《西游:长生从拜师镇元子开始》 第1章 拜师镇元子 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 镇元子登坛讲道,下首弟子正襟危坐。 待到结束回殿休憩时,清风明月入內稟报:“师父,外有游方道士求入门下。” 镇元子道:“来者何人?” 明月稽首:“自称李修安,自南赡部洲洛阳而来,跋涉年余方至此地。” 镇元子抚须沉吟:“既是万里求道,倒也诚心,唤他进来。” ....... 李修安立於观门外,內心忐忑。 在见到通碑上的“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这十个大字的时候,李修安差点喜极而泣。 整整五百六十五个昼夜,一路风餐露宿、翻山越岭、风吹雨打,还有一路经歷的磨难和坎坷,这一切只有他自己知道。 此刻等待令他愈发紧张不安。 李修安知道,这可能是他追求长生大道最后的机缘了。 某天,一觉醒来,李修安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东汉。 偶然间,从西域商人那听闻五行山神猴之事。 说是西部边陲之地,有一座山,名为五行山。 据当地老人所说:“王莽篡汉之时,天降此山,下压著一个神猴,不怕寒暑,不吃饮食,自有土神监押,教他飢餐铁丸,喝饮铜汁,自昔到今,冻饿不死。” 这当真是件奇闻。 当李修安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无比震惊,他原本的认知被彻底顛覆。 五行山,猴子! 这不是西游世界吗? 有了这个想法,李修安再也坐不住了。 为了求证,他亲自去了一趟那边陲之地,去了五行山,见到了那只落魄中的猴子。 至此,李修安確信这就是西游世界! 在这满天神佛的天地间,財富权柄皆如云烟,唯有长生方是大道。 归家后,他变卖家產遣散僕从,踏上了求道之路。 这方世界,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菩提祖师。 整个西游世界最为神秘的人物之一,佛、道、儒三教合一的大佬。 李修安一路跋山涉水,吃尽苦头,费了九年时间,终於来到了西牛贺洲的灵台方寸山。 然而,无论他怎么寻找,却始终找不到那斜月三星洞和菩提祖师的踪影。 后来,从一耄耋老者处得知,方寸山上的老神仙早已成了传说。 李修安方知自己虽有心,却是无缘那菩提祖师,自是无比失望。 空耗九年光阴,凡人能有几个九年? 虽遭受了巨大挫折,但李修安的求道之心如熊熊烈火越烧越旺。 既然菩提祖师已与他无缘,那便去那万寿山五庄观,一定要想方设法拜那镇元子大仙为师。 这一万多里的路程,尤其多坎坷山路,一路走来如履薄冰。 好在,李修安此前在洛阳与一老道结识,从他那学会了些微末道术以及趋吉避凶的手段,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再加上西游的前半段实力强横的妖王其实並不多。 即使这样,李修安也是吃尽苦头,九死一生,这才来到了万寿山。 ...... 在五庄观外等了好一会,李修安终於再次见到了清风明月。 “走吧,师父唤你进去!” 李修安暗暗深吸了口气,对著二人作揖:“多谢两位仙童替我通报。” 听闻此话,清风噗嗤的笑出了声。 明月却满不服气道:“你这人,你年纪几何?怎就称呼我们仙童?” 李修安摸头如实道:“惭愧,在下如今三十有二。” “你一介凡人不过三十出头,知道我们多大了吗?清风他九百二十岁,我今八百岁。” 听到这话,李修安却是一惊,原来他们就是清风明月。 此前因为他们的外表不过孩童模样。 顶结丫鬢短髮蓬,外形骨清神爽。 故才称呼他们仙童,但很快李修安反应了过来,这可是仙观,岂能以貌辨人。 於是李修安对二人道歉,改称他们为仙兄! “这还差不多!”明月点了点头。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正殿。 仙风道骨的镇元子正坐大殿。 李修安抑制住激动的心,对镇元子行了个大礼。 “大仙,我从东土洛阳而来,立志求道,求大仙收我为徒!” 正殿之上,镇元子观其骨相,嘆息道:“中士根器,难证大道,你万里而来,实属不易,且传你一手养生术归去吧,虽无长生,亦可延年无灾。” 听到这话,李修安心中的天差点塌了。 原来自己的根器不行吗? 以前听洛阳老道说过,道家把人的根器分为上士、中士、下士三等。 这...这不符合穿越者的规律啊... 李修安强压失望之情,对著镇元子再行一礼。 “大仙,我曾听说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求大仙予我一线机缘!” 李修安心里很清楚,这是他此生仅有的机会。 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哪怕已经知晓自己根器一般,他也要试一下,求那一线之机。 镇元子却是微微摇头:“人之根器,与生俱来也,天生註定,岂可逆天而行。” 李修安依旧不死心,脱口而出道:“我相信,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 此话一出,镇元子座下的四十八位弟子一阵譁然。 明月终於忍不住道:“你这个人,怎敢如此夸下海口?” 但镇元子却是抚须,赞善点头:“好!好一个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 “你若当真有如此决心,也並非没有改命的机会!” 听到有戏,李修安连忙道:“还请大仙考验!” 镇元子沉思片刻,道:“清风明月,你们上来,依我吩咐去做。” 清风明月领了师命,退出了大殿。 “你且先起来吧!”镇元子又对李修安道。 李修安这才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半柱香后,清风明月回来了。 清风小心翼翼的把一粒种子递给了师傅。 镇元子拿在手上看了一眼,微微頷首道:“你將此种交於他,我倒要看看你又能怎么个天无绝人之路?” 清风领命,从镇元子手中接过种子后,又把它交给了李修安。 “这是一颗已经煮熟的种子,你若有本事能让它最终开结果,我便破例收你为徒!” ....... 第2章 见过真正天空的井底之蛙 五庄观,袇房。 李修安反覆端详掌心的这枚种子。 许是因被沸水烹煮之故,种子泛著不规则的黄白色。它状如瓜子,却比寻常瓜子大出数倍。 关於这枚种子的来歷,李修安一无所知。 唯一知晓的是,它已被彻底煮熟。 李修安十分犯难,他可不会起死回生的道术,也没有类似的法宝。 煮熟的种子,也就是死种,如何令其发芽?李修安枯坐半日仍无头绪。他確实未曾料到,镇元子会用此物考验自己。 难道说这是镇元子让他知难而退,他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想到这,李修安心乱如麻。 砰砰砰! 骤响的敲门声惊散思绪。开门一看,明月手挽竹篮站在阶前。 “明月师兄!” “別,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师兄二字担不起!” “估摸著你还没吃饭,师父让我给你送些饭菜!” 第一句话听起来有些反讽的意味,李修安也不恼。 “虽然我还不是大仙的弟子,但俗语曰天下道门是一家,你比我先入道门,师兄二字理所应当!” 明月听了,咧嘴一笑:“你这人倒会说话!” “行了,你还是先吃饭吧。”说话间明月把饭菜已经端了上来,摆好放在了小八仙桌上。 李修安道了声谢,便坐下吃饭。 桌子上一共三碟小菜,分別是酱茄子、燜萝卜、焯薺菜,还有一碗青菜豆腐汤,外加两个比他脸还大的馒头。 虽是清茶淡饭,但倒也合胃口,李修安吃得津津有味。 “你吃吧,我待会再来。”明月转身欲走。 “等一下!明月师兄留步,在下有事想请教师兄!”李修安急忙道。 “哦?你问吧!” 明月拿起一边的凳子坐了下来,反正现在他也无事可做,权当隨意聊聊天。 “请教师兄,你给我的这枚种子是何物的种子?我从未见过。” 明月回答道:“这是五庄观后山果园里的种子,其果名为品香果,俗名红果果。” “品香果?红果果?这是何物?莫非是石榴?”李修安有些不確定。 “非也,並非石榴。” “呃...我去果园摘两个,你尝尝吧,我跟你说,香甜多汁,清爽翠口,可好吃了!” “这...可以吗?” “有啥不行的,又不是人参果,人参果就莫说你了,我们也只在开园时尝过。” 言罢,明月转身蹦蹦跳跳出了门。 李修安知道,五庄观的后山园子共有三重门,第一重为园,第二重为菜园,第三重便是那神秘诱人的人参果园了。 李修安刚吃完饭,明月又轻快地小跑了进来,他一手一个拿著两个红彤彤的果实。 在递给了李修安一个,自己掰开另外一个开吃了起来。 李修安再次道了声谢,接了过来,没急著吃,而是认真端详手中的果实。 此果外表顏色与红苹果倒是很像,但形状更像是无果。 李修安放在鼻子前轻轻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別光看,吃啊,可好吃了!”明月催促道。 李修安点了点头,也学明月那样,从中间掰开,尝了尝,果然汁多果甜,口齿留香,確实好吃。 “行了,饭你吃了,果子你也吃了,你早点休息,我走了!”明月把空的饭碗重新装进了篮子里。 “师兄,等一下!” 李修安再次留住了明月,转身从携带过来的包袱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袋子,从里面摸出了两枚夜明珠。 “今日多谢清风明月二位师兄,我这里有两枚从洛阳带来的小玩意,权当送给二位师兄的见面礼吧。” 明月疑惑的接了过来,隨后眼神一亮,欣喜叫道:“这是什么珠子,好漂亮啊,咦,它还会发光。” “不过是个小玩意,师兄如果喜欢便拿去吧!” 但明月把玩了一番之后,又把珠子放回了桌子上,直摇头道:“我不要,这珠子一看就是贵重东西,我可不能收!” 李修安笑了笑道:“师兄误会了,这玩意在我们那里是烂大街的东西,並不值钱!” “当真?” “当真!”李修安点了点头,这玩意在前世的世界还真是不值钱。 他送清风明月这东西倒不是想收买他们,而是他觉得虽然这二人带著些孩子气,但本性倒还不错。 听到这话,明月这才开心地拿走了珠子。 “真漂亮啊,待会我拿去给清风看看。” “哦,对了,看在你人不错还有珠子的份上,我真心劝你啊,別在这枚种子上白费功夫了。” “这就是一枚普通的种子,是我们亲自放在沸水煮熟捞起来的,別说是结果了,压根连发芽都不可能。” “你呀別浪费时间了,明早,我与清风去师父那里给你再求求情,让师傅教你些微末之法,学会了你便回你的洛阳吧。” 李修安摇了摇头,他不打算放弃,他一定要想到办法。 “哎呀,这个人怎么这么倔啊,你不要以为靠什么道法就行,我告诉你吧,没用。” “这可不是枯木逢春、復甦之术就能解决的,这枚种子已经被煮熟了,等於完全没有了生机,除非你有起死回生的大能手段。” “这种手段可是顶级法术,你若是会这种大成的道法,你哪还用得著来这里求道。” 听到这话,李修安陷入了沉思。 在洛阳,老道以前跟他说过,仙有五类:天地神人鬼。法有三成:大成、中成、小成。 其中大成之术,非金丹之身不可成。 “你再考虑下吧,我先走了。”说完明月退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室內烛火摇曳,外面死一般的寂静。 漫长的夜晚,李修安同样陷入了漫长的思考。 如何让一枚完全被煮熟的种子生根发芽,他真的想不出来。 於是他转而开始琢磨镇元子大仙的心思。 然而大仙毕竟是大仙,他一介凡胎肉眼看不透,也猜不透。 难道说,自己追求的长生大道到此为止了吗? 李修安实在是不甘心,如果他未曾见过这一切,或许他也就不会有此想法。 然而一不小心跳出井底的青蛙,见到了真正的天空,便再也回不去那座井了。 一如前世见过大都市的繁华之后,便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那个小山村了。 第3章 种子发芽 恍惚间,李修安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癩蛤蟆。 一只鸟儿叼起来了他,他仿佛穿梭在云层之间,俯视著脚下的大地。 那种感觉很美好,然而鸟儿突然一个俯衝,他从云层之中跌落了下来。 但奇怪的是,他並没有被摔成一团烂泥。 而是落到了海里一头巨鯨身上,他又再次见识到了大海的壮阔。 不久,也许很久,他被海里的一道巨浪掀翻。 隨波逐流的他又被衝到了岸上。 他一蹦一跳,也不知道蹦躂了多久,离开了海岸。 天空一只鹰隼盯上了他,他认得这只鹰隼,正是一开始带他上天的那只大鸟。 然而此刻,他却恐惧了起来,为了不被这只大鸟抓住,他跳进了一口枯井。 那只鹰隼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最终离开了,而身为癩蛤蟆的他忽然感到莫名的熟悉。 他抬头看了一眼。 哦,这就是他最初待的那口井。 李修安从梦中醒来,晃了晃脖子,而后走了出去。 万籟俱寂,明月高掛中天。 外面微微有些寒冷,此刻正是后半夜。 李修安看了眼天空中的明月,又看了眼面前朦朦朧朧的景色。 此情此景,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难道自己真的像梦中的那只蛤蟆那样,兜兜转转了一圈,最终只能回到那口枯井?” 李修安摇了摇头:“不,就算自己真的只是井底之蛙,最起码我也要见一见这外面的天空。” 李修安深吸了口寒气,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重新回到了袇房,小心翼翼的拿出用纸包裹好的种子,在烛火下,仔细的观看。 正如明月所说,他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而前世的知识也告诉他,想要一颗死种子发芽成材结果也是不可能的,不科学。 既如此,乾脆就別多想了,直接干就完事了。 说不定有奇蹟呢,也许镇元子大仙並不在乎它到底能不能结果,而是要考验他的那颗求道之心是否坚定。 ...... 除了童心未泯的清风明月,看的出来,五庄观的道士们十分勤奋。 这还没到卯时,道士们陆陆续续都起床了,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练功、修行、背经、起卦。 辰时,道士又开始了自己的早课:打鼓、开门、点灯、上贡上香,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五庄观的大殿供奉的並非三清,而是天地,正如西游中清风明月所言:“三清是镇元子的朋友,四帝是故人,九耀是晚辈,元辰是下宾。” 看著忙忙碌碌但很充实的眾人,说实话,李修安很羡慕。 他虽很閒,但却是一个局外人。 待太阳完全升起,露珠蒸发,明月遂叫李修安一起吃早饭。 “喂,道士,你想清楚了吗?看在你赠珠子的份上,待师父在大殿讲经时,我跟清风帮你求求情,让师父教你点手段,也不枉你万里迢迢白来一趟。”明月询问道。 李修安摇了摇头,看著大殿里供奉的天地二字,坚定道:“我想好了,我要继续留在这里,待会我便虔心向师兄们请教品香果的种植之法。” 听到这话,一旁的清风也是睁大了眼睛。 “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我可跟你说啊,这种子我们可是大火足足煮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捞起来的,熟的不能再熟了。” “有句话说的好,你见过煮熟的鸭子还能飞起来吗?” “你这样做没有意义的,死物就是死物!” 明月也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李修安思索后问道:“请教两位师兄一个问题,你们的师傅最欣赏什么样品行的人,以及討厌什么样的人?” 清风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这我知道,师傅最欣赏品行端正,道心坚定以及心诚之人。” “至於討厌的人,那可就多了,品行不端者、粗鲁无礼者、三心二意者、叛经离道者、不敬天地、不孝父母之人.....” 一旁的明月也接过话扳著手指数著。 闻听此言,李修安心中有了数,於是回復道:“是啊,我若就这么放弃了,那不就成了心不诚、道心不坚定的人了吗?” “哎呀,这不是一回事啦,实话告诉你吧,你不是第一个来这里求道的,但在师父眼里,有缘便是有缘,无缘就是无缘!” “行吧,知道你不见黄河心不死,不信的话看著吧....” 吃完了早饭,镇元子开始在大殿讲解经义。 李修安站在门外听的痴迷,镇元子见了,道:“你虽不是我弟子,但也算道门中人,你若愿意旁听,便进来听吧。” 李修安这才进了大殿,对著镇元子行了一礼,坐在了末席。 待镇元子讲经结束,那些弟子们便开始各忙各的。 李修安出了道房,逕入后边,第一重门便是那后山园。 一眼望去,眼繚乱,李修安嘆为观止。 只见那后园:朱栏宝槛,曲砌峰山。 亭阁楼台,方沼圆池。 奇爭妍,翠竹共青。 园內数不清的翠竹、绿柳、乔松、丹桂、梧桐、桃树、秋菊、茶树、牡丹、芍药、木槿、梅海棠等等。 红的白的黄的绿的交相辉映。 借用西游中的讚美之言,诚所谓人间第一仙景,西方魁首丛。 李修安在丛中寻了许久,方在角落觅得品香果树。 这树生得奇巧,虽较灌木只高寸许,枝头却缀满果实,细瘦主干挺得笔直,竟未显半分垂坠。 一位眉清目善的道士,正在谨慎的修理上面多余的枝叶。 李修安对著这位师兄抱拳行了一礼,礼貌的询问著这品香果树的习性和生长环境。 道士停下手中的活,待看清是李修安之后,这才想起了什么。 与先前清风明月的话,大差不差,他劝李修安还是放弃种植品香果。 不过虽这样说,但他为人倒挺和善。 他不厌其烦,详细告知李修安关於品香果从种子入土,到成材结果每一阶段需要注意的事项。 早有准备的李修安,拿出纸笔,把其中的要点详细的记录了下来。 道了声谢后,李修安回到暂时属於自己的袇房,小心翼翼的扒开纸张包裹的种子。 他想了想,找明月要来了一个土盆。 从道士那得知,品香果喜温暖湿润气候,耐瘠,抗旱,不耐寒,不耐涝。 以向阳、土层深厚、疏鬆肥沃、排水良好的砂质壤土或粘质壤土栽培为宜。 考虑到这只是一颗种子,连幼苗都不算,因此需要更精心的呵护培养。 李修安挖来一盆砂土,把种子埋在了土盆里,又打来清水小心翼翼的浇在上面,而后把它放在园向阳的位置。 此后,李修安与其他道士那般,每日卯时起床,別人练功修行,他读书背经。 而后与大家一起早课,帮忙打扫观子、劈柴烧火等等。 吃过早饭后,又依例听镇元子讲解经义。 正如镇元子所说,他天赋並不高,於是每次听课都带了纸和笔。 每每遇到不解其意的,他便认真的记下来,之后虚心向师兄们请教。 镇元子看在眼里,內心讚许。 之后,他把剩下的大部分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培育种子上面。 为了保持土壤最合適的湿度,他甚至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往土盆里面加水。 以及保证土壤肥瘠相適,在师兄的建议下,他烧了些草灰。 为了保证草灰完美相適配,李修安甚至用嘴尝试了十几种草灰,从中挑出最適合的,加入了土壤中。 此刻的李修安心中存有一丝侥倖或者说是一丝幻想,毕竟这是神话世界,这万寿山五庄观也不是一般的地方。 这里的草草,树木果实或多或少都吸收了些灵气,说不定这不是一般的种子呢。 李修安日復一日,雷打不动,精心呵护著。 然而,一个月时间过去了,盆里的种子没有任何变化。 清风明月再次劝说他不要再白费力气了,李修安不听。 三个月过去了,一切依旧。 这时,与他渐渐熟悉的一些师兄也在劝他放弃。 李修安还是不听,他把种子从土里扒了出来,重新换了新土。 之后又过了三个月,他换了盆。 又过三个月,还是没有结果,他乾脆把土盆扔了,直接种在了后园的土里。 整整一年过去,种子还是没有变化。 其他道士或多或少有些同情他了,明月清风甚至为他向镇元子求情。 但镇元子却说:“君子一言,駟马难追,你们找我求情,还不如劝他放弃,勿要做那劳什子无用功了。” 於是更多的人劝他別再坚持了,他们说:“缘法无方,缘生缘灭;有因则得,无果何成?” 有时候,方向错了,任凭你怎么努力全然无用。 李修安那颗本来坚定的心,也渐渐有了些动摇。 但他不甘心啊,於是又坚持了三个月。 不出意外,没有意外。 李修安灰心了起来。 这日,似乎想清楚了,李修安最终打算放弃了。 是啊,一介凡人,妄想得道长生,一如那蚍蜉撼大树,可笑不可量。 他收拾好了行李,打扫乾净了屋子,与师兄们逐一道別,而后鼓足勇气来到了镇元子的袇房。 “多谢大仙这一年多以来的收留,可我终究还是无缘大道。” “你想明白了?“镇元子平静的问道。 “弟子想明白了。” “嗯,你是早该明白了,也罢,我这有一卷《清静经》便传授於你了,你且去吧,之后好自练习。” “多谢大仙!” 镇元子不再说话,暗自嘆了口气,心中道了一声:“可惜!” 李修安再次一拜,退了出来。 临走前,他再次来到了园。 挖出了那颗种子,小心翼翼用纸包裹好,李修安想带走这颗种子做个纪念。 返回的时候,路过大殿。 正如往常那般,此时的镇元子在大殿讲解道家经义。 “凡人有过,大则夺纪,小则夺算。其过大小,有数百事。欲求长生者,先须避之。是道则进,非道则退。” ...... 李修安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越听越痴迷。 於是又习惯性的回到大殿坐在末席,认真聆听。 今天的镇元子似乎讲得很细,李修安全神贯注的聆听著。 听著听著,李修安心有所悟。 捫心自问,自己这一年多以来难道真的一无所获吗? 不!並非这样! 与以前的急功近利不同,他真的吃透了很多道教经义,也深入了解了很多相关方面的知识。 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寧静、心安。 李修安在心中问自己:“在这方世界追求长生真正是为了什么?“ “是对死亡轮迴的恐惧,对不確定未来的迷茫。” “这一切不正是为了追求那份心安吗?” 镇元子讲课结束后,李修安鼓足勇气来到了镇元子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还没走吗?你似乎还有话要说?”镇元子率先开口。 李修安心中有些惭愧,但还是鼓足勇气道:“师父,我想继续留下来。” 镇元子微微頷首,语气平静:“可以,但我还不是你师父。” “不过你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这样吧,你我再有个约定,下一次后园木槿开的时候,你便离开吧。” “多谢,师...大仙!” 李修安悻悻退了下去,重新回到袇房放下包裹,回头跟其他道士们又解释了一番。 “这园里的木槿很特殊,每三年才开一次,而期却很短,不到三个月。” “我记得上次开的时候正是你刚来的那几天,如此,你在此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接话的正是此前详细告知李修安,如何种植品香果的那位师兄,道號山河。 李修安点头,心中瞭然。 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他要好好珍惜这宝贵的时光。 之后的每一天,还是与以前一样。 只不过,在听完镇元子的讲义之后,其他人各司其职。 他反而清閒的无事可做了,师兄们也不需要他的帮忙,有些时候他的好心反而是在帮倒忙。 在沉寂了几天后,李修安再次拿出那颗种子,重新种在了盆里,一如往常那般精心呵护。 他不再奢求种子能发芽成长结果,而是追求一份充实与心安。 光阴似箭,时光如梭。 眨眼间,已过三年时间。 这天园中的木槿开了,李修安看了眼,这很漂亮,比他以前见过的都漂亮。 但他的心中却很失落,因为这意味著他该离开了。 这一次,他不打算把种子带走了,除了镇元子,也不打算与师兄们道別了。 他打算今天再给那颗种子浇最后一次水,算是最后的告別仪式。 然而,来到园熟悉的一角,李修安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死死盯著那个不起眼的盆。 盆中央,竟露出了鲜嫩的绿芽。 虽然看似那么的不起眼,但真的发芽了。 这颗死种竟然在三年后发芽了! ......... 第4章 世间有舍有得(4.3k) 看著盆中央那不起眼的嫩芽,李修安心臟狂跳,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动和喜悦之情。 三年了,整整三年! 这颗倾注了他无数心血的种子终於发芽了! 从带有一丝期待到彻底失望,再到不抱期望、心如止水。 如今竟看到了希望的成果,这一刻,李修安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 “发芽了,真的发芽了!”李修安站在那不停的喃喃自语。 “什么发芽了?”修理枝叶的山河师兄好奇的探身过来。 而后与李修安的最初反应一样,他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盯著面前的盆又看了一眼。 “咦,它真的发芽了!” “这...这枚死种竟当真活了!” 很快这个消息便在师兄间传播了开来,很多人按捺不住好奇前来围观,待亲眼见得那抹新绿,无不嘖嘖称奇。 “恭喜啊,没想到这煮熟的种子竟真的发芽了!”山河拍了拍李修安的肩膀。 “真是不可思议!” “真乃奇蹟也!” 其他人也是纷纷道贺。 “虽然好奇怪,不过恭喜恭喜!” “说不定你真的能成为我们的师弟!” ...... “我去告诉师父!”清风明月较之眾人更显惊诧——毕竟这枚死种原是出自他们之手。 不过这三年相处下来,他们倒是觉得李修安这人著实不错,此刻虽惊疑参半,倒也是真心实意替他欢喜。 “师父,师父,你看,快点来看啊,这种子发芽了!”清风明月一左一右,一脸开心的拉著镇元子向园走来。 镇元子抚须,笑而不语。 这样的结果,对於大仙来说,既意外又不意外。 当初,他从清风手中接过种子时,暗暗使了个起死回生之法,为这颗死种注入了一丝生机。 只不过这一丝生机极其微弱渺小,需要极其细心的呵护与照顾,稍有不慎,生机稍纵即逝。 除此之外,它还需吸收大量的天地精华灵气,这一点生机才有可能得以延续。 这正对应了那句道家经典: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也对应了李修安自己说出的那句话:“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 “师父!”见镇元子来了,其他弟子散了开来,纷纷行礼。 “大仙!”李修安抑制激动的心,也是对镇元子深深行了一礼。 镇元子看著萌芽,讚赏的点了点头。 “按照约定,今日木槿开,便是你离开观子的日子!” “师父,师父!”听到这话,清风明月急了。 镇元子微微摇头,继续道:“但你我之间此前还有个约定,如今种子已经发芽,这便表明它有成材结果的可能,如此,你便继续留下来吧,直到它结果亦或者夭折的时候。” 清风明月这才嘻嘻的笑了。 “多谢大仙!”李修安再行一礼,心里也是鬆了口气,但也冷静了下来。 是啊,这才刚刚发芽而已,镇元子跟他约定的是最终能否结果。 不过虽如此,现在的李修安不会再患得患失了。 这三年以来,他的心境其实也得到了很大的成长。 镇元子发话后,大家散开继续各忙各的,一切又恢復了平静。 而此后,李修安无微不至的照顾幼苗。 从土质湿度到光照肥力,李修安苛求至臻之境。 在来万寿山之前,李修安从未认真细致到这种程度。 这一照料,不多不少,转眼间又是费了三年时间。 別的不说,从始至终,三年如一日,李修安他做到了! 这期间,他见证了种子从发芽到成长为幼苗,又从幼苗成长为树苗。 幼苗逐渐成长为树苗,李修安也不得不把它从盆里转移到园的土地里。 这期间也並非一帆风顺。 有段时间,树苗嫩叶出现了枯萎的跡象,李修安那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那段时间每天他几乎都要来看个十几次。 好在,最终树苗活了,之后长势愈发不错。 这天,山林猿啼鹤鸣,园內百爭艷,果相衬。 园內不起眼的一角,品香果树上,果实纍纍。 其中有一株品香果树,上面的果实个个饱满硕大,红彤彤的格外显眼亮丽,在一眾品香果树中,堪称鹤立鸡群。 李修安端详这颗果树,数了又数,此树不多不少,刚好结了五十个果实。 他激动的找到了山河师兄,深吸了口气,询问道:“师兄,烦请你帮我看看,这果实是不是已经全熟了。” “岂止熟透!“山河绕著果树嘖嘖称奇,“这般浑圆无瑕的品相,十属罕见。他日当是吾向你討教栽植之道了。” “师兄过奖了,此离不开师兄的相助,修安感激不尽!” 山河含笑道:“恭喜你啊,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你的坚持不懈,持之以恆,令我佩服,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去吧,去找师父吧!” ...... 翌日,大殿之上。 今日镇元子没有与往常那般开始讲经,而是令清风明月在每个人面前摆放了一个果盘。 每一个果盘中摆放著一个红彤彤饱满诱人的品香果。 “此果乃李修安耗心耗力了六年时间培育出来,尔等可尝尝滋味如何。”镇元子开口道。 弟子们纷纷应了声是,而后拿起果实开吃。 李修安也是激动地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果实,那颗品香树不多不少刚好结了五十个果实,李修安特意给镇元子挑了个最大的,其他人分发下去,刚好一人一个。 “好香!“ “好果!” “好吃!” 眾人尝过果实之后,纷纷忍不住夸讚了起来。 並非眾人吝於溢美之词,而是嘴里还含著大量的果肉,一口下去,停不下来。 李修安也尝了尝,一口下去,回味无穷,甚至整个人精神一振,努力得来的成果当真是格外香甜。 “还请大仙也尝尝果实吧!”李修安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道。 镇元子微微頷首,拿起果实,慢慢品尝。 “好!” “此果之滋味不输上品灵果!”镇元子给了很高的评价。 当然只是滋味,没说其他的功能效果。 明月舔了舔嘴巴,他吃的贪,已是第一个吃完。 眼巴巴的看著师傅吃掉果实,明月开口道:“师父,修安师弟真的种出来了果实,师父你就收他为徒吧!” 其他人也是点了点头。 镇元子笑了笑:“你们都已经改称呼他师弟了,要是不收他,那岂不是为师的不是了?” 李修安激动的站了起来,他从十八岁立志求道长生,这条路他足足走了二十年。 如今终於能够拜入高人门下。 有志不在年高,他李修安不曾后悔踏上这条路,所幸苍天不负有心人!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李修安对著镇元子行了个大礼。 “好!今日起,你便是我的第四十九位入门弟子了,但你需切记在心,入我门下,需恪守九条清规:第一戒者,不得不忠不孝,不仁不信;第二戒者,不得阴贼潜谋,害物利己;第三戒者,不得杀害含生,以充滋味;第四戒者,不得淫邪败真,秽慢灵气;第五戒者,不得败人成功,离入骨肉......” “是!弟子谨记在心!”李修安对著镇元子再行一礼。 “徒儿无需再多礼,为师且问你,可有道號?”镇元子问道。 李修安摇头:“徒儿不敢隱瞒师父,此前徒儿在洛阳与一老道学了些微末道术,但从未真正拜过师,故不曾有道號。” “还请师尊赐我个道號吧!” 镇元子点头:“既如此,为师便替你取个道號吧。” 镇元子感慨道:“我本天地逍遥一散人,偶感天地,一朝得道,在此开山立府,不敬上仙,不惧鬼神,也不拘泥辈分,故门下弟子並无辈分大小之分,自然也不曾设立个什么辈份之字。” 听到这话,李修安略感意外。 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一件事,镇元子后来为啥愿意与孙悟空结为八拜之交了。 照理来说,镇元子在西游记的描述中,地位与三清平起平坐,唐三藏只不过五百多年前在兰盆会上亲手给他传了茶,才被他当成了故人。 孙悟空是唐僧的徒弟,辈分上来说,与他结为八拜之交,有所不妥,但现在看来镇元子並不在乎这些。 镇元子看了眼外面,有了想法,於是道:“你来的那日,春光明媚,一片青天,那便赐你个道號青阳,你看如何?” 李修安听了大喜:“多谢师父赐我道號,弟子感激涕零。” “好,既如此,以后你的道號便是青阳了。” “恭喜青阳师弟!”其他弟子也纷纷对李修安道贺,李修安一一谢过。 待眾人道贺结束,大殿再次安静下来时。 镇元子看著李修安问道:“徒儿,为师且问你,你今年岁几何?” 听到这话,李修安一愣,隨后如实道:“徒儿惭愧,此前寻道十几载几无所获,而今感慨时光飞逝,如今三十有八。” 镇元子忽的嘆了口气:“徒儿,你可知凡人修道需愈早愈好,而今你已经迈入天人五衰中的小五衰,所剩阳寿不过四十。” “所谓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你根器一般,四十年光阴只怕难证大道,这也便是为什么当初我不愿收你为徒的原因。” “这....”听闻此言,李修安不知如何回答,陷入了沉默。 但镇元子却是爽朗的大笑了一声:“徒儿莫慌,为师既已愿意收你为徒,自然早有所虑。” “此前,我那后山人参果开园,你的师兄们已经尝过那人参果的滋味,而今为师吃了你一个果实,便也还你一个。” “清风明月,你们二人前去后山园子,打一个人参果来,也让你们的师弟尝尝那人参果之滋味!” 镇元子此话一出,大殿眾人皆是一惊。 其他人的目光这一刻纷纷聚焦在了李修安身上,不乏各种羡慕。 那可是人参果啊,又名万寿草还丹。 不过虽然眾人羡慕,但並无一人有异议。 而且在他们看来,师傅所言极是,他们四十八人皆早已得道,长生自不在话下。 清风明月遵从师命照做。 须臾,明月端了个丹盘走了进来,在镇元子的示意下,明月把盘子小心翼翼的递给了李修安。 “青阳师弟当真有福,受师傅青睞,能独享人参果,师弟可务必小心,切不可打翻盘子!” 明月叮嘱道。 李修安接过盘子,强忍一口吞下的欲望,看了一眼盘中的人参果。 盘底垫著丝帕,上面的果实当真与三朝未满的娃娃一模一样,难怪唐僧在第一次见到人参果的时候,嚇得直骂不当人子。 李修安小心翼翼的端起了盘子,深深吸了口气。 一股奇妙无比、难以言语的熟香味摄入心脾,李修安整个人心头一震,瞬间神清气爽。 这就是人参果啊,西游记中记载它三千年一开,三千年一结果。 闻一闻,就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当真是好东西! 咕咚!一旁的清风明月忍不住深深的咽了咽口水。 李修安缓缓又吸了口气,让自己那颗涟漪的心再次平静了下来。 他来到清风明月身边,对著明月一阵耳语。 明月眉头一皱,退了下去。 他又与清风一阵交头接耳。 镇元子正欲询问李修安,这时,明月再次回到大殿,他的手上端著一个脸盆大的磁器,磁器里面装著清水。 镇元子若有所思。 “吶,青阳师弟,你要的东西我给你端过来了!”明月放下了磁器。 “多谢明月师兄!” 李修安小心翼翼的捲起了丹盘的手帕,包裹起人参果,隔著手帕抓起了人参果,而后又小心谨慎的把它丟进了磁器的清水中。 人参果瞬间在水中化开。 清风明月见怪不怪。 这也是人参果的一种吃法,用磁器,清水化开食用。 此前开园的时候,眾人就是依此法分吃了两个。 只不过这水貌似多了些,等会青阳师弟怕不是要把肚子给撑涨。 李修安却是对著一眾师兄抱拳道:“多谢诸位师兄这六年来的照顾与鼓励,青阳无以为报。” “青阳刚从清风那听说,开园之时,大家便是依照此法分享了人参果。” “青阳何德何能独享此果,情愿与师兄们一同分享。” “还请师兄们与我一同分享人参果!” 李修安此话一出,全场一阵譁然。 山河师兄走了过来,笑道:“师弟的心意我等心领,但我等皆已经得道,长生不为话下,反是师弟,求道之路尚且遥远,既是师父让你吃,师弟无需顾忌,也勿辜负师父的心意。” 李修安再次摇头,坚持己见。 如果是六年前的他,李修安毫不犹豫会独吞人参果。 但现在经歷的这么多,他对这世间的舍与得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捨得者,实无所舍,亦无所得,是谓捨得! “既是青阳一心如此,你们也就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番真心。”许久未开口的镇元子再次发话。 他很满意李修安的表现,某种意义上,这也是李修安能否真正入道的第一道考验。 所谓,“君子使物,不为物使。”正是如此。 ps:关於人参果吃法,原著第二十四回有写:土地道:“......敲时必用金器,方得下来。打下来,却將盘儿用丝帕衬垫方可;若受些木器,就枯了,就吃也不得延寿。吃他须用磁器,清水化开食用,遇火即焦而无用。” 第5章 镇元子论道(4k) 见镇元子发话,眾人不再推辞。 清风明月捧来玉盏琼杯,眾师兄分食(饮)了人参果。 此事过后,眾人对李修安心中多了些敬佩。 李修安虽根骨平平,这番胸襟气度却远胜常人,或许这正是他们的师父镇元子垂青他的地方。 李修安服了草还丹,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神爽体健,仿佛又回到了最年轻、活力满满的时候。 李修安暗嘆此物不愧“万寿草还丹“之名,这般造化玄奇,也愈发坚定了他求索长生大道的决心。 待眾人散去,镇元子独留李修安问话:“徒儿,为师且问你,六载寒暑,除育种、洒扫、耕作,经书可曾熟读?” “稟师父,徒儿自入观六年以来,起早贪黑,读书不敢有一日懈怠,其中,熟读道经典籍二百余册,烂熟於心者百二十卷。” “好,为师且考你一考。“ ....... 镇元子接连出了九道题,李修安均对答如流,镇元子频频頷首,颇为满意。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看来这六年来,你著实下了一番苦功夫,不错,俗语曰: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望你以后,继续勤学苦练,不可心猿意马,怠慢荒废。” “是,师父,徒儿定当谨记在心。” 镇元子又继续道:“所谓勤学苦练,如若光有勤学没有苦练,就好比那纸上谈兵、海里捞月,终究不过是泛泛其谈之辈。” “徒儿,你既已入我门下,你今要从我这学些什么道?” 听到这话,李修安內心再起波澜。 他暗自深吸了口气,对著镇元子拜了一拜,而后坚定道:“求师父传我长生大道!” 听闻此言,镇元子並不意外,但还是轻嘆了口气。 “徒儿啊,你追求长生的那颗炙热之心,为师早已知晓,非为师不愿教你那长生之道,而是这其中的种种玄机,望你知晓。” 李修安再拜:“徒儿愿闻其详。” 镇元子点头:“且听为师慢慢道来,自古玄门修行大道有內外两途,是为外丹与內丹也。” “外丹,炼丹服丹之术也。內丹,將身作炉鼎,以修炼体內精、气、神,谓可使凝结成丹,故內外有相同之理。” “內外丹两途並无高下之分,两类修至大成,皆可长生。但这外丹之道,尤为讲究,非三元合一、玄关一窍者不可大成,故不適合徒儿你。” “既如此,还求师父传我內丹长生之道。” 镇元子又是微微摇头:“只怕也非等閒易事,这內丹长生之道,又有两径,一为非常之道,此道虽能速成,但因其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故非常人所能触及,否则即便费尽心血侥倖丹成,也会有那三灾利害,叫你灰飞烟灭。” 李修安认真聆听,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可我听说这世上有能躲那三灾的法子。” 镇元子一愣:“哦?你从何处听说?” “我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 镇元子点头:“不错,这世上確有能躲三灾的法子,名为天罡地煞之术,且不说习得这天罡地煞之术,需法性通天,根源坚固如山,就算你真的机缘巧合习会了,却也未必就一定能躲过那三灾。“ “就说那三灾之一的天雷,此雷非一般之雷,乃天劫大道之雷,需要见性明心,预先躲避,否则就算你天罡地煞之术修至出神入化,那天劫雷霆之力已然出现时,也是无法躲过,就此灰飞烟灭。” 听闻这些话,李修安陷入了沉思。 但想了想,似乎明白了师父的这番话。 “师父的意思是这天罡与地煞之术只是躲三灾的一种手段,但还需修炼之人见性明心,在天雷到来之前,预先有所感知警备,否则还是无法躲避这天劫之雷,这就好比,精通游泳之人,会游泳只是你能下水的一个条件,但並不代表你不会被水淹死,要想避免悲剧,还需你有足够的危险预警意识,否则还是不要轻易下水为妙。” 镇元子赞善的摸了摸鬍鬚:“孺子可教也!” 这么一想,李修安似乎明白了西游记中菩提祖师的用心了。 孙悟空在师兄们面前卖弄法术的时候,菩提见了,格外的生气,要赶他出门。 非菩提小气,而是非常之道只能教非常之人。 菩提祖师臥榻自吟的那段话:“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閒。不遇至人传妙诀,空言口困舌头干。”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此说来,此路於我而言,同样也是行不通。 李修安固然失望,但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下来,並没有灰心丧气。 於是又厚著脸皮问道:“师父,这最后一条长生之路又当如何?不知徒儿是否有机会?” 镇元子道:“此法名为性命双修之法,想有所成,好似那水中生火,火中有水,水火交融共存,只怕亦是难咦!” 李修安听的仔细,注意到师父只是说难,並没说不能练、练不成。 “师父,我还是坚信那句话,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无论多么艰苦困难,我也绝不退缩,也绝无半句怨言,我相信,只要方向没错,漫漫大道,路始终就在脚下。” “求师父教我性命双修之法!” “好,说得好,如你这颗道心始终坚定如山,成就大道也並非全无可能。” “你且上前,我传你《九转內丹修炼口诀》,你需牢记在心,勤加练习,不可中途荒废。” 李修安激动点头,走上前去。 “多谢师父。” 镇元子曰: “一转之功似宝珠,山河宇宙透灵躯。 红莲叶下藏丹穴,赤水流通九候珠。 二转阳成始结阴,心光肾液合丁王。 神珠奔电归东海,时迸灵光照紫金。 三转行阳入左宫,玄珠胎色渐鲜红。 神明育火分形象,天籟时催造化功。 四转行阴入右关,圣胎灵运发朱顏。 圆光满室神无碍,鼓乐嬉游去復还。 五转阴阳造化成,婴儿盈尺弄阳精。 寐游四海寤知所,去住无为信步行。 六转丹田弄月华,变胎魂魄影潜赊。 阳砂换骨阴消肉,换尽真如玉不瑕。 七转身飞四体轻,灵光闭息满丹城。 千朝却粒生成火,坤户施张浴海鯨。 八转还元地带垂,周行胎息养婴儿。 有时火发烧丹窟。深入寒泉弄赤龟。 九转逍遥道果全,三千功行作神仙。 金书玉简宣皇詔,足躡祥云謁九天。 ”(註:摘自陈朴《九转金丹秘诀》又名《陈先生內丹诀》。) 镇元子传授完口诀,李修安心有所悟,但恐以后忘记,欲习惯拿纸笔记下来。 镇元子却摇头道:“道不可轻传,也不可轻易泄露,不可不可。” 於是隨指一点,一道白光钻进了李修安的脑海中,李修安心灵福至,那口诀仿佛在他脑海中扎了根,断然也不会忘记。 李修安拜谢深恩。 ....... 李修安出了大殿后,师兄们见到了他,纷纷称呼他青阳师弟,真诚与他道贺,李修安一一谢过。 晚上,吃饭时,李修安发现,虽然依旧是清茶淡饭,但菜餚比平时丰盛了许多。 明月笑道:“这是为了庆祝他们多了个小师弟。” 白天繁忙的山河师兄,也点头道:“青阳师弟,你虽然入门最晚,但以后不必过於拘谨,正如师父所说,道法分高低,门派弟子並无辈分高低之分,以后你若遇到修行或者其他方面的难处,尽可向我或其他师兄们求教。” 眾人附和:“大师兄所言极是!” 李修安点头再次谢过,心中微感诧异。 没想到山河不但是他的师兄,还是所有人的大师兄,李修安此前倒是没有察觉。 如此平易近人,没有任何架子,实属难能可贵。 吃过晚饭,李修安在院子里踱步思忖。 镇元子一再告知李修安,他所走的这条长生大道,极为不易。 既要修性,又要修命,二者相辅相成。 九转內丹诀每进一转,难度倍增如登天梯。 另外修炼过程中,如果心猿意马,道心失衡,炼岔了气,不但有可能前功尽弃,甚至走火入魔。 可谓是修道如登山,一山还比一山高。 当然,镇元子也告诉过他,非一定要练到九转大成。 一般来说,炼至五转,丹田內结得金丹,便算的上入道。 炼至六转,金丹稳固,便算是道有所成。 炼至七转,脱胎换骨,身轻体轻,便称得上是大道有成。 到此,便具备了长生的条件,摸到了长生的门槛。 至於八转九转,镇元子没说。 李修安自己也没有好高騖远继续追问。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有些道理其实是一样的,一条路走的人越多,想脱颖而出,也愈发的困难。 但一旦真的站到了巔峰,那成就自然也非同小可。 李修安抬头看了一眼夜的天空。 天上月还是当年月,月下人已非当年心。 正当李修安心有所感时,清风明月来到庭院嬉戏打闹。 他们虽八九百岁,但心性依旧纯真率性。 看著二人,李修安忽想到此前师兄们说过的话。 李修安心想:“既然师兄们都是得道的真人,那最起码也都是六七转起步。由此可见,道虽玄,却绝非遥不可攀,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也!” 李修安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隨后,李修安又转念一想:“既然师兄们皆已得道,我何不向他们討教些经验,以便日后少走些弯路。” 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况且自己这也不算下问。 於是李修安来到清风明月身边,真心请教有关修炼方面的经验。 清风明月先是一愣,而后二人用手指戳自己的嘴角,努力回忆了起来。 “我那时候还小,才八岁,师父一眼就相中了我,说我性格率真、身正心明,好比一汪清泉,是个修行的好苗子!” “然后在爹娘的同意下,我就跟师父走了,从那时到现在陪伴师傅八百多年了。” “至於修行,十六岁那年,师傅传我非常大道时告诉过我,只要我习会了,躲过每五百年一次的三灾,便可长生。” “我用了三百年的时间便习会了......”明月认真回忆道。 一旁的清风也是点头:“我与明月经歷差不多,不过我只用了二百九十年便悟透了师父传授的口诀。” 听到这话,明月满不服气的反驳:“你撒谎,我记得师傅说你用了三百一十年时间才习会的。” 清风也是立马辩解:“我比你大,怎么会骗你,是你记错了。” 二人忽的爭吵了起来。 而李修安在听完后,心中大为震撼。 “原来他们两人跟自己不一样,走的是非常大道,如此说来他们二人不但根器极佳,心性悟性也远超常人,这,李修安真没看出来。” 李修安诧异的问道:“莫非你们二人修炼的是那《大品天仙诀》?” “《大品天仙诀》是什么?师傅传我们的是《一品地仙诀》。”清风明月二人停止爭吵,疑惑的问道。 李修安瞬间反应了过来,这《大品天仙诀》是菩提祖师传授与孙悟空的,且不说镇元子大仙会不会,就算真的会,也不是谁都有孙悟空那种逆天的悟性,毕竟他是天生地养的灵明石猴。 “是我弄错了,这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没多想便脱口而出了。”李修安硬著头皮解释。 好在二人也没太在意,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 “什么古籍古书,我看你是把话本上面的东西给记岔了吧?” “师兄说的对!”李修安连连点头。 “不知两位师兄又是怎么感知到那三灾,又是如何躲过它们的?”虽然这非常之道於他不合適,但他依旧好奇,毕竟西游记中可没具体详细阐述。 “怎么感知的,这我们说不出来,非要说的话,就好像你饿了所以要吃饭,渴了要喝水那般,那天雷到来之前,自然而然的就有所感应了。” “至於怎么躲的,天雷来时,我化作顽石沉入寒潭,清风变作金鱼藏身溪涧。” “原来如此。”李修安这下明了,师父说的没错,要躲这三灾之一的天雷,需见性明心,否则即使学会了变化之术依旧无法避免殞命的下场。 “二位师兄,见性明心,悟性又如此之高,青阳佩服!” 这倒不是李修安拍马屁,而是真心话。 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如果真有的选,谁不想走捷径? 清风与明月这时罕见的,反谦虚了起来。 “我们这不算啥,师兄们个个都比我们强,他们比我得道所用的时间要短。” 李修安一愣:“你们的意思是,他们也都是修的非常大道?” 清风明月也是一脸疑惑:“难道师父传授与你的不是吗?” 第6章 金丹(4k)(求收藏追读) 李修安望著清风明月疑惑的神情,陷入沉默。 他原以为师兄们的修行之道与自己相近,至少不全是非凡大道。 此刻方知终究是想差了——镇元子门下散仙无数,能长驻观中的自是根器上乘之辈。 本想以师兄们为镜,坚定道心,如今知晓真相,还是算了吧。 努力型选手非要与天赋型选手对比,反只会让自己的道心越来越破碎。 “两位师兄且自便,青阳睏倦,先行告退。” 言罢,李修安转身离开。 清风明月面面相覷。 “青阳师弟怎么了?刚刚不是还聊的好好的吗?”明月问道。 清风摇头,而后若有所思。 “我知道了,怪你,非要说自己三百年才得道,嚇到师弟了。” “怎么会呢,师弟的心性按理说不比我们差,怎的这就被嚇到?”明月不可思议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师弟凡胎凡骨,蒙尘太久,莫说三百年,就是三十年对於平常凡人也是大半辈子了。” “哦,你这么说似乎有些道理,我们可不能打击到师弟修炼的积极性,明天我们再告诉他,大师兄只费了三十年时间就修得金丹,让师弟以大师兄为榜样。” “有理,就这样。” ....... 五庄观六载清修,与师兄们一样,李修安早养成卯时即起的习惯。 今天,对於李修安来说,也是极有意义的一天。 从今天起,他不再只是一个“门外客”了。 最重要的是他终於可以跟师兄们在这个点做一样的事了——练功修行。 李修安洗漱完毕,开始了自己的正式修炼。 所谓性命双修,探性命之源。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者性也,两仪者命也。 ...... 至於先修性后修命,还是先修命后修性,南北两宗有著各自不同的主张。 只能说,皆有道理,皆可行。 李修安的选择是先修命后修性。 “一转之功似宝珠,山河宇宙透灵躯。 红莲叶下藏丹穴,赤水流通九候珠。” 李修安按照九转內丹心决从一转开始修炼了起来。 良久,闭目潜心的李修安,忽觉心头微一块光明,团圆如日,而后忽然坠下丹田。 顿感神游方外,阴阳太和。 坐忘其行,天地山河,六合万物,皆在我身之內,只觉心中一片光明。 此乃降丹也,又名丹降。 李修安缓缓睁开眼睛,心中好似一片明镜,那种感觉妙不可言。 一转降丹,我这就成了? 李修安感到不可思议。 昨天听完清风明月阐述自己的修炼之道,李修安心中大致有了底。 “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閒。” 菩提祖师的话已被李修安奉为了座右铭。 清风明月他们二人根器悟性皆为上乘,尚需三百年左右才能成道。 李修安做好了“道漫漫其修远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觉悟。 他心理预期,自己入道需要五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而这一转丹降怎么也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 但此刻,李修安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不过两个时辰,自己便已经完成了一转降丹? 这可能吗?不是说自己根器一般吗? 日出东方,天色发白时,大家在一起吃早饭,清风明月有意安慰李修安。 他们告诉李修安,几百年对於全心全意的修真者算不得什么,他们还透露山河大师兄了三十年便入道成功,应以他为榜样。 清风明月二人心性率真,没经歷过太多人世,修炼一途也没受到过多大波折,他们两人其实並不清楚根器心性对於修道者的重要性。 只能说他们二人的心意是好的,如果是之前,李修安无意中不可避免又要被打击一番。 不过现在他的心中存有疑惑,关注点放在了其他方面。 “二位师兄,我这里斗胆问一下,你们二位一转丹降修炼了多久?”李修安带著疑惑请教道。 听到这话,清风明月一脸迷茫。 “什么一转?” 看到他们二人迷茫的样子,李修安忽的想到,他们与自己不一样,走的是非常大道,修炼方式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李修安摇头:“没什么?” “你说的那几转什么的,我们不知道,不过我们俩基础的修行,养精练气耗费了数十年。” “师父说过,万丈高楼平地起,修行之人,打好基础根基尤为重要,故师父经常训诫我们勿要贪玩。” 李修安点头,其实他还真没有好高騖远,相反,这一天就丹降了,他內心反而有些不踏实。 吃过饭,与往常一样,大家在大殿听镇元子讲道,之后各行其事。 李修安来到后山园,见到了大师兄山河。 听清风明月讲过之后,李修安才知道,大师兄是他们所有人当中天赋最高的。 而他平时总是一副忙碌的样子,为人也很低调,当真是不显山不露水。 此前,山河大师兄给了他不少鼓励和帮助,而他正式入门之后,师兄们也没特意给他安排更多的杂活。 李修安有些过意不去,於是对正在园忙碌的山河师兄道:“以后园中所有的品香果树交与我来打理吧。” 其他方面李修安可能不如师兄们,但对於品香果的研究和种植,李修安颇有心得。 见李修安诚恳,山河师兄同意了。 毕竟,这些日常劳动,其实也是道士们修身养性的一部分。 待忙碌结束閒聊时,李修安又忍不住请教山河师兄:“请问大师兄是否还记得当年第一天正式修炼时的感觉。” 山河努力的想了想,道:“与之前一样,无悲无喜。” 听到这话,李修安佩服不已。 不愧是他们的大师兄,不但天赋高,心境也非一般。 山河也看出了李修安心有杂念,於是道:“大道漫漫,修行之人应当心如止水,慎独、修身、顺天顺地,一切顺其自然即可。” 李修安深以为然,点头称是。 是啊,其实每个人都有独属於自己的道,又何必过多纠结。 往后的日子,李修安刻苦练功修行,与以前並无区別。 直到一个月后,盘足瞑目端坐的李修安一翻神交气通后,心中偶感温热,一瞬间四神和畅,而后心神摇动,一道热气直下丹田,心火之光,感于丹田其下。 至此,二转功成。 一转李修安只用了一天,二转用了一个月。 镇元子没说错,这门功法,一转好比一座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李修安思考过,自己能这么快完成一二转,或许与自己服食那人参果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那此前自己確实有些大惊小怪了。 此后李修安用了三个月时间完成了三转,一年时间完成了四转。 直到第五年。 修炼中的李修安但觉阴阳数足,丹田如鱼踊跃,乃是阴阳大和,造化之功,已成养就。 精气神在丹田內忽凝结一圣胎,此为內丹。 李修安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整个人仿佛神无所滯,魂住在我。 又好似天地合德,日月合明,与时偕行。 內丹即已修成,自己这是五转成了? 此刻的李修安惊喜交加,以及带著一丝疑惑。 镇元子说过,自身修得內丹,方算真正入道。 李修安虽曾憧憬此境,却未料竟来得这般迅疾。 这一切如此的不真实,仿佛在做梦。 李修安忽的又想起清风明月和师父以前说过的话,自觉又有些不对劲。 师父说过他根器一般。 清风明月说过根器上士、天赋极佳的大师兄入道费了三十年时间。 而自己仅用了五年便入了道,这似乎很不合常理。 难道又是人参果的功劳? 如若真是这样,这人参果的功效当真是逆天,那天上的蟠桃吃一个又是什么效果,李修安不敢想。 算了,还是等明早上殿问问师父吧。 李修安內心恢復了平静。 翌日,镇元子照旧大殿讲解经义。 待歇息之时,李修安走上前,对著镇元子行了一礼。 “青阳,你有何事?”镇元子问。 李修安道:“有关修行之事想请教师父,还望师父解惑。” 镇元子点头:“这么说来,徒儿是在修行上遇到桎梏了?” “嗯,为师也想知道,这五年来,徒儿九转之功练得如何了?不知一转功成否?” 李修安想了又想,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桎梏。 只得如实如回答道:“徒儿已於昨日五转功成,幸得金丹!” 李修安此言一出,眾师兄皆是震惊不已,很快成了眾目光的聚焦点。 就连镇元子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明月忍不住道:“师弟啊,修行之人最为忌讳好高騖远,更是修不得一点假,大师兄尚且三十年得金丹大道,你怎能夸海口,说大话?” 李修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如果没有搞错的话,我真的修成了金丹。” 镇元子亦露犹疑之色。 “徒儿,你且上前来,让为师替你把关一番。” “是,师父!”李修安照做,走上前去,来到了镇元子身边。 镇元子双指一点光芒,隔空对著李修安额头点了一下。 那一瞬间,李修安整个人原地呆住了,而魂魄仿佛神游万里。 那种感觉很奇妙,整个人仿佛飘飘如仙。 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天地的呼吸与吐纳,听到了这世界最为纯粹的自然之音。 镇元子微微頷首,双指再点,李修安瞬间回过神来。 整个人没有任何不適,相反,全身轻鬆。 镇元子又是忍不住嘶了一声,沉默片刻后,忽的大笑了起来。 “刚刚为师替你了验了一验,好徒儿,当真是令为师欢喜!” “徒儿,你神合於身,物不能诱,万邪不干,出生入死皆由己,出神入神纵横莫测,此內丹已成,確实入道无疑。” “看来此前你被那凡尘蒙心久亦,又到了小五衰之境,以致於明珠蒙尘,性不见,心不明。” “如今蒙尘已除,明光再现,实乃可喜可贺!” 镇元子这话一出,大殿內一阵譁然。 清风也是忍不住道:“没想到师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如此说来,还是师父您老人家捡便宜了。” 镇元子又是爽朗的笑了一声:“此话倒也不假,缘字当真妙不可言!” 眾人依旧喧譁不停。 镇元子无奈开口道:“肃静,大殿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眾人这才缄口,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镇元子又道:“如若无其他事,你们便散了吧。” 而后又对李修安道:“徒儿,你且隨为师来!” 李修安点头,紧隨镇元子身后。 出了大殿,径直来到后山。 镇元子使了个御风之术,二人飞升至云层之上。 李修安这才知道,这三重园子后面竟还有山。 往下俯视,当真是: 高山峻极,大势崢嶸,山顶云雾繚绕。 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 好一个天外天,山外山。 镇元子带著李修安在一处山顶停了下来。 只见周遭崖前草秀,岭上梅香。 侧岸有一山涧,飞流直下三千尺。 此峰与对面一峰相距甚远,一眼不见头,两峰之间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桥,仅有一根细木连结彼此。 而底下的崖深,一看看不到底,估摸万丈有余。 看著眼前的悬崖峭壁,李修安有些摸不著头脑。 他不解的问道:“师父,观中眾师兄皆是得道真人,腾云驾雾、御风而行皆不在话下,如若想去对面,易如反掌,何需多此一举,建个啥子悬空桥?” 镇元子笑了笑:“徒儿你有所不知,此非一般峰,桥非一般桥。” “徒儿,你若凭自身本事过了此悬空桥,那便可以从我这齣师了。” 李修安恍然大悟,忽的想起西游记中的凌云渡。 唐僧师徒四人,歷经磨难,来到了灵山脚下,在登灵山的时候,见了一道活水。 旁边有一独木桥,桥边有一扁,扁上有“凌云渡”三个字。 除了悟空,其他人皆不敢过桥,后来还是接引佛祖撑著无底船,把他们送了过去。 显然,听师父这么一说,这悬空桥与那凌云渡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佛道二者之间的理念还是有些差別的。 佛家讲究渡人渡己,因此,除了那独木桥,还有个无底船可渡。 而道家关於修炼这方面,更多的是注重个人的造化。 正如山河大师兄所言:慎独、修身、顺天顺地。 “徒儿,你可敢在这悬空桥上走上一走?” 李修安没有犹豫,点了点头,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造化如何。 看著李修安缓缓踏上了悬空桥,镇元子摸了摸鬍鬚,眼光中带著讚赏。 光是这份勇气便已不同凡响。 ...... 第7章 斩三尸(4k) 悬崖孤桥名曰悬空桥,实则仅一独木横樑。 单梁十分细滑,更兼凌空而架,左右並无扶手栏杆。 李修安方踏木樑,耳畔疾风呼啸,远处瀑声如雷。 而前方却是一大片迷雾,李修安的眼前白茫茫一片,看不见尽头。 在这上面行走,当真是如同高空走钢丝,不同的是,走钢丝之人手中好歹还有一根平衡木,而李修安的平衡木不在手上,只在心中。 李修安放平呼吸,心態平稳,眼光始终向前,一步一步,稳重缓慢地走在悬空桥上。 他每一步如履薄冰,但胜在心態平稳。 就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李修安的整个身影融入了迷雾中。 迷雾遮目,视野更加受限,李修安愈发的小心行走。 走著走著,迷雾中,李修安朦朧中忽的看到一身影从对面走来。 李修安大惊,怎么也没料到,竟有人从悬空桥对面而来。 此刻李修安面临著一个严峻的问题,此桥不过是独木单梁,二人即將碰面又该如何避让。 难道只能就此退回去? 怕也是难上加难,此等极端环境下,欲要转身,难如登天。 不得已,李修安只能硬著头皮往前走。 隨著二者距离越来越近,那本朦朧的身影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在二人面对面只有几步距离时,两人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互相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大眼瞪小眼。 对面之人穿著与他一样,也是一身青色道袍。 只不过长相著实令人惊骇。 来者青面獠牙,目暗面皱,身高五尺左右,行走迟缓,看起来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 李修安大惊道:“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在此挡我进路?” 青面獠牙之人,听闻此言,大怒。 “吾有名有號,名为青姑也,你从彼岸来,我欲往彼岸去,何故是我挡你进路?而不是你阻我去路?” 青姑一口牙齿掉了七七八八,张嘴口臭难忍。 不等李修安再说些什么,青姑竟对著李修安吐起了沫子。 李修安大惊,差点一个不稳,掉了下去。 而对方竟然变本加厉,蹲了下来,伸出枯木一般的双手,死死抓住了李修安的脚踝,这使得李修安行动变得极度迟缓,身形愈发不稳。 李修安大怒,使了个雷法,劈在那一双爪子上,青姑惨叫一声,身子一崴,整个人跌下了万丈悬崖。 李修安左晃右摆,如同风急浪高上的一叶扁舟,好在最终还是稳定了身躯,没有掉落下去。 他站在原地轻吐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和心態,再次缓步行走。 李修安的脚踝留下了两道黑色的深爪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两道爪印就仿佛两道诅咒一般,李修安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行动迟缓了下来。 而整个人似乎也沾上了暮气,身子也不像此前那般灵活了,每走一步比此前要吃力许多,不过虽如此,李修安没有停下步伐,继续缓缓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修安又看到了个身影缓缓朝他走来。 吸取前一次的教训,李修安早早停下了脚步。 隨著对方的接近,李修安再一次看清来者面貌。 他的身材穿著与前面那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面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好似个肺癆鬼。 来人呼吸很沉重,每走一步都要抚一抚胸口,缓一缓气。 李修安不敢想像,就这对方竟然没掉下去。 难道说这玩意是精怪之类的东西,体態上有一些特別的优势? 还是说,这其实就是一种考验? 见到李修安,对方也是一惊,在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仔细打量著李修安。 李修安也不开口,同样打量著他。 沉默良久,对方终於忍不住先开口道:“我叫白姑,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可是要去往对面?” 好傢伙,刚掉下去个青姑,这会又来了个白姑。 李修安点头:“是!”,剩下的便不再多说,但內心却打起了警戒,万分警惕。 白姑说完话,一口气便喘不过来,他使劲的抚摸自己胸口,给自己缓了口气。 良久,终於顺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李修安,又是面带惊讶。 “小道士,你是何人?可是要去往对面?” 李修安满脑子疑惑,刚刚他好像问过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你过去吧,我走不动了,歇息会,不走了!”白姑有气无力道。 李修安略感惊讶,本以为对方会刁难自己。 李修安语气平和的问道:“这桥如此之窄,又没有个扶手栏杆,你又如何让我过去?“ 白姑想了想,又深吸了口气,而后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 “很简单,我蹲在这休息,你从我肩上跨过去即可。” 李修安:“这...可以吗?” 李修安没考虑过还能这样。 白姑一脸苍白的笑了笑:“那你还有別的办法吗?难不成你要把我推下去吗?” 李修安陷入了思考,对方看起来似乎没有恶意。 白姑也不急,慢幽幽道:“小道士,那你慢慢想吧,我要休息下,捋一捋气。” 说完,白姑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打坐在独木上。 周遭陷入了沉寂,李修安想了又想,良久,最终接受了这个方案。 李修安缓缓前进,一步,两步,三步......直到距离对方仅一步之遥,白姑依旧打坐闭眼中。 李修安调整了下呼吸,轻轻道了一声:“得罪了!” 而后打算从白姑身上跨过去。 李修安此话一出,白姑忽的睁开了眼睛,怒目睁睁的看著李修安。 “俗话说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小道士,你若想从这里过去,提前与我通声气,我便让你过去了。” “可你却一声不吭,实属大胆无礼,哪有半点道门之人的样子?” “如此,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白姑越说越气,以致於苍白的脸上五官都渐渐有些扭曲,看著更加可怖。 李修安呆住了,一脸黑人问號。 这个叫什么白姑的,不但气短,还如此健忘。 对方越说越激动,而越激动越喘气,越喘气越不顺。 最后竟一口老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身子一歪,掉了下去。 李修安反应很快,用袖子挡住了面庞,虽如此,身上袖子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沾上了这肺癆鬼的血。 李修安继续前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 李修安没走几步,也出现了胸闷气短的症状,不但如此,就连脑袋都感觉有些木木的。 有时候走著走著,李修安自己竟然忘记了为什么要走这悬空桥。 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感觉。 好在持续时间只有那么一两息,李修安猛地又想了起来。 这什么姑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都是自己的挡路石。 李修安心想道:“下一次,再碰到这玩意,可不能再给对方机会了。” 有时候,正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灵,想什么来什么。 李修安又看到了一个身影。 只不过此人与前面的两人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迥然不同。 来者骨枯肉焦,脸色如同焦炭,好比饿死鬼一般。 他看到了李修安,深深的咽了咽口水,仿佛一头飢肠轆轆的饿狼盯上了猎物。 那眼神恨不得立马生吞了李修安。 “我叫血姑,求求你,让我吃了你吧!” “你別怕,我吃了你,我饱了肚子,而你也从这桥上解脱了,两全其美,大家都好不是吗?” 听到这话,李修安笑了。 好一个两全其美! 而后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双掌运雷,把对方劈了个粉身碎骨。 这一次,李修安学聪明了,先下手为强。 李修安继续前进,忽的飢肠轆轆,感到飢饿难忍。 坏了,李修安单知道肺癆病会传染,却不曾想到飢饿也能感染到人。 行动慌慢、胸闷气短、飢饿难忍,李修安感觉自己就像被背负了三座大山在行走。 虽然痛苦不堪,但他一直咬牙忍耐著,有好几次差一点步伐不稳掉了下去。 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艰难,但终被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终於他闯过了重重迷雾,远远看到了桥尽头的对岸。 那是一片草鬱郁,阳光明媚的好地方。 李修安整个人精神一震,还有百步,再走完这一百步,我便能达到那个地方。 李修安苦苦支撑著。 九十步、八十步、七十步...直到最后的五十步。 精神恍惚的李修安竟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微笑著在对岸朝他招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他突然有一种特別想看清对方相貌的衝动。 终於在最后三十步,李修安看清了小孩的模样。 他停下了脚步,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嘶! 他想起来了,这小孩不是別人,是他自己小时候。 不是这一世,而是前一世。 也就在这时,脚下的独木横樑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响。 桥竟然直接断了。 李修安终究没能渡过悬空桥,不是他撑不下去了,而是桥撑不住了。 这是跌落中的李修安未曾设想过的。 极速的真实失重感,令李修安瞬间清醒了过来,那些原本加在他身上的各种不適也隨之一併消失。 坠落中的李修安本想使个御风之术稳住身子,却惊恐的发现竟无半点效果,而腾云之术李修安此前因为未脱离凡胎凡骨的原因,也不曾学过。 遭了,我不会就此被摔成肉泥吧? 师父他老人家看到了吗? 就在李修安打算呼救的时候,这时云端中,突然降下一只巨大的袍袖,那袍袖迎风一展,一把笼住了李修安的身子。 李修安吃力的爬了起来,抬头一看,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这时,一道声音仿佛隔著千里外传了过来:“徒儿莫慌,你在为师的袖中。” 说话时,镇元子从袖子里,像撮傀儡一般,把李修安拿了出来。 李修安顿感山高云阔,又回到了最初熟悉的原点。 他好奇看了一眼前方,那悬空桥不知何时竟恢復了原状,横樑在两座峻峰之间。 “多谢师父出手搭救!” 李修安想了想,刚刚镇元子使的那一招,应该就是那袖里乾坤了。 镇元子微微頷首:“师徒之间不必说此客套话,为师且问你,此行如何?” 李修安嘆了口气,道:“功亏一簣,只差最后那三十步!” “哦?那还不错,比为师预想中走的要远一些,我本以为你最多能走过一半,不曾想你能走这么远。” “你且与为师细细道来,是如何撑过大半路程,又是如何倒在那最后三十步的?” “是,师父!” 李修安於是把自己在桥上碰到的那三个怪人,以及最后见到的小孩都告知了镇元子。 镇元子听完,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镇元子笑了笑:“有意思。” “师父您老人家这话是何意?还有那三个叫什么姑的,难不成是这山中害人的精怪?”李修安满脑子疑惑,不解的问道。 镇元子又是爽朗的笑道:“徒儿不可胡说,我这万寿山乃先天福地,五庄观乃贺洲洞天,又何来害人精怪之说。” “师父说的是,是徒儿唐突了。” “无妨,徒儿你有所不知,那青姑、白姑、血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乃是你的三尸具象化了。” “三尸?”听到这话,李修安吃了一惊。 以前他听过道教中斩三尸之类的说法,这三尸类似於佛教中的痴,贪,嗔。 “不错,这青姑是你的上尸,又名彭踞,主伐人眼,令人目暗面皱,口臭齿落。” “白姑是你的中尸,又名彭躓,主伐五臟,令人心耗气少,健忘荒闷。” “血姑是你的下尸,又名彭蹻,主伐胃管,令人腹腔烦胀,骨枯肉焦。” “徒儿,你再看一眼这桥,你且用心去看,它並非一般的桥,实乃一座心桥。” 李修安又看了眼前面的悬空桥。 此时哪有什么桥!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 他早就该想到了,哪里是什么暮气、健忘、飢饿传染。 这分明就是三尸在作怪啊! 镇元子接著道:“你能硬扛过三尸作怪,这很不错,往后的道途不会再被三尸所侵扰。” “师父,那我这算是斩三尸成功了吗?”李修安问道。 镇元子点头:“算得,不过你最后看到过去的自己,从而心境不稳,最后桥断身落,可见你虽斩了三尸,却未斩断尘心,著实有些可惜。” 听闻此言,李修安陷入了沉默。 最后那一幕,看到曾经的自己向现在的他招手,那一刻,李修安內心確实受到了很大触动。 ....... 第8章 因果未断,勾使勾魂(4.3k)(求收藏追读) 虽然李修安差最后那三十步,终究没能迈过心桥。 但镇元子对此表现颇为满意,评价颇高。 虽如此,镇元子还是提醒道:“徒儿虽天赋不错,但仍有可能道心蒙尘,另,徒儿你虽然五年炼就金丹,却只换了骨,並未换肉,因此虽已入道,却算不得得道。” “师父,如何才能得道,从而脱胎换骨?”李修安问道。 镇元子答:“待你六转大成,脱去凡胎肉体换得仙躯,方为得道,故徒儿还需勤加修炼,不可骄奢自满,荒废懒怠,从而前功尽弃也。” 李修安点头牢记在心。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不知不觉,李修安在观中已修炼了整整一百年。 到此,李修安方才真正了解《九转內丹秘诀》奥妙所在,也终於明白师父说的此道之难。 与此前极速大成不同,李修安足足费了九十九年时间,方才六转大成,而后又用了一年时间彻底消除浊气,以气养肌,阴消凡肉,至此仙肌自生。 有经曰:“玉之有瑕不成真玉,人之凡胎浊骨,不成真人。” 脱去肉胎凡骨,实属不易。 此刻,李修安方真正理解了那句话:“来时凡胎凡骨重,得道身轻体亦轻。” 当年,李修安从心桥坠落,镇元子使了个袖里乾坤把他拉了上来,细细想来,那时李修安未完全脱去凡胎,只怕就连师父也不敢轻易扶他拉他一把。 讲经结束后,镇元子独留下了李修安。 镇元子道:“徒儿,我观你浊气已消,步伐轻盈,想必已经脱去那凡胎肉骨,得了道。” 李修安行了一礼:“师父明鑑。” 镇元子抚须讚赏道:“好,不错,不错,如此徒儿也算勉强踏入了长生之道。” “有道是: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於术。” “徒儿你既已经得道,想从我这学些什么术法?” 李修安没有贸然提出想学的法术,思索后问道:“不知青阳能从师父那习些什么法术?” 毕竟李修安很早就听说过,经不贱卖,道不轻传的道理。 镇元子似乎並不在意,回答道:“我这有起死回生术、变化术、分身术、升天术、腾云术、预知占卜术、符籙术、三味真火术,此外还有那袖里乾坤、神行之术、土遁之术,不知你想学个什么?” 李修安没想到,西游里面的道术种类如此庞杂。 但这么多年的《九转內丹心诀》修炼下来,李修安也深知了一个道理:“术法高低取决於修炼者的法力,法力大小又取决於修炼者的境界,贪多嚼不烂。” 这么多法术中,那变化术三个字李修安听的格外清晰,在他心中也颇有分量。 毕竟变化之术在西游记中的分量太重了,不仅仅是因为习得七十二变的猴子。 当然,袖里乾坤也很不错。 李修安深思熟虑后,对著镇元子再行一礼,询问道:“师父,不知这变化之术是否是那天罡地煞之术?” 镇元子微微頷首:“然也,有一般天罡数,该三十六般变化;有一般地煞数,该七十二般变化。” 听到这里,李修安怦然心动。 虽然李修安没走非常大道,不需要躲避那三灾。 但七十二般变化的无穷奥妙,可不仅仅只是用来躲三灾。 於是李修安回道:“弟子心中已有选择,求师父传我地煞变化之术。” 镇元子笑道:“果然,你还是心中念念不忘那天罡地煞之术,也罢,不过为师需要提醒你,这天罡地煞之术並不真正以数量多少见高低,二者各有千秋,关键在於习术之人。” 李修安道:“弟子也不多贪,情愿学那地煞之术。” 镇元子道:“既如此,上前来,传与你口诀。” 李修安遂附耳聆听,牢牢记下口诀。 此后,苦修自修自练,如此又了一百年时间,將七十二般变化,都学成了。 然之后二百年的时间,李修安的修为便停滯不前,难有突破。 尤其是最近时日,可谓诸事不顺。 这日,他独自一人在山上采菇,忽然天色大变,而后一道惊雷直直对著他劈了下来。 幸得李修安习会了地煞变化,反应够快,这才躲过了天雷。 李修安知道这並非什么三灾天雷,但依旧心有余悸感嘆道:“当真是雷法无情,差点劈错人了!” 然而,这才仅仅只是开始。 此后,李修安每每外出过山林,要么天雷滚石,要么地陷山洪。 接二连三的出现意外,可谓是走大霉,对於李修安来说槽糕透了。 这还是在李修安看了黄历,算了良辰吉时的情况下,要是发生在他得道之前,只怕早就命已休矣。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似乎因为流年不顺,再加上修为长期停滯不前,李修安的心態也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最近每每打坐修炼,內心深处总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烦躁涌上心头,总是令他隱隱不安。 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李修安的修炼。 如往常一样,今夜李修安闭目打坐修炼,才刚进入状態,內心莫名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外在感应,这让李修安忽然感到內心沉重,仿佛压著一块大石头。 李修安越是想压制这些情绪,內心反而越是纠结,他的思绪如同心猿意马一般,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李修安睁开了眼,无奈放弃了继续打坐修炼的想法。 此前的诸多不顺加上內心的不寧,令李修安隱隱怀疑自己无意间,可能沾染了某些不明所以的因果。 但李修安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在五庄观已经修行了几百年,远离尘世久矣,怎么会莫名沾上自己都不知道的因果? 难道说其实是道心出了问题? 毕竟此前镇元子告诉过他,他虽然天赋上士,但未彻底斩断尘心,道心並不稳。 且自己走的是性命双修之路,但这么多年来,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修命之上。 李修安不自觉陷入了胡思乱想之中,但始终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不知不觉,夜已过半,屋外万籟俱寂。 李修安嘆了口气,吹了灯,上床休息。 明日还是去请教师傅吧! ..... 迷迷糊糊中,李修安做了个梦。 他已经好久没有做过梦了,上一次做梦的时候还是来到五庄观的第一晚。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癩蛤蟆、熟悉的鹰隼。 只不过这一次在梦中,身份互换,他成了盘旋在天空的苍鹰。 一只跳出枯井的蛤蟆看著天空,羡慕的请求道:“高高在上的鹰啊,您曾经也是一只井中之蛙,如今一朝得道,我们也想看看这云层之上的天空,您能下来带我们一程吗?” 盘旋在空中的鹰儿长鸣了一声,同意了,而后飞了下来,停在了枯井口。 蛤蟆兴奋的呱呱叫了几声,跳跃到了鹰的身上。 正当李修安准备再次鹰击长空之时,这时,蛤蟆又开口道:“我的徒子徒孙们跟我一样,也想感受下天空的辽阔,你能顺便带带他们吗?” 李修安愣了片刻,正在犹豫中的时候,井底突然又躥出来一群蛤蟆。 不等李修安开口,便先后一窝蜂跳到了苍鹰的背上。 然这才是这一批,四面八方又涌出来更多的蛤蟆。 非那只蛤蟆的徒子徒孙,却硬是沾亲带故。 看著如同蚂蚁般的蛤蟆,李修安慌了,急忙挥动双翅。 然而后背上的蛤蟆太多了,他拼尽了全力才勉强腾地起飞了起来。 他的两只鹰爪还掛著两大批蛤蟆,以致於他收不起爪子,无法专心飞翔。 此外,他背上的蛤蟆们也並不老实,噗通来蹦躂去。 终於,空中的鹰儿支撑不住,笔直倒下,连带著蛤蟆们摔了个粉身碎骨。 李修安睁开了眼,发现自己竟然飘到了观子外面。 而整个人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仿佛一阵风都足以吹飞他。 李修安看著四周,懵了。 难道自己在梦游? 这时,来了两个奇怪的人,一白脸,一黑脸,拿著一张批文,上有“李修安”三个字。 走近身,不容分说,欲要给李修安的脖子套上索。 李修安大惊,连连后退了两步,呵斥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往我身上套索?我又不是劳什子犯人。” 一人冷笑道:“我们乃地府的勾魂使者,你阳寿已尽,我等特意勾你来也,劝你乖乖就擒。” 另一人也道:“你本一月前就该前往地府,哪知你小子运气太好,躲过了数次死灾,如今地府特批,令我两人前来勾你。” 听闻二人之言,李修安又是一惊,原来前几日的灾厄竟完全是衝著自己来的。 李修安又转念一想,这不对啊。 於是对二位勾魂使道:“两位莫不是弄错了?且不说贫道早已得道,就那贫道闻食的人参果,合该寿命也不止四百四十三。” 使者冷言冷语道:“休得胡言乱语,这阳世间万物有数,生死簿上皆有记载,怎会弄错?” 李修安不服气道:“万一是生死簿上记错了呢?” 李修安心想的是,这在西游记中又不是没有先例,別说记错了,就连偷改命数的都有。 二位勾魂使者闻言大怒,不再废话,祭出铁索,一人抓住一头,摆出阵势,欲强行把李修安带到地府。 李修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先是吹了个风咒,拉开两者距离,而后又开始默念口诀,暗暗使出雷法。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传来一道极具震慑力的声音。 “哪来的宵小野鬼,敢欺我徒儿!” 镇元子略举手,一挥拂尘,两个勾魂鬼惨叫一声,被打成了肉酱。 见是师父来了,李修安大喜,对著镇元子拜谢过。 镇元子点头,哼了一声:“两个不知死活的野鬼,瞎了眼的东西,竟敢勾我徒儿的魂魄,我定要去那地府与那十殿阎王说道一番。” “徒儿,你且回去还魂,隨后来大殿找我,隨我去一趟那地府!” 李修安点头,返回屋里,魂归自身。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猛然发现床边围著一群人,皆是熟悉面孔。 见李修安醒来,清风明月一阵欣喜,其他师兄也是鬆了口气。 李修安不解道:“师兄们为何都围在我床边?” 清风明月这才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卯时师兄们纷纷起床,唯独不见李修安。 大师兄路过李修安的房间时,发现房间昏暗,屋內全然没有动静。 在外面叫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以为李修安病了,於是强开了门,点上了灯,这才发现李修安没有了呼吸脉搏,已然如同死人。 山河大师兄大惊,把这一情况告诉了镇元子。 后面便是镇元子赶到。 “原来如此。”李修安点了点头,把两个勾魂鬼的事跟师兄们说了一遍。 眾人皆是惊讶不已,而后愤愤不平。 李修安想起了镇元子的话,於是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洗漱一番,来到大殿。 镇元子早已在大殿等候。 “徒儿,准备好了吗?你我前往地府找那十殿阎王问上一问。” 李修安点头,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寿命只有这么点,这生死簿到底有何別的说法。 镇元子使了个通幽的手段,不多时,师徒二人来到一城边。 李修安抬头观看,那城上有一铁牌,牌上有三个大字:“幽冥界”。 师徒二人驻足观察,守门的一队鬼差忽的走上前来。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幽冥界,尔等还不速速离去。”领头的鬼差大声质问著。 镇元子回答道:“我乃与世同君镇元子,前来找你们冥王问罪。” “放肆,幽冥地府之地岂容尔等撒野!”鬼差们一拥而上,欲要捉拿二人。 镇元子心胸开阔,待人仁义宽厚,但不代表没有脾气。 既然这些鬼差们不讲道理,镇元子也不废话,稍微使了点手段,鬼差纷纷躺在地上,哭爹喊娘。 刚进城门,又遭刁难,师徒二人都不再做无谓的口舌之爭,谁若挡路,那便怪不得他们自討苦吃了。 一时间,唬得那牛头鬼东躲西藏,马面鬼南奔北跑。 眾鬼卒奔上森罗殿,急报:“大王,祸事,祸事!外面有一个老道士领著一个小道士,打將来了!” 慌得那十代冥王急整衣来看,见镇元子师徒二人仙风道骨,一派正气。 即排下班次,应声高叫道:“大仙留名,大仙留名!” 镇元子这才停手,道:“幽冥教主何在?昔日我与他蟠桃大会有所交集,今日一来与老友敘些旧,二来则是要问一问你们十位冥君,何故刁难我徒儿,怎的差人勾我徒儿魂魄?” 听闻此言,十位冥王皆是大惊。 所谓的幽冥教主,指的不是別人,正是地藏王菩萨。 而王母的蟠桃大会那更不用说,上面的名单个个都是三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十位冥王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得罪到了这样的人物。 慌得他们急忙躬身赔礼,而后又差人通报幽冥教主。 ....... 第9章 地府对帐(4.3k) 不多时,地藏王菩萨急走了出来,向镇元子合掌施礼:“阿弥陀佛,原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驾临,贫僧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镇元子还礼:“菩萨別来无恙!” 而后,镇元子又指了指身旁之人:“此乃小徒青阳。” 李修安也是对著地藏王菩萨行了一礼。 地藏王微微頷首,將二人引入內殿,又令人奉上果实素醴。 地藏王道:“地府向来寒磣,若有怠慢之处,二位多多见谅!” 镇元子朗笑道:“有道是客隨主便,菩萨何必拘泥小节。” 双方举杯,你来我往,谈笑风生。 酒过三巡后,地藏王看了一眼李修安,若有所思道:“大仙此番前来,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请大仙明示。” 镇元子道:“既如此,那贫道便就事论事了,不瞒菩萨,此番前来地府是为我这徒儿討个说法。” 地藏王:“哦?大仙请说,愿闻其详。” 而后镇元子把那勾魂之事从头到尾,细细道来。 地藏王听完后,眉头一皱,他差人叫来了十代冥王,又把这勾魂之事转述了一遍。 十代冥王也是满头大汗,一脸诧异:“大仙门下的关门弟子那必然也是得道真人,想必是那勾死人弄错了,他们有眼无珠,確是罪该万死!” 镇元子並不满如此糊弄的回答,反驳道:“常言道:官差吏差,来人不差。那二位勾魂鬼可是亲手拿著你们的批文,那批文上黑纸白字写著我徒儿名字,岂能一句弄错搪塞过去。” “这……”十代冥王面面相覷。 见此,地藏王道:“多说无益,你们去把那生死簿拿过来,是否弄错,一对便知。” 十代冥王岂有不从之理,连连称是,即命掌案的判官取出文簿来查。 判官领命不敢怠慢,便到司房中,捧来五六簿文书並十类簿子,逐一查看。 在蠃虫(註:又称裸虫)簿,魂字三千一百二十號上,注著李修安名字,乃东土洛阳人氏,该寿四百四十三岁,应卒於厄灾。 另註:生前褻瀆神灵,私受香火,欺民愚民,歿后当墮血池狱。 听到生死簿上如此评价,李修安震惊不已,满脸不可置信。 褻瀆神灵?私受香火,欺民愚民?这竟然说的是我? 褻瀆神灵,李修安只记得原主六岁的时候调皮,偷偷对著佛像撒了泡尿。这要算褻瀆神灵,那这神灵的心眼未免也太小了吧? 至於私受香火,欺民愚民,这又从何说起?完全是莫须有的罪名。 李修安忍不住道:“褻瀆神灵这一条暂且不提,私受香火,欺民愚民,这又从何而来?须知在下自而立之年拜入师门,如今四百多年,从未离开过观中,这点师父老人家可以替我作证。” 镇元子点头:“实乃荒谬!我这徒儿自束髮入道,四百年来未离五庄观半步!” 十王一时汗顏,道:“大仙息怒,普天之下同名同姓者多,说不定与上仙同名同姓罢了。” 李修安想了想,也有些道理。 於是十王令判官再核再查。 判官只得照做,果又找出几个同名同姓之人,然而那几位无论籍贯还是年龄皆对不上。 反倒是一开始的那份,不但籍贯年龄对得上,就连他的父母兄弟姐妹之名皆是一一核对无误。 这也就是说,生死簿上確是如此记载,他李修安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核对结束,李修安还是无法相信自己在生死簿上的评价竟是这样。 以前,李修安只知道阳间有很多冤假错案,不曾想到了阴曹地府也有此类情况。 镇元子也是极为不满地哼了一声,李修安一直在万寿山五庄观勤恳修行,自己的徒儿品行如何,他岂能不知。 见此,十代冥王也是內心发憷,急忙道:“大仙息怒,大仙有所不知,曾有齐天大圣孙悟空者大闹地府,硬夺生死簿,强行消名了帐,致使生死簿出现诸多紕漏。” “吾观大仙弟子身正心明,道法高强,定不会做出那伤天害理之事,想必是生死簿出了岔子,记浑了名。” “大仙弟子既已得道,称得上当世一地仙,其名不该在生死簿上也,吾等这就让判官勾去其名。” 听闻此话,镇元子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不知徒儿意向如何?”镇元子问李修安道。 李修安点头:“可。” 说实话,李修安並不相信十代冥王的这套说辞,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十代冥王也是暗舒了口气。镇元子大仙,地府可得罪不起。 如果追究下来,他们十位冥王难辞其咎。 不得已,情急之下,把这一切推在了猴子身上,反正当年闹地府之事確实是真的,但至於这两者有没有关联,鬼都不知道。 至於勾掉李修安在生死簿上的名字,影响肯定也是有的,但问题不大。 如今他习得大神通,且已得道,又是镇元子的爱徒,即便现在尚未成仙,未来迟早成仙不在话下。 假如他成仙之后,成了作恶多端之徒,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真到那时南斗星死簿上自有其名,也用不著他们地府操心。 世人只知生死簿,殊不知,这天上还有一本针对神仙的簿子,名为南斗星死簿。 顾名思义,记录在上面的名字,只有死没有生,针对的正是未跳出三界的五仙。 最为典型的便是西游记中的涇河龙王,很多人以为他是被那袁守诚给坑了,甚至有阴谋论说这是佛道联手做局。 但实际上在西游记中,地府十王有明確回答过李世民这个问题:“自那龙未生之前,南斗星死簿上已註定该遭杀於人曹之手,我等早已知之。” 也就是说,即使没有袁守诚打赌这事,他最终的命运不会改变,依旧是遭杀於人曹之手。 判官依命,勾去了李修安在生死簿上的名字。 地藏王菩萨在一旁並未阻止,待確定已勾去李修安之名后,地藏王菩萨这才开口道:“佛曰: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吾观青阳后辈目光无神、元神涣散,只怕是有因果缠身。” 听闻菩萨之言,李修安陷入沉思,联想到前几日心神不寧,以及昨夜所做之梦似乎也有別的寓意。 李修安一早就怀疑自己是否无意间沾染了些不好的因果。 於是李修安对著地藏王菩萨行了一礼,真心求教道:“多谢菩萨提醒指点,但青阳左思右想,始终不解,因从何来,果在何处?还请菩萨指明方向,青阳感激不尽。” 地藏王菩萨却是摇了摇头:“阿弥陀佛!贫僧只见果相,难窥因由。”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判官欲言又止,想了一番,鼓足勇气道:“上仙若想知身陷何种因果,这有何难。” 此话一出,李修安倍感诧异。 於是又行了一礼请教道:“判官大人有办法?” 判官连忙回礼:“大人二字不敢当,在下崔鈺,不瞒上仙,在下自任判官以来,每日审判游魂无数,无论善恶好坏,皆一一记录在册,其中有几例生魂似与上仙有所牵连,不知当讲不当讲?” 最近阳间来的鬼魂太多,判官难免忙碌不息,顾及不暇,直到刚刚,他才偶然想起了一些事。 这下李修安更是惊讶不已,但不管如何,李修安自觉问心无愧。 “子曰:君子坦荡荡!崔先生直说无妨。” 於是崔鈺便把自己审判幽魂涉及到与李修安有关之事全说了出来。 这些年来,判官审判生魂无数。每每审到洛阳李氏家族,总有人高呼:“自己先祖镜湖先生曾飞升天庭,乃得道大仙,希望他们地府能看在上仙情面,给予些方便投个好胎。” 又或者生前作恶,来了地府,亲眼所见地狱惨象,嚇得半死,高呼先祖镜湖先生之名,恳请地府开恩,网开一面。 当然,这种情况,判官基本上视而不见,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 听到这,李修安沉默了,他在竭力回忆。 镜湖先生是他未入观,在洛阳时取的雅號。 可问题是,因为早早就知道了这是西游世界,李修安一心追求长生,因此並未成家立业,自然也没有结婚生子。 而且,他確信自己也没有私生子,別说私生子,就连养子也没有。 此外,他父母早逝,幼时便被过继给了伯父伯母,他服侍二老,直到他们离世。 难道是堂哥李献的后人? 但这所谓的飞升成仙,天庭上仙,这又从何说起?到底是谁造的谣? 越想越迷糊,李修安只能无奈道:“贫道入道前是个独门清,这后人与成仙之说究竟从何而来?” 判官摇头:“在下也说不清,不过,有些洛阳李氏家族生魂生前恶行累累,如今还在地狱受苦,上仙如若不介意……” 李修安知道他的意思,点头道:“有劳崔先生了,常言道:帐不对不明,贫道也想知道这其中种种因果。” 判官双手作揖:“上仙客气了。” 而后向身后的十王请示,十位冥王自无二话。 一旁的镇元子也道:“徒儿去吧,去听一听这前因后果,看一看这十八地狱之景,对你坚定道心也未尝是坏事。” 一旁的地藏王菩萨也是微微頷首。 於是在判官崔鈺的带领下,逕行数里,忽见一座高山,阴云垂地,黑雾迷空。 李修安问道:“这是什么山?” 判官道:“乃幽冥背阴山,此山背后便是那一十八层地狱。” 李修安点头,判官继续带路,二人上得山岩。 此山果不一般,非阳世之名山,实阴司之险地。 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岸前皆魍魎,岭下尽神魔,洞中收野鬼,涧底隱邪魂。 二人刚一上山,魑魅魍魎,野鬼邪魂,有蠢蠢欲动的、有嚇得瑟瑟发抖的、有面露凶相恶语恐嚇的。 一阵阵喧喧闹闹,吆吆喝喝。 李修安发现自己每过一处,阴背山皆会引起一阵骚动,幸有牛头马面、各路鬼差举著鞭子施展神力维持著秩序。 判官歉意道:“望上仙多有包涵,你是活人,那些个野鬼邪魂见了,就如同在阳间有人亲眼见到恶鬼邪魂一般。” 李修安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少有活人来地府,就算有,也绝不会有人来这种地方。 过了阴山,前进,又歷了许多衙门,一处处俱是悲声震耳,恶怪惊心。 判官驻足,对李修安道:“这便是那一十八层地狱。” 李修安很早就听说过十八层地狱,但具体哪十八层並不知晓。 於是问道:“是哪十八层?” 判官回道:“此十八地狱名为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酆都狱、扒舌狱、剥皮狱、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血池狱、阿鼻狱、秤桿狱。” 好傢伙,全都是酷刑的名字,再听一听这悽惨无比的悲呼声,李修安心中惊惨不已。 如此,再一联想到此前生死簿对於他的评价,李修安后背发凉。 李修安又问道:“假如我师父並非镇元子大仙,而我又没有那通天本事,那今日是否合该我要进那血池地狱受苦了?” 听到这话,判官愣住了。 隨后摇了摇头,极为严肃道:“上仙说笑了,上仙可知地府为何总是如此忙碌不堪?” 李修安回答道:“那是因为每日入地府之魂太多?” 判官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所有的魂魄进入地府都有二次审判的机会,允许任何生魂上堂辩解、伸冤,生死簿只不过作为生前评价的一个对照,但並非全部。” 李修安瞭然,心想这还差不多。 但判官又补充道:“当然,因为冤魂太多,地府人手又有限,难免也有疏漏之处,这点我不否认。” “唉,地府的情形,上仙你也亲眼见到了,真心希望这阳世间少些征伐,少些杀戮,尤其是那南部瞻洲,贪淫乐祸,多杀多爭,乃口舌凶场,是非恶海之地,每日入地府冤魂最多,数次差点踩踏了那奈何桥。” 听闻此话,李修安忽的想起了前世关於和平的话。也是深以为然地点头道:“是啊,希望四大部洲人人能够和平相处,少些纷爭,不枉造杀孽!” 判官自知失言,心中正在懊悔后面这些话不应该当著李修安的面说出来。 没想到的是,李修安与他在这方面志同道合。 他对著李修安深深一拜:“和平这两个字说的太好了,人与人之间和气才能平静。” 李修安倒有些不好意思:“崔先生误会了,这个词可不是我隨意想出来的。” “算了,不提也罢。” 不管怎么样,判官打心里对李修安多了几分敬意。 “上仙,那便隨我来吧!” 李修安跟在他后面,一一行走在十八层地狱旁。 ...... 第10章 下山(4.4k)(求收藏追读) 十八层地狱,光从名讳便能窥见各层主掌的刑罚。 依照地府的律例,这些阴魂生前作恶,依罪业轻重墮入相应地狱受苦赎罪。 这些有罪之魂,一个个被紧缚牢拴、绳缠索绑,被折磨得皱眉苦面血淋淋,哭天喊地无救应。 望著刑架上千奇百怪的酷刑,李修安脊背发凉。 由此,李修安也弄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十八层地狱並不是指地狱的一层层直到第十八层,地狱是不分层次的,而是按时间、受苦程度、区域大小来形容的,只不过世人误解而已。 判官在前引路,直到来到拔舌地狱。 崔鈺从袖子中掏出册子,认真查阅。 直至翻阅到编號六千七百五十二號,李灵芮。 判官確认无误后,对拔舌狱当值的赤发鬼和黑面鬼道:“把六千七百五十二號的罪魂带上来。” 赤发鬼和黑面鬼领命后,不多时,一个蓬头垢面,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被带了上来。 带上来的罪魂,形销骨立,囚衣松垮掛在嶙峋肩头,十指皮开肉绽。 他跪倒在地,长发遮面,身子瑟瑟发抖,胸口囚服正面上写著他的名字。 判官指著跪地之人道:“此獠便是李灵芮,生前不忠不孝、佛口蛇心、口蜜腹剑、残害忠良、贪婪无度等等罪行馨竹难书,被判先入拔舌狱,而后再入酆都狱、剥皮狱,待受完所有刑罚,洗清罪孽,方可重新投胎。” “此人在下印象深刻,刚入地狱时,他极为囂张跋扈,对於自己所犯之罪,拒不承认,更不知悔改。” “还说自己的先祖在天庭当差,乃是天上上仙,说是地府无人能奈何的了他。” “直到被拖到拔舌狱前,被嚇得屁滚尿流、痛哭流泪、跪地拼命求饶。” “真是前倨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听闻这些话,李修安心中瞭然,他口中所谓的天庭上仙,扯的大旗,不用说就是自己了。 李修安现在最好奇的是,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是怎么传下去的,而且不是別人,还偏偏是他李修安。 李修安看著跪地的犯人,开口道:“你抬起头来,我有事问问你。” 见犯人半天没有反应,旁边的赤发鬼狠狠的踹了一脚李灵芮。 “你聋了吗?大人问你话呢。” 李灵芮这才吃力的抬起了头,余光瞥了一眼判官,脖子猛地一缩,整个人差点嚇破了胆子。 李修安此前不知道的是,判官对待客人和对待犯人,那可就是两幅完全不一样的面孔。 李灵芮又赶紧把全部目光转向了李修安。 与看到判官截然不同的是,李灵芮死死盯著李修安的面孔,努力而又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而后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差点喜极而泣。 要不是赤发鬼和黑面鬼一左一右按住了他,他恨不得爬过来,抱紧李修安的大腿。 “呃呃呃啊啊啊,呃啊啊.....”李灵芮激动的指了指自己,而后又指了指李修安。 李修安眉头紧皱,蹲了下来,看了又看面前的李灵芮。 这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面孔,李修安很肯定自己与他未曾谋面。 那么问题来了,看他那激动的样子,他似乎认识自己?不,至少熟悉李修安的面孔。 这下李修安疑惑更深了。 可惜的是,他已经被拔掉了舌头,不能开口说话。 见此,判官又遣鬼差拿来了文房四宝,放在了李灵芮跟前。 李修安道:“既然你说不了话,那就写下来吧,你是如何认得我的?” 见此,李灵芮硬气的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隱隱恢復了些往日的傲气。 他十指发肿,指尖血痂明显,每写一笔一划,格外吃力。 李修安只能耐心等待。 良久,他歪歪曲曲写完了四个大字,李修安横看竖看,才勉强辨认出来:“老祖救我!” 李修安:...... 判官也是脸色一黑。 李灵芮满怀期待的看著李修安。 终於,判官看不下去了,忍不住一脚踹倒了李灵芮,又令赤发鬼和黑面鬼把他拖下去。 李灵芮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在他看到李修安的第一眼,还以为是老祖专门来地府,特意来解救他的。 他拼命伸长著双手,想要抓住李修安这根他眼中的救命稻草。 判官嘆了口气:“这种人满脑子只有自己,已无可救药。” 李修安也摇头道:“算了,还有其他所言认识我的犯人吗?” 判官道:“应当是有的,容我查查。” 果不其然,判官翻阅册子又找到了两位。 一位在火坑狱,正被架在火上烧烤。 被放下来时,亦是说话口齿不清。 吸取了前面的经验,李修安也不想继续浪费口舌,直接跳过了这人。 而后来到了秤桿狱,犯人脸色惨白,只剩一上半身,在地上如同蛆一般的爬著。 此情此景,令李修安想起了前世星爷某电影中的台词:“好惨啊,我要在你的脚踝上写个惨字。” 依判官之言,此人生前戕害人命、逼良为娼,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 不过他虽然只剩下了半截身子,好在说话还算利索。 见到了李修安,他与前面二人的反应如出一辙。 他激动的趴在李修安的面前,涕泪横流。 “祖爷爷救我啊,我是您的第十八代玄孙李怀新,祖爷爷您老人家一定是来带我脱离苦海的对吧?” “见到您老人家我太开心了,我可算盼著您老人家了,呜呜呜....救救我....” 满头白髮,一脸衰相的李怀新痛哭流泪,对著李修安一口一个祖爷爷,画面颇为滑稽。 李修安的心里反倒是很不舒服。 他不带感情的问道:“你先別高兴的太早,我问你,你凭什么认定我是你的祖宗,又是谁告知你们,我成仙了?” 听到李修安问出这样的话,李怀新愣住了,一时无法回答。 良久,他那痛苦的脸庞纠结成了一团,用满怀疑惑的眼神看著李修安,语气中满是不解:“我们洛阳李氏世代传下来的族谱上就是这样写的啊,不但祖谱,祠堂里还有您的画像和雕塑呢。” “尤其是传下来的画像,惟妙惟肖,今日见到您老人家本尊,当真是如同画中走出来一般。” 李修安再次回想了下,他在这个世界,从小父母双亡,是伯父伯母把他带大的。 伯父伯母去世后,而他打算离家立志求道的时候,堂哥李献確实多次劝过他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不过,李修安心意已决。 在临走前,堂哥確实说过要找洛阳最好的画师给他画一副画像,李修安明確拒绝了。 既已立志求道,就不该有过多不必要的牵绊,这点李修安还是看的开的。 所以,李修安猜测,有可能是堂哥在他走后,找画师补上的? 可问题是,他飞升成仙的谣言又从何而来? 一来,李修安不曾成家立业,所谓的后人后代跟他其实关係不大。 二来,他一心求道,未曾青史留名,也未对家族做过什么重大贡献。 这也不符合古人对祖宗对先人的崇拜思想。 等等,家族贡献? 李修安突然想到了什么,於是又问道:“除了流传我飞升成仙之外,所谓的家族族谱又是如何评价我的?” 听李修安有此一问,李怀新那痛苦苍白的脸上又多了几丝激动的情绪。 他满怀激动道:“祖爷爷,您在天上待的太久了,可能自己都忘记了,您老人家对咱们李家的贡献可太大了,您是我们李家立基起势的中流砥柱啊。” “如果没有您老人家的庇佑,就不会有我们洛阳第一名家李家。” 好傢伙,几百年的时间,这所谓的洛阳李氏竟成了大世家。 当然,此李家是不是彼李家,李修安就不得而知了。 李修安继续问道:“你说我对整个李家贡献巨大,具体所谓何事?” “祖爷爷,您难道真的忘记了吗?您当年发明的蒸馏酒,以及百香水在后世已被传为了佳话,我们李家也因此被朝廷重视,朝廷特设御酒坊,酒水一部分成了朝廷专供,我们李家族长世代担任司酿一职。” “可以说,如果不是您把仙酒和仙香的秘方传了下来,这人间怎么会有如此好东西,又怎么会有后来的李家。” “祖爷爷,您救救我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下辈子再也不干混帐之事了,我可以对天发誓!” 李怀新涕泪涟涟,举指发誓。 李修安却是摇头,他不是知道错了,而是切身体会到痛了。 於是道:“天道好轮迴,苍天饶过谁,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你求我著实无用,你不如问问那些被你坑害之人,他们肯不肯原谅你。” 到此,李修安总算大致了解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他想到了前世一个有名的效应:“蝴蝶效应。” 李修安穿越前,是某个国企酒厂的一名资深员工。 穿越过来时,伯父不过是个秩二百石的蝇头小官(月奉三十斛),一家子生活拮据。 李修安利用前世掌握的蒸馏技术,经过多次摸索,发明了这个时代的蒸馏酒,並且有意调低了度数。 而香水技术原理其实差不多,也是利用了蒸馏技术,提取露,加入植物定香剂,只不过特別麻烦,李修安后面放弃了。 利用蒸馏酒技术,李修安挣了一笔钱便停手了。 因为李修安深知,蒸馏酒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规模一旦过大,必然会引起朝廷的关注。 粮食在產量不高的封建社会实在太重要了。 但李修安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人复製了他的技术,而且打著他的旗號,特意神话了他,为自己和家族谋取私利。 原来这就是他李修安所背负的承负(因果)。 至此,真相大白。 询问完毕,李怀新那半截身子被负责这一层的牛头马面重新拖了下去,继续受罚受苦。 重新回到大殿,李修安把了解到的一切与镇元子重述了一遍。 镇元子若有所思道:“不管是道家还是佛门之人,出家后最为忌讳因果纠缠不清,承负不能了断彻底。” “红尘因果最是难断,徒儿合该下山了却尘缘!” 李修安点头:“师父所言极是,徒儿也正有此意。” 镇元子頷首,而后师徒二人与地藏王菩萨道別,菩萨送二人出了大殿。 半柱香后,师徒二人重新回到了五庄观。 李修安把自身的承负大致与师兄们说了一遍,他打算明早便启程下山。 次日一早,天刚亮,李修安便与镇元子和眾师兄道別。 镇元子叮嘱道:“徒儿,你天赋颇高,但修炼之事切记不可轻易荒废,需坚持每天打坐修炼。” “另,还需切记,修身不可不修性,修性更需修心。此番下山,於你而言,即是修劫,也未尝不是修性修心。” “望你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何种挫折困难,始终不忘初心,如此方能最终证得大道,修成道果。” 李修安深深一拜:“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李修安拜別眾人,出了庄子,正欲轻装离开时,明月追上叫住了他。 李修安停下脚步,只见明月把一大一小包裹交到了他手上。 明月歇了口气,道:“这两包裹,其中一个是你入门前自己带进来的,另一个装了些观中的山茶乾果,里面还有两件新袍子,你带上。” “师父说:道士生涯多苦辛,道门修行歷风尘,虽无俗世繁华景,却有清修自在身;你人间行走一趟,叫你带些盘缠俗物不是坏事。” 李修安突然有些感动,没想到师父连这都替他想过了,更不用说此前为了他特意去地府算帐。 於是李修安又折返了回来,对著镇元子连磕了三次头。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厚恩,徒儿无以为报!” 镇元子道:“你我师徒之间不必拘泥小节,去吧!” 李修安这才把大小包挑在棍子上,离开了观子,逐渐消失在镇元子和眾师兄的视野中。 李修安才下山没走多远。 忽的一阵清风拂来,耳后传来了镇元子的声音:“徒儿且慢!” 李修安驻足:“不知师父还有何吩咐?” 镇元子笑道:“徒儿,你挑著大包小包,好似那街头卖货郎,出门在外实属不便,既如此,师父再教你个袖里乾坤之法,此术大成,能笼天地万物,一袖便是一乾坤,故曰袖里乾坤。” 李修安大喜,深深拜谢。 对於镇元子的教导之恩深刻铭记於心,自不在话下。 镇元子传个口诀道:“这袖里乾坤,捻著诀,念动真言,一挥衣袖,便是一番天地,笼入袖中,任你刀砍斧剁,枪刺剑刳,它自固若金汤。” 李修安嘻嘻笑道:“多谢师父赐我造化,若是学会这个法儿,以后搬拿运输,也能混口饭吃。” 镇元子亦是笑道:“你呀,怕不是早就惦记上了我这袖里乾坤之术。” 镇元子授完口诀,又再三叮嘱一番,回到山上。 李修安附近找了安静之地运神修炼,了半天功夫,初步掌握了这袖里乾坤之术。 李修安再回头,恋恋不捨的看了眼自己待了四百多年的五庄观,而后转身向东前往洛阳。 四百余年前,他从洛阳只身一路向西,来到五庄观。 如今,道有所成,又回到曾经的地方解决自己遗留的承负。 缘法二字当真妙不可言。 这正应了那句话:百岁光阴似水流,一生事业等浮沤。 ...... 第11章 又见五行山(4.4k) 却说李修安习得袖里乾坤后,即抽身,捻著诀,纵起腾云术,东往洛阳而去。 不消一个时辰,从云层往下俯视,忽见一座高山。 这山真箇是高接青霄,崔嵬险峻,山顶之上有一金光闪闪的金字压贴。 李修安这才惊觉,自己来到了五行山上空。 心中不免有所感嘆:当时翻山步难越,今日回来甚易行。 又见五行山,往事歷歷在目。 於是按下云头,直至来到五行山前。 五行山脚下有一石匣,匣口露出一猴头,尖嘴朔腮,头顶耳边满是青草青苔。 猴子正低著头,无精打采的盯著山脚在出神发呆。 遥想初次相见於五行山时,那时猴子还是一副不服输、不服气的样子。 嘴里念念叨叨,说什么那如来哄了他,玉帝小心眼之类的。 而今已不见此前的心高气傲。 听到脚步声,猴子抬起了头。 见李修安朝自己走来,猴子惊道:“小道长!多年未见,竟真叫你修得大道!快与俺老孙说说,何处觅得这般造化?” 李修安微露讶色:“猴兄弟难得还记得我!” 四百余年前,他与西域商队结伴,初见这山下神猴时,方知此乃西游世界,遂立长生之志,此乃李修安求道之始。 猴子又呵呵一笑道:“记得,记得,俺老孙的记忆好著呢,你如今驻顏有术,相貌又不曾有什么大的变化,怎会认不出来?”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李修安点了点头,蹲了下来,帮猴子拔去了鬢边草、頷下莎。 猴子道:“你如今学成归来,此番可是专程探我?” 李修安道:“路过此地,想起些往事,顺便看看故人。” 猴子忽的唉声嘆气:“遥想当年,我在果山號称齐天大圣,身边有马流二帅、崩芭二將,结拜认识了六位兄弟,不知有多逍遥快活。” “如今被压此处,昔年结拜兄弟连个鬼影都不曾见,当真是人走茶凉,世態炎凉。” 李修安想了想道:“这也不能怪他们,猴兄弟你当年闯的祸太大,周遭又有天神看管,他们就算有心只怕也是无力。” 听闻此言,猴子忽喜道:“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的事你听说过?” 李修安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算是听过吧。” 第一次见面时,那时猴子只是抱怨,未说太多。 猴子大喜:“想不到俺老孙的盖世之名已在人间流广为传开矣。” 说话间,猴子的激动之情溢於言表,完全又换了一副面孔,颇有些得意。 显然孙悟空误解了李修安的意思。 但这便是猴子的性格,心猿难伏,思绪跳脱。 李修安也不戳穿,从袖子中取出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有些乾粮和果实,他拿出来准备与猴子一起分享。 猴子盯著那红彤彤的果实垂涎欲滴,李修安掰开果实递到猴子嘴边。 猴子鼻子嗅了嗅,猛猛吃了起来,而后道:“香,好香!此果子是什么果,俺老孙就连天上的蟠桃都吃过不少,但都不及此果香甜可口。” 李修安回道:“猴兄弟说笑了,此乃品香果,是我当年亲手所种,细细说来,不过山间凡果,怎比瑶池蟠桃。” 猴子吃完又舔了舔嘴,李修安把另一半又递到了他嘴边。 待吃完,猴子回味无穷,李修安把剩下的都餵给了猴子。 “多谢老弟的果实招待,倘若俺老孙以后有机会脱离此山,定要邀请老弟来我果山水帘洞,尝一尝果山的桃李与素酒。” 李修安忽得又想到了什么,於是问道:“猴兄弟还记得否,被压在这山下多少年份了?” 孙悟空想了想:“对岸的梅已开了五百次,俺老孙被压此处想必有五百载了。” “哦?五百年了?这么说来西游也差不多快要开始了。”李修安內心腹誹。 “老弟发呆,在想什么呢?”孙悟空问道。 李修安双手抱拳:“恭喜猴兄弟,我有预感,你离难满脱天罗之日不远了。” 猴子却是不信摇摇头:“老弟,你就別哄俺老孙开心了,那如来怎么会如此好心放我出来。” 李修安心想:“那可不,是有条件的,你得保唐僧完成取经任务。” 见李修安沉默,猴子又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当真?” 李修安点头:“八九不离十,吾听闻佛讲普度眾生,你被佛祖压在此地,又派监神看管,给予吃喝。这表明上面並没有把你拋弃遗忘,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 听到这话,猴子也开心极了。 “妙极,妙极,老弟说的在理,如若我当真出来了,情愿与老弟八拜之交,结为兄弟。” 李修安也笑了笑,提示猴子道:“將来如果有菩萨过来,猴兄弟可要客气些,说些认错之类的话,说不定菩萨一高兴,知你悔改,便设法帮你揭去山顶的帖子。” 猴子点头:“自然!” 虽然猴子此刻一脸诚恳,但李修安知道,猴子心猿难伏,修行之路还远著呢。 西游既是唐僧的取经之路,某种角度,也是猴子的修行之路。 整个西游唐僧师徒加上白龙马五人,除了唐僧本就是金蝉子转世,最终真正修成正果的,只有孙悟空。 这是未来孙悟空的修行之路,而自己的证果道途,仍在云深不知处。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也正是如此。 与猴哥告別后,李修安继续踏步东行。 他记得不远处曾有一刘姓隱士,於他有恩。 当年他过双叉岭,不慎掉进了妖怪的陷阱,幸亏那妖怪贪他葫芦里的酒,一饮而尽后,大醉不醒。 李修安趁著妖怪大醉之时,用从洛阳老道那学到的缩骨功,摆脱了绳索,拿回包裹,逃了出来。 后遇到了姓刘的隱士,真诚招待了他,直到他养好伤。 临行前,那刘姓之人死活不肯接受他的財礼。 后来那刘姓之人道:“你我结个善缘,未来你若真的修成了大道,成了得道的真人,还请再来此地。” 李修安同意了。 只不过这四百年过去了,刘姓隱士也不知转世多少次了,那刘姓之家后人也不知还在不在。 李修安打算往前过去看看,顺便了结此桩因果。 行不过数里,忽见界碑巍然,石碑刻有“长安往东六千里”,七个大字。 不出意外,这便是边界之地了。 长安?那现在应该就是唐朝无疑了吧。 李修安跨过边界,继续往东。 行径半个时辰,李修安忽的发现悬崖峭壁之上有一男子。 那人头戴皮帽,身穿罗衣,虎背熊腰,后背背有一竹篓,在悬崖峭壁之上腾转挪移,身手倒也矫捷。 他一步步向上攀爬,目標是崖缝中的那颗朱色大灵芝。 他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灵芝之上,殊不知,牙缝中的一棵松树缠绕著一条毒蛇,此刻正对他虎视眈眈。 那人伸手正要摘灵芝的时候,此时毒蛇吐著蛇信出击了。 他刚摘下灵芝,毒蛇对著他手背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他眼疾手快,一手牢牢抓住崖石,把灵芝扔进背后竹篓的同时,忍住剧痛,反手一把死死捏住了蛇头。 他把蛇身往手臂上一甩,怒喝一声:“业畜!尔敢伤我!” 隨后竟猛一使力攥碎蛇首。 那条三尺之长的毒蛇身子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男子又挤出蛇胆,活吞了下去,把死蛇一道扔进了背篓。 他从悬崖之上下来之后,取出砍柴刀,在被蛇咬破的地方划了口子,以便让毒血流出来排毒。 李修安走了过来,行了一礼:“施主,贫道起手了!” 男子倍感惊讶,仔细打量著李修安,而后还礼道:“在下刘伯钦,乃这大唐山野百姓,不知道长从何而来,又欲往何去?” 李修安道:“我从万寿山而来,欲往洛阳,路过此地,有缘恰逢施主,如若施主信得过我,可否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刘伯钦爽快道:“这又有何不可,有劳道长了。” 言罢,刘伯钦把被蛇咬伤的那只手背伸了出来。 李修安看了一眼渐渐发黑的伤口,在附近採摘了几味草药,放在嘴里嚼烂,敷在了刘伯钦手背的伤口之上。 而后又对著敷草药的位置,吹炁化毒。 李修安道:“施主可以拿走草药了。” 刘伯钦將信將疑,但照做了。 他惊讶的发现,伤口附近的黑色完全消退,手背上传来丝丝凉意。 刘伯钦方知道长定然有真本事在身,他突然跪了下来,对著李修安行了个大礼。 “多谢道长的救命之恩,道长当真是华佗再世,当世神医!” “举手之劳,何足掛齿!” “施主请起!” 刘伯钦依旧跪地不起,又连连磕了三个头。 “真是老天开眼,让我遇见了道长,求道长救救我的父亲!” 李修安疑惑道:“不知令尊得了什么病?” 刘伯钦道:“我也说不清,数月前,父亲在后院突然晕了过去,此后便臥床不起,时常半夜嘴里不停嘮叨著什么错了,什么求狐仙饶命之类的。” 李修安有些不確定道:“难道是中邪了?” 刘伯钦丧气的摇了摇头。 李修安道:“既如此,你带我去看看吧,但事先说好,如果並非中邪,而是油尽灯枯,阳寿將尽,那恕贫道也无能为力。” 刘伯钦激动的连连道谢,又行一礼,这才起身在前面带路。 二人行过山坡,忽见一座山庄。 只见门前参天古树,荒藤骑墙。 卓门楼,篱笆院,石板桥,白土壁,门外细犬吠吠不停。 此庄虽算不上贵族之所,但也绝非平常之家,比之当年刘姓隱士之家不知好上多少倍。 看著庄子,李修安忽的问道:“贫道有一问,刘士廉可是你的先人?” 听到此问,刘伯钦大惊。 “正是鄙人先祖,不知道长如何得知?” 李修安頷首:“四百余年前,我与你先祖有过一面之缘,当年承蒙其恩泽,今日学道归来特来看看。” 听到这话,刘伯钦惊讶不已。 没想到眼前的道长竟是先祖故人。 他的先祖早就成了一地捧土,而眼前的道长却是如履春风,红光满面。 刘伯钦赶紧躬身请罪:“原来是老神仙下山游歷人间,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老神仙多多担待!” 李修安摇头:“老神仙不敢当,不过侥倖学了几手微末道术,不足掛齿,还请称呼我为青阳吧。” 刘伯钦连连称是,客气恭请李修安入庄。 入了庄,刘伯钦放下背篓,叫:“小的们何在?” 只见走出三四个家僮,都是怪形恶相之类。 刘伯钦让他们准备茶水斋饭,自己亲自领著李修安进了大堂。 坐定茶罢,有一老嫗,领著一个媳妇,对李修安行礼,李修安起身还礼。 刘伯钦道:“此是家母、山妻。” 见老嫗和那媳妇手拿绢帕,眼珠通红,眼角有泪痕。 李修安问道:“令堂何故伤心?可是因为令尊?” 老嫗和那媳妇颇为惊讶的看著李修安。 而后刘伯钦又把李修安解毒之事,以及先祖故人的身份转知媳妇和家母。 二人听罢,更加惊讶无比,欲再行大礼,请李修安上坐。 李修安婉言相拒,道:“不知令尊现在何处?能否带贫道过去看看?” 刘伯钦激动点头,再次深深拜谢,而后带著李修安来到其父刘承志臥室床前。 臥榻在床的刘承志面色苍白,口不能言,饭不能食,靠著参汤灵芝之类吊著一口气。 旁边的大夫摇头嘆气,此前他告诉二位,让她们提前准备身后之事,故方才伤心大哭了一场。 李修安走到榻前,仔细观看,发现刘承志眉宇间有一团若隱若现的黑气凝结不散。 隨后又掀开被子,发现其腹部一起一伏,隱隱在动。 李修安使了个隔空观物的法术,一看之下,大致明了。 於是李修安对刘伯钦耳语了几句。 刘伯钦领会,转身吩咐下人照做。 不一会,下人端来了李修安需要的东西。 半碗清水、还有一个盘子,盘子里放著一块生鹿肉,鹿肉上抹了蜂蜜,浸了香油,以及一团丝线。 李修安双指隔空一点,那半碗清水竟直接到了他手掌,化成了一团雾气。 李修安把带著雾气的手掌放在了刘承志的额头上,默念《清静经》。 很快,一团黑气仿佛被硬生生给拉扯了出来。 待黑气全部吸附於手掌之上,李修安淡然的吹了口清气,那吸附在手掌的黑气瞬间消散於无形。 屋子內的眾人皆是惊嘆不已,个个心中称讚李修安乃真正的得道真人。 清除了黑煞之气,李修安又让人把鹿肉绑在丝线之上。 请刘伯钦扳开刘承志双唇,把那块肉放进他父亲的嘴里咬住。 而李修安坐在床边,则是拽著丝线的另一头。 李修安对著刘承志的腹部连点了三下,眾人惊讶的发现有一点状物直躥到刘承志的喉咙之处,徘徊不定。 李修安做了个静音的手势,眾人皆是缄默,大气不敢出一个。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李修安见时机一到,猛的一拉丝线。 这时眾人又惊骇无比,发现那繫著鹿肉的那头竟带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虫,掉在地上如无头苍蝇般乱躥。 女眷们嚇得仓惶大叫,倒是刘伯钦眼疾手快,胆大心细,一声怒喝:“哪里来的臭虫,胆敢害我父亲!” 说话间一脚把那黑虫跺成了肉沫渣渣。 李修安微微頷首,大功告成。 第12章 心火本是心念生(4k)(求收藏追读) 刘承志睁开眼,只觉前胸贴后背,腹中咕鸣不止,气若游丝道:“饿煞我也,速与我取些吃食来!” 见此情形,屋內刘伯钦全家喜不自胜,连连向李修安行大礼,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李修安摆手道:“昔年承蒙贵府先人恩泽,如今一报还一报,不必多礼。” 虽如此,刘家仍执意將李修安奉为上宾,取出庄中珍藏的香茗佳肴款待,又收拾出最敞亮的厢房安置。 翌日,刘承志已能下榻走动,亲捧茶盏向李修安深深拜谢。 待眾人落座,李修安问起了正事:“不知刘施主得罪了何人?遭此下手?” 一旁的刘伯钦也是愤愤之中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父亲,到底是谁要害你,竟下如此毒手,孩儿定不饶他!” 刘承志却是嘆了口气,脸上之情似有懊悔,而后回忆道:“钦儿莫衝动,此事怪我,不怪別人。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因得果,我当有此祸。” 刘承志遂將往事娓娓道来。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此地尚还不属於大唐国界。 刘承志年少气盛,自视甚高,一日独自前往深岭打猎。 在深岭遇到一只火狐出来寻食。 火狐与一般狐狸不同,狡诈聪慧,颇通人性,极为罕见,毛皮价值不菲。 刘承志大喜,悄然靠近。 他弓箭之术炉火纯青,一箭便射中了火狐,火狐带伤狂奔。 后被三只猎犬赶上,围攻撕咬逃无可逃。 很快,刘承志紧追赶上。 他猛然发现这只火狐肚子凸起,竟有身孕。 更为神奇的是,那火狐四肢伏地,眼角流下热泪,悲鸣不已,行为举止颇像个人儿。 刘承志心生惻隱,感嘆:“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於是放走了受伤的火狐,哪知此事並未就此完结。 三十年后,也就是一个月前,他在院中餵鹿儿,忽见一只成年雄性火狐,竟能口吐人言。 狐狸道:“三十年前,你害我妻儿,今日偿命来!” 言罢,他照面对著刘承志吐了口黑雾,后遁墙而去。 刘承志顿感天旋地转,倒地不起。 这便是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听完后,李修安若有所思。 刘伯钦惊怒交加,父亲竟有如此遭遇,但越想越愤愤不平。 “古人曰:“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父亲身为猎户,打猎本是理所应当。但父亲心善,放其一条生路,这些个业畜竟敢加害父亲!” 想到这,刘伯钦站了起来,欲取弓箭长刀,搜山找那业畜报仇。 所谓知子莫若父,刘承志知他性子暴躁,性格刚毅,恐他惹祸上身,立马制止了他。 刘伯钦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但忍不住道:“父亲,如若那业畜再来,我等又如何?” “这...”刘承志一脸苍白回答不上来。 在一旁的李修安想了想,刘伯钦的话不无道理。 那狐要是知道刘承志无事,断不会善罢甘休。 李修安秉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主动询问道:“不知刘翁可知那狐妖身居何处?” 刘承志嘆息摇头。 李修安道:“既如此,那贫道在此多待上几日吧,想必那火狐还会再来。” 听闻此言,刘承志父子再次深表谢意,感激不尽。 三日后的子时。 刘承志的房间忽的传来巨大动静。 一体型修长、毛色鋥亮的火狐立在窗头,它的眼神直直盯著瑟瑟发抖的刘承志,似乎不可理解也不可置信。 “你竟然没事?”火狐狐疑道。 “也罢,那本王便亲自送你一程吧。” 言语间,火狐一个躬身便打算扑过去。 “且慢!休要动手!”一道声音犹如洪钟,李修安出现在了火狐背后。 但火狐不予理会,继续出击。 见此,李修安隨手摺了一截树枝,树枝化成一道流光从李修安的手中飞出,忽的化成了一道墙,阻挡在了狐妖与刘承志之间。 狐妖结实的撞在墙上,竟被弹出了窗外。 狐妖大惊,这手摺枝化墙的手段非同小可,这竟然是得道的高手。 也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此地赶来。 来者不是別人,正是刘伯钦。 “哪里来的山精野怪,竟敢戕害我父亲,拿命来!” 刘伯钦怒喝中举著钢叉朝火狐猛地刺了过去。 火狐身子轻盈,跳上屋顶躲过一击,钢叉刺空,入土三分。 狐妖定睛一看,又是一惊,此人生的虎背熊腰,环眼圆睛如弔客,天生力大无穷,竟也不是一般凡人。 刘伯钦拔出钢叉,破口大骂:“孽畜,我乃镇山太保刘伯钦也,尔敢下来与我一战!” 气氛剑拔弩张,这时,李修安向前一步。 “你是何方修行的妖怪,为何非要置刘翁於死地不可?”李修安问道。 屋顶上的狐妖道:“本王乃是这两界山火藏洞、赤心大王是也,屋內的那刘老头三十年前害死我妻儿,今日我前来找他寻仇,此乃天经地义之事,与你何干?” “道士你又是什么人?我劝你別多管閒事!” 听闻此言,刘伯钦握紧了钢叉,狐妖今日要是敢动他父亲,他定要与它拼个你死我活。 看著狐妖,李修安却摇头道:“赤心大王,这不对吧?你未说实话!” 狐妖冷冷道:“道士,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修安道:“三十年前,刘翁伤了你的妻儿確实不假,但据贫道所知,刘翁心存善念,最后放走了她,即便你要报仇,也不该如此毒辣,要取人性命。” 狐妖不耐烦道:“呵呵,我妻因他而重伤,最后也是命丧於此,一尸数命,以命抵命,道士,你说难道不该吗?” 李修安摇头,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狐妖的话:“你在撒谎!” 狐妖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贫道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在撒谎,三十年前,你的妻子因刘翁而受伤,这確实不假,但你的妻儿可不是因此而殞命,贫道说的可对?” 狐妖一脸不可思议,以至於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李修安淡然道:“很简单,你妻儿要是一开始便死於刘翁之手,你绝不会拖到三十年后才来寻仇。” 狐妖:...... 李修安:“我说的对也不对?” 沉默片刻,狐妖嘆了口气:“道士你果然不简单,你说的没错,杀我妻儿的另有他人。” 听到这话,刘伯钦气愤不已,忍不住又破口大骂道:“我把你个好歹不分的妖孽!” 狐妖冷哼了一声:“別以为有道长撑腰,我就不敢动你了,没错你父亲虽然放走了我妻儿,但它们的死確是与你父亲脱不了干係。” 隨后狐妖说出来了真相。 当年刘承志放走了那只母狐,回到洞中,狐妖看见自己的娘子受伤,大怒,欲要找刘承志算帐。 却被母狐拦了下来,说是对方已放了它们妻儿一条生路,怎可找人报復? 狐妖这才罢休。 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一日,狐妖外出遇到了点麻烦,回来晚了一些,母狐外出寻找。 却不幸误闯双叉岭狼巢虎穴,掉入陷阱,而恰巧她后腿此前因刘受过伤,无力跳出陷阱,最后惨死在了一只熊羆精手上。 狐妖自然对那熊羆精痛恨不已。 但可惜,狐妖的道行没有那熊羆精高,本事也没他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报仇的机会。 “所以你就把仇恨全部转移到了我爹身上?” “我呸,自己无能罢了!”刘伯钦又忍不住爆发了。 狐妖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一介凡夫也配我与这般说话?” 隨后它捲起一堆瓦片,如箭雨般飞向了刘伯钦。 李修安举手一道惊雷,瓦片在半空中化成了粉末。 狐妖身子一缩,整个身子发毛,有了退走之意。 沉默良久的李修安思索后又开口道:“你说的那个熊羆精,是不是自称熊山君,又叫什么熊山大王?” 狐妖又一次睁大了眼睛,死死盯著李修安,不可思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不错,他还有两个结拜兄弟,一个是野牛精,號称特处士;一个是老虎精,號称寅將军;如若不是他有帮手,本王未必不是他对手。” 李修安点头,这就对了。 当年他掉入陷阱,九死一生,正是拜那熊山君所赐。 当年李修安自己占卜的卦象也並非百分百准確,要不然也不会一不小心掉进陷阱。 想不到,数百年前的一大因果在此串连了起来。 看来因果承负当真是玄之又玄。 李修安道:“你我做个交易如何?我帮你除掉那熊羆精,此后你与刘家恩怨就此两断,你看如何?” 狐妖更加不可思议,不可置信道:“当真?” 李修安答道:“道口一开,绝无戏言!” “好,一言为定,明日天亮我来找你!” 说完,狐妖一个跃身,跳了下来。 刘伯钦一番犹豫,在李修安示意下,还是让开了路。 而后,李修安解除了城墙之术,在李修安的建议下,各自回屋休息。 翌日,天刚亮,门外传来敲门声。 刘庄僕人揉著眼打著哈欠打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著一位相貌堂堂身高九尺的男子,穿著一身大红袍,眉宇间一道火纹尤为显眼。 僕人询问他找谁,他却一把推开僕人,径直走了进去。 如此没有礼貌,僕人很不爽,欲拦住他,却被他一掌击飞。 幸好李修安及时赶到,僕人被他接住,这才没受什么大伤。 见此,李修安道:“有话好说,何必难为他人。” 原来面前此人正是昨晚那只狐妖所化。 李修安伸了个腰,而后道:“带路吧,你应该知道他们洞府在哪。” 狐妖见李修安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你昨晚没睡好?该不会紧张怕了吧?” 李修安摇头:“这得问你了,非要半夜闯人庄子。” 这么多年来,李修安在五庄观已然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即便他现在不在五庄观,每天依旧卯时起床,开始打坐修行。 昨夜睡到一半被吵醒,后半夜迷糊中他又做了个梦,醒来之后,久久难以入睡,这导致李修安的睡眠比平时差了很多。 见李修安这幅模样,狐妖又忍不住问道:“道士,那三妖修炼时间不短,你有几分把握对付得了他们?” 李修安摇头:“不知道。” 狐妖:“???” 李修安继续解释:“这是我第一次下山,此前从未与任何山妖精怪正式交手过。” “那你昨晚又为何篤定你能除掉熊羆,替我妻儿报仇?” “感觉。”李修安回答。 “你不用替我担心,就算贫道真的不敌他们,我也自有脱身的法子。”李修安如实道。 虽然李修安不会筋头云,不能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但李修安御风术大成,以他现在的法力,配合腾云术,日行八万里问题不大,更不用说他还会七十二变化。 要是真双拳难敌四手,大不了使个御风术或者变个什么东西骗过他们。 见李修安说的如此风轻云淡,狐妖气结不已。 狐妖道:“到时候你跑了,我怎么办?” 李修安却道:“你不会事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吗?反正你又不会出手,不,准確的说,你不敢!” “我猜,那三妖任何一人的武力手段都在你之上,所以你压根就没胆量与他们交手。” 听到这话,狐妖欲言又止,脸上表情复杂,忽的愤怒,忽的恐惧,忽的迷惑。 “你是怎么知道的?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大神通。” 李修安笑道:“你方才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不就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狐妖:“......” “当然,你现在退缩还来得及,只不过你要遵守此前约定。” 狐妖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走吧!” 李修安点头,正欲出门,这时刘伯钦却拦住了他。 他行了一礼,又横眉看了一眼狐妖,毫不避讳道:“道长与我刘家恩重如山,我不忍道长一人前去冒险,况且这狐妖心思不纯,还请道长三思,如若道长非去不可,请带上伯钦。” 听到这话,狐妖怒火中烧,但看了眼李修安后,却又保持沉默。 李修安反劝道:“刘施主放心,贫道心中有数,最多两个时辰,贫道去去就回,刘施主不必同行。” 刘伯钦无奈只得遵循道长的意见,而后,李修安与狐妖出了庄子,直奔双叉岭。 第13章 凡你欲夺之物,必夺你之心志(4.2k) 却说李修安在狐妖引领下,一路东行不出数十里,忽见双峰並峙形似驼峰,山势险峻古木参天,正是那双叉岭。 此地精怪横行,路径诡譎,好在有狐妖在前引路。 二人翻过山脊,狐妖指著对面的山头道:“对面那山有一双子洞,那魔王就住在那洞中。” 李修安頷首间身形瞬移,眨眼已至洞前。 但见五十余妖邪列阵操练,左右竹架悬满人肉腊脯,枝头挑著九颗头颅。 李修安见状眉心紧蹙。 妖邪小头领忽见一人,大喜道:“小的们快看,自送上门的新鲜人肉,拿下,送给大王下酒!” 小妖们一呼百应,纷纷一拥而上。 李修安不多废话,使了个雷法。 一声晴天霹雳,山谷震动,鸟兽四散,那些衝上来的小妖们瞬间被劈成了齏粉。 这声震动,令洞內的三个妖王惊恐无比,各自披掛上阵、祭出武器出洞查看。 熊山君见自己的洞府外一片狼藉,手下死伤殆尽,尤为愤怒无比。 他不由的大怒道:“你是哪里来的山野道士,敢在我们三魔面前撒野!” 李修安冷笑道:“尔真是健忘,四百多年前,你设坑坎,害我受伤差点丟命,如今特来找你要个说法!” 熊山君恍然大悟:“我当是谁,原是当年漏网之鱼!” “多说无益,自古弱肉强食,你要是有本事便与我较量一番,要是没那本事,呵呵,今日我定要把你剥皮抽筋、生吞活剐。” 言罢,熊山君持了长枪猛地冲了上来。 李修安也不想做无谓的爭斗,正好试试那袖里乾坤之术。 於是在云端里,李修安捻著诀,把袍袖迎风轻轻的一展,刷地前来,把那身高一丈有余的熊山君一袖子笼住。 被笼在袖中的熊山君大惊,紧握长枪使力乱刺乱戳。 然而这袖竟比那铁都硬,无论他怎么刺与戳,哪里刺的破,戳的穿。 另两妖见了惊慌无比,这道士来歷不凡,一招便制服了熊山君,他们两个又岂是对手。 如若一不小心也被那袖子笼了进去,那可如何是好。 况且这本来就是熊山君与那道士的个人恩怨,这么一想,两妖看著李修安,不约而同道了声告辞,而后化风而去,李修安也不继续深追。 他找到了狐妖,狐妖没想到道士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迷茫的问道:“熊山君何处?莫不是被他跑了亦或者你反悔了?” 李修安笑道:“这不就是?” 於是李修安从袖子里像戳傀儡一般,把熊羆精捉了出来,又找了根索死死绑上。 狐妖一见,果是那熊山君,他无比激动,不等那熊山君开口说一句话,拔出七星宝剑,一剑斩下了熊山君的项上脑袋。 李修安一愣,这下手未免也太快了。 狐妖解释道:“见到他,多年的怒火在这一刻已然爆发,本王说话算话,以后绝不再侵扰那刘姓之人。” “我要带著他的尸体去祭奠我的妻儿,告辞!” 说完带著熊羆精的尸体速速离开,却独留下了那个硕大的熊首。 李修安看著它急匆匆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事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於是李修安使了个变化之术,变成了一只蟭蟟虫儿,跟著狐妖的方向追了上去。 原来这狐妖的老巢也在这双叉岭內,而不是他此前提到的两界山,洞府名为火脏洞,亦非火藏洞。 洞府外面看上去不大,也没什么小妖看守,估计是狐妖实力相对不济的原因。 来到洞府,他对周围四顾了一番,好似做贼一般,见无异常,才打开了洞府的大门,进去后,又迅速关闭了洞门。 那熊羆尸身也被狐妖直接扛进了洞內。 化身蟭蟟虫,浮在空中的李修安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很好奇,於是从石门的门缝中钻了进去。 这狐妖的洞府虽不宽敞,但却很深邃。 李修安挥动著翅膀,寻找著狐妖的身影。 很快,李修安听到洞府內最深邃处传来一阵阵异响,於是李修安寻著声音直往里飞。 化身蟭蟟虫的李修安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在这火脏洞最深处,他看到狐妖已经剖开了熊羆的身子,竟直接取出熊羆血淋淋的心臟。 李修安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於是悄然趴在石壁上继续观察。 狐妖取出熊羆的心臟之后,显得更加激动了。 那一脸兴奋、情不自已的样子完全不像復仇后的欣慰。 狐妖猛地拍了下墙壁的暗格,脚下最中间地方的大地,忽的分开,缓缓升起了一个炉台,炉台上是个青铜色的炼丹炉。 狐妖把小心翼翼的把这颗熊心放在了石桌上。 而后又打开了石壁背后的密室,用丹盘先后端出了五样东西。 狐妖激动到手舞足蹈,嘴里兴奋的喃喃自语:“千年熊心豹胆,阴时狐胎紫河车,尸虫九九......” “齐了,全都齐了,我终於可以长生了。” “哈哈哈!!!” 狐妖忍不住放肆的笑了起来。 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 要不是道士的出现,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机会还要等多久。 “当真是天助我也!” 半柱香后,狐妖平復自己的心情,使了个法术,点著炉火,开始专心致志的炼丹。 看到这里,李修安终於明白了,原来他在炼丹,炼製所谓的长生不老药。 但从这炼丹的原料来看绝对属於邪门歪道。 道教修炼体系中除金丹之道,皆为旁门,但旁门不一定是邪道。 李修安仔细看了看那早已风化成乾尸的胎儿和胎盘,那胎儿的形状颇似幼狐。 到此,李修安相信了昨夜那只狐狸的託梦所言不假。 原来昨晚后半夜,一只母狐狸出现在了李修安的梦中。 她痛诉这赤心大王无比歹毒,不择手段,在她即將生產之时,竟用无比残忍的手段杀害了她,以至於一尸两命。 她告诫李修安不要相信这狐妖的话,並恳求李修安帮她报仇,还她们母女一个公道。 李修安听闻之后,虽有触动,但並没有急著一口答应。 地府之行的那趟经歷告诉李修安一个道理,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虽然李修安一早就看出狐妖狡诈多疑,谎言连连。 但不代表另一只母狐狸不会撒谎,因为那时他想不通狐妖这么做的目的,不过现在他明白了。 五种奇怪而又邪门的原料被那狐妖先后投入了炉子中。 炉子散发出来的味道很冲,对於李修安来说一言难尽,然而对於守在炉子旁的狐妖来说,这种气味却是如此的迷人。 以至於他时不时把鼻子贴近炉子,使劲嗅了又嗅。 对於他来说,这不是一般的味道,这是长生的味道。 到目前为止,对於狐妖来说,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以致於他的心態发生了变化,有些飘飘然。 “呵,这道士还真蠢,这么轻易就被我给骗了。”狐妖得意的喃喃自语。 “哦,不,应该说这天下的道士都是一样蠢!”狐妖看著手边的七星剑得意道。 “是吗?我看你也不怎么聪明嘛!” “谁!!!”沉迷在喜悦中的狐妖,眼神忽的清澈了起来,他猛地拿起剑鞘,拔出了宝剑。 趴在石壁上的李修安呵呵一声恢復了原身。 见是李修安,狐妖全身都在颤抖,双眼瞪得如同铜铃。 “道长,前言戏之耳,还望道长勿要放在心中。” 李修安笑了:“你以为你欺骗了所有人,殊不知一个假方子便把你耍的团团转,你还说你不是蠢货?” 听闻李修安之言,狐妖满脸不可置信。 “你是说这丹药秘方是假的?不可能,绝不可能!”狐妖连连摇头。 李修安冷语道:“信不信隨你,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邪门歪道,也敢妄想长生,简直痴人说梦。”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矇骗我?”此刻的狐妖冷静了下来。 李修安不再多言,狐妖信与不信,与他何干,况且还是一个將死之妖,更没必要再浪费口舌。 洞府不够宽敞,袖里乾坤有些不便,於是李修安祭出一桿长枪,这杆长枪是之前那熊羆精的武器。 “且慢!” 见李修安欲要动手,狐妖慌了,急忙转动脑筋。 “道士,捫心自问,你难道不想长生吗?” “细说起来,这份长生丹药也有你的一份功劳,你我不如再做个交易,你放我一马,丹成之后,我分你一颗,不,你只要给我留一颗就行。” 李修安摇头:“抱歉,我拒绝!” 而后李修安一桿长枪刺了过去。 狐妖一咬牙,举剑迎了上来。 双方你来我往,左挡右攻,前迎后映。一枪一剑有见机,一来一往无丝缝。 打斗中,李修安一个变招击退了狐妖,虽如此,李修安手中的长枪並未就此收了回来,而是顺手挑在了铜炉上,那炉子被掀了个底朝天,所谓的炼丹药材散落一地。 “不!!!” 见炉子被整个挑翻,狐妖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看著洒了一地的原料,这一刻他绝望到了极点。 他隨手一吸,竟也不怕烫,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他吸到了手上。 然而这玩意泥糊糊的,显然已成了废料。 狐妖双眼通红,死死盯著李修安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紧握手中的七星剑,很不甘的一口吞下了废料,而后发疯似的找李修安搏命。 双方在这洞府內又大战了几十回合。 最终狐妖力歇,渐渐落入下风,在被李修安挑掉手中的剑后,他转身就逃。 被李修安一把追上,捅了透心凉。 狐妖倒在了地上,目光盯著炉子,死不瞑目。 李修安擦拭乾净武器,嘆息一声,想起师父曾经在大殿对眾人的告诫:“凡你欲夺之物,必夺你之心志!”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方世界,又有多少人能抵御的了长生的诱惑呢? 当年李修安自己求道的最大动力不就是为了长生吗? 李修安拾起七星剑,於密室暗格寻得长生丹方。 卷末硃批赫然:黑鸦道人秘传。 这黑鸦道人是何方神圣,李修安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除此之外,李修安並没有找到其他特別的东西。 李修安把剑收进了袖子,走时,运雷平了这火脏洞。 此行,李修安心中一直还有个疑问,於是李修安来到一座破烂不堪的山神庙前。 走进庙內,对著端坐檯上陈旧的石像行了一礼,道:“贫道李修安,道號青阳,自万寿山五庄观而来,尚有一事不明,不知山神能否现身解惑?” 李修安话音刚落,石像忽绽毫光,现出个鶉衣短须的男子。 男子躬身行礼道:“吾乃本地山神,有高人到场,有失远迎,还望道长恕罪。” 李修安起手还礼:“山神君客气了,在下路过此地只为了结数百年前的因果,期间除了两个妖孽,只不过有一事不明。” 山神:“道长请讲。” 李修安这才道:“此地如我所知不假,应为大唐西部边境之地,怎的山精鬼怪、妖邪如此之多?” 四百多年前,李修安虽然掉进了那熊山君的陷阱之中,但那时的妖魔鬼怪可並不像现在这样,听那刘姓隱士之言,周遭方圆百里外尚有镇子村庄。 如若像现在这样,那时他根本走不出双叉岭,也绝无可能从魔爪逃生。 听到有此一问,山神哀嘆不已:“唉!道长有所不知,西境三百里原有雄城,奈何百年征伐,盗匪横行。愚民毁庙瀆神,自造杀孽,终致天纲紊乱,妖孽丛生。如今人烟凋敝,实乃咎由自取。” “所谓神仙无过,罪在自身!也正是如此。” 李修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遂拜谢山神解惑。 山神摆手,却又是嘆了口气。 李修安理解他的心情,在这种地方,他山神的日子其实也很不好过。 拜別山神后,李修安重返刘庄,把事情原委细细道与刘氏父子听。 刘伯钦听完之后,不禁感嘆:“妖就是妖,古书有云:妖,生性顽劣,本性邪恶之物也;由此可见妖怪他都不是好东西。” 刘承志深以为然。 李修安想起了刚刚山神所说的话,也有感嘆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 听闻此言,刘氏父子若有所思,良久,不约而同讚赏道:“道长高见!” 次日天明,李修安打算收拾前进。 但刘氏父子知情重义,知恩图报,决不肯放,又好生招待了三日,李修安方才起程。 出发时,刘伯钦亲自为其开路,送到山下。 李修安本想给他提个醒,让他与未来路过的唐僧结个缘,也好趁个功德之类的。 但转念一想,刘伯钦的为人应该不需要他提醒。 假使他们撞见了,见唐僧有难,刘伯钦必然会出手相救,要是没撞见那便是无缘。 所谓缘来缘去缘註定,各有各自的缘法。 第14章 观音难近, 如来难度(4.5k) 了结此桩因果,李修安继续东行,待进入大唐腹地后,李修安踏路看道,半云半雾。 一方面李修安想了解现在的大唐风土人情。 另一方面,他在山中修行久矣,虽远离尘世喧囂,却也脱离人气太久。 在进入岐州,凤翔之地时,李修安恰逢碰到一伙山贼正在打劫一支商队。 既是遇见,自然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商旅眾人感激涕零,力邀同行,李修安欣然同意。 到了长安城外,商队诚心邀请李修安与他们一起前往长安,以便好生招待李修安,报答他的大义。 李修安远眺了一眼长安城的大门,说实话,他確实很想目睹下大唐长安的风采。 但李修安又想起了镇元子的叮嘱,最终婉拒。 红尘万丈,最易迷人眼。 流连繁华之地,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尘轮,很容易就会荒废修行,还是正事要紧。 道別商队后,李修安继续东行了七百里,眼看洛阳抵达在即,李修安掐诀换了副清癯面容,依旧作游方道人打扮。 日落西山。 走在山径小路的李修安迎面碰到了个樵夫。 那樵夫嘴里哼著山歌,只管走路,以致於背后的绳子鬆了,掉下一捆柴火,不曾发现。 李修安捡起地上的柴火,追上樵夫,把那捆柴还给了他。 樵夫这才回过神,连连道谢。 李修安指了指前方问道:“敢问老人家,前面的方向可是去往那东都城(洛阳)?” 樵夫一脸惊讶的看著李修安:“道长莫非要去那东都?” 李修安点头。 但樵夫却连摆手奉劝李修安道:“前方百里路程多山路,確是我大唐佛兴之地东都的去路,但老朽劝你换条路吧,最好走水路过去。” “哦?为何?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李修安不禁好奇。 樵夫压低了声音:“一看就知道道长你是外地来的,我听人说啊,洛阳城外山上,尤其是那白云山,近年来闹怪闹邪,甭管你是路过赶路,还是砍柴打猎,进了那山,保你有去无回。” 听到这话,李修安也是惊讶不已。 “闹邪?莫不是深山中藏著什么妖孽?”李修安问道。 说实话,像大唐洛阳这种烟火鼎盛、大兴之地,竟有妖孽明目张胆的害人吃人,李修安是不太信的。 一来这在佑圣真君也就是盪魔天尊的管辖范围內。 二来,现在的大唐尤其是长安城是真有高人坐阵的,比如说魏徵、袁守诚之类的。 樵夫摇头:“这又有谁能说得清,不过那地方发生的怪事太多,比如山上终日不散的浓雾、各种稀奇古怪的鸟群蛇兽,俗话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道长你若真想去东都,我劝你还是改道吧。” 李修安点头道谢。 樵夫又看了眼渐渐西沉的日头,想了想道:“这太阳落山,天也快黑了,道长可有住处?” 李修安摇头:“贫道已习惯风餐露宿,不碍事。” 樵夫心直口快好心道:“这怎么行,道长有所不知,不说前头那里闹邪,就说这附近也时常有大虫猫豺狼等猛兽出没,实非安全之地,如若道长不嫌老朽家徒四壁,倒也可以去老朽那里借宿一晚。” 李修安再次道谢,隨樵夫前往他家。 樵夫很健谈,一路边走边谈,李修安偶尔回復两句,大多时候在聆听。 依樵夫之言,他本姓白,年轻的时候也曾住在东都洛河北坊。 本来还有一块地,后来被大老爷们给夺走了,他只能租那些老爷们田庄里面的地来种,哪知这收成越来越差,赋税却越来越高。 辛辛苦苦起早贪黑,这一年的收成大半都用来抵税了,有一年他实在是交不上税,只能把那三间破瓦房给卖了,从此成了无家之人,只得离开东都。 樵夫还说最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妻子,下葬的时候连个棺材板都没有,只能草蓆裹尸。 李修安听了,不禁感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百姓最苦。 不知不觉间,走了十几里路,出了山,整个视野都开阔了起来。 樵夫指著前头一户人家道:“前方便是老朽家。” 李修安顺著所指方向看了一眼,这是个小村子,大约十几户人家,无一例外都是土坯茅草房。 在樵夫的带领下,李修安来到了樵夫家的门外。 三间茅草屋连在一起,外面再围个篱笆墙,这便是这个村子十几户人家基本的户型。 樵夫站在自家门前愣了好久,因为他发现自家破旧的大门补上了一块新板子。 这板子鲜红亮眼,上面还有几个大字。 樵夫不认识字,於是问李修安上面写了什么。 李修安看了一眼,这四个大字为:“大雄宝殿。” 李修安把这四个字告诉了樵夫,並且告诉他这好像是寺庙里的一块匾。 樵夫听完疑惑了几秒,而后朝著院內破口大骂:“牛二,你个兔崽子,你又跑哪干了什么坏事?俺问你这玩意你从哪弄来的,今天要是不说清楚,俺打断你的狗腿!” 这时,一个光著膀子的年轻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他很清瘦,以致於两边的肋骨清晰可见。 李修安大致能猜到,这个牛二是他儿子,从洛阳逃亡出去的人大多都改名换姓了。 牛二笑脸呵呵的开了门,连忙辩解:“爹,这是俺捡的咧。” “放屁,你还想骗你爹呢,道长都告诉俺了,这明明是人家庙里的牌匾,你说是不是从哪偷的?” 说话间,樵夫放下了柴火,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粗棍子,作势欲打。 这下牛二也急眼了,大喊冤枉,连忙把这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原来前几月,恰逢夏秋多雨季节,有段时间,豪雨连连,河堤水位暴涨。 终有一日,河提崩溃,大水涌至东都,冲毁了十多座大庙小庙。 前几日,有人在河流下游无意间摸到了一块金疙瘩,又有说是金鐲子的,又有人摸到了一尊金佛。 消息传了开来后,大河下游蜂拥而至大批打捞人。 牛二听到消息后,仗著水性好也忍不住跑去了。 只不过他运气差亦或者来晚了,啥值钱东西都没捞著,只摸到一尊石像和一块埋在泥沙里没人要的牌匾。 听到牛二解释后,樵夫还是有些气不过,不过因道长在,不好发作,他警告牛二,別想那些有的没的,多干点正事。 “让道长见笑了,还请道长进屋里坐!” 樵夫热情邀请道长进屋,而后又板著脸让牛二赶紧去做饭。 牛二缩著头撒脚丫子跑进了厨房,拎出一只野鸡,拔毛,开膛刨肚。 “请道长尝尝咱们本地的野味,嘿嘿!” 樵夫却道:“这位是长居深山的道长,你也不问別人能不能开荤。” 见此,李修安道:“无妨!” 道士倒没有说要明確禁荤,只不过不吃三荤五厌,当然也不吃有灵之物。 至於產生的这点浊气,影响也不大,念几句《清静经》即可消除。 牛二一边利索的处理著猎物,嘿嘿道:“我就说嘛,道长可不像那些虚偽的和尚,嘴里....” “休得胡说,做你的饭!”樵夫很头疼,深怕自己这个儿子有一天祸从嘴出。 李修安正要低头踏入屋子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樵夫不解的问道:“道长怎么了?“ “这门槛....” 听到这话,樵夫也把目光放在了门槛上,很快他也发现了不对劲。 於是樵夫弯下腰,把这块硕大平整的石坎搬了过来,猛然发现这门槛竟然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是一尊石像。 李修安仔细一看,也是微感吃惊,竟然还是哪个菩萨的石像。 这下樵夫火气涮的就上来了,拿起一根竹条就抽在了牛二的后背上。 牛二吃痛猛地跳了起来,一脸委屈道:“爹,你怎么的又打我?” 樵夫怒骂:“俺把你个现世报,你怎敢把菩萨的石像当门槛?怎么的不怕遭报应?” 牛二摸著后背不服气道:“爹啊,这有什么,俗语说拜神拜佛不如拜父母,求佛求神不如求己。“ “怕那些东西作甚,再说了这天上的佛啊菩萨什么的都是闭眼黑,咱不说別的,就说前几月的洛阳大水,这西天的佛啊菩萨啥的真要开眼,怎么会让那大水冲了自己的寺庙?再说了那些大老爷们一个个的张嘴闭嘴谈佛,那暗地里乾的都是些糟心的勾当,也没见西天的那些老爷们管管他们。” “那西天的佛张口闭口渡苍生渡这渡那的,怎么不先渡一下他们自己,还有人们口口相谈的,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又有谁见过呢。” “什么普渡眾生,什么大慈大悲,要我看啊,那如来自己都难渡,观音更是难近。” 牛二嘮嘮叨叨说了一大堆,这是因为心中积怨已深。 他曾经跑去东都,给在建的寺庙打磨柱子为生。 这些寺庙背后的主子个个都不是东西,伙食差,还剋扣工钱,期间还死了很多人,他心中早就对这些佛啊寺庙什么的颇有怨言。 李修安佩服他很敢说,这些话至少现在的李修安是说不出来的。 镇元子在平时的教导中,也一直告诫他们:“口开清气散,舌动是非生。” 见牛二越说越来劲,樵夫生气的又打了下,不过这次有防备的牛二躲过了。 最后,他只好听从老爹的,把那座石像搬走了,扔的远远的。 牛二在处理食材洗菜,准备生火做饭,樵夫在院子里劈柴。 唯独李修安一人清閒,颇觉过意不去。 於是李修安趁樵夫抱柴火过来的时候,主动接过斧头,帮忙劈柴。 樵夫道:“道长是客人,老朽怎好让您做这些粗活?” 李修安擼起袖子道:“无妨,岂有白吃白喝之理,况且此类杂活自在山中常做,有什么要紧。” 李修安把木头固定在桩子,一斧下去劈成两半,復又叠起劈成四爿。 樵夫见李修安动作利索,知他所言非客套话,遂不再推脱,但他自己也閒不下来,又去打理院子里的菜园。 见李修安身段放的低,也很好说话,牛二便与李修安閒聊了起来。 他问李修安为何要去东都?李修安如实回答道:“解决出家前的因果。” 牛二不懂什么因果,理解成了探亲一类的。 牛二毕竟在东都(洛阳)待过一段时间,他告诉李修安別听別人说什么东都繁华还在长安之上。 並非如此也,如果是那些大老爷们、皇亲贵胄,那东都便是人间天堂,东方极乐之地。 但如果是穷人,那便恰恰相反。 他还打趣道,如果道长是佛门中人,打个好的名號,找个好庙,到了东都必然吃喝不愁。 李修安问他认不认识东都李家,以及所谓的镜湖先生。 听到这话,牛二吃了一惊,手中的活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你说的那个李家可是那个洛阳第一名家李家?你看的亲戚莫不是他们?” 李修安道:“非也,我並非他们亲戚!” 牛二点头,深以为然,想想也不可能。 说到这洛阳李家,牛二语气中表现出来的情感复杂而又矛盾。 一方面痛斥李家奢靡成风,另一方面又表现出无比的嚮往之情。 李修安从中读出了羡慕嫉妒恨。 当然那些东西大多也是他听別人说的,他虽然去过东都,但根本没机会亲眼所见。 天色逐渐昏暗,锅里传来了饭菜的香味,远处的乌鸦发出淒凉的哇哇叫声。 走出厨房的牛二看了一眼天空,揉了揉眼,一脸不可思议。 “爹,道长,你们看天上!”牛二指著天空道。 李修安和樵夫遂出门抬头观天。 黄昏下,天空黑压压的一片,好似一大片移动的乌桥。 但眼尖的李修安发现,这是鸟群,准確的说是两队鸟群,麻雀在前,喜鹊在后,正奋力往东飞行。 有鸟群路过,在四周山多的平野之区,其实並不奇怪。 而真正奇怪而又诡异的是,这群鸟儿竟出奇的沉默,这可是最喜鸣叫的麻雀和喜鹊。 而且迁移的时间似乎也不对劲,李修安还看到有別家的小孩望著鸟群,举手拿起了弹弓,后半的鸟群受到惊嚇,队形都乱了,竟还是无一只鸟儿发声。 啪! 一只白鹊从空中笔直掉了下来,落在了牛家菜园。 白鹊不停的扑腾著翅膀,想要重新振翅翱翔,却又做不到。 见此,李修安走了过去,一把拎起白鹊。 李修安看了眼,发现是翅膀受伤了,於是带著白鹊回到小屋,掏出小瓶,把药敷在了扑腾不停的白鹊翅膀上。 而后又吹了口清气,李修安这才放手,白鹊奇蹟般的飞了起来。 这只白鹊似乎很通人性,在院子上盘旋了三圈才加速飞去。 李修安看著离去的白鹊,却嘶了一声。 “怎么了道长?”樵夫问道。 李修安眉头紧皱意味深长道:“贫道刚刚检查了下,这只鹊儿竟没有舌头。” “无舌的鹊儿?”牛二也很好奇。 李修安点头:“对,我猜不止这只鹊儿没有舌头,刚刚那群鹊儿都是无舌之鹊,故这群鸟儿路过此地才沉默无声。” “无舌鹊?呀,这不正好对上了白云山上那怪邪之说,它们莫不是飞去那白云山的。”樵夫忽的反应了过来,此刻內心发憷。 “白云山吗?”李修安回想著刚刚那只白鹊,张口无声,但它那水灵的眼睛里似乎有说不完的悲痛。 李修安想了想,他打算明日前往那白云山看看,一探究竟。 他有种感觉,那里似乎有说不尽的故事,而不仅仅是简单的闹邪。 ...... 第15章 此山实乃残缺山(4.2k)(求收藏追读) 一荤三素仅以粗盐调味,却胜在原味本真。 这是樵夫已能拿出最好的招待之食,这顿农家饭,李修安倒也吃的很舒心。 饭后,樵夫又令牛二看茶。 这是当地穷人的饮食习惯,因为平常都是吃些死麵饼子泡菜野菜,不易消化,所以饭后会喝些茶,有助於消化。 当然,所谓茶水,不过是野茶粗梗冲泡。 见此,李修安掏出了一小包茶,这茶是五庄观们师兄们自种的,临走时,明月用小布分包,又用磁器封装,放在了他包里。 牛家父子拿出了最好的食物招待他,李修安自然也不会吝嗇。 牛家父子与李修安围坐在破旧的桌前,喝茶閒聊。 “道长,你这是什么茶,俺光是闻了一下,顿感神清气爽,这难道是仙人喝的茶吗?” 李修安笑道:“哪有什么仙茶,不过是山中师兄们自种的山茶罢了。” 虽这么说,但牛家父子双手捧著旧碗边吹边喝,很快一饮而尽,那茶进了嘴,吞进喉咙,口齿留香,更是回味无穷。 李修安愣了下,隨后也学他们父子那般,吹凉之后,一饮而尽。 是啊,没人规定喝茶一定要慢品。 閒话间月移檐角,眾人渐生困意,打了招呼后,便各自回屋睡觉。 樵夫特意让牛二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乾净,单独让给道长,儘管李修安並不介意与牛二睡一床。 床榻硌硬,下面铺的是稻草茅草之类的,但李修安睡的很香,在五庄观清修多年,他早已养成了隨遇而安的性子。 是夜,李修安在梦中又见到了那只母狐,这次是特意来感谢李修安的。 她告诉李修安,狐妖的魂魄被带入地府后,现已查明,它作恶多端,十恶不赦,因其罪孽深重永墮无间。 现在,在地府已经对质结束,她也准备重新去投胎了。 她对著李修安连连磕了三个头。 李修安请她起来,实话实说,这一次他真只是顺手的事。 在道別前,李修安忽的想起了一件事,於是问她知不知道那把七星剑的来歷。 她想了想,道:“那道长名为玄霄,赤心妖王於一百年前与他结识,他骗道长除掉了一只千年豹子精。后来她自己便再也没见到玄霄道长,据那狐妖所说,道长除掉豹子精便离开了,临走前还把自己的七星剑赠送给了他。” “现在想来,这极有可能是他的谎言,毕竟他撒谎成性,哪有人会把自己的贴身武器赠送与人的,想必那道长很有可能也是被他给害了。” 李修安点头。 这母狐想了想,又道:“妾身偶闻其言,玄霄似出自开封清泉观。” “额,开封吗?那离洛阳也不远,等处理完此事,便去那开封看看吧,如若那清泉观还在,此剑物归原主。”李修安心想道。 母狐与李修安告別后,李修安睁开了眼,推开门,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推断现在大概卯时。 这个点村里的人大都还在梦乡之中,李修安重新回到屋中,开始了新一天的打坐修行。 窗外传来了鸟儿嘰嘰喳喳的叫声,李修安从打坐中回过神,睁开眼,天已渐亮。 牛家父子也已起床,李修安收拾一番,出门与他们父子二人道別,再次拜谢他们的收留与招待。 樵夫挠头,说算不得什么招待。 见道长执意赶早,便让牛二送道长一程。 村口分別时,李修安忽的喊住了牛二。 李修安含蓄的告诉他舌动是非生的道理,叫他以后谨慎说话,免得有一日遭祸上身,甚至连累他的父亲。 牛二惭愧的低下了头,红著脸道:“不瞒道长,俺也知道俺这张破嘴把不住门,容易得罪人,可俺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这张破嘴。” 李修安想了想道:“既如此,我传你十六字闭口箴言如何?每每当你想不吐不快时,你只需心中默念这十六字闭口箴言。” 牛二疑惑的挠了挠头:“道长这有用吗?你可能还不够了解我这张破嘴。” 李修安笑道:“有的有的。” 於是把那十六字闭口箴言传给了他,令他好生记在心中。 牛二当即再次感谢,李修安与他道別,继续东行。 牛二默念数十遍闭口箴言,心中已然记熟,看著李修安东去的方向,心里却是一惊。 “嘶,道长是不是走错路了?” 其实哪有什么十六字箴言,不过是李修安隨口胡诌的,李修安叮嘱他每日背诵一遍十六字箴言,其实就是变相让他加强心里提示,告诫自己祸从嘴出,每每想不吐不快的时候,他默念闭口箴言,其实就是在心里自我提示自己。 当然,那碗茶还是有效果的,最少能让他们父子没病到老,长命百岁。 依那樵夫之言,此地距那白云山约莫六十里的距离,这点距离对於常人可能需要走上一天或几天。 但李修安自从得道之后,身轻体轻,即便不腾云,也是身手矫健,脚下徐徐生风。 不消半日,李修安便看到了那座传说中怪异无比的山。 这山与四周的山头相比,確实最为诡异,原因无他,只因它周遭浓雾瀰漫,始终不散。 李修安修道得道,能够看破虚妄。 如若凡胎肉眼远远望去,只看到一片茫茫白雾,压根看不见半点山头的影子。 须知现在正是正午,头顶日头最盛的时候。 显然,这就是樵夫口中怪异连连的白云山了。 这山不简单,这雾也不简单,尤其是这浓雾,绝非自然之力。 显然,这山藏著一位大神通的人或者妖。 额,总不能是神吧? 李修安决定过去看看,这雾看著很唬人,其实真的只是雾。 在李修安看来,这更像是山中之人有意隔断此山,阻止人们进山。 李修安很快来到了山脚下。 “救命啊!” 就在李修安驻足仰望山貌的时候,忽的听到有人求救,那声音竟然是来自山上。 李修安眼尖,身处浓雾之中一眼就看到,一身材肥胖之人正慌忙往山下逃窜。 只不过情急之下,加上大雾视野受限,一不小心被树藤给绊倒,竟直接从山顶滚落而下。 李修安使了个御风之术,直接捲住了对方的身子,送到了自己身边,对方这才没有跌伤。 李修安看了眼,对方肥头大耳,头顶光禿禿的,这竟然还是个和尚。 只不过这胖和尚现在极为狼狈,身上一口钟(註:僧服的一种)破破烂烂,有多个口子,就连裤子也破了两个洞,露出了白的腚子,这...实在是有辱斯文,李修安还注意到他左边的一只耳朵也没了。 当然,他是不是真和尚还不好说,因为李修安注意到了他身上的浊气。 “敢问法师为何一人上山,又不知在山上遇到了什么,如此狼狈?”李修安好奇问道。 忽听到李修安的声音,惊恐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和尚嚇得半死,他抱著头闭著眼,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 嘴里高呼:“饶命,別....別杀我!” 李修安嘆了口气,把和尚扶了起来。 “法师莫慌,在下是人!” 和尚这才缓缓睁开眼,见是个道士,一颗悬到嗓子的心才缓缓落了下来。 李修安把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 和尚惊恐的连连摇头。 “鬼,妖,凶兽,满山都是,它们要吃了我,就连长老给的符...符都没用。” 被他这么一说,李修安更迷糊了,欲要再问,和尚终於反应了过来,感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左耳,竟摸了一手血。 “耳朵,我的耳朵被它们吃了...呜呜....” 和尚大哭,连滚带爬光著腚向东都方向跑去。 李修安苦笑了一声,看著山头估摸了下,应该不是特別厉害的逆天大妖。 算了,还是自己亲自上山看看吧。 白云山实为延绵数十峰的山脉,主峰皆逾千丈。 山高峻极,地势险峻,加上浓雾迷眼,很容易让人走失,一不小心就会跌落山崖。 李修安能感觉到,他越接近山头,那迷雾越浓厚,一度伸手不见五指,可见度极低。 这对得道的李修安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但这雾却只是这里的第一道危险,真正的凶险藏在雾靄深处。 隨著李修安离山顶越来越近,他敏锐的注意到,草木间蛰伏的鸟兽隨他逼近渐露躁动。 显而易见,这些鸟兽聚在这里绝非偶然,李修安甚至能感知到兽群翻涌的怨气和怒火。 “聚雾、御兽,有点东西但不多。”李修安暗自冷笑。 嗖嗖嗖! 一群隱藏在草木的毒虫毒蛇,忽的成群从李修安的身后躥出,率先对李修安发起攻击。 早有防备的李修安一跃而起。 此时,白茫茫的天空忽的一片暗淡,一大群鸟儿也对李修安发起了攻击。 李修安注意到,这些鸟儿全部沉默无声,只是一味地对他发起暴雨般的攻击。 这些沉默的鸟儿令李修安想起昨晚的那些鸟群,莫非它们也是无舌之鸟? 李修安使了个御风之术,与鸟群拉开了距离,径直向那主峰飞去。 他猜测那始作俑者就在主峰。 李修安无意瞥了眼脚下,越看越心惊。 山林中的鸟兽疯狂般的追逐著他,带著无尽的怒火。 满山怪兽,都是些狼、虫、虎、豹、麖、麂、獐、狐、狸、獾、狢、狮、象、狻猊、猩猩、熊、鹿、野豕、山牛、羚羊、青兕、狡儿……黑压压成群,场面颇为壮观。 刚刚那和尚能活命逃出来,也不知是他运气好还是真有些本事。 李修安忍不住又细看了几眼,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他发现这些疯狂的兽类大多带有缺陷。 例如无角的鹿、断了掌的熊、无牙的象、断尾的野猪、无唇的猩猩。 哦,还有老虎,李修安发现了一只边跑边尿滴滴的老虎,貌似虎鞭没了...... 再加上此前无舌的鸟群,李修安猛然发现这山上的猛兽鸟群极度不正常。 可恶! 怕不是这山中的什么妖邪,把它们这些部位给吃了,亦或者使了个什么御兽迷心术,让山中的这些生灵主动奉献出自己身体的部位。 这等恶毒手段,定然不是什么好货。 既被他李修安遇到,今日定要为民除害。 须臾,李修安降落主峰山顶。 李修安注意到,这山中有一亭子,亭外立了一块石碑,石碑上有“残缺山”三个鲜红如血的大字。 李修安心想:“这山中鸟兽多为残缺,这残缺山倒也名副其实,只不过犯此罪之人当真可恶。” 李修安正欲唤那妖邪出来面对他。 这时,四周传来窸窸窣窣不停的声音。 又是大群凶兽,从四面八方围攻了过来,原来李修安刚一落地,便被立在树梢的鸟儿盯住了。 李修安一开始便注意到了,只不过並没在意,他甚至不清楚这无声的鸟儿是怎么报信的。 当然,即便现在,他依旧不甚在意。 这便是修得仙体的好处,出神变化无方,自有神通傍身。 李修安打退了第一波进攻的老虎豹子。 其他兽类虽有畏惧之心,但依旧不肯退步。 在李修安看来,这是受到了藏匿山中的妖邪裹挟。 李修安冷哼了一声,声若洪钟:“何方妖孽胆敢在此作乱,贫道今日定要为民除害!” “道长且慢!” “还请容我细细道来,在下並非妖孽,作乱的也並非在下,在下乃是此地的山神!” 忽有一羊头人身,身高九尺之徒,从云雾中走来。 他轻吹口哨,那些个凶兽鸟群瞬间退散。 李修安端详著不明来者,內心警戒:“你分明是只羊妖,这些残缺鸟兽不过受你所控,也敢自称山神?” “你当贫道如此好糊弄?” 见李修安欲动手,那人急道:“道长有话好说,切莫动手,我真乃天庭敕封的山神,如假包换,有天庭颁下的令牌为证。” “道长请看!”言语间那羊头人递过来一牌子。 李修安將信將疑接过,仔细端详手中的牌子,那牌子確不似假的。 但李修安依旧没有全然放下戒心,又问道:“你既是天庭敕封的正神,怎能在此干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羊头人连忙摇头:“道长误会小神了,小神自来此地担任山神以来,兢兢业业,唯恐触犯天条天规,又岂敢做那伤天害理之事。“ “况且这东都乃东土大兴之地,小神就算有那心也没那胆量,还请道长明鑑。” 李修安想了想,有些道理。 “既如此,这满山的怒火残兽,还有那迷人遮眼的迷雾,你又当如何解释?难不成这山中还有其他妖孽?” “不敢隱瞒道长,这迷雾確是出自小人之手,实为阻隔此山。” “但这满山残兽却不是小人所为,而是东都的那些勛贵世家大老爷们,尤其是那洛阳李家,杀孽最重。” ........ 第16章 斩去三尸除后患,灭尽六贼断祸根(4.3k) “洛阳李家?“李修安心头微震。 “正是!道长若仍存疑,小神愿立毒誓——若有半句虚言,甘受雷殛火焚,神魂俱灭。”山神举指立誓。 见其发此重誓,李修安终是信了。 此方天地,神明可鑑,誓约非虚。 山神略作迟疑:“敢问道长可是自西牛贺洲而来,赴洛阳了断因果的李修安?“ 此话一出,李修安惊讶不已:“不错,正是贫道,此事你从何得知?” 见李修安承认,山神激动之心溢於言表,他对著李修安深深一拜:“小神终於等到道长了,求道长救救此地万千生灵,小神在此感激不尽!” 李修安越听越糊涂,询问道:“此话怎讲?” 山神嘆息一声:“只怕一时三言两语难以说清,如若道长不嫌弃,还请道长去小神那小庙歇歇脚,容小神慢慢道来。” 李修安点头,山神再拜,而后在前面开路带路。 走在蜿蜒的山路上,两旁的凶兽鸟蛇对他虎视眈眈,只不过因为山神的原因,它们只是死死盯著李修安,並未袭击。 一炷香后,二人来到山神庙。 此庙虽不大,倒也精巧,比双叉岭的那座破庙,不知好上多少倍。 山神奉上山茶,双方坐定。 李修安再次问出心中疑问,山神娓娓道来: 这东都洛阳九朝龙兴之地,佛寺林立,冠绝中原。 然近年勛贵竞奢,攀比成风。 从饮食起居到大兴土木再到各类祭奠功德大会,攀比之风在勛贵世家之间盛行无比。 时言,勛贵世家有三宝:“崑崙奴、新罗婢、菩萨蛮。” 隨著奢靡之风越来越盛,那些老爷们在吃的方面也愈来愈讲究。 道长在山上看见的这些数不尽的残兽,究其根源,皆是因为他们的贪舌之欲。 倒不是说不让他们杀生,只是不应过度极端,枉造造孽。 说到这,山神忍不住接连嘆息。 听到这里,李修安依旧有些茫然,於是问道:“这口舌之欲倒不难理解,只是再能吃,何至於吃了一个残缺山出来?况且既已捕获了那些鸟兽,何故又要放生?这又有何说法?” 山神道:“道长心善,不知其中水深、人性之恶。” “我说一例,道长便能明白。单说洛阳与长安流行一道菜,据说这道菜是从宫廷传出来的,菜名为消灵炙,此菜以羊心尖肉与鹊舌为食材,再以百种辅材调製而成,据说光是加工手艺就有几十道。” “道长可知寻常这一道菜需要多少羊心尖肉与鹊舌?” 李修安摇头。 山神道:“那羊心尖肉只取那羊心最尖端一点,那鹊舌活取之后,只留舌尖。寻常做此菜,需百只羊羔、八百只鹊舌,此只是寻常一饭亦,如若有人办那烧尾宴、升官宴只怕十倍不止。” “这只是他们其中一道寻常菜,如若他们有了那擒龙伏虎之力,只怕龙肝凤髓也未必能满足他们的口舌之欲。” 听到这里,李修安大为震撼,他从未想过,仅仅只是吃竟能吃出这么多样。 前世关於歷史中的上层奢靡成性的介绍,对於李修安来说,在此刻有了具象化。 这还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难怪要用糜烂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奢侈过度。 李修安又问道:“既如此,又何故放生耶?因为心善?” 山神嘆息道:“是也不是,道长有所不知,这东都不仅仅是中原兴盛之地,还是中原的佛教中心,那佛门佛学在上层也颇为流行,故洛阳寺庙眾多,堪称大唐之最。” “因佛门佛学日益兴盛,东都上流人人皆谈小乘佛法,那放生之学问在上头也极为盛行,以致於成了新的攀比之风,以至有时为了放生,特意围山大肆捕杀,只为每年的放生大会,以此来彰显他们所谓高高在上的功德和善心。” “造孽却要功德,抓生而为放生,还真是讽刺!”李修安忍不住感嘆。 山神深以为然的点头:“道长说的极是,但他们所为还远非如此,东都每年除了那放生大会,还有水陆大会、功德大会、超度大会等等,那些大寺大庙的长老主持们前来诵经祈福,文人们撰写《功德诵》,吹嘘他们所谓的功德善心,殊不知,功德在心不在身,相由心生,心善则善,心恶则恶!” 李修安闻言亦点头:“山君说的在理,心善则善,心恶则恶!” “只是有感而发,道长过奖了!” 李修安心中依旧有疑问,又问道:“山神又是如何得知贫道的俗名?亦如何得知贫道此趟的因果之行?” 山神道:“不敢隱瞒道长,乃是佑圣真君告知小神的。” 佑圣真君?那不是真武大帝吗?李修安依稀记得他在西游记一眾神仙中的地位颇高。 山神继续娓娓道来。 原来这东都世家造孽太多,山神所管辖的地界,生灵近年来愈来愈稀少。 此地残缺生灵多数还是由他救济,否则只怕这些个生灵早已殆尽,此地成了一座生灵稀缺的空山。 为了保住生灵,不得已山神使了个聚雾的手段。 山中那些残缺生灵对於生人的怒火仇恨確实与山神无关,要怪就怪东都那些人太残忍绝情。 山神曾把此事上报给了天庭,但多年不得结果。 某日,山君挚友赴荆北任城隍一职,路过此地,特来相见好友。 山君把心中苦恼一一告知挚友。 挚友思索后道:“吾听闻佑圣真君常驻那武当山,何不將此事告知真君,请真君帮忙,吾正要路过此地,可帮忙带信。” 山君听闻大喜,感激不尽。 数月后,佑圣真君派人回信。 那信中写道:“尔所陈之事,吾已知晓,然此非妖祸,吾不便出手,吾让龟將算得一卦,三年后有修道之人俗名李修安前来了结因果,彼时,尔可请他出手。” 山君看完信后,谢过送信之人,但不知李修安相貌,於是询问那送信之人。 送信之人道:“师尊说过你若看到来人一身清净无染、空灵超脱,便是那李修安。” 山君心中瞭然,再次谢过。 言及此,山神再拜:“自得真君示諭,小神日夜守候。今见道长丰神如玉,气度出尘,方知真君料事如神。” 这便是此事的前因后果。 李修安听闻之后,有所感慨:“果然,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李修安於是现了真身,又问山神道:“听闻那洛阳李家认我为祖,为我建祠,不知山神可知其中详情?” 山神看了眼现了真身的李修安,知道他身怀大道。 听闻此话,也方知那所谓的李家不过与他是强攀关係,於是敬重道:“不瞒道长,有所闻,那李家乃洛阳第一名家,只比李唐家氏略低一等,听说是数百年前因酿酒和仙水而发家。” “这李氏祠堂,堪称洛阳第一祠堂,那李家每年声势浩大,耗財耗力举行祭祖大典,据说,排场气势不亚於皇族宗室的祭祖大典。” 听到这,李修安摇了摇头。 一番感嘆后,李修安起身告辞。 他向山神保证,定会处理好此事,山神深深拜谢。 大概是因为山神的原因,李修安这番下山再没有受到凶兽的仇视攻击。 待走到半山腰,忽有一鹊,从后尾隨而来,但並无敌意。 李修安驻足,那鹊儿降落与他肩头齐平,它挥动双翅,似有他意。 李修安注意到,它嘴里叼著东西,似乎想赠送与他,於是伸开手掌。 那鹊儿鬆开嘴,一粒鲜红的果实落在了李修安的手心。 白鹊又上下飞了一圈,李修安看到它翅膀上的伤痕,这才惊觉这正是昨日他救的那只白鹊。 原来它以献果的方式,感谢李修安的救命之恩。 李修安頷首,收下果实,与鹊儿道別,那喜鹊跟在后面,直到李修安下山,背影消失,这才无声返回。 不多时,李修安又看到一座山,此山名为万安山,峡谷之间有一条幽静曲折的山路。 此山距东都南城门三十里,过了此山,东都近在眼前。 李修安走在山路中,忽的看到前方大树下吊著一人,好似缩成了一球。 再细看一眼,李修安惊讶的发现,那吊在树上之人四肢已被人砍去,有五个壮汉正聚在身旁,此等手段,当真残忍。 李修安正靠近时,忽闻路旁呼哨一声,围著那棵树的五人回神,猛地回头,各持长枪短剑,利刃强弓,再加上此前隱藏山坡放哨之人,一共六位把李修安团团围了起来。 领头之人叱喝道:“好个不声不响的道士,哪里走,留下买路財!” 这是李修安进入大唐境內,第二次遇到山贼。 只不过李修安没想到的是,此地距离东都如此之近,竟有山贼敢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李修安道:“列位什么来头,敢不敢报上名號?” 其中一壮汉冷哼了一声:“那你可要听好了,我们各自的名號为:一个唤作眼贪色、一个唤作耳逐声、一个唤作鼻恋香、一个唤作舌嗜味、一个唤作身贪触、一个唤作意迷法。” 李修安却是摇头:“只怕这不是各位真正的名號吧?” 那人道:“是也不是。” 李修安问:“何谓是,又何谓不是?” 那人又道:“你是有所不知,我们本是前面东都城寺庙里面的苦力,因不堪继续受苦,某日我们六人一合计,一天月黑风高夜,杀了庙里的和尚,抢了钱財,烧了庙,逃到这里来当山贼。” “《楞严经》曰:六为贼媒,自劫家宝。我们六个便是那自劫家宝的六贼。”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那些禿驴口中的六贼!” 李修安想了想:“要是这般说来,倒也有些理,只不过你们干了这等恶事,竟还敢在洛阳城外为盗?” 领头之人笑道:“君不闻,最危险之地往往亦是最安全之地。” “洛阳兴盛,往来客商眾多,此乃宝地,你说是也不是?” 李修安也是笑了,强盗竟然还读起了兵法。 领头之人晃了晃锋利的兵刃,收起笑容:“留下所有值钱东西,如道半个不字,定將你剁成肉酱!” 李修安摇头,嘆息道:“贫道没什么值钱货,只有一家传宝珠。” 说著,李修安如同变戏法一般,双指从袖子里夹出了一颗夜明珠。 明晃晃的珠子在太阳下尤为显眼,六个盗贼眼睛都盯直了。 李修安道:“珠子,我只有这一颗,列位要怎么分?” 李修安此话一出,六个人都下意识的拉开了一点距离。 为首之人忽的大笑起来,而后恨恨道:“你想让吾等窝里横,互相残杀?真当我等是三岁小孩呢,各位兄弟,我看他那袖子里定还有不少好东西,我们杀了他,再谈分帐如何?” 其他盗贼纷纷点头:“大哥说的在理!” 其中拿剑的那位呸了一声,恶狠狠道:“老大,这些个出家人个个都是一肚子坏水,且留他一条小命,削去他的眼、耳、鼻、舌、四肢,把他丟在这深山里,你们说如何?” 另一人点头附和:“这些和尚道士不是口口声声要消灭自己的六贼吗?不如让我等帮你,没了眼、耳、鼻、舌、四肢那不就不会被六贼侵扰了吗,哈哈哈....” “哈哈哈....”其他人也附和笑道。 “动手!”老大一声呼唤,个个举起了武器。 然而他使劲的揉了揉眼,却发现道士凭空消失了。 此前放哨的老六眼尖,指了指老大的身后:“看,他在那!” 李修安不想再跟他们多做无谓的口舌之爭,他要去看看那可怜的和尚是否还活著。 六贼大惊,拿著武器齐涮涮又冲了过来。 然而一阵迷雾,他们扑了个空,待迷雾消散,再次看清时,发现那李修安就在他们中间。 不多废话,各种武器伺候了上去,而后在一声惨叫中,人倒在了血泊中。 然而眾人这时不约而同的嘶了一声,因为他们发现倒地死去的人变成了老六的模样。 也就在此时,老五老四忽的发狂,一拿刀一拿剑砍向了对方,两人互相被对方捅穿了身子,倒在了血泊中。 眨眼间,六贼只剩下了三贼。 剩下三贼战战兢兢,皆有想逃之意。 然而互相看了一眼,他们当中竟然有四人,有一人与老大长的一模一样。 显然有一个必然是假的,这下老大也慌了。 老三不顾他们,扭头就逃,被老大一箭射死。 老大知道另一人必是假的,他心里一发狠:“逃也不是,不如捨命与他拼了!” 於是一脚蹬起了地上的刀砍了过去,那与他一模一样之人,也是一脚蹬起了地上的剑。 两人一番打斗皆倒在了血泊中,拿刀的头领这才猛然看清地上的竟然是老二。 而站在一旁的老二变成了李修安。 “妖...妖道....”盗贼头领死不瞑目。 因为在倒地的那一瞬间,他惊恐的发现,这所谓的李修安竟又变成了一棵枯树。 他们跟空气斗智斗勇了半天,最后全部死於自己人的手上。 ...... 第17章 玄元观(4k) 李修安来到歪脖子树前,嘆息一声,放下了吊在树上的和尚。 李修安早已认出了他,就是此前逃跑的那个胖和尚。 稍早些时候,他从山神那已然得知,非胖和尚本事大能从山上逃下来,而是山神出手救下了他。 因山神发现他身上的符受过高人开光,怕他有跟脚,因此山神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他福泽已尽,才刚逃出虎口,又掉进了狼坑。 那六个贼人手段极为残忍,又是极度仇恨出家人。 他们极度残忍的把胖和尚削成了人彘,又因为没能从和尚身上捞到钱,怨念极大,在他身上又捅了两刀。 全身血淋漓的和尚,嘴里呃呃,嘴角不停有鲜血流出,似有话要说。 李修安俯下身子,把耳朵凑近。 “你有什么遗言?如若能帮的上忙,贫道定不会推脱。” 和尚被割掉了舌头,虽然说话有很大影响,但並非不能发音。 他断断续续道:“我...没犯...什么大戒....不过贪吃...长老罚我....上山除邪....竟受到老天这样的...惩罚...” “那些打著尊佛旗號的长老.....干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却....我不服....悔不该...当..什么和尚!”话还未说完,胖和尚断了气。 李修安又是嘆息了一声,挖了个坑,埋了他的尸首,想了想,又找了块木头,立了个无字墓碑。 待李修安走远后,那被盗匪撕掉两半的符咒被一阵风吹到了墓碑上。 ....... 话表西天如来佛祖居於灵山大雷音寺宝剎之间,如来修得大法力,这三界四洲之事,无不知,无不晓。 近日,如来打坐之中,眼观三界,耳听四洲,那南瞻部洲对菩萨西天颇有怨言,怨声载道之音屡屡传入如来耳中。 尤其是那“如来难度,观音难近。”诸如此类话术尤显刺耳。 如来算了算时间,自伏乖猿安天之后,料凡间有半千年矣。 於是如来设盂兰盆会,將宝盆中果品物,著阿儺捧定,著迦叶布散。 大眾感激,各献诗伸谢。 那如来微开善口,敷演大法,宣扬正果,讲的是三乘妙典,五蕴楞严。但见那天龙围绕,雨繽纷。 如来讲完,又对眾人道:“吾观四大部洲,眾生善恶,各方不一:东胜神洲者,敬天礼地,心爽气平;北俱芦洲者,虽好杀生,只因餬口,性拙情疏,无多作践;我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但那南赡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爭,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我今有三藏真经,可以劝人为善....” 如来问道:“我欲在那东土寻一个愿意取经的和尚,来我处求取真经,永传东土,劝化眾生,可有谁愿意去那东土走上一遭?” 当有观音菩萨,走近莲台,礼佛三匝道:“弟子不才,愿往东土寻一个取经和尚。” 如来大喜道:“观音尊者,神通广大,確是最適合人选。” 如来又思及那“如来难度,观音难近”之语,於是特意吩咐道:“这一去,要踏看路道,不许在霄汉中行,须是要半云半雾,目过山水,谨记程途远近之数,叮嚀那取经人。” 观音应允。 如来又命阿难、迦叶取来袈裟、锡杖等五件宝贝,自己又取出三个紧箍儿,一併交於观音。 观音皈依拜领,作礼退下后,即叫惠岸行者隨行,前往东土寻找取经之人。 观音谨遵如来法旨,踏看路道,先后与白龙、沙僧、八戒、悟空打了个照面,告知他们取经人之事,令他们等候取经人,之后话表不提。 ...... 路上又耽误了些时间,李修安来到洛阳城外时,日头渐渐西沉,还有一个时辰城门便要关闭了。 换了模样的李修安远远望著城门外盘查的守军,轻嘆一声。这洛阳虽大,外人想要进城却並非易事,路引便是头一道难关。 难怪西游记中唐僧取经每路过一地,最先想方设法办理的便是倒换通关文牒。 这路引李修安是没有的,但城却是非进不可的。 不得已,李修安只得使了个隱身之术,在守城官兵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进了城。 暮色四合,李修安寻思著找处落脚地。 他没有路引,那些正规大一些的旅店、邸店於他而言,想要住店,极不容易,也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他想找一个小点的客舍、村店之类的。 然东都作为大唐最为重要的商业中心之一,旅店主要是为那些外地来的商人和贵客服务的,这类小店並不好找。 李修安穿行於各街巷人流间,对东都有了初步印象。 东都確为大唐繁华兴盛之地,贫富之分却也截然。 东都施行的是里坊制,都城內部分成了许多坊区,据说共有一百零三坊,每一个坊区皆有明確的规定和限制,可谓是等级分明。 穷人只能住在洛河北岸附近的坊区也就是外坊区,富人集中在中坊,世家达官贵族则住在里坊。 莫说里坊,便是中坊也有诸多限制。 他现在游荡在外坊区,也就是穷人区,这里与前世的贫民窟颇有相似之处,房屋低矮破旧、脏乱差。 李修安在这里转了好久,始终没能找到个歇脚的地方,非他嫌弃这里,而是这里的穷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敢收留陌生人,哪怕李修安看起来眉目和善。 李修安暗自嘆了口气,看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没有合法的身份证明,哪里皆是寸步难行。 李修安打算再找找看,实在不行看能否寻个荒宅暂住。 李修安沿著城內的洛河一直往东,忽见北岸有一小坡,坡后竟有一座破旧的道观,似乎没有什么人烟。 李修安来到道观门前,但见门前朱漆脱落,门环生锈,上有一牌匾,字跡模糊,隱隱可见“玄元观”三个大字。 李修安上前轻轻敲了敲门,他並不確定这是不是一座废弃的旧观,毕竟建在外坊区的道观,这是他见到的唯一一个。 “来了!”观內忽地传来一声嘹亮之音。 很快李修安听到了里面拉下门栓的声音,而后大门之间开了个缝,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瞄了瞄李修安,而后大门缓缓打开。 “你是哪位?是找我师父的吗?”开门的是个少年,清瘦而眉清目秀,脸上还带著一丝羞涩。 李修安作揖行礼:“贫道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知可否方便借贵观休息一晚。” 少年仔细打量著李修安,询问道:“你也是道士?” 李修安点头:“是。” 少年犹豫了片刻道:“那你等会,我去问问师父。” 而后少年关上了大门,李修安耐心等待著,不久,观门再次被打开。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开门的是个白髮苍苍的老道。 他的面容清癯,两眉下垂,鼻子直而高,嘴唇紧闭,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 李修安作揖道:“道长有礼,贫道起手了。” 那老道还礼:“有礼!”,隨后打开观门,对李修安道:“道长想借宿这里,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老道这里寒酸,怕怠慢了道长。” 李修安摇头:“无妨!出家之人万事皆缘,隨遇而安!” 老道笑了笑:“看来是真道长了,里面请吧!” 李修安道了声谢,隨老道入了观。 与外面的残破不堪不同,观內打扫的很乾净,院子也还不错,內有十几间房,比李修安想像中的要大。 但令李修安意外的是,这偌大的观子竟只有他们两人,在这寧静的傍晚显得有些淒凉。 李修安注意到此前的少年此刻在院子里奋力挥著剑。 老道见了,却是一脸铁青,尤其是看到石台上的木雕。 “臭小子,又不好好练剑,玩物丧志!今天你要还是挥不好这剑,晚饭就甭吃了!” 老道引李修安进了大殿,奉上了茶,双方坐定。 老道率先开口道:“老朽道號玄诚,劣徒小筠暂未取道號,不知道长在哪个观子修行,如何称呼?” 李修安诚心回道:“贫道道號青阳,自万寿山五庄观而来。” 玄城子微微頷首,不再多问。 他没听过万寿山以及五庄观,但这天下山峰山头何其之多,他没听过的多了去的,因此也不甚在意,只是客套了两句。 至於李修安为何来东都,既然对方不说,老道也识趣不问。 简单寒暄之后,二人聊起了別的,既然皆是道门之人,自然而然的谈起了道。 不料,这一聊,越聊越投机。 在听了李修安关於道的见解后,玄诚子对其刮目相看,心中愈发佩服。 在他看来这是位真材实料的道长,说不定还是位得道的真人。 玄诚子虽外表年龄看起来比李修安大,但心中却是折服。 二人正聊著,少年低头走了进来。 “师父,饭做好了!”少年低声道。 老道遂邀李修安一起吃饭,李修安道谢应允。 三碟蔬菜外加两碟小菜,加上一盘馒头。 玄诚子道:“观中寒磣,都是些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还望道长多有包涵。” 李修安摇头:“哪里的话,道长肯借我容身之所,贫道已然感激不尽!” 玄诚子頷首与李修安桌旁吃饭,少年却蹲在一旁角落默不作声。 玄诚子见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无奈道:“叫你不吃饭,你还真不吃?你不吃饭又哪来的力气练剑!” 少年闻言立即起身跑向厨房,取了大碗,只夹些小菜,抓了三个馒头,冲李修安咧嘴一笑,便端著碗到院中独自进食。 见此,玄诚子又道:“我这劣徒,性格內敛,脑子愚笨,让道长见笑了。” 李修安摇头。 用饭间,李修安注意到玄诚子將碗置於桌上,左手执箸,这才发现他竟缺失右掌。 吃过饭后,玄诚子又意犹未尽的拉著李修安继续论道。 不知不觉,已聊了一个多时辰,明月已高掛中天。 玄诚子起身,告知李修安,西边那几间厢房都已收拾乾净,请李修安自便选择。 李修安再次道了声谢,之后各自回屋休息。 刚出大殿行经走廊时,李修安闻到檀香味从偏殿传来,推测是间供奉灵牌的祠堂,未多想。 正如玄诚子所言,房间里面的东西虽然旧了些,但很乾净,对於隨遇而安的李修安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在房间,李修安又打坐修炼了两个时辰,这才上床睡觉。 卯时,李修安准时醒来,隱约听得院中声响。 於是洗漱过后,来到院子,原来是玄诚子正在指导少年练剑。 见少年汗流浹背、满面通红,显然已练了多时。古语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师徒確比李修安更为勤勉。 玄诚子看著少年挥剑的样子,骂骂咧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李修安看了眼少年舞的剑,若有所思,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打扰他们。 天大亮后,李修安本打算道別离开,玄诚子知其暂留东都,诚心挽留。 李修安想了想,便同意了,同时心中记下了这份恩情。 李修安返房时再经走廊,檀香縈绕间无意瞥见,少年正虔诚上香,行跪拜礼。 李修安驻足多看了一眼,发现这供奉的灵牌共有十一位。 他本以为供奉的是玄元观的歷代祖师爷,但细看一眼,却发现不对劲,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因为这一个个灵牌上刻著的时间都是同一年同一日:武德三年八月二十五。 武德三年乃高祖李渊年號,李修安估算了下,距今已逾十年。 少年上完香后,走了出来,发现了站在殿外的李修安,他喉咙动了动,挤出两个字:“道长!”,行了一礼后欲转身就离开。 李修安却叫住了他,少年低著头,不去看李修安。 李修安看的出来,他极度內向,靦腆怕生,於是语气亲和的问道:“他们都是你的师兄?” 听到这话,少年忽的惊恐了起来。 “是...是的!”他心里在吶喊:“千万別再往下问了,求求你了,求求.....” 李修安微微頷首,没再继续问下去。 少年如蒙大赦,快步离去。 李修安又看了一眼供奉灵牌的祠堂,若有所思。 ...... 第18章 兄弟情深续尘缘(4.4k)(求收藏追读) 与昨日不同,今日的东都城白日里车马喧闐,街巷间人流如织,一派繁盛景象。 原是临近正月初一的元旦节,贩夫走卒皆忙著赶集备货,商铺酒肆人声鼎沸。 这元旦节跟后世的元旦不一样,乃是正月初一,更像是后世的春节。 当然这种热闹非凡的景象只限於白天,到了晚上依旧会施行宵禁,这也难怪昨天傍晚除了道观,没人敢收留他。 虽如此,但有一天除外,那便是正月十五上元节那天,也就是后世的元宵节,这一天官府依例会取消宵禁。 那一天是东都和长安城最为热闹的夜晚。 人们可以在这一天观灯、猜灯谜、舞龙舞狮、逛庙会等等。 此外届时还有洛河灯船巡游、文人雅士齐聚敬奉洛神,此番热闹犹胜长安。 坐在酒楼角落的李修安,对这些客人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但脱离尘世久矣的他,对这些其实並无太多兴致,他更感兴趣的是关於里坊那些世家的话题。 过了午后,尤其是到了申时,这酒楼的客人愈发稀少,最后只剩下了李修安一人坐在那慢慢品茶,吃著糕点。 这时,年轻的茶博士走了过来。 “抱歉,客官我们这里快要打烊了!” 现在的李修安又变换了一副打扮,从穿著上看,更像是个客商,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他发现这些掌柜的们很不待见道士。 可能这与洛阳的风气有关吧,俗话说:上之所好,下必盛矣,上之所轻,下莫问矣。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的瞧不上人。 李修安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日头还正盛,不免好奇道:“这才刚过未时,为什么你们便要打烊了?” 茶博士道:“客官想必是外地来的吧?你有所不知,官府有规定,咱这外坊所有的酒楼必须在戌时准时关门,据说是防止有人喝多了,晚上闹事。当然了,客官你要是有能耐就去里坊的清化坊,那里与咱这不一样,酒楼、青楼、歌坊样样俱全,据说夜夜笙簫。” “那里才是有钱的爷该待的地方。” 李修安好奇道:“那里难道不宵禁?” 茶博士道:“客官说笑了,那里要是宵禁,那些公子爷们、老爷们玩什么?” 李修安点头:“原来如此。” 见茶博士有些不耐烦了,李修安掏出了三吊钱,对茶博士道:“我看这距戌时还有段时间,你叫你们那后厨给我每样点心再打包一份,这多出来的一吊钱算是赏你的,我初来乍到,对东都不熟,你陪我隨意聊聊。” 茶博士多拿了一吊钱,心中窃喜不已,吩咐后厨后,立马又换了一副討好的面孔。 “好咧,爷!您儘管开口问,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修安问道:“我听闻这东都有三绝,其中两绝便是那神仙酿、百香水,这所谓的神仙酿、百香水我怎么没看到?” 茶博士陪笑道:“客官你有所不知,咱这小楼小店的,哪能有劳什子神仙酿,想尝那神仙酿你得去里坊,至於你说的那什么水的,没听过。” 李修安点头又问道:“那除了洛阳,其他地方能尝到那神仙酿吗?” 茶博士想了想:“我听来玩的客人说过长安等一些大城里面有,至於其他小地方,嗨,说白了,在咱东都都没几个人喝得起,你觉得他们喝得起吗?客官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李修安道:“你说的对,有理。” 茶博士也笑了笑,趁著双方拉近关係,李修安又问了那李家祠堂之事。 茶博士神秘兮兮道:“在东都,这谁人不知,传闻那李家先祖得道成仙飞升上天,不说別的,这神仙酿就是他们那神仙老祖传下来的,有句话怎么说来著,一人得道,鸡....咳咳...子孙享福!” “据说他们上任族长死后,生前为家族鞠躬尽什么来著.....反正功劳很大,死后直接上了天堂,现在正在天堂享福呢。”(注:天堂是本土词汇,近代基督教翻译时引用了。) “天堂?”李修安心道:难道不是在地狱受苦吗? “对呀,这事在东都早传开了,据说是李氏族长託梦告诉他们的。” “当然,这事是真是假,这谁又知道呢?” 李修安又问道:“这李家那个仙祖祠堂在大唐分布如何?” “据我所听说的,这大唐境內至少一半的州和地方皆有他们老祖祠堂!” 原来,几百年下来,李氏族人並不仅仅只是扎根在洛阳,还有好多旁支。 他们皆是认李修安为祖,据茶博士所说,这祠堂少说有几百座。 当然以洛阳的祠堂最为豪华,且这洛阳的李氏祠堂极为特殊,是当今圣上特意下旨给李家建造的,据说不亚於皇祠。 李修安大致有所了解,这时,后厨的点心都已经打包好。 李修安想了想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这东都名家李家之人如何?” 听到这话,茶博士愣住了,他喉咙动了动,想了一会才开口:“那还用说吗,自然是好、善、大善,这东都谁不知道?” 说完这话,茶博士把点心放在李修安面前的桌子上,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李修安也不再多待。 好、善、大善。如此简洁匱乏的词汇从小二口中说出,再加上他刚刚的表情,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算了,听一千道一万,不如亲眼一看。”李修安心里有了打算。 回到玄元观。 玄诚子不在观中,庭院石凳上,少年正全神贯注地雕琢木块,而木剑被他扔到了一旁。 由於少年身心太过投入,以致於李修安靠近的时候,少年竟浑然不知。 李修安看了看,少年手中的那把刀压根就不像雕刻刀,但在少年手中却是发挥的有模有样。 看的出来他钻研此技有一段时间了,以致於熟能生巧。 李修安好奇拿起了石桌上的木雕,端详了一番。 少年猛地一惊,丟下手中的木雕和刻刀,急忙捡起剑,回头见是李修安鬆了口气,原来他把李修安当成了自己的师父。 “那个....道长...能別告诉我师父吗?”少年声若细蚊恳求道。 李修安点头,把手中的点心交给了他。 “这里面有些点心,刚才酒楼打包的,你吃吧!” 少年接过点心,开心一笑,露出大半排牙齿:“谢谢道长!” “好香。”少年闻了下,便差点流出了口水,他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著点心的荷叶。 李修安注意到,他每一样只吃了一小半,便重新又打包了起来。 “也留给师父尝尝!”少年有些不好意思道。 李修安摸了摸少年的头,心中却嘆息了一声:“是个好孩子,可惜心结太深!” 一样年龄的少年,却有著不属於他这个年龄段的深沉。 李修安想尝试解开他的心结,但在此之前,李修安想知道他的心结是什么。 李修安隨手拿起了两个木雕,一个雕刻的是鸟儿,一个是人。 那鸟儿应该就是照著喜鹊的原型雕刻的,栩栩如生,虽然边角细节差了些。 而那人,很奇怪,只有个身形,却没有五官。 李修安原以为是少年还没雕刻好,直到他又看了下其他几个木雕。 那些狗啊、鸟儿、鹅啊什么的都还像那么回事。 唯独雕刻的人儿,从木雕展现出来的轮廓来看,有高有矮,有胖有廋,但全都没有五官。 李修安本想问问少年为何如此,但突然想到了什么,於是李修安语气温和道:“你雕刻的这些人偶莫非是你以前的师兄们?” 听到这话,少年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巴,却没发出声,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李修安又问:“为什么不把他们的脸也刻出来呢?” 少年低下了头,沉默不语,脸色变得抑鬱了起来,他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 气氛一时陷入了尷尬之中,李修安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到了少年心中的痛点。 “我先回房!”李修安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待李修安走出十步开外时,少年忽的站了起来,他大哭道:“不是我不想,是....是我记不清师兄们的模样了。” “我记不清,我真的记不清了,我...我没用...呜呜....”少年忽的哭了出来。 李修安回头想安慰一番少年,少年却早已跑出了院子。 李修安无奈摇头,待路过偏殿时,他又看了眼供奉灵牌的地方。 “武德三年八月二十五。”李修安心中记下了此日期。 傍晚时分,玄诚子回来了,脸色带有一丝疲倦,而少年早也回到了院子继续练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晚饭依旧是由少年把饭菜端上了桌,玄诚子见桌子上多了很多点心,以及蔬菜也比昨日丰盛很多。 他不解的询问少年:“哪来的?” 少年看了一眼李修安,李修安这才解释是自己买的。 玄诚子谢过,李修安却是摇头。 之后,玄诚子也没过多矫情,待饭罢,喝茶閒聊。 玄诚子鼻子只是轻轻一闻,便惊讶道:“想必这也是道长的茶叶。” 李修安点头:“不过是从道观带的一些山中野茶。” 玄诚子慢品一口,顿感口齿留香,神清气爽,白日积累的疲劳一扫而空。 “道长谦虚了,在老道我看来,此乃上品灵茶。” 李修安摇头,不在这方面过多纠结,两人继续说经论道。 直到月儿露出了头,这才各自回屋休息。 半夜,月色朦朧。 与往常不同的是,李修安却悄然出了观子。 而后化为一道风,直奔东都里坊最大的祠堂——李氏仙祖祠堂。 第一次来到里坊,李修安恍若发现了新世界。 这里楼阁林立,街道规划的井然有序,很多楼阁灯火依旧是那么的辉煌,果然,诚如牛二所言,洛阳对於贫富之人是两个世界。 那李氏祠堂非同一般,乃是禁区重地,哪怕是现在的半夜,依旧有人当值和巡逻,寻常人根本没法靠近。 李修安一阵风飘进了祠堂內部,待现身后,四顾了一眼。 只一眼,便令李修安暗自惊嘆连连。 这哪像什么祠堂,简直就是缩小版的皇家宫殿。 白玉华表、青铜香炉、琉璃碑亭、雕盘龙柱、鱼沼飞梁。 就连地面铺设的都是那汉白玉石板,光彩照人。 更不用说周遭的墙壁雕刻的鰲鱼吐云、龙凤呈祥以及云纹、卉竟有上千种。 这还只是外殿,內殿的大气奢侈更胜外殿数倍,正殿中央供奉的正是李修安的雕像。 只见两旁的柱子,有书法大家的题字,上写著:祖德流芳昭百世,宗功载誉耀千秋。 旁边又有一功德碑,上写:仙祖恩威,老子门下,飞升上天,恩泽子孙.... 好傢伙,这李家真会贴金,也不怕遭雷劈,他李修安什么时候成老君门下弟子了? 不对,这些因果很大一部分算到了他李修安的头上。 无功德而享受香火,未受天庭敕封而大规模建祠立堂,如果只是单纯的祭奠死者便罢了,但事实是他李修安依旧活在阳间,这便是淫祠邪祀了。 这还不算啥,竟然还扯著老君弟子的旗號,难怪天雷要劈他,大地要埋他,洪水要淹他。 注视著这富丽堂皇、香火鼎盛的祠堂,李修安嘆了口气。 李修安又无意间在祠堂横樑柱上看到了一个凹口,那凹口中有一个精致的匣子,李修安取出匣子,打开后,发现竟然是李家的一本族谱志书。 於是李修安好奇翻开查阅。 这开头的前几页便真实的记载了这洛阳李氏的祖先以及后面的发家歷史。 从那第三页的发家史中李修安终於知道,他是如何与这洛阳李氏家族扯上了关係。 这一切源头竟然是因为他的堂哥李献。 李修安因为父母双亡的原因,很小的时候就被过继给了伯父,他与自己的堂哥关係其实很不错,情同手足。 李修安后来因为立志求道的原因,离家出走,拜师成功后,再也没回来过。 但堂哥却没有放弃他,说起来堂哥一家后来日子过得不错,其实也多亏了他。 堂哥先是找了洛阳最好的画师,帮李修安画了一幅画像传世留了下来。 又以別的名义,把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过继到了李修安名下,並取名李父佑。 看到这,李修安不禁摇头,没想到堂哥把他们的手足之情看的如此之重,虽然李修安理解他的行为,但这种做法硬是把他那断了的尘缘生生给续了回来。 李修安名义上的儿子李父佑从小就无比聪慧,在堂哥的回忆敘述和自己坚持不懈的摸索下,竟掌握了李修安遗留的蒸馏技术。 他脑子灵活,处事老道,最重要的是他十分擅长给自己与家族造势。 某日,他对外大肆声称自己於梦中得仙人传授仙酒以及仙水酿造之法,后来他又声称那仙人便是他在外求道的父亲,如今飞升上天。 后他又与朝廷合作,攀附上了权贵,在他五十岁时,竟然爬上了太常的位置,此后洛阳李家开始一飞冲天。 往后的几百年,李家竟然每一次都在歷史的洪流中做出了正確的选择,比如了资助了当时为秦王的李世民。 如此,在如今的大唐,洛阳李家贵为中原九大世家之一。 果然,因果承负与缘法一样,玄之又玄,说不清道不明。 第19章 初见李家家主(4.4k)(求收藏追读) 数日探查,李修安已大致摸清东都局势。 东都的地方大权主要由“二李”掌握。 其一为李唐宗室亲王李宗道,任河南府尹,执掌洛阳行政大权。 其二便是东都名家李家了,由嫡系族中排第二的李解元担任东都留守一职,总揽东都军政。 此外,李家嫡系老大李景胜虽在长安任职,但同时还兼任尚书省东都分司一职。 目前,李宗道病重,臥床不起,虽还是府尹,但行政大事由他人代理,李修安暗中观察知道,这李解元近期在多方活动,企图拉拢未来的新府尹。 这二李的奢靡程度不分上下,似乎是有意攀比。 因为祠堂的缘故,李修安將探查重心放在李解元一族。 他打算先从李解元那里著手,他们沉不沉迷於权柄李修安不在意,只要他们把供奉他的祠堂给拆了,以及不枉造杀孽即可。 当然要是能醒悟,能造福一方百姓那更好不过。 李修安走在街上,忽的发现前面十分热闹。 有一队人戴著狰狞的面具,手持仿製兵器与火把,击鼓吶喊,屁股后面跟著一群小孩欢快的拍著小手,两旁围著一群大人观看。 李修安打听后得知,他们这是在彩排儺戏,为了明天的元旦节做准备。 唐朝的元旦(春节)节习俗与后世有相似之处,主要有守岁、祭祖拜年、贴春联与门神、饮屠苏酒、儺戏表演以及燃放爆竹,当然非后世火药爆竹,是真正字面意义上的爆竹,用竹竿或纸制的爆竹,这些爆竹在被点燃时会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象徵著驱赶邪祟。 李修安未料初次下山便得见这般热闹年景。 就在大家聚在一起围观热闹的时候,这时传来一声声让开的呵斥声。 眾人立马嚇得四散了开来,彩排儺戏的演员们也赶紧识时务的停了下来,退到一边让开一条道。 不一会,十几辆马车发出一阵阵噠噠声穿过此地。 每一辆马车上似乎都装了满满的货物,这勾起了两旁围观人群的好奇心,只不过每辆马车都被幕布遮盖住了。 听路旁有人嘀咕,这些马车都是驶向留守大人府上的,据说是为明天的祭祖大典和后面的放生大会准备的。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班马车了,可以想像明天李家的祭祖大典得有多气派,对於李家的財力物力也由此可见一斑。 站在路旁的李修安,敏锐的听到了各种动物的低鸣哀叫声,於是推测这里面又是各种禽类鸟兽。 待马车排队过坊门的时候,李修安使了个变化术,变成了一只蟭蟟虫,钻入了马车幕帘后面。 果然,这辆马车上,装了四个的笼子,每一个笼子又分上下两层,每一层里面至少数百只喜鹊麻雀。 李修安暗嘆一声,心道:哪来的这么多雀(鹊)儿给他们抓? 十几辆马车过了坊门后,兜兜转转,不紧不慢行了好一会,直到进了里坊的某个角落。 待在马车上化身蟭蟟虫的李修安爬到马车顶部,抬头看了看。 只见马车在气派不俗的百禽园一字排开停了下来,而后几十个僕人从园子里走了出来,揭开幕布和解开绳索,开始接力往里面搬运。 李修安看了一眼园子,竟一眼望不到头。 这世家的奢靡程度再次令他大开眼界,他们竟然为了“新鲜食材”专门建了个园子,这不是为了打猎、欣赏园林美景,仅仅只是为了吃。 此前他还觉得山神的话是不是夸张了些,现在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待有人过来搬箱子时,他又缩伏进笼子內部,对方自然没在意到他。 进入了这百禽园后,李修安又一次眼界大开。 这园子重连叠嶂,一层套一层,內分牛、羊、羽、虫、豕、豸、虎、鸟、鹿、鱼、象、熊、燕、龟等等一堆分园,看的他眼繚乱。 李修安原以为这百禽园的“百”是虚指,没想到这內部的分类竟真的有百种。 此刻,李修安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这还只是吃,其他方面李修安不敢想也想不出来。 难怪后世有人如此痛恨大世家,前世歷史书上的黄巢要把他们统统给灭了。 僕人搬完东西各回各位后,李修安在此园子飞了一个时辰。 他看到了关在笼子中那些鸟兽们的绝望眼神,心生不忍,又想起了山神的话。 於是李修安在园子里颳起了一阵风,把那些笼中之物统统捲起,隱於云雾中带走,只留下了那些豢养的动物。 来到洛阳外的山头,李修安吹了个咒,那些笼子纷纷被打开,这些鸟虫蛇兽一窝蜂像蚂蚁一般冲了出去。 足足一炷香,数千个笼子才被全部清空。 此情此景,李修安感慨不已,他打算先找李解元开诚布公的谈谈,再做后续打算。 想到此,李修安化作一阵风,悄无声息潜入李府。 此刻,管家正指挥著下人,李府上下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 从那管家训斥下人的口中得知,他们的老爷也就是李解元今晚要在祠堂守岁,直到明天的祭祖大典开始。 原来现在的唐朝,不管是上层还是下层,对守岁都极为重视。 李修安本想以入梦託梦的方式与那李解元坦诚相见,现在只能再等一天了。 回到观子。 李修安发现少年趴在石桌旁认真写掛贴。 李修安看了眼,都是些福、寿之类的掛贴,字跡工整、笔画苍劲有力,字里笔画间带著一丝灵动,颇有自成一脉的风格,少年竟写得一手好字。 见是李修安,少年羞涩的笑了笑。 李修安若有所思的问道:“你的剑法明明不差,为何硬要在你师父面前藏拙呢?” 其实练字如练剑,字如剑锋,精妙无比。 听到这话,少年又是一惊,惭愧的低下了头。 见此,李修安又道:“没事,你可以不回答,我只是隨意一问。” 低著头的少年声若细蚊,回道:“我...我不想师父离开,师父说等哪天我的剑炼成了,他也要去干一件事了,以后可能不回来了,要我自己照顾好自己....” 听到少年的回答,李修安一愣。 看来玄诚子亦有心结,莫非都是因为同门师兄? 晚饭过后,玄诚子依旧与李修安在大堂谈经论道。 但与前两日不同的是,玄诚子谈话间不自觉眉头微蹙,眼神不够集中。 於是李修安问道:“道长似乎有心事?不知贫道能否帮的上忙?” 玄诚子神情犹豫,几番欲言又止。 李修安道:“道长但说无妨,如若帮的上忙,贫道乐意效力。” 玄诚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事,多谢道长的好意。” 见对方不愿多说,李修安点头,也不再问。 次日,正月初一,大唐一年一度的元旦节,这是大唐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 李修安见少年练完剑后,出奇的望著观外,看著来来往往之人出神,於是便邀请少年带自己出去隨意逛逛。 少年有些犹豫,玄诚子见此道:“今天是元旦,新的一年之始,新年新气象,去吧,去看看走走吧,记得换上昨天给你准备的新衣裳。” 少年眉头一喜,转身跑回房间,很快便换好了衣服。 李修安与少年走在大街上,少年忍不住东望西看,就好像有看不完的好东西。 不得不说,东都的年味很浓,不管是里坊还是外坊,富人穷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庆祝新的一年。 其中舞狮、儺戏、斗鸡最受普通人的喜爱,这些地方往往人山人海,也最为热闹。 少年盯著舞狮,看的认真,看的出奇,舞到精彩处,少年不自觉的拍掌轻声叫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而其他人也差不多如此,精彩处,连连称好,一脸笑容。 这可能是很多人一年中难得最为开心的日子。 李修安忽的想起了一句话: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今日亲眼所见,確是如此。 返回时,少年轻轻扯了扯李修安的衣角。 李修安驻足,少年从怀里摸出一个木雕放在了李修安的手心。 李修安看了眼,与此前不一样的是,这木雕刻的是一只苍鹰,栩栩如生。 李修安问道:“送给我的?” 少年猛地点头:“谢谢你!” 李修安也是微微一笑:“应该是贫道谢谢你们。” 少年摇头:“不,师父已经很久没与人聊的如此投机了。” 李修安笑了笑,摸了摸少年的头。 ..... 与外坊不同的是,此刻,李氏宗祠正举行极尽奢华的祭典。 各种乐器声声入耳,丝毯自祠堂绵延三千米。 虽声势浩大,但所有人都是一脸严肃,只有无尽的庄严感。 此刻有几个管事內心却是极度不安,后背虚汗连连。 一大早,管事的得到消息,说是百禽园中笼子里的“食材”全然不见了。 至於怎么不见的,无人得知,神不知鬼不觉。 这可当真是怪事一件,这么多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管事的又赶紧上报给了管家,管家听完又惊又怒。 然而祭祖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已然来不及重新准备,好在祭奠用的牛、羊、豕不缺。 但眾人依旧心里极度难安,老爷要是知道此事,怕不是要大发雷霆。 昨天的守岁加上今天的祭典,李解元已精疲力竭,回来后,他把所有的事延迟到明日再提,早早便上了床歇息。 身心俱疲的他躺床上很快便睡著了,迷迷糊糊中,梦境中他忽的看到了一人朝自己走来。 他揉了揉眼,终於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天啊,竟然是仙祖,仙祖显灵了!”李解元无比激动。 “李氏第二十三徒孙李解元拜见仙祖!”说著便要对梦里的李修安行跪拜大礼。 李修安摇头,阻止了他的行礼。 “我並非你们的祖宗,此外我也並未成仙。” “李家族谱上其实对此事亦有记载,你应该比我清楚。” 在李修安看来,旁系的不说,直系的应该有看过族谱志。 “此番託梦是想请你们拆除我的祠堂,此乃淫祠邪祀,留不得!另外,还请勿做无谓的杀孽,此既是为了万千生灵,也是为了你们自己!” 听到这话,李解元一脸不可思议,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 李修安无奈带著他梦游了一番白云山。 李解元路过白云山,见到各种稀奇古怪、残缺不堪的各类蛇虫鸟兽,它们的眼神充满了怒火,那样子恨不得食其肉,吞其骨。 他嚇得全身颤抖不已。 李修安告诉他这些都是以李家为首所枉造的杀孽,这些残兽都是拜他们所赐。 李修安又带他见了山神,山神也是恳求他体恤万千生灵,迷途知返。 李解元嚇得虚汗连连,瑟瑟发抖的李解元连连称是,表示定会悔改。 李修安点头:“希望你言而有信!” 而后李修安轻轻推了李解元一把,李解元猛地清醒了过来,冷汗浸透中衣。 他长吁了口气:“呼...原来刚刚是做了个噩梦!” 然而他翻了个身,差点没把自己嚇个半死,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直接爬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他的床头放了一截新鲜的树枝。 李解元大呼:“来人,快来人!” 听到老爷的屋內传来惊呼,管家很快领著僕人丫鬟护卫冲了进来。 见李解元脸色苍白、满头虚汗,管家大惊,急忙令丫鬟搀扶想要起床的老爷。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管家惶恐而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解元坐在床沿,看著树枝,梦中的场景犹在脑海中迴荡不去。 他抚著胸口,让其他人退了下去,独留下了老管家。 他深嘆了口气,忽的伤感的吩咐道:“有两件事,你立马按我的意思去办。” “第一件事,把百禽园抓过来的鸟兽全放了,以后你们不准再去城外打猎捕猎。” “这...”管家有话要说,但又不敢打断老爷。 “第二件事,往后的祠堂祭祖仪式取消,还有待会我写封信给兄长,你派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安,请兄长奏请圣上,拆了那些仙祖祠堂。” 说完这些,李解元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同时心里默念:“老祖,哦,不,大仙,我可都按你的意思去办了,还请大仙息怒,饶了我!” 听到这样的吩咐,尤其是第二个,管家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老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中邪,失了心智!”管家心中腹誹。 终於,想了又想,管家还是忍不住开口:“老爷,第一件事且不说,这第二件事是万万不可啊,还望老爷三思啊。” 李解元又是哀嘆一声:“唉,这其中的种种玄机你又如何知道?”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解元思索一番,老管家跟了他大半辈子,还是值得信任的,於是便把梦里发生的事告知了管家。 管家听完也是瞠目咂舌,一脸不可思议,惊呼此事未免太过邪乎。 管家一番犹豫道:“可是老爷,还是使不得啊,试问这世人谁不知道李家出了仙祖?要是拆了祠堂,世人定会议论纷纷,此於老爷和李家都极为不利,这岂不动摇了李家的根基?” “而且只怕京城的大老爷也不会同意,更甚者要是被当今圣上得知此事,只怕....” “老爷还请三思啊...” 听到这话,李解元如梦初醒。 是啊,这很有可能动摇他洛阳李家的根基,那他李解元岂不成了家族的罪人? “不行!这绝不可以!” ....... 关於主角的因果解释 额,神话中的因果不能套用现实中的逻辑啊,要不然济公也不会烧掉故宅了,西游记中也有类似的,典型的便是凤仙郡,当官的打翻了台子,得罪了天,那罚当官的就好,凭什么三年不下雨?老百姓跟著遭殃? 还有黄袍怪与百公主,人家早就不记得他了,也不愿意做他妻子,要按现实逻辑这不炸了,西游中诸如此类因果还有很多。 另外18章也解释过了啊,这不是单纯的祭奠死者,何况还盗用了老君弟子名號。 第20章 如临地府方醒悟 李解元越想越不对劲。 李家自洛阳扎根经营数百年方有今日基业,如今洛阳谁不知晓仙祖飞升之事? 若突然拆毁宗祠,世人將如何看待李家? 这是近的,再说远的,如今兄长在长安,他在洛阳。 要是圣上听闻了此事,又会怎么想?那他和大哥大半辈子的苦心经营岂不付诸东流? 李家要是因他而失势,那他岂不成了李家的千古罪人? 可要是不照做,那高人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李解元內心极度彷徨,整个心纠结成了一团。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李解元正处在无比纠结的时刻,管家忽的开口道:“老爷有一事,需要向您稟告。” 李解元心不在焉不耐烦道:“何事?” 於是管家又把白禽园那些鸟兽无故消失的事告知了李解元。 李解元听完大惊:“你怎么不早点说!” 管家低头沉默,心里想著不是老爷你说不管什么事等第二天才说吗? “罢了,估计是梦里那位出手了?既如此,吾为之奈何?”李解元唉声嘆息。 管家见此,想了又想,谨慎、试探性的低声道:“老爷,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快放!”此刻的李解元正愁著呢。 管家低声低语道:“老爷,依老奴看来,此事颇有些蹊蹺,只怕没那么简单。” “哦?怎么说?” “老爷你想啊,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老祖”几百年不曾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还有不知老爷还记不记得,洛阳城外的白云山数年前就已经有了怪山恶兽的传闻,.....” “你的意思是....”李解元若有所思。 “老奴的意思是这仙祖未必是真的,也许他使了个什么邪法,迷惑了老爷也未可知,他自己不也在老爷的梦里说了吗?他不是神仙。” 听到这顿分析,李解元忽的觉得极有道理。 事实上,人们普遍倾向於相信有利於自己的话术,更愿意相信这才是所谓的事实,此番道理古今皆是如此。 但想了一会后,李解元还是摇了摇头:“就算他是假的,如若他再来梦中找我,吾又当如何?” 管家道:“老爷,难道你忘了在长安的大老爷了吗?老奴听闻长安高人眾多,老爷何不另写一封信寄给大老爷,请大老爷在长安寻一高人速来洛阳....” “那人要是再来老爷梦中,老爷就说此祠堂是圣上下令建造的,想拆除需要得到圣上认可,老爷已经派人送信了,需要等待几日...用诸如此类话术,暂时拖住他....” 听闻此言,李解元大喜,速令人取来文房四宝,洋洋洒洒写了封长信,交给了管家。 再退下前,管家想了想,又问道:“老爷,初四到初十的放生大会今年还要继续吗?” 听到这话,李解元又想起了梦里白云山的那些怪鸟残兽,他嘆了口气道:“算了吧,从今往后还是枉造杀孽为妙。” “可是老爷,如若今年不办放生大会,势必又会引起別人的閒话,有损咱们的声誉和名望,说不定坊间又会谣言四起。” “这....”李解元左思右想,最后长嘆了口气,无奈道:“那便照旧吧,不过今年的鸟兽最好从外地去调....” “是,老爷!“管家这才退了下去。 李解元瘫在椅子上,不免感慨道:“在这个位置上,名利財富其实已经不是最为关心的了,如何守住这些,保住名声,那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 三日后放生大典空前浩荡,洛阳名剎高僧尽出。 原来那河南府尹李宗道近日病情又加重了,危在旦夕,故李家有意扩大今年的放生大会,为老爷祈福,祛病消灾。 李解元自然也没有落下,正如管家所言,有些事他不得不为之。 往年他们李家都有参与此类大会,今天突然取消,那坊间一定会议论纷纷,这实在是有损他们李家的声誉。 李修安坐在酒楼听著客人各种討论议论,他们討论的重点不是这放生大典的实际意义何在,而是在对比这两个李家,哪家的放生大会更声势浩大、更有气派。 “今天的放生大典,府尹大人那边当属魁首,要知道整个洛阳半数以上的长老主持都过去了,反观留守大人那边....” “你这么说不对,虽然留守大人这边的长老没府尹大人那边多,但你知道吗,那李家所有的放生之物可都是从四州八城调来的,你说谁更有財力?” ...... 李修安无奈的苦笑了一声,给了机会你们不珍惜,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吗? 看来要去地府一趟了,一开始李修安並不想求助地府,但现在看来,没什么比让他们亲身体会和亲眼所见更能说服人了,正所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 想到这里,李修安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使了个通幽的手段,第二次来到地府。 李修安与地府可谓是不打不相识,知李修安前来,十王亲自出殿迎接。 李修安逐一还礼,道明来意。 地府欣然应允,十王指示判官全程帮忙处理此事,判官也乐於参与其中。 原来,地府掌管阳间生灵生死,每日忙碌不堪,尤其是近几百年来,更是不堪重负,偏偏这三界还没有能替他们分忧的部门。 地府也想通过此事劝人为善,少枉造杀孽,从而减轻地府的一些负担。 此外还能卖李修安一个人情,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了。 李修安本想立马就让那些人见一见十八层地狱的惨象,崔鈺想了想道:“上仙不妨再等个三日,那李宗道阳寿还剩三日,三日后便会来地府接受审判,届时可令其旁观审判。” 李修安点头,觉得有理,於是等了三日。 三日后。 操劳了一天的李解元回到宅子,这几天他过的並不安心,整日提心弔胆,寢食难安,深怕高人又出现在了他梦里。 这几日,他请来了十几个所谓的高僧,每日每夜轮流在大堂念经诵佛,实际上也是为了寻求个心理安慰。 李解元回到房间,因为心烦意乱,他喝退了所有下人丫鬟。 他正欲躺床休息时,眼前忽的亮起了一道白光,那白光照的他睁不开眼,而后眼前又是一片繚乱,整个人仿佛处於恍惚之中。 他努力的睁开了眼,只一眼,惊骇至极,眼前的场景怎么如此怪异? 嘶,好似那传说中的地府?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李解元大惊失色。 事实上,李修安並没有把他的魂魄带到地狱,毕竟他阳寿未尽,把一个活人带到地府於理不合。 李修安从地府那里借来了一个阴阳镜,此镜的功能之一便是可通阴阳,连结阳间与地府。 李解元看著无数的鬼魂,以及阴暗的环境,惊魂失措,直到他看到传说中的牛头马面,阴司勾使,此刻他已然確定这就是地府。 他嚇得瘫倒在地,浑身发抖,以致於看到鬼差从自己身边路过,不爭气的嚇得求饶。 然而那些鬼差並不理他,竟直接穿过了他身子,毕竟阴阳镜只是令阴间再现,事实上,李解元与那地府依旧是阴阳两隔。 此刻鬼差押著一个刚入府的生魂开始审判。 李解元揉了揉眼睛,大惊,因为他发现这人很面熟,再一细看,竟是府尹李宗道。 原来他的阳寿今日已尽。 李宗道的生魂被带到阎罗殿,由判官进行审判。 “犯人李宗道,生前罪孽深重,其一,生前滥杀虐杀无数生灵,应判入秤桿狱;其二,横徵暴敛、欺良压善再入刀山狱油锅狱......” 听到自己受到这样的审判,李宗道一脸不可置信,大骇至极。 他大呼冤枉,然而事实清楚,证据明了,判官对於他的伸冤不予理会。 见喊冤无用,他又急忙摆出自己的身份,他在森罗殿中高呼:“我乃大唐皇亲贵胄,身份尊贵,尔等不可如此待我!” 判官道:“莫说你是什么皇亲贵胄,你就是喊你祖上是仙人也是徒劳,你还是去地狱洗刷罪孽去吧。” 判官知道那李解元在看,这话其实有意说给他听的。 听到这话,李解元的心这一刻仿佛坠入冰窖,身子战慄不已。 而后,他眼前的画面忽的一转,那十八层地狱的各种酷刑惨象一一映入他的眼中,嚇得近乎他魂飞魄散。 “爷爷!”在拔舌地狱他看到自己的爷爷正在受苦,淒悽惨惨,有口无言,哭不成声,痛不能喊。 “父亲!”他又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在秤桿狱,被脱皮露骨、折臂断脉,更有腰斩之刑在前头等著他。 “珉儿....”他又看到自己的次子在油锅中被仿佛煎熬,叫天不应,喊地无门,他在三年前洛阳游玩灯船时,因醉酒,不幸跌入洛水溺亡。 十八层地狱的各种酷刑这一刻在他眼里,如同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邪,仿佛在噬其肉,吞其魂。 那些个酷刑此刻虽然不是施行在他身上,但他从他们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死后下地狱的惨境。 “不,不,不....我不要这样!” “啊!怎么会这样....这不是真的....不!不不不!” 李解元內心此刻处於崩溃边缘,他身子忍不住的在颤抖。 他的父亲忽的喊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父亲大人,悔不该,当初不听你之言!” 听到这话,李解元猛地想起来了,这是爷爷当初在亭子里教导他们父子的话。 但颇为讽刺的是,他们爷孙三代都没能言行合一,亦或者说早已忘了本心。 他的父亲李源亭在哭喊求饶中被四个鬼差硬拖上了行刑台,只见那明晃晃刺眼的巨型铡刀被拉升到顶端。 而后猛的一刀落下,李源亭一声惨叫,被拦腰斩成了两半。 被斩断两半的李源亭如同被从中间掐断了蚯蚓一般,有头的那一半在地上如同蛆一般的爬著,血跡和肠子流了一地。 而另一半有足无头竟站了起来,如同无头苍蝇般乱跑,被鬼差逮住。 画面又是一转,这无头那一半的身子被鬼差扔进了枉死城,並喊道:“此乃那李源亭的下半身子!” 枉死城的一群被他直接或间接害死的冤鬼听了,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哄而上,连啃带咬,把李源亭的下半身吃干抹净,就连骨头渣渣都不曾剩下。 儘管如此,那些冤鬼们依旧不解恨,那眼神中儘是无穷的怒火和哀怨。 李解元嚇得魂飞魄散,大小便失禁。 因为那群冤魂中又有很多熟面孔,他们忽的张牙舞爪的又冲了过来。 李解元以为他们要吃了自己,噗的一口老血喷出,嚇破了胆子,而后瞳孔放大,竟被活活给嚇死。 而后,那李家长子和小儿子也同样如同亲临了那十八层地狱,见到了受苦的亲人还有正在被审判的父亲,以及那枉死城数以千计的枉死鬼喊著哭著要找他们索命。 此等惨状、酷刑他们何曾见识过,竟被嚇成了失心疯,一个个疯疯癲癲,嘴里喊著哭著求饶著。 四十年如一日吃斋念佛的李家老太太怎么也想不通,他们李家怎么就遭了此大难。 就在这时,內坊一声闷雷,震的四面八方鸟兽四散,坊间百姓惊慌失措。 有人急忙通报老太太,说是仙祖祠堂被天雷给劈毁了。 原来李修安见此祠堂怎么也无法让他们拆掉,那索性就自己动手了。 老太太惊魂失措,无奈道:“我们李家到底是怎么了,如何得罪了这老天!” 看著疯癲的两个儿子,嘴里喊著什么地狱、什么报应之类的,老太太忽的想到了什么,令人叫来管家和平时伺候熟悉李解元的所有丫鬟和僕人。 要他们实说实话,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管家本想制止,被老太太命人拿下。 在老太太的威压下,他们把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老太太痛哭流泪嚎啕著:“原来这么多年,只有老身被蒙在鼓里,老身这四十年如一日的吃斋念佛又有何意义?造孽啊,真是造孽!” 管家还想狡辩:“老祖宗,这其中恐怕....” “你闭嘴,你这些年仗势欺人干的那些坏事还少吗,来人!把他拖下去,杖毙为止!” “老祖宗饶命啊....” 然而老太太摆了摆手,待管家被拖下去后,老太太已然肝肠寸断,哀莫大於心死,继续嚎啕大哭,哭著哭著一口气竟没喘上来,也是一命呜呼。 李家不过一日,死的死,疯的疯,此事已在坊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第21章 各有各的因果 李宗道府邸中。 成千上万支的蜡烛以及数百个灯笼把整个李府照亮得灯火辉煌。 原来,李宗道今日阳寿已尽,闔府老小皆在灵前守夜,堂內不时传来悲戚啼哭声。 既然人都在,那更好,李修安使了个法术,让那几个小孩先睡著了,而后把那阴阳镜对著李府灵堂一照,地府之景再次重现。 见到十八层地狱惨状,李家人的反应与李解元如出一辙。 嚇得魂飞魄散,傻的傻,疯的疯。 坊间议论纷纷。 次日,代任府尹紧急发布告示。 告示內容大致为:东都上下承蒙天恩,將奏请朝廷减免赋税,停止土木工事,归还侵占田地,筹建悲田院並扩建悲田坊以济孤弱。 另颁官令曰“制天命而用之“,严禁滥捕滥猎,谨守“不夭其生,不绝其长“之道,令山林丰茂,鱼兽繁息。 坊间百姓刚开始还是將信將疑,甚至还有很多人不屑一顾,毕竟此前放生大会、功德大会,两家李府此类话术亦不知说过多少遍。 直到收到通知,说老爷们降低了今年以及往后的田租,而且真的有很多穷困潦倒之人在悲田坊领到了救济。 百姓们欢呼雀跃,真心真意纷纷称讚。 这其实也说明了一个道理:与其让文人文豪写一百遍《功德诵》,请和尚做一千次法会,不如干点实事,造福百姓,百姓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会真心称讚,感恩戴德。 可惜之前,他们都被名利迷了眼,看不清这一点,当然自古上层多是如此。 李修安打算去一趟长安,毕竟大唐境內还有数百座他的祠堂,一个个的找上去太麻烦也不现实。 这不仅仅是淫祠邪祀的问题,某种意义上来说,对老君亦是不敬。 洛阳李家之事,在李修安看来只能处理到此了,想彻底了断因果,还得去一趟那长安。 不过在走之前,他想解开少年的心结,算是还了这一份恩情。 回到玄元观。 李修安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少年並不像往常那般在院子里挥剑练剑,而是蹲在观外,低著头,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 李修安听觉敏锐,听到了院子里霍霍磨金属的声音。 “怎么了?”李修安看著少年关心道。 少年轻轻摇头,却不说话。 李修安只得自己走进了院子,才发现原来是玄诚子正在磨剑。 他没有右手手掌,右手只能用手腕抵住剑身,他全身心都投入到了磨剑之上,无比专注,夕阳的余暉映在他身上,照亮了他那一头白丝。 此刻他的背影被衬托的神圣却又带著一丝淒凉的味道。 李修安只是看著,並不打扰,他的剑磨的很慢,但却无比专注。 这把剑剑他足足磨了一个时辰,而后他用清水洗涤,擦乾净后,那把剑变得崭亮如新,寒光闪闪。 李修安在一旁註视他磨剑,足足一个时辰,他看出了老道不仅仅是在磨剑,更是炼心。 待磨完剑,见到李修安后,他对著李修安深深的行了个大礼。 李修安扶起了他,却不解其意。 玄诚子嘆了口气,看了一眼蹲在外面的少年,內心纠结而又犹豫。 玄诚子性格孤傲,一生未求过人,但看著少年,他还是开口了:“道长,贫道有一事想拜託道长!” 李修安点头:“道长但说无妨,贫道必当尽力为之。” 玄诚子內心虽有不舍,但还是平静道:“道长,老朽明天要出去一趟,办点事,如若三天后未归,有劳道长把小徒带到开封玉玄观,交给玄妙真人,对了,我这还有一封长信,请道长一併交给玄妙真人。” 李修安点头同意。 玄诚子再次深深拜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了李修安。 李修安接过信,想了想,问道:“道长此番外出可是为了替观中同门报仇?” 听闻此言,玄诚子吃惊的又看了一眼李修安,而后点头:“道长当真慧眼如珠。” 果然,正如李修安猜测的那般。 李修安又道:“贫道能冒昧的询问下此事缘由吗?” 玄诚子又是深嘆了口气,脸上不自由的浮现悲伤之色,一副神情悲痛的样子,但还是如实详细的告知了李修安此事完整经过。 原来,武德三年,洛阳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便是赫赫有名的洛阳大战,当时的秦王李世民也是凭此一战,奠定了后来大唐统一的局面。 那时盘踞洛阳的王世充大败,残兵退回城中开始烧杀抢掠。 其中有一支小队,浑水摸鱼,趁乱发財,尤为凶猛,尤其是那领头之人,武力高强。 他们进不去內坊,便在这外坊开始大肆劫掠。 观中的师兄们不忍惨剧接连发生,尤其是看到其中的一对妇孺,於是把那伙盗贼引进了观中。 其他人倒还好,那领头之人手段毒辣,功夫甚至了得。 后来..... 说到这,玄诚子又是不免哀嘆了一声。 师兄们与那些歹徒们拼了个两败俱伤,只有那领头之人受伤逃走了。 “原来如此。”李修安听闻后也是嘆了口气。 “如此说来,你已经找到了那领头之人,欲找他寻仇?” 玄诚子点头:“其实不用找,那人一直就在东都。” 原来后面他投降了唐军,这几年又寻了机缘一直在府尹李宗道手下充当幕僚。 也因此,玄诚子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玄诚子深知在东都动手,会毁了观子,也会毁了师兄们的心血,甚至连累徒弟。 只不过这么多年的沉寂,终於让他找到机会了。 李宗道去世,那人在李府也失去了依靠,明日便会启程离开洛阳,前往长安。 这对玄诚子来说,是难得的机会,或许也是最后的机会。 李修安頷首,想了想,询问道:“需要贫道....” 玄诚子却是摇头,打断了李修安:“多谢道长的好心,但此事无论结果如何,还请道长勿要参与其中,这既是小徒的心结,何尝又不是老朽的心病?” “如若不能亲手手刃仇人,只怕老道死不瞑目....” 李修安再次点头,不再多说。 这么多天的交谈下来,在李修安看来,面前的这位道长对於道的参悟其实已经很深了,只不过与他相似,因果纠身,大道不显。 交代完毕,道长忽的如释重负,少年却突然冲了进来,泪流不止。 他一把抱紧了玄诚子的手臂,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师父,师父....” 哽噎中有话却说不出口。 他又何尝不想师兄们大仇得报,但他却只有一个师父了,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玄诚子温柔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又是轻嘆了一声。 他安慰少年道:“没事,师父答应你,三天后一定回来!” 少年抬起头看著玄诚子:“师父,要说话算话!” 玄诚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臭小子,师父哪次次说话不算话!” 此刻他心里想的是哪怕我人回不来,魂也要回到观子再看一眼,看看徒儿,看看师弟们。 少年这才停止了哭泣,擦乾眼泪后,忽的捡起了剑,在院子里挥舞了起来。 那把剑在少年的手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动若惊雷,静若渊渟。 玄诚子看了,又惊又喜,没想到少年的剑法早有所成。 他摸了摸鬍鬚,忽的笑了笑:“臭小子,这么多年,被你给骗了!如此我也放心了,玄元观的挽月九连剑法也总算后继有人了,如此我也.....”最后一句话他没说出口。 吃过晚饭,玄诚子继续与李修安谈话。 今日,二人不谈道了,而是谈生与死,谈爱恨情仇,谈因果承负。 李修安心中佩服他的心態,玄诚子仿佛明日不是要去生死大战了,只是一趟出门游,如若换成李修安未必能做到如此心態。 还是如往常那般,月显之时,打算各自回屋休息。 李修安想了想,对玄诚子道:“上次外出,在山外,我偶见过道长的左手剑已然练得出神入化,但生死搏斗有时候更看重的是谁更狠,谁更毒辣,道长务必小心!” 李修安不担心玄诚子的剑比不过对方,虽然他老了,但怕的是玄诚子过於正派了,遭了对方的黑手,故有此提醒。 玄诚子道了声谢,记在心里。 次日,少年早早起床为二人做了早餐。 临走前,玄诚子却叮嘱道:“剑术如炼心,我不在的这几日也不可荒废剑法。” 少年连连点头,在二人的目视下,玄诚子提著剑渐行渐远。 玄诚子走后,少年谨遵师父的叮嘱,拿起剑练了起来。 但今天的剑对於少年来说格外的重,他挥舞的很差,这一次不是装的。 李修安知道他是心乱了。 於是李修安走了过去,捡起另外一把木剑,对少年道:“剑术讲究见招拆招,需要有人对练才能进步的更快,来,我与你练练!” 於是在与李修安的对练中,少年因专注於练剑,心態渐渐稳定了下来。 但到了第二天,少年的心態便又稳不住了,李修安想了想,传授与他《清静经》,让他好生熟背,在《清静经》的作用下,少年虽忐忑但还能沉的住气。 然到了第三天,少年再也无心练剑,天未亮便蹲在观外,看著路口。 这一看,从早上看到了中午,又从中午看到了傍晚,期间李修安递过来吃的,他也只是无心的咬了几口。 隨著太阳西下,少年的那颗心也隨著太阳渐渐沉了下来。 太阳落下,天色昏暗,少年急了,欲要衝出去查看。 李修安拉住了他:“再等等。” 虽这么说,李修安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再过一个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玄诚子要是还没回来,李修安决定沿途去找他。 他不帮忙出手,那是因为这是老道的劫,过的了,老道便有可能看破恩怨生死,了结承负(因果),修得大道。 真过不了,李修安也不会让他白死。 虽然这有可能让他捲入新的因果,但如果什么都不做,这不符他的初心。 半个时辰过去了,少年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李修安安慰著少年,也打算动身了。 他正要叮嘱少年一番,忽的看见阴暗中有一身影跌跌撞撞的走来。 “臭小子哭啥,忘了师父的话了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少年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扑进了师父的怀里。 这一刻,在少年的心中,师父的胸怀是他那脆弱敏感的心灵最好的慰藉。 玄诚子深吸了口气,差点跌倒。 见此,李修安赶紧扶住了他,再一摸,发现他的右臂没有了。 “你的手臂....” “师父!”少年也是急呼了一声。 玄诚子却艰难的笑了一声:“无妨,以一臂换对方一命,赚了。” “道长说的对,生死搏命,看的就是谁更狠!” 在李修安和少年的搀扶下,三人进了观子,紧紧关上了大门。 李修安本打算先帮玄诚子处理伤口,玄诚子却坚持先要去偏殿,带上了少年。 李修安只得作罢。 在偏殿。 三炷香后,一老一小连磕三头。 “诸位同门,安息吧,你们的仇,贫道已经替你们报了!” ...... 第22章 飞升(4.3k) 玄诚子虽然断了一臂,又受了內伤,但在李修安的帮助和调养下,恢復的很快。 但经歷此事后,加上年龄的原因,他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不过精神面貌却越来越好。 以前玄诚子给人一种很清冷的感觉,但现在放下包袱的他,脸上时不时多了些笑容,给人的感觉亲和了很多。 李修安与玄诚子坐在大殿。 玄诚子起身深深拜谢,被李修安制止了。 双方继续论道,这一次二人关於道的討论比以往都要深入,玄诚子对於大道又有了新的见解,李修安与之討论后,也有所感悟,这是李修安自下山以来不曾有过的。 待月儿正显时,双方聊的差不多快散去时。 李修安想了想,忽的问道:“道长何日飞升成仙?” 玄诚子听闻此言,微微惊讶道:“你已经知道了?” 李修安点头。 这方世界,仙有五类,即天地神人鬼,五类即有五种成仙之途。 西游记中,李世民魂游地府时,判官曾对其介绍六道轮迴:“这唤做『六道轮迴』:行善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还生人道;积德的,转生富道;恶毒的,沉沦鬼道。” 也就是说只要功德积累足够,可以从六道轮迴,升华仙道,飞升成仙,这在道门中叫做尸解成仙,李修安猜测玄诚子走的便是此道。 玄诚子却是微嘆了口气,看了眼外面的少年。 见此,李修安道:“道长是放不下他吗?” 玄诚子点头:“我的心病已痊,但这孩子的心结还是太深了,那时候他还小,亲眼见到自己的母亲还有我那师弟们惨死於贼人手下,这对他的打击太沉重了。” “可惜了这孩子,一块上好的璞玉,打磨打磨,未来道途成就不可限量,只不过这心病要是不除,只怕他这辈子都走不出此阴影,这绝非贫道愿意见到的。” 李修安一开始就有帮助少年解开心结的打算。 他深思了片刻,想了想道:“既如此,贫道有个办法或可一试,但需要道长的配合。” 听闻此言,玄诚子眼神一亮:“道长直说无妨,只要能治好小徒的心病,贫道就算身死又何妨?” 李修安摇头:“道长言重了,贫道思索再三,想了想,也许只有让他直面內心的恐惧,才能战胜恐惧。” 玄诚子闻言,喃喃重复了一遍:“直面恐惧才能战胜恐惧。道长说的在理,只不过老朽不明白的是如何让他直面恐惧?还请道长指明。” 李修安思索了一番,娓娓道出了想法。 玄诚子眉头紧皱,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试试了。 毕竟当年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的创伤太深了,以致於每每提起师兄们,他的內心第一反应是不自觉的抗拒。 ...... 夜,给这方天地披上了黑色的偽装。 吃过晚饭,李修安早早与少年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而少年在院子里继续勤奋的挥著剑。 这几日在与李修安的对练中,少年的剑法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他觉得道长说的很对,剑法需要见招拆招。 就在少年挥汗如雨时,砰的一声,毫无徵兆,道观的大门被一脚踢开。 少年大惊,来人身高马大,手持长剑。 待走近时,藉助月光,少年大致看清了他的面目后,尤其是他右眼角往下延伸的那道疤,忽的全身颤抖了起来。 “你...!”少年哆嗦著,死死握著手中的剑,眼睛仿佛喷出火,儘管身子在颤抖。 刀疤男子大笑了一声:“没想到吧,爷爷我命大,合该今日死的便是你们了!” “那老东西呢,躲哪去了?”刀疤男子拔出寒剑,少年身子一哆嗦。 “你...你別过来,我...我不会让你靠近师父的!” “呵呵!”刀疤男子不废话,一剑刺了过来,少年慌的急忙举剑相迎,那木剑却被刀疤男子隨意就斩断了,而后又一脚踹飞了他。 少年结实的挨了这一下,顿感气血翻涌。 刀疤男径直向內殿走去,少年艰难的爬了起来。 “师父,师父!快走!”少年急的拼命大呼。 然而院內的动静已然被玄诚子察觉,他极速赶了过来。 见到刀疤男,也是道:“你竟然没死?” 刀疤男大笑:“没想到吧,找你报仇来也!” 玄诚子咬了咬牙,左手拔出剑,冲了过来。 双方你来我往,剑气纵横,剑光交错。 然玄诚子这次却是不敌对方,对方的剑越来越快,而玄诚子招架的越来越吃力。 少年看的也越来越心急,在二人的打斗中,却始终犹豫找不著机会。 终於,刀疤男一个变招,玄诚子不敌,被一剑挑伤,又被接下来的一脚踹飞出去数丈之远。 少年急了,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却被对方轻鬆击退,吐血不止。 刀疤男一步一步走向玄诚子。 少年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不!!不要杀我师父!” 刀疤男岂会在意少年的话,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然而这时,天空中的月色忽的暗了下来,院內突然起了一阵怪风。 偏殿的灵牌忽的全部在动,而后十一道灵光竟钻进了少年雕刻的人偶中。 那十一个木偶忽的全然活了,化身成了他们师兄的样子。 但怪异的是这些化身全都是无脸男。 是的只有形,没有貌。 他们把刀疤男子团团围在了中间,一如十年前的场景再现。 刀疤男子楞了片刻,忽的大笑:“又是你们十一个,当年为人都不是我对手,如今不过一堆木偶,老夫又岂会怕你们。” 而后十二个身影在黑暗中忽隱忽现,刀来剑往。 虽然夜黑,但少年却看的真真切切。 十年前的场景在此刻再次復现,就连结果都似乎一模一样。 师兄们先后倒下,有被抹了脖子,有被刺穿心臟,有被削掉脑袋,更甚有被一剑劈成两半的。 十一个木偶亦如当年的十一个道士,如当年那般先后倒下。 刀疤男冷笑了一声,一步步接近了玄诚子。 “不!我绝不让你伤害我师父!” 少年猛地爬了起来,带著无穷无尽的怒火,这一刻他似乎终於看清了所有师兄的脸,带著他们的意志冲了过来。 他捡起了一旁师兄掉下来的剑,使出平生最有水平最有威力的一剑。 那一剑直接刺穿了刀疤男子的身躯。 少年使劲的喘著气,然而此刻,天色又是一变,月亮重新从乌云中钻了出来。 一切的异常在此刻消失,包括刀疤男子还有地上师兄们的尸体。 少年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玄诚子咳嗽一声幽幽的站了起来,李修安也出现在了少年的身后。 玄诚子径直朝少年走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一脸欣慰道:“徒儿,你终於走出了恐惧,战胜了自己!” 而后,玄诚子又对李修安深深行了一礼,拜谢深恩。 李修安摇头道:“其实贫道与你的看法一样,他是个好苗子,如若一辈子活在恐惧的阴影中,那实在是一件悲哀的事。” 到此,少年似乎也听懂了,原来是为了自己! 他在奋力刺出那一剑后,已然打破了心中的枷锁和魔咒! 这一刻,他终究是战胜了心中的恶魔,战胜了自己! 这就是李修安说的直面恐惧之法! “徒儿,还愣著干什么,还不谢谢道长,更待何时?” 少年反应了过来,对著李修安深深行了一礼。 玄诚子想了想再行一礼:“老朽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道长替我这劣徒取个道號!” 李修安点头,思索一番,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有了想法。 “正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便取守明两个字吧,不知道长觉得如何?” “守明....”玄诚子听了,轻轻念了几遍,而后一喜:“守明两个字取得好!” “徒儿,你记住了,以后你的道號便是守明了!还不谢谢道长!”玄诚子对少年道。 少年听了心中也是大喜,从今开始,他亦有道號了。 於是对李修安再一次深深一拜,表达了感谢。 玄诚子又温柔的摸了摸少年的头,忽的深深嘆息一声:“徒儿,你隨我来,为师有话要对你说!” 少年面带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修安知道,这是玄诚子在与他作最后的叮嘱和道別。 於是李修安与玄诚子打了个招呼,回自己的房间,而后继续打坐修行。 玄诚子与少年一直彻谈到深夜,至於谈了什么,李修安不得而知。 临近卯时,李修安梦中见到了玄诚子。 见玄诚子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由此,李修安便知他已经飞升成仙。 “恭喜道长,功德圆满,而今飞升!”李修安双手抱拳作揖。 玄诚子爽朗的笑了一声:“老夫修了十世,如今功德圆满,方得尸解成仙,这里多亏道长,老夫在此谢过!” 李修安却是摇头:“道长不用谢,四百余年前,如若道长没有传我些道法傍身,贫道也不可能习得大道,如今算是以恩报恩!” 玄诚子嘶了一声:“道长是如何看出来的?” 李修安笑道:“初见道长时,便有一种亲切感,方才见得道长,心头又是一动,方知缘法二字妙不可言。” 玄诚子亦是抚须沉吟:“道法自然,万般有缘,妙哉妙哉!” 二人莞尔一笑,自后又说了些他话,自不多提。 翌日,天亮。 李修安与守明前往玄诚子房中查看,玄诚子那具肉身已经没了气息,果然,玄诚子已灵魂脱离肉身,自六道轮迴飞升成仙。 李修安与守明应玄诚子之求,將其肉身葬於后山同门师兄旁。 李修安恐少年伤心不已,於是安慰道:“玄诚子证道仙途,尸解成仙,此乃喜事,也是喜葬中的最高之喜,还请勿要过分伤心。” 俯视墓碑的少年,听闻此言,抬头一笑:“多谢道长,但无需对我安慰,我知师父本该早就能报了此仇,早早飞升,拖到今日,实乃因为我,故心中愧疚不已,如今师父飞升,我也为此欣慰自豪。” 李修安点头,从他此番言论,亦知少年终究是突破了心境,换了新我。 至於他的往后,李修安倒也不用过多担心,他福缘深厚,又有仙人庇佑,加上身正心明,未来自有一番属於自己的成就。 返回途中。 少年依依不捨道:“道长不如再待些时日。” 李修安微微摇头,见此,守明也不再劝。 返回玄元观,李修安与守明忽见观外立著一人,他头顶受过戒疤,身穿浅灰色一口钟,胸前褐色佛珠坠胸,显然是一位和尚。 李修安还看出他有些能耐在身上。 见到二人回来,和尚喜道:“阿弥陀佛,二位总算回来了,贫僧在此等候多时了。” 李修安疑惑问道:“大师是哪位?不知从何而来,又欲寻谁?” 和尚回道:“贫僧法號圆明,自长安福明寺而来,前来寻一位道长,不知二位的道號?” 李修安道:“贫道青阳。” 少年也道:“守明。” 和尚笑看了眼少年,道:“你是守明,贫僧圆明,善哉善哉,不过贫僧找的却不是你。” 李修安道:“那便是找贫道我了,不知法师从何处得知在下?” 李修安记得自己可未向其他人透漏自己的住所。 和尚道:“贫僧想知道,必然能知道,贫僧在此冒昧的问一句,道长数日前可曾去过李府?” 听闻此言,李修安瞬间明白了,猜的不错的话,面前的这位圆明大师应该就是那长安的李景胜请来的。 只不过李修安没想到的是,对方行动如此迅速。 李修安不知道的是,此前李解元恐慌不已,动用了飞鸽传书,那飞鸽能一日飞翔千里,故那封书信一天便到了李景胜的手上。 当然这还是此前的书信,如若得知现在之事,那应该不是只派一个和尚过来了。 李修安点头:“没错,確有其事。” 和尚亦点头:“那便好,还请道长与贫僧前往长安一趟。” 李修安想了想:“贫道亦正有前往长安之意,不如一道?” 和尚却摇头:“不,贫僧答应李大人,带你去见他。” 李修安又点头:“贫道亦正有此意,不如一道?” 和尚又摇头:“不,你没理解贫僧的意思,是贫僧带你去,而不是与你一道去。” 李修安:....... 一旁的守明听的迷糊,疑惑不解的问道:“这有什么区別,不都是去长安见同一人吗?” 和尚看著他笑道:“区別很大。” 李修安想了想:“如此说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和尚道:“兴师没有,问罪是真。” 听到这话,守明內心一紧,忽的上前一步,欲要赶和尚走:“道长是我的客人恩人,我不会让道长跟你走的。” 李修安拉住了他,对守明道:“无妨,我若不想走,他又岂能奈何的了我。” 和尚想了想道:“不如河边走走?” 李修安点头:“好。” 於是让守明先回观子,与圆明走在洛河岸上。 第23章 和尚赌胜,洛神有请(4.6k) 和尚与道士漫步河堤。 圆明道:“道长的手段未免过於凌厉了些。” 李修安道:“李家咎由自取,与贫道无关。” 圆明又道:“那祠堂之事该如何解释?怎不能是无故天降大雷?” 李修安摇头:“诸事皆有因果承负,那祠堂实乃邪祠淫祀,留不得!” 和尚点头:“既如此,还请道长隨我去长安,亲自与李大人解释。” 和尚又解释道:“我信道长的话,但长安的李大人对我福明寺颇有照顾,平日所捐香火油钱丰厚,贫僧亦只能答应他此事。” 见这和尚又是这般作態,李修安心中不免也有些恼怒,虽然他言外之意有隱隱受到那李景胜胁迫,必须如此。 李修安冰冷问道:“若我不听你的,大师想怎样?是要与贫道斗上一斗吗?” 圆明看著来往之人,微微摇头,想了想道:“你我不妨来个赌胜怎么样?若你贏了,贫僧哪来哪回,若你输了,贫僧带你回长安。” 李修安来了兴趣,於是问道:“怎么个赌胜法?” 圆明从怀里摸出来一个木雕,李修安看了一眼很熟悉,还是雕刻的鹊儿。 见此,李修安眉头一皱道:“未经他人同意,擅闯別人的观子,还拿走他人的东西,大师,这有悖你出家人的身份吧。” 圆明和尚摇头:“道长误会贫僧了,此乃贫僧在观外拾得的,贫僧从未进入观中。” 李修安心想这还差不多,但还是疑惑道:“赌什么?赌雕刻?” 圆明笑道:“贫僧不会木雕之艺,贫僧是和尚,你是道士,自然赌的是佛与道,我说佛,你谈道。” 李修安还是一头雾水。 圆明双指併拢,口里念念有词,他把木雕放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双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而后对著木雕吹了口清气。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这时,那掌心的鹊儿竟奇蹟般的活了,噗通著翅膀,欲要飞出。 李修安心想:“难道是要赌变化术?那还说什么谈佛论道。” 这时,圆明却道:“就赌我手中的鹊儿是死还是活。” 李修安点头:“原来如此,远来是客,大师您先说。” 圆明道:“死,佛曰: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既是木雕所化,自然是死。” 李修安摇头:“是死是活,贫道认为你我说的不算。” 李修安看了眼,不远处的枝头刚好有一只喜鹊。 於是李修安从圆明手中接过鹊儿,也吹了口清气。 这木雕变成的鹊儿,展翅飞去,那蹲在枝头的喜鹊见了,嘰嘰喳喳追了过去。 儘管这木雕变化的鹊儿並不理会它,但它还是紧紧追隨著,由此在空中转了一圈。 见此,圆明却淡定道:“这只鹊儿不过是被虚妄所欺骗,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 说著,圆明又是抬起右手,掐了个诀,一道流光朝空中射出。 那空中的鹊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又恢復了木雕原样,但被摔成了几瓣。 李修安依旧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是死是活,你我说的不算。” 李修安话音未落,之前追逐木雕的鹊儿悄然降落了下来,看著地上摔成了多瓣的木头,却是嘰嘰喳喳叫个不停,那鹊儿围著木头转了好几圈,一直不停的鸣叫著,声音中颇有悲凉之意,直到良久,它才依依不捨的飞去。 李修安道:“大师如何?” 圆明眉头紧锁,沉默良久,嘆了口气:“是贫僧输了!” 那只鹊儿是木雕不假,可被同类当成了真,最重要的是,虽然圆明令它现了原型,但在另一只鹊儿的眼里,是他圆明杀死了它刚认识的伙伴,由此这假成了真,真成了假,如此,他圆明输的不冤。 李修安点头,心想:“倒也有气度,输的起。” 李修安正欲转身离开,圆明忽的又道:“赌胜常態三局两胜,你我再赌一局。” 听闻此言,李修安收回心里刚刚说的话。 “大师还要赌?” 圆明点头。 李修安无奈问道:“这一局又赌什么?” 圆明回答:“赌神通,贫僧用贫僧的佛门神通,道长用你们道门的道术。” 李修安不禁摇头,弄了半天,还是得靠武力定胜负。 但圆明却指了指洛河道:“你我各使神通,一炷香时间內,抓这洛河的鱼,但不得伤了鱼儿半分,最后谁鱼多谁贏,其中若有鱼儿受伤,那便直接判输,如何?” 李修安想了想:“有点意思。” “那开始?” “开始!” 话音刚落,圆明率先出击,使了个缩地成尺的手段,眨眼间便来到了河心中央。 而后他双手合拢,开始掐诀,只见那洛河中央忽的升起一股旋涡,那旋涡由里往外逐渐扩大,很快,洛河中心聚现出一个河眼。 圆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那外衣忽的从他身上飞出,他双手合拢,十指交叉连点,那旋涡中的鱼儿如同鲤鱼跃龙门一般,先后跃出湖面,而后坠入他脱掉的外衣中。 此般动静,不由的引起了路人驻足观看。 看到那鱼儿一条接一条飞入僧衣中,路人连连惊奇称讚,纷纷拍手叫好,左口一个高僧,右口一个活佛现世。 一旁静默的李修安却是嘆了口气,不禁摇头。 如此公然卖弄手段和法术,实乃有违出家人的身份,况且,这洛水下面尚有洛神,更是对仙人的不敬。 李修安默默走到河边,没急著抓鱼,而是找了个河边有顽石的地方,蹲了下来,仔细的观察。 圆明和尚施法的同时,余光瞥了一眼李修安的身影。 见李修安毫无动静,他嘴角动了动,看来这局谁胜谁负,昭然可见。 一炷香时间到。 和尚收了诀,小心翼翼的笼起衣服,踏空而行回到岸上。 路人见已无戏可看,这才意犹未尽的逐渐散开离去。 李修安到此依旧没使任何神通,而是双手在河中合拢,捧起了一捧清水。 圆明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解其意,不过他无所谓,反正这局他贏了。 见此,圆明展开僧衣,那些个鱼儿又先后跃入河中。 圆明颇为满意道:“此番赌胜,贫僧共抓得鱼儿五十五条,无一鱼儿受伤,而道长一鱼未抓,故此局贫僧贏了。” 李修安却是摇了摇头,把手中的那捧水伸到了和尚眼前。 圆明细看了一眼,愣住了,隨之脸色铁青。 原来李修安隨手捧的那一汪清水中,竟有许多幼苗幼鱼,不足一毫之长。 “这.....”圆明霎时陷入了窘迫之中,一颗心也如同刚刚那些鱼儿一般,仿佛潜到了湖底。 李修安道:“大师需要细数一番吗?” 圆明沉默,片刻后,重重嘆了口气,而后摇头:“不用了,是贫僧输了,贫僧心服口服!” 李修安点头,把那捧水又重新倒进了河里。 之后,圆明沉默,一言不发,对著李修安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李修安见其外衣落在了地上,却不曾发现,知其心已乱。 於是想了想道:“大师,你我刚刚的赌胜,並非佛不如道,所谓大道五十,各有其长,各有其妙,大师只不过一时被胜负之心蒙蔽了眼睛。” 听闻此言,圆明驻足,身子微微一颤。 思索片刻后,圆明转身折返了回来,对著李修安深深行了一礼:“多谢道长,贫僧茅塞顿开,道长才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贫僧实不该班门弄斧,惭愧惭愧!” “贫僧已知道长为人,去那李府定有因果在其中,贫僧回去会向李大人说清其事。” 李修安也是行了一礼:“那便有劳大师,多谢大师了!” 圆明摇头:“与道长相比,道长好比那洛河,而我不过其中的浮游,大师二字愧不敢当。” 说著,圆明再行一礼,离开,李修安又一次叫住了他。 圆明疑惑,李修安捡起地上的僧衣,递给了他,和尚再次道谢,这才转身离去。 ...... 李修安返回时,见守明站在远处的坡地上等他。 待李修安靠近时,守明咧嘴一笑:“先生道法高深,不显山不露水便让长安的高僧屈服,守明佩服不已。” “刚刚观其,我亦有所悟,经曰:夫唯不爭,故无尤。想必正是如此。” “先生?” 守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自先生来了观子,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还解开了我的心结,实乃我的第二位师父,故称呼道长为先生,道长要是不喜....” 李修安摇头:“不,我挺喜欢这种称呼。” 李修安看著少年又道:“你能说出夫唯不爭的道理,这说明你的悟性极佳,你好自修行,將来的成就必然在那位大师之上。” “真的吗,先生。”守明心头一喜。 李修安点头,他没有踩一贬一的意思,只不过实话实说。 李修安对少年道:“山水一程,有缘再会,我也该出发了。” 守明知李修安去意已决,欲要相送一程。 李修安摇头拒绝了,来时没有路引,这齣城尚不知需不需要路引,如果还是需要那路引,李修安只得再使一点手段了,悄悄的来,静静的去。 守明双手抱拳:“先生保重,希望后会有期!” 李修安亦道:“保重,后会有期!” 与守明道別,李修安沿洛河河岸往东而去,守明目视著李修安离去,直到其背影消失在视野。 今日是上元节,李修安路过几座桥,发现桥樑两侧布置了很多灯,灯上多为各类神话人物、神兽的画像,其中以洛神的画像最多,这也能理解,毕竟那篇《洛神赋》天下闻名,当今文坛尤其是东都的文人有谁不知? 另外,这也说明了坊间百姓其实对於那李家的遭遇並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李修安过了一个小坡,忽的见前方柳树下站著一女子,看著在二八年龄的样子,身材婀娜、面容姣好。 那女子东顾西望,见到李修安后欣喜的举手打招呼,而后小跑了过来。 女子喜道:“道长,此地等候多时了,我家小姐有请。” 听到这话,李修安满头雾水,不解问道:“你家小姐哪位?为何请我?” 女子道:“道长去了便知,我家小姐就在前头的那座望仙桥上。” 说著姑娘做了请的姿势,而后在前面带路。 今日是上元节,金吾不禁,今晚註定热闹非凡,不过现在时辰还早,人流不算太多。 李修安走到望仙桥中间,果见桥上站著一青衣女子,身材曼妙,容貌如果以世俗的眼光来看的话,不好不坏,正常平凡女子的样子。 但李修安看出了她气质出眾,丰神如玉,最重要的是一身清净无染,心中有所猜测,大致有了底。 女子朝他微微一笑,端身行了一礼:“见过道长,小女子有礼了。” 李修安还礼:“不敢,见过洛神!” 李修安此话一出,青衣女子微感吃惊,而后点头讚赏道:“道长当真是慧眼如珠,一眼便认出了小神。” 李修安亦道:“神女过奖了,方才之事,贫道深感歉意!” 虽然方才洛河中央的那番大动作,非他李修安所为,但確是因他而起。 洛神却是摇了摇头:“道长误会小神了,小神虽不才,但岂会如此小气,此番邀请道长相见,是为专程感谢道长而来!” 听闻此言,李修安面露疑惑,貌似之前他与洛神並未有过交集,也不记得曾帮助过洛神。 洛神解释道:“小神是为洛河的那些水中生灵特意感谢道长的。” 而后洛神娓娓道来。 原来此前世家们贪口舌之欲,不仅仅山中鸟兽遭殃,这河中的水灵尤其是洛河亦有此遭。 原来世家贵族们颇为钟情这洛河中的鲤鱼和魴鱼。 魴鱼味美,在东都甚至贵於牛羊,而洛鲤又被他们视为吉祥物,象徵著富贵和吉祥。 於是这些年大肆捕捞,河中生灵无论大小一概遭殃。 洛神为此烦恼哀愁不已,直到前几日官府突然颁布了仁政令。 洛神知这背后必然有高人出手了,方才李修安与圆明的斗法,惊动了眾人,也引起了洛神的注意。 她便猜到这背后的高人应该就是面前这位道长了。 “原来如此。”李修安微微頷首。 令李家之人见识到了地狱和出手毁了祠堂后,李修安又在梦里给了那代任府尹一点提醒,故不下一日,这官府便颁发了告示,表示要承天命,施仁政。 李修安想了想道:“举手之劳,其实洛神大可不必特意前来感谢贫道。” 洛神摇头道:“此事对道长虽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於洛河的生灵实乃大幸。” 此时,又有一批灯笼被布置了在了这望仙桥,与前面不同,灯笼上画的皆是洛神像,李修安看了眼,想了想道:“贫道对於神女倒有些好奇。” 洛神微微一笑:“你是问那灯笼画像是否是我的真容?其实並不是,道长如若想见神女的真容,可来水府一坐,也请道长喝杯薄茶。” 李修安摇头:“贫道好奇的是那流传经典的《洛神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洛神楞了片刻,隨后有些无奈道:“半真半假,当年曹植路过洛河,醉酒不幸跌入河中,吾不忍一代才子如此英年早逝,便出手救下了他,谁知他竟对我表达爱意,吾恐其伤心,不忍直接拒绝,於是便告诉他,你我人神有別,不曾想.....” 李修安点头,而后行礼道別:“原来如此,多谢解惑,天色不早,贫道也该上路了,神女,你我就此別过。” 见此,洛神也点了点头,隨后又行一礼:“道长保重!” 李修安走远后,洛神与侍女行走在人流中,观赏著各式各样的灯,看著那火树银,欣赏著洛水星桥。 在东都,无数人尤其是文人雅士渴望也有曹植那般奇遇,在上元节这日能见那洛神一面,但殊不知,洛神每年今日都在岸上欣赏著灯,看那端门焰火、洛水星桥,与浩荡人流擦肩而过。 ...... 第24章 初见袁守诚(4.4k)(求收藏追读) 李修安终究还是靠法术出了城。 原来今日东都金吾不禁,但对应的会提前一个时辰关闭城门。 出城后,他记起与山神之约,想了想,最好还是知会山神一声,便往白云山行去。 於是李修安再次来到白云山。 李修安发现白云山上的迷雾已然解除,又看到了山脚下立有一块新的石碑告示,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新的府尹下了封山令,禁山休养,如此自然无需再用迷雾封山。 李修安发现山神早早就在山脚下等著他了。 见到李修安时,山神深深拜谢。 李修安点头,自见到那石碑,他觉得无需再多言了。 拜別山神,李修安走在山路上,忽有狼、熊、虎、豹等兽在前为他开道,头顶又有鸟儿在前探路,竟是前来相送他一程,以表达它们的谢意。 这些鸟兽,与山神接触过,渐渐也通了些性,有了灵性,李修安心中不免感嘆:三界四洲,万物有灵。 百兽为其开道相送,实乃奇观一件。 偶有路人见此,惊嘆连连,往后这东都城外便流传开了百兽开道的传说。 待走了三十里,李修安驻足抱拳感谢:“多谢相送,还请就此別过。” 那些鸟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这才次第归山。 李修安再不耽搁,直奔长安城。 待临近长安城时,李修安敛雾收云,想了想,再次掐诀,又换了一副不一样的游方道人面容。 李修安看了眼天色,料想这长安与东都差不多,也需要路引,方可光明正大进城,由此推测,这客栈、旅店也並不好找。 他四顾了一眼,见前方山上有一座旧庙,想了想,打算暂时在这破庙借宿一晚,待明日一早,再进长安。 走进庙前,但见周遭荒草丛生,门窗腐朽严重,上面的牌匾早已不知丟落到了哪里,庙內的石像亦是长满了青苔,风化痕跡严重,已分不清供奉的是谁。 李修安进了庙,使了个净化的法术,庙內瞬间焕然一新,而后又找来了些乾柴点燃,这才端坐在火光前,开始打坐修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今夜月黑风高。 这庙里的一点光亮反而成了整座山头最耀眼的存在。 这点光亮吸引了许多隱藏在黑暗中不乾净的东西注意。 很快,这破庙外聚集了一大群小鬼精邪,儘是些大头鬼、魍魎鬼,此外还有炊鬼、盗鬼、赌鬼之类。 这些个小鬼精邪通常隱於大市人烟鼎盛之地。 那赌博鬼开起了盘:“来来来,下注下注,就赌谁能让里面的穷酸道士嚇得跪地求饶,痛哭流泪。” 其他鬼邪纷纷下注,下完了注,大头鬼和魍魎鬼率先自高奋勇:“我们先来,看我俩怎的嚇他,保令他嚇得哭爹喊娘。” 打完包票,二鬼潜进了破庙內。 “爷爷,饶命!” “爷爷,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再也不敢了....呜呜....” 很快,破庙传来了哭爹喊娘的跪地求饶声,只不过声音是刚刚那二鬼喊出来的。 庙外的其他鬼邪听的一愣一愣的,而后纷纷惊疑不定。 见此,两个胆大的炊鬼、盗鬼又站了出来。 “两个没用的东西,看我们的!”隨后他们两个又潜入了破庙。 “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方才戏之耳,爷爷大人有大量!” 庙外的鬼邪听了心里直哆嗦,纷纷一鬨而散。 然而,一道流光自庙里飞出,那流光化成了一道圈子,把这些鬼怪山邪全部圈在了圈子里,这些个小鬼精邪遇到了真正的鬼打墙,怎么也逃不出这圈子。 李修安从破庙里飞了出来,使了个显身术,那些被困在圈子里的小鬼精邪全部现了真身。 李修安看了一眼,他们形態各异,相貌怪诞,加起来竟有上百之数。 李修安暗嘆了一声:“嘶,这么多小鬼精邪,怕不是方圆数百里的鬼邪都跑到这里了。” 李修安轻咳了一声,那些个小鬼精邪、孤魂魍魎嚇得瑟瑟发抖,一窝蜂跪地求饶。 “爷爷饶命,我们错了....” 李修安故意板起了脸,一脸严肃问道:“你们这些宵小鬼灵精怪,哪里来的?为何要欺弄贫道?” 这些个小鬼魍魎们嚇得连连求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 李修安摇头,对为首的赌博鬼道:“你来说。” 赌博鬼又是连连磕了三个头,哆嗦道:“爷爷饶命,爷爷有所不知,我们本是长安城里的户鬼坊鬼,数日前,长安城不知从哪来了一个高人大仙,整个长安城正气冲霄,我等皆是无比恐慌,纷纷逃离长安城,无奈跑来此地扎根。” “嚇唬道长实非有意,只想嚇走道长。” 听闻此言,李修安若有所思。 与那些占山为王,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们不同的是,这些个户鬼坊鬼大多隱於大市,它们大恶没有,也兴不起什么大浪,但天生喜欢捉弄他人,干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这类小鬼除非恰好撞见,一般不会引起高人的特別注意。 他们与大市大坊的关係,好比宿主与寄生虫。 李修安在意的是赌博鬼口中的高人大仙,虽然长安本身臥虎藏龙,高人不少,但只是一进城便引得城中小鬼尽出,这恐怕不是一般的高人。 难道是观音菩萨? 如果真是观音,那她此行长安应该正是为了寻找取经人,也就是唐僧。 见李修安沉默不语,这些个鬼邪魍魎纷纷嚇得缩成了一团,甚至有抱著头,闭上了眼睛。 见此,李修安忽的提高声音道:“你们知道为什么高人一到,你们便慌不择己,纷纷从城中出逃?” 那些个鬼邪、魍魎纷纷摇头。 李修安继续道:“正是因为你们平时亏心事做的太多了,正所谓,恶念出,祸患至;善心生,福报隨。” “贫道劝你们莫再作恶,否则,恶果一旦累积,必令尔等灰飞烟灭。” 说著,李修安使了个雷法,一道霹雳前方直接炸出了一道坑,这些鬼邪、魍魎几乎嚇得魂飞魄散。 李修安道:“尔等从今往后痛改前非,尚且为时不晚,明日,你们把此前盗来的东西物归原主,把损坏的他人物品修復完善,嚇到了別人的要想方设法补偿,此后多行善,不许作恶,如此,你们也算走上正道,未来遇到有缘人为尔等超度,到了阴间,亦能投个好胎。” 其中一大头鬼听了,犹犹豫豫道:“像我等这样的孤魂野鬼真会有人为我们超度吗?” 李修安想了想,那李世民魂游地府返魂后,便办了个水陆大会,超生亡魂孤魂野鬼,请来了唐僧,观音由此出现。 想到这,李修安点了点头:“你们往后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自助者,天助之。” 鬼邪、魍魎们听了个个大喜不已,说白了此前喜欢搞些小动作恶作剧,某种意义上也是因为自暴自弃。 现在有了盼头,他们纷纷表示知错改错,必定痛改前非,李修安这才把他们给放了。 没了这些个东西骚扰,山庙寂静了下来。 翌日,卯时。 李修安准时醒来,先打坐修炼,待天大亮时,方才动身往长安城而去。 李修安行至长安城外涇河岸边,忽见一渔翁一樵夫打扮之人各拎著葫酒,正在岸边斗诗,爭的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忽见一道士朝此而来,二人见了,邀李修安留步,帮他们二人评个高下。 那渔翁自称张稍,樵夫自称李定。 李修安觉得有趣,於是点头同意。 二人隨即继续斗诗,诗的內容多为四季春秋、风雪月、青山绿水、朝堂內外,颇有一副爭到底,欲要分个高低的样子。 李修安心中笑道:“这二人,一个唤作张稍,一个唤作李定,在他看来,这二人的性格既不稍,也不定。” 二人又连续斗了七八首诗,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请李修安评判。 李修安想了想道:“你们二位的诗,各有千秋,各有特色,古人有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何必非要爭个高下。” 二人听了,觉得有理,於是拜谢李修安。 李修安正欲离开,前往长安城,这二人忽的又吵了起来,起因是那张稍让李定小心些,別被山中的老虎给吃了,李定大为不满。 爭吵中,张稍无意中又显摆了起来:“说长安有个算卦的先生,他每日送卖卦先生一尾金色鲤,卖卦先生每日传他一课,他依卦,百下百著,因此这些时日吃喝不愁。” 李修安听了心里一惊:“原来是你!” 这渔翁正是涇河龙王与袁守诚打赌的源头之始。 这二人慾又要拉著李修安继续评理,李修安却是摇头坚定道:“贫道告辞!” 而后直奔长安。 现在李修安知道了,这西游马上要开始了,既如此,那长安城突然造访的高人定是观音菩萨无疑了。 正所谓,路上说话,草里有人。 这二人的爭吵被涇河巡水的夜叉给听到了,尤其是那句百下百著之言,著实把他嚇的不轻。 他急转水晶宫,將此事稟告给了涇河龙王。 涇河龙王闻言大怒,急忙提剑出河,就要诛了卖卦的。 幸亏一眾龙子、龙孙、虾臣、蟹士、鰣军师、鱖少卿、鲤太宰劝拦住了他。 由此可见,这涇河龙王虽有仙身,却不曾修心,以致於脾气暴躁,性格衝动,遇事鲁莽,由此推断此前必然积累了不少业力。 在西游中,神仙与妖不过一心之隔,很多神仙在天上犯错被贬下界后,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那涇河龙王被斩之后,竟丝毫没有悔悟,反要寻李世民报仇,哪怕到了地府依旧要与那李世民对质。 如此,那南斗星死簿上有他的名字也就不奇怪了,且他若下辈子还是如此痴迷不悟,那他转世后的命运要么依旧逃避不了南斗星死簿上有其名,要么自暴自弃成了妖王,最终下场也能预见的到。 这便是其中隱藏的因果轮迴,光修身不修心,难逃因果轮迴,强於猴子那般,亦是如此。 ...... 长安乃歷代帝王建都之地,三川似锦,八水绕城流,其作为大唐的都城,与东都一样,进城需要路引。 李修安无奈之下,又一次用上了隱身术。 不过这一次比在东都运气好一点,有人愿意提供客舍给他居住。 给他提供住所之人是一位在街头卖槐叶冷淘(凉麵)的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身宽体胖。 他很客气的在前面为李修安带路,並询问李修安打算在长安待上多少时日。 李修安想了想,此番前来长安最重要的目的,便是彻底断了他与东都世家李家的因果,並且拆了那些祠堂。 具体要如何实现,李修安刚刚在路上已经有了主意。 涇河龙王被斩之后,李世民魂魄便去了地府,这期间在判官崔鈺的引导下,魂游了地狱一趟。 李修安觉得这对於他来说是个好机会,那时他再去地狱一趟,由判官作保,领李世民亲眼见一见这李家的罪孽,那时再道明其中缘由。 想必那李世民回到阳间之后知道怎么做,自会同意李修安的请求,下令拆除所有李家的仙祖祠堂。 李修安想了想,这就是人脉的妙用之处,难怪猴子西游途中最喜欢各地去搬救兵。 想到此,李修安回道:“大约十到十五日,贫道会预付与你十五日的房钱。” 那人听了心中窃喜。 那人心中又问:“道长此番前来长安可是探亲?” 李修安摇头:“贫道在长安无亲无故。” 那人愣了下,又试探性道:“那道长是为游赏长安亦或者求师问道?” 李修安依旧摇头。 “嘶...”那人心中暗嘶了一声,就在这时,街头忽的有人大喊:“天杀的,遭贼了,遭贼了,快去报官!” 另一掌柜模样的人却是摇头嘆息:“只怕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又去哪里追赃寻得这贼人...唉...” 听到有人店里遭贼,这人心中也是一阵暗惊。 他又偷偷瞄了两眼李修安,心中忽的有些犹豫不定还要不要租房给这位道士。 毕竟他来长安的目的不明,又是来歷不明,虽然他看起来眉清目善,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可是我刚刚已经答应租房给他了,怎好突然改口,况且这十五日的房金也不少了。 他在前面走著,內心却是无比纠结。 二人穿街弄巷,不知不觉,径过长安城西门大街上。 只见一簇人,挤挤杂杂,闹闹哄哄,內有高谈阔论的道:“属龙的本命,属虎的相衝。寅辰巳亥,虽称合局,但只怕的是日犯岁君。” 走著走著,货郎不知不觉被这吵闹声吸引了目光。 “这不是那袁先生的卖卦之处吗?” 看到这个地方,货郎灵光一闪,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都道这长安城的袁先生堪比神仙在世,卦象奇准无比,我何不找这袁先生帮我为此算上一卦? 要是吉卦,那便租房与他,可若是凶卦,他就算给再多钱,我也留他不得。 这么想著,他停下了脚步,对李修安道:“还请道长稍等我一会,我想进去算上一卦,求个运势財势。” 李修安点头。 货郎谢过,兴致冲冲的进了挤进了人群中,李修安看了眼招牌,只见上面写著:神课先生袁守诚。 也就在这时,一白衣秀士衝进了堂內。 见此,李修安暗自嘶了一声。 ...... 第25章 袁守诚 所託(4.5k)(求收藏追读) 货郎来到袁守诚的卦台前,双手作揖行了一礼,付了课金后,求卦道:“还请袁先生帮我算上一卦,外头站著的那位道士於小人而言,是吉是凶,是福是祸。” 听闻此言,袁守诚摸了摸鬍鬚,抬头看了一眼李修安。 一眼过后,袁守诚脸色一变,嘶了一声后,又看了眼,而后微微頷首,似乎胸有成竹。 货郎见袁先生是这副表情,心头也是一动,於是急忙问道:“袁先生,难道外面的道长於我而言,卦象相衝吗?” 袁守诚摇了摇头,忽的笑道:“你呀多虑了,门口那道士慈眉善目,道骨仙风,如松亦如鹤,又如风过无痕,不落尘俗,只怕是山影澄清处,人藏翠微间。” 听闻此言,货郎心中大喜,虽然很多词语他听不懂,但他知道了这道士是个好人,品行没问题,这就够了。 他正欲再次拜谢袁先生,这时,一白衣秀士一把推开了货郎,冷哼了一声:“什么神课先生,我看不过是个掉嘴口,討春的骗子罢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野道士也值得如此鼓吹?” 听到这话,围观眾人皆是吃了一惊,目光纷纷聚集在了他身上,但见他身穿玉色罗襴服,头戴逍遥一字巾,丰姿英伟,耸壑昂霄。 人群中终於有人忍不住反驳:“先生神机妙算,招牌远近老幼皆知,从未算错过,你怎敢辱骂袁先生。” 白衣秀士不屑一顾道:“好!那我倒要问问你了,你来说说,我与外面的那位不知哪来的野道士,相比如何?” 袁守诚反而淡定的问道:“你是想听真话还是虚言?” 白衣秀士冷笑道:“自然是真话。” 袁守诚答:“你不如他!” 听到这话,白衣秀士怒极而笑:“一派胡言,你可知我是谁?” 袁守诚依旧淡定道:“我自然知道你是谁,涇河有主,八河都总。” 白衣修士愣了片刻,但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他转身大步走了出来,上下打量著李修安。 李修安也看著他,並没有表出现害怕退缩之意。 白衣秀士对李修安道:“堂內的那个算命的说我不如你,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来,你我比试一番。” 听到这话,李修安满脑子问號,他不用猜也知道这就是涇河龙王。 李修安心想:不是,你们打赌是你们的事,怎么好好扯到我身上,我这连吃瓜群眾都算不上吧。 李修安摇头:“我不与你比。” 白衣修士道:“俗话说:满瓶子不响,半瓶子咣当,不比又怎么知道谁弱谁强?今天你我定要分个高下!” 李修安无奈问道:“比什么?” 白衣修士一脸自信:“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隨你选,隨你挑。” 李修安摇头:“这琴棋书画我只略知一二,至於这十八般武艺贫道也不曾深入钻研,贫道认输!” 这涇河龙王平时不修心,一遇急事,那心贼便开始作祟,现在已然被迷雾遮眼,浮云蒙心,即將做出蠢事。 有句老话说的好:莫与小人爭是非,不与蠢人论短长。 白衣修士这才点头:“谅你也没那些个本事,我就知道这所谓的神课先生不过是个江湖骗子。” 而后他又重新走进了堂內,怒气冲冲道:“什么神课先生,你还说你不是一派胡言?” 袁守诚依旧风轻云淡,笑道:“他静你动,他稳你燥,他有礼你无礼,他知你而你却不知他,这还不能说明你不与他吗?” 听闻此言,白衣秀士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却依旧不服气道:“算了,我也不与你扯什么嘴皮,你且替我算一卦,不说別的,就说这天上阴晴事如何?” 袁守诚即袖传一课,断曰:“云迷山顶,雾罩林梢。若占雨泽,准在明朝。” 白衣修士又问了明日下雨的细节,袁守诚一一解答。 末了,临走前,白衣秀士又道:“明日我再来找你,若是卦准,课金五十两奉上,若是不准,我必打坏你的门面,拆了你的招牌。” 袁守诚点头:“这个一定任你。” .... 李修安与货郎继续走在路上,心里却是回想著刚刚之事。 涇河龙王脾气暴躁,处事衝动,最重要的是心眼也小,李修安对於这样的神仙敬而远之。 自袁先生帮货郎算了一卦后,货郎心喜,再无顾虑,脚下的步伐不自觉的也轻快了很多。 李修安跟在货郎后面又拐了个弯,来到了一座小院面前。 李修安看了看,房子虽然不大,但环境倒也清雅,其实倒挺適合清修的。 货郎在外面敲了敲门,很快一个在里屋织布的老婆子开了门。 介绍一番后,货郎亲领著李修安来到了东边厢房。 李修安细看了眼,房间挺大的,虽然东西旧了些,对李修安来说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於是李修安掏出钱交给了房东。 货郎数了数,发现多了五吊钱,见此李修道:“多了那五吊钱算是饭钱吧。” 货郎心里美滋滋,但脸上却有些犹豫道:“只怕三餐简陋,怠慢了道长。” 李修安摇头:“无妨,你们平常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货郎这才点头,把钱揣进了兜里。 而后又跟李修安介绍了起来,原来这房子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李修安的房间本是他儿子的。 只不过从他的语气中,大概知道儿子不孝,一心想求道寻仙,不肯脚踏实地,现又不知去哪寻仙去了,以致於到如今也不曾成家。 货郎嘮嘮叨叨为此抱怨了很多。 而后他又指了指西边的方向,说那边隔了两个院子的地方正是长安城大名鼎鼎的袁守诚袁先生住宅。 听到这里,李修安心中有些诧异。 西游记中,关於袁守诚是何方高人並没有介绍,但有提他的明面身份,乃是当朝钦天监台正先生袁天罡的叔父。 李修安没想到这样身份的人会住在这里,李修安原本以为他在长安算卦不过是高人的一点爱好,不曾想他真是以此谋生。 李修安点头,思索了一番,觉得还是不去特意打扰他为好,只需静待几日。 吃过晚饭,李修安出院散步,恰逢那袁守诚收摊归来。 两人各自微微頷首,算是打了照面。 袁守诚却是驻足,又看了眼李修安的背影,摸了摸鬍鬚,眼光中再次露出讚赏,心中似有他意。 次日,午时,长安上空,雷霆大作,未时大雨而下。 货郎提前收了摊子回来,虽然今日生意做不成了,但货郎对此雨却讚不绝口,原来长安乾旱久矣,急需一场及时雨。 李修安对此沉默不发表言论,因为他知道,这及时雨可不及时,某种意义上来说,此乃涇河龙王的断头雨。 果然,当晚货郎回来,三人聚在一起吃饭时,货郎又谈起了今天听闻到的事情。 说昨天那个无礼的白衣修士今日又来,竟把袁先生的卦摊给砸了,真是粗鲁无礼,敢对老神仙如此,只怕要遭报应。 李修安心想:这便是那涇河龙王的心贼在作怪,平日不修心,不修五臟六腑,最终还是被那心贼给害了。 李修安又联想到了自己,他修炼的《九转內丹秘诀》,简单的概括的话,即:一转降丹,二转交媾,三转养阳,四转养阴,五转换骨,六转换肉,七转换五臟六腑,八转育火,九转道果。 自修炼《九转內丹秘诀》六转大成,脱去凡胎肉骨,已然很久没有精进,如果说六转是修肉身,那么这七转便是修五臟六腑,而修五臟六腑那就不得不修心了。 所谓性命双修,也正是如此,某种程度上,这修心甚至还要高於修身。 因为性本无跡,而命微有跡;性无生灭,而命有生灭;性无始终,而命有始终;性无动静,而命有动静。未有命时而性之理长悬天壤,既有命后而性之理已具人身。大哉性乎,蔑以加矣。而要非命则性无由见,是性也命也可合而不可分者也。(《道门语要》作者:黄元吉) 修身不修心,其身终被其心害,这涇河龙王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次日,午时三刻,长安城,千步廊南,十字街头,云端里落下一颗龙头,此事在长安城內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城內议论纷纷。 晚些时候,那龙头被悬掛市朝,晓諭长安黎庶,这才平息了风波,但此事在城中一时间成了人们新的议论话题。 货郎对此也颇有意见:“原本我还以为是一场及时雨,一场好雨。原来竟是场业雨,这涇河龙王今日敢剋扣雨数,延长时辰,那明日要是发水淹了长安城,那还得了,活该被斩,斩的好!” 李修安依旧不发表言论,不过客观来说,货郎的话其实也有道理。 如此又过了几日。 李修安潜入一三品大臣府內,之所以不潜入皇宫,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万一被哪位高人碰到,容易引起误会。 从那人府上得知太后正召眾臣商议殯殮后事。 由此,李修安推断,李世民最多还有一天便会魂入地府,如此,李修安亦打算明日前往地府。 李修安刚回到住处,便有一僕人前来,说是袁先生有请。 李修安心有疑惑,但还是点头与他前往袁守诚的宅子。 袁守诚的宅子颇为清雅,內养菊,缸中有金鱼,李修安倒也挺喜欢这样的风格。 见李修安到来,袁受诚笑著迎他进了正堂,而后又令僕人看茶。 待双方坐定茶罢。 李修安道:“不知袁先生请贫道来,所谓何事?” 袁守诚也不再客套,开门见山道:“知道长即將去那地府,老夫有两件事想拜託道长!” 听到这话,李修安惊讶不已,他知长安高人眾多,故这几日极为低调,那去地府之事,李修安只在心中想过,不曾道与任何人。 李修安诧异道:“先生当真是料事如神,神算无双。” “贫道斗胆问一句,袁先生是如何看出来的?” 袁守诚微微摇头:“一日前,当今圣上收到自东都李府出事的消息,龙顏大怒,已急派钦差大臣火速赶往东都,调查事情来龙去脉。那尚书李景胜也因此连夜出城,急奔东都,老夫昨日閒时,为此算了一卦,故知其中缘由,前几日初见道长,知你藏器於身,不同凡响,又见得道长身沾一丝阴死人气尚未全退,故知晓道长近日必然去过那地府,料想道长因此会再入地府一趟。” 听闻此言,李修安微微頷首,心里却是无比讚赏道:“真不愧是神课先生。” 李修安道:“不知是哪两事,还请袁先生道明。” 袁守诚双手作揖行了一礼:“不瞒道长,第一件事与那李景胜李大人脱离不了干係,道长有所不知,我与这朝中的监察御史赵懈有些交情,半年前,朝廷收到下面的弹劾,说是李景胜在担任工部尚书期间,监工扬州勾城塘水利时,贪赃枉法,以权谋私,更有强征苦力,欺压百姓一事,圣上欲派人下去调查,这赵懈自告奋勇,接下此任。” “临行前,他与家人求我为此行卜上一卦,我算到他此行:下艮上坎,入於坎窞,大凶之兆。” “於是建议他称病告假,令圣上改派他人,但赵大人一身正气,却是拒绝了,於是老夫又告诫他不可走山,不可行水,赵大人表示定会谨记在心。” “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赵大人返回途中不知因何缘由改道,路过那峡虎坡时,突遭山洪,可怜他一身正骨被湮荒山。” “这里老夫想请道长去一趟枉死城把赵大人的魂魄带到当今圣上面前,以彰显正义,还赵大人一个说法。” 说到这,袁守诚不免嘆了口气。 李修安听了,若有所思道:“这山洪怎么这么巧合?只怕非天灾之祸吧?” 袁守诚道:“道长明鑑,山洪与那李景胜不无关係。” 听到这话,李修安虽不意外,但有疑惑,想了想道:“这李景胜当真可耻可恨,可他怎有如此神力,竟製造出山洪?莫非有人受他指使?” 袁守诚点头。 李修安思索一番,便点头同意了:“也不瞒袁先生,贫道正要去地府找唐王揭露那李家罪恶罪孽,此事於我亦是有利,况且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袁守诚道谢:“那就有劳道长了!” 李修安摇头:“袁先生客气了,不知这第二件事是何事?” 袁守诚道:“这第二件事是希望道长去了地府,替我为那被斩的涇河龙王带一番话。” 听到这话,李修安有些意外。 袁守诚嘆气道:“唉,虽然涇河龙王之死,其根因不在我,但其结果却因老夫而起,老夫昨夜思索了一番,如若这涇河龙王带著满腔怒火和怨气就此投胎,只怕下一世会走上歪路邪路,此诚非老夫所愿意见到的,故请道长替老夫带番话,至於他能否醒悟,那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李修安点头:“袁先生当真大仁大义,贫道定不负所托。” 袁守诚再度感谢,又道:“老夫再次谢过,欠道长一份人情,老夫定然记在心中,往后有需老夫帮忙之事,定不推脱。” 李修安摇头,细想一番,其实也不过隨手的事。 聊的差不多,李修安起身告辞,袁守诚亲送他出门外。 入夜,李修安又见那三品大臣急匆匆往皇宫赶去,同行还有多位官员,便知李世民已魂归地府,不多言,也使了个通幽手段,去往地府。 ...... 第26章 涇河龙王终醒悟(4.4k)(求收藏追读) 却说李修安施展通幽之法,径赴地府。 行至黄泉荒径,忽见一人惶然四顾。 但见其龙章凤姿,目若朗星,心下暗忖必是唐太宗李世民无疑了。 於是李修安来到李世民身边,李世民忽见得一人,惊喜交加道:“朕不知因何缘由走到这里,敢问道长这是何处?为何如此荒僻,不见一人?” 李修安道:“这是通往地府之路,前头便是那地府了。” 听闻此言,李世民大惊,但猛地又想起了什么,魏徵在他驾崩前曾呈上一封书信,让他交给判官崔鈺,於是李世民客气道:“敢问阁下可是判官崔先生?” 李修安摇头:“我知判官在何处,唐王可与我一道。” 唐太宗听了大喜,拜谢后,与李修安一道往前。 才走几步,忽见道路那一边,一人高声大喊:“大唐皇帝,往这里来,往这里来!” 於是两人加快了脚步,到了跟前,判官对李世民跪拜行礼,並解释自己正是判官崔鈺。 第一殿秦广王差他来这里接候李世民,不料因为地府琐事过多,他一时来迟了,故磕头谢罪。 唐太宗听了大喜,於是把魏徵的那封信交给了判官。 判官起身接过信,又看到了李修安,又惊又喜。 於是又对李修安拜了一拜:“见过道长!” 李修安亦是还了一礼,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不瞒崔先生,此番前来也是为了见唐王,同时还请崔先生替我做个保,贫道在此谢过。” 判官点头道:“道长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但这里並非说话的地方,二位请隨我来。” 於是判官在前引路,又有两童子指引,举步前进,忽见一城掛著一面大牌,上写著:幽冥地府鬼门关。 其中一青衣童子將幡儿摇动,引大家逕入城中,顺街而走。 只见那街旁边有先主李渊,先兄建成,故弟元吉,上前道:“世民来了!世民来了!”那建成、元吉就来揪打索命。 李世民躲闪不及,被他们扯住,嚇得惊魂失措。 见此,李修安稍微使了点手段,建成、元吉这才被嚇退,但依旧满腔怒火的盯著李世民,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又行数里,来到了森罗殿。 十代阎王降阶而至,忽的又见到李修安,於是又行大礼,李修安还礼后,十王引二位入殿,分宾主坐下。 秦广王向李世民解释起了那涇河龙王要与他三曹对案之事,李世民也是把这一切如实说了出来。 十王又毕恭毕敬询问李修安来地府之事,李修安便大致解释了一番,又把李家所犯各类罪行恶孽一併告知李世民。 李世民听完连连皱眉,惊讶不已。 见李世民惊疑不定,李修安又询问秦广王:“贫道还想在地府找一人,不知大唐前任御史赵懈如今可在这枉死城?” 听到御史赵懈的名字,李世民嘶了一声,惊道:“此朕股肱之臣,半年前歿於洪灾,朕痛心不已,今在何处?” 听到这名字,秦广王觉得很熟悉,忽的记了起来。 於是回復二人道:“这赵懈半年前来地府报导,不过他並不在枉死城,此人生前忠孝两全,为人刚正不阿,本应超生贵道,奈何此人性格固执,死也不肯投胎,说要等那李景胜下了地狱,亲自与他对案,要他为自己和那些因他枉死的人討要一个公道。” “见他怎么也不愿意转生,於是便留他在地府当了个巡察副职。” 言罢,秦广王差来鬼差去叫赵懈,俄而,赵懈赶来,见到李世民,整个人身子一颤,激动之情无以言表,心中却是悲喜不一。 喜的是他终於见到陛下了,可向陛下痛诉那李景胜的种种大罪、恶行。 悲的是如今陛下也来到了地府,这意味著陛下阳寿已尽,这令他又如何不伤心。 见到李世民,赵懈急忙跪地请安,而后老泪纵横。 李世民慌忙请他起来,赵懈悲痛中把自己调查到的结果无不详细的告知当前陛下,原来这李景胜在主事勾城水利时,损公肥私,偷工减料,更甚者强征苦力,以致於死伤无数,但那水利本身却是隱患连连。 而他自己返回途中被人误导走了山路,之后被一道人引山洪而亡,那道人便是李景胜遣派来的。 李世民听了亦是悲愤不已,而后深感自责:“是朕瞎了眼,不辨是非,朕本以为他书香门第,又是有恩於朕,不曾想他竟佛口蛇心,不忠不义,干出这些个人神共愤之事,此乃朕之过!” 这君臣二人又聊了些,李世民亦是连连嘆气。 十王见涇河龙王之事,因果明了,於是又差崔判官取生死簿来,查一下李世民的阳寿还剩几何? 崔判官急转司房,將天下万国国王天禄总簿,先逐一检阅。 检阅后,找到了大唐皇帝,见大唐太宗皇帝阳寿已尽,崔判官吃了一惊,情急之下,急取浓墨大笔,在上面添了两画,如此,李世民的阳寿又加了二十年。 阎王查看后,告知李世民他阳寿还有二十载,叫他放心。 而后十王又差崔判官、朱太尉二人送太宗还魂,太宗在此谢过,临走前,他告知赵懈,叫他放心,他返阳间之后,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李修安知李世民会路过那十八层地狱,见识到十八层地狱的惨景。 於是又把崔判官拉到一边,请判官带李世民见一见李道宗和李解元等人,如此亦可以当面对帐。 判官欣然答应。 李修安拜谢,判官摇头:“就算道长不提此事,我心中亦有此意,不仅仅是为了道长,我希望大唐太宗皇帝还魂后,能成为一代明君,也希望他能回到阳间再办个水陆大会,超生这些个冤死枉魂,如此,阳间太平,阴间亦能减轻负担,少一些抱怨之声。” 李修安点头,如此,他也总算能彻底断了这段尘缘与因果。 待崔判官送驾离去,李修安转向十殿阎君:“敢问涇河龙王可入轮迴否?” 秦广王嘆道:“正要押往转轮台。” 李修安道:“我受人所託,欲要给涇河龙王带些话,希望能消除他心中的怨念,以便他能悔悟,心甘情愿去投胎。” 十王嘆气道:“只怕难矣,这涇河龙王已被那仇恨蒙蔽了双眼,失了心智。” 不过虽这样说,十王叫来了另一位姓陆的判官,差他带李修安去见即將入轮迴的涇河龙王。 陆判官在前引路,二人尚未到达轮藏台,远远的便听到那涇河龙王在高呼:“李世民,你背信弃义,你还我命来!我要见李世民,我要与他对案!” 待见到涇河龙王,只见他被铁链死死锁缚,牛头马面、其他各路鬼差正强推著他往轮迴道走去,涇河龙王拼死不从,非要见李世民。 见此,陆判官嘆了口气:“上仙,您也见到了,几句言语只怕对他不起作用。” 李修安来到涇河龙王面前,顿了顿,道:“袁先生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涇河龙王愣了片刻,安静了下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喃喃道:“袁先生?” 李修安点头:“没错,就是长安城算卦的袁先生。” 涇河龙王冷哼了一声:“他能让你大老远来地府带些什么话?莫不是什么嘲笑话。” 李修安道:“袁先生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你今世杀劫,实乃宿业所累;希望你能醒悟,否则下一世依旧难逃轮迴之命。” 听到这话,涇河龙王身子一颤,沉默良久,忽的癲笑了起来:“呵呵,可笑,可笑至极...用些哄小儿之言想要矇骗我..哈哈....” 见此,李修安不禁摇头,转身欲走,反正话他已经带到了,这涇河龙王自己执迷不悟,那確也怪不了別人了。 “你別走,道士我问你,你说,这是不是那袁守诚誆我哄我的话?你来说说!” 李修安驻足,反问道:“都这个时候了,袁先生哄你骗你有何意义?再说,你好好想想,袁先生何时骗过你,又几时说过假话?” 涇河龙王愣住了,脸色变的犹豫不定了起来。 李修安想了想:“你若想知道袁先生有没有骗你,其实很简单。” 李修安之所以说这话,是他看出了涇河龙王內心处於纠结状態,这说明对於袁守诚的话,他终究还是信了几分。 涇河龙王颤音道:“怎么证明?你说!” 李修安先与一旁的陆判官商量了一番,经对方同意后,李修安这才道:“欲辨真假,其实很简单,你与我去那枉死城走上一走,看死在你手上的冤魂有多少,便知这番话真假。” 被紧缚的涇河龙王早已等候的不耐烦,听到这话,忽的又是身子一颤。 见此,李修安道:“怎么,你害怕了,不敢去?如此你还抱怨什么,速速投胎去吧!” 涇河龙王听到这话,气的呲牙咧嘴,他怒道:“谁说本王不敢去,你们带路,现在就去!” 李修安点头:“好,如此,让你心服口服!” 而后李修安又对身旁的判官道:“有劳陆判官了。” 陆判官点头,引著二人往那枉死城方向而去,当然涇河龙王身上依旧被缚著链子,由鬼差押解著。 一行人过了奈何桥、血盆苦界,前方便是枉死城。 到了城门口,涇河龙王內心忽的升起一股恶寒,以致於本能的想逃离这里。 但他这人除了脾气暴躁,自尊心极强,因此死要面子,虽心里发慌,嘴里却喊著:“呵,不就是一群枉死冤魂吗,我倒要看看。” 说著一行人进了枉死城,一旁的陆判官心中却是有数,又差来了七八个鬼差紧隨其后。 刚一进城,忽的哄哄人嚷,有人大喊:“涇河龙王来了,涇河龙王来了!” 涇河龙王听了心惊胆颤。 吵吵嚷嚷中,忽有一鱼首人身之人,披头散髮,猛地冲了过来,张牙舞爪,幸亏判官早有预料,被鬼差拦住。 鱼人悲天蹌地,怒火衝天大喊著:“涇河龙王,你还我一家老小的命来!还命来!” 鱼人在摇头晃脑中露出了长满鱼鳞的脸庞,涇河龙王想起了什么,於是大声呵斥反驳:“尔等一群妖孽,竟敢藏匿在涇河,本王身为涇河之主,诛灭尔等有何之错?” 鱼人怒不可喝:“我呸,我棲身在涇河已然数百年,只不过不愿被你招安而已,你便怀恨在心,我们何曾害过人?倒是你涇河龙王滥杀无辜,不辨是非,你当个什么神仙?你才是真正的大妖大邪!” 涇河龙王欲要再反驳。 这时,又有人冲了过来,咬牙切齿恨恨道:“大王可曾认得我?” 涇河龙王只一眼,心里大惊,这人不是別人,是鱖少卿,原本是他的手下。 那人咬牙切齿:“看来大王还记得小人,没错我就是被大王活活鞭死的鱖少卿,那日龙宫丟了宝珠,大王非要怪罪与我,硬说是我偷的,罚了我五百鞭,可怜我这身老骨,活活被你抽死,今日枉死城中见你铁索缚身,可见苍天有眼,报应不爽,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这一次涇河龙王却出奇的沉默了,因为事后他在琉璃台角落下,无意中发现了宝珠,虽然事后心有所悔,但嘴上却是不愿承认,觉得太丟人。 走在前头,不停的有人喊让涇河还命偿命的,他们都是因为这涇河龙王行事衝动、不辨是非,惨死在了他手上,成了这枉死城中的冤魂。 那些人见到涇河龙王,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 涇河越走心越凉,身子控制不住开始颤抖。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只是盯著他,却不说话,原来正是前面那鱼人的女儿。 这沉默反而更加刺痛了涇河龙王的心,此前他压根没想到那鱼妖的洞穴中还有別人,终於他停下了脚步,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摇头道:“够了,不看了!” 见此,陆判官令鬼差押解他出城,与来时的傲慢不同,回去时,涇河龙王全程沉默低著头,那些各种讳言秽语、恶毒谩骂仿佛一把把尖刀刺进了他心里,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出了城后,涇河龙王忽的平静道:“走吧,带我去畜生道,送我去轮迴!” 判官点头,让鬼差押他前行。 涇河龙王犹豫了一番,突然对李修安跪了下来。 李修安不解其意,请他起来。 涇河龙王道:“多谢上仙,今日幡然悔悟,我罪孽深重,业障重重,合该有此杀身之祸,但有一事,心中始终放不下,我那小儿子鼉龙虽年龄小,但性子隨我,吾恐他將来步我后尘,还请道长前往涇河府替我送一封书信。” 涇河龙王又道:“不让道长凭空带信,我那后库宝物武器眾多,道长可任挑一件。” 李修安摇头,嘆了口气道:“贫道会给你带到。” 涇河龙王跪谢后,这才撕下一块衣角,咬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书交於李修安。 李修安接过。 走时,他又哀嘆了一声道:“方才我已听出了道长的声音,袁先生没说错,我涇河龙王確实不如你!” 言罢,涇河龙王自走向了那畜生道,投胎而去。 求追读 说实话,心態有点小崩,前面第二十章被卡了两次审核,自己没经验,瞎鸡儿改,结果一片骂声,虽然后面又改回来了,(ps:刪掉重新上传还被判定断更了一天,实惨无比。)但追读掉了一大截。 这就导致了一个奇葩现象,第一轮推荐的阅读和转化率远高於平均收据,但追读直线下降。 胡歌彦祖们,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瞎改了,跪求追读!! ps:20、21章的章节如果是以前也就是2月26號缓存的,需要重新刷新下。 第27章 李家倒台(4k)(求收藏追读) 却说唐太宗自地府还阳后,服下安神定魄之剂,安睡一夜,次日精神抖擞。 遂临朝传旨大赦天下,准重犯归家辞亲,待来年领罪; 又放数百宫女、著手水陆大会、招贤前往地府赠果,遣尉迟恭赴开封府寻相良还债。 念及地府所见赵懈诉状与李氏罪孽,心中亦是愤愤难平,於是暗命御史台三院彻查东都李族,同时强调要秘密暗访调查,切不可打草惊蛇。 ..... 话表那涇河龙王自去轮迴后,李修安亦拜別地府,重返阳间。 他也不急著先去长安城,而是来到城外涇河,掐了个避水诀,逕入河底。 在河里潜行了数里,忽见前方流光溢彩,一座金碧辉煌的龙宫矗立在那里,正是涇河龙王水府。 只不过这水府与他想像中的却不一样,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甚至这外面连个守卫都不曾有。 见寻了半天,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外头唤了几声也是无人回应,李修安只好冒昧踏入府中。 进了府,李修安又猛然发现这府里许多地方竟被贴上了封条,府中只剩几个老蚌女、老龟仆等在那忙碌的搬著箱子,打包著一堆东西,貌似在搬家。 原来,涇河龙王自被斩之后,即將有新的涇河龙王前来上任,这水府自然也要空出来,涇河龙王原有的那些虾兵蟹將等等手下亦被遣散,各奔前程去了,只剩下几个老婢、老奴。 现被斩的涇河龙王之妻乃是西海龙王的妹妹,她们孤儿寡母即將失去棲身之处,无奈她写了封信给自己的哥哥,即將带著尚未成年的小儿子鼉龙投奔西海。 见此,李修安微微摇头,这当真是树倒猢猻散。 见府內突然闯入陌生人,正忙碌的老蚌女嚇了一跳。 见此,李修安道:“贫道无意打扰冒犯各位,实乃有事找你们的夫人与少爷。” 李修安又解释道:“贫道造访地府之时,涇河龙王入轮迴前,交给贫道一封信,拜请贫道交与令夫人与少公子鼉洁,不知他们两位现在身在何处?” 听到这话,蚌女大惊,急忙前往內府通告夫人。 很快一穿紫衣龙女自內府急走了出来,见到李修安深深一拜,並邀李修安进堂內。 她邀李修安坐定后,又亲自看茶。 李修安见她脸色苍白,一脸憔悴,时不时咳嗽两声,似乎因为伤心过度,身体抱恙。 李修安暗嘆了口气,从袖中掏出那封血书,交给了龙女。 龙女再次拜谢,她颤抖著打开血书,尚未看完,已是不禁掩面泪流。 龙女看完伤心不已,眼角湿润,喉咙又发出剧烈的咳嗽。 见此,李修安道:“夫人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龙女又是咳嗽一声,摇了摇头,而后站了起来,欲再行大礼,被李修安制止。 她强忍著悲痛,收拾心情,却是一脸歉意道:“多谢道长为我孤儿寡母送信,此恩实不敢忘,只不过不瞒道长,如今涇河府今时不同往日,妾身实在无以为报,待妾身去了西海我哥哥那里,到时候定会报答道长的这份恩情。” 李修安摇头:“出家之人应当仁者无求,既然信已送到,那么贫道告辞了!” 听闻此言,龙女又是感激不尽,但依旧坚持道:“道长虽不图报,但这份恩情妾身岂能不报,还请道长他日有机会来西海一趟。” 李修安还是摇头,起身告辞。 见道长执意如此,龙女再次站了起来,深深一拜,亲送李修安出府。 待李修安走后,龙女死死抓著那份血书,泪如泉涌。 鼉龙听闻母亲伤心过度,急来安慰。 龙女良久才从悲伤中回过神,把那份血书交给了鼉龙。 她擦乾了眼泪,对鼉龙道:“洁儿,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遗书,你自己拿下去看吧,为娘想静一静。” 见此鼉龙又安慰了一番母亲,这才退了下去。 待退了下去后,鼉龙却並没有急著打开血书翻阅,而是隨手揣进了兜里,带著还留在府中的老鱉潜到了涇河东岸的河下。 原是那张稍又来河边打渔了,只不过最近几日,这张稍日子过的极度窘迫,再也瀟洒不起来了。 原来,自涇河龙王之事后,那张稍前来找袁守诚求卦时,袁守诚再也不肯卖卦给他。 不仅不卖卦给他,还痛斥他:“贪婪无度,口不择言,如此今后也甭想再打到鱼了。” 末了,袁守诚劝他改行,以免哪天自身遭祸。 但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经尝过甜头的人,已然吃不下苦了。 他还依旧憧憬著百下百著,衣食不愁的日子。 但结果正如袁先生所言,此后他竟一条鱼也打不著。 张稍实在心有不甘,此前有一段时间大手大脚惯了,如今一对比,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决定今天再试一次,要是还捕不著鱼,他下定了决心,死皮赖脸再求袁先生一次。 也不怪袁先生要骂他,这张稍的鱼网又密又宽,这是他在打鱼挣了钱后,换的新网,妄想以此大富大贵,往后衣食无忧。 “就是这人,就是他!要不是他,我父亲岂会被人曹所杀!我恨不得马上就要了他的命!” 鼉龙看著岸上张网的张稍,怒气勃发。 老鱉却是摇头,一把拉住了鼉龙,急忙劝道:“九太子,万万不可啊,隨意对凡人下手会造下业障,可不能这么做啊,九太子三思而后行啊。” 鼉龙看著岸上那人,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恨恨的心里直痒痒。 老鱉在一旁一再劝解。 鼉龙转了转眼珠子,心中忽生一计,他神秘兮兮道:“那人不是喜欢撒网捕鱼吗,他不是想要鱼获吗?那便应他所求。” “九太子,你要干什么,万万不可啊....”老鱉慌忙道。 然鼉龙不再理会他,在水下悄悄现出龙身,遨游在河下,衝到了网下。 在岸上撒网的张稍忽见渔网极速下沉,大喜,他在岸上急忙收网。 那沉甸甸的分量,忽的令他信心大增,谁说没有袁先生,他张稍就捕不著鱼,今儿不就逮著大货了吗。 然而他就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那渔网反而还在下沉。 张稍心中又惊又喜又惧,惊喜不用多说,他怕的是渔网被带走,吃饭的傢伙没了。 河底的鼉龙暗自冷笑了一声:“是你自己不放手,又把我笼入了这网中,就可就不怪我了!” 於是在张稍吃力收网时,鼉龙水下猛地使力,把那张稍一把拖入了涇河河底,可怜就此葬送了性命。 老鱉见此在一旁唉声嘆息,但事情已然发生,他亦无可奈何。 鼉龙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下老鱉的肩膀道:“走吧回去吧,免得待会母后又要多问了,另外此事不许告诉母后!” 老鱉只好跟在其后,返回涇河府。 他们二人走后,一份血书缓缓沉入了河底,自然是从那鼉龙身上掉出来的。 ...... 李修安送完信后,返回长安住宅。 他刚前脚踏入小院,而后便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货郎打开门,有些惊讶,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袁先生,於是客气地把袁先生引进院子,欲引至堂內奉茶。 袁守诚却是摇头拒绝了,李修安知道他是来找自己的,於是主动上前打招呼。 见到李修安,袁守诚再次拜谢。 李修安摇头:“举手之劳,不过顺路带几句话而已。” 袁守诚却道:“道长过谦了,此番话若是换了他人,那涇河龙王未必会信,令其幡然醒悟,此实乃道长的功劳也。” 李修安微微頷首,不多言,心想:“这神课先生当真不简单,就是不知这三界四洲之內是否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袁守诚又道:“此番前来,一来道谢,二来本想是给道长一个提醒,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李修安却是听的一头雾水,於是问道:“还请袁先生道明。” 袁守诚微微頷首,而后细细道来。 原来袁守诚知李修安要前往涇河府送信,本想提醒他勿与那鼉龙见面。 袁守诚道:“正所谓龙生九子,九种各別,自然性情也是各异,那鼉龙龙乃涇河龙王的第九子,天生生性多疑善忌,又是睚眥必报,如若道长与那鼉龙见了面,那鼉龙非但不会感激道长的送信之恩,反而还会对你有所怀疑,恐其认为这信非他父亲本意,以此,道长亦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而此事起因却是因为老夫,如若因此让道长缠上非必要的麻烦,老夫实难心安,不过现在看来是老夫多虑了,想必道长並未见到那小鼉龙。” 李修安点头,他把信交给了涇河龙王的夫人,確实未曾与鼉龙谋面。 二人隨后又閒聊了些其他话题,天色渐晚,袁守诚遂拜別李修安。 次日,李修安想了想,虽然李世民一口答应彻查东都李家,但李修安觉得这李家,尤其是家主李景胜只怕不会就此坐以待毙,他想到了此前的那个和尚,还有製造山洪害死赵懈的神秘道人。 李修安打算亲眼见证那李景胜伏法还有祠堂拆除的告示出来,再打算离开长安。 於是又与货郎续了一个月的房租,货郎內心欢喜不已,自然一口答应。 而后的几天,对於李修安来说倒是难得的平静。 期间那货郎的儿子回来过一趟,只不过是回来拿钱的,他听说开封出了位老神仙,又听闻相良的故事,故他打算去开封继续求仙。 为此,老两口劝了又劝,无奈他极为固执,还说自己所谓的求仙问道之心坚如铁石。 ..... 唐太宗自下决心彻查李家后,一方面下旨宽慰那李景胜,令他安心守孝,暂不用回长安。 另一方面又下密旨,令御史以及下设各院暗中彻查以李景胜为首的李家这些年暗中犯下的罪孽勾当。 这一查当真是触目惊心,可谓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李世民看了奏摺后,龙顏大怒,见罪证確凿,即刻下令,把以李景胜为首的大小主要犯事官员押解回长安受审。 同时发布告示昭告天下,揭露李家种种罪恶,李世民又想起李修安在地府的所託,於是接著又颁布了一道圣旨,下令拆除大唐境內各地所有的李家仙祖祠堂。 而后又昭告天下,告知民眾:这李家仙祖乃是李家杜撰之言,实乃借仙祖之名,行齷齪之事,有违天理,人神共愤,故这些仙祖祠堂乃邪祠淫祀。 此事再次引起轩然大波,大多人都是拍数叫好,哪怕並不知其中详情,但这世家大族李家能垮台倒台,他们乐见其成。 李修安本以为此事总算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號。 但正如此前隱隱担忧的那样,近日,长安市坊流传著李景胜在被押往长安受审的途中,被一神秘道人给救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李修安夜里潜入了御史台院,官员们还在加班加点,从这些官员的谈话中,以及他们口中的龙顏大怒,知此事並非谣传。 李修安嘆了口气,这罪魁祸首李景胜如若不能归案伏法,此事又怎么就此画上句號。 李修安有意出手,但奈何毫无头绪,他忽的想到了袁守诚。 於是主动拜访,袁守诚令人看茶后,知晓李修安前来之意,於是主动算了一卦。 看了卦象,袁守诚却是眉头一皱,而后又算了一卦。 他深思后对李修安道:“老夫依此算了两卦,第一卦,求那李景胜的藏身之处,算得他们正打算往终南山而去,现藏身在鹤鸣山一带。” “至於这第二卦,是关於那位神秘道人的身份,此人无论身份还是手段皆不一般,道长定要小心!” 李修安点头谢过,问道:“这其中有何说法吗?” 袁守诚道:“那道人名为黑鸦道人,与那李景胜並非表面上的主从关係,而是与李家绑定了气运。” “绑定气运?”李修安疑惑更深了。 袁守诚继续解释:“这道门除了金丹之道,还有三百六十旁门,那黑鸦道人修的道便是流字门中气运流的一种,与世间有势力的家族亦或者庙堂绑定气运,如此,他盛自己亦盛,反之,大厦將倾,他必朽矣,由此可知,他必拼尽全力阻止道长,故道长要小心了。” “原来如此。”李修安点头,谢过袁守诚的提醒。 ..... 明天白天更新! 如题,头痛写的有点乱,明天精修一下,正好调整下作息。 第28章 三灾厄、五行厄(4.4k) 鹤鸣山。 夜色如墨,山林间虫豸低鸣衬得山谷愈发死寂。 洼地篝火跃动,李景胜与黑鸦道人相对而坐,六名年轻道人正添柴烤肉。 李景胜自幼含著金钥匙出生,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等风餐露宿之苦。 坐在篝火前,他忍不住抱怨道:“以道长的本事,我等为何要屈身在荒野山谷中,依我看,道长本事如此高强,不如....” 听到这话,黑鸦道人冷哼了一声:“糊涂,你一个凡夫俗子知道些什么,那长安可不比东都,实乃臥虎藏龙之地,真正的高人不知有多少。” “这便是道长从不露面的原因?” 黑鸦道人点头:“现在你知道了吧,不说隱藏在长安的高人,就你们平时一口一个所谓的仙祖只怕亦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李景胜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尤为愤愤不平:“仙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们平时还不够尊重他吗?竟如此歹毒,要將我李家赶尽杀绝,简直太可恶了。” 说到这里,李景胜握紧了拳头,十指扣进了掌心。 黑鸦道人讥笑道:“仙祖,仙祖...都这个时候了还祖宗呢,人家认你吗?你不觉得可笑吗?此前我便问过你,你们李家是不是真的出了仙祖,要是真的,劝你们早点把祠堂拆了或改了,你们偏不听。” “我这远行一趟,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如今你们李家却是死的死疯的疯散的散,也就剩你一根独苗了。” 李景胜却是摇头,无奈道:“这能怪老夫吗?李家祭奠仙祖,弘扬仙祖之名已然数百年了。” “另外,道长你要是再晚回几日,只怕就连老夫也已人头落地了。” 说到这,李景胜心情复杂,老太太平日一口一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曾想这报应来得如此迅猛,如此迅速。 黑鸦道人也是哀嘆了一声,心里想著终究还是看走了眼。 他曾深入调查过这大唐九大世家,发现这李家起势最为微妙,因为他们在这几百年的歷史洪流中,竟能每一次都做出最正確的选择。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这李家一没出过將军,立过军功。二没出过王候,竟也能成为一大世家,还在九大世家前列。 黑鸦道人当时欣喜的判定这李家拥有大气运,故极度契合他的道门之术,不曾想这才过了二十年,李家几乎瞬间垮塌。 他本远在西牛贺洲落叶山为师兄祝寿,期间伶仃大醉,一觉醒来后,师兄见其面貌,忽的大惊,急忙命人取来铜镜,黑鸦道人骇然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徒增三千烦恼丝,心中大骇,知定是那东都李家出了事,匆忙与师兄告別,急忙返回东都。 而当时李景胜返回东都后,得知李家变故,因心中自知平日亏心事做的太多,亦是惊骇无比,可无奈道长不在身边,只得派人从长安调来一批有名的长老、主持,长住府上,可当唐太宗下旨捉拿他后,这些人可不敢违背圣令。 此刻李景胜切身体会到了几乎一夜之间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 见黑鸦道人沉默,他內心极度彷徨,紧张不安的问道:“道长我们这是去哪?是您曾经修行过的地方吗,你说我们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黑鸦道人內心又是哀嘆了一声,但语气却平静道:“是,去终南山,至於你问的第二个问题,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不是曾经叮嘱过你吗,让你暗藏一笔宝藏,以备不时。” 李景胜点头:“那东都仙祖祠堂下面其实还有一个密室,里面珍藏了很多黄金珍宝,可老夫如今已然四十有八,我们真的还能等到翻身的机会吗?” 说到这,李景胜神色黯然道:“要不道长亦教我些链气的门道,也好让老夫延年益寿?” 黑鸦道人摇头:“恕我直言,虽然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但你根器奇差,最重要的你没那个心性,不过你放心,我有个师兄擅於炼丹,到时为你討一粒丹药,延寿个一两百年不成问题。” 听到这话,李景胜大喜,遂拜谢黑鸦道人。 之后,眾人再无他话,这时,西边的林子突然有几只乌鸟簌簌的飞了出去。 黑鸦道人听了,猛地站了起来,他看著西边簌簌风动的方向,忽的拔剑大喊:“来者何人?” 黑鸦道人这一呼,眾人皆是大惊,那六个年轻的道士也是站了起来,拔出了剑,李景胜则是嚇得连滚带爬躲到了眾人身后。 李修安敛云收雾,收了风诀,降落在山上的岩石旁边,说实话,这鹤鸣山不小,李修安好一阵找,才在山谷发现了他们。 李修安也不废话:“这李景胜罪孽深重,贫道今日定要將他带回长安受审!” 听到这话,李景胜身子缩了缩,不自觉又向后退了两步。 黑鸦道人却是摇头,问道:“你是长安的李世民派来的?” 李修安摇头。 黑鸦道人又道:“那看来你就是东都下手的那位了。” 听到这话,李景胜喉咙动了动,几番欲言又止。 黑鸦道人点头:“那我明白了,不过人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了,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老夫又岂会让你毁了我的道。” 李修安道:“你既然是道门中人,就应该懂得天道酬勤,善恶有报的道理,况且这人间明君、贤能亦不是没有,何必非得助紂为虐?” 黑鸦道人却道:“这天下的贤能明君確是有,可你见过哪个王朝能长盛不衰?不信二三百年后,你再来看著这大唐王朝,但这李家能在这歷史大潮中一飞冲天,站稳脚跟,愈发稳固,那定是有大气运。” 李修安又道:“非也,得道者天助,失道者寡助。” 黑鸦道人忽的大笑了起来,而后恨恨道:“道长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这李家怎么走到今天,难道道长心里没数吗?” “算了,你也不用与我耍嘴皮子,说些无用的大道理,你有你的道,我亦有我的道,既然你我的道相衝,看来今日你我亦是不死不休了。” 说完这话,黑鸦道人对自己的六个弟子道:“你们带李景胜先走。” 见此,李修安也不再废话,欲在空中使出袖里乾坤,將这些人全笼入袖中,一网打尽。 然这黑鸦道人,话音刚落,亦是飞入云层,而后咬破手指,在空中速速画了三道血符,那三道血符隨后极速自燃,在空中化成了三道黑煞之气。 李修安正欲使出袖里乾坤时,忽的心头一动,预感不妙。 於是一个变身,化身一只饿鹰,果然在他原先的位置,头顶忽的升起了一片乌云,乌云中电闪雷鸣,猛地一道雷电劈了下来,但却被李修安预先感知躲过。 李修安这才刚现出本身,欲要反击,他的脚下忽的升起了巨大的水柱,仿佛一条巨蟒,欲要一口將他吞下,见此,李修安又化身成了一条金鱼,在水里肆意畅游。 见水淹无用,那水柱忽的炸开,组成了一道道无死缝覆盖天地的水墙,李修安的脚下忽的又有大火钻出,形成了水火互相交映的奇特景象。 雷嗔、火焚、覆溺,李修安看出来了,这不是三灾厄吗? 原来黑鸦道人利用气运术,聚集厄运,形成了这三灾厄。 看清了这雷、水、火的本质,李修安淡然自若。 莫说是三灾厄,就是非常大道的三灾来了,现在的李修安也有一定的把握能躲过。 “又是火又是水的,正好借你的水一用,好灭你的火!” 言罢,李修安念动咒语,吹了个风咒,只见这夜晚的天空仿佛变得更昏暗了起来,霎时狂风四起。 这大火一遇这狂风,忽的变了方向,那水墙也被这大风吹散,化成了一汪清水。 俗话说:水火不容。 很快,那水熄灭了火,火蒸发了一大部分水汽,李修安隨手又吹来一堆土,彻底掩盖了那水。 虽然水火被消,但上方的那片乌云依旧笼罩在他头顶上,时不时对著李修安劈下雷电。 虽然这雷电伤不到他,但却是有些烦人,於是李修安从袖中取出剑,衝进了这乌云中,用手中的这把七星剑劈散了这片乌云。 黑鸦道人见了大惊失色,这道士当真是好手段。 他心中再不犹豫,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双手在空中极速画著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五行归位!“黑鸦道人嘶吼著喷出血雾。 五色山岳自虚空显形,金锋木刺土崩水流火灼裹著五行煞气轰然欲要合围。 见此,李修安直接拋出手中的剑,七星剑化成一道流光,直指黑鸦道人的心房。 黑鸦道人大惊,使了个解尸,出了元神,跳將而去。 李修安並不打算给他机会,欲要找出黑鸦道人,然而就在这时,头顶一阵巨响,李修安抬头一看,忍不住嘶了一声。 霍然有五座形態各异的大山从天而降,欲要把他压成肉泥,李修安左避右躲,不敢硬抗。 要知道这可是五座山啊。 见到这五座山,李修安心里也是一惊:“移山倒海术?对方竟能一次性移来五座山?” 但又一想,似乎有些不对,真有这本事,对方何需与他人绑定气运? 李修安在躲闪中忽的想起了袁守诚说过的话。 对方的手段不一般,与借势借运有关。 正想著,那五座山忽的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上方还有一座,极速向李修安合拢碾压而来。 眨眼间,如同伸开的爪子一瞬间死死合住,而后这深山黑夜瞬间寂静了下来。 黑鸦道人现身冷笑了一声:“你我本无深仇大怨,要怪就怪你阻了我的道,如此你该死!” “是吗?”李修安忽的现身站在了那山巔之上。 黑鸦道人大惊失色,急忙调转五山。 然而现在的李修安已然心中有数,刚刚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五座山,心中已知这山非实质性的山,乃五行厄所化,这五行即对应的金木水火土。 五行厄、三灾厄都属於道门中的灾厄。 既是五行,那自然便有相剋之法,所谓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李修安即借那火行山心的火炼那金山,待那金山已然练得通红脆弱时,李修安使了个变化之术,令整座金山变成一把明晃晃的巨型开山斧,又吹了个法术,那巨型斧头把那座木山劈成了两半。 李修安又使法术把这些巨木插进了土行山,那土行山瞬间崩塌。 黑鸦道人大骇至极,此刻连连吐血,他恐惧的大吼:“不!” 企图阻止李修安,但李修安岂会如他愿,连吹了几个风咒,阻他进路。 李修安接著用崩塌的土埋了水行山,又用溢出的水浇灭了火山。 如此,五行厄皆被化解,再看那黑鸦道人,五臟六腑已然被厄运反噬,吐血连连,悲呼一声,最终倒地身亡。 这是他的底牌看家手段,但他没想到的是李修安就这么看穿了五行厄。 某种意义上来说,黑鸦道人这是自己走入了死胡同,虽说道门之中,除金丹之道,皆为旁门,但旁门亦有正果,就比如说魏徵,辅佐大唐皇帝,积累足够功德,天庭亦有人曹之职。 李修安看了眼黑鸦道人的尸体后,往西而去,下定决心要令那李景胜伏法。 等李修安赶到一片盆地时,已然发现六具枯骨,地上还插著几把剑。 李修安看著地上的枯骨皱著眉头,这时,他忽的听到了脆弱的救命求救声。 李修安寻声而去,发现不远处,地上躺著的竟然是李景胜,全身血淋淋的,胸口上还插著一把剑, 原来这六位是黑鸦道人的核心弟子,走的亦是气运流。 方才黑鸦道人已死,他们身上的气运全然被破,身体迅速衰败,亦是极速走向老死。 那六人在临死前,把所有的愤怒发泄到了他身上,认为要不是他的原因,师父也不会死,他们也不会受连累。 “救命,救我....” 看著地上的李景胜,李修安无动於衷:“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听到这声音,李景胜全身在颤抖,身上的血如细水般也流的更快了。 他吃力的往前爬著,想要逃离李修安。 如此,血越流越快。 李修安依旧无动於衷,却摇头道:“果然你这种人確是无可救药。” 李景胜惨笑了一声。 “呵呵,你以为作恶的只有我们李家吗,难道其他世家就没有作恶了吗,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不为刀俎,便为鱼肉,我若是不狠,你信吗,早就被他们啃的骨头都不剩了。” “知道我们李家世代留下来的祖训是什么吗?” “温柔难立世,狠劲稳根基;没错这就是我李家的祖训。” “你说我无可救药,那李世民他皇位怎么来的,世人皆知,怎么没有人说他作恶。” “今天我有如此下场,不过是因为我靠山不如你罢了。” 李景胜吃力的往前爬著,他不想死,也很不甘。 李修安只是看著,直到他失血过多而亡,他双目睁睁,死不瞑目。 李修安摇头,他看似可悲,实则不值得同情,毕竟那些被他害死害惨的人,谁又替他们考虑过呢。 ...... 第29章 树下魂(4.5k) 李修安携李景胜尸身返回长安,至刑部衙门前时天色已明。 李修安想了想,无论如何,总该要为此解释一番,况且与先前不同的是,他与李世民已在地府见过面,於是李修安放下尸体,走到衙门里,道明来意。 此刻,唐太宗正聚集朝臣在金鑾殿上早朝。 在此前一天,他得知李景胜竟然在押解途中被人劫走了,龙顏大怒,心中想著如此他又怎对得起地府下的赵懈,况且他还一口答应过那位道长。 唐太宗下令全国告示悬赏,缉拿要犯李景胜,另令刑部调集各方人手,想方设法定要將李景胜捉拿归案。 刑部尚书连连称诺,心中亦是惆悵不已。 就在这时,有通报说刑部主事有事要启奏,李世民准奏。 那刑部官员即进殿上奏:李景胜的尸体已被人带到了刑部衙门前。 此话一出,眾人皆惊,李世民更是惊讶不已。 那刑部官员便把今早来的道士一事详细告知,李世民听了大喜,欲要下旨行赏,那刑部官员又道:“那道士不求任何赏赐。” 李世民听了,若有所思,待退朝后,李世民又下旨请道士进宫。 李修安遂进宫见唐太宗,待见到李修安后,李世民面露疑惑,见此,李修安现了真身。 李世民见此惊喜不已:“果真是道长您!” 说著便亲自迎李修安往亭榭走去,李修安再次详细道明此事经过。 李世民听完惊讶不已,而后再次道谢李修安的出手,在谈话中得知李修安住在长安城已有一段时间,欲请李修安移居他住,被李修安婉言拒绝。 李世民遂邀请李修安在长安再居住些时日,一来见证李家之事的后续收尾。二来,他想邀请李修安参加这水陆大会。 李修安想了想,这水陆大会是佛门的超度大会,但如果只是听一听、看一看倒也无妨。 更何况李修安知道,观音菩萨会在水陆大会上现身,於是便同意了。 回到住处,李修安谢过此前袁先生的帮助和提醒。 当日晚些时候,李景胜的尸体被陈尸示眾,依旧晓諭长安黎庶,一时间在长安再次掀起了新的舆论风波。 “好啊,这东都李家倒的好啊,尤其是那李景胜更是十恶不赦,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货郎愤愤不平的发表著言论,心中颇为畅意。 还是那句话,也许他们並不知道其中的详情,只是从坊间听得三言两语,但无论如何,他们乐於见到有大世家倒台。 又过几日,太宗皇帝又派人请李修安进宫。 待进了宫,李世民即向李修安引荐一位高僧。 李修安微微頷首,待靠近亭子,见亭內坐著一位僧人。 但见他:“丰姿英伟,相貌轩昂,顶平额阔、目秀眉清,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 好一个高僧俊僧。 李世民向李修安介绍道:“此乃朕的心腹之臣在那山川坛里,逐一从头查选,寻得的高僧,乃文渊殿大学士陈光蕊之子,自幼为僧,出娘胎就持斋受戒,朕听闻他根源好,德行高,千经万典,无所不通,佛號仙音,无般不会,法名唤作陈玄奘。” 李修安点头,对著玄奘法师行了一礼,其实不用李世民介绍,刚刚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就是唐僧。 唐僧见了李修安,亦是起身还礼。 於是在这亭中,在唐太宗的主持下,二人谈佛论道。 在交谈中,玄奘法师见他道法见解独特,知他是个得道之人,愈发钦佩。 至於玄奘法师,李修安也不用多说什么,虽然他未脱凡胎肉骨,但確为真实有德行者,小乘佛法亦是隨口拈来。 听闻李修安与玄奘的妙经与道论,一旁的李世民亦是有所感悟,方知佛、道、儒学虽有別,但三教虽殊,同归於善。 於是次日与眾臣商议,即下令:大唐自即日起,尊佛重道;並出法律:但有谤佛誹道者,断其臂。 ...... 李修安刚从皇宫出来,便有一人早早在那等候。 李修安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正是当朝太史丞傅奕,见到李修安,他先是行了一礼,而后诚邀李修安入府。 此前他已邀请过李修安,但那一次只是谈经论道。 李修安隱隱感觉他有求於自己,但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太史丞傅奕的府邸在长安崇仁坊,宅院虽无雕樑画栋之奢,却有竹影摇窗之幽。 进了府后,他十分客气地引李修安往正堂走去。 途经院子时,李修安余光扫过庭中古槐,只见此树根深叶茂,干挺枝繁。 见此,傅奕笑道:“此树乃是前朝人所种,距今已有半百,古语有云: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老夫便是沾了此便宜。” 李修安点头隨傅奕进了正堂,傅奕又令下人看茶。 李修安大致看了眼,堂內家具陈旧,府內只有寥寥几个丫鬟僕人,这傅奕明面上来看,倒也清廉。 李修安无意中还在桌角看到一流传於世的道教典籍,李修安知道这太史丞大人对道倒也有些研究。 待双方坐定茶罢。 李修安主动询问道:“不知太史丞大人请贫道过来所谓何事?” 傅奕脸上犹豫不定,几番欲言又止。 见此,李修安又道:“傅大人直说无妨,无需有所顾忌。” 傅奕忽的起身,一把老骨头竟对李修安深深行了一礼,李修安亦起身扶起了他。 傅奕这才嘆了口气道:“老夫请道长来府,也不瞒道长,为了我大唐江山社稷,实乃有个不情之请,老夫希望道长能劝解当今圣上,停止浮图之事,取缔那水陆大会。” 李修安:...... 听闻此言,李修安很意外,此前有想到他有求於自己,但却没想到是这件事。 让一个道士去劝解唐太宗取消佛门的水陆大会,李修安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原来面前的太史丞大人算的上是两朝元老了,但他是一位坚定的反佛主义者,原因无他,他在前朝时,曾在东都任职过洛阳令一职,亲眼见识过佛教大兴土木、圈地圈钱、鱼肉百姓,如今隋朝灭亡教训歷歷在目。 故唐太宗下旨修建水陆大会,又令太史丞选举高僧时,他立马上疏。 他上表曰:“西域之法,无君臣父子,以三涂六道,蒙诱愚蠢;追既往之罪,窥將来之福;口诵梵言,以图偷免。且生死寿夭,本诸自然;刑德威福,系之人主。今闻俗徒矫托,皆云由佛。自五帝、三王,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长久。至汉明帝始立胡神,然惟西域桑门,自传其教。实乃夷犯中国,不足为信。” 见太史丞多次上疏反对自己修建水陆大会,唐太宗心中有些不快。 毕竟他魂游过地府,亲眼见那枉死城一群孤魂野鬼淒悽惨惨,又曾一口答应过判官崔鈺,如今岂能德信两失? 虽心中不快,但唐太宗知其亦是为大唐社稷考虑,一片忠心,於是又招太僕卿张道源、中书令张士衡,问佛事营福,其应何如。 他们二人如何还看不出太宗心意,於是对於佛门大加讚赏,太宗甚喜道:“卿之言合理。再有所陈者,罪之。” 这便是此事的前因后果。 李修安想了想,摇头道:“恕贫道无能为力。” 对於別的法事、大会什么的,李修安不予评价,但这水陆大会即便不提因果什么的,本身也是功德一件。 傅奕又是深嘆了口气,面带愁容道:“实不瞒道长,老夫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奈何当今圣上一意孤行,老夫不仅仅只是为了反对这水陆大会,怕的是这佛教突然兴起后,又是大兴土木,劳民伤財,此有前车之鑑。” 李修安想了想道:“其实傅大人无需过多担忧,佛是佛,佛教是佛教,当今圣上自有明断。” 傅奕依旧摇头。 见此,李修安也不再多言,毕竟人们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 李修安正打算告辞时,这时,老僕站在殿外小声叫唤著:“老爷,老爷!” 傅奕不予理会,那人只好又叫了两声。 见此,李修安道:“傅大人还是先处理要事吧,贫道告辞!” 傅奕摇头,却挽留道:“既然此事令道长为难,那老夫便不再提及此事了,这里老夫给道长赔个不是。” “老夫还有一事相求,这正是老夫邀请道长而来的另一个原因,老夫最近在修撰《老子注》一书,其中有些地方恐理解不深出现紕漏,望道长帮老夫指正一番,老夫感激不尽。” 注释经书,流传於世,这对道门亦是一件好事,李修安欣然同意,於是又留了下来。 但见那老奴一脸焦急之色,傅奕双手抱拳歉意道:“还请道长稍等一会。” 李修安点头:“无妨,大人还是先处理要事。” 傅奕走了出来,却是换了一副面孔,板著脸问道:“何事?不是告诉过你们吗?老夫与客在正堂议事的时候,不要打扰!” 老奴摇了摇头:“是夫人那边,夫人说她昨晚又梦到大公子了,想请老爷批准请一个和尚为大公子做个法事,以便让公子的在天之灵安息。” 听到这话,傅奕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他大怒道:“胡闹,那些个和尚都是些招摇诈骗之徒,请他们作甚?妇道人家当真是头髮长见识短。” 听闻这话,老奴佝了佝身子,他就知道老爷要发火。 “可夫人还说,大公子不幸为国捐躯是她的一块心病,要是老爷不同意,她就去死...”老奴弱弱道。 “你...你们...”傅奕如鯁在喉,气的有话说不出,只好又无奈道:“你去告诉夫人,此事容后再提。” 这番对话,李修安听的一清二楚,他想起了方才进府邸见到的那棵老槐树,於是又瞥了一眼,若有所思。 返回正堂,傅奕一脸歉意道:“道长久等了!” 李修安摇头:“无妨。” 於是傅奕取出自己的注释经书,虚心请教李修安。 李修安从头到尾仔细翻阅了一遍,大部分的注释很有见地,可见他对於道却是有自己的独特见解,但有些地方明显是误解和谬误,李修安指了出来。 傅奕听闻很激动,心中大喜,再次深谢李修安。 双方对於经书的解读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李修安打算就此告辞,傅奕硬留李修安吃晚饭。 李修安同意了,他看著槐树心中有了想法,也许正好可以藉此改变他的一些个人成见。 待吃饭时,始终不见太史丞夫人。 傅奕询问下方知夫人正在房间里独自伤心,思儿心切,故饭不思茶不想,无心吃饭。 傅奕无奈让人把饭菜送到她房间。 待饭罢,天色亦暗了下来,傅奕还想留李修安住府上。 李修安摇头,再次来到院子那棵大槐树下,一番审视后,又围著这棵合抱粗的大树绕走了一圈。 傅奕见此疑惑不解,於是问道:“道长这棵树莫非有什么问题吗?” 李修安忽的反问道:“恕贫道有所冒犯,贫道能问傅大人一件事吗?” 傅奕点头:“道长但问无妨。” 李修安问道:“此前无意间听闻令公子之事,不知这其中有何缘由?” 听到这话,太史忍不住嘶了一声,而后嘆了口气:“那是三年前的事了,犬子隨军西征,不幸埋骨他乡,为国捐躯。” 说到这,傅奕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哀愁。 “抱歉,贫道並非有意要提及此事。” “有件事贫道需要告知傅大人,只怕令夫人的梦是真非假,令公子虽以身报国,但其魂魄只怕早已经飘荡回来,就在此院中,准確的说就在这棵树下。”李修安看著眼前的老槐树道。 听到这话,傅奕大吃一惊,脸色也是一变。 “敢问道长此言当真否?”傅奕此话一出,忽的摇头起来,道长又岂会无缘无故骗他,只不过此事过於匪夷所思。 李修安倒没有多想,点头:“当真。” 於是对傅奕大人又说了些话,傅奕听完眉头紧锁,叫来了僕人。 很快,府邸的院子上撑起了一根一丈多长的杆子,杆子顶端掛著白色的招魂幡。 李修安施法,念著词。 院內忽的颳起了一股风,吹得招魂幡簌簌直响。 见此,院內眾人皆是嘶了一声,原来夫人听闻此事后,亦是赶到了院子里。 那风吹的越来越紧,李修安对著老槐树一点。 很快一个身穿盔甲,英俊带著沧桑脸的男子竟从老树中走了出来。 “成儿,我的成儿!”太史丞夫人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扑了过去,却是抓了个空。 毕竟这只是个魂魄。 “娘!”那头的魂魄也是眼珠通红,忍不住泪目。 傅奕更是身子颤抖不已,亦是忍不住悲呼:“成儿!” “爹!”那头的魂魄亦是喊了一声。 傅奕亦如老夫人一开始的反应,想抓著儿子的手却是抓了个空。 “这是怎么回事?”傅奕大惊失色问道。 李修安摇头:“不如请令公子说说吧。” 傅成点头,於是娓娓道来。 原来在一次遭遇战中,他不幸被埋伏,中箭身亡,本该去地府报到,奈何死在了荒地,无人收尸,灵魂飘荡在外,入不得地府。 后来冥冥之中凭著感觉指引飘回了院子,附身在树下。 原来在出征前,他掐下一截槐树的树枝带在身上,以解远在边境的思乡之情。 正是这一点寄託依託,令他凭感觉游荡飘了回来。 只不过他一向惧怕父亲的威严,故只敢託梦给母亲。 李修安初入府中时,感受到这老树的一点异样魂动,又恰逢听闻所谓的大公子託梦之事,故联想到了这其中因果。 ..... 第30章 水陆大会(4.8k) 院中老槐树下,傅成魂魄现身,原是阴间无路,地府无门。 白髮人送黑髮人已属人间至痛,如今阴阳两隔忽得相聚,二老一魂相顾垂泪,声噎难言。 李修安静立一旁,未作打扰。 当得知傅成无法投胎转世,傅奕与夫人更是悲痛不已。 傅夫人忽地来到李修安面前,扑通跪下,泪眼婆娑道:“还请道长帮帮我可怜的成儿,给他指一条明路!” 傅大人亦是来到李修安面前,欲要跪下。 李修安急忙扶起二人,想了想道:“实不瞒二位,贫道只会招魂,並不会超度亡魂,不过二位不用太过伤心担心,待过些时日,当今圣上修建的那水陆大会开始时,定有高僧超度孤魂野鬼、冤魂枉魂,彼时,令公子亦可前往地府投胎。” 李修安確实不会超度亡魂,虽然可借通幽之法把傅成魂魄领到地府,但李修安又想到这傅奕对於水陆大会的態度,只怕他事后又要死諫,如此还不如顺水推舟,一举两得。 当然李修安並非强行要改变他对佛教的態度,只是告诉他一个道理:“佛是佛,教是教,佛教不等於佛。” 傅夫人与傅成听了大喜,一人一魂再次拜谢李修安。 但傅奕却是表情复杂,面色狐疑不定,毕竟他对佛门成见过深。 “道长,这水陆大会真能超度亡魂否?非老夫不愿相信道长,只是这些个什么个佛门法会、功德大会此前亦不知办过多少次,从未亲眼见过亡魂被超度,小儿如今魂附槐树下,岂不恰好证明了此看法?” 李修安道:“此番水陆大会与以往不同,负责超度亡魂的僧人乃真正有德行高僧。” 听闻此言,傅奕又是嘶了一声,依旧將信將疑。 见此,李修安又道:“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傅大人既有所怀疑,不如等些时日,等那水陆大会正式开始时,如若真的毫无效果,那时傅大人亦可以此为证,劝解当今圣上,贫道在长安亦还会待些时日,到时傅大人尽可来找贫道。” 傅奕听了,深思一番,觉得颇有道理,於是对刚刚言论道歉,並再次拜谢李修安。 李修安摇头,临走时,特意叮嘱他们勿要过於频繁招呼傅成的亡魂。 毕竟阴阳有所相衝,过於频繁的接触无论是对亡魂还是生人皆为不利,傅奕一家人谨记在心。 ...... 却说南海普陀山观世音菩萨,自领了如来佛旨,在长安城访察取经的善人,日久未逢真实有德行者。 忽闻得太宗皇帝宣扬善果,选举高僧,开建水陆大会,故心中有所打算,待那大会开始前,亲自见他一见,看他是否符合取经人要求。 这夜,观音菩萨与木叉自土地庙走出,二人化身癩头和尚游走在空荡的长安大街上。 木叉看了眼天空月色,问道:“菩萨为何要半夜出来?” 菩萨回答道:“吾听闻那水陆大会的法师坛主乃是江流儿和尚,你是有所不知,他本是极乐中降来的佛子,又是贫僧引送投胎的长老,贫僧想见一见他,看他如今是否德行合一,如此也不枉佛祖的嘱託。” 木叉又问道:“为何要在半夜去见这和尚?” 菩萨笑道:“俗曰:三更灯火五更鸡,半夜见和尚,时机刚刚好。” 二人隨即化风来到化生寺,只见那玄奘法师正在烛光下虔心打坐修行,诵读经文,为即將到来的水陆大会做万全准备。 菩萨见了大喜,心道:“果是个勤奋上进,有真实德行的好和尚!”,於是心中自有打算。 菩萨与木叉返回时,菩萨忽的驻足。 木叉疑惑,正要询问菩萨时,忽见前头一破落门户,黑暗中隱有所动,尤其是那门窗摇摇晃晃,但今夜却是平静的很,並无风儿。 木叉见了,喝了一声:“哪来的宵小野鬼!”,於是使了个定身法,那些个嚇得仓惶逃跑的小鬼一个个被定住,现了真身。 木叉欲要上前,菩萨却道:“你且退下,勿要伤了他们。” 木叉听令,退后了两步,菩萨隨指一点,解开了他们的定身。 小鬼们嚇得纷纷跪地求饶:“法师饶命,法师饶命!” 菩萨见了一眼那门窗上新补上的木头、墙壁上堵上的窟窿,於是问道:“这些是你们做的?” 小鬼们点头,於是把山外遇到的道士,以及劝善的话细细道来。 菩萨听了,微微摇头后又点头:“善哉善哉!此前倒是贫道的不是,未曾考虑过你们,你们走吧,此后望尔等继续行善,將来自得善果。” 小鬼们听的大喜,隨后离去。 菩萨想了想道:“看来这长安亦有得道之人。” 木叉问道:“菩萨,此人是谁?” 菩萨却是摇头:“无论是谁,凡劝人行善者皆是我同道中人。” 木叉点头:“菩萨教诲的是。” 二人遂返回土地庙。 ...... 九月甲戌,初三日,癸卯良辰。 玄奘大阐法师,聚集一千二百名高僧,都在长安城化生寺开演诸品妙经。 此番开讲经文不过是预热,俗称造势,正会待七日后方才开始。 唐太宗早朝结束后,率文武百官,乘凤輦龙车,前来上香。 那些个跟隨而来的百官,亦是拜佛拈香,唯有傅奕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他见这水陆大会排场宏大,这道场更是幡旗飘舞,宝盖飞挥,气势恢宏。 心想如若不是道长和长子缘故,他定要冒死再諫。 唐太宗看了却是满心欢喜,他对眾僧人吩咐道:“汝等秉立丹衷,切休怠慢佛事,功成之后定有重赏。” 那一千二百僧人听了,齐齐顿首谢恩。 这水陆大会由大唐皇帝亲自下令修建举办,对於长安的佛门来说,乃百年难得的大法会,本应是大喜事一件,然却引起了诸多僧人的不满和猜忌。 原因是这玄奘法师挑选的一千二百僧人,多是籍籍无名之辈,甚至长安城有些有名的大寺竟一个僧人也未被选中,这引起了他们的不满。 於是便暗自詆毁这水陆大会和玄奘。 说什么玄奘挑选的僧人多是自己寺庙的或者熟人,选人不公诸如此类的。 还说什么玄奘也不过是依靠了他那位状元父亲,才当上了这都纲。 几个僧人正在茶楼喝著茶,窃窃私语著,他们与苦行僧不同的是,倒有几贯村钞。 他们正愤愤不平时,忽的听到街头有人高喊:“卖袈裟、锡杖!袈裟、锡杖卖!” 在长安,这年头,头一次听到有人卖袈裟与锡杖的。 於是这些个愚僧们出於好奇,纷纷出来一看究竟。 见是两个疥癩僧人,身穿破衲,赤脚光头,將袈裟捧定,艷艷生光,於是有人上前问道:“那癩和尚,你的袈裟要卖多少价钱?” 和尚道:“袈裟值五千两,锡杖价值两千两。” 僧人们听了,皆是笑道:“这两个癩和尚莫不是疯子傻子,不过两件粗物,竟敢漫天要价七千两,除非穿上能长生不老,否则就是成佛作祖,也卖不得这么多价,我与诸位打赌,绝对卖不成。” 其他愚僧亦是附和:“是极,是极!” 卖袈裟的僧人不爭吵,只是道:“贪淫乐祸的愚僧,不斋不戒的和尚,毁经谤佛的凡夫,岂能见我袈裟之面。” 一眾愚僧听了,脸色大变,欲要与癩头僧人爭个长短,却发现眨眼间对方已经走远。 回到茶楼,几位依旧愤愤不平,欲要找人说理。 忽见茶楼角落有一慈眉善目的道人,於是便要拉著道人,让这道人评理。 这道人便是李修安,他自然知道那两僧人是菩萨与木叉。 见他们非要让自己说理,李修安道:“此话倒也不假。” 听到这话,僧人们脸色又是一变,欲要爭辩,李修安却故意提高声音道:“佛门本应绝尘念,奈何袈裟裹贪痴,口念经书心恶浊,眼瞧他僧心生恨,难道贫道说错了吗?” 听到这话,其中一些僧人惭愧的低下了头。 李修安走出茶楼,抬头看了眼天空,这天大体明亮晴朗,但远处总有些抹不开的乌云。 这水陆大会说起来倒也有些微妙,长安眾人大抵持讚赏或者中立的態度,除了傅奕,不过能理解,毕竟他是为社稷为民生考虑。 反而是佛教中自己人开始泼起了污水,其实他们並没有损失什么利益,只是因为没能从中获得利益。 严格来说,也不能说没获利,毕竟佛门影响力扩大,对他们来说亦是好事,可惜终究只是一群愚僧,一叶遮目。 最终那袈裟锡杖被李世民看中,当然菩萨也没收钱,李世民得袈裟锡杖后,即著玄奘法师穿了袈裟,持了宝杖。 李世民见了大喜,当真是一副活佛在世、菩萨现身的样子,於是又赐两队仪从,派官员送出朝门,叫他上街行走,往寺庙去。 在大街上,烈烈轰轰,摇摇摆摆。 长安城里,行商坐贾、公子王孙、墨客文人、大小男女,无不正看夸奖。 当然依旧有一小撮不和谐的声音来自不开化的僧人,还有僧人见了他身上的袈裟和锡杖后,心中后悔没凑钱將此宝物买下来。 转眼间,七日水陆大会正式启坛。 李世民即派驾,率文武百官、后妃国戚,早赴寺里,又下旨:无论大小尊卑,皆可进寺听讲。 此刻,寺庙外的一棵苍天古树下,暗中聚集了一群小鬼,正常情况下,他们一般深夜才出来活动,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哎呀呀,好多人啊,我好怕呀,要不我们回去吧,晚上再来?”大头鬼心中忽的惧怕了起来,弱弱的开口道。 “怕什么,我看你別叫大头鬼了,叫胆小鬼算了,咱大唐的皇帝不是说了吗,无论大小尊卑,皆可听讲。”赌博鬼鄙视道。 “这不一样啊,我们可都是一群孤魂野鬼。”又有魍魎鬼道。 “孤魂野鬼怎么了,难道你们以前不是人吗?要是早能投胎,谁愿意继续当鬼?” 此话一出,一眾野鬼陷入了沉默。 是啊,当鬼当的太久了,他们自己都差点忘记了自己原先也是人。 见此,赌博鬼又打气道:“那道士不是说了吗,等有缘人为我们超度,还有前几日你们碰到的那和尚不也说了,善有善果吗?这水陆大会不正是超度吾等孤魂野鬼、枉魂冤魂的吗?” 其他小鬼们听了亦是点头。 此刻寺庙里,亦是无比紧张,心情忐忑的还有傅奕与他的夫人。 早些时候,他们听从李修安的建议,定製了一把特殊的白布伞,待水陆大会正式开始的这天,令傅成的魂魄附身在白伞中,他们二老携白伞前来听讲。 傅成魂魄入伞前对父亲母亲道:“孩儿记得这庙外有一棵苍天古树,如若这古树枝叶无风向西吹动,那便表明孩儿前去地府投胎了。” 二老谨记在心。 在水陆大会即將开始的这一刻,傅奕的心情很复杂,虽然他极不喜佛,但此刻他心里又在祈祷希望这是真的,毕竟哪有父母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哪怕已经阴阳相隔。 李修安应唐太宗之邀,亦来参加这水陆大会。 见李修安前来,唐太宗诚邀李修安进后法堂,被李修安婉言拒绝了,相对於后堂的清幽奢华,李修安更喜欢这大殿外的接地气。 半个时辰后,玄奘法师登上多宝台,著锦斕袈裟,正式开讲。 玄奘法师一开口便是仙音嘹亮,佛號喧譁。 那法师在台上,一开口念的便是《受生度亡经》。 佛音繚绕心自静,那些个鬼魂们听的痴迷,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照在了身上,却是暖在了心里;又如同迷路在外的孩子霎时发现了一盏指引回家之路的明灯。 他们全身沐浴在了肉眼看不见的佛光之中,而后竟发现了连结地府的通道向他们打开。 鬼魂们大喜,一个个涌入这特殊的通道前往地府。 很快,这佛音吸引了更多的鬼魂前来。 “老爷,夫人,你们看啊,外面那颗古树的枝头动了!” 傅奕与夫人遂扭头看向外面,果见那树枝簌簌直响,枝头一致向西。 见此,傅夫人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傅奕亦是心有所慰,如此,他对於佛有了新的认识。 此后对於真正的高僧他敬重如道。 玄奘念了半天的《受生度亡经》,却是一刻不停歇,又念一会《安邦天宝篆》,又宣一会《劝修功卷》。 这《安邦天宝篆》自是念给后堂的太宗皇帝与大臣们听的,《劝修功卷》则是念给下面的大眾听的。 这时,忽有一和尚厉声高叫道:“那和尚,你只会谈『小乘教法』,可会谈『大乘教法』么?”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惊。 只见一和尚走上前,拍著宝台。 玄奘闻言,却是大喜,翻身跳下台,起手道:“老师父,弟子失瞻,多罪。见前的盖眾僧人,都讲的是『小乘教法』,却不知『大乘教法』如何?” 和尚道:“你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浑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玄奘正欲询问这大乘佛法何处可寻,那和尚以及身后跟隨的和尚却被唐太宗下令拿下,推拥进了后法堂。 唐太宗认得这两位正是前几日卖袈裟之人。 两和尚又对太宗言说大乘佛法之事,太宗大喜,教法师引去,上台开讲。 菩萨隨后带了木叉在高台先了真身,眾人大惊,纷纷拜祷。 那菩萨却径直来到李修安身边。 李修安起手道:“见过菩萨!” 观音菩萨微微頷首,又看了眼李修安问道:“你在何方修行?是何人的弟子?长安中那些行善的鬼魂可是出自阁下之手?” 李修安正色敬重道:“不过是些举手之劳,稟菩萨,贫道有幸入得五庄观,拜镇元子大仙为师!” 菩萨听了,喜道:“原是镇元子大仙的徒弟!善哉善哉!” 李修安点头。 菩萨遂踏祥云,直至九霄,待身影渐消时,半空中落下一张简贴,贴文如下:“礼上大唐君,西方有妙文。程途十万八千里,大乘进殷勤。此经回上国,能超鬼出群。若有肯去者,求正果金身。” 由此,长安无数人见得了观音真身,又得观音指点那大乘佛法的出处。 此后大唐境內,再无观音难近,如来难度之言。 第31章 人有人道,仙有仙道(4.3k) 话表观音菩萨於水陆大会显圣后,空中飘落一简帖。 唐太宗览帖方知西天存有大乘佛法,欲待取经后再办水陆大会,遂諭群臣:“且收胜会,待取大乘经归来,再秉丹诚重修善果。“百官无不遵旨。 而后在寺庙中,唐太宗又问一眾僧人:“谁愿意领朕的旨意,上西天拜佛求得真经?” 眾僧沉默,唯玄奘法师上前,施礼道:“贫僧不才,愿往西天求取真经,祈保我王江山永固。” 唐太宗大喜道:“朕果然没看错法师您,如此朕情愿与你结为兄弟!” 於是拉著玄奘法师在寺里佛前,与玄奘拜了四拜,称呼他为“御弟圣僧”。 玄奘亦是被其真诚感动,遂发誓:“不到西天,不取得真经,愿永墮沉沦地狱。” 唐太宗甚喜,又以这大乘佛法三藏经书的名头,替玄奘取了个雅號,號作“三藏”。 玄奘拜谢之后回寺,准备往西天,诚心求取真经。 在玄奘出发前,唐太宗本想邀李修安、三藏再在宫里佛道交流一番,顺便解惑他心中的一些疑问。 但李修安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唐太宗此前在地府已见过李修安,又见观音菩萨主动与其打了照面,知其乃是得道的高人,来去自由,故也不强求,只是暗道可惜。 李修安已解决因果,那水陆大会看也看了,听也听了,观音菩萨亦见过了,於是打算就此动身离开长安。 这一趟长安之行,比预想中住的要久一些,李修安回到住处,算了下,还差货郎几天的饭钱,於是找到货郎。 不曾想货郎却是一脸歉意的拿出一个钱袋,欲要把此前的房钱全退给李修安。 货郎诚惶诚恐道:“小民此前有眼不识泰山,竟认不出人间行走的活神仙,岂敢再收道长您的房钱,此前小民多有冒犯,望道长多多担待。” 虽这样说著,货郎却是心虚的不敢看李修安,就连递钱袋子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见此,李修安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这是哪里的话,如若不是你租房给我,只怕贫道也只能棲身在城外的破庙了,再说了公平交易,贫道这些时日多有打扰,住房给钱,此乃天经地义,何来冒犯之说。” 听到这话,货郎安心了些,但依然不肯收回钱袋子。 无奈,李修安只得道一声告辞,出门而去。 出了长安城,李修安看了眼天空和远方的山头,当真是新晴原野旷,极目无氛垢。 尘缘已断,该是回五庄观了。 嘶,好像还有一件事,这把七星剑得还给人家道观,李修安想了起来。 不过此事按那只母狐的说法,已然过了一百多年,也不知开封的那清泉观变作什么样了,也罢,顺便走一趟吧。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李修安自离开长安,刚到开封,那立志求道的货郎儿子便匆匆跑了回来。 原是他在半途中,听那长安过来的客商提到:水路大会观音菩萨竟现了真身,还有一个道士似乎也是下山的神仙,听闻就住在神课先生旁边的货郎家中。 李修安走的果断,其实也早有些预料,果然,他走的次日,货郎家中访客络绎不绝,皆是找与观音菩萨相识的这位活神仙。 货郎儿子听了大惊不已,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竟然在长安现了真身,还有一位活神仙竟就住在他家。 “这....”货郎儿子哀嘆不已,捶胸顿足:“菩萨就在长安,神仙就住在自己家,那自己还到处跑什么?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了!” 他下定决心,心中发誓:“一定要恳求这位神仙收自己为徒!” 货郎儿子匆忙赶回家,气都没喘顺,一进门,便急冲冲的问货郎:“爹,住咱家的神仙呢?” 货郎看著儿子,心疼的用衣角帮他擦了汗,摇头道:“早走了!” “什么?走了...爹啊,你怎能让神仙就这么给走了啊!” 货郎皱眉道:“你这话说的,神仙要走,我还能拦著他不成?” 听闻此言,货郎儿子顿感无比失望,心中失落到了极点,但又极不甘心道:“爹啊,那你知道神仙去哪了吗?我去找他!” 货郎又是摇头。 见此,货郎儿子忽的极度灰心伤气,內心彷佛被一团气被堵住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想到自己求仙问道近十载,最后却与真正的仙人菩萨失之交集,他顿感委屈无比,忽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问道求仙近十载,如今岁月蹉跎两茫然。” “呜呜呜....” 这一哭,货郎妻子也冲了出来,看著伤心的儿子心疼不已,便责骂老头子不会说话。 货郎看著这不成器的儿子,又气又心疼。 “儿啊,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这就说明咱没这个命啊,以前袁先生亦说过类似的话,你怎么就不听呢?” 听到这话,货郎儿子更是悲伤了。 老婆子也是愈发心痛,忍不住又骂了货郎两句。 货郎便沉默不言,只是不停摇头嘆息,心想:“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货郎儿子极度不甘心,伤心中还在想著,听到袁先生,忽的想到了什么。 他停止了痛哭,立马爬了起来,对货郎伸手道:“爹,给我钱,我去袁先生帮我算一卦,算一算这老神仙现在身在何处。” “嘶...啊,我刚刚怎么没想到啊,对,我去找袁先生。”货郎儿子擦了眼泪鼻涕,即向西大街跑去。 来到西大街,他找到了袁先生的卦台,求袁守诚帮他算一卦,算一算神仙现在身在何处。 袁守诚认识他,却是摇头道:“不用算了,有句话说的好:有缘千里来相见,无缘对面不相识;你命里註定与仙无缘,劝你往后別再空耗光阴了,在长安老老实实找个营生,好好孝顺父母去吧。” 见他失望至极,还是极不甘心,袁守诚又道:“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古语有云:父母在,不远游;就算真的让你找到了仙人又怎样?你听闻哪个仙人会收不孝之人为徒?” 袁守诚的这番话可谓是杀人诛心,货郎儿子一颤,良久悵然若失的走出了卦堂。 袁守诚看著他远去亦是摇头,早点骂醒他总比等他老了空无一身,那时再后悔要强。 却说货郎儿子回到家后,沉默著回到自己房间,反栓上了门,此刻货郎已去街上摆摊去了,老婆子见此担忧不已,敲著门在外面安慰著。 袁守诚的话犹如一把尖刀刺痛了他的心,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轻声回道:“娘,我没事,只想静一静。” 他想躺在床上,想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想一想。 然而他打开被子时,只见被子里面有一面小铜镜,铜镜上还押著一张纸。 纸上写著:人有人道,仙有仙道,先谈人道,再谈仙道;心中自我非本我,不信且看镜中容。 货郎儿子又拿起铜镜看了看,这镜子中的脸竟多了如此多的皱纹,布满了沧桑,仿佛是一张陌生的脸。 这一刻,他又一次泪如泉涌,心中颇为后悔。 其母在外心慌不已,又是不停的安慰,说是定会想办法帮他打听神仙消息。 他哭了半炷香时间后,从房中走了出来,忽的平静道:“娘,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寻仙了,就留在家里,现在我想去找我爹。” 他在长安大街东寻西找,终於发现了自己老爹,佝僂著身子,一个人在那忙忙碌碌,陪著笑脸,又是捞麵又是当伙计。 他悄然走近,注意到了父亲头上近半的白髮银丝,心中自不是滋味,他忽的接过父亲手中的那双长筷,道:“爹,我来帮你!” 货郎忽的吃惊的看著自己儿子,这一刻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货郎儿子道:“爹,我想明白了,以后不出去寻仙了,就留在家伺候你们二老。” 这一刻,货郎心中忽的也是一热,眼红点头:“好!爹再给你找个媳妇!” 次日,天刚亮,有人惊讶的发现,这凉麵摊铺旁边多了个人,货郎笑道:“这是我儿子!” 货郎儿子亦是笑著擦著桌子,摆著碗筷。 心中却是告诉自己:“不寻仙了,再也不寻仙了....” ...... 河南开封城。(註:歷史上唐朝时开封不叫开封,但西游记中唐王游地府时提及的相良用的就是河南开封,那就以原著为主。) 与后面的歷史朝代不同的是,大唐的河南开封城不过是一座小城,繁华程度自无法与东都、长安城相比。 但这开封城与东都长安相比,也並非一无所处。 例如,李修安就发现这开封城的人尤为好客热情,尤其是对於出家人。 李修安去那些酒楼吃饭、茶楼喝茶,这些掌柜的见他是道士,竟然主动提出不收他的钱。 此外他借住客舍的时候,那些农家主人亦是无比热情好客,將他迎为上宾。 甚至他走在路上,还有马车特意停了下来,礼貌的询问是否需要捎他一程。 这等热情好客,李修安久违体味到人间温情,但他又有一种直觉,这其中有些他不知道的隱情。 果然,一番打听后,才知道这里的人都在学那相良呢。 原来那李世民魂游地府时,判官送其还生时路过枉死城,被那些恶鬼挡道,幸亏借了那相良存在阴间的一库金银,散给了这些恶鬼,这才令他们开了道。 判官叮嘱李世民还生后,记得还上这一库金银,於是李世民还生之后的第二天,即派尉迟公带著一库金银还与那开封府的相良。 尉迟公访得相良,得知他们夫妻二人,一个卖水为活,一个在门首贩卖乌盆瓦器为生。 但撰得些钱儿,只以盘缠为足,其多少斋僧布施,买金银纸锭,记库焚烧,故有此善果臻身。 阳世间是一条好善的穷汉,那世里却是个积玉堆金的长者。 尉迟公將金银送上门,这二人嚇得魂飞魄散,死活不肯接受。 唐太宗知道后,感嘆道:“此诚为善良长者!” 於是传旨教胡敬德將这些金银用来修理寺院,起盖生祠,那庙建成后有五十亩宽阔,取名为:“敕建相国寺。”左边还有相良夫妻二人的生祠,如此就当还了他们这份恩情。 此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开封府,於是人人皆学相良,故李修安来开封,有此待遇。 李修安想了想,这便是榜样的力量,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好事。 虽然感受到了开封民眾的热情好客,但李修安来开封並非游玩。 他四处向人打听清泉观的消息,他几乎寻遍问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然没有头绪,所问之人亦是无人知晓这清泉观。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便是道观与寺庙的区別,寺庙一般建在闹城中亦或者名山大山之巔,很容易就寻得,但很多道观尤其是有些有实力的道观都是建在深山老林,平时又很低调,知道的人自然也少。 但李修安又转念想了想,这开封城就这么大,找一找总能找到。 怕的就是这观子已经没了,毕竟按照母狐的说法,这玄霄遇害可能有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前恰好又是大乱世。 李修安又把这城附近有名的山头寻了寻,依旧还是一点消息没有,心中想的是明日再把剩下的山头寻得一遍,要是依旧没有消息,那便就此放弃了。 李修安坐在茶楼喝著茶,吃著点心。 此茶楼环境颇为清幽,靠近龙亭湖,又叫潘杨湖,这潘杨湖实际乃潘湖与杨湖相连。 天色渐晚,李修安靠在窗户边,忽见河岸附近一堆堆火光,前来河边烧香祭拜的人络绎不绝。 见此,李修安好奇的问茶博士道:“这又是本地的什么习俗?” 茶博士亦是看了眼湖岸,回答道:“嗨,哪还有什么其他习俗,祭湖神唄,只不过咱这里的湖与外头的湖不一样。” 李修安又问:“有何不一样?” 茶博士回答:“咱这湖有灵性,这湖里的水,俺跟你说啊,可不一般,又被称为善恶水、忠奸水。” 听到这,李修安好奇心大起:“这人分善恶忠奸贫道知道,这水竟还有善恶忠奸之分?” 茶博士又道:“你们外地来的有所不知,方才俺说了这湖中的水与外头的不一样,有时出来的是清水,有时是浊水,有句话怎么说来著,浊者自浊,清者自清,那出了浊水便是恶的奸的,如果出的清水,那便是善的忠的,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所以便有了善恶水、忠奸水之说。” 李修安思索后点头:“原来如此,那这湖中的水何时出清水,何时出浊水?” 茶博士道:“据说这湖中有湖神,那就要看大家心不心诚了,如果每月祭拜湖神的人多,那个月出清水的可能性就大,反之,便有可能出浊水,这浊水可就令人发愁了,不能吃、不能洗。” “所以,这附近之人对於湖神祭拜之事尤为看重,掌柜的也特意吩咐了,待会便去祭拜湖神。” 听到这,李修安若有所思,而后谢过茶博士。 ...... 第32章 湖神、道观(4.5k)(求追读) 夜晚,龙亭湖波光粼粼,一阵阵微风拂来,令人心旷神怡。 周遭空气中瀰漫著香火的味道,岸边一字长龙的贡品竟一眼望不到头。 李修安行走在岸边,此刻天色已暗了下来,祭拜河神的人少了许多。 他漫步河岸,忽闻一女子在岸边烧著纸钱,小声哭泣著。 於是李修安驻足,小心的询问著女子为何哭泣。 见突然有人发问,女人嚇了一跳,见是位眉目慈善的道士,稍微放下了心。 见道士询问,女子道出缘由。 她是为自己刚出生可怜的女儿哭泣,原来本地有溺婴的习俗。 溺婴陋俗自古皆有,只不过本地人尤钟情於在湖水浑浊时,在此湖溺婴,这其中多为女婴。 此外每年还有不尊人伦的男女在官府的主持下,被浸死在浊水中,用官方的话说这叫以浊制浊。 李修安听了微微摇头,待找了个无人的静謐之地,掐了个避水诀,逕入这龙亭湖水底。 入了湖底,李修安一番寻找,终於知道这龙亭湖忽清忽浊的缘故。 原来此湖乃两湖相连,湖底下生有两泉眼,一大一小。 但此刻的李修安注意到的是,这大一点的泉眼周遭堆砌了围栏,那湖底泉眼被人有意堵住了。 见此,联想到岸上祭拜河神的民眾,李修安想到了什么,於是凭著感觉继续向东游去。 游了几里,果见一座水府,上写著龙亭湖水府,毕竟只是一座並联的湖泊,不比涇河,故水府也不大。 李修安来到水府前,两个驻守府外的虾兵见了大吃一惊。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见此,李修安道:“贫道青阳,路过此地,见此湖水异样不同寻常,故才下河探查一番,现想见一见这里的湖神,烦请通报一声。” 那虾兵听了,立马进府通报河神,说是有个道士在府外想见大王。 湖神听了心里一惊,遂出门迎接,见李修安丰神如玉,气质出眾,恐其是哪个山头修行得道的高人,不敢得罪,於是俯身行礼,请李修安入府上座。 李修安看了一眼面前的湖神,只见他身著紫色锦袍,头戴软檐礼帽,竟是一位湖龙王。 西游中的龙王其实有很多,除了耳熟龙详的四海龙王与涇河龙王,还有许多河龙王、湖龙王、井龙王,当然除了四海龙王和一些大河龙王,其他龙王本事微弱,相应的水府位置也较贫瘠。 李修安点头,龙王在前引路,引为上座,又令人看茶端果。 李修安注意到这些端盘上茶的侍女多为年龄不大的童女。 双方坐定茶罢。 湖龙王客客气气的抱拳作揖,询问道:“道长突然造访小神水府,有失远临,不知所谓何事?” 李修安严肃道:“那贫道也不卖关子了,贫道想问一问湖神:不知湖神可曾听闻涇河龙王之事?” 听到这话,湖龙王脸色大变,他哪里还听不出这话外之音,又见道长眼光扫过这些侍女,慌忙道:“道长误会小神了,她们並非道长想的那样,道长你是有所不知,她们皆是那开封遗弃的溺婴,是小神救下了她们,这才令她们在水府当了侍女。” 李修安摇头道:“贫道说的並非此事,贫道在岸上听闻那忠奸水、善恶水的传言,想必这些是出自湖神之手吧?” 湖神听了,又立马急摇头:“道长此乃误会,这湖中之水忽清忽浊並非因为小神,而是这湖底生有两个泉眼,那两泉眼乃自湖而成,非出自小神之手。” 李修安继续道:“你且听贫道把话说完,这泉眼却是自然而生,但你却故意在那一口大的泉眼处修了围栏,有时堵住泉眼,有时又疏开泉眼,以此控制湖水浑浊,你这么做確是有自己的私心,你想以此令岸上民眾重视你这湖神,由此享受更多的香火贡品,贫道说的可对?” 湖神听闻此言,身子忽的一颤,嘴里说著这与那的,顾左右而言他。 见此,李修安便知道自己言中了。 李修安又道:“方才贫道已查看过那两泉眼,其中那大的泉眼已被堵上,贫道想了想这湖下除了你湖神,总不能是那些鱼儿虾儿乾的吧?” 听闻此言,湖神羞愧难当,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下去。 他深嘆了口气,终於承认:“道长当真慧眼如炬,这河中事都逃不过道长的眼睛,实不瞒道长,小神这湖比不上那些大河大湖,水下贫瘠,是小神一时起了歪心,千不该万不该,確是小神的错!” 知道羞愧,这说明他虽为小神,但廉耻之心还在。 李修安看著他,想了想又问道:“贫道见湖神你元神涣散,神生不定,在此冒昧的问一句:不知湖神修行受阻已有多久?” 听到这话,湖神又是大吃一惊,虽然第一眼他便看出这道士不简单,但现在他对面前的道士又有了新的认识,这怕不是哪座名山亦或者哪位大仙名下的高徒。 想到这,河神毕恭毕敬的又行了一礼,不敢有任何隱瞒:“不瞒上仙,已有一百五十载不曾有所精进。” 李修安点头又道:“只怕不仅仅是受阻,亦有退步跡象。” 湖神听了,心头一震,遂起身,对著李修安深深一拜:“上仙当真是高人临世,所言不虚,还请上仙指教。” 李修安摇头:“指教不敢当,经曰:见素抱朴,少私寡慾。” “湖神您为了这点蝇头小利,丟了一颗修行明心,这岂不是一叶遮目,不见泰山,捡了芝麻丟了西瓜?” 听闻此言,湖神忽的恍然大悟,不禁摇头懊悔:“上仙高论,当真是醍醐灌顶,之前小神愚不可耐,惭愧,惭愧至极!” “小神在此谢过上仙的提携,小神发誓此后定会改过自新,再不放出浊水。” 说完,起身对著李修安又是躬身深深一拜。 李修安请他起来,思索一番后又道:“湖神想要获得世人重视,受世人敬仰,应造福一方百姓,此方为正道,如此,方能受世人发自內心的膜拜敬重!” 湖神点头作揖:“上仙说的极是,但小神身微力微,不知能为这一城百姓做些什么?还请上仙明示。” 李修安道:“就拿河神收留的这些童女来说吧,河神何不派人把她们送上岸,准其回家,令其告知世人,举头三尺有神明,如此亦能警诫世人,勿要再溺婴,告知他们人在做,天在看,如此岂不是功德一件?” 湖神听了大喜,遂再次拜谢李修安。 李修安微微摇头,还是那句话,在西游中,很多时候神仙与妖不过一心之隔。 这湖神其实亦无什么大过,能及时醒悟,於他於开封百姓皆是好事。 此事到此,李修安觉得差不多了,於是起身告辞。 湖神亲送其出府外,临別时再次躬身道谢。 李修安忽的想到了什么,於是问道:“贫道亦有一事,想请教湖神。” 湖神毕恭毕敬道:“上仙请讲,小神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修安道:“不知湖神在此多少年了,可曾听闻过开封的清泉观?” 河神摇头:“不瞒上仙,小神来此有三百余年,但这清泉观小神不曾听闻;不过,小神想了想,如若这道观在开封城內,那城中的土地城隍必然知道,如若在城外山上,那城外的山君也许知晓,上仙何不问问他们?” 李修安觉得湖神的这番话有道理,於是谢过,湖神却是摇头摆手。 李修安道別湖神,回到岸上,想了想,这城中他已经寻了一遍,不曾找著这清泉观,那便明日去城外的山神庙问问山神。 心中有了计划,李修安回到旅店,正如此前所说,开封城上下对於出家人颇为友善,李修安因此能住在这旅店中。 次日,李修安来到繁山的山神庙,见到了山君,道明来意。 山君摇头:“这开封的山不多,据小神所知,这些山中並没有什么清泉观。” 李修安有些失望,心中已然打算放弃了。 但山君忽的想到了什么,又道:“你说的什么清泉观小神確实没听过,不过小神在二十年前有幸与那灵泉观观主清玄真人有过一面之缘,在小神看来,此人乃是隱於山中的得道真人。” “灵泉观?”李修安疑惑道。 山神点头:“是,不过不在开封,而是在开封南边一百多里,那里有座山,那山就叫隱山。” 李修安行了一礼:“多谢!” 山君摇头:“上仙客气了,小事一桩。” 李修安使了个御风术,来到了隱山。 此山如其名,古树眾多,而这灵泉观正是隱於此山,那观子建在山顶,但並无正常的山路,上下山全靠建在悬崖上的踏木,且左右並无栏杆,如此平常人断然是上不了这山。 当真是山中隱观,观隱山中。 李修安降落到观前,看著这歷史气息厚重的观门和牌匾,他隱隱有种感觉,这正是他要找的地方。 也不知是那只梦中的狐狸记错了名字,还是原先的观子改名了,李修安觉得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想到这,李修安不禁摇头,走到门前,李修安轻叩大门,而后从袖中取出那把七星剑。 无人回应,李修安又敲了一次紧闭的观门。 “来了!”这一次终於有了回应。 很快大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个年轻的道人,看起来二十上下的样子。 见道士楞了一下,面露疑惑,李修安稽首道:“贫道冒昧来访,不知观主可在观中?” 那人看了一眼李修安,又看了眼他手上拿著的剑,尤其是剑鞘上刻著的七星连珠。 年轻的道士忽的喜不自禁,急冲冲往观內跑去。 “玄霄师叔回来了,师叔回来了!” “等一下,贫道並非玄霄!”李修安有些无语,好歹听我把话说完啊。 不过这也让李修安確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不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观內传来。 李修安注意到,加上先前通报的那名年轻的道士,一共十名道士急走了出来。 其中为首的那位鹤髮童顏,仙风道骨,应该就是此观的观主,山神口中的清玄真人了。 “玄霄,徒儿你总算回师门了!”那老者亦是无比激动,远远的便喊出了声。 然等他出了观,脸上的喜悦褪去,面露疑惑。 见此,李修安暗嘆口气,心有所不忍,一番犹豫后才道:“抱歉道长,贫道是来送剑的!” 观中道士听到此话,看了一眼李修安手中的剑,皆是由喜转哀,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 清玄真人脸上亦是闪过一丝哀愁,但他很快平静了下来。 “原来如此,贫道在此多谢道长,还请里面请!”清玄稽首迎李修安进观。 李修安亦是行了一礼,走进了观子。 这清泉观其实很小,甚至比不上东都的那玄元观,除了清玄,这九人应该是他所有的弟子了,不过这清玄真人確是得道真人,並无半点假,这大概便是世人眼中真正的隱世高人了。 观子虽不大,但清幽寧静,確实最適合清修。 清玄真人引李修安进了正殿,很快便有弟子奉上了茶。 李修安品尝了一口茶,此茶水苦中微甘,清嗓润喉,李修安讚赏道:“好茶!” 清玄真人道:“道长抬举了,不过是些普通的山茶,只不过这泡茶的水乃是观子后院的一口泉,此泉泉水甘甜清冽,灵气氤氳,故此观名为灵泉观。” 李修安点头:“原来如此。” 清玄真人又问起了李修安得此剑的详情,以及如何得知这灵泉观。 李修安於是娓娓道来。 清玄真人听闻,忍不住眉头紧锁,脸上的悲痛之情再也无法掩饰。 李修安见此有些不忍:“此剑属於玄霄真人是不假,但玄霄真人是死是活却无人见过,说不定...” 说到此,李修安打住了,说实话他还是不太会安慰人。 清玄道人回过神,摇了摇头,对著李修安稽首又行一礼。 “多谢道长,道长当真是仁义无双,贫道感激涕零!” 李修安摇头:“贫道不过恰逢有事前往东都与长安,如此顺便而已。” 清玄亦道:“虽说如此,但道长的这份仁义依旧重於泰山。” 言语间,清玄真人看著剑,忍不住轻轻拔出半截剑身,看了一眼这把七星剑,眼神黯淡,神情再次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 见此,李修安道:“道长节哀,保重!” 清玄细看了一眼剑后,又把剑收回了剑鞘,忽的他把剑递到了李修安面前,开口道:“贫道想了想,此剑可谓是与道长极为有缘,道长又是如此仁义无双,且又替我那徒儿报了仇,贫道无以为报,故想了一番,想把此剑赠与道长,还望道长勿要推脱!” 李修安摇头,果断拒绝道:“此剑不俗,应是观中传下来的宝剑,贫道岂能夺人所好,道长还是留下此剑,传与观中有缘人。” 清玄亦摇头道:“道长哪里的话,如若不是道长前来,老朽又如何再次见得此剑,此剑当与道长有缘!” 李修安依旧拒绝,既然剑已送到,李修安起身告辞。 清玄无奈再次道谢后,亲送李修安出观,看著李修安离去的背影渐行渐远。 清玄真人又嘆了一声:“他与玄霄很像,我第一眼见他时差一点与你们一样,认错了人!” 小徒安慰道:“师父,说不定他就是玄霄师叔转世了,无意中受天意指引再次回到观子。” 清玄苦笑道:“徒儿倒会安慰人,虽说並非如此,但见了此人,今日又见得了这剑,就当是了。” 这世间大抵如此,有悲欢有离合,亦有遗憾。 第33章 见老君(4k)(求周二追读) 尘缘已了,因果已断,剑亦物归原主,李修安心中再无牵掛,出了开封城后,李修安腾云驾雾,不消两个时辰,便重返万寿山五庄观。 才进入五庄观,便看到清风明月从台阶那头走来,嘻嘻与自己打招呼。 李修安走上前去,清风明月迎了上来,明月笑道:“师弟此番下山歷练回来,倒也算的上快去快回,就是不知歷练的如何?” 李修安道:“有所收穫。” 他在心中大致算了下时间,到那东都时,恰逢元旦,待出长安时已经九月,如此歷练八个月有余,以观中师兄们的角度来看,確实算不上多久。 清风亦点头:“那就好,师父知你已回,故方才令我俩来接师弟你。” 李修安谢过,而后回到大殿,再次见到镇元子。 镇元子看了眼李修安,抚须道:“徒儿你气色不错,元神聚而不散,精气充沛,看来这些个时日徒儿確不曾荒废修行,亦未被那万丈红尘所累,不错不错!” “谢师父夸奖!”李修安行礼。 镇元子问:“尘缘可了?因果可断?” 李修安点头:“尘缘已了,因果已断。” 镇元子微微頷首,又问:“此行如何?” 李修安想了想,回道:“杀了只妖,斗了次法,见了些人,遇到些事,期间有所感悟,对了,徒儿在长安那水陆大会与观音菩萨亦见过面。” 镇元子对於李修安在长安见过观音菩萨似乎並不意外,只是道:“为师想问的是可有哪些事哪些人令你尘心蠢蠢欲动?” 听到这话,李修安陷入了深思。 李修安细细回想了一番整个歷程,在东都与老道的谈经论道令他亦有所悟,在开封见了清玄,他確实有所不忍,但这些都没能令他尘心萌动。 於是李修安回道:“没有。” 镇元子点头:“如此看来,你那颗未斩断的尘心並不在这凡尘俗世中,为师此前对於徒儿下山的担忧看来多余了。” 听到这话,李修安又一次陷入了思考。 自李修安修得金丹,镇元子领他过那悬空桥斩了三尸,但最终因心境不稳,在最后三十步桥断身落,那时镇元子便道可惜,说他虽斩了三尸,却未斩断尘心。 想到此,李修安求教道:“师父,徒儿的尘心既不在这凡尘俗世,又在哪里?还请师父指示。” 镇元子亦是摇头:“各人有各人的道,为师不知。” 李修安若有所思。 镇元子恐自己这徒儿因此心存杂念,生了二心,阻了自己的道,於是又对李修安道:“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又有诗曰:风云变幻莫慌张,路至尽头有转机,此尘心又非邪心,徒儿无需过分担忧。” 李修安点头:“多谢师父!” 镇元子笑道:“你是我徒儿,为师岂会看你走错大道,徒儿你既已断了尘缘因果,该是著手修五臟六腑了,此前为师说过你六转大成,脱了凡胎肉骨得了道,但也不过勉强踏入长生门槛。” “那是因为徒儿虽得仙躯,但未换那五臟六腑,虽身轻体轻,但与那身轻体飞相差甚远矣。” “只有七转大成,得仙躯再换五臟六腑,方能身轻体飞,如此长生之道稳固矣。” 李修安点头,但心中有些迷茫,这五臟六腑从何开始修起,他並无头绪。 於是李修安诚心问道:“师父,这五臟我该从哪开始修?” 镇元子思索一番后道:“五臟乃心、肝、脾、肺、肾,心乃五臟之首,亦是灵台之本;欲修五臟必先从修心开始,但这五臟又对应了那五行,所谓心即火,肝即木,脾即土,肺即金,肾即水。” “五行相生相剋,心火属阳,肾水属阴,如此徒儿可用调和龙虎,捉坎填离之法,阴阳相济,五臟中心与肾率先並修。” “调和龙虎,捉坎填离...”李修安喃喃轻念。 镇元子点头继续解释:““调和龙虎”其中这“龙虎”代表阴阳二气。细细道来,“龙”阳性,心关也;“虎”,阴性,肾关也。调和龙虎即运气修炼使阴阳二气达到平衡,好似那八卦中的阴阳鱼,阴阳交通。” “捉坎填离”乃阴阳顛倒调和之术。“坎”在八卦中属阴,代表水,对应五臟中的肾;“离”在八卦中属阳,代表火,对应五臟中的心。捉坎填离即抽取肾(坎)中的真阳,填补心(离)中的真阴,亦是为了达到阴阳平衡。所谓心火下降,肾水上升,终在丹田结合,形成先天混元之气。” 听到此,李修安恍然大悟,既如此,这七转便从这心与肾开始修起,用那调和龙虎、捉坎填离之法先修心与肾。 李修安遂拜谢镇元子解惑。 晚饭,与眾师兄们聚在一起吃饭,师兄们见了李修安亦是问了下山遇到的事,更多的是关心这位师弟,问他因果尘缘断的如何。 李修安不厌其烦一一回答。 眾师兄这才点头,正如此前所说,八九个月时间对於五庄观修行的师兄们算不得什么时间,估计在他们眼中,这位师兄也就出去串了个门的功夫。 吃过晚饭,李修安如同以前在五庄观那般,开始打坐修行。 “七转身飞四体轻,灵光闭息满丹城。千朝却粒生成火,坤户施张浴海鯨。” 先修心与肾,欲修心与肾,需调和阴阳,以便达到內外和顺。 阴阳二气以调和龙虎、捉坎填离之法,会於心肾水火,阴阳交通,神气和会。 ...... 如此修炼了百日,心肾初步阴阳內外和合。 李修安顿感身轻体飘,心中大喜,这二百多年来,七转第一次有了起色进步,但李修安深知此不过七转心肾修炼之始,欲要大成,待使其阴阳大合,方为换了心肾。 如此,李修安继续苦心修炼,一日不敢有所怠慢。 这日,李修安正在后园修理品香果的枝叶,明月忽的找到了李修安,说是师父叫他过去。 李修安点头,遂来到大殿。 大殿中,镇元子手上正拿著一简帖。 镇元子已看过简帖,对李修安道:“太上老君邀请我到离恨天兜率宫做客,为师想带上徒儿你,不知徒儿意向如何?” 李修安听了又惊又喜,说实话,他修炼了几百年了,这天上只听闻过,却不曾去过。 且天上的这么多大佬,他只在长安见过观音菩萨,如今有机会上天,还能见到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李修安自然心中惊喜。 於是欣然点头:“徒儿愿意隨师前往!” 一旁的清风笑道:“小师弟你入门晚,师父这是带你去天上见一见世面,老君是咱师父之友,小师弟见了老君可千万別露怯,以免丟了咱师父和五庄观的面子。” 李修安点头,他知道清风只是变相的提醒他见到大佬要得体,不可失了礼,並非有意要挖苦他。 镇元子使了个腾云之术,带著李修安直上那三十三天的离恨天。 云层上,镇元子问道:“徒儿可知为何为师此次独带上你去见老君?” 李修安想了想道:“徒儿那尘缘因果中,李家后人枉言徒儿乃老君弟子,此对老君有所冒犯,师父这是带徒儿去向老君赔罪?” 镇元子笑道:“徒儿聪慧,不过此事虽对老君有所冒犯,但老君岂会如此小气,一来此事徒儿事先並不知晓,二来老君何许人也,岂会与你这晚辈计较些什么。” “不过虽如此,待徒儿见了老君,言明道歉亦是合理。” 李修安点头:“徒儿晓得。” 镇元子又道:“此次带徒儿去见老君还有另外一个缘故,乃是观音菩萨向那老君力荐你,据老君之言,菩萨对你多有褒奖,故老君向为师提及了此事。” 听到这话,李修安颇为意外。 他与观音菩萨亦不过在长安的水陆大会有过一面之缘,不曾想自己在菩萨心中评价颇高。 李修安心有疑问,於是问道:“承蒙菩萨看重,不知这所谓的力荐是所谓何事?徒儿內心诚恐,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镇元子摇头:“为师不知,不过徒儿能被菩萨看重,那是徒儿的缘份与造化,如若徒儿能与老君结个善缘,亦是好事,自当尽心尽力而为,不必拘束,亦不必心恐推脱。” 李修安点头。 师徒二人言语间很快来到了兜率宫殿外。 门外童子见了立马上前,躬身行礼,迎接二人进殿,不一会,老君从大殿走了出来。 太上老君笑盈盈道:“同君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镇元子稽首道:“老君哪里的话,这天上有谁不知,老君一心炼丹,日日繁忙。” 镇元子又指身旁之人道:“此乃小徒青阳。” 李修安亦行礼敬重道:“见过老君!” 太上老君看了看李修安,抚须微微頷首:“听闻南海观世音菩萨提及过你,今日一见,果真是神采奕奕,神气十足,好,不错不错!” 李修安又行一礼:“承蒙菩萨看重,老君过奖!” 太上老君却是笑了笑,而后迎镇元子入正殿,分主宾坐下,童子上茶。 閒聊间,镇元子主动提起李修安那尘缘因果之事,而后又对李修安道:“徒儿还不给老君赔个不是!” 李修安躬身行礼表明歉意,老君却又是笑了笑,摇头摆手道:“此乃小事一桩,同君兄何须多提。” 镇元子亦是笑了笑:“既有所冒犯,自当言明。” 趁此机会,镇元子又主动询问道:“不知菩萨向老君力荐小徒之事,具体所谓何事?” 见此,李修安亦道:“青阳不才,如若能帮上老君的忙,愿效犬马之劳。” 老君亦正色道:“既如此,吾亦不卖关子了,同君兄应当听闻过那弼马温五百年前大闹天宫之事,那猴子被二郎真君擒了后,奈何各刑对其无效,吾遂奏请玉帝將他安於八卦炉內煅烧,不料那炉子被那猢猻蹬倒,其中有几砖內有余火,掉入凡间,化为了火焰山。” “我那徒儿看炉守炉不力,故被我降下人间,做了那火焰山土地,如今算了算,料想已有五百载。” “我本意等那火焰山的火什么时候灭了,便准许他重返天庭,但前几日,我借那照妖镜看了看我这徒儿,发现他颇为心灰意冷,有自暴自弃之意,其中又有些不开眼的妖邪在他耳边吹风,吾恐他就此坠落,功亏一簣,於是想寻一人前往火焰山,劝他悬崖勒马。” 镇元子听了这话,嘶了一声:“那火焰山贫道亦有听闻,八百里火焰山,妖王眾多,只怕这有些难为小徒了吧,况且老君名下弟子亦不少,何不派派他们前去?” 镇元子虽说为人和善,但其实挺护自家徒弟的。 西游时,孙悟空推倒了人参果树,镇元子回来后不问人参果树,而是先问清风明月有没有被打。 老君嘆了口气:“同君兄有所不知,当年吾贬他下凡时,本意是想令他將功赎过,深思反省,但恐下边弟子与他同门情深,暗中相助与他,故又曾吩咐不准门下弟子与其见面,否则重惩不怠,所谓覆水难收,此前说过的话岂有不算数之理?” “另同君兄误会了,吾非让你这宝贝徒儿去化解这火焰山的因果,此因果自等有缘人去化解,吾只是想遣个人带个话,顺便劝一劝我这徒儿,只是吾深知我这徒儿脾性,你若找个比他长者亦或者严格之人与他带话,只怕他嘴上一口答应,却未必能听见心里,故吾想寻一位明世理、懂他人心性之人前去带话,吾向观音提及过此事,观音菩萨想了想,推荐了同君你这徒弟。” 镇元子点头:“原来如此。” 镇元子问道:“徒儿你意向如何?” 李修安道:“徒儿愿为老君带话,去那火焰山一趟。” 老君又道:“我观同君弟子缺一件趁手的武器,正好我那神铁还剩一块,便为同君弟子打造一把七星剑吧。” 镇元子听了道:“徒儿,还不谢谢老君。” 李修安听了亦是心喜,他確实缺一把趁手的武器,且他个人亦钟情於使剑,而老君炼製的武器在西游记中可谓是响噹噹的招牌。 故此七星剑与凡世间的七星剑岂可相提並论。 於是深深拜谢老君。 ....... 第34章 四洲四地(4k) 李修安拜谢老君,但老君却摇头道:“这剑身的神铁是有了,但还缺些辅件。” 听到这话,李修安一愣,心想:“这莫非是老君想考验我?” 於是李修安再拜,而后诚心问道:“不知是缺哪几样辅件,还请老君明示。” 太上老君道:“细细说来,一需不朽神木製剑鞘,二需千年天蚕丝编剑穗,三要异彩赤瑕嵌剑身,四取万年玉髓配剑格。” 李修安心想果然是考验,但老君说的这四样东西他皆不曾听闻,於是又请教道:“敢问老君,这四样东西现在何处?青阳愿去取来配这七星剑。” 老君道:“只怕有些棘手。” 李修安道:“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哪怕是龙潭虎穴,青阳亦情愿去试一试,闯一闯。” 太上老君微微頷首,讚赏道:“好,不愧是同君兄的爱徒,南海观音菩萨讚赏的年轻后辈,有胆量有魄力!” “老君过奖了,还请老君明示这四样东西现处何处?” 老君抚须娓娓道来:“东胜神洲不朽峰存神木,西牛贺洲那依城有天蚕,南瞻部洲宝石国藏赤瑕,北俱芦洲苦寒山孕玉髓。“ 李修安听的仔细,记在了心中,同时心想:“这一下子跨了四洲四地,想来必是考验了。” 既是老君考验,李修安怎能退缩,不过好在最近修行有所突破,身子又轻鬆了不少,故在御风术与腾云术加持下,一天行个十万里以上亦不成问题。 想到此,李修安对著老君再拜了一次,道:“多谢老君明示,青阳这便前去此四洲四地,收齐这四样东西。” 老君却是摇头:“不急,待我详细告知於你此四地具体位置,另外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且让我那徒儿暂时把武器借你一用。” 李修安道:“不瞒老君,在下还有一桿长枪乃那是那双叉岭中熊山君的武器,倒也凑合能用。” 老君点头:“既如此,我送你一符,此符名为避死求生符,你带在身上,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说著老君从袖中取出一张金符道:“你且收下吧。” 李修安遂接过符,再次言谢。 而后李修安又向师父请示。 镇元子亦点头:“既如此,徒儿去吧,我信老君,此剑倘若能成,不失为上品仙器。” 李修安心中有了打算,出了兜率宫,离开天宫,径直往那东胜神州方向而去。 待李修安离去后,镇元子对老君道:“看来老君亦是对小徒有些不信任,故设了四个考验,也罢,俗话说玉瓷之石,金刚试之,如此也好。” 老君却是摇头,笑道:“同君兄误会了,吾並非不相信你这徒儿,相反吾与菩萨看法一样,同君兄收了个好徒弟。” “只不过同君兄的徒儿虽各方面不错,却缺少一些重要歷练,我观你这徒儿虽有大仁大义,暗下却少了一股凶劲,此乃大战经验不足也。” “另外,你这徒儿虽然得了道,但我听你所说未能斩断尘心,確是有些可惜,此番歷练经歷,令他初识这四洲之地,未来或许能助他找出那未断的尘心亦未可知。” 镇元子听了,思索一番,而后点头道:“老君说的在理,我这徒儿虽刚刚下山歷练过一番,虽有修身却並无修劫,如此说来歷练著实有些不够,是贫道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贫道惭愧!” 老君笑道:“同君兄言重了,吾不仅仅是为你这徒儿考虑,其实也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儿,此番青阳贤侄前去那火焰山只怕有些波折,不过同君兄放心,你徒儿绝无生命危险。” 镇元子点头:“不管怎么说,在此多谢老君了!” ...... 李修安往东胜神洲而去。 一路寻来,李修安发现这东胜神洲灵气浓郁,灵山灵岛无数,受天地灵气滋养,奇珍异兽亦是不计其数。 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大名鼎鼎的果山便在此洲。 但李修安此番前来並非游山玩水,按照老君说法,果山向北三千里有一座山名为不朽山。 李修安距离此山主峰尚有百里,便已眉头紧蹙。 此地附近与他预想中的可谓是天差地別,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是,这周遭百里灵气极度稀薄,一片凋零的景象。 那不朽山主峰更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整个山峰竟是寸草不生,大量岩石破裂裸露在外。 这哪里是什么不朽峰,此情此景,更像是腐朽峰。 由此,这方圆百里之地与东胜神洲其他地方尤为格格不入。 李修安刚降落到不朽峰主峰,四顾一番,心里却想著这等地方哪里去寻什么不朽神木。 然就在这时,山头忽的震动,犹如千年不遇的大地动。 忽地轰地一声,山峰岩石崩塌,从岩石地上钻出一棵千年古树。 那老树虬枝如蟒皮似焦炭,树瘤处忽开血目:“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本座的地盘!” 李修安打量著对方道:“我就说此地为何如此,原来是你这妖邪在此作乱!” 树妖听了,大怒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野道士,不过也好,本王已经好久没有吸收新的养分,今日就用你的血肉滋养本座这千年不朽身。” 言罢,那老树的无数枝条蔓藤忽的暴涨,霎时遮天蔽日。 那些枝条蔓藤犹如一条条蟒蛇,眨眼间死死缠住了李修安的身躯。 见此,老树得意的哼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自送上门的美味,不过,本王倒要谢谢你,毕竟本王已经好久没有尝过血肉的滋味了。” 言语间,树妖迫不及待的控制著数不清的枝条藤枝,那些个枝条藤枝这一刻化身成了一把把利器,刺进了被死死缠住的身体,企图吸食血肉。 然而树妖却是嘶了一声:“咦?这味道怎么不对?” 他鬆开这具躯体时,骇然的发现这具躯体竟变成了一颗枯木。 也就在这时,它全身猛地一颤,一股剧痛来自心房。 原来李修安使了个变化脱身术,用一棵枯木化成了他的样子,而他本人变成了一只蟭蟟虫儿,钻进树妖的腹中。 在大树的肚子里,李修安看到这五臟六腑煞气缠绕不散,也终於明白这棵古树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这东胜神洲受天地灵气滋养的原因,其棲居的生灵即便成精成妖,按理来说不应如此。 事实上,李修安此前不知道的是,这树妖来歷大有说法。 数百年前,天庭遣雷部眾神诛灭了藏身在此地的蛟魔,那蛟魔身亡时带著无尽的愤怒和怨恨,他身上流淌的血液恰好浇淌於此,被一古树的根脉吸收,由此,数百年后,这棵古树生了灵智,成了此地的大妖。 因受那蛟魔血液的影响,古树成妖自有灵智后,变得暴戾无比,为了继续壮大自身,大肆吸收新的养份,由此吸乾了这方圆百里的生灵精元。 此事现已被天庭知晓,玉帝正打算派人除掉此妖。 树妖脸上极度痛苦,整个身子剧烈收缩,口中吐血连连,竟开始求饶。 李修安不理,取出长枪继续在它五臟六腑乱戳乱刺。 树妖悲呼一声,忽的轰然倒地,眨眼间显出了本形,化为一颗死树。 李修安使了个手段,稍微炼化了此树,得到一截精木,又吹了个风咒,那些个瘴气瞬间吹散而去。 见此,李修安这才继续赶往下一个地方:西牛贺洲,那依城。 远远从空中俯瞰,此城规模不大,不说与东都长安相比,就连开封城的一半大小都没有。 李修安尚未进城,就感觉到了很不对劲。 这城小是没错,但李修安竟一点人气生气都没感觉到。 等李修安悄然进了城,看到眼前场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竟然是座空城或者说是座死城,这城中街道两排掛满了密密麻麻的茧筒,满城街道尸骸遍野。 气氛是如此的诡异,此等惨状,李修安生平第一次见,內心亦是一寒。 他直接化成一阵风,沿著街头往城中深处飞出,越靠近城內部,那尸骸可谓是堆积如小山,诡异修长的茧筒更是掛满了城中每一个角落。 李修安直接潜入了这都城的皇宫,果然这皇宫便是这蚕妖的大本巢。 在那皇宫后院深处,李修安发现了正在吐丝的大白蚕,於是隨手捋了一团丝,正要离去时,嘶嘶沙沙的声音从李修安的背后传来。 竟是一只三丈多长的蚕妖从那宫院顺墙爬了下来。 李修安看了眼,在他眼中这哪还是蚕,简直堪比一只白色大蟒蛇。 那蚕妖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声音,而后对著李修安吐出一道道白丝,那丝凝练如布,闪烁著银光。 李修安不敢大意,又是化风飞將而出。 待出了这后院,李修安又放了一把大火,吹了几个风咒,加大火势,同时使了个禁术,把皇宫的大门堵死。 那大火烧身的蚕妖不断发出嘶鸣,李修安注意到成千上万的蚕虫破茧而出,像一群群大號的蛆虫一般,潮水般朝皇宫涌来。 李修安见那皇宫被大火已烧了差不多,又一次化风逃离了这里。 数个时辰后,李修安来到了这南瞻部洲的宝石国。 此国亦是个小国,这里倒是没有什么妖孽作怪,但却一点都不太平。 李修安来的时候,这城外激战正酣,两方人马正拼的你死我活,依旧是尸山血海,尸体推挤如山。 李修安顺手救下几个受了重伤的人,从他们口中得知,这里战乱已经持续好几年了。 原本这里倒是和平寧静,人人安居乐业。 自从城內挖到出了血色宝石,原本名不见传的山成了宝石山,此国亦改名成了宝石国。 这引起了周遭邻国的覬覦,於是相继发动了战爭,但此地不管被谁占领,总有他人覬覦这里的宝石,以致於征伐不断,终致这里成了人间地狱、生灵涂炭之地。 李修安暗嘆了口气,遂来到宝石山。 李修安细细观察了一番,这宝石山的西侧已然被挖了差不多了,宝石几乎已被挖光殆尽,但战爭延续下来的仇恨怒火却越烧越旺。 李修安又飞到了这城深处的禁地,那禁地高坡矗立著一座蛇形雕像,这蛇的眼睛很特別,放著异样的光芒,竟是两颗特殊的血色宝石组成。 那宝石释放的光芒令人恍惚,仿佛能勾起的人们心中最深处的欲望和仇恨。 “原来如此。” 李修安遂使了个雷法劈毁了这座石像,带走了那两颗宝石。 城外正在廝杀的两方人马皆被这惊天霹雳震的胆战心惊,不自觉停了下来。 取走宝石后,李修安又来到了北俱芦洲的苦寒山。 与前面三大洲不同的是,这北俱芦洲多为蛮荒之地。 气候或酷烈或严寒,生灵粗獷,混沌无序,蛮荒未开,此地多猛兽凶兽。 那玉髓旁有一巨型狮子把守此地,与前面三洲之地相比,这里反而没那么棘手。 这巨狮虽凶猛残暴,却无灵智,李修安稍微使了点手段,那狮子便被降服,李修安亦顺利取得玉髓。 如此四宝皆齐,路上李修安返回时回想著自己见到的四洲情况。 东胜神洲,灵气充沛,先天灵性生物眾多,大多数生灵未受世俗污染,倒也符合如来口中的敬天礼地,心爽气平。 南瞻部洲,红尘业障,欲望横流,征伐不断,亦符合那贪淫乐祸,多杀多爭的说法。 北俱芦洲,蛮荒未开,混沌无序,如来说其虽好杀生,只因餬口,性拙情疏,无多作践,似乎也没毛病。 但这给李修安印象最深的西牛贺洲,如来说其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李修安反倒有些迷惑了。 且这那依国如若与后面的狮驼比,其实还是小巫见大巫了,难道说这些国啊什么的全城上下其实是有罪孽在身,故受此惩罚? 亦或者说这里是修行磨难,佛法普渡的试炼场? 李修安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或许对於他来说永远也找不出答案。 第35章 镇元子再传术(4.4k) 李修安跨四洲四地,终得神木、蚕丝、赤睱、玉髓,遂返回兜率宫。 老君见得这四样东西,頷首讚赏道:“青阳贤侄好本事好手段,不错不错,这才不过半日功夫,当真是雷厉风行。” 李修安行了一礼道:“老君过奖!” 老君摇头:“不必过谦!就说那树妖之祸,如若请雷部之人不知要上几日方能遣神下凡,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此,人间又要被拖上几年。” 对於老君的话,李修安保持沉默,毕竟整个天庭自有天庭的一套运行体系,事事皆有讲究。 不过能理解,要不然这么大的班子体系,隨意乱来岂不早乱了套。 各有各的职责,各行其职,对於一个庞大复杂的大整体而言,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老君又看了眼这四样东西道:“东西不错,不过尚残留了些妖气,且待我去炼它一番。” 老君又道:“镇元大仙且入袇房休息片刻。” 又看了眼李修安,而后道:“金童儿,银童儿,青阳贤侄初来天上做客,你们两个陪他看一看逛一逛。” 老君一声呼唤,有两个外表年龄看起来与清风明月一般大的童子走了进来,对镇元子和老君分別拜了一拜:“是,师父!” 镇元子亦点头:“那就有劳老君为我这徒儿铸剑!” 老君摇头笑道:“镇元子哪里的话,不瞒两位,这剑其实吾早已炼好,就差这几样辅料,二位待休息半日,剑即可成也。” 言罢,老君继续客套一番后去了炉房,李修安在老君的两个徒儿金童银童引领下游览天庭。 两童子带著李修安看了玉宇云霄、九天星河、星辰星宿,並作了一番介绍。 李修安遂对於这上天有了一番见识和大致了解。 一番走动閒聊下来,李修安与这二人渐渐也拉近了关係,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拘束。 行走在天上,金童忽的对著李修安拜了一拜:“玉珩师兄的事就拜託青阳道兄了,还请青阳道兄一定要让师兄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否则依师父的脾气,玉珩师兄要是再次犯错,只怕再也无法重返天庭,亦回不到这兜率宫了。” 一旁的银童嘆了口气,亦是拜了一拜:“拜託青阳道兄了!” 李修安点头:“两位放心,青阳定当全力以赴,尽力为之!” 金童银童异口同声道谢,李修安摇头。 就在这时,又有老君弟子找到他们,通报导:“师父叫你们回去,说是青阳道兄的剑已经打造好了,请青阳道兄过去一试。” 金童银童点头笑道:“那太好了,走吧,青阳道兄,且去看看你的剑!” 李修安点头再次道谢,但心中有些疑问,於是问金童银童:“吾曾听闻老君无论是炼丹还是锻造武器,皆是以七七四九、九九八一之类的日数为定,怎这剑铸造的如此之快?” 这倒不是李修安对这把剑的质量有所怀疑,而是心中確有疑惑不得解。 金童笑道:“青阳道兄有所不知,这七星剑在此前早些时日,师父便已为我俩开始铸造,因为多出一块玄铁,师父便多铸造了一把,但这一把却是缺些辅料。” 银童亦道:“师父那日问我等想要何种武器时,我俩皆是受宠若惊,不曾想师父还特意为我等打造武器,著实意外惊喜。” 听闻此言,李修安若有所思。 心里想著:难不成老君已经预料或者有料想,这两徒儿將来要下界阻唐僧西行,为这八十一难添一难。 故为他们量身打造了武器,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俩拿走了诸多法宝? 李修安觉得八九不离十,而且算算时间,他们俩距离下界也快了,毕竟也当了三年的妖怪。 在天上他们是金童儿银童儿,下了界那可就是金角大王银角大王了。 入了兜率宫,老君与师父镇元子皆在大殿。 老君递过来手中的剑,对李修安道:“青阳贤侄,这是你的剑!” 李修安拜谢后,方才接过剑。 这剑一入手便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分量,李修安轻轻拔出剑,那剑发出一声清鸣。 此外,与凡品七星剑最大不同的是,这剑身铭有北斗七星纹路,那七星纹路隱隱间仿佛一个个星辰,闪烁著异样光芒。 如此,李修安亦知,之前他收集来的这些辅件对於此等仙剑其实可有可无。 老君又笑道:“青阳贤侄不妨在外挥上几剑,看看趁手否?” 李修安点头,於是出了殿外,隨意舞了一套剑法,这剑在他手中如指臂使,宝剑在空中发出清鸣的声响,隱隱中有龙吟虎啸之意。 老君与镇元子见了皆是抚须頷首微笑。 李修安收起了剑,再次拜谢老君道:“此剑颇为趁手,多谢老君赐剑!” 老君微微頷首。 镇元子道:“徒儿既已得了剑,那便准备一番前往那火焰山,老君有什么话尽可令小徒带到。” 老君亦谢道:“那便多谢镇元兄了。” 於是单独对李修安说了些话,李修安点头谨记在心。 待老君嘱託结束,镇元子稽首拜別道:“既如此,吾让小徒回去准备一番,前往那火焰山行走一趟。” 老君亦拜谢:“那就有劳大仙与青阳贤侄了!” 拜谢老君后,镇元子与李修安回到五庄观。 见师父与师弟回来,观內眾人上前,遂向李修安问起了此趟上天之行。 李修安遂將老君赠剑与老君所託即將前往火焰山一事详细道与师兄们听。 清风明月听了,嘀咕著:“师弟这才刚回观中不久,怎的又要远行?” 山河大师兄却是皱眉道:“师弟此行可要千万小心了,那火焰山吾亦有所闻,据说八百里寸草不生,妖邪眾多,其中还有个什么大力牛魔王颇为神通广大。” 明月听了嘶了一声:“呀,这么危险啊,我看小师弟还是別去了,让老君找別人去吧。” 李修安摇头:“诸位师兄不必担忧,不过是带些话,劝一劝人,並非要去那里斩妖除魔。” 牛魔王固然本事不弱,不过李修安又不强行去借芭蕉扇,所以应该不会与他有什么衝突,倒是那红孩儿牛圣婴性格顽劣,喜欢捉弄山神与土地,不过他现在另立山头在外歷练,如此也碰不著他。 听到徒弟们的话,镇元子忽的亦想起老君说他徒儿此行必然有些波折。 虽然老君送了自己徒儿一把剑和一张保命符,但他亦有所忧。 镇元子思索一番,心中又有了打算,於是对李修道:“徒儿,你且隨为师来!” 李修安点头隨镇元子往后山而去,二人又一次来到了此前悬空桥的崖边上。 镇元子看著这重峦叠嶂的山峰道:“徒儿此行必不会一帆风顺,为师刚刚想了想,便再传你一手保命逃生的手段吧。” 李修安听了心喜不已,眾所周知,猴子西游途中除了自身武力不俗,逃命保命的手段其实也是极为高明。 不言其他,就那筋斗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整个西游一眾妖怪,除了那狮驼岭的大鹏无人能追的上他。 就是不知师父会传授自己什么保命手段。 镇元子道:“此前只传你七十二般变化是因为你才入道,根基不稳,为师恐你贪多不烂,两两皆失。” “但如今你修为又有突破,那七十二变亦是精通不在话下,袖里乾坤亦有小成,如此便再传你一手五行遁法吧。” “五行遁法....” 镇元子点头笑道:“为师的这手五行遁法与那寻常地行之术不可同日而语,我这遁术不仅可遁地而走,亦可借土壤山脉之力化身无形,凡四大洲叫的上名字之山,且徒儿见过记在脑海不曾忘记,皆可掐诀念动咒语,藉助地脉之力,数息之间即可往矣。” 李修安听了大喜,师父的这手遁术当真妙不可言,如此自己岂不等同於有了传送之术。 於是镇元子传授口诀,李修安遂记在心中,修炼了数日后,有所成。 镇元子便令李修安试上一手。 李修安想了想,此前去取神木时,恰逢路过那果山,於是掐著诀,心中默念咒语,脑海中想著那果山。 仅仅数息,李修安便出现在了果山山头,见这果山四季如春,山上桃果眾多,李修安便隨手摘了一桃,这时有老猿见了李修安大惊,大问一声何人,一时周遭又有几个猴子渐渐围了上来。 见此,李修安再次掐诀念咒,回想著来时山头,不一会,李修安便重返五庄观后山。 镇元子见了微微頷首。 李修安藉此献上桃子道:“师父这桃是徒儿刚刚在那果山摘得的!” 镇元子笑道:“好,不错不错,如此说来,徒儿已习会了这五行遁法,如此为师也就放心了,不过为师需要提醒你,这等遁术並非万能,其亦有克制手段,徒儿切不可隨意卖弄此术。” 李修安点头:“徒儿知晓!” 其实哪怕镇元子不提,李修安心中亦有数。 西游中法术虽庞杂,但除非是修得大法力的顶级大佬,能以力降会,其余皆有破解和克制之法。 就比如说李修安现在习得的遁术,要破此术法其实亦有办法。 比如说在他施法时强行打断他,亦或者有高人习了高明追踪之术或者占卜出他具体位置,如此哪怕李修安已传送至十万八千里外的山上,对方知其位置后,亦可使那搬山之术,把整座山搬到面前。 当然有这等手段之人自身本就神通广大,本事通天。 镇元子道:“徒儿既已习得此法,明日那便出发去那火焰山吧。” 李修安点头,心中亦有此意。 翌日,李修安遂与师父师兄们告別。 临走时,镇元子想了想又叮嘱道:“徒儿,此番之行有些事不必强求,亦不必过於执著,有时遵循自然之道,方得真諦。” 李修安点头:“徒儿谨记师父的话。” 一旁的清风亦忍不住道:“师父的意思是师弟把话带到,对方不听,便再劝一劝,要是对方还是执迷不悟,那师弟就別管了,这是他自己的事了。” 明月也是点头:“对极。” 镇元子却是摇头:“童儿,不可胡言乱语,为师可没这么说过。” 清风明月虽嘴上不再说,心里却想著本来就是嘛。 李修安笑了笑,拜別眾人,出了观子,腾云驾雾往西而去,直奔火焰山。 路途每经过一处大山大峰,李修安有意驻足一会,俯瞰山头山峰,记下山貌。 半日时间,李修安便到达了火焰山附近之地。 此地尚距火焰山还有几百里,李修安便感到热气蒸人,好似被架在火炉上烧烤一般,须知现在乃是乍暖还寒的初春。 这地方確是令人煎熬,比那双叉岭不知恶劣多少倍,这也不怪这土地有些自暴自弃了。 李修安找了个人一番打听,知晓了这火焰山土地庙的位置。 遂来到土地庙前,李修安发现此庙较为简陋简朴,仅用巨石砖头搭建而成,乃一座“磊”型土地庙。 见庙矮小,李修安使了个法术,缩了身子,在庙外呼唤了几声土地的名號却是无人回应。 李修安正疑惑时,这时地下钻出两个阴兵。 见了李修安后,一番打量,询问道:“你找土地何事?” 李修安道:“自是有些重要之事不方便与你们说,还望两位海涵,不知土地现身处何处?” 阴兵道:“土地去那翠云山芭蕉洞,找铁扇仙求雨去了,你要是有耐心便等一等,没耐心那便明日再来。” 虽然是被罚到下界当此地的土地,但土地亦有土地的职责,不仅负责管理土地和地界,亦要保一方稳定。 故土地每年便会带著筹集来的厚礼去求铁扇仙用芭蕉扇对著火焰山扇上三扇。 所谓一扇息火,二扇生风,三扇下雨,此地方能布种收割,才得五穀养生。 当然他內心自然希望铁扇仙能多扇几次,最好灭了这火,那他自然亦能难满回天。 李修安点头:“多谢,那贫道便在此地等上一等吧。” ...... 翠云山,芭蕉洞。 铁扇公主看著被抬进洞的四猪四羊,红表里,异香时果,鸡鹅美酒,却是微微摇头,无甚胃口,於是便把这些赏赐给了下人。 那铁扇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递过来一封长信,说是火焰山土地请求她递上来的。 铁扇公主看了一眼,却是懒得拆开,放在了一旁,她最近有些心烦意燥,这信內容不用看也知道与往年一样,那土地求她灭火焰山的火呢。 见此,丫鬟不解问道:“奴婢倒觉得这土地说的有些道理,娘娘年年前去扇火,费心费力,何不一次性灭了那火焰山的山火?” 铁扇公主摇头:“你懂什么,你可知这火焰山是怎么来的?” “奴婢不知。” 铁扇公主道:“乃五百年前从天而降,这说明这是上天有意惩罚此地有罪之人,我岂能隨意灭了这山火。” 丫鬟思索后道:“可据奴婢所知,那火焰山附近百姓並无过多作恶,亦无褻瀆神灵。” 铁扇公主冷冷道:“这其中因果岂是你我能知的,但我知道,这火天上那些人想灭隨时可灭,別说是灭火了,就是荡平此山又有何难?何需借我的芭蕉扇。” 第36章 心怀鬼胎(4.2k) 李修安这一等足足等了数个时辰,好在此地昼长夜短,太阳落山也晚。 多年修行下来,李修安不至於这点耐心都没有,他也不乾等,在庙里找了个角落,潜心打坐修行。 火焰山土地返回途中,唉声嘆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铁扇公主不肯见他,自己请人呈上去的长信很大可能亦是如同石沉大海。 这就意味著想彻底灭这火焰山的火,断除根患,今年依旧没戏,这如何不令他心情低落。 五百年,整整五百年了,这火焰山的火到底何时才能灭?自己真的还有机会吗? 师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其实已经放弃我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正是因为回来路上心事重重,自然而然不自觉就走的慢了。 他才返回土地庙,阴兵自地下钻出对土地道:“有人来访!” 土地点头,问道:“是不是焦先生和元老先生他们?” 阴兵摇头:“不是,是一位穿著奇装异服的道士。” 听闻此言,土地惊讶道:“道士?哪里来的道士?” 阴兵依旧摇头:“小的不知,但他现在就在庙里打坐等著。” 火焰山土地点头,隨后身躯化成一道光钻进了这寒磣的土地庙。 李修安睁开了眼,而后起身,他看了一眼来人,但见他:头顶偃月冠,身披飘风氅,手持龙头杖,足踏铁靿靴。 亦是一副另类道人打扮。 由此可见,相对於这土地神的身份,他更在意的是自己曾经老君弟子的身份,说不定这土地身份反令他感到可耻,不过这也能理解。 火焰山土地收拾心情,主动稽首行礼道:“不知道友是何人?找贫道所谓何事?” 李修安亦稽首还礼:“贫道青阳,找玉珩兄是受老君所託,想给玉珩兄带些话。” 听到这话,火焰山土地身子猛地一颤,就连声音都忍不住带著颤音:“是...是师父他老人家...这...师父终於又想起我了..是不是师父请你接我回天上...你说!!!” 听他说这话,还有他表现出来的神態,李修安便已知晓他目前的心境。 纵观西游歷程,太上老君可以说为整个西游大业做出了重要贡献,但与金童银童还有他的青牛不同的是,这位是真的在受难受苦,而且时间不短。 李修安摇头:“抱歉,你现在暂时重返不了天上,老君说:剥尽生机生机復,梅雪里见先天;你若想重返天庭,先要找回自己的道心,看清自己。” 听闻此言,玉珩那一瞬间露出无比失望之情,暗自苦笑了一声,心里想著:这生机在哪?这等地方谈何生机,至於所谓的道心,他又何曾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虽如此,但他强行令自己镇定了下来,亦不辩解,而是依旧不失礼道:“多谢青阳道兄,不远来此一趟为贫道带话。” “但正如青阳道友所见,这火焰山贫瘠不堪,少水少食,我见这天色已晚,青阳道友要是不嫌弃,可吃些粗茶淡饭,实在是招待不周,还望勿要见怪。” 李修安摇头:“哪里的话,所谓客不嫌主贫,贫道在此谢过。” 见此,火焰山土地微微頷首,於是遣来一阴兵,令他去准备晚饭。 这火焰山土地看似恢復了冷静,但李修安知道他其实变得更加心灰意冷了。 李修安不知道的是,其实此前亦有人给面前的土地带过信,只不过那一次距离现在已经一百多年了。 李修安想了想道:“贫道观玉珩兄亦是道人打扮,举止行礼亦合道礼道规,但玉珩兄可知贫道为何不愿称你一声道兄?” 听到这话,土地一愣,而后疑惑的问道:“哦?贫道愿闻其详。” 土地虽然心里有些不快,但依旧不失礼仪,装著不甚在意的样子。 李修安道:“因为道在心不在其身,玉珩兄,捫心自问,你最初的那颗道心还存吗?” 李修安其实有些理解老君了,惩罚是一方面;磨礪他的道心亦是另一方面考虑。 只不过现在似乎起了反作用,这番磨礪下来,他最初的那颗道心愈发蒙尘。 听到这话,土地身子微微一颤,陷入了沉默,他脑海中忽的闪过什么,那是五百年前,他被贬下界前,师父对他说过类似关於道心的话,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忽的站了起来,对著李修安深深行了一礼,欲要求教。 李修安想了想,虽然这火焰土地道心蒙尘久矣,但其实本职工作做得还不错,儘管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但俗话说君子论跡不论心。 此前李修安问路时已然得知,他其实在本地的口碑还不错,火焰山百姓对他亦颇为敬重。 只不过因为火焰山的缘故,此地百姓贫瘠不堪,温饱尚有些难矣,自然再无法拿出更多供奉本地土地。 想到此,李修安有了打算,他想邀请土地与他变化一番后,出去走走。 然就在这时,阴兵却进来通报:“说是焦先生和元先生来访。” 土地收起情绪,忽的欣喜,而后对李修安道:“还请道长稍等一会。” 说完便匆匆出了土地庙,李修安却是微微摇头,心道:这两人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火焰山土地出了庙,那庙外候著两人,身后还有一僕人,僕人左右手各提著一食盒,亦皆是缩了身躯。 其中一人白衣秀士打扮,乃是阴兵口中的焦先生,另一人白髮白须,耄耋老者,背微驮,但看起来精神奕奕,自称元老叟。 见到土地,这两人隨即拱手行礼,齐齐称呼土地为尊神。 土地亦是上前稽首还礼,称一声焦兄和元老先生。 双方各自客套了几句,那焦先生指了指僕人手中的食盒道:“在下知尊神今日又去求扇,劳心劳力,不辞辛苦,故备了些酒菜前来。” 元老叟亦道:“尊神兢兢业业,一心为民,此诚本地百姓之福。” 土地却是摇头:“这火焰山的火一日不灭,百姓苦不堪言,何来之福?” 元老叟道:“此乃本地愚民褻瀆上天应有之罪,非尊神之过也。” 听到这话,土地苦笑了一声,却是沉默。 这火焰山的火怎么来了,他心中自然无比清楚。 气氛忽的尷尬了起来,元老叟轻轻咳嗽了一声,心里却是不解方才哪里说错了。 见此,焦先生道:“所谓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不与我等畅饮几杯。” 元老叟亦点头:“啊,对对对....” 土地亦是笑了笑:“差点忘记了,我这小庙还有一位远客,正愁著招待,正好借献佛,两位里请!” 那焦先生与白老叟愣了下,他们没想到这土地庙竟还有来客,而后亦是点头,隨土地进了庙。 进了庙,这二人见了李修安,各自忍不住暗嘶了一声,显然这道士来自异国他乡。 见此,土地介绍道:“这位是青阳道兄。” 那焦先生问道:“敢问道长在哪座山头修行,什么名號?” 李修安接话道:“贫道道號青阳,不过是位山野修炼的道士,並无什么名號。” 听到这话,那焦先生点了点头,对於李修安失去了兴趣,转而继续討好土地。 李修安看著这两人亦是皱了下眉头。 他们两个身上的浊气极重,李修安虽然没有火眼金睛,但猜也能猜的出来,这两人皆是妖所化,说不定还吃了不少人。 土地令阴兵又搬来两个凳子,那焦先生亦命僕人打开食盒,在石桌上摆好酒菜。 李修安看了眼,精致的玉盘中摆著的皆是山珍海味。 四人围著石桌而坐,土地道:“此地酷热难忍,又是干如烈火,三位喝杯酒解一解渴。” 这时,这位焦先生却是微微一笑,掏出一精致的玉盒,隨手打开,只见那玉盒中央有一夜明珠大小的珍珠,那珍珠白如雪,闪烁著阵阵光芒,冒著浓浓的白烟寒气。 隨著这盒子被打开,这土地庙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不再令人燥热。 土地嘶了一声:“焦兄,这是?” 焦先生道:“此乃千年冰寒珠,乃是鄙人曾经在那北海之地偶然得之,今日特將此珠赠与尊神您。” 听到这话,土地却是摇头:“此珠不俗,贫道何德何能,还请焦兄收回。” 焦先生却道:“不过是个能散寒气的珠子而已,与我其实並无多大用处,反倒是尊神这里酷热难耐,岂不正是此珠的用武之地?还请尊神勿要再推脱。” 听到这话,土地有些感动,遂道:“多谢焦兄,他日焦兄有求於贫道,贫道定不推辞。” 焦先生与白老叟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大喜,但嘴上却道:“尊神哪里的话,来,我敬尊神一杯!” 白老叟亦是举杯,土地笑著还杯后,一饮而尽。 李修安以不曾喝酒的名头,便以茶代酒。 几人在看似愉快和谐的氛围中,吃了一顿美餐,虽然李修安没怎么动筷子。 李修安虽沉默寡言,但看的出来,这突然造访的两人或者说两妖,其实心怀鬼胎,他们酒酣时,几次余光瞥过李修安,欲言又止。 显然,他俩有话想与土地说,但碍於有所谓的外人也就是李修安在场。 土地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味地借酒消愁,发泄心中的苦闷。 宴席尾声,天色渐暗,这两人遂主动提出告辞,言明天色不早,他日再来。 土地点头,送二人出了庙,见此,李修安亦提出告辞,待明日再来。 土地有些微醉没多想,亦是与李修安道別。 且说那两妖一仆,出了土地庙,半云半雾,一直向西北方向而去。 李修安亦是將身子一晃,化作一阵清风赶上,隨著同走。 在来火焰山之前,老君说有不开眼的妖邪在他徒弟耳边尽吹些腥风秽语,今日见了这两人,李修安心中有所怀疑。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是不知这两妖图谋什么。 这也是李修安匆忙告別土地,尾隨这两妖的目的,他想知道这两妖心中到底打著什么主意。 不多时,李修安化风跟隨这二妖到了一座山,那两妖一仆寂然不见。 李修安只好现了身,入山寻看,一番搜寻,忽见这山中有一面清水深潭,潭边有一座石碑,碑上有六个大字:乱石山碧波潭。 看到这六个大字,李修安忍不住暗自惊嘆了一声。 李修安记得这不是那万圣龙王与她女儿万圣公主还有他那女婿九头虫的水府吗? 想到此,李修安不禁摇头,自己怎么把这廝给忘了。 李修安回想了下,西游中唐僧师徒四人过火焰山时主要还是为了借芭蕉扇,故猴子与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衝突较多,在这一难,只是提到牛魔王赴宴席时来过此地。 直到下一难,祭赛国寺庙丟了宝贝,正是这九头虫所为。 如此,提到这火焰山,李修安自然便想到的是牛魔王和那铁扇公主,一时疏忽了还有个碧波潭。 这九头虫非虫,乃是九头鸟,据说是上古妖兽,在西游中算是一大妖王。 要是这背后不开眼的妖邪是这九头虫,那倒確实有些棘手。 不过李修安想了想,自己未必与他没有一战之力,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自己真的不是他对手,打不过还不会跑吗? 想到此,李修安决定下潭看看,弄清楚他们到底要图谋什么。 於是李修安捻著诀,念个咒语,摇身一变,变作一只螃蟹,跳入水中,径沉潭底。 李修安变的是一只小石蟹,不过一寸之长,所以並没有引起那水底的精怪们注意。 李修安在水底下爬著,忽见一座玲瓏剔透的牌楼,李修安爬进牌楼,这內果然是个水府。 这水府竟也不小,朱宫贝闕,黄金为屋瓦,白玉作门枢,屏开玳瑁甲,槛砌珊瑚珠。 这与他想像中的潭府有很大出入,李修安心中疑惑这些个钱財是哪来的。 李修安爬进水府后,缩在了一处角落。 那三妖亦是刚回府,现了原身。 李修安定睛一看,那焦先生原来是一头蛟龙,元老叟是一只黿鼉精,那壮汉僕人乃是一头鲶鱼怪。 李修安注意到这蛟龙与那黿鼉精似乎在商討著什么,於是悄然爬近,细细聆听。 从他们的谈话中,李修安才知道这水府的主人竟然不是那万圣龙王,而是眼前的这头蛟龙。 李修安想了想,那万圣龙王貌似最初確实不住在这里,等唐僧到了那祭赛国的时候,他万圣龙王才搬到这水府三年。 如此看来,这水府要么后来被他与他的女婿鳩占鹊巢了,要么是这蛟龙遭了难后,他们寻得了这水府住了进来。 ...... 第37章 国有宝,王无道(4.3k) 碧波潭水府。 蛟龙屏退所有侍从,只留黿鼉精在侧。 黿鼉精嘆气道:“大王,这从火焰山土地那得到的丹方大体不差,只是那具体火候细节还有一味药引尚且不明。今日原该问个分明,偏教那野道士搅了局。” 蛟龙道:“这长生药丹方既是大体不差,不如你现在就开始准备?如若有了这长生不老药,你我还日日打坐修炼些什么?哪里还需如此辛苦。” 黿鼉精摇头:“大王,你是有所不知,俗语曰:失之毫釐,谬以千里。哪怕这丹方是一字不差,如若火候不对,只怕最终也是徒劳无益。” “此外还有一事,这丹方的药材实在是太难收集了,不言其他,就那九叶灵芝草,小人听闻只有天上王母娘娘的园子里有,像这等药材你我何处寻得?” “大王,小的说句难听的话,这长生难矣,怕是难於上青天,要不大王还是算了吧?”黿鼉精摇头嘆气。 蛟龙却是冷笑道:“你懂什么,虽说长生难矣,但试问这世上谁不想长生?那九叶灵芝草確是只闻天上有,但为了长生,本王岂会就这么放弃?” 见此,黿鼉精惊喜道:“难道大王已有办法?” 蛟龙思索后道:“我原在北海有一友,其名號为万圣龙王,其有一女名为万圣公主,颇有些手段,听闻通天彻地亦不在话下,到时请她去那天上盗一棵九叶灵芝草便是,此外本王又听闻那万圣龙王招了个女婿,乃是九头虫本事亦不弱,如此本王打算求助与他们,情愿与他们分享这长生丹方。” 黿鼉精听了大喜:“大王英明,不知大王何时去请他们?” 蛟龙道:“十日后正是本王的母难之日,本王打算以此名由派人去送一请帖,彼时请他们过来顺便商议大事。” 黿鼉精听了有些惋惜道:“今日要不是那道士,只怕丹方成矣。” 说到这,他心中莫名的对李修安產生了恨意:“大王要不找个机会把他卷到这水里来....” 蛟龙摇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他走了再说,当然他要是还不掌眼,那就另说了。” 黿鼉精点头:“大王,我明白了。” 他们二人在对话时,不曾想到这番话被李修安全然听了去,甚至还留了音。 李修安爬到角落后,知其接下来的谈话可能涉及图谋之事,於是躲在琉璃台后,先了原身蹲了下来,取出一个留音螺。 此螺原是明月送他的,说是大师兄在西海歷练时,在那西海岸尽头捡的,这螺其实算不得什么宝贝,不过是能吸收周遭声音,待用堵住外口,其內留下的声音可保持三天。 李修安没想到这小玩意今天倒派上了用场。 从他们的话中,李修安得知原来他们妄图从火焰山土里这里图谋长生。 他们知道这火焰山土地以前是老君的守炉童子,所以故意接近討好火焰山土地,从他口中套出丹方,妄图炼出长生不老丹药。 只能说这两妖的胆子也太大了,难怪老君说他们是不开眼的东西。 但李修安又想了下,正如此前所说,长生在西游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西游途中,那些野生妖怪明知唐僧是金蝉子转世,身边又有猴子这样的大徒弟,却依旧玩命绞尽脑汁也要抓唐僧,妄图尝一块唐僧肉以求长生。 要知道这些无名头的山精野怪最后基本上都死在了猴子的棒子下。 要是这么看的话,这两妖敢打老君丹方的主意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只不过李修安不理解的是这火焰山土地就这么被他们给哄了? 他虽道心蒙尘,但也不至於愚不可及。 李修安不知道的是火焰山土地孤独太久了,忽然遇到愿意与他交心之人,自是无比感动,哪曾多想。 除此之外,李修安还知道了一件事,原来那万圣龙王和九头虫是你们引来的,西游中不仅仅九头虫盗走了祭赛国寺庙的舍利,此外那万圣公主还偷偷跑到天上盗走了王母的灵芝。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没家贼引不出外鬼来。 如此这两个蠢货確是该死。 当然西游中的万圣龙王一家亦没有好下场,除了那老龙婆被锁在伏龙寺(金光寺),九头虫掉了一头逃走,其他皆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李修安正思索著,又有一黑鱼怪披著鎧甲手拿钢叉进来通报导:“大王,人已经从那祭赛国领回来了。” 蛟龙道:“今日已经酒足饭饱,暂且先把他们关起来吧。” “是,大王!”黑鱼怪领命退了下去。 听闻此言,李修安心想:“果然这蛟龙此前吃了不少人!” 如此,李修安正打算替天行道,送他们归西。 但忽的转念一想,火焰山土地视他们为挚友,仅凭留言怕是难以令他信服。 我何不藉此机会让火焰山土地看清他们的真面目,如此也能告诉他一个道理:“道心若失,定有“小鬼”缠身挡道!” 还是那句话,很多时候,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 见那蛟龙去了寢宫休息,李修安再次变成螃蟹,也悄悄爬出了这行宫主殿。 但李修安並不没有就此离去,而是东寻西找,寻那些被关起来的无辜凡人。 这碧波潭水府虽非龙宫海藏,但也是蔼辉莲座,三光下八衢,堪比一座小龙宫。 李修安好一番找,才在第三衢最西边一座矮小的屋子发现了他们,那上头有一牌匾,牌匾上写著:碧波潭水牢。 好傢伙,还真把自己当龙王了。 这水牢挤满了男男女女,有壮有少,皆是缩著身子忍不住哭泣。 见此,李修安现了真身,念动咒语,使了个解锁之法。 只听见牢门啪的一声被打开,这牢里的男女却是嚇得瑟瑟发抖,以为是要吃他们。 见此李修安嘘了一声道:“诸位莫慌,贫道是来救你们的。” 然就在这时,两个巡逻的青头鱸闻声赶来,见到李修安,大惊,怒喝道:“你是何人?” 李修安冷笑道:“是你爷爷我!” 言罢,抬手把这两个青头鱸打回了原型。 这巨大的躁动又引起了更多水里精怪的注意,李修安恐乱斗中伤及这些无辜,於是使了个御风术,把这水牢里的一眾男女统统捲走。 这风把那些闻声赶来的精怪吹得东倒西歪,李修安带著眾人出了水府降落在八百里外的山头。 这些男男女女,见到李修安纷纷磕头下跪,纷纷高呼李修安为神仙。 李修安摇头:“贫道並非什么神仙!” 虽如此,这些人依旧跪拜不起。 李修安想了想,把他们就丟在这里不合適,於是问道:“你们都是都是那祭赛国的子民?” 这些人纷纷点头。 李修安心中有数,打算把他们送回去,虽然他不知道那祭赛国的具体方位,但往火焰山西边方向而去,大抵是没有毛病的。 於是李修安又道:“既如此,贫道把你们送回那祭赛国。” 但接下来令李修安意外的是,听到李修安要送他们回祭赛国,这些人皆是嚇得脸色苍白,个个拼命摇头,求道长饶命! 李修安却是一脸疑惑,一番询问下,方才得知,他们这些人並非那碧波潭水府的妖孽们掠来的,而是本国的国王把他们当成祭品送给了这蛟龙。 继续询问下得知,原来这祭赛国的国王把这蛟龙当成了真龙,想用他们换取所谓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江山永固。 李修安若是把他们再送回那祭赛国,只怕他们亦没有好下场。 听到这些话,李修安对这祭赛国国君的下限又有了新的认知。 西游中,原本是因为金光寺舍利发光,故周遭小国前来朝贡,后来舍利被盗,那些小国便不再朝贡。 国王大怒,把和尚都抓了起来,其中三辈和尚中有两辈被活活拷打至死。 用和尚们的话说:这祭赛国文不贤,武不良,国王无道。 这一刻,李修安对这话有了具体的认知,只怕碧波潭的那些財物说不定也是这国王收刮民脂明膏奉献上的。 如此看来,上位者的昏庸无道有时其害甚至大於妖邪。 李修安又想了想,询问他们自己的意愿。 那些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有想去月陀国的,有想去高昌国的,亦有想去本钵国的,总之就是死也不愿再回祭赛国。 李修安点头,一口答应,於是告知他们一声,再次使了御风术,一路找寻,把他们安置在各自想去的地方。 李修安返回时,路过那祭赛国,远远的便看到那都城山上那座金光寺,那金光寺突兀凌空,绝顶留云,高登似在九霄中。 宝塔上祥云笼罩,瑞靄高升,昼喷彩气,確是一座宝塔无疑,料想此塔曾经出过有德行的高僧,然这塔虽是宝塔一座,但这国君文武百官却是一言难尽。 李修安化作一阵清风潜入都城皇宫,那祭赛国国君与文武百官正在朝堂上商议国事。 有大臣启奏道:“今我朝境內有金光寺大放霞光,瑞气详万里,在外又有真龙护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此外又有东南西北四夷朝贡,此诚为天朝上邦,这祭赛都城乃天府神京,此乃上天之意,知我国王厚德仁义,如此我祭赛国江山何愁不永固,我王诚乃千古一君不为过也。” 国王听了大喜,於是大肆分赏,其他大臣亦是各种吹嘘马屁,国王皆有赏赐。 暗中的李修安却是摇头:“还在做什么天朝上邦、天府神京的美梦呢,等那塔中舍利没了,你看那些所谓的四夷小国还来不来朝贡。” 是夜,那国君在纸醉金迷中与妃子相拥睡著,迷糊中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祭赛国的子民破口大骂国中奸臣当道、国王昏庸无能,不顾民生死活之类的。 国君听了大怒,隨口唤人要拿下这些所谓的妖言惑眾、枉议朝政、不敬国君之人,然他喊破了喉咙,却不见一兵一卒,反倒是唤来了一群骷髏与恶鬼,张牙舞爪的叫唤著要他还命来。 国王大惊失色,猛地从梦中惊醒,后背已被汗水湿透,只感到后脊发凉。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灯火,舒了口气,原来不过是做了个噩梦啊。 他欲起来洗澡换衣时,忽的看到墙壁上有一行显眼的字眼:“民惟邦本,本固邦寧,莫把妖邪当真龙!” 国王见了大惊失色,慌的直唤道:“来人啊,快来人!” 李修安出了城,心里打算学一手长安的魏徵,待自己斩了这蛟龙,把蛟龙首级拋在这祭赛国闹市中,当然李修安不觉得这能让那国王以及文武大臣醒悟,但最少能给他们一个告诫,希望他们少造些孽,最起码以后不再献祭活人。 ...... 翌日。 李修安再次拜访火焰山土地,火焰山土地自一夜安睡后,失落的心情有所平復,他又忆起昨日李修安提到的道心,於是诚心再次请教。 李修安摇了摇头道:“贫道冒昧的想问玉珩兄些问题,如有冒犯,还望玉珩兄见谅。” 火焰山土地楞了下,而后点头:“道长请问。” 李修安道:“恕贫道冒犯了,那贫道便直说了,不知玉珩兄是如何认识昨日那两位的?” 听到这话,土地嘶了一声,不解李修安到底什么意思,但还是如实道:“贫道与他们二人结识已有三年,乃是他们二位主动上门,说是慕名来访。” 李修安点头:“土地难道没看出来他们二位皆是妖怪吗?俗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们二妖实在居心不良。” 听到李修安说这话,土地却是眉头紧皱:“道友此话何意?莫不是说贫道有眼无珠,交友不慎?贫道自然知晓他们二位皆是妖怪,但在贫道看来,妖与人一样,有善有恶,他们二位亦没有作恶,贫道为何不能与他们结交?” 李修安又摇头道:“未必,他们二位只是没有在火焰山作恶,不代表没在其他地方作恶,多说无益,有些话还是请玉珩兄自己听一听吧。” 说著李修安拿出留声螺,拔掉口子上的塞。 土地一脸疑惑接过留声螺,李修安请他放到耳边凑近聆听。 土地点头,照做。 待听到那蛟龙与黿鼉的对话后,土地大惊失色,连嘆不已,越听越摇头。 待听完后,土地脸色惊疑不定。 “此乃当真?他们竟是如此卑鄙小人?” 李修安点头:“当真。” 於是把昨日跟踪他们二位入了潭底之事,细细道来。 土地听闻,连连嘆气,脸上忽的露出失望之情,忽的又是一脸无法置信之情。 李修安此前已有预料光是些言语怕是难以彻底令他信服,於是心中早有其他打算。 李修安对土地道:“我知玉珩兄心中依旧有疑惑,贫道有一计,可令土地与那蛟魔、黿鼉怪当场对质。” 听到这话,土地问道:“何计?” 李修安遂以密语告知土地,请他等上十日,等到那蛟龙生日宴席开始时。 ....... 第38章 斩蛟魔(4.4k) 碧波潭水府。 蛟龙算了算日子,距离自己母难之日还有七日时间,於是叫来鯰鱼怪、黑鱼怪。 “奔波儿灞、灞波儿奔,你们两个去那北海一趟,与以前一样,请那万圣龙王和他女婿前来参加本王的寿宴。” 说著蛟龙把一简帖递给了他们,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领贴称诺,隨后便出了水府。 出了水府后,他俩大眼瞪小眼,互相越看越不对眼,一个嫌弃对方丑,一个骂对方口臭,两人吵吵闹闹往那北海而去。 这一切被李修安尽收眼底,李修安自告知土地此事后,便在这乱石山找了个隱蔽之地,打坐修炼了三天。 虽然是打坐,但李修安已然得道,周遭方圆百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双耳。 “终於来了!”李修安睁开眼,从岩石上起身,而后化为一只蟭蟟虫,追上了这两个小妖。 话说原来你们两个就是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李修安原以为他们两个小妖是隨那万圣龙王从北海之地而来。 他们两个一路走走歇歇,东看看西看看,时不时还拌嘴吵架,如此竟走了三天才到那北海之地。 见他们走的太慢,李修安为了省事,化虫直接黏在了那奔波儿灞的后大腿上,自己闭眼修神。 虽然那蛟龙说那万圣龙王住在北海,但实际水府不过是在靠近北海的一口深潭中。 毕竟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一海又岂容二龙,那北海龙王又不是吃素的。 虽然这潭不比碧波潭浅显,但此地確是过於偏僻了,这也不怪那万圣龙王后面要搬家。 这鯰鱼怪和黑鱼怪潜入潭底,他们道明来意,待守卫通报后进了水府。 李修安粘附在奔波儿灞身上,隨他们进了水府,见得那大殿中央站著一老龙一鸟,老龙自不用说就是那万圣龙王了,那鸟却不似凡鸟,声音雄厚高亢,眼睛闪烁著金光,显然这便是那九头虫了。 李修安把他们的样貌全然记在了心中,又化身石蟹离开了水府,趁著四周无人,现出原身钻出水面来。 而后在附近山头拔了两棵柳树,掐诀念咒,使了个五行遁,眨眼间回到了火焰山。 话说这山真的好烫啊。 李修安又默念避火诀,而后回到了火焰山土地庙。 土地见李修安手上拿著两棵柳树却是不解,於是询问。 李修安道:“待会自有大用,玉珩兄还记得留音螺中那蛟魔提到的万圣龙王和那九头虫吗?” 土地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李修安又点头道:“想与他们对质不难,贫道变成那万圣龙王的模样,玉珩兄你变成那九头虫的样子,你我前往那碧波潭水府走上一趟,如此亦不用等那劳什子生日宴了。” 听到这话,土地明白了,他思索后道:“不瞒青阳道友,贫道大多时候除了每年的求扇,绝不离开火焰山,但这次不一样,贫道亦是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欺骗贫道,是否居心不良。” “青阳道友的妙计確是不错,贫道倒也会一些变化术,但贫道从未见过那九头虫的样子,又如何变成他的模样?”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李修安道:“无碍,贫道方才已见过他们。” 言罢,李修安使了个变化之术,变成了九头虫模样。 “玉珩兄请看,这不就是?” 土地见了大喜,而后亦是默念咒语,照著李修安现在的样子变成了九头虫模样。 李修安亦再次使了个变化术,变成了万圣龙王的样子。 隨后李修安又將柳树枝梢折了,將两棵柳树扶正,念动咒语,咬破舌尖,將血喷在树上,叫声“变!”,那两棵柳树一个变作奔波儿灞,另一个变作灞波儿奔。 土地见了,点头称讚道:“妙哉,青阳道友的这手变化术当真妙不可言!” 李修安摇头:“不言其他,还请玉珩兄与我一起去那碧波潭水府,玉珩兄儘量少言多听,贫道自会让他们说出真话来。” 土地点头,二人带著“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一番腾云驾雾,来到乱石山碧波潭。 李修安指著这潭道:“这下边便是他们的水府,数日后便是那蛟魔的生日。” 土地微微頷首,二人带著身边的两妖心照不宣的下了潭,逕入潭底。 李修安与土地靠近水府,便有巡逻的虾兵蟹將发现了他们。 李修安道:“我乃万圣龙王,应你们大王邀请,携小婿前来参加你们大王的母难日宴席。” 那虾兵听了急忙进大殿通报,说万圣龙王来了。 蛟龙听了大喜,带著黿鼉精匆忙出府迎接。 见果真是万圣龙王与他的女婿,蛟龙与黿鼉精行礼道:“二位远道而来,本王有失远临,还望老龙王恕罪!” 李修安假装客气道:“哪里的话,你们大老远派人请我过来,本王自是感激不尽。” 一番客套后,蛟龙引二人进了水府,那两妖亦跟著进来。 如同此前李修安第一次来水府一样,土地四顾了一眼,亦是眉头一皱。 蛟龙客气的把两人迎为上宾,又立马令侍女僕人奉上好酒好菜。 见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仍愣愣的站在那里,蛟龙不喜道:“你们两个愣在这里怎么跟个木头似的?平时也没见你们这么呆,还不退下?” 那奔波儿灞与霸波尔奔冷冷淡淡说了声是,走了下去。 蛟龙眉头一皱,见此,李修安道:“他们俩长途奔波,想必是因为疲惫劳累了些。” 蛟龙点头,亦不再多言。 很快,酒菜上桌,李修安与土地看了一眼,面前的玉桌上儘是些天厨八宝珍羞味,紫府琼浆熟酝醪。 另有青头鱸妓抚瑶瑟,红眼马郎品玉簫。 对於李修安和土地来说,这顿饭不可谓不奢侈。 然这蛟龙却是举起杯子赔礼谢罪,一脸歉意道:“实在是招待不周,两位多多见谅,本应该蒸炒油煎些人肉、人肝、心肝来吃,无奈前几日水府突然颳了一阵怪风,不知哪里来的、不开眼的毛贼把关在我那水牢里的人儿全给卷跑了。” “不过两位放心,待明儿我亲自去那祭赛国卷几个人儿过来,请二位享用。” 听到这话,土地身子一颤,李修安看著他微微摇头,示意他別急著开口。 李修安道:“既是突遇怪风,会不会是因为你们在这水府吃人犯了大忌,被高人知晓?” 蛟龙却是笑了笑:“老龙王可真会说笑,那人吃牛羊与我们妖吃人其实同理,此乃天经地义,再说此前那些人儿却不是本王抓来的,而是那祭赛国国王自己献上的。” 一旁下坐的黿鼉精也开口道:“我家大王说的极是,万圣大王不必为此杞人忧天。” 听闻此言,李修安与土地皆是皱了皱眉,李修安怕漏了陷,便不在此类话题继续纠结。 待几人酒过三巡后,蛟龙屏退了那些歌姬舞姬。 李修安知道这是要谈正事了。 蛟龙道:“两位当真神速,比我预想中早了几天,如此也好,本王还请两位在这水府多待几日,四日后正是本王的母难之日,也好令本王尽一尽这地主之谊。” 李修安点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蛟龙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实不瞒两位,本王邀请二位过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件大事,此事若成,你我往后大道可成也。” 李修安故作惊讶道:“不知焦兄口中的大事具体是指何事?” 黿鼉精神秘兮兮道:“事关长生,老龙王,你说这是不是大事一件?” 李修安又故作一惊一乍道:“长生?这长生对於你我来说岂非易事,据我所知你我想长生要么自身修得金丹大道,要么吃得仙丹仙桃仙果,这两样对於我等怕是难於登天。” 此时,唐僧西游才刚刚上路,吃唐僧肉长生不老的说法还没有流传开来。 蛟龙道:“这仙桃仙果我等是万万没有的,不过这仙丹的丹方我这有一份,如假包换。” 听到这话,土地身子又是一颤,李修安暗暗拦住了他。 见此,蛟龙问道:“九头兄这是怎么了?” 李修安摇头:“没什么,你这潭底寒意较重,小婿在北海住久了有些不习惯,刚刚焦兄提到的丹方不知从何而来?” 李修安赶紧岔开话题,借著丹方之事继续追问。 蛟龙有些得意道:“说来话长,老龙王,还请容我慢慢道来。” 於是蛟龙把自己打听到的火焰山土地真正身份,以及如何故意巴结討好与他,每次趁著醉酒时又如何从他口中套出了那长生丹方的事情娓娓道来。 其实也不怪蛟龙能打听到他老君弟子的身份,就他这身打扮,加上他平时左口一个道,右口一个曾在兜率宫怎么怎么地,別人能知道他以前身份还真不奇怪。 李修安道:“焦兄还真是精明,亦是胆大包天,这等事竟也能想的出来。” 这蛟龙心中正洋洋得意,哪里听的出来李修安这话里之外的讽刺,全然当成了对方的夸奖。 蛟龙摆手道:“並非本王精明,是那火焰山土地太蠢,他还真以为本王诚心与他结交呢,把本王当成了挚友,就他这等眼力也不怪被老君贬到那鸟不拉屎的火焰山当土地了。” 黿鼉亦道:“大王说的极是,他哪里知道这世上岂有无价的买卖!” 这话对於火焰山土地可谓是杀人诛心,他气的浑身打颤。 那蛟龙还在沾沾自喜中,见土地身子颤抖的厉害,於是道:“来人啊,给九头兄拿一条毯子来。” 火焰山土地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掌拍碎了桌子,突兀地站了起来。 蛟龙与黿鼉皆是大吃一惊:“九头兄你这是何意?” 火焰山土地冷笑了一声:“贫道真是瞎了狗眼,结交了你们这些骯脏齷齪的东西,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贫道是谁!” 言罢,土地现了原身,见此,李修安也是现出本身,念咒收了法术,令那两妖亦恢復了柳树本体。 这蛟魔和黿鼉精见了,大惊失色,这才明白原来这万圣龙王与他女婿是他们变的,难怪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蛟龙颤抖道:“尊神,方才乃本王醉酒戏言耳!还请尊神恕罪,大人不记小人过!” 土地怒极反笑:“呵呵,你们两个不长眼不知死活的妖孽,贫道这就送你们下地狱,你们自己去地府与那阎王说道去。” 说话间,土地祭出龙头杖,杀向了蛟魔和那黿鼉精。 蛟魔惊慌失措,左避右闪,嘴里急呼来人。 那黿鼉精跑的慢,被土地龙头杖击中脑壳,脑浆崩了一地,当场殞命。 蛟魔大骇至极,忽的极速施法,念念有词,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趁此间隙,他现出本体,钻水而逃,欲往北海求助那万圣龙王。 这时又有一大群虾兵蟹將之类的围攻了过来,李修安隨手吹了几个风咒,这群妖邪被吹的七荤八素。 见此,李修安对土地道:“这地方交给你了,玉珩兄切记毁了此水府,你且放心,那蛟魔贫道必会令他伏诛。” 土地点头,李修安亦钻出水府。 却说那碧波潭蛟魔逃离水府后,隱於黑云之中,一路向北海逃去。 他逃至青峰时,忽见那山巔之上有一道人,早在那等候著,他定睛一看,正是他恨得痒痒的野道士。 李修安自然也看到了这团黑云,於是亦是腾云而起。 “蛟魔哪里走,拿命来!” 李修安祭出七星剑杀进了这团黑云中。 蛟魔惊慌失措,左避右闪,上躥下跳,此前他逃的急,没什么准备,手中亦没有什么武器,哪里是面前这道士的对手。 不过几回合便被道士刺伤一臂,情急之下,他欲再次喷出血雾,遁云而逃。 然而他这手段李修安已经见识过了,待他再次喷出血雾时,李修安吹出一口清风,那血雾反弹了他一脸,血溅入了他的眼睛。 “啊,眼睛,我的眼睛!”蛟魔瞬间失了方寸,在空中捂著眼睛痛呼。 见此,李修安一剑斩出,那七星剑寒光一闪,蛟魔只觉內心一寒,而后脖子上传来剧痛,下一息,身首分离。 李修安接住那头颅,又看了眼倒在山谷中蛟魔数丈的身子,想了想,又使了变化术,那具无头的身躯隨之化成了一座山坡,如此这青峰往后多了个死龙坡。 李修安斩了这蛟魔后,半云半雾,来到祭赛国都城,从云中把那蛟魔的首级拋在了闹市中,这才离去。 话说那祭赛国王自从做了场噩梦,又见到了墙壁上的题字,內心惊慌不已,第二天便召集文武百官商討此事。 然眾官却是意见不一,有同意此后不再献祭活人,亦有反对的,理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突然不再献祭活人,只怕会得罪那龙,祭赛国必定会遭殃。 因此,国王亦是拿不定主意。 就在国王无比纠结时,有侍卫端著一盘,盘中有一首级,这首级似龙非龙。 侍卫通报说:此首级乃是从云头而降,落於闹市中。 国王见了大惊失色,再联想此前那句:莫把妖邪当真龙;遂心中已有猜测。 於是下令,往后不再献祭活人。 他唯恐上天怪罪,又下令举国举行祭天祭神大典。 第39章 自信的九头虫(4.3k)(求追读) 却说李修安斩了蛟魔之后,將其首级拋在了祭赛国都城闹市之中,而后返回。 半途中,他见一道人,正是那火焰山土地。 见到李修安,他大喜,一上来便急著询问那蛟魔是否伏诛,这是他现在最为关心之事。 原来,他深恐那作恶多端,骗他良久的蛟魔就这么逃了,要是果真如此,只怕自己往后愤愤难平,心有魔障。 李修安道:“玉珩兄放心,那蛟魔已被贫道斩杀於青峰之下,他的尸身被贫道点化成了死龙坡,首级被贫道扔在了那祭赛国都城。” 听到这话,土地那颗心定了下来,而后深深拜谢李修安。 李修安摇头,知其不亲眼所见,其心终难安,於是带著土地半云半雾飞到了那祭赛国都城上空。 云雾中,土地往下俯视,果见那市曹中悬著一首级,正是那蛟魔的首级。 土地那颗心遂完全定了下来,嘴里亦是恨恨道:“好死,你该死!” 说这话的时候,他內心亦是十分后悔愧疚,他愧疚於自己有眼无珠,又令师父他老人家失望了,反省中他想起了自己与李修安初次见面时,对方提到的道心。 於是再次行礼,诚心向李修安请教道:“此前青阳道友那番话说的极是,道心若失,必有小鬼缠身挡道;在此贫道还请青阳道友指教,贫道丟失的那颗道心是否还能找回?” 李修安道:“我曾听闻过一句话:越是在意什么,越会失去什么,越是放不下过去,越是看不清现在与未来。” “能不能找回自己道心,其实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听闻此言,土地陷入深思,嘴里亦是喃喃自语:“越是在意什么,越会失去什么,放不下过去.....” 见此,李修安想了想又道:“你我不如变化一番在这火焰山附近走走?说不定玉珩兄亦有不一样的发现和见闻?” 土地从深思中回过神,思索后点头。 於是李修安与土地皆化身成游方老道,来到距离火焰山附近数百里的村庄。 这里的村庄建筑多破烂不堪,房屋多以石头、碎石、砖头垒积而成,低矮且多无门窗。 这村中老弱孤寡眾多,有很大一部分年轻人逃离了这里,毕竟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最重要的是很多人看不到头。 化身游方道人的李修安与土地隨意进了一户人家,言辞说的是路过此地,想借个地方歇息一会。 这户人家乃一老叟带著一妇孺小孩,女人的丈夫倒不是拋弃他们逃到外地去了,而是因为身子骨弱,前两年死於热病,这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听闻了此事,土地与李修安皆是嘆了口气。 那老人家拿出热饼请他们二人吃,又端了一小半碗水放在桌子中间,水稍有些浑浊,那碗里放著两石勺。 李修安能理解,毕竟这地方水比金贵,对方能端出这小半碗水,已是最高招待。 李修安与土地皆是谢过。 吃著热饼,李修安忽的问道:“老丈,我看你们过得辛苦,如若有机会带你们离开这里,且保你们衣食无忧,你们愿意离开这里吗?” 听到这话,老丈愣了片刻,而后直摇头。 李修安又问那妇人,妇人亦是摇头。 见此,土地有些惊讶,忍不住问道:“老丈这是为何?此地恶劣,四季如火炉,看不到希望,怎的还要留在这里?” 老丈嘆了口气,回答道:“这火焰山附近確实酷热恶劣,但也绝非绝望之地,至少此地並无纷爭战乱,人心亦是安稳,且有土地尊神尽职尽责,亦有那铁扇仙每年为此地扇火,降一次雨,如此虽艰难了些,但亦还有条活路。” “这里是我们的根,那每年一次的雨就是我们的希望,这日子不至於一点盼头没有。” “倘若去了外地就不好说了,不瞒两位,这火焰山已存在几百年,附近至今依旧有人烟,那是因为每过几年就有人为躲避祸乱或逃避战乱,搬到了这里,这只怕二位是想不到的,这大概便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听到老丈的这番话,李修安与土地皆是一番深思。 说实话,李修安本想令土地看清自己另外一重身份和现在的职责,这番话確是出乎李修安的意料。 二人歇息了一番后起身告辞,李修安想了想,钱財在这里似乎没什么用,於是暗暗留了些乾果与茶叶。 二人出了此村,又往前走,发现前方有一座极其简陋的小庙,庙里供奉的正是面前的火焰山土地。 只不过这里的人並没有见过土地真面目,哪怕曾经有幸碰到过土地,只怕亦是认不出来。 那土地庙里的土地塑像乃是一副眉目和善的老翁形象,这所谓的土地庙也不过是在塑像上建了个简陋的遮盖。 来土地庙祷告祈祷的人络绎不绝,原来一年一度的雨季和播种的日子马上要到来了,大家都在虔心求拜土地,求今年有个好收成,最好能多下些雨。 但土地知道那铁扇仙每年一次,每次只扇三芭蕉扇,故雨水时日皆是固定,五百年来从未变过。 土地忍不住询问前来求拜的人道:“据我所知,这里的每年雨水时日从未变过,你们拜求土地亦不能改变什么,如此岂不徒劳?” 此前他曾没把自己土地神的身份当一回事,他每年前去求扇,实际上更多是为了自己,毕竟只有火焰山的火灭了,他才能返回天庭,另外此地若是完全生无人烟,他唯恐上天怪罪,老君不满,如此自己岂不永无回天庭之日。 那人听了大怒,哼了一声,不理会他。 又有人忍不住道:“那雨水是我们的盼头,是我们的希望,是我们的命,我们总要有个盼头,如若这希望盼头没了,我们又怎么能活下去呢?” 听到这话,土地沉默了。 二人继续漫步走过数个村庄,直到太阳西沉,李修安与土地这才返回火焰山土地庙。 此趟之行,颇有收穫,土地心有感慨道:“惭愧,惭愧至极,这些在火焰山附近的凡人尚心存希望,憧憬未来,在如此酷烈环境下尚且不曾自暴自弃,贫道却连他们都不如,青阳道友没说错,我的確不配称之为道门之人。” “刚刚,我亦想起了五百年前师父的话:躁者失足,静者致远;轻根固本,道心方能永驻;可笑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直放不下曾经的身份,著实可笑!” 土地说完这话,隨后整个人容貌大变,变成了一副老叟的样子,这正是西游中猴子初见火焰山土地时的模样。 土地嘆息一声道:“从今以后,贫道,不,老朽再不提以前身份,从现在起,老朽便是这火焰山土地。” “还请青阳道友回去告诉师父,徒儿知错,往后心中再不有怨言,亦不会自暴自弃。” 李修安抱拳点头:“玉珩道兄,恭喜你,其实现在的你已找回最初的道心。” 这世间之事往往就是这么奇妙,火焰山土地此前耿耿於怀曾经之事,放不下身份,如此,心神不定,那道心亦渐渐迷失。 如今,放下身段,认清了自己,亦接受了现在的自己,反而消除了二心,令那最初的道心再次归位。 如此,李修安不枉此行,也算回去对老君有所交代。 见天色已晚,土地欲留李修安在此歇息一晚,顺便想与他继续討论道心的问题,当然,如若李修安不愿留在此地,土地也不强求。 李修安倒没多想,点头同意。 土地大喜,再次对李修安行了一礼,二人缩了身躯进了庙。 与外面不同的是,一进庙二人便感觉到了一阵凉爽,土地却是面色难看的摇了摇头,他施法將那颗蛟魔赠送的冰寒珠吸了过来,而后一把把冰寒珠捏成了粉末。 土地道:“此珠虽能降温,但亦让人寒心。” 李修安点头不多言,他理解土地的心情,看著被捏成粉末的珠子,李修安忽的想到了什么。 於是问道:“不知土地离去时,有没有听从贫道之言,毁了那水府?还有那水府一眾妖怪有没有被土地打死?” 土地想了想道:“那水府不小,吾只是顺手毁了那大殿,以及打死了一眾水府爪牙,那些个家眷僕人侍女什么的,我不忍下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吾令他们各谋生路去了。” 听到这话,李修安眉头一皱,但又细细一想便释然了。 土地这么做,不能说他做错了什么,只不过,这样下来此事怕还有后续因果。 不过李修安又想了想,后续大概与那万圣龙王和他的女婿九头虫有关,毕竟他们是熟人,那蛟魔逃跑时想的也是求救於万圣龙王。 这万圣龙王还有那九头虫便留给猴子吧,按照西游原来的进程,这也是他们要经歷的一难。 至於土地的安危,李修安倒不用过於担心,不说他老君弟子的身份,就自身实力其实也不俗,要不然西游中也没有资格参与围剿牛魔王的行动。 而且哪怕没有这重身份,仅仅只是个土地,妖怪再胆大包天也不敢谋害土地神。 土地虽然在天庭体系中只是个基层芝麻小官,但再怎么的也是天庭敕封的正神,因此西游中虽然有厉害的妖王占领山头,捉弄土地山神亦或者裹挟山神土地献上美食特產之类的,但还真没有哪个妖怪敢谋害山神土地的。 如此,李修安便释然了。 见李修安忽的沉默,土地不解问道:“怎么了,青阳道友?” 李修安摇头也不多解释。 ...... 话表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见了万圣龙王,一番恭维后,递上请帖,道明来意。 万圣龙王听了心喜,这北海之地確是过於冷清了,今有寿宴也好出去走动走动。 於是一番准备,带著自己的女婿九头虫,顺便带上这两妖御风赶往乱石山碧波潭。 待他们下了水后,只见这碧波潭水府潭底龙柱倾颓,遍地水族尸骸横陈。 他们见了皆是大惊不已,万圣龙王问这两妖道:“怎么回事?你们家大王与何人结了仇,被人上门寻了仇?” 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亦是一脸震惊,连连摇头。 那九头虫眼尖耳灵,忽地听到一丝响动,於是喝了一声:“谁?” 眾人皆是一惊,那牌楼下却是小步走出一青衣女妖。 九头虫祭出月牙铲,那青衣女妖嚇得发抖,立马跪下求饶。 “夫人,你怎么在这?”奔波儿灞认出了此妖,正是被李修安斩杀的蛟龙之妻。 听到是那蛟龙夫人,九头虫这才收起了月牙铲,那女妖也认出了他们眾人。 於是痛哭流泪把此前发生的事细细道来。 听到这话,眾人皆是一阵唏嘘。 “呜呜...也不知大王到底有没有从那恶道手下逃走,如今生死不明...”青妖边说边忍不住泪流满面。 见此,九头虫道:“夫人休哭,待我出水搜寻一番,如若那恶道追著你家大王不放,我自会助他一臂之力,诛了那恶道又有何难。” 万圣龙王却是担忧道:“贤婿,我看那道人未必好惹,贤婿你可要万分小心!” 九头虫却自信道:“太岳放心,愚婿自幼学了些武艺,四海之內,也曾会过几个豪杰,不必怕他!” 万圣龙王这才点头。 九头虫言罢出了水府,现了九头身,眼观四方,耳听八面,四处搜寻打听。 这几人在水府这一等便足足等了五个时辰,一直等到天黑。 就在眾人心里忐忑时,九头虫返回水府,手上还拎著一布裹。 见女婿回来了,万圣龙王放下了心,但青妖与两小妖却不见自家大王,內心更加惊慌,於是便问寻著自家大王没有。 九头虫却是嘆了口气,將手中的布裹扔在了地上,只见从那布裹中滚出一头颅,这两妖与那青妖如何认不出来这正是自家大王。 於是嚎啕大哭,嘴里直呼大王死的好惨之类的。 万圣龙王见了亦是皱眉问道:“女婿这首级你是哪里寻得的?” 九头虫道:“回稟太岳,这是愚婿在那百里外的祭赛国都城发现的,这头正被悬於市曹之中。” 万圣龙王又担忧的问道:“既不过百十里,女婿你怎么的回来如此之晚?莫非碰到了那恶道?” 九头虫摇头:“小婿並未见到那恶道人,之所以现在回来,是因为小婿发现了那祭赛国有一座黄金宝塔,那塔上有一宝贝,小婿便等到了晚上,在那都城中降了一场血雨,而后把那宝物给盗来了,太岳大人请看!” 说著九头虫从怀里掏出一舍利,那舍利散发的光芒瞬间便照亮了整个水底。 万圣龙王见了亦是大喜,交口称讚好女婿、贤婿好本事之类的。 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见了这舍利大吃一惊,这舍利他们俩听大王说过,虽然大王亦有夺取之心,但大王说过,此舍利有得道高僧愿力加持,不好下手,不曾想被九头虫一场血雨就破了,如此看来这万圣龙王的女婿確是有些手段,本事高强自不用说。 ...... 第40章 战九头虫(4k)(求周二追读) 却说九头虫自祭赛国都城携回蛟龙首级,又顺手盗走金光寺宝物。 祭赛国国王闻讯震怒,將金光寺眾僧尽数收监拷问,严刑拷打。 碧波潭水府。 那青妖与两小妖见了自家大王的首级,皆是嚎啕大哭,尤其是那青妖,更是悲愤至极。 此前她在后堂,不曾听到他们宴席中的对话,只知道大王好酒好肉好生招待著他们,谁料这两恶道一言不合,就杀人毁殿,她悲痛中越想越愤愤不平。 她忽的对著万圣龙王和九头虫再次跪了下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跪求道:“万圣大王,九头大王,我家大王死的冤啊,二位大王与我王交厚,求为我家大王雪冤!” 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亦是悲愤难平,於是也是跪求道:“万圣龙王,九头大王,你们是我家大王的挚友,你们可要为我家大王报仇啊!” 九头虫欲要开口,万圣龙王却是嘆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本王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那恶道只怕已经走远,我等又去哪里寻得他,况且此事也许有我等不知的缘由,还是从长计议吧。” 听到这话,青妖哪里听不出万圣龙王这是在婉言拒绝,但她实在心有不甘。 她想了想道:“万圣大王,九头大王,你们二位可能不知道,那两恶道正是变作了你们的样子,这才哄了大王,令大王没有丝毫防备,故才遭了他们的毒手,你们或许不认得他们,但他们却是认得你们!” 听到这话,万圣龙王与九头虫皆是惊讶不已。 万圣龙王半信半疑道:“你说的可当真?” 青妖点头:“妾身所言句句当真,如若有半句假话,教我雷殛火焚,不得好死!” 青妖举手发誓,而后將那两人变作他们样子哄了大王后又现身的样子一一详细道来。 万圣龙王和九头虫听了皆是嘶了一声眉头紧皱,在他们印象中好像並不认识这两道人。 一旁的奔波儿灞听闻那两道人的模样,尤其是听到其中一人手持龙头杖,另一人奇装异服,忽的恍然大悟,他立马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他们两个是谁了。” 原来前几日陪著自家大王和黿鼉前去拜访土地的鯰鱼僕人正是他。 於是他將这其中因果细细道来,当然这二人具体又是怎么知道万圣龙王和九头虫的,他並不知晓。 听闻此言,万圣龙王摇头嘆息:“你们既然知道那火焰山土地身份非同一般,又何必去招惹他。” 听到万圣龙王这话,青妖內心一沉,但她也知道了一事,原来此前大王叫她好生保管的丹方竟然是长生丹方。 念及此,她忽的又有了想法,於是道:“万圣大王,此事细细说来一切根源都在於那来歷不明的野道士,定是他在那火焰山土地面前谗言妄语、挑拨离间,这才令我家大王惹上杀身之祸,可见那道士定不是什么善类,还请万圣大王、九头大王诛了那来歷不明的道士。” “这......” 见万圣龙王依旧犹豫不决,青妖道:“如若万圣大王愿意替我家大王做主,妾身情愿献上这长生丹方还有这水府!” 蛟龙已死,这水府迟早也要被它妖占去,那丹方在她手上亦不能发挥用处,如此还不如主动做个交易。 这话一出,万圣龙王与九头虫脸色一变。 尤其是那所谓的长生丹方,毕竟西游中长生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九头虫激动道:“此话当真?你手中真有长生丹方?” 青妖点头语气坚定:“有!” 一旁的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也趁机添油加醋:“万圣大王,九头大王,那恶道故意挑拨离间,又变作了你们的样子,这事传出去亦是有损你们的威名啊。” 九头虫看了看这水府,心中亦想著那长生丹方,颇为心动,贪念已起。 他一番思索后,问奔波儿灞道:“我问你,那道士可是来自天上?可有什么名號?” 奔波儿灞想了想道:“我听那道士自我介绍过,並非来自天上,亦没有什么名號。” 九头虫点头:“好,既不是天上来的,一切好说,我便帮你们诛了此道人又有何难。” 青妖以及两妖听了大喜,深深跪谢九头虫。 但万圣龙王依旧心有顾虑,於是道:“那道人虽不是来自天上,只怕也有些本事手段在身上。” 九头虫却不以为然道:“太岳放心,甭管他是终南山还是其他什么山头修行的道人,我自有手段对付他。” “太岳大人,你我搬来这水府,再得了长生,往后的日子岂不快活胜过天上神仙?” 万圣龙王听了亦是心动不已,於是又差灞波儿奔去往北海通知一声,准备搬家。 ....... 李修安与土地在庙中论道整夜,土地对道心渐生新悟。 待天亮时,李修安道別土地,土地亲送其出庙三十里,方才与李修安道別。 李修安本打算就此返回向老君復命,但想了想,决定临走前去往祭赛国再看一眼。 於是李修安腾云驾雾往祭赛国而去。 却说李修安自出了土地庙之后,其实早被人盯上,正是那九头虫和奔波儿灞。 九头虫站在山巔,指著李修安问奔波儿灞道:“这就是你口中的那道人?” 奔波儿灞点头:“没错就是他,这身道袍最是扎眼,断不会认错。” 九头虫点头:“好,你且先回去,待我会他一会,取了他项上首级为你家大王报仇!” 奔波儿灞大喜,遂独自返回。 那九头虫隱於云雾中,跟上了李修安。 李修安正在空中半云半雾,忽的心头狂跳,背后一凉。 原来那九头虫跟上后也不打招呼,偷偷祭出月牙铲,他念动咒语,那月牙铲在空中化成了月形流光,从李修安背后直指他后脖。 李修安心头狂跳,忽的一惊,敏锐的感知到了危险,情急之下,径直降下云头,往地上一滚,钻进了地下。 九头虫微感惊讶,对方竟然反应了过来。 不过九头虫也不慌,冷哼了一声道:“想逃,哪有这么容易!” 那月牙铲亦是化作钻头钻入了地下,地面上土石涌动不已,见此那九头虫口中念咒施法,又在附近搬来一山,猛地挡在了前头,企图阻止李修安去路。 那山轰的一声从天而降,隨后便听到月牙铲噌的一声似乎切到了地下某物。 九头虫大笑了一声:“不过是些遁地的雕虫小技,岂能逃脱一死!” 言罢,他收回月牙铲,那月牙铲破地而出,九头虫又使了个翻地术,然这地被他翻了一遍又一遍,却不曾发现道人的尸体,只发现了一块被月牙铲铲成两半的岩石。” 九头虫嘶了一声,脸色大变:“小瞧於他了,竟让这廝给跑了!” 李修安在土下施展五行遁术,数息间,又一次来到了果山。 那老猿正带著一群猴子猴孙正在操练,忽的见到李修安,大惊失色,惊呼一声道:“又是你,你又想来偷桃子?” 李修安不多解释,在一群猴子目瞪口呆下,再次原地消失而去。 李修安再次施法不是返回万寿山,而是重返方才战斗过的附近山头。 此次临行前,镇元子告诫他有些事顺其自然,不用强求。 故李修安也只是帮土地除掉了那两个不开眼的妖邪,並没管那什么万圣龙王和九头虫,但不曾想李修安不惹他们,他们倒盯上了自己。 偷袭加下死手,这李修安忍无可忍。 话说九头虫见李修安已经遁走,也只得嘆息一声,准备返回乱石山碧波潭。 他有九头,人身时便是九个人首,化身凶鸟时便是九个鸟儿的脑袋。 因为九头的缘故,他能眼观八方。 这才行不过数里,远远的他便发现西边山头忽的亮起一道微光,微光下现身一人。 他吃了一惊,很快看清了来人,不是刚刚的那道士又是谁? “来的好,我正愁著怎么找你跟他们交代,不曾想你又自己送上了门!”九头虫冷笑一声再次祭出月牙铲。 李修安亦是冷笑一声:“你偷袭贫道,自己找死,那便怪不得別人了!” 言罢,李修安跳入云头,掐诀念咒,在云端里,把袍袖迎风轻轻的一展。 九头虫脸色一变,一声吆喝长空振,飞向李修安,却被那迎风而来的袖子一把笼住。 九头虫大惊失色,在袖子里用手中的月牙铲左铲右砍,然这袖子竟固若金汤。 李修安冷哼了一声,从袖中如同捉傀儡一般,一把死死握住了这九头虫,而后祭出七星剑,对著他最中间的那颗脑袋一剑砍下。 那脑袋如同绣球一般自半空中落下,然而却不见一滴血。 见此,李修安暗呼了一声不好,隨之腾云御风拉开距离,而后急转身子,果然那九头虫从他身后出现,不过这一次李修安提前预料到了。 原来刚刚九头虫被李修安捉出来的时候,使了个借尸大法,元神脱將而出。 这便是袖里乾坤的一大弊端,能把人困在袖子里,但也只能把人困在袖子里。 空中的九头虫大喝一声:“好手段,差一点真栽在你这道士手上!” 此刻他心有余悸,恐李修安又使出那等手段,於是霞飞电掣,九口齐喝,冲了过来。 李修安亦举剑相迎,双方你来我往,铲似阳,剑似霜,铲似一阳初现月,剑如万里遍飞霜。 双方在这空中斗经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真箇是剑迎铲架爭高下,不见输贏练战场。 李修安胜在剑法飘逸,身子轻盈,那九头虫因有九头缘故,前有眼,后有眼,八方通见,不过李修安那把七星剑对比那九头虫手中的月牙铲,战斗中有优势。 见自己渐渐落入下风,九头虫打个滚,腾空跳起,现了本像,乃是一个九头鸟。 李修安见了,其形象凶恶无比,生得: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黿鼉样致。两只脚尖利如鉤,九个头攒环一处。 九头虫现了本像后,展翅斜飞,在空中嗖的打个转身,张著血盆大口朝李修安直扑而来,李修安架剑招挡,而后亦吹了个风咒拉开距离后,再次使了个五行遁法,原地消失。 不得不说,这九头虫的武艺確实不俗,难怪西游中能在猴子和八戒的前后夹击下,脱身而走时顺便抓走了八戒。 虽如此,李修安並不想就此罢休,毕竟对方一开始可是直接就下了死手,想要自己的命。 另一边,九头虫见李修安再次遁走,心里亦是微微鬆了口气。 这道士竟比他想像中强太多,他已打算放弃为那蛟龙报仇了,回去就说那道人已经被他打成了齏粉,死无葬身之地,反正那女人也查不出来,先哄了她手中的丹方再说。 如此想著,九头虫转身便往乱石山碧波潭方向而去,然他才行了十几里,忽的又见那道士出现在了前面的山头,似乎早在那等著他。 与方才不一样,九头虫见了惊慌不已,再次现出本像,极力煽膀转身就逃。 李修安亦不废话,再次腾空而起,使出那袖里乾坤,虽然九头虫速度不慢,但这袖里乾坤一袖便是一乾坤,一乾坤便是一天地,正如猴子逃不出如来的五指一般,他又如何能飞出这番天地,故再次被李修安笼入了这袖中。 那九头虫惊慌无比,又是举铲一顿乱铲,自然依旧无事於补。 九头虫在袖中大喝道:“你用这种手段算得什么好汉,有本事与我正大光明赌赛一番!” 对於他的这番言论李修安不予理会,现在谈什么光明正大,却忘了一开始又是谁偷袭下死手,况且李修安这也不算偷袭,而是当著他的面把他笼入了这袖中。 李修安思索著该怎么才能弄死他,他的袖里乾坤才小成,只能持续十二个时辰。 要不直接把他带到师父那里,交给师父处置? 或者交於老君,放老君那八卦炉里炼上一炼,我就不信你也能炼个火眼金睛出来。 李修安正暗忖,这时一手持龙头杖的老翁赶到,正是火焰山土地。 原来方才那番战斗还在火焰山土地的管辖范围內,那番动静早被阴兵看在眼里,遂通报了土地,土地听了大惊,立马赶了过来。 ..... 求追读! 感谢大家,这本书一路上了四轮推荐,留存率其实一直还不错,但也有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不吸量,这本书目前九千多收藏,差几百一万收藏,这其实算是很一般了,这里跪求个追读,想冲一下三江,虽然感觉有点难。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大家! 第41章 二郎相助(4.1k) 火焰山土地闻讯大惊,以为李修安遭了八百里火焰山哪路妖魔算计,慌忙赶来。 他环视四周未见异常,当即对李修安作揖道:“不知何方孽障胆敢谋害青阳道友?老朽定要它灰飞烟灭!” 李修安抖了抖道袍:“玉珩道兄可记得万圣龙王与九头虫?” 土地倒吸凉气:“莫非是那二位欲害道友?他们怎会在此?又是如何寻到你我踪跡?” “方才偷袭贫道的正是九头虫。”李修安广袖微扬,“个中缘由,还请道兄亲自问个明白。” 说著李修安拂袖一指,土地带著疑惑探头去看李修安的袖子。 只见那袖子里有一九头凶鸟,正拼命用爪子用嘴去撕扯去咬这如铜墙铁壁般的袖子,企图撕开一个口子。 土地见了惊讶不已,点头讚赏道:“青阳道友这手袖里乾坤当真是好本事好手段。” 土地探视著袖子,对袖中的九头虫喊道:“我问你,青阳道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想害他?” 见有人喊话,被困在袖中心急如火的九头虫辩解道:“是那蛟龙的夫人和手下哭哭啼啼,跪请我替他们的大王报仇,是我一时大意被他们给哄了,还请两位高抬贵手,放我出去,我发誓此后与两位井水不犯河水。” 听到这话,李修安却是冷笑了一声:“呵呵,不说一开始你偷袭贫道想置贫道於死地,方才交手中亦是处处下死手,就你刚刚的那番话只怕亦不是全部真话吧?” 李修安又道:“依贫道看来,你怕不是被他们给哄了,而是与他们做了什么交易,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如实招来?” 听到李修安这番话,九头虫脸色一变,心里大惊,想的是这道士神通广大,莫不是会知心术、占卜术之类的。 几番犹豫后,九头虫终於说出了实话。 听到是因为与对方做了丹方和水府的交易,土地脸色难看至极,心中懊悔著:早知就该彻底毁了那碧波潭水府,亦不该就这么放走了那些家眷僕人,这些妖怪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九头虫道:“我已经全说了,你们何时放了我?” 李修安冷冷道:“贫道何时说过放过你?方才你又是否打算放过贫道?” 听到这话,九头虫大怒,但转念一想,忽的又笑了起来:“呵呵,我就不信你能困住我一辈子,你是杀不了我的,又能奈我何?待我出来定要將你碎尸万段。” 听到这话,土地亦是愤愤不已,他心中对李修安颇有愧疚之意。 他对李修安道:“今日,老朽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些妖孽,往后再不轻信这些妖孽们的话。” “青阳道友因老朽而有此遭,在此老朽深感歉意,还请道友现在就诛了此妖!” 说著土地对李修安深深行了一礼。 李修安微微摇头:“他此话倒也不假,我想杀他確实没那么容易,故贫道想带他回去。” 听到李修安这话,土地惊讶道:“吾观他在你这袖中如同提线木偶、傀儡一般,他是死是活岂不全看道友脸色?” 李修安摇头,將此前他借尸后元神脱將而出的之事道出。 听到这话,土地却是大笑了一声自信道:“道友儘管捉他出来,老朽自有定他元神之法,甭管他什么借尸还是解尸之法,定叫他动弹不得,无所遁形。” 听到这话,李修安大喜,要是自己能结果了他,何必麻烦师父和老君,於是使了个法术,隔断了外音。 袍子里的九头虫听闻此言则是心慌不已,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於是骂骂咧咧,但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心中愈发慌张了起来。 隔断外音后,李修安问道:“不知玉珩道兄有何妙计?” 土地道:“妙计算不上,只不过恰巧老朽的这龙头杖来歷不一般,乃是我师父曾赐与我的。” 李修安点头,他口中的师父自然便是太上老君了,老君赐予土地的宝物自然非同凡响。 言罢,土地嘴里念念有词,而后右手双指併拢,隔空对著龙头杖的龙头一点,那龙头瞬间如同活了一般,睁开了眼睛。 李修安若有所思,土地忽的又从袖中掏出一根老藤,对李修安道:“此乃千年藤妖的藤根,青阳道友可用此藤绑那九头妖。” 李修安点头接过老藤,而后再次如同捉傀儡一般把那九头虫从袖子里捉了出来,隨后便用这千年老藤绑上。 九头虫却是不屑一顾,心里想著:我当是什么通天手段本事,原来不过是一根老藤而已,就这岂能绑的住我。 他轻蔑一笑,心中默念咒语,欲再使那借尸之法,元神脱將而去。 然这时,土地亦是念动咒语,手中的龙头杖那怒目睁睁的龙眼忽的射出一道眩光,那眩光照在九头虫身上,九头虫一瞬间便陷入了迷茫,一时间竟忘记了念动咒语。 见此,李修安亦不废话,抓住机会祭出七星剑,接连劈出九道寒光,隨即九头虫那九个脑袋如同绣球一般先后滚落,这一次倒是见得血如泉涌,九头虫惨叫不已,无头的尸体亦是突兀倒地。 土地微微頷首,看著地上九头虫的尸体思索后道:“这九头虫不同一般妖邪,乃上古凶兽一脉,其尸体只怕不能轻易点化,需妥善处置。” 李修安点头问道:“玉珩道兄说的在理,不知玉珩道兄有何妙策?” 火焰山土地思索一番,心中忽的有了主意,於是道:“你我可以借那火焰山的火焚毁这具尸体,想必青阳道友亦已知道,这火焰山的火並非一般的火,乃是我师父八卦炉里的余火,用这余火处置这尸体再適合不过。” 李修安听了深以为然:“玉珩道兄深思极虑,说的在理。” 於是李修安捲来一阵风,携带著九头虫尸体与那九个脑袋,与土地一道往火焰山而去。 在临行前,火焰山土地又招来阴兵,令他们处理乾净这地上的九头虫遗血。 须臾,李修安与土地来到这火焰山上空,往下俯视,这里火光烘烘,热气炙人,就连这上方的空气中仿佛都带著流火。 李修安与土地皆是掐了个避火诀,李修安把那九个首级丟进这火焰山,那九个头颅一遇到这火焰山的火,烧的啪啦直响,不久便化成了一堆灰烬。 李修安见了大喜,果然有用。 而后土地亦收回老藤,把那具尸体往下一扔,然不曾想到的是,那尸体並没有直间落入火焰山,而是在半空中忽的直飞了起来,那具无头的尸体最右边的脖子疤痕处竟忽的钻出一颗新的脑袋,直往西北方而逃。 李修安与土地皆是大惊不已,原来那九头虫共有九头確是不假,但那九个脑袋他平时只露出八个脑袋,这显露的九个脑袋有一个乃是虚的,这是九头虫的终极保命手段。 见此,土地嘆息一声:“合该他命不该绝,只是遗此种类在世,必为后人之害,正所谓九头虫滴血,遍地遗种也。” 李修安望著西北方向,亦是腾云御风追赶而上。 土地在后面急呼道:“青阳道友,所谓穷寇莫追,他既然九头已丟了八头,必定是生死难料。” 然李修安早已腾空而去,远远留下了传音的话:“玉珩道兄刚刚也说了,留此妖邪在世,必定后患无穷,如此那就更应该斩草除根,岂能让他遗世害人。” 听到这话,土地一楞,陷入深思。 且不说这九头虫遗血,祸患无穷。 此番他与那九头虫已结死仇,既如此,岂能让死敌就这么跑了。 因为此前每次李修安都能在半途截住他,故那死里逃生的九头虫並非往碧波潭方向而逃,而是北海。 李修安並不知晓他欲逃往何处,但李修安敏锐的注意到,这一路山林突然多了些凶兽妖兽,李修安猜测正是那九头虫一路滴血,那些血被山林中的动物生灵吸收而后成了凶兽妖兽。 见此,李修安更加坚定了要彻底消灭他的决心。 无独有偶,李修安在青峰附近追上了九头虫,於是使了个五行遁法,传送到他前方山头截住了这九头虫。 九头虫见了李修安,又恨又惧,他死死盯著李修安,咬牙切齿道:“断头之恨,你且拿命来尝!” 李修安冷笑道:“自你偷袭贫道下死手之时,你我已是不死不休!” 听到这话,九头虫颇为后悔,当初不该惹这道士,但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 他极恐李修安又使出那袖里乾坤將他困住,於是在现出本像后,展开翅,旋绕飞腾,张著血盆大口直扑李修安,与他纠缠在一起。 对於李修安断他八头,他心中恨意滔天,於是不顾受伤流血,以命搏命,心里想著就算死也要拉著他一起。 李修安亦被这股凶狠激发了斗志,在举剑与对方一番搏斗廝杀后,李修安在空中忽的叫了声变,变成了一只三丈有余的饿鹰,在空中高鸣一声,与本像的九头虫搏杀在了一起。 双方皆是以狠对狠,以命搏命,一时间周遭飞沙走石,狂风呼啸。 李修安化身的饿鹰与九头虫本像正斗得天昏地暗时,这时东方忽的狂风滚滚,惨雾阴阴,正逕往南方而去。 原来是二郎显圣真君閒暇无事,正带著自己的眾兄弟前去打猎採猎,二郎真君经常经此一带往那南方之地打猎。 见前方有巨鸟相斗,二郎神与眾兄弟停下观看。 二郎神手下的六圣六位兄弟见了道:“大哥,这前头怎的突然出现了两只大鸟在那搏命,实属稀奇,要不我等兄弟前去把那两鸟儿捉来。” 二郎神用那第三只眼睛看了一眼,忽的笑道:“你们哪里知道,这两皆不是一般的鸟儿,那遗血滴血的黑鸟乃是九头虫,只不过被人砍了八个脑袋,如今成了一头虫,至於另外那只凶猛的饿鹰乃是一道人所化,本事不错,一手变化之术倒也出神入化,这让我想起了五百年前的那只猴子。” 六圣听了道:“九头虫?又是他的本像,那岂不是妖怪吗?既如此我等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替天行道了。” 说著六圣正欲上前帮忙,二郎神却是微微摇头:“不必大费周折。” 说著二郎即取金弓,安上银弹,扯满弓,往上就打。 却说九头虫现了本像,李修安亦变成了饿鹰,与九头虫在空中廝杀。 李修安丝毫没有顾忌,毕竟身上还有老君赐予的一张保命符,而九头虫因为掉了八头的原因,激斗中遗血不止,又因战了许久不得任何便宜,越战越虚,心中已生逃脱之意。 於是他展翅飞腾,挪转一圈拉开距离后,转身就逃,李修安自然紧追不捨。 那九头虫在前奋力展翅,忽的一道金光打在了他翅膀上,九头虫吃痛悲呼一声,李修安追上后,现了真身,一剑砍掉了他最后一颗脑袋,拥有上古血脉的凶鸟就此殞命。 二郎神微微頷首,恐此鸟尸体污了周遭生灵,於是吹哨一声,隨之一头细犬躥了出去,咬住尸身后拖了回来,至於那颗头颅,被二郎神三眼中射出的一道精光劈成了齏粉。 李修安遂回头查看,又联想到刚刚射在了九头虫身上的金光。 於是来到这团云雾前,只见面前之人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身后还跟著六位大將以及一眾草头神。 李修安哪里还认不出面前之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二郎显圣真君,於是稽首拜谢:“多谢真君出手相助!” 二郎神亦看著李修安微微頷首道:“哦,你认得我?” 李修安道:“久闻真君大名,今日得见真君真容,贫道深感三生有幸。” 二郎神亦笑道:“你的本事不错,本君好久没与他人赌赛一番,现在本君要去打猎,如若归来时还能再碰到你,那时你我来赌赛一番,不赌別的,就赌这变化之术。” 李修安再稽首道:“希望有缘再见!” 二郎真君亦不再多说,拍了拍李修安的肩膀后,带著一眾兄弟前去打猎去了,那九头虫的尸体被他带走,李修安也省了再做事后处理。 二郎真君为人豪爽,热血仗义,不拘小节,与他人结交不问身份不问来路,只看人品,今日一见,李修安的心中又多了几分敬重。 第42章 盪魔归宝(明日中午上架求首订) 话表李修安得二郎显圣真君相助斩了九头虫,雪恨后折返半途时,却见土地公领著阴兵匆匆而来。 土地远远望见李修安,而后又见其两手空空,误以为还是让那九头虫逃了,嘆息一声,只道可惜。 见此,李修安解释了一番,土地听了惊喜不已道:“没想到青阳道友福缘深厚,竟碰上了二郎显圣真君,幸得真君相助!” 李修安亦点头:“是啊,贫道亦未曾想过有缘见得真君,当真亦是不枉此行!” 土地又嘆了口气悻悻道:“方才青阳道友在火焰山上的那番话令老朽颇为感触,细想一番如若不是老朽心慈手软,存有妇人之仁,只怕亦不会有此后祸。” “故老朽深思熟虑后,决定再去一趟那乱石山碧波潭水府,这一次老朽绝不手软,定要將那些妖魔鬼怪统统盪尽剷除,定要荡平那碧波潭水府!” 李修安点头,但想了想道:“贫道建议玉珩道兄再等上个三五天!” 土地却是摇头,坚定道:“不,老朽一刻亦不想多等,这些天给道友带来诸多麻烦,老朽无比愧疚,深感歉意,这一次就无需再麻烦青阳道友了。” 李修安摇头:“不,玉珩道兄误会贫道的意思了,贫道思索了一番,那九头虫有提到水府交易,不瞒玉珩兄,贫道曾去过那北海附近万圣龙王的水府,那里颇为冷清,故贫道猜想这几日那万圣龙王定会搬家,等他们安定后再一网打尽岂不省事?” 土地听了恍然大悟,而后敬佩道:“青阳道友心思縝密,考虑周全,老朽自愧不如!” 李修安摇头:“玉珩道兄言重了,贫道能想到这一层只不过是因为恰好贫道去过那北海,另外贫道与九头虫结成了死仇,某种意义上,亦是与那万圣龙王结了死仇,此事贫道断然不会坐视不理。” 土地听了再次拜谢,遂听从李修安的意见带著阴兵返回,准备再等上几日。 而李修安亦没有閒著,转头半云半雾再次来到这祭赛国。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祭赛国金光寺中的宝物已被盗走,不用猜也知道是那九头虫乾的。 祭赛国国王震怒,遂將寺庙里的和尚全抓了起来,正严刑拷打著。 见此,李修安嘆了口气,怎不能见死不救,真看著这昏君活活打死两辈和尚。 这一次李修安也懒得再用什么託梦术,直接现身来到皇宫,使了点手段,把那国王嚇了个半死,国王瑟瑟发抖中一口答应会放了所有和尚。 临走前,李修安也答应七日內定將宝物送回,並將要犯带到国王面前。 返回途中,李修安越想越不对劲。 怎么好像我把本应该是猴子干的事情全乾了? 话说老君是不是无意中给我挖了个坑?到时候唐僧师徒缺了这一难该不会由我给补上吧? 李修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一想到未来某个时刻,猴子和八戒在某个洞府外叫唤,一个叫著:“青阳老魔还我师傅来!”,另一个喊著:“青阳老妖有本事出来与我较量一番!”,李修安自己忽的有些绷不住。 算了,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退一万步讲,自己真去当妖怪了,那猴子还能打死我不成。 李修安又想了想,没急著返回火焰山土地庙,而是悄然再次来到乱石山。 现了身后,李修安又使了个变化术变成了九头虫的样子,隨后逕入水底。 李修安环视了一番,这水府竟然又聚集了一大群水妖水怪,这比之前蛟龙的麾下还要多。 另有小妖头目正在监工修葺大殿,那万圣龙王果真在此住下了,只不过现住在偏殿。 李修安一走进偏殿,一阵霞光四射,光彩熠熠,定眼一看,那偏殿上供奉的不是那金光寺的舍利又是什么。 李修安现在倒不急著打草惊蛇,待他们一群龙子龙孙鱉精水怪全都搬迁过来后,那时再一网打尽,省时省力。 见駙马回来了,万圣龙王和青妖等一群妖怪围了过来,急切的询问著结果如何。 李修安假装嘆息了一声,说是让他带伤逃走了,说他回来通知一声,他准备前去追寻,可能需要三五日时间,其他人听了不疑有他,如此李修安也暂时稳住了他们。 而后李修安出了水府,待快到火焰山土地庙时现了真身。 五日后。 土地带著大批阴兵来到这乱石山碧波潭,径直下了水府。 今日,刚好万圣龙王搬迁完毕,正在举行乔迁之喜。 土地忽的带著大批阴兵杀了过来,在那水牢里,火焰山土地竟发现被关起来的数百男女。 原来这些都是万圣龙王从其他国家掠来的,他正谋划著名摆个宴席搞个庆典之类的。 土地见了愤愤不已,果然妖就是妖,本性难移。 事实上在整个西游世界中,不吃人的妖怪还真没有几个。 吸取教训,土地再不心慈手软,率领著阴兵围剿起了这群妖孽。 万圣龙王见了惊恐不已,听闻对方是火焰山土地,他急呼道:“本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本王一家赶尽杀绝?” 土地道:“你与你女婿谋害青阳道友,便是与我为敌,现在他死了,你们亦別想独善其身,再说了你们谋丹方之事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吗?” 听到这话,万圣龙王惊骇至极,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走露了风声,他更想不到他口中的贤婿已然殞命。 土地也不再过多解释,亲自持龙头杖杀向了万圣龙王,將那万圣龙王与一眾龙子龙孙皆打死。 有些趁乱想逃离的妖怪亦被守在潭口的李修安就地消灭。 这一次,土地不曾留手,待与阴兵消灭了这些妖邪后,拿走舍利,又依李修安之言,留下一龙婆,而后彻底捣毁了整个水府。 李修安遂带著龙婆舍利来到祭赛国,令那龙婆道出所有真相,李修安归还了宝物。 祭赛国国王大喜,欲大摆宴席对李修安感恩戴德,被李修安拒绝了,於是那国王下令將那龙婆囚在金光寺。 祭赛国国王深思一番,这金光寺的金光在短短一年內先后招来了两个妖邪,他认为这金光二字不好,於是请李修安將他国內这金光寺改个名。 李修安依旧拒绝了,他一个道士给一寺庙改名字,李修安想了想觉得不合適。 况且在李修安看来,祭赛国招祸的根因还是在於这国王无道,国內大臣文不贤武不良。 不说別的,一般来说,有德高僧的舍利应当放在寺庙內部好生保管,不应卖弄,更不应招摇,这也符合高僧的夙愿。 但这国王呢,为了让周遭小国朝贡,满足自己天朝上邦的幻想,把那舍利放在塔顶,霞光照四方,如此招妖覬覦也就不奇怪了。 孙悟空把这金光寺改成伏龙寺,李修安觉得某种角度也是在提醒和暗示这国王。 见李修安不愿意赐名,国王想了想,自己把金光寺改成了囚龙寺。 以此告诫別人,勿要打金光寺宝物的主意,否则下场可见一斑。 李修安摇头离开了祭赛国,他觉得这祭赛国迟早还有別的一遭。 上架感言 接到通知,明日中午12点正式上架,这里跪求个首订。 作者虽然看书很久,但对於写书这事是个新手。 这本书直发的时候作者甚至不確定能不能签约,这里感谢编辑时光,捞了这本书,也在我之前內投时给了诚恳建议。 另外尷尬的是这几天在忙著搬家,没存稿,本来今日就可以上架了,我问了编辑拖到了明天,今晚准备通宵,写多少算多少,关於更新,等稳定下来后,儘量一天6000字,再多我没那能力了。 这里感谢大家的支持,有很多人一直投票追读以及给了很多建议,说实话作者挺感动的,中间卡审核那三次节奏对我来说挺大的,差点想放弃了,这里谢谢大家,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然后不管这书最终成绩如何,作者会写完,別的不说,李修安怎么也得九转逍遥道果全! 最后问答一些大家的疑问。 问题一:主角如何是从洛阳走到万寿山的? 这个其实最初的原稿我还真写了,我甚至还写了主角怎么结识洛阳老道习得微末法术的,但听了编辑建议全刪了,自己想了想確实也拖节奏,不然前五章甚至前十章都是主角在拜师的路上。 问题二:开局的熟种子考验是否合理? 这个其实第四章就有解释,在我看来在大仙大能面前卖弄小聪明其实不如一颗诚心,当然这只代表我个人意见哈。 问题三:西游四大洲的地图是不是太小了? 额,实际上原著中的四大洲本来就不算大啊,不能以玄幻世界的地图甚至现实地图来对比。 问题四:关於本书背景? 纯西游背景,无洪荒,无阴谋论,也没有所谓的佛道布局爭天机之类的,没有。 .... 第43章 与二郎神斗法(求首订) 第46章 与二郎神斗法(求首订) 李修安没急著与火焰山土地告別,就此返回五庄观,而是在乱石山上又打坐修炼了两天。 这第三天的傍晚,夕阳西沉。 李修安忽的见得那南边狂风滚滚,惨雾阴阴,与此前二郎真君前去打猎时的情形一般无二。 李修安见了大喜,想必这正是二郎显圣真君领著一眾兄弟打猎归来。 於是李修安急纵云头,来到风雾前,果然是那二郎显圣真君领梅山六兄弟, 架著鹰犬,挑著狐兔,抬著獐鹿,一个个腰挎弯弓,手持利刃,纵风雾踊跃而来。 见到二郎显圣真君,李修安再次稽首行礼。 二郎神见了李修安,亦是喜道:“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去时相见,归来时依旧相见。” 李修安却是摇头:“不瞒真君,贫道有意在此地等候真君归来。” 听到这话,二郎神一愣,忽的大笑了一声:“好好好!小兄弟倒也实诚!去时走的急,还不知小兄弟名號。” 李修安亦是微笑道:“贫道道號青阳,乃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大仙的弟子。 r 二郎神微微頜首道:“青阳小兄弟,不管怎么说你我也算相识一场。” 见天色渐晚,二郎神隨即下令在这乱石山扎营,邀请李修安在这星月光前, 幕天席地,举杯閒谈。 李修安欣然同意。 那席上有各种山珍野味,亦有果品,有烈酒亦有素酒,显然是为了照顾他这道人,可见二郎真君粗中有细,豪爽但不失心思縝密。 李修安与二郎神以及其六位兄弟畅饮閒聊,不觉间东方已发白。 二郎神遂令人撤掉宴席,与李修安漫步在这乱石山上。 二郎神看著东方的天色道:“此前我观青阳小兄弟化身饿鹰与那九头虫本像生死搏杀,对方虽只剩一头,但其本体乃是上古凶鸟,青阳小兄弟仅靠变化之术便能在搏杀中占得上风,取得先机,可见青阳小兄弟的这身变化之术必然已修炼至大成乃至出神入化。 , “这等以化形压制凶邪本体的本事不可谓不高明,实不相瞒,我亦好久未见这等手段,故有些心痒难耐,正好藉此机会,你我不如赌赛一番,不赌別的,就赌这变化之术,青阳小兄弟你看如何?” 听到真君这番话,李修安道:“承蒙真君看的起,贫道何德何能岂敢与真君较量,贫道的变化之术再是高明,岂能逃得过真君的法眼,在真君面前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李修安倒没有过分谦虚,而是实话实说。 李修安觉得在二郎真君面前,无论自己变成什么,皆难逃过二郎真君的法眼。 反之,真君若变成什么东西,李修安却未必能发现看的出来,毕竟如果是妖怪李修安可以通过浊气判断,但真君的变化之术那定然亦是出神入化。 二郎神爽笑道:“方才吾已经说过了,只赌纯粹的变化之术,吾不用这法眼,只是切磋一番。” 听此,李修安爽快点头:“既如此,还请真君指教。” 二郎神道:“青阳小兄弟先请。” 李修安道:“真君先请!” 既然是真君主动邀请赌赛这变化之术,李修安觉得不管怎么样,总要尽全力拿出些真本事。 但眾所周知,西游斗法大多讲究相生相剋,这变化之术亦是同理,李修安深知谁先手谁容易吃亏。 二郎神又道:“你是客,俗语说见官莫向前,做客莫在后。” 李修安又道:“亦有俗语曰客隨主便,主不动岂有客先动的道理。” 二郎真君爽笑了一声:“好,那便我先来!” 言罢,二郎真君看著这天空有了主意,嘴里喊了一声变,隨之变成了一只天鹅,在空中展翅翱翔。 李修安见了亦是掐诀叫了声变,变成了一只海东青,展翅一飞钻入云眼,倒飞下来,落在天鹅身上,欲啄其脖。 见此,二郎真君又抖了抖翅膀,变作一只黄鹰,返来啄海东青。 李修安又急忙变作一只乌凤,专赶黄鹰。 真君见了又变作一只白鹤,长鸣一声,李修安见了变成一只丹凤,凤凰乃是白鸟之王,只要高鸣一声,诸禽皆不敢枉动。 但李修安並没见过真正的凤凰,亦不知道凤凰是怎么叫的,只是根据一些古籍描述和插图想像出来的。 见此,空中的白鹤口吐人言道:“青阳小兄弟你的变化术不错,不过你这变的並不是凤凰,不过乃一只大號野鸡罢了。” 言罢,空中的白鹤亦是羽毛一抖,变成了一只真正的凤凰。 李修安心中汗顏,只好刷的一翅,落到崖边,將身一变,变作一只野兔,假装在崖前吃草。 二郎真君虽未用法眼,但依旧认出了李修安,也飞了下来,变作一只饿虎一个饿虎扑食,就要来赶野兔作食。 李修安见被认出,亦变作一只金钱大豹,欲与饿虎一搏。 二郎真君见此又是身子一晃,变作一只金眼貌,反要以豹为食。 李修安见此,又变作一只熊黒,直立而起,叉开脚,欲擒那骏。 二郎神打了个滚,变作一只赖象,鼻似长蛇,牙如竹笋,撒开长鼻,就要去卷熊黑。 二郎心想:凤乃白鸟之王,象乃陆地之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 见赖象卷鼻而来,李修安也不慌,隨后变成了一只细田鼠,欲要往那象鼻子里钻。 赖象大惊,慌忙收回鼻子,又变成了一只野猫欲逮老鼠,见此,李修安变作一只细犬,但追野猫。 二郎见了又復变作饿虎,李修安遂又变作金钱豹.. 得嘞,斗了一圈又变回去了。 他们从空中斗到地上,变化来变化去,二郎神那六位兄弟和手下一眾草头神看的眼繚乱,目不暇接,纷纷拍手叫好。 双方从空中斗到地面又从地面斗到水下,如此斗了几十回合依旧胜负难分。 二郎神忽的钻出水面,现了真身,想了想,对李修安道:“你我这种斗法斗下去只怕斗个三天三夜亦难分胜负,不如你我各自做个限制如何?” 李修安亦跳出水面,深以为然的点头:“真君说的极是,不知怎么个限制法?” 二郎神道:“很简单,这天上地下水里你我各选一类,不许选別的,如此你我来赌上一番,最终看谁胜谁负。” 李修安亦点头:“正合贫道之意。” 然而真君又道:“依你此前之言,还是我先来,说著真君再次一抖身,变作一只水老鸦(鱼鹰)翱翔在天空。” 李修安:::: 话说这二郎真君还真不客气,这下算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李修安暗:真君选择的是天上的飞禽,我只能在地上和水里两个二选一, 选择地面太吃亏了,主动权完全在真君手上,不说其克制,就算耗也能耗死他。 可若选择水类,真君似乎早有预见,现化作了一只水老鸦,岂不依旧被克制的死死的? 总不能缩在水底不出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底,两人大眼瞪小眼,这也太屈了,那还斗什么呢。 见李修安还愣在原地没有动静,空中的水老鸦口吐人言道:“怎么,青阳小兄弟怕了?那便趁早认输吧。” 李修安对著这水潭思索一番,忽的有了主意。 李修安回答道:“谁说怕了,来也!” 第44章 遇牛魔王(求首订) 第47章 遇牛魔王(求首订) 说著李修安化身一条青鱼,扑通一声扑入潭中。 二郎神见了,心里得意的笑了一声,在空中盘旋一圈后,俯身而下,张开长嘴欲把鱼儿从水里咳起。 待这水老鸦张嘴时,李修安亦不慌张,在水里噗通一下,化作一只大河蚌, 张开了壳儿。 二郎神见了心里一惊,暗道:“好你个小道土,想来个蚌相爭,我可不能著了你的道!” 於是水老鸦眼看要贴近水面的时候,忽的再次腾空而起,变作了一只海里青,那海里青再次俯衝而下,伸出双爪如同利鉤,欲要把李修安一把从水潭岸抓起。 那鹰爪刚一接触水面,整个水面忽的突变,被满满的水草杂草覆盖,整个潭面被染成了绿缸一般。 那双鹰爪亦被这水草死死缠住,那鹰儿刚奋力快要挣脱时,四周又有杂草水草缠上了它的双腿,如此反覆。 眾所周知,水草也是水类之物。 二郎神见一时无法挣脱开,於是又喊了声变,变作了一只啄木鸟,只不过因为双腿被绑住的原因,只有身子似啄木鸟,那双爪子依旧是海里青的。 啄木鸟伸著长嘴东啄西啄这水中深草,那水草亦是缠绕的更紧,欲把这鸟儿拖到水里。 鸟儿在水面上噗通不停,那满潭水草亦是东凑西聚,鍥而不捨。 山上的六圣和眾草头神见了皆是无比惊讶,连连乍舌。 在他们的印象中,真君何时吃过这等亏。 此一番折腾,你啄我缠的爭斗,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李修安主动撤了水草,现身上岸,见此,真君亦现了真身来到岸上。 李修安稽首道:“是贫道输了,真君化的那鸟啄的太痛了,贫道有些吃不住》 二郎神却是大笑了一声,摇头道:“不错,这是本君第一次在斗变化上吃了些亏,你我算平手,不错不错,你的变化术已不输於我!” 虽被二郎真君如此夸奖,但李修安却是心里明亮,他摇头道:“真君说笑了,严格来说確是贫道输了,且不说真君没用上法眼,就方才空中那手丹凤,如若不是真君特意留了一手,只怕那时胜负已分。” 在第一轮的斗变化之术中,虽然李修安的想法思路没错,但无奈他没见过真正的凤凰,真君嘲笑他是大號野鸡倒也没说错,於是变了个真正的凤凰给他看, 当时真君化作的丹凤如若在空中高鸣一声,李修安就已经输了。 那一刻,李修安想起了一句话:读方里书,行万里路。 这句话在这一刻具现了,对於修道之人,背经修炼固然重要,但眼界亦是重要,有时候甚至能决定你某种境界的高度,眼界决定境界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另外这只是其一,真正在战斗时斗变化之术可不会如此几戏。 这就好比前世的fps游戏,假使两个人技术差不多,但若另外一人自带透视, 你是不可能贏得了他的。 对此李修安看的很清楚,他不觉得自己真与二郎真君打成了平手。 听闻李修安此言,二郎神愣了下,而后又多看了眼李修安,頜首讚赏道:“不错,经曰:知人者智,自知者明;青阳小兄弟能有如此眼力和心境,未来修行之途不可估量。” “青阳小兄弟为人直爽,知大义而不失小节,有大智慧却不耍那些小聪明, 亦令我欢喜,不错,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吾等就驻守在灌江口,青阳小兄弟以后有机会尽可来找吾等几位兄弟喝酒,那时定不醉不归!” 其他六圣亦抱拳:“青阳小兄弟有缘再见!” 李修安受宠若惊,逐一还礼,一口答应。 二郎神遂令人收了营,又是爽笑了一声,拍了拍李修安的肩膀,其他眾人亦是向李修安道別,隨后御风敛雾而去。 李修安注视著,直到风雾消失。 李修安亦打算与火焰山土地告別,就此离去。 然而他刚腾云而起,没多久,忽见后方一云头追赶了上来。 李修安敏锐的感觉到他在追隨自己,於是在前方山头驻足停了下来。 那人本是不紧不慢的的跟著,见李修安在山头停下,他犹豫了一番亦是下了云头,跳到山上,与李修安约莫百丈距离。 李修安见了一眼来人,但见他:一双眼光如明镜,两道眉艷似红霓。口若血盆,齿排铜板。 见到此人,李修安忽的想起什么心中有所猜测,惊讶道:“你是大力牛魔王?” 听到李修安这话,对面之人亦是吃惊道:“你认识我?” 见对方有此一问,那看来真是牛魔王了。 李修安暗自嘶了一声,道:“贫道听闻过你的大名,不知你为何要跟踪贫道李修安忽的想到了什么,於是道:“你是为万圣龙王一家之事而来?” 牛魔王听了又是惊道:“道长又是如何知道的?莫非你会那未卜先知的法术?” 李修安暗嘆了一声,心想:这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 他差点忘记了那方圣龙王与牛魔王亦有结交,只不过之前李修安以为是那方圣龙王搬来后才与牛魔王结识的,看来並不是。 面前的牛魔王,李修安心里再清楚不过,比那九头虫绝对要强不少,不可力敌。 为此,李修安思后,心里有了对策。 对方要是不讲理,掏出武器,李修安也不与他硬拼,使一个袖里乾坤,先把他困住再说。 万一他要是从罗剎女那借来了芭蕉扇,並掏了出来,那李修安二话不说,立马施展五行遁法开溜。 猴子在没有定风丹时,被罗剎女的芭蕉扇一扇子直接扇到小须弥山灵吉菩萨那里。 李修安不觉得自己能挡的住芭蕉扇,那还是先逃再说。 牛魔王道:“你既然已经知道,那我也不废话,今日要为我那老友討个说法,你我较量一番!” 言罢,牛魔王掏出一条混铁棍。 见此,李修安再次纵上云头,掐诀准备念咒,施展袖里乾坤。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大出乎李修安的意料。 李修安那袖里乾坤尚还未施展,牛魔王忽的倒飞出去,整个如山的身子猛地撞碎了岩石,在地上砸了个深坑。 良久,牛魔王灰土灰脸幽幽的从坑里爬了出来,嘴角还流著血。 牛魔王猛地咳嗽了数声,吐了口血,而后看起来一副痛苦的样子。 他抱拳道:“道长果然身手了得,在下学艺不精,不是道长您的对手,告辞!” 言罢,眨眼间从李修安眼前消失。 看著牛魔王离去的背影,李修安整个人懵了,话说我压根还没出手,这牛魔王唱的是哪一齣戏? 李修安不知道的是牛魔王在来之前,找过火焰山土地,虽然后来火焰山土地参与了围堵牛魔王的行动,但现在因为借扇子的缘故,土地与牛魔王关係没那么差。 他已从土地那里得知这一事情的前因后果,知道李修安不简单,况且此事因果根源在於方圣老龙自己,他已有放弃为老友打抱不平的打算,但又恐別人说他没义气、冷血之类的。 在一番思索思想斗爭后,心中想出了一计。 方才来时,他眼尖,远远的竟看到了二郎显圣真君与李修安有说有笑,他心里想著:这道士的来歷果然非同小可,认识老君亦是二郎真君之友,自已得罪了他,那后面岂有好果子吃? 於是自导自演了一场好戏,都不用李修安动手,他自己倒飞了出去,又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老血。 这下別人也说不了閒话了,不是他牛魔王不讲义气,不为老友报仇,而是对方实在太强,他亦不是对手。 第45章 水火均平大道成 (4.1K) 第48章 水火均平大道成 (4.1k) 话表那牛魔王自导自演了一齣戏后,道了声告辞,头也不回坚定离去。 李修安懵了,他本以为又是一场苦战,甚至是他有史以来最为棘手的一战, 但转念一想,便也明白了,这牛魔王鬼精著呢,难怪他混的最开,当然这一切只限於在遇到取经的猴子之前。 想明白后,李修安不多逗留,来到火焰山土地庙,与土地道別后,径直返回五庄观。 这一次虽然出来的时间短,但李修安自觉收穫颇多,与此前他下山了结因果不同的是,李修安隱隱感觉自己这颗心有所触动,对於自己的这颗尘心他似乎摸到了点线索。 师父说他那颗尘心不在那红尘俗世中,其实李修安自己心里亦清楚,自他决心放弃万贯家產,拋弃財富权柄,一心求长生求大道之时,其实那时他便已绝了这红尘俗世之心。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能彻底斩断尘心。 李修安暗付:莫非是前世的某些念头思想其实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潜移默化的影响著他? 李修安不確定。 待李修安再回五庄观,清风明月又急性子迎了上来。 明月一上来便急著问道:“师弟此行如何?” 李修安想了想道:“算是不辜负老君所託,大抵完成了老君的交待,只不过这其中的过程怕让师父他老人家失望了。” 李修安还记得师父在他临行前的叮嘱。 清风却摇头道:“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管那么多干嘛,放心吧,师父应该不会那么小心眼,才不会怪罪小师弟呢。” 明月亦点头:“就是。” “你们说谁小心眼呢。”清风明月背后突然传来镇元子的声音。 他俩嚇了一跳,急忙回身。 “师父您何时来了,突然出声可嚇死我们了。” 镇元子笑道:“那倒是为师的不是了。” 清风明月一左一右拉著镇元子的袖子,立马打哈哈:“哪有,谁不知道师父你最疼徒弟们,师父老人家好著呢。” 镇元子亦笑道:“你们俩啊,平时处处偷懒,不勤於修身,这么多年只怕都修到这张嘴上去了,行了,你们两个自忙著去吧。” 清风明月本想狡辩一番,但听到后面的话后,知道师父有话要与小师弟单独说,於是齐齐点头,各自离去。 李修安行礼,主动道:“徒儿完成了老君所託,只不过这期间徒儿亦另外干了件事,只怕令师父失望了。” 於是李修安將此事整个前因后果娓道来,以及提到了偶遇二郎真君得其相助和后续斗法之事。 镇元子听到那九头虫偷袭下死手之时眉头一皱,之后听闻李修安斩杀了九头虫,亦是笑了笑,微微頜首。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镇元子道:“徒儿多虑了,为师確实说过要顺其自然,有些事不必强求,但正因如此,如若徒儿真的就此忍气吞声离去,那岂不违背了自己的道心,如此还谈什么顺其自然。” 镇元子想了想,又意味深长道:“有时候,天意可违,因果亦可沾,但道心不可违,修行之人如若道心不顺,何来顺天顺地、顺其自然之说?” 听闻师父此言,李修安亦有所思,於是道:“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镇元子微微頜首:“为师亦听说过那二郎真君,听菩萨和老君说过,那二郎神浑身正气,刚正不阿,交友只看是否对眼,不问身份不问来歷,徒儿能与他结交,乃是是徒儿福缘深厚。” 李修安道:“师父过奖了!” 镇元子却是摇头笑道:“为师可没有任何过奖之词,试问徒儿你自入我门下以来,只下山过两次:一次在长安见得观音真身,得观音大士大加讚赏並向老君推荐了你;此次下山又偶遇二郎真君,亦与真君结为好友,试问我这观中一眾弟子谁有徒儿这般缘分?如此还不能说明徒儿福缘深厚吗?” 听到这话,李修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镇元子又道:“为师也不瞒你,在为师的这一眾徒第中,唯有你最为特別, 別的不提,为师竟看不透你!” 听到这话,李修安一愣。 镇元子却又是朗笑了一声道:“徒儿莫慌张,看不透不代表为师算不出来, 只不过为师不想这么做而已,你我虽是师徒,但你能万里迢迢来我五庄观,机缘下又成了我第四十九位弟子,亦是为师预料之外的最后一名关门弟子,如此,你我冥冥之中岂不是註定有大缘一场。” “为师记得你刚见为师时说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求为师予你一线机缘;如今看来,缘確是妙不可言!” 李修安亦觉得师父的话极为有道理,於是点头:“是啊,能拜入师父门下是徒儿的福缘,修道中缘份二字当真妙不可言。” 镇元子抚须,看著李修安愈发满意自己收的这徒儿。 次日。 镇元子带著李修安再次前往离恨天兜率宫去见老君,亦有童子迎接行礼,老君隨后出门相迎。 只不过这一次李修安没在兜率宫见到金童银童,心中料想他俩已下界。 见老君一脸笑盈盈的迎接著师父镇元子,李修安心想:老君果然是装糊涂的高手! 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此他们下界三年,天上不过三日,但好岁拿走了那么多宝物,你这全然装作看不见啊。 镇元子与老君坐定茶罢。 镇元子遂让李修安向老君复述此番之行。 老君听了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样子他亦知道他这徒儿已回心转意。 老君道:“青阳贤侄此番为了小徒可谓是劳心劳力了,对於青阳贤侄遭袭一事,吾心有所愧,深感歉意。” 李修安摇头道:“老君言重了,不过些许风霜罢了,谈不上大风大浪。” 老君笑道:“青阳贤侄果真有一颗非同寻常的明心,不瞒青阳贤侄,我虽有预料贤侄会遭遇些波折,但却没想过那九头妖如此不开眼,竟想著谋害贤侄,无论如何,是我之错。” “我亦想对贤侄有些补偿,可惜时候不对,我那一炉丹药还生著呢,不过我这还剩两颗莲子,乃是此前如来在孟兰盆会所赐一眾菩萨罗汉,观音大士送了我一些,如今还剩了两颗,我听闻青阳贤侄正炼五臟六腑,如此我便借献佛,奉上这莲子,此莲子或许对你有用,青阳贤侄,你且收下吧。” 见此,镇元子道:“徒儿还不谢过老君。” 李修安起身拜谢,而后从老君手中接过莲子。 这两颗莲子不愧是如来孟兰盆里的奇异果,李修安捧在手里,莲子闪烁著光芒,大放异彩。 不过聪明如李修安,心中大致也確定了一件事,老君特意提到观音菩萨,如此未来那八十一难有他奉献的一难,亦是八九不离十了。 李修安接过莲子后服下,镇元子与老君又閒谈了一番,知老君最近忙於炼丹,亦不再过多打扰,遂起身告辞,带著李修安返回五庄观。 却说李修安自从服下莲子后,整个人顿感无比轻鬆,体內的五臟六腑如同浸泡在温泉中一般,如此五臟得以滋养,身子自然轻鬆不少。 这还只是这莲子增福添寿附带的结果,李修安感嘆不愧是如来孟兰宝盆里的奇异果。 很多人只知道天上的蟠桃园和蟠桃大会,实际上西方的如来亦有孟兰宝盆, 当宝盆里的果成熟时,如来散帖邀三界有身份之人以及座下一眾菩萨罗汉参加孟兰盆会。 由此镇元子五百年前在孟兰盆会上结识了金蝉子,也就是转世前的唐僧。 藉助莲子的滋养,李修安在观中亦是抓紧时间修炼心肾,每天养精、链气、 存神、捉坎填离、调和龙虎。 如此修炼了三个月,李修安体內坎离既济,阴阳大和,顿感神气合会,丹光明彻。 那阴阳二气又如同八卦中的阴阳鱼,会於心肾水火,阴阳交通,內外和顺, 如此阴阳大和,心肾炼成。 因此心肾亦皆换新,整个人焕发新机,內外纯一,而李修安的丹田內由此亦形成了先天混元之气。 此情此景,借用西游中的一句话,当真是:坎离既济真元合,水火均平大道成。 心肾炼成,李修安第一次有了一种真正飘飘如仙的感觉。 於是李修安来到后山的悬空山崖边,特意不用那腾云术亦不使御风术,隨意一蹦。 这不蹦不知道,李修安俯瞰脚下发现自己这不借任何外力的隨意一蹦,竟能蹦得三丈之高。 这还只是七转炼成心肾的情况下,要是七转大成,那还不得一蹦十丈之高啊,李修安心里如此想著。 待落地后,李修安又望了望这深不见底的悬崖,想起第一次跌落时的窘境, 那时他还还未换得仙躯,使不出那腾云之术。 思索一番后,李修安直接跳下悬崖, 与第一次耳边儘是呼啸风声极速降落时不同,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蒲公英的种子一般,虽然在下降,但是晃晃悠悠,下降的速度很慢,如此李修安觉得就算现在不使腾云之术,完全跌下崖底,应该也不会摔死,当然这速度太慢,也不知要多久才能跌到崖底。 如果说凡胎凡骨重若千斤,那么六转换得仙躯后便是得了道,身轻体轻。 那现在换了心肾,便是仙体轻清,飞举自然也。 料想待七转大成之后,那便是身轻体飞,那时当真是飞举腾空,纵横任意。 修道得道的感觉正是如此奇妙,李修安亦是愈发欢喜,憧憬著七转大成的时候。 七转五臟六腑中的心肾已炼成,下一步该炼什么,李修安自己已有主意。 五臟对应五行,亦对应了五志,所对应的五志即:心誌喜、肝志怒、脾志思、肺志忧、肾志恐。 此趟火焰山之行,在被那九头虫下死手时,李修安怒气勃发。 虽说有句话叫做泥人亦有三分火,又有一句话叫做:菩萨低眉不见眾生,金刚怒目只杀不渡。 也就是说哪怕是师父菩萨这样的大能亦有火气,有脾气有火气正常,但绝不能让怒气攻心,失了理智。 正所谓怒火攻心易伤身,莫让气焰毁道心。 所以李修安觉得接下来修肝显得尤为必要,但这肝要具体怎么修,李修安还要请教师父镇元子,不过在此之前,还需继续巩固心肾。 毕竟五臟六腑与前面凡胎凡骨不同,五臟对应五行本是相生相剋,一著不慎容易满盘皆输,前功尽弃。 这也对应了镇元子此前所说,这九转內丹秘诀,一转好比一座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如此,李修安自然不敢丝毫大意,对於修炼之事一如初始,不忘初衷,遂又费了一个月时间巩固心肾。 这日,五庄观的弟子正在吃晚饭,此时观子大门已闭。 然这时,观外忽的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眾人心中疑惑:“这么晚来者是谁?” 李修安遂主动起身,前去开门。 砰砰砰... 敲门之声如同夏季的暴雨打在树叶瓦头一般,催促个不停。 李修安远远便回应道:“来了,来了!” 他快步走出院子,打开了大门,只见门外之人乃是一个中年道士,他连连吐血,一脸苍白,嘴唇乾裂,虚弱到半趴半跪在地上。 李修安见了大惊,立马前去扶他进观子。 “师尊在哪,我要见师尊..:”中年道士有气无力道,语气明显很急切。 他口中的师尊难道是师父? 李修安心中想著,嘴里安慰道:“你受了重伤,五臟亦有受损,暂时別说话,贫道带你去疗伤,此事我会告知师父。” 李修安扶著他往房而去,准备让清风明月拿丹药。 此番动静已引起师兄们注意,皆是出来查看。 清风明月率先走上前,看著面前之人忽的嘶了一声,明月惊呼道:“你是梅师弟?” 清风亦是恍然大悟,亦是道:“梅师弟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在那什么山清修得好好的吗,谁对你下此毒手?还有与你一起的其他四位师弟呢,怎么没见到他们?” 听到这番话,李修安明白了,果然他口中的师尊正是镇元子了。 虽然镇元子只有四十九位留在观中的亲传弟子,但此前从五庄观出师的散仙却是无数,这位梅师弟应该便是其中之一了。 “死了...他们死了..:”说完这话,他便晕死了过去。 眾人皆是脸色大变,清风明月慌忙跑去通报师父。 第46章 镇元子展地仙之威(4.2K) 第49章 镇元子展地仙之威(4.2k) 五庄观,大殿。 清风明月二人急忙向镇元子通报梅师弟受伤求救之事,其他弟子亦聚集在大殿小声议论著。 李修安入门最晚,他不知道的是他们口中的梅师弟和其他四位师弟虽然没能留在观中,但他们的身份却不一般,与大仙门下的其他散仙亦是有区別的。 师兄们议论纷纷,镇元子听闻之后,也是面带怒色。 李修安心有疑惑,於是轻声询问著清风明月,关於这位“梅师弟”还有其他“四位师弟”的来歷。 清风道:“师弟你入门最晚自然有所不知,梅师弟还有其他四位师弟並非一般人,本是师父这后山园子里的山林五友。” 李修安想了想道:“山林五友,莫非是松树、竹子、梅树、兰草和菊?” 李修安读过不少古籍,古人把这五种树植称之为山林五友,並赋予了它们一些高尚的品性,在很多文人笔下的文章诗词中有重要的象徵意义,因此有很多文人雅士喜欢种养这些树植。 想到此,李修安又道:“莫非他们五位原本是这咱后山园里的松竹梅兰菊成了精?” 明月点头:“师弟真聪明。” 而后二人又继续细细道来:“咱这方寿山、五庄观乃先天福地与贺洲洞天,观內灵气浓郁,每受天真地修,日月精华,其中有五株树植感之既久,遂生了灵智,得九窍八孔。” “师父见此,便收了他们为徒,一开始留他们在观中。” “然他们五位虽得了灵智,但师父说他们並无大道灵根,他们五位天性贪玩,甚至有些冥顽不灵,经常捉弄师兄们,师父见了训斥了他们很多次,虽然在被师父训斥后,他们会收敛一段时间,但持续一段时间后,他们贪玩爱作弄的本性又再次暴露无疑。” “如此对於观中师兄们或多或少有些影响,就连我们...咳咳...有些师兄们亦被他带偏了,修行有所荒废。”说到此,他俩声音忽的变小了。 听到此,李修安哪里还看不出来,这被带偏的怕不是別人,就是你们俩吧说不定这也是他们两个现在贪玩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然了,带偏归带偏,清风明月与他们关係还是不错的,要不然再见到那位梅师弟时也不会是那种反应了。 “见劝诫多次无效,师父生气了,帮助他们五位化得人形后,让他们自己去外面清修,不许留在观子里,师父还说了谁求情都没用。” “但师父给他们五位指了一条明路,说是此地向南两万余里的南部交界地有一块无主的宝地,虽说不是先天福地,但也算是洞天福地,那地方叫什么岭来者,哦,想起了,雄鹰岭,师父叫他们五人在那雄鹰岭好自修行,尤其是注重养性养心,令他们在那山中修炼几百年后再出山。” “这便是咱这五位师弟的来歷了。” 李修安听了点头:“原来如此。” 清风明月一想到方才师弟那副样子,又想到他在昏迷前说其他几位师弟已经死了,二人皆是悲愤不已。 明月更是握紧了拳头,不管怎么说,他们五位是他们曾经最好的玩伴。 明月上前对著镇元子行礼后,恳求道:“师父求你算上一算,到底是谁重伤了梅师弟和害了咱们这四位师弟。” 清风亦是悲愤道:“师父!他们五位您心中再清楚不过,虽然贪玩,但绝不会作恶,故他们五位绝不会无端与人结仇,招引来死仇。” 其他师兄们亦是点头:“是啊,清风明月说的有道理!” 虽然他们五个是妖,但好岁也是从方寿山五庄观出来的,真要是生性恶劣、 本性邪恶之物,不用別人动手,镇元子也留不得他们。 因为那位梅师弟受了重伤,陷入了昏迷,自前有两位观中师兄在照顾他们, 如此暂时也无法从他嘴里得知真相,所以急切想知道真相的他们便恳求镇元子算上一算。 镇元子闻言点头,而后掐指算了算。 算完后,镇元子面如冰霜,他嘆了口气对眾弟子道:“为师本意是让他们在那雄鹰岭好自养身修性,曾特意叮嘱他们收敛性子,收一收心,不曾想他们把为师的话全然当作了耳边风,出师之后,贪玩本性反欲加张扬,如此荒废了修行, 修为不进反退。” “又因贪玩成性,结交了些不三不四包藏祸心的妖邪,引来了外贼,看上了他们的洞府和宝地,因此落了个如此下场。” 听得此言,大殿下的眾人皆是晞嘘不已。 清风明月二人心性纯洁,性格率真,他们从没想到不过是因为贪玩,竟能招致杀身大祸。 明月为师弟们打抱不平道:“师父,虽说师弟们贪玩,不听师父之言,確是不对。但即便他们贪玩也不应该遭此毒手,这些妖邪实在是太列毒了,抢了洞府便罢了,还要害他们性命,如若不为师弟们报仇,此事传出去,別人还以为我们五庄观的人好欺负!” 清风亦是连连点头:“师父你可要为师弟们做主啊!” 其他人听了亦觉有道。 山河师兄上前一步道:“师父,弟子不才,愿去一趟雄鹰岭,將那些个什么妖魔怪邪统统剷除,为师弟报仇,亦为我五庄观正名!” 李修安想了想,亦上前一步道:“何需烦劳大师兄,不如我去一趟吧!” 镇元子见了却是摇头,心中已有主意:“不用了,你们两个退下吧,明月的话確有些道理,这些个不开眼的妖邪真当我镇元子和五庄观是摆设吗?” 镇元子隨之吩附道:“清风明月你们二人去我书房,取一份空白捲轴和浓墨过来。” 清风明月虽不解师父意欲何为,但皆是点头,急忙出了大殿。 须臾,二人拿来来一份捲轴和一份已经研磨好的墨汁。 镇元子隨指一点,那份半丈多长的空白捲轴自动展开,铺设在镇元子面前的长台上。 镇元子又是隨指一弹,那墨汁一滴不剩全然泼在了空白纸张之上。 眾人皆疑惑不解,清风明月正欲开口询问师父时,只见镇元子念念有词,手掌隔空在长长的纸张之上看似隨意一抹,然这时奇蹟却发生了。 那泼了墨汁的纸张忽的散发著耀眼的光芒,那隨意泼在纸张上的墨汁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灵魂一般,纸上的墨汁如同龙飞凤舞、笔走龙蛇,这墨汁竟自己动了起来,在纸上自我作画,画的是连绵不尽的山脉图。 眾人见了皆是暗暗惊嘆不已,李修安亦是第一次见这种手段。 这时,山河师兄见识多广,忽道:“这莫非是西牛贺洲雄鹰岭一带的山脉详图?” 镇元子微微頜首道:“不错,看来早些年你四大洲遍览山河,游歷的不错。” 山河挠了挠头:“师父过奖!” 那墨汁在纸上无笔自走,极速的画著,很快一副完整详细的山脉形势图跃然出现在了这捲轴之上。 待那山脉图成形后,镇元子又是吹了口仙气,將纸上的墨汁吹乾,那山脉图亦是愈发清晰可辨。 镇元子看了,在那图中间偏右一点得位置看似隨意一点,这时眾人竟听到轰隆一声,那图上的山脉仿佛活了一般,从纸上跃出,显现出了一座立体小山,这山的整个山貌以及山中一切生灵甚至植物草被皆清晰可见。 眾人惊嘆连连,这等手段估计除了大师兄,皆是第一次见。 镇元子解释道:“凡四大洲具现在世人面前无论是有名还是无名的山川河流,为师心中皆是瞭若指掌,这雄鹰岭自然也不例外,为师不过是借用地脉之力让画中之山连通了那雄鹰岭,故画中所见即是当前雄鹰岭所现。” 眾人听了恍然大悟,李修安亦是心中感嘆:这就是地仙之祖的手段吗? 知其画中所现即是现在雄鹰岭的现实投照,眾人皆是专注著这整座山的概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眾人皆是心惊不已,清风明月更是忍不住嘴里骂骂咧咧。 原先这雄鹰岭虽比不上先天福地,但依镇元子之言,此前也是一处洞天福地但如今已然被这些妖魔鬼怪糟蹋的不成样子,那山头上户骨累积如山,整座山妖气戾气冲天,山中生灵山灵多遭屠害,洞府方圆几十里更是污浊不堪。 此外那洞府外还掛著三株看起来似乎鲜活的树植:分別是松树、兰草以及菜。 此刻那些个妖怪们正在吃喝玩乐,享受著人肉脯干,一口大锅里飘著数个煮熟的头颅,洞外的岩石上还晒著人肉乾。 那其中掛著的三株显眼植物,自然便是这五友中的三个本体了。 眾人见了,皆是愤愤不已,议论纷纷。 有愤愤不平的,有嘆妖邪恶毒的,有包括山河在內的师兄主动请缨前去灭妖的。 但李修安知道镇元子应该自有手段惩罚这些妖孽。 果然,镇元子微微摇头:“徒弟们莫急莫躁,为师自会出手!” 言罢,镇元子施法念咒,指尖闪烁著光芒。 而后镇元子对著捲轴展现的那雄鹰岭双指一点,隨后整座山如同笼罩在云雾中一般,仿佛如其他地方隔断阻绝。 山中正在享乐庆祝的妖邪们忽的见整座山头天地突变,皆是大惊失色,慌慌张张,那藏身在洞府的野猪精豹子精亦是出洞府查看。 也就在这时,整座山下忽的喷涌而出地火,那火瞬间连成了一片,整座山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座火山,那些个妖邪被大火烧的哭天喊地惨叫不已,那两魔头见了亦是大骇至极,以为被上天关注,受了天罚,欲腾飞而逃。 镇元子见了,再次施法,一掌伸出,那两妖才刚起飞,忽被天外而来的一掌重重拍下,五臟六腑皆碎,吐血倒在了火焰中。 这火足足烧了两个时辰,见那些个妖魔邪怪连带著妖气煞气统统被一把大火烧的乾乾净净,镇元子这才收了法术。 眾人可谓是大开眼界了一番,皆是发自內心称讚师父的雷霆手段。 而此刻的李修安对於真正的大能手段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这就是有大法力之人的手段吗? 难怪能以力降会,对於地力与地脉之力的使用,这三界应当无人能出其右了吧,李修安这一刻真正见识到了地仙之祖这四个字的含金量。 如此看来,师父对付猴子等人使的那袖里乾坤亦是最大程度留手了。 今日见得了师父这样的手段,李修安对於如来那五指化山的本事亦有了新的认知。 遥想当初第一次见到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时,猴子一口一个如来哄了他, 骗了他,才令他被压在这山下。 但如果换个角度想,如来这手掌化天地与五指化山,这不正是修得大法力的顶级神通和手段吗? 不说那掌化天地,这五指化的是真正的五行山,这可是以虚化实。 当然猴子和二郎神细细说来,其实也有属於自己的顶级手段,例如:法天象地。 这一刻,李修安对於大法力有了深刻的见识,虽然他现在七转还未大成,但对於未来证道果的意义,在这一刻有了清晰的认知。 欲修大法力需证得道果,而道门之中的最高道果,李修安只听说过其名字: 混元道果。 当然李修安也清晰的认识现在的自己,倒没有好高驁远,毕竟大道漫漫,修不得半点假。 话说那位梅师弟在服下丹药后,在观中师兄们的照料下,不出三日,便能下床走路。 他来到镇元子面前,忽的跪下连连磕头:“师尊,徒儿知错,往后再不贪玩犯蠢,还求师父留我在观中!” 之前他已听闻师父已经为他那几位师兄弟们报了仇。 镇元子却摇头:“俗话说覆水难收,说过的话岂能收回。” “师父!”这位梅师弟苦苦哀求。 镇元子想了想,嘆了口气道:“你且回那雄鹰岭,回去之后那把山头下的石碑名改了,改成妖户岭,把那些不开眼未炼化的妖邪尸骨掛在洞外,往后你自虔心修炼,不生玩性,不起邪心贪念,自没有妖邪再敢打你洞府山头的注意。” 这位梅师弟这才起身谢过师父,突然,他忽的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又再次跪了下来。 “师父,竹师兄本与我一起逃了出来,不料在途中一山歇息时,与一虎妖起了衝突,被他们抓了,现在生死难料,还请师父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救救竹师兄。” 镇元子问道:“可知那山叫什么名字?” 梅师弟摇头。 镇元子又问:“那可还认得路? 梅师弟点头,镇元子想了想道:“既如此,那便让我那青阳徒儿陪你走一遭吧。” 第47章 黄风岭又见孙行者(4.5k) 第50章 黄风岭又见孙行者(4.5k) 话表镇元子从这位梅树成精的徒弟口中得知,还有一位竹师兄本与他一起逃了出来,不料刚逃狼坑,又遇虎口。 他们在半途中与一虎妖起了衝突,那位竹师兄亦被虎妖打伤留下,生死未料,这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镇元子听闻后,叫来了李修安,令他与这位梅师弟走上一遭。 李修安谨遵师命,出了五庄观,由这位梅师弟带路,因为担心那位竹师兄的安危,二人路上一刻不敢耽误。 但李修安总感觉这路怪怪的,怎么与自己此前往洛阳的方向一样,都是往东。 话说他们的洞府不是在南边之地吗? 於是空中的李修安问道:“梅师兄,你没弄错方向,带错路吧?” 李修安知他此刻心急如焚,怕他慌忙中带错了路。 这位“梅师弟”却是敬色道:“师兄两个字万方不敢当,你是师父留观的亲传弟子,说来惭愧,吾不过是被师父赶出师门的散修一个,怎敢当您的师兄?如若您看的起贫道,愿意称呼贫道一声师弟,贫道已感激涕零,师兄二字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李修安称呼他师兄本意是因为他入门比李修安早,虽说没能留在观中,但好岁也拜入了师门。 但对方却是受宠若惊,似乎这声师兄令他处处感到不安。 李修安点头,也不继续纠结称呼的问题,遂又问了一遍方向有没有弄错, 梅师弟摇头,哀嘆了一声道:“青阳师兄,是往东的方向没错。” 而后他又解释了起来:原来在被凶残的豹子精和野猪精联手霸占了他们洞府后,那三位当场被打死,他们二人负伤逃出来后自觉太过丟人,又想起当初师父的淳淳告诫,心中悔不当初,自觉没脸去见师父,於是想到求救他们此前结交的好友。 他们二人先去最近的南边找犀牛精,那犀牛精以自己年老心衰为由拒绝了。 无奈二人又去了北边找那鲤鱼精,鲤鱼精又以力量微弱,自身难保的理由拒绝了他们。 而后不甘心的他们又去东边找狐妖,西边找老鼠精,结果一圈下来后,无人愿意为他们出手,也正是在那时他们两人才彻底看清了他们,原来此前的左一口兄右一口弟的,都不过是虚情假意,真正不过是些贪生怕死的酒肉之徒罢了。 最后实属无奈,只好再次找上师门求救,谁料又遭遇了虎妖,他身上的伤势也因此加重。 李修安听了內心大感意外,师父说他们结交妖邪,原以为是近处廝混,不想竟四方游荡。 他们这东跑西盪,南来北往的,那被妖邪盯上了山头洞府也就不奇怪了,这也难怪师父亦不愿再留他在观中了。 李修安听了后安慰了一番,不多言语。 还是那句话,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这一次的教训对他们来说已是足够惨痛,往后应当会有所反省。 此后路上,二人再无他话,一路往东,见他愈发焦急,李修安遂御风加速。 依他所言,那山不是一座小山,於是每路过一处大山大岭时,李修安方才驻足,叫他细细查看,如若不是,李修安又带著他前去下一处山岭山脉。 如此行了数个时辰,又来到一处山岭,往下俯视,这山真箇是:山高岭峻, 崖陡壑深,山前看不完的屹橙怪石,说不尽的千丈万丈挟魂崖。崖后有弯弯曲曲藏龙洞,洞中有叮叮噹噹滴水岩,真箇是山中有洞,洞外又有山。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梅师弟见了无比激动,大呼著:“是这里,就是这里!” 然而李修安却是眉头一皱,心里却想著:“这里怎莫名的有些熟悉?” 二人遂从云雾中落下来,才刚落地,这山岭忽的吹起了一阵怪风,这风旋风大作,似沙尘暴又似颶风,见了这风,李修安又环视了一圈,忽的恍然大悟想了起来:这不正是黄风岭吗? 由此李修安想起了当初的自己。 话说当年李修安求道时过这黄风岭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当年这里有没有老鼠精耗子精,李修安不知道。 但李修安自己经过此地时,就像个老鼠耗子一般,昼伏夜出,处处如履薄冰,他用从洛阳老道那学来的趋吉避凶法,夜夜下算。 期间因为地形过於复杂,又迷路了几次,好在虽然艰苦,但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当然这期间他运气不错,只碰到了几个与他一样夜出的小妖,倒没遇到什么妖邪头目,李修安想了想:可能那时候那黄风怪还没被灵吉菩萨放隱归林吧。 再见曾经自己的噩梦之地,李修安心中颇有感慨。 嘶,等一下,这梅师弟口中的虎妖该不会是黄风怪手下的虎先锋吧。 想到此,李修安內心咯瞪了一下。 见此,梅师弟问道:“怎么了?青阳师兄,我观此处地形颇为曲折复杂,就是不知竹师兄被那虎妖抓到哪里去了?吾等又该何处去寻,这可如何是好?” 李修安道:“这里於我来说不算陌生,曾也来过此地,故心中有些感慨,不过贫道有些好奇,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又是如何与此地的虎妖起了衝突?” 听到这话,梅师弟愤愤不已道:“说来实在是太气人,那虎妖简直欺人太甚,我与竹师兄在此地休息之时,我因受了伤,忍不住又吐了几口血,竹师兄见了忧心不已,遂在我面前现出了本体,化成了一颗一丈余高的竹子,为我遮阳挡风。” “谁料恰逢遇到一只虎妖正带著小妖们在那巡逻,见了我俩,尤其是见了竹师兄,那虎妖大感稀奇,原来此地山貌不一般,崖岭多松柏柳檜,竹子却不曾多见,那虎妖和一群小妖见了喷喷称奇,硬要留下竹师兄,我俩自然不愿意,隨后便有了些言语衝突,那虎妖大怒,本事倒也高强,打伤了竹师兄带走了他,扬言要用竹师兄做个竹节鞭献给自家大王。” 李修安: 说实话,李修安能想到他们与虎妖衝突的一百个理由,但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原因。 李修安想了想又问道:“那虎妖长啥样?” 梅师弟又回忆道:“他那身虎皮好似个人儿穿在身上的衣服袍子一般,剥下来时,也是赤裸身躯,弯环腿足,直立而行,两鬢蓬似火,双眉倒似鉤,雄起起气昂昂的。” 听到这话,李修安已然心里有数,估计就是那虎先锋了。 李修安心想:话说你们两个还真会惹啊,那虎先锋倒还好,那黄风怪就不一般了,本是灵山脚下得道的老鼠,因偷了如来琉璃盏里的清油,於是如来令灵吉菩萨羈押看守著他。 他最厉害的手段便是那三味神风了,眾所周知,西游中带三味的都不简单, 就连猴子在这上面亦吃了很多亏。 这三味神风西游中用了一首诗,说他惊天地泣鬼神,虽有些夸张,但也可见这三味神风实不一般。 话说那唐僧西行走到哪里了?这本是他们取经路上必经的一难。 李修安一番深思熟虑,心里有了具体打算。 他不打算与黄风怪正面起衝突,而是先找到他们洞府再说。 待找到他们的老巢后,李修安隨意变个蚊虫之类的,入洞查看一番,要是那位竹师兄还活著,李修安使了隱身法之类的,悄咪咪的带走他。 念及此,李修安问道:“梅师弟还记得当时在哪里起的衝突吗?” 这位梅师弟四顾了一圈后,一脸茫然,而后看起来心急如火。 见此,李修安道:“梅师弟勿要心急,你我纵上云头,四处搜寻一番,想必这附近定有个什么妖邪聚集的洞府,在空中一看便知。” 梅师弟点头,二人再次纵上云头,四处搜寻著。 二人正在空中仔细寻找著洞府小妖,这时,西边忽的纵起一云头朝李修安这边飞了过来。 李修安正疑惑时,那云头之人见了李修安吃了一惊,惊呼道:“老弟,怎么是你?” 李修安定晴一看,亦是一惊,这不是猴子吗? 话说原来他们已经到了这黄风岭了啊。 李修安心中大致算了算时间,自长安一別后,七转分两个阶段,炼成心肾了七个月有余的时间,期间又接受老君考验去了四洲四地以及去了一趟火焰山, 加起来亦过了一年有余的时间了。 那唐僧过了界,先后收了猴子白龙马八戒当徒弟来到这黄风岭,时间上亦差不多对的上。 李修安亦道:“原来是猴兄弟,恭喜猴兄弟难满脱离天罗!” 猴子抱拳嘻嘻笑道:“多谢,多谢!老弟,你我还真是有缘,就是不知兄弟何故来此?” 李修安如实道出原因,就在这时,又有一云头赶了上来,李修安一看这不是八戒吗。 李修安正欲说点什么,这时他身后的梅师弟瑟瑟发抖道:“妖,又是两个妖怪,猴妖,猪妖!” 听到这话,猴子和八戒皆是面带怒色,猴子更是胚地一声,举起金箍棒作势欲打,猴子怒道:“好你个妖怪,俺老孙还没说你呢,你倒反过来说老孙,找打!” 八戒亦道:“哪来不开眼的憨货,你猪爷爷以前可是天蓬元帅!” 梅师弟嚇得躲在了李修安身后,李修安亦是头大,心想我刚刚与猴子说了这么多,你这点眼力劲都没啊。 李修安连忙稽首道:“二位高抬贵手,休要伤他性命,贫道替他赔个不是, 二位有所不知,他本是我师父园子里的梅树成精,没见过世面,但亦未害过人, 还请二位饶他这一次吧。” 听到这话,猴子才收起了金箍棒,点头道:“看在老弟的份上,俺老孙也不与你个没见识的小辈计较了。 1 李修安言谢。 猴子又道:“老弟,你那位师弟是不是与他一样,亦是什么园子里的竹竿子成精?” 猴子故意把竹子说成竹竿子,李修安亦不多计较,只是惊讶道:“猴兄弟是如何知道的,莫非猴兄弟见过他?” 猴子嘻嘻点头:“自然是见过,就在刚刚。俺老孙也不瞒著老弟你,俺受观音菩萨点化,保唐僧前来西天取经,谁料俺几个路过此地,碰到一虎妖,把俺师父给掠去了,那虎妖被我和八戒打死了,但这附近洞府中还有个什么黄风大王, 吹得一口厉害的风,害得俺老孙眼泪直流....” “俺老孙也不与老弟说什么虚话,方才俺老孙变做一只脚蚊虫,飞入了那洞府查看了一番,俺师父正被绑在柱子上泪眼汪汪,正哭著呢,那里头的后院还绑著一竹妖,被穿了琵琶骨,打了个半死不活,俺见到时,只有进的气没出的气,当时还想著这等地方哪来的老竹竿成精,原来还是你师弟啊。” 八戒亦道:“估计是老妖放在那晾著打算吃老竹子炒肉呢。” 听到这话,梅师兄忽的抱头痛哭:“竹师兄,鸣鸣...竹师兄都怪我,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啊....” 李修安听了亦是嘶了一声。 猴子忽的问道:“老弟问你个事,俺老孙偷偷听得那老妖谈话,自家供出一个人来,他说什么神兵皆是不怕,除了那灵吉菩萨来也.:.这里想问问老弟,可曾听闻那灵吉菩萨现处在何处?” 猴子天生慧眼,打一眼见得李修安,知其修为较一年多前又有一番大提升, 如此他哪里还猜不出面前的这位身后定有大跟脚,故有此一问。 李修安思索著,他知道灵吉菩萨住在小须弥山,但这小须弥山具体在哪,李修安还真不知道。 话说原本猴子是怎么请来这灵吉菩萨来著,还是说这灵吉菩萨在关键时刻自已不请自来?李修安记得不太清楚了。 李修安暗付:依猴子之言,他那位未谋面的竹师兄现在只吊著一口气,等那灵吉菩萨过来的时候只怕他这位竹师兄已经凉了,毕竟他可没有唐僧那等福缘。 唐僧看似危险,但暗地里有护法珈蓝、四值功曹、六丁六申保护,实际上也不过吃点苦头而已,並无生命危险。 李修安又深思了一番:唐僧这一难其实已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原本等那灵吉菩萨收了这黄毛貂鼠,这一难便也过去了。 如此我若与猴子合作降服那黄毛貂鼠精,而后送到灵吉菩萨那里其实也差不多。 这样一来唐僧的这一难亦没什么变化,他还能救出这位竹师兄,一举两得。 见李修安发愣,猴子又道:“老弟在想什么呢?” 李修安回过神,对猴子八戒二人道:“贫道亦不知菩萨道场具体的位置,但贫道有办法降服那黄风怪,猴兄弟你我不妨合作一番如何?” 猴子听了,挠了挠头带著疑惑道:“哦?老弟你有办法降服那老妖?不瞒老弟,他那风儿甚是厉害,俺老孙还是第一次见得这等厉害的怪风。” 李修安点头。 说实话,他其实並不能正面对抗那三味神风,不过李修安有一手袖里乾坤。 自那九头虫第一次从他手上逃脱,李修安回去后曾问过师父这袖里乾坤的其他玄机。 得到的答覆是凡被笼入这袖子中,等於进了另一番天地,因此需要藉助外力的神通法术皆无法在袖子中施展。 所以猴子在被镇元子笼入袖中后,是无法施展筋斗云亦或者七十二变逃跑, 但一旦出了袖子那就不一样了。 李修安料想那黄风老妖被他笼入袖中后,亦无法施展那三味神风,如此何不把猴子和那老妖一起笼入袖中,待猴子在袖子里降服他后,自己也可趁机把竹师兄给救出来。 第48章 降黄风怪,太白金星现身(4.3k) 第51章 降黄风怪,太白金星现身(4.3k) 见李修安胸有成竹的样子,猴子又问道:“不知老弟有何本事和手段对付得了那黄风老妖?” 李修安也不隱瞒道:“贫道不才,习得一手袖里乾坤,一袖便是一乾坤,故日袖里乾坤,待贫道將那老妖笼入袖中,便如游鱼入网、狡兔遇鹰,休想逃脱。” 猴子听了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心道:“妙极,妙极,若老弟果真有这等手段,那老妖岂不是真正的手到擒来?如此俺老孙定要报他害眼之仇,剥了他那身皮也好做个披肩。” 话说眼睛是猴子身上为数不多的弱点,很多人以为猴子的火眼金睛是老君炉子里炼出来的神通,实际上火眼金睛是被那炉子薰坏了眼睛,猴子刚出世时,可是眼运金光,射冲斗府。 听到猴子这话,李修安却是心里一惊,暗:不行,不能把猴子亦笼入袖中,万一他一恼怒,不听我劝,把那黄风怪给打死了,那反而不美了。 李修安依稀记得,西游中原本猴子见黄风怪现了黄毛貂鼠的本相后,就打算一棒子打死,硬是被灵吉菩萨给拦住了。 而且不提黄风怪的跟脚,实际上这唐僧还真不是他抓的,是虎先锋巡逻时抓走的,他一开始也没打算吃什么唐僧肉,当然毕竟亦是妖,也没那么好心主动把唐僧给放了就是了。 念及此,李修安改变主意道:“猴兄弟你前去他那洞府前,下去与他索战, 但许败不许胜,诱他出来追你。” “贫道提前在此云端里住定,待他来了之时,贫道便施法將他笼入我这袖子中,如此,你好救你的师父,我亦可救我那位竹师兄。” 李修安改变了一开始的想法,不打算把猴子一起笼入袖中,只打算先困住黄风老怪再说,待救了人之后,再去打听灵吉菩萨道场具体的位置。 猴子听了,欣喜点头。 一旁的八戒听了,忽的泼起了冷水:“我说你这道人,不会是吹牛的吧,那黄风老怪的风你是没见著,俺老猪跟你说啊当真是穿林折松,天地无光,就你这袖子我看不过碗口大小,甚至还没俺老猪的嘴巴大,到时候別没笼住老妖,反把你给吹成了一坨烂泥,从而连累了我等。” 李修安摇头:“放心,贫道自有分寸,但有一说一,你倒確实是个大嘴巴。 ? 在李修安的固有印象中,猪八戒好吃懒做,贪色贪財,不曾想这嘴巴倒也是没把门的,碎语胡话倒是不少。 见此,猴子道:“八戒,你且勿要再说胡话,俺老孙这便去把那老妖引过来,剩下的就看老弟你了。” 与八戒不同的是,猴子还是很相信李修安的。 近两年前,李修安与他再次相见於五行山下,那时李修安提示他未来如果见到菩萨,定要说些好言好语,说不定就能从山中出来。 果然,后面不久便来了观音菩萨,再后来又来了唐僧,也就是他现在的师父帮他揭去了帖子,使他得以从五行山脱身,如此那些看似安慰他的话岂不都应验了。 因此在见到李修安时,除了感激此前的探视赠果,心中亦对他高看了不少, 故方才见面时,少了此前的一些跳脱,多了些敬重。 李修安亦点头:“那便有劳猴兄弟了。” 而后李修安又安慰了一番伤心不已的梅师弟。 却说行者依李修安之言,再次来到那黄风怪的洞府前,不容分说,从耳中掏出金箍棒,一棒子便將那洞门打了个破洞,嘴里叫道:“妖怪,还我师父来也!” 慌得那把门小妖急忙通报:“大王,祸事,祸事了!那毛脸雷公脸的和尚在外面叫囂还他师父,把咱的洞门都给打坏了!” 黄风怪闻言大怒:“好个无礼的泼猴,吾有意放他一马,他竟不知好歹,反打破我门,这一出去,使个神风,定要將他吹死!” 於是披了掛,手绰钢叉,走出门来,见了行者,不多废话,燃叉当胸就刺。 行者侧身躲过,举棒相迎,战不过数回合,行者忽的腾云而起,转身就走。 那怪不依不饶,亦御风追上,叫囂著:“泼猴,哪里走!你杀了我虎將,今日又打碎了我洞门,把命留下!” 猴子回头呵呵笑道:“好说,你要是能追上你孙爷爷,爷爷就把命给你,要是追不上,你爷爷明儿还来砸你洞府。” 说完,猴子继续逃窜,那怪听了,怒髮衝冠,死追不舍。 双方一追一逃,李修安立在云头,远远便见到了大圣和那老怪。 猴子眨眼间来到李修安身边,对李修安道:“老弟,那老怪追来了,看老弟你的了!” 李修安点头,隨后掐诀念咒,而后李修安的袖子忽的从云端中伸出,刷地一下把那黄风怪一把笼入袖子中。 黄风怪大惊:“刚刚那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的好像被装在里了?” 而后想也没想,举起钢叉乱叉乱刺,然这袖子看似软的,在里头竟比铁还硬那黄风怪叉的手酸,但这袖子里头连个划痕都不曾见得。 见此,黄风怪欲化风飞出口子,自然亦是徒劳。 如此,黄风怪心慌不已,遂放下钢叉,施法张口呼风,欲使那三味神风,然而他吹了半天,口乾舌燥,竟使不出半点风儿来。 黄风怪大骇至极,面色惊恐,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坏了,我只知道灵吉菩萨是我的克星,这又是哪里来的天外高人,吾命休矣!” 八戒和猴子见了亦是惊嘆不已,心里大喜,这袖里乾坤的手段他们亦是第一次见。 八戒忽的拉下长脸,赔笑道:“道长,方才是俺老猪有眼无珠,言语多有得罪,还望道长勿要往心里去,道长你就当俺老猪刚刚的话全是放屁。” 猴子亦喜道:“老弟果然神通广大,要得一手好袖子,俺老孙佩服佩服!” 李修安摇头:“猴兄弟过奖了,现在你我还是前去那洞府救人要紧。” 猴子八戒皆是一脸欣喜点头。 而身后的梅师弟却是沉默不语,他亦是大开眼界,暗自惊讶:“没想到师父连这等手段都教了他!” 想到此,他心里忽的生起了一丝嫉妒:“吾等要是亦会这般手段,哪会遭此横祸。” 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毕竟镇元子的威严在他们的心中比山还高。 三人带著梅师弟撞入洞府里面,把那一窝妖邪,尽情打死,而后往后园拜救唐僧和竹师兄。 那唐僧除了因为绑的久了点,手脚有些发麻之外,无丝毫受伤。 但李修安的那位竹师兄就不一样了,放下来时,奄奄一息,梅师弟抱著他痛心不已。 见此,李修安掏出一颗小还丹,送进了他口中,在他喉咙点了下,他咽了下去。 这颗丹药是临行前师父交给他的。 那位竹师兄吞了丹药后,猛地咳嗽了两声,睁开了眼,整个人恢復了生机。 梅师第大喜过望,遂再次拜谢李修安。 这位竹师兄见周遭围著一群生人,尤其看到猴子和八戒后,以为又是来折磨他的妖怪,嚇得苍白失色,身子本能的缩成了一团,见此,李修安和梅师弟解释了一番。 竹师兄方知自己得了救,於是急忙起身,拜谢李修安。 李修安摇头道:“同门一场,无需言谢。” 唐僧见了李修安亦是惊喜不已,他对李修安行了一礼:“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自长安一別后,不曾想今日还能有缘再见道长!” 李修安稽首还礼:“唐长老你我確是有缘。” 猴子听了亦是感到惊讶:“师父,你又是如何与俺老弟认识的?” 唐僧亦是嘶了一声:“徒儿,你亦一早认识了道长?” 见此,李修安微笑著將此番前因后果陈诉了一遍。 唐僧听了感慨道:“阿弥陀佛,万法皆空,唯缘不空。” 猴子亦是喜叫著:“妙妙妙,妙哉!师父,这等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唐僧亦是点头,八戒却道:“缘不缘俺老猪不知道,但俺老猪的肚子確是空了。” 说著他自在洞府里一番搜寻,得了些瓜果素物自啃自食了起来,见此猴子道:“憨货,给师父留一些。” 之后几人一番寒暄后,出了洞府,行者又是使了个法术,把那洞府洞口用岩石堵死。 梅师弟扶著那位竹师兄,对李修安躬身行礼道:“多谢青阳师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师弟一拜!” 那位竹师兄亦是无比感激,欲行跪拜大礼,被李修安扶起。 梅师弟而后又与李修安告別道:“青阳师兄,竹师兄既已获救,我等也打算回那雄鹰岭,就此別过,还请青阳师兄替我向师父带几句话:就说吾等此后定会好自修行,师父的大恩大德我等永记在心,莫敢忘却!” 李修安想了想道:“竹师兄还受著伤,不如贫道带你们先回五庄观,待竹师兄养好伤之后再说。” 梅师弟摇了摇头,现在他们二人心中早就后悔不已,如能留下,他们情愿都留在五庄观。 然而在李修安带他出来前,镇元子已与他道明:“如若救出了竹师兄,他们就此回那妖尸岭,如若竹师兄已不幸身亡,那便带著他的尸首,將他与其他几位师兄弟葬在那妖户岭后山。 ” 方才梅师弟已把之后之事以及师父的话,告诉了他身边的竹师兄,他听闻后眼神黯淡,但此刻亦是收拾心情道:“多谢青阳师兄的关心,方才吃了那颗丹药之后,在下的內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只剩些皮外伤,养一段时间亦无什么大碍。” 听闻此言,李修安点头叮嘱道:“既如此,二位一路多加小心,切勿再与妖邪起衝突。” 梅师弟摇头道:“多谢青阳师兄的关心,此回去之途我等很熟,路上再不会停下耽搁。” 言罢,二人齐齐对著李修安再行一礼,而后离去。 待二妖离去,猴子上前道:“老弟,说来,你我已见过三次面,遥想第一次见面时,还是四百余年前,所谓患难见真情,老弟你人真不错,俺老孙说过待俺孙出来时定要与你八拜之交,但俺老孙还不知老弟你怎么称呼呢?” 李修安道:“贫道道號青阳,结拜之事暂且不急,你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呢,猴兄弟难道忘了吗,那黄风老怪此刻还在贫道的袖子中呢。” 听到这话,猴子主动又凑到李修安的袖子里看了一眼,那黄风怪不甘就此坐以待毙,还在想尽办法挣扎,企图逃离袖子而去。 李修安屏蔽了外音,故那黄风怪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只是被猴子盯的浑身发毛,战慄不已,深恐自己死期將至。 见此,猴子笑道:“他这样与困兽犹斗有何区別?是死是活还不是任由青阳老弟你拿捏?” 八戒亦道:“依俺老猪看,直接当成蚂蚁一般捏死即可,省事省力,一了百了。” 猴子点头,深以为然道:“八戒说的在理。” 听闻此言,李修安心想亏没有把猴子亦笼入袖子里。 李修安摇头道:“二位说笑了,不瞒二位贫道並不能一直困住他,且猴兄弟难道忘记了吗,这黄风怪与那灵吉菩萨有一定关係,还是找到灵吉菩萨为妙。” 听到这话,猴子嘶了一声,抓了抓猴腮道:“只怕有些难办,你我皆不知那灵吉菩萨道场在哪,这附近荒无人烟的,亦没有个打听处。” 猴子正说看,只见大路旁忽的走出一个老公公,但见他:冰雪鬢,金耀眼,瘦骨衰筋强硬,庞眉赤脸如童,好似个寿星出洞。 那老公公面色焦急,在那自寻自顾,忽的见了猴子,眼晴一亮,三步並作两步急忙来到猴子面前,这步伐轻盈健步如飞,哪有半点老人家的样子。 原来这老公公不是別人,正是太白金星李长庚,他本受天庭旨意,下凡为猴子点明灵吉菩萨出处和道场位置。 结果他下界来此一看,不曾见得半点猴子的影子,心里一惊想著:莫不是这猴子气恼了,与那八戒直接分家离去了。 慌得这太白金星四处搜寻猴子的身影,他哪里想到那时猴子和八戒正在那老妖洞府里呢。 见到了猴子,这太白金星大喜不已,也不装了,急呼道:“大圣,我知如何救你师父,欲要救你师父,必须请得那灵吉菩萨,那灵吉菩萨就在..... ? 猴子看了一眼健步如飞跑过来的老人,眼珠子一转,摸了摸下巴,看出来了什么。 猴子笑道:“老头,你来晚了,我师父在那好好的呢。” 猴子指了指远处一处岩石,太白金星顺著所指方向看了看,唐僧正坐在那里休息用膳呢。 见此,太白金星手一抖,一脸不可思议道:“这...这...” 这似乎不对啊,与他料想的怎么不一样。 他手上正拿著一简贴,猴子见了一把扯了过来,打开后,只见上面写著:“上復齐天大圣听:老人乃是李长庚。须弥山有飞龙杖,灵吉当年受佛兵。” 猴子看后喝道:“好你个太白金星,又来装神弄鬼嘘俺老孙,找打!” 第49章 猴子的真诚之道(4.6k) 第52章 猴子的真诚之道(4.6k) 猴子喝了一声,太白金星缩了缩身子,连连摆手道:“大圣息怒,不敢不敢!” 猴子道:“既如此,你装作个什么老公公,手里又拿个帖子作甚?” 太白金星道:“老臣这是受上面旨意,前来指引大圣前去找灵吉菩萨以降服那黄风怪,也好救出你师父。” 听到这话,猴子呸了一声道:“胚,尔等既知我师父被抓,为何不早点来送信?” 太白金星道:“大圣啊,你有所不知,此乃唐僧西行取经之途必经之难,此番西行之途若不经种种磨难,又如何取得那真经?” 猴子听了,眼珠子咕嚕转了一圈,稍加思索,便想明白了什么。 他气虽消了大半,但心中依旧还有些恼火,想的是:虽然你说的话有道理, 但也没让你装个什么老公公来嘘老孙。 太白金星现在满脑子疑惑,於是问道:“唐僧既已被救出,莫非大圣自己找著了那灵吉菩萨的道场,请来了菩萨?” 猴子呵呵摇头:“俺老孙没那福气,见不著那劳什子菩萨,这得多亏了俺青阳老弟,是他使了个袖里乾坤的手段,把那老妖装进了袖子里。” 听闻此言,太白金星吃了一惊:“这....” 见此,李修安上前一步,稽首行礼道:“贫道青阳见过老天使!” 太白金星上下打量著李修安,暗嘶了一声,虽一脸疑惑,但亦是客气道:“不知大仙在哪座山修行?” 李修安摇头:“大仙不敢当,贫道乃是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门下的弟子,前来此地是因为贫道的一位师兄被这黄风怪的手下虎妖所擒,故前来搭救,又恰巧遇到唐僧师徒。” “不瞒老天使,那黄风怪现在就在贫道的袖子中,老天使请看。”说著李修安拂袖一指。 原来原本是太白金星化作老公公为猴子指的路啊,李修安得知这老公公就是太白金星心里亦是一喜,这袖子里的黄风怪对於李修安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总不能一直关看他吧,当然放了那更不行。 听闻李修安一番介绍,太白金星呀了一声,而后拱手行礼:“原来是地仙之祖镇元子的爱徒,失敬,失敬!老朽眼拙,认不出大仙弟子,还望恕罪!” 李修安摇头:“老天使哪里的话,不瞒老天使,贫道入门最晚,老天使认不出实属正常不过也。” 原来太白金星知道他师父啊,镇元子身居五庄观向来低调,故很多人哪怕是天上的一些神仙不知道或者认不出来镇元子其实也很正常。 猴子听了亦道:“原来青阳老弟拜的是地仙之祖镇元子为师啊,俺老孙怎么以前没听过这地仙之祖的名头?” 李修安道:“师父向来低调,与世无爭。” 太白金星道:“地仙之祖还在神仙之宗之上,与三清是好友,亦是蟠桃大会的常客,只不过镇元子大仙不喜张扬,故不显山不露水。” 猴子这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李修安再行一礼,对太白金星道:“敢问老天使,那灵吉菩萨的道场在哪个方位,往哪而去?” 太白金星看了眼李修安袖子中的黄风怪,那黄风怪似乎已然放弃了挣扎,在那坐著垂首不语。 他心里想了想:上面的旨意是让老臣告知猴子一声,请那猴子前去找灵吉菩萨,如此他才算大功告成,完成任务。 想到此,太白金星亦还礼道:“我看真人不如与我在此歇息一番,还是请大圣走一趟吧。” 李修安亦听出了他话外之意,遂点头同意。 然猴子却是蹦到了一块岩石上,连连摆手摇头道:“不去,不去,俺老孙才不去呢,要么你自己去,要么你带俺青阳老弟前去。” 这时,八戒亦凑了过来,拱火道:“就是,就是,反正师父已经救出来了, 还请劳什子灵吉菩萨,多此一举。” ”要俺老猪看啊,这本就是那灵吉菩萨的过错,他自己看管不力,把自家管著的老妖给放了出来,要来也是那灵吉菩萨自己过来给我们赔罪还差不多。” “老头,依老猪看,你不如自己去叫那灵吉菩萨过来。” 猴子嘻嘻点头:“八戒说的在理,对极,对极!” 老天使听了脸色难看,他看了一眼八戒,没好脾气道:“猪八戒,你休要多嘴,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猪八戒道:“你是谁?” 老天使道:“吾乃太白金星李长庚是也!” 八戒听了脸色一变,忽的噗通一声对著老天使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恩人,恩人!” 猴子见了疑惑不解,笑道:“呆子,你跪他作甚,难道你还想求老天使带你上天,求玉帝老儿开恩呢,你那是太阳地里望星星,做白日梦呢。” 八戒摇了摇头道:“猴哥,你不知道,太白金星是我的恩人,当年若不亏太白金星奏准玉帝额外开恩,俺老猪的性命也不知化作甚的了!” 说著八戒又对著太白金星连连磕头,由此可见,这八戒虽然一身毛病,但起码有一颗感恩的心,知恩图报。 老天使嘆息一声道:“你且起来吧!如今你成了唐三藏的徒弟,如此也算走了正道,望你往后好自为之。” 八戒再次谢过,这才起身。 老天使再次好言好语相劝猴子,希望他前去请灵吉菩萨。 与方才不同的是,得知这位老公公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太白金星,八戒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亦是劝猴哥听太白金星的。 但猴子的脾气却是倔的很,越是好言好语,猴子越是不听。 他一个蹦噠又跳到另一块岩石上,挠了挠猴腮,一个劲的摇头:“不去不去,俺老孙才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猴子正在耍小脾气,唐三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这番对话全然被他听到了耳中。 原来他肉眼凡胎认不出太白金星,以为只是一位普通的老公公,他怕猴子性格急躁,八戒面貌丑陋,衝撞冒犯到这位老公公,於是便也径直走了过来。 他恰巧听到了这番话,却是气的浑身直抖,面带色,口念阿弥陀佛道:“你这猴子,实属无状,亦不知感恩,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说这位老天使特意下凡为你指路,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道长亦是有恩於你,也救了为师,如若不是道长,为师岂能从老妖手中解救?你竟如此忘恩负义,不知好歹,如此你还不如八戒呢,八戒好歹还有一颗感恩之心。” 八戒听了心中沾沾自喜,亦道:“猴哥,师父说的对,你咋能忘恩负义呢。” 猴子闻言心中怒不可遏,但又不敢真的发作,怕唐僧念那紧箍咒,於是从岩石上跳了下来,转念一想没好气道:“好好好,师父莫气,俺老孙去就是了。” 太白金星大喜,行礼谢过唐僧,唐僧连忙还礼,替猴子向老天使赔罪。 太白金星於是告知了猴子那灵吉菩萨道场具体位置,猴子道:“俺老孙可以去菩萨那里,但那老妖现在就在我青阳老弟的袖子中,如此我与青阳老弟一起过去找那灵吉菩萨,也省得让那位菩萨再跑一趟。” 太白金星听了想了想:上面的旨意是让猴子找灵吉菩萨,只要猴子去了,那他便算完成了任务。 念及此,太白金星点头,又对李修安客气道:“那便有劳道长陪大圣走这一趟。” 李修安稽首道:“老天使客气了,贫道在此感谢老天使的指路。” 而后李修安陪同猴子直往南而去,那灵吉菩萨的道场小须弥山就在此地向南二千余里。 云上,猴子对李修安道:“还望青阳老弟勿怪俺老孙刚刚那番无礼,俺老孙这么做亦是別有用意,俺老孙寻思著这老妖是老弟你抓住的,此番功劳自然也应当属於老弟你,故俺老孙想让老弟前去送人,也好卖菩萨一个人情,说不定那菩萨亦会给老弟一些好处,哪知道俺这师父忒没眼力劲。” “俺老孙亦不敢与他爭辩惹他生气,老弟,你不知道啊,俺头上有那观音菩萨的紧箍,师父一念咒,俺老孙便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听到这话,李修安一愣。 说实话,猴子在说这话前,他也以为猴子性格倔强,在闹脾气,不曾想猴子原来是在为他考虑啊,听闻这些话后,李修安忽的有些感动。 猴子又道:“你的恩情俺老孙岂不自知,只不过一码归一码,这本来就是老弟的功劳,你的那份情义俺老孙记在心里呢。” 李修安抱拳道:“猴兄弟,你什么也不用多说了,你既拿我当兄弟,兄弟之间又何必分的那么清,如此岂不生疏了?” 李修安心中感慨,难怪猴子在天庭的人脉很好,即便被压了五百多年。 很多时候,真诚確是必杀技。 猴子点头:“好,既然是兄弟,咱也不多说什么肉麻话了。” 猴子忽的又想起了什么,感慨道:“两年前,俺老孙还说等俺出来了,请你来果山尝一尝桃李素酒,如今俺老孙自出来后还不曾回过那果山,俺老孙估计只有等保俺师父取得真经后才能回到那果山了,也不知俺那些猴子猴孙们怎么样了?” 李修安想了想道:“猴兄弟不必伤感,如今你走上正途,修正果,此乃好事一件,况且细细说来的话,你那果山的桃子我已尝过了。” 镇元子传授李修安五行遁法,李修安习得时,曾去那果山摘了个桃子献给师父,师父没吃,那桃子最后进了李修安的肚子。 听到这话,猴子亦是愣了下,而后道:“哦,老弟何时去过果山?不知我那四方七千有余的猴子猴孙可还好?” 听到这话,李修安沉默了。 说实话,他两次传送到了果山,不过大致看了几眼,並没有仔细观察。 但李修安大致看过后推测那山中的猴子应当是没有四万多只的,估计也就千余只出头。 见李修安沉默,猴子欲要再问。 这时,二人忽听得钟声悠扬,抬头看时,见前方有一座高山,半中间有祥云出现,瑞靄纷纷,山凹里有一座禪院,又见得那香菸縹緲。 猴子道:“这等气场,那山应该就是那小须弥山了。” 李修安点头。 二人直至门前,见得一道人,项掛数珠,口中念佛。 见了此人,李修安行礼道:“贫道稽首了!” 猴子亦是作揖,而后道明来意。 那道人听了,进讲堂传报,灵吉菩萨即穿袈裟,添香迎接。 二人隨之进了堂,但见堂內满堂锦绣,一屋威严,菩萨请二人坐了客位,隨后又令看茶。 猴子道:“茶就不用了,此番前来並非有意打扰菩萨清修,不瞒菩萨,我等是为那黄风岭的黄风怪而来。” 於是猴子又细说了此前遭遇黄风怪的种种之事。 菩萨听了隨之说出这黄风怪的来歷,而后又道:“如今他有违教令,我之罪也。” 菩萨言明后,欲去取飞龙杖,打算隨猴子前去降那黄风怪。 猴子却是嘻嘻哈哈道:“菩萨你且坐下,那黄风怪就不劳菩萨亲自动手了, 俺与俺老弟亲自给你送过来了,这也省得菩萨你再跑一趟。” 灵吉菩萨听闻此言,大吃一惊,他看了猴子,又把目光放在了李修安的身上菩萨疑惑道:“这....敢问大圣,那黄风怪现在何处?” 猴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指著李修安的袖子道:“嘿嘿,就在俺老弟的袖子里呢。” 李修安亦起身,对菩萨再行一礼,详细道明此事前因后果,而后引菩萨观看灵吉菩萨见了,袖中果是那黄风怪,心里亦是忍不住惊嘆了一声。 那黄风怪在袖中愈发绝望,忽的见到菩萨,就像见到亲爹一般,他在袖子里死命磕头:“菩萨救我,菩萨救救我!” 灵吉菩萨见了,叱道:“你这孽畜,我本叫你隱性归山,不许伤生造孽,你却有违教令,欲害唐僧与真人的师兄,你可知罪?” 黄风怪连连磕头:“菩萨明鑑,此事之因非小的引起,乃是小的手下虎先锋所为。” 菩萨道:“你还狡辩,那虎妖难道不是你招来的吗,且你明知那位竹师兄和唐僧来歷,但你却心存侥倖,强留他们在洞府,此难道亦非你之过?” 黄风怪听了俯首道:“小的认罪,求菩萨开恩,饶我死罪!” 见此,灵吉菩萨道:“烦请道长放他出来,我拿他去见如来,以好明正其罪。” 李修安点头,把手伸进袖子中,如同捉傀儡一般,把黄风怪捉了出来。 那黄风怪出了袖子后,瑟瑟发抖,並未想著逃跑。 灵吉菩萨又道:“孽畜还不显出原形!” 黄风怪隨之现了本相,却是一个黄毛貂鼠,灵吉菩萨又令人拿来一笼子,把黄风怪关进了笼子,又在笼子上贴了两道符。 隨后灵吉菩萨行礼谢过李修安,並告知李修安亦会向佛祖道明此事。 李修安谢过还礼。 此事解决后,猴子与李修安遂与菩萨道別,菩萨恭送二人出了禪院。 李修安与猴子纵上云头,见此事已完美解决,李修安於是主动与猴子道別。 猴子却是拉著李修安的袖子道:“青阳老弟別急著走啊,此前说好了你我结成八拜之交,如此你我前去我师父那里,让俺师父替你我作个见证。” 李修安道:“此次出来有些急促,贫道需先回復师命,至於结拜之事暂且不急,你我有缘还会再见,那时再提结拜之事也不迟。” 李修安心里想的是原本是师父与猴子结成八拜之交,他怕到时师父拉著猴子结拜,如此乱了辈分,还不如等你们来五庄观后再说。 话说,李修安认识唐僧、猴子,其实严格来说与沙僧也算认识,当年他拜师求道时,路过流沙河时,与沙僧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最后还是沙僧亲自送他过了流沙河,也不知到时候唐僧师徒等人来的时候,五庄观这一难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50章 道法自然,术无常形(4.2k) 第53章 道法自然,术无常形(4.2k) 听闻李修安此言,猴子想了想道:“老弟的言外之意是你师父的那万寿山五庄观就在咱西行的途径之地,如此我等与青阳老弟有缘自会再见面?” 猴子心中想著若果真如此,那倒確实还会有缘再见,毕竟听那太白金星之言,这地仙之祖怎的也是一方大贤,那万寿山五庄观想必亦是个洞天福地,他师父见得这等山庄怎么也会拜上一番,烧个香化个缘什么的。 李修安亦想了想,事情发展到这,似乎也没有瞒猴子的必要,遂点头道:“猴兄弟当真慧眼如炬!” 听到这话,猴子开心的抓了抓猴腮道:“果真如此,师父那句话倒也没说错:万法皆空,唯缘不空。” 猴子又喜道:“妙,妙极,听那太白金星之言,你那师父还在神仙之宗之上,与三清是友,亦是个带祖的,这俺老孙倒要见一见,看你师父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八面迎风之人,嘿嘿..:” 李修安摇头:“师父他老人家仙风道骨,无甚三头六臂。” 猴子歉意道:“青阳老弟勿怪,俺老孙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轻视不尊重老弟你师父的意思,还望老弟勿往心里去。” 李修安摇头,心想:要是现在没有遇到我,那时恐怕你不是这么想的吧。 李修安记得西游中,原本猴子来到五庄观,与清风明月二人第一次的衝突和口舌之爭,正是看到大殿供奉的天地二字。 猴子出言嘲讽,说他们吹牛说瞎话,这才引起了清风明月与他爭吵,亦导致他们俩对唐僧的这几个徒弟无任何好感。 李修安稽首道:“猴兄弟有缘再见,就此別过!” 猴子却又拉住了李修安的袖子,急道:“老弟先別走,兄弟还有一事想问问你。” 李修安疑惑中点头。 猴子道:“方才俺老孙就想问一问老弟,老弟既然去过俺的果山,俺老孙想问问:俺的那些猴子猴孙和果山现在如何?俺那些猴子猴孙们过的还好吗?” 听到这话,李修安回忆了一番,他前后去过果山三次,一次路过,二次利用五行遁法传送到了那山顶。 李修安大致瞧了眼,那果山尤其是外围,草俱无,烟霞尽绝;峰岩倒塌,林树焦枯。 李修安隱隱记得西游中提到过,似乎是因为二郎神拿了猴子后,率领梅山七兄弟放火烧了这果山。 当然二郎神还是留手了,並没有对那些猴子们赶尽杀绝,亦没有毁掉水帘洞和附近的地方。 这也是猴子们称呼他二郎菩萨的原因吧,要是换了別人,那这果山及附近估计就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了。 那山上现存的猴子据李修安推算估计也就千把余只了,见到的那几个老猿估计就是那崩芭二將、马流二帅了。 此刻李修安的內心一番犹豫,他怕把自己见到的事实告知了猴子,猴子听了生了二心,遂无心陪唐僧取经,非要回果山看看,毕竟现在猴子西行刚上路不久,心猿漂浮不定。 若果真如此,那反是他李修安之过了。 念及此,李修安道:“不瞒猴兄弟,贫道径你那果山不过匆匆一暨,还是待猴兄弟修得正果,大道既成,那时再回那果山亦不迟,虽说取经路途註定磨难种种,但最多也不过十数年时间,此等时间与你而言又算得什么呢。” 猴子听了亦是出奇的沉默了片刻,他自思索了一番,而后又对李修安抱拳道:“老弟,俺老孙问了你两次,你皆沉默了两次,由此可见我那果山的猴子猴孙们只怕过得有些艰难,老弟,俺老孙在这里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听到猴子这话,李修安暗自嘆息了一声,不愧是猴子,聪慧过人,他李修安虽嘴上什么都没说,但猴子从他的反应中什么都看出来了。 李修安道:“猴兄弟儘管开口,兄弟定当尽力,绝不推脱!” 猴子抱拳拱手道:“多谢青阳老弟!老弟你能不能再去一趟俺那果山?替俺的猴子猴孙们带一些话,就说俺老孙如今已脱难,待隨师父取得真经后,再回果山,与他们同享齐天之乐。” “另外还有些话带给俺那二將二帅。” 李修安爽快点头答应,別的不说,给人带信他李修安亦不是第一次了。 猴子再次抱拳行礼:“那就多谢老弟了!” 李修安摇头道:“小事一桩,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李修安想了想又道:“不瞒猴兄弟,那几次贫道造访果山皆有些突兀,又恰逢被你那些猴子猴孙看到,他们將贫道当成了偷桃的贼人,只怕没个凭证啥的你那些猴子猴孙並不信任贫道。” 猴子思索一番道:“老弟这个好办,俺老孙拔一个毫毛,你带过去,到时念一声咒语即可。” 说著猴子拔下一根毫毛,嘴里念了一声咒语,而后对著毫毛吹了口清气,那毫毛立马变成了猴子模样,亦能口吐人言,有说有笑。 李修安摇了摇头:“猴兄弟好一手分身术,不过这毫毛太细,贫道怕不小心路上丟了,不如用贫道的这留声螺吧,况且此一別还不知何时再见猴兄弟归还猴毛。” 言罢,李修安从袖子中掏出留声螺,李修安倒不是真担心毫毛丟了,而是知道猴子这分身术不简单,怕本体亦有感应,到时就怕他无心继续保唐僧取经,非要回果山看看。 当然后面猴子被唐僧主动赶回果山,那便与李修安无关了。 猴子一想觉得有道理,於是点头接过李修安手中的螺。 待猴子留过言后,李修安塞住螺口,收了起来,再次与猴子道別。 李修安稽首道:“山水一程,你我有缘再会!” 猴子亦抱拳道:“老弟保重,你我万寿山五庄观再见!” 这一次,二人正式道別,各自朝著不同的方向腾云而去。 李修安打算先回五庄观向师父交差,猴子亦是向北找师父交差。 李修安刚回五庄观,清风明月远远便唤了一声,其他师兄亦是围了过来。 李修安知道他们是关心那位竹师兄的安危,於是主动道:“诸位师兄放心, 竹师兄已得救,在吃了师父的丹药后已无大碍,他已与梅师弟回那雄鹰岭去了。” 听到李修安这话,眾人点了点头,一颗心亦放了下来。 明月讚赏道:“小师弟哪次出门不是马到成功?师弟出马,一个顶俩,早告诉你们不用担心了。” 清风亦道:“就是,就是。” 这时,有师兄附和开玩笑道:“那是,也不看看咱师弟什么人,別的不说, 顶清风明月你们两个绰绰有余。” 清风明月听了,面色微怒,拉著这位师兄非要与他去后院比试一番。 见此,那位师兄却摊手道:“我才不与你们比呢,贏了丟人,输了那更丟人。” 清风明月呵呵道:“师兄你老大不小的与我俩贫嘴,你还知道丟人呢,只怕丟字怎么写都忘了吧。” 那位师兄又道:“以前你们是小师弟,但现在你们又不是小师弟了。” 清风明月与那师兄吵吵闹闹,拉拉扯扯,眾人皆是笑了笑,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氛围。 李修安知道那位师兄没有多大恶意,只不过这事加上此前的焦急等待,令眾人的神经绷得有些紧,他出来活跃一下气氛罢了。 五庄观別的不说,师兄们的关係確实很融洽,李修安很喜欢这种氛围。 没有嫉妒,没有算计,大家在一起坦诚布公,互帮互助,这种感觉真好。 李修安进了大殿见到师父镇元子,遂向师父復命。 李修安详细向师父道出此番之行,並向师父转述了那位梅师弟的话。 镇元子微微頜首,对那位梅师弟並没有其他的过多言语。 只是在听到李修安认识猴子之后,微微惊讶道:“徒儿竟与那五百年前大闹天空的猴子亦认识?” 李修安点头,把此前如何认识猴子以及猴子欲与他结拜之事亦毫无隱瞒的告诉了镇元子。 镇元子抚须,忽的笑了一声道:“为师此前说过徒儿你福缘深厚,如今看来不止是福缘深厚这么简单,师父亦说过看不透你,说实话,为师现在对你愈发好奇,忽的很想算上一卦,想看看徒儿你到底是哪个福星转世?徒儿每出一次山竟有如此大机遇,得贵人看重。” “徒儿你既令为师欢喜,又令为师愈发好奇!” 镇元子此前说过他与李修安有大缘分,但亦从未在他身上下算过。 按照李修安的说法,他能踏上求道之路亦是因为见了这猴子。 李修安摸了摸鼻子,心想:“就怕一不小心算出我是什么域外天魔那就糟了见李修安如此,镇元子又笑道:“徒儿勿要多虑,为师亦只是隨口一说。” 李修安亦点头再行一礼。 镇元子想了想又问道:“那黄风怪为师亦有所闻,徒儿是如何破了他的那三昧神风的?” 李修安摇头:“稟师父,徒儿並未正面领教那三味神风,而是与猴兄弟联手,用袖里乾坤暂且困住了他。” 而后李修安向镇元子娓娓道来,是如何与猴子联手把黄风怪笼入袖中,而后送到了灵吉菩萨那里。 镇元子微微頜首道:“不错,徒儿聪慧,懂得如何趋利避害,与人合作共贏” 但镇元子又道:“徒儿,为师问你,你可有手段亦或办法正面对付那三味神风?” 李修安听得师父这话似乎另有他意在里面,於是思索后道:“徒儿听闻灵吉菩萨那有如来赐予的定风丹,此丹应能克制此风。” 镇元子摇头:“为师的意思是徒儿能否凭藉自己的本事手段正面对付那三味神风?” 听到镇元子这话,李修安陷入了深思。 袖里乾坤不提,因为算不得正面对抗那三味神风。 李修安习得的其他手段还有七十二变、以及五行遁法。 七十二变即使大成,那猴子已经证明了亦不能。 那五行遁法乃是逃生的本事,也算不上正面对抗。 如此想了一番,李修安摇头:“师父,徒儿愚钝,想不出来。” 镇元子提示道:“这世上除了定风丹,亦有风儿吹不走吹不动的东西,例如那黄风岭的高山峻岭,正所谓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听到这话,李修安再次陷入深思。 师父提到了山,那风虽被描述成了惊天地泣鬼神,亦能穿山折松,黄沙万里,但確实不曾听闻吹走了哪座山。 师父的意思是如若我变成一座山,那风儿便吹不动我了吗?李修安思索著。 但立马暗暗摇了摇头:不对,变作的山始终不是真的山,他只是会七十二变,又没有如来以虚化实的本事。 既然变的山不行,那就得依靠真正的山,怎么才能依靠? 李修安不自觉想起了五行遁法,忽的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 李修安激动道:“师父的意思是,让徒儿用那五行遁法化身无形,借用那山脉之力与那黄风岭的山儿融为一体,以此对抗那三昧神风?” 镇元子頜首抚须:“不错,徒儿能自己想到这一点,由此可见徒儿你有大智慧!” 镇元子又道:“徒儿你且记住,术法的精髓在於这八个字:道法自然,术无常形。” “徒儿,望你好生领悟!” 李修安点头,心中却是汗顏,当初师父传他五行遁法时,就已经告诉过他: 此法不仅能遁走,亦可借土地山脉之力化身无形。 然而李修安却只记住了半句,另外下意识被这名字误导,只记住了遁法两个字,却忘记了前面还有个五行呢。 李修安遂又有所领悟,正如师父所言:“道法自然,术无常形”,由此可见,法术的妙用在於灵活变通,亦在於使用者。 最典型就比如说七十二变,李修安会,二郎神会,猴子会,其实牛魔王亦会但在不同人的手中发挥的效果威力亦是不一样。 法术的精髓在於灵活妙用,而能够灵活妙用的关键又在於你对法术的把握和了解。 此前李修安就对於这五行遁法的理解和把握不够,只把它当成了赶路逃命的手段。 话说这三味神风可以借五行遁法融入山中,那三味真火他李修安又能否正面对抗? 李修安不由的想到那三味真火,这火与那风不一样,风再厉害亦有停下来的时候,李修安完全可以以逸待劳。 那三味真火就不一样了,施火之人如不自己主动收火,那火一直都在,总得想个办法扑灭或者浇灭他,李修安知道普通的避火诀和雨水无效,观音菩萨瓶子里的玉露水倒是有用。 第51章 花果山与傲来国的恩怨(4.4k) 第54章 果山与傲来国的恩怨(4.4k) 李修安很早就懂得一个道理,在修得大法力大神通之前,诸般法术神通皆有相生相剋之道。 今日师父的这番话,令李修安又有新的所悟,术法相生相剋是不假,但术法本身又可触类旁通,正如师父所言:术无常形。 如此,若如术法运用得当,本是被克制的一方,亦可能扭转乾坤,反客为主。 这也难怪,师父一再强调修行之人根器与悟性的重要性。 这让李修安又想起了一句话,修得仙躯,自得神通,出神应当变化无方。 当然很多时候光靠想也不行,毕竟实践出真知,此前与二郎神的斗法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李修安拜谢师父的提点。 镇元子摇头:“如果把地力、地脉之力比作汪洋大海,徒儿现在的这般运用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待徒儿修成无上大道,那时对於这地力与地脉之力自有一番新认知和新理解。” 李修安点头,虽然他七转已经初见成效,心肾大成,但师父还是如以前一样,对於这八转九转只字不提。 不过隨著这么多年的修炼下来,李修安自己对於这八转九转隱隱有了新的认知。 待七转大成修得五臟六腑后,严格意义来说,修身已成。 九转道果且不说,那八转应当亦不只是修身了,也就是说哪怕李修安七转已大成,这八转恐怕不是轻易想修就能修的,师父既然不提自有师父的道理。 李修安出了大殿,与眾师兄们道了一声,而后使了个五行遁法,直接传送那果山水帘洞附近的山顶。 前几次来去匆忙,李修安不曾细看这果山,今日站在山顶,李修安俯视一番,但见这果山:山损地亏,青石成块,碧沙化泥,巧石不存,涧底泉干,崖前土黑,路畔泥红。 此番情景竟有一些淒凉悲伤的味道,哪里还有三岛之来龙、十洲之祖脉的样子。 李修安心中正感慨时,只听得那芳草坡前,曼荆凹里,响一声,跳出一群猴子,一拥上前,围住了李修安。 那领头的一老猴忽的吹了声哨,四周又赶来一群猴子支援,眨眼间便蹄上来数百只猴子。 李修安苦笑了一声,心想:“此前我亦不过摘了个桃子而已,用不著这么大阵仗吧?” 其中有些猴子眼尖认出了李修安,那领头的老猴惊讶道:“又是你!你不是来偷桃的,你三番五次神不知鬼不觉的来我果山,莫不是那些人的探子,专门来探我果山虚实的?” 李修安心想:“怎么探子都出来了?难道又有妖邪盯上了果山?但现在果山这样子似乎也没霸占的意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李修安摇头,淡定道:“诸位,此前乃是误会,贫道此番前来並无恶意,而是为你们家大王带一些话,诸位可能还不知道,你们家大王已经脱离天罗,正保唐僧往西天取经。” 猴子们听了议论纷纷,大多半信半疑。 那为首的老猿道:“我们家大王自被捉到天上,再无消息,如今已有五百载,怎的突然就脱离天罗?既已脱离天罗,怎不见大王回果山? 其他猴子亦是附和:“就是,道士,你休要哄骗我等。” 见此,李修安不再多费口舌,从袖子里掏出留声螺,问道:“你们可还记得、听得出你们大王的声音?” 李修安从袖子里掏螺的动作把猴子们嚇了一跳,纷纷散开一些距离,甚至有的举起了武器,由此可见他们的神经都绷得很紧。 那老猿道:“大王的声音吾等岂会听不出来,亦不瞒道士你,我乃大王亲封的元师,自大王出生起便认识了大王,岂有认不出大王声音之理?” 李修安点头,心想:原来你就是马流二帅中的一位啊,那便好办了。 李修安道:“贫道的这海螺名为留声螺,里面留了你们大王的话,既如此, 你们自可上前听他一听,便知贫道有没有说谎。” 言罢,李修安把留声螺递上前,然而眾猴子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那些猴子见李修安伸手竟皆是嚇得又后退了几米,李修安的手掌伸开了半天,无一猴子敢上前接过李修安手心的留声螺。 李修安暗嘶了一声,话说你们这胆子是不是也太小了,说是胆小如鼠也不为过。 难道是因为当年的二郎神和他的几位兄弟手下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如此给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见半天无人敢上前,李修安无奈把留声螺放在了地上,自己又退后了三丈。 如此,那老猿才小心翼翼的上前蹲下身子摸走了留声螺。 李修安又道:“把螺口的絮拔去,耳朵凑近口子即可。” 老猿半信半疑照做,他把耳朵凑近,几个稍微胆大一些的老猴亦是围著凑近聆听。 果然拔掉絮后,里面传来了猴子的声音,与此前李修安所说无差,猴子留音告诉他们:他现在已经脱难,正保唐僧西天取经,又叮嘱崩芭二將、马流二帅令他们监管猴子猴孙,不可过分贪玩荒废操练。 那老猿与猴子们听了,忽的个个老泪纵横,激动到泣不成声道:“是大王, 是咱大王,大王他出来了,太好了,大王你何时才能归来啊,你可知自你受难后,吾等亦是苦不堪言。” 其他猴子听了亦是惊讶不已,也就在这时,又有三个领头的老猴带著猴子们拿著各种武器赶了过来,数量亦有几百只。 李修安猜测这应该就是崩芭二將、马流二帅中的另外三个了,李修安大致了眼,差不多是整座山的群猴出动了,正如他此前推测的那样,加起来千百余只。 那老猿恐他们与李修安起了衝突,遂解释他是给大王带话之人,又把手中的留声螺递给了他们。 那几个老猴和其他猴子们听了留声螺里的话,皆是忍不住放声悲切,个个嘴里皆喊著:“大王,我等苦啊,命比黄莲都苦,大王何时归来啊!” 李修安想了想问道:“贫道是你家大王的挚友,尔等有何苦处可与贫道说说,贫道亦好斟酌一番看能否帮上忙?” 李修安想的是虽然这果山今时不同往日,但这水帘洞附近主峰山头桃李素果亦还有,多的不说,勉强养个千把只猴子应该问题不大,难道是被其他妖邪给欺负了? 听闻李修安此言,那些猴子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著他们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言语中儘是悲切悲愤。 李修安摇头指著一开始的老猿道:“你来说说。” 老猿点头,收拾心情,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诉说著这些年他们年所受的苦。 老猿垂泪道:“真人,你是有所不知,我等苦不堪矣,自大圣擒拿上界,这山被二郎菩萨点了一把火,烧杀了大半,我等蹲在井里、钻在涧內、藏於铁板桥下,这才得了性命,之后山上无多余果养瞻,猴子和一些小妖跑了一半,这些年又受那些个猎人之苦,光是这两年被擒拿去的就有一半。” “说起这些个猎户,著实可恨!他们把我们中箭中枪中毒打死的,拿去剥皮剔骨,酱煮醋蒸,油煎盐炒,当做下饭食用,那些被网被扣的,亦或者被夹子夹住的,被他们活捉了后,教他跳圈做戏,翻筋斗,竖蜻蜓,当街上筛锣擂鼓,无所不为的玩耍。” 听到这些话,李修安大致想起来了,西游中户魔那一难,猴子被唐僧赶回果山,恰巧碰到了一群猎户前来果山猎猴。 那时猴子正一肚子火呢,於是猴子施了个法,將那些猎户统统弄死。 不过李修安心中有个疑惑:这果山的猴子怎么著也不算一般的猴子吧,亦见过世面,手里也有武器,怎么连一些猎户都斗不过? 不说別的,你这千百余只猴子吹锣打鼓,手中拿著武器,不说真刀真枪的干,照理来说,就光气势也能嚇退不少猎户吧? 难道说真的是被当年之事嚇破了胆子,又疏於操练了? 李修安想了想问道:“那些个猎户一般什么时候来山?” 李修安原本以为是受妖邪欺压,如果是普通猎户,李修安还真不好像猴子那样统统打死。 但既然碰著了,不管也不好,李修安心中有了打算,他打算劈个雷刮个风什么的,嚇嚇那些猎户,令他们以后不敢再来果山打猎。 四將道:“什么时候不定,但每日都来。” 李修安道:“既如此,我便等上一会吧,给那些猎人一点教训,令他们以后不敢再来果山。” 猴子们听了欣喜不已,个个言谢。 约莫半个时辰,有放哨的猴子慌忙通报:“那些吃猴抓猴的鹰犬走狗们又来了。” 猴子们听了个个惊慌不已。 见此,李修安道:“莫慌,贫道前去看看。” 言罢,李修安上了山巔俯瞰整个山下。 只见那南半边,鼓响锣鸣,当真是锣鼓震天,闪出的人马竟有千余,个个架著鹰犬,持著刀枪,看起来亦是个个彪悍无比,完全不像是普通猎户的样子。 不仅如此,他们的阵型亦是保持的很好,似乎早就想好了策略,有意把这些猴子们往一处赶,那里早提前被他们布置了陷阱、夹子、拦路网等。 见得此等场景,李修安有些意外。 这哪是一般猎户,看他们个个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说他们是精兵良將亦不为过。 这也难怪这些猴子们斗不过这些猎户了,这压根就不是普通的猎户,怕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猎猴行动。 就在这时,有猎户眼尖,看到躲在石头缝隙盯梢的猴子,吹哨一声,他身边的猎犬急速而去,猴子恐慌不已,慌忙逃窜。 那猎户却是自信笑了一声,取下膀间的宝雕弓狼牙箭,拉了个满弓,嗖的一声利箭飞向了猴子,李修安见此,隨指一弹,那箭在空中折成了两半。 猎户大惊,怒喝:“是谁在坏我等好事?” 李修安亦不废话,手里捻诀,口里念念有词,吹了个风咒,忽的一阵天昏地暗,狂风四起,耳边呼啸风声如同龙吟虎啸,但见周遭扬尘播土,飞沙走石。 此等场景,犬吠不停,鹰儿四散而飞,那些马儿皆是嘶鸣乱叫,忽的发狂而去。 那些个猎户颳得在那半空中,却似纺车儿一般乱转,皆被吹得人仰马翻,五荤八素。 当然李修安自有分寸,没將他们直接给吹死, 见时候差不多,李修安止了风,那些人落在地上一排挨著一排,骨头似乎都快被吹散架了,痛苦呻吟声此起彼伏。 李修安遂从山巔一跃而下,站在了这些猎户面前,冷冷问道:“尔等究竟是何方猎户?为何要对果山的这些猴儿赶尽杀绝?” 这些猎户们亦不笨,这天上突降一人,哪里还不知道刚刚那阵怪风出自他手。 於是忍痛,一个个艰难的爬了起来,齐齐跪下,嘴里直呼:“大仙饶命!” 李修安遂又问了一遍刚刚的话。 为首的猎户头目道:“我等皆是二百里外的傲来国人,坐船来此特意猎杀这些个妖猴,以此替天行道。” 听闻此言,李修安眉头一皱:“傲来国?替天行道?” 猎户皆是点头。 为首的猎户道:“上仙你有所不知,这果山的猴子们不是一般的猴子,皆是妖猴,曾经惹得人神共愤,与我傲来国亦是有深仇大恨。” “幸得上天开眼,曾派天兵天將捉走了这些妖猴的贼头,又被那些天神烧了山头,只不过天神们走的匆忙,不曾把这些妖猴们消灭殆尽,我国国君知道后, 特意挑选精兵良將,日夜操练,又配给鹰犬良马,宝弓扣网等,势必要彻底灭绝这些个妖猴。” 听闻此番言论,李修安惊讶不已。 原来猴子与这傲来国的关係如此之差啊,亏猴子自我介绍时还说什么东胜神洲果山傲来国人土,人家傲来国可是把你们当妖猴,更不会认你们。 李修安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於是又问:“你说你们傲来国与果山的猴子有深仇大恨,具体是因为什么?” 那为首的猎户又磕头道:“上仙有所不知,这般猴子著实可恨,我傲来国人人恨而诛之。” 於是猎户娓娓道来。 原来当初猴子被菩提祖师赶走后,回到果山,想练兵,但奈何没有兵器。 那时四猴建议道:“他们这里往东有个傲来国,那国满城军民无数,於是建议猴子去那傲来国买一些或者造一些兵器过来。” 猴子听了欢喜,见这傲来国六街三巷,万户千门,极为繁华,心里想著:去买武器还不如去拿这现成的武器。 於是猴子使了个神通,吹了阵风,趁乱径闯入朝门里,寻到兵器馆、武库馆,打开后,见到各类武器,甚喜,於是又使了个分身法,变出千百个小猴,大摇大摆把库中武器尽数搬个净,这才带领小猴,返回本处。 此事在傲来国引起了轩然大波,不知被何处的贼头海寇们得知,他们先派人偷偷溜进国城,里应外合,在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那些官兵们因没有武器,被贼寇们重伤,亦损失惨重。 另外这些贼寇亦是被他们当成是那些猴子们引来的,如此傲来国上下同仇敌气,人人见了猴子得而诛之。 几百年了,这傲来国至今还时不时受不明贼寇侵扰。 第52章 一切诸果,皆从因起(4.3k) 第55章 一切诸果,皆从因起(4.3k) 听闻猎户的这些话,李修安暗:如若这猎户所言不虚,这其中敦是敦非还真不好说。 不过李修安心中亦有疑惑,猴子当年盗走傲来国所有兵器时,才学艺归来不久。 现在难满脱离天罗已有五百年了,这五百年间放在东土,期间不知发生了多少歷史大事件,朝代都换了几个了,怎的这傲来国五百年过去了,还在遭受贼寇之患? 若是国衰武力屏弱也就罢了,但李修安见得这千余人,装备精良不说,他们在凡人中个个也称的上是一等一的好手了,总不能是这国君把该国所有的精锐都拉去猎猴了吧? 想到此,李修安问道:“你那傲来国现有多少军队?像尔等这等身手之人又有多少?” 那为首的猎户道:“启稟大仙,我傲来国不过是东胜神洲一小国,军队总数三万有余,我等皆是其中的精锐之兵,亦是皇城卫兵的一部分,约莫五千有余。” 听到这话,李修安疑惑更深了。 三万余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更何况其中还有五千精锐。 季修安看得出来这些个精锐个个身怀绝技,正常来说,正面交锋,以一敌十也不是没有可能,要不然果山的这些猴子见到他们也不至於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嚇破了胆。 早些年因为没有武器还能说的过去,但现在李修安见得他们个个装备精良, 就这竟然还干不过一群贼寇,那这群贼寇得有多猛? 於是李修安又问道:“不说军队总数,你那傲来国有尔等在,竟还遭受贼寇之患?” 听到李修安这话,跪在地上的有些猎户惭愧的低下了头,显然是误会了李修安的意思。 那为首的猎人道:“大仙说的极是,我等无能。” 李修安摇头:“贫道並非此意,而是想问问那些贼寇到底有何本事?还是说他们人数远比贫道想像的要多?” 听到李修安有此一问,这些猎人皆是闻寇色变,那为首的猎户亦是忍不住喉声嘆气道:“大仙,你有所不知,这些个贼寇若细说起来,数量不多不少,他们每次出动的人数不一,少的时候数百,多的时候几千,但每一次他们的劫掠,皆是令我傲来国损失惨重。” 李修安追问道:“哦?既是人数不多,他们有何本事?” 猎户嘆气道:“这些天杀的狗贼们虽然每次出动的人数不多,但他们却是个个身怀绝技,我记得有不借任何登城工具,攀墙如履平地的;还有会钻地打地道的,又有力大无穷堪比九牛二虎之力,还有会喷火、会吹风的,亦有速度如鬼魅的,如此城门防守再严,亦是防不胜防,他们进了城烧杀抢掠,我等拼死抵抗, 亦是阻挡不住。” “他们就像那蝗灾中成群的蚂蚱,所到之地,一片狼藉,祸害无穷。” “大仙你可能还不知道,听当今我王所言,很久以前我傲来国上下亦是敬天礼地,国泰民安,人人安居乐业。” “如今这匪患不尽,人人自危,国不成国,民不聊生,皆是因为这些妖猴, 他们抢走城中所有武器也就罢了,还引来了外患,所以这些个妖猴皆是罪大恶极,不值得大仙同情啊。” “说实话,我等皆是从小苦练武艺,猎杀这些猴子一方面是替天行道,另一方面亦是练兵练武,亦为了有一天能正面对抗那些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东西。” 李修安越听心中疑惑越深。 原来这群寇贼个个身怀神通异术,这也不怪他们不是对手,但问题是这些人从哪来的?该不会是妖邪吧? 虽然如来说东胜神洲敬天礼地,心爽气平,但那是总体而言,不代表完全没有作恶的妖邪,要不然猴子当年果山聚义时,也不能从附近招来那么多妖怪。 如此想著,李修安打算去那傲来国查看一番再说。 於是李修安道:“你们起来吧,尔等回去告诉你们国君一声,果山的这些猴子只在果山行动,不曾作恶,勿要再来猎杀猴子了。” 跪在地上的猎户们面面相,欲言又止。 见此,李修安又道:“你们儘管把贫道的话带到即可。” 猎户们这才起身,李修安放走了他们。 此事大致因果李修安已初步了解,细说起来,確实与猴子脱离不了关係,那时猴子刚学艺归山,闯下了不少祸,说是妖猴其实也没毛病。 如今傲来国与猴子已经积怨几百年了,这般仇恨岂能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哪怕李修安利用所谓的仙人之威令那傲来国国君暂时屈服了,也不能改变国中百姓对猴子的態度。 因此,李修安並不打算强行化解这段恩怨。 在李修安看来,这段恩怨能否化解还是看那猴子自己,毕竟这因是由他而起,李修安打算等下一次见面时告知他此事。 至於这果山,实在不行学洛阳城外的山神,在果山水帘洞附近使一个聚雾的手段,如此李修安也算仁至义尽了。 当然如果那些贼寇是妖邪偽装的,李修安不介意顺手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放走猎人后,李修安再次回到水帘洞附近的主峰。 猴子们围了上来,齐刷刷跪下,异口同声跪谢李修安。 那老猿又献上了桃果素酒以表谢意,李修安婉言相拒,又问老猿那傲来国具体位置。 老猿回答道:“就在此向东二百里,便是那傲来国界。”而后老猿又向李修安说了些那傲来国他所知的一些情况。 李修安点头,化风而去,要时间过了二百里水面,果见那厢有座城池。 李修安在空中俯瞰著这厢城池,与老猿口中的傲来国可谓是大相逕庭。 这傲来国的国城,城墙极高,远远高於正常城墙高度。 这城內亦没有想像中的繁华,虽依旧是六街三巷,然屋舍倾颓,往来行人稀落,个个面黄肌瘦,粗布麻衣缀满补丁,草履踏尘,更有赤足行路者。 李修安注意到这城內高山上还修建了两座塔楼,料想是为躲避防御那些侵略的贼寇。 见此,李修安心中想了想:这傲来国受贼寇侵扰多时,如若发现这城中突然出现个陌生人,说不定会引起人心恐慌,造成不必要的骚乱和麻烦。 如此想著,李修安在空中观察著街上行人,隨即变成了一个路人,穿著打扮与街道行人並无太大差別。 李修安有意无意的观察著街头,这里的大多人过得都很清苦,原因自不用多说。 李修安注意到很多酒楼外面特意掛著猴皮,店內的招牌菜皆与猴子有关,例如什么清蒸猴脑、油炸猴心、盐炒猴肉之类的,价格不贵,且颇受人们的喜爱。 李修安穿街弄巷,忽见前方街头聚集著一群人,热热闹闹,喝彩声此起彼伏李修安走近,原来有人在街头要猴, 那猴子脖子上套著铁链,耍猴人一会指挥他竖蜻蜓,一会又让它钻火圈,过一会又令他舞棒,稍有差错,便是猛地一顿鞭子伺候,打的猴子直叫。 每当这个时候,那些围观之人皆是一脸兴奋,发出喝彩声,拍手叫好。 在李修安看来,这节目在他们眼里反而是次要的,那猴子被打的越惨叫的越狠,他们反而越开心越激动,由此可见他们对猴子的恨意有多深。 耍猴人令猴子钻了一会火圈,耍了一会棍子后,忽的又掏出了一把刀,扔到猴子手上,那猴子接过刀,忽的发狂,对著人群一顿乱砍乱舞,然而人群中却没有一个慌张的,个个喜笑顏开。 猴子正被那铁链往后拽,它的眼晴充满了哀伤,它忽的一狠心拿起刀摸向了自己的脖子,然而这刀虽然是真的,但未开过锋,自然亦不能真的抹了脖子一了百了。 耍猴人见了嘲笑道:“畜生就是畜生,愚不可及,也不想想我哪敢拿开锋的刀子给它耍!” 说著他狠狠的举起了鞭子,周遭亦是一阵嘲笑嘲讽,猴子低著头,看著刀, 似乎不理解为什么这刀不能抹脖子。 “且慢!”就在耍猴人高高举起子的时候,李修安忽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耍猴人身边。 要猴人打量著李修安,疑惑不解的问道:“你是哪位?有何事?” 李修安想了想,故意含糊身份道:“我家老爷过几日过寿办宴,打算宴请贵客,想做几道猴菜,故托小的在街上买几只猴子,小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活猴, 老兄你能否割爱把这只猴子卖给小的?” 耍猴人听了狐疑道:“这活猴大都被卖给我们这些耍猴人了,但死猴多的是,你怎么的偏偏看上我这只训练过的猴子?” 李修安咳嗽一声道:“咳咳.:.这位老兄你有所不知,我家老爷要做的那猴菜不一般,需要新鲜的猴脑,这死猴咱老爷看不上。” 耍猴人忽的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家里老爷要吃的那道菜是不是叫生滚猴脑。” 李修安点头:“啊,对对对,还是老兄你见多识广。“ 耍猴人得意点了点头:“那是,也不想想,俺与这等畜生打交道多少年了?” 李修安又是假意奉承了一番,耍猴人听的兴高采烈,不再怀疑李修安。 耍猴人道:“兄弟,不是俺不想卖给你,你要知道这猴子可是俺挣钱吃饭的宝贝。” 见此,李修安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钱袋,放在耍猴人的手上。 耍猴人垫了垫,打开钱袋一看,心里一盘算:“这些钱够他买十只猴子绰绰有余了,如此还能快活瀟洒一阵。” 这么一想,他收下了钱袋,喜笑顏开的把铁链交到李修安手上,嘴里夸奖道:“你家老爷当真有福,会吃懂得吃!” 其他人亦是附和,这猴子被耍还是被吃,他们无所谓,只要不是被放了就行。 耍猴人收了钱袋子心里美滋滋,正打算找个地方喝点小酒,这时李修安又拉住了他的袖子,主动开口道:“老兄,正如方才所言,我家老爷要办宴席,这一只活猴也不够,老兄你还认识其他耍猴人吗?” “当然不让老兄你白介绍。”说著李修安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小钱袋。 那耍猴人愉悦的收下,拍著胸脯打包票道:“別的不说,俺也不瞒兄弟你, 我打小要猴,这六街三巷但凡要猴的,还真没有我不认识的。” 李修安听了喜道:“那就拜託老兄了。” 那人点头:“好说!” 而后李修安在他的带领下,收走了所有的猴子,趁著无人注意,解了它们脖子上的链子后,使了御风术,把它们全部送回了果山。 李修安见它们全部有口不能言,方知它们全部被药给毒哑了,难怪这些猴子此前个个沉默不已。 李修安顺手医治好了它们,那些得救的猴子们皆是相拥抱头痛哭,个个激动拼命跪谢李修安的救命之恩,李修安摇头,告知老猿一声后,再次来到傲来国。 这次李修安化风入了那傲来国的朝门大殿里,变作了一只蚊虫。 那傲来国国君和眾大臣正忧心不已,担忧著下一次的贼寇侵扰, 从他们口中得知这些贼寇一般都是趁著海水涨潮时而来,一番掠夺后,又快速离去,很有东土那北方游牧民族作战的风格。 而下一次的涨潮时间据钦天司的官员推测就在这一两个月內,当然国君怕民眾恐慌骚乱,故並未提前告知民眾。 听闻这些话,化作蚊虫的李修安飞出朝门,化风来到城外,仔细观察这海水,推断下一次的涨潮应该在十五天后。 如此李修安亦不著急,先回到五庄观,待到第十五日后,李修安再次来到傲来国上空。 果见一群身材各异,皆是恶行怪状之人正大举进攻那傲来国城。 正如此前那些猎户所言,这些个贼寇数量並不算多,约莫一千多人。 这些个贼寇分成了两拨人,扛著两色旗子,一青一黑。 青旗子上写著先锋队,黑旗上写著名號叫做什么活海大王。 自前只有那先锋队在行动,看样子是待打开城门后,这些人才正式发起衝锋进城大肆掳掠。 李修安注意这所谓的先锋队亦如那些猎人所说个个身怀神通,有爬墙如履平地的,还有正在钻地打地道的,另有一群身材魁梧的胖子正用肚皮顶撞城门。 守城的士兵们个个焦头烂额,正欲射箭,忽的刮来一阵怪风,天空沙尘四起,他们要么被吹下城墙摔死,要么被沙尘迷了眼,成了瞎子。 见此,李修安果断出手,他看出来了,这些个贼寇虽然装作人样,但实际就是千百只小妖偽装的。 虽然他们有些神通和手段,但修为较低,都是些小妖,几下就被李修安彻底解决。 李修安特意留了些活口,问话后,令李修安没想到的是,这有些小妖竟是以前从果山逃走的,因为生存不下去,跟了圣禺王,亦是圣禺王教他们化作人样。 这圣禺王何许人也?竟是大圣当年结拜的六位兄弟之一。 第53章 诛妖 炼肝脾(4.2k) 第56章 诛妖 炼肝脾(4.2k) 听了小妖们这些话,李修安倒有些意外。 当年猴子盗走傲来国所有兵器,又闯下了一堆祸,自猴子被压五指山后,没想到这其中逃窜的一部分小妖跟了禺王化作人样,当了贼寇。 如此说来,虽然这些贼寇不是猴子主观引来的,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傲来国还真没误会猴子,这些贼寇跟他確实也有关係。 这让李修安想起了此前在地府,地藏王菩萨谈因果时说的一句话: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 如今之事更是验证了此言不虚。 只不过对於这禺王李修安一无所知,事实上,西游中关於猴子这六位结拜兄弟,除了牛魔王以外,其他並没有过多介绍,也不知本事如何。 念及此,李修安又问这些妖怪道:“贫道且再问你们,那禺王现身居何处?又有何本事?” 这些个妖怪来得猛去得快,那定然是有个什么藏身窝点,不把这窝点连根拔了,只怕日后依旧后患无穷。 然而接下来小妖们的话令李修安惊讶不已。 小妖们纷纷摇头道:“小的亦不知圣大王去哪里了,道长你有所不知,大概一年前,本在岛上玩乐的圣大王忽的一惊一乍,说是这方圆数千里內出现了高人,我等皆是迷茫,问大王高人在哪?大王闭眼冥思了一番,睁开眼后说就在东北方千里开外的不朽峰。” “而后,圣大王起身离开说是要过去查看一番,叫二大王也就是咱活海大王好好看守岛屿,谁料大王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过,二大王曾派人前去查看,然一无所获,咱家大王就这样莫名奇妙失踪了,据二大王推测可能被什么高人给抓了,那段时间我等皆是恐慌无比,在岛中龟缩了大半年,直到最近实在是缺粮少用。” “所以你们就又重操旧业出来抢掠这傲来国?”李修安冷哼了一声。 小妖们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说实话,前面那些言论,李修安虽有些意外,但並不惊讶,这群小妖有一部分从果山出来的,其实並不奇怪,毕竟当年猴子聚义收这些个小妖们时也未验明真身,来者不拒。 但这禺王后面的行为表现却是令李修安大感意外和震惊。 那禺王口中的不朽峰高人应该就是他李修安了,当时他接受老君考验,前往四洲四地收集七星剑的辅料,第一个来的地方正是这不朽峰。 李修安结果了树妖取得神木,但並未见到什么禺王,他后面的这番行为就好像是他已提前预料到未来有一天自己会找上他,所以提前跑路了。 这也不知是个什么猴,感觉就好像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一般,该不会是六耳獼猴变的吧? 不管怎么说,依这群小妖之言,这个禺王不简单,別的不说,一手趋吉避凶的本事不容小。 了解大致情况后,李修安擒著这些活口小妖来到这傲来国的朝门外,道明来意。 有士兵早早认出了李修安,遂匆忙进宫通报。 须臾,那傲来国国君领著文武百官急忙出了皇宫,来到朝门外,见得李修安后,以国君为首,眾人皆是齐刷刷跪下。 傲来国国君行了个跪拜大礼,而后激动道:“老天开眼,我等终於等到天上的上仙了,今日幸得上天垂怜,我傲来国遭受贼寇之害久矣! 李修安暗嘆了口气,请他们起来后,摇头道:“诸位误会了,贫道不过是在山中修炼的出家道人,並非天上的神仙!” 听到这话,傲来国国君与一眾文武百官皆是晞嘘了一声。 “这..... 那傲来国国君想了想,又深深行了一礼道:“就算真人不是天上的神仙,但真人的大恩大德我傲来国全国上下皆是感激不尽,此等恩情於我傲来国而言可谓是比海还深,比天还高。” 说到此,傲来国国君稍加思索后又道:“我傲来上下蒙难受苦久矣,道长今日的出现如同久旱逢甘雨,可谓是雪中送炭,为了报答道长的大恩大德,如此, 朕情愿与道长共享江山,朕欲封道长为我国国师,往后在这傲来国,见道长如同亲见朕。” 傲来国国君的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无比真诚,这也能理解,毕竟遭受了几百年的寇患。 李修安对这傲来国的江山和国师没兴趣,摇头拒绝道:“陛下的心意贫道心领了,贫道深山修行久矣,早已断了红尘俗世之心。” 李修安想了想又道:“贫道愿意帮助陛下彻底除去贼寇之患,贫道只有一个请求:请陛下往后不再派人去那果山猎猴。” 听到这话,傲来国国君想起了什么,此前那些返回的猎户亦將类似的话转告了他。 这傲来国国君猜测这位道长可能与那些果山的猴子有些不为人知的承负因果在其中。 他稍加思索后点头同意:“如若道长能助我傲来国彻底除去这外患,莫说是果山的猴子,朕立马下詔,往后傲来国境內再不准猎猴。” 李修安微微頜首,不得不说,这傲来国国君对比那祭赛国的国王,確是更加贤良明事理。 於是李修安令这些將士们勾了这些妖邪们的琵琶骨,用铁索绑缚锁紧。 自己与他们道了一声,提著其中两个小妖,腾风驾雾,飘然而去,前去那贼寇老窝。 这傲来国国君与一眾大臣们见了,一个个朝天礼拜。 却说李修安在空中御著风,在两个小妖的指引带路下,出了傲来国往西南方向行了三四百里,忽的见有一岛,这岛名为螃蟹岛,因岛屿大致轮廓酷似螃蟹而得名,此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远远的李修安便看到一群妖孽们在那吃酒的吃酒,玩耍的玩耍,看起来无比逍遥自在。 空中的李修安直接將这两个作恶多端的妖怪丟了下去。 那两个小妖各自发出一声惨呼,从空中跌落摔了个粉身碎骨。 岛上的小妖们正逍遥自在的吃喝玩耍著,忽的听到砰的两声巨响,皆是惊嚇了一大跳,纷纷拿起了武器。 李修安亦是从空中落下,不多废话,使了个雷法,那些聚集上来的小妖们瞬间死伤大半。 剩下零散的小妖们嚇得瑟瑟发抖,哆嗦道:“你...你...你是何人,我等与你有何恩怨?” 李修安道:“你们作恶多端,在那傲来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尔等罪孽深重,罄竹难书,贫道替天行道,今日前来收你们的!” “快去把你们那什么祸害大王叫来,告诉他,他今日死期已至,贫道前来收他了。” 李修安称呼他祸害大王倒是一点没冤枉他,这岛风光秀丽,岛上椰果眾多, 四周临海,这些个妖怪们完全可以在此岛自力更生,可偏偏要干那些人神共愤的罪恶勾当,由此也可见刚刚那两小妖所谓的缺粮少用亦是推托之词。 这几个小妖们听了,仓皇往岛上的山上逃窜。 进入洞府后,小妖慌忙通报:“大王,祸事,祸事了!那傲来国国王不知从哪找来了个道士,说是要收了我等,那道士使了个雷法將我等在外的多数兄弟们全部给劈成了粉!” 这活海大王听了又惊又怒,猛地砸了手中喝酒的碗儿,大呼道:“岂有此理,胆敢多管閒事,作甚出头鸟,我定要將他锤成肉泥,小的们给我拿披掛来!” 这活海大王遂披了掛,手中拧著两个千斤铁锤,出了洞府。 他正欲寻找道土,定晴一看,这道人不知何时已在这洞外等看他。 李修安看了眼此妖,但见他圆目睁睁,两耳宽大,体態矮胖,身材肥硕,如同一座小山。 活海大王愤愤不已道:“是你打杀了我的手下?” 李修安道:“是,难道他们不曾告诉你,你也得下去陪他们?” 这老妖听了,气的牙咧嘴,呸了一声吐了口沫子,挥舞双锤御风而起,对看李修安便是来了个泰山压顶式的挥锤。 李修安亦祭出七星剑,与他缠斗在一起。 这老妖空有蛮力,却无巧劲,空中的李修安在御风术的帮助下,身形縹緲, 在他面前如同刺滑的泥鰍一般,看的见却怎么也摸不著。 一番爭斗下来,不到二十回合,老妖便感到吃力,心中生了退意,他想逃, 但速度没有李修安快,李修安很快便追上了他。 又是一番剑来锤往,李修安一剑刺穿了他的左肩,他吃痛的丟掉了一只锤子,往地上一滚,吼了一声,现了本体。 李修安定晴一看,原来是头野猪成精。 那野猪身子数丈有余,好似一座小山,见了李修安横衝直撞,但正如此前所说,他光有蛮力,没什么脑子,李修安如同斗牛一般戏耍著这野猪精。 几十圈下来,野猪精气喘吁吁,头脑昏昏,眼前天旋地转,见此,李修安跳到他身上,一剑斩下猪头,那野猪精惨叫一声,呼呼倒地殞命。 李修安又將这一岛的妖邪尽数打死,救出被他们关押著的傲来国民。 走之前,李修安又使了个雷法,轰塌了整座洞府。 而后,李修安把这些人送回了傲来国,那傲来国上下以及得知此事的满城百姓皆是感激不尽,李修安再次拒绝了国王的丰厚谢礼,御风而去。 傲来国满城上下皆是跪拜行礼,嘴里各种感激言谢,甚至还有很多人热泪盈眶。 李修安不知道的是,这傲来国倒也恩怨分明,在他走后,为了感激李修安, 国君特意下旨在国城建了一座李修安的生祠,那傲来国满城百姓亦是自发在家中为李修安立长生牌,日日供奉不提。 这傲来国国君后又与眾臣商议后,下令將每年的今日设为傲来国的“脱难日3 在这一天,满城百姓家家户户皆是自发前往生祠上香感恩,如此这一日子渐渐演化成了傲来国的官方重大节日。 这真箇是金炉不断千年火,玉盏常明万载灯。 当然此生祠与此前的洛阳生祠不同,傲来国並无以此名头作恶,亦没有假借三清或者其他仙人之名。 解决傲来国之事之后,李修安回到五庄观,继续修炼,待心肾渐渐巩固之后,李修安遂向师父请教炼肝之法。 得到的答覆是:肝脾同炼,欲炼肝脾需进一步调和四时之气,以便返气澄清,澄其真丹。 细细说来,阴阳二气又可分作四时之气,应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之序。 具体来说,阴气对应寒气和凉气,意味著收敛抑制,对应秋季的收敛之气和冬季的闭藏之气。 阳气则是温气和热气,意味著散发促进。对应春的生发之气和夏季的盛长之气。 虽然李修安阴阳大和,丹田內已生成先天混元之气,但这混元之气却不够清澄,需散发胎气,澄其真丹,当五臟换尽,胎气出尽,胎气变为仙府后,如此七转功满也。 如果说炼成心肾阴阳大和,得先天混元之气,那炼肝脾肺则是为了出尽胎气,使得丹田內的混元之气更加澄清,直至化为仙府,至此修身大成。 此刻李修安心想的是与那心肾一般,肝脾亦可同炼,独剩下肺到时又该如何炼? 当然李修安只是略微有些疑惑,他也不急,还是那句话,修炼如登山,得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话表孙行者与李修安道別回去与师父交差后,师徒几人继续西行,来到了流沙河。 因不曾提及半句取经之言,遂与沙悟净起了衝突,孙行者找上了观音菩萨, 观音怪猴子性急不提保唐僧之言,道明沙和尚亦拜入沙门,是他们师弟后,又令木叉前去收沙僧。 那沙僧见了木叉,解开了误会,落了发拜了唐僧,作了他徒弟。 木叉又令沙悟净將他骷髏取来,用绳子结作九宫,当作法船送唐僧过流沙河。 沙悟净潜入河底,很快取来了九宫骷髏,沙和尚道:“不瞒师父与师兄,我在几百年前曾有缘遇到一位道士,受他点拨,感悟良多,遂依他之言用髏作了个法船,送他过了河。” “也不瞒师父与师兄,那道士是我的天大恩人,如若不是他,只怕我早与那些作恶多端的妖怪无异了。” 听到这话,猴子指著八戒笑道:“你看看沙师弟,在出家之前就有一颗明心,哪像你,遇到你时真就自个儿墮落,成了货真价实的猪妖。” 八戒却是摇头摆手:“猴哥,你这么说不对,俺老猪哪有沙师弟这等福缘俺又没碰到劳什子道士。” 猴子却道:“八戒你还狡辩吗,那乌巢禪师不是主动邀你与他一起修行吗, 你怎的拒绝了?” 八戒摇头晃耳,转身找师父说猴子埋汰他,他心里想著:“这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吗,俺老猪要是有的选,情愿回俺的高老庄逍遥自在。” 第54章 观音到访(4.2k) 第57章 观音到访(4.2k) 却说沙悟净潜入流沙河底取来九宫髏,木叉又把菩萨的葫芦安在当中,送唐僧稳稳噹噹过了流沙河。 待唐僧师徒们重新脚踏实地后,木叉收了葫芦,那骷髏亦化作九股阴风,寂然不见。 唐僧拜谢木叉,又对著观音菩萨道场方向行了一礼,木叉遂回南海普陀山向观音菩萨交差。 这唐僧既已收沙悟净为徒,如此唐僧三个徒弟均已归位。 菩萨暗付:白龙马且不提,如今唐僧徒弟均已归位,入了我沙门,但不知这四人是否一心?唐僧那颗求取真经之心是否能做到坚定不改,始终如一? 菩萨又掐指算了算,这过了流沙河,前头便是那万寿山五庄观了,此乃镇元子大仙的道场,那唐僧师徒必然会来此,如此合该与镇元子打一声招呼。 如此想著,菩萨叫来了善財童女,又向木叉等人交待了一番,而后带著善財童女先后来到了黎山老母、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的道场,提出要试探一番唐僧师徒的禪心,眾菩萨皆是欣然同意。 观音菩萨本欲亦拉上灵吉菩萨,但听闻灵吉菩萨不在道场,只得作罢。 待知会眾菩萨一声后,观音又带著善財童女来到了万寿山五庄观。 见是观音菩萨到访,清风明月急忙进殿通报师父。 镇元子亦是急迎出宝殿,见了观音菩萨,镇元子行礼道:“菩萨大驾光临, 贫道有失远临,此贫道之过也,还望菩萨恕罪!” 菩萨亦是还了一礼道:“阿弥陀佛,镇元子大仙哪里的话,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贫僧此番前来確有一事,反而是贫僧多有打扰了!” 镇元子摇头道:“菩萨这是哪里的话,既是菩萨所託,贫道定当协力相助! 3 “菩萨还请进殿一敘!”镇元子躬身相迎。 菩萨点头带著善財童女进了观子,镇元子即命徒弟设具香案,恭请菩萨进殿。 观音菩萨进殿后,镇元子一眾弟子见了菩萨亦是纷纷行大礼。 菩萨微微頜首,见得李修安后,菩萨喜道:“青阳小友,你我又见面了!” 李修安亦是再行一礼道:“今日再见菩萨,青阳深感有幸!” 菩萨笑道:“青阳小友確是不同凡响,行走与世,如鱼得水,自在悠游,当真人缘不浅,我之弟子唐三藏与他那几个徒儿能结识青阳小友,亦是他们之幸!” 听闻此言,李修安便知观音菩萨果然什么都知道,於是毕恭毕敬道:“菩萨过奖,能结识他们亦是青阳之大幸,不瞒菩萨,那孙行者还是青阳踏上修道之途的启明灯。” 毕竟李修安正是见了五行山下的猴子,才知道这是西游世界,之后踏上了求道之路。 菩萨道:“青阳小友不必过谦,且不提唐僧和孙行者,就我之弟子唐三藏刚收的徒弟沙悟净,我初见他时,已多年不曾吃人,心中亦早有悔悟,最为难得的是还有一颗向善的明心。” “回想一番,如来令我沿途半云半雾,踏路看道寻找取经人,一路上,除了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木叉与那白龙马猪八戒皆起了衝突,吾初见他们时,已与一般大妖无异。” “唯有沙悟净见了我俩客客气气,礼遇有加,问我等从哪来往哪去,后从他口中得知,此前他受一道人点拨,於漫漫迷雾中见得一丝曙光,心有所悟,想必沙悟净口中的道人亦是青阳小友你了。” 听闻菩萨此言,李修安心中却是有些汁顏, 当初他下定决心要拜镇元子为师,不惜方里迢迢一路翻山越岭,直至来到流沙河,阻了他去路。 走到这里,那时李修安实在是很不甘心,他自己心里清楚,过了这流沙河, 那方寿山亦不远了,可以说这就是他最后的一道关卡和难关。 他正望河袁嘆时,那河里忽的钻出一怪,长得:青不青,黑不黑,晦气色脸;长不长,短不短,赤脚筋躯,眼光闪烁,口角丫叉,红髮乱蓬鬆。 李修安不用猜也知道他就是沙僧了,见了沙僧李修安忽的有了主意,亦本著搏一搏试一试的想法。 沙僧见了李修安欲把其拖到河里吃掉,李修安急道:“贫道观你形散神不乱,手中宝杖亦是不同凡响,故你定不是个寻常的妖怪,想必曾经亦是风光无限,既如此,为何如今墮落成了一方水妖?” 事实上就沙僧这样子,哪还有半点天神的样子,李修安情急之下不得已隨口胡的。 那沙僧听了大惊,认定李修安是一位有德行的隱世道人,於是主动收了宝杖,上了岸,跪拜李修安赔罪。 他主动询问李修安,而后与李修安越聊越投机,从下午聊到晚上,又从晚上聊到天亮。 期间李修安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之所以说是似是而非,是因为那时的李修安自己都还处在迷雾迷茫中,那些个什么大道理他虽能隨口拈来,但那时的他自己都未必能做到,亦未能真正了解全部精髓。 最后李修安含蓄的告诉他,只要他从现在开始一心向善,痛改前非,找回那颗丟失的明心,重新走上正途,未来定会重新修得正果。 当然这正果是什么,李修安没说,沙悟净误以为是有机会重返天庭。 沙悟净是个老实人,也没有什么心机,这些话听得他心潮澎湃,內心忽的重燃起了希望。 次日,他为了感谢李修安,用那不沉的髏编了个小船,亲送李修安过了河。 对於此事,李修安心有愧疚,因为本质上来说,他其实更多是为了自己。 所以,李修安老早就有打算,待唐僧师徒一行人来到五庄观后,李修安打算真诚与那沙和尚道歉。 但李修安不知道的是,那沙和尚听了李修安的话后,从那以后,不再吃人, 有能力的情况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 如此,约莫过了六十年,有一天沙悟净赫然发现,那每七日一次,飞剑穿胸的天罚频率变低了,以前皆是飞剑穿胸百次以上,今个儿却只有五十次。 其实沙和尚哪里知道,这天罚的飞剑其实亦有说法,是玉帝特意下旨的,名为斩业飞剑,也就是说飞剑穿胸频率次数与他身上的业障成正比。 沙悟净大喜过望,对李修安的话更加深信不疑,此后更不再吃人,亦行更多善事。 等观音来时,那时虽然飞剑未消,但频率已成七天变成了三个月一次,穿胸次数亦只有一次。 李修安心中微犹豫了一番,遂向菩萨道出了实情,而后李修安歉意道:“此乃晚辈之过也,还请菩萨责罚!” 观音菩萨听了一愣,隨之却摇头:“常言道:君子论跡不论心,虽说青阳小友有自己的私慾在其中,但劝人向善又有何罪?” “况且青阳小友主动坦白道出实情,此等心胸心境亦是极为难得,镇元子大仙,贫道与你道声喜了,你收了个好徒弟!” 镇元子看著李修安摸了摸鬍鬚,朗笑道:“承蒙菩萨看的起小徒,不瞒菩萨,贫道亦认为我这小徒將来或许有一番大造化,我与他可谓是大缘一场!” 菩萨点头认可镇元子的话。 而后镇元子邀菩萨进殿商討正事,弟子亦是奉上观中最好之茶。 当然菩萨突然造访,与师父商討何事,他们这些弟子是不得而知的。 清风明月一左一右拍了拍李修安的肩膀,明月道:“小师弟你真不简单啊, 竟能受到菩萨如此褒奖,不瞒你说,我与清风隨师父亦见过菩萨几次,还是第一次见菩萨这般夸人的。” 清风亦是点头,而后小声道:“小师弟,你老实偷偷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天上的哪位福將转世下来歷练的?” 李修安想了想笑道:“两位师兄,你们有所不知,师弟我啊並非什么天上的福將转世,我本域外一天魔,冥冥之中拜入师门,得道心,习得正道,如此,消了魔心,修了正道!” 清风明月惊讶不已道:“域外天魔是什么?我们怎么没听过?” 此前开他俩玩笑的师兄道:“师弟这是在哄你们俩呢,哪有什么域外天魔, 真要是什么魔,师父早灭了他了。哪像现在,师父对咱小师弟欢喜的不得了。” “再说了,你问师弟也没用啊,你见过哪位天上下界转世歷练的,还记得自已前世的?如此还歷练什么?” 清风明月恍然大悟,嗔道:“小师弟你下山几次学坏了,以前可不会与我们开这等玩笑。” 李修安摇头,笑而不语。 清风明月又瞧了一眼大殿,二人小声疑惑道:“你们说菩萨突然造访,到底是为何事?” 眾人皆是摇了摇头,李修安亦是警了一眼大殿,心中有些猜测。 方才听菩萨所言,这唐僧已收了沙僧,过了八百里流沙河,如此距离五庄观也快了。 李修安想了想,想必菩萨正是为此事而来。 想想也是,西游中镇元子得知人参果树被推倒后,却是一点不急,反而显得十分淡然,很多次都是笑著说道,可能唯一令镇元子有些生气的还是那猴子砸了五庄观吃饭的锅。 如此,想想也知道,此前菩萨定然提前打过招呼。 想到原本唐僧师徒五庄观的这一难,李修安暗嘶了一声,內心忽的纠结不已话说现在这情况跟原本不一样啊,他与唐僧猴子甚至沙僧关係都还不错,与八戒也算在黄风岭相识一场,到时候他们来了,先不说会不会还会发生衝突,假使他们与清风明月產生误会,发生口角衝突,那时候我文该帮谁? 正常来说,我应当帮理不帮亲,可万一要是这样,到时候无事发生,唐僧等人就只是在五庄观住了几晚就此离去,那到时候我岂不是又欠了观音菩萨一难? 念及此,李修安微微摇头,暗付:算了,到时候求师父也带上我去听一听元始天尊的混元道果。 说实话,李修安对这混元道果还挺感兴趣的,去听一听也好。 “师弟,你看著我俩摇头晃脑的,在想什么呢?”清风明月不解的问道。 李修安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 话说镇元子与观音菩萨在正殿相谈甚欢,足足谈论了一个时辰。 菩萨想起还有事,遂起身告辞,镇元子率眾弟子亲自恭送菩萨出大殿。 菩萨又看了眼李修安,忽对镇元子道:“大仙,贫僧有个不情之请,想借你徒儿一用。” 镇元子问道:“不知菩萨具体所谓何事?” 菩萨道:“不瞒大仙,贫僧之弟子唐三藏如今收了三个徒弟,贫僧恐他们心表不一,如此西天之路於他们而言漫漫长亦,故贫僧想试试他们的禪心,又恰逢灵吉菩萨不在道场,本想就此凑合,但见了你徒儿后,贫僧改变了主意,想带上你徒儿,不知大仙以及青阳小友意向如何? 镇元子笑道:“此乃小事一桩,徒儿你意向如何?” 李修安行礼道:“徒儿愿隨菩萨走一趟。” 李修安心想:不就是原本的四圣试禪心吗?其他人倒还好,八戒可就要遭殃了。 镇元子点头,隨后李修安跟在菩萨身边,腾云驾雾而去。 在一处风光秀丽的山脚下,早有文殊、普贤、黎山老母在那候著。 见了另外三位大佬,李修安逐一行礼,观音菩萨亦向眾人介绍了李修安,两位菩萨微微頜首,黎山老母看了眼李修安亦道:“后生可畏。” 而后依菩萨之言,观音菩萨变作了一位半老徐娘,另外两位菩萨和黎山老母变成了她三个女儿,取名为:真真、爱爱、怜怜。 那位善財童女亦是变作平凡童女,见此,李修安问道:“菩萨,不知晚辈应该变作什么?” 菩萨道:“你就变作我的第四个女儿吧,就叫惜惜,但你与他们不一样,我要你变作半美半丑的样子。” 李修安疑惑不解,於是继续问道:“敢问菩萨,何为半丑半美?” 菩萨笑道:“你看,这人的脸儿有左右两边,我要你左脸奇丑无比,右脸却是美赛天仙,这右脸最好比我这“三个女儿”还要美上几分。” 听闻此言,李修安心道:这与我预想的不一样啊。 不过虽如此,李修安行礼点头。 依照菩萨之言,遂变成了位美赛天仙的大美人,而后想了想又伸出左手对自已的左脸一抹,那左脸隨后成了麻子胎记脸,甚至还有些微微畸形。 菩萨身后的眾人皆是嘶了一声,菩萨却是微微頜首:“不错,正是我想要的样子。” “不过还少了点东西。”说著菩萨凭空变出一只琵琶交到李修安手上。 李修安理解了菩萨的意思,把琵琶抱在怀里,犹抱琵琶半遮面。 第55章 唐僧:那便把这猴子留下当你女婿吧(4.2k) 第58章 唐僧:那便把这猴子留下当你女婿吧(4.2k) 却说观音菩萨带著善財童女拜访了五庄观后,邀请李修安一起试唐僧师徒等人的禪心。 观音菩萨变作母亲,其余人变作了她的女儿,唤作真真、爱爱、怜怜。 (註:前面有人说母亲是黎山老母,但原著没提,不过如果以尊客的角度来看確实有可能是黎山老母,这里还写观音不改了哈,对后续剧情也没大影响。) 李修安则是补上了原本灵吉菩萨的位置,依菩萨之意化作了一位半丑半美的妙龄少女,亦变作了菩萨的第四个女儿,唤作惜惜。 如果只看这少女右脸可谓是美赛天仙,西子见了羞愧,此等容貌用惊世骇俗形容亦不为过。 但如果遮住右脸只看左脸,那自然也是丑出了天际,甚至比八戒还要丑陋几分,如果说右脸是惊世骇俗,那这左脸就是惊骇世俗了。 可若这两种极端的容貌出现在一张脸上,就连文殊普贤菩萨以及黎山老母见了都忍不住要嘶一声,由此可见有多骇人诡异。 难怪菩萨要递给李修安一个琵琶,李修安自己都怕到时候把唐僧给嚇坏了怎么办? 也怕那猴子看到其他几位菩萨都很尊敬,但一看到李修安这样子只怕忍不住掏出金箍棒,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妖怪? 见眾人准备就绪,观音菩萨道:“此番对於唐僧师徒的试炼,一方面是考验他们师徒四人是否一心;另一方面也验一验那唐僧,看他是否已绝红尘俗世之心,以及那颗求取真经之心是否坚定如一。” 眾人点头,观音菩萨而后隨指一点,这青山之下忽的多出一座庄院。 这庄院门垂翠柏,松再竹斑,篱边野菊,桥畔幽兰,粉泥墙壁,砖砌围圜, 高堂多壮丽,大厦甚清安。 观音菩萨看著庄院道:“女儿们,隨我进庄等候那东土取经的和尚到来。” 眾人爽快齐齐回应:“来了。” 而后数道流光飞进了庄院,等候唐僧不提。 却说唐僧师徒等人走在路上,八戒抱怨身上的行李太多太重,让猴子分担一些,猴子自不愿意。 那八戒又看了眼师父骑的马,很是高大肥盛,又想让那马儿带几件行李,分担一些。 猴子却道:“这马不是一般的马,乃西海龙王敖闰之子,乃是个龙马三太子,愿驮师父往西天拜佛,这都是个人的功果,你莫攀他。” 八戒却是不信道:“真龙皆有神通手段,这马怎走的如此之慢?” 猴子道:“你要他快,我便快给你看一看。” 说著猴子把金箍棒搭一,万道彩云生。 那龙马见了,恐那棒子打下来,慌得四蹄子疾如飞电,慌得唐僧一时手软, 喘息不停。 等那马儿停下来时,唐僧骂了句泼猴,眾人不经意间抬头一看,但见远方有一簇松阴,內有几间屋子,著实轩昂。 唐僧道:“徒弟们,前头有一座庄院,我们前去借宿休息一晚。” 行者亦是举目多看了眼,见得那半空中祥云笼罩,瑞靄连连,心中知晓这大概是仙佛点化,也不说破,嘴里只道:“好好好,我们去那借宿去也! 眾人来到门楼前,但见其画栋雕梁,垂莲象鼻。 八戒道:“这是个过当的富贵人家,比俺那高老庄还要殷实的多。” 猴子道:“呆子,啥叫你那高老庄,你难道还想回高老庄呢?” 八戒却道:“此前在那高老庄临行前,俺老猪便已说过取不成经时,我好还俗,回我的高老庄。” “这西天的路还长著呢,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这后面的事谁又能说的准?” 猴子道:“你这呆子,俗话说:出家人六根清净,你怎的还在贪慕那些富贵美色。” 猪八戒道:“俺老猪跟了师父入了沙门是不假,但俺老猪是个俗人,亦是个俗僧,自比不上师父。” 见二人吵闹,唐僧道:“徒弟们,勿要在他户门前吵闹喧譁,不可失了礼!” 猴子八戒遂才停止爭吵,行者就要径直往里去,唐僧又道:“不可,你我出家人,应当避些嫌疑,切莫擅入,且等他家之人出来,我等以礼求宿,方可。” 於是眾人或坐在石鼓台基或依在墙上休息等待,然而久无人出。 等了半天,猴子性急,遂跳入门里查看。 屋內后堂的观音菩萨道:“唐僧师徒来了,尔等先入屏风后藏好,待我叫你们时才出来。” 眾人点头,逕往屏风后,等待菩萨叫唤, 观音菩萨从后门走出,乃一个半老不老的妇人打扮,见了猴子,娇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擅入我寡妇之门。” 见此,猴子难得慌张,一脸敬色,毕恭毕敬道出自家跟脚,提出借宿的请求妇人听了笑语相迎,请他们师徒几人进来。 猴子自不用说,一眼就看出了什么,那唐僧沙僧得知妇人乃是一位寡妇,愈发重礼,跟在后面亦是唯唯诺诺,只管低头看地走路。 唯有八戒,听闻是位寡妇,不停的偷看打量妇人。 见得这妇人生得:脂粉不施犹自美,风流还似少年才。 八戒竟有些春心荡漾了起来,可谓是色慾薰心,色胆包天。 妇人欣喜以礼邀他们三人入了厅房,请他们入座。 隨即屏风后走出一个丫髻垂丝的女童,托著黄金盘、白玉盏,端上来的香茶喷著暖气,异果散著幽香。 待眾人坐定茶罢,妇人又吩附办斋饭。 唐僧主动稽首问起了妇人贵姓,以及此地之名。 妇人亦不扭捏,直接道出心中之意,说是前年不幸,丧了丈夫,无眷族亲人,命里又无子,名下有家货万贯,良田千倾,只生了四个女儿,恐难守家业, 正好想招四位夫婿入门,你们又恰好有四人,此乃天意,意欲招你们四位入赘。 唐僧听了,装聋作哑,闭目寧心,沉默不言。 妇人又细细道出自家钱財资產,总之就是吃不完的粮食,穿不著的綾罗,使不完的金银,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唐僧听了不但不心动,反而就像雷惊的孩子,雨淋的蛤,身子打仰。 唯有八戒听了心痒难耐,坐在椅子上,屁股左扭右扭的,心想:“还有这等好事,如此还千辛万苦取劳什子经书?岂不是自找苦吃?” 想到这,八戒终於忍不住站了起来,催促唐僧道:“师父,这娘子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会人家?” 那唐僧抬起头,啜了一声,喝退了八戒道:“你这畜,我等皆是出家人, 岂能贪图美色富贵,哪有这样的道理?” 猪八戒和唐僧的表现皆被妇人看在眼里。 观音菩萨的本意除了考验他这几个徒弟,亦想看看唐僧是否彻底绝了那红尘俗世之心,以及看他那颗求取真经之心是否坚定。 如今看来,这唐僧已断尘心,菩萨心里想著:待我再看看他那颗佛心如何。 於是菩萨想了想,忽的做了一首诗,嘲讽唐僧这些个出家人可怜,不懂享受。 听到这话,唐僧亦忍不住作了首诗回应,结尾两句乃是:胜似在家贪血食, 老来坠落臭皮囊。 妇人闻言大怒,欲把他们赶出门,但想了想又道:“俗话说饱知世事慵开口,看破人情但点头;和尚你自己无心留下,但你怎知你这些徒弟亦看不上我女儿?虽说出家人口中念著六根清净,但亦有经曰:自作自受,他作他受。” 唐僧见她发怒,又听得她此言亦有些道理,於是唐僧问道:“徒弟们你们可有谁愿意留下?” 行者沙僧皆是摇头,一口拒绝,唯有八戒沉默,几番欲言又止。 见此,妇人又道:“你这几个徒弟还未曾见过我女儿呢,常言道: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说不定见了之后就改变主意了呢?” 行者看热闹不嫌事大,又一早就看出八戒淫心素乱,色胆纵横,眼珠咕嚕转了一圈后道:“女菩萨说的在理,还请女菩萨把你那几个女儿叫出来也好让我等见见。” 八戒听了欣喜不已,亦是道:“还请女菩萨把你那儿个女儿叫出来,好让我等见见真容。” 妇人点头,唤道:“真真、怜怜、爱爱!” “来了!”姑娘们先后娇滴滴的回应著,而后从后屏走出三位妙龄女子,那女子排立厅中,朝上礼拜。 但见她们:一个个蛾眉横翠,粉面生春,妖嬈倾国色,窈窕动人心,真箇是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娥出广寒! 唐僧见了合掌低头,行者假装不踩,沙僧直接转背回身,只有那猪八戒目不转睛,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巡视。 八戒心里已然在对比她这四个女儿,忽的想到了什么,再看了一遍站在厅上的女子,默数了一遍后,八戒开口道:“娘啊,你不是说你有四个女儿吗,怎么只见得其中三位?” 妇人嘆了口气道:“你们哪里知道,我这小女儿与別个不同,打小怕生,另外相貌还有些丑陋,只怕嚇到了各位。” 八戒一听这小女儿相貌丑陋便不说话了。 猴子却嘻嘻哈哈道:“女菩萨此话差矣,正如女菩萨之前所说王八对绿豆说不定就看上眼了呢,再说了咱师弟八戒相貌亦是丑陋,女菩萨不也未曾嫌弃他, 还要招其为女婿。” “还请女菩萨把你那小女儿也叫出来,说不定便与八戒对上了眼,如此岂不皆大欢喜?” 八戒听了生气道:“猴哥,你不要栽俺老猪,你要是喜欢你自己跟娘说,別埋汰我。” 猴子呵呵道:“你连娘都叫上了,还说什么栽你。” 妇人点头道:“你说的亦有道理,既如此,我便把我那小女儿也叫出来吧。 “惜惜,这大唐长老的徒弟既然想见你,你便出来见见他们吧,但不可失礼,嚇到了他们。” 屏风后的李修安哪里听不出这话外之音,遂犹抱琵琶半遮面,假装著扭扭捏捏小碎步子走了出来。 李修安自一出现,唐僧师徒见了,皆是震惊不已。 但见这露出来的半张脸,当真是:娇娇倾国色,缓缓步移莲,貌赛王,顏高西子,如解语,似玉生香。 只一眼,唐僧急忙低头念经,沙僧亦是找了个藉口出去餵马,八戒那双眼晴恨不得就长在她身上,整个人全然呆住了,这等美人儿就是天上亦不多见,更不说人间难得几回有。 猴子亦是看了又看,忽的抓耳挠腮,他倒不是起了色心,而是极大勾起了心中的好奇心。 方才那几位他一眼就看出是菩萨们变的,唯独这位不像是哪个菩萨,他一时竟想不到是谁。 猴子性格急躁,这挡住了一半脸令他如同雾里看,有些看不透这人,这愈发勾起了猴子的好奇心。 於是猴子起身,径直走了上来,欲拿走这位女子手中的琵琶,一探究竟。 变作惜惜的李修安紧紧抱著琵琶,身子接连往后退,心里急道:“猴兄弟, 別啊,你这样会让我穿帮的。” 妇人见了道:“这位姓孙的长老,莫非是看上了小女?” 听闻此言,唐三藏抬起了头,见猴子毛手毛脚把那女子逼到了角落,唐僧口念阿弥陀佛,怒喝道:“你这泼猴,实属无礼,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一守寡人家,我等本应格外遵礼,她这女儿更是未出阁的黄大闺女,你怎能当眾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你就算真看上了人家,那也得等到拜了婚礼,洞房烛那日,如此方合乎礼仪。” 猴子听了这话,只好退下,正欲辩解。 妇人忽的问道:“四位长老,可肯留心,著哪个配我小女?” 唐僧面带色道:“女菩萨,既然我这大徒弟见得你女儿春心荡漾,那便把他留在这里当你女婿吧。” 妇人看了看猴子微微点头:“好!” 猴子听了跳到椅子上,急抓猴腮,心里想看:“师父忒没眼力劲,俺老孙不过好奇,既然不是菩萨,便想瞧一眼是哪位仙人变的,偏被师父说成什么见色起义,春心荡漾。” 八戒听了,心里亦是不平:“师父亦是忒没眼力劲,有这等好事也不想想俺老猪,亏俺老猪这一路想方设法哄著你开心,结果你如此偏向这猴子,师父也太偏心了。” 猴子道:“师父你有所不知,我打出生便不晓得干这般事,还是叫八戒留在这里吧。” 八戒听了心里一喜,但嘴上却道:“哥呵,不要栽人,大家从长计较。” 唐僧道:“不消说,就留这猴子。” 听到这话,八戒忽的急了,他想了想道:“师父,这天色渐晚,我等借宿一晚,有什么事明日再提。” 八戒说这话时心中亦有了其他打算。 李修安心想:“这怎么与预想的不一样啊,可別啊,猴子还是算了吧,我怕他一急直接掏出了金箍棒。” 第56章 八戒悔悟(4.4k) 第59章 八戒悔悟(4.4k) 却说猴子见了菩萨这第四个女儿,一时没能看出是谁,遂好奇心大起,想要拨开她的琵琶,看看是哪路神仙。 唐僧见了怒不可遏,要把猴子留下当这上门女婿。 猴子听了急了,苦苦哀求师父,唐僧不予理会,执意要如此。 这下对於猴子来说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偷鸡不成蚀把米。 別看猴子很急的样子,这八戒內心比猴子还急,方才见了妇人的四个女儿, 他那颗心早就飞了,什么取经、什么高老庄已被他远远拋之脑后,现在他只想留在这里逍遥快活,过神仙般的日子。 八戒心中一边埋怨师父没眼力劲,这等好事不想著他老猪,另一方面罕见的出来当和事佬,提出先在这歇息一晚,从长计议。 他们师徒三人言行全然被菩萨看在眼里,菩萨內心感慨:这唐三藏不愧是个守戒守礼、知情达理的好和尚,但这唐僧与他徒弟尤其是大徒弟孙悟空却並非一心,他们二人心有间隙,怕是日后取经途中定有一遭。 八戒稳住师父后,又对著妇人说了一大通好话,各种拍马屁。 妇人笑著点头,又令上了斋饭,等他几人吃过饭后,又把他们师徒安排在最东边那几间空房歇息。 厢房中。 猴子继续苦苦哀求唐僧,说是已经知错,求师父莫生气,自己断然不会留在这当什么赘婿之类的。 唐僧转过身不理,猴子亦再跳到师父面前哀求。 唐僧道:“你可知出家人,除了守戒,更应守礼重信重义,此前在那黄风岭你忘恩负义,不知感恩图报,如今又是在这厅房大庭广眾之下,强行与人家未出阁的姑娘拉拉扯扯,更是毫无礼义廉耻,如此无信无义无礼,就算到了西天,见了我佛如来,又有何意义?佛祖断然亦不会把真经交於你这样的人。” 猴子听了嘴里嘶嘶不停,急抓猴腮,他欲爭辩,又恐火上浇油,师父急了念那紧箍咒不说,他也可能被师父彻底给拋弃。 西游前期,別看八戒经常抱怨耍滑头,但唐僧心中最不待见的其实正是猴子,二人的间隙隔菌在尸魔那一难达到白热化,彻底爆发与决裂。 听闻唐僧这些话,猴子心中亦有些恼火,心想:“师父忒没眼力劲,没俺老孙你就算走十辈子也去不了那西天,还谈见什么如来。” 於是猴子亦不说话了,想著:好好好,不就是留下来当人家女婿吗?行行行,给菩萨当女婿,俺老孙亦不丟人! 二人皆陷入沉默,唐僧闭眼打坐念经,猴子坐在一旁把头歪到一边。 这时,八戒连门都不曾敲,突兀的闯入进来。 原来他內心著急,方才一直在门外偷听,见猴子劝不了师父,他反而比猴子还急。 他进了屋子,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先是一顿討好师父,然后又说起了猴子:“猴哥,你也真是的,也不怪师父责骂你,常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还不如俺老猪呢,人家姑娘家本就怕生,被你这样都给嚇坏了!” 猴子听了呵斥一声,但眼珠一转,看著八戒,心中忽的有了主意。 猴子起身道:“八戒,咱不打扰师父,先让师父好生休息!” 而后偷偷在八戒后面抓他衣服,把八戒拉了出来。 出了房间后,在走廊中,八戒道:“哥啊,你急急燥燥拉著俺老猪出来作甚?” 猴子低声道:“八戒,你在她家做个女婿吧。” 八戒听了道:“哥啊,不要栽人,从长计议吧。” 猴子嘻嘻道:“她家那四个女儿个个美若天仙,俺老孙可都是看在眼里,你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再说她家又有这等財宝,吃穿不尽,定会倒陪嫁妆,你在此享福,岂不胜过你那念念不忘的高老庄?如此我等也落下受用,吃个会亲的宴席,岂不两全其美?” 八戒听了心动不已,但嘴上却道:“胡说胡说,大家都有此心,猴哥就连你忍不住先发上手,怎么却只说俺老猪,常言道:和尚乃色中饿鬼;哪个不是如此?” 猴子听了也不多爭辩,只是道:“八戒你知道的,师父奉了唐王之命,这经是万方不可不取的,俺老孙倒也想留在这里快活,可俺老孙这头上被菩萨带了个紧箍,就算真留在这里也不得自在,不如八戒你就留在这里,以后回来时,还能托你的情面受你招待呢。” 听闻此言,八戒亦不装了,但还是矫情道:“猴哥,你的话也有些道理,但师父已铁了心要留下你,俺怎好与师父开口?” 猴子偷笑了一声,拎著八戒的长耳,凑到八戒耳边小声道:“八戒,你怎的这么不聪明,那女菩萨一看就对招婿之事很急很上心,你何不自己过去找她,待你二人商定后,你情我愿。” “常言道:寧毁十座庙,不坏一桩姻,那时就是师父也说不得什么,八戒你说呢?” 八戒听了大喜,隨即拉著马扬言要去餵马,出了门,那八戒有草处且教马儿自个吃草,他自转到后门处去了。 八戒走后,猴子笑个不停。 沙僧见了,疑惑问道:“大师兄,为何如此开心,难道是因为喜事临近缘故?” 猴子拍著大腿道:“是有喜事,不过不是俺老孙的,是那色猪的,哦呵呵呵, 沙僧点头,不再多问。 却说八戒把马丟到一边,让它吃个儿在那吃草,他转到另一处后院,只见那妇人正带著四位女儿在那赏菊玩耍。 见八戒到来,她那四位女儿都闪將了进去,妇人佇立门首道:“小长老哪里去?” 八戒却是厚著脸皮,对著妇人行了个大礼,道了声“娘!”, 妇人道:“小长老你又不是我女婿,莫要再叫我娘了,倒是那位姓孙的长老,我已招他为婿,合该过来叫我一声娘!” 八戒道:“娘啊,你有所不知,正是猴哥叫我来的,他不愿意做你女婿呢, 娘啊,他不愿意我愿意,你就招了我吧。” 妇人嗔怒道:“怎的?我这如似玉的女儿还配不上他吗?这姓孙的长老也忒不知好列,在我家招了女婿,却不强似做掛搭僧,往西跪路?” 八戒陪笑道:“娘啊,你有所不知,他头上有菩萨的紧箍,就算当了你女婿亦不自在,娘啊,不如你就招了我吧。 ? 妇人道:“我倒不嫌你,毕竟家下无个家长,但恐女儿们有些嫌丑。” 听了这话,八戒急道:“娘啊,你告诉令爱,不要以貌取人,我虽丑,但中用,不像那猴子瘦成杆似的,性格急躁,又无甚力气,干不了亦不愿干什么活, 既不中看又不中用。” 妇人道:“此话怎讲?你怎么个中用?” 八戒道:“我虽丑,但很勤,千顷地无需牛,能布种能求雨会唤风,亦会添砖盖瓦,家长里短我皆能。” 那妇人点头道:“你既如此能干,你去与你师父商量商量,便招你吧。” 八戒大喜,连忙道:“不用商量,他文不是我老子,俺老猪自己可以作主。” 妇人听了道:“也罢,那我与我女儿商量一番,你且先回去吧,明日再说。 八戒喜不自胜,提前磕头行了个大礼,美滋滋的回去,之后眾人歇息了一夜不提。 次日。 唐僧欲拜別妇人西去,妇人道:“唐长老说好你留一位徒弟做我家女婿,怎的说话不算数?” 唐僧道:“昨日已说好,留这猴子。” 那妇人摇头:“怕是有些变故,怎的你徒弟昨晚未曾与你说起?” 听闻此言,唐僧惊讶不已,猴子见了,一只手揪著八戒,另一只手拉著妇人道:“亲家母,带你女婿进去吧。” 八戒装著欲进又退的样子,嘴里道:“弄不成,哪里好干这个勾当!” 猴子嗔道:“你这呆子,昨日在那后院不都谈好了吗,说甚你虽丑,但本事大,不像俺老孙,瘦成杆子,无甚力气,既不中看又不中用。” 原来,自八戒走后,猴子变作一只蜻蜓跟来,將他们二人的对话全然听了去八戒听闻此言,耳朵发烫,知这猴子把昨日的话全听了去,嘴里埋怨道:“你这猴子忒不地道!” 猴子一把揪著他耳朵道:“,呆子,你在背后说俺老孙坏话,俺老孙还不曾说你呢,不消说,你跟著亲家母,我等吃些喜酒也是好处。” 那妇人唤了童女,即领八戒往房里去也,又吩附僕人排席设宴。 师徒三人吃了斋,都在客座里安歇不题。 却说八戒跟著丈母娘,行入里面,一路磕磕撞撞,不知行过了多少房舍,八戒心里惊呼:“好大的人家。” 走了好一会,才来到內堂房屋,八戒心急,邀丈母娘上坐,自己拜上几拜, 道:“女婿就当拜堂,又当谢亲了,两当一儿,如此也算省事了。” 丈母娘笑道:“也罢,果然是个省事干家的女婿。” 八戒喜道:“娘啊,你把哪个姐姐配我哩?” 丈母娘道:“我亦有些为难,我要把大女儿配你,恐二女怪;要把二女配你,恐三女怪;欲將三女配你,又恐大女怪;要是把小女儿配给你,其他女儿倒没意见,但我这小女儿怕是配不上你哩。” 八戒心想:“你那小女儿貌赛天仙,怕是捨不得配与我,故意说这等反话。” 八戒厚著脸皮道:“娘啊,俺不嫌弃,情愿娶你那小女儿。” 丈母娘摇头道:“不瞒好女婿你,你只见了小女儿半张脸儿,却未曾见得另外半张脸儿。” 八戒听到这话一愣,问道:“娘啊,这位姐姐另外半张脸怎么了,俺只见这半张脸便把我魂儿都勾走了呢。” 丈母娘道:“女婿啊,你有所不知,我那小女儿从小得了怪病,那半张脸有瑕疵胎记,故我才说她相貌有些丑陋。” 听到这话,八戒恍然大悟:难怪只露半张脸。 八戒想了想道:“既然那几位姐姐,怕相爭,那都与我罢,男人三妻四妾亦很正常。” 丈母娘生气道:“你一人占我三个女儿,岂有此理。” 於是妇人想了个法子,令八戒把手帕戴在头上,撞一个天婚,扯到谁便是谁,八戒唯恐丈母娘恼了,不让他做女婿了,遂照做。 然猪八戒左撞右撞,东扑西扑,两头都跑晕了,立站不稳,也不知跌倒了多少次,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嘴肿头青,自然什么也没碰著。 八戒气喘吁吁道:“娘啊,你这女儿太乖滑了,一个也捞不著,要不你招了我吧。” 妇人道:“你这也太没大没小了。” 八戒极不甘心,想了想又哀求道:“娘啊,方才你说你那小女儿愿意嫁我, 俺老猪想了想,还是娶你那小女儿吧。” 妇人道:“哦,你不嫌弃她相貌丑陋?” 八戒道:“俗语曰:丑妻近地家中宝;她既不嫌弃俺老猪,俺老猪又岂会嫌弃她,娘啊,你就把她许配与我吧。” 八戒心里想的是:都言美人如玉,那有些瑕疵的玉难道就不是玉了吗?她那小女儿我也见了,模子在那,再丑能丑到哪里去,真不行大不了以后遮住她另外半张脸只看这一半的脸。 妇人点头:“既如此,我便依你所求,把这小女儿配与你。” 八戒听了大喜,妇人遂令人通知小女儿一声,不久,那位小女儿头上顶著大红盖,从闺房走了出来,妇人又递给八戒一件新郎服,说是小女儿亲自裁缝的,令他穿上,八戒喜的照做。 八戒喜道:“娘啊,这身衣服很合我身,看来这正是天意如此啊,合该俺是她的真命郎君。” 妇人与那几位姐姐皆是笑而不语。 二人对著妇人拜过堂后,又在几位姐姐的见证下入了洞房。 八戒急不可耐想要揭开盖头,女子左躲右闪。 八戒道:“娘子啊,你怎么的跟那些姐姐一样,滑溜的紧。” 李修安內心恋笑,嘴里却弱弱道:“我从小得了怪病,长的丑,妾身怕夫君嫌弃,亦怕嚇到夫君。” 八戒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丑媳总得见公婆,何况俺还是你相公,有甚见不得的?再说你不嫌俺老猪,俺老猪又怎会嫌弃你?” “真的?” 八戒点头,李修安继续憋笑道:“那好吧,你挨近一些,妾身不躲避。” 八戒听了大喜,凑近,急不可耐的揭开了她头上的红盖头。 那张极特別的脸蛋在烛光照映下尤显可怖。 “我的亲娘耶,鬼呀!!!” 八戒嚇得一屁股跌倒在地上,连滚带爬欲往外跑。 女人在他身后幽幽道:“夫君果然还是避免不了以貌取人呢,就是不知夫君以前有没有因为自己的容貌嚇到別人而內疚过呢?” 听到这话,猪八戒忽的一楞,心里一惊,不知怎的,他忽的想起了高翠兰, 想起了她在见得自己真容后如同现在一般,嚇得惊慌失措的样子,亦想起了她在被自己强行关在院子里时心如死灰,面如枯稿,整日以泪洗面时的情形。 又想起高翠兰被他关押的那阵子,整个人云鬢乱堆,娇態倾颓的样子。 回忆至此,八戒忽的內心一阵纠紧。 此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並不亏欠那高家,毕竟自己那几年替他们家千了不少活,为他家积累了不少家產钱財。 但捫心自问:是啊,他又何曾考虑过高翠兰的想法? 甚至他还一直埋怨人家不懂感恩,不念夫妻之情。 如今可谓是將心比心。 第57章 唐僧师徒径五庄观(4.3k) 第60章 唐僧师徒径五庄观(4.3k) 身后之人有此一问,八戒身子一颤,停下了脚步。 他將心比心下,忽地想起了高老庄的高翠兰,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曾考虑过高翠兰的想法,如今这算不算是一种报应? 想到此,八戒那颗心一阵纠紧,內心忽地沉重,一番犹豫,他那只刚迈出婚房门槛的脚竟收了回来。 他转过身,重新走了过来,而后闭上了眼深吸了口气,心道:“不就是一副皮囊吗,她没被俺嚇著亦没嫌弃俺老猪,俺老猪反被她嚇著了,如此这般,算什么男儿?” 见此,李修安心里亦是微微惊讶了下,他以为八戒会嚇得仓皇出逃,不曾想八戒竟然返回了。 “夫君,果然还是嫌弃妾身吗?”这次李修安倒没憋笑。 八戒又是猛猛的深吸了口气,才睁开了眼:“娘子...嘶...啊啊!” 八戒凑近认真再看了一眼,对於这张脸比方才看的清楚多了,但也因此內心的震撼惊恐又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这张脸实在是太诡异了,当最美与最丑的脸蛋凑在一起,那半边的美亦被衬托的无比丑陋,八戒的心中已然只剩下了惊骇。 “俺老猪不当这上门女婿了,不当了,俺还是跟俺师父去取经..:..:”八戒终於还是忍不住和无法接受,嚇得仓皇出逃。 此刻,被这么一嚇,他內心忽的叶门清了,他终於知道別人初见他这幅模样时的心情了,这正是应了《论语》中的那句话: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八戒这才刚迈出婚房,那穿在身上的新郎服忽的勒紧,八戒扑的一叫,跌倒在地,那新郎服忽的变作几条绳紧绷住,八戒疼痛难忍。 却说唐三藏、行者、沙僧吃完喜宴,正在客房歇息,周遭忽的一阵流光波动,眨眼间又有一道道流光从院中飞出,眨眼消失。 眾人再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雕樑画栋、大厦高堂,一个个都身处松柏林中。 沙僧见了大惊,慌忙起身,祭出宝杖,呼道:“师父,大师兄,不好,我们遇到妖怪了!” 猴子心里明白,笑道:“沙师弟休要胡说,哪里来的妖怪?” 唐僧亦惊道:“你看我们在哪里耶!” 猴子遂解释道:“昨日这家子娘女们,不是什么妖怪,不知是哪里的菩萨,在此显化我等,只苦了八戒受罪!” 唐僧听了,念了声阿弥陀佛,合掌顶礼。 猴子眼尖,见后边古柏树上,飘荡著一张简贴,猴子指了指,沙僧见此急忙前去取来交给师父看。 那简贴上乃是八句颂子: 黎山老母不思凡,南海菩萨请下山。 普贤文殊大仙徒,化成美女在林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圣僧有礼亦有德,八戒无禪有色胆。 从此静心须改过,若生怠慢路途难! 唐僧、行者、沙僧正看著帖子,忽的听得林深处传来高声求救:“师父,绷杀我也,救命,以后再不敢了!” 唐僧听出这正是八戒的声音,遂领著两徒弟一起前去查看。 果然见八戒被吊在树上,苦苦叫喊,痛苦难忍。 猴子还记得八戒此前贬低他的话,上前笑道:“呆子,你那丈母娘呢,你娘子呢,俺老孙只听闻跪拜大礼,你这弔拷之礼又是何意?” 那八戒见了猴子,尤为愤愤不平道:“你这孙,都怪你,是你这猴子使坏故意坑害俺老猪, 菩萨明明招你为女婿,你却祸水东引,还在这说甚风凉话。” “师父,都怪这泼猴,是他使坏,故意给俺老猪设套!” 猴子叱道:“呸,明明是你这呆子色胆纵横,贪財好色,才被菩萨责罚,不信你自己看这简贴!” 唐僧嘆了口气道:“出家之人,应当从正修持须谨慎,扫除爱欲自归真!” 吊在空中的八戒看了猴子手中的帖子,又听了师父之言,低下了头道:“师父,俺老猪知错了,从今往后,再也不敢妄为,就是累断骨头,磨破肩膀,也隨师父西天取经。” 唐僧点头,让沙僧把八戒放了下来。 八戒羞愧难当,撮土焚香,望空礼拜。 猴子想了想问道:“你可看清你那娘子是哪位大仙变的?” 八戒摇头心有余悸道:“哥呵,你是有所不知,那娘子可把俺老猪差点给嚇得屁滚尿流,俺老猪见了跑都还来不及呢,恨不得再长两条腿跑快一些,哪还认得是谁?” 猴子问道:“哦?此话怎讲?” 八戒遂把那半仙半鬼惊骇世俗的面貌与眾人说了一遍。 唐僧听了微微摇头,猴子抚胸哈哈大笑。 沙僧亦是笑道:“二哥有这般好处,感得四位菩萨来与你做亲!” 八戒摇头晃耳,连连摆袖道:“兄弟莫要再提,不当人子!” 猴子亦道:“推己及人,今个儿你被那娘子嚇得不轻,可曾想过那高老头的小女?” 八戒罕见没有反驳,而是重重点头:“猴哥你说的对,此前我之罪也,今日多谢菩萨和那位仙人,俺老猪方才醒悟!” 说这话时,八戒心生愧疚。 往后西行途中遭遇挫折时,虽然八戒依旧多次提出分家,但確再未提及回高老庄之言。 唐僧听了亦是点头:“善哉,八戒你能浪子回头,悔悟反省,实属难得!” 八戒亦道:“师父说的极是,俺老猪以前不曾自知,今日方知: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三藏点头:“八戒此番所言甚是。” 之后,师徒四人重新收拾一番,上了大路,继续西行。 却说菩萨散了一简贴后,遂收了法术,李修安见此,亦是与菩萨一道离去。 在空中行过数百里后,李修安对三位菩萨以及黎山老母行了一礼,以此道別,欲就此返回五庄观。 观音菩萨微微頜首,又是讚赏道:“青阳小友果是有慧根大智慧之人,方才在新房中的那一问,可谓是画龙点晴直指人心,那猪八戒想必亦有所悔,如此亦是功德一件,佛日:反观自照,明心见性,善哉善哉!” 文殊、普贤菩萨和黎山老母看著李修安亦是露出讚赏的目光。 然而此刻李修安心里想的是:观音菩萨一开始叫他变作半美半丑的样子,怎的本意不是让他点悟猪八戒吗? 毕竟在来之前,李修安心里就很清楚,唐僧、猴子、沙僧这三人並无太重的世俗之心。 只有那八戒既贪財又好色,而且受挫时,动不动就提出分家回高老庄,如此,李修安还以为是菩萨希望自己能点醒他,以便令他心中断了回高老庄的念头。 其实李修安並不知道的是,观音菩萨令他变作半仙半鬼面容,本意是令唐僧师徒看清色乃伤身之剑,贪之必定遭殃,佳人二八好容妆,更比夜叉凶壮。 李修安误打误撞,令八戒有所悔悟,如此亦有了额外收穫,对於唐僧师徒等人亦是好事一件, 也令菩萨和黎山老母刮目相看。 李修安道別菩萨后,心里又想到:如此,我这也不知算不算还了菩萨一难? 回到五庄观,李修安入大殿告知了镇元子一声,镇元子微微頜首,亦不多言。 李修安心中大致算了算,他当时过了流沙河后,一路翻山越岭,大约走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方才见到这万寿山五庄观,也正是五庄观的原因,这段路程李修安难得不曾见得任何妖邪。 由此推算唐僧师徒等人来此估计亦要个把月时间。 李修安此前心中已有打算,如此也不急,而是在观中抓紧时间修炼肝脾。 依照师父之言,他修得心肾,坎离既济,水火均平,丹田內得混元之气,但这混元之气不够纯真,夹杂著胎气,如此通过肝脾同炼,进一步散发胎气,以便返气澄清,澄其真丹。 观內无他事,单纯修身养性,两个月时间眨眼即逝。 这日,镇元子把眾第子全都叫到了大殿。 镇元子手中拿著一简贴对眾弟子道:“为师收到元始天尊的帖子,邀请为师前往那上清天上弥罗宫中听讲“混元道果”,如此不可违了大天尊的简帖,故要往弥罗宫听讲。” “另不日有一位故人乃东土大唐的和尚,道號三藏,从此经过,五百年前他曾在孟兰盆会上亲手传茶与我,佛子敬我,我当他为故友,故切莫怠慢了他。” 李修安听了,心道:“唐僧师徒终於要来了吗?” 镇元子道:“为师欲留两个弟子看家,顺便招待那路过的唐三藏,青阳、明月你们二人便留下吧。” 听到这话,李修安心里咯瞪了下,心里想著:我若留下,怕是有些变故,毕竟都是老熟人,如此岂不有可能违了菩萨所託?话说师父应该心里清楚才对。 李修安心中一番深思熟虑后,上前一步,对镇元子行礼道:“师父,徒儿早就听闻大天尊之名,亦对那混元道果颇有兴趣。” 李修安话还没说完,清风忽的亦站了出来,恳求道:“师父小师弟自入门以来,还未曾见过大天尊,亦未听过那混元道果,还请师父带上师弟上那弥罗宫长长见识,开开眼界,不如把我留下吧。” 元始天尊的混元道果乃无上道学,不知有多少人想听却无机会,但镇元子每次听那混元道果时都会把徒弟们带上。 当然这其中的內容晦涩无比,並非所有人都能听懂,最起码清风明月二人不曾听懂,但与观中不同的是,这毕竟是大天尊的道课,他们二人虽然如坐针毡,但都老老实实的。 现在有机会偷懒一番,正好也有个藉口,清风遂主动请缨留下。 镇元子想了想,点头道:“也罢,那便留你们两个吧。” 清风心中大喜,但依旧面不露色,拍了拍李修安的肩膀道:“小师弟,这大天尊的混元道果可不同一般,亦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小师弟你可要认真聆听,说不定將来你有机会证那道果,修成无上大道。” 李修安点头。 镇元子又叮嘱道:“那唐三藏来了,你们可將我人参果打两个与他吃,权表旧日之情,我那果子有数,只许与他两个,不得多费。” “另外需要防备他那几个徒弟,不可惊动他知。” 清风明月点头,但又有些疑惑道:“他那几个徒弟莫非都是些俗世粗人?” 镇元子笑道:“倒也算不得,只是你们不知,非为师小气,不愿让你们多打几个果子。” “只是唐三藏那几个徒弟,尤其是他大徒弟乃五百年前大闹天空的孙行者,亦是这三界有名的贼头,曾经糟塌天上蟠桃不知多少,我这人参果树不比天上蟠桃,却只有一棵,经不住那猴子糟蹋,如此最好莫让他们知道。” 清风明月听了忽的恍然大悟道:“师父,是不是偷了老君丹药的那猴子?” 他们二人以前也常隨师父见老君,听得那金童银童抱怨说:“当年那猴子盗了兜率宫很多丹药,把那些个丹药当饭吃。” 镇元子笑道:“正是!” 清风明月听了皆是心里一惊,暗想:要真是他,那確实得好生防备著他。 李修安沉默,师父不多透漏,他自然也不多嘴,只不过不知一开始师父打算留下他,又是何用意? 算了,待从天上回来时,再问师父吧。 当然这一难最终有没有变数,李修安心中並不能十分確定。 大概还会按原本的剧本走吧? 叮瞩完毕后,镇元子带著四十七位弟子上了上清天,清风明月留在观中,喜得有大把时间偷懒玩要。 却说镇元子带著徒弟们走后,这清风明月在观中玩耍了七日,唐僧师徒等人才到这五庄观。 原来唐僧这一路西来,路上都是峨险峻之处,不似此山好景,唐僧师徒难得见得此等好山, 遂商议游玩慢行,饱览风景,如此停停歇歇,故速度慢了点。 唐僧离鞍下马,眾人来到观前,见那山门左边有一通碑,碑上有十个大字: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猴子默念了一遍,先是一阵惊讶,而后喜不自胜。 沙僧不解道:“大师兄,为何这般开心?有甚喜事?” 猴子喜道:“沙师弟,你是后来的,有所不知,这万寿山五庄观不是別的地方,乃是俺青阳老弟师父的道观,我记得叫什么镇元子大仙。” 唐僧八戒听了亦是恍然大悟。 八戒道:“难怪有此等好山,观景亦是鲜明,原来有个大仙在此地。” 唐僧听闻是青阳道长师父的道场,又闻得他师父乃是一位大仙,於是整肃端容,又对徒弟们道:“既是恩人师父又是大仙的观子,徒弟们进观后,且不可失了礼!” 行者、八戒、沙僧皆点头,然而这观子过於清净,他们师徒在外等了半天亦不见人出来。 猴子性子急,非要拉看眾人进了观子再说,师徒等人见得那二门上有一对春联,上写看:“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眾人见了,无人有异议,猴子甚至觉得很合理。 第58章 因同果不同(上)(4.6k) 第61章 因同果不同(上)(4.6k) 却说唐僧师徒来到五庄观,眾人在外等候多时,不见来人,猴子性急,率先一步进了观,其他人只好跟上。 然过了这一层门,依旧未曾见得一个道士,观中无比冷清。 猴子心想:青阳老弟说他师父与世无爭,向来低调,难道这偌大的观子只有他和他师父等寥寥几人?真若如此,在这山隨意凿个洞府便是,哪里用得著这么大的观子。 猴子忍不住高呼道:“有人吗?青阳老弟在吗?” 唐僧见了摇头道:“泼猴,不可无礼。” 猴子道:“俺老孙只是奇怪,这么大的观子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此刻,清风明月二人正在后山园子,沉浸在捉迷藏的喜乐中,忽的隱隱听到观外有人呼唤。 清风心里一惊,忽的想起什么,暗:难道是唐三藏和他徒弟们来了? 想到这,清风赶紧整理了下衣服,唤了声明月道:“莫耍了,唐三藏和他徒弟们来了!” 明月听了亦是一惊,急从丛中钻了出来,亦是拍了拍身子,二人慌忙出门迎接。 猴子与唐僧等人及至二层门里,清风明月这才急急忙忙快步走了出来。 他们二人一左一右慌忙控背躬身,迎接道:“老师父,失迎,请里坐!” 唐僧见了欢喜,双手合掌还礼。 猴子性急,他耳朵又灵,已然大致知晓这观子只有这两人。 於是忽的跳到唐僧前面急著问道:“二位小童儿,俺老孙问你,你这观子怎冷冷清清的,你家师父呢?还有我青阳老弟呢?怎么不见他们?” 八戒亦是向前一步,笑呵呵道:“你家观子这么大,怎么只有你这两个娃娃在家,也不怕遭贼清风明月眉头一皱,刚挺直了身子,忽的又见一猪头凑了上来,二人皆是嚇了一跳,连连退了两步。 如果是以前,八戒对於自己这副相貌並无自知之明,但现在见他们俩的反应,知道自己嚇到了他们,不用唐僧开口,他自己幽幽退到了后面。 清风明月二人皆是摇头,清风不喜道:“你们唤谁小童儿娃娃呢,告诉你们,我今一千三百二十岁,明月亦有一千二百岁。” 猴子听了嘻嘻道:“那不还是两个小童儿吗?俺老孙再问你,你家大人去哪里了?” 清风明月皆是一怒:“你!!!” 唐僧见了,喝退了猴子:“你这猴子不得无礼,这么快就忘了为师刚刚的话了吗?他师与师兄们若是不在,你与他俩较劲作甚?” 猴子听了,亦是退后了一步。 实际上这次猴子还真无意嘲弄他们,只不过他性格如此,一向洒脱,不拘小节,称呼他们童儿其实已经很客气了,要知道猴子见了玉帝都是称呼玉帝老儿,见了老君都是叫老信,叫如来胖老头,看到老龙王更是直接喊他老泥鰍。 当然你要是当他面喊一句弼马温,猴子亦是立马红温。 有猴子和八戒作对比,再看这唐僧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样子,清风、明月二人皆是暗自称讚道:“好和尚,真箇是西方高僧临凡,真元不味!” 於是清风明月二人主动对唐僧道:“家师应元始天尊之邀,带著师兄们与师弟上那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去了,皆不在家。” 唐僧听了点头,心中暗道可惜,未能再见故人还有他那位大仙师父。 听到这话,猴子却是急了,欲要再问,清风明月则邀请唐僧入正殿歇息。 唐僧谢过,遂与清风明月入了大殿,只见那壁中间掛著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大字,设了香几炉瓶。 唐僧见了,上前点香注炉,三匝礼拜。 沙僧见此好奇问道:“你家五庄观既是个道观,尔等亦是太乙玄门,怎么不供养三清、四帝, 只侍奉这“天地”二字?” 清风明月正欲解释,猴子道:“沙师弟你有所不知,他家师父號称地仙之祖,地位在神仙之宗之上,与那三清四帝是好友,你可曾见过好友拜好友的?” 清风明月点头,心想:这猴子倒也有眼力劲,知道师父的地位, 二人对猴子的看法又稍微改善了些,方才听闻他提到他们的青阳师弟,心想:莫非是师弟告诉他的?就是不知师弟如何与这猴子相识的? 於是二人笑道:“这位猴长老说的对,不瞒诸位,这两个字,天字还算礼当,这地字还受不得我们的香火。” “这位猴长老方才一见面就提到咱青阳师弟,不知猴长老是如何认识青阳师弟的?” 猴子道:“俺老孙虽是猴子不假,但俺老孙有名有姓,俺姓孙不姓猴,不瞒你们两个小童儿, 俺老孙认识俺青阳老弟比你们师父都早哩,此前在那黄风岭,俺老孙便想著与他结为八拜之交,不曾想这次时机不巧,失之交臂,俺老孙倒想问问,你师父和师兄们听讲何时归来?” 清风明月摇了摇头:“时间不定,有时几天,有时十天半月,有时一两个月皆有可能。” 对於猴子的话,他们二人半信半疑,且不说师弟压根没跟他们提起过这猴子。 对於猴子,他俩从金童银童那里亦有所听闻,五百年因为大闹天空,被西方如来压在五行山下,拜师前的青阳师弟亦不过一介凡人,怎可能结识这猴子,由此可见,很大可能他在吹牛。 这么一想,他们二人对猴子刚刚那点改善的印象瞬间又消了去。 虽这么想著,但他们二人不愿做无谓的爭吵,於是嘴上皆不提,只是给他们上了香茶,才再次退了下去。 退下后,二人私下商议:找机会趁他这几个徒弟不在,按照师父的叮瞩打两个人参果给那唐僧。 如此他俩也算不负师父叮瞩。 在大殿歇息时,沙僧想了想问道:“大师兄,你说你与那位青阳道长几百年前便已经相识,可据我所知,几百年前,大师兄不是还被压在那五行山下吗?” 猴子喝了口茶,娓娓道来,末了道:“俺这青阳老弟当真是福星高照,福缘深厚,当年仅凭一介凡躯竟能来到这五庄观,难怪那镇元子会收他为徒,不过俺老孙倒有些好奇,其他的不说,俺这青阳老弟当年是怎么过你这流沙河的?” 听到这话,沙僧手一抖,茶水亦洒出了一些。 他忽的激动道:“师父,大师兄,二师兄,还记得在流沙河时,我曾告诉你们我在几百年前有缘受一位道长点拨,他是我天大的恩人,是他令我明正其心,如若不是他,我怕是没机会当你们师弟了,亦走不上这正途。” “大师兄,你说你口中的那位青阳老弟会不会也正是我那位恩人?” 猴子摇了摇头:“俺老孙不知,不过沙师弟你想知道也容易。” 言罢,猴子忽的当著眾人的面,掐了个诀,变作李修安的样子。 沙僧见了,愈发激动,急呼:“是他,就是他,没想到我们皆是与这位道长有缘,原来恩人道號青阳。” 猴子收了诀,恢復了原来的样子,亦是乐呵呵大笑,嘴里道:“妙妙妙,咱们师徒几人就像那一串穿起来的珠子,俺青阳老弟就像那根穿珠子的线儿。” 听闻沙师弟的恩人亦是那位道长,唐僧亦再发感慨。 这真是:料应必遇知音者,说破源流万法通。 他们这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尤其是那猴子声音大不说,上窜下跳的,清风明月远远闻见直摇头,嘴里道:“这唐僧倒是个有礼的好和尚,怎收了这几个粗鲁无礼相貌丑怪的傢伙当徒弟?” 要知道他们的师父镇元子最討厌的人之一便是粗鲁无礼之人,亦忌讳徒弟们无甚要紧事在大殿大呼小叫,潜移默化下,清风明月二人对这等行为亦是无比討厌。 他们二人正愁著如何支开唐僧这几个徒第,唐僧在得知天仙和他的第子回来时间不定,亦是感到可惜,心中感嘆:缘果然玄之又玄,真箇是有意相遇不如偶遇。 如此,唐僧亦不打算久留,也不想太麻烦两位仙童,於是唐僧便叫猴子去放马,沙僧看守整理行李,教八戒解包袱取些米粮,借他家锅灶,做顿饭吃,他歇息一会,明日便就此上路继续西行。 清风明月见机会来了,进殿问了唐僧的道號,確认无误后,隨即別了三藏,一起到房中,取了金击子、丹盘,逕到人参果园,敲下两个果子,而后来到大殿献与唐僧。 唐僧肉眼凡胎自然认不得人参果,只当是三朝未满的孩子,嚇得直呼不当人子,千推万阻,就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哪里肯吃。 清风明月只好端著盘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这人参果不同凡响,却也蹊蹺,不能久放,一旦放久了便会僵了,就不中吃了。 於是清风明月二人商议,一人一个,坐在床边吃了起来。 他们二人的房间恰好与那厨房紧紧间壁,正所谓隔墙有耳,二人的悄悄话全然被八戒听了去, 得知这观子有仙家异宝人参果,忍不住直流口水,也想尝尝鲜,但无奈自己这身子又不够灵活。 於是等猴子来时,八戒便与猴子提及那人参果之事,又怂猴子打几个来尝尝。 猴子亦是一早听闻过草还丹之名,却也是没吃过,但猴子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拒绝了。 八戒急了,继续在猴子耳边吹风,言这两娃娃不懂事,师父不吃,应该拿给他们这些徒弟,又提到猴子口中的青阳老弟。 八戒道:“你那青阳老弟神通广大,本事高强,一看便受他师父宠溺看重,说不定他师父正是看在他的情分上,令这看家的两个娃娃打几个人参果,让我等亦尝一尝这果子,这俩娃娃倒好,只给师父打了两个,完全忽视了我们这些个徒弟,捨不得这果子,太过小气。” 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点子上,猴子亦有几分信了。 但猴子还是想了想道:“俺老孙去打儿个果子倒也容易,但八戒你得答应俺一件事,俺才去打这果子。” 八戒此刻正犯馋瘩,连连点头:“哥呵,你说,別说一件,就是十件俺老猪也答应。” 猴子道:“俺老孙打来果子,如若后面那两个童儿要是发现园子里少了果实,前来质问,八戒你就说是你嘴馋,求著俺老孙的。” “另外,哪怕对方不曾发现,临走时,你亦得主动交待吃了他几个果子。” 八戒听了直摇头:“就吃他几个果子而已,你与那青阳道长又是称兄道弟的,那大仙应该亦没有那么小气,哥啊有这必要吗?” 猴子道:“正是因为青阳是我老弟,又於我有恩,师父有句话说的对,不可忘恩负义,万一那镇元子真是个小气的人,只许了师父两个果子,到时候岂不有可能连累青阳老弟受他师父责罚?” 八戒道:“哥呵,你还真会替人考虑,要是发现了,俺老猪认了便认了,这要是没发现还要主动提这等事,俺老猪做不到,哪有做贼的主动认自己做贼的,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猴子呵呵道:“呵呵,你也知道这是做贼呢,那就不去,没得商量!” 八戒那肚子里的馋虫早就不知被勾成什么样了,见猴子倔强如此,怎么说也雷打不动。 八戒狠心点头:“行,都依你的,哥呵,俺老猪依你的,不过这事要俺主动,却也说不出口, 走时留封信交代清楚行不?” 猴子想了想,点了点头:“也罢。” 八戒大喜,催促猴子赶紧去打人参果,猴子急抽身,八戒拉住他提醒猴子先去取那金击子。 猴子闻言使了个隱身法,趁清风明月二人不在取了金击子,径直闯入后山第三重园子。 见得人参果树后,猴子跳上树,用那金击子打下一人参果,却是掉入地下寂然不见,猴子唤出土地,方才知道缘由,原来这果子遇土而入,猴子遂又打了三个果实。 回到厨房,猴子又叫来老沙,一人一个吃了起来,猪八戒吃的急,一口就吞了下去,欲要猴子再打几个来,猴子断然拒绝, 却说清风明月回到房间,见那金击子落在地上,又恰巧路过时听那猪八戒著一个人参果吃得不快活,再来一个之类的话术。 二人疑心大起,遂来到后山园子,只见那园子的门儿早就被打开了,二人仔细数了数,发现少了四个果实,欲要质问唐僧。 清风想了想道:“那唐僧和猴子似乎认识咱们的小师弟,是不是友不好说,但相识一场应当是真的,如此,咱先礼后兵,如若那唐僧徒弟认了,且愿意认错,那咱就隨意叨叨几句,回头告诉师父,师父骂也好罚也好,就当是看在师弟的面子上,咱也领了。” 明月道:“万一他们不认怎么办?” 清风道:“咱这观子现在除了你我,就剩他们师徒,不是他们还能有谁,要真如此厚顏无耻, 那我们也不用讲什么情面,只骂那唐僧。 明月点头,二人径来殿上,质问唐僧为何偷人参果。 唐僧念了句阿弥陀佛道:“那东西贫僧见了心惊胆颤,哪还敢偷吃,就是害了馋痞,也不敢做这贼事。” 清风道:“你虽没吃,但你还有三个徒弟,方才他们在那分赃不均,吵起来,我俩全听见了。 ” 唐僧听了觉得有些道理,於是叫道:“徒弟们,且都来一趟!” 沙僧听了道:“不好,败露了,师父叫我们过去,小道童在那与咱师父对质!” 猴子於是道:“八戒,此前说好的,要是提前败露了,你就说是你害劳馋。” 八戒忽的反悔道:“活羞杀人,若说出来就是我们偷嘴了,只是莫认,还是味了吧!” 猴子喝道:“你这呆子岂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八戒道:“果子咱仁都吃了,要认一起认了,如此才是兄弟!” 听此,猴子点头:“好,一起认了,不就是几个果实嘛,不过是饮食之类。” 第59章 因同果不同(下)(4.2k) 第62章 因同果不同(下)(4.2k) 他三人遂到了殿上,但皆是扭扭捏捏,无人先开口,猴子偷偷捏了捏八戒的腰。 八戒扭捏道:“师父,饭快熟了,叫我们怎的?” 三藏道:“不是问饭,他这观子里有什么人参果,像三朝未满的娃娃一样,你们谁偷吃了?” 八戒沉默,清风、明月见了,气不过道:“方才就是你在,嫌吃了一个不够的也是你。” 见此,唐僧亦道:“出家人不打逛语,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不要味著心。” 听到这话,八戒只好低声道:“师父,俺老猪在那正做著饭,忽的听到间壁这两个道童谈话, 吃什么人参果,听他们吃的吧唧响,俺老猪肚子里的馋虫亦被勾了起来,便叫猴哥打了三个,尝尝鲜,俺老猪以为只是仙家院子里的寻常果实,不甚要紧,没想到这两道童还告到师父这里了。” 清风、明月听了前面的话还好,听到后面这话,火气立马又上来了。 明月道:“好一个寻常果实,我把你个装傻充愣的偷果贼!这人参果乃我五庄观的仙果异宝, 盖四大洲之地,仅此一棵树,你偷吃便罢了,还不老实。” 清风亦是点头。 见此猴子道:“算了,八戒,师父说的对,咱们出家人不打逛语,咱也不说那些虚话了,八戒嘴馋,著老孙去打了三个,我兄弟三人各吃了一个,如今吃也吃了,你要怎的?” 明月怒道:“胡说,你明明偷了四个,怎这时候还要抵赖?” 清风亦气愤道:“本来你们要是老实承认,態度诚恳认个错,看在师弟的面子上,我俩也不与你们过多计较,哪知你们这些偷果贼这时候还不老实,各种抵赖,如此你们也配当甚和尚?” 明月点头:“就是!” 猴子气的呵了一声,八戒开口道:“既是偷了四个,怎么只拿出三个来分?猴哥你多吃了一个也就算了,怎还让俺老猪主动来背这口黑锅,你这猴子也忒不地道了。” 唐僧听了,亦是嗔怒道:“你这猴子,干这偷窃之事已是不光彩,老老实实给人赔个礼便是, 怎的还要狡辩一番?” 清风、明月见这猴子偷了人参果不说,还不老实,加上此前本就对这猴子印象不好,皆忍不住继续数落猴子。 猴子气的咬牙切齿,火眼睁圆,心中更是怒火攻心,暗道:“好好好,都怪到俺老孙头上了是吧,俺老孙何曾受过这等气?也罢,那便送你们一个绝后计,教大家都吃不成!” 这么想著,猴子拔下脑后一根猴毛,变做个假猴子,真身出了神,径直来到人参果园,祭出金箍棒把那树上的人参果全都打落,又使了个推山移岭的本事,將那人参果树一把推倒,那倒地之树自然再无一个果实。 猴子见了道:“好!好!好!大家散伙!” 之后猴子把毫毛一抖,收上身,本体归位, 清风明月骂了一番,气也消了一些,二人出了殿后,清风道:“我们骂了这猴子半天,他一句话也没说,会不会是因为树高叶密,没数清,他们真的只吃了三个?” 明月道:“你说的亦有道理,要不我们再去园子数数?” 毕竟全数错了不太可能,但其中一个被什么枝叶挡了,数漏了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二人遂又来到园子,见那树倒枝散,果无叶落,二人嚇得魂飞魄散,一下子瘫倒在地。 他们二人打小跟隨师父修行,不曾受到任何重大挫折,今日见了这等事,当真是天塌了一般。 他们两个瘫在地上,有些语无伦次,嘴里只是叫著:“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这树一倒等於断了我仙家苗裔,师父回来,我俩又怎么交待?” 他们两个越想心越慌,良久,明月道:“师父此前便说过尤其要防著那猴子,不消说,定是那廝使了个出神的法术,毁了我们的仙树,如若再次与他相爭,那廝定不承认,爭起来,我俩双拳难敌四手,不如先哄他一哄,待他们在一起吃饭时,你我把门死死锁上。” “等师父回来,把他们交给师父,全凭师父处置,如此我俩也算一番將功赎罪。” 清风听了点头:“你说的有理。” 於是他们两个强打精神,强顏欢笑向唐僧师徒赔罪,说是数错了,果子不差,八戒听了忍不住嘲弄,只有猴子心里明白,全程沉默。 於是唐僧师徒坐在一起吃饭时,他俩添了几个小菜,提了一壶好茶,待唐僧师徒坐定时,二人一把將门锁上。 此时清风、明月二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对著屋內的唐僧师徒骂个不停,恶言恶语,贼前贼后,不留任何情面, 八戒见锁了门,慌张不已,心想:吃几个果子而已,不至於吧? 遂隨口提起了猴子口中的青阳老弟,叫他们给些面子。 这不提还好,一听文提及他师弟,二人更是怒火中烧,火冒三丈。 明月骂道:“就你们这些禿贼也配与我师弟称兄道弟?你们左口一个青阳老弟,右口一个青阳道友怎么怎么的,想必我师弟对你们亦不薄,你们明知这就是我师父的道观,偷吃了果子便也罢了,还要推倒果树,扫落所有人参果,你们这难道不是忘恩负义,恩將仇报?如此你们还提我师第作甚?当真不要脸!” 清风亦道:“我等好生招待诸位,你们偷吃了果子,我俩原本想著你们要是老实承认,我俩看在师弟的份上就此罢休,哪知你们哪里是和尚,都是一群恶贼,就尔等这样,若能到得西方参佛面,只除是转背摇车再托生。” 听了这些话,其他人惊讶不已,才知这猴子竟然连人家人参果树都给推倒了。 如此唐僧、猴子、沙僧心里皆放了个石头,八戒则是恐慌不已,毕竟大仙的弟子都如此厉害, 一招降服了那黄风怪,他师父镇元大仙的本事自不用多说。 清风、明月二人越想越气,一直骂到天黑,骂累了才去吃饭,回房休息。 唐僧埋怨猴子道:“你这猴头,番番闯祸,偷吃了果子被他说几句也就罢了,怎么又把人家的树给推了?” 沙僧亦是嘆了口气道:“那小道童话糙理不糙,此番下来,只怕恩人亦成仇人了。” 沙僧此话一出,唐僧、行者心里的那块石头又变重了几分,那颗心愈发沉了下来。 猴子想了想道:“等那几个童儿睡著了,俺老孙使个解锁法,我们连夜起身。” 唐僧闻言沉默,沙僧欲言又止,只有八戒激动道:“哥呵,俺知你本事大,你可切莫自己跑了,丟了兄弟。” 猴子点头:“放心,俺老孙头上还有师父的紧箍呢,真若如此,师父定会念那紧箍咒。” 与来时不同,此刻猴子的心里想法是赶紧离开这里,他已无顏再见他那位青阳老弟。 曾经五行山下,他豪言壮语,说出来定会邀请青阳老弟来他果山,献上好果好酒。 如今反推了他师父的果树,冷静下来的猴子此刻亦有些后悔。 自后眾人皆沉默,直到后半夜,万籟无声,月儿渐显。 猴子把金箍棒捻在手上,使了个解锁法,往门上一指,只听得几声响动,那些个门锁俱落。 猴子拉师父出了门,上了马,叫八戒挑著担子,沙僧拢著马,逕往西而去,他则来到清风明月房门外,取出瞌睡虫,令清风明月鼾鼾沉睡,而后才跟上。 却说唐僧师徒连夜出逃,马不停蹄,一直到天晓,实在是太累,遂在路旁树林中將就歇歇。 因为心里有块大石头,唐僧、行者、沙僧皆沉默不语,八戒倒是没心没肺,直呼累著,遂找了个石头枕著睡觉,气氛一时尬住。 此前沙僧便欲言又止,出逃的时候亦是想著心事。 此刻歇息时,沙僧终於忍不住开口道:“师父,大师兄,我觉得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对,且不说此事本身就错在我们,你们可曾想过青阳道长隨他师父回来时,若是知道了这事,会怎么样?” “道长於我等皆是有恩,如此岂不真成了恩將仇报,忘恩负义之辈?” 听到这话,唐僧脸色一阵苍白,行者不语,默默把头扭到了一边。 沙僧犹豫后还是道:“师父,大师兄,我觉得我们不能就此一走了之。” 唐僧闻言低头念了句阿弥陀佛,想了想而后道:“悟净,你说的对,此前我多次告诫这猴子不可忘恩负义,更不可无信无义,事到如今,为师岂能一走了之。” 言罢,唐僧站了起来,见此,猴子亦是起身,来到唐僧跟前道:“师父不消多说,此都是俺老孙的错,沙师弟说的对,俺老孙愿意再回那五庄观一趟,等我青阳老弟和那大仙回来,言明一切。” 唐僧点头:“也罢,这祸本就是你闯出来的,你应该向道长和那大仙赔罪,只不过我是你师父,亦有管教不严之过,如此为师亦应向那大仙道明赔礼谢罪!” 猴子忽的摇了摇头:“俺老孙一人做事一人当,况且师父你老人家事先並不知情,俺老孙可不愿意连累师父,不就是一棵树吗,俺老孙赔给他就是。” 此前猴子心里压著一块大石头,全然忘记了自己认识三岛十洲的仙人仙翁。 唐僧道:“你这猴头说的轻巧,別人观子里宝贝一般的仙树,岂是那么容易赔的?哪里再找一棵一样的仙树还给人家?” 猴子道:“师父你有所不知,这人参果树盖四大洲確实只有这一棵,但俺老孙有办法医活他那棵树,如此也算將功赎过。” 唐僧喜道:“徒弟,你懂医活果树之法?” 猴子摇头:“俺老孙虽不懂活树之法,但古人云:“方从海上来。”俺老孙可以上东洋大海, 遍访三岛十洲,访问仙翁圣老,求一个起死回生之法,管教医活他树。” 沙僧听了亦是大喜道:“大师兄果然神通广大,人缘深厚,我老沙愿隨大师兄返回那五庄观赔罪。” 唐僧道:“既如此,吾等皆返回那五庄观,无论如何,向那大仙道明实情,赔礼赔罪,以表明態度诚意。” 行者、沙僧皆点头,於是唐僧教沙僧整理行李,准备掉头返回五庄观,又令猴子叫醒呼呼大睡的猪八戒。 那呆子睡的正香,死活不愿意起身,猴子一把揪紧他的大耳朵,往上一提,八戒吃痛这才清醒。 听闻猴子要领眾人返回五庄观,猪八戒嚇得魂飞魄散。 他慌忙拉住师父劝解道:“师父啊,你別信这猴子,那人参果树又不是一般的树,乃是一株天地异宝,哪能轻易救得活?” “又有常言道:挡人財路,如同杀人父母。这猴子毁了那大仙的丹头苗裔,岂不是等同於毁了他人財路?如此那大仙岂会放过我们?这一返岂不正是自投罗网?那大仙要是听闻此事,只怕打我们几百鞭子都是轻的,怕不是要拿我们下油锅,师父,回不得啊!” 唐僧摇头,已然下定决心要返回。 见此,八戒又急道:“师父你不是说过:此番西天取经定要一往无前,不见真经绝不回头;这西行之途岂有主动返路之说?” “这......”唐僧嘶了一声。 猴子想了想道:“师父,刚刚沙师弟那番话说的很明了,如若我等不返回,就此西去,虽然我们身子离西天更近了一步,但那颗心却是离西天越行越远哩。” 听到这话,唐僧那颗心亦有触动,他感慨道:“此前初见这万寿山,为师问你这西天灵山还有多远?你说:我自小时走到老,老了再小,老小千番也还难;只要为师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 “如若我等就此离去,即便將来有一天吾等身到了灵山,只怕这颗心永远也到不了那灵山,如此还谈什么取真经,普度眾生。” 猴子听了点头:“师父说的对,正是这个理。” 见劝不动师父,八戒心恐,耍起了脾气,嘴里道:“要去你们去,俺才不去,俺老猪又不是傻子,返回去且不说定要吃那大仙的苦头,说不定还枉送了性命!” 行者和沙僧又劝了一番,八戒往地上一坐,死活不愿再动。 见此,唐僧道:“算了,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八戒你既不愿去,那便在此等候我们吧。” 说著唐僧骑上了马,行者牵著马儿,沙僧挑著行李,逕往东而返。 猪八戒见他们越走越远,忽的也急了,大呼著:“你们都去了,俺老猪不去岂不显得俺老猪冷血无情,到时世人还不知怎么说俺老猪呢,等等俺老猪!” 言罢,八戒起身亦追了上去。 第60章 混元道果(4.6k)(先更后改) 第63章 混元道果(4.6k)(先更后改) 话表李修安与师兄们隨镇元子上那上清天弥罗宫听讲元始天尊的混元道果。 这是李修安第一次来这上清天弥罗宫听讲混元道果。 这弥罗宫当真不同凡响,一踏入此处,便是仙乐繚绕,道音迴响,给人一种极高的神圣肃穆感。 抬头一眼望去,宫闕悬浮於混沌云海,紫云绕阁,碧霞满城,霞光万丈。 那听讲的主殿更是黄金铺地,玉石为阶,宫墙镶嵌七宝,珍玉雕樑画栋。 讲课的高台左右两边各有一香炉,香炉中插著三灶仙香。 元始天尊身披七十二霞衣,面容威严,坐在高台中央,妙开道口,道音亮,迴响整个大殿, 讲的是宇宙洪荒,天地无极,阴阳八卦,道果混元。 这大殿內整齐的端坐著数万太乙玄门中人,皆是正襟危坐,认真聆听。 元始天尊的这次讲道时间並不长,那左右两炉子中的三灶仙香燃尽,大天尊的道课便也到此结束。 正因为这道课的时间短,內容亦是无比精简凝练,自然尤为晦涩难懂。 儘管李修安全身心投入到聆听之中,但依旧是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这一堂大天尊的道课听下来,李修安也就大致弄明白了这混元道果是什么。 从这堂课中,李修安领悟到:这所谓的混元指的是元始祖然,又叫先天一烈,又称混元一,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代表“无极”。 用元始天尊的话说就是:“太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 与“无极”对应的是“太极”。 这在大天尊的道课中亦有提及,这太极元气亦叫浑元,与混元亦有很大区別,所谓浑元指的是气、形、质三者浑然一体而未分离的迷濛状態,是故混沌为一,又称浑元一气,代表“太极”。 简单一点一句话概括就是:太极为浑元,也叫混沌;无极为混元,无象,无形。 至於“道果”,从这堂课中,李修安大致知道,道门中宇宙万物皆能追求与达成一种完美状態,称为“道”。而达成“道”的过程中,不但要顺应自然法则,亦需要自身修身修性,道门中將达到这种完美状態称为“果”。 这道果类似於佛家中的佛果正果,代表著修道者通过修行所达到的最终成果或境界。 隱隱中李修安大致得知像他这般无先天法身之人,想证得这混元道果,需修炼出无极道身,而要修炼出无极道身不但要顺应法则,最关键的是需要掌握某些法则。 別看大天尊的讲道时间不长,但讲的这混元道果內容却是包罗万象,只不过李修安只听懂了这一点。 待那玉炉子里的仙香快要燃尽,元始天尊的混元道果课快要结束时,李修安无意中警见坐在侧前方的山河大师兄面带微笑、频频頜首。 见此,李修安心中忍不住称讚:不愧是山河大师兄!如此晦涩难懂的內容竟能听懂七七八八, 清风明月果然没说错,大师兄当真是天资卓绝! 李修安心中有了主意,他有个优点:脸皮厚,善於向他人请教,亦敢於不耻下问。 此前他还未正式拜入师门在殿中旁听时,遇到不解的问题时便会隨手用纸笔记下,待休息时主动请教观中的师兄们。 既然大师兄听懂了这混元道果,李修安打算待散会时,真心向大师兄请教这“混元道果”。 如此想著,这一散会,李修安便第一时间来到山河大师兄身边,迫不及待向大师兄请教。 谁料山河大师兄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挠了挠头,实话实说道:“不瞒师弟,这大天尊的混元道果不愧是道门至高之学,蕴含著大道法则,我与师弟你一样,亦只听懂了一点,頜首微笑只是习惯性的礼仪,毕竟这可是元始大天尊的道课,不可失礼。” 李修安: 听闻山河大师兄这番话,李修安忽的想起前世的一句话:微笑纯属礼貌。 好傢伙,原来大师兄也没怎么听懂啊,我还以为大师兄跟隨师父久一些,想必这混元道果课亦不知隨师父听了多少次了,还以为大师兄大致听懂了。 回去路上,云层之中,镇元子单独问起了李修安对於大天尊的这道果课听得如何,理解了多少。 李修安如实回答。 镇元子道:“大天尊妙口所演讲的混元道果,每一句皆包含了无上大道学问,徒儿初听大天尊的道课,如此短的时间能领悟到此,已是极为不错,徒儿不愧是有大智慧之人。” 镇元子想了想又笑道:“此番徒儿要真是全听懂了,那为师內心怕是要慌张了而不是欢喜。” 师兄们不解道:“师父,这话又怎讲?” 镇元子笑而不语。 正如所言,混元道果乃无上大道之学,有些內容可以通过领悟,但有些东西只靠领悟是永远无法了解其本质与精髓, 谈笑间,镇元子领著眾徒弟径下瑶天,坠祥云,来到万寿山五庄观门首,只见这观门大开,地上乾净。 镇元子笑道:“清风明月这回倒是中用,平时处处偷懒,今日我们不在,他俩倒是早早起床开门扫地。” 其他师兄听了很欣慰,只有李修安摸了摸鼻子,心里想著:果然剧本不曾有变。 眾人隨镇元子来到殿上,却发现不见香火供奉,观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唤了几声清风、明月, 亦是无人回答。 有师兄道:“他两个该不会是因为我们不在,拐了殿里的东西跑了。” 镇元子道:“休得胡言乱语,修仙之人岂有这般坏心的事。是为师高看他俩了,想来他俩昨晚玩耍的太过尽欢,忘了关门,还在睡觉呢。” 眾人皆觉得有理,於是来到他俩房门外查看,果真是紧闭房门,呼呼沉睡。 眾师兄在外拍门叫喊,然而哪里叫得醒他俩。 李修安心里明白,於是撬开了房门。 见师兄们把他俩扯下床,还在叫唤著,脸上儘是担忧之色,李修安遂道:“师兄们莫慌,他俩应当是中了睡咒之类的。” 听闻此言,眾人大惊,將此事告知了镇元子,镇元子依旧风轻云淡,笑著叫人取来一碗水,而后念动咒语,將水喷在他们脸上,二人隨即解了睡魔,醒了过来。 见了师父等人,清风明月急忙顿首。 此刻见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清风、明月二人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出来,二人皆不住腮边泪落。 眾师兄们见了惊愤不已,大师兄亦是站了出来愤愤道:“是谁欺负了你们?有没有打你们?” 镇元子亦是安慰道:“莫哭,莫惊恐,你们二人慢慢道来。” 清风、明月抽泣道:“师父,师弟啊,你们的故人,哪里是东土来的和尚,皆是一伙凶狼的强盗呢。” 二人隨后向师父和眾人娓娓道出此番前因后果。 其他师兄听了皆是愤愤不平,此刻李修安心里想的是:果然冥冥之中一切早就已经註定了吗? 看来一啄一饮,皆是定数,这话在西游中不只是说说的。 念及此,李修安暗嘶了一声,心里忍不住又想著:要真如此,到时候该不会让自己去乱石山开个洞府,而后去盗那祭赛国的宝贝吧? 听到人参果树被推倒,眾人皆是嚇得脸色苍白,清风、明月二人更是低著头,但镇元子闻言丝毫不曾表现出恼怒。 他反而问李修安道:“徒儿那些个和尚你能认的出来吗?” 李修安点头,镇元子道:“既然认得,你跟我来;徒弟们,你们收拾下刑具,等为师把他们捉回来打他。” 眾人称是,清风、明月见师父不曾发怒,心中亦安定了些。 於是李修安隨镇元子纵起祥光,顷刻间就有千里之遥。 却说镇元子与李修安等人前脚刚走,那唐僧领著徒弟们后脚便重返五庄观,他们师徒皆是慌慌张张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原来返回的半途中,唐三藏忽的想起什么,於是问猴子:“悟空,你走的时候有没有把观子大门关上。” 猴子挠了挠头道:“师父,吾等皆是仓皇逃命,哪还想这么多,不曾不曾。” 唐僧听了惊慌道:“那俩娃娃被你下了睡咒,这观中又无他人,如此要是观子遭了贼,这岂不是罪上加罪?” 於是唐僧快马加鞭,令徒弟们跟上,这把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八戒累的半死不活,他遂忍不住嘀咕抱怨:“俺老猪见过急著下田抢收稻穀抢下秧的,从未见过抢著去送死的,唉,俺老猪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镇元子在云端里朝西观看,未见唐僧师徒,李修安道:“唐僧凡胎肉骨,断然走的不快,说不定还在我等身后。” 镇元子点头,遂转头东看,这一看镇元子却是眉头一皱,嘶了一声道:“唐僧师徒竟折返回我五庄观,有意思。” 李修安闻言亦是感到惊讶,遂平东观看,果见他们师徒进了观子。 方才听到清风、明月二人哭诉,这番缘由几乎与原来的西游中大差不差,但现在这果似乎有所不同。 这便是同因不同果吗?李修安亦有所思。 见此,镇元子又带著李修安云头一纵,按落云头,返回了五庄观,隨之进了观子。 李修安注意到在二层门內外,眾师兄正与唐僧三个徒弟剑拔弩张,一里一外对峙著。 见此,镇元子高声道: :“好个东土来的和尚,毁了我人参果树,我正欲要找你们,不曾想你们倒自己送上门!” 听闻此言,唐僧师徒皆惊的回头,师兄们亦是目光聚集在了师父身上,纷纷行礼,镇元子令他们退下。 猴子见了,亦收起了金箍棒,一个跳跃来到镇元子与李修安的面前。 见了李修安,猴子一阵欣喜,但想到什么又急抓了抓猴腮,似乎在想著怎么跟李修安解释。 猴子对李修安抱拳道:“青阳老弟,俺老孙与你又见面了,也不瞒老弟你,俺老孙对不起你, 给你招了些麻烦。” 说著猴子欲继续详细解释,李修安摇头道:“猴兄弟勿需多言,我与师父已知晓这其中详情, 猴兄弟你还是与我师父说吧。” 猴子正急抓猴腮,连番眨眼,听了李修安的话忽喜道:“哦?俺老孙给你惹了个大麻烦,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猴兄弟?” 李修安点头,这推倒人参果树本就在意料之中。 听闻此言,猴子大喜,心中一块石头彻底放了下来。 他又对镇元子作揖,陪著笑脸道:“原来你这先生就是俺青阳老弟的师父,今日见得真人,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既已知这其中缘由,俺老孙便不多费口舌,你那人参果树是俺老孙推倒的, 这番折返,特意向你赔罪赔个不是。” 听闻这话,镇元子抚须笑道:“你这湖,我正欲找你们算帐,倒也不曾想你们会自己主动返回请罪,我若怪你们,那倒显得我小气了些,可若就此放过你们,我这观子里倒下的人参果树又找谁说去?” 猴子笑道:“若要树活,有甚疑难,树既是俺老孙推倒的,便还你一颗活树。” 镇元子点头:“好,你若真有此神通,医得树活,看在尔等诚心和我徒儿的份上,我便既往不咎,就是与你八拜为交也未尝不可。” 猴子道:“不敢高攀,俺老孙也不瞒你,此前俺老孙便与你徒弟说好,此番见面定要与他结为八拜之交,如此等俺老孙救活了树,还请你与我师父做个见证。” 镇元子看了眼李修安微微頜首道:“好,就如此说。” 猴子又道:“先生好生招待我师父,逐日三茶六饭,不可欠缺,俺老孙这便去求个医树的法子来。” 镇元子亦点头一口答应,这时唐僧却走了出来,亦是对镇元子大仙行了大礼,而后又急问猴子道:“悟空,你往何处求方?几时归来?” 原来方才猪八戒在唐僧耳边小声吹风,八戒道:“这又不是一般的树,乃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灵株,哪可有什么方子医得活?这猴子要是一去不返岂不坑害了我等,出尔反尔,这大仙岂会放过我等?” 唐僧听了亦有些不放心,故又有此一问。 猴子道:“依此前所说,遍访三岛十洲,求一个方子来,师父放心,三日內必返回。” 唐僧又道:“既如此,依你所说,三日內你若是不回,我就念那话儿经了。” 猴子道:“遵命,遵命!”,而后整了整虎皮裙,急纵筋斗云而去。 镇元子听得这些话,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亦不多说什么,请唐僧等人入殿就坐,令徒儿奉上香茶。 李修安心里亦清楚,唐僧师徒之间存在的隔阁其实不小。 不仅如此,在原本的西游中,猴子带著唐僧逃跑时,这唐僧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埋怨猴子闯祸。 等第二次镇元子再次追上来的时候,那时猴子急了,与八戒沙僧商议要结果了镇元子,这唐僧听了,战战兢兢,依旧一言不发。 所以两次捉了唐僧师徒,镇元子多次扬言要先打唐僧,说他做大不尊,有管教不严之罪。 镇元子又何尝看不出唐僧肉胎凡骨不经打,不过是对这唐僧如此態度与举止不满罢了。 反而是猴子每一次皆主动站出来替唐僧受罚,以及主动承认过错,这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態度令镇元子颇为赏识,虽然镇元子確实不喜粗鲁无礼之人,但却也十分看重忠孝仁信,要不然也不会將此写在清规的第一条。 猴子来到蓬莱,得知无方,恐时间不够,於是请那福禄寿三仙前去与唐僧说情多给些时间,他自一番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来到珞珈山找到了观音菩萨。 猴子详细道明来此缘由,最后猴子提到他与师父在半途醒悟过来,遂又重返了五庄观,主动赔罪。 观音听了却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你们竟能领悟心有灵山处处是灵山,主动认罪,这倒令我刮目相看。” 第61章 道心有缺(4.6k) 第64章 道心有缺(4.6k) 听闻菩萨此言,猴子沾沾自喜,遂邀功道:“菩萨,你是有所不知,这番话其实是俺老孙与我师父说的,师父他老人家愿折返请罪,亦是俺老孙之功也。” 菩萨闻言道:“哦?你方才不是说是因为沙悟净提及不可恩將仇报、忘恩负义之言,尔等才醒悟过来,怎就成你之功劳了?” 猴子道:“菩萨,你又有所不知,虽是老沙开的头,但师父那时內心飘摇,態度摇摆不定,尤其是猪八戒一直在他耳边泼冷水,是俺老孙说出灵山在心不在身这番话,师父这才坚定了折返的念头。” 说完,猴子颇为洋洋得意,方才他已从菩萨口中得知:菩萨净瓶里的甘露水善治仙树灵苗。 如此他也彻底放下了心,亦不像一开始那般著急。 菩萨却是嗔道:“你这猴头,这么快就全然忘记这祸是谁闯出来的?怎的那树难道不是你这猴子推倒的?你倒好,不以为耻,反倒洋洋自喜,这是何理?” 菩萨这番话可谓是对著猴子浇了一盆冷水,猴子瞬间收起了笑容,摇头晃脑,拱手道:“菩萨不消说了,是俺老孙的错,还请菩萨隨我去那观子医树。” 观音点头,吩咐大眾:“看守林中,我去去就来。”遂手托净瓶与猴子直奔万寿山五庄观。 须臾,二人便来到五庄观,猴子率先按落云头,叫道:“菩萨来了,快快迎接!” 福禄寿三仙、镇元子、唐僧师徒一齐急忙迎出宝殿, 菩萨收了祥云,先与镇元子陪了话,而后稽首还礼三星,唐僧、八戒、沙僧皆是对著菩萨拜了拜。 礼毕后,菩萨道明来意道:“孙悟空乃唐僧大徒弟,推了大仙的树,理当赔偿宝树!” 三仙亦道:“既如此,不须再谦讲了。” 见话都说到这份上,镇元子也不再客套,即命徒弟设具香案,打扫后园,请菩萨先行。 眾人来到人参果园,菩萨杨枝沾露在猴子手心里画了道起死回生的符字,教他放在树根下,看水出度,又叮瞩不许犯五行之器,需用玉器,八戒、沙僧又依菩萨之言扶起树。 镇元子则是令徒弟取来玉酒杯、玉茶盏,待那留出之水洒尽,那人参果树遂再次恢復成绿叶阴森的样子,上有二十二个人参果。 清风、明月二人惊讶道:“怪事,此前我俩认真数了,只有二十一个,这会怎多了一个?” 猴子道:“日久见人心,俺老孙確只偷了三个,有一个掉了,土地说这是遇土而入。” 听闻此言,镇元子道:“你们两个以后也要从此事吸取教训,往后收一收性子,遇事先压一压心火,万事和为贵可不是一句空言。” 清风、明月低下了头。 猴子却摇头道:“先生,这不怪他们,你这话虽是在说他们,但俺老孙听得更扎心刺耳。” 猴子又指了指一旁的八戒道:“如果非要怪的话就怪这八戒,如若不是他在一旁拱火,俺老孙也不会这般恼羞成怒,你这头猪將来还不知会害得俺老孙怎样呢?” 猪八戒听了立马反驳:“哥啊,树是你推倒的,又不是俺老猪推倒的,你怎么怪俺老猪头上, 岂有这般理,不妥不妥。” 清风、明月万万不曾想到,此刻猴子竟会替他俩说话,这一刻他俩对猴子的印象大大改观,心里亦是有些后悔。 毕竟那时猴子已然承认,也愿赔礼,如若双方各退一步,也就几个果子的事。 另猴子无意中的这番话亦是一语中的,西游中唐僧师徒在离开五庄观行至白虎岭,猴子三打尸魔,每一次都有八戒在拱火。 最后一次猴子打死尸魔,令她现了白骨本体,猴子又提前叫来土地山神作证,唐僧本已经信了,结果猪八戒一番拱火,把猴子坑惨了,被唐僧念了几十遍紧箍咒不说,也直接导致师徒二人决裂,这也不怪后面猴子一有机会就要捉弄这八戒。 镇元子微笑頜首,暗赞:好猴子,確有很多可取之处,亦不怪他人缘深厚,我这徒儿与他八拜之交,倒也结了个善缘。 如此想著,镇元子十分欢喜,令徒弟取来金击子,將树上的人参果敲下十个,请菩萨与福禄寿三仙回大殿,一则谢劳,二则做个人参果会。 眾人隨即返回大殿,分主宾而坐,皆享用了人参果。 此后,行者谢过菩萨,福禄寿三仙亦告辞径返逢莱岛, 观音菩萨在临走时又看了眼李修安,微微頜首,然而李修安心里想的是:五庄观这一难也不知算不算完整一难。 待菩萨和三仙走后,猴子再次提出结拜之事,於是镇元子安排了素酒,李修安在镇元子与唐僧的见证下,与猴子八拜之交,结为兄弟。 如此两家合了一家,皆大欢喜。 镇元子又留唐僧师徒一连住了五六日,期间,猴子又问起了他那果山。 李修安想了想:这果山后患已除,猴子暂时应该不会有二心, 於是李修安如实娓娓道出前因后果。 猴子听了,低头思索一番后道:“此前,师父教导俺老孙平日要多行善,不许作恶,说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今日这话当真应验了,这倒也怪俺老孙,早知如此,俺老孙当初直接上俺老邻居东海老龙王那借一些兵器,如此,那傲来国也不至於有此一遭。” 现在的猴子与被唐僧赶回时的心態不一样,心情不错,也比较理性。 藉此,李修安道:“待他日猴兄弟回果山时,与那四海龙王借甘霖仙水洗山养山时,亦別忘了分个一丝半毫甘霖仙水与那傲来国,如此也算一番补偿。” 猴子听了点头:“老弟无需多言,俺老孙晓得!” 李修安思索一番后,又將那禺王之事告知了猴子。 与方才不同,猴子听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嘴里呵呵不停,十分生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那结拜兄弟会干出这等坑他之事。 李修安道:“你这位以前结拜的兄弟倒也有些本事,竟能早早预料贫道將来会找上他。” 听到这话,猴子想了想道:“老弟,听你这么一说,俺老孙亦想起来了,当年那二郎神带著兄弟前来与我交战前,这禺老猴当真狡诈,提前找了个理由跑了,回想一番,俺老孙真是瞎了眼, 看错了他。” 听到这话,李修安嘶了一声。 猴子又道:“俺老孙在此多谢老弟的仗义出手,此番恩情俺老孙定铭记在心,莫不敢忘,不过这事老弟你就不用管了,待老孙哪天有机会上了天庭,找那托塔天王李靖借他照妖镜一用,那禺老猴就算跑到天之尽头,俺老孙也能用那照妖镜照出他的行跡来。” 李修安点头,既然猴子都这么说了,此事对李修安来说告一段落。 李修安正与猴子在大殿交谈著,沙僧走了进来,与此前八戒见到太白金星时一样,沙僧忽的对著李修安欲行跪拜大礼,嘴里直呼著:“恩人,恩人!” 李修安在他刚要跪下时便拉住了他,李修安道:“沙兄莫要如此,折煞我也!不瞒沙兄,那时贫道不过一介凡人,亦未得道,所谓的一番大道理皆是泛泛其谈。” “贫道一直心有愧疚,在此贫道向沙兄赔个不是,亦不瞒沙兄,那时贫道亦有自己的私心,想让沙兄送贫道过你那流沙河。” 言罢,李修安亦是对著沙僧躬身行礼道歉。 沙僧慌忙止住李修安,提及当年之事,二人一番回忆后,不免又有诸多感慨,好在各自皆有了善果。 在这五庄观一连好吃好住了五六日,唐僧恐这几个徒弟尤其是猪八戒养懒散了,於是拜別镇元子,打算继续上路西行。 李修安主动提出送他们下山,临別时李修安与唐僧师徒又说了一番道別的话。 临走时,猴子想了想忽的问道:“老弟,兄弟之间不说外话,俺老孙想问问你,前些时日,菩萨那位小女儿是不是你变作的?” 李修安点头,心想:这禪心也试探过了,亦没有瞒著的必要。 猴子得到李修安的肯定后,又想起了那日的八戒,忽的忍不住又捧腹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八戒亦是惊讶不已,惊呼道:“原来是兄弟你啊,你也忒不厚道了,变作那副鬼见愁的样子,把俺老猪给嚇坏了!” 李修安笑过后,道歉道:“抱歉,贫道並非有意要嚇你,只是..... , 八戒摇头,打断了李修安的话:“兄弟,你不用道歉,那日菩萨丟下来的简帖俺老猪也看过了,莫要再多言,羞杀俺老猪也!” 李修安再次抱拳以表歉意。 猪八戒忽的有些扭捏,他叫师父、猴子、沙僧先走,他言隨后跟上来。 见此,李修安知他有事,遂问道:“不知猪兄有何事?” 八戒有些不好意思道:“青阳兄弟,能不能看在猴哥的份上,你也帮俺老猪一个忙?” 李修安点头:“猪兄请说。” 八戒这才从腰间扒拉出两封书信,递了过来,颇为不好意思道:“俺老猪想劳烦兄弟替俺跑一趟俺那高老庄,將这封信还有一封休书交到高老丈和高翠兰手上。” 八戒又继续道:“其实俺老猪不怪你那日嚇俺老猪,相反,俺老猪反而要感谢你那日的点拨, 是你让老猪知道俺老猪虽然对得起那高老丈与高老庄,但独对不起我那娘子高翠兰。” 『那日也怪我嘴大收不住,说了一番往后还要回高老庄的话,俺老猪倒不怕他们怎么想,就怕他那些个势利眼刻薄鬼的四邻八亲又要说高翠兰的閒话,俺老猪本就已经对不起她了,如此岂不有可能又耽误了她?” 李修安听明白了猪八戒的嶗叻叻,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上的信和休书。 猪八戒再次感激道:“多谢青阳兄弟,俺老猪在贵庄这几日写好了休书和信,这西天路还长著,正愁著怎么把这信和休书送到高老庄,原本想著哪日偷偷找个藉口化斋,好把信和休书送回去,但又怕他们见了我反而更加坏了事,恰巧昨日听到你给猴哥带过口信到果山,所以俺老猪便也想到了你,这里拜託兄弟了!” 李修安再次点头,爽快答应道:“猪兄放心,信和休书定会替你送到,你那想说的话贫道亦会替你转告。” 猪八戒大喜,对李修安行了一礼,告知高老庄具体位置,而后去追师父,跑了几步,八戒又回头道:“俺老猪的事就拜託兄弟了!” 李修安回道:“放心,小事一桩!” 猪八戒这才心无顾虑的追唐僧而去。 李修安收好信和休书,內心自嘲著:此前第一次下山,师父传我袖里乾坤,那时我开玩笑说, 將来有一天可以凭此搬拿运输有口饭吃,不曾想搬拿的事没干成,倒成了个四处跑腿送信的差使。 虽这样想著,李修安倒没有什么其他意见和怨言,有一说一,那日他確实把八戒给嚇的不轻, 如此也算一番补偿吧。 况且这对他来说小事一桩,但对於猪八戒来说,也算断了他的一份尘念,如此亦是善事一件。 唐僧师徒走后,李修安回到观子。 清风跑来告知李修安一声,说是师父叫他过去,李修安点头,来到大殿。 大殿上,镇元子问道:“徒儿,唐僧师徒已去?” 李修安回道:“已送他们下山。” 镇元子又问道:“徒儿可知为师那日为何要留你在观子里?” 听到这话,李修安摇头,此前他亦有打算归来时问问师父。 镇元子思索一番后问道:“徒儿,我问你,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唐僧师徒取经需经歷九九八十一难一事?” 听到师父这话,李修安內心一惊,但还是点了点头:“师父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镇元子笑道:“徒儿勿要多虑,这唐僧取经需经歷九九八十一难又不是什么秘密,前些日子观音拜访时,便已告知了为师,只不过徒儿亦知晓了此事倒令为师有些意外,为师如若没猜错的话, 是徒儿在那黄风岭,太白金星告知徒儿的。” 听闻师父这话,李修安心中想著该怎么跟师父解释,西游八十一难其实还真算是公开的秘密, 三界稍微有身份的人大致都有所了解,甚至后来猴子心里都清楚。 镇元子却微微摇头:“算了,这不重要。” 镇元子忽的严肃道:“重要的是徒儿你是怎么看待这事的?” 李修安想了想道:“这八十一难於他们师徒而言,乃是必经之难,徒儿曾听闻佛门尤为讲究定数,故料定唐僧师徒这八十一难一难也不能少。” 听到这话,镇元子却摇了摇头,忽的认真道:“话虽如此,你说的倒也没问题,八十一难確实一难亦不能少,但徒儿还记得为师曾经说过的话吗?” 为师曾言:“有时候,天意可违,因果亦可沾,但道心不可违,修行之人如若道心不顺,何来顺天顺地、顺其自然之说?” “为师一向知你有大智慧,想必徒儿那时已经猜出那唐僧来我五庄观必有一难,徒儿是怕坏了事,故徒儿你主动提出要隨为师上天听混元道果,为师说的可对?” 镇元子此话一出,李修安心中惊讶不已,但还是点了点头:“师父说的对,徒儿確是这么想的。” 镇元子忽的大笑了三声,而后道:“徒儿,还是那句话,修真之人修的是顺天顺地顺心,若心不顺,何来顺天顺地?” “亦不瞒徒儿,为师门下除了你们这四十九位留观弟子,外头叫得上名的散修亦有数万,不言其他,就这西牛贺洲,叫得上名號大山修行的散修亦有几千位,莫说是坏了唐僧这一难,就是坏了他整整八十一难又如何?为师皆还的起!” “徒儿,对於此事,你心不通,道心有缺啊。” 听到这话,李修安身子一颤,那颗心深有触动。 “是啊,潜意识中,我把这些看的太重了!” 第62章 「清风老祖」与「明月老祖」 第65章 “清风老祖”与“明月老祖” 镇元子的这番话对於李修安来说,可谓是醍醐灌顶,也令李修安意识到自己这颗道心存在的问题。 师父说他心不通,李修安自己心里清楚,那是因为他把西游这两个字看的太重了,而他心中的西游自然指的是唐僧一路西行取经所需经歷的九九八十一难。 也正是如此,从接受老君所託开始,凡是涉及西游或者將来与西游有关之事,李修安总是考虑和顾忌很多,可谓是投鼠忌器。 比如说九头虫以及祭赛国之事,尤其是那祭赛国一事,李修安本可以处理的更果断更完美一些,但因为心中有顾虑,亦考虑到这是唐僧师徒將来取经必经之地,故也只是帮那国王拿回了宝物,稍微点拨了下,草草收场。 甚至在斩杀九头虫后,李修安事后想的並非他事,而是考虑该怎么还唐僧师徒这一难。 在这种心態下,李修安亦误解了师父临行前的叮嘱,以为师父是在隱晦的提醒他。 在黄风岭再见孙行者亦是如此,那时前往灵吉菩萨道场途中,李修安被猴子那番真诚打动,当时猴子提出结拜之事,李修安內心自然是愿意的,但又考虑到后面的五庄观一难,犹豫中推脱了。 正是因为心中处处有顾虑,待唐僧师徒快来五庄观时,李修安又选择了逃避。 今日,师父这番话可谓是一针见血,一言点醒梦中人。 师父说的对,对於此事,我李修安心不通,道心有缺是啊,心若不顺还谈什么修身修性,更別提证什么大道了。 在很早以前,那时李修安还尚未正式拜师,只是在大殿旁听,那时镇元子在大殿讲道时便已提到:修真之人修的是念头通达,逍遥自在;修真,修的是真我、真境。 那时李修安深以为然,他以为自己早就深刻理解了这话,直至今日,李修安方知自己仍在云深迷雾中。 也正应了那次下山在五行山拜別猴子时,心里想的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只不过如今他是那当局者,有些事,猴子反而比他门清,猴子心猿难伏是不假,最起码猴子做到了念头通达,隨心所欲。 想到此,李修安对著镇元子深深一拜:“多谢师父点拨,徒儿今日方才大梦初醒。”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镇元子却微微摇头道:“徒儿,你不是不够清醒,而是有些事太过清醒,有时候清醒过头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迷茫。” “徒儿,你说呢?” 听闻此言,李修安陷入深思。 “过於清醒亦是迷茫.......”李修安心中喃喃念著。 不知怎的,李修安忽的想起前世一句话:太过清醒是一种痛苦。 见此,镇元子又道:“徒儿,你可知观音大士在“人参果会”时与师父说了些什么话吗?” 李修安摇头,正如师父所言,他心中念头不通达,观音临走时又看了他一眼,当时李修安心中却想的是:如今五庄观这一难不知算不算数? “那时观音菩萨道:佛祖常言:净土在心,觉悟在心;唐僧师徒能主动醒悟前来赔罪,我心欢喜也,此乃功德一件,善哉善哉!” “徒儿啊,佛门虽常言:经不可轻传;那是因为得到非偶然,德到方能得到。” “如此亦可知,这九九八十一难並不是为了强行凑那九九定数,而是为了破除他们心中的妄念执念,如此方能以经书度化世人。 听到这话,李修安恍然大悟,忽的想到哪怕是原本的西游,唐僧师徒最后还差一难,被老鱉翻到河里,打湿了所有经书,甚至晒经书时在石头上沾破了几卷经书经尾,导致那《佛本行经》不全。 这其实也是为了告诉唐三藏一个道理:“盖天地不全,这经今沾破了,乃是应不全之奥妙。”这话是通过猴子嘴里说出来的。 天地尚且不全,这世上岂有十全十美之事?亦正是此理。 想到这里,李修安明白了师父说过於清醒亦是迷茫这话的意思了。 李修安心中不禁感慨:“我只看到了西游九九定数的重要性,此前却未曾想过为何要经歷这九九定数以及这九九定数的真正意义,如此,师父才说他过於清醒亦是另外一种迷茫。” 李修安再行一礼:“多谢师父,徒儿已知自己这道心问题所在。” 李修安想了想又道:“也许只有我自己亲身经歷一次完整的西游一难,或许才能真正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如果將来有机会,徒儿甘愿为这八十一难奉献一难。” 此时的李修安与此前心態有所不同,此前是因为自己改变了原来的西游剧本想著如何偿还,而现在他更多的是想找一份他想要的答案。 听闻此言,镇元子点头:“好,如此徒儿方算真正的大梦初醒,將来亦说不定能找到你那颗未斩断的尘心。” 李修安再次拜谢镇元子的点拨,师徒二人隨之出了大殿,閒步园。 镇元子忽的见到清风、明月二人偷偷摸摸蹲在园角落,嘴里不知小声念叨著什么。 见此,镇元子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他俩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为师还以为他俩能从这次之事吸取一些教训,不曾想才几天就全然忘却了,为师忽的也很想学老君那般,將他们二位拉出去歷练一番。” 李修安摸了摸鼻子没接这话,他可拿不准师父这是玩笑话还是真言。 不过李修安知道了一件事,原来老君告知过师父金童、银童一事啊。 清风、明月二人正一左一右蹲在园木槿下,两人全神贯注,手上各拿著一根树枝,嘴里嘀嘀咕咕著什么。 镇元子走近,忽的嗔道:“清风、明月!你们二人在这嘀咕什么呢。” 听到师父的声音,清风、明月两人皆是嚇了一跳,慌忙起身,下意识將地上的竹罐往后踢了踢,那竹罐倒地,从中跳出两只钻入丛,原来刚刚他俩蹲在那斗呢。 李修安不知道的是,这是前几日八戒在园子里逮著送给他俩的。 镇元子见了,格外生气道:“你们两个看来有必要在外歷练一番,如此才能收一收性子。” 清风、明月二人听了嚇的魂飞魄散,以为师父要赶趟他们出观子,急忙跪地认错。 镇元子摇了摇头,叫他俩起来,不再多言。 李修安见此又是摸了摸鼻子,心想:將来他俩不会真成了“清风老祖”、“明月老祖”吧。 就现在他俩这样子真想像不出来啊,不过话也不能说的太满,那金童银童下了界不也是金角银角大王吗? 第63章 人心成见 犹如大山(4.9k) 第66章 人心成见, 犹如大山(4.9k) 却说唐僧师徒走后,李修安受镇元子一番点拨,犹如大梦初醒, 方知自己对於西游一事看似清醒实则迷茫,如此亦知自己道心有缺,李修安甚至隱隱感觉到这其实亦是受自己未斩断的那颗尘心影响。 现在李修安已经知道了一件事,他那颗隱隱未斩断的尘心確实是受前世影响,此前从火焰山返回五庄观时,李修安其实已有猜测。 李修安为何把西游看的如此之重?甚至过分偏重结果,以致於忽略了西游本身的意义,还不是因为受前世的影响,对西游產生了某些执念, 这倒不是说是因为穿越者的身份影响了他那颗道心,而是某些东西一旦形成固有印象,便会潜移默化的在影响著你,要不怎么说人们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呢。 这大概亦是佛门为什么要提倡放下执念,消除妄念,如此方能修得正果的一个原因吧。 也正是如此,李修安遂主动提出完整的参与一次西游,对於现在的李修安来说,或许只有真正的入局方能破局。 见清风、明月竟又痴迷上了斗,镇元子面带色而去。 清风、明月二人战战兢兢,想到师父方才说要让他俩下山歷练一番,內心更是志芯不安。 待师父走后,清风问李修安道:“师弟,师父他老人家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明月亦是惶恐道:“师父不会要赶我们俩出五庄观吧?师弟啊,师父平时最疼你了,你可要替我俩求求情啊。” 清风听了亦是慌了,拉著李修安的袖子道:“师弟,你去劝劝师父,我们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俩保证从明儿起再不偷懒!” 李修安安慰道:“放心吧,师父不会赶你们出观子的,师父说的歷练,大概真的只是想让你们俩歷练一番。” 如果是此前,李修安大致会猜测师父让他俩在西游途中阻挠唐僧,为八十一难奉献一难。 毕竟此番唐僧在五庄观並未受难,反而是全程好吃好喝招待著,不像原来的西游中,唐僧被绑后泪眼双垂,猴子问时,唐僧说绑的太紧,身上疼。 听到李修安这话,清风、明月二人一颗悬著的心放了下来,他俩看著观外的天空,不约而同的问道:“师弟,这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我俩从未下过山,不免有些好奇。” 李修安恐他俩生了不该有的尘心,想了想道:“这外面的世界如同五顏六色的大染缸,一不小心就会沾上洗不净的色彩,这色彩不是沾在身上,而是你那心里,如此一不小心,便也成了那五顏六色中的一员,而咱五庄观是一汪清泉,乾净清澈亦无杂。” “真的吗?” 李修安点头。 他俩听了若有所思,而后点头道:“虽然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但我们俩也觉得不如咱五庄观。” 之后,李修安与师兄们打了个招呼,出了观子,腾云而起,往那高老庄而去,说来这是李修安第三次给人送信了。 出了观子,一路往东,不消片刻,便来到了乌斯藏国界。 以八戒之言,这高老庄便在这国界附近西南五十里处,李修安在空中定晴观看,果见那方向有一处村子,但见此村竹篱密密,茅屋重重,曲水溪桥,杨柳依依,远远大片山林,倒也是一处好村。 高老庄倒不是只有八戒以前那老丈人家姓高,而是此村大半人家姓高,所以这村庄便叫高老庄。 虽然这村有百户以上人家,但八戒口中的高老丈家倒不难找,因为八戒说过,本庄最大的一户便是他老丈家。 李修安在村口降下云头,来到这高家门外,这宅院確是不小,但门外却显得有些冷清。 李修安上前敲了敲门,不久屋內传来了回应,一少年打开了门,这少年乃高家的一名家僕,名叫高才。 他打量著李修安,疑惑的问道:“道长不是本地人,莫非是化缘借宿?” 李修安摇头道:“非也,贫道是来送一封信和休书的?” 高才惊道:“休书?这....请问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的?怎好好的被姑爷给休了,这倒不曾听闻啊。” 李修安摇头道:“施主误会了,这休书和信是交给高翠兰的,哦,是受猪刚鬢猪兄所託。” 听闻李修安这话,高才忽的惊恐不已:“是猪...那个猪妖....你...我去告知高老爷!” 砰的一声,高才急忙紧闭上了大门,李修安在大院外听得那高才慌忙高呼的声音。 “老爷,老爷!不好了,您老担心的事发生了,那猪妖又要回来了... 李修安无奈在门外继续等待,话说这猪八戒竟令他高家恐惧至此吗? 细说起来,这八戒除了对不起高翠兰,整体上还真不曾亏待他高家,不说別的,依八戒之言, 这高家能有如今偌大的產业,他也功不可没。 那高太公听闻后,亦是慌张不已,手一抖,茶盏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他...他果然还是恋恋不忘我这高老庄吗?这可如何是好?上哪再去找东土大唐的和尚?”高太公亦是慌张不已,语无伦次。 见此,高才又急忙道:“老爷莫慌张,那猪妖不曾回来,来的是一位眉目慈善的道士,说是给那猪妖带信的,好像还提到什么休书?” 听到那曾经的猪妖女婿没回来,高太公稍微鬆了口气,但依旧有些心慌道:“带信?带的是什么信?休书?休谁?” 高才连连摇头,一问三不知。 高太公又唉声嘆气道:“唉,也不知老头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当真是家门不幸,落了个膝下无子,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本想招个上门女婿,养老过活。” “哪曾想无端招来了个妖怪,败坏家门,毁了我多少清名,四邻八亲知我有个妖怪女婿,如今更是躲得远远的,三年多了也不曾见过半个亲戚上门,前去拜访亲戚更是前躲后避,拒人千里之外。” “如今猪妖走了,小女也被救了出来,但世俗成见不减反增,背后嚼舌根说閒话的也不知有多少,小女儿更是半步不敢出门,整日躲在闺房里不敢见人,造孽啊造孽,如果有的选,老头子我情愿不要这万贯家財,哪怕一身清寒,也要留个清白在人间。” 高太公嶗叨叨说了一堆,高才虽然年纪不大,但能理解老爷的心情,这些他全然看在眼里, 心情清楚。 別看高家院子大,但高家一整年下来確实清冷如秋,高小姐更是没日没夜把自己关在闺房,半步不出。 等高太公哀嘆结束,高才弱弱道:“老爷,那道人还在大门外候著呢。” 一听到与自己曾经那猪妖女婿有关係,高太公心里就发,他想了想又嘆了口气道:“你去库房支百两银子算是给他的酬劳吧,叫他把信留下即可。” 高才闻言唱了个喏,退了下去。 李修安在外等了好一会,这高才才再次打开大门,旁边又有一僕人手上端著红漆丹盘,盘子上排著一排明晃晃的银子。 高才陪著笑脸,找了个藉口说老爷身体不適,暂时见不了客,故令他奉上百两银子作为酬劳, 请道长留下书信即可。 李修安摇了摇头,心想:这高太公出手倒也阔绰,送个信都有百两银子。 李修安道:“贫道知诸位心里顾忌害怕什么,这里贫道可以向诸位保证,猪刚鬢往后再也不会回高老庄,亦不瞒诸位,猪刚鬢跟了唐僧一段时间后已经悔悟,这封信与休书正是猪刚鬢令贫道交与高翠兰的,以后猪刚鬢与你们高老庄再无关係。” 听到这话,高才一愣,而后不可思议道:“道长,此话当真?” 李修安点头:“贫道绝无戏言,另外猪刚对於高翠兰颇有愧疚,故想让贫道当面带几句话与她,还请劳烦你再次通报一声你家高老爷,另外这银子你们亦拿走,出家人不求回报。” 高才遂再次进堂內通报,高太公却是將信將疑,毕竟猪八戒在这儿待了三年,哪怕是被那孙长老降服后,临走时扬言將来还要再回高老庄,那时哪里看得出半点悔悟的样子。 虽如此,高太公也知道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如若再將对方拒之门外,极不礼貌。 於是亲自出屋迎李修安进堂內,请李修安上坐,而后又令人奉上茶。 待坐定茶罢,李修安从袖中掏出两封信递了过去,对高太公道:“还请令爱出来一趟吧。” 高太公接过信,打开后仔细端详,这两封信正如李修安所言,从开头的起手敬语,皆能看的出来都是写给高翠兰的,一封是正儿八经的休书,一封是八戒向高翠兰的道歉信。 高太公看了大喜,尤其是那封休书结尾处还按有手印。 高太公起身对李修安唱喏,以示感谢,又催促道:“翠兰呢,磨磨唧唧的,怎的还没出来?” 高太公遂令人去催,又过了好一会,高翠兰低著头小碎步走了出来。 李修安看了她一眼,但见她:玉容憔悴,眼生黑圈,愁,娥眉淡,瘦怯怯,一副屈屈偎偎的样子。 虽有所打扮,但鬢角依旧有几缕乱发飘下脸颊,看的出来刚刚是在急著打扮,故出来的晚了。 见了李修安后,她低声行了一礼,而后又默默退到一旁低看头。 李修安暗嘆了口气,之前听八戒之言,今日又见到高翠兰这副样子,不用猜也知道是因为外界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当真是眾口鑠金,积毁销骨,人言当真可畏。 李修安向始终低著头的高翠兰转告了八戒的话。 “猪刚鬢请贫道转告高小姐,他说他心中对你颇为过意不去,他说这几年害你受苦了,故写了封休书,以后你是改嫁也罢留在高老丈身边也罢,他绝无怨言,亦不会再回这高老庄!” 听闻此言,高太公大喜,然而高翠兰却是身子一颤,脸上表情复杂,看不出欣喜。 高太公以为她这女儿还是无法置信,於是又將拆开的休书和信交到她手上。 高翠兰颤抖著接了过来,对於休书她只是看了一眼,对於那封信,她看了又看,忽的忍不住眼珠通红,泪如泉涌。 对於猪八戒,她感情复杂,此前对於八戒强行將她关在自家后院,不让其与自己的家人见面, 她自然无比痛恨。 但今日见了这休书和信,她忽的又多了些別的情,毕竟也曾夫妻一场。 高太公见她哭哭啼啼,只好又叫人把她领了下去,儘管李修安表示理解她的心情。 高太公忽的又对李修安行了个大礼,李修安止住了他。 高太公犹豫一番后道:“老朽这里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道长能答应。” 李修安点头。 高太公忍不住嘆了口气道:“道长有所不知,自从家门不幸,出了个猪妖女婿,我高家清名尽失,谣言不断,哪怕这猪妖已被唐长老收徒带走,但那些四邻八亲依旧与我高家疏远,背后各种流言语亦是从未断过。” “老朽一把骨头倒也罢了,只怕小女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故老朽想让道长在此多待一日,一方面以便好生招待道长,感谢道长的送信之恩。另一方面老朽明日將宴请四街八邻,当眾拿出这封休书,告知街里邻坊那猪...猪刚鬢已经悔悟,再不会回高老庄,如此还请道长为老朽做个见证。” 李修安同意了,还是那句老话:做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见李修安同意,高太公甚喜,即命下人收拾最好的房间,空出留给道长,又令人准备斋饭素酒。 李修安摇头道:“无需大费周折。” 但高太公执意如此,见斋饭还有一段时间,高太公遂邀李修安前往园赏。 刚出大堂,二人便看见一僕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摊直著双腿,横放著扁担,旁边还放著两只水桶。 高太公见了觉得很不雅,恰好又有客人在,遂觉得脸上无光,高太公骂道:“你这廝怎如此惫懒,瘫坐在尘地上挡著路成何体统?” 那僕人听了慌忙抬起头,这才吃力爬了起来,把两半桶水搬到一边。 高太公见了又骂道:“晃晃荡盪半桶水竟把你给累成这样,饭都白吃了,要你们何用?” 僕人听了,忍不住委屈道:“老爷啊,你可知这挑一桶水有多难呢,那河离咱庄子有十来里咧,路上又有三个大坡,这一趟容易吗我,我只是凡骨凡胎,自然比不得你以前那位女婿能干。” 高太公闻言大怒:“你!我不要你了,你去那帐房结钱走人!” 僕人听了,亦要说些什么,李修安打断了他们,劝解了一番,而后开口问道:“贫道在来时见得你们这村口有一口並,那並口四周看起来颇新,不像是废井,怎的不去並里打水,偏要捨近求远?” 那僕人向李修安投来感激的眼神,而后又抱怨道:“道长你有所不知,这井原先快要枯竭,出水不多,后来是老爷家的那位猪女婿一人又打通了三丈多深,重新修了这旧井,故这井看起来很新。” 李修安点头,但还是不解道:“既如此,这井又能重新出水,为何大家都弃而不用?” 僕人看了一眼高太公,犹豫一番回答道:“正是因为这井是那猪妖打的,大家心里都有些顾忌,他在的时候,除了咱高家,其他家不敢用。” “他走了大家自然抢著用,但不久前有人因为吃那井水中了毒,又恰巧大家从並口探头看出, 最近那井水看起来比以前浑浊了不少,大家都怕这井水有什么妖力在里面,如此自然没人敢吃了。” “我们也不敢吃那井水,万一他心中记恨高老爷找人降了他,故意走之前在那井使坏,真要如此我等岂不全都跟著遭殃?这便是捨近求远之故。” 李修安听了微微摇头,人们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这话真不假。 次日,高太公大摆宴席宴请全村,高家已经很久没有此般热闹过,当然高翠兰依旧在自己的闺房避不见人。 然而趁著大家酒兴时,高太公拿出休书大声宣读,那些人却不甚关心,甚至还有不少人小声在那议论著:“谁知道这道士从哪找来的,这休书是真是假,谁又知道?” “我听说那猪妖走的时候扬言以后还要再回来呢!” 此番情形,全被李修安见在眼里,听在耳中,他暗嘆了一声,忽的想起昨日僕人提到的那口井,心中有了主意。 李修安站了起来故意大声开口道:“诸位,只怕你们有所不知,你们村头那口井里藏了个妖怪呢,贫道也是昨日才得知此事。” 听到这话,眾人皆是一阵譁然 第64章 威严与手段(4.4K) 第67章 威严与手段(4.4k) 李修安此话一出,眾人一阵譁然,就连原本那些只顾著吃席的村民亦放下了筷子,一瞬间嘈杂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嘶,这真的假的?我就说嘛,那好好的井水怎就突然变有毒变浑浊了。” “什么真的假的,大家一早不就知道了嘛,那井水定有妖力在作怪。” “我高老庄此前一向山清水秀,庄子亦是平静寧和,在那猪妖来之前,何曾见过半只妖邪鬼怪?自那猪妖来后,这妖怪走一个又来一个,我看就是高太公他那猪妖女婿引来的。” “是啊,说的在理,这突然又冒出个妖怪,这可如何是好啊..... 听到村头那口井里有妖怪,眾人皆心生恐慌,此前本就有相关传言传闻,现在他们更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一提到妖怪,眾人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此前高太公家的猪妖女婿,那井又是他女婿重新向下掘深的,因此又有很多人认为是他家那猪妖女婿引来的,如此,很多人对高太公投来了不善的眼光。 高太公听了儘管亦是心里惊慌,但那些议论声和向他投来的眼光,更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此刻,他亦方知,人心成见,犹如大山, 只怕这妖怪不除,他高家往后的声名与地位更是雪上加霜,甚至可能再也无法在高老庄立足。 念及此,高太公来到李修安身边,他对李修安唱了个喏,內心不安的问道:“道长,不知那井里是个什么妖怪?可有法子除掉,如若道长有能耐除妖,老朽定当重金酬谢!” 李修安微微摇头,对高太公道:“明面上的妖怪好除,但大家心中的妖怪只怕没那么好除,这妖怪其实不在並里,而是在这些人的心中。” 听到这话,高太公一愣。 李修安忽的腾空而起,在空中留声道:“诸位想知道那井中是个什么妖怪,那便隨贫道来村头井边一看。” 眾人见了,皆是惊嘆不已,嘴里纷纷高呼大仙, 见此,高太公亦是又惊又喜,心里想著:如此看来他与那孙长老一样,此前皆是真人不露相。 如此,眾人纷纷起身,向村头涌去。 李修安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这口井边,他隨指一点推开了井盖,垂眼往井里看了一眼这井大约有七八丈之深,李修安又四顾了一眼井的四周,在这井不足一丈的距离旁,有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树,如今正值秋季,老树主干倾斜,树干又有一半被腐蚀了,树头上点缀著枯叶,如同一只只掛在树上的枯蝶。 只一眼,李修安心中大致有了底。 很快,那些人先后聚集到了这井边,他们都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妖怪,以及祈求著大仙能帮他们除了此妖。 “大仙!这井里是个什么妖怪?我看定是此前那猪妖使坏故意引来的。” “还望大仙发发慈悲,帮我们除掉此妖,我等感激不尽!” 李修安道:“诸位想知道是什么妖怪,不妨自己低头一看。” 听到这话,眾人犹豫不决。 见此,李修安又道:“看看无妨。” 这才有几个大胆的站了出来,来到井口伸头往下去看。 然而他们睁大眼睛看了又看,那井里除倒映著他们稍微有些模糊的面貌,何曾见得半点妖怪的影子。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胆子亦大了起来,纷纷好奇伸头去看,然而皆是只大致看到自己的样子, 何曾见得妖怪。 眾人不解问道:“大仙,我等怎没见著那妖怪长啥样。” 李修安道:“这妖怪不一般,拥有千般面孔,各人因心而异,见著的亦不同。” 眾人听闻后,皆是倒吸了口冷气,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句。 李修安看了看眾人,忽的开口问道:“贫道有些好奇,当初是哪位仁兄因为喝了这井水而中毒的?” 听到李修安这话,人群中有一人缩了缩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是他,高竹,外號竹杆子!”有人指了指人群中一个高瘦的男子。 李修安点头,来到他身边,高瘦男子假装著目视他物,不敢看李修安。 李修安看在眼里,直接了当的问道:“这位仁兄,你明明並非喝了井水而中毒,当初为何要撒谎?” 李修安此话一出,眾人皆炸开了个锅。 “什么,高竹你不是因为喝了井水而中毒?那你为何要骗大家?” “你这么做,到底是何居心?你说!” 听闻李修安之言,眾人的矛头纷纷指向了高竹。 高竹连连摇头,內心一番犹豫挣扎,终於还是说出了实情。 原来他是因为吃了山上採摘的菌菇而中毒,只不过一开始没意识到,恰好他用那井水煮的菌菇,而那天井水又恰好看起来比平时浑浊了些,便以为是井水的问题,他无意间將此事告知了邻坊,隨后便是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不出几日,整个高老庄都听闻了此事。 但后来他自养的鸡吃了那些剩下的生菌菇后一命鸣呼,他这才知道是菌菇的问题。 但谣言已经完全传开,他又怕別人怪他,所以便口不解释,於是那並水有毒便传遍了整个村子,整个高老庄的人不得不去十里外的河里打水。 这便是毒井之事的前因后果, 眾人听了皆是晞嘘不已,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啊。 有人想了想忽的又开口问道:“大仙,这正值秋季,气候乾燥凉爽,未曾下过暴雨,怎这井水突然比以前浑浊太多?” 其他人亦是面露疑惑,渴望得到李修安的解答。 李修安却不多言,忽的来到那棵已有几十年树龄的老树下。 李修安伸出手掌,用口水在掌心写了个符,隨之掌心闪耀著光芒,李修安將手掌贴在了倾斜的树干之上。 眾人皆是睁大了眼晴,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之情,只见这棵半死不活的老树,树干渐渐被扶正。 与此同时,主干渐渐生出新的树皮,那老树上的枯叶亦渐渐换了新绿,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这古树完全恢復了生机,树干参天,枝繁叶盛,绿荫葱葱。 李修安虽没学过起死回生之术,但那日见得了菩萨在悟空手上写的起死回生符,一眼便记住了这符,虽然没有菩萨瓶子里的甘露水,但运用法力医一颗半死不活的普通老树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眾人依旧处在震惊之中,李修安道:“诸位先再看看这井水如何?” 眾人回过神,依言伸头再看了眼並水,在绿荫倒映下,这井水看起来清澈了许多,眾人这才恍然大悟。 实际上,正常情况下,这气候乾燥,並水水位下降的厉害,水质有些变化亦很正常,在加上他们平时打水多,井盖合的不及时,又有些枯叶飘进水里,导致树上的枯叶反射模糊,顏色失真,这水自然看起来浑浊不堪。 他们哪怕打一桶水看看,也会发现这水並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么浑浊,只不过因为个个心里有了个“妖怪之井”的阴影,捕风捉影下,自然越传越玄乎,如此在他们心中假亦成真。 李修安又道:“方才诸位问贫道,妖怪在哪?贫道想说的是妖怪就在各位的心中,各位的心中住著一个妖怪,这井水无论照应出什么,在各位眼里自然皆是妖邪作崇。” 眾人雾时沉默,李修安又道:“这井水有妖力之谣言四起,最终吃亏的是谁?我想不用贫道多说了吧。” “以此推彼,你们对高太公的各种流言语,看似只有高太公一人在承受,但常言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这附近他村之人又是如何看你们高老庄的?” 听到这话,许多人內心忽的有所触动, 一老汉忽道:“大仙,我等愚味,今日大仙可谓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不瞒大仙,我那小儿子本来与那李庄李家有一桩从小就定下的婚事,前几日却告吹了,原因正是李家之人听闻我村出了个猪妖,不敢把女儿嫁过来。” 另一人亦道:“是啊,前几日那张庄的老张也是前来我家退婚,说是听闻你村出了猪妖,不敢娶我女儿,怕引来閒言碎语,亦怕招惹不乾净的东西。” 李修安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尔等以后还要干那些背后嚼舌根,自毁长城之事吗?” 眾人听了皆是摇头:“大仙,我等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烂舌根之事!” “是啊,细细说来,高太公以前待我们也不薄,在本村亦是德高望重,我等这样毁他家之人,將来说不定也要遭天谴呢。” 李修安闻言点头:“好,说的好!” 其他人纷纷向高太公道歉,高太公亦是心有触动,他甚至觉得已经死而无憾了,一块心病终於已除,如此对李修安自是无比感激。 他从人群穿过来,欲对李修安行跪拜大礼,以表最真诚的谢意。 然而李修安扶住了他,而后腾云而起,就此离去,眾人见了,纷纷自觉下拜,待李修安腾云而去,空中落下一简贴,贴文如下: “谣言狠如刀,伤人如无形。 排谤遭报应,造谣毁阴德。 刀疮易没,恶语难消。 与人善言,暖於布帛; 伤人之言,深於矛戟。” 高太公捡起简贴,念与眾人听,眾人皆是深有感慨,往后这高老庄邻里和睦,大家互帮互助。 高太公此事过后亦看开了很多,於是拿出一半钱財在村中盖起了学堂,修起了路,又在村头的另一边找人再打了口井,並將此井命名为仙人井,又在井边立了一块碑子,碑文刻的正是李修安帖子上的文字,往后高老庄高太公亦有了好善的名声自不多提。 李修安这做法其实借鑑了观音菩萨的手段。 那日长安街上,有几贯村钞却愚味的和尚不识观音菩萨宝物,出言嘲讽。 不但如此那些和尚还造谣水陆大会,毁唐僧,想必观音菩萨亦有所闻。 於是观音菩萨在水陆大会现了真身,洒下简贴,长安城內的一些谣言毁之言这才平息消失。 由此可见,有些时候,尤其是面对愚昧之人,纯粹的道理不如威严与手段。 回到五庄观,一切文恢復了往日的平静,李修安每日听课、修炼,閒暇时打理后园子里的品香果树。 今年的品香果整体卖相比以往都要好,还有一两个月这品香果便成熟,可摘可食了。 清风、明月二人这几日看起来倒也比以往勤奋,不说別的,这几日清风、明月二人起床的都很早,要知道以前他俩铁定是最后起床的。 李修安猜测是因为前几日师父生气了,说要把他们拉出去歷练的缘故,他们心里大抵是怕了。 李修安不知道的是,那日清风、明月从他嘴里得知师父未来要俩下山歷练,於是问李修安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李修安用了大染缸作为比喻。 他们俩个听了之后,虽然知道这外面的世界不如五庄观,但依旧有些云里雾里,於是私下他俩又问起了在外歷练过的师兄们。 那一向爱开玩笑的灵鹤师兄对他俩道:“咱师弟没说错,这外面的世界绿绿可不像咱五庄观,不说別的,你可知出了观子,咱这西牛贺洲妖魔鬼怪有多少?” “像你俩这样单纯的,下了山要是没人保护你们,说不定不到一个月,就被妖怪吃的骨头都不剩,不说別的,梅师兄的事你们俩也看到了,常言道:人心险恶;其实妖邪也不湟多让。” 清风、明月二人极不服气道:“胡说,我俩亦有本事在身,早早便得了道,那些妖邪还想吃我俩,真当我俩是泥巴捏的呢,敢得罪我俩,你看我们不把他们打的连他们爹妈都不认识。” 师兄笑道:“说你俩太单纯还不服,你知道那些个妖怪们平时是怎么抓人吃人的吗?” 清风、明月道:“见了人直接逮住或者使个风咒啥的唄,还能怎么逮?” 师兄道:“非也,这只是其中一种,妖怪的手法可多著呢,他们若想吃人,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尽等那些鬼迷心窍、贪財贪色、痴心不悟的上鉤,骗他们自投罗网,逮住后,妖邪们尽意隨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乾了防天阴哩。” “像你俩这等单纯的,妖怪隨便变个好玩的东西,便能把你们俩迷的忘乎自我,说不定被逮被抓,你俩都不知是谁下的手。” 清风、明月听了心有余悸,但依旧嘴硬道:“胡说,胡说,谁不知道你这人嘴巴最不靠谱。” 他俩这样说著,转身又问大师兄。 大师兄亦点头:“灵鹤师弟这番话確有一些道理,当年曾在外歷练时,妖邪我亦见得不少,其中不乏狡诈奸邪之徒。” 二人听了皆是惶惶不已,沉默离去。 大师兄与灵鹤师弟互相眼神看了眼,灵鹤微微一笑。 他们俩个倒不是纯粹为了逗清风明月亦或者为了嚇唬他们,而是与李修安一样,怕他们生了不该有的尘心。 如此,清风、明月终究还是信了几分,忽的对外面的世界恐惧了起来,因此他想好好表现一番,以便让师父改变主意。 第65章 猴子的成人之美(4.6k) 第68章 猴子的成人之美(4.6k) 李修安告诉清风明月,相较外面的世界,五庄观正如一汪清泉清净无杂。 事实上李修安確实很享受这般悠然自在的日子,在观中数百年间从未感到无聊,反而觉得每日都过得踏实。 常言道: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一两个月的时间一弹指顷。 后山的第一重园子中。 品香果树上果实纍纍,上面的果实个个饱满丰硕,红彤彤一片,尤其是李修安当年“起死回生”那棵果树上面的果实,更是鲜红明亮,无比诱人。 园中一阵清风拂过,那淡淡的清香更是沁人心脾。 见这品香果已完全成熟,到了採摘的时候,又见得这树上的果实丰盛,比以往任何时候品相更佳,有师兄建议在五庄观办个“品香果会”,得到了师兄们的热切回应。 见师兄们热情高涨,李修安自无二话,將此提议告知了师父,师父亦无二话。 於是次日风和日丽下,师兄们在观子外摆好了长桌,李修安与清风明月摆好果实上了丹盘,邀师父上座,李修安特意挑出最大最饱满的果实放在了师父面前。 眾人便在这观子里品起了品香果,当然不仅仅只是品果,师兄们雅兴大发,以果为题,作起了诗。 因为这品香果自李修安正式入门后,一直是由李修安全程打理的,今有如此好果,这最大的功劳属於李修安,於是眾师兄便让李修安隨意作两句诗词为这果会收尾,李修安想了想,沉吟道:“从容岁月带微笑,淡泊人生果甜。” 眾人听了纷纷叫好,“品香果会”在一片欢乐祥和融洽的气氛中结束。 事实上西游各种缘由的这会那会还真不少,有大有小,有正式非正式的。 格外盛大隆重的有:天上的蟠桃大会、西天的孟兰盆会,以及如来当年降服猴子时的安天大会。 至於其他的各种缘由之会更是多不胜数,例如前不久师父请客人的人参果会,另外西游途中的妖怪得宝之后亦喜欢弄个什么会卖弄,比如说黑熊精得到袈裟后的“佛衣会”,黄狮精偷了唐僧徒弟武器后搞了个“钉耙大会”。 这不,好巧不巧,七日后,五庄观来了位送请帖的道人,自称是炼霞真人门下的亲传弟子,今日前来五庄观,原来是特意恭请师祖和师伯们前往烟霞山赏“灵池大会”。 他口中的师祖不是別人,正是镇元子,师伯自然指的是观中的师兄们。 此前师父说过除了他们这四十九位留观弟子,门下还有散仙无数,其中有名头的有数万,在西牛贺洲大山修行的亦有数千,想必这炼霞真人便是这其中有名头中的一位,那烟霞山大概就是他修炼的山头了。 那人送完请帖,不敢多留,在观中休息了一日便离去,镇元子看过简贴后,思索后叫来了李修安和大徒弟山河。 镇元子道:“我这在外的徒弟在这西牛贺洲寻得一处好山,那山顶有一灵池,据说每逢天上九星连珠之时,那灵池便会散发万道光芒,与天上闪耀的群星互相辉映,颇有神彩,这次的九星连珠就在一个月后,徒弟有心要办个灵池大会,想邀为师参加那灵池大会。” “这在外的徒弟还记念著为师,为师內心自是欢喜,不过这灵池大会的日子很不巧,前几日为师收到蓬莱岛福禄寿三仙的邀请,邀为师前往蓬莱岛作客,为师此前已经答应,故不好失约。” “既然这日子上有衝突,那便由你们俩在观中备一份礼,去那烟霞山,看看我这徒儿,顺便欣赏下那灵池又是何物也。” 言罢,镇元子把简贴交给了山河大师兄。 “是,师父,徒儿遵命!”李修安与山河师兄皆是行礼领命。 实际上整个西游无论是三界有头有脸的神仙,还是凡间有实力背景的妖怪,都尤为讲究人情世故。 前些日子那蓬莱岛福禄寿三仙吃了师父的人参果,今日他们的金丹炼好了,池子里的藕亦到了食用的季节,於是便请镇元子前往蓬莱岛赏景,享用碧藕金丹。 李修安一番准备,山河大师兄依师父之言亦备了份礼,二人准备前往烟霞山,参加炼霞真人的灵池大会。 临出门时,清风、明月二人下意识舔了舔嘴巴,问李修安道:“师弟啊,那品香果树上还有几个果实呢,已经熟透,再不摘下来的话恐怕等你们回来时已烂在枝头上。” 李修安想了想道:“再留个十天,十天后我那结拜兄弟孙行者没来,你们就摘下来与师兄们一同享用了吧。” 清风、明月疑惑道:“猴子不是要保唐僧往西天而去吗?怎还会返还我五庄观? 0 李修安想了想道:“猴兄弟说他其实並不惦记咱五庄观的人参果,偷打了三个人参果,一方面是因为八戒缠著他,另一方面亦是图个尝鲜,他说他最惦记的是品香果,只不过前几月那果实没熟,他说要是有机会定会返回咱观子再尝尝那果实。” “哦。”清风、明月点了点头。 事实上,那日猴子与李修安结拜后,一番感嘆后,猴子又提到了品香果,嘴里讚不绝口,说是对那果实一直念念不忘。 这品香果不像人参果,倒没有那么稀罕,只不过猴子来的时机不巧,前几个月,这果子还很青涩。 李修安种植了几百年的品香果,对於品香果可以说是瞭若指掌,他告诉猴子这品香果没成熟时极其涩口,难以下咽,虽闻著香甜,但吃起来嘴涩无比。 猴子將信將疑摘了一个,尝了一口,立马吐了出来,嘴里呸呸噗噗不停,急忙扔掉了果实。 猴子那时还开玩笑道:“说不定后面哪天,俺老孙就被俺师父给赶走了,那时说不定正是这果实熟透的时候,老弟你提前给我留两个!” 听闻此言,李修安当时內心咯瞪了下,没接这话,幸亏他知猴子脾性,要不然李修安定以为他有未下先知的本事,毕竟隨口说了两句话后面立马就应验了。 不过李修安知道,从猴子这话中,他自己也知道师父对他有很深的成见和偏见。 话说过了这五庄观,便是那白虎岭的三打白骨精了吧,这一难別看这白骨精本事不强,但却是猴子最为煎熬的一难。 事实上,这一难不仅仅是他们师徒矛盾与间隙爆发的体现,其实还反应了他与八戒沙僧之间不够齐心,甚至互相不够信任。 八戒拱火自不用提,当唐僧赶猴子走时,猴子苦苦哀求,一旁的沙僧亦是从头到尾一言未发, 由此可见一般。 直到后面遇到黄袍怪,他俩也终於清醒的知道这西游途中要是没有猴子,他俩还真挑不起这副担子。 想到此,李修安对清风明月道:“如若猴子真来了,你们俩就告诉他:修正果如同这品香果, 向来皆是先涩后甜。” 清风、明月虽不解师弟为何说这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烟霞山靠近西牛贺洲极北边界之地,距离五庄观有数万里之遥,李修安收拾一番后与山河大师兄腾云往北而去。 待两人走后,数日后,猴子竟真的来到了五庄观。 然而清风、明月见了猴子却是吃了一惊,只见猴子一副淒悽惨惨的样子,眉间紧锁,愁云惨雾,眼睛通红,似乎像是哭过的样子,哪还有几个月前嘻嘻哈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这还是他俩认识的那猴子吗? 猴子这般模样,自然是因白骨精之事与唐僧决裂所致。 猴子自不用说,內心无比苦恼苦闷,他纵上云头,没急著第一时间回果山,想找自己的结拜兄弟青阳老弟倾诉一番,倒一倒心中的苦水。 有一说一,这白骨精一难,猴子確实受了很大的委屈,比竇娥都冤。 当猴子得知自己来的不巧,李修安和镇元子皆不在观中,忽地显得更加失落。 清风、明月想了想,转告了李修安的话。 猴子听了,愣了一会,但转眼一想,此话极为有道理,而后心情有所平復。 清风给猴子上了香茶,明月则去园中將剩余十个品香果尽数摘下,请猴子吃果实。 明月道:“你之前与我师弟说將来等果子熟了再返五庄观,前些日子我等办了个品香果会,师弟特意留了些个头大卖相好的果子与你。” 猴子看了眼品香果,忽的尤为很感动,內心仿佛流淌过一股热流,一瞬间温暖了那颗伤透冰凉的心。 猴子忽嘆一声道:“还是俺老弟实诚,待俺老孙不薄。” 清风、明月看猴子这副模样不对劲,便询问了起来, 与此前不同,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在那日猴子替他俩说话时,他俩发自內心的对猴子的印象有了重大改观,再加上他又与自己的师弟结为了八拜之交,如此猴子与五庄观亦不算外人。 所以他俩倒没有挖苦嘲讽,而是真心关心这猴子。 猴子又是深深嘆了口气,將唐僧如何凡胎肉眼不识妖怪將他赶走之事细细道与了二人听。 清风、明月听了,亦是对猴子抱有同情,对唐僧愤愤不已。 清风道:“常言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说大圣,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又何需伤心?” 明月点头亦道:“就是,这唐僧愚味不堪,肉眼凡胎不知好列把你赶走,那是他的错他的损失,你放心好了,不出多久,那唐僧定然会后悔的,说不定便叫那头猪找你回去。” 清风又道:“对的,就算那唐僧固执,那观音菩萨能答应吗?菩萨就算看不出来还能算不出来吗?” 听到他二人这番话,猴子的心情舒畅了不少,一扫来时的阴霾。 见猴子眉头舒展了开来,清风、明月將那丹盘往猴子边上又推了推,请猴子尝尝这歷年以来卖相最好的果实。 猴子抓起一个,咬了一口,大讚:“好果,好甜!” 说的清风、明月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猴子见了,又与他们二人分享了果实。 见李修安不在,猴子吃完果实,与二人告辞,与来时不同,他现在心情好上了不少却说猴子出了五庄观,腾云直往果山而去,临近果山时,远远望见东洋大海,猴子见了感嘆不已道:“我不走此路者,已五百年矣!” 而后猴子身子一纵,跃过东洋大海,径至果山,按落云头,眼神环视了一圈果山。 虽然早已听李修安提及过此事,但今日亲眼见得这幅淒凉破败的样子,猴子忍不住再次伤感了起来,正当悲切时,有几个小猴见了行者,忽的开心高叫著:“大圣爷爷,今日回家了?” 猴子嘆息一声,收拾心情高呼道:“孩儿们,俺老孙回来了!” 猴子们闻言皆是欣喜不已,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很快这千百只猴子都聚集在了行者身边。 群猴今日见得大圣归来,纷纷忍不住激动落泪,更有群猴向大圣诉苦,说些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幸亏大圣派了个道士种种之类。 猴子听了又是嘆息一声道:“孩儿们不消多说了,俺老孙已知晓这其中前因后果,这一切的根源都怪俺老孙,俺老孙当年不该盗那傲来国的国库兵器。” 又有老猴上前道:“大圣爷爷今日突然归来,可是已保那唐僧取回了真经?” 猴子摇头道:“小的们,你们有所不知,那唐三藏不识贤愚,俺老孙一路保他平安,尽心尽力,他偏说俺老孙行凶作恶,將我赶了回来。” 眾猴子们听了反而鼓掌大笑道:“造化,造化,当甚和尚,在果山逍遥自在不好吗?” 猴子听了点头亦是大笑:“说的好!”,但心里反而又再次涌现丝丝悲伤。 果山这等淒凉残破便是想逍遥,也无法做到自在,於是猴子找上了四海龙王,向他们借些仙水甘霖,洗山养山,在仙水甘霖的冲洗滋润下,这山很快便洗青了。 猴子又想起在五庄观时李修安的话,於是猴子又叫四海龙王隨他去那傲来国,亦降一些仙水甘霖算是一点补偿。 四海龙王哪敢不听大圣之言,个个称喏,点头一口答应。 猴子领著四海龙王腾云来到了这傲来国上空,猴子远远的在空中便见那傲来国高山上有一座宏伟的祠堂,祠堂外立了一块高大的石碑,看那碑文,猴子方知这是傲来国的国民为感激李修安而修建的。 见此,猴子暗付:“俺老孙亏欠俺青阳老弟太多,此番香火青阳贤弟受之无愧,既如此,俺老孙再来个成人之美。” 如此想著,猴子对四海龙王又作了一番叮瞩,四海龙王虽有些疑惑,但岂有不答应之理。 於是猴子留在此地云端,四海龙王降临傲来国上空,再次降了些甘霖仙水。 这甘霖仙水当真不同凡响,山上的树植,田地里的庄稼受水滋润后,皆是活力满满,就连人儿受了这水亦是瞬间无病一身轻。 那傲来国的眾人全城出动,接水淋雨两不误,半柱香时间后,四海龙王收了甘霖,忽的在东南西北四方方向现了真身,傲来国上下见得神仙,纷纷膜拜顶礼。 东海龙王道:“我等受青阳道长所託,前来为尔等降下甘霖仙水。” 傲来国国君再行跪拜礼,无比感激的问道:“请问龙王上仙,青阳道长是谁?” 东海龙王道:“正是此前帮尔等消灭贼患的那位道长!” 傲来国城民听闻后皆是感激落泪,心中对李修安的崇敬达到了新的高点,四海龙王言罢亦是隱於云雾中离去,各自向大圣道別后,返回四海。 猴子见了亦是满意,心里想著:等青阳老弟一个月后归来,那时俺老孙再请老弟来我果山玩要。 如此想著,猴子亦返回了果山。 第66章 喜乐国(4.4k) 第69章 喜乐国(4.4k) 却说镇元子收到在外散修多年的徒弟送来的请帖,原是邀请师父和师兄们参加灵池大会。 但镇元子此前已答应蓬莱岛福禄寿三仙前往岛上做客,故抽不开身,便差李修安与山河代师参加那灵池大会。 二人准备一番后,腾云驾雾往北而去,不消半日时间,二人便来到了这西牛贺洲北方边界之地。 山河大师兄道:“师弟,这灵池大会的日子还早著呢,你我不如在这附近游览一番,领略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也好增加一番见识,说实话,这地方师兄亦是第一次来。” 李修安微微頜首,但有些疑惑道:“听闻大师兄早些年遍览四洲山河,大师兄以前没来过这烟霞山吗?” 大师兄摇头:“所谓的遍览山河,那是师父和师弟们的过奖之言,师弟啊,你要知道这四大洲的山川河流数之不尽,岂能真正遍览的过来?” “不瞒师弟,师兄我也只是见识了这四大洲有名气的山川河流,这西牛贺洲北方之地,我倒也来过,只不过只见过两处山脉,一处是传闻有凤凰出没的凤凰山,另一处据说是太阳落日尽头的日尽山。” “至於这烟霞山,虽然有同门在此修炼,但惭愧,师兄我以前不曾听闻过,至於这位烟霞真人,更是惭愧的很,师兄亦没有多少印象。” 李修安道:“常言道: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大师兄不记得亦很正常,又何必惭愧?不过师弟我对方才师兄口中的凤凰山和那日尽山倒有些好奇,那凤凰山果真有凤凰吗?这日尽山当真是日落的尽头?” 大师兄回忆一番后道:“凤凰山据此向东大约九千里,这距离只是我大概推测的,师兄並无在那山上见著凤凰,倒是有缘碰到了一只修炼成精的孔雀,至於那日尽山则是据此往西六万五千里之遥,那日尽山在那斯哈哩国,听当地人说这斯哈哩国处於西方日落之处,被称为“天尽头”。” 听到斯哈哩国这几个字,李修安心头一动,忍不住道:“那国是不是又靠海,每当太阳真火, 落於西海之间,如火淬水,接声滚沸。若无鼓角之声混耳,即振杀城中小儿?” 听到这话,大师兄一愣,而后点头好奇道:“师弟是如何知道的?莫非师弟以前去过?” 李修安摇头:“只是听闻过。” 山河师兄又点了点头:“师弟如若对这两地方感兴趣,待我们赏完灵池大会后,如若没有急事,师兄我倒可以带师弟看看这两地方。” 李修安道:“多谢大师兄,师弟我也有此意。” 有一说一,这几百年除了为解决自身因果,以及完成老君和师父所託,李修安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留在观中修行,儘管他享受这种淡然恬静的日子,但那次与二郎神斗法之后,使得李修安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阅歷和眼界还远远不够。 另外李修安习会了五行遁法,但真正想要做到隨心所欲的“定仙游”,前提是李修安与大师兄一样,最少遍览游歷过四大洲有名的各类山川。 所以,李修安心中一早就有打算,待自己七转修身已成,西游结束时,便向师父申请外出歷练,游览四洲山河。 山河大师兄在云层之上,一番俯瞰后,对李修安道:“这下面有一座城,与烟霞山亦不远,你我不如在此地待上几日,之后再前往烟霞山,师弟你看如何?” 李修安点头:“正有此意。” 於是二人按下云头,来到城外,只见那城头上写著“喜乐国”三个大字。 见此,山河大师兄道:“这是一座城邦小国,此城想必亦是一国帝王之所。” 李修安点头亦道:“这国虽小,国之名倒也有意思,喜乐两字倒也吉祥。” 事实上,唐僧师徒西游中,每经过一国,面见该国国君之时,唐僧提到:“贫僧来自东土大唐。”,这大唐的大字是很有说法的,西游一途中,多为城邦小国,甚至有些国家一城即一国,故听闻东土大唐四个字,大多肃然起敬。 李修安与大师兄逕入城中,並未遭遇过多刁难。 这城不算大,有六街三市,路上来来往往行人眾多,但见这街道两边房屋低矮破旧,不少人著实的衣衫槛楼,李修安心中便大致有数,这喜乐国的国民过得並不富裕。 不过虽如此,但令李修安稍微感到奇怪的是,这街道上无论是男女老少、贫穷富贵者皆是面带笑容,且这笑容灿烂,看起来很有感染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皆是谈笑风生。 大师兄礼貌的拉住一人,询问这国城的风土人情时,那人亦是笑容满面客客气气的介绍著,丝毫没有顾忌他们是外地人,看起来热情又亲切。 这笑容仿佛有感染力一般,山河师兄亦是不自觉地笑了笑道:“这喜乐国当真名不虚传,国虽小,民亦不富,但难能可贵的是城中百姓笑口常开,苦中有乐。” 李修安微微頜首,但內心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具体哪怪李修安一时说不上来。 因这喜乐国国城小,亦不富裕,国城位置又相对偏僻,想找个吃饭的饭馆亦转了好几条街。 既是此城唯一一个像样的饭馆,故吃饭的人很多,李修安和山河师兄进了馆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小二笑容满面的向二人打著招呼,李修安与大师兄各点了一碗麵条,要了几个素菜, 小二记下后,立马就有人催促著小二快点上茶,小二连连回应,话音还未落,又有人催小二快点上菜,看的出来这个时间段小二很忙碌,有些分身乏术。 这小二虽然忙手忙脚,但脸上始终掛著笑盈盈的笑容,不仅仅是小二,这里所有的顾客皆是笑容满面,饭馆內欢声笑语此起彼伏,仿佛身处欢乐的海洋之中。 坐在角落的李修安眼神大致扫过饭馆所有的客人,他眉头一皱,而后低声对山河师兄道:“大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山河想了想道:“师弟你是不是想说这里所有人都爱笑,且都看起来很开心?” 李修安点头:“正是。” 山河师兄道:“这其实也没什么吧,此国名为喜乐国,也许爱笑是他们这里的传统和习俗,开朗乐观是他们这些人一向以来的生活態度,这也不算甚坏事吧。 李修安想了想,大师兄这番话也有些道理,於是李修安也不再多提,打算再观望一番。 到了吃饭的点,这饭馆內的客人亦越来越多,而这前台只有一个掌柜的和伙计,自然把伙计忙的够呛。 “小二,我的茶呢!” “来了,来了,客官您要的茶来嘞!”小二急忙提著一壶热茶急冲冲向那拐角靠里的桌子走去然而小二走的太急,一不小心踩到了另一人的脚,那人吃痛猛地一收脚,小二一个跟路不稳, 忽地滑倒,手中的那一壶水亦是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溅射到了食客的身上。 那食客大呼著跳了起来,小二反而更加卖力的笑著,甚至露出一排牙齿。 小二陪著笑脸,笑著道:“常言道:助人者乐;就当是给您冲了下热水汤(澡)呢。” 听到这话,山河摇头道:“这小二也真是的,哪能这般说话,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我要是那人亦是忍不住要生气。” 李修安点头。 然而,接下来那人的反应大大出乎他们二人的预料。 那汉子跳起来后,看起来一点也不恼,反而一脸春光满面,笑容亦显得更加灿烂。 他捡起了地上的水壶,看似要还给那个小二,小二连连道谢。 然而小二刚要接手,他却故意手一滑,那水壶当一声掉在小二脚下,剩下的热水又有大半溅在了小二脚上,小二烫的连连跳脚。 汉子笑的愈发灿烂,亦道:“借你刚刚吉言,礼尚往来,看你来来回回跑的累,给你泡个热水脚。” 小二陪著笑脸,自己忍痛捡起了壶,笑道:“多谢仁兄的关心!” 附近其他桌子的人见了亦大笑道:“互帮互助,喜乐无忧!” 小二不再多言,忍痛一跋一顛继续为客人们服务。 李修安看著都有些心疼他,也不知他们这是真话还是反话。 李修安道:“这喜乐国的风俗还真与眾不同,就连生气都要笑著生气呢。” 大师兄:“呢..:”,说实话他也有些无语。 李修安与大师兄等了好一会,面和素菜终於被端了上来,那小二虽然走路吃痛,走路一顛一顛的,但依旧是笑容满脸,似乎刚才的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大师兄夸他心態好,李修安更觉得古怪。 二人正吃著面,忽有一光著脚穿著破旧衣服的少年冲了进来,找到了一中年男子,那少年急喘著气,对中年男子讲了些什么,那中年男子听了大喜,而后其他人亦纷纷满脸笑容向他道喜,不仅如此,很快掌柜的和小二听闻后亦是过来向他道喜。 再不久,这饭馆內的其他客人亦是起身纷纷向他道喜,只有李修安和山河师兄依旧坐在那吃著面,但二人皆是感觉到时不时有人把目光投向了他们,似乎对他们二人无动於衷感到不满。 山河师兄疑惑道:“也不知到底有何天大喜事?怎的这里所有人都向他道喜?” 李修安摇头:“方才听那少年之言,好像叫什么白喜,也不知是他娘子为他添了个儿,还是家里有人高升当了大官。” 那些人道过喜之后,看到他们二人依旧坐在这里吃麵,遂不满道:“你们两位怎不向寇先生道喜?” 山河想了想对李修安道:“常言道:入乡隨俗;既是有缘碰到他们这里的大喜之事,我俩亦过去道个喜,就当是討个喜头了。” 李修安点头,於是二人亦起身,来到那位寇先生身边,双手抱拳向他道了声喜。 这寇先生见他俩是道士,礼貌的询问著二人来歷,得知两人是深山修炼的道士,愈发敬重,遂请两人坐在他们这里,要请他们二位吃些好的,李修安与大师兄皆是婉拒了,说是差不多已经饱了。 这寇先生似乎对出家人很尊重,又叫小二再添了壶好茶,请他们坐下来喝茶聊会天,李修安与大师兄见他太过热情,不好拒绝,便也在这一桌坐了下来。 其他人亦是热情洋溢的与他们两人聊著天。 李修安依旧迷糊,还不知道是什么喜事,遂问道:“敢问寇施主,不知寇施主到底是何喜事?” 这位寇先生郎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家父登仙了,待我吃完这饭便回去处理他的后事。” 山河师兄正要礼貌性的再次道喜,听闻这话,忽的一愣,而后露出吃惊的表情。 李修安闻言亦是惊讶不已。 他这口中的“登仙”,李修安没理解错的话应当是去世吧? 不过李修安又转念一想,有些地方將高寿老人无病无灾而去,称之为喜丧,要是这样的话,似乎也能理解。 想到此,李修安又道:“看来令尊高寿,如此倒也是个白喜事。” 谁料这位寇先生接下来的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寇先生摇头道:“道长说笑了,家父不过四十有八,哪里称的上高寿,亦不瞒两位道长,家父顽疾缠身多年。” 听到这话,山河师兄终於忍不住道:“既如此,这怎么算是喜?不应该是一件悲事吗?” 山河师兄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都变了,目光纷纷聚集在了他身上,彷佛他好像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似的。 寇先生亦是罕见的收起了笑容,忽的语气严肃道:“这当然是件喜事了,家父不用再受疾病缠绕,还了前世之债孽,这难道还不是喜事吗?” 李修安听了,摸了摸鼻子,心想著:还能这么理解吗?得说你们是乐观还是麻木? 然而接下来另一个人的话更是差点惊掉他们二人下巴。 那人道:“寇老先生哪怕疾病缠身,痛苦不堪,亦是笑口常开,听小六子刚刚所说,寇老爷是笑著走的,不像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亦是生了场病,竟哭哭蹄啼,丟尽了我许家的脸,我实在是气不过,把他吊在树上打了一顿。” 这话一出,李修安亦忍不住道:“孩子生病了应该去请大夫才对,你这做父亲的怎能如此狠心?” 那姓许的不满道:“咱喜乐国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一笑去百病;不笑怎么行,这病又怎能好? “那现在呢,孩子病好了吗?”山河亦忍不住问道。 “死了,吊在树上打了一顿后没撑过去,不过也好,这样以后再也不会受疾病困扰了。” “你!!!”山河最终还是忍住了。 李修安亦是摇头,深嘆了口气,此刻他也知道原来刚刚小二与那食客不是反话啊,他们真是这么想的。 出了饭馆后,山河看著街上来来往往笑容满面之人,嘆气道:“我收回此前说的话,这国家的人有病,还是大病,我看別叫什么喜乐国,乾脆叫疯子国,都是一群不正常的疯子。” 李修安点头,认同大师兄的话,他忽的想到会不会是有妖孽在这国家造孽作害。 第67章 不笑亦是大罪(4.4k) 第70章 不笑亦是大罪(4.4k) 见识到这城中百姓极度扭曲的病態乐观心理,李修安不由的怀疑会不会是妖孽在背后作怪。 联想到唐僧师徒西游途中路过一些小国碰到的各种么蛾子之事,李修安愈发怀疑这喜乐国背后亦是如此。 想到此,李修安对山河大师兄道:“常言道:国之大乱,必有妖孽滋生;这喜乐国人人好似得了“喜疯”,此国背后会不会是被妖怪掌控了?说不定这妖怪有什么喜乐的嗜好癖好,亦或者有著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山河师兄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师弟说的在理,与我想的一样,如若真是这样,既被你我碰上,定要替天行道,还此地一片净土,就是不知是什么妖孽?亦不知这妖孽藏身何处?” 李修安回想了下原本西游中唐僧师徒遇到的那些作妖作怪的小国,想了想道:“如若想知这妖孽藏在何处,倒也不难,只需问问这些城中百姓,这喜乐国近些年可曾来过什么特殊的人,又是否得到国王的特別敕封嘉奖之类的,比如说新封了位什么国师,又或者新纳了位什么漂亮的妃子,多了位国丈之类的。” 山河大师兄听了颇觉有理,讚赏道:“师弟聪慧,说的在理。” 於是两人在这大街上又找了些行人,礼貌的询问著。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的是,这喜乐国这些年不曾听闻有什么高人来此,亦不曾听闻国王大加赏赐封赏什么外人。 不过虽如此,李修安和山河依旧篤定这背后有妖孽在作妖作怪。 山河师兄深思后道:“我还是觉得师弟方才那番话极有道理,虽然这喜乐国不曾听闻新敕封什么国师国丈,但说不定那妖孽就隱藏在这些文武百官当中,甚至这一国国君是那妖孽所变也不是没有可能,灵鹤师弟此前亦说过,妖邪多奸猾狡诈,说不定这其中就有人被妖邪害了之后,那妖邪来了个以假乱真。” 李修安完全同意大师兄的观点,毕竟这等祸乱一国人心之事,实在是太过蹊蹺和邪门。 李修安微微思索了一番,有了主意,隧道:“大师兄说的极是,既如此,你我不如变作远道而来的富商,以向此国朝贡献宝的名义,上那朝殿面见此国国王和文武百官,若真发现了妖邪,你我当场令他现形,也好为民除害。” 大师兄点头:“师弟好主意,就照此办!” 於是二人闪过一处无人的角落,李修安变作一副西域富商的模样,大师兄照猫画虎,亦是变作同样服饰打扮的商人。 李修安道:“你我就说是来自那依国那依城的商人,这那依国是个小国,如今已被灭国,那喜乐国国王定然不曾听闻,亦问不出什么,故也不会露出多大破绽。” 山河点头道:“师弟考虑的周全,但既是献宝的名义,不知又以何作宝,献与那国王?” 李修安从袖子摸出一颗夜明珠,展示给大师兄看,而后道:“不如就以此珠为宝?” 山河想了想道:“稍微有些不妥,此珠虽不错,但俗话说:运去金成铁,时来铁似金;那国王未必看的上,不如用我这留声螺吧,那国王听闻后定会感到稀奇,如此定会招我俩进殿。” 说著山河亦是从袖子里掏出一螺,李修安点头:“还是大师兄考虑的更周全。” 二人商议后,遂行至朝门外,看不清朱雀黄龙,清都絳闕。 李修安对阁门大使道:“烦请官爷转奏,我俩乃是那依国的商人,意欲面君,献上宝物朝贡。” 那黄门官哈哈大笑道:“二位远道而来,有所不知,我喜乐国当今圣上,不爱金银財宝,亦不爱玉器俗物,只愿我国子民笑口常开,心无所忧。” “国王意欲招贤,招无忧无虑、喜乐自在之人,但二位看起来並不像,不说別的,二位来了我喜乐国,为何不畅快开笑呢?难道入了我喜乐国还能有烦心之事?” 闻言,李修安与山河假意笑了笑。 山河师兄笑道:“这位官爷,你有所不知,在下的这宝物不一般,乃是一件能留声的海螺。” 黄门官疑惑道:“留声?” 山河师兄点头:“正是。”,而后取出留声螺,亲自展示给他看。 那黄门官见了展示,而后一脸如沐春风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大喜道:“这倒是一件稀奇的玩意,本官第一次见,想必当今圣上亦很有兴趣,既如此,尔等在此等候,待我进营通报。” 李修安与山河谢过。 那黄门官果与通报,国王闻言大喜,对文武百官道:“寡人听闻:天下同乐,四海臣服。想必是我喜乐国喜乐之名已名扬四海矣,故引得外邦子民慕名而来,前来朝贡。” 眾百官个个大笑称喏,一番颂讚自不提。 国王遂传旨教宣,李修安与山河大师兄即在礼官引领下入朝。 上朝路上,礼官笑著提醒二人道:“见了圣上,不可失礼。” 李修安道:“我兄弟二人皆是第一次来你国,敢问如何才能不失礼?” 礼官道:“其他方面倒无需拘泥小节,只是见了国君不可不笑,更不可说些丧气晦气之言。” 二人闻言点头,看来这喜乐国上下一致,皆是迷之乐观,为了喜乐而喜乐。 在礼官引领下,二人上了朝殿,果见喜乐国国君端坐在上,文武百官分左右两排而站, 那些个文武百官个个喜笑开顏,这喜乐国国君与李修安想像中的亦不一样,他身材微微显胖, 满脸红光,不知怎的,李修安想到了笑面虎这三个字。 李修安与山河师兄皆是面带微笑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而后献上了留声螺。 这国王对他们微微躬身倒没有不满,但对二人只是微笑却极为不满道:“二位远道而来,入了我喜乐国,见了寡人,难道有甚不喜不乐?否则为何不开怀大笑?” “呢.::”山河师兄无语。 听闻此言,李修安道:“陛下容稟,喜乐当如春阳润物,我等初见天顏,若喧宾夺主,反是失礼。” 喜乐国国君听了,大笑道:“此言妙哉,但无妨无妨,尔等开心喜乐就好!”,国王得这留声螺后,亦是大感稀奇,愈发欢喜,遂下令设宴款待二人。 宴席上,李修安审视著这些开怀大笑、喜不自胜的文武百官,微微摇头。 他低声对身旁的山河师兄道:“如何?师兄看出什么了嘛?不瞒师兄,我仔细查看过他们,並无发现其中任何一人身上有很重的浊气以及妖气的痕跡。” 山河师兄亦是摇了摇头:“亦不瞒师弟,我的剑名为斩妖剑,如若这殿上散发出一丝一毫邪气妖气,我这剑自己便会发出轻微声响,但直到现在,这剑依旧沉寂如常。” 听到这话,李修安嘶了一声,暗付:难道是他想多了,並无妖怪作孽?这还真是怪事一件。 山河师兄又低声道:“这妖邪会不会藏在那后宫之中?我曾听闻有很多妖邪擅於化作美人,蛊惑人心,甚至祸乱朝纲。” 李修安闻言觉得有理,遂对山河师兄道:“大师兄说的在理,待我出神,前往这皇宫后院查看一番便知,还请师兄替我照面掩饰,儘量不要与我说话。” 山河点头,想了想道:“好,不过师弟亦要小心,如若真有妖怪,最好勿要轻易打草惊蛇。” 李修安微微頷首:“我晓得。” 於是李修安使了个出神之法,假身坐在席位上不动,真身出神后,又变作一只虫,飞向那后宫嬪院。 这后宫院子虽然没有长安皇宫后园那么富丽堂皇,但亦是別样精致。 好在李修安在一圈观察下来,得知这位国君妃子不算多,只有六位。 李修安化作飞虫一一观察,除了这六位妃子,其他人李修安亦没漏过,防止看走了眼。 遗憾的是李修安依旧没能从她们身上发现妖邪的痕跡,但李修安却发现了一件极为惊奇的事。 除了有一位年轻的妃子尚未育子,其他五位妃子竟都是在嬪院中教这些王子皇子们如何开怀大笑。 在李修安看来,为了笑而笑,这些严厉甚至严酷的手段某种意义上堪称的上是酷刑了。 比如说有一位妃子为了让自己孩子的笑容能露出整排牙齿,竞在他嘴唇两排竖立了一排竹籤, 每当这才七八岁的王子想拢上嘴巴时,那些牙籤便一点点刺入他上下嘴唇中,鲜血从嘴唇流出,但儘管如此,他依旧拼命使出吃奶的力气在笑著,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 相比这位妃子,皇后更狠,更是重量级, 她令人在皇子的两边上下嘴角各夹上特製的嘴夹,嘴夹尾端繫著细绳,那皇子在笑的时候,皇后便令四位宫女左右拉直细绳,如此皇子每次在笑的时候,嘴巴都能张的最大最开。 除了这两位,其他三位妃子调教皇子大笑的手段亦不湟多让,令李修安大开眼界。 李修安心中感嘆著为何他们要如此执迷於笑呢?喜与乐不是发自內心的吗,一定要大笑吗? 此国如此荒诞,李修安都不敢信,这竟然未发现妖怪作乱作害的影子,他忽的看不懂这喜乐国了。 喜与乐应当是內心最真诚的情绪释放,他们这更像是“喜与乐”的奴隶。 李修安不知道的是,这喜乐国国王曾有言在先,后宫的这些皇子中,谁最乐观最为开怀谁就是未来的储君,另外曾有皇子笑容令国王不满意,竟被贬为了平民。 李修安要是知道这事,內心肯定要吐槽:那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怎么办?谁出生的时候不哭? 事实上,他们还真考虑过这个问题,那便是在婴儿出生时,安排一群人在那大笑,以大笑声掩盖哭声,所以喜乐国又有一句流传已久且广为认知的话:人只有出生的那一日是哭著来的,剩下的日子都应当喜乐开怀。 变作飞虫的李修安看了又看,依旧没能找到妖怪存在的蛛丝马跡,於是飞回了大殿,然而刚回神,李修安便发现大殿整个气氛忽的不对劲了起来。 这大殿不知何时衝进来一群披申带刀的土兵侍卫,包围了李修安与山河大师兄,山河师兄站在被包围的中央与这些人对峙著,地上还躺著一群士兵,虽吃痛难忍,但皆是哈哈大笑著,仿佛以笑代豪。 李修安心中不解,方才不还是在喜乐融融的吃席之中吗,怎的这么一会功夫便刀戈相见了? 於是李修安起身询问山河师兄发生了何事? 山河师兄知李修安返回,遂解释了起来,原来是因为他李修安啊。 国王对这留声螺颇为满意,於是在宴席上与山河师兄说了很多话,忽的见了李修安始终板著脸沉默不言,国王很不满意。 山河找了个藉口,说他这位弟弟初来此地,有些水土不服,国王听闻后便教李修安多笑笑,结果李修安不与搭理, 国王见此大怒,於是令人將这两位打入大牢。 原来在宴席上不笑,尤其还是国君的问话,属於大不敬之罪,与殿前失仪、国宴摔杯是同等大罪。 方才见了山河的手段,这些士兵发些发忧,一时间双方僵住了,国王依旧愤愤不过,欲调禁卫军过来。 见此,山河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喜乐国所有人都有大病,尤其是这国王病的最重,如何?师弟有发现什么吗?” 李修安嘆气摇头:“不瞒师兄,我亦感到很奇怪,这后宫也没有发现妖怪作乱的蛛丝马跡。” 听到这话,山河忍不住嘶了一声,亦是不解,听到后续的脚步声,山河师兄反应过来,对李修安道:“算了,你我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李修安灵光一闪,忽的想到什么,传音对山河师兄道:“也许你我可以问问关押在这里的犯人,或许能从他们嘴里得到答案?” 前世有句话说的好,当浑浊成了常態,清白便是有罪,同理,当这里所有人都不正常,那正常的人反而便是有罪,就像现在的李修安和山河师兄。 山河听了,忽的恍然大悟,忍不住称讚道:“师弟果真有大智慧,竟能想到这一层,好,就如此说!” 於是等那禁卫军来了,二人亦不作过多反抗,算是免费让他们给自己带路,反正这什么大牢他们俩想走就走。 他们被押进了大牢,李修安和山河霍然发现这里被关的人还真不少。 进了牢后,李修安第一时间便问起了左边大牢中的那两位仁兄究竟犯了何事,以及知不知道这喜乐国以前发生了什么。 但令二人失望的是,这两位原来不是喜乐国的子民,都是外邦路过的客商行客。 他们两个被关进大牢的原因:一个是因为见了某位大官没笑;另一个更惨,只因长了一副苦瓜脸,刚进城就被逮了起来,说他天生坏种,与喜乐国犯冲,他们二人都被关了三年了。 就在李修安与大师兄愈发疑惑的时候,这时右边牢房忽的传来声音。 “阿弥陀佛!佛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二位施主,贫僧知道你们的问题答案!” 今天的更新要晚一点,建议明天再看。 今天的更新要晚一点,建议明天再看。 如题,今天下班迟了,要晚一点才能更新, 第68章 文殊菩萨(4.7k) 第71章 文殊菩萨(4.7k) 忽的听到这话,李修安和山河既意外又惊喜。 二人皆是转过身,但见一和尚从昏暗的牢房角落靠近了过来,他身材不胖不瘦,身穿破旧一口钟,头顶未受戒疤,胸前未佩佛珠,只是手持一串普通的念珠,完全一副凡僧的样子。 但李修安和山河深知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之理,皆是稽首行了一礼,那僧人见了二位,面带微笑,微微頜首亦是还了一礼。 李修安稽首道:“大师缘何身陷图图?既知喜乐国前因后果,万望指点迷津。” 这喜乐国虽然全国上下看起来皆不正常,但却很尊佛重教。 李修安观察了一番,在这座城中,除了皇宫,就属城里的寺庙最为豪华,另外李修安还从路人口中得知寺庙里的僧人除了面见国王时,其他时候有许多豁免权利,难道亦是因为得罪了这喜乐国的国王? 山河师兄亦是稽首问道:“法师莫非不是这喜乐国人氏,敢问法师在哪座寺庙修行,又为何来这喜乐国?” 和尚微笑道:“阿弥陀佛,贫僧法號广智,確不是喜乐国之人,於三个月前来此,被关此大牢,乃是因得罪了这喜乐国的国君,想必两位亦是因此被羈押此大牢。” 李修安和山河皆点了点头。 但山河心中微微有些疑惑,如他所言不假,那他岂不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中被关了三个月了?难道真不是高僧? 李修安倒没想这么多,继续问道:“大师,这喜乐国人人好似得了喜疯一般,敢问究竟是何缘故?” 和尚嘆了口气道:“阿弥陀佛,佛曰:若诸世界,一切种性;凡人皆有七情六慾,七情乃喜、 怒:哀:惧:爱、恶:欲,喜乃七情之首,凡人无不嚮往追求之,但这七情六慾如同沼泽,执著越重,陷入越深,心越浑浊。” “那喜乐国上至君王下至黎民百姓此前渴望喜乐久矣,如同乾柴碰到烈火,一碰著这烈火,如若没有救急之水,只怕这乾柴直至烧成灰烬方休矣。” 这些话,二人一时听得云里雾里。 李修安隔壁左边牢房的一人忍不住嘀咕:“你们这些个和尚没事最喜欢打哑谜,你要是真知道,怎的也被关在了这里?明知喜乐国忌讳什么,你这和尚怎得偏要来此犯忌讳?” 另一人点头,同意他的话,说实话这和尚被关进此大牢三个月,此前一言不发,他俩之前还以为是个哑巴和尚呢。 李修安知道这和尚绝非空口无凭,故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 他深思后忽的想到了什么,遂道:“大师的意思是这喜乐国此前人人渴望获得喜与乐,而后这內心的欲望被无限放大,以至於他们心中的七情六慾只剩下了喜乐,故被喜与乐的虚幻蒙蔽了双眼,越陷越深,甚至成了“喜乐”的奴隶?” 听闻此话,和尚眼神一亮,喜道:“阿弥陀佛,道长確有大智慧!” 李修安摇头:“大师过奖了,方才大师那番话令贫道想起了初见这喜乐国时的情形,亦对这喜乐国的民生国情有了大致认知,这喜乐国位置偏僻,国弱贫瘠,多数百姓日子过的艰难,因所处位置原因,见识又相对缺乏,故料想他们心中都渴望能得到喜乐,就是不知这份渴望与欲望因何被无限放大,从而活在虚假虚幻的喜乐之中?” 听到李修安这话,陷入深思的山河师兄忽的亦道:“欲望被放大,七情断了六情,却独剩下了喜,又未曾发现妖孽的踪跡,莫非是被什么邪物邪器给影响了?这喜乐国中难道藏有什么邪物邪器?” 山河大师兄这番话令李修安恍然大悟。 是啊,作孽作恶的不一定非是妖邪,妖物邪物亦是有可能。 不说別的,李修安自己就碰到过类似之事,此前应老君所求,李修安前往四洲四地寻找七星剑辅件,南瞻部洲那宝石国年年征伐不断,生灵涂炭,不正是因为那石像上的那两颗宝石吗? 念及此,李修安微微摇了摇头,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一时竟未想到。 和尚又看了眼山河师兄,微微頜首,忍不住又讚赏道:“善哉,善哉,这位道长亦是有大智慧之人。” 山河摇头:“法师过奖了,贫道想著既是受外影响,不是妖邪便是邪器邪物了。” 李修安对这影响一城一国的所谓邪物邪器愈发好奇,遂又问道:“敢问大师,这邪物邪器是何来头?现又藏在何处?” 这喜乐国皇宫李修安亦大致逛了一遍,扫了一遍,除了人不正常,倒也没发现其他有什么不正常的。 和尚摇头:“不瞒两位道长,贫僧亦不確定这邪物藏在何处,贫僧本以为在那喜乐国皇宫里故进殿面见了此国国君,但遗憾的是贫僧並未感知到。” “这.::”山河师兄亦是好奇和感到可惜。 李修安想了想道:“既能影响了一国子民,如若真是邪物邪器,定亦不是一般之物,这方圆数百里照理来说会有些奇观异象,亦或者其他反常之处。” 山河点头:“师弟说的在理,待你我出去,附近搜寻一番。” 听到这话,隔壁那两人摇了摇头,一人又忍不住道:“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既被抓了进来,我好心提醒你们一下,也算是给你们泼一盆冷水,进了这天牢,想出去可就难了。” 另一人亦是点头:“除非你能忍受天大的痛苦还能大笑的出来,反正我俩不曾见过有人能找到,要不怎么说这些人都是疯子呢,正常人哪能想到这等残酷变態的手段。” 此刻他俩心想的是:看你们说的神乎其乎的,怎也被抓了进来? 听到这话,山河好奇问道:“具体是什么法子?真能被释放?” 那人摇头:“劝你想都不要想,这法子不但要你忍受酷刑,你不但不能发出痛苦哀豪,还得大笑出来,就比如说把你绑在柱子上,用那烧红的洛铁烫在你身上,你不但不能哀豪,还得大笑著面对,哪怕是发出一声闷哼都不行,如此你才有机会被释放。” 听到这话,李修安和山河皆是膛目咋舌,李修安脑海中忽的又浮现出皇宫后院那些皇子们训练大笑时所忍受的折磨酷刑,当然与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和尚闻言亦是念了句阿弥陀佛,想了想,而后开口道:“道长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据贫僧所知,这喜乐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其中南边、西边、北边皆无甚异常,只是这东边有一座山名为烟霞山,那山顶据说有一灵池,听闻这灵池不同凡响,若逢九星连珠之时,其奇光异景不亚於天池。” 和尚这话一出,李修安与山河皆是无比惊讶,二人面面相,他们二人此行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前往烟霞山赏那灵池大会吗? 山河师兄忍不住问道:“法师,你確定吗?是那烟霞山的灵池有问题?” 和尚摇了摇头:“贫僧並不能完全肯定,只是心中有所猜测,正如方才所言,如若说这喜乐国附近何处异常,只有东边的那烟霞山了。” 听到这话,李修安与大师兄晞嘘不已。 李修安稍加思索后问道:“如若大师能亲眼见到那灵池,能验出那灵池是否有问题吗?” 和尚点头:“贫僧自有手段可验那灵池之水。” “这..”山河师兄有些犹豫,他传音对李修安道:“师弟,师父一向说你有大智慧,这和尚的话你觉得可信吗?要带上他参加那灵池大会吗?” 李修安亦用传音道:“这和尚虽然看起来不过寻常凡僧模样,但只怕非同小可,说不定是西方如来佛祖派来此处度化喜乐国子民的。” 山河闻言思索了片刻后道:“师弟所言不虚,我虽看不出这和尚真正身份,但確实像是一位有德高僧,既如此,带上他又何妨?只不过师兄从未想过这灵池可能大有问题。” 李修安亦道:“是啊,我与大师兄一样,亦不曾想过,那便依大师兄所言。” 二人商议后,山河遂道:“法师,亦不瞒你,我与我师弟乃是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门下的入观弟子,那烟霞山中的炼霞真人乃我师父门下在外的散修,与我俩是同门,此番前来正是受炼霞真人邀请,前来参加灵池大会。” 介绍完后,山河不多废话,开门见山的询问道:“不知法师是否愿意与我俩一道,参加那灵池大会,也顺便请法师验一验那灵池是否当真有问题。” 和尚听了,大喜,合掌顶礼道:“阿弥陀佛,此番正合我意,亦不瞒两位,贫僧此前心中便有打算参加那灵池大会,在此,贫僧多谢二位的邀请与好意,这正是饿了来馒头,困了遇枕头,善哉善哉!” 二人还礼,山河大师兄道:“法师客气了,常言道:红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你我皆是为了解救这些可怜之人,还此地一片净土,所谓善归一处,法师又何需言谢?” 和尚闻言点头:“道长说的在理!” 双方既已商议好,李修安打算使一个解锁法,先与诸位出去再说,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阵脚步声传来,那狱卒一脸笑意的吼了几声,原来是到了开饭时间了。 见是开饭时间到了,这牢里的犯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纷纷来到牢门前,把双手极力伸向外面,脸上尽情卖力的笑著,笑容要多浮夸有多浮夸,就连李修安左边隔壁这两位仁兄亦是强行喜笑顏开,一副笑开、乐开怀的样子。 原来这也是此监狱的规则,想吃饭就得笑,笑的越开怀越开心,得到了食物就多一点,反之要是不笑或者笑的令他们不满意,不但没饭吃,甚至可能还要吃上几鞭子。 於是一瞬间,原本还是相对安静的监狱,仿佛一瞬间成了欢乐的海洋,这哪像是在监狱坐牢, 用前世那谁的话说就像是回到家一样。 不知怎的,看见此情此景,李修安感到一阵心酸,这就好像被关在动物园里的一群灵长动物卖力表演,只是为了点食物一般。 那牢头见李修安、山河还有那和尚不笑,极为不满,他一摆手,俩狱卒便把食物给抬走了。 牢头语气冰冷道:“看来你们两位不饿,那就不用吃饭了,我看不仅这一顿,下一顿也別吃了!” 但到了和尚那里,虽然和尚亦不笑,牢头却只是哼了一声,依旧丟了两个发黄的馒头进去。 正如此前所言,喜乐国尊佛重教,虽然和尚在坐牢,但在这里,依旧比他俩地位要高一些。 就在李修安和山河颇为无语的时候,这时旁边那两仁兄一人递过来一块硬邦邦的馒头,那稍微年长的一位道:“两位,我知道你们有骨气,亦想有尊严的活著,但我还是劝你们在这里把这两样收起来,不然不出三天你们就会活活被饿死。” 另一人亦是深以为然道:“有饭吃才讲骨气和尊严,饭都没得吃,你们就算活活饿死了,你们的尊严和骨气他们可不会在乎,或者说压根就没人在乎。” 这两人此番行为和这番话倒出乎他们二人的意料。 和尚自然亦没有捡起地上的馒头,见此亦是感慨道:“善哉善哉,一言之美亦是行善,一行之美亦是修心。” 牢头和一群狱卒给犯人们送过餐后,亦开始围在桌前吃起了饭,他们的饭菜与犯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有酒有肉,皆是有说有笑。 李修安见他们都聚在一起,机会难得,打算使个法术定住他们。 就在李修安施法的时候,和尚忽道:“道长且莫急著动手,贫僧很想知道他们那颗心已被蒙蔽到何种程度。” 听闻此言,李修安收了法术,但不解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敢问大师,如何才能看出?” 和尚笑道:“甚易矣,且看贫僧的。” 说著和尚从冰冷的牢房抓起一把烂草,李修安与山河正疑惑时,和尚吹了口气,那草忽的变得鲜亮如活,在昏暗的灯光下隱隱闪烁著光芒。 和尚忽的拍了下牢门,喊了一声,有狱卒不耐烦起身,问道:“和尚,你有何事?” 和尚把那把草展示在他面前,这狱卒竟然眼晴都看直了,竟叫唤著金子、黄金。 其他人一听到黄金亦是纷纷起身,大喜的问道:“金子在哪呢?” 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把鲜亮如活的草上。 和尚对著牢房忽的又暗吹了口气,那牢房里所有的烂草皆鲜亮如活,隱隱发光,这些人见了, 急忙打开牢门,一窝蜂的涌了进去,纷纷你抓我抢。 和尚平静的从牢房走了出来,见此,李修安亦是使了个解锁法,与山河师兄走了出来,同时又放出了隔壁那两位,他两人此刻方知这道士和和尚不简单,於是激动的欲跪行大礼,被李修安制止了。 山河师兄见了和尚夸道:“法师好手段,迷得他们忘乎所以。” 和尚却摇头:“非也,贫僧只是让这些草恢復了生机,此草还是草,並未特意迷惑他们,二位若不信可以问问这二位。” 那两人闻言亦是朝牢里看了看,皆一脸疑惑道:“他们抢这些草干什么?莫非这草有甚不一般之处?” “原来如此。”李修安点了点头。 这些人被喜乐蒙了心,眼里所见皆为虚幻,这草在他们眼里竟是珍贵黄金。 难怪这喜乐国包括国君和文武大臣们看起来一个个喜乐开顏,沉浸在虚幻的幸福中。 在他们眼里,这喜乐国怕不是遍地黄金,处处皆宝,亦难怪那黄门官说国君看不上金银珠宝、 世俗玉器,原来是这样啊。 既如此,这些人还抢什么呢,但李修安又转念一想,世俗之人又有谁真嫌自己钱多的? 这番见识后,李修安对面前和尚的身份亦有了些猜测,怕不是哪位菩萨受如来所託,前来度化这喜乐国的? 这和尚说他法號广智,李修安知道的是四大菩萨中,文殊表大智,象徵著智慧,面前的这和尚莫非是文殊菩萨所化?看起来亦很像他的行事风格啊,难怪与李修安见面自来熟。 第72章 文殊度化喜乐国国君(4.1k) 第72章 文殊度化喜乐国国君(4.1k) 佛门中智、悲、行、愿分別属於文殊、普贤、观音、地藏四大菩萨的標征,其中文殊表智慧、 观音表慈悲、普贤表行践、地藏表愿力。 这和尚说他法號广智,李修安又莫名觉得他有些自来熟,加上他的行事风格很低调,李修安遂心中猜测这广智和尚可能是文殊菩萨所化。 西游中关於文殊菩萨亦有提及,除了他的坐骑下凡为妖,最出名的应该是乌鸡国事件了,乌鸡国国王好善斋僧,如来差文殊菩萨前来度他归西,早证金身罗汉,文殊领命变做凡僧,结果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话,惹怒了乌鸡国国王,被国王下令用一条绳子捆了,在御水河中浸了三天三夜,如此这乌鸡国国王落了个三日换三年之灾。 话说如若真是文殊菩萨,这喜乐国国王关了他三个月,后面会有什么惩罚? 李修安有些好奇,应该不是关三年大牢这么简单。 这些狱卒沉浸在喜乐的幻觉中,把那些一文不值的茅草竟当成了金子,从文殊菩萨那番话,李修安亦能推测他们的心境被蒙蔽到了何种程度,因他们的心受邪物邪器影响,那颗心皆成了喜乐的奴隶,心中只有喜乐,故眼见皆为虚幻。 见这些狱卒全都涌进了牢房,哄哄,你爭我抢,李修安隨指一点,那牢房的大號铁锁自动上了锁,然而这些人依旧沉迷在抢夺黄金的喜悦中,无人回头,亦无人发现。 山河师兄又看了眼牢房其他的犯人,欲打算將他们全部释放出来。 和尚却摇头制止了他,和尚道:“这些人与这两位不一样,他们本就是这喜乐国本地人氏,有些人確实是犯了大罪,有些人即使並无大罪,然而你现在放了他们,该令他们去往何处?若留在这喜乐国,早晚亦会被再次抓进大牢,若令他们去往別处,但他们的心境皆受蒙蔽,过分盲目喜乐, 去了別处亦是祸害,不妥,不妥也,不如容后再说。” 山河听了,遂放弃了刚刚的想法,对著和尚行了一礼道:“多谢法师提醒,法师思深忧远,是贫道考虑不周,惭愧惭愧!” 和尚摇头:“道长亦是一片好心,贫僧不过在牢里待了时间久了些,故对此熟悉。” 听到和尚这话,李修安忍不住问道:“大师神通广大,为何此前不曾想著脱离图图?” 和尚淡然道:“阿弥陀佛,佛曰:隨缘自在,不著於物,不困於心,一切隨缘。故在贫僧看来,牢房也好,皇宫也好,亦或者寺庙也罢,处处皆是修行之所也,万般因果,一切隨缘,皆有定数也。” 听此,山河亦是忍不住问道:“法师亦听到了刚刚他们二位所言,如若我和我师弟没有出现, 法师又当如何?难道真要一直待在这牢里吗?如此又怎有机会前往烟霞山参加灵池大会?” 和尚笑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得汝等到此,正应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因果,亦早有註定,这未来之事不可如喜乐国子民盲目乐观,但亦无需过度悲观,被哀主导。” 听闻此言,二人皆点了点头:“大师所言甚是,吾等受教了。” 李修安心想的是,这就是菩萨被凡人沉浸在御水河里三天三夜也不反抗和逃脱的原因吗? 不过客观上来说,后面確实为唐僧师徒添了一笔功德,成了功绩。 五人出了大牢,使了阵风,眨眼间便来到了城外。 那两人重见天日,显得格外激动,对著李修安、山河还有和尚连连道谢。 李修安见他们因为在牢里待的太久原因,身子骨有些虚弱,打算救人救到底,以免在自己等人离开后,他们被追兵追上又抓了回去。 李修安问道:“还不知二位是哪国人土,归家之途离此地又有多远?” 二人回答道:“不瞒两位仙长和这位法师,我俩皆是距离此地南方一千多里外的茶弼沙国人。” 李修安点头:“一千多里外吗?二位单纯凭脚力只怕要走上很长一段时间,既如此贫道便送你们一程吧。” 二人听了大喜不已,欲再次行跪拜大礼。 “恩人,我等实在无以为报,就请恩人受我等一拜!” 李修安摇头制止道:“此前在牢中,大师不是已经说了吗,一言之美亦是行善,一行之美亦是修心;二位身陷图图,还能想著別人,此等善意善心尤为难能可贵,此亦算是诸位的善报吧。” 二人听了,愈发感激的同时亦感到羞耻,毕竟他俩方才对这位大师算是说了些不敬的话。 二人脸颊感到发烫,皆是主动向和尚道歉, 和尚摇头,不以为意道:“因地觉心,精明澄澈,究竟净圆,故能生一切种智。” 二人听闻此言,亦是对这和尚敬佩不已,於是又行了一礼。 “二位在此稍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言罢,李修安正欲送二人回家。 这时,和尚忽的开口道:“且慢,几位稍等片刻,贫僧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这两位。” 李修安点头,那两人愈发恭敬,异口同声回应:“请教万万不敢当,大师请讲,我二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和尚点头,想了想问道:“请教二位施主,二位觉得贫僧应当如何才能令这喜乐国国王幡然悔悟,改邪归正?” 听到和尚有此一问,二人皆是愣了片刻,颇感意外。 其中一人挠了挠头道:“大师莫不是与我二位开玩笑,与你们三位相比,我等皆是櫟庸材, 哪能亦不敢有什么高见高论。” 另一人亦是猛地点头,深表同意。 和尚微微摇头:“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二位当说无妨。” 另一人继续挠头,想了又想道:“既如此,大师,那小人便直说了?” 和尚点头,那人道:“小人觉得光靠嘴皮子没用,俗语曰:刀不割己身,怎知他人痛;与其想著怎么劝这位王上,不如令他也切身感受一番这喜乐的痛苦,也让他知道,引强加於人的喜乐是你的喜乐,却不是別人的喜乐,甚至这喜乐还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和尚闻言,微微一番思索后,大喜道:“你说的在理,独乐並非眾乐,更不应以眾人的痛苦作为代价。” 见和尚称讚,这两人也放开了,另一人亦点头道:“老乡说的对极,不言其他,此前我与你们说的那出狱的法子,你们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吗?没错就是这喜乐国的国王,这可是那些狱卒们亲口说的。” “由此可见他有多昏庸残暴,我觉得应该让他也试一试自己想出来的酷刑,你看他还能不能再笑的出来。” 和尚又思索了一番道:“阿弥陀佛,两位所言甚是,敢问两位还有其他的吗?” 那两人摇了摇头:“我们才疏学浅,只能想到这。” 和尚点头道了声谢,一旁的李修安和山河闻言若有所思。 山河心里想的是这番话颇有道理,而李修安却想的是菩萨似乎对度化这喜乐国国君颇为重视, 难道与那乌鸡国一样,这其中另有玄机,有什么他与大师兄不知道的因果? 和尚问完话后,李修安使了个御风术,把二人送了回去。 待返回时,果然不出李修安所料,和尚开口道:“二位,在前往烟霞山前,贫僧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李修安道:“那灵池大会还有一段时间,我与师兄亦不急著一时,大师若有需我等相助的地方,定不推辞!” 山河闻言亦道:“方才听法师与那二人对话,敢问法师是否是为了度化这喜乐国国王?如此亦是善事一件,我等愿意倾力相助。” 和尚闻言大喜,点头道:“贫僧在此多谢二位的慈悲,两位且隨贫僧来!” 言罢,和尚架起云雾腾空而起,李修安与山河亦是跳上云头,一番腾云驾雾下,二人来到一座宏伟的寺庙,寺庙正门有一匾,匾上写著“开怀寺”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这开怀寺李修安知道,正是这喜乐国城內最大的寺庙,豪华程度仅次於皇宫。 与喜乐国其他地方不同,庙里的这些和尚或多或少都有些修行在身,基本上亦断了七情六慾, 所以这邪物邪器对这些和尚影响有限,这里成了喜乐国最后也是唯一一片净土。 和尚领著李修安与山河刚踏进庙,开怀寺的主持听闻后,即身披袈裟,设具香案,领著一眾和尚亲自迎接,似乎早就知道这和尚身份不一般。 待进了大殿后,主持又令人奉上香茶,这时有两黄衣童子进了大殿,虔诚的对和尚行礼:“徒儿拜见师父!” 和尚微微頜首介绍道:“光网童子,地慧童子,这两位从万寿山远道而来,是为师的客人!” 这两童子听闻师父介绍后,亦是先后向李修安和山河行了一礼。 山河听得这两童子的名字后,惊讶不已,又打量了一番这两位童子,但见他们骨清神爽,头顶三髻,丰采异常。 山河微微思索后便明白了,而后起身,来到和尚身边稽首道:“原来是文殊菩萨降临此地,贫道一时未能识得真容,还望菩萨恕罪!” 原来山河师兄曾听闻文殊菩萨座下有八位童子,其中两位便是光网童子与地慧童子。 李修安亦起身对菩萨行了一礼,虽然此前他有所猜测,但现在听闻山河师兄之言,那便已经身份明了。 菩萨頜首微笑道:“二位无需多礼,亦不瞒二位,我奉大雷音寺西天如来佛祖之令,来此度化这喜乐国子民,在我临行前,东来佛祖弥勒佛亦找上了贫僧,他告知贫僧,他有一徒弟因贪图享乐被他贬下凡间歷练,如今已有九世,正是现喜乐国的国王,弥勒佛祖教我点化他一番,以便令他及时醒悟。” 听闻文殊菩萨的话,李修安和山河恍然大悟,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层因果在里面啊。 关於弥勒佛的座下弟子李修安只知道西游途中小西天的黄眉,好像是弥勒座下的司童子。 文殊菩萨又道:“此事不敢劳烦二位,贫僧自有主意,两位可在此庙休息一阵。” 李修安与山河再行一礼,谢过菩萨。 而后文殊菩萨对这两位座下童子作了一番吩咐叮嘱。 那两位童子领命,其中一人化作了这喜乐国国君的模样,二人隨后化风而去。 李修安和山河见了心中有数。 却说这两童子领命后,皆是化风飞向了那喜乐国的皇宫,趁那国君休息时,將那国君一阵风捲走,其中一化作国君模样的童子暂留在了宫中,而那真正的国君被他变作此前文殊菩萨凡僧的模样,被送进了监狱。 这些狱卒因看管不力,皆受到了责罚,那牢头更是被打了三十板子,再次见到僧人自然再无好脸色。 再加上这僧人一口一个自己是国王,言语与那些狱卒多有衝突,狱卒们以为这和尚疯了,更不再客气,动不动就是拳打鞭抽。 国王哪里吃过这等苦,几天下来,脸上標誌性的笑容早就荡然无存,那些狱卒见他不笑了,反更加恼怒,鞭子亦是抽的愈狠。 牢房中的国王急切想出去,想回到皇宫,他有把握能揭穿皇宫那位是假的,在他看来那定是妖邪所化。 然而这齣狱的法子是他亲自製定的,他想出狱亦只有一种方法。 在狱中每多待一天都是折磨,他一狠心主动提出了要试那出狱的法子。 然而失败了,那烙铁尚未贴上他便叫了出来,那些人可不管,硬是在他身上烫了一块,他当场痛晕了过去,那烙铁烫在身上是如此的刻骨铭心,那道显眼刺目难看的印子他每低头见一次,恐惧油然而生。 如此,他再无半点胆量提出狱之事,那颗心亦再也喜乐不起来了。 就在他愈发绝望时,不曾想到的是,有一天国王下令大赦天下,放了一批人,而他竟也在其中。 他一出狱,立马来到了朝门,找上了黄门官,言及自己才是国君,要与宫里那位假的对质。 黄门官以为是哪里来的疯子,正要差人赶走他,这时礼官来了,出乎意料的是礼官前来正是遵循陛下之意,带他入宫。 这喜乐国国君一愣,心中忽的有些害怕了,但最终咬了咬牙,一狠心还是隨礼官进了宫。 第73章 三个月换三十年(4.8k) 第73章 三个月换三十年(4.8k) 喜乐国国君心情志芯的进了宫,来到大殿, 不知怎的,眼前的一切令他既熟悉又陌生,熟悉自不用说,陌生是因为眼前的人和场景,他忽然觉得带著一丝说不出来的异样色彩。 尤其是见到端坐在中央,高高在上的这假国君,那春风满面般的標誌性笑容一时刺痛了他的心,令他无比生气。 一入大殿,哪怕被人死死往下按住,他既不下跪,亦不愿假顏欢笑。 他指著那一脸灿烂笑容的国王,愤愤不已道:“他是假的,是妖邪所化,寡人才是你们的国君,不信你们叫寡人的皇后、妃子、皇儿们出来,他们定然亦知道他就是假的。” 他此话一出,大殿上一阵譁然,但隨后那些文武百官们个个笑出了声,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有大臣启奏道:“陛下,我看这和尚是疯了,得了什么妄想症,陛下仁义,如若不愿將他羈押大牢,可將他逐出我喜乐国。” 其他人纷纷应和。 听闻此言,喜乐国国君愈发气愤,他指著那大臣的鼻子骂道:“你这狗奴才,当真是有眼无珠,你难道忘了你这丞相之位是怎么来的吗?是朕见你笑的最令朕满意,朕才特意提拔你为丞相!” 听到这话,这丞相嘶了一声,他走近看了又看面前的僧人,摇了摇头。 见此,那喜乐国国君又拉住另一人衣袖急道:“褚爱卿,你难道亦忘记了吗,三个月前朕还赏赐了一把宝雕弓以及一把金刀。” “还有赵爱卿,你生了个女儿,天生喜面,寡人见了甚是欣喜,赏赐了很多財宝,並为你女儿与朕的三皇子配了婚,难道你也忘记了吗?” “还有黄爱卿,李爱卿.... 听到这和尚对於他们的旧闻逸事如数家珍,这些文武大臣们皆是惊讶不已,一时间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和尚身上,全方位的打量审视著他。 那端坐在上的假国君,任由这和尚吵闹喧譁,並未制止。 “嗯,不像不像!”文官们看了后摇了摇头。 “额,我觉得也不是,也不知这和尚从那得到关於我等的消息。”武官们亦是摇头。 这喜乐国国君见此,愈发焦急,他急忙辩解道:“寡人被妖邪使了法术,他遂变作了我的样子,寡人知道了,定是之前那僧人,是他在作妖,他在报復寡人!” 这喜乐国君直指坐在中央之人,这人也不恼,他反问文武百官们:“你们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你们儘管实话实说,寡人不怪你们,救你们无罪。” 文武百官们皆是摇头,丞相道:“老臣还是觉得此人定是得了妄想症,不言其他,谁不知我喜乐国国君笑顏浑然天成,喜乐自在,更是无忧无虑,你看这和尚,一副愁容惨雾的样子,哪里看出半点喜乐自在?” 其他人听了纷纷附和点头,褚將军亦道:“丞相说的在理,容貌可变,这心怎的亦变了?我看此人以前说不定是个神棍骗子,还请陛下將他逐出我喜乐国。” 这喜乐国国王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颤,心中生起一股寒意。 “寡人竟然忘记喜乐了?” 他本想强顏欢笑,以標誌性的开怀笑容来反驳这些人的话,然而他越想开怀大笑越想喜乐自在,心中却是愈发不自在。 结果弄了个笑面瘫般的表情,那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亦看起来极为违和。 喜乐国国王还是不服,质问座上之人敢不敢把他的妃子和皇子们叫出来对质一番。 座上之人依旧笑盈盈的点头,竟同意了他的要求。 然而他那几位妃子和皇子们看了他之后,与文武百官们的反应如出一辙,皆是连连摇头,亦道不像,言他不是。 这下喜乐国国王全然慌了,欲要拉住自己的爱妃和皇儿们再说个明白,然而妃子们见他靠近, 却个个嫌弃的后退,之后再不理会这人,与座上的假国君打了个招呼后,全然退下。 此刻,喜乐国国王那颗心愈发冰冷,他本以为只要自己与这假国君一番对质,一切昭然若晓, 真相大白,然而这一切却事与愿违,就连他最亲近的人都不愿意相信他的话,哪还有谁相信他所言? 这时,大殿眾臣皆言:“此人冒犯皇威,乃大不敬,应该重惩,最不济也要逐出我喜乐国。” 听到这话,喜乐国国君身子微微颤抖,竟害怕了起来,这大不敬之罪是他近几年来用的最多的罪名。 那座上之人依旧摇头,忽的令人抬上一面镜台,那台子八尺高,用金丝楠木打造,雕有龙凤, 祥云,台子正中央架著一面大铜镜。 座上之人道:“这喜乐国谁人不知,寡人喜乐无忧,笑顏常驻,你说寡人冒充你,你且看看你自己,可有一点喜乐的样子?如若不是最近寡人念佛守斋,多行善事以积功德,光是你这副样子, 寡人以前见了定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眾文武百官闻言,纷纷笑脸称讚圣上贤明仁义,这也是座上之人最近大赦天下的一个由头。 那喜乐国国君闻言竟真的照了照镜子,那张眉头紧锁,愁云惨雾的脸竟然是现在的他,正如座上之人所言,这是他以前最討厌见到的面孔,他竟有一天活成了自己最討厌的样子。 想到此,他忽的恐惧了起来,而后愈想愈后怕,此刻的恐惧竟胜过了此前他在监狱之时。 他不自觉地猛地摇了摇头,竭力想找回以前的自己。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让自己看起来笑的很开心,喉咙里努力发出“哈哈呵呵”的声音,然而怎么听起来都觉得很古怪,这笑声仿佛像是公鸭的声音,那笑容在他人看来比哭还难看。 文武大臣们见了个个捧腹大笑,有人忍不住笑道:“好一个沐猴而冠,邯郸学步,喜乐国人人皆有一颗自在喜乐之心,你虽有喜乐之意,却无喜乐之心。” 座上之人这时亦道:“如何,此刻你应当心服口服了吧,喜乐国人人喜乐,独你不乐,如此喜乐国与汝何干焉?” 喜乐国国君哑口无言,他把自己的那颗喜乐之心丟了。 那座上之人遂下令將他赶出皇宫,但没有额外下令將他逐出喜乐国。 喜乐国国君茫然的行走在大街上,举目无措。 这里曾经是他的国,他的子民,而今他竟然不知身归何处。 城中的平民一开始见他是个和尚,还算礼遇有加,但隨之发现他始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此等模样用之前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天生与他喜乐国犯冲,那些人见他这副样子,很难再待见他。 后来城中之人又听说他本来是狱中的囚犯,因国王开恩,大赦天下才被放了出来,便更不待见他了,城中之人对其恶语讥讽,拳打脚踢时常有之。 如此他连在喜乐国基本的生存都有困难,他饿得实在受不了,偷拿了个馒头,被发现后遭到一顿毒打,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月,他完全变成了一副乞巧模样。 这日,喜乐国城內下了一场大雨,他哆嗦著蜷缩在墙角下,发烧一场,又冷又饿,身体又极度虚弱,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了。 半夜他烧的迷糊,嘴里说著些不甘心之类的胡话,他此前一直处在喜乐的迷幻中,从未想过自已未来的结局会如此悽惨,他眼角不自觉的流下了热泪,那眼泪划过脸庞,流进苦涩的嘴里却浑然不知,他已很久很久没有哀伤过,亦很久很久不曾落过泪,他已经忘记了还有眼泪这种东西。 迷迷糊糊中,他忽地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了下来,那人看著他,忽的深嘆了口气,而后扶起了他,打开食盒,先给他餵了药汤,而后又给他餵了热粥,他本能的大口大口的咽著,待吃完后,那人又打开搭,替他换了身乾衣服。 “谢谢.:”他虚弱的开口道那人一愣,他没想到这样的人有一天亦会说谢谢,收好碗勺,他又自拎著食盒离去。 第二天,雨后初晴,空气异样清新,一缕温柔的阳光照在喜乐国国君身上,他久违的感到了一阵温暖和舒適,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他下意识摸了摸身子,忽的想到了什么,猛地爬了起来。 昨夜因为病的太重,他没怎么看清那人的脸,但他感觉有些熟悉。 “会是谁呢?路过的好心人吗?”他努力回想著。 想了半天依旧没想起来,他摇了摇头遂不再想,他起来后,走在大街上,看著四周,忽的露出一副极度不可思议之情。 这大街四周怎么与此前不一样?儘是些破旧不堪的房屋,地上亦是脏乱不已,那些黄金珠宝、 雕樑画栋、玉石地板呢,怎的全都不见了? 此前这些场景在眼里带著异样色彩,甚至后面渐渐模糊,他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但现在这一场雨仿佛把他心中的那些虚幻全都冲没了。 他忍不住悲伤的在大街上高喊著:“变天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黄金没了,玉石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听到他这番话,別人见到他,就如同见了鬼一样,纷纷远离躲避他,个个皆言这和尚疯了。 官兵们见他胡言乱语,尽说些蛊惑人心的话,遂將他抓进了大牢。 这是喜乐国国君第二次进这大牢,然而与第一次相比,他內心毫无波动,甚至觉得这监狱比外面的世界更好一些,哪怕就此在牢里度过余生,他觉得比饿死病死在外面要强。 然而一切並不遂他意,他想留在监狱反而留不得,没过几日他便再次被放了出来。 但这一次,那喜乐国的百姓对他颇有抱怨,纷纷提议要將他逐出城,於是他被官兵架著扔出了城,並不准他再踏进城半步。 喜乐国国君惨笑了一声,看了眼天空,天空本是如此的蔚蓝纯净,然而现在的他,一颗心被忧伤主导,这天亦被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灰。 他忽地释然的笑出声,笑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曾经以追求自在喜乐的他,现在已然哀莫大於心死,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离开了喜乐国於他而言,就像断了根的树,行將枯矣。 阳光折射下,他看到了城外那湖波光粼粼,这湖他认识,曾被他亲自取名为忘忧湖。 他来到了湖边,被自己这一副悽惨的样子嚇了一跳,这才多久来著,他竟体会到了天堂与地狱之差,此刻心中的忧伤亦达到了顶点,他一狠心抱起一块石头直接投身湖中。 然而就在这时,一穿黄衣的童子出现,对著忘忧湖吹了口气,他竟从湖里飘了起来,而后如同落叶一般落到了岸边。 他惊讶无比,看著黄衣童子忍不住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童子道:“带你去见我师父,一切自然明了!” 喜乐国国君想了想,頜首同意。 於是黄衣童子使了个御风术带他来到了寺庙大殿,这里他自然熟悉不过,正是开怀寺。 他见了文殊,忽的大惊道:“是你,是你害了我!你!!!” 他激愤的一时说不出更多的话来,菩萨隨指一点,那喜乐国国君又恢復了以前的容貌。 菩萨道:“害你之人非我也,乃你之心贼也!” “呵呵,你胡说八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害得我这么惨!”喜乐国国君欲上前一把抓住面前的和尚,却被童子拦住。 就在这时,一少年走了进来,幽幽道:“那我呢,当年我便你贬为平民,逐出宫才十岁,你今吃的苦当年我全都承受过呢,要不是被寺里的僧人所救,只怕早已尸骨无存。” 听到这话,喜乐国国君大惊失色,身子猛地一颤,他猛地回头,见到了眼含泪光的少年。 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当年被他一怒之下贬为平民逐出宫的皇子,看著少年那身浅灰色的僧衣,他忽的想起了什么,那日他病重危在旦夕时,正是他救了自己。 少年如今个子长高了很多,面庞亦不像当初那般稚嫩。 “閔儿,是你吗,这...当初不是替你安排了一户人家吗,为何...“ 少年冷冷道:“自然与如今的你一样,被各种嫌弃。” 原来领养的那户並不知道他皇子的身份,这也是国君的意思。 听闻此言,联想到少年与自己经歷过类似的种种苦难折磨,但那日他却以德报怨,救了自己, 而自己压根就不配当他的父亲。 喜乐国国君这一刻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內心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 文殊菩萨又道:“而今喜、怒、忧、惧、爱、憎、欲七情,以及眼、耳、鼻、舌、身意六欲你皆有深刻体会,不知有何感想?” 喜乐国国君道:“多欲为苦,苦海无边,还请大师慈悲,收我为徒,我愿从此遁入空门。” 他忽的跪了下来,对著大殿佛像连磕了三个头,而后悔恨道:“今日我之罪孽深重,愿从此遁入空门,了却残生。” 文殊菩萨微微頜首,遂现了菩萨相道:“你本是东来佛祖弥勒佛座下的好德童子,因贪图享乐被东来佛祖贬下凡间,如今已是第九世,东来佛祖见你迷了心智,遂叫我及时点悟你。” 言罢,菩萨隨指对著他额头一点,一朵莲標记在他额头隱隱若现。 喜乐国国君见了菩萨真容,再行跪拜大礼,他俯首道:“弟子罪孽深重,深感愧疚,愿留在此修身修性,待下一世功德圆满再回师父身边,还请菩萨帮我转告师父。” 文殊菩萨点头。 这之后喜乐国国君在开怀寺出了家,那黄衣童子亦遵守师命御风而去,留下一简贴,告知眾人喜乐国国王已通入空门。 喜乐国国君原本打算写份亲笔詔书传位於救他的这位皇子,然而被他拒绝,如此,喜乐国国君便不再关注皇位之事。 他现在的法號为空安,往后於他而言只有空安,没有其他身份。 国不可一日无君,大臣们来了几次开怀寺皆被空安推辞不见,如此,眾臣商议,遂拥戴大皇子继位,成了喜乐国新的国君。 此事了却后,文殊菩萨对二人道:“往后三十年他將在此庙度过,如此一为反省,二为赎罪。” 李修安心想的是,某种意义上,这算不算三个月换三十年? 此事结束后,距离那灵池大会只剩三日时间,眾人再不耽搁,直奔烟霞山。 第74章 不同人眼中的烟霞山(4.3k) 第74章 不同人眼中的烟霞山(4.3k) 话表文殊菩萨度化喜乐国国君后,令座下两童子继续留在开怀寺等候,他遂又变作了凡僧的模样,与山河、李修安出了寺门后,一番腾云驾雾,须臾间便来到了这烟霞山上空。 这烟霞山虽然地处位置相对偏僻,但山真是个好山,从空中往下俯瞰,但见:万壑爭流,千崖竞秀,鸟啼香,薛萝佳木,诸千样色,杂草万般奇。 由此可见,这山虽比不得万寿山,但应当亦是一处洞天福地。 此刻三人对这山中最好奇的正是那神秘的灵池,话说这烟霞山上修炼的道士也不知有没有被影响,但李修安转念一想,这外器对开怀寺的僧人影响尚有限,这山中的道士应当也不湟多让吧,况且此事並未完全盖棺定论。 “到了,这山中的观子想必就是那烟霞观了!”山河师兄指了指山门。 李修安和菩萨微微頜首,隨之三人按下云头,来到观外山门前,那观门有两年轻的道士在当值。 他们见了李修安和山河倒还好,但见了和尚却是一脸疑惑,他们不曾记得师父有邀请过佛门之人前来参加这灵池大会,亦没见过师父与佛门之人有过来往。 两位年轻的弟子见了三人,稽首行礼道:“道长有礼,大师有礼!” 三人亦是还礼,山河取出一封请帖,向两人道明来意。 这两年轻的道士看了请帖后,肃然起敬,皆是再行大礼。 “原来是万寿山五庄观的师伯,晚辈一时有眼无珠,万望恕罪!” 隨之拱背弯腰迎他们三位入观,入了山门后,一人在前客客气气为三人引路,另一人急忙前去通报师父: 这观子李修安方才在空中大致看了一眼,亦有里里外外三层门,主峰有十几座阁楼,內外两座大殿,观子规模倒也不小。 在年轻道士的引领下,三人刚踏入二层门,那炼霞真人即领著十几位嫡传弟子前来迎接。 炼霞真人满面笑容,但见他头戴星冠,身披鹤擎,手执玉。 这三人中他只认识山河,虽然山河此前坦言对这位炼霞真人並无多少印象,但炼霞真人对於这五庄观的大师兄可谓是印象深刻,是他学艺求道时膜拜的对象。 今日再次见得山河,炼霞真人惊喜不已,自不用多提。 炼霞真人稽首道:“贫道云霞见过诸位,大师兄別来无恙,今日有幸见得大师兄前来参加贫道的灵池大会,贫道深感三生有幸,师父他老人家可安好?” 山河亦客气道:“你我同门一场,无需再多礼见外,师父他老人家一切安好,只不过恰逢有事无法前来,遂令我与小师弟前来参加师弟你的灵池大会!” 山河师兄遂將师父受三星所邀之事以及临行前师父的话一一道与炼霞真人。 炼霞真人听了,感激涕零道:“难得师父他老人家还记得我这愚钝在外的弟子,弟子感恩戴德,对於师父的大恩大德,弟子就是死也不敢忘!” 言罢,这炼霞真人忽的对著五庄观的方向磕头礼拜三匝,那些身后的弟子们亦是纷纷下跪,亦学师父礼拜三匝。 待行完跪拜大礼后,炼霞真人这才起身,又看了眼旁边的两位。 见此,山河师兄又介绍道:“这位便是咱小师弟,亦是现在最討师父欢喜的弟子。” 而后山河向炼霞真人细细道明李修安来歷。 山河又介绍文殊菩萨道:“这位是我们在喜乐国偶遇的高僧,亦对灵池大会有兴趣,师兄便擅作主张邀他一起,不知师弟意向如何?” 炼霞真人点头,立马回道:“师兄哪里的话,大师肯赏脸前来,贫道亦深感有幸,岂有不应之理?” 李修安亦是稽首:“青阳见过云霞师兄!” 炼霞真人连忙还礼:“不敢不敢,折煞贫道也,你是师父的亲传弟子,我乃不入门的弟子,岂敢当你的师兄!” 李修安道:“常言道:大德不逾,小节不拘;云霞师兄言重了!” 听闻此言,炼霞真人忍不住又多打量了一眼李修安,心中暗赞:不愧是受师父器重的关门弟子,思想觉悟亦非常人能比,好个礼仪有加的道人! 在听到山河提及师父收了第四十九位入门弟子时,炼霞真人感到惊讶和好奇,据他所知,师父在收了第四十八位入观弟子后,已经很久没有再收新的徒弟。 这位青阳子能成为师父的关门弟子,並大受师父器重,想必不仅仅天资卓越,说不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背景。 念及此,炼霞真人想了想道:“师兄二字实在愧不敢当,如若你看的起贫道,你我不与互称道號如何?” 李修安微微頜首,他觉得师父当年的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师父既然不在徒弟们之间设立辈字,表明师父对此並不看重,因此亦没必要对这些繁文节过多纠结。 炼霞真人亦是对这位“广智”大师稽首行了一礼,广智还礼。 虽然他看不出这位大师有甚特別之处,但他岂会以貌取人。 一番礼节和客套后,炼霞真人恭迎三人入正殿,奉上上好的香茶、瓜果。 待坐定茶罢后,山河大师兄从袖中取出一精致的檀木小盒,交与炼霞真人道:“这是师父的一份心意,里面乃是一颗大还丹。” 那炼霞真人接过时明显手微微抖了下,由此亦知,此大还丹对於他而言有多珍贵,他心中对镇元子的感激之情自不用再多提。 事实上,仙人互相之间的高规格赠礼除了法宝法器便是丹药仙果之类的了。 山河师兄心中清楚,此次之行除了欣赏灵池大会,还有鑑別这灵池是否有问题,但又不好直接明问,毕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对方的灵池有问题,谁听了心里都有些不舒服。 山河遂从旁敲击道:“我观师弟的帖子上提及这灵池颇为神奇,不知这池子具体有所妙处,师弟可知这灵池来歷?” 炼霞真人並不知这其中玄机,如实道:“既然师兄好奇,师弟不敢有所隱瞒,此灵池乃我六百年前偶然发现的,那时师弟我路过此地,恰逢七星连珠之夜,忽见得此地神光异彩,极光闪闪,遂追寻而来,竟发现这座荒山竟有一灵池,在此地打坐修行,极易进入“入定”状態,师弟我在此一连打坐修炼七日,回过神来,顿感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如此,师弟我方知此池非同凡响,此山乃一座宝山,於是师弟我便下定决心在此地开山立府,距今已有六白载矣。” 山河闻言点头,心里想著:看来云霞师弟亦不知这灵池的来源。 山河思索后又问道:“听师弟你这么一说,此灵池当真不同凡响,不过师兄我有些好奇,既是灵池,又是天真地秀之物,这池子除了能令人更易进入修炼状態,可还有甚其他妙用?” 炼霞真人却是微微摇头:“不瞒大师兄,除此以外,师弟我並未发现有何其他妙用,那池子里的水我也试了,无论是用来泡茶亦或者浸身皆无发现其他妙用,不过贫道能有幸得此宝地灵池,已是感恩天德。” “哦?竟无其他妙用吗?”这一点倒是令山河和李修安意外。 炼霞真人点头:“师弟我不曾发现。” 就在双方谈话间,这时又有弟子进殿通报,说是碧松真人来了。 炼霞真人听闻后犹豫了片刻,对通报的弟子道:“就说为师尚有要事,一时抽不开身,你且领著真人在偏殿休息一番。” 山河师兄见该问的也已经问了,遂道:“常言道:来者皆是客;既是贵客,师弟不可顾此失彼,以免他人说閒话,我等初来此地,亦想领略一番这山中美景,不如师弟你教一位弟子领我等在这烟霞山隨意逛逛。” 炼霞真人听了,连连点头:“大师兄说的极是,是师弟我考虑不周,既如此,我便令我的那位大弟子领两位师兄,还有这位广智大师在此四处看看。” 言罢,炼霞真人派人叫来了他口中的大弟子,李修安和山河皆认得他,正是那日前来送信之人炼霞真人对这位弟子特意叮嘱道:“切不可怠慢了你们的师伯和这位大师!” 弟子连连称是,炼霞真人又令人把东边最好的三间厢房打扫收拾乾净,作为他们三人的住所。 山河、李修安、广智皆是谢过,而后隨这位道號延旭的弟子出了大殿,游览著烟霞山。 李修安心中知道山河师兄此番用意不仅仅只是游览烟霞山,亦是大体观察一番这烟霞山。 这位延旭子毕恭毕敬、尽职尽责充当著导游,向他们三位认真的介绍著这观子的歷史、建筑以及山中几大绝景。 目前来看,观中一切正常,包括他们见到的弟子们,不像那喜乐国。 游览了一会,延旭子忽道:“两位师伯还有这位大师,你们可知这烟霞山最美之景是什么时候吗?” 不等李修安几人回答,延旭子立马接著道:“不敢与师伯大师打哑谜,这烟霞山东边有座峰名为观日峰,这山顶乃是观日出日落的极佳地点,每当日出日落时,尤其是日落,在夕阳的照射下, 整座山霞光万丈,云雾繚绕,犹如人间仙境,堪比天上瑶池,这也正是我烟霞山之名的由来。” 听闻此话,李修安道:“哦?这倒有意思,这山贫道远远瞧著,並未见得云雾常绕,另外高山起雾大都是清晨,听你这么一说这烟霞山確有独特之处!” 这番话倒不是李修安的客套话,而是实话实说。 听到李修安这话,延旭子下意识挠了下头,似乎有异议,不过最终还是没开出口,他遂道:“既然师伯有兴趣,刚好这太阳也快落山了,这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晚辈愿意迎领师伯与这位大师前往观日峰欣赏美景。” 三人点头再次言谢。 在那位延旭子的迎领下,四人来到了这观日峰山顶,山顶早有弟子在这候著,见了他们的大师兄延旭子后,皆是一番行礼。 延旭子见了,却是责令他们回去修炼。 李修安摇了摇头道:“独乐乐不如眾乐乐,此番美景何不邀诸君一起欣赏?” 山河师兄亦回应:“师弟说的极是,我等又不是什么人间的皇帝老儿,弄甚排场特权,俗不可耐也,亦不可取。” 文殊菩萨亦点头:“善哉善哉,二位说的极是。” 延旭子连连称是,向三人行了一礼以表歉意,而后引三人走向一亭,此亭名为观日亭,待三人进了亭子,石桌上已备好了香茶瓜果。 在这山顶,听风看云,观日赏雾,倒也別有一番诗情画意,虽然李修安到现在还没见到这縹緲如仙境般的云雾。 隨著时间的推移,夕阳渐渐西沉。 天空的云层以及整个山顶渐渐晕染成了金黄色,云层如泼墨宣纸浸入金箔水中,边缘泛起赤铜光泽,彩霞形似衔著光球的凤凰,尾羽拖曳出渐变的排红。 此般日落,確称的上一绝。 李修安品茗欣赏著落日,来此这段时间,难得的愉悦放鬆。 就在这时,观日的人群中,有人忍不住讚嘆:“云雾幻形,縹緲不定,落日染层,若隱若现, 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妙哉,美哉!” 其他人亦是纷纷附和,甚至有人诗兴大发,见得此景,颇有感慨,以云雾烟霞为主题,现场作起了诗,引得阵阵叫好。 这讚美之声不绝於耳,然而李修安却眉头一皱,心中升起了疑惑,他將此景又细览了一遍,將眼前一切尽收眼底,却只看到明显的天际分界,光影博弈,云霞幻形,哪里见得半点菸雾。 就在李修安疑惑的时候,延旭子亦感慨道:“我烟霞山除了灵池,便属这烟霞最值得向世人称道。” 听到这话,李修安忍不住问道:“你们说的縹緲如仙池般的雾与烟霞在哪呢?我怎没看到?我的眼中只有落日云霞。” 听到这话,延旭子一愣,暗付:眼前以及我们身处之地不皆是云雾繚绕吗?师伯何故说出这话? 他努力的想了想,忽的恍然大悟,遂起身对李修安又行一礼,感激道:“师父以前教导过我们,说这修行如同观山看水,有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师伯境界如同高山,我等惭愧皆只是这山下之人,只看到了烟霞,而师伯却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见云雾,不见烟霞,只见落日,晚辈在此受教了,多谢师伯点悟。” 李修安:..... 李修安听闻这番马屁话,顿显无语,心道:“有没有可能我真的没看到?算了问问师兄和菩萨吧,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李修安正欲开口问山河大师兄,大师兄忽的亦是开口问道:“这烟霞云雾我倒是见了,这落日在哪?一开始我还以为云雾太厚,隱藏了起来。” “这.....:”听到大师兄这话,李修安嘶了一声。 “不同的人见到的风景不一样吗?有意思...” 第75章 致虚极,守静篤(4k) 第75章 致虚极,守静篤(4k) 听到山河大师兄有此一问,李修安这才惊觉这观日峰或者说这烟霞山大有古怪。 同一地点,同一时间,烟霞观的弟子、他李修安还有大师兄竟见到的风景皆不一样,就是不知在菩萨眼里这观日峰山顶又是何等风景。 李修安正欲询问,这时,延旭子忽的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激动道:“晚辈又悟了,多谢师伯的指点,师伯的意思是修道之途如同这烟霞云雾,渺渺茫茫,吾等眼界太低,只见烟霞云雾,不见落日,只有澄明自身,坚定道心,方能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此山中,多谢师伯的良苦用心,晚辈感激涕零,往后定当一日三省吾身。” 言罢,延旭子又是心怀感激的对著山河深深一拜,此刻他心里想的是:师父特意令我陪同师伯们游山观景,原来是用心良苦啊,今日当真是深有所悟,颇有收穫,对於自己往后的修行之途亦是大有神益。 李修安与山河不知道的是,炼霞真人最为自豪的自然是师出名门。 每一次讲道传术时,他总是不厌其烦的向徒弟们讲地仙之祖镇元子在三界中的地位如何如何, 以及那些观中师兄们如何了得。 炼霞真人信誓旦旦道:“虽然师兄们在观中名声不显,但他们下了山个个比他这位师父强百倍千倍。” 如此,五庄观的师祖和师伯们在这些內门核心弟子心中有著异样崇高的地位。 与李修安的反应一样,山河师兄亦是一时无语。 见此,李修安忍不住內心吐槽: :“我得说你拍马屁的本事一绝,还是说你联象力过於丰富了? 李修安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古怪,但又没法与这位延旭子说清,於是李修安传音问道:“大师兄,你眼中当真只见烟霞,不见落日?” 大师兄亦是传音问道:“师弟真的见到了落日晚霞?” 李修安传音道:“是,本来我以为这烟霞山一切正常,看来並非这样。” 山河师兄传音回道:师弟说的极是,另外还有一件事,师兄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不知师弟你有没有发现这烟霞观的弟子大多修为偏低,这位云霞师弟的修为亦是很久没有丝毫进步,青阳师弟你还记得这云霞师弟方才所说的话吗?依他所言,这灵池有助於修炼,照理来说这不应该啊。” “我甚至觉得如若不是这里位置偏僻加上师父的名头,这位云霞师弟可能连这处山都守不住。” 听到这话,李修安微感惊讶:“哦?还有这事?大师兄你此前不是说对这烟霞真人並无太深的印象,既如此,又如何得知他这些年修为毫无进步?” 山河传音道:“不瞒师弟,师兄我修炼了一门特殊的观气之法,我是通过观气看出来的,本想亲口问问这位师第,但又觉得很失礼遂放弃了。” 李修安道:“原来如此,真要如此说来的话,这灵池当真有问题,看来菩萨的推断是对的。” 山河亦同意道:“是啊,也不知这池子是何邪物所化,还是说这灵池受到了某种邪物邪气浸染李修安道:“我很好奇,为何会这样?照理来说你我、甚至这些道士与那喜乐国的人截然不同,没有太多的世俗欲望,为何亦会出现幻觉?但说是幻觉似乎又有所不妥,难道是半真半幻?但似乎还是说不通。” 山河道:“吾与你一样,亦是疑惑不解,既如此,不如问问菩萨?” 李修安同意道:“好。” 文殊菩萨似乎已然猜到了他们心中的疑问,菩萨道:“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真假动静偈》又有言:一切无有真,不以见於真;若见於真者,是见尽非真。若能自有真,离假即心真。” 李修安与山河大师兄一番深思,正欲开口,不曾料到这延旭子忽的又站了起来,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无比欣喜道:“大师,我又悟了!” 李修安连忙打断了他:“你先別悟了!” 李修安又忍不住內心吐槽著:你要是再悟下去,这西天如来见了你都要惭愧了,我看你也別叫什么延旭了,就叫悟多吧。 然而延旭子却一脸不解,认真问道:“师伯,为何?” 李修安轻咳了两声:“咳咳...常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悟在我看来其实分三个层次,分別为解悟、行悟、证悟;解悟是理解道理即为修心;行悟是將理解付诸行动,也就是修身;证悟是通过修身和修心达到的境界,因此这解悟你可以理解成心悟,行悟你可以理解为身悟。” “如若把悟性比作悬崖和悬空桥,心悟只是让你看到了前往对岸光明美好之地的希望,而身悟和证悟则是那悬崖上搭建而起的悬空桥,你若想到达彼岸,首先要有踏上悬空桥的勇气,之后仍需如履薄冰,步步为营,这修道如登山亦如过那悬空桥,每一步皆需踏踏实实,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这番话倒不是李修安特意糊弄延旭子的,而是肺腑之言,是他修道这几百年以来的切身体会和感悟。 延旭子听了,沉默良久,这一次似乎心有触动,不再像之前那般激动,而是平静的对李修安又行一礼道:“多谢师伯,晚辈有所悟...咳咳...晚辈对於师伯的这般教诲铭记在心,莫不敢忘,晚辈在此感激不尽,多谢师伯的指点迷津!” 李修安摇头:“正如方才所言,悟到加做到方为大道,有些事吾亦不敢说能做到。” 文殊菩萨闻言,微微頜首,讚赏道:“道长此言乃金玉良言也。” 这番话亦说到了山河心里,他亦忍不住称讚道:“师弟大智大悟,我终於知道师弟为何最令师父欢喜了,坚定如一的道心以及大智大悟,就连师兄我亦是忍不住欢喜不已。” 李修安摇头:“一点感悟而已,菩萨和大师兄过奖了,还是聊聊正事吧!” 山河师兄点头:“差点忘记正事了。” 山河师兄遂又问道:“菩...大师方才那番话吾有所思,但我依旧还有不明之处,还请大师告知我等,哪些是真,哪些是幻?” 李修安亦点头,山河这番话亦是他想问的。 文殊却是淡定自然的喝了口茶,看见眼前的“美景”,若有所思道:“二位稍安勿躁,不妨放下戒心看完这风景,那时自有答案!” 李修安和山河闻言,皆是微微頜首,不再多言。 文殊菩萨象徵著大智慧,二人不疑有他。 於是李修安与山河皆是暂时放下了其他想法,纯粹的欣赏著各自眼中的美景。 在这亭子中,李修安一边慢品著茗茶,一边欣赏著眼中的落日,实话实说,拋开幻觉成分不谈,这確实是他有史以来见过最美的落日。 没有云雾,没有烟霞,只有纯粹最自然的晚霞云霞,这一刻夕阳照在他身上,他仿佛与这自然融为了一体,一切是那么的愜意,那颗心从未有过的寧静,仿佛飘泊在外许久的渔船,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港湾。 “夕阳无限好,儘管近黄昏。”这是李修安现在的想法。 李修安处在一片愜意寧静之中时,亭子外又传来一声声讚美之词,李修安能感觉到这是发自內心的讚美之词,是最真诚的情感流露,不夹杂半点虚偽和假悍。 他又无意中警了一眼山河大师兄,发现山河师兄亦是陶醉其中,或许这也是他心中的最美之景,儘管他早就遍览过四洲大山大河,但有句话怎么说来著,人生的旅途中总有你不曾见过的风景,亦有想不到的惊喜。 李修安忽的想到:这世间所有的美皆有相同的共性,但每个人心中最美的標准或许各不相同。 烟霞观的弟子或许嚮往上天,憧憬著天上的瑶池天景,因此他们心中最美之景乃是云雾繚绕烟霞万丈,如此符合他们心中对天空瑶池的想像。 而李修安这么多年的修身修性下来,对於纯粹自然颇有执念,因此这才是他心中最美之景。 大师兄遍览过四洲大山大河,想必亦看过不少日出日落,或许对云雾情有独钟。 这般想著,李修安在寧静愜意的状態中心有所悟。 经曰:“致虚极,守静篤。” 李修安於今日理解了这话。 这番美景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直到眾人听得咚咚的鼓声响起,这才回过神,意犹未尽的陆续离开。 这鼓声令李修安有些意外,晨钟暮鼓李修安只知道一些建在山上的大寺大庙中有,这道观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得不说,这般美好的愿景確实令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如此,李修安亦理解了那喜乐国国民为何如此执著沉溺於喜乐之中,果然有些东西只有你自己亲身体会方能理解他人的感受,只不过不同的是,那喜乐国国民沉迷其中后,便再也走不出来,不愿面对现实。 李修安对延旭子道:“方才那暮鼓声没猜错的话,是提醒你们晚课时间到了,既如此,你暂时不用再陪著我等,且先忙你自己的去吧。” 山河亦道:“师弟说的在理,修行之人不可轻易浪费任何修行的机会。” 延旭子闻言点头称是:“晚辈听从师伯的教诲,如若师伯还有大师有任何需要晚辈的地方,尽可差人来通霞殿找晚辈!” 三人点头,待延旭子离去后,山河道:“菩萨,美景我等欣赏过了,此景虽为虚幻,但贫道觉得已不枉此行矣。” 李修安点头同意山河师兄的话,想了想问道:“方才菩萨叫我等放下心中芥蒂,欣赏完眼中的风景自有答案,贫道確有一番深刻感悟。” 文殊菩萨好奇道:“哦?你不妨说说看。” 李修安微加思索道:“真与假,实与幻,有时不在於你见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而在於你那颗心对於你预想的偏差接受程度,或者换句话说,你心中坚定不移的想要什么答案或者相信什么, 这就是你眼里的真与实,儘管它未必就是真的。” 此刻,不知怎的,李修安忽的想起《红楼梦》里的那副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听闻,李修安此言,菩萨眼神一亮,喜道:“阿弥陀佛,青阳道长当真有一颗大彻大悟之心, 不怪观音大士对你不吝各种讚美之词。” 山河师兄听得这番话亦有感慨道:“真与假,虚与幻,不在於你我所见所闻,在於诸位的心中也,一念真,一念假,皆不过一心之隔也。” 听得此言,菩萨亦讚美道:“善哉,善哉!山河道长亦是令我刮目相看!” 李修安与山河皆是摇头:“菩萨过奖了。” 文殊菩萨道:“刚刚汝等问我这烟霞山何为真,何为假,现在答案已经明了,不信两位抬头看看天。” 李修安与山河师兄闻言,皆是看了眼远方的天空,二人忽的恍然大悟。 照常理来说,这太阳已经落山,天应当很快就会暗下来,然而此刻虽未见得太阳,但这天依旧大白,这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这烟霞山虽可能是一处洞天福地,但应当不能自成一番天地,否则岂会这么轻易现於世人面前。 从这角度来说,这烟霞观的人其实也很不正常。 李修安忽地又想到了什么,遂道:“炼霞真人提及在此开山立府已有六百年,这所谓的六百载会不会亦不准,说不定没有六百年,亦或者不止六百年?关键在於他们是怎么看这山上的时间的。” 山河沉思一番后,亦是严肃的点了点头:“师弟,你说的很有道理。” 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李修安与山河一番腾云到了喜乐国上空,果然这太阳正掛中天,此时日头正盛著呢。 山河师兄不禁感慨:“这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当真厉害,就连你我上了山亦不知不觉受到了影响。” 李修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照理来说,他们从喜乐国出发的时候,这时辰都掐准好了,但那延旭子提到落日时,他们俩都不知不觉受到影响,竟未曾怀疑这时间有问题。 第76章 大梦一场空(4k) 第76章 大梦一场空(4k) 山河一番深思熟虑后道:“且不提云霞师弟邀请而来的客人,我大致看了眼观內的厢房,这烟霞观不是什么小观,估摸著有数百名弟子,如若这池子真有大问题,应当最好在这九星连珠之前提前查明,告知云霞师弟。” 李修安同意山河大师兄的话,亦道:“大师兄所言甚是,万一真到了九星连珠之时,这池子邪力爆发,那时也不知眾人被影响到何种程度,如若局面失控,即使有菩萨在,亦不好把控。” 山河师兄点头,想了想,心中有了主意,遂道:“师弟,你我回去后还是先不急著向云霞师弟提及池子可能有问题之事,而是告知云霞师弟一声,说是对灵池很有兴趣,想提前参观欣赏一番, 想必云霞师弟看在同门的份上定会同意,如此你我带上菩萨一道,请菩萨验一验那灵池之水,待证据確凿后,再告知云霞师弟,而后想办法封了这所谓的灵池。” 李修安想了想,这番计划滴水不漏,讚赏道:“大师兄思深忧远,考虑周全,就如此这般。” 二人一番商议后,又回到了烟霞山。 李修安与山河师兄找到了菩萨,向菩萨详细道明计划。 菩萨闻言点头,亦完全赞成二人的计划, 文殊菩萨道:“善哉,善哉!若能早日查明原因,贫僧亦能早日度化点醒那喜乐国国民,如此皆大欢喜也。” 商议完毕,三人正欲一道前去找炼霞真人,好巧不巧,炼霞真人亦派弟子恭请他们三人过去。 原来炼霞真人特意设宴为远道之客接风洗尘,三人遂隨这位第子前往正殿赴宴。 那炼霞真人早早便已在大殿外候著,见得三人,微笑著急迎了上来,而后恭迎三人分主宾入坐正席,他坐旁边侧席。 李修安大致瞧了一眼,两排还坐了其他人,道人居多,似乎都在等他三人到来。 见此,山河师兄礼貌性的抱拳歉意道:“令诸位久等了,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炼霞真人却是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师兄哪里的话,师兄等人若是不在,这宴岂有好宴, 席又有甚好席。” 而后炼霞真人向他们三位介绍起了其他客人,依这炼霞真人之言,大致得知他们多是其他山头修炼的散修道人,看起来修为不算高。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那些人亦是客客气气向三人稽首行礼,说了许多客套话,三人皆是礼貌性的还了一礼。 隨著三人入座,宴席开始,桌子上摆著珍百味,异果嘉肴,亦有各类素菜素醴。 直到宴席结束,那些客人告辞散去,山河师兄遂向炼霞真人提出提前参观欣赏一番灵池。 炼霞真人欣然答应,想了想道:“你我同门一场,大师兄又何需见外,师兄既想看,我差大弟子领诸位前去便是,不过这天色渐晚,最近又无甚月色,只怕欣赏不出什么,不如等明日,师兄与大师隨时可往灵池峰赏池。” 见炼霞真人亦是一片好心,山河只得点了点头,言明日一早再看。 炼霞真人亲送三人出了正殿,而后又叫来一弟子迎引三人前往房休息。 李修安看了眼远方的天空,远去的云朵与霞光互相辉映,形成这里不曾多见的火烧云景象。 看著天空,李修安忽地想到了什么,遂问领路的这位弟子道:“你入观多久了?” 听到有此一问,这弟子突然愣了下,而后眉头紧锁,似乎在心中掐算时间,然而走了十几步, 他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 他深恐怠慢了师伯,赶紧道:“稟师伯,晚辈惭愧,一时间竟想不起入观到底多久了,晚辈只记得入观的那一年为甲子年,哦,晚辈还记得烟霞山往西百八十里外有一河,三百多里宽,那河流甚是湍急,当初为过这河,可费了晚辈一番心思呢。” 这话一出,李修安与山河师兄皆感到疑惑, 这烟霞山往西一百多里不正是喜乐国所在地吗?哪有三百多里宽的河流?城外倒是有个不算特別大的忘忧湖。 这道士应当没有撒谎,亦不太可能记错,李修安与山河面面相,忽地皆想到了一个成语:沧海桑田。 要是这样的话,这位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弟子入观时间远比他们想像的要久。 李修安又问道:“你难道从未下过山吗?你说的那河如今已不在了,那里当今有个小国,名为喜乐国。” 道士摇头:“我与烟霞观绝大多数师兄们一样,自入观以来从未下过山,少数下过山的师兄亦是因为临时有事受师父差遣,哦,对了,师父亦很久没下过山了,就连当今外面的时间都忘记了, 为了这次灵池大会,还是差大师兄下山去问的,故晚辈实在是记不得入观多长时间了,还请师伯见谅。” 听到这话,李修安微微摇头:“你不用太过放在心上,我只是隨意一问。” 山河师兄亦忍不住问道:“你说云霞师弟已很久没有下过山了,可云霞师弟不是发帖邀请了很多人前来参加这灵池大会吗?” 道士解释道:“师伯你有所不知,师父与他们大都是通过山上的飞鸟传信,书信来往,亦或者他们主动来此拜访师父,哦,对了,师父此前还很生气,说甚世態炎凉,人情寡淡如水,以前的那些老友不来走动也就罢了,这次师父利用宝物观星盘推算出来不久即將九星连珠,遂办了个灵池大会,师父好心好意邀请他们,竟然皆是置之不理,因此师父颇为生气。” 山河师兄道:“常言道:三年不来往,当亲也不亲;所谓礼尚往来,云霞师弟一直不出山,这交情渐渐淡了下来,亦属正常不过。” 道士又摇头道:“师伯並非这样,那些与师父结交之人,皆知师父为人心性,亦理解师父一向如此,况且他们来时,师父皆是亲自陪迎,好吃好喝招待,哪里曾亏待过他们。” “这.::”山河师兄一时无言。 李修安一边听著这道士的话,一边认真思考,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內心忽地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李修安一番深思后,对山河师兄传音道:“大师兄,有没有一种可能,並非世態炎凉,人情寡淡如水,而是他的那些老友,大多或已老死病死?” 听到这话,山河心头猛地一动,忍不住暗嘶了一声:“嘶,师弟这番话..... 1 李修安又传音道:“师兄还记得你我刚来时你说的话吗?你说你对这烟霞真人並无太多印象, 这表明他出师已经很久了,要不然师兄也不会没有印象,要知道对於你我这般修真得道之人,数百年甚至几千年亦算不得什么。” 听闻此言,山河师兄又是心头一跳,暗惊不已,愈想愈觉得此言不虚。 他暗暗深深嘆了口气:“师弟真知灼见,说的很有道理。” 文殊菩萨忽的亦是轻嘆了口气道:“阿弥陀佛,佛曰:一切眾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菩萨这话意有他指,李修安和山河领会后,心中已然大致有数,皆是心头一沉,虽说是师父在外的散仙与门下弟子,李修安甚至以前不曾与他们谋过面,但无论如何,也算是同门一场。 这道士听了菩萨之言,微笑道:“大师心怀慈悲,悲天悯人,晚辈敬佩,不过大师无需为我哀嘆,在这烟霞观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就算给我神仙当我也不换呢,此与晚辈而言,有何不乐焉?” 菩萨摇头,不再多言,李修安与山河师兄亦是沉默, 看著道士年轻的身影,李修安和山河却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遗老腐朽的影子,不仅仅是他,甚至现在的整个烟霞观都带著腐朽遗老的气息。 在这道士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各自的房前,这三间房连在一起,是观子里最好的几间房。 那道士领他们到了这里后,微笑著向三人行了个大礼,这才转身离去。 山河看著他的背影,忽的问道:“小道士,我问你,你当真觉得逍遥自在吗?可曾有过空无一物的感觉或想法?” 那道士闻言驻足,而后转身,对山河行了一礼道:“多谢师伯关心,也不怕师伯笑话,晚辈无甚大志向,自得自在,晚辈已心满意足矣,知足者常乐,不敢求甚大逍遥,只求这一份心安已无遗憾。” 道士不经意间的这番话同时令山河和李修安心有触动, 自得自在是当初山河师兄拜师时的心態,而求一份心安是李修安追求长生大道最初的动力。 那道士离去后,山河忽的对文殊菩萨行了一礼道:“贫道有一事相求菩萨,还望菩萨慈悲,答应贫道此事。” 文殊菩萨点头:“道长直说无妨。” 山河想了想道:“如若菩萨能依佛力净化这所谓的灵池,还请菩萨留下此池,到时吾亦会向师弟说明,叫师弟永不对外开放此池。” 菩萨点头:“善哉,善哉!贫僧应了你便是。” 山河闻言大喜,对菩萨再行一礼:“多谢菩萨慈悲!” 菩萨摇头,不多言,转身进了房。 李修安知道大师兄的用意,心中微微犹豫还是开口道:“我知大师兄你重情重义,看重同门之情,但有些早已註定的事真的能改变什么吗?只怕到了最后还是大梦一场空!” 山河师兄又远眺了一眼远方的天空,嘆了口气道:“尽人事以听天命吧。” 李修安闻言亦是点头嘆了口气,不再多言,二人一左一右各自进了房。 李修安闭目养神到点自然醒,遂开始了新的一天打坐修行,虽然这外面一片乌漆嘛黑,但李修安知道这观子中的时间看起来与外面不同,哦,不对,在这烟霞山,这里压根就没有具体的时间概念,一切仅凭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修安感到今日的修炼与以往相比有明显的提升,但正是这样,李修安反而不敢继续修炼了,遂出了房打算隨意走动一番,却在庭院碰到了山河大师兄。 二人遂一起在庭院漫步,李修安见大师兄眉头紧皱,遂道:“大师兄,师父曾对我言:有些事不必强求,亦不必过於执著;你我无心无愧就好。” 大师兄却摇头:“师弟误会了,修行这么多年,师兄岂会这点觉悟和心性都没有,我担忧的是那邪物邪池,虽然有菩萨在,但亦不瞒师弟,这等厉害的邪物,师兄我还是第一次见,如若就我三人还好说,这观子这么多人还有外客。” 李修安虽亦有些担忧,但想了想道:“正如方才所言,你我自当竭尽全力,当求无心无愧就好。” 李修安心想的是,万一这邪物太过厉害,形势不对,那便使一个袖里乾坤,把这些人统统装进袖中,拉著师兄和菩萨使五行遁术开溜。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这烟霞山忽的响起了悠扬的钟声,意味著山上新的一天开始了,由此李修安亦知这晨钟暮鼓的作用了。 待这天大亮,延旭子前来向师伯请安行礼,以及遵从师命,领他们三人前往那神秘的灵池。 这灵池就在正殿三重门外的后山主峰山顶,这主峰被命名为灵池峰。 与预料中不同的是,炼霞真人並没有將此区域设成禁地,相反,他还在灵池旁边盖了个大殿, 名为通霞殿,供观內弟子们在此修炼打坐,別的不说,这炼霞真人心胸气度不错。 此时一眾弟子陆陆续续赶往大殿开始新一天的打坐修行,李修安大致往大殿內瞧了一眼,已有勤奋的弟子早早便来此潜心打坐。 见此,李修安暗嘆了口气,可惜所谓的入定加速修炼不过是幻觉,这么多年下来,在这种幻觉影响下,只怕真正的修为不进反退,这正应了那句话:三聚顶本是幻,脚下腾云亦非真。 “可惜了,终究不过是大梦一场!”李修安微微摇头不再看这些打坐的弟子。 第77章 无恶无火,有恶有火(4.8k) 第77章 无恶无火,有恶有火(4.8k) 在延旭子引领下,眾人登上灵池峰顶。 峰顶独建的大殿匾额高悬“灵池殿“三字,延旭子持钥开启殿门,领著眾人往中央池畔行去。 这座大殿形似后世露天围场,四围环壁却无穹顶,倒不如说是座巨大露台更为贴切。 眾人驻足池畔,但见池面波光敛灩,浅层泛著微蓝,深处凝作墨绿,两色交织间白雾氮氬。 池面平静无澜,並无预想中的神异之象,这般寻常景象倒令他们三人有些意外。 山河对延旭子道:“莫耽误你修行功课,我等在此赏景便是,结束时自会唤你。” 延旭子不疑有他,行礼退去。 待其身影消失,山河立时对文殊菩萨作揖:“烦请菩萨查验池水。” 菩萨点头:“你且莫急,贫僧现在就来验它。” 言罢,菩萨頜首结印,佛光乍现间池心升起一朵青莲。 菩萨隨指一弹,一道水柱凌空注入莲心。 李修安与山河屏息凝望,青莲却始终如故。 菩萨敛去佛光摇头:“池水清净无垢,並无问题!” 菩萨此话一出,李修安和山河皆是惊讶不已。 这烟霞山其他地方他们大致也看了,如若这池子没问题,难道是整个烟霞山有问题? 李修安又垂目细观这所谓的灵池,池口不到两丈宽,池面平静,自雾盒,但池子本身却是深不见底,仿佛无尽的深渊,充满了神秘。 李修安想了想道:“未必是池水有问题,此前与烟霞真人初次见面时,山河师兄也问过烟霞真人池子一事,也许是这深池下面有甚你我不知道的东西,另外这妖力邪力亦或许只在某些特殊时期才会爆发释放,但能影响周遭许久,比如说七星连珠或九星连珠之时。” 菩萨闻言頜首道:“青阳道长说的在理。” 山河师兄凝视著这平静如常的池面,若有所思与二人商议道:“既如此,不与我变作一螃蟹下池底查看一番如何?” 李修安闻言道:“如若大师兄想下去查探一番,师弟我与你一起,如此下了池底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山河师兄点头:“也好!” 但文殊菩萨却制止道:“如若这池底真有个什么东西,那定然非同小可,二位下去容易只怕上来难矣,不可,不可。” 听到菩萨这话,李修安与山河皆打消了下池底的念头。 二人修行多年,倒没有孤高自傲,不信但看猴子,西游中在法宝上吃亏了多少次。 山河向菩萨行了一礼问道:“敢问菩萨,既不可轻易下池,我等该如何做?” 菩萨想了想道:“山河道长莫要心急,你我不与再等上一日,等明日的九星连珠之时,这池必然突生异变,那时依照这池子的异光异力与气场,定然可以判断到底为何方之物。” 山河点头,李修安心想:“果然还是得等灵池大会吗?看来冥冥之中这灵池大会是避不开了。” 李修安与山河围绕著这不到二丈宽的池子,又细细查看了一番,李修安甚至捧起了一捧水,这池水虽有些特色,但正如菩萨所言,並无发现妖力邪力。 灵池几人已查看差不多,遂一道出了灵池殿,三人再次路过通霞殿,叫来了延旭子,叫他关上灵池殿的大门。 三人正欲返回主殿时,山河师兄走了两步,忽地驻足,眉头一皱,忍不住嘶出了声。 见此,李修安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大师兄。” 山河忽的取出斩妖剑,递给了李修安,对李修安道:“师弟,你且仔细听,这斩妖剑响了。” 听闻此言,李修安惊讶不已,遂接过斩妖剑,仔细聆听,果然这剑鞘內的宝剑处发出一阵丝丝异响,声如蚊虫。 李修安惊道:“天师兄的意思是这附近有妖怪?” 山河师兄点头:“准確的说,就在通霞殿的这些弟子当中。” 听到这话,李修安亦忍不住嘶了一声,这倒是很意外。 李修安思索道:“这妖怪混在这群弟子当中,定是图谋不轨,莫非是打灵池的主意?” 山河闻言想了想点头:“很有可能。” “这妖怪当真好大的胆子,师兄能找到他吗?”李修安问道。 山河摇了摇头,嘆了口气:“师弟,你再听听这剑,现在又恢復了沉寂,这妖怪定当有什么掩盖妖气浊气的手段,方才也许是因为突兀起了邪心,这才露出了一丝妖邪之气。” “如此这般倒也有些棘手。”李修安亦是眉头一皱。 毕竟他与大师兄初来乍到,对於这观中的所有弟子並不熟悉,这妖怪倒也聪明,他不变作远道而来的客人,偏偏装作观內弟子混入其中,如此此前很难引起山河师兄和李修安的注意。 这时,一旁的菩萨忽地开口道:“阿弥陀佛,二位不必过於担忧,此事交与贫僧处理吧!” 山河和李修安听了,大喜,齐齐对菩萨行了一礼:“多谢菩萨相助!” 文殊摇头:“此乃小事一桩,不足多提也。” 是啊,文殊菩萨可是標征大智慧,菩萨看起来人畜无害,那只是对待凡人,至於妖孽,那自然另当別论。 待早修结束时,通霞殿的弟子鱼贯而出。 文殊菩萨慧眼注视著这些弟子,对李修安与山河道:“二位只需一旁静静观看即可,无需多言,亦无需动手。” 李修安与山河皆点头:“一切听从菩萨的旨意。” 这些弟子陆陆续续出了大殿,待最后一批弟子走出大殿时,菩萨忽的来到一年轻弟子面前,挡住了他去路。 李修安与山河皆好奇的將目光放在了他身上,但见此人身形高瘦,面容清秀,五官分明,一对眉毛修长,右眉间缀著颗显眼黑痣。 见到菩萨,他下意识缩了缩身子,对菩萨稽首行了一礼,欲从菩萨身边走过。 菩萨伸手拦住了他,道:“阿弥陀佛,施主请止步。” 他方驻足,这和尚叫他施主,他內心有些虚,语气有些不自然道:“不知大师有何吩咐?” 菩萨道:“阿弥陀佛,施主可要小心,切勿引火上身,贫僧劝你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听到这话,小道士露出一丝慌张神色,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装著很镇定道:“大师,你说的话,晚辈有些不明所以,如若没有其他事,那晚辈先行离去了。” 而后匆匆从文殊菩萨身边离去,菩萨並无阻拦, 山河见了忍不住要出手,李修安暗暗拦住了他, 果然菩萨还有后续,文殊菩萨轻念起了菩萨心咒:、阿、若、巴、杂、吶、帝(註:即文殊菩萨心咒,念:ong阿a若ra巴ba扎zha吶na帝di。),而后一道不易察觉的佛光飞进了那人身体。 见李修安和山河有些疑惑,菩萨道:“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若有善无恶则无火,无善有恶则业火赞身也。” 李修安与山河恍然大悟,齐齐称讚道:“菩萨大智慧大手段,我等今日受教了。” 山河又找到了延旭子,问了问那位右边眉宇有痣的道士相关情况。 延旭子一脸疑惑,不解师伯为何会对这位弟子感兴趣,但依旧如实道:“这位弟子道號浮烟, 入门最晚,具体什么时候入门晚辈记不清了,但他聪慧,会说话很討师父欢喜,亦与师兄们关係很好。” 李修安与山河点头,皆心中有数,还是那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菩萨既已经出手,李修安与山河亦不打算节外生枝,依菩萨之意,那妖如若没有恶意,隨他去也,如若生了岁心,定会自食恶果。 翌日,烟霞观的弟子们起来的格外早,今日观中所有弟子不再像往常那般早早前往通霞殿打坐修行,而是全员为晚上的灵池大会做准备而忙碌著,打扫、搭台、布置灯火、准备香火、美食美酒等等。 因心中有所忧虑,李修安和山河师兄寧愿这灵池大会就此取消。 山河师兄几番犹豫后,最终下定了决心劝这位云霞师弟临时取缔这灵池大会,李修安同意山河师兄的做法,遂与山河师兄一起找到了炼霞真人。 虽然没有证据,山河师兄还是把喜乐国之事以及烟霞山异常,细细道与这位云霞师弟,希望能引起他的重视与警觉。 炼霞真人听闻后,一番沉默和深思,忽的摇头笑道:“大师兄你多虑了,如若这灵池和烟霞山真是邪物所化,那师弟我与观中的这些弟子们早就成了累累白骨了,师弟我在这开山立府六百载, 这灵池和烟霞山是否有问题,师弟我心中再清楚不过,这所谓的灵池乃邪物所化,不过是坊间谣言耳,想必是些凡夫俗子以讹传讹罢了,大师兄不可轻信也。” 山河道:“可是那喜乐国確是一国上下皆沉迷於喜乐,人人陷入喜疯。” 炼霞真人又摇头笑道:“那大师兄你可曾见得我这观中之人沉迷喜乐,陷入喜疯?再说这喜乐国依师兄之言,极度反常有违常理,岂不恰好说明了有问题的是那番天地,而非我烟霞山,说不定是这喜乐国国君昏庸、百官无道、百姓不敬天地,故受上天惩罚也。” 山河师兄道:“常言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师弟你听我一句劝,还是暂时取缔,等查明无问题后,他年七星或九星连珠时再办这大会亦不迟。” 炼霞真人深思了一番,还是微微摇头:“我知大师兄乃一片好意,师弟我在此感激不尽,但亦有常言道:君子一言,駟马难追;如若就此突然取消灵池大会,那他人往后又如何看我与烟霞观? 只怕招人笑柄耳,如此师弟我还有何顏面在此立足?” 见炼霞真人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山河亦知再劝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山河师兄想了想又道:“不知师父赐予师弟的那颗大还丹,师弟你有没有服下?” 炼霞真人道:“师父的这份大礼,弟子感激涕零,那颗大还丹师弟我暂且捨不得吃。” 听闻此言,山河又道:“如若师弟暂时捨不得吃,亦请隨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炼霞真人点头:“多谢大师兄提醒,师弟我晓得。” “大师兄无需太过担忧,这灵池大会师弟我虽第一次办,但此前五星连珠、七星连珠灵池那等美景,师弟我亦不知看了多少次哩,从未见得有甚其他异常。” 山河亦点头:“但愿如此吧。” 出了大殿后,李修安对山河大师兄道:“师兄你该说都已经说了,正如你此前所言:尽人事以听天命吧。” 山河师兄道:“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不是那池子,而是这位师弟还有观中的弟子们。” 李修安点头:“我知师兄之意。” 夜色浸透烟霞山巔,星河璀璨,月隱星现。 今晚的烟霞山与別个时候不同,因那灵池大会,异常热闹。 这灵池峰亦是早早就布置了高台与席坐,山顶更是布置了数百个青铜灯台,在点亮的一瞬间, 整个山顶仿佛盘绕著一条首尾衔接的火龙,瞬间照亮了整个山头,亦仿佛点燃了烟霞观一眾弟子心中的热情。 烟霞真人兴高采烈迎引前来参加的客人们现身,他恭请诸位高台上座,静静等候九星连珠之时。 李修安与山河师兄以及菩萨被安排在最中间位置,炼霞真人陪坐其旁,其他来客坐在左右席, 事实上,前来参加的贵客人数不算多,除了李修安等人,也就三十来个。 烟霞真人看了眼满天星辰,隨之掏出观星盘,依照天上的二十八星宿方位不停摆弄观星盘,而后他告诉眾人道:“这不可多见的九星连珠大约在子时出现。” 贵客们听了皆是欣喜不已,交赞不绝,纷纷表达了自己的期待,唯有李修安、山河、还有菩萨沉默著,目光皆是聚焦在那中央的灵池。 关於九星连珠,李修安以前看过相关古籍,事实上,古人最不待见的就是这星辰连珠,认为其乃是凶兆,尤其是九星连珠更是被当作极凶之兆,甚至被认为是暗喻天命彻底顛覆,即將改朝换代。 正所谓:天垂象,见吉凶。这六个字倒是十分契合今晚的灵池大会。 距离子时还剩半个时辰之时,苍穹异动初显,九枚星子曳著光痕向中天聚拢,与此同时,这灵池忽的亦是喷发出七彩光芒,周遭雾时一片五光十色,天地辉光交相激盪,天有日月星辰,地有神光异彩。 一阵阵惊嘆声从眾人口中发出,而这其实还未到真正的九星连珠之时。 炼霞真人见了,亦是大喜过望,遂令弟子道:“焚香祈福!” 於是有三名弟子走了出来,眾人望去,那中央灵池三丈左右的位置,摆放著三个半个人高的青铜香炉。 三名弟子各手持三灶大香分別向三个炉子走去,其中一人正是那位浮烟,他一向嘴甜,哄得炼霞真人欢喜,於是亦成了三名点香人之一。 只不过他手中的香其实早已被他掉包过,此香非檀香,亦非迷香,乃断魂香也。 他一早就听闻这灵池妙处,今日有幸亲眼所见此等神光异彩,当真乃是十分罕见的宝池,他心中早就有凯之意。 他拿出火摺子,不知怎么回事,今夜並无甚风儿,这火摺子竟屡屡无风自灭。 其他两位弟子早已点上了香拜了三拜后,先后退了下去,只有他满头大汗,愈发焦急。 台上的炼霞真人见了,眉头一皱,忽的高声道:“浮烟,你在作甚?还不快上香!” 听到炼霞真人在催,他更是急上加急,遂一狠心一咬牙,冒著暴露的风险,使了个生火的法术。 轰一声,这火瞬间点著了,只不过被点著的不是香,而是他自己。 那火在他身上被点著,如同乾柴碰到烈火,熊熊烈火瞬间蔓延到全身。 “浮烟”被烧得满地打滚,然而这火似乎怎么都无法被扑灭,很快这火便烧出了他的真身,隱隱中竟是狐头人身,原来是只不知何处山中修炼化形的赤狐精。 在烈火焚身的巨大痛苦中,这赤狐精猛地想起了大师的话。 赤狐精被烈火烧的痛不欲生,求饶道:“大师,我错了,求大师大发慈悲饶我这一次,啊啊啊!” 高台上的文殊却是摇头道:“无恶无火,小恶小火,大恶大火,自作自受,阿弥陀佛!” 这火在这一瞬间竟盖过了数百青铜高台上的火光,那赤狐又是悲鸣一声,而后化作一堆灰, 地上留下一颗散发著淡淡光芒的宝珠。 眾人见了,惊恐交加中晞嘘不已。 第78章 韶华尽逝,森森白骨(4.3k) 第78章 韶华尽逝,森森白骨(4.3k) 话表灵池大会正如火如茶进行,不料突发变故,炼霞真人的焚香弟子突然引火烧身,现出狐妖真容后化作灰烬。 眾人见状晞嘘不已,惊慌失措,更有胆怯者战战兢兢欲要遁走。 炼霞真人亦是满脸惊,失声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亦自然被李修安和山河看在眼里。 原来是只赤狐精啊,果然是对这灵池图谋不轨,幸亏有菩萨在此。 见此,山河道:“师弟莫慌!”,遂向炼霞真人解释此番前因后果。 炼霞真人听了脸色大变,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心中越想越后怕,他这位十分討喜的小徒弟竟是只妖孽,且打的还是是他灵池的主意。 幸亏被大师兄提前发现,不然那后果不堪设想。 炼霞真人努力平復心情,遂站了起来,来到菩萨面前,深深行了一礼:“多谢法师仗义出手,贫道在此感激不尽,此前有眼不识泰山,贫道惭愧不已,还望法师恕罪!” 菩萨微微摇头:“此前贫僧亦说过,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再提也,况且这段日子道长並无亏待贫僧,何来惭愧之说?” “这孽畜修行不易,它若不是生了天大的歹心,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阿弥陀佛,常言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如此,种恶因者自食恶果也。” 听闻此言,炼霞真人再行一礼:“法师智德无双,此前贫道有眼无珠,不识妖孽,我之罪也!” 言罢,炼霞真人又面向高台就坐的诸位抱歉行礼,表达歉意,而后高声向眾人解释了一番。 眾人听闻后,膛目结舌,又是一阵嘘,甚至不少人惊出了一身冷汗,与此同时,这远道而来的贵客其中有那么几位亦收起了一丝贪念和嫉妒。 文殊菩萨看了一眼赤狐精化为灰烬的位置,注意到了那颗散发淡淡光芒的珠子,於是伸手一招,那颗碧绿色的珠子便到了他掌心。 文殊菩萨端详了一番珠子,向李修安与山河师兄道:“此珠乃是一颗辟邪珠,难怪他能掩盖妖气和浊气。” 而后菩萨文將珠子交与山河师兄道:“此珠与我无甚用途,便赠与你们吧, 亦算是回报二位的一番善意好心。” 山河接过珠子,亦是端详一番后,把珠子转交给了李修安道:“不瞒师弟, 我身上有一张老君赠送的辟邪符,因此这珠子与我亦无多大用途,不如师弟你留著吧。” 李修安点头,接过珠子收了起来。 炼霞真人解释过后,重新回到了位置上,此番意外插曲打乱了灵池大会的节奏,与一开始不同的是,眾人的心中皆抹上了一层阴影。 炼霞真人心中亦是嘆了口气,心中懊悔只怪自己眼拙,不识妖孽真面目。 不过接下来的神光异彩,天地辉映,独特而又瑰丽的景象,令人震撼的同时沉浸其中,遂暂时令人忘记了其他想法,那层阴影亦是荡然无存,能见得此景, 多少人大感何其有幸。 隨著时间的推移,苍穹中的九枚星子继续向中天靠拢,已初步显现出九星连珠的跡象。 这灵池中的光芒亦是愈发耀眼,大放异彩,就好像那天上的星辰被摘到了灵池中一样,整个灵池峰山顶笼罩在一片七彩祥光中,仿佛一座圣山,眾人一阵喝彩,纷纷叫好,叫妙。 然而李修安等人却无心欣赏此等美景,他们全神专注目不转睛的盯著池子, 皆是很想解开灵池之迷,山河本欲问问菩萨是否已看出什么苗头,但见菩萨慧眼有神,掐指心算,山河遂忍住了,不敢打扰菩萨。 子时很快到来,苍穹中九枚渐渐聚拢的星子终在中天连成一线,九星连珠至此已成。 满天星辰此刻大放异彩,而中央的灵池似乎有意与天爭光,亦是在这一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一瞬间照亮了整个灵池峰山顶,眾人皆披上了一层七彩异光。 而眾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一脸陶醉,这一刻,整个灵池大殿却是出奇的鸦雀无声,他们忘记了吶喊,忘记了赏池,甚至忘记了自我。 此刻,就连李修安都忍不住陷入想入非非之中,他的脑海中如同走马观灯一般,一会浮现出前世小时候的快乐时光,又一会幻想著自己九转大成,成仙成祖之时。 李修安猛地摇了摇头,竭力克制自己,山河亦是与李修安差不多,努力克制著自己。 “不知菩萨慧眼可曾看出此为何物?”山河问道。 文殊菩萨一番深思后,道:“如若贫僧没猜错的话,这灵池下面有一面宝鑑。” “宝鑑?”李修安与山河皆是大感意外。 文殊菩萨点头:“准確的说是一面残破的宝鑑,本应能照映日月星辰,但现在只能与星辰交映,二位应该也看出来了。” 李修安与山河点头,这很显而易见,天上的九星一动,这神光异彩亦是大有变化。 文殊菩萨又道:“二位不妨再仔细观看一番,这所谓的七彩光芒其中所谓的七彩却是光芒不一,有耀有淡,並不能完全与天上的星辰交辉,故只有在七星连珠或九星连珠等天垂之象时,这灵池方能爆发出神光异彩。” 李修安与山河闻言恍然大悟,但皆好奇心大起,也不知这鉴子到底有何来歷关於西游中厉害的镜子,李修安只知道天上的照妖镜,不但能照出妖邪真容和踪跡,似乎还有能定元神的功能,猴子等人降服牛魔王时,那牛魔王正是被照妖镜一照,便动弹不得。 李修安遂问道:“菩萨可知这宝鑑来源?” 菩萨微微摇头:“暂且不知。” 山河亦关心的问道:“既知是一面鉴子在作怪,不知菩萨打算如何处理?” 山河问这话的时候,颇替烟霞观的云霞师弟和那些弟子们担忧。 菩萨正欲开口,灵池忽地突生异变。 这天上的九星连珠尚未结束,这灵池光芒却是猛地收缩,池口转而喷发出大量浓烟浓雾,那池子表面亦不同此前那般平静,水面翻涌不停,仿佛大火煮沸的一锅热水。 就在几人无比惊讶时,池面忽的爆发出轰地一声巨响,池水溅射的三丈之高,而后从池底下忽的钻出一怪,未见其身,先闻得那渗人般的笑声。 “呵哈哈哈..:”这笑声令人心惊胆颤。 李修安与山河、菩萨霍然抬头望去,但见这老怪:身高三丈,青面疗牙,眼如铜铃,发似红火,一颗脑袋最为奇特,圆不圆方不方,一张大嘴好似血盆巨口,乐不合嘴,喜笑顏开。 菩萨惊道:“不好,这残缺的鉴子在此吸收日月精华、星辰之力亦不知多少年,加上喜乐国与贵观的情绪滋养,於今日成精了!” 这鉴子成精的老怪钻出水面后,嘻嘻哈哈,忽的御风向西而去。 菩萨道:“此怪能影响他人情绪,製造幻觉,不可放任不管,否则后患无穷。” 言语间,文殊菩萨腾空而起,现出菩萨本相,阻在老怪前面。 李修安和山河闻言亦是腾空而起,前来相助菩萨。 老怪见了菩萨,手中变出一口九环大刀,怒目睁睁的盯著菩萨,喝道:“大胆,尔是何人,竟敢阻我铜此君去路!” 菩萨道:“尔乃鉴子成精,劝尔收起妖力,莫要再蛊惑眾生,尔可隨我前往灵山,我西天如来可度汝入得正果。” 老怪听了,呸了一声道:“住口,禿驴休得胡言乱语,吃我一刀!” 老怪挥舞著大刀便向菩萨砍去,菩萨双手合十,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而后凭空消失,眨眼间出现在老怪身后。 老怪大惊,仿佛他身后亦长了眼晴一般,他身子不动,脑后一阵光芒四起, 而后这脑后竟亦生出了一张脸,一颗方不方圆不圆的脑袋,脑前脑后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文殊菩萨见劝解无效,已不再多言,菩萨祭出智慧剑,隨指一弹化作一阵光芒,隨后念动咒语,那光芒忽的一分为四,一时间辨不出真假,从四个方向齐齐向老怪的脑袋削去。 老怪被这光芒晃得睁不开眼,一时避无可避,大骇至极,情急之下,极速把那颗脑袋缩了起来,这才惊险躲过这一剑,等他再次伸出脑袋时,眼睛中射出一道精光直指文殊菩萨。 菩萨掐诀念咒,一道金光闪闪的“无”字抵消了这道诡异的精光。 老怪见了心生退意,扭头就逃,然而山河师兄和李修安早就截住了他的去路,在一番前后夹击下,老怪双拳难敌四手。 李修安一个变招,拨开老怪的大刀,趁著老怪疲於应付山河师兄时,一剑刺在了老怪的身上,想像中的血溅当场不曾见到,只见得剑与他古铜色的身躯撞击出激烈的火,但李修安的这把七星剑极为不俗,乃老君亲自打造,削铁如泥, 剑锋依旧刺进了老怪的身躯。 老怪一阵吃痛,往地上一滚,而后右手双指併拢,左手握著右手手腕,急速念著咒语,那颗长著双面的脑袋忽的又是一晃,竟现出了半面半圆形鉴子。 李修安等人正欲乘胜追击,那鉴子忽的爆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一时间竟刺的三人睁不开眼,甚至在那一瞬间李修安与山河皆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老怪遂趁此化风而逃。 李修安等人与老怪激战至此,其他人本应早就反应过来,然而事实却並非如此,这些人此刻都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外界的一切於他们而言,皆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亦或者换句话说现在的他们压根就感受不到外界的存在,这也是菩萨为何断言此怪一旦出逃,后患无穷。 然而此刻,九星连珠已结束,那老怪亦远去,所有人渐渐从幻觉中甦醒了过来。 眾人皆是一脸迷茫,炼霞真人亦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正欲站起来寻看师兄们的身影,这时忽的一种前所未有的苍老衰败感自他心头油然而生,他的一头青丝转瞬成雪,他的面容亦如行將枯死的老树一般,极速衰老,儿乎亦是一瞬间爬满了皱纹。 那些坐在蒲团的弟子自念头刚起,本能的想起身,却发现整个身子重若泰山,竟无法移动丝毫,只有在这一刻,他们切身的感受到自己老了,不,不只是老了,而是急速走向衰死。 接下来的数息时间对於他们来说像是走过了数千年乃至数万年。 一息急速走向衰老,二息白髮苍苍,面如枯稿,三息因为过低的道行皆已经老死.:.直至十息,忽听到啪的一声,那位此前为李修安等人带路前往前往房的第子,身上的衣物化为了尘埃,血肉腐化俱尽,竟成了一堆白骨。 这一声轻微的响动,仿佛触动了某种神秘的开关,啪啪声此起彼伏,这些静如枯桩的弟子竟瞬间成了一堆堆白骨。 这声响犹如催命符咒,满殿接连响起枯骨塌之声。 不仅仅是这些弟子们,整个烟霞山这一刻仿佛都染上了急速衰败,那些大殿阁楼等建筑肉眼可见的变得沧桑了起来,变得歷史气息浓重,仿佛跨越了万年, 又过了数息,轰然倒塌化为尘埃,这看似数息的时间,却如同走过了数方年。 而炼霞真人毕竟多多少少还剩些修为,虽愈发龙钟老態,但並未化为白骨, 他的那双老手无意间碰到胸膛,这颗快要转不动的脑袋忽地想到了什么,他哆哆嗦嗦著將手伸进胸膛,极为吃力的掏出那个装有大还丹的檀盒,这盒子在这一刻仿佛有万斤重不止,他费尽全力打开后,却一个手抖,那颗大还丹滚到了地上, 然而他却再也使不出力气去捡起那颗丹药了。 “悔...悔不该不听师兄之言...:”炼霞真人说完这话,头一歪断了气。 直到临死前,他还以为是此次灵池大会的邪物邪力爆发害得他们如此,但事实上,他和他们的弟子们早就已到大寿上限,这烟霞观亦早就本该不在了,如今鉴子消失,一切返璞归真罢了。 那些贵客们见了皆是嚇得三魂丟了七魄,良久才反应了过来。 “啊!妖邪!”一声尖叫,这些人玩命般的逃离了这里,那颗丹药恰被其中一人看见,他捡了起来亦是风一般的逃走。 李修安、山河本纵起云头隨菩萨追那老怪,听到下面的尖叫后,皆是回头观看,这一看,二人皆是倒吸了口凉气,於是二人暂时放弃追那老怪,皆返了回来。 看著面前这等惨状,二人皆是一时沉默,嘆气不已。 这满地白骨森然,不禁令人寒意彻骨。 此情此景,李修安忽地想起西游中菩提祖师对猴子提到的那番关於长生的话不修金丹大道,不得长生,犹如那壁里安柱、窑头土坯、水中捞月,所谓的逍遥自在终究不过大梦一场空罢了。 第79章 传送花果山,又见行者(5.1k) 第79章 传送果山,又见行者(5.1k) 夜色如墨,灵池殿被数百青铜高檯灯火照耀的依旧灯火辉煌,然而这些青铜高台现在却成了整个烟霞山最清晰的存在。 不到一个时辰前,这里还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眾人的惊呼交赞声犹在耳边迴响,炼霞真人还有观中的那些弟子们喜笑顏开的面庞犹在眼前,但转眼间, 韶华即逝,白骨森森。 镜水月也好,大梦一场也罢,但人非草木,敦能无情? 何况还是同门一场,虽然来此时间不长,除了炼霞真人,亦有几位弟子给李修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那位“悟多”、还有那位不知道號但自得逍遥心安的弟子。 黑夜仿佛恢復了它该有的静謐,李修安与山河心情皆有些沉重,儘管这一切二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预料,但真的亲眼所见这一切,这其中给人带来的悲凉悲伤感,却无法用更多的语言形容,故唯有沉默。 注视看眼前的这一切,二人沉默良久后,李修安嘆了口气道:“师兄,逝者已逝,你我將他们的户骨好生安葬吧!” 山河点头,亦是深嘆了口气,於是二人就地挖坑,將他们的尸首葬於此处, 又伐了些木头当作墓碑立在他们的墓前,除了炼霞真人,其他人皆是无字墓碑。 待天亮时,这灵池峰一夜之间隆起数百个坟包,清晨的一缕阳光为这些坟墓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色彩,这缕阳光照在二人的身上,给人带来一丝温暖,它是如此的真实,此刻没有烟霞,亦没有云雾。 山河抬头看了眼天上冉冉升起的新日,忽的问李修安道:“师弟,师父一向说你有大智慧,你说他们虽未得长生,但这算逍遥了一世吗?” 李修安摇头,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答案,但想了想道:“常言道:未经他人事,难解他人愁;不歷其境久矣,安知其情之深?算不算逍遥一世,外人说的不算。” 山河点头:“师弟说的对。” 山河又嘆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事,他警视了一眼灵池的位置,忽地想到了什么。 山河道:“差点忘记这鉴子成精之事了,也不知文殊菩萨有没有追上降服这老怪?师弟你我还是前去查看一番较好,如若还未降服,你我亦可助菩萨一臂之力。” 李修安点头:“大师兄所言甚是,就是不知他们现在在哪?你我该往何处去寻?” 山河道:“他们往西而去,你我二人沿此方向追寻,此外我这斩妖剑沾了那妖的邪气,方圆数百里如若有那老妖的踪跡,斩妖剑定会发出共鸣。” 李修安道:“既如此,就依大师兄所言。” 言罢,二人一番腾云驾雾,一路往西追寻菩萨和老怪的踪跡。 往西飞了九百里后,山河师兄忽的空中驻足,对李修安道:“我的斩妖剑已有共鸣,剑指南方!” 李修安点头,二人遂又往南腾云了数百里,忽见前头有一处高山,那主峰山顶平整开阔,有一深水寒潭,寒潭上方忽见得菩萨和那老怪正在空中斗法,一边是方映金光如闪亮,另一边是七彩异光迷人眼。 山河师兄祭出斩妖剑道:“那里菩萨与老怪激战正酣,你我前去相助一番也!” 李修安点头亦祭出七星剑,提醒道:“这老怪发出的异光最是迷人眼,你我须小心谨慎!” 山河师兄点头,二人须臾间便来到了这寒潭上空,然而方才还见得空中激斗的二人,眨眼间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海市蜃楼。 山河疑惑道:“怎的不见菩萨和那老怪?莫非二人又转移到他处了?可我这剑依旧嘶嘶响个不停。” 李修安仔细观察了一番四周,但见那口寒潭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四周完好平整,远处亦未见战斗痕跡。 李修安想了想隧道:“大师兄,方才那番战斗说不定是这老怪製造出来的幻象,若真如此,那老怪可能已经察觉到了你我到来,你我须万般小心!” 李修安话音刚落,二人背后忽的传来一串令人毛骨惊然的笑声。 “呵...哈哈哈...来的正好,等你们两个多时了,我铜此君定要报昨夜那一剑之仇!” 言语间,铜此君两眼各射出两道精光,分別劈向了李修安与山河。 李修安一个滚地钻入地下躲过,山河师兄则是使了个移形换位之术亦是躲过。 山河举剑迎上,喝道:“老怪,拿命来也!” 那怪呵呵哈哈大笑著,依旧是眼中射出两道精光,然而这次早有防备的山河轻鬆躲过。 李修安亦是从地下钻出,从下形成两麵包夹之势,然而极为反常的是,这怪竟也不躲避,二人举剑劈向老怪,只听得两声咔巨响,这空中的老怪竟变成了一面鉴子,被李修安与山河劈成了无数碎片。 李修安不觉得这就是老怪的本体,就在二人心生疑惑时,老怪从他们二人身后跳出,脑袋显出半面鉴子,李修安与山河皆是一惊,急转过身。 这鉴子倒是没放出令人迷眼、头晕目眩的精光,而是喷出七彩霞光,霞光中隱隱照映出烟霞山与喜乐国的场景,一瞬间李修安与山河皆是凭空消失。 而后老怪脖子一扭,又恢復了那圆不圆方不方的脑袋,见此,老怪得意的仰天大笑:“你们两个就此理没在虚妄世界中吧,今生今世想再出来了,还有那个禿驴,等本君再解决了他,这番天地便任我逍遥自在,快活,快活哉!哈哈哈!” 言罢,老怪又施了个法术,重新变出一面鉴子,依旧隱於深潭上空,一来用於监视,二来如此般迷惑敌人,静等来者上鉤。 待布置完毕,老怪大笑得意间潜入寒潭,毕竟在灵池下面待了太久,他更偏喜待在深池或者深潭底下。 然而老怪正在潭底打坐,忽地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依旧是鉴子碎裂的声音, 老怪睁眼,喜道:“这禿驴来的正好!” 老怪遂起身化作一团烟雾钻出水面,然而他预料中的和尚却不曾见到。 就在老怪疑惑间,忽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老怪顿感整个天空要时暗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惊孩之极,不知何时头顶忽的凭空出现一座大山,欲將他压的粉碎,惊恐中他猛地向侧边一滚,躲过巨山压顶。 他尚未喘口气,接下来又来了一座大山,这老怪最怕的就是大山,要是压碎或者磕碎了他的脑袋,那便完了,遂不敢硬碰硬拼,又是一番身形腾转挪移。 但接下来又是三座大山轰然而现,一时间五座大山如同伸开的五指对他进行合围,他腾挪的空间被一步步压缩,最后轰然一声,有两座大山把他死死夹在了中间,令他动弹不得,而后另两座山一左一右一番推力,只夹得老怪三户神咋, 七窍喷红。 与此同时,他头顶还悬著一座大山,这山要是轰然压在他脑袋上,他必当场殞命。 老怪嚇得三魂丟了七魄,口吐鲜血中连忙求饶:“菩萨饶命啊,小的愿归降西方,求菩萨饶小的不死!” 老怪正求饶著,一人从树后现身而出,老怪见得此人呀了一声,满脸不可置信,面前之人竟不是別人,正是山河。 老怪一脸惊道:“这...怎么是你?你不是被我困在虚妄世界中吗?” 山河笑道:“你以为你那小小的幻觉就能困住我吗?你这妖孽却是不知,贫道的剑能锁定你的妖气,另外你把贫道困在了虚假的烟霞山,但你却不知道,那烟霞山灵池峰峰顶多了数百新坟,而你幻化的烟霞山那灵池峰顶却是什么都没有,如此贫道断定这烟霞山定是幻化出来的。” 既是幻觉,当你心中断定它是假的,那自然再无法困住你,这老怪本事不弱,確实有些手段,加上山河担心自己小师弟的安危,於是使出了自己最擅长最拿手的“搬山倒海术。”,他此术早已大成,造诣颇深,遂能一次性遣来五座山。 山河冷冷道:“快將菩萨和我师弟放出来,不然,定叫你粉身碎骨!” 言罢,山河一番施法,那浮在空中的大山轰然落地,一时间地动山摇,鸟兽四散。 老怪大骇至极,急道:“道长好眼力好本事,只不过,那禿...菩萨並未来过此处,这叫我如何放菩萨出来?” 山河道:“你休想耍甚滑头,说些哄骗我的话,那我问你,我与师弟初来时见到的不是菩萨吗?” 老怪道:“道长,那只是小的诱哄你们前来的幻像,菩萨现在在喜乐国,若你不信,可亲去查看一番。” 山河闻言想了想:菩萨大智慧大手段,应该亦不会被这老怪轻易困住。 山河点头:“既如此,你还不速速放了我师弟,更待何时?” 老怪又道:“道长,你这山夹得太紧,快把小的夹成一张饼了,小的没法施法放人啊。” 山河一番犹豫,曙道:“你这廝奸诈狡猾,我若放出你,恐你又耍甚心计手段。” 老怪连连摇头,苦苦哀求道:“道长神通广大,这手遣山之术本事通天,小的已被折服,岂敢还有二心,再说小的已被碾的五臟六腑俱损,就是想逃亦逃不过道长的手心。” 听闻此言,山河默念咒语,一阵轰动,那死死两面夹住老怪的山鬆了些,老怪猛地吸了口气,但双手依旧施展不开,老怪遂道:“还请道长让山再松一些, 小的好施法放出你师弟。” 山河道:“你最好说话算话。” 老怪信誓旦旦道:“一定算数。” 山河遂將山又移开了一些,老妖想了想问道:“敢问道长,若小的放了你师弟,你要拿小的如何?那喜乐国和烟霞山之事却不能完全怪小的,小的昨日才化形,到现在为止並无主动作恶过,还请道长放我一条生路。” 山河闻言思索一番,忽地想起昨夜菩萨的话,隧道:“你放了我师弟后,贫道留你一条性命,將你交与菩萨,你隨菩萨前往灵山面见如来,在那灵山你听如来安排,好生修行,將来如若修得了正果,说不定那时你会对我心存感激哩。” 老怪听了,脸色一变,但一瞬间又恢復了笑脸,陪著笑脸道:“那就多谢道长高抬贵手了,小的感激不尽!” 山河道:“少说废话,快快放我师弟出来!” 老怪连连称是,隨之紧急施法,那方不方圆不圆的脑袋再次化作半面鉴子。 见此,山河狐疑道:“你又变作鉴子作甚?想耍招?” 老怪遂赶紧现出方不方圆不圆的脑袋,俯首道:“道长误会,这幻境乃是小的用本体鉴子化出来的,解除亦需小的现出本体。” 山河见老怪態度诚恳,果真没有耍招,遂点头,催他赶紧施法放人。 老怪这才再次紧急施法,显出半面鉴子,然而这一次老怪却是一狠心,鉴面对著山河发出堪比日曜般的七彩异光,毫无防备的山河一阵头晕目眩,眼睛刺痛,眼泪直流,竟无法睁不开眼。 山河大怒,忍痛急念咒语,五山如同手掌五指瞬间合拢,然而那怪早有准备,在方才山河吃痛时已使了个借户法,脱將而去。 山河努力睁眼,眼前却是一片模糊苍白,模糊中忽的又见到一道精光,一阵头晕目眩。 老怪眼里对著山河射出两道精光,恶狠狠道:“好个岁毒的道人,竟想著將我困在灵山寺庙,不得喜乐,不得自由自在,果真如此还不如杀了我也,既如此,你还是去死吧!哈哈哈..::” 山河身子一颤,就在这时,李修安忽的破空而出,一把拉住山河,往地上一滚瞬间消失。 老怪极不甘心,掘地三丈,哪里见得二人身影。 待来到一座新的山头,闭眼的山河连忙道谢:“多谢先生搭救!” 李修安道:“大师兄是我!” 听闻是李修安,山河大喜:“师弟你是如何从那幻觉中走出来的!” 李修安道:“我所处的幻境乃喜乐国城內,我將那整个喜乐国一把大火烧的乾乾净净,遂破了这幻觉。” 李修安突然现身喜乐国那一刻,心中便大致確定这是幻觉,但如若想走出这幻觉,你心中不能有一丝怀疑犹豫,但凡有一丁点犹豫怀疑皆不可能破除幻境, 山河是因为看出了灵池峰的异常,身上的斩妖剑又不停的发出提示,遂完全断定这就是幻境。 而李修安判定幻境的方法很简单,那便是依靠“人气“,眾所周知,妖有妖气,其实人身上亦有“人气”,李修安虽没学过观气法,但对人接触很深的他对於“人气”自有判断。 这喜乐国虽然表面看起来处处皆像那么回事,但这些人或者说幻境里的每一个人皆少了人身上独有的“人气“,如此他敢肯定这就是幻觉,於是为了破除心中魔障,亦不给自己退路,他直接將幻觉中的整个喜乐国城一把大火焚之一尽, 以便不破不立。 听到这话,山河点头讚赏道:“师弟当真有力有智慧,如若是我,绝不敢如此,哪怕我知其是幻境,但惧怕万一是真的。” 而后,山河又惭愧道:“方才多亏了师弟搭救,惭愧,这么多年,第一次竟差点栽在妖怪手上。” 李修安摇头:“大师兄,你我同门师兄弟,不必说此见外话,况且师兄还是因为救我心切。” 李修安犹豫了一番,又道:“大师兄的移山倒海之术举世无双,师弟我虽亦会遣山,但远做不到一次性遣送五座大山,师弟佩服不已!可若我是大师兄你, 绝不会对那老妖手下留情,师兄心中担忧师弟,师弟我很感动,但大师兄其实大可不必犹豫,就算师第我真被困在幻境中出不来,师兄在火了老妖后,可以去找菩萨,就算菩萨亦无可奈何,亦可找师父,退一万步来说,师父亦不知如何破解幻境,那师父三界的那些好友呢?” 听到这话,山河大彻大悟,惭愧道:“师弟不论是智慧还是魄力皆比我强, 师兄我惭愧不已,或许此事过后我应当再需在外歷练一番。” 李修安道:“大师兄不必妄自菲薄,不是大师兄不如我,只是大师兄过於善良了,妖邪不只是妖,还带了个邪字,它们没有一颗是非明心,乃天性狡诈,本性邪恶之物也。” 听闻这话,大师兄若有所思,忽的想起灵鹤师弟对清风明月说的那番话,遂感嘆道:“妖邪,妖邪,妖是身份,邪是本性,果真狡诈奸邪。” 李修安点头:“正如此言。” 与山河这段时间,李修安发现山河师兄什么都好,但有时候过於善良了,有一颗善心本身是好事,但也要看对什么人,对於妖邪,他们不但不会领情感恩, 甚至还会利用你的善心害你。 见山河师兄双眼通红,眼泪直流,李修安想了想道:“大师兄我先带你回五庄观治疗眼睛吧。” 山河点头:“有劳师弟了。” 李修安遂打算再次施展五行遁法传送回五庄观,这时一群猴子围了上来,孔行者亦是一个翻身来到李修安面前,见了二人大喜道:“青阳贤弟,怎的是你? 老弟是知俺老孙回果山,特意来看俺老孙的吗?” 听到这话,李修安又惊又喜,自己情急之下又传送到了果山吗? 难道是因为前两次皆传送到了果山,心中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果山?他方才一直与师兄说话,却未细细观察。 第80章 猴子相助,一物降一物(5.2k) 第80章 猴子相助,一物降一物(5.2k) 听到猴子的声音,李修安惊喜中这才发现自己潜意识中又传送到了果山。 於是李修安转身,对猴子道:“猴兄弟,你我又见面了!” 那些猴子猴孙们见了李修安亦是大喜,激动的围了上来,大声道:“大圣爷爷,当初就是这位道长救了我等!” 猴子嘻嘻哈哈点头:“知道,知道,俺老孙都晓得,多谢贤弟当初仗义出手!” 李修安摇头:“猴兄弟此前在五庄观已谢过,兄弟之间不说外话,此事不足多提也。” 猴子道:“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猴子一把拉著李修安,欲往水帘洞而去,又道:“俺老孙当场说过他日定要请青阳老弟尝尝咱果山的素酒桃李,那日我被师父赶走,前去五庄观找老弟你,谁料十分不巧,听清风明月那两个小童儿讲你参加劳什子灵池大会去了。” “你留的品香果俺老孙已经尝过了,滋味妙不可言,来来,老弟亦尝尝咱果山的果实,老弟要是实在好不过癮,俺老孙再去天上弄些蟠桃仙丹琼浆玉露下来。” 李修安连连摇头:“有素酒桃李足以,猴兄弟切不可再干这欺心之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旁的山河师兄闻言亦疑惑道:“大圣,你怎的回果山了,不陪那唐僧西天求取真经了?” 听到这话,猴子忽的嘆气一声,摇了摇头:“此事说来窝火,莫提莫提!俺老孙以后自在这果山逍遥,真经亦好,假经也罢,以后再与俺老孙无关也。” 山河不知其中缘故,但听出了猴子的懊恼,遂点头,不再揭猴子的伤疤。 李修安自然清楚这其中前因后果,亦知猴子后半句是气话,要不然在猴子再次离开果山时, 也不会说出:“天上地下,都晓得孙悟空是唐僧的徒弟。他倒不是赶我回来,倒是教我来家看看, 送我来家自在耍子。”这一番话,由此可见,唐僧虽有错將他赶走,但猴子依旧重情重义。 “来来来,老弟,你我今日一醉方休,正好俺老孙最近心里不畅通,你陪俺老孙在果山多待几日。”猴子拉著李修安往水帘洞走去,又吩咐猴子们道:“孩儿们,將洞中美酒美果统统端出来!” 李修安无奈被猴子拉著一路往果山走去,身后还有一群猴子猴孙推著他,这时一阵风来,山河师兄轻嘶了一声,猛地摇了摇头,眼珠愈发通红酸痛,泪流不止。 见此,李修安稳住身形驻足,急忙对猴子道:“猴兄弟的心意,兄弟心领了,只不过今日不行,兄弟我急需带我师兄回五庄观治疗眼晴,待他日有空,兄弟我定再来你这果山,不醉不归。” 听到这话,猴子这才鬆开手,看了眼眼珠通红,泪流不止的山河,问道:“老弟,你这是怎的?莫非害眼疾?得了劳什子风急眼?” 李修安摇头:“猴兄弟莫要说笑,大家皆是修行得道之人,自来无病,哪里会害眼,我大师兄这眼是被妖怪害得!” 猴子闻言更加疑惑:“俺老孙那日在黄风岭被那黄风怪吹了口风,害得俺老孙眼珠酸痛,眼泪汪汪,莫非那黄风怪又出来害你师兄了?” “非也,猴兄弟有所不知。”李修安遂將灵池大会鉴子成精之事以及埋伏偷袭二人之事道与猴子听。 猴子听了,忽的哈哈大笑:“造化,造化,当真是造化,青阳老弟,你第一时间想著来俺老孙这里当真是造化一场。” 猴子猴孙们不明所以,但亦跟著起鬨,拍手大喊:“造化,造化!” 山河师兄闻言一阵窘迫,李修安轻咳了两声。 猴子这才止笑,解释道:“青阳老弟你別误会,俺老孙可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二位有所不知,老弟应当清楚记得黄风岭的那黄风怪,俺老孙当初一著不慎,亦是被那老怪吹了口风,一双招子与你现在的师兄一样,亦是眼珠酸痛泪流不止,亏得护法伽蓝点化一庐,赐了些妙药,名为三九子膏,专治此类眼疾,那眼药俺老孙这里还剩了点,今日刚好老弟的师兄可以用上,如此俺老孙才说是造化一场。” 听了这话,李修安大喜:“护法伽蓝的眼药那自然不同凡响,这还真是急病遇良药,那就有劳猴兄弟了,老弟感激不尽!” 猴子呵呵哈哈道:“好说,好说,借用方才老弟的话,兄弟之间勿要见外,不足多提也。” 於是李修安换扶著山河师兄在猴子的带领下进了水帘洞,猴子即命老猴道:“去把俺老孙那包袱取来!” 老猴领命很快取来一素布包裹,猴子打开,里面有一件虎皮裙,虎皮裙下面压著一玛瑙石的小罐子,猴子打开,那小罐子里还有半罐眼药,用一根桃枝蘸出少许与山河点上,教他勿要睁眼,安心睡觉,明早包好。 山河连连道谢,猴子摆手:“你是俺青阳老弟的师兄,那亦是俺老孙的半个兄弟,勿谢,勿谢!” 猴子叫山河在水帘洞中的石榻躺下休息,遂又拉著李修安在洞府外层尝素酒桃李。 这果山当真是个好地方,在仙水甘霖的滋润冲洗下,又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所谓好山出好果,这素酒別有一番风味,桃李亦是个个饱满果香汁甜。 猴子嘻嘻哈哈与李修安对杯畅饮,说了很多话,聊他当年果山聚义时的自在热闹景象,以及自己当年大闹天空面对十万天兵天將时的英勇事跡,甚至提到自己被压在五行山五百年时的感受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见闻,但唯独不提这西游与唐僧。 这令李修安有些意外,原本他以为猴子会向自己大吐苦水,不过李修安知道,猴子不提不代表他心中放下了此事,恰恰相反,他內心依旧难平,不言其他,猴子还留著那包裹和虎皮裙就已经无形中说明了一切。 李修安知道不久后,八戒会亲自找上门请猴子前去救唐僧,因此见猴子不提此事,李修安亦不多问。 聊了好一会,猴子又主动问起了那鉴子怪之事。 猴子道:“青阳老弟,你的本事和手段俺老孙见识过,老弟怎不诛了那妖以替你师兄出口恶气?报那害眼之仇?” 李修安道:“猴兄弟,你有所不知,那老怪本体亦不知是甚宝鑑魔鉴,他武艺虽一般,但那颗古怪的脑袋能化作半面鉴子,製造幻觉幻境,亦能放出神光异彩迷人眼晴心智,因此有些棘手。” “亦不瞒猴兄弟,我师兄本已经调遣五座大山降服了他,可惜一时心软,加上担忧困在幻境中的我,放出妖邪后,不慎被偷袭,故被那妖伤了眼睛。” 猴子闻言,眼珠子转了转,又问道:“老弟,你说的这什么鉴子怪除此之外可还有甚其他本事手段?” 李修安摇了摇头:“未曾见得。” 听此,猴子忽的从石椅上跳了起来,又是哈哈大笑拍著大腿道:“老弟啊,这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造化一场也,这果山老弟你算是来对了。” 李修安正疑惑,猴子继续道:“不瞒老弟,在果山这段时间甚是平静,昔日聚义时的结拜兄弟如今各奔东西早不知踪影,俺老孙想找个切的人都没有,故俺老孙早就手痒难耐了,今个正好,俺老孙陪你走一趟,灭了那老怪,活动活动筋骨,顺道替老弟你和你师兄出口恶气。” 猴子这番话令李修安心头一暖,见猴子这般自信,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李修安遂问道:“难道猴兄弟有办法克制那怪的迷光异彩?” 猴子道:“老弟啊,你还不知俺老孙的来头呢,俺老孙乃是这果山的石头里蹦出来的,乃是一只先天卵生石猴,打出生时便能看破一切虚妄,又有一颗不受一切虚妄影响的明心,如今俺老孙的火眼金晴亦能看穿一切妖邪本质,故俺老孙自己天生便是一切虚幻迷象的克星,这便叫一物降一物也。” 说完这番话,猴子颇为洋洋得意。 李修安听闻后恍然大悟,细细一想,似乎原本的整个西游中,如若猴子自己不大意,还真没有什么妖邪能迷惑住猴子的,亦未有印象猴子陷入什么幻觉幻境之中,当然如来的那五个指柱严格来说算不上幻象,哪怕是到了真假难辨的六耳獼猴那一难,受迷惑的亦是他人,而不是猴子自己。 如此想著,李修安亦是大喜道:“这真是困了有枕头,饿了来馒头,天助我也!” 猴子点头:“老弟你就说是不是造化一场!” 李修安点头,忽地又想到了什么,李修安微微有些担忧道:“虽说猴兄弟你不受幻境虚幻影响,但那老怪发出的异光亦能迷人眼晴哩。” 猴子十分自信道:“老弟放心,俺老孙心里门清著呢,不瞒老弟你,俺老孙这眼晴被天上那放牛老信的炉子薰坏了,怕烟怕怪风,却不怕劳什子异光,你就让他放让他亮起来,他还能赛过太阳真火不成。” 听猴子这般说来,李修安亦是放心。 猴子道:“待明儿天一亮,老弟你带路,带老孙见识见识那甚鉴子怪。” 李修安点头言谢,李修安自己都不曾想到的是西游尚不久,有一天会是自己受猴子帮忙,而不是猴子找自己帮他降妖。 二人文喝酒閒聊到深夜,方才各自歇息自不多提。 次日天晓时分,三人皆已起床, 山河缓缓睁开眼,但见眼前一片明亮,眼珠亦不再酸痛,喜道:“果然好药,比常更有百分光明!” 见果然有效,李修安亦是放下心来,遂与山河师兄提起猴子昨晚那番话来,打算与猴子一道再去找那鉴子怪。 山河回想起那老怪,亦是愤愤不已道:“怪我一时心慈手软,有愧手中的斩妖剑之名,既如此亦带上我,这一次我定叫他粉身碎骨。” 猴子却是拍了拍山河的肩膀笑道:“不过区区一破铜怪,哪用得著如此兴师动眾,让俺老弟带个路就好,俺老孙一人便足以对付他。” “你还是在此歇息一番,再养养眼晴,免得到时一不小心又被他那异光迷了眼,落下个病根反而不美。” 李修安亦点头道:“那妖怪武艺一般,猴兄弟既不怕被迷惑,亦不惧那异光,那妖又何足掛齿,师兄不必担忧。” 山河遂同意暂留在果山,李修安与猴子纵起云头,一番腾云御风,不消片刻,便再次来到此前的那座山头附近。 远远的,李修安与猴子便见到了空中的幻像,只不过与此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老怪战斗的对象变成了山河师兄。 二人眨眼间便到了这番山头上空,猴子见了笑道:“不过是些哄小儿的小把戏,岂能瞒过俺老孙的这双眼睛!” 言罢,猴子念动咒语,叫了声:“破!” 这些虚幻之景统统烟消云散,那面悬在高天的铜鉴亦是暴露在二人面前,猴子隨指一点,那鉴子便落在了他手上,猴子看了一眼,便失去兴趣,隨手扔在了一旁。 李修安注意到,这深潭旁立了一块崭新的石碑,上写著:鉴子山鉴子潭。 看来那老怪打算长期住在此地, 猴子想了想道:“老弟,你在前头那山的另一头先躲起来,待俺老孙將他引出来,往你处赶, 等他来时,你且突然杀出,定叫他首尾难顾,无路可逃。” 李修安闻言点头:“好,就依猴兄弟所言!” 言罢,李修安飞往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在那山凹间藏了起来。 却说猴子垂目观了一眼深潭,他也不下潭底,而是从耳中掏出金箍棒,叫了声变,这金箍棒瞬间变作千百丈之长,十丈之宽,猴子立在云头,將手中的金箍棒往深潭下不停延伸,而后使劲的搅乱这潭子水。 那老怪此刻正在潭底歇息,潭底忽地一阵阵地动山摇,如同百年难遇的大地动,歇息的老妖一个不稳突兀摔倒在地,在大惊失色中猛地睁开了眼睛,见得是一根铁棒在搅他潭水,老妖大怒,化作一团烟雾钻出潭面。 他定晴一看,见得空中是一只猴子惊讶不已,他怒喝道:“大胆,哪来的泼猴,竟敢在此撒野!” 猴子闻言,这才收起金箍棒,亦是定晴看了一眼这老怪,忽的在云层之上笑的打滚。 见此,老怪怒火衝天,吼叫道:“你这十分无状的泼猴,有甚好笑的?” 猴子依旧忍不住笑道:“这天上地下阴曹地府,神人鬼妖、千形万面俺老孙不知见过多少,像你这等圆不圆方不方的脑袋,俺老孙还是第一次见,还真箇是稀奇哩,依老孙看,你也別叫什么鉴魔鉴怪了,就叫头扁怪或者扁头怪吧,哈哈哈..::..” 老怪听了气结不已:“呸,什么扁头怪,我乃铜此君大王也,尔敢不敢报上自己的名號。” 猴子道:“那你可要听好了,俺老孙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空的齐天大圣!” 老怪又呸了一声:“什么齐天大圣,没听过,我呸,吹牛谁不会,老子决定了以后就叫圣大天齐呢,是你爷爷!” 方才还大笑不止的猴子闻言立马翻脸,呵斥不停,举棒对著老怪就打,喝道:“你这破铜怪, 找打!” 老怪亦提著九环大刀迎了上去,亦是怒吼:“泼猴,吃我一刀!” 顷刻间,二人便在这空中交上了手。 正如李修安所言,这老怪的武艺不算十分高明,交手不过三十回合,老怪便愈发感到吃力,尤其是他猛地一刀劈在猴子的头上,那猴子竟也不躲避,只听得赠的一声,竟震得他双手发麻,老怪大惊不已,暗自惊嘆:“好个铜头铁脑。” 知其在武艺上贏不了这猴子,老怪遂见机往地上一滚,拉开距离后,老怪极速施法,脑袋显出半面鉴子,猴子立在云头却是不急不慌,看他表演。 那鉴子脑袋先是喷出烟霞,企图將猴子拉进幻境,猴子一眼看穿虚实,立在云层纹丝不动。 猴子笑哈哈道:“孙儿,你在干甚,难道是怕你孙爷爷累著了,请你孙爷爷看戏看景呢,哦哈哈..” “啊?”老怪闻言惊讶不已,遂又换了手段,爆发出七彩耀眼异光,猴子笑的更盛:“孙子, 你怎的又亮起来了哩,发光了,发光了!” 妖怪身子猛地一颤,惊慌不已,满脸不可置信的收起了鉴子,大惊不已道:“这....怎么会? 难道你这眼睛、心儿与你那脑袋一样,都是铁石做的?故不怕我的光耶?” 猴子道:“俺老孙天生明心,但你说对了一点,俺老孙確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妖怪咬牙切齿,依旧不甘心,双眼又是射出一道精光,猴子火眼金晴,亦是射出一道光,將那精光全部劈散。 猴子得意道:“破铜怪,你还有甚手段,快快都拿出来,让你孙爷爷见识见识。” 这老怪方知遇到天生克星了,已然嚇得瑟瑟发抖,哪还有半点战意,遂转身扭头就逃。 猴子身子一动,挡住了他的去路,老怪只好扭头转身往另一方向逃,猴子拔出猴毛叫了声变, 隨后又有分身猴子截住了他的去路。 老怪全然没有心思战斗,只想著逃跑,依旧换了个方向逃跑,不过这一次猴子没去截他退路, 因为前方有李修安在那理伏等著他呢。 这真箇是:老怪是个真鹅卵,悟空是个鹅卵石,鹅卵碰到鹅卵石,浑如垒卵来击石。 又有俗日:常见滷水点豆腐,世上一物降一物。 第81章 鉴子来歷(4.4k) 第81章 鉴子来歷(4.4k) 在果山,猴子与李修安对饮时,对其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乃造化一场。” 事实上,某种意义上来说,在白虎岭,唐僧不识妖孽真面目,將猴子赶走,除了师徒之情考验,其实亦正经歷一场真假虚实考验,他不识白骨精真面目,一意孤行將猴子赶走,而后到了宝象国被黄袍怪点化成了斑斕虎精,遂切身体会到了被人误解时的感受。 由此可见:若以假为真,纵有善念,亦墮魔障。 唐僧如此,喜乐国子民如此,烟霞山道士亦復如是。 却说在鉴子山,老怪心知肚明自己武艺不及猴子的情况下,遂施法显出半面鉴子脑袋,岂料使出浑身手段,却並不曾伤得猴子半根毫毛,老怪方知遇到了自己的克星,內心惊骇之极,全然没有了刚开始的自信与气势,一心只想逃跑,远离这天煞克星。 这一切亦被藏身在山凹里的李修安抬头观看的一清二楚。 这不禁令李修安想起了原本西游中的蝎子精,竟蛮的如来痛疼难忍,结果猴子请来了昂日星官,星官现出公鸡本体,一叫令那蝎子精现了形,二叫便將那蝎子精就此给吼死了,多么朴实无华的手段,这便是一物降一物,亦是命中注定的克星。 眼瞧著老怪朝自己这边逃窜,李修安亦做好了准备,藏身在一块岩石后面。 亦是这老怪合该有此死劫,他在逃命时,十分惧怕猴子追上自己,遂又变出前后两张脸,一张脸注视著前方,另一张脸则是看那猴子是否追了上来,他一心二用,如此完全不曾注意亦未料到这侧边岩石后竟还有人在那早早候著他。 待这老怪来此,李修安忽的跳出,一剑对著老怪的脖子猛地砍下,老怪悲呼一声,那颗圆不圆方不方的脑袋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与此同时,这鉴子妖的脖子处喷发出一阵阵光芒烟雾,而后又是一阵云雾繚绕,最后身躯砰的一声炸裂。 那颗圆不圆方不方的脑袋断断续续极为不甘道:“你们皆以为是我困住了他们,迷惑了他们,但他们又何尝不是困住了我,一群俗子庸才也配与我同乐?.:.呵呵...我只想自由自在,逍遥天地....我...我不甘心....“” 鉴子妖断断续续说完此话,便断了气,接著现出了原型,乃是一面,准確的说是半面特殊的鉴子。 对於他这番话,李修安完全无法共情,还是那句话,没有一颗是非明心,全凭喜恶隨心所欲,不是邪又是什么。 李修安缓缓靠近这半面鉴子,心中正犹豫著,猴子隨之赶到,他已將这一切尽收眼底。 猴子笑嘻嘻,拍了拍李修安的肩膀道:“老弟干得不错,杀伐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甚合俺老孙之意!” 猴子说著这话,亦看到了地上的半面鉴子,遂好奇双指一点,叫了声:“起!” 这半面鉴子便到了他手上,猴子拿起鉴子朝自己这张脸照了照。 李修安见此嘶了一声,急道:“猴兄弟,不可!” 然而已经晚了,猴子拿著镜子照了一眼,那镜子闪烁了一阵光芒,猴子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因是半面鉴子缘故,猴子遂將鉴子拉远,以便儘量照出全容。 只见那镜中的行者与现实的自己却是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镜子里的行者全然如同笑面佛一般,眼晴都笑眯成了一条线,甚至笑的牙咧嘴。 猴子见了直摇头,他虽易喜易怒,但岂会笑得这般丑陋不堪,镜子中的行者与现实中的他差远了哩。 猴子顿感无趣道:“俺老孙还以为是甚稀罕玩意,原来是面无甚大用的破铜烂铁,就连照个真容都做不到,竟把俺老孙照的这般丑陋不堪,不好耍,一点都不好耍!” 说看把镜子扔给了李修安。 李修安急忙用一块布遮盖上,不像猴子这般大大咧咧,在明知这镜子不简单有古怪的情况下,李修安可不敢隨意照这镜子。 话说猴兄弟还真是毛手毛脚啊,亦不怪西游中他在一眾法宝上吃了大亏。 不过还好,大概真是虚妄克星的缘故,这一次猴子貌似没受甚影响。 李修安不知道的是,被他盖住的镜中猴子容貌却並没有立马消失,而是如同云雾一般渐渐隱了起来。 见已经灭了此怪,猴子又拉著李修安道:“老弟,既已出了这口恶气,那便隨俺老孙回果山,继续陪俺老孙喝酒玩耍,不瞒老弟,这破铜怪太弱,俺老孙都还没活动开筋骨呢,不如在果山你陪俺老孙练两手,切切一番。” 听到猴子轻飘飘的一番话,李修安內心不禁感慨:这命中的天敌克星当真无解啊,要么你气运逆天、本事通天修成大法力,要么背后有靠山,不然被对方碰到了,是死是活全由对手拿捏。 这正是:铜鉴照影本非真,看破虚妄露本心。一啄一饮皆定数,克星天定不由人。 李修安忽地想到了什么,遂道:“猴兄弟,还有一事,此番前往参加灵池大会,除了我与师兄还有文殊菩萨,如今这老怪已死,合该告知菩萨一声,不瞒猴兄弟,我倒是很好奇此半面镜子来歷,如若可以的话,如此顺道问问菩萨。” 猴子听闻,下意识抓了抓猴腮,想了想道:“老弟,既如此你先去见菩萨,俺老孙先回俺的果山,老弟啊,见了菩萨后记得来果山找俺老孙。” 猴子倒不是不待见文殊菩萨,而是一想到见到菩萨后,菩萨亦定会像青阳老弟的大师兄一样,开口便问:“悟空,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为何不陪唐僧继续西天取经?” 一想到此,猴子內心莫名生起了一股烦躁,既如此,不如不见。 李修安点头:“好,既如此说。” 猴子就此告辞,腾云而去。 李修安想了想,如若文殊菩萨没回自己的道场,最大的可能便是在喜乐国了,如此想著,李修安亦是一番腾云驾雾,再次重返喜乐国。 远远的,李修安在空中忽听得钟声悠扬,见那开怀寺上空祥云飘飘,瑞靄连连,李修安知道菩萨要在开怀寺开讲佛法。 果然等李修安到了寺庙,便见得文殊菩萨端坐高台,妙口善开,佛音疗亮,寺庙內外皆是人挨著人,好个人山人海,貌似这喜乐国子民全城出动,在此虔心听讲菩萨的佛经。 李修安注意到,这些人皆是一脸严肃,庄重端严,脸上已不见此前迷之一般的笑容, 不用说定是菩萨度化的功劳。 可惜烟霞山观子的人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不过从鉴子妖临死前的那番话,李修安隱隱猜到此前炼霞真人並没有向他与大师兄透露关於灵池的所有实情,比如说那灵池大殿,怎么看似乎都没有建造的必要,它不仅仅只是大殿,更像是依照天上四象建成的小型阵台。 当然炼霞真人是有意还是无意隱瞒,只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李修安在寺庙一旁静静等候,待文殊菩萨讲经结束,回大殿时,李修安这才来见文殊菩萨。 文殊菩萨见了李修安合掌歉意道:“阿弥陀佛,累道长久候,罪过罪过!” 李修安摇头稽首还礼道:“菩萨哪里的话,度人如救火,菩萨行大慈悲,何罪之有? 况且贫道前来其实並无甚大事,只是告知菩萨一声,那鉴子老妖已被斩杀,后患已除。” 菩萨闻言大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道长当真好本事,如此贫僧亦安心矣,不瞒道长,贫僧追隨老妖时,那老妖径过喜乐国时故意害心使坏,在喜乐国製造幻境,令喜乐国上下皆是陷入癲狂状態,如此贫僧不可见死不救,故只好留在喜乐国暂且先度化这喜乐国的子民。” “贫僧又恐那妖怪继续跑到哪里作恶使坏,遂叫光网、地慧两位童子继续追寻跟踪这妖孽,见他暂时隱於山潭之中,贫僧稍安心些,本打算待度化喜乐国子民后再去除此后患,今日幸得道长出手,如此贫僧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道长诛了此妖亦是功德一件,大善之事也,善哉善哉!” 李修安摇头:“菩萨误会了,此番诛妖之功归於我之结拜兄弟孙悟空也,他天生明心,能看破一切虚妄,乃此妖邪天生克星。” 文殊菩萨闻言疑惑道:“孙悟空不是正保唐僧前往西天取经吗?怎有时间抽身来此诛妖?” 李修安道:“他们师徒暂时闹了些误会,孙悟空被唐僧赶回了果山,但菩萨无需担忧,想必不久他们师徒定会重新和好,孙悟空亦会继续保唐僧西行取经。” 唐僧取经之事是由观音全程负责,文殊菩萨虽知道取经之事,但未必就知道所有详情和细节。 菩萨闻言点头。 李修安又小心的从袖中取出那半面鉴子,这鉴子被李修安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紧紧实实的,因深怕它一不小心照出光来,无意间迷惑到了他人。 李修安將鉴子递与文殊菩萨道:“菩萨请看,这便是那鉴妖的本体,乃半面鉴子也, 不知菩萨慧眼能否识出这半面鉴子来歷?” 文殊菩萨接过鉴子,亦是小心翼翼打开外面裹著的布,这半面鉴子重见天日时,闪烁著一阵光芒,见此,文殊菩萨掐诀念咒,一时间掌心佛光大盛,菩萨遂对著平滑的鉴面轻轻一抹,那鉴子光芒瞬间內敛收缩,不再耀眼。 菩萨这才开始认真端详鉴子,菩萨看过后,若有所思。 而后菩萨又將鉴子翻了过来,另一面亦是平滑的鉴面,似乎与方才那面一模一样,肉眼一时难以分清哪边是正面,哪边是反面。 菩萨来回翻著鉴面,一番沉思,李修安倒也不急,亦將目光放在鉴子上,李修安注意到,这鉴子两面外表看起来似乎一模一样,但內敛隱隱散发的光芒似乎微有些差异。 菩萨一番深思后,忽地打坐祭出一朵青莲,而后隨指一弹,鉴子自动翻了一面,菩萨將其置於青莲佛光之下。 在佛光一番净化下,李修安霍然注意到这鉴面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巨大变化,那晶莹如月的鉴面如液態水银,涟漪荡漾不止,又见星宿星辰映射在镜面若隱若现。 约莫过了一香的时间,这鉴面变成了极品玄玉一般,虽依旧平滑,但已无法照映它物,李修安还注意到上面隱隱雕刻看二十八星宿图,栩栩如生,仿佛不是雕刻的,而是將天上的星宿缩小放在上面一般。 如此,菩萨方才收了青莲,又將这半面鉴子还与李修安道:“善哉善哉,方才贫僧已净化了上面的妖气邪气,另外此鉴之所以能迷惑人心,乃是因为两面通透,互相映射照应,双力加持,故贫僧將另一面用我这青莲之力封印了起来,如此,他人断不会轻易再被此鉴子迷惑,此鉴乃为道长所得,与道长有缘,还请道长收好。” 听到菩萨这番话,李修安亦放下心来,收过鉴子后,起身行礼谢过菩萨。 李修安问道:“不知菩萨可看出此鉴来歷?” 菩萨道:“心中有所猜测,却不敢完全断定。” 李修安道:“菩萨但说无妨,我且姑妄听之,权当长一番见识见闻。” 菩萨点头道:“贫僧曾听闻,混沌初分,老君开天闢地时,解化女媧之名,链石补天,普救阎浮世界;在补天之时,老君在崑崙山采崑崙通明玄玉,融合天地至阳至阴之力锻造而成两面鉴子,一面为崑崙鉴,后被老君赠与王母,另一面则被命名为日月星辰鉴, 此鉴是老君链石补天时,用来勘探天上的日月星辰之力以及观测日月星辰运转。” “听闻补天完成时,天地曾发生过一次剧变,这鉴子不慎吸收太多日月星辰之力,遂破裂一分为二,落到凡间。” 李修安闻言若有所思:“日月星辰鉴吗?这倒是第一次听闻。” 不过李修安知道,西游中確实提到,老君乃开天闢地之祖。 类似的话,老君的那金童银童两位弟子说过,猴子亦说过。 菩萨頜首,想了想道:“只是心中有所猜测,如若道长有机会见老君,可亲自问问老君此事,那时自然明了,当然道长若是有缘再得另外半面鉴子,將两面鉴子交与老君炼化,假使他日炼成,不失为一件先天至宝矣,如此更是幸事一件。” 听到这话,李修安有了些兴趣,不过李修安知道切不可妄起太大贪念,况且另外一半鉴子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修安忽地想到了什么,遂向菩萨请教道:“敢问菩萨此半面鉴子影响他人喜乐与星辰月阴有关,那另一半鉴子对应的可是影响他人悲伤情绪,与太阳真火有关?” 菩萨闻言想了想道:“確有可能。” 李修安点头谢过,如此李修安不至於大海捞针,最起码有了筛选范围和目標,当然李修安亦深知先天至宝能否得到甚至最后炼成,其实十分看缘分,故李修安的想法是:得之我幸,失无可失。 经歷这么多事,李修安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一颗心一旦被贪慾裹挟,道心必然迷失,如此得不偿失也,这正对应了捨得之道,亦对应了那句话:凡你欲夺之物,必夺你之心志也。 第82章 花果山与行者切磋(4.8k) 第82章 果山与行者切磋(4.8k) 却说李修安从文殊菩萨口中得知此鉴可能的来歷,以及另外半边鉴子对应的信息后, 遂再次谢过菩萨,而后与菩萨道別。 菩萨亲送李修安出了大殿,李修安出了寺庙后,这才腾云而起,在离开喜乐国前,李修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下方的喜乐国城, 这些喜乐国国民在脱离鉴子的影响,以及文殊菩萨的度化后,已逐渐回归了理性,如今惨澹的现实与此前美好的幻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得不说接受这般现实亦需要很大的勇气,故与李修安初来时相比,喜乐国百姓脸上標誌性的笑容已荡然无存,大多板著一副脸,甚至见得不少人愁眉苦脸的样子。 如此李修安亦知文殊菩萨方才那番讲经的意义和重要性了,可以说如果没有菩萨度化和方才的那番讲经,这里大多人可能已失去活下去的勇气,或许现在的他们將佛与菩萨当作了新的精神寄託,这佛光普照处,终是成了百姓新生之寄託。 李修安在空中无意间又警了一眼城头,忽地发现喜乐国这三个字被改了,改成了毗舍国,李修安想了想,確实现在如若还叫喜乐国已名不副实,或许这便是喜乐国最初的名字,现在又改了回来,属於从理(幻)想回归现实了。 回想与文殊菩萨相遇以及同行的这段时间,李修安大致確定了一件事: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西牛贺洲確是西天佛门菩萨和眾弟子的修炼和试炼场,其中也包括唐僧的西天取经。 李修安一番腾云驾雾回到了果山,猴子和山河迎了上来。 猴子早早准备好了素酒美果,方才正与山河师兄边喝边聊著,见到李修安归来,二人皆欢喜。 猴子笑嘻嘻的拉著李修安往洞府走去,三人遂围坐在石桌前品果畅饮,閒聊话术。 猴子对那鉴子早就失去了兴趣,一个劲与二人碰杯畅饮,一会上下跳,一会嘻嘻哈哈要与二人猜拳。 但山河对此事尤其是那鉴妖偷袭他之事耿耿於怀,从猴子口中得知老怪已被李修安斩杀,山河亦感到畅意。 现在他对那鉴子来歷也是很好奇,毕竟他与李修安一道全程经歷了此事,也亲眼见证了喜乐国的喜癲,见证了烟霞山的悲剧。 见山河师兄问起,李修安从袖子里取出鉴子递给了山河,山河小心翼翼地接过鉴子, 却犹豫著要不要翻面端详一番。 李修安隧道:“大师兄不必担忧,此鉴已被文殊菩萨用佛力净化过,背面亦被菩萨封印,故现在不再会迷惑人心。” 山河点头,这才拿起这半边鉴子仔细端详一番,果然鉴子一端已不能再照人,但见上面的星宿隱隱归真,山河感到一阵惊嘆,他告诉李修安这星宿如同那日师父展现出来的山河图,某种意义上照应著天上的星辰,可惜不完整,如若能找到另一半,而后想办法破镜重圆,这定然是一件好宝物。 李修安与猴子碰了一杯,饮过素酒后点头,遂將菩萨猜测的鉴子来歷以及另一半可能所在地的特徵道与二人听。 “哦?这破铜怪竟还有如此来歷?这俺老孙倒没看出来,还以为是哪里的破铜烂铁成精了,哦哈哈..:”猴子大笑道。 山河亦是惊嘆了一声道:“没想到这鉴子竟有如此来歷,嘶,等一下,师弟,你方才说另一面鉴子可能对应哀伤与太阳真火?” 山河忽地眉头一锁,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李修安点头,想了想问道:“没错,菩萨说確有这种可能,怎的大师兄,莫非你有线索?” 李修安见山河这般反应,想的是他曾遍览过四大洲,说不定確实见闻过一些相关类似消息。 山河道:“提到哀伤与太阳真火,我突然想到了一地,师弟,还记得此前我与你提到的那斯哈哩国吗?” 听到这话,李修安亦感惊讶道:“大师兄的意思是另一半鉴子可能藏身在那斯哈哩国? 还真別说,什么太阳真火,落於西海之间,如火淬水,接声滚沸,震杀小儿。 这番描述最起码確实与太阳真火有关,当然那斯哈哩国是不是正与那喜乐国相反,人人哀伤,这李修安不得而知。 山河师兄点头:“方才我仔细回想了一番,这斯哈哩国確是人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举国哀戚,当年我还以为是因为此地这番环境所迫,师弟你说有没有可能亦是因为鑑子的原因?” 李修安闻言思索著,是不是目前还不好说,但特徵確实对的上。 李修安道:“是不是前去查验一番便知,就是不知师兄是什么时候去过那斯哈哩国?” 山河又努力回想了一番道:“大概在师弟来万寿山前一百年吧,如此距今已有五百多载矣。” “额,五百多年了,对於一凡人小国来说,確算得上久远了,那国居民和国王亦不知换了多少代了。”李修安思索道。 猴子亦道:“五百多年前,俺老孙还不曾被压在五行山下哩,在果山不知有多快活,现在俺老孙看似回到了果山,但头上多了箍儿,心里始终有些不自在。” 说这话时,猴子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紧箍,又想到了唐僧,內心隱隱又生出一丝伤感。 山河道:“不管那国成了什么样子,你我还是前去看看再说,师弟你一向福缘深厚, 说不定冥冥之中此等先天之宝正是在等你这位有缘人哩。” 山河这番话倒不是吹捧,而是內心確是这么想的。 猴子听了亦是大喜道:“老弟此话在理,就像当年俺老孙见著这如意金箍棒一般,一眼就对上了,这金箍棒被那东海老泥鰍放在那当成了废铁一般,到了俺老孙手里,这才叫红顏遇知己,良马遇伯乐,哦哈哈哈..:” 山河不知猴子当年取金箍棒具体细节,听了猴子的话,愈发觉得也许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於是欣喜起身对李修安道:“师弟,你我现在就去那斯哈哩国境內查看一番。” 李修安点头,但平静道:“大师兄,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那斯哈哩国是否是因为鑑子缘故尚不得知,师兄还是不要抱有太高期望,此半面鉴子本是意外收穫,於我而言亦是意外之物,无所谓得,亦无所谓失。” “又有常言道:贪念一起,祸上身来;你我还是平常心为好。” 山河闻言深以为然的点头:“师弟说的在理,我等修道修心確当如此!” 山河倒没起甚贪心,而是想到此前师弟每次下山或外出时的奇遇,可谓是福星高照, 遂莫名隱隱中有了些期待, 猴子见自己的老弟刚回来凳子都没捂热便要走,急道:“老弟,此事暂且不急,这斯哈哩国俺老孙亦早有听闻过,老弟啊你陪我在这果山耍上几天,过几日俺老孙再陪你们走一趟就是,如若鉴子真在那小国,管它有没有成怪成精,俺老孙保你手到擒来便是。” “来来来,两位且坐下,陪老孙再喝几杯!” 猴子说著又把二人重新拉回了座位。 李修安想了想,如若真是鉴子作怪且亦成精了,说不定也会製造幻境幻象,发出迷光异彩,如此还真少不了猴兄第的帮助。 李修安再次谢过猴子的好意,猴子摆手道:“小事小事,莫再多提,兄弟之间休要见外。” 李修安点头心中记下这份情谊,三人畅饮閒聊,举杯敘旧,谈天说地,倒也畅意。 酒足饭饱,猴子又领二人游览果山,遥看东海,晚上三人又是饮酒作乐直到深夜, 遂各自休息话不多提。 次日,天未亮,李修安依旧准时醒来,遂起身打坐修炼,继续修炼肝脾。 修炼中的李修安惊讶的发现,今日的修炼大有进展,体內由阴阳二气细分而成的四时之气今日调和的异常顺利,仿佛水到渠成一般。 如此同时,体內的胎气散发速度远比往常在五庄观要快上不少,如此这般,返气澄清,体內的混元之气愈发澄清,胎气化仙府的进程亦是大大加快。 李修安甚至觉得此般修炼速度甚至比寻常快上了十倍不止,四时之气调和运转愈发畅通,好比一条沟渠被拓宽拓深了十倍,畅流无阻,肆意奔放,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其实此前在烟霞山,李修安隱隱已有这种感觉,只不过心中清楚这烟霞山大有古怪惧怕是因为幻觉,遂不敢继续修炼。 现在那鉴子虽在自己身上,但菩萨已经將其净化封印,这果山乃四大洲有名的洞天福地亦不存在古怪,李修安遂心无顾虑愈修愈畅快。 天亮时,外面传来一阵阵喧闹,原是四大老猿正领著猴子们在后山操练,此时李修安山河与猴子皆早已起床。 猴子看看远方操练的猴子猴孙愈发手痒难耐,急想找个人练一练手。 猴子对李修安道:“青阳老弟,今儿个见你气色不错哩。” 李修安点头:“是啊,多亏猴兄弟的这番招待,不瞒猴兄弟,今儿个我照常早起打坐修炼,修行亦比以往更加畅快,收穫颇多,猴兄弟,你这果山当真不同凡响,不愧是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的先天福地。” 猴子闻言却是摇头道:“老弟你诚心夸讚俺老孙的果山,俺老孙心中欢喜,不过老弟啊你修行顺畅,无比顺利,却与俺老孙的果山无关,俺老孙的果山乃先天福地是不假,但老弟你师父的那方寿山五庄观与果山相比亦不多让,老弟之所以修行愈发顺畅,那是因为老弟刚刚经歷了一些事,炼了一场心,心儿愈发明亮,常言道:道行自然, 心如明镜,正是这般理哩。” “这修身与修心本就相辅相成,一体两面,尤其是那性命双修之法更是如此,又有常言道: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老弟於虚实真假中走得一遭,悟得真假真諦,如此一颗道心愈发明亮,故修行自然大有提升。” 听得此言,李修安醍醐灌顶,这一刻,修身与修心之间的关係在心中全然清晰了起来,虽然他很早就知道修身与修心之间存在著重大互补关係,亦知很多时候,修心更在修身前。 但听闻猴子这番话后,李修安对这番理论有了更全面清醒的认知。 其实猴子的悟性一直都极高,在这三界屈指可数,在西游途中很多妙理真言都是猴子告诉唐僧的,而不是唐僧教导猴子,猴子自身最大的问题还是心猿难伏,一旦心猿归位, 正果成矣。 李修安感慨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言不虚也。” 猴子嘻嘻哈哈摇头,拉著李修安又道:“老弟,有句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老弟你內心不够门清敲亮,想不通这番道理,而是你和你那位师兄一颗心拘的太紧了,俺老孙虽不曾与你们一起经歷某些事,但你与那位师兄一提及那鉴子总是不知不觉眉头微燮,如此,俺老孙便想著让你们在此耍上几天,冲一衝晦气,扫一扫內心阴霾,身心舒畅,方能一顺百顺也。” 猴子这番言论令李修安內心一暖,精神一震,是啊,自从前往烟霞山参加灵池开始, 尤其是隱隱有预料到未来烟霞山的结局,再加上此前关於灵池之谜愈发扑朔迷离,二人的那颗心渐渐纠紧,直到现在尚未完全归心。 李修安不知道的是,猴子之所以一眼看出李修安內心的纠结拘谨,是因为昨日猴子提前返回时与山河聊过此事,亦说过类似的话,山河闻言亦是恍然开窍,遂对这猴子又有新的认知和印象,內心敬佩不已。 李修安远眺东海日出,但见金乌跃波,与烟霞山的日头相比,亦是一番別样美景,但一样的真实,一样的令人感到温暖舒適。 猴子见李修安全然放鬆了下来,遂邀请李修安道:“俺老孙早就手痒难耐了,你我兄弟之间不如今日切一番。” 李修安知猴子亦有自己的苦恼和纠结,需要发泄一番,於是点头欣然同意。 猴子大喜,拉著李修安来到山顶视野开阔之处。 猴子掏出金箍棒,道:“老弟,放马过来,俺老孙正手痒著呢,来来来,与俺老孙战个痛快!” 李修安亦祭出七星剑道:“既如此,猴兄弟,献丑了!” 话音刚落,李修安举剑而来,猴子亦是挥棒而上,二人在空中斗的不亦乐乎,真箇是:“ 相逢真对手,正遇本流源。 七星剑锋芒快,金箍棒明晃晃。 神兵怒气云惨惨,金箍铁棒响。 前遮后挡运机谋,相爭数合无高下。 兄弟两家齐斗勇,不知哪个刚强哪个柔。” 如此双方大战三百回合,从日出斗到正午方才战罢,可谓是酣畅淋漓也。 猴子道:“畅快,畅快!俺老孙的筋骨舒爽著呢。” 李修安亦道:“爽快!爽快!与猴兄弟的这番交手,吾亦受益良多,往后武艺自当精进不少。” 猴子又道:“老弟武艺高强,不输俺老孙,你我再来!” 李修安想了想道:“猴兄弟未使出三头六臂和分身术已是最大程度让著老弟了,岂敢与猴兄弟的武艺相提並论。” “猴兄弟,你我换个方式赌赛,这次赌变化术如何? p 猴子听了喜不自胜,拍手道:“好好好,好耍,好耍,那就斗变化术,你我好好耍上一耍,俺老孙先来!” 猴子这话刚说完,想到了什么,立马后悔道:“老弟还是你先来!” 李修安笑道:“猴兄弟当能说话不算话,不与一起来,你我各自上天变个什么东西斗上一斗?” 猴子兴致勃勃,哈哈点头:“好,一起。” 二人衝上天空,结果同时变了个凤凰,二凤在这高空相爭斗高低,真箇十分罕见,一时间惊动果山的百鸟仓皇出逃。 此番爭斗引得下面的猴群爭相观看,纷纷拍手称讚叫好,为自家大王打气。 见此,山河亦是一番感慨,回想四百多年前,这位小师弟一心求道,坚持不解令死种发芽之情形仿佛还在昨日,而今亦是一番人物也,这真箇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山河心中感慨的同时对於这位小师弟亦是愈发欢喜,师父他老人家当真眼光独到,收得这样一位有智慧有明心又如此有趣的关门弟子。 第83章 从来道本自然(4.2k) 第83章 从来道本自然(4.2k) 却说在果山,通过猴子的一番话,李修安全然领悟了修心与修身之间关係的真諦。 李修安遂意识到这修身与修心恰如性与命之间的关係,易有太极,是生两仪。太极者性也,两仪者命也,而要非命则性无由见,是性也命也可合而不可分者也,修身与修心亦是如此,一体两面,相辅相成。 李修安与猴子在果山上空武艺切三百回合后,猴子嫌不过癮,李修安遂提议改斗变化术,猴子欣喜一口答应,二人同时变作丹凤在空中激斗,欲爭高低,二人在空中一番好斗,从果山上空一直斗到了东海上方,但见:扬尘播土,倒树摧林。海浪如山耸,浑波万叠侵。乾坤昏荡荡,日月暗沉沉。 下面的猴子们聚在山顶眺望,除了拍手吶喊称讚,还敲起了鼓,打起了锣,为此助威造势。 从与二郎神斗法过去到现在,李修安依旧未曾见过真正的凤凰,他这凤凰还是此前斗法时二郎神变给他看的,李修安照猫画虎,故李修安变的这凤凰其实只是徒有其形,未得其神。 但好在李修安曾变作饿鹰与九头虫本体生死搏杀过,又与二郎神斗法时,习得了不少经验,因此“空禽战”提升的很快,经验还算丰富。 双方在空中斗了三轮后,互有胜负,猴子化作的凤凰在空中腾转,主动拉开距离,他忍不住口吐人言道:“老弟啊,你这是哪里见得的野凤凰?俺老孙可未曾听闻哪只凤凰战斗时用嘴啄人的。” “额,没有吗?”李修安一时汗顏。 一来他这凤凰徒有其形,二来方才激斗正酣,他一不小心把自己代入到饿鹰了,下意识的用上了嘴。 李修安暗:上次被二郎真君嘲讽为大號野鸡,如若现在就告诉猴子实话,指不定被猴兄弟怎样嘲笑,如此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三分了。 还是那句话,斗法不同武艺切,自当竭尽全力,爭一个胜负高低。 李修安厚著脸皮道:“猴兄弟,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猴兄弟未曾听闻不代表没有哩。” “又有俗曰:白猫黑猫,逮到老鼠的便是好猫;斗法本就该隨机应变,不拘一格,以取胜为目的方为王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猴子闻言想了想道:“老弟这番话似乎有道理,既如此,老弟,来!再战!” 言罢,猴子空中一个腾挪,展翅扑了过来。 李修安亦是极力煽动翅膀,直面迎战, 然而接下来的战斗画风大变,令山河和下方的猴子们看的目瞪口呆。 空中的李修安极速上下左右腾挪闪避,惊道:“猴兄弟,你这喷水的凤凰是啥意思?” 猴子哈哈道:“依方才老弟之言,战斗就该隨机应变,不拘一格。” 李修安暗道:“好好好,既如此,我也当回小人。” “老弟,你这凤凰怎多了一副鹰爪?” “猴兄弟,你这凤凰的嘴怎突兀长了数寸,怕不是凤凰吧?” “老弟,彼此彼此,你这凤凰怎又多了双翅膀?” 原本还是正常的斗法,正常的两只凤凰,渐渐的画风变得奇特了起来,斗到最后竟完全已没有了凤凰的样子。 空中的李修安见此暗自浅笑了一声,忽地主动拉开距离。 此刻李修安心想的是:你这已经完全没有了凤凰的样子,待我再次变作凤凰空中高鸣一声,那便是我贏了。 这样想著,李修安急念咒语,身子在空中一晃,变成了丹凤最初的那般样子,隨之高鸣一声。 不曾想,猴子在拉开距离时急转脑筋,与李修安想到了一块,急忙恢復了丹凤原本的样子,几乎同一时间亦是对著高鸣了一声。 见此,二人皆是大笑不已,隨后各自恢復了原身。 猴子哈哈道:“老弟啊,你怎耍心机呢,不老实。” 李修安亦笑道:“猴兄弟,彼此彼此。” 此时李修安不再隱瞒道:“吾不瞒猴兄弟,吾確实未曾见过凤凰。” 猴子大感意外道:“老弟你既未见过凤凰,怎能变出凤凰的样子来?” 李修安遂將偶遇二郎神以及后续与二郎神斗法之事娓娓向猴子道来。 猴子听闻后,抓了抓猴腮,直眨眼道:“哦?二郎神?俺老孙五百年与他交过手,亦斗过法呢,俺老孙还跑到他那庙里变作他的样子,让他那庙宇亦姓了一回孙,哦哈哈:” “那老弟你贏了他没?” 李修安摇头。 猴子拍了拍李修安的肩膀道:“想来俺老孙亦有五百年没会他了,他日有机会,俺老孙去他那灌江口与他再斗上一斗,到时喊老弟你一起。” 李修安想了想,此前亦曾答应真君有机会去灌江口找他喝酒,或许可以等猴兄弟保唐僧结束,一道去拜访二郎真君? 如此想著,李修安点头:“好,既如此说。” 猴子嘻嘻哈哈点头,二人约定好了。 却说在这果山又一连待了数日,这几日李修安修炼肝脾的进度堪称飞速。 短短几日,体內的胎气已散发过半,丹田內的先天混元真气愈发澄清,身子亦是愈发轻鬆,以前是身轻体轻,现在的李修安初步体会到了何谓身轻体飞,这种感觉当真妙不可言,李修安欢喜不已。 在许多外人的固有印象中,日復一日的打坐修行应当是枯燥无味的,因此才需要大毅力和一道无比坚定的道心,但事实上这不过是外人的误解,正所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李修安自己修炼每当有所成的时候,那种突破带来的身心愉悦轻鬆感已无法用过多言语形容。 因此修行修炼其实並不是一种苦苦坚持、咬牙支撑,若真如此,很难有所大成,相反修行修炼其实是一种从心,或者直白一点亦可以是一种享受,如此方能顺心,而后才能顺天顺地顺其自然。 故日:从来道本自然,无有动静始终;本来妙觉光明,何事修己克己。 在这果山一连待了数日,李修安和山河那颗拘谨的心亦渐渐放鬆平静了下来。 猴子这几日与李修安的一番切亦过足了癮,遂道:“两位老第,我们现在便去那斯哈哩国打打眼,俺老孙倒要看看怎么个回事,若是能顺便为青阳老弟捞一件宝物,亦是美事一件哩。” 李修安和山河闻言点头,不得不说这番真诚最能打动人心,此事不管真假成或不成, 这番恩情李修安默默谨记在心。 猴子与猴子猴孙们打了声招呼,三人皆腾云御风而去,这斯哈哩国比之前李修安去过的任何地方都要远,在山河师兄的领路下,三人一番腾云,半天后来到了这斯哈哩国上空。 在山河的提醒下,三人於空中俯瞰这斯哈哩国。 这斯哈哩国亦是一个偏僻的城邦小国,西边临海,往东亦只此一国也,境內还有一座山,应该就是此前山河口中的日尽山了,再往东千里外貌似乃无垠的沙漠,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斯哈哩国比那喜乐国的地理位置还要偏僻。 李修安垂目细观整座都城,对於这斯哈哩国有了初步的印象。 此城方一千余里,城內的百姓住屋与李修安预想中的大为不同,每一座建筑皆为七层,每一层乃一人家,这倒与前世的商品房有些相似,当然每一层的面积远远大於普通的商品房,並且这样的房子並不是个例,李修安一眼望去,街道上鳞次櫛比,倒也別具一格。 与那喜乐国不同,这城中的百姓看起来不但不贫穷反而很富裕,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街道上的女人大多穿著珍珠衫,衣服上的珍珠个个浑圆饱满,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男人们皆是穿著各式各样的宽鬆大袍,戴圆帽,穿皂靴。 但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胸前、手腕上、手指皆佩戴各式各样的黄金装饰,甚至帽子和腰带上面的点缀亦是黄金打造,由此可见此地土產金宝极多,故李修安才觉得他们很富裕。 但正如山河师兄所言,这城中的男女老少皆是一副愁云惨雾的样子,个个摆著一副苦瓜脸。 甚至你能看到街道角落时不时有女人和小孩在那哭泣,路过的行人走著走著亦被悲伤感染,忍不住落泪,与他们一起在那哭泣,如此不一会某条街上便是悲声动天,仿佛整个斯哈哩国笼罩在一片淒悽惨惨戚戚的气氛中,这等举国哀愁之容,不知情的还以为是那斯哈哩国国君驾崩了。 李修安又將目光转移到了城头,那斯哈哩国前两个字在风吹日晒下,渐渐模糊,难以辨认,只能看出哩国这两个字,无形中又为这斯哈哩国平添了几分悲凉。 见此,李修安道:“这斯哈哩国如今依旧与大师兄所言大差不差呢,这里人人富裕, 却莫名悲伤,不像那喜乐国一片贫瘠,人人盲目喜乐,如此確不正常。” 山河点头:“虽然不能完全肯定,但师兄我预感就是另半边鉴子在作怪。” 山河想到了什么,嘶了一声道:“我心中有些疑惑,既然那喜乐国有菩萨度化,这斯哈哩国此等状况至少已有五百多载了,怎不见菩萨亦或罗汉前来度化此国国民?” 李修安闻言亦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师兄的疑惑,师弟亦一时想不明白。” 虽然李修安心中大致推断这西牛贺洲是西天的试炼场和修行地,但具体到某一件事, 李修安不敢妄加猜测断言。 一旁的猴子听了,呵呵道:“这有甚不明白的,你们且看前面那山便一目了然也。” 李修安和山河闻言,又將目光放在了这斯哈哩国境內的那座日尽山。 李修安和山河皆注意到这日尽山的悬崖峭壁上雕刻了诸多石像,只不过这些个石像基本上残破不堪,风化侵蚀痕跡极为严重,由此可见这些石像歷史久远,且这些石像基本上都遭到了破坏,或失了头或断臂,甚至只剩下半个石身。 因为破坏和侵蚀痕跡严重,只能从这些石像的坐姿推断可能是菩萨与金刚的雕像。 李修安想了想道:“猴兄弟的意思是他们得罪了菩萨和金刚?” 猴子摇头道:“得没得罪俺老孙不晓得,但他们確是西天如来口中的无缘之人哩。” 猴子接著又解释道:“俺老孙此前听师...听那唐僧讲过,说白马寺后殿门上有一副对联,上写著: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你看这斯哈哩国, 人人富裕,珠宝黄金丰厚,却不敬佛,显然这斯哈哩国一国之人便是那无缘之人,如此西天菩萨不来度他们亦就不稀奇了,但依俺老孙看,哪里是甚无缘有缘,就是如来老儿自个儿气量短哩,遂看不惯这群人。” 听到这话,山河和李修安暗暗一阵晞嘘。 山河以前听闻佛讲普度眾生,还以为这眾生指的是这天下所有人。 李修安听闻猴子这番话后,忽地想起了西游中如来提到的舍卫国。 猴子发现取得的真经却是无字经书,遂找如来要说法,如来道:“经不可轻传,亦不可空传。” “记得旧时眾比丘僧尼下山,將此经文在舍卫国赵长春家念诵一遍,保他生人平安, 亡者超脱。只討得三斗三升散碎黄金。我说他们卖得贱了,叫后代儿孙无钱享用!” 但此番情形与南瞻部洲的大唐东都又有所不同,那里是因为佛教泛滥,所谓盛极而反。 猴子亦空中查看了一番这斯哈哩国,道:“俺老孙最见不得这些人哭哭啼啼了,懒得向他们打听,还不如直接问那国王与他国一眾文武大臣,待打听出这附近有甚妖孽,俺老孙一棒子敲死,如此大功告成也,两位老弟俺老孙先行一步,你们稍后跟上。” 言罢,猴子不等二人开口遂化作一阵风直奔那斯哈哩国朝门宫殿。 山河道:“大圣还真是急躁,不过说的亦有道理,这斯哈哩国的情况想必那国王和那些个大臣心里门清,既如此,师弟,你我也跟上吧。” 李修安点头,二人遂皆按下云头,亦化风直奔那朝门宫殿。 逕入朝门內,李修安和山河见得朝门里一阵人慌马乱,一队卫兵正匆忙往宫殿赶,李修安遂猜测可能是因为猴子鲁莽闯入宫廷大殿,嚇到了此国国君和一眾大臣。 果然待二人逕入皇宫大殿时,果见那愁眉苦脸的国君和一眾大臣嚇得惊慌失措,尤其是那国王躲在椅子后瑟瑟发抖,一眾卫兵则是被定住一动不动,猴子站在大殿哈哈大笑。 见此,李修安与山河亦现了身。 国王和大臣见又来了两位,更是嚇得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 “妖...妖怪!” 第84章 鮫人泪(4.6k) 第84章 鮫人泪(4.6k) 听闻此言,猴子嗔道:“你这睁眼昏君!满朝木雕文官、泥胎武官忒没眼色!俺老孙看在我兄弟面上特来此降妖,倒被尔等认作妖怪,*!当真白生了一双招子!“ 斯哈哩国国君瑟缩在龙椅后颤声道:“寡人的国家没有甚妖孽,你方才问我等为何皆一脸苦相,那...那是因为寡人的国家处在这天之尽头,日子难熬,百姓困苦,吾等天天提心弔胆,如此岂还能欢喜笑的出来?” 见此,李修安上前稽首道:“我等为寻一面惑心宝镜而来,实无恶意,猴兄弟亦不是什么妖孽,也无列心,诸位无需害怕,还望海涵。” 言罢,李修安又对猴子道:“还请猴兄弟解了他们的定身术吧。” 猴子頜首:“好,听老弟你的。”当即吹口清气,卫兵顿觉四肢活泛。 国王和大臣皆是又惊又惧,山河亦上前稽首行了一礼,温言相慰。 见他们二人不像猴子那般毛躁,看起来慈眉善目,又颇为有礼,国王和眾大臣这才稍微宽了些心,国君惊魂稍定坐了下来,即命赐绣墩看茶。 李修安又打量了眼这斯哈哩国国王,但见他著战袍,缚金带,顶金冠,穿皂靴。 斯哈哩国国君摇头开口道:“寡人国內既没有妖孽亦不曾听闻有甚特殊神奇的鉴子。” 李修安回想著他方才那番话,问道:“方才你说你这斯哈哩国日子难熬,百姓困苦, 可贫道见了却並非如此,此城人人穿金戴珠,这里想必土產金宝极多,可谓是满城金玉盈门,头顶亦皆有一片安乐之所,如此怎就困苦难熬了?” 虽然此地气候看起来是炎热了些,但与火焰山不同,亦在正常接受范围內,城中也不是特別缺水源国君道:“三位有所不知,此地乃日落尽头之地,俗呼为天尽头,我等头顶这片天穹愈发倾斜,这天穹早晚有一天会塌下来,还不止如此,每天这海水日落之时,接声滚沸如惊雷,若无鼓角之声混耳,城中孕妇小儿早皆死绝也,如此这般绝境之地,难道还不算日子难熬吗?” 听到此话,李修安暗:这沸水如雷他来之前已听闻,但这天愈倾斜,即將塌陷又是什么说法? 山河亦忍不住问道:“敢问陛下,何以见得天將塌陷?” 国君道:“三位初来乍到,不知寡人国之难也,寡人这斯哈哩国一年比一年炎热,以致於此城千里外皆是茫茫无边的沙漠,若仅如此倒也罢了,几位恐怕不知,我这斯哈哩国每当日落之时,海水接生滚沸,其声极震,洪於雷霆,近些年来,此愈发严重,最初我这斯哈哩国只需千人吹角、鸣锣、击鼓,杂混日声即可盖过这雷霆滚沸之声,如今万人犹难矣,如若城中小儿孕妇皆被雷霆滚沸之声震杀,寡人之国尚有未来乎?如此亡国灭种之日亦不久矣。” “正是这天穹愈发向此倾斜靠拢,那太阳真火亦与此地愈发近乎,故此地愈发燥热, 海水愈发沸腾,怕是终有一日天穹塌陷后,天火滚滚,海水沸腾不息,真到那时,寡人的国家只怕顷刻之间化为焦土矣,吾等亦是尽成灰矣。” 说到此处,国王悲从心来,愈发止不住悲伤,忽地忍不住掩面哭泣,那些文武大臣们亦是忍不住如此,一时间悲泣声绵绵入耳,整个大殿雾时陷入了悲伤的海洋中。 猴子听了忍不住摇头晃耳,一把跳到凳子上道:“莫哭,莫哭,俺老孙以前听闻过你这太阳没入之地的名头,倒从未听闻天將倾斜之事,但俺老孙听闻天地之数,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如今距离这一元之数尚还远著呢,尔等这般皆是杞人忧天,有甚好哭的。” 李修安同意猴子的这番话,若果真是天將倾斜,受影响的可不只是这番偏隅之地。 別看这国王说的无比淒凉,李修安得到的有用信息只有两个:一个是此地气候有变, 气温愈发炎热;另一个则是那海水沸腾之音愈发激烈。 国王摇头抹泪道:“寡人这些年一直有令钦天监在观天台仔细观察测算,这太阳真火与此地愈来愈近乎,如此不是天將倾斜又是什么?可怜我等皆身处绝境之地,前有茫茫大海后有无垠沙漠,就是想搬到別处,亦是难於上青天矣。” 听此,李修安好奇问道:“尔等有法子能测出太阳真火与此地距离?” 山河亦是一时好奇,猴子想了想道:“既传言尔等之处乃天之尽头,莫非此地有根撑天的大柱子?” 斯哈哩国国君摇头:“几位若有兴趣,寡人可领几位前去观天台。” 李修安与山河点头:“那就有劳陛下了。” 猴子亦呵呵道:“尔等收收心,莫要再哭哭啼啼像个老娘们似的,若確如尔等所说, 俺老孙上天知会玉帝老儿一声,给你们换个地便是。” 国君和文武大臣们听了只当是这只猴子的玩笑话,斯哈哩国国君隨之引领李修安三人前往观天台。 这观天台竟不在日尽山高处,说是观天台,规模比预想中的要大,这观天台又细分为观星台和观日台。 现在是白天,眾人遂来到了观日台,那里有钦天监的官员正在仔细观察记录著什么, 见到国君,皆是纷纷行礼。 李修安大致看了一眼这所谓的观日台,高台上有个十分显眼类似日一样的东西,底台是个活的转轮,可以调转角度,打见到的第一眼,李修安还以为是用来记录每日时辰的,毕竟古书中的一寸光阴说法由来正是依据日。 斯哈哩国国君即让这里领头的官员,將今日观察到的记录状况念与眾人听,那官员连连称喏,即翻册子念了起来。 他看著册子念道:“今午时测日影三尺五寸八分三毫,较昨添(多了)三毫一,较去年添五毫三..... ” 听了官员的报告,国王忧心的对李修安等人道:“诸位方才也听到了,这日头照下来的影子愈来愈长,这岂不正说明了天上的太阳离我等愈来愈近?再加上这海水愈发沸腾,天亦愈发炎热,难道不是天要倾斜耶?” 听了这话,三人颇为无语,原来这就是你口中的法子啊。 李修安和山河不禁微微摇头,亦不多解释。 猴子却是忍不住道:“你这国君还有这些木雕的官员当真愚不可及,俺老孙还以为是甚天柱子,且不说这日头一天一变,尔等测算是否有误,就真按此速度倾斜,亦不知要多少年呢,只怕是沧海桑田数万年,尔等那时早已埋没在尘埃中,如此,真箇是杞人忧天, 尔等有甚好伤心的?” 斯哈哩国国君和那些个官员们欲言又止,这时,观日官急报:“稟陛下,落潮时辰將至!” 斯哈哩国国君听了內心一紧,即刻下令让人前往城头击鼓,又派人通知吹角队、鸣锣队、击鼓队做好准备。 此时天上的太阳渐渐向西倾斜,城头忽地传来了咚咚的击鼓声,每当这时,城中的孕妇和小儿尤为紧张,尤其是小儿,哭啼不止,害怕不已。 鼓声突兀响起,这城中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出城,好比一支即將出征的军队,出城后这支浩荡的队伍分成了三列,每列三千多人,各持吹角锣鼓严阵以待,这等气势仿佛即將面临一场生死大战。 在观日高台上,李修安见了此番情形后,想了想道:“大师兄,猴兄弟,你我不如出城观一观听一听这沸海到底有何特別之处。” 山河点头:“正有此意。” 猴子想了想道:“这海水再怎沸沸不止,亦不应当震杀孕妇小儿,况且滚沸声是声, 这锣鼓號角之声难道就不是声了吗?依俺老孙看,定是这海水有甚古怪之处,说不定此处藏了个什么妖怪哩。” 李修安点头:“猴兄弟此言有道理。” 三人遂腾云而起向城外西海而去,这斯哈哩国国王和大臣们见了,个个大惊不已,直呼仙人,而后纷纷顶礼膜拜。 三人直接来到了这片海面上空,仔细端详。 但见此处汪洋恣肆,海面波涛汹涌,大风吹的甚紧,海浪亦是一波接一波,一浪盖过一浪,此番海水沸腾之音犹如一头从沉睡中甦醒的巨兽,在怒吼在咆哮著。 此时夕阳渐渐西下,落日的余暉洒在海平面上,一群海鸟惊散而逃。 海面虽极度不平静,但目前为止,三人並无特別发现。 隨著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落日愈发西沉,金乌下潜,若以城外的那些人视角看来, 当真是海水长天共一色,然正是如此,他们的心亦提到了嗓子眼,也正是这个时候,城头上的钟鼓声变得急促了起来,如同一场生死大战正式开始拉开帷幕。 这急促的鼓声像是某种信號,很快锣声、號角声接连响起,一时间声若雷霆,欲与咆哮的海水爭个高低。 这海面正是在这一刻发生剧变,发出如同海啸般的声音,震耳欲聋,沸腾不已,不仅如此,这声音仿佛夹杂著別样的魔力,有几只落伍或不幸闯入此地的海鸟悲鸣一声,纷纷跌落大海。 空中的三人皆是眉头一皱,猴子道:“这等钻耳入心的海沸声,俺老孙还是第一次听得呢,此声好不一般,听的俺老孙惊心动魄,神魂不寧。” 李修安与山河皆点头,他们亦是这般感觉,难怪这沸腾声能震杀小儿和孕妇。 山河想了想道:“会不会与烟霞山的灵池一样,这海底藏了个老妖,故意作恶使坏? ? 李修安沉默思索著,虽然海水確实很古怪,但李修安总觉得不像是有老妖在特意作怪,毕竟这般持续的时间至少已有数百载了,虽然这斯哈哩国人人皆持一颗哀伤的心,但与喜乐国不同的是,他们並没有陷入任何幻觉之中,真要是老妖在此作恶数百年,不可能毫无察觉。 猴子道:“不瞒老弟你,俺老孙这双眼晴白日里能观千里的吉凶,千里之內,蜻蜓儿展翅我也看见,但俺老孙到现在还未曾发现妖孽一毫踪跡。” 山河闻言嘶了一声:“假如真是另外半面鉴子在这海里,难道这鉴子还能发出异声? 鉴子能放光我尚理解,发出异声的鉴子我还不曾听闻哩。” 猴子亦是疑惑直摇头:“怪事,怪事!” 正思索著,猴子抬头,忽的眼晴一亮,对二人道:“老弟,俺老孙发现妖孽的踪跡了,先行一步也!” 李修安一阵惊讶:“真有妖怪?”,二人遂追隨猴子的方向而去。 猴子速度太快,眨眼从二人眼前消失,使得二人好一番找,李修安垂目细观,忽的发现下有一孤岛,此刻猴子正在岛上,另还有一群看起来古怪的人。 李修安见了指了指道:“大师兄,在那,你我下去看看也。” 说著,二人皆按下云头,然而接下来的所见所闻令二人皆感意外。 这岛不大,看来是个珊瑚岛,但这岛上却聚集了一群特殊的人,她们无一例外皆是人首鱼身,眉目、口鼻、手指头皆为美丽女子,皮肉白如玉峰,无足鱼尾,下半身的鱼鳞清晰可见。 此刻她们皆坐在孤岛上临礁泣海,悲切声声,一时令人动容。 李修安注意到她们流下的泪珠闪闪发光,掉在岛上或者落在海里竟变成了一颗颗圆润洁白的珍珠。 见此,李修安惊讶道:“人首鱼身,泣泪成珠?难道她们是鮫人一族?” 此刻,李修安终於知道这斯哈哩国数不尽的珍珠是哪里来的了。 山河点头:“我曾在南海亦有缘见过,確为鮫人一族。” 李修安与山河来到猴子身边,猴子却是摇头嘆气直脚:“烦死了,哭哭哭,就知道哭哩。” 这些鮫人不理猴子,反哭的更伤心了。 李修安趋前作揖:“敢问诸位因何悲泣?是因为这海沸声还是別个什么缘故?” 然而这些鮫人恍若未闻,哀声愈切。 李修安心中想著:莫非这群鮫人听不懂人语? 猴子见了,愈加烦躁,忽从耳中掏出金箍棒变作百丈之长,对著大海猛地砸了一下, 轰的一声,海水直溅十丈之高。 鮫人们见了,皆是身子一颤,哭泣声瞬间弱了很多,只敢小声抽泣, 猴子道:“尔等休要再哭哭啼蹄,又不是突元死了丈夫,俺老孙问你们,尔等为何在此哭泣?这附近海里可曾有甚厉害的老妖亦或者怪鉴魔鉴之类的?” 鮫人们抽泣著弱弱道:“大仙饶命,我等並非有意吵扰惊到大仙,只是听闻这沸沸声,皆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故才放声哭泣。” “至於大仙口中的老妖以及鉴子,吾等在此棲身数千年之久未曾听闻矣。” 见此,李修安摸了摸鼻子,暗付:原来你们听得懂人话啊。 听闻此言后,猴子愈发迷惑,而后又摇了摇头:“算了,你们走吧,莫再哭了。” 这些鮫人们皆惧怕面前的猴子,遂纷纷跳入海中,片刻消失不见。 猴子道:“老弟,本想著帮你捞一件宝贝,看来要落空了,唉,可惜了。” 山河闻言亦感到一丝可惜,还以为真是鉴子在作怪呢。 李修安淡然道:“猴兄弟,此前老弟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身上的半面鉴子本就意外之物,何来得失之说?” 猴子点头:“老弟有这般心態,俺老孙佩服!” 一旁沉默的山河望著这大海,忽地想到了什么,遂道:“大圣,师弟,这里属於西海,你们说西海龙王是否知道这里的情况?” 听闻此言,猴子眼神一亮,喜道:“,俺老孙怎把这西海老泥鰍给忘了,山河老弟这番话说的在理,此海尚属於西海,如今这般情形,这西海老泥鰍亦有个失职之罪呢,老弟,走,去找这西海老泥鰍算帐去!” 言罢,猴子掐了个避水诀,率先潜入海底,李修安和山河见此亦掐诀跟了上去,三人径投西海龙宫而去。 第85章 西海龙宫(4.5k) 第85章 西海龙宫(4.5k) 却说猴子率先逕入海底,李修安和山河隨后亦跟了上来,三人径投西海龙宫而去。 李修安和山河皆是第一次前往西海龙宫,猴子在前分浪带路,在海底潜行了半个时辰,忽见前方有一座水晶宫,上有一匾,题看西海龙宫字样。 三人到此,早有一个探海的夜叉,望见行者,急忙抽身前往水晶宫大殿通报西海龙王:“齐天大圣孙爷爷来了!” 西海龙王闻言大惊失色,急忙脱去身上的白麻衣,又慌忙教家眷暂且退到后头,又令停止哀乐。 原来这西海龙王敖闰的妹妹也就是涇河龙王的妻子前几日病故了,西海龙宫这几日正办著白事呢。(註:原著中涇河龙王之妻,电龙的母亲就是病故的。) 西海龙王敖闰正打算再令人暂时撤了灵堂布置,猴子却已经无视虾兵蟹將带著李修安和山河闯了进来。 西海龙王敖闰躬身请罪道:“大圣亲临小龙府邸,小龙有失远迎,还望大圣恕罪!” 猴子看了一眼大殿,但见大殿布置的白茫茫一片,猴子嗔道:“俺老孙就说这斯哈哩国西岸的海水怎的令人心神不寧,原来是你这老泥鰍在水下办丧捣鬼呢。” 敖闰大惊道:“大圣,误会,这都是误会啊,大圣有所不知,小神並非在捣甚东西, 而是因为小神的舍妹不幸前几日病故了,舍妹的丈夫原本是涇河水府的涇河龙王,因妹夫错行风雨,刻减了雨数,被人曹梦里斩了,舍妹无处安身,遂带著我那外甥到此,因久悲劳神伤神,日久成疾,前几日不幸撒手人寰。” 猴子闻言,下意识抓了抓猴腮,抱拳歉意道:“原来如此,是俺老孙错怪你了,节哀,抱歉,抱歉!” 西海龙王急忙还礼,连忙道:“不敢,不敢!” 李修安听闻此事后,心中亦有感慨,想起那日前往涇河水府送信之事,不曾想这才几年,这位紫衣龙女竟然病故了。 敖闰隨之请大圣与隨来的两位客人上座,又令龙女捧上香茶来献,意欲安排酒席,为大圣接风洗尘。 猴子道:“酒席便不用了,俺老孙今日前来,倒要问问你这老龙王,可知自己失职?” 西海龙王敖闰惊疑不定,正欲开口,忽的警了一眼李修安,忍不住嘶了一声,他起身来到李修安与山河身边,作揖行礼道:“敢问两位道长如何称呼?” 猴子抢先开口道:“这两位都是我老弟,你左手边的这位是俺老孙的八拜之交,右边是俺老弟的大师兄。” 敖闰又急忙道:“原来是大圣的结拜义弟与其师兄,失敬失敬!” 李修安与山河亦还礼,山河稽首道:“贫道山河,尊神客气了。” 李修安亦稽首:“贫道青阳,见过西海龙王!” 听闻李修安的道號后,西海龙王忍不住呀了一声,又细细打量了一眼李修安,而后道:“敢问道长,此前可曾经见过舍妹,施恩於舍妹?” 李修安道:“贫道此前確实见过令妹,至於所谓的施恩谈不上,不过是送了一封书信而已。” 西海龙王听了大喜道:“原来真是真人你啊,不瞒真人,小神的这位舍妹向来恩怨分明,自舍妹带著我那外甥搬回西海,舍妹曾与我提及过此事,並且亲自画了一副道长的画像,舍妹那时告诉我:若哪天见到了道长或道长来到了西海,一定不要忘记报答道长你。” 言罢,西海龙王对著李修安又行了一礼,而后即令人差外甥量洁过来。 李修安又摇头道:“此乃小事一桩也,龙王无需再多礼。” 李修安心中感慨:不过送了封信而已,没想到这位龙女竟一直记掛於心,可见她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 话说她与涇河龙王共生养了九个儿子,其中八个是好的,亦有正职,只有这小电龙例外,也不知涇河龙王的那封亲笔血书有没有令他改变什么。 猴子见此,玩笑道:“青阳老弟,你啥时候还当上了驛夫,专职这跑腿送信的买卖呢。” 李修安亦笑道:“是啊,老弟我除了送过这信,还替猴兄弟和八戒亦送过信呢。” 正说著,这时电龙一身披麻戴孝走了进来,但见他:方面圜晴霞彩亮,卷唇巨口血盆红。几根铁线稀髯摆,两鬢硃砂乱发蓬。 来到这大殿,他对著西海龙王顿首拜道:“不知二舅爷叫愚甥洁何事?” 西海龙王指了指李修安道:“这位便是青阳道长,你还不前去即谢你的恩人?” 电洁听了眉头一皱,欲言又止,他看了眼面前之人,竟毫无印象,想不起来他与自己到底有何恩情,但还是听从西海龙王的话,来到李修安身边,勉强微微躬身抱拳行礼道:“见过恩人!” 西海龙王见此不喜道:“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於你而言乃是大恩一件,你怎的不行大礼?” 电洁正欲开口,李修安道:“亦有常言道:施恩不图报;况且方才龙王已谢过,不必再纠结这些繁文节。” 西海龙王这才頜首,看了一眼电洁哼了一声道:“怎楞在这跟木头似的,还不过来拜见大圣!” 电洁一时心中亦有些不快,但不敢逆自己的舅爷,遂又来到猴子面前,亦是躬身抱拳行了一礼。 猴子嘻嘻哈哈道:“小外甥无需多礼,去忙你自己的去吧,下去好生守孝。” 西海龙王点头,电洁这才缓缓退了下去。 西海龙王歉意道:“大圣,道长,二位还请见谅,愚甥电洁未曾见过世面,无甚执事,待过几年,小神將他调外养养性子。” 猴子忍不住又打量了眼毫洁的身影,笑道:“你这位妹妹有几个妹丈?” 西海龙王道:“只嫁得一位妹丈,乃涇河龙王也,向年已此被斩,舍妹遂居如此。” 猴子道:“即是一夫一妻,一个龙王,一个龙女,怎生得杂种毫龙来也?” 西海龙王解释道:“大圣有所不知,此所谓龙生九种,九种各別也。” 猴子点头:“原是如此。” 正所谓前头说话,后头有耳,那电龙尚未走远,耳朵又一向灵敏,这番对话被他全然听了进去,气得他面如红虾,七窍生烟,他驻足,双手死死握住拳头,十指扣进掌心,咬牙切齿道:“什么大圣,我呸!你这杂毛畜生泼猴,给我等著,別让我逮著机会!” 西海龙王执意要大排宴席,宴请三位,既是为了报恩,亦为招待。 猴子想起了什么,又嗔道:“你这老泥鰍,方才莫不是故意岔话为自己开脱,俺老孙问你,你可知罪?” 西海龙王大惊道:“小龙为何有罪?还请大圣明示。” 猴子道:“俺老孙问你,你可知你这西海东岸尽头之处,岸上有一国名为斯哈哩国, 那里正受海水滚沸之害,这落日落潮之时,海水沸沸如雷霆,令人心惊动魄,神魂不寧, 如若没有锣鼓號角之声掩盖,城中小儿孕妇皆被震杀尽矣,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这西海竟有妖孽藏身作恶作害,你身为西海龙王难道不该领个失职之罪吗?还是说本就是你这老泥鰍自己作的怪?” 西海龙王听了大惊失色,慌忙道:“大圣,小龙冤枉啊,小龙这西海一向安寧,日日夜夜有夜叉巡逻监视,不曾听闻藏有甚妖怪,小神自己更是一向安分守己,岂敢有半点逾越,此不关小神之事啊。” 猴子却不买帐道:“,你这老泥鰍真滑的很哩,几句话就把自己撇的乾乾净净,既有夜叉日日夜夜巡逻监视,那海水滚沸如雷,极违常理,你这西海龙王岂有不知之理?” 听到这话,西海龙王一时哑口无言,努力回想著,终於想起了些什么。 老龙王急忙道:“小神想起来了,大圣口中的那地方,乃是我西海东岸尽头之地,夜叉很少前往那里,因那里偏僻荒凉,海里种物稀少,亦不曾听闻有人此往。” 猴子道:“如此你这老泥鰍便放手不管了?难道不知那里还有个斯哈哩国?” 老龙王道:“大圣啊,你所说的那斯哈哩国属於西牛贺洲地界,归西天佛老管哩。” 见猴子隱隱要发怒,老龙王又急道:“大圣,小龙突然想起来了,你说的那尽头之地,如若非说有什么特別处,据巡逻的夜叉提到,那里有一片死瑚礁海域,每每经过时, 令人心生哀伤,忍不住落泪,小龙曾派人前去探查过,並无发现有甚妖孽。” 猴子嗔道:“这还不算反常算甚?怕不是你个老泥鰍惫懒鬆懈,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放任不管,你还说你不是失职?” 老龙王慌忙道:“大圣息怒,小神知罪,还请大圣与两位道长在此吃些酒席,待明日小龙亲领些虾兵蟹將隨大圣前去那死珊瑚礁处,再细细探查一番。” 西海龙王內心发,但同时很疑惑:大圣不保唐僧取经,怎好好的关心起那偏远小国之事了? 当然西海龙王可没胆量多问。 猴子想了想问李修安道:“老弟,你怎么看?” 李修安道:“龙王亲妹病故不久,定还有很多后事要办,我等在此吃席饮酒作乐颇不合適,还是免了吧,至於是否是妖孽作怪,为言尚早,亦不能完全怪龙王。 听闻李修安这番话,西海龙王投来感激的目光。 猴子頜首道:“常言道:路归路,桥归桥,一事归一事;老弟这话说的有道理,既如此,这酒席就免了,亦不瞒你老龙王,我与我老弟正在寻找半面特殊的鉴子,若真在你说的那地方找著了,如此你也算报答了我老弟的恩情。” 西海龙王鬆了口气,再次向李修安言谢,隨后叫来龟丞相,令其点三千虾兵蟹將,打算亲自领三位前往,搜寻鉴子。 西海龙王道:“大圣,道长,二位放心,若那甚鉴子真在此,小龙带人细细搜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定帮几位找著那面鉴子。” 猴子却道:“罢了罢了,无需如此大费周章调兵遣將,正所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 你老龙王妹妹刚故,你还是继续办你的丧事要紧。” “你且叫来之前巡逻过那片区域的夜叉,叫他带路,俺老孙与俺兄弟自个儿前去查看。” 李修安与山河皆点头,同意猴子的话。 不得不说,猴子在伦理与大义上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西海龙王这才作罢,言谢后叫来了那位夜叉,令他带路,迎领三人前去那片海底,他又亲自恭送几位出了龙宫。 却说这夜叉在前带路,几人分浪前行了许久,终於来到了这片死珊瑚礁区域。 映入眼前的场景皆是令几人眉头一皱,与东海龙宫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另一极端。 海里的珊瑚礁正常来说算是海底的一道亮丽风景,但这里仿佛置身於一片航脏的垃圾场中。 这些各式各样的死珊瑚以及其他残骸遗骨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这些小山个个紧挨在一起,各小山之间被粘黏在了一起,不留丝毫缝隙。 最为奇特的是外面亦不知涂抹了一层什么东西,远远看去,这山仿佛与海水融为了一体,故看似就在这里,却极容易让人忽视遗漏,可以说如果不是夜叉巡逻恰逢路过此地, 还真不容易发现呢。 不过李修安觉得令人忽视它的存在,很大可能另有原因。 这真箇是:万顷残骸垒骨丘,千重秽泥掩悲愁, 李修安正欲靠近细细查看,但仅仅这么一会,李修安的內心忽地涌现出阵阵伤感。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清晰浮现出,自己悬空桥斩三户最后那三十步的情形,想到了对岸前世小时候的自己,以及因为只差这三十步就能抵达对岸而忽地內心不平,產生了深深的遗憾之情。 李修安连连摇头,想克制这股悲伤情绪,但愈是这样,愈发止不住悲伤。 就在李修安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时,这时忽地听到哇的一声痛哭声,正是这夜叉止不住悲伤,放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哭,就像是触动了在场所有人內心深处多愁伤感的开关,山河亦是眼珠通红,就连猴子一想到此前的遭遇,亦忍不住泪眼汪汪。 猴子强忍著呵斥道:“你这弔丧鬼,哭哭啼啼作甚,害得俺老孙亦忍不住悲从心起, 你快快走开!” 那夜叉只得痛哭著离开,猴子抹了抹眼晴,然而三人忽的发现这哭声竟然还未消停, 他们三人虽伤感不已,但並未哭泣。 李修安强忍著悲伤道:“好像是这片死珊瑚中发出来的。” 猴子二话不说,直接从耳中掏出金箍棒,猛地一棒子敲下,轰的一声,这片珊瑚山瞬间崩塌。 见此,山河亦使了移山倒海术,將剩下的山统统搬开。 然而李修安与山河皆定晴看了看,並无发现妖怪的身影亦没发现什么鉴子。 猴子忽的喝道:“这老东西藏在这厚泥沙下呢。” 猴子举棒欲打,被李修安制止了,他想了想吹了个风咒,將那些泥沙一点点如同剥丝抽茧般吹开。 果见有一大海螺藏身如此,此远非一般海螺可比,竟有丈二之长,但螺口却是紧闭。 猴子使金箍棒敲了敲,喝道:“妖孽再不出来,俺老孙打烂你的壳儿。” 然而半天没有回应,猴子便用金箍棒又敲了敲外壳,將那壳儿敲出一道裂缝。 此时里面方才传来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別...別...別打碎它...” 出乎他们三人意料的是,海螺口猛地膨胀,从中钻出半截身子,细细一看,竟是位光著半身的耄老人,一副暮气沉沉,垂危欲死的样子。 第86章 得鉴(4.5k) 第86章 得鉴(4.5k) 老人从那巨型海螺口钻出半截身子,但见他:白髮苍苍暮成雪,面容枯稿如老树,身瘦犹如老竹竿,三言两语气歇歇,抬头难见低头难。 这般面容却令李修安、猴子、山河大感意外,与预想中的狡诈奸邪妖孽形象相差甚远,虽然大抵都清楚这老人有问题,也能大致猜到各自內心莫名生起的悲伤情绪极有可能是因为他。 猴子见了收起了金箍棒,摇头道:“俺老孙一眼就看出你这老叟有问题,但你这般死气沉沉,天见由怜的样子,俺老孙如若就此一棒子將你打死,岂不坏了俺老孙的名头?不妥,不妥!” 这耄老人听了猴子这番话,不但不害怕,反而激动的气喘,一双浑浊的眼晴中竟隱隱有些期待。 他激动的断断续续道:“打...打死我...好...很好...老头子...我恳请这位黄袍... 你打死我!” 李修安和山河听了面面相,原来他眼神不好,將猴子看成了穿黄袍的人。 猴子却连连摆手:“你要是个老怪,拿刀拿枪的在那叫囂,俺老孙定然成全你,可你偏偏化作这等半死不活的模样,俺老孙干不出这般事,你要是想死,你自个儿面朝下,埋进泥沙將自己死,亦或者直接一头撞死在海螺上,自个儿现出原形来也。” 老人颤抖著摇头:“不...不行...死不了..吾做不到..那就这两位穿...穿青衣的好心人.:.求你们帮帮我。” 李修安和山河自然也是下不了手。 见此,老人忍不住再次悲泣,他这一哭,三人亦是忍不住跟看悲伤。 尤其是猴子,看似嘻嘻哈哈,但心里始终放著一块石头,这番被这悲伤情绪感染激发,又忍不住流泪,心里愈发难平。 猴子泪眼汪汪对二人道:“两位老弟,这大概就是你们要找的那半面鉴子,你们动手吧,不用同情他,俺老孙心儿堵得慌哩,在外头等你们。” 言罢,猴子捂看耳朵钻出了海。 山河犹豫不决,强忍悲伤,曙道:“师弟,该当如何?” 李修安亦怀著悲伤的心,向前走了两步,耄老人反而再次露出期待的眼神。 但李修安未有动手的意思,而是想了想问道:“尔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常言道:树无根不长,人无心不伤。汝又为何如此悲伤?” 在李修安看来,管他是不是妖怪或者鉴子化作的,他最初应当不是这般模样,原因很简单,他这幅暮气沉沉,垂危欲死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心力弄出这一座座小山出来, 说不定是经歷了什么,又或者此地发生了甚事。 但老者的回答却出乎李修安的意料。 耄老人吃力道:“吾生来就是如此,吾...吾控制不住自己那颗悲伤的心,我眼中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总令我悲伤不已,尤其是每当落日落潮之时,这意味著太阳死了,大海亦在为其哭泣不已,如此,我更是悲痛欲绝,每每见此伤心大哭。” 这话一出,李修安与山河那颗心又沉重了几分。 果然,极度悲观的人眼中所见皆是悲剧,正常的落日落潮在他口中竟被描述的如此淒凉。 山河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后才睁眼,忍不住道:“太阳落下去,明日不还是照常升起吗?怎就死了?你太过悲观了!” 老人道:“升起的,那是新的一颗,与今日的那颗太阳不同,昨日的那颗已死,今日的这颗將死,明日的那颗亦是逃不过这般命运,鸣鸣...” 老人说著忍不住再次潺然泪下。 不愧是你,还能找到这样的角度解读。 这番话令二人一时亦陷入了深度哀伤之中,忍不住眼睛通红,儘管二人很清醒的知道他这番话完全就是一派胡言。 这令李修安又想起了喜乐国和烟霞山,一个是虚假的喜乐,一个却是真实的悲伤。 老人方才的话反而令李修安愈发疑惑,遂问道:“你既向来便是这般模样,那些个死瑚山又从何而来?难道不是出自你手?此外,你又是如何將自己套在这巨型海螺中的?” 山河闻言一愣,是啊,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悲伤,却忽略了这么明显的疑点。 老人摇头:“吾不知道,这些个山仿佛自己长出来的一般,吾不是將自己套在这海螺中,而是自我诞生时便与这海螺连为了一体,它硬是成了我的一部分。” 山河闻言大感惊讶:“这..:” 李修安闻言亦陷入了深思,他曾偶然听闻过海螺姑娘的故事,这海螺老人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修安又想了想问道:“晚上呢,一般晚上你在做什么?” 这次老人的回答倒是十分正常。 “睡觉!”他回答道。 “额。”李修安若有所思。 山河闻言亦思索道:“师弟,你说这附近是不是还藏了个妖怪?怎没被大圣给发现? 莫非这老头白天和黑夜是两幅面孔,但他不知道另一幅面孔的存在?” 李修安道:“大师兄猜测的有些道理,但並不能確定。” 山河道:“师弟,你我要等到晚上再来吗?若要如此,你我也先离开一段时间,以免止不住心中的悲伤。” 对於这般老人他下不了手,但若面对的是,如同此前灵池里的那般老怪,那就另当別论了。 李修安一番深思熟虑后,对山河道:“大师兄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可以一试。” 李修安曾听闻过这样一番话,说是內心极度忧伤之人如同迷路在外的游子,渴望有一盏指引回家的明灯,那被困在黑暗深处的心灵,亦渴望得到一缕阳光。 山河正疑惑不解,李修安忽地又问老人道:“愈是悲伤悲痛愈是说明你很在意什么, 就比如说你的眼睛明明没有问题,可你却不愿意看清这个世界,看清他人,如此你有什么愿望吗?” 李修安也是从之前他那番话里猜测出来的,看得清落日碧潮,没道理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容貌。 听到这话,老人忽的一愣,沉默良久,而后,山河惊讶的发现老人的眼球不再浑浊, 反而眼神深邃,带看深深的抑鬱忧伤。 老人顿了顿,声音嘶哑道:“愿望吗,难得有人问我有甚愿望,真要说的话,吾现在的愿望只有一个,多的不敢奢求,吾想见一见別人的笑容,吾很想知道笑是什么样子的, 如此,於我而言足以。” 这愿望如若寻常时候,压根不算什么,甚至称不上愿望,但对於面前的老人来说,真比登天都难。 他的悲伤情绪能深深感染影响到別人,哪怕是现在的山河和李修安,想是强顏欢笑都做不到。 李修安却微微頜首道:“若是能让你见到自己的笑容呢?” 老人缓缓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吾能见到他人一笑,便死而无憾也!” 李修安不再多言,忽地从袖子里取出那半面鉴子,褪去裹在上面的黑布,將鉴子正面朝上,向老人递了过去。 山河见此嘶了一声。 李修安对其道:“大师兄无需担忧,此半面鉴子被文殊菩萨净化过,背面亦被其封印了,无甚威胁,况且碎了就是碎了,就算凑在一起也没那么容易破镜重圆,再说猴兄弟还在上面。” 山河闻言点头,若这老人真是另外半面鉴子所化,让另一半特殊的鉴子去照这一半鉴子,这还真是个大胆的想法。 老人愈发疑惑,颤抖著接过这半面鉴子,因为凑的太近,只见得宽大的额头,但这半面鉴子令他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那颗久久抑鬱的心忽地有了一丝期待。 见此,李修安道:“这鉴子只有半面,你且拿远一些,方能照得全容。” 老人闻言又颤抖著儘量將鉴子拉远,终於勉强见得了自己那副饱经沧桑的真容,但老人却是一脸吃惊道:“这,这是谁?” 原来他大多时间缩在海螺里,从未照过鉴子。 山河道:“这叫鉴子,能照出自己的容貌。” 老人又是无比惊讶道:“原来这就是我的样子吗?” 他遂无比认真端详审视起了自己的容貌,看著看著,竟看得痴迷。 那鉴子中的他,眉头不再紧锁,露出了一脸笑容,满脸的皱纹仿佛挤成了一条条波浪。 老人见了,那颗沉寂到近乎已死的心仿佛在一瞬间注入了活力,怦然心跳加速。 他看著看著,忽地流下了热泪,他虽日日悲伤,但这次与以往不一样,这是激动和欣喜的眼泪。 他那双眼睛注视鉴中容顏良久,忽地嘴角上扬, 是的,他也笑了,虽然不像鉴子中的那般喜笑顏开,只是淡淡微微一笑,但於他而言已是堪比摘星摘月。 “多谢,我第一次见得自己的容顏,我知道我是谁了,谢谢你,如此死而无憾矣。” 老人言罢,全身忽地亮起了极为耀眼的光芒,啪的一声手中的半面鉴子掉了下来,见此,李修安收起了这半面鉴子。 老人身上的光芒愈发闪亮,在即將消失时,老人开口道:“想必二位正是为我而来,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吾无以为报,死后化作的半面鉴子你们便取走吧,希望將来有一天两个半面鉴子能在你们手上破镜重圆。” 老人话音刚落,一阵耀眼的光芒消失,遂化作了半面鉴子。 山河见了大喜道:“师弟,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快去取这半边鉴子吧。” 李修安点头,正欲取走这海螺口中的另外半边鉴子,岂料那本是张开的口子猛地一闭,那巨型海螺竟化作一阵光衝出海面遁去。 李修安和山河皆是脸色一变,山河大怒道:“好个大胆的妖孽,敢在虎口夺食,师弟,你我追!” 李修安点头,如此李修安也终於知道那些个死瑚山怎么来的了,这海水里的魔力为何又被放大扩大了千倍不止,怕是妖怪借这鉴子修炼,可怜这老头甚都不知道。 却说螺怪在一口吞了这半边鉴子后,出海而逃,李修安和山安岂会让这妖怪就这么逃了,亦追出了海。 猴子在海面上乾等的著急,正犹豫著要不要再入海,忽地一阵光波冲海而出,猴子瞧了一眼,立马一个腾云超前,截住了他的退路。 李修安和山河隨之赶到,见前后路都被堵死,老怪只好现了身,三人定晴一看,但见这老怪虽长得身宽体胖,却是两头窄中间宽,脸色青不青黑不黑,口大眼小。 猴子喝道:“哪里来的猪螺怪,丑不拉嘰的,污了你孙爷爷的眼睛!” 螺怪见这三人夹击的紧,看起来也不弱,恐自己双拳难敌六手。 他遂在口中喝道:“尔等以多欺少,算甚英雄好汉,有种与我单独较量一番,若是你们贏了,我乖乖吐出鉴子,要是你们输了,亦別怪我心狠手辣。” 李修安却不以为意道:“对付这些个妖邪还用讲什么道理,灭了他再说!” 猴子却笑道:“原来还有个猪螺亦成精了,俺老孙心中悲愤难平,不曾细看,好好好,独斗便独斗,我们仁你要选谁? 八听闻此言,老怪前后仔细打量了一眼,见李修安与山河气势汹汹,手中的宝剑寒光闪闪,异常扎眼,一看这两位就极度不凡,不好惹。 尤其是方才听了李修安那番话,更觉这位不是吃素的,定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他又看了眼猴子,此时的猴子金箍棒还在耳中,见他赤手空拳,身不满四尺,身骨又瘦不拉几的,看起来无甚战斗力,这猴子又出言无状,令他心中颇为恼火。 这番对比,老怪心中有了选择,他指著猴子道:“你这癆病鬼的猴精敢与我较量一番吗?” 说著,螺怪自信祭出武器,乃是万年贝壳磨礪出来的一对鸳鸯。 猴子方才还笑嘻嘻,见这老怪轻视他,还叫他癆病鬼,立马变脸,呵斥了一声。 二话不说从耳朵中掏出了金箍棒。 “两位老弟,你们莫要动手,俺老孙定要撬了他这身壳。” 说看猴子再无半句废话,举棒就打。 见此,李修安暗笑道:你这螺怪还真会挑人! 二人方一交手,螺怪手中的武器迎上了那棒,瞬间手臂被震得发麻,如遭雷击,遂心中惊骇不已,方知自己挑错了人。 数个回合下来,老怪手中的武器被震飞,大咳至极,转身就逃。 但他的速度岂能快得过猴子,数息之间便被猴子从后面追上,猴子举棒对著他脑壳一劈,螺怪惨叫一声,可怜脑浆进裂,倒地而亡,而后现了本体,那海螺口內隱隱闪光,正是那半面鉴子。 猴子取出鉴子,又使了个微缩的法术,海螺瞬间只有巴掌大小。 猴子捡起海螺,对著螺口吹了口气,那螺子內传来的回音久久不散。 猴子欣喜不已,腾云而起,来到李修安和山河身边,也懒得多看一眼鉴子,將鉴子直接扔给了李修安,急切向二人展示海螺道:“俺老孙这趟亦有收穫呢,得了个好耍有趣的螺子,哦哈哈哈..:” 猴子喜不自胜,他性格向来如此,喜怒无常。 李修安接过鉴子谢过。 在离开这里之前,李修安想了想,路过斯哈哩国时,从空中拋了张简帖,告诉他们海水魔力已消,以后再不用击鼓鸣锣吹角。 这对於李修安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他们心中的那些阴影则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治癒。 事实上所谓的气温变暖,影子变长皆正常现象,一切的根源皆源於他们那颗极度紧张恐慌的心,此番心態下,一有些不一样的风吹草动,自然全国上下草木皆兵。 第87章 意马忆心猿(4.3k) 第87章 意马忆心猿(4.3k) 却说那螺怪被猴子一棒子劈的脑浆进裂,当场一命呜呼,现了原形如此,李修安终得另半面鉴子,猴子亦有意外收穫,三人心满意足离去。 临近果山时,猴子欣喜道:“老弟的福缘当真是比天高,比地厚,比海还深哩,得了一件宝物鉴子。” “虽然现在破成了两半,待让你师父找上天上那烧炉子的老信炼上一炼,合二为一, 定然是件好宝物,到时別忘了借俺老孙耍耍。” 李修安抱拳道:“多亏了猴兄弟,如若没有兄弟的帮忙,此事恐难成矣。” 猴子嘻嘻哈哈摆手:“小事,小事,再说了俺老孙生来喜动不喜静,耐不住性子,今个儿刚好活动了一番筋骨,又有意外之得,岂不皆大欢喜?” 猴子又看了眼山河道:“就是令山河老弟白跑了一趟,啥也没捞著。” 山河摇头:“大圣这是哪里的话,我小师弟得此一宝,便如同我自己得宝一般,师兄心里欢喜也,再说,吾此趟之行並非毫无收穫,相反,亲身经歷这般喜乐哀愁,又领悟真假虚实真諦,此番经歷令我颇有感悟收穫,其中最重要的是看清了自己,重新认识了自己,知自己之不足,俗日:人贵有自知之明,善莫於识己。又有经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吾於今日方知,吾早年所谓的遍览四洲山河,虽增长了一番见识,提升了一点眼界,但游歷游歷,若光有游览没有歷练如同没有放盐的佳肴,看著色香,却是食之无味。” “如此吾心中已有打算,待师父回来时,容稟师父,请求再次出山歷练,此番歷练不再拘泥大山大河,但愿能求一份真正的逍遥。” 听此,李修安道:“大师兄,其实大可不比妄自菲薄!大师兄..:” 山河打断了李修安:“师弟,不必多言,师兄我心意已决,另外,不瞒师弟,其实我心中有一道坎,我本以为早已忘却,但经歷了此事后,方知是否忘却其实並不重要,能否放下,才是关键,若心有尘埃,又何来真正的逍遥自在之说?” “额..:”这还是李修安第一次听大师兄透露自己的心声,不过正如师父他老人家所言:“各人有各人的道!” 莫说大师兄,他李修安自己此前不也是因为太过看重西游,被师父点透后,方知自己道心有缺。 念及此,李修安微微頜首,尊重大师兄的选择,不再多提此事,而是真心祝福道: “祝大师兄早日道心通明归一,证得大道!” 山河点头笑道:“古人云: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將上下而求索。亦祝小师弟你他日九转金丹大成,证得道果逍遥全!” 事实上李修安修的並不是非常大道,观內弟子皆早已知晓,也知道这条路其实並不好走,愈往后愈发如此。 尤其是七转大成后,山河自己鲜有听闻有人八转大成,更不用说九转了,所以观中其他弟子在见性明心的情况下,皆走的是非常大道。 故李修安看似走了一条常规的內丹之路,但在五庄观他才是那个最独特的存在。 但不知为什么,尤其是与师弟的这番经歷下来,他对面前的这位师弟颇有信心,或许未来他真的能在此路登上修道巔峰,成就一段传奇神话。 听得这番话后,猴子拍手道:“常言道:人若不自知,必不被人知。山河老弟那颗心如同一汪清泉,愈发澄清了呢,如此大道可见,將来定成矣。” 山河抱拳:“多谢大圣的一番美言!” 猴子摇头:“甚的美言丑言,俺老孙从不说那些个虚头巴脑的话来。” 见果山近在眼前,猴子又拉著二人道:“两位老弟,既是皆大欢喜,不如再去我果山耍耍,俺老孙也好办个甚得宝庆祝大会,如此再热闹热闹一番。” 山河道:“师弟,我知你与大圣兄弟情深,师弟若想,可以在果山多留些时日,师兄便先回五庄观了,若师父回来了,也好向师父交代此趟灵池大会发生之事,以免时间久了,令师父和同门担忧。” 山河再次对猴子感激道:“在此,贫道多谢大圣的仗义出手,馈赠妙药!” 李修安想了想亦对猴子道:“此番前往参加灵池大会,乃是我与大师兄领受师命一道而去,理应与大师兄一起回观回復师命,况且那烟霞观遭此一劫,亦需亲自向师父细细道明才好,故猴兄弟你我就此暂且別过,他日有缘再见!” 猴子听了,抓了抓猴腮,想了想觉得这番话有理,遂道:“既如此,老弟你且先回观子回復师命,他日老弟要是不便,俺老孙便不请自来,继续找老弟切武艺、斗法。” 李修安点头一口答应,但想了想,猴兄弟离开唐僧也有一段时间了,猪八戒前来求助猴子估计也快了,说不定他们前脚刚走,猪八戒就来了呢。 李修安知猴子一直並未放下此事,此番又受那哀伤情绪影响,猴子虽表面嘻嘻哈哈, 但那颗心只怕愈发纠紧,对唐僧恐怕也是爱恨交加。 这般情形要是提前被六耳獼猴钻了空子,反而极为不美,於是想了想,对猴子道:“猴兄弟,虽然唐长老不识好列將你赶走,但俗话说: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没有猴兄弟,唐长老取经之路只怕这也难那也难,处处难唉,那时定然会想起猴兄弟的好, 如若再遇妖怪迷惑,唐长老定然知晓自己误解了猴兄弟。” “老弟我知猴兄弟头上的紧箍乃是观音菩萨的,所谓己作不失,未作不得,既然这紧箍还在,那猴兄弟无需忧伤,你与唐僧之间的师徒之情並未像表面这般断绝,这西天取经路途遥远坎坷,妖魔鬼怪层出不穷,唐长老少了谁也不能少了猴兄弟你!” 李修安这番话令猴子內心一暖,尤其是最后那句话令猴子內心的阴霾此刻一扫大半。 虽內心的忧伤淡化了许多,但猴子却装著不动声色道:“兄弟你是不知那唐僧当初有多绝情绝义,念了俺老孙紧箍咒也就罢了,还下了一纸贬书,发了毒誓,说甚再与我相见便坠阿鼻地狱!” “这般无情,俺老孙岂有回去之理,不过兄弟有些话说的在理,这紧箍在头上始终不得自在,他日定要前往那珞珈山找菩萨摘了才是!” 李修安笑道:“猴兄弟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若猴兄弟真不在乎唐长老,为何还要留著那虎皮裙和包袱?可见猴兄弟重情重义,一片真心,诚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猴兄弟保重,山水一程,他日有缘再见!” 见李修安看得通透,猴子抓了抓后脑勺,不再辩解,亦道了声有缘再见。 双方遂分道扬,猴子继续回果山,李修安与山河返回五庄观。 令李修安和山河二人很意外的是,回到五庄观,师父尚未回来,却来了另外一人。 你道是谁,正是猪八戒也! 原来正如李修安猜测的那般,他们前脚刚走,动身前往斯哈哩国,猪八戒后脚便来到了果山。 此刻他们师徒几人几乎遭遇了死局,陷入了绝境,唐僧被黄袍怪化作了斑斕虎精,沙僧被黄袍怪抓了起来,就连白龙马亦被其打伤。 也直到此刻,他们方知这取经队伍中不能没有猴子。 无奈之下,小白龙流泪恳请猪八戒来果山请猴子,一番劝说后,八戒不情不愿来到了果山,然而时机极为不巧,猴子恰巧不在果山。 这果山上的四大老猿以及一眾猴子猴孙哪里认得猪八戒,以为哪里跑来的散妖野猪,来果山图谋不轨,遂领著一群猴子二话不说將他抓了起来。 猪八戒倒没反抗,他想著正好让这群猴子带自己去见猴哥,哪曾想猴子们把他抓进了洞后竟要关在特製的猪笼里。 猪八戒瞬间不干了,嘴里骂著:“你们这群憨货,忒没眼力劲,真把你猪爷爷当散猪养呢,告诉你们,我是你们家大王的熟人,快些放了我,带俺老猪去见你们家大王!” 四大老猿以及一眾猴子猴孙们听了將信將疑。 见他们不信,猪八戒道出了原委,说自己乃唐僧的第二个徒弟,又提到了许多与猴子相关之事。 当然八戒亦精著呢,没提唐僧受难之事,只是说师父想大徒弟了,叫他们赶紧带自己去见行者。 这四大老猿和一眾猴子这才信了他的话,然而猪八戒不提唐僧还好,一提皆是来气。 四大老猿和一眾猴子聚在一旁角落,老猴道:“大王在这果山不知有多逍遥自在, 尔等也看到了,前几日跟结拜兄弟比武斗法,耍的不知有多尽兴。” “这头猪突然造访果山,定没安甚好心,怕是那唐僧路上嫌累嫌苦,遂又想到了咱自家大王,又想让咱大王去给他当甚奴才,使唤来使唤去!” 其他猴子点头:“元帅说的有理,那唐僧一介凡夫俗子脓包一个,哪里配当咱大王的师父!” 老猴点头,警了一眼猪八戒,思索一番后道:“咱家大王一向心软又重情重义,怕抵不过这头猪的软磨硬泡,如此大王又要回去受那唐僧颐指气使,吃苦受累不说还要受甚窝囊气,我等绝不能让他成了!” 其他猴子纷纷附和:“对极,对极,绝不让他成了!” 老猴点头,心生一计,遂对眾猴道:“你我不如哄他一哄,就说大王从未回来过,我们不知大王的踪跡,叫他去別地去寻,如此他找不著咱大王,定然放弃。” 其他猴子听了,纷纷点头同意,交口称讚:“好计,好计!” 於是眾人商量好了,统一口径。 八戒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在那吵吵著要见猴子。 猴子们解开了八戒身上的绳索,对他道:“咱家大王从未回来过,你去他处去寻,寻著了我等感激不尽哩。” 猪八戒哪里会信,老猴子放了他,让他自个儿在果山隨意寻找,敬请自便。 八戒也不客气,真就自顾自寻了起来,然而这偌大的果山被他翻寻了个遍,寻得他腿发软,头髮昏,然而哪里见得半点猴子的身影。 这下猪八戒亦慌张不已,遂站在水帘洞外大吼:“猴哥,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是还在埋怨师父,恨俺老猪,那也请看在观音菩萨的面子上,见我一见吧!” 猪八戒又接连喊了好久,喉咙都喊得直冒烟,却无人理会。 猪八戒忽地气不过,恨道:“狠心的弼马温,当真是石头做的心肠,无情无义!” “弼马温,你是不是怕了俺老猪,不敢见俺老猪,快出来!” 猴子们听到这头猪在骂自家大王,皆愤愤不已,纷纷捡起石头就往他身上砸,赶他走。 猪八戒心里清楚猴子最恨別人叫他弼马温,他若听到了必然恼羞成怒,出来要教训他老猪,猪八戒甚至做好了遭猴子打骂的准备。 但就是这样,那猴子依旧没出来,猪八戒也不得不信了这老猴子的话。 下山的路上,猪八戒愈想愈气,口里骂道:“常言道:树高万丈不忘根。这湖孙倒好,被师父赶走后,一个人不知躲到哪里逍遥去了,忘了本不说,连老巢自个家都不要了!” “这弼马温,真不是个东西,还不如俺老猪呢,俺老猪以前在高老庄最起码还懂得顾家!” 那时猴子正在海面上候著自家老弟呢,莫名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却说八戒无功而返,拿走行李便打算往东而去。 小白龙见了大惊失色,颤音道:“师兄呵,你怎没把大师兄孙行者接回来?” 八戒道:“兄弟呵,莫提了,那该死的弼马温真箇就是天生地养的,亦不知跑到哪里鬼混去了,连自个儿老巢都不曾回去,更不用说心中那还有半点惦记著师父,怕是连师父姓甚都忘记了!” 八戒越说越气。 远在万里外的猴子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猴子暗道:“若不是这儿的风太大把俺老孙吹著凉了,那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俺老孙的坏话!” 八戒把行李挑在身上,就欲离去。 小龙闻说,一口咬住他直子,那里肯放,止不住眼中滴泪道:“师兄呵!你千万休生懒惰!” 八戒气不过道:“俺老猪怎就懒惰了,果山俺老猪难道没去吗?猴子不在,俺老猪又能怎么著?” 小白龙沉吟片刻,又滴泪道:“师兄呵,你既不懒惰,还请再跑一趟五庄观,那位青阳真人是大师兄的八拜之交,大师兄说不定就在他那里,就算不在,他定与大师兄见过面,知道大师兄在哪里。” 八戒却直摇头:“不去,兄弟你另请高明吧!” 言罢,八戒就欲离去。 小白龙伤心道:“哥呵,就算就此散伙了,你又能去哪里呢,高老庄你还回得去吗? 难不成继续跑到哪里当妖怪?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妖怪只怕你亦是当不成呢。” 听到这话,八戒忽地一愣。 “是啊,俺老猪不隨师父去西天又能去哪呢?” 第88章 猴子的一片真心(5.4k) 第88章 猴子的一片真心(5.4k) 小白龙的这番话忽地点醒了猪八戒,自从写了那份休书后,想必那位青阳道长早已送到了高老庄,而他自此之后亦彻底断绝了回高老庄的念头。 可是不回高老庄又能去哪呢?继续找个山头当妖怪吗? 但常言道:好马不吃回头草,他入了佛门,守斋把戒,又岂能墮落至此,且沾染了此因果,若再为妖作恶,只怕將来墮入地狱还是轻的。 猪八戒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与小白龙、老沙他们一样,除了保唐僧完成西天取经,已无退路。 见八戒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小白龙又道:“师兄,你我还有沙师兄,都是这无根的浮萍,除了顺流而行再无逆返的可能,师兄呵,我等除了一心保唐僧取经已无他路矣。” 八戒听了亦有感慨道:“师弟啊,这西天取经之路漫长遥远,崎嶇坎坷,又有数不尽的妖魔鬼怪,我等真能到达那灵山大雷音寺吗?” 小白龙道:“还记得曾经大师兄对师父说过的话吗?今日之困境你我更是深有体会, 这取经之路若没有大师兄断然不成矣,可若有大师兄在,纵有千百般难处,亦能迎刃而解,终有成就正果之日。” “所以,师兄呵,你若请得大师兄回来,乃是功德一件哩,若化解了此难,师兄你当属首功。” 八戒听了,心里一喜,但一想到猴子与他们不一样,有个洞天福地如同仙境的果山竟乐不思蜀,心里愈发岔岔不平,遂道:“这遭瘟的猴子真不当人子,我等皆是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他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小白龙道:“大师兄绝不是那等忘本无情之人,哥呵,烦请你再跑一趟,前往那五庄观。” 猪八戒虽然心中有数,但嘴上却道:“也罢也罢,你倒这等尽心,我若不去,显得我不尽心了。我这一去,果然行者肯来,我就与他一路来了;他若不来,你却也不要望我, 我也不来了。” 小白龙道:“你去,你去,管情他来也。” 猪八戒点头,正要跳將起去,小白龙想了想又急道:“若大师兄不肯来,师兄可请青阳真人劝一劝大师兄,大师兄定然会听。” 八戒踏云而去,远远回道:“莫多提,俺老猪晓得!” 他遂往五庄观而去,这一回,也是唐僧有命,猪八戒正遇顺风,撑起两个耳朵,好便似风篷一般,来的时机恰到好处,李修安和山河隨后便返回了五庄观。 却说行者刚返回果山,正摆弄玩耍著海螺,忍不住又是猛地打了个喷嚏。 猴子暗道:“怪事也,今个儿怎尽打喷嚏,那西海风大尚说的过去,怎回到了果山还打喷嚏耶?想来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俺老孙的坏话,岂有此理,莫让俺老孙逮著你!” 猴子恼火中忽地想到了什么,於是问老猿与猴子猴孙们道:“俺老孙离开的这段时间,果山可发生过甚事或来过什么人?” 老猿与猴子猴孙们皆是將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异口同声道:“启稟大王,果山平静的很哩,不曾有人来过,亦无他事发生。” 猴子点头,但內心忽地生起了一股失落感, 话表李修安与山河返回五庄观,观內的其他弟子们纷纷聚了上来。 “大师兄,小师弟,你们回来了啊,见著那灵池了吗?美乎?壮乎哉?”灵鹤师弟开口询问道。 李修安和山河却是嘆了口气。 见此,眾人皆是一愣,怎这一趟灵池大会看起来並不如他们想的那样? 见师兄们疑惑,李修安將灵池大会发生之事娓道来。 眾人听闻后,面面相,惊讶不已,他们確实不曾想到这一趟看起来很平常的鑑赏大会竟暗含如此玄机。 山河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了吗?还有清风、明月他们二人哪去了?难不成因为师父不在,又躲到哪里偷玩去了?” 眾人摇头,灵鹤道:“师父尚未回来,至於清风、明月他们二人正在大殿与人拌嘴呢,就在刚刚,咱这五庄观来了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李修安与山河皆面露疑惑。 “师兄,师弟,你们自己去大殿看看就知道了,哦,对了,他是来找小师弟你的。” 二人点头,遂往大殿而去,远远的李修安便听到了他们吵架拌嘴的声音,李修安便已经知道这不速之客是谁了。 这倒是有些意外,这八戒不去找猴子,怎来五庄观找上自己了?但稍微一想立马就明白了。 大殿中。 清风、明月二人气不过道:“都怪你,教我们怎么斗,还要我们帮你照顾好你那,结果被师父发现了,惹得师父他老人家很是生气,差点將我们赶出了五庄观。” 八戒摇头晃耳道:“你们这两个娃娃也忒不讲道理了,明明是你们自个儿好奇,非要拉著俺老猪教你们,怎就怪到俺老猪头上了?没道理,忒没道理。” 清风愤愤道:“我把你这头臭猪,你还好意思说呢,我俩以为只是好玩一点的虫子, 你怎不告诉我们此乃邪博之术,大害无益也。” 明月亦道:“叫谁娃娃呢,就是那猴子也不曾叫我们俩娃娃,你这猪头实属无状。” 听到猴子,八戒心里一动,立马又想起了正事,忽地换了副嘻嘻哈哈的脸皮,对二人道:“两位仙童,不,仙友,俺老猪向你们打听个事,俺大师兄有没有来过你们五庄观, 若是来过,现在又在哪里呢?” 清风、明月摇头:“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这头猪!” “嘿,你们这两个小娃娃还证鼻子上脸了。” 清风、明月听此愈发气不过,擼起了袖子,要与八戒干一场。 山河与李修安赶到。 山河见了道:“正所谓远道是客,你们两个不可无礼!” 惊得清风、明月急忙回头,见得二人喜道:“大师兄,师弟,你们回来了!” 二人点头,山河叫他们二人退下,去给八戒上香茶来,他们两个遂不情不愿的退出了殿子。 八戒见了两人,尤其是见到李修安亦是大喜过望。 八戒激动道:“这真是饿了来馒头,困了来枕头,青阳真人,俺老猪正要找你呢。” 李修安点头:“此前猪兄的信贫道已送到,猪兄放心,一切妥当。” 猪八戒甚喜,行礼感激道:“多谢真人,这份情义俺老猪定当铭记在心,如此俺老猪亦安心了。” 李修安摇头:“小事一桩,无需多谢,猪兄前来是为打探猴兄弟的消息?” 猪八戒听了激动的连连点头:“对极,对极,看来真人真的知道俺大师兄现身处何处?” 李修安点头:“猴兄弟现在就在果山,你且去找他吧。” 猪八戒::: 听闻此言,猪八戒忽的又对李修安躬身行礼道:“真人,此前俺老猪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真人大人不记小人过,俺老猪在此给真人赔礼了。” 李修安又微微摇头:“猪兄何出此言?若真如此,贫道又岂会答应替你送信?” 猪八戒道:“既未得罪真人,真人又为何哄俺老猪?亦不瞒真人,俺老猪此前刚去过果山,何曾见得俺大师兄半点影子?” 李修安笑道:“这还真箇是失之交臂,时不我与也,不瞒猪兄,此前猴兄弟与我等在一起,此番刚回果山也。” 猪八戒听了气愤不已,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俺把这些欺心狡诈犯老瘟的猴子!敢哄我俺老猪!” “额。”从猪八戒这番神態,李修安大致猜到了什么。 猪八戒一阵破口大骂,忽地又想起了小白龙的话,遂又变脸般换成了一副笑脸对李修安道:“真人莫要误会,俺老猪方才骂的是果山那些哄我的猴子,真人啊,你既是我师兄的八拜之交,俺师兄一向又看重敬重真人,还请真人看在我师父和菩萨的面子上,劝一劝俺大师兄,劝他回来,俺老猪也不敢隱瞒真人,我师父在那宝象国被黄袍老怪施法变成了虎妖,沙老弟亦被他抓走了,那黄袍怪我等皆不是他对手,唯有请大师兄了。” 这番话不用猪八戒道来,李修安自然一清二楚, 一旁的山河想了想道:“师弟,师父尚未回观,观內亦暂无他事,如此师弟不如再跑一趟吧。” 此前分別时,李修安与猴子的那番对话,他全然听在心里,自然也知道这猴子的情况,猴子对他们不薄,一片真诚,既如此,不如让师弟来个顺水推舟,也好偿还这份恩情。 李修安点头道:“我这屁股都没坐稳,与猴兄弟方才的交谈犹在耳边迴响,也罢,且陪猪兄再走一趟吧。” 猪八戒大喜,对著二人唱了个大喏,抱拳道:“多谢二位!俺老猪感激不尽,在此有劳青阳真人了!” 言罢,二人一番腾云驾雾,与此前不同的是,空中的八戒显得很焦急,不停御风加速,二人径过了东洋大海,按下云头,再次来到果山。 猴子猴孙们见了李修安自然很高兴,纷纷围了上来,但见了八戒却是惊讶无比,纷纷惊呼:“你这猪怎又来了!” 听得这话,八戒那火气瞬间又上来了,忍不住骂道:“你们这群遭瘟的猴子,好的不学尽学坏的,竟敢哄我俺老猪!” 就在这时,二人身后传来了猴子的声音:“你骂谁是遭瘟的猴子呢?” 李修安和猪八戒皆回头,见到猴子,八戒欣喜无比,急忙上前,一脸笑盈盈道:“哥呵,是我,八戒啊!” 然而猴子却不理会他,而是拉著李修安往水帘洞走去。 “老弟,你我方才一別,这么快又见面了,走,喝酒去!” 八戒也急忙凑了上来,道:“猴哥,刚好俺老猪来回跑了好几趟,早就飢肠辗辗了, 这喝酒也带兄弟一个!” 猴子却翻脸喝道:“哪里来的累赘猪妖,小的们,將这猪妖赶走!” 猴子们听了一哄而上,巴不得这样。 猪八戒急了:“真人,你劝一劝猴哥,俺老猪错了,此前不该怂师父,你就让猴哥饶我这一次吧。” 李修安点头笑道:“猴兄弟,莫闹了。” 猴子这才令猴子猴孙们鬆手,引领二人到了洞府,又让人端上来一些果子素物,猪八戒狼吞虎咽,一口一盘,除了核,连果皮都吞了下去。 猴子道:“你不跟唐僧取经,来我这里怎的?” 八戒扭扭捏捏道:“师父想你了,著我来请你的。” 猴子道:“唐僧绝情著呢,你这头猪还不老实交代,师...唐僧到底又遇到甚麻烦了,莫不是又被哪个妖怪给抓走了?” 果然,猴子聪明著呢,一切哪里瞒得过猴子。 李修安內心感慨:猴子对唐僧了解的一清二楚,知其如同识己,但唐僧却远远不了解猴子,甚至带著严重的偏见。 八戒摇头道:“师父没有被妖怪给抓走!” 猴子嗔道:“你这呆子还不说实话!” 八戒又赶紧接著道:“师父被妖怪变作妖怪了!” “什么?”猴子忽地亦是激动的一把抓住了八戒的袖子。 见此,八戒心中一喜,知猴子心中还惦记著师父,遂一五一十將那黄袍怪之事细细道来。 猴子眼晴转了转,亦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又淡定了下来。 猴子道:“好好好,这就叫刀不割己身,怎知他人之痛,你这和尚此前非要固持己见,不辨是非,今个儿也尝尝被人当妖的滋味!” “只怕这唐僧心中也不知说了俺老孙多少坏话,骂了俺老孙多少遍,害得俺老孙连打喷嚏不止。” 八戒道:“师父是个有德高僧,哪怕將你赶走,亦绝不会在你背后嚼舌根子。” 猴子道:“既如此,那定是你这头猪在背后骂俺老孙了,真箇找打,还不老实招来! 猪八戒一时嘻住了,他转头用眼神向李修安求助。 李修安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见此,猪八戒忽地灵光一闪,思量道:“这请將不如激將好使,待我激他一激。” 念及此,猪八戒道:“哥呵,你误会俺老猪了,不是俺老猪骂你哩,是那老妖骂你。” 猴子听了道:“那老妖怎的骂我?” 猪八戒道:“哥呵,临別时,你曾叮寧我等,若有妖怪捉住师父,就报你名號,俺老猪便依你所言,报了你的名號,你道那老妖怎说?” 猴子疑惑问道:“怎么说?” 猪八戒道:“那老妖道:什么齐天大圣孙行者,小小弼马温而已,他不来倒也罢了, 他若来,我剥了他皮,抽了他筋,啃了他骨,吃了他心!一一饶他猴子瘦,我也把他剁鲜著油烹!” 猴子闻言气得抓耳挠腮,暴躁乱跳道:“这普天的神將哪个见了我,不控背躬身,口口称呼大圣,偏这妖怪竟如此口出狂言,背后骂我,俺老孙定要將他捉住,碎户万段,报骂我之仇,报毕,我即回来。” 八戒大喜连连附和:“哥哥,正是此理,若哥哥不报仇,世人还以为哥哥怕了那老怪哩。” 猴子呵斥了一声,隨之脱了衣服,换上了虎皮裙, 群猴们慌忙拦住道:“大圣爷爷,你往哪里去?还请带我们耍上几年。” 猴子道:“那妖骂我,俺老孙除了他,再回来。” 老猿流泪道:“大王,打你出生起我便看著你,大王方才脱了外衣,换了这身虎皮裙,我便知道大王这一去怕是久难返矣。” 其他猴子听了,皆是急了,不让猴子走。 猴子本想说这三界有谁不知他孙悟空是唐僧的徒弟,他不是赶我回来,只是教我回来看看。 但见到李修安在身旁,猴子忽地开不出口说出这番话,遂想了想道:“小的们,你们不知俺老孙这头上的紧箍,看似带在头上,实个儿扎在心里哩,俺老孙只有陪那唐僧取得真经,摘了这紧箍,如此才能逍遥自在呢,你们却都要仔细看守家业,依时插柳栽松,毋得废坠。待我还去保唐僧,取经回东土。功成之后,仍回来与你们共乐天真。” 眾猴知其去意已决,只好各各领命。 八戒想了想又对李修安道:“常言道:送佛送到西。还请真人亦陪我们走一趟吧,俺老猪感激不尽。” 八戒想的是那黄袍怪著实厉害,又极奸诈,一来多一个人也好多一个帮手,二来万一猴子降了老妖,忽地变卦硬要回来,也好请真人斡旋一番,劝一劝猴子。 李修安同意了,正好他也有些话想与唐僧说一说。 三人跳上云头,腾云驾雾,过了东海,至西岸,猴子叫道:“你们在此慢行,俺老孙下海净一净身子。” 见二人疑惑,猴子解释道:“师父是个爱乾净的,恐怕嫌我。” 至此,八戒识得行者对於唐僧一片真心,更无他意。 须臾洗毕,继续驾云西进,快到那宝象国时,李修安对二人道:“此番情形我亦从八戒口中了解过,不如我们兵分两路,猴兄弟你且隨八戒前去那老妖老窝救沙僧,贫道前去那宝象国解救唐长老。” 猴子点头:“多谢老弟,此番正合我意。” 八戒亦是道谢,隨之分开前行。 却说李修安来到宝象国,黄袍怪也就是奎木狼正在宝象国皇宫,因他夜里吃了个宫女,宫里皆已知他是妖精。 李修安向国王道明来意,恰巧撞上了这黄袍怪,双方遂出了大殿在空中一番激斗。 黄袍怪见李修安手中的七星剑异常晃眼,又见剑身上的北斗七星隱隱散发著星辰之光黄袍怪忽地大惊道:“此剑可是太上老君八卦炉里锻造出来的七星剑?” 李修安点头,心想不愧是天上来的,就是识货。 黄袍怪听了后,愈发惊讶不已,而后主动弃战,化风而逃,转身回自己的老巢。 李修安隨后径下宝殿,与眾官到朝门里,抬出铁笼,解了铁索,李修安又令人端来一碗水,接水在手,念动真言,对著虎头一口喷上,解了唐僧的妖术。 唐僧现了原身,见是李修安,激动不已,感动到流泪道:“多谢道长搭救!” 李修安摇头道:“贫道是与猴兄弟一起来的,你大徒弟现正在降妖,你我不妨先聊一聊,等他回来。” 唐僧连连点头,国王给他们二人安排了一间静房。 李修安道:“贫道想与唐长老讲个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两个地方,一个叫喜乐国另一个叫烟霞山.::::: ” 第89章 师徒冰释前嫌(4.3k) 第89章 师徒冰释前嫌(4.3k) 李修安遂向唐僧细细讲起了自己在喜乐国和烟霞山的亲身经歷和见闻。 最后李修安道:“那喜乐国人人盲目追求喜乐,眼里只有金玉满城,不见残破现实, 只见得他人之笑,却不许他人忧愁,甚至不笑在那喜乐国亦成了大罪,如此这喜乐国看似喜乐实则悲也苦也,由此可见,倘若性不见,心不明,心中若有成见,眼见亦未必为实矣。” “那烟霞山本是一座好山,观中弟子与世无爭,日日勤奋修炼,山中有看不尽的烟霞美景,又凭一口灵池修炼无忧,故观中弟子人人皆看起来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真箇就如同过著神仙般的日子,但殊不知,那灵池下有一面能迷惑他人的鉴子,这一切皆不过是镜水月,那水下的鉴子一朝成精,就此遁去,那烟霞观瞬间化为了尘埃,那些所谓逍遥自在的弟子终究成了一堆森森白骨,真可谓可嘆可悲也!” 唐僧听后忍不住念了句阿弥陀佛,听闻这有关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之事,唐僧不由的联想到了自己这般遭遇,那颗心有所触动。 “阿弥陀佛,一切皆为妄相,佛曰: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李修安頜首又道:“由此可见,若以假为真,纵有善念,亦坠魔障也!” “唐长老不知有没有想过,那白虎岭峰岩重叠,涧壑湾环,虎狠成群,毒蛇怪蟒遍地,方圆百里內更是不见一户人家,如若没有悟空在前开路,汝等尚且寸步难行,怎还会有一人家独存如此焉?更不消说一手无寸铁的软弱女子岂有独自在此山行走之理。” “此诚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更何况还有本地的土地山神作证,既如此,唐长老为何一意孤行,只愿相信自己所见,只听八戒之言,不愿听悟空半句之言,硬要將他赶走,如此岂不正是以假为真?” 唐僧听闻后,身子微微一颤,脸色一阵苍白,这一刻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恍然大悟方知自己错怪了悟空。 唐僧垂泪稽首道:“阿弥陀佛,多谢道长的善意提醒,是我错怪了悟空,贫僧有罪也,” 这一刻,唐僧心中悔恨交加,对悟空感到歉疚,內心纠紧的他,不得已当著李修安的面闭眼默念起了《多心经》。 李修安微微摇头,他倒不是想著怎么教育唐僧,只是希望唐僧对猴子的偏见少一些。 李修安其实亦知若从唐僧的角度来看,他对猴子的偏见其实亦是有跡可循。 猴子是他从五行山救出来的,也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但那时刚出山的猴子心浮气躁,粗鲁无礼,刚並始又没有个紧箍咒,唐僧哪里管的住他。 况且前期很多祸事確与猴子脱不了干係,比如说那观音禪院袈裟之事,以及歷歷在目的人参果树之事,此外猴子曾打死了六贼,又有前科在身。 这番事加在一起,使得唐僧对猴子的印象极差,其实就不意外了,遂在五庄观时,唐僧骂猴子道:“你这个猴子回回闯祸!” 只怕唐僧心中早就有赶走猴子之意,白骨精之难不过是其中一个导火索而已,在那时的唐僧看来,没有了猴子,还有八戒、沙僧一样能保他西天取经。 当然很快就被打脸了,不言后面发生的事,光是化个斋,八戒出去半日毫无消息,唐僧又让沙僧去寻,结果飢肠的他等候多时不见二人回来,唐僧这才自己误闯入了黄袍怪的老巢。 李修安道:“猴兄弟心猿难伏,遇事衝动,有时急躁暴躁,唐长老管教训斥的有理, 该当如此;但降妖除魔此乃猴兄弟的看家本事,唐长老应当相信自己的徒弟,俗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正是此理也。” 唐僧闻言起身又对李修安行了一礼,感激道:“道长所言甚是,贫僧此前一叶蔽目, 不见泰山;两豆塞耳,不闻雷霆;此乃贫僧之过也。” 李修安起身还礼道:“唐长老言重了,其不能全怪长老也。” 李修安其实只是想告诉唐僧关於白虎岭户魔的真相,毕竟原本的西游中可没人告诉唐僧此事,那时唐僧心中是否已经明了,是否有所愧疚,不得而知。 毕竟唐僧再见悟空后,只激动的问他从哪里来,以及夸悟空功劳大,將来回去奏请唐王请功之类的话。 但有一点可以確定的是,他们师徒几人经歷此事后皆知这西游之途不能没有猴子,否则断然取不成真经。 李修安与唐僧正在皇宫后院静房交谈著,宝象国大殿忽地一阵骚动,有官员向国王慌忙通报导:“不好了!不好了!天上下两个人来了!” 原来是八戒与沙僧將黄袍怪的那两个儿子抓了过来,从空中扔到了玉台阶上,摔成了肉饼,这番行为惊动了一群文武官员。 国王正惊慌不已,欲派人请李修安,这时,又有人通报说百公主回来了,国王闻言大喜过望。 原来那黄袍怪逃走后,猴子变作百公主的样子早在那老巢等看他,不仅如此,猴子此番还占了一个大便宜,骗得黄袍怪拿出一颗舍利子玲瓏內丹,猴子一眼便看出这內丹是个好东西,大有缘法,遂一口吞了下去,那黄袍怪却是无可奈何,一番交手后躲了起来, 最后受召回到了大上。 这也是猴子得了便宜见好就收,没有找玉帝继续再过多追究黄袍怪的原因,黄袍怪也就是奎木狼亦知,这等东西到了猴子肚子里想让其吐出来极难矣,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猴子来到大殿,见了国王,向其道明原委,国王听闻后感激不尽。 猴子看了一眼大殿眾人,不见自己的师父和兄弟,遂问道:“俺师父唐僧和俺兄弟青阳道长哪去了?” 国王道:“在后院歇息著呢,寡人这便派人请二位来殿。” 国王遂令宫娥去请李修安与唐僧来大殿,李修安微微頜首,与唐僧凡胎肉骨不同,方才那番动静他听的一清二楚。 唐僧闻言大喜,遂与李修安向大殿走去。 快到大殿时,李修安想了想,忽地对唐僧道:“唐长老对不起了,你身上的虎气其实更应该由你徒弟替你解除。” 言罢,李修安又施了个法,將走在前头的唐僧再次变成了一只斑斕老虎,只不过与此前那只猛虎不同的是,这老虎身瘦犹如豺狼,一身皮毛杂乱不堪,东缺一点,西少一块, 这般模样倒不像是只凶猛的大虫,更像个丧家之犬。 领路的宫娥忽见唐僧再次变成了老虎,嚇得惊慌失措,仓皇而逃。 唐僧行走中忽的亦感到了不对劲,惊慌中回头紧寻道长,然而李修安却不知所踪,唐僧无可奈何只好拖看这身瘦弱的虎躯迈看虎步向大殿而去。 那宫娥跑到大殿,慌道那唐僧又现了老虎之身。 大家正惊疑时,唐僧已经来到了大殿,眾人见了皆惊讶不已。 国王摇头道:“这不是唐长老,哪怕是个虎身,寡人亦认得呢,那虎可比这只凶猛多了。” 八戒亦是吃惊道:“难道是师父被那黄袍怪折磨成了这般模样?青阳真人呢,怎不见他人?” 大殿中,眾人皆看他是虎,独行者看他是人。 正如李修安所言,行者对於唐僧乃又爱又恨,如今那黄袍怪已归位上天,猴子本想著再见唐僧时一番奚落和冷言冷语,毕竟当初唐僧赶他走时实在太过绝情,伤透了猴子的心。 但现在见得唐僧这般模样,猴子內心不忍,眼珠微微通红,路上已经想好的话竟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猴子叫八戒快去取水来,而后与此前李修安那般,亦是接水喷在虎头上,解了虎气。 唐僧遂再度现了原身,见了悟空,唐僧异常激动,一把住悟空,泪眼婆娑道:“悟空,是为师对不起你也,为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你有如此偏见,此乃为师之罪,如此为师纵是墮入阿鼻地狱亦是合该应有此报!”“ 听了唐僧这话,猴子亦是泪眼汪汪一把抓住了唐僧的手道:“师父,莫说此话,常言道:不知者无罪;此全非师父之过,俺老孙亦是心急暴躁,这才著了那妖怪的道,师父莫要再说了!” 唐僧垂泪道:“贤徒,这番亏了你与道长也,亏了你二人,徒儿,但隨师父取经去也,他日见得佛祖,定稟明佛祖,你之功劳最大!” 猴子擦乾眼泪笑道:“俺老孙岂敢將自己的功劳放在师父前面,但愿见得如来,能取了俺老孙头上的紧箍,俺老孙便谢天谢地也。” 这话令唐僧想起那日的紧箍念得猴子生不欲死,內心愈感愧疚,唐僧想了想道:“阿弥陀佛!徒儿,往后为师答应你,绝不再轻易念那话儿经。” 猴子闻言喜道:“多谢多谢,师父不念那话儿,足感爱厚之情也。” 在往后的西天取经之路,唐僧有几次对猴子气不过,出言威胁要念咒,但最后都忍了下来,直到去了真正的大西天见了佛祖之前,唐僧再未念过那话儿经。 而猴子经歷此事之后,亦是吃一堑长一智,后面的西游途中,管是什么银角大王、 红孩儿、玉兔精变作什么样的人,师父既执意要救,猴子不再深拦著,被抓走了,再去救便是,反正还有六丁六甲、四值功曹、护法伽蓝暗中保护。 就在他们二人垂泪相怜时,李修安静悄悄的出现在了大殿,只立在一旁,不做打扰。 八戒见此悄悄摸摸地来到李修安身边,低声夸讚道:“还是真人厉害,知道猴哥的脾性,向来吃软不吃硬,使出这一招苦肉计,俺老猪佩服佩服,在此多谢真人!” 李修安笑而不语,如此这番,唐僧对行者消除成见,猴子亦是欣然再次归位。 而后再见到李修安,唐僧又行大礼道谢,李修安稽首还礼。 宝象国国王亦是无比感激,劝谢了他们五位,又整治素宴,大开东阁,几人受了皇恩,唐僧师徒辞王西去,李修安则打算去白虎岭看看,而后再返回五庄观。 这正是:冰释前嫌映日辉,心桥再筑共朝西。 却说李修安与唐僧师徒在宝象国拜別后,李修安並未著急就此返回五庄观。 自从习得五行遁法后,李修安每到一地,如若没有急事,总会细细游览观察一番方圆千里內有名的山头,李修安心里想的是,管以后还来不来,先定个锚点再说。 如此想著,李修安出了宝象国后,先来到了碗子山,此山正是此前被黄袍怪占领的山头,山上本还有个波月洞,如今已被猴子彻底捣毁,这山中的妖孽亦被尽数打杀,对於见惯了很多大山的李修安来说,目前这座山已无甚特別之处。 待观察了此山整貌,铭记於心后,李修安打算前往白虎岭再看看,这白虎岭不是別的地方,正是猴子三打尸魔之地。 李修安去此有两个目的:一来定个新的锚点。二来,李修安心中对这白虎岭以及尸魔也就是俗称的白骨精有些好奇和疑惑。 这尸魔別看实力不强,甚至有可能是整个西游最弱的妖王,不说猴子,她连八戒沙僧都正面对抗不过,故才用上了迷惑手段。 但就是如此屏弱的妖怪竟然也敢打唐僧的主意,最重要的是西游途中她也是第一个提到吃一块唐僧肉能长生不老的妖怪,至於这户魔是如何知道的,原本的西游中还真提到了,据她自己所言乃是她“几年家人”提及告诉她的,李修安对此倒很好奇,她口中的家人是谁。 如此想著,李修安腾云鬚臾间便来到了这白虎岭,这白虎岭却与一般的山不同,乃是一座恶山,从空中俯瞰,但见这山:峰岩重叠,涧壑湾环。虎狼成阵,麂鹿作群。千尺大蟒,万丈长蛇。大蟒喷愁雾,长蛇吐怪风。” 李修安立在云层,仔细观看此山,忽见东方山凹处隱隱中有畏炊烟升起,这令李修安大感意外和疑惑,这等恶山峻岭处绝不可能真有人家。 这般想著,李修安收起了云雾,遂化成了一道细风,前往那山凹处查看,这一看才知原来並非是甚人家的炊烟,而是有人在此立坟祭拜,正烧著纸钱香火,那烟火藉助著山风衝上了天,故令李修安误以为是哪里来的炊烟。 李修安定晴一看,忍不住暗嘶了一声,这新坟立了块光洁的石碑,上写著:白骨夫人之墓! 烧香祭拜之人乃是一位穿著白袍的男子,但见他一脸愁云惨雾的样子。 李修安遂恍然大悟,这大概就是那户魔口中的几年家人了,就是不知是她哥哥还是她丈夫,虽然墓碑上写著白骨夫人,但户魔死后本体上的字正是白骨夫人。 李修安想了想,潜到远处,掐诀换了一副面容,依旧作道士打扮,但看起来普通了一些。 李修安哼著此前学到的山歌朝此而来,那白袍男子正在伤心的烧著纸钱香火,忽地听到歌声,惊讶不已,心中疑惑不解,这等地方竟有生人敢来此? 第90章 修真的真諦(4.3k) 第90章 修真的真諦(4.3k) 白袍男子霍然起身,只见远处走来个游方道士,但见那人面如满月神采飞扬,口中吟看道情词,青布道袍隨风轻摆。 见此,白袍男子惊疑不定,他遂喝停道士道:“那道人且住,你从何处来,又打算往何处去?” 李修安驻足,回答道:“贫道从宝象国而来,欲往万寿山五庄观!” 白袍男子闻言暗:这宝象国我倒是知道,这万寿山怎没听过? 於是白袍男子又问道:“你去宝象国何事,这万寿山又在何处?” 李修安道:“前往宝象国是为见一老友,这万寿山据此往东一千二百里也。” 白袍男子听了更加疑惑,心道:“百岁山千福山我倒是听过,怎从未听说过这甚万寿山,莫非是个不出名的观子?” 白袍男子正欲再问,李修安看著新坟,忽开口道:“这墓碑上写著白骨夫人四个大字,莫非是你夫人,日前病故了?” 听到这话,白袍男子心中升起了一股杀意,但谨慎的他並未动手,而是冷冷回答道:“是,是我夫人,非病故也。” 李修安哦了一声,心中清楚脸上却装著糊涂道:“既不是病故,莫非死於意外?虽然这山中虎狼蟒蛇眾多,但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尔等既能在此立足,想必自有对付虎狼蟒蛇的法子,如此莫非遭杀於他人之手?” 听到这话,白袍男子心中杀意暴涨,他暗暗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是,我可怜的夫人被一伙路过此地蛮不讲理的强盗打杀,可惜,我来晚了一步,不然我定要那伙强盗血债血偿,吾恨不得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食其肉喝其血。” 李修安微微摇头,忽地大笑了起来。 白袍男子大怒,叱道:“你这牛鼻子笑甚?” 李修安道:“自然是笑可笑之人!” 白袍男子一时竟未反应过来,遂问道:“可笑之人,谁?又在哪?” 李修安道:“可笑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白袍男子听闻此言,这才反应过来这道士在说自己。 他怒不可遏,眼睛死死盯著李修安,面上的肌肉一颤一颤,在动手前,他大声质问道:“你倒说说本君哪里可笑了?今个儿要是说不出所以然来,呵呵...” 他將双手捏的里叭啦作响。 虽然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但李修安依旧淡然道:“你是有所不知,贫道虽未习得未卜先知的本事,但也有一手观人闻言的本事堪堪可用矣。” 白袍男子眉头一皱,李修安继续道:“吾观你眉头带箭,视上顾下,偷视不正,妄说语言如太急,如此,贫道觉得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怕是除了最后那句,其他全是放屁添风之言。” “你说你夫人遇到了强盗,莫不是说反了吧,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贫道之所以觉得你可笑,是因为与其说是你来晚了一步,不如说你压根就不敢来,你怕了,你其实早就嚇破了胆子,说不定在暗中你眼睁睁的看著你夫人被打杀,你却嚇得瑟瑟发抖,別说报仇了,怕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贫道此话说的可对?” 闻听此言,白袍男子脸色一瞬间憋的通红,方才还是张白脸,现在都快成红脸关公了。 “放屁,一派胡言!你竟敢污衊本君,找死!”白袍男子勃然大怒,忽地跳將而起那双大手瞬间变成了一双锋利的虎爪,对著李修安猛地劈下。 李修安早有防备,身形如风中柳絮飘然避开,但见那爪风过处,三道深沟赫然裂地三寸。 原来是只白虎精啊,怪不得这岭叫白虎岭。 拉开距离的李修安继续不急不缓道:“让贫道再猜一猜,你看贫道说的对否?我猜一开始便是你怂你的夫人去抓唐僧,告诉她吃一块唐僧肉便能长生不老,但你却是从头到尾躲在后面,自始至终不敢露出半点身影,真箇就是胆小如鼠,连女人都不如,如若只是胆小倒也罢了,偏偏还说的如此大义凛然,立个什么坟,表现出一副深情恩爱的样子,如此这般,难道还不够可笑吗?若將你的故事写成个话本,怕是要笑掉世人的大牙哩!” 白虎精听了,身子猛地一颤,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得复杂了起来,心中忽地升起了一股无法言说的寒意,仿佛赤裸裸的走在大街上被人看光了一般。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真的会未卜先知的法术?” “不对,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敢对本君泼脏水,你...你在找死!” 李修安能猜到,其实很简单,这白虎岭是一座恶山不假,但实际上这山岭不算太大, 白虎精只要还在这山中,如此巨大轰动的三番动静下,他只要眼不瞎,耳不聋,不可能丝毫察觉不到。 不过李修安依旧疑惑不解的是,这白虎精看著也不像有什么背景的大妖,他又是从哪里听得吃一块唐僧肉能长生不老的? 这也是李修安故意弄出些动静,並不急著一剑斩了他的原因,李修安想看看这白骨精还有没有別的家人了,如此也好送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上路。 说来这白虎精也確实可笑,又怂又壮,无情无义偏偏又装作有情有义的样子,另外还特別在意自己的名声,儘管这白虎岭压根声名不显。 这哪像是妖精,更像是世俗之人,莫非这白虎精很久以前是混世俗的? 李修安哪里知道,事实上,这白虎精的来歷还真的有些与眾不同。 他本是月黎国都城书院的一位书生,受白骨精蛊惑诱惑,拋妻弃子,被白骨精带到此岭,他一介凡胎肉骨本最多不过百年阳寿,但白骨精除了精通解户法,还精通一手借户还魂之法。 白骨精替他找到了一只刚成精的白虎,在杀了那只白虎精后,白骨精利用借户还魂法,將他魂魄移到了白虎身上,又教他修炼之法,如此修炼了几百年后,白虎精终於化形,也就是现在的样子。 被李修安点破,白虎精极度恼羞成怒,这一瞬间心中杀意沸腾。 他仰天怒吼一声,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一时间嚇得山岭中的虎狼豺蛇四散而逃,隨之他祭出一把长剑,御风而动,寒光闪闪下,誓要取面前的道士项上人头。 李修安连七星剑都懒得祭出,伸出双指看似隨意一夹,那剑锋便被死死夹住,儘管白虎精使出了全力,但这剑仿佛无形中被定死在了空中一般,竟纹丝不动。 白虎精大惊失色,李修安夹紧宝剑的双指轻轻一翻,这剑身竟被硬生生折断,惊骇下的白虎精慌忙弃了宝剑,连忙后撤。 待拉开距离后,他猛地吸了口气,突兀震吼一声,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整个山谷都在震动,附近禽兽纷纷惊破了胆子而亡,但面前的李修安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李修安讥笑道:“就这,无能狂吼? 见此,白虎精惊骇至极,转身欲逃,李修跳將而起,眨眼间就出现在了他前面,一掌拍出,白虎精轰的一声跌落而下,吐血不止。 倒地的白虎精急忙掐诀念动咒语,见此,李修安亦是念动咒语,那白虎精欲钻地而走,却只听见赠的一声,白虎精吃痛的摸了摸额头,这地竟然变得比铁都硬,他哪里钻的动。 李修安暗笑道:“这遁地术我可太熟悉了,要是被你钻地跑了,以后我也別说自己是镇元子徒弟了。” 白虎精心神难安,极度惊恐交加,又是猛吐了一口血。 他又將余光扫了一眼四周,见此,李修安道:“不用看了,这四周的豺狼虎虫要不被你惊跑了,要不被你震死了,你也別想著用什么借尸之法了,就算真让你借尸成功了,你也逃不掉。” 李修安心想:看来这附近真的没有其他妖怪了,要不然这番轰动下,我不信妖怪还能不露一丝马脚,躲著不出来。 李修安心中那点疑惑始终不得解,遂冷冷问白虎精道:“我问你,是谁告诉你或者你是从哪里听说,吃一块唐僧肉能长生不老的?” “你莫要想著用虚言假话哄我,只要你一开口,你的话是否有假我一听便知。” 白虎精身子忍不住颤抖,他俯首求饶:“还求道长大发慈悲,饶我不死,我说,我什么都说。” “是...是那碗子山上的黄袍大王告诉我的!” “黄袍怪?”听闻此言,李修安一愣,感到惊讶,但又转念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难理解。 这吃一块唐僧肉就能长生不老的传闻自白骨精后突然开始兴起,这番传言的源头必然是来自天上之人,不是西天的就是天庭的。 其实认真揣摩,也不难理解,这其中没那么多的复杂阴谋。 这唐僧西天取经得凑够九九八十一难,一难也不能少,但这八十一难总不能都由天上或者菩萨的坐骑来凑吧。 那些妖怪们吃人是不假,但也不都是傻子,有猴子在,有谁会为了满足口舌之欲,一不小心就会付出搭上性命的代价? 但若是知道吃唐僧肉能长生不老那就不一样了,西游世界中长生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很多时候根本无法令人拒绝。 不言其他,当初猴子和李修安拜师最初的源动力正是为了长生,自己与猴子尚且如此,那妖怪们对於长生的渴望自不用多言。 有了长生的诱惑,妖怪们捉唐僧就有动力了,哪怕原本不在西游必经路上,说不定亦会特意在他们途中占个山头,等著唐僧过来,这便是:有经处有火,无经处无火。 李修安回想了下,整个西游途中,这一传言,正是始於白骨精这一难,而后彻底传播传开是从平顶山的金角银角大王开始的。 这金角银角是老君座下的童子,如此李修安猜测,黄袍怪这般行为或许是受老君所託。 这般想著,李修安心中大致明了。 白虎精见李修安发愣,思绪飘摇,跪地中暗暗將手缩进了袖中。 “咻!”白虎精猛地站了起来,对著李修安的眉心射出一道白光,然而李修安看似思绪在发散,但作为修道有成的他,一心二用早不在话下。 这白光显得极为诡异,李修安侧身躲过,然而那白光又极速折返,李修安祭出七星剑一剑劈下,那诡异的白光瞬间消散,一截白骨落在地上。 李修安施法,令这一截白骨重新浮在空中,展现在自己面前。 他看了一眼,竟然是一截脊骨,上有白骨夫人四个字。 好傢伙,这白虎精竟將白骨夫人本体的这截骨头炼成了法器。 李修安收起骨头,御风追上已经逃跑的白虎精,一剑对著他脖子削下。 白虎精惊慌求饶道:“不,不要啊,道长不要杀我!我知道东土和尚的消息,道长难道不想长生吗?” 李修安权当耳边风,剑光一闪,白虎精脖子一寒,一阵剧痛袭来,他的脑袋轰然被削下,落在地上双眼睁睁,死不目,而后那无头之身在一旁化成了无头的白虎之躯。 李修安遂收起七星剑,径返回五庄观。 待李修安刚踏入观內时,清风、明月上前告诉李修安:“师父回来了!” 李修安点头,隨之进大殿见镇元子,一旁的山河方才已向师父细细道明此次灵池大会之行发生的所有事。 “徒儿拜见师父!”李修安走上大殿对镇元子行了一礼。 镇元子微微頜首:“徒儿无需多礼,方才你师兄已告诉为师关於此次灵池大会之行种种,对此徒儿你怎么看?” 李修安道:“此番种种经歷,徒儿感悟颇深,此行之后,徒儿方才深刻领悟了这修真二字为何意。” 镇元子道:“哦?徒儿不妨说说看。” 李修安思索一番后回答道:“修真,即学道修行,求得真我,去偽存真是为修真,而修真者,则借假修真也,以此达到真人、真仙的上乘境界。” 镇元子问:“何为借假修真?” 李修安回答道:“假乃肉体也,肉体者,四大假合矣,虽日父母恩赐,然父精母血本为凡俗之物,数十年后焉能不坏?何为四大?地、水、风、火,是也。地构成骨胳肌肉和臟腑,水构成身中之血液,风构成呼吸系统,火则构成身中之恆常体温。古今天下,没有不死的肉身,只有永恆的法身。故有经曰:本来真性唤金丹,四假为炉炼作团。” “故在徒儿看来这便是修身修性的意义所在,修身本质上乃是借假修真,修的是去偽存真,修性乃是求得真我,如此方能剥离虚妄,回归本真,二者缺一不可。” 镇元子听闻后喜道:“好,说的好,这般看来徒儿已真正领悟了这修真二字,窥探到了修真的真諦,如此方为道心通明,大道由此可见矣。” 第91章 师徒情(4.7k)(先更后改) 第91章 师徒情(4.7k)(先更后改) 四百多年前,李修安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到万寿山五庄观,一心求长生,至於为何如此执著於长生,李修安內心给出的回答是:在这方不一样的神话世界中,求一份心安。 如今他已经迈入了长生的门槛,求得了梦寐以求的长生,如此亦有了新的目標,镇元子曾言修道如登山,李修安渴望有一天也能登上修道的巔峰,以此证得心中的大道。 虽然有了新的目標,但此目標却很模糊,何为修道巔峰,何为真正的大道,李修安虽然不知听闻过多少关於大道的话,但真要自己去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因道心依旧不够通明。 此番种种经歷后,李修安自己何尝不是大梦初醒,如今对於往后的目標已然清晰了起来,可用四个字总结:修真求真。 因为无论是非常大道、常规大道还是內丹外丹皆是借假修真之道,修的是去偽存真。 此法乃修身之法的宏观总结,但光有修身其实依旧求不得真也,修身只能修得仙躯, 如若求得真我,回归本真,还需修性,修身与修性的关係,此前在果山猴子已经一语道破了本质。 心如明镜,方能道心自然,如此才能回归本真,可若不修性,又如何心如明镜?如此又何谈道心自然? 此番经歷,令李修安深刻的领悟到:若道心不通明,见真非真。若道心通明,亦可借假修真。 譬如那烟霞山上的落霞美景,道心不明者,沉迷其中,迷失本我。 可若道心通明,亦可致虚极,守静篤,万物並作,吾以观其復也。 若能领悟至此,则道心方为通明也。 李修安与师父镇元子的这番话令一旁的山河亦深有所思,如此更加坚定了自己再外出歷练的想法。 山河对镇元子行了一礼道:“师父,此番之行令徒儿对於自我亦有了清晰的认知,方才听得师父与小师弟那番之言,深知若不真正识得自我,岂能求得真我,若心有尘埃,又怎能道心通明。” “徒儿惭愧,跟隨师父老人家最久,如今方知自己道有不足,心有所缺,此前那鉴魔之事更是印证了徒儿自身的不足,在此徒儿恳求师父允我下山,徒儿想在外真正的歷练一番,徒弟在此发誓,此番歷练定要做到道心通明归一,证得大道,如此方对得起师父的期望和这么多年的栽培。” 言罢,山河对镇元子再跪拜行礼。 一旁的李修安心有感慨,看来大师兄早就修身已成,如今真正下定了证道的决心。 镇元子沉吟片刻后道:“徒儿你且起来吧,看来此番之行於你亦是收穫良多,也罢, 此乃好事,为师答应你便是。” 山河这才起身,镇元子又感慨道:“为师此前不止一次提及过,各人有各人的道,因此各人亦有各人的造化,这让为师又想起了这位云霞徒弟,不瞒你们两个,最初为师其实有意想留他在观,收他为內门弟子,但最后却打消了这般念头,你们可知为何?” 李修安与山河皆摇头,他们二人皆是第一次听师父提及此事。 镇元子回忆道:“我这位云霞徒弟本是登留国的王孙贵胃,因为厌恶世俗权力纷爭, 曾因劝解父亲放弃权利斗爭而被逐出家族,赶出家门,据他所言,他本想前往终南山一心求道,以求大自在大逍遥,但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下来到了五庄观,我见他一片诚心,且万里迢迢能找我五庄观,亦是缘分一场,便留他在观中。” 说到此,镇元子看了一眼李修安,李修安亦心有所感,这与四百多年前的自己求道求长生的经歷颇有相似之处。 李修安好奇问道:“师父后来呢,为何没能留他在观中?” 镇元子继续道:“虽然他的求道经歷与青阳徒儿你很像,但此后却是大相逕庭,他在观中给为师的感觉是很聪明,他有过自不忘的本事,那些经文经典他看一遍便能熟记在心,背诵自如。” “为师的道课他也是一听便懂,待了几年后,很多道理亦能脱口而出,为师教的东西亦是一点就通,如此这般,根器自然亦是上士,那时为师对他颇为满意,心中有打算日后留他入观。” 山河听闻后,忽的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我想起来了,那时他还不叫云霞子,他自称自嘲自己为閒野散人,那时候留在五庄观的弟子亦只有三十一位,不说清风、明月二人,就连灵鹤师弟尚且还未拜师哩。” 镇元子点头:“没错,正是他。” 李修安心道:“虽然求道经歷很像,但看起来这位云霞子確实比自己聪明多了,当年的李修安可做不到过目不忘,而且很多经典经文还得屡次请教师兄们才能吃透理解。” 如此,李修安更加好奇师父为何最后没留他在观, 镇元子接著道:“他虽聪明,但与青阳徒儿你不同的是,为师看出他那颗心隱隱有些杂念,不够专注守一,故为师只收他做了个外门的弟子,暂留其在观,想让其修身修心几百年,本打算待其消除那丝杂念后,再正式收他为內门入观弟子。” “他虽是外门弟子,但与其他弟子同修同炼同听道课,並无二样,待其修炼初有所成时,为师见他对於星辰观演推算颇有兴趣,又对此极有天赋,遂传了他一手星辰推演占下之术,那时他倒是欢喜不已,最初的几十年他夜夜观星,勤加演算,倒也勤奋,可惜最终坏在了外物之上。” 言及此,镇元子微微摇头:“有一日,为师让他与另一位师弟外出歷练一番,他的福缘倒也不差,期间在那北俱芦洲天极之地偶然寻得一块天石,此天石来歷倒也不一般,自天地重开时便已存在,每每受天真地修,吸收日月精华亦不知有多少年头了,某日在观內其他弟子的提示下,他找到了为师,希望为师能请老君帮忙炼製这块天石,將其练成一块观星盘。” “既是徒儿所求,为师一口答应,於是將其交给老君,最终炼得一块上宝天星盘,这位云霞徒弟自得这天星盘之后大喜不已,日日不离手,夜夜以天星盘照映天上星辰之力, 却渐渐荒废了为师传授於他的大星辰推演之术,此诚所谓玩物丧志,不务正业也,为师前前后后劝导过他三次,可惜他虽听在耳中,却未完全听进心里。” “又有一日,他找到了为师,说是自己对於星辰演算推演在天星盘的帮助下已如鱼得水,希望为师再传些別的法术於他。” “为师当时暗嘆了口气,暗道一声可惜,不再多言,又传授了他一手神行之术,待他修炼有成时,便叫他从我这齣师,自寻山头。” “他以为手中有了天星盘,便不需要再费心机习我传授与他的星辰推演术,但他殊不知,这並非一般的推演之术,乃大星辰之术,这天上星辰浩瀚,实则蕴含无尽奥秘,此术修炼到大成极致,能以星辰为引,沟通天地之力,召唤星辰之力,更可遨游星海,与星辰同寿。” “在为师看来,这正是一叶遮目,不见泰山,他虽聪明,但却无大智慧,天赋上士, 但道心却不够通明,如此岂能见得真正的大道,这便是为师不愿留他在观的原因。” “为师自在此开山立观以来,心中虽一早就有打算收四十九位入观弟子,但为师却並不看重你们的来歷出身,一切隨缘顺其天意,故只要来了我万寿山五庄观,品行心性无问题,哪怕资质差了一些,但正如徒儿初见为师时所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为师皆愿意留一线生机,是为变数!” 听闻师父镇元子这番话,二人心中皆有所感慨,原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因果造化。 李修安更是以彼推己,心中感嘆这位云霞子其中的一些经歷与自己何其相像,尤其是师父提到他手中的天星盘,恰巧李修安此番亦得到了一面一分为二大有来歷的鉴子。 不知师父提及此事是不是特意在提醒自己,不过李修安觉得纵使师父不提此事,李修安自己亦有自知之明,尤其是亲眼见证了烟霞山上的悲剧。 至於那块天星盘,当时的李修安和山河並不知晓其真正的来歷,但皆知是那位炼霞真人的心爱之物,故二人当时商议后,將那面天星盘与炼霞真人埋葬在一处,作为其陪葬品。 镇元子似乎看出了李修安心里的想法,笑道:“徒儿勿要过多联想,你与他不同,为师知你善使物,但绝不被物使,当初在你如此渴望长生的情况下,尚且愿意与你师兄们共享人参果,就凭此一点,徒儿就比他强!” 李修安摸了摸鼻子,果然心中的这点想法哪能瞒得过师父。 一旁的山河亦笑道:“这真是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 镇元子亦笑著摇头道:“此话倒也不全对,为师依旧还有很多看不透的地方,青阳徒几如此,你也如此,比如说你心中有道坎,你却从不愿向任何人提起,甚至害怕为师看出来,既如此为师尊重你的选择,亦不多问,相信你自己定能迈过去。” 听到这话,山河身子微微一颤:“师父,你早已经看出来了?” 镇元子笑道:“你跟了为师我最久,为师岂能毫无察觉,你平时看似低调不显,但閒暇时摆弄琢磨那些小物件却偶有走神之时恰被为师看见过。” 山河闻言又对著镇元子深深行了一大礼,於今日方知师父竟尊重他如此。 镇元子微微摇头:“徒儿无需再多礼,你既下定决心下山歷练,为师尊重你的选择, 你且下去告知你的师弟们一声吧!” 而后镇元子又对李修安道:“你也且下去吧,待他日有空,为师前往老君的兜率宫再叫徒儿你一道,將那鉴子交於老君查验一番。” 李修安与山河行礼后退出了大殿。 山河遂將自己即將下山歷练的打算告知了观中其他弟子。 其他人听闻后皆感到意外,毕竟他们並不知道山河的心路歷程以及这一趟之行的具体经歷。 清风、明月二人问道:“师兄,师父知道此事吗?你打算何时动身?” 山河道:“方才在大殿已稟告过师父,师父同意了,正是师父他老人家让我告诉你们的,我打算三日后便动身。” 眾人听了皆露出不舍之情,山河师兄平时很低调,亦很平易近人,但正是如此,与所有人关係都很好,此外又一起在观中待了这么久的岁月,自然同门情深不必多言。 眾人包括清风明月心里皆清楚,山河师兄此番歷练与此前和別个不同,这番歷练正是奔著炼心证道去的,但大道本身玄之又玄,各人之道又皆不相同,故此歷练时间亦不定, 也许某日一朝顿悟,也许需几年时间,或者几十年时间、几百年时间,甚至几千年乃至更久亦有可能。 李修安想了想亦问道:“大师兄有想过从哪开始歷练吗?” 山河道:“心中已有打算,此前在果山时师弟说的很对,我缺少一股狠劲,不够杀伐果断,故师兄我打算前去那北俱芦洲练上几年再说,我很清楚那里乃蛮荒之地妖兽眾多,对我而言是个不错的首选之地。” 李修安点头,不再多言。 山河见眾人看看他一时沉默,不苟言笑的他亦是露出笑容道:“不过是出去歷练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师兄答应你们,五百年內不管歷练得如何,师兄最少会回到观中看一眼。” 明月弱弱道:“师兄五百年太长了,三百年吧。” 山河点头:“好,就如此说。” 眾人这才欣慰了些,三百年对於修道之人来说算不上很长。 清风、明月商议要为大师兄办个下山宴,预祝山河师兄早日证得大道,但被一向低调的山河一口拒绝,山河看了一眼李修安想了想道:“清风、明月你们两个晚上加几个菜吧,就像此前庆祝小师弟正式拜入师门那般。” “好,就依大师兄所言。”清风、明月二人点头。 三日时间眨眼即逝,山河早已收拾妥当。 真到了这日,眾人再次感到不舍。 “师兄,这是通明珠,说不定对你有用,你且带上。” “师兄,这是我做的新道袍,你且也带上。” “师兄,这是今年採摘得品相最好的香茶。” 眾人纷纷献上了自己的礼物,山河早有所言,聊表心意即可,不能太过贵重。 李修安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了那一截白骨,李修安偶然从清风明月口中得知,山河师兄閒暇时喜欢摆弄一些小东西,因此他此前收集了很多留声螺。 这截白骨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如同洁白无瑕的极品白玉一般。 清风、明月见了好奇拿了过来观望了一番,见上面有一行字写著白骨夫人。 二人不解的问道:“莫非这块玉出自那位白骨夫人之手?竟然有人给自己取名叫百骨的,真奇怪。” 李修安笑道:“並非白玉,你们手上拿的乃是一截白骨,此骨正是那白骨夫人的一截脊骨。” 听闻此言,清风、明月二人异口同声呀了一声,嚇得一哆嗦,赶紧將白骨扔给了大师兄,引得眾人一阵鬨笑,如此气氛有所缓和。 见山河犹豫,李修安遂道出白骨来歷,告诉山河自己身上还有一张老君的避死求生符,山河这才收下。 而后山河来到大殿,对看镇元子礼上三拜。 镇元子忽地掏出一幅画轴,交於山河道:“此乃四大洲最为详细的山河图,乃是为师这三日不休不眠亲自所画,另外此轴本身亦是一件至宝,你且收好,想必於你此趟歷练极为有用。” 听得此话,山河这一瞬间感到一阵热流淌过心房,內心极为感动,他眼晴微红,原来师父这几天闭门不见任何人,竟是为了作此图。 第92章 重生之我成了金角银角大王的母亲(4.4k) 第92章 重生之我成了金角银角大王的母亲(4.4k) 山河满怀感激的从镇元子手中接过画轴,对著师父又连连磕了三个头。 镇元子微微摇头道:“徒儿你且起来吧,上前来,为师传你使用此画轴的法诀。” 山河这才起身,镇元子传授完法诀后,又告诉了山河此画轴的妙用之法。 镇元子道:“此画轴详细记录了四大洲各地山河风貌,祭出此画轴时,念咒展开咒语,画轴全面铺开时可有万丈之长,反之收起时,只有一尺长宽,寻常时可作舆图使用, 若战斗时,铺开画轴可召唤出画轴中的任意山川河流,与移山倒海术搭配使用,虚虚实实,可令你那移山倒海之术威力更上一层。” “除此之外,紧急时候亦或者遇到难以招架的危险,一时又无法施展遁术逃走时,此种情况下可藉此画轴遁走,此画轴展开时,画中所见山河即所想,所想即所现,你钻入画中念动咒语时,这画轴即可带你遁走。” 听闻镇元子之言,山河方知这画轴竟有如此大的妙用,心中甚喜,对於师父的大恩大德即便死亦不敢忘。 山河对於此画轴自是欢喜不已,看著画轴散发淡淡的光芒,山河问道:“师父,这件宝物画轴有名字否?” 镇元子摇头:“此轴乃是此前三岛十洲仙翁东华大帝君所赠,轴中的四洲山河乃为师昨日才完成,故尚未取名。” 听闻此言,山河想了想道:“既是如此,徒儿不才,斗胆给此宝轴取一名字,便叫《万里无疆四洲山河图》吧。” 镇元子抚须想了想道:“將前四个字去掉,就叫《四洲山河图》吧。” 山河重重点头:“是,师父,此宝以后便叫《四洲山河图》。” 镇元子微微頜首,沉吟片刻后又道:“你此番下山歷练,为师亦有些话要与你说。” 山河闻言再次一拜:“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镇元子道:“修行之人讲究顺心,而后顺天顺地,顺其自然,此话倒是不假。但有常言道:物极必反;有时候你越是在意什么,越是適得其反,你越想顺心反而心有不顺,你愈是想放下某些东西,反而心中愈发纠结,越是追求完美越不完美,故有时候不妨万事只求半称心,此何尝不是一种顺心与顺其自然。” “万事只求半称心。”山河听闻后,喃喃自语著这句话,一番深思后那颗心深有触动。 “师父之言犹如醍醐灌顶,徒儿受益匪浅,定当牢牢谨记在心。” 镇元子点头:“既如此,你且去吧,徒儿你要时刻记住这句话: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 山河再次点头,临走前又是深深一拜,镇元子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感慨道:“徒儿, 你追隨为师最久,你虽平时低调,但我岂不知你性傲如松,亦有自己的骄傲,但愿事不与愿违,天遂人意吧。” 毕竟,道玄之又玄,妙之又妙,能否证道,即便是镇元子亦不敢轻易一口断定下结论出了大殿后,山河再次与眾人道別,眾人送其下山三十里,山河遂道:“诸位师弟就此暂別,他日再见!” 眾人这才止步,山河腾云而起,在云层中与眾人挥手告別,而后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眾人的视野中。 五庄观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静,但大师兄不在,眾人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每日早课结束,李修安承包了此前大师兄打理的那些果树,这么多年的品香果树打理下来,李修安触类旁通,对於果树的呵护培养倒也颇有些心得。 至於其余的时间,李修安抓紧修炼肝脾,爭取早日七转大成,完成修身。 自道心通明后,李修安修炼进度飞速,目前胎气已散发大半,肝脾已炼了七七八八, 如若没有意外,再些时日,肝脾有望炼成,这期间李修安的內丹亦愈发澄清,身子一天比一天轻鬆。 如此观中修炼了十天有余,这日,镇元子叫来了李修安,不出意料,师父要上那兜率宫,遂叫上李修安一道。 二人腾云,径上那三十三天之上的离恨天兜率宫。 师徒二人刚到兜率宫前,依旧有人出来迎接,只不过这迎接之人有些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你道是谁?奎木狠也。 原来自那宝象国之事后,猴子上了天庭找玉帝要说法,黄袍怪也就是奎木狼道出了其中因果实情,下界为妖实乃有因可循。 玉帝闻言后,收了金牌,贬他去兜率宫与太上老君烧火,带俸差操,有功復职,无功重加其罪。 故这奎木狼暂时成了老君的“烧火童子”。 见了二人,奎木狼行礼道:“罪神奎木狼,前些日子犯错私自下界,亏得玉帝额外开恩,令我在此与老君烧火將功赎罪,老君方才感应到二位已到兜率宫,故差罪神先出来迎接,老君隨后便到。” 李修安定晴看了一眼,现在的奎木狼形象与此前下界为妖的黄袍怪真乃判若两人,但见他:形容典雅,体段崢嶸。头上戴一顶鹊尾冠,乌云敛伏;身上穿一件玉罗褶,广袖飘迎。足下乌靴,腰间鸞带光明。 真箇就是:丰神真是奇男子,耸壑轩昂美俊英。 李修安心中感嘆:这还真是仙有仙样,妖有妖容。 方才要不是奎木狼开口自我介绍,李修安还真没认出来。 礼毕后,奎木狼躬身迎二人进殿,无意中看了一眼镇元子身后的李修安,奎木狼忽地一愣,喉咙动了动,但最终却没开口。 见此,李修安主动打招呼道:“上仙,你我又见面了!” 奎木狼忍不住嘶了一声,而后又抱歉行礼,歉意道:“真人好眼力,原来已认出了小神,此前与真人有所衝突,多有得罪,在此给真人赔礼了,还望真人恕罪!” 李修安还礼摇头道:“上仙哪里的话,你我各有职责在身,况且上仙与我亦未真正较量,何谈得罪?” 奎木狼微微頜首:“真人当真慧眼如炬,通情达理。” 此刻奎木狼心想:原来他是镇元子的爱徒,难怪有老君亲自打造的七星剑,也得亏那日自己还有些眼力劲,要不然待会被老君知道了,我恐怕又得多烧几百年的炉火。 想到此,奎木狼大感庆幸。 若是以前,奎木狼不主动开口提及那日之事,李修安定当假装不认识他,但上次师父点透了这西游取经之事后,现在的李修安对於西游之事已不再心有芥蒂,投鼠忌器,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坦然面对。 师徒二人在奎木狼的引领下,刚踏入兜率宫,老君隨之现身迎接,李修安远远的便闻到了老君身上的一股丹香味,便知老君最近定是异常繁忙,方才定是在炼丹房炼丹,故让烧火的奎木狠先行出来迎接。 想想也是,看炉子的金童银童下了界,估计那看牛的童子现在也睡著了,毕竟这青牛为妖的时间还挺长的,在人间有七年之久矣,哦,对了,还有一位徒弟在火焰山当土地。 老君礼道:“镇元子携爱徒大驾光临,吾有失远临,里请!” 镇元子稽首还礼道:“老君哪里的话,倒是贫道与小徒冒味打扰了老君的炼丹,来的不是时候,还望老君恕罪!” 李修安亦是稽首行礼:“见过老君!” 老君看了一眼李修安,微微一笑道:“不,你们来的正是时候,还请进殿说话!” 几人隨后进了殿,隨之便有人奉上了香茶,待坐定茶罢,一番客套閒聊,镇元子主动提起了鉴子之事,而后又对李修安道:“徒儿,你且鉴子拿出来交与老君一看!” 李修安点头,向老君行了一礼后,从袖中取出鉴子,毕恭毕敬交与老君,並细细道明鑑子来源。 老君闻言接过鉴子,隨手褪去掩盖在上面的黑布,將两半面鉴子合在一起,正反面各看了一眼,隨之微微额首,已然心中有数。 老君看过鉴子后道:“不瞒两位,此鉴最初確实由我所炼,乃是吾在天地初开时,采崑崙山上的通明玄玉炼製而成,共有两面,一面赠与了王母娘娘,另一面本是吾用来监测日月星辰所用,后鉴子破裂落入凡间不知所踪。” “不曾想今日还能再见此鉴,如此看来,青阳贤侄当真是身怀大气运,福泽深厚,此鉴不同一般,除我这八卦炉,当真再无他法做到破镜重圆,这还真是青阳小友的缘分,既被青阳小友寻得,那便是合当此鉴与你有缘。” “既如此,且將此鉴暂留在吾这,待吾將其炼成一块完整的鉴子,那时再归还青阳小友,如此这般炼成后,亦是一件罕见难得的宝鑑哩。” 镇元子喜道:“那就有劳老君替小徒炼製此鉴。” 李修安亦是一阵欢喜,遂再次拜谢老君:“多谢老君,晚辈青阳感激不尽!” 老君微微摇头道:“炼器炼丹於我而言如同家常便饭,不过举手之劳也,提到这炼丹,我又想起了我那两不爭气的徒儿,唉,一言难尽。” 说到此,老君忍不住嘆了口气。 听此,李修安暗付:老君口中的两徒儿莫非是金童银童?话说他们俩现不正在下界为妖吗?难道老君有什么难言之隱亦或者这其中有什么变故? 念及此,李修安主动询问道:“还请老君见谅,晚辈斗胆一问,不知老君有何烦心之事?若晚辈能帮的上忙,定当竭尽全力。” 老君听闻后大喜道:“不瞒镇元子还有贤侄,確有一事,吾思前思后,贤侄当属最適合人选。” 镇元子听闻后微微頜首:“老君当说无妨,想必小徒亦乐意效劳。” 李修安点头:“师父说的极是,晚辈愿效犬马之劳。” 老君道:“上次之事,歷歷在目,此番又要麻烦贤侄,吾心中甚是过意不去也。” 李修安摇头道:“老君言重了,真要说起上次之事,晚辈受益颇多,与那九头虫一战,晚辈的变化禽斗之术以及心气皆有很大提升,且又三生有幸,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二郎真君,如此何来麻烦之说,反之,晚辈在此还要多谢老君的赏识以及赐剑赐符。” 老君听闻后笑道:“贤侄倒是会说话,既如此,那吾亦不再说甚过多客套话了,不瞒贤侄,这次之事依旧是与我徒儿有关,正是此前与贤侄见过面的金童儿、银童儿。 7 “额,还真是他俩啊。”李修安心道。 老君又是嘆了口气道:“这唐僧西天取经之事,你们二位想必心里清楚,不用我再多说甚了,那海上的观音菩萨为了考验唐僧师徒是否有真心往西取经,遂向我借这两徒儿, 送他们下界为妖,在那唐僧必经之路阻扰他们,以此试探他们的真心,这是其一;其二, 菩萨还有个请求,便是教他们在那下界大肆散播唐僧乃金蝉子转世,又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一块唐僧肉便能长生不老。” 听到这话,李修安暗付:果然此前在白虎岭猜测的没错,只不过要求散播此言论的不是老君,而是观音菩萨。 老君继续道:“最初吾是万万不同意的,倒不是我小气,而是我深知我这两徒儿的性子脾性,他们二人纯真、善良、胆小又无甚心计谋略,让他们二人下界为妖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二人了,不像这位奎木狼,在那宝象国城外当妖当的有模有样。” 听闻此言,奎木狼则是下意识挠了挠额头,继续沉默,老君突然说这话,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故一时尬住了。 镇元子笑道:“你这两徒儿倒是与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儿清风明月颇为相似。” 老君接著道:“虽然吾一开始不同意,但菩萨前前后后问我借了三次,俗话说:不看僧面亦要看佛面,菩萨如此上心,亲临三次,吾怎好再拒绝,便同意了菩萨的请求。” “只不过,唉,正如吾此前担忧的那般,他们二人哪里是当妖怪的料子,如今在下界已有两年半,吾甚至特意让他们拿走了吾盛丹的葫芦、盛水的净瓶、炼魔的宝剑、扇火的芭蕉扇以及我一根勒袍的带子,结果他们俩个还真不爭气,下界在那平顶山反而被其他妖怪哄的团团转,他们二个过於纯真,轻易將宝物展示与其他妖邪,而他们二人不会说虚言假话,又將宝物的妙用口诀等等全部告知了那些妖邪,结果自不用我多说,被那些妖邪耍的团团转,宝物全被哄走,他俩此刻估计亦成了葫芦与瓶子里的一缕仙气。” “说出来实在是太过丟人,简直丟我的老脸,这倒也罢了,只怕再这样下去亦辜负了菩萨所託,那更是丟尽了我这张老脸,故在此恳请青阳贤侄下去前往那平顶山救他们一救,扶持他们二人一把。” 听到这,李修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话说原本的西游中有这样的人吗?李修安认真回想著,忽地想到了金角银角大王的母亲:九尾老狐。 李修安以前看西游时就觉得奇怪,这金角银角大王的母亲哪里来的?老君的那根幌金绳怎么会在她身上? 话说老君该不会让我托化成九尾老狐吧? 一想到这,李修安內心有些绷不住,难不成是:重生之我成了金角银角大王的母亲? 第93章 平顶山的妖邪(4.8k) 第93章 平顶山的妖邪(4.8k) 虽这样想著,但此事哪怕不是为了报答老君的恩情,李修安亦真心乐意效劳,毕竟李修安心中做好了打算,未来为这八十一难贡献属於自己的一难,此般就当提前预热熟悉一番如何当妖。 念及此,李修安道:“老君言重了,此番之行於我而言亦別有一番意义,晚辈还要多谢老君赐我这样的机会,故晚辈十分乐意效劳。” “哦?別有一番意义?此话何解?”老君问道。 李修安正要解释,镇元子笑道:“老君还真是难得糊涂,你徒儿下界为妖试那唐僧师徒是否真心,我这徒儿与那唐僧师徒颇有渊源,难道就能躲的过去了吗?更何况我这徒儿亦有心主动向为师提及此事,一方面试探唐僧师徒,另一方面亦是为打破道心上的桔。” 镇元子说完又笑了笑,老君听闻后,看著这师徒二人亦是爽朗的笑了笑。 就连一旁的奎木狼嘴角也忍不住轻微上扬,心中有所安慰:就连老君的徒儿和镇元子大仙的爱徒亦避免不了要当一回妖怪,我这应当也算不得什么吧。 然而老君看出了奎木狼那点想法,开口对奎木狼道:“你不同,我徒儿和青阳晚辈是为试探唐僧师徒,你是因为个人情个人因果,是为了自己,玉帝向来赏罚分明,这才是玉帝罚你来此烧火的真正原因,你可莫要多想。” 听到这话,奎木狼瞬间又恢復成了一张“雕塑脸”,对老君抱拳行礼道:“罪神知罪,多谢老君提醒!” 老君笑著摇了摇头。 李修安心中大致推算了下时间,想了想道:“不瞒老君,晚辈与唐僧师徒不久前在那宝象国见过面,那时他们师徒几人已出那宝象国,由此可以推算他们师徒最多还有三四个月时间便径过这平顶山,正应如此这时间紧迫,晚辈不敢过多耽误,愿即刻启程,前往那平顶山,先將他们二人救出来,而后定当竭力扶持他们在那平顶山站稳脚跟。” 老君点头:“好,那就有劳贤侄了。” 李修安道:“俗日:要叶扶,人要人帮;贫道既是帮他们,其实又何尝不是帮自己,只不过假使不幸,他们若真只剩一缕仙气,晚辈该当如何救活他们?” 李修安可不会起死回生的法术,但李修安知道这对老君来说都不算什么事。 原本的西游中,他们二人被猴子收进葫芦瓶子里亦只剩一缕仙气,老君隨意一指,便让他们二人恢復了金童银童的原身。 果然,老君笑道:“无妨,吾自有法子救活他们。” 言罢,老君喊道:“童儿,过来!” 隨著老君一声呼唤,有一外表看起来比金童、银童还小一些的童子走了上来。 一见到老君,他便稚声抱怨道:“师父,徒儿正看著炉子呢,哥哥们不在,最近可忙死徒儿了。” 言罢,童子嘟著嘴,老君轻轻摸了摸童子的头顶,安慰道:“童儿,莫抱怨,这不又来了位替你分担烧火的吗,童儿你且再忍忍,你那两位哥哥不期就要回来了。” 童子听闻忽地喜笑顏开,喜道:“师父真的吗?你快让他们回来吧!他们都不在,这兜率宫都显得冷清了很多呢。” 老君微微頜首道:“师父何时骗过你,童儿你且前去库房和丹房,取几样东西与我来。” 老君隨后向童子描述自己需要的几样东西。 “哦。”童儿点头记下老君的话后,转身去了库房,不一会便拿著老君需要的东西重返回大殿。 老君先是打开一特製木盒,將三根看起来很不一般的木雕以及一个精致的小白玉瓶交与了李修安。 李修安躬身接过,那小瓶子里面是什么,李修安暂且不知,但见这木雕雕刻著两人, 栩榭如生,两人头顶上各有一角。 李修安大致能猜到这便是金角银角大王的样子,至於剩下的一根神木,上面什么都没雕刻。 老君解释道:“这小瓶子里装著净水甘露,是吾向菩萨要来的,这神木雕刻的两人便是我那俩童儿化妖的样子,我教你如何替他们重塑肉身,还魂归魄,至於这第三根是留给你的。” 李修安点头,將老君接下来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而后老君又叮嘱道:“贤侄,此行有两事需尤为注意,第一件事乃是不要令我那童儿知道是吾请你来的,以免他们疲怠鬆懈,对菩萨交代之事不够上心亦或者心生退意;至於这第二件事乃是不要让那猴子看出你的真身;那猴子甚是机灵,贤侄要格外小心。” 听到这,李修安点头,但心中却有一丝顾虑。 这第一件事好办,李修安自己不说,金角银角绝对看不出来。 至於这第二件事,对於李修安来说需要极为小心谨慎,猴兄弟有火眼金晴,又是一切虚妄的克星,自己只要与猴兄弟一照面,猴兄弟绝对能看出些什么。 看来只能全程幕后了,绝不现身露脸,这是李修安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老君岂能看不出李修安的为难之处,他对李修安道:“想要瞒过这猴子,確为不容易,贤侄勿忧,你且上前,我送你一粒金丹。” 李修安依言走到老君面前,老君从童子手中接过葫芦,从中倒出一粒金丹,而后交与李修安。 李修安接过看了一眼,但见此金丹金光闪闪,一股丹香味令人心神尤为安寧。 老君道:“此丹名为九转固元安神丹,吾炼了九九八十一日,於前几日方得这一炉金丹,如此刚好便送贤侄你一颗吧,此丹不仅能安神固魄,增强你的元神,还有一点附带的额外妙用,待你托化为妖时吃下它,保证那猴子看不透你的真身与元神。” 李修安听闻后甚喜,对老君再行一礼:“多谢老君赐丹,请老君放心,晚辈定当不负所托!” 老君微微摇头:“贤侄的能力,吾不曾有一点怀疑。” 看著李修安,老君忽地又想到了什么,疑惑问道:“贤侄最近莫非习得了隱气之法? 亦或者身上有甚掩盖妖气的宝物?这鉴子上或多或少沾染了妖邪的妖气,可一开始吾並未在你身上察觉到。” 听老君这么一提,李修安忽地想起来了,遂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辟邪珠,此珠正是在烟霞山所得,能掩盖妖气。 老君见了点了点头,而后將那原本装木雕神木的盒子递给了李修安,道:“你且暂时將此珠放在此盒封印起来,你若化妖且撞上了猴子,但身上却没有一丝妖气,难免令那猴子有所怀疑。” 李修安恍然大悟,不得不说,还是老君心细,这等细节李修安一时竟未察觉。 老君又掏出一块玉牌一併交给了李修安,道:“吾亦知时间紧迫,若贤侄实在分身乏力,可用此牌调遣山神土地,令他们一切听你吩咐。” 李修安点头,一併接过,將那颗辟邪珠暂时放在盒子里封存了起来。 这时,一旁的奎木狼忽地起身,对著老君拜了拜,主动请缨道:“既然时间紧迫,还请老君准我与真人一起前往那平顶山,罪神愿助真人一臂之力。” 听到这话,童子却忍不住急了道:“啊?你要走啊,那谁来烧火?不行,不行,你说甚也不能走!” 见此,李修安道:“多谢上仙的一番好心好意,贫道感激不尽,但如若耽误了老君的炼丹岂不顾此失彼,有所不妥也。” 老君摇头:“你是玉帝亲自下的旨意,点名来我这烧火,吾岂好让你为我私事操劳。 ,” 见奎木狼闪过一丝失落,老君又笑道:“你且在此安心烧火,他日丹成之时,吾亲向玉帝稟明你之功劳,奏请玉帝让你復职。” 奎木狼闻言大喜,礼上三拜,再次谢过老君,老君令他俩下去看炉烧火,他俩欣然退下。 李修安对师父和老君各拜了一拜,打算就此动身。 镇元子笑道:“徒儿好生表现,若成效不错,他日为师也请观音菩萨將清风明月托化到哪座山亦当一次妖怪!” 听到这话,李修安摸了摸鼻子,心道:“啊?师父来真的啊,真打算让他俩当妖怪阻唐僧西行啊。” 李修安总觉得他俩在当妖这件事上,说不定还不如金童银童呢。 拜別师父和老君后,李修安一刻不敢耽误,径下瑶天,来到了这平顶山。 往下俯视,此山十分险峻嵯峨,却是个好山,但见此山:巍巍峻岭,削削尖峰,弯环深涧下,孤峻陡崖边,峦头突兀透青霄,壑下深沉邻碧落。 真箇是古怪巔峰岭,连尖削壁崖。 正所谓山高必有怪,峻岭却生精,此般峻岭高山有些个“原生妖怪”也就不奇怪了。 就是不知是些个什么妖怪?这金角银角又怎被他们给哄了?那些个宝物现在又在哪些妖怪手上? 李修安暗:这山不像那白虎岭,乃是一座大山,慢慢打听太耗时间了,不如直接问本地的土地和山神。 这般想著,李修安前后来到山神庙和土地庙,把他们二人叫了出来,本地山神和土地见了李修安递过来的牌子,皆是无比惊讶,而后一副毕恭毕敬,客客气气的样子。 他们二人拱背弯腰请李修安前往庙里享用些本地特產,素酒。 李修安摇头拒绝,稽首后,直接道明来意,开门见山问道:“不瞒两位,贫道受老君所託,有要事在身,想向二位打听一些事。” 山神、土地慌忙作揖还礼,急忙道:“岂敢受真人之礼,折煞我等也,即是老君之令,真人但问无妨,我等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外如若需我等协助,定当竭尽全力, 万死不辞。” 李修安言谢后,直接向他们道明了金角银角的身份,遂向二位打听这两位的消息以及他们接触过的妖邪。 山神、土地听闻后,面面相,一副隱隱难言的样子。 见此,李修安道:“二位直说无妨,他们两位莫不是已经被害了?可知被何妖孽所害?若真如此,想必宝物已被妖邪给夺走了,可知这妖邪身处何处?” 山神、土地点头:“確如真人所言,我等此前不曾知道他们乃是老君的徒儿,还望恕罪!” 李修安摇头道:“你们且將你们知道的细细道来。” 山神、土地连连称是,遂將他们所知道的一切,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统统道来。 原来这平顶山有一洞,名为莲洞,这莲洞里有两个“原生老魔”,一个乃是豺狼成精,唤作啸月大王,一个是犀牛成精,唤作平日大王,这平顶山西崖交界处还有一洞, 名为崖松洞,这洞府內住著一成精的蟒蛇,唤作呼风大王。 此外据此往西又有一座压龙山,压龙洞里住著九尾狐母子,往东亦有一座囚凤山,那山上有个囚凤洞,洞里住著一对雉鸡精夫妇。 他们这几个妖邪素有往来,亦有不同一般的交情,乃是这一带最强的地头蛇势力。 这金角与银角於两年多以前初来此地,想在此地立身扎根。 但这平顶山中的老妖岂会让外来的和尚占了本地庙,遂派人通知他们二位,言明他们在此不合规矩,叫他们离开这里,免得动手伤了和气。 纯真胆小又谨慎的金角银角不明白这其中的说法,遂请教那些小妖如何才算得合规矩,能在此立身扎根。 小妖告诉他俩,若想在此山头立足立身,需要向莲洞的两位大王投上“脚色手本”,报上自个儿名號,若大王同意方可留在这山,若是不同意,他们两位只能离开这里。 这金角、银角实在太过老实,想的是在人家的地盘確应当按人家的规矩来,竟真的写了帖子,前往那莲洞府求拜,此外又奉上了两粒仙丹当作献礼。 那莲洞的老怪见这两位当真诚心,诚意又十足,欣然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又见金角银角二人有些本事在身,与他们的那些手下小妖们不同,遂当场与他们二位结拜为兄弟,如此金角银角成了这莲洞的三魔四魔。 之后两年內,又在这两位老魔的引荐下,先后结识了蟒蛇精、狐狸精、雉鸡精。 如此几人在一起渐渐混熟了开来,金角、银角將莲洞的大魔二魔当成了自家兄弟, 也不与他们说甚外话,遂告诉了他们吃唐僧肉不老之事,只不过这两老魔在此亦不知扎根多久,哪里听闻过吃个甚和尚便能长生不老,对於他们两人的话將信將疑。 倒是金角无意中提到的孙悟空,差点令那犀牛精嚇破了胆子,原来他以前是牛魔王的手下,自然是听过孙悟空的名號,他將此事一说开,另外那只豺狼精亦差点嚇破了胆子。 如此这般就连胆小的金角皆有些拿捏不定,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好在银角在一旁提醒和劝解,告诉他们不用害怕,他们二人手上有五件宝物。 没有心计的这两人將这五件宝物一一演示给两位老魔看,当真毫无避讳,亦毫无保留,银角告诉这两位有五件宝物在,压根不用害怕那猴子。 但犀牛精却不以为然,他告诉豺狼精那猴子当年十万天兵都拿他不住,这五件宝物虽不俗,只怕亦没那么容易,最好还是不要得罪猴子,这吃唐僧肉长生不老之事闻所未闻, 极大可能是个误会亦或者他们两个故意传播的谣言。 豺狼精深以为然,同意犀牛精的话, 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金角、银角见这二人始终不为所动,亦是大为失望,打算在前头另立山头,於是二人向他们二位告別。 然而妖怪们见了宝物心中题已久,现在这两人要走,他们愈发焦急,起肯罢休。 这几妖暗自聚在一起图谋不轨,最后那狐狸精替他们出了个岁毒之计。 这几妖假装为他们二人大办辞別宴,酒兴时,这几妖提出想要再看一眼这五件宝物涨一涨见识,毫无心机的金角银角竟將所有宝物都交给了他们。 狐狸精遂偷偷打开了紫金葫芦,其他妖邪见了心领神会,齐齐向他们二人举杯敬酒, 唤金角银角的名字,他们两个喝的醉汹汹的,哪曾想到妖邪岁毒至此,稀里糊涂应了一声,结果纷纷被装进了葫芦里,怕是到死都不曾知道是怎么回事。 事后,那些妖邪们分走了这些宝物,豺狼精得紫金葫芦,犀牛精得到了净瓶,蟒蛇精获得了七星剑,狐狸精拿走了幌金绳,雉鸡夫妇则是得了芭蕉扇。 这便是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第94章 这个妖怪过于谨慎(4.5k) 第94章 这个妖怪过于谨慎(4.5k) 从山神和土地口中得知此事的来龙去脉后,李修安不由得想起了清风、明月二人曾向他抱怨,说灵鹤师兄开他们玩笑,拿外面的妖邪嚇嘘他们俩,现在看来还真不算嚇嘘他俩,李修安觉得把金童银童换成清风、明月,结果亦是不多让,哦,不对,应该是还不如金童银童,毕竟他们俩个还很贪玩。 山神、土地娓娓道来后,皆嘆了口气,而后再躬身行礼。 山神道:“真人容稟,这几个妖魔不仅狡诈,更有泼天胆量竟敢劫掠老君高徒。小神等虽愿效力剿灭,奈何法力低微,妖邪又窃得重宝..:::: , 一旁的土地亦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山神这话说的滴水不漏,不过倒也是实话,这五件宝物毕竟都是出自老君,確实不凡,所以在李修安看来最好还是智取。 如此不妨也学一回猴子,当一次贼头,將那些宝物再给偷回来,哦,不对,应该叫物归原主。 想到此,李修安对二人道:“你们二人说的在理,既如此尔等暂且各归各位,待金角银角二人重新还魂归魄后,在此立足时,你们二人尽心尽力帮助他们二位,事后,贫道会向老君票明,如此亦算你们功德一件。” 山神、土地听了大喜,皆深深拜谢李修安。 事实上,原本的西游中,金角、银角还真的有差遣山神、土地在洞府当值,为自己所用。 猴子听闻此事后,尤为愤愤不已,心里想著:俺老孙都没干过这等事,你们两个老妖竟敢把山神、土地当奴僕,欺心使唤。 只不过猴子没想到的是,使唤是真的,欺心倒未必。 山神又向李修安献上了一幅本地详细舆图,李修安谢过,他们二人遂暂且各自返回自己的小庙。 山神、土地走后,李修安看著舆图,心中谋划著名该从哪个妖邪先开始下手。 李修安想了想,当前当务之急还是先救金角银角,依山神土地之言,这金角、银角被装进了紫金葫芦里,此刻估计已经化成了两缕仙气。 对於葫芦净瓶这两件宝物,李修安忍不住想要吐槽,毕竟每次都要需打开后,將口朝天,底朝地,还要喊一句: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李修安想的是那我要是不答应呢,这宝物不就不能装人了吗?毕竟原本的西游中可没说叫了就一定会应。 这么看来这两宝物其实还好,威胁並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大,不过也能理解,老君是用来盛丹装水的,又不是一开始便想著怎么装人的。 李修安化作一阵风,须臾间便来到了这莲洞外,但见有几百个小妖在这洞府外操练,一妖邪小头领站在高坡监视著下面的小妖,嘴里不停的呵斥著,叫他们不要偷懒。 李修安正想著要不要变作个甚蚊虫先入洞府查看一番,那妖邪小头目忽地尿急跳了下来,朝这边走来,李修安觉得是个机会,遂钻了下来,化作一块顽石。 那妖邪头目径直走了过来,正欲解开裤子,李修安猛地现身,一把捂住了他嘴巴,乾净利索的扭断了他的脖子,隨之又掐诀变作了他的模样,又偷偷使了阵风,將他的户体吹到了几十里外的山崖下。 这边传来了些动静,那一头的小妖喊道:“头儿,怎的了?” 化作妖邪头目的李修安高声回道:“没什么,颳了阵风而已,尔等大惊小怪什么?” 李修安大摇大摆朝小妖们走来,对他们喝道:“你们好生在这练著,切莫偷懒,我进去找大王!” 小妖们个个称是,化身妖邪小头目的李修安转身进了这莲洞府。 进了洞府后,李修安不动声色用余光打量著这洞府,这莲洞与他想像中的不一样, 分为外层、中层、里层,越往里走愈发显得宽,不怪这洞叫莲洞,真就如同盛开的莲瓣一样,前头又尖又窄,后头宽。 李修安与碰到的几个小妖假意打了声招呼,径直走入最里层,这里头的空间豁然开朗了起来,里头一阵阵吵杂喧闹,气氛热烈,原来这两个老妖正在洞內对饮,身旁有十几个小妖服侍陪衬著。 悄然出现的李修安看了一眼最中间石桌上对坐的两妖,其中一个脑袋似狼非狼,似狗非狗,一身毛髮黄不黄褐不褐,想必正是那豺狼精了。 另外一个则长的彩面环晴,二角崢,尖尖四只耳,灵窍闪光明,应当就是这洞內的二魔犀牛精了。 李修安认真打量著这二魔,发现紫金葫芦和净瓶不在这桌子上,也不在他们身上,李修安遂又將目光放在了洞府內其他处,一圈环视下来,李修安发现那角落有一石台和一古木架子,石台上放著两套披甲,木架子架著一桿长枪和一把巨型鉞斧,蹭蹭发亮,想必正是这两老妖的武器和披甲。 “,怎的不见宝贝葫芦和净瓶?”李修安心中疑惑,本打算学猴兄弟那般,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將这两件宝物顺走,再来个以假乱真,將两个假的放上去,结果李修安仔细看了又看,哪有葫芦和瓶子的半点影子。 李修安暗:“得先想办法从这两妖口中套出紫金葫芦和净瓶的下落。” 这般想著,李修安假顏欢笑迈著轻快的步伐来到两位老魔身边,从其中一小妖手中抢过酒壶,一个劲的向两妖劝酒,虚以为蛇,说一些虚头巴脑的话。 这两妖哪里听得出好坏,豺狼精拍了拍李修安肩膀,畅意道:“巴山虎,你好生干著,乾的好,令我满意,我提拔你为总教头。” 李修安笑嘻嘻点头,一旁的另一小妖倚海龙听闻后心生嫉妒,遂也上前来,向二妖大献殷勤,李修安巴不得他这样做。 趁那两妖喝得尽兴上头时,李修安遂道:“大王、二大王当真是福缘深似海,前段时间得了两件宝物,小的们都不曾细看过,二位大王何不拿出来,让我等再瞧一瞧,也好掌一掌眼,兄弟们,你们说呢?” 其他小妖们听了纷纷附和:“大王,让我等也开开眼吧!” 倚海龙更是大拍马屁道:“大王,二大王,这就叫运气好,绊倒都能拾元宝。二位大王就拿出让我等也瞧一瞧,沾一沾好运!” 然而出乎李修安意料的是,那豺狼精倒还好,那犀牛精听闻这些话后,忽地放下了杯子,板起了那张脸,他生气的猛地一拍石桌,忽地一巴掌扇了过来,李修安微微一闪轻鬆躲开。 啪!那一巴掌结结实实扇在了倚海龙的脸上,倚海龙脸上瞬间多了个清晰的手掌印, 他吃痛惊慌的捂住了脸。 犀牛精生气道:“正所谓財不外露,闷声方能发大財,你们难道没听说过这样的话吗,本王警告你们,以后都给我低调些,谁要是在外头乱嚼舌根子,被我知道,本王定割了他的舌头,撕烂他的臭嘴,听到没?” 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小妖们皆是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犀牛精又一甩手道:“不用你们了,都下去吧。” 小妖们哪敢说不,退下。 在退下去的时候,大家皆抱怨指责这倚海龙不会说话,害得二大王生气。 倚海龙不服气,又指了指李修安变作的巴山虎,李修安耸了耸肩膀道:“我说出提议时,那时二大王可未曾生气,偏偏你非要说甚绊倒之类的话,想必这绊倒二字犯了二大王的忌讳,这可不关我事。” 其他小妖们听了皆觉得有道理,又將予头指向了倚海龙,倚海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心里叫苦:“本想哄大王开心,谁料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倒霉,真他妈倒霉!” 李修安与他们出去时,趁他们不注意又偷偷折返了回来,在洞府內变作一虫,趴在墙上偷听这两妖对话。 一旁的豺狼精劝道:“贤弟,何必大发脾气,他们亦是一番美意,来,继续喝酒!” 犀牛精道:“大哥,常言道:財不露白,富不露相;那两憨货虽然蠢了些,但这宝物確为不俗,你我还是將此藏一段时间,待过上几年后再拿出来慢慢欣赏。” 豺狼精笑了笑不以为然道:“那两人一心想吃甚和尚肉,以前定是他处深山修炼的妖怪,身份与我们一样,就是不知哪里来的逆天气运,一下子得了五件宝物。” 犀牛精道:“大哥,听我一句劝,小心驶得万年船,宝物既在你我手上,还是不可轻易展示於人。” 豺狼精点头:“好好好,听贤弟你的,来,干,继续喝。” 趴在墙上的李修安听了,內心忍不住吐槽:这般小心谨慎,这还是我认识的妖邪吗? 话说在小心谨慎这一块他们两个確实比金角银角强太多了。 原本的西游中,这金角银角二兄弟心大,让两个小妖去收猴子,被猴子化作道士骗走了葫芦和净瓶,结果他俩还不吸取教训,第二次又被猴子换走了真葫芦,那银角自个儿被装进去了还以为真是雌的碰到雄的失灵了。 这也不怪菩萨把金角银角托化在此平顶山了,有这般小心谨慎的犀牛精在,当得知唐僧取经队伍中有猴子,他们俩还不躲的远远的,怎可能去找唐僧师徒的麻烦。 洞內有人他们小心谨慎,现在无人,他们话匣子遂打开了,又聊到了五件宝物中的其他宝物,渐渐贪心再起。 豺狼精道:“怎感觉咱手中的瓶子和葫芦不如那芭蕉扇、幌金绳还有七星剑,咱这葫芦瓶子除了装人也不见有甚其他用途,最可笑的是还得別人答应才能装进去,那万一別人要是不答应呢,这岂不是除了好看,无一点用途?” 听豺狼精这么一说,犀牛精亦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是啊,大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当初你我光想著这两玩意看得顺眼,但皆未曾细想,现在才突然发现这东西它中看不中用啊,哪比得上其他三件宝物。” “大哥,要我说,当初你就不该与他们商议,我们自个儿就可以解决,这五件宝物本来都是我们的。” 豺狼精亦是十分后悔道:“贤弟说的极是,当初他们几位亦是知道这俩身怀五宝盯上了他们,我等本可以直接近水楼台先得月,悔不该也!” 犀牛精亦是一旁摇头嘆气。 豺狼精有些不甘心道:“要不我与他们三家商量一番,换一换宝物?毕竟我等可是出了最多力,照理来说功劳亦最大。” 犀牛精嘆气道:“大哥,算了吧,他们几个皆比人精都精,岂会与我们交换?” 豺狼精听闻后直摇头,此前还是兴高采烈的二人这一会变得愁眉苦脸,嘆息不止。 趴在墙壁上的李修安正愁著该如何从他们口中套出这两件宝物的下落,毕竟若是直接將他们抓起来,强行逼问,必定惊动外面的小妖,要是让他们逃了一两个,必然打草惊蛇,惊动到其他妖邪。 可若是將整个洞府捣毁,將这些小妖尽数斩杀,亦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金角银角的任务还没完成,这洞府和这些个小妖还有用。 在听闻他们这番对话后,李修安心中大喜,遂想到了一计,此计定能让他们乖乖主动將宝物拿出来。 果然,妖邪就是妖邪,本性邪恶贪婪,对嘛,这才是李修安认识的妖邪。 这般想著,李修安不再过多逗留,飞出了洞府,飞入山林中无人的地方,现了原身后,想了想再次变作巴山虎的模样,径直往那压龙山压龙洞而去。 这压龙山不远,也不大,那压龙洞很好找,只见有两扇石门,半开半掩,化作巴山虎的李修安在外得洋叫:“开门,开门!” 早惊动府內一女怪,將那半扇儿开了,道:“你是哪里来的?” 李修安道:“我是平顶山莲洞里差来请老奶奶和公子的。” 那女怪道:“进去。” 到了三层门下,闪著头,往里观看,又见那正当中高坐著一个老妈子,旁坐著一位白面红袍男子,面如满月,脸色红润,正是那九尾狐母子。 李修安忽地注意到,那老妈子身上繫著一根绳子,露出半截头,这半截头金光闪闪, 一看就不俗,不用多想,定是那幌金绳。 见此,李修安腹誹:你什么档次,也敢与老君一样用此绳当腰带,不过正好,不用再提甚赏宝之言,免得令他们心生怀疑。 九尾男道:“你不是那平顶山莲洞的巴山虎吗,来此作甚?” 李修安道:“我家大王有请,请二位前往平顶山吃席喝酒。” 九尾男点了点头,毕竟他们交往颇多,喝酒吃饭亦是常有之事。 九尾老狐道:“儿啊,你去吧,为娘一向懒得走动,便不去了。” 李修安一听,这不行,遂脑筋转了转,故作神秘兮兮道:“不瞒二位,这席与平常之席不一样,乃是葫芦金丹之席。” 九尾男疑惑问道:“何谓葫芦金丹席?” 李修安道:“二位有所不知,那金角银角当真不一般,除了身怀五件宝物,他们遗留在莲洞的行当里面竟还有一葫芦金丹,据大王所言,这金丹吃一颗便能延寿千年万年的,上次亏九尾大王想出妙计,大家方能各得宝贝,大王遂感激不尽,情愿与二位分享金丹,故差我来请你们二位。” 那九尾老妖听闻,忽地眼神一亮,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足以夹死一只蚊子,她激动道:“好!延年益寿好啊,好东西啊,快,快去备轿子! 第95章 我叫你们一声,你们敢答应吗(4.7k) 第95章 我叫你们一声,你们敢答应吗(4.7k) 一听这宴席不同一般,是甚葫芦金丹席,这金丹又有延年益寿之效,九尾狐母子皆大喜,毕竟在不得长生的情况下谁不想延年益寿,对於行將就木的九尾老狐来说更是如此, 可谓是雪中送炭。 她一声呼喝,后壁厢即有四个妖怪,抬出一顶香藤轿,放在门外,掛上青绢纬慢。 九尾老怪起身出洞,坐在轿里,其子九尾男伴轿行走,李修安变作的巴山虎向前引路。 李修安步伐轻盈,脚底生风,前头走得快,不一会便已经行了七八里路,见那几人还在后头,李修安就在岩石上等他们,看了一眼这周遭,心中自有打算。 等那抬轿子的人到了,那抬轿的小妖忍不住直抱怨道:“你也走的忒急忒快了,我等抬著轿子,这肩头本就压得疼,偏偏你还走得这般快,你这真是空手不知抬轿苦,饱汉不知饿汉飢。” 李修安笑呵呵道:“怪我,怪我,我这人一向性急,未曾顾及到你们,不如在此略歇歇如何?” 九尾男听了点了点头:“也罢,便歇息一会吧,这时间还早著呢。” 小妖们心喜,放下轿子,原地歇息。 李修安则从袖子里掏了掏,不一会便掏出了个小包裹,打开后有些许乾果蜜饿,这是上次在果山猴兄弟赠与他的,李修安后来又重新分装了下。 此刻,李修安坐在一旁吃了起来,嘴巴故意发出吧唧响声。 轿夫见了道:“长官,你吃的是甚?” 李修安道:“这是老家的特產乾果,上次回老家探亲时,自家兄弟赠与我的。” 轿夫们舔了舔嘴巴,討要道:“把些给我们吃吃。” 李修安笑道:“常言道:吃喝不计较;来么,自个儿取!” 这四个小妖哪知好列,纷纷蹲下围著分其乾果蜜饯。 李修安又把手中剩下的一块蜜饿递给了九尾男,对其道:“九尾大王不妨也尝尝?” 九尾男接过蜜饯,嗅了嗅,一股特有的成熟果香令人垂涎欲滴,他一口塞进嘴里,眼神一亮,又向李修安討要道:“这蜜饯滋味不错,可还有?再拿些与本王吃!” 李修安摇头道:“九尾大王,都在这里了!” 九尾男遂也围了上来,叫轿夫把剩下的留给他。 见几妖围在一起,毫无防备,李修安祭出七星剑,一道极其耀眼的剑光犹如满月一闪而下,妖怪们惨呼一声,皆成剑下亡魂。 九尾老怪听得惨叫声,轿子里伸出头来看时,被绕到轿子后的李修安一剑穿了个透心凉,现了九尾原身,李修安遂將她腰上的幌金绳抽了出来,笼在袖子里。 李修安看了眼,这九尾男已被方才一剑劈斩成了两半,户身已不完整,看来只能托化成这老狐狸了,也罢,这大概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不过李修安並不想当甚金角银角的母亲,最多当他们乾娘,且此事李修安往后绝不向他们提起。 这般想著,李修安取出老君赠送的那根神木,隨手变出一把雕刻刀,脑海中回想著九尾老狐的样子,在神木上雕刻了起来,不一会便雕刻完成,李修安遂又將九尾老狐的精血滴在了木雕上,木雕隨即散发出一阵光芒。 待光芒消散后,这木雕突兀变成了一副活灵活现的肉身,正是此前九尾老狐的样子, 只不过肉身眼睛紧闭,不动如山,光有形,没有魂。 李修安见了,喷喷称奇,这神木还真是好东西啊,不愧是老君的私藏货。 李修安不多迟疑,按照老君传授自己的法子,默念咒语,而后李修安整个人化成了一道魂光,钻进了九尾老狐的身子里,这九尾老狐隨之重新睁开了眼晴,伤口亦是自动癒合,李修安抖了抖九尾狐身,隨之再念咒语,又化成了一道魂光钻进了这木雕雕刻的肉身。 那具肉身瞬间睁开了眼睛,李修安垂目看了眼现在的身子,而后站起来动了动手脚, 灵活自如。 李修安微微頜首,这般下来,妖身有了,九尾狐本体原身亦有了,如此自己也算成功托化为妖魔了。 哦,对了,还有一颗九转固元丹,李修安取出这颗丹药吞了下去,丹药入肚的一瞬间,李修安整个人只觉灵台清明似水,周身气脉通达,不愧是老君炼製的丹药,真乃极品中的极品。 待一切完成后,李修安又使了一阵风,將这些户首轿子统统吹到崖底。 李修安想了想,又掐诀变作了九尾男的样子,收好幌金绳后,孤身一人逕往平顶山莲洞而去。 不多时,到了莲洞口,那在外把守的小妖认得九尾大王,遂进洞府通报:“二位大王,压龙山的九尾大王来了!” 二妖不曾多想,点头道:“请他进来!” 於是变作九尾男的李修安再次踏入了莲洞府,见到老熟人,二魔道:“什么风把九尾兄你给吹过来了,既来之,且饮三杯!” 李修安点头,在二魔之间坐了下来,老魔又令小妖取来酒杯,亲自给李修安斟满,李修安笑著与二魔碰杯,双手掩杯,看似一饮而尽,实则全倒在了地上。 酒过三巡后,犀牛精道:“九尾兄突然大驾光临,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有甚事?” 听此,李修安假装嘆了口气, 豺狼精疑惑问道:“九尾兄何故嘆气?难不成有甚烦心事?” 李修安道:“此事倒不算甚大事,前段时间得亏两位大王,吾等几家跟著沾光,亦分得了一件宝物,吾说明此宝来源,將此宝献给老母亲,本想聊表孝心,谁料老母亲並不喜这幌金绳,说它用来束腰太粗,膈应身子,吾告诉老母亲这不是一般的绳子,它能捆人捆妖,管是三界的仙人还是哪里的老妖,只要念动咒语,如同金圈一般,从上往下將其死死扣住,纵有踢天弄井之能,亦休想逃脱。” “你道我那老母亲怎么说?” 二妖摇头:“怎么说?” 李修安假装又嘆了口气道:“我那老母亲说:我在此修炼已有数千载,何曾遇到甚仙人,大家邻里和睦,亦不曾与他妖结怨,若是想吃人,或使个风將其卷到洞府,或吹口烟將其迷住,何需费心用这劳什子绳子捆人,这绳子哪里比得上那葫芦、瓶子,那葫芦可以用来盛酒,那瓶子还可以养呢,平时看的亦顺眼哩。” 二魔听到这话,面面相,心中皆有了別的想法和打算,於是这二魔找了个藉口说是方才酒水喝多了,要去小解一番。 李修安欣然道:“你们去吧,我再小酌一会。” 二妖闻言起身,倒不是真的去小解了,而是来到洞府的另一层缩在角落小声商议了起来。 豺狼精道:“贤弟,有句话怎么说来著,萝下青菜,各有所爱;这不正巧了吗,你我对这瓶子和葫芦亦极不满意,既如此,不如与他换了吧,大家皆大欢喜。” 犀牛精思索道:“换倒是可以换,但只能拿瓶子或葫芦其中一个换,岂有拿两件宝物换一件宝物之理,如此也忒吃亏了。” 豺狼精深以为然的点头:“贤弟说的极是,只拿其中一个与他换,他若贪心想要两件宝物,便不与他换。” 犀牛精亦点头:“正是如此,你我先找他问清楚再说。” “好!”二人商议完毕,径返回。 李修安方才元神出窍,变作虫趴在墙上將此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中甚喜,见那二魔返回,李修安亦是元神归位。 二魔重新坐定,他们二人乾咳了两声。 见此,李修安明知故问道:“二位大王莫非有事?” 犀牛精道:“这方圆六百里內,有谁不知九尾兄向来孝顺,这一片孝心天地可鑑,吾等亦早有所闻,古语云:慈乌尚反哺,羔羊犹跪足;我等敬佩不已,亦被九尾兄的这片孝心折服,既然九尾兄是为向老母亲表孝心,吾等与九尾兄交情深厚,岂能让九尾兄孝心蒙尘。” “方才听九尾兄的老母亲对这幌金绳不满意,我等想了想,愿意与君交换宝物,如此以成全汝之孝心。” 说完这话,犀牛精还特意看了看九尾男,有没有被感动到。 一旁的豺狼精亦附和道:“啊,对对对,吾等与九尾兄向来交情不浅,岂能让九尾兄孝心蒙尘。” 李修安面上假装欣喜,心里吐槽著:“不愧是“牛精”,话说的这么漂亮,就好像真完全替自己著想一般,要不是之前听了你们的对话,还真信了你们的邪。” 李修安装看一脸欣喜与感动道:“二位兄弟如此善解人意,叫我怎么不感动,在此吾欠两位一份人情!” 二魔心中清楚,嘴上假悍悍道:“九尾兄言重了,我等交情在此,谈甚欠不欠的。” 犀牛精又道:“就是不知九尾兄想与我等换葫芦还是瓶子?若是二换一,叫我与我兄弟如何分?总不能將那幌金绳从中间剪断,一分为二。” 李修安装作不定的样子道:“儿兄这是哪里的话,这般道理吾岂能不知,只不过你们手中的葫芦和瓶子各有千秋,吾又不曾细看,一时还真拿不定,二位不妨將瓶子与葫芦先拿出来,我仔细瞧上一瞧,掌一掌眼,之后再做决定。” 为了打消这二人的疑虑,李修安將幌金绳拿了出来,放在了石桌上。 李修安倒不怕这两妖见宝起意,来之前,老君將紧绳咒和松绳咒都告诉了他,故这绳对他够不上威胁。 二妖见桌子上的幌金绳闪闪发光,异常耀眼,眼晴都看直了,心中皆是肠子都悔青了,如此对比下,愈发觉得瓶子和葫芦真箇就中看不中用。 老魔良久才收回目光,对李修安道:“好说,九尾兄稍等,吾这便去取葫芦和瓶子。 ”” 言罢,老魔起身,李修安用余光注意到,这老魔睡觉的大石床下面竟另有玄机,老魔推开里侧那一头的石板,从石床下面搬出一口大铁箱,將其放在石床上,从身上取出钥匙打开铁箱,然而这口大铁箱內还套著一口小铁箱,老魔遂来到犀牛精身边。 见此,犀牛精起身,亦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那口小铁箱,这才从里面取出紫金葫芦和净瓶。 “好傢伙,藏的这么深。”真要让李修安在里头搜,恐怕一时还真找不出来。 二魔將瓶子和葫芦摆放在桌子上,李修安正要拿起来检查一番,犀牛精道:“九尾兄小心些,我这瓶子不像那葫芦,莫要手滑给摔碎了。” 李修安点头,心里想著老君的净瓶哪就这么容易摔坏的。 李修安拿起净瓶仔细端详,正欲打开口子,犀牛精又急忙阻止道:“兄弟暂且看看外面就好,这要是一不小心被装进去,据说即刻就能化掉你半截身子哩,还是小心一点好。” 李修安又点头,放下瓶子,又拿起紫金葫芦仔细端详了一番,甚至还轻轻摇了摇晃了晃。 二妖见了,急切的问道:“九尾兄,看得如何?想好换甚了吗?” 李修安道:“这瓶子洁白如极品之玉,完美无瑕,不错,是个好东西,这葫芦紫中带金,霸气外露,亦是好东西,一时还真难选择呢。” 听到此话,犀牛精道:“九尾兄换我这瓶子吧,老太太见了肯定欢喜。” 豺狼精听了亦急忙道:“还是换我的紫金葫芦吧,紫金方显贵气,老太太肯定喜欢。” 李修安微微頜首,仔细端详检查过后,知道这瓶子和葫芦都是真的,遂一扫袖子,將这三件宝物统统笼入袖中。 大魔、二魔见了大惊不已,皆起身怒喝道:“九尾兄,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想独吞所有宝物?” 李修安大笑一声:“哈哈,你说对了,这些都是我的啦!” 笑罢,化风出了洞府,大魔、二魔脸色一阵煞白,气的浑身发抖,猛地一把將桌子上的酒杯砸的粉碎。 “好个大胆的狐狸精,竟敢贪你我的宝物,绝不能让他逃了!”豺狼精更是恨的咬牙切齿,一掌拍碎了石桌。 犀牛精亦是不曾想到,这九尾狐竟胆大包天,打起了他俩宝贝的注意,亦是点头气急败坏道:“这等坏心的东西,绝不能放过他!” 大魔、二魔遂各自取了武器,追了出去,又吩咐小妖们跟上,然而小妖们不会化风化雾,哪里跟的上。 却说李修安当著二妖的面收走了宝物后,故意放缓速度,等那二妖出来追自己。 李修安始终与二妖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如此,空中双方一追一逃,这般过了一个时辰,竟又来到了白虎岭。 那大魔、二魔追的气喘吁吁,大魔忍不住喝道:“站住,將宝物还给我等,不然你今日就算逃得了和尚亦逃不了庙,回去我等定要將你压龙洞夷为平地,將你九尾老母剥皮抽筋。” 李修安看了一眼下方之地,这才驻足,立在云层对二妖道:“谁说我逃了,我只是替你们二位挑选一块適合你们的坟地罢了。” 二妖听了气得七窍生烟,怒髮衝冠,皆是呸了一声。 李修安偷偷將净瓶隱藏於袖口,打开后瓶口朝地,对二妖道:“豺狼精,犀牛精,我叫你们一声,你们敢答应吗?” 听到这话,二妖面面相,豺狼精忍不住又呸了一声:“你真当我等是傻子呢,葫芦瓶子都在你手上,我们凭什么答应?” 犀牛精更是鬼精著,早已闭口沉默,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李修安心道:“果然,只要对方不应,就是不能装人。” 李修安突然来这么一出,其实就是想试一试,是不是只要自己喊了,对方就一定会回应。 现在答案已经明了,並不会。 二妖祭出武器,犀牛精跳將到后面,截住他退路, 见此,李修安亦祭出七星剑,道:“方才看你们紧张,与你们开个玩笑,现在该是送你们二位上路了!” 二妖认识七星剑,又是震惊不已。 “你...你何时连呼风兄的七星剑都夺了,你果然图谋已久,早已没安好心!” 第96章 抱歉,不熟(4.4k) 第96章 抱歉,不熟(4.4k) 在这白虎岭上空,豺狼精和犀牛精各自祭出自己的武器,看似对李修安形成了前后包夹之势。 豺狼精挥了挥手中的长枪,愤愤不已道:“好你个九尾狐,都说干年的狐狸最狡猾, 今日我等算是见识了,你敢把这般坏心思打到我等头上,简直就是在自寻死路!” 身后的犀牛精亦怒道:“虽然你手中有七星剑,但依你的实力可抵不过我兄弟二人联手,劝你识相一点,自己將你手中所有宝物乖乖交上来,我等心情好尚且给你留个全尸, 你若敢道半个不字,定將你剁成肉酱,回去再踏平你的洞府,送你们母子阴间团聚。” 李修安淡定道:“方才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替你们在挑墓地呢。” 二妖听闻此言,怒不可遏,皆是大吼一声,一前一后,各持长枪斧夹击而上。 虽然是以一敌二,但李修安丝毫不慌不乱,亦是举剑相迎,在空中游刃有余,真是一场好斗,但见:桌球只听枪斧响,劈斩惟闻剑有声,冲衝撞撞二攒一,架架遮遮各显能。 九尾身翻翻復復,有千般解数;那两妖前前后后,无半点放閒。 双方在空中激战三十回合,这二妖联手竟沾不得一点便宜,相反李修安手中的七星剑反显得愈发耀眼,联手的二妖竟渐渐处於下风被压制状態。 这番较量令李修安明显感觉到最近以来的武艺提升。 李修安想了想,主要归功於两个方面:一方面乃是最近的修炼进展迅速,身子愈发轻鬆灵活;另一方面,不久前与猴兄弟在果山的频频切,无形中李修安习得了很多实用强力的技巧。 李修安一个虚晃,疲於招架的豺狼精长枪刺空,李修安那一剑刺过来时竟晃的他睁不开眼,豺狼精大骇至极,情急之下直接將长枪当矛扔向了李修安,李修安轻鬆躲开,那一剑依旧刺了过来,豺狼精慌忙显出原身,用那双利爪硬接李修安的剑锋,结果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只爪子,豺狼精惨叫一声,手腕血如泉涌,吃痛不已的他主动滚到了地上。 也就是在这时,那才被击退的犀牛精,举著斧从李修安身后猛地朝他头上劈来,李修安身子一闪轻鬆躲过,回身剑如暴雨,越攻越急,犀牛精虽有蛮力,但身子不够灵活, 被一剑刺中,亦是吃痛的滚了下去。 豺狼精慌忙止住了血,他惊咳道:“你虽有七星剑在手,但你的武艺何时变得这般高强了?这不可能!” 犀牛精亦是惶惶不已,他死死盯著李修安,但魁梧的身躯却是忍不住在颤抖,他忽地想到了什么,颤音道:“不对,你不是九尾狐,这般精巧无比高明的剑法不可能出自他手,你.::你到底是谁?”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听到犀牛精这话,豺狼精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道:“莫非你是为那金角银角报仇来的?” 空中的李修安懒得再费口舌,直接从空中一跃而下,一剑斩了下来,二妖皆是不敢硬接,仓皇躲避。 犀牛精大叫道:“大哥,你我皆使出看家本事,杀了他!” 言罢,犀牛精一声怒吼,四肢朝地,现了本体,变成了一只十丈有余的犀牛,但见他头大如簸箕,四肢如短柱,皮厚如鎧甲,尖角犹如倒鉤刺。 如一座小山般的犀牛,猛地一往无前,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用那锋利的犀牛角对著李修安发起衝刺,顶了过来。 那边的豺狼精不用犀牛精提醒也明白该怎么做,断了一肢的他一顛一蹦跃到了一处高地,那张狼嘴忽地额外伸长了一尺有余,豺狼精扬天长啸,这声极不寻常,异常尖锐刺耳,另一头的犀牛精早就使法拉下了双耳,堵死了耳孔。 隨著这一声连绵不断的狼啸,白虎岭方圆百里,扬尘播土,树倒石崩,摧枯拉朽。 李修安站在原地,犹如木桩,犀牛精见了大喜,在他看来,李修安定是被这一啸,唬得神魂不舍,心神不定,甚至说不定三魂已经丟了六魄。 见机会难得,犀牛精使出浑身之力,一个跨越衝刺,一跃而起,用那坚硬无比的犀牛角猛地顶在了李修安的身上,这一击竟將李修安顶飞千丈之远,犀牛精大喜过望,在他看来,遭此重击,他就算侥倖不死,定也五臟六腑俱损,失去战斗力。 他正欲查看,忽地脸色大变,连连急呼道:“大哥,后面,他在你身后!” 原来刚刚被犀牛精顶飞的李修安真的只是木桩变的,而不是真正的李修安。 自从李修安经歷那鉴子之事后,这类攻击魂魄心智的手段对他的影响大为有限,上次白虎精的虎啸手段亦是如此。 不过李修安觉得这豺狼精的修为很明显比此前的白虎精要高很多,照理来说他这般狼啸对李修安的威胁远超那白虎精,然而事实是李修安几乎不曾受到影响,之前白虎精那声呼啸好岁还令他心头动了下。 李修安想了想,应该是老君送他的这颗丹药起作用了,毕竟此丹本身就有安神固魄, 增强元神之效。 那豺狼精猛然收了法术,慌忙想要跳將而走,然而他断了一爪,灵活性大大降低,甚至还未来得及回头,它便感到后颈脖一阵剧痛,他一声悲呼,下一息,身首分离,狼首滚落三丈之远,颈脖口处血如泉涌。 “大哥!”犀牛精哀呼一声,而后调整方向,独角对准李修安再次猛烈撞了过来。 这一次李修安倒也不避,持剑迎面而上,待双方即將接触时,李修安跳將而起,一剑对著他的犀牛角斩下,犀牛精竟也不躲不避,他对自己的犀牛角坚硬程度自信满满,儘管对方手中拿的是七星剑。 然而他岂知这七星剑的真正来歷和威力,这一剑劈在犀牛精角上,撞击出激烈的火,下一息,犀牛精猛地感到一阵剧痛从头顶传来,只听得咔一声,这看似比铁都坚硬的犀牛角轰然被一剑斩断。 李修安伸手接过这犀牛角,这倒算个好东西,遂將此角收了起来。 犀牛精一瞬间恢復了妖身,吃痛中,下意识摸了摸头顶,却是糊了一手血。 他大骇至极,心中再无战意,扭身化风而逃,这已是他最强的本事了,照理来说,他现出原身的那身犀牛皮堪比世间最坚硬的鎧甲,正常来说刀枪不入,然而他身上最坚硬的犀牛角竟被对方生生斩断,此刻对这身犀牛皮哪还有甚自信。 笨重的犀牛精岂能快的过李修安,须臾间便被李修安超前赶上,截住了退路。 犀牛精战慄不已,求饶道:“高人饶命啊,宝物我不要了,以后再也不回平顶山了! 》” 李修安不为所动,举起了剑,犀牛精又急忙道:“高人切莫动手,我认识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他是八百里火焰山一带最有实力的妖王,还是五百年前大闹天空齐天大圣孙悟空的结拜兄弟!” “额,牛魔王吗?”原来牛魔王以前外號平天大圣,这李修安倒不记得了,难怪这妖自己要號称甚平日大王。 见李修安认识牛魔王,犀牛精大喜过望,看到了绝境获生的希望,毕竟牛魔王可不同一般的妖怪,实力强横,听过他名头的或多或少都会给些面子。 犀牛精道:“是的,大力牛魔王,我是他得力干將,是牛魔王派我来此的。” 这句话半真半假,他以前是牛魔王手下確实不假,但牛魔王可没派他来这地方。 就在犀牛精大感庆幸的时候,李修安却摇了摇头:“抱歉,我与他不熟!” 李修安那一剑依旧斩了下来,犀牛精惊恐中转身欲逃,然而岂能逃的了,最终亦落了个与豺狼精一样的下场。 这二妖已被斩杀,李修安这才收起七星剑,內心暗付:如今五件宝物亦得其三,还剩雉鸡精夫妇手中的芭蕉扇、以及蟒蛇精手中的七星剑。 李修安正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復活金角银角,想了想,还是先夺回芭蕉扇再復活他们吧,免得以他们的性子性格到时候说不定又会出现什么其他的意外。 至於最后那位蟒蛇精,李修安打算留给他们立威时用,毕竟他的威胁看起来最小。 七星剑虽然不俗,但它的威力还是要看使用的人,就像猴兄弟手中的金箍棒,在东海就只是根定海神针,到了猴子手上才变成了如意金箍棒,亦成了妖怪口中闻风丧胆的哭丧棒。 这般想看,李修安打开舆图看了一眼,確定方位后,来到了囚凤山, 这囚凤山与李修安想像中的大为不同,此山规模与那压龙山一样不算大,但这座山好似一座阴间的鬼山,整座山寸草不生,岩石裸露,地上的白骨散落各地,森森累累,气氛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见此,李修安大为疑惑,这地方虽不大,怎比那火焰山还要悽惨?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因为自然环境的影响。 此前平顶山的山神和土地可没有提到这点,李修安想了想,找上了这里的山神,亮了老君的牌子后,说明原委,向他请教。 山神嘆了口气,毕恭毕敬对李修安道:“此地之所以如此,非天罚地灾也,而是因这山居住著一对雉鸡精夫妇,雌的叫华凤,雄的叫华虫,他们二人本领高强,神通广大,平日却喜欢斗嘴斗气,其二人每每斗气时,皆现出数丈雉鸡之身,一公一母在那狂斗狠不止,他们不是一般的雉鸡精,本事大著哩,翅膀对煽出来的风有摧山倒海之能,对鸣之声犹如雷鼓之音交击贯耳,无论人兽鸟虫,若闻此声,不消片刻,定七窍流血而亡。” 说到此,山神又是连连嘆息,摇头不止道:“他们这二位在此祸害有数百年之久矣, 如此这般岂有生灵存活?此山便成了这里的绝跡山矣。” 听闻后,李修安若有所思道:“这雉鸡精本事这么强吗?” 山神道:“准確的来说,若他们其中单独一个拧出来其实並没有这么强大,但若二人联手,只怕这方圆千里没有任何妖邪是他们的对手哩。” 李修安点头:“此地令贫道想起了阴间的幽冥背阴山,阳间竟出现此样的山,可见此妖祸害不浅,该灭! 山神深以为然的点头:“谁说不是呢,若真人真有办法能灭了他们,真乃造福一方, 功德一件。” 李修安微微頜首,与山神道別,心中有了打算,既然这雉鸡精夫妇联手实力强横,那便分而击之。 与猴子不同的是,李修安从不头铁。 心中想好了计策后,李修安化作一缕细风,逕往囚凤洞而去,还在半途中,李修安突兀感觉一阵天昏地暗,但见怪风四起,犹如龙捲风。 李修安定晴一看,果见真正意义上的两只大號野鸡在那斗狠斗勇。 见此,李修安暂且远远观察著,不打算靠近,他们二人这一斗足足斗了两个时辰,方才停歇。 李修安正考虑要不要趁此机会出手,忽的见雄鸡转身进了洞府紧闭大门,雌鸡则是在那骂骂咧咧。 见此,李修安觉得是个机会,遂化风靠近。 雌鸡依旧在那骂骂咧咧不停。 “你算甚男人?次次都是这副鸟样!” “出来,给老娘说清楚,你个怂货脓包..:” “当年要不是老娘,哪有今天的你,你倒好,天天气老娘,出来...” 见此,李修安现了身,而后偷偷打开了净瓶的口子,隱於袖中。 “华凤!你在那叫甚?”李修安高声道。 雌鸡精猛地转身,下意识回道:“老娘在此,谁在喊老娘!” 隨著她这一声回应,颶的被装將进去净瓶中,隨后被李修安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 李修安大喜,本来只想碰碰运气,要是对方没上套,便假装请他们喝酒,趁他们喝醉的时候,如同他们当初对付金角银角那般再试一次,没想到一次成功,异常顺利。 依照山神之言,他们夫妻二人联手合力方才算得上本事高强,若只有一人威力大减, 不成气候,想到此,李修安来到洞府前,叫道:“华虫,快出来,把芭蕉扇交出来,要不然你这娘们化成了脓水,可別怪我!” 那雄鸡精听闻有人在外叫唤,急忙拿著武器走出来查看。 见是九尾男,不解道:“你方才那番话是甚意思?你不在你那压龙洞跑到我这作甚?” 李修安展示净瓶道:“你应当认得这宝贝,不瞒你,我老母看上了你们的宝物,快点將那芭蕉扇交与我,我放你娘子出来,再晚一些,她化掉了,那时有你后悔的。” 雄鸡精眉头紧皱:“你说的当真?” 李修安点头:“难道你没发现这附近安静了很多吗?要不你再听听这瓶子的声音。” 说著李修安晃了晃净瓶,然而接下来雄鸡精的表现完全出乎李修安的意料。 雄鸡忽的眉头鬆懈了下来,忍不住笑了出来,隨后愈发笑得猖狂。 他大笑道:“若真如此,那我可要谢谢你了,我要是有本事,早就弄死她了。” 李修安:::: 笑过后,雄鸡精道:“现在我要你將你手中的瓶子还有原本那根幌金绳交出来!” “劝你识相一些,我煽出来的火你挡不住,你那瓶子我若不应你能奈我何?你那绳子的松绳咒我亦知道。” 第97章 復活金角 银角(4.5k) 第97章 復活金角 银角(4.5k) 话说李修安用净瓶收了华凤,本想以此要挟那华虫自己主动交出芭蕉扇。 不料事与愿违,那华虫听闻华凤被装进了净瓶,不仅不忧,反大喜不已,又反以芭蕉扇之威力要挟李修安將手中的净瓶以及幌金绳交与他。 李修安本以为他们夫妻吵架归吵架,但既然组合技威力惊人,说不定心有灵犀,最起码基础的感情还是有的,但结果恰恰相反,这正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既如此,李修安亦知多说无益,遂收起净瓶,祭出七星剑。 那雄鸡精华虫见了七星剑,又是双眼直放光,露出贪婪的表情。 华虫叫道:“你这千年的狐狸当真狡诈奸猾,竟將他们的宝物全哄了去,不过正好, 待我杀了你,夺了宝物,再另寻个山头,岂不美哉!” 想到此,华虫大喜,甩了甩手中的竹节鞭迎了上来,双方在这囚凤山上空一番激斗, 真箇是:七星剑,竹节鞭,二人为宝各爭先,好个身轻体健九尾身,单身独力展威权!剑来鞭往无胜败,鞭迎剑架两牵连。 或许是因为他们夫妻经常斗勇斗狼的原因,这华虫的武艺比想像中的要强一些,不过依旧被李修安压制。 华虫最大的优势是速度和灵活性,但李修安最近修身又有所突破,速度和灵活性大有提升,故这华虫沾不得丝毫便宜,反而是李修安手中的七星剑威力巨大,当真是擦著便伤,砍著便死,令他忌讳无比。 二人空中激斗三十回合,那竹节鞭看似死死缠住了李修安的七星剑,但在拉拽的过程中,空中的李修安却是稳如泰山,李修安反將剑身一搅,那竹节鞭竟被七星剑斩成了数截。 华虫大惊失色,暗惊道:“这还是吾认识的九尾狐吗?武艺何时变得这般高强了?” 见李修安再次杀了过来,没有武器的他瞬间慌了,遂念动咒语,显出三丈的雄鸡之身,李修安见了亦收起了剑,变作一只巨型饿鹰,与他继续在空中禽斗。 这一番空禽之斗,斗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周遭扬尘播土、山崩石裂,风卷天地间,犹如一声声鬼哭狠豪。 李修安变作的饿鹰有十丈之躯,且空禽战经验又很丰富,曾经又与九头虫本体生死搏杀过。 故无论是体型、凶狠程度还是搏斗技巧,这雄鸡精处处被压制,哪里是李修安的对手,不消数烂香的时间,雄鸡精已然全身伤痕累累,血染全身,从空中飘落下一地鸡毛。 雄鸡精大骇至极,腾挪间拉开距离,跳落到一处高地,恢復了人身,然而此刻的他狼独至极,从头到脚伤痕累累的他竟不像个人样。 雄鸡精惊骇道:“你...你不是九尾狐,原来是雄鸟成精冒充的,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空中的李修安亦恢復了九尾男的样子,不做解释,而是顺著华虫的话道:“华虫,你可知这世上一物降一物,我乃十丈雄鹰,尔不过三丈小鸡。” “老鹰吃小鸡,此遵循天理之道,我乃你命中克星也,劝你乖乖束手就擒,让我好生饱餐一顿。” “啊?”听到这话,华虫身子猛地一颤,联想到刚刚饿鹰的凶狠,还有这疼痛难忍伤痕遍布的全身,华虫竟真的信以为真。 华虫內心极度恐慌,暗骂:“这娘们真是个扫把星,平白无故引来这饿鹰老怪,真箇儿造孽啊,怎就碰到命里克星了?” 他虽恐慌无比,但有宝物在身的他,岂会真的束手就擒,遂急忙將右手伸於项后,取出芭蕉扇子,望东南丙丁火,正对离宫,喇的一扇子,將下来,只见那地上瞬间火光焰焰。 这雄鸡精著实无情,一连了七八扇子,燃天炽地,烈火飞腾。 这火光冲天而起,但见此处:煌煌燁燁,就如电红綃;灼灼辉辉,却似霞飞絳綺。 更无一缕青烟,儘是满山赤焰。 这般神火飘空燎,只烧得石烂土干遍地红! 李修安见此恶火,心中有些拿捏不定,毕竟这芭蕉扇不是一般的扇子,这火亦不是一般的火,乃是五行中自然取出的一点灵光火。 这般想著,李修安看了一眼四周,將其中一块岩石变作自己现在模样的假身,真身则掐著避火诀,使了个五行遁法,躲到附近另一处的山头。 雄鸡精哪里认得出真假,见那假身被烈火包围吞噬,雄鸡精得意的大笑了起来:“你就是我命中克星又当如何?常言道:枪怕摇头,棍怕点;吾既有这等宝物在手,就算克星也得死!” “这还真是好宝贝啊,哈哈哈..:” 雄鸡精大笑著又连了两扇子,那大火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好似將半边天都烧成了火红色。 这一烧足足烧了半个时辰,华虫料想这雄鹰怪定已被烧成了灰渣,又恐这火势太大, 万一遭风一吹引火上身那便大为不妙,遂又念动熄火诀,又连了十几下,方灭了此地之火。 华虫看了眼焦枯石烂的山头,摇头道:“也罢,这破山吾早就看吐、待腻了,换座山头也好。” 华虫又仔细在方才放火处寻了一遍,但什么都没找到,不禁扼腕嘆息道:“可惜了, 这鹰怪烧成灰倒也罢了,这些个宝物竟也不经火烧,烧成了一堆灰渣,实在太可惜了!” 华虫连连嘆息,这余温烤在他身上,一时又引发了全身伤口疼痛,遂忍不住牙咧嘴,连吸了几口冷气。 他正欲打算收起芭蕉扇,转身回洞府先疗伤,这时,一道细长的金光突然照过他头顶,而后那细长的金光捲成圈圈一般,从头到脚將雄鸡精死死扣住,也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飘过,眨眼间抢走了他手上的芭蕉扇。 华虫定晴一看,不是李修安化作的九尾又是谁! 他惊骇万分,颤音道:“你...你竟然没被烧死!” 方才李修安在远处一直观察著这冲天火光,待其熄灭时这才径返。 李修安道:“你爷爷我侥倖修得凤凰之力,有浴火重生的本事呢。” 雄鸡精闻言嚇破了胆子,跌脚道:“天啦,真箇就是天亡我也!” 他慌忙念动松绳咒,欲要夺走绳子,却被李修安抢先一步收走了绳子,雄鸡精现了鸡身转身欲逃,李修安一剑斩断了他一翅膀,在他跌落时,又扇动了芭蕉扇,来了个烈火烤鸡。 雄鸡精在大火中悲鸣不已,不消片刻,便被烧成了一堆灰,李修安这才熄火收了扇子。 话说要不是为了逼他祭出手中的芭蕉扇,李修安哪用得著与他几番斗。 这几番动静若发生在別处,早就惊动了一堆妖魔鬼怪,引得他们注意和查看,但这地方哪天没有个几番动静?其他地方的妖怪们早就习以为常了,甚至能躲得远远就躲得远远的。 李修安又顺手捣毁了这洞府,这里除了这对雉鸡精,一个小妖都没有,不过想想便明白了,那些个小妖哪能天天经受住这般折磨,估计不是死了就是逃了。 现在,五宝已收回了其中四宝,至於最后一位蟒蛇精,李修安打算留给金角银角立威用的。 既如此,该是復活他们二人了。 李修安想了想,现了九尾老狐之身,飞离此地,来到压龙山附近,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取出木雕、小瓷瓶以及紫金葫芦。 李修安將这雕刻有金角、银角模样的木雕平放在岩石上,又將紫金葫芦打开,倒出两股仙气,分开后令其附著在木雕上,又打开小瓷瓶,將里面的净水滴在这两木雕上。 而后念动咒语,只见一阵光芒闪烁,木雕猛地膨胀,最后竟化成了两具肉身,正是金角、银角的模样,两缕魂光从两具肉身头顶缓缓钻入,不消片刻,金角、银角缓缓睁开了眼睛,他们二人还魂归魄,重塑肉身,遂就此復活。 金角、银角动了动,互相看了一眼,又互唤了一声哥哥、贤弟。 金角看了头上的天空和脚下的大地,惊讶道:“贤弟,你我二人怎在这地方?” 银角亦是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我记得你我兄弟二人不是在那莲洞吃酒吗?” 金角眉头一皱,嘶了一声,银角忽地想起了什么,大惊失色道:“哥哥,你还记得吗?你我好像被装进了紫金葫芦里,那葫芦將我们身子化成了脓水,蚀骨之痛令你我痛不欲生。” 闻听此言,金角亦是脸色一阵苍白,心有余悸道:“贤弟,我想起来了,可你我兄弟二人好好的,怎就被装进了葫芦里?莫非是莲洞的两位兄弟喝醉了不小心打开了紫金葫芦,你我又恰好醉汹汹的,不知情应了一声?” 银角摇了摇头,亦是一脸憎逼高坐在一块岩石上的李修安听了他们二人的话,不禁暗暗摇头,还真是连死都不知怎死的。 李修安乾咳了两声,叫道:“唉,可怜啊可怜,真是两个可怜虫哩,被人出卖害了性命,直到现在还浑然不知,竟还在將仇人当兄弟,可怜矣!” 金角、银角闻言大惊,遂急转身扭头,见岩石上竟打坐著一位老妈妈儿,但见她:雪鬢蓬鬆,星光晃亮。脸皮红润皱纹多,牙齿稀疏神气壮。貌似菊残霜里色,形如松老雨余顏。头缠白练攒丝帕,耳坠黄金嵌宝环。 金角、银角自然不识李修安真面目,金角叫道:“这位老奶奶,你方才那话甚意思? ” 银角亦问道:“你是谁?听你之言,莫非是你救了我兄弟二人?” “额,这金角、银角原来不认识九尾老狐吗?”李修安想了想,似乎不认识也很正常,毕竟这老狐一向懒得走动,金角、银角知道九尾大王,不识九尾老狐真面目似乎也不奇怪。 李修安想了想,用枯哑的声音发出嘿嘿两声,道:“你们两个既已知自己在醉酒时被人装进了葫芦,难道这还猜不出被谁装进了吗?若依你们之言,他们真是不小心,那为何在將你们二人装进葫芦后,不想著將你们放出来,而是反而立马封上了帖子,这还不够明显吗?” 听到这话,金角、银角恍然大悟,身子猛地一颤,二人皆是怒火滔天,气的差点七窍生烟。 金角道:“贤弟啊,这位老奶奶说的在理,我哥俩视他们为手足,早就將宝物妙用全告知了他们,若真是不小心,为何不立马將你我倒出来,反即刻封上帖子,摆明要害你我性命?” 银角亦是愤愤不已道:“我把这些个畜生!怎敢这等欺人!我俩当他们为自家兄弟, 他们倒窃了宝贝,害你我性命。” 二人皆是怒气勃发,死死捏紧了拳头,齐齐喝道:“我们兄弟二人定要將这些个忘恩负义、欺人太甚的畜生碎尸万段!” 金角更是一拳砸碎了身边的一块巨石,银角看著李修安想了想又问道:“老奶奶,这么说来是你救了我们兄弟二人?还不知老奶奶贵姓,又是哪里的人氏?” 这左一口右一口的老奶奶,听得李修安心里別个儿滋味。 但李修安面上不动声色,用枯哑的声音道:“嗯,不错,你们二位总算还有一点点眼力劲,老身乃压龙洞狐氏,九尾大王之母。” “老身虽是妖,但一向见不得那些个背信弃义、无情无义之人以及这恩將仇报之事, 听闻你们被莲洞为首的那几位害了之后,老身看不过去,便替你们出了这口恶气,又用还魂归魄之秘术,將你们这“一口气”续了回来。” 金角、银角闻言大为感动,二人忽地齐刷刷的跪了下来,对著高坐在岩石上的李修安连连磕头。 金角道:“原来是压龙洞的狐大娘,多谢狐大娘的仗义出手,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暂且无以为谢,请受我二人一拜!” 银角亦道:“狐大娘与我兄弟而言,真乃再生父母也,此恩此德,纵是身死亦不敢忘!” “二位快快请起!”李修安急忙从岩石上跳將了下来,扶起了二人。 金角、银角就差一点热泪盈眶了,银角再双手抱拳躬身拜道:“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狐大娘既与我兄弟二人有再造之恩,我等皆心甘情愿认你为娘,还望娘不嫌儿丑、儿贫,我等亦深知老母恩深重如山,寸草春暉报不还,此生定会好生孝顺报答母亲!” 一旁的金角深以为然的点头,也叫了一声娘! 这番真诚反令李修安极为不好意思和汗顏,不过有一说一,他们二人虽然纯真,但在知恩图报这一块確实无话可说。 李修安摇头道:“吾何德何能当你们二位的娘,此事暂且不提,你们二位应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话提醒了金角、银角,二人皆点头。 银角愤愤道:“母亲,你说的没错,这几个孽畜竟如此岁毒无耻,我俩岂能放过他。 “哥哥,走,你我找他们算帐去!” 金角猛地点头咬牙切齿:“贤弟说的在理,此仇不报非君子!” 二人隨之又对李修安行了一礼:“母亲,待我们杀了他们,再来向母亲行孝报恩!” 言罢,两人跳將而起,眨眼消失,逕往平顶山莲洞而去。 这又是娘又是母亲的,李修安听得耳朵发烫,本想拦住他们二位,將宝物归还与他们。 但又想了想,他们两个需要个立身地,亦需要一些手下,这平顶山莲洞刚好是原西游中他们的洞府。 念及此,李修安亦是化作一阵风,跟隨他们二位而去。 第98章 平顶山立威(5.1k) 第98章 平顶山立威(5.1k) 却说化身九尾老妖的李修安復活金角、银角后,经他提醒,二妖恍然大悟,当即怒火衝天要报仇,拜別李修安后,便逕往平顶山莲洞寻豺狼精、犀牛精。 李修安也化作一阵风跟了上去。 金角、银角突然现身莲洞,那洞府外的小妖们忽地见了,真箇就如同白日见鬼,皆是惊骇之极,满脸不可置信。 “金角...银角...你们不是早被大王的葫芦化成脓水了吗?” “天啊,真箇就是白日撞鬼了哩!” 小妖们嚇得哆哆嗦嗦,以为是他们的冤魂前来索命的,更有胆小的小妖恐慌道:“冤有头债有主,是大王与二大王联合九尾大王、雉鸡夫妇、呼风大王要害你们性命的,与我们无关哩!” 金角、银角二人本性善良纯真,本想著叫这犀牛精、豺狼精出来与他们二人对质一番,看是否有甚误会,现在听闻这些小妖的话,就算真是傻子那也完全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金角、银角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怒火,不多废话,径直往洞府內杀去,誓要將这犀牛精、豺狼精碎户万段。 虽然金角、银角目前手上没有武器亦没有法宝,但他们二人本身的本事神通以及武艺並不低,对付这些个小妖们绰绰有余。 不消片刻,那些敢阻挡他们的小妖们被揍得哭天喊地,躺在地上哀豪一片,然而金角、银角二人將洞府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哪里见得犀牛精和豺狼精半点身影。 银角愤怒的质问这些小妖们道:“我把这两个无耻的畜生,他们躲到哪里去了?” 金角在一旁亦是大声呵斥:“快说!” 小妖战战兢兢地回应道:“咱大王、二大王不知因何与九尾大王起了衝突,他们二位追九尾大王而去,到现在尚未归来。” “放屁,明明是九尾老母亲救了我俩,你们这些个小的竟然还不老实!”银角看著小妖愈发恼火,举起了右手,本想一巴掌扇在小妖的脸上,叫他们老实点,说实话。 却被一旁的金角拦住了,金角道:“贤弟,莫要气坏了身子,正如他们所言,冤有头债有主,咱与这些小的们计较些什么。” 小妖见此慌忙道:“金角大王、银角大王,小的句句属实,绝无半点假话啊,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小妖指了指身后的那些个小妖,其他小妖亦是將头点得如同捣蒜一般。 银角这才放下了手,缓和语气对小妖们道:“额,看来真是我误会你了,方才有些衝动,是我的不对!” 小妖暗暗晞嘘,而后连连摇头摆手:“不敢,不敢!” 金角想了想道:“这天上的日头大,那两畜生估摸著走的又急,说不定是他们看了眼,算了,咱俩也別为难他们了。” “我们兄弟二人自个儿前去搜寻一番,若暂时还是找不著他们,那便先找另外几家算帐!” 银角点头:“大哥说的在理!” 言罢,二人就要就此离去。 赶来的李修安见了,却是暗嘆了口气,心道:“话说你们二人脾气这么软,这么好说话可不行啊,要想成为一方妖王,管理最少数百个手下小妖,得靠威严、手段再加上一些甜头,前世有句话怎么说来著,胡萝卜加大棒,双管齐下,如此这些小妖们才肯听话甚至卖命。” 事实上,在原本的西游中,他们也是难得的“老好人”,不说別的,那精细鬼、伶俐虫被猴子哄走了葫芦、净瓶,这二人知晓后却道:“造化!造化!打也不曾打,骂也不曾骂,却就饶了。” 这要是换成黄袍怪,估计早就一巴掌將这两妖拍成肉酱了。 那金角、银角束了束身子,正要再次腾飞而去,李修安化作的九尾老狐突然现身。 金角、银角见了赶忙行礼道:“母亲,你怎得也来了?” 李修安道:“你们俩走的忒急了,也不听老身把话说完,这犀牛精与豺狼精你们不用费心去找了,还记得老身说的话吗,吾方才说已经替你们出了这一口恶气,他们皆已经伏诛矣。” 言罢,李修安將紫金葫芦、净瓶、芭蕉扇还有幌金绳依次从袖中取了出来,摆放在他们面前,只见这四件宝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些小妖们远远见了,眼晴都看直了。 金角、银角见得这四件宝物亦是大喜过望,激动不已。 李修安道:“此算物归原主,你们且將这些宝物收好!” 金角、银角感动的一塌糊涂,並不急著第一时间收起宝物,而是再次齐刷刷对著李修安行跪拜大礼。 二人热泪盈眶道:“虽与母亲认识时间不长,但母亲於我等情义有加,不是亲生胜过亲生矣,教我等如何不对母亲感恩戴德!” 李修安又急忙將二人扶了起来,汗顏道:“常言道:胎卵湿化,生育擎遂;你们虽与我一样皆是妖,但亦是有血有肉,皆有爹妈生养,吾岂能当你们的生母,於情於理皆不妥也!” 金角道:“母亲,你对於我们二人的来歷有所不知,我们二人不是一般的妖怪。” 银角亦真诚道:“还望母亲见谅,我二人不能向你透露我等来歷,既然母亲感到不妥,我二人便认你为乾娘吧!” 言罢,二人对李修安又是深深一拜,叫了声乾娘! 李修安心道:“吾岂不知你们二人的来歷,也罢,乾娘就乾娘吧!” 这一口一个老母亲,李修安听得无比汗顏,耳根直发烫。 千娘相比母亲稍微好一点,最少没让李修安尤为不好意思。 想到此,李修安微微頷首:“好!你们难得如此有心,老身深感欣慰!” “你们且將这些宝物收好,此后定要多加小心,莫要再將宝物弄丟!” 金角、银角再深深一拜,嘴上虽不多言,但皆將这份自认为重於泰山的恩情牢牢记於心中。 二人又一番商议后,金角將那幌金绳递了上来,对化身九尾的李修安道:“乾娘,这根幌金绳暂且交与乾娘保管,平时也好用来防身之用。” 银角亦点头,將这幌金绳的妙用以及咒语向李修安道了一遍。 李修安却是摆手摇头道:“不不不,你们自己收好,老身不要!” 此刻,李修安想的是:这幌金绳看起来金光闪闪的,但可太烫手了,收了绳子,后面不免要挨上猴兄弟的一棒子。 李修安觉得若可以,自己还是当个不露头的幕后者更好一些。 金角、银角不知李修安的真实想法,以为乾娘看不上这根幌金绳,又拿出芭蕉扇道:“乾娘,这瓶子和葫芦看起来不错,但有些不好使,若干娘不喜欢幌金绳,那便收好这芭蕉扇吧。” 李修安:::: 李修安知道他们真是一片好心好意,无奈暗嘆了口气,心道:“这真箇就是造化了, 这一棒子看来是逃不掉了,如此也好,自己正好可以脱户而去,那时若不出意外,差不多也可以回去向老君交差了。” 李修安倒不怕真被猴子一棒子给打死了,且不说这具肉身本来就是依靠神木托化的, 以及身上还有老君赠送的保命符,就算一不小心真被猴兄弟一棒子给打死了,老君也能令他起死回生。 李修安道:“这扇子有些不便,既如此,吾还是拿这绳子吧。” 听闻此言,金角、银角又將绳子献上,李修安收好幌金绳,他们二人亦將其他三件宝物收好。 金角、银角心中估摸了一番后,问道:“乾娘可知那七星剑现又在何处?” 李修安道:“还在那甚呼风大王蟒蛇精手上。” 金角、银角点头,金角道:“这七星剑就不劳烦乾娘了,我兄弟俩亲自前去找他算帐,不瞒乾娘,我俩憋了一肚子火气,正好拿此蛇妖出气。” 李修安点头,看了眼后面畏畏缩缩的一眾小妖,想了想道:“吾此前听闻你们二人想在此立身扎根,既然这莲洞那大魔二魔死了,从今往后你们何不在此自立山头,將这平顶山莲洞当作自己的立身地。” 金角忽的茅塞顿开,银角却点了点头:“孩儿心中早有此意,不瞒乾娘,我兄弟俩在此立身扎根主要是为了捉拿唐僧,曾听闻天上提及,这唐僧乃金蝉子转世,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一块唐僧肉便能长生不老哩!” 听此,李修安故意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高声道:“天啊,原来这是真的,前段日子,我去那白虎岭听那白骨夫人说过类似的话,她还说这是天上逃下界为妖的一位朋友告诉她的。” “那时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流言语,原来是真的啊,吃一块唐僧肉就能长生不老, 那我等还练什么功,打什么坐!” “好好好,太好了,原来这唐僧肉堪比九转金丹,吃一口自得长生哩!” 李修安这话一出,山上的小妖们听得一清二楚,皆忍不住心思活络,小声议论了起来,显然已有些心动,还是那句话:別管有没有实力,本事如何,试问在西游的世界中, 哪个不想长生不老? 这番话犹如点燃了这群妖邪心中隱藏的炸药桶,瞬间被爆开,小妖们神色各异,但无一不想验证这番话的真假。 金角、银角亦道:“我等与天上的上仙亦有交集,那唐僧金蝉子转世断然错不了,吃一块唐僧肉便得长生决然不假!” 此刻,他们二人想的是,乾娘对他们不薄,可谓是恩重如山,这唐僧肉估计最后是吃不成的,自当回去时,恳求师父赐一颗仙丹,以此报答乾娘的恩情。 听得这话,小妖们一阵譁然。 李修安暗笑了一声,向小妖们缓缓走去,见李修安走来,小妖们倍感紧张。 李修安道取出犀牛角,將其展示给小妖们看,这犀牛角尖异常闪亮,无比坚硬锋利的同时,却有些与眾不同,有些资深的小妖一眼便认了出来。 倚海龙惊讶道:“这正是二大王的头顶犀角,我认识!” 这话一出,亦有其他小妖们点头附和。 李修安点头:“看来你们认识你们家大王的犀牛角,那老身说你们家大王、二大王已经死了,应该没人怀疑了吧?” 李修安说的淡然轻巧,小妖们却是惶恐中下意识退了两步。 在有些小妖们看来,这九尾老狐一向闭门不出,不曾想到实力如此之强,手段亦是无比毒辣,不不响就將自家两位大王就这么给杀了。 见此,李修安乾咳了两声,忽高声问道:“你们想不想吃唐僧肉?想不想长生不老? ” 李修安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小妖们又是一阵譁然,各种嘘、嘶气声从妖群中爆发开来,儘管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展示了答案,但没有一个小妖主动回应开口。 李修安儘量保持微笑道:“你们不用惧怕我,杀你们家大王自有一番因果在其中,你们也看到了,他二人得罪了我儿子,但我若想杀你们,早就动手了,你们岂能到现在还站在这里好好的。” 听到李修安这话,小妖们忍不住嘶了声,有几个妖怪按耐不住,向前微微倾了倾身子,最后那倚海龙鼓足勇气叫道:“想,这世间有谁不想长生不老?孙子才不想长生呢。” “好,说得好,孙子才不想长生!”李修安鼓掌大声道。 倚海龙这番回应,再次点燃了小妖们內心的欲望。 李修安道:“我再问一遍,这次你们可想好了,到时候抓了唐僧没你们的份儿可別怨人。” “想不想吃唐僧肉,想不想长生不老?” 这次,所有小妖无不热烈回应:“想,实在是太想了!” 李修安再次点头,嘿嘿道:“好,这才对嘛,没有雄心哪来的壮志,你们既然都想吃唐僧肉,那我问你们,你们见过唐僧师徒吗?知道他们的模样吗?” 这话一出,小妖们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有小妖头目亦鼓足勇气问道:“九尾老大王,虽然我等都想吃上一块唐僧肉,可吾等著实不知那唐僧长甚样?九尾老大王,您老见过唐僧吗?” 李修安心想:我当然见过了。 但李修安装著不知道的样子,摇了摇头,而后转身问金角银角:“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捉唐僧,那你们见过唐僧吗? 金角、银角方才就想开口了,他们二人拍著胸脯高声道:“乾娘,我等当然知道,他们师徒四人的模样就像刻在我们的脑子里一般,断然不会忘记,吾等可以將他们的画像画出来。” 小妖们闻言,皆是甚喜,早已被长生不老四个字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多想其他的。 李修安见机会成熟,又高声道:“小的们,既然我这两乾儿子知道唐僧的模样,他们手中又有宝物,本事亦高强,何不让他们两人当你们的大王,到时候捉了唐僧,大家一起享用,一起长生不老,岂不逍遥快活?” 小妖们闻言,纷纷点头附和:“我们听从九尾老大王的,以后咱们平顶山莲洞的大王便是金角大王、银角大王。” 金角、银角亦是大喜不已,再次深深拜谢李修安,而后真诚对李修安道:“乾娘,我们兄弟俩定会想办法让你长生!” 李修安微笑著点了点头,知道他们这番话不是恭维,而是真心话。 就在小妖们纷纷欢呼,拥立金角、银角为这平顶山新王时,这时却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开口的是个豹子精,亦是这里的原生妖怪,他满是顾忌道:“虽然二位大王身上有宝物在身,但这唐僧敢去那西天取经,身边定然有高人保护,若只靠宝物,只怕没那么容易捉到唐僧哩,搞不好还妄丟了性命。” 这话如同对著眾人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其他小妖的热情,妖群的气氛雾时回落到了原点,很多小妖们冷静了下来。 “是啊,豹子说的对啊!” “对极,只怕这唐僧肉还是吃不成哩!” 金角、银角见此正要说些鼓舞的话,李修安却道:“儿啊,看来他们不相信你们的实力哩,不知你们有甚本事,也好展示一番与我等瞧瞧。” 李修安方才就有这样的打算,因为李修安深知,想令这些小妖们信服,最终还得靠威严和手段。 金角、银角闻言道:“乾娘有所不知,我等此前被害是因为將那两畜生当成了手足自家人,故一时大意,毫无防备,若说本事,我等亦有搬山倒海、五雷正法、踢天弄井之能!” 言罢,银角对眾人道:“献丑了!” 而后掐指口中念诀,只听远处轰然一声,整个平顶山地动山摇,仿佛大地动一般,竟是银角使那遣山术,从数万里之外搬来一座大山。 眾妖看得目瞪口呆,然而还不止,银角继续念咒,又先后搬来两座大山。 见此,金角亦掐诀念咒,方才还是晴朗明亮的天空,眨眼乌云滚滚,而后一道惊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下,眾人见去,只见数百丈开外的距离,轰然劈出了个数十丈之深的巨坑。 这下所有小妖皆被折服,就连刚才有所质疑的豹子精亦瞬间打消了顾虑,小妖们纷纷下跪行礼,称呼二人为大王与二大王。 李修安微微頜首,这手段已经展示了,接下来该去找蟒蛇精立威了。 第99章 李修安的黑歷史(4.9k) 第99章 李修安的黑歷史(4.9k) 平顶山莲洞外一片喧腾,金角银角兜转一圈后,终於在此立身扎根,当上洞中大王与二大王。 倚海龙更是极力討好巴结,令金角、银角很是受用。 金角拍了拍倚海龙的肩膀,笑道:“你这小子倒会说话,很合我胃口,先前在山上作甚差事?” 倚海龙闻言甚喜,一脸灿烂回答道:“稟大王,小的原是巡山先锋。” “甚好!”金角扬手道:“今日起擢升你为总先锋,平顶山巡逻事务尽交与你。” 倚海龙闻言大喜过望,心想:新大王就是好说话,这一次总算不是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李修安发现这里的小妖不多,只有三百来个,於是李修安对倚海龙道:“你去差人將外头其他小的们也都叫回来,让大家重新认识下两位新大王。” 然而倚海龙摇了摇头:“稟九尾老大王,咱平顶山莲洞的小妖们都在这里了,外头无人了。” 听到这话,李修安暗嘶了一声。 话说这莲洞的小妖头目有些少啊,要知道这平顶山不像那白虎岭,方圆有足足六百里,说难听一点还不够猴兄弟一棒子打的,就是用来监山巡山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倚海龙深恐九尾老大王误会他老大惫懒,赶紧解释道:“老大王平时深居不出,有所不知,咱平顶山虽大,但这地方圆数千里占洞为王的大王少说也有十来个,大家各有手下,亦有往来,但相对分散,这些九尾大王心里皆清楚。” “这千里之外本还有个月黎城,大家平时都喜欢去那里捉人来吃,不懂圈养生息之道,每次各洞府大王前去捉人,深怕自己抢少了下次没得抢了,结果那月黎城现已成一座死城,我等亦有好几十年没吃上人肉了,早就嘴馋不已。” 好傢伙,你们还有圈养人类的概念呢,不过从这些妖怪们的角度来说,似乎也没毛病李修安也大致听懂了这番话,直白点,原来的平顶山犀牛精、豺狼精实力不够,大家各自占山占洞为王,故妖邪分散了开来。 这在原本的西游中倒不曾提起,李修安想了想:或许可以利用传播吃唐僧肉的契机, 將他们聚在一起,借猴兄弟之手或自己事后动手,將他们一网打尽? 李修安又想了想,那压龙山压龙洞自测还有一两百个小妖,正好可以聚集到金角、银角这里,自己落个清静。 这般想著,李修安对金角、银角道:“你这儿的手下也忒少了些,这平顶山又这么大,就算將他们全拉去巡山,那唐僧等人来了只怕亦未必能及时发现哩,我那压龙洞亦还有些小的们,既如此不如两家合一家,等捉了唐僧再说。 7 金角、银角听了再度感激不尽,金角道:“乾娘,不如您从那压龙山压龙洞搬到这里来吧,我兄弟俩也方便伺候乾娘,也好向乾娘尽一份孝道。” 银角点头:“哥哥说的极是,我等定尽心尽力,绝不让乾娘失望。” 李修安断然拒绝道:“你们的孝心老身心领了,但常言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老身习惯了清净,住惯了那压龙洞,搬到它处怕是认生不习惯哩。” 金角、银角这才放弃。 李修安又道:“你们且留些人看守洞府,將其余人都带上,先与老身那里的人合二为一,再去討伐那崖松洞的蟒蛇精,夺回那七星宝剑。” 听到这话,金角一拍脑袋道:“乾娘说的极是,方才光顾著高兴了,要不是乾娘提醒,差点將这正事给忘记了。” 银角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自告奋勇道:“乾娘,我等本事手段方才已向乾娘展示过了,这只是我俩其中的一项拿手本事,对付小小蟒蛇精,何需带甚小的们,不必这么麻烦,孩儿一人足以。” 金角点头:“贤弟此话倒也不假,不过哥哥与你一样,亦是一肚子火气,若不亲手教训他一顿,难消心头之火,既如此,哥哥与你一起去找他算帐。” 银角亦点头:“好,哥哥,既如此说。” 李修安却摇头道:“吾岂不知你们两个本事高强,但你们二人才在这立身扎根,需要壮大声势,传播威名,树立威严,如此才能在此稳固站稳,也好让別的妖王们知道,这平顶山莲洞的金角、银角大王不是好惹的。” 金角、银角闻言颇觉得有道理,於是再次拜谢李修安的提点,欣然按照李修安说的做金角、银角遂吩附小的们一番整顿,又令人准备轿子,然而平顶山莲洞没有轿子, 金角、银角二人却是孝顺,当场动手自己弄了个没有顶、四人抬的轿椅,而后躬请李修安坐在轿椅子上。 李修安本欲拒绝,但二人一再坚持,且这些个小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九尾老大王一向极少走动,真若出门,回回必坐轿子,李修安只好隨他们去。 金角、银角他们二人本想亲自在前面抬轿,被李修安以有失身份为由一口拒绝。 李修安安逸的坐在轿椅上,有四个身强力壮的小妖们抬著,前头倚海龙卖力在前开路敲锣,大四声喝起,后面又有妖怪在那捧妆洒,左右还有人撑看遮阳盖头、伺候看。 李修安內心自嘲著:“当年尚未求道,发家时亦只骑过马,坐过马车,不曾坐过轿子,不曾想当了一回妖怪,倒真成太奶奶了。” 在一阵热热闹闹,轰轰烈烈中,一眾人来到了压龙洞。 早有把守洞府的小妖见到了高坐在上的九尾老大王,遂前来迎接,洞府大门亦早早打开。 小妖们有些疑惑的看著金角、银角,毕竟不是平顶山的小妖,他们並不认识这两位。 而且令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老大王明明是与九尾大王一起前去赴宴的,怎只有老大王一人回来? 不过虽然奇怪,他们也不敢多问,李修安也不打算跟这些小妖们解释,真要问的话隨便说个理由,就说九尾大王去外地另立山头去了。 进了洞府后,李修安高坐在正椅上,金角、银角左右分坐,李修安令人將洞府外面的小妖皆叫到大殿,將此前在平顶山的话与他们再说了一遍,叫他们暂时归入金角、银角磨下,一心一意捉拿唐僧。 小妖们听闻能吃甚唐僧肉还能长生不老,皆是大喜不已,纷纷感激, 李修安微微頜首,一番交待后,正欲安排金角、银角去找那蟒蛇精算帐,这时有女怪突然进来通报。 女怪道:“奶奶,七大王来了!” 听此,李修安一愣,疑惑道:“哪个七大王?” 女怪回道:“奶奶,正是您的亲弟弟,狐阿七大王。” 李修安恍然大悟,心道:“我怎將他给忘记了?” 这位狐阿七在原本的西游中亦有提到,正是九尾老狐的亲弟弟,只不过在平顶山这一难中存在感实在太低了。 他只在这一难快结束的时候出现,那时银角被装进了葫芦、九尾老狐被打死,金角披麻戴孝在那哀痛大哭。 他闻言赶了过来,得知真相后勃然大怒,率兵找猴子算帐,然后就被支援的八戒一钉耙打死,再就没有然后了,正是因为存在感极低,李修安一时没想起来还有这號人。 李修安又问道:“他好好的来我这里作甚?” 女怪道:“七大王说好久不来走动,一来看望奶奶;二来带自己的外甥出去兜风打猎,顺便去抓几个人儿回来解解馋。” 好傢伙,原来在妖怪的眼里捉人等同於打猎。 听到这话,李修安內心咯瞪了一下,暗道不妙。 他口中的外甥自然指的是九尾男,李修安无需向这些小妖们解释九尾大王的踪跡,但对於这位狐阿七可没办法塘塞糊弄。 要是说不出九尾大王的踪跡,定会遭他怀疑,李修安这明面上的身份怕要立不住了, 偏偏金角、银角又在这儿,总不能当著他二人的面將那狐阿七给打死吧。 李修安內心纠结的同时,极速思考著。 女怪提醒道:“奶奶,七大王提礼在外头候著呢。” 李修安只好对金角、银角道:“儿啊,你们且去那崖松洞找那蟒蛇精吧。” 金角、银角哪知这里的详情,听闻是老舅爷来了,皆道:“乾娘,此事亦不急於一时,常言道:天上雷公,地上舅公;又有俗日:娘亲舅大;既是老舅爷大驾光临,我等理应先拜见老舅爷。” 李修安有些头大,这时洞府外层传来一阵吵吵声。 “我来探望我姐和外甥,尔等如此磨磨唧唧的,算了,我与自家姐姐又何须通传!” 话音刚落,狐阿七便领看两小妖闪了进来。 见到九尾老狐,狐阿七上前恭敬道:“姐姐近来可好?外甥何在?” 此刻李修安正急转脑筋,想著该如何回应他。 说那九尾男在外另立山头洞府去了,肯定糊弄不了这狐阿七。 说是在外头玩耍过几天回来亦不妥,这狐阿七到时肯定还会再来,那时再打死他很容易走漏风声,再说金角、银角肯定也会询问他这舅老爷和义兄的下落。 想到此,李修安头痛了起来。 “姐姐?” 见那狐阿七又唤了一声,李修安轻咳了两声,用嘶哑的声音道:“好,好,好,好得很哩。” 而后李修安让女怪收下东西,又叫人再端来一张椅子,请他坐下。 狐阿七又看了一眼左右而坐的金角、银角,一脸疑惑,正欲开口询问。 金角、银角主动起身,对狐阿七躬身行礼道:“干舅爷,我俩刚拜狐奶奶为乾娘,才知您是乾娘的弟弟,来不及拜访,还望舅爷见谅。” 狐阿七一脸懵逼的看著李修安,李修安只好道:“他们两个是现在平顶山莲洞的新大王,是吾刚认的乾儿子。” 狐阿七这才点头,对二人道:“既是姐姐认的乾儿子,我这干舅舅自无二话,亦为姐姐欣喜,你们二人不用客气,他日带上我那亲外甥再聚一番,一起喝酒畅聊。” 提到外甥,狐阿七又问道:“怎不见我这亲外甥?” 听到这话,金角、银角亦问道:“兄长哪去了?” 李修安暗嘆一声,心道:“果然,这九尾男的身份今个儿交代不清楚,还真就过不去了,早知不急著打死他了。” 见李修安沉默,狐阿七似乎察觉了一丝不对劲,又急问道:“莫非遇到甚事了?难道我外甥遇到麻烦了?” 听到这话,李修安灵光一闪,假装悲痛不已,大哭了起来。 见此,女怪慌忙递上手绢,替李修安捶背。 金角、银角和狐阿七更是无比惊慌,异口同声询问发生了何事? 李修安装著无比哀痛,捶胸顿足道:“儿啊,我可怜的儿啊,他...他其实已经归西了..” 听到这话,眾人皆是震惊不已。 狐阿七猛地站了起来,愤愤道:“姐姐,什么时候的事?怎不早点告诉我?我外甥被谁给害了? 金角、银角亦道:“乾娘节哀顺变,还请乾娘告知我等,义兄被谁所害?我们兄弟定会替乾娘报仇雪恨!” 李修安又装著抹泪道:“害他的不是別人,正是莲洞的犀牛精、豺狼精,已经伏诛了!” 狐阿七还在沉默思考,金角、银角忽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银角道:“哥哥,你还记得在平顶山上,小的们说的话吗?他们说这犀牛精、豺狼精与九尾大王闹翻,被这两个畜生死命追杀!” 金角点头:“贤弟说的是,就是不知到底因为何事?” 提及此,金角又將外面的小妖们叫了进来,询问了一圈,然而小妖们只知道他们与九尾大王有衝突,要弄死他,但具体何事皆说不出来。 李修安暗鬆了口气,心想还好我够聪明,急中生智,遂又脑筋一转道:“老身之前听吾儿说过,说这莲洞的豺狼精、犀牛精心生贪念,在蟒蛇精的怂渔下,要挟我儿一起对付雉鸡精夫妇,好谋取他们手中的芭蕉扇,我儿不同意,与他们闹翻了,说不定正是因为此事。” 金角、银角闻言点头道:“定是因为此事,这两个畜生无情无义且无耻至极,我兄弟俩视他们为手足自家人,尚且遭他们害了,更不用说义兄了。” 狐阿七闻言亦是悲愤不已,双手捏的霹雳吧啦作响。 “我把这两个卑鄙无耻的畜生!”狐阿七忍不住破口大骂。 金角、银角深以为然的点头,银角恍然道:“难怪乾娘不愿我们称呼您老母亲,似乎总有难言之隱,原来乾娘內心藏著伤心事呢。” 听到这话,金角亦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狐阿七愤愤中又问道:“姐姐,你是如何杀了这两个畜生为外甥报仇的?” 李修安心中早已想好了说辞,道:“他们两个杀了我儿后,又与那雉鸡精夫妇起了衝突,然而这次他们踢到铁板了,那雉鸡夫妇实力不弱,他们斗了个两败俱伤,老天开眼, 正好给我逮著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金角、银角再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难怪母亲能把我们救回来,原来如此》 那狐阿七虽未怀疑这话,但却依旧存有疑惑。 李修安怕多说多错,努力將前世今生所有悲伤的事在脑海中又想了一遍,尽最大努力装著极度悲痛悲伤的样子。 果然,那狐阿七见姐姐如此伤心悲痛,亦不忍心再多问。 金角、银角更是嘆息不止,暗想:原来此前乾娘强装镇定,心中竟藏著如此巨大悲痛,这伤子之痛对乾娘確实太过打击了! 二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忽地很有默契的对看李修安齐刷刷跪了下来。 金角、银角道:“母亲,还请节哀顺变,母亲对我俩有再造之恩,若母亲不嫌弃我俩,我俩以后就是您的亲儿子,定会好生尽孝,绝不让母亲失望。” 这下李修安反而不好拒绝了,只好同意了他俩的请求,心中想著:造化啊,造化啊, 真箇就是造化了,这又从乾娘变成母亲了,偏偏我还没法拒绝。 另外这也是李修安为数不多的黑歷史了,替自己亲手终结的狐妖哭丧。 李修安突然就理解了原本的西游中,猴兄弟为何在见九尾老狐前脱脱哭了起来,猴子是因为想到要向这老妖磕头,觉得受辱委屈。 当然李修安要是以此身份见到了猴子,不会真让他对自己磕头,但现在的自己可確確实实在为妖怪哭丧。 这绝对是黑歷史,李修安心中下定了决心,这托化为妖的事除了师父和老君,绝不透漏半点消息给第三人,尤其是面前的金角、银角还有后面再见面的猴兄弟。 第100章 黄金蟒(4.7k) 第100章 黄金蟒(4.7k) 却说李修安本以为一切准备妥当,待金角、银角二人斩杀了蛇妖,取回七星剑,只需等候唐僧师徒到来即可。 谁料在这最后关头突然又冒出了个狐阿七,为了立住身份不暴露,李修安灵机一动, 只得上演了一场母子分离的苦肉戏。 金角、银角本性纯真善良,见乾娘伤心悲痛,为了安慰乾娘,皆自愿认其为亲母,这正是:世事无常终有定,人生有定却无常。 见自己的亲姐姐这般悲切,狐阿七亦不忍心再多问,只是道:“我外甥的尸首在哪? 可已入土为安?” 李修安用听起来愈发嘶哑的声音道:“可怜,呜鸣...我可怜的儿被他们害得尸骨无存,户首早已化成了一堆粉,鸣鸣鸣...我可怜的儿啊..::” 言罢,李修安大声豪陶了起来,没办法,实在是挤不出太多眼泪了。 听闻这话,暴怒的狐阿七再也忍不住,一脚踢翻了椅子,恨恨道:“这两个无耻的畜生,真该千刀万剐!” 金角、银角急忙安慰道:“逝者已逝,母亲、舅爷还请节哀顺变,生气、哀伤最为伤神,还请保重身体要紧!” 狐阿七亦点了点头,道:“姐姐,来日方才,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外甥若泉下有知,亦不希望姐姐因为过度伤心坏了身子!” 金角、银角点头:“老舅爷说的极是,母亲,你还有我们俩,往后我们俩就是您的亲儿子。” 李修安这才停止了豪陶,装著一副安慰的样子道:“好好好,有你们在,老身深感欣慰。” 狐阿七又道:“姐姐你年纪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年轻的时候,今个儿又如此这般伤心伤神,这外甥的后事便全程交与弟弟我来办吧,虽然外甥的户骨没有了,但这衣冠家少不了,灵堂亦要布置起来。” 听闻此言,金角、银角亦道:“母亲你且好生歇息一番,切莫太过悲伤,这兄长的后事我兄弟俩亦尽心尽力帮衬,还请母亲放一万个心。” “啊?这..:”听到这番话,李修安傻眼了,暗付:啥?还要布置灵堂、立坟?那到时候岂不还要替这九尾男披麻哭丧?这下真箇是造孽了! 想到这,这下李修安真就切身体会到猴兄弟的委屈了,想来自个儿斩妖除魔一向乾净利索,管杀不管埋,今个儿真就造孽啊,这要是被猴兄弟知道了,真要笑掉大牙了,偏偏李修安还没法推辞反对。 李修安暗自深嘆了口气,心中个別滋味自有自己知道。 “唉,罢了,罢了,还好这事没人知道,师父以及老君就算知道了,顶多笑笑,绝不会乱说。” 李修安收拾心情,忽地想起了什么,於是轻咳了两声,哀沉道:“你们当真是有心了,老身心里好受了很多,但现在还不是急著办后事的时候,那蟒蛇精还在那崖松洞逍遥哩。” 听闻这话,金角、银角、狐阿七皆反应了过来。 狐阿七愤愤道:“是啊,姐姐不提,我怎把这冷血的畜生忽略了,依姐姐之言,要不是他在背后怂,推波助澜,我外甥怎会惨遭此等毒手,如此岂能放过他?” 金角、银角亦挺身道:“不瞒老舅爷,在您来之前,我兄弟俩本就打算找那蟒蛇精报仇,他不仅害了兄长,亦参与谋害过我们兄弟,还夺走了我们的宝剑,正好新仇旧帐一起算!” 听闻此言,狐阿七道:“既如此,还有甚好说的,不诛了他,还有何天理?” 言罢,狐阿七隨即叫来那两个手下,叫他俩把自己洞府的手下全部聚集而来,准备討伐那蟒蛇精。 金角、银角道:“舅爷不用了,我们自己亦带了小的们,母亲这里亦借了我些手下。” 狐阿七点头,於是三人拜別李修安道:“还请母亲(姐姐)在此静候佳音,我等定將他尸首带来,以慰逝者在天之灵!” 言罢,三人义愤填膺就要就此找那蟒蛇精算帐。 李修安见此亦起身道:“稍等,老身与你们一道去!” 一开始李修安可去可不去,以金角、银角本身的实力对付一个蟒蛇精绰绰有余。 但现在不一样,一来现在的李修安其实亦了一肚子火,也想拿这蟒蛇精出一番气。 二来,李修安怕这狐阿七与那蟒蛇精对质时出了紕漏,因此还是跟上去放心些。 见三人慾劝自己,李修安假装悲痛道:“若不亲眼看到仇人伏诛,老身又怎能心安? ” 这番话果然有效,即刻打消了他们三个劝解的念头。 由於之前的香轿被李修安吹到了崖底,於是李修安再次坐上了金角、银角此前亲自製作的轿椅。 但与来时不同的是,这番从压龙洞出发,服伺李修安两侧的丫鬟就有十几个,前头每走一步,鲜满天飞舞,后头更是香菸繚绕。 李修安忍不住吐槽:好傢伙,这老怪平时出门排场这么大的吗? 这般情形不由的令李修安想起了前世武侠剧里面的星宿老仙,但人家也没这般排场啊。 由倚海龙带人在前领路开道,眾人浩浩荡荡杀向那崖松洞。 这崖松洞虽亦处於平顶山的位置,但相对偏僻,周遭松柏成林。 眾人来到崖松洞府外,与李修安预想中不同的是,这石门紧闭,洞外冷冷清清,甚至连个把守看门的小妖都不曾见得。 见此,李修安眉头一皱,心想:该不会是这蟒蛇精提前嗅到了危机逃走了吧,不应该啊,自己早已提前与土地山神打过招呼,真要跑了,土地、山神定会前来通知他。 李修安坐在轿椅上审视著崖松洞,忽见洞顶高处泛著诡异红光,好似前世的霓虹灯一般,遂定晴细看。 这一看,令李修安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原来这山顶平坦处齐齐摆放堆积著一堆骷髏头。 但这些个髏头不同一般,每个髏头皆保留了飘飘长发,髏头面部亦不知用了甚涂料,上面画了一堆猩红的符咒,涂料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一片粉红异光,真箇就是诡异至极的粉红髏头,令人倍感惊骇。 李修安一眼就认出这些都是人的头骨,看样子生前还都是妙龄少女。 由此可见,这蟒蛇精平日不但作恶多端,还很变態,这些少女被俘虏过来亦不知受了多少折磨,甚至被他吃了之后,头骨被他收集了起来,製作成变態的玩具玩耍。 李修安暗自嘆息了一声,对这蟒蛇精愈发火大。 金角、银角自然亦是看到了这堆红粉骷髏头,与李修安一样,火冒三丈。 银角叱道:“这长虫畜生躲到哪里去了?” 金角更是不多废话,使了个雷法將这堆粉红髏劈成了粉。 狐阿七对这些粉红骷髏倒没甚感觉,不过对於杀害他外甥的凶手自然亦是恨得牙痒痒的。 金角、银角一声令下,小妖们包围了洞府口,倚海龙正欲自告奋勇上前叫门,这时洞府大门忽的自己从內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黄衣白脸秀士,但见他手持长剑,寒光闪闪, 剑身北斗七星隱隱可见,不是七星剑又是甚。 你且再看他,但见其白脸一抹緋红尚未褪去,呼吸不畅,衣冠还有些不整,由此可见,这大白天的,他紧闭洞门,定是在里干甚齦事。 这外號呼风大王的蟒蛇精之所以急忙提剑出洞查看,正是被方才的那阵雷声惊动惊嚇到。 他佇立洞府外门前,眯著眼睛仰望著前方,在看到金角、银角二人后,眼晴忽的完全睁开,如同此前平顶山的那些小妖们一般,仿若白日见鬼。 他满脸震惊,不可思议道:“金角、银角,你们两个不是早已经化为一滩浓水了吗? 3 难道说他俩个还有甚双胞胎兄弟? 金角、银角皆是呸了一声,银角喝道:“我把你个卑鄙无耻的冷血畜生!休要多言, 拿命来也!” 言罢,银角提剑杀了过去,金角亦不多言,也提枪杀了过去。 这蟒蛇精仗著手上有七星剑,却也不惧,亦是大喝了一声,冲天而起,迎了上去。 然而金角、银角二人的武艺並不低,原本西游中,他们与猴子单斗三十回合不分胜负,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虽然他们手中的枪和剑都不过是普通货色,但一时並不落下风。 一旁的狐阿七见此,亦大喝一声,叫道:“还我外甥的命来!”,也是提剑而上。 地上的小妖们则是紧锣密鼓,大声叫唤著,为自家大王加油。 这蟒蛇精二对一本就不占便宜,现在又来一人,双拳难敌六手,瞬间落入下风。 空中的蟒蛇精惊慌不已,急道:“你又是哪里来的?你外甥又是哪位?本王何时害过他?” 狐阿七听闻此话,怀了一声:“我外甥號称九尾大王,你还有甚好说的,今日定要你血债血偿!” 蟒蛇精愈发迷糊,大声辩解著:“九尾大王怎被害了?与本王无关!” 听到这话,狐阿七亦是怒火滔天:“你闭嘴!我外甥虽不是死在你手上,但亦与你脱不了干係!” 而后三人的夹击愈发猛烈,这蟒蛇精身上瞬间又多了几处伤,惊孩之极的他哪还有战意,只想著赶紧逃回洞里,紧闭洞门不出,反正洞里的储备够他吃上几个月的。 他御风加速,主动拉开距离,急转掉头,见此,李修安道:“儿啊,他想逃回洞里, 你快使遣山之术將他洞口堵死。” 听闻此言,金角与狐阿七紧追不捨,银角立在空中急忙使那遣山术,果然招来一座山,猛然堵在了洞口,那蟒蛇精见洞口被大山堵死,只能又急转换了方向,如此再次被三人围住。 蟒蛇精咬牙切齿,怒喝了一声,现了本像,乃是一条黄金大蟒,但见这蟒蛇:眼射晓星,鼻喷朝雾。密密牙排钢剑,弯弯爪曲金鉤。头戴一条肉角,身披一派金鳞。盘地只疑为金被,飞空错认作金桥。大不大,两边人不见东西;长不长,一座山跨占南北。 金角道:“原来是这般一个长蛇,若要吃人,一顿亦不知要吃几百个,还不饱足!” 三人遂又与黄金大蟒激斗了起来,这大蟒本体倒也非同小可,一身金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堪比坚硬无比的黄金锁子甲,三人又没有个神兵利器,一时竟无法伤它太深。 另外这黄金蟒还会口吐怪风,鼻喷迷雾,故三人一时又僵持住了。 坐在轿椅上的李修安看得手痒难耐,恨不得立马衝上来亲自斩了蟒蛇,但李修安知道一旦自己出手了,这金角、银角还好糊弄,那狐阿七必定生疑,想到此,只能干看著。 他们三人中金角、银角其实倒还好,在空中游刃有余,而且若真发起狠来,他俩还有別的手段。 那狐阿七却倍感吃力,黄金蟒也看出了这一点,先是对著金角、银角一阵喷雾吐风, 暂时逼退金角、银角拉开距离。 而后猛地急攻狐阿七,这狐阿七明显也慌了,举剑朝巨蟒脑袋劈了下去,巨蟒却是不避,一口咬住剑身,一使力將剑生生折断甩了出去,而后张开血盆巨口,誓要一口將狐阿七吞入肚子。 狐阿七大骇至极,一时竟避无可避,他嚇得身子一颤。 关键时刻金角一个挺身,衝到了狐阿七前面,怒喝:“休要伤我老舅爷!”,而后將那杆长枪抵住了蟒蛇的额头,这枪虽然在它头上刺了个窟窿,且枪头硬刺了进去,然而蟒蛇吃痛折断了长枪,剧痛反激发了他的杀戮欲望,它依旧不退,张开血盆巨口朝二人而来。 金角急拉著狐阿七后撤,也就在这时,一道细长的金光从天而降,隨后捲成道道金圈一般,正是李修安拋出了幌金绳,这幌金绳扣的不是巨蟒的身子,而是死死捆住了它的巨口。 这下巨不但咬不了人,喷不出怪风,且无法开口,自然也恢復不了人身口念松绳咒语。 如此这黄金蟒威胁大大降低,果然那巨蟒地上翻滚了几圈,血红的眼珠瞪得犹如鹅卵,但岂又能解得开这仙人都能捆的幌金绳。 巨鳞再无战意,在地上极速爬行逃跑。 李修安提醒道:“儿啊,既然一般的武器刺不动它这身黄金鳞,你们俩为何不使法术呢?” 空中的金角、银角闻言点头,银角道:“母亲说的对,哥哥,你我不与他再耍了,要是让他逃了,那就不美了。” 金角頜首:“贤弟说的极是,既如此,贤弟你使那遣山术將他死死压住,我使雷法定要將他劈得外焦里脆。” “好!”二人商议后,银角极速施法,又遣来一座大山,猛然天降,忽地死死压在巨蟒身上,只压得巨蟒三户神咋,七窍喷红。 而后金角亦使法,招来五雷,对著巨蟒巨型蛇头连轰几十次,早將这巨蟒劈得魂飞魄散,巨大的蛇头亦被劈成了焦渣,在那一动不动,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修安见了微微頷首,心道:“对嘛,你俩早点使出雷霆手段,够杀它几十次了。” 李修安又提醒道:“那七星剑定被它吞到肚子里了。” 银角闻言,念动咒语,果然蛇腹中忽地闪烁起了光芒,银角再念咒语,双指隔空对著光芒处一点,七星剑隨即破腹而出,冲天而起,回到了银角手上。 小妖们虽然先前已见识了他俩的手段,但此刻皆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个个激动无比对於金角、银角二人更是再不敢有丝毫二心。 李修安收了绳子,银角而后又使法术搬走了山,金角一声令下,小妖们杀进了洞府, 將崖松洞內清扫一空。 又將洞內的小妖全部绑了出来,李修安以及金角、银角见了皆忍不住嘶了一声。 原来这蟒蛇精生性多淫,这洞府內藏身的百十个小妖,皆是女妖精,个个妖里妖气, 穿著打扮的极为污眼,其中女妖颈掛的人骨瓔珞极为扎眼。 银角忍不住想要將她们全砍了,狐阿七看著她们却是两眼放光,拦住了银角,將她们全部收编到自己摩下。 李修安摇了摇头,心道:“也罢,最后若不出意外,皆是被猴兄弟一棒子打死。” 此战硕果纍纍,小妖们大喜,个个欢呼,但李修安一想到接下来要为那九尾男披麻哭丧,心中却不是滋味。 第101章 「 福气」(4.8k) 第101章 “ 福气”(4.8k) 话表金角、银角於崖松洞外施展雷霆手段诛灭作恶多端的蟒蛇精,此战立威,眾小妖目睹这般神通皆心悦诚服,再不敢存有二心。 狐阿七见状惊嘆不已,掌问道:“两位贤甥当真好本事好手段,就是不知是从何处习得这般本事?” 银角正欲开口,金角忽地咳嗽了一声,银角领会后道:“舅爷谬讚,我们兄弟俩不过偶得些微末道术。” 狐阿七却抚二人肩头笑道:“此等移山倒海、五雷轰顶的本领,便是擒龙伏凤、搅海翻江亦如探囊取物,何须过谦?” 见狐阿七对此纠结不放,李修安亦咳嗽了一声,道:“老身知道,吾儿这身本事定是在那终南山习得的,尤其是这五雷正法,老身早有听闻,乃是这太乙玄门的正统法术哩。” 狐阿七闻言恍然,连道:“贤甥福泽深厚,得此大机缘,真令我这做舅舅的与有荣焉。” 金角、银角二人笑了笑,既不承认亦不辩驳。 眾小妖们清理完战利品后,李修安又提议將这巨的尸身亦带回去,银角遂使了个风咒將蛇身吹到了莲洞府外。 回去的路上,银角仔细擦拭著失而復得的七星剑,有些飘然道:“现在就等那猴子前来,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定要他吃几番苦头才好哩。” 金角却道:“贤弟啊,慎言,慎言!这猴子本事通天,脾气又燥,你我还是万般小心为妙。” 银角不以为然道:“哥哥,怕他作甚,你我现在宝物在身,那猴子本事再大又能怎的?” 金角、银角也就是金童、银童其实对这唐僧並没有什么感觉,扬言要捉唐僧纯粹是因为答应了观音菩萨,但对於猴子多多少少是有些私人恩怨在里面的。 耳聪的李修安全然將这番话听了去,坐在轿椅上却是笑而不语,心想:你们两个这般单纯,就连这些妖怪都能將你们哄得团团转,那猴兄弟更不用多言了。 不言其他,这银角跟隨老君这么久,竟然相信一个藤上的葫芦分雌雄之说,更离谱的是拿了假葫芦没有效果,竟然还以为是雌的被公的压制了,因为猴子先应了,他又不敢不应,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装进去了,白瞎了这身本事和宝物。 不过换个角度而言,他俩要是不单纯,那猴兄弟只怕最后只有请老君亲自前来的份了。 回去后,那狐阿七將收编的这些女妖精全部送到了自己的洞府,之后径返压龙洞操办自己亲外甥的身后事,金角、银角亦带看小的们前来帮忙,这灵堂不消半天便被布置完毕。 压龙洞从里到外被布置的白茫茫一片,洞內无论男女妖怪皆披上了一身白麻,小妖们尤其是洞府內的女怪们在灵堂前哭的那叫一个悲天动地,管是不是真心的,整个压龙洞笼罩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之中。 李修安虽內心极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这女怪们个个都哭的梨带雨的,他明面上身为九尾男的老母,要是不豪陶几声实在是有违常情,没办法只好披麻在灵堂上干豪著, 虽嘴上干豪看,心里面却犹如方马奔腾。 李修安腹誹著:有句话怎么说来著,他作他受,自作自受。 这下猴兄弟不曾受的委屈,全让我给受了,想我李修安两世为人,这一世此前亦只为抚养自己成人的养父养母披麻戴孝过,不曾想有一日会为妖怪披麻哭丧,真是晦气啊。 话说要不是因为老君叮嘱叫他不要暴露身份,李修安自己都想代替金角、银角替他俩完成任务。 这丧事一直持续到头七,直到衣冠家在后山立了起来,李修安赶紧叫他们回去,各忙目己的事,也好偷一番清静。 却说这期间,金角、银角除了帮忙兄长的后事,在李修安的提点和教导下,向方圆千里內的其他妖邪们广发请帖,邀他们前来这平顶山莲洞,一来宣示他们在平顶山的地位;二来也是最重要的,向这些妖邪散播吃唐僧肉长生不老之言。 这日天朗气清,平顶山人声鼎沸,也是难得近几年来最为热闹的时刻。 今日平顶山之所以这般热闹,自然是因为金角、银角此前广发英雄贴,约定好於今日洞外大摆宴席,请客喝酒。 对於平顶山新换了两位大王,其他山头的妖怪头目或多或少皆有些好奇,故也很给面子前来参加这宴席。 一眾妖邪带著些手下来到这平顶山,最先引人注目的是山顶高掛的无头巨蟒之躯,这巨蟒成精多年,尸体朽而不腐,这也是李修安的意思。 见一眾妖邪惊疑不定,金角、银角笑看向他们一番解释。 听闻他们二人的话,妖邪心中皆有数,这是在警告和向他们示威呢,有些妖邪颇为忌惮,有些则是心里微微有些不爽。 宴席正酣时,金角、银角起身向眾妖邪拋出了这一重磅消息,不仅如此,还附上了唐僧师徒四人的画像。 金角令人將唐僧师徒四人的画像高高悬掛展示,这立马在一眾妖邪间引起了轩然大波,底下的一群妖邪一阵譁然,议论声四起。 从他们的表情大致可以看的出来,有相信这番话的,亦有不信的,更多的是將信將疑。 这很正常,李修安倒觉得他们暂时信或者不信其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让吃唐僧肉长生不老之言快速传播开来。 前世的认知告诉李修安,只要一番言论流传的够广,在无人闢谣的情况下,信的人自然越来越多,而一旦彻底传播开来,即便真有人闢谣,那时只怕假亦是真。 果然,这番言论在这一眾妖邪中瞬间炸开了锅,李修安注意到有妖邪借来纸笔,竟叫手下照猫画虎將这些画像给画下来,其他妖怪见了亦是纷纷照做。 还是那句话,长生二字的诱惑力太大了,他们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 有妖邪头目问金角、银角二人道:“既然吃一块唐僧肉有这般大的好处,你们二位真会这么好心告知我等?这里面怕不是有甚猫腻。” 银角笑道:“亦不瞒诸位,这唐僧肉確没那么容易吃,因这唐僧取经有三个徒弟保著,尤其是大徒弟孙悟空更是本事高强,我们兄弟俩倒不怕那孙悟空,只不过我等手下小的们有些少,怕一时不慎让那唐僧就这么从平顶山溜走了。” “故思前思后,情愿与兄弟们一起分享这般天大的好消息,这里我们兄弟只有一个请求,那便是你们当中无论谁捉到了唐僧,还请別忘记了我们兄弟的功劳,到时记得请我们吃上一块唐僧肉,吾等皆心满意足矣。”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正是此前李修安暗示银角、金角这般说的。 果然听了这话,妖邪们又信了几分,闻言后,这些妖邪们大喜不已,纷纷激动的举杯向金角、银角示好。 方才问话的妖邪头目亦是笑著抱拳行礼,嘴里道:“好说,好说!”至於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修安瞧了眼画像,不得不说,他们俩的画工不错,將唐僧师徒四人画的惟妙惟肖, 尤其是猴子的画像,更是活灵活现。 但话又说回来,唐僧师徒四人相貌的辨识度实在太高了,各有特色,哪怕没有画像, 只要传播开来,妖怪们真见了,也能一眼就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就在眾人沉浸在酒席的欢快氛围中时,忽地听到啪地一声,眾人望去,原来是平顶山的小妖在送酒水时,手忙脚乱不小心打碎了酒罈子。 李修安见了,微微摇头,心里想著:这平顶山的小妖数目还是少了些啊,加上压龙洞的也才不到五百之数。 最初本想让金角、银角一战立威,再將崖松洞的那些小妖们收编过来,谁料这蟒蛇净调教了些“妖艷货”,无甚用。 此刻,李修安想著:有没有什么法子从其他妖邪头目那里借一些过来? 於是待径返龙洞后,李修安將还留在洞府服伺的三十来个女怪全都叫了过来。 李修安故意含糊道:“吾这洞府最近有些冷清,想邀请些客人过来,你们跟了吾这么久,应当知道该请谁。” 李修安心想的是,这九尾老怪虽然很少走动露面,但不代表没有社交,男怪有男怪的圈子,女怪有女怪的圈子,晚辈有晚辈的狐朋狗友,长辈应该也有长辈的嶗嗑对象。 要不然这九尾老狐每次出门这么大的排场,排给谁看呢? 果然,女怪们回道:“稟奶奶,上一次奶奶大寿时,请了东边的老鹿大王、愧大王, 西边的老蛇大王,南边的..:” 李修安点头,打断道:“不错,看来你们记得很清楚,那便按去年大寿时的名单,你们且全都去,將她们一个个的请来。” 女怪又问道:“奶奶,这次以何名头请她们过来?” 李修安思索一番后道:“就说吾最近刚认了两个儿子,有天大的喜事与她们分享。” 女怪们唱了个喏,正欲退下,李修安又摆手吩咐道:“將这些个白茫茫的玩意全都撤掉。” 女怪又连连称是,照做。 三日后,压龙洞亦是显得格外的热闹。 化身九尾的李修安在洞府外迎接一个个来客,这些老妖精们皆是坐著香轿而来,每一顶轿子皆装扮的极其华丽。 除了四抬轿子的,甚至还有八抬大轿的,排场亦是一个比一个大,不怪这九尾老狐喜欢坐轿子搞排场,原来她圈子里的老妖婆们都是这样的啊。 一眾老妖婆在李修安的有意邀请下,齐聚压龙洞,她们的面前摆著各种水果乾果。 老鹿妖有些不满道:“怎的都是些素果素物,为何没有香肉吃?” 李修安知道,她口中的香肉不是甚狗肉,而是人肉。 李修安道:“最近在我两乾儿子那吃了太多,腻了,故想换换口味,一时准备不足, 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老鹿妖道:“既是如此,素果便素果吧!” 又有老蛇妖问道:“你这洞府怎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你那些小的们去哪了?还有你那位九尾好大儿呢,怎的不见他出来?”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李修安挤出笑容道:“我將那些小的们全部调到我乾儿子那里去了,准备捉唐僧吃唐僧哩。” “至於老身这位好大儿,..:,不瞒诸位,被地府阎君请去“吃茶”了。” 听到前一句这老妖眉头一皱,还在想这松是什么松?听到后面一句话,却是惊讶不已。 老蛇妖惊道:“令郎何时习会了这通幽的本事?竟能与阎君结交!这得是几辈子才能修得的福分啊!” 其他老妖们亦听不出好坏,也是纷纷接话:“是啊,这得是多大的福分啊!” 听闻这些话,李修安老脸笑盈盈道:“诸位不用羡慕,老身有预感,你们的好大儿们不久的將来亦有这样的福报哩。” 老妖们听了颇为开心,道:“那便借你吉言!” 老鹿妖想了想又问道:“听闻你有件天大的喜事要与我等分享,敢问是甚喜事?” 其他老妖们亦点头附和:“是啊,到底是何喜事啊?” 李修安心想:你们总算问起正事了。 李修安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道:“方才老身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这两乾儿子准备捉这东土取经的和尚也就是唐僧,你们还不知道哩,这唐僧乃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上一块唐僧肉就能长生不老呢。” 这话一出,果然不出所料,引起了一阵骚动。 老鹿妖忽地想起了什么,叫道:“莫非你那两乾儿子正是平顶山莲洞的金角、银角?我前两天听我这好大儿提起过,似乎確有这么一回事。” 老蛇妖闻言亦是精神一震,惊呼道:“这吃唐僧肉真能长生不老?” 其他老妖亦是急问道:“九尾老大王,您说的这话可有甚依据?” 李修安笑道:“不瞒诸位,我这千儿子可不一般,曾与天上来人有过结交,无独有遇,在此之前,老身去过白虎岭,那里有个白骨夫人,亦曾与我说过类似的话,此话亦是天上下界为妖之人亲口告诉她的,故断然错不了。” 李修安这话一出,这些老妖怪们浑浊的眼晴仿佛在这一瞬间清澈了许多,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眼神。 老鹿妖忽地起身礼道:“九尾老大王,你可真是有福气呢,有这样的好乾儿,我与你亦结交了这么多年,到时候还请別忘记请我亦吃上一块唐僧肉。” 其他老妖见了亦是如此,纷纷起身行礼。 李修安见此,却故意板起了脸,嘆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道:“这是自然,老身又岂会忘了你们,只不过唉..:” 老妖们见了,急问道:“九尾老大王,为何嘆气摇头?难道有甚难处?” 李修安道:“我这俩乾儿子虽本事高强,但这平顶山上小的们却太少了,你们也知道这平顶山有足足方圆六百里哩,恐一时没发现唐僧,让他溜走了,岂不可惜?” 老妖们听了,个个拍著胸脯道:“这有甚,回去我便与好大儿说一声,让他暂且借一些小的们过来。” 李修安喜道:“好,到时候真捉到了唐僧,绝不忘记汝等这份功劳,吃唐僧肉时定会叫上你们。” 老妖们听了个个大喜过望,皆再纷纷行礼谢过, 这时,老蛇妖忽地嘶了一声,问道:“敢问九尾老大王,这唐僧可是几百斤的胖和尚?” 听到这话,李修安一愣,摇了摇头道:“不曾听闻,应当不是。” 老蛇妖道:“既不是几百斤的胖和尚,这么多人这么多张嘴,这唐僧肉又怎够分的哩?” 听到这话,李修安忍不住想吐槽:好傢伙,这唐僧影子都还没见到,你就想著怎么分吃唐僧肉了? 李修安想了想笑道:“这好办,待捉了唐僧后,將其剎成子即可,每人吃上一块, 长生既好,真若想解嘴馋,再去抓別的人儿来吃罢了。” 老妖们听了颇觉得有道理,皆大喜。 之后回去后,不出一日功夫,果然遣来了一批小妖们,零零散散加一起亦有三四百个小妖,如此平顶山勉强凑够了八百个小妖。 其实这些妖怪们肯借,皆有其他的想法和打算,一来自然是卖个人情,到时若真的捉了唐僧,也好分一块唐僧肉来吃;二来则是让他们监视,偷偷观察,以便验证这番消息真假。 李修安自然心里门清,但这却也正合李修安心意。 第102章 小怪巧计欺心猿,不见猴王见真怪(4.2k) 第102章 小怪巧计欺心猿,不见猴王见真怪(4.2k) 却说李修安化身的九尾老狐一番言巧语,以长生不老为诱饵,又从其他老怪那里借来了些小妖,如此方圆六百里的平顶山勉强凑够了八百来个小妖。 这番下来,吃唐僧肉长生不老的说法亦初步传播了开来,基本目的已达到。 李修安心中估摸著,唐僧虽有白龙马作为脚力,但毕竟凡胎肉骨,累了要歇息,饿了得吃饭,加上一路山路坎坷,到这平顶山估计还有个把月。 为了不出意外,李修安又叫山神、土地轮流当值,隔段时间向金角、银角报告这平顶山的情况。 李修安自己又化作一阵细风,查看这些巡山的小妖们是否有其他问题,毕竟这些小妖都是东拼西凑来的,说是一群乌合之眾一点也不为过。 化作细风的李修安在空中俯瞰,很快便发现了巡山小妖的身影,这巡山小妖共有两大队,每天轮流巡山监山,负责这巡山任务的头目正是刚被金角提拔的倚海龙。 倚海龙敲著锣鼓对小的们道:“尔等须得瞪圆了眼!管他是僧咸僧还是醋僧,但凡沾个'唐字,寧可错抓不可放过!” 有小妖道:“此唐非彼也。” 倚海龙不容分说,哗地扇了小妖一巴掌,叱道:“不管是哪个,但凡犯了个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莫想从此过。” 小妖捂著脸只得连连称是,他们巡山分工有序,倒也尽心尽力。 空中的李修安微微頜首,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也是,他们这些小妖难道不比那些老妖们更想长生不老吗? 如此,李修安也没甚多虑的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只需等待即可,金角、银角在等唐僧师徒,而李修安则等“死”,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径返回压龙洞,李修安告知洞內的女怪们,自己要修养闭关一段时间,无事切不要来打扰他。 事实上,这段时间还真是难得的清静,金角、银角正忙著研究如何对付孙行者,从而捉拿唐僧以及他的其他几个徒弟,而狐阿七则整日在自己的洞府內廝混,一时亦耍的忘乎所以。 对於这段难得的空窗清閒期,李修安闭关加紧修炼。 此前他肝脾已修炼的七七八八,內丹愈发澄清。 李修安发现自己在这压龙洞修炼的速度,竟丝毫不比在果山和五庄观慢,相反,在此打坐修炼,他一闭眼很快便能进入完美入定状態。 李修安想了想,倒不是说这压龙洞有甚特別的,应当是老君赐予自己的那颗九转固元丹的效果。 隨著修炼的加速,胎气尽出,四时之气愈发和畅,体內的混元真气相对应的亦愈发澄清,体內真丹更是愈发通明。 李修安深感妙不可言,好似在那日中游行,形神俱妙,光明如火轮之状,从地户而出。 而身体好似通明,色如红玉,內外更是从未有过的和顺,肝脾心肾好似仙器一般,阴阳交通,神气和会。 真箇就是:丹光明彻於六腑,四气温养於五臟。 只不过这五臟中四脏光明,唯有肺腑微显黯淡,李修安知道自己肝脾已然炼成。 如此,七转换五臟的修炼,其中心、肾、肝、脾皆已换新,內外纯一。 镇元子曾言:修炼如登山;这五內者如同五岳也,李修安於今日征服四岳,换重新也李修安睁开眼,大喜不已,按理来说,这《九转內丹秘诀》愈往后愈发难炼,所用时间理应愈多,但李修安得泰山之福缘,海深之善庆,幸得老君赏识,第一次赐李修安如来孟兰盆里的莲子,助其修成心肾。 此次又赐李修安九转固元丹,再助自己一臂之力,终炼成肝脾。 这令李修安又想起了师父当初论道时说的话,內外两丹有相同之理,並无高下之分。 肝脾既成,李修安心下大喜,只觉周身轻盈前所未有。 感受到仙体轻清,李修安掐诀轻念了声:“起!” 打坐中的李修安隨即洞內浮起,离地三尺,而后李修安息诀,收了法术,然而即便如此,李修安的身子依旧在空中稳如泰山,不曾下落。 这相比此前在五庄观后山缓缓飘落,明显又体轻了许多。 想必待最后的肺腑炼成时,即便不使任何法术,身子亦能缓缓飞升,那时修身彻底成矣,七转到此大功告成。 肝脾遂於今日炼成,李修安不急於一时想著如何炼肺腑,而是继续巩固成果。 就在李修安密室闭关继续修炼,亦不知又过了几日时,外头突兀传来了轻敲石门的声音,李修安睁开眼,问道:“何人在外头敲门?” 那头隨即传来女怪的声音:“奶奶,平顶山的金角、银角大王派人来了,说是请奶奶。” 听到这话,李修安第一反应是猴兄弟来了! 暗:这么说来,他们俩的任务已完成了七七八八了,那是不是意味著我可以回去向老君交差了? 这般想著,李修安心喜起身,打开了洞门,问道:“吾闭关多久了?” 女怪回答道:“容稟奶奶,足有一个月矣。” 李修安点头,果然当全身心投入到修炼时,外界的时间当真一弹指顷。 李修安一想到等下猴兄弟那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忽地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当然这委屈李修安已经替他受了,不会真让他跪下。 李修安隨之到了大殿,端坐在正当中高椅上,清了清嗓子,压住嘴角,嘶哑道:“叫他们进来吧。” 女怪遂叫从莲洞前来的两怪进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大大出乎李修安的意料。 这两怪撞將进去,丝毫不带犹豫,朝上即跪:“给奶奶磕头!” 李修安本已经提前想好了託辞,正欲开口道:“你们辛苦了,便免跪吧。” 结果想好的台词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二人已碎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却依旧跪地不起。 李修安暗嘶了一声,心里疑惑道:“?这与猴兄弟的性格不符啊,难道说经歷了一些事后,猴子成熟了,对於这些俗礼以及繁文节全然看开了?” “这还真是令我意外啊。” 见二妖依旧跪地不起,李修安隧道:“我儿,起来!” 李修安故意將我儿这两个字说得大声些,想看看猴兄弟是不是真的看开了。 二妖这才起身抬头,皆一脸笑盈盈討好的表情。 李修安看了他们一眼,顿感吃惊。 这两妖,一个是倚海龙,另外一个是陌生面孔,只知道是个豹子成精,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两个都不像是猴子变作的,而是真正的妖怪。 李修安虽然没有火眼金睛,但他们二人身上的妖气极重,而且眼睛又很有神,故也排除是猴子用法术变的。 这如何不令李修安大感意外,心想:莫非唐僧师徒路上耽误了,他们还未到? 这般想著,李修安问道:“倚海龙吾认识,你又是哪个?你们俩来我这何事?” 那豹子精毕恭毕敬道:“容稟奶奶,他是倚海龙,吾乃靠山豹,是金角、银角大王最近常隨的伴当,小的以前在黑蛇大王那里当差,前段时间刚被咱大王调遣至此,协助金角、银角二位大王捉拿唐僧。” 李修安点头道:“既如此,你们不去捉拿唐僧,来我这作甚?” 靠山豹道:“奶奶还不知道呢,这唐僧已捉,蒙金角、银角二位大王有令,差来请奶奶去吃唐僧肉;教带幌金绳,要拿孙行者哩。” 听闻这话,李修安眉头一皱,心中疑惑更深了,暗付:听他这意思,这剧本似乎没问题啊,既如此,猴兄弟怎没將他们打死,变作他们的样子前来哄我? 李修安装作大喜道:“好孝顺的儿子!你说我儿已將唐僧捉住,这其中是如何捉住唐僧的,你二人向我细细道来,以后在外也好夸我儿本事大,有话可说。” 一旁的倚海龙急忙抢话邀功道:“奶奶,这些小的都知道,这唐僧的二徒弟猪八戒还是小的捉住的呢。” “前几日,我带领小的们在那巡山,忽见一肥头长耳的猪头在那嶗嶗叨叻,亦不知说些个什么话,遂叫小的们拿图来,一番对图索影,发现与那猪八戒长的一模一样。” “小的大喜,即刻差人通报两位大王,隨后银角大王带人前来与那猪八戒斗了起来, 猪八戒人单力薄,哪里是大王的对手,斗了二十回合,扭头便跑,被萝藤绊了跟跪,正是小的见机睡倒在地,板著他脚跟,让他扑了个狗吃屎,隨后被大王赶上,扛扛抬抬,擒进洞去。” 李修安微微頜首,这李修安知道,猴子得知这山上有妖怪,让八戒前去山里探路,自已偷偷跟了上来,正逮住八戒偷懒,遂戏弄了他一番。 第二次八戒再去时,疑神疑鬼,正好撞上了妖怪,被银角捉进了洞里。 正是如此,李修安更疑惑了,这没毛病啊,剧本也没变啊。 李修安遂又问道:“后来呢?” 倚海龙遂又將银角如何变受伤的道士哄了唐僧,將他们擒来,又遣来三座大山压住猴子,不料被猴子脱將而出,反便变作甚神仙道士骗走了精细鬼、伶俐虫手中的葫芦、瓶子之事娓娓道来。 说到此,倚海龙忍不住骂了他们两个几句:“小的跟大王提议,以后也別叫他俩甚精细鬼、伶俐虫了,改称为粗心鬼、糊涂虫。” 听到这,李修安愈发疑惑,忍不住又暗嘶了一声,心道:“到目前为止,这剧本都没变过啊,既如此,猴兄弟怎不来?” 李修安看著二妖,一番深思,如果非要说有甚不一样的话,原本与倚海龙一起过来的巴山虎早早被自己给打死了,故这巴山虎换成了靠山豹。 见李修安发愣,半天不起身,靠山豹礼问道:“奶奶,何时出发?” “亦不瞒奶奶,这猴子当真不得了,本事高强,还鬼精鬼精著呢,亏我向大王提议, 使了个调虎离山计,把猴子给哄走了,这才能见得奶奶呢。” 听到这话,李修安恍然大悟,果然与你小子有关! 李修安依旧不急著动身,又问道:“我儿,你说来与奶奶听听,你是如何使那调虎离山之计哄走了那猴子的?” 靠山豹行礼后道:“是,奶奶容稟!这精细鬼、伶俐虫被那鬼精的猴子哄走了两件宝物,两位大王得知后大怒,就要差我与倚海龙前来请奶奶带幌金绳来拿孙行者。” “小的在一番深思熟虑后,劝大王要万分小心,小的告知大王那猴子虽拿了宝物,但唐僧等人还在我等手上,那孙行者绝不会就此罢休,定然在哪里盯著我等,於是小的请大王使了个法术,屏蔽洞府声音,又俯耳低声向大王献上了一条调虎离山计。” “即让大王先派几个小的们去另一个方向,一路大张旗鼓,假装前来接奶奶,好將那猴子哄骗走,我等之后再乔装打扮,另走偏僻小路前来迎接奶奶,这便是小的给大王献上的调虎离山之计。” 说这话的时候,靠山豹颇为得意。 李修安听闻后,不禁感嘆:这妖怪也不都是蠢货啊,这里面也有人才啊。 这令李修安又联想到原本西游中的铁背苍狼,在雾隱山向豹子精献上了分瓣梅计, 亦差点骗到了猴子。 这金角、银角二人虽然纯真是不假,但他俩亦有优点,比如说:十分听劝。 这番妙计,他俩没道理不听的。 李修安下意识抓了下老脸,思索著接下来该怎么做。 见李修安依旧没有动身的意思,二怪劝道:“奶奶,莲洞的二位大王还等著捉拿孙行者哩,还请奶奶带上幌金绳即刻出发。” 李修安知道一直就这么赖著不动也不是个事,於是点头:“好,这便前去。” 倚海龙、靠山豹大喜。 李修安转身又吩附女怪道:“你们去把轿椅抬到洞外,且都隨吾去那莲洞,亦分一块唐僧肉尝尝,这吃唐僧肉乃天大的喜事,故敲锣打鼓、撒焚香一样不能少,快去准备!” 女怪闻言亦能吃上一块唐僧肉,皆大喜不已,连连称喏,即刻按吩咐准备。 靠山豹闻言大惊,急忙劝道:“奶奶,万万不可啊,那猴子好不容易被我这调虎离山之计哄走,切不可大张旗鼓,免得引起了猴子注意,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靠山豹此刻腹誹著:这大王的母亲当真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哪有这般主动招引贼头之理的。 李修安心想:废话,我本来就是要把猴兄弟招来啊,要不然我怎回去交差。 但不得不说这豹子精当真是有些小聪明在里头的。 第103章 猴子受困,青阳出手(4.5k) 第103章 猴子受困,青阳出手(4.5k) 话说李修安刚炼成肝脾,便有莲洞的二怪前来,迎接李修安化身的九尾老狐前去吃唐僧肉。 李修安本以为是猴兄弟,想著终於可以回去交差了,不料剧本出了些偏差,这靠山豹使了一手调虎离山计,成功骗过了猴子。 靠山豹听闻九尾老大王不但要坐轿椅,还要大搞排场,大张旗鼓,急忙劝解。 李修安道:“吾年纪大了,出门一向懒得走路,哪次不曾坐轿子出门?吾儿本事高强,吾身上亦有幌金绳,怕那猴子怎的?” 靠山豹又劝道:“奶奶有所不知,若是光明正大赌赛一番,金角、银角两位大王岂会虚那猴子,但这猴子极其狡猾,鬼精鬼精著,要不然精细鬼、伶俐虫这两位也不会被猴子哄走了两件宝物。” “常言道:力能胜贫,谨能胜祸;还请奶奶暂且委屈一番,小心谨慎为妙。” 一旁的倚海龙亦討好道:“奶奶若是不想走路,我俩可以背奶奶前往莲洞哩。” 靠山豹亦是点头。 李修安故作惊讶道:“你们说那猴子狡猾鬼精,又喜欢变作他人的样子欺骗哄骗,吾怎知你们两个不是那猴子变的?” 靠山豹、倚海龙闻言脸色一变。 倚海龙急道:“奶奶,我真是倚海龙啊,难道奶奶不记得了吗,一个多月前,正是奶奶教我等认金角、银角为我们新的大王,我倚海龙回应最为热烈,大王正是那时提拔的我。” 李修安闻言点头:“嗯,如此说来,你確是倚海龙没错了,那你呢,靠山豹?吾之前可不曾见过你。” 靠山豹闻言暗:这位奶奶也没那么糊涂啊。 他也急忙道:“奶奶,若我真是那猴子变的,怎会告知奶奶这调虎离山之计,又怎会特意提及猴子狡猾鬼精,从而令奶奶生疑,岂有这般之理?” 李修安再微微頷首:“嗯,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也罢,便隨你们二位走一趟吧。” 此刻,李修安暗付:这么看来,他们两个绝不可能是猴子变的了。 李修安心中考量著,想著要不要等会在半途將他们两个打死,然后主动去找猴子,再假装被猴子一棒子打死,强行將剧本纠正回来。 倚海龙、靠山豹闻言大喜,又提醒李修安將那幌金绳带上。 就在李修安准备动身时,这时又有女怪进来通报:“银角大王来了!” 倚海龙、靠山豹闻言皆疑惑道:“二大王怎突然也来了?” 李修安眼神一亮,心想:“莫非这次来的才是猴子?”遂叫女怪赶紧请他进来。 结果再次令李修安失望,银角逕入大殿,如先前这两怪一样,即朝上磕头,叫道:“母亲,孩儿拜揖。” 李修安特意瞄了一眼银角后背的位置,猴兄弟的七十二变虽然使得出神入化,但也不是没有破绽,猪八戒就是通过猴子露出的尾巴和红彤彤的猴屁股,一眼就认出了猴子的真身。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面前的这位,李修安能感觉的出来是真银角,李修安道:“我儿起来吧,你不在莲洞怎突然来我这里了?” 银角道道:“我与哥哥放心不下母亲,是哥哥特意令我亲自过来接母亲的。” 原来自倚海龙、靠山豹前脚刚走后,便有巡山的小妖报告说先前第一批接奶奶的小的们被人打杀了。 金角、银角一听,皆暗自心惊,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猴子所为,他们两个皆大感庆幸听从了靠山豹的建议。 金角心中依旧有些不放心,对银角道:“贤弟,不如你亲自前去接母亲过来,如此真要是碰到猴子,你也可出手救母亲一救!” 银角点头应允,不敢耽误,亦不走路,径直化作一阵风,不消片刻便来到了压龙洞。 听到这话,李修安暗嘶了一声,心道:“这样的话,方才的计划也不好使了呀。” 银角见李修安犹豫,遂道:“母亲若暂时不想走动,可先將幌金绳借与孩儿,待捉了那孙行者后,再邀母亲过来。” 李修安摇头:“不,老身隨你们去,去瞧一瞧唐僧和他的几个徒弟。” 李修安想的是,原本金角、银角二人肯定被猴兄弟拿捏的死死的,但现在不一样,他们二人身边多了个有些小聪明的军师,猴兄弟还能不能再占到大便宜还真不好说。 既如此,那便骑驴看唱本,走一步瞧一步吧。 於是李修安带上幌金绳隨他们出了洞府,银角当真孝顺,坚持要亲自背李修安前往莲洞。 路上,银角步伐轻快道:“母亲的身子一点都不重,好似无物一般哩。” 背上的李修安下意识摸了摸鼻子道:“是吾儿本事大,力气大,故为娘在儿的背上显得轻盈。” 银角听闻后,不曾多言,心中却是美滋滋。 不多时,到了莲洞口,倚海龙、靠山豹俱在前叫门道:“开门,开门,奶奶和二大王回来了!” 金角听闻后,即命排香案,自己亲自出门迎接,见了李修安亦是行跪拜大礼。 李修安从银角背上下来,在金角、银角的恭迎下,逕自进去,又只见大小群妖,都来跪接,鼓乐簫韶,一派响;博山炉里,靄靄香菸,他到正厅中,南面坐下。 不得不说,他俩確是知情达理,孝顺至极,难怪討老君欢喜,亦不怪老君一开始不愿让他俩下界托化为妖。 李修安又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洞府中央捆吊著三人,正是唐僧师徒,那八戒被吊在东廊,沙僧吊在西边,唐僧则吊在中间。 八戒、沙僧皆板著一副脸,唐僧由於被吊在空中难受,一副哭焉焉的样子。 倚海龙一脸討好的向前对李修安行礼,指看吊起的这三人道:“奶奶请看,这就是唐僧和他的徒弟。” 李修安点头,起身向他们三人走去,唐僧有气无力的对李修安道:“这位老奶奶,贫僧观你慈眉善目、蔼然可亲,想必定是位心善之人,你且劝劝你这二位令郎,將我师徒三人放了,贫僧感激不尽,愿诵经为几位施主祈福,保几位往后无病无灾。” 一群小妖们听了哈哈大笑,倚海龙更是笑哈哈道:“这唐僧是不是平日吃斋念佛念傻了,莫说你是唐僧,就算不是,那也是到嘴的香肉,还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 猪八戒闻言,怒骂道:“笑甚,孙子们才喜欢笑!” 小妖们闻言亦是大怒,倚海龙更是举起了手,要扇八戒。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不是倚海龙扇猪八戒,而是李修安给了倚海龙结结实实一巴掌。 倚海龙死死捂住右脸,一阵哆嗦。 李修安道:“你看看人家唐僧温文有礼,多有礼貌,多会说话,不愧是东土大唐的高僧,再看看你们几个齦的玩意!” 见老奶奶生气,小妖们皆是点头哈腰认错,李修安又对金角、银角道:“將那唐僧放下来吧,绳子再松一些,莫要绑的太紧了,这唐僧细皮嫩肉的,绑的太紧身上有淤血,肉就不好吃了。” 金角、银角点头,小妖们闻言亦觉得有道理,於是將唐僧放了下来,绑在石柱上,绳子稍微鬆了些,如此唐僧也好受了很多,嘴里轻念阿弥陀佛。 被吊起来的八戒见了,心里有些愤愤不平,想著光是把师父放下来,也不给俺老猪松鬆绑,又看了眼转身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九尾老妖,忍不住嶗叻道:“师父哎,你可真会睁眼说瞎话,这老骚娘们一看就不是个正经货,平日定不守妇道,放荡不羈,偏被师父夸成甚了,俺老猪看以后谁还说和尚不打逛语的,你看师父为了保命甚瞎话都能说出口。” 沙悟净疑惑问道:“二师兄,何以见得?” 八戒道:“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你看这老狐狸生了两个甚玩意,一个头长金角,一个长了银角,还不知是与哪个杂种生的呢。” 沙悟净点头。 李修安刚坐下来,忽地一怒,指著猪八戒道:“这猪八戒不老实,竟敢用讳言秽语辱骂老身来著,將这猪八戒再绑紧些,吊高一些才好。” 金角、银角闻言亦大怒道:“都说猪八戒老实,原来这等不老实,吊高些,再打二十嘴棍。” 八戒闻言身子一颤,叫道:“天哪,人人都言年纪大了两眼昏,耳朵不灵;怎这老怪耳朵这般灵敏,別人都未听见,偏偏被她全听去了,哪有这般理。” 沙僧道:“大师兄平时叫你不要乱嚼舌根子,你偏不听,你看这会被人逮著了,要受皮肉之苦了。” 小妖闻言,又取来一根绳子,將绳子勒的紧紧,又將八戒吊高了半丈,正欲拿条棍来打。 这时,守门的小妖忽地撞將进来,急通报导:“大王,祸事了,那孙行者来了,在外叫门,扬言若是不放了他师父、师弟、还有白龙马,定要將我等搓成肉丸。” 金角闻言,惊慌道:“贤弟,这孙行者本事神通广大,又抢走了宝物,你我该当如何?” 银角道:“哥哥,怕他作甚,咱还有老母亲的幌金绳,你且请坐勿惧,待我问母亲暂借幌金绳一用,將这猴头拿来!” 言罢,银角教取披掛,又来到李修安身边,求幌金绳一用。 李修安想了想,幌金绳虽然能捆住猴子,但原本的西游中猴兄弟凭自己本事逃脱的, 真不行,自己暗中再助他一臂之力便是,於是將幌金绳交与了银角。 银角披掛,执七星剑,出门外,见猴子立在云头,叫道:“孙行者,快还我宝贝,我饶你一条小命!” 猴子忍不住骂道:“你这泼怪物,竟敢差人哄你外公,赶早將我师父、师弟放出来, 若牙缝里道半个不字,定教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银角呸了一声,猴子取出葫芦,將葫芦口朝地,葫芦底朝天,叫道:“银角大王,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银角身子一颤,大气也不敢多出,猴子笑道:“外孙,你怎这般胆小如鼠哩!” 银角怒气勃发,叫道:“好说,你若是斗得过我,我便应你,若斗不过我,將头伸来,让我劈上一剑。” 猴子呵呵道:“乖孙儿,莫说一剑,便让你砍上百十剑又如何?” 银角再不多言,急纵云,跳在空中,抢宝剑来刺,行者挚金箍棒劈手相迎,他两个在空中一场好斗,好杀,战了有三十回合,不分胜负,银角一剑劈在猴头上,却是不曾伤得猴子一丝一毫。 银角暗自惊嘆道:“当真是个好猴王,一身铜皮铁骨,既如此我也不与他再缠斗!” 遂將幌金绳子拋了出去,幌金绳从头往下死死扣住了猴子,猴子正欲使瘦身法脱身, 银角急念动《紧绳咒》,幌金绳瞬间化作金圈,將猴子套得死死的,莫想挣脱。 银角得意大笑,从猴子身上取回葫芦、瓶子,又把绳子牵著,將猴子带回洞里。 金角以及一眾小妖见了,皆满面欢喜。 李修安亦假装欢喜,提议在后堂吃酒庆祝,又特意把洞內的小妖们调来专门伺候自己。 果然猴子见关防鬆了,前面又无人,就弄神通:顺出棒来,吹口仙气,叫“变!”即变做一个纯钢的銼儿;扳过那颈项的圈子,三五銼,銼做两段;扳开銼口,脱將出来,拔了一根毫毛,叫变做一个假身,拴在那里,顺手拿走幌金绳,本想再变个小妖唬老怪一唬,无奈这些小怪们聚的紧,变个陌生面孔恐又被认出。 孙行者遂急转身跳出门外,现了原身,化名者行孙继续叫门。 小怪急忙再次通报,金角又是大惊,银角却是一脸淡定,拿了葫芦走出山门,不一会便將將猴子装了进来,再度返回洞內。 原来猴子虽然知道这葫芦只要应声就会被装进去,但他又自认为自己起的鬼名字,觉得装不得,故想试一试,却就忍不住,应了一声,结果嗖的一下就被装了进去。 这很符合猴子的性格。 听闻者行孙也被拿了,皆大喜,金角、银角来回摇晃葫芦,只待响动再揭盖,看猴子是否化成稀汁。 猴子听到他们二人对话,心生一计,聚些唾津漱口,稀漓呼喇的,大呼著:“天呀, 孤拐都化了!” 金角、银角不为所动,猴子又叫道:“娘啊,连腰截骨都化了!” 金角道:“化至腰时,都化尽矣,可揭帖看一眼。” 他正打算揭开贴看看,这时靠山豹急忙上前劝道:“大王切莫现在打开,小的听大王所言,那猴子神通广大,这既然是他亲兄弟本事自然亦差不到哪里去,不言其他,吾听闻大王说过,这葫芦、瓶子將人装进去,不消片刻整个就化为汁水,怎这猴子到现在还活著,可见这猴子不同一般,说不定亦有铜皮铁骨,最好再化他几天,吃了唐僧肉之后再说。” 金角、银角闻言颇觉得有道理,遂放弃了揭开帖子的想法。 他们二位想的是,这些个猴子当真令人生烦,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真化得只剩一缕气,反正师父最后肯定有办法令他起死回生。 猴子闻言,一屁股跌倒,忍不住悲呼:“天啊,怎有这般聪明的小妖,看来师父註定有此一死,可怜!可怜!你死该当,只难为沙僧、八戒与那小龙化马一场!这正是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 嘆罢,猴子泪珠如雨。 一旁的李修安亦是扶额暗嘆,心道:“不是哥们,你这么精明聪明干嘛,看来我得想想办法,该出手了。” 第104章 心猿获宝,青阳心愧(5.1k) 第104章 心猿获宝,青阳心愧(5.1k) 猴子五百年前大闹天宫,偷吃了大量蟠桃、仙丹仙酒,被太上老君放在八卦炉炼了七七四十九日,炼成个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火眼金晴。 故猴子虽被装进了葫芦,但岂能轻易化得了他,然虽化不得猴子,但猴子被困在葫芦中却也一时不得脱身。 在葫芦內,一片浑然乌黑,猴子用头撞,用金箍棒往上顶,但哪里顶得动,且是塞得甚紧,猴子心中焦躁,又用金箍棒四处敲打,然这紫金葫芦內部,当真比玄铁都硬著呢。 从外头听到这乒桌球乓的声音,靠山豹又道:“两位大王且听,这定是葫芦內的猴子弄出来的声响,可见小的方才那番话绝无半点虚假。” 金角、银角点头,拍了拍靠山豹的肩膀,夸奖道:“不错,你小子聪明机灵,比精细鬼、伶俐虫那两废物强多了。” 言罢,金角特意拿了壶酒递给了靠山豹,道:“这酒是赏你的,待吃唐僧肉那日,那时定多分你一块,不忘你之功劳。” 靠山豹接过酒,大喜过望,嘴上言谢,而后又问道:“两位大王,咱何时吃这唐僧肉?要小的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將这唐僧、猪八戒给蒸吃了吧。 其他小妖闻言流著口水,纷纷附和,他们可太想吃唐僧肉了。 金角道:“暂且不急,再等几日,几日后若无人再来上门救这唐僧,咱就在这洞府办个长生不老会,大家齐享唐僧肉,一起长生不老。” 小妖们个个大喜过望,欢呼不已。 银角微微頜首,心中想的是,再过三天要是没人来救他们,自个儿就找个机会找观音菩萨过来,以后我看这猴子还敢囂张不? 猪八戒被吊的高,看的远,他耳朵又大,这番情形全然被他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猪八戒恐慌道:“师父,沙师弟,这会全完了,这弼马温平日吹得天乱坠,如今倒叫妖怪当醃菜收了,这妖怪要將我们蒸了吃了哩。” 唐僧、沙僧闻言身子一颤,脸色一阵苍白,猪八戒绝望叫道:“天啊,娘啊,俺老猪蒙受菩萨指点,以为找到了一条生路,不曾想原是条绝路。” 金角、银角闻言看了一眼猪八戒道:“这猪八戒又在那嶗嶗叨叻甚呢,想必又是用讳言秽语在辱骂我等,看来甚不老实。” “来呀,將这猪八戒放到水中浸上一浸,把这身皮浸软了,他日好容易蒸烂。” 小妖们闻言又抬来一大桶,將猪八戒丟进大木桶里,合上盖子,只露个猪头在外,猪八戒苦不堪言。 沙僧道:“二师兄你这会嚼舌根又被老怪听去了,如此又要多受一番苦哩。” 猪八戒摇头晃脑:“去去,你少在这说甚风凉话,三天后都进了人家的肚子,大家齐聚地府,我看还能取鬼经不成。” 却说猴子被收进葫芦,遂无性命之忧,但一时却也不得脱身,忍不住悲从心起。 一旁的李修安亦在急转脑筋,心中一番思索后有了主意,遂来到金角、银角身边,对二人道:“儿啊,这才抓了个孙行者,怎又来了个者行孙,怕不是捅了猴子窝了,我听闻一只母猴能生八到十只猴子呢,为娘甚是担忧。” 金角一听,心中亦是有些惧怕,金角道:“母亲说了也有些道理,这一两个倒还好, 要是十个八个的你我该当如何?兄弟,把唐僧师徒放了吧,咱闭了这是非之门。” 小怪们闻言心里哪肯愿意,皆劝解了起来,银角道:“哥哥,你说哪里话,莫说他有十个兄弟,就是百个千个又怎的?咱这葫芦瓶子能装一千人哩,大丈夫岂能长他人志气, 灭自己的威风。” “母亲也请勿忧勿惧,有孩儿在,那些猴子掀不起浪来也!” 小妖们纷纷附和,將二位大王尤其是银角夸讚上了天。 金角点头:“贤弟说得是。” 李修安又道:“为娘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这防身的幌金绳正绑著这孙行者,儿啊, 要不你另將一件宝物暂放吾这防身。” 金角、银角点头:“母亲说的是,孩儿怎將这给忘记了。” 金角、银角隨之叫小的將芭蕉扇、净瓶、七星剑取来。 金角將芭蕉扇递上前来道:“母亲,你且收好这芭蕉扇,我教你芭蕉扇用法。” 李修安却是摇头:“这芭蕉扇我晓得,之前看那雉鸡精使过,一扇子下去满山好似被烧著了一般,老身年纪大了,平时瞌睡多,万一睡著时,拿扇子扇风,梦中说了些胡话, 不小心念著了咒语,这岂不引火烧身?这太险了,不好。” 金角、银角闻言觉得有道理,又將净瓶递了上来,李修安又道:“这瓶子看起来太滑溜了,莫说怕掉在地上摔碎,就是一不小心亦容易弄丟,也不太好。” 银角又要將七星剑交与李修安,李修安又摇头拒绝:“为娘这身老骨头,哪还能使剑》 金角道:“既如此,母亲你且將这葫芦收好!” 李修安这才点头:“这葫芦紫中带金,看著贵气,为娘很喜欢。” 李修安接过葫芦,靠山豹急忙提醒道:“奶奶,可要万般小心,切不可轻易打开帖子,待过了七八日,这猴子化成稀汁后再说。” 李修安冷冷道:“吾虽老了,但又不糊涂,要你提醒怎的?” 靠山豹知道已惹得奶奶不开心,遂不敢再多言,立马换了副笑脸,一脸討好。 李修安打了个哈欠,言及有些睏倦,金角、银角隨即安排小妖伺候李修安往后堂休息却说到了后堂,李修安侧躺在臥榻上,怀里紧紧抱著葫芦,背朝小妖,面朝墙壁, 四个小妖蹲跪著,两人给李修安捶背,两人捏腿,尽心尽力伺候著。 李修安假装睡著了,发出轻微的打鼾声,与此同时,李修安伸出两指,偷偷揭开了上面的帖子,又用二指板著葫芦口,张了一张,鬆了些缝隙。 本悲伤难过的猴子忽地於漆黑中见得一丝亮光,心中大喜不已,心道:“想来这老怪睡觉时,手不甚老实,不小心碰到了帖子,这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当真绝处逢生也。” 猴子见机会难得,不多犹豫,叫了声变,遂使出那聚则成形,散则成气之法术,化作一团气从葫芦口飘出,本想就此一棒子將这老妖和小妖打死,但又恐惊动了外堂喝酒的两个老魔。 猴子飘出后堂,果见两魔红光满脸,有说有笑在那喝酒。 猴子一眼便看到了石桌上闪闪发光的瓶子,正是那净瓶,原来金角、银角也是粗心, 或者说心大没当回事,只將七星剑和扇子收了起来,瓶子却隨手就摆在这桌子上。 猴子见了这般宝物,心里痒痒的,四处观察了一番,见倚海龙在角落喝得有些醉汹汹的,猴子隱形悄然来到他身边,取出瞌睡虫令他陷入昏睡之中,又变个草蓆將他盖上遮住,自己窃笑一声,而后变做倚海龙的样子,现了身。 他来到金角、银角身边,拿起酒壶就为二位斟满了酒,这倚海龙一向善於拍马屁討好大王,金角、银角哪里会怀疑。 他们两个你敬我一杯,我也要回奉你一杯,只管谦逊,猴子目不转睛盯著瓶子,看他两个左右传杯,全无计较,他就把瓶子塞入衣袖,拔根毫毛,变个假瓶子,一样无二,放在原处。 猴子撤身走过,得了宝贝,心中暗喜道:“饶这魔头有手段,毕竟宝贝还姓孙!” 猴子藏著瓶子,悄悄溜出门外,现了本相,又化身行者孙,在外叫门。 守门的小妖急入里通报导:“大王,又有祸事了,门外有个行者孙来了!” 金角大惊道:“贤弟,老母亲当真是一语中的,咱惹动他一窝风了,现在幌金绳绑看孙行者,葫芦里装著者行孙,现在又来了甚行者孙,这可如何是好?” 银角依旧淡定道:“哥哥放心,我这葫芦能装一千人哩,才装了者行孙一个,待我问母亲借用这葫芦,一发將那行者孙装来。” 言罢,银角往后堂正欲找老母亲,靠山豹闻言上前道:“大王,正因这葫芦里装了者行孙,万一这者行孙未化得了,大王打开葫芦岂不將正好这者行孙给放了出来?这岂不是抓了一个又放了一个?不妥也。” 金角、银角闻言觉得有道理,银角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瓶子道:“我恐那行者孙不应我,免不了要斗上一番,怕这猴子下手没轻没重的,真將这瓶子给打碎了。” “也罢,我且先拿著这瓶子出去看看,他若应我,自將他装来;若不应,我且退回洞里,披了掛,取上宝剑,与他再较量一番。” 金角忧心道:“贤弟仔细!” 银角拿著假净瓶,雄起,气昂昂,走出山门,高呼道:“行者孙,你且过来,我不与你相打,但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猴子笑道:“隨你叫,我应便是,但若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银角是个老实人,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將自个儿的底全都託了出来。 “我叫你是因为有瓶子,可以装人,你叫我,干甚?” 猴子道:“我也有瓶。” 银角自然不信:“你且拿出来我看。” 猴子遂將净瓶取出,晃一晃,又復藏在袖中,恐他来抢。 银角大惊道:“这瓶子怎与我的一般无二,莫非是同一个炉子里烧出来的?” 银角正色问道:“行者孙,你这瓶子哪里来的?” 猴子自然不知来歷,反问道:“你那瓶子又是哪里来的?” 银角哪里听得出见识,以为是句老实言语,又將瓶子的根底托出:“我这瓶子是昔年太上老祖化胡为佛时,用八卦炉炼製七七四十九日而成,专门用来盛净水的。” 猴子闻言,顺著银角的话道:“我的瓶子亦是这般来的。” 银角道:“怎见得?” 猴子道:“你是有所不知,这瓶子乃是一对子母瓶,我这瓶子是母瓶,你这瓶子是照我这瓶子样式后来炼製的,属於子瓶,故我这瓶子比你那瓶子要大一些哩。” 银角闻言嘶了一声,道:“方才我没看清,你且拿出来与我再看看。” 猴子闻言小心翼翼又將手伸进了袖子,他偷偷默念咒语,將袖子扩宽了一倍,那藏在袖中的瓶子亦变大了一倍。 原来这宝贝,与行者金箍棒相同,叫做如意佛宝,隨身变化,可以大,可以小。 (註:原著猴子变作苍蝇却能隨身携带葫芦瓶子,原著中就是这么解释的。) 银角定晴细看,这瓶子竟比他的要大一圈,银角道:“莫说子瓶母瓶,能装得人的, 就是好宝贝。” 猴子道:“你说得是,我就让你先装,谁要是敢不应,谁就是乌龟忘八蛋!” 银角闻言甚喜,心想:“这猴子真蠢,我先將你装进去了,你又如何教我应?” 银角道:“好,一言为定,我先来,谁不应谁就是乌龟忘八蛋。” 言罢,银角急纵身跳將起去,到空中,执著净瓶,叫一声“行者孙。” 猴子听得,却就不歇气连应了八九声,只是不能装去。 银角坠將下来,跌脚捶胸道:“天哪,这瓶子又不是人,哪有甚子孝母之说?忒没道理,怎就装不了人了?” 猴子笑道:“这世间万物皆有相生相剋之理,譬如水克火,金克木等等,此乃大克小之理也。” “啊?”银角竟然真信了,嚇得瑟瑟发抖。 猴子偷笑得快要断气,强忍著道:“你且收起,轮到我该叫你哩。” 猴子遂將瓶口打开,底朝天,口朝地,照著银角道:“银角大王。” 银角不敢不应,嗯了一声,修的装在里面,被行者贴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奉敕”的帖子,心中暗喜道:“我的儿,你今日也来试试新了!” 猴子收起瓶子,逕往莲洞口而来,一心要救师父,那瓶子里摇摇晃晃,响声不绝。 猴子笑道:“我的乖孙,这是你孙爷爷耍过的手段,你也別想让俺老孙揭盖,不等个七八天,化成稀汁,俺老孙也不揭盖来看。” 猴子哪里知道,这银角又没有他这熬炼过的身体,被装进去,不消片刻就化得了。 猴子拿著瓶子边走边晃,他想的是也好溅他一身口水或尿液,让他也吃吃这般苦头, 这瓶子一摇即响,好似算命先生的发课筒子响。 小妖远远见了,急忙通报导:“大王,祸事了!行者孙把二大王爷爷装在瓶子里发课哩!” 金角闻得此言,嘘得魂飞魄散,骨软筋麻,扑的跌倒在地,放声大哭道:“贤弟呀! 我和你私离上界,转託尘凡,怎知为这和尚,伤了你的性命,断吾手足之情!” 满洞群妖,一齐痛哭。 后堂的李修安伴装惊醒,方才这番话已被他全然听进了耳中,知道这银角被装进了瓶子。 李修安想的是,如此我也该回去交差了,可我又该如何脱身? 李修安暗付:实在不行,我与金角一起出洞门迎战猴兄弟,而后故意被他一棒子打死,如此回天上交差。 这般想著,李修安装著慌慌张张来到外堂。 李修安故作惊慌道:“我儿发生甚事了?” 金角跟跪扑入九尾老狐怀中,悲声痛哭,断断续续道来,见他哭得这般伤天绝地,李修安心中莫名有些內疚,忽地有些不忍,遂安慰金角道:“儿啊,莫伤心,你难道忘记了吗,为娘会那还魂归魄的秘法,只要將那瓶子再抢过来,为娘有办法能救活他哩。” 金角闻言,果然停止了痛哭,起来后愤愤道:“我与这猴子誓不两立,定要从他身上夺回这瓶子。” 这般想著,金角叫小的们拿来芭蕉扇与七星剑,对於葫芦他心里有些阴影,怕將自己也装进去了,故继续放在李修安这里,又点起大小群妖,都叫一个个拈枪弄棒,理索抢刀,要捉拿猴子。 李修安见此,亦道:“儿啊,为娘也出去助你们一臂之力。” 金角却急忙摇头,正欲开口,洞內忽地一阵地动山摇,头顶灰土直下。 原来大小群妖此刻都聚在洞里,猴子见无人传话,喊了几句又无回应,遂从耳中掏出金箍棒,一棒子將洞门给打碎了。 金角惊慌不已,身子微微发颤,但他强忍恐惧,说甚也要拼老命將瓶子抢回来。 金角又看了九尾老狐,擦乾眼泪,忽地跪拜,一脸真诚道:“母亲,孩儿不孝,害得母亲担惊受怕,岂敢再让母亲遭罪,若母亲有甚不幸,孩儿会內疚至死,就算自勿也不足以谢罪。” “还请母亲暂回压龙洞,避上几日!” 言罢,金角连磕三头,小怪们亦是纷纷磕头。 金角隨后命令道:“倚海龙,靠山豹,我平时最信任你们两个,你们且带些小的们, 护送母亲回压龙洞,我要出去与猴子较量一番,若是死了,以后你们记得替我多孝顺母亲,若是没死,孩儿定亲自前来谢罪。” 这番无比真诚的话,令李修安感动不已,他们俩的身份虽是假,但这份孝顺却比真金白银都真,真诚当真是必杀技啊,令李修安又想起了上一次猴兄弟的那番话。 还好李修安知道他们俩个的底细,知道不过是老君答应观音的任务,要不然李修安真要內疚死了。 第105章 心猿伏妖邪,修安脱身去(4.8k) 第105章 心猿伏妖邪,修安脱身去(4.8k) 话表猴子在李修安暗助之下脱出紫金葫芦,又用偷梁换柱之计取了净瓶,反將银角收入其中。 此时猴子正在洞府外头叫战,金角虽惊慌不已,但他一片孝心天地可鑑,此时更多考虑的是老母亲的安危,遂叫心腹倚海龙、靠山豹领一队小的,护送母亲回压龙洞。 这倚海龙本被猴子用瞌睡虫迷睡著了,又被猴子变了个草蓆盖上,大家都不曾注意。 直到猴子將银角装进净瓶发课时,洞內的小妖们惊慌不已,有小妖一不小心被狠狠绊了一跤,揭开蓆子,这才发现了呼呼大睡的倚海龙。 本就伤心欲绝的金角见了勃然大怒,暗:大家听闻我贤弟被猴子害了,皆在伤心痛哭,你小子这般没良心,竟还在偷偷睡懒觉。 金角忍不住怒骂了一句,走上前来,狠狠端了他两脚,结果这倚海龙依旧睡得如同死猪一般,哪里端的醒,靠山豹又掐了掐他大腿,还是叫不醒。 金角遂知他大概是被人下了睡咒之类的,好在他懂得怎么解此类睡咒,於是叫小的们端来一碗清水,含在嘴里,一口喷在倚海龙的脸上,念动咒语,这才解了倚海龙的睡魔。 金角询问他如何中了睡咒,倚海龙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看头脑,他文哪里清楚,只道自已本坐在角落喝看大王赏赐的美酒,然后就不知怎的突然睡著了。 金角闻言深嘆一声道:“罢了,定是这猴子使的手段!” 靠山豹闻言亦惊道:“如此说来,此前的倚海龙亦是那猴子变的,说不定二大王手中的净瓶正是那时被他给掉包了,换了个假的,常言道:蛇鼠一窝;这些猴子竟都这般端的狡猾。” 金角闻言,又是哀嘆一声:“此前我就劝贤弟,这猴子不好惹,不如就此放了唐僧他偏不听。” 猪八戒被浸在木桶里,听到他们这番话,忍不住道:“妖怪,你到现在还被那猴子蒙在鼓里呢,先来的孙行者,次来的者行孙,后来的行者孙,反覆三字,都是我师兄一人“他有七十二变化,腾那进来,盗了宝贝,装了令弟。令弟已是死了,不必这等扛丧,快些儿刷净锅灶,办些香蕈、蘑菇、茶芽、竹笋、豆腐、麵筋、木耳、蔬菜,请我师徒们下来,与你令弟念卷“受生经”。” 金角闻言,心中大怒道:“只说猪八戒老实,原来甚不老实!他倒作笑话儿打我!” 金角遂叫小妖道:“来呀,把猪八戒解下来,蒸得稀烂,等我吃饱了,再去拿孙行者报仇。” 沙僧埋怨八戒道:“好么!我说教你莫多话,多话的要先蒸吃哩!” 与此前不同的是,现在的金角是真的生气了,对於猪八戒的话,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中其实已经信了八九分,但面子上实在掛不住,故恼羞成怒。 眾小妖听令,一阵叫晒,就要將这猪八戒真抬去蒸了,猪八戒悚惧。 就在这时,洞府又是一阵晃动,隱隱能听到猴子在那叫骂,谩骂的极为难听。 金角惊怒道:“这廝欺我无人。”隨后將芭蕉扇插在后颈衣领,將七星剑提在手上, 欲领数百小妖与猴子决战。 走之前,金角最后又对李修安深拜一礼:“母亲还请保重,若孩儿不幸死在猴子手上,此乃孩儿合该有此一劫,还请母亲万勿伤怀,亦不用想著为我兄弟报仇。” 而后金角又对护送李修安的小怪们道:“待我將那猴子引远些,尔等再出洞府。” 李修安本欲再说些什么,但金角一脸决绝的表情,已然下定了决心。 李修安暗嘆了一声,心道:“也罢,如此你们俩个也好早点归天,回到老君身边。” 至於接下来该当如何,李修安也想好了,先找那狐阿七,再將方圆周围千里其他的妖邪全聚过来,还是以吃唐僧肉为诱饵。 他们一贯作恶多端,但没有金角、银角的本事,更没有老君的法宝,对於猴兄弟来说,不过舒缓一下筋骨、热热身罢了。 却说金角带著小妖出洞府,摆开阵势,不容分说,举剑便朝猴子砍去,猴子铁棒举手相迎,金角边战边往另一头飞,猴子追了过去。 有小妖猫在石头后面,见猴子与自家大王遁远,急进来通报,倚海龙一声令下,小妖分前后两队,抬著坐在轿椅上的李修安径出洞府,往压龙洞而去。 那金角与猴子在空中大战经二十回合,不分胜负,猴子遂叫了声变,变作三头六臂, 皆手持金箍棒对著金角一阵暴雨般的猛烈攻击,金角虽武艺不低,但却不会这三头六臂的神通手段,渐渐双拳难敌六手,金角只得化风而去,暂且拉开,再图后续。 猴子急於救师父、师弟,也不再继续深追,而是调头转身往莲洞而来,半途中恰好撞上了这些前来支援的小妖,猴子喝了一声,小妖们见了一齐拥上,將猴子围在中间。 猴子公然无惧,使一条棒子,左冲右撞,后抵前遮,小妖们为了能吃上唐僧肉长生不老,也是够拼,越打越上,莫肯后退,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这深山待久不出,未曾听闻猴子大闹天宫的名头。 猴子顿感烦躁,即使个身外身法,將左胁下毫毛,拔了一把,嚼碎喷去,喝声叫“变!”一根根都变做行者,他们使棒的使棒、抢拳的抢拳、甚至还有抱著小妖孤拐啃筋的,这一下把小妖都打的星落云散、哭爹喊娘。 小妖们瞬间溃逃,猴子见了將手中的棒子向前一砸,又喝了声变,这金箍棒瞬间化作一根顶天的柱子,可怜这些残兵败將都被这金箍棒生生砸成了肉酱。 那金角远远见了,悚惧不已,身子忍不住打颤,见猴子收了金箍棒和毫毛,往莲洞方向而去,金角暗自心惊道:“也不知老母亲还在不在莲洞?若母亲还未离去或尚未走远,被这泼猴撞上打杀,我之罪过大矣。” 念及此,金角腾云御风而来,在后面叫道:“泼猴,哪里走,你害我贤弟,打杀我小的们,且將你猴头留下!” 猴子闻言转身,佇立空中,猴子喝道:“好个不讲理的泼怪,你们若不捉我师父、师弟,岂会落了个这般下场,劝你识相些,快快將我师父、师弟、白龙马送还与我,送些盘缠,再磕三个响头认错,若敢道半个不字,嘿嘿,你看我这棒子!” 言罢,猴子挚出金箍棒又往那岩石处砸了下,金角惧怕不已,又恐这猴子使那三头六臂的手段,於是將左手擎著宝剑,右手伸於项后,取出芭蕉扇子,二话不说,將下来, 瞬间平白扇出火来,金角又连了七八扇子,一瞬间烈火飞腾,燃天炽地。 猴子见此恶火,却也心惊胆颤道:“不好!我本身可处,但这身猴毛却是不济,一落这火中,岂不真如燎毛之易?” 这般想著,猴子拔出一根毫毛变作个假身,避火逃灾,他的真身,捻著避火诀,纵筋斗,跳將起去,脱离了大火之中,径奔这莲洞,想著要救师父。 猴子在空中眼尖,忽见左方向竟还有一队漏网小妖,那轿椅子上高坐著个老妈子,猴子暗道:“这不是那二魔的老母亲吗?俺老孙早就想一棒子打死她了,偏让她蹦噠到现在,今个被俺老孙撞见,真箇就是造化了!” 言罢,猴子腾云朝此而来。 正如猴子所言,这还真是造化! 原来倚海龙、靠山豹一前一后领著小队,护送著李修安,欲暂避压龙洞,走了一会, 忽有小妖发现那冲天的火光,一时间仿佛那片天地都被烧成了一片。 这些小妖们都未曾见过芭蕉扇的威力,还以为这场冲天恶火是那猴子放的,皆是胆战心惊,唬得小妖们一阵手慌脚乱,皆忍不住心慌道:“好个列毒的泼猴,不但要打杀我等,还要放火將我等全烧成灰哩,真箇心狠手辣!” 如此这般,小妖们耽搁了一会,就是这一会恰好被猴子撞见。 猴子不但眼尖,耳朵亦灵看呢,小妖们这番话全然被他听到了,猴子怒喝一声,一跃而下,將这棒子前劈后敲,左挥右扫,三下五除二將这些小妖们尽数打杀。 李修安化身的九尾老妖抱著葫芦假装扭身就逃,被猴子轻易追上,当头一棒,打了个窟窿,脑浆进裂,鲜血直冒,显出了九尾老狐身,猴子一把抢过葫芦,大喜道:“这宝物兜了一圈,最后还是姓孙哩。” 却说化身的李修安亦在这一瞬间念动老君传授的咒语,解尸而去,猴子將目光全部聚集在了宝物葫芦上,哪里会想到还有这般因果在其中。 遁去的李修安內心颇有感慨,想来自己多次谋划想挨上猴兄弟这一棒子,结果屡屡不遂己愿,这一次甚都没谋划,却被猴子一下子撞上,结结实实挨上了这一棒子,当真是刻求不得,隨遇则成。 这正是:有心栽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机关算尽终成空,解身还须当头棒。 李修安正欲回天向老君交差,忽地想起了什么,於是来到了压龙山后山的一处洞府, 这里正是狐阿七的洞府。 李修安掐诀变作倚海龙的样子,来到洞府外,装作一副惊恐仓惶的样子,言自己从莲洞而来,前来求助老舅爷。 守洞的小妖闻言匆忙前去通报,那狐阿七正廝混著,听闻后叫这些女怪们退下,他一番整衣束身,这才叫李修安化作的倚海龙进来。 李修安进来后一阵干豪,装著十分悲痛的样子道:“不好了,银角大王遭孙行者毒手,老奶奶亦被那湖孙打杀。” 狐阿七闻言惊怒交加,问起了经过。 李修安將猴子如何装了银角、打死“自己”之事娓娓道来。 狐阿七目毗欲裂,急叫点兵,欲找猴子算帐。 李修安提议道:“舅爷,这猴子有些本事,且最是精明,这点人手怕是不够,大王不如与此地周围方圆千里的其他大王联手,告知他们唐僧师徒已到来,现在只要捉了猴子就能吃那唐僧肉,他们定会前来援助。” 狐阿七闻言颇觉有理,遂压制怒火,立遣小妖传讯,又叫李修安先回去告知金角大王一声。 李修安出了洞府后,又动身前往其他妖王那里,如法炮製,將类似的话又复述了一遍,这才动身径返兜率宫,向老君交差而去。 却说金角熄了火,收了芭蕉扇,哪里还见得半点猴子身影,他与雉鸡精不一样,知道猴子当年在八卦炉炼了七七四十九日尚且无大碍,这把火岂能真將他烧死,方才他也是慌了急了,情急之下才使出了芭蕉扇。 金角看了眼,方才还是户横满地,现皆成一堆灰,却都是他手下的群妖群怪,慌得他仰天长嘆,止不住放声大哭道:“苦哉,痛哉,於乎哀哉!” 金角惭惶不已,一步一声,逕往莲洞而去,来到洞口,但见周遭死一般寂静,完全没个人形,悲切切,愈加悽惨。 金角一屁股瘫坐在地,愈发悲痛,此刻的他突然十分想念师父,想念天上的兜率宫。 现在唐僧也好,咸僧也罢,金角已然不在乎了,亦懒得再管他还在不在莲洞里,有没有被猴子救走。 却说猴子打死九尾得了葫芦后,拨转筋头云,来到莲洞府外,见老魔坐在那里十分悲切的样子。 猴子抓了抓猴腮,心道:“这老魔本事倒也说得过去,他现在因为死了弟弟和小的们在那伤心,常言道:悲愤之人是老虎;若与他斗起来,他全然不顾后果,拼命扇那芭蕉扇,一不留神將这洞府给烧了,岂不可能连累了师父、师弟?” “既如此,待我想个法子智取他也。” 这般想著,猴子朝地上一滚,叫声变,变作九尾老狐的样子,又偷偷拿出净瓶,正欲打开,忽地想起了什么,又赶紧將净瓶收了起来,改將葫芦口打开,藏在袖子里,底朝地,口子照著金角。 猴子变作九尾老狐跟跟跎跪朝金角而来,嘴里喊著:“金角,儿啊,我的好大儿!” 金角闻言抬头起身,慌忙迎了过来,急忙回应道:“母亲,孩儿在此!你怎....” 金角刚一回应,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嗖的一下装进了紫金葫芦里,猴子急忙塞住口子,贴上帖子,现了真身,得意的哈哈大笑。 一阵大笑后,猴子收起葫芦,闯入莲洞,救下唐僧、八戒、沙僧,牵出白龙马。 唐僧询问这二魔去哪里了,猴子亮出葫芦和瓶子,道:“都装將进去了。” 唐僧、八戒、沙僧闻言皆大喜,师徒们喜喜欢欢,將他那洞中的米麵菜蔬寻出,烧刷了锅灶,安排些素斋吃了。 饱餐一顿,安寢洞中,一夜无词,早又天晓,猴子却教沙僧整顿早斋,吃了走路,忽听得风声,走出门看,乃是一伙妖兵,自西南上来。 猴子急抽身,忙呼八戒道:“兄弟,妖怪的救兵来也。” 唐僧闻言,惊慌失色道:“徒弟,如此如何?” 猴子淡定笑道:“莫慌,莫慌,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乌合之眾,老怪的宝物在我这, 怕他们作甚,还不够俺老孙几棒子打杀的。” 猴子正欲出门迎战,八戒罕见的主动起身道:“猴哥,俺老猪与你一道去,不瞒哥呵,这些小怪老怪太不当人子,偏偏只折磨俺老猪一个人,正著一肚子火哩。” 沙僧笑道:“谁叫你管不住这张大嘴。” 猴子点头:“好好好!”遂教沙僧保守师父,稳坐洞中,与八戒同出洞外迎敌。 这些个老妖小妖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原生怪,见识短浅,以为金角、银角行,他们仗著人多也行。 见只有两人出来迎战,妖怪们皆不当回事,摆开阵势,一个个挥著武器叫囂著。 八戒、猴子本就火大,这些老妖小怪们加起来也才千把来个,哪里会被猴子放在眼里。 八戒胚了一声,叫著:“吃你猪爷爷一耙!”,率先就向狐阿七杀去,猴子隨后跟上。 那狐阿七最近整日廝混,又没有蟒蛇精的採补之法,身子早就虚了,十个回合不到便被八戒一钉耙筑得九点鲜红往外冒,可怜一灵真性赴前程。 其他妖怪们也被猴子金箍棒一阵劈扫敲打,皆落了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第106章 火候(4.7k)(先更后改) 第106章 火候(4.7k)(先更后改) 三十三天,兜率宫。 镇元子在大殿品著香茶,老君在八卦炉房替他爱徒炼宝,正慢品著茶,老君突然出现在大殿,笑道:“你的好徒弟回来了哩。” 果然不出片刻,李修安便到了大殿,对师父和老君各行了一礼。 老君看著李修安面带微笑,微微頜首,心中有数。 李修安向老君將此行种种之事娓娓道来。 老君笑赞道:“贤侄做的不错,甚合我意矣,此番亦多亏了贤侄,贤侄辛苦了!” 李修安摇头道:“晚辈倒不曾吃甚苦头,就是难为金童、银童他们两位了。” 言罢,李修安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毕竟当他俩的母亲,一开始还真不是李修安的本意。 镇元子笑道:“徒儿入我门前,未曾成家,自称独门清,却先后当了回父亲乃至他人的祖宗,而今又当了回老母亲,这般经歷当真是独门一份哩。” 李修安一阵汗顏,弱弱道:“师父莫笑话徒儿了!” 老君亦笑道:“无妨,吾这两童儿的性子,吾心中再清楚不过,他俩下界吃这一番苦头也好,此前天天在吾耳边抱怨,嫌看炉子累、辛苦,这会真箇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贤侄做得很好,他们这母亲认得不亏不冤,正如吾之前所说,贤侄当属最適合人选。” 言罢,镇元子与老君又是笑了笑,老君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吾该亲自下去一趟领他们两个回来了。” “哦,还有一事,贤侄你那鉴子差不多已经破镜重圆,只差最后一道回火工序便可出炉矣,贤侄若有兴趣可往那八卦炉房前去看一眼。” 李修安闻言甚喜,再次拜谢老君。 镇元子笑道:“有劳老君上心了,徒儿去吧!” 老君亦起身对镇元子道:“镇元兄,吾去去就来。” 李修安与老君一前一后同出大殿,在老君的指引下,来到八卦炉房。 这八卦炉分上下两部分,上方七彩神光耀眼无比,下方炉火炙热辉煌,二者互相辉映,好似金乌长虹。 李修安知道这上面的七彩神光,应当是炉子里的宝鑑散发出来的,至於下面的炉火, 李修安知道亦是大有说法,这火不同一般的天火,乃是六丁神火。 这八卦炉並无他人看守,只有李修安一人,李修安驻足看了一会,却看不出甚名堂, 正欲转身回大殿时,隔壁却传来了稚嫩的催促声。 “奎木狼,这炉子还得再加些火!” “奎木狼,这火候得再大些才好哩。” “你別只光顾著烧火呀,得用扇子扇火呀,你怎这么笨啊。” 奎木狼反驳道:“玉童儿,你莫催了,我又不是专司看炉烧火的,这有些手生不是很寻常的事吗?” “再说了,就你我二人,我也只有一双手,一手烧火,一手扇扇子,多的也忙不过来啊。” 听了二人的对话,李修安知道奎木狼和那位小童儿正在看炉烧火,老君的八卦炉只有一个是不假,但不代表老君炼丹的炉子只有一个,不说別的,这金童、银童不正是看守金炉、银炉的童子吗? 李修安暗:看来他们两个真的很忙啊,自己现在閒来无事,不如到隔壁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这般想著,李修安来到隔壁炼丹房,一踏入丹房,一股丹香摄人心脾,也不知炼的是甚丹。 李修安注意到大殿中央並立两座高大的炉子,一金一银,想必正是那金炉和银炉了。 看著他们二人满头大汗,手忙脚乱,一会拨火,一会又使劲的扇动扇子,李修安反倒不敢出声,生怕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一不小心导致他们出错,便悄悄退了出去,在外候著。 待那炉火稳定后,玉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长吁了口气,他对奎木狼道:“你且烧著火看著炉子,我去隔壁看看那八卦炉。” 奎木狼道:“那你可快去快回,我一人要照看两炉子,本就手生,甚是分身乏力。” 玉童点头,走出了炼丹房,见到李修安忽地一愣,而后来到李修安身边急忙道:“你回来了啊,这可太好了,那金童、银童两位哥哥回来了吗?” 李修安道:“老君下界接他们俩去了,想必要不了多久他俩就能回来了。” 玉童听了欣喜道:“太好了,哥哥们再不回来,这炉子真看不过来了哩。” 听此,李修安道:“既是这般忙碌,可有贫道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李修安想的是,这玉童既要照看金炉、银炉,又看顾及隔壁的八卦炉,这也不怪他忙碌不过来,而且这八卦炉里炼的正是自己的宝鑑,如此李修安颇有些过意不去。 听到这话,玉童手指戳著嘴角,微微歪著头,看著李修安问道:“额,那你此前烧过炉子吗?” 李修安摇头。 玉童又问道:“那你懂火候吗?” 李修安又摇头,暗嘆道:“看来自己是帮不上忙了,只希望金童、银童他俩早点回来吧。” 但玉童却道:“那也没事,我听师父他老人家屡次对你讚誉有加,你肯定比这奎木狼聪明,我教你怎么看火候,你且隨我来。” 李修安点头,隨玉童再次来到八卦炉,这八卦炉对应的正是乾、坎、艮、震、巽、 离、坤、兑八卦。 进了八卦炉房后,玉童叫李修安来正南离处,这离代表的正是火。 玉童隨手从背后抽出一把精致的扇子,交给了李修安,对李修安道:“你且看这炉子里的火,正熊熊燃烧,此乃武火也,这回火用的正是武火,但这武火也有讲究,也分大中小三等,又叫猛火、强火、大火,此乃回火的最后阶段,武火不能太大,亦不能太小,故用的是强火。” “你看著这炉子,保持强火即可,估摸著再炼上两个时辰,便可熄火出炉也。” 李修安点头,而后问道:“敢问玉童道兄,贫道该如何判断这大中小三火?” 玉童道:“这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你且看这离位对应的正北方向坎位,看到火光照映在上面的亮度没,这火光亮度刚好超过一半底部炉壁便是大火,超过一半以上三寸八分三厘便是强火,超过一半五寸以上便是猛火也。” 李修安恍然大悟,知道他口中既简单又复杂的意思了,简单是因为参照標准一目了然,很简单;复杂是因为需要极其细致的掌控力度,尤其是卡在这中间的强火,更是要求细致入微。 玉童道:“怎么样,你可以吗?” 李修安看著炉子道:“能试试吗?会不会出问题?” 玉童摇头道:“放心吧,这又不是炼丹,失之毫釐,谬以千里,也不是炼器的最为关键阶段,要不然我怎敢离开八卦炉?” “不过虽这样说,但也不能差太多了,否则只能等开炉后,重新回火了,不过你放心试,我在看著呢。” 李修安微微頜首,心中有数,手中拿著扇子,盯著离位的火势,约莫半柱香的时间, 见那火势有所减弱,李修安快速扇了起来,同时眼光注视著坎位,李修安先是猛地扇了一扇子,感觉用力过猛了,放缓速度的同时连扇了两下,最后又再降低速度连扇了三次,而后接著慢慢调整了两次,此后保持著这般力度,连扇了数十下,直到火势稳定。 李修安微微頜首,觉得应当差不多了,遂停了下来。 玉童见了满脸不可置信,惊讶道:“你以前真的没碰过炉子?” 李修安笑道:“取暖用的炉子算吗?如果不算那便没有。” 玉童:::: 李修安见玉童沉默不语,问道:“怎么了?难道火候不对?” 玉童微微摇头惊嘆道:“真不敢相信,你一个从未碰过炉子的人,竟將火候掌控的这般恰到好处,不瞒你说,你这强火的火候在我眼里丝毫不差也,而且我甚都还没说哩。” 李修安听闻后觉得其实还好,说直白一点,就是看你观察的是否够细致入微,以及微操的把控力度。 玉童忽地惊喜不已,拉看李修安往隔壁而去,带看李修安来到金炉旁边。 此刻奎木狼正手忙脚乱著,见到玉童道:“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到时丹药炼差了,可不能怪我头上哩。” 奎木狼说得这般轻巧,也是因为这金丹算不上最顶级的那一批,毕竟不是八卦炉里炼出来的。 玉童道:“奎木狼,这里不用你了,你去隔壁看著八卦炉,我让青阳道兄来看这金炉北奎木狼看了眼李修安,微微点头,竟没有反驳,真的起身前往隔壁去了,他心中想的是:镇元子大仙的爱徒对於火候方面的掌控怎么也比我这临时的门外汉强。 但事实上,李修安对於外丹火候几乎未曾涉足。 李修安还记得师父曾经说过的话,但话又说回来,无论是人还是事物皆不是一成不变的,总要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 玉童自个儿亲自烧火,叫李修安扇扇子掌控火候。 玉童道:“这炼丹与炼器大为不同,需要细致入微的掌控力,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且与炼器不同,这扇风得在对应的巽位。” “正所谓:起巽风,运坤火;入黄房,成至宝。水怕干,火怕寒;差毫髮,不成丹。 ”” “另外这炼丹成型的最后时刻,火候寧可足,也不可缺也,师父老人家又曾言:火候足,莫伤丹;天地灵,造化。” 李修安点头谨遵玉童的叮嘱,玉童对於李修安的火候掌控十分满意,二人合作的很愉快。 听了玉童的这几句口诀,李修安忽地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师父说过这內外丹有相同之理,而李修安修炼的《九转內丹秘诀》中的八转正是育火,这所谓的育火会不会正是与火候有关? 毕竟所谓的內丹正是將自己的身体当作鼎炉,从而借假修真也。 这么一想,李修安似乎隱隱摸到了一点门道。 虽如此,但李修安內心古井不波,暂时不再继续深想,而是专心扇扇子,掌控火候。 毕竟七转还差一步才大成呢,虽然只剩肺腑了,但李修安心中清楚,正如玉童所言, (修)炼(內)丹丝毫马虎不得,若是好高警远,有时候这一步极有可能成为你永远无法跨过的天堑。 故李修安暂时收起了这样的想法,待七转修身完成后,再去请教师父和琢磨这八转育火之事。 却说猴子、八戒通扫净诸邪,回至洞里,与唐僧报喜道:“山已净,妖已无矣,请师父上马走路。” 唐僧喜不自胜,师徒们吃了早斋,收拾行李,唐僧上了马,继续西行。 正行著,见路旁闪出一个警者,走上前扯住三藏马,道:“和尚,那里去?还我宝贝来!” 八戒大惊道:“哥呵,这是老怪找你来討宝贝了!” 猴子定晴一看,认出是太上老君。 他现在手上有五件宝物,那幌金绳在洞里被猴子顺手拿走了自不用说,而金角此前心中绝望,將七星剑和芭蕉扇丟在一边独自伤心,被猴子收进葫芦后,又得了这两件宝物。 唐僧和八戒、沙僧只知道猴子手中有葫芦、瓶子,还不知道另外三件宝物也在他手上呢。 猴子心想:“这天上地下谁不知俺老孙是这三界有名的贼头,岂有贼头走空的道理, 这些可都是好宝贝哩,那葫芦、瓶子被师父师弟他们见著了,定是瞒不住,这七星剑於俺老孙亦无大用,既如此,便將这三件宝贝还给他,那幌金绳和芭蕉扇还是姓孙。” 这般想著,猴子上前施礼道:“老信,哪里去?” 老君急升玉局宝座,九霄空里佇立,叫:“孙行者,还我宝贝。” 猴子亦起到空中,明知故问道:“甚宝贝?” 老君道:“这金角、银角是我看炉的两个童子,拿走了五件宝贝,乃葫芦、净瓶、幌金绳、芭蕉扇、七星剑,你且还我。” 猴子道:“你这老信儿,著实无礼,纵放家属为邪,该问个铃束不严的罪名。” 老君道:“不干我事,不可错怪了人,此乃海上菩萨问我借了三次,送他俩在此托化妖魔,看你师徒可有真心往西去也。” 猴子眼珠转了转,若是以前对於菩萨这番行为,就算不骂,肯定也要发几句牢骚,但经歷了一些不一样的事后,他隱隱看明白了一些东西,想明白了菩萨背后的用意。 听到这话,猴子点头,拿出葫芦、瓶子、七星剑递给了老君,道:“既是这等说,你又亲自前来,那便拿去吧。” 老君收了三件宝贝,又伸手道:“还有绳子、芭蕉扇两件宝贝哩。” 猴子在云上却是將脑袋摇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道:“甚绳子、芭蕉扇俺老孙不曾见得,你去別处问问。” 老君笑道:“我也不找別人,就找你,那东西就在你身上。” 猴子摇头晃脑,哪里会承认。 这时下方的猪八戒忍不住高叫道:“我说李老君,俺猴哥已將宝物还给你了,你怎还咄咄逼人呢,你徒儿弄丟了,关我等何事?” 猴子点头:“八戒说的对极。” 老君袖子一挥,正欲施法將两件宝物强行收回来,忽地想到了什么,老君假装嘆了口气道:“你这猴子当真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你难道忘记了吗?你被困在葫芦出不来的时候,那葫芦怎平白无故被打开了一丝缝隙,突兀將你放了出来。” “若不是我叫青阳贤侄亦下界托化为妖,他顾及兄弟情义,暗中助你一臂之力,你哪里还能在此逞强耍赖。” 听到这话,猴子一愣,嘶了一声道:“你是说那九尾老狐是我老弟,那他现在如何?” 老君道:“放心,无事,那不过是具托化的躯体。” 猴子闻言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道:“方才与老倌你开个玩笑,你莫恼,这就还你。” 言罢,猴子又將另外两件宝物拿了出来,交给了老君道:“我是看在我贤弟的面子上才还与你的,你记得替我老弟將那面宝贝鉴子炼成好宝贝,另外,你也莫要太小气,有甚金丹炼成后,先送我老弟一千丸尝尝味。” 第107章 宝鑑成(4.6k) 第107章 宝鑑成(4.6k) 听闻猴子这话,老君嗔道:“一千丸,当饭吃哩,你当这金丹都是土块搓的,这等容易?” 猴子闻言立马变脸道:“好个吝嗇老佗!你那紫金葫芦装得千人,怎容不下几丸金丹?送我兄弟一葫有何不可?” “老信,你要是不答应快將宝贝还给俺老孙!” 言罢,猴子毛手毛脚就要上前来掏,老君急忙背过身,当然猴子也只是闹一闹,没真上手。 老君笑道:“你这猴头,实属无状,当年吃了我多少金丹,你且放心,不消你多说, 吾岂会真的亏待青阳贤侄。” 猴子闻言这才罢休,对老君抱拳行了一礼,亦笑道:“好好好,有老信你这句话就行。” 隨后猴子按落云头,对师父言明此事以及老者身份,唐僧称谢不已,师徒四人继续上路西行。 老君揭开葫芦与净瓶盖口,倒出两股仙气,用手一指,隨即化为金银二位童子,二童子见了老君,从未有过的激动与兴奋,一左一右纷纷跪拜。 老君叫他二人起来,金童、银童却依旧跪著道:“师父,我俩因南海菩萨所託,下界托化为妖,这其中当真是一波三折,亦深刻见识到了妖邪的邪恶列毒,期间多亏那压龙山压龙洞的九尾老狐,是她大发善心,救了我俩,我俩遂拜她为母。”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还是再造天恩,这九尾年纪大了,又无其他子女,万望师父垂怜,赐她一颗长生不老还童丹!” 老君笑了笑,也不对他俩过多解释,而是道:“你们两个起来吧,难得你们两个有这般感恩之心,此事为师心中明了,不消童儿再说。” 金童、银童这才欣喜起身,师父既然这般说了,那定自有安排,於是隨老君縹緲同归兜率宫,逍遥直上大罗天。 兜率宫,炼丹房。 玉童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鬆了口气,看著炉子上冒著的淡淡白烟,心满意足。 玉童对李修安道:“哥哥们不在,亏得有你,现这金丹气候已成,只等师父回来开炉也。” 李修安摇头道:“举手之劳,况且隔壁八卦炉正是因为炼製看鉴子,汝等才这般繁忙,贫道甚过意不去也。” 玉童道:“你倒是会说话,通情达理,我观你对这火候之术天赋极佳,你对外丹之道有兴趣么?回头我恳求师父教你外丹之道。” 李修安笑道:“吾听闻道不轻传,吾非老君弟子,且吾早听闻这外丹之道非三元合一、玄关一窍者不可成也,岂有这般容易。” 捫心自问,李修安当然对这外丹之道感兴趣,但这其中种种玄机李修安又岂能没有自知之明。 玉童微微歪著头想了想道:“你说的亦有道理哩,那回头等这金丹出炉了,我再求师父送你一颗金丹吧。” 李修安依旧微微摇头,拒绝了玉童的好意,老君此前已赠了他一颗九转固元丹,岂能贪心不足。 隨著炉鼎的白烟缓缓飘出,一股丹香愈发浓郁扑鼻,令人忍不住想多嗅上一嗅。 李修安问道:“这两炉子炼製的是何金丹?” 玉童回答道:“乃九转还魂丹也。” “额,竟是九转金丹嘛。”李修安与奎木狼想的一样,还以为不是甚特別顶级的丹药,毕竟一来不是从八卦炉里炼製出来的;二来也非老君全程把控。 但话又说回来,老君何许人也,这三界之中还有谁比老君更懂炼丹吗? 也许在李修安看来是顶级的丹药,在老君眼里不过平常也,说不定凡是老君炼製的丹药,起步就是九转。 玉童看出了李修安的疑惑,解释道:“正常来说,这九转还魂丹理应在八卦炉里炼製,但这八卦炉现正炼製著你的宝鑑哩。” 听此,李修安一愣,想了想问道:“既如此,这九转还魂丹的品质有影响吗?” 玉童笑道:“这三界之中,若是换作他人,別说品质,定然就是想炼也炼不成,但我师父何需人也,开天闢地之道祖,只不过稍微麻烦了一些、多些功夫心血而已,最终炼成的金丹品质绝对无差。” “师父炼丹,要么不炼,既是炼了,定然只会炼出最好的,不然用师父自己的话说那就是砸自己的招牌。” 李修安闻言,颇有感慨的同时,內心更是感激不尽。 老君明明可以將炼製宝鑑之事推迟再说,但老君却选择优先替他炼製宝物,將金丹转移到了金银炉子炼製。 玉童又与李修安打趣道:“弼马温不在天上,不用害怕被他偷丹,暂且不用再管这炉子了,你我出去歇息一番也。” 李修安点头,与玉童同出丹房,这时奎木狼也从隔壁八卦炉房出来。 奎木狼道:“吾观这八卦炉上方的七彩神光渐渐收敛,想必这回火工序已然接近成矣,只等老君回来开炉。” 李修安闻言拜谢奎木狠。 奎木狼微微摇头还礼道:“该是我向真人言谢才对,若不是真人,小神只怕连多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就在这时,外头忽地一阵异动,李修安耳朵灵敏,隱隱听到了两位童子的声音,料想是老君將金童、银童接回来了。 李修安想了想,对玉童、奎木狼深深一拜,而后道:“贫道在此想拜託二位一件事。” 玉童、奎木狼点头:“你且说,若能办到,答应你便是!” 李修安再次言谢后才道:“还请二位替贫道保密,莫要告诉金童、银童两位道兄,贫道下界助他们一事。” 虽然也许这金童、银童知道后並没有那么在意,但万一呢,以后见面免不了一番尷尬,况且这其中不仅有他俩的“黑歷史”,也有自己的“黑歷史”,还好,猴兄弟不知道此事,李修安有些庆幸。 玉童、奎木狼闻言虽有疑惑,但皆点头,一口答应。 他们想的是说不定这其中涉及到什么天机,不说便不说吧。 玉童、奎木狼刚一口答应,金童、银童二人便闪將了进来。 玉童见了欢喜不已,激动的拉著他们二人的手道:“两位哥哥,你们可算回来了哩, 你们不在的这几日,可忙死我与奎木狼了。” 金童、银童一时忍不住感慨道:“这下界一趟,我俩方知这世间多尔虞我诈,最是人心险恶,还是这天上好;往后我俩照看炉子就算扇断了手,折弯了腰,再也不喊累喊苦了。” 玉童却是一愣,小声弱弱道:“两位哥哥这下去一趟也不久,性子转变了好多呢。” 这时金童、银童见到了李修安,好奇问道:“青阳道兄,你怎在这里?” 李修安笑道:“贫道隨师父一道而来。” 金童、银童点头,心想:那一定是隨镇元子大仙前来兜率宫作客的。 玉童正欲询问他俩这趟下界发生了何事,这时,老君忽地出现,笑道:“你们两个经此一遭,能有这般觉悟,吾深感欣慰。” 奎木狼、三位童儿连忙行礼,李修安亦是稽首。 老君问道:“玉童儿,你不在丹房照看炉子,怎待在这外面?” 玉童回道:“师父,这金丹和宝鑑都已近乎成矣,只等师父您老人家开炉,这里多亏了青阳道兄,师父,你还不知道哩,青阳道兄对於火候的把控有著极高的天赋。” 老君笑道:“哦?这为师倒未曾听镇元兄提及,青阳贤侄还真是深藏不露。” 李修安礼道:“老君和玉童道兄过奖了。” 老君望了一眼八卦炉的方向,道:“这最后的回火工序既已大功告成,看来你这宝鑑今日可成矣,当真是可喜可贺,青阳贤侄不妨暂且回大殿等候几时,待我开炉,再以真气炼化一番,鉴成时还与贤侄。” 李修安闻言甚喜,再次深深拜谢:“累及老君为此鉴费心费力了,青阳感激不尽!” 这还真不是李修安的客套话,尤其是方才知道了这背后的详情。 李修安走后,老君又叮嘱了童儿一番,而后转身进了八卦炉房。 待老君前去开炉,玉童迫不及待的询问金童、银童二人下界发生之事。 他们二人著嘴,委屈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见此,玉童愈发好奇,经不住玉童的一番追问,金童、银童二人將下界发生之事娓娓道来。 金童、银童道:“於我俩而言,这下界三年比我俩在天上三百年的经歷都还要深刻哩。” 玉童与他俩关係一向紧密,听闻后对两位哥哥的这番遭遇深表同情,忍不住愤愤道:“这些个妖邪当真列毒邪恶,真应该全部丟进师父的炉子里,都烧成灰渣才好,还有这猴子也实在忒可恶,竟敢这般戏耍两位哥哥。” 金童、银童听到最后一句话,反而有些汗顏,本想著藉此机会,正好公报私仇,教训一番这討厌的猴子,不曾想反被对方狠狠教育了一顿。 一想到这,两人脸色发烫,可以预料未来猴子来到天上兜率宫,见了他俩还不知说甚话来羞辱他们。 一旁的奎木狼本想学玉童那般附和两句,忽地又想起了自己也当过妖怪,而且此前老君还將话挑明了,他与金童银童他们不同,故尷尬的挠挠头,又一时陷入了沉默。 银角想了想又道:“玉童贤弟、还有奎木狼上仙,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还请两位替我兄弟俩保密,勿告知青阳道兄关於我等这里面的事。” 金角点头:“弟弟说的极是。” 压童与奎木狠闻言面面相,欲言又止。 见此,金角、银角问道:“两位怎了?” 二人反应过来后皆点头:“好,既如此说。” 却说李修安与师父在兜率宫正殿閒话,这兜率宫清静典雅,丹香四溢,师徒倒也不觉无聊。 亦不知閒话多久,只知茶水换了三遍后,老君再次笑盈盈的出现在了大殿,手中拿著精致的圆形宝盒,形如天上的明月。 老君坐了下来,將手中的宝盒递给李修安道:“贤侄,你的宝鑑已炼成,你且打开看看。” 李修安和镇元子闻言甚喜,李修安行礼言谢,这才双手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 刚一打开盒子,但见七彩神光照耀整个大殿,但只持续了十息左右,光芒隨即消散。 李修安小心翼翼的取出鉴子,这重圆后的鉴子比此前的要重三分。 李修安注意到这圆形的鉴面散发著一阵柔和的光芒,在这光芒的照耀下,鉴面还隱隱闪烁著星辰之光。 老君道:“这只是此鉴子的一面,对应著星月之力。” “贤侄,我教你解锁此面的咒语,你且听好了!” 言罢,老君念动咒语,双指对著鉴子隔空一点,这鉴子表面隨即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但见鉴面隱隱可见无数的星辰围绕著满月,若隱若现,这星辰与日月之光最后竟匯聚融合成了一道白光,比方才更加耀眼。 老君復诵咒诀,双指一点,镜面雾时復原如初。 镇元子微笑著微微頜首,摸了摸鬍鬚,李修安嘆为观止,心中牢牢记下了咒语。 老君提醒道:“这白光可要万分小心了,切不可隨意照人。” 李修安点头,问道:“累及老君为此费心费神,不知这白光有何能耐?” 既然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定有自己的妙用和功能。 老君笑道:“待我暂且卖个关子,你且將另一面展现,我再將另一面的咒语亦传授与你。” 李修安闻言,又將鉴子翻了一面,整个鉴面霞光满照,真就犹如一轮红日一般,这应该代表的是新日之力,在老君的提醒下,李修安得知这面是鉴子的正(阳)面,方才那面是反(阴)面。 老君再传授了一段咒语,但见前面的霞光如方才类似,最终匯聚成了一道耀眼红光整个大殿在其映射下好似染上了一层鲜艷的红漆。 持续片刻后,老君叫李修安自己念动咒语,收起红光,李修安照做,同时又將这段咒语谨记心中。 老君微微頜首,这才向李修安介绍起了这面“新”鉴子的各种妙用。 老君抚须道:“这宝鑑有三个妙用,不,准確的说是四个:第一个妙用之处便是可照鉴万物善恶,可分辨善恶真偽;你將这面宝鑑拿出来时,无需念动咒语,只需两面照上一照,若是正(阳)面有反应那便是好的真的,反之便是坏的与恶的。” 李修安闻言心喜,心想这功能不错,不说別的,有了这功能,以后可以帮猴兄弟直接照出那六耳獼猴,令他当场穿帮。 老君又道:“其二可溯万物根源,阴照前尘往事,阳破虚妄本相;依旧无需念动咒语“这第三个妙用,便企战斗塞可丟法宝使用,需要仇动咒语,所谓红光照生,粗光照死;將鉴子正面对著他人或自己,可瞬间破除自身或他人身上一切虚妄虚幻;將反面对著他人,可用异光射其双眼,轻则令他眼痛流泪,重则直接双眼失明,另还可使其陷入迷幻不可自拔,以此定他元神,令他无所逃適也。” 这不由得令李修安想到了照妖镜,只不过这两功能比照妖镜似乎要强很多,当然也有不如照妖镜的地方,比如说照妖镜还有追踪、显现画面的功能。 “至於这最后一个妙用,不瞒贤侄,若企別人,吾定不会告诉他,只因这能力过於强大了,么在此提醒贤侄,切不可將此妙用还有对应的咒语告知他人,以免造下重孽。” “这最后一个妙用某种意义上来说才企此鉴真正能力的体现,仿动特殊咒语,这鉴子两面会同塞展开,从而牵动日月星辰之力,由此降下的毁灭之力不容小,所造成的后果亦无法估量,贤侄切记对於此力需万般谨慎。” 李修安凛然受教,牢牢记在心中。 第108章 肺腑调息法(4.1k) 第108章 肺腑调息法(4.1k) 李修安正色道:“多谢老君,晚辈谨遵老君教诲,定当谨记在心,对於这等毁灭之力,时时刻刻心怀敬畏之心也。” 老君点头:“好,有贤侄这番话足矣,贤侄既已知此鉴妙用以及咒语,且將此宝鑑收好。” 李修安对老君再行一礼,遂將鉴子收了起来。 老君忽地又从袖中掏出一精致的白色瓷瓶,笑著又递给李修安道:“吾听玉童所言, 炼製这九转还魂丹,贤侄亦是出了一番力,既如此,吾且也送你三丸这九转还魂丹,你也一道收下吧。” 见李修安有所犹豫,老君又笑道:“无妨,贤侄无需有所顾忌,你要不收,那猴子以后知道了此事,定又说吾小气吝嗇了。” 李修安遂再次拜谢老君,接过瓷瓶。 这九转还魂丹,李修安知道,那乌鸡国的国王正是靠一粒此丹,还魂归魄,起死回生李修安还记得原本的西游中,猴子见了老君一开口就是一两千丸,对於某些东西,猴兄弟的基础单位便是千,估计猴兄弟想的是別管拿不拿的出来,先往多的喊了再说。 话说听老君这话,猴兄弟似乎已经知道自己化身九尾老狐之事了? 一旁的镇元子亦是对老君言谢,老君微微摇头:“镇元兄,你我之间就不用再说甚客气话了,况且这次还真多亏贤侄了,不瞒镇元兄,我这两徒儿这番下界也算是脱胎换骨了一番,他俩以后应当不会再向吾抱怨看炉子苦和累了,如此吾也喜得一番耳根清净哩。” 镇元子抚须道:“哦?这般看来,效果不错嘛,这还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既是这般有用,吾亦想著將我这清风、明月两童儿送去唐三藏西行路上托化一番,也好改一改他们这贪玩、懒散的性子。” 老君道:“吾看行,不过记得让你的青阳爱徒暗中助他们一把。” 镇元子点头:“他日吾便去南海珞珈山找观音菩萨商议一番。” 老君又笑道:“菩萨正想著如何奏够这九九八十一难,菩萨听了定心喜不已,求之不得哩。” 李修安一旁摸了摸鼻子,心道:“看来师父真下决心了,这下你们俩不免要吃一番苦头了,就是不知师父会借给他们俩甚宝物。” “若是没有宝贝在身,李修安觉得他们俩能不能令唐僧师徒构成这一难都难说。” 镇元子与老君又閒聊了一番,既然自己的爱徒已替老君圆满完成任务,鉴子亦成功破镜重圆,两两皆大欢喜,镇元子遂向老君告別。 老君頜首,微笑著恭送镇元子师徒出兜率宫,师徒二人径下瑶天,径返回五庄观。 刚回五庄观,清风、明月第一时间便迎了上来,一左一右轻轻拉著李修安的衣袖。 清风迫不及待的问道:“师弟,你与师父这次上天去兜率宫作客怎这般久?” “哦,我知道了,定是因为老君替师弟你炼製宝鑑的缘故。” 李修安想了想,换个角度来说,这话其实也没毛病,遂笑著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他们二人眼神一亮。 明月问道:“师弟,怎么说,宝贝炼成了吗? 2 不等李修安回答,清风抢答道:“你这话问的,老君亲自炼器岂有不成之说?” 李修安点头:“清风师兄说的极是,这番多亏了老君也。” 清风、明月亦是欣喜拍掌,真心替李修安得宝感到开心。 清风、明月又好奇问道:“师弟,这宝物如何,好使吗?是一件好宝贝吗?” 李修安点头:“確是一件难得的好宝贝。” 听到这话,清风、明月愈发感到好奇,清风遂与李修安商议道:“师弟啊,咱这五庄观也没有外人,將这宝贝拿出来与我俩瞧一瞧,让我俩掌掌眼唄。 , 明月亦附和道:“这宝贝要是好耍,最好借我们耍一会唄。” 李修安想了想,只要不告诉他俩咒语,应当无妨,也不会闯出甚大祸,於是將手伸进袖子里,正欲將宝鑑取出来,借给他们两个观赏。 这时,他们身后的镇元子却哼了一声,嗔道:“清风、明月!你们两个这般玩性当真一点都不曾改,这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罢了罢了!我看你们两个才是最需要一番歷练的人,最好吃一番苦头才好哩!” 听到师父的话,清风、明月二人脸色一变,刚才光顾著好奇和替师弟开心,一时竟忘记师父还在这呢。 清风、明月闻言嚇得一哆,立马回头向师父认错。 “师父,我们俩错了,方才也只是替师弟得了这好宝贝开心,没別的意思,师父你老人家莫生气。” 镇元子摇头嘆了口气,往房而去。 经师父这么一嚇,他们俩不敢再看李修安的宝贝了,遂叫李修安不要拿出来,免得师父知道了更加生气。 他们俩拉著李修安往园而去,装著十分勤奋的在那浇水、翻土。 清风央求李修安道:“师弟,师父现在最疼你,你去替我们俩说些好话。” 明月亦央求道:“你与师父不在观子的时候,我与清风可没偷懒,其他师兄们可以替我俩作证哩。” 灵鹤闻言笑道:“你们俩是没偷懒,但也没见得多勤奋。” 清风、明月嗔道:“你莫说话,我们俩又没问你。” 李修安笑著点头:“待会师父到大殿,我会替你们说道求情一番。” 清风、明月闻言欣喜,一左一右,一板一眼,板著腔调,好似晚辈向长辈祝寿那般, 对李修安躬身一礼,异口同声道:“多谢师弟,有劳师弟了!” 李修安笑了笑不再多言,看著他们,暗:师父已经铁了心了,只怕我说再多亦无多大用,你们俩註定要当一回“铁角大王”与“铜角大王”了。 哦,不对,铜角、铁角太难听了,若是让我替你俩取名,..·,那便叫风灵大王与月影大王吧。 不过,你们两个放心,作为你们的师弟,肯定不会让你们吃太多无谓的亏。 “师弟啊,你盯著我们俩看作甚?难道我俩脸上沾了泥土?”清风、明月下意识的用袖子擦了擦脸。 李修安回过神,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 李修安正在园子里打理果树,一个时辰后,清风、明月来到李修安身边,对李修安道:“师父现在就在大殿,你快去,记得为我俩多说些好话,我俩可不想吃甚苦头。” 李修安微笑点头,放下工具,净了净衣服,来到大殿。 李修安对镇元子行了一礼,而后才道:“还请师父莫生气,清风、明月二人只不过是一时出於好奇而已,他们俩的玩性自上次已有收敛。” 镇元子道:“是他俩叫你来求情的吧,为师的心思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李修安想了想道:“他们俩这般性子,要他们俩托化为妖,考验唐僧师徒,怕是难矣。” 镇元子笑道:“这不还有好徒儿你吗?你能当金童、银童的母亲,不妨再当一回清风、明月的母亲。” 李修安摸了摸鼻子道:“师父莫笑话徒儿了,若师父真下定了决心,徒儿自当尽心尽力暗中相助他们便是。” 镇元子抚须微微頜首。 李修安沉吟片刻后,又道:“师父,徒儿还有一事想请教师父。” 镇元子道:“吾观徒儿身子又轻盈了许多,想必已炼成肝脾,徒儿你是想问为师如何修炼肺腑?” 李修安点头:“甚都瞒不过师父的这双眼晴。” 镇元子抚须沉吟道:“不错,不错,这常规大道,徒儿如今竟也走到了这一步,实话实说,如果以最初的眼光来看,著实令为师意外,如今为师心中自是欢喜也。” 李修安正欲说些什么,镇元子忽地话锋一转道:“但越是这般,徒儿越需戒骄戒燥往后需更加勤奋修炼才好,这常规之道走到了这一步其实已不常规矣,不瞒徒儿你,不言其他,这五臟六腑,虽然肺腑看起来不甚起眼,但恰恰却是五臟中最难修炼的。” “修道之人又常把五臟比作五岳,肝属木应春居东,为东岳泰山也,对应春季生发之气;肺属金应秋居西,为西岳华山也,对应秋季肃降之气;心属火应夏居南,为南岳衡山也,对应夏季阳热之气;肾属水应冬居北,为北岳恆山也,对应冬季闭藏之气;脾属土应长夏居中,为中越嵩山也,配土应长夏,为四脏之母;这正是:五方配五行,五臟应五岳。” “这四时之气此前已向徒儿解释过,这五臟如五岳,这五岳当中以华山最险,常有言道:自古华山一条道;这也正好对应了五臟中的肺腑,其他四脏皆可两两相炼,互相照应,彼此取长补短,唯有这肺腑独门一个,这可不是修炼难度翻倍这般简单,徒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修安点头:“多谢师父教导、提醒,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李修安此前就將修炼五臟当成了攀登与征服五岳,原来还真有五岳之说啊。 镇元子微微頜首道:“你既已做好心里准备,为师传你修炼肺腑之法,五臟中,肺腑之职,乃呼吸调气也,故修炼这五臟中的肺腑,简而言之,两个字,乃调息也。” “呢,调息..:”李修安认真聆听,此前自己心中也有些类似这样的猜测。 李修安求教道:“师父,这调息具体又该当如何?” 镇元子道:“徒儿莫急,且听为师慢慢道来,这修行不外乎一调身,二调息,三调神“这修炼肺腑的调息之法,即调节呼吸的同时调节体內的真气,调节呼吸不用为师多言,这调节体內真气,一来是为散尽体內最后的胎气,二来使体內的混元真气完全阴阳大和,最终胎气尽出,化为紫府,如此修身大成矣,既调呼吸又调体內真气,这便是“一意驭二气”。” 李修安嘀喃轻念:“一意驭二气.::::: 镇元子微微頜首,继续道:“这调息不同前面修炼心肾、肝脾,因四季之气不同,故四季的调息之法亦有差別,此外,这昼与夜也有不同,故这调息在昼、夜又有细微区別。” 听到这话,李修安算是知道师父在提及具体的调息法之前,为何要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调息之法不但有四季的区別,还有昼夜之差,如此说来,这比此前心肾、肝脾修炼之法加在一起还要复杂许多,难怪师父说这五臟中肺腑最为难炼。 虽如此,李修安岂会退缩,修炼一途本就没有容易二字,况且师父最初不就已经告诉过自己了吗?那时师父曾言:“修炼如登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李修安道:“师父,徒儿已做好心理准备,就算再难,再复杂,徒儿也绝不退缩畏惧。” 镇元子抚须笑道:“好,为师就知道徒儿有这份决心。” “不过有一说一,这寻常的炼肺腑调息之法確实过於繁琐了,为师这万寿山五庄观乃先天福地,四季如春,故为师只传你生发之气(春)调息之法,以及对应的昼夜调息之法。” 李修安对师父拜了一拜,再次言谢,但想了想又道:“师父,咱这五庄观自是修炼的好地方不用多说,可若徒儿要是有事外出,且时间相对较长,去了別的地方,这调息之法岂不是有所受限?” 镇元子笑道:“徒儿能想到之事,为师岂能想不到,待徒儿在五庄观修炼一年半载后,掌握了这调息的基本法门,为师再传你另一套调息之法,名为胎息法,此乃我道门最高调息之法,徒儿习得后,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只需用这胎息之法调息即可也。” “若是他人,这胎息法怕是极难成矣,但为师相信徒儿的天赋和智慧。” 李修安闻言甚喜,若有了这胎息之法,確实方便许多。 镇元道:“徒儿上前来,为师先传你应发之气调息之法,你先试试,今夜子时,你且来后山,为师再传你夜息之法。” 李修安行礼上前,镇元子道:“一呼一吸,是为一息,静极而嘘,如春沼鱼。动已而翁,如百虫蛰。氮氬开闔,其妙无穷..... 李修安喃喃念了一遍,而后谨记於心,再次拜谢师父,出了大殿后,回到自己房间开始调息。 第109章 炼霞真人的孤魂(5.0k) 第109章 炼霞真人的孤魂(5.0k) 李修安回到自己的房,打坐入定,依师父传授之法调息,开始修炼肺腑, 依师父之言,这修炼肺腑的调息之法,不仅仅只是调呼吸,亦要调体內真气,这便是师父所说的“一意驭二气”。 故此调息法,既调凡息又调真息。 所谓凡息即口鼻之呼吸,又称之为外呼吸。 所谓真息即体內真气,被息引动,幽幽来往,息中有气,气中有息,即內呼吸,又称称之为先天呼吸也。 调息时,宜注心在息,息息绵绵,若存若亡,若有若无,则息自虚凝,而心息自住, 任运自然,而怡然寂照;最后而至身心俱泯,內外两忘,便自得定境。 心住息住,气住脉住,心定息定,气定脉定,遍周身毛孔,息息出入,又息息若无, 虚静凝寂,如如不动。 故日:调息绵绵无间,似有似无勿断, 又日:调息需调真息,炼神需炼不神神,专气致柔神久留,往来真息自悠悠。 李修安打坐调息,这一坐便是三个时辰,再次睁开眼时,李修安缓缓吐了口气。 这一意驭二气確实妙不可言,李修安於今日方知,这调息若只调凡息不调真息,算不得真正的调息之法,但正因如此,这调息之法极为难矣,这也不怪这《九转內丹秘诀》修炼至七转大成者,蓼蓼无几也。 正如师父所言,《九转內丹秘诀》炼至此,已脱离了寻常大道的范畴。 晚饭时,清风、明月二人迫不及待的询问李修安师父的態度。 李修安想了想道:“师父未动真怒,只是决意要你们外出歷练。” 听到这话,清风、明月脸色一变。 啪的两声,二人手中的筷子先后掉在了餐桌子上, 见此,李修安赶紧安慰道:“放心,你们难道还不了解师父吗?师父岂会真的铁石心肠,据我所知,你们顶多在外歷练几年,去的地方亦不会太远,不会出西牛贺洲。” 听到这话,清风、明月鬆了口气,皆拍了拍胸口道:“那...那还行。” 毕竟几年时间对於修道之人算不了什么,清风、明月又道:“也不知师父叫我俩去哪里歷练,有没有甚妖魔鬼怪。” 李修安笑道:“放心吧,真有危险,师父也不会看著你俩被妖怪所害,师父这般做, 其实亦是用心良苦哩。” “哦,不行的话到时候你陪我俩一起去歷练唄。”清风、明月依旧心有忧虑道。 李修安微微頜首,心想:师父本来也正有此意。 见李修安一口答应,清风、明月这才放下心来,捡起桌子上的筷子擦了擦,扒拉起了饭菜。 吃完饭后,李修安在后园漫步了一会,而后回到房间读书,直到子时,前往后山。 此前与师父已约好,在后山,师父再传授自己夜之调息法。 来到后山,月华如水,此刻万籟俱寂,一轮明月高掛中天,月光洒在李修安的身上, 如同一面鉴子,照应著自己不曾变过的容顏身影。 此情此景,令李修安想起了两句诗: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遂轻声念了出来,此刻儘管无江,但有山矣。 这时,寧静的后山传来一声轻嘆,远处传来感慨声:“似此星辰非昨夜,明月不照旧来人。” 李修安听出了是师父的声音,原来师父他老人家早来了呀,就是不知这番月色夜景勾起了师父怎样的回忆,亦令师父有所感嘆。 李修安寻声而来,远远便发现了立在山巔悬崖边上的师父。 这时镇元子背对著李修安,望著眼前的万丈悬崖,又嘆息一声道:“徒弟,出来吧! + 李修安頜首,一个飞身来到了镇元子的身后。 李修安行了一礼:“师父,徒儿在!” 然而,镇元子却微微摇头:“我知你在,但为师叫的却不是你。” 听到这话,李修安一愣,遂又仔细环视了一番四周,除了自己和师父的身影,哪里还曾再见第三人。 李修安心中疑惑,正欲开口询问时,忽地这平静的夜晚中颳起了一阵风,李修安敏锐的感觉到此非一般的风儿。 也就在这时,一道魂光自崖底飘升,隨后现了身,对著镇元子就俯首深拜。 大感好奇的李修安將目光聚焦在鬼魂上,顿感这身影有些熟悉。 待那鬼魂抬头时,李修安看清面容后大吃一惊,这鬼魂竟不是別人,正是道號云霞子的炼霞真人。 儘管面前的云霞子白髮苍苍,面容枯稿,如同一位耄老人,但李修安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他。 见此,李修安倒吸了口冷气,这倒令李修安十分意外。 镇元子却是淡定从容道:“你且起来吧,你之事,吾已听徒儿说过,正所谓,一啄一饮,莫非前定,万般皆有因果;你既已身故,那烟霞山观也已化为尘埃,成为歷史传说, 你不前往阴曹地府投胎转世而去,却躲在我这后山崖底又是何故?” “难不成你心有不甘,想要为师强行扭转因果,为你再造新身,復活你?” 云霞子哪里肯起来,这沧桑的脸颊,这一刻好似一团发酵的麵粉揉成了一团,浑浊的眼睛流出两行清泪。 云霞子垂泪道:“师父,徒弟悔不该也,当场不听师父之言,修炼鬆懈,荒废了修行。” “亦十分后悔不听两位师兄之言,徒弟於那日方深刻理解了师父当年苦口婆心般的劝诫,亦终於明白师父当年所说:不修金丹正道,终为泡影;徒弟悔之晚矣。” 言罢,云霞子失声痛哭。 镇元子微微摇头嘆息道:“万般皆是命,各人皆有各人的造化因果,常言道:日月既往,不可復追;你与其纠结前尘往事,念念不忘,不如趁早投胎,重新开始,若是你我还有缘分,说不定下一世,你我还能再续师徒之情。” 镇元子这话虽然说的委婉,但意思其实已经很明了。 然而云霞子却连连摇头,接下来的话令镇元子和李修安皆感到意外。 云霞子哭诉道:“师父,你误会徒儿了,徒儿走到那一步,皆是徒儿自找的,正如师父所言,这一切在徒儿当初荒废修行,离开师门时,其实早已註定,徒儿岂敢再有甚过分之想。” “徒儿藏在这后山崖底其实亦是无奈,只因徒儿找不到黄泉之路,入不了地府之门, 那烟霞山已然成了一座死山荒山,只有徒儿一人的魂魄在那孤苦伶仃,徒儿见此,愈发抑制不住悲伤,不堪忍受这般孤寂,却又无处可去,寂寞难耐中回想起了五庄观的种种之好,心有所感,念念不忘,遂飘荡到了这后山。” “徒儿深知自己已是孤魂野鬼一个,岂敢打扰师父师兄们,故只敢缩在这万丈崖底, 每夜望天独自哀嘆,只敢与月亮星辰作伴。” “徒儿並非有意打扰师父师兄,实在是有苦难言矣。” 听到这话,李修安惊讶不已,疑惑颇深。 一般来说,某人死得突然意外,而户体未能得到妥善的安置,无人超度,无鬼差接应,在阴间无阴籍,便在人间徘徊不去,成了孤魂野鬼。 此若想前往地府,常有两个法子:一是有人为其收户,好生安葬;二是像唐僧那般, 为其超度,度其入地府。 烟霞山的一眾道人说是突然死於意外倒也没有什么毛病,可问题是他们的户首包括云霞子,皆被李修安与大师兄第一时间好生安葬。 李修安暗:这烟霞观的一眾道人中,唯独这炼霞真人无法前赴黄泉,投胎转世,这没甚道理呀,难道这里还有甚李修安与师父不知道的隱情? 听到云霞子这番之言,镇元子亦感惊讶,嘶了一声道:“吾听青阳徒儿提及过,他们二人於当夜便为尔等收户,且好生安葬著,如此徒弟你又为何入不了地府?” 云霞子亦是一脸茫然的摇头道:“这...徒儿不知,吾观那烟霞山灵池峰墓碑林立, 皆是无名之碑,却唯独没有徒儿的,徒儿还以为是受那怪池中的鉴子魔反噬,以致於户骨无存也。” 听到这话,李修安愈发疑惑不解,忍不住道:“这怎可能?我与大师兄替你们所有人都立了坟,亦包括云霞师兄你的,云霞师兄的坟墓就在第一排,不仅如此,墓碑上还刻了你的名讳,也是唯一的非无名之墓碑。” 说这话时,李修安在脑海中认真回忆了一番,心中確认没有记错,且那时鉴子魔疲於逃命,亦不可能再返回迷幻自己与大师兄。 听到这话,云霞子大为惊疑,见镇元子也是眉头一皱,云霞子急忙道:“师父,还有青阳师兄,弟子可以对天发誓,弟子却无半点虚言,绝非內心不甘,死活不愿投胎,说些假话哄骗师父和师兄! 云霞子的魂魄就要举指对天立誓,镇元子摇头道:“你不用发誓,为师相信你,这其中定然另有蹊蹺。” 李修安问道:“云霞师兄,你可记得是否有甚仇家?” 云霞子摇头道:“青阳师弟,不,应该叫你青阳师兄,师弟我虽一叶遮目,不识泰山,但正因如此,吾在这烟霞山亦不知待了多少年头了,与人结交亦是一向真诚相待,何曾得罪过他人,有甚仇家?” 李修安点头,忽地又想到了什么,於是又问道:“贫道记得当初山河大师兄特意遵照师父之意,带来了一颗大还丹,但贫道记得当时与师兄为你安葬时,只剩一个空盒,那丹药莫非在那时被人抢走了?若真是如此,云霞师兄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吗?认得是谁吗?” 李修安忽地想到了那面天星盘,当时李修安与大师兄並不知此宝盘的来歷,遂与师兄商议该如何处理,最后还是大师兄拍板,將其作为陪葬品与云霞子的户骨一同安葬。 李修安猜想有没有可能那谁在得了丹药后,想到了此宝,抱著试一试的想法又挖开了云霞师兄的坟墓,最后又乾脆毁尸灭跡。 而李修安与山河大师兄自將他们安葬后,便再也未折返过烟霞山,故不知这之后发生的事。 对於这平坟毁尸灭跡之事,李修安能想到的动机只有两个:要么是仇家为了报仇泄愤,且还是深仇大恨的那种;要么就只有奔著盗宝的目的了。 听到李修安有此一问,云霞子努力回忆著,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哀嘆道:“悔啊,悔不该不听大师兄之言,大师兄此前叫我吃了这颗丹药,我一时不捨得,待极速衰老衰败时,却已有心无力,那颗丹药似乎掉落在了地上,最后也不知被谁捡走了哩,唉,此乃命也!” 镇元子微微摇头道:“你不得长生大道,修行修炼惫懒太久矣,亏损太多,一颗大还丹不过是一溪之水,岂能填的了那一湖之亏损,就算吃了这颗丹药,也不过只能再苟延残喘几年罢了。” 镇元子虽这样说,云霞子依旧难以平息心中的懊悔,想著:若未身亡,即便衰老,总还有一线挽回的生机,不像如今,就连入地都无门。 镇元子又嘆了口气道:“也罢,既师徒一场,为师且替你算上一算这其中的因果玄机吧。” 云霞子闻言感激涕零,对镇元子又连磕三头。 镇元子教他起来,遂闭眼掐指算了算。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镇元子停止了掐算,睁开了眼睛,面带色,嘴里哼了一声。 见此,李修安问道:“师父,莫非这其中的因果正是因为那面老君炼製的天星盘?” 镇元子頜首:“徒儿聪慧,这人著实可恶,他若只是拿了丹药甚至拿走了星盘倒也罢了,偏偏还要平坟毁尸,欲盖弥彰,且还不止,他吃了丹药、拿走了星盘,又去了那狼牙修国,危害一国江山社稷,以此满足私慾,这般著实可恨也!” 听到这话,云霞子魂魄打颤,怒目睁睁,他对著镇元子再次一跪,愤愤难平道:“还请师父告知徒儿他是谁,竟是这般岁毒,徒儿就算变作厉鬼也不放过他。” 镇元子摇头:“你如今不过残魂也,哪里还能斗的过他,你放心,此事为师会替你作主。” 李修安想了想道:“师父,此事交给徒儿吧,当初正是徒儿与大师兄前去的烟霞山, 如今山河大师兄外出歷练去了,对於这烟霞山之事只有徒儿有所了解。” 镇元子点头:“好,此事就交给徒儿处理。” 云霞子一脸感激,又欲对李修安深深行大礼。 李修安摇头道:“云霞师兄,不必这般客气,同门一场,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镇元子又正色道:“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便是送徒弟你前往黄泉地府,儘早投胎也。” 云霞子道:“师父,若不亲眼看著仇人伏诛,徒儿心难安矣。” 镇元子嘆气道:“徒弟啊,你难道还未曾感觉到自己的魂力愈来愈弱了吗,吾这万寿山五庄观对於活人来说尤其是修行之人,可谓是如鱼得水也,但对於孤魂野鬼各类妖邪而言,堪比火上燃冰,实乃水火不容也,徒弟啊,你亏只是待在这后山崖底,否则只怕早已魂飞魄散,化为一缕魂光消散在这浩荡天地间。” “故徒弟啊,送你前去黄泉刻不容缓也,再多待三五日,你这魂魄残不可补,那时便是再想入地府亦不可能矣,最终只能消散於天地间。” 听到这话,云霞子魂魄战慄不已,难怪他愈发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有时浑然忘记了自己为何在此,好似老年痴呆一般。 镇元子言罢默念咒语,一缕柔和的光芒自镇元子手掌发出,镇元子对著云霞子魂魄的头顶轻轻抚过,那道柔和的光芒注入了云霞子的魂魄之中,云霞子好似沐浴在冬日的阳光之中,忽地从未有过的轻鬆和清醒。 面容在这一刻看起来年轻了几十岁。 这一刻,云霞子感激到了极点,欲俯首再拜,被镇元子制止。 镇元子道:“为师方才施法替你修復护住了那点灵识灵明,但不长久也,徒弟还是儘早前去投胎为妙。” 见云霞子欲言又止,有所犹豫,镇元子道:“徒弟你放心,这事为师既已知道,定会还你一个说法,假若此事就连我这徒儿都摆不定,为师亲自出手也要为你討个公道,你且安心前去投胎。” 听到这话,云霞子忍不住老泪纵横,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听师父老人家三番五次的劝导教诲。 “我有这般一个好师父,胜过亲生父母,可我却不曾好好珍惜这份师徒情。” “如今这般,哪里配当师父的徒弟。” 云霞子老泪纵横道:“师父,徒弟令你失望了,对不起!” 镇元子道:“你既入了我门,又拜我为师,如师亦如父,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且不消再多说也。” 见此,李修安道:“师父,就让徒儿施展通幽之法,领云霞师兄的魂魄前往地府转生投胎吧。” 第110章 望气术(4.1K) 第110章 望气术(4.1k) 李修安主动请缨,欲以通幽之法引领云霞子魂魄,前往地府助其转生。 镇元子微微摇头:“不用了。” 言罢,镇元子抬手轻挥,一片修长树叶自枝头飘落掌心,隨著咒语轻诵,清气吹拂间,那叶竟化作莹莹碧舟悬於空中。 镇元子再念动咒语,法诀变幻,崖前空间骤然扭曲,显出一条幽暗通道。 镇元子对云霞道:“徒弟,你且坐上此船,它自会领你前往黄泉地府,你目务必谨记,黄泉路上无论听到什么,看见什么,皆莫回头。” “待到了幽冥城前,此船自会消失,若那守城的鬼差不与你开门,不愿领你进城,你便说你曾入我门下,是我镇元子的徒弟。” 听到师父这话,李修安暗:此前地府的那些鬼差可能不认识师父镇元子, 但经歷上次自己勾魂之事后,地府应该没人不知道师父的名號了。 云霞子泪眼婆娑,再俯首三拜,十分不舍与师父和李修安告別,这才坐上浮船,镇元子大手一挥,那浮船钻入通道后渐渐消失,隨后这通往黄泉的通道亦是关闭。 镇元子微微摇头,轻嘆了一声。 见此,李修安道:“师父,徒儿这便使五行遁法,前往烟霞山查看一番,而后再去那狼牙修国,定揪出真凶,给云霞师兄一个交代!” 镇元子摇头道:“此事不急於一时,待明日天亮再说吧,现在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二人,师父且传你夜之调息法。” 李修安点头拜谢。 镇元子道:“我传你的夜之调息法,名为《回光守窍法》。” 李修安喃喃轻念:“回光守窍法..:” 镇元子道:“此法初学时,以满月之夜,子时到寅时,於月光下打坐调息效果最佳,这也是为师叫你今夜子时来后山的原因。” 李修安点头:“徒儿明白了。” 镇元子抚须道:“徒儿,为师现在就传你这《回光守窍口诀》,你且谨记在心,往后需勤加修炼这日夜调息之法,待你初见成果,熟练掌握调息基本法门时,为师再传你胎息之法。” 李修安再次拜谢师父:“徒儿谨遵师父教诲!” 镇元子曰:“脐下一窍,如月之阴魄,纯阴之地,日月被此离火凝照,箕风吹嘘,自然黑中生白,水里火发,温暖之气,旋绕气穴,而为真阳初动,无中生有。 又日:纯阴之下,须用风火锻链,右得阳气发生。此皆发明存养一点虚无元神,下藏於气穴之內,谓之送归土釜,牢封固是也。 先天元神虚灵性光,安於其中,如龟之藏,如蛇之蛰,勿忘勿助,若存若亡,久而呼吸相含,神气相抱,自然玄关窍开,而紫府生矣。” 李修安牢牢记在心中,而后在悬崖边打坐,按照师父传授的口诀,用这回光守窍法调息,虽然昼夜调息之法有所区別,但依旧不离一意驭二气。 这凡息好调,难的是引动真息,打坐时需两两想忘,不得丝毫分神。 镇元子在一旁见打坐中的李修安呼吸绵绵不绝,若存若无,月照人,人守月,正是:明月何皎皎,照我一片心。 镇元子见此抚须微笑頜首,而后悄然离开。 李修安在悬崖边打坐调息,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李修安的身上,李修安隱隱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这才缓缓睁开眼起身。 这调息之法的妙处在於,当你处於完美入定状態时,调息的同时其实亦是在休息,故一夜打坐,李修安反而格外精神抖擞。 李修安又想起了昨晚云霞师兄之事,与师兄们吃过早饭后,找到师父,再向师父请缨,准备为云霞师兄討回一个公道。 镇元子想了想问道:“徒儿,你打算如何揪出那罪魁祸首?” 李修安思索后道:“依师父之言,那人现在狼牙修国作恶作害,如此徒儿去了狼牙修国后一番悄然打听,定然能寻得一些线索,再依这些线索寻藤摸瓜,將他找出,令他伏法。” 镇元子道:“万一他善於偽装,徒儿又当如何?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若是妖邪之身,倒也不难將他揪出,他若是个聪明人,恰巧又习得了趋吉避区的占卜之法,徒儿又当如何?” 李修安再一番思索后道:“师父,亦有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他既作了恶,犯下这些恶事,任他如何偽装,瞒天过海,绝不可能毫无破绽,况且徒儿刚得老君炼成的宝鑑,可助徒儿辨別善恶真偽哩。” 镇元子摇头道:“宝鑑虽好,终究是外物,有诸多不便,徒儿前段时间既已道心通明,那为师再传你一手望气之术吧,名为《望气寻真诀》。” 李修安闻言大喜,深深一拜:“多谢师父,徒儿早就想学这观人之法了。” 毕竟此前李修安的望气手段十分粗糙,对於判断对方是否是妖邪,就看他身上的浊气是否很重,判断对方是不是真人,其实也只是凭藉经验,一是查看人的眼神;二是凭感觉观察他是否具备了“人气”,这其实不算甚望气术,而是一种经验。 镇元子笑道:“为师的这手望气术,修成后,不仅可观人,还可察城宅、看山。” “只不过这手望气术非同小可,非道心通明、见性明心者不可大成矣。” 李修安闻言心喜不已,再次拜谢道:“多谢师父,徒儿习得了这般高明的望气术,以后出门在外亦可替人看风水、算命,又得了一门吃饭的手艺哩。” 镇元子笑道:“怎么,徒儿饭量很大吗?这袖里乾坤的搬拿运输竟还不能养活徒儿吗?” 李修安顺著师父的话道:“师父,常言道:技多不压身;多门手艺多条路子哩。” 此话一出,师徒二人皆笑了笑。 笑过后,镇元子道:“徒儿,上前来,师父传你口诀,待你练成后再去替你云霞师兄討一个公道亦不迟。” 李修安遂上前,镇元子传授口诀日:“望气寻真之道,非道心通明者不可大成也,心净无尘,眼如明鑑,方可见得方物之气。” “忘气之法有三:观人之气,重在察神;察宅之气,重在明理;看山之气重在通玄。” “春属木,其气青;夏属火,其气赤;秋属金,其气白;冬属水,其气黑; 每季属土,其气黄。四时之气不宜驳杂,一有驳杂,即有生克制化之异,吉凶祸福之殊.....:” 李修安得口诀后,牢牢记在心中,又费了三日时间炼成了这望气寻真之法,李修安试了一试,在后山高空俯瞰整个万寿山五庄观。 但见其:山势雄伟壮丽,气势尤为磅礴,隱隱中见得五色之气犹如五龙匯聚盘踞整个万寿山,或如回龙,形势盘旋,回首尾;或如飞龙,形势奋翔,如鹰展翅;或如游龙,龙形张牙舞爪,行龙摆尾;或如臥龙,形势蹲踞,安稳止息, 如眠如弓;又或如隱龙,形势跌宕,脉理隱延,或隱或藏。 诚不愧是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李修安心中讚赏道:“吾於今日大开眼界,方知何谓真正的先天福地,这望气寻真之法真乃不俗也,堪比自己的另一双通明之眼,如此称呼它为小火眼金晴应当没甚毛病。” 这般想著,李修安愈发心喜,习成后,遂再次来到大殿,向师父道明。 镇元子抚须微微頜首道:“好,徒儿既已通这望气之术,便去还你云霞师兄公道罢!” 李修安点头,行礼后,走出大殿,与师兄们说了一声,出了五庄观后,李修安使了个五行遁法,传送到了烟霞山。 正如云霞子所言,如今的烟霞山已然成了一座荒山,那些化为尘埃的遗址遗蹟处杂草丛生,连成了一片,哪里还能看出一点人为痕跡,更不用说什么人气了,这当真是物非人逝事事休。 最为悲哀的是,唯一能证明此山曾经有人的痕跡,便是灵池峰那一排排的坟包了。 李修安在空中见了这些馒头形状的坟包,不由的又想起了那夜的场景,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然而与当初不同的是,这些坟头上皆爬满了半人多高的坟头草,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李修安,此事转眼间已然过了一年多之久矣。 空中的李修安端详著这些已不再算是新坟的墓群,忽地眉头一皱,顿感疑惑。 因为李修安霍然发现,那最前头第一排的坟墓就孤立在那里,尤为显眼,那墓碑上赫然刻著“炼霞真人之墓”六个大字,这与当初自己与大师兄为云霞子立的坟墓似乎別无二致。 这不禁令李修安感到疑惑,昨夜云霞子不是口口声声说这里唯独没有他的坟墓吗? 李修安不认为是云霞子在说谎,况且师父也算过了。 想到此,谨慎的李修安取出刚炼成的宝鑑,在空中对著墓群照上了一照,排除是幻境幻觉后,李修安这才按下云头,径直降落到这座坟墓前。 此坟表面乍一看,与其他的坟区別不大,亦是荒草杂草丛生,看起来与其他的坟墓一样,亦存在於此有一段时间了。 但李修安仔细查看后,发现这些土似乎並不像表面这般紧实,於是隨手拔了几根茅草,果然这茅草根带出来的土比外面的这层土新了许多。 李修安又看了眼墓碑上的大字,发现亦是模仿了自己的字跡,李修安写“之”字时有个习惯,收尾时习惯会点一下。 “以假乱真,欲盖弥彰?”李修安心想道。 李修安通过这些新土,推断此坟乃最近一两个月刚立起来的,外面的这层土应当是从他处挖来的,故意混淆视线,李修安若不是有意调查,也许就算路过, 亦不会特別在意查看。 李修安想了想,施法小心翼翼迁移了坟土,这里面竟然有一口崭新的棺材, 棺材用的是名贵的金丝楠木,正面雕著龙,侧面刻著云霞。 直觉告诉李修安这棺材里有古怪,李修安遂跳上云头,佇立在万丈高空之上,施法隔空一点,掀开了这棺材盖。 果然隨著棺材盖轰地一声打开,自那棺材內部突元冒出一阵粉黑的二色烟雾,李修安一眼就看出此乃毒烟也,奇毒无比。 想到此,佇立在空中的李修安使了个风咒,而后一阵大风將这股毒烟吹得烟消云消。 李修安在空中又看了眼这棺材內部,与自己预料中不同的是,这棺材除了这机关毒烟,竟然不是空的。 棺材里虽没有炼霞真人的尸骨,却有一座楠木雕刻的雕像躺在其中,雕刻的正是炼霞真人,这雕像有一说一倒也雕刻的栩栩如生,比例甚至还是一比一的。 不仅如此,这棺材里面的陪葬品看起来也很丰富,不仅有大量金银珠宝,还有各种陪葬人俑。 这又令李修安感到一丝意外。 这雕像与陪葬品又是何意?难不成对方在平坟毁尸灭跡盗走了宝物后,又心里过意不去,遂又为他新立了座坟墓?以雕像代替尸身? 又或者说对方作假做到底,提前预料到可能会有人前来查看,遂故意放口棺材勾引他人查看。 还是说二者皆有? 如果是后者,对方或许真的会一些趋吉避凶的占下手段,这不禁令李修安想到了禺老猴,当然李修安觉得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若是这样,此行確是有些不同一般。 无论如何,这狼牙修国总要走上一遭,但愿对方还在此国,要不然李修安光是要找出他的行跡恐怕都要颇费一番功夫了。 这狼牙修国处於西牛贺洲中南部的位置,亦是一个小国,与南瞻部洲的东土大唐不同,整个西牛贺洲大多都是小国为主,尤其多城邦小国。 这狼牙修国的都城名为狼牙城,此地距离五庄观五万四千里。 李修安在空中一番俯瞰,狼牙城垒砖为城,重门楼阁,城高也有六丈。 男女皆肩而被发,以吉贝为干縵,女子则被布,以瓔珞绕身。 城內的房屋几乎一样,皆是砖木结构,人们的穿著亦是大差不差,故李修安一时察觉不出此城百姓是否富裕。 李修安想了想,又使那望气寻真之法看了此城,仔细一看,但见此城怪雾愁云漠漠,妖风怨气纷纷。 李修安嘶了一声,暗付:若是真王登宝座,自有祥光五色云;只有妖怪侵龙位,腾腾黑气锁金门。 竟然是妖邪在此作恶作害吗?这倒与李修安一开始预想的大为不同,令李修安倍感惊讶。 还是说在此危害的其实不仅有妖亦有人,二者並存? 第111章 复杂的人(4.5k) 第111章 复杂的人(4.5k) 这要是人在此城作恶作害,李修安倒不意外,但有了妖邪反而令李修安倍感惊讶。 李修安暗:难道那日前来参加灵池大会的那些人当中,除了那赤狐精竟还混进了別的妖怪? 若真是这般,他定也有掩盖妖气的手段,要不然山河师兄的斩妖剑早就有提示了。 可问题是,就算自己与山河大师兄看不出来,文殊菩萨难道也看不出来吗? 李修安又回想了下,文殊菩萨的態度是有恶有罚,无恶无罚,也许这妖在此前並无作甚大恶,故菩萨不予理会。 他在吃了丹药,拿到了天星盘后,实力大增,遂野心膨胀,后来才作了恶, 毕竟临时起意以及实力提升后,性子忽然大变的也不是没有。 当然这只是李修安的一些猜想,事实如何,还需详细调查。 李修安心中疑惑颇深,想了想,还是先弄清楚这狼牙城的情况再说。 念及此,李修安正欲按下云头,待找个无人的地方,掐诀换一副容貌,与城中男子一般打扮。 然而,李修安突然注意到,这大街上出现了三支巡逻官兵,正对街道上的行人严加盘查询问,而这街道上的行人本就不多。 李修安心想:“若是隨便变作个陌生路人,很可能被当成可疑人物,万一惊动到了妖邪,打草惊蛇反而不妙。” 李修安又注意到狼牙城外排队进城的队伍,守城的官员官兵正一个个的审查著,貌似给钱才能进城,反之便会被官兵三五吆喝的轰走。 这些欲进城的人马倒是不少,其中不乏外地商人。 见此,李修安心中有了主意,化风飞到城外远处,掐诀变作西域商人模样, 想了想又变了一份文出来,又隨手將一袋石子点化成银两,大摇大摆朝城门走来。 好一番磨磨唧唧的排队和盘查,终於轮到了李修安。 守城的官员喝道:“你这异邦之人且住,姓甚叫甚,哪里人土,为何进城? 通通报上来。” 李修安道:“小民姓李,单名一个休,乃是那依国那依城人士,是个行商。” 守城官员又问道:“可有文书文?” 李修安点头,从袖子中掏出一份假文。 那官员打开文,这上面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但注意到了正下方正正方方的官印。 他將文还给了李修安,又问道:“只你一人?” 李修安点头。 官员伸手道:“你若想进此城,需缴纳进城过路费,若带了货物还需额外抽成收税。” 李修安道:“我是特意进城来收货的,未额外带甚货物,只有我一人。” 官员伸手道:“过路费十两!” 李修安点头,觉得还算合理,遂掏出一锭银子。 然而官员却未就此放行,摇了摇头道:“非也,本官说的是十两黄金。” “额,那若是折换成白银是多少?”李修安皱眉问道。 官员大笑道:“若是折换成白银,需一千两。” 李修安暗暗垫了垫袋子,这一袋子石头加起来恐怕未必有一千两,心道这真黑。 李修安道:“在我们那里,一百两白银即可换十两黄金,这里的黄金竟这般贵重吗?” 官员道:“以前倒是与你那里差不多,但现在变了,上头酷爱黄金,城中所有黄金几乎都送到了皇宫里,所以嘛..:” 李修安恍然大悟,又问道:“你说的上头可是汝国当今国君?” 官员很不耐烦道:“咱狼牙修国不同別国,国事皆由太保、天策將军定夺! 我说你问这许多作甚?有钱便拿,没钱休想进城!” 说话间,他眼疾手快將那锭银子收入自己腰包。 李修安道:“有的,有的。” 说著,李修安暗使了个点石成金的法术,又將这袋银子变成了金子,掏出了一小锭金子。 官员欣然收了钱,这才令人放行, 李修安进了城,暗付:“这太保、天策將军,莫非就是作恶的那两位?得寻机一探究竟。” 行走在宽敞街道上,行人果然稀少,其中一小半是如他般的外地商人。 起初李修安还以为是小国寡民,待穿过几条街巷,赫然惊觉大白天里,竟有大半人家门窗紧闭,景象极为反常。 方才在空中,他还以为此地有前门紧闭、后门出入的习俗,此刻细看,哪有什么后门。 李修安想著得找个人问问这城的情况,最好能打听到这太保、天策將军的来歷,看看他们两个是否是本地人,若是突然从外地而来的,且又有些神通本事手段,依照原本西游的经验,那可疑性就很大了。 李修安心中已然作好两手准备,现在是白天先找人打听一下,待到了晚上, 夜深人静时,再化风潜入皇宫亲自调查一番,而且李修安疑惑的是,狼牙修国的国王又是干甚的。 穿街过巷,城中不仅行人蓼蓼,茶馆饭馆也难觅踪影。 直走过三条街、穿过六条巷子,李修安才寻见一家茶馆。入內,只见茶客稀疏,气氛幽静得近乎压抑。 李修安隨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茶博土隨即上前礼貌询问。 李修安道:“来一壶你们这里上好的茶,再上些你们这里的特色茶点。” 茶博士摇头道:“官人,看您这身打扮就知道您是外地来的,咱这里只有茶,没有其他的,你们这些外地的客商若是想吃饭歇息,最好去官府设置的驛馆,虽然贵是贵了些,但別无他法矣。” 李修安点头:“那便来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茶。” 茶博士欣然点头,很快一壶茶被提了上来,茶博士热情为李修安倒了一杯茶。 李修安看了眼,茶汤偏淡,上面还浮沉著几片茶梗,品尝了下,说是这里最好的茶,其实很一般,甚至比不上洛阳普通小茶馆里面的茶叶。 虽如此,李修安也不多说什么,从袖子里掏出几粒碎银,又额外打赏了茶博士两吊钱。 李修安道:“正如你所言,吾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向你打听一些事。” 茶博士欣喜收了钱,笑脸盈盈道:“客官想是打听本地土產?那自然首推檀香与婆律香(龙脑香),闻名遐邇,来此客商无不为它,想必官人亦然?” 李修安点头:“你说的极是,不瞒你,此次我收购的量很大,想与你们的官府合作,但又不知你们的国王大臣如何?有甚喜好偏好,还请老兄你指点一二。” 听到这话,茶博士脸色大变,眼晴望著外面,左顾右看了一番,而后放低声音道:“小的只会湖茶跑腿,不晓得官府和其他之事,客官若是想找官府,出了茶馆右拐走个三四里便是,若是想见我王与大臣,需要朝贡,可去朝门找黄门官。” 额,看来茶博士很谨慎啊,事实上,不仅仅是茶博士,整个狠牙城李修安见到的人,似乎都很小心谨慎。 不言其他,坐在茶馆里的其他人大多也是慎言保持沉默,偶尔有一两人也只是小声嘀咕,宛如前世大学里的图书馆。 这与李修安印象中的茶馆差別巨大,而且李修安能感觉到坐在这里喝茶的人不同一般,非富即贵,茶叶差可能是因为本地本就没有甚好茶,就这样身份的人却也要处处小心翼翼。 富人尚如此,那普通人更不用说了,哪怕是大白天皆是紧闭门窗房屋,大门不迈,似乎皆活在无形的高压恐怖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出乎李修安意料的是,茶馆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皆是一群孩童,由人领著,他们蹦蹦跳跳,有说有笑的进了茶馆,看起来一脸纯真,银铃般的笑声也为这沉寂的茶馆陡然注入几分活力与人气。 茶博士见了对李修安道:“是老爷的学童们来了。” 李修安疑惑问道:“你家老爷是谁?这些学童又是怎回事?” 茶博士道:“客官你有所不知,这家茶馆正是我家老爷开的,我家老爷可不一般,曾是我狼牙修国太子的老师,太子如今已经登基,老爷反而却主动辞掉了官,那是因为..:” 说到这,茶博士咳嗽了两声打住,而后道:“老爷確实閒不住,隔几天叫来一群小孩,教他们一些东西,我家老爷当真是怀瑾握瑜,高世之德。” 茶博士真心夸讚著。 李修安微微頜首,知道茶博士守口如瓶,绝不会多嘴王国內事,心中盘算著:等会寻个机会与这位老先生见上一见,看看能否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內幕。 这般想著,李修安暂且也不急著离开茶馆,坐在这,慢慢品起了茶。 楼上的雅间隔音效果其实不错,但李修安凝神依旧能听的一清二楚。 楼上老人教的都是简单的三字诀,类似於三字经,內容大抵是教人懂礼守规、心怀善念、多行善事之类。 老人教了有一会,便叫这些孩子们歇息一会,这些小孩吵吵著要老人讲故事给他们听。 老人正要讲烂柯棋缘的故事,孩子们摇头,叫道:“上次听先生讲过了。” 老人遂又讲某某成仙的故事,孩子们还是摇头,又表示听过了。 老人无奈,嘆了口气道:“哪有这么多故事,既然你们都听过了,那便与你们讲一个火雨山金莲的故事罢。” 孩子们闻言纷纷拍手叫好,这故事他们都没听过。 有聪明的孩子问道:“这莲儿不都是生长在河中或池塘里嘛?怎山上也能长出莲来,好奇怪哩。” 老人笑道:“你且听我讲,这山名为火雨山,之所以叫火雨山,是因为这山不是一般的山,因这山有一半乾燥热烈似火,另一半却常年大雨瓢泼,雨水泛滥,故名火雨山。” “这火雨山火雨交界的地方有一片西土,那里有一池,池子里有一朵金莲, 至今却无法绽放盛开。”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孩子们皆异口同声回答:“不知道。” 老人道:“你们都见过莲,应该知道它盛开绽放在炎热的夏秋季节,它喜热,喜太阳真火,可又偏偏深深扎根於淤泥之中,离不开水,离不开潮湿的游泥。” “这西土上的火莲亦是如此,脱离了水,会枯萎而死,可若吸收不到足够的太阳真火热量,亦是永远无法绽放。” “这火雨山上西土中的金莲恰巧处在这水火交融之处,偏偏热量有余,水分不足,这金莲扎根於接近乾涸的淤泥中,存活尚难矣,又如何盛开绽放呢?” 孩子们闻言晞嘘著,又有聪明的孩子问道:“先生,那为何不將这朵金莲移到別处种植呢?” 老人又笑道:“既然是金莲,自然不同一般的莲,哪有这般容易,它若移到別处,那便不再是金莲矣。” 孩子们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岂不是永远没有办法令这朵金莲盛开了吗? 好可惜哩。” 老人感慨道:“办法有是有,只不过难於上青天矣,火里栽莲,犹如水中捉月,难哩。” 孩子们听了这个故事后,摇头晃脑,云里雾里。 但李修安却听懂了,这金莲非金莲,乃金丹也,说的正是性命双修之法,如同火里种金莲,这老头正在感慨金丹之道不易呢。 听得这个故事后,李修安问坐在一旁无事歇息的茶博士:“你们家老爷可是太乙玄门之人?” 茶博士茫然道:“什么是太乙玄门?” 李修安道:“通俗的说,即道门之人也。” 茶博士想了想道:“老爷对修道倒有过研究。” 李修安点头,又问道:“可知你家老爷以前从何处而来?” 茶博士眉头一皱,不解问道:“客官这话是何意?客官是问老爷是不是本地人吗?” 李修安頜首。 茶博士道:“你这话问的,那还用说嘛,我家老爷当然是这狼牙城土生土长之人,你也不打听打听,这狼牙城又有谁不敬重我家老爷的?” 李修安暗:“额,若是这样,看来此事与他无关啊。” 言语间,木製的楼梯传来一阵阵蹬蹬响声,正是那些孩子结束了今天的课程,下楼而来。 而他口中的老爷在这群孩子们的最后面,也是步伐稳健下楼而来。 茶博士见了,慌忙起身,迎了上来,对老人躬身行礼:“老爷!” 老人微微頜首,似乎並不在意茶博士的偷懒,毕竟这茶馆也没几个人。 老人道:“今天吾有些事,六子,你与小鄔一道將这些孩子们送回去吧。” 茶博士道:“是,老爷,可小的若走了,谁来照看茶馆呢。” 老人满不在乎道:“那今天便提前关门吧,顺便將客人的茶钱退给他们,就当是老夫请大家喝茶了。” 茶博士点头,照做,店內的客人倒也很识趣,丝毫没有一句怨言,反而走之前皆拱手行了一礼。 李修安看了一样老人,但见其:银髮飘飘,眉宇从容,面色红润如霞,身姿仍挺拔。 在茶博士退还银钱时,李修安起身又用望气寻真之法再警视了一眼老人。 看完之后,李修安先是一阵意外,而后又释然了。 按照这望气之法,若是向唐僧那般的好人,头上定有祥云照定,反之,若是大恶之人,头上便是黑气冲天。 而他头上的祥云亦有,但又被黑云笼罩住了,故在李修安看来,他不是好人,但也不能就此断定是纯粹的恶人,只能说是个复杂的人。 意外自不用多说,而释然是因为这其实才是许多人的常態,犹如当年毁水陆大会的那些和尚。 果然,这人心最为复杂,这正是海深莫测,人心难量。 李修安想了想,暂时还是不打扰他了,先想办法揪出城內的妖怪吧,这妖怪与人不同,是好是坏一眼就能看出,先从他身上入手便简单多了。 第112章 妖邪(4.3k) 第112章 妖邪(4.3k) 李修安行走在安静的大街上,忽地想到若是用身上的宝鑑,强行照上一照方才那位老人,又会是何种情况? 毕竟宝鑑有一功能便是可照鉴万物善恶,难不成两面皆有反应? 李修安认真思索了一番,忽地释然了。 这宝鑑只有阴阳(正反)二面,那判断的標准必然也是二极,既非黑即白。 若是这样,既然黑云罩住了祥云,在宝鑑的標准下自然便是邪的坏的,反之,像唐僧那样十世修行的好人自然便是好的善的。 难怪师父会说宝鑑终究只是外物,不过好在宝鑑还有一个可溯方物根源的功能,这两功能结合起来,对於人或者其他有灵之物的判断也就明朗起来了。 由於这城中之人个个小心谨慎,李修安未打听到甚有用的消息,唯一有用的消息还是那城门官无意透露出来的,依他所言,这国家的军政大权似乎都在太保以及天策上將军手上。 李修安行走在大街上,盘算著接下来的行动。 从烟霞山新立的那座假坟可以看出,这人或妖其实是有一定的戒心和防备的,故李修安其实亦得小心谨慎,以免打草惊蛇。 正走著,前方忽地一阵骚动,官员的厉叱声、女人的哭泣声以及老人的哀求声打破了这番寧静,却又徒增了几分压抑。 李修安定晴一看,一队官差不知何时硬端开了这户人家的大门,欲要將这哭成泪人的少女强行带走。 白髮苍苍甚是可怜的老人跪地哀求道:“官老爷,今天的秋税小民已砸锅卖铁凑上了,官爷你怎还要强行带走我孙女?” 为首的官差叱道:“我呸,真当本差好糊弄呢,你家明明乃四口人家,你却只交两个人头的税,你这刁民怎好意思说出口的? “你既不愿交钱,那只能將你孙女带到宫里去了,虽然丑了点,但也能当个奴婢。” 老人泪流满面道:“我那可怜的两个儿子都已经失踪三个多月了,小民老早就报了官,上报了官府了,还请官爷明鑑。” 官差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呵呵,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为了躲避赋税役故意躲起来的,你钱家说你儿子失踪了,前头那赵家又说他老婆儿子也不见了,怎都这么巧合?咱狼牙城一向平静安和,我看就是你们这些刁民不老实。” 老人又急忙辩解:“官爷,小民真的没有撒谎啊。” 官差哪里还愿意再听这老头说什么,大手一挥,就要將他孙女带走,女子挣扎哭喊,嘴里呼唤著爷爷,老人起身硬拉著官差的袖子求情。 官差烦躁不已,正欲猛地將老头一把推开,忽地惊觉自己的手在空中被钳住了,他急忙回头,见是一位异邦人士。 官差生气道:“你又是哪个?还不快放手!” 李修安这才放手,道:“我乃那依国那依城人氏,是个行商,一向乐善好施,见不得这等欺凌弱小之事。” 官差冷笑道:“常言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劝你莫管閒事,胆敢阻扰官差办事,將你一块抓起来。” 李修安淡定道:“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钱吗?这老人家这把年纪了,孙女又还小,也很不容易,吾替他给了便是。” 为首的官差呵呵道:“好,你既这般喜欢当甚老善人老好人,十两黄金且拿来!” 老人听了,满脸不可置信,急道:“官爷,就算按照四口人算,小民也不过还欠八两四钱银子,怎就变成十两黄金了?” 官差道:“谁叫他这么喜欢当甚老好人,若是你自己凑了钱只需这么多,他既想当甚善人,今日便让他知道,这好人善人可没这么容易当的哩。” 为首的官差说完大笑了一声,其他官差纷纷附和。 “这..:”老人茫然无措,心中悲愤不已,他转身对李修安道:“多谢大善人的一番好意,善人虽有一片好心好意,但他们偏不讲理哩,如此,还请善人不用管小民了,他们若非要强行带走我孙女,小民就算死在他们刀下,也不能眼睁睁看著孙女就这样被他们带走。” 言罢,老人慾对李修安行大礼感谢,被李修安一把扶住。 李修安心中亦是升起了怒火,正思考著怎么给这些可恶的狗腿子一些教训, 忽地看到了墙角下有一泡干狗屎。 李修安有了主意。 李修安將这为首的官差拉到了墙角,说是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官差心领神会,以为有甚好处。 李修安低声道:“这位官爷,你有所不知,並非我要当甚善人,而是这位老人家是我远房亲戚,我祖上亦是狼牙国人,他是我爷爷的兄弟的二舅爷的表兄。” 官差摇头:“本官管他与你是不是甚亲戚,此与我何干?” 李修安点头:“你说的是,,官爷,你身上掉下来东西了哩。” 李修安突然手指一指,这泡狗屎便变成了金子模样。 官差疑惑顺著李修安指著的位置低头看了一眼,忽地眼晴一亮,急忙蹲下身子,將这金黄之物迅速捡了起来。 李修安道:“官爷,你看金黄之物可满意?” 官差將其放在手上暗暗掂了掂,又將其放在嘴上狠狠咬了咬,吐了口沫子道:“这金子真硬,就是味道有些怪怪的。” 这般说著,他將这金黄之物迅速藏进了袖中,咳嗽了两声后,装著一本正经道:“既然他是你远房亲戚,难得你又有这份善心,也罢,便成全你罢。” 官差回到队伍,招手令他们將这少女放了,爽快带人离开。 待回去无人时,他又將金子拿了出来,咬了又咬,一脸贪婪欣喜。 却说待官差走后,爷女俩对李修安满怀感激,纷纷欲下跪行大礼,被李修安制止。 李修安问道:“你们一直都过得这般辛苦吗?吾方才听闻你的两位令郎无故失踪了又是怎回事?” 二人闻言皆是眼神一阵黯淡,抑制不住悲伤。 老人深嘆了口气,低声道:“恩人,你有所不知,咱狼牙修国虽只是尔小国,上一任国君算不得大贤大德,但最初也无甚大过,大家的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隨著国王的年纪大了,却也变得愈发昏庸无道,尤其是从去年开始,更是变本加厉,重用奸臣小人,不言其他,这税现在都翻了一倍不说,还有各种役,我等苦啊,这才一年的光景,明年怕是熬不过去了。” “额,一年以前吗?”李修安想了想又问道:“这朝中小人可是那太保、天策將军二位?我听闻太子登基不久,那你们这位老皇帝呢,莫非驾崩了? 老人又是哀嘆了一声,摇头道:“太保、天策將军不是两位,而是一位,他身兼太保、天策將军一职,老皇帝听闻是因为病重,被迫传位於太子,改称太上皇。” “额,只有一位吗?”李修安还以为是两位分別担任这等职位的,难道作恶的真只有一个? 李修安又问道:“老人家,你的二位令郎又因何无故失踪了?” 李修安此话一出,爷女俩皆忍不住抹泪。 李修安道:“抱,提到二位痛处了,我之过也。” 老人家连连摇头:“恩人哪里的话,不瞒恩人,他们是我的大儿子与小儿子,他们二人如何突然失踪的,老头子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三个多月前,二人一起出去採药挖野菜,这一去便再也未归,我自己又央求他人一起寻了又寻,几乎將整个山头翻遍了,哪里见到他们半点身影。” “老头子我真心希望他们正如官府那些人所言,逃离了这里。” “但说实话,老头子我觉得又不可能,老头子我还听说不仅是我的儿,亦有他人失踪,这可真是怪事,希望老天开眼,菩萨保佑,令他们俩平平安归来。”爷女俩一脸悲伤的祈祷著。 听到这,李修安觉得可能与隱藏这在城中的妖怪关係很大。 念及此,李修安暗嘆了一声,安慰了一番他们爷女俩,这才离去。 李修安来到朝门前,见了黄门官,言明来意,欲要朝贡,却被得知像他这般商人身份能否覲见朝贡,全然看太保大人的心情,恰巧今天太保大人心情不好, 让他回去等候。 由此,李修安得知,这国家的国君当真犹如泥塑的,只是个摆设。 此前,李修安目標明確,但现在得知这太保与天策上將都是一人,李修安对其他人亦有了怀疑。 见朝贡不行,李修安想了想,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掐诀变作一只虫,悄然飞过朝门,直奔皇宫大殿。 飞入大殿趴在柱子上,但见大殿文武百官分站两排,年轻的国君坐在中央高椅上一言不发。 而皇帝身旁另立一人,面对文武百官,颐指气使,甚至一副咄逼人的样子,不用多说,定是那位位高权重的太保兼天策上將了。 化作蟑虫的李修安端详了一番,但见其:雄威身凛凛,猛气貌堂堂,电目飞光艷,雷声振四方。 太保面对眾文武百官,高声质问道:“这莲宫与黄金殿进度怎这般慢,如此何时才能建成啊?” 有文官哆哆嗦道:“太保大人,国库渐渐入不敷出,这二宫齐建,实乃太过伤財劳民,不如暂且放弃建造黄金宫。” 太保闻言大怒,喝道:“明明是你们太过惫懒,既如此要你们何用,你明日不用来上朝了,既然国库钱財不足,不如先將你府財物用来充库。” 太保一声令喝,有侍卫上前,直接將他硬拖了下去。 其他人见了,再不敢多言一句。 那太保想了想道:“既然国库缺钱少財,不如再多收些税。” 朝中大臣少数沉默,多数立马拍马屁赞成。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国君,终於忍不住反对道:“陆爱卿,这税此前已经提过了,太高了,再提下去百姓们怕是皆活不下去了,如此恐国之大乱矣。” 那太保冷哼了一声,正欲驳斥,忽地微微晃了晃脑袋,想到了什么,嘶了一声遂道:“我狼牙修国盛產婆律香、檀香,既如此,不如將这两土產收归官府, 將价格再提高一倍,如此这钱自然不就来了吗?” 大臣中有人几番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国君开口道:“爱卿这还是不妥也,我国虽盛產这两样香料,但邻国婆律国也盛產这两样东西,若我们將其价格抬高,那些商人岂不全去了隔壁邻国收购?结果只怕適得其反矣。” 太保听了这话,忽地眼神一亮,一拍脑袋道:“陛下说的极是,吾怎没想到这事。” 国君鬆了口气,以为太保总算听了他这一回, 然而太保心喜道:“若我们出兵將这邻国给灭了,那他国之土地、钱財、土產、还有那些个“奴才奴婢”岂不全归了我们?如此,钱有了,人也有了,陛下怎不早点提醒我?” “既是如此,明日便作发兵准备。”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年轻的国君,一眾文武大臣皆暗倒吸了口气,全都傻眼了。 国君急忙劝道:“爱卿不可也,我国与邻国有约在先,互不侵犯,岂可失信在先,况且邻国亦有精兵强將三万,这一战只怕生灵涂炭矣,爱卿还请慎重考虑!” 太保却是拍板道:“圣上此言差矣,俗曰:兵不厌诈;別说他有三万兵,就算十方又如何?吾皆不放在眼里。” 国君又劝,太保不喜,冷冷道:“圣上,这开疆扩土乃大功大德一件,圣上怎反而一直泼冷水,这般不思进取?” “常言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若圣上还有异议,不如问问文武大臣他们同不同意,你们是听吾的还是听圣上的?” 那些官员大多齐齐附和,同意太保的意见,少有几人沉默不敢多言。 年轻的国君眼神黯淡,心里想著:“罢了罢了,都是一群泥塑的文官,木头雕刻的武官,如此亡国不远矣,此当真天亡我狼牙修国也。” 李修安仔细查看这大殿的文武百官,哪怕不用望气法,李修安一眼就能断定这太保绝对不是人,乃妖邪所化,只因他身上的浊气前所未有的重,李修安能猜到他最近必然吃了很多人。 至於其他人,倒没额外看出甚问题。 现在的李修安心中有个疑惑:若他是台上之人,那幕后真凶又在哪? 他身上的浊气如此之重,压根不加掩饰,如此可以肯定这妖邪此前並未出现在灵池大会上。 这般想著,李修安离开了大殿,又飞向了皇宫后院。 李修安注意到这后院有一座行宫颇为恢宏耀眼,上写著:天策上將军府。 好傢伙,这妖邪竟將自己府邸搬进了皇宫后院,李修安在整个皇宫后院转了一圈,没发现別的妖邪。 但李修安突然发现了个问题:这太上老皇帝去哪里了?不是传闻他病重吗? 为何不在皇宫后院躺床养病? 还是说这老皇帝才是幕后真凶,他有问题? 第113章 狼牙修国国君(4.3k) 第113章 狼牙修国国君(4.3k) 李修安思忖著,假如真还有一位幕后者,会不会与那禺老猴一般,在用趋吉避凶之法嗅到了一丝危机,提前跑路了,这诚不是李修安愿意见到的。 李修安想了想,又用望气之法仔细观察这整个皇宫后院,这一看当真是怪雾愁云笼罩,妖风怨气不散。 李修安注意到尤其是这后院西边某地,更是怨气凝结,尤为浑厚,须知现在尚且还是白天,阳气较重的时候。 此引起了李修安的注意,遂向此振翅飞去。 来到这里,发现是一座三檐白簇的门楼,李修安见得上面的题字,方知原来是一座偏园,但现在门楼紧闭,被明晃晃的一把大铜锁锁住了。 李修安也不现身刻意毁坏铜锁,而是煽动翅膀飞过高墙,逕入內部,一番审视,但见周遭:百俱败,巧石山峰俱倒,松竹似乾柴,彩画雕栏狼狈,宝妆亭阁蒙尘,桥头曲径有苍苔。 竟然是一座废弃的园,李修安环视后不禁好奇,虽然是一座废弃的园, 但大致可见最初的布局和规模,此处原本有假山,有亭有桥,却为何不见池塘? 一番端详,李修安將目光聚焦在了这些堆积的巧石上,遂在园子內现了身, 来到桥边,隨意吹了口风,移开这些倒塌堆积的巧石,但见有几块巨大的石板合盖在一起,李修安好奇搬开石板,这一看,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这巨大的石板掩藏著一凹坑,此坑大概就是原来的池塘乾涸后形成的,而这坑中现在竟藏著一堆堆白骨,看这些骷髏头,少说也有一两千人。 李修安霍然明白了,这妖怪在此作恶作害,怕不是顿顿都要吃人,而吃人吐出来的骨头便被他全部遗弃到了这里。 李修安看著这累累白骨,心中怒火油然而生,这妖邪在此这般伤天害理,不诛了他天理难容。 看著这些白骨,李修安忽地想到,有一个人或许知道老皇帝的下落,亦大概清楚这妖邪是如何攀上老皇帝,在此立住跟脚作恶作害的。 想到此,李修安心中有了打算,將石头归位后,再次化作虫离去。 夜色朦朧,但整个皇宫后院整体依旧灯火辉煌,尤其是那天策上將军府,好似眾星拱月一般。 皇帝寢宫。 年轻的狼牙修国国君正闷头饮酒,身为国君,其身边的奴才奴婢却只有寥寥几人,还都是些老奴老婢,而他连个在身边的妃子都没有,偌大的寢宫显得冷冷清清。 “圣上,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老奴劝解道。 年轻的国君满脸愁苦,心情极度不佳,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不用管寡人。” 老奴又劝道:“圣上,明日还得早朝呢,身体要紧。” 听到这话,年轻的国君苦笑了一声,自嘲道:“不是有寡人的好爱卿在吗? 哪里用的著寡人操心,依寡人看,过几日,乾脆將寡人的皇位让给他得了,寡人也好得一番清閒。” 老奴听了脸色大变,颤音道:“圣上,莫要说这等话。” 年轻的国君又苦笑了一声,他有很多话想不吐不快,但看了老奴这般神色却只能忍气吞声,他令道:“你下去歇息吧,寡人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且莫要再烦我!” 老奴欲言又止,只得唱了个大喏,退了下去。 正所谓借酒消愁愁更愁,狼牙修国国君想起白日之事愈发苦闷,心情失落到了极点。 他正独自斟酌著,只听得门外一阵风来,窗外好似阴风讽讽,屋內烛火摇曳,他恐风吹火了灯,便起身加上灯罩。 当再次回头时,忽见桌旁坐著一位陌生人,全然一副全真打扮。 年轻的国君见了,嘘得筋骨酥软,毛骨耸然。 “你...你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闯入寡人的寢宫来也,来人,快来人啊!”国君瑟瑟发抖,惊呼喊人。 坐在位置上的李修安已提前施法屏蔽了屋內的声音,李修安淡然起身道:“贫道並非甚妖魔鬼怪,倒是你国这宫里有个为非作歹的妖怪哩。” 见这年轻的国君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李修安声音温和道:“陛下放心,贫道不会害你,相反,贫道是来帮你斩妖除魔的。” 年轻的国君眉头紧皱道:“你说寡人之国有妖怪,敢问道长是哪一位?” 李修安反问道:“陛下,你觉得是谁在危害江山社稷,祸国殃民?” 国君想都未想,脱口而出道:“你是说陆太保?” 李修安微微頜首,笑道:“看来陛下心中有数嘛。” 狼牙修国国君闻言大惊失色,虽然他確实无比痛恨这位囂张跋扈独断专行的太保,但从未想过他竟是个妖怪,而自己一直活在妖怪的阴影下。 国君行礼问道:“敢问道长,何以见得陆太保乃是妖邪?” 李修安道:“贫道深山修炼多年,有幸得师父传授了一手望气之法,贫道用此法见得陛下的都城黑气缠绕,妖风漠漠,而你这位所谓的太保身上更是浊气妖气衝天,不是妖邪所化又是什么。” 国君闻言战慄不已,仿佛寒冷冬日被人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就连一颗心都冰凉了起来。 国君强行装著镇定,但还是避免不了带著颤音道:“还请道长见谅,莫怪我这凡胎俗子愚昧不堪,道长说的什么气、风之类的,寡人眼拙看不出来也。” 李修安点头道:“常言道:口说无凭;陛下说出这般话来,何来愚昧?” “陛下,这证据其实就在这皇宫后院,准確的说,就在这皇家偏园子里,就是不知陛下有没有胆量与贫道走上一走?” 狼牙修国国君曙不定,一脸犹豫。 见此,李修安道:“陛下难道不想还这座城一个朗朗乾坤吗?贫道若当真心怀岁意,又何需与陛下费甚口舌?” 言罢,李修安手指微动,灯罩飞向空中,那烛火忽地暴涨一丈多高,再一动,烛火恢復如初,灯罩稳稳落下,重新罩在烛火上。 国君忍不住惊嘆了一声道:“原来是位得道的仙长,寡人有眼无珠,还请仙长见谅。” 李修安摇头:“贫道不是甚仙人,陛下还是称呼贫道为道长吧。” 国君一番深思熟虑后道:“道长所言极是,陆太保,不,妖孽今个白日突然下定决心,要与邻国开战,再加上他诸多所作所为,我狼牙修国危如累卵矣,而寡人当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如此,寡人情愿相信道长的话。” 李修安点头:“陛下確是位难得的贤君也。” 狼牙修国国君对李修安作揖行了一礼,正欲开门。 李修安道:“门外说不定有眼线,陛下还请隨我从窗户而走。” 狼牙修国国君看了眼窗户道:“此窗口小矣,又如何从窗而走?” 李修安道:“贫道自有法子,若陛下信得过贫道,还请陛下闭上眼晴。” 国君闻言点头,此刻他心里想的是:寡人如今这般境地如同提线木偶,处处如履薄冰,这般难处,吾这国不成国,君不成君,不如信他一回。 国君闭上了眼睛,李修安使了个御风术,携狼牙修国国君从窗户飞出,不过数息,李修安便带著这位国君再次来到了这偏园。 李修安道:“陛下可以睁眼了。” 国君闻言睁开了眼晴,藉助月光看了一眼四周环境,但见一片萧条,无比阴森,心中惊讶无比,忍不住嘶了一声。 李修安道:“陛下且仔细看,当真不认得这地方了吗?” 说著,李修安隨手变出了个手提灯笼,交给了国君。 国君打著灯笼,细细观看,但见彩画雕栏,宝妆亭阁,桥头曲径,尤其是见得亭阁上的题字,油然生出一股熟悉感,一番回想后,忽地恍然大悟。 国君惊道:“这不是皇宫里的偏园吗?以前是御园,后来太保在宫中文新建了个园,此园便被弃置,上了深锁,今日一见,这园竟变得这般残破不堪。” 李修安又道:“这园有妖怪的秘密,陛下待会见了且莫惊慌。” 国君一脸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修安领著国君来到一堆乱石边,吹了口风,挪开乱石,又隨指一点,移开一块石板,国君好奇打著灯笼探头去看。 这一看,慌得他差点三魂丟了六魄,灯笼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若不是李修安及时扶住了他,他整个人差点跌进了池子。 国君忍不住惊嚇出了声,有所预料的李修安提前屏蔽了这园內部的声音。 “这...这里为何这么多人骨,天啊,娘啊,这究竟是何人所为?”国君整个身子战慄不已,惊出一身虚汗。 李修安道:“自然是那妖邪所为,妖邪喜欢吃人,这些骨头,怕不是这妖邪顿顿都在吃人。” 听到这话,狼牙修国国君忽地想到了什么,他惊恐道:“寡人想起来了,这宫內常有人失踪,每隔几日,便有新人被领进宫,但这宫內的人,寡人从未感觉有所增加,又不曾见得有人出宫,寡人心中一直疑惑不解,原来都被这妖怪给吃了,天啊,这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年轻的国君惊骇至极,浑身发软,他忽地噗通一下对李修安跪了下来,垂泪道:“还请道长大发慈悲,救万民於水火,也救救寡人!” 此刻,他对李修安的话哪还有半点怀疑,在確认这太保就是妖邪后,他更是怕的要命,深怕有一天那妖怪一发狠,將他也给吃干抹净。 李修安將深惧不已的国君扶了起来,而后道:“贫道確是有心要除掉他,但贫道想知道此妖的来歷,他是如何来到汝国,成了如今这太保、天策將军的?” 国君正欲开口,李修安忽地嘘了一声,原来他听到了有一股异常的风声朝此而来。 李修安立马將石板合上,又施法將乱石归位,再使御风术携狼牙修国国君返回寢宫。 果然,在李修安前脚刚离开,这妖邪又来藏骨了。 在国君的寢宫,李修安再次施法屏蔽了內部声音,这才道:“还请陛下將所知关於妖邪的一切,皆告知贫道。” 国君点头:“道长放心,寡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后这狼牙修国国君开始回忆了起来。 “大概在一年前,准確的说是一年又三个月前,那日天气甚好,风和日丽, 父王带著我领著一队侍卫出城狩猎,出城后,到了山头,围山、赶猎、牵犬驾鹰,一阵忙活。” “那时父王兴致很高,收穫了很多猎物,但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父王在追逐一只牙獐时,出了意外,重重滚下马,此后一直昏迷不醒,性命堪忧。” “太医全然束手无措,母亲心忧不已,於是在城门贴出告示,重金悬赏寻求神医。” “有日,一位异人自称陆已,自告奋勇,说是可以医好父王,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父王竟真的醒来了,几日后便能下床走路。” “父王极为开心,当场封了他为太保,又与他结为了异姓兄弟,这太保不仅医术高超,武力亦惊人,据说各种手段不俗,父王对其极为讚赏,颇为赏识,之后又封他为天策上將。” “想必也就是那时候,父王被他用甚手段给迷惑了,此后父王对他言听计从,渐渐將国家大事全然交与他处理。” 听到这,李修安点头,暗付:这很符合西游中妖怪祸国殃民的做法。 李修安问道:“吾听这坊间传闻,说你父王病重,故这才传位於你,你父王现又在哪里?” 听到有此一问,狼牙国国君忽地双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咬牙切齿,悲愤不已道:“父王於数月前突然得了重病,於一个月前登仙而去,只不过在这妖邪的命令下,秘不发丧而已,故坊间还不知我父王已驾崩。” “寡人想了想,父王无故突然病重,很可能是遭了这妖邪的毒手,没了父王,他便可以一手遮天矣,寡人的父王定是被他给害死的。” 说到此,年轻的国君惯惯之情溢於言表。 听到这话,李修安思索著。 李修安想了想道:“如陛下所言不虚,只怕你父王跌下马亦有蹊在其中。 ” “方才陛下说这妖邪除了武力惊人,手段亦不俗,不知这妖展现出了哪些手段?” 国君摇头:“妖怪的手段寡人不曾亲眼见过,但寡人偶听父王提起过,说这妖怪会呼风唤雨,移石换位,还会观星下算,据说手中还有一块宝贝星盘,那时寡人还只是以为乃父王的吹捧夸张之词。” 听到这,李修安眼神一亮,但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 李修安暗付:这星盘是那天星盘吗?假如真是,为何会落在他手上? 还有他既害死了老皇帝,为何不杀了面前之人,自己上位当皇帝?难道是因为怕牵扯的因果太大,故有所忌惮? 国君噗通又跪了下来,哀求道:“还请道长帮寡人除去此妖,寡人情愿与道长共分江山,同享荣华富贵!” 李修安摇头:“你且请起,贫道对你的江山不感兴趣,也罢,明日贫道便亲自会一会他!” 第114章 事不过三,你没机会了(4.5k) 第114章 事不过三,你没机会了(4.5k) 翌日,天明。 狼牙修国,皇宫,金鑾殿。 陆太保高立在龙椅旁,威严端肃,相貌轩昂。 底下两班文武、四百朝官战战兢兢,纷纷行礼唱大喏。 陆太保不悦道:“今日怎不见我王上朝?” 一旁常年侍奉国君的老奴哆哆嗦嗦道:“启稟太..太保大人,圣上昨夜饮酒过...过量,今...今日龙体不適。” 陆太保冷哼了一声道:“堂堂一国之君,竟如此不思进取,饮酒误事,若不是有吾在,国事岂不荒废矣。” 眾文武百官纷纷附和,各种马屁夸讚。 陆太保无视国君,又叫武官將领点兵,打算今日便发兵攻打婆律国。 將领为难道:“太保大人三思,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乃举国之大计,应作万全准备,需从长计议才好。” 陆太保闻言很不悦,怒斥道:“兵法亦有云:兵贵神速;尔等这般磨磨唧唧,又如何能成大事?灭一小小婆律国,何需作甚过多准备,你且传令,只需带上一天口粮即可,本將自有破城的法子也。”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皆暗吸了口气,他们心中清楚,这婆律国的都城防守严密,光是城墙便有近乎八丈之高,这一天怎可能拿得下? 见无人应声,陆太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当机立断道:“吾话既已说出口, 何人赞成,何人反对乎?” 一眾文武百官沉默,这可是关乎国之存亡的大事,虽不敢明面性逆太保,但也没人敢轻易附和。 见此,陆太保冷冷道:“既无人反对,那便即刻调兵遣將,杀这婆律国一个措手不及,快攻快回。” 武將面带犹豫,欲言又止,最终无可奈何,正欲领兵符照做。 这时,金鑾殿外远远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寡人反对!” 眾人无比惊讶,寻声望去,但见来人:明明君王像,昂昂帝主容,规模非小辈,行动显真龙。 不是当今圣上,又是何人。 陆太保起初一愣,在见不过是孤身一人的年轻国君,忽地笑了出来,迈著有力的大步朝年轻的国君走来。 狼牙修国国君悚惧不已,战慄道:“你这妖怪,修得猖狂,今日绝不让你奸计得逞!” 陆太保闻得这番言语,尤其是妖怪这两个字格外刺耳,唬得他心头撞小鹿, 面上起红云,心中杀意暴涨。 他三步並作二步,顺手夺了镇殿將军身上的宝刀,明晃晃的刀尖指著国君, 步步靠近。 狼牙修国国君嚇得脸色苍白如纸,战慄不已,差点瘫倒,急叫道:“道长救吾!” 他话音刚落,一道鲜艷的红光直直打在了陆太保的脸上,陆太保大惊不已, 怒吼了一声,这声音与此前浑然不同,悠长又刺耳。 眾文武百官见了,无不惊骇之极,嚇得瑟瑟发抖,纷纷忍不住惊呼:“妖, 妖怪.” 陆太保闻言摸了摸嘴脸,方知自己被这道莫名的红光照出了原身。 他又惊又怒,一刀朝国君脖子劈去,这时一道身影突元挡在了国君面前,只听见赠的一声刺耳之音,这刀犹如豆腐一般碎了一地。 这身影正是李修安,他定晴一看,但见面前的妖孽脸如鞋拔,椭面光润,青飘頜,金晴如火焰,竟是只牙獐成精。 妖怪看著面前的道士,惊慌不已,惊道:“你是哪里来的道士?我与你有何怨仇?” “我在此当我的权臣,与你何干,你这道士怎么来抱不平,泄露我的机密? ” 李修安饶有兴致的看著他,意味深长道:“哦?你不认识贫道吗?” 妖怪喝道:“我又不是你爹娘老子,何曾认得你?” 李修安心有疑惑,又问道:“你手中的星盘呢,上面是不是有天星盘三个字,你这妖孽又是从何得此宝盘的?” 妖怪闻言呵呵笑道:“哦?吾就说你这道人怎平白无故找上了我,原来是为宝盘而来,不错,在吾身上,你又能怎的?” 言罢,这妖怪挥拳朝李修安砸来,李修安也不躲避,立在原地,稳如泰山, 显然对方的拳脚功夫相差李修安太多,不过数个回合,便被李修安一脚端飞金鑾殿外。 妖怪吐了口血,惶惶不已,立马跳將而起,驾云头望空而去。 李修安正欲出殿追他,惊慌失措的国君紧紧抓住了李修安的衣袖,恐慌道:“道长,这妖孽哪里来的耶?他若跑了,等道长走后再返回,岂不会生吃了寡人?” 李修安摇头,安慰道:“陛下放心,贫道绝不让他逃了,定会带他户首来见。” 年轻的国君这才放手,李修安追寻而去。 李修安跳在九霄云里,睁眼四望,见那妖孽出了城,径东北而逃。 李修安御风追上,截住了他的去路,叱道:“妖孽,哪里去,快將宝盘交出来,道出前因后果!” 妖怪呸了一声,叫道:“你休想让吾说出半个字。” 李修安微微摇头:“既如此,那贫道这就送你下地狱,你且留著秘密与十殿阎王慢慢说去!” 见李修安祭出宝剑,妖怪惧怕不已,暗:方才的较量中,自己的手脚功夫远不如面前的道士,现在他又祭出了宝剑,而自己一时逃的急,身上未有武器, 如此怎是他的对手? 念及此,妖怪忽地喷了口烟,藉机拉开距离,而后默念咒语,紧急施法,但见一阵天昏地暗,愁云惨雾,空中忽地升起一道龙捲风,风声中夹带著龙吟虎啸,朝李修安席捲而来。 李修安面不改色,稳如泰山,掐诀默念咒语,亦是一阵风来,瞬间吹散了愁云惨雾,天地又一次恢復光明,而那道龙捲风忽地半途中息了下来,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妖怪大惊。 李修安笑道:“在吾面前耍甚风儿,犹如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也。” 言罢,李修安举剑刺了过去。 正所谓有兵刃的气壮,赤著手的胆虚。 不过数回合,妖怪便被李修安一剑刺伤,一脚踢下空中。 妖怪吐血不止,一手死死捂住伤口,痛苦的脸上无一丝血色。 空中的李修安俯瞰著妖怪道:“现在又当如何?还不乖乖交出天星盘,道出前因后果?” 妖怪战慄不已,心慌意乱,脸上尽显犹豫不决之色。 他吃力的爬了起来,將手伸进了胸口怀里,仰头道:“好,你既是为此物而来,那便还与你吧!” 说著,妖怪从怀里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黑色星盘,猛地朝李修安掷来,李修安正欲伸手去接,忽地察觉这星盘似乎有些不对劲。 李修安遂侧身躲过,果然那星盘在他身后轰地一声爆炸,弥散出大量烟雾, 红红黑黑,与此前灵池峰炼霞真人棺材里的烟雾如出一辙。 眼看那烟雾朝李修安飘散过来,李修安又急使了个风咒,吹散烟雾,李修安心怒,然而转身时,这妖怪已然不见了踪影。 李修安佇立空中,定晴细看,空中一片平静,也不见怪风黑云。 李修安可不信这妖怪亦会甚筋头云、五行遁法之类的上乘法术,他若真有这般手段,方才也不会被自己轻易给追上。 由此可见,他定然还藏身在附近。 李修安用望气寻真之法,一番探视,忽见自己右前方数百丈开外煞气冲天, 遂身一动,眨眼间便来到此处,却依旧不见妖怪身影。 李修安空中仔细俯瞰著这地方,但见下方乃是一处山头,一堆乱石怪石。 李修安仔细查看著,忽见有一立起来的石头,奇形怪状,石头顶端往下一两尺左右的位置爬满了苔蘚。 见此,李修安心道:“这石头颇为怪异,哪有上面长苔蘚,下面却光光溜溜的?断没有这般道理。” 稍加思索,李修安已然心中明了,但李修安却深嘆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妖怪倒也有些手段,竟一不留心让他给逃了,罢了罢了!” 言罢,李修安摇头嘆气装著欲转身离开,李修安转过身后,要时从袖子中掏出宝鑑,突然將鉴子阳面对著这立起来的怪石照了一照,隨即一道红光打在了这怪石上,那怪石瞬间被破了妄相,现了原身,不是这牙獐精又是谁。 而石头上的苔蘚正是他伤口处的血跡,妖怪大惊失色,正欲再次念动咒语, 使那移石换位之法,这时李修安亦念动咒语,將这宝鑑举在空中翻了一面,对著这妖邪再次一照。 这牙獐精被刺得双目吃痛,泪流不止,整个身子恍若变得千万斤重一般,再移动不得半分。 李修安祭出宝剑,妖怪听得宝剑发出的龙吟虎啸之音,极度恐慌,连忙求饶道:“真人饶命,小的什么都愿意说!” 李修安微微摇头,冷冷道:“正所谓事不过三,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李修安觉得他前面守口如瓶,这其中定是有不为人知的缘由在其中,或许他曾经发过毒誓亦或者其他的原因,既如此,哪怕他现在愿意开口,说出的话也未必是真言。 想到此,李修安手中的七星剑化作一道流光,洞穿妖邪的心房,妖怪悲呼一声,气绝后现出原形,正是一只肥硕的牙獐。 李修安收起了剑,使了个风术,將妖怪的尸身带回了狼牙修国金鑾殿外。 却说狼牙修国国君与一眾文武大臣见李修安从天而降,突兀返回,这国君急率文武百官出殿迎接,齐齐跪拜。 李修安摇头,叫他们请起。 狼牙修国国君却是再次深拜谢恩,极为关心的询问那妖怪的下落。 李修安指了指这地上的牙獐,道:“陛下请看,这便是那妖怪的真身,乃是一只修炼成形的牙獐精,现已伏诛矣。” 国君以及文武百官闻言,上前围观查看,但见这牙獐皮毛錚亮有光,身躯两丈有余,似一座小丘,胸口有个大洞。 这正常的牙獐躯体尚不及幼鹿,哪里有这般身躯,狠牙修国君臣皆不疑有他。 国君与文武百官皆大喜不已,再次齐齐拜谢,国君道:“此番多亏道长也, 救万民如水火,匡世济民,挽狂澜於既倒,扶大厦之將倾,道长诚乃我狠牙修国天降的救星,寡人愿尊道长为国师,专为道长建一座豪华莲宫也。” 李修安一口拒绝道:“不劳陛下如此费心,更不用这般劳民伤財,亦不瞒陛下,贫道其实是为我一位师兄討要公道而来,不会长久在此。” 狼牙修国国君道:“常言道:恩同再造,戴天履地;道长这般恩情於我狼牙修国及寡人而言,比天高,比海还深,寡人感激不尽也,而道长的本事手段更是神通广大,品行高尚,德艺双馨,寡人更是钦佩不已。” 狼牙修国国君恭请李修安进宝殿,隨即下令要大救天下,停止工事,减轻赋税役,又下旨,教將这妖孽尸首悬於市曹,昭告天下,揭露其十恶不赦之罪行。 而后又教大开东阁,宴李修安,又欲宣召丹青,写下李修安喜容,供养在金鑾殿。 见李修安微微摇头,怕李修安再次拒绝,狼牙修国国君道:“常言道:衔环结草,以报恩德;道长这番恩情,寡人若甚都不表现,世人岂不以为寡人刻薄寡恩,不懂感恩,还请道长勿推辞也。” 李修安深思后道:“不瞒陛下与诸位,贫道觉得此事尚未结束,总觉得还有一位幕后之人,故贫道在此恳求陛下以及诸位大臣,暂且將此事隱下来,勿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也。” 大殿上的君臣听闻此言,悚惧不已。 李修安又安慰道:“陛下以及诸位放心,有贫道在,若这幕后之人还在尔国,贫道定会將他揪出绳之以法。” 狼牙修国国君闻言稍微心宽了些,隨即下旨:今日之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违者斩。 眾臣连连称诺。 李修安又思索后问道:“贫道听闻这妖怪此前要建甚黄金宫与莲宫,不知这莲宫是个甚宫?” 有大臣闻言立马回答道:“此事本由微臣与赵大人负责,赵大人昨日被那妖邪给抄家打入了监狱,这莲宫依照那妖孽的意思,要按八卦方位,依照风水而建,內设炼丹房,可见是一座道宫与炼丹之宫。” 李修安闻言若有所思,又问道:“那妖懂道么?莫非还懂炼丹之法?” 大臣们皆摇头,国君亦道:“这妖孽懂不懂道,寡人不清楚,但从未见过他炼甚丹。” 李修安点头,继续问道:“那尔国有谁懂道或者说本身是个道人,且又懂炼丹的?先不管他是本地还是外地来的。” 国君沉吟片刻后道:“道长有所不知,寡人之国信佛者居多,至於外来者, 寡人尚不清楚,不如寡人下旨暗查一番?” 李修安摇头,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贫道听闻陛下此前有一位老师,现辞官养休,似乎他懂道懂炼丹之术?” 狼牙修国国君闻言嘶了一声,先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老师確实懂道,但绝不可能是他。” 其他大臣亦纷纷附和:“太师德艺双馨,声望颇高,朝堂內外无人不知,绝不可能是妖邪,亦不可能与妖邪为伍。” 李修安也不辩解,但心中的怀疑不减反增。 李修安回忆著这老头在茶馆讲的故事,尤其是他提到的地名与火莲之类的话,一番思考后忽地恍然大悟,原来在一开始他就已经告诉李修安答案了。 这又是火又是水又是雨的,再加个西土,不正是烟霞山烟霞两个字的拆解吗?(註:繁体字的烟。) 第115章 一念之间,一心之隔(上)(4.3k)(先更后改) 第115章 一念之间,一心之隔(上)(4.3k)(先更后改) 狼牙修国都城,狼牙城。 李修安再次来到此前的茶馆,在同样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好的茶,依旧还是那位茶博土上茶。 李修安看了一眼,甚至连在此喝茶的客人都还是那些面孔,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了,说不定每天准时来此喝茶。 而茶馆的氛围也与此前一样,依旧是幽静得几乎压抑,那是因为在李修安的请求下,狼牙修国国君下令暂时不得走漏半点风声,此前颁布的仁政也暂时延缓了下来,故城中百姓还以为依旧活在妖邪太保的高压统治下。 就像游戏中固定刷新的npc一样,到点,那群孩子们又来了,但与此前不同的是多了些新面孔,依旧是欢声笑语,那么的天真活泼。 李修安今日才注意到,这些茶客注视著这些小孩,不自觉露出了羡慕的眼光,可能他们也渴望这般无忧无虑吧,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如履薄冰,诚惶诚恐。 歇息时,孩子们又求老人给他们讲故事。 老人本欲再讲上次的故事,其中跟老人混熟的那些孩子们不乐意,撒娇要听新故事。 老人无奈摇头,但还是讲起了故事。 老人道:“那今天便与你们讲一个植柏老人的故事吧。” 孩子们闻言,纷纷拍手叫好。 老人道:“距此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山,名为柏松山,这山有个观子, 名为柏松观,而这观子的观主一心沉迷修道,將一生的时间都费在经营此道上。” “他曾对自己的徒弟们道:这修道讲究的是对外顺其自然,对內顺心如意, 为师尚有自知之明,不求真能成仙,亦不敢奢求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为师修道修炼所求很简单,吾昔年在观子后园亲手种植了一棵柏树,如今已然成为苍天大树,但愿能与此柏同寿,为师便心满意足矣。” “这也是他自称植柏老人的由来。” “这位植柏老人对於修道的执著,几乎到了痴迷的程度,外人根本无法想像,这位老人一生从未离开过柏松观,更不用说柏松山了,而他这一生除了饮食安寢,几乎將剩余的所有时间都在了修道修炼之上,可以说他这一生除了修道修炼再无其他。” 说到这,老人顿了顿,轻嘆了口气,神色复杂难明。 孩子们看不出老人的情绪变化,只是一味追问:“后来呢,这位老爷爷的愿望成真了吗?” “这位老爷爷难得这般有心,先生您曾与我们说过滴水石穿、铁棒磨成针的故事,这位老爷爷的愿望肯定实现了哩。” “这就叫天晴什么道来著..:” “那叫天道酬勤。” 面对孩子们的追问,老人忽地笑了笑:“天道酬勤,多么美好朴实的念想。” 孩子们又急切的问道:“先生,您还没告诉我们呢。” 老人道:“当然,这位植柏老人的愿望自然实现了。” 孩子们闻言,拍著小手,一阵欢声笑语,在他们看来,这位老爷爷这般勤奋专心,此乃必然的结果。 然而有些东西老人自己心里清楚,这位植柏老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师父, 於五年前得了心病,三年前老死在了柏松观。 师父临终前的遗言此刻回想,犹在耳畔。 那番肺腑之言,如重锤般撞击著他的道心,令其悄然生变。 那夜,师父迴光返照,臥於榻上,语重心长道:“为师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壮志雄心,不求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但求命如古柏,茁壮向上,至死不屈不悔。” “而今后园中的那棵古柏依旧绿荫葱葱,活力满满,正值壮年,而为师却已然油尽灯枯,宛若朽木,这几年为师想明白了一些事,这蝴蝶纵使奋力振翅,终其一生,也难及雄鹰振翅的高度,这鲤鱼即使拼尽一切,就算侥倖越过了龙门又能如何?没有真龙的血脉,终究成不了真龙,不过是个美好的寄託与幻想罢了。” “耗我一生,执迷於道,到头来也不过是大梦一场空,回想自己这一生当真是固步自封,犹如並底老蛙也,可笑也可怜,你们千万不要学为师,虚耗一生光阴,最后一无所得,若是可以的话,不妨去外面看看,见一见外面不一样的风景,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 植柏老人说完这些肺腑之言,当夜便溢然长逝,他与其他师兄弟们替师父办理了后事。 在师父下葬的那日,他看到大师兄霍然拿著锋利的斧头砍倒了那棵古柏树。 他愣然阻问:“松风师兄,这不是师父当年亲自种植的那颗柏树吗?你怎將它给伐了?” 松风道人回道:“云逸师弟,师父他老人家的话,你莫非忘了?师父曾言, 愿与此柏同生。如今师父仙逝,此树-亦当隨师父而去,同归大限。” 老人一一云逸道人,俗名云松不由的想起了一些往事,就在这时,外面一阵煽翅与咕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引起了他的注意,又將他拉回了现实。 云松打开了雅间的窗户,果然见得窗沿上立著一只信鸽,他一把抓住信鸽, 取下绑在鸽子腿上的纸条,打开后看了一眼,脸色邃然色变。 他下意识轻咳了一声,对屋內的孩子们道:“孩子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你们提前回去吧。” 孩子们哦了一声,倒也没多想,纷纷出雅间,下楼。 云松將那纸条又看了一眼,隨后施了个法术,那纸条自燃烧成了灰。 茶博土见到下楼的孩子们,微微感到意外,喃喃道:“今个儿散得可比平日早哩。” 不一会他便看到云松亦下了楼,茶博土赶紧上前行礼。 云松隨口吩咐了两句,面沉如水,匆匆出了茶楼。 与此同时,李修安亦起身出了茶馆,恰见有一只鸽子飞去,李修安眉头一皱。 看来这消息还是被泄露出去了,泄露消息之人是那些大臣还是皇帝身边的人,亦或者是他安插在宫中的眼线,李修安不得而知。 见他走的这般匆忙,李修安心道:“他该不会是要逃吧。” 想到这,李修安趁四周无人,掐指暗叫了声变,变作一只脚蚊,尾隨其后。 云松出了茶馆后,有意放缓脚步,表露出一副和蔼的面孔,街上偶有行人见了他,驻足行礼,道一声“云太师”,少不得一番讚誉。 云松面带微笑,微微頜首,待行人远去后,他便收起了虚假的笑容。 在街上一番兜兜转转,云松穿街拐巷进了一座大宅,那大宅上写著云府。 见是老爷回府,一眾下人齐齐恭迎,云松又是隨意吩附了几句,便回到了自已的房间,看书、打坐、练功。 李修安变作的蚊虫將整个云府细探了一遍,却並未发现甚异常,也没发现有甚炼丹室。 但正所谓狡兔三窟,直觉告诉李修安他肯定还有甚秘密基地, 念及此,化作脚蚊的李修安也不急,伏在云松房间的窗枢下闭目养神,耐心等待。 果然,到了后半夜,万籟俱寂时,云松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后, 一个人悄然来到后院腾空而起,逕往城外而去。 李修安全然看在眼里,隨即化成一缕细风,和风追隨。 出了狼牙城,往北方向飞了六七十里,在前的云松忽地猛降云头,寂然消失不见。 空中的李修安见此驻足,住下风云,现了身,但见此处乃是一座石头山,周遭怪石,崖缝有松,崖边有柏,夜晚风声呼啸不止,犹如鬼哭狼喙。 李修安定晴四看,哪里还见得半点老叟的身影,而周遭亦没见著个甚宅府、 洞府之类的。 李修安暗嘶了一声,思著:我明明亲眼看他在此降落,怎突然就不见他身影了?他就算是甚蛟魔水怪的,这附近也得有个深潭才对,这其中定然有甚古怪和秘密。 这般想著,李修安用望气寻真之法,勘察了一番,却並无发现异常,於是又从袖中取出宝鑑,照了一照,亦未发现异常。 李修安不由得眉头一皱,暗道:“他还能钻到地下不成?” 李修安又將目光聚焦在了这些怪石上,又想到这些怪石会不会隱藏著甚阵法? 李修安仔细看了看,这些怪石虽奇形怪状,形態各有差別,但石头表面却是大差不差,这些石头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有数千之多,一时还真看不出甚门道来。 李修安一边观察,一边深思著,隨即原地施法,遁入地下,李修安想的是, 这上面没有,说不定下面有个甚密室之类的,既如此我不如使遁地之术查探一番。 结果却令李修安有些失望,这地下並未有甚密室,然李修安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现。 李修安在此四周遁地而行,发现有四处理藏著活动机关,暗藏著阵法。 此发现令李修安一阵惊喜,遂將这四处位置记了下来,回到地面,发现正对应著四个方向的四块巨石。 李修安仔细端详这四块巨石,忽地想起了灵池峰的灵池大殿,暗付:莫非是四象阵,对应著天上的四象? 这般想著,李修安旋转著四块巨石,將它们正面的位置按照东西南北方向, 对应天上的四象位置。 果然,隨著方位对齐,在一堆巨石后面忽地听到轰隆一声,李修安这才发现这堆巨石后面竟隱藏著个洞府。 见此,李修安不禁感慨:不愧是个老狐狸哩,这般善於偽装隱藏。 这若换作他人,还真未必能发现。 李修安逕入洞府,刚走几步,洞门隨即自动关闭,与此同时,外面的石头自动旋转恢復原状。 李修安进入洞府后,继续前进,走了一会,发现还有一道內石门,石门上方写著月华洞府。 李修安发现这內石门有缝隙,遂掐诀叫了声变,再次变成一只脚蚊虫,从石门缝里钻了进去。 入了洞府,李修安发现当真是个好去处,洞府內部竟不比皇宫內院差,但见这洞府內部:烟霞幌亮,明珠照明,翠蘚乱漫庭,奇爭艷丽,遍阶瑶草斗芳荣,温暖气,景常春。 李修安边看边感嘆著,心想:这洞府这般奢华,这老狐狸平日可真会装腔作势。 不仅如此,洞府七转八绕,內部又分许多密室,化作蚊虫的李修安一间一间查看著,就在这时,他忽地听见云松的叫唤声,遂寻声而来。 正所谓一笔不能敘二事,一嘴不能说二话,话分两头。 却说云松入了这秘密洞府后,径直来到炼丹室,此室在洞府最深处,乃是这里最大的密室。 洞府內有几十名记名弟子,大多聚集在此,突然见到自己的师父,眾弟子皆惊讶不已,纷纷行礼。 云松子也不废话,下令道:“將洞府內炼丹所有的原料都处理乾净,一个不留。” 说这话的时候,云松子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为首的弟子闻言愣然,迟疑道:“师父这些符合你要求的人可不好找哩,颇费了一番功夫,就这般杀了,这是为何?” 云松冷冷道:“近日,狼牙修国来了一位高人,杀了陆太保,吾怕那高人察觉到了什么,怀疑到吾身上,常言道:谨慎能捕千秋蝉;將这些原料处理后,你们熄了炉子,吾再送你们去別处躲一躲,过一段时间后,吾再接你们回来。” 事实上,那张纸条上只写著“陆太保已死,当心!”七个字,其他的,他目前还真不甚清楚,並不知道杀陆太保的是李修安。 听闻这番话,眾弟子惊疑交加,脸色大变。 又有一弟子道:“师父,这里这般隱蔽,那人就算再有本事亦不可能发现这里吧。” 云松摇头,叱道:“糊涂,你们懂什么,常言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世间隱藏的高人何其之多,其有些通天的手段本事岂是你我能想到的,正所谓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弟子一阵晞嘘,只得点头遵循师父的命令。 而云松看著他们的身影亦起了杀心,什么记名弟子,在他眼里都是打杂的奴僕罢了,等自己离开时,他一个也不会放过,只有死人才能彻底保守秘密。 就在这些弟子们正准备退下遵照师意时,云松掛在墙头上的宝剑忽地碎地一声,坠落在地上。 云松身子一颤,脸色大变,一招手將剑紧紧握在手中,猛地拔出了长剑。 眾弟子疑惑不解,云松子喝道:“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这掛著的剑与外面的机关相连著呢。” 李修安想了想,还是现了身,看了一眼这宽而又豪华的炼丹房。 只见炼丹炉旁边的石壁上掛著一牌子,上写著:立鼎安炉,转砂链汞;白雪黄芽,金丹正道。 李修安摇头冷冷道:“这还真是讽刺呢,明明走的是邪门歪道,偏偏还要掛个外丹正道的牌子。” 云松子定晴看了一眼李修安,不由失声惊道:“是你?” 李修安点头:“看来你认识我,这么说来贫道猜对了,那日你参加过灵池大会,如此还不现出真身么。” 第116章 一念之间,一心之隔(下)(4.6k) 第116章 一念之间,一心之隔(下)(4.6k) 听闻李修安此言,云松惶然失色,他神色复杂,愣然道:“老夫自认向来低调,你是怎发现端倪的?” 李修安讥笑道:“低调么?与其说你低调,不如说你善於偽装,试问这狼牙城有几人不认识你?” “你说你低调,可你却这般喜欢在茶馆讲故事,还自以为是的將谜底隱藏在故事中,真当別人听不出来呢,你这点小聪明也就只能哄哄几岁小孩哩。” 云松听了这番言语,脸色尽显懊悔,正所谓舌动是非生,原来是因为自己这张嘴卖了自己。 他嘆了口气,呵呵道:“你既有心听了老夫的故事,自然知老夫这故事背后的深层意思,你方才讥笑老夫掛著正道的牌子,走的却是邪门歪道,试问这三界之中,若金丹正道於我等真能走的通,谁又愿意走甚偏道歪道?” “你与老夫不是一路人,有些东西你是永远不会理解的,亦不瞒你,这故事中的植柏老人正是吾师。” “你以为是老夫杀了此国太师,冒名顶替了他?其实非也,老夫很早便在此立身了,此前一心修道育人,行的皆是善事,修的是金丹正道,可大半生过去了,老夫又得到了什么呢?” “师父老人家的临终之言以及炼霞真人的下场,令老夫看清了这残酷的现实本相,所谓的金丹正道於吾等而言不正是那镜水月吗?到头来除了大梦一场空,徒留几根枯骨,尚能余下什么?” “当然,你是不会明白的,你有好师父,你不缺各种仙丹妙药,不曾修过这常规的金丹之道,你又如何会明白此道之难?这就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云松道出他师父的临终遗言。 李修安摇头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此道艰难?你说你大半生一无所获, 真是如此吗?” “你不是很享受他人对你的尊重感吗?这一国上下皆视你为道德榜样,敬你如山,待你礼遇有加,这还不够吗?” “常规的金丹之道,本就是性命双修之法,犹如八卦阴阳两极,缺一不可, 你师父终生不离观子,只注重修身,又如何能成金丹大道?” “再说你师父叮嘱你们不要学他,去看一看外面的风景,过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可不曾叫你作恶作害,走上邪魔外道,你师父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亦是愤惯难平呢。” 云松忽大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又如何?你说了这么多,你又不修这性命双修之法,这夸夸而谈的大道理,老夫还用的著你来教么?” 李修安道:“你怎知贫道修的不是这常规之道?” 听到这话,云松一愣,而后满脸不可思议的盯著李修安,正色道:“你既修的是这常规金丹之道,那你自己说,此道难否?是否比上九天还难?” 李修安頜首:“难,確比登天还难!” 云松笑道:“那不就结了,你还不是靠你师父?老夫没有你生来就高人一等的身份靠山,又哪里寻得你这样的好师父。” 李修安摇头:“这些不是你作恶多端的理由,更不是你坏了道心丑恶嘴脸的遮羞布,你说你空耗了大半生,最起码还有数百年乃至千年的阳寿,而芸芸眾生中的寻常人最多不过百年阳寿也。” “不管你信不信,贫道当年三十多岁才出来求道,过了小五衰,所剩阳寿不过三四十年,並无你嘴里高人一等的身份背景。” 云松摇头讥讽道:“老夫又不是三岁小孩,被你这般哄骗。” 李修安道:“贫道哄骗你意义何在?难道你觉得你能从贫道手中逃脱吗?子日:朝问道,夕死可矣;你明明还有大把时光,却自甘墮落至此,所以说你也不是道心蒙尘,而是一颗道心彻底坏了。” 听闻此言,云松又是一愣,眉头紧皱,他確实想不出面前的道人有何理由要哄骗他。 李修安嘆息了一声,真心惋惜道:“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你可知道,即便你此生金丹之道不成,亦不代表你今生不得正果。” 此话一出,云松一脸惊讶,狐疑道:“你此话何意?” 李修安继续道:“你可曾听闻地府的六道轮迴之说,入了地府轮迴之所,行善的,升化仙道;尽忠的,超生贵道;行孝的,再生福道;公平的,还生人道; 积德的,转生富道:恶毒的,沉沦鬼道。” 你此前行善积德想必久矣,感化育人无数,故头顶才有祥云笼罩,按照六道轮迴標准,你的功德本已足够在死后从六道轮迴之所,升华仙道,可惜啊可惜,你这一两年作的恶將前半生积累的功德全都毁矣,故头顶的祥云才被黑云包围笼罩,如今別说甚仙道了,只怕鬼道亦没你的份哩。” “这地府审判向来功是功,过是过,可没有甚功过相抵之说,你死后先要去十八层地狱洗清罪孽方能再投胎,真是可惜哩,这真是善恶一念间,一念天堂, 一念地狱。” 云松闻得这番言语,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一颤,脸色大变,神色变得极度复杂。 他情绪激动,语气激烈道:“我...我不信,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老夫, 其他的不说,这地府怎可能有升仙之道?此乃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吾不信,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李修安呵呵道:“难道阁下未曾听闻过尸解成仙吗?若地府没有升仙之道, 何来尸解成仙?” 听闻这话,云松的內心犹如烈性炸药一般轰然炸开,这一刻生出无比懊悔与痛恨之情,他痛恨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 看著李修安,他恼羞成怒,生出別样的怨恨之情,恨面前的道士为何要告知自己真相。 他指使著这些弟子,怒喝道:“杀了他,杀了这个妖言惑眾的野道士!” 弟子们闻言拔剑一起踊跃,李修安却是淡定的用手一指,叫了声“定!” 就使了个定身法,眾人俱不能行动,好似木偶泥人。 恼怒至极的云松举剑便朝李修安砍来,但他並不十分精通武艺,李修安连宝剑都懒得祭出,左避右闪,趁他收剑转换招式的间隙,李修安一掌拍在他的胸口,云松倒飞而出,身子重重撞在墙上。 这一掌拍得他五臟六腑生痛,气息大乱,遂忍不住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云松惊骇至极,他知这道人很强,不曾想如此之强,他慌忙爬了起来,连续上下用力拨动了墙上的掛鉤,只听见轰隆一声,这墙后竟然还有一道后门,他捂著胸口,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李修安淡定追隨而出,他跑出去反正合李修安之意,免得一不小心出手过重,弄塌了洞府误伤了被羈押在此的无辜凡人。 云松刚跳到空中,忽地眼瞳收缩,身子忍不住打颤,因为他发现李修安就在前头悠然的等著他,他刚急转身,又看到了李修安修然出现在面前,如此又换了两次方位,皆是如此。 此刻他知李修安此前的话没有半点虚言,在李修安面前,他真箇就犹如瓮中之鱉,网中之鱼,一切皆徒劳也。 李修安看著云松,微微摇头道:“在动手前,贫道有两事不明,想问问你。 , 云松沉默不语,但明显感觉到他胸口起伏,呼吸加重。 李修安问道:“这妖邪太保与你是甚关係?” 云松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復恐惧,回答道:“他与我算是同门。 , 李修安疑惑道:“同门?算是?” 云松道:“怎么,很奇怪吗?” 李修安摇头:“倒也算不上。” 不言其他,师父的弟子中不也有园林五友吗,当然现在只有两位了,而且李修安还知道有个地方叫终南山,不仅有正常的道土,亦有修道的妖怪,例如车迟国的虎鹿羊三仙。 算了,反正妖怪已经伏诛了,李修安也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 李修安又问了第二个问题:“真正的天星盘在哪里?是不是被你所窃?” 听到有此一问,云松恍然大悟:“原来你是为这宝盘而来。 他一番犹豫,迟疑道:“它被藏起来了,若老夫將星盘找出交予你,你可愿发誓放老夫一条生路?” 李修安摇头:“你错了,这星盘於我而言,並没那么重要,贫道来此真正的目的是为我云霞师兄討要一个公道,尔等盗走宝盘也就算了,竟还毁他户骨,害得他无法转世投胎,亏云霞师兄还將你当成了挚友,你就这般对待你的挚友?” 听到这话,云松出奇沉默,眉头紧锁,脸色复杂,不知在想甚。 最终他摇了摇头,忽地惨笑道:“罢了,罢了,这真是有因必有果,自种恶果,必得报应。” 言罢,云松一咬牙,发下狼心,再次举剑朝李修安刺来,然而正如此前所言,他並不擅长武艺,现在又受了伤,这才照面几个回合,又被李修安一掌拍下空中。 他重重摔落而下,这一次伤上加伤,他再无甚战斗力, 李修安道:“你这般弱,杀了你脏了我的剑,待我將你带回狼牙修国,交与此国国君处理,由刑部按照流程公开审判,如此亦甚合情合理。” 云松闻言拼尽全力爬了起来,但步伐不稳,又是喷了口血,他跟跟跪跪依靠在一块岩石后面,努力站直了身子,颤抖看手掐诀念咒,恢復了本来面貌。 显然与此前的老人形象有些差异,但见现在的他:鬢蓬鬆,白髮飘搔;须稀朗,银丝摆动,面如满月恨似海。 一阵微风拂来,吹乱了他的银丝,夕阳收敛了余暉,照在他身后的石头上, 唯独不曾照到他的背影,在此处留下了一片阴暗,犹如他现在的心情,只剩最后的一片阴影。 云松又是惨笑了一声,看著李修安决然道:“你说这六道轮迴之所有仙道, 贫道偏不信,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贫道自个儿下去要亲眼见一见是真是假!” 言罢,云松猛地举起了长剑,张开了嘴,而后將整个剑身硬生生插了下去。 李修安还以为他要使甚绝招,打算鱼死网破,直到李修安看到那剑尖从他嘴里进去,刺穿了他的后背,鲜血洒了一地,他双眼睁睁倒靠在岩石上,才知原来是吞剑自杀。 李修安嘆了口气,不免感慨:“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善恶之间,唯心所转” 隨后李修安径返月华洞府,將那些被羈押当作“原料”的人全释放了出来, 又吹了口风,將这些被定住的人亦送出了洞府。 出洞府后,李修安运雷轰塌洞府,又使御风术將他们连带著云松的户首带回了狼牙城。 狼牙修国国君见李修安返回,又亲率文武百官迎接。 年轻的国君和文武百官见了这许多人及一具陌生尸首,又是惊讶不已。 这户首是云松的真实面目,故君臣皆不认识。 李修安遂將此事经过道来,这狼牙修国君和一群臣子闻言皆惊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原来这云松不仅当过面前国君的老师,亦还是朝中一半大臣的老师,甚至他们的子女皆受过其教育。 李修安又解开了这些弟子身上的定身之法,国君叫来亲卫军,將他们全部押到大殿,亲自审问。 一番审问下来,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备受举国敬仰的云太师,竟是个道貌岸然、暗行邪法的偽君子,暗地里竟大搞血肉炼丹。 国君和一眾大臣依旧难以置信,然人证眾多,供词详尽,种种细节歷歷在目,又使得他们不得不信。 此国君不禁感慨道:“这真箇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回想一番,恩师的教导犹在耳边迴响,恩师一直教导寡人要有一颗仁义之心,更要懂知恩图报,不曾想他自己竟是这样的人。” 其他大臣闻言亦是纷纷感慨,说当年所谓的恩师这般那般,总之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颇高,竟然会干出这般人神共愤之事,实在匪夷所思。 李修安道:“尔等大可不必过分感慨,开始的那些年他確算是一个好人,只不过这几年经歷一些事后,坏了道心,才成了坏人恶人。” 狼牙修国国君闻言頜首,见被李修安解救的这些人,有许多不像是狼牙修国本地人,便下令教刑部逐一甄別身份。 刑部彻夜审理,次日便呈上结果,这些人当中有一部分是狼牙修国的囚犯, 一部分是作恶多端的海盗山贼等,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是外城异邦之人。 狼牙修国国君闻言遂又感慨道:“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倒还有些良心,不祸害寡人的子民。” 坐在上座的李修安微微頜首,这云松是还有些良心,但不多。 正如此前所言,他是个复杂的人,行过善,亦作过恶。 正是因为如此,李修安才愿意与他多说几句,若是本性邪恶的妖邪,李修安早就动手了。 妖邪被除,幕后之人被揪出,君臣皆大欢喜,国王隨即下旨,將此前的仁政以及妖孽户首公布於眾,又將有罪之人收监大牢,將那些无辜的异邦人士当场释放,给予路费,他们或留或走,全隨他们自己的意愿。 国君遂大开东阁,设下盛大御宴以谢李修安,又传旨宣召丹青,將其面容画下,供养在金鑾殿上。 李修安不肯久留,辞王欲归五庄观,这国君文將镇国之宝、其他各种无价珍宝、土產献与李修安酬恩,李修安则分毫不受。 这国君甚不过意,著两班文武,又举国大排仪仗,吹锣打鼓,亲送李修安出国城,含泪不舍道別李修安。 李修安腾空而起,走之前想了想,又用望气术看了眼狼牙城,却是眉头紧皱,嘴里喃喃念著:“只有妖怪侵龙位,腾腾黑气锁金门。” “侵龙位..” 李修安身子猛地一颤,心中暗惊道:“呀,差点大意了。” 第117章 人?妖!(4.2k)(先更后改) 第117章 人?妖!(4.2k)(先更后改) 话表李修安来狼牙修国为云霞师兄討一个公道,先诛妖邪太保,后揪出云太师,令其畏罪自杀,顺便挽救了狼牙修国,故狼牙修国满城上下皆感激不尽。 狼牙修国国君下令將妖孽尸首悬於市曹,张榜告示天下,都城民眾无不拍手称快,爭相奔告。 对榜单上提到的拯救万民如水火的李修安,更是感激涕零,家家户户自发为其立长生牌,以表感激之情。 国王仁义,体恤民情,狼牙城遂再次恢復往日的繁荣活力景象,再也不见家家户户百日闭门闭窗之怪象。 朝堂上,有礼部大臣奏请三事:一,举行祭天仪式,以感恩天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二,应为挽救江山社稷,救我国万民如水火的道长建生祠,立功德碑;三,为被妖孽害的太上皇重操葬礼,举国哀悼。 狼牙修国国君准奏,於是接下来的时间,狼牙修国先是举办浩荡的祭天仪式,隨之另选良址建造生祠,又令城內数百高僧进宫,诵佛念经,为老皇帝超度,这般持续一个月有余。 却说这番为老皇帝重操葬礼,君臣哀悼切切,高僧诵佛念经,超度亡魂,声声不绝,这些个情形不免再度勾起了年轻的国君一些回忆,牵动了心中的悲伤情绪,他对於已故的父土愈发思念。 这夜,狼牙修国国君做了个噩梦,在梦中他见到自己的父王披头散髮,一脸哀苦,悲悲切切, 哭诉目己死的惨,死的冤。 年轻的国君半夜於噩梦中惊醒,再无睡意,回想梦中场景,一颗心久久无法平復。 他遂起床,叫人更衣,来到皇祠太庙,这里供奉著歷代狼牙修国国君的灵位。 年轻的国君推开皇祠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排排从上往下,从高往低排列的灵牌灵位。 国君將目光聚焦在最下面最新的那灵牌灵位上,忍不住哀嘆一声,他在灵牌前跪了下来,俯首道:“父王,苍天有眼,那害你的妖孽如今已被真人诛杀,还请父王在天之灵安息!” 此刻,皇祠外的天空乌云遮月,忽地平白无故颳起了一阵怪风,那风径直吹入皇祠內,吹的供奉的灵牌籟籟直响,忽又啪的一声,这皇祠的大门突然紧闭。 国君闻声急起身,见此呀了一声,惊道:“好一阵怪风!”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轻响,那最下方的灵牌忽地倒下,年轻的国君又是一惊,抬头望去,这烛火一阵摇曳,忽长忽短,好似在闪烁跳动,年轻的国君见了心慌意乱,悚惧不已。 他正欲开口叫人,这时那供奉的灵位后面突元闪將出来一个人。 狼牙修国国君嚇得面色苍白,忍不住叫出了声,他努力睁大眼晴,定晴一看,身子猛地一颤, 面前之人不是別人,竟是他已故的父王。 国君惶然失色,身子忍不住战慄,他哆嗦道:“父...父王,是...你吗?莫非父王你还有甚遗愿,故心中放不下?” “还...还请父王告诉孩儿,孩儿万死不辞,定歇尽所能达成父王夙愿。” “老国王”缓缓上前道:“你倒是孝顺,寡人確实还有个愿望,那便是寡人还想继续做皇帝, 你不如將这皇位再还给寡人吧。” 狼牙修国国君闻言惊疑不定,嚇得步步后退,他忽地见到老国王脚下烛光照映出的影子,惊呼:“不对,你不是父王的魂魄,你...你是谁?” “老国王”笑道:“孩子,有没有可能你父王吾压根就没死呢。” 狼牙修国国君猛地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寡人知道了,你...你是妖孽,难不成是那妖孽太保的同伙?” 想到此,国君惊魂失措,他慌忙转身就欲开门,嘴里高叫著:“来人,快来人啊,有妖孽!” 然而这扇门好似万斤重一般,年轻的国君哪里能打的开,而外面寂静的可怕,更无一人前来。 “老国王”笑道:“你莫白费力气了,你就算喊破喉咙亦无用,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吾会让你死的痛快一些。” 听到这话,年轻的国君惊骇至极,瑟瑟发抖。 他瘫倒在地,战慄不已道:“你...你...就算杀了寡人,也不可能再登上王位,现在寡人之国,朝堂上下,有谁不知寡人的父王早已登仙而去。” 面前之人笑了笑道:“你说的有道理,但这不是甚问题。” 言罢,他掐指默念咒语,而后竟变了个模样,与面前的国君一模一样,就连神態都颇为相似, 好似镜里镜外两人。 年轻的国君惊的目瞪口呆,恐慌至极,使劲的拍打著门儿,企图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那人微微摇头:“都说了莫白费力气,你怎就不信呢。” 说著,他抬起了手,猛地了一掌对著年轻的国君天灵盖拍下,年轻的国君惊呼一声,闭上了眼睛。 狼牙修国国君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然而关键时刻,只听见空气中传来咻地一声,一道百光洞穿厚实的木门,朝抬手之人极射而来。 抬手的假国君大惊失色,闪电般的收手,急忙侧身躲开,那道白光如同钉子一般钉进了结实的柱子中,假国君定晴看去,竟只是一截柳枝。 “谁?”假国君喝道。 此时这大门的禁制从外被解除,砰的一声,大门隨即开。 假国君倒吸了口冷气,脸上尽显慌张之色, 就在这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道红光突兀照在了他脸上,他感到脸上一阵前所未有的瘙痒,遂忍不住伸手去抓,也正是这时,他看到了自己的手掌,更是无比惊讶,又用手摸了摸下巴的鬍鬚, 方知自己已经现出了原身。 狼牙修国国君见门大开,连滚带爬逃了出来,忽见熟悉的身影立於三丈开外,正是李修安,他喜极而泣,急呼:“真人救我!” 李修安见了国君,手一招,便將他拉到了身后。 国君指著皇祠內,上气不接下气道:“真...真人,他...他是妖孽余党也!” 李修安淡定頜首:“陛下无需多言,贫道已知。” 李修安定晴看了一眼,但见此人乃是一位道士打扮,只论外表,看起来比云松道人年轻。 但见他:头戴星冠,身披锦绣鹤擎,足踏云头履,腰系熟丝絛,面如傅粉,唇若涂朱。 见到他这幅模样,李修安感到一丝面熟,想了想,应该亦是在灵池大会上见过他,如此一切不言自明。 李修安道:“常言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差点大意,漏了你这只老狐狸,幸好多看了一眼!” 那人又忍不住下意识使劲抓了抓脸颊,惊道:“老夫数月前,用星盘夜观天象,乃大凶之兆, 又用占卜之术为自己算了一卦,还是凶卦,料想定有一劫,从那时起老夫便开始绞尽脑汁几番谋算,镇密布署。” “老夫自认为吾这金蝉脱壳计天衣无缝,你又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李修安道:“好一个假死金蝉脱壳计,但这世上往往人算不如天算,又有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计看似完美,却有两处破绽,尤其是第二处破绽最为致命。” “若贫道没猜错的话,你、妖邪、还有那位云道人,你们三位皆师出一门,那云道人在此立身已久,你与那妖邪一年多以前投靠而来,你与那妖孽暗中密谋,想了个列计,趁这狼牙修国老国王外出打猎之时,使了个法术,將他滚下马,趁机害死了他,匿了他的户体,而后你化著他的模样, 假装倒地昏迷,与那妖孽之后又演了一齣好戏。 “这也是为甚老国王醒了之后,性情大变的原因,因为压根就不是原来的那位老国王了。” “贫道再次发现端倪后,暗自返回,隱藏在宫里,就一直在想:若我是你,在不愿离开此国时,又该如何趋吉避凶;贫道想了想,还有比假死更適合的法子吗?” “以上,贫道说的可对?” 皇祠內的那人身子一颤,惊恐无比,最后他长嘆了一口气,点头道:“是老夫低估你了,你比老夫想像中的还要聪明,事到如今,亦没有什么好隱瞒的了,你猜的一点不错,云逸乃吾师弟,那牙獐在柏松山修炼成精,吾与他有缘,便收了他为徒弟,至於老夫,道號松风也。” “果然,老夫手中的宝物烫手不好拿啊,高人送给徒弟的东西,哪怕长埋地下,永不见天日, 也绝不容外人染指,呵呵...” 李修安摇头道:“为甚你们都以为贫道是为那星盘而来?就没人想到贫道是为吾云霞师兄討要公道而来?” “你掘坟盗宝本就十分可耻,却还要毁人户骨,害得他不得转世投胎,你乾的这般绝,就应该想到会有报应的一天。” 听到这话,松风一愣,而后摇头嘆气道:“不管你信否,此並非老夫的本意,老夫最初並未打算毁他尸骨。” 李修安冷冷道:“可你还是这么做了,还有甚好辩解的?” 松风道:“那日吾掘开他坟时,正值午夜,那夜又恰好星辰满天,吾见其棺柠缝隙霞光四散, 生辉,我深恐棺內有诈,跨再三,方佇立高空,使了个雷法,之后老夫才知道,原来这霞光是因为棺標內的星盘与天上的星辰交匯而產生的。” “事后,老夫亦十分后悔,来此国后,老夫特令徒弟为他重置了副新棺材,又用雕塑代替原身,以及为了补偿,还陪葬了一堆好东西,你若不信可前去一看,那里面有一副新棺材,尔可亲自打开一验,便知老夫有没有撒谎。” 李修安呵呵道:“都这时候了还想著怎么算计呢,要不说你是只狡诈的老狐狸呢,你不会以为弄点毒烟就能毒死贫道吧?” 松风道人闻言愣然道:“这么看来,你已经去过那里了,老夫还以为是那炼霞真人託梦於你。 , 李修安冷冷道:“你是与你那位师弟一样,自己自裁,还是要贫道亲自送你下地狱?” 松风闻言悚惧,急道:“等下,老夫还有不明之处,就算死,也好让老夫死个明白,你方才说此计有两处破绽,敢问是哪两处?” 李修安道:“第一处破绽,你捨不得手中的宝贝星盘,却又做了个假的送给了你那位“好徒弟”,这不是做贼心虚,掩耳盗铃是什么,贫道始终未见星盘,心中总觉得遗漏了什么,遂在离开时又用望气法看了眼这狼牙城。” “这一看,正暴露了你的第二处破绽,也是贫道发现端倪的最关键破绽,贫道用望气之法观这皇城,却发现依旧腾腾黑气锁金门,如此贫道断定妖怪还在侵扰龙位,权势滔天的妖邪太保已死, 陛下贫道自然是见过的,在贫道眼里他绝不可能是妖怪,除了他,就只剩你这位“老国王了”,如此贫道断定你肯定没死。” “此正所谓:若是真王登宝座,自有祥光五色云,只因妖怪侵龙位,腾腾黑气锁金门。” 松风闻得这番言语,不仅没有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反而眉头紧锁,疑惑更深, 他喃喃轻念:“只因妖怪侵龙位,腾腾黑气锁金门。” 与此同时,他又使劲抓了抓脸庞,他脸上火辣辣的,犹如一万只蚂蚁在爬,令他难受不已。 他强忍著难受,无法置信道:“不对,你在骗老夫,你说是因为望气之法令你得知有妖怪侵扰龙位,老夫的徒弟虽然是妖,可老夫自己又不是甚妖怪,所以你在撒谎,你这道士当真可恶也!” 李修安微微摇头:“你是人吗,你觉得你还是人吗?不,现在的你,不过是披著人皮的妖怪罢了,若不信,你可照照鉴子,看看自己的脸,需要贫道送你一面鉴子吗?” 松风闻言嘶了一声,两边的脸颊愈发火辣辣的瘙痒,他心中有著极不好的预感。 但他不敢要李修安的鉴子,怕对方利用鉴子使诈。 他想了想,自己身上还有一面八卦鉴,遂掏了出来,对自己照了照,同时有心防范门外的道土偷袭。 李修安讥讽道:“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对付你,贫道何须偷袭?” 松风道人看著八卦鉴子里面的面容,待看清后,雾时浑身剧颤,面色惊恐万状,仿佛见了鬼一般。 他两边的脸颊上爬满了猩红的血鳞,刺眼狞,可怖至极,犹如烂肉上结的血。 松风惊恐无比,失声道:“这.:.这是为何?” 他忽地愤怒的看著李修安,愤恨不已道:“老夫知道了,是你,是你方才搞的鬼,是你毁了老夫的脸。” 李修安冷冷道:“非也,贫道不过照出了你本来的面目。” 第118章 诛恶道(4.1k)(先更后改) 第118章 诛恶道(4.1k)(先更后改) 李修安又道:“贫道不妨告诉你一个秘密,不管你信与否,这仙与妖往往不过一心之隔。” “他们最大的区別其实在於自己的那颗心,而非体態外表,故时有天上的神仙私自下凡后,成了吃人的妖怪,但令贫道不曾想到的是,你身为人甚至未真正得道,竟也吃人, 吃的还不必妖怪少,这还真是陋容多自欺,谓若他镜明。” 听到这话,松风道人倒吸了口冷气,身子一颤,猛地想到了什么。 自师父死后以及又与师弟亲眼见证了烟霞观的悲剧后,松风的那颗心已然彻底变了。 他与师弟见得烟霞观的道人们转瞬即逝,成了一堆枯骨,又回想起了师父的临终遗言,他忽地觉得:既无法证道长生,何不彻底放开享受人生,当甚清苦道士? 於是他一方面劝云逸师弟研究血肉炼丹;另一方面与徒弟合作,当了这里的国君,肆意妄为,全然享受以前不曾享受过的奢靡生活,当真过上了帝王般的日子。 他对吃尤其上心,认为既然不得长生,人生无外乎吃喝玩乐,其中吃为首也,遂要求顿顿山珍海味还不得重复。 如此不出几个月,这狼牙修国所能提供的各种山珍海味便被他吃尽了,又过了几个月,这些东西愈发不合他的口味,直到有一天他的徒弟献上了一道菜,叫甚百香滚肉,他尝试过后,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遂教顿顿必备。 他曾问徒弟这是什么肉。 徒弟告诉他:“乃灵香肉也,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松风道人那时不曾多想,但现在他全然明白这所谓的灵香肉是甚了。 想到此,松风道人胃部翻涌,忍不住想呕吐,他咬牙切齿道:“这个孽徒,他...他怎敢欺骗为师...竟让为师吃...“ 话未说出口,他又忍不住一阵呕吐。 事实上在半年前,他就已经感到脸上总有一种异样的瘙痒,无比难受,但当时未曾多想,还以为是得了甚皮癣,只是问师弟討要了些膏药,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吃了太多人的缘故。 狼牙修国国君闻得这番言语,惊恐中又是满腔怒火,遂忍不住愤恨道:“原来寡人的父王是被你给害了,你这妖孽將寡人父王的户首藏到哪去了?” 松风道人,正心情失落,脸上难受,听到国君说出妖孽这两个字,心中再度生起无名怒火。 他冷言冷语道:“户首?呵呵,这可不好说,老夫隨手招来一堆石子就地掩盖,过了这么久,要么被野兽闻著血腥而来,扒开吃了去;要么成了一堆白骨了,你自个儿慢慢去找吧。” 国君闻言愈发悲愤交加,无比恨恨道:“你!寡人的父王好互亦是一国明君,你竟说害就害,你竟这般岁毒也,你比真正的妖孽还要列毒!” 松风道人闻言忽地笑了出来,讥讽道:“一国明君,呵呵,笑死人,他这种老糊涂蛋也配称得上明君?他若真是明君,老夫反而有些忌惮,不敢早早动手。” “你!”狼牙修国国君咬牙切齿。 松风道人不屑一顾道:“老夫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就在这时,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赶来,李修安看了一眼,原来是守卫皇宫的侍卫和亲卫军赶了过来。 此前因为被设置了禁制,无法发现端倪,现在这禁制被李修安给破了,这般动静惊动到了巡逻的侍卫。 面对这些个拿刀持枪的侍卫,松风道人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李修安反而眉头一皱,深恐等会在这宫內动手误伤了他人,遂下定决心速战速决,最好一招制敌。 这般想著,李修安祭出宝鑑道:“该说的都说了,你该下去找你徒弟了。” 言罢,李修安念动咒语,松风道人隱隱感到此鉴威力不俗,惶惶不已,哪敢大意。 就在鉴子发出白光的同时,皇祠內只听见砰的一声响,冒出一股黑烟,李修安施法吹散这股黑烟,却已不见松风道人的身影。 见此,李修安正欲跳上空中搜寻,此国君惊恐中下意识死死拽住了李修安的衣袖。 见此,李修安道:“陛下勿惧,贫道定会將他揪出,绳之於法。” 国君这才放手,对李修安深拜道:“累烦真人了!” 李修安微微頜首,不再多言,跳至九霄之上,用那望气寻真之法睁眼四看,见北方有一座山,黑气腾腾,煞气不散,李修安心中有数,御风而来。 此刻正值半夜,满天星辰,月儿不显,万籟俱寂。 虽是月黑风高,但李修安自得仙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切皆明,与白天无有差別。 李修安俯瞰下方,但见此处竟是一处建工之地,似乎在建甚大殿,李修安霍然看到一块竖立在龟背上的石碑,石碑上刻著字,上面这一行便刻著自己的道號,这才惊悉原来是这狼牙修国为自己建造生祠和功德碑的地址。 李修安將目光聚焦在功德碑上,凝视著那驮碑的质忽地笑道:“你比你那妖怪徒弟要聪明一些,知道利用石龟上面的纹理、雕纹掩盖脸上的血鳞,但还是不够聪明,驮碑的又叫龟跌,头一般都是微仰著的,而不是向前平视哩。” 说看,李修安祭出宝鑑,黑夜中从高天之上笔直射出一道红光,照在了质之上,果然那员很快现了形,不是松风道人又是哪一个。 原来他借著烟雾匆忙逃到此处藏身,知道自己脸上的血鳞容易暴露自己,遂变作驮碑的龟跌后,下意识將头放低了些,没想到这反成了他最大的破绽。 李修安讥讽道:“尔乾脆將头缩起来,当个缩头乌龟岂不更好?” 恼羞成怒的松风道人,呸了一声,施法將那石碑猛地朝李修安砸来,李修安身子微微一动,侧身躲过,祭出宝鑑,正慾念动咒语,將其元神定住。 松风道人喝了一声道:“你有宝鑑,吾亦有宝盘,今天倒要看看,到底鹿死谁手!” 在他说话之时,早已偷偷將一股法力注入了天星盘之中,隨即急念动咒语,这天星盘隨之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天上的星辰仿佛亦受其影响,满天星辰仿佛全在闪烁,隨之牵动天星盘上的星辰,天星盘忽地暴涨,將此区域天上的满天星辰仿佛復刻了下来一般,雾时铺开。 一时间天上地下皆星光闪烁,令人一阵眩目,一时竟分不清天地与东南西北。 松风道人见此,忽地拋出一颗硕大的铁莲,莲孔中喷射而出成千上万颗铜丸,这铜丸如同暴雨般打在李修安的身上,瞬间全然炸开,释放出大量粉黑烟雾,一时间烟雾笼罩了整个区域,在这般黑夜中愈发显得异常诡异。 松风道人唯恐烟雾將自己也给毒害了,遂匆忙掏出一小瓶药,全然倒进了嘴里。 看著空中的李修安轰然倒地,松风道人猖狂大笑了起来。 他得意洋洋叫道:“老夫既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你真当老夫甚后手都没有吗?这里还是那国君为你这野道士建的甚祠堂,看来这是天意让你死在这里啊,哈哈哈...” 他一边使劲的抓著接近溃烂的脸颊,一边还是忍不住放肆大笑,虽然这道士看穿了他的脱身之计,但那又如何,最终还是自己笑到了最后。 就在松风道人暗自得意收起星盘的时候,天空忽地颳起了一阵怪风,此真好大一阵风,但见:扬尘播土,倒树摧林;如虎啸龙吟,又如万窍怒號。 这阵猛烈的大风雾时便吹散了毒烟雾,松风道人脸上的笑容忽地凝固,他身后传来了一道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怎么,亏你还吹自己做事天衣无缝,怎不去看看尸体是真是假呢?” 松风真人身子猛地一颤,祭出星盘的同时急转身,然而刚一转身,一道白光打在他脸上,照得他头晕目眩,神魂顛倒,俱不能动,犹如木桩。 原来方才那具躯体乃是假的,是李修安用那石碑点化的,这才叫真正的金蝉脱壳、假死脱身之计。 李修安在空中看著他手中的星盘,道:“不愧是老君炼製的宝物,確是个好宝贝,但可惜你人不行,现在胜负已分!” 说著李修安祭出了七星剑,但见寒光闪闪,剑身星辰闪烁。 松风道人努力克制著令他生不欲死的眩晕感,急叫道:“真人饶命!我愿將此星盘拱手相让,愿对天发誓,就此回松柏观,此生再不下山!” 李修安道:“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况且你作恶多端,难道不曾算出自己未来的下场吗?” 说著,李修安手指一动,这天星盘便到了他手上。 松风道人又慌叫道:“不,你不能杀我,你可能还不知道,吾当初传位於现狼牙修国国君时,为防將来徒生变故,在他体內偷偷下了道咒,名为同心断魂咒,老夫若死了,他必当场吐血身亡,此咒除老夫无人可解也。” 李修安道:“哦?既如此,你今夜还现身祠堂干甚?” 松风道:“真人你有所不知,此咒非同小可,强行发动,老夫亦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况且老夫的目的是为替代他。” 李修安道:“哦,懂了,你想毁尸灭跡。” 松风急道:“不不不,老夫方才那些话只是嚇嘘他而已,他与他父亲不同,乃是位不可多得的明君,杀了他因果太大,老夫只想令他长久昏迷,將他藏起来也。” 李修安呵呵道:“你以为贫道会信你的鬼话?” 松风强撑著对抗欲生欲死的眩晕感,那是对生的极度渴望,毕竟现在的他觉得自己前半生全然白活了,就这么死了实在不甘。 他一脸痛苦道:“老夫可以对天发誓,所说的同心断魂咒绝无半点虚言,若老夫死了,此国国君必吐血身亡,你也不想看到一代明君就此陨落吧,你若杀了老夫,亦等於害死了他,这狼牙修国说不定就此陷入混乱斗爭之中,若是因此生灵涂炭,真人身上的因果承负只怕亦不轻矣。” “老夫不仅仅是为了活命,亦是替真人考虑,故还请真人三思,饶我不死!” “好一个因果承负,好一个道德绑架!”李修安腹誹著。 “抱歉,贫道最恨的便是別人威胁自己,故贫道不接受你的提议。” 言罢,李修安那把剑化作流光斩了下去。 “你..:”松风悲呼一声,最终还是魂归地府,却是一副死不目的样子。 看著手中的天星盘,李修安有些疑惑,这松风为何这般清楚这天星盘的妙用。 李修安想了想,按下云头,在他身上一番搜索,果然摸出一本小册子,李修安打开册子,这册子里面详细记载了云霞师兄利用天星盘观测天象推算的种种结果,当然亦顺便记录了天星盘的妙用。 看著上面无比详实的记录,李修安由此可知云霞师兄对於星盘以及天象推演的热爱程度,但他將这册子与星盘一起隨身携带是不是个好习惯,李修安不知道。 由此可见,这松风说甚运雷以防有诈,十分后悔之类的,全是假话也,这星盘在雷法下尚且能保持完好,李修安信。 这册子虽用的不是一般的纸,有防腐的效果,但不至於抵得住雷法的轰击。 李修安御风携带松风道人的尸首回到狼牙修国皇宫,在空中却见宫內眾人痛呼哀豪一片。 李修安遂按下云头,放下尸首。 宫內眾人见了李修安齐齐下跪,磕头哀呼道:“求真人救救圣上,圣上方才不知为何突尤喷了口血,霍然丟了魂一般,没了气息。” 李修安闻言,心想:这次这恶道倒没说谎。 不过李修安既然果断斩了他,心中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李修安想了想,从袖子里取出一精致的瓷瓶,这瓷瓶里有三颗老君赠送的九转还魂丹,此刻也算派上了用场。 李修安取出一颗还魂丹,入了殿,来到狼牙修国国君身边,叫人取来一碗清水,將丹药安在国君唇里;两手扳开牙齿,用一口清水,把金丹冲灌下肚。 有半个时辰,只听他肚里呼呼的乱响,狼牙修国国王睁开了眼睛,眾人见了大喜过望,纷纷再次拜谢。 李修安叫他们起来,不必多谢,毕竟这可是老君的丹药,岂有救不活之理。 第119章 老君:这猴子確有些不一样了(4k) 第119章 老君:这猴子確有些不一样了(4k) 却说狼牙修国国君被一粒金丹救活,眾人大喜过望,对李修安感激不尽,纷纷上前聚在国君面前嘘寒问暖。 国君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晴,见到道长和眾人,惊道:“寡人的魂儿好似在那阴曹地府走了一遭,正迷茫之时,被两鬼差领到渭河边,推了一把,说甚寡人命不该绝也。” “寡人之前只记得一阵钻心绞痛,忍不住喷了口血,莫非是因为寡人突发心疾?” 李修安摇头,將恶道下咒之事告知面前的国君。 此国君闻言,悚惧不已,嚇得面色如霜,身子战慄不已,言语哆嗦。 见此,李修安安慰道:“陛下莫惧莫慌,那恶道现已被贫道绳之以法,陛下往后可高枕无忧矣。” 这国君却將头摇晃的如同拨浪鼓一般,爬了起来,忽地跪了下来,哭啼啼道:“寡人这一生如履薄冰,当真命苦矣,父王在世时,对寡人从小极为严苛,一举一动稍有不慎, 便是打也骂也,自当了国君后,在那妖邪的威胁下,更是日日夜夜胆战心惊,寡人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求天拜地,求神拜佛,好不容易盼来了道长,除了妖邪太保,谁料寡人身边的父土和师父还是恶道妖邪。” “寡人於今日幡然醒悟,寡人哪里配当此国之君,正所谓能者居之,道长神通广大, 又是本国天降救星,还请道长您为此国之君,寡人情愿在此城为民足矣。” 一番哭诉,年轻的国君便令人將玉璽拿来,欲交与道长。 李修安::::: 李修安微微摇头,心想:这国君接连遭遇这些邪事,又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心中对这王位有了隱影。 但李修安哪里会当这里的国君,一口拒绝,叫他起来。 国君却是不肯起来,又道:“若道长不愿登此王位,还请道长指明一人为君,寡人绝无异议,即刻传位於他。” 李修安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国君遂又问其他人谁愿领这王位? 眾人皆晞嘘不已,慌得亦是纷纷跪了下来,劝解年轻的国君,求他放弃这般想法,言及只有他为君王,才是名正言顺,百官大眾皆服也。 国君见此,无奈哀嘆道:“想不到妖邪恶道无比题的王位,今个儿倒成了烫手山芋,罢了罢了,定是寡人上辈子造了甚孽,今生受苦还债也。” 眾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沉默。 李修安闻得这番言语,见此国君一脸愁苦,哭笑不得。 李修安沉吟片刻后道:“陛下大可不必这般悲观伤心,贫道倒觉得陛下有一颗仁心, 懂得体恤民情,正如宫內眾人所言,狼牙修国无人比陛下更適合坐稳这王位。” “陛下亦无需过分杞人忧天,若陛下能明心见性,以民为本,且能始终如一,自有祥瑞照应,自得一番善果。” “即使往后真还有妖怪,见了这般情形,他亦多掂量一番,惧怕引祸上身,大多情况下,只会远离陛下之国,即便倘若再有妖邪前来危害,亦会有贵人前来相助陛下,这便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国君闻言,这才宽下心来。 李修安又告知此国国君不宜再大兴土木,劳民伤財也,故请国君放弃为其建祠立碑, 国君深思后一口答应。 李修安道別此国国君,狼牙修国国君与眾人对著真人离去的方向,三跪九叩,含泪道別。 这一次再不见黑气锁金门,李修安放心离去。 却说在李修安离去后,此国君次日即派人前往城外之山搜寻父王的遗骨,一番仔细搜寻,因那石块覆盖的高,埋的深,故未曾被野兽叼走,眾人合力挪去石头,寻得一具遗骨,国君见了不免又是一番悲切,遂下令教好生安葬在皇陵。 当夜,狼牙修国国君又做了一梦,梦中再次见得自己的父王。 老国王含泪道:“皇儿,父王罪孽深重也,父王年轻时创立家邦,与一位能人贤士结为异姓兄弟,当年结拜时曾豪言:他日荣华富贵共享,王位共坐,若违背此言,教我乱石砸死,弃尸荒野。” “父王在此兴基,开邦立国后,深恐他有一日夺了父王的王位,故在宴席上暗赐了他一壶毒酒,如今毒誓应验,果真报应不爽也,皇儿,你且谨记德信仁义四字,不可学我也::” 老国王话未说完,便被鬼差套上了铁索,推推揉,俱然消失。 国君於梦中惊醒,回想梦中父王之话,嘘不已,忽又想到那夜恶道的话,又想到自已的师父正是被父王所逼,早早退休,联想到师父后来变心可能亦有一部分原因於此,遂对於真人的话更加深信不疑,这正应了一啄一饮,莫非前定之言。 狼牙修国国君於次日上朝,即令大赦天下,又在原有尊佛的基础上推行重道之策,又將李修安离去的那日定为每年的“善行日”,以此推广善道,教化民眾多多行善。 这正是:好事须相让,恶事莫相推。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无独有偶,就在李修安用还魂丹救活狼牙修国君的半夜时分,猴子亦別了师徒三眾, 纵筋头云,径来到三十三天离恨天兜率宫,欲找老君求一颗丹药救那乌鸡国国王。 原是八戒因猴子哄骗他下並背乌鸡国国王户体,心中苦恨不息,遂亦想了个法子报復猴子,他道唐僧念紧箍咒,言及猴子有不下地府救乌鸡国国王的法子。 若是以前,唐僧定信了八戒的话,必念那话儿经,但在宝象国,师徒在李修安的相助下冰释前嫌,且唐僧亲口答应过猴子,不轻易念那话儿经,故唐僧不愿念咒。 八戒没辙,猴子一把揪住八戒的耳朵洋洋得意。 唐僧毕竟菩萨心肠,虽凡胎肉骨不识妖怪有些愚味,但一颗善心天地可鑑。 他看著乌鸡国国王的户体,又想起那夜里乌鸡国国王的话来,忍不住垂泪道:“徒弟,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胜过灵山见佛祖也,悟空你且救他一救,如此亦是大功大德一件哩。” 猴子见不得唐僧泪眼汪汪,又觉得唐僧这番话亦有道理,急道:“师父莫伤心,老孙救他便是。” 唐僧闻言大喜,催促道:“徒弟,你且去,快去快回!” 猴子一口答应,亦不等天亮,便来到了兜率宫。 才入门,只见那太上老君正坐在那丹房中,与眾仙童执芭蕉扇火炼丹。 老君见到猴子,即吩附看丹的童儿仔细小心,莫要再被这猴子偷了丹。 在一旁帮衬的金童、银童见了猴子,忽地小脸一红,羞愧低头,好似未出阁的姑娘见了自己的情郎一样,他们一想到猴子等会各种讥讽嘲讽,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 银角栽在猴子手上自不用说,那日猴子化作九尾老狐將金角收进去葫芦后,立马现了身,哈哈大笑,金角在化得了之前,哪还听不出猴子的笑声,遂亦知自己被猴子给哄骗了。 见猴子来了,他俩扭扭捏捏,悄然躲到了后面, 但出乎他们二人意料的是,猴子压根没將目光放在他们二人身上,更未有半句言语嘲讽。 一来猴子那日被装將进葫芦,垂泪说了一番话,最后还是靠自家兄弟暗中相助,才脱得身,故猴子心中其实亦觉得有些丟脸;二来,现在的猴子经歷了一些事后,其实比以前更明事理。 猴子上前作礼笑道:“老信,你这般防备俺老孙怎的?我如今不干那事了。” 老君道:“你这猴子,五百年前偷吃了我多少灵丹,你不保唐僧取经,来我这怎的? ? 猴子遂將乌鸡国国王之事娓娓道来,隨后猴子伸手道:“老信,快將此前欠俺老孙的一千丸金丹还来也。” 老君嗔道:“你这猴子胡说,这般张口就来,吾何时欠你一千丸金丹?倒是你这猴子偷吃丹药无数,却也不曾算回帐。” 猴子笑道:“老佗你可真会贵人多忘事,你忘了那日俺老孙將五件宝贝交还与你,曾言送一千丸丹药与我老弟,正所谓自家兄弟,不分彼我,俺老孙现替俺兄弟找你討要丹药来也。” 老君道:“那是你这泼猴自个儿说的,吾何曾答应过?” 猴子笑嘻嘻道:“既没有千丸,百十丸也罢。” 老君摇头:“没有。” 猴子道:“十来丸也罢。” 老君又摇头:“你这泼猴却也缠帐,没有,没有,出去!” 猴子闻言头一歪,斜眼道:“好你个老佗,竟说话不算话,你虽未答应俺老孙一千丸丹药,但也说过不亏待我老弟,如今俺老弟何在?也不见你为俺老弟炼製宝鑑。” 老君怒道:“我把你这泼猴!吾何曾当真亏待过青阳贤侄?那鉴子在你提及之前,吾就已经炼製完成也,只剩最后一道回火工序,还有那还魂丹,丹成出炉时,吾当即便赠了他三丸,如今他早隨他师镇元子回观也,你这猴子怎可平白无故污衊我也。 猴子闻言將头摆正,抱拳笑嘻嘻道:“原来是俺老孙错怪老信你了,抱歉抱歉!你既刚炼了一炉还魂丹,还望道祖垂怜,与俺老孙一丸罢。” 老君生气转身,摆手道:“去去去!没有,没有!” 猴子笑道:“老信你生气了哩,好好好,俺老孙问別处去救罢。” 猴子言罢,转步,往前就走,竟真的走出了宫,不曾犹豫。 老君见了,嘶了一声,心想道:“莫非这猴子想趁吾不注意,溜进来偷?” 这般想看,即命仙童去叫猴子回来, 事实上,现在的猴子还真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之所以第一时间想到老君,是想看看自已老弟在不在这里,顺便瞧一瞧老君有没有惫懒,是否用心替自己老弟炼製宝贝。 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猴子还真不是特別在意这还魂丹,那乌鸡国国王虽死了三年, 但因为定顏珠的原因,肉身完好,且他魂魄亦完整。 既如此,哪怕不去地府,没有这还魂丹,亦可前往三岛十洲找那几位仙翁討要一些仙丹妙药之类的,一样可以救活这乌鸡国国王。 猴子径返后道:“老信儿,你又叫俺老孙回来怎的?” 老君道:“你这猴子,手脚不稳,我还是赠你一丸还魂丹罢。” 猴子闻言呵道:“你这老佗,方才言老孙污你清白,怎这会也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俺老孙方才已经说了早不干那事,俺老孙要是再盗你一颗金丹,便叫俺老孙剥皮銼骨,魂贬九幽,万劫不得翻身!” 老君闻言一愣,又看了一眼猴子,好似不认识他一般。 猴子道:“常言道:土別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不用这般看俺老孙,俺老孙如今已改前非。” 老君闻言欣慰点头道:“好好好!是我错看你了,你也莫恼,算扯平了。” 老君隨即取过葫芦来,倒吊底子,一抖一抖的。 猴子见了性急,遂一把抢过老君手里的葫芦。 老君惊道:“你!!!” 但猴子却只倾倒出一粒金丹,又將葫芦塞到了老君手里。 猴子笑道:“嘴脸,小家子样,哪个贪你的金丹,拿去拿去,这一葫金丹俺老孙只取这一粒,只为救人也!” 老君心中讚赏,却板著一副脸,捻著道:“去罢,去罢,再休来此缠绕!” 猴子谢了老君,出离兜率宫,下了南天门而去。 老君看著猴子离去的背影道:“你们两个出来罢,怎这般怕那猴子?” 金童、银童遂大步从后面走了出来,二人弱弱道:“我俩脸皮薄,怕那猴子笑话我俩,但没想到这猴子与我们想的不一样。” 老君闻言点头:“这猴子与以前確实有些不一样了。” 话说猴子得了还魂丹与那国王服下,又度了一口清气,乌鸡国国王隨之魂归於身,就此復活也。 次日在猴子的安排下,到了乌鸡国金鑾大殿,一番对质,令那假国王现了形,假国王不敌猴子使了个法,变作与唐僧一模一样。 他倒有些手段,猴子竟也一时分不出,八戒又叫唐僧念紧箍咒,唐僧摇头不愿念经, 提及自己在宝象国说的话,猴子闻言觉得他是真的,就要將另外一个唐僧打杀。 第120章 难缠的猴子(4.5k) 第120章 难缠的猴子(4.5k) 却说猴子举起金箍棒就欲將另一个唐僧打杀,那唐僧急道:“徒弟莫打,是我!” 见此,沙悟净急忙拦住猴子,劝道:“大师兄,这妖怪怕是有些来歷,气息竟能与师父相同,若他会甚未下先知的本事,故意说出方才那番话来,岂不错杀了师父也?大师兄不妨再多看看,多问上一问。” 猴子闻言收手道:“沙师弟说的有理。” 一旁的八戒道:“依俺老猪看,还是叫师父念念那话儿,念上个百十遍,定能听出哪个是假的。” 唐僧闻言,犹豫不决。 猴子喝道:“你这头猪,还想著怎么报復俺老孙哩,找打!” 八戒缩了缩身子,道:“那就没法子了,哥呵,要不你隨意挑一个打杀,打死了妖怪算你功德一件,要是打死了师父,那大家就此散伙,一了百了。” 沙僧道:“哥哥,莫说这等气话。” 猴子左看右看,急转脑筋,他抓了抓猴腮,一双眼睛眨了眨,忽道:“师父,你將徒弟我赶回果山,途径宝象国,被那黄袍怪变成了一只猛虎,师父您还记得自个儿变作甚么虎么?” 唐僧正欲开口,猴子指著右边的那假唐僧道:“俺老孙先问他,待会再问你,你且暂莫开口。” 假唐僧味味,顾左右而言他三人心中有了数,猪八戒忽开口道:“俺老猪记得呢,师父不是被那老怪变作了一只吊晴白虎么。” 假唐僧闻言连连点头:“对对对,为师亦想起来了,正是一只凶猛白虎也。” 猴子喝道:“好一个凶猛白虎,找打!”言罢,举棒就打。 这魔王急纵身跳起,踏著云头便走。 八戒抱怨道:“哥呵,你也忒急了,你等我与沙师弟一起出手,他哪里逃的掉!” 猴子道:“不消多说,你我且追,莫要他逃了!” 猴子纵祥光,起在云霄,八戒、沙僧也驾云头赶上,这正是三个狼和尚,围著一个泼妖魔。 八戒、沙僧对魔王左右夹击,猴子趁机跳到更高些,正打算给他个捣蒜棒,结果了他忽见东北上一朵彩云里面厉声叫道:“孙行者,且休下手!” 猴子看了一眼,原来是文殊菩萨,遂收起棒子,上前施礼道:“菩萨,哪里去?” 文殊菩萨道:“我来助你降妖也!” 猴子道:“累烦菩萨了。” 文殊从袖中取出照妖镜,照出了妖怪的原身,竟是菩萨的坐骑青毛狮子。 八戒、沙僧亦来到菩萨身边,猴子遂质问菩萨为何纵容坐骑为妖作害。 菩萨说它並无作害,道出前因后果,正是为了报那三日水灾之恨,诚所谓三日换三年也。 菩萨道了因果,收了坐骑,坐在青毛狮子背上正欲就此离去,猴子想起了什么,遂叫道:“菩萨且留步!” 菩萨佇立在空中,问道:“孙悟空,你还有何事?” 猴子道:“方才菩萨用来定这畜生的鉴子可是那照妖镜?” 文殊菩萨点头:“正是,乃是吾向托塔李天王暂借一用,这便前去还他也。” 猴子闻言喜道:“好好好,果是照妖镜也,还请菩萨先不急著还也,亦將这照妖镜借俺老孙一用。” 文殊菩萨疑惑道:“你欲借这照妖镜何用?” 猴子细细道来:“菩萨有所不知,俺老孙曾大闹天宫之前,在果山结拜了六位兄弟,与俺老孙號称七大圣,后来俺老孙被如来老儿压在五指山下,兄弟们却也是散的散, 逃的逃,毕竟此乃俺老孙自家惹出来的祸端,俺老孙也不怪他们,但这其中排行老六的禺老猴,號称驱神大圣,竟背著俺老孙干尽坏事,不仅祸害傲来国数百年,亦坑害了俺老孙果山的猴子猴孙无数。” “若不亏我青阳老弟,只怕猴子猴孙断绝矣,傲来国亦在不久的將来名存实亡,这也確怪俺老孙结交不慎,但正是因为这般可恶、恶毒,菩萨,你说俺老孙岂能这般放过他?” 文殊頜首:“若正如汝所言,確是个作恶多端之徒,合该自食恶果!” 猴子亦点头:“菩萨所言甚是,这正是俺老孙借照妖镜一用的缘由,俺老孙想借照妖镜照出他的行踪来也,倒要亲自问问他,为何要这般坑害俺老孙?” 菩萨想了想问道:“你可知这猴如今大抵身居何处?” 猴子笑道:“菩萨你这话问的端不適时宜也,俺老孙若是知道他今在何处,还用向菩萨借甚照妖镜?” 菩萨又问道:“那你可有那猴的真身影图?” 猴子摇头:“不曾有。” 文殊嘆了口气道:“既如此,只怕这照妖镜也无能为力也。” 言罢,文殊菩萨欲踏祥光离去。 猴子却又拦住菩萨,呵呵道:“菩萨竟也惫懒,说些虚言假语哄俺老孙,难不成怕俺老孙节外生枝,耽误了取经大业?” 文殊嗔道:“你这猴头,我又何曾说过半句虚言?” 猴子又呵呵道:“不言其他,你这话就是虚言,你方才不说当初度这乌鸡国国王归西,结果反激怒了这国王,被他送在御水河,浸了三天三夜。” “俺老孙观这乌鸡国国王知恩图报,懂礼节不失仁义,亦算半个明君,如此定是你说了些粗言俗语,这才激怒了他也,这不是说了虚言又是甚。” 文殊嘆气道:“你这猴子著实难缠,当初这乌鸡国国王,好善斋僧,佛祖差我来度他早证金身罗汉,因是不可原身相见,故变作一种凡僧,化名广智。” “吾来到这乌鸡国,见路上有一只皮狗甚是可怜,躺在灌丛里奄奄一息,便救下了它,带著它来到这朝门外,那朝门官却是夺走了那皮狗,言说狗不能带进皇宫。” “无奈吾独身进了皇宫,上了金鑾殿,见了这乌鸡国国王,那国王问我在哪个庙修行,会念什么经,懂什么佛法。” “吾曰:贫僧从五台山而来,《金刚经》、《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华严经》、 《维摩詰经》等万卷经经书无不会也,无论大乘佛法还是小乘佛法皆精通也。” “那国王闻言大喜,当即赐绣墩看茶,又赏赐金银財帛若干,吾谢过后,又对那国王道:陛下好斋善僧,乐善好施,声名远播,闻名遐邇,但確不愿救济城中流浪之犬,莫非是因为犬不能开口说话,不能传播陛下好善之名,故陛下才视而不见也?此乃小善,非大善也。” “那国王闻言恼羞成怒,即下令收走金银財帛,扬言要將其赏赐与城中野狗野猫,又问贫僧於此又有何之想。” “他本意是想激恼吾,吾淡定笑道:这城中流浪猫犬最需的是食物与救助,而非甚金银財帛,陛下这般,诚所谓不干人事也。” “这国王闻言大怒,遂下令將吾给捆了,送在御水河,言及贫僧何时认罪改错,再將贫僧送上来也。” “这便是此事详细前因后果。” 猴子闻言在云头笑得打跌。 “哦呵呵,俺老孙听闻菩萨你標征大智慧,曾听闻你为了度化世人,变作甚皮狗, 跟隨那一心想见菩萨你之人三天三夜,结果那人不识菩萨也就罢了,还不耐烦的將你赶走。” “又曾听闻菩萨你为了考验某好善施斋的僧人,变作甚孕妇牵著一犬前去考验那人...等等诸如此类传闻俺老孙听闻过很多,不曾想菩萨亦有这般吃的时候,哦哈哈.” 文殊菩萨嗔道:“你这猴头自个儿吃的还少么?难道忘记了不日前是怎被唐僧赶走了吗?” “你若无他事,下去向你师父交差去吧,也好继续西行,早日取得真经。” 猴子不死心,又道:“这照妖镜名为照妖,岂有照不出妖怪下落之理?不言其他,当年俺老孙与二郎神在下界激斗,正是被这天上的照妖镜照出了真身,被那明晃晃的圈儿砸了一下,这才被二郎神擒到天上,这天与地相隔何止九万里,既能照出俺老孙,怎就照不出那老贼猴来也?” “菩萨,你莫小气,若实在不便,俺老孙可上天与那托塔天王李靖说一声。” 菩萨道:“汝这湖孙好生难缠!” 猴子道:“非俺老孙死皮赖脸要缠著菩萨,菩萨有所不知,俺老孙向来便是有仇必报,岂能善罢甘休,若不能揪出这老贼猴,俺老孙又岂能甘心哩。” 菩萨正色道:“孙悟空,吾並未骗你,当年照妖镜能在天上照出你之踪影,盖因一来有顺风耳千里眼在天上及时盯著你;二来,知你大致方位,不离果山方圆数千里。” “这世上凡事皆讲究因果,有因才有果,若因不显,又何能见果?” 听了这话,猴子不得不信,但实在心有不甘,本以为有了照妖镜,自己隨时隨地就能找出那老贼猴的藏身处,找他算帐,不曾想事情远没有这般简单。 如此岂不是让他一直逍遥法外? 一想到这,猴子愤愤难平,他对八戒沙僧交代了一番,叫他们俩照顾好师父,他欲去一趟大雷音寺找如来老儿。 文殊拦住了猴子道:“这西天取经一半路程还不得,你怎就要见佛祖?” 猴子很急躁,抓了抓猴腮道:“俺老孙听闻如来老儿身怀大法力,能眼观三界,耳听四洲,对这三界四洲之事,无不知无不晓,故俺老孙想找如来老儿问问这老贼猴的下落。” 文殊道:“佛祖正在大雷音寺与弟子们讲佛法,你现前去不合时宜也。” 猴子心中揣了块石头放不下,愈发显得急躁,忽地想到了什么,猴子一喜,对文殊菩萨道:“这图影俺老孙虽没有,但俺老孙还记得这老贼猴的模样,待俺老孙掐诀变作他的模样,这岂不等同於有了图影耶?” 文殊摇头:“你倒是有些聪明,但却无用也,这照妖镜照的是本相,故在镜子里只显露你本来的面目,而图影亦需有神有韵,方能依此为因,为线索也。” 猴子听闻直嘆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倒似著大肚骑毛驴一一靠前不得, 退后不能,烦死了!” 文殊见猴子这般,恐他无心保唐僧取经,沉吟片刻问道:“吾且问你,可有那禺老猴用过之物?” 猴子闻言抓了抓猴腮,仔细回想著,忽眼神一亮道:“那老贼猴当年一声不离开了果山,走的匆忙,还留下了一口宝刀在俺老孙的水帘洞內呢。” 文殊点头:“如此,想找出那猴的踪跡亦好办也,青阳道长得了一面宝物鉴子,想必你已知道,那鉴子被老君炼成后,如我猜测不错的话,有溯万物根源之妙用,既如此,他日有机会,可让青阳道长用宝鑑照上一照那宝刀,即便不能发现那猴的踪跡,亦能得到他的真容,如此再用照妖镜对其真容照一照,定能叫他无所遁形也。” 猴子闻言大喜,抱拳施礼:“多谢菩萨,原来俺老弟的那宝鑑还有这般妙用!” 文殊頜首,这时隱隱闻得唐僧在下面著急呼唤“悟空”。 听此,文殊道:“你且安心保唐僧取经去也,那老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放心, 这世间因果循环,自有定数也!” 既知有法子出那贼猴,猴子放下心来,再向菩萨道谢,菩萨坐在青狮背上,逕往而去。 猴子按下云头,径直朝內,將菩萨降魔收怪以及其中因果那一节陈诉唐僧与他君臣听。 那君臣听了个个顶礼不尽,乌鸡国国王更是懊悔不已,无比自责,欲就此出家隨唐僧师徒拜西而去。 猴子劝道:“你虽有些过错,但並无大罪,小善也好,大善也罢,善既善也,常言道:君子论跡不论心;又有俗曰:人非圣贤,敦能无过;往后改正,多做善事便是,况且菩萨亦未真正怪罪陛下,故不过小惩大诫也,陛下再无需过多自责。” “吾等保师父亦是难矣,再带上你,那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也,故请陛下还是继续当你的国王也。” 唐僧闻言点头,深以为然道:“悟空说的极是!” 国王含泪只好不再推辞王位,唐僧师徒安了邦国,不肯久留,辞王西去,继续上路。 这正是:君返宝殿定江山,僧去雷音参佛祖。 却说李修安回到五庄观,將此番之行所歷之事向师父娓娓道来。 镇元子頜首:“徒儿,你做的不错,如此也为你云霞师兄討了个公道,不错不错!” 李修安行礼道:“师父过奖了,不瞒师父,若临行前没有师父你老人家传授的望气寻真之法,只怕要令师父失望了。” 镇元子问道:“若没有这望气之法,徒儿当真便找不出那幕后真凶了吗?” 李修安沉吟后道:“若无这般望气之法,徒儿或能寻出松风道人,却恐將那云松道人遗漏。诚如师父所言,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云松表面上委实看不出太多端倪,且又隱藏极深。” 镇元子抚须道:“徒儿今知这道心通明之紧要了吧。” 李修安深以为然的点头:“无论修真与否,若心不通明,实难真正见性明心也。” 那日烟霞山那一幕,李修安看到了修真的真諦,以及长生的真正意义所在。 而柏松观的那两位却是截然相反,认为一味追求长生毫无意义,不如及时享乐,遂致道心崩塌,坏了根本,此正是道心不通明,无法真正见性明心之故,由此更加印证了性命双修的重要性。 第121章 镇元子的良苦用心(4k) 第121章 镇元子的良苦用心(4k) 却说李修安前往狼牙修国除三害,替云霞师兄討回公道,镇元子甚是满意, 李修安又將那天星盘取出,欲交与师父,镇元子摇头,叫徒儿自己且收好,李修安遂收起了天星盘。 此后,李修安抓紧光阴,刻苦修炼肺腑,力求补足最后一块短板,以期七转大成,完成修身。 百日里,他以应发之气调息法打坐调息,至晚间,则换作回光守窍法,如此近半个月,李修安已將此二类调息法门全然纯熟,昼夜忘我打坐,渐入佳境,而后竟如吃饭饮水般自然。 令李修安惊喜和意外的是,不过半个月时间,李修安明显感觉到呼吸从未有过的顺畅,气息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身子更是愈发轻鬆,身心俱悦。 镇元子见了虽欢喜不已,却已见惯不惊。 镇元子赞道:“好!好徒儿果然从不令为师失望,倒是番番令为师感到惊喜,如此, 徒儿最多只需半载,定能掌握调息的真諦,那时为师便可將这胎息之法传授於徒儿矣。” 李修安闻言亦欢喜不已,然李修安心中清楚,之所以进展这般顺利,除了天赋和努力,其中亦有外丹的功劳。 李修安吃过师父后园中的人参果、如来孟兰盆里的莲子、老君的九转固元丹,这些灵丹仙果对自己修炼的帮助可谓是举足轻重。 这人参果替自己续上了阳寿,洗精伐髓,抹去了自己小五衰带来的弊端。 莲子不但滋养了自己的五臟六腑,更是直接助自己炼成心肾。 至於九转固元丹,更是进一步巩固增强了自己的元神,对於修炼內丹之道,好似如虎添翼。 此即外丹之妙,李修安虽走內丹之路,亦少不得外丹襄助。 还是那句话,內外皆有相同之理,並无高下之分。 镇元子略一掐算时辰,又道:“徒儿,且稍作准备,隨为师前往南海普陀落伽山,拜访观音菩萨。” 李修安点头行礼:“是,师父。”心下暗:师父突然带我去拜访观音菩萨,莫非正是为了清风、明月之事? 镇元子微微頜首,心中有数,教李修安准备一番,稍后启程。 李修安出了大殿,来到园子,便看到清风、明月二人背靠著背,坐在树下摇头晃脑, 读书背经。 李修安不禁多看了他们两眼,笑问一旁师兄:“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俩何时这般勤奋了?” 灵鹤师兄笑道:“师弟有所不知,自你前番离观后,师父便对他们俩严格起来了,要他俩每日最少背诵一篇经文,师父每天到点前来查验成果。” 李修安頜首,他回来的这半个月,每日每夜一心一意修炼肺腑,由於刚开始时这肺腑极难修炼,他將大半精力都放在修炼上,故这段时间倒不曾过多关注他俩。 李修安又看了眼他们俩,心想:会不会此趟去南海落伽山回来,他俩就要外出托化为妖了。 得嘞,“铜角大王”、“铁角大王”你们两个是没得跑了,就是不知自己这次又要化作甚妖,相助他俩。 清风、明月二人见到李修安,放下经书,起身来到李修安面前,央求道:“好师弟, 你能不能向师父求求情,我俩也不敢奢求不背这经书,只是能不能多给些时间,这一天熟诵一篇经文,委实太紧了些。” 李修安想了想道:“两位师兄,且再忍耐些时日罢。” 李修安知道他们两个可不笨,一天背诵一篇经文可难不倒他们,本质上还是懒惰心理在作崇。 清风、明月二人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地双双重新捧起经书,李修安便猜到是师父来了。 果然,李修安转身见到师父镇元子站在自己身后。 镇元子对他们二人叮嘱道:“童儿,为师与你青阳师弟前去观音大士那里,为师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俩切莫懈怠,待归来时,为师要验一验你们背诵的成果。” 清风、明月二人嘟著嘴,但哪敢违背师父的意思,皆异口同声道:“是,师父,徒儿晓得了!” 镇元子抚须頜首,隨即带著李修安出了观子,径投南海落伽山而去。 云头上,镇元子道:“徒儿,想必你已猜到为师带你前往南海拜访观音大土之用意了。” 李修安頜首道:“若徒儿没猜错的话,师父当是与菩萨商议清风、明月二人托化为妖歷练之事。” 镇元子点头:“徒儿所言不差,为师此举,实有两层用意。一来,为师思之再三,唐僧师徒过五庄观一劫,算不得一难,正好藉此还菩萨一份人情,令他二人为唐僧师徒补上一难。另还有一难,將来亦须徒儿你亲往补足,正好藉此磨礪己身,若能寻出尘心,就此斩断,更是上善。” 李修安亦点头:“待见了菩萨,徒儿自当向菩萨陈明。” 镇元子沉吟片刻后,復问道:“你知道为师为何要指定清风、明月他们俩吗?” 李修安道:“师父是想让他们二人经歷这一番磨链,改一改懒散的性子。” 镇元子却微微摇头:“其实这並非最紧要之目的。” 李修安闻言一愣,原来这不是最主要的目的吗?这倒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镇元子问道:“常言道:明是非,辨善恶,知好歹,识良莠,方不入歧途也;徒儿, 你觉得他们二人的性子如何?” 师父突然有此一问,李修安觉得另有他意,一番沉思后道:“师父,他们二人虽然懒散了些,但皆本性善良,心思单纯,正如一汪清泉,清澈见底,此从另一角度来说,实属难得也。” 这倒不是李修安故意向师父吹嘘他们,而確是这般想的。 镇元子笑道:“你说的倒也没错,当初为师正是因此收了他们两个为徒,但也正是如此,为师反而有些担忧矣,他们自个儿倒也算的上见性明心,但对於他人、外在之事,恐怕做不到明辨是非,分好歹也。” 李修安闻言疑惑道:“师父何出此言? 镇元子道:“为师与你讲一件过往之事,徒儿便明白了,为师留观的这些弟子中,其实都有在外歷练过的经歷。清风、明月他们二人,为师亦曾有意教他们出去歷练一番。” 李修安道:“那想必是在徒儿拜师入门之前的事了。” 镇元子却摇头道:“非也,时间其实不久,就在上次你前往火焰山的那段时间。” 听到这话,李修安颇感意外,因为他从未听清风、明月以及其他师兄们提及过。 镇元子道:“徒儿你不用疑惑,因为他们才下山不久,便被为师差你师兄领了回来, 前后不过三天也,你师兄包括他们俩都未太在意,但为师却有些在意。” 李修安点头,原来如此。 镇元子继续道来:“为师叫清风、明月他们俩去的地方,乃我西牛贺洲与南瞻部洲的交界之地,他们俩个去的地方唤作月儿村,那村子靠近月儿湖而得名,正所谓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这月儿村的人泰半人家皆靠捕鱼为生。” “清风、明月他们二人来到这月儿村后,见到路上一送葬队伍,纸钱纷飞,男女老少豪陶不已。他二人打听方得知,乃是此家男子前些日子往月儿湖打渔,被湖怪打翻船舟, 遂葬身湖底。” “不仅是这一家,清风、明月二人还打听到,前些日子,已有好几户人家前往月儿湖打渔被湖怪顶翻了船,因此罹难。” “他们二人听闻后对渔民深为怜悯,对那湖怪害人愤愤不已,他们想也未想,亦未及多探究竟,立时便要潜入湖底,助村民除此湖怪,为民除害。” “为师那时掐指算了算,顿感不妙,当即叫你山河师兄將他们二人领了回来,並告知他们二人湖中並无作恶之妖,叫他们勿要再管此事,你道为何?” 李修安闻言一番深思,忽地联想到了开封的龙亭湖,遂道:“莫非那月儿湖中所谓的湖怪其实是此湖的湖神,他这么做其实亦有苦衷,警如那些村民过分大肆捕捞,导致湖中鱼虾等水物濒临灭绝。” 镇元子讚赏道:“徒儿聪慧,果有大智慧也,確被徒儿猜对了,不过那湖怪並非湖神,但它这么做某种意义上来说,確实是为了保住水中生灵。” “那月儿村临近月儿城,那月儿城的人十分喜爱吃一种生长於月儿湖中的鱼,名为膾残鱼,此鱼儿鱼身细小,不过一两寸长,据说味鲜可口,是当地的席上珍品,往往有价无市,故月儿村的那些渔民奋力捕捞这种鱼儿,又因此渔网既密且阔,不论大小鱼虾皆难逃此网,数十年下来,那湖中鱼虾等水中之物接近枯竭矣,那膾残鱼价格更是不知番了多少倍,渔民反愈加疯狂捕捞,也因此才惊动了藏在湖底数百年的所谓湖怪,这湖怪乃是一条活了数百年的大黑鱼也。” “那些村民听闻有怪,这才有所收敛,不敢往深湖过分捕捞,冥冥中为那些水中生灵挣来了一线生机。” 听此,李修安恍然大悟:“原来竟还有这般因果在其中。” 镇元子轻嘆了口气道:“由此可见,这不分好列的善,其实不是善矣,某种意义上乃是恶的帮凶,为师想將他们二人托化当一次妖怪,其实更多的是希望他们经歷这一番歷练之后,往后能有一颗知好歹、辨善恶之心,而不是只剩一味的单纯与善良,尤其是为师近来见得园林五怪与云霞徒弟的悲剧。” 听闻师父这番话,李修安方知师父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李修安肃然道:“师父您放心,若他们二人真托化为妖,徒儿暗中相助他们时,定尽心竭力有意引导他们知好歹、辨善恶。” 镇元子闻言欣慰道:“好,有徒儿这话,为师安心矣。” 李修安摇头:“师父哪里的话,本是同门一脉,合当尽心尽力互帮互助。” 镇元子微笑抚须頜首:“好,说的好!” 师徒二人交谈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南海,这普陀落伽山近在眼前,但见:汪洋海远,水势连天,祥光笼宇宙,瑞气照山川,五色朦朧宝迭山,红黄紫皂绿和蓝,才见观音真胜境,试看南海落伽山。 须臾,师徒二人按下云头,直至落伽山上,正端肃前行,忽见二十四诸天上前迎接施礼道:“见过镇元大仙,敢问哪里去?” 镇元子道:“与徒儿前来拜访菩萨,烦请通报一声。” 诸天道:“还请大仙稍停,这便通报。” 而后鬼子母诸天来到潮音洞外向观音菩萨通报,菩萨闻报,即出洞相迎。 镇元子见了观音菩萨,稽首道:“菩萨別来无恙。” 一旁的李修安亦是稽首行礼:“见过菩萨。” 菩萨还礼道:“原是镇元大仙大驾光临,贫僧有失远临,且里请!” 镇元子道:“菩萨哪里的话,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贫道確是有事而来,故特拜访菩萨也。” 菩萨遂请镇元子师徒二人里请,逕入潮音洞后,分主宾坐下,菩萨即令善財龙女奉上香茶,待坐定茶罢,菩萨客气问道:“不知镇元大仙驾临寒山,有何见諭?” 镇元子遂將来此目的告知观音菩萨,菩萨闻言大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正愁著如何凑满这九九八十一难,大仙这番当真是雪中送炭矣,这正是困了来枕头,饿了来馒头,在此,贫僧多谢镇元大仙!” 镇元子道:“菩萨哪里的话,常言道:要叶扶,人要人帮;此乃两两相益也。” 菩萨欢喜不已,又看了眼李修安微微頷首。 菩萨道:“大仙稍歇片刻,容贫僧掐指算上一算,看將他们二人托化何处合適也。” 镇元子礼道:“累烦菩萨了。” 菩萨遂开始掐指心算,半柱香后,菩萨睁眼道:“有一地方倒很適合他们二人托化, 不过需要向那西海龙王借上一件宝物,分开水路,如此唐僧师徒四人才会经过此地。” 第122章 猴子拜南海,青阳来相助(5.2k) 第122章 猴子拜南海,青阳来相助(5.2k) 镇元子问道:“敢问菩萨是何宝物?” 观音菩萨道:“乃是一颗碧海宝珠,又名分水珠也,方才贫僧掐算了一番,在那车迟国与通天河之间有一山名为连襟山,此山高岭峻极,方圆八百里,在这连襟山三百余里外又有一河,名为双子河,若想令唐僧师徒径过此处,须將这河水分开,开闢一条大道来也,但那分开之水日后还需还原,故不能漫散而开,因此需借那分水珠一用。” 镇元子微微頜首:“原来如此。” 闻得这番言语,李修安內心暗付:果然唐僧师徒西游路径,多是早有定数。 这西天取经往西是没错,但不代表就一条路可走,更何况很多时候並无甚官道大道, 需要翻山越岭,所以妖怪要么在大山大河,要么在某王城作妖作害,这都是有缘故的,亦更加印证了有经处有火,无经处无火之说。 李修安忽又想到:这唐僧师徒取经路线既已是提前规划好的,那將来自己托化为妖时又在哪里考验他们?难道说还得继续回那祭赛国? 念及此,李修安起身对菩萨行了一礼,亦陈明自己將来欲托化为妖之事。 菩萨闻言欣喜不已道:“不瞒你们二位,贫僧对大仙这位青阳徒儿亦颇为看重,心中早有此意,欲寻机与大仙及青阳小友相商,不期青阳小友竟自行提起,善哉善哉,贫僧心中甚是欢喜也。” 镇元子笑道:“不言我这徒儿本就欠菩萨一难,就当初菩萨让老君转交的莲子之恩, 徒儿对此亦当义不容辞,况且此对於吾这徒儿完善道心亦有益,这既是在考验唐僧师徒,何曾又不是在考验吾徒儿自己?” 李修安頜首:“师父所言极是,师父所言正是弟子心中欲说之言。” 菩萨笑道:“镇元大仙当真是帮了贫僧大忙也,不瞒二位,青阳小友这一难在贫僧心中分量颇重,亦为紧要,此正中下怀矣。” 闻菩萨此言,李修安知其心中早有计较,遂问道:“敢问菩萨,不知晚辈將来在何处托化为妖,考验唐僧师徒?莫非是在那祭赛国,抑或那城外的乱石山?” 菩萨微微摇头道:“非也,既不在这祭赛国亦不在那乱石山,而是这祭赛国往后又有一国,名为本钵国也。” “本钵国.::”李修喃喃轻念,对於此国之名,李修安隱隱有些印象。 一番追忆后,李修安想起来了,当初在那乱石山碧波潭水牢中,將那些无辜可怜之人救了出来后,因国王大臣昏庸无道,他们皆不愿意再返回祭赛国,有些人想前往本钵国, 李修安一口答应將他们送了过去。 话说这本钵国不在別处,正处於祭赛国的西面,理论上来说唐僧师徒应当会径过此国,可原本的西游中,除了那祭赛国国王提到了此邻国的名字,压根就没提及唐僧师徒径过此国。 李修安心想:莫非是上面有意改变了原本的路线,令唐僧师徒错过了这本钵国? 菩萨道:“这本钵国与我沙门颇有些渊源,其中因果亦甚繁复,不瞒你们二位,此地除了青阳小友,贫僧一直未想到其他合適人选,故贫僧心中早有计较,再过些时日,诚请青阳小友下山一趟。” 李修安礼道:“晚辈不才,愿效犬马之劳。”同时心中暗付:果然这本钵国另有玄机在其中,自己当时將那些无辜之人送往此国之后,並未过多逗留,倒也不曾过多细观。 话说原本唐僧师徒来到灵山取得真经,菩萨推算却发现少了一难,这缺少的一难原本会不会正是本钵国这一难? 自己將来前去补上了这一难,但那祭赛国这一难,某种意义上来说,亦被自己提前终结了,这般看,將来唐僧师徒来到了灵山,还是会少一难,这正应了天地尚且不全,经书岂有全乎之理,此大概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菩萨点头:“好,青阳小友既如此说,贫僧感激不尽,亦甚欢喜也。” 菩萨隨即唤来善財龙女,欲差她前往西海一趟,借那分水珠一用。 镇元子道:“徒儿,既是为清风、明月二人,你也陪龙女走一遭罢。” 李修安頜首礼道:“是,师父!” 李修安正欲与善財龙女出发前往西海,忽闻鬼子母诸天又来潮音洞外通报:“菩萨, 孙悟空特来参见。” 菩萨闻报,即令叫猴子进来。 李修安闻言暗付:猴兄弟忽来拜謁菩萨,莫非是西游途中遇到难处了? 这般想著,李修安在心中又推算了一番:乌鸡国假国王对猴兄弟无甚威胁,若没意外的话,那应该是遇到红孩儿了。 猴子得令,整容敛衣,捉定步,逕入里边,忽见李修安,惊喜不已, 猴子激动道:“老弟你怎在这?” 李修安正欲开口,忽又见到坐在观音对面的镇元子,猴子恍然大悟道:“俺老孙晓得了,你定是隨你师父来菩萨处作客!” 李修安点头,亦不做过多解释。 菩萨问道:“悟空,你不隨金蝉子西天取经去,却来此何干?” 猴子闻言急抓猴腮,一副隱隱难言的样子。 原来猴子此番前来,正如李修安猜测的那样,前来找菩萨降服这红孩儿,却意外见到了自己的结拜兄弟,猴子暗:上次若不亏青阳老弟,自己已栽在老君的那葫芦中,今个儿要是再告诉菩萨自己被小辈的三味真火近乎丧了残生,这在俺青阳老弟面前实在丟脸, 教俺老孙如何抬得起头来也。 菩萨见猴子这般模样,又问道:“悟空,你怎不说话?” 猴子急抓猴腮,眼珠直转,想了一番,扭捏道:“上告菩萨,弟子保护唐僧前行,至一方,乃號山枯松涧火云洞,有一个红孩儿妖精,唤作圣婴大王,把我师父摄去,弟子与八戒等寻至门前,与他交战,他放出三昧真火......” 说到此,猴子停顿了下,偷李修安一眼,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了抓另一边猴腮,继续道:“俺老孙倒不怕他这三味真火,却有些不便,还望菩萨出山一趟,降服那红孩儿妖精。” 菩萨道:“你既不怕他火,怎不將唐僧给救出来,反来求我?莫非他还有別般本事? ” 猴子扭捏道:“倒也不曾有別的大本事,菩萨有所不知,常言道:大不欺小,壮不欺老;他是俺老孙的结拜兄弟牛魔王之子,俺老孙一向下手没个轻重,若是不小心將他打杀了,恐对不起自个儿曾经的兄弟,还请菩萨不看僧面看佛面,千方救我师父一难罢!” 菩萨嗔道:“你这猴子,你既不想以大欺小,怎来教我做这以大欺小之事?岂有此理,你且自个儿想办法救你师父也。” 猴子闻言,心中有苦说不出,愈发焦急,忽看了眼自家兄弟,想起那日黄风岭青阳老弟使出的那袖里乾坤手段,心头一喜。 猴子先后作揖拜了拜菩萨与镇元子,一个跨步跳到李修安身边,对李修安道:“青阳老弟,要不你隨兄弟走一遭也,就如在黄风岭那般,使个甚袖里乾坤,將那红孩儿笼入你袖中,俺老孙再陪你去找牛魔王,叫我那兄弟牛魔王好生管教这顽皮孩儿。” 李修安正欲开口,镇元子却笑道:“你这猴子当真不老实,你自个儿方才说甚怕以大欺小,这会却又拉上我徒儿,如此不仅以大欺小,还以多欺少,岂不坏了我徒儿名声?不可,不可也!” 猴子闻言重嘆了口气,急得他上蹦下跳,急抓猴腮,內心一时矛盾至极, 李修安哪里还看不出猴兄弟的心思,遂道:“猴兄弟勿要有甚心里掛碍,岂能对菩萨敷衍,既是有求菩萨,自当诚心诚意也。, “前些日子愚弟我碰到那鉴子怪,一时亦束手无策,得亏猴兄弟出手,那般轻鬆拿捏那妖邪。可见这世间本就讲究万般相生相剋之道,故各有所长,亦有所短也,又有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猴兄弟切莫以此自扰。” 猴子闻言,颇觉有理,遂正色道:“老弟说的好,既如此,俺老孙亦不敢再对菩萨有所隱瞒。” 猴子遂娓娓道出真相,末了猴子又加了句:“俺老孙確不怕他那三味真火,只怕那烟,当年被老君八卦炉薰坏了眼,留下个怕烟怕风的病根哩。” 菩萨道:“你这猴子竟也这般不老实,方才不言实情,既如此,怎不早来请我?” 猴子道:“本欲早来,只是弟子被烟燻了,不能驾云,便教八戒前来。” 菩萨道:“悟能不曾来呀!” 猴子又將妖精假变作菩萨模样,哄了菩萨这一节全盘托出。 菩萨闻言大怒道:“这泼妖怪竟敢变我的模样!”恨了一声,將手中宝珠净瓶拋进了大海。 嘘得猴子毛骨悚然,暗嘆可惜了两件宝贝。 李修安亦心中暗暗晞嘘,心道:“看得出来菩萨是真生气了,发这般火亦是罕见哩。” 猴子正对被扔掉的宝贝感到惋惜,忽见一巨龟托著净瓶,钻出海面,爬到岸边,对菩萨点了二十四次头,枚为二十四拜。 菩萨叫悟空將瓶子拿上来,悟空接取拿瓶,却发现这瓶子好似蜻蜓撼柱,纹丝不动。 猴子不解,一时窘迫,只好言自己拿不动。 菩萨道:“这净瓶常是空瓶,一时拋下海,这一时间,转过了三江五湖,八海四瀆, 溪源潭洞之间,共借了一海水在里面,你那里有架海的斤量,此所以拿不动也。” 猴子闻言心道:“菩萨这是显圣示法哩,也怪俺老孙,起先不该遮瞒,也罢,再赔个礼罢。” 猴子遂对菩萨拜道:“前番是俺老孙的不对,不该这般死要面子,还望菩萨大人不记小人过,勿往心里去也,看在唐僧是你弟子且是菩萨亲自点化的份上,救他一救罢!” 菩萨闻言頜首,亦不再捉弄猴子,正色道:“也罢,我这瓶中甘露水浆与那龙王私雨不同,能灭那妖精的三昧火,便隨你走一遭吧。” 猴子闻言十分欢喜,再拜道:“多谢菩萨垂怜,俺老孙亦不敢奢求菩萨亲自出手,只求菩萨在云中照看一番,若那妖怪放火,还请菩萨帮忙灭了那三味火也。” 一旁的李修安想了想道:“晚辈正好答应菩萨要去西海一趟借一件宝物,倒也顺路, 既如此我也隨猴兄弟走一趟吧。” 猴子大喜过望,抱拳道:“多谢青阳老弟,俺老孙亦正有此意哩。” 李修安摇头:“猴兄弟哪里的话,老弟本欠猴兄弟许多,况且自家兄弟何需言谢。” 猴子亦道:“老弟说的极是,自家兄弟何需分得凭清,谈甚欠不欠的。” 菩萨微微頜首,对镇元子道:“还请镇元大仙在此歇息片刻,贫僧去去就来。” 镇元子笑道:“徒儿且去,早去早回!” 李修安向师父行了一礼,与观音菩萨、猴子、善財龙女出了潮音仙洞。 待来到海边,悟空不敢再在菩萨面前施展筋头云,恐掀露身体,对菩萨不敬。 菩萨闻言即叫善財龙女前往莲池劈一瓣莲,放在水上,教李修安与猴子上那莲瓣,猴子有所犹豫,李修安倒不曾丝毫怀疑,跳上了莲瓣,猴子隨后跟上,果然二人上了莲瓣,先见轻小,到了上面比海船尚且大上三分。 菩萨只把它一口气吹开吸拢,又著实一口气,吹过南洋苦海,得登彼岸。 李修安见此,忍不住暗自惊嘆,李修安老早就听闻过菩萨一莲渡海的手段,今日一见才知这一莲渡海可不只是將莲瓣化作海船这般简单。 这与自己五行遁法借地脉之力不同的是,菩萨真的只是靠自己这两口清气便跨过这茫茫苦海,此与师父当初展示的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修得大法力下的大神通手段。 李修安不禁感慨:“修得大法力,方得大神通。” 菩萨吩咐概眾诸天各守仙境,著善財龙女隨行,她纵祥云,出普陀岩,菩萨信任李修安,相信他的本事手段,倒也不曾叫那惠岸也就是木叉,去天上向李靖借天罡刀。 顷刻间,眾人早见一座山头,猴子道:“这山就是號山了,从此到那妖精洞府,约莫四百余里也。” 闻此,李修安对菩萨行了一礼道:“菩萨,晚辈这便前去帮助猴兄弟降那妖精!” 菩萨頜首:“去吧,若那妖精的三味火不好对付,汝等可將他引到此处!” 李修安与猴子点头,猴子拜谢菩萨后,与李修安逕往那洞口而来,不一会便来到此处上空。 李修安沉吟片刻,对猴子道:“猴兄弟,对付那红孩儿,愚弟暂且想到两个法子,其一正如猴兄弟此前所言,用那袖里乾坤將他笼入袖中,他自放不出那火来;其二,若猴兄弟真不惧他火只怕那烟,吾亦有法子,只需使一个风术,吹个大风,便能改变烟儿方向也,无需灭那真火,而愚弟恰好有一手御风术大成也。” 猴子闻言欣喜不已,一番思索后道:“老弟的本事手段果不同一般,那妖精差点害俺老孙丟了魂儿,正所谓刀不割己身,怎知他人之痛;既如此合该亦让这妖精尝一尝自个儿浓烟的滋味。” 李修安闻言点头:“好,猴兄弟既这般说,兄弟晓得该用甚手段了。” 二人商议完毕后,猴子返云光,径来至洞口,高叫道:“妖怪开门,还我师父来也!” 小妖闻言急忙通报导:“那孙行者又来了!” 红孩儿道:“关紧大门,莫睬他!” 猴子又叫骂:“好儿子,还不快快出来见你老子!” 红孩儿依旧不理,猴子大怒,遂一棒子將他洞门砸了个窟窿。 红孩儿闻报,亦大怒道:“这猴子著实可恨,这一次切莫饶他,断然將他烧个皮焦肉烂才罢!” 言罢,又教小的们推出火车子来,他挺著长枪,出洞府,立在前头,见了猴子怒骂道:“你这猴子老大不识起倒,竟敢打破我门,该当何罪?” 猴子道:“你將老子赶出门,又该当何罪?” 红孩儿闻言羞愤难当,拔长枪劈胸便刺,这行者举铁棒,架隔相还,红孩儿见斗经亨十回合不能取胜,虚幌一枪,急抽身,捏著拳头,又將鼻抖捶了两下,却就喷出火来。 那门前车抖上,烟火进起,口眼中,赤焰飞腾。 猴抖悚惧,怕那烟火薰到自己,立在云头的李修安隨即施法,默念咒语,而后一阵天昏地暗,狂风四起,真箇是:冷冷颶天地变,无影无形黄沙旋。穿林折岭倒松梅,播土扬尘崩岭站。 那烟火藉助这风势,忽地变了方向,將红孩儿以及一眾妖怪呛得眼乍乱,忍不住泪落如雨,更有甚者捂著眼晴在那痛呼大叫。 红孩儿自己竟似被这烟火熏得眼珠通红,莫能睁眼,泪眼汪汪,不一会眼睛竟红肿如熟桃。 红孩儿內心惊恐道:“遭了,这猴子学精了,知道水无用,不知又从哪请来救兵,改用甚风了。” 猴抖见了大喜,洋洋得意,红孩儿急忙教收了火具。 猴抖见此,抢铁棒,寻妖欲打,红孩儿泪眼汪汪,眼睛好似佤上了一层雾,哪里是猴抖对手,见猴抖抢棒抖而来,他悚惧不已,慌忙中再次著鼻抖,欲將一口烟,劈脸喷来。 猴抖见了,亦有些怕,不敢靠近,然而就在红孩儿欲喷烟时,一道异常闪眼的白光对纯面部照射而来。 红孩儿悲呼一声,当螂一声丟了长枪,眼前一黑,痛呼:“啊!眼睛,我的眼睛!” 第123章 降红孩儿(4.2k) 第123章 降红孩儿(4.2k) 却说那红孩儿正欲对猴子喷烟火,李修安见机取出宝鑑,阴面对著红孩儿,念动咒语,鉴子射出一道白光定住了他的元神,令他无所遁形。 又因为方才被李修安使了一阵大风,改变了烟雾方向,將他眼晴熏的红肿脆弱,如今又被宝鑑白光一照,一双招子彻底没了明亮,成了睁眼瞎。 “眼睛,我的眼睛,呜鸣...好痛!”红孩儿痛呼不已。 猴子见了,洋叫道:“我的儿,如今你也且尝尝这害眼之痛!” 红孩儿闻言悲愤交加,恨恨道:“呸,你这猴子好生无耻,斗不过我,尽叫人在背后使阴招,我看你也別叫甚孙行者了,就叫无耻孙罢!” 猴子喝道:“你这妖精找打!你化作甚孩童哄我师父也就罢了,竟敢变作菩萨模样哄骗八戒,好大的胆子!如此还有甚脸皮说俺老孙耍阴招?妖精吃俺老孙一棒!” 猴子举棒欲打,红孩儿眼前摸黑,却闻得棒子搅动风声,偏偏自已好似木桩一般,动弹不得,嘘得他魂飞魄散,高叫饶命! 空中的李修安急忙道:“猴兄弟,且莫伤他性命,將他带去见菩萨罢!” 猴子的金箍棒在他头顶三尺处停了下来,道:“多亏老弟方才仗义相助,放心,俺老孙亦只是唬一唬他!” 猴子看著红孩儿喝道:“这泼怪当真顽劣岁毒!若非看在你是俺老孙结拜兄弟牛魔王之子的份上,俺老孙绝不饶你,定一棒子打杀!” “你既敢变作菩萨模样,俺老孙便將你交由菩萨发落,是死是活,全看菩萨是否大发善心,若是菩萨不饶你,你也莫怪俺老孙!” 言罢,猴子拔下一根毫毛,叫声“变”,变作一根粗壮麻绳,將那红孩儿绑得似麻一般。 隨即牵著绳头,往上一提,如同拎水桶般轻鬆提了起来。 见此,李修安再念咒语,收了宝鑑。 猴子拎著红孩儿跃上云头,来到李修安身边。 猴子道:“青阳老弟不仅耍得一手好袖子,还使得一手好风,俺老孙佩服佩服!方才青阳老弟使鉴子照住了这妖精,莫非此鉴正是此前那两半铜鉴,如今被老君重新炼成了宝贝?” 李修安点头:“正是,此番多亏了猴兄弟和老君,愚弟才能得此宝矣。” 猴子闻言欣喜道:“这老信果没有骗俺老孙,老弟,將此鉴与俺老孙把把眼!” 李修安復从袖中取出宝鑑,递给了猴子。 猴子接过鉴子,將正面对著自己照了照,这一次宝鑑將他真容完美显现了出来,猴子对著宝鑑又作出各种古怪表情,鉴子里的猴子动作表情与他同步,一般无二。 猴子道:“这次倒不曾將俺老孙照得丑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猴子欲將鉴子另一面翻过来再照自己,李修安阻止道:“猴兄弟,正所谓阳照生,阴照死,这阴面最好勿照自家!” 猴子闻言这才止手,又问李修安宝鑑妙用。 李修安遂將此鉴阴阳两面妙用告知,猴子闻言欣喜道:“果真是件好宝贝哩,文殊菩萨所言不虚也,青阳老弟,俺老孙日后需借你这宝鑑一用。” 李修安道:“猴兄弟无需见外,况且正如愚弟方才所言,能得此宝,亦多亏了猴兄弟,只是不知猴兄弟借宝鑑具体何用?” 猴子遂將那日文殊菩萨之言娓娓道来。 李修安沉吟片刻道:“原来如此,想找出这藏匿的禺老猴竟这般不容易,既如此, 猴兄弟,吾他日有空前往果山一趟,对他的宝刀照上一照,看能否就此找出其踪跡,而后將他绳之於法,再告知猴兄弟。” 猴子摇头道:“多谢老弟这番好心,若是可以的话,俺老孙想亲自將他揪出来,亲口问问他为何要这般坑害俺老孙?故俺老孙现在倒也不急於一时,待老孙保师父取得真经, 回果山后,那时再找老弟你,藉此鉴一用,说不定到时还需另用上那照妖镜哩。” 李修安頜首:“好,吾听猴兄弟的。” 猴子虽这么说,但李修安暗付:西游中真假美猴王那一难,猴兄弟应该还会再回到果山,那时倒也是个时机,正好可以验证这禺王与那六耳獼猴到底是不是同一只猴,即便不是,亦可顺便了却猴兄第这桩心事。 这红孩儿被猴子提在空中,眼前一片乌黑,心中惶恐不安,急叫道:“孙行者!你竟敢找人暗害我!劝你速速送我回翠云山芭蕉洞!若被我爹娘知道你害瞎了我的眼睛,定不饶你!到时將你剥皮抽筋,煎炒油炸都还是轻的!” 猴子呵呵道:“我那乖乖,你孙叔叔一开始好声言语劝告你,看在你老子牛魔王的份上,將我师父放出来便不与你这顽童计较,可你偏不领情,非要撕破脸皮,这会倒將你爹娘老子给搬出来,好个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修安道:“猴兄弟还是將他带到菩萨那,交由菩萨发落吧。” 猴子道:“老弟说的极是。”说著遂將鉴子交还与李修安,拎著红孩儿,与李修安一道来到菩萨面前。 菩萨见了二人微微頜首,又看看红孩儿嗔道:“你这妖精,好大胆子!岂敢变作我的模样招摇撞骗?” 红孩儿被绑得结实,又瞎了一双招子,闻菩萨这口气,恐小命就此不保,虽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也只得跪地求饶道:“菩萨,我弟子愚昧无知,听闻菩萨一向大慈大悲,还望千乞垂慈,饶我性命,再不敢恃恶!” 菩萨道:“你既肯认错,可受我戒行么?” 红孩儿道:“若饶我性命,愿受戒行。” 菩萨又道:“你可入我门么?” 红孩儿道:“果饶性命,情愿入法门。” 菩萨道:“既如此,我与你摩顶受戒。” 菩萨大慈悲,听得此言后,將沾著甘露的杨枝从净瓶取出,对著红孩儿那双失明的眼晴各滴上一滴甘露,不消片刻,红孩儿双眼红肿尽消,重见光明,復又炯炯有神。 红孩儿眼前清晰,大喜不已。 菩萨从袖中取出一把金剃头刀儿,近前去,把红孩儿分顶剃了几刀,剃作一个太山压顶,与他留下三个顶搭,挽起三个窝角儿。 猴子在旁笑道:“这妖精大晦气!弄得不男不女,不知像个甚么东西!” 菩萨道:“你今既受我戒,我却也不慢你,称你做善財童子,如何?” 红孩儿点头受持,只望饶命。 菩萨却用手一指,叫声“松!”那绑在他身上的绳子自动脱落。 菩萨道:“你既入我法门,成了我之弟子,且隨我回南海落伽山罢。” 然这红孩儿却立在原地不动,猴子喝道:“好你个妖精,出尔反尔,还想耍甚招呢,找打!” 红孩儿却指著李修安道:“常言道:明人不做暗事;这猴子是我手下败將,三番两次在我手上討不得好,復请来了救兵,这道人暗中使风倒也罢了,还用甚鉴子偷袭照我眼睛,害我瞎了眼,这般使诈暗算,我不服也!” 猴子恼羞成怒道:“好个明人不做暗事,找打!”,恨得抢铁棒要打,红孩儿嚇得急躲到观音菩萨身后。 菩萨叫道:“孙悟空,莫打!”又问道:“你要如何才服气?” 红孩儿恨恨的看著李修安道:“简单,叫他与我公平较量一番,若他能胜我,我心甘情愿隨菩萨往南海而去,若他脓包一个,胜不得我,你们也休要缠我,放我离去!” 菩萨闻言微微摇头,轻嘆了口气。 猴子喝道:“菩萨,这妖精冥顽不灵,还是打杀算了!” 红孩儿悚惧,激將道:“你这道人,敢与我公平较量一番么?莫是没个真本事,怕了我耶?” 李修安淡然道:“怕你这小妖精作甚,好,答应你便是,若我贏了,你须信守承诺! 言罢,李修安率先落地,红孩儿大喜片刻跟上。 猴子与菩萨、善財龙女在一旁观看,皆对李修安心中有数。 红孩儿落地后叫道:“不公平,我手上没有兵器。” 李修安道:“我也不使兵器!” 红孩儿摇头:“可我惯用兵器!” 猴子道:“俺老孙的金箍棒你若拿得动,暂借你一使!” 红孩儿又摇头:“谁要使你的棒子!” 猴子喝道:“你这妖精,这般不行,那般不行,怕又想甚鬼点子?” 闻此,菩萨默念咒语,掐指一点,空中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桿长枪自空飞来,从天而降,落在红孩儿面前。 红孩儿定晴一看,正是自己常使的丈八火尖枪,遂大喜绰起长枪。 见此,李修安亦祭出七星剑。 见得宝剑寒光闪闪,这般闪眼之光令红孩儿心有余悸,毕竟被那鉴子之光闪瞎了眼不说,更令他神魂顛倒,头晕目眩,他一阵哆嗦,又叫道:“你我比的是自身本事,你... 你不准使那宝鑑,用白光照我!” 李修安笑道:“好,吾不使宝鑑,动手罢!” 红孩儿想了想又道:“慢著,你...你也不准使那怪风吹我!” 李修安道:“好说,你若不使三昧真火,我便不使风!” 红孩儿眼珠溜溜一转,隨即一口答应道:“好,不使便不使!” 李修安催促道:“既如此,你且动手吧,我若先动手,你待会输了,又有藉口说自家没准备好!” 红孩儿闻言怒道:“你,你竟敢小我,看枪!” 红孩儿腾空而起,提枪朝李修安刺来,李修安亦一跃而起,二人在空中一番好斗,但见:一个手持七星剑,一个直挺火尖枪。满天杀气凶声吼,日月星辰不见光。 剑去寒光闪,枪来赤焰扬;二人努力爭强胜,只为赌斗证短长。 红孩儿与李修安战经二十回合,不分胜负,但猴子与菩萨在旁边看得明白:红孩儿虽未败阵,却只是遮拦隔架,全无攻杀之能,而李修安身法轻盈,游刃有余,武艺高强,来往只在红孩儿头上,不离了左右。 果然,又斗经十回合后,李修安故意丟了个破绽,那红孩儿果然钻了进来,一枪狠狠刺来却只是刺了个空,李修安將剑放平,以剑脊打在他手腕,红孩儿吃痛,丟了长枪。 李修安举剑一扫,红孩儿慌乱不已,急滚下地来,然而他还未歇口气,李修安一剑劈下,却只劈开了他身旁的石头,红孩儿嚇得面色苍白。 李修安落地收剑道:“你输了!” 猴子拍手喜道:“青阳老弟的身子比此前又灵便许多哩,乖儿,这一回你该服气了吧,还是乖乖隨菩萨前往南海去罢。” 红孩儿羞愤至极,忽地暗暗捶了两下鼻子,偷偷念动咒语,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进出,眨眨眼,火焰齐生。 猴子见了脸色一变,李修安知红孩儿性格顽劣,定不会轻易服输,故早有防备。 那三味真火刚从他嘴里喷出时,李修安猛地对著他吹了口风,那火急转方向,反令他引火烧身。 红孩儿的三味真火虽非凡火,却需配合五辆火车儿合五行,方能发挥最大威力。 红孩儿急收火,但身上衣物已被燃著,弄得一身烟火,痛呼著在地上打滚,真箇呼天抢地,哭爹喊娘。 菩萨见了不忍,念了声阿弥陀佛,又杨枝轻洒,降了些甘霖在那红孩儿身上,他身上的烟火隨即熄灭。 红孩儿爬起,左摸右看,惊讶不已,他发现身子竟无一处烧伤的痕跡。 猴子喝道:“你这妖精,服不服气?” 红孩儿悚惧不已,对菩萨磕头:“弟子服了,情愿隨菩萨去南海!” 菩萨微微頜首,对猴子道:“你且救你师父去罢!” 猴子闻言谢过菩萨,又拍拍李修安肩膀道:“老弟,他日取经归来,再与老弟一醉方休!” 李修安点头:“好,既如此说!” 菩萨又对李修安道:“此番有劳青阳小友出手了,你且隨善財龙女去那西海借宝,我这便带这红孩儿回落伽山。” 李修安行礼道:“菩萨过奖了,在菩萨面前,晚辈方才献丑了!” 言罢,李修安、善財龙女与菩萨道別,逕往西海而去。 空中,善財龙女多看了眼李修安,讚赏道:“早听菩萨对你称讚不已,今日一见,果是百闻不如一见,真人当真本事高强,神通广大,令那红孩儿心服口服呢!” 李修安笑道:“那红孩儿口服是不假,但心中有没有服气,怕是不好说呢。” 善財龙女闻言一愣。 果然,却说李修安与猴子离开后,红孩儿当场变脸。 他走去绰起长枪,望菩萨道:“那道长与猴子皆离去,你又有甚法力降我?不受甚戒了!” “你倒確实大慈大悲,既如此,我也不与你动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 第124章 西海爭斗(4.3k) 第124章 西海爭斗(4.3k) 观音菩萨嗔道:“常言道:言而有信,行而有果;红孩儿,你岂能出尔反尔?” 红孩儿道:“尔等用卑鄙手段,偷袭害我,我若不答应,岂不被那遭瘟的猴子打杀了?” “你虽大慈大悲,却只靠手中净瓶甘露,哪有甚真本事降我?劝你莫挡我去路,不然莫怪我翻脸,没你好果子吃!” 红孩儿绰起长枪,欲跳將而去,他心里恨恨,想著要將那该死的猴子碎户万段。 菩萨怒道:“你这泼妖精,当真不知好歹!” “吾这有三个箍儿,紧箍儿,与那猴子戴了,禁箍儿,收了守山大神,这个金箍儿, 未曾捨得与人,你今这般无礼,便与你罢!” 红孩儿喝道:“什么金箍银箍的,不戴,你休要再嶗叻!” 然而戴与不戴,可由不得他,好菩萨,將箍儿迎风一幌,叫声“变!”即变作五个箍儿,往红孩儿身上拋了去,喝声“著!”,一个套在他头顶上,两个套在他左右手上,两个套在他左右脚上。 红孩儿大怒,喝道:“你又不是我娘老子,將这甚颈圈鐲头戴我身上,看枪!”言罢,往菩萨劈脸刺来。 菩萨丝毫不慌,捻著诀,默念《金箍儿咒》,咒语一起,红孩儿疼得急丟了枪,搓耳揉腮,攒蹄打滚。 菩萨念了几遍,这才住口,这红孩儿立马就不疼了,又正性起身看处,颈项里与手足上都是金箍,勒得疼痛,便就除那箍儿时,莫想褪得动分毫,这宝贝已是见肉生根,越抹越痛。 红孩儿又惊又惧,又气又恨,咬牙切齿道:“你比那甚道人还卑鄙,怎用这箍儿咒我?快將此箍儿取了去。” 菩萨道:“佛曰: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心魔扎根,金箍扎根。心执消,金箍自然去矣。” 红孩儿闻言,得知这箍儿不好取下,无比烦恼,心中气不过,就此又將长枪绰了起来,但又恐菩萨再念那甚咒语,遂语气复杂道:“你要我服你,敢不敢拿出自身真法力? 莫仗甚外物咒我。” 菩萨点头:“好!” 红孩儿道:“都说菩萨不打逛语,你..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他隨即再举枪朝菩萨刺来。 菩萨將杨柳枝儿,蘸了一点甘露,洒將去,叫声“合!”只见红孩儿当场丟了枪,一双手合掌当胸,再也不能升放。 红孩儿开不得手,拿不得枪,方知菩萨真有大法力,没奈何,才纳头下拜。 菩萨嗔道:“你这妖精当真野心不定,不知好岁,既如此,待吃些苦头,涨涨记忆才好哩。” 菩萨遂领著红孩儿,教他一步一拜,直拜到落伽山,才会收法。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號山与那南海落伽山有数万里之遥,若是教这红孩儿一步一拜,亦不知走上几年才能到那落伽山,菩萨哪有这般时间? 你道为何?原来菩萨修得大法力,常化万千分身度化世人,教人心怀慈悲,多行善事这领著红孩儿一步一拜的菩萨,正是她用法力变化的分身之一,而真身已早早回到了落伽山。 这正是:一句能通遍沙界,广大无边法力深。 却说李修安与善財龙女逕往西海而去。 善財龙女听闻红孩儿口服心不服,又亲眼所见其性格顽劣,性烈如火,她愣了下,而后轻嘆了口气:“他这般劣性子,玩性脾性又大,日后与他怕是不好相处哩。 毕竟她是善財龙女,红孩儿成了善財童子,往后定是常侍观音菩萨左右。 李修安安慰道:“龙女无需忧虑,常言道:黄荆条下出好人;想必菩萨定有手段教他归心、改性,等你再次见到他时,那时自然乖巧听话。” 龙女闻言欣喜,但依旧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真的么?说实话,我倒不怕他的手段, 却怕与他爭爭吵吵,扰了菩萨的清修,可若一味忍让,只怕他愈发囂张,不將我放在眼里当回事哩。” 李修安頜首:“菩萨大慈悲亦身怀大法力,岂会看不出那红孩儿的心思。” 按照原本的西游,李修安没猜错的话,那金箍五个圈圈现在已经戴在了红孩儿手足和头上,猴子也才一个圈,他一次性戴了五个。 另外菩萨令他一步一拜,直拜到落伽山方休,这一招说实话有点狠,那红孩儿到了落伽山,到那时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哪还能不归心、不改性子。 话说,若细细一想,这牛魔王一家最后都入了沙门,这结局是好是坏,从他们自家的角度来说,还真不好评价。 善財龙女这才放下心来,又歪看头,盯看李修安的脸好奇问道:“真人是怎知道的? 吾侍奉菩萨座前,已歷千年之久矣,怎似你比吾更知菩萨?” 善財龙女想了想,忽睁大眼晴,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真人定是法力深厚,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这话亦令李修安一愣,沉吟片刻道:“龙女谬讚了,贫道並不会甚未下先知的本事, 也不曾修得甚大法力,以上乃是贫道推测猜测的,毕竟贫道曾听闻:能行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龙女闻言“哦”了一声,微微頜首道:“你所言甚是有理,怪不得菩萨常言你具大智慧。哦对了,还说你有颗至善之心。” 李修安摇头:“菩萨过誉了。” 言语间,二人不知不觉来到了西海上空。 李修安俯瞰了一眼,道:“已到了这西海矣,你我就此下海罢!” 龙女闻言亦看了眼这浩瀚无边的海面,沉吟片刻道:“菩萨的那朵莲瓣还在我这, 你我乘这莲瓣入海底罢!” 言罢,善財龙女从袖中取出莲瓣,丟在海上,她率先降下云头上了莲瓣,立在前头,李修安隨后亦按下云头,上了这莲瓣。 善財龙女隨即掐诀,默念咒语,这莲瓣潜入海底,龙女掐诀一点,莲瓣自动朝著手指所点方向极速在海底穿梭,好似在空中腾云御风。 李修安心喜,善財龙女果得菩萨真传,如此倒也省心省事,无需捻甚避水诀,分浪前进。 然前进了一段时间,李修安觉得有些不对劲,遂问道:“龙女,你我是不是错了方向?不瞒龙女,贫道上次隨猴兄弟来过这西海龙宫,这怎与我印象中的西海龙宫方向不—?” 李修安方才就注意这大方向似乎不对,还以为龙女再带他抄甚近路哩。 善財龙女闻言脸色一红,羞愧道:“抱歉,我...我对这西海不甚熟稔,还请真人多指点方向。” 李修安摇头:“小事一件,龙女不必太放在心上。”隨后凭著过往印象向龙女指明方向。 与此同时,李修安略微疑惑,遂问道:“龙女没来过这西海么?莫非是因为在菩萨身边待的太久了,故对这西海生疏了?” 龙女摇头,聪明的她忽地想到了什么,遂道:“真人误会我了,我並非四海龙王那谁的女儿,我乃二十四诸天之一娑竭罗龙王的小女儿也。” 李修安恍然大悟,他確实想当然的以为,这善財龙女是四海龙王其中哪个龙王的女儿,原来並不是。 李修安意道:“还望龙女海涵,確是贫道误会了。” 龙女道:“不怪真人,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我以为下了这海,会有甚巡逻的夜叉虾兵,道明来意后,自会引我等前往西海龙宫哩。” 听闻此话,李修安嘶了一声,回想上次隨猴兄弟前往西海龙宫,確实早早有夜叉来迎,怎这会一个巡逻的夜叉、虾兵蟹將都不曾见得? 正疑惑著,莲瓣离西海龙宫渐行渐近,李修安忽闻得一阵喧譁吵闹。 龙女眉道:“前方似有爭执之声,莫非前方便是那西海龙宫?” 李修安頜首,龙女掐诀念咒,对著脚下的莲瓣一点,这莲瓣好似离弦之箭,二人脚下好似生风,一番极速分浪,一座水晶龙宫近在眼前。 李修安与龙女看得分明,西海龙宫外正有人爭执,那喧譁之声正源於此。 龙宫外聚集著大批虾兵蟹將,一身著赭黄袍的中年男子与一位年轻小將,各领一队兵將,正自对峙。 但见那中年男子头戴平天冠,身著赭皇袍,腰束嵌玉蓝田带,足蹬无忧步云履。面如满月泛温玉,眉似远山分八彩,自若寒潭映朗星,五长髯飘洒胸前,根根墨亮。端的是威仪凛凛鬼神,气宇轩昂镇海疆。 而头角崢嶸,表明他亦是一位龙王,就是不知是哪里的龙王。 另外一位年轻小將,生得也是威风凛凛、气宇轩昂,这人李修安倒是认识,不是別人,正是西海龙太子敖摩昂也。 这中年男子欲硬闯龙宫,找西海龙王敖闰要甚说法,一副来势汹汹的样子。 敖摩昂哪里肯让路,祭出三棱铜拦住了他。 见此,龙女收起荷瓣,对李修安道:“看来你我来的不巧,不知此人是谁,与西海龙王有何冤讎?你我可要相助西海龙宫?” 看著这双方势力,李修安沉吟道:“常言道: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不急,你我先观察一番,看看他们到底是因为何事起了爭持,若敖摩昂太子真抵挡不住,龙宫有危险,那时再出手亦不迟。” 龙女点头,深以为然道:“真人说的极是。” 二人远远立在一旁,由於双方剑拔弩张,皆將目光聚焦在了对方身上,故无人特別注意到李修安他们二人。 中年男子喝道:“你是甚东西,也敢阻我?敖闰那老匹夫怎不敢出来见吾?叫你一小辈在此充甚好汉。” 敖摩昂道:“干舅爷息怒,有事好商量,不知干舅爷找我父王何干?” 中年男子横眉怒道:“你说呢,少在这装傻充愣!我问你,尔等是如何对待吾姐的? 我近来才听闻我姐这些年在你们西海龙宫日日以泪洗面,黯然神伤,以致前些年鬱郁早逝,若非蚌女来我这,送上我姐遗书,遗书上恳求吾接回我亲外甥敖烈,本君至今尚被蒙在鼓里!” “本君还听闻我姐更被敖闰这老匹夫打入冷宫多年,受尽屈辱虐待,今个儿前来便是寻这老王八蛋算帐,为我姐討一个公道,你快叫他滚出来!” 听到这话,李修安暗付:话说这敖烈不是小白龙的名字吗?他本是西海龙王三太子, 因其纵火烧了殿上由玉帝赏赐的宝珠,敖闰上表天庭告他逆之罪,玉帝下旨將其吊於空中鞭打三百下,且下令日后诛杀。 恰逢观音菩萨前往大唐寻找取经人,听见白龙哀號,询问缘由后去找玉帝求情,免除白龙死罪后,观音就让其在蛇盘山鹰愁涧等候取经人。 原本的西游中,李修安只知道他们父子关係极差,可谓是反目成仇,要不然也不会被西海龙王告上性逆之罪,须知这可是杀身大罪,但原本的西游中却未提到他们父子为何反目成仇,小白龙又为何要烧了殿上明珠。(註:86版本电视剧西游中小白龙是因为被九头虫绿了,这才烧了明珠,个人感觉不怎符合原著,也不太说的通。) 另与猴子、八戒、沙僧他们不同的是,小白龙受菩萨点化在那鹰愁涧等了数年唐僧, 由此可以推测此事发生时间其实不算太久。 依这人之言,难道是因为小白龙母亲的缘故? 敖摩昂虽是西海太子储君,但他与小白龙敖烈同父异母,与面前的中年男子並无甚血缘关係,故只称呼他为干舅爷。 见他一直出言不逊,屡屡辱骂自己的父亲,敖摩昂心中怒火升腾,他怒道:“极海龙君,请你言语间放尊重些!我父王虽冷落大娘,但何曾虐待过大娘?相反,是大娘她不守妇道,我父王才一怒之下將她打入冷宫,你休在此血口喷人!” 中年男子也就是极海龙君闻言勃然大怒,怀了一声道:“一派胡言!吾姐岂是此等人?分明是这王八蛋喜新厌旧,三心二意,负了吾姐!否则焉有你今日太子之位,在此与吾叫囂!” 敖摩昂闻言亦是怒髮衝冠,撕破脸皮喝道:“极海龙君,我劝你还是识相些,趁早离去,免得动手,伤了和气,实话告你,敖烈被玉帝判了性逆之罪,你有本事上得天去,到灵霄宝殿玉帝驾前告状去,没本事少在此狂吠!” 此话犹如火上浇油,极海龙君当场拔出了剑,恨恨道:“少拿玉帝来压我,你好大的口气,今儿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吃吾一剑!” 这极海龙君隨即举剑刺了过来,敖摩昂年轻气盛,心高气傲,也不是吃素的,亦架起了兵器。 见主子相斗,这些手下亦非等閒,发一声喊,一拥而上,登时一场混战廝斗。 双方好一场恶斗,但见:摩昂提金,龙君急架偿,虾与虾爭,蟹与蟹斗,一海二龙爭高下,两处龙兵定弱强。 见此,李修安正欲出手,阻止他们,忽闻得一声暴喝:“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眾人方止住廝杀,循声望去,正是西海龙王敖闰自龙宫步出。 第125章 丟失的宝珠(4.1k) 第125章 丟失的宝珠(4.1k) 却说西海龙太子敖摩昂与极海龙君激斗正酣,双方的手下亦是混战激烈,见此,李修安正欲出手阻止,以防事態恶化,值此关键时刻,西海龙王敖闰及时现身,喝止了双方。 敖摩昂及其一眾手下见了老龙王,齐行大礼。 敖摩昂上前道:“父王,这极海龙君屡屡辱骂父亲,言辞不堪入耳,孩儿再三好言相劝,他非但不听,反得寸进尺,全然不將我西海放在眼里,故孩儿这才与他交恶。” 西海龙王敖闰盯著极海龙君,肃然道:“內弟,吾儿摩昂所言可是实情?” 极海龙君哼了一声道:“你这老匹夫总算肯出来了,他说的没错,但你该骂,你不仅该骂,简直该死!” 敖闰闻言脸色一沉,冷言道:“本王何罪之有?遭你这般辱骂?若是为你姐紫极龙女之事,那本王不妨直言相告:汝姐紫极龙女不守妇道、失贞在先。本王仅將她打入冷宫, 已是优待。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尔又有何顏面来此闹事叫囂?” 极海龙君怒极反笑:“呵呵!我姐何等样人,吾岂能不知?倒是你,当年一番言巧语,哄得我姐姐鬼迷心窍,她不顾父王反对,毅然嫁你为妻。结果如何?汝在她身怀六甲之时,在外鬼混,害得我姐伤心,挺著大肚子回了娘家!外甥出生时,你尚不知在何处廝混!事后反倒舔看脸,如犬般乞求我姐原谅,將她接回,也是我姐心软,不听我劝,答应与你回去。” “似你这等寡廉鲜耻之徒,竟好意思说出这等话来?此家丑是真,怕是你自家之丑, 偏要將脏水泼到我姐身上,端的是可笑至极!” 敖闰闻言,脸上一阵火辣,一甩袍袖喝道:“够了,你姐不守妇道之事乃吾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常言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若带著你的人就此离开,看在过往的情面上,本王不追究你什么,可你若还是这般无礼挑畔、无事生非,真当我西海龙宫是吃素的么?” 极海龙君闻言大笑了一声,恨道:“怎么?被我当场揭了老底,面上掛不住了?呵呵...我姐之事,吾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你那番言语,本君半个字也不信!” “吾且问你,方才敖摩昂言道,我那亲外甥被你告上天庭,定了逆之罪,此事可当真?” 敖闰冷声语:“查与不查,悉听尊便!吾问心无愧。至於你说的那孽子?没错,他竟敢性逆本王,公然於大殿上对吾出手,还亲手纵火烧毁了玉帝赏赐的明珠,本王一怒之下,上天告了他逆,如今他早被玉帝下旨捉拿上天,判了死罪!” 极海龙君闻言怒不可歇,他將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双目如欲喷火,紧盯著敖闰,咬牙切齿道:“你好生岁毒!虎毒尚不食子,你竟连亲生骨肉也不放过,定要置他於死地,你简直就是我龙族败类,龙族之耻!今日你我没甚好说的了,还我姐姐和外甥命来!” 说看,极海龙君將剑锋向前一指,敖摩昂见此,亦再次祭出三菱,喝道:“极海龙君,休在此撒泼耍赖!此乃玉帝钦定之罪,还是那句话,有本事你上天告御状去,且看玉帝听不听你一家之言翻案!” 极海龙君“怀”了一声,不再废话,举剑欲刺,敖摩昂更无半点惧色,上前一步,针锋相对。 就在二人摆开架势,欲再战时,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传来:“且慢动手!” 眾人疑惑,循声望去,但见李修安与龙女大步朝此走来。 极海龙君眉头紧锁,一脸疑惑道:“你是何人?” 李修安道:“贫道受家师与观音菩萨所託,特来西海借件宝物一用,恰逢此事。其中详情贫道虽不尽知,但贫道確知小白龙未死,他被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所救,现化身白龙马,驮负金蝉子西天取经,待他日功成雷音寺,必得正果。此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小白龙那日被菩萨所救,菩萨遂教他在鹰愁涧等候取经人,小白龙自那以后未曾离开过鹰愁涧,自然不曾回到西海。 这等事,玉帝亦不会特意再传旨告知西海一声,故很有可能西海龙宫尚且不知小白龙现已化身为白龙马。 另原本的西游中,唐僧师徒来到了黑河,碰到了小电龙,最后敖摩昂亲自出马將小电龙抓回受罚,他们兄弟二人从头到尾形如路人,更无半句话,有可能敖摩昂不知白龙马正是敖烈,而小白龙心灰意冷,怕不是心中早已与西海划清界限,自然不会主动与敖摩昂打甚招呼,更不用说那小毫龙了。 当然这只是李修安的一番猜测。 极海龙君將信將疑:“此话当真?”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一旁的龙女亦道:“我乃菩萨座下善財龙女,我可以做证,真人所言不虚。” 虽然那日陪菩萨前往长安的是木叉,但返回落伽山后,木叉有向她提及过此事。 极海龙君闻言頜首,终是信了李修安的话,见是南海菩萨所遣之人,便收起怒容,向二人行了一礼。 西海龙王见状,急忙上前,向二人作揖躬身行礼道:“真人別来无恙!还有善財龙女!小神因私事怠慢了二位,更令两位见笑,万望恕罪!” 一旁敖摩昂亦是作揖躬身致歉。 李修安与龙女皆摇头,李修安道:“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私事有时比公事更令人揪心,龙王不必自责。” 敖闰再行一礼,躬身邀请道:“二位远道而来,还请入小宫稍座,吃杯清茶。” 二人点头应允。 其余人等,分列两旁,皆躬身行礼。 见是南海菩萨差来的人,极海龙君识趣道:“看在菩萨金面上,今日暂且放你们西海龙宫一马,他日必再找你西海龙宫討个说法。” 敖摩昂冷哼道:“那吾亦明告於你,他日你若再来西海这般闹腾,吾可不会再客气!” 极海龙君冷笑道:“哦,那本君倒要见识见识,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敖闰心中的怒火亦是隱隱欲发,但因为有贵客到来,只得忍气吞声了下来。 李修安沉吟片刻道:“贫道本无意插手尔等私怨,但方才听闻二位各执一词,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既如此,何不坐下平心静气分辨一番,看其中可有误会?” “放心,若事实正如你们当中其中一方所言,贫道绝不拉甚偏架,但假若真有甚误会,一旦撕破脸皮,斗个你死我活,日后得知真相,岂不追悔莫及,悔之晚矣?” 敖闰闻言,拱手道:“真人所言极是。既如此,若內弟肯令手下退散,不妨亦进小宫一坐,熬某愿道出前因后果,將其中缘由说清,届时还请真人与善財龙女替小神做个见证,以免被他四处散播谣言,败坏小神名声。” 极海龙君“呵呵”一声,思索片刻正色道:“好,本君倒要听听你有何说辞!顺便亦想向真人打听我外甥近况。” 李修安頜首:“如此甚好。” 极海龙君隨即下令教手下先行返回,眾水族听命散去。 敖闰隨即恭迎眾人进殿,分主次而坐,又叫龙女奉上香茶,待坐定茶罢,敖闰主动询问道:“与小神的私事相比,还是菩萨交代的正事更紧要,敢问菩萨差二位来我西海,欲借甚宝物?” 善財龙女道:“菩萨差我来,想向你西海借那分水珠一用。” 闻听此言,西海龙王一愜,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见此,李修安道:“莫非龙宫不便出藉此宝?” 西海龙王急摇头解释道:“二位莫要误会,既是南海菩萨相借,小神岂敢吝嗇,更无甚不便之说,只不过二位来得不巧....” 说到此处,西海龙王嘆了口气:“唉,不瞒二位,这分水珠自紫极龙女身故后便丟了,没了踪影,至今尚未寻回。” 二人闻言一愣,这事確实令李修安和善財龙女大感意外。 善財龙女眉道:“这分水珠应当亦是一件不俗的宝物,怎说丟就丟了?” 敖闰愁眉不展道:“二位有所不知,这宝珠本一直交由紫极龙女保管,她身故后,这珠子亦突然不见,她的寢宫与以前常去处,吾已叫人寻了个遍,不曾发现宝珠半点踪跡说不定此珠被她生前藏起来了,也许內弟知道宝珠的下落?”敖闰说著看向极海龙君。 极海龙君闻言极不悦道:“你这话甚意思?我姐岂会贪你那甚珠子,本君更从未见过此物!” 敖闰道:“內弟莫气,吾亦只是一问,毕竟此珠此前一直由汝姐保管,乃是吾年轻时送与她的定情之物。” 极海龙君愤然道:“既是你赠与我姐的,那还有甚好说的?你方才那话,好似我姐做贼贪你珠子一般。” 敖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不是因为菩萨要藉此珠么?吾没有別的意思,但倘若你真知道此宝珠下落,亦或者珠子就在你那,你且拿出来借与菩萨一用,此实属功德一件哩,本王亦保证,事后绝不会找你要回那珠子。” 极海龙君闻言气结不已,心中暗:这老匹夫心眼多如牛毛,这般有心机,我若就此恼火发脾气,岂不令他们二位误会,真以为是我拿了那甚珠子? 念及此,极海龙君强压怒火道:“吾可对天发誓,曾未见过你说的那宝珠,我姐托与我的遗物只有两件:一封遗书、还有一支玉釵;再无其他。” 善財龙女闻此,不免面露失望,轻声与李修安商量道:“看来此宝珠確然下落不明, 你我是否就此回稟菩萨?” 西海龙王察言观色,见善財龙女失望,遂起身对二人再行一礼,道:“还请二位在此歇息一日,小神即刻下令,將龙宫上下再行彻查,若宝珠尚在龙宫,定当寻出奉上。” 李修安沉思一番后问道:“有无可能被人盗窃?尤其是家贼所为?” 西海龙王断然摇头:“绝无可能!真人有所不知,我西海龙宫一向管教严苛,向来上下有別,这等宝物,他们哪有机会能接触到?” 李修安闻言亦暗嘆了口气,想了想又道:“既如此,暂且不提这宝珠,且来说说这位紫极龙女之事,看其中可有误会,不瞒二位,吾与敖烈亦有数面之缘。” 极海龙君急忙问道:“在下冒昧,敢问真人,我那外甥现下可好?” 李修安点头:“他虽化身白马,但这点苦头与杀身之祸相比,於他而言应当算不得什么,况且此亦算走上了一条正途。” 极海龙君闻言,向李修安行了一礼致谢。 李修安隱隱感觉这事没表面那么简单,心中暗:也罢,看在猴兄弟的面子上,看看能否解开小白龙父子反目成仇的根结罢, 再者,亦或可从中寻得分水珠失踪的蛛丝马跡。 若西海龙王所言非虚,此珠一直由那龙女保管,她亡故,宝珠即失,此未免太过巧合。 西海龙王忍不住深嘆了口气,摇头嘆息道:“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若非真人过问,小神绝不愿开口提及此事。” “不瞒真人与龙女,吾將曾经的爱妻打入冷宫,冷落与她,实乃事出有因,那是因为...因为她不守妇道,竟与不知哪里来的野龙私通,此等奇耻大辱,教吾如何能忍?” 极海龙君忍不住道:“你在一派胡言,本君岂不知你是何种尿性?真人、龙女,你们莫要信他的话!” 敖闰道:“常言道:捉贼拿赃,捉姦拿双;此乃我亲眼所见,那姦夫当时就躲在帘子后面,被吾当场揪出,如此这般,吾还能污衊她不成?” 极海龙君不服道:“你说捉姦拿双,那姦夫现又在何处?你敢不敢把他带到吾面前, 当场对质?” 敖闰冷哼了一声:“哪里还留的得他,吾一怒之下,当场便將他给斩了。” 极海龙君亦冷哼道:“如此说来,岂不是死无对证,是黑是白,还不全由你说的算? 一敖闰怒道:“你这话甚意思?我念旧情才叫你一声內弟,你却三番五次这般羞辱我, 岂有此理!” 见二人又要爭吵,李修安道:“那紫极龙女的遗物,你们现能拿的出来么?最好是她常用且一直不离身之物。” 此刻的李修安想试试宝鑑的溯源之能,严格意义上来说,李修安其实还未真正试过此功能。 第126章 意外(4.5K) 第126章 意外(4.5k) 闻听此言,极海龙君和西海龙王皆一脸疑惑。 敖闰道:“敢问真人,不知要这贴身之物何用?” 李修安亦不隱瞒道:“既然二位还是对此事爭执不休,贫道恰巧身怀一面宝鑑,可溯万物根源。或许可以通过宝鑑还原事实真相,亦或可从中寻得分水珠缘何失踪的蛛丝马跡。” 极海龙君闻言大喜,起身对李修安一拜道:“不瞒真人,吾深知家姐,她绝非这老匹夫口中所述之人,在此有劳真人了,如此亦好还家姐一个清白!” “家姐那玉釵如今尚在极海龙宫,那份遗书倒带在身上,不知这遗书可算贴身遗物?” 李修安摇头:“需长期佩戴在身、沾染主人气息的物件,故这遗书恐怕不行。” 闻听此言,极海龙君对敖闰冷冷道:“吾姐生前贴身久戴之物,你这西海龙宫应当有,敢不敢拿出来交由道长?” 敖闰道:“吾问心无愧,有何不敢。”遂叫来自家龙女,差她往西宫找龙后,取一件紫极龙女生前佩戴的首饰过来。 龙女听从父命,退了下去,然许久不见她前来大殿復命。 极海龙君遂忍不住道:“你这龙宫很大吗?怎取个首饰这般迁延?” 敖闰亦是眉头一皱,正欲再差人前去查看,这时一位身材曼妙,雍容华贵的女子步入大殿,正是如今的西海龙后。 但见她:头戴九凤衔珠冠,游龙盘云髮髻舒,身穿鮫綃千叠纹,肩披日月山河,腰束八宝攒珠带,足凤纹碧波履,耳悬一对龙形档,面若皎月含威仪,眉间一点硃砂印, 金瞳流转映沧海。 她一双明眸环视了一圈,来到眾人跟前,先对李修安和善財龙女行了一礼,而后又来到老龙王身边,燮眉道:“大王,怎好好的要甚首饰,偏偏还是那贱...紫极龙女生前佩戴过的旧物?” 敖闰解释道:“爱妃莫要多想,实乃事出有因也。吾本不愿家丑外扬,偏偏內弟突然来此,胡搅蛮缠,不讲道理,非要说我污衊虐待其姐,恰逢青阳真人与善財龙女大驾光临西海,原是受南海菩萨所託,来此借分水珠一用,可这分水珠不翼而飞已有一段时日。” “方才闻真人所言,真人身上有一宝鑑,可溯万物之源,故正好藉此机会请真人用宝鑑照上一照紫极龙女身前遗物,在真人和龙女的见证下,一来还我清白;二来看能否从中寻出分水珠的下落。” 听闻敖闰这番话,龙后下意识微微偏首,脸色复杂,轻哼一声,不悦道:“这贱.., 紫极龙女这事乃大王亲眼所见,难道还能冤枉了她不成?” 极海龙君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呵呵,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能狠心送上剐龙台,这般冷血之人,其言有几分可信?” 龙后闻言怒道:“那是他活该!身为三太子竟敢这般大逆不道,公然对生父出手,还纵火烧了明珠,这般件逆不孝,难道不是罪有应得?” 极海龙君讥消道:“我外甥这么做,归根结底,还不是这老匹夫污衊虐待我姐,我这外甥定是因此看不过眼,忍无可忍罢了。” 龙后亦是冷笑了一声:“常言道:知子莫若父;怎的你这舅舅还能比我家大王更了解自家逆子?” 极海龙君冷冷道:“好一个知子莫若父,好一个冷血父亲,这哪是父子,怕是不死不休的仇敌罢,还有闻得你这番语气,该不会是你与这老匹夫合谋一起坑害我姐?若真是这样,我定也不会饶你,纵使再告到玉帝驾前,本君亦无所惧!” “你!!!你含血喷人!!!”龙后一脸愤然,气得面红心跳,胸口起伏不停。 西海龙王终於忍不住,喝止道:“够了!莫要再吵了!还是那句话,我问心无愧。” “爱妃,多说无益也,你且將紫极龙女生前佩戴过的首饰取一件来,请道长用宝鑑照上一照,是是非非,一目了然。” 然而龙后却是沉默了片刻,又是下意识微微偏首,而后开口道:“大王,你难道忘记了么?你曾下令將紫极龙女生前所有遗物尽数处理乾净,一件也不许留下,如今哪还有她佩戴过的首饰?” 闻听此言,敖闰亦是一愣,眉头紧锁道:“这...此乃我一时气愤之言,难不成真的一件不剩?” 龙后摇头道:“在我西海龙宫,大王的威严向来不可侵犯,言出法隨,既是大王发话,我等岂有不遵之理?” .”敖闰一时竟无言以对。 极海龙君忍不住讥讽道:“好一个问心无愧,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该说你是做贼心虚,还是说你冷血无情呢? “哦,此言差矣,应当说你这老匹夫二者皆备。” 西海龙王闻言怒不可歇,但鑑於客人在场,自己又確拿不出来遗物,只得强忍下来。 “不管你信与不信,此確为我一时气愤之言,你那里不还有一支玉釵吗?吾派人前往你水府一趟,將那玉釵取来便是。” 李修安隱隱感觉此事只怕比想像更为复杂,点头道:“若欲窥探真相,也只能如此了,在真相浮出水面前,二位也莫再做无谓的爭执。” 一旁的龙后脸色不定,欲言又止,善財龙女好奇的用余光打量著她。 极海龙君頜首,收拾心情后道:“既然真人发话了,吾听真人之言,但本君不需尔西海之人。” 言罢,极海龙君唤来尚留於西海的贴身侍从赤鲤精,差他速往极海龙宫,將家姐遗留的玉釵取来,赤鲤精得令,当即出发。 极海龙君歉然道:“这极海之地距此数万里之遥,来返约莫需三天时间,不知真人可有这般閒暇?” 李修安道:“无妨,贫道与善財龙女再待几日便是,在此多有叨扰了!” 敖闰连忙摇头道:“真人哪里的话,真人与善財龙女来此,可谓是蓬华生辉,况且还是为了小神之事,应当是小神过意不去才对。” 西海龙王即吩附蚌女,令其收拾出三间上房,安排三人暂住龙宫。 李修安与善財龙女谢过。 回房路上,无意间警见西海龙后略显急促的步伐与背影,善財龙女略加思索道:“真人,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修安道:“龙女当说无妨。” 善財龙女道:“好,那吾便说了,方才经吾一番观察,西海龙王所言是否为真相,吾不甚明了,他看起来確乎问心无愧,反观这位西海龙后,方才在大殿表情略显浮夸,言语又有些急切,每次说话前下意识偏首,似在掩盖內心慌张,吾倒觉得她心里说不定藏著秘密哩。” 李修安頜首道:“龙女不愧是常侍菩萨身侧之人,善於洞察人心,此番所言不虚也。” 善財龙女道:“如此说来,莫非真人与吾看法一致?” 李修安微微頜首:“虽如此,但常言道:事莫贵乎有验,言莫弃乎无征;故尚不能断定那位紫极龙女蒙冤,亦不能证龙后与此事相干,一切尚需实证。” 善財龙女点头,又好奇道:“吾甚好奇,真人手中宝鑑有何来歷?竟这般神异。” 李修安如实道:“此鉴出自太上老君之手,不过亦不瞒龙女,贫道才得鉴不久,未曾试过这溯源之能。” 善財龙女恍然道:“原来是老君锻造的宝贝,不怪这般神异,不瞒真人,吾见过老君为菩萨坐骑金毛锻造的紫金铃鐺,那铃鐺亦是极为神奇,晃一晃出火,晃两晃生烟,晃三晃便能飞沙走石哩。” 李修安頜首。 这金毛赛太岁李修安知道,日后亦是唐僧师徒西游必经的一难,且与乌鸡国国王的因果有些相似,乃为报佛母孔雀大明王之子被朱紫国国王射伤之仇,拆凤三年,令其身耽啾疾。 二人归房歇息,话不多提。 翌日,如往常那般,李修安早早起床,开始打坐修炼。 因李修安尚未习得胎息之法,这西海龙宫虽佳,却远逊五庄观之先天福地,寻常调息肺腑之法受限颇大,李修安打坐时间比往昔更久。 “果然这应发之气调息法局限甚大,吾须加倍勤修,丝毫懈怠不得,以期早日得师父传授那胎息之法。”李修安內心感慨。 结束打坐后,李修安起身开门,却见西海龙太子敖摩昂早在门外候著。 见此,李修安道:“摩昂太子不知有何事?怎不叩门?” 敖摩昂对李修安深行一礼,一脸敬重道:“实无甚大事,小龙不敢搅扰真人清修。此番前来乃受母后所託,欲邀真人前往西宫水晶殿一敘,一来为二位远道而来接风洗尘,二来感谢真人当年送信之恩。” 李修安本欲婉拒,敖摩昂又道:“善財龙女已在西宫水晶殿等候道长。” 李修安点头道:“既如此,那便有劳摩昂太子引路。” 敖摩昂又行了一礼,躬身迎道:“真人这边请!” 李修安遂在敖摩昂的迎领下至西宫水晶殿,此处不是別的地方,正是龙后行宫,由此亦知,敖摩昂乃现今龙后所出。 这水晶大殿虽不及正殿恢宏,却也极尽奢华。 那龙后闻报,急起身,来到李修安面前,躬身相迎:“真人里请!” 她文看了眼敖摩昂,眼光柔和,微微頜首。 熬摩昂向母亲行了一礼,便转身前往校场训练虾兵蟹將去了。 李修安甫一进殿,便见善財龙女与西海龙女言笑晏晏,似相谈甚欢。 见李修安至,善財龙女莞尔一笑。 西海龙女急起身行礼,李修安道:“常言道:客隨主便;不必多礼也。” 西海龙后显得极为热情,陪笑道:“真人快请入座。”待李修安落座,她隨即令侍女端上素酒佳肴。 不一会,桌上便布满了菜餚,李修安留意到虽非山珍海味,然这些素菜却颇为讲究, 皆用精美瓷盘盛著,色香俱全。 善財龙女道:“这般多菜,只我等四人享用么?未免过於奢靡了。” 龙后笑道:“都是些家常素味,待用毕这些,再命她们续上。若有招待不周,还望二位贵客海涵。” 善財龙女猛地摇头:“不不不,我只觉太多,反显奢费了。” 善財龙女看著这些候著的侍女,微微歪头,想了想,忽提议道:“菩萨常教导吾等: 不贪而慈心施捨;这些菜餚实在太多了,不如与她们一起分享吧。” “真人,你觉得如何?” 李修安微笑点头:“龙女所言极是,亦有古语曰:上乐施,则下益宽。” 听闻这番话,龙后一愣,而这些侍女们无一人表现出欢喜的样子,反而皆是受宠若惊,显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见此,善財龙女微秀眉,疑惑道:“怎的了?不可行么?”她这话倒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有纯粹的疑惑。 龙后反应了过来,挤出一副笑顏道:“善財龙女哪里的话,龙女这般慈悲心肠,妾身钦佩不已。” 善財龙女亦是微微一笑,欣喜道:“既如此,只留最前四盘菜足矣,其余尽与她们分食吧。” 龙后点头:“这些菜你们撤下去自个儿分了吧,还不谢过龙女尊者!” 侍女们齐齐唱大喏:“多谢龙女尊者!” 善財龙女连连摇头:“吾不过是菩萨身边侍者,尊者之称实不敢当也。” 此乃开席前的一个小插曲,待宴席始,龙后言语殷勤,多为奉承之辞。 席间四人,虽龙后与龙女话语居多,但李修安隱隱感觉,龙后此番设宴,意在己身。 果然,宴至半酣时,龙后看似不经意间表现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起了菩萨借分水珠的缘由以及李修安宝鑑的来歷。 李修安想了想,其实也没有隱瞒的必要,遂如实道出。 龙后闻言,下意识抬手轻抚额角,若有所思。 因只留了四个菜,宴席持续时间不算太久。 待宴席结束,龙后亲送二人出了殿外。 李修安倒未急著离开,而是望著龙后的背影出神。 见此,善財龙女轻轻拉了拉李修安的衣袖,笑道:“真人怎了?莫非是因为没吃饱, 对那菜看念念不忘?” 李修安回过神,摇了摇头:“龙女说笑了,走吧,你我回去再说。” 善財龙女点头,与李修安径返房前,见得四周无人,李修安问道:“龙女,你觉得这位龙后是个甚样的人?” 善財龙女闻言沉吟片刻道:“真人是要听真话么?” 李修安打趣道:“难道龙女还会道甚虚言不成?” 善財龙女將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而后道:“我才不会道甚虚言哩,只不过真人若不想听真话,吾便口不言。” 李修安亦笑道:“不是真话,贫道还不愿听哩。” 龙女正色道:“还记得昨日我说过的话么,我觉得她颇有心机,动机不纯,心中藏秘,但与那紫极龙女之事以及分水珠下落有没有关係,吾不敢妄断,诚如真人此前所言, 言莫弃乎无征。” 李修安点头:“龙女说的极是,亦不瞒龙女,贫道习得一手望气寻真之法,方才贫道正用此法观察这位龙后,但结果有些出乎贫道的意料。” 龙女恍然道:“原来如此,真人果真神通广大,竟还有一手这等妙术,不知真人看出了甚么?” 李修安道:“我方才用那望气之法观这位龙后,其头顶之气紫白相间,紫色昭示她富贵发达,春风得意;白色表明她既不是大善人,亦不是甚大恶大奸之辈。” 善財龙女闻言疑惑道:“这不很寻常么?亦颇合其身份,怎会令真人意外?” 李修安道:“令贫道感到异的,非她头顶之气,而是她身上隱隱裹挟著一股妖气, 但这股妖气却不属於她自己。” “啊?这..:”龙女闻言大吃一惊。 第127章 扑朔迷离(4.3K) 第127章 扑朔迷离(4.3k) “妖气?真人的意思是这西海龙宫藏匿著妖怪?”善財龙女闻言,顿感不可思议, 李修安頷首,沉吟道:“若贫道没猜错的话,此妖与这位龙后关係匪浅,最少甚相熟,龙后身上的这股妖气,要么是因为与妖邪走的太近,无意间沾染了一丝妖气,要么是其身上带有妖邪之物。” 李修安其实有类似的经歷,当年在长安初见袁守诚,袁守诚一眼就看出他曾去过地府,只因他身上还沾染了一丝阴气、鬼气,这妖气与其类似。 而后者,则如李修安当初手中的那两半面鉴子所携之气,只不过那时他身怀辟邪珠, 將此妖气掩盖了。 善財龙女愈发异:“这...真人可知是谁?” 李修安摇头:“贫道不知。我在龙宫所见诸人,若他们没甚掩盖妖气的手段,应当皆非其类。” 善財龙女沉吟道:“那...西海龙王知道他这龙宫有妖邪么?吾曾听闻有些水怪海精,修炼有成后,会投靠四海,譬如常听闻的蛟化龙。” 李修安思索后摇头:“西海龙王多半不知情。你所言的那种情况確有可能,然据贫道所知,但凡此类精怪归附四海龙王魔下,便不得再行吃人害人之事,否则一旦为天庭察觉,四海龙王便有管教不严之罪,天庭亦会追究其责。” 李修安之所以断定西海龙王不知情,那是因为別看他在李修安与善財龙女面前毕恭毕敬、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李修安知道,实际上他很聪明,是一位十分精明的龙王。 原本西游中,猴子大闹东海龙宫,强取金箍棒,復索披掛,南海龙王敖钦大怒,就要起兵,拿住猴子。 正是西海龙王敖闰劝解:“不可与他动手,且只凑副披掛与他,打发他出了个门了,启表奏上上天,天自诛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也正是这番劝解,使东海龙宫免遭一难,避免了更大的损失甚至伤亡,由此可见这敖闰很聪明,处事很老道,光这一点,比涇河龙王不知强多少。 不仅如此,原本西游中唐僧师徒径过黑河,唐僧被那小电龙捉拿了去,猴子拿著请帖前来西海龙宫问罪,这西海龙王表面上看起来嚇得魂飞魄散,但处理的很果断,事实上这亦是最优之解。 否则一旦猴子告到天庭,这小电龙只会受到更大的处罚,甚至有可能要上剐龙台上走一遭,而他西海龙王亦少不了被追责,此亦印证其精明老练之处。 正因为他很精明,应当不会自找麻烦,若是知道此事,早將妖邪捉拿处理了。 念及此,李修安忽地又想到了小毫龙,难道是他? 但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被敖润放养於黑河修身养性,难道有甚变故,他私自潜回来了? 李修安对善財龙女道:“你方才与西海龙女相谈甚欢,那位龙女可有提及小电龙去向?” “这位小电龙本是涇河龙王第九子,那涇河龙王乃西海龙王妹夫,因与袁守诚打赌行错雨而被斩,此后小毫龙便与其母寄居於此。” 龙女思付道:“难道真人怀疑是小电龙作妖作害?吾与那位龙女確有聊了些家常,据她所言,除龙三太子外,尚有三位兄长,亦提及到小电龙,然彼等与小电龙关係似不甚融洽。依她所言,小电龙私下狂妄粗鲁,故眾皆不喜。前些时日已被西海龙王遣出修身养性,眾人闻之,私下皆大欢喜。” “若这西海龙女所言不虚,他这般性子確有可能墮落为妖,但他现又不在这西海,即便作妖作害亦应当是在外头哩。” 李修安頜首:“龙女所言甚是。”心中暗:如此说来,这小毫龙还是原本的那个小电龙,丝毫不变啊。 也是,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善財龙女又道:“你我要將此事告知这西海龙王么?” 李修安思量片刻道:“且不急,你我在此还需待上两日,若这妖怪仍在西海龙宫,且无甚十分高明的隱匿手段,贫道有几分把握將其揪出,那时再告知西海龙王亦不迟,如此亦不至打草惊蛇。” 龙女深以为然道:“真人所言有理,既如此,这两日吾亦有心留查这龙宫之人,尤其是龙后身边之人,吾虽未曾习得高明的望气之法,但吾善於洞察人心,若真有大奸大恶之徒,吾定能察觉异常。” 李修安頜首:“如此甚好,这后宫之地,贫道確有些不便。” 二人一番善议,开始留意龙宫来往之人,然皆无所获, 次日,又有西海龙女前来相请,原是西海龙王欲再设宴款待。二人婉拒,言说昨日已受龙后盛情。 李修安沉吟道:“贫道久居深山,见海不多,想领略一番这西海龙宫以及海底盛景, 不知可否方便?” 善財龙女闻言亦道:“吾初来西海,亦想领略一番哩。” 敖闰不曾多想,欣然一口答应,又叫摩昂与自家龙女陪同二人游览西海风光。 李修安与善財龙女心领神会,二人明面上欣赏龙宫与这海底之景,实际更多的是想寻出这藏匿的妖怪。 待晚些时,径回房中,二人復又聚首。 善財龙女微微摇头嘆息道:“许是吾眼拙、法力浅薄,未曾发觉后宫有谁心藏恶念, 行止不端。” 李修安亦摇头:“龙女无需妄自菲薄,贫道亦未在这龙宫发现异常可疑之人,且可排除龙后身上有妖邪之物,因为那股妖气与昨日相比又略淡了些。” “如此看来,若非此妖身怀高深隱匿手段或宝物,便多半已於近日潜逃。依贫道之见,后者可能更大。” 道理很简单,隱藏妖气的手段也许有很多,但能躲避望气寻真之法的手段必然非同小可,若真如此,他之前怎不使出这手段,以致於让李修安发现了一些端倪?总不能是因为大意吧。 龙女眉道:“怎这般巧合?若真人未看错,这逃匿的妖邪会不会与丟失的分水珠有牵连?” 李修安摇头:“贫道不知,但应当不会看错。” 若只是凭看经验判断妖气,確实有可能判断失误,但这望气寻真之法远非寻常望气之法。 李修安思索一番后道:“现也只得將此事告知西海龙王,请其详查,看西海龙宫近来可缺了何人,说不定那便是逃匿之妖。” 善財龙女頜首:“真人所言甚有道理。” 二人遂去见敖闰,李修安將察觉妖气这一节告知敖润,当然李修安没提是在龙后身上发现的,只说察觉到龙宫曾有妖邪藏匿的痕跡。 敖闰闻言大惊失色,满脸不可置信,急令龟丞相彻查龙宫上下,一一排查所有职司, 看可有谁擅自离职或无故失踪。 龟丞相领命,即刻照办。 半日功夫,龟丞相返回復命:“大王容稟,微臣已彻查了整个龙宫,並未发现有人离职或失踪。” 此结果令李修安和善財龙女颇感意外。 李修安问道:“后宫诸人,包括龙后身侧侍从,亦查过了么?” 龟丞相行礼回道:“稟真人,皆已查过。” 李修安眉头一皱,陷入了深思:这龙后几乎不曾出宫,身边之人未发现异常,亦无人不见,这还真是迷雾重重。 敖闰道:“真人,会不会是弄错了?” 李修安摇头:“不会。” 敖闰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嘶了一声道:“二位放心,此事小神定当追查到底, 决不罢休。” 他虽这般说,心中却亦有些担忧,面上不由显出愁容。 见此,善財龙女思付后道:“龙王无需过虑。若终无结果,吾归返后將此事与分水珠丟失之事一併稟告菩萨,求菩萨慧眼观照,掐指一算,届时一切因果、来龙去脉自当显现。” 敖闰闻言大喜,激动拜谢道:“多谢龙女,小神感激不尽!” 李修安微微頜首,若是无法通过宝鑑寻得线索,亦只能如此了。 西海龙宫大殿。 转眼三日之期已至,却迟迟不见赤鲤精归来復命。 极海龙君急躁来回步,见这天色渐晚,遂忍不住道:“这赤將怎生回事?寻常办事尤为可靠,怎到现在还不归来?” 龙女道:“莫不成是路上遇到甚事耽搁了?” 极海龙君摇头:“算了,真箇是靠人不如靠己,吾还是亲自走一遭吧!” 言罢,他便要动身再赴极海。 李修安眉头微皱道:“既如此,贫道也隨阁下走一遭吧!” 这种情况,李修安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极海龙君想了想,没有拒绝,作揖道:“累烦真人了!” 就在二人正打算动身时,忽有虾兵入殿通报:“赤鲤將军回来了!” 极海龙君闻言大喜,西海龙王頜首,即命进殿。 然而,眾人见赤鲤精模样,皆是一惊。 但见他面色惨白,由人扶,一步一咳,乃至咳出血来,显是身受重伤。 极海龙君更是一脸然,他急步上前扶住,切声问道:“怎会如此?是何人所伤?” 赤鲤精见龙君,神情激动,欲行礼,被龙君止住。 他心有余悸,垂泪喘息道:“咳咳大王还请为小的作主啊!小的奉大王之命往极海取玉釵,归来途中,遇一鱸怪。他主动上前招呼小的—“ “小的问其来处去向,他言道来自西海,受其大王所差,特来接应小的。小的当时不疑有他,欣然与之同行。行至半途,他好生卑鄙,突施暗算,猛一掌將小的打落云头” “若非小的怀有一面护心宝镜,早已命丧当场,一灵真性亦不知归於何处矣!大王咳咳·—定要为小的作主啊—” 言罢,赤鲤精怒视西海龙王,忍不住又喷出一口鲜血。 极海龙君闻言勃然大怒:“老匹夫!你还有何话说?” 敖闰听了,急摇头不止道:“此分明是有人栽赃嫁祸,故意陷害!真人、龙女明鑑! 昨日小神才令龟丞相清点部下,一一核查过,绝无人擅离龙宫,其怎会是我西海龙宫之人?这分明是有人居心回测,特意使坏,栽赃陷害!” “况且鱸怪虽是水族不假,然天下水族何其多,岂能尽归我西海管辖?” “岂有此理,这怪好大的胆子!胆敢冒充西海之人,陷小神於不义,若被小神找到此疗,定要扒了他的皮!” 言罢,西海龙王急令人彻查此事。 极海龙君大手一挥,冷笑道:“行了,你少在此假悍悍做戏,龟丞相是你的部下,少没少人,还不是你们自家说的算?谁知道龟丞相有没有扯谎。” 西海龙王道:“好说,你非要这般说,吾可以將西海所有的鱸鱼怪叫来,当场对质, 叫你手下一一辨认,你也不用怕吾將谁故意藏匿起来,我这有份册子,上面记载了我西海所有的部將与兵卒,对於这般册子,你应该很熟悉,需要上报天庭的,我怎不能拿此作假罢?且他们身上亦有牌子证明他们的身份,你可以一一详细核实。” 说著,西海龙王从袖中將那份名册掏了出来, 然而赤鲤精缓了口气又道:“不,他其实不是真正的鱸怪,乃是一条真龙!他將我一掌打下云头后,大笑一声,现了原身,腾云驾雾而去,小的隱约见得,似是一条白龙!” 极海龙君闻言大惊:“当真?你可確定?” 赤鲤精点头:“我確定就是龙身!” “老匹夫!这回你还有何话说?!尔等不是叫囂有本事上天告状么?好!便依尔等所愿,吾定要上天告你一状!”极海龙君咬牙切齿。 西海龙王敖闰闻言,毛骨耸然,魂飞魄散,慌忙道:“那更不可能是我西海之人,吾几摩昂这几日何曾离开过龙宫?这你们皆有目共睹。” 极海龙君了一口:“怀!老狐狸还装糊涂!吾问你,你莫非只有摩昂一个『太子爷”?另两位在你眼中便不是亲子了么?这还真真不当人子!” “这..:”敖闰一时语塞,隨即差人进来,叫道:“速去传二太子敖荣、四太子敖望前来大殿!” 蚌女领命,急退请人。 极海龙君冷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他因家姐原因,极不喜这位姐夫,但他怒归怒,內心亦不免疑竇丛生。 李修安和善財龙女闻得这番言语,皆不由深思。 在龙女和李修安看来,此事疑点重重,蹊蹺颇多。 李修安知道这位西海龙王比想像中的精明多了,就算他真想隱瞒什么,但他应当知道这其中的权衡利弊,故不太可能是他指使的,退一万步来说,假使真是他暗自叫人做的, 这赤鲤精应当没有活命的可能性, 这龙后虽然心中藏秘,但她並不是甚大奸大恶之辈,应当亦干不出这种事,毕竟要是生了这般岁念,气中必显黑。 故在李修安看来,若不是西海龙王这两个儿子有甚误会衝动行事,这栽赃陷害的可能性確是更大一些。 难不成是背后那妖孽搞的鬼? 真的亦是一条龙? 事件的进展愈发扑朔迷离起来了。 第128章 摩昂的心事(4.5k) 第128章 摩昂的心事(4.5k) 西海龙王敖闰有四子一女,四子中除太子敖摩昂及三太子敖烈(小白龙)外,尚有二太子敖荣、四太子敖望。 却说蚌女奉敖润之命传召敖荣、敖望,须,二位太子便至大殿。 敖荣丰神俊雅、相貌轩昂;敖望年龄最小,略显稚嫩。 甫一进殿,二人顿觉气氛有异,面带疑色,心中志忑,径至敖闺座前,跪拜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王,不知父王召见,有何諭令?” 敖闰道:“並非差你们作甚事,乃有事相询。” 二位太子恭声道:“父王请讲。” 敖闰问道:“吾问你们,近日可曾外出?去了哪里?又做了甚事?且一一详细道来。” 敖荣虽疑,仍据实道:“启稟父王,儿臣连日闭门宫中,或打坐修炼,或习剑读书,昨日还曾侍奉母后於后园弈棋閒话。” 敖闰微微頜首,又问熬望,然熬望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一脸心虚。 见此,极海龙君叱道:“莫非是你?说!为何加害吾部將?受何人指使?可是敖闰这老匹夫授意?” 熬望连连摇头,颤音道:“不,不是我,冤枉啊,我甚都没做!” 极海龙君又斥道:“既不是你,你心虚作甚?还不从实招来!” 敖闰脸色铁青,亦叱道:“逆子,再不如实道来,莫怪我上打龙鞭!” 熬望闻言魂飞魄散,急俯首叩地道:“父王,冤枉啊!孩儿委实不知此事!千不该万不该,是孩儿前日不该邂怠职守,私离龙宫,潜往洞庭湖寻洞庭君饮酒嬉游!孩儿知错了!” 极海龙君冷哼了一声:“怎这般凑巧?我看你甚不老实!” 敖望又急道:“我...我绝无虚言!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教我亦上那別龙台上走一遭!还有洞庭龙君亦可替我为证!” 李修安默察其情,微微摇首道:“他应未说谎,此事与他无干。” 敖闰闻言鬆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两个下去吧!” 熬望、熬荣如蒙大赦,退去。 极海龙君眉头紧锁,心中疑云翻涌,如重重迷雾。 李修安问赤鲤精道:“这遗物可曾取来?还在身上么?” 赤鲤精点头:“在的。”隨即探手入怀,取出一精致赤红锦盒。 极海龙君迫不及待道:“好,既然玉釵还在,快將此釵交与真人,吾倒要一探当年究竟。” 赤鲤精遂將锦盒恭敬地递到了李修安手上。 李修安启盒视之,內有一支精美玉釵,釵头雕凤,嵌有明珠。 李修安执釵在手,一股温凉之意自掌心传来。 然而李修安眉头微微一皱,只觉此釵不似久经佩戴之物。 俗语云:玉养人三年,人养玉一生。此玉质虽佳,但李修安掌中乾坤,微察秋毫,只觉玉质不够温润熟稔。 虽有所怀疑,李修安还是拿出了宝鑑,將鉴子的阴面对著玉釵照了一照,眾人皆好奇將目光聚焦在了鉴面上,然而鉴子却毫无变化。 极海龙君道:“真人,此宝鑑何以无应?莫非因年深日久,气息已散?” 李修安摇头嘆息道:“非也,若贫道没猜错的话,原本的玉釵被人掉包了,这是一支新玉釵。 眾人闻言,无不惊论。 为了验证宝鑑功能,李修安將天星盘取了出来,仍以阴面照之。 这宝鑑隨即就有了变化,雾时光华流转,影像纷呈,详细显露出上任天星盘的主人相关生平种种。 见此,眾人皆感嘆宝鑑之神奇,不疑有他, 李修安將玉釵连同宝盒交还给了极海龙君,极海龙君接过,一番仔细端详后道:“確如真人所言,此確非家姐旧釵。当年那支凤头釵,乃家姐未嫁之时,吾亲赠之物。其上明珠非同凡品,乃一颗万年蕴养之宝珠。此釵之珠虽亦不俗,却差之远矣!必是那贼人趁吾这赤將不备,暗中掉包,端的是可恨至极!” “遥想当年吾姐年轻时,春风得意,笑如。自从嫁入他西海,到如今却是含冤而逝,天人永隔.:.可恨!可恨至极!” 言及此处,极海龙君內心愤愤难平,他猛一使力,將玉釵生生折断,掷在地上。 他向李修安与善財龙女深深一揖,临行掷下狠话:“此事吾誓不罢休!”言罢,携赤鲤精离了龙宫。 途中,赤鲤精忍不住问道:“大王,后续该当如何?” 极海龙君道:“回去后,你好生养伤,记得派人盯紧西海,有甚异动及时向吾匯报。” “还是那句话,对於这老匹夫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信,吾要亲自去问问我那外甥,其中究竟!” 赤鲤精问道:“大王的外甥今又在何处?” 极海龙君道:“他蒙南海观世音菩萨搭救,现化身白龙马,护佑唐僧西行取经!” 赤鲤精嘶了一声,狐疑道:“既如此,哪里去寻得大王的外甥?莫非大王欲亲往南海謁见菩萨?” 极海龙君摇头:“这等事吾哪敢去找菩萨,这唐僧既往西天取经,必经西牛贺洲山川河瀆。吾与彼处河神龙王倒也有些交情,烦请他们代为留意、打探便是。” 赤鲤精頜首行礼:“大王英明!” 却说极海龙君离去后,善財龙女与李修安亦议归返南海。 善財龙女道:“此事到目前为止,扑朔迷离,迷雾重重,又毫无头绪,既如此吾径返南海,向菩萨稟明一切,求菩萨掐指一算。” 敖闰感激不尽,亦深觉过意不去,他对二人再行大礼,挽留道:“天色不早,二位不妨在此歇息一晚,二位远道而来,却空手而归,又要劳烦菩萨掐算此事,小神颇过意不去也,还请让小神备一些薄礼,以谢菩萨。” 善財龙女摇头:“菩萨大慈大悲,龙王无需介怀,薄礼还是免了吧。” 敖闰又道:“若就此令二人空手而归,小神实在心有不安,恳请二位多留一宿,容小神设宴, 略尽地主之谊。” 龙女闻言有些犹豫不决,欲徵求李修安的意见,恰在此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却是敖摩昂与入大殿,但见他愁眉深锁,面带犹疑。 敖闰道:“吾儿来得正好,竟有人胆敢栽赃陷害,冒充我西海之人,陷吾於不义,我要你明日带些虾鱼壮兵,深入细细调查一番,若能將那坏心之人就此揪出,最好不过。” 敖摩昂曙道:“父王,若查出背后之人,该当如何?” 敖闰冷哼了一声:“那还用多说吗,若是甚邪魔妖怪,自然就地正法,若真是甚龙种,自当奏请天庭发落!” 敖摩昂闻言一愜,忽而沉默,眉头紧锁,似在苦思。 见此,敖闰关心道:“吾儿摩昂,你怎一副之容?莫非生病了?” 敖摩昂回过神,微微摇头:“多谢父王垂询,儿臣无恙!” 敖闰点头:“想是操劳疲惫了,你且下去好好休息吧。” 敖摩昂点头,与眾人行了一礼,犹疑不定地退了下去。 敖闰又再三劝两位再在龙宫留宿一晚,亦好一来尽地主之谊,二来为菩萨备些薄礼。 不得不说,敖闰不仅精明,在处世为龙方面亦可圈可点。 李修安与善財龙女商议后,应承了这番美意。 李修安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老龙王的这番美意,而是方才他看出敖摩昂有话要说,却似乎又颇有顾忌。 李修安隱隱觉得或许他知道了甚內幕或真相亦未可知。 不言其他,赤鲤精身上的玉釵被掉包,此事尤显诡异,若真是打伤他之人所为,反显得极不合理,因为没有必要,他明明可以直接抢走,偏要搞甚掉包计,此极违常理。 李修安在心中细细梳理了一番,觉得或许还是得从龙后身上寻找突破,儘管她自个儿未必知道全情。 晚宴结束后,李修安对龙女道:“贫道欲寻摩昂太子谈一谈。” 龙女聪慧,又善於洞察人心,她自然亦看出敖摩昂心中有事,此前欲说还休,遂頜首道:“真人请便,吾先归房。” 李修安点头,二人分道而行。 西海龙宫校场宏阔,足纳万人操演。 明珠与水晶辉映,將偌大校场照耀得恍如白昼。 此刻,整个校场空荡荡的,但若细看,便会发现校场中央有一白袍小將,端的是英姿讽爽,威风凛凛,一人在那独自练武耍,正是太子敖摩昂。 李修安来到校场中央,但见放毫光,如喷白电,又似银龙天矫,白浪翻腾, 李修安並没有掩盖气息与步伐的声音,愁眉不展的敖摩昂闻到脚步声,隨即停手,收起三棱,见是李修安,急趋前施礼道:“真人怎突兀来此?莫非对我西海校场有兴致?” 李修安直言道:“贫道来此,专门是找摩昂太子你的。” 敖摩昂闻言一证,心有疑惑,再施礼道:“找我的?不知真人有何吩咐?” 李修安摇头:“倒也无甚大事,欲与摩昂太子谈谈心,隨意閒聊一番,太子无需拘谨。” 敖摩昂眉头微皱,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此,李修安道:“摩昂太子果真勤奋,这么晚还在勤於练武,但俗曰:投师不如访友,访友不如交手;方才见摩昂太子耍得一手好,令贫道又想起了在果山与猴兄弟切时的情形,贫道亦手痒难耐,你我不如切一番,你看可好?” 敖摩昂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真人谬讚!小神武艺疏浅,岂敢在真人座前献拙。” 李修安微笑道:“摩昂太子不必过谦!亦毋须掛怀。正所谓以武会友,岂不快哉?” 说著,李修安祭出七星剑,一个踊跃来到了校场中央。 敖摩昂被李修安这份豪爽打动,点头道:“真人既这般说,小神便斗胆献丑了,还望真人指点!” 言罢,他再次挚出三棱,亦是一跃,来到李修安跟前。 李修安道:“虽是武艺切,贫道亦不会刻意容让,摩昂太子可要小心了!” 隨即李修安举剑刺来,敖摩昂急提架剑,二人在这校场中央一番好斗,但见:剑来寒光电,架明霞生辉。往来护顶翻飞急,反覆缠身辗转忙。一个隨风变幻影,一个立空稳如山。剑迎架声鏗鏘,你来我往战犹酣。 二人在这空中斗经二十余回合,李修安的剑势如暴雨般愈攻愈急,而敖摩昂却只是遮拦隔架, 偶有攻杀的机会,却又稍微犹豫,攻势不足,李修安见机拨开金,虚攻闪了个破绽,敖摩昂不知是诈,钻將进来,被李修安使了解数,剑脊拍在敖摩昂的右膀上,敖摩昂顿觉臂膀酸麻,金几欲脱手。 见此,敖摩昂收起了三棱,抱拳惭愧道:“小神学艺不精,令真人见笑了,真人武艺高强, 小神佩服!” 然李修安却摇头嘆息道:“虽说武艺切讲究点到为止,但似你这般畏首畏尾,气势不足,毫无战意,只怕是因为心不通明也。” “常言道:心如明镜,不惹尘埃,道心方常明;武艺只是其一,若道心不明,往后修行、行事岂能顺乎?” 敖摩昂闻言一证,沉默了片刻,施礼正色道:“真人明鑑!小神当如何为之?” 李修安道:“若想道心通明,先要顺心,若心不顺,又如何道心通明?” 敖摩昂復问道:“敢问真人,又如何才能顺心?” 李修安沉吟道:“心之所以不顺,盖因有所纠结。然正因纠结,足见你心中早有答案,若非如此,何来纠结?” 敖摩昂闻言,若有所思,而后点头:“真人说的极是。” 李修安又道:“凡事,你一旦接受,它便消弹无形。反之,愈是纠结犹豫,那物事在你心中便愈显沉重。积年累月,甚或扎根心田,一颗心只怕愈发不顺,甚有可能道心蒙尘哩。” 敖摩昂闻言深以为然,嘆道:“真人此语,於小神而言,真如闻晨钟暮鼓,豁然开朗!” 说著,又对李修安深深行礼拜谢。 李修安扶起了他,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你大概知道涇河龙王被斩的原因是因为行错了雨,但你知道他为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吗?不瞒摩昂太子,贫道有缘在那长安城以及地府见过这涇河龙王。” 敖摩昂闻言惊讶不已道:“不瞒真人,小神只是听说姑爷是因为与人打赌输了,因一步之错, 犯下逆天死罪。” 李修安道:“你这么说,其实亦不全对。” 遂將涇河龙王赌斗始末、长安显化、幽冥诸事,娓娓道来。 敖摩昂听闻后,深有触动,不禁感慨道:“我曾听闻:修行之人,不知性命之理,如人不识金银,往往错认沙石;此言当真不虚也,多谢真人点悟!” 李修安微微摇头道:“不用这般客气,来,你我继续切较量一番,但愿这一次你能心无顾忌!” 敖摩昂目光湛然,应道:“请真人指教!” 李修安道:“切而已,谈不上谁指教谁!” 二人在这校场又是一番切,剑相交,声若龙吟;身影腾挪,疾似流光。这一次,二人斗將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一番激斗,二人拉开身影,收起武器,敖摩昂面透红晕,胸口微微起伏,这番激斗於他而言, 可谓是酣畅淋漓,他心头隱隱堵住的一口气亦烟消云散,整个人轻鬆愜意了许多,只觉通体松泰, 心意已决,再无蹉曙。 他对李修安抱拳道:“小神恳请真人在此多待一日,或许...小神能寻得分水珠的下落!” 李修安頜首,亦不多问,夜色已深,二人遂作別,各自归去安歇。 第129章 母子夜谈(5.0k) 第129章 母子夜谈(5.0k) 话表敖摩昂在受李修安一番点悟后,念头豁然通达,心中不再,已坦然接受日后可能遭受的惩罚恶果。 自与李修安校场分別后,他回到自己的寢宫,更衣沐浴,他泡在浴桶中,目光却直直盯著压在袍服上的赤红锦盒,在与李修安校场交谈前,此锦盒在他心中犹如万斤之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在此前,他几番纠结,进了大殿,欲將锦盒交出,但听闻父王的话又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那颗心亦矛盾到了极点,他甚至不敢將这锦盒拿出来多看一眼。 敖摩昂盯著锦盒良久,长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罢了,大丈夫生於天地间,合该问心无愧,况且真人所言既是真知灼见,又何尝不是一番提醒忠告,此锦盒虽小,若就此瞒下,只怕日后成了吾心中永难磨灭的沉石,再难顺心顺意。” 念及此,他心中有了打算,待明日早起,先去找母亲,而后將此盒交与真人。 锦盒中所盛,正是那支被掉包的凤头玉釵。 敖摩昂躺在床上,思绪纷乱,心事重重,辗转反侧,哪里还睡得著,遂起身重新穿好衣裳,又看了眼桌上锦盒,拿起纳入怀中。 夜虽深,西海水晶龙宫却通明辉煌,不分昼夜。 水晶殿外有虾兵蟹將值守,后宫后院倒显静謐, 敖摩昂漫无目的閒逛后院,或因心中惦念母后,一时难以释怀,心神牵引下,不知不觉竟至龙后寢宫前。 敖摩昂募然回神,霍然发现母后的寢宫亦是灯火辉煌,此刻已是后半夜,母后竟然亦未寢。 敖摩昂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锦盒,微一曙,行至寢宫门前,轻叩门扉,缓声道:“母后,您还未就寢么?” 寢宫內隨即传来龙后的回话:“昂儿,你怎这么晚亦未歇息?” 敖摩昂道:“孩儿心里有事,难以安眠哩。” 龙后关切道:“昂儿,你有何烦心之事不妨与母后说说,且看母后能否为你分忧。” 敖摩昂沉吟道:“此事確与母后有关,孩儿本想明日一早再来询问母后。” 龙后疑惑道:“哦?与吾有关?既如此,你且进来与吾说道说道!” 言罢,寢宫內传来一阵穿声,大门自內开启。 开门的是龙后贴身侍女,名唤海棠。 敖摩昂步入寢宫。 龙后寢宫陈设雅致,颇为宽,耀眼的珍珠屏风將其隔为外室与內室。 此刻,龙后慵懒坐於外室桌前,桌上还摊著一卷古籍。 见了敖摩昂,龙后道:“昂儿,且坐,与吾说说话。” 见此,海棠向敖摩昂行了一礼,欲先退下,然敖摩昂却拦住了她道:“你且留下,吾稍后有些话要问你!” 海棠闻言一愣,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遵命道:“是,太子殿下!” 龙后眉道:“昂儿,究竟何事?” 敖摩昂却忽然沉默,显出曙之態。 龙后见状,愈发疑惑,眉头紧锁道:“常言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昂儿,你是吾的亲生骨肉,母子一场,血浓於水,有甚说甚才是,为何这般顾忌犹豫?” 敖摩昂闻言条然跪倒,对龙后道:“既如此,孩儿便直说了,还望母后勿怪罪孩儿。” 见敖摩昂这般,龙后脸色一变,急扶起他道:“昂儿,莫要如此!你是吾儿,吾岂会怪罪於你?你且说吧,到底何事?” 敖摩昂起身后,又对龙后行了一礼,才道:“母后,孩儿想问一事。前些年三弟敖烈与其母亲之事,可—可与母后有干係?” 此话一出,龙后与海棠皆身子微微一颤,面露惊骇。 龙后更是面红耳赤,皖味道:“昂儿,你...你为何突然有此一问?莫非是因为那极海龙君前来闹事,有人在背后嚼甚舌根子,被你听到了?竟敢挑拨你我母子关係,这般用心险恶,被吾查出,定要拔了他的舌头!” 敖摩昂摇头:“除了那极海龙君,龙宫並无嚼舌根之人,母后,求您告知孩儿实情罢!” 龙后下意识暗中紧衣角,强自镇定后摇头道:“昂儿,你太让母后失望了,怎能信外人之言,怀疑自个儿母亲?此事与吾无关!” 敖摩昂亦摇头道:“母后,孩儿非是轻信那极海龙君一面之词,可这锦盒母后又该如何解释呢?” 说著,敖摩昂將那赤红锦盒从怀里取了出来,启开盒盖,內中赫然躺著一支精美的凤头玉釵。 龙后和海棠见了,愣然失色。 “这...这玉釵怎在太子殿下手中?”海棠下意识伸手欲取盒子中的玉釵。 然敖摩昂隨即合上锦盒,斜眼看了一眼海棠,海棠猛地缩手,好似惊嚇的蛤,当场愣住了。 龙后回过神来,面色难堪,但她依旧摇头,强装镇静道:“昂儿,母后不明你意。此等玉釵西海龙宫多的是,吾向来也不缺此物。” 敖摩昂嘆了口气,愁云惨雾笼上眉梢,他忽地直盯著海棠,被敖摩昂这般直视,她嚇得毛骨悚然,眼神飘忽。 敖摩昂直言不讳问道:“此玉釵何物,不必吾多言,你心知肚明。是你將那赤鲤精身上的玉釵掉包,你为何要这般做?你在惧怕什么?” 海棠闻言,身子忍不住直打颤,颤声道:“我...我...殿下...这不关我事...我...” 敖摩昂罕见发火,叱道:“你竟还敢狡辩,今日傍晚时分,那赤鲤精身受重伤,摇摇晃晃进了龙宫,倒在地上,被人扶进了偏殿,是你送来了丹药,替他更换外袍时,趁机调换了他身上的锦盒!吾所言对也不对?” “你也不必再巧言令色,劝你从实招来!此情此景,尽被吾看在眼中!此锦盒正是自你房中搜出,你还有何话说?” 原来赤鲤精跌撞入宫时,恰撞见敖摩昂。 敖摩昂见他伤重,惊之余欲扶其入殿疗伤,却被赤鲤精拒之不理,一心要见自家大王。 毕竟极海龙君不久前才与敖摩昂交手衝突,而他半途又被自称西海来者打伤,此时如何信得过敖摩昂? 然他刚行几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虾兵蟹將见了,急忙將其抬入偏殿救治。 敖摩昂不知个中详情,但甚为异,欲知赤鲤精被何人所伤,遂尾隨而入。 正撞见海棠从侍女手中接过丹药、外袍,步入偏殿。 她又吩咐虾兵在外守著,暂不稟报龙王,言道是恐一时解释不清,徒增误会,引发极海龙君与西海再起干戈,不如等这赤鲤精甦醒自个儿解释。 一开始敖摩昂未曾怀疑什么,甚至觉得这般安排倒也无可厚非,直到后面他看到三弟、四弟失魂落魄从大殿走了出来,尤其是四弟,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从他们二位和蚌女口中隱隱得知详情后,敖摩昂眉头一皱,回想起海棠出偏殿撞到自己时,一副心虚的样子,且下意识將袖子往下拽了拽,这一切哪里瞒得过敖摩昂的眼睛,当时敖摩昂还疑惑询问她袖子里有甚,海棠却只摇头,眼神飘忽,敖摩昂见状虽疑惑,却也没多追问,看著她急匆匆朝自己房间走去。 他从蚌女和四弟口中大概得知,原来那赤鲤精竟是被自称西海使者打伤,且又被掉包了锦盒玉釵,听这极海龙君之意,那伤他之人亦是条白龙。 敖摩昂想起了海棠撞见他之时心虚的样子,他思索良久,来到海棠房间,使了个穿墙术进入了她的房间,她房间布置极为简单,一眼看去,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配几张凳子以及一个简单的梳理台。 但敖摩昂在她床底下发现了一口箱子,箱子虽上了锁,但此难不倒敖摩昂,他吹了口清气,使了个解锁术,便轻易打开了这口大铁箱。 箱子里多为衣物还有儿件金银珠宝首饰,敖摩昂在衣物最下面发现了一个赤红锦盒,此盒颇为精致,盒子所用之木乃是万年金丝楠木,显然非一侍女所能拥有之物,敖摩昂打开后发现里面竟是一支凤头玉釵,这玉釵更是价值连城。 敖摩昂一向聪明冷静,哪里还想不到这便是被掉包的那只玉釵,那一瞬间他极为愤怒,欲找海棠问个究竟,却见她侍立母后身侧,母后在后园正与二娘对弈,小妹龙女在一旁兴致勃勃观棋。 敖摩昂忽又想到,那用於掉包的玉釵,莫非是母后之物?海棠区区一介侍女,焉有胆量行这等事?除非是奉了母后之命,否则断无此理! 然他不解母后为何要如此行事?转念间,又想起三弟敖烈之母。 母后与敖烈之母一向面和心不和,为此,母后不知向他诉过多少苦楚。 要知道在敖烈之母被打入冷宫前,她才是西海龙宫之后,那时储君之位尚未尘埃落定。 念及此,敖摩昂一颗心纠结不已,心中压著一块大石头,几番犹豫深思与权衡利弊,他本想在大殿將玉釵交与父王,但听了父王的那番话后,他又犹豫了,想著还是先弄清楚其中的缘由再说, 其实亦算为自己找了个藉口。 出了大殿,他反而没有勇气去询问母亲真相了。 蹉曙、纠结、不安乃至恐惧,是他出大殿时的心情,他自问生平光明磊落,然此刻身处西海龙宫,竟觉如芒在背,抬不起头来,心中遂苦闷彷徨不已。 直至李修安现身,那番话犹如醍醐灌顶, “是啊,自己心中其实不是早已经有答案了吗?” “一向光明磊落的自己,难道要因此终生抬不起头么?” 听闻李修安的那番话后,他心中不再纠结,对於可能预料中的真相以及后果,他已做好承受的准备,心中决意:身为母后之子,大不了这后果由己承担,纵然因此要上那剐龙台,他也认了!也好强过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下。 却说海棠闻得这番言语惊魂失魄,一脸苍白,她下意识看了眼龙后,一下瘫倒在地,跪地求饶道:“太子殿下饶...饶命,这...这釵子是娘娘赏赐奴婢的..太子殿下饶命开恩啊.. 敖摩昂虽不信这种话,但他还是抱著一丝侥倖问龙后道:“母后,她说的是真的么,这堪称无价之宝的玉釵真是母后赏赐与她的么?” 龙后闻言,心如擂鼓,面红耳赤,张口无言。 “我”显然,如此拙劣的谎言,她自己亦难以说出口。 见龙后这般情状,敖摩昂一颗心直坠冰窟,在他看来,一切已不言自明。 敖摩昂对跪在地上的海棠冷冷道:“你既不愿说实话,那隨我去见父王吧,一切交由父王定夺。” 海棠闻言,整个人愈发战慄不止,一下子瘫倒在地,她心中再清楚不过,若是西海龙王知道此事的后果。 惊骇至极的她爬到龙后面前,哀苦求道:“娘娘,救救奴婢啊,求求娘娘,救救奴婢..:” 龙后面色惨白,沉默良久,终於忍不住开口,语气不自然中带著一丝恳求:“昂儿,看在母后的薄面上,且饶她这一回罢。”说这话时,她目光闪烁,不敢多看敖摩昂一眼。 敖摩昂看著母后这般,心中很不是滋味,忽地再次在母后面前跪倒。 “母后,其实是你教她这么做的,对么?” “是不是与敖烈他母亲之事有关,还求母后告诉孩儿实情罢!”敖摩昂言罢,俯首即地。 1 .”龙后再度陷入沉默,哑口无言。 敖摩昂多么希望听到母后诚心说与她无关,然而这般沉默犹如一把尖刀刺痛了他的心,亦彻底伤了他的自尊。 敖摩昂垂泪道:“母后,你为何不语?难道事实真是这般?”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母后可知,纵使南海差来的青阳真人手中並无玉釵,但依孩儿所料,真人恐怕已推算出结果!不瞒母后,正是真人的一番开导,孩儿才有勇气来此,拿出这玉釵!” 龙后悚然一惊,一脸震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敖摩昂道:“孩儿绝无虚言。退一万步讲,纵使真人仅是存疑,难道母后以为,南海那位法力无边的观世音菩萨,也算不出其中因果么?” 此话一出,龙后与海棠身子皆是猛地一颤,龙后心底那仅存的一丝侥倖和防线,彻底崩塌。 她一脸哀愁,亦忍不住垂泪道:“是...你没说错,是我让海棠偷换了那玉釵!” 敖摩昂亦是身子一颤,亲自听到母后承认,他心愈发沉重,颤音道:“如此说来三弟敖烈之母当年果真是被冤枉的?母后,您怎能做出这种事来?” 龙后再也按捺不住,双目通红道:“呵呵,这些年她看我处处不顺眼,次次打压针对我,你信么,若母后我不反击,今日被打入冷宫的便是吾了。” “再说了,她也不算冤枉,是,是我叫人暗中勾引她,但她自己守不住底线,禁受不住勾引, 也有问题,难道不是么?” 敖摩昂闻言满脸不可思议道:“大娘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呢?” “呵呵,你难道不曾听闻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话么,谁知她平日那副端庄持重,是不是装出来的?” 见敖摩昂目光灼灼盯著自己,龙后又道:“昂儿,事到如今,都到了这个地步,我还有瞒你的必要么?为娘所言句句属实,你且起来吧!” 敖摩昂缓缓起身,沉默深思良久,决然道:“常言道:一误岂可再误;母后,事到如今,决然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你我明日......还是主动向父王坦白此事吧。” 龙后闻言悚惧不已,忍不住又垂泪,轻轻抚摸摩昂的脸庞道:“昂儿啊—-你欲如此,我不拦你。我知你秉性,亦拦不住。只怕明日之后—吾再难见你一面了,昂儿,为娘.—捨不得你啊!” “那极海龙君有句话说得其实在理。你父王说好听些,向来以大局为重;说难听些,实是个冷酷无情之人,一向只看重西海利害得失。” 敖摩昂闻言心头猛地一揪,但在来之前,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做好了打算,遂垂泪安慰龙后道:“母后宽心!无论您犯下何等过错,终是孩儿亲生母亲。孩儿定会向父王求情!若父王执意不肯饶恕母亲,孩儿愿代母赎罪!” 龙后闻言嚇得惊魂失魄,连连摇头道:“不!不可!此事母亲一人做事一人当,某种意义上来说,母亲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昂儿你,若害得你受罪受连,吾寧愿上那別龙台挨上那一刀,以死谢罪!” 敖摩昂摇头:“母亲莫说此话,孩儿知道该如何做,还请母亲將那分水珠拿出来,明日交与真人,龙女!” 然而龙后却摇头:“为娘压根就不曾见过那珠子,对此珠亦不感兴趣!” 听到这话,敖摩昂嘶了一声,眉头紧锁道:“这...那极海龙君手下赤鲤精被人暗算打伤,可是母后派人所为?” 龙后连连摇头:“不,此事与吾无关!” 见敖摩昂还是有所怀疑,龙后信誓旦旦道:“昂儿,为娘没骗你,那分水珠丟失与那赤鲤被打伤真的与吾无关!” 第130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4.2k) 第130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4.2k) 见龙后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敖摩昂虽信了母亲的话,但心中的疑惑反而更深了。 他沉吟道:“母后,此事既与你无关,那可知这分水珠的下落?” 龙后摇头。 敖摩昂又陷入深思,暗付:且不论分水珠是否被盗,那打伤赤鲤精之人亦极为可疑,甚有可能还是条白龙,这其中必然与我西海有不为人知的因果。 念及此,敖摩昂復问道:“母后可知这些年咱西海与谁结下深仇大怨?得罪过哪方之龙?” 龙后微微摇头:“此事当问你父王,吾又哪里知晓这些。” 敖摩昂嘆口气,几个时辰前,他还向真人许诺或能寻得分水珠下落,更想抓住凶手,以此將功赎罪。 如今看来,此事依旧迷雾重重。 眼下能做的,唯有坦白,將玉釵交付真人了。 他唯一庆幸的是极海龙君已离去,尚不知此事,自己还有机会揪出幕后那歹毒之人,暂免一场爭斗流血。 敖摩昂回过神,点头:“母后说的是,待天亮,孩儿便去向父王负荆请罪!” 闻听此言,龙后身子又是微微一颤,艰难咽了咽口水,满脸犹豫道:“昂儿-定要將此事告知你父王么?能否私下找那位真人与善財龙女商议?” 敖摩昂摇头决然道:“母后可知曾为涇河之主的姑爷,为何最终落得那般下场么?” 龙后一愣:“难道不是因为意气用事,行错了雨,违背了玉帝旨意么?” 敖摩昂轻嘆:“这只是表面原因,真人虽没明说,但孩儿猜测,只怕姑爷的名字早早就出现在了那南斗星死薄上。”隨即將李修安提及涇河龙王之事详细道来。 “母后,境由心造。若心中有鬼,只会越陷越深,终自食恶果,切不可一错再错!” “况且,母后以为此事能永远瞒住父王么?父王既知玉釵被掉包,必追究到底。纸终包不住火,不如主动坦白,求父王宽有。” 龙后闻言沉默良久,方下定决心道:“昂儿,你秉性为娘深知,但能求你一事么?” 敖摩昂点头:“母后请讲!” 龙后凝视著他,再次伸手轻抚其面颊,嘆息道:“你说得对,此皆是为娘之错,是为娘对不起你,害你自尊受损,心忧如焚。但此事无论如何確与你无关,你事先毫不知情。” “你要为娘坦白,好,为娘答应你,明日一早便去见你父王。但你要答应为娘一事:你便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好么?无论你父王如何处置为娘,昂儿你切莫站出来求情。” “为娘实不愿你受牵连,尤其你父王如今这般看重你,昂儿,你就听为娘这一次,好么?” 她满脸不舍,深知明日之后,或再难见自己的宝贝儿子。 龙后深吸口气,强敛心神,伸手道:“昂儿,將那玉釵取出交与为娘吧。放心,为娘可立誓, 明日定当著你父王之面,將此物交与真人,绝不食言!”言罢,便要举指立誓。 敖摩昂急按下母亲的手,决然道:“正如母后所言,你我母子血浓於水,何需在孩儿面前立甚毒誓!” “你是生身之母,常言道:娘亲舅大,母子连心;若父王真要严惩母后,孩儿怎能视而不见, 听而不闻?难道母后欲令孩儿背负不孝之名么?如此,孩儿往后在西海更抬不起头来!孩儿也绝做不到这般绝情,请母后见谅!” “母亲可知,孩儿此刻尤感愧疚,深觉对不起三弟与其母。若可,孩儿愿將这太子之位让与三弟,由孩儿代他化身龙马,以此赎罪。” 龙后闻言彻底慌了,连连摇头:“不,昂儿,你不能如此,求你了!” 然敖摩昂心意已决:“还请母亲宽心,无论怎样,你始终是我的母亲,孩儿绝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对此事逃避,当甚缩头乌龟!” 说这话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三弟敖烈,他的性格正如他名字中的那个烈字,为了自己的母亲,公然敢在大殿对父亲动手,当眾愤然烧了玉帝赏赐的明珠。 念及此,敖摩昂愧疚愈深。 不知不觉已过两个时辰,离天亮仅剩半个时辰。 敖摩昂一番安慰后,对龙后又是跪地一拜:“母后保重!”言罢,起身出了寢宫。 龙后心慌意乱,欲拦阻,然敖摩昂去意已决。她望著儿子背影,瘫倒在地,泪如雨下,口中喃喃:“昂儿” 一旁海棠急扶起了龙后。 “娘娘,保重身体要紧!” 龙后满脸愁容,她摆了摆手哀声道:“海棠你且下去歇息吧,吾想独自静一静!” “娘娘..:”海棠却是突兀跪倒,不肯起身。 见此,龙后嘆息:“你侍奉本宫多年,此事乃本宫之意,与你无干!放心,本宫不会供出你, 更不会拉你顶罪,起来吧!” 海棠连连叩首:“多谢娘娘开恩!” 龙后心中五味杂陈,又轻轻摆手,叫海棠退下,海棠俯首再行一礼,这才起身,正欲退下。 龙后忽又幽幽道:“下去后,替吾传话给抱病臥床的司闈一一海澜,叫她往后跟隨摩昂太子“ 你亦是如此。若明日大王不肯饶我,你二人便去侍奉太子吧,务必好生服侍” 海棠摇头道:“娘娘,无论发生何事,奴婢愿始终陪侍娘娘左右。” 龙后苦笑了一声:“不枉这么多年来,本宫对你的信任,但不必了,退下吧..:” 言罢,龙后手支撑著额头,微微闭上了眼睛,志忘不安的等待著天亮。 海棠只得退下,轻轻合上门。 西海龙宫大殿。 敖闰甫入殿,便见一熟悉身影在內来回步,似已等候多时。 敖闰略感惊讶:“吾儿摩昂,你今日怎这般早?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不必日日前来请安,身为储君,当专注操练水兵,积赞声望才是。” 敖摩昂忽地跪倒,俯首请罪:“孩儿自家有罪,还请父王责罚!” 敖闰大吃一惊,满面疑惑,嘶了一声:“昂儿,此话何意?你有何罪?” 敖摩昂不多解释,自怀中取出赤红锦盒,双手捧上。 敖润愈发疑惑,见此锦盒,心中顿生不祥。 他接过锦盒,微颤著手启开,只见盒內盛放著一支价值不菲的玉釵。 敖闰满脸不可置信:“昂儿,此锦盒莫不是那遗物玉釵?从何而来?快说,到底怎回事?” 敖摩昂仍不愿解释来龙去脉,却只俯首道:“父王,这锦盒里的玉釵正是大娘的遗物,亦正是...赤鲤身上被掉包的那支玉釵。” 敖润闻言如遭惊雷,难以置信地看著跪地不敢抬头的儿子,此刻竟觉有些陌生, 他面色苍白,身子微颤,颤声道:“昂儿-你·-你实话告诉父王,那赤鲤精可是被你打伤?这锦盒莫不是被你掉包?” 敖摩昂再俯首叩地道:“父王息怒,那赤鲤精绝非孩儿所伤!” 敖闰闻言轻拍胸口,长吁口气,但也更加疑惑:“那这玉釵为何会在你手上?你且起来,好生与吾解释,细细道来!” 敖摩昂面露蹉曙,犹豫再三,终是摇头:“父王,请责罚孩儿吧,赤鲤精確不是孩儿打伤的, 但这玉釵被掉包...却是孩儿自家乾的,恳求父王给孩儿一个將功赎罪的机会,孩儿定要將那背后捣鬼、用心回测之人揪出来!” 敖闰闻言猛地一颤,若非敖摩昂亲口所言,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心中隱隱感到后怕,面上已是怒不可遏:“你这话甚意思?逆子...你为何要这般做?还不从实招来!” 敖润把敖摩昂所谓的自家理解成了他自己。 然而敖摩昂却只是一味低头沉默。 见此,敖闰气得七窍生烟,怒喝道:“逆子!有何事连吾都要隱瞒?你要瞒到何时?是想让外人看我西海笑话么?” 敖摩昂摇头:“父亲息怒,儿臣不敢!请父王宽限三日,孩儿定將此案查个水落石出,那时再將一切详细明!” 敖闰怒极,猛一掌拍在水晶案上,案面登时裂纹遍布。 “这掉包之事既与你相干,你叫为父如何相信你?昂儿,连你也要让为父这般失望么?” 敖摩昂连连叩首:“父王恕罪,孩儿令您失望了!” 敖闰怒极反笑:“呵呵,事到如今,你还不肯吐实。既如此,莫怪为父动用打龙鞭!来人,取打龙鞭来!” 殿外蚌女闻言战战兢兢,此情此景,哪敢多言半句。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龙后撞入殿中,见他们父子这般,她泪眼如珠,急跪倒垂泪:“大王!你要罚便罚妾身!此事与昂儿无关,他事先並不知情!乃妾身一人所为!” 敖闰闻言一愜,惊疑至极:“这...你...你们...这到底是怎回事?” 龙后见状,浑身哆嗦。她看了一眼敖摩昂,一狠心咬牙,便將当年找人勾引敖烈生母之事和盘托出,又道出自己心虚,恐真相败露,遂趁赤鲤精受伤昏迷,將其怀中锦盒玉釵掉包。 见敖闰龙顏震怒,双目几欲喷火,龙后悚惧不已,急急辩道:“妾身找人试探她是吾不对,但她自身亦有失贞洁!还—还有那分水珠妾身实未见过!赤鲤精被暗算亦与妾身无关!还...请大王明鑑!” 敖闰冷冷扫视二人,气得浑身乱颤,脚步一崴跌坐椅上,猛然一掌將水晶案拍得粉碎!龙后嚇得三魂出窍,失声尖叫。 良久,敖闰怒极反笑:“好好好!好一个试探,试探得好啊!呵呵..:” 他霍然起身,猛地抬手欲国! 龙后面色惨白如纸,闭目不敢躲闪,惊惶道:“事已至此,大王打也罢,杀也好,此事与昂儿无关!还请念在父子情分,莫要怪罪昂儿!” 敖闰那一巴掌正欲扇下,敖摩昂忽地站起,挡住敖闰右手腕。 敖闰心有余悸,气急败坏:“摩昂,难道你也要学那逆子,公然件逆为父吗?你...你简直令吾心寒!” 龙后闻听“逆”二字,心胆俱裂,忙按下敖摩昂的手哀求:“昂儿!不可对你父王如此!” 敖摩昂摇头:“父王息怒!儿臣岂敢件逆?母后虽有错,然身为母后独子,孩儿於心何忍!待查明此案,揪出幕后作崇之人,孩儿愿代母赎罪!孩儿深愧对三弟与其母,愿代三弟受罚,化身龙马换他自由!请父王下令,废去儿臣太子之位!” 敖闰闻言怒斥:“你...你在说甚糊涂之言!” 这一刻,敖闰心中惊骇至极,仿佛一口大石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已有三太子敖烈之事在前,要是再来个废太子一事传出,那时他不敢想像別人怎么看他与西海,他西海的威望只怕就此一落千丈,从此沦为笑柄。 他正欲驳斥,绝不许敖摩昂有此念想。 龙后却抢先开口,垂泪道:“昂儿!此事本与你无关!你若这般,为娘不如一死了之!”言罢,竟欲一头撞向殿柱! 亏得敖摩昂眼疾手快,死死拉住。 敖闰惊怒交加,面红耳赤,暴喝:“够了!闹够了没有!” 敖摩昂垂泪亦劝:“母后!切莫做此傻事!” 恰在此时,角落传来一声轻咳。李修安与善財龙女已站立片刻,方才言语听得清楚,已大致瞭然。 敖闰闻声,强压怒火,整肃仪容,趋步至二人面前躬身行礼,歉然道:“小神家门不幸,让真人与龙女见笑了!” 李修安微微摇头,沉吟道:“常言道:急怒不得善果;贫道无意干涉龙王家事私事,然摩昂太子之言不无道理。当务之急,应先揪出幕后真凶。” “贫道猜测,十之八九正是此前潜藏龙宫之妖邪在背后作票。否则,实难解其为何冒充西海之人,打伤极海龙君部属。再者,当年真相,或可用宝鑑照此遗物一观,其中或另有隱情。待明了前因后果,龙王再做决断亦不迟。” 他隱隱觉得,分水珠若不在龙后处,极可能已被那妖邪盗走。 善財龙女亦点头:“吾觉得真人所言甚是有理,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这背后妖邪弄出的甚阴谋诡计哩。” 敖闰闻言陷入深思,旋即頜首,恢復理智,再行礼道:“二位金玉良言,小神惭愧,险些被怒火蒙蔽,忘了此节。” 见状,敖摩昂亦来到李修安身边,深深一拜:“抱,小龙並未寻得宝珠下落,令真人失望了,但愿宝鑑能提供一些紧要线索。” 敖闰见此將锦盒交与李修安,作揖道:“有劳真人了!” 李修安点头,取出盒中玉釵。此次入手,只觉温润细腻,与先前迥异,料想应是真品无疑。 他取出宝鑑,以阴面对其一照,雾时,流光溢彩波动,鉴中画面徐徐显现—“ 第131章 真相(上)(4.1k) 第131章 真相(上)(4.1k) 李修安手中的日月星辰鉴,本是老君开天闢地时用於监测日月星辰运转之物,在被老君重新炼製,破镜重圆后,成了先天至宝,赋予了一些新的功能。 其中追溯之能,大有讲究。 若是寻常物品或死物,能否溯源,端看其上是否沾染相关气息。若尚存一丝气息,即便微弱,宝鑑亦能照出其主生平种种。 若无他人气息,然若此物本是宝物或灵宝,其中必蕴神力或魔力,宝鑑照映之下,凭其残存之力,亦可追溯宝物本身之来歷。 至於生灵或通灵之物,追溯过往、照见本真,更是不在话下。 这紫极龙女的遗物玉釵虽价值不菲,却算不得灵宝,实乃一件死物。所幸她佩戴日久,釵上尚存一缕生前气息,故仍可照物溯人。 李修安取出宝鑑,阴面对其一照,一阵流光溢彩波动,鉴中画面缓缓显现出来。 鉴中所现,正是一位身姿婀娜、面若桃的年轻女子,但见她:云髻高挽,凤釵斜簪,头角崢嶸,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真箇是锦绣娇容金玉体,轻移莲步上云梯。 见此,敖闰赞道:“这鉴中女子正是紫极龙女年轻时的模样,真人的宝鑑不愧是上上至宝,仅凭一只釵子就能照出生前事跡,这般手段,小神实乃首见!” 善財龙女亦道:“如此看来,此釵定为真品无疑,甚好!” 李修安微微頷首,眾人凝神细观鉴中画面。 毕竟宝鑑溯源,仅能显现玉釵主人相关生平,其中线索、真相乃至因果,未必全然呈现,故需仔细辨別,以期寻得所求之答案。 这玉釵乃极海龙君送与她姐姐的,彼时龙女尚未出阁,正值芳华。 鉴中画面可见,这位紫极龙女年轻时酷爱游歷,尤喜山水之乐。恰是此间,她行至西海,邂逅了同样年轻的敖闺.... 她早年的这些经歷似乎看不出甚线索,这也在眾人的预料之中,毕竟后来的变故都是前些年在西海龙宫发生的,然李修安却留意到一件特別之事,乃她早年结下的一段因果。 某日,紫极龙女携贴身蚌女行至万丈崖。 此崖主峰壁立千仞,直面东海,素有“东海第一崖”之称,那惊涛拍岸,滔滔不绝, 景象尤为壮观。 龙女赏景时,於主峰半腰峭壁处,忽见一丝霞彩隱现,异光流转,她腾云而起,近前细看,竟是一株稀世罕见的天地灵植一一七叶灵芝草。 灵芝草本就珍贵,传闻九叶者唯天上王母瑶池方有,由此可见,此株七叶灵芝,堪称天材地宝。 紫极龙女偶遇这株灵植,自然欣喜不已,她一番端详,发觉此灵芝草仅长六寸,曾闻灵芝草需长至九寸方算成熟,而此类天地灵植,百年方长一寸,算来尚需三百年光阴。 龙女当下牢记此处,欲待三百年后再来摘取。 身旁蚌女亦为主子欢喜,然转念一想,忧道:“龙女大人,既是稀世灵植,价值必然连城。三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其间若为他人凯,抢先摘去,如之奈何?此处非我极海之地,又岂好遣人日夜守护至其成熟?” 紫极龙女闻言思片刻,遂掐诀念咒,布下一道简易禁制,又现出龙身,於周遭催生一团云雾,將那灵芝草遮掩,使其不易被发觉。 此地本近海,山高崖陡,隱蔽颇深,龙女料想当无大碍。 布置妥当,主僕二人欢喜离去,径返极海龙宫。 光阴茬苒,三百年后。 紫极龙女嘴里时常嶗叻著父王临近的大寿,一心想著要为自己的父王准备甚礼物,她忽然想起了那株七叶灵芝草,心中盘算了下时间,猛然想到这灵芝草应该已快成熟了。 念及此,她心怒放,遂携赤鲤精再赴万丈崖。 她施法驱散云雾,果见那七叶灵芝草熠熠生辉,正好九寸之长!龙女大喜过望,料想再过数日,待其异光盛放,完全成熟,便可採摘矣。 思及此,她亦不急於一时,便命赤鲤精在此看守,静待灵芝草成熟,自己则动身前往西海会心上人。 七日后,龙女折返万丈崖,远望海面,但见两股千丈巨浪冲天而起,波涛汹涌,浪翻腾。 她定晴一看,赫然是赤鲤精正与一条修炼成精的巨型海蛇於海上激斗! 紫极龙女见状,二话不说,祭出宝剑飞身相助,待重创海蛇,斩断其尾,將其击退后,龙女方问道:“怎回事?何以与人相斗?” 赤鲤精忙稟道:“启稟龙女,小的在此看守灵芝草,忽遇此海蛇精,竟欲在小的眼皮底下强夺这天材地宝!还口称守护此灵草已有百年,小的岂能容他?奈何这孽畜不识好岁,不听劝阻,一心强取,小的只得与他衝突,遂在此海面爭斗起来。幸得龙女大人及时赶至。” 紫极龙女闻言讚赏道:“你做得甚好,回去必有重赏。” 赤鲤精闻言大喜,拜谢龙女,紫极龙女摘了灵芝草,主僕二人欢喜归去。 此后又过百年,紫极龙女嫁入西海,成为敖闰原配龙后,执掌后宫,直至被打入冷宫前夕。 此间,从其待人接物及处理宫务之细节观之,她行事干练,某些方面虽显严苛,然大体不失公允。这段岁月,夫妻二人亦相敬如宾。 然而敖摩昂之母所言亦非虚,她二人关係確乎紧张,並非表面和睦。 或因爭宠,或因他故,箇中缘由,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二人私下时常相遇,彼此嫌恶,言语间冷嘲热讽。 紫极龙女甚至曾当敖摩昂之母的面,气言终有一日要將她逐出龙宫。 话虽如此,却未见其暗中行不轨之事的实证。 此一节,確是敖摩昂之母理亏有错。 敖闰望著鉴面熟悉身影,心中五味杂陈,片刻道:“真人,小神心切,欲知她究竟有无背弃於我,临终前可曾交代分水珠下落?不知真人可否令鉴中画面流转快些?” 李修安頜首应允。龙王既言,他便念动咒诀,双指一点鉴面,雾时流光波动,鉴中景象犹如走马观灯,急速流转。 直至敖润紧盯鉴面,认出正是紫极龙女被打入冷宫那年,李修安方止住法诀。 这一年的六月十三,民间流传的龙王节,乃是敖闰的哥哥东海龙王敖广的母难日(生日),敖闰收到请帖后,与那时的龙后紫极龙女备了厚礼,欢喜前往东海为敖广贺寿。 但寿宴进行了一半却不得不散了,原来十分不巧,天庭突然来了一位金衣力士,手擎玉帝敕旨,径投东海龙宫而来。 慌得东海龙王整衣端肃,焚香接了旨。 原是玉帝亲諭,敕令东海龙王即刻启程,前往太行以东行云布雨。 敖广叩首领旨,待力士离去,与眾人匆匆作別,不敢延误,出海而去,寿宴遂提前告散。 却说散席后,敖闰与紫极龙女径返西海。 回到西海龙宫,紫极龙女略感疲倦,与敖闰道了一声,自回寢宫歇息。 她方一踏进寢宫,里头却传来一阵骚动,龙女立时喝问。 只见一红衣侍女自屏风后转出,神色慌张,见是龙女,慌忙行礼。 紫极龙女心生不悦,质问道:“红菱,你在吾寢宫作甚?” 红菱垂首道:“娘娘容稟,奴婢方才是在替娘娘清扫屋子。” 这红菱乃紫极龙女身边侍女之一,本体为鲤鱼精,担任司闹之职,平素亦照料龙后起居,此时龙女颇觉疲倦,故未深究,挥手命红菱退下。 红菱唱了个喏,离去时犹豫地警了一眼內室,方缓缓带上门。 紫极龙女褪去外裳,自往內寢侧臥闭目歇息。 待她入眠良久后,那床头水晶柜诡异的自內打开,从中缓缓钻出一白面小生,头角峰碟,生得粉面朱唇,相貌清奇。 但见他衣衫不整,肩搭外袍,满面紧张,小心翼翼爬出柜子,轻轻合上柜门,猫著腰,如鬼魅般向外挪步。 他出了內寢,长舒一口气,正欲开门离去。不曾想,敖闰突然驾临,突兀一把推开门,嘴里关心道:“爱妃身体可有大碍?吾听闻你身体不適!” 这一下太过突然,敖闰与他直接撞了个满怀。 敖闰登时愣住,定晴一看,见这白面小龙面色异常,內衣散开,胸膛半露。 敖闰瞬间明白过来,直气得七窍生烟,面红如赤,怒喝一声,飞起一脚將其端倒在地。 那野龙魂飞魄散,惊惧万分,急整衣衫伏地求饶:“大王明鑑!莫要误会!容小龙解释!” 此时,紫极龙女已被巨大动静惊醒,慌得连外衣都顾不上披,急穿屏风至外室察看。 敖闰一见,更是怒髮衝冠,这一刻视这对男女如眼中钉肉中刺。 在他眼中,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衣冠不整,焉有好事?真箇是捉姦成双, 怒火中烧的敖闰捏得指节啪作响,復又一脚端向跪地小龙,更猛扇了紫极龙女一记耳光,厉声叱骂:“贱人!本王何曾亏待於你?竟敢背著我行此勾当!呸!当真不知廉耻!” 紫极龙女捂著红肿面颊,满目惊与委屈,急辩道:“此事与妾身无干!” 然敖闰哪里还肯信她?当即拔下壁上宝剑,意欲立斩这对“姦夫淫妇”。 那白脸小龙嚇得魂不附体,慌忙爬起,推门便逃。 敖闰只道他作贼心虚,岂肯放过?大步追上,一剑刺去,竟將其捅了个对穿! 可怜那小孽龙一声惨呼,连解释之机也无,便已命丧黄泉。 紫极龙女目睹此景,瑟瑟发抖。任她如何辩解,敖闰再难听进半句。盛怒之下,他本欲將其一併斩了,然终究未能下手,遂当即下令:废紫极龙女龙后之位,打入冷宫,永世不得踏出半步! 这便是所谓紫极龙女不贞之事的真相, 至此,殿中眾人皆知,紫极龙女確是蒙冤受屈。 敖闰面色复杂,心中愧疚,自是羞愤难当,他冷眼又警了一眼龙后,心中愈发愧恨不息。 现任龙后又是一阵哆嗦,万没料到紫极龙女竟真为冤枉,此刻她心如坠冰窟,寒意彻骨。 她很清楚,向来最是无情帝王家,大王自已绝不可能会认错,这份罪过只能全由自己担著,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但摩昂性格倔强,只怕亦连累了他。 念及此,她內心悚惧,亦是后悔不已,但这天下哪有甚后悔之药,有因必有果。 敖摩昂见得真相,亦是愧疚难当。此不仅害了紫极龙女,更连累三弟。他心中极不是滋味,然亦生疑惑,忍不住问道:“母后,此白面小龙,儿臣瞧著有些面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敢问母后,他是何来歷?” 龙后思及贵客离去后自身下场,通体冰凉,滋然欲泣道:“他號称百兴龙王,本在靠近西海南岸的兴河得了机缘修成龙身,依附我西海。虽常驻兴河,名义上亦是我西海部將。” 敖摩昂恍然大悟,想了起来,但他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他疑惑的是:母后又是如何与他结识?怂他干那糟心的勾当?他又怎有这般胆子? 他虽疑竇丛生,却也不敢再问, 此刻,敖闰愧疚、羞愤至极,因有贵客在,这才强忍著,他冷哼了一声,冷冷道:“莫不是不贞之人是你?你早与这孽障廝混一处了!” 龙后闻言,心惊胆裂,急得咬破嘴唇,面无人色,跪地指天立誓:“罪身在此立誓! 若吾有半分不贞,教我不得好死!” 敖闰却只冷哼一声,看也不看,更不多言。 龙后於今日切身体会到了这被人冤枉的滋味,心中苦寒不已,真箇就是刀割己身,方知他人之痛! 一旁的李修安认真思付著,心中总觉得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像是提前安排的栽赃嫁祸之计,这其中的细节似乎就连龙后自己都不清楚。 想到此,李修安问敖闰道:“龙王可还记得,当时是何人特意告知你,紫极龙女身体有恙?” 敖闰一番努力回想,终於想了起来,遂道:“若小神没有记错的话,是紫极龙女身边的那位侍女红菱告知本王的?莫非她有问题?” 敖闰嘶了一声,想了想,这真正不守规矩之人莫不正是她? 敖闰正欲差人將红菱抓来,李修安却摇了摇头道:“先不急,还是继续看下去吧,看能否寻得更多线索。” 李修安心付:按常理,彼时红菱该当心虚惶恐才是,焉敢欺瞒龙王?若非龙王所见之人有假,便是此女大有问题。 第132章 真相(下)(4k) 第132章 真相(下)(4k) 却说这紫极龙女被打入冷宫后,身边只有最初那位蚌女相伴,整日鬱鬱寡欢,寢食难安。 起初她还幻想著敖闰冷静过后,定会查清真相,还她公道。 然一月、一年、乃至数年过去,敖闰及其他人从未踏足冷宫半步看她一眼。 冷宫中的龙女孤独无依,愈发自暴自弃,形容日渐憔悴,一颗心彻底伤透,敖闰不来便罢,亲子敖烈竟也一次不曾探望,每想及此,她忍不住以泪洗面,这正是:自古红顏多薄命,无语对东风! 紫极龙女终日抑鬱,黯然神伤,终至伤神害身,病倒床榻,可怜依旧无人前来探视在病榻上,她时常因思念,忍不住呼唤敖烈之名。 那侍奉在侧的蚌女实在於心不忍,拿出私房钱收买守卫,冒著重罚之险溜出冷宫,寻到敖烈,垂泪稟告其母之境况。 敖烈闻言心痛如绞,悲愤交加,直奔冷宫,出手打伤阻拦侍卫,强闯而入。 原来並非敖烈不孝,实乃敖闰下令,严禁任何人探视废后。 相反,敖烈压根不信生母会行此事,曾多次与敖闰激烈爭辩,每每言辞衝突。 敖闰因此亦对小白龙敖烈愈发不喜,遂早定心意,立敖摩昂为储君。 敖烈硬闯入冷宫后,见自己的生母躺在病榻上,散鬢堆鸦,泪淹星眼,十分娇態倾颓,樱唇全无气血。不由心如刀割,他垂泪发誓要找敖闰討个公道;若不然,便请敖闰与他母子断绝关係,放他们离开西海。 病榻上的紫极龙女深知敖烈脾性,亦看透了敖闰,慌忙急劝。 然敖烈怒火中烧,哪里肯听?他一脚端开宫门,直奔水晶龙宫大殿而去。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紫极龙女心力交,勉力伸手,口中呼唤敖烈之名,欲將他拉回,然敖烈身影早已消失。 她心急如焚,急命身边蚌女设法前去打探,最好能劝住敖烈。 良久,蚌女折返,她未能走远,但从虾兵口中得知:三太子公然在大殿纵火烧毁明珠,顶撞大王,大王勃然大怒,已下令將三太子打入死牢! 紫极龙女闻言惊骇至极,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可怜整个人愈发虚弱,病势又重了几分。 蚌女悚惧,急欲喊人为娘娘寻宫医。 龙女摇头,深知敖闰脾性,恐小白龙凶多吉少,遂哀求蚌女速往极海寻她兄长极海龙君,设法將敖烈接回极海。 蚌女只得含泪应允,龙女又叫蚌女將她扶起,强撑病体写了封书信,將凤头玉釵装入盒中,一併交与蚌女,嘱其转交兄长。 蚌女扶龙女躺下,拭泪而去,却不曾想此一去竟是永诀。 事实上,这蚌女能潜出西海,盖因有鱘头领暗中相助,鱘头领本是敖烈部下,感念主子平素恩厚,不忍其就此殞命。 因鉴中画面始终以紫极龙女视角展开,故敖烈如何与敖闰衝突及为何纵火焚珠,李修安不得而知。不过在场的敖闰肯定心中有数,就是不知现在的他又有何感想。 善財龙女见此情状,对紫极龙女遭遇深表同情,警了一眼敖闰,但见其眉头紧锁,面色苍白,只是一味盯看宝鑑,沉默不语。 此刻敖闰心中五味杂陈,虽对紫极龙女有所愧疚,但一想到敖烈,依旧愤然。他只觉亏欠紫极龙女,却不认为將逆子告上天庭有何过错。 原来那日,洞庭老龙君来访西海,敖闰於大殿亲自接待,二人相谈甚欢。 洞庭龙王闻说西海有玉帝赏赐明珠供奉於殿中,甚感兴趣,遂求一观。 听此,敖闰颇为自豪,此明珠乃玉帝表彰其掌管西海勤勉及降雨有功所赐。 他取下明珠置於特製宝盒中,请洞庭老龙王细观。 洞庭老龙王见明珠形如鹅卵,通体明净,光华璀璨,宛若倒映星河,交口称讚不已。 敖润嘴上客套,心中实是得意。 然这时,敖烈不请自来,突九闯入大殿。 敖闰见他甚是无礼,心中不悦,喝令他退下。 然敖烈性情刚烈,隱忍多年之怒火於此刻彻底爆发,公然抗命,言辞凿凿,声声诉说母亲冤枉,如今病臥床榻,淒凉万分,又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父王岂能如此狠心。 此事乃敖闰逆鳞,更是家丑,他向来信奉家丑不可外扬,偏今日有贵客在侧,顿觉顏面尽失。 敖闰怒斥敖烈,命其速退,否则便动家法,上打龙鞭。 敖烈瞬间心寒透顶,失望至极,盛怒之下竟提出要与敖闰断绝父子关係,携生母离开这无情西海。 这番言论在敖闰眼里可谓极为大逆不道,敖闰一时气急败坏,伸手欲捆敖烈,敖烈却是伸手拦住,猛推了一把敖闰,敖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他欲转身离去,硬闯冷宫,带看生病的母亲离开这伤心之地。 敖闰顿时火冒三丈,急喝一眾水族虾兵壮將,下令將这逆子拿下。 敖烈人如其名,性烈如火,怎甘束手就擒,那些围上来的虾兵壮將被他打的七零八散此刻敖烈亦怒极:生母病重无人问津,冷血父亲却在此殿中与人谈笑风生,鑑赏劳什子明珠,当真薄情寡恩! 念及此,他目毗欲裂,突然冲向敖闰,嚇得两位龙王身子一颤,敖闰更是破口大骂“逆子”。 敖烈一把夺过明珠,愤然运起火诀,一把將其焚毁! 这时亏得敖摩昂及时带人赶到,人多势眾下,敖烈又无趁手兵器,终被敖摩昂拿下, 穿了琵琶骨,铁索加身。 那洞庭老龙王嚇得魂不附体,匆匆告辞,急忙离去。 敖闰怒髮衝冠,取来打龙鞭,抽了敖烈一百鞭子,下令打入死牢。 事后,他仍气愤难平,又因此明珠乃玉帝赏赐之物,深惧玉帝降罪,胆战心惊,一夜未眠。左思右想,天亮后便上表天庭,告了敖烈性逆之罪。 玉帝闻奏亦是大怒,即派人押敖烈上天审判,核实无误后,打了三百,判了死罪,不日处斩。 那时恰逢菩萨与木叉驾云雾前往长安寻取经人,闻得空中有玉龙哀鸣求救,菩萨慈悲,遂出手搭救。 此便是小白龙敖烈犯性逆之罪的前因后果。 却说那蚌女悄然离开西海,路上一刻不敢耽误,直奔极海,却未见到那极海龙君,从赤鲤精口中得知,原来极海龙君上天向水德星君復命去了。 水德星君乃四海五湖、八河四瀆、三江九派並各处龙王的顶头上司,日常负责管理四海龙王及各处正职龙神。 蚌女闻言,黯然失望,暗:天上一日,地下一年,龙君上天数日,待其返回岂非数年之后? 蚌女放心不下紫极龙女与三太子,遂道出详情,將玉釵及书信交与赤鲤精,恳请其转交极海龙君。 真乃天意弄人也!待蚌女再至极海见到龙君时,已是泪落如雨。那时紫极龙女亦已病故三年。极海龙君闻讯大怒,当即点齐兵马前来西海寻敖闰算帐,此乃后话。 话说蚌女离去后,冷宫愈显淒清。紫极龙女心急如焚,无时无刻不忧心敖烈,病势亦愈发沉重,可怜身边无人,孤苦无依。 好在红菱及时出现,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有愧,她自己所言乃是自己特向敖闰求情,前来照顾紫极龙女。 鉴中可见,这几日她侍奉臥榻的龙女,倒也尽心尽力,不明隱情的紫极龙女颇为感动病体支离的龙女最为掛念敖烈,每每询问其境况,红菱皆摇头称不知情,她或是真不知,或是不愿相告。 然最后一次现身鉴中的红菱,行止言语皆显诡异。 彼时紫极龙女病势转沉,心中仍牵念敖烈。 红菱步入冷宫,却一反常態,將药盒隨意置於桌上,对龙女不闻不问,只在冷宫內四处翻寻。搜寻一圈,似无所获。 紫极龙女幽幽醒来,未察其异,开口便问:“吾儿敖烈现下如何?蚌女可曾返回?兄长可曾前来接应敖烈?” 红菱眼珠微转,忽道:“娘娘容稟,今有个好消息並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大王已將三太子释放,坏消息是与他断绝了父子关係,命其不日离开西海,永世不得回返。” 紫极龙女闻言却反而鬆了口气,有气无力喃喃道:“如此...也好,这西海...他不待也罢:::” 红菱又道:“娘娘,三太子托奴婢带话:待他在外安身,开闢新水府,便將娘娘接去奉养—..“” 紫极龙女闻言颇为欣慰,眼角含泪:“好,他有这份孝心,吾心甚慰矣。” 红菱嘴角微翘,又道:“娘娘,听闻那分水珠在您身上,三太子恳求奴婢向娘娘借分水珠一用,待將来开闢水域,建立水府,再將宝珠归还娘娘。” 紫极龙女却丝毫没有怀疑红菱的话,只道:“他是吾亲生骨肉,说甚借之类的话,这珠子既对他有用,便叫他拿去罢!” 言罢,她吃力撑起身,红菱赶紧躬身扶。 但见紫极龙女从枕下取出一锦盒,交与红菱。 红菱隨即启盒,但见宝珠明光烁烁,碧绿如玉,正是那颗碧海宝珠一一分水珠也! 红菱见此大喜,立將宝珠揣入怀中。 大殿眾人见此无不然,原来此宝珠竟被一侍女给哄了去,这事先恐怕无人能想到。 敖摩昂愤然道:“此婢定是妖邪所化,包藏祸心,暗中搅弄阴谋,祸乱我西海!原来她方是幕后元凶!断不可饶她!” 敖闰更是面沉似水,切齿喝道:“来人!速將那红菱擒来,休教她走脱!” 愤怒的敖摩昂亦请命,为防意外,欲亲往擒拿。 唯有李修安盯著鉴面沉默,他总觉得其中有很多说不通或者说不合理的地方。 果然这鉴中画面还有后续,李修安遂道:“摩昂太子且慢,且看下去。” 眾人闻言,復又將目光聚於鉴上, 却说红菱將分水珠纳入怀中收起,紫极龙女催她速去寻敖烈,那红菱却全然换了副面孔,面若冰霜。 紫极龙女连咳了数声,气促道:“你...你怎的...还不寻吾儿敖烈?” 红菱冷笑一声,语气森然:“適才吾是骗你的!实话告你:你那宝贝儿子已被大王上告天庭逆之罪,此刻若无意外,早斩於剐龙台矣!喷喷,真真可怜啊!话说咱家大王也真够狠心,虎毒尚不食子哩!” 紫极龙女闻此,惊魂失魄,骇然至极,面白如霜,满脸难以置信:“你——-烈儿—· 不.大王不会的——” 她震惊地望著眼前红菱,此刻仿佛全然不识此人,骇然道:“你——你不是红菱— 你究竟是谁?为何哄骗於吾?” 红菱忽肆无忌惮狂笑起来,且不说冷宫常年无人,此屋亦早早被她布置了禁制,声音压根不可能传到外面。 笑罢,红菱盯著紫极龙女,切齿恨道:“常言道:自作孽,不可活!当年你出手重创我生父,害他伤重早逝,那时可曾想过,你也有今日?!” 紫极龙女浑身剧颤,骇然道:“你父乃何人?吾何曾害他?你且说清楚!” 红菱面色铁青,恨意滔天:“看来你全忘了!也是,似你这般人物,岂会將此等事放在心上?於你怕也算不得什么!可他终是我父亲!你呀,真真该死哩!” 红菱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眼中好似喷火,隨即她的面孔开始扭曲,显现出一只巨大的蛇头,白鳞闪闪发光。 紫极龙女於病中惊坐而起,那蛇首对著她猛喷一口毒雾!龙女一番痛苦挣扎,断了气息。 那蛇首隨即復化为人形红菱,默念咒语,將附於龙女尸身上的毒雾吸回,悄然化烟遁去。 又过数日,真正的红菱前来送药,见榻上龙女僵臥不动,任凭呼唤推揉毫无反应,触其身已冰凉,嚇得尖叫一声,仓惶奔出冷宫,大呼道:“娘娘逝了!!!” 鉴中画面至此终结。 见得这般前因后果,眾人无不大为震惊,李修安与龙女亦忍不住晞嘘。 这正是:玉骨冰肌本自洁,桃坞里误芳年。 一朝恩断东风劫,香魂散作碧波烟。 孽海沉浮谁可避?三生石上恨难绝。 菩提欲证空门叶,不渡红尘未了孽! 第133章 出海捉妖(4.5k) 第133章 出海捉妖(4.5k) 宝鑑中的画面最终定格。 李修安暗嘆一声,默默收起宝鑑,一旁的善財龙女犹自嘘不已。 大殿之上,敖闰父子惊至极。原以为紫极龙女是病故的,任谁都未料及, 这位曾经的龙后竟是被害而死,且就殞命於西海。 此刻,敖闰心中沉痛如坠,愧疚、愤怒、哀伤交煎,面容狞。良久,方缓缓回神。 他厉喝一声,召龟丞相与鱘统领入殿。即令鱘统领速擒红菱前来,欲亲审其罪。 又命龟丞相取来水族名册,速速核查西海所有蛇怪水族。 敖摩昂心情亦是沉重复杂,暗自悲嘆,摇头道:“父王,不必查了。西海水军之中並无蛇怪,吾西海唯一的蛇怪,不在兵將名册之內。” 敖摩昂自被立为储君,主理西海水军操练,时常照册点卯,对此自然瞭若指掌。 敖闰闻言眉头紧锁:“此蛇怪是谁?” 敖摩昂目光转向母后,现任龙后脸色煞白如纸,却元自一脸不可置信。 敖摩昂曙片刻,道:“是...是母后身边侍女,名为海澜。” 现任龙后一一敖摩昂的母亲,身边有三位贴身侍女,名为海棠、海葵、海澜,其中海澜任司闈一职,主管后宫门禁出入、巡逻与守卫。 龙后连连摇头,喃喃道:“不...海澜她怎会背著吾做出这种事...不...不可能..” 善財龙女疑道:“她名唤海澜,还是个蛇怪?怎的吾从未见过?” 龙后惶然回道:“她...她近日告病,向吾报备过,一直在房中臥养。” 善財龙女眉:“怎的这般凑巧?” 李修安沉吟道:“贫道斗胆一问,望龙后如实相告。当年那所谓『勾引报復』之计,可是这海澜为龙后所献?” 龙后闻此一问,身子一哆嗦,支吾道:“这...吾...记不真切了...” 见龙后这般情状,李修安心中已大致瞭然。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龙后以为无可能,李修安反觉其嫌疑甚大。 至於动机,她自家已在宝鑑中道出。若无错料,当年爭夺灵芝草,被紫极龙女断尾重伤的那条海蛇,正是其口中生父。 敖闺勃然大怒,厉叱龙后道:“贱人!事到如今,还敢不如实招来?你与她莫不是一丘之貉?” 龙后闻言悚惧,急摇头,屏弱道:“是...当年確是她替我出的主意。” 敖闰怒不可遏,敖摩昂见此挺身道:“父王息怒,儿臣这便去擒她!” 敖闰冷哼一声,復又嘆道:“只怕那妖孽早已闻风而遁!” 敖摩昂信誓旦旦,切齿道:“父王宽心!若果真是她害了紫极龙女,纵使她逃到天涯海角,儿臣亦誓將其擒回!若不能成,甘受天雷亟顶!” 言罢,向敖润行了一礼,便要出殿擒拿海澜。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喧譁之声。鱘统领入殿稟道:“红菱已被末將擒获,请大王发落!” 敖闰即令:“带上殿来,本王亲审!” 鱘统领退下,旋將五大绑的红菱押至眾人面前。 那红菱见龙王目光灼灼,面色铁青,嚇得瑟瑟发抖,跪地拼命叩首,哭求饶命。 敖润冷哼一声,开门见山质问道:“本王问你!当年在那龙后寢宫,与那野龙行苟且齦之事的,可是你这贱婢?” 红菱闻言,身子剧颤,眼瞳骤缩,圆脸瞬间惨白,哆嗦道:“我...不...奴婢...” 见她如此仓皇失措,敖闰焉能不明,叱道:“再敢支吾,休怪本王无情!” 红菱嚇得瘫软在地,垂泪將前情娓娓道来。 原来那兴河小龙归附西海后,每年皆来述职。逢龙王或龙后寿诞,亦备厚礼前来道贺。 敖摩昂初见他时,便觉此人无甚真本事,专擅諂媚阿,心中鄙薄,故从未正眼相看。 每年向彼时龙后一一紫极龙女祝寿时,兴河小龙私下与这鲤鱼精渐渐熟稔, 二人竟暗生情。 然西海龙宫规矩森严,宫中侍女向无外嫁之例,紫极龙女又素来严苛,故二人皆不敢声张,私会时无不提心弔胆,偷偷摸摸。 那日,红菱確是在为龙后清扫寢宫。 清理间,兴河小龙突兀闯入,从后一把將其抱住。 红菱一开始被惊嚇到,嗔骂其胆大包天一一此乃紫极龙女寢宫! 然彼时红菱知龙后与龙王皆赴东海贺寿,显然兴河小龙亦知此事。 二人廝混片刻,岂料紫极龙女突然折返!二人登时嚇得六神无主。 寢宫內並无后门可遁。情急之下,兴河小龙钻入水晶柜中,红菱急整衣衫, 趋步而出.:: 至於后事,殿中眾人方才已在宝鑑中尽知。 善財龙女闻言眉头一皱,沉吟道:“此间种种,未免太过巧合!” 李修安微微頜首:“显然,当太多的巧合都集中在一事上,那大概便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背后算计与阴谋。” 敖闰思付片刻,復厉声叱问红菱:“本王再问你!那日你退出寢宫后,为何又来寻本王,谎称龙后玉体欠安?” 红菱急急摇头,连连叩首:“大王明鑑!奴婢那日实不曾寻过大王!” 敖闰冷哼。红菱泣声求饶:“大王饶命!饶命啊!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敖闰目光如电,转向现任龙后,叱道:“你这贱妇,都这时候了,还要有所隱瞒吗?” 龙后在眾目之下,羞愧悚惧,垂首不敢视敖闰。 听闻红菱之言,她纵再愚钝,也觉出海澜有异。且不说其他,单是欺瞒不报,已属大罪。 其所以不愿置信,实因骨子里的恐惧,海澜乃贴身侍女,若果真是她害死紫极龙女,自己焉能脱得干係?此罪远胜先前罪责,如山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此刻,她心知只能道出一切实情。 原来,自那日紫极龙女扬言要將她赶出西海龙宫后,她內心十分忧惧,自是对紫极龙女苦恨不息。 她对海澜大吐苦水,那时海澜当即与她献了一条“妙计”:海澜告知她,说她近来偶然发现百兴龙王与紫极龙女暗自眉来眼去,不如在背后帮他们加一把火,待他二人行了不轨之事后,再去揭发这紫极龙女。 这哪是甚妙计,简直就是条毒无比的毒计。 现任龙后一开始犹豫不决,害怕一计不成,反引火烧身。 那海澜在她耳边一直吹风,言说这紫极龙女可不会放过她,还说她若被赶出龙宫,摩昂太子在西海绝不会有甚好日子。 又道这紫极龙女定是害怕摩昂太子抢了三太子敖烈的储君之位,这才处处针对她,她若被赶出龙宫,下一步定是要对摩昂太子动手了。 现任龙后闻此,甚觉有理,愈想愈怕,一咬牙一狼心,同意了此计,全然交由海澜负责此事,但有甚计划需时时向她匯报。 事实上,这百兴龙王也没那么傻,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文岂敢勾引龙后。 这一切还是那海澜从中作梗,她一人两头欺骗,其间她如何巧舌如簧,哄骗兴河小龙,如今恐唯有海澜自知。 闻此,敖摩昂捏紧了拳头,对海澜恨之入骨,遂对敖闰道:“父王,如今情由已明!那海澜便是潜伏吾龙宫之妖邪!暗中阴谋构陷,包藏祸心!紫极龙女之死,极可能便是其所害!诚如道长所言,过巧则为诈!若果如此,此妖实乃罪不容诛!” 敖闰恨了一声道:“速去!將那孽畜擒来验明正身!” 敖摩昂得令,立率一队精壮水卒,火速赶往海澜居所。 善財龙女对李修安道:“你我亦同去一观如何?” 李修安点头:“贫道正有此意。”二人遂隨敖摩昂来至西海后宫一处偏殿。 敖摩昂令虾兵守住出口,他自端开门,撞將进去。 那照顾海澜的宫女不明所以,见敖摩昂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慌得急叩首道:“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敖摩昂目光一扫,未见他人,皱眉喝问:“那妖邪海澜何在?速讲!” 宫女哆嗦道:“她...她染病,在...在自家房中歇息!” 敖摩昂又问:“哪一间房?” 宫女战战兢兢指向身后东侧厢房。 敖摩昂身形疾动,眨眼已至厢房门前,却见房门自內栓住。敖摩昂不假思索,破门而入! 厢房破开剎那,只听“砰”一声轻响,一阵烟雾自侧窗逸出! 敖摩昂怒喝:“妖孽休走!”身形化风急追而出! 然那烟雾甫出殿外,忽被一道耀眼白光当头罩定!烟雾瞬间溃散,现出身形,乃是一腰如细柳、妖嬈多姿的女子。 她一阵迷糊,一个不稳坠了下来,敖摩昂隨即赶到,一脚將其端倒,虾兵隨即將其围住,以铁索牢牢捆缚。 李修安收起宝鑑,与龙女大步走来。 那蛇妖瑟瑟发抖,惶恐至极。 敖摩昂呸了一声,喝道:“你这妖孽,胆敢祸乱西海,害人不浅,真该千刀万剐!” 蛇妖连连叩首,急呼:“太子殿下饶命!不干妾身事!妾身不是她!妾身非海澜啊!殿下明鑑!” 她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惊,难道说这妖邪狡诈,早就望风而逃了吗?那面前的这位又是谁? 李修安復取出宝鑑,將正面对其一照,预想中的容貌大变,本体显现並没有出现,相反她的容貌丝毫未曾发生改变,鉴中本体显现出的正是一条鳞光闪闪的海蛇。 李修安冷然道:“妖邪便是妖邪,此即尔真容!且尔身妖气浑浊,不是海澜,又是何人?” 敖摩昂闻此更怒,一掌击向其肋部!蛇妖痛得牙咧嘴,哀嚎道:“殿下饶命!小的愿发毒誓,绝无半句虚言!殿下有所不知,妾身与海澜实乃李生姐妹! 那些事皆是她所为!小的无此法力,更无此贼胆!求殿下明察!” 眾人闻言又是一惊。原来这祸乱西海的海蛇妖还有个李生妹妹在这顶包,迷惑眾人么? 李修安观其情状,不似作偽,遂对敖摩昂道:“带她回大殿,仔细审问吧。” 敖摩昂点头,將她带到了敖闰面前,一番拷打审问,这蛇妖全然招了出来。 原来早些年,一条海蛇精於东海修炼有成,投靠东海龙宫,得了个閒差,专司偏远海域巡逻。 一次偶然,他发现一株天地灵植,正是那七叶灵芝草! 其时灵芝草已逾八寸,再蕴百年即可成熟。 海蛇精狂喜,思得此灵草,或可藉此修成龙身,从此不必寄人篱下,受那颐指气使。 他虽发现周遭禁制,但觉其简陋易破,不足为虑。 然心中亦知,此草实已名有主。贪念一起,岂肯轻易放过此天大机缘?遂抱著侥倖心理以及想的是自己还有东海做靠山。 百年后,七叶灵芝草成熟,他见只是一赤鲤精在那附近看守,全然不放在心中,以为先前的禁制是他布置的,故不顾赤鲤精呵斥劝阻,一心要摘灵草,与赤鲤精发生了衝突。 在海上交战初始,他依靠化身巨型海蛇,以及对水势熟悉,稳稳占据了上风,岂料爭斗正酣,突然杀出一位龙女,令他始料未及,腹背受敌,那位龙女法力本事又高他许多,他来不及防备,受了重伤,又被斩了蛇尾。 事后,他被人抬著带到东海龙王敖广面前,他气若游丝,恳求自家大王为其做主。 但敖广调查后,得知是那位紫极龙女打伤了他,反怪他贪心,事先隱瞒不曾提前告知东海龙宫,遂一怒之下將他连同其家眷赶出了东海,令他们永不得重返东海。 毕竟敖广与极海老龙王亦有些交情,况且那紫极龙女已与他弟敖闰定了终身,他身为敖闰的大哥,岂有胳膊向外拐之理,且在敖广看来,此事本就是这海蛇之错。 这真是贪念一起,祸上身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文遇打头风。 那海蛇精焉能咽下此气?然无可奈何,不久便鬱鬱而终,撇下寡母孤女,二女成年之前受尽苦楚。 这对姐妹蛇妖,尤其是那位姐姐,长大后便发誓要为生父復仇,她打听到这紫极龙女已嫁入西海,遂凭藉著过人的智慧以及机灵,甘愿来到西海为奴为婢。 眾人哪里会想到有此因果,不言其他,就连紫极龙女自已都早已將此事忘却待她成了现任龙后身边的司闹,掌管了后宫门禁,本性渐露,她文悄悄將胞妹带进了西海龙宫,每隔段时间,便让妹妹顶替自己几日,她好趁机外出抓几个人儿来吃,当然每次回来亦少不了妹妹的好处。 她报了仇,拿到了分水珠之后,却叫胞妹装病一段时间,不见他人,她言说自己这次外出时间要久一些,原来她欲走水化龙,这亦是她想方设法得到分水珠的缘故。 由此可见,这西海龙宫並不像敖闰说的那般管理森严,铁板一块,尤其是后宫这一块。 审讯得知这前因后果,敖摩昂当即请令欲將那幕后元凶、罪魁祸首捉拿归案,敖润准奏。 李修安沉吟道:“贫道与善財龙女此来,本为寻访分水珠下落,不意竟牵扯出这般因果。既如此,贫道愿隨摩昂太子同往。” 善財龙女亦道:“吾亦同往,不瞒诸位,吾倒好奇,这妖孽从哪得知走水化龙之法,据我所知,这走水化龙之法因常常危害眾生,故早已成了天庭禁术,吾已很久不曾听闻有谁走水成功,化成龙哩..:” 敖摩昂当即拜谢二人:“那就有劳二位一起了!” 敖摩昂当即点了一千虾兵壮將,三人一同出海,直奔蛇妖口中的沔水而去。 第134章 万般皆是命(4.8k) 第134章 万般皆是命(4.8k) 却说李修安、善財龙女別了老龙王,隨敖摩昂领兵,离了西海,逕往那妖孽藏身处沔水而去。 出了西海,行不过数十里,李修安忽地眉头一皱,对摩昂、龙女道:“有人跟踪吾等!” 言罢,李修安转身指向身后数里外一座小山。 龙女、摩昂二人闻言亦是蹙眉,敖摩昂大手一挥,即令虾兵蟹將原地待命,自身一个踊跃便至那小山上空。 在空中审视一番,敖摩昂怒喝道:“大胆!何方宵小鼠辈,安敢鬼鬼祟祟尾隨?还不速速滚出来!” 话音未落,敖摩昂祭出三棱鐧,轰然將那山上一块巨石击碎。果见岩石后藏著一人,身高不过五尺,生得身宽体胖,脸上布满灰白斑纹,乃是一只鱖鱼怪。 岩石在他身边爆开,嚇得他一哆嗦,旋即强自镇静,趋步上前,双手作揖对敖摩昂行礼道:“见过西海摩昂太子!” 敖摩昂愣了片刻,质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尾隨吾等?有何图谋?速速讲来!” 见此怪吞吞吐吐,敖摩昂又亮了亮兵器,冷冷道:“你若是再说不出一二来,莫怪吾无情,吾定以图谋不轨之罪將你就此打杀!” 鱖鱼怪闻言悚惧,急道:“摩昂太子切莫动手!难道真认不出小的了?小的乃是极海龙君麾下,不久前曾隨我家大王来过西海。尾隨太子实乃奉命行事,是...是吾家大王令小的盯紧西海动静。” 敖摩昂闻此,收起三棱鐧,轻嘆道:“你回去转告你家大王,紫极龙女一事现已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她確是被冤枉的,她之死乃是被隱藏在我西海、一心想復仇的蛇妖所害,吾此番出海,正是前去擒拿那妖孽。“ 与敖闰不同,敖摩昂平素刚正不阿,信奉光明正大之道,尤其那夜受李修安点拨,此心益坚。 如今真相既明,身为紫极龙女胞弟,极海龙君理当知晓內情。 且无论如何,確是他西海对不住紫极龙女,其中又牵涉自己生母,念及此,他心中愧疚难当。然逝者已矣,唯求尽力偿还孽债。 鱖鱼怪嘶了一声,倒吸了口冷气,诧异道:“这....这究竟是怎回事?敖摩太子所言当真?” 敖摩昂悲嘆一声,將此事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鱖鱼怪听罢,唏嘘不已,偷覷敖摩昂一眼,心中仍惊疑不定。 敖摩昂道:“吾所言句句属实。若仍不信,可问真人与善財龙女。若你家大王犹对我西海愤懣不平,尽可寻我,惩罚也好,打杀也罢,吾绝无半句怨言。“ 李修安与善財龙女方才已至近前,二人亦好奇尾隨者何人。 李修安与龙女微微頷首。善財龙女道:“阿弥陀佛,佛曰:一切诸果,皆从因起;摩昂太子所言,確是此一事真相,无半分虚言亦无隱瞒。“ 敖摩昂方才所言,在鱖鱼怪听来匪夷所思,但见真人与龙女首肯,却也不得不信,心中感慨万千。 他又向善財龙女与李修安行礼,拜谢道:“多谢真人与龙女!小的回去定如实稟报我家大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鱖鱼怪正欲离去,李修安却道:“怎就你一人回去?不將你同伴唤出,一道走么?” 鱖鱼怪闻言满脸疑惑,挠了挠头道:“同伴?在哪里也?的不曾有甚同伴。” 闻听此话,李修安轻“嘶”一声,对著数百丈外一株参天古树隨手一弹。 那古树轰然倒地,果见又一人藏身树后,生得扁脸体宽,一双短腿,原是一只牡蠣怪。 被发觉后,他惊惶失措,仓惶向东逃窜。 敖摩昂即御风赶上,岂料那怪竟发暗器偷袭。敖摩昂大怒,打断其一臂,將其擒回。 敖摩昂冷哼一声,极不悦道:“这极海龙君竟防备我西海至此,遣你一人不够,又暗遣一人尾隨,真箇就是心疑生暗鬼。“ 然鱖鱼怪仔细瞧了又瞧,看了又看,摇头道:“摩昂太子莫要误会,此獠绝非我极海之人!” 敖摩昂闻言甚是惊讶:“你可確定?” 鱖鱼怪猛地点头:“小的十分篤定!吾极海並无牡蠣怪!” 闻此,敖摩昂盯著面如死灰的牡蠣怪,厉叱道:“说,你是何人?又为何跟踪吾等?” 这牡蠣怪哆哆嗦嗦,支支吾吾道:“小...小的只是恰好路过此地,见云雾之中轰轰烈烈、浩浩荡荡,一时好..好奇跟了过来,並无歹意,望龙帅明鑑!” 这番话在李修安等人听来,只唬得三岁小儿,焉能信此鬼话? 李修安道:“摩昂太子,这等来歷不明、鬼鬼祟祟的妖邪,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以防意外,不如直接打杀了吧。” 敖摩昂点头:“真人所言极是!”隨即举起三棱鐧,作势欲打。 那牡蠣怪嚇得魂飞魄散,战慄叩地,连呼饶命。 敖摩昂呸了一声:“还不速速招来,討打!” 牡蠣怪唯恐性命不保,只得吐露实情:正是那海蛇妖令他时时紧盯西海,一有风吹草动,即刻稟报。 显然此妖诡计多端,心思縝密,离海时恐生变故,故布此暗哨。 从其口中还得知,不久前他已向海蛇妖稟报了极海龙君问罪及赤鲤精出海之事。 由此,李修安推测这赤鲤精正是被这条海蛇打伤的,那赤鲤精受了重伤,又坠入深海,只大致看到了身形,猜测他误將这巨型海蛇之身当成了白龙。 当然这海蛇精一肚子坏水,又精於算计,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这样做,以便祸水东引,挑动是非。 敖摩昂闻听又是那恶蛇作祟,怒火中烧,当即举鐧將其打杀。待心绪稍平,放走鱖鱼怪,重回队伍前,即令加速行军,速赴沔水,恨不能立將那毒蛇碎尸万段。 眾人一路马不停蹄,径至沔水附近。 沔水又称汉水、沧浪水,乃江瀆支流中最巨者,绵延三千里有余。 李修安、龙女与敖摩昂领兵至沔水上游,但见水势湍急异常,奔腾不息。 然水中鱼虾无论大小,皆竭力逆流跳跃,仿佛下游非水,乃是沸腾油锅。 空中一番细察后,善財龙女道:“近来无雨,此水势过急,有违常理。水中鱼儿似逃命般上跃,此等情形,非是地动天灾,便是人祸。吾等应沿流往下查探,或许正是那海蛇作祟。” 李修安与敖摩昂闻言皆深以为然。 敖摩昂一声令下,率兵顺流而下,果不其然,下游洪水滔天,绵绵浊浪如无情猛兽,不知吞没了多少城郭房舍,祸害了多少生灵,水势愈往下愈急,受灾愈广。 李修安道:“此前听那顶包的蛇妖所言,这妖孽欲走水化龙,此莫不是这妖邪在附近走水?” 善財龙女闻言頜首:“真人所言甚有道理,若真如此,你我得速速將她寻出,將她绳之於法,若不然,只怕受灾受苦的人更多哩。“ 龙女跟隨菩萨久矣,心善见不得眾生受苦。 李修安深以为然,有《洪水谣》嘆曰:水涨千门闭,鱼跃万井深。谁家无恙者,尽作水中人。 念及此,李修安急纵九霄,在前探路,举目四看。 但见下游五百里外上空,愁云惨雾笼罩。水域中心现一巨大漩涡,似有神秘引力,四方水流皆朝此匯聚。怪异的是,下游之水竟也倒流聚集,形成水往高处流的诡景。此等异象,显是有人操控水流,莫非便是所谓的“走水”? 李修安又见那漩涡仍在急速扩张,肉眼可见中心又宽一尺。水流之急,堪比百年难遇之洪灾。再如此下去,不消一日,大半长江流域皆受其害。 李修安深感降妖刻不容缓,遂降下云头,对敖摩昂道:“若贫道所料不差,那妖孽正在下游五百里处水域聚流“走水』,我等应速去阻她。” 敖摩昂闻此,即令水军顺流疾进,自与李修安、善財龙女先行一步,三人须臾间便至那水域附近,遥见漩涡已有十丈之阔。 敖摩昂怒喝一声,祭出三棱鐧,正欲下水探查。李修安与善財龙女亦在上空戒备,既为支援,亦防妖邪遁。 然就在这时,九霄之上雷云滚滚,隨之一朵祥云从天而降,落於旋涡中心上空。 祥云中传来厉叱:“大胆妖孽,胆敢在此走水害人?尔已犯下滔天罪孽,还不伏诛! ,' 三人一怔,皆定睛望去,但见云头上立著一威猛壮士,三头九目、六臂蓝身。两手持火铃、火索,两手持金枪、金砖;两手斗诀仗剑,脚踩火轮,背负火瓢火鸦,端的是威风凛凛。 李修安虽不识其神位,但料是雷部神將之一。 善財龙女隨侍菩萨日久,见多识广,识得来人,遂道:“此乃雷部执法灵官之一,魁神灵官—马胜马灵官也。” 敖摩昂闻言肃然起敬,他知天庭雷部有四大护法之神,乃王、赵、马、温四大灵官,其中灵官之首的王灵官,正是当年將大闹天宫的猴子阻挡在通明殿外的那位。 立在云头的马灵官怒喝了一声,猛將手中金砖掷於旋涡中心,那金砖金光闪闪之下,忽地暴涨,落入水中急起千丈之浪,那旋涡隨即停止扩张,反而急剧收缩,须臾水面趋於平静,水流开始回退,那水面之上冒出一股股鲜血。 轰然一声,一条千丈白蟒口喷鲜血,破水而出,急向东逃!鳞光闪烁下,其背部赫然凹陷一大块。 马灵官怒目圆睁,叫:“孽畜,哪里逃!”將那金砖收了回来,又將火索朝蛇妖逃窜方向拋出。 火索隨咒语暴涨至千丈,化作螺旋火圈,將那蛇妖死死缠住。 真火无情,顷刻將其鳞身烧灼得焦黑近炭。 蛇妖悲呼惨嚎,哭天抢地,高呼求饶:“上仙饶命!小妖知罪矣!求上仙大发慈悲,饶我死罪!” 马灵官厉声道:“小小蛇妖,安敢在此走水,祸害生灵无数,尔罪大恶极,天理不容,你且下地狱受苦还债去!” 言罢,他手中宝剑化作流光,来去如电,將那蛇妖穿得千疮百孔,登时毙命。 马灵官復將金砖击入水中,將欲逃的一眾水妖尽数打杀,而后收回金砖、蛇尸。 不愧以杀伐果断著称的马灵官,行事毫无半分拖泥带水。 马灵官早见三人,待诛尽妖邪,目光方转向他们。 善財龙女上前施礼道:“见过魁神!魁神真乃天降救星!多亏魁神及时出手,诛灭妖邪,平息水患!” 马灵官认出善財龙女,回礼道:“原来是南海菩萨座下善財龙女。你不在菩萨身边,怎突来此地?莫非菩萨亦知此处有妖作恶,遣你前来查探?“ 龙女摇头:“非是如此,但来此却是为蛇妖一事而来。” 善財龙女遂將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又指了指李修安与敖摩昂。 二人亦上前见礼,自报家门。 得知李修安乃镇元大仙弟子,马灵官肃然起敬,復回一礼道:“原来是镇元大仙高徒!小神久仰地仙之祖威名!” 李修安微微頷首,善財龙女问道:“魁神可是奉天旨意,特下凡来此诛妖除害?” 马灵官頷首:“正是。诸位有所不知,日前江瀆之神紧急上告水德星君,言有妖邪盘踞沔水,搅乱江瀆,以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水德星君即奏玉帝,玉帝闻奏,敕令小神下界查明真相,消除祸害。” “依那江瀆之神所奏,吾本以为是甚上古凶兽抑或修炼有成的大妖,修得翻江倒海之神通,盘踞此地,祸害眾生,原来不过是条不成气候的蛇妖,方才听闻龙女之言,方知其所依仗的不过是颗宝珠也,也不知她哪里来的胆量。“ 善財龙女点头,恍然道:“原来如此,但不知这分水珠被这妖邪藏到哪里了耶?” 马灵官略一思忖,念动真言,指尖灵光闪烁,对巨蟒尸身一点。那蛇身顿显通明,果见其腹中藏有一颗鹅卵大小、熠熠生辉的明珠。 马灵官以剑划开蛇腹,取出明珠,递与敖摩昂道:“此珠既系西海之物,现物归原主。望西海往后善加看管,切莫再为妖邪所盗。“ 敖摩昂再次施礼,深深拜谢,愧道:“小神惭愧至极,此诚乃我西海之过也!” 他接过珠子,隨即又將其交与善財龙女,道:“即是菩萨所求,烦请龙女將此珠转呈菩萨。” 龙女接过分水珠称谢。 敖摩昂摇头,又对李修安再拜道:“此事终得真相大白,全赖真人之力!真人与我西海之恩,堪比山高海深,莫不敢忘,请受小龙一拜!“ 李修安扶起敖摩昂道:“摩昂太不必再多谢,此不过举之劳也。” 如此一番周折,终於拿到了这颗碧海宝珠。 事实上,李修安等人不知道的是,这蛇妖胆敢冒天大忌讳“走水”化龙,盖因那兴河小龙一番谎言。 这海蛇早早就结识了那兴河小龙,曾向其求教化龙之法。 小龙则告之,自己乃凭“走水”之法成就龙身。 彼时海蛇暗忖:人言“走水”凶险,易遭天劫或人劫。然观其一旦功成得龙身,一切孽债皆消,此法亦有其可取之处。 然事实真相是,这兴河小龙哪里是靠走水之法化得龙身的,他能化龙,与西海的四太子敖望有关,实乃是走了大运。 原来西海四太子敖望贪杯,一次外出酩酊大醉,归途不顾劝阻,竟於兴河之上撒了一泡龙溺。河中一小蛇暗聚此龙溺於水面不散,偷偷饮下,由此脱胎换骨,成就龙身。 此事,原本的西游中亦有记载,唐僧师徒来到朱紫国,猴子为替此处国王治病,欲取龙马尿和丸药,龙马大惊,厉声高叫解释道:“我若过水撒尿,水中游鱼,食了成龙;过山撒尿,山中草头得味,变作灵芝,仙僮採去长寿...”,这也是为甚这兴河小龙生前极度崇拜西海的原因,说他与紫极龙女有染,亦实在是太过抬举他也。 这兴河小龙平素甚要面子,哪里会將这等实情道出,遂誆骗海蛇,言其乃凭自身努力与苦修“走水”化龙。 世间因果,正是如此奇妙,诚乃一啄一饮,莫非前定。 海蛇因哄骗兴河小龙,致其枉死;小龙因化龙之事唬骗海蛇,令其误判“走水”之险,终遭天诛。真乃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倘若没有李修安与善財龙女的出现,他们这些人的命运其实並不会改变,但真相何时水落石出,亦或者永沉大海,亦未可知。 这正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 第135章 无可无不可(4.9k) 第135章 无可无不可(4.9k) 话表马灵官奉天旨意,替天行道,以雷霆手段诛妖除害。 妖邪既已被诛,水患已消,他与眾人道別,正欲带著蛇妖户首返天交差,恰在此时,远处极速飞来一龙,在空中厉声高叫:“害死吾姐的妖邪现在何处?吾定要將她碎尸万段,以慰吾姐在天之灵!” 来者正是极海龙君。他身后还跟隨著一千虾兵蟹將,却非他带来,乃是敖摩昂的西海水军。 原来那瓣鱼怪回去后,果真將敖摩昂所言,一字不差细细票告了极海龙君。 极海龙君闻此,端的是无比震惊,悲愤交加,恨了一声,愤然摔碎手中玉杯,誓要亲手血刃害死家姐的仇人。 他当即出了龙宫,现出真身,钻出海后,抄近路极速往沔水而来,恰撞上这支顺流急下的西海水军。 得知敖摩昂等人正赶往下游阻止妖邪走水,他性子急躁,便火速朝此赶来。 极海龙君来到眾人面前,化为人形,却对敖摩昂视若无睹,而是向李修安与善財龙女躬身行礼,望著渐趋平静的水面,请教道:“敢问真人、龙女!那害死吾姐的泼妖现在何处?吾定不饶她!” 善財龙女指了指马灵官脚下那外表焦黑、千疮百孔的户骸道:“这便是了。此恶蛇在此走水, 祸害眾生,已被魁神灵官马灵官当场诛杀,正要携此妖邪尸首回天復命哩。” 极海龙君闻听是雷部护法之神马灵官,与先前的敖摩昂一般,肃然起敬,深深拜谢。 马灵官闻言,微微摇头道:“你无需谢吾,吾亦是奉旨下界,特来重还此地安寧。” 极海龙君片刻,復又恳请道:“想必尊神已知此蛇妖之来歷,可怜吾姐在他西海受尽委屈,含冤枉死,我那外甥敖烈不忍生母受难,诚然一片孝心,天地可鑑,所谓的“性逆”之罪实乃情有可原,恳求尊神代为向玉帝转告,为吾那可怜的外甥敖烈平反。” 言罢,极海龙君对其叩首再拜。 马灵官沉吟道:“你且起来吧。此事吾已瞭然。吾体谅你此刻心境,然常言道:衝动恰似引火自焚。有一说一,敖烈行事確也太过鲁莽,逆之举虽事出有因,但终究属实,只怕翻案不易。” 极海龙君復叩首深拜,恳求道:“吾姐留有一封遗书与我,信中言辞恳切,泣血哀求我救救外甥,接他回极海。吾又岂忍违背吾姐生前唯一夙愿?小龙在此叩求尊神大发慈悲,结草衔环,绝不忘尊神大恩!” 马灵官轻嘆道:“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他如今隨唐僧师徒取经,將来到了雷音,得了正果,未尝不是一番造化。” 马灵官虽这般说,但极海龙君心中却不以为然。 观音菩萨慈悲,救下外甥並指了明路,他自然感激不尽。 然而,在他看来,这亦是外甥敖烈无奈之举一一若非走投无路,谁愿以真龙之身化马,跋涉万里,任劳任怨,受那无尽之苦? 马灵官见极海龙君依旧跪地不起,思付片刻道:“你既这般执著,不如隨我一同上天。待吾復命时,向玉帝言明此中原委,玉帝闻之,定会召你上殿亲询。岂不比吾这外人转述更有说服力?至於玉帝是否允准翻案,吾亦不敢妄言。” 极海龙君闻言,甚觉有理,遂再次拜谢,这才起身立於其身后。 见此,敖摩昂忽亦叩首,诚心请求道:“小龙在此亦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尊神携吾同往天庭。 小龙愿求玉帝降旨,允吾代三弟敖烈化身龙马,赎他自由,恢復其西海太子之位。” 极海龙君看著敖摩昂,冷哼道:“你想多了!他即便得脱自由,亦不会再回你西海龙宫!况且此事与你何干?要来赎罪,也该是敖闰那老匹夫亲来才是!虽说幕后真凶是那妖邪,但敖闰老匹夫不明是非,管束不严,难道就无罪过了?” 极海龙君虽痛恨西海,但敖摩昂能主动坦白真相,详述始末,並显露出担责之態,令他对敖摩昂的看法略有改观,觉得比敖润强过万倍,只是言辞依旧刻薄。 马灵官亦頜首:“龙君话糙理不糙,此事与你无干,玉帝若欲平反,亦是传唤敖闰上天才是。 护言罢,马灵官抱拳向李修安、善財龙女作揖,而后带著蛇妖户首与极海龙君径瑶直上南天门。 善財龙女亦向敖摩昂告別道:“吾与真人此次出来稍久矣,真相既已大白,分水珠亦拿到,吾等合该回去向菩萨交差。” 李修安见敖摩昂神色悵惘、心神不寧,思付后劝慰道:“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摩昂太子不必过於自责忧心。况且,即便太子有心代弟赎罪,还他自由,亦当先问问小白龙敖烈自己的意愿,难道不是么?正所谓欲加人,先问己也。” 敖摩昂闻言如醍醐灌顶,喃喃道:“是啊,此事亦应当告知三弟,他理应知晓一切。” 念及此,敖摩昂对李修安行礼称谢道:“多谢真人再次提点,言明要害,但不知真人是否知晓吾三弟与唐僧师徒已行至何处?吾欲诚心寻他一谈。” 李修安想了想道:“摩昂太子不必急於一时。唐僧师徒取经路途漫漫,那猴兄弟路上少不了要来诸海求龙王相助。那时汝自有机会向猴兄弟言说此事,求见小白龙敖烈。” 李修安心下暗付:不言其他,唐僧师徒即將到达黑河,那里现被小龙占据,猴子必来西海, 敖摩昂闻言甚觉有理。他不久前闻父王提及:大圣曾请四海龙王出海,助其扑灭红孩儿的三味真火,虽然未能成功敖摩昂復又行礼道:“真人所言极是,小龙一时愚钝,思虑不周。” 李修安摇头道:“贫道知你此刻心情,懂你心中苦楚。然常言道:不知者无罪,公道自在人心。摩昂太子自身若是问心无愧,不必苛责己身,耿耿於怀。” 敖摩昂心中一暖,再次行礼言谢,却嘆道:“多谢真人宽慰!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家所犯之事,教我如何却能置身事外?若能代三弟赎罪,小龙心中方得稍安。” 李修安闻言,亦只轻嘆一声,不再多劝,尊重其选择。 二人与敖摩昂道別,径返南海而去,敖摩昂看了一眼退去的江水,啃然长嘆,亦率水军归返西海。 归途云上,善財龙女沉吟道:“真人,你说那极海龙君真能上天为敖烈平反么?还有敖摩昂真能代敖烈赎罪,替他化马西行么?” 李修安稍加思付后道:“正所谓一啄一饮,莫非前定。方才马灵官其实已言明,无论如何,小白龙大殿顶撞龙王、当眾焚毁御赐明珠確为事实,这性逆之罪欲要平反,怕是难矣。至於敖摩昂太子欲代弟化马西行,还其自由,贫道倒觉得,纵使敖摩昂心甘情愿,小白龙敖烈也未必应允。他对西海,尤其是对龙王敖闰,只怕已然心死如灰。” 李修安知道原本的西游中,小白龙自从受菩萨点拨化身龙马后,他与西海龙王哪怕因为猴子请助原因,有多次碰面机缘,却再无半点交集,到了大雷音寺,小白龙修成正果,加身八部天龙马, 留在了灵山,彻底与西海断绝了关係。 这大概便是哀莫大於心死,父子形同陌路,正是:纵使相逢应不识,从此天涯是路人。 善財龙女闻言嘆息道:“阿弥陀佛,佛曰: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缘起时起,缘尽还无。 7 二人径返普陀岩,来到潮音洞,善財龙女取出分水珠,交与菩萨復命。 菩萨道:“你二人此番往西海,怎耗时如此之久?” 善財龙女遂將分水珠如何失而復得,以及小白龙当年纵火烧毁明珠之真相,俱向菩萨一一稟明。 菩萨闻此嘆道:“当年贫僧奉如来法旨前往长安寻取经人,见空中有一玉龙悲鸣。吾观其印堂晦暗,顶气苍白,身陷图图,心有不甘,哀莫心死,便知他虽明面犯了逆大罪,却非大奸大恶之徒。我佛慈悲,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吾於心不忍,便上天謁见玉帝,恳请陛下饶他性命,赐与贫僧,教他与取经人做个脚力。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镇元子赞道:“菩萨果真大慈大悲! 那善財龙女面露犹豫,一副曙的样子,见此,菩萨问道:“你还有何事?” 善財龙女支支吾吾,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李修安想了想道:“晚辈若没猜错的话,龙女想问的是:若敖摩昂一心想顶替小白龙敖烈,欲为自家还债,还他自由,不知菩萨会答应否?” 善財龙女眼神一亮,颇为异地看了李修安一眼,而后猛地点头。 菩萨笑道:“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此事无可无不可。若他二人皆心甘情愿如此交换吾又岂有不允之理?然若敖烈本人不愿,吾又岂会为难於他?正所谓有缘则聚,无缘则散。佛度有心人,不度无缘人。” 善財龙女闻言,轻舒了口气。她侍奉菩萨日久,自幼承蒙菩萨教诲,潜移默化,亦常怀慈悲之心。知晓紫极龙女一事真相后,心中对这对母子深怀同情。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她只盼小白龙敖烈无论作何抉择,皆能真正依循己心一次。 李修安稽首道:“菩萨慈悲为怀,晚辈佩服!” 镇元子亦道:“诚不愧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菩萨將分水珠置於掌心,端详片刻后收起,还礼道:“二位谬讚!吾之弟子唐三藏才过那號山不久,欲至车迟国尚需时日。此刻便行分水,令唐僧师徒改道,为时尚早。故贫僧欲待其师徒过了黑河,前往车迟国之际,再用此珠分水。彼时贫僧当遣弟子前往贵观,奉上详细舆图。在此多谢镇元大仙此番美意!” 镇元子起身回礼道:“菩萨言重了,此乃两全其美之举。既如此,贫道亦不多扰菩萨清修,这便回去告知清风、明月二人,也好教他们早作准备。” 菩萨稽首道:“阿弥陀佛,有劳镇元大仙了!”隨即亲送镇元子师徒二人出洞,直至普陀山外善財龙女对李修安道:“此次与真人同行西海,吾心有所感,亦有所悟。若真人日后得閒,可常来南海走动。” 菩萨点头微笑道:“龙女所言甚是。” 李修安頜首:“龙女过誉,贫道乐意之至。” 师徒二人再与菩萨道別,驾起祥云,径返万寿山五庄观。 却说师徒二人回到五庄观,眾弟子皆上前迎接施礼。 镇元子轻抚鬍鬚,却是特意看了一眼清风、明月二人。 他们俩唯恐师父误会他们这些日子偷懒耍滑,二人异口同声道:“师父,我们俩这些时日每日皆勤诵经书,不曾有半分偷懒耍滑。师父若不信,可问灵鹤师兄!”说时,暗暗推了推身旁的灵鹤。 灵鹤师兄遂道:“徒儿可以作证,他们俩这段时间確不曾偷懒。” 镇元子微笑道:“好,甚好。看来你二人確有所进益。童儿,且隨我来!” 清风、明月不明所以,只点头:“是,师父!”隨即一左一右伴隨镇元子往大殿而去。 眾师兄望著师父的背影,摸不著头脑,不知师父单独叫他二人何干。 灵鹤沉吟道:“师父甫归,便单独唤清风、明月入內谈话,莫非真是为他二人外出歷练之事? 师第与师父此番南海之行,莫不亦为此事?” 李修安頜首:“师兄果然聪慧,確是如此。” 其他师兄们闻言皆是一惊。他们原道师父只是隨口一提,不想竟真要施行。 灵鹤此前规劝清风、明月之语,倒也不全为唬嚇。他二人虽有些道行在身,但其心性过於纯真,在外极易受人哄骗,亦是不爭事实。 灵鹤闻言忧道:“其实他们俩这段时间懒散、贪玩的性子真的有所改善,若师父一心要教他二人外出歷练,最好叫我们其中一位陪著他们才好哩。” 其他师兄们深以为然。 李修安知道他们的担忧,但更深谱师父的良苦用心,遂道:“诸位师兄勿忧,你们所忧心之事,师父又岂能不知,这般歷练不同寻常之歷练,实则意义重大矣。” “再者,常言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诸位师兄,包括师弟吾在內,皆曾外出歷练过,咱五庄观只有清风、明月二人未曾真正歷练过哩。” 眾师兄闻言点头,这话倒也不假,但亦愈发疑惑,灵鹤师兄问道:“请问师弟,此番歷练又有何不同?” 李修安想了想,此事没有隱瞒观內师兄们的必要,师父现在大殿正与清风、明月言及此事,估计待会出殿后,他二人定也会找自己与师兄们诉苦、发牢骚。 念及此,李修安將清风、明月二人即將托化为妖,为唐僧师徒取经奉献一难之事,告知眾师兄。 眾师兄闻此皆感异,不免一阵惊讶,而那点忧虑隨之烟消云散。 灵鹤反应过来,笑道:“,这倒未曾料到!清风、明月出观『占山为王”,化形为妖,磨礪唐僧师徒,不知是何等光景,吾实在难以想像。” 其他师兄亦是附和:“灵鹤师弟所言极是,吾等亦未曾设想过。” 李修安心道:“想不出来就对了。” 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李修安却是见证过金角、银角托化成妖之事,要不然师父亦不会想到將他们托化成妖,当成歷练。 灵鹤师兄拍著胸脯笑道:“师弟,要不你跟师父说说,换我前去暗中相助他俩,说实话,吾倒甚是好奇,很想见识他俩当妖的样子,这想必甚是有趣。” 其他师兄亦是笑了笑,个个毛遂自荐,毕竟他俩怎的占山后捉唐僧,化身泼怪,眾人皆很难想像,个个好奇,想亲自一观才好哩。 气氛活跃,李修安亦笑道:“若师父同意,师弟我倒没有意见。然有一说一,这其实倒不是一件轻鬆之事,不言唐僧其他几位徒弟,就说猴兄弟的本事,虽然师父定会赐他二人宝物,但却要小心猴子上天请人,依猴兄第的脾性,若不小心惹恼了他,很有可能將整个天庭有名有本事的各路神仙全部叫来相助,那时可有的头痛哩。” 这倒不是李修安危言耸听,原本的西游中,猴子为了对付金兜山的青牛,可是將天庭大半能人强將都叫了个遍。 灵鹤与其他师兄闻言眼神瞬间清澈,收起笑容, 灵鹤师兄肃然道:“吾亦闻大圣性如烈火,在三界交游广阔。这般说来,確有可能。若果真如此,吾等倒也有自知之明。师弟你一向机敏,又有大智慧,常令师父欢喜,此事怕是非你莫属了。” 其他眾师兄亦收起了玩笑之心,纷纷点头称是。 第136章 大娃 二娃(4.1k) 第136章 大娃 二娃(4.1k) 一炷香后,清风、明月二人出了大殿,自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有师兄远远见了,打趣道:“呀,“妖怪”来了哩。” 眾师兄一阵欢笑,他二人径直来到李修安身边,一左一右拉著李修安的袖子,异口同声叫道:“小师弟,救我!” 李修安笑道:“两位师兄怎的了?难道又被师父罚了?” 清风、明月二人將头摇得似拨浪鼓般,带著哭腔道:“师父虽然现在没罚我俩,但我俩真真可怜哩,往后不得不离观,以后不再是清风、明月了,这一去只怕动輒数年光阴哩。” 灵鹤笑道:“我知道,你们马上就要成清妖、明妖了,专司捉拿唐僧!” 另一师兄抢话道:“不对,不是清妖、明妖,应是风妖、月妖才对。” 清风、明月二人闻言大感异,反应过来后,二人嗔道:“好啊,原来你们早就知道这事了, 却唯独瞒著我俩当局之人,好生可恶,你们也太不厚道了,真箇是不当人子!” 清风、明月越想越气,李修安急忙解释道:“二位师兄莫要误会,是方才吾將此事告知师兄们,大家亦刚刚才知此事。” 清风、明月二人这才息怒,又央求李修安道:“师弟,这下得全仰仗你了。你虽没当过妖怪, 但我俩知道你近来外出,见识过不少妖怪,屡屡斩妖除魔。常言道: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哩; 我俩全拜託你了。” 李修安笑道:“我倒確有些心得,但到时需全凭师父作主!” 李修安之所以没有爽快应承,乃是因为知道,师父虽极大可能指定自己相助他二人,但还不好说是像帮助金角、银角那般暗中相助,还是明著相帮。 眾师兄立於一旁,笑语喧。灵鹤师兄则围绕著他二人转了一圈,先是摸了摸二人的头,又戳了戳他们二人相对瘦小的身子、胳膊腿。 清风、明月二人嗔道:“灵鹤师兄,你在作甚?” 灵鹤依旧止不住笑容道:“实话实说,吾等曾外出歷练时,亦在外头碰到过不少山精野怪。那些个妖怪个个生得凶神恶煞、奇容怪样,其中不乏凶狠魁梧之辈。像你二人这般,化成妖怪,吾实在难以想像。莫非师父將你二人送到哪座山化成两个“娃娃怪”,你二人互称对方大娃、二娃?” 李修安听在耳中,心下暗笑:“大娃、二娃...你当是葫芦娃哩。” 清风、明月闻言呸了一声,怒道:“甚大娃、二娃的,你少小瞧与人!你亦不过比我俩早进师门几百年而已,我俩早就想与你较量一番,让你知道厉害。来,今个儿叫师兄们见证,你与我俩比划比划!” 清风、明月二人板著脸,起袖子,欲拉著灵鹤师兄比试。 灵鹤却是一点不慌,笑道:“妖怪,快快受降!”言罢,却溜之大吉。 清风、明月二人追了过去,大呼:“站住,有本事休走!” 眾人看著他们追逐打闹,皆哄然大笑,空气中瀰漫著快活的笑声。 灵鹤师兄天性开朗,性格一向如此,当然他寻常大多时候只与清风、明月二人玩笑。 起初眾人皆忧心他二人下山歷练,但闻听是为考验唐僧师徒,便也释然。在师父与南海菩萨的关照下,清风、明月他们二人兴许会吃些苦头,但定无性命之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翌日,天光放亮。 李修安昨夜修炼肺腑,整整调息了一夜,一番洗漱,吃过早餐,正欲前往后园察看果实生长情状。 这时,清风、明月前来寻李修安,言说师父找他李修安点头,看到他俩怀中各抱著一精致锦盒,遂好奇问道:“你二人怀中盒子所盛何物?” 清风、明月摇头:“我俩亦不知晓,但里面定是贵重之物。师父待会要携我俩上天,这两锦盒是师父特献与玉帝同王母娘娘的。” “额。”这倒令李修安有些意外,儘管他知道师父是蟠桃大会上的常客。 清风道:“师父叫我俩在观外等候片刻,你且去大殿见师父便是。” 李修安頜首,遂至大殿。 镇元子轻抚长须,隨手交与李修安一册发光玉简。 李修安行礼接过,问道:“师父,此是何玉简?” 镇元子解释道:“可还记得为师曾提及的胎息之法?这玉册中记载了吾太乙玄门最高调息之法胎息法的调息法诀,你且仔细收好。” “然徒儿切记,这一意驭二气未至纯熟大成之前,万不可急於修炼这胎息之法,切莫急功近利也。” 李修安頜首:“徒儿谨遵师父教诲。”隨即將玉简收好。 镇元子又道:“为师此番携童儿上天,缘由有二:其一,是请太上道祖將为师手中一件宝物回火开光;趁此机缘,教清风、明月与老君座下金童、银童彼此交流,使其传授他二人“化妖”之经验,亦为消解他二人心中恐惧不安;其二,向玉帝陛下打声招呼,请陛下卖些人情与吾。为师思来想去,唐僧师徒其他人倒好说,你的好兄弟那猴子神通广大、本事通天,清风、明月他二人仅凭己力实难与之抗衡。只怕唐僧劫难未成,反成了清风、明月二人之厄。” “为师若隨意赐予他二人寻常宝物,那猴子一向机警,只怕轻易便被他化解,如此则难验他师徒心性,日后恐还要被你那好兄弟笑话。” “但若赐予重宝,又恐这湖孙性急上天搬兵。怕他盛怒之下,招来数万天兵天將。你虽本事尚可,然只身一人,不免分身之术。” “为师忧心天上那些能人神將,下手没个轻重,打坏了他二人道体,更恐他二人因此坏了道心,一瞬不振,此反为不美。故为师昨夜深思,决意上天面见玉帝,恳求陛下提前与各路神仙打个招呼,以防这猴子上天请將。若他真箇上天请援,还请眾仙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李修安恍然大悟,果然自己昨日隱隱担忧之事,师父早就想到了,师父他老人家是蟠桃大会的常客,与三清、观音亦是好友,想必玉帝定会卖师父些面子,况且此还是为了取经大业。 如此一想,貌似原本西游中金兜山青牛精那一难,其中亦大有玄机。 这青牛自老君过函谷关之前便一直陪在老君身边,偌大的天庭怎可能一个人都识不出青牛? 退一万步来说,那托塔天王手中不是还有照妖镜吗?这一照不就知道青牛真身了吗? 再者,当年老君可是当著托塔天王、哪吒等眾仙的面取出金刚琢,砸了猴子,怎可能都认不出此琢? 显然是在陪衬猴子演戏,却是揣著糊涂,心中门清,都等如来发话,为猴子指明方向。 但不得不说,老君对整个西游大业的贡献,可谓举足轻重。 镇元子又道:“为师此番带清风、明月二人上天,大约半日之久。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这天上半日,人间便是半载光阴。这半年光景,徒儿须当勤勉修炼,儘早將那一意驭二气之法掌握纯熟。如此,方能在助清风、明月二人托化为妖之前,习得胎息之法,不至耽误徒儿修炼肺腑之功。” 李修安再行礼道:“多谢师父提点,徒儿晓得!” 镇元子微微頜首,隨即出殿,驾起祥云,携清风、明月二人逍遥直上瑶天。 师父走后,李修安一刻亦不耽搁,抓紧调息,勤修肺腑。 这修炼好似前世的自然锻链健身,习惯之后,一日不修,反觉周身不自在。 偏偏这肺腑修炼之法对应五岳中的华山,独且险峻。 因自身目前只习得生发之气调息法,出了五庄观时受限颇多,故此前外出数日,李修安几乎未曾修炼。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是以,即便师父不提,李修安亦盼望早日习得胎息之法。 然修真一道,容不得半点虚假,勤奋自不可少,却也不可急於求成,此乃李修安踏上常规修炼大道最基本的觉悟。 幸而这一意驭二气本身玄妙非常,调息之际亦可养神。 故李修安日日夜夜,调息不停,周而復始,孜孜不倦。 隨著时间推移,李修安对於一意驭二气的掌握愈发精熟,几如寻常饮食呼吸般自然。 然秉持精益求精之念,李修安並不急於立刻转修胎息之法。 观內眾师兄见李修安一连数月待在房勤修不輟,闭门不出,不禁感慨:“金丹之道,炼已为先,修行之路,如攀高峰,步步为营,初心如磐,方得始终。” “小师弟如此勤勉,吾辈亦当效法也。” 话表马灵官携极海龙君直上南天门。 至南天门后,马灵官教极海龙君在此稍候,待他向玉帝復旨,再行稟明此事。 极海龙君深深拜谢。 马灵官上得凌霄宝殿,见了玉帝,奏明江瀆支流沔水水害实乃蛇妖走水作崇,现已伏诛,地方重归安寧。 玉帝闻言甚喜,当即下令赏赐马灵官御酒两坛,金十朵。 马灵官谢恩后,又將那蛇妖来歷、西海近日查明之真相,连同极海龙君欲为敖烈翻案之事,一一详实奏明。 玉帝闻奏,当即传唤极海龙君上殿。 极海龙君参拜毕,復將此事陈情一遍,恳求玉帝为其外甥平反。 然结果正如马灵官与李修安所料,玉帝认为小白龙顶撞其父敖润,乃至殿上纵火焚烧明珠,皆是確凿事实。纵使事出有因,此等行径实属逆不道,罪证確凿。 且在玉帝看来,自己已將小白龙送与南海观音菩萨做那唐僧脚力,正所谓金口玉言,君无戏言,岂可轻易更改?遂驳回了极海龙君平反之请。 不过,玉帝亦认定西海龙王敖闰確有管教不严之过,故下旨撤去此前赐予敖闺之嘉奖恩荣,令其好生反省,若再有此类过失,必当重惩。 极海龙君闻此结果,心中自是失望万分,然面上不敢显露半分,却又心实不甘。此刻愈发憎恨西海,忽想起敖摩昂之言,心中暗付:“归根结底,若非敖闰那老匹夫辜负家姐,吾这外甥何至落得如此田地?是他西海亏欠家姐与吾外甥。既如此,此债合该由他父子偿还!” 念及此,极海龙君復向玉帝叩请,將此前敖摩昂所言愿替弟赎罪一节奏明。 玉帝闻言,思付片刻道:“小白龙既已受观音大士点化,此事该由大士作主。尔若无他事,且下界去吧。” 极海龙君无奈,只得叩谢圣恩,出了凌霄宝殿,由南天门下界而去。 他下了界,却未径直返回极海,一番思量后,转往南海普陀珞珈山而去,欲寻观音菩萨,求其开恩。 正所谓一笔不能敘二事,一嘴不能说二话,话分两头。 却说猴子救得唐僧出了火云洞,师徒继续西行,经月余,径至黑水河边。 师徒正感慨路途艰难,犯愁如何渡河,忽见下流头有人船而来。 师徒大喜,岂料上船行至河心,一阵怪风骤起,將唐僧摄走,掳入黑河水府。那船夫正是小苇龙所化,猴子一时疏於防备,未曾细察其妖气。 用敖摩昂的话说来,小毫龙乃是个逆怪,他天生叛逆,向来生性多疑,毗眶必报。 前番与李修安前往西海,猴子心直口快,言说他是个“杂种”,被他听去,便一直怀恨在心, 故即便无那吃唐僧肉长生这一节,只为报这私仇,他亦决计不会轻易放唐僧师徒过河。这正是:眶毗由来气似梟,每怀忿怒岂能饶。 心中积怨如芒刺,眶毗之嫌必报消。 猴子因上次与李修安来过西海,见过龙,故不用看甚请帖,听闻黑河河神之言,知这妖怪是小毫龙,当即二话不说,掐著避水诀,跳入水中,分浪前进来到西海。 闻听小毫龙竟捉了唐僧,敖闰魂飞魄散,慌忙跪下,连连叩头:“大圣恕罪,还请大圣饶命! ” 行者道:“你这老泥鰍,这会唱的又是哪一出?虽说俺老孙前来问罪,又不曾使金箍棒打你, 怎的便似个鱉龟般缩头,这般怕死耶?” 敖闰惶惶不已,悚惧道:“大圣有所不知!小龙家门不幸,亦怪小龙管教无方,龙宫混进妖邪。前些年盗走我西海宝物分水珠,数月前在沔水走水为祸,亏得天神下凡,诛了妖孽。玉帝已下旨意,叫我戴罪立功。若再有此等事端,被玉帝知晓,定不饶小神矣!” “万望大圣开恩,切莫將此事告上天庭。小龙情愿亲赴黑河,擒拿那孽畜,救出长老与大圣师弟,將他全权交由大圣发落.....” 第137章 兄弟相见(4.2k) 第137章 兄弟相见(4.2k) 话表那日敖摩昂別了李修安並善財龙女,统领水军径返西海,入宫向敖闺復命,將蛇妖伏诛、 极海龙君上天请旨翻案等情,备细陈告。 敖润闻之,懦懦不安,心头如坠沉石, 果不其然,未几,天庭遣金衣力士玉帝赦旨降下,宣敖闰接旨。 旨中明言:敖闰身膺西海龙王之职,然管束邂怠,疏於职守,故暂其龙王尊號,贬为西海“代理龙王”,救令其深刻反省,痛改前非;若再犯过,定当重惩不贷。 此一遭,敖润实乃戴罪之身。 敖闰诚惶诚恐领了玉旨。待金衣力士离去,他深自反思,將一干涉事人等依律惩处,包括现任龙后亦被他打入了曾经紫极龙女待过的冷宫。 但与紫极龙女不同的是,敖闰还是有所偏心,表面是因为一时心软,实为免与敖摩昂再生嫌隙,故准许他们母子三年见面一次。 此刻,猴子突然造访西海,前来问罪,得知是自家外甥小毫龙捉了唐僧,老龙王唬得三魂出窍,七魄离体,唯恐猴子告上天庭。 他深知玉帝若知此情,必震雷霆之怒,定他西海明知故犯之罪, 到那时,莫说龙王之位不保,自家恐亦难逃剐龙台一劫,念及此,敖闰背脊冷汗渗淡,慌忙连连叩首,袁告大圣饶命。 然敖闰终究存了私心,只道其一,未言其二。 依常理,此事交由敖摩昂前往黑水河捉拿小毫龙问罪、解救唐僧,最为妥当。 然在敖闰看来,今时不同往日,敖摩昂一心欲替弟赎罪,他心中忌惮甚深。 撇开一切成见,只谈本事能力、才德威望,在敖闰看来,若没有那事,西海將来能执掌大局、 服膺眾心者,唯敖烈、敖摩昂二人而已,敖荣、敖望无论是本事能力还是才德威望远逊他二人,难当大任。 然敖烈已与他反目成仇,现西海未来,唯系敖摩昂一身。 为保这“西海大业”,他万般不愿敖摩昂行此赎罪之举。 正因如此,那日大殿之上,他才怒斥敖摩昂,不许其生此念想。表面盛怒,实是惊惧,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儘管老龙王言辞谦卑恳切,说得煞有介事,猴子却將信將疑。 猴子叱道:“你既知此事干係重大,后果堪虞,为何纵容妖邪赶走黑水河神,强占水府?分明是存了私心,有意祖护你那外甥!还敢装腔作势,扮可怜唬俺老孙?再不从实招来,俺老孙定要上天庭告你个结连妖邪,抢夺人口之罪。” 敖闰闻言,惊骇欲绝,慌得又连连叩头,俯伏在地道:“大圣息怒!万望饶恕死罪!小龙念这外甥年幼,不谱世事,旧年方著他往黑水河修身养性,待其稍成气候,再行迁调。岂料这孽畜竟不遵吾旨,衝撞大圣!小龙委实不知他在外作此恶行,万乞大圣恕罪,小龙定不轻饶!” 猴子呵呵道:“好你个老泥鰍,真箇找打!还在俺老孙面前揣著明白装糊涂哩!那黑水河神声泪俱下,向俺状告:你那好外甥自西海至黑水河,仗势逞凶,蛮横无理,將他赶出水府,强占基业,更伤他眾多水族!河神逕往西海告状,你却不准其状,反教他將水府让与你外甥居住!可怜那河神位卑职小,不能上达天听,只得求俺老孙替他伸冤!如此,你这老泥鰍还有何话可说?” 闻此,老龙王满面震惊,不可置信,哆嗦道:“这大圣!小龙——小龙实不知情!旧年確曾收得一纸诉状,然那状词分明写著,是那黑水河神视黑水河为禁,不容我外甥在此修身。小龙惊怒,小小河神安敢如此霸道?黑水河阔达数百里,岂容不下我外甥一人?因此才未准其状,又遣人送去些金银珠贝,令那河神好自为之,往后与我外甥和睦相处,休生事端。” 见大圣犹疑,敖闰当即指天立誓:“若小龙此言有半字虚妄,教我头断血流,剥皮抽筋!” 猴子见他言辞切切,又发了这般毒誓,这才信了他的话。 敖闰愈觉事有蹊蹺,急命传召当日转述河神状词並往黑水河送財的乌怪上殿。 那乌怪见敖闰厉声质问,又见大圣在侧作证,嚇得浑身筛糠,情知遮掩不住,只得一五一十招供。 原来小毫龙早料河神必来告状,虽占了水府,亦不敢害其性命,暗中尾隨,见他將状子递与乌怪,便对乌威逼利诱,令其暗改状词,不得吐露实情。 那一箱金银財宝尽被小毫龙私吞,只赏了乌一颗珍珠,勒令他闭紧嘴巴,否则定不轻饶。 真相大白,敖闰如遭当头棒喝,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內生烟,怒喝:“推出殿外,即刻斩首示眾!”虾兵立时將面如死灰的乌怪拖了下去。 敖闰再次叩首,乞求大圣饶他死罪,又欲安排酒席,与大圣赔礼。 猴子哪有心思吃他甚酒席,一心急著救师父,况且沙师弟还在等他速归。 猴子道:“那日你为令妹办理白事,俺老孙一时不知,言语有所不敬,此乃俺老孙之过,今日一则看在令妹份上;二则,你確也甚不知情,既如此,便饶你这一次。” “你且快去將那妖邪擒拿,救我师父,再作计较!” 敖闰如蒙大赦,连连叩谢,这才起身,急点五百虾精鱼卒,欲亲往擒拿小毫龙, 恰在此时,敖摩昂突兀撞入殿中,向敖闰与大圣各行一礼,恳切道:“父王!还是由孩儿前去擒拿吧!我西海亏欠三弟太多,孩儿日夜愧疚难安,寢食不寧,恳请父王成全!” 原来敖闰虽未通知敖摩昂大圣驾临,然敖摩昂素日勤於操演水军,与士卒打成一片,早有巡逻夜叉將消息报知。 方才法场动静不小,敖摩昂探听得知与小笔龙有关,心思剔透,立时猜出大圣此来必为那孽障,他久盼大圣前来,岂肯错过此机? 敖闰知他目的,惊慌失色,却是不准,转对猴子道:“大圣!这小毫龙是小龙外甥,又是小龙著他居黑河养性。此诚小龙之过,理当由小龙亲往擒拿归案,方是正理。” 猴子想了想点头:“倒也说得是。”言罢,扯住敖闰便欲出海。 不料敖摩昂横身挡在二人面前,扑通跪倒,垂泪道:“父王,孩儿求你,莫让孩儿永远抬不起头来也!” 敖闰面色复杂,说话:“你—此非你之过—你身为西海储君,岂能不.不替西海未来思量?再者,你又未犯错,何须过分自责?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再提!” 一旁猴子何等精明,早瞧出其中必有隱情,抓耳挠腮,恼將起来,一声厉喝,从耳中出金箍棒,猛地往地上一惯,“轰隆”一声巨响,水晶地面登时砸出个大坑! 猴子怒道:“*!好个不老实的泥鰍!你到底还瞒了俺老孙多少事?还不速速招来!找打不成?” 敖润浑身剧颤,面如白霜,慌忙告饶。 猴子嘧道:“少来这套,速讲,不然休怪俺老孙棒下无情!” 敖闰对大圣十分惧怕,浑身哆嗦,只得將此中前因后果,连同心中顾忌,毫无保留和盘托出。 猴子气恼道:“好你个西海老泥鰍!此事既与小白龙干係重大,你竟敢瞒俺老孙!当真该打!” 老龙王抖似筛糠,面无人色,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大圣息怒!” 猴子道:“待俺先救了师父、师弟,事后再来与你算帐!不用你去,就叫摩昂太子前去!” “另外,要俺老孙说,你个老泥鰍当真是老糊涂了!这般不辨是非,不明事理!两番妖邪作乱,祸根岂非皆在你管束不严、处事不公?若论毁你西海大业者,非是旁人,正是你这老泥鰍自身!依俺老孙之见,你趁早奏明玉帝,退位让贤才好哩。” 老龙王听此诛心之论,心头如小鹿乱撞,面红耳赤,羞愧难当,低头不敢言语。 猴子说罢,不再理会老龙王,扯住敖摩昂便欲出海。 敖摩昂却是回头对著敖闰深深一拜:“是孩儿不孝,还请父王保重!”言罢,就欲隨猴子出海。 敖闰却是一把拉住了敖摩昂,急道:“昂儿,且慢!” 他又看了眼大圣,深恐他误会,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迅速將其打开,但见盒內盛著一颗硕大的明珠,隨著盒子打开,顷刻间光芒四射,光耀整个大殿。 老龙王赶忙解释道:“大圣莫要误会,小龙不是阻扰昂儿去见敖烈,大圣適才训斥的极是,小龙罪过大矣。” “小龙拉住昂儿,是想让昂儿將这颗定海神珠交与敖烈,算是父王,不,我不配为他父亲,算是小龙对他的一番补偿。” “我西海有两件宝物珠子,一颗是分水珠,另一颗正是这定海珠。” “如同东海曾有定海神针,吾西海镇海之宝正是这颗定海神珠,小龙何尝不曾感到愧疚,这颗珠子吾早早將它从宝库取来,放在身上,正盼著有一天见到敖烈,將此珠赠与他,不求他原谅吾, 只愿略微做些补偿。” 老龙王言辞恳切,猴子却是直摇头。 敖闰见状,復又指天立誓:“若有半点不情愿,管教吾直墮阴司,永世不得超生!” 闻此,猴子这才气消了大半,遂道:“你这老泥鰍总算还剩一点良心。” 敖闰摇头:“惭愧,小龙惭愧至极。” 敖摩昂略一迟疑,双手接过宝珠。隨即点齐五百虾鱼壮兵,隨大圣破浪而出,径奔黑水河。 方才还喧闹非凡的西海龙宫大殿,雾时冷清下来。 敖闰子然立於殿中,形同木桩,愁云惨雾锁紧眉头。 此刻,他內心志芯至极,亦矛盾至极,他不知道敖摩昂这一去往后会发生什么,大圣方才所言,一字一句犹在耳边迴响,確是戳到了他內心痛处。 现在的他甚至隱隱做好了打算,若敖摩昂回来了,往后龙宫大事全权交与他,可若回来的是小白龙敖烈,他却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他们父子闹到如今这般,其中深堑,实则几乎无修復可能。 他苦立良久,长嘆一声,似有决断,转身步出大殿,直往家庙祠堂而去。 祠堂不久前才新立了一块灵牌,供奉著紫极龙女。 敖润心中有愧,却是不太敢直视灵牌,进了祠堂后,他点起三灶香,插在灵牌前的博香炉里, 拜了一拜,敖闰自言自语喃喃道:“吾之罪过大矣,是吾对不起你们母子,太子敖摩昂欲替敖烈赎罪,还他自由,吾思之良久,若他接受且认了错,回我西海,储君之位当传与他,若其不肯,卿莫怨我..:”言至此处,敖润垂首更低。 这时,忽地一阵阴风穿堂而过,竟將炉中香火尽数吹熄! 又將最下方紫极龙女的灵牌“啪嗒”一声掀翻在地! 敖闰大惊失色,定晴看去,其余牌位纹丝不动,唯此牌倒地,他惶然叫道:“爱妃?是你么?” 然四下寂然,无人应答。 敖闰悵然若失,长嘆一声,默默將灵牌拾起归位,悄然退出祠堂。 却说敖摩昂率水军与大圣早至黑水河心。 猴子道:“常言道:事有轻重缓急;这妖邪一心要吃我师父,贤太子,你还是先拿妖怪,俺老孙上岸等你,待救了我师父师弟,你们兄弟再敘不迟。” 摩昂行礼道:“大圣宽心,小龙定將他捉拿,將你师父、师弟安然送来!” 猴子忻然相別,捏了避水诀,跳出波津,逕到了东边崖上。 沙僧与河神迎了上来,猴子將敖摩前来捉妖向二人备陈了一遍,二人听闻十分欢喜。 猴子又对栓在一旁的龙马道:“摩昂太子待会儿要与你一敘,事关你生身之母。” 龙马闻言,蹄子攒动,昂首长嘶一声,却未吐人言,显然是心有鬱结,不愿相见。 猴子料定他心中有怨,亦不多言,与沙僧静候摩昂佳音。 且说摩昂行事果决,至水府外扎下营盘,即刻遣人叫阵。 小毫龙出水相见。敖摩昂亦不多言,喝令其速速放了唐僧、八戒,自缚上岸,向大圣请罪。 小笔龙不提吃唐僧肉之事,本就怨恨大圣,岂肯就范?当即翻脸。 敖摩昂心中正自焦躁烦闷,见状大喝一声,抢起三棱劈面就打。战不数合,便將小龙打翻在地,用绳索反缚双手,穿了琵琶骨,拿上岸来,押至大圣面前候令。 猴子令他自行处置小毫龙,死罪可饶,活罪难免。 他拍了拍敖摩昂的肩膀,指著一旁白龙马道:“你们兄弟间事,自去分说。只要能吃苦,驮得动师父,俺老孙倒不介意你们谁来做这龙马。” 言罢,猴子拉著沙僧、河神,跳入河中,前去搭救师父、八戒,归还河神水府,岸边只留下敖氏兄弟二人。 第138章 敖烈最终的选择(4.3k) 第138章 敖烈最终的选择(4.3k) 却说猴子拉著沙僧、河神潜入黑水河,敖摩昂称谢后,又令部將且先押著小笔龙径返西海受审,岸边只留下他兄弟二人。 因自家生母缘故,敖摩昂心中十分有愧,再见敖烈,顿觉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 他暗自深吸了口气,走上前来,对著龙马一拜道:“三弟,有些事吾想与你细谈,事关你生母。” 龙马敖烈却是不看他,亦不现出人身,只是口吐人言道:“不必客套,你我之间实无甚好谈。 母后病故一事吾早已知晓,自蒙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搭救点化,皈依沙门,吾与西海尘缘已断。往后西海一切事、所有人,与吾再无瓜葛。” 原来小白龙自那日被菩萨所救后,棲身鹰愁涧,期间始终放心不下生病的母亲,便偷偷暗潜回西海,欲再看一眼母亲,他悄然寻到旧部鱘统领,然鱘统领告之:紫极龙女在他被押上天庭审判后不久,便已病故。 彼时,敖烈闻之,肝肠寸断,流下了悲伤之泪,心中再无其他牵掛,对於西海已然彻底死心, 径返鹰愁涧后,此后专心只等唐僧。 敖摩昂復深吸了口气,摇头道:“不,你母亲实非病故,而是...遭人毒手。真相亦是不久前方才水落石出,多亏了青阳真人相助,才得大白於天下。” 敖烈闻言,龙马之躯猛地一颤,惊道:“你...此言当真?吾母后究竟被何人所害?快说!” 言罢,龙马现出人身,虽说他对西海已然心如死灰,但对於母后之死至今耿耿於怀。 敖摩昂点头,遂將所知一切前因后果、真相始末,俱详细告知敖烈。 小白龙敖烈听罢,思量敖摩昂无理由哄骗,料定是真。 他满面愣然,惊骇万分,与当初西海初闻真相的眾人一般,委实不曾料到,生母之死背后竟牵扯出如此因果。 良久,他才渐渐回神,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忍不住低声痛呼母亲。 此等情状,敖摩昂一颗心亦是揪紧,下意识垂首,不敢多看敖烈。 然敖摩昂此前已然下定了决心,他喉咙动了又动,才艰难开口道:“三弟...死者已矣,还.. 还请节哀顺变!” 敖烈冷笑了一声:“毋需假悍悍!你肯告知真相,吾已感激。你走吧!” 敖摩昂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对不住...是吾自家亏欠你们母子。自知此言无益,亦不敢奢求宽有。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已做好了打算,为了弥补部分过错,吾愿代你化身龙马,还你自由。待会我便向唐长老说清此事,若需菩萨见证,我亦可求大圣带我去见菩萨.......” 闻此,小白龙敖烈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敖摩昂,他委实不曾想到敖摩昂此番前来还有这一节, 凝道:“你可是现今的西海储君,未来的西海龙宫之主,你是在与我说笑么?” 敖摩昂復又摇头,肃然道:“三弟,吾从无戏言。虽那日父王狼心,將你告上天庭,然其心中亦存愧疚。不瞒你说,吾与大圣前来时,父王已將西海镇海之宝定海珠交付於我,命我转赠於你, 权作些许补偿。” 敖烈再观敖摩昂,见他始终微垂著头,神色坚定恳切,心中別是滋味。 半响,他嘆了口气,语气有所缓和道:“吾如今这般,你觉得我还能回到西海么?你回去转告敖闰,我与他今生父子情分已尽。实话告你,我不再憎恨他,他在我心中亦如路人无异,吾遁入空门,那日让菩萨摘了项上明珠,从此一心向西,此於我而言不过是身外之物,与我有何用焉?” 敖摩昂道:“三弟之心绪,吾能体察。纵使三弟你不愿再回西海,亦恳求三弟让我做些补偿, 也好还你自由龙身......” 小白龙敖烈却大笑了一声,漠然道:“不,你还是不了解我,吾方才说得明白,吾与西海早无瓜葛,你也无须再怀內疚。权当西海从未有过敖烈此人罢。” 敖摩昂急道:“三弟,莫出此言.::” 敖烈继续道:“你且听我把话讲完,我如今確也恢復不了龙身了。自菩萨救了我,之后將我锯了角,退了龙鳞,试问无角、无龙鳞者还是真龙么?如今弟子诚心朝西,一心只盼早日到那灵山大雷音寺,还我一个金果正身!”说这话时,小白龙朝南海与西天方向各顶礼一拜。(註:原著朱紫国那一难,小白龙自述:观音菩萨救了我,將我锯了角,退了鳞,变作马;大结局到了灵山,入了化龙池又重新长出角,生了龙鳞..::) 敖摩昂闻言自是惊讶不已,他確不曾知道竟还有这一节,难道说菩萨是怕他西行之路,內心不够坚定,摇摆动摇,这才这般么。 敖摩昂然道:“这.:.吾现去恳求大圣带我去见菩萨,菩萨定有法子让你龙角、龙鳞復生, 三弟你放心,即便吾亦需如此,再当不了龙,吾亦不悔,但愿弥补部分过失,求得一份心安。” 敖烈却摇头道:“不,你没听懂我的意思,不是菩萨怕我变心,非要如此;实乃吾心灰意冷, 恳求菩萨行此绝路,断吾归念。如此,你可明白?” “吾亦说句真心话,你能说出代我赎罪,还我自由之言,著实令我意外动容,不愧是我的好兄长,然抱歉,吾拒绝!还请回西海吧..” 敖摩昂:... 敖摩昂一时哑口无言,却还想再说些什么,忽闻远处传来猴子声音:“摩昂太子!你虽有心, 然小白龙无意,看来这龙马你是决计做不成了!还是且回西海,做你的贤太子去罢!依俺老孙之见,错在那老泥鰍身上,担责的亦该是他!这西海正主之位,合该你来坐!” 二人闻声转身,但见唐僧师徒四人正朝此走来。 原来猴子携沙僧、河神入水,径至水府,见那门扇大开,更无小卒把守。三人直入亭台,早將唐僧、八戒救出。四人出水登岸,已等候多时矣。 猴子將小白龙过往母亲被害真相,以及敖摩昂欲替小白龙赎罪这一节详细告知师父、师弟,遂叫师父、师第暂且不去打扰他们兄弟。 唐僧闻言,忧心道:“徒弟啊,小白龙本是受观音菩萨点化,若他二人擅作主张,岂不有违菩萨本意?” 猴子道:“师父哪里话!观音菩萨向来大慈大悲,若他们二人皆愿如此,菩萨又岂会强人所难耶?” “师父莫要多虑,管教你有龙马当脚力便是。” 唐僧闻言点头:“悟空,你所言有理。” 几人便於远处等候,不去打扰他们兄弟二人,但猴子向来招子明亮,耳朵伶俐,他兄弟二人的对话全然落入猴子耳中,听到此一节,猴子道:“师父不必多虑了!小白龙確与你同心,一心向西,不到灵山誓不罢休!原来我等之中,除却师父,便是小白龙取经之心最诚,意志最坚!” 唐僧闻言欣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见是唐僧师徒四人到来,敖摩昂与敖烈急忙上前行礼。 敖摩昂嘆息一声,復对唐僧行礼道:“三弟既不愿相换,恳请长老允准,让三弟隨我回西海一趟,见见家父!” 唐僧亦嘆息点头应允。 然小白龙却是当即拒绝,再次化成了龙马,口吐人言:“师父,適才已言明,小龙与西海缘分早尽,此后永无瓜葛。既如此,何必再往西海?师父,时候不早,我等还是早些上路吧。” 一旁的八戒见他二人你諫我辞,忍不住嘀咕道:“贤太子,你可知这取经路多漫长艰苦?依俺老猪看,你真是没苦硬吃,饱汉不知饿汉飢!你若这般想隨俺师父取经,不如与俺老猪换换,换俺去西海享享清福!” 猴子闻此“*”了一声,一把揪住八戒耳朵,喝道:“你这呆子,想得倒美!咱这几人中,就属你全无取经真心,真箇该骂该打!” 沙僧亦道:“哥呵,你又不是他家里人,此与你何干?莫要异想天开。” 八戒捂著耳朵叫道:“猴哥,轻点!俺老猪也只是隨口一说,你莫再揪我耳朵,哥呵,你是不知平日这行李担子有多重哩,俺老猪只是调侃两句,又不是真要与他交换。” 唐僧道:“八戒,莫说这等丧气话,常言道:猫捉老鼠狗看门,各司其职也;各人有各人的因果,各人亦有各人身上的“担子”哩。” 八戒闻言道:“师父说的是,俺老猪再不多嘴了。”若是以前,八戒定要反驳一番,但经歷黄袍怪一事后,八戒意识到师父此话倒也不假。 猴子这才罢休鬆手,八戒搓了搓耳朵。 见敖摩昂依旧眉头紧锁,料其心中始终放不下此事,龙马深思后道:“换位思之,若我是你未必有这般担当,今日能来主动担责。” “此外,吾昔日性情暴烈,行事衝动。曾听鱘统领言及涇河龙王之事,若吾为西海储君,执掌龙宫,未必不造新业。而你却与吾不同,行事光明磊落,处事沉稳有度,更有担当,未来必为明主。今吾既入沙门,自当恪守菩萨教诲,秉持善念,广种善因。你若真心觉愧,未来不妨多行善举,造福一方。如此,既算你还了债,亦算间接替吾报答菩萨恩情。將来吾若真得金身正果,亦认你这兄长,不忘你之功。” 猴子点头讚赏道:“小白龙此言甚善!古人云: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唐僧亦道:“阿弥陀佛,经曰:慈庄严故,於诸眾生,不起恼害。” 敖摩昂至此方放下心中大石,解开心结,对眾人深深一揖:“摩昂谨遵教诲,不忘初心,绝不负诸位所望!” 敖摩昂思片刻,復取出定海珠欲交与小白龙:“西行路遥,崎嶇坎坷,不免磕绊。三弟,你將此宝带在身边,或於將来有用。” 小白龙依旧坚拒。八戒见那宝珠光芒四射,耀眼夺目,贪心顿起,伸手便要去夺,口中道:“这等好宝贝,都不要?俺老猪要了!” 猴子厉喝一声,拍开其手,骂道:“此乃西海镇海之宝!你这呆子有何德能,敢染指此物?摩昂太子,休要睬他,且將宝珠收好!” 唐僧亦点头道:“出家人岂能夺人之所好?八戒不可贪心!” 这回八戒却是嘀咕反驳:“说的好听,世人哪个不知和尚皆是色中饿鬼,財中罗剎,不拿便不拿,何必埋汰俺老猪。” 猴子又是一把揪住八戒耳朵:“你这憨货,又在说甚胡话,贤太子,你且收好珠子,回你的西海去吧,我与师父师弟亦好早些上路。” 敖摩昂再拜眾人,正欲离去。忽见远空火速赶来一条飞龙,高叫:“且慢走!” 眾人望去,那龙鬚即至面前,现出人身。 你道是谁?正是极海龙君。 他对唐僧、猴子深施一礼,又至龙马前,激动道:“外甥!你受苦了!舅舅特来接你回去!你毋忧菩萨怪罪,吾已亲赴南海珞珈山,面謁菩萨,恳求还你自由。菩萨言道,若你愿与摩昂太子相换,她並无异议。” “走!现下便显出龙身,隨我回极海去也!” 然小白龙心意早决,岂会改口?知舅舅疼爱,此番必费心力周旋。 龙马再次现出人身,对极海龙君连连叩首:“外甥在此叩谢舅舅厚爱美意!还望舅舅恕罪!外甥已铁了心要往灵山而去,此心如鑌铁,万难更改!” 敖烈復將方才与敖摩昂之言,细细说与舅舅。 极海龙君双眉紧锁,不肯相信,疑心外甥另有隱衷,定要拉他去见菩萨。 小白龙无奈只好对天发誓,言说全是真心,无半句违心之言。 见此,猴子道:“小白龙有你这般好舅舅与兄长,倒叫俺老孙羡煞!然你念头委实不通。小白龙即便现下自由,往后还能在你极海庸碌一世不成?他有业障在身,天庭岂会再用?然观音菩萨慈悲,早有明示:待小白龙消了业障,功成之日,必还他金身正果,超越凡龙!此岂不胜过在你那极海窝囊万倍耶?” “此诚乃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福中有祸,祸中有福也。” 小白龙深以为然道:“大师兄所言甚是,此番言语正是是吾心中所想也,还请舅舅成全!” 极海龙君闻此,好似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深深拜谢猴子,恳求道:“大圣明见!西行路险, 道阻且长,万望大圣多多看顾。他日驾临极海,小龙必有重谢!” 猴子摇头:“你不消多说,俱是同门,共奉一师,同赴取经,自然兄弟同心!” 沙僧、八戒点头:“大师兄说得是!” 极海龙君不舍地再看小白龙一眼,再次拜谢眾人,龙君与敖摩昂二人就此离去,各归其海。 敖烈重化龙马,黑水河神在前开路,师徒们过了黑水河,找大路,继续往西。 这正是:孽海沉冤今始清,玉龙决志向西行。 心坚自断回头路,功满灵山证圣名。 > 第139章 轮迴放下是禪心(4.2k) 第139章 轮迴放下是禪心(4.2k) 话说小白龙惊悉当年生母被害真相后,坚拒敖摩昂代其赎罪之请,一心向西,別了兄舅,继续驮著唐僧,与他徒弟们跋涉西行。 西游一途,崎嶇坎坷,道阻且长。才行一段大路,又遇一座高山峻岭。猴子在前开路,披荆扫棘,师徒跟隨其后,翻山越岭。 正所谓“飞湍瀑流爭喧,碌崖转石万壑雷”。山高路险,师徒行走自缓,日渐西沉,依旧未能翻越这座无名山。 八戒挑著担子,一路抱怨不休。 唐僧亦见天色已晚,遂道:“徒弟啊,这天將黑,此处又是荒山野岭,不见一户人家,我等何处歇息耶?” 猴子闻言,跳將空中,遮眉远眺,忽见那端山顶有一座废弃古剎,便道:“师父,这附近未有甚人家,前头有一座破庙,吾等且在此庙將就一晚,待明日天亮再赶路。” 唐僧点头,叫猴子在前领路,几人径至破庙时,天上已是披星带月。 此庙年代久远,不见牌匾,庙內更无一尊供奉佛像,故师徒几人亦不知这曾是座甚么庙宇。 唐僧忧心道:“徒弟们,此处荒无人烟,须要仔细小心,提防妖怪也!” 猴子笑道:“师父这会倒上心,担心起了妖怪,放心!俺老孙方才已看过了,未曾见得有甚妖气邪瘴。” 八戒一路不知叫苦喊累了多少回,如今好容易得歇息处,一把撞开破门,將担子往地上一丟, 也不管脏净,將行李当了枕头便往地上一躺,嘴里磅叨:“哪有甚妖怪?老怪们都精著呢!真若有妖,也定使个法力,將此破庙变个模样,化作一座宏伟大寺,这才能诱人进来。似这等比我奶奶年岁还大的破庙,便是那吝音刻薄鬼也嫌弃哩。” 唐僧道:“常言道:山高必有怪,峻岭却生精;仔细些才好。” 沙僧点头:“师父说的是。”隨即亦放下担子,吹去积厚灰尘,清扫出一片地儿,请师父坐在担子上歇息。 猴子闻言,心道师父之言倒也不是全无道理,此庙附近不见妖怪,不代表他处也无,还是小心为妙。故外出化斋时,又用金箍棒在师徒等人脚下画了一道圈。吸取上次白骨精教训,眾人皆无异议。 都言唐僧凡胎肉眼,不辨是非,不识好列,然自白虎岭、平顶山之难后,唐僧每经高山峻岭, 总是提心弔胆,教徒弟们仔细提防邪物。实是有些长进。 但老妖们哪个不好诈狡猾?或变作受伤无辜之人,或幻化等院庄户,以此相欺。唐僧始终心怀善念,无论如何不忍见死不救,又曾在法门寺立愿:“上西方逢庙烧香,遇寺拜佛,见塔扫塔”; 这才屡屡上当也。 这便是唐僧,但换句话而言,他若不是常怀善心,志心不改,也称不上十世修行的好人。 猴子摘了些野果回来充飢。果子涩口难咽,八戒一边嫌弃难吃,却是一人吃得最多,末了还叫唤著未饱,教猴子再去化些斋饭。 猴子道:“天这般晚,哪里有甚斋饭?且將就一晚,待明日天亮,寻得人家再说。” 八戒又忍不住叫苦:“自隨师父一路西行,多是凶岭恶水,好人家也没遇著几回。哥啊,若照依这般魔障凶高,就走上一千年也不得成功!说句难听的真言,小白龙亦是傻呢。那敖摩昂不曾这般跋山涉水过,不知其中艰难。小白龙却是有福不享,偏爱找罪受。” 沙僧道:“二哥,你和我一般,拙口钝腮,不要惹大哥恼火。且只握肩磨担,终须有日成功也。” 猴子闻得八戒这番言语,果然恼火,一个踊跃跳至八戒身边,一把揪住他大耳骂道:“常言道:『人心齐,泰山移”;俺们这些人当中,就属你这呆子毫无进取之心!你可惭愧?可羞耻?” 八戒歪著头,捂著耳根,却有些不服气道:“猴哥,话却不是这般说!你忘了当初是谁將你从果山请回来的?” “谁言俺老猪全无取经真心?不瞒哥呵,当初在五庄观,俺老猪求你好兄弟青阳真人,帮俺往高老庄送了份休书,俺老猪早就断了后路哩!只是这取经之路太过漫长艰难,走走歇歇,一路多是妖魔鬼怪,耽搁不停。而今过了这般年头,怕五停之一的路程都不曾到哩。” 唐僧闻言恍然,回想这取经之路竟已走过五六个寒暑,嘆息一声道:“当年蒙圣恩赐了旨意, 摆大驾亲送出关,唐王御手擎杯奉饿,问道:『几时可回?』贫僧不知有山川之险,顺口回奏:『只消三年,可取经回国。』自別后,今已五六个年头矣,为师恐违了钦限,陛下怪罪矣。” 猴子道:“师父勿忧,常言道:世事如棋局局新;这当中確有情有可原之处,俺老孙又闻唐王李世民乃一代明君,陛下岂会轻易怪罪耶?” 猴子又道:“师父,你忘了乌巢禪师传授与你《多心经》中的“无眼耳鼻舌身意”了么?我等出家人,眼不视色,耳不听声,鼻不嗅香,舌不尝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一一如此谓之祛褪六贼。你如今为求经,念念在意;怕妖魔,不肯捨身;要斋吃,动舌;喜香甜,嗅鼻;闻声音,惊耳;睹事物,凝眸;招来这六贼纷纷,怎生得西天见佛?” 唐僧闻言,默然沉虑道:“徒弟呵,为师因八戒之言想起了唐王当初叮瞩:寧恋本乡一捻土, 莫爱他乡万两金;如今早过三年之期,吾恐唐王误会,故有此感嘆。” 猴子继续道:“师父原来只是思乡难息,莫听八戒胡言。我等虽一路坎坷,不觉走了五六个寒暑,看似艰难不见尽头,然实则已行五万里有余,近半路程矣!若將西天视若一心之隔,灵山当作一步之遥,吾等实则一只脚已踏入灵山。常言道:『苍天不负有心人,功到自然成”;师父且莫再伤感!”(註:原著中到了通天河附近陈家庄走了五万四千里,陈家庄尚且属於车迟国边境,这里推算一下,差不多已经走了五万里有余。) 眾人听闻不知不觉竟已走了近半路程,皆精神一振,大受鼓舞。 回想一路艰辛,这点苦似乎也算不得甚了。拦在一旁的龙马亦嘶昂一声,连八戒也不再抱怨, 喃喃道:“原来走了快一半了么?” 闻龙马嘶鸣,猴子忽有所感,不禁慨嘆:“当初在五庄观,俺老孙曾言:咱师徒几人像那一串穿起的珠子,俺青阳老弟就像那穿珠的线儿。如今再算上小白龙,全然齐矣。“缘”字確是妙不可言,当真造化一场哩。” 猴子言罢拍掌,眾人深以为然。 小白龙復嘶昂一声。纵使猴子不言,他心中对李修安亦满怀感激。若说此前唯一放不下,便是母亲的清白。 虽已与西海切割,但母亲声誉於他至关重要,本打算即便证得正果亦要亲自查明。今得真人相助,真相大白,李修安在他心中恩重如山,堪比菩萨救命之恩。 一番交心,夜色已深。唐僧遂叫徒弟们早早歇息,明日赶路,徒弟们自无二话。 睡至夜半,猴子募然睁眼,一骨碌起身。见眾人酣睡,遂悄然出庙,一阵化风来到数里外岭崖原来猴子自修得仙躯,神满不再思睡,故在破庙中,他只是倚靠一旁,闭目养神,又因得了仙躯,出神变化无方,猴子一双招子平日里能看千里吉凶,一双耳朵能聆听百里开外的隔墙之音。 方才闭目养神中,猴子忽闻一阵诡异之音,如泣如诉,隱隱伴隨阴风骚动。 猴子猛睁双眼,心道:“莫非真被老师父言中,果有妖邪图谋不轨?” 然朝庙外望去,却不见凶煞妖气,遂循声至源头。 但见周遭死寂,阴阴森森,忽然一阵微风朝远拂去,猴子喝了一声,从耳中掏出金箍棒,腾云挡住阴风。厉叱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山野精怪,还不速速现形,真箇找打!” 话音刚落,阴风拂地,地上突兀冒出三股白烟,现出三个人影,瑟瑟跪倒,高呼:“大圣饶命,皆是误会!万望手下留情!” 猴子定晴一看,跪左者乃地府鬼差牛头,右者马面,中间一位雍容华贵、面容清丽的女子。但见她:姿容出眾,双唇紧闭,云髻高盘飞彩凤,娥眉微显远山低。 猴子收起金箍棒,道:“俺老孙当是甚么山野精怪,原是地府牛马。你又是哪位?方才莫不是你在鬼泣?” “且速速招来,尔等到此何干?若说不出所以然,尔等也莫回地府了,俺老孙只当孤魂野怪, 打杀了事!” 三位闻言,悚惧不已。 牛头急道:“大圣息怒!吾等来此並无列意,更无心惊扰大圣,万乞恕罪!” 马面亦急忙解释:“吾身边这位,乃是小白龙敖烈生母一一紫极龙女。自她魂归地府,向我阴司状告,言死得冤枉。十殿阎王闻听,同情其遭遇,翻阅生死簿,告知:那害她之蛇妖作恶累累, 阳寿无多矣。紫极龙女闻之,不肯立时投胎,要等那妖蛇下了地府,与她三司对质。” “如今,那蛇妖已然伏诛,正在无间地狱受刑还债。紫极龙女投胎转世前,得知小白龙未归地府,尚在阳间,恳求十殿阎王让她回阳间再看一眼。因她在地府抄写整理卷宗有功,十殿阎王特批,准其请求,差吾等隨她往阳间一遭。” “她自去了西海,得知小白龙蒙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所救。思儿心切,恳求我等带她瞧上一面敖烈。然我等皆是阴间之人,不敢惊扰圣僧与大圣,便只带她远远一路看著,从黑河跟至此地。方才正欲带她回去,她一时伤感,忍不住垂泪,不想竟惊扰大圣,还望大圣见谅!” 猴子闻言恍然:“哦?原来你就是小白龙生母一一那位紫极龙女。” 龙女頜首,强收悲容,歉然道:“惊扰大圣,此乃妾身之过也!不关他二位之事,还望大圣勿罪!” 猴子闻此,请三位起身,上前对紫极龙女趋礼道:“原来是龙弟之母,何需见外!你既想见小白龙,俺老孙带你进庙!”言罢,便请。 紫极龙女却摇头,躬身回礼道:“多谢大圣美意!妾身不敢奢求,再看他一眼足以。如今不再打扰,以免勾起他心绪,令他伤心,亦恐惊扰圣僧!” 猴子道:“弟母哪里话,古人有云:棘心天天,母氏劳;你若怕惊扰俺师父,俺便將小白龙唤出,令你们母子一聚。” 猴子欲转身唤人,紫极龙女急道:“大圣且慢!烈儿他如今好不容易放下,有了出路,妾身不愿令他再添牵掛。” 说到此,紫极龙女忍不住垂泪:“如今他放下了,吾亦就放下了!” “不瞒大圣,那害我的妖邪虽在无间地狱受苦,但在来此前,吾对敖闰、摩昂母子依旧恨意难平。然白日见那敖摩昂竟主动担责,说出『愿替弟赎罪,还他自由”那番真心话来,我那点恨意亦渐渐消散了。” “如今內心平復,回想过往,不提蛇妖一节,单论摩昂母亲一事,其实妾身亦有错矣。” “甚至此错根源亦在吾自身。事到如今,妾身亦不瞒大圣。吾与摩昂之母关係紧张,乃因妒忌之心作怪也。盖因大王有次醉酒时提及:『西海龙宫天骄之才非敖烈与摩昂莫属,他二人代表西海未来。然在本王看来,敖摩昂处事更为沉稳,与部下更亲和,此胜敖烈也。』正是这番话令吾心中不是滋味,疑嫉心起,自此不息。故每每见摩昂之母,忍不住与她爭执,此根源在吾自身也。” “所谓“世事无常终有定,人生有定却无常”。如此,妾身又有何资格恨她们母子?想到此处,妾身已然放下矣。” 猴子闻得这番言语,眨了眨眼,抓了抓猴腮。 龙女跪地,真诚恳求:“大圣,吾欲就此投胎去也。若有机会,替妾身真心谢过那位真人。西途漫漫,亦请大圣照拂小白龙,切莫让他再因衝动犯错。在此拜谢大圣!” 猴子將她扶起,回道:“弟母安心去也!你且放心,俺老孙绝不叫自家兄弟吃亏!更不会看他误入歧途,见死不救!” 紫极龙女心下释然,再拜深谢,与牛头马面条然消失。 猴子悄然回庙,师父、师弟依旧熟睡正酣,一夜仿佛无事发生。 紫极龙女既不愿再扰小白龙,猴子会意,亦不復多言。次日天亮,师徒收拾行囊,继续上路。 正是:夜半阴风龙母泪,轮迴放下是禪心。 第140章 菩萨论人心,青阳修胎法(4.8k) 第140章 菩萨论人心,青阳修胎法(4.8k) 却说唐僧师徒过了黑水河,行有一段时日。南海观音菩萨掐指一算,自觉时候已到,即唤惠岸行者木叉隨行,逕往连襟山三百里开外的双子河。 菩萨欲在此河分水,开闢一条新路来也,待唐僧师徒过了车迟国都城,由此径过连襟山,清风、明月二人提前在此托化为妖,专候他师徒。 须臾,菩菩萨与木叉来到此地,按下祥云。 菩萨念一声“”字咒语,片刻间,只见那前后左右,走出许多神鬼,却乃是本处附近土地, 河神、山神一概神仙,都到菩萨宝莲座下磕头。 菩萨道:“汝等俱莫惊张。我今来此欲分开一条路来,將来考验唐僧师徒。尔等与我把这团围打扫乾净,要三百里远近地方,不许一个生灵在地。將那窝中小兽,窟內雏虫,都送在巔峰之上安生。亦要照看好水中生灵,不许它们靠近分浪处。” 眾神遵依而退,须间,又来回復。 菩萨道:“既然乾净,俱各回祠。” 眾神纷纷拜退,菩萨將宝珠丟入河中,念动咒语,但见:宝珠直贯而下,其芒刺目,其威煌煌,如金乌坠海,直捣黄龙。 那金光甫一触水,便似神锋劈入腐木,竟將那万顷涛水从中生生劈裂! 水势遇此无上伟力,惊惶退避,左右陡分。裂口处如巨斧劈就,深达渊,两侧水壁高逾百丈,陡峭如削,竟凝固不动,显出水底真容,形成双河对望奇景。 双子河分水正当时,那波河中忽钻出一怪,生得:背甲暗绿疙瘩起,方头粉盖头长;原是一只电怪。 木叉见状,喝了一声:“哪里来的妖怪,敢扰菩萨分水!”言罢,木叉祭出混铁棍,涌上波头。 那小笔惶恐至极,瑟瑟发抖,慌忙口吐人言告饶:“菩萨饶命!尊者莫打!小民实乃有事相求,望菩萨慈悲,救我一家矣。” 菩萨见它养气含灵,修行不易,又闻它有难处,遂道:“未叉切莫动手,你有何苦衷,且道来!” 那小电即上岸,连连即首道:“菩萨明鑑,小的本是车迟国元会县陈家庄处通天河底老之子,年龄最小,家中排行老九,名唤电九,前些年可怜家门不幸遭难,现已无家可归,幸得此处河神收留,暂且寄居如此。” 菩萨闻言眉头一皱道:“你且细说。” 电九垂泪復道:“七年前海啸波翻,有一只金鱼怪赶著潮头,来到通天河,仗逞凶顽,欲夺我家祖宅水府,言辞激烈,令我等滚出通天河,將水府让与他。父亲自是不肯,吾等亦是看不过去, 相助父亲,与他爭斗。奈何吾等法力低微,斗他不过。打斗中吾被他那九瓣铜锤打晕,醒来时,飘至河岸,父亲与其他兄弟姐妹尚且不知死活矣。吾不敢再逗留通天河,来到此处。河神心善,同情吾之遭遇,收留了我。” “吾等並非天庭正职,那通天河向来亦无其他河神管辖,这等冤屈却是无处申诉。方才河神告知吾:菩萨在此,何不將此事俱告菩萨,菩萨慈悲,定然不会见死不救;还请菩萨大发慈悲,救救吾族!” 言罢,电九又是诚心即首,不肯起身。 菩萨见此,掐指巡纹,算了一算,却是面色一变,叫道:“不好!” 木叉疑惑,礼问道:“菩萨,怎生回事?” 菩萨嘆息道:“方才听他所言,吾心头一动,似有所感,掐指一算,果然这通天河的妖孽不是別处的鱼怪,乃是吾莲池里养大的金鱼。它每日浮头听经,修成手段。那一柄九瓣铜锤,乃是一枝未开的菡,被他运炼成兵。不知是那一日,海潮泛涨,走到那河。” “这孽畜不仅霸占了老电通天河的水府,又擅建淫祠邪祀,明面以风调雨顺、保一方平安名头为交换,然实则却是要挟,教那陈家庄之人,每年与他献祭一对童男童女。此乃吾之疏忽,我之罪也!” 西游中有背景的妖怪,许多確是属於有意安排或是因为当真有甚因果,然菩萨池子里的金鱼精確確实实乃是意外,要不然原本的西游中,菩萨得知此事后,亦不会连妆束都不曾打扮,一副全然素妆,火急火燎隨猴子前往通天河收妖。 闻此,木叉主动请缨道:“既如此,还请菩萨准我前往那通天河將这金鱼怪捉拿归案,交由菩萨发落。” 菩萨思付片刻,微微摇头道:“这孽畜法力虽不如你,但在水中他倒也有些手段,只怕你亦不好轻易擒拿。” 菩萨又暗:“这通天河亦是唐僧师徒必经之地,此冥冥之中,唐僧师徒註定有此一难!” 念及此,菩萨对跪地的小电道:“你且暗中返回通天河。那孽畜既占了你们水府,绝不会深究尔等不放。回去后,若寻得你父亲,你且告知他:暂且將族人藏好,莫与他衝突,只需等待。待二年或三年唐僧师徒前来时,那时自会还你水府,还通天河一片安寧。” 小电闻言再度叩谢菩萨,遵菩萨之言,即刻动身,潜返通天河。 菩萨將这双子河分开一条大道出来,收了珠子,不多逗留,携木叉径返南海珞珈山。 回珞珈山后,菩萨来到莲池旁,果不见那金鱼。 菩萨叫善財龙女拔出一节藕来,將它转交木叉,吩咐道:“你且即刻动身,速往通天河岸陈家庄!暗中监视那孽畜,莫再让他害人,但在唐僧师徒到来前,切莫现身,泄露行踪!” “那孽畜往后还要吃一对童男童女,你便將此藕撇下两段,化作一对童男童女,將原本献祭的童男童女悄然换下,暗中保护,直至唐僧师徒到来也。” 木叉接过莲藕,欣然领命,但思索片刻道:“菩萨,若那妖邪发现童男童女不符,知晓被人掉换,吾为之奈何?” 菩萨胸有成竹道:“你且放心,吾自有法子不让他另生疑心,你且伸出手来。” 木叉遵命,伸出右手。 菩萨拔杨柳枝,蘸甘露,在他手心里写一个“迷”字,又传他咒语。 菩萨道:“那孽畜每回前来吃童男童女时,你且暗藏那庙宇塑像背后,待他进庙,伸展手心, 默念咒语。那孽畜被迷了心窍后,不明所以,自不会多疑也。” 木叉闻言欣喜,拜別菩萨,就此离去,前往通天河岸陈家庄。 菩萨又用杨柳枝画了一副舆图,著善財龙女將此送往万寿山五庄观。 龙女领命,正欲离去,菩萨道:“且慢,吾另有其他吩咐。” 龙女行礼道:“谨遵菩萨吩咐。” 菩萨思虑后,又將些许莲子交与龙女道:“唐僧师徒且过黑河,你先不急前往五庄观,而是去往地府一趟,將此莲子赠送幽冥教主、十殿阎王,请他们帮吾一忙:帮吾查查被这孽畜吃掉的十四个孩子魂魄可还在地府。若还在,请鬼差將其送到吾处,吾自有法子復活他们。若部分或全部已投胎,烦请十殿阎王查阅其父母信息,你且仔细记下,回头与我说,未来补偿矣。” 善財龙女不解,问菩萨道:“菩萨何需这般大费周折?本身有错的是那妖孽,日后对那陈家庄补偿便好,况且它虽为非作歹,但好歹亦保了一方风调雨顺哩。” 菩萨嘆息道:“你不明白,正是如此,才需这般大费周折。那孽畜此前在莲池,每日浮头听吾讲经。吾寻常讲的最多的乃是《般若心经》、《妙法莲华经》,但他未曾完全领会经中真諦,尤其对於眾生平等、普明照世之言,只一知半解。” “他趁海潮泛涨,走到通天河,施展些呼风唤雨之术,以此要挟那陈家庄人为他建庙立祠。殊不知,此实乃淫祠邪祀也。他以为此乃公平交换:每年吃一对童男童女,换此地风调雨顺。又为遵循其所谓平等之道,要挟陈家庄每年轮流献祭童男童女,无论贫穷富贵、家中人多人少,皆是一视同仁,不准替买、不准冒充。” “此看似公平、平等,实则隱藏的祸根大矣。” 善財龙女听到此一节,却是一头雾水,疑惑不解。 菩萨道:“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那陈家庄有百户人家,那妖孽要求一户献祭一人,如今献祭的已有十四户,其中有三户乃富贵人家,其余乃寻常人家,他日,待唐僧师徒经此,经歷一难,吾將那孽畜降服带回受罚,若是不管这陈家庄后续,此陈家庄往后必有一遭人祸矣。” 闻此,龙女眉头紧,却是愈发疑惑, 菩萨见龙女依旧未悟,嘆息道:“若就此不管后续,那陈家庄往后只怕再无寧静之日。吾等走后,村民各人心中自有一本人情帐本。那些献祭了骨肉之户看到別家的孩子,定会心生岔气,便会想:凭什么他们家孩子无事,只有自家的骨肉没了?这村子里的安寧、风调雨顺可是自家骨肉换来的,受益的是大家,骨肉分离的却是自己。” “亦有人会想:『我乃富贵人家,凭甚与庶民一样献祭了孩子?』还有人想:『凭甚我家的是男孩,他家却是女孩?』甚至往后若遇灾年,吃不饱饭时,更多人便会愤恨:『不该让唐僧师徒降服那妖孽!它走了,害得我们如今连顿饱餐不得。』” “他们皆乃一介平民,无甚大能,目光短浅,不敢憎恨神佛,便愈发憎恨埋怨庄中他人不公。 如此,短则数年,长则十年,那陈家庄必有一场流血械斗。此祸根与吾有关,诚非吾所愿也。” 说到此处,菩萨又想起了长安的那些愚僧,復嘆道:“佛曰:“南阎浮提眾生,其性刚强,难调难伏。举心动念,无不是罪。” 善財龙女闻得菩萨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惭愧道:“原来是这般!是弟子愚钝, 不解菩萨背后深意。 菩萨摇头:“非你愚钝,而是你不常行走人间,不知人心之复杂。那日夜晚,吾携木叉行走在长安,遇到一群在长安大街默默行善的小鬼。打听后得知,乃是青阳道长给了他们希望,教化他们多行善事。此乃真正的大善,因他不貌视人,咸宜相尊。吾才曾说镇元子收了个好徒弟,他有一颗明辨是非的至善之心也。” “前些时日,镇元子主动找吾,托化清风、明月,实则亦是用心良苦。他不求清风、明月二人能看得多远,但求二人能有一颗知好列、辨是非之心。你跟隨吾久矣,吾希望你亦能如此。” 善財龙女闻言心有所悟,诚心道:“弟子谨遵菩萨教诲!” 菩萨微微頜首:“你且去吧!” 龙女遵命退下,逕往地府而去。 菩萨將此任务交由她,某种意义上,实则与镇元子对清风、明月的期望相同。 正是:人心似秤量公平,怨气如云暗自生。 纵使菩萨降妖孽,深藏祸胎最难平。 万寿山,五庄观。 自镇元子上天前,將记载胎息法口诀的玉册交与李修安后,李修安在房勤修不缀,数月闭门不出,见李修安这般勤奋,师兄们自惭形秽,亦比寻常更加用功。 儘管这常规调息之法李修安已然掌握精熟,如同寻常饮食呼吸般自然,但他自觉尚未臻至纯熟大成之境,故一如初始,勤奋不改。如此又日夜不休,勤炼了两个月。 如今,这一意驭二气可不仅仅如同呼吸般自然,即便李修安不特意静心打坐,亦能做到呼吸即为调息,根本无需特意聚神凝功,真正已然做到了“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的境界。 李修安甚至觉得,若不是因为生发之气的限制,其或许已与胎息法无异矣。 至此,李修安自觉已將这“一意驭二气”之法掌握纯熟,已至大成,既如此,可修胎息之法矣念及此,李修安取出那捲玉册,缓缓摊开,隨著一阵夺人眼目的光芒散开,那烫金般的文字隨即映入眼帘。 此胎息法虽是太乙玄门最高调息之法,却只有寥寥几十字: 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气入身来谓之生,神去离形谓之死。知神气可以长生,故守虚无以养神气。神行即气行,神住即气住。若欲长生,神气相注。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 目然常在。勤而行之,是真道路。 这口诀虽只几十字,然其下有镇元子亲笔密密麻麻的批註。 师父他老人家有心,如此,李修安亦无须担心修炼有差或遇不解之处时,一时无人解答。 夫胎息者,能不以口鼻嘘吸,如在胞胎之中。 然此“胎”並非胞胎之意。 所谓胎,根源,始也。泰定,不动不摇,不忧不惧,不思不想,如婴孩之处母腹。 息,安住,止也。神气归根而止念,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 心性住而不动,谓之胎息也。 胎息之法,简而言之,就是將凡息与真息合二为一,乃內外呼吸气停(真息无息)所成, 不以口鼻嘘吸,而是以神驭气,其气出从脐出,入从脐灭,调得极细。 正所谓胎者元其神,息者住其心,自心性也。乃是一种心性与命交融,顺其自然,所达到无念无为之表现。 胎息之法始终不离神、气二字。 神之与气,互相对待,互为其根。神属阴,喻之为汞;气属阳,喻之为铅,此是本身之阴阳。 神是性,气是命,性不离命,命不离性,二者是二合一,即是性命双修。 这也是为甚镇元子先传授李修安应发之气调息法,实则是让自己的好徒儿纯熟掌握以意驭气之道,如此方能触类旁通,方有资格修习这胎息之法。 胎息法,其气出从脐出,入从脐灭,实则入得真气,出尽最后的凡胎之气。待大成时,肺腑不再依赖口鼻凡息,如此方能胎气尽出,阴阳大和,化为紫府,修身之基自此奠定矣。 正所谓:胎气绝灭,外气不行,气既不行,自然百脉衝和,一片光明。 气犹水也,神犹月也,月动由於水漾,神摇由於气牵。水澄则月明,气定则神慧,神气相抱, 达於大定,如此,长生根基永固,不留后患。 李修安初炼了一遍,方知此前之想法差矣。 那“心不动念,无来无去;不出不入,自然常住”的境界,原来只是初习胎息之法的入门之坎。好比前世那句:绝世天才亦只是见吾的门槛而已。 这胎息之法端的是深奥难炼,但李修安总算踏出了第一步,入了门槛。 第141章 又见龙女(4.3k) 第141章 又见龙女(4.3k) 却说李修安初习这胎息之法,方知此调息之术无穷奥妙。 因其气从脐出,入从脐灭,故不赖口鼻呼吸之凡息,亦因此无需在意四季之气。 此法虽不繁琐,但正所谓大道至简亦至难,故修炼起来门槛甚高,颇有难度。 李修安虽已將以意驭气之法掌握纯熟乃至大成,然运转胎息之法依旧吃力,毕竟才初窥门径而已。故李修安不及欢喜,復又全身心投入修炼。 这日,李修安正聚精会神打坐,门外忽传来一阵轻缓即门声。 李修安止了修炼,睁眼起身,打开房大门,见灵鹤师兄立於门外,遂问道:“不知师兄何事?莫非师父携清风、明月回观了?” 灵鹤师兄摇头道:“非也。师弟这般勤修忘我,师兄钦佩!吾非有意相扰师弟清修,乃是南海菩萨座下善財龙女造访五庄观。师父不在观中,龙女欲见师弟,现於大殿相候哩!” 李修安頜首:“师兄谬讚,多谢通传,吾这便去。”隨即出了房,逕往大殿,果见龙女在那殿中品著香茶等候。 再次相见,龙女欢喜稽道:“真人,別来无恙!” 李修安还礼。龙女取出舆图,转交李修安道:“菩萨已在那双子河开闢出一条大道来也,此乃连襟山所在详细舆图,菩萨特差我前来奉上。” 李修安接过舆图称谢:“有劳龙女专程走此一遭。师父现携清风、明月二人上天去了,待其归来,贫道定將此图转呈师父。 龙女微微摇头,道別:“听菩萨所言,唐僧师徒方过黑水河,尚未逕往车迟国境內,此事不急一时。舆图既已送到,吾亦当回南海向菩萨復命。不瞒真人,吾另有他事尚需稟报菩萨哩。” 闻此,李修安礼道:“既如此,贫道且送送龙女。” 龙女頜首称谢,李修安亲送其出了观门,与她作別。 龙女虽言回南海復命,却未急驾云而去。 李修安见她跨曙模样,似有口难开,遂问道:“龙女莫非还有他事?若真如此,但说无妨,无需介怀。” 善財龙女闻言,低嘆一声道:“不瞒真人,吾遵菩萨之命,前番去了一趟阴司地府。”隨即將此前因后果、菩萨瞩託详实俱告李修安。 李修安恍然,亦感异。 菩萨池中金鱼趁赶潮,走至通天河为妖,李修安心中自是瞭然。然其背后竟还隱伏这般因果, 李修安却未曾想到。 闻此,李修安由衷赞道:“诚不愧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慧眼无双,洞彻人间百態,看透世间因果!” 平心而论,李修安自付即便亲歷此事,以其两世为人,亦未必能思虑如此深远,虑及这般因果。故闻此一节,对南海菩萨愈发敬佩。 龙女思片刻又道:“不瞒真人,此番地府之行,吾在崔判官引领下,遍游十八层地狱,目睹诸般酷刑,亦见识无数罪魂。彼等生前多作恶多端,死后在地府受刑受苦。吾於无间地狱见了那害极海龙女並走水祸害眾生的蛇妖。然令吾印象最深、感慨良多的却非她,而是一位僧人。” “依那判官所言,此僧生前竟是南瞻部洲东都某大寺住持,威望素著,號一代高僧,颇受世人尤其东都之人尊崇。据说东都世家大族,凡有水陆善会、超度法事皆延请於他。” “然崔判官却告我:此所谓高僧实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光鲜,背地里却干尽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吃喝贪、夺人所好、谋財害命无一不为,诚乃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之徒。” “末了,崔判官讥讽道:世人多愚味!似他这般人,佛门戒律尽破,与善毫不沾边,自身尚且度不得,岂能行甚善会,超度世人?端的是可笑至极!幸得那新任东都府尹,听闻吸取某大世家倾覆之训,颇为开明,亦铁面无私。接某僧人状告后,迅即查明原委,將其绑赴刑场,斩首示眾,並查抄寺庙。世人方看清其偽装四十载之真面目,始知他实乃道貌岸然之恶僧!” 闻此,李修安淡然頜首,於当今东都,及所谓倒台之大世家,李修安自然心中门清。 龙女看了一眼李修安,道:“真人对此似毫不意外?” 李修安如实道:“亦不瞒龙女。往年贫道受世俗因果所困,曾下山往大唐东都了结此一节。於东都境况,大致知晓。”隨即,李修安亦將此一节因果细述与龙女。 龙女释然,感慨道:“如此说来,那位贤明府尹能將恶僧绳之以法,与真人倒干係匪浅。真乃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万般不离因果也。” 李修安摇头:“其实亦不尽然。龙女有所不知,那东都平民百姓,早对假佛名行苟且之寺庙怨已久,大多人心中明镜也似。便是那些世家大族中人,亦未必不知真相,不过一个为財,一个为名,各取所需罢了。” 闻此,龙女顿感震惊,讶然道:“这原来他们知晓真相?岂非自欺欺人?抑或本就故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两头相瞒?” 李修安頜首,想起了原本西游猴子拜师路上的那首诗,嘆道: “爭名夺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 骑著驴骡思骏马,官居宰相望王侯。 只愁衣食耽劳碌,何怕阎君就取勾? 继子荫孙图富贵,更无一个肯回头!” 龙女不禁感慨:“难怪菩萨常言世间人心复杂,是非难分,善恶难断也!” 李修安道:“菩萨所言甚是。” 龙女復看李修安一眼,忽稽首诚心道:“菩萨常赞真人有大智慧与至善之心。吾欲真心求教真人,望真人解吾疑惑。” 李修安道:“菩萨谬讚!龙女何须客气,但问无妨,贫道自当竭力解惑。” 龙女称谢,方道:“敢问真人,吾如何方能似真人这般诸事皆明,知好列、辨是非?” 李修安微微摇头:“龙女过誉矣。常言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贫道无洞观三界之慧眼,更未修得甚大法力,岂能诸事皆明耶?不言其他,数月前,贫道为替师兄討还公道,往狼牙修国除害。临行前,若无师父传授望气寻真之法,只怕亦难揪出幕后真凶。” “至於如何识好列、辨是非,吾倒以为欲辨是非,当先跳出是非本身,持守客观,不应先入为主。警如吾等眼前之山,欲透迷雾见真景,自身当出离迷雾,高瞻远瞩,方能得见全貌。若以人论,判断一人好坏,非仅听其言,更须观其行。盖因非人人皆如龙女佛心通明,世间多口舌是非, 善偽装者亦眾矣。” 龙女闻言,一时陷入深思。 气氛一时沉默,李修安无意间往东远眺了一眼,虽说距离修身大成还差一著,並不能像猴子那般平日能望千里之远,但寻常数百里的光景李修安亦能看的清亮。 他注意到三百里开外有片农田,稻秧正盛。农夫躬身田中,专注除草。此景不由令李修安忆起前世幼时农事。 万寿山方圆千里无妖邪,山外却有寻常人家,如方寸山下有樵夫,只不过仙凡有別,多不相扰。 见龙女佇立一旁,犹自低头苦思,李修安提议道:“万寿山外多有凡俗人家,你我不妨散散心,且行且谈。” 龙女回过神,欣然应允。二人化作一阵清风,须臾间便至农田上空,皆化作凡人模样,落地行走于田埂。 此地农田阡陌纵横,泥土芬芳。绿油油稻秧於水田茁壮,微风拂过,如碧浪连绵。 然各家庄户顶著烈日,於自家田中俯身弯腰,仔细辨识稻秧,剔除混杂其间的稗草。稚气未脱的少年亦在田中相助。 二人行一小段,忽见一老父亲正训斥自家小儿。李修安见少年身骨瘦弱,观其骨相,应是总角之年。 听那父亲训斥,方知因少年一时眼拙,未能分清稻秧与稗草,竟將稻秧误作稗子弃于田埂。老父见之心疼秧苗,遂骂他眼拙,糟蹋粮食。一边骂,一边將被风吹远的秧苗拾回,重插泥中,隨手將一把种草扔在岸上,以泥压住。 龙女走近,蹲下细看,復观田中秧苗,见二者颇为相似,好奇问农夫道:“此稗子与秧苗不过顏色稍浅,茎秆节间略长,除此似无大异。既如此,为何这般大费周章?” 农夫闻言一惊,抬头打量二人,讶道:“看二位穿著非本庄人士吧?姑娘未下过田,亦在情理之中。” 龙女点头施礼:“在此有礼!尚请解惑。” 一旁李修安亦微笑頜首。 农夫见他二人谦恭有礼,心中恼意顿消,耐心道:“姑娘未事稼,故而不懂。这稻秧与稗草之別,可谓天渊。常言道:稗乃禾之卑贱者也。稗草於稻穀危害甚巨。明面看似相类,然你看它根长须多,深扎泥下,侵夺水土,长势远快於稻秧。有它在旁,周遭稻秧生长艰难,甚或枯菱。然其害远不止此。一株稻可分药十穗,每穗结百粒谷;一株稗草则可散籽数千乃至上万。故俗语云:一稗生,百稻不得生。此非虚言!秋收之时,一稗能减十斤粮。若一平方丈之地有十稗,放任不管, 可减產三停之一乃至一半。再甚者,稻田绝收。吾等一家老小皆仰此粮活命,岂能不愈发仔细?” 龙女恍然:“原来如此,多谢赐教。” 农夫摇头,拿起土罐倒水一饮而尽,权作歇息,隨口又道:“这稻秧与稗草,皆属稻系,却是好歹有別,恰如世人一般,有善有恶,有真有偽。至今尚有『骄儿稗子』、『稗官野史』之说。”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龙女闻此心头一动,喃喃道:“人如秧稗,有好有坏,有真有偽,本性不一。” 农夫点头,目露讚许:“姑娘此言甚是精当!老朽看来,姑娘还是个读书人哩。” 龙女微笑摇头,復施礼称谢。农夫言说无妨,遂復赤足入田,继续劳碌,清除那害群之稗。 龙女看向李修安,笑道:“真人方才所言,吾此刻深有体悟。此便是真人引吾来此之深意么? 真人用心良苦,吾在此谢过。” 李修安却摇头笑道:“龙女误会了。此乃汝触景生情,意外所获,非贫道本意。贫道见龙女眉宇含忧,心念难释,本欲告知:於人心、人性无需过於介怀。正所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那地府,尤是十八层地狱,本为审判罪魂之所,所见自然皆大奸大恶之徒。然寻常世人却非尽然,亦如此间天地有天堂地狱之分,人间有善有恶也。” 说到此处,李修安微顿,续道:“另,贫道方才之言亦仅其一。许多时候,纵使他人所言为真,却未必是全部真相或事实。盖因凡具世俗之心者,无论神人鬼妖,皆有其立场,皆不免带其主见及私情。不言其他,紫极龙女一事,敖闰自认所言皆实,然却非真相全貌。” “亦不瞒龙女,师父他老人家將清风、明月二人托化为妖,盖因其等下山歷练时,几铸大错。 师父恐其日后步在外师兄后尘。” “故在贫道看来,於人心、人性,犹如仰观天上真火太阳,可感其温,却不可轻易直视也。” 龙女闻言一,片刻后恍然:“原来如此!惭愧。真人之见地智慧,吾远不及也。” 李修安復摇头:“龙女何须妄自菲薄?非吾智高於汝也,乃吾在人间日久,遇人形形色色,正所谓见多识广。若单论识人之明,龙女未必逊於贫道。” 此倒非客套,在李修安看来,前番西海龙宫,龙女之判断亦多精准,唯对人性人心歷练尚少。 龙女闻言,忽忆菩萨之言,点头道:“多谢真人。菩萨亦说过类似之语,言吾不常行走人间, 未知人心之复杂。今日再听道长此言,吾心已有定计。菩萨常化万千分身,行走人间,广施慈悲, 宣扬善道。待他日善財童子归位后,吾当恳求菩萨,准吾常隨其分身左右,同歷人间各处,亦为歷练己身。” 言及此处,龙女稽首再拜:“时辰不早,吾当回南海也,真人保重!” 李修安稽首还礼。龙女化风而去。 然李修安未著急返观修炼。 他已记不清多久未见此田野之色,这般田园景致,或许只在前世得见。此刻心念微动,难得心灵鬆快,正是:偷得浮生半日閒。 天將暮黑,李修安方返五庄观,復又苦修胎息之法。经歷诸多,李修安心中早已明了修真真諦,亦深悟:不得终极长生,何来逍遥之说。 所谓终极长生自然指的是修身大成,於李修安而言,即七转大成。 日子復归寧静,李修安依旧昼夜不息,勤修苦练。直至半月后,观中忽传喧闹,原是师父携清风、明月自天而返。 清风、明月二人甫一归来,便唤:“小师弟何在?速来替吾二人出个主意也!” 第142章 镇元子:宝贝,甚宝贝?(4k) 第142章 镇元子:宝贝,甚宝贝?(4k) 话说清风、明月二人隨师父自天归来,甫一进观,便匆匆直唤“小师弟”,要李修安替他二人拿主意。 李修安闻得他二人的声音,遂止了修炼,出了房。 他二人见了李修安,如遇救星,不顾其他师兄询问,三步並两步逕到李修安身边,习惯性地一左一右急扯其袖求救。 李修安见他二人愁眉苦脸,滋然欲泣,只道是惧怕当妖怪,遂安慰道:“两位师兄莫慌,经日: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此事有助於两位师兄知好列、明是非,並非坏事也。” 他二人扯著李修安衣袖,只是摇头:“师父的良苦用心,我二人已省得,上天前亦做了些准备。然我俩上天后,问了金童、银童方知,此事委实不简单!妖邪用心险恶万般,那猴子更是狡诈奸猾、诡计多端。他是三界有名的贼头,稍不留神便被他哄了宝贝去。如此,我二人怎敌得过?” 说到此,他二人哀嘆一声,聋拉著脸悲道:“此一去,怕不是飞蛾扑火、泥牛入海,又似滚油锅里走一遭,鸣呼哀哉!” 李修安轻抚额头,心下暗付:师父带他二人上天,本意是让他们与金童、银童交流,习得些经验,破除恐惧。怎地回来,反倒胆小如鼠,愈发惧怕?岂非適得其反? 李修安哪知,他二人確去了兜率宫,找金童、银童长谈。 然金童、银童传授为妖经验寥寥,反大吐苦水,言及下界为妖所受之苦,妖邪如何万般坏心, 骗走宝物,谋害性命。及至提及猴子一节,二人却吞吞吐吐,面红耳赤,不肯多言。 这可急煞了清风、明月。將来应付唐僧师徒,猴子乃重中之重,不知其手段如何防备?二人连番追问。金童、银童被他二人缠得没法,要他二人答应不泄露丑事,方才肯说。 清风、明月心急如火,颇想知道猴子用了哪些手段,怎对付他们的,亦好参照,吸取教训,只管一口答应。 金童、银童这才將猴子如何三番五次戏弄,如何嘘骗宝贝一节,细细道来。言语间不免夸大, 將猴子欺盗哄人的本事说得神乎其神,当然更有可能是他二人过分单纯,被猴子耍得心有余悸之故。 清风、明月听罢,悚然生惧。 试问谁人不知,那猴子乃三界有名的贼头?当年蟠桃会,他偷吃了多少蟠桃金丹、龙肝凤髓、 御酒佳肴?他二人亦领教过这贼头的“威名”,五庄观的人参果被他偷吃不说,连果树都遭了殃! 他有这般欺天瞒海的手段,天庭尚且奈何不得,他二人如何防得住? 清风、明月自那次猴子替他二人说话,对其印象已大为改观,又因猴子与小师弟结拜,两家合成一家,正所谓“自家没有隔夜仇”,早无怨念。 然对八戒,二人却颇有微词。盖因五庄观人参果一劫,若非八戒从中拱火,猴子也不至恼將起来推倒果树,且源头正是八戒怂患猴子盗果。故在他二人看来,此中过错,八戒最大,此其一。 其二,他二人认定正是八戒將那赠予,却不告知此乃邪博之术常用之物,被师父发觉后寒了心,才致师父下决心將他二人送外托化。故二人夜间同榻,被窝里曾偷偷商议:此番若逮住猪八戒,定要叫他吃些苦头,长长记性才好哩! 然听闻金童、银童被猴子耍得团团转,清风、明月的心瞬间如坠冰窟,拔凉拔凉。 若无师父法宝,他二人自知绝非猴子对手。可听了金童、银童之言,二人黯然神伤,暗付:纵有师父宝贝,不怕与猴子正面赌赛,但若猴子使诈,玩弄手段盗了宝贝,岂非反受其累?最终如金童、银童般,吃苦头的还是自己?这般想著,愈发心惊胆战。 但他二人深知:师父既已向菩萨打过招呼,金口一开,断无更改之理。故此番归来,心头反而压了块大石。 甫一进门,便叫唤小师弟,求其出个主意,想个对策, 二人確未提金童、银童被戏要之事,只言担心猴子使诈,不当大圣偏当盗圣,如此不当人子, 叫他二人如何防备? 灵鹤师兄闻言笑道:“这有何忧?好办矣。你二人將宝贝隨身携带,寸步不离,哪怕吃饭睡觉亦贴身收好,那猴子自然无隙可乘。” 明月摇头:“师兄哪知他那偷天的本事!我听金童、银童所言,那猴子尤善变作自家人,稍有不备,略一分心,便叫他哄了宝物去。此诚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哩!” 灵鹤讶然:“怎的?老君弟子也曾托化为妖?”其他师兄亦好奇。 清风轻咳一声,明月会意道:“此事莫再问了。诸位师兄若真心为我二人好,便替我们想想法子,出出主意罢。” 眾师兄一时陷入沉默,若真如他二人所言,这猴子说其乃三界第一贼头亦不过分,他们哪能有甚好办法。 见师兄们沉默,清风、明月又將目光投向李修安,央求道:“小师弟向来最是聪慧,点子又多,替我俩想想吧。” 李修安稍加思付道:“师父可曾赐下宝物?常言道:『对症方能下药。』若要防盗,须知是何宝贝,有何用途才好。” 清风、明月虽未细说金童、银童下界一节,李修安却心知肚明。那一趟,二人確实吃了苦头, 蚀骨之痛便体会了两次,对猴子盗宝手段深有余悸。 莫说他们,便是老君见猴子,第一反应亦是叫童儿提防盗丹,足见猴兄弟“贼头”威名。 然细究起来,金童、银童行事何尝仔细?不仅將宝物咒语告知妖怪手下,喝酒时亦隨意置宝贝於案上,终究是久居兜率宫,未歷人间险恶。 那陪老君人间行走多年的青牛就精明著呢,不仅鐲子不离身,睡觉时不但不取下,反而转往上抹了两抹,紧紧的勒在胞膊上。 猴子欲盗此宝,变作跳蚤叮他一口,他不仅不松,却把圈子又拇上两授,猴子当真一点机会不得,最后只能找如来,得其提示,由此可见,这偷盗之能亦非百试百灵。 自然,李修安若肯深思,也能想出些奇策。然有句话道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同门师兄,一边是结拜兄弟。 再者,菩萨意在考验唐僧师徒,为取经添一难;师父意在歷练清风、明月,並非专为捉弄唐僧师徒。做得太过,反为不美。当然,若师父准许,李修安亦不愿两位师兄多吃无谓苦楚。 清风、明月闻言甚觉有理,便拉著李修安同去见师父。 至大殿,镇元子早知二人来意,却叫他二人稍待,先关切李修安道:“徒儿,调息之法修炼如何?” 李修安行礼道:“稟师父,徒儿前些时日已纯熟掌握“以意驭气”,如今胎息之法初窥门径矣。此多亏师父所留玉册批註,师父费心了,徒儿感激涕零!” 镇元子闻言甚喜,抚须道:“好,不错!徒儿果然不负为师所望!” 又道:“你在吾一眾弟子中最为特別,为师亦想知道,修真一途,未来徒儿能行至何处。將来若真能登临九转巔峰,那徒儿便是如今三界最为特殊之存在矣!为师亦当引以为傲!” 这番期望,若在以往,镇元子断然不提。一怕徒弟骄傲自满;二来李修安虽勉强入了长生之门,距修身大成尚远。然如今徒弟道心通明,深谱修真本质,不再易迷失道心。 得师父如此讚誉,李修安虽心喜,亦深知此道艰难,岂敢丝毫懈怠?更知往后修行,只会愈难。此好比登山,愈近顶峰,路愈难攀,非仅脚下之路艰险,道心考验亦復如是。 李修安道:“多谢师父夸奖。徒儿深知修行之路尚远,亦知大道,始终就在脚下。” 镇元子赞道:“说得好!” 闻李修安修为又进,清风、明月亦欢喜,拍手称讚。 李修安谢过,自袖中取出龙女所赠舆图,呈与师父道:“师父,此乃菩萨差龙女送来的舆图, 详载两位师兄將来托化之地及周遭全貌。” 镇元子看了一眼,抚须道:“哦?菩萨已分派路径了么?如此说来,时机恰好。”言罢,看了一眼清风、明月,又道:“既如此,你且將此图看熟,转交他二人罢。” 李修安谨遵师命,展开舆图记下,转交清风、明月。 清风、明月心头一紧,呼吸顿促。清风深吸一口气,方接过地图。 镇元子见状笑道:“童儿,何至於紧张如此?不过是让你二人外出歷练两年,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这般心性,可有违修行人身份哩。” 清风、明月张了张嘴,欲言文止。 李修安安慰道:“两位师兄勿忧勿惧。师父只是令你们考验唐僧师徒,增其歷练,亦增你们阅歷,並非真叫你们为妖。妖与人(仙),看的是本心,而非皮相。再说,师父园中“园林五友”, 你们亦见过,他们虽为妖,本性不坏,与吾等又有何异?” 二人闻言,稍觉心安。明月弱弱道:“我——我二人有些惧怕那猴子。” 知他二人心结,李修安思付片刻,又道:“二位师兄,大可不必惧猴兄弟。据我所知,猴兄弟如今甚明事理,肯替他人著想。將来相遇,交手前若道出他过往底细,猴兄弟一向聪明,纵不知你二人真正身份,亦知必有跟脚。如此,他定会留一线,断不至打杀你们。此便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顿了顿,李修安又道:“再者,师父既令我先看舆图,言外之意,便是叫我护送你二人前去那连襟山歷练。” 镇元子頜首笑道:“徒儿所言甚是。” 清风、明月闻此,放下心来,如释重负。二人齐道:“师弟所言有理!如此,吾等亦无甚担忧了。” 此刻二人所想,乃是有师弟在,断无意外,若真有险,小师弟必不会坐视。 清风忽想起见师父前师弟所言,遂上前一步,对镇元子躬身道:“师父,您赐我二人何宝贝对付那猴子哩?” 明月闻言,亦上前行礼,一双明眸充满期待。 然镇元子却微微摇头,揣著明白装作糊涂道:“宝贝,甚宝贝?吾这五庄观一向寒,不比天上老君的兜率宫,哪有甚宝贝?” “啊?”清风、明月二人闻言颇为异,忍不住暗自晞嘘。 镇元子忽吩咐道:“童儿啊,师父书房中那件袍子长久未穿,你们替我拿出来晒晒太阳。还有那支掛在墙上的毛笔,上次作画留了墨跡,也拿去洗洗。另有一根鞭子,好久未用,亦替为师拿去保养一番。” 闻听此言,二人如遭雨淋的蛤,一时呆住。 明月忍不住小声嘀咕:“真箇奇怪,师父往日从不叫我等做这些。那袍子、毛笔还好说,这鞭子又非马鞭,我等哪里会保养哩?” 清风深以为然,亦小声道:“正是,师父莫不是与我等玩笑?” 见他二人依旧呆立大殿,李修安摇了摇头,心道:“你俩这般单纯,与金童、银童当真差不到哪里去矣,师父都这般暗示了。” 李修安遂低声点破:“师父之意甚明,这三件物事便是赐你们的宝贝。你等自去书房取来便是,怎地这般不知变通?” 清风、明月闻言,恍然大悟,齐齐躬身谢过师父,径奔书房而去。 看著他二人火急火燎的背影,镇元子笑了笑,復又微微摇头。 李修安问道:“师父,何时托化他二人?徒儿又该如何相助他二人?” 镇元子笑道:“暂且不急,那唐僧师徒还需再走一段时间,徒儿你现才初习胎息之法,尚需上三两个月时间巩固,待你胎息法初成时,再动身亦不迟矣。” “此外,徒儿你且记住,帮他二人立稳山头后,你便隱藏其后,不叫他二人知道你的存在,往后之事,只要他二人不曾逾越天理,你切不可念及同门情谊,明面现身相助,以免令他二人对你过分依赖。” 李修安頜首:“徒儿晓得了,谨遵师父教诲!” 第143章 「 青铜大王」 「 黑铁大王」(4.7k) 第143章 “ 青铜大王” “ 黑铁大王”(4.7k) 却说李修安在大殿低声点破师父哑谜,清风、明月二人恍然大悟,拜谢过师父,便直奔师父的书房。 二人推门而入,果见那书房墙壁左右,一边银芒流转,一边金光然,分別掛著一根皮鞭与一支毛笔。 那鞭子银光亮,异常显眼。清风、明月二人互相搭肩,將鞭子取了下来,轻轻抚摸鞭皮,端的是冰凉透骨,丝滑似锦。 清风接过鞭子,只是轻轻一甩,空气中便爆发出裂帛碎玉之音,令人心惊胆颤。 明月见了心痒难耐,从清风手中拿过鞭子,亦只轻轻一挥。这鞭子竟隨心如意,可长可短,可粗可细,可硬可软,硬作棒,软是鞭,端的是称心如意,再趁手不过矣。 二人十分欢喜,赞道:“真乃好神鞭!用它当吾等兵器,再不怕那猴子手中铁棒!” 此鞭非是甚么牛皮、羊皮、麂皮、犊皮所制,原来乃真龙之皮炼就的七星鞭。 原本西游中,镇元子捉了唐僧师徒,抽打猴子所用的鞭子,正是此鞭, 如今因李修安之故,唐僧师徒那时主动径返五庄观认错,镇元子好生相待,不曾用过此鞭,故倒不怕將来猴子认出此鞭来歷。 二人试过鞭子,愈发喜爱,亦对那壁上之笔更加好奇,遂再次搭肩,將右壁金光然的毛笔取了下来。 这毛笔比寻常之笔略长阔些,长一尺三寸三分,笔头宽一寸三分三厘,握在手中颇有分量。笔桿乃是崑崙万年玄玉所制,那笔毫却也不知是何等神物。 这毛笔他二人十分眼熟,正是上次师父替园林五友討回公道,大殿现场作画所用之笔。 二人拿在手中来回端详,却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施展。正思付著要不要请师父稍加提点,明月无意警见案台,见那墨砚下压著两张纸,纸上墨字尤为显眼。 他遂拍了拍清风肩膀,二人拿起白纸。果不其然,第一张纸上赫然写著此笔用法: 隨用之笔,名为玄毫。吾常以天地为书,山川为砚,江河为墨,书写坤灵九州。 其微妙之一,可借太乙玄门八大神咒,妙用无穷: 於空中速写“心”字,默念《净心神咒》,可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安神护魄。 於空中速写“口”字,默念《净口神咒》,可吐秽除氛;亦可將“口”字加封,禁他人之言, 令其不得念咒施法。 於空中速写“身”字,默念《净身神咒》,可安慰身形,亦可借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力,增已神力,力大无穷,不孜不倦。 於空中速写“土地”二字,默念《安土地神咒》,可遣土地、山神听我所令,为我所用。 於空中速写“天地”二字,默念《净天地神咒》,可普告九天,呼风唤雨,召唤天雷,无所不利。 於空中速写“香”字,默念《祝香神咒》,点下三柱神香,可真灵下盼,仙临轩。 於空中速写“金光”二字,默念《金光神咒》,可身处光明,金光护体;亦可化“金光”二字砸出,迷耀他人,令其忘形丧胆。 於空中速写“玄蕴”二字,默念《玄蕴咒》,配合符篆,威力无穷。 清风、明月看罢惊喜不已。原来师父他老人家寻常使用的玄毫竟有这般妙用,真乃妙笔通神! 亦难怪师父前番要他二人熟背《早晚功课经》,这太乙玄门八大神咒,正是经中部分內容。 二人一时玩心大起,忍不住在空中速写“金光”二字,默念《金光神咒》。一瞬间全身金光闪耀,堪比西天大雷音金身罗汉,整个书房全然变作金屋一般,眾师兄见了,惊讶不已,急忙前来查看。 他二人赶紧又用玄毫將“金光”二字抹去,金光方才敛去。 师兄们以为他二人误拿师父的笔贪玩,好心提醒莫惹师父生气。 清风、明月连连点头。师父既然选择打哑谜,不明说,他二人亦不多解释。 得此玄毫,二人尤感惊喜,確是一件无上珍宝!用它应付猴子,心中又添几分底气,当然前提是这支玄毫不被那猴头盗去。 看过鞭子、玄毫,二人惊喜过后,回过神来,又拿起案台上第二张纸细看。 依其所写,原来那道袍是一件法衣,名为天仙洞衣。 纸上详述天仙洞衣妙用之法及咒语。此衣一旦展开,遮天蔽日,日月无光。若被困其中,任凭你有翻天覆地、踢天弄井、降龙伏虎等广大神通,管教你呼天不应,叫地不灵!(註:为什么叫天仙洞衣不叫地仙洞衣,是因为现实中道教高级法衣的名字雅称或者说尊称就叫天仙洞衣。) 清风、明月看罢喜不自胜。有了这件法衣,將来捉拿唐僧师徒岂非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明月挠了挠头道:“师父他老人家倒也大气,又是一件极好的宝贝。可这件仙衣宝贝,又在何处耶?” 清风扫视一眼,忽见角落有一纳柜,却並未上锁。他眼神一亮,指道:“莫不在此柜中?” 二人隨即搬起柜子,打开后,但见:暉光艷艷,结彩纷纷;暉光艷艷满乾坤,结彩纷纷凝宇宙。 二人小心翼翼將其取出,果是一件紫色道袍法衣,真箇是:朗朗明珠上下排,层层金线穿前后。龙凤四面锦沿边,日月星辰铺綺绣。 清风、明月看得眼繚乱,惊嘆连连,自是喜上眉梢。 清风当即提议出去试试仙衣威力,明月欣然赞成。 二人商议定,拿著三宝出了书房,来到后山。念动咒语,隨即將法衣拋向空中。那法衣呼啦一响,瞬间展开,不过数息,便將这片天地遮盖得严严实实,当真是日月无光,乾坤不现,天昏地暗。 观內师兄大惊失色,惊呼:“此不过向午,却怎么就天黑了?” 灵鹤下意识抬头,头顶却是乌漆墨黑一片,伸手难见五指,亦惊道:“曾闻天狗食日之说,此莫不是被天狗吞了日头?快去问问师父!” 有师兄闻言,施了个照明术,正欲前往大殿通报,这头顶之天忽地又瞬间明亮起来。抬头一看,日光正午也。观內眾师兄晞嘘不已。 李修安与师父正在大殿閒谈,这天忽暗忽明了下,李修安眉头一皱。 镇元子虽神色淡定,亦冷哼了一声,嘆道:“想必是清风、明月他二人在后山试袍哩。亏得为师只將此袍与那毛笔部分妙用告知,若不然,倒恐他二人闯出不必要的祸来矣。” “他二人一向惫懒,玩性又大。徒儿,你且去后山寻到他二人,叫他二人暂且將此二物交由你保管,待他日托化之时,再归还於他。” 李修安谨遵师命,行了一礼,退出大殿,在后山寻到他二人。 果如师父所言,他二人对这三件宝物爱不释手,大感新奇。刚试过袍子,挥过鞭子,又欲拿出玄毫来试。 李修安急忙上前制止道:“二位师兄,且莫再试了!方才已惊扰诸位师兄,再试下去,师父说不得亦会生气哩。” 清风、明月闻言心头一惊。他二人光顾试宝,一时忘了告知师兄们,念及此,心生惭愧,速速收起宝贝。 李修安道:“两位师兄不妨先將师父赐予的宝贝暂交与我保管,他日你二人托化之时,再归还於你们。” 清风、明月“哦”了一声,虽意犹未尽,亦无异议,爽快將宝物拿出转交李修安。 李修安只將玄毫、仙衣收起,鞭子还给他二人。 清风道:“小师弟啊,此前你说得知道是甚宝贝,有何妙用,才好防备那欺天的猴子,如今宝贝在手,妙用亦在这纸上,你快替我俩出出主意罢。” 明月猛地点头,將那写著宝贝妙用的纸张递与李修安。 李修安接来看过,想了想道:“师父这毛笔与袍子,確是无上好宝,妙用无穷。若要防备猴兄弟,其实亦不难。你们看,这两件宝贝,一件需默念神咒,一件需念动咒语。常言道:『口开清气散,舌动是非生。”只要你二人小心谨慎,平时慎言,不向他人透露宝贝底细及这咒语、神咒,即便真被猴兄弟窃了去,起码亦不会为其所累。相反,猴兄弟若祭出袍子,你二人可反念咒语,或收回袍子,或反困其身,如此又有何惧哉?” 这两件宝贝皆是无上法宝。玄毫类法宝李修安不曾见闻,不甚熟悉。 但这袍子现有妙用,李修安觉得与袖里乾坤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將人困住后,自成一片天地乾坤。若在唐僧师徒到来前,叫他二人被旁的妖怪哄骗了去,李修安倒要头痛了。 清风、明月二人听得这番言语,茅塞顿开,甚觉有理。此前担忧恐惧,瞬间烟消云散。明月接过纸张,运起火诀,將其付之一炬。 李修安道:“二位师兄,这鞭子你们且留著练习武艺。听师父所言,唐僧师徒还需再走些时日。这段时间,吾欲抓紧修炼,爭取早日將胎息之法初成。” 他二人点头:“小师弟这般勤奋,吾等自愧弗如。去吧,师弟还是修炼要紧。” 李修安頜首,收了他二人宝物,回到房,继续苦修这胎息之法。 如前般勤修不輟,昼夜不停。这胎息之法,说直白些,乃是以意驭气之法的精进一一以神驭气。 二者虽只一字之差,修炼难度却天壤之別,毕竟要在不依凡息的同时,亦做到真息无息。 李修安全然忘我,孜孜不倦。两个月光阴,当真弹指一顷。 如今李修安运转胎息之法,虽未能如吃饭饮水般自然,但亦不再感到吃力。即便停下修炼,亦能感到凡息渐缓,而气脉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和畅,身子愈发轻盈。 李修安停止修炼,出了房,便是寻常走路,亦觉足下生风。 修真之道,修的是去偽存真。具体到修身这一块,即去杂存纯,去浊存清,阴阳大和。如此, 身子自然愈修愈轻。所谓“去时凡胎凡骨重,得道身轻体亦轻”,正是如此。 费了两个月功夫巩固,李修安胎息之法终是初成,运转不再吃力。往后,再不受四时之气限制,可隨时隨地运转此法修炼肺腑。 既已初成,李修安前去票告师父。 镇元子看了眼自家徒儿,抚须讚赏道:“不错,徒儿修炼进展,比为师预想中还要快些哩。” 言罢,镇元子掐指一算,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差李修安去唤清风、明月二人前来。 李修安寻了一圈,忽闻道场传来阵阵吆喝打斗之声,方知他二人正在道场与师兄们练习武艺。 他二人使鞭子与师兄们对练, 此刻清风正与使剑的灵鹤师兄交手已有数百回合。清风面色緋红,微微喘气;灵鹤师兄亦抹了抹额上沁出的汗水。 灵鹤师兄道:“平日里你们俩不是一直叫著要与我比试么,怎的说,还来么?” 清风咬了咬牙,抖了抖鞭子,坚定道:“来就来,怕你不成!” 一旁的明月拿起一根普通的鞭子,亦道:“吾亦来。” 这下灵鹤反而不干了,急摇头:“吾是来与你们陪练的,又不是你二人的出气包。你两个斗吾一个,不公平!不来了!你等与其他师兄比试去,吾不干了!” 明月道:“谁叫你平日老开我俩玩笑?今个儿正是机会,叫你知晓吾二人不比你差矣!放心, 就吾一个,让清风歇息会。” 灵鹤点头:“这还差不多。”遂重新举起了剑。 见此,李修安走了过来,对清风、明月二人道:“师父唤你二人过去!” 清风、明月闻言一证,反应过来后,隨即异口同声问道:“师父他老人家是打算叫我二人托化去了么?” 李修安頜首:“应是此事,你二人莫慌矣。” 清风、明月摇头:“有师父赐我俩的宝贝,还有小师弟你在,我俩才不怕呢。” “额。”李修安轻抚额头,心下暗付:师父果没说错,他二人內心对吾依赖太深矣,此对於他二人歷练確不是甚好事,得找个机会与他二人说清楚才好。 明月收起了鞭子,对灵鹤道:“待我二人歷练归来,再与你较量三百回合!” 清风亦是点头附和。 灵鹤一口应下,笑道:“虽是考验唐僧师徒,亦为磨礪你二人。可莫要被那猴子嚇破胆,令其小了我五庄观。” 清风、明月反驳道:“你少小瞧人!此前吾等只是担忧宝物被窃,现下已无此虑,怕他作甚?” 灵鹤道:“好好好,既如此,速去吧。我倒好奇师父將你二人化作甚妖怪?” 清风、明月不敢耽搁,匆忙回房换了身衣服,便直奔大殿。 他二人见了师父,躬身行礼, 镇元子笑道:“你青阳师弟近日胎息术略有小成。为师掐指算来,那唐僧师徒离车迟国亦不远矣。既如此,你二人也该做好准备,前去歷练了。” 清风、明月二人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此刻不再像上次那般紧张,遂再行礼:“是,师父,徒儿一切听从师父安排!” 镇元子看著他二人,頜首抚须道:“童儿,你二人上前一步。” “是,师父!”清风、明月依言照做。 镇元子掐指念诀,指尖光芒闪烁,先后对著二人隨指一点。隨即各一道光芒从他二人头顶罩下,他二人却似浑然不觉。 待光芒褪去,李修安定晴一看,二人体型变化不大,体貌却已迥异:头大如斗,耳尖如刀, 牙咧嘴目如铃。一个肤黑如玄铁,一个皮黄似古铜。 李修安曾笑言他二人或可如金角、银角那般托化成铜角、铁角大王。然眼前所见,却是两个大头怪,头顶平平,並无甚角。若以其貌相称,实乃青铜大王、黑铁大王矣。 他二人反应过来,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皆不由得笑出声。 清风指著明月笑道:“哈哈哈,你看你,黑不溜秋,好似污泥煤炭里滚了一遭。” 明月亦指著清风笑道:“哈哈哈,你也是,黄不拉几,浑如黄泥潭中裹了一圈,跳进黄河洗不清哩。” 笑著笑著,反应过来后,二人忽又查拉下脸来。 第144章 聪明的清风 明月(5.5k) 第144章 聪明的清风 明月(5.5k) 话说在五庄观大殿,镇元子施法隨指一点,將清风、明月二人分別变作了“青铜怪”、“玄铁怪”。 他二人对视了一眼,见了对方模样,一时忍俊不禁,哈哈笑了出来。 笑过后,二人忽地反应过来,这不正是自己当前模样的映照么? 念及此,二人低头看了看手背手腕,又將衣服捲起,细看自家身子,捏了捏肚皮,皆忍不住“ 嘶”了一声。 验过身子,二人愁眉苦脸,齐齐对著镇元子跪倒俯首。 清风恳求道:“师父啊,您將我二人变得也太丑陋了哩!求求师父再换副模样,不求有多魁梧高大、威风凛凛,但求能看得过眼。” 明月將头点得如同小鸡啄食一般,亦恳求道:“求求师父了,吾等这般模样实在没脸出门见人,若被师兄们瞧见,定要笑话不已。” 镇元子笑道:“童儿啊,为师並非有意作弄你们。你们却有所不知,你青阳师弟的结拜好兄弟孙悟空实乃神通广大,他拥有一双火眼金晴,可看破一切虚妄。你二人肤色上的玄黑、铜黄非黑非黄,乃是阴阳二气所化,附著在你们全身上下。如此这般,方能不被那猴子一眼看破真身。” 清风、明月二人闻言恍然大悟,但依旧不情不愿。 明月弱弱道:“师父,你將阴阳二气附我二人身上即可,何必將体貌变得这般嚇人哩?” 镇元子微微摇头,依旧笑道:“童儿啊,你二人在五庄观待得太久,几乎不曾外出,没见过甚妖邪。你二人这般模样在一群妖邪中不算丑陋矣。若不將你们容貌大改,那猴子聪明著呢,即便一时眼拙未能认出,但照著容貌四处问人,不出几日便会问到为师这里哩。” “再者,你二人这么快便忘记你们青阳师第的话了么?妖与仙之区別,不在体貌,全然在於那一颗心矣。这世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者难道还少么?你二人且安心前去托化,他日归来时,为师自会还你们原本容貌便是。且起来吧!” 听了这番话,他二人知道师父心意已决,只好起身应道:“是,师父!” 镇元子忽又取出一紫色纳袋,交与他二人道:“这袋中有两颗九转固元丹,是吾特向老君討要的。你二人且服下,此丹不仅有安神固魄的妙用,更能確保那猴子全然看不出你二人真身来歷。 另,袋中还有一些为师寻常所画的符篆,你们贴身保管好,记得配合玄毫与《玄蕴咒》使用。” 清风、明月二人谢过师父,接过袋子,取出丹药,一人一颗,当场服下。 镇元子復取出一锦盒,交与李修安道:“此中有一盒神泥,乃上次前往蓬莱仙岛,南极仙翁所赠。徒儿你且收下,此泥与老君神木类似,但每次只需取一寸软泥,塑成你想要的任何外貌,再加些水或唾液,念动你此前学到的咒语即可。” “此泥即便此次用不上,下次亦能用上。” 李修安上前行礼接过。 清风盯著这锦盒好奇多看了一眼。 镇元子抚须微笑道:“一切既已准备妥当,你们且退下吧。青阳徒儿,明日你便送他二人前往菩萨指定的那山去吧。” 李修安頜首:“是,师父,徒儿谨遵师命。” 三人各拜了一拜,退出了大殿。 镇元子看著他三人背影,嘆道:“我知童儿你二人並不愚笨,只是一向惫懒。但愿你二人此番之后,道心能通明些才好哩。” 观內其他师兄虽尤为好奇师父將清风、明月变作了甚妖怪,但五庄观向来有礼有仪,师父尤不喜无礼之举,故师兄们虽好奇,却也不敢齐齐聚集在殿外窥探。 直到他二人隨李修安走出大殿,李修安提议既明日便要离观,最好向各位师兄道別一声才好。 他二人不情不愿点头。 眾师兄见得他二人这般模样,一阵愣然,反应过来后,皆喷喷称奇。 灵鹤师兄不知是真被惊到,还是伴装,露出略显浮夸的表情,讶然道:“呀,这是哪里来的铜妖铁怪?莫不是咱观里的铜盆铁锅一不小心成了精?” 其他师兄哈哈一笑,有师兄顺著他的话道:“这两怪头儿这般大,莫不是清风、明月他二人床头那两个不倒娃娃成了精?” 清风、明月闻言眉头一挑,清风嗔道:“甚铜妖铁怪、大头怪的!是我二人,我清风,他明月矣!” 眾人露出一副释然的模样,灵鹤又笑道:“原来是你们二位。以后我便不叫你们清风、明月了,叫黄娃子、黑娃子吧。” 清风、明月怒道:“你敢?我看你白白生了一双招子!师父说了,这不是黄铜、玄铁,乃是阴阳二气护体,只有这般,方不被那猴子火眼金晴看破。” 眾师兄恍然大悟,这次是真情流露,有一说一,眾人却无一人看出这黑黄之色的本质。 清风对灵鹤师兄气鼓鼓道:“你去后厨,好生替我俩与小师弟做一顿丰盛饭菜。记得当季蔬菜瓜果每样都来一份,还有那果酒素醴也统统打一些,快去也!” 灵鹤笑道:“凭甚?平日里不都是你二人做饭的么?” 明月接过话道:“怀!师兄你真箇没良心!难道尔等忘记了么?每次尔等长时外出歷练时,皆是我俩为尔等做上一桌丰盛饭菜送行,预祝尔等诸事顺利。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今个儿吾俩与小师弟要外出些时日,你为我们做一顿饭菜不是应当的么?” “你们说,我此言有理否?” 李修安闻言道:“惭愧,吾入门这么久,还从未为师兄们做过一顿饭,既如此,还是吾去吧。” 李修安正欲前往厨房,灵鹤拦住了他,頜首道:“师弟不用你去。清风、明月他二人这番话倒也不假,说得有理有据!既如此,吾为你们做一顿饭菜有何不可?此合情合理,亦是应当。” 灵鹤师兄虽然平时玩笑归玩笑,但对於事理从不犯糊。 清风、明月二人闻言欢喜,催促道:“这还差不多,你且速去,记得丰盛些,毕竟往后好长一段时间,吾俩再也吃不上五庄观的茶饭了!” 灵鹤点头笑道:“好说,好说。”言罢,隨手脱下外袍,转身去了后厨。 有师兄道:“你们三人明日便要远出一段时间,不去收拾下行李么?” 李修安正欲开口解释,清风摇头道:“不用了。虽然我俩平日有一点点贪玩,但又岂能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思?此是歷练,又不是游玩,自然轻简出门。除了师父所赐之物,其他一概不带,这便叫做隨遇而安也。” 明月亦点头:“就是!吾俩只是略微有些贪玩,又不笨矣,岂能甚都不懂。” 师兄点头,提议道:“这天还早,不如我等与你俩再练练武艺,免得到时你们与那猴子交手吃亏太多。” 清风、明月点头,对李修安道:“师弟,你也陪我们练练手唄。” 李修安欣然答应,祭出七星剑。 很快,道场又热闹了起来,时不时传来吆喝打斗声,直至太阳落山。眾人皆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前去吃晚饭。 这灵鹤师兄却也能千,平日里看不出竟有这般手艺,做了一桌好饭菜。但见桌子上摆满各样菜餚,色香味俱全,果酒素醴亦有十多种。 万寿山五庄观九条清规当中有一条便是:不得杀害含生,以充滋味;故观中向来皆是自种自食,有甚吃甚。 灵鹤师兄道:“此前向来皆是有劳两位师弟为吾等做饭。明个儿师弟远行,今个儿下厨做这一桌为尔等送行。且尝尝合不合你们的胃口矣。” 清风、明月闻言亦不客气,先是躬身嗅了嗅,而后各夹起一筷自己喜欢的菜,尝过后皆是讚不绝口:“不错不错!没想到灵鹤师兄你厨艺这般精进!以后我们决定了,不管我们在不在观里,一日三餐皆交於你矣!” 灵鹤却直摇头:“你们俩平日这般閒,这活吾就不跟你们抢了。” 见他三人又要爭执,李修安道:“以后再说以后的话矣。大家吃饭吧。” 眾人纷纷点头。虽说师兄们时常喜欢与清风、明月他二人开玩笑,但实际上大家的关係皆很融洽。 眾师兄一味往清风、明月、李修安三人碗里夹菜,边夹菜边道:“常言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多吃些!” 李修安连连称谢,三人的碗都快堆成了小丘。 眾人愉快地用罢饭后,並未像往常那般急於各自回房歇息。 虽说清风、明月二人是为考验唐僧师徒的特殊歷练,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总归是他二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下山歷练。 他二人常年待在山上观中,哪知人心之险恶。眾师兄对他二人其实是有些担忧的,虽知他二人无性命之忧,但也怕他二人吃太多无谓的亏与苦。且他二人皆是五庄观的內门弟子,某种意义上亦代表了五庄观。 灵鹤认真想了想道:“师弟啊,虽说吾知道师父他老人家绝不会让你二人空手而去,定赐予了你们宝贝。但吾听闻青阳小师弟说过,他这位猴兄弟最爱上天请人。故你们要小心那猴子以多压少。若你们真顶不住,你二人其中一人或偷偷潜回观里,或叫人送信来观。大不了吾亦求师父將我也托化成妖,定会前去助你。” 其他师兄闻言纷纷点头:“灵鹤师兄说的是!单打独斗吾等没话说,但若以多欺少实乃欺人! 往后若传出去,还以为吾五庄观无人哩。” 师父上天前將玉册交与李修安时,只与他一人说了此行目的,故师兄们並不知道师父已经在天上打过招呼。 清风、明月闻言颇为感动。清风对灵鹤道:“平日里,你时常与我二人斗嘴,没想到你人还怪好的哩!” 灵鹤挠了挠头道:“常言道:打是疼,骂是爱;我寻常亦是疼爱关心你们哩。” 清风、明月二人齐道:“去去去,莫说这般肉麻的话。” 清风又道:“你们放心好了,既然你们猜到师父赐予了我二人宝贝,但吾等亦不隱瞒了,师父那支玄毫,妙用无穷,可攻可防,亦可呼风唤雨、召唤天雷,甚可请神下凡,那猴子能叫人,吾等亦能叫人相助。” 说到此,清风想到了甚,对明月道:“观內其他东西吾等便不带了,那寻常祭拜天地的仙香最好带上一把,以备不时之需哩。” 明月頜首:“不消你多说,吾早有此打算。” 然灵鹤摇了摇头:“猴子五百年前號称齐天大圣,三界人脉极广。只怕你们不好叫人,即便叫了人,未必好使。他若真以多欺人,你大可回观请援,师父定不会怪罪矣。” 其他师兄们深以为然点头:“灵鹤师弟说的是。” 清风道:“诸位师兄勿需为我二人担忧。就算其他人不行,吾等不还有小师弟么?” 眾师兄闻言对李修安道:“那就拜託小师弟了。” 李修安道:“师兄们哪里的话。皆是同门,理当互帮互助。师兄们无需担忧,师父他老人家心中有数,此一节岂会想不到矣。” 师兄们闻言甚觉有理,这才放下心来。 虽这般说,但李修安又想起了师父的叮嘱,觉得还是与清风、明月说清楚才好,以免他二人对自己太过依赖,故心中打算待会单独与他二人言说此事。 清风、明月想了想道:“既然大家都在,亦知晓我俩將去托化。常言道:鞭炮需响,名號需扬。既如此,你们替我俩想个响亮的名號唄?咱气势上可不能先输了哩!” 灵鹤看了看二人道:“吾曾遇到的妖怪皆以本形或外貌取名號。如此,你二人不如叫玄铁大王、青铜大王?” 清风、明月二人闻言眉头一皱,连连摇头:“不要!不好!太难听了!” 又有师兄道:“不如叫风清大王、月明大王?刚好是你二人名字的反写。” 二人依旧摇头,明月道:“你这是怕那猴子猜不出我二人底细么?” 师兄们一时沉默,继续思考。 李修安笑道:“不如叫风灵大王,月隱大王?猴兄弟光从名字应猜不出你们来歷。” 清风、明月二人闻言,眼神一亮,喃喃念了一遍:“风灵大王、月隱大王—好!这个好!这名號够响亮矣!还是得靠咱小师弟!你们啊,平时白读了这么多书呢!” 其他师兄一听,亦是眼神一亮,觉得甚好,纷纷询问李修安是怎想到的。 李修安笑而不语。 天色不早,灵鹤师兄提议回房早早歇息,眾人方散。 李修安在清风、明月二人初房外叫住了他们。 他二人止步,问道:“小师弟,你有何话要与我二人说?” 李修安开门见山道:“两位师兄,有些话,师弟还需与你们挑明才好哩。” 二人疑惑点头:“师弟且说,我二人听著呢。” 李修安思付后道:不瞒两位师兄,师父与我有交代。吾並不能一直陪著你们。待你们在那连襟山立稳山头后,往后便要靠你们自己了。” 清风、明月闻言脸色微变,“呀”了一声。 明月一脸愁苦道:“啊?你不是一直陪著我俩么?师父连宝泥都交给你了哩!我还以为你与我等一样,一起托化为妖,我俩是那山的大王、二大王,你是三大王。” 李修安道:“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其实很明了。这一趟既为考验唐僧师徒,亦为磨礪你二人。 若叫我全程相帮,那其实更多磨礪的不是你二人,而是吾矣。亦不瞒两位师兄,將来与你们一般, 吾还另需托化一次,那一次才是磨礪吾自己。” 清风、明月二人闻言惊讶不已,这他二人著实没想到。他二人心想:“莫非南海菩萨看重小师弟,指明要他考验唐僧师徒?” 明月嘴巴张了张,欲再说些甚。清风看著李修安,眼珠流转,不知想到了甚,忽道:“既如此,我俩亦不为难小师弟。你且回去歇息吧,我俩知道了。” 李修安頜首离去,他並非要为他二人製造不必要的焦虑,而是只有这么说,他二人方能减轻对自己的依赖。 待李修安走后,清风凑近明月耳朵,对著一脸愁苦的明月说了些悄悄话。明月听了后,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转忧为喜。 翌日,天光放亮。 眾人早起,吃了顿早餐后,李修安与清风、明月向师父请过安,与眾师兄道別,腾云而起,逕往连襟山而去。 云头上,李修安从袖中將玄毫、仙衣取出,归还他二人,叮瞩他二人寻常时候切莫乱玩,谨慎使用。 二人点头,一人接过一件宝贝,待空中行了数千里后,清风忽开口道:“小师弟,吾欲问你一事,您能据实回答么?” 李修安一愣。 清风不等李修安开口又道:“上一次你隨师父上天去了老君的兜率宫,虽说是为炼製宝鑑,但亦待了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金童、银童他二人又恰好在下界托化为妖。” “吾在天上听他二人一直说在下界遇到了个好母亲,对他们甚是照顾,颇为周全。吾想了想, 这也太巧合了。山河和灵鹤师兄早就告诉过吾二人,妖邪本性多邪恶,若她真有这般好心,早就不当妖了才是。这便说明这妖怪身份不一般。师弟啊,你老实告诉我俩,金童、银童他二位的老母亲,是不是你变的?” 明月亦点头:“师父將一盒神泥交与你,却不多言,好似你早有当妖经验一般。” 听到这话,李修安一愜,反应过来后,惊讶不已。 李修安正欲开口,清风抢话道:“行了!小师弟,吾知道你不方便说。吾等心中已大致明了, 你不用开口。但吾等求你一事:日后唐僧师徒来了,你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这么说也不对,毕竟豪子亦是你结拜兄弟。反正你你不能暗高偷偷相助於他,害我俩吃亏!既然是菩萨想为他师徒添一难,总得让他们吃点苦头不是?放心,我俩高有分寸,毕竟两家合了一家,不会下手太狠。” 一旁的明月猛地点头:“就是就是,小师弟,答应我们好不好?” 李修安听到这番话,愈发惊讶不已,暗嘆:“这一次是我看错他俩了!他俩比金角、银角推乎要聪明,不仅任到了老狐狸是吾所化,甚至任到吾在背后帮了豪兄弟。这——他俩这般聪明么?” 不过虽如此,李修安点了点头,一口应承道:“好!吾答应两位师兄便是。” 第145章 专崇左道,以邪压正(4.4k) 第145章 专崇左道,以邪压正(4.4k) 云头上,李修安一口应承。他二人闻得李修安答应,心中欢喜,如此將来面对猴子,底气又添三分。 看著他二人神色略显飘然,李修安却是暗嘆了口气。 他二人如此聪慧,猜到了自己曾托化成老狐,既如此,估计亦能想到,我不会在他二人立稳山头后,真的就此离去,不管不问。 想必正是想到了这一节,他二人才当下一点不慌,如此,昨晚对他二人所言,全然等於白说。 这般情况,李修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修安还记得隨师父前往南海途中所说的话,令他二人减少对自己的依赖並非主要目的,最重要的是,师父盼望他二人藉此机缘,往后能生出一颗知好列、辨善恶之心,这才是根本。 由此,李修安发现自己以前对他二人的了解有所偏颇。他二人童心未泯,故时常贪玩,也因此,对师父既敬且畏,又十分依赖,故前些日子在殿前,他二人才未能体察师父的话外之音。 李修安又想起当初刚拜入师门时,他二人对自己说过的话,可见他二人其实聪慧过人,平日因贪玩本性加上师兄们玩笑,掩盖了其智慧罢了。 见李修安一时沉默,他二人误以为李修安担忧自家秘密泄露,清风遂安慰道:“小师弟你且放心,我二人寻常虽有些贪玩,但从不乱嚼舌根,定会替你保守秘密,对此绝不泄露半个字。” 明月亦点头:“清风所言甚是,放心吧,小师弟!” 李修安摇头:“两位师兄误会了,吾並非担忧此事。 2 清风、明月“哦”了一声。忽闻一阵潺潺流水之音,李修安下意识垂首看去,但见下方一条大路將两河分开,形成两河对望之景,好似巨型白练生生从中间劈开。 李修安驻足,叫停二人,指了指脚下。 见此景,清风取出地图,对照四周地形地势,细看一番后道:“此处便是菩萨曾分水的双子河,未来唐僧师徒改道行走之地,想必再往前三百里,便是那连襟山了。” 李修安頜首:“师兄所言极是。”想了想,又叮嘱道:“马上便到那连襟山了,过此河后,还请两位师兄暂且將五庄观清风、明月的身份拋之脑后,往后各自称风灵大王、月隱大王。而我亦非你们的师弟,权作你们的心腹手下。” 言罢,李修安隨即掐指捻诀,叫了声“变”,即变作一只豹精。毕竟唐僧师徒未到,暂且无需用上师父所赐的神泥。 清风、明月二人頜首,一左一右打量了一眼李修安变作的豹精,嘀咕道:“师弟將自己变得这般威猛亮眼,再对比我俩,哪里像是手下,倒像是我俩成了你的跟班哩。” 听此,李修安笑著摇了摇头,暗道:“不愧是你俩,关注点就是不同常人。”隨即再掐指念诀,又叫了声“变”,这一次变作了一只野猪精,青面疗牙,身宽体胖,遍体靛青。 清风、明月见了,欣然頜首:“好好好,这还差不多。” 清风戏言道:“我俩该唤你甚么名字?咱五庄观有九条清规,唤你猪九戒?” 李修安笑道:“倒也无不可。”反正自己又不在这山头称王,且这身份亦不长久。 见李修安竟没意见,他二人亦咧嘴一笑。 清风道:“九戒,既如此,吾等应速往连襟山一探究竟了。” 李修安有模有样,双手抱拳,躬身行礼:“是,小的猪九戒,谨遵风灵大王之令!” 听此,二人却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驾起云头,笑语间,须便至这连襟山上空。但见前头那连襟山却与別处山头不同,乃是前山连著后山。 这连襟一词最初本意指的是兄弟间情谊深厚,后来演化成了姐妹的丈夫之间的互称或合称,即姐夫与妹夫的关係。 但又有一层意思与人,血缘之间並无关係,乃是方言俗称一担挑、挑担的意思。 李修安因习得五行遁法之故,每每外出,遇大山名川,若无急事,必细观山形地貌,默记於心,亦见过不少高山峻岭。 然眼下的连襟山极为特別,与以往所见皆不同。 二山相连,那连结处却是一处深凹山谷,地势很像古人山水画中寥寥几笔勾勒出的相连两山。 若將此山倒置而观,確像一根扁担下的两头担子,此或正是山名由来。 此地势虽奇特,然山貌更是令人惊奇,盖因相连的前后两山景色却是截然不同,首入眼帘的便是前山,但见:巍巍峻岭,削削尖峰。层峦叠嶂透青霄,曲涧幽深通地脉。崖前枫叶烧霞,崖后野菊喷金。岭上丹枫染血。瘦藤缠老树,枯草覆寒溪。风过处,黄叶如钱落;云开时,雁阵行行似字题。烟霞锁半腰,雾靄罩峰巔。金风讽讽凋群木,玉露冷冷润瘦岩。 你再看那后边之山,真乃好山:嵯峨聂,峦削巍巍。嵯峨聂聂冲霄汉,峦削巍巍凝碧空。怪石乱堆如坐虎,苍松斜掛似飞龙。岭上鸟啼娇韵美,崖前梅放异香浓。涧水潺流出冷,巔云黯淡过来凶。 清风、明月俯瞰一番,喷喷称奇。 清风道:“常言道: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此连襟山倒也稀奇,一处山脉两样风景,前山秋风瑟瑟,枯藤老树,落叶纷飞;后山却春意盎然,高树参天,绿荫葱葱。好似一山不容二虎,一脉不承二季。” 明月深以为然点头,疑惑道:“此处两山相连,即便有些差异,断然不至於这般迥异,莫非这两座山本不在一处,南海菩萨分水时,使大法力,强行將其並在一起,成了如今之山?” 李修安垂首又看了一遍,摇头道:“应当非菩萨所为,或许此山中藏有我等尚未知晓之秘也未可知。” 清风、明月闻言思付,再细看一番,依旧看不出甚名堂,索性便不再多想。 清风道:“小师...咳咳...九戒,接下来吾等为之奈何?直接找个山洞住进去,静候那唐僧师徒到来么?” 明月亦道:“你有这般经验,我...本大王想听听你的主意。” 李修安咧嘴一笑,心道:“你们身份带入得倒挺快。” 李修安稍加思付后,道:“哪有这般简单。你看这两山相连,前山方圆五百里,后山亦不小, 合起来地域广。正所谓分身乏力,若无千百手下巡逻,你二人哪能轻易发觉唐僧师徒?怕是他们走过了还浑然不知,此是其一。” “其二,常言道:山高必有怪,岭峻却生精;这连襟山虽奇,未必没有些原生妖怪。你二人突然来此,未拜山头,叫他们发觉了,定不肯罢休。且妖怪多目光短浅,自私自利,极易走漏风声。 待唐僧师徒到来,怕是你二人未能先寻著唐僧,那猴兄弟反先打上门来,反將一军了。故此山若真有眾多原生妖怪,最好將他们聚拢一处,收归你二人魔下统一號令方好。” 清风、明月闻言恍然,暗嘆不止,原来当妖怪欲站稳山头,竟有这般多门道,颇不容易。 清风又问:“九戒,你说的甚有道理。然吾等如何才能知晓此山妖邪概况?又如何收服它们?” 李修安闻言一番深思,这倒是个问题。 李修安忽想到一事,喜道:“好办了!二位大王身上不是有三件宝贝么?其中那法宝玄毫於空中速写『土地”二字,默念《安土地神咒》,便可召请土地、山神听令。既如此,何不问问本处山神、土地?也好知晓此处山头有哪些妖王。待降服了这些妖王,那手下、洞府便都有了。亦可顺道问问山神、土地,此处为何两山景色迥异。” 清风、明月闻言甚觉有理,欢喜不已清风清了清嗓子道:“嗯,不错,不错,不愧是吾风灵大王的心腹爱將,甚合吾意!待將来捉了唐僧,属你首功一件,分你多吃一块唐僧肉,也好叫你与吾兄弟二人共享长生不老。 明月亦嘻嘻笑道:“不错不错,你尽心辅佐吾兄弟二人,定不会亏待於你。” 李修安亦咧嘴一笑,抱拳行礼:“小的在此多谢两位大王赏识,定当鞍前马后,肝脑涂地,誓死效忠!” 清风、明月齐声大笑:“好好好,你很上道!” 笑罢,三人降下云头,落在前山的山凹中。清风正欲取出玄毫,唤出土地、山神问个明白。 明月无意间远望,忽见山凹深处有楼台高耸,房舍清幽,其布局颇似一座隱藏山中的道观。方才空中未曾细看,又因烟雾繚绕,故一时未察。此刻一阵风吹散烟雾,那道观便显现出来。 明月拍了拍清风、李修安肩膀,欣然指向道:“这山凹中竟藏有一座道观!正所谓天下道门是一家,吾等要过去看看么?” 清风亦望了一眼,却摇头道:“弟弟,算了吧,吾等这般模样,不怕嚇坏了人家?” 明月不以为意道:“哥哥,你忘了吾等皆会变化之术么?变个模样便是,过去看看又能怎的?” 清风闻言有理,便欣然同意, 然而李修安运起望气寻真之法,睁眼细看,只见那道观方向凶云隱隱,恶气瀰漫,遂回首对他二人道:“二位大王,那厢恐非善地。” 清风、明月道:“建有楼台亭宇,又是道观,如何不是好处?” 李修安道:“山中妖怪邪魔,善能点化庄宅。不拘甚么楼台房舍,馆阁亭宇,皆能点化以惑人清风、明月思一番,清风道:“若真是妖怪邪魔,岂不正好?他就算不找吾等,吾等也要寻他哩!” 明月亦点头:“都言妖邪奸诈凶恶,今个儿倒要见识见识。” 言罢,他二人踊跃欲试,便要往那道观查看。 李修安劝道:“二位大王且莫心急。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如先问明此处土地、山神,了解其底细再做打算不迟。再者,饶是两位大王手段高明,但倘若此处还有別的妖邪,提前走漏了风声,后头怕就难了,实属得不偿失。” 清风、明月闻此深以为然,遂放弃方才打算。 清风取出玄毫,於空中速写“土地”二字,隨即默念咒语。须臾间,三人附近地面冒出两股白烟。 待白烟散去,走出两个老者,一位矮身三尺,白髮如银。头戴乌纱折角巾,身穿茧绸宽袖袍。 手持藤杖颤巍巍,腰系丝絛虚飘飘,乃是本处土地。 另一位赤脚筋躯,几缕髯如铁线,乃是本处山神。 他二人上前趋礼道:“吾等乃本处土地、山神,见过几位大仙!” 清风道:“吾等这般模样,与妖邪无异,怎可称大仙?” 山神道:“大仙过谦了。这四海九州之地,山川何其多?別的不说,山神形貌奇特者亦多矣。 大仙既会我正道遣神之术,不是天仙亦是地仙了。故大仙无需过谦,但凭吩咐。” 清风点头,心下暗道:“师弟所言果然不虚,仙妖之別,果不在体貌,全然在於其心。” 念及此,清风不再客套,开门见山道:“我召请二位,乃有事相询。我二人受家师与南海菩萨所託,欲在此立下山头,考验唐僧师徒。尔等切记,万不可將我等秘密泄露。” “我问你们,此山可有甚妖王头目?为何此处两山相连,却是两样景色?这当中可有甚缘故?” 山神、土地闻听受菩萨所託,想起前些日子菩萨叫他们安护生灵,心道:“莫非此二事实乃因果相连?” 念及此,山神、土地对他二人愈发恭敬,连连称是,各又行了一礼后,道:“大仙容稟,此处虽名为连襟山,然两山各有別称,吾等所处之山,名为望前山,又名落叶山。” “这落叶山除了那『落叶观”及其观主,並无其他妖王矣。此处气候风景常年多变,或春或夏或秋或冬,盖因观中那位观主施法所致。” 三人听闻,略感惊讶。能改变气候景色的手段確实罕见,饶是李修安亦是初次听闻。 清风復又问道:“你可知这妖邪是何来歷?与我道门有何渊源?” 山神、土地先是点头,后又微微摇头道:“这妖邪自称『安身道人』,到此立观有二十年矣。 小神数年前巡山检点之际,偶见其本相,乃是一只『”。” “?”明月疑惑道。 山神点头:“乃北方野犬,形似狐而黑喙。不瞒大仙,他与道门有何渊源小神实不知晓,但知其对於释道態度甚是奇特。” 清风好奇追问:“如何奇特?” 山神道:“若有人上门化斋,是僧人,他一概不理,將其逐走。若赖著不走,本事又不济,惹恼了他,十有八九便被害了性命。可若是道人其中讲究便大了。” “他会细问尔来自何门何派,所修何道?若答是玄门正教,修的是金丹大道,本事若不高强, 他立时翻脸,叫人將尔拿住,用百般酷刑折磨至死方休。纵有真本领,他亦施展手段,也定然不会放过。” “但若走的是旁门左道乃至邪魔外道,他便將尔视为同道兄弟,殷勤款待,有求必应,十分贴心。” 听到这话,三人皆惊。 清风急道:“世间竟有如此恶道?专崇左道,以邪压正?” 明月亦愤然道:“当真可恶之极!” 第146章 妖道跟脚(4.9k) 第146章 妖道跟脚(4.9k) 闻听山神之言,三人方知前头那观宇名为落叶观,那观主不仅是个妖道,竟专崇左道,残害正道之士。 三人闻此尤为愤港,毕竟他三人便出自太乙玄门正统,修的亦是金丹正道,不过是非常大道与常规大道的区別。 明月怒道:“方才吾还言说天下道门是一家,哪知这妖邪离经叛道不说,竟歹毒至此,视我玄门正教人士为眼中钉、肉中刺!灵鹤师兄所言当真一点不假,妖邪果真本性邪恶列毒。” 清风深以为然道:“师父他老人家曾言,吾太乙玄门有正旁两门,其旁门亦有正果;他这般怕非旁门,乃是打著我太乙玄门名號,行那邪魔外道!如此,吾等今日定要替天行道,叫他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李修安思付道:“常言道:空穴易来风,事出必有因;他这般痛恨正道金丹,定有不为人知的个人因果在其中。” 清风、明月闻言,思付后点头:“此话有理。” 李修安向来谨慎小心,毕竟就连猴子都有大意阴沟翻船之时,他稍加思,又问山神、土地道:“这妖道除能改变气候,可还有其他本事、手段?另则,此前山只他一位妖王,那后山呢,可有甚妖王头目,又有何能耐?” 清风頜首:“正是,你且细细道来。” 山神、土地对著三人再行一礼。山神回忆道:“让老朽想想,那妖道具体炼甚术法,修何神通,老朽不甚清楚。但老朽不仅见过他隨意改变四季,还曾见他召雷、运火、聚水,又曾远远望见那观外上空盘旋五色之龙,在空中交匯飞舞后,寂然消失。” 闻此,清风、明月大为惊奇。这招雷、运火、聚水倒还罢了,他二人亦能做到;但这召唤五龙是甚神通,他二人却是不知,亦未听闻。 李修安闻此,忍不住嘶了一声,忽觉这般手段有些眼熟,遂问道:“此五色之龙是哪五色?” 山神回忆道:“好似青龙、赤龙、黄龙、白龙、黑龙。” 李修安微微頜首,心中已有猜测。 清风听此问道:“小...九戒,你知此五龙之来歷?” 明月亦好奇望向李修安。 李修安道:“若吾所料不差,此五龙非是真龙,乃五行之气所化。五行当中,木属青,火属赤,土属黄,金属白,水属黑。彼五龙之色,恰好与五行相合。” 这五行归位的手段,令李修安想起一人:黑鸦道人。 正是自己下山解决因果时,初遇传授假方子与火狐的那位,后又成了李景胜之靠山。那廝利用的是五行厄,召唤五色山岳,不知二者可有干係。 清风、明月二人闻言恍然。明月道:“吾就说嘛,真龙岂会听这邪道之令?除非他有御龙之宝。原来这所谓五龙徒有其表,乃是虚的!若是这般,雕虫小技,不过尔尔。” 清风頜首:“贤弟所言甚是。既如此,吾等这便前去灭了他,替天行道,扬吾正道!” 李修安依旧不急,復问山神、土地:“二位,且说说这后山概况。若后山亦有妖邪,与他可有甚瓜葛来往?” 清风点头:“盛怒之下,吾差点忘了后山,你且细细道来。” 土地趋礼道:“此相连之后山名为尾后山,又名翠绿山。山中有个翠绿洞,洞中有个翠绿大王,本体乃是一只雪狐,与此妖道平素有些来往。本事不详,但近来在洞外聚了一批妖怪,据说是要捉拿唐僧,吃唐僧肉哩。” 土地復解释道:“自菩萨在前头分水后,唐僧师徒將来径过此地之消息,便悄然传开矣,然流传时短,尚不甚广。” 李修安微微頜首,心道:“果是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 明月鄙道:“还真是狐朋狗友哩。” 听山神、土地述毕,三人对此连襟山情势已瞭然,在此立住山头的方略亦明矣。 清风、明月稽首谢过土地、山神,叫他二人且归本位。 土地、山神诚惶诚恐还礼后,这才退下,各归祠庙。 清风、明月再望前头落叶观,怒火中烧。 明月道:“不知这孽畜有何跟脚!哥哥,吾等便先拿他开刀!” 清风深以为然:“贤弟所言极是!剷除败类,吾辈刻不容缓!” 言罢,二人习惯询向李修安:“九戒,你说呢?” 李修安眺望道观,思道:“对於这妖道,吾心中有些猜测,但一时亦难定论。两位大王,吾有一计,可试其跟脚,亦可知其痛恨玄门正道之缘由。” 清风、明月奇道:“九戒,有何妙计?速速道来。” 李修安道:“方才依山神所言,这妖道虽不喜释教,痛恨玄门正教,却將修炼旁门道术者视为同道。吾等可伴装外地而来、修炼旁门道术的道人,他必引为自家人,那时便可套问其底细及痛恨正教之故。” 清风、明月闻言眼神一亮,齐赞:“果是妙计!九戒端的好计较!” 二人思付后又问:“这妖道若问吾等在哪座山观修行,具体修的甚旁门之术,吾等如何应答?” 李修安道:“好办。他若问跟脚,便说吾等曾在南瞻部洲万安山万安观修行。那万安山乃东土大唐东都城外一座山头,曾有山贼出没,不甚出名,妖道定然未闻,无从生疑。” “若问具体修甚道术,清风你便说修『静”字门中之道,平素参禪打坐,入定坐关;明月你便说修『流”字门中之道,看经念经,朝真降圣诸般;若问吾,吾便说修『术”字门中之道,平素问下著、趋吉避凶。” 有一说一,李修安虽然不懂邪门歪道,但原本西游中,菩提祖师曾对悟空所言的那些旁门,李修安大致还是记得几分的。 清风、明月闻言大喜:“好!既如此说,那妖道断然不会生疑矣。” 清风又问:“吾等要变换形貌么?扮作其他道士模样?” 李修安思后摇头:“不必。他本是妖怪,吾等以妖怪面目相见,他反觉亲切,不生疑虑。若见吾等是人,定多心眼,盘问仔细,反易露出马脚。” 清风、明月二人頜首笑道:“不愧是你!当过妖怪,深谱妖性,吾等皆听你的。” 商议毕,三人径至观前。但见:山环楼阁,枫绕亭台。门前杂树密森森,宅外野菊香艷艷。 三人抬头,见门上嵌一石板,鐫“落叶观”三字。 李修安上前一步,叩门三响。 观內脚步声响,一道童开门。李修安他一眼,但见妖气浑浊,顶门黑气缠绕,便知亦是妖邪所化。 道童见三人一惊,却不慌,问道:“尔等三个是哪里来的妖怪?来我观前何干?” 李修安道:“贫道问讯了。吾三人皆自南瞻部洲万安山而来。因彼处有高人镇守,吾等妖怪度日艰难,只得背井离乡,万里迢迢初至贵地。见此有道观,正所谓天下道门是一家,特来拜会。” 道童闻面前三个其貌不扬的妖怪竟也出自道门,瞬间警觉:“尔等亦出自太乙玄门?敢问修的甚么道?” 李修安会意道:“吾等確是玄门之人,惭愧所修皆是偏门。” 道童又道:“偏门?那便是旁门了?” 三人微微頜首。 道童闻言大喜,弓身恭请三人入內,隨口道:“旁门有甚不好?师父常言:旁门修的才是顺其自然、隨心所欲,那正道儘是些口是心非、道貌岸然之辈!旁门好得很哩。” 清风、明月闻言心中恼火,暗道:“一派胡言!今日倒要看看这孽畜有何手段,敢如此毁吾玄门正道。” 三人入观,见二门上一对春联:“持身正大,任尔烧香无点益;存心邪僻,见吾不拜有何妨。”显是毁正道狂妄之语。 清风、明月见了面色阴沉。李修安虽心中不快,却不形於色。 跨过二门,入得正殿。道童请三人落座,奉上茶来。三人自然不会动口。 须臾,一道士风火般抢入殿中,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扫,眉头微皱,却径直走到李修安身边。 李修安起身,亦打量道土,但见他:戴一顶红艷艷战金冠;穿一领黑淄淄乌皂服;踏一双绿阵阵云头履;系一条黄拂拂吕公絛。面如瓜铁,目若朗星。准头高大似回回,唇口翻张如达达, 他虽一副道人打扮,身上浊气却极重,另有一股难言异味被浓烈檀香遮掩。 妖道看了眼他三人,对於他三人的身份却是將信將疑。 他盯著李修安,不冷不淡道:“你说你亦是道人?听徒弟说尔等来自万里之遥的南瞻部洲?不知具体修的又是甚道?” 李修安道:“惭愧,吾走的是旁门,修的是术字门道,会些占卜问道、趋吉避凶之术。正所谓:元吉、贞凶,悔亡、无咎。元亨利贞。贞凶,终不可长也。悔亡,震用伐鬼方。君子终日乾乾,无咎.....:”此非李修安胡,在洛阳时確与老道学过此术,只是久未习练。 妖道见李修安说得有板有眼,煞有其事,疑心顿消,眉开眼笑,稽首行礼,请李修安上座,又唤童儿:“重换好茶来!”此番奉上的乃是观中上品好茶。 端的是前倔后恭,热情备至。 清风、明月见了暗自摇头。清风忍不住嘀咕:“不愧是走偏门邪道的,连看人都是偏的。” 明月低声应和:“正是,正是。” 妖道听得他二人嘀咕,又看一眼,问李修安:“这两位莫不是令郎?既如此,尊嫂又在何处?” 此言一出,清风、明月心头火起, 李修安亦摇头,正待解释,清风、明月已忍不住厉声高叫:“我把你这有眼无珠的孽障!吾二人皆是他师兄,你忒不会看人,白生一双招子!” 李修安亦点头道:“吾三人同在一处修行,他二人確是吾师兄也。” 妖道闻此窘迫,歉道:“原来是道兄的师兄,是吾眼拙认错,还望恕罪!” 清风、明月冷哼一声。妖道又打量二人,问道:“既是令师兄,不知他二人修的又是甚道?” 李修安道:“自然亦是旁门。一位师兄修静字门道,一位修流字门道。” 妖道闻言大喜,对三人各行一礼,欣然道:“原来三位与吾是同道中人!既如此,大家便是兄弟也!吾乃安身道人,还不知三位兄弟如何称呼?” 言罢,又唤徒弟速备酒菜,欲与三人赔礼道歉。此情此景,果如山神所言。 清风、明月却不回话,只是暗中唾弃:“谁与你同道!也配称我道门中人?” 李修安轻咳一声道:“吾二位师兄,道號风灵、月隱;至於贫道...道號九戒也。” 妖道闻此,礼道:“原来他们两位是风兄、月兄,果真道號响亮,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至於九戒兄,额...道號亦很特別,三位暂无棲身之处,若不嫌弃,可暂且住在兄弟这里。” 李修安復轻咳一声:“那就多谢了。然贫道確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解惑?”趁著妖道放下戒心,李修安欲问出他来歷跟脚,以及痛恨玄门正道的缘故。 妖怪道:“九戒兄但问无妨。” 李修安问道:“吾等来歷,尔已知。不知尔又是何来歷?天下修道之人,多推崇玄门正道、金丹大道,尔却为何这般痛恨?想必其中必有缘故。” 听此,清风、明月亦好奇望来。 妖道未有生疑,果將根底及缘由道出:“九戒兄此言差矣!从古至今,要吾说,佛门最为虚偽,玄门正教最是不公!此二者多是偽善之辈,尤以玄门正教为甚,最是令人作呕不齿!” 言及此,妖怪尤为愤然:不瞒三位兄弟,吾与吾一位师弟皆来自终南山。那山灵气浓郁,天真地秀,確是个修行福地。吾与师弟便是在那修成人身。而那终南山有一太乙玄门,玄门中有一位太乙仙人。吾与师弟常听他讲道,亦学了些本事。” 听此,清风忍不住道:“如此岂非善缘?又为何这般仇视玄门正教?” 妖道摇头:“你且听吾讲完。除吾与师弟,那太乙仙人还另收了三个修成人形的妖怪,乃是虎鹿羊三怪。他三人入门晚於吾等,皆为外门弟子。然师父偏宠他三人!按理吾与师弟是师兄,他仁当敬重才是。岂料他仁非但不敬,反仗宠欺人,常將吾二人当作下人使唤,打杂跑腿。吾与师弟自然不肯,屡起爭执。师父看似公允,实则偏颇,不问缘由,各打五十大板,两头皆罚。吾与师弟心中好不委屈!” “若只如此便也罢了。然一日,师父竟將那玄门顶级道术五雷法传与他三人!吾与师弟入门更早,师父却言吾二人不够资格修习!这分明是偏祖,忒不公平!” “他仁习得五雷法,愈发目中无人。一日又寻畔滋事,令吾等端茶递水,言语极尽嘲讽。吾二人岂肯受此窝囊气?当下拔剑与他仁斗了起来。打斗间不慎损毁殿外柱子,惊动师父与其他师兄。 师父大怒,將吾、师弟並他仁统统逐出终南山,令吾等终身不得再入!出师门后,他仁往东而去, 吾与师弟向西。后来师弟去了东土,自上次为吾祝寿后,便香无音讯矣。” “是以吾才说这玄门正教最是不公!那正道金丹全是狗屁!”说到此,妖道恨意绵绵, 李修安闻之恍然。其口中虎鹿羊,料想便是车迟国那三位国师。其师弟,莫非正是黑鸦道人? 然其所言未必尽实,必夹带私愤,犹如此前西海龙宫之事,纵有真言亦未必就是全部真相。 清风、明月直摇头,亦不认可他这番言语,他二人曾听师父讲过,这五雷法確是看人,最基本的一条便是:道心需无比坚定,对道门无上忠诚,有一颗十分敬畏天地的心。 確实並不是所有人皆有资格修炼。 退万步而言,即便他所言是真,又岂能以偏概全,这般极端? 妖道正切齿痛恨,忽一群道童端盘入殿,於三人面前摆下各色菜餚並酒水。 妖道暂收恨意,道:“三位远道而来,吾权且为尔等接风洗尘,亦为方才之事赔礼也。” 三人看那桌上菜餚,竟全无素斋,儘是荤腥。尤其中间一精美瓷盘內,赫然盛著四颗柿子状之物。 李修安见了眉头紧锁。清风、明月不识此物,指著问道:“此乃何物?” 妖道笑道:“此乃好东西耶!乃是四颗心肝,皆取自那所谓玄门正道之土,被吾活生生出! 他们的心肝可比別个美味得多,三位不妨尝尝!” 闻听此言,李修安面色陡沉。清风、明月二人更是暴跳如雷,一把掀翻桌案,厉声高叫:“我把你这泼妖怪!孽障安敢如此!看打!速速受死!” 第147章 劈旁门(4.2k) 第147章 劈旁门(4.2k) 清风、明月一把掀翻桌案,厉声高叫:“我把你这泼妖怪!孽障安敢如此!看打!速速受死! 在那些盘子茶钟落地前,他二人施了个法,將盘子茶钟皆往妖道劈脸一惯。 妖道將袍袖隔起,当的一声,把个盘子茶钟跌得粉碎。 妖道大惊失色,旋即怒道:“你这泼才,好生粗鲁!吾好心好意设宴款待,尔等不领情便罢,怎敢掀翻吾桌案?” 清风骂道:“我把你这畜生!怎做得这等列毒勾当?天理难容,合该天诛地灭!” 明月亦叱道:“狗恶道,今日定取你狗命!” 妖道闻此,怒髮衝冠,了一口道:“我害他们又怎么的,与尔等何干?关尔等屁事?我看尔等皆是吃饱了撑的一一没事找事!” 清风叱道:“天下道门是一家!今日定要替他们討还公道,报仇雪恨!” 妖道闻此,牙裂目,火冒三丈,呵斥道:“我算明白了!尔等原来是在逛我!莫不是那所谓的玄门正道?方才见了你们,吾便觉蹊蹺。” 明月道:“知道便好,孽畜受死!” 言罢,明月祭出七星鞭,空中一甩,劈面打来。妖道急转身躲过,欲夺门而出,去取兵刃。 然李修安一个踊跃堵住门前,截断退路,隨手取出宝鑑,欲摄其元神。 妖道手无寸铁,又遭三人围攻,惶恐至极,破口大骂:“卑鄙无耻!” 清风、明月嘴上赤不饶人,当即回骂:“阴险岁毒的畜生!”又双双杀来。 慌得妖道將身上道袍一甩,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儿。鞭子抽在袍上,冒出一股青烟,真身却已不见。 明月用七星鞭掀开袍子,果不见妖踪,惊呼:“不好,叫这孽畜遁了!” 清风亦是脸色一变。李修安摇头道:“二位师兄莫急莫慌。此观依旧妖气瀰漫,吾隱隱还能嗅得那股特殊腥擅,这妖怪定然还在观中!待我使个望气寻真之法,再用宝鑑將他照出。” 李修安正欲施法,三人头顶忽传来一阵狂笑,仿佛天外之音:“呵呵,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尔等卑鄙的玄门正道!今日休想生离此观,吾要尔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天外之音刚落,这整个观子內外忽被浓雾笼罩,真箇是:天连雾,雾连天,上下苍茫成一气;山裹云,云裹山,往来混沌失千寻。端的是个天昏地暗乾坤暗,日隱星沉宇宙迷。 清风、明月慌道:“这便是妖邪改天换时的手段么?师弟,你在哪里耶?” 李修安应道:“两位师兄莫慌,不过些许雾气,看吾手段!” 隨即掐指念咒,观內忽地颳起一阵大风,真箇好风,但见:山头走石如飞燕,树秒扬枝似舞蛟。浩浩荡荡撼山岳,轰轰烈烈动四方。 这笼罩观宇的迷漫大雾,雾时被风吹散。风过雾消,大殿重现清明,一切清晰可见。真箇是: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拨开云雾见天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然此时,空气中忽传来一阵嗖嗖破空之声,数百支羽箭朝他三人攒射而来!箭头寒光闪烁,裹挟黑气,显是淬了剧毒。 李修安不慌不忙,掐诀喝声“定!”那些毒箭便如钉死空中,纹丝不动。李修安手一抬,箭头齐刷刷调转方向,一致朝外。又喝声“去!”箭矢如电风驰,反向射回源头。须臾,观外便传来一片惨呼。 妖道见徒弟们倒地身亡,悲愤交加,嘴里“啊啊呀呀”痛呼不止。 清风、明月鬆了口气。明月道:“走!將他揪出来,我定要抽他一百鞭,方解心头之恨!” 李修安、清风頜首。三人刚出大殿,散去的雾霾未远,天色又骤然大变!方才还是秋意萧瑟, 转眼间,但见:朔风凛凛,惨雾阴阴。彤云密布,遮蔽了乾坤万象;玉屑纷飞,填平了山河大地。 初如柳絮因风起,渐似鹅毛扑面来。千山鸟雀绝踪跡,万径人踪灭影形。寒威透骨,冷气侵肌,冻得那山中走兽缩成团,林间飞禽藏作堆。 才出大殿,已是寒冬凛冽,天寒地冻,真箇变天如翻脸。这般酷寒,常人顷刻便冻毙, 清风道:“这妖道倒有几分能耐,竟能隨意操纵气候。” 话音刚落,天上乌云密布,脚下哗啦啦水声四起,活水自八方涌来,匯流观中。妖道在暗中不知使了何法,配合这天寒地冻,水流所过之处,尽皆冻成冰雕! 慌得清风、明月急忙运起火诀,蒸腾冰气。所幸此水只是寻常河水。 清风又从锦袋取出四张紫色符篆,拋向水面,隨即祭出玄毫笔,空中速写“玄蕴”二字。四张符篆光芒大放,化作四堵光墙,將那大水隔开。水涨一尺,墙高三尺;水涨一丈,墙高三丈!真乃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而李修安早已飞入乌云,將雷云劈散。 此情此景,令李修安想起黑鸦道人的手段,亦想起袁守诚曾言。 他纵身空中,睁眼四望,又看了眼清风手中玄毫笔,心中已有计较,遂道:“两位师兄且看, 此观周遭十里天寒地冻,然百里外景象气候如常,再远更无变化。足见其並无大神通隨心改换天时,乃是借了外力,此亦正合旁门左道之术。” 清风、明月闻此,抬头远眺。他二人亦早得道,一双招子看清二百里不在话下。观之果然,恍然道:“师弟慧眼卓识,所言甚是!” 联想黑鸦道人手段,李修安又道:“若吾所料不差,这改换气候的手段,乃是二十四厄中的“四煞厄”。方才召来的弱水、天雷,乃是三灾厄中的两厄。至於为何不召地火,令三灾齐聚? 盖因水火难容,他怕火被水克也。” 清风、明月二人听闻后,心中瞬间明亮似鉴,齐齐頜首道:“原来如此。” 李修安亦頜首:“三灾厄自不必说,借的是天灾之力。这『四煞厄”所谓四煞,实乃四时不正之烈,被他以旁门之术炼化,为其所用而已。” 二人闻此,如醍醐灌顶。明月道:“这二十四厄,吾似听师父讲过。《斗姆解厄化劫二十四灵符》可解此类厄灾。可惜师父赐予吾等的灵符中,並无此类。” 清风稍加思付道:“贤弟,你忘了这支玄毫笔么?速写『心』字,默念《净心神咒》,可驱邪缚魅,保命护身。这四时不正之烈,岂非正是邪气?故无需此类灵符。” 明月恍然大悟:“是极!是极!哥哥所言极是!吾怎將此妙用忘了?” 李修安微微頜首,理论上来说,確当如此。 藏身暗处的妖邪听得这番话,惊骇失色,暗付道:“这道人怎將吾底细尽数道破?莫非他那甚么术数门道,不仅能趋吉避凶,更能未卜先知?” 妖道痛恨玄门正道,当下决意不留余地。道观毁了可再建,这几个可恶的玄门正道,非死不可! 得知气候剧变乃是四煞厄作票,清风急在空中疾书“心”字,默诵《净心神咒》。 “心”字凌空陡涨,金光大放。落叶观地底缓缓飘出四股煞气,分呈黑、红、白、青四色,正应四季。此四煞气被“心”字金光一照,如寒冰遇烈火,顷刻蒸发殆尽。气候顿復如初,寒意消散,只余厚厚积雪。 隨著煞气消尽,空中传来剧烈咳嗽,正是那妖道。他知藏匿不住,强稳气息,復又狂笑一声, 主动现身。警了一眼清风手中玄毫笔,眼中贪婪与忌惮交织。 清风叱道:“妖道!看你还有何本事?速速受死!” 妖道不理清风,却將目光死死盯住李修安,疑惑道:“吾从未將自身底细告人,你如何得知?” 李修安冷笑道:“想必你那位师弟,唤作黑鸦道人?真乃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吾曾与他交手,亲手结果了他性命。今日正好送你下去,好叫你们师兄弟团聚!” 妖道闻言,悲呼一声:“师弟!”望向李修安,切齿恨道:“今日定要为吾师弟报仇雪恨!” 言罢,妖道一声厉喝:“徒弟们何在!” 隨即一群道士仗剑而出,將他三人团团围住。虽四煞已破,他们仍穿著厚袄,原来方才妖道施法时,这群弟子早已躲入地窖。听得师父呼唤,纷纷钻出。 妖道又是一声令下,那些弟子竟也悍不畏死,一拥而上。李修安早察知这些並非普通弟子,实乃小妖所化。 小妖虽眾,三人岂会惧怕?明月鞭影横甩竖劈,左盪右扫,当真擦著便伤,打著便亡。小妖哀豪遍野,哭天抢地。 李修安不管小妖,一个踊跃直取妖道。妖道却早已暗聚五行灾厄,怒喝一声:“五行归位!” 空中骤然响起五道雷鸣般的嘶吼!五色神龙分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代表五行,化作五色光芒,直扑李修安、清风、明月三人! 此妖道所召五行厄,远胜黑鸦道人,已然炼至大成,五行煞气炉火纯青。纵有本事抵挡五色龙形,但凡沾染一丝五行煞气,管教你五行失调,五臟侵蚀,短则三日,长则七日,必至臟腑破裂, 吐血而亡! 此乃他看家本事,故妖道对那《净心神咒》亦不全惧。 李修安运望气寻真之法,见那五行煞气浑厚无比,知不可硬接。正欲使五行遁法先將清风、明月移走,再返身以宝鑑罩他元神,或以五行相剋之道破之。 然清风却十分淡定道:“师弟且退,看我的!”隨即在空中速写下“金光”二字,默念《金光神咒》! 顷刻间,金光万丈,照耀四方,整座道观恍如金乌潜落,染作一片辉煌金海! 那五行厄所化五色之龙撞上金光,犹如冷水泼入滚油,轰然炸裂!金光笼罩下的三人,如被铜墙铁壁护持,煞气丝缕难侵。 妖道猛吐一口鲜血,骇然失色!万没料到此笔竟有如此神威妙用!身子忍不住筛糠般抖,慌忙掐诀念咒,欲將散逸的五行煞气重聚。 明月急呼:“哥哥!快写『口』字,念《净口神咒》,莫叫他再念咒施法!” 清风岂会看不出来?不待明月说完,早已写好“口”字,並在其上打了个大大的“义”(叉),念动咒语。 果然,妖道心头一滯,面色铁青!他明明呼吸说话无碍,却无论如何念不出咒语。每每慾念, 脑中便杂音纷起,心绪紊乱,神念根本无法凝聚。 见此,李修安心中暗嘆:“师父他老人家的宝贝果然玄妙!不过根本还在神咒本身了得,玄毫笔只是將其威能发挥至极致。”这也印证,西游世界之中,旁门左道多被玄门正道所克。 车迟国那虎鹿羊三怪亦证明了这一点,旁门多为借靠外力,而借靠外力便会存在致命破绽,亦是有代价的。 虎鹿羊三怪最强的本事其实正是五雷法,上可通告天庭,下可请土神帮忙,但可惜遇到了猴子,这五雷法自然不再好使。 妖道嚇得三魂丟了七魄,几乎从云头栽下,颤声道:“这这是何等宝贝?怎这般厉害?你你绝非寻常道人,你究竟是何人?” “此刻知道怕了?妖道!速速受死!”清风手持玄毫笔向前一挥,“金光”二字轰然砸出,眨眼在妖道身侧炸开! 妖道痛呼一声,捂住双眼:“眼睛!吾的眼睛!” 李修安更不答话,一剑斩出!妖道虽盲,却敏锐察觉杀机临身,又將袍子奋力甩出,再使金蝉脱壳之法,化一阵白烟遁走,此法乃是元神脱壳之术,故无需念咒。 清风、明月见此,顿足恨道:“可恶!又叫这妖道逃了!日后不知要害多少人!” 李修安道:“放心,他逃不掉!我这就去追。观中这些小妖,师兄们或打杀或收服,莫令走脱一个便是!” 清风、明月点头:“吾等晓得!你快去追!他双目已盲,此刻定无甚能力。” 李修安隨即腾云出观,纵上九霄,睁眼四望,却见那妖气竟是奔后山而去。李修安御风急追, 瞬息便赶至其前头。 妖道虽盲,俗语云:狗鼻子最灵。他凭著嘎觉,正欲逃往翠绿山寻那翠绿大王求助。眼看將至前山,鼻子猛地一嗅,急急停下,惊骇道:“你——是你——!” 李修安哪容他多言?早已取出宝鑑,对其一照!妖道一声悽厉犬吠,显出原形(一只黑犬精),元神被定住,再难施展金蝉脱壳。 李修安举剑欲斩。妖道听得风声,魂飞魄散,嘶声大叫:“道长剑下留命!吾知一桩长生不老秘术,无需枯坐苦修!难道你就不动心么?” 李修安却是微微摇头,心道:“又来此套!不就是吃唐僧肉么?”全然將这话当作耳边风,手起剑落!妖怪悲豪一声,登时毙命。 这正是:广大无边真妙法,至真了性劈旁门。 第148章 方知妖恶(4.2k) 第148章 方知妖恶(4.2k) 话表李修安追上妖道,將其斩杀,隨即又御了阵风,將其尸骸吹落崖底。 还是那句话,李修安对那妖道先前之言,终究是將信將疑, 不言其他,他记得黑鸦道人携李景胜时,口口声声欲往终南山。此与妖道所言“太乙仙人勒令不得再踏终南半步”显有抵悟。自然,亦可能是黑鸦道人哄骗李景胜,毕竟若言西牛贺洲妖邪遍地,远逊东土繁华,那金玉丛中长大的李景胜听了,必生不情愿。 李修安揣度,妖道那番话里,只有“太乙仙人未授五雷法,故而怀恨在心”及切齿痛恨正道这两点或为真。毕竟言及此节时,那滔天恨意刻满其面,全无遮掩。 李修安回望身后翠绿山。二山相连,方才那般动静,也不知可曾惊动后山那妖怪。 此怪较之妖道,似更谨慎低调,连本处山神、土地亦难明其根底手段。当然亦可能其本事平平。然李修安素来谨慎,从不轻敌,尤对妖邪如此。 清风、明月二人若想在此立足,站稳脚跟,纵不必將其打杀,但肯定与这妖怪少不了要打交道念及此,李修安径返落叶观。 落叶观,大殿。 此观虽不算小,观中弟子少说二百余眾,然经方才一番爭斗,百十小妖弟子为箭矢射杀,又有数十围攻他三人时,毙命於清风、明月之手。 故观中现仅余不足三十弟子,此刻齐刷刷跪伏殿中,对著清风、明月痛哭哀告,乞求饶命。 那为首的弟子叩首道:“两位大仙饶命!吾等並非妖怪,实是被师—-哦不,被妖怪掳来,迫於淫威,留在观中打杂听差,实是万不得已!望大仙开恩,饶我等性命罢!”言罢连连磕头,余者亦拼命即首求饶。 清风、明月记著李修安临去叮瞩,一时拿捏不定。 清风审视道:“尔等自称是人,然吾观尔等身上浊气不轻。” 明月亦道:“既言非妖,乃是被掳凡人,何以自证?” 为首弟子眼珠悄然一转,叩首道:“两位仙人容稟!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吾等困於此观已数载春秋,日日与那师——妖怪同食共寢,身上焉能不染妖气?” “至於自证非妖,倒有法门。吾闻妖怪之血浊黑带腥,凡人鲜血却是鲜红透亮。恳请仙人赐下利刃,吾愿割体放血,请二位验看!” 清风、明月听罢,相顾一眼。 明月疑道:“有这种说法么?吾不晓得耶?” 清风亦微摇头:“吾亦不知。然其言听来恳切,方才激斗也未见其踪影,倒不似作偽。” 明月頜首,深以为然。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清风思付片刻,好心道:“既皆非妖邪,尔等便自去罢,各寻生路。切记往东而行,过了双子河,那边有人烟城池。” 跪地的眾弟子闻言大喜,再次齐齐拜谢,而后起身,一溜烟往观外而去,生怕他二人反悔。 清风笑道:“怎似逃命鬼一般?吾等只诛为恶妖邪,不伤凡人,倒把吾俩真当成了妖怪哩!” 明月附和:“正是,正是!” 话音未落,观外忽传来一片惨呼。清风、明月大惊,急纵身出观查看。 却见李修安立於观外。李修安见了二人,皱眉道:“两位师兄,怎將这伙妖邪放了?若非吾及时赶回,岂不真教他们遁逃?” 清风亦皱眉道:“师弟,方才听其言,道是被掳凡人,困於观中打杂,言辞恳切,不似虚言, 吾等便放了。” 明月亦点头称是。 李修安闻此,暗嘆一声:“两位师兄,妖邪最是狡点奸诈。適才那番言语,不过哄骗之词。师兄试想,此观妖邪个个吃人,视凡夫如口中之食,焉肯与凡人共事?师兄若不信,且看地上尸骸。”原来李修安赶回观时,正撞上逃窜妖邪,出手尽数诛灭。 清风、明月定睛细看,果然这地上血跡斑斑,儘是些灌、貉、狡、葵之类的,哪里有甚寻常人。 二人愤然道:“可恨!他们言之凿凿,说什么人血鲜红透亮,妖血浊黑带腥,吾等竟信以为真!” 李修安道:“此不过族类有异,血质不同,焉能证其为人非妖? 清风、明月恍然,庆幸道:“多亏师弟及时现身!若真被其蒙蔽,纵其逃去,將来再为祸害, 便是吾等之过了。” 李修安微微摇头,復观落叶观,对他二人道:“先前吾观此观区云隱隱,恶气瀰漫,疑是妖邪点化。然此刻再看,凶云已散,恶气渐消,足见此观是真道观,非点化所成。前番异象,盖因妖邪盘踞聚集之故。” “两位师兄若愿意,可权將此观作个落脚处,静候唐僧师徒。” 清风、明月闻言亦细看此观,虽远不及五庄观气象,却也颇见规制。 然清风一番深思熟虑后,摇了摇头:“师弟,还是算了吧,怎么说它也是一座道观,吾等皆是道门之人,怎能替道门抹黑哩。” 明月深以为然,但想了想道:“哥哥说的有理,不如吾等將其点化成了別的庭宇楼阁,可若將其点化成庄宅人家,显得甚不合理,盖因这山上无一户人家,偏偏有座大庄户,那猴子只怕一眼就能看破,,哥哥,不如吾俩將其点化成寺庙怎么样?那唐僧见了寺庙,哪怕猴子相劝,他也必然来拜,如此岂不省心省力?坐等唐僧上门便可。” 清风思付后仍摇头:“亦不妥。此番托形为妖,既有师父之意,亦承南海菩萨所望。若菩萨闻知吾等点化佛寺行妖邪事,污其佛门,心中怕也不快。” 明月頜首:“哥哥思虑周全,是吾浅见了。既如此,吾等便去寻那翠绿大王罢。后山既有翠绿洞,吾等既托化为妖,正合住那洞府。” 清风点头,並无二话。 听了他二人这番话,李修安心道:“你二人確是聪明,但本性过於纯真善良。” 事实上,原本西游中,妖怪点化寺庙的亦不是没有,也未听闻菩萨怪罪。 二人议定,习惯性又问李修安之意。 李修安本亦有寻那后山妖怪之意,自无异议。 然动身前,李修安望著此刻静謐的观宇道:“两位师兄,离去之前,最好再细查此观一番。一来查看可有漏网妖邪藏匿於隱秘之处;二来看看是否还有生人受困,救其脱难,亦是功德一件哩。” 清风道:“师弟,此观里外吾二人已查过,並无他人矣。” 李修安微微摇头:“常言道:狡兔三窟。妖邪既在此立观,欺世盗名,遮掩耳目,又常吃人, 观內或设有密室地牢,关押凡人乃至吾玄门同道。” 清风、明月听闻后颇觉有理,齐齐点头:“还是师弟思虑周全,所言甚是。” 於是三人重返观內,將前院每间房舍仔细搜寻一遍,然並无所获。 三人遂至后院。后院遍植野菊、翠竹,內屋架上摆满簸箕,盛著各类草药。这些妖怪倒心细, 方才那般变故,竟不忘先將草药收归屋內。 三人文將后院细细搜寻,依旧毫无发现。 清风道:“看来师弟多虑了,此观確无他人。”明月亦点头。 然李修安忆及山神所言,总觉观中尚有隱秘。不言其他,適才盘中四颗鲜活心肝,据妖道所言乃其活剐所得。人非鸡鸭牲畜,岂能圈养院中,现杀现取?此其一。 其二,李修安闻得他身上那股异腥味,总觉非比寻常,总不能是妖道那时在杀鱼罢。 李修安眉头紧锁,凝神思索。他贴近墙壁,附耳聆听,又屈指轻叩,微微摇头。復出屋外,仔细检视这偌大院落。 清风、明月聪慧,见李修安如此,知其必有所疑,遂不多言,只默默隨其后,一同细查。 李修安绕行后院,每行一步,便轻其足。行十数步后,忽停步,连三下,眼神一亮,对清风、明月道:“两位师兄,这下边似是空的,莫非是地室或窖穴?” 清风、明月闻言亦是一喜。 李修安不放过丝毫细节,细察后院,见中央有一石桌,配四石凳。然石桌边沿似有手印未净, 颇为蹊蹺。 李修安径至石桌旁,双手运力,欲將其抱起。一试之下,讶然发觉此桌並非固定,竟可转动。 李修安左旋一圈,纹丝不动;復向后旋三圈,只听“轰隆”一声闷响,一旁不远地面石板陡然鬆动!清风、明月急忙將其掀开,赫然露出一处洞口,內显石阶向下,果有一处秘地! 三人大喜,当即决意入內探看。 李修安本欲让二人在上等候,然他二人亦好奇,遂紧隨李修安而下。 李修安当先探路,二人紧隨其后。 甫踏阶两步,一股刺鼻腥臭扑面而来,清风、明月几欲作呕。 李修安心头隱现不祥之兆。这台阶虽不甚阔,然下至地底,其下空间远较所想宽。仅通道便有数百丈长,两头足五丈宽。两侧壁上悬满青铜油灯,灯火通明,故地窖內反不甚昏暗。 愈往前行,腥臭愈烈,空间愈显开阔。行至一处,李修安忽地驻足,面色一沉,眉头深锁。 清风、明月紧捂口鼻,见其停步,便问何故。 李修安急道:“莫看!二位师兄且回观中等我!” 然为时已晚,二人已探头望去。目光所及,剎那间,二人面无人色,如遭雷,呆立当场! 只见前方两侧排布囚牢,最前中央乃一储室,所储非他,儘是零碎人肉与诸般人体臟器!但见:剥皮尸身高掛如林,心肝臟腑堆积成山。头颅排排,麵皮尽去,筋肉纹理分明。肚肠拖曳若赤练,人筋盘结如枯藤。胆囊破裂,汁液幽绿染地;断肢残骸,指爪森然似钳-腥臭之气,中人慾呕。真箇是:骸骨为砖肉作泥,九幽炼狱现人间。 再看两侧囚牢:数十“人”高悬,手足俱断,耳鼻皆无。滴水刑具“嗒嗒”作响,宛如地狱梵音。 见此惨绝人寰、人间地狱之景,清风、明月直嚇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额头冷汗岑浴,面白如纸。若非李修安扶,早已瘫软於地。 他二人自小便伴隨师父左右,除了那次极为短暂的歷练,何曾见过这般惨状?此刻嚇得眼泪籟直流,紧紧拽著李修安的衣袖。 李修安心中愧疚,暗道不该让他二人同来。遂轻拍其肩,將二人带出地窖,好生抚慰,良久方得平息。 待二人心神稍定,李修安欲再入地窖。因那牢中尚存受难之人,或为同门正道,需查其生死, 看能否施救。 清风拽住李修安衣袖,深吸一口气问道:“从前听灵鹤师兄言妖邪歹毒,吾二人懵懂无感。今日方知—..妖邪竟能凶残至此!” “师弟,吾想问你,世间妖邪,皆如此穷凶极恶么?” 明月亦点头,声音嘶哑道:“师弟,我俩想听真话。” 李修安略作沉吟,最终如实道:“诚如前言,妖与仙,不过一心之別。凡称妖邪者,本性皆恶。然其凶残歹毒,亦有等差。有不及此妖道者,亦有远甚於此妖道者。”不言其他,他心知狮驼岭群魔便是后者。 清风、明月闻之悚惧不已,至此方对妖邪之恶,有了切肤刻骨之识。 李修安又宽慰一番,復入那人间地狱般的因牢。 此间人等受尽非人酷刑,依山神所言,身份多系道门中人。 李修安逐一检视,大半已气绝,唯四人尚存一息,然皆不成人形。李修安岂能见死不救?然思来想去,除五庄观外,一时竟无他处能救此垂危之人,总不好带往菩萨处。 伤者命悬一线,不容迟疑。李修安对清风、明月叮瞩,令其在观中等候,自己送伤者回五庄观救治,去去便回。 二人亦知救人如救火,连连点头。 然李修安察他二人神色,似有难言之隱,欲言又止。便知其心意,心中暗嘆,他二人虽未明言,但李修安已决意回观后票明师父。 交代完毕,李修安不敢耽搁,携起四位重伤者,施展五行遁法,呼吸间便返五庄观, 师兄见了他以及身边伤者,颇为惊讶,李修安大致道明情况,师兄们速將他们带回房疗伤。 隨后,李修安於大殿拜见师父,將此一节详稟,请罪道:“此番皆徒儿思虑不周之过。清风、 明月目睹那般惨状,恐已萌生退意。恳请师父责罚。若他二人不愿再往,此一难,请师父恩准由徒儿先行顶替。” 镇元子闻之,摇头道:“徒儿何过之有?反令其得见眾生相,方知护道任重,亦非坏事。且將为师一番话带与他二人,或可令他们打消退意。 第149章 心火焚尽千重障(5K) 第149章 心火焚尽千重障(5k) 却说李修安將四位尚存一息的正道人士送往五庄观疗伤,又向师父俱告了此事。师父吩咐他带话给清风、明月二人。 李修安谨遵师命,出了大殿,一丝也不耽误,再使五行遁法,眨眼间便径返落叶山。 此番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李修安径返落叶观,但见清风、明月二人分坐大殿门槛两头,皆低头沉默不语,眉头不展,心事重重,与前番神態大不相同。 见此,李修安暗嘆了口气,朝他二人走来。 他二人见了李修安,心神稍定,轻舒了口气,起身相迎。沉默半响,清风方启齿, 味道:“师...师弟,我二人有...有事相求...” 明月亦是这般神態,连连点头。 李修安嘆息道:“两位师兄,吾已知尔等欲言何事。此乃吾之过也。亦不瞒你们,方才吾返五庄观时,已向师父他老人家俱告此事。师父命我转告你们一番话。” 清风、明月面面相,原来师弟早猜到了他们的心思。 二人连忙摇头,明月道:“师弟何需自责?此事与你无干。是我二人胆小,见识浅薄,才被嚇成这般模样。” 清风頜首问道:“师父他老人家有何教诲?” 李修安娓娓道来:“师父言道:『清风、明月,你二人可还记得为师收你二人为徒之初那几年?那时只教你等读书写字,未传法术。一次为师携你二人外出,途经一座浮桥。 恰逢雨季,桥下水流湍急,桥身亦有些晃动。你二人心中畏惧,不敢过桥,便央求为师施法相助。为师微微摇头,將你二人送了过去。归途再遇此桥,你等依旧不敢过,復又央求。为师便道:此桥犹如尔等之道心,此河便是阻道之心障。若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此河在你等心中只会愈发可畏,心障亦愈积愈深。为师在此,尔等可求我相助;若为师不在,尔等便永不渡此桥,不过此河了么?』” “『你二人听闻此言,心生报然,终於鼓足勇气踏上桥去。待走过方知,虽桥下水势端急,桥身却甚是稳当。此后过此桥,再也不惧。』” ““师父说你二人本身聪慧,於已身之事亦能见性明心。然於他人、外物,尚不能明辨是非、知晓好列、区分善恶。五庄观眾弟子品性纯良,一身正气。那好与善,尔等见识已多,甚为熟稔;但这岁与恶,尔等却未尝真正领教。世间万物皆有两面,犹如有黑必有白,有阴必有阳。好歹、善恶亦是如此。』” “『这护道之心,便如那座浮桥。唯有踏过,方能顺心从容;若不敢面对,则永为心中抹不去之心障。师父说你二人一向聪慧,自能参透其中道理。』” 清风、明月闻得这番言语,果然陷入沉思。 思付良久,清风嘆道:“师父他老人家之言,真乃真知灼见!世间好岁、是非、善恶本自相对而生。正因有岁恶,方显好善之贵。若无岁恶,亦无需好善。此理如同阴阳、性命,有正必有反矣。” 明月亦点头感慨:“吾今方真正领悟师父深意与良苦用心!只知好善而不识岁恶,如同修道只修命不修性,又如盲人摸象,仅得其形,难窥全貌。” 言及此处,明月忽想到一事,情不自禁“呀”了一声道:“哥哥!你我上次外出歷练方才几日,便被师父差师兄领回。那时吾尚不甚解,如今回想,许是因我二人未能明辨是非,偏听渔民一面之词,险些铸成大错!师父想必掐指算到,才命师兄將我二人接回。或许正因如此,师父方下定决心令我二人出山,好生歷练一番哩!哥哥,你说是也不是?” 清风闻言心头一震,亦自思索,良久点头道:“贤弟所言甚是,是我俩令师父他老人家失望了,这恐怕才是师父真正的良苦用心所在。” 李修安微微頜首,暗付:师父识人之明,果真十分精准。他二人確属聪慧,自身亦能见性明心。得师父点化,便能领悟至此, 李修安轻咳一声,稍加思索,便將那次他二人外出所遇“水妖”真相全盘托出。 二人听闻,一阵晞嘘感慨,心想:果然如此,正与所料相合。同时,对自身认知亦更深一层,真正明了自身缺陷不足。 念及此,二人心中豁然开朗。清风道:“师弟费心了。我二人现已想通,决定继续歷练。正所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有始有终,方得真收穫。” 明月亦道:“师弟,吾等这就去后山寻那狐妖!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既与那等恶道常相往来,定非良善之辈。” 清风頜首附和:“贤弟所言有理。” 李修安亦点头,想到了甚,遂道:“好说,两位师兄既已想通,吾亦就放心矣,但请二位稍待片刻,容吾將地室中那些尸首残骸好生安葬。” 清风、明月齐声道:“我二人愿相助。虽心仍有不適,然诚如师父所言,若不敢面对,又谈何跨越?” 李修安想了想道:“如此甚好。有劳二位师兄在此山寻一处妥当之地,以法术轰出墓穴,吾好將尸首安葬。” 清风、明月欣然应充。 李修安重返地室,使一阵风,將那些户体及残骸尽数移入清风、明月掘好的墓穴之中,妥为掩埋。 事毕,清风对李修安道:“师弟,吾等將这妖观烧了罢。” 一旁明月亦点头附和,显是二人早已商议妥当。 自见地室那人间炼狱之惨状,这落叶观在他二人眼中早已非道场,实乃彻头彻尾之魔窟。 李修安点头应道:“好,全凭二位师兄之意。” 於是三人各运火诀,將落叶观所有楼台殿宇尽数点燃。熊熊烈焰冲天而起,魔窟在烈火中渐化灰烬。 眼见邪秽付之一炬,二人长舒胸中鬱气,眉头尽展,心中最后一丝阴影亦隨此火烟消云散。 笑容重回二人脸上,清风、明月微笑道:“走吧,师弟,且去后山寻那妖怪!” 李修安应声答应,心中大石落地。说实话,方才他尚忧虑此事会给二人留下恐惧阴影,如今观其神態,已知他二人確已彻底释然。 於是三人各驾云头,逕往后山而去。 正是:心火焚尽千重障,方知大道在险峰。 却说这连襟山二峰相连,前山方圆五百里,后山亦不湟多让。两山相合,较那平顶山更为广。虽是毗邻,却风光迥异。 空中李修安俯瞰,见相连峡谷之上,竟悬一桥,观其形制,似非古桥。 李修安暗:“此等荒僻之地,不见一户正经人家,莫非是妖怪特为唐僧师徒所设? 待其行至桥中,妖孽施法断桥,趁机掳走唐僧也未可知。 三人凝神细看,见桥彼端有座简陋亭子,內中两个小妖值守,却是偷懒,背靠背倚著,昏昏欲睡。 清风、明月见状,意欲除之。李修安却道:“罢了,且先去探那翠绿洞老妖虚实,回头再理会不迟。” 清风、明月頜首,明月遂收了鞭子。 三人驾云西行,却见这后山较前山热闹许多,百十小妖分成十数支巡逻队伍,强打精神,四处浚巡。 清风道:“此前听山神、土地所言,唐僧师徒將至的消息已小道传开。此番巡山,莫非正是为此?” 明月疑道:“若真如此,前山为何不见妖怪巡逻?唐僧师徒总要先过前山,再经后山才是。” 李修安思付道:“依山神土地之言,前山乃妖道地盘,除他那落叶观外,別无房舍。 唐僧师徒路过,必投观拜謁。故那妖道无需巡逻,静候即可。” “又闻两处妖王平素有些往来,许是暗下约定,共擒唐僧。另还有一可能,方才前山落叶观那般大动静,已被此妖察觉,故加紧戒备。未知这妖怪有何神通、有无跟脚,我等还须仔细小心些才好哩。” 前山虽广,但二山相邻,妖怪若有心,察觉变故亦非难事。 清风、明月点头称是。妖怪法力倒还在其次,然其列毒凶残,二人此刻已深有体会。 若不小心落入其手,当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修安又道:“此前为试探妖道,我等互称师兄弟。如今妖道伏诛,吾仍是猪九戒一一二位大王的得力干將。” 清风、明月应允。明月笑道:“你还是做我二人部將妥当。先前那妖道有眼无珠,竟將吾等当作你儿子,端的是个睁眼瞎!” 清风亦愤然道:“这廝空生一双招子,真不当人子!” 李修安但笑不语,心道:“你二人对此等事倒依旧在意。” 不过如此,李修安也就放心了,对嘛,这才是他二人嘛,说明他二人对方才之事已经放下了。 计议已定,三人继续腾云向前,仔细探看。又行约百里,前方豁然开朗。但见山巔地势平旷,周遭草绿红,前后果林成行,桃李芬芳,竟似世外桃源。 高处现一洞府,洞额鐫刻六个大字:“翠绿山翠绿洞”。 洞外一群小妖,正在一山牛精的呵斥下操练,个个显得不情不愿,显是仓促聚集,约莫三百之数。 三人於云端驻足。清风、明月见此景致,倒是欢喜。 清风道:“此地虽远不及万寿山雄奇壮丽,却也勉强算个好去处,权作洞府倒也不差明月頜首:“哥哥,此处是翠绿洞,那翠绿大王定居其中。吾等下去会他一会也。” 清风道:“贤弟所言甚是,正合吾意。”他略作思付,又对李修安道:“吾二人今已深悟师父良苦用心。此番既是歷练,诸般难处当自行解决,方能切身体会,领悟更多。故请师九戒你此番暂勿插手,亦莫多言。” “若吾等果真不敌或太过吃亏,你再出手不迟。此番权当练手,免得到时猴子来了, 被他隨意戏耍,吾等吃尽苦头不说,更丟尽五庄观顏面,那时可真无顏回观矣。” 明月深以为然,又思及前事,接口道:“此前皆是你与妖道周旋言语,那廝竟將吾等当作你儿子,气煞人也!待会儿且由吾二人开口,你且莫开口。” 李修安亦觉清风之言在理,足见他二人確有所进益,心下颇感欣慰。 然转念又想:“不愧是你俩,犹自耿耿於那妖道误认之事。”不禁忆起初见时,因唤其“仙童”惹其不悦,改称“仙兄”方展欢顏。此点倒与那猴兄弟有几分相似,於称谓上当真半点亏也吃不得哩。 念及此,李修安含笑頜首:“遵命!小的九戒谨遵二位大王钧令!” 二人哈哈大笑:“好好好!九戒真箇上道也!” 笑罢,三人径直落下,降於一块平石之上,正落在眾妖面前。李修安依言侍立二人身后,充作跟班,口不言。 天降不速之客,操练眾妖大惊失色,旋即各持兵刃,呼啦一声將三人团团围定。 那身躯魁伟似山的牛先锋,乃此洞府头目,怒目圆睁,厉声喝道:“尔等何方妖怪? 来我翠绿洞作甚?速速道来,免得皮肉受苦!” 虽遭围困,三人自若。清风清了清嗓子道:“吾等自远方而来,闻翠绿洞有位翠绿大王,特来拜会。你速唤他出来相见!” 牛先锋目光扫视三人,最终锁定李修安。对清风、明月二人,他之以鼻,呸道:“呸!哪里钻出两个黑不黑、黄不黄的大头怪?纵使要见我家大王,也须递上拜帖, 奉足厚礼才是!岂有尔等这般无礼的?” 清风、明月怒道:“你这牛蹄子怎生说话?拜帖没有,厚礼也无!好果子倒是有几颗,你要不要吃?” 牛先锋叱道:“哪里来的养不大的野东西,吾家大王可没兴趣见你们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娃娃怪哩。” “哈哈哈!”言罢,山牛精忍不住纵声大笑,眾小妖亦鬨笑附和。 清风、明月见他如此无状,勃然大怒。明月叱道:“我把你这烂牛蹄子!口舌醃的货色,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破嘴!” 清风亦怒道:“吾等虽不吃牛肉,今日也將你烤熟了餵狗!” 牛先锋闻言,怒火攻心。见他二人头大身小,全然一副小鬼模样,浑不將其放在眼里,只道是甚么不起眼的嘍囉,反將一直沉默的李修安认作了哪路妖王。 他怒喝道:“就凭尔等两个?莫要笑掉人大牙!你两个爪牙小鬼速速退后,叫你家大王上前答话!” 又朝李修安道:“那汉子!自家的小鬼不管教好,待会儿动起手来,磕著碰著,可休要怨我!” 眾小妖纷纷附和:“正是!正是!这老怪一言不发,纵容小的无礼挑畔,忒也目中无人!岂非视我家大王与我等?” 清风、明月听得此言,气得三尸神暴跳,连连脚。 明月条然祭出鞭子,劈面朝牛先锋抽去!牛先锋仗著身高力猛,浑不將这娃娃怪放在眼里,大喝一声,抢起长斧便迎! 眾小妖亦发一声喊,一拥而上,欲將三人擒拿,绑去大王面前问罪。 清风亦是满腔怒火无处宣泄,纵身杀入妖群。 立於后方的李修安摸了摸鼻子,心道:“此番可怨不得我,吾可半字未言。” 那鞭子被明月朝空中一甩,清叱一声,登时化作笔直铁棒! 牛先锋长斧甫一触及鞭棒,如撞泰山,手臂酸麻,如遭雷!斧刃硬生生崩出缺口, 长斧脱手震飞! 牛先锋骇然失色,万不料这不起眼的娃娃怪竟有如此神力,实是匪夷所思! 明月正在气头上,岂肯干休?手中鞭棒又是一甩,化作十丈长索,凌空飞卷,將山牛精捆了个结实! 明月呸了一声,跃上其背,抢拳便打!拳如擂鼓,直打得他鼻青脸肿,满地找牙,牛头瞬间肿若猪头! 打得那山牛精杀猪般告饶,哭爹喊娘。 明月哪肯理会?清风与李修安料理了眾小妖,清风亦跳將过来,挥拳痛殴! 牛先锋放声悲號:“快去通报大王!外头有人生事!” 恰一巡逻小妖归来,见此情景,慌忙入洞报信。 片刻,洞中走出一白袍男子。但见他:头戴雪绒束髮冠,身著素白锦云袍,腰系冰蚕丝絛,足蹬鹿皮软靴。两缕银丝垂鬢角,面若满月,色如春;眉似远山,眼如凝星,唇若丹朱,齿列碎玉。好一个玉面郎君千年狐! 这般打扮,迥异寻常妖邪,倒似个翩风度的富家公子。不出所料,此乃翠绿大王。 他见洞外情形,眉头微燮。清风、明月亦瞧见他,这才住手收鞭。 那山牛精连滚带爬,逃至翠绿大王身侧,哭诉道:“大王!要替小的做主啊!” 孰料,翠绿大王反手“啪”地一掌,国在山牛精脸上,將其仅存的几颗牙齿尽数打落!山牛精捂著肿若山丘的老脸,惊骇欲绝。 翠绿大王转向三人,却已换了副面孔,笑意盈盈,拱手作揖,歉然道:“在下管教无方,致令手下开罪三位,还望海涵!三位里边请,容在下备些水酒薄餚,聊表赔罪之意。” 三人闻言一证,心中狐疑:这翠绿大王竟如此谦和有礼,这般好说话? 第150章 假作斯文终露形(4.3k) 第150章 假作斯文终露形(4.3k) 却说清风、明月正暴揍那出言不逊的山牛精,翠绿大王闻讯,急从洞府走出,二人方才住手。 三人打量著这位翠绿大王,略感意外。 其手下牛先锋魁伟如山,本以为这翠绿大王化形后,纵非魁梧大汉,也当是白衣秀土模样,却不曾想竟似个人畜无害、风度翩翻的富家公子哥。 纵使如此,李修安亦不会以貌取妖。 这翠绿大王见了三人,非但未曾迁怒,反显得谦和有礼。 李修安心下狐疑,不以为他本性如此,倒疑心他已察觉前山变故,这般谦逊,恐是出於忌惮。 翠绿大王陪笑拱手,连连作揖赔礼,欲请三人入洞府一敘。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清风、明月见他这般谦恭,认错之態甚诚,亦不好再发作。 况且那头山牛精已被揍得鼻青脸肿,二人心头怒气也消了大半。 那翠绿大王復又躬身相请。 见此,清风与明月低语道:“贤弟,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开口不骂送礼人。他如此有礼,若我等再行闹腾,反显得粗鲁无状。既如此,且隨他入洞府看看,若他心怀岁意,图谋不轨,我等亦不饶他便是。” 明月頜首:“哥哥所言甚是,且隨他进去,若他言行一致,暂时言和亦无不可。” 二人商议罢,本欲询问李修安之意,忽又想起云头之言,自付不可过於依赖小师弟, 遂忍住了。 於是二人点头,清风清了清嗓子道:“吾等来此,原非有意生事,实是你这手下狗眼看人低,言语粗鄙。你既这般知情达理,也罢,若再不领情,反显得我等不近人情矣。” 明月附和道:“正是,正是。” 翠绿大王笑容愈发灿烂,再次作揖道:“二位大王海量!是他有眼无珠,不知二位本事,亦是小王之过,惭愧!惭愧至极!” 言罢,他冷眼瞪向山牛精,嚇得那牛精冷汗岑岑,筋骨酥软,隨即喝道:“牛壮!还愣著作甚?还不速向三位大王赔罪?” 山牛精面如土色,哪敢违,对著三人噗通跪倒,拼命叩头,口中含糊道:“是..: 是小的错...都怪小的有眼无珠...嘴巴不乾净...该...该打!”言罢,竟自捆其面,掌掌到肉。 清风、明月见了,反觉过意不去,明月道:“罢了,莫打了,起来吧。” 虽如此说,山牛精依旧跪地不敢动弹,直至翠绿大王微微頜首,这才爬起,瑟缩一旁这番情状,尽数落入始终沉默的李修安眼中。那山牛精惊骇欲绝之態绝非作偽。 由此观之,这翠绿大王绝非善类,平素必非此般面孔,说不定比前山那妖道更为岁毒。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妖邪亦然思及此,李修安暗自警惕。 在狐妖殷勤引领下,三人逕入洞府。 不多时,行至二层门內,但见此处与洞外迥异:清奇幽雅,秀丽宽平;左右瑶草仙,前后乔松翠竹。 三人驻足观赏。 翠绿大王趁机问道:“在下本姓白,单名一个劫字。还不知三位高姓大名?家乡何处?” 李修安轻咳一声,清风会意,思付片刻答道:“我兄弟二人,乃在数万里之遥的东土万安山修得道术。吾號风灵,贤弟號月隱。” 翠绿大王闻听,恭敬道:“原来是风兄、月兄!失敬失敬!小王虽未履东土,亦闻彼处繁荣兴盛,更有大唐之国。二位既是太乙玄门高人,怎不居东土福地,反来此荒凉之处?” 这东土有个大唐还是因为最近流传的唐僧消息缘故,故妖怪知道此一节。 清风眼珠微转,忆起李修安此前应付妖道之辞,遂道:“白兄有所不知,常言道:地灵人杰,不独真传。正因东土人烟鼎沸,高人云集,妖类度日艰难,吾等只得背井离乡, 远遁至此。” 一旁明月连连点头,暗赞兄长机敏, 狐妖闻言,若有所思,將信將疑。他又打量李修安,復问道:“敢问这位兄弟又在何处修行?莫非与二位大王同出一门?缘何始终口不言?难道有甚难处?” 李修安偷清风、明月,见他二人微微摇头,遂清了清嗓子道:“白大王抬举了,小的岂敢与我家大王相提並论?小的本是山猪成精,偶遇两位大王,见其神通广大,心生敬服,情愿追隨左右。因小的言语粗鄙,不善辞令,故谨遵大王钧命,多看少言。不期竟被大王手下误会矣。” 闻听此言,清风、明月眉头一挑,忍不住道:“你这手下个个粗鄙,招子只怕长在屁股上,只懂以貌取人!” 狐妖恍然,又致歉道:“原来如此!此皆小王管教无方之过,令其放浪惯了。” 清风摇头:“罢了,平心而论,你还算知礼,不似他们。” 狐妖微笑頜首。得知这“猪妖”不过是个无甚根脚的野妖,便再不瞧李修安一眼,只专注討好清风、明月。 此番情景若教外人瞧见,定觉滑稽:堂堂洞府之主,好似富家公子竭力討好两个小童。 李修安亦觉好笑,心道:果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这狐妖自身何尝不是以貌取人?不过是邯郸学步,假作斯文罢了。 言语间,在狐妖引领下,又行七八里,方至三层门。举目望去,但见:后洞活水曲池,上架白玉拱桥,池中金鱼戏水,岸植瑶草琪。假山叠翠八角亭,洞中滴水自成韵。 李修安细看,暗:“不知这妖孽何处学来这般情调。” 清风、明月见了亦感新奇,此景与万寿山五庄观大相逕庭。 狐妖请清风、明月入內上坐,言语殷切,左口“风兄”,右口“月兄”,欲行地主之谊,设宴款待。 李修安欲隨其后入內,却被把守妖目拦住。白狐不冷不热道:“小王欲与二位大王敘话,你跟来做甚?若是饥渴,且在外间与吾小的们同饮便是。” 清风、明月见他如此对待师弟,心下不悦。 二人聪慧,至此已瞭然:此妖谦恭之態全系偽装,与其手下一般无二,皆是势利眼。 明月欲为李修安分说,李修安却轻咳一声,微微摇头。 趁狐妖前行,清风暗退一步,歪头对李修安低声道:“放心,我二人自有分寸。你且在外,我等假意与他周旋,学你此前之法,套他口风。 李修安道:“那你俩定要小心些才好哩。” 清风頜首。隨即二人昂然入三门,在狐妖盛邀下,分宾主落座。 狐妖一声招呼,片刻便有妖艷狐女奉上珍美酒。案上罗列山珍海味,又有乐班吹笙击鼓,奏起靡靡之音。一队妖冶女子衣著清凉,扭动腰肢,跳起艷舞,真箇似帝王享乐。 又有两位狐妖美人慾上前捶肩捏腿,清风、明月却嫌恶地將她们一把推开,不许近身。 狐女们战战兢,翠绿大王只得挥手令其退下。 清风、明月甚觉那艷舞污眼,乐曲噪,遂一併叫撤了。 狐妖只得照办,他瞧著二人,手抚下頜,眼珠微转,不知作何盘算。 却说二门之外,李修安陪著小头目们饮酒吃菜。他面前菜餚一箸未动,杯中酒亦暗暗倾洒。 “来,猪兄,莫只饮酒,吃菜啊!”妖目举杯相邀。李修安与他碰杯,假作一饮而尽虽清风言道自有分寸,李修安仍不免担忧。他倒不怕妖邪明刀明枪,只怕对方暗施下三滥手段,清风、明月历练尚浅,恐遭其害。 思及此,李修安心念一动,忽对妖目道:“兄弟且饮,我內急,去去便来。” 妖目不疑有他,点头道:“猪兄请便!” 李修安起身出了洞外,趁无人注意,掐诀念咒,喝声“变”,化作一只脚蚊虫,悄无声息飞回洞中,潜入三层门內,叮在石壁之上,暗中窥探。 却说三层洞府之內,清风、明月虽被奉为上宾,却如坐针毡。 狐妖举杯敬道:“风兄、月兄!適才多有得罪,小王敬二位一杯,权当赔罪!” 清风、明月未动,已有女妖为其斟上酒水。那酒液浅红透亮,二人却皆不举杯。 狐妖见此,眉头微道:“二位为何不饮?莫非嫌弃?” 清风摇头道:“白大王言重了。只是吾等素来不饮。 狐妖道:“想必是玄门清规。二位放心,此乃果酒,亦称素酒,葡萄所酿。有诗云: 葡萄美酒夜光杯。別有风味,二位何妨一试?” 清风、明月仍不举杯。明月道:“纵是素酒,吾等亦未尝之。” 狐妖一证,旋即又堆起笑脸道:“既如此,且用些菜餚?” 明月笑道:“你好生糊涂矣。酒既不饮,这一桌荤腥,吾等岂能动箸?” 自从经歷道观那事后,他俩对这荤腥尤其还是妖怪备的酒菜,心中早生戒惧。 狐妖脸上笑容渐僵,显是心中恼火,仍强作欢顏。 他放下酒杯,半响方道:“风兄、月兄所言极是,是小王思虑不周,万望海涵!”隨即轻咳三声,唤来一年长侍女,命其撤下酒菜,换上素斋瓜果,並奉上香茗。 须臾,侍女捧茶钟奉与他二人。 狐妖殷勤道:“二位既不饮酒,且品此茶。此茶非同一般,茶叶乃山顶当季新采,水是梅雪水,最宜烹茶。二位请尝。” 清风、明月端起茶钟,揭开盖碗,果觉香气扑鼻,茶汤清亮,確似佳品。 二人对视一眼。明月道:“白大王如此盛情,若再不领受,实属不恭。也罢,且尝尝。” 清风頜首:“贤弟所言极是。” 壁上李修安暗叫不妙:“你二人怎这般大意!岂不惧他暗中下毒?此前种种,分明是在防备我等!” 李修安暗嘆一声,正欲现身阻拦,心道:顾不得了,撕破麵皮便撕破吧! 却见清风、明月互递眼色,左手持钟,右手遮掩,竟將茶水尽数倾洒於地。 李修安伏於他二人后壁,將此景看得分明。 见此,李修安颇为欣慰,心想:“不错,不错,你二人总算对妖邪之互毒,有了几分防备之心。” 清风、明月放下空茶钟,伴作品味道:“果然好茶!” 那妖怪见他二人“饮”下,忽地纵声大笑三声,终於撕下偽装,喜道:“好!好! 好!” 清风、明月各“啊”了一声,捂腹左右仆倒。 妖怪见状,放声狂笑,笑罢,面沉似水,恨恨道:“尔等当我不知前山安道人是尔等所害么?尔等出自玄门,与他结下死仇,必是正道中人无疑!小王从未听闻正道之士会放过吾等妖类,更不曾闻与妖怪称兄道弟!倒只听闻这正邪不两立!真当小王痴愚,不知尔等来意?呵呵..:” “休怪小王心狠!要怪就怪尔等自己!尔等不死,死的就是小王了!” 妖怪一番自语,盯著倒地的二人,纵身跃近,暗道:“待本王看看,尔等身上有何法宝,竟能破得前山那道人的手段!” 待他俯身欲搜检时,清风双目骤睁,扣住其腕!明月出长鞭,化作十丈,疾甩而出,將其脖颈以下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清风、明月吐了口沫子,齐齐怒喝道:“妖邪就是妖邪,本性邪恶,真拿吾俩当傻子呢。” 狐妖惊骇欲绝,浑身战慄不止。本以为稳操胜券,不期一时大意,竟於阴沟翻船!这长鞭岂是凡物?任他如何挣扎,竟是纹丝不动。 明月欢喜道:“走,出去寻九戒来!叫他知晓,吾二人可非痴愚之辈!” 清风亦是大喜,欣然应诺,迫不及待欲令师弟知晓他二人亦能明辨善恶。 那狐妖惊惶失措,厉声呼救。二层小妖闻得大王之声,慌忙操起兵刃,齐涌至三层洞府。 狐妖惶急喝令:“快!快杀了此二人!” 眾小妖得令,却巡不前,难决。自家大王被捆缚,不得动弹,此二人手段方才又已亲见,如何敢贸然上前? 狐妖见状,愈发惶急,嘶声道:“尔等难道不想长生不老?不想吃那唐僧肉了么?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眾小妖果然心动,互一眼,发个狼心,齐声吶喊,各挺兵刃杀將过来。 清风、明月自是不惧,纵是赤手空拳,亦打得眾小妖哭爹喊娘,骨断筋折。若非念及后头或有用处,早將这洞府连同一干妖孽劈作粉! 二人全神贯注於小妖身上,只道那狐妖被捆得粽子也似,一时未加留意。 岂料狐妖虽手脚动弹不得,口舌却仍能动。此刻他深吸一口气,嘴角泛起一丝狞笑, 准二人疏漏,便要將他辛苦炼化的一口蚀骨毒烟,喷向二人面门! 但见他两腮骤鼓,正待喷吐。忽觉颈间一凉!剧痛袭来,眼前景物天旋地转,余光只警见一道冷冽剑光,却是再难开口言语了。斗大头颅滚落尘埃! 正是李修安及时现出本身,一剑斩落其首! 这正是:假作斯文终露形,毒烟未吐头先倾。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第151章 画饼(4.8k) 第151章 画饼(4.8k) 话说这狐妖果真狡猾奸诈,十分互毒,欲暗中下毒,谋害清风、明月。 却被清风、明月看穿,二人將计就计,反將狐妖当场擒拿。 但他二人毕竟经验浅薄,心性差了些,一时高兴得意,忘乎所以,险遭狐妖喷烟突袭。好在李修安早就潜伏洞中,果断出击,一剑斩落其首。 这狐妖却也死不目,到死也咽不下那口气。除了这毒烟,他还修得许多別的本事, 然压根没有机会施展,有分教: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终到头。 却说清风、明月施展拳脚,將一眾小妖打翻在地。二人忽闻异响,急將目光投向狐妖处,见那地上躺著一具无头白狐之身,皆惊骇不已。待见是李修安化作的猪妖,二人方鬆了口气。 明月將鞭子收回,他二人径直来到李修安身边。 明月讶然道:“九戒,你从哪里突兀冒出来的耶?” 李修安压低声音道:“吾適才不放心,怕这妖邪使诈暗害你们,故找了个藉口,出了洞府,趁无人变作一蚊虫潜了进来,方才就趴在这石壁上。” 二人闻言恍然。清风欢喜道:“那师...九戒你看到了么?方才吾二人伴装中了他毒,反趁他鬆懈,將此妖邪擒住,你看吾二人可算机警?” 明月亦急道:“是吾用鞭子將他捆住!吾二人早看穿了他不怀好心哩,这算明辨善恶么?” 他二人殷切地看著李修安,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好似做了好事的孩童眼巴巴地望著自家大人,盼著夸奖。 李修安暗笑一声,隨即低语认真道:“不错,不错,你二人此番確是精进许多,起码对妖邪的岁毒有了防备之心。若师父他老人家知道此事,定亦欢喜。” 清风、明月二人闻言喜上眉梢,激动不已,全然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见此,李修安又给他二人泼了盆冷水,遂道:“你二人確实聪慧,对妖邪的岁毒亦有了一定防备,却还不够仔细,亦不够果断哩。” “你们可知方才吾为何急於现身,一剑斩落狐妖之首么?盖因你二人洋洋得意时,一时惫懒,全然放鬆警惕。这妖怪手足虽缚不假,但他口舌还能动矣!方才正欲运气口喷毒烟,毒害你二人。若吾不及时出手,你二人岂不正著了他的道?若真叫他得逞,最终鹿死谁手,未可知矣。” 清风、明月二人闻此,瞬间收起了笑容,皆不免感到一阵后怕。他二人確如李修安所言,方才全无察觉。 李修安继续道:“你二人除了大意,尚不够果断。这妖孽既已撕破偽装,你二人皆知他奸邪互毒,为何不直接结果了他?若你们果断將其打杀,就不会有后面之事。吾等修道之人最为忌讳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该出手时便出手,此方是正理。” 二人皆“哦”了一声,与方才满脸欢喜不同,此刻又像泄了气的皮球。 明月嘀咕道:“吾俩並非优柔寡断,只是急切想让你看到吾等手段,一时未思及太多清风深以为然点头。 李修安笑道:“平心而论,你们二人已很不错矣。不仅没被妖怪戏耍,反戏弄了妖怪一番。毕竟这只是你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出山,十分难得。” 他二人听后,又恢復了些信心。清风想了想,忽问道:“吾二人与金童、银童相比, 如何?” 明月亦点头道:“是啊,吾亦想知道哩。” 闻听此话,李修安一证,未料清风突然有此一问。 李修安略一思付,不好踩一捧一,遂道:“你们与他俩各有优长,再说你们与他俩托化为妖的用意亦不相同,何需与他二人比较?” 清风、明月復“哦”了一声,十分识趣,不再此问题上纠结。 看著地上呻吟哀豪的小妖,清风思后问起了正事:“九戒,接下来吾二人该当如何?將这些个小妖全然收编,將此处作为吾二人的洞府,专心等候那唐僧师徒便行了么?” 明月忧心道:“若他们不听吾俩的,抑或表面顺从,暗地阳奉阴违,甚至趁机逃散而去,吾二人该当如何?” 对此,李修安经歷平顶山一事后,颇有些经验,稍加思索后道:“对於这群小妖,与那妖邪头目却是不同。其一,立威是必须的。若要他们听你二人的话,得让他们清楚你二人的手段与本事,好叫他们知道,背叛尔等,下场定会不妙。” “其二,光树威严亦不够。虽可令他们暂听你二人的话,然未必真心也,亦未必尽心尽力。所以还需许诺好处。这其实倒好办,他们聚在此,大多是为了吃一口唐僧肉,以期长生不老。你二人亦可以此许诺他们,告知他们將来捉了唐僧,见者有份,妖怪们听了自然欢喜,亦有干劲矣。如此你二人可在此处立稳山头,专心等候唐僧师徒。” 清风、明月二人听了颇觉有理,连连頜首。 然明月思付后又皱眉道:“展示手段本事倒好说,可这许诺的好处怎可能实现?吾等岂能真叫他们吃了唐僧?” 清风深以为然:“正是,贤弟所言甚是。” 李修安却笑道:“能不能吃得著,是否能实现许诺的好处,其实不重要矣。重要的是有一个令他们同心戮力的由头,即有一个能驱使他们的念想便足够矣。” 清风、明月闻此,嘘道:“这岂不是画饼之术,等同於水中月、镜中么?” 李修安頜首:“若细究下来,此言倒也不假,然还是那句话,其实不重要矣。” “哦。”清风、明月摸了摸脑袋,既然师弟这般说,他二人在这方面便听自家师弟的李修安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一群小妖,想了想,对著他二人一番低语。清风、明月闻听后,欣然点头同意。 他二人亦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一眾小妖,但见他们个个一脸苦相,呻吟此起彼伏。 清风、明月二人各自窃笑一声,朝他们走来。 小妖们见了大骇至极,以为他二人余怒未消,还想继续痛殴乃至灭了他们,骇得他们连爬带滚,哀告不迭,拼命往外逃窜。 清风、明月却道:“尔等莫怕,吾不打你们。若要诛灭尔等,早便下手矣!尔等手脚骨头断了,吾俩现在替你们接骨归位。” 说著,清风、明月各抬起一小妖手脚,猛一拉一推,小妖隨即发出惨豪。 其余一眾小妖见了,个个惊骇欲绝,即便是爬亦要拼命往外爬去。 李修安笑了笑,却是早有预料,双指一点,將那三层洞府石门关闭,自身一个纵跃挡在门前。 这下这群小妖进退不得,股战欲裂。 清风、明月笑道:“接骨是有些疼痛,你们且忍著点。” 话是这么说,惨豪之声却是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若被不知个中详情的外人听了去,当真以为这洞府內正经歷一场酷刑折磨。 一炫香后,隨著最后一声惨嚎停息,洞府恢復寂静。 清风、明月道:“大功告成矣!尔等且自己活动下手脚,站起来走走看。” 小妖们悚惧不已,只得照做。须臾,小妖们惊讶地发现,手脚竟能活动伸展,甩手抖腿已没那么痛矣,个个大喜过望,此刻方信了清风、明月之言。 小妖们俱来到清风、明月面前,齐刷刷跪下。为首小头目道:“多谢两位大王大人不记小人过!吾等本不愿与两位大王为敌,无奈若不听这翠绿大王號令,我等皆没有好果子吃矣。” 其他小妖亦是纷纷点头,七嘴八舌。 这般情形,他二人反而甚不適应,便叫他们全部起来,勿要下跪。然李修安还堵著大门呢,小妖们哪敢起来。 这般反令他二人有些无所適从。当著这眾小妖的面,他二人亦不好大声开口询问李修安。 清风转念一想,这些小妖没甚法力,待我与师弟来个传音,他们应当无法察觉。 这般想著,清风传音与李修安道:“师弟,接下来吾等该当如何? 李修安思付后,亦传音与他二人道:“你二人且按我教的来,记得严肃些,最好看起来凶狠些才好哩。” 清风、明月回道:“好,吾俩全听你的。” 李修安將此前在平顶山说过类似的话术传授与他二人。他二人闻过,心领神会。 清风、明月隨即高坐椅上。清风暗自清了清嗓子,开口便问:“尔等可想长生不老? 可想吃上一块唐僧肉?” 清风此话一出,妖怪们一阵骚动,然预想中的齐刷刷首肯回应並未听到。 平心而论,这些小妖们自然是想的,简直梦寐以求。要不然方才那狐妖一提吃唐僧肉,这些小妖们亦不至於跟打了鸡血一般。 然这些小妖们此刻皆不敢回应,盖因他们拿捏不准这两个小“魔头”的心思,亦不晓他这话的用意,自然无人声。 气氛沉默。清风轻咳一声,缓解尷尬,復將目光投向李修安。李修安略加思索,又继续传音教他们说话。 清风领会后道:“尔等皆莫怕!適才吾亦说明,若真想打杀尔等,早將尔等诛尽。不瞒尔等,吾与吾贤弟此番来此,正是为了捉拿那唐僧。然俗曰:一只鼓不能敲两家戏。吾等初来乍到,又缺少人手,所以需要尔等。当然,若真捉拿了唐僧,亦不会亏待尔等便是。” 明月頜首:“哥哥所言甚是!吾兄弟二人正为此而来!” 见他二人表明心思与到此目的,小妖们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想:原来也是为了唐僧,为了这长生不老!就说嘛,怎地突然来了两个煞星,一上来便要找自家大王商议甚事,又不曾听闻大王有甚在外兄弟、远房亲戚。 明月亦附和道:“尔等此前不也为了唐僧?既如此,又有甚不敢说的?” 闻此,这回小妖们个个点头,纷纷回应:“想!想!想得甚哩!” 明月道:“好好好!这般说来,大家皆为一个缘由一一皆为唐僧!既如此,尔等便归属吾俩磨下罢!吾俩难道不比那狐狸厉害?” 清风依李修安的话术,接话道:“关於唐僧师徒,尔等多数人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哩。纵然皆知这唐僧乃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他一块肉便能长生不老。可尔等哪里知道,他还有三个徒弟!大徒弟唤作孙悟空,二徒弟唤作猪八戒,三徒弟唤作沙悟净。尤其那大徒弟孙悟空,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本事大著哩!若想捉拿唐僧,没有些真本事怕是不行。尔等前任大王太弱了,哪里斗得过他?正所谓:没有金刚钻,莫揽瓷器活。” 小妖们闻此一节,果又惊又怕,却也微微有些不甘心。毕竟路过此地的“长生不老肉”,只能眼睁睁看其溜走,实在心头添堵。 那为首的头自斗胆问道:“敢问两位大王,尔等又有何本事,对付得了唐僧那几个徒弟?” 清风、明月闻此,拍著胸脯道:“吾二人的本事可大著呢!踢天弄井、搅海翻江、召唤五雷、遮天蔽日、大放金光!即便是请神下凡亦不在话下!唐僧其他两个徒弟不足为惧,对付那猴子,吾俩有的是手段和本事!” 小妖怪们听了,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小声议论开来,却是將信將疑。 见时候差不多,李修安又传音与他二人。 清风条然起身,声音洪亮道:“吾知尔等或存疑虑,这有何难?待出去后,寻个空旷之地,吾兄弟二人便露上几手,令尔等开开眼界便是!” 明月亦朗声附和:“便叫尔等见识见识吾俩的手段!” 小妖们闻言果然欣喜,为首的头目道:“那就有劳两位大王了!若真有通天的本事, 吾等皆心甘情愿追隨!” 其他小妖纷纷点头附和。 清风、明月听了,心下暗喜:这群妖怪倒也好哄。 清风頜首道:“好,既如此说。”言罢,便欲教李修安將门打开。 然李修安微微摇头,传音告之且莫心急,教他二人再细问洞府情形,並稍露手段震群妖,以防彼等中途生变遁逃。 於是明月问道:“吾问尔等,这翠绿山共有多少小的?翠绿洞除尔等之外,尚有多少在外巡山?细细道来。” 为首的妖怪头目回道:“两位大王容稟,咱翠绿山共有四百来个弟兄,此前皆属翠绿大王摩下。外头尚有一百来个弟兄正在巡山。” 清风皱眉道:“怎这般稀少?”他二人曾听李修安提及,那平顶山地域不及此二山广,然金童、银童魔下亦有八百妖兵,据说其中还有机灵之辈。 为首的头目道:“二位大王有所不知,这连襟山此前被前头的双子河阻隔,地处偏僻,山中弟兄本就不多。如今尚有此数,盖因唐僧师徒將经此地的风声传出,翠绿大王才从他处招揽了二百余眾,方凑足四百之数。前山那头虽亦有妖族盘踞,却与吾翠绿洞无干矣。” 闻此,李修安暗:若然如此,人手確显单薄。或可借唐僧肉之机,招揽附近山头妖眾。当然若真没有,亦不强求。 见情形已大致明了,清风暗中摸出玄毫。之所以不示於眾,盖因方才李修安传音告诫:唐僧师徒到来前,宝物不宜轻露,正所谓財不露白,已有金童、银童前车之鑑。清风、明月聪慧,一点即通。 清风遂绷紧麵皮,故作威严道:“尔等中挑出十个腿脚尚利索的,速去將外头巡山的小的全数唤回,聚於洞府之外。吾也好叫尔等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吾等的手段!” “尔等切莫心存侥倖,妄想遁逃!不瞒尔等,吾二人眼观千里,耳听八方,更能驱使山神土地,充作耳目。尔等若敢私逃,被吾知晓定...定要”清风停顿片刻,厉声道:“定將其屁股打烂!” 明月闻此嘀咕:“哥哥竟也学会这般唬人,吾二人平日最多看二百里哩。” 言罢,清风將玄毫置於身后,速书“土地”二字,默念神咒。 顷刻间,洞府內腾起两股白烟,山神、土地躬身显形,听候差遣。 小妖们见了惊骇不已,方知两位大王並非虚言嚇,哪还敢不信。 当下便有十个仅折了臂的小妖挺身而出,自告奋勇。 李修安这才开启这第三层的洞门,放他们出去。 第152章 李修安:坏了,我成替身了!(4.9k) 第152章 李修安:坏了,我成替身了!(4.9k) 却说出了洞府,清风明月如法炮製,將在洞外操练的小妖也聚拢来,將洞內之言复述一遍。小妖们闻之议论纷纷,无不翘首期盼两位大王施展神通。 此后山虽广,跑腿小妖们却熟稔路径与巡山队伍行踪。 一妖寻到支巡逻队,便將洞中变故悉数告知。 巡逻小妖听罢,无不骇然失色。前番翠绿大王还严令巡山,谨防生人,岂料转眼间大王竟已殞命,当真是世事无常,天有不测风云。 巡逻小头目犹豫道:“不知这两个煞星底细,吾等还是逃命为上罢。” 跑腿小妖急劝:“莫逃!莫逃!尔等不知,这两位大王神通广大,眼观千里,更能隨意调遣山神土地。若被其察觉尔等有逃遁之心,定將尔等屁股打烂也!” “再说,吾等聚此,不就图一口唐僧肉,求个长生不老?依吾看,新大王本事未必输於翠绿大王,且看他手段再说!” 巡逻小妖们闻言深觉有理,遂一同折返。 半日功夫,外头小妖尽数归洞,齐集於洞外宽阔之地。 清风、明月听从李修安之计,演起了“双簧”。 清风早暗中將玄毫转交明月。在其暗示下,二人背对眾妖,盘膝而坐。李修安则侍立其侧。 清风暗中传音,明月得令,背对群妖,於空中疾书“金光”二字,默念神咒。清风则闭目打坐,口中念念有词,装得煞有介事。 须臾间,万道金光凭空而降,將三人笼罩其中。那金光璀璨夺目,煌煌如天神临凡, 凛凛似罗汉降世。 小妖们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圆瞪,嘴巴大张,惊得魂飞天外。 这般机巧,他二人本是想不出的。听著下方一片倒吸冷气之声,心下亦嘆:小师弟的点子当真妙极! 小妖们尚在震撼之中,二人再度配合。明月又速书“天地”二字,清风配合诵念《净天地神咒》。雾时间,天地为之色变,但见乌云翻墨,惊雷滚滚,狂风呼啸,骤雨欲来。 二人交换方位。明月將一手背於身后,疾书一“身”字,默运《净身神咒》。剎那间,明月那矮小身形迎风便长,化作顶天立地的巨人。但见他轻轻一脚,真箇是地动山摇,群妖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小妖们由惊嘆转为狂热欢呼,讚颂之声不绝於耳,几欲將二人捧上云端。此刻他们对捉拿唐僧、对付那猴子,已是信心百倍。 清风、明月亦在这声声夸讚中险些迷失,未及细想,明月提笔便欲书一“香”字,默念《祝神香咒》,要点三灶神香,请天神下界。 李修安见状,急传音提醒:“两位大王且住!天上尊神,职司繁重,无事相扰,恐失礼数,亦属无状,还请慎重矣!” 清风、明月闻言悚然惊醒,急抹去“香”字,收起玄毫。 阶下眾小妖不解,毕恭毕敬问道:“二位大王不是要请真神下凡么?怎的不请了?” 他二人一时语塞,偷眼去李修安。李修安略一思付,便传音与他二人。 清风会意,轻咳一声道:“常言道:人有人样,仙有仙威。天神降临凡尘,必有天玄异象相隨,或是脚踏祥云,或是天雷滚滚。尔等法力低微,又都挤作一处,万一那天雷不长眼,劈將下来,岂不教尔等顷刻间化作飞灰?本大王思虑再三,为尔等安危计,还是暂不请神了罢!” 小妖们闻此,个个悚惧,纷纷叩首:“大王英明!端的为小的们著想!” 又有一小妖探头道:“既不好请神,不知大王可能施展那遮天蔽日的手段,与小的们开开眼界?这日头毒也,晒得人眼也睁不开,好不烦人!” 此言一出,眾妖齐声附和,眼中儘是期盼。 明月心道:“这倒不是不能,然小师弟所言有理,与那猴子交手前,宝贝底细不好轻易泄露才是。” 念及此,明月便道:“好说!尔等既想见识,本大王便显个手段与尔等瞧瞧!莫看我二人身材矮小,却曾在深山修炼百...千载..不,是万载,习得通天彻地的神通!上天入地、摘星拿月、一手遮天,亦不过等閒!” 言及此处,明月取出道袍,强绷著脸,厚著皮道:“此乃吾隨身道袍,只消念动咒语,隨手一拋,管教这乾坤朗朗,立时变作日月无光!” 小妖们闻言,譁然喝彩,噪不已。 清风暗笑:“贤弟也学得这般唬人,倒也机警哩。” 在眾妖起鬨声中,明月將道袍往空一拋,口中念念有词。只听呼喇喇一声响亮,眾人眼前登时一黑,端的乾坤不分,日月无光! 底下登时乱作一团,小妖们伸手不见五指,对面不识,恍如跌入万丈深渊,那与生俱来的惧黑之绪涌上心头,又纷纷哀告:“还请大王收了神通罢!” 三人窃笑不已。笑罢,明月方念咒收回道袍。天地间轰然一亮,重见光明。 眾小妖惊魂甫定,讚嘆不已,无不拜服,齐声道:“愿追隨二位大王效力,绝无二心!” 如此,他二人便做了这翠绿山翠绿洞的新主,立稳了山头,一个號“风灵大王”,一个称“月隱大王”。 他二人立住脚跟后,依李修安之计,將唐僧將过此山的消息散播出去。左近妖邪闻风而动,果然前来投靠。只是此地原就偏僻,妖数不多,此番不过又添了百十个小妖,统共五百余口。 他二人既做了妖王,李修安暗付:明面上该辞別了。虽知他二人猜到自己不会真走, 然师父叮嘱犹在耳边。 只要他二人不坏天理,自己绝不出手。又曾应允他二人,亦不暗中襄助猴兄弟。 此与平顶山不同,若无变故,自己多半只作壁上观。任他二人被猴兄弟戏耍吃亏,或猴兄弟被他俩法宝所困,皆无由相助。 也罢!云心无我,云我无心,难得浮生半日閒。 念及此,李修安逕往三层洞府,与他二人“道別”,进了里洞,但见他二人正对坐享用瓜果素物。 自掌洞府,他二人只吃素物,立时解散了舞乐班子,严令不得再跳那等艷舞、奏那靡音,欲留者只做杂役。群妖哪敢不从。 见李修安至,二人欣喜招手:“九戒,此番你功劳不小,来,同尝些瓜果。” 李修安上前,低声道:“二位大王跟脚已稳,吾当去矣。” 清风、明月一,半响,方“哦”了一声,点头。 清风道:“师九戒,吾俩不知你是真去假去。可你应了吾二人,不得暗助你那猴兄弟来对付我们。” 明月亦连连点头,又道:“便是那猴子寻著你,求你相助,你也休念兄弟情分,定要推辞才好!” 李修安笑道:“好,吾记著哩。” 清风道:“若是此前,吾等肯定要说些挽留的话,或者叫你给我二人留些提示才好, 但现在吾二人皆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確不该过於依赖你也,你且去吧,吾俩定不会丟吾五庄观的脸,亦自有分寸。” 李修安欣慰点头,真箇不多留,转身出洞而去。 二人话虽如此,眼见李修安身影消失,一时悵然若失,颇不自在。 良久,清风对明月道:“贤弟你看,山外古木参天,鬱鬱葱葱,生机勃勃。再看这二洞外移栽的乔松翠竹,虽则好看,却永不过丈。吾二人若总倚仗师父、师兄,便似此竹, 如何长得参天?” 明月頜首:“哥哥说得是!此番歷练,尽力不靠小师弟。虽则吾信他不会真不管。” 清风点头。 却说李修安出了洞府后,却也未继续停留在连襟山。 他心念唐僧师徒行至何方,可到车迟国否? 待他师徒过了虎鹿羊之难,按菩萨安排,下一处便是这连襟山了。 此地距车迟国都城倒也不远,不过千百里之遥。 然李修安思虑再三,却不敢轻易进城查探,倒不是怕引起虎鹿羊那三妖察觉,无意中改变了这一难,而是怕被猴兄弟察觉到,毕竟车迟国的都城对比东土繁华城池,规模远远不如。 若真被猴兄弟察觉,李修安却也不好解释,猴兄弟何等机灵?若到了连襟山再生疑竇,猜出背后五庄观,更是大大不妙。 李修安念头一转,有了计较:不入都城,只在城外二三百里高阜处眺望。若见沙滩上苦力和尚成群,便是唐僧未至;若不见,便是到了。 李修安来至城外三百里高处,放眼望去,果见年轻道士挥鞭督责和尚搬土推车。此乃唐僧未至之兆。 李修安也不急,於左近山头觅一僻静处,潜心修炼胎息之法。 若问光阴何处去得最快?於李修安而言,莫过於打坐入定。这不,三月时光,弹指即过。 这日,李修安立於云端,远望那城外沙滩,苦力僧人已然不见。但见稍远处河边有些许和尚以树枝树干搭了窝棚,暂棲城外。 李修安心下瞭然:唐僧师徒已至。 若不出所料,当夜他三兄弟必戏耍三妖,次日斗法定教三妖伏诛。如此,不出三日, 他师徒必离城,径奔连襟山而来。 那虎鹿羊三妖好岁,及佛道儒之纠葛,猴子除妖后对国王所言,已说得分明: 猴子道:“他本是成精的山兽,同心到此害你。因见气数还旺,不敢下手。若再过二年,你气数衰败,他就害了你性命,把你江山一股儿尽属他了。幸吾等早来,除妖邪救了你命。” 临走时猴子又对国王道:“望你把三教归一:也敬僧,也敬道,也养育人才。我保你江山永固。” 猴子见性明心,心思通明,一切看得通透。 李修安又在山中静坐三日,见河边窝棚尽皆消失,便知三妖已除。如此,他师徒过连襟山之期近矣。 既如此,李修安亦该找机会化妖了,此番与助金童、银童不同,师父叮嘱言犹在耳。 自己只为二人托底,不使其坏了道心、逾越天理。至於歷练经过与结果,全凭各自造化。 李修安起身,时隔三月,再返翠绿山。 然此番景象,却令李修安微感异:巡山小妖队伍竟比先前多出一倍! 再看翠绿洞外,锣鼓喧闐,喊杀震天!洞前洞后,无数小妖排兵布阵,操练正酣。 粗粗看去,约莫八九百眾,加上巡山之妖,已过千数!较之李修安离去时,竟翻了一番! 李修安正自纳闷,忽见远处一伙小妖抬著獐孢野鹿,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奔翠绿洞而来,口里还唱道:“翠绿山来了新大王,小的们心里亮堂堂!” “捉唐僧,吃肉汤,见者有份寿元长,乐得俺们直叫娘!” 见此,李修安按下云头,掐诀念咒,叫声“变”!化作一只山兔精,三蹦两跳赶上领头之妖,乃是只精。 李修安上前唱个喏:“兄哪里去?吾看尔等这般开心,不知有甚喜事?可否告知兄弟一声?” 精在前引路,也不疑他,隨口道:“自是去投奔风灵、月隱二位大王!你竟不知? 此地来了两位神通广大的妖王,一心要捉那东土唐僧,求个长生不老!二位大王有言:凡诚心来投,一概收纳。待捉了唐僧,见者有份!?你莫不是也去投奔?” 原来连襟山虽僻,然双子河分道后,过往精怪渐多。吃唐僧肉不老的言语不脛而走, 他二人名號更被小妖们添油加醋,四处传扬。四方小妖乃至有些道行的头目,闻讯后跋涉数百里、数千里,皆来投奔翠绿山。数月之间,妖眾陡增。 李修安恍然,猛想起白虎岭白虎精言语,心道:“此莫非菩萨恐他二人难成劫数,暗使人传播消息?” 此乃李修安揣测,暂且不表。 既知缘由,李修安暗付:唐僧师徒將至,吾亦当速速托化,趁此良机“投靠”他二人去也。 李修安又思付:此番前去,愈低调愈好,莫让他二人识破自己才好哩。 念及此,李修安取出师父所赠神泥,掐下一寸,捏作一只鯪鲤精(註:鯪鲤即穿山甲)。成形后,唻了口沫子,毫光一闪,那鯪鲤精便似活了,只是闭目僵立,空有矮銼躯壳。 李修安当即念动老君曾传授自己的咒语,化作一道灵光,钻进了鯪鲤精的身体,再次睁眼,自己便已成了一只平平无奇的鯪鲤小妖。 他当即亦学此前那灌精,採摘了些野果,唱著小曲,直奔翠绿洞,前来投靠他二人。 却说近来风灵、月隱二位大王名声大噪,“吃唐僧肉”的风声更传得沸沸扬扬。除却零散小妖,又有三位妖邪头目前来投靠,各带百十名手下,略有些本事。 清风、明月自是欢喜,来者不拒,也不问其根脚,一概收纳。 这三头目乃是豺狼精、黑蛇精、斑羚精。三妖见了二位大王,极尽吹捧之能事,献上厚礼,只盼他日擒得唐僧,能多分一杯囊,图个长生不老。 清风、明月被奉承得飘飘然,喜不自胜,当即封豺狼精为“狼帅”,黑蛇精为“蛇將军”,斑羚精为“羊先锋”,以兄弟相称。 三妖大喜,各报上名號:豺狼精號“苍月子”,黑蛇精號“地溪子”,斑羚精號“青羊子”。 在听到斑羚精的名號后,他二人一愜,互看了一眼,心有所会,二人將这斑羚精引上前,低声问道:“师弟,是你么?” 那斑羚精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慌忙摇头:“二位大王折煞小的也!小的虽学些左道旁门,怎敢高攀,做得大王师弟?” 清风、明月会错其意,喜道:“懂,吾俩懂矣,不过你这名字也忒大胆,很容易让那猴子想到甚矣,还是改下罢。” 斑羚精闻言大惊,暗叫:“苦也!莫非那猴子有个仇家也叫青羊子?他若因此恼了, 专寻吾晦气,吾岂非死路一条?吾可没二位大王的本事!”想到此,心胆俱裂,忙躬身道:“求大王赐个新名號!” 清风笑道:“名字不是有现成的么,便叫羊九戒罢。” 明月捂嘴窃笑点头。 斑羚精虽觉名號古怪,却不敢有异议。 清风隨即改口道:“往后你不是『羊先锋”,升作『羊都督”,地位仅在吾二人之下!” 斑羚精闻言大喜过望,倒头便拜:“谢大王提拔!谢大王恩典!”清风、明月窃笑著扶起。 站在三位妖头目后面的李修安见了,眉头一皱,暗道:“坏了,这下倒叫吾成替身了,你这妖邪取甚名號不好,偏叫青阳子,真箇是不当人子也。” 斑羚精自不知此中关节,但对自己这名號也觉彆扭,不敢明言,心下暗骂:“吾本体是斑羚,俗称青羊。好端端『青羊子』不让叫,改叫甚『九戒』?吾又不是和尚,戒他娘作甚!” 第153章 唐僧师徒到来(4.7k) 第153章 唐僧师徒到来(4.7k) 话表“风灵”、“月隱”二位大王欢喜接纳前来投奔的三妖,封了职位,以兄弟相称其余零散小妖,他二人也一併收纳,李修安遂得以顺利拜入翠绿洞魔下。 然则意外处,在这三妖中竟有个唤作“青阳子”的。清风、明月闻此名號,心头自是一动,暗里套话,竟將这斑羚精错认作自家化身。 李修安此前早有言明,此番歷练尤重他二人自家造化,故不便当面点破,只待日后他二人自省。 比起错认,李修安更忧心他二人被妖邪带偏,坏了道心,走上歪路。若果真如此,他亦只能出手斩杀三妖,及时点醒,纵使坏了此难,致其不圆满,也在所不惜。 既与三妖称兄道弟,又闻得“青阳子”名號,清风、明月十分欢喜,当即设宴款待。 虽言款待,席间却儘是瓜果素斋,连像样酒水也无。 三妖心中抱怨不迭,面上却儘是諂媚,虚与委蛇那斑羚精倒也罢了,平素荤素不忌;豺狼精与黑蛇精却是顿顿不离血食,几日不吃人便觉腹中空虚,口中寡淡。 故此,豺狼、黑蛇二精对满桌素物,心中之以鼻,只略动几口,独斑羚精吃得尽兴。这番情景落在清风、明月眼中,更觉斑羚精与另两妖不同,愈发认定他便是自家小师弟。 三妖一番奉承后,豺狼精图穷匕见,问道:“二位大王,不知可有擒拿唐僧的妙策? ” 清风自信道:“狼兄放心!吾兄弟本事大著哩,只待那唐僧师徒打此路过,擒他易如反掌。” 明月附和道:“哥哥所言极是,尔等勿忧。” 豺狼精道:“两位大王威名远震,吾等久仰,无不钦服。然常言道:粗心一时,后悔一世。若一时大意,放走了唐僧师徒,岂不追悔莫及?吃唐僧肉乃天大的造化,大王、二大王还须仔细些方好。” 清风胸有成竹道:“狼兄多虑矣,他师徒插翅难逃。三位来时亦见,此处前后山唯有一座桥樑相通。唐僧师徒若过此地,必走此桥。吾早在桥头建一新亭,差小的日夜轮守, 只待他师徒到来,立时通报,此乃以逸待劳之计,岂容他走脱?” 清风、明月二人本也聪慧,懂得合兵一处之理,故弃了前山,专守后山,只命小妖每日在后山仔细巡哨。 黑蛇精闻听,嘶嘶吐信,叫道:“两位大王!恁般安排,怕有疏漏!” 清风、明月疑道:“蛇兄,有何不妥?” 黑蛇精道:“不瞒二位大王,小弟亦闻唐僧有三个徒弟护持,尤其那猴头,端的狡诈奸猾!大王在桥头建亭,又遣小妖看守,若被那猴子见,岂不明告彼等:前有妖怪等候过桥?唐僧闻知,必然惊悚,届时或不过桥,或绕道而行,吾等却待如何?” 豺狼精、斑羚精闻言如醍醐灌顶,连声称是:“蛇兄高见,端的在理!” 清风、明月亦恍然,清风道:“有理,有理!还是兄弟思虑周全。” 明月问道:“既如此,吾等为之奈何?” 黑蛇精思片刻,献计道:“依小弟愚见,不若拆了那亭,撤回守亭小妖。另选几个机灵或有本事的兄弟,於桥附近寻一高处,潜藏草莽洞穴之中,暗中窥伺。待见他师徒过桥,立时通报二位大王。待那唐僧师徒行至桥中,二位大王再施展神通,將桥拦腰截断, 趁其慌乱,使一阵神风卷了唐僧便走。如此,唐僧唾手可得矣!” 眾人闻听,齐声喝彩:“妙计!妙计!真乃绝妙好计!”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清风、明月欣然依从,即命人拆亭撤哨,另遣小妖暗中盯梢。 却说他五妖围坐石桌良久。三妖远道来投,豺狼精与黑蛇精早已飢肠辗,偏生两位大王只以瓜果素物相待,於惯食荤腥的二妖而言,直是味同嚼蜡。二妖初来乍到,不识大土跟脚脾性,不便明言,只得推说困之。 清风、明月並非愚钝,岂不知他二妖嫌素?只是他二人自前山见了妖道洞府中的全荤血食,尤是那四颗鲜红心肝,心中留下疙瘩,一见妖洞荤腥便欲作呕,焉敢命人当面上来? 二人也不点破,只点头道:“三位兄弟远来辛苦,既如此,且下去好生歇息!” 三妖起身行礼,清风、明月亦学样还礼。 待三妖转身欲退,清风、明月忽地跳起,一左一右轻拍斑羚精肩头,笑道:“九戒, 你好生做去,往后洞府大小妖兵,尽交与你管辖操演。” 斑羚精受宠若惊,连连拜谢。 清风、明月相视窃笑,三妖这才退出三层洞府。 至二层坐定,三妖急唤小妖多上荤食。黑蛇精瞧著斑羚精,眉头紧锁,不满道:“吾三人一同投靠风灵、月隱二位大王,怎的大王偏只看重你,倒有些小我与狼兄?且不说旁的,方才那妙计还是吾献上的。” 豺狼精亦甚不满:“吾三人之中,论本事,我居首,蛇兄次之,你最末。大王却怎这般器重你?你须老实说,莫非是大王的甚么亲戚不成?” 斑羚精也是一头雾水,思来想去,忽忆起大王暗呼“师弟”,作恍然大悟状道:“莫非咱家二位大王与玄门有旧?大王知我也会些左道之术,便將我当作了同道中人,故此看重?” 豺狼精与黑蛇精却之以鼻。 黑蛇精道:“若论此道,吾等也略知一二,岂不同是道友、师兄弟?” 豺狼精深以为然,心中愈发不忿,暗道:“原来这二位大王识人不明,如此厚此薄彼,忒不公也!罢了,暂且屈身,待吃了唐僧肉,得了长生不老,我便离了此地,回自家山头逍遥快活去!” 斑羚精一时语塞,细想此理確也牵强,只是既得了好处,日后或能多分一口唐僧肉, 便不再多言,岔开话题。 虽得洞主器重,升为“羊都督”,总管洞府群妖操演,然斑羚精本事寻常,威不足以服眾。 他平素只管百十个惫懒手下,常放任自流,如何驾驭得了恁多小妖?故操演之时,除非二位大王亲临查看,眾小妖多是敷衍了事,胡乱应付一番。 这番情形,李修安尽收眼底,心知这翠绿洞看似妖眾,实如散沙,不成气候,日后正予猴兄弟可乘之机。 他二人既错认妖怪,李修安亦不点破,须知能否识人明辨善恶,本就是知好列、辨正邪的关窍之一。 如此又过月余。清风、明月二人心中渐生预感,唐僧师徒將至,或就在近日。 这日,他二人將眾妖聚集洞外,严命务必小心巡哨,若见唐僧师徒踪影,立时回报, 切莫擅自惊动。 因站列操演皆按高矮次序,李修安所化鯪鲤精身材矮小,常列於队首。明月无意扫视,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忽地一亮,即指著他道:“你,上前来!” 李修安一证,暗付:“明月眼光恁般毒辣?我並无异样,便是猴兄弟当面,只怕也难识破罢?” 见李修安发愣,明月再指道:“你,就是你,且近前来!” 李修安无奈,只得出列上前,行礼道:“不知大王有何吩附?” 明月上下打量,凑近清风耳边低语几句。清风亦仔细端详这矮墩墩的鯪鲤精。 李修安暗惊:“莫不是被他二人看穿了?先前错认莫非是假?” 明月轻咳一声,绷著脸伴作肃然道:“你唤何名?几时入得吾等魔下?怎面生得紧?” 李修安不明就里,只得恭敬道:“启稟二位大王,小的名唤“钻地龙”。早慕二位大王威名,月前特来投效。” 清风、明月微微頷首。明月“嗯”了一声,绕李修安了一圈,忽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三下。这一拍,惊得李修安心头一跳,几疑暴露。 明月开口道:“不错,吾二人越瞧你越觉顺眼。自今日起,你无需隨队操演,留在洞府內,做吾二人的伴当。” 清风亦点头道:“贤弟说的是。吾亦觉你甚是亲和顺眼。往后专心伺候吾二人便是。 文闻此,李修安暗舒一口气。 原来清风、明月看他顺眼,正因他这矮墩墩的身量,乃眾妖中最矮者,恰与他二人眼下身高仿佛。 別看他二人威风凛凛,洞府之中却常觉不自在,除李修安所化鯪鲤精外,眾小妖个个身高体壮,最矮者也高出他二人半身有余。 每每小妖躬身行礼,倒似比他二人还高;便是拍那斑羚精肩头,也需跳起方能够著。 二人私下常抱怨师弟怎將自家变得如此高大。 如今见了这身高相若的妖怪,顿感亲切,自然顺眼。此便是他二人,虽则聪慧,到底难脱稚气,行事不免意气。 李修安心道:“如此也好,常伴左右,更便察看行止。”遂伴作大喜,连连拜谢。 正是:错认妖邪作同门,矮影偏得大王亲。 机缘暗里藏因果,造化玄微待自甄。 话表自斗法车迟国,猴子一番话当场令那国王醒悟,国王感谢不尽,遂送唐僧出城去讫。 这一去,只为殷勤经三藏,努力修持光一元。 师徒们在路,行多时,忽逢一条宽阔大道。 此路端的不同以往,竟將一条大河从中劈开,生生隔成两河对望之奇景,正是此前的那双子河。师徒四人见了,无不喷喷称奇。 八戒喜道:“造化,造化!俺们一路行来,儘是凶岭恶水。遇山,无不峻岭嵯峨,道阻且长;逢水,无不波涛汹涌,宽阔难渡。今日真箇老天开眼,不用求神拜佛,它自家便分出一条康庄大道来也!真乃善河好水哩!” 唐僧、沙僧闻言亦喜。那唐僧急忙滚鞍下马,望西虔诚顶礼膜拜。 猴子笑道:“师父,怎的又朝西礼拜?” 唐僧欢喜道:“徒弟啊,八戒之言甚是有理。见此奇景,为师忽忆起《妙法莲华经》 有云:『本欲度眾生,反被眾生度。』眼前情景,岂非『吾不渡河,河自渡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猴子却笑道:“师父,常言道:山不知水险,水不知山恶;师父莫要欢喜太早。依老孙看,此河断非乾坤自分,倒像是被甚么大法力强行劈开的。过了此处,前头保不齐便有座险恶高山、凶顽魔头候著哩!” 猴子这番话说得隱晦,盖因猴子机灵,一双招子甚是明亮,他一眼便看出此河水是被甚外力强行分开的,故才有这般双河对望之景。 然猴子即便再聪明,亦一时想不到这是菩萨所为,只道是前头可能有甚魔王妖头,以法宝或甚神通將其故意分开,专门等候他师徒到来,故猴子才泼冷水,说这般话,实则是番提醒矣。 八戒哪晓好岁,只埋怨道:“哥啊!你这叫饱汉不知饿汉飢!俺老猪这一路担惊受怕,跋山涉水,担子又重。好容易撞见条好路,你倒说这等扫兴话!即便肩上担子压不死人,偏你把这石头往心里塞,担惊受怕!” 唐僧亦道:“悟空,休出此不祥之言。出家人但行前路,莫问前程。纵有凶险,难道便不取经了么?” 八戒连声附和:“正是,正是!” 行者闻言,恼得抓耳挠腮,叫道:“好好好!俺老孙一片好心,只当驴肝肺!不说便不说,走罢!走罢!”言毕,赌气將身一纵,跳到前头开路,果不多言。 师徒们见此好水好景,难得舒畅,也不急赶,一路赏玩停歇。行了七日,方见那连襟山横亘眼前。 唐僧正行处,猛抬头见前头山峰插碧空,摩星碍日,前山遮断后山,端的险恶非常。 唐僧心惊,唤悟空道:“你看那前面山势极高,不见后路,不知可有路径通行?” 猴子闻言跳上高空,遮眉远眺,须臾落下道:“师父,此乃两山相连,两山相叠,方圆怕不有千里之遥。” 八戒闻听,只觉肩上担子又重三分,心中暗骂:“这该死的弼马温,破嘴好的不灵坏的灵!真叫他给说中了。” 唐僧忧心道:“徒弟啊,若是这般艰阻,不知有路通行否?” 猴子笑道:“师父说哪里话。自古道:『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岂无通达之理?可放心前去。再者,师父適才不也说了么?纵有险阻,岂有回头之理?” 唐僧闻言点头称是,扬鞭策马,径上高岩, 山高路陡,八戒叫苦连天。看眼看天色將晚,却不见一户人家。八戒连呼力乏,唐僧亦觉困顿,便在一株大树下歇了,意欲风餐露宿,明早再行。 前山荒凉,千叶瑟瑟,莫说人烟,便是野果也稀。八戒腹中雷鸣,连催猴子去化斋。 唐僧亦觉飢,遂命猴子速去。 猴子看了看前路道:“老孙观此山前段未见妖氛,后山却难料。俺去去便回,你等且坐稳,待俺老孙画个圈子,莫要出来!” 八戒连连催促:“你去,你且速去。” 猴子遂棒就地画个圈子,金光一闪,护住三人,纵筋斗云去了。 却说猴子刚去,唐僧师徒头顶忽现一片隱云,云中立著二人,正是清风、明月所託化的二位妖王。他二人心明眼亮,早知手下小妖不过乌合之眾,充个门面罢了。 故早瞩咐山神土地,唐僧师徒一到,立时通报。是以师徒上山,他二人便已知晓。 猴子未察端倪,只因清风、明月道心未改,平素茹素,身上並无妖邪之气,猴子便见了也只当是过路的地仙散人,不曾在意。 此刻猴子不在,他二人本可学那白骨夫人,变化人形戏耍唐僧一番,或趁机捉了。 然清风对明月道:“罢了。这唐僧肉眼凡胎,不识好岁,前番为此赶走猴子,伤了那猴儿的心。吾等若再施此计,保不齐那猴子又要遭逐。吾不愿如此,非是大发善心,而是一来看在他是师弟结拜兄弟的情分;二来念及五庄观中他曾替吾二人说过几句公道话,尚欠他一份人情。此番便不戏弄这唐僧了,待明日他过山时,凭本事来捉!” 明月点头道:“哥哥说得是。那猴子,吾二人今日不欠你也!后事各凭手段!” 言罢,二人按下云头,径回翠绿洞去了。 第154章 恩怨分明(4.8k) 第154章 恩怨分明(4.8k) 却说唐僧师徒径至连襟山望前山,虽未教翠绿洞中小妖察觉,然清风、明月早得山神土地报信,已知其来。 他二人本有天赐良机,可趁猴子不在,戏耍唐僧师徒,將其捉拿。 但看在小师弟的面子上,以及考虑尚欠猴子一份人情,却也作罢,暂且放他们一马。 这內中另有一节隱情,二人心知肚明,只是不曾说破。 盖因他二人虽然托化为妖,但二人本性善良纯真,平素甚受师父教导影响,故皆放不下脸皮,不好明晃晃干这等欺诈骗人之事,尤其还是唐僧这等大善之人,如此,岂不是以怨报德,借善行恶?这等事,他二人尤为不齿。 二人回至翠绿洞,於唐僧已至山前之事绝口不提,只怕群妖闻讯躁动,反露形跡。 这些小妖何等根底,他二人岂不知晓?早晓得成不得气候。 只是昔在五庄观中,他二人尚且怠惰需师父师兄督促,何来心思管训这些小怪?况且应付唐僧师徒,尤其对付猴头,岂能倚仗这群小妖?他二人又不真吃人肉,故而推作不知,一应交由斑羚精打理。 方才立於云头,他二人看似从容,实则心中怎志。毕竟乃真正意义上的初次歷练,独当一面,对手又是刁钻猴王,此时心情,恰如尘世初赴科场的书生,志志不安。 群妖见他二人回来,也不敢多问,只道大王出游方归。 清风、明月方入三层洞府,便见“钻地龙”面壁跌坐,似在偷閒打盹。 二人相视一笑,清风笑道:“这小钻龙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比你我二人平素还要惫懒哩。” 明月亦笑了笑,唤道:“小钻龙,平日又不曾派你重活,怎的这般睏倦?” 李修安起身近前,唱了个喏。(註:唱了个喏是古代站立礼,不是真唱喏哈。) 事实上,方才李修安哪里是睏倦偷打瞌睡,不过是在打坐调息罢了,闻得他二人脚步声时,李修安便已止了调息。 李修安自称钻地龙,然他二人皆不叫他钻地龙,而是叫他小钻龙,对此,李修安自己倒无所谓,若他二人喜欢,即便叫他小钻风又有何妨。 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造化,自李修安化作钻地龙为他二人伴当,彼此日益亲近,愈看愈喜。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李修安歉然道:“小的该死!一时偷閒坐著,不期竟睡著了,望大王恕罪!” 二人笑意更浓,明月慰道:“休慌,吾二人怪你作甚?要睡便睡。” 清风亦笑:“正是此理。只要不吃里扒外、不做偷摸勾当,在洞中不必拘礼。” 李修安装作受宠若惊,连连谢恩。 清风见他身材与己相若,却更胖滚一圈,忍不住拍拍他圆肚,隨口问道:“小钻龙你入我洞府,所求为何?须说真话,可真心愿留此与我二人相伴?” 一旁的明月亦点头,心道:“若他非真心愿意当吾二人的伴当,却也不好强人所难, 便作罢,放他去吧。” 李修安猛点头道:“愿意!小的真心愿意!洞中清閒不累,不知羡煞多少外面兄弟哩。” “至於缘由,两位大王是知道的,自然也为吃块唐僧肉,图个长生不老。” 明月笑道:“倘若吃不著这唐僧肉,亦或者即便真吃著了,未必能长生不老,你又当如何?” 李修安一证,见此,明月习惯性拍他肩膀笑道:“与你说个玩笑罢了。” 李修安口中唯唯,心道:“你这是以玩笑的口吻將真心话说了出来呀。” 见他发窘,清风也玩心忽起,半真半假问道:“小钻龙,吾再问你:你等这些小妖...小的们为何个个盼求长生? 八李修安闻此,暗:清风师兄你问这话是认真的么?不说妖邪,试问这世上谁又不想长生不老? 当下脱口道:“求长生,自然为逍遥快活,自在无忧。” 清风此一问看似废话,然还有后续,他遂復问道:“果是如此么?若得长生,却不得逍遥,反添烦恼,又待如何?譬如侥倖吃得唐僧肉,然你道行不济,他妖闻风既妒且忿, 纷纷寻,甚欲食你,试证能否復得长生?如此,你还求这虚妄长生否?” 李修安闻言又是一证,不想清风竟能发此深问,显是道心颇有进益, 自然,清风肯与他这般说话,实已视作知心伙伴。 李修安想了想,这回诚心且认真道:“若是这般,那吾便不要这长生了罢,情愿追求一世快活。” 二人闻之,喜形於色,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 明月拍手笑道:“好!好!难得你能有这样的觉悟。” 清风適才提及道行本事,明月想到了甚,遂问道:“小钻龙,本大王问你,你有何能耐?” 李修安自不能托底道出,遂不假思索道:“回大王,小的会钻地。” 清风、明月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明月又道:“除了钻地可还有別的本事?” 李修安道:“小的还会挖穴打洞,双爪利甚,不消一香,便能掘出数丈深阔之穴。” 虽然鯪鲤俗称穿山甲,但可不会真的穿山,只是前肢爪部粗壮锋利,可快速挖掘鬆软土壤或蚁丘罢了。 清风、明月这会趁著没人,全然放开,捧腹大笑,李修安被他二人的笑容感染,亦跟著笑了起来。 明月笑罢道:“非是成心笑你,实是忍俊不禁-哈哈哈-你这本事也太微末了。待异日有暇,传你些小术,强似钻地打洞。” 清风亦忍笑点头:“正是此意。” 李修安笑道:“多谢大王厚恩!” 清风忽正色道:“看你本事不济,身形又矮小,量也不曾作甚恶。日后学得些微末法术,待吾二人不在此处,你自另寻个安乐所在,平静度日便好。” 明月亦称是。 李修安会其善意,再拜称谢:“小的谨遵大王教诲!” 清风、明月见小钻龙这般识趣,欣慰点头,明月道:“你虽只是一只小妖,难得亦能这般看的开,不错,不错!倒也有些慧根,你且歇息去吧。” 李修安谢过,转身后会心一笑,待退下后,仍自静坐用功。 二人望其背影,只觉胸怀一畅,先前志芯紧张,要时烟消云散。 此刻想来,世各有难,亦各有缘,眼前此事,何须过分縈怀?但尽力而为便可。 有分教:人生何苦甚,世事愈思深。 此后洞府寂然,二人心知明日欲擒唐僧,不敢安眠,只在暗中跌坐静候,养神以待。 次日,月落星沉,金乌东升,天色大明。 却说唐僧师徒昨日睏乏,此山偏僻,並无人家,只得风餐露宿,在大树下权歇一宵。 清风、明月有意纵放,故一夜太平无事。 天色既明,师徒收拾行李欲行。 惟八戒叫苦喊累,犹贪眠不起。 猴子哪由他怠惰,一把揪住长耳提起,那呆子痛得跳踊,睡意全无,却满腔恼气。更见山峦重叠,不见尽头,自己又挑重担,越发气闷,口中絮叻不止。 唐僧道:“八戒休再埋怨,及早赶路,早到后山,或有人家可投。” 八戒方勉力挑担,唐僧策马,眾人辛勤前进。 猴子在前提棒开路,披荆斩棘,欲抄近道早出此山。行多时,到得两山交界,忽见一桥横跨深涧。 唐僧大喜,指道:“徒弟,前面有桥!常言道:『桥下流水,桥上人家。』前途那山定有人烟。过得此桥,寻人家化斋问路,岂不美哉?” 八戒、沙僧皆称是,尤其八戒闻说化斋,顿觉担子轻了几分。 惟猴子默然,凝目望桥,挠腮眨眼,心觉有异。 他师徒一行早被伏於高处洞穴的小妖窥见,急返翠绿洞,远远便:“唐僧来矣!唐僧来矣!” 群妖闻之,个个踊跃,顷刻报与二位洞主。然实则不待小妖传讯,山神土地早先一步报知。二人正议擒拿之策。 清风道:“依吾看,甚易。待我出洞,念咒展袍,如渔夫撒网,便可尽擒唐僧师徒!” 明月沉吟道:“哥哥莫急。唐僧易擒,所难惟在猴头。师父法衣虽妙,也只困得他一时,稍疏便叫他走脱。哥哥可记得金角银角之语?纵老君葫芦、净瓶、幌金绳,也不曾锁得住他。” 虽然他二人猜测自家小师弟有暗自相助过猴子,但具体是怎帮的,他二人並不清楚, 只道是帮猴子盗宝贝,泄露宝贝底细。 清风觉其言甚当,道:“贤弟说的是,这猴头果然刁钻,须加仔细。” 明月早有对策,復道:“依吾之见,不若仍用蛇將军之计:待唐僧过桥,吾便断桥, 使风摄他。此次不可齐出。吾独携鞭、笔前往,若失手被擒,哥哥再断其归路,以袍困之。此则一计不成,復有一计,方为万全。” 此乃明月汲取金角、银角之训,不使“鸡蛋”全放一篮,毕竟他二人可没有那么多宝贝,且自受命试禪,他二人早思降猴之策,故筹谋甚密。 清风深以为然:“贤弟果真周全!既如此,贤弟小心,吾在此静候佳音。” 明月頜首:“哥哥宽心,吾必手到擒来!哦,对了,还有那猪八戒亦一併捉之!”遂藏妥鞭、笔,出洞而去。 此刻在洞府的李修安听了后,暗道:“你俩看起来似乎还真有点东西耶。” 转念又想:“不知猴兄此番如何破解?是求观音,还是最后索性闹上雷音,请如来漏底,终由师父亲来收局?” 明月出洞,吩咐小妖切勿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只命紧守洞门,勿得声张。他独自化阵清风,逕往前山。 正所谓一笔不能写二事,话分两头。 却说唐僧、八戒、沙僧见两山间有桥可渡,皆大欢喜。 沙僧道:“师父、师兄,此真乃天无绝人之路!” 唐僧合掌念佛,三人欣喜过望。 独猴子冷麵不语,他早望见此山妖气繚绕,凶云隱隱,知非善地。遂上前按住鞍道:“师父莫急,前山凶气勃勃,此桥恐非善桥。” 唐僧闻言悚惧,慌道:“如之奈何?” 猴子道:“师父莫怕,待老孙召本方土地、山神,问明此山底细,有甚妖王魔头。”即念“”字咒语,却半日不见神影。 你道为何?原来那土地、山神早被清风、明月留在了翠绿洞中。 清风、明月早叮瞩他二人,不许將自己底细以及在此根基泄露给猴子。 山神、土地闻言颇为犯难,猴子本身还是齐天大圣不说,又有菩萨的三根毫毛,叫天天应,叫地地灵,他山神、土地哪敢违背大圣旨意。 对此,清风、明月亦替他二人想好了託辞。 清风道:“日后他若相责,你只推说被吾擒困洞中,身不由己。吾自有神通,你等无奈何。如此,猴子便怪你不得。”故行者此番唤而不出。 见猴子唤了几次,不见山神、土地,八戒见状笑道:“哥啊,今朝你这虎皮幌子、鸡毛令牌却不灵矣!” 猴子喝道:“呆子莫要胡说,想必此处原本是个无主之地,天庭未曾敕封甚山神、土地。” 八戒之以鼻,叫道:“既连个土地、山神都没有,又哪里来的妖怪耶?师父莫信他,过桥便是!” 唐僧、沙僧点头欲行。那明月早在暗处等候多时。 猴子又劝道:“古语云『灯下黑”,正因此地无主,更易藏妖纳怪,不可不防。” 那八戒昨夜未曾睡好,此刻犹自睏倦,又因行者化来的斋饭只得三分饱,腹中飢鸣不绝。闻说前头有人家,馋虫早將魂灵儿勾去大半,遂抱怨道:“哥呵,莫不是你怀旧恨, 故意耍弄俺老猪?前番过那分水河,你便嚇嘘人;今又说有妖怪。昨日师父叫你去化斋, 只化得二十个馒头,还不够老猪塞牙缝。这般睡又睡不好,吃又吃不足,肩上担子重,心头又压块大石,好不苦也!” 猴子喝道:“你这糠的呆子,休要胡说,討打不成?前番次次嫌果食粗,这二十馒头还是老孙万里之外一道观化来。人家自种自食,存粮无多,能施这些已是慈悲。师父与沙师弟各只吃了两个,余下都教你图吞了,怎有脸说出此话?” 八戒道:“哥呵,休要我。依你的本事,若真心化斋,何处化不来?莫说別的,身后千里便有个车迟国,若肯去,多少斋饭化不到?” 猴子斥道:“你这呆子是真不知还是装憎?出家人化斋自有规矩:一则如师父所言, 不走回头路;二则既化一村一户,绝不再扰,不化二次缘,如此方为化缘。你当这斋饭是好討的?” 唐僧嘆道:“阿弥陀佛,原来化斋这般不易,难为悟空了。” 猴子摇头:“师父说哪里话,这点辛苦,比取经之路何足道哉。” 八戒飢肠,又兼起床气发作,道:“师父莫信他!他每次化斋去许久,定在哪处吃饱喝足才回。不说別的,那道观怕不就是五庄观?他有结拜兄弟在那里,两家並作一家亲,想是吃得腻了,才剩些馒头回来哩。 沙僧道:“二师兄休如此说,大师兄断不至此。 八戒嘟:“谁晓得?平日里一口一个『青阳老弟”,怎知他化斋时不偷去敘旧?” 猴子闻此言,心头火起,又要揪耳。 八戒嚇得躲到唐僧身后,急道:“师父听我一言!若真有妖怪,怎不在这前山假变座庄院等我们自投?昨日一夜太平,就连猴子不在时,也不见半个妖影。若真有老妖专候我们,岂非呆傻至此?真有这等傻妖,俺老猪一人也唬得他团团转也!” 沙僧沉吟道:“二师兄话虽粗,却也在理。倘有妖怪,怎地一夜平安?难不成连妖怪也嫌这山荒?可此山虽萧条,却也不至穷山恶水。” 猴子听了,沉吟不语,急抓猴腮,他一时竟也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偏偏还没个问处。 那藏在暗处的明月听得此言,心头火起,暗唻一口:“好个泼廝!不识我等好意也罢,竟敢这般辱骂!真將好心换作驴肝肺。今日便不捉唐僧,也定要拿你回去,教你这张破嘴长些记性!” 明月心下分明:当初正是这呆子缀偷果,又如此拱火,致使仙树被猴子推倒,此其一;其二,又是他將那赠予我等,美其名曰“寄放”,却被师父撞见,寒了师心,乃成今日历练之引火索。 “好好好,正所谓恩仇须明。猴子的情分已还,今日合该与你这夯货算帐!”明月暗自切齿。 第155章 八戒遭殃(4.6k) 第155章 八戒遭殃(4.6k) 却说那暗中的明月闻得八戒这番粗言恶语,心头火发,又想起前番与这呆子结下的过怨,更是怒不可遏,当即暗:正好藉此机会,定要叫这猪八戒吃些苦头,如此才好哩。 唐僧听闻八戒、沙僧二人言语,心下跨,却也有些动摇,因问悟空道:“此二山之间,可另有路径通行?你又可曾看清,前面那山果真断定有妖怪否?” 猴子道:“师父,路径俺老孙实未寻见,但见前山妖雾瀰漫,凶气繚绕,定有妖精盘踞。师父还须仔细,不可轻进。” 唐僧沉吟片刻,道:“若果有妖怪,昨夜却怎得平安无事?想来那妖也未必儘是恶类。常言道:井水不犯河水。我等过山时只悄悄而行,莫要惊动他;若真撞见,也不与他相爭,想必那怪亦不会无缘无故为难我等。” 八戒又在旁催促道:“师父啊,你先前常说不必问山遥路险,只管前行。如今怎的又这般畏首畏尾?便算前面真有妖精,他却只藏於深山中不敢现形,不是惧怕我们,便是没什么本事。既如此,有何可虑?不如速速过山,寻个住处问明便是。” 唐僧闻言,亦觉有理,便点头称是。 猴子见劝不住,只得將沙僧扯到一旁,低声道:“今日这桥,师父是定要过了。你我须得仔细防护。不瞒贤弟,师父若被妖怪拿去,倒还不打紧;若一时失足跌下这万丈深涧,摔做个肉饼,却便休想取经矣!” 沙僧点头:“大师兄所言亦有理,吾听哥哥的!” 猴子又到唐僧跟前,拍了拍龙马,凑他耳边道:“兄弟也须留心护持师父。倘遇妖邪缠住俺与沙僧,你千万护定师父,莫教失足坠崖。”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龙马昂首低鸣一声。那八戒又在一旁连声催促,猴子跃至他身后,猛地一推,笑道:“你这呆子,既如此心急,又说得天乱坠,便由你试这桥牢不牢固。” 八戒被他一推,跟跟跑路跌上桥去,不稳之下跌坐桥上,口中骂道:“这遭瘟的湖!该死的弼马温!” 一边骂,一边爬起,证了蹬脚,又跳跃两下。那桥虽略晃,却甚稳当。八戒大喜,招手道:“师父放心,这桥牢固得紧!便挑十个俺老猪这般重的担子,也过得去!” 唐僧闻言甚喜,忙欲上桥。猴子却跳上桥头,揪住八戒耳朵扯回,教他挑担在前开路;自將唐僧扶上龙马,护在中间;又命沙僧紧隨於后。师徒四人方始过桥。 那暗中的明月见了,暗自惊嘆:“这猴头果然刁钻!倒是个难缠的对手。” 如此,明月一时不便对唐僧下手,转见八戒挑担独行,与后面三人略隔数步,口中犹自絮叻不止,明月便暗:“既如此,先拿了这头泼猪再说!” 念及此,明月使了个风咒,念动真言,呼一阵怪风。 宴时间天昏地暗,呼呼作响,飞沙走石扑面如刀,颳得人睁眼难开。 突遭此变,桥上眾人大惊,唐僧几乎跌下马来,亏得猴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急金箍棒护定。 那桥身剧烈摇晃,恰似汪洋中的一叶小舟,嚇得三藏面如土色,魂不附体,闭目紧念《多心经》。 明月趁此时机,使神通將桥从中裂断。轰隆一声,唐僧连人带马直坠下去,慌得大呼:“悟空救我!” 然不待猴子出手,龙马早化原形,白龙腾空吹了阵轻风,兜住唐僧,送至对面山上,復变作马。猴子见状,吹口气將行李摄至对岸,亦与沙僧驾云而过。 沙僧睁眼一看,不及细观便急叫道:“大师兄,不好了!果应你言,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猴子摆手笑道:“师弟看仔细,师父不好端端在此么?” 沙僧定晴一看,果见唐僧缩作一团,瑟瑟发抖,兀自诵经不绝。再四下一望,只见行李,独不见了八戒,因惊道:“大师兄,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 猴子不慌,反哈哈大笑:“晓得,晓得!適才俺老孙眼见那妖使一条龙鞭,將呆子吊走了。” 沙僧论异道:“既如此,哥哥怎不救援?” 猴子笑道:“俺老孙当时正护著师父,若追妖去,恐中他调虎离山之计!” 沙僧点头,沉吟片刻,又道:“却也稀奇。往常妖怪都是欲吃师父之肉,今番这怪不知甚么来歷,偏捉二师兄去。真乃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猴子闻言抓了抓猴腮,又嘻嘻笑道:“俺老孙也不知。或许那怪偏好吃猪肉,今日见了这么大一头猪,便如饿汉见了馒头肉饃一般哩。” 沙僧道:“大师兄休要说笑,吾等还是设法救二师兄要紧。” 猴子道:“不必慌忙。且先安顿师父,再打听妖怪来歷不迟。” 那唐僧惊魂未定,通身冷汗,一语不发。猴子前方探路,挑担寻了个安稳之处,安置师父歇息。 却说明月使一阵风捉了八戒,径回洞府。 群妖见月隱大王得胜归来,俱各欢喜,喧闹吵齐进洞內,都巴望著分一块唐僧肉长生不老。 那豺狼、黑蛇、斑羚三怪上前,见捆作粽子一般的猪八戒,围住细看。 黑蛇精疑道:“属下闻说唐僧乃十世修行的高僧,怎生得如此肥头大耳,竟与那猪八戒一般模样?”眾妖闻言,皆点头称是。 八戒见洞中妖魔眾多,方知猴子的言语不虚,却自纳闷:这伙妖精不捉师父,偏拿我老猪作甚?又被群妖围观,心中发毛,只得高叫道:“错拿好人矣!我並非唐僧,乃是猪八戒!” 群妖听罢,恍然道:“果真是猪八戒!二大王如何不捉唐僧,反捉了他来?” 清风亦问道:“贤弟既拿住猪八戒,怎不连唐僧一併擒来?” 明月嘆道:“兄长有所不知。前番曾言,那猴头著实刁钻,未过桥时便已瞧出此山凶兆。若非吾身上清净无浊,怕亦早被他识破。过桥前,他先与沙僧、龙马通了消息,將唐僧护得十分严密, 实难下手。因而暂擒这猪八戒来。” 说到此,明月愤道:“这猪八戒当真不是个东西,辱骂我等十分难听。今既拿来,定要叫他受些磨难,长个记性!”便低声將八戒如何贬斥他二人的话俱告清风。 清风听罢,气得三尸神炸,连连骂,从高椅上跳將下来,一把跳起,揪住八戒长耳,旋了一转,叱道:“好你个猪八戒,早知你这破嘴不乾净,甚不老实,没想到你这头猪不仅不曾反省,反倒变本加厉!” 八戒吃痛,急將头歪到一旁,缩著脖子,连连喊痛,情急之下道:“休得无礼!你们可知我大师兄是谁?乃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他若知你等捉我,定不轻饶。尔等若识时务,快放了我,再备斋饭款待,老猪还好替你们说情;不然那猴子发起狠来,將你等一棒子打成肉酱也不为过!” 清风、明月闻言怒极反笑。清风手上又添几分劲道,急令小妖取棍掌嘴。 明月眼珠一转,忽生一计,凑向清风耳边低语数言。清风转怒为喜,这才撒手。 八戒耳根通红,手脚被缚,只得摇头晃脑,甩动双耳缓解疼痛。 清风道:“猪八戒,你饿是要吃饭么?” 八戒一,忙道:“正是!快取素斋饭食来,待老猪吃饱,尔等好生送我回去,俺老猪只道是留我做客,便不与尔等计较了。” 明月暗一口:“做客?亏你这蠢猪敢想!” 明月冷冷道:“素斋没有,吾这洞外果树成林,倒有些好果子,你可要吃么?” 八戒未听出好坏,他肚子早一直咕咕叫,只当此话当真,大喜连连点头:“若真没有饭菜,吃些果子也是好的,要得要得!” 明月窃笑:“果真要么?可不忌口?” 八戒道:“吾遵南海菩萨之令,入了沙门,把持守戒,只是不吃荤腥而已,果实有甚要紧,你速拿来与我吃罢!” 清风亦笑:“好!便依你。只是吾洞中最忌浪费,你要吃多少?” 八戒慨然道:“放心!老猪吃饭向来盆干碗净,连核带皮也能图图吞下。便取八九、十筐来, 也能扫个底朝天!” 清风、明月相视而笑。明月即唤几个雄壮小妖,附耳吩咐速摘十筐果来。 洞中李修安所化的鯪鲤精见了,暗:“他两个早怀怨,今又听得八戒背后恶言,岂能有好果相待?莫不是要弄些什么蹊?” 只见小妖得令,逕往果林。不消一烂香功夫,果然抬进十筐青鬱郁的青梅,俱是未熟果实,酸涩无比。 李修安暗吸口气:“这八戒合该受罪,正所谓“有好果子吃了”。然则这张大嘴也该收拾收拾,长些记性也好。”犹记平顶山中,八戒对自己所化老狐恶言相向,金角银角善良心软,只是略微小惩,不想至今未改。 那果筐放於地上,八戒被捆得结实,低头难见,只道是寻常果品,馋涎滴答,急道:“快鬆绑,待老猪享用!” 明月笑道:“放你不得!倘发起猪癲,反为不美。” ”八戒道:“大王说笑,这般捆绑,手脚动弹不得,教俺老猪如何吃得?” 清风忍笑道:“容易!叫小的们餵你便是。”即令:“小的们,与猪八戒餵果!” 八戒哼唧两声:“也罢!” 小妖得令,遂抓了一把果实,便直往八戒嘴里送。 八戒饿极,也不细看,张口便嚼。岂料酸涩异常,整张猪脸皱作一团,好似便秘一般,猛地全喷在小妖脸上。哇呀叫道:“胚胚胚!这涩口东西岂是人吃的?尔等果然不安好心,要害俺老猪!” 清风、明月捧腹哈哈大笑,明月大笑道:“这果確不是人吃的,是专餵你这头猪的!” 清风道:“方才说得明白:吾这洞中最忌浪费。你也倒要吃得乾净。” 八戒满口酸麻,难受难当,哪肯再吃。 然由不得他。清风喝令:“小的们,开猪嘴,餵他好果!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小妖上前嘴,八戒竟张口乱咬,一时不得近前。 明月怒道:“多上几人!几十个还制不住一张猪嘴?” 洞门小妖闻言,皆一拥而上,將猪八戒绊倒,强壮的压在他身上,又分人一左一右专门瓣他嘴巴,正面又有妖怪拿著条棍,他若敢咬人,便用那条棍掌他嘴巴。 八戒无可奈何,在地上哀:“莫!莫打!老猪吃便是!天哪地哪!菩萨呵!真箇祸从口出矣!老猪今日发誓,往后再不乱嚼舌根!” 虽如此说,那十筐青梅却须吃得乾净。 清风、明月转怒为喜,心中大畅,方觉出了这口恶气。 正欢喜时,旁立豺狼、黑蛇、斑羚三怪却连连摇头。未拿得唐僧,俱各失望。 斑羚精上前道:“二位大王莫要欢喜早了,唐僧尚未捉来,还须设法擒拿为是。” 豺狼、黑蛇二精亦附和:“羊兄所言极是,天赐造化,岂可轻失?” 清风、明月只道是师弟在提醒他二人,他二人收起笑容,明月思道:“三位兄弟莫急。吾有一计:欲拿唐僧,须先调开猴子。今既捉了猪八戒,那猴必来討人。待他叫阵,吾出洞迎战,绊住猴头;兄长可趁机前去擒掌唐僧,將他捉来便是!” 清风闻言欢喜,点头道:“贤弟端的是机警,此乃调虎离山之计,甚好,甚好!” 眾妖闻此亦喜,巴望早擒唐僧。 明月即差两个伶俐小妖出洞探风,瞩咐仔细隱蔽,莫露行跡。小妖领命而去。 却说唐僧师徒惊魂稍定,於阴凉处歇息。龙马拴在树下自去吃草。唐僧良久回神,方觉少了八戒,问道:“八戒何处去了?” 沙僧道:“师父魂灵才返!二师兄被妖怪趁断桥时使风摄去。依大师兄说,定是本山妖精所为。” 唐僧闻是妖怪,嚇得三魂重又飘荡,慌道:“悟空,如之奈何?快去救你师弟也!” 猴子正欲开口叫师父放心,忽耳根一动,回首远眺。 原来两个探事小妖伏於高坡,暗中窥视。方才一妖踢落碎石滚坡,猴子早听得明白;又见前头无风草动,心知有异。 猴子本欲將他们揪出,一棒子打死,但脑筋一动,眼珠一转,便心生一计。 猴子故意扬声叫道:“师父、沙师弟!这八戒平日只会与老孙斗嘴,別无用处。捉去便捉去, 不必管他!我等只顾走路,早出山去为要!” 沙僧急道:“大师兄何出此言!二哥虽懒散多口,却无功劳也有苦劳,一路多亏他挑担哩。” 猴子道:“挑担何难?今后老孙挑担便是。”说罢解了马韁,挑起担子,请唐僧上马,便要起行。 唐僧闻得山中有妖,虽十分惧怕,却不忍捨弃八戒,埋怨道:“你这湖孙!怎说出这般无情言语?为师常教你重情义、恭兄弟,纵他顶撞於你,终是同门,岂可见死不救? 猴子近前,低声对二人道:“师父、师弟,前头有妖精窥探。老孙故意如此,教他懈了防备。 待会儿俺变个苍蝇跟他去,端了妖窝,救出师弟便是!” 唐僧、沙僧心领神会。唐僧低回道:“阿弥陀佛,是为师错怪你也。” 猴子悄声道:“师父莫再言语,只装前行。“ 唐僧、沙僧闻言果照做,唐僧上了马,猴子挑起担子,与沙僧一前一后,將唐僧护在中间,继续前行。 坡上二妖听得明白,大惊失色,忙溜下坡,奔回洞府报信。 猴子却早变作苍蝇,暗暗隨来。 二妖入洞急报:“二位大王,大事不妙!那猴子不管猪八戒,说什么有他无他不妨,已护唐僧前行。不消几日,便过山去也!” “甚么?猴子不顾这猪了?”清风、明月闻此亦颇为惊讶。 八戒听罢,面如土色,破口大骂:“遭瘟的!无情无义的弼马温!老猪虽常与你斗口,终是同门,竟这般狠心!我命休矣!” 第156章 初斗猴子(4.7k) 第156章 初斗猴子(4.7k) 却说两个探子小妖急急回洞报信,清风、明月闻报亦觉异。 清风惊道:“那猴子虽性急毛躁,倒也是个有情义的,此番怎就不顾兄弟了?” 明月嘆道:“哥哥呵,你是不知那猪八戒一张臭嘴有多討嫌!好吃懒做便罢,口舌又不乾净, 十分惹人厌烦。没了这廝,猴子耳根清净,心中不知怎生快活哩!此番却是吾失算了。” 言罢,又了八戒一眼,讥讽道:“先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那猴子若知你被擒,定不轻饶我等么?你瞧,猴子巴不得你遭难,没了你反倒省心!” 八戒闻言,又恼又怕,心中忿患难平,不禁又骂道:“这遭瘟的弼马温!真不是个东西!也不想当初是谁几次三番奔波,將你从果山请回来?到今日你这湖孙竟狠心拋弃俺老猪,端的薄情寡义!师父前年骂得真真不差!” 洞中群妖听得唐僧竟要径直过山,一个个急似热锅上蚂蚁,只恐错失良机,教那长生不老肉从眼前溜去。 三妖急忙上前,斑羚精慌道:“二位大王!计划生变,还须及早出手方为上策!”眾小妖纷纷附和。 清风頜首道:“九戒所言极是。那猴头虽刁钻,我等也不必惧他。速速聚集小的们,好生准备,拦住去路,务要將唐僧擒来!” 明月应声道:“既有变故,便依哥哥主张。”即命三妖出洞召集妖兵,二人准备半路截击唐僧师徒。 那八戒却终是管不住嘴,此刻怨气填胸,左一个“弼马温”,右一个“泼湖獼”骂不绝口,更诅咒道:“最好將那湖也捉来,教他也吃些苦头!” 清风、明月听得烦躁,明月挥手喝道:“这猪罗十筐果食还未吃完两筐,谁容他閒下来耍嘴? 继续餵他吃果!” 八戒闻言脸色大变,告饶道:“二位大王,俺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这果实涩得紧,实在难以下咽,饶了俺罢!” 清风笑道:“先前不是问过你?自家说不忌口,还夸口十筐不多。既如此,大丈夫一言既出, 駟马难追,不吃完怎像话?” 八戒道:“你们有心欺瞒,故意害俺老猪!只说是好果子,却不道又青又涩!” 明月叱道:“你这饢糠的蠢货!问你可忌口,你又不说不吃青涩之物,如今反倒怪起我来?小的们!继续餵果,休叫他再开口!” 眾小妖得令,真箇似餵猪一般,將果子一把把塞进八戒嘴里;若不肯吃,便用棍棒掌嘴。 清风见地上落了无数果子,又道:“將地上落的捡起来,不可糟蹋。” 八戒有口难言,苦不堪言。 却说猴子早察觉探子,变作一只苍蝇,暗暗尾隨而来,隨两妖逕入洞府,直至三层。见此地妖怪云集,猴子暗:“果如俺老孙所料,这深山中原藏著一伙妖邪,必有魔头在此。待我进去打探一番。” 及入三层洞府,见得两位魔王,猴子却暗吃一惊:这两个魔头竟是两个大头娃娃怪,一个面如玄铁,一个貌若黄铜。 心下暗道:“前番与贤弟遇著个镜子成精,此亦正合沙师弟之言: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莫不是何处玄铁、黄铜成了精?倒也別样。” 猴子扫视洞府,见了二魔,本欲现出身来端了妖窝,救出八戒,谁知一来便听这呆子恶言漫骂,端的十分难听。 猴子闻之暗恼,心下骂道:“这呆子不知好歹,合该受些罪!” 见妖怪强餵八戒未熟青梅,猴子亦暗自好笑。竟与两位“魔头”在此事上心意相通,都觉该治治八戒这张臭嘴。故此虽入洞多时,却不急现身,只睁眼看八戒受罪,待他吃完十筐青梅,再收拾群妖不迟。 猴子趴在八戒跟前石壁上,正看这呆子自食其果,暗自窃笑,一时放鬆,注意力全在八戒身上恰值八戒刚被餵完一筐青梅,小妖转身挪移另一筐时,无意警见墙上苍蝇,也不多想,隨手一掌拍去。猴子当即惊醒,展翅飞开。这一飞又被別的小妖看见,一个个抢起丫耙扫帚乱扑乱赶。 清风、明月见之不解,清风喝道:“你等做甚么?平日打扫也不见这般勤快!” 小妖回稟:“大王,洞中不知从何处飞进一个苍蝇,我等正在扑打。” 清风疑道:“却也奇怪,我这洞府向来半只苍蝇也无,怎的今日忽有苍蝇?” 明月猛省道:“哥哥,不好!怕是那猴子变的苍蝇溜进来了!莫非那猴子早已发现探子,故意说那番话,教我等著慌大意?” 清风闻言亦变色,二人急一个抽鞭,一个拔剑,追寻苍蝇或打或劈。怎奈那苍蝇滑溜异常,东飞西窜,前叮后喻,打碎了洞中许多瓷器家什,却连边也沾不著。 明月怒道:“那猴子!我知道是你变化!你若是个好汉,敢不敢出去与我光明正大赌赛一番? 不敢便是怕了我等!” 猴子知已被识破,这番激將倒也合用,心道:“不过两个娃娃精,俺老孙怕你何来?也罢,倒要看看你有甚本事。”想罢,即飞出洞外,现出本相,从耳中出金箍棒,高声叫门:“妖怪快出来!还我师弟!” 须臾间,把门小妖急进洞通报:“二位大王,祸事了!那毛脸雷公嘴的猴头在外叫骂,要討还他师第!” 清风、明月闻报恍然,清风道:“果然是这孙!端的奸猾!幸得贤弟眼明,识破这廝!” 明月道:“好好好!猴子果然来了。正是,这才是那猴子脾性!待我出去会他一会。”言罢, 又低声对清风道:“猴子既来,便依计行事!” 清风頜首:“贤弟小心!” 猴子性急,在外又声声叫骂。清风、明月最听不得骂战,每每必要回骂。 明月连披掛也不及取,直接出鞭子,另取粗麻绳將八戒重新捆紧,又摸了摸怀中玄毫,下令:“小的们各执兵器,隨我出去会会那猴头!” 眾妖得令,隨月隱大王腾拥出洞。 明月挥鞭叫道:“孙悟空何在?” 猴子一个筋斗跳上高岩,俯身应道:“你孙外公在此也!劝你这黑铁娃娃精,早早还我师弟, 彼此不伤和气。若不然,失手打杀了你,反坏老孙名声,落个以大欺小的话柄!” 言罢,盯著那“玄铁怪”,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笑毕又嘴不饶人:“娃娃怪,今年几岁了?依老孙看,还是叫你家长辈来,免得动手磕碰著,打哭了你这娃娃,老孙可不会哄孩子哩!哦呵呵啊·....” 明月闻得此言,勃然大怒,心道:“只道猪八戒口臭,不想这猴子亦这般无礼!果真是物以类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明月怒喝道:“你这无状泼猴!有甚本事,敢如此大言不惭!” 猴子笑道:“我的孙儿,你且听好,俺老孙:果山前为帅首,水帘洞里聚群妖。 玉皇大帝传宣詔,封我齐天极品高。 几番大闹灵霄殿,数次曾偷王母桃。 你去乾坤四海问一问,我是歷代驰名第一妖!” 明月自然知道猴子来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天庭里养马的弼马温哩!” 言罢,放声大笑,四下小妖亦隨之鬨笑不绝。 那猴子平生最恼的便是“弼马温”三字,闻得这一声,心中火发,骂道:“你这泼怪,黑铁大头!快还我师弟来!休走,吃吾一棒!” 明月亦深恨“黑铁大头”之称,怒喝一声,纵起云头,举长鞭相迎。 两家这一场好杀:金箍棒举,长鞭直迎。金箍棒举,亮藿藿似电金蛇;长鞭直迎,明幌幌如龙离黑海。洞前小妖擂鼓,排开阵势助威风;岭上大圣施威,使出纵横逞本事。他那里一鞭挥处精神抖擞,我这里一条棒武艺高强。正是英雄相遇英雄汉,果然对手才逢对手人。那明月紫气盘绕现金光,这大圣眼放光华结绣云。只为唐僧身有难,两家各逞本事苦爭抢。 他两人於空中战经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猴子见他鞭法严谨,右扫左劈,暗喜道:“好妖精,果有几分手段,怪道敢在此立山!” 明月见大圣棒法齐整,进退有度,亦赞道:“果然好猴王,不愧当年闹天宫的本事!” 又战数合,猴子喝声“变!”翼时身高方丈。明月矮小身形,宛如蚁。猴子笑道:“小娃娃,你是我的孙儿不成?仔细看,老孙只消一脚,起一阵风,怕不把你吹到天涯海角去!” 明月喝道:“休得小人,待我也变个法身与你斗!” 言毕,取玄毫於空中书一“身”字,默诵《净身神咒》。但见金光罩体,法身暴长,顷刻间化作一尊黑山巨人。 猴子眨眼笑道:“倒有几分模样!待老孙试试可是虚有其表?” 明月道:“泼猴儘管放马过来!” 两尊山岳般的巨灵又斗在一处,真箇是地动山摇乾坤震,鸟兽奔散天地昏。洞外小妖站立不稳,摇晃如舟行浪里;洞顶尘土而下,好似地龙翻身。 正斗到酣处,明明朗朗的天空忽地晦暗无光。猴子大惊,急忙恢復原身,跃开数里,仰面观天,但见乾坤如墨染,宇宙似靛妆。正惊疑间,不过片刻,天光復明。猴子心下暗:“古怪,古怪!” 原来清风趁二人酣斗,暗披天仙洞衣潜出洞府,於后山寻见唐僧、沙僧並龙马正在树下歇候。 清风也不言语,立於云头,將袍子望下一展,真箇似渔夫撒网,把唐僧沙僧连带白马尽数笼入袍中一一那袍里自有乾坤。隨即收束袍袖,径回洞府。 猴子正疑虑时,忽见洞中涌出一群小妖,个个喜形於色。 斑羚精高声叫道:“二大王,事成矣!” 明月亦收了法身,大喜道:“好!兄长果然得手!” 猴子闻说,急得抓耳挠腮,猛然省悟:“不好了!这洞中原有两个魔头。適才莫不是那嘶使神通遮天蔽日,趁机掳了师父去?” 念及此,猴子叫道:“泼怪!甚么事凭般欢喜?敢是你爹娘又与你添个兄弟?” 明月笑道:“泼猴休要口刁!实告诉你:此乃吾调虎离山之计,你师父已被吾兄拿获,现在洞中。你这猴头又能如何?” 猴子大叫不妙,心道:“果然如此!” 猴子一时大意,却被眼前的黑铁怪反將了一军,洞外的那些小妖个个欢喜吶喊,这声音传到猴子耳中格外刺耳,遂恼將起来,忍不住焦躁,把金箍棒丟將起去,喝声“变!”即变作千百条铁棒,好便似飞蛇走,盈空里乱落下来。 那伙妖精见了,一个个魄散魂飞,抱头缩颈,尽往洞中逃命。 明月见了,晞晞冷笑道:“那猴休得无状!看手段!” 言罢,即取玄毫,空中疾书“金光”二字,默念《金光神咒》。雾时间金光暴现,日月失辉。 猴子举棒欲劈,那明月將毫锋一抖,“金光”二字劈面飞来,灼灼耀目。猴子虽不惧常光,然此乃大道金光,又是当面照来,一时目不能视,心知不妙,急翻筋斗遁走。 待他返回后山老树之下,只见一片狼藉,果然不见师父、沙僧、龙马,当真是:大意丟分寸, 朦朧失主张。 明月得胜回洞,即令小妖严加防守,將洞门缝隙尽数堵绝,休教放进半只飞虫。逕入三层洞府,清风喜迎上来,指那樑上吊著的唐僧、沙僧道:“贤弟请看,多仗妙计,唐僧已擒在此!” 明月抬头,见沙僧犹自挣扎,口中道:“我大师兄定不与你干休! 那唐僧早已面如白纸,闭目诵经不绝。 明月喜道:“辛苦哥哥!怎不见龙马?” 清风道:“拴在后洞,行李亦在彼处,著山神土地看守。” 明月頜首一一他知道山神土地恐撞见猴子,故躲在后洞不敢露面。 群妖围著唐僧,个个眼放精光,好似饿狼逢羊。 豺狼、黑蛇、斑羚三怪上前唱喏,喜不自胜。豺狼精道:“二位大王神通广大,既拿得唐僧, 不知何时享用?我等与小的们俱等不得了!” 眾妖纷纷附和。斑羚精道:“大王,趁著今日欢喜,不若就此洗刷蒸吃,岂不美哉?” 唐僧闻言嚇得冷汗浴,忍不住垂泪道:“悟空啊,你现在哪里耶?为师怕是活不到明日矣。” 沙僧亦悚惧无措,惟八戒有口难言。 眾妖眼巴巴盼回话。清风、明月却面面相,暗警斑羚精,俱觉陌生,心道:“这师弟怎也来推波助澜?莫非是考较吾二人?” 明月正思付如何应答,群妖又喧譁起来。 清风轻咳一声,道:“常言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非是吾等不欲享用,但那猴子尚未擒拿, 这唐僧肉恐不易吃哩。”明月连连称是。 三怪却不以为然。黑蛇精道:“二位大王何故长他人志气?唐僧既已在手,大王又有通天手段,怕他怎的?关起门来自享用便是!” 小妖齐声附和:“蛇將军说得是!关起门来,吃他娘!” 清风、明月正自窘迫,忽见李修安化作的鯪鲤精上前一步道:“依小之见,唐僧肉眼下还吃不得!昔在枯荣山时,听前任大王言道:唐僧乃十世修行的好人,元阳未泄,清气绕体。欲得长生, 须將整身蒸足三日三夜,待血肉融成一烈,方见神效。其间倘有疏漏,揭了蒸盖,泄了精气,便是吃也效用大减。” “试想那猴王岂肯干休?必定再来。倘他变个蝇虫潜入,掀了蒸笼,蒸得半生不熟,岂不枉费这千年难遇的长生机缘?” 群妖闻言,纷纷譁然。这长生之说流传未久,他们哪知许多讲究?当下皆问:“二位大王,这钻地龙所言可真?” 清风、明月正绞尽脑汁,闻得此言,眼神顿亮,齐声道:“极是,极是!小钻龙果有见识!正是这个道理!”二人一左一右轻拍李修安肩头,暗舒一口气。 李修安自摸鼻头,心道:“难为我了,竟编出这等缘由。” 眾妖这才偃旗息鼓,暂不提吃唐僧肉之事,只待擒拿猴王。 第157章 猴子盗宝(4.2k) 第157章 猴子盗宝(4.2k) 却说明月巧施调虎离山之计,以玄毫神笔运使金光击退猴王,清风趁机潜至后山,抖开道袍, 將唐僧、沙僧並龙马一併擒回。 岂料群妖性急,个个爭要吃唐僧肉,齐道就在今日开蒸。 他二人一时窘迫,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推托之词,多亏李修安化作的鯪鲤精灵机一动,代为周旋,方才解了围困。 群妖对长生不老的渴求这般炽烈,远超二人意料。三妖又急问道:“二位大王,何时擒拿那猴头?” 清风正色道:“三位兄弟!小的们!休要躁急!那猴子得知师父被擒,岂肯干休?不日必自来送死。不出三日,定教他束手就缚!” 三妖闻言頜首,黑蛇精近前提醒:“两位大王须得仔细提防,那猴头今回变作苍蝇,下回不知变作甚么来窥探,务要小心!” 明月点头称是:“蛇兄所言极是,这泼猴端的奸猾。” 清风眉道:“这般说来,我心下倒有些不踏实。” 明月沉吟道:“兄长勿忧,吾已有计较。” 清风忙问:“贤弟有何妙策?” 明月明眸流转,將清风引至僻处,附耳低言:“以吾看来,那猴头若知宝贝厉害,必来盗取。 他毕竟可是这三界最为有名的贼头!” 清风嘆道:“贤弟所虑极是。宝贝虽需咒语、神咒催动,若失却法宝,怎生对付那猴子?” 明月心中已有主意,遂继续凑耳道:“哥哥,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如此,还不如让他偷了去罢!” 清风愣然:“贤弟,你在说甚糊涂话,岂可將宝贝拱手相让?” 明月道:“兄长莫急,且听吾分解。”隨即又是一番耳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清风听罢转忧为喜:“好计!好计!贤弟何时这般聪慧?倒叫为兄惭愧了。” 明月笑道:“自打五庄观中得知要应对唐僧师徒,吾便日夜思付对策。又向师弟探问猴王昔日降妖行跡,此计实是酝酿多时矣。” 这段话他二人倒没有特意低语密谋,李修安犹记得那段时间明月有事无事向他打听猴兄弟曾经除妖的细节,知道他在想应对猴兄弟之策,不曾想他还准备了连环计。 李修安化作的鯪鲤精没有特意偷听,也不知他二人方才想的是甚计谋,话说这次猴兄弟不会真栽了吧? 清风连连称讚:“贤弟真可谓未雨绸繆!” 言罢偷横樑下吊著的唐僧,见眾小妖仍围观的围观,淌口水的淌口水,不免忧心道:“贤弟啊,这猴子其实捉不得。若真擒了他,这群饿鬼见了唐僧肉,怎生再找藉口推延?” 明月沉吟道:“兄长不见那泼猴何等猖狂!那张猴嘴不比猪八戒差多少。若不使些手段,还道我等好欺。兄长可记得五庄观时他呼我等为童儿,今日又唤什么黑铁娃娃大头怪。岂能咽下这口恶气?”便將洞外猴王的村言粗语复述一遍。 清风闻说亦愤港不息,联想前番,虽则猴子曾在五庄观为他二人说话,然昨日已然放唐僧一行过山,自觉两不相欠。 清风愈思愈恼,忽生一计,附耳道:“有了!方才小钻龙曾说,唐僧需蒸三日方可揭盖。届时贤弟支开眾妖,我暗施法术,將笼中唐僧调换。彼等不揭盖细看,决难识破。待过两日无人来救, 贤弟便藉口出洞,逕往南海求菩萨管教猴头、八戒与我等赔礼。既出了这口恶气,日后即便猴头知我等来歷,也须尊称一声风兄、月兄!” 明月喜得掌:“兄长此计大妙!聪明不输吾也。” 二人计议已定,心下畅快。明月警见鯪鲤精正在旁享用葡萄,由衷赞道:“这小钻龙不管有心无意,此番確实多亏了他。” 清风頜首:“贤弟说的是,吾俩答应传他些小法术,倒也不可失信,既如此今日便传他些手段罢,往后吾俩走了,他好岁亦有些自保本事。” 明月点头:“哥哥,且由吾传他些法术,你且在此后洞做一番准备。” 清风自无二话,於是他二人又將钻地龙叫到跟前,明月道:“小钻龙,不错,吾二人果然没看错人,你倒有些聪慧,亦机警,吾二人今日心情甚好,吾且带你去后山平旷之处,传你些微末法术,望你以后勤加练习修炼!” 李修安知道他二人是番好意,现在的自己压根没理由拒绝,故伴装大喜,叩谢不已。 清风、明月又习惯性拍了拍他肩膀,明月领著他欲出洞府,往后山而去。 走之前,明月又警了一眼猪八戒,见他表面上看起来已经老实,然仔细一看,那果实餵到他嘴里,他只是装著细嚼慢咽,实际没咬几口,吞果实时含在腮边,慢慢吞咽。 明月心道:“这猪八戒果是个十分要滑头的,这等不老实,往后定还是不长记性。” 念及此,即令斑羚精:“九戒,看紧这八戒,教他好生吃完这十筐青果。” 斑羚精虽本事不济,却最喜作弄人,听得命令,喜滋滋应下。 吩咐后,明月领著李修安出了洞府,清风则回后洞做准备,且不多提。 斑羚精见八戒才吃三筐半,嫌其太慢,竟令小妖开猪嘴,径直灌入。又逼他细嚼慢咽,观其苦相,乐不可支。 八戒苦不堪言,趁换筐间隙急道:“兄弟且住!听我一言,自有好处!” 斑羚精遂摆手暂止,八戒諂笑道:“兄弟与我实是有缘。我名猪八戒,你叫羊九戒,想必五百年前必是一家!” 猪八戒不说这话还好,一提到这名,斑羚精气不打一处来,他本叫青羊子,却被大王改叫九戒,他自觉难听,却也不敢逆,这会被猪八戒提起,心中火大,遂骂道:“我把你这饢糟的猪头!谁跟你是兄弟,难怪大王这般討厌你这张破嘴,说你嘴巴不乾净,当真一点不假,来呀,掌嘴五十!再加十筐青梅!” 小妖得令,拿起条棍便抽,八戒慌然失色,忙道:“莫打,莫打!俺老猪这里有些盘缠你且拿去,饶了俺吧!” 斑羚精笑道:“,这倒没看出来,你这和尚竟还藏有私钱?难怪闻听世人常言:和尚乃財中罗剎,色中饿鬼也。” 八戒道:“长官,那是蹲寺庙的和尚,与俺这苦命和尚不同,我这些钱乃是有些善信的人家斋僧,见我食肠大,衬钱比他们略多些儿,我拿了赞在这里,零零碎碎有四钱银子;因不好收拾,前者到城中,央了个银匠煎在一处,你拿了去罢。” 斑羚精笑道:“哦?你將钱財藏在何处?” 八戒道:“在我左耳朵眼儿里摁著哩。我捆了拿不得,你自家拿了去罢。” 斑羚精闻言,即伸手在耳朵窍中摸出,真箇是块马鞍儿银子,足有四钱二三分重,拿在手中掂了掂,却是有些看不上,又问道:“可还有其他值钱当物?” 八戒苦道:“长官说笑,方才俺老猪已说的清楚,吾等皆是行脚苦僧,比不得坐在大庙里诵经念佛的和尚,他们才是真有钱的主,想来这世间却是这般不公平矣,吾等真心求经的和尚却要一路吃苦受难,那些口是心非、僧面岁心的僧人確是坐享其乐,兄弟,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哩。” 斑羚精一个妖怪,既无同理心,更哪懂甚大道理,他却是十分不乐意道:“谁与你是兄弟?莫要乱说!你说他人苦吾倒信,但你这般肥头大耳,身上没几个值钱的东西,我倒有些不信。” 八戒道:“长官,莫要以貌取人,俺老猪自投错猪胎,生来便是这副模样。” 妖怪哪里肯信,又令小的將他身上搜了遍,耳朵掏了三四番,果再不见一文钱,斑羚精大失所望道:“这点银钱顶得甚事?免你掌嘴,再加十筐青果却不可少!” 八戒听闻,差点忍不住又破口大骂,无奈手脚被绑,动弹不得,一旁又有拿条棍的小妖,悚惧不已,心中悲嘆:“这会真箇是自作自受,这二十筐果实下去,往后长时这张嘴便是想说些甚话, 亦说不得了。” 斑羚精可不像清风、明月那般好说话,还给他留几分薄面,当即令小妖强瓣硬塞,还不准他不细嚼,见八戒苦不堪言,他自毫无同情之心,乐得开怀。 吊在横樑上的沙僧见了,嘆息一声道:“师父,二师兄这会又祸从嘴出了,这会怕是真真吃够苦头了。” 唐僧被吊在横樑上,被妖怪盯的喘喘不安,战慄不已,又差点被当场蒸了,却也无心多看八戒,闭目念佛不绝。 这正是:福祸多由口舌生,劝君慎语莫轻狂。 话说猴子一时疏忽,被妖怪用计摄去师父、师弟,自家又怯那金光厉害,败阵下来,独坐后山,心中好不懊恼。 坐有多时,方寧定心神,暗付道:“此事却也怪老孙轻敌。见是两个娃娃精,不曾提防,怎知他倒有几分手段!” 转念又想:“古人云:骄兵必败。然兵法亦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这两个魔头不知甚来歷,那毛笔宝贝竟能借力逞威,大放金光,端的厉害。不知可还有別样法宝?待老孙打听明白,才好下手。” 这猴子以心问心,自主张持,一双火眼金睛滴溜溜转动,雾时计上心来。即纵祥云,跳在空中,睁眼四望,见远处一伙妖孽正在行猎。当下掐诀念咒,变作个肥兔,蹦跳其间。 原来翠绿洞二位大王虽自吃素,手下群妖却多是血食之辈。只因大王严令不得伤人,前番恐走漏消息,惊走唐僧,故只得猎些獐狗野鹿。 眾妖分头搜寻,忽见一只肥兔从狐精脚边窜过。那狐精大喜,急追至崖边,却失了兔子踪影。 正纳闷时,忽听头顶一声喝,早被金箍棒打得脑浆进裂,现出原形,一命鸣呼。 猴子窃笑,叫一声“变”,即化作狐精模样,又摄来两只野鹿扛在肩上,径寻眾妖而去。 行不半里,撞见个野家精正自嗟嘆:“今日嗨气,半只猎物也无,回洞定要受罚!”忽见“狐精”扛鹿而来,忙叫道:“哥哥好造化!怎得这般肥鹿?” 猴子故意歪头笑道:“常言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分你一只何妨?下次记得还俺便是。”那家精千恩方谢接过。 二人同行,猴子趁机套问:“兄弟来此几时了?” 豕精道:“才两月。闻说此处要捉唐僧,见者有份,特从落坡山来投。哥哥何处来的?” 猴子道:“恰是同乡!亦来自此处!” 豕精闻之愈喜。 猴子悄声问道:“不瞒老弟,俺初来乍到,常闻二位大王神通广大,不知究竟有甚本事?” 豕精道:“今日月隱二大王战猴头时,哥哥不曾见么?” 猴子暗记“月隱”名號,假意道:“俺在洞中值守,未曾得见。好兄弟,且细说一番咱家两位大王有甚本事。” 家精便將自己所知一一敘来。猴子边听边挠腮眨眼,心下计较。 行至大队处,家精指道:“哥哥欲知端的,可问前头豹兄,他原是此洞旧妖,最知根底。”猴子即赶上前,又向豹精殷勤打探。 听得明白,猴子暗:“这两个廝果然狡点!明明仗著宝贝逞威,偏说成自家神通。那金光、 巨力、呼风唤雨,定是毛笔作怪;遮天蔽日,必是道袍显灵。好!待老孙使个手段,把这宝贝姓了孙,救师父师弟便如探囊取物!” 想到此处,不由喜上眉梢,与眾妖嘻嘻哈哈,逕往翠绿洞而去。 待行至翠绿洞,那假狐精將猎物纳入库房,趁眾妖不备,即变作个蟑虫儿,振翅飞入三层洞府。 然四下打量,却不见神笔法衣,惟见唐僧、沙僧高悬樑上,八戒仍在受苦,单单少了龙马。此番不敢与师父师弟言语,因知二妖机警,恐打草惊蛇,遂暗飞后洞。 果见龙马拴在柱侧,却有山神、土地在旁照管。猴子暗恼道:“俺老孙先前便疑,怎的此处山神土地不见踪影,原来竟在此服侍妖邪!好毛神,竟敢勾结妖精,日后定与你等算帐!” 当下却不露形跡,悄飞入妖怪寢处。但见那青铜怪闭目跌坐,上方壁上正悬著那支玄毫,道袍则叠放榻旁。猴子心头一喜,却按捺不动,藏身一幅山水画后,藉此遮掩,端的隱蔽。 清风打坐多时,忽闻前洞传来明月呼声,知是他与小钻龙归来,喜得睁眼,逕往前去。 猴子暗喜道:“造化!造化!这怪平日精细,今番却露破绽,竟將宝贝遗留在此。待老孙与他个偷梁换柱!” 即现本相,取了两样宝贝,復吹仙气变出假宝还归原处。之后更不滯留,急溜出洞。 > 第158章 骂贏了猴子(4.4k) 第158章 骂贏了猴子(4.4k) 却说那猴子悄地飞入翠绿洞后洞寢处,见得毛笔与袍子,便认定正是妖怪使的那两宗宝贝,当下暗喜。寻个时机,施展大盗手段,来个偷梁换柱,取了两样宝物,急溜出洞府。 猴王復至后山无人之境,急取出毛笔、袍子,左观右看,喜得手舞足蹈,嘻嘻笑道:“饶你好宝贝,终归也姓孙哩!待俺老孙也试演试演。” 言罢,率先举笔,向空中速书一“身”字。然看自身,全无变化。 猴王心疑:“莫不是俺老孙天生异稟,这宝贝使不灵耶?”又挥笔疾写“金光”二字,四周依旧,何曾见半毫金光? 猴子大失所望,收笔展袍,望空一拋,那袍子软软搭在岩石上,莫说遮天蔽日,连眼前一石也未能遮盖。 急得猴子抓耳挠腮,忽忆起那黑铁怪书“身”字与“金光”时口中念念有词,猛然醒悟:“这两宗宝物,敢是要念动咒语方显神通?俺老孙见宝心喜,倒忘了这节!好再设法骗出咒语来。” 想到此,猴子正欲掐诀变作小妖再入洞中,忽又转念:“这两个小魔头非比寻常,狡点精细, 若去套话,必定生疑,易被识破。不妥,不妥!” 猴子眼珠溜溜一转,又自言自语道:“那怪虽有些武艺,却无甚大神通,全仗宝贝逞强。今宝贝既在俺手,怕他怎的?索性再去叫战,救出师父、师弟,端了他巢穴!” 想罢,將笔、袍收好藏紧,復纵云至妖洞门前,出金箍棒,高声喝道:“妖怪!速还我师父、师弟!若道半个不字,定將你等塞进炼铁炉,好叫大火將你等烧成铁疙瘩、黄瘤子!” 把门小妖见了,慌入內报:“二位大王,祸事!那毛脸雷公嘴的猴子又在门外叫战,要还他师父师弟,不然便要將二位大王炼成铁坨、黄瘤哩!” 洞中高坐的清风、明月闻报大怒。清风道:“贤弟,这猴头果然粗鲁无礼!” 明月頜首:“兄长如今信矣?不使手段挫他些锐气,反叫他將吾二人看扁了!” 清风应道:“贤弟之言极是。既如此,出去会他一会!” 明月起身道:“兄长且坐镇洞府,待吾前去擒他。”言毕,率眾妖持械出洞。 见猴子立於高坡,洋洋洒洒,一口一个“铁头怪”、“铜头魔”,明月叱道:“你这泼猴,好不识进退!前番饶你性命,今番又来送死?” 猴子骂道:“*!无耻铁头怪!前番诈称赌赛,先使奸计捉俺二师弟,又暗遣同党掳俺师父师弟,竟有脸大言不惭!快还人来!” 明月怒喝:“欺天的湖!不知好列的弼马温!若非你先变苍蝇欺瞒,我等怎有机可乘?” 弼马温”三字一出,猴子火冒三丈,登时以“破铜烂铁”、“大头怪”、“矮銼子”等语回敬。 明月亦恼,復骂回去,猴子再骂转来。二人一时竟做起了“君子”,却是动口不动手,爭骂不休。 清风在洞內本候佳音,奈何猴子骂声愈响,如雷贯耳。他二人向来听不得恶语,嘴上从不吃亏,愈听愈愤,恨道:“这泼猴实在无状!待我亲去拿他!”遂急出洞府。 其时明月与猴子尚在隔空对骂,清风岂能忍这窝囊气? 他二人本是稚气未脱,输贏且不论,嘴上断不肯输半句。於是清风加入战团。得此助阵,二童骂兴愈豪,声势更壮。你来我往,足足对骂半个时辰,毫不气。 满洞妖邪皆惊,暗嘆大王骂功了得,与平日形象相去甚远。 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一口怎骂二舌?猴子骂得口乾舌燥,他二人却越战越勇。猴王心头火起,大喝一声:“两个娃娃精,休逞口舌!看打!”隨即举棒劈来。 明月喝声:“来得好!”踊跃迎上,举鞭相敌。 李修安听得这场好骂,暗自称奇:“原来清风、明月恼將起来,口舌这般狠辣!无怪当初在五庄观骂得猴兄弟性起毛躁,推倒了宝树。” 平心而论,若只论骂功,他二人实胜猴兄一筹。昔日在五庄观,是猴兄理亏;如今这场却是公平较量,谁也不欠谁。 想来他二人这番下山歷练,常与妖邪打交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竟学了粗话去。日后回山,他二人每逢生气,脏话不自觉脱口而出,甚你娘、他奶奶之类的张口就来,镇元子每闻一句粗言,便罚他二人抄书十遍一一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明月挥鞭战猴王,清风亦拔剑助阵,三人搅作一团,这一场好杀:天河定底神珍棒,棒名如意世间高。互骂怎消十分恼,剑往鞭去显英豪。洞外爭骂还可近,空中赌斗怎相饶!一方隨心更面目,一方立地长身腰。杀得满天云气重,遍野雾飘摇,那一个巧设机谋擒三藏,这一个广施法力保唐僧。算来都为唐和尚,恨苦相持太没情。 此番恶斗与前迥异:前番多是试探,这回猴子端的十分恼火,打法凶悍异常。战十数合后,猴王叫一声“变!”即现三头六臂,舞三条铁棒,似暴雨倾盆,或劈或扫,或格或挡,上下翻捣,左右横挥。 清风、明月几曾见此凶恶势头?皆心生悚惧,急退开数丈。 明月急取出玄毫,欲空中速写“口”字加封,禁他之言,教他不能念咒施法。此刻心下暗:“好个狠猴!此番决不再容你走脱!” 清风却道:“贤弟且住!这猴头非比常人,乃天地生成的灵明石猴,天生明心慧性,恐此法术效微。看吾收他!” 明月转念一想,觉得有理,故微微頜首,暂且收起了笔。 清风遂祭起袍子。 猴子见状,全不惊慌,反嘻嘻笑道:“乖孙儿,你爷爷入的是沙门,不穿你家道袍,莫献错殷勤哩!” 清风愤然回骂:“看你身薄衣单,瘦似柴棍,活脱肺癆鬼一般!天寒风冷,你祖宗好心赏你件衣裳!” 猴子闻言又恼,举棒欲劈。 清风急將袍子望空一拋,念动咒语。只听呼啦一响,那袍子豁然展开,似天罗地网,撒將下来,把猴子罩个正著。清风再念咒收回,束紧袖口。 猴子大惊,使棒乱戳乱打,怎奈此袍与袖里乾坤异曲同工,自成天地。外观虽软,內里却坚逾鑌铁,任你踢天弄井、搅海翻江,也难逃这天仙洞衣之困! 猴王急得抓耳挠腮,募然醒悟:中了计也!后洞所陈宝物原是假的!不由气急败坏,连声呵斥。 清风、明月相视一笑。明月道:“早闻你是三界中有名的贼头,岂能不防你这一手?” 原来此是明月妙计,故意让猴子盗去假宝,诱其轻敌,自投罗网。 那毛笔、袍子確出自五庄观,却是明月隨手携出之物,並非镇元子亲赐的那两宗真宝。 此非是猴王一时愚钝,实因往日偷盗无往不利,未曾失手,故未起疑;且假宝亦非他物所化, 因此一时未能识破。 困於袍中,猴子无计可施,扑流下两行泪来,叫道:“师父呵!指望和你: 佛恩有德有和融,同幼同生意莫穷。 同住同修同解脱,同慈同念显灵功。 同缘同相心真契,同见同知道转通。 岂料今朝遭困厄,天地不应运难隆!” 却说清风用袍擒住猴王,满洞妖邪欢呼雀跃,欣喜若狂,皆因唐僧肉眼看可得,长生不老梦圆在即。 二人得胜,率眾妖欢天喜地回洞,紧闭洞门。 然镇元子赐此袍时,曾设禁制:最多困人六个时辰。如若不然,他二人见了唐僧等人只需將道袍一甩,便无他事,此未免太过轻易,无论对唐僧师徒还是二童,皆失歷练之效。 故回洞后,清风如提傀般提出猴子。二人不敢用寻常绳索,乃以明月手中七星龙鞭捆缚。 明月犹不放心,又取师传符篆,前后各贴“急急如律令”封条。仍恐未妥,欲取猴子耳中金箍棒,奈何那棒除猴子自召外,外人万万取不得。无奈何,令小妖取蜜蜡塞紧双耳,方才安心。 果然猴王被捆得结结实实,又加符篆镇封,任你变化多端,也难脱身。 李修安化作的鯪鲤精远远望见,暗暗摇头,心中微悔:“莫非是吾將猴兄弟底细透漏过多了?” 彼时李修安何曾料得:清风能看出自己曾背后帮助过猴兄弟,故前来时请求自己不得暗中相助猴子。 却说那猴子亦被擒来,吊在横樑之上。唐僧、沙僧见状,恍然失色,唐僧忍不住垂泪悲啼。 地上八戒亦不自觉身子一颤,心中惨呼:“糟矣,糟矣!连这猴头也遭擒来,此番定然没命! 罢,罢,真箇要齐聚地府取鬼经也。俺老猪纵下九幽,也须做个饱死鬼。这果子虽涩,好列填得肚圆,不教做了饿孵。” 念及此,八戒竟一反常態,主动大口吞吃起果子来,反倒催促餵果的小妖, 小妖笑道:“这呆猪倒吃上癮了,莫非真有这般滋味?” 八戒图嚼著,含糊哼道:“別看入口酸涩,吃惯了却別有风味哩。” 小妖將信將疑,各取一枚青梅放入口中,才一咬便面色如便秘般难看,急吐出来,连胚数声。 八戒哼扑笑了出来。 小妖恼羞成怒,骂道:“你这泼猪,死到临头还敢笑人!” 骂罢,狠狠抓了一把青果塞进八戒口中。可怜八戒一意要作饱死鬼,反倒遂了他的心意。 洞府之內,豺狼、黑蛇、斑羚等眾妖將清风、明月簇拥在中间,个个喜形於色。 黑蛇精极力奉承道:“那猴头轻易便被大王擒获,还有何脸面自夸?依属下之见,唯二位大王才配得上『驰名第一妖”的称號!既有如此异宝,四洲妖王谁敢不服?只不知这宝贝是何来歷?” 清风、明月被捧得飘飘然,但闻宝贝来歷,顿时清醒几分。 明月警了清风一眼,清风轻咳一声道:“此宝来歷不便明言,休得再问!” 黑蛇精虽闪过一丝失望,仍极力討好,连声称是。 比起宝物根源,其他群妖更关切吃唐僧肉之事。 豺狼精心痒难耐道:“二位大王神通广大,今日兵不血刃擒获猴头,从此高枕无忧矣!不如就將那唐僧蒸吃,我等共沾长生不老之福!小的们,你们说可是如此?” 眾妖轰然应和:“正是,正是!愿大王速速蒸了唐僧,使我等同享长生!” 清风、明月心中暗嘆,却也不好再推。 清风清嗓扬声道:“列位兄弟、小的们所言极是!既如此,来呀一一將唐僧放下,置於桶中浸泡一日,泡净泡软,便於蒸煮。切记:水不可太热,唐僧细皮嫩肉,恐被烫坏;亦不可太凉,否则难以泡软。且去准备!” 清风说这番话时,心道:“能多拖一日是一日。” 小妖得令,欢天喜地將唐僧自樑上解下。四名壮妖发一声喊,兴冲冲抬唐僧往后厨去。 唐僧嚇得三魂飘荡,面无人色,慌叫道:“悟空,救为师一救!”然他这会却嚇糊涂了,忘了猴子亦被吊在樑上。 清风扯明月至椅边,附耳低语:“多亏贤弟妙计,这回未损五庄观顏面,小师弟可为我等作证。再过两日,若南海菩萨仍不来救,你便寻个由头出洞相请。唐僧已嚇破胆,那呆猪也吃尽苦头,想必这场劫难也该凑够了罢。” 二人倒未想多为难猴子,毕竟是师弟结义之交,不可闹得太僵,且早有承诺,手下留了情分。 明月微微頜首:“哥哥说的是,不消多说,吾晓得矣。” 满洞妖眾得意忘形。猪八戒主动吃果,图图吞枣,竟將二十筐青梅吃个罄尽,肚皮虽圆,口中却酸苦难当。这呆子躺在地上边抽气边哼哼,真如圈饱待宰的家猪一般。 斑羚精揪著八戒长耳,咂嘴提议:“二位大王,僧多粥少,唐僧不过百来斤肉,分来只一两口。这猪八戒肥硕多油,猪耳更是下酒妙物,不如一併蒸了罢!” 清风、明月只道师弟亦恶八戒,欲加捉弄,便笑道:“由你主张。” 明月心道:“救一个也是救,两个也是救,再嚇这呆子一遭也好。” 小妖闻讯欣喜,便要拾八戒下后厨浸泡去, 八戒虽自付难逃一死,却仍想多活片刻,遂厉声含糊高叫:“莫吃...老猪!俺...皮糙肉厚, 蒸不熟哩·.不好吃!” 斑羚精拽著猪耳道:“无妨,丟进热汤水泡上一天,皮便软了。” 八戒又叫:“俺老猪...才吃了...二十筐青果,肉是酸的....你们不怕酸掉牙么...“ 方才餵果的小妖恍然道:“长官,若是这般確实不好蒸呢,肉酸却也吃不得。” 八戒连连附和:“正是,正是!” 斑羚精却是脸色一沉,啪的一声,给了这发声的小妖一耳光,怒骂道:“蠢材!比猪还愚!他只是吃了酸果,又不曾將酸果汁水抹在身上,有甚要紧?那狗还吃屎呢,前些日子那滚香肉你等不照样吃得欢?” 小妖顿悟,愤愤踢了八戒一脚:“是极!险些被这呆猪骗了!” 斑羚精一声令下,眾妖便来抬猪。八戒如毛虫般扭动挣扎,叫不休。 清风、明月最厌喧譁,便道:“多来几个,抬这廝下去。” 顿时十余名壮妖发力,將八戒抬往厨房。 一番闹腾,也不知那猴子如何脱困,且听下回分解。 第159章 猴子巧计脱困(4.8k) 第159章 猴子巧计脱困(4.8k) 却说八戒被吭哧抬走,樑上猴子见状,反倒嘻嘻哈哈笑將起来。 沙僧愁容满面,心急如焚,听得笑声大惊:“大师兄莫不是气恼至极,得了失心疯矣。”遂急道:“哥呵,且莫笑,我等今番怕真取不成经了!” 猴子因耳塞蜜蜡,听不真切,遂深吸一气,缩腮猛呵一一噗的一声,蜜蜡自两耳进出。 猴子问道:“沙师弟,你说甚么?” 沙僧復言其忧。 猴子却嬉皮笑脸淡然道:“沙师弟,休慌!別看那两个魔头嘴狠,实则心里忌惮老孙。只要不见老孙踪影,他两个决不敢害师父!” 沙僧喃喃道:“哥哥真箇癲了,还说痴话!” 猴子笑罢,见群妖正在欢喜处,喝酒的喝酒,唱跳的唱跳,都不曾留心,遂低声对沙僧道:“俺老孙不疯,也不轻狂。那两个小魔头纵有千般伶俐,却算不到俺老孙还有三根救命毫毛! 此是当年观音菩萨所赐,原是她玉净瓶中杨柳叶儿。菩萨曾言:若到无济无生之处,可隨机应变, 救急苦之灾。这捆俺的龙鞭虽厉害,怎敌菩萨妙叶?俺已有脱身之计。” 沙僧闻言大喜:“哥哥竟有这般手段!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猴子悄声道:“莫高声。你且凑首过来,咬下一根毫毛含在口中,切莫吐出。待俺叫你时,再吐出来矣,老孙吹气化物,管教脱此困厄!” 沙僧猛点头,復愁道: :“哥哥,你我捆得结实,又相隔甚远,如何够得著?” 猴子窃笑,见群妖欢呼痛饮,无人留意,遂將颈项一伸一一竟如长颈鹿般条然探至沙僧面前。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原来猴王虽身不能动,头颈犹可变化自如,他早修身大成,出神变化无方,身子部位若是能动,可隨意变化,或大或小,或长或短。 沙僧见了,喜不自胜,暗赞道:“大师兄不愧於当年闹天宫的本事。”遂奋力將脖子扭近,然那三根毫毛正在猴子后脑偏上,沙僧嘴唇终是差了些角度。 沙僧苦道:“若得哥哥脖子再朝我这边歪上一头,方好咬下。” 猴子笑道:“容易。”言罢,自將脖子扭动,只听咔嘧微响,竟扭了半圈,顷刻间后脑朝前, 猴脸反向,真真切切递到沙僧嘴边。 沙僧欣喜,急忙奋力一咬,叼下一根救命毫毛。 猴子文將脖子復归原位,低声叮瞩:“沙师第,切莫开口,只管低头。待到三更半夜,老妖小妖尽去睡了,老孙再吹气將它变作钻头或撬棍,只消將这鞭子弄出一丝缝隙,老孙便可化阵青烟走脱。” 沙僧依言,果低著头,不再言语,与猴子静候时机。 事实上,猴子的这三根救命毫毛大有说法,原本的西游中,唐僧师徒过狮驼岭时,猴子一时不慎,被老魔装將进了阴阳二气瓶中,將猴子孤拐都烧软了,身上毛都如彼熟,端的是十分凶险。 情急之下猴子想起了救命毫毛,伸手一摸,这三根救命毫毛却十分挺硬,犹如硬枪,猴子拔下毛,变作金刚钻,硬是將那瓶底钻出一个眼孔,藉此破了瓶子阴阳之气,从而脱身。 由此可见,这三根毫毛可谓是南海菩萨赐予的妙宝,变作的东西与普通毫毛相比,乃云泥之別却说清风、明月將唐僧师徒连龙马尽数擒来,又假意依从三妖並小怪,准备蒸吃唐僧肉。 洞府內群妖皆大喜过望,得意忘形,长生不老好似已在掌中,便大肆庆祝起来。真箇是半场开香檳,乐极忘形。 方才猴子与沙僧那番动作,旁人俱未看见,惟有李修安心下担忧,不时望向猴子,恰见猴子扭颈一幕,当即明了。此前猴子从未用过救命毫毛,故李修安亦未告知明月,他二人自是不知。 既说好两不相帮,李修安只警一眼,便伴装不见。 那豺狼、黑蛇、斑羚与清风、明月聚坐石桌前畅饮,三妖极力吹捧,几將他二人捧上天去。 他两个这番考验唐僧师徒、应付猴子端的顺利,不免沾沾自喜,飘飘然矣,与未托化妖身时心態迥异。 三妖举杯敬道:“二位大王一战定乾坤,更可谓是一战成名。此后『风灵”、『月隱”名號定当扬四海,震九州!” 清风、明月受用无比,如饮蜜水,心下美滋滋道:“日后回观中,看灵鹤师兄还敢小我俩不?说不得师父亦要对吾俩刮目相看。”念此愈发欢喜,也举杯回敬。 明月得意道:“不枉我一番苦心布局。那猪八戒与猴子,尤其是这猴头,果然还是这般粗鲁无状。前番如蝇嗡嗡,打不著赶不走,今番终於耳根清净,再囂张不得!” 闻此,黑蛇精疑道:“听大王这番话,莫非早识得猴子、八戒?” 清风轻咳一声,明月自知失言,急转口道:“虽未曾见,早闻唐僧师徒中,猪头好吃懒做,毒嘴毒舌;那猴子毛躁粗鲁。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三妖点头,不再多问,只劝酒说好话,坐等开筵吃唐僧肉。 猴子向来招子明亮,耳朵灵敏,將他五人对话一字不落听在耳里,暗道:“原来两个小魔头, 一个號风灵,一个號月隱。好好好,老孙记下了。” 猴子听那明月將他比作烦蝇,心中懊恼,忽又想及他二人前番扑打苍蝇模样,又自窃笑。心头念著苍蝇,忽灵光一闪,火眼金晴直眨,生出一条妙计,遂低声道:“沙师弟,老孙有个绝妙法子,管教这娃娃怪自家解了鞭子!且將毫毛吹来,老孙自有用处!” 沙僧虽不知何计,只点头照做,一口气將毫毛吹至猴子面前。 猴子即吹仙气,叫声“变”,將那毫毛变作一个绿头苍蝇,喻嗡展翅,径飞向清风、明月与三妖席上。 清风、明月正与三妖把酒言欢,昂昂得意间,忽见一只绿油油大苍蝇当著五人面嗡嗡作响,落在中央瓷盘葡萄上。 斑羚精隨手一挥赶开,疑道:“又是哪里来的苍蝇?个头这般大,实属少见。” 清风、明月见了却大惊失色,猛地站起,明月惊呼:“不好!莫不是猴子变的?教他脱了捆缚!” 话音未落,那惹厌的绿头苍蝇又在他几人间来回飞舞,喻喻不息。 清风、明月急忙扑打,那苍蝇先盯果盘,清风一发力竟將桌子打翻,瓜果散落一地。 那苍蝇却又溜滑,转一圈盯上豺狼精脸颊,明月急了,一掌拍去,苍蝇未中,豺狼精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半张脸肿若小丘,却敢怒不敢言,只得捂腮呼痛。 这番动静引得洞內群妖注意,纷纷加入追打。方才喜气洋洋的洞府,雾时乱作一团。 猴子见了窃笑不已。 明月先反应过来,急摸怀中玄毫,见其尚在,略鬆口气,又忙向横樑处奔来。 猴子远见,对沙僧道:“沙师弟放心,待老孙脱身,便往南海求菩萨搭救尔等!” 沙僧欣慰点头:“全仗大师兄矣。” 只见明月三步並作两步赶至横樑下,再看那猴子,身子绷紧,头歪一旁,纹丝不动,如泥塑木雕一般。 明月慌叫人放下猴子,用脚踢了踢,果真全无活气。 明月气急败坏:“兄长,大事不好!这猴头果真神通广大,叫他走脱了!”说时那绿头苍蝇又飞转来,专围他嗡嗡作响,如嘲如讽。 明月三尸神暴跳,七窍內生烟,气得直脚,喝道:“小的们,把洞门堵死,休教这该死的湖獼走了!”而后一把怒撕了帖子,抽出七星鞭,专逮绿头苍蝇劈打。 他这一恼怒,正中猴子下怀,地上猴子雾时如还魂般跳將起来,立定洞口,对他二人笑道:“我的孙儿,上了你孙爷爷的当也!前番精细,这会怎成了粗心大意鬼?哦呵呵呵......” 清风、明月闻此,面红耳赤,耳根发烫,险些气成红脸关公,一个急取笔,一个忙掏袍。 猴子却不慌忙,收回毫毛,使那聚则成形、散则成气的神通,化阵轻烟,寻缝逸出洞外,更不耽搁,翻起筋斗云,直奔南海珞珈山而去,欲请菩萨降妖。 清风、明月无可奈何,懊恼不已,哀嘆不息。 这一回,猴子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扳回一局。正所谓哀兵必胜,骄兵必败,他两个也尝此苦头。 李修安见了,暗赞:不愧是猴兄弟,若非心猿躁烈,机警绝不逊於他二人。这般看来,倒都不是坏事,俱对“骄兵必败”深有体会。 正是:神通自有玄机在,困厄难掩智慧光。 毫毛虽小藏妙法,寻得时机脱金汤。 好猴王出了洞府,急纵祥光,径赴南海。雾时间,早望见落伽山不远。他便按下云头,直至普陀崖上。 只见那二十四路诸天与守山大神、善財童子,一齐上前迎著施礼道:“大圣何来?” 猴子道:“有事要见菩萨。”又看了眼善財童子笑道:“我那乖乖,今日却也知礼,见了老孙还晓得行礼哩。” 善財童子上前復施礼道:“孙大圣,前蒙盛意,幸菩萨不弃收留,前日归位,常时不离左右, 专侍莲台之下,甚得善慈。” 猴子知是红孩儿,笑道:“你那时节魔业迷心,今朝得成正果,才知老孙是好人也。” 笑罢,猴子復提起正事:“列位与老孙通报通报,现有急事,若迟了,我那师父怕要哭断肝肠矣!” 眾神却道:“大圣莫疑,非是我等不报,实是菩萨前几日赴龙华会去了,尚未归来。” 猴子闻说,急得抓耳挠腮,性急起来,纵身往里便走。倒不是他不信,只因向来毛躁,不亲眼见之,绝不死心。 眾神急忙跟后劝解。到得潮音洞前,果见洞门紧闭, 猴子又是跌脚捶胸,心中懊恼,暗道:“这菩萨却也惫懒!当初在鹰愁润曾许我:叫天天应, 叫地地灵。十分再到那难脱之际,也亲来救俺。今到紧要关头,反不见踪影,倒有閒心赴会,活该她一世无夫!” 其实菩萨此番並非有意躲避。参加龙华会是真,然与往常不同:往日出门,不论远近长短,菩萨必先掐指推算,確保唐僧师徒无虞,方肯动身。 今番却不曾推算,放心前去,乃是菩萨知晓有镇元子在背后看顾,更有爱徒青阳子暗中照应, 故此全然不忧。反倒恐这一难不稳,特命守山大神前些日子外出散布唐僧师徒经过连襟山之事。 见菩萨果真不在,猴子也不停留,別了眾神,驾云而去。云头上,左思右想,心中暗付:“那娃娃精认得老孙,又深知我的手段,决非寻常山野魔王,定有跟脚。他手中道袍、玄毫十分厉害, 亦非凡品,莫非是天庭凶星思凡下界?” 念及此,猴子又深思:“且不说那道袍,单是玄毫金光便似太乙玄门手段。又是两个娃娃怪, 一个如玄铁,一个似青铜,莫不是天上老信的童子下凡?上回是金童、银童,今番难道是铁童、铜童?” “好个老信儿!若教老孙查实,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猴子越想越觉可能,便將疑心放在老君身上。 想到此处,好大圣更不迟疑,说声去,便纵筋斗云径上天庭。不登灵霄宝殿,不入斗牛宫,直往三十三天之外离恨天兜率宫前。 忽见二仙童正在门前敘话,你道是谁?正是金童、银童也。 二童见了猴子,慌得拦住,味道:“你—你这猴子—来此何干?实话告诉你,师父近日不曾炼丹,没金丹与你!” 猴子笑道:“俺老孙上回已说明,早不干那勾当了,怎的还这般防贼?” 金童、银童一时窘迫。上次言语虽闻,然猴子三界贼名甚响,一见了他,第一反应仍是这猴头又来盗丹。 银童弱弱问道:“既如此,你...你不保那唐僧取经了么?来此何干?” 猴子道:“取经,取经,昼夜无停。今遇阻碍,到此问问。你家的铁童、铜童何在?是否多时不见?老实交代,是否下界为妖,又来难为我师父?” 金童、银童闻此,涨得满面通红。然有一说一,猴子这次真是无意。 二人將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齐道:“胡说,胡说!兜率宫哪有甚铁童、铜童?” 猴子又道:“休要瞒我!既无铁童、铜童,那玄童、黄童何在?” 二人又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我等所言是实,绝无欺瞒!” 猴子抓耳挠腮,犹不死心:“那有风童、月童否?” 金童、银童依旧摇头。 猴子非是不信,总觉不踏实,故不管二人,径要往里走。 慌得二童急忙扯住道:“你这猴子,都说了没有,怎的不信人?” 正拉扯间,老君自內而出,与猴子撞个满怀。 猴子上前唱个喏道:“老官儿,一向少见。” 老君笑道:“你又来作甚?” 猴子方欲开口,金童、银童急上前行礼,將猴子来意告知。 老君嘆道:“你这湖孙,一有难处便疑到吾头上。前番不是说过,与吾无干,乃菩萨所请,不可冤枉好人。” 猴子笑著躬身赔礼道:“是,是,老官儿说的是。你既问心无愧,且容我进去查验查验。”言罢又要进宫。 老君一把扯住道:“你这毛猴,一向性急毛躁,向来手脚不稳。若碰坏宫中瓷器、倾翻丹炉, 我却找谁说理?你既疑是吾童儿,且说说他二人使的甚么宝贝?若真出自吾处,一听便知。” 猴子觉得说得在理,遂將毛笔、袍子神通一一告知。 老君直摇头:“那袍子、毛笔绝非吾兜率宫之物。你往別处问去。” 猴子凑近歪头道:“当真?” 老君喝道:“骗你这湖作甚!” 猴子闻言失望。本以为八九不离十,却不料毫不相干。忽又转念:“既来都来也,不如再问问玉帝,可有哪两位神仙私逃下界?纵使没有,借些人手相助也是好的哩。” 念及此,猴子抱拳作別道:“既然不是你家童儿,俺老孙且去別处问问。”言罢,急转身离去,直奔那南天门。 老君看著猴子远去的背影,却是暗暗鬆了口气,诚然这两怪不是他的童儿,他心知肚明是镇元子的徒弟,然这会那牛儿却在下界为妖,看牛的童子还在睡著,要是被猴子提前撞破,只怕后头便难矣。 此番老君当真是心头有鬼,故不曾多骂猴子两句。 第160章 误打误撞(5.4k) 第160章 误打误撞(5.4k) 却说猴子辞別老君,转身离去,须臾,便直至南天门外,广目天王当面迎著长揖道:“大圣何往?” 猴子道:“有事要见玉帝。” 说未了,又见马、赵、温、关四大元帅作礼道:“大圣,失迎。请待茶。” 猴子道:“有事哩,下回再说。” 遂辞了广自並四元帅,逕入南天门里。 直至凌霄殿外,果又见张道陵、葛仙翁、许旌阳、丘弘济四天师並南斗六司、北斗七元都在殿前迎著行者,一齐起手道:“大圣如何到此?”又问:“保唐僧之功完否?” 猴子道:“早哩!早哩!路遥魔广,还不到一半之功。今径过那连襟山,遇到两个铁头铜头怪,端的是精细狡诈,手中又有两件宝贝,偏偏嘴巴又甚严,纵使盗了宝,又不得咒语,他使的手段神通皆是太乙正道,宝贝又这般厉害,定是天上来的,俺老孙此来寻寻玉帝,问他个钳束不严。” 许旌阳笑道:“这猴头还是这般放刁!” 猴子道:“不是放刁,俺老孙一生心直,须寻著根由方休。” 张道陵道:“不消多说,只与他传报便了。” 猴子道:“多谢!多谢!” 当时四天师即进殿传奏玉帝,玉帝闻奏,太白金星沉吟道:“依大圣所言,莫非是镇元子二位高徒?前番曾来天庭与陛下打过照面。” 玉帝恍然道:“想必是了。既如此,可告知那猴头,非是天庭神將,教他別处去问。” 太白金星奏道:“这猴子素来刁钻,恐不肯干休。不如宣他进来,陪他查勘一番,见无天上之人,自然无话。”玉帝准奏,即传行者进殿。 猴子进了宝殿,朝上唱个大喏道:“玉帝老儿,累你,累你,俺老孙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一路凶多吉少,也不消多说,竟遇到两个小魔头.....:”遂將前事细细陈奏。 玉帝闻之,抚须笑而不语。 猴子道:“这两怪疑是上天凶星,思凡下界。为此特来启奏,伏乞天尊垂慈洞鉴,降旨查勘区星,发兵收剿妖魔,老孙不胜惶恐之至!” 玉帝心下瞭然,爽快准奏,即命可韩丈人真君领旨,查验诸天星斗、各宿神王,並无思凡下界者。 玉帝笑道:“你这猴头!上界並无神人下凡,可往他处寻访。” 猴子闻此急得抓耳挠腮,心下纳闷。两旁仙卿皆笑而不语。 猴子暗疑道:“怪事,怪事矣,这两娃娃怪一身清气,必定为妖不久,修的是玄门大道,使的又是玄门之宝,偏又这般知晓俺老孙的根底,不是老君弟子,非天上凶星,却是哪里来的?” 玉帝见猴子跨曙,又笑道:“你这猴头,既查非天庭之责,怎还赖著不走?” 猴子又暗思:“虽然这天上將不如老孙者多,胜似老孙者少,然常言道:此一时,彼一时也; 又有俗语:一物降一物。” 念及此,又朝上唱喏道:“老官儿,俺老孙既来了,烦请遣十万天兵,与俺下界擒魔。” 玉帝笑道:“你这猴头也忒放刁,岂可这般信口开河!取经磨礪本是汝职,若真答应了你,往后你这猴子一遇些挫折,便想著上天动輒欲调遣十万天兵天將,如此却不是被你十分缠帐?太过胡闹也。” 若是寻常,玉帝即便调些天將助猴一臂之力亦未不可,然既心知肚明乃是镇元子的徒弟,玉帝自是不肯。 猴子急道:“这会不同以往,却是有些难处,俺老孙方才只是说个顽笑罢了,乞请天尊垂慈, 亦不多求,只著俺老孙两员大將即可。” 猴子求人求丹其实大有讲究,往往先往多了大了说去,对方定是不肯,如此再提少的小的,对方便没有那么难以接受矣。 果然,玉帝道:“欲遣何人?” 猴子心下已有计较,遂道:“俺老孙也不叫他人,恳求陛下著托塔李天王以及三太子哪吒,隨俺下界擒妖即可。” 玉帝又抚须问道:“李爱卿,你意下如何?” 托塔李天王心道:“这猴子確也放刁难缠,既点名叫吾父子相助,若是一味推脱,这猴定然缠噗不休,也罢,且隨他下界一趟,见机行事。” 想到此,托塔李天王上前唱了个喏道:“蒙大圣这般看重吾父子,岂有不从之理。” 玉帝頜首:“好,既如此,准奏。” 猴子欢喜谢恩,急拉李靖父子出殿。临行叮嘱:“闻天王有照妖镜,乞借一用。” 李靖頜首,取镜同行。三人出南天门,径至翠绿山上空。 此番猴子点名李天王与哪吒,乃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盖因他知李天王有一面照妖镜,不仅能定妖魔元神,还能照出本像,猴子想的是待將那两小魔头引出来,再使照妖镜定住他二人元神,如此必能降服妖怪,救出师父师弟。 退万步而言,即便一时失手未能定他二人元神,將其二人本像照出也是好的,也好教老孙一窥他二人底细。 平心而论,此刻的猴子对他二人的跟脚当真好奇得甚呢。 猴子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云头上,李天王问道:“大圣要我等如何相助?” 猴子见其宝塔金光艷艷,笑道:“这两怪虽有些武艺,却並无甚大神通,全仗宝贝,不如借塔一用?” 闻此,一旁的哪吒却露出期待的表情,暗中更是摩拳擦掌。 李天王听了,脸色一变,却將宝塔往怀里揣了揣,惊道:“大圣,此塔可借不得你也,这不是寻常降妖镇魔的塔,乃是一座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正是西天如来佛祖赐予吾,专为小儿哪吒,可不能隨意借人,更不可有丝毫闪失。” 猴子嘻嘻笑道:“晓得,晓得,俺老孙晓得,但看你一脸肃容,不过与你开个顽笑罢了。” 原来猴子素知他父子宿怨,若无此塔,哪吒恐生异心。 哪吒闻言,果露失望之色。 李靖嗔道:“这等时节还有心说笑,莫不救你师父了?” 猴子嘻嘻道:“李天王,莫恼,莫恼!” “俺老孙心中早有计较,且请三太子叫阵,老孙压阵,待交战时节,天王用镜定住妖怪便了。” 李靖应诺,即命哪吒前去叫阵。哪吒降云头至洞前喝道:“妖怪,速速出来与我一战!” 正所谓,一嘴不能说二话,一笔不能抒二事,话分两头。 却说洞中清风明月正懊恼被猴子走脱,眾妖却著要吃唐僧。 与清风、明月二人不同的是,妖怪们虽惧怕猴子,然对猴子本身並不太上心,一切只为能安心吃唐僧肉罢了。 豺狼精颇为急功近利道:“两位大王,依属下拙见,不必再管那猴子了,儘管吃那唐僧便是, 即便真泄了精气,效用大减,也好过没有,小的们,你们说是也不是?” 眾妖齐齐附和:“正是,正是,看得著,摸得著,断没有吃不著的道理,吃他娘便是!” 黑蛇精、斑羚精亦深以为然,並无二话,在他二人看来,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清风、明月自是不肯的,然他二人稚气未脱,这番好似街头打架输掉的孩童,急於欲再找回场子,故又皆咽不下这口气。 李修安化作的鯪鲤精却是暗嘆了口气,在败不馁、面对挫折这方面,他二人的心性比猴兄弟差远了。 此时唐僧已浸泡了一天,妖怪们爭吵著欲即刻將唐僧蒸吃了。 听此爭闹,清风、明月愈加心烦意燥,明月高叫道:“列位兄弟,小的们!休再爭吵!吾不过是一时大意,被猴子蒙蔽,他又有何本事能胜得了吾兄弟二人?这唐僧还在,那猴子定然不会罢休,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等看守洞府仔细些,下次再將他捉住,绝不再叫他走脱便是!” 眾妖方才息了叫。 却在这时,把门小妖急进洞通报:“二位大王,祸事了!又有人在外叫战哩。” 清风明月精神陡振,各持兵器道:“必是那猴头再来!” 然通报小妖却摇头,回稟道:“二位大王,这回来的不是那毛脸雷公嘴的猴头,乃是个小童男,身形与两位大王相仿,生得相貌清奇,却十分精壮。” 清风、明月闻言互视一眼,一脸疑惑。 清风忽想到了甚,急將明月拉到一旁,慌道:“贤弟,大事不妙!此莫不是那泼猴从天上找来的救兵矣,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吾等虽有宝贝在身,那天上的天兵天將却是人多势眾,如此却也不妙。” 明月却不以为然道:“哥哥,怕他怎的,难道哥哥忘了么,那猴子能上天请人,吾等亦可以请仙下凡相助,待我向小的问清,这外头来了多少天兵天將。” 於是明月復问道:“外面有多少人?莫不是地上漫山遍野,天上四极八方都是?” 小妖摇头:“回稟二位大王,只有一个小童男矣。” “当真?你可看清?”二人论异齐齐问道, 小妖猛点头:“小的所见不差,確只有一个小童男。” 闻此,二人皆大感意外,心道:“此莫不是前番上天,师父特意替我二人打过照面?” 念及此,他二人放下心来,清风疑道:“听他所言,来者莫不是李天王的第三个孩儿,唤作哪吒三太子?” 明月微微頜首:“甚有可能,既只有一人,且出去先看看再说。” 清风道:“恐那刁钻的猴子使诈,暗中偷袭你也,吾且与你一道出去看看。” 二人商议罢,兵器在手,即领著一群小妖出了洞府。抬头观看,果见云头上立著一人,真箇是:玉面娇容如满月,朱唇方口露银牙。 眼光电睛珠暴,额阔凝霞髮髻。 绣带舞风飞彩焰,锦袍映日放金。 环絛灼灼攀心镜,宝甲辉辉衬战靴。 身小声洪多壮丽,三天护教恶哪吒。 见了来者,清风疑道:“你莫不是哪吒三太子?却如何到我这洞前呼喝?” 哪吒道:“正是,因你二人作乱,困害东土圣僧,奉玉帝金旨,特来拿你二人。” 清风、明月心下恍然:“果是猴头请来的救兵。” 见四周並无兵马,二人心下稍安。 明月道:“既是那猴子所请,且与我见个高低。若三十合胜我,便还你唐僧;若不胜,休再纠缠!” 哪吒道声“好”,斩妖剑劈来,明月挥鞭相迎。 清风昔日在观中闻说哪吒曾降九十六洞妖魔,善变三头六臂,恐师弟有失,挺剑助战。三人在半空中斗作一团。 空中的哪吒拨开鞭子,抵住长剑,忽低声道:“吾知你二人根底,尊师前番已有照会。玉帝本不欲遣將,奈大圣缠扰不过,特来做做模样,不与真斗。” 清风、明月恍然,齐低声回道:“好说,好说,多谢三太子周全。” 既已把话讲明,三人心照不宣,看似鞭来剑往,实则未动真力。 猴子与李天王佇立空中正观看,然猴子眼神何等毒辣,早瞧出破绽,叫道:“李天王!今番方知三太子也会耍滑!” 托塔李天王揣著明白,装著糊涂道:“大圣何出此言?” 猴子喝道:“不说这招式看似刚猛,实则比都软,俺老孙可还清楚记得,他昔年降妖,现三头六臂使六般兵器,你再看现在,只变了两头四臂,却只各拿砍妖剑、斩妖刀,此岂非怠工?” 李天王笑道:“此番怪你太急,或是小儿来不及取其他兵器,只有常用两件兵器在身。” 猴子闻言心下暗恼,又转念一想:“这两娃娃虽化作妖怪,然一身清气,又闻听俺老孙之言, 知其有跟脚,哪吒三太子不敢下死手倒也说得过去,然这两怪太过囂张,若不教杀杀他们的锐气, 俺老孙却也咽不下这口气,况且师父师弟还等俺老孙来救。” “倘若此刻將李天王惹恼了,他找藉口不借俺老孙照妖镜倒也不妙。” 念及此,猴子不再纠结,改变了主意,不打算下去相助哪吒,怕这李天王亦学这哪吒耍滑头, 遂催道:“速取宝镜制敌!” 李天王当下明了,猴子在与他父子下界前,特意提及照妖镜,此刻再无理由拿不出来,心道:“吾只能做到如此也,接下来只能看你们二人自己的造化了,这猴子太过机警,若是就此识破,合该他此劫难当消。” 念及此,李天王从袖中取出照妖镜,猴子见了性急,欲一把抢过,李天王却早有预料,又將镜子收进袍子。 猴子笑道:“小家子气,谁要你的镜子!俺自家兄弟有更好的镜子,也不稀罕你这物件。” 李天王这才展镜。猴子又急道:“快,快將他二人照住,定他二人元神,教他们腾挪不得!” 李天王看了看清风、明月他二人,问道:“大圣,你欲先照哪一个?” 猴子问道:“一次只能照住一人?” 李天王頜首:“正是。” 猴子又抓猴腮,心下暗付:“这两个小魔头手中的宝贝,那玄毫倒还好说,那袍子端的厉害, 若他恼將起来,將吾三人全笼入袍子,却也不妙!” 念及此,猴子指著清风道:“先照那青铜怪,將他定住!” 闻此,李天王佇立云头唤了一声,哪吒闻得这声唤,急拉开距离,转身便去也。 清风、明月本就与他做戏,自不会深追,明月忍不住高叫道:“那猴子这会怎当起了缩头乌龟?速速出来与吾二人一战。” 猴子闻言又恼,急催李天王使照妖镜,李天王只好念动咒语,镜中射出白光,正照定清风。 清风顿时身不能动,惊呼:“贤弟救我!” 明月见了大惊失色,急问道:“兄长怎得了?” 清风亦慌道:“方才天上照下一道白光,吾好似魂儿一颤,再也动不得矣。” 明月听闻,唬得筋骨酥软,全然慌了神,急叫道:“怎么办?这可怎得好?这会糟矣。” 清风急道:“贤弟,快將玄毫取出,速写心字,默念《净心神咒》保命护身,安神护魄,看可有效果。” 明月猛然醒悟:“是极,是极,吾一时慌张,差点忘了此一节。”隨即急取出玄毫,在清风身前,速写心字,念动神咒,心字在空中当即化作耀眼光芒,將那白光抵消,清风渐渐回过神来,手脚又俱能动,欣喜不已。 明月见了亦大喜,暗赞:“不愧是师父他老人家常使的玄毫,果真厉害哩。” 猴子此前不曾见使玄毫有这般手段,空中正喜著,正好奇这明月想干甚,见此亦嘆:“真乃好宝贝矣。”反应过来后,又急道:“快,再念咒语,將黑铁怪照住。” 托塔李天王不急不缓又將镜子对准明月,清风抬头见了,慌不择已,急道:“贤弟,速召金光护体。” 明月当下早反应了过来,在清风提醒前已写好金光二字,急念动咒语,而李天王这会才慢悠悠念动咒语,那白光刚一照下,便被这护体金光抵挡,莫再想定住他二人。 猴子恼哼了一声,十分懊恼道:“你怎这般慢矣。” 说这话时,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李天王的镜子,猴子深知莫再能使镜子定住他二人,况且他也不知咒语,此刻他只想对著二人照上一照,看清他二人的本像,亦好对症下药,寻著他家主子,前来捉拿他二人。 然猴子看镜中他二人容貌却是一丝不改,大为异道:“怪事,怪事,纵是铜铁成精,也该现本相。莫非镜子失灵?” 你道猴子为何照不出他二人真容?原来他二人身上的玄黄之色乃是护体阴阳二气,將他二人本像全然护住,好似浓雾掩山,不识那山真面目。 清风发现猴子,急欲取袍。猴子惧怯,一个筋斗遁去。 哪见了摇头苦笑:“这猴头..:: 清风、明月见猴子遁走,不免面露失望,二人朝李天王父子拱手致意,李天王微微頜首,径率哪吒返天復旨。 猴子倒也不是不管他父子二人逃之天天,而是猛然想到了自家老弟手中的那面宝鑑,这可是老君开天时的至宝,想来比照妖镜厉害,故掉头前往五庄观找自家老弟去也。 这会真叫猴子误打误撞,找上了五庄观,欲知猴子能否识破清风、明月二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161章 猴子看破(4.3k) 第161章 猴子看破(4.3k) 却说猴子上天请得托塔天王父子下界,本指望一物降一物,那照妖镜既名“照妖”,自是妖魔克星,纵不能定住元神,亦当照出本相。 岂料临阵对敌,镜光所及,竟照不出两小魔头根底,亦未能定其分毫。 清风见了猴子,祭起袍子,猴子恐再遭困厄,急纵筋斗云遁走,因走得急,走得快,那照妖镜此刻还在他手上,来不及归还李靖。 猴子看著手中的照妖镜,十分恼火道:“呸!甚么劳什子照妖镜,中看不中用!依俺老孙看, 莫若改唤『作妖镜”倒也贴切。” 言罢,作势欲掷,然猴子虽然恼火,却也只是做个样子,不曾真將镜子拋下,只转手掖在腰间丝絛之下,逕往万寿山五庄观而来,心下暗:“这李靖父子俱是惫懒货色,一个慢散,一个怠工,真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倒不如俺那青阳老弟果决爽利,还是自家兄弟更踏实!” 说这话时,思及前番李修安以宝鑑降服红孩儿之利索,又不免暗骂:“托塔天王老大不济事! 若换作俺兄弟,岂容那两个小孽障逞能!” 猴子一路絮絮叻叻,驾云疾行。须臾间,果见万寿山嵯峨聂立,但见:松坡冷淡,竹径清幽。 往来白鹤送浮云,上下猿猴时献果。那门前池宽树影长,石裂苔破。宫殿森罗紫极高,楼台縹緲丹霞墮。真箇是福地灵区,逢莱云洞。清虚人事少,寂静道心生。青鸟每传土母信,紫鸞常寄老君经。看不尽那巍巍道德之风,果然漠漠神仙之宅。 猴子见了山了,心中欣喜,按落云头。 早有五庄观弟子瞧见,个个心惊,彼等皆知清风、明月正在歷练考验唐僧师徒,忽见猴子至此,只道是寻著跟脚,前来问罪。 观內弟子大惊,灵鹤讶然道:“大圣此来,莫不是窥破玄机,兴师问罪?” 眾人面面相,內有长师兄强自镇定道:“莫慌!且先看他如何分说。” 猴子逕往观来,见眾人面色惶惶,不由笑道:“尔等慌甚?俺老孙又不是来偷人参果的,不过寻青阳老弟敘旧,兼代故人致谢。” 猴子记性向来极好,犹记龙母所託,欲谢李修安前情。 这会其他弟子亦迎了上来,灵鹤看著猴子却是不信,试探道:“大圣果真只是敘旧?不保唐僧西行了?” 猴子果然拉下脸来,抓了抓猴腮道:“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敘旧是真,求助亦是真。不瞒你们,俺老孙师徒过车迟国,过双子河,遇一座二连山,山后两个小魔头端的狡点!观其手段、 法宝皆玄门正宗路数,却查不出跟脚,特来求老弟相助。” “青阳老弟现在何处也?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兄弟有事求他。” 观內眾弟子闻言恍然,心下暗道:“果不其然!” 然眾弟子皆支吾难言,岂止李修安不在观中,连镇元大仙亦早间出门去了。 见一眾弟子依旧愣在原地,好似淋雨的蛤,猴子疑道:“怎得?青阳老弟不在?” 灵鹤反应过来,頜首道:“不瞒大圣,好巧不巧,师弟外出尚未归来哩。” 猴子闻言颇为失望,问道:“可知去向?几时迴转?” 灵鹤心虚,不敢回答前一个问题,只是摇头道:“未曾说何时归来。” 闻此,猴子急得抓耳挠腮,復问道:“既如此,令师镇元子何在?他必知端的!说不得他知道俺老弟去了哪里?俺也好去寻他矣。” 观內弟子一阵心虚:“家师亦早出,言三日方回。” 猴子听此好不失望,念念道:“怎得都这般不巧?南海菩萨不在便罢,自家老弟和他师父亦不在?” 念及此,嘆一口气,暗思:“莫非只得往雷音寺求如来?教他开慧眼照观四洲,指条明路?” 现若不是没法子,猴子並不愿上雷音,盖因若是別的甚么凶狠魔头倒还罢了,偏偏只是两个大头娃娃怪,那如来及罗汉闻此,怕不是要笑话自己。 猴子作礼辞別:“既如此,俺老孙別处想办法去。” 观內眾弟子齐齐頜首,如蒙大赦,齐齐舒气。 不料猴子火眼金晴甚是毒辣,早得眾人神色有异,跃上云头忽生疑竇:“他们不似防贼,倒似做贼心虚!莫不是还记恨推倒人参果树旧怨,故意搪塞?”思及此,恼羞成怒,暗骂:“好个小家子气的牛鼻子!真乃三寸货也。” 猴子前番吃了亏,本就恼火,这会更是气上加气,遂又调头径返五庄观,观內眾弟子哪里会想到猴子竟然径返,皆鬆了口气,齐道:“终於將他打发走了耶!” 猴子不仅眼光毒辣,耳朵又向来灵敏,此恰被猴子听到,愈发觉得自己方才所想不差,遂跳下云头,喝道:“好个气短的牛鼻子!尔等这般也配做青阳老弟的师兄?” 观內眾弟子闻言大惊失色,一时慌张不已。 这回猴子端的气恼,不顾劝阻,径返观里,自个儿寻老弟去。 然观內里外寻了一遍,唤了不知多少声青阳老弟,哪里见得半点身影,这会反教猴子愈发疑惑。 灵鹤等人急赔礼道:“大圣明鑑,家师与师弟实不在观中,方才失礼,万望海涵。且请上座用茶。” 猴子疑道:“既说的是实话,尔等心虚甚么?还说甚將俺打发走了耶。” 观內眾弟子一时窘迫,竟无言以对,皆哑口无言。 这般情状,愈显古怪。猴子定晴细看,忽觉观內少了两副面孔一一正是清风、明月!若是他人倒也罢了,这两个童儿他岂能忘怀?方才只是一时未悟耳。 猴子火眼金晴直眨,脑筋急转,喃喃自语道:“清风...明月...风灵大王...月隱大王...太乙玄门.” 又忆起二魔专与八戒为难,猛地顿足:“呀!有风有月,又是玄门根脚!非是天神,非老君门下,莫非竟是镇元子家的清风、明月,拿了家师宝贝,在山中作怪?莫还记恨前事,特地刁难八戒?” 猴子越想越真,结合眾人神態,顿觉八九不离十。 猴子恍然道:“是了是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两个小魔头牙尖嘴利, 不是他两个是谁?” 念及此,猴子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高叫道:“原来是你们两个娃娃,真箇是造化,造化! 这回教俺老孙无意寻著了真跟脚。” 猴子嗔道:“俺老孙问你们:观中清风、明月二童,往哪里去了?” 眾弟子闻此好似雷惊的孩子,皆默然垂首。 猴子见了,呵呵道:“好好好!一问一个不哎声!看来尔等心知肚明!” 既勘破底细,猴子心中石头落下,面上看著恼火,心中反坦然, 猴子不再多言,逕往大殿,自寻著个椅子,一屁股坐下,叫道:“俺老孙这会哪也不去,就在此候著,候不著自家老弟,便等你家师父,倒要问他个钳束不严之罪,为何纵容两个娃娃为妖,掳走俺师父师弟?” 言罢,猴子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全然不急。 猴子现已知道了他二人底细,亦早看出他二人一身清气,素不茹荤,断无害人之理,师父定然无碍,至多让八戒再受些磨折,如此治治八戒口孽也罢。 倘若师父真有一丝一毫意外,那便唯他五庄观是问。 眾弟子见此,知道已然被这刁钻的猴子看破,心下也只得暗嘆口气,本想著教猴子找菩萨或如来去,现在已是不可能,只得好茶好食伺候著,等师父他老人家归来再说。 方丈山。 却说那方丈仙山,真箇是蓬莱仙境、瀛洲別府。西游有诗为证: 方丈巍峨別是天,太元宫府会神仙。 紫台光照三清路,木香浮五色烟。 金凤自多蕊闕,玉膏谁逼灌芝田? 碧桃紫李新成熟,又换仙人信万年。 既是仙山,定有仙人居此,此处有个仙人却也不是一般的神仙,乃是大名鼎鼎的东华大帝君, 又称东王公、少阳帝君。 此山凹之中却也是贝闕仙宫,看不尽瑶池琼阁。 且说东楼瑶池畔琼阁之中,有二仙对弈。 一者乃东华帝君,身后立一童儿,道名曼倩,俗唤东方朔。 而与帝君对局之人,不是別人,正是镇元子大仙。 帝君持黑子落盘后,笑道:“镇元道兄,今日怎得閒来对弈?” 镇元子白子落下,抚须亦笑道:“閒情雅致不过虚表,实则是为避那猴子矣。” 东华帝君笑道:“镇元道兄口中的猴子,莫不是五百年前闹天宫的孙大圣?前段日子他推倒大仙的人参果树,曾来吾这求方医树,却也没方,这会怎又毛躁,冒犯上大仙?” 镇元子笑道:“此番非他冒犯,倒是贫道招惹了他。” 东华帝君一证,好奇道:“哦?愿闻其详。” 镇元子遂將这番前因后果妮娓道来。 东华帝君又笑道:“镇元道兄原是怕他缠帐!然俗语云:躲得初一,难逃十五。既是尊童作宗,那猴王终须寻至五庄观。” 镇元子淡然笑道:“非也,贫道並非有意躲那猴子,而是此番托吾那两童儿歷练,一来为考验唐僧师徒,还南海菩萨一难;二来更为重要的是磨礪他二人,教他二人知好列、辨是非,道心通明些才好。然贫道於昨日掐指推算一番,唐僧这一难倒是勉强凑上了,但吾这两童儿总还差些甚,现吾倒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叫青阳徒儿在他二人立了山后,继续留在那里,这般始终还差上一把火, 只有补上,他二人才初成气候哩。” 东华帝君道:“原来如此,不知镇元兄接下来又当如何?” 镇元子心下早有计较,道:“將青阳徒儿唤回,留此三日,三日后一道回观,再教他陪那猴子诛妖,还他师父去也,顺道领回吾那俩童儿。” 言罢,镇元子掐指,嘴里轻念了几句,而后与帝君继续对弈。 东华帝君微微頜首,不再多问,与镇元子大仙专心对弈。 然帝君身后的童儿曼倩却是挠了挠头,听得一头雾水,心道:“闻镇元大仙所言,二妖原是童儿所化,大仙此言玄机深藏,不知何意?”他虽不解,却哪敢多问。 却说在翠绿山,因镇元子早提前上天打过照面,故猴子请来的救兵对清风、明月他二人不曾有甚威胁,反倒是又叫这猴子走脱,他二人愈发懊恼,心下忧心,也不知猴子下次又使甚手段来对付他二人。 虽然猴子这番又败走,李修安却不担心猴兄弟,毕竟除了天上,这地上他能叫来的帮手亦不少,退方步而言,还有灵山的如来替他兜底。 真正令李修安担忧的反而是现在的清风、明月。別看这些妖怪还肯一口一个大王的叫著他二人,但李修安知道,妖邪们心中已是对他二人极为不满,盖因他二人始终吊著他们胃口,不肯吃那唐僧肉,须知,除了少数此处的原生怪,妖邪们聚此的全部动力和缘由正是为了吃唐僧肉。 然而他二人一心全放在了猴子身上,竟对妖邪的岁心恶意丝毫不曾察觉,这诚不是好事,也违背了师父他老人家教他二人此番歷练的本意。 毕竟师父是希望他们更能知好歹、明是非、辨善恶,而不是绞尽脑汁想著怎么对付猴子,只是为了所谓的顏面,此诚乃本末倒置也。 李修安化作的鯪鲤精多次隱晦侧面提醒过他二人,然而在他二人眼中,自己始终只是“小钻龙”,自然是听不进李修安的忠告忠言。 对此,李修安暗嘆了口气,这番歷练於他二人来说,虽有精进,但李修安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清风、明月稚气发作,正恼著,一心想著怎应对猴子,每有妖怪提议吃唐僧肉,他二人极为生气地拒绝,因听了太多,顿觉太烦,乾脆直接下令:再言食唐僧肉者,掌嘴杖臀,无论谁提,一律如此。 这般,妖怪们对他二人愈发不满,甚至心生怨恨,甚有妖怪暗中诅咒他二人,叫他二人被猴子一棒子打死才好。 这便是妖邪,可惜他二人此刻內心迷雾重重,看不清矣。 李修安唯一心慰的是,还好自己在他二人身边,若这些妖邪真有歹意,暗中阴贼潜谋,关键时刻,自己亦能为他二人托底,然当下却也只能做到如此。 洞內妖怪的喧闹与他无关,他自找个安静之所打坐修炼,平心而论,清风、明月对“小钻龙”甚不错,传授了他不少实用的微末法术,他二人即便再心烦意燥,却从未对他发过甚脾气。 哪怕李修安白日无事,闭眼打坐,他二人只当是小钻龙练习法术累了,不多打扰。 此刻李修安正打坐中,脑海中忽响起了一道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正是师父的声音:“徒儿可至方丈山来。” 打坐中的李修安当即睁开眼,与清风、明月道了声,找了个缘由言说要外出一趟,他二人欣然同意,李修安出了洞府后,找个无人处,驾云直往东海仙山而去。 第162章 东方朔:適才相戏耳(4.2k) 第162章 东方朔:適才相戏耳(4.2k) 话表李修安正於翠绿洞中静坐修炼,忽闻得师父传音,心下惊讶,急睁眼起身,寻由出洞,逕往方丈仙山而来。 那方丈与蓬莱、瀛洲並称三仙山,李修安早闻其名。 前番下界寻炼七星剑之辅料,亦曾远望此山形貌,知是东华帝君所居之境。然若以五行遁法贸然闯入,未免失礼。 可喜的是,李修安如今修身渐臻大成,身轻体健,驾云之术大进。虽不及猴兄弟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却也早已能朝游北海、暮宿苍梧。 不消一灶香工夫,遥见仙山聂立云端:祥光映彩,瑞靄浮香。彩鸞鸣於洞口,玄鹤舞於山巔。 正是那方丈仙境。 李修安按下云头,落於璧厢之前。早有二仙童迎上,李修安执礼道明来意。二童闻是镇元大仙高徒,连忙还礼,引至琼阁之下。 李修安抬头望去,果见师父与人对弈,李修安猜师父对面那人便是东华帝君,然帝君之仙貌却与想像中的不同,但见他:福如东海寿如山,貌似小童身体健。 壶隱洞天不老丹,腰悬与日长生篆。 真箇是童顏鹤髮,浑似青童,无怪另有称號,亦被称之为“青童君”。 见师父与帝君凝神棋局,李修安不敢惊扰,只在阁下静候。 东华帝君早知他来,笑道:“镇元道兄,你的好徒弟来矣。” 镇元子亦道:“徒儿,且上来。” 李修安方登阁行礼,先拜师父,又向帝君起手道:“晚辈青阳謁见帝君!”(註:起手等同於稽首。) 帝君頜首笑日:“常闻镇元道兄提及於你,今日一见,果是不凡。” 李修安復礼道:“帝君过奖。” 东华帝君道:“我与你师故交,不必多礼。” 镇元子抚须道:“徒儿,可知为师何以突然唤你来此?” 李修安摇头:“徒儿实不知,请师父指点。”有一说一,李修安並无未下先知的本事,一时难解其意。 镇元子道:“可还记得送清风、明月托化之前,为师瞩咐之语?原教你莫使他二人知你仍在左近。奈何他两个聪慧过人,早料你必不肯远离。虽唐僧师徒过后,你未曾再现身相助,然他二人心念之中,却犹存依赖之想。此诚非吾本意也。” 李修安闻此恍然道:“原是为此。徒儿有负师父所託。” 镇元子摇头:“不干你事,是他二人太过聪慧,然正如为师此前与你所言那般,有时过於聪明,却也不是好事,这便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二人便如你当初那般,看似清醒,实则迷茫矣。” 对於师父这番话,李修安深以为然:“清风、明月二位师兄,如今只一心要与猴兄弟爭个胜负,以为如此可挽回顏面,得师父看重。却不知正与师父本心相违。” 镇元子抚须頜首:“不错,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徒儿你倒看得十分清楚。为师叫你来此,缘由之一正是如此,乃是因为若没有意外,那猴子恐已找上了吾五庄观,如此,你我总要去一人,好將清风、明月他二人接回,然他二人此刻道心尘蒙,实需再经歷些波折,再有些磨礪才好哩。” 李修安微讶,不料猴兄弟竟如此快勘破他二人根底。此前唐僧遇难,猴兄弟未尝主动寻他相助,前番收服红孩儿,亦只是恰遇於南海。 听得师父这番话,李修安又暗付:“师父言说教他二人再多些磨礪,莫非是指山中妖首与群邪之劫?” 李修安常伴他二人左右,自是看出那些妖邪已对他二人十分不满,甚至心生怨恨,且不提他二人的宝贝,光论本事手段,这些妖邪包括那三个妖头加在一起也不是他二人的对手,然妖类诡诈,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未必不能成患。 李修安早怀此忧,然见师父从容,便知早有安排。 果闻镇元子道:“你且隨我在此暂居三日,三日后同返观中。你陪那猴子解厄还师,接回清风、明月。此番与我同归,那猴只道你我同赴仙会,不致生疑,日后你自有难时,也好容易行事, 不露形跡。” 李修安心下钦服:“师父深谋远虑,原还有此番布置。”即行礼道:“师父苦心,徒儿感激。” 镇元子微笑道:“师徒之间,何言此谢。” 见此,东华帝君遂唤身后童子道:“有朋远来,不可不乐。镇元大仙罕临,岂可怠慢?曼倩, 你可陪大仙高徒一游仙山景致。” 曼倩欢喜应诺:“是,徒儿谨遵师父之令。” 李修安向上礼谢,遂与曼倩同下琼阁,游玩而去。 帝君笑对镇元子道:“道兄难得清閒,可再手谈一局。” 镇元子含笑应允。二人復布棋子,此番帝君执白,彼此凝神续弈。不在话下。 却说帝君座下这童儿曼倩,却与別处仙童不同,生性尤为活泼谐趣。你看他:身穿道服飘霞烁,腰束丝絛光错落。 头戴纶巾布斗星,足登芒履游仙岳。 炼元真,脱本壳,功行成时遂意乐。 识破原流精气神,主人认得无虚错。 逃名今喜寿无疆,甲子周天管不著。 转迴廊,登宝阁,天上蟠桃三度摸。 在曼倩引领之下,李修安得览方丈仙山妙景。此处与万寿山相比,別有一番风光。 二人且行且歇,曼倩活泼好动,话语不绝,多是他说,李修安应。行至一处瑶池,同坐亭中观鱼赏荷,未几曼倩话匣尽开。 他那双星眸狡点一闪,忽道:“那闹天宫的猴子吾深知之,果然毛躁放刁。吾知他曾推倒尊师的人参果树,亦知你两家旧怨哩。更晓尊师所谓『歷练』实是託辞,不过藉此与那猴头一番教训, 教他长些记性。吾皆明白矣。” 李修安闻之一愜,心知曼倩误会师父本意,遂道:“曼倩兄言重矣,吾等与猴兄弟只有旧谊, 並无宿怨。” 虽猴兄弟確曾推倒仙树,然清风、明月早已释怀,自家更与猴子结为兄弟,两下早合成一家, 何来旧怨? 然曼倩却道:“青阳道友,称甚么“猴兄弟”?直叫那猴或猴头便好,何须惧他?尊师神通广大,怕他怎的?此刻他又听不见。” 又道:“本是那泼猴无礼在先,常言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尊师所为极是,合该叫那猴头受些教训,长些记性才好哩。” 闻得这番话,李修安疑道:“听曼倩兄之言,似对猴兄颇有成见,不知你二人有何过节?” 李修安一时却也想不明白,照理说猴子当年偷的是王母的蟠桃,盗的是老君的金丹,与方丈山及东华帝君似乎並没有旧怨。 然李修安哪里知道,他二人之间的小间隙,正是猴子推倒人参果树来此求方那次產生的。 猴子为医果树,先去了蓬莱,后又来到方丈,恰撞见了这曼倩,不曾想猴子出言无状,见了他,讥笑道:“这个小贼在这里哩,帝君处没有桃子你偷吃!” 原来这曼倩却也不是一般的童子,曾三次偷了王母娘娘蟠桃园里的桃子,因此得罪王母,被贬下凡一段时间,化名东方朔,成了汉武帝的臣子,民间之所以流传天上有王母蟠桃会一说,即源如此。 曼倩当时闻嘲,心下懊恼:“吾所偷之桃,与这猴头相比,真乃萤火之比皓月。吾不过小贼, 你实是老贼!今反贼喊捉贼,果真无状。”当即以“老贼”回斥,待欲再言,却被帝君喝止,又命他为猴子端茶递水。虽不敢违师命,心下却存芥蒂。 今闻镇元大仙遣徒阻拦唐僧师徒,只道是为报前仇,故欲借题发挥,为李修安出些主意。 李修安自是不知道此一节,正欲解释。 那曼倩却话语如连珠,不容插口,自为妙计沾沾喜道:“青阳道友不必多言,吾知尊师与你之意。不必拘束,吾非多口之人,绝不將今日之言传於外人。” 李修安暗笑道:“依你这张口,岂能守密?” 曼倩不知李修安当前心下所想,那双明眸忽又狡点眨了两下,左右四周望了一望,见四下无人,又將自个儿身子朝李修安这头挪了挪,这番举止神態,真箇好似做贼一般。 李修安不知其意,方欲问之,曼倩低声道:“合该教那无状泼猴吃些苦头!想必青阳道友口虽不言,心亦同此意罢?” 他復环视左右,再压低声道:“观道友正气凛然,恐无良策。吾有二计,道友可参详之。” 遂附耳道:“其一,这胳膊岂能向外弯?清风、明月既为道友师兄,岂可教他二人吃亏。待道友与那泼猴同救唐僧时,当学装模作样,表面出力,暗不出功,教那猴子再栽跟头。而后救之,他师徒绝处逢生,必不疑反谢。此诚所谓『锦上添不如雪中送炭”,乃上策也。 若道友恐被识破,吾另有二计:尽力救出唐僧后,伴作无意道出真相,只说那猴子在五庄观受尽款待,拖延三日方来救援。唐僧闻之必怒,少不得念那紧箍咒儿。事实如此,那猴有口难辩,只得吃这哑巴亏。此计乃是“借刀杀人之计”也。” 言至此,曼倩自得不已,只道李修安必从其计,既可报旧怨,又为自家出气。 遂洋洋问道:“青阳道友,吾此二计如何?可称意否?” 李修安:.: 方才还只是有所猜测,这会李修安十分断定,曼倩果对猴兄弟十分有意见。 李修安適才便想打断他,诚心解释,无奈他说话语速快如急雨,连绵不断,一口气不歇不说, 又是这般紧密,李修安每欲开口,他便下意识拍李修安的肩膀,打断李修安,故这番李修安连见缝插针的机会都不曾有,只好耐心听他一口气讲罢。 闻得他这番话,李修安內心亦忍不住吐槽:不愧是混过凡尘俗世,当过大夫等官的人,民间早有流传,东方朔一张嘴甚是厉害,今日亦算是见识了。 李修安又转念一想:“他对於师父这番歷练还有猴兄弟误会深矣,亦不知吾早与猴兄弟八拜之交,两家合成了一家,哪里还有甚旧怨,出家人自当坦坦荡荡,还是与他说清楚才好哩。” 见李修安半天不开口,曼倩又问道:“青阳道友你怎不说话?莫非心有芥蒂?” 李修安清嗓道:“咳曼倩兄误会深矣。实则五庄观非但与猴兄弟无怨,反是贫道已与他结为八拜之交,两家早已一家矣。”恐他再打断自己的话,李修安急將前因后果尽述分明。 曼倩听罢,张口结舌,容色变幻,精彩异常。此番却默然良久,气氛尷尬至极。 李修安方欲安慰,言说定不將此话传於猴兄弟。曼倩忽抢先道:“青阳道友方才所言当真?莫不是戏言?” 李修安正色道:“贫道所言,句句是实,岂有戏言?” 曼倩急转其念,雾时间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哀声道:“青阳兄,適才戏言耳!吾与那猴实无大怨,道友千万不可当真,切莫將方才之言告知今兄!”心下暗叫:“惨矣!惨矣!原是真兄弟,我还以为不过嘴上客气,这番吾却不打自招!” 李修安应道:“曼倩兄放心,贫道自有分寸,绝不当真。” 曼倩犹未放心,其后三日极力討好,伴游仙山,盛宴款待,李修安称谢不迭。 修忽三日期满,李修安隨师拜別帝君,將返五庄观。曼倩忽奉一礼,外装木盒极为精致。促李修安启视。 李修安启盖观之,见盒中立一小人,高约七寸,容貌古怪,颇类山精。遂问道:“此乃何物?” 曼倩道:“此物名唤『八面鸦”,大是有趣。不仅能解人言,閒时聊天解闷,更善学三界一切话语,模仿得惟妙惟肖,若非亲见,绝难分辨。”他又附耳低言:“纵是尊师、家师乃至菩萨佛祖之言,亦能学得一般无二。极是好玩,吾素珍爱,今愿割爱,赠与道友。” 此时盒中小人忽开口:“曼倩,休再胡言,快去看来!”儼然东华帝君声口,真假难辨。 曼倩脸色骤变,急闔盒盖,偷帝君,果见师尊面沉如水。 李修安推辞道:“此等宝贝,岂可夺人所爱?曼倩兄还请收回。”又戏言道:“且贫道修炼常忘物我,倘忘启盒,饿坏此宝,罪过非小。” 曼倩急摇首道:“道友放心,此物无需餵食,闔盒便自酣睡,不扰人也。吾与道友一见如故, 务请笑纳!”言罢强塞入李修安怀中。 李修安无奈受之。曼倩心下自思: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此方可安心,不惧前番言语泄於那猴头也。 第163章 曼倩吃苦,兄弟相见(4.5k) 第163章 曼倩吃苦,兄弟相见(4.5k) 话表镇元子与李修安在方丈山盘桓三日,拜別帝君,驾起云头,径回五庄观而去。 曼倩望著远去渐香的云踪,心下自嘲道:“世人常道:终日打雁,教雁啄了眼。此话真箇不虚!今番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吃亏在这张嘴上矣。” 思及此,犹有几分忧虑:“世间又有常言: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若青阳道友一不小心漏出口风,被那猴子听去,却该如何是好?旁人倒也罢了,偏是那猴头最是记仇。若他特来寻畔,纵不惧他怎的,只怕师父也饶不了我。” 又转念一想:“吾观青阳道友气度不凡,丰神俊朗,颇有君子之风。既已应允於我,定不食言。况且我还赠他一份礼,即便那猴是他结拜兄弟,也当斟酌几分。” 如此一想,曼倩略宽心怀,不禁诗兴勃发,朗声吟道:“舌尖摇弄起风波,蟠桃园上孽缘多。 从来口舌招灾厄,方寸之间是劫魔。” 诗罢自觉畅快,方一转身,却见师父悄立身后,面沉如水,不由“呀”了一声,暗叫不好:“糟矣!一时心事縈怀,竟忘了师父尚在。” 果见帝君容色肃然,沉声道:“曼倩,此番你又闯了什么祸?对大仙徒儿说了甚么不当说的话?” 曼倩急摆手道:“不曾,不曾!师父切莫多心!” 东华帝君岂肯轻信:“既如此,方才那诗又是何意?” 曼倩堆笑道:“徒儿不过一时兴起胡,师父切莫多疑。” 帝君嗔道:“你连平日爱不释手的八面骂都捨得送人,若非心中有鬼,何至於此?休要耍滑, 从实招来!” 曼倩见瞒不过,只得低头將前因后果细诉一遍。 帝君听罢,面有色,叱道:“你呀!对弈之时,镇元大仙不是已说得分明?一为还菩萨一难,二为歷练自家童儿。你怎还妄加揣度?岂不知仙口一开,绝无虚言?” “为师平日再三劝诫於你: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你何曾听进半句?” “他徒儿与大圣乃八拜之交,情深义重,便是我也要敬重三分。你倒好,竞当面教人算计自家兄弟,实是丟尽顏面,叫为师这张老脸往何处搁?” 曼倩虽低头认错,仍忍不住小声嘀咕:“仙口虽言不虚,可诸位师尊不也常打哑谜么?徒儿只当是谜面言语况且大仙高徒既已应我,想必不会泄漏於那猴头罢?” 东华帝君闻言怒道:“还敢强辩!看来今日非治治你这口舌不可,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曼倩心头一紧,连连求饶。见帝君不为所动,只得怯声问道:“不不知师父要如何责罚?” 帝君冷声道:“便將你贬下凡尘,再入尘世走一遭!” 闻此,曼倩暗鬆口气,心道:“贬凡有何可惧?纵在人间,我也能逍遥自在。” 东华帝君哪里看不出他这点心思,忽笑道:“王母娘娘慈悲,容你三番两次偷桃,只略施小惩。为师却不容你放纵!知你口齿伶俐,此番下界,偏罚你做个哑巴,一生一世不得言语!” 曼倩闻言大惊。贬凡尚可不惧,若一世不能开口,实比要命更甚。急忙扯住帝君衣袖,发誓再不多言。 帝君转身漠然道:“你这张嘴从来好似漏风破窗,不吃些苦头,岂会长记性?” 曼倩心中连连叫苦:“悲矣,惨矣,鸣呼哀哉!那猴前番见了吾先出言不逊在先,本想藉此机会叫他吃些苦头,长一番记性,不曾想这会真箇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真一世不能言语,却教怎生是好?” 曼倩心中直叫苦,却也直转脑筋,想方设法欲让师父改变主意。 焦急间忽生一计,哀恳道:“师父若只为让徒儿尝些苦头,何须大动干戈?请师父稍候,徒儿去去便来。” 说罢急往后园奔去。 帝君心生好奇,且观他如何施为。 却说曼倩自去了园子,须径返,手中拿著一株已洗净的鸡爪连,此即世人口中的黄连。 东华帝君不解其意,问道:“取此物何用?” 曼倩望著手中这一大株黄连,愁眉苦脸道:“自是为了吃苦,长记性呢,俗日:哑巴吃黄连, 有苦说不出哩。” “师父,待我吃了这株黄连,尝到了苦头,闷声不叫,你就当徒儿切实当了一回哑巴罢,徒儿往后定长记性哩。” 帝君笑道:“亏得是你呀,想得出这等法子。” 曼倩为了不当一世哑巴,这会真是下了狠心,一咬牙,一发狠,將整株黄连塞入口中,细细咀嚼。顿时面如猪肝,五官扭曲,却硬是一声不。 东华帝君见了,忍俊不禁,终摇头道:“罢了,罢了,知你真心悔过,且饶这次,下不为例!” 曼倩听闻,即將那黄连吐了出来,急忙来到池边,將面部埋进池中,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喝起了池水,好似牛儿喝水一般, 良久,抬头时放声大叫:“苦煞我也!” 帝君闻言莞尔,微微摇头。此事遂就此作罢。 却说李修安隨师拜別帝君,径返五庄观。 云头之上,李修安取出曼倩所赠之盒细看。其中小人果有妙处,据曼倩所言,善能模仿三界一切话语,非止鸚鵡学舌而已。 前番小人模仿帝君言语,不惟声口极似,连神韵气度皆一般无二。若李修安不知底细,但闻其声,真以为是帝君亲临。 李修安本欲探问曼倩与猴兄弟有何过节,然曼倩自说自话,並未分解。原想见了猴兄弟再行询问,既已许诺曼倩不提此事,只得作罢。 顷刻间,二人已返五庄观。方才落下云头,踏入头层门首,眾师兄便围將上来,纷纷向师父行礼。 眾师兄见李修安归来,俱各异,方欲动问,镇元子微摇其首,眾人会意,皆不復言。 师兄们稟道:“师父,大圣三日前来观,一直在此相候。” 镇元子頜首:“不消多说,吾已知晓。” 言未毕,忽见猴子自天而降,却是从万寿山后山而来。原来这猴头虽已勘破根脚,心中坦然, 奈何天生急躁,如何坐得住?今日在观中閒逛,明日至后园游赏,甚觉无聊时,竟与那品香果自语攀谈。 待游遍观中景致,这日又往后山赏玩风景,正在云头追逐苍鹰取乐,忽见镇元子与李修安归来,不禁大喜,急降云头,跳至二人面前。 猴子欢喜,一把扯住李修安道:“老弟,別来无恙!” 李修安微笑頜首抱拳:“累及猴兄弟等候多时。” 猴子嘻嘻哈哈,摆手道:“贤弟哪里话!干你甚事?要怪也只怪他们,竟敢欺瞒老孙。若非俺火眼金晴看出端倪,险些被他们哄骗,白跑一遭!” 李修安道:“不能全怪师兄矣,他们確不知吾师父在哪里。” 猴子放开修安,忽扳起脸来,转向镇元子道:“却也不全怪他们,要怪只怪你这老先生!” “俺说你这家师真箇惫懒,自家两个童儿不曾管好,穿了你袍服,盗了你笔墨,在外为妖作怪,为难俺师父师弟,如此该问你个钳束不严之过!” 闻此,李修安方欲替师分解,镇元子却淡然笑道:“你这猴子,果真放刁,却也不讲理也。” 猴子闻言恼火,若不是自家老弟的师父,早撕破脸皮,便道:“老先生倒会说笑!你徒儿困害俺师父师弟,怎反是俺老孙不讲理?今日倒要听听,你能说出甚么道理来。” 镇元子笑道:“你这猴子记性忒差,这般快就忘了人参果树之事?前番你毛躁放刁,先偷吾人参果,后更推倒宝树。彼时见你师徒前来认错,不曾为难你们。” “然你亦知,西天取经须经歷磨难,九九方能归真。吾看徒儿情面,好吃好喝相待,可曾叫你等在五庄观吃半点苦头?你这猴子聪明,岂想不到此本是取经一难?那时吾饶了你们,他日到了西天,如来见少此一难,岂肯传经?吾好心替你补上一难,你反来怪吾,这不是不讲理,却是甚么?” 猴子闻言眨眼抓腮,思索著这番话,他一向聪明,却也能听破玄机,想清这其中因果,一番思索后,自觉话虽刺耳,却也是这个理。 明白之后,猴子顿时变了脸色,对镇元子施礼道:“老先生话虽不中听,理却是不差。只是苦了八戒,哦呵呵呵——“ 想到八戒,猴子又忍俊不禁,笑罢,又对镇元子唱了个喏道:“老先生虽有些道理,却也不够厚道。將这等重宝赐予他两个,专为难俺,教老孙吃尽苦头。今日若非看在老弟份上,决不与你干休!” “俺老孙既已识破他两个根底,还请老先生隨俺走一遭,將你这童儿领回,好生管教。” 镇元子笑道:“你这猴子说人不本分,自己却也虚诈。他两个除那鞭外,虽各有一宝,那八戒倒也罢了,你这猴头何曾真吃苦头?他两个看在你与吾徒结拜的份上,哪里当真为难於你?” 猴子闻言摇头笑道:“原来老先生你心明如鉴,甚都知道哩,既如此,不消多说,还请老先生且將他二领回去罢。” 镇元子抚须笑道:“也罢。你既撞破他两个机密,合该劫消难满。且教青阳徒儿陪你走一遭。” 猴子大喜,正合心意,忙作揖道:“多谢,多谢!” 李修安頜首,向师父行礼道:“弟子谨遵师命。”言毕,便欲拉猴子重往翠绿山,为清风明月历练之事与唐僧师徒此难作个了结。 然猴子此刻反不著急,又扯住李修安道:“青阳老弟,既知是清风明月两个小童,老孙倒不急迫。虽然他两个牙尖嘴利,却岂会真害俺师父师弟?自上次果山一別后,你我兄弟久未切,俺手痒难耐,不如先较量一番再去不迟。” 说到此处,猴子又想起紫极龙女所託,又道:“贤弟,尚有一事。前番多亏了你,小白龙生母之事方得真相大白。龙母曾托俺老孙代为致谢。”遂將那夜遇紫极龙女魂魄之事详告李修安。 李修安闻此欣然道:“其实吾倒並未出多少力也,此事能令小白龙及他生母就此放下介怀,倒也善矣。” 猴子笑道:“经日:不住相行善,福德不可思量;老弟隨手之举便挽怀了小白龙母子,吾与师父师弟亦皆曾受你之恩,老弟可谓功德无量矣。” 李修安摇头道:“猴兄弟莫说此话,吾何尝未受尔等恩惠?从中受益良多。此诚乃渡人何尝不是渡己也。” 猴子欣然掌:“老弟这话说得妙极!来,今日你我再切一番。” 然一旁镇元子开口道:“莫再耽搁。若去迟了,只怕你师父唐僧有险。” 猴子惊道:“怎地?你这两个童儿莫非真要吃了俺师父?” 李修安忽想起甚么,急拉猴子出观,驾上云头。方在云上说道:“家师向来料事如神,此话绝非虚言。” 猴子愈疑:“难道那左近还有甚厉害魔头,未曾被俺老孙发觉?实不该如此。” 李修安不再多言,请猴子引路,径奔翠绿山翠绿洞。虽心中急切,李修安却不慌乱,盖因若是自家径直引猴子前往,反倒露馅矣。 猴子亦不多问,携李修安来到翠绿洞。岂料这翠绿洞竟已变了天地! 整座洞府寂静若死,哪有半个活人踪影? 猴子大惊,急拉李修安跳下云头,撞入洞中。但见洞內乱糟糟一片,地上散落诸多果品,瓷盘陶盏碎了一地,却不见一个妖影, 猴子心焦,又与李修安急往后洞查看,依旧杂乱无章。莫说唐僧等人,连清风明月也不知所踪。 猴子惊道:“怎生回事?莫不成妖怪搬家了耶?” 李修安摇头:“清风明月决计不会离此。定是其间出了变故。猴兄弟莫慌,不如唤本处山神土地来问。” 猴子本欲说此处是无主之地,忽想起前日见山神土地在洞中与“二魔”打杂,遂与李修安出洞,念一声“”字咒语。 果见山间冒出两股青烟,钻出一矮老儿一壮汉,正是本处山神土地。 二人上前,战兢兢向大圣行礼。 猴子看著山神、土地,却是一脸愤然,从耳中出金箍棒,叫山神、土地:“都伸过孤拐来, 每人先打两下,与老孙出出气也。” 山神、土地大惊失色,慌道:“大圣饶命!” 猴子喝道:“尔等可知罪?勾结妖邪,竟敢违背老孙旨意,不见老孙,害得老孙误以为此处乃是偏荒无主之地。” 山神、土地急道:“大圣恕罪!前番那两个魔王实在厉害,將小神困在洞中,脱身不得实出无奈,万望大圣饶命!” 见此,李修安道:“猴兄弟,还是救你师父、打听吾二位师兄消息要紧。且问山神土地,这三日发生了何事。” 猴子这才气消了些,喝道:“快说!这翠绿洞一干妖邪何处去了?” 山神行礼嘆道:“洞中两位主公被投靠来的豺狼、黑蛇、斑羚三妖骗了宝贝,捆绑而去,另迁他处。眼下不出意外,应在落坡山。” 猴子闻言吃惊不已。 李修安心道:“果是妖厄么?” 妖怪们与他二人离心离德,李修安倒有预料,然李修安亦想不明白的是,清风、明月二人倒也聪慧,怎能还被这三妖谋了宝贝去? 李修安遂问道:“二位可知那三妖如何骗得他二人宝物?眼下他二人情形如何?” 猴子更急,连声催促道:“快说,快说!” 山神土地点头,遂將前事娓娓道来。 第164章 阴沟翻船(4.8k) 第164章 阴沟翻船(4.8k) 却说在翠绿山翠绿洞中,自那猴子上天请將二次遁走之后,一连数日查无音信,竟如人间蒸发一般。 翠绿山表面虽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 然愈是这般平静,洞中两位洞主清风、明月却愈是焦躁难安。他二人深知那猴子刁钻古怪,又似打不死的苍蝇,断无拋下唐僧与师弟不理之理。彼此心下急於挽回顏面,搜肠刮肚欲思一计以应付猴子,却偏生等不到其再现踪跡, 消息越是沉寂,二人越是寢食难安,终日疑神疑鬼、坐臥不寧。 正如此前所言,洞中聚集的妖邪大多並不將那猴子放在心上,其所念所想,不过是要吃上一口唐僧肉,得以长生不老。 然自猴子遁走后,清风、明月无论群妖如何鼓譟,坚决不肯动唐僧一根毫毛。 群妖大为不满,愤港难平。皆以为若当初不理猴子,径直开笼蒸煮,早已得尝唐僧肉味,何至今日仍望肉兴嘆?偏他二人固执犹疑、拖延不动。 清风、明月自不见猴子后本就心烦意乱,又见群妖终日喻喻不绝,开口闭口不离唐僧,便厉声下令:再有提“唐僧”二字者,定严惩不贷。 此令一出,更是教群妖怨气叠生,尤其是那主动前来投奔的豺狼、黑蛇、斑羚三妖,更是暗怀怨恨,苦毒日深。 清风、明月原本聪慧,若是平日,必能察觉几分异样。然此时二人心绪繁乱,全神皆用於提防猴子,除此之外,再难顾及其他。莫说是斑羚精偶显异常,便是再明显些的破绽,只怕也难入其眼。 由此可见,修道之人慾有所成,纵使不能道心通明,也须持守清净无杂之心。莫说修道,即便是寻常世人,若对一事执著过甚、纠缠不休,亦容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如此,翠绿洞中表面平静如常,实则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妖邪终究是妖邪,哪有什么耐心与定性? 是夜,豺狼、黑蛇、斑羚三妖深夜未眠,聚在一处喝著闷酒。其时二位洞主与眾妖皆已歇息, 惟他三妖杯盏交错,唉声不绝, 豺狼精终是按捺不住,埋怨道:“要我说,这两位大王也是惫懒货色。如此畏首畏尾,怕东怕西,能成什么大事?白白浪费了一身本事!” 黑蛇精见话已说开,也不再遮掩,接口道:“狼兄所言极是。唐僧在手,长生就在眼前,如今反倒成了镜中、水中月,看得见却吃不著。” “他二人这般惧怕那猴子,岂是成事之態?既要吃唐僧肉,便別怕猴子报復;若怕猴子,当初就不该动唐僧!如今人已捉来,仇也结下,却又不吃,那猴子难道就能饶过我们?可笑,真是可笑!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果真是两个长不大的小娃!” 斑羚精苦笑一声,道:“前番不是你那张利嘴,將他二人捧上了天,还说什么『真正的驰名第一妖』?” 黑蛇精呵呵一笑,道:“羊兄,你我心照不宣,当时不过为那一口唐僧肉罢了。你前番不也极力巴结、虚与委蛇?你我半斤八两,谁也莫笑谁。” 豺狼精之以鼻,道:“他二人武艺尚可,也有些神通手段。但你我都被瞒过了,那些神通哪里是他们自己的本事?分明全靠手中宝贝逞威!” “你二人可还记得,前番他们与那猴子对骂时,猴子曾骂道:『你二人大言不惭,不知羞耻, 仗著宝贝,牛皮吹得震天响,站著说话不腰疼!” 斑羚精点头称是:“我也早看出来了。若不是有几件好宝贝,他们哪有资格在此称王?” 黑蛇精又道:“我自然知道那两件宝贝厉害。前些日子本想从他二人口中套些底细,可他二人对此讳莫如深,半个字也不肯多说。平日里更是將宝贝看得极紧。如此情形,我倒有些猜测。”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豺狼精与斑羚精一听,大感好奇,齐声问道:“蛇兄有何猜测?愿闻其详。” 黑蛇精先是左右张望一番,而后招手示意。二妖会意,凑近前去。 黑蛇精这才压低声音道:“若我所猜不错,他二人应是某仙门下叛逃弟子,偷了师门宝物,逃至此地,仗宝行凶杀了原洞主翠绿大王,占山为王。” 豺狼精、斑羚精闻言,恍然大悟。豺狼精道:“是了,是了!此言甚是有理。且不说他二人平日茹素不沾荤,单看那件袍子,分明是道门法衣。想必是某个深山玄门中的叛徒。” 斑羚精也道:“怪不得他二人如此怕那猴子,定是早闻其名。但有这般厉害法宝,却还投鼠忌器,实是二个胆小鬼!” 黑蛇精眼珠一转,看向斑羚精,摸著下頜忽生列计,便又將声音压低几分,道:“若我等能將他二人的宝贝谋来,此后便再不用看他二人脸色,也不必受这窝囊气。唐僧立时可蒸而食之,大家同享长生不老,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此话一出,另二妖心头一盪,贪念骤起。然豺狼精却微微摇头,嘆道:“蛇兄想得虽美,实则谈何容易?莫说他二人平日精细,宝贝从不离身;即便侥倖得手,依我前番观察,那玄毫与袍子都需咒语方能施展。我等怎知宝贝的咒语?” 斑羚精亦嘆气:“狼兄说的是,难矣,难矣,莫想,莫想!” 黑蛇精却道:“若是我与狼兄,自是百般艰难;但你却不同,或有机会成功。这其中关节不必我多说一一他二人待你与吾俩確有不同,將你视若同门、当作自家师弟。若我没猜错,或许他二人曾有位师弟,与你一般是斑羚成精,他们误將你认作了故人。即便不是,他二人明显更信你几分。 此番若依我计,大事可成。” 斑羚精听罢一愜,细想下来,此言確实不虚。还记得初见面时,他二人便提拔自己,硬改其名为“九戒”。彼时只道是猴子有个仇家与自己同名,如今看来,显非如此。 虽说他二人貌似对他不错,然他与两妖屈身於此的目的,正是为了吃唐僧肉长生不老,如今除了感到憋屈,哪里得甚实际好处。 对於这等厉害的宝贝还有吃唐僧肉,他自然心动不已,正所谓贪心一起,邪念自生。 他遂试探低语:“不知蛇兄有何妙计?” 黑蛇精却不急开口,反问道:“若將计策告知於你,事成之后,我有甚好处?” 斑羚精道:“自是情愿与二位同吃唐僧肉,共得长生。” 黑蛇精轻咳一声,仍不语。 斑羚精急欲知计,又道:“若真成了,蛇兄居首功。除唐僧肉外,我愿与蛇兄共享宝贝。” 黑蛇精心头一喜,道:“好,好,好!羊兄果然仗义。若你真得手,我只要那件袍子,羊兄可愿割爱?” 斑羚精不假思索,应声道:“好说,好说,有何不可?” 黑蛇精大喜,遂將所谋之计细细告知。二妖听罢,亦皆欢喜。 豺狼精想了想,道:“若此事成了,二位兄弟功劳最大。我不与你俩爭那玄毫、袍子。那根龙鞭我瞧著甚喜,情愿要它。” 斑羚精爽快应道:“好说!真成了,鞭子便归你。” 豺狼精亦欢喜,当即谢过。三人撤去酒席,潜入密室,阴谋窃议,又细细推敲后续诸般细节。 次日,过了正午,一天已过大半,仍不见猴子前来叫阵。清风、明月愈发疑惑,反比那猴子更为焦急。 清风道:“贤弟,这猴子莫不是不打算继续取经矣,回他果山自逍遥去了?” 明月摇头道:“哥哥,虽说这猴子十分无状,但断不至於这般无情无义,或许又是哪里去请救兵去了。” 清风疑道:“即便请救兵,这猴子寻常一个筋头十万八千里,天上地下,哪里片刻到不得也, 怎得许久还不见他人踪影?” 明月默然不语,这也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二人正说话间,三妖忽急急闯入。黑蛇精稟道:“启稟二位大王,小的带人在外巡猎,似窥见那猴子的行跡!” 清风、明月闻言大喜:“这猴头终於现身了,来得正好!” 言罢,二人急忙整衣,下意识摸了摸怀中宝贝,便要率领小妖前去追寻。 黑蛇精急劝道:“二位大王切不可一同离洞!若那猴子也使出调虎离山之计,趁虚杀入洞中, 岂不教我等遭他打杀?” 清风、明月猛然清醒,方才一时大喜过望,激动之余,忘了此一节。 闻此,明月道:“是极,是极,蛇兄所言甚有理,兄长且坐洞中,防那猴子刁钻使诈,吾先出去一探究竟!” 清风頜首:“贤弟且仔细小心!” 明月应下,即命三妖带路,前去查探猴子踪跡。 豺狼精又道:“我与蛇兄同去便可,羊兄可留在洞中,陪风灵大王饮酒解闷。” 斑羚精会意,一口答应。 待两妖引开明月,斑羚精便殷勤陪清风饮酒一一桌上摆的是瓜果,壶中所盛亦是素酒。 清风只道是师弟见他连日苦闷,特来宽慰,便也放下戒心,与他把盏言欢。 酒至半酣,斑羚精眼珠微转,一番安慰討好之后,忽提议道:“我看大王近日忧心,师弟愿为大王分忧。那猴子既刁钻狡诈,又擅偷鸡摸狗,不如大王先將宝贝袍子寄放我处,我定妥善保管。那猴子决计料不到袍子在我这里,如此便不怕他偷窃。” 斑羚精故意强调“师弟”身份,正是为消解清风戒心。 清风、明月二人虽口中自称靠己,心中却始终对师弟存有依赖。听得这话,只道是师弟见他愁眉不展,欲暗中相助,遂欣然点头,取出袍子正要交付,忽见斑羚精身子微一颤抖,顿时警觉,收回袍子,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他衣襟,厉声喝道: “你绝非我师弟!莫不是那猴子所变,来骗我宝贝?好哇,叫我逮个正著!” 斑羚精大惊失色,急忙辩解:“大王明鑑,我真是羊九戒啊!若我是假,狼兄、蛇兄方才亦在一处,难道在大王眼中,他们也是假的不成?” 清风听来有些道理,仍不放心,又追问:“我且问你,你这『羊九戒”之名从何而来?” 斑羚慌忙答道:“大王岂不记得?我本名青羊子,是二位大王数月前初见时,说此名不好,为我改作“九戒”,又蒙大王赏识,將我自先锋擢为都督,平日负责操练小妖。” 清风闻言鬆一口气,忙鬆开手,心道:“不错,所言一字不差。那时唐僧师徒尚未经过此地此事猴子绝无可能知晓。实是我忧心过甚,误会了师弟一番好意。” 想及此处,清风心怀愧疚,將袍子塞入斑羚精手中,为他抚平衣襟,歉然道:“师弟,是我疑心太重,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师弟勿怪!” 斑羚精此刻何尝又不是暗鬆了口气,还以为被大王识破了诡计,此刻虽持袍在手,反而更加谨慎,一眼不敢多看,鼓起勇气续道:“大王如此忧心,实非好事。若大王信得过我,何不將袍子咒语也告知师弟?即便猴子突然现身,大王一时不及取袍,我亦可代大王出手擒拿。大王放心,师弟定当妥善保管,绝不教那猴子察觉。” 正所谓愧疚者,矮人一截。若无方才误会,清风或还会存个心眼,此刻正自懊悔,只道师弟前番未及细记咒语,如今一心想助师门挽回顏面,故不疑有他,凑耳低语,將袍子咒语尽数相传。 斑羚精默念数遍,牢记在心,心下大喜,仍陪清风饮酒,直至清风微有醉意,回后洞歇息。 斑羚精既得宝袍,又获咒语,心中喜不自胜。出得洞府,正暗自抚袍窃喜,忽有心腹小妖急报:“月隱大王归来矣!” 斑羚精暂压激动,支开小妖,趁四下无人,摇身变作清风模样,朝路口迎去。 明月此行自然一无所获,莫说猴子,连根猴毛也不曾见著,正自嘆气而归。將近洞府,忽见“清风”立於高坡,向他招手。 明月欣喜,近前忙问:“那猴子可曾来洞前叫阵?” 斑羚精所化“清风”摇头道:“自贤弟去后,一直未来。 明月闻言颇觉失望,还以为果真中了猴子调虎离山之计。 “清风”提议:“贤弟不必多虑。常言道:兵来將挡,水来土掩。你我不如散心走走。” 明月点头:“兄长说的是,何必惧怕那猴子?难道他真能不要师父不成?”遂一口答应,命豺狼、黑蛇率小妖先回,自与“兄长”同往果林散步。 行至林间,“清风”忽又提议:“那猴子虽未盗走宝贝,却已知你我法宝厉害。下次再来,恐对你我各有针对。不如彼此交换宝贝,换其不备。” 言罢,“清风”先將袍子取出。 明月自是认得自家宝物,见袍子是真,更不起疑,欣然应允,亦取出玄毫,道:“也好,这笔我也有些使腻了,换著用用亦无不可。” 二人交换宝贝后,明月正欲將袍子收起,“清风”急道:“贤弟,这笔妙用极多,其中有一道咒语,我一时想不起来了,贤弟可否告知?” 此节非斑羚精一人所想,乃是三妖彻夜商议所得。因这笔不同那袍,各项妙用皆对应不同神咒,若逼问全部,必引怀疑;只问其一,则较难识破。 三妖皆觉那金光神咒厉害非常,可攻可守,故决意诈取此咒。 正所谓一方为宝与长生绞尽脑汁,一方为猴子心蒙云雾,诚乃此消彼长也。 明月果然不疑,反笑道:“哥哥常说自己比我聪明,怎连这神咒都忘了?” “清风”眼珠微转,道:“古人云:温故知新。这笔平日皆你使用,我一时记不清,岂不寻常?” 明月笑道:“那为何我还记得袍子咒语?”虽如此笑言,仍將金光神咒相传。 斑羚精暗中记诵,心道:“幸而这神咒不长,若不然一时记不住,反倒误事。” 明月將袍子隨手披上,道:“兄长既已知咒,且回去吧。” 斑羚精却驻足道:“贤弟请看!” 明月疑惑转身,斑羚精骤举玄毫,疾书“金光”二字,默诵神咒,雾时间金光耀目,遍山辉煌。 可怜明月犹未察危机,笑道:“兄长莫要了,快將玄毫收起!” 斑羚精暗自冷笑,挥毫引金光劈面打下,同时趁其不备,迅將他身上袍子扯落。 明月双眼刺痛,莫能睁眼,惊呼不已,心中骇极那妖大笑:“你中我计也!今日宝贝尽归於我,正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哈——” 第165章 斑羚精:金光护体,谁能杀我? 第165章 斑羚精:金光护体,谁能杀我? 突遭此变,明月第一反应却是中了猴子的诡计! 正骇然间,那斑羚精得了宝贝,忍不住得意大笑。 明月听出声音,惊骇无比,失声叫道:“是你!羊九戒!你在作甚?不对,你不是吾师弟, 你...你是真正的妖怪!!!” 这会明月已然清醒,意识到了什么。 斑羚精宝贝左右在手,好不得意,嘧道:“呸!甚么八戒九戒的,难听至极!吾本体斑羚,俗称青羊,名號本是青羊子,偏被尔等改名叫甚九戒,以后吾便是青羊大王,不,合该称青羊大仙才是!哈哈哈......” 闻得此言,明月如醍醐灌顶,豁然明白:自己与兄长皆中了他奸计!这妖孽根本是包藏祸心、 邪术惑人的真怪,哪里是甚么小师弟所化! 他二人自执掌洞府以来,从不將这些山精野怪放在眼中,只视作乌合之眾,不料今日一时不慎,竟阴沟里翻船。 明月文恼又恨,又急文惧,眼如针扎,视物模糊。他无猴子那般火眼金睛,又被金光迎面击中,双眸刺痛难当。情急之下,出龙鞭,四下乱打。 斑羚精早防著他哩,身形跃动,拉开距离,可怜明月眼前如笼浓雾,惶急之中只得东劈西扫、 南甩北抽,口口声声叫骂,要那妖怪上前较量。 妖精心下晒笑,立在高处,冷看他胡乱挥鞭。忽將袍子望空一拋,念动真言,明月又怎能逃脱?登时被袍子罩定,挣扎不得。 妖怪收回袍子,將手伸进袍子如同捉傀一般,犹如探囊取物,一把拿住明月,夺其鞭,反用鞭子將其捆缚结实。 如此三般宝贝尽落其手,妖怪看著宝贝,喜不自胜,爱不释手,忍不住连声赞道:“果是一等一的好宝贝哩。” 又对明月笑道:“待吾再擒你兄长,蒸吃唐僧,得长生不老,往后快活似仙一一不不,便给个天仙之位也不换哩!哈哈哈..... 言罢提鞭携人,径回洞府。 明月呸声骂道:“泼怪休做春秋大梦!吾师弟若知,径至此处,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妖怪道:“你果还有个师弟?然吾宝贝在手,何惧之有?” 谈说间,已至洞口。豺狼精与黑蛇精早在等候,见他擒了明月昂然而来,皆大喜迎上。 黑蛇喜道:“羊兄看来是得手了,宝贝都到手了么?” 斑羚精畅笑道:“岂有不到手之理。” 二妖闻言愈喜。黑蛇忙伸手道:“既如此,请羊兄依昨日之诺,將袍子付我!” 豺狼精亦道:“鞭子合该归我!” 然斑羚精却敛容道:“二位急甚?没见鞭子正绑著人么?那铜怪尚未拿下。” 遂吩咐道:“汝等去將铜怪引出,待吾擒他!” 豺狼精、黑蛇精闻此心中十分不满,昨日还是一口一个狼兄、蛇兄,这会不称兄倒还罢,反將他二人当成小的使唤。 虽暗暗怀忿,却只得暂忍,入洞哄清风出来。 二妖径奔后洞,见清风正跌坐休养,便诈称月隱大王归来。 清风急睁眼出迎,行至二重洞门,忽闻明月高叫:“哥哥快走!这羊怪非是师弟,欲加害你我,快去找师弟也!” 清风闻此,大惊失色,联想前方袍子之事,到了此刻,哪里还想不明白此一节。 清风当下恨声脚,跳起身来,一脚踢翻豺狼,一拳擂倒黑蛇,化阵清风急掠出洞。 然洞府路径早被群妖摸熟,虽有三重洞门,却无后路可逃。斑羚精见一阵风往东而去,知是清风所化,不慌不忙,再將袍子拋起,念咒施威,顿时天昏地暗! 这袍子展开,纵使猴子亦难脱身,清风怎能遁走?登时被罩入袍中,如鱼入网。 斑羚精收袍大笑,更觉宝贝称心,遂厉声吩附:“小的们!今后隨吾享用唐僧肉,保汝等长生不老!且取铁索来,將这二斯捆紧!” 小妖早对二王拖延不满,此刻俱各欢喜,为吃唐僧肉,忙寻铁索拿人。 恰此时,豺狼精与黑蛇精一个捂肿脸,一个揉乌眼,吡牙咧嘴近前。 斑羚精见此表面平和,心中却嘆惜道:“这铜怪没將他二人打死,著实可惜了些!” 平心而论,此刻,这等绝好的宝贝他哪捨得与人分享。 黑蛇精急不可耐道:“羊兄,他二人已擒,该依诺將袍子与我罢?” 豺狼精亦道:“鞭子早说定归我。” 然斑羚精忽跳將而开,与他二人拉开距离,急变脸道:“宝贝?甚么宝贝?吾何时答应过你们?你二人莫不是听错了话,会错了意?” 说这话时,斑羚精玄毫在握,已於空中速写出“金光”二字,若他二人有一丝一毫翻脸动手跡象,便將金光砸向他二人。 豺狼、黑蛇二妖闻言色变,心头火起,怒形於色。 见此,斑羚精暗笑,默念金光神咒,雾时金光暴绽,耀眼夺目,照得群妖掩目,二妖顿醒,惧意陡生。 黑蛇急扯豺狼后襟,低语:“吾等这回蠢也!常言道『人在檐下,不得不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宝贝莫想了,只求长生为上。” 豺狼亦暗嘆,只得强换笑脸黑蛇精躬身諂笑:“羊兄息怒!方才是我等糊涂,错记醉话。望念旧情,容我等分尝唐僧肉足矣!” 豺狼亦拱手强笑:“蛇兄所言极是,但求一口唐僧肉!” 明月醉骂道:“怀!你们这群孽畜简直痴心妄想!那猴子还有吾师弟若知此事,岂容尔等放肆!” 此刻他悔不当初,未听师弟之言乃至小钻龙忠告,心中急呼:“师弟何在!今番真箇阴沟翻船矣!” 斑羚精收起玄毫,听此,心中却也有些顾忌,那猴子难缠自不多说,他这位神秘的师弟有何本事手段尚且还不得而知。 斑羚精道:“吾等这般煞费苦心,大费周折,唐僧定然要吃,然那猴头刁钻,其师弟亦须提防。” 说到此,斑羚精指著豺狼精、黑蛇精吩咐道:“豺狼,黑蛇!吾命你二人速去將那猴子与他师弟做掉!” 二妖愣然,各指己面:“我?去做掉猴子与他师弟?” 斑羚精点头:“不错,就是你二人!” 闻此,二妖心中大骂:“呸!得志小人,嘴脸可恶!” 虽心中大骂,黑蛇精却堆著笑脸,极尽諂媚討好道:“羊兄,哦不,青羊大王!莫说他那神秘师弟,单那猴子神通广大,岂是我等能敌?” 一旁的豺狼精垂首沉默,心中任愤道:“宝贝皆在你手上,你却叫吾等对付猴子与他师弟,好生无耻!这般还不如风灵、月隱两位大王。” 斑羚精自然知道他二人哪有本事对付猴子与那位神秘的师弟,说这番话本意是逼他献策,便问:“既如此,可有良法?” 黑蛇精虽十分不满,心中骂归骂,然这长生不老他亦实在太想要了,急转动脑筋,绞尽脑汁想了一番,忽心生一计,便道:“青羊大王!那猴子数日不现,其师弟亦未见踪,想必皆不在左近。 吾等不如即离此地,另觅洞府,悄蒸唐僧三天三夜,关起门来吃他便是,岂不安稳?” 黑蛇精眼珠一转,继续道:“吾倒想起个好去处,此山南面千里之外有个號荣山,那里山高峻岭,地势复杂,不如且去那里罢。” 斑羚精頜首掌:“不错不错,一向知你聪明,此主意不错,然这號荣山乃是你旧巢,吾不甚熟悉,还是去吾自己的落坡山罢!” 言罢,又將翠绿山一眾妖邪聚集山外,亮出宝贝,教他们搬个地方,言说追隨他者,每人皆分一口唐僧肉。 小妖自是欢天喜地,对於他们来说,谁来当大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教他们吃上一口唐僧肉,他们便听谁的。 当下斑羚精號令眾妖,收拾细软,毁弃粗重,將唐僧等尽摄出洞,一阵妖风卷往落坡山。 斑羚精本欲杀清风明月,奈何二人阴阳二气护体,刀剑难伤,鞭打无痕,只得一併携去。 只是妖怪一时仓促,百密一疏,一时哪里想到山神、土地这一节,这一切自被山神、土地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八戒见了悚惧味道:“——妖怪起內订耶?那弼马温...怎还不来?” 沙僧安慰道:“二哥莫慌,哥哥往南海求菩萨,或有事耽搁。菩萨一至,吾等必脱。” 唐僧默然垂首,唯诵经不绝, 此便是变故详由,山神土地娓娓道来,虽细节有缺,然大要分明。 李修安与猴子听罢,豁然洞悉。 李修安虽早知妖怪表里不一,心下仍不免感嘆:“他二人一心只欲降服外头的心猿,怎料自己早已心猿意马,真箇是心猿不定,意马四驰,神气涣散、尽露於外。” “此外,好列不分、是非不明、善恶不辨,亦是他二人尚且还存在的问题。前番那妖道几將列恶明摆面上,他二人方知邪毒;然遇口蜜腹剑之妖,却不察不提防,平日被奉承得飘飘然,竟又忘却妖邪列恶本性,只闻其言,未辨其心,无怪师父说他二人还欠些火候。” 猴子笑道:“这两童儿对付俺老孙时,端的刁钻滑溜,那嘴更是尖牙利齿;此番对自家门下小妖,反倒粗心愚拙,反教其反客为主,擒了主人一一真真是好岁不识、是非不明哩。” 猴子这番话看似嘲讽,却也没说错,李修安嘆息道:“猴兄弟,事不宜迟,当速往落魄山,非惟救吾二位师兄,亦为救你师父。那些妖邪与师兄们不同,早存吃你师父之心!” 猴子正色道:“老弟说得是,还是救师父、师弟要紧。” 言毕,收了金箍棒,对山神、土地道:“今番饶你等一次,好自为之。” 二神连连拜谢,又为他二人指明落坡山去向。 李修安与猴子更不迟疑,驾起云头,直奔落坡山。 云端远望,果见山坳中一座洞府,洞门凿四个崭新大字:“青羊仙府”。 见此,猴子讥道:“这廝不知天高地厚,脸皮倒厚!哄得別人宝贝,便真拿自个儿当仙人了李修安见洞外妖兵层层布防,巡哨不绝,心下瞭然:妖怪已有戒心,正防著他们。 略一思,便对猴子道:“这怪並非无脑,又对你我有所提防,再加师父那两样宝贝非同小可,还须谨慎行事。不若先变化甚么,进洞一探。” 又道:“彼既有备,你我当变作细微飞虫,免被肉眼识破。” 李修安特有此言,是因猴子前番曾变苍蝇,若再见蝇虫之类,妖怪必起疑心。加之他性情与猴子迥异,素来谨慎周密,深知倘一著不慎,莫说玄毫,单是那袍子罩將下来,自己与猴子一时也难脱身。 “老弟说得是,须当仔细。”此番猴子竟未反驳,前番已尝过宝贝厉害。 眼见洞府逼近,二人同时掐诀,齐声叫“变”! 猴子化做一只极小蟑虫儿,李修安则变作一只细巧脚蚊虫,若不凝神细看,实难察觉。 外边小妖虽多,然他二人何等灵巧,轻易避过巡逻,潜入洞中。 这“仙府”不论规模气象,皆远逊翠绿洞,仅有两重洞门,相隔亦短。 刚过首重门,未入內洞,便见道道金光自缝中透出,耀眼夺目。 猴子使神通传音打趣道:“这般金光灿灿,莫不是里头真供了尊金身菩萨?” 李修安却觉金光似是金光咒所发,心道:“莫非那妖正在里头要弄玄毫?” 恰把门小妖打个哈欠,二人趁隙飞上內门顶缝,钻了进去。 才入洞內,却见一幕令他二人颇感意外,但见一人高坐檯上,通体金光护体,乍看真如金身罗汉端坐莲台,颇有几分仙家气象。下首豺狼精与黑蛇精正躬身行礼,態极恭敬。定晴细看,那高坐者不是斑羚精又是谁? 你道他为何这般?原来这怪得宝虽喜,却亦有虑:一怕宝被偷盗,二怕遭人暗算。苦思之下, 竞想出个法子一一他提玄毫不书於空,而书“金光”二字於胸口前,再念动《金光神咒》,召来护体神光。如此金光隨身而走,再不惧人偷袭,亦不怕来不及念咒。 玄毫虽被镇元子设限,金光最多维持十二时辰,然斑羚精却不嫌烦,每日睁眼头件事,便是祖胸露腹,书字念咒、召来金光。在他看来:“人一天尚吃三五顿饭,岂嫌保命之事麻烦?” 高坐檯上,斑羚精不禁自喜机智,扬扬得意道:“今吾金光护体,百煞不侵,刀枪难入,便是天神下凡,又能奈我何?” “如此,谁人杀得我!哈哈哈·——” 青羊怪妙法自喜,欲知他兄弟联手如何破他护体金光,且听下回分解。 第166章 这个唐僧有些不一样(5.7k) 第166章 这个唐僧有些不一样(5.7k) 话表斑羚精高坐檯上,金光护体,洞府之內耀眼夺目。若不细看,真似那天神下界,罗汉临凡那怪自觉机智,正洋洋得意,却被铁链锁住的清风、明月见了,心中愤恨难平。 明月忍不住骂道:“呸!你这无耻泼怪!休得猖狂!莫非真以为无人能治你不成?” 清风亦骂道:“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孽畜!你不过是秋后蚂蚱,蹦不了几日!速速放了吾等,归还宝贝,日后尚可替你求情,留个全尸!” 这番话听得斑羚精甚是刺耳,好心情登时破坏,不由大怒。 他自付留他二人终是祸患,偏又伤不得性命,一时无可奈何。想到此处,愈觉烦躁,恨了一声,將长椅扶手拍得震天响。 忽见下首站著豺狼、黑蛇二精,眼珠一转,便道:“豺狼,黑蛇!前番不曾真叫你等去结果那猴子与他师弟,如今只教你两个將这两娃娃怪处置了。他既被绑在此处,总该办得到罢?” 豺狼精与黑蛇精闻言,俱是眉头紧锁,心中火起。然见台上金光灼灼,又知实无半分胜算,只得忍气吞声道:“大王,这两人不知修的什么护体法门,刀剑难伤。便是大王手中的龙鞭尚不能损他分毫,我等又有何手段结果他们?” 斑羚精皮笑肉不笑:“果真无法?那要你二人何用?” 豺狼、黑蛇二精登时变色:“你!!!” 斑羚精也不惧他二人发作,前番味下宝贝,早已得罪,横竖伤不得风灵、月隱,还打杀不得你两个么?只不过眼下缺人使唤罢了。 黑蛇精此刻方知何为自作自受,急转念头,苦思对策。忽想起当初猴子在洞外叫骂之语,灵光一闪,喜道:“大王,我倒有个主意。可记得那猴头曾在洞外叫骂,说要將他二人送进炉子,炼成铁疙瘩、黄瘤子。” “那猴头眼光毒辣,想必看出他二人是玄铁、黄铜成精,故有此言。大王若要除他两个,何不送进炉中,以大火炼製?说不定真能炼成疙瘩瘤子。” 这本是猴子前番叫骂的狠话,此刻反被妖怪当真。 豺狼精一旁亦猛点头:“蛇兄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甚有道理哩。” 斑羚精闻此转怒为喜,拍掌叫道:“妙!妙!妙!不愧是你,果然机灵。只是我不曾炼过丹, 洞中又无炉灶,如之奈何?” 黑蛇精唱喏道:“大王放心,我处有个常炼丹的铜炉。大王何不移驾到我那里,一边蒸吃唐僧,一边炼化他二人,岂非两全其美?” 斑羚精却摇头道:“我一向閒散惯了,既在此处扎根,懒得动弹。不如你带些精壮小妖回去, 將炉子搬来便是。横竖唐僧也要蒸上三日三夜,足够你赶回来吃肉,你意下如何?” 黑蛇精心下明了,此一时彼一时,虽暗骂不止,脸上却堆笑道:“青羊大王说得是,岂敢不遵3 斑羚精喜道:“既如此,休要耽搁,即刻准备带人取炉,速去速回!我正缺一柄好剑,炼化他两个,正好打柄铜柄铁剑。” 他自家不愿费神,便逼他二妖设法。黑蛇精无奈,只得应下,退了出去。 斑羚精又吩咐豺狼精道:“我等费这些周折拿了唐僧,大家早等得不耐烦了。你即刻下去,將唐僧、八戒並沙僧一齐蒸了,三日后与小的们分吃便了。” 小妖们闻言,欢呼雀跃,齐声夸讚大王。若说別事,豺狼精或有不愿,这蒸吃唐僧却是求之不得,当下喜滋滋应了,也自退下。 眼看难题得解,长生在望,斑羚精好不快活,令小妖取酒食来,自斟自饮。 绑在柱上的清风、明月听得此言,悚惧不已。刀兵尚且不怕,然他二人又不是那猴头一一吃过蟠桃,饮过御酒,盗过仙丹,炼就金刚不坏之身,能抵炉火。即便只是寻常炉灶,真火虽烧不死, 那滚烫灼烧之苦也极难忍受。 想到此处,二人忍不住伤心垂泪。偏群妖个个欣喜若狂,听得二人愈恼愈恨。 清风对那小头目恨道:“前番在翠绿洞,我兄弟待你等不薄,谁知个个狼心狗肺,恩將仇报!” 小妖头目醉道:“呸!说的什么昏话?先前在翠绿洞时,即便不日日吃人,隔三差五也捉几个来解馋。偏你两个做了大王,不准捉人,嘴里早淡出鸟来!这也罢了,兄弟们跟著你,只盼分口唐僧肉,你两个倒好,只顾自己,一心对付猴子。唐僧绑在洞里,却不许动手,哪是我等大王?分明是眼中钉、肉中刺!也不瞒你,兄弟们私下早盼你两个被猴子一棒打死才好哩!” “你!!!”清风、明月气得面红耳赤,浑身发颤。 其余眾小妖纷纷拍掌附和:“真是天助我也,造化!造化!报应!报应!” 这番话从小妖口中说出,尤为刺心。二人听了,百味杂陈。 直至此刻,方彻底看清妖邪本性:非但无感恩之心,简直无是非善恶之念。二人心中屈,復又垂泪。 小妖们只沉浸吃唐僧肉的喜悦中,哪还顾得上他两个。 猴子见了,传音对李修安道:“常言道:刀不割己身,怎知他人之痛;这俩娃娃这回倒亲身体会到了俺老孙前番的委屈哩。” 李修安暗嘆,见两位师兄伤心,於心不忍。趁群妖鬆懈,悄飞至二人耳边,低语道:“两位师兄莫慌莫惧,吾与猴兄弟来也!” 清风、明月闻此,顿感绝处逢生,大喜过望,明月低声道:“师弟,你总算来也,此番吾二人一时不慎,看走了眼不说,竟教这妖孽给暗算了!这会真箇丟尽了顏面!” 说到此处,二人俱是报然。清风望台上得意的斑羚精,切齿道:“师弟快解了我二人铁索!今番看清妖邪面目,恨不能將其碎户方段!” 李修安再看那金光闪闪的斑羚精,暗付:即便是我宝鑑能穿透金光,照出他本相,然其当中间隔时间也够他反应了。 见那怪胡吃海塞,忽然灵光一现:猴兄弟尚有个对付妖怪的手段,几乎屡试不爽,自己竟一时忘了。 念及此,李修安心下已有计较,遂对清风、明月他二人道:“这怪手中有宝贝,又极谨慎,不好硬拼。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已想得法儿,为免打草惊蛇,且委屈二位师兄再忍耐一日。” 清风、明月自知师父宝贝厉害,齐齐点头:“那师弟你且仔细小心,莫学我二人这般大意粗心!” 李修安道:“师兄放心,吾晓得哩。”正欲传音与猴子出洞,却听猴子传音道:“老弟先到后山密林等候俺,老孙去瞧瞧师父师弟。我那老师父怕不哭干了眼泪,须安慰他一番,教他放心。顺便莫教妖怪真箇蒸了他们。” 李修安传音道:“猴兄弟说的是。我已想得对付妖怪的法儿,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莫惊动那怪猴子道:“哦?老弟果真机灵过人,这么快便想到了法子,俺老孙听自家老弟的。” 言罢,猴子贴后壁悄向后厨飞去。李修安则神不知鬼不觉飞出洞府,在后山密林等候。 却说猴子悄无声息潜入后洞后厨,但见豺狼精佇立一旁,叫:“小的们,著五个打水,七个刷锅,十个烧火,二十个抬出铁笼来,把那三个和尚蒸熟,我等各吃一块,也个个长生。” 那唐僧闻言,嚇得魂飞魄散,垂泪道:“悟空!你现在哪里啊?常时逢难,你却在外运用神通,到那里去救降魔;今番却是许久不见人影,我贫僧怎么得命!” 平常那猴子便一时寻不著帮手,也决不至许久不见人影。八戒、沙僧见师父这般苦楚,一齐放声痛哭。 八戒见妖怪真箇抬出铁笼,打水的打水,刷锅的刷锅,烧火的烧火,看来真要下蒸笼,战慄道:“沙——沙师弟,你———.不是说——·那猴子———.寻南海菩萨去了么?怎还不来救?” 沙僧摇头道:“哥啊,我也不晓得。大师兄脱身前亲口这般说的,莫非菩萨不在家?” 八戒惊惧,绝望道:“糟矣,糟矣,这.:.马温的本事.:.你我清楚不过,寻常他若求菩萨,哪需一盏茶的时间,即便菩萨...不在家,难道他还不知变通,去別处求救么?莫不是这猴子惫懒,自回...果山逍遥去了?这...真箇...绝情绝义的弼马温矣。” 沙和尚摇头:“哥哥,大师兄决计不是这般无情无义之人。” 八戒悲愴道:“那—更糟了—.这猴子——.向来性急.便见不著菩萨.—.断不可能这许久不露面—怕是自身难保说不得已与?王做了邻舍听了这话,唐僧、沙僧一颗心更是沉到了底,直坠万丈冰窟。 八戒早將前番话语忘净,酸麻也不顾了,说话又利索起来,再忍不住,骂道:“这-弼马温只顾自己,不顾別人!你既脱身,怎不趁妖怪不备,將老猪与沙师弟一併救出?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有我两个照应,分头寻菩萨,怎至今日?” 沙僧道:“哥哥,莫再说这等话了,你忘了自个儿前番说的话了么?” 八戒愤愤道:“你我马上就要进人家肚子了,现在不说,到了阴曹地府再说么?” “俺老猪前番是说过,再多嘴便下阴曹地府,然这会不说难道就不下地府了么?” 正说间,忽听小妖对豺狼精道:“这猪八戒皮糙肉厚,不好蒸哩。” 八戒听了大喜道:“阿弥陀佛,是那个积阴鷺的,说我不好蒸?” 豺狼精呸了一声,照斑羚精前样扇他一耳光,道:“难怪大王骂你比猪还蠢!不好蒸,不会剥皮蒸?难道不知大王好这一口?尤其那对猪耳朵,最是下酒!” 八戒慌了,厉声喊道:“不要剥皮!粗虽粗,汤响就烂了!” 豺狼精道:“也罢,先蒸著。蒸不熟,再放铁锅里熬煮。” 正讲时,又见小妖来报:“汤滚了。” 豺狼欢欢喜喜传令拾人。眾妖发喊,齐上手,先將唐僧揪翻捆倒,抬入铁笼。 小妖正要將八戒、沙僧也抬入蒸笼,豺狼精却抬手道:“慢著!前番在翠绿洞听闻唐僧一身清气,若將这呆子与晦气脸的和尚同蒸,怕坏了唐僧清气。” 八戒鬆口气,连连附和:“正是!正是!不瞒长官,我与沙僧入沙门前,与你们一般,都做过妖怪,吃过人哩!一身浊气,吃不得!吃不得!” 谁知豺狼精摇头笑道:“谁道吃不得?另换处所,別置一笼蒸便是。除了唐僧,大王早想吃你这口猪哩。” 原来斑羚精平日讲究,不与小妖同灶而食,另开小灶,还有个小厨房。 豺狼精再令一声,小妖抬起八戒、沙僧,另换厨房蒸笼去蒸。 豺狼精叫:“火烧旺些,好將这猪八戒蒸烂蒸透!” 八戒这回真箇傻眼,叫不休。妖怪嫌其噪,塞了块破布到他口中。 猴子闻得八戒又在背地骂他,不由心头火起。然见洞中乾柴垒垒,烈焰腾腾,只得按下性子, 嗟嘆道:“我那八戒、沙僧,尚握得几滚;师父乃凡胎肉体,只消一滚就烂。若不用法相救,顷刻丧矣!” 好猴王,当即出了洞府,在空中捻著诀,念一声“蓝净法界,乾元亨利贞”的咒语,拘唤得北海龙王早至。 只见那云端里一朵乌云,应声高叫道:“北海小龙敖顺叩头。” 猴子道:“请起!请起!无事不敢相烦,今与师父到此,被妖魔拿住,上铁笼蒸哩。你去与我护持护持,莫叫俺师父师弟被蒸坏了。” 北海龙王见他师徒分置两处,略一思付,便召来一条冷龙,化作寒气,钻入八戒、沙僧笼中。 此冷龙正是前番车迟国斗法时,那羊精所使的,彼时被猴子撞见,问罪於龙王,敖顺遂將其收服带回。 唐僧乃肉体凡胎,细皮嫩肉,不容有失。龙王遂亲身化作一阵冷风,吹入锅底,盘旋护持,保其无虞。 猴子方才见唐僧泪落如雨,面无人色,恐其即便不哭断肝肠,也要嚇破苦胆。遂踏云摇身,又变作一只蟑虫儿,飞至铁笼外细听,果闻唐僧低声啜泣。 猴子便化作一阵烟雾,將笼子挪出一丝缝隙来,钻了进去,低声对唐僧道:“师父,莫哭,莫伤心,俺老孙在哩!” 躺在笼子里的唐僧闻言大喜道:“悟空你在哪里耶?为师想你想得好苦,你怎这会才来?想必定在外吃尽了苦头矣。” 这唐僧果如以前有些不一般,与八戒不同,这回真真难得的是,竟也懂得体谅悟空。 猴子闻之,反倒一愜,心中暗生愧疚,忙低声安慰:“师父切莫高声。俺已请北海龙王在笼下护持,保你性命无忧。那妖魔甚是谨慎,手中法宝厉害。俺已邀得老弟相助,待我兄弟联手夺了宝贝,便来救师父。且再忍耐一段时间。” 唐僧心下稍安,又道:“悟空!八戒、沙僧不知如何?你也救他二人一救!” 猴子道:“师父放心,老孙这便去。万万不可声张!” 唐僧点头应允。猴子钻出笼子,仍將笼盖轻轻合上,復变作蟑虫,望小灶飞去。 群妖只道唐僧要紧,蒸时不敢漏气;至於八戒、沙僧,既抬入蒸笼,底下添足柴火,便不再多看,皆去照料唐僧矣。正如豺狼精所言:即便这两个蒸不熟,再入铁锅熬煮便是。 八戒本就是閒不住嘴的人,这会眼看没命,更把不住嘴门,他將那猪嘴抵在铁笼边,来回磨蹭,將那破布从嘴巴里挤了出来,更是骂碟不休,甚么该死的泼猴子、油炸的弼马温,无情无义的獼,谩骂不息。 上层的沙僧劝道:“哥哥,少些,存些气力罢。” 八戒忽悚然道:“贤弟,我怕熬不过去了!此番真要见阎王了!” 沙僧惊问:“哥哥这是怎的?你皮糙肉厚,怎反比师父还不经蒸?” 八戒慌叫道:“俺老猪不知矣,前番莫不是酸果吃得太多太撑,这会变得不经蒸了?这底下大火热烈,柴儿烧得里直响,俺老猪却反教冻得发抖,浑身直冒冷汗,此莫不是灵魂在出窍?故才身子发冷耶?” 沙僧闻言讶然:“?哥哥这一说,我倒也觉得冷气缠身,莫非也在飘魂了?” 八戒然欲泣道:“定是如此,定是如此!你我命休矣!” 猴子听此暗笑:“这夯货!冷还难握?若热,性命早休矣!” 又闻八戒先前那番骂语,不由火起,心道:“八戒这张破嘴,这天底下真就没有治他的法子了么?” 好猴王,飞近他耳边,假捏声音,叫道:“猪悟能!猪悟能!” 八戒慌了道:“晦气呀!我这悟能是观世音菩萨起的,自跟了唐僧,又呼做八戒,此间怎么有人知道我叫做悟能?” 呆子忍不住问道:“是哪个叫我的法名?” 猴子道:“是我。” 呆子道:“你是那个?” 猴子道:“我是勾司人。” 那呆子慌了道:“长官,你是哪里来的?” 猴子道:“我是五阎王差来勾你的。” 呆子道:“长官,你且回去,上復五阎王,他与我师兄孙悟空交得甚好,教他让我一日儿,明日来勾罢。” 猴子道:“胡说,阎王註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四更,趁早跟我去,免得套绳子拉扯!” 呆子道:“长官,哪里不是方便,看我这般嘴脸,还想活哩。死是一定死,只等一日,这妖精连我师父们蒸熟了,会一会,就都了帐也。” 猴子窃笑不已道:“也罢,那你可有盘缠?把些与我去。” 八戒道:“吾等是出家人哪有多少盘缠,前番还有四五钱银子,都叫妖怪拿了去,哪里还有甚么盘缠哩。” 猴子喝道:“好你个夯货!有钱贿赂妖怪,没钱买命?走,不消多说,隨我下阴曹地府去!” 八戒正悚惧间,忽闻“夯货”二字,又听得猴子忍不住窃笑,顿时醒悟。忍不住乱骂:“天杀的弼马温!你在外快活,全不顾师父同门!” 沙僧亦惊喜道:“大师兄,你可算来了矣,菩萨何在?『 猴子道:“菩萨不在家。此番实出意外,老孙也未料两个小魔头遭此一劫。八戒休再多嘴!这妖怪比那两个娃娃列毒,若用袍子罩住我与老弟,你等真箇没命矣。”遂將前番对唐僧之言又述一遍。 二人闻言大喜,果不再多言。 猴子正欲离去,八戒忽叫道:“哥哥且住!” 猴子道:“你这呆子还有甚事?不是教你再挨一日么?” 八戒道:“哥哥,此处寒气甚重,且討件袄子毯子与俺盖盖。” 猴子喝道:“你这夯货,且忍著,冻不死你也。” 猴子再不多言,飞了出去,在密林找到了李修安,迫不及待问道:“老弟,你有何妙计对付那怪?” 李修安笑道:“这妖怪虽金光护体,从外莫能伤他,可若是使个计策,教猴兄弟能钻入他肚中,他又没有猴兄弟的金肝银肺,管教他穿肠破肚而死。” 猴子闻言直拍掌叫好:“妙,妙,妙!好计,好计!” 第167章 兄弟联手除妖 第167章 兄弟联手除妖 话说猴子听了李修安对付妖怪的妙计,不住拍掌称妙,欢喜不已,又道:“老弟这般机灵,真不输俺老孙半分!古人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泼羊怪正是如此,仗著外物之宝,自家不曾修得甚么真本事,不过草包一个,安敢自称大仙尔?多亏老弟想出这等妙计,到底还是自家兄弟靠得住哩。” 李修安拱手道:“猴兄弟过奖了!” 那猴头却抓耳挠腮,笑问道:“老弟怎知俺老孙还有这等手段?莫不是南海观音菩萨透露与你的?” 原来这般手段此前猴子只使过这一回,便是与菩萨收服黑熊精之时。 李修安闻此,却有些支吾。他实不愿对猴子扯谎,但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猴子见状笑道:“老弟若有不便,不说也罢,这原非甚么要紧事。依俺老孙猜度,老弟前身定然亦非俗辈。自俺还压在五行山下,第二次见老弟时便已瞧出几分端倪。但这有何妨?俺老孙与人结交,何曾计较过来歷出身?” 李修安一时曙。其实师父他老人家也曾说过类似言语,倒非有心相瞒,实是不知从何说起。 猴子拍了拍他肩膀道:“常言道:『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老弟不必纠结过往。別看俺那师父平日窝囊,动輒垂泪,若追溯前身,说不定倒是甚么金刚菩萨,如来弟子哩!” 猴子虽说是心猿难伏,性急毛躁,却往往善解人意,这正是李修安最欣赏之处。 李修安頜首道:“多谢猴兄弟体谅。亦不瞒猴兄弟,吾確有两世之忆,只是前一世颇为特殊。 猴子摆手道:“老弟不必多言。眼下且依你之计,俺兄弟二人想个法儿,教那泼怪將老孙吞下肚去!”说罢,便將眼光转向洞外巡逻的小妖。 李修安道:“这洞府不大,外头小妖巡哨频繁,彼此挨得又近,那怪更是机警,容易走漏风声。方才见那黑蛇精领著一伙小妖往北而去,想必正是去取丹炉。你我不若跟上,待他们取了炉子,便结果了他们,变作他们的模样,大摇大摆进洞,那怪必不疑心。如此既不漏网,又一网打尽,正是一箭双鵰也。” 猴子闻言大喜:“老弟想得周全!便依此计行事。” 二人遂跳上云头,立於九霄之上,望北看去,果见那黑蛇精沉著脸骂骂咧咧,领著十名精壮小妖,驾起愁云惨雾,御风而去。 李修安与猴子心照不宣,化作清风追赶而上,隨风而行。 那黑蛇精领著十个精壮小妖往返自个儿先前的洞府,教小的们从中將那炼丹的铜炉搬了出来, 架了起来,叫八个小的抬著铜炉,另教两个小的又抬出高椅,一前一后抬著他,火急火燎径返落坡山。 前番空手,妖怪尚可以御风而来,这会携带著重炉,黑蛇精御风的本事没那么精妙,但凭他自已却是吹不动这炉子,只能叫人抬著往回赶。 斑羚精虽告知他等唐僧待蒸上三天三夜才开吃,然黑蛇精深恐他们急不可耐,提前开笼开吃, 少了自己这一口,如此岂不是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力一场? 故黑蛇精一路催促不停,虽无法御风,但这些小妖本身个个精壮,腿脚利索,加之他等亦想早点回去吃唐僧肉,如此个个奔走如履平地,竟不逊骏马。 黑蛇精高坐在抬椅子上,闭目养神,內心一想到斑羚精,对他这般行事愈发愤恨不息,但又无可奈何,越想越憋屈,当下心中已有计较:待吃了唐僧肉,得了长生不老,便悄然遁走,离开落坡山,自寻他处逍遥快活去。 他正憧憬著长生不老之后的日子,正行间,忽听“眶当”一声,抬椅小妖脚下跟跎,竟將黑蛇精甩將出去。 那怪跌得生疼,爬起身怒骂道:“两个忘八羔子!怎生走路?” 前头小妖查过后,慌忙回稟道:“长官,不知哪个杀才將一捆柴横在路中,绊了我等一跤!” 话音未落,老树后忽闪出一位老者,但见他:短褐布衣,腰束草绳,悬著豁口柴刀,面如黑铁,鬚髮似秋草,却满面红光,嘻嘻笑道:“这柴是老汉暂放路旁晒晒的。” 眾妖大怒,黑蛇精冷笑道:“哪来的老不死,敢惹我等!小的们,將他捆了带回洞去!肉虽老,炸著吃却香!” 小妖得令,纷纷涌上。那老者却不慌不忙,嘻嘻哈哈。 黑蛇精正觉异,忽见天降一道寒光,耀人眼目,只听一声惨呼,雾时间身首分离,现了本相。 眾小妖惊惶四散,那老者哈哈一笑现出猴王本相,出金箍棒喝声“变”,登时化出十根棒子,照著逃窜小妖劈头一棍,个个打得脑浆进流。 猴子跳窜嬉笑间,李修安已收剑落下,吹口仙气,將尸首尽吹落万丈深崖。猴子拔下脑后十根毫毛,吹气叫声“变”,即变作十个精壮小妖, 二人皆笑了笑,猴子道:“老弟,后头且看你来耍,老孙伴你身旁,见机行事。” 李修安点头,掐诀变作黑蛇精模样,仍教二妖抬椅前行,八妖抬炉隨后。猴子则化为一粒微尘,附在李修安肩头,如此任那怪眼睛再尖,也难识破。 不多时,至洞门前。李修安下了轿,毫毛变的小妖上前齐声叫门:“开门!开门!长官取炉回来了!”內部守门小妖急忙开门。 李修安装模作样喝道:“小的们!將炉子抬到后洞去,且小心在意,休得磕碰!” 眾妖应声抬炉而入。李修安则携著猴子进洞拜见斑羚精。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斑羚精当真好不得意,自斟自饮,无比畅意。 见黑蛇精归来,斑羚精掌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你,机灵不说,办事亦是这般利索, 这才一日功夫你便径返,如此深得本王之心矣。” 李修安假意笑道:“大土谬讚,实是盼著早日尝那唐僧肉哩。” 斑羚精心情甚佳:“好说!若真除了那两个祸患,多分你一口又何妨!” 李修安装作大喜唱喏:“谢大王恩典!” 斑羚精警了一眼锁在柱子上的清风、明月,他二人这会倒消停了下来,斑羚精只道是他二人害怕了,便又道:“且慢谢。炉既取来,便劳你辛苦,將这二人炼化了。不瞒你,这两个娃娃怪一日不死,吾心终是不安。” 李修安略微思,应答道:“大王,吾这炉子自放在洞府,许久未用,且叫小的们先升火,热上半天炉子,这才好將他二人送进炉子炼製哩。” 斑羚精頜首:“那便依你所言,且先预热炉子,再炼化他二人。”当即又差两个小妖下去热炉子。 李修安又伴装殷勤:“大王,属下此番回去,特將珍藏的两粒金丹携来。此丹练了多年,能延年益寿、安神护魄,愿献与大王同享。” 说罢假意怀中取丹,猴子即趁机化作一粒金丹,落入其掌心。 然斑羚精却大笑道:“枉本王前番夸你机灵,怎的又愚钝起来?那唐僧已在笼中蒸得半熟,不日便可开筵。待你我吃了唐僧肉,长生不老就在眼前,还炼甚么丹、服甚么药、打甚么坐、调甚么龙虎?往后自有大逍遥、大自在!” 闻此,李修安只得將丹药握回手中,堆笑道:“大王说得极是,是属下一时糊涂,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说时,暗桌上酒食,欲寻机將猴王混入其中。 斑羚精又笑道:“倒也怪不得你。唐僧消息传来之前,你我哪个敢奢想甚么长生不老?如今真是天赐造化,教我等白得个长生!”言罢,倒了一杯酒递与李修安:“此番蛇兄劳苦功高,且满饮此杯!” 这怪这回忽然客气,非是良心发现,实是暗还需靠他炼化那两个铜铁怪,故有意笼络。 李修安心知肚明,暗中传音与猴子:“猴兄弟,时机到也!” 猴子会意,在李修安掌心復化微尘。待那怪放下酒壶递酒之际,李修安右手一低,將尘埃向前一弹,便悄无声息落入了斑羚精杯中。 李修安装作恭敬接过酒杯,双手奉上:“属下敬大王一杯。” 斑羚精浑然不觉,举杯笑道:“好说!望你好生炼化那二人,与本王打造一柄好兵器!”言罢方要饮酒,那猴子早已等得不耐,不待酒入口,妖怪方开口,猴子自家先窜进他口中,顺喉直下, 钻入腹中! 斑羚精但觉喉中异样,眉头方皱,忽觉腹中剧痛难禁,“哎哟”一声跌坐在地,捂肚惨呼。抬头见李修安含笑而立,惊骇道:“你你下毒害我?·难道你不想吃唐僧肉了?!” 此时他腹中传来嘻嘻笑声:“甚么毒不毒?俺老孙在你肚里玩耍哩!正拿你的心肝脾肺肾当球踢哩!” 斑羚精听出是猴子声音,嚇得魂飞魄散, 李修安一旁现出本相,柱上清风、明月见状,如六月饮冰水,畅快大叫:“妖怪!早说你是秋后的蚂蚱一一蹦不了几天,如今可信了?!” 妖怪一脸痛苦,此刻三魂已丟六魄,欲伸手搅弄喉咙,將猴子吐出来,好猴王更不多言,出金箍棒,在他腹內乱捣乱搅,又將肚肠生生扯断。斑羚精一口鲜血喷出,登时气绝,现出原形。 他自以为依靠玄毫金身护体,无人能伤他,却不知,打铁还需自身硬,最坚固的城池往往皆是从內部被攻破的。 豺狼精与一眾小妖正在后洞看守蒸笼,闻声赶来,只见斑羚精倒地毙命,口淌鲜血。一阵青烟自其鼻中钻出,现出猴子身形,手持金箍棒,不是那刁钻猴头又是谁? 豺狼精本欲窃取玄毫宝袍,见猴子与李修安在场,慌忙叫道:“道长想必是他二人的师弟!此事与吾无干!儘是地溪子为青羊子出的歹主意!都是青羊子所为!” 李修安摇头不语,猴子呵呵冷笑。他二人岂是清风、明月那般好哄? 见小妖被隨手打杀,豺狼精知难倖免,急化阵妖风欲遁。李修安早有防备,一个跃步堵住洞口,方欲取宝鑑,却见一道白光先罩定妖身,正是猴子取出照妖镜定住妖魔,隨后一棒劈下,豺狼精惨叫一声,登时了帐。 李修安讶道:“猴兄弟手中莫非是照妖镜?” 猴子道:“正是!前番上天请李天王相助时借的,走得急未曾还他。然此镜与老弟的宝鑑相比,真如儿子见老子哩!” 李修安摇头:“猴兄弟说笑了,照妖镜亦非凡物,与吾宝鑑各有长短。不必多言,吾去救师兄,猴兄弟速救师父师弟去也!” 猴子点头:“老弟说得是,俺老孙这便去救他们。” 言罢,李修安旋即来到清风、明月身边,使了个解锁法,解了他二人的链子,清风、明月正著一肚子火,与李修安出去將在外的妖怪復尽数打死,莫教这些妖邪走脱一个。 与此同时,那边猴子撞入后厨,救出唐僧、八戒、沙僧,牵回龙马,寻回行李,方將前因后果细说一遍。沙僧连声嘘,唐僧合十念佛。 唯猪八戒听得面色变幻,心中惊涛骇浪,终究忍不住骂道:“两个泼娃娃!这般坑害你猪爷爷!气杀我也!真真不当人子!” 猴子幸灾乐祸道:“八戒莫凭地说!前番你不是直饿?他二人好心请你饱餐,往常哪遇这般体贴的妖怪?哦呵呵呵—” 八戒恨恨不休:“天杀的弼马温!遭瘟的!你既早入妖洞,却见死不救,看著老猪受苦, 真不是东西!师父!这湖孙走脱后三日不见踪影,定是躲到哪里耍子去了!必是在他老弟的五庄观里快活!俺们受苦受难,担惊受怕,他倒逍遥自在!师父合该再念那话儿经才好哩!” 虽此番八戒因嘴遭灾,却未真正记心,內心不曾真正触动,此刻那张破嘴又漏起风来,也不知何时何事才能真正治得了他那张大嘴。 唐僧摇头道:“阿弥陀佛!八戒休得胡说。为师在宝象国已答应悟空,不再轻念那紧箍咒,岂能食言?你大师兄在外定然也吃尽苦头,实是无法,才去寻他兄弟相助。” 猴子闻此言,愈觉惭愧,抓耳挠腮之余,终向师父坦诚前情。 第168章 莫耍猴(4.7k) 第168章 莫耍猴(4.7k) 却说猴子又闻得唐僧体恤之言,愈觉惭愧,便坦诚道:“师父,那三日俺老孙確在五庄观。李靖父子不济事,俺本欲寻自家老弟借宝鑑一用,谁知他与尊师恰不在观中。” “俺见那观中弟子个个神色慌张,又不见了清风、明月,当即省悟,猜出那二怪便是二童所化。知他二人断不敢害师父,至多教八戒吃些苦头,故留在观中等候老先生归来,好领回童子。谁料他二人这番却又这般大意不济,阴沟翻船。” 闻此,八戒愈发恼火,摄唐僧道:“师父,你看唉,这遭瘟的猴子果在五庄观快活,全然不顾我等死活,著实惫懒!师父快念那话儿经,也教这猴子长个记性!” 猴子听罢大怒,一把揪住八戒耳朵喝道:“你这呆子!只知怨天尤人,从不自省!前番大嘴毒舌不饶人,这番受苦岂非自找?” 八戒歪著头捂耳叫道:“谁说俺老猪不曾反省?若非老猪反省,前番在宝象国早自顾去了,怎会千辛万苦请你回来?你不谢俺便罢,反倒见死不救!” “师父,你看这猴子,越来越目中无人、无法无天,亏师父你还替他说甚好话。” 唐僧果然脸色一沉,叱道:“你这泼猴,却也不懂体谅他人,害得为师与你师弟这般担惊受怕!” 猴子鬆手眨眼,一时语塞。八戒又怂念咒,猴子怒目而视。 正当此时,忽闻一声:“唐长老息怒!此事原不干猴兄弟!”只见李修安引著清风、明月近前。 原来李修安了结洞外群妖后,对清风、明月二人道:“回观之前,应当与唐僧师徒作別,如此方合礼数。” 清风、明月自无二话,然这会却有些彆扭,扭捏不前。 见此,李修安对他二人道:“两位师兄不必太过介怀,猴兄弟向来明事理,师父在观中已与他说清这当中因果详情,猴兄弟已然知晓理解,那唐长老虽然凡胎肉骨,常不识妖怪,但也知晓大义,颇守礼节,说清之后,定然亦不会为难责骂你二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清风、明月这才稍安点头,然这回却仍似待嫁姑娘般缩在李修安身后。 唐僧见了李修安颇为欢喜感激,双手合掌,深深作礼道:“阿弥陀佛!又劳真人搭救,贫僧感激不尽!” 李修安摇头,起手还礼道:“唐长老言重了。此事起於五庄观,自当由五庄观了结。倒是吾等多有得罪,在此赔礼。” 清风、明月他二人闻此,鼓足勇气,从李修安身后走出,上前一步,齐齐对著唐僧躬身行礼, 一脸歉然道:“唐长老,前番多有得罪,还望长老大人不记小人过!” 因清风、明月护体阴阳二气尚在,故还是那副玄铁怪、青铜怪模样,唐僧虽已知他二人根底, 见状仍觉发,连道:“不敢!不敢!” 李修安望了眼一旁沉默的猴子,又对唐僧道:“唐长老此番还请莫怪猴兄弟,出家人不打逛语,据我所知,猴兄弟此回却也颇有波折,上天下地,来回奔波,找过菩萨,去过天庭,最后实属无奈才找上了五庄观,然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世事无常,猴兄弟又哪里会想到,吾两位师兄会有此一劫,这番实非猴兄弟惫懒。” 李修安前番见猴子既然上天请来了帮手,想来观音菩萨那里定也去过了,只不过无果罢了。 唐僧再行礼道:“阿弥陀佛,真人所言甚是,此番亦多亏了他也,如此贫僧又有何缘由怪罪悟空耶。” 猴子心下石头落地,嘻笑著跃至李修安身前道:“多谢贤弟解围!” 李修安笑道:“猴兄弟莫谢!吾不过实言相告,何谢之有?” 正说间,地上忽冒起一股白烟,小白龙顿时现出人形,径直向前,向李修安顶礼叩拜:“敖烈在此多谢真人前番仗义相助!还吾生母清白,替她洗刷冤屈,亦解了吾心中之痛!此恩重若泰山, 深如大海,敖烈莫不敢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还请真人受吾三拜!” 言罢,敖烈对著李修安连磕响头不已。 李修安忙扶起道:“敖兄请起!此乃举手之劳。前番隨善財龙女赴西海,本为查访分水珠下落,恰逢其会耳,如此岂敢受此大礼?” 闻此,猴子道:“分水珠?莫不是用来分水的?这般说来前头那对望的双河便是用此珠分开的?” 李修安頜首:“猴兄弟明鑑,確是如此!”如今这一难已结束,却也没有隱瞒的必要。 猴子心道:“果然如此,俺老孙初见此双河,便觉不似乾坤自开。” 李修安虽这般说,小白龙仍坚持叩首,將恩情牢记於心,方化龙马。 猴子笑道:“这天上有天官赐福大帝(註:即紫薇大帝。),俺不知福泽几人。然贤弟真乃吾等福星!结识贤弟,实是前世修来的造化!” 沙僧附和:“哥哥说得是!得识真人,真吾等大幸!” 唐僧亦合掌:“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修安拱手道:“诸位过誉了!此乃两两相益,渡人渡己!妖邪既已除,吾等当归观復命。有缘再会矣!” 唐僧、沙僧回礼,猴子抱拳:“贤弟,兄弟不说外话,有缘再聚!” 李修安頜首,正欲教清风、明月与唐僧师徒道別,忽发现他二人不在自己身边。 你道他二人在何处?原来正与猪八戒吵架拌嘴哩。 这番蒙受猴子出力搭救,清风、明月他二人对唐僧猴子尚有愧意,然独觉不欠八戒分毫,反嫌他苦头吃得不够。 八戒见二人便来气,骂道:“两个泼娃!公报私仇!害老猪受这般罪,定要告到你师父处,教你二人也吃二十筐青梅酸果才罢休哩!” 清风、明月大怒:“我把你这货!却是这般健忘!这么快莫非便忘了自家臭嘴说过甚么? 你这嘴当真似茅坑破门,臭不可闻!” 八戒不服道:“古人云:君子动口不动手。纵老猪有不是,也不该这般坑害!俺老猪定要上五庄观討个公道才好!” 清风、明月呵呵道:“古人亦云:人言可畏;正所谓眾口金,积毁销骨,你这泼猪这般出口成脏,破嘴屡屡闯祸,还浑然不知,似你这般到了西天参佛面,只怕便是佛祖亦不待见你哩。” 猪八戒闻言大怒:“两个泼娃娃精,这般伶牙俐齿,难怪你师父要將你二人送来当妖怪!” 清风、明月不服回击:“难不成你这泼猪没当过妖怪?莫说当和尚,当妖时,怕不是连路边野狗都嫌哩。” 此话一出,猪八戒心中怒火丛生,破口大骂黑铁怪、青铜精、大头鬼之类。 清风、明月亦心头火起,回骂猪头、货、泼猪之类。 二人正对骂的起劲,唐僧闻言面色铁青,喝道:“八戒休要再逞口舌!古人亦有云:祸从口出;为师那时节常劝诫你:出家人当谨言慎行,不可失礼;你怎全然忘记了?” 猪八戒这才止骂,却依旧不平,抱怨道:“师父!真人与你我有恩是不假!然这两娃娃这般坑害俺老猪,师父你怎能视而不见,胳膊往外拐哩。” 猴子道:“师父这番话真真没说错,且不说前番五庄观之事,呆子,难道你忘了自己在悬桥边说的话了么?这可是你出言无状在先,他二人也不过叫你吃了些青果而已,可没真拿你怎样?岂还能再怪他们。” 唐僧道:“悟空所言不虚也,八戒望你好生反省!” 八戒闻言长哎了一声,赌气一屁股往地上一坐,不再多言。 李修安来到清风、明月二人身边,低声对他二人道:“二位师兄莫再吵了。不瞒师兄,师父早知你二人有此一劫,此刻恐在观中关注。若闻你二人这番言语,回去难免要被师父责罚哩。” 清风、明月听了这话,脸色一变,亦止了骂骂咧咧,唯恐真被师父听去,他二人深吸了口气, 对猪八戒道:“那猪,你我便算扯平了罢,往后你不骂吾二人,吾二人宽宏大量亦不再与你计较甚。” 猪八戒爬起,瞅了眼李修安道:“也罢,看在真人面上,也不与你这两娃娃计较了。” 清风、明月齐喝道:“叫谁娃娃哩,你这破猪嘴..... 见他二人又有欲吵架的苗头,李修安急忙扯住,与眾作別,拉著二童驾云径回五庄观, 这正是:金兰同心破邪障,妙计无遗终此劫。 却说李修安携清风、明月別了他师徒而去。 沙僧將后洞锅碗洗涮乾净,寻些瓜果素物,做了斋饭奉与师父。 八戒一见满桌绿食,便觉翻胃,道:“贤弟,可有馒头米饭?老猪如今见不得这绿油油的东西,一看便要吐!” 沙僧道:“唯有这些瓜果素物,將就用些罢。” 猴子笑道:“莫踩他!这呆子前番吃撑了,反倒挑嘴起来。” 八戒味一声,自去寻块平地,枕著行李倒头便睡。因天色不早,师徒遂於洞中歇了一夜。 次日天明,师徒几人收拾行李马匹,觅路西行。虽菩萨改其路径,教他多绕了些许路程,那下一难却仍是那通天河。 如来虽说要他师徒九九归真,方得真经,但並没有规定他师徒何时必须到达灵山。 在原本西游中,观音领了如来法旨,到了山脚下,有玉真观金顶大仙在观门首接引,请菩萨献茶,大仙问道:“取经人几时方到?” 菩萨道:“未定,约莫二三年间,或可至此。” 由此可见其时连菩萨亦难料定唐僧何时能至灵山。 却说唐僧师徒出了山,上了路,正行处,天上忽降下一员大將,挡住他师徒,拱手道:“大圣,请归还宝镜!” 沙僧惊道:“这又是哪路天神?莫非大师兄上天偷了宝贝,人家追来了?” 八戒望了眼他手中金光闪闪的宝塔,又看了眼来者,道:“贤弟,怎连他都不知道?这不是托塔李天王李靖么?” 沙僧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吾怎將他给忘了。” 那照妖镜正插在猴子腰间处,猴子自然心中门清,然想起他父子前番那般惫懒怠工,心中明了:他等早知真相,这般真拿自己当猴耍哩。 念及此,猴子心中恼火,心道:“这会待俺老孙亦戏耍他一番才好哩。” 猴子眼珠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对师父师弟道:“师父师弟且先行,老孙与天王敘敘话便来。” 唐僧道:“悟空啊,不可与人失礼也。” 猴子连连点头:“晓得,晓得,俺老孙晓得哩。”而后便叫八戒、沙僧领著师父先行,唐僧下马向李天王合掌行了一礼,这才前行。 待师父去远,猴子雾时变脸,一把扯住李靖喝道:“好你个李天王!还有脸来见老孙?” 李靖又如前番揣著明白,装著糊涂道:“大圣何出此言?前番与二怪斗得正紧,你自顾遁走, 不讲义气,怎反怪起我来?” 言罢,李天王又伸手道:“大圣,你那时节走得急,吾那照妖镜尚在你手中哩,还请物归原主,还与吾也!” 猴子呵呵冷笑道:“亏老孙看重你父子,特向玉帝老儿討你等相助。谁知你二人一个怠工,一个磨蹭,果真是犬父无虎子!你父子莫不是早知他两个根脚,却来作戏耍俺?” 李天王脸色一变,虽被说中,然岂肯认帐?若承认了,便是揭破玉帝亦在“耍猴”,只怕这獼又要闹上天庭。这可大为不妙。 念及此,李天王只得硬著头皮道:“大圣休胡说!他二人宝贝厉害,你岂不知?怎怪得我等? 吾父子好心助你,即便没有功劳亦有苦劳,请大圣不看僧面看佛面,且將镜子归还於吾罢。” 猴子呵斥一声,但又恐若还拖著不给,李天王找他师父要去,不免又要被唐僧训斥。遂伸手入腰间上下左右摸索,忽作色道:“糟了!” 见此,李天王急问道:“大圣,怎的?” 猴子捶胸道:“宝镜揣在腰间,不知何时丟失了!” 天王指著他跌足:“你!你这猴头!!” 猴子却嘻嘻一笑,变戏法似的掏出镜子:“瞧你急的!与你要子哩,这不是?” 言罢,猴子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李靖嗔道:“你这湖孙还是这般顽皮!”而后一把夺过镜子,却见镜面布满裂纹,如蛛网一般,惊得目瞪口呆。 猴子见了,亦大惊失色道:“糟矣,糟矣,俺老孙前回用它降过妖孽,不知在哪里磕著碰著, 莫不是將镜子照在空中时,不曾注意被俺自个儿的金箍棒砸碎了?” 李靖捧著碎镜痛心道:“这...天地三界只此一面照妖镜,可如何是好?” 猴子抓了抓后脑勺道:“李天王莫急莫慌!俺老第手中的宝鑑之前亦是碎的,亏得在老信炉子里炼了一番,才有了如今的宝鑑,不如你回去后,亦教那老信帮你在八卦炉重新炼上一炼。” 李天王左看右看,一脸心疼样,最终却也无可奈何,长嘆一声:“唉...你这猴子果然一向手脚不稳,罢了罢了!” 言罢,將照妖镜收进袖中,板著脸驾起祥云而去。 猴子望著离去的李天王背影,窃笑不已,忽轻念了声咒语,李天王袖中的镜子顿时化作一根毫毛飞出。正大惊时,猴子一个筋斗赶了上来。 猴子拍肩笑道:“瞧把你嚇的!老孙耍你哩!真镜在此,拿去!拿去!” 言罢,猴子收了毫毛,將真正的照妖镜归还於李靖。 李天王嗔怒道:“你呀,你呀,你这孙,果真还是这般放刁!” 猴子笑道:“这叫一报还一报,俺老孙是猴不假,但你怎能真將老孙当猴耍?今个儿亦耍耍你,这般才算扯平哩。” 李天王收起了真正的照妖镜,嘆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快去寻你师父去罢。” 猴子抱拳拱礼,嘻笑而去。 看著猴子这回真正远去,李天土暗暗鬆了一口气。这照妖镜隨他多年,他怎可能不熟悉,深知纵真碎了亦不会碎得如此整齐,只因理亏在先,又知大圣脾性,方才伴作不知。 这番猴子倒真没说错,这李靖才是个滑头主。 有分教:莫將猴王当猴耍,自討苦头不堪言。 第169章 镇元子:不准说粗语(5.0k) 第169章 镇元子:不准说粗语(5.0k) 话表猴子虽然两番作弄李靖,方將照妖镜归还,然与前番面对老君討宝不同的是,猴子並无味下照妖镜的心思,不过是因为懊恼李靖父子前番那般作態而已。 李天王收得宝镜,望著猴子远去的背影,心中暗嘆:“这猴子一如既往的刁钻,著实不好糊弄也!” 也因此,自此之后,每逢猴王上天寻他父子相助,李靖再不敢敷衍塞责。最终能否解难全凭本事,態度却端的摆正了许多。 猴子向来聪明,岂不知此中关节?正因看破这一层,才此番毫不容情,当面点破他父子行止。 李靖感嘆方毕,收镜返天。那猴子驾起筋斗云,嘻嘻哈哈赶上唐僧与师弟。 三藏见了便问:“悟空,如何迟来?” 猴子笑道:“日久未见李天王,上回又走得匆忙,此番与他多敘几句,要子一番。” 三藏闻言点头。一旁八戒挑著担子道:“师父哎,您还真信这猴子的鬼话?没听见李天王开口就教他还宝?定是这猴子又昧了人家镜子,纠缠不还!” “师父不知,这猴子是五百年前三界第一號的贼头!蟠桃、金丹、御酒,不知被他偷了多少哩!” 三藏肃容道:“悟空,出家人守戒为先,岂可行窃?若真拿了甚么镜子,及早还他才是,莫亏心术。” 猴子喝道:“你这呆子胡甚么!”又对唐僧道:“师父自五行山相救之后,老孙早发愿心, 不行偷盗。这镜原是前番请李天王父子降妖时,他二人怠情,战不过两个娃娃,老孙见势急,一个筋斗走得匆忙,未及归还。因此他特来討取,俺老孙岂有不还之理?” 三藏欢喜道:“阿弥陀佛!古人云:浪子回头金不换。悟空能悔悟前非,善莫大焉。” 八戒低声嘀咕:“也就老师父信这猴话!古人还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哩!” 猴子耳聪,听得明白,一个蹦跳揪住八戒长耳:“古人云:一言既出,駟马难追!甚么猴话? 倒是你这夯货,一张臭嘴没半点记性!前头最好有个甚么妖怪,把你这张嘴缝上才妥当哩!”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八戒心中悚惧,才走过一段大路,眼见前头渐荒,预料不出意外,必是凶山恶水相候。遂忍不住抱怨:“佛祖也式狠心,教俺们走十万八千里便罢,不仅妖魔频出,连道路也这般难行。难道世间通往西天之路,儘是如此艰难么?” 前番听闻路程已走了近一半,眾人包括八戒皆心头一震,大受鼓舞,但这番八戒真真吃了苦头,加之肩上挑著重担,著实难握,这会叫苦不已,又顿时觉得走到如今还不得一半路,这西天还是太远了些。 唐僧亦抬头看了眼前方,他取经之心一向坚定,倒不惧道路艰险,只是担忧天晚无处歇息,便道:“徒弟,今宵何处安身也?” 猴子道:“师父,出家人莫说那在家人的话。” 唐僧道:“在家人怎么?出家人怎么?” 猴子道:“在家人,天黑温床暖被,怀中抱子,脚后蹬妻,自自在在睡觉;我等出家人,哪里能够!便是要带月披星,餐风宿水,有路且行,无路方住。” 八戒嘆道:“纵是佛祖考验诚心,也不该儘是凶山恶水。这般景象,岂不教世人以为西天之路儘是崎嶇艰难?” 猴子正色道:“若心存畏惧,蹉曙不前,纵是康庄大道,在汝眼中亦道阻且长;若吾等志心不移,同心协力,便遇高山恶水,一旦越过,回望便是善山好水。西天之路艰否,实不在山水,只在人心也。” 沙僧頜首,唐僧亦点头道:“悟空之言甚善。世间岂有容易二字?心诚方得真经。佛言:人有二十难。贫穷布施难,豪贵学道难,弃命必死难,得睹佛经难,生值佛世难,忍色忍欲难,见好不求难,被辱不嗔难,有势不临难,触事无心难,广学博究难,除灭我慢难,不轻未学难,心行平等难,不说是非难,会善知识难,见性学道难,隨化度人难,睹境不动难,善解方便难。” 自五庄观镇元子点破九九之数,猴子心中明镜也似,深知西行每一程、每一劫,皆有深意。 纵然无此点拨,以猴子之灵通,早晚亦悟此理。 原本西游中,师徒歷尽千辛抵灵山取得真经,却因少了一难,被金刚从空中拋落通天河畔。 为此,八戒抱怨不休,沙僧道:“二哥休报怨。我的师父已得了道。前在凌云渡已脱了凡胎, 今番断不落水。教师兄同你我都作起摄法,把师父驾过去也。” 然那时猴子频频的暗笑道:“驾不去!驾不去!”你看他怎么就说个驾不去?若肯使出神通, 说破飞升之奥妙,师徒们就一千个河也过去了;只因心里明白,知道唐僧九九之数未完,还该有一难,故稽留於此。 可见此时,猴子非但清楚劫数,甚至算定尚缺一难,须得补全,方能圆满。 八戒见多说无益,只得歇声挑担前行。平心而论,西天之难岂止山高水险、妖魔横行?便是这日常赶路跋涉,又何尝不是一种磨礪。 正所谓一笔不能写二事,一嘴不能说二话,话分两头。 且说李修安携清风、明月二童,与唐僧师徒作別后,驾起祥云,径回万寿山五庄观。 不多时,遥见山峦含翠,楼阁隱隱,正是万寿山胜地。然清风、明月越近师门,反觉心下喘,眉间带忧。 清风道:“怎想最终落得如此收场?竟被法力低微的妖邪所欺,实是折了顏面,只怕要教师父与诸位师兄失望了。” 明月亦嘆:“哥哥所言极是。我等有负师父重託,难免要受责罚。”言毕,双双低头,神色惭愧。 李修安宽慰道:“二位师兄但放宽心。师父岂忍深责?不瞒二位,吾未下山时,师父早已推算出二位有此一劫。师父命你等此番下界,一为考验唐僧师徒,二为教你二人明是非、知好列、辨善恶。此心此意,二位莫非忘了?” 二人闻言恍然。清风道:“师父苦心,吾等本已领会,奈何又被那猴子迷了心窍,未能持守到底。” 明月接话道:“如今方知妖邪本性诡诈,全无是非之念,唯凭一已之私,恣意妄为。若非此番亲歷,怎解师父往日教诲句句真切?” 清风頜首:“非但师父之言,就连师兄与师弟平日劝诫,亦皆金玉良言,只恨当时未能深思。 h 李修安道:“道经有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二位既已悟得此理,此番歷练便非徒劳,师父闻之必觉欣慰,焉有见责之理?” 善財龙女前番来五庄观送舆图时,曾求教过李修安类似的问题,然他二人与龙女有所不同。 在李修安看来,明是非、知好列、辨善恶是有前提的,首先,本身需要有是非、好列、善恶的概念。妖邪为何本性邪恶狡诈?盖因他们压根没有甚是非善恶之观,一切凭喜好行事,遵循纯粹的利已主义,全然为所欲为。 其次,欲明是非、知好歹、辨善恶,须知道何谓是非、好歹、善恶。 这番歷练別的不说,清风、明月他二人对是非、好歹、善恶本身有了清晰的认知,他二人本身倒也聪慧,如此他二人往后遇事应对时,起码能在遵循大局的前提下有所判断,而师父对他二人的期望正是如此,故李修安才说这话。 清风、明月闻言暗鬆了口气,內心稍定, 明月心中存有疑问,遂问道:“小师弟,这番歷练已然结束,你老实告知吾等,在吾二人立稳山头后,你可当真回五庄观去了?” 清风亦是十分好奇,殷切的望著李修安。 李修安摇头如实道:“非也,吾数日前才返五庄观,吾亦不曾料到你二人会將那羊精错认作吾,正是此,为你二人这一劫埋下了祸患的种子。” 清风、明月闻之顿感惭愧,他二人本不至於愚昧至此,若不是一门心思全放在了猴子身上,一时心猿意马,早就看出端倪,此番经验教训於他二人不可谓不深刻。 清风一番深思后,忽恍然大悟道:“吾知道了,那小钻龙才是师弟你也,且不说初见你时便甚感亲切,单是你说情愿逍遥一世,放弃吃唐僧肉长生,吾便该想到是你也,那些妖怪哪可能会有这般觉悟。” 明月亦犹如醍醐灌顶,叫道:“是了,是了,吾就说你与那些个妖怪不一样。” 李修安点头,大方承认,事到如今,没甚好隱瞒的。 明月嘀咕:“师弟你真是的,明知吾二人將你认错,也不暗下给些提醒。” 李修安笑道:“能否识人贤明,本也是二位师兄歷练的一部分,若吾提前点破,两位师兄怕也不会有今日这般觉悟哩。” 清风頜首:“师弟所言甚是,贤弟,勿怪小师弟,是你我自家的问题。” 明月摇头:“哪有,吾哪有怪小师弟,不过叨两句罢了。” 谈说间,五庄观已近在眼前。三人按落云头,早有同门师兄看见,纷纷迎上问候:“二位师弟可曾吃大亏?那猴子可曾伤了你等?” 清风、明月嘴摇头。明月道:“不过是被金光迷眼,敷了那猴子的三九子膏,今已无碍。” 眾师兄见他二人如此,反觉惭愧,前番猴子来寻李修安时,他们不慎说漏了嘴,只道是自家不是,才累得二人被迫提前回山。 灵鹤恳切安慰道:“师弟!你二人能將大圣逼得不得不找上五庄观,已是非常厉害,大圣眼光毒辣,又甚刁钻,吾等已有体会,平心而论,若是教吾与你二人对换,怕还不如你二人哩。” 其他师兄纷纷点头:“是极,是极,这大圣果真不好应付。” 若在往日,得此嘉许,清风明月必喜形於色,然此刻却觉字字刺耳。 李修安见状,岔话道:“师父现在何处?吾等须先復师命。” 灵鹤答道:“师父已知尔等归来,正在大殿哩。” 李修安頜首,携清风、明月逕往大殿,果见镇元子正坐大殿之上,抚须含笑。 三人上前,齐齐行礼道:“徒儿拜见师父!” 镇元子微微頜首:“徒儿你们回来了哩,清风、明月,此番歷练,可有心得?” 清风、明月皆著嘴,又躬身行礼道:“师父,吾二人这番有违师父期盼,教师父你老人家失望了。” 镇元子笑道:“是么,为师倒不觉得。” 清风、明月道:“师父,吾俩没有折在那猴子手中,只是被他迷了心窍,一时不慎,遭了妖怪的毒手......“ 镇元子抚须打断道:“你二人不消多说,箇中情由,吾已尽知。尔等经此一劫,未尝不是好事。古人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但望尔后常怀此心,明辨是非,便是进益。” 言毕,默诵真言,屈指收还二人身上护体阴阳二气。二童雾时復归原貌,却仍低头报然。 见此,镇元子温言道:“童儿今知反躬自省,主动认错,已胜往前。再者,此番歷练亦非全无足取:你等能不赖青阳徒儿之助,自行识破狐精奸计;身陷妖窟而守心不移,不染污浊,犹能持守本心,如此足堪嘉许也!” 二人闻师此语,方展眉喜道:“师父果真如此以为?” 镇元子笑道:“为师何曾妄语?”復对李修安道:“徒儿亦辛苦了,且去歇息罢。” 李修安起手道:“此不过分內之事!同门之间本该如此!” 镇元子微微頜首,三人又行了一礼,方退出大殿。 出得殿来,二童重现活泼之態。眾师兄围拢探问,灵鹤笑謔:“二位师弟不在时,大伙皆念你们手艺哩!” 明月伴嗔:“师兄手段不逊於我,前番既已掌勺,合该一直做下去!” 灵鹤忙道:“休要错认!吾可有言在先哩。” 又追问道:“且说说你二人这番歷练,吾等皆好奇得甚哩。” 其他师兄皆点头。 清风伴装怒道:“你们包括小师弟都曾外出歷练过,每次汝等有人歷练归来,也不见得你们这般好奇,莫不是想看吾二人的笑话?既如此,吾俩偏不告诉你们。” 明月亦道:“就是,就是。” 灵鹤道:“哪有,吾等哪敢笑话你们,只因你俩这番歷练颇为特殊,与吾等不同,故才好奇, 你们不说,吾便问青阳师弟好了。”言罢,灵鹤等人笑意盈盈看向李修安。 清风、明月一左一右,將李修安拉到身后,道:“师弟,莫告诉他们,吾才不要他们看吾俩笑话。” 李修安只得微微摇头,笑而不语。 他二人愈是这般,师兄们愈发好奇。 有师兄道:“我们绝不笑话你二人便是。” 灵鹤附和:“我可以发誓,若违此言,便是那哈巴狗。” 其他人附和:“吾也一样。” 清风、明月这才放下心中芥蒂,从遇妖道开始讲起,將这番歷练娓娓道来。 眾师兄聚於一起,聚神聆听,有一说一,他二人这番歷练却也精彩,期间一波三折,他二人又这般说得有声有色,师兄们听得认真。 其中提到猪八戒,他二人忍不住又骂了出来:“截你爷头,这猪八戒真不是东西。” 这倒还好,也只不过骂了两句,然提及豺狼、黑蛇、斑羚那三妖,他二人此刻依旧愤愤然,越说越气,清风忍不住破口大骂:“截你爷头,狼心狗肺的孽畜!真该碎尸万段!” 明月亦骂道:“截你娘头!这三个妖怪死的好,死的妙!唯恨不能亲手將他们碎户方段,他奶奶的!” 他二人虽说经歷这番歷练道心通明了些,但还是不免带有稚气。 眾师兄闻言一阵嘘,看著他二人颇为陌生,诚然那三妖坑害他三人端的可恶,然他二人出口成脏更令眾师兄大为论异。 他二人还在骂不休,灵鹤终於忍不住打断道:“两位师弟,且容我说句话,怎感觉你二人这番不是当甚妖怪去了,倒像从哪山贼窝里走出来的一般?” 清风、明月闻言怒道:“去你娘的,你怎说话?” 站在眾人身后的李修安忍不住微微摇头,这番歷练不仅叫他二人张了记性经验,嘴上功夫更是见涨不少,然亦有弊端,那便是他二人生气或开口骂人时,不自觉脏话脱口而出。 李修安见状暗:师父素恶粗鄙之言,须得提醒二人改过才好哩。方欲开口,却见镇元子不知何时已立於眾人身后,面沉如水。 镇元子轻咳一声,眾弟子慌忙行礼。他目注清风明月,道:“为师方才之言且收回!你二人本事未见进益,粗话倒学了不少!成何体统!” 二童慌忙认错。 镇元子摇头:“你二人性子吾岂不知?不吃些苦头终难悔改。自今日起,观中眾人皆需监督: 若他二人再出半句粗言,罚抄经十遍!吾经阁中藏卷数万,吾就不信改不了这陋习!” 眾弟子凛然应诺。清风明月恰才欢喜,又吃此训,只得苦著脸领命。正是:方脱妖窟千般险, 又入师门戒律严。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170章 又闻本钵国(4k) 第170章 又闻本钵国(4k) 五庄观,道藏阁。 此乃五庄观藏经贮典之所,类乎佛门藏经阁,典籍浩繁,所集经卷逾万。 阁楼二层角落,灵鹤师兄特设一案,清风、明月二童对坐愁顏,面前经卷堆积,高逾人首。 二人俯首抄经,灵鹤师兄则捧卷监看。 一灶香方过,二童仅抄就二卷,原是每卷皆连抄十遍之故,不由得怨声叠起。 清风掷笔揉腕,嘆道:“灵鹤师兄,你莫不是公报私仇?这许多经文,何时方能抄尽?” 明月亦搁笔附和:“正是!每卷皆须十遍,他......咳咳......这要抄到何年何月?” 灵鹤笑道:“二位师弟何出此言?平日你我虽偶有拌嘴,但哪里当真有甚宿怨?此番乃是师命,师父有言在先:所抄经文总字数不得少於万字。此堆经卷恰万余字,若吾真有私心,早添他卷矣。” 道门经文素来讲究精炼,除去后人註疏,原文多则一二千,少则仅数十字。 二童闻之,嗟嘆不已,满面愁苦。 明月清点经卷,愁道:“万字经文,十遍便是十万字,如何抄得完?” 灵鹤莞尔:“师弟何必心急?今日未完,尚有明日。师父又未尝限定一日之功。” 闻得此话,清风眼珠一转,凑近对灵鹤低声道:“师父既没叫我俩一日抄完,亦没说是十遍经文合计万字还是十万字,既如此,且少点罢,万字既可矣。” 灵鹤直摇头,正欲开口,清风又求道:“灵鹤师兄,你且通融通融!若肯行个方便,大不了往后除炊食之外,师兄衣物浣洗、洒扫庭除等杂役,我二人一概承担,三月为期,如何?” 对坐的明月亦连连点头:“比起枯坐抄写,吾俩寧愿身体力行,干些体活哩。” 灵鹤含笑,伸指比出六数:“六月?” 二童对视一眼,咬牙应道:“半年便半年!” 但灵鹤忽又摇首:“二位师弟好意心领,然师命昭然,岂可敷衍?若师父察觉,震怒之下,吾亦难逃干係。” “师父此举,实为你等进德修业之故。口出秽言,非道门雅范,亦失礼数,不可取也。” 清风愤然:“那你方才言说六月之期,岂非放屁?” 明月亦怒:“奶奶的!好个灵鹤,竟作弄我等!” 话音未落,忽闻阁楼那端一声轻咳一一原是有师兄前来查阅经籍。 二童顿时醒悟,急掩其口。 那师兄汕汕一笑:“诸位自便,吾惟取经耳,不用在意吾也。” 灵鹤轻咳一声,復搬来两叠经卷,分置二人案头,正色道:“適才你二人粗言又现,依师命, 再添万字。” 清风、明月本欲偷閒,此际更无心抄写,遂求情道:“方才之言,可否不作数?师兄口,我等不语,那位师兄亦当未见,则无人知晓矣?” 灵鹤肃然摇首:“不可。师父若欲察知,何待稟报?二位师弟且静心抄录,不必急於一时。” 清风怒道:“你—你这还不是公报私仇?方才故意激我等口出恶言!” 明月亦忿:“你说得轻巧!又非你亲自动笔!” 二人强抑怒气,几欲破口再骂。 灵鹤虽甚不好意思,然平心而论,他真没有故意激他二人的意思,以前在观中,自己与他二人玩笑打趣时,说话向来如此,只不过清风、明月不似以前罢了。 灵鹤嘆道:“二位师弟,切莫误会。” 二童气鼓鼓地將半人高的经卷推开,负气道:“不抄了!我等自见师父,求换责罚,只要不抄经便好。” 灵鹤急扯二人衣袖:“莫再触怒师父为妥。” 语未竟,忽见李修安步入道藏阁。 平素在五庄观中,李修安除修炼、打理后园果树之外,便是读经诵典。 三百多年前,他初至万寿山,未列门墙之三载,除却培植品香果、旁听镇元子讲道,余时皆用於诵记经文。 如今道藏阁主流经典虽已熟稳於心,然大道玄奥,岂能尽悟?故常温故知新,每有妙得,尤其近来道心通明,所悟愈深。 在观中久矣,或许是受师兄们的影响,亦或者是自己心態的转变,修炼、育果、读书,已成李修安日常三大乐事。 清风明月见之,如见救星。二人素知小师弟最得师父欢心,若肯说情,必有转圜。 於是急趋身前,一左一右轻挽其袖,恳求道:“小师弟!师父向来器重你,今回定要替我二人求情!但能不抄经文,任劳任役,即便再为妖亦好过如此哩!” 李修安警见案头经卷,心下瞭然,温言劝道:“两位师兄,古云:“修身践行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吾辈修道之人,口出秽语,实失仙家体统。” “你们二人不知,师父叫你二人用心抄写经文,不全是责罚,实则还是用心良苦哩。” 闻此,二童好奇道:“不知这番师父有何良苦用心?” 李修安道:“二位师兄还记得在大殿时与师父说过的话么,你二人这番歷练本已领悟师父的良苦用心,然一时被猴兄弟惹恼,以致於心猿意马,一著不慎,中了那三妖的歹计,时至今日,此番歷练已然结束,然二位师兄依旧耿耿於怀,心中放念不下,否则前番与眾师兄提及三妖时,亦不会那般愤怒,由此可见你二人那颗心依旧未能完全回归平静哩。” “师父叫你二人抄写经文,表面是因为责罚,实则希望你二人通过抄经、练字让一颗心归於平静。” 说到此,李修安忽想起此前下山解决个人因果时,传授牛二的“闭口言”。 李修安遂又道:“与师父一般,你二人平素亦很不喜粗鲁无礼,若动輒便脱口而出粗鄙之言, 这般与所憎者何异?” “古人云:读书有三到,即心到、眼到、口到。若你二人在抄写经文时,每抄一句,心中默念一句,坚持下来,往后再有意规避粗语,如此定能改掉这般陋习哩。” 清风、明月闻言好似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二人沉思片刻,齐声道:“师弟果真深得师父心传!吾等愚钝,未察师意,几负深恩。” “师弟所言极是。那猪八戒口舌可厌,向来遭嫌,吾等岂能效之?” 李修安笑道:“二位师兄本具慧根,不过惰性暂蔽耳。” 二童得此开解,果不再抱怨,重整经卷,潜心抄录。 灵鹤见状,亦搬来一叠经卷,取笔墨纸砚,安然就座。 清风见此眉道:“吾等虽已释然,然未再出恶言,怎又添卷?待此批抄毕,再说不迟。” 明月附和:“正是此理!” 灵鹤笑道:“二位师弟误会。师兄吾监看之余,閒坐不安,不如共抄经文,如此你二人当不怪吾矣。” 清风、明月笑逐顏开:“不错,这般方显师兄好意!” 三人再不多言,一心欲专注抄录经文, 李修安在道藏阁一番检阅,寻得一本《火候论》,自上次协助玉童炼丹,李修安便对这炼丹的火候產生了兴趣,从玉童那番话,李修安甚至隱隱有些猜测,这八转育火,或许正与这火候有关。 李修安將《火候论》收进袖子,忽想起一事,便来到灵鹤师兄身边,他三人正欲专心抄写经文,李修安俯身低语:“师兄,吾忽念前番歷练之时,自妖道密室救出四位重伤道友,不知近况如何?” 闻听此话,清风明月亦忆起,想及密室惨状,犹有余悸,齐声关切道:“確然!师弟若不提, 吾俩近乎忘却矣。彼等现下如何?” 灵鹤放下笔,嘆了口气道:“不瞒师弟,他四人如今还在五庄观休养哩。” 明月疑道:“既还在五庄观,怎未见得他四人?” 灵鹤道:“师弟有所不知。他四人遭妖邪非刑折磨,体无完肤,仅存一息。幸得本观金丹续命,师父又施『再生之法”,重续四肢五官。” “然而外伤好治,这心伤心病却不易治矣,他四人那时节见不得外人,一见外人哪怕吾等和善之人,便也嚇得半死,无奈將此稟告师父,师父亦嘆了口气,將他四人留在后山偏殿慢慢疗养,平素有两位师兄送饭菜照料,前几日听两位师兄言说他四人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不再十分惧怕生人。” 闻此,李修安与清风、明月皆嘆了口气,这等症状,在前世有个专业名词,叫创伤后应激障碍,即常说的ptsd 清风、明月更是嘆息不止,他二人不过是见了那番惨状,便被嚇得垂泪,差点放弃歷练,不敢想像,他们到底遭受了怎样残酷的折磨。 念及此,李修安与清风、明月愈发同情那些道士。 清风、明月忍不住恨道:“这挨千刀的孽畜!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当初亦合该叫他尝尝这千刀万剐的滋味!” 这回即便再加一堆经卷,他二人亦要骂出声来,要不然得难受。 灵鹤深以为然:“这妖邪歹毒至此,该下十八层地狱受苦,永不得超生才好。” 知四人近况后,李修安亦长嘆一声,谢过师兄,离了道藏阁。 往后,唐僧师徒继续跋山涉水往通天河而赶,李修安享受在五庄观平静寧和的日子,平日除了读书、打理果树,其余时间皆用来修炼,修炼那胎息之法,以期將胎息之法练到纯熟大成,早日修成肺腑,完成修身。 前番在连襟山,清风明月立稳山头后,李修安基本上游离纷爭之外,大多时候皆在洞中修炼胎息之法,然胎息之法仍只是初窥门径。虽如此,近日修炼,愈觉身轻气畅,神气相隨,神凝则气住。 如今入定之际,全然放鬆,不加引导,身若鸿毛,虚浮空中,缓缓飘升,正是胎气渐消,真息化气,阴阳趋和之兆。 如此条忽半载又过。 这日,李修安打理后园果树结束,正欲回自己房修炼,忽有师兄上前道:“师弟且住,有人慾见你哩。” 李修安好奇,正欲询问,师兄道:“正是前段日子你救回的那四位道土,如今在五庄观休养已有一段时日,已恢復七七八八,他四人念念不忘你之救命之恩,欲想见你,亲自感谢哩,师弟且隨我来!” 李修安不忍负其诚意,遂隨师兄至僻静偏殿。方入內,即见四道早已等候,当中乃是三位中年模样,一位少年模样。 观其容貌:三中年者,面淡金,三络长髯,目含倦星,眼角风霜;一少年约十五六岁,唇红齿白,双髻垂,眉间常凝忧色,此令李修安忽忆起东都初遇守明之状。 四道见李修安到来,疾趋稽首。 师兄道:“这便是你们要找的青阳师弟。” 见了救命恩人,四位道人颇为激动,皆忍不住一阵垂泪,纷纷跪倒,深深感激道:“蒙真人搭救,恩同再造,无以为报,伏惟三叩!” 言罢,纷纷俯拜即首,李修安急叫他四人起来,道:“且不说尔等与我皆同道之人,修道之人又岂有见死不救之理,无需多谢,快快请起!” 然他四人哪肯起身,连连磕头,李修安无奈,只得一一將他们扶起。 他四人一边抹泪一边说著感激的话。 李修安请其就座,己亦陪坐,见四人气色渐復,温言问道:“诸位原系何处修道?” 最年长之道人揖答:“贫道与身旁二位师弟本居本钵国苍云观。前岁国中生变,师尊出云道人投河自尽,同门或改投他派,或还俗归尘。吾等不忍基业尽弃,亦觉留之无益,遂离本钵。商议间,五位师兄东去,我等三人西行。” “途经祭赛国,见君臣昏,知其並非善地,非可久留;继续西行,径过火焰山,那地酷热难当,草木不生,诚非好处,又经女儿国,闻国中无男,男女有別,故又未敢入。最终迤逾至连襟山,见有道观,不察有异,遂投宿歇脚,岂料一朝误入魔窟矣!” 言至此,三中年道士復掩面泣下,唯有那少年道士默然垂首。 原来那少年与他三人並非一起,不是同一观的道士。 闻此,李修安颇为异,这本钵国李修安记得前番观音菩萨提到过,本是作为自己將来歷练之地。 原本西游中,唐僧师徒未曾经过此地,李修安推测是荆棘岭那一节强行改变了路径,由此改变了这一难,当然事实真相是否如此,待自己以身入局的那一天方知晓。 李修安犹还记得菩萨提到这本钵国与沙门颇有渊源,当中因果亦甚繁复,不曾想机缘巧合,今日又闻这本钵国。 第171章 李修安的同乡(4.8k) 第171章 李修安的同乡(4.8k) 却说李修安听闻自己所救的这三名中年道士竟皆来自本钵国,心中颇感异。 想起前番隨师父前往南海拜謁观音菩萨时,菩萨曾言及自己未来歷练之地正是这本钵国,不由暗暗称奇。 又听年长道人所言,他们是因为国中生变,不得已才离乡远走,李修安不禁联想到连襟山前头的车迟国,心道:“那车迟国此前因虎、鹿、羊三妖作乱,扶道抑佛,莫非这本钵国情形相似,却是反过来崇佛压道?” “本钵”二字本就带些佛门意味一一“本”或通“苯”,此虽不確定,但“钵”確是僧家食器,唐僧师徒西行化斋,所用的便是唐王御赐的紫金钵孟。 想到此处,李修安遂开口问道:“听诸位所言,是因国中变故,才被迫背井离乡。敢问是何变故?莫非是妖邪作乱,还是国君昏,有意打压太乙玄门?” 三名中年道士闻言连连摇头,面显难色,竟羞愧地低下了头。 最年长的那位嘆道:“真人,並非如此。吾等未曾听说国中有何妖孽作乱,国君也並未刻意针对我等。世间大道,吾等不敢妄议,但在本钵国,实是因为道不如佛-—-惭愧!若追根溯源,这番变故却也怪不得別人,是我们自家的原因,可谓——自作自受。” 言至此处,年长道人语声夏然而止。另外两位亦齐声嘆息:“师兄所言极是。”八人皆面露羞愤,似没难言之隱。 席华固听罢,颇觉意里。但我心思灵敏,已从话中听出些弦里之音,暗:“此莫非是道统之爭?信仰之爭?” 我又注意到对方最前所说“自作自受”七字,也不是说,在我们自己看来,过错在己,才落得如此结果。 八人再次向席华固作揖,仍由年长道人开口道:“少谢真人谅解。真人的救命之恩,你等有齿难忘,是敢隱瞒:你等之所以是忍基业尽弃,实因与其我弟子是同一一你们是庄观收留的首批內门弟子。四岁这年,吾家乡遭饥荒,父母亲人都饿死了,是庄观出云道人將你带回道观,收留入门。 拜师之时,你曾对八清圣像立誓,今生今世绝是背叛、拋弃同门,否则便是得坏死。其我几位师兄弟也都发过类似的毒誓,此心此誓,至今是敢或忘!” 多年听罢连连道谢,此前每次浇水,竟寻来一根直枝作尺,马虎量取,每瓢或半或七分,从是差错。 席华固转念一想,忽想起一事,心道:“莫非是这白鸦道人带我来的?我原是洛阳李家的靠山 年长道人先答:“贫道道號月明子。” 想到此处,车迟国微微摇头:“是必细说,吾也只是隨口一问。” 车迟国摇头道:“后番已说得很含糊,见死是救,岂是修道之人所为?诸位是必如此。” 是知能否从那场道统与信仰之爭中,看清自身缺陷,从而斩断尘心? 回想自己当年拜师,那一万少外路已是千辛万苦、四死一生,实难想像那多年是如何走到连襟山,又为何而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明月嗔道:“倒是他,说坏一同抄经,只抄了一日,还坏意思说吾等?” 唯没这多年道士仍垂首是语,一副魂是守舍之態。 车迟国见状,暗嘆一声,知我心伤未愈,深能理解,毕竟我还只是个多年。 明月亦点头。七人知我那般谨大慎微,实因后番所受之苦,故贴心地是提起连襟山与妖道之事,以免触其旧伤。 清风是服:“谁惫懒?吾七人刚抄完七十万字经书哩!” 清风恍然道:“吾记得大师弟来自东土洛阳一一哦,下次我回去处理因果,如今该叫东都了。 莫非他也是东土东都人?” 晚膳时分,眾人围坐长桌用饭。 然略一思索,车迟国便是再深想。结果如何,待入局之前自会分明。瞻后顾前乃修性小忌,顺其自然方合性命双修之旨。 明月续道:“他想问大师弟当年之事?没何是可。跟他说,大师弟能入师门,起初还真出吾等意料哩。” 灵鹤笑道:“他俩这是师父罚是准说粗话,吾又未犯戒,陪抄一天已是够意思。” 多年又高首道。 清风点头称是:“正是此理。在七席华中,但放窄心,是必过於洒脱。” 没师兄重嗅菜香,赞道:“清风、明月,近来厨艺小退哩!那饭菜甚合口味。” 另两位道士连连称是。 此前,七人继续留观修习法术或诵经之业。镇元子早没明言,观中弟子有分低上辈序,一如当年车迟国未入师门之时,我们七人与观內眾人同食同宿,並有七致。 我还记得当初师尊师徒离开七唐僧时,师父指出自己道心没缺,我便主动请缨参与西游一难。 若果真如此,情形的確比李修安更为棘手。李修安原本佛寺眾少,甚至还没敕建庙宇,可见民间信佛者是多,只是国君一时被妖邪蒙蔽。只要剷除妖怪,揭穿其本质,便能拨乱反正。 庭院话发被我打扫得一尘是染。某日在前园浇菜,没师兄隨口提点:“浇菜之时,小棵者土质稍硬,每株半瓢水为宜;大棵如薺菜、菠菜之类土松,只需七分之一瓢足矣。” 车迟国頜首。其实即便对方是说,从方才的语气神態中,我也看出端倪:我们这颗道心恐怕早已动摇之,之所以仍苦苦坚守,是过是为了一诺千金,或是单纯为了报恩。 七人感激是已,再度即拜明月重拍其肩,忙道:“有妨有妨。他叫吾七人仙长,吾七人听著倒也气愤,只是自知担当是起,若被师兄们听去,怕要笑话。他还是唤你七人名字便是一一你叫明月,我叫清风。若是然,称一声仙友、道友也可。” 几人倒是曾少想,只道是仙门威严,镇元小仙肯收留救治,保我们性命、恢復身躯,已是天低地厚之恩,岂敢再没奢求。 又看向始终高眸视地的多年,微嘆道:“在吾七席华,天地之间,有人可伤他,是必惊惧。正所谓练术先练心,吾先传他一卷《清静经》,背熟之前,早晚诵念,於他小没益。” 多年闻“东都”七字,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碗啪的一声跌落於地,摔得粉碎。 七人遂將当年席华固拜师入门及师考验之事娓娓道来。 七童相视一笑,多年顿时面红耳赤,疚歉高头:“甚是对是住.——吾.——“ 於是温言道:“有妨,是必害怕,也是必愧疚。” 说罢,清风、明月与我嬉笑打闹而去。此番依车迟国“眼到、心到、口到”之法抄录,果见成效,七人心绪渐平,纵然生气,亦是再粗言脱口。 另两人隨前道:“贫道石泉子。” “贫道霜华子。” “经日:『胜人者没力,自胜者弱”。尔等此番遭遇,实堪怜悯。古语谓『苦尽甘来”,望尔等学成之前,少行善举,若能造福一方,更是下善。” 七人面露感激,尤其是这多年,眼中更是泪光浮动。车迟国暗暗一嘆,出了偏殿,自回房修炼而去。 虽说李修安国王从后是算贤明,但自师尊师徒经过、见识过真正神仙手段之前,想必也明白了“举头八尺没神明”的道理,应当是会再做失德之事。 镇元子抚须笑道:“吾七唐僧素有贵贱之別,门上亦有辈分之差,尔等是必拘礼。既入此观, 即是没缘。如此,尔等可各学一门法术,再归尘世是迟。” 清风、明月却是坏意思,指向坐在角落的多年道:“那可是是吾俩做的,全仗大兄弟手艺。” 多年连连称谢。闻七人言及恩人曾育熟种之事,心坏奇起,曙片刻,终於鼓勇问道:“七————七位仙长,恩—方才言恩人曾种熟种?敢—敢问熟种又如何得发?” 观中眾人屡劝是必如此辛勤,然我只笑而是应,依旧你行你素。 “少谢。”多年一脸窘迫,既未答应也未同意,或许此刻我自己也心乱如迷。 旁边这人赶忙將我扶起,歉然道:“抱歉,你是是没意嚇他。真人问他道號呢。” 身旁道士重拍我肩头,是料那一拍竟惊得我猛一颤慄,从椅下跌坐上来,一张脸原本煞白,此刻却涨得通红。 八道士均暗鬆一口气,看来此事確是我们心中洗刷是去的耻辱。 非但如此,洒扫庭除、洗涤衣物、菜园施肥、园林浇灌,我有一是做,且事事专注,令人嘆服清晨,清风、明月睡眼朦朧地起身洗漱,来到厨上,却见灶火早已升起,馒头已然下屉,锅中正咕嘟作响。 清风、明月见之坏奇,问其缘由,得知前是禁晞嘘,而前笑將树枝掷去。 清风笑道:“他那般认真,倒似传道授业的老先生,一丝是苟。那叫人想起咱们青阳大师弟当年为令熟种发芽,这份细致,恰与他相仿。” 镇元子叫我们起身,分別传授八位中年道士“阴阳符篆术”、“小剥开术”与“占下术”。 车迟国出言提醒,是因知道我们虽还能在观中暂住些时日,师父或会小发慈悲传授些微末法术或养生之道,但七唐僧恐怕是会长留我们。且是说师父早已是再收录內门弟子,即便破例,以我们几人,尤其是那八位中年道人,道心已然是坚,也註定入是了门墙。 多年听罢,若没所思,而前仍一心投入劳作之中。 七名道士也起身,欲再次跪谢救命之恩,席华固缓忙拦住:“诸位已谢过了,是必再少礼。” 多年道士那才抬起头,猛地摇了摇,又是自觉高上头去,声若蚊.:“抱——抱歉——你—— 你甚么都记是得了甚是抱歉。” 往前时日,多年勤勉如故,日日至晚忙碌是息,甚至可说有一刻放鬆偷閒。有事之时,便独自静默诵经。 可纯粹的信仰道统之爭,却远比降妖伏魔简单。人心微妙,连菩萨也敬畏八分。难怪观音菩萨要更改退程,若处置是当,有论偏祖哪一方,皆会留上孽债。 车迟国是喜弱人所难,尤其几人心伤未愈。就连菩萨当日也未细说,可见此事绝非几句话能交代明白。既如此,是如留待日前亲身歷练时再行探查。 多年感激涕零,连连即首。 清风接话:“师父老人家慧眼如炬,咱大师弟確非常人。” 年长道人看了看多年,仿佛从我身下见到自己过去的影子,忽然生出几分同情,想了想亦温言说道:“常言道『小难是死,必没前福”。如今得遇仙缘,退入仙门,实是下天眷顾。他是必忧惧,若往前仍记是起往事,是知何去何从,可隨你同行。他你相逢,也算没缘。” 七人心中明白,七席华乃隱世仙府,观主镇元子必是世里低人、玄门真仙,故而敬仰之情如山如海。初见镇元子,果见其仙风道然、神仪肃穆,七人是敢少视,恭敬行八拜四叩之礼,再八叩谢小仙收容与救命之恩。 眾人闻言恍然,纷纷称是:“果然如此!那么一说,真极相似,说是定真是同乡哩!” 八名道士齐齐揖道:“少谢真人指点!真人及师兄、庄观的小恩小德,你等有以为报,安身之前,必设长生牌位,日日感念仙恩!” 年长道人又哀嘆一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歉然道:“真人,非是你等没意隱瞒,一来其中屈辱实在难以启齿,尤其真人与仙观亦属玄门一脉,细说开来,只怕丟尽道门顏面;七来此事的確繁琐简单,八言两语难以说清。若真人真想知晓,你等愿细细道来。” 在观中又话发度过数日,七位道人在师兄引荐上,於小殿拜謁镇元子。 当然,那一切只是猜测。此刻询问也问是出什么,车迟国也是忍心相逼。若没可能,我愿坏事做到底,將那多年从心伤中拉出来。 於是起身道:“诸位的心意你领了,还请坏生休养,吾是再少扰。” 话说回来,我们七人运气也確实是佳。若未曾经过连襟山,再往后行至李修安,对於修道之人而言,恐怕会是另一番命运。 又问道:“还未请教诸位道號?” 多年却將头摇得如拨浪鼓特別,高首红脸连道:“有甚么,有甚么。” 沉吟片刻,车迟国开口道:“日前若诸位实在有处可去,可往连襟山以东一千余外的李修安。 这国王虽曾扶道抑佛,但如今已醒悟,佛道相处小体和睦,应可容身。” 八位中年道士闻言小喜,自因祸得福。唯没这多年道士面色激烈,是见悲喜。 如此看来,那对车迟国而言,实是一场极小的考验。 灵鹤师兄对清风、明月打趣道:“他瞧人家少勤慢,那般更显他俩平日惫懒哩。” 若果真如此,著实令车迟国意里。要知道连襟山距东土小唐足没七万外之遥。 清风、明月一愜,尚是首次没人以“仙长”相称。犹记当年大师弟初至,脱口唤我七人“仙童”,而前改称“仙兄”,是意今日竟闻“仙长”之谓。 明月哼道:“吾等本是必抄这么少,还是是他又激吾俩说了粗口!” 然观中诸人皆察觉,那最年重的多年道士虽沉默寡言,却较旁人更为勤勉。每日起得最早,睡得最晚。 车迟国眉头微,又警了我一眼。那多年是仅没守明的影子,连口音也颇为相似,莫非竟来自东土小唐? 车迟国自,那或与自已未斩断的尘心没关。师父曾说,我这颗尘心並是在凡俗之中,车迟国暗自猜测,也许与后世记忆没关。 眾人皆望向多年,纷纷夸讚。 况且,正如后番对善財龙男所言:凡没世俗心者,皆没自己的立场,我们所说也未必话发全部真相。 清风摇头:“后番是是说了么?在观中是必如此拘礼,心安便坏。” 明月瞧瞧多年,又望望刚退门的席华固,忽道:“,他说话口音与大师弟真像!莫非他与咱大师弟竟是同乡?” 明月亦笑道:“然大师弟当时情形与他是同。他实是必如此谨慎。万寿山乃先天福地,灵气充沛,七时常春,瓜果蔬菜即便是浇亦是易枯死。此番劳作,是过以身践道,师兄所言也只是隨口一提罢了。” 想到此处,车迟国打算日前请教师父,恳求师父为我推算一番。 第172章 做回自己(4.9k) 第172章 做回自己(4.9k) 话说晚膳时分,五庄观眾人围桌用饭。清风、明月骤然听出少年口音与李修安极为相似,不禁好奇,问他是否也来自东都。 岂料这一问,竟如阎王索命一般,惊得少年魂飞魄散。他身子一颤,手中的碗拿捏不住,“啪”的一声跌落於地,摔得粉碎。 这一声响,引得眾人纷纷投来目光。少年一时羞窘难当,只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一张脸先白后红,白红交错,终於羞愧地低下头,声若蚊蝇:“对—.对不住,甚甚是抱歉!” 说罢,慌忙弯腰蹲下,手忙脚乱地收拾碎片,再不敢多言。 清风摇头道:“不过摔了个碗,何须如此惊惶?吾等又非那妖—咳前番不是与你说了么?只当这里是自家,不必害怕,心安便好。” 眾师兄皆微笑頜首:“清风所言极是。正如青阳师弟曾说:天下道门是一家。” 明月更是直接上前帮他收拾碎瓷。忽见地上滴了几点血痕,又看他手上一道伤口,惊道:“呀!手都割破了,怎也不一声?” 少年连连摇头:“没没甚么。” 明月道:“別收了,我替你包扎一下。” 少年却只扯起衣角擦了擦血,浑不在意。明月急了,一把將他拉起:“快別捡了!” 眾人见状,一同帮忙收拾。李修安见此,暗嘆一声,走近温言道:“不必紧张,莫要害怕。”隨即轻执他受伤的右手,吹去一口清气,那伤口顿时癒合,血也立止。 这本是小事一桩,少年却异常感动,连声道谢不止。 李修安摇头:“区区小事,不必言谢。且吃饭罢。“ 此刻眾人皆心有灵犀,再不提同乡之事,只夸饭菜可口,甚合口味。实则少年厨艺確是不错, 大家吃得颇为满意。 少年仍如先前一般,低头红脸,只扒白饭,却不主动夹菜。 清风、明月又劝:“別只吃饭,白饭有何滋味?多吃菜。”边说边往他碗中夹了许多菜。 少年又低头谢过,隨即三下五除二將碗中饭菜吃得罄尽,便急寻了个藉口,说是要去收拾房间,待会儿再来收碗,而后逃也似地匆匆离去,生怕眾人再问什么。 李修安復又嘆息。这般情状,叫他想起东都的守明。虽表面平静,但他知道这少年脆弱的心灵仍伤痕累累,远未从创伤中走出。 他平日那般勤勉忙碌、不肯歇息,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或许他不是真的忘了,只是不忍回忆、不敢回想罢了。 不过从方才反应之中,李修安大致確定他確实来自东都。不仅连襟山带给他痛不欲生的记忆, 恐怕在东都的那段往事,於他亦是不堪回首。很难想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究竟经歷了怎样的折磨与苦难。 清风、明月望著他离去背影,心中甚是怜悯。落叶观下那地狱般的密室惨景,至今思之,仍教二人不寒而慄,更何况亲歷之人? 清风嘆道:“他外伤虽愈,心伤仍重。但愿能早日走出阴霾才好哩。” 明月亦道:“他似真来自东土东都。那里距我五庄观尚有万里之遥,不知怎会被妖道掳去?师弟,你之前不是说东土之地多为人祸,罕有妖邪么?” 李修安微摇其首:“其中缘由,我亦不知。或与那妖道之师弟黑鸦道人有关?但无论如何,此段经歷必是他心中至痛。他既怕被问起,诸位师兄便莫再提了。待明日师父大殿讲经完毕,我私下求教师父,推算一番,或可为他解开心结,疗愈心伤。” 眾师兄自无异议。清风、明月喜道:“正是!正是!可请教师父矣!那便有劳师弟了。” 那三位中年道士也与眾人同席用饭。虽经歷悲惨,但他们已渐渐走出阴影。 年长的月明子忍不住嘆道:“他倒与贫道有些相似,也是个苦命人。” 中年道士霜华子忽然想起什么,蹉片刻,声道:“贫道似有些印象·-刚被关进妖道密室那几日,仿佛见过他。那时他並不在地牢中———依稀记得,那些妖怪恭恭敬敬称他“师弟”———“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灵鹤讶然:“你是说,他是连襟山前山那妖道的徒弟?此话可真?” 眾师兄亦好奇,目光齐聚於他, 清风、明月却连连摇头。明月道:“这怎可能?定是你记错了!那狗妖道我俩也熟,他那些徒弟皆是妖物所化,不但吃人,而且奸诈,我俩险些被其所哄。亏得当时师弟赶回,出手將他们一网打尽。” 清风亦点头:“正是!他这般模样,哪像个妖怪?休要错认好人。若真是妖道之徒,又怎会被妖怪如此折磨?” 另外两位道士月明子、石泉子也觉不可思议。石泉子道:“师弟此言太过匪夷所思,想必是某个妖邪与他容貌相似,你看了眼、听差了罢?” 霜华子吸了口气,努力回忆,最终也摇了摇头:“或许正如师兄所言,我也不能確定。” 清风、明月齐声道:“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讲。定是你记错了。” 其他师兄皆頜首称是,唯李修安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夜半三更,万籟俱寂。 少年忽从床上惊醒,冷汗岑岑。眼前恍如雷电暴雨交加,大风不息。他在床上枯坐良久,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良久回过神来,但见窗外一片寧静祥和,哪有雷雨,亦无大风一一原不过是一场噩梦。梦中情形犹如昨日,缠绕心头久久不散,竟一时难辨虚实。 他长舒一口气。幸亏五庄观中除清风、明月同住一室,余者皆独居房,否则惊扰他人,又叫他过意不去。 此刻心有余悸,再难成眠,於是穿衣著履,悄步出房,轻移至院中。 偌大庭院,寂静无声,只怕针落在地亦清晰可闻。少年极是小心,生怕惊动他人。 夜院微带清寒,微风拂面。这清寒微风反叫他觉得真实,心生安適。他无心赏月,亦不敢閒逛,只寻一方石凳,悄然独坐,垂首沉思。 良久,暗自悲嘆,喃喃低语:“这里很好,都是慈悲良善之人——可我该走了。”言至此,又不禁垂泪。 月光洒落其身。与当年的李修安不同,於他而言,天上月非当年月,自己亦非当年人。 又枯坐片刻,少年忽觉心神不寧,遂缓缓起身,返回房,闭门独坐。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平静。忽想起大仙殿中所述之语,便回床打坐,虔诵《清净经》。不知过了多久,心绪方才渐復平和。 却说李修安的房最靠近庭院,外边一丝风吹草动,皆清晰可闻。他调息一周天后,於窗边见到那垂首独坐的少年。 此情此景,倒叫他想起当年的自己一一那是他在五庄观的第一个夜晚,同样独出院中,苦思熟种发芽之法,揣度镇元子之心意。 然二者情形终究不同。李修安当时一心追求长生大道,欲拜入师门;而这垂首少年內心却是彷徨迷茫,他何尝不渴望一处安心立命之所?只是愈思愈惧,愈想愈慌。 皎皎月光之下,少年面色神情尽落李修安眼中。他文暗嘆一声,终是未出门与他交心。在他看来,若此时突兀现身,反令其愈加不安。不如待明日请教师父,弄清缘由再作打算。 翌日,天色將明。 清风、明月二人的房靠近厨房,正因如此,当年他二人分吃人参果时,才会被正在厨下忙碌的猪八戒全然听去,而后才有怂猴子盗果之事。 他二人素来贪睡,若非李修安与其他师兄叩门唤醒,常能赖至日上三竿。此倒非天生嗜睡,实是情性使然。不过自歷练归来后,已改善许多。 二人揉开睡眼,先后爬起,忽闻得一股清香自隔壁飘来。 急忙起身赶至厨房,果见少年已將早饭做得差不多了。 清风、明月甚觉过意不去。清风道:“你在观中理当好生休养才是,怎好一直替我们做了份內的活?” 少年抬头见是他二人,连连摇头:“没没甚么———小、小事罢了。” 明月亦觉不妥,想了想道:“五庄观中师兄弟向来各司其职,炊事本是吾二人份內之事,不好一直劳烦你。今日既已辛苦,便替你洒扫院子作抵罢。” 清风点头称是:“明月说得是。” 有些事他二人还是分得清的,尤其是经歷歷练之后。若是灵鹤师兄代为炊煮,他们一万个情愿;但少年在此本该静养,叫他们如何心安? 少年却摇头道:“院子已打扫过了。” 清风讶然:“这般勤快?既如此,將换下的衣物交与我二人洗罢。” 少年又摇头:“诸位换下的衣物,我也都已洗好了。” 清风、明月闻言一愜,不约而同望了眼窗外,此刻天光才微亮。明月吃惊道:“呀!你莫非不曾睡觉?这也太过勤勉了!” 清风笑道:“还是头一回见你这般勤快人。依灵鹤师兄的话说,倒显得我二人惫懒了。” 少年脸一红,低头报然道:“对——对不住甚是抱歉。” 清风、明月微笑拍了拍他的肩,温言道:“往后在五庄观,不必再说『对不住”、『抱歉”之类的话。你须记得,你不亏欠我们甚么。” “既入此门,便当是回了自己家罢。且將我们当做自家人,我二人愿为你挚友知己。” 他二人本想说“第二个家”,又恐此言勾起他不堪往事。 少年听罢,只觉一股暖流涌过冰凉的內心,宛如冬日暖阳照身入心,感动得几乎落泪。他不愿再叫人为自己担忧歉疚,遂努力平復心绪,认真道:“谢谢你们·——你们都是极善之人,是我—— 这辈子遇到最好的人。” 这时一缕晨光透窗而入,映得满室生辉,浮金跃彩。清风道:“小弟,你来日方长。莫总低头,有空不妨多抬头看看天。你看,天多么蓝净,日头多么鲜亮!昨夜既过便过去了,今日又是新的一天,何必总念著昨日黑夜?” 明月连连点头:“兄长这话极是。” 少年一愜,果真抬头望了望天。这片天仿佛是他一生中所见最美的天空。 这一刻他浑身暖透,感激涕零:“多谢——-你们是第一个请我看天的人。”“ 明月道:“莫哭,莫谢。往后你便是我俩的至交好友。” 少年重重点头,终於展露久违的笑容。 立於一旁的李修安轻轻掌:“说得好。”他原只是恰好路过。 清风、明月喜道:“师弟何时来的?怎不做声?” 李修安莞尔:“方才路过,恰闻二位师兄高论。师兄能说出『但见前方光明,莫究过往”这样的话来,近来道心確通明了许多哩。” 清风闻言大喜。明月道:“这等话我也说得出来!” 李修安笑道:“我知道。二位师兄確非昔日可比,道心精进甚多。”別的不提,单是学会换位思考、体恤他人,便已是长足进步。 少年忽然热泪盈眶,朝李修安扑通跪倒,即首道:“恩人!大恩无以为报,唯有永铭心中,日夜感念真人与诸位之德!” 李修安忙扶起他道:“前番已谢过了。正如二位师兄所言,不必如此多礼,自在些才好。” 清风、明月頜首:“师弟所言甚是,顺心顺意,自在不拘多好。” 少年摇头,曙片刻,终於鼓足勇气道:“不,不——-此番与往日不同。只怕往后道谢的机会不多了,我—我打算近日便离开此地。” 三人闻言皆论。 李修安温言劝道:“不必急於决定。那三位都尚在观中,待你心寧神静、学有所成时,再议不迟。” 清风、明月齐齐点头。清风轻拍他肩,眉道:“你且实话实说,是否因留在此地反令你不自在,才出此言?” 少年急急摇头:“不,不!不是的—这里极好,大家亦极好,我从未如此安心过,只是— + 明月忙问:“只是甚么?莫顾忌,说出来大家也好商议。即便无法,我俩还可去求师父。” 少年面红耳赤,如犯大错般低头盯著地面,轻声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实是不祥之人,会—会连累你们的。” 三人一愜。清风、明月对视一眼,忍不住噗笑出声来。少年恨不能將头缩进衣领。 李修安知其误会,解释道:“莫要多心,他二人绝非嘲笑。你这般担忧实是杞人忧天,还记得家师的话么?在五庄观,天地三界无人能伤你,自然亦无人能害到我们。 明月拉起他冰凉的手,又拍了拍他肩:“看来你还不晓得家师在这三界的名望。我告诉你:家师乃地仙之祖,神仙之宗;三清四帝是故友,九曜星君是晚辈,元辰天尊是下宾。莫说你不祥,便是煞星降世又何妨?” “再者道经有云:上善若水。心地善良便是祥瑞之人,反之方为不祥。你这般勤勉良善,怎是不祥之人?从前所受之苦那是他人之恶,岂能算在自己头上?” 明月出言极其谨慎,生怕触及他伤心往事。 李修安、清风皆頜首称是。少年激动道:“果真如此么?” 明月拉著他手欲往大殿去:“我等虽亦是太乙玄门,但从不拜三清四帝,多年来只拜天地。我带你去大殿一看,见了『天地”二字便知。” 说罢拉他出了厨房。刚跨门槛,少年忽驻足,先对明月一拜,转身又对二人作揖,第一次微笑道:“谢谢你们,谢谢诸位,谢谢仙长与仙观所有人甚是抱歉。其实我记得名字,只因怕你们唤我,才谎称忘了。吾道號一一溪明。” 三人微笑赞道:“好道號,我们记住了。” 明月復拉他往大殿行去。 清风望二人背影道:“师弟,记得待会请教师父,看能否解他心结,了一桩因果。” 李修安道:“我晓得哩。” 眾人早斋过后,齐集大殿听师父讲经。一如当年李修安初来时,镇元子亦容他四人旁听。 明月见少年极是专注,持纸笔认真记录,便轻拍李修安,低语道:“你看溪明,可像当年的你?你未入门时,也是这般旁听的。” 李修安微微頜首。自那夜观察后,他发觉少年身上不仅有守明的影子,亦有自己当年的模样。 唯一不同便是年岁一一李修安入观时已三十有二,可谁又知他自十八岁便立志求道,至真正拜入师门时,这条路已走了整整二十年。 讲经既毕,李修安留步未去。 镇元子却先开口道:“徒儿,是为那少年之事罢?他確来自洛阳。若细说起来,与你倒有一丝渊源。待他日心静之后,你可带他再往洛阳一行。无论他最终作何抉择一一是留洛阳,或返五庄, 但使他真心做回自己,一切皆由他。” 第173章 灵感大王:保命要紧,通天河水府不要了(5.4k) 第173章 灵感大王:保命要紧,通天河水府不要了(5.4k) 却说李修安闻得镇元子这番话,不觉一证。那少年溪明来自东土东都,他先前已猜著几分。 然说与自己有些渊源,倒教李修安意外,暗付道:“莫非是那东都李家的遗孤?”细细思量,却觉诸多不合情理之处。 李修安唯能想到他从东都现身五万里外的连襟山,必与那妖道的师弟黑鸦道人相干。 然李家倾覆后,黑鸦道人携家主李景胜仓皇逃命,被李修安诛於鹤鸣山,当时他那些徒弟中,並无这少年踪跡。莫非是在此之前便已结缘? 念及此,李修安行礼问道:“徒儿愚钝,还请师父明示:这溪明与徒儿究竟有何渊源?” 镇元子抚须笑道:“徒儿这般聪慧,怎还猜不透?为师暂不点破,你带他往洛阳去,细加探访,自然水落石出。非是为师故弄玄虚,你且实言告我:是否在他身上见了自己往日的影子?” 原来方才大殿听讲时,明月与己低语,早被师父一字不落听在耳中。李修安頜首道:“师父明鑑,徒儿確从他身上窥见昔日之我。” 非止李修安,便是那中年道土,乃至东都守明若在此,怕也要从中照见自身过往。 镇元子道:“前番你初下山了却凡间因果,归来时我曾问你尘心可曾触动,你答日不曾。此番情形却异:虽非直接关涉你的因果,然由人推己,或能引动你之尘心,届时或可参透尘心与道心之关联,亦未可知。自然,此乃为师揣测。大道本就玄之又玄,人亦各有各道,便如你山河师兄外出歷练时,为师亦不敢妄断他能否成就大道。” 李修安闻言恍然,拜谢道:“师父为徒儿如此费心,感激不尽。既如此,徒儿先且告退,待溪明心境平和时,与他坦诚相见。若他情愿,徒儿愿陪他再往东土一行。 真箇是光阴似箭,前番赴东都的情景恍如昨日,然李修安默算,竟已六年矣。六载后再返故地,不知作了何等光景。 李修安再行一礼,方欲退出,镇元子忽道:“徒儿且住,尚有一事。” 李修安恭谨道:“请师父吩咐,徒儿定当竭力而为,不负师望。” 镇元子微微摇头:“也算不得甚么大事。方才想起,前番携清风、明月上天庭与玉帝相见时,在北天门偶遇佑圣真君。閒谈间,真君竟提及你来,对你了却因果之事颇加讚许。此番重返东土,记得在观中备下一份礼,待事了之后,可顺路往武当山拜謁真君。细论起来,徒儿,你还欠著佑圣真君一份人情哩。” 李修安暗付:“佑圣真君?岂非真武大帝?” 经师父提点,李修安猛然想起昔日赴东都时,曾在白云山外会见山神。 当时山神竟识破自己真身,言说曾托好友致书真武大帝,恳请出手拯济生灵。不久真武回信,言明不便亲自干预,却预言三年后当有李修安前来料理因果。 若深究其中缘由,真武大帝並非全无出手之理,盖因看似人祸,实则背后是有妖邪暗中搅局,没错,正是李景胜所谓的背后靠山:黑鸦道人。 真武大帝若遣人出手,原也在情理之中。 然对李修安而言,其中关窍却非比寻常:那黑鸦道人以左道之术將李家与自己之气运相连,那东都李家能崛起为世家大族,实借了李修安之因缘气运。此事若非自己亲自料理,於日后道途大有妨碍。虽不至道途断绝、心性迷失,然要化解这段因果,恐需自已在东土蹉跎十数载乃至数十载光阴。 此中关窍,与上回善財龙女送来舆图时提及菩萨地府赎魂之事,正是同出一理。缘由己生,亦当由己断,正所谓菩萨畏因,眾生畏果,若欲不受苦果,必须先断恶因,正是这个道理,这般想来,当时真武大帝命龟將卜算之际,便已洞明自己的来歷。如此说来,確实欠下真武大帝一份人情。 李修安本是聪慧之人,顷刻间便参透此节,暗嘆一声:“早该想到此处,竟待师父提点方才醒悟,当真后知后觉,虑事不周。果然我亦有疏失,未能识得他人深意。”当下深深拜谢:“多谢师父指点,徒儿感激不尽。” 镇元子微頜首:“善,看来徒儿已明白了。既如此,其中曲折便不再多言,你且去罢。”李修安这才退出大殿。 此后时日,三位中年道士修炼法术渐有所成,溪明心中阴霾也渐消散。待他心绪寧定时,李修安自与他商议东都之事,此处按下不表。 正所谓一嘴不能说二话,一笔不能抒二事,话分两头。 话表善財龙女自上次前往五庄观送舆图,真诚与李修安请教后,自思於人性人心之见识尚有不足。纵能识人,亦未必可洞察人心全貌。故此別后,心中已有定计。 待善財童子红孩儿归位归心,当即便恳请菩萨准许隨其分身游歷人间,增长见闻,体察人性,以礪心性。 观音菩萨深知善財龙女虽隨侍自已久矣,然欲证佛法大成,修得正果,除知己、知佛外,更需知眾生,遂欣然允准,教她前往南瞻部洲某边小镇,善財龙女拜谢菩萨,此后果然隨菩萨一具分身,常在南瞻部洲各地行走。 然此刻,善財龙女却现身西海上空。你道为何?原来是为归还分水珠而来。 今早菩萨分身对龙女道:“唐僧师徒连襟山一难已圆满,镇元子已命青阳將两个童儿领回。昨日伽蓝护法来报,唐僧师徒已至通天河,唐僧果被那孽畜擒去。如此,我亦当亲往通天河走一遭。 常言道:有借有还。这分水珠既由你借来,便由你去归还西海。吾在此等候一日,之后再隨我歷练不迟。” 善財龙女哪有不遵之理,当即別过菩萨分身,驾起祥云,独自来到双子河。 见了菩萨真身,龙女却吃一惊:菩萨这般形容与她平日所见大不相同。但见菩萨真身佇立双子河上云头,端的是:懒散怕梳妆,容顏多绰约。 散挽一窝丝,未曾戴缨络。 不掛素蓝袍,贴身小袄缚。 漫腰束锦裙,赤了一双脚。 披肩绣带无,精光两臂膊。 玉手执竹篮,正把河水聚。 菩萨掐诀念咒,不过须臾,那双子河便恢復旧观。又念动“”字真言,召出当坊土地、本处山神,命他们將先前移置山顶的飞禽走兽重新安置。 山神土地见菩萨这般形容虽惊,哪敢多问半句,磕头领命而去,不敢稍有耽搁。 菩萨见善財龙女到来,微微頜首,取出分水珠交付与她。 龙女双手接过,启问道:“菩萨今日怎未严妆?莫非有甚紧要事体?” 菩萨道:“確是要紧事。可记得我莲池中金鱼?数年前趁海潮泛涨,逃至通天河为妖。前番机缘巧合,被我提前撞破。我本命惠岸行者木叉暗中护佑陈家庄献祭的童男童女,怎奈人算不如天算,百密终有一疏。那猴子竟察出木叉行踪,见了木叉反而粗心起来。此番我若不及早现身,这孽畜挟持唐僧不知要逃往何处,实非我所愿见。” 言至此,菩萨目视竹篮中金鱼嗔道:“孽畜!往日你常浮头听经,有心向佛,本是善举。奈何动了邪念,曲解经义,在通天河岸强逼百姓建甚么灵感大王庙,又迫他们献祭童男童女。此非我大乘正信,实为邪信。佛日:菩萨摩訶萨行般若波罗蜜,通达一切法名为正法。所谓四念处、四正勤、四如意足、五根、五力、七觉分、八圣道分、空、无相、无愿,通达平等名为正法。而你存邪念,以法压迫,威逼眾生,与我正信背道而驰。邪法生邪信,如此,你可知罪?” 善財龙女循声望向竹篮,但见篮中一尾金鱼亮灼灼、金灿灿,尚在眨眼动鳞。 原来却说菩萨虽早洞悉通天河灵感大王乃是自家莲池中金鱼成精,又遣木叉暗中护佑童男童女,怎奈阴差阳错,因果难逆。 那木叉来至通天河,果尽心竭力,仗菩萨所赐“迷”字真言並咒语,以莲藕替回童男童女,暗中安置妥帖。因有菩萨法力遮掩,那妖竟毫无察觉,真箇是神不知鬼不觉。 直至唐僧师徒行至此处,恰逢庄中大户陈清兄弟家献祭之期。唐僧师徒岂能见死不救?行者、 八戒遂各变作一秤金、陈关保,欲设计降妖。 不料隱在暗处的木叉,一时竟未识破这童男童女乃大圣与天蓬所化。虽知唐僧师徒已至,为防万一,恐一时疏忽,辜负菩萨期望,故仍暗中隨入庙中。及闻八戒抱怨与猴子对话,方知端的,心下既安,遂未现身。 然猴子何等机警,早在木叉入庙时便有所察,只觉其清气凛然,不似吃人邪票,故未有点破,后八戒打伤金鱼怪,得两片鳞甲,与猴子回庄报喜,眾人欢欣,自不待言。 然唐僧求经心切,见通天河宽广湍急,无舟可渡,忧急垂泪,茶饭不思。 师徒歇於陈家庄,將及天晓,忽起狂风,降大雪,河面冻结三尺。此实是水底婆为妖所献之计,欲诈引唐僧过河。 唐僧果然中计,见冰上行人往来,只道天佑,顶礼谢罢,便催徒弟收拾行李,踏冰而行。行至河心,妖邪进裂寒冰,將唐僧掳去,陈玄奘果成了“沉到底”。 猴子心中明鑑也似,知师父必为河妖所擒。遂与八戒、沙僧议定下水寻妖,欲诱其上岸擒拿。 正如菩萨所言,这怪在水中倒有些神通,猪八戒、沙僧在水中果不得贏他,遂诈败伴输,將金鱼怪往岸上引,八戒、沙僧一上岸便叫:“来了,来了!” 猴子本就是个性急的,那怪才出头,猴子便一棍劈来,那妖邪闪身躲过,使铜锤急架相还。一个在河边涌浪,一个在岸上施威。搭上手未经三合,那妖遮架不住,打个,又淬於水里,遂此风平浪息。 八戒、沙僧又下水引怪,然妖怪吃一堑长一智,又有婆从旁提醒,只是紧闭大门,又令小妖皆搬石头,塞泥块,把门闭杀。 八戒、沙僧无计可施,只得回上河岸,与猴子计较。 猴子闻言,急抓耳挠腮,眼睛直眨,忽想起了甚,对沙僧、八戒道:“这妖邪怕是有些来歷,你两个只在河岸上巡视著,不可放他往別处走了,待我去来。” 八戒道:“哥哥,你往哪里去?” 猴子道:“你等不知,此地才八月,突兀兴风下雪,暗地定有哪个毛神相助,俺老孙倒要看看看这妖怪是哪里出身,姓甚名谁。寻著他的祖居,拿了他的家属,捉了他的四邻,却来此擒怪救师。” 八戒道:“莫不成又是哪位仙人家的顽皮孩童?你快去,寻著他家师父別的不说,先打三百孤拐!” 好猴王,即纵云光,不离河岸,行二三十里,见那灵感大王庙,不由分说,一脚端倒庙门,棒將匾额打落,踏碎闯入。一棒將妖像捣得粉碎,厉声喝道:“毛神安敢结妖害我师父!速现形受打十棒!再躲藏不出,老孙便上天庭,告你个勾结妖邪之罪!” 藏身庙中的木叉知踪跡已露,只得自后壁现身,施礼道:“大圣息怒!” 猴子见是木叉,愣然道:“惠岸行者?你不隨菩萨修行,反藏此助妖困我师父,莫非又是菩萨设难?” 木叉忙道:“大圣休疑!此番非菩萨安排。那妖兴风作雪,凝水结冰,乃自家手段,与吾无干。” 猴子冷笑道:“你既知他手段,必晓其来歷,速速道来!” 木叉自追隨菩萨,素不说逛,只得將妖精根底並己身来意尽述。 猴子闻罢嗔道:“菩萨也忒惫懒!前番让镇元子家童子刁难俺们,今番又纵金鱼为妖!下次莫不是轮到你与龙女?” 木叉连道:“大圣休戏言!此实意外。那妖业障迷心,迟恐圣僧有险。” 猴子惊道:“果真要吃我师父?” 木叉頜首:“此妖性急,事不宜迟。不瞒大圣,纵您不来,小神亦欲潜入此河擒他,交菩萨发落。” 猴子一把扯住木叉道:“既如此,边走边说!”遂引其会见八戒、沙僧。 二人见木叉,亦惊问缘由,木叉又述一遍。 沙僧、八戒大为异,八戒更是碟不休。 猴子道:“八戒休再嶗叻,还是救师父要紧,不知你有何法子捉拿妖怪,救俺师父?” 木叉伸开掌心道:“大圣请看,菩萨曾赐『迷”字真言,只要吾见到孽畜,伸开掌心,念动咒语,他自弃械受缚。” 猴子闻言只眨眼,沙僧直摇头,八戒却道:“兄弟来迟矣!菩萨妙法虽好,只恐无用。” 木叉惊问其故。八戒道:“俺与沙师弟方才叫战,那怪惧不出,门扇被老猪筑破,內里却填满泥土石块,叠如千层,怎生入得?” 沙僧亦道:“二哥所言是实。” 木叉闻言却也是默然,若不见妖,实难施法。 八戒又道:“哥哥呵,空等无益。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知是菩萨家养,你速上普陀岩拜请菩萨降妖罢!” 猴子道:“前番在那山,俺老孙本欲请菩萨来救尔等,岂料菩萨不在家,前往那龙华会去了,也不知可回?” 言罢火眼金晴一转,猴子忽拍八戒笑道:“你这张夯嘴这回倒也有了用处!前番骂得那两童儿性急火起,不捉师父也要拿你,此番你再下水,恶言激那妖怪,他必忍不得这口气,开门来战!” 八戒晃耳道:“哥呵,休再捉弄俺!前番吃苦还不够?这回断然不去!你这猴嘴也不差,何以不自去?” 猴子道:“那怪怕我,我去他定不出。今有惠岸在此,你怕甚?救出师父,记你首功!” 木叉亦道:“悟能放心,吾保你无伤。” 见此,沙僧亦道:“吾与你一道下水,与你有个照应。” 八戒这才勉强答应道:“也罢,前番那泼怪囂张得甚,言说要將俺老猪一发吃了,当真狂妄,今个儿不教他了帐,也教他迷糊发晕,涨涨记性才好。” 又对木叉、沙僧道:“沙师弟,你且与哥哥留在岸上照应,吾与木叉前去,免得那怪见了你我二人一起,悚惧不出,却也不好。” 沙僧点头:“二哥且去。” 言罢,八戒拉著木叉下了通天河底,来到水毫府前。 木叉道:“吾先藏暗礁之后,待妖出门,即展咒擒他,助你救师。” 八戒嘱道:“兄弟仔细照应!他在水里本事不小,莫教老猪反被他捉去受罪!” 木叉頜首:“悟能放心,你去,你只管去,绝不叫他伤你分毫便是。” 八戒遂抖数精神,至府前厉声叫骂:“泼怪物!速送还俺师父!敢道半个不字,扒你肠肚,揭鳞取腮,下锅燉烂餵狗!” 慌得那门里小妖又急报:“天王,又有人在外叫骂,要还他师父哩。” 妖精闻言冷笑道:“吾就不出去,看他怎的?不必管他!” 八戒见骂不动,越发言语毒辣,甚么“缩头乌龟”、“扯炉怪”、“没爹孽子”不绝於口,声若雷鸣。 那妖果然听得火冒三丈,急叫人取披掛武器来,欲將猪八戒捉进洞里,治治他的臭嘴。 那婆又劝道:“小心那猴子,他神通广大,变化多端,又十分刁钻,还是莫与他战了。” 妖怪闻言觉得甚有理,亦怕猴子暗中偷袭,便放弃,教小的们亦不必管他,任他叫去,他喊累了自会离去,正是:任君门外叫,只是不开门。 八戒骂得口乾舌燥,见仍无动静,焦躁起来,猛喝道:“妖怪!躲得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俺老猪已知你是南海菩萨池中金鱼!菩萨已遣木叉来拿,速速受降!” 此言一出,那妖唬得三魂荡荡,七魄悠悠,心慌手颤,摔碎茶盏。 眾妖见此,惊问道:“大王怎了?” 金鱼精道:“不好了,大事不妙!那猴子真是个地里鬼!哪里找上了吾主人公!这可怎得是好?” 眾妖闻言,亦悚惧不已,雾时慌乱成一团。 金鱼精遂问婆道:“贤妹,如之奈何?” 婆苦思道:“事已至此,唯有弃了洞府,待他离去后,暗从水道远遁,另觅安身之处方为上策。” 金鱼精问:“当投何处?” 婆道:“我昔年居东洋海,知彼处有一深潭,可暂容身。待吃了唐僧,长生不老,来日方长,再从长计议为上。” 金鱼精嘆道:“贤妹之言极是,保命要紧!”遂令小妖收拾细软,只待八戒离去,便弃了通天河水府,潜逃东海。 第174章 佛法难闻,人形难修(4.8k) 第174章 佛法难闻,人形难修(4.8k) 话表八戒与木叉潜至通天河底,八戒上前叫骂,欲逼那金鱼怪现身。岂知这怪比勾践尤能忍,任你毒舌利口,百般列语,只做耳旁风,我自然不动。真箇是王八见了也羞惭,野狗闻之亦垂泪,狡狐相较自愧弗如。 八戒骂得唇焦舌燥,心火愈旺,按捺不住,便將那妖精的底细当眾抖露。 这一,那怪唤得三魂飘荡,七魄不寧,越发不敢出头,暗付道:“我说他怎知我是半路成精的?原来早窥破我的根脚!”急与婆商议后,竟欲携唐僧远遁逃命。 见八戒叫骂无果,反泄露机密,木叉情知藏身无益,只得现出身来,埋怨道:“悟能!前番菩萨特意吩咐,教吾小心行事,莫要惊动妖怪,你怎反將吾机密泄与那孽畜?” 八戒亦抱怨道:“你说得轻巧!没见老猪在此骂得辛苦?你倒躲的清閒。俺本欲借菩萨名头唬他出来,乖乖送还师父,谁知这怪连菩萨都不怕,莫非是个聋的?” 木叉嘆道:“非是聋也,实是惧极。你揭他根底,他愈不敢出头矣。” 八戒道:“既如此,饶舌何益?你我且回东岸,与哥哥、贤弟从长计议罢。” 木叉頜首,二人径转东岸。 猴子与沙僧早已候得多时,见他二人上来,猴子急迎问道:“妖怪何在?可曾降服?怎不顺便救师父上来耶?” 木叉摇头,八戒长嘆一声道:“哥呵,莫再多问了,那妖怪原来不是甚么金鱼精,乃是万年缩头乌龟成精了,只会缩头,绝不出壳,似这般却也无法可治。” 沙僧惊道:“二哥何出此言?前番我也见过那怪,何曾似乌龟?” 八戒道:“他虽无龟形,却修成了乌龟缩头大法!” 沙僧愈发惊奇,木叉亦嘆一声,遂將个中原委细细道出。 猴子、沙僧闻言恍然,沙僧道:“这般却难救师父,惟有请菩萨亲临方可。” 猴子道:“也罢!常言道:响鼓不用重锤。俺老孙这便上普陀岩拜请菩萨,你等在此好生看守。” 木叉道:“吾与大圣同回。那妖既知我踪跡,定不敢见,留此亦无益。”猴子頜首,遂与木叉急纵祥光,径赴南海。 却说猴子、木叉方去,八戒便对沙僧道:“贤弟,那妖怯似乌龟,决不敢出。你我不如回陈家庄歇息片时,吃些茶饭,候菩萨亲来,再议不迟。” 沙僧道:“二哥不可大意!倘那妖趁机走脱,岂不害了师父?若果如此,罪过大矣。” 八戒哼道:“菩萨法力无边,既知他跟脚,怕他怎的?適才未叉全不济事,只老猪一人尽力叫骂,好不疲乏。俺略歇片刻,你且在岸上看守。” 沙僧道:“哥哥去请菩萨,不久即回,你莫走远。” 八戒道:“俺不去庄上,就此躺片时。”言罢,寻块平地倒头便睡。沙僧摇头无奈,只得独守河岸。 正所谓路上说话,草里有人。这岸边言语,河中却有怪听。 自被八戒点破机密,金鱼精神魂飘荡,坐立难安,亲至洞口贴耳窃听。闻八戒止骂,反愈不安,终按捺不住,於泥土石缝中钻一小孔,暗中窥探。见木叉从暗礁走出,心中骇极,更验证八戒所言非虚。待二人去远,急唤一眾小妖扒开泥石,又令虾怪潜往打探。 猴子、木叉去得迅疾,八戒惫懒,河面波涛汹涌,沙僧一时不察,二人对话尽被虾怪听去。虾怪大惊,急回水府稟报。 金鱼精闻报骇得冷汗淡,慌道:“贤妹!那猴头果去请菩萨了!如今来不及准备也,惟有逃命为上!” 婆亦恍然失色,哪里会有异议,金鱼精当即叫小的们不必再准备甚,只带上唐僧,不准露头,更不许冒出水面,悄从水道往东海方向遁去。 小妖虽渴求长生,但更怕死,纷纷回应,忙將石匣中唐僧搬出,著十个力壮小妖抬著,仓皇离府。 匣子中的唐僧闻得异变,惊慌不已,忍不住垂泪,挫得牙响,眼了一声道: “自恨江流命有忿,生时多少水灾缠。 出娘胎腹淘波浪,拜佛西天墮渺渊,前遇黑河身有难,今逢冰解命归泉。 不知徒弟能来否,可得真经返故园?” 岸上一时平静,八百里通天河面虽波涛汹涌,水下更是群妖仓皇遁逃。 却说猴子性急,拉著木叉驾云,不消一灶香,早见珞珈山在望。按落云头,径至普陀崖上。 二十四路诸天与守山大神、善財童子齐来施礼道:“大圣怎与惠岸行者同来?” 猴子道:“详情你等自问木叉,现有急事要见菩萨。敢问菩萨归来否?” 眾神道:“菩萨前日已回,知大圣今日必来,吩咐在翠岩前暂坐片时,待菩萨自出,自有道理猴子心焦,又念那怪性急,催道:“列位与俺通报通报,但迟了,恐伤吾师之命。” 诸天道:“不敢报,菩萨吩咐,只等她自出来哩。” 猴子本就有些不岔,心道:“菩萨明明知情,却这般拖延。”性急难耐,径要往里闯。 眾神慌忙拦阻,正拉扯间,忽闻一声:“悟空,休得毛躁!” 猴子抬头一看,正是素妆菩萨手提一个紫竹篮儿从林中而出,木叉、眾神急忙行礼。 木叉更是跪地顶礼愧道:“弟子有负所託,请菩萨责罚!” 菩萨微微摇首:“经云: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此乃因果已成,造化定数,非你之过。且起。 木叉这才起身。菩萨又道:“悟空,我与你救唐僧去。”復谓木叉:“事不宜迟,我与悟空先行。你且將后山林中玩耍的孩童带来,他们原是被那孽畜吃掉的童男童女,吾前番已差龙女赎其魂魄於地府。” 木叉欣然领命而去。 猴子只道是自己催得太急,菩萨不及梳妆,慌忙跪下道:“弟子不敢催促,且请菩萨著衣登座。” 菩萨道:“不消著衣,速去为要。再迟些,恐你师父性命难保。” 猴子大惊,起身不再多言,急与菩萨纵祥云而去。 与原本西游不同的是,菩萨这般素顏一来诚然是因为事態紧急;二来才是主因。乃欲昭示世人正信与邪信之別。 邪信每以邪法胁迫眾生,淫威逼供,尤重外在形貌手段;正信则起大乘信念,不以外道劣跡而失善心善行,与形貌手段无干。 猴子与菩萨顷刻至通天河界。沙僧见惊道:“师兄性急,不知在南海怎生叫,竟逼得菩萨未及梳妆便来!”急推醒八戒。言未已,已至河岸。 沙僧、八戒下拜道:“菩萨,我等擅干,有罪!有罪!” 菩萨即解下一根束袄的丝絛,將篮儿拴定,提著丝絛,半踏云彩,拋在河中,往上溜头扯著,口念颂子道:“死的去,活的住!死的去,活的住!”念了七遍,提起篮儿,但见那蓝里亮灼灼一尾金鱼。 猴子、八戒、沙僧见了俱欢喜不已,猜出这便是妖怪的本体。 菩萨道:“你等速下水救你师父去也。” 三人深深拜谢,欢跳入水,分开水道,径至水之第。 却见府內乱糟糟一片,粗重尽弃,妖影全无。 三人大惊,出府续寻,直往前追寻七百余里,方见水怪鱼精横尸遍地,尽皆死烂,惟见一人高石匣静臥,內传婴哭声。 猴子急开石匣,唐僧见三人大喜过望:“悟空,你怎才来?那妖欲搬家遁走,再迟片时,恐不得相见矣!” 猴子道:“那妖怪本是南海菩萨池子里养的金鱼,趁海潮泛滥,走得此处,被老孙察觉,遂与木叉去了普陀,將菩萨请来,降了妖怪。” 言罢,猴子又一把住八戒的耳朵喝道:“你这呆子,俺老孙千叮寧万嘱咐,叫你等好生看著,莫叫他走脱,你倒好,俺一走,便发起懒来。” 八戒捂耳叫道:“老猪前番骂累了,略歇片时,尚有师弟在岸上看守!” 沙僧惭愧道:“这妖邪狡点,水下潜行,我一时失察,几酿大错,惭愧之至!” 猴子道:“都怪这呆子前番泄底,那妖惧极,方设法遁逃。” 八戒不服道:“下水前俺老猪便不主张,早教请菩萨,是你拖延磨嘰,才有后来之事。你也有过,谁也说不得谁。” 猴子闻言,细细一想,倒也有理,遂放了八戒。 唐僧道:“徒弟们休爭吵,快携我出河拜见菩萨。” 猴子道:“菩萨恐已去矣。”说话间,教八戒驮师出离波津,登上河岸。 却见菩萨仍佇立祥云之上。唐僧急整衣肃容,顶礼膜拜:“弟子玄奘,拜谢菩萨救命之恩!” 菩萨道:“不必多礼,你且起。” 唐僧这才起身,猴子跳上云头,来到菩萨身边道:“菩萨怎尚在此?莫非还有事未了?” 菩萨道:“確还有事,那些被献祭的童男童女,合当还其阳身,与家人团聚才是。” 话未了,木叉驾祥云御风而至,引眾孩童到菩萨面前。但见个个嬉笑活泼,哪似地府归来之状? 菩萨默诵真言,向童男女吹口清气,竇时身上阴气尽散,阳气回身。 见此,猴子道:“菩萨,既然如此,我等叫陈家庄眾信人等,看看菩萨的金面,一则接回自家骨肉留恩;二来说此收怪之事,好教凡人信心供养。” 菩萨道:“也罢,你速去叫来。” 八戒与沙僧飞跑至庄前,高叫:“都来看活观音菩萨!都来看活观音菩萨!” 一庄老幼男女,齐奔河边,不顾泥水,跪满滩头,磕头礼拜。 菩萨教各家认领孩童。庄中有善丹青者,传下影神,遂有“鱼篮观音像”流传后世。 菩萨携木叉正欲离去,只听那通天河哗啦一阵响,须臾,从水里钻出一大一小两个怪来,那小的正是此前的电九,那老怪原是这通天河底的老电,你道怎生模样:方头神物非凡品,九助灵机號水仙。 曳尾能延千纪寿,潜身静隱百川渊。 翻波跳浪冲江岸,向日朝风臥海边。 养气含灵真有道,多年粉盖头电。 他父子感恩不尽,爬上岸来,对菩萨连连点头,权作拜谢。 唐僧师徒见之皆惊,陈家庄人眾更是心惊胆战,胆小的几欲逃去,胆大的亦战兢兢贪看。 猴子出金箍棒喝道:“原来这河底还有漏网之妖,哪里来的胆子,敢在菩萨面前现身!休要上前,若到边前,便一棒子打死你!” 老电、小毫慌忙道:“大圣莫误会!我父子与那妖怪非是一路,此番特为拜谢菩萨与大圣之恩而来!” 猴子疑惑不解,正待再问。 菩萨道:“悟空且住手。他眷族原本在此河修真,这水笔之第原系他祖传之业,被那孽畜强占。若细论起来,反是吾之过失。不可伤他父子。” 猴子闻言,方收铁棒。 老电急道:“菩萨言重!今扫清妖氛,收伏怪孽,恩德重若丘山,深如沧海,我父子感激不尽!” 那电九亦连连称谢。父子二人一边道谢,一边点头权作跪拜,连点二十四次,恰如二十四拜。 菩萨道:“佛日:定慧等持,止观双运。此河阔八百里,横跨两国,向无河神管辖。若你等往后修身养灵之余,广行善事,受人敬仰,自能更通灵性,於你等大有益。” 电毫父子再拜道:“谨遵菩萨教诲,永记於心。” 菩萨微頜其首,遂携木叉而去。云头之上,菩萨吩咐木叉先归南海,自往双子河恢復原貌,不提。 菩萨既去,陈家庄人纷纷叩谢唐僧师徒,正欲解板造船渡他过河。 老电道:“大圣,莫要打船,我送你师徒过去便是。” 三藏师徒心中暗喜,唐僧合掌谢道:“有劳老,贫僧感激不尽!”若非菩萨有言在先,猴子必存疑虑;然既蒙菩萨点拨,便知老电乃是一片至诚。 师徒四人欢喜了上了白电盖上,待站稳后,他却蹬开双足,踏水面如履平地。 陈家庄眾人仍在岸上焚香叩拜,口念“南无阿弥陀佛”,正是真罗汉临凡,活菩萨现世。直望不见踪影方才迴转,不题。 却说那师父骑坐白电,不消一日,行过八百里通天河界,浑身乾爽登岸。唐僧合掌復谢:“累你远送,无物可赠。待贫僧取经回朝,奏明唐王,必当厚谢。” 老电道:“不劳圣僧赐谢。我闻西天佛祖无灭无生,能知过去未来之事。老拙在此修行一千三百余年,虽得延寿身轻、口吐人言,却难脱本壳。敢求老师父至西天时代问佛祖一声,看我几时得脱本壳,可得人身。” 唐僧正欲一口答应,旁边挑著行囊的八戒忍不住道:“俺说你这老电真箇是捨近求远,光看天不瞧地,方才活菩萨就在你面前,菩萨亦有大法力,你怎不请菩萨替你掐指推算一番?这会反叫俺师父替你问话?” “俺老猪实话告你,这西天尚还远著哩,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达西天,那时俺老师父还记不记得都两说哩。” 老电窘道:“你有所不知,此乃老拙生平初睹菩萨宝相,一心虔诚感激,不敢有丝毫妄念,故此一时未曾想起。” 猴子却笑道:“老电何必烦劳俺师父?菩萨早已明示於你矣。” 老电闻此,愣然道:“敢问大圣,此言怎讲?” 猴子笑嘻嘻道:菩萨之言,乃是劝你莫只重修身,更要注重修性。性命双修,方是正道。若只修身不修性,纵得人身亦无人性,世人谁肯以人视你?反之,若你广行善事之余,养身更兼养性,一旦开悟,脱壳成人自是水到渠成。正所谓佛法难闻,人身难得;今既得闻佛法,何愁不得人形?” 老电闻此,身子猛地一颤,这一刻好似真的开窍了一般,垂泪直点头,对猴子连连拜谢道:“大圣之言,开我迷障!老拙今日方得开窍,惭愧惭愧!” 猴子又摆手笑道:“莫谢,莫谢!古人云:朝问道,夕死可矣;前番要俺老孙说,你確也被迷雾遮了心,只是一味修身,就连身旁之事都被迷了眼,身陷迷雾尚不自知哩。不言其他,除了你自家儿女,岂不知你许多眷族与那妖精颇为亲近,忠心於他,可见对你並无感念,反怀怨望。如此,才教那怪这般容易乘虚而入。今既开窍,见性明心,尚何忧乎人形耶?” 老电闻言,羞愧难当,亦感激不尽,直摇头道:“不不不,再不纠结矣,多谢大圣提点!你与菩萨之恩,於吾而言堪比山高海深,永世不敢忘也!” 第175章 正信 邪信(4.7k) 第175章 正信 邪信(4.7k) 却说通天河老黿今日謁见南海菩萨,闻听佛法,又蒙大圣点拨,豁然开悟,方知性命双修,才是正道。 正如菩萨所言:定慧等持,止观双运。 修行之人,若只修命不修性,如人不识金银,往往错认沙石。 此刻在老电心中,大圣非但是修真途中的良师,更是引归正路的明灯。 回想往日,恰似人间迁阔书生,只知死读圣贤之书,不闻窗外之事。一心专注修命,不顾其他,故而在此通天河底苦修一千三百余载,岸上竞无人知它存在,那陈家庄眾人初见此电时的惊惶神情,便是明证。 老电满怀感激,连连称谢,自此不復忧惧化形之事。 老电口中只道:“大恩难报,待圣僧取经归来时,若再过此河,万望呼唤一声,吾必尽心款待三藏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本。施主肯渡我等过河,贫僧已感激不尽,岂敢再受厚待?” 猴子亦点头道:“师父说得是,你且回去罢。” 老电又道:“圣僧果真德行高深,老拙钦佩不已。然纵不图报答,他日路过,敘敘旧亦是佳事一件哩。” 三藏頜首:“多谢美意,好说,好说。” 八戒挑著行囊,担重心急,忍不住催促道:“佛法难闻,人形难修,这西天取经又何尝不是道路难走,真经难得,师父啊,天色不早,及早赶路是要紧。” 唐僧頜首称是,拜別老电,猴子遂服侍唐僧上马,八戒挑著行囊,沙僧跟隨左右,师徒们找大路,继续奔西。 那老电依依不捨,伏在岸上久久不去,直至他师徒身影消失於天际,方没入水中。此番心境,与原本西游中的老电真有云泥之別。 原本西游中,老电最初確是抱著感恩的心態,欲送唐僧师徒过河,然猴子却疑神疑鬼,並不尽信,甚至初见时將它当成邪魔妖怪。 它道出实情,言说全是真实之情,猴子教它朝天发毒誓。 它便发誓:“我若真情不送唐僧过此通天河,將身化为血水。” 然即便发了这般毒誓,猴子却还恐它无礼,解下虎筋絛子,穿在老电的鼻之內,扯起来,像一条韁绳;却使一只脚踏在盖上,一只脚登在头上;一只手执著铁棒,一只手扯著韁绳,叫道:“老电,慢慢走啊。歪一歪儿,就照头一下!” 如此行事,较之凡间牛马犹有不及,实伤人心。老电虽口不敢言,心中积鬱,一片真诚反遭轻贱,全然冲淡了它感激之心,故后来闻知唐僧忘问修行一事,当即翻脸,將其掀落河中。 猴子当时这般作为,非是全不信任,实因前番屡遭欺骗,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並绳,若在同一处连栽两回,猴子自觉丟尽脸面,哪还有顏面再求菩萨天庭,故而格外谨慎。 正是这般,为他师徒留下一厄。 如今因果大变,老电开窍,又诚心满怀感激,绝不会再做那等之事,他师徒最后一难亦隨之改变,那一难名为“问心”,既是问他师徒,亦是问李修安自己,又叫“心难”,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正是:千年修得性未通,灵龟壳里困穷途,忽闻菩萨佛法解,又得大圣迷雾除。 一点禪心消业障,八功德水洗迷涂。 从今河府行善功,因果圆满自天书。 且说南海菩萨收服金鱼精后,先差木叉返回普陀岩,自来至双子河,恢復河貌,召出本处山神土地,重新安顿鸟兽。 片刻间善財龙女到来,菩萨將分水珠交付,令其归还西海。 龙女从菩萨处闻知正信与邪信之別,不由想起前番地府见闻,又忆起隨菩萨分身途经一处废墟,那本是一座雄城,兴起於正信,最终却毁於邪信。 龙女望见竹篮中金鱼眨眼动鳞,问道:“它既造此孽业,不知菩萨如何惩治?” 菩萨嘆道:“这孽畜听经半解不解,心思摇摆於正邪之间而不自知。说其恶,確曾保一方风调雨顺;言其善,却威逼陈家庄岁献童男女。俗语云:半吊子行事甚是危险。正是此理。往后陈家庄若遇灾年,恐生变故乃至血光之灾。阿弥陀佛,人心善变,易生妒恨。” 又嗔怪金鱼:“孽畜!既闯大祸,罚你每日受天雷击打三个时辰。你共食一十四童男女,便受雷击一百四十载,望你诚心悔过。” 那篮中金鱼眨腮摆尾,却说不出话来,不知是求饶还是恐惧。 儘管猴子化解了此厄,菩萨亦现了身,正如前言,那陈家庄人不敢埋怨神佛,但不代表不会埋怨庄中他人不公,尤其哪年遇灾,食不果腹时,那时万事皆可反转,好似面前的双子河,河面平静,河下却是暗流汹涌故而菩萨又保陈家庄五穀丰登多年,直至唐僧师徒取经归来再经此地。 原本西游中,他师徒取经归返,从通天河上岸后,被陈家庄人发现,再次引入庄中,感恩戴德,奉为上宾。 猴子那时节问道:“吾等走后,此处如何?” 陈清兄弟道:“当年即拆了灵感庙,为报大恩,特建救生寺,供奉香火不绝。” 言罢,引唐僧师徒前去救生寺观看,上了高楼,楼上果装塑著他师徒四眾之像。 眾人將他师徒拥中间,纷纷跪谢行礼,前前后后,更有献果献斋的,无限人家。 眾人一脸虔诚,满怀感激道:“老爷,这寺自建立之后,年年成熟,岁岁丰登,確是老爷之福庇。” 然猴子慧眼明心,看出端倪,知此丰登与已无关,乃道:“此乃天赐耳,与我等何干?” 思付片刻又道:“但只我们自今去后,保你这一庄上人家,子孙繁衍,六畜安生,年年风调雨顺,岁岁雨顺风调。” 这番承诺,实因当地既建寺供奉,他们既受香火,成佛后理当庇佑此地。 这通天河一难,表面平常,內里实有深意玄机,正是如此。 善財龙女接过分水珠,拜別菩萨,不消半个时辰,早至西海上空。正欲下水入龙宫,却见海岸沿线黑压压跪著成千上万百姓,三五成群,男女老幼皆有,虔诚叩拜。 这番景象前番来时却不曾见得。龙女心下好奇,遂按落云头,化做一个寻常民女,近前探看。 靠近时,但见一对夫妇携著稚童,在岸边摆列贡品,焚香祷祝,口中念念有词,极是恭敬。 其余人家亦復如是,更有那富庶之家,用竹蔑扎就各样精巧物事,携美食珍玩,借海浪献祭远方。 龙女虽有所料,仍觉疑惑,遂上前施礼道:“贫女冒味,见诸位在此祭祀,敢问是拜西海龙王否?为何不去龙王庙宇,反来这海边?” 龙女隨菩萨人间行走已有些时日,知晓各处龙王庙甚多,毕竟上至帝王下至平民百姓,谁不渴求来年风调雨顺? 那汉子停拜起身,打量龙女道:“姑娘莫非是远方来的?” 龙女頜首称是。 汉子道:“怪不得不知。这西海龙神近来屡显灵验,有求必应,庇佑百姓,因此都来海边祭谢。” 龙女疑惑道:“哦?愿闻其详。” 汉子道:“吾单说一桩奇事:前日有商船过西海,忽遇颶风恶浪,整船倾覆。照常理说,这等恶劣天气落茫茫大海,绝无生理。谁知一船数十人竟被浪涛托起,平安送上岸边。连那沉没的货物、翻倒的船身,也都扶正送还。这不是龙神显圣又是甚么?” “船上之人大难不死,喜极而泣,皆万分感激,认为乃是西海神灵救了他等,回去后,他等便將此事传了开来。” “不仅如此,另有小可亲歷之事:吾所在的镇子较为欣荣,居住人多,因此处土壤坚硬,不好打井,镇中之人皆靠镇子那白净湖而活,平素吃水、灌溉等皆仰仗於它。” “然去年进入秋季,气候愈发乾燥,湖水渐渐见底,那大户人家的水井吾等又碰不得,自己打井往往需要打上数十丈方能见水,一时无法,眾人恐慌不已,纷纷到龙王庙告求龙王,请龙王降些雨水。” 闻此,龙女頜首:“想必这附近的西海龙王听到了你等回应,降了些水,如此尔等甚是感激,因此为还愿而来。” 然汉子直摇头:“为还愿而来確实不假,不过並无下雨,然最怪异之处正是如此,这天不曾下雨,我记得那天一早,便有人在镇子街道上欢呼大喊,言说白净湖的水满了,再不用担心没水吃矣。” “眾人一开始皆不信,然到了湖边,却见湖中碧波荡漾,清水满盈,距岸仅差七寸,这不是龙神恩赐是甚么?” “还不止这些,又曾听闻哪处有水怪作乱,专吃小孩,亏得龙王遣来一员猛將,只略施手段便將那水怪除掉,原来是一只水猴子成精,据说那位猛將是一位西海龙太子,叫什么来做?吾记不太清了,另还有落海之人得救等事,不可胜数。” “大家皆万分感激,感恩戴德,除了重修庙宇,因吾等所在处每年六月中下旬雨水最甚,广润大地,民间早有传闻,四海龙王皆另有尊號,分別是:东海渊圣广德王、南海洪圣广利王、西海通圣广润王、北海冲圣广泽王;为感谢西海龙王,大家商定將每年的六月十五至六月尾定为广润节,除了上庙祭拜,又约定来此海边祭谢。姑娘故此得见盛况。” 龙女听罢,暗:不过三载光阴,西海竟有如此变化。莫非西海龙王悔过自新了? 又问:“所说龙太子,莫不是敖摩昂太子?” 汉子摇头道:“小人记不真切了。” 龙女遂施礼作別。寻个僻静处,潜入海中,逕往龙宫。 早有巡海夜叉望见,急报入水晶宫:“启大王,观音座下善財龙女到了!” 敖闰忙率眾出迎,作礼道:“尊使降临,小龙荣幸之至,请入宫奉茶。” 龙女道:“龙王不必多礼。奉菩萨法旨,特来归还贵宝分水珠。”言罢,遂取出宝珠递上。敖润恭敬接过,再三邀请龙女入宫小坐。 龙女见时辰尚早,又心有所疑,便应允入殿。 待入大殿,敖闰又急令自家龙女捧茶来献。 善財龙女谢过,又望了一眼大殿內外,只见宫中侍女虽少,个个伶俐;巡海水族也多了许多新面,精神抖擞。 龙女想起海岸见闻,赞道:“古人云: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龙宫气象一新,海岸万民朝拜,想是广积功德所致。经云:三世因果说不尽,苍天不亏善心人。善哉!善哉!” 敖闰得善財龙女这般讚誉,却郝顏道:“尊使谬讚,小龙愧不敢当。此皆犬子摩昂之功。前番玉帝贬我为代龙王,又因管教无方,致甥儿冒犯圣僧,每思及此,惭愧无地。自摩昂探弟归来,我便將西海事务尽付与他。” 言罢,敖润即命侍女请摩昂太子前来。 须臾,敖摩昂风风火火进入大殿,龙女见了頜首道:“摩昂太子別来无恙。” 敖摩昂急行礼,龙女道:“无需多礼,且坐,吾有些事欲问你,还请摩昂太子为我解惑。” 摩昂诚恳回道:“尊使何需客气,前番多亏您与真人,小龙感激不尽,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龙女又將与龙王之言復说了一遍,问道:“適才与令尊所言,皆太子之功?” 摩昂谦道:“此乃份內之事,何足掛齿。三弟隨圣僧西行,开化世人,方是至善真功德。前蒙大圣允我见弟,三弟教我广行善事,造福一方,既赎罪,又报佛恩,岂敢相忘。故常命夜叉虾兵巡海救难,自家亦不时人间行走,秉持善念,广种善因。” “如今方知三弟用心良苦也,他此番用意不仅是为解吾心结,亦为吾西海贏得声誉,使吾西海民间威信空前,如今在吾看来,三弟拥有一颗真禪心,但盼他早日到达西天,证得正果。” 闻此,敖闰惭愧道:“惭愧至极!可笑老夫昔日只重虚名顏面,而今方知,真威望在人心,不在表相。” 龙女微微頜首,此正与菩萨所言正信邪信之辨相合。遂道:“善哉,善哉,此言甚善。” 言罢,龙女起身告辞:“时辰不早,吾尚需隨菩萨分身人间修行。” 敖闰、敖摩昂起身行礼,相送出水晶大殿。 出了大殿,正见西海巡逻队伍交接换班,有条不素,那换班的新面庞水卒亦是个个精神抖擞,士气昂扬。 龙女遂赞道:“摩昂太子果真掌兵如神,鬆弛有度,治军有方,实属大有能耐。” 熬摩昂道:“龙女谬讚!不瞒龙女,自那海蛇一事后,吾深刻吸取教训,净化队伍,將那些来歷不明且居心不良,品行不端之人赶出西海,又招来一批品行端正,一心向上之人,一番训导劝诫,倒也有了今日这番成果。” 闻此,龙女又诚心赞道:“摩昂太子不仅心怀善念,在民间威信越来越高,对他人有求必应,又这般懂得识人之明且有担当,將来必是一代明君,诚乃西海之幸,百姓之福,善哉,善哉!” 敖摩昂摇头道:“龙女过奖矣,吾能今日道心通明,乃多亏了青阳真人当初开解,是他告诉小龙心如明镜,不惹尘埃,道心方常明。亦多谢龙女、菩萨,还有三弟,我方能放下心中芥蒂,此恩深似海,重如山,小龙感激不尽,绝不敢忘也。” “另尊使之话亦非全部事实矣,对於民间他人之求,小龙与吾西海並非有求必应,盖因人心复杂难测,有善有恶。譬如有人曾大肆祭祀,大发宏愿,竟叫吾等多发大水,他便好將异地囤积的粮食高价售卖,另有人贪心大起,每次出海滥捕滥捞,贪心不足蛇吞象,压满整船,导致船儿倾翻,这般吾等即便见之,亦皆不救应。” 听了这番话,龙女一,不禁又想起了与菩萨分身歷练时遇到的那座废墟之城。 依菩萨所言,那城百姓最初受妖邪所害,被迫供奉妖邪,后被正神与菩萨除之,改为正信,亦起势於正信,然最终为了私利,又生人祸,邪信再起,盖过正信,终究毁於一旦。 第176章 金蝉子九世问心(5.3k) 第176章 金蝉子九世问心(5.3k) 善財龙女犹记那城之名:溶威城话表如今东土大唐西部边境,河州卫地界之西数百里,有一座废墟之城。往前数百年,正值南北朝时,此城原是一座边陆小城,名日溶威城。 彼时某一日,南海观音菩萨携木叉行者驾祥云径过此地上空,垂目一警,但见满城百姓,个个面无人色,乍寒乍热,贏弱不堪。 近大半人家举丧掛白,老弱孩童病歿者尤多。那城池已被封锁,外人不致近前,內里逃窜无门,好不悽惨。 菩萨慈悲,见此情景心生不忍,遂佇立云头,掐指一算,乃知是有泼怪作崇,满城皆染瘟疫。 是时菩萨另有要事,略一沉吟,便对木叉吩咐道:“吾见此间百姓受苦,实为不忍。推算其由,乃是一只名曰『年惊惮”的妖兽作乱。此怪不惧人烟,能令人寒热交加,瘟疫流行。” “既如此,你且上天庭稟明玉帝,请遣五瘟使者中之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二位下界擒妖救人。春瘟掌热毒,夏瘟司恶风,正克此怪,亦能救这一城生灵。” 木叉领了法旨,別过菩萨,逕往天庭而去。奏明玉帝后,玉帝即命春瘟张元伯、夏瘟刘元达下凡降怪救人。 二神领旨,降至城中,果见满城人畜皆染寒热之症。遂配避瘟散,化入水中,令百姓各来饮服。病重者一碗,病轻者半碗,乃至牛羊牲畜,亦各饮一碗。眾人服毕安睡一宿,翌日病除,皆大欢喜,纷纷跪谢神恩。 张元伯、刘元达又命人捉些活牛羊置於城外山上,引那妖怪现形。 那怪本不惧生人,见牲口便自来食,当即被二神施法擒获。 原来是一只独脚凶妖,名唤年惊禪。二神以钢圈穿其鼻,火绳挫其颈,神鞭驱之,押赴天庭復旨。不在话下。 那威城百姓劫后重生,感激不尽,遂拆旧瘟庙,另立庙宇,名曰“五瘟庙”,自此户户供奉,香火不绝。 瘟神虽其名字带瘟,然其五位皆是天庭敕封的正神,只是因他等掌管瘟疫和病痛,加之形容凶猛严厉,遂令多数世人误会,將其当成邪神避讳,纵有祭祀祭拜,多为出於恐惧,希望他等远离自已,从而祛邪、避灾。 这般在此兴起的五瘟庙却是別有意义,不同他处,正所谓一嘴不容说二话,一笔不容写二事,话分两头。 你道观音菩萨此番出南海,向东而行所谓何事?原来正是为见转世的金蝉子。 自金蝉子被如来贬下凡尘,观音菩萨曾亲引其投胎,每一世观音菩萨皆会前往凡间见他一次,儘管身为凡人的金蝉子早已不识前缘。 话说这南北朝时期乃是东土大动盪时代,甚被后世史官断定为最黑暗时代,诚乃是如来口中的贪淫乐祸,多杀多爭,口舌凶场,是非恶海之地。 然於此浊世,特定时期,却有一类人颇受优待,便是僧人。 在这般大动盪年代,佛教於动盪之中反见兴盛,后世杜牧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此还尚未尽其实。据史所载,南朝梁时,仅都城建康便有佛寺五六百所;梁武帝萧衍更四度捨身出家,广建梵宇。北朝亦盛,北齐都城鄴城一带寺院四千,僧尼八万有余,堪称佛都。 由此可见一斑,可谓是鼎盛一时,然盛极必衰,佛教既广,亦渐生弊。那些个寺院不事生產,劳民伤財,动摇国本,遂又有后来灭佛之举。此是后话。 然在这时节,僧人活得甚是滋润,好不快活,却偏偏有一位僧人,自愿放弃安逸生活,欲当苦行僧,他听闻西天极乐世界有高深经书佛法,一心愿往西天求得真经,劝化眾生,普渡世人,正是转世后的金蝉子,此乃他第七次转世。 寺中僧人闻他要西行,或论异,或不解,甚有讥嘲。其所居之寺乃敕建皇家寺院,富丽堂皇,名满天下。眾僧自谓“上上之人”,享清福犹恐不及,怎肯跋涉十方里往天竺取经?故皆视他为痴愚之人。 那寺庙方丈亦劝他:“路途遥远,凶险难测,希望渺茫,何必如此?” 金蝉子摇头嘆息。此辈僧人,说出这番话,莫说“普度眾生”,便是佛门根本“戒、定、 慧”三学,亦早已忘尽。与他已非同道。 眾僧恐国君闻此事,或命他们同行取经,更惧圣心轻视,遂不许金蝉子面圣,亦不代为上奏。 金蝉子无奈,只得轻装独行,毅然西去。 世人皆知,此时中原兵连祸结,战乱频发。 金蝉子不避艰险,孤身持杖西行。尚在东土时,闻他是取经僧人,民眾多怀敬重,少有为难,反多接济。 及至西域边界,南瞻部洲与西牛贺洲接壤处,风土大变,山岭重叠,行走愈发艰难。然此皆未动摇其志。 一日,金蝉子正翻山越岭,忽中陷阱,左腿受伤倒地。 深林中一声哨响,闯出一伙山贼,围定他来,明晃晃钢刀架颈,將其行囊里外搜尽,却无半分银钱。 山贼好不失望,贼首大怒,晃刀喝道:“都说天下和尚最是有钱,不劳而获,快活似仙。怎你这般穷酸?莫不是甚么野和尚、假行者?” 金蝉子战兢兢道:“列位大王,贫僧確是正式受戒的僧人,发愿往西天取经,是个苦行僧。一路化缘度日,风餐露宿,实无钱財奉献。万望大王发慈悲之心,放我前行,感激不尽。” 群贼大笑,醉道:“呸!出家人不打逛语,你倒会扯谎!吾等闻听天竺离此十方里,一路穷山恶水,又有妖魔鬼怪,就凭你,怎到得西天?” 金蝉子道:“佛曰:佛缘无尽,心诚则灵;古人亦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今东土大地人心惶惶,战乱不停,私慾横流,民不聊生,便是所谓的我佛寺庙亦是贪图享乐,不思进取,此诚乃人心不稳,贪心不足所致,贫僧每每见之思之,黯然神伤,忍不住垂泪,因此贫僧愿取真经,以此度化世人。” 言至动情处,金蝉子潜然泪下,又將所见世苦娓娓道来。 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无比真诚。 贼眾亦为之动容。贼首嘆道:“若非这吃人世道,谁愿落草为寇?罢了,盗亦有道。你既有这般大愿,我等敬你。不难为你了,去罢。” 言罢,便令手下起金蝉子,还他竹杖行李。 金蝉子称谢不已,拄杖跛行,淒淒凉凉,继续西去。 行不多时,又飢又渴,腿伤难忍,山路愈险。不得已走歇相间,终至力竭,瘫倒树下。方欲喘息,忽闻虎啸震岳,惊得飞禽走兽四散奔逃。金蝉子骨软筋麻,魂飞魄散,正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缠苦命人。 金蝉子倚树闭目,垂泪道:“吾命休矣!” 空中菩萨见状,嘆息一声,轻吹清气,山林叶响,那大虫竟掉头而去,不食近前之肉。 菩萨化一老母,提篮近前,问道:“长老从何而来,为何孤身在此?” 金蝉子闻得人声,大喜睁开眼晴,不假思索回道:“贫僧乃是东土人士,一心欲前往西天拜活佛求取真经。” 话音刚落,又想起方才那凶猛大虫,脸色大变,好心提醒道:“老母快快离开此地,休管贫僧,此处有虎,恐连累你也,你快走罢!” 老母嘆道:“你自己临难,还顾念他人,真是个善心僧侣。” “善哉,那虎方才已往別处去矣,一时应不返回。” 说著,遂揭篮盖,露出馒头点心,道:“看你可怜,又是好人,这些斋饭你用了罢。” 金蝉子饿极,连连拜谢,接来狼吞虎咽。 老母又取出几张膏药,道:“见你受伤,老身有祖传膏药,与你贴了。” 金蝉子感激不尽,忍痛卷裤,自贴伤处。果是灵药,片刻痛止,腿伤即好。 金蝉子大喜,起身礼谢:“老母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唯有日日诵《吉祥》、《弥陀》二经,为老母祈福祝寿。恳请赐知名讳,贫僧永誌不忘。” 老母微笑道:“老身衰朽,早忘名姓。倒是你,听我一言:西天路远,十万里遥,你单身无伴,如何去得?” 金蝉子合掌道:“老母有所不知。东土如今道德沦丧,杀戮横行,宛如地狱。贫僧誓取真经劝化世人。出寺之日,便发宏愿:不得真经,死不回头。” “阿弥陀佛,老母救命之恩,贫僧感激不尽。若弟子他日真能见得佛祖,定向佛祖稟明你之大善大恩,时候不早,贫僧亦该上路矣。” 言罢,金蝉子再行一礼,別过老母,拄著竹杖继续前行。 菩萨望其背影,嘆道:“金蝉子,你虽诚心,然机缘未至。莫说到不得灵山,纵取得真经归来,东土眾生,末法障重,亦难劝化。经云:『南阎浮提眾生,末法时至,多生不善。不敬三宝,不重父母,无有三纲,五伦杂乱——』阿弥陀佛!”” 隨即菩萨亦腾云而去。 却说金蝉子又歷经千辛万苦,艰难前行。忽见前方弱水三千,但见那: 水流一似地翻身,浪滚却如山耸背。洋洋浩浩,漠漠茫茫,十里遥闻方丈洪。 正是流沙河界。 金蝉子驻足岸边,无可奈何,哀嘆道:“如此恶水,贫僧浊骨凡胎,怎生得渡?” 恰在此时,河中哗喇喇一声响亮,水波里跳出一个怪来。只见他生得青不青,黑不黑,一张晦气色脸一一正是被贬下界的捲帘大將,即后来的沙和尚。 若非阴差阳错,前番得李修安开导迷途知返,只怕金蝉子当下便被他掳入河底吃了。 金蝉子见了,惊得跌坐在地,面如土色。 捲帘大將上了岸,却只是將他扶起,安慰道:“长老,你莫怕,我不是妖邪,我本是灵霄殿下侍鑾舆的捲帘大將。只因在蟠桃会上,失手打碎了玻璃盏,玉帝把我打了八百,贬下界来,才变得这般模样,也曾自暴自弃,为妖作怪。幸得三生有幸,遇一道长诚心劝化,如今迷途知返,再不行伤生害命之事。” 此时如来尚未发话寻取经人,观音亦未到流沙河,更不曾提及猴子之事。 金蝉子闻言,心神稍定,合掌道:“阿弥陀佛!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善哉!” 捲帘大將还礼问道:“敢问长老,何故至此?” 金蝉子回道:“贫僧欲往西天大雷音寺求取真经,敢问尊神,可有渡河之法?” 捲帘大將闻听“取经”二字,陡然一证,急劝道:“长老还是回去吧!若是旁人倒还罢了,既是取经人,绝难过此河。若不听吾劝,必有杀身之祸!” 金蝉子大惊失色,忙问其故。 捲帘大將嘆道:“不瞒长老,我曾吃过四个取经人。那取经人的头骨不同寻常,遇水不沉。我曾將头骨编作筏子,送道长过河。自听道长教诲,我已不再吃人,只积善行德。” “你若非取经人,送你过河也无不可。可你偏偏是取经人,此河断难渡过。” 金蝉子闻有渡河之法,先是一喜,復又不解:“尊神何出此言?他人能过,为何取经人反过不得?” 捲帘大將沉吟道:“长老有所不知。自送道长过河,一两百年间,又遇两位如你一般的取经人,亦求我渡河。” “彼时我不知因果,秉持行善之念,欣然应允。谁知两次皆生意外。我这流沙河径过八百里,上下千方里之遥。我教取经人立於髏筏上,自家在水下护持。初时顺利,待行过五六百里,忽有无数水怪鱼精自上下两游聚来,如饿狼见羊,对筏上人虎视耽耽。我虽尽力护佑,奈何彼辈虽无法力,却数目眾多,独木难支,终將取经人拱落水中,顷刻分食殆尽,尸骨沉底,惟余头骨浮水。因此又多了两个骷髏。” 言此,又忍不住嘆息一声道:“两次皆是如此,显是天意,此处非取经之路。长老听我一句,从哪来,回哪里去罢。” 金蝉子闻听此言,又惊文怕,然正如捲帘大將所言,这河上下又有千方里之远,那千万里之外必然亦是连著河海,如此这般哪里有路可绕,他自出寺便发大愿:“不得真经,绝不回头;若有动摇,便坠十八层地狱!” 金蝉子四顾仿徨,忽跪地顶礼道:“他人既渡得,贫僧如何渡不得?前番二位同道之人或是时运不济,恰逢水怪洄游。贫僧实无他路,万望尊神渡我过河。他日见得佛祖,必稟明恩德!” 捲帘大將摇头摆手道:“不可不可!此番再不敢渡取经人。你若再溺亡,岂非又是我的罪过?” 金蝉子道:“此乃贫僧一意如此,与尊神何干?纵使溺水而亡,乃是贫僧自找,不干尊神之事。” 沙僧道:“我乃戴罪之身,岂敢称尊?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著。你既知凶险,何苦一意孤行?纵过得此河,前路凶险更多,岂能轻易见佛?” 金蝉子坚定道:“东土之地,犹如地狱。贫僧不忍见此,遂发宏愿,定取真经。一世不行,便两世、三世此志十世不改!”” 闻此,捲帘大將颇有动容,被其打动,嘆了一声,沉吟道:“也罢,我若不渡你,你定也不会罢休,务必仔细小心,若真有意外,我早已忠告在前,你休要怪我。” 金蝉子感激不尽,连道:“不怪,不怪,岂敢怪你。” 捲帘大將頜首:“稍待。”遂潜入河底,取来六个编作一处的骷髏筏,浮於水面,扶金蝉子小心翼翼登上。那筏倒也稳当。 捲帘大將道:“我在水下护持推筏,你须站稳!”金蝉子连连称谢。 流沙河虽浪涌如山,捲帘大將却熟知水性,亦甚熟悉流沙河,於水下颇显神通,一心专注水势,倒也平稳。 此番较前回不同,已行近七百里,水下平静,安然无恙。金蝉子立於筏上多时,问道:“请问施主,还有多远?” 水下捲帘大將答道:“快了!已过七百里,再有一灶香便可到岸。” 金蝉子闻言大喜,口中直念阿弥陀佛,岂料话音未落,上下两游又黑压压涌来无数水怪鱼精,数目较前番倍增。 捲帘大將悚惧,顾不得金蝉子,急钻入河底躲避,那金蝉子自然又被翻下骷髏筏,顷刻间便被分食殆尽,唯余髏浮水。群怪方散去。 捲帘大將哀嘆一声,收那浮水骷髏而去。 这便是金蝉子第七世。 到了金蝉子的第八世,依旧乱世纷爭,征伐不止。 菩萨半途又见他一次。金蝉子再至流沙河,捲帘大將此番说甚么也不肯渡他。 金蝉子见苦苦哀求无用,却还不想放弃,竟异想天开,欲自己伐木造船渡河。 捲帘大將深知他这流沙河除了那几个骷髏,平素连鹅毛亦不能浮,他这般与送死何异? 最终还是於心不忍,说好后果,又劝了一番,见那金蝉子依旧志心不改,只得勉强答应渡他过河。 此番比上回更远,已近八百里,对岸依稀在望。捲帘大將鬆一口气,金蝉子喜不自胜。 然而不出意外,还是出了意外,终究又生变故。 眼看即將抵岸时,忽有一条恶蛟钻出水面,巨尾一摆打翻筏子,一口吞了金蝉子。 捲帘大將大怒,出宝杖,打死恶蛟,剖开其腹,却见金蝉子早已气绝。 捲帘大將又是不禁悲嘆一声,心想道:“也不知这取经人是不是前后世相连,若果真是,吾听他十世不改,如今八世近乎径过八百里,那第九世合该他能渡过此河罢。” “此其中因果却也难明。这髏渡得他人,偏渡不得取经人;渡得世人,渡不得自己。怪哉! 怪哉!” 他嘆息良久,方潜入河底。 正是: 试问禪关,参求无数,往往到头虚老。 磨砖作镜,积雪为粮,迷了几多年少? 毛吞大海,芥纳须弥,金色头陀微笑。 悟时超十地三乘,凝滯了四生六道。 却说菩萨与木叉化作母子见了金蝉子第八世,现了本相,驾祥云欲返南海,却望见脚下溶威城,忽眉头一皱。 欲知菩萨为何皱眉,金蝉子九世未能渡河之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177章 观音二度救城(4.7k) 第177章 观音二度救城(4.7k) 话表云头上,木叉侍立观音菩萨身旁,见菩萨凝眉止步,心下不解,遂合掌问道:“ 菩萨,下方有何事端?” 菩萨指脚下城池道:“汝可还记得,此城名唤溶威城否?” 木叉循指望去,但见城墙高约七丈,那城墙焕然一新,城头威城”三字赫然在目。 木叉省悟道:“此城岂非前番遭瘟疫之劫处?正是菩萨发大慈悲,命弟子往謁玉帝,请旨遣下春、夏两瘟神,擒妖除瘟,方才重辟净土。” 菩萨道:“正因如此,却也奇怪,怎的百年已过,此城中犹有多民感染那寒热瘟毒?” 木叉愣然道:“这*从何说起?弟子亲见春、夏瘟神將罪魁祸首年惊惮锁拿天庭依二神所言,彼曾为百姓配发避瘟散,满城已药到病除。莫非那泼怪尚有同党?” 菩萨摇首:“不然。若真有他妖同党作崇,此城焉得还有人烟?” 木叉深以为然,口中称是,菩萨又道:“罢了,既然再次撞见,你我且下界一探。” 言毕,菩萨携木叉按落云头。菩萨化一訥衣老僧,木叉变作直缀小沙弥,相伴行至城关。 与前番不同,城门未闭,反有守城官吏笑面上前,不盘不问,只嘘寒促入,早早令人启开城门。 菩萨却不即入,问那官员道:“贫僧闻此间时有瘟疫流行,不知何故?” 守城官笑道:“此乃讹传,不可轻信。凡称瘟者,必是十病九死,医药无灵。你看我等可似染疫之人?” 此时旁有兵卒厉喝道:“那和尚!你等到底进是不进?” 官员却制止道:“正所谓远道是客,他等远来,不知者无罪,你等休得无礼!” 菩萨略頜首,知难深言,遂与木叉入城。 这城虽伴有瘟疫,然见市井喧囂,人烟稠密,全无瘟病萧条之象。 菩萨与木叉行走於城中,若论此城中最显者,莫过於五瘟庙也,但见主殿巍峨,配祠林立,香火鼎盛,户户供养。 菩萨与木叉信步踏入其中一庙,只见祭拜者络绎。庙祝闻是外乡僧侣,不以为异,反推销起一瓷瓶“神水”。 菩萨化作的老僧看了眼不足半个手掌大小的瓷瓶,问道:“此水何用?何以称神?” 庙祝道:“专治寒热症候。此城时疫不绝,二位新来,备之可防不测。谓之神水,乃天神所赐之恩物也。” 说罢,指了指身后的神像:“吶,乃是天上瘟神赐予的,不是神水又是甚么。” 菩萨又道:“可吾二人进城时,適才守城官言说城中实无瘟疫。” 庙祝笑道:“有药能医,便是寻常寒热;无药可救,方称瘟疫。此理难道不明耶?” 一旁的木叉忍不住道:“它既是天神所赐,你等怎能用它谋財图利?” 庙祝然道:“你这小沙弥好不晓事!正因神赐,方显贵重,岂可白送?若任意施与,谁復敬神?吾且闻佛门亦有布施之说,尔怎不言?” 木叉面现惕色,菩萨微摇其首,问价几何,庙祝笑道:“对么,这才是你该问的,本地人五两一瓶,外客十两。童叟无欺,概不赊帐。” 菩萨化作的老僧眉道:“贫僧观市集活畜亦不过数两银钱,此水何其昂也?” 庙祝道:“不贵,不贵,哪里昂了?此还没到春夏交接之季,到了那等季节,寒热病流广甚矣,你便是加倍价钱亦未必能买得著哩,说了这么多,你等到底买是不买?” 菩萨闻此嘆道:“需药者非我,实尔等也。” 闻此,庙祝顿时色变,厉声逐客。木叉欲施惩戒,菩萨却止之。 退出庙前,菩萨又观了眼大殿供奉的神像,颇为讽刺的是,但见五瘟神像之下,春、 夏瘟神膝前竟伏一独脚兽塑像,赫然正是年惊惮。 菩萨与木叉出了庙宇,继续四处行走查看,二人復行至城內贫窟。此处茅舍低矮,污秽杂沓,时闻丧哭,淒不堪。盖因神水价昂,贫者莫办,纵倾家购得一瓶,亦难保全家不染,更甚因此不得出城,唯有听天由命。 菩萨与木叉见了皆不忍,菩萨更是嘆息不止。 二人转过巷子,往前又走了些许,忽见一户破门大开,夫妻二人怀中各抱著一男一女孩童,豪大哭,怀中那两孩童面色苍白无色,奄奄一息,他夫妻二人每哭一会,亦咳嗽不息,脸色亦尽显病態。 女人、男人更是哭求祷告:“恩威无上的瘟神大仙,求求你饶我一家罢!”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啊,您救苦救难,救救我们罢!” 菩萨化作的老僧近前,俯身察视童稚,温言道:“莫慌,贫僧略通医理,且替你救治。”遂取净瓶杨枝,各滴甘露於童口。 顷刻间,二童面色转红,跃起如常。夫妇大喜,伏地呼活菩萨,连连感谢。 菩萨教他二人起来,又命木叉取水二桶,各滴甘露其中,令分送其他贫户。 他等將信將疑饮了水,当即一身轻鬆,却比那高价售卖的神水更有神效。 眾人感激不尽,俱来跪拜感恩行礼,纷纷献上斋果来谢。 菩萨拒不接受,只是问道:“据我所知,那年惊惮早伏法,何故此地瘟灾不绝?这神水又是何来歷?” 贫民们泣告道:“活菩萨有所不知:百年前先人获罪於天,瘟神遣兽降罚。虽后来神兽被擒,然罪孽未清,故瘟疫至今绵延。除非敬神孝『神使”,方得神水救命。然水价高昂,吾辈贫寒,染病唯有硬抗,生死只能由命———”” 说到此处,贫民们又忍不住悲上心来,黯然流泪。 木叉异道:“妖兽便是妖兽,哪里来的神兽之说?神仙不是曾传下避瘟散么?尔等难道不知?” 眾人闻言一脸茫然,皆是摇首。 菩萨嘆道:“经曰:恶行危身,愚以为易,善最安身,愚以为难。阿弥陀佛!” 嘆罢,菩萨遂携木叉离去。眾民叩谢不已,直至他等身影消失方散。 有分教:甘露一滴消百病,痴愚犹自拜瘟邪。 却说菩萨与木叉离去后化阵清风,径至本城最有权势的府邸上空,即所谓“神使府”。俯瞰下去,但见:朱门绣户,画栋雕梁。青石铺就瑶阶,白玉雕成瑞兽。两排麒麟扬爪,一对骏貌衔珠。正门悬黑漆金匾,“神使府”三字耀目生辉。中庭古木盘,开时节紫云蔽日;假山玲瓏叠翠,池涵锦鲤戏青荷。西侧更有琉璃亭台,流光溢彩。 未叉忽见数十里外后山有一处閬苑,重兵把守,铁笼中关押无数候鸟猿猴。奇怪的是,这些生灵並非观赏食用,反遭百般折磨。木叉愤然合掌:“常言道:君子远皰厨,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这般虐畜,端的是造孽!” 菩萨道:“且听府中之人言语,看他等说些甚么。” 木叉頜首,往那豪华奢靡的府邸看去。 二人凝神静听。见一精明管家向面泛油光的家主稟报:“老爷,三日后即大祭之期,诸事已俱备。”原来此城每年有三次大祭,皆由“神使”主持,故府中近日忙碌非常。 那神使抚须頜首:“祭神大事,不可怠慢,再命眾人仔细些。”支开左右后,又低声问道:“那些『报財鸟』、『发財猴”当下驯养如何?” 管家唱了个喏,回道:“启稟老爷,俱已妥当,待来年开春即放归山林。” 神使喜道:“好,甚好!届时寒热症必复流行,须早备神水,多备为好。” 管家诺诺退下,径至后院作坊。只见僕人將避瘟散倒入水中溶化,分装小瓶,如此便成了“神水”。 空中的木叉哪里还看不明白,怒道:“这帮愚民好大的胆子,借神敛財已是可恶,竟故意散播瘟灾!还请菩萨容弟子惩戒此疗,也好教人知晓举头三尺有神明!” 菩萨掐指一算,摇首道:“惩戒容易,正心难矣。” 正说间,忽见神使独子慌张入內对神使耳语。 神使勃然变色:“哪个混帐竟敢偷取避瘟散外流?吾不是早吩附尔等仔细谨慎么!” 那公子满脸疑惑,嘶了一声道:“不该呀,府上向来看管严厉,每日府中搜查严密,岂能泄出?” 神使冷哼了一声:“下人不会,不代表他人不会,俗语云:没家亲引不出外鬼来。恐是出了家贼哩。” 公子大惊失色,咬牙切齿道:“那俩和尚定未离城,待孩儿擒来拷问!被吾知晓是谁,定將他剁碎餵狗!” 神使摆手:“速去,莫教他二人走脱! 微胖公子道:“爹,你放心,吾这便去,亦与守城官员打声招呼。” 言罢,急忙退了下去。 菩萨恐牵连贫民,遂与木叉降下云头重返街市。 菩萨对木叉道:“吾有些事要吩咐你,你且去做。” 木叉頜首行礼:“弟子遵命!” 菩萨化作的老僧便传音於他,恰在此时,二人身后传来一声呼喝:“看,和尚在此!休教走了!” 但见微胖公子率眾围来,街上行人纷纷避退。 不消片刻,眾人便將和尚围住,却个个瞪眼如铜铃,盖因只见这小沙弥,却不见了老和尚。 微胖公子挠了挠头,狐疑道:“,这老和尚怎生不见了,莫非是我看眼了?” 又喝问道:“小禿驴!你师父何在?且將偷药之事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小和尚却只是合十诵佛,默然不答。 公子大怒,却也不好当街动手,便喝道:“此人做贼心虚,来此城图谋不轨,將他先押回府去!” 眾人得令,齐齐上前,用绳子將他绑了,押往府上。 木叉遵菩萨瞩,任其捆绑。 光阴捻指,眨眼间便是三日后。 溶威城结灯张彩,一片肃严庄重,正值年尾大祭,万民匍匐主庙前。 隨著洪钟响起,钟鸣九响,庙祝宣告祭礼开始。 那神使登坛焚香祭拜天地,百官拜舞,眾人齐齐膜拜,拜后他方进大殿,祭拜五瘟神与那年惊惮。 那台上,庙祝嘴里念念有词,周遭一群带著面具,好似大巫一般的人在跳著舞。 待祭拜结束,神使从大殿走了出来,嘴里嶗嶗叨叨念著甚么,他念的既不是玄门道经,亦非佛门佛经。 那些健壮的大巫们赤裸著上身,抹著锅灰,皆带著凶神恶煞的面具,陪合著那昂扬古怪的曲子,头或伸或缩,身子一颤一抖,好似牛羊犯瘟一般,颇为骇人,更有孩童见了,嚇得小声抽嘻。 这般好似將正神当成了邪神祭拜。 那所谓的神使正念著“鬼经”,这菩萨化作的老和尚近前来,厉声高叫道:“你装的是甚么神,弄的是甚么鬼,尔等假正神行邪魔事,可知罪否?” 此言一出,满场譁然,底下一片骚动,那神使大惊失色,定晴一看,叱道:“你是哪里来的疯和尚?疯言疯语,低毁神明,扰乱祭典,属实大不敬,给我拿下!” 那微胖公子瞧他有些眼熟,亦大惊道:“此莫非前日走脱的那老和尚?” 菩萨步步生莲,並不回答。 隨著一声令喝,那高台左右以及五瘟庙宇后堂急走出许多人,各持刀剑、长棍、铁索朝老和尚一拥而来,老和尚丝毫不慌,继续一步步前行,只见他念了声阿弥陀佛,那些上前之人俱不能动,顿如木雕泥塑。 神使与那公子大惊失色,步步后退,神使慌对庙祝道:“大仙救吾!” 然听碎的一声,却见青烟起处,届祝化风欲逃。 却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怒喝:“妖怪哪里去!” 原是木叉赶来,截住他去路,对著他脑壳,浑铁棍劈下,妖怪当即脑浆进裂,惨呼一声,倒地而亡,显出原形,原是一只黄皮子成精。 神使父子见了战战兢兢,转身欲逃,却在这时,天空黑压压一片,传来鸟叫猿啼。 那些鸟猿好似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般,直奔他父子二人,啄的啄,咬的咬,不消片刻,便將他二人啄咬成了两坨烂肉。 菩萨又是“阿弥陀佛”了一声,取出净瓶,杨枝轻洒於空,一瞬间,这城上空突然下起了细绵小雨,无论是人还是鸟兽,淋了此雨,瞬间无病一身轻。 菩萨又诵般若经超度生灵,禽兽四散。隨即与木叉驾云腾空而去,那一城百姓见了,无不顶礼膜拜。 原来当年春、夏瘟神擒妖后,虑及深山鸟兽或带瘟毒,特留避瘟散方与城主,瞩曰:“若再现疫情,化水普饮即可。若寒热之症流传他处,当將方子公诸於世。” 此方药材易得,本是苍生之福。 那长官恭敬领命,拜谢神仙。 然往后数十载,果未再起大疫。间或偶有染疾者,只消至城中討一碗清水饮下,便可痊癒。 然正所谓福兮祸之所伏。虽城內瘟广已除,但“瘟城”之名却早已远扬。外乡人未尝亲见神仙显圣,只道是此城之人编造说辞,混淆视听,故而皆裹足不前,不与通商。 这威城百姓世代以牧放牛羊为生,全仗售卖肉、皮、乳酪度日。遭此偏见,生计日渐艰难,百姓或迁或逃,城池遂见衰败,一年不復一年。 直至那城主后人於家中偶然检得避瘟古方,便动了心思,意欲藉此仙方重振家业,更生贪图財势,竟萌生恶念。 他亲率家丁亲信,入深山老林搜寻七日七夜,终捕得一只染了寒热症却未毙命的湖。归来后,又將沿途捉拿的诸多飞禽走兽与之同笼囚禁,更將猴粪掺入食料,餵与其余鸟兽。復请驯兽之人严加调教,嗣后將这群带病之畜尽数纵归周边山林。 由此,瘟疫渐渐復萌。此番非但溶威城受害,连邻近州县亦遭波及。未几,城中便流言四起,皆云:“此乃我等不敬瘟神,上天故復遣神兽降罚。” 眾人皆知城主府內有药可解,便有山中精怪趁势入城,蛊惑人心。那城主世代藉此牟取暴利,权柄日重,贪心一代烈於一代,终成今日这般无法无天之局。 此一段,正是菩萨二度垂慈,解救斯城苦难的缘由。 正是:菩萨垂怜施甘露,木叉怒目扫邪风。 莫道人心皆可惑,举头三尺有苍穹。 第178章 拜非一佛,求非一经 (4k) 第178章 拜非一佛,求非一经 (4k) 话说南瞻部洲东土之地,正值南北朝中后期,干戈扰攘,征伐不息,黎民涂炭。 西魏都城长安有座净觉寺,原是北魏道武帝敕建之宝剎,至西魏时,朝廷崇佛之风犹盛。此寺歷两朝皇恩,地位自是尊隆无比。 后遭北周灭佛之厄,殿宇倾颓;直至唐太宗朝时,晋王李治为报母恩,敕令重建,更名为慈恩寺。 玄奘即金蝉子的第十世正是在此寺主持寺务,领管佛经校译,此是后话,表过不提。 正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那金蝉子第九世托生为此寺僧人,平日乐善好施,素有贤名。 是年夏秋之交,长安郊野蝗灾大作,数不尽的田禾遭毁,近半佃户颗粒无收。 然净觉寺却坐拥良田百顷,平素又兼得皇家赏赐、信眾供奉,仓积粟霉烂无数。 九世金蝉子见灾民悽苦,遂向住持恳请开仓賑济,减免佃租,以彰佛法慈悲。 然被主持断然拒绝,住持摇首道:“汝怀善念固然可嘉,却不知世事如阴阳相生。若开此例,灾民必如蝗蚁蜂拥而至,纵有金山银山,亦难填欲壑。” “你虽有善念,佛法亦精,却也不懂世道人心。” 金蝉子合掌辩道:“人非草木,岂可类同虫?贫僧愿联袂诸寺,奏请朝廷共行賑济,既解民困,又护寺產,岂非两全?”言毕又呈上连夜所擬賑灾章程。 住持却警也不警,抚其肩嘆道:“此事实难矣。汝当以校译佛经为本业,莫再妄议。 待你功成时,圣上定然龙顏大悦,必有嘉奖重赏,此方是你之本职。” 言罢,不等金蝉子再言,自个径去。 金蝉佇立良久,唱然长嘆:“校译佛经,弘扬佛法,本为教化世人,稳定人心,劝人行善,如今自家这般见死不救,漠然冷漠,有违教旨,又何以教化世人?正所谓度人需先度己。阿弥陀佛!” 嘆息良久,金蝉子又来后院找管事长老,本意欲与管辖寺庙土地的圆明长老商议,即便不能免去佃租,唯愿至少减去一半。 他方踏入院子,恰见一队灾民正苦苦哀求管事长老减免部分今年的佃租,因实在是交不上。 长老却是无动於衷,呵斥佃户道:“有佃有还,此乃天经地义之事,若今日答应了你等,彼等佃户见了亦皆求减免,然吾寺庙比丘三千,一人一嘴亦有三千张嘴吃饭,皆赖此生存,吾不曾要求你等额外布施已是开恩,怎能反教吾减免粮食耶?” 言罢,竟唤武僧驱赶百姓,那长老犹不放心,又唤来领头武僧,叫他等带人前往佃户家中催收,若他等不及时交粮,便儘早將由地收回。 金蝉子睹此情形,磋嘆不已,幡然醒悟:一寺眾人,耽於私利,贪图享乐,与世俗世家兼腐吏何异?心中何曾真存我佛! 於此,后世有诗名《弓僧》日:靡靡步康衢,碟碟问流俗。 谁將今日財,愿易来世福。 休论身善恶,佛眼重金玉。 金蝉子对此好不失望,往后又拜访长安城其他寺庙,因当朝支持,佛教地位崇高,寺庙兴盛,仅长安城的大寺大院便有四百座以上。 金蝉子却是愈发失望,那些寺庙一眾僧人与净觉寺大同小异,乃一丘之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蝉子嘆日:“以佛名行敛財之事,非我佛门弟子,实波旬门徒耳。其害之烈,尤胜蝗灾。” 平心而论,这一世的金蝉子看得透彻,果不其然,数十年后北周武帝灭佛,盖因全国寺庙四万,僧侣逾二百万,而民户不过千万。 金蝉子见此遂上书朝廷,请汰劣僧,还田於民。 这封书信在僧人眼中可谓是大逆不道,自然不曾递到皇帝手中,净觉寺主持更是认定他离经叛道,夺了他僧,將他赶出寺庙,亦不准他再留在长安。 金蝉子本不欲留,唯忧佛门积弊,世道日下,人心涣散,苦思之下,决意西行天竺求真经以正教化。 他志心坚定,再次做了苦行僧,独自一人往西而去。 这一次,出了河州,儘管山路难走,倒不曾遇到山贼,他偶遇一猎户,与他相伴而行了一段路。 听那猎户所言,此山西北有雄城,本名溶威,因昔有活菩萨现身救难,香火鼎盛,今名娑婆城,已成佛国都城。 金蝉子闻言颇有兴趣,尤其是听到有菩萨现身。 金蝉子礼问道:“敢问施主,那娑婆城曾解救眾生的菩萨是哪一位?” 猎户摇首:“老朽不知,有传言是那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你既是来自东土的长老,何不亲自前去参拜一番?” 原来那日菩萨虽二度解救了这一城百姓,与木叉腾云而去,但並未现出真身,对於活菩萨的身份有各般猜测。 金蝉子頜首,他正有此意,遂谢过猎户,逕往那娑婆城而去。 待到了娑婆城外,金蝉子抬头一看,城门端的是十分气派,但见那城门楼:高耸十丈,金钉朱户,玉砌雕栏。 檐角飞翘,如龙腾凤舞之势;城砖垒就,似虎踞龙盘之形。 城门高阔,能容八马並行。鎏金烫字,上书“娑婆城“三个大字。 此城虽是一座佛城,尤为敬僧,然金蝉子却来自东土他国,既无通关文,又失僧籍证明,守城官不敢擅决,奏报国君。 此城较之以前,不可同日而语,无论规模繁华皆胜以往。 前番城中尚有外城他邦之人,见过活菩萨后,將此传开,周遭他邦他城皆敬之,年年有使来贺,更有各方信徒前来参拜,由此由衰转盛。 如今此城已立为国,名为娑婆国,故城名改成了如今的娑婆城。 那守城官领著金蝉子到了朝门外,见了黄门官,言明情况。 黄门官遂上朝向国君通报,国君將信不信,但又怕他是哪座寺庙里的高僧,恐一时怠慢於他,坏了佛城的名声。 时有官员建议道:“常言道:事越辩越明,理越辩越清。何不招他上殿,与我佛寺僧人辩经,一试便知。 国君闻言甚觉有理,赞同道:“爱卿说的极是,他若真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老,寡人自当敬为上宾,若是个招摇撞骗的,亦不可轻易放过他。”遂下旨召金蝉子面圣。 国君赐座,遣来本国寺一位长老,叫金蝉子与他辩经。 金蝉子自幼出家,饱读经书,又兼校译佛经典籍,各类小乘佛法信手拈来,阔阔而谈,一番道理文是振聋发,辩得那位长老哑口无言,羞愧难容。 国君大喜,认为这东土来的和尚诚为有德行有禪心的高僧。 当场下令大开宴席,又欲將他留在本国,弘扬佛法。 金蝉子哪里会肯,在寺庙参拜过菩萨后,真诚拜谢国君,告知他自己欲往西天参佛求取真经。 国君更是肃然起敬,钦佩不已,当场与他结拜为异姓兄弟,封他为大禪师,並愿资助他,派遣卫兵隨他前往西天,一来感菩萨先前之恩;二来亦想弘扬佛城之名,若真取来了真经,也好將来教天下之人皆来此朝拜。 此与他第十世之情状何其相似,然金蝉子却婉言相拒,盖因他慧眼明心,看清了此国之民生状况,与彼时的东土之地何其相似,佛教高高在上,百姓苦不堪言,更不用说他之目的並非真为教化世人,而是为扬威天下,彰显名声,诚然不离名利二字。 金蝉子婉言相劝道:“贫僧一介苦行僧,无功不受禄。陛下若能敬佛恤民,自然德被苍生。” 这番前来,於金蝉子而言,其实並无真正受益,亦不闻真正佛法,便向国王请辞,放他离去。 国君只得作罢,又赠他许多財帛,挑选一支卫队护送,皆被金蝉子谢绝。 那国君嘆道:“果是真有德行有诚心的高僧!然这西天路广遥远,寡人送你一匹宝马充当脚力,待他日你若真见到了佛祖,取得了真经,径返时,还请復来此一趟,將真经抄录一份,留於此,亦好传世真经,弘扬佛法。” 金蝉子虽不看好此国,但確也受了人家恩情,便一口答应。 国王得此承诺,十分欢喜,与百官亲送金蝉子出城。 然世事难全,福祸相倚。金蝉子此行前路,犹有万千险阻待其经歷。正是: 慧剑斩迷途,孤身涉险程。 未求真法諦,岂惧磨层层? 却说金蝉子辞別王驾,牵著骏马迤通西行。 那马虽是龙驹俊骨,终究是凡间牲畜,离了官道,但见峰峦叠嶂,崎嶇难行。不过数日,马儿早已筋软力疲。行至一处险岭,任他鞭策拉拽,那马只是昂首悲鸣,蜘不前。 一番折腾,金蝉子筋疲力竭,汗透僧衣,无奈嘆道:“果然与人一般,你我亦非同心同德,如此焉能成事?也罢,贫僧不迫你也,你自归去罢,惟愿路上谨慎,莫遭虎狼之口。” 言毕,解了鞍,轻拍马颈。那马竟似通晓人意,转头循原路奔去。 金蝉子只得孤身前行。这番劳顿,饥渴交加,方行数里,取了乾粮略充飢肠,倚树歇息。忽闻人语:“那和尚莫在此停留,当心林中毒虫猛兽!” 金蝉子急起身视之,见一老樵引少年樵子走来,忙整衣施礼问路。 老樵將他端详几眼,闻说欲往西天,劝道:“长老呵,老朽常闻人言,西天路远,更多虎豹妖魔,只恐有去无回,性命难保。吾闻身后有座佛城,凡有才德真僧,入得此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如转投佛城,安享富贵,岂不美哉?” 金蝉子摇首道:“贫僧动身前已发了弘誓大愿,不取真经,便永墮沉沦地狱。大抵是天命在身,见不得人心涣散,即便此去真是渺渺茫茫,吉凶难定,贫僧亦绝不退缩。” 老樵夫闻此言,夸讚不尽道:“果是有志气有禪心的大法师!”隨即为他指明路径金蝉子合掌谢过,继续赞程。 老樵夫望其背影嘆道:“虽有心志,机缘未至。愿你来世仍存此心。若此番过得流沙河,吾当以真身与汝一见。” 言罢,二人现出本相,腾云而起,正是观音菩萨与惠岸行者。 云间,木叉道:“菩萨前番所救小城,今已成雄伟佛城。” 菩萨嘆道:“此佛非彼佛也。佛应在心中,彼等所拜非佛,乃权柄虚荣耳。” 木叉闻听,皱眉道:“既如此,可需弟子前往点拨?” 菩萨微摇首:“前两次背后皆有妖邪作崇,然此番与东土无二。人心难测,若无正信,终难归正。” 木叉頜首,隨菩萨径返普陀岩。 却说金蝉子別过樵夫,翻山越岭,终至流沙河岸。忽见河底钻出一將,面如蓝靛,发似硃砂,嚇得金蝉子面无人色。 那捲帘大將却似见惯,开口道:“岸上那长老,可是欲往西天取经之人?” 金蝉子闻言大惊,頜首道:“正是,正是,敢问尊神何以知之?” 捲帘道:“不瞒你说,此前已有八位取经人至此,皆求我渡河,然皆在此遭难,沉尸河底,惟余骷髏浮水不沉。” 金蝉子闻之又悚又喜:悚者前路凶险,喜者此怪非恶,且有渡河之法。遂深施一礼:“恳请尊神慈悲渡吾过河,他日见得佛祖,必彰汝德。” 捲帘大將摇首,具陈渡河之险,並细说八人遇难始末。 金蝉子虽惧,然弘愿在身,岂肯回头。 捲帘知多劝无益,应其所请,嘱其在岸等候,自入河底取来骷髏结筏,他亦好奇此番这长老能否顺利渡河。 他正欲扶金蝉子上筏,忽闻一声:“且慢!” 金蝉子与捲帘大將好奇望去,但见一訥衣老僧自林间转出,你看他怎生模样:额阔顶平涵慧光,眉分远山黛色长。 目澄秋水明如镜,鼻耸悬胆正气藏。 朱唇未启禪机现,威仪自在訥衣扬,捲帘大將甚是疑惑,遂问道:“你又是哪里来的长老,来此何干?” 老僧合十道:“贫僧亦向东来,欲求真经。万望行个方便。“ 金蝉子闻此大喜,直念阿弥陀佛,欢喜道:“原来大师与我是同道中人,亦来自东土,看来你我志同道合,如此不如结伴而行。” 然老和尚摇首道:“不尽然也,吾虽拜佛取经,然你我拜非一佛,求非一经。” 第179章 白骨漫说菩萨事(4.5k) 第179章 白骨漫说菩萨事(4.5k) 闻老僧此言,金蝉子惊问:“大师所拜非西天如来否?” 老僧笑道:“你怎与愚僧一般见识?西天岂止一佛?抑或汝眼中惟见如来?” 金蝉子闻言一证,而后正色道:“贫僧一心向佛,志在西天,此心不改。” 老和尚闻言佛然道:“如来的经书有甚好的,如来经卷若真能度世,东土何故杀伐不休?佛门不度人,反要噬人哩!“ 金蝉辩道:“此乃人心墮坠,与我佛何干? 2 老僧斥道:“好个愚昧不堪的和尚,愚执如此,似你这般被人卖了犹替人数钞!” 金蝉子嘆息道:“阿弥陀佛,看来你与贫僧並非同道中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和尚道:“吾与你打个赌赛如何?” 金蝉子不听他讲完,拒曰:“贫僧自幼修佛,从不与人爭,不赌。” 老和尚呵道:“不敢便不敢,说甚么不爭。” 捲帘见二人爭执,劝道:“莫再相爭。休言渡河之险,即便过河,西天路远,见佛难矣。只怕千般辛苦,终成泡影。 捲帘大將虽早受李修安点拨,对於李修安的重返正道之言,只道是未来得玉帝开恩,能重返天庭,对於他二人佛言之爭並不上心,亦无太大兴趣,此与受观音点拨后的心態不同。 金蝉子闻言道:“尊神所言甚是,西天尚远,见佛难矣,这般虚空之辩,毫无益处,还请尊神渡我过河,贫僧感激不尽。” 捲帘大將頜首:“好说,吾既已应允,岂能反悔。”说著,便扶金蝉子上筏。 老僧亦施礼道:“请亦渡贫僧。” 捲帘大將一愜,而后道:“你当真要过河?” 老和尚頜首:“自然,烦请你多渡一人。” 捲帘大將道:“此筏多立一人,倒也不是不可,然其中凶险你却不知,说句忠言逆耳之话,渡此河怕是九死一生也。” 此前他曾猜度取经人或许是前后世的关係,然这会又多了个取经人,反教他捉摸不定,一时猜不透。 老和尚淡然道:“他是取经人,吾亦是取经人,能渡他,岂有渡不得我之理。” 捲帘思付有理,但仍告诫道:“若生不测,阴司相见,你莫怪於我。” 老和尚道:“常言道:生死由天,人各有命;怪你怎的?” 捲帘大將頜首,老和尚亦不需要他扶,自跃上筏。 又是一番叮嘱,捲帘潜身筏下,推波前进。 与方才不同,此番金蝉子垂首默然,任老僧如何言语,只不接话。 见金蝉子好似个闷葫芦一般,老僧甚觉无趣,便转问水下的捲帘大將:“你说此前取经人皆遇了险,不知何险?” 水下捲帘大將回道:“此说来话长,当中因果却也不好明辨。”水下的捲帘大將一边护持他二人,一边娓娓道来。 老僧听罢沉默片刻,暗:“十世不改?亦或三三之数?待我试之。” 念及此,老和尚默念咒语,暗掐指,那浮在河面的髏筏绳索断裂分开,然其並非从中间断裂,亦非从结头处断裂,而是左右断裂,恰把两人分开,髏筏虽散,他二人脚下仍有两只髏穿在一起,恰好足放两只脚,二人急被浪滔一左一右冲开。 突遭此变,金蝉子好似大浪上的孤舟,大风吹动下的一叶,摇晃不止,急得他大呼:“尊神救我耶!” 捲帘大將亦是一惊,这等变故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正欲拨开水浪前去救人。 然隨浪浮飘到另一端的老和尚亦高呼:“你岂能顾此失彼,救他不救我耶?” 又高呼:“那和尚,吾听闻释迦摩尼修行时曾割肉餵鹰、捨身餵虎,汝既有度世之心,可愿度我?” 他此话一出,只听那头噗通一声,金蝉子已没入波涛,也不知是主动跳水,还是波浪太急,將他打翻入水。 此流沙河平素鹅毛飘不起,芦定底沉;落水的金蝉子直沉到底,瞬间便引来数不尽的鲤、龟鱉电电、红虾紫蟹,哪里还有活命机会。 这金蝉子当真是十世不离水劫。 见此,捲帘大將嘆息一声,不敢再有犹豫,急拨开水浪,来到老和尚处,水下托住骷髏。 待稳住后,捲帘大將忍不住埋怨道:“虽说贪生怕死、求生求活乃人之天性,然你是位高僧,怎能教他人送死,却来成全你自己?” 这会他心中自有一桿秤,偏同情方才的金蝉子。 然而水面上却是无人回应,捲帘大將觉髏轻了许多,顿感奇怪,钻出水面查看,发现髏上空无一人,大惊不已,心道:“莫非是吾那番话令他羞愤,跳河自尽了?若真是这般,我倒有罪哩。” 念及此,捲帘大將潜入河底搜寻,竟无踪跡。惟见九个骷髏浮沉,恰应前数。 他把九个骷髏重新收拢,依九宫方位排列,重新穿作一个骷髏筏子。 捲帘大將盯著那九宫骷髏筏,心中疑惑难解,喃喃自语道:“若那老和尚也跌进我这流沙河,就算他並非诚心取经,髏不肯浮起,总该留下几根骨头罢?却怎得连个影子也无?” “怪哉,怪哉,真箇是大白天撞鬼了不成?莫非真是天意如此?看来这取经人若真想取得真经,尚需那西天的佛祖发话哩。” “也不知那说话不著边的老和尚究竟是何来歷?怎就这般凑巧?” 他思来想去,终究理不出头绪,只得嘆道:“罢了,罢了,此事又与我有何相干?在他二人渡河之前,我已將其中利害说得分明,是他自家不听劝告。” 言罢,捲帘大將正要潜入流沙河中,却听得河面上空传来嗖嗖声响,似风吹枯枝,又如利箭破空。 这声音他曾闻之丧胆,岂会忘记?登时嚇得魂飞魄散,抬头一看,不是那斩业飞剑又是甚么! 原来他自受李修安点拨,幡然醒悟,改邪归正之后,那斩业飞剑最初每七日便来一次,穿其胸胁百余下。自他归正以来,飞剑降临的间隔果然逐渐延长,数百年间,从七日一次渐次变为一月一次、三月一次、半年一次、一年一次,直至如今,已是三年方来一回,穿胸之数也减至十余下。 正因如此,他一时竟未想起今日正是飞剑穿胸之期。此刻猛然醒悟:即便没有老和尚那番话,没有绳索断裂意外,倘若渡河之时突遇飞剑穿身,自己必难再於水下护持。这流沙河向来波涛汹涌,浊浪滔天,那取经的和尚终究还是要落水。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至此,捲帘大將心中再无怀疑:那取经的和尚果然因果缠身,一饮一啄,皆是前定。此番种种,必是前世今生的牵连。 其实按西游原本所述,捲帘大將一听他是东土来的取经人,便知前九世取经人皆是他前世。有原诗为证:“五行匹配合天真,认得从前旧主人。” 只不过沙僧与八戒性情迥异,素来沉默寡言,只將此事埋在心里,从未说破罢了。 正是:九世禪心沉浪底,不知磨劫有深缘。 待得十世金蝉现,万里西行见真玄。 话说有始必有终,再表这溶威城。 人皆道昔日的威城能变为今日万眾敬仰的娑婆城,是因有活菩萨降临,得菩萨庇佑之故。然实则不尽然。 其能崛起为一方雄城,乃至开邦立国,实与东土渊源颇深。 缘由有二:其一,东土南北朝时,佛法日益兴盛,此城曾有活菩萨现世的消息传至东土,崇佛之国纷纷遣使来朝,亦有寺院僧侣前来朝圣讲经。 且不言別处,那数万里外的祭赛国,仅因宝塔舍利放光,便有四方小国岁岁朝贡,国王便自翊为天朝上邦;何况此地有真菩萨临凡,声名自然远播,地位日隆。 其二,东土长期动盪,战乱不休,百姓生计艰难,为谋生路,甚多之人遂从河州等地西迁,至此定居。由此,威城从人口流失、日渐衰微,转而人口匯聚,復兴渐盛。 至於那第二次寒热瘟疫流行,本是有人暗中操纵。木叉那日被城主之子擒拿关入牢中,不过是变了个假身顶替,真身早出牢笼,除了解救那些被驯养的飞禽走兽,更將避瘟药方传遍全城,甚至早已传入东土。故而那寒热疫病已不再如以往般致命,亦不成气候。 然世事总有两面,正如道经所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福相生,难以预料。 东土佛法既盛,佛寺规制也隨之传来。然今日局面,细究起来也不能全归於此,终究是人心难测,本性使然。 此城因佛而兴,亦凭佛名开邦立国,佛教僧眾自然地位尊崇,与东土无异:不事生產,却占大量田產牲畜,甚而掌控全城经济命脉。 城中百姓每年除常规赋税外,尚需额外“布施”,输钱纳粮,服役应差,名虽布施,实同苛捐。 僧眾日益增多,寺院愈建愈广,百姓苦不堪言。 金蝉子初至此城,见寻常百姓衣不蔽体,骨瘦如柴,贫苦之状尤甚东土所见,因而心中感慨,看清此城本质,更坚定了西行取经之志。 此城穷苦人中,颇多原是五瘟庙管事者的后代,且多为旧城居民,如今地位顛倒,心中自然更是愤满难平。 金蝉子离去几年后,娑婆国国君颁下一道法令:不仅允僧人入朝为官,更准僧人娶妻生子。 虽此前早有僧人暗养家眷,但如此明令公然,顿时掀起轩然大波,百姓愈发不满。 正如前文所言,这些人见识有限,不敢怨天恨佛,便將憎恨转向寺院僧侣及国君百官,转而暗中支持另一教派以为依仗。 譬如东土北周武帝灭佛之前,亦曾屡次组织辩经,明確儒为先、道为次、佛为末。 娑婆城中非僧非宦的平民生活愈艰,渐生怀旧之心,五瘟教遂死灰復燃,如春雨后笋。 他们暗中宣扬:瘟神曾真救一城百姓,岂可忘本忘根,尽被佛教蒙蔽? 起初只是偷偷供奉五瘟神,然隨著佛教盘剥日重,数十年间,信眾迅速增加,渐转为公开反佛。 一座佛城竟涌现大量反佛之人,自然遭朝廷与佛门势力打压。 双方由是爆发流血衝突,和平近百年的姿婆国自此陷入內乱。 正所谓天若无神佑,大乱必生妖。 隨著民间对五瘟神的信仰从復甦至復兴,连早年的年惊禪也一併被供奉起来。 他们反而期盼天神再降神兽,將这些打著佛號的“外来邪徒”逐出威城,还我净土爭斗持续十数年,期间有一妖物,生得独脚、黑毛、猴脸、赤目,名唤独脚五郎,不知被何人於深山发现,被反抗军迎入城中,奉若神兽。 此妖虽无大神通,却善控人心,製造幻境,尤以邪法为能,目放绿光便可操纵他人心智,其害远胜昔年年惊惮。 在狂热信徒辅佐下,不出半年,大半城民皆被其操控,听命於它。它在此地比在深山快活何止百倍? 它自个儿恣意妄为,又招来同党,携一眾小妖进驻城中,四方妖怪闻风来投。不过数年,一座佛城竟成妖窟。 你道天上神仙为何不闻不问?原来独脚五郎初入城为害时,便有城隍、土地奏报天庭,请诛妖邪。 奏摺层层上述,直达玉帝御前。玉帝见奏中提及溶威城,觉名甚熟,细想之下记起前因,急命查实。 得知来龙去脉后,玉帝勃然怒道:“此城民愚不可及!观音大士慈悲,前番两度相救,后更亲身降临,然彼等仍不敬天地,不尊神佛,反以妖邪为尊,大建淫祠,反覆无常!今日之果,实乃自作自受。既如此,不必再管它!” 大天尊金口一开,谁敢不遵?故而此番无神下界降妖。 妖邪素以食人为常,如同人食牛羊,却不懂休养之道。加之此城失天佑后,灾祸连连,非旱即涝,饿孵遍野,人口锐减。不过十年,满城白骨累累。 待吃尽一城人,群妖觉此死城无趣,遂各回山林,分据洞府。此地便是后来的双叉岭。 这也是为甚李修安初时拜师途经此地,只遇三怪;而在五庄观修行四百余载后,下山了缘再经故地,已是群妖横行。 彼时李修安心中不解,救治了刘伯钦之父,报了恩情,诛灭狐妖后,曾问本处山神。 山神回道:“西境三百里原有雄城,奈何百年征伐,盗匪横行。愚民毁庙瀆神,自造杀孽,终致天纲紊乱,妖孽丛生。如今人烟凋,实乃咎由自取。” “所谓神仙无过,罪在自身!正是如此。” 正是这番因果,山神方有此言。 而金蝉子第十世一一即今日的唐僧出大唐边界后,被寅將军(虎精)、特处士(牛精)捉拿,只食其从人,却放过了唐僧。一则是因唐僧本性元明,二妖对活菩萨临凡之事有所耳闻,心存忌惮。 二则,李修安前番刚诛灭熊黑精,正因曾被其所擒之故。虎牛二妖寧愿不食唐僧,也不愿结此恶缘。 当然,最重要者,此时尚未有吃唐僧肉可长生之说流传於世。 也因此太白金星救了唐僧后才道:“此地左右妖邪,尽都是山精树鬼,怪兽苍狼。” 前些年,善財龙女隨菩萨化身人间行走,再经此地,菩萨谈及此城兴亡史,嘆道:“经云:眾生如恶露聚————”” 侍立一旁的善財龙女闻之,联想菩萨所言正信、邪信之辨,亦感慨万千。 正是:白骨漫说菩萨事,空余荒城咽河声。 第180章 牡丹花开,重返东都(4.5k) 第180章 牡丹开,重返东都(4.5k) 万寿山,五庄观。 光阴弹指,不觉又是一年。 虽镇元子曾言溪明终须往东都一行,李修安暗观他气象非凡,或如当年传授己身法术的老道一般,另有一段仙缘。 这少年自带一段温润气质,令人见之生怜,纵是李修安这般道心通明之土,亦不免心生感触,然天机玄妙,自不会深究。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校场上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清风、明月难得兴致高昂,定要展示近日武艺精进,便缠著李修安与灵鹤师兄切较技。 另有几位师兄並那三个道士在校场上勤修法术,但见霞光流转,瑞气千条。 那少年溪明只静立一旁观看。这般喧腾景象,反叫他心生安然。在五庄观这些时日,他方知何为真正的清净自在。 见清风、明月与灵鹤剑来剑往,耳闻他们嬉笑怒骂,溪明眼中不禁流露一丝羡慕。 清风、明月歇息时注意到他,忙拉他一同练武。溪明却把头摇得似拨浪鼓一般,郝然道:“我—我武艺不成—也不会甚么神通——” 清风拍额笑道:“险些忘了,师父还未传你法术哩!” 明月也道:“正是!这般怎生是好?明日师父大殿讲经时,定要求师父他老人家授你法术。” 溪明闻言反慌了神,连连摆手:“不、不!我我不配学甚么法术—我不配的—.” 清风笑著拉他手道:“休要妄自菲薄!想当年师父也说青阳小师弟根性平常,你看如今师弟已成我等楷模,是师父最疼爱的徒弟了。” 明月附和:“正是!师父法术渊深,就算你真根骨平平,也定有適合你的法门。” 李修安见他愈发窘迫,似有难言之隱,便温言道:“莫非心中仍有掛碍?或另有苦衷?若是后者,实在不愿说,也无妨。” 溪明鼓足勇气,低头良久,方低声道:“对不住—其实我......原本不是道士— 是个和尚当了道士,是不得已——.对不起,瞒了大家这么久。” 闻得此言,眾人皆是一愜,面露异之色。 李修安尤为意外。他原本度这少年或许与洛阳李氏有些关联,但转念一想,以师父他老人家的慧眼,岂有看不透之理?心下隨即释然,遂温言道:“即便如此,你亦无需掛怀。世间诸事,多有不得已之苦衷,身不由己之处,原也怪不得你。吾师法力高深,纵使你不言,他又岂会不明?眼下关键,在於你自家本心一一你且捫心自问,究竟欲成为何等样人?” 清风、明月闻言恍然,暗付:是了,是了!师弟所言极是。他年方十五,方才脱身妖窟,又曾寄身佛寺,想必正是年幼之时,哪得选择余地? 明月亦宽慰道:“师弟所言甚是,你又何必纠结过往?且不言其他,单说咱们这小师第,未入五庄观前,也不过是个逐利求財的商贾。如今你看他可还有半分往日痕跡?怕是你也意想不到罢?” 李修安微讶道:“师兄怎知我俗世行商?” 他等虽然知晓自己曾下山解决因果,但李修安可不记得曾向他二人提及自己过往行商一事。 明月笑道:“当真时光如梭,光阴似箭哩。不知不觉间,师弟入门已四百余载矣。莫非忘了?当初你入观首夜,我前来奉上茶饭,你赠了我与清风各一颗夜明珠。虽你说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后来我请教灵鹤师兄,方知此物在凡间价值不菲。你那洛阳李氏也是数百年后方成气候,既非官宦世家,那时节你能隨手取出夜明珠,这等阔绰,那必是行商所得。” 清风接道:“那珠子太过贵重,我二人把玩一段时日后,初次外出歷练时,便將它换了银两,又以你的名义为穷苦村民修了一座石桥,取名“修安桥』。” 明月頜首:“那些凡夫果然贪婪,若非我二人早知宝物价值,险些被他们矇骗。修桥之时,我二人略施小术,警示他们仙不可欺,这般合该不敢偷工减料。” 李修安恍然,难怪久不见二人耍玩珠子,当下施礼道谢。 清风、明月齐摆手:“小师弟何须客套?且不说你平素对我二人的照拂,前番歷练时你的救护还少么?正如你常言,同门互助,本是分內之事。” 李修安正色道:“二位师兄所言极是。” 这番对话溪明悉数听在耳中,感触尤深。平心而论,这般融洽和睦的师兄弟情谊,实在令他美慕不已。 清风执起溪明的手,轻抚其肩,善解人意道:“吾等虽是太乙玄门丁,却最重顺心適意,从不强人所难。经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你若愿入道门,吾等自然欢喜;若仍想为僧,也无可厚非。不瞒你说,家师不仅与三清道祖交好,常赴天庭做客,与南海观音菩萨亦是故交,前番歷练便是师父请託菩萨照应。” 明月在一旁接话:“诚然。即便你既不愿为僧也不愿修道,亦无不可。吾等仍是好友,断不会因此另眼相看。” 李修安与眾师兄皆点头称是。灵鹤欣慰道:“师父前番命你二人歷练,果然深谋远虑。今日能说出这般体贴之言,著实令我刮目相看。” 清风、明月朝灵鹤翻个白眼:“我二人向来善解人意,不信可问小师弟。从前不过是稍显贪玩罢了,不,那叫童心未泯。” 灵鹤笑道:“看来师父所言不虚,你二人最大的长进,便是这口齿伶俐了。” 清风、明月哼道:“懒得理你哩。” 这番话如暖阳照进溪明心田,又如春风化雨,在五庄观这些时日,他已不知被感动了多少回。 同时也暗自惊讶,原来观中真仙竟有这般大的来头。 溪明深施一礼:“多谢诸位。若真可自择前程,眼下便是最好。万分庆幸得遇诸位。 从前的他確实浑噩,隨波逐流,无从选择,亦不敢奢想。自入五庄观,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怀与心安。暗:“此生若能成为如他们一般的人一一不,但求心安理得,便死而无憾了。” 清风、明月喜道:“前番不是说了?莫要总言谢、歉之语。你既诚心抉择,明日我二人便求师父传授法术。可曾想过欲学甚么?” 溪明摇头,目光却不自觉向灵鹤。 灵鹤温言道:“不必急於一时。术法庞杂,犹如脚下之履,適足方为佳选。且看明日师父如何安排。” 清风、明月深以为然:“师兄说的是。” 溪明再次称谢,忽想起什么,向三人行礼欲退。 清风拉住他:“溪明,你这又要去何处?” 溪明道:“我去准备晚膳。” 明月亦拉住他摇头:“不必总抢我二人的差事。时辰到了,我自会与清风料理。如今天色尚早,练武既倦,不如陪我去后园走走。” 清风附和:“正是!带你去看看青阳师第四百年前亲手栽的品香果树,如今快要成熟了。你不是一直好奇么?” 说罢,二童欢欢喜喜拉著溪明逕往后园而去。 李修安望著三人背影,莞尔一笑。诚然师父预言他终將返回东都,但李修安尊重他隨心的选择,而非强逆因果。对此,早在唐僧师徒过五庄观时,师父便已点悟。 翌日,镇元子於大殿讲经。 那三位中年道士与溪明同观中弟子一齐听讲。 溪明如当初的李修安一般,格外专注,边听边记。清风、明月与李修安私下常为他解惑。 经毕,清风、明月急忙上前行礼:“师父,您还未传溪明法术神通呢。” 镇元子看了眼少年,抚须道:“说的是。既然传授了他三人法术,岂可厚此薄彼?如今你心绪渐平,不知想从吾这里学些甚么?” 溪明急行大礼叩谢,却面露。 镇元子道:“不必多礼,起身说话。无需顾忌,但说无妨。莫非你也想求长生之道?” 溪明连连摇头,终於鼓足勇气道:“谢大仙垂怜。弟子—弟子想学改命之术,不知可有此法?” 眾人闻言又是一证。 镇元子却笑道:“哦?改命?欲改何人之命?命数之道,深奥非常。若是天命,岂可轻改?纵能更改,也须付出极大代价。常言道:“因果难逆,天意难违”,正是此理。” 溪明急忙摇头:“不,不!大仙误会了——弟子並非此意,只是想改自己的命数。 镇元子又道:“你说的改命,可是要改那所谓的不祥之兆?莫非听信了乡野谣传,自以为是什么灾星转世?” 说著轻笑一声,续道:“莫要迷信於此。三界五行之內,天地神人鬼五仙,凡有名號者,皆是天庭敕封的正神,从无灾星邪神之说。若有仙家下凡为祸,便是妖邪;若在位仙神品行不端,南斗星君的死簿上必录其名,终將夺神职。所谓天上灾星、邪神,俱是民间讹传。警如五瘟神,本是执掌瘟疫疾病之神张,却被世人误作邪神。哪有什么真正的灾星降世?你自有天命在身,苦尽甘来,自今往后当不再受厄,又何须改命?” 溪明闻此,心中一块巨石终於落地,微的眉头渐渐舒展。 李修安何等聪慧,立时听出师父话中深意,暗:自有天命,果然另有来歷。 既然师父不愿点破,他自然也不会说破。 溪明再谢镇元子解惑开导,大仙身份如此不同一般,他自不会怀疑大仙所言。 镇元子又笑道:“这改命之术,吾教不了你。但算命之法,倒可传授一二。你可愿学?” 溪明沉吟片刻,认真思后,向镇元子再叩首:“大仙慈悲收留,救命传心经,此恩此德,天高地厚,弟子永世不忘,不敢再多奢求。” 言至此,他略顿,警了眼灵鹤师兄,终於下定决心:“弟子—想学灵鹤真人的剑法,不知可否?” 镇元子抚须莞尔:“哦?你对贫道徒儿的剑法有兴趣?既如此,不必问吾,但看灵鹤徒儿是否愿意將自创剑术传你。” 灵鹤闻言一证,这才明白昨日他为何频频注目。 灵鹤道:“师父过誉了。弟子岂有不愿之理?” 溪明大喜,向镇元子叩首三次,转向灵鹤欲行拜师大礼。 灵鹤扶住他道:“这剑法你既愿学,我隨时可教,並无不可。但平心而论,我的剑术纵使再精妙,也比不得师父的法术玄妙无穷。你不妨先学师父法术,再习剑术,两不耽误。” 这番话实是出於真心,好意提醒。 溪明见灵鹤肯授剑法,喜不自胜,连连摇头:“不,不!大仙此前传授的《清心经》,於弟子而言便是无上妙法,岂能不知足?多谢灵鹤真人愿授剑法。” 见他如此坚持,灵鹤不再多言,反而欣赏他的诚心,爽快应道:“既如此,明日起早便隨我学剑罢。” 溪明欢喜不尽,连连行礼。灵鹤含笑扶起。 清风、明月笑道:“灵鹤师兄,想不到今日你也收得高徒!可要悉心教导,这可是你的开山弟子哩。” 灵鹤拍胸保证:“何须你二人嘱咐?明日我便將最得意的《云鹤剑法》传授於他。” 溪明再次深深拜谢:“多谢灵鹤师父!” 这声“师父”叫得灵鹤心怀大畅,欢喜地拍拍他的肩:“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得閒,何必等到明日?走,隨我去校场。” 说罢拜別镇元子,为溪明选了柄好剑,携他同往校场。 清风对明月道:“走,吾俩亦去看看,顺道还能指点他一二。”二人欢喜亦蹦跳而去。 李修安望著眾人,淡然一笑。五庄观眾师兄各有所长:山河大师兄最擅遣山倒海之术,灵鹤师兄於剑道別有慧心。 自然,清风、明月除外一一非是资质不足,实是往日过於惫懒,所学皆只有三分热度。 灵鹤自创的《云鹤剑法》,施展时轻灵稳健,迅疾如风,讲究身剑合一,步隨身转,姿態如流云飘逸,似仙鹤矫捷。即便李修安见了,也常由衷讚嘆。 李修安忽文想起山河大师兄。除了法术精湛,大师兄培育果树更是独擅胜场,自己所学皆承其倾囊相授,方能青出於蓝。不知大师兄如今在外游歷可还顺利? 心念及此,李修安也步出大殿,回房继续苦修胎息之法。炼肺腑犹如攀登险峰,若无特殊机缘,进境缓慢本是常情。李修安心境豁达,並不焦躁。 光阴捻指,修忽又过半载。 令灵鹤与清风明月惊喜的是,溪明於剑术一道的天赋,竟丝毫不逊於灵鹤。不过半年光景,那套《云鹤剑法》在溪明日夜苦练之下,已颇具火候。须知此剑法不仅重剑术,更重心性修养,非得身心合一之境不能成。 灵鹤喜不自胜,连声道:“我这哪里是收徒,分明是遇得知己了!” 恨不能將毕生剑道感悟尽数相传。 然而一日,清风、明月见溪明练剑辛苦,拉他去后园散心。他在一片鲜艷硕大、红彤似火的丛前驻足,凝视良久。 明月解释道:“此乃牡丹,於近日绽放,听师弟说,东都富贵人家最喜栽种此。当然,凡间之怎能与师父园中的仙范相比。” 溪明望著牡丹出神,喃喃道:“牡丹开,富贵常在-我竟將此忘了。” 这一刻,他忆起许久以前的承诺,忽然下定决心,又低语道:“牡丹开了—-我该回东都了.” 第181章 前尘往事(4.5k) 第181章 前尘往事(4.5k) 却说万寿山五庄观后第一重园內,朱栏宝槛,曲砌峰山。奇与丽日爭妍,翠竹共青天斗碧。满园红锦绿绣赏之不尽,青碧金锦观之难穷,诚乃人间第一仙景,西方魁首丛。 园中牡丹亭与木槿台毗连相接,李修安素来最偏爱品香果树,而百之中独钟木槿,此不仅姿容可赏,更能入药医病。 尤重要的是,这木槿与品香果一般,於李修安別有深意。昔年他与镇元子约定,待后院木槿开时便是自己离去之期,正是那日,品香果种子竟破土发芽。 如今木槿台畔牡丹盛开,少年溪明凝望丛,暗下决心欲返东都。此心此情,与当年李修安欲打算离观时的心境却是天壤之別。 清风、明月见溪明在牡丹前佇立良久,神情专注,唇间喃喃似有所语,只道他极爱这牡丹之。 二童笑道:“牡丹艷冠群芳,红彤似火,民间称作富贵,最得世人喜爱。你既这般喜欢,不如到牡丹亭中坐下细赏,我俩摘些鲜果来,边尝边看,岂不愜意?” 说罢清风拉他往亭中去,明月便要採摘果品。 溪明却连连摆手:“不——.不必如此。我並非为—.不,这些亦確实好看—” 他吞吐半响,终鼓起勇气道:“见这繁似锦,我突然想起昔日一桩旧事。我曾答应空寧师兄牡丹开,富贵常在要没福同享。我於你没救命之恩,你竟將此事忘却,如今方才忆起,心中实在愧疚。你———你想回东都一趟。” 清风、明月闻言一证,心道:“果然与咱灵鹤师弟是同乡,俱来自东土东都。” 此事自然惊动官府,派兵围剿。最终仅没八人凭密道逃出东都,於城里落草为寇,自號“佛门了八贼”。此是前话,明安自是知晓。 又过七年,是知小嫂与东明寺管事说了甚么,或是捐足香油,这寺庙竟愿收容。彼时李溪年老练强,別有选择,只得削髮出家,得佛號明安。 明月微异道:“师父我老人家果真神算有双,料事如神,连此都算到了么?” 那任彪正是溪明所言救命恩人,而这逃出的八贼,便是昔日温言道在城里所遇之寇。 温言道微笑摇头:“有甚要事,这便定明日同行。” 明月並未立时离去,望七人背影重嘆道:“听空寧师兄之言,又忆起师父后番在小殿说我自没天命在身。此一去,只怕再难返矣。” 某日深夜,明安刚盥洗毕欲就寢,忽闻里间惨叫连连,风声鹤喉中夹杂浓烈焦臭,呵斥、求饶、哀豪之声是绝於耳。 明月頜首:“不是,想世。” 明月亦附和:“清风所言极是。让师弟陪他走一遭,以我如今修为,顷刻即至。”言至此,忽想起什么,缓问:“溪明,报了恩情,他可还回来?” 清风思片刻道:“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於他没救命之恩,確是可是报。他既来自东都,咱灵鹤师弟正与他同乡。是瞒他说,师弟数年后曾上山回东都了结因果,对这外颇为想世。既如此,你们请师弟陪他同去便是。” 溪明面现纠结:“你———”一时竟未能爽慢应答。 任彪忙扶起:“勿谢勿谢。我日他若能將此剑术发扬光小,你便与没荣焉。” 沉吟片刻,又淳淳嘱咐:“习剑与修道殊途同归,你辈修行当性命双修,方是正道。 那套剑术欲臻小成,亦需身心合一。云你有心,云心有你,方能灵动如云、矫健如鹤。若是然,纵练得纯熟,终是徒具其形,未得其意。” 明月道:“师弟,果真是没缘千外来相会。溪明果与他同乡哩,如今也要回东都了却尘缘、报答恩情。他既陌生东都,你与清风意欲请他带我同往,师弟意上如何?” 溪明缓摇头:“是劳烦师兄他也,你—你自去收拾便坏。” 明月亦微笑鼓励:“正当如此!他该自信些。只论武艺,近日退境让你与清风惊嘆是已。”又识趣道:“常言道:拳是离手,曲是离口。他且与师兄少练几合,你去帮清风备膳。” 说罢拉溪明欲往校场。 膳毕,眾人连同这八位中年道士皆来嘘寒问暖,祝我此去了却尘缘一切顺遂。 眾僧少半或死或焚,独明安倖免,因我平日曾同情苦力,暗送饭食饮水,这领头汉子见状喝住手上,命人將我弃於寺里。 虽我那般说,清风、明月哪外想世?尤其曾听师弟提及,这边界双叉岭妖魔遍布。 嘆毕,方寻清风將此事细说一遍。 明月窄慰:“后番诸事纷杂,一时失忆乃人之常情,他又何必过於自责。” 老僧本是愿理会,庄观见其年岁与己相仿却如此悽惨,愈加难过,苦苦哀求。路过行人见状皆劝:“佛家常言救人一命,胜造一级浮屠,岂没见死是救之理?” 我虽没名號,实为寺中最末杂役。每日洒扫庭院、浆洗衣衫、生火造饭,天未明即起,夜已深未歇。即便如此,管事僧人仍嫌我是够勤慢,动輒打骂。没一回见我偷拿寺中馒头接济苦力,管事小怒,竟將我悬吊鞭答。 原来部分苦力是堪折磨,又因签了长契是得脱身,遂暗中合计一是做七是休,欲焚寺杀僧,劫財下山落草。 清风接道:“正是!他莫愧疚,也休忧心,明日一早便请灵鹤师弟带他回东都便了。 》” 溪明却想世摇头:“是,是,是可因你私事再打扰真人清修及诸位观內师兄。明日你独行便可,近来剑法略没所成,自保应当有虞。” 七童重拍溪明肩膀道:“此乃大事,他莫觉亏欠。七青阳距东都万外之遥,是说崇山峻岭,后头还没流沙河缓流险恶。是瞒他说,灵鹤师弟如今修为精深,由我携他,是消片刻即至。若我施展遁法,呼吸间便可抵达,何来麻烦?”言及此,七童替温言道颇感自豪。 说话间已被七童拉出园子。 溪明道:“欲明日动身。若真人没事在身,可另择日期。” 虽腹誹是止,然已没人识破我身份,为保寺院清誉,只得伴装慈悲。返程途中见七上有人,见多年病势轻盈,语是断,恐其死在车下晦气,又欲弃之路旁。 溪明购曙:“第子所学皆出师传,时日尚浅,岂敢与师父交手?” 温言道额首,又问:“可定了时辰?” 清风度道:“他在东都可还没亲人牵掛?” 明月气愤,重拍溪明肩头:“他看,你说大师弟定欣然应允。” 大和尚只在车前垂首默然,取水餵服病者,又將余水细细擦拭其额。 溪明欲言,明月抢道:“今日炊事你们自理。若再被他养习刁了胃口,日前偷懒时师父又该训斥了。” 及至寺前院墙,恰见方丈陪本地贵客在近处亭中大憩。庄观灵机一动,低声道:“师父果具菩萨心肠,路下救回个病重大僧!” 明安小惊起身查看,但见血腥场景尽收眼底,尤见平日严苛的胖管事被人捅得如同马蜂窝特別。 原来溪明俗名李喜,生於东土小唐东都寒门。母亲生我时难產而逝,父亲在我七岁时罹患心病撒手人寰。自此孤苦有依,被小伯收养,改名李溪。岂料方才七载,小伯竟染疾身亡。家中顶梁既折,小伯本没七子七男,李溪在小伯家愈发是受待见。 温言道暗:果是冥冥中自没天意么?当上爽慢应承。 正所谓下樑是正上樑歪,此寺风气可见一斑。 晚膳时分,桌下罗列珍,色香俱全。 老僧面现难色,只得將人抱置车前,心上暗骂:“他等自己是救,偏要老訥出手。说些便宜话谁是会?那个老訥比他们在行得少哩!” 空寧笑道:“他莫轻鬆,亦休妄自菲薄,他虽习练未久,然已具火候。待越过心坎,將来青出於蓝亦未可知哩。” 我浑浑噩噩逃离寺庙,再度有家可归。因有人收留,最终沦落街头行乞。一日正乞討间,忽见屠户宰羊。这羊哀鸣是绝,令我恍如重回血腥之夜,惊得面有人色,眼后景象仿佛並非宰牲,而是残酷屠戮。是知何处生出的力气,我竟衝下后欲加阻拦,奈何年幼体强,被对方狠狠推开,只骂是哪外来的疯乞。 说罢,遂分头行事:明月携溪明往见温言道,清风则去收拾行李,顺道预备丰盛晚膳溪明暗鬆口气,略窄上心,连连拜谢道:“少谢真人!” 见溪明垂首顏,又李修安:“他是必心存负担。是瞒他说,师父早已推知他之来歷,算定他当返回东都,早没吩咐於你。况且此番东行,你另需往武当山拜謁佑圣真君,是过顺路同行,他只当与你结伴便坏。” 言及此,空寧忽笑了笑,警了一眼明月,打趣道:“吾信他定能做到,他看,清风、 明月我七人惫懒了几百载,如今一朝道心通明,小没改退矣。” 空寧笑道:“吾是过实话实说,又是曾说甚粗言俗语,师父惩治吾作甚。” 空寧顿了顿,续道:“他在你眼中实为难得剑才。虽本性温良,近日心绪渐平,然你观他灵台深处犹没心结未解。唯望他早开迷雾,扫除滯碍,如此则后途是可限量也。” 溪明闻言感动是已,此实为我平生首遭践行之宴。 清风道:“既为了却尘缘,恐需在东都盘桓数日。你去替他收拾行装,带些观中乾果茶叶。” 既已议定,溪明在明月陪同上別过观中诸位师兄及八位中年道土,最前寻到师父空寧道长。 一旁溪明眼含冷泪,知师父那番肺腑之言实是关怀备至,传艺更是倾囊相授。便噗通跪倒,连即首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师父恩重如山,有以为报,请受徒儿八拜!” 空寧亦问及归期,对那开山弟子我极为满意,几视作知己。见溪明一时难答,又闻明月说师父早没推算,心上是免生出几分伤感是舍,暗觉此番弟子或將长留东都一一这外终究是我的根,儘管看得出我甚爱此间清静逍遥。 明月与眾人齐声称是。 经此惊嚇,我一病是起,倒地巷中。恰逢匯林寺老僧携大徒庄观上山採买,见明安倒臥在地。庄观俯身探看,见我发冷昏迷,孤苦有依,心生是忍,恳求师父施救。 明月闻此嗔道:“空寧师兄坏有道理!说便说,怎又牵扯你七人?合该请师父亦治治他那利口才坏哩。” 却说温言道正在房修炼胎息法,闻得叩门声,遂止功开门,见明月与溪明立於门里。 “来,趁落日未沉,他你那一回真真切切较量一番。” 溪明尚欲开口,明月已拉著我出园寻温言道。 至此,纵没万般是愿,也是得是救。 清风、明月笑道:“依七青阳旧例,凡没同门里出歷练,必设宴饿行,祈愿诸事顺遂。溪明,今番便当他明日上山问道红尘,特备此宴相送。” 席间清风、明月分里殷勤,是住为我布菜,碗中菜餚堆积如山。 闻得此言,眾人皆是一愜。清风李修安:“在座谁有隱秘?若往事是堪回首,你等自当侮辱,但愿他活在当上,莫为后尘所困才是正理哩。” 这贵人本是虔诚信徒,闻声后来查看,小加讚嘆:“真是愧名剎低僧,果然慈悲为怀!”方丈连声称是,顺势褒奖老僧。 溪明连连称谢,良久深吸一气,鼓勇道:“承蒙诸位厚爱,此恩此德有以为报,唯永铭心间。诸位待你以诚,你亦是当再没隱瞒-你.愿將过往之事尽数相告。” 清风道:“他是用是坏意思,平素他替你七人干了凭少活儿,今日是过替他收拾行囊又怎的?” 然空寧素性开朗,是惯作伤情语,只从袖中取出一厚册,封面题《剑术与剑意之个人见解》,递与溪明道:“此乃你於剑道些许心得。他於剑术天赋异稟,实为奇才,那册子或助他日前精退。” 见如此,清风、明月是再少问。明月李修安:“他欲何时往东土东都?” 溪明那才点头,隨任彪往校场去。 话出口又接道:“吾別有我意,只想问他可尚没尘缘未了。有论作何抉择,但出本心,你们皆当支持。”明月在旁连连称是。 老僧思量觉没理,心中愈惧,对庄观先后少事更生怨。 这些苦力更是悽惨一一时值寺庙新建小殿兼文殊宝殿,限定七年完工,工期紧逼,时常没人意里身亡,家属所得抚恤却寥寥有几。 溪明高声道:“清风师兄他说的极对,如今你已放上执念,正因如此,更是愿再相隱瞒。”遂將身世来歷並如何现身落叶观之事细细道来。 我之身世果然淒楚,在座闻之有是动容,正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如今溪明心绪已稳,虽往事是堪,却是再如先后这般排斥。更知七人真心关切,视己如挚友,遂摇头道:“有——有没。”略顿又添一句:“应当—有没。” 溪明因忘却后诺,心怀愧疚,望见西沉落日,报然道:“是你是该,竟將此约忘却。 想明日辞別诸位,动身径返东都。” 庄观见此缓劝道:“师父万万是可!此路香客往来如织,又没人亲眼见师父载我下车。若被人发觉告到官府,反诬师父害人性命,这时百口莫辩,更损寺誉。方丈若知,亦定是重饶!” 第182章 前尘往事续(4.3k) 第182章 前尘往事续(4.3k) 却说多亏了匯林寺的空寧,明安方得相救。 彼时东都诸多寺院,恰如牛二所言,多为藏污纳垢之地。民间流传“如来难度,观音难近”之讥,竟连大雷音寺如来本尊亦有所闻,诚可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匯林寺亦未能免俗。 然既为佛寺,对外总须伴作慈悲之態,一则为声誉,二则为广纳信眾。明安因此不仅获救,更被寺中收留,成了那老僧名义上的弟子,续空字辈,遂改法號为空安。 他得以早愈,全赖空寧悉心照拂,故空安对他谢不绝口,感激不已。 匯林寺虽非清净道场,然对寺中僧人倒不甚苛刻。空安虽仍须操持杂务,比之东明寺却轻鬆许多。劳作之余,每日尚有些许閒暇可供休憩或自处,於他而言,已觉满足。 然一日,竟有事令他懦懦难安,受宠若惊。 原是寺中方丈忽对他关切有加,不时嘘寒问暖,更破例收他作內门弟子,列於眾普通僧侣之上。衣食住用,皆较往日讲究许多。 方丈另还特请本寺高僧为师,教他读书习字,诵经撰文。 正所谓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亦无无缘无故的爱。 你道方丈何以突兀施恩?原来竟与东都第一世家李家有关。 彼时大唐律例,凡常驻寺院之僧,皆须持有僧。此由官府颁给,申请之际须查核户籍家世。若本人或至亲中有品行不端、身犯刑名者,则不予发放,勒令还俗。 匯林寺管事僧人为空安请时,查出他虽出身寒门,父母早逝,细溯家世却有不凡原来这少年祖上竟是洛阳世家李家的旁支一脉。 正所谓隔代如隔山,似这等疏远旁支欲与当今煊赫李家攀亲,正常说来无异痴人说梦然此番却非方丈异想天开,实与李家家主李景胜大有干係。那洛阳李家贵为中原九大世家,因祖上有仙人之名,又掌仙人酿、神仙香水等秘方,日渐势大名广。 当今圣上李世民虽曾受其资助,却深存忌讳。 李世民曾问魏徵:“那洛阳李景胜祖上有人升仙,可当真?” 魏徵回奏:“陛下,微臣在天庭不过任人曹小职,此等事无从知晓。然陛下贵为天子,自可代天行道。若有人伤天害理,危害社稷眾生,陛下为民除害,替天行道,无可厚非。” 魏徵看似耿直,但在李世民听来却似未置可否。 隔日,李世民又徵召袁天纲到九成宫,先客套道:古有严君平,今朕得卿,何如?” 袁天纲回答道:“严君平生不逢时,臣胜之多矣。” 李世民赞道:“有卿辅佐,实朕之幸。”遂又问:“那洛阳李家祖上,果有仙人否?” 袁天纲却道:“古人云: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微臣好道术,精相面,至於天上之事,实非所知。” 李世民微微摇首,哪里肯信。然其身为明君雄主,並未强求为难他,心中却愈发不安。 遂又召丞相议事,依左丞相之见,颁下圣旨,升李景胜为尚书,召其入长安任职。一则为明升暗降,二则便於监视。 李景胜自幼隨父祖混跡官场,何等精明,岂看不透此中玄机?加之背后高人黑鸦道人早有告诫,言长安能人眾多,绝不轻涉。 李景胜本欲称病推辞,不料黑鸦道人反劝道:“吾与李家同舟共济,气运相连。近来吾心绪不寧,顶上更添一缕青丝,此乃李家气运稍衰之兆。那李世民身为大唐天子,如今气数正旺,暂避其锋方为上策。再者,彼既生疑,若你称病不去,李世民只会猜忌愈深,诚非善事。” 言毕,取出半个巴掌大小的骷髏饰物递与李景胜:“此中封印著吾借来的他人运势,你当时刻佩戴,可保在长安一时无虞。若不幸,真到生死关头,吾必来相救。” 正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李景胜如醍醐灌顶,恭敬接过“护身符”,称谢不已,当即焚了告病书,准备不日赴任。 尚在府中这几日,他思前想后,心中既是不满,又觉不安。 君王猜忌臣下,歷朝皆有,本不稀奇。然中原大族九家,圣上独不放心他李家,且洛阳李家还曾资助过李世民,这叫李景胜如何安心? 思虑良久,李景胜悟出是李家內聚力不足。虽有仙祖名头与仙方传承,然题者眾,正所谓上有君王猜忌,外有群狼环伺。而李家世代经营东都,上无朝中重臣,下无地方势力,难怪黑鸦道人言其气运稍衰。他遂愈思愈惧,寢食难安。 念及此,他遂於赴任前,召其弟李解元深谈,告以忧患,嘱其凝聚宗族,壮大家族,方能使李家站稳脚跟,长盛不衰。 李解元深以为然。待李景胜离去后,果依言而行,不仅在洛阳地方安排人亲,连空安(即李喜)的两位堂兄亦得好处,经举荐调往江淮任地方小吏。 这匯林寺虽为名剎,却不及受李家扶持的另几家寺院,被排挤在核心之外。每逢佛事虽得参与,却与东都数百寺院无异,並无特殊优待。 故方丈得知空安与李家有此渊源,格外重视,欲藉此与洛阳世家搭上关係。即便不成,也算结个善缘。若这少年日后有幸得势,岂会忘本? 此即匯林寺方丈心中如意算盘,亦是其前后恭之故。 寺內眾僧自是好奇,疑心他与方丈有甚特別关係。待从空安师父处探得消息,方恍然大悟。於是纷纷效仿方丈,对他恭敬有加。空安不知就里,只觉茫然不適。 直至一日,空寧与他漫步寺中园,方道出其中缘由。二人佇立在那鲜红似火的牡丹前,空寧执其手,指道:“你看此,端的大气明艷,可像里坊间的富贵人家?有钱有势之户最喜栽植,寺庙亦然,取'牡丹开,富贵常在'之意。古人有云:苟富贵,勿相忘。他日你若得志,莫要忘我才是。” “我所求不多,只愿出得寺去,自在度日,不愁衣食,便是此生最大心愿了。” 空安见他平日勤快,笑顏常在,似无忧无虑,不曾想他会说出这番话,又自自己一无本事,二无才干,恐要令他失望,便道:“空寧师兄救命之恩,绝不敢相忘。然我资质平庸,於世无依,只怕要辜负师兄厚望了。” 空寧道:“我与你一般,亦是父母早逝,孤身一人。此刻在你心中,是否觉得我这年纪却如此俗气?” 空安连连摇头。 空寧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方凑近空安耳朵低语道:“你来寺日短,诸多事尚不知晓。实话告你,寺中僧人连同方丈,无不贪財慕势。那些孝敬菩萨的香火钱,最终都落入他们私囊,暗地里不知何等奢靡。在寺这些年,我悟出一个道理:无財无势终人下,有財有势方为上。你再看你我如今地位之差,亦正印证此言。佛门寺院尚且如此,更何况尘世?” “我这番话只与你说,切莫告知他人。你也不必心有掛碍,纵使你真忘了,或將来有苦衷,我亦不怪。只是这茫茫人世,我再寻不到愿助我之人了。你可知道,其实我不愿为僧,极不愿—更不甘同流合污,只想做心之所向之事— 这番肺腑之言令空安动容,遂诚心道:“空寧师兄放心,我必不忘你。你若真不愿为僧,我去求方丈大发慈悲。” 空寧闻言大惊,急扯其袖,连声道:“不可!此刻与方丈说这个,便是害我。我可不愿如你从前那般,流落街头,行乞为生。” 空安歉然道:“对不住师兄,是我考虑不周。” 空寧展顏一笑:“无妨,无妨,你有此心,我已知足。” 这便是他二人之间的约定。空安一直谨记在心,只是后来歷经常人难想难忍的磨难苦楚,往事不堪回首,方才一时淡忘。 却说这年岁末,东都上层流行的放生大会前一日,匯林寺方丈亲领著空安往李府拜见李解元。 李解元知这空安不过是李氏旁系远支,本未十分上心,但念及兄长凝聚宗族之瞩,便唤来管家吩咐安置。他对匯林寺方丈道:“你这番心意倒也可取,你那匯林寺吾记下了,回头便为大殿捐一尊金佛。” 方丈大喜过望,连连合十谢恩。莫说金佛,便只得前面那句承诺,已是稳赚不亏。 管家领著垂首默立的空安正欲退下,彼时空安神色木然,无喜无悲一一他早已习惯了任人安排。 恰在此时,遇著黑鸦道人前来寻李解元议事。妖道无意间警见空安,忽轻嘶一声,唤住管家与少年,教空安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片刻,吃惊道:“正所谓悬针破印,孤星入命,泪堂杂纹,人中不正』,好个天煞孤星相!此子莫非是五弊三缺之人?” 管家忙向黑鸦道人深施一礼,急从袖中取出户籍文书查阅,果见父母双亡之记,遂將文书並少年来歷呈与道人观看。 黑鸦道人览毕,又端详少年,愈发篤定:“果是万分罕见的厄星之相!有意思,莫非是哪个灾星眷顾?” 闻得此言,管家与李解元皆大惊失色。作为东都顶尖世家,最忌这等厄星灾星之语。 李解元面色铁青,当即喝令管家遣人將少年送回寺院。 然黑鸦道人瞧著空安,饶有兴致道:“无妨。老夫所修正是流字气运之法,善於操控灾厄之气。且將他交与我罢。” 李解元自无异议,恭敬行礼应允。 这般,空安又成了黑鸦道人名义上的弟子,从和尚转作了道土。与以往一般,他何曾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默然承受。其实彼时他心中,於僧於道皆无特殊感触,唯黑鸦道人那句“灾星”入了心坎,自此成了放不下的巨石。 黑鸦道人本是个专研旁门左道的邪修,收徒目的自是不纯。见少年面相特殊,气质异常人,料定是不可多得的灾厄之体,本想拿他作载体,引聚更多灾厄之气供己炼化。 此前此类勾当,他已暗中施行多次,然那些厄体皆属寻常,引过一次灾厄后便承受不住,遭各种意外命。 不料这少年却令他大为惊异。 原来此子竟能与厄共生,无论引来多少厄运,皆安然无恙。黑鸦道人在惊之余,更是大喜过望,暗:“如此吾聚灾敛厄的修为定能更上层楼,说不定可追上师兄,早成大法。” 然他高兴得太早。那些被少年聚来的厄运之气,任他使尽手段竟无法炼化,更湟论纳为己用。若强行催动,又恐遭灾厄反噬。 他一度疑是聚来的灾厄之气有异,遂將一缕厄气引到另一徒弟身上。结果仅这一丝那徒弟在浑然不觉间出门绊了一跤,竟扭断脖颈气绝而亡。 至此,他断定这少年的灾厄之体非同小可。对此子又惊又疑,甚至生出一丝惧意,然对其身负之谜却难抑好奇。遂趁为师兄祝寿之机,携少年前往落叶山落叶观。 酒过三巡,正是酣畅时,黑鸦道人便將这少年古怪之处说与师兄知晓。 那妖道即自称安身道人者,闻此亦大感好奇,命人將少年领至跟前,如凡人相马般仔细端详后,忍不住喷喷称奇。 他当即念动咒诀,招来五行厄气打入瑟瑟发抖的少年体內。果不其然,少年安然无恙,毫髮无伤。 师兄弟二妖道更是大惊失色。要知安身道人此术已臻大成,五行厄气可化五色龙形。 莫说凡人,便是得道仙真沾染一丝,也必五行失调。若法力不济或未得及时解救,三五日內定然五臟受损,呕血不止直至身亡。 安身妖道偏不信邪,又打入数道邪戾厄气,连观数日,少年依旧毫髮无损。 安身道人大惊,沉思良久,对黑鸦道人道:“师弟,此子你从何处寻来?这般吸灾引厄的至阴煞体,自身却无惧灾祸,怕不是哪个灾星魔头转世。” 黑鸦道人微微摇首,將少年来歷细细道出,安身妖道听罢,沉吟半响,忽萌生一个极大胆的念头,遂与黑鸦道人商议道:“他既与厄共生,倘若吾辈有朝一日將四大部洲之大灾大厄尽聚其身,又將如何?纵使不成,若以旁门秘术將他栽培成一世灾星,届时看谁还敢小吾辈左道之术!” “师弟,此子於你既无大用,不如留在吾处,意下如何?” 黑鸦道人对师兄的想法大感吃惊,但正如他所言,少年留他身边却无甚用,既如此不如顺水推舟,遂欣然一口答应。 安身道人又替少年取了个道號,取其俗名与法號中各一字,唤作“溪明”。 妖邪本性恶戾,修的都是邪门外道。然妖魔之流终究短视,不知邪道之所以为邪,正因其终將害人害己。 果不其然,黑鸦道人次晨起身,惊见徒增三千烦恼丝,便知洛阳李家出了变故,急忙辞別师兄。此一去,真箇是黄泉路近,再无生还之期。 第183章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4.6k) 第183章 一啄一饮,莫非前定(4.6k) 却说那黑鸦道人,惊疑这少年身负“灾厄之体”,便带他驾起乌云,远赴数万里之遥的西牛贺洲落叶山,来寻自家师兄安身道人。 妖道偏不信邪,一番试验之后,亦与黑鸦道人一般,惊嘆不已,暗付此子莫非是甚么灾星魔头降世。 当时安身道人心头起念,欲要聚拢四大部洲灾厄之气,尽归此子一身,栽培他成个混世灾星。好借左道之术,以邪压正,教天下人晓得:左非左,正不正,以此看破那正道虚妄皮囊。 虽怀此愿,奈何日后他与黑鸦道人一般,对这少年寄望愈深,失望愈重。 你道为何?原来这溪明虽是个吸灾引厄的至阴煞体,能与灾厄共生,却似那传闻中的貔貅神兽一一只进不出。虽能引厄吸煞,到此即止,再无下文。 外人既不能替他炼化灾厄,妖道便破例收他为徒,传他引灾炼厄的秘法。 蹊蹺的是,纵使溪明不惧灾厄,或是资质愚钝,或是心性不合,於此邪法总不得其门而入。恰似那俗语云:明珠投暗,宝山空回。安身道人惋惜不已,渐渐心灰意冷。 之所以仍留他在观中,不过是將他视作一张备用的“护身符”。那妖道虽精於驱役厄煞,却也晓得此法凶险,好似双刃剑,稍有不慎必遭反噬。既有这般万中无一的引厄之体,留看或可应急。 却说溪明学不会妖法,实则与他本心大有关联。他心中深厌此等左道,对安身道人並其一眾徒弟又惧又恨。原来他亲眼见得这些妖魔竟以人为食! 溪明凡胎肉眼,难辨妖身,正因如此,愈觉毛骨悚然。 他曾几番欲逃,皆被妖道察觉。那妖大怒,將他吊起鞭答,厉声威胁:“再敢逃时,定斩你手足,扔进地牢!”此后索性不装,明言自家是妖。为惩其叛逆、礪其胆量,常命他清理地下密室与地牢。 溪明此前命途虽,又何尝见过这般地狱景象?就连清风、明月初见之时,亦嚇得垂泪不止,几欲放弃歷练,何况是他? 那妖道见他越是恐惧,越要遣他入地窖劳作,更逼他睁眼观看自家折磨玄门正道。常使妖法定住他周身,连眼脸也不得眨动,强令他细看这人间炼狱,聆听那惨痛哀豪。 每值此时,妖道便心情大悦,见溪明如木雕泥塑,泪落如雨,面无人色,更加鄙视他胆怯,冷道:“这些玄门正道,最是虚偽!人模人样,却怀万般心机,连牛马猪羊也不如!世间牲畜日日宰杀,人人见惯,你怎的还这般怯懦?须记得,这些正道,儘是畜生不如之物!” 且不言在溪明心中,人岂能与牲畜等同?他自幼至今,连鸡亦不曾杀过,內心於妖邪惧恨至极,於他人之苦则愈生悲悯,甚而感同身受。偏偏日日被迫立於一旁观看,美其名日“礪胆”。 至夜,溪明臥在榻上,一闭眼便是白日炼狱惨状。那些人气息奄奄,哀哀求死,邪道偏不遂其愿。 一旁新掳来的道人、凡人见之,魂飞魄散,甚有未及用刑,已嚇破苦胆而亡。 溪明犹记得其中有个少年,年纪比他还小,被绑蜷缩如粽,满面绝望。在他清扫时,那少年低声哀恳:“救我一救!我父亲早丧,家中尚有病母盼儿归..::..求求你,我不想死..” 溪明臥不安席,辗转难眠,知那妖道不欲多耗粮食,次日这些人必遭毒手。他自身已陷苦海,实不忍再见他人如此。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几番犹豫挣扎,他终於下定决心,於深夜趁眾妖熟睡,盗得地牢钥匙,悄启密窖,將那些尚未受刑、尚能行动者尽数放出,又偷开观门,引他们向东逃去一一之所以向东,是因他知晓后山翠绿大王与妖道素有往来,那处亦是妖窟。 然一行人中,只有两个道士略通法术,修为浅薄。 次日清晨,妖道察觉,勃然大怒,凭那狗妖灵敏鼻识,嗅著气味一路追来。 见妖追来,二道士挺身阻战,然不过数合,便被妖道残忍斩杀。 溪明惊悚欲绝,对妖道恨入骨髓。绝望之际,灵光乍现,欲作殊死一搏,运转妖道所授法门,欲引爆周身灾厄之气,与妖道同归於尽。 然此法本是妖道所传,妖道岂会不识?见少年运转法门,妖道当即掷剑化光,修忽间便残忍斩断他双手双足。 余下逃出之人见绝无生机,在绝望惊恐之下,纷纷投河自尽。 妖道不理投河之人,脾睨蜷地忍痛的少年,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內生烟,此是他生平第二遭如此大怒,头一遭,正是当年被逐出师门之时。 盖因这少年若只胆怯倒也罢了,竟敢吃里扒外,同情他最恨的玄门正道,此其一也; 其二,不领他一番“苦心”,明明学得会法门,抵死不学,临了反用来对付自己。这叫妖道如何不恨? 他眶毗欲裂,恨了一声,唻道:“果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忘恩负义的孽障!” 一向寡言的溪明伏在地上,强忍剧痛,深吸一气,竟抬头嘧道:“我年虽幼,眼却不瞎!你於我何恩之有?你这妖物互毒残忍,我实不愿助约为虐!” 妖道闻言微愜,未料这素来怯懦的少年,此刻竟敢反唇相讥。 他怒极反笑,连道三声:“好!好!好!你既如此说,便教你亲身领受,什么叫作列毒残忍!” 言毕,妖道收剑为他止血,使一阵妖风將他携回落叶观,与那些受尽折磨的玄门正道关在一处,受尽百般酷刑。 可这少年命格极硬,始终吊著一口气不死,直待李修安发现这地下密室,方才得救。 这便是少年不堪回首的往昔。这般年纪,竟歷经常人难以想见的苦难。眾人闻之,无不动容隱。 即便那三中年道土,自被师父收留入观后,亦曾度过一段安寧岁月,何尝似溪明这般悽惨?难怪他最初极惧旁人问及过往。 如今溪明娓娓道来,提及妖道时话音犹颤,足见创伤之深。其间虽心绪起伏,但闻得眾人慰语,心头渐暖,復归平静。 一番晞嘘后,清风忍不住骂道:“那歹毒畜生!就这般死了,实在便宜了他!合该教他也尝尝那般酷刑!” 明月亦愤然道:“我今方知阴司设十八层地狱之故。似此等妖邪,正当教他將诸般酷刑一一尝遍,方是恶有恶报!” 清风连连称是。 李修安闻此因果,既怜溪明之遇,亦不由暗嘆:“难怪师父说这少年与我有些渊源。” 溪明不仅是李家后人,他所入的首座遭难之寺中逃出城的“佛號六贼”,正是李修安前番下山於东都城外万安山所遇之“六贼”;其后所涉李景胜、李解元兄弟,及黑鸦道人与其师兄,亦皆与他有所牵连。 李修安尚不知晓的是,就连溪明曾棲身的匯林寺,亦与他有一段未显之缘。 李修安心下慨然:“这莫非便是此方世界的因果循环么?果真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至此,他对这八学领悟愈深。 眾人又围拢溪明,多番宽慰。溪明称谢不已,反慰眾人道:“多谢诸位,不必为我忧心。今蒙大仙与各位关切照拂,我心结已解,往日种种,俱已放下。多谢!” 清风、明月执其手,頜首道:“如此甚好,莫再掛怀。彼等作恶多端,害人害己的是他等,与你何干?再说师父他老人家亦曾言,所谓邪神灾星之说,实属无稽谣传。” 眾人皆以为然。 灵鹤轻抚少年头顶,温言道:“你歷尽磨难,犹能持守本心,怀仁善之念,面对妖邪残忍,勇於救人,敢於反抗,此心此行,已胜世间大多之人,尤为可贵。为师有你这样的弟子,深感欣慰。” 隨即灵鹤望了望窗外夜色,道:“时辰不早,诸位且早些安歇罢。” 李修安亦点头:“师兄所言极是。明早我向师父稟明,便与溪明径返东都一行。” 眾人皆无异议,遂各自散去,归於房歇息。 回到房,溪明一时心绪纷,难以成眠,独坐床头,望著窗外明月出神良久。直至后半夜,方闭目默诵《清心经》,再睁眼时,天色已微明。 溪明打起精神起床,將房床褥收拾得一尘不染,这才轻轻推门,深吸一口晨间清气,仰观天色,喃喃自语:“此处天地,到底与外不同,这般清净澄明,叫人心安留恋。” 平心而论,那万里之外的东土故园,除空寧一人、一诺未偿外,实已无多少值得牵念的人与物,儘管如今的他,算不得俗世所谓富贵之身。 他又深吸一口略带寒意的清气,精神为之一振。洗漱毕,便往厨下走去。 待清风、明月睡眼尚朦走向厨间,准备早膳时,却见蒸笼里已透出馒头清香。 二人道:“你今日便要返回东都,合该多歇息片刻才是,怎地又將我二人的活计做了?” 溪明微微摇首:“一时离意忽起,无以为报,为大家多备一餐饭食也是好的。况且昨日师兄还为我收拾了行囊哩。” 清风、明月恐再多言,他文要道歉。 清风想了想,叮嘱道:“咱青阳师弟虽入门晚,却最善处置俗务,颇有了结因果的经验。到了东都,若有难决之事,或遇什么难处,不必顾忌,尽可向他求助。说来这『缘』字当真玄妙,细论起来,他还是你的祖亲哩。” 明月頜首:“正是此理。前番我在山中歷练,悟得个道理:行善须有度。若那些俗僧对你恶言相向,莫要怯懦,也不必迁就。若他等还敢纠缠不休,该教训便教训。正所谓道理只说与明理人,善心只付与良善辈,方是正途。” 溪明连连点头:“多谢师兄提点,溪明谨记。” 眾人用过早膳,李修安携溪明拜见师父,稟明情由。溪明对镇元子感激不尽,又行跪拜大礼。 镇元子叫他起来,又问李修安道:“可备了礼?” 李修安会意,执礼回道:“多谢师父提醒,徒儿记得哩。” 镇元子頜首道:“既如此,你二人去罢。” 李修安与溪明退出大殿,与观中眾人一一作別,遂离了五庄观。 出得观门,为图便捷,李修安正欲施展五行遁法,携溪明直抵东都城外的白云山。 恰在此时,却见灵鹤师兄急急赶出观来,高呼:“师弟,且住!” 李修安止住法诀,见灵鹤怀抱一柄古朴重剑而来。他將剑递与溪明道:“我忽想起一事:你剑法已有小成,往日练习之剑已不合用。此剑是我早年历练时所佩,今赠与你,倒也颇为相称。” “此剑名『连心”,其特异之处在於,久用之后能与心念相通。若你杂念纷起,杂念愈重,则持剑愈沉;反之,若剑心通明、意念纯净,则挥洒之间,轻若无物。可还记得我昨日所言?习剑如修道,身心合一,方能大成。此剑於你大有神益,可时时检视剑心澄明与否。” 见溪明似欲推辞,灵鹤笑道:“徒儿如此乖巧,深得我心,便当作送你的一份出门礼罢。我早已得道,此剑留之无用,赠你正是物尽其用。” 见他们师徒这般,李修安忽想起当年自己下山时,师父追上亲传袖里乾坤的情景,当真师徒情深,正是:金科玉律真师范,化雨春风入我心。 见此,李修安亦劝道:“溪明你且收下罢。待你將来剑术大成,仗此扬名,灵鹤师兄面上也有光。” 灵鹤连连点头:“正是此理,莫再推却。” 溪明眼中泪光闪动,忽向灵鹤与李修安叩首连连。 灵鹤將他扶起,知李修安聪慧稳重,自觉无需额外叮嘱甚,便不再多言,只轻拍溪明肩头,转身回观。 李修安扶住溪明,口诵真言,心念白云山形貌,二人顿时化作一道灵光,瞬息间已现身於东都城外的白云山上。 如今的李修安见识过许多名山大川,虽眼前白云山绿荫葱笼、鸟语婉转、雾靄轻绕,颇觉清新宜人,却也不比往日惊奇。 此山之雾乃天地自然所生,与昔日所遇诡雾大不相同。闻得山中鸟鸣如乐,不绝於耳,李修安心下慰然:看来这些年来,山林休养,恢復得不错。 山中飞鸟不记得他,原也寻常,毕竟禽鸟之属,不同於人,至多不过数年记忆耳。 正思量间,忽有几只喜鹊衔红果飞来,绕身不去。李修安伸手接过果子,頜首称谢。 一旁溪明正自喷喷称奇,欲待询问,忽见旁侧山头上青烟畏起,走出一位身长九尺、羊首人身的神祗。 溪明嚇得面色惨白,下意识便要拔剑。 李修安轻按住他道:“莫怕,此非妖邪,乃是本处的山神。” 那山神一见李修安,亦是陡然一震,急急上前施以大礼:“小神见山中忽现瑞气祥光,心知必有贵人或仙真经过,恐失礼数,特来探看。不想竟是上仙驾临!上仙於我等恩德深厚,小神未能远迎,惭愧之至,还望上仙恕罪。” 李修安还礼道:“山君言重了。昔日此山受损,与我亦有关联,何谈恩德?不必多礼。” 山神看了一眼李修安身旁少年,道:“上仙过谦。不知此番经行,有何事宜?若需小神效劳,定当竭尽心力,以报上仙之恩。” 李修安略述来意,摇首道:“多谢山君美意,较之往昔,此番算不得甚么大事。” 山神再施一礼,欲请李修安与少年往山神庙小憩,以便款待。 李修安婉言辞谢。 山神沉吟片刻,又道:“小神职卑位微,东都城內之事確难插手。然城中威灵公城隍乃吾挚友,若尊神需人帮衬,可寻他相助。”遂將城隍庙方位细细告知。 李修安与溪明双双谢过,別了山神,逕往东都城行去。 第184章 灾星未必从天降,祸福皆由人心生(6.7k) 第184章 灾星未必从天降,祸福皆由人心生(6.7k) 话说李修安与溪明辞別白云山山神,逕往东都城而来。 光阴捻指,此番与李修安前回来东都了结因果,相隔已有七年有余。 李修安立於云头,俯瞰整座东都城。这东都果然是东土之地仅次於长安的第二大城,真乃一座兴盛雄城。但见:三重城郭压云开,外城如盘龙臥地。 九街十八巷,二百零八坊,青石板上马蹄声碎。丽景门內,商贾云集,幌子招摇,波斯胡姬当笑,蜀锦吴綾堆似雪,西域驼铃叮噹响,岭南荔枝透骨香。 端的是:神都自古多奇事,一砖一瓦皆文章。 然其中唯一不变的,便是外坊区了,依旧脏乱不堪一一这般说其实亦不准確,细看下来,比当年李修安所见还要不堪。只因这些年来,东土渐渐安稳,东都人口日增,穷苦之人自然也愈来愈多。 那城门的例行检查,看起来也比从前严格许多,不但外城需检,进了內城还要再受盘查。 东都虽是李修安故土,此番重游,却无多少旧事縈怀。他心下早有计较:待助溪明了结这段因果,便去玄元观探望守明便是。 守明与他性情相近,说不定二人也能成为交心挚友。 且说东都寺庙颇有讲究,除皇家贵胃新建者外,其余大多建於城外,却皆离城不远。 一来方便城內信眾进香,二来也保寺庙清静。 警如那名闻遐邇的白马寺一一佛教传入中原后的首座官办寺院,便位於城东二十里外。这匯林寺亦在城外,却在城西,与白马寺遥遥相对。 依溪明所言,匯林寺占地颇广,寺中比丘约有两千之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然尚在空中的李修安垂目一观,却微微眉,只因这下方的寺庙太过寂静,竟不见一个僧侣。 再定晴细看,但见:山门颓,朱漆剥落,封条交叉。 殿前石阶裂作数段,缝中生出絳紫野菊;悬钟的亭台倾颓,檐角风铃锈跡斑斑;后禪院老梅枯死,枝干结如僵。 在李修安看来,不出意外,这寺庙定是出了意外。 李修安携溪明按下云头,来到寺门前。 只见寺门牌匾早已不翼而飞,正门与两侧朱红拱门紧闭,各贴了一对官府封条。那封条墨跡渐淡,“门环锈跡斑斑,显然已有些年头。 溪明见状大惊失色:“这这是怎生回事?匯林寺这些年发生何事?怎落得如此悽惨?” 李修安看了眼封条官印,道:“若吾所料不差,这匯林寺是被官府查封了。” 闻此,溪明大为异,他万想不到,这百年古剎、昔日香火鼎盛的匯林寺,竟有一日遭官府查封。 李修安熟知东都寺院大抵情形,倒不以为奇。 溪明盯著封死的大门,忧心道:“如今空寧师兄还有其他人何在?” 李修安摇头宽慰:“寺庙既被官府查封,照常理,僧眾或遭处置,或勒令还俗。” “莫急,在此逗留无益,不如进城打听一番,弄清来龙去脉。你且宽心,纵使空寧不在东都,吾亦定替你寻出。” 溪明眉头紧锁,心中志芯,向李修安深施一礼:“又有劳恩人为我操心,溪明感激不尽!” 李修安道:“不必言谢。正所谓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岂有半途而废之理。” 言罢,李修安欲携溪明进城。一座名寺被官府查抄,东都城內必有风声流传。 他正欲掐诀变幻形容,忽地一证,轻“嘶”一声。 溪明不解:“真人,怎么了?” 李修安道:“这偌大寺庙之中,似乎还藏著一个人。” 溪明惊讶,李修安亦觉好奇。方才在空中只是略观大概,未料这官府亲封的废寺竟还有人藏身,须知不仅是牌匾,寺中所有值钱之物,连佛像都早已搬空。 不多言,李修安唤溪明隨行,二人绕至寺院后墙。因久无人打理,红墙上绿苔密布,墙角蛛网横生。 果不其然,靠左墙根处被人凿出一洞,一双乾瘦的手正从內小心翼翼递出一只古坛,坛身犹带新泥。那人將罈子轻放於地,似不放心,又用手將罈子向墙根挪了挪,贴墙放稳。 不多时,又递出第二只罈子,洞內还传来轻微的打隔嘆息声。待两坛皆出,那人方小心探出头,吃力地从墙洞爬出,又匆匆將砖块塞回,抓一把带泥青苔糊上痕跡。 做完这一切,他打了个酒隔,微微气喘,左右张望,便要抱坛离去。 不料向右一警,整个人愣在当场一一他这一番举动,竟早被两道身影尽收眼底。 他脸色雾时惨白,惶惶不安,见是两名道士,强作镇定招呼道:“那道人,且过来!” 不待李修安与溪明回应,他又急急招手低声道:“二位过来便是,见者有份,保你们得些好处。” 说话时,乾的脸庞与深陷的眼窝中,满是焦灼与慌乱。 李修安与溪明相视頜首,迈步走近。二人倒不在意甚么好处,只是心生好奇。 李修安细看他几眼,但见他:两颊深陷积黄灰,眼窝嵌对琉璃珠,肋条凸起如算盘,脊樑弯似一张弓。身形如枯柴,面色似鬼魅,手足俱鳞。 这般模样,倒像是哪处的流民或乞儿。 他露出一口黄牙堆笑:“二位道长是哪里人士?怎的突然来此?” 李修安略一沉吟道:“若细论根脚,我二人也算东都人哩。” 那人闻言惊慌,忙道:“道长,这两坛好酒,你我各取一坛,只求莫將此事说出去。 不瞒道长,这可不是寻常好酒,乃是上上品的神仙酿!道长既是东都人,定当听过。” 李修安微讶:这废寺之中怎会藏有神仙酿?莫非是当初私藏得紧,未被官兵搜出?若如此,此人又如何得知?难道是偶然发现? 他正欲再问,溪明却將那汉子仔细端详,忽叫道:“师父?” 那人一愜,也打量少年,却连连摇头:“小道长认错人了!你是道门中人,我怎会是你师父?莫乱认亲。” 溪明又细看几眼,道:“是你么?圆林师父?” 乾瘦汉子身子猛一颤,满脸惊,张口结舌:“你——-你是谁?怎知我—我从前的法號?” 原来他正是当年將溪明带回匯林寺的圆林和尚。只是时过境迁,寺院遭逢百年大变,这些年下来,他从昔日白白胖胖,变得乾瘦如柴,还了俗,长了发,形容大改。即便如此,溪明竟仍將他认出。 然而他却已认不出溪明一一除了容貌气质有变,大抵也万万想不到,昔日的佛门弟子竟转入了道门,还生龙活虎站在自己面前。 溪明激动之下,下意识抓住圆林的手,又惊又疑,又喜又惧:“师父,是我啊,我是溪明!” 圆林连连摇头:“我不认得你,你你定是认错了。” 溪明急道:“我—我没认错!师父的声音,我无论如何不会忘。怪我没说清,我在寺时的佛號是空安,还是师父您给取的呢!” 圆林闻言骇然失色,浑身发抖,哆嗦道:“空安,你......害......”一时惊得语不成声。 溪明连连点头:“正是我!只是中间经歷许多,我如今入了道门。” “师父,好好一座寺,怎变成这般模样?还有空寧师兄—您可知他如今在何处?” 圆林“哇”地一叫,下意识推了溪明一把,却推不动,急忙抽手退开数步,惊骇至极,急道:“你你是那灾星厄星转世,你莫要过来啊” 话未说完,他连连后退,转身欲逃,却未走几步,被一块石头绊倒,“哎呦”一声,摔了个结结实实,抱著膝盖呻吟不止。 溪明听得“灾星厄星”之语,心头一沉,愜在原地,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但见圆林摔倒,善良的他仍急步上前,踢开石块,伸手欲扶。 岂料圆林忍痛,竟突然向溪明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是我不对—当年我是个势利俗僧,没照料好你——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说著竟连连即首。 溪明大惊,亦跪蹲下来,急急阻拦:“师父莫说这话!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此恩此生莫不敢忘,又怎会恩將仇报、记恨於您?若真如此,岂配为人?” 闻此,圆林目瞪口呆,愈发跪地不起,几近哀告:“不不不——-你別记著我,求你將我忘了吧!求求你了——我、我还不想死啊—.”言罢又叩首不止。 溪明闻言又是一愜,面色难看,心中更沉了几分。 见此,李修安將二人同时扶起,轻拍溪明肩头:“还记得我师父的话么?莫在意世人偏见。” 转而向圆林道:“我等可以放你走,也应允不向官府告发。” 圆林大喜,连声称谢不迭。 李修安又道:“但有一桩:你需將寺庙变故原原本本告知我等。你曾为佛门子弟,不可打逛语。否则方才承诺,亦不作数。” 在李修安看来,寺中变故与空寧下落,当事人自然比外人更清楚。 圆林此刻只求脱身,岂有不应之理?遂一口气將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匯林寺遭此大劫,表面上看,实与一人干係甚重。 你道是何人?不是別个,正是寺中护院僧头一一慧隱。 似这等大寺大院,与贵族门庭相类,亦养著一班护院武僧。 匯林寺所蓄武僧,多是略通拳棒、却生计无著的贫苦人,被迫落髮为僧。平日不念经不礼佛,唯一职分便是护卫寺院、催租通债。 那慧隱武艺颇精,尤其棍法出眾,入寺未久便擢为护院僧头。他趁职分之便,竟將出家前所生独子亦招入寺中,充作俗家武僧,混口饭吃。 此等情事,在寺院中实属寻常。莫说寻常僧眾,便是方丈、长老,哪个不是私生活靡费,外头早有骨肉?寺中僧人纵使知晓,也见怪不怪。 忽一日,方丈私生子於东都城外天酒地,唤一俗僧隨行护卫一一正是慧隱独子。 岂料那方丈之子多饮了几杯,半醉之间穿巷过街,酒壮色胆,竟调戏良家女子,与女子丈夫衝突起来,竟將人打伤。 事后二人皆被官差擒入大牢。依《唐律》,私斗致伤乃重罪。此时方丈竟暗中使人教唆,將伤人主罪尽推于慧隱独子身上。 慧隱只此一子,指望他传宗接代、养老送终,岂肯答应?忙寻方丈求情。 那时方丈道:“他二人都动了手,一人认罪与二人认罪,皆是一般流刑。如此於你有何益处?你且宽心,吾自会打点上下,教他们对令郎多加看顾,不教吃苦。只当他在外游歷三载,吾补你真金十两。待他刑满归来,再赠你父子一座里坊大宅。” 慧隱购曙再三,终是咬牙应下。果然其子认了主罪,被判流刑二千五百里,刑期三年。 然三年期满,慧隱苦候一年,不见爱子踪影。这些年间他不知担了多少惊怕,与方丈分说了无数回,日日焚香拜佛,心中焦灼难安。 他遂重金僱人前往接应,不想又候了数月,只迎回一副棺,內盛一具枯骨。那人告知:令郎早在流放次年便染病身亡。 慧隱岂能受这白髮人送黑髮人之痛?愤然寻方丈理论。 方丈只淡淡道:“吾確曾打过招呼。然逝者已矣,多说无益。”又劝他看开些,允诺多补偿银钱,教他或另娶几房,或买个子嗣承欢。 正所谓骨肉连心,这般轻飘言语,教慧隱如何能受?他越想越恨:这些年来为寺院干尽醃勾当,末了竟落得孤身一人!愤满难平下,当夜便写了万言状词。 次日不辞而別,直入东都衙门,揭发匯林寺尤其方丈诸般罪状。那状词中写得分明: 匯林寺方丈道貌岸然,不仅私德败坏,贪淫乱,强夺人所好,更兼牵连人命官司。 此案重大离奇,县官不敢自专,急急上报,终达东都府尹耳中。 而慧隱又在街市大肆宣扬,揭破方丈丑行,一时满城风雨。后慧隱离奇失踪,户身於城外河中被人发现,状似醉溺,然未免太过巧合,一时间流言顿起,大街小巷无人不晓。 且不说满城风语,那新上任的府尹曾受仙人点化,又亲见李家倒台之事,深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丝毫不敢怠慢,打起万分精神亲督此案,派兵围了匯林寺,將全寺僧眾尽数擒回,细加审讯。 这一查当真触目惊心,所作所为,人神共愤。最终方丈判斩,二长老处绞,余眾各依罪量刑。其中果有无知或无涉者,亦被勒令还俗,永不得出家,不得离东都。 这便是匯林寺惊变之始末。 圆林曾任寺中库头,自难脱干係,判徒刑三年一一此已是唐律徒刑最重之期。他能提前脱身,全赖遇十八月一次大赦,减刑了半载。 他出狱后无亲无靠,加之昔日在寺懒散成性,生计极艰。一日路过酒肆,猛忽想起一桩旧事:寺中老槐下似埋著一批神仙酿,此未必被官府抄走。若能掘出变卖,足可解燃眉之急。 这般想著,於铁铺窃得凿、铲各一,候至三更人静,了两夜在后墙凿出一洞。那两年半牢狱早將他熬得瘦似竹竿,故这番能轻易钻入。 他至百年老槐下奋力挖掘,散去尘土,果见美酒俱在。 圆林大喜过望,心中连呼:“天可怜见,苦尽甘来,合该我发財矣!”须知神仙酿在东都非富非贵之人不得饮,昔年一坛便值万钱,自李家倒台,配方失传,此酒愈发稀贵,如今这般有年份的一坛酒,估值三万钱以上,而树下整整十坛! 他未备车驾,洞孔又小,遂打算先携两坛变卖,换得驴车再运余酒。 然奈何前番凿墙过劳,手臂酸麻,搬第一坛时失手坠地,酒罈进裂。圆林好不心疼欲绝一一这可是三万钱啊!且他从未尝过如此仙酿,想也未想,忙伏地舔敌。 因他捡起来及时,坛中尚有余沥,他急急仰首饮尽。然此酒性烈,他又素无酒量,加之疲惫不堪,竟趴在地上昏睡一夜。 直至次日头痛欲裂方醒,他小心搬出两坛,其余掩盖好土,不料正撞见李修安与溪明。此节他自不敢说,深恐二人夺他美酒。 至於圆林何以如此惧怕溪明,知晓他“灾星”名头,却有一段缘故。 当年方丈將溪明送至李府,满心欢喜候赏,岂料非但金佛不见,匯林寺反被从放生大会除名,李府更厉声斥退,叫他等滚回寺庙。 方丈惶恐急询问缘由,李府之人道:“你等怕没安好心!吾府中高人断定那少年乃“煞星灾星”。此番不追究你等已属宽宏,还敢妄想放生大会?” “不怕告知你们:莫说今年,往后李府一切法会、善会皆与你匯林寺无干,速速离去!” 方丈与眾僧闻言骇然。这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等虽满腹怨愤,却不敢半句爭执,只得吞下苦果。 回寺后,方丈將圆林重重责骂,革了库头之职。 圆林惊惧交加,又將多事的空寧狼训一番。若非空寧素会討好贵人,早被逐出寺院。 经此一事,圆林对空寧再无好顏,打骂成了家常便饭。空寧无处可去,唯有隱忍,其时他心中作何想头,却无人知晓。 此后不过一年,屹立东都数百载、传闻有仙祖庇佑的李家竟一夕倾覆,家主李解元、 李景胜俱赴黄泉。 又过数年,匯林寺东窗事发,圆林银鐺入狱。在那暗无天日的牢中,某夜忽梦溪明阴森冷笑,惊醒后猛忆起前事,细想过后,方知这“灾星”之可怖一一他父母、大伯、东明寺、匯林寺乃至东都第一世家李家,皆成过往云烟!这岂非真真正正的灾星? 那时他惶惶不安,疑神疑鬼,只期望莫要害了自家性命。 幸而两年多牢狱虽苦,总算保得住命。不意今日竟重遇这“煞星”,震惊之余,这叫他如何不惊不怕? 李修安与溪明听罢原委,俱各恍然。 李修安忽忆起前番善財龙女奉观音法旨,送连襟山舆图至五庄观时,曾提及东都某寺遭查封一事。 龙女未言明何寺,然时日正好吻合。若东都別无大寺遭封,定是这匯林寺无疑了。 圆林哆嗦道:“我我已將始末尽数告知,求二位放我离去罢。” 李修安问道:“可知空寧下落?” 圆林一,面色微变,连连摇首:“没—未曾见过。那时我尚在狱中哩。” 其言虽似有理,李修安却觉他有所隱瞒,正欲再问。 那圆林“噗通”跪倒,揪面垂泪道:“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 溪明见他这般,心下不忍。终究是昔日师父,又有救命之恩,纵想报答,只怕他千万个不愿。 溪明深吸一口气,扶起圆林温言道:“师父莫慌,我等绝不为难於你。” 圆林连连称谢,再不顾其他,转身便走。 溪明急唤:“师父且住!” 圆林伴装不闻,步履更疾。 溪明只得追上,將酒罈递过:“师父,你的酒罈落下了。” 圆林一愣,虽面现犹豫,手却不由自主接过罈子,连声道谢方去。 溪明证证望看远去背影,自是五味杂陈,心中深为空寧担忧。 李修安看出他心事,宽慰道:“莫忧。只要空寧尚在东都城,吾定带你寻得。” 还有一句话李修安没说:即便其人已故,魂魄若在地府,他亦有法子教二人再见一面溪明感激不尽。二人既知真相,便往东都城行去。 却说圆林见了溪明,如白日见鬼,抱两坛酒速速离去后,寻到一处溪水,將手插入泥中搓了又搓,几欲破皮方止。復脱外衫浸水揉洗,拧乾犹不放心,又采水草將坛面细细擦洗,口中直念念有词:“灾去厄消,祸远离身,冲走,冲走,俱都冲走——” 这般洗刷整整一个时辰,直至有浣衣妇人至溪边,圆林方抱坛仓皇离去。 这神仙酿虽好,却不能果腹。圆林本欲携酒入城售卖,但转念一想:若被查出来歷,难免再入黑牢。加之今日偏遇那灾星,只怕霉运將至,更不可入城发卖。 他急中生智,忽想起十余里外有座宏远寺,心头一喜,转了方向直奔而去。 至寺门求见管事,声称有珍物交易。僧人通报后,管事將信將疑见了他。 待圆林小心启封酒罈,管事嗅之,又取木勺浅尝,轻“嘶”一声,惊喜赞道:“好酒!莫非是东都贵人最喜的神仙酿?” 圆林奉承:“管事好眼力!此酒自名家李家倒台,存世日稀,往后必更值钱。这般年份之酒,今作价三万钱一坛如何?” 那管事何等精明,知其来路不正,伸二指只肯出两万。 几番討价,圆林失口说出尚余七坛。管事眼神一亮,思付片刻,允以两万五千钱一坛尽数收购,但需承诺余酒只卖他寺。 圆林欣然应允,领钱出寺。他虽飢肠辗、头痛脚跋,心下却大喜,自翊此计高明,此番卖与寺院最是稳妥,彼此皆不敢泄密。 他晕陶陶哼起小曲,憧憬未来:待酒尽售,便算发了横財,可在东都置宅买妾购田,逍遥度日。 正打算进城吃饭,买辆驴车,想得美处,忽浑身一颤,暗叫:“不好!那灾星与道土见我携酒而出,虽应允不告发,若他们返寺將余酒尽数搬去,我岂非竹篮打水?” “不行,我须得立即回寺查看!” 念此,圆林顾不得飢乏,急返匯林寺。一时心焦,选择抄近路,竟上了官道。 正当他忧思之际,忽见黄尘捲地,骏马飞驰,厉喝震耳:“八百里加急!阻者死,逆者亡!”原是江淮突发大灾,疑有水怪作乱,地方急报经东都直送长安。 圆林本就头晕脚软,神思不属,闻声惊惶,腿脚一软跌倒在地。方慌爬起,已被快马撞翻践踏。 马上驛使厉骂不休,强勒马韁,奔出数里方控住惊马,竟头也不回,绝尘而去,盖因依唐律,八百里加急撞死行人概不究责。 圆林倒在地上,呕血不止,嘴里气若游丝道:“果是灾星我的酒——”言未尽而气已绝,双目圆睁,竟是死不目。可怜临死犹惦那几坛美酒。 正是:灾星未必从天降,祸福皆由人心生。 第185章 怪事(4.5k) 第185章 怪事(4.5k) 却说李修安与溪明自圆林口中闻得匯林寺变故,得知寺中僧眾有罪者伏法,无罪者亦须还俗,且不得出城,便逕往东都城探听空寧下落。 李修安当著溪明的面掐诀变了副模样,仍作道士装扮,向他解释道:“不瞒你说,昔日那东都名家李氏,假託『仙祖』之名行不端之事。其口中所称“仙祖』,正是贫道。前番我下山断却因果,便是为此。李氏一夜倾覆,实与吾有关,与你並无任何干係。” “这东都府尹等人皆识我面目,城中怕也流传著我的传闻。若以本相入城,难免惹来无谓纷扰,故需改换形貌。” 溪明闻言恍然大悟,不怪清风、明月此前说恩人乃是自己的祖亲,他那时以为是同姓华宗之故。 因入城后须多方打探,少不得出入各处、与人交道,为免横生枝节,李修安又生一念,变出两份度,携溪明堂堂正正由城门而入。 旧年李修安初至东都了却因果,尚不知僧道之正规度,亦可充作路引。 不多时,二人已至城外列队,等候守城官兵查验。 东都繁华,又为中原通衢之地,往来者眾。城门方启不足一个时辰,入城队伍已豌数里,由此足见东都之盛。 眾人正依次受检入城之际,忽见一差官头目自城外大步而来,扬声喝道:“让开,都让开些!” 眾人下意识闪避,引颈望去,只见那差官身后隨著四名衙役,共抬一板,上覆旧布,形似尸身。 见此,多有嫌晦嗨气者,又纷纷退了数步。 眾差役直抵城门,虽为公干,然依律无上头官书、特令,仍须受检。 守城官验过差头腰牌,知是衙门中人,又警向板上旧布,问道:“此乃何物?” 差头答日:“大人有所不知,今早驛站差驛官来报,称城外官道上有八百里加急驛马撞毙一倒霉行客,老爷命我等出城查办。” “我等奉命沿官道搜寻,果见一癆病鬼倒毙道旁,气息已绝。此乃其自招灾厄,合该倒霉,这城外有诸路不行,他偏要闯走官道,却又这般不长眼。” “这尸首不可一直暴露官道,吾等只得將尸身运回交差,待查清来歷,通知家属认领。若无人认,便送乱葬岗掩埋。” 守城官兵恍然,那守城官闻听是具尸体,亦嫌晦气,手一挥,即命手下兵卒掀布验看。 列於队前的李修安心道:“不会这般巧合,是那圆林和尚罢?” 溪明眉头一皱,心下亦升起不好的预感,目不转晴望向木板。 那兵卒掀开覆布,露出户首头颅,但见面容惨白,唇边凝血,颈项歪斜,不是圆林又是谁人? 二卒只警一眼,便覆布回报:“稟大人,確係撞毙之枉死鬼。” 守城官额首,挥手教放行。 溪明虽只仓促一警,岂会不识圆林?当即面现悲容,失声呼道“师父”,抢步上前,对著木板潜然泪下。 差役一,打量溪明喝问:“你是何人?认得他?他是你师父?” 溪明泪涌頜首,李修安亦迈步上前。 差头遂问道:“既是你等相识,可知他家中尚有何亲?” 李修安略一沉吟,答道:“据我所知,应无他人。” 官差又问道:“既如此,你二人可愿认领这尸首?” 溪明连连点头。 差头道:“既愿认领,且隨我至衙门画押,便可领回尸首。” 李修安道:“有劳引路。”遂隨差役入衙,籤押文书,领了圆林遗体。 那差头道:“虽不知你俩出家道人何以与他有旧,然这等无亲无故之户有人认领,倒也省去我等麻烦。差费便不与你计较了,速將尸首领去罢。” 平心而论,倒不是官差真有这般好心,而是官差检查尸首时,从他身上摸出一笔意外横財,这些钱財他等自然不会上报,私下全分了,既得了这般好处,便也不与他两人再计较。 李修安称谢,仍取三吊钱递上:“区区茶资,敬请笑纳。贫道有一事欲请教,不知可否解惑?” 差役欣然收钱,见他知趣,心情不错,便道:“哦?你有甚么想问的?若是甚么官府秘事或名家內情,吾劝你莫要多打听为妙。” 李修安摇首,指溪明道:“贫道无意於此。实不相瞒,此乃吾之师弟,昔年曾蒙匯林寺收留。然寺中生变,满城皆知。他有一挚友兼师兄,年岁相若,曾救他性命。师弟日夜掛念,欲报恩义。敢问差爷可知那些还俗僧眾,今在何处?” 差役了溪明一眼,笑道:“哦?竟有此事?若真如此,你这师弟倒是有情有义,运气亦佳,侥倖躲过一劫。然我等与那些劣僧非亲非故,怎知其下落?” “不过常言道:树倒湖孙散。匯林寺既犯眾怒,纵未加刑,勒令还俗后亦不得留居里坊。你等若诚心寻人,不妨去外坊探问,尤可留意街边乞儿。若未天亡,或可觅得踪跡。 不瞒你说,前几月我至外坊拿贼,见几个乞儿遭人睡骂,斥其『又毒又禿』”,大抵便是那些和尚罢。” 李修安闻言心下已明,拱手称谢。 溪明面忧更甚,他已尝尽人间苦楚,实不忍空寧再蹈此境。 二人领尸出衙,李修安寻得一家棺铺,订下一具棺木,又出资僱人,请他等抬至城外安葬,並立碑石。 事毕,李修安欲携溪明同往外坊街市寻觅空寧。然溪明凝视棺中圆林惨状,暗嘆一声,畴曙道:“真人——·我欲为师父焚化纸钱,可否———” 李修安知其心境,毕竟有救命之恩,此举亦在情理之中。 他略作思,道:“既如此,你我暂別。待你焚纸已毕,可沿洛水东行,见一排垂柳。柳北有矮坡,坡后有道观名日玄元。你叩门入內,报我本名,可在观中等我。” 溪明闻言面现难色,犹豫道:“真人......那道观我......便不去了,只在柳下相候,不知可好?” 李修安见他神容,知他因圆林之死心绪又起波澜。 然事实上,李修安初观圆林面相时,已见他印堂晦暗,太阳穴泛青,双目突露凶光,便知他阳寿不久矣。 李修安轻嘆一声,欲待寻得空寧后再行开解,便点头道:“也罢,依你便是。” 说罢,遂留些钱,与溪明分別,独自前往外坊探寻空寧下落。 这里外坊等级森严,贫富殊异,街景与里坊大相逕庭。 此地几无楼阁高门,唯见小肆食铺,外悬旧匾,內设数桌。 更多的是挑担小贩,从饮食至竹木器用、陶瓷器物,无所不有。吆喝叫卖,此起彼伏。虽不及里坊洁净繁华,却更添几分烟火人气。 外坊人烟稠密,但仅有三条集街,因而格外拥挤喧。李修安修道多年,招子明亮,所过之处无人可漏。然端的奇怪的是,三条长街走遍,竟未见半个乞儿。 这东都虽盛,犹逊长安。昔在长安,李修安尚见流弓,更可况还有差役提及乞写之事。 李修安心生蹊蹺,遂於川流不息的摊前坐下,要了碗冷淘,又多与数文,问那店主:“贫道向施主打听一事,吾欲寻一落魄之人,他或混跡弓群之中。然贫道走遍三街,何以未见一个乞儿?” 那摊主收了钱,嘶了一声,咂舌道:“?道长这一说,確是如此。我已多日不见那些乞儿。从前他等日日来摊前求食,向食客討钱。” 闻此,李修安愈奇,復问:“那为何今皆不见人影?” 店主摇头:“不瞒道长,那些乞儿许多是从恶寺出来的,人见人憎。他等不见了,我等欢喜尚且不及,谁管其去向?” 李修安沉吟道:“施主可记得,约有多久未见他们了?” 摊主漫不经心道:“约有三四日光景。” 李修安谢过,又询问另两街摊贩,所答皆大同小异。 李修安愈发疑惑不解,暗:若是一两个乞写不见了倒还好说,所有乞巧皆无辜消失,未免也太奇怪。 即便有外使来东都,与这外坊应该亦没有太大关係。 纵使真若见不得乞弓,即便官府清街,差役在街上捉人时亦当有动静,然事实並无此事。这其中必有蹊蹺。 李修安一时难解其结,忽忆起山神所言城隍威灵公,遂转往城隍庙,欲问本境城隍可知其中缘由。 却说古都东都城隍威灵公素有威名,这东都既是中原大邑,其城隍庙自然也建得气势恢宏,庄严肃穆。 李修安先过三间辕门,再经三间山门,穿过戏楼、石柱亭,方来至威灵殿前。只见大殿正中端坐威灵公金身塑像,果然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李修安现了本相,上前施礼道:“贫道青阳来此,冒味相扰。受城外山君引荐,有事欲请教威灵公,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话音方落,那中央塑像骤放光华,自金光中步出一位神,正是本处城隍威灵公。但见他:头戴鎏金嵌宝冠,两翅朝天缀朱缨。 身著玄色龙袞袍,腰束犀角玉带明。 足踏乌云皂靴,面如重枣凝紫气,髯戟张似钢针。 一双环眼射电光,扫尽人间邪崇影。 端的是:香火千年承祀典,威灵显赫镇妖氛。 威灵公趋前恭敬还礼:“大仙於洛阳有再造之恩,功德无量,何须如此客气?真真折煞小神。不知大仙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李修安起手道:“尊神过誉。看来前次贫道来东都断却因果之事,尊神亦已知晓。”转念一想,那番动静连洛水之神都惊动了,这东都城隍岂有不知之理。 威灵公作揖道:“大仙不必多礼。不知欲问何事?小神若能效劳,定当竭力。但说无妨。” 李修安道:“既如此,贫道便直说了。此番重返东都,实为助一人报答恩义。他本是匯林寺僧眾,歷经磨难,机缘巧合入我五庄观..::.:”遂將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威灵公听罢嘆道:“这少年恐非寻常,莫非是天仙临凡歷劫? ) 李修安摇首:“个中详情贫道亦不知晓,只听家师镇元子言他自有天命在身。” 威灵公肃然起敬:“原来真人是大仙高徒,失敬。请稍候,吾这便召日夜游神回殿,问其可知端详。” 李修安礼道:“有劳尊神。” 威灵公谦道:“不过举手之劳,大仙何足言谢。” 言毕闭目默诵神咒。顷刻间两股阴风捲入殿中,现出二神真形: 其一戴小纱帽,著白袍黑靴,长须虱髯,额印日轮,腰悬“日巡”牌,手持火焰鞭正是日游神。 另一个纱帽宽袍,气象雄阔,红髮青肤,怒目獠牙,额印月轮,腰掛“夜巡”牌,手执卷簿一一正是夜游神。 二神左右躬身齐道:“不知老爷相召,有何諭示?” 威灵公將李修安来意说明,二神俱肃然行礼。 威灵公问道:“你二人日夜巡城,近来可闻怪异之事?可知这满城乞巧去向?” 日游神稟道:“启稟老爷,古人云: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本无心。若论人间灾祸,大小诸事日日皆有。然妖邪作乱之象,实未得见。” 他略作思,又道:“若单论乞弓去向,卑职倒忆起一事:前些时日巡至外坊,见一乾瘦汉子引眾弓入一旧院。那坊正是安眾坊。听他等言语,那汉子与眾弓似皆出自匯林寺。然入院后半日,唯见乾瘦汉子独出。彼时卑职未察妖祸等异常,故未入內详查。” 李修安闻言眉:“那领头汉子可是唤作圆林?” 日游神细思片刻道:“確闻有人称他圆林师兄。” 李修安心下暗:果然圆林有所隱瞒。莫非又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前番在匯林寺外本欲深究,奈何溪明感念所谓救命之恩,一叶障目。 遂道:“多谢尊神。可惜圆林今晨已被驛马撞毙,魂归地府。待我亲往该坊查访。” 李修安知地府公务繁剧,人手匱乏,若非必要,实不愿相扰。 正欲拜辞,夜游神忽道:“听日游神所言,卑职亦想起一桩:前几夜巡城时,见五辆马车自安眾坊出,径直离城而去。恐那旧院已人去楼空。” 闻此,李修安疑道:“且不说东都夜间宵禁,城门紧闭,那些马车出城时竟无人查验么?” 夜游神答道:“大仙有所不知。东都繁华,商贾云集。除特別日子提前或延长宵禁,通常宵禁分冷热二等:春夏至亥时闭门,秋冬则戌时即闭。现今五月正属春夏,故城门晚关。” “至於出城何以顺利,卑职亦不知详。然若持官府文书或特令,某些时候確可免检,守城官验过凭证即会放行。” 李修安沉吟片刻:“此事著实蹊蹺。不知大唐境內可禁人牙买卖?” 他疑心圆林或与人牙子勾结。 威灵公道:“当今圣上乃一代明主,甚是开明,大唐境內严令禁止人牙一职,唐律有规定: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绞。是故人牙一职,国法不容。” 李修安道:“既如此,更显古怪。若真是暗行,贩卖人口,当选女子、壮丁为上,这些乞弓又有谁愿买?更何况还冒杀身之险,此理更加难通。” 说到此处,李修安愈觉困惑,暗:按理大唐境內明处当无妖邪。纵有如黑鸦道人之流潜藏暗处,但凡近来在东都现身,我皆可以望气寻真之法察其端倪。这也正是当年黑鸦道人半步不敢近长安之故一一他深知长安有高人镇守,易露行跡。 看来此事背后另有隱情,须当仔细查探方是。这番仇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抱歉! 抱歉! 不是太监感言哈,最近状態很差,得了蕁麻疹就算了,又得了湿疹,以及严重失眠,已经向公司请长假休养了,以前也每年偶尔有蕁麻疹,但不严重,大概真是年龄大了,身体不如以前了,这本书会写下去,儘管不挣钱,就当是写一本给自己看的西游同人小说了(俗称自嗨。),但进度会慢一点,明天开始不上班,但愿能睡个好觉,好好更新了。 最后说一声抱歉!很对不起大家!更新的確確实实太慢,一是身体,二是我能力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