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养成手册(仙侠 1v1 H)》 狗的前半生 傍晚时分,城南小巷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乒乓声。 街坊们对此习以为常,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破旧不堪的茅草屋里,只见一中年男人怒目圆瞪,对着眼前的少年吼道:“我让你偷的东西呢?你是不是又自己私吞了?没钱我怎么养活你们娘俩?!” 少年没说话,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男人,自己的父亲。 路大远见他一言不发,愈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路长川,我问你话呢?你把钱藏哪去了!” 少年仍是一副不愿开口的模样。 “啪” 重重的一声。 果然,不到半秒,男人的巴掌就落到了路长川的脸上。少年踉跄几步,半边脸登时红了一片,肿胀不已。 若是寻常小孩被父亲这么一打,此时肯定招架不住,一五一十地说了。 可是长川不一样,他并未表现出半分害怕,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颇有几分无畏。 路大远眼珠一转,见硬的不行,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转弯:“川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就你娘那病,我哪里有钱给她请大夫啊?只要你乖乖把钱给我,你娘才能好起来,知不知道啊?” 少年眨了眨眼,似乎听进去了,缓缓开口。 男人几乎要笑出来了。 “钱丢了” 短短三个字,不亚于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男人的希望。 路大远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便僵在脸上。想到两人早已撕破了脸,他收了笑容,也懒得演慈父,冷哼一声,转身朝外面走去。 见男人走远,少年迈步进了里屋。 天色已暗,屋里没点灯,黑洞洞一片。 路长川拉开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火苗闪烁,映出床上女人的脸──毫无血色的白,显得眼下的大片青黑异常清晰。 “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女人张了张嘴,好像有话要说,却只拼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少年附耳过去,只听到了一句话。 “我要走了…”异常清晰。 他垂下眼,十五岁的年纪,早已不是孩童,怎么会不明白“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话,女人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照顾…好…自…己” 这几个字仿佛耗尽了女人的精力,说完,她便沉沉睡去。 少年买的汤药还算有效,女人的状态一日比一日好。之前,她只能在床上无力喘息。 路长川熄了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少年毫无睡意,只是任由思绪越飘越远。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许是几年,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天。 无论如何,他都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穷困潦倒,习惯了遭人冷眼; 习惯了身处逆境,习惯了得过且过。 只是他没有想到,上天总是善于玩弄凡人的命运,自己亦是其中之一。 第二天,晨光熹微,路长川睁开眼,起身整理被褥,打扫屋子,起锅烧水,添柴煮粥。 这些是他的日常。 做好饭,盛进碗里,待其温热,他才端着进了母亲屋里。 女人早已醒来,见少年进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接过碗,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 她吃的不多,不过一刻钟,手里的碗就放了下来。 长川拿着碗,转身欲走。 女人看着少年的背影,开口:“川儿,又要出去吗?” 他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嗯”。 刷完碗,路长川整了整衣衫。望着空无一物的灶台,犹豫片刻,还是将手里的面罩塞进口袋。 上午出门做工,正午回来做饭,下午还是做工。 日落西山时,则是戴上面罩去行窃。 选择体力活是有原因的。他虽上过几年学堂,却不足以教书育人;性子也是沉默寡言,做不来招人揽活的事;至于修炼,最近的门派也在百里之外,仅仅车马费便叫人望而却步。 干活时,少年心里偶尔会有几分快慰,仿佛将几十斤的货物扛在身上,肩上的担子便会相应地轻一些。 汗水滴落几轮,影子逐渐变短,一上午就这样过去。 领了工钱,去集市买了一小块肉和几棵菜,长川回到巷子里。 推开门,屋里一片狼藉,东西倒的倒,碎的碎,已经被人洗劫一番。 路长川面色一沉,快步向里屋走去。 东西丢了不要紧,总归也是些不值钱的玩意,重要的是── 屋里空空如也,早上躺在床上的人也消失不见。 是谁?! 倏地,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推开旁边的门。 路大远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沉,身边杂乱地散落着穿脏的衣物,没喝完的酒──这些都不重要。视线扫过男人的手,此时正紧紧攥着几张银票──是自己昨天偷来的。 怒火从胸膛烧到四肢,路长川走近男人,伸手抓住了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朝着他的脸左右开弓,毫不留情地落下几个巴掌印。 路大远被这痛意一激,登时睡意全无,忙不迭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思考,便已开口求饶:“官人饶命啊,不是我要来赌的,我是为生活所迫啊,您就饶了…” 话已出口,他这才看清眼前人,抓着自己衣领的不是所谓的官人,正是自己的儿子。 男人的脸涨成猪肝色,恼怒不已:“路长川!你这是干什么?!” 少年注视着男人,随即看向里屋: “她,不见了。” 纵使脑子再不清醒,路大远也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孟春兰这女人去哪了,我怎么知道?”脖子下的手掌越收越紧,男人挣扎了几下,徒劳无功,这才抬头,眼里带着几分挑衅,“倒是我养了你这么多年,偷到钱了还藏起来,也不知道孝敬你老子。” 说罢,他抬起攥着银票的手,在少年面前挥了挥,脸上尽是得意:“你藏哪我都能找到。” 回答他的,是几记砸在面中的闷拳。 “你是说,你上午在家,找到了我的钱,但是不知道我娘去哪了,是吗?”路长川一字一顿,问道。 “不是这样还能是啥?”路大远虽然脸疼,还是忍不住嘲讽,“就她那身子,出去怕是走不了几步就死在人家门口了。我都懒得掐死她” 少年定定地看着男人,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茫然。 路大远见其不再动作,自己仍旧挣脱不开束缚,恨恨地看着他。 他突然心生一计,清了清嗓子,嘴里蓄了一口宿醉后的浓痰,准备向前吐去。 就在这时,路长川好像想到了什么,手一松,男人便重重摔在地上。 那口痰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上下滑动,最后又回到鼻腔中。 “咳咳,咳。”路大远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不轻。 男人还未缓过神,便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 “那你还是该死。” 仿若死神的宣判。 “你敢?!路长川,我可是你爸!”路大远汗毛直立。面对这个比自己还低一头的男孩,他头一次感到畏惧。 “你说的不算。” 下一秒,拳头像雨点一样袭来。 男人还没来得及防守,就被揍了个鼻青脸肿,与之前的掌印相映,显得十分滑稽。 “别,别打了!川儿,我可是你爸啊!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吧?” 武力压制下,路大远酒都没醒完,根本不敌,连连求饶。 路长川没停,冷冷地看着男人的丑态。 见求饶不管用,男人气急败坏,索性破罐子破摔: “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孟春兰和你这两个赔钱货! 实话告诉你吧,你这个贱种根本不是我亲生的! 是那个贱货非要捡你回来!结果没几年就生病了,我为了给她治病,钱都没有了!” 少年这才停下。 路大远看他这副模样,开心极了,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孟春兰走了也好,我也不用再费那无用功了。 有了你这钱,我再打几把就能把亏的钱赚回来,哈哈哈哈…” 男人笑着笑着,猛然喷出一口血水。 如他所愿,有几滴血确确实实溅在了路长川脸上。 少年并未言语。 过了半晌,他才开口: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路大远正欲反驳,胸口却一凉。他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一把匕首已经深深刺进自己胸口。 这下,连赢钱的机会都没有了。 男人死不瞑目。 少年踏过路大远的身体,走向屋外。 明明是正午,天空却不见一丝阳光,反而乌云遍布,平静无风。 无端叫人烦躁。 “藏着有意思吗?”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少年突然开口。 “啪”“啪”“啪”,一个人影拍了几下手,缓缓从角落走出。 男人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路长川抬眼,此人衣着华贵,气质不凡,与这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将少年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笑到: “公子刚才可是杀了自己的父亲?” “与你何干?” “不知这事若被官府发现,公子会是何等下场呢?” “你想干什么,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弯弯绕绕。” 路长川脸色未变,将问题抛了回去。 男人叹了口气:“公子难道没听说过二皇子的名号吗?” “二皇子是谁与我何干?” 见少年软硬不吃,男人只好开门见山,说到: “我就是二皇子,此番前来,是想问你是否愿意为我效力。” “毕竟,”男人话锋一转,“你弑父一事,恐怕不好解决吧。” 他没再用疑问句,话里话外满是笃定。 “是又如何?二皇子当真是为了救我于水火而来的么?” 男人笑了,不再虚与委蛇,脸上露出几分阴狠:“做我手下的一条狗,或者死,你自己选。” 出人意料的是,少年即刻就答应了,没有一丝犹豫。 他站在原地,直视二皇子的眼睛: “我有两个条件: 第一,帮我处理屋里的尸体,抹掉记录着我的的一切;第二,找到我娘的下落。” 二皇子听罢,勾了勾唇: “小事一桩。” 话音刚落,身后某处便闪出几道黑影,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一条狗了,不要不听话。” 少年垂着头。 此时他并未察觉,命运的溪流已经悄然改变了方向。 危机陡然生 是夜,明月高悬。 “啊!” 一刀封喉。 客栈内,男人还没来得及呼救,便直直倒了下去。 路长川擦了擦刀刃上的血,开始搜查起这间屋子。 直到在男人身上找到封信,他才起身。 紧了紧面罩,少年再无任何多余的动作,推开窗,很快消失在这夜色中。 回到二皇子府上,将那信交给守在门外的侍者,任务才算完成。 门内除了茶具碎裂的声音之外,并无任何动静。 意料之中的反应。 他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是他作为一条狗,在二皇子府度过的第三年。 路长川适应得很好──府上的生活和他之前的相比没有任何区别。每天不是训练,就是杀人。二皇子美其名曰铲除政敌,排除异己,方便他日后继承大统,君临天下。 这九州国并非大国,几百年来,农业是根基。因其夹在大正王朝和东海王朝之间,并不被允许拥有军队,而是由两大王朝驻兵把守。 近几年来,九州国凭着优越的地理位置,与东西贸易互通,逐渐成为商人必经之地。国家富足,又不必担心战乱,九州百姓过的十分自在。茶余饭后,主要的谈资就是皇室一家子。 目前为止,此国皇帝还未曾钦定储君。皇帝年轻时子嗣兴旺,这几年来,凋的凋,谢的谢,皇后也早早逝去。如今膝下仅存二子,除了二皇子萧逸宸,剩下的那位便是大皇子萧祺渊。 两人虽一母同胞,性格却截然相反。大皇子知书达礼,宽厚仁慈;二皇子则是为人阴狠,野心勃勃。 现下虽未立储君,但圣心也并不难猜。因为到头来,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两者择其一罢了。 朝堂之上,众臣早已站队,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大皇子,另一派支持二皇子。双方时不时搞些小动作,偶有摩擦,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几日都不能消停。皇帝为此劳神费力不说,民众亦是怨声载道。 为此,早几年前,二皇子在暗地里养了大批人马。他对皇位的渴望,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这次路长川交上去的信,字里行间满是萧逸宸数年来犯下的罪状。若不是二皇子提早得知,派人去劫,恐怕今晚便会混进一堆奏折里呈去皇上面前,后果自然不堪设想。 不过这一切都与少年无关──他压根不在意这片土地未来的的统治者是谁,只要自己的生活不被改变,为谁卖命都无所谓。命不值钱,死了便是死了。 又过了半月,朝堂却诡异的风平浪静。无他,两个阵营的对抗已从看似简单的唇枪舌剑变成小规模的流血事件。有些人敏锐地嗅到这一丝不对劲,早已闭门谢客。 此时正值农历七月中旬,阳光毒辣。 城门外的麦子早已由青转黄,麦穗耷拉着,不甚饱满。 它们渴望着一场雨。 傍晚时分,最后一丝日光挣扎了几下,最终被乌云吞没。 抬眼望去,阴云密布。不过片刻,天际炸开一道惊雷,豆大的雨点噼啪砸下,连成一道道雨幕,将整个城池笼罩其中。 街上的行人散了大半,只余三三两两,或撑伞漫步,或驻足屋檐下,感叹于这来之不易的甘霖。 倾盆大雨下,麦子低着头,静静地享受着自然的馈赠。 而同样安静的,还有二皇子府密室内站着的一排排侍卫。 烛台前,火焰不时抖动,忽明忽暗。二皇子背手而立,毒蛇般的目光扫过众人:“今日站在这的诸位,想必知道此次任务的重要性。只要事成,无论死活,我都重重有赏!” “是!”众侍卫齐齐应声。 二皇子思索片刻,迈步走向离他最近的侍卫身前。 此人正是路长川。 二皇子弯腰,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记住我说的话。只要我登上皇位,你就能知道…” “──那件事。” 路长川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件事”是什么。只是,三年过去,他并未听到任何有关消息。 以二皇子的手段,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行踪轻而易举。除非……二皇子也和他一样,毫无头绪。 心下这么想着,他面上却不显,只低低答了句是。 见少年如此,萧逸宸笑了,转身向密道走去,对众人道:“回去准备,一刻钟后出发。” 听罢,众人便向密室东侧出口走去。 密室外,雨还在下,滴滴答答地,敲打着人们的心弦。 谁也不知道,这次任务会不会成功。 少年撑伞,站在雨幕中。雨丝模糊了视线,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只有他知道,自己规律的生活又要告一段落了。 今夜注定无人生还。 而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为何? 因为,他还未曾见过二皇子绝望的模样。 应该会十分有趣。 这般想着,他收了伞,转身向皇宫飞身而去。 雨势渐小,皇宫灯火通明,寂静异常,偶有轮班的宫人提灯走过。 东宫外,门外守夜的太监耐不住这漫漫长夜,垂着头,已沉沉睡去。 殿内,燃着几盏宫灯,香炉内的白烟徐徐上升,晕成一团迷蒙的雾。 榻上的人静静躺着,呼吸平稳,似乎察觉不到将要到来的危机。 梁上的黑影动了。 他一跃而下,目标明确,手中的刀径直朝榻上那人的心窝刺去。 “噗呲” 皮肉绽开的声音在殿内清晰可闻,奇怪的是,那人却一动不动,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不好! 直觉让黑影转头。 门窗未开,屋内却平白无故地刮起一阵风,吹得灯火不断闪烁。 下一秒,他那微微转动的头,已然与身体分了家,骨碌碌滚到地上。 那头颅死不瞑目,眼睛正对着床榻。 在生命的最后,他才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榻上之人,根本就不是大皇子。 远处的宫墙上,路长川踩着层层青瓦,一路向北奔去,身后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不出意外,大皇子早就知道了二皇子的计划。 他看向不远处的政清殿──皇家父子三人就在那里。 待他抵达时,这场宫变似乎已经告一段落。 皇帝站背着光,站在殿外。 他的身后,大皇子正缓缓走出。他手里提着颗头颅,袖侧不知沾上了谁的血。 定睛一看,头颅的主人正是今夜的主角──二皇子萧逸宸。 萧祁渊转身,对皇帝道:“父皇果然料事如神。” 闻言,皇帝摸了摸胡须,不置可否。 路长川躲在屋檐上,漆黑的行装与黑夜融为一体。他刻意敛住呼吸,一双黑眸一动不动,默默注视着两人。 皇帝似有所感,微微抬头,朝少年藏身处看去。 冷不防地,二人视线相接。 “好像漏了只虫子。”皇帝幽幽开口。 只是瞬间,路长川便觉得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喉咙,动弹不得。 这皇帝并非凡人! 然他来不及再去思考。 鼻腔内的空气越来越少,他的呼吸也愈发急促。 就在这时,大皇子却殷勤道:“父皇何必亲自动手,儿臣派人去捉了他便是。” 话毕,萧祁渊抬手示意,两道身影便从暗处窜出,向少年藏身处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皇帝不知为何收了威压。 路长川只觉浑身一轻。面对两个侍卫,直觉比脑子更先做出反应,他转身向东边的山林奔去。 他的身后,雨声与脚步声交织,催着他不断向前。 见少年的身影逐渐远去,大皇子转头看向皇帝,眼中除了恭敬,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不解。 为何父皇总是能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难道就因为他是修士吗? 他浸在深宫里十几年,下毒、陷害、刺杀等大大小小的事早已司空见惯,却还是会对自己的父亲,一国之君,产生许多不解。 他十岁时,母亲便缠绵病榻,不出半年便与世长辞。 母后葬礼上,萧祁渊披麻戴孝,心中的悲痛抑制不住,掺着泪从眼里流出。 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却清晰地看见,身边高高在上的父亲,一滴泪都没有掉,脸上亦无半分悲痛。 为什么,这三字在他嘴里酝酿了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 几年前,几个妃子所生的孩子不知为何得了急病,没几日便去了。 棺椁前,平日端庄的几个女人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这个男人还是像在母后葬礼上那样,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有冷漠,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这几个孩子的命运。 而这几年,他那亲弟弟二皇子,野心勃勃,暗地里招兵买马,勾结了许多朝臣。 皇帝却对萧逸宸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还替他收拾烂摊子──以免闹的太难看。 在今日下朝时,皇帝却派人通知他晚些时候来政清殿,说是有要事商议。 所谓要事,便是阻止二皇子造反。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他却记不清楚了,只记得── 父皇将刀递给他,让他亲手割下萧逸宸的头。 而他闭上眼睛,挥下刀,了结了自己的弟弟。 萧逸宸临死时,嘴里还说着几个字,他没听清楚。 他到底说了什么,也不重要了。 二皇子对于皇位的渴望路人皆知,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自幼便聪明伶俐,为了在众多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他苦读诗书,潜心学习,为的便是得到父亲的青睐。 如今,他…终于…… 喉间涌上一股热血,萧祁渊的意识倏地清醒,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被人掐住,呼吸愈发困难。 而这手的主人,并不是刺客,而是自己的父亲。 “父皇……为…何?” “渊儿,你可知道你弟弟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皇帝并不打算马上杀了他,松了下手,斯条慢理地问道。 “儿臣…不知…” 皇帝突然笑了起来:“他错就错在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实在是…”他叹了口气,“跟我当年太像了。” 还没等萧祁渊回话,皇帝继续道:“宸儿不如你,他心胸狭窄,虽有才华却不得民心……” 听到皇帝所言,大皇子不免困惑。 既然如此,为何要杀了自己? 皇帝似乎看出大皇子心中所想,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抬起头来。 大皇子这才看清了皇帝此时的模样,只见他平时浑浊的双眼如今变得黑红,邪异非常。 “所以,你才是最适合的‘容器’。” 在意识逐渐消失之际,萧祁渊还是没能问出那几个字。 为什么? 然而,他的疑问永远都得不到解答了。 翌日,‘大皇子’新帝登基,大赦天下,群臣拜服。 她虎口夺人 “站住!” 明月隐在乌云中,雨滴滴答答打在树叶上。 密林深处,几道黑影穿梭其间,时不时传来几声刀剑声。 路长川鼻腔内除了雨后潮湿的空气,还有几丝淡淡的血味。 显而易见,他受伤了。 不过,在他身后的二人也没有讨到几分好处。 三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追逐了半个时辰,精力早已比不上之前。 在这场追杀中,少年不仅要留意前方的路,还要提防那两个侍卫的攻击。 树影闪动,他耳边的雨声突然变了节奏。 路长川稍不留意,脚下一滑,身形不稳。 那二人好不容易见他露出破绽,提剑向其身后袭去。 少年却抬脚提速,头偏了下,避开了攻击,飞向前方的山坡。 这一击未得手,二人顿时恼怒不已,又担心被他甩开,便跟了上去。 只见此地泥泞湿滑,灌木丛生,似乎不是个适合打斗的地方。 两侍卫对视一眼,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势必要取了那小子的性命! 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路长川便不见了踪影。 两人断定少年并未走远,在这附近分头寻找。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少年蹲在枝干处,眉头微皱,盯着下面二人的动向。 原来早在奔逃的路上,他就留意到这山坡──十分适合偷袭。 双拳难敌四脚,若是与这二人正面对抗,他未必会赢。 所以,与其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不如悄无声息地将敌人解决。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其中一侍卫苦寻无果,在树下站定,等待与另外那人汇合。 这一幕被树上的黑影尽收眼底。 雨下个不停,有几滴落在了这侍卫的脸上,他抬手,正欲擦去,眼前却闪过一抹黑。 刀刃擦过他的脖颈,发出“唰”的一声。 他死了,悄无声息。 一击得手,路长川擦了擦匕首上的血,眼神不经意掠过某处。 他倏地闪身,躲开了另外一个人的攻击。 身后的树干上,插着一把刀,刀身还在微微颤动,闪着森冷的光。 “反应还算快。” 那人从阴影现出,声音带着几分不甘,攻击却没停。 “不过,这次你还能躲得过吗?” 那侍卫的身影已经逼近,长剑直取少年的喉咙。 路长川提刀去挡,硬生生接下这一击,同时借力翻身跃上枝头。 “你躲的了一时,躲得过一世吗?” 那人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一道破空声。 他后退躲开,正欲开口嘲讽,脚却一痛。低头一看,那匕首已深深刺了进去,将他钉在原地。 “你不会躲吗?”少年幽幽开口。 竟被这小人偷袭! 男人气极,怒而将脚上那刀狠狠拔出,起身向他袭去。 看着这侍卫握着刀,气势汹汹,腾空而来。路长川心念一动,又一次避开男人的攻击,向树底跳了下去。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男人挡住了少年的退路,招招致命。 路长川牙关紧咬,转身变了方向,在茂密的树干间不断穿梭着。 短短几秒钟,两人已经过了数招。 这么逃下去也不是办法。 霎时,他注意到了某处,脑中灵光一闪,随即向北边的山路靠近。 那人见状,冷哼一声,紧随其后。 天子鹰犬果然功夫了得,即使是在层层迭迭的枝干间追逐,不到半刻,二人之间的距离就变得越来越近。 男人一边追,也不忘紧紧盯着路长川的动向,手中的短刀蠢蠢欲动。 怎料那少年突然停下脚步,顿在原地。 他生怕有诈,急忙收速,堪堪稳住身形。 提心吊胆之际,反而无事发生。 男人环视四周,除了雨声渐小,只有不远处几颗山石滚下。 少年在他附近站着,面无表情,紧紧攥着手里的匕首。 那侍卫断定路长川再无底牌,果断出招。 不出他所料,少年躲闪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几个回合过去,路长川似乎力竭,逐渐落了下风。 男人愈攻愈猛,有几次刀刃擦着他颈间的衣领过去,带过一串长长的血液。 自认思路周全,却已危机暗生。 就在那侍卫准备落下最后一击时,少年的身影却消失在眼前。 紧接着,是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来不及反应,男人便被一块巨大的滑坡体吞噬,再无生息。 向东北方向看去,路长川不停喘着粗气,他斜着身子,一手撑在树上,另一只手捂住腰间的伤口。 劫后余生,他的脑子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片空白。 终于把这两个麻烦解决了,他却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刚刚杀死路大远的时候。 似曾相识的茫然。 二皇子已死,追兵也杀掉了,一切结束了。 他又该何去何从? 山脚下,雨已经停了。 村口前,月澄戴着帷帽,手里拿着一根拐杖,与村民们道别。 村子小,送她的人也不多,只有几个男子和妇人,还有一两个孩童。 “仙人,夜深露重,为何要现在就走呢?”有人问道。 “有事。”月澄开口,理了理背后的包袱。 见她执意要走,这些人也不强留,只有一个女童被自己父母推了几下,犹犹豫豫地走向她。 听到动静,少女低头,朝着来人的方向看去。 女童凑近,偷偷瞧着月澄,虽然看不见她的面目,鼻尖却萦绕着一股香味,无端让人安心。 听见父母咳嗽了几声,她才急忙把手从身后伸出,手里拿着的是几个油纸包着的肉包子。 还没等她开口,月澄就问道:“你有东西要给我吗?” 尽管是个疑问句,她却是肯定的语气。 “对啊…仙女姐姐,这是我家刚蒸好的包子,还是热的,你拿着…呃…路上饿了吃!”女孩有些啃巴地说完了。 “谢谢,我收下了。”少女笑了一下,摸了摸女孩的头。 见她收了,她父母松了口气,不枉叮嘱了好几遍。 无他,自从这仙人来之后,村里人困扰已久的邪异之事很快就消失了。 想要感谢,她既不收银钱,也不要送的山珍野味。如今人家要走了,他们才想出来让闺女送肉包子这法子,幸亏奏效了。 “那么,我走了。” 听月澄这么说,众人只能不舍送她离去。 看着少女的背影,女孩突然朝她喊道:“仙女姐姐,多多保重!” 她没有回头,只是朝村民们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去。 山上的雨还在下,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 山坡上,少年的茫然并未持续多久,因为新的危机已然出现── 不远处,一双虎眸在树丛中若隐若现。 显然是被不久前那巨大的声响吸引而来。 即使刚刚死里逃生,思绪杂乱,身心疲惫,他还是在老虎扑过来之前冲向最近的枝头。 “吼!” 一声虎啸,鸟兽尽散。 树上的视野开阔,路长川谨慎地观察着老虎的动作。 老虎并不着急,缓慢地向他藏身的地方靠近,胡须向下弯曲,脊背上的肌肉随着移动一起一伏,一副熟练的猎食者姿态。 若是普通人碰上这头老虎,哪怕拼尽全力抵抗,也免不了被拆吃入腹的命运。 而现在,路长川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思考着战胜它的可能性。 首先,老虎不会爬树… 怎料下一秒这粗壮的大树竟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他视线下移,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老虎四脚并用,蹬上树干,转瞬间便来到他身旁。 一人一虎视线交汇,它兽瞳微微眯起,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快跑! 路长川心里顿时警铃大作,然而身体却僵硬不已,如同被冻结一般。 原来,人类在遇到远胜于自己的生物时,会恐惧到如此地步吗… 眼见这老虎张开血盆大口,他只能等死,不禁觉得有些无奈。 为自己过于仓促的一生。 下一秒,预料到的疼痛并未来临。 眼前那老虎的攻击在他眼前像是被放慢了百倍,在即将咬住他的瞬间,一股浑厚的灵力打向它的头部。那老虎不防,重重摔下,动弹不得。 危机解除,路长川才后知后觉看向来人。 一个少女,仿佛凭空出现。她一身蓝色衣袍,头戴帷帽,静静地站在那老虎旁边,一动不动。 她是谁? “公子刚才可是被这畜牲追杀?”少女突然开口问道。 既然她主动发问,路长川也没必要闭而不答:“姑娘说的没错,多谢刚才出手相助。” “你若是真心感谢,就不必如此提防我。” 话音刚落,少年便利落地从树上下来,面对着她站定:“抱歉,是我失礼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道歉,而语气却全然不像那么回事。 月澄也没在意,只是问道:“你要这只老虎吗?” 言下之意是这只老虎她要了。 路长川何尝听不出:“姑娘既然救了我,这老虎自然是任你处置的。” “好。”她应了声,随即蹲下身子,指尖灵力化作针状,精准刺进了老虎的命门。老虎本就奄奄一息,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那股灵力随即变作利刃,随着手掌的动作上上下下,顷刻之间就剥下了它的皮。少女从背后的包袱掏出一捆麻绳,利落地将这老虎皮毛捆住绑好,放在一边。 接下来她庖丁解牛般地将老虎肉一一切下,用布裹着,摞在一起。 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路长川一时看不透她究竟是个什么人,明明看着和自己年纪相仿,却熟练地像个从业多年的屠夫。 等到少女忙活完,一颗橙色的灵核终于出现在她眼前。 少年只觉奇异,作为杀手,他自然比常人见多识广些,也从未见过这东西。 月澄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便解释道:“这老虎灵智初开,靠着吃人血肉来提升修为,这灵核便是它死后修为所化,对修士大有用处。” “所以姑娘是修士吗?”路长川反问道。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将灵核收进储物袋,才抬头:“若我不是修士,恐怕今日你我二人皆要葬身于此。” “那姑娘可是在此守株待兔?”他话里带刺,意有所指。 闻言,少女拧了拧眉,没有任何迟疑:“公子与我素不相识,我又何必为了个灵核而设计你?” 其实早在少女救下自己时,他就已经知道这是偶然发生。 她和那皇帝老儿一样,都是修士。如果她早在附近,不需要任何诱饵,便可将那老虎轻松制服。 只是,他习惯了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路长川看向少女:“在下路长川,不知姑娘名讳。” 雨正好停了,天边冒出一缕阳光,树林里雾气氤氲,模糊了视线。 她摘下帷帽,长发散落,转头与少年对视,眼眸却异常暗淡: “江月澄。” 采的什么药 她是盲人! 路长川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盲人怎么成为修士? 在他的认知里,盲人与修士这两个词可谓风马牛不相及。他没有见过几个修士,更不要说盲人修士。 正当他思索时,少女却突然开口: “路公子,天亮了,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 他还能去哪里? 见少年不语,江月澄倒也没有追问。她伸出手,感受着洒落在指尖的阳光。 柔和而温暖。 雨后初霁,该上路了。 想到这里,她蹲下身子,将那老虎皮和几块肉收进储物袋里。 抖了抖帷帽上的雨水,她重新戴在头上。 路长川仍是站在原地。几缕风吹过,他额前的发丝轻轻晃动,叫人看不出情绪。 “我要去采药,路公子要和我一道吗?” 他没有料到少女会这样说,一时怔住。 既然是素不相识之人,为何又要邀他一起呢? 路长川没有问出口,只说了句好。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江月澄也没有表现出意外。 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又从口袋里翻出一罐金创药,递给少年。 他伸手接过,那罐子光洁如新,上面贴着的纸却微微泛黄,字迹也模糊不清。 路长川没多想,只开口道:“多谢江姑娘。” 稍作休整后,二人才出发。 所谓休整,不过是少女站在树旁,少年解下衣服抹药。 只是江月澄背着身时,他仍旧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不过路长川没太在意,迅速地上完了药。 二人沿着山路出发。 山林间的雨水未干,路上难免泥泞坑洼。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少女在前,连泥水也未曾溅上一分。 路长川走在后边,速度却并不慢。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日上三竿,雾气消散。 因着伤,少年体力消耗地格外的快。 见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路长川不禁开口问道: “江姑娘,我们究竟要去哪?” 江月澄没回头: “翻过前面那几座山头就到了。” 路长川抬头看去,前方群山连绵起伏,绿野遍地,一眼望不到头。 他没有再说什么。 “你若是累了,我们就在此地休息。” 少女似乎想起他是个伤员。 于是二人找了处平地,生火扎营。 江月澄将几块虎肉从储物袋里拿出,又削了几根树枝插进去,撒上调料,放在火中炙烤。 路长川看着,忽然觉得她不同于他见过的许多人—— 虽是盲人,却身手了得。既能敲牛宰马,又熟于三汤两割。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手已自觉地接过少女烤熟的肉,放进嘴里。 就连这虎肉都… 难以下咽。 这烤肉像段干柴,他嚼了数遍才勉强将其咽下,只觉胸腔发闷,好像呼吸也被这肉阻塞。 路长川沉默的时间有些久。 或许不应该对少女抱有太多期望。 他转念一想,她采完药就要与自己分别,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味如嚼蜡,连手里的肉都吃不下了。 江月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听见他开口说话,还以为他没吃饱,又把兜里的几个肉包子拿给他。 身为修士,她早已辟谷,自然没吃这烤肉,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难吃。 早些年,她和师傅一起旅行,向来都是她打猎,师傅负责做饭,分工明确。 如今她虽与这少年结伴,却是能者多劳,一人当两个人用。 少年接过包子,默默地吃着。 少女在一旁坐着,直到咀嚼声消失。 “事不宜迟,走吧。” 既然他吃好了,那就继续赶路。 毕竟,她要采的“药”,可是被不少人惦记着呢。 路长川默默熄了火堆,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江月澄无心去关心他到底在想什么,一心只想着尽快赶到,脚下生风。 又走了一个时辰,阳光愈发毒辣,晒得人睁不开眼。 少女正走着,衣袖却被身后的人拉了一下。 她停住脚步,有些不解。 路长川一脸警惕,拉着少女进了身旁一片低矮的草丛里。 “前方有人埋伏。” 出于本能,他拉着她躲起来,却没有意识到二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接近。 “我知道。” 这下轮到少年不解了。她既然知道,为何不躲? 江月澄刚想开口,又凑近了些许,道: “那些人的目标不是我们。” 她早就有所察觉。 少女虽然眼盲,那身修为也不是摆设。 在她“眼”里,万物皆是以“气”的形式存在,虽然不能看见颜色与形状,但可以感知和触摸到。因此她的听力、嗅觉也异于常人。 她说话时,温热的呼吸不经意散落在路长川耳边,带来几丝痒意。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与少女距离过近,刚想后退,一阵马蹄声却由远及近地传来。 而不远处,等待多时的匪徒已经按捺不住,现身在那马车的必经之路上。 江月澄眼疾手快,朝这匪徒众人中掷出一颗石子。 她施了灵力,那石子速度极快,正中一人眉心。那人不备,直直倒了下去。 这帮土匪也始料未及,他们还没动手,便折了一员。 “是谁?!”为首的土匪气急,厉声喊道。 而江路两人在暗,这帮人在明。那人纵是有气,也找不到罪魁祸首。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 眼见目标来了,这匪徒头目也不再谈为兄弟报仇之事,眼冒精光,仿佛眼前有只待宰的肥羊。 这帮土匪显然怀着同样的心思,还没等他命令,便一哄而上。 而结果再次出乎意料:马车里的人影未动,只是瞬间,十几人的脑袋便齐刷刷落地,骨碌碌滚得到处都是。 这便是修士的威力吗? 虽然马车上的人并未现身,仅凭着这毫不留情的斩杀,路长川就知晓了这人的身份。 若自己是这帮山贼中的一员,恐怕也只会落得个相同的下场。 “多谢。”一道沉稳女声传来。 话音刚落,一个袋子便朝江月澄飞来。 她伸手接住。 不用猜,里面应该是是几块灵石。 “等等!” 又是一道女声,不同于之前,显得有些青涩。 马车缓缓停下,一道绿色的身影翩然而至,朝着树丛里的少女开口道。 “谢谢啦!” 闻言,江月澄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不必客气,只是仗义之举。” 少女却十分好奇。 “恕我冒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少女脚尖点地,几步便闪到她眼前,试图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然而隔着帷帽,少女的面容难以窥见。 “小姐请回,不然要耽搁了。” 马车里传来先前的声音。 绿衣少女听罢,悻悻转身。 临走时,她回头,面对着江月澄: “我叫苏妙言,以后若是遇到麻烦,可以来万剑宗找我!” 没等江月澄回话,车夫狠狠地甩下鞭子,马昂头嘶鸣,扬蹄朝前方跑去。 直到马车远远地消失在前方,路长川才从树丛里现身。 “既然那帮人的目标不是我们,你又为何出手相助?” “仗义之举。” 少女没有解释,他也没再追问,只是将疑问埋在心里。 二人回归正题,继续赶路。 而江月澄路过那群尸首时,却停下了脚步。 路长川看向她。 她要干什么? 察觉到少年的视线,江月澄微微一笑: “我眼睛不好,劳烦你帮我找找这群人中有没有谁口袋里有串钥匙。” 她说的十分理所当然。 他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埋头搜索起来。 这十几人死不闭目,脸上表情各异,诧异居多。 这几年路长川见的多了,颇有些视若无睹。 先前的药起了作用,他疼痛有所减轻。 少年手脚麻利,三两下便找到了江月澄所说的“钥匙”──与常见的不同,它由木头制成,上面有些深浅不一的纹路。 “这群山贼烧杀抢掠,没想到折在此处。” 少女拿过钥匙,突然开口。 “你为何知道?” 路长川问道,只是出于好奇。 “附近不少村子深受其害。” 她答非所问。 “我用术法预测到这山贼在此处出没。” “所以你早就知道昨晚那老虎的动向?” 少年发问。 既然能预测到,为何不早些来? “是,但你在我意料之外。” 少女抬头,认真道。 路长川哽住,莫名有些羞愧。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群人死在那人手下倒是有幸。”江月澄话锋一转。 “那人?” “马车上未曾露面的那位,”怕他听不懂,她接着说,“元婴期修士。” 路长川不懂,但不明觉厉。 在王府时,他自认功夫了得。只是,自从宫变后,自己的认知被一次又一次地打破。 弱小。 头一次,他有这样的感觉。 江月澄把玩着钥匙,看着远处马车行进的方向。 马车里,绿衣少女与一黑衣女子相对而坐。 沉默许久,黑衣女子才忍不住开口: “刚才小姐这样贸然行动,不怕那人对你不怀好意?” 少女抿嘴,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阿离。下次不会了。” 听到苏妙言诚心道歉,阿离气消了大半,却还是批评道: “这次本就是偷偷出来,若是夫人和老爷知道了怎么办?你可曾考虑过后果?” “阿离说得我耳朵都要生茧子了。”少女捂住耳朵,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真拿她没办法。 黑衣女子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而且,阿离你不觉得那女子很特别吗?” 总感觉她不是普通的修士,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我未曾像小姐那样直接下车观察。”阿离怼道。 “诶呀,阿离你好没意思。”少女不满道。 “小姐还是潜心修炼,不要还没通过选拔就早早夸下海口。” “知道了。” 少女垂下头,心里却盘算着能否与那女子再次相遇。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我自己去看了下,发现看不到作家的话,不知道宝宝们能不能看见,所以以后就放在文章最后了。 *下章上点肉渣() 误入迷障阵(微微h) “那江姑娘还要去采药吗?” 路长川看着远处的山,问道。 “自然,只是不必再赶路了。” 少女说话像是在打哑谜。 江月澄觉察到这一点,便解释道: “百年前,有只树精在此处被一群修士围捕。我师傅救她性命,那树妖需要找一处地方躲藏,便让我师傅百年之后再来见她。” 她神色淡然,“这木头便是我要采的‘药’” 原来如此。 “那,你师傅怎未一同前来?” 被少年这么一问,江月澄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迷茫来。 师傅呢? 她也不知道。 “她毁约了,我才来。” 少女不愿再回忆,只干巴巴回了几个字。 她避而不答,路长川也识趣地闭了嘴。 将那堆尸首留在身后,二人重新上路。 就这样走走停停,夕阳西斜时,二人终于到了另一座山的脚下。 见天色已晚,江月澄找了处平地,熟练地生火切肉。 正当她准备像早上那样烤肉时,手里的东西却被少年一把拿走。 “我来吧。”他的声音有些发闷。 江月澄歪头,显然不太理解。不过见少年执意如此,她并没有再坚持。 此时,她并没有意识到,虽然换了副躯壳,自己做饭的水平还是一如既往。 等他吃罢饭,二人在原地休息。 夜幕低垂,漫天星子,淡蓝的天空中飘着几片薄薄的云。 附近不知何时响起了蟋蟀和青蛙的叫声,衬得这夜愈发寂静。 路长川靠在树上,闭着眼,一时心绪万千。 短短几天,他所经历的事,桩桩件件,无不打破自己固有的认知。 或许恰好印证了那句话: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一介凡人,又如何应对未来的种种? 想到这里,他的眉毛越皱越深,连嘴角的弧度也向下了几分。 不巧的是,远处传来一阵窸窣声,让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猛地睁眼,他身边不知何时浓雾笼罩,旁边的篝火也悄然熄灭,只留下一堆灰烬。 路长川下意识看向少女的方向,出人意料的是,她还在那里坐着,低着头,仿佛睡熟了一样。 他想要提醒她,嘴却像被封住,发不出一个音节。无奈之下,少年只好向她走去。 只是刚要靠近时,他一伸手,江月澄的身影便化作齑粉消散在雾里。 不对! 他一回头,刚才靠着的树也消失不见。 眼前,却平白无故地现出一个人── 约莫十里外,江月澄的身影在迷雾里缓缓显现。 她静静地站着,一手拄杖,另一只手掌心向上,蓬勃的灵力在她手里不断跳动。 仔细看,她的灵力仿佛在不断吸食着周围的雾气。 不过片刻,以少女为中心的一片区域内,粘稠的雾就变得稀薄起来。 只是这迷雾似有灵识,它意识到自己被不断吞噬,随即一阵风吹过,将消散的雾气又补了回来。 江月澄敏锐地感知到了异常,手中灵力不减,迈步向迷雾中心走去。 是迷障阵。 顾名思义,这阵里充斥着雾气,可以迷惑人心。 若是修士进了这阵法中,耳目皆要被惑乱,虽然神志清明,却很难逃出这困境。 更别提普通人。 她虽然眼盲,不至于被这迷雾乱了心神,但其它感官受了影响,能力也有所下降。 她早该有所察觉的。 与路长川这一路过来,似乎有点过于顺利了。 以她现在的实力,倒不是不可以强行破阵,只怕阵外有人设伏,也怕伤及阵内之人。 倒是有些进退两难了,她自嘲一笑。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找到此阵阵眼所在。 她脚下生风,几步便找到了这迷雾最浓的地方── 像是个人形物体。 她将灵力聚于掌心,向那物狠狠袭去。 不料空气中突然出现一股神秘力量,将她的力道卸了三分。最终她只触摸到一片温热的肉体。 少女有些愣住,然而攻击却没停。 直到一道衣物撕裂的声音响起,她的手被人捉住,从不离手的拐杖也应声落地。 两人挨得很近,江月澄闻到了少年身上的味道。 他的伤虽然好得快,但是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物似乎善于伪装,居然扮成了路长川? 少年也没想到,刚才平白无故出现的人竟是江月澄。 他正欲开口说话,却想到自己现在是个哑巴。 少女似乎没有认出自己,抬手便向他发动攻击。 他只能躲闪,而前方似乎有一道气墙,牢牢挡住了江月澄的攻击。 只是她攻击愈发猛烈,那墙虽能抵挡,有些终究还是漏了些过来。 那攻击朝他胸口袭来,虽然不至于流血受伤,但是他身上本就有些破烂的衣服瞬间变成了几根粗细不一的布条,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 他只觉得呼吸停滞,脸上登时红成一片。 就在此时,身前的气墙却突然消失,少年怕她再次发动,连忙擒住她一只手。 “你是谁?为何会扮作路长川?”江月澄反应很快,质问他。 路长川此刻却是有口说不出,无奈只能将她的手紧紧攥住。 只是他区区凡人,眼前的女修受这雾气影响,动作有些迟缓,他依旧钳制不了多久。 不多时,少年就败下阵来。 腕上的力道逐渐减弱,江月澄迅速出手,直取要害。 就在这一瞬间,气墙诡异地再次出现,硬生生卡住了少女的手。 好巧不巧,她的手正好按在路长川精壮的腰腹间,进退两难。 她动了动,想要挣脱,手掌却钻过少年破碎的衣服,向更深处靠近。 面前这人竟也不动,任由她作乱。 实际上,不是路长川不想动,而是在那气墙出现时,他便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身不由主。 少年感知道喉间的束缚消失了,却还是没有开口。 只因那少女长着薄茧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引得他一阵颤栗,嘴里不禁发出几声细碎的音节,像是求饶。 路长川尝试挣扎,结果无济于事。 他仿佛被人有意作弄一般,先是被封住声音,又被定住身体。 如今虽然可以开口说话,他却不愿让自己的声音再被听到。 二人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持着。 江月澄意识到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赶快找到方法破阵。 通常情况下,阵法都是以一个罗盘为基础,再由阵修施加法术和设置机关组成。 以她的经验来看,这迷障阵并不能算得上复杂,此类阵法往往是为了困住敌人,阵眼往往设在最中心处。 而她已然来到这阵法中心,却被她认为简单的阵法困住,找不到阵眼所在,同时不能顾及别人的安危。 还被这不明物体绊住脚。 饶是脾气再好,她也难免有些动气。 江月澄提气,将灵力运到被困住的手臂处,想要以蛮力破开这气墙。 然而这气墙竟纹丝不动。 少女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不禁皱起眉头,想要再试一次。 耳边却飘来身边少年一句话: “江姑娘,别…动,是我…路长…川。” 他说的隐忍而艰难,仿佛正在忍受什么惨无人道的刑罚。 路长川的处境着实有点艰难。 自己的身体被女子触摸,这是生平第一次,还是在自己动弹不得的情况之下发生的。 而罪魁祸首却丝毫不觉得羞耻,刚刚为了突破这气墙,少女的手向上偏移了几分,不偏不倚地碰上他胸前的两点,惹得他一激灵。 他没能说出来的是,她的指甲不经意划过其中一颗茱萸。 他有种莫名的快感。 听见少年开口,江月澄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路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说话时,手指还停留在原地。 本是如此暧昧的动作,她却不觉有异,仿佛这是场无比正经的会谈。 路长川不堪其扰,颇有些心神不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堪堪稳住呼吸,答道: “我一睁眼,你便消失了,不得不在此处寻找。” 听少年这么一说,江月澄大致能推断出为何此处会有一个气墙。 想必是这阵法感应到她是个修士,所以刻意将她送至远离阵眼的地方。 而路长川则是个凡人,无论在哪里,对这迷障阵毫无威胁可言。 所以他便被留在了这里。 但是谁也没想到── 此处恰恰是阵眼所在。 “听着,”少女心下明了,抬头说到,“你我被困在这迷障阵里,你所在的地方便是阵眼。” 迷障阵? 少年看着面前的人嘴唇一张一合,只觉得自己头脑又些酸胀,没来得及思考过多。 路长川没回话,只听见少女继续道: “我的攻击无效,你要想办法破阵。” 还是没有回应。 江月澄忍不住挑眉,倏地知道了原因。 这人应该是吸入过量气体,神志有些不清了。 这般想着,少女收回施在手上的灵力,手指下移,使劲一掐。 纵然神智再不清,性命攸关之事,怎能大意? 挨了这一掐,路长川吃痛,霎时恢复了理智。 疼痛的始作俑者表情淡淡,仿佛不是她造成的一样。 “愣着做甚?想办法破阵。”她下了命令。 鉴于此人的走神,江月澄决定不再好声好气。 少年却没有一丝怨言,张嘴解释道: “江姑娘,不是我不愿行动,只是身体像是被施了法术,不能动弹。” 不能动弹?倒是有些奇怪了。 她陷入沉思。 回想起她刚到达时少年的举动,少女心里突然有了答案。 难道与她刚才的攻击有关? 于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抬起另一只手,重新聚集灵气,狠狠打上那气墙── 这次,她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自己做了个封面,不知道为啥有点模糊(┬_┬) *下一章小路开启修仙路 【小剧场】原来梦一场(微微h) *这里男女主比正文要大几岁 一天下午,路长川睁开眼,感觉有些头晕,定睛一看,顿时有些不可思议。 为何? 因为他正给一个粗布麻衣的女人洗脚。 这洗脚水温度正好,不冷也不热,显然是拿过来之前便有人试过了。 他突然停了动作,那女人有些好奇,问道:“路郎,怎么了?” 闻言,男人抬头,她的面庞映入眼帘── 是江月澄。 她怎么也在这里?难道是时空错乱了吗? “没事。” 他并没有问出口。 从江月澄对自己的如此亲昵称呼来看,她应该和这个时空的自己十分熟悉。 此时,日头已经快要落山,周边人家大多开始生火做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饭香。 路长川一遍洗,一边观察着这房子的布置。 这显然是卧房,屋子里除了一张桌子,一盏烛台和一张床以外,再无其他物品,可谓十分朴素。 给她洗脚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洗完,盆里的水也正好凉了。 路长川随手拿起手边的擦脚布,细致地给女人擦干了脚上的水渍。 江月澄收脚,手臂却十分自然地环住男人的臂膀: “抱我上床。” 男人微微僵住,却顺从地将她放在床榻上。 完成这一指令,他蹲下,端上那盆洗脚水便向门外走去。 女人平躺在床上,看不见路长川脸上的表情。 若是她有意去看,便能窥见躲在他长发后的耳朵──泛着不自然的红。 院子里,路长川倒了水,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 在这个世界,他与她,竟如此亲密吗? 转过头,他垂下眼。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在原来的世界,他连她的手都没有牵过。 虽然她已经肆无忌惮地碰过自己的身体。 想起那盲眼女修,他的心绪不禁乱了节奏。 天空已经由黄转成烟蓝色,气温也低了些,一阵风吹来,院子里落了一地枯叶。 原来这个世界现在是秋天吗? 忽地,他的头一阵刺痛,有些记忆涌了进来,却不太清晰。 这记忆里,有着他未曾见过的亭台楼阁,还有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 她站在繁密的花树下,眼上蒙着一道白绸,脸却模糊不清。 周围似有丝竹声,水面上的雾气升起,随着乐声的变化,逐渐形成了一道屏障,恰好隔开了男人的视线。 他不知为何,走近水边,想要看清那人的脸。 情景却突然一转,男人站在路边,看见自己策马疾驰而过,身后坐着个白衣少女。 自己好像正在被人追杀,没有注意到路边有个人。 马蹄声远去,就在他将要看不清二人的身影时,马上的少女却回头,对着男人的方向微微一笑── 虽然路上尘土飞扬,路长川有些看不清。但他有一种直觉,这少女正是刚才花树下的人。 回忆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只留男人站在原地,有些怅然若失。 “段郎,外边寒气重,快回屋吧。” 江月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背后,语调温柔。 路长川这才感到有些寒冷,明明这回忆不长,自己却在这里不知站了多久了。 将门锁好,他回到屋里。 显而易见,这里只有一张床。 今晚,自己要与她睡在一起吗? 仅是这样想着,他就有些紧张。 江月澄却神色平静,自顾自地上了床,躺在最里侧。 不多时,她便呼吸平稳,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越是这样,就越显得自己束手束脚了。 男人摇摇头,将脑中杂乱的思绪清空。 随即,他熄了灯,褪去外衣,躺在她身侧。 即便如此,他身子也绷得很直,丝毫不敢松懈,仿佛身边的不是一个熟睡的人,而是一只随时准备发动攻击的猛兽。 女人却不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手脚并用,整个人紧紧缠在他身上。 感受到女人的动作,路长川不敢有丝毫动作。 只是,面对身旁这具柔软的女体,要说没有一点反应,那简直是在开玩笑。 他现在虽然里子是个十七八的少年,身体却早已成熟,自然会有生理反应。 不过,这生理反应似乎有些过于夸张。 路长川只觉得一股火直冲胯下那物,不过几秒,便直直挺立起来。 他未经情事,虽然难受,却不知道如何疏解。 正在他煎熬之时,女人翻了下身,腰间的肉不经意地蹭过他的性器。 这下不得了,男人身体里仿佛一阵电流窜过,他情不自禁地轻哼出声。 她的身体好像是自己的解药,路长川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于是他无师自通,牵住眼前人的手,放在自己的昂扬上。 她的手温热,刚开始,仅仅是轻微的触碰,便叫他浑身发颤。 渐渐地,男人开始不满于现状,握住她的手,让其圈住自己的性器,缓慢地上下撸动。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陌生又刺激,却让人难以割舍。 路长川忍不住闭上眼,沉溺于快感无法自拔,无神再去顾及带给自己快感的人是否依旧沉睡。 其实早在他呻吟出声时,女人已经悄然醒来,感受到他用自己的手圈住那物,再上下撸动着。 如此自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突然觉得胯间有某种东西想要宣泄出来。 “爽吗?”女人冷不丁出声。 听到声音,他立刻睁开眼,停下动作,看见江月澄静静地看着他。 明知道她看不见,男人却莫名地有些羞耻。 就在此时,他胯间不属于自己的手却猛地收紧。 “啊──”一股白浊喷涌而出。 男人的呻吟声变了调,也不知道是痛还是爽。 经历此番变化,他额角流下几滴汗,低声喘息着。 江月澄收回手,听见男人的声音,却挑了挑眉,随即欺身而上。 她附身,贴近身下人的耳朵,明明是个十分暧昧的动作,而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不是他吧?” 路长川愣住,这看似疑问实则肯定的语调他听过很多遍。 毕竟是同一个人,他自以为天衣无缝,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见他没有回答,女人幽幽道: “既然知道了那个秘密,为什么不能守口如瓶呢? 我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着实是有些累了。” 男人不禁疑惑,张口想问为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她狠狠掐住。 他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手到底是如何爬上自己脖颈的。 路长川想要挣扎,却觉得身体重若千钧。 他要死了吗? 他下意识看向江月澄,女人的身影却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那句为何卡在口中,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醒来,大汗淋漓。 原来只是梦一场。 *赶上愚人节的末班车,祝宝宝们愚人节快乐! *下一章正在赶制中… 福祸亦相依 不出她所料,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后,那气墙再次消失。 她随即看向路长川的方向。 在这次攻击过后,她的手终于恢复自由。 趁着间隙,她突然抬手,碰上少年的唇。 路长川感受到她的动作,他不由得僵住了。 他正想着如何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不能说话。 “还是不能说话?” 少女的声音闯进他头脑中。 奇怪的是,她并未张嘴。 “这是隔空传音。”她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按我说的做。” 如今他神志清明,既然她的话如此直白,自然不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少年听话点头。 江月澄似乎对他的听话十分满意,微微一笑。 “你看这周围可否有不同寻常之处?” 路长川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寻找起来。 只是,他找遍这附近,也没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 更棘手的是,这气墙内的空间极大,实在加大了难度。 无奈之下,少年只能先大致用眼神环视检查一下,还是无果。 另一边,少女闭着眼,静心感受着这阵内的气息,却并非一无所获。 推算下时间,她与他被困在这里约莫有两个时辰。 所以此时应该是三更天。即使路长川找不到阵眼,待五更天时太阳初升,这雾气也坚持不了多久。等到这气墙减弱后,再找破解之法也不是难事。 虽然江月澄这么想着,她的灵识也未曾停止搜寻。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筛查到第三遍时,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东南方十步。” 听见少女的声音,路长川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反应,几秒便来到了她所说的地方。 只见树下的草丛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是那个钥匙!它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来得及细想,只是径直走了过去。 就在少年拾起此物的一瞬间,他身边的一切却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方式变换组合。 等他再次抬起头,手里哪还有什么钥匙。 在他手里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之前用来与那两个侍卫厮杀的短刀。 路长川愣住,随即向四周看去。 他所在的地方也不再是那深山老林,而是九州国皇城内的大街上。 低头一看,刚才还破烂得不成样的衣服也变得完好如初。 街上人群拥挤,只有他独自站立在一角。 明明他手里握着刀,人们仿佛看不见一般,自然地从自己身旁走过。 不对!他本应该还在迷障阵中。 眼前车马依旧喧嚣,路长川只在原地停了几秒,便抬脚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少年身边的场景诡异地扭曲,重新组合排列。 看来,他的判断能力还在。 路长川心里不免有几分庆幸。 只是这庆幸并未持续太久,突然间,一股无形的力量迫使他抬起头来。 眼前的脸不是旁人,正是那个修士皇帝。 只见这皇帝双目猩红,手上青筋凸起,双臂呈钳状,狠狠掐住少年的脖子。 怎么会是他?! 然而,来不及震惊,他肺部的空气便所剩无几,呼吸愈发困难起来。 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之下,路长川顾不得思考凡人与修士的差距,攥紧了手里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朝皇帝手臂刺去。 没想到的是,皇帝似乎真的反应不及,右手臂果真被捅了个窟窿,血流不止。 少年也因此挣脱束缚,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他并没有因为反击成功而疏忽大意,双眼紧紧地盯着皇帝的动向,生怕他再次发动攻击。 虽然皇帝看起来像是走火入魔似的,但表现得却十分正常。 皇帝看着眼前的少年,冷笑一声: “区区一个容器,还敢反抗?” 容器? 路长川皱眉,没有回答,不知道这皇帝到底是何用意。 见他沉默不语,皇帝眯起眼睛,威胁道: “你是我的儿子,成为容器是你的荣幸。” 听皇帝这样说,路长川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衫── 竟是二皇子私藏的蟒袍? 所以,他现在是“二皇子”? 他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老皇帝却再次开口: “不要再犹豫了,你注定死在我手上。” 仿佛宣告了他的命运。 凭什么?即是他是二皇子,为何要平白无故地牺牲自己? 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嘴巴却不自觉地张开: “父皇,为什么非要是我呢?明明皇兄是更好的选择吧。” 眼前人似乎若有所思,手一松,少年便瘫坐在地上。 “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头顶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侥幸捡回一条命,“二皇子”心有余悸。 老皇帝说罢,转身就走了。 路长川的呼吸有些急促,眼里却十分冷静,甚至还有几分疑惑。 这老头与两个皇子之间,难道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前几天的宫变,究竟是二皇子有意而为,还是皇帝守株待兔? 可惜他仓皇逃跑,并没有看到结局。 而这皇家秘闻,也不得而知了。 几滴水滴落在他的发间,周围下起了雨,伴着雷声,颇有倾盆之势。 少年起身,想要找个地方躲雨,周围的环境却变回了刚才的山林。 这又是何地? 他不敢放下戒备,警惕地观察着前方。 身后却被一个人抱住。 路长川猛一回头,那人闯进自己的眼里。 竟然是江月澄?! 她身着绿裙,长发也随意地披散下来,露出光洁的手臂。 没有任何言语,他移开视线,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少女的身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眼前的少女却抬头看向自己。 坦诚来讲,她的容貌与江月澄别无二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如果忽略掉那双眼眸的话。 她的眼睛透亮清澈,与江月澄的大相径庭。 虽然只看过一次少女的正脸,但是他对于她的眼睛不可谓不印象深刻── 淡蓝色的眼珠,快要与眼白融为一体,亦没有瞳孔,整体好似一颗玻璃珠。 能让他记住人不多,她却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见眼前的少年无动于衷,“江月澄”歪了歪头,想起了自己这唯一一处纰漏。 她也不是没见过江月澄,只是不愿化作像她一般残缺的模样。 百年前她就不理解,现在依旧不能理解。 “你…”少年却突然开口。 没等他说完,“江月澄”双手环胸,朝他冷哼一声,转身跺了下脚,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临走前,她的眼神故意看向了某处角落。 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已经暗示到了,剩下的就看外头那人怎么办了。 就在路长川动身去找的那一刻,江月澄便心有所感。 直觉告诉她,隔绝两人的气墙似乎消失了。 她向前几步,忽然发觉迷雾消散,眼前也亮堂起来。 想必是路长川找到了阵眼。 少女的感觉没出错,这里不仅光线充足,草木也十分繁茂,隐隐有花香钻进鼻子里。 耳边传来几声鸟叫,还有树叶落下的声音。 她知道这是哪里了。所以当身边有人靠近时,她也没有一点防备,只是笑了笑: “你来了,小凌。” 来人是个小女孩,瞧着不过五六岁的样子,一身棕色。 “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女孩出声,带着几分幽怨。 “自然不怕。” “你师傅呢?就那个姓江的。”小凌接着问道。 “我就是那个姓江的。” 她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要解释的意思。 提起少女的师傅,小凌却来劲儿了:“别看我之前打不过你,但是现在我已经今非昔比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否则要你好看!” “她消失了,我找不到她。” 小凌:? 她的意思是当年那个人美心善的女人凭空消失?怎么可能? 纵是再不相信,她也只能选择接受。 毕竟她师傅在时,江月澄从来不会独自行动。 看着她容颜不改的脸,阿灵忽然有些感慨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那倒没有。” 这是事实,没有夸大的嫌疑。她看着年轻,其实只是重塑肉身,又活了一遍,现在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罢了。 小凌是树妖,对生命力最为敏锐,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只是两个人默契地没提这个话题。 另一边,在小凌的刻意引导下,少年思索许久,起身去了她临走时看向的那处。 那里水草丰茂,时不时有一声鸟叫,好像别有洞天。 他不知道的是,修炼百年的树妖早已为他这个客人准备了一份“大礼”。 “扑通” 正在二人谈话时,远处却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 二人循声前来,发现声音的源头是一处洞穴。 小凌故作惊讶:“诶呀,看来是有人出意外了,怎么办呢?” 话音刚落,少女便转头看她,像是在等她继续。 见她一脸平静,女孩有些急了: “姓江的,愣着干嘛?你快去救他啊。” 可是江月澄却不为所动,没有丝毫要去救人的意思。 正当小凌要继续开口催促时,身边人终于开口: “他怎么出的意外,你不知道吗?” 很显然,她知道落水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路长川。 “嗨呀,他不是因为你才落得如此境地的吗?”她搓了搓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洞里有什么。”少女好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禁变了脸色。 “没办法,谁叫你们突然闯进来,还选了个最偏僻的地方。” 小凌叹了口气,表示很无奈。 她还没说完,少女的身影便一闪,朝着那洞里飞去。 洞里一片漆黑,凭借着灵识,她感知到一片水潭。 那里有一个身影在里面挣扎着。 好在这水潭并不深,水里的人挣扎了几下便自己艰难地爬了上来。 路长川呛了水,趴在岸边咳嗽个不停。 少年浑身湿透,之前破布似的衣服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在水里若隐若现。 活脱脱一幅美男出浴图。 江月澄看不见,小凌却是有些看不下去,连忙让少女找了身衣服给他。 穿好衣服,路长川也恢复了呼吸,走到不远处两个人的旁边。 虽然没有见过少女口中“树妖”的真实面目,但现在答案却显而易见。 现在江月澄旁边的人,想必就是那树妖了。 听见他的脚步声,小凌突然转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 “公子,你真是因祸得福了,这水潭可是容纳了许多灵气呢。” 灵气? 这下,不仅是路长川,连江月澄也有些匪夷所思。 “对啊,公子你还是木灵根,”女孩刻意顿了顿,才道:“你有所不知,我的领地里木灵气充裕,不过你这会已经感受到了吧。” 面对这莫名奇妙的机缘,路长川心里没有太多的激动,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收紧,不知道作何反应。 而少女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她不知道现在的评判标准,若是按照她那个时代的说法来看,这好像并不能称得上是机缘。 木灵根和水灵根,往往被人视为废灵根。 这些年,她所见过的木灵根与水灵根修士,要么修炼速度缓慢,要么攻击力低,即使好不容易提升至金丹期,也大多止步于此。 于是修真界有一句话广为流传: 木灵根,水灵根,均废物,没前途。 话糙理不糙。 *清明假期已来临,宝们请注意查收。 *由于明后天有事,可能写不完下一章了,改为周日更新,所以在这里贴一个请假条,实在不好意思。 *如果来得及的话,周日可能会加更。好吗?好的。 故人再辞别 看着他沉默不发,她并没有开口。 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福还是祸。 三人就这么僵住,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小凌挠了挠头,颇有些不解。 对于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而言,既然获此机缘,此时不应该跪在地上磕头,感激涕零吗? 她正准备开口时,少年却突然问道: “木灵根,有什么用吗?” 终于说话了。 小凌莫名有些惊喜,本来她都做好准备这人一直哑巴下去的准备了。 小凌挤眉弄眼:“公子你是个凡人,不知道也正常,下面由我为你解答一二。” 经过她一番介绍,路长川这才知道所谓修士与所谓正道。 这片大陆最初由几位神创造,以五行之力为核心,充斥着灵气。 最早的修士出现时,这世上只有五种灵根。而后经过了数千年,这里又出现了几个新的灵根,分别是:炎、风、雷、冰、岩。 然而这几种灵根极为少见,人们称之为变异灵根。这几种灵根相较于其他灵根而言,在某些方面更有优势,以至于修真界有人对此趋之若鹜。 讲到这里时,女孩却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道: “虽然变异灵根少见,但也不代表没有。”她看了一眼江月澄,“现在你眼前就有一个。” 少年跟着抬头看去。 这洞里虽然昏暗,但还是有几束光照了进来。 光打在江月澄的脸上,她微微皱了皱眉,没说话。 小凌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自顾自继续说着。 所以这世上还是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灵根的修士数量最多,分布最广。 而这大陆广阔,地形起伏,气候多样,天地灵气亦受此影响: 东西南北中,金木水火土。 因此,这五个地区有些不少单属性宗门,其中以金极阁、青木门、地脉宗等较为出名。 当然修真界不只有单属性宗门,与之相比,很多的宗门对于弟子的灵根没有太多要求,只要合格,便来者不拒。 修士的修为分为几个阶段: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合体、大乘与化神。 现如今,这世间的修士,除了仙家大族外,能达到大乘期的修士少之又少。 然而天地间不仅仅有修士,还有妖魔。不少动物亦能吸收灵气,化为灵兽。在一些险恶之地,亦有妖兽出没。 小凌的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只留下路长川一个人原地消化。 趁着少年思考之际,女孩悄悄拉着江月澄去了某个无人的角落。 她隔空传音: “姓江的,不是我多嘴,你来找我就来找我吧,带着这个人干什么?” “顺手而已。” 小凌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但是自己准备的“礼物”还没有来得及揭晓,心里总觉得有些难受。 “你难道就不好奇你师傅到底去哪了吗?” 果不其然,少女闻言,表情明显变了。她低下头,紧紧盯着小凌的眼睛: “你知道?” 她找那个人,从南到北,上至山巅,下过江河,找了整整百年。毫不夸张地说,她几乎将整个大陆翻了个遍。 只是她终究没有找到。 此时听见女孩提起这人,她倒觉得是个玩笑。 “我要是不知道的话,”小凌眨了眨眼,“还提这个干什么呢?” 她全然不似开玩笑的样子。 江月澄双手用力攥成拳头。 但是她没有继续问下去,生怕又是失望。 等少女的情绪稍微平复下来,小凌才继续道: “如果说,当初你师傅救你时,就已经预料到现在的结局。”她认真地看着江月澄,“你会作何感想呢?” 这是她从未想到的角度。 这百年来,她想过种种可能:疾病、灾难、秘境… 唯独没有想到师傅她会主动离开。 只是为什么,连一声告别都没有呢? 她垂下眼,心里闪过一丝莫名的难过。 “所以当年你们的约定其实是为了让我故地重游吗?” “非也非也,”小凌摇了摇头,神秘道,“你仔细想一想,当初在这里的一共有几个人?” “三个。” “现在呢?” “…三个。” “这不就对了嘛!”小凌手一拍,有些激动。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想找到师傅,”江月澄话锋一转,“要从他身上找线索吗?” 只是她与他素不相识,线索又何从找起? 她心里不自觉思忖起来。 “是也不是。” 小凌说完这一句,便牵着她的手折返回去。 路长川依旧站在这里,似乎连一步也没有挪动过。 小凌走到水潭边,蹲下,将手放进水里轻轻搅动着。 少女站在她旁边,低头看着她动作。 “你看,”女孩没有抬头,手却没停下来,“这水面现在平静不下来,如果我现在想要看清自己的倒影,肯定是不可能的事。” 慢慢地,她停下了动作,水面也变得平静无波。 “现在要是再去看,是不是容易得多了?” 江月澄听懂了。 原是她之前不顾一切地想要找到师傅,反而乱了自己的内心吗? 正当她回想过去的时候,小凌却一溜烟跑到了路长川面前: “少年,你想变强吗?” 他抬眼,有些疑惑地看向女孩。 如果没有她的这句话,他原本的计划是等与江月澄分开后,下山四处游历,寻找孟母的踪迹,偶尔做些杂活养活自己。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能与少女共处一个世界的人。 毕竟,她那么强,尽管他有了灵根,又怎能轻易企及? 而小凌却没有问他意愿如何,噔噔噔跑到江月澄身边,将她拉过来,又一把捞过路长川的手,让两人的手交迭在一起。 感受到手上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两人皆是一愣。 却听小凌兴高采烈地喊道: “你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 翌日,二人辞别小凌,踏上了前往万剑宗的路。 天色略阴,而江月澄的心情却没有受到影响。 说来也怪,自从昨天小凌那抽风似地一喊以后,她倒不再故作高深,而是简洁明了地给她说了些线索。而这些线索大多都指向 了一个地方──万剑宗。 提起这个宗门,她虽然前前后后修行一百多年,却并不甚了解。只知道是个大宗门,盛产剑修。 也许她与其门下弟子切磋过? 听到如此敷衍的回答,小凌不禁扶额苦笑。 虽然自己是个树妖,但是要论对修真界的了解程度,她可是比这两个人见识多得多。 她洋洋得意,绝口不提自己当年就是因为下山游历才会被些缺德修士追杀。 那么话说回来,若是在百年之前,万剑宗在修真界似乎还排不上号,但是现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万剑宗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了。 其现任掌门解若迟,年纪不大,近几年刚刚突破,步入大乘巅峰,算得上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修士。 万剑宗位于九州国东南的南瞻部州的群山中,如今正举行宗门大选,广招人才。 还没等小凌介绍完,江月澄就带着路长川下了山。 路上,虽然小凌并未现身,但她的声音却一直在二人耳边响起: “姓江的,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要去万剑宗吗?” “你就不能再问几句吗?你要是问我的话,我肯定知无不言啊。” 江月澄用了灵力,脚下生风,只是片刻就到了山脚下。 路长川跟在她身后,速度要慢上一些。许是突然有了灵力,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中一些微妙的变化。 之前因为受伤,爬这山还有些吃力,如今下山时,倒是毫不费力,甚至有些轻盈。 “你等等!” 小凌终于现身,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喊道。 真就这么走了?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江月澄也停了下来,站在小凌面前。 似乎察觉到了她心里所想,她开口: “还会回来,不必担心。” 小凌紧紧抿着嘴,没有再说话。 这话和她师傅说的一模一样。 当年那个姓江的不还是不辞而别吗? 一阵微风穿过,身旁树干上的叶子哗哗作响。 不经意间,一片绿叶落在她头上。 少女蹲下,轻轻替她拿掉。 她看着小凌,眼里虽然灰蒙蒙一片,却满是温柔: “我们还会再见的。” 女孩有些愣神,呆呆地看着少女,嘴张了张,又闭上。 最后,她有些释然地笑了。 她还是当年的她,这一点未曾改变。 小凌别扭地转过身,声音有些不自然: “最好是这样。” 这次倒像是个认真的道别。 于是江路二人继续前行。 少女依旧维持着方才下山时的速度,疾如雷电。 天空和树影在身边呼啸而过,朦朦胧胧,叫人看不真切。 渐渐地,路长川有些累了。 虽然他已经有了灵力,但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 江月澄似乎看出他的疲态: “时间不等人。” 少年忽然想起之前在路上碰见的绿衣少女。她也是要去万剑宗。 那么,报名时间应该快要截止了。 想到这里,他深呼了一口气,将休息的想法抛之脑后,继续向南瞻部州奔去。 万剑宗距九州国足足有百里,两个人硬是一个半时辰就赶到了。 二人在一处山坡上停下。 路长川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流进眼里,刺得他睁不开眼。 江月澄理了理衣衫,向前走了几步。 这里位置极佳,抬眼便可看到万剑宗的大门,十分气派。 近处则是一个小镇,一座座房屋鳞次栉比,灯烛辉煌,许是宗门选拔的原因,街道里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感谢收藏??再过个两三章上肉 *果然不能立flag,又失败了 *最近身体不好,腰疼完了之后肩膀疼,本来以为要好了,月经又接踵而至t_t 偶遇小风波 江月澄收回目光,转向旁边的人: “走吧。” 路长川刚休息好,点了点头,就准备向镇子里走去。 “慢着。”她突然出声。 少年停下步伐,看着她,眼里有些不解。 她掏了掏挂在腰间的储物袋,拿出来一个帷帽和一颗黑漆漆的药丸,递给他。 路长川伸手接过,戴上帽子,拿着药丸的手却迟迟未动。 少女知道他在想什么:“隐息丹。” 药如其名,用来隐藏气息与实力。 这里鱼龙混杂,稍不留神就会惹上麻烦,还是小心为妙。 他想到了这一点,吞下药丸。 吃下去后,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稍稍等了一会,江月澄才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 二人好不容易挤过街上汹涌的人群,来到一客栈门前。 还没等两人进去,一个衣着普通的男孩冒冒失失地冲了出来,硬生生从两人中间挤了出去。 路长川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腰间的钱袋子被人摸了一下。 小偷? 他眼疾手快,立马抓住男孩脖子后的衣领,让其动弹不得。 男孩呲牙咧嘴,扭着身子来回挣扎,试图摆脱身后人的控制。 只是他没想到这人的力气比一个壮年男子还要大,男孩努力挣扎了几下,无果,只能破罐子破摔,停在原地。 “把钱还给我。” 少年开门见山,不打算跟他废话。 “什么钱啊?我可没有偷你钱,你别污蔑我!” 怎料男孩拒不承认,还大喊大叫起来。 周围人的眼光也被男孩这一嗓子吸引过来。 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者说到: “对啊,他岁数不大,怎么会偷你们的钱呢?” 被路人这么一说,周围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男孩把自己上上下下的口袋都翻了个遍,确实没见到路长川的钱袋子。 他朝少年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你!”路长川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然而又拿不出什么证据证明男孩就是小偷。 身边的少女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 “放开我!” 男孩见自己已经安全,胡乱扭了几下,转头朝路长川喊道。 少年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还在紧紧捏着男孩的衣领。 正当他准备松开之时,一道人影却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无耻小贼,我早就看到你多次行窃,你还要继续下去吗?” 路长川抬头,只见来人一身白衣,腰间别着把佩剑,墨发被玉冠高高束着,气度不凡。 “是万剑宗的陆公子!”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白衣男子的身份。 男孩看见这人,没由来地瑟缩了一下:“还你就是了!” 随即便朝白衣男子扔出一个钱袋子,逃之夭夭。 闹剧结束,围观的人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也逐渐散去。 陆公子走向路长川,将钱袋子还给他。 “在下路长川,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少年抱拳,朝他行了一礼。 陆公子却摆摆手,微笑着开口: “仁兄想必是来参加万剑宗大选的,下次可要当心。” “多谢,毕竟吃一堑长一智。”少年与他客套道。 “不知公子名讳?” 沉默了许久的江月澄却突然开口问道。 闻言,陆公子看向少女,眼里多了几分好奇。 不过这次他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离开。 在旁人看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其实这人是说了话的。 “若是有缘,你自会知道。” 是隔空传音。 此事总算告一段落,待路长川简单吃过饭,两人各订了一间房。 夜深了。 房里,路长川回想着今天的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总觉得奇怪。 打开一看,不出他所料,里面鼓鼓囊囊,满是银钱,还有几块灵石。 他又仔细看了一遍这钱袋的外观,是他的没错。 可这东西并不是他的,难道是那陆公子的手笔? 左思右想,少年还是决定告诉江月澄这件事,也许她知道为什么。 他并没有意识到,两人相识不到五天,即使她救了他,自己也不必事事都向她禀告。 他走出房间,压低了脚步。 客栈里的人大多都去休息了,两人正巧住的是二楼,从高处往下看,只有食肆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喝酒吃肉。 不出几步,他就走到了少女所住房间的门口。 站在门前,他却有些踟蹰。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为了多出来的钱,深夜里莫名其妙打扰她,或许有些无礼了。 正当他准备折返时,面前的门却吱呀一声,冷不丁地打开了。 路长川被吓了一跳,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江月澄穿着寝衣,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有些困倦,问他: “有事吗?” “今天下午陆公子还给我的那个钱袋子…”他知道自己扰人清梦,十分唐突,语气不自觉地放低,“有些奇怪。” 就为了这事? 少女挑了下眉,一脸平静。 路长川话还没说完,她就打断了他: “你不必担心,他给你的,你收着就是。” “可…”他欲言又止。 那些东西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过于贵重了。 少女眼皮直打架,懒得听他继续下去: “你要是过意不去的话,就还给他。”江月澄摆了摆手,转身回到房里,“前提是,你得找到他。” 又是吱呀一声,门被她关上了。 找到他?万剑宗吗? 路长川回房,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今日种种,想着想着,思绪飘远,又回到了过往。 他翻来覆去,过了很久,才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再睁眼,已是第二天中午,屋里十分亮堂。 想到宗门选拔,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又来到江月澄的房间门口。 房门打开着,她却不在屋里。床铺家具整洁如新,似乎店小二已经来收拾过。 她走了? 正巧身边路过个客栈里的伙计,少年便拦下他,询问江月澄的去向。 “江月澄?”伙计好像有点记不太清了,皱眉想了一会,忽地一拍脑袋: “我想起来了!您是说住这个房间里的姑娘吧?您瞧我这记性不好,差点忘了。” “江姑娘一早就走了,临走时给您留了这个。”伙计赔着笑,递给路长川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山下摆摊,有事来找。” 纸条上的字迹清晰有力,不像是匆匆写下的。 少年收了纸条,正要走时,却问那伙计: “宗门大选,在哪里举行?” “您还真是问对人了,”一听他问这个,伙计再熟悉不过了,侃侃而谈,“这宗门选拔就在本店往北的山脚下,今天正好是最后一天了。公子若是为了这个而来,可不能耽误了。” “多谢。” 听罢,路长川转身离开。 山下,江月澄坐在一个小摊里,身前摊着块布,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算命卜卦。 因为这宗门大选,来万剑宗的人不可谓不多,所以在她算命小摊旁边,卖武器的、卖丹药的、卖符箓的…各种各样都有。 她来得早,位置找得好,一般来说,不怕没生意。 然而这只是一般来说。 放眼万剑宗门口,人如潮涌,但她的生意却意外地不地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人一波接着一波地路过。 不过江月澄不以为意,只是将身前的布翻了个面,布上有几个字: “盲人算命” 登时,摊子前面便挤满了人。 既没大声吆喝,又没写明价格。怎么一下子就扭转了局面呢? 紧挨着少女小摊的人是一中年女子,见此情形,只觉得怪异,但仔细一想,又十分合理。 到底是哪里合理? 千百年来,在这片大陆上,只要是稍微有些灵力的人,对于求仙问道那叫一个狂热。然而仙缘难得,因此,只要有一丝机会,便有不少人拼尽全力去争取。 眼前这姑娘,虽然是个瞎子,气质却不似凡人,很明显是个修士。 尽管这里并不是没有所谓算命卜卦的摊子,但自古就有人相信瞎子能够预知命运,今日又碰上许多想要进入仙宗的人,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想到这里,她算了下时间,默默叹了口气,准备收拾收拾回家。 这次选拔一结束,不知何时这万剑宗才会再次招新? 今日盛况,她一个凡人,怕是以后很难见到了。 仅用一块布,便抢走了许多同行的生意,不免让人眼红。不过,即便再过眼红,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归根结底,就是怕江月澄真有几把刷子。按这《万剑山下市场贸易规则》,搞不好自己先吃上一亏。 别人投来许多目光,或惊奇或忌恨,少女并没有在意,只是认真做着自己的生意。 所谓算命,并不难。只需顾客写下自己的生辰八字,她再根据命理分析流年运程。然而场合不同,这次还要着重讲有无仙缘,修仙是否坎坷等。 然而围在她摊子前的人并非全都是为了寻仙问道。 “不知姑娘算命准不准?” 从声音来看,是个妇人。 “夫人若不信我,为何会来到这里呢?”江月澄没抬头,轻声道。 妇人不禁有些尴尬,脸也变得有些红:“我想问下我儿子的前程。”随即报上生辰八字。 少女掐指一算,随即开口:“五行平稳,命格中庸,没有富贵命,亦无大起大落。” 妇人听罢,垂下头,没有再说话。 江月澄以为她是在失望,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女人却缓缓抬起了头,声音带着喜悦: “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绝无半句虚言。”少女正色道。 妇人笑了,一双眼睛眯成两个月牙:“如此便好。” 说完,她麻利地付了钱,转身走了。 江月澄却若有所思。 众人见少女像是有些真本事。所以,即使收费很高,需要排队,她摊子前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而事情并非一帆风顺。送走一拨人,来了个男人,看装扮大抵是同行,面带不善。 果不其然,报上八字后,男人双手环胸从上往下睨着她。 “日主过旺无制,被劫成群。” 男人逐渐拉下脸。 “伤官、七杀旺…” 还没等江月澄说完,他脸色黑如锅底,张口骂道: “你这算的是什么狗屁玩意?”他提高了音量,挥舞着手,“还敢漫天要价!简直是坑人!” 少女张了张嘴,好像正要说什么。男人的耳边却传来了声音: “你想干什么?” 他的手腕被人捏住,那人力道很大,让他痛得呲牙咧嘴。 原是路长川得了消息后,很快便赶到了山下。 环视一圈,没看到江月澄,他只能穿过人群,向着生意最好的那个摊子前进,想着可以向路人询问。 哪曾想一来就碰见这种事,他并不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而身体却比脑子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你干什么?!”男人怒吼道。 原本在排队的人识趣地四散开来,隔了些距离,只剩三人留在原地。 *周末快乐,感谢收藏! 第一场试炼 “我不管她干了什么,但你不能动手。”少年一字一顿。 “你哪只眼看见我哪里动手了?”男人怒极反笑,“倒是你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 路长川没有继续与他争论下去,转头看向少女,无声地询问。 江月澄自然知道他的停顿是什么意思,但此地人多眼杂,她不太想惹麻烦:“路公子,你先松手吧。” 少年听罢,虽有些不情愿,也只能松开。 男人恢复自由,揉了揉手腕,恶狠狠瞪了路长川一眼。 就在他想要说什么时,却听见远处的一阵钟声。 少年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这钟声是什么意思。 今天是大选报名的最后一天,而此时响起的钟声无非是为了告诉人们:距离报名截止还有一个时辰。 路长川刚抬脚,所谓的“同行”却以为两人想要趁机溜走,于是不依不饶起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走?没门!” 他嗓门很大,尽管周围人流不多,却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看着男人一副紧咬不放的样子。即使江月澄再不想惹上事,心里也是一股无名火起。 “同行”见少女不语,以为她认栽了,于是咧开嘴,很是得意:“这位女修,你想怎么解决呢?” 路长川皱眉,正欲出手时,忽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抬头看见少女迈步,站在他身前。 而那男人却直直地在原地,咧开的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看上去十分滑稽。 “同行”慌了神,脸上还在极力保持镇定。 威压?这女修的修为究竟是什么境界?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就这么解决。” 少女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威压消失,男人随即瘫软在地。再回头时,两人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报名处很好找,就在前往宗门的石梯旁,立着个醒目的牌子,两个白衣人并肩而立。 虽然此时临近截止时间,前往报名处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从队尾到排头,两人等了快半个时辰。 见江路等人走来,其中的一个白衣人起身,给了几人一人一个刻着号码的木牌。 “想必几位是来参加本宗大选的,”另一人指了指一旁,“从这石梯上去便是。” “这么简单?”身后有人开口问道。 白衣人微微一笑:“上去就知道了。” 不少人心里有着同样的疑问,听见白衣人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另一个白衣人开口道: “参加者需要往木牌里注入灵力,便算作登记,否则成绩无效,无法通过选拔。” 听罢,江月澄低下头,摩挲着手里的木牌。 上面并未刻字,亦无其他标识。 “若是中途想要放弃,只需捏碎手里的木牌。” 少女试着往里注入了一些灵力,木牌微微震动几下,随即浮现出几个数字──九千零一。 只是万剑宗,报名的便有近万人吗?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自己的牌子发着微弱的光亮。 排在二人前面的蓝衣男子却瞟见江月澄手里木牌的不同寻常,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站在少女身旁,路长川早已完成白衣人所说的步骤。 为何自己手里的木牌不会发亮? 他同样看到了那木牌的不同,虽也好奇,却并未多嘴。 人群里却有人发问:“为什么没有测灵根和灵力的环节?”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的疑问更重。 确实,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按理来说,为了保证质量,宗门大选一般都会设置这一环节。为何万剑宗没有呢? 站在左边的白衣人嗤笑一声:“诸位,请看你们木牌的背面。” 众人听话照做,只听原先发问那人倒吸一口气,随即尴尬地低下头,再无刚才的气焰。 江月澄攥了攥手里的木牌,将其翻了个面,几个字传进了自己的脑海里: 冰灵根,筑基初期。 白衣人说的不假,这的确是自己的“修为”。 不过… “大乘期?!你没开玩笑吧?” 之前在山上寻找路长川时,小凌不经意地问起了她的修为,不料被答案吓了一跳。 “凭你这修为,为什么不试试加入宗门,借助门派的力量来找你师傅呢?”晚上歇息时,小凌忍不住发问。 “我习惯了一个人,而且,”江月澄思索了一会,才开口,“宗门帮派什么的,太麻烦了。”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线索呢?”小凌看向她。 “什么?” 于是她才来到了这里,拖着个半路出家的男修,跑来当万剑宗的弟子。 有一丝希望便算作希望。 思绪回笼,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自从师傅失踪,她也很久没和这些宗门打过交道了。不曾想如今的测试手段也如此先进了。 “万剑宗向来对来参加选拔的人没有过多要求,”右边的白衣人开口,“只要在两个时辰内通过天梯选拔,均有成为本宗弟子的机会。” 说完,人群中不免有人欢呼雀跃,以为自己捡到了大便宜。 路长川身后的粉衣女则冷笑一声:“表面功夫倒是做得足。” 闻言,少年回头看她。 粉衣女挑眉,扯了下嘴角:“看我干嘛?自己不会动脑子想想?” “好了,祝各位测试顺利。”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左边的白衣人大手一挥,周遭的环境已经变了个样。 回过神来,眼前只剩一眼望不到头的天梯,以及登山的人潮。往后看,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江月澄和路长川跟着人流缓慢向前。 爬了不过一百余级,便有人坚持不住,坐在台阶上休息。 这一路观察下来,路长川心里逐渐明了。 万剑宗第一场试炼,怎么可能会是普普通通的爬山? 一开始许多人确实毫不费力,甚至爬了七八十级都脸不红气不喘。只是,一百级过后,登上的每一级都会消耗灵力。 望着数不清的台阶,路长川想到木牌背后的字,不由得叹了口气。 区区炼气初期,他的修为能支撑自己走到终点吗? 反观江月澄,虽然拄着拐杖,却健步如飞。 少年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挫败感。 路长川没有开口,少女却注意到了他慢下来的步伐。 “你累了?”她突然开口。 “没有。”少年有些嘴硬。 “你累了。”江月澄语气笃定。 “有点。”他败下阵来。 这些台阶一直消耗着他的灵力,刚才硬着头皮走过的十几级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累了就休息。”她停下步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路长川见状,只好跟着坐下。 他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两人所处的位置,已然接近两百级。 “怎么坐下了?” 山上长老殿内,坐在长老位置上的女人猛地一拍大腿。 这动静不可谓不大。听见声音,旁边昏昏欲睡的男人皱起眉头,眼里满是不悦:“燕北姿,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忽略男人语气里的不善,燕北姿扯出一个笑容,指着放在宫殿中央的大镜子,颇有些苦口婆心:“你看这个盲女,还有她旁边那个男的,怎么就在二百级门口坐下了!” “倒是再动动腿走几步啊!”她捂着胸口,做西子捧心妆。 “才第一场试炼而已,你着什么急,”男人打了个哈欠,“二百级只是一个小小的分水岭。” “燕师姐,顾师兄说的是,你就别这么操心了。”一个白衣长老劝道。 然而他身处殿里最偏的位置,显得气势有些不足。 “好了,北姿,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坐在主位旁边的老头捋了捋胡子,“求殷,认真一点。” “知道了。”顾求殷直起身子,靠在榻上,懒懒地支起下巴。 “可是…” 燕北姿找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只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坐在石梯上休息的二人自然没有听到几位长老的争吵。 估算了下时间,少女起身,拍了拍衣服,对着路长川说道:“走吧。” 少年跟着站了起来,自觉跟在她后边。 简单休息一会,确实恢复了一些体力,不到一会,两人便踏上了二百级。 才刚登上,路长川便觉耳目一新,微风拂面,鸟语花香,眼前的阶梯也变成了连绵的草浪,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诚如顾求殷所言,二百级确实只是一个小分水岭。 在这场试炼中,一千级石梯每隔二百级便会出现随机的考验,参加者除了要完成登梯这一要求,还要经受住五个不同的考验。 所以,第一场时间看似简单,实则对参加者的修为和身体素质都是巨大的挑战。 不过这障眼法对江月澄无效。 察觉到身边人明显慢下来的步伐,少女很快便反应过来,伸手拍了拍路长川的背。 少年微微一怔,片刻之后才清醒过来,眼前的景象也随之消失。 这是幻境吗? 他瞬间警惕起来。 “好像有些迟了。”江月澄开口,“我们走这二百多级台阶已经用了快一个时辰…” 话虽然没说完,在路长川耳朵里,她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少年垂下眼,于她而言,自己确实是个累赘,修为不够,不足以支撑自己走完全程。 是啊,那他为什么又要来这里呢? 回想自从逃离九州国以来的遭遇,用惊奇二字形容也不为过──先是窥见皇室阴私,被人追杀,然后碰见老虎,恰巧被少女搭救,再是掉入阵法,误打误撞获得机缘…… 这短短一个月,竟比他前十几年的人生还要跌宕起伏。 他,路长川,真的与少女要找的那人有关联吗?养母现在究竟是死是活?全都无从而知。 如此想着,路长川只觉得自己无能,心里不禁生出几分自我厌弃。 见身边人一言不发,江月澄伸手,摸到他的衣袖,用力一扯。 少年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走出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江姑娘,我走神了。” “既然如此费时间的话,那江姑娘你先走吧,不用管我。”他脱口而出。 话虽如此,路长川却难免有些失落。 少女却歪头,有些疑惑:“路公子,我并不是要抛下你。” 少年眼睛眼睛一亮。 “凭你的实力,我们肯定爬不完这石梯。”江月澄一脸认真。 她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人体力耗尽,瘫在地上。 路长川低下头,一言不发。 少女却话锋一转:“但是,考官并没有说不能互帮互助。” 互帮互助? *前几天才发现端午和儿童节居然连一起了,祝宝宝们节日快乐哦 *谁敢信这章断断续续写了一个月?好吧,其实是重新理了一下剧情 秘境兵戎见 怎么个互帮互助法? 路长川皱着眉,似乎不太能理解。 时间不等人,江月澄不管他到底理不理解,一把抓住他的手,向前走去。 少年倒是十分顺从,任由她牵着。 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得飞快。 不一会儿,两人登了数百级。 看见这突然出现的黑马,实力强走得快的人也不免吃了一惊。 众所周知,越往上消耗的灵力就越多,连带着考验也会愈发困难。反观这两人,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如履平地。 有些疲于应对幻境的人难免有些眼红。 “陈兄,你看着二人如此轻松,是不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一个矮个男人与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依我看,除非这两个人修为高深莫测,否则定如张兄你所言啊。”旁边的人羡慕嫉妒恨的同时,还不忘恭维。 突然有人插话: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嚼舌根的两人循声抬头,只看见一片粉色的衣角潇洒飘过。 “到哪里了?”江月澄问道。 凭着少女所谓的“互帮互助”,路长川得以一路“飞升”,却免不了头晕脑胀。 “我…不知” 见他如此,江月澄便放慢了脚步,少年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巨大的平台上,几根气派的石柱耸立其间,柱身萦绕着几缕薄雾,最中间的两根柱子有一道光幕连接,不知通向何处。 见二人成功登顶,在此等候的白衣人走上前,伸手指向石柱旁:“恭喜二位通过试炼,请在此地等待。” 江月澄顺着白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不少早于她与路长川的人站在那里,或闲聊休息或原地修炼。 “走吧。”她看向少年。 “嗯。” 奇怪的是,路长川虽然嘴上答应,脚下却没有迈开半步。 “怎么了?”江月澄不禁有些疑惑。 少年不知为何低着头,不肯看她:“手…” “你的手怎么了?” 病了? 没办法,他只好挑明:“松开。” “哦,”江月澄终于发觉,这才松了手,“下次注意。” 下次? 还有下次?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片绯红爬上他的耳根,不知是气还是羞。 路长川一时不知做何反应,余光看见前方扎堆的人,脱口而出:“要不要我扶你?” 闻言,少女晃了晃手里的拐杖,头也不回:“暂时不用。” 路长川好不容易抬起来的头又低了下去。 两人稍作休息,剩下的时间眨眼便过去。 在等待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登顶,只是难免显得疲惫。 见人已到齐,白衣考官将人召集起来: “首先恭喜各位获得参加第二场试炼的资格,”考官脸上挂着笑,“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下面由我来介绍第二场试炼的规则, 一、此次试炼设置在我背后的玄天秘境里,考试时间为五天,自由组队,采用积分淘汰制。每存活—日,得10分。采集灵药、猎杀灵兽、破解阵法等,按价值得5~100分。 二、由于目前玄天秘境尚未完全开发,参赛者不得离开规定的考试范围,一旦离开,则视为弃权。 三、考试范围为秘境中的折迭空间,地图随机生成,外围地区每日都会有毒瘴侵蚀,在瘴气内滞留时间过长将会自动淘汰。 四、积分前一百五十名者会在你们的地图上显示大致方位,积分满1000者可提前晋级,传送出秘境。 五、此次前往秘境的参赛者共有三批。由于你们是最后一批进入秘境的参赛者,木牌的原始积分为100分,附赠传送符一张。” 话还没说完,有人就已经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你要不要和我组队?” “战五渣求罩!” 规则很简单,白衣人没有再重复,只简单通知了考试时间:“半个时辰后开始考试。” 路长川心里不禁有些忐忑,转头问道:“你怎么看?” “不难。”江月澄没有犹豫。 少年没再说话。 “不过,”少女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思考,“也不简单。” 又在打哑谜。 路长川哑然失笑,心里的阴云随之散去不少。 就在两人准备原地休息时,一蓝衣男修却大步向江月澄走来。 不知对方是何来意,路长川起身站在少女身前,眼里满是警惕。 男修像是看出了少年的防备,礼貌一笑:“这位道友,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身后的姑娘说几句话,”他看向少女,“不知...” 既然此人并无恶意,不过说几句话,江月澄并不介意。 她向路长川点头示意,少年这才走开,站在她身侧。 那蓝衣男修这才看清江月澄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吃惊。 修为这么高,竟然是个瞎子? 其实不能怪他眼拙,换做是旁人,若是不仔细观察,也很难看出少女是个盲人。 看这男修像是有些呆愣,江月澄出声提醒:“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男人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实在不好意思,在下宁毋一,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江月澄。” 少女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路长川拧着眉,双手环胸,察觉到她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 “不必,就在这说吧。” 宁毋一像是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姑娘有所不知,早在报名时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很强。” 江月澄点点头,不置可否。 “所以,”他继续说道,“我想和你组队,江姑娘意下如何?” “可以,不过,要带上他。”她指了指路长川,简单做了介绍。 宁毋一好像只听到了前半句,脸上满是欣喜:“那太好了。” “两位稍等一下,”他转身在自己的储物袋里摸索起来,掏出来两张地图,递给两人。 “这是...?” “这是我特制的地图,”没等路长川说完,男人就先介绍起来,“这可比一会考官发下来的精细得多。” “诶呀,我差点忘了。”他一拍脑袋,看向江月澄:“江姑娘能看懂吗?” “嗯。”少女用手摸着,“确实很仔细。” 这句话并不是奉承,而是肯定。 看来这位宁公子对这秘境很是了解。 “宁公子看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参加。”江月澄发问。 宁毋一表情一僵,正欲解释时,却被一道耳熟的声音打断。 “看什么呢?” 三人闻声,向来人看去。只见一粉衣女子大步流星走来。她长发高高束起,耳上悬着对珍珠耳坠,随着步伐摇曳。 女修走到宁毋一面前,才停下步伐。 她挑了下眉,开口:“惊喜不惊喜?” 宁毋一则是瞪大眼睛,明显慌了神:“顾在瑶!你你你...” 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少女勾起唇角,眼里满是兴味。 男人先是向江月澄投去求助的目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而看向路长川:“路公子,救我。” 少年看向顾在瑶,有些诧异。 这不正是之前在报名处碰见的人吗? 看着明显认识的两个人,路长川选择了沉默。 女修顺着的宁毋一目光看去,噗嗤一笑:“巧了,”转头对宁毋一道:“把东西交出来!” 男人扯出个笑脸:“反正不在我身上,我给这两个人了。” 顾在瑶咬牙,怒极反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还给我要么我把你抓回去。” “我呸!”宁毋一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女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二话不说就要对着他的脸砸下一拳。 “等一下。”是江月澄。 然而还是晚了。 随着一声惨叫,男人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打,俊脸登时肿起老高。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少女将刚才的地图递给顾在瑶。 “不要给她!” 闻言,女人才堪堪停下动作,接过地图,看了一眼:“不是这个。” “不过你怎么会有这张地图?”顾在瑶有些疑惑,“这是我的东西。” “是宁公子...” “不要!”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好啊,”顾在瑶这下是什么都知道了,重新捏起拳头:“你现在还敢偷我的东西了?” “别打脸!” 闹剧结束,留给众人的时间也不多了,有些人已经站在秘境入口等着了。 “顾姑娘是一个人来参加试练的吗?”江月澄问到。 顾在瑶看了一眼秘境入口,答道:“差不多。”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朝宁毋一翻了个白眼:“顺道抓他。” 刚才经过宁公子一番解释,江路二人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宁毋一原是顾在瑶母亲在世时给她找的夫婿,奈何两人互相看不对眼,而取消婚约需要取回对方的信物,还要家中长辈见证,宁毋一却说什么都不愿意交出自己的信物,于是他逃她追,便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至于那地图,顾在瑶则是面无表情:“走后门啊。” “这么说来,顾姑娘真是不容易。” “你说的是。” 眼见两个女人相谈甚欢,并排站着的两个男人则是相对无言,甚至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试炼即将开始,没有时间留给几人闲聊了。 “试炼正式开始,诸位有序进入秘境。”考官的声音响起。 “顾姑娘没有组队吗?宁公子先前已经和我们组队了。” “对啊,你可小心不要刚进去就被淘汰了。”宁毋一有些幸灾乐祸。 “呵呵,”顾在瑶没搭理他,转头对江月澄道,“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当然不介意。” 于是四人先后进入了秘境。 路长川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随之而来的便是直逼眼前的剑光。 破空声接连不断在耳边响起,他下意识去躲,脸边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身后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闪过,他便被人揪着衣领提到了树上。 “这些人是专门针对新入场的,我们被盯上了。”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江月澄。 还没等他开口,江月澄就继续道:“你现在实力不足,不适合正面对抗,我给你施了隐匿符,先暂且在这树上躲着。” 我能做什么? 他在心里默默地问出了这句话。 “看准时机再下手。”她起身要走,余光突然瞥瞥见了少年脸上的失落。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就是偷袭。” 等路长川再回头时,少女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总是救我于水火。 *捉虫,错别字大家就当没看见好吗?好的。 *感谢码字软件里的坐牢模式让我肝出来(跪地) *这个剧情还要走一点,预计下下章上肉! 脱战寻宝藏 视线回到树下,战况依旧激烈。 不巧的是,四人正好被分在了地图边缘的沼泽附近。而敌方少说也有五六个人,其余都隐匿在瘴气之中,令人防不胜防。 更糟糕的是,这群人为了分数不择手段,出手毫不留情,全都向要害处袭来。 此时,三人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如何以三敌众? 不过好在这群人修为并不高,尚且应付得来。 “怎么办?”宁毋一刚用火球轰走一个人,很快又被两个人前后夹击,“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耗死的!” “能怎么办?”顾在瑶一脚踢开面前的敌人,双手结印聚起灵力,一道水龙便朝右侧的敌人袭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话虽如此,两人也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有个敌人眼尖,看出了两人的疲惫,脚尖一转,便从左后方发起了突袭。 顾在瑶还在跟眼前的人缠斗,一时不防,眼睁睁看着那人的攻击就要逼近自己的后心。 就在这时,一道灵力突然出现,直直打在那人的脚上,冰霜瞬间爬上小腿。 冰灵根?! 那人身形一顿,僵在半空,径直跌落在地。 “多谢。”顾在瑶长呼一口气。 “无妨,”江月澄拂去身上的灰尘,“多加小心。” 少女一出手,方才还来势汹汹的敌人悄然退去,此刻场上只剩零星几个。宁顾两人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一来冰灵根十分少见,这些人缺少作战经验;二来江月澄实力未知,不能轻易出手。 “局势对你我都不利,我们先撤退”江月澄环视一圈,发现留下来的人都是火灵根,对两人隔空传音道,“顾姑娘,你还能释放几次大范围术法?” 顾在瑶会意:“最多三次。” “好,麻烦你配合我。宁公子,你带上路公子。” “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一大股汹涌的水流向场上的敌人席卷而去。 “简直是愚蠢,”为首的人嗤笑一声,一声令下,“上!捉住她们,积分平分!” 出人意料的是,他身边的人却没有动作。 “愣着干什么!” 直到一股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才意识到问题。 可惜晚了,三人早已不在原位,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 一阵火光闪过,有几人强行破开了冰封。 “继续追!” 三人靠着地图,一路不停,跑了将近百里地才停下。 宁毋一才练气后期,又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累得气喘吁吁,忍不住弯腰扶着树。 不过就算累这厮也没忘了贫嘴:“顾在瑶,我记得你以前也没有这么能跑啊。” 顾在瑶斜眼看他,冷哼一声:“你不知道的地方多了去了。” 宁毋一缓了一会才抬头,只见她双颊微红,额间一层薄汗,顺着皮肤流下,挂在睫毛上,欲坠不坠。 他看得出神,顾在瑶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手抹了下脸,转头向他的方向走来。 宁毋一急忙收回目光,心虚地摸了摸头发,又急忙整理起衣服来。 没想到顾在瑶直接绕过了他,找江月澄搭话去了。 宁毋一傻眼,脸色微僵。 “下一步是什么?” 江月澄注意到顾在瑶的到来,答道:“五天的时间内要取得900分,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容易。” 顾在瑶点了下头:“我知道。” “所以…”少女刚一开口,宁毋一就插嘴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江姐你这么强,直接带我们躺赢算了。” 还没等江月澄答应,顾在瑶扯了下嘴角,转头看向宁毋一,像是在看傻子:“有这种想法的话,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 “呦呵,你凭什么说我?”像是被戳中什么心事一样,宁毋一呛声道。 “就凭我比你强。” “大言不惭!论符箓和阵法,你能比得过我?” “你还跟我较上劲了?”顾在瑶嗤笑,一脸不屑,“那你倒是说说,你这些‘特长’在这试炼里能派上什么用处。” “我…”男人瞬间败下阵来。 见宁毋一吃瘪,顾在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依我之见,我们短暂休息之后,将剩下的追兵一举拿下,这样既免了后顾之忧,又赚到了积分。” 江月澄笑了笑,没出声。 宁毋一不语,只是在地上默默摊开自己“偷”来的地图。 “你能看出来个什么?”顾在瑶凑过来。 就在三人沉默的间隙,一旁默不作声的陆长川从地上捏了颗石子,掷在地图上的一角。 “诶?”面前突然冒出来个石子,宁毋一有些疑惑,正伸手准备扔掉,却听见路长川开口: “刚才逃亡途中,路过这里灵气甚是浓郁。想必…” 没等他说完,宁毋一就自动接上话:“想必是有天才地宝在此。”他哈哈大笑起来,“这还不赚他个几百分!” “蠢货!”顾在瑶起身狠狠给他一个暴栗,“这秘境中少说有几百人,你觉得就我们知道吗?” 男人捂着头不敢吱声。 两人的闹剧告一段落,江月澄才开口:“路公子真是细心。” 路长川垂下眼,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匕首,声音很轻:“分内之事。” 这只是他当暗卫这些年养成的习惯罢了。毕竟,在执行任务时稍不注意就会丧命。 “既然如此,不知江姑娘对此有什么想法?”顾在瑶问道。 “值得一试。”她勾唇,嘴角带着几分兴味,“不过后有追兵,小心行事。” “那是自然。”顾在瑶颔首,扯着宁毋一的衣领,“走了。” “干什么?我像是没腿吗?” “废话少说。” 看着三人的影子越拉越长,路长川才松开紧握的手,手心早已被刀柄硌得满是印子,他却全然不知。 江月澄的盲杖轻点地面,步伐不紧不慢,与前面的两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她侧耳听着周遭的声音,忽然视线一转,眼神牢牢地锁定某处。 ! 正观察镜子的侍者吓得一激灵,连忙拍了拍胸口,长叹一口气。 此时夜正深,殿里几盏长明灯静静燃着,守殿的长老正打坐休息,一切都极为正常。 侍者早就听说此镜的玄妙,本想趁着无人看管,得以窥见镜中景象,不料却被镜中女修的一眼吓得差点失了魂,忙不迭跑了。 江月澄“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眼神,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原来万剑宗竟如此疏于管理? 整理完思绪,她便准备跟上前面两人的步伐,却想起来没听见剩下那一个人的脚步声。 “路公子。” 少年脊背一僵,猛地抬头,才发觉自己在原地站了许久。 “再不走,”江月澄用盲杖轻轻敲了他脚边的泥土,“恐怕你要在这里生根发芽了。” 路长川低头,看见自己靴底沾了许多枯叶。他匆忙抬脚,不免有些尴尬:“…抱歉” “不必,”少女转身,“跟着我。” 四人循着灵气波动来到了先前路长川在地图上标记的地方。 此地是一处山涧,植被茂密,宁静无风,只有石上的泉水哗哗作响。 宁毋一掏出地图,抬头看了看眼前,又低头仔细端详,然后举起地图比对了一下,最后才开口:“应该就是这里了。” “是这里没错。”顾在瑶接过话头,“问题是,这周围根本没有路,所谓的天才地宝在哪里?” 正如顾在瑶所言,此时宁路二人心里也装着这个疑问。 路长川虽然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灵气,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方位。 “明明就是这里啊。”宁毋一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腰间的袋子里摸出个罗盘。 顾在瑶凑过来,只见罗盘上的指针疯转,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指出个具体方向。 “看来你这罗盘挺鸡肋啊。”她忍不住调侃道。 “不说风凉话会死?”男人急得抓耳挠腮。 就在三人迷茫之时,耳边却传来江月澄盲杖的敲击声,沉闷且规律。 “这里有路,”她稳稳踏过湿滑的青苔,“跟上来。” 宁毋一表情由阴转晴,连忙跟了上去。剩下两人对视一眼,跟在男人身后。 穿过一条阴暗潮湿的小路,众人来到一片草地上。 “这是路吗?”宁毋一沾了一身的泥巴和苔藓,灰头土脸,咳嗽几声后掐了个涤尘咒,“这就是条缝。” 顾在瑶也简单清理了下,又抬头看了一眼:“看来我们是进到一处天坑里了,找找有没有隐藏的入口。” “知道了。”他应了声便去周围寻找了。 而路长川却是有些手忙脚乱。他不会法术,因此不管他清理多少次,衣袍上总是有残余。 “路公子。”江月澄走到他身前。 少年正低头拍打衣袖,闻言抬头,连脊背也不自然地挺直。 她想说什么? 然而少女只是从他身边走过,顺便给他施了个涤尘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路长川低头,心里那莫名的期待也烟消云散,转身默默加入搜寻队伍之中。 再看另一边,二人埋头找了半天,依旧一无所获。 宁毋一沮丧地蹲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顾在瑶站在不远处,双手环胸,眼神仍仔细地扫视着每一个可疑的角落。 就在这时,先前“鸡肋”的罗盘突然震动起来,随后“咔”的一声裂成两半,指针斜着插入地面。 顺着指针的方向看去,宁毋一来不及悲伤,瞬间瞪大了眼睛: “下面有东西!” *这剧情怎么越写越长了? *下章搞点肉渣! *求猪猪求收藏求评论!(跪地) 幽径双分时 只见宁毋一扒开树丛,露出个歪斜的石碑来。 他心里暗喜,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然而还没等他从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喜悦中缓过神来,顾在瑶就轻笑一声: “那你倒是说说,我们该怎么进去?” 宁毋一定睛一看──那石碑上只有四个血字: “擅入者死。”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看起来像是入口一样的东西。 他拉拉着脸,就差把沮丧写在脸上了。 “等等,”路长川却突然开口,“这血字未干,还有残有腥气,像是刚写上的。” “真的吗?”宁毋一眼睛一亮,瞬间精神起来,“但是这里看着似乎没有入口。” 听完路长川的分析,顾在瑶一脚踹向石碑,冷哼道:“装神弄鬼!” 殊不知,她这一脚竟引得周围的石壁震动起来,其他人被这突然的一晃,差点站不住脚。 短暂的眩晕过后,原先发现石碑的地方莫名出现了个黑乎乎的洞口。 宁毋一好奇地凑过去,问道:“顾在瑶你这一脚也太神了,难道这就是入口?” “不知道,”显然顾在瑶也有些疑惑,“不如你先下去为我们探探路?” “好啊,”他应道,活像个愣头青,一边答应一边将头伸了进去。 “里面好黑啊。” 不料顾在瑶却一把抓起他后衣领,隐有怒气:“让你去看,你还真看了。就这么听话?” 就在她斥责的时候,洞里突然传来一阵怪声,如勺刮瓷,不堪入耳。 “蹲下!”江月澄难得提高了音量。 话音刚落,洞里就飞出一群血红色的蝙蝠,肉翼扑腾间,带出许多灰尘。 好在没过一会儿,这群蝙蝠就逐渐散去。 “咳咳,咳。”江在瑶被那灰尘呛得不轻,“这怎么突然飞出来一群蝙蝠?” “蝙蝠栖息的地方一般有水。”江月澄解释道,“还记得我们来这里时看见的山涧吗?” “别管这些蝙蝠了,那我们怎么进去?”许是被蝙蝠吓着了,宁毋一声音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尚不知这洞是深是浅,先探探再说。” 路长川走到洞边,扔了颗石子下去。 他侧耳聆听,足足过了几息,这石子在洞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响声,才没了声响。 “看来没…”他正想回头告知众人,余光就瞥见一抹蓝色的身影径直跃入洞内。 他本以为是宁毋一,不料耳边传来宁毋一疑惑的声音。 “江姐怎么先下去了?” 遭了! 少年心里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捞,却连那人影子也没有碰到。 “我没事,下来吧。” 江月澄的声音稳稳的从洞里传来。 “好嘞!”宁毋一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顾在瑶紧随其后。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少年才松开方才紧握到发麻的手指,最后进了洞。 洞里昏暗无光,却别有一番景致。 石壁顶端倒悬着不知凝结了多长时间的钟乳石,时不时有水滴从尖端滴下,落入一个个莲花似的小水池中。 宁毋一拿出夜明珠,忍不住啧啧称奇。 顾佳瑶虽未作声,眼里也满是欣赏。 至于江月澄,路长川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 被注视者只是静静站着,身旁夜明珠的光芒和水池里的波纹交错,有些照在她的身上,衬得不似凡人。 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一样,江月澄扭头,正好闯入他的眼睛。 虽然知道眼前的女修看不见,少年还是不自然地扭头移开视线,脸颊有些发热。 为什么刚才她跳下去的时候,自己会那么担心? 来不及等他细想,三人就已经讨论起来了。 “奇怪,路公子既说此处灵气浓郁,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呢?”宁毋一忍不住发问。 顾在瑶同样也有这个疑问,不过就目前遇到的事来看,此处也确实像一个藏宝之地。 “我…”听见宁毋一的发问,少年开口,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料江月澄竟开口:“路公子是木灵根,可能他与部分灵植有特殊感应。” 听到江月澄替他解释,路长川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正如江姑娘所言。”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顺着这河到上游探索。”顾在瑶听罢,心下了然,随即用手指向不远处的地下暗河。 四人沿着河岸走,一路向上,最后空间愈发狭小,只能低身涉水。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一丝光明,连带着视野也变得开阔了许多。 这次宁毋一长了点记性,硬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紧紧跟在三人身后。 然而等众人走近,眼前并不是想象中的宝藏,只有一扇紧闭的石门,门上满是藤蔓,从风雨侵蚀的痕迹上可以看出历经不少岁月。 顾在瑶仔细端详着,忽然一把将宁毋一拽到石门前,问道:“看这门眼熟吗?” 宁毋一措不及防,但听话照做,趴在门边观察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个什么来。 “抱歉,”他挠了挠头,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这涉及到我的知识盲区了。” 顾在瑶只摇头叹了口气,没再说别的。 就在两人踌躇之时,生长在门上的藤蔓簌簌剥落,露出底下乌黑的纹路,像干了的墨迹,诡异地拼凑出一张人脸。 它眼皮一掀,竟口吐人言:“来者何人?” 众人皆被吓了一跳,宁毋一离门最近,自然首当其冲,他大叫一声,接连退了好几步。顾在瑶则是立刻将腰间的佩剑抽了出来,直指人脸的眼睛。 路长川不语,只是攥紧了手中的匕首。 见此情形,人脸嘴角一扯,半笑不笑,眼珠却一转,看向了反应最平淡的江月澄。 “哈哈哈…”它咯咯笑着,声音像朽木,“反应这么平淡,真是少见。” 正说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两根藤蔓忽而袭向少女的面门。 “小心!” 路长川离江月澄最近,没有犹豫,他直接掷出了手中的匕首。 怎料刀刃还在半空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了出去,铮的一声插在他的脚边,没有溅起一丝灰尘。 少年心中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宁顾二人此刻不知怎的被牢牢定在原地,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这危机关头,江月澄却连头都没抬,手指在半空一点,两根张牙乱舞的藤蔓就被冰晶冻在原地,瞬间碎裂。 “有趣!”石门上人脸微笑的弧度愈发扩大,诡异至极,“原来是个瞎子。” 闻言,江月澄嘴角扯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 “你们来参加这试炼,所为何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它突然松开了其余三人的禁制。 “还能有什么?自然是加入万剑宗啊。” 经历刚才惊险的一幕,宁毋一虽心有余悸,却还是心直口快地答道。 “很好。”人脸似乎很欣赏他的直白。 “那…”宁毋一想起了正经事,问道。 不过还没等他问完,脚下不知何时已经裂开条大缝,他一时不防,竟失足掉了下去。 “宁毋一!” 顾在瑶大喊一声,扭头说的那句“保重”还飘在半空中,人已经跟着跃下。 “真是情深。”人脸啧啧几声,将眼珠转向剩下两人。 “同样的问题,你们两个参加这试炼是为了什么?” “执念。”江月澄答得痛快。 路长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变强。” 不知道是哪一个答案起了作用,人脸竟不再言语,那道石门竟轰隆隆的打开。 “走吧。”见门已经打开,少女迈步走进,“不必担心那两个人,宁公子走之前在我们身后安了定位符。” 什么? 路长川一摸后背,果真摸到一个方形符箓,不禁感叹宁毋一这突如其来的细心。 两人走在石门后的通道里,青砖铺成的路很宽,身旁各有一盏灯,连向幽深的前方。 随着两人前进的方向,附近灯像是有感应一般接连亮起。 两人一连走了好几十步,都相安无事。 可是寻宝的路上若是一帆风顺,就违背常理了。 路长川心里这般想着,下一脚踩到了某块松动的地砖,几根冒着寒光的箭矢就朝两人射来。他连忙后撤几步,这才堪堪躲了过去。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还没等他稳住身形,身后突然冒出了个大锤摆荡着向他袭来。 不好! 他身形一顿,闭上眼睛,心里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一击的准备。 预计的撞击声却并没有到来。 他睁眼,江月澄正站在他的身后,手里的盲杖正抵着那把即将砸到自己的巨锤。她轻轻一推,数根冰刺就从锤身钻出,接着轰的一声散落在地。 “没事吧?”还是那么笃定的语气。 “没事。”路长川低头,脸上不动声色,却悄然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太近了。 她说话的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她的温度。 “下次注意。”说完,少女向前走去。 路长川应了声,起身跟了上去。 两人继续走了一段路,灯光忽明忽暗,通道变得越来越窄,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侧身通过。 眼见道路变得愈发艰难,而那宝物还迟迟不肯出现,路长川眉宇间不禁带上了些许焦躁。 若是找到这宝物就算了,可如果没有找到呢?只有他能感受到的“灵气”,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没等他仔细探究这其中的因果关联,前方就出现了个岔路口,两人在此停下了脚步。 “路公子,”江月澄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选哪条路?” “我…”少年闭眼,努力去感受先前那股指引他们到达这里的灵气。 电光火石间,漆黑的眼前隐约现出一条暗绿色的线,朝左边的岔路延伸过去。 “左边。” “那就走吧。” “江姑娘,”路长川问道,“你也能感受到吗?” “不能。” “那…” 她话锋一转:“我相信你。” 更相信我自己。 说完就朝左边走去。 少年喉结动了动,不知道咽下去了什么,只低声道了句谢,默默跟上。 两人踏入左侧岔路。不知为何,空气逐渐潮湿起来。 路长川停下脚步,江月澄的盲杖也立在原地。 “有东西。”他压低了声音。 *我来更新了(滑跪) *额还是剧情章,看来还是不能立flag(泪目) 绿意隐龙蛇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石台上就传来“咔哒”一声。 路长川心里的警惕更甚,站在原地没动,眼睛仔细地扫视了周围的一切。 在确定了安全之后,他才转过头朝少女开口道:“安全。”。 然而话还没说完,江月澄的身影已然出现在石台旁边。 少年只好把话咽了回去,默默走过去。 待他站定,江月澄伸手拨去缠绕在台子上的枯藤,石台的全貌也随着她的动作逐渐显露出来。 这石台长约一丈,不是很高,做工简单,表面只雕着一些花纹,与入口的石门相比起来,可谓简陋。 路长川盯着看了一会,也没有看出来个因为所以然。 正在他苦恼之际,少女却走到一侧蹲下,双手不断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见她如此,路长川也有样学样,试图在侧面找到一些线索。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还真在这一侧的最底下摸到个孔洞。不过这洞极小,嵌在花纹的凹陷处,若不是仔细搜索,怕是察觉不到。 路长川自然要将这一发现告知江月澄。怎料在他抬头时,一时没注意,食指就被针尖似的东西扎了,传来一阵微弱的疼痛。 少年并未在意,也没有移开手,只是唤道:“江姑娘,这里有发现。” 听见他的声音,江月澄停下动作,起身朝少年这边走来。 而变故往往发生在一瞬间,先前沉寂的石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将他指尖渗出的血珠吞噬得一干二净。 路长川这才觉察到不对,急忙收回手。可指尖的血却止不住,交织成线,从自己手掌流向小臂,接着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与此同时,乌黑的台面上裂开条缝隙,随即一道红光闪过,精准地没入他指尖的伤口。 少年闷哼一声,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入,顺着手臂的经脉朝丹田奔流而去,所到之处,血肉仿佛被撕碎重组,痛不欲生。他身体一软,瘫坐在地。 江月澄闻声,脚步一顿,灵识探查到那红光的属性后,不知为何竟按下了出手的意图。 而先前被少女扔在地上的枯藤受那红光的影响,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蠕动着爬向路长川。 察觉到异动,路长川努力睁开眼,江月澄的身影触手可及,他却连呼救的能力都没有。 原来,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是说不出一句话的。少年苦涩一笑,心里满是绝望。 但是与他所想象不同,那枯藤在他不到半步的地方就被斩成几段,七零八落地摔在地上。 下一秒,少女的声音传到耳边:“你没事吧?” 路长川张开嘴,却没说话,最后用尽力气摇了摇头。他经此折磨,早就筋疲力尽,起身都成困难。 没听见他的回答,江月澄心里便有了判断,看他休息够了,才伸手扶他起来。 “还能走吗?” “可以。” 少女点点头,转身向出口走去。 “我们要去哪?” “此地凶险,不宜分头行动,找到顾姑娘和宁公子,也好相互照应。” 她说的他都懂得。只是有件事,路长川不禁觉得奇怪。 方才手指相接时,体内的痛苦竟短暂地消失了片刻。 大概是错觉吧。 将这些抛之脑后,他迈步跟上。 无人注意的角落,一抹绿自路长川的手指萌发,蜿蜒而上。 这边危机刚刚解除,而顾在瑶和宁毋一那边却不怎么安宁。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两人从那地洞一路滑行至一处满是碎石的浅滩旁才堪堪停下。 宁毋一起身,看向身边的女修,挠了挠头:“那个,谢谢你啊。” 闻言,顾在瑶微微点头,一反往常地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那石门安排咱俩来这,想必是有一番用意。”没得到回应,宁毋一心里不禁觉得奇怪。 “你想找什么?”顾在瑶冷笑,“做什么寻宝梦。” “你吃炸药了?说话这么呛。”宁毋一翻了个白眼,回怼道。 “以你的修为,若真的有什么天灵地宝,怎么会感知不到?” 宁毋一无语凝噎。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可是我们既然来了,与其干坐着,等着天上掉馅饼,还不如自己去找。” 他此话有理,顾在瑶也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走吧。”话毕,她拍拍身上的灰,转身朝前方走去。 “哎?你倒是等等我啊。” 此处倒是与来时的地下洞穴十分相似,潮湿阴暗。身在其中,如同在黑夜里漫步。 宁毋一顺手拿出夜明珠,光亮瞬间被吞没了大半。洞里很静,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外,时不时能听到水滴落的声音。 顾在瑶迈着大步,走得飞快。宁毋一怕黑,走得气喘吁吁,险些跟不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了几丝光亮。顾在瑶刚想回头跟身后人说话,宁毋一就一个箭步冲在前边,大口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空气。 她无奈扶额,叹了口气:“就你这样还想加入宗门?” 宁毋一没力气跟她拌嘴,哼哼几声后便作罢。 顾在瑶抬眼望去,几缕云雾从身旁飘过,才发觉自己竟身处一处绝壁之上。四周除了几棵低矮的松树外,竟别无一物。 她猛地回头,只见方才洞穴的出口也消失不见。 顾在瑶一把将男人拽过来:“这是什么好地方?” 宁毋一刚缓过来劲,眼里写满了茫然。被她这么一问,急忙翻出口袋里的地图,仔细地对比起来,得到一结论:“我也不知道。” 眼看女人的拳头袭来,他缩头躲过,双手高举,做投降状:“女侠饶命,不过我的定位符显示我们离江姑娘和路公子很近,总不至于跟丢了。” 顾在瑶缓缓松开攥着他衣领的手,活动了下手腕:“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应该还在这秘境之中。” 她再次观察起四周,很快有了发现。在宁毋一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走到悬崖的边缘,她吐出一口气,随即抽出腰间的配剑,向东南方送去。 不过半刻,从云雾之中的某处传来“铮”的一声。顾在瑶心下了然,手腕翻转,剑便回到手中。 她看向宁毋一,目光深沉,不知在思考什么。 男人被她看得瘆得慌,双臂环抱,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有事?” 见他这样,顾在瑶扯了扯嘴角,心里的疑虑也随之消散了几分,问道:“请问您这位天才,能不能看出我们身处阵法之中?” ?! “可是谁会在万剑宗秘境里布下此阵?”宁毋一震惊之余,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说另有用途?” 这同样是顾在瑶的疑问,她垂眸看向手里的剑,剑穗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这阵法是我在母亲留下的书里看到的。” 提到她母亲,宁毋一不再言语。 “...勿被幻象蛊惑,此阵出口看似远在天边,实则近在眼前。” “所以…出口就在前方?!”男人灵光乍现。 顾在瑶没有回应,自顾自说完,向脚下深不可测的峡谷看了一眼,便径直向前走去。 见此情形,男人瞳孔微缩,而下一秒,他伸出的手竟僵在原地。 正如女修所说的那样,眼前的悬崖绝壁皆为幻象。即使在半空中,她走得却如履平地。 宁毋一来不及吃惊,看了几眼近在咫尺的深渊,硬着头皮跟上。 此阵内部犹如迷宫,行于其中,耳边却风声不断,时不时还有鸟从身侧掠过。 跟在顾在瑶身后,宁毋一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转头观察四周,心里啧啧称奇。 好在此阵只是看起来极具迷惑性,知道其中玄妙,破阵倒并非一件难事。“腾云驾雾”好一阵子后,两人终于找到了出口。 好不容易再次看见平地,宁毋一三步并作两步跳了过去。顾在瑶却回头看了一眼,才抬脚走向出口。 “怎么这么慢?”男人靠在石壁上,显然在等她。 方才的云雾散去,几缕阳光洒在宁毋一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光圈。 “不用你管,”顾在瑶用力眨眨眼,像是被刺到眼,“我在想,有人设下此阵,定是有所图谋。” 男人叹了口气,侧开身子,手一指:“图谋什么,我们进去一看便知。” 她顺着宁毋一指的方向看去,一阴森洞穴映入眼帘,虽然满是杂草,却像在此处等待许久。 “行,”顾在瑶略一点头,“你打头阵。” “我吗?”宁毋一指着自己,歪头,“你认真的?” 她勾唇:“当然,这里又没其他人。” “不是,你明明知道我怕…”男人收起笑容,一脸认真,“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我觉得你可以先走。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我害怕…哎!你上哪去?等等我!” 实际上,顾在瑶懒得听他那一大堆理由,早就走了。 见女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宁毋一深吸一口气:“这么什么可怕的”,随即闭眼冲了进去。 哪知他这么冲进去没多久,就结结实实地撞上顾在瑶的后背,痛得他捂着胳膊原地蹦了几下。 “…”顾在瑶翻了个白眼,没再说什么。 居然没被骂。宁毋一摸了摸脸,反而有些不习惯。 突然,女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拉住他,紧贴在一侧的石壁上,另一只手按在剑袋上,一副防御的姿态。 他刚从疼痛和尴尬中缓过神来,被她这么一拽,还有点懵:“怎么了?” 顾在瑶回头给了他一记眼刀,比了个口型: “有人” *我来更新了! *下章搞点肉渣。 心魔与剑影 !!! 宁毋一心里顿时警铃大作,拧着眉毛,同时用眼神示意: 怎么办? 顾在瑶比了个噤声手势,意思看情况。 就在两人沉默的间隙,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不远处。 “老大,你说我们都进来这么久了,怎么连个毛都没找到?不应该呀。”一人抱怨道。 “细心一点。”为首的人声音沙哑,显然有些不耐烦。 “要我说,”第三道声音响起,“就不应该带着林生生这个蠢货,这一路都不知道踩了多少陷阱。” “陈雨晴你几个意思?想打架啊?” “呵呵,来啊,我怕你这个医修?” “够了!” 被“老大”这么一吼,两人立刻休战,乖顺如鹌鹑。 “再找找,总会有的。”为首的人下了命令。 三人不再交谈,脚步声渐远。 顾在瑶松了口气,正准备开口时,却被身边人一把搂进怀里。她浑身一僵,不知做何动作,只能凭着本能挣扎起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 她心里满是疑惑,然而越挣扎那人就箍得越紧,耳边紧接着传来宁毋一的声音:“别动,他们还没走。” 男人贴的极近,唇齿间的气息尽数洒在她颈间,又麻又痒。 顾在瑶皱眉,试图将这异样的感觉抛之脑后。 好在这段“亲密接触”并未持续多久,宁毋一就松开了她,甚至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这么嫌弃她?见他这样,顾在瑶也没来得及细想刚才那个拥抱是出于什么原因。 “走吧。”宁毋一轻咳一声,抬手掩住自己红的发烫的脸,试图缓解尴尬。 怎料女修只淡淡应了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其实...”他停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想说的话在嘴里嚼了数遍,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危机解除,两人却一路无言。 洞穴里虽然一片漆黑,却十分宽阔,路面平坦,连几片苔藓都见不到,就像人为开凿出来的一样,透出些许诡异。 沉默许久,宁毋一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就没什么要问的?” “问什么?”顾在瑶都懒得看他一眼,“你对这里很熟吗?” 见她如此,宁毋一明白,若是再紧追不放,倒显得自己斤斤计较,只能干巴巴吐出几个字:“没什么。” 顾在瑶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好了,接下来怎么走?” “这个...”他摸了摸下巴,做认真思考状:“我觉得吧...肯定是绕着刚才那三个人走啊,不能和他们起正面冲突。” “然后呢?” “从这里出去之后,想办法跟江姑娘和路公子会和。” 顾在瑶听得额间青筋直突突:“那你的分数呢?不要了吗?” “哦!”宁毋一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我差点忘了这回事。”接着清了清嗓子,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起来,被女人捂住嘴紧急叫停。 顾在瑶不想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听我的。”她一边说,一边用剑鞘在地上划出一条前进的路线。 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心下一惊:这与刚才那伙人离开的方向一模一样! 富贵险中求吗? 事实上,顾在瑶正是这么想的。 跟着这群人,既不怕突然撞上,又可以提前规避风险。 话虽如此,她也不敢大意,紧紧跟着,没放过一路上的风吹草动。 两人跟了一路,也没出什么乱子,甚至称得上无聊。宁毋一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吧,这里也没有那么危险,我们不必如此...” 可惜话还没说完,前方就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隐约还有几声惨叫。宁毋一愣了愣,硬生生把剩下的“谨慎”咽了回去。 下次还是不要太早下结论... 顾在瑶没空搭理他,拔出剑就向前方奔去。男人也不敢犹豫,紧随其后。 待两人到达,仍有些尘土弥漫在空气中,不过肉眼也能大致看出是个什么东西—— 竟是个黑乎乎,不断蠕动着的肉球! 惊讶之余,一丝恶臭悄然钻入鼻腔,臭的人几欲眩晕。 顾在瑶抬手掩鼻,正想后退几步再观察时,眼前的肉球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蒙面尸体。 她僵在原地,心里陡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与此同时,山洞里竟凭空刮来一阵凉风,将蒙在尸体脸上的白布轻轻揭掉,露出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母亲! 见女人突然跪倒在地,宁毋一下意识伸手去扶,却什么都没摸到。 他抬头,才发觉眼前迷雾环绕,只有道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 “我是谁?” “不愧是老大,这招太厉害了。”林生生忍不住拍手称赞。 “一分力没出,拍什么马屁?”陈雨晴翻了个白眼,“周老大,既然废了这么多功夫,为什么不直接...永绝后患呢?”她边说,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周满面无表情,眼神投向跪在地上的顾在瑶,最后停在她掉在地上的佩剑上,“她可大有来头。” “让他们吃点苦头就行了,走吧。”他撂下这一句就转身走了。 “是。”陈雨晴压下心中的窥探欲,回头看了眼还在幻象里苦苦挣扎的两人,低头默默跟上。 她是什么人,居然让周满如此忌惮? 顾在瑶跪在地上,只觉得浑身无力,连触摸母亲尸体的力气都没有。 啪嗒、啪嗒,咸涩的眼泪从面颊流下,径直滴落在地上,浸湿泥土。 恍惚间,她似乎又听见母亲轻柔的低语: “又是第一名,我们阿瑶怎么这么厉害呢?” “阿瑶,是不是又调皮了?” …… “阿瑶,娘要走了。我不在了也要照顾好自己。” 曾经美好的回忆不断闪现,然而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正静静躺在自己眼前。 顾在瑶忍住泪水,手脚并用,缓缓爬到‘母亲’身旁。 ’母亲’似有所感,竟缓缓坐起,朝她张开双臂,笑靥如花。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毫不犹豫地扑进这个朝思暮想的怀抱之中。 可迎接她的并非温暖的怀抱,而是冰冷的石壁。一头撞上,疼痛与清醒同时到来。 幻象破碎,身边除了自己的配剑,空无一物。 顾在瑶即刻认识到自己方才是中了那三个人的圈套。 可恶!她握紧拳头,没用灵力,狠狠砸在面前的石壁上,毫不在意手上渗出的鲜红。 “不要!”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宁毋一吼道。 这一吼,顾在瑶终于注意到蜷缩在一旁的男人。 她走向宁毋一,蹲下,一手捏着男人的脸,端详着他的痛苦,另外一只手高高抬起,毫不留情地落下。 “啪” “啊!” 巴掌声和哀嚎一前一后响起,在洞穴里久久回荡。 “姓顾的,你要喊我就喊,温柔一点能怎样?!”宁毋一捂着自己红肿的脸,呲牙咧嘴。 顾在瑶挑眉,语气不善:“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他讪讪道,一手揉脸,另一只手撑在一旁的墙壁上,无意间摸到几道裂缝。 “诶,”宁毋一像是有所发现,也顾不上揉脸了,两只手对着墙壁不断摸索,敲敲打打,“这墙是空心的。” 顾在瑶不疑有他,拾起地上的剑,掌心聚起灵气,挥剑劈了过去。 碎石落了一地,灰尘散去,一密道出现在两人眼前。 男人的判断没错,墙后果然有东西。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女人叹了口气,看向眼前幽暗的通道,眼里多了几分不明的情绪。 宁毋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规矩,你打头阵。” 她无奈一笑,将方才的幻象抛之脑后,收起剑,步入黑暗。 洞穴外某处,一只乌鸦从树上飞下,掠过斜阳,不知飞向何方。 路长川抬头看了眼天色,低头看着自己和少女越来越长的影子。 “你累了吗?”江月澄停下步伐,回头看他。 “没有,”他脱口而出,又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只是有些担心顾姑娘和宁公子。” “原来如此。”少女点点头,若有所思。 她反手揭下背后的定位符,捏在指尖:“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 正说着,少女却话锋一转:“你现在有多少积分?” 被江月澄这冷不丁一问,路长川愣了愣,才掏出自己的木牌。 “一百...五十分。” 他突然有些不忍心说完,自己的这可怜分数若是叫别人听到,只会徒增笑料。 “既然如此,”少女活动了下手腕,依旧面无表情,“找人的事先放在一边,你跟着我来。” 什么? 天幕刚蒙上一层蓝,山下几人就生起了篝火,喝酒吃肉,丝毫没有注意到几尺外与灌木融为一体的两人。 “以你的水平,正面迎战这几人,有多少胜算?” 路长川在心里估算完这群人的实力,吐出两个字:“不到一成。” “换成偷袭,又有几成?” 少年盯着毫无防备的几人:“七成。” “那就足够了。”江月澄背过身,擦拭起自己的盲杖。 篝火旁的几人还在说笑,并不知晓危险即将到来。 路长川屏息,下一秒,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众人眼前。 “要我说...”一绿衣男子离得最近,自然首当其冲。话还没说完,直直栽倒在地。 众人只见几道银光闪过,就有两人接连倒地,不省人事。 为首的男人见势不对,直接吼道:“有人偷袭,杀了他!” 剩下的人警戒起来,自然没有刚才那样好对付。路长川吐息,隐在一树后。 “给我搜!”男人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人搜查到了他藏身处的附近。 路长川额间沁出薄汗,肌肉紧绷,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不远处的落叶被踩的咔嚓作响,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是两个人。 如今腹背受敌,唯有拼死一搏。少年下了决心,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脚步声在耳边重重响起。他转身面对,正要出手时,却看见其中一人僵在原地,手还停在半空中,如同被冻住了一般。 来不及深思,路长川手起刀落,迅速解决了眼前这人。他脚下不停,绕到另外一人的背后,双臂紧紧绞住那人的脖颈,直到没了声息。 恍惚一瞬,他再次屏息,跃上树梢,观察着另一边的动向。 转眼场上就剩下四人。又损失两人,为首的男人颇有些气急败坏:“所有人停下,不许搜了!” 剩下的人无不提心吊胆,草木皆兵,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中。 此时虽无风刮过,却升起一大团雾气,将四人围在其中。 有人很快察觉到不对,喊道:“不对,这雾有问题!快屏息!” 可惜迟了几秒,四人像是被贴了定身符一般,动弹不得。 “究竟是什么人?要害我至此?”为首的男人竟突破了部分禁制,语气里满是不甘。 “害你?”江月澄的声音幽幽传来,“这一路上可是有不少人遭你毒手。” *感谢收藏!(跪 *果然人不能立flag,想搞点huang的还要铺垫一大堆,这对吗? 冰火证道心(微h) “胡说!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证据?”男人紧紧盯着少女的方向,眼里满是怨毒。 “你问我是谁?我只是一个,终结你罪行的人。”江月澄的声音清晰,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可接下来的每个字都狠狠砸在男人头顶。 “张至,你这一路,淘汰的人二十有三。其中,有十二人在已经捏碎木牌放弃后,仍被你下手废去修为,断其仙路。” “你对试炼规则视若无睹,待他人前途如草芥。此为其一。”说到这里,她稍作停顿,却让余下四人大气都不敢喘。 “日落之前,你借打猎之名外出,在途中碰见一对兄妹。因为眼红他们采到了三品灵草,你假意合作,却趁其不备,杀人夺宝。此为其二。” “你最重的罪——是直到此刻,仍觉得自己只是运气不好,而不是罪有应得。” 宣读完他的罪行,迷雾也逐渐散去,她出现在众人眼前,手中的盲杖轻抬,直指张至眉心: “所以,我不是在害你。” “我是在,替天行道。” 听见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公之于众,张至早已面如死灰,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剩下三人为求自保,纷纷捏碎了自己的木牌。其中一女修扭头看向男人,恨恨道:“没想到你竟如此歹毒,亏我当初那么相信你!” 其中一人直接骂了出来:“真是个衣冠禽兽!” 没想到这话却狠狠刺激了张至的神经,他挥手朝着女修就是狠狠一击:“你也配说我?” 然而自己的攻击竟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了下来,再抬眼,女修已经不在原地,剩下的两人也被一道黑影带走。 面对如此绝境,张至怒极反笑:“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真把自己当成正义使者了。”他啐了一口,站起身,一团灵火悄然现于掌心,须臾间便有滔天之势,随着张至一声怒喝,猛地朝江月澄袭去。 火焰带着阵阵热浪扑来,看得出这是他的全力一击。危险近在眼前,少女却只向后退了半步,抬起手臂横在身侧虚虚挡着,在空中凝结出一道冰盾。 冰火相生相克,此番相遇,孰胜孰负,全看实力高低。 “滋啦”一声,水雾升腾,灵火连连败退,冰盾却不曾变薄。 胜负已分,男人灵力透支,瘫坐在地,脸上写满了不甘:“是我输了,要杀要剐赶快。” “我不会杀你,”江月澄转身,冰盾消失,“我相信,万剑宗长老应该比我更懂得如何裁决。” 她向前走了几步,停下,将一物抛向张至身后。 男人定睛一看,居然是自己的木牌,他下意识伸手去接,不料木牌早已落到一蒙面少年手里。 “你是谁?”他诧异。 路长川略过张至,径直走向少女。 原来这两个人是一伙的!张至恍然大悟。惊讶,不甘,愤怒等情绪充斥于心,他喘着粗气,颤抖着伸手指着江月澄,狂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 路长川只当他疯了,直到余光瞟见一道银光从张至袖口射出,直奔江月澄命门而去。 不好!他抬刀去挡,可那袖箭速度极快,只一瞬息,就要没入少女后心。 “闪开!”少年疾步向前奔去,用尽力气朝女修吼道。 两人离得并不算远,江月澄却浑然不觉,头也没回,站在原地不动。 路长川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十几年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反应迟钝,只能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受伤,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隐在少年体内的红光似有所感,一股莫名的力量自丹田溢出,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最终化作一根绿藤,从他指尖没入地面,在最后一刻破土而出,缠绕,硬生生将那袖箭拦在半空。 怎么可能?! 见自己最后一招失败,张至目眦欲裂,喉咙里腥甜翻涌,最后呕出一口鲜血。 他挣扎着看向江月澄:“你们...究竟是什么...?” 然而话还没说完,自己的胸口就被一道巨大的冰锥贯穿,男人瞪着眼,死不瞑目。 江月澄转身走来,一脚踩断掉在地上的袖箭,脸色微冷。 见少女没事,路长川长舒一口气,下一秒,痛苦和晕眩感如潮水般袭来,要将他吞没。 恍惚间,他看见江月澄伸手扶住自己,双唇一开一合,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好像是,“多谢”? 女修低头,‘看’向倒在自己怀里的人,叹了口气,将他背在身后,运功朝山顶飞去。 月色澄澈,树影婆娑,万籁俱寂,只余虫鸣。 山洞外,篝火烧得劈啪作响,火光闪烁,映上少女的脸。 江月澄盘腿坐着,不远处躺着昏迷不醒的路长川。 少年眉头紧锁,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江月澄却不以为意,朝火里丢了几根木柴,感到身边添了几分温暖,这才起身走到路长川身边,附下身去听他的呼吸。 许是洞内温度升了几分,半梦半醒间,路长川热得难受,连周边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他眼皮颤动,想要从梦里挣脱出来。然而越是挣扎,意识却越陷越深,如坠泥潭。最后连虚幻和现实都分不太清了。 眼前闪过几道光斑,便陷入一片黑暗,只听见风从耳边吹过,不知卷走几片落叶。 路长川伸出手,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却摸到块粗糙的树皮,继续摸索,才发觉自己面前竟是一棵巨树。 惊叹的同时,少年心里还有几分好奇。他绕着树走,却怎么都走不到尽头,可渐渐地,手下触感变得愈发锋利。 与此同时,一股焦糊的味道涌进鼻腔,呛得人不能呼吸。直到指尖传来一阵灼烧感,路长川痛地缩回手,才惊觉自己身处火场之中。 火焰熊熊燃烧,浓烟四起,先前指引自己的风此时竟成了帮凶。他捂住口鼻,想要寻找出口,可是眼前一片漆黑,根本找不到方向。 情急之下,他狠狠摔了一跤,竟跌入一处深坑。 !!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瞬间睁开眼,眼前却是熟悉的黑暗。路长川猛地直起身子,冷汗涔涔,心锤如鼓。 “你还好吗?”江月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见她的声音,少年才确信自己身在现实,攥成拳头的手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可是,为什么自己连她的呼吸都能听得到? 路长川一抬眼,才发觉两人离得极近,连她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若是自己刚才起得再猛一点,怕是会直接亲上少女的唇角。 少年不敢再想下去,急忙向后拉开距离,低下头,脸红得几欲滴血。 男羞女默,山洞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只剩下篝火的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路长川脸上的燥热还没褪去,体内的红光又开始作怪。 丹田里传来一阵阵的钝痛,像是凌迟,他痛得蜷缩起来,耳边传来几句陌生的低语。 察觉到身边人突然变化的气息,江月澄凑得更近了,手背贴上他的额头,试探起他的体温。 “你怎么了?” 奇怪。明明之前她的手还是温热的,为何现在这么冰凉...让他忍不住贪恋。 江月澄见他没回应,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便想收回手。 路长川的意识迷迷糊糊,连少女的话都听不清,察觉到那股冰凉要离开,却迅速伸手,将她的手掌紧紧按住。 “别走...” 江月澄挣了挣,可少年却不给她逃跑的机会,手一伸,两人十指紧紧相扣。 他的温度透过她的掌心,烫得吓人。少女不禁心生疑惑,先前在石台那里,她不是没有察觉到那股神秘力量,只是觉得并无危害,方才路长川为了救她,灵力亏空,再到现在这样... 这力量倒像是在...是在考验他,还是想要占据他? 她冷笑出声,眉梢染上几分怒意。不管这东西是何方神圣,敢在她江月澄面前故弄玄虚,只有一个下场。 山洞里的篝火骤然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路长川悠悠转醒,面前只剩灰烬的火堆,手里似乎还紧紧握着什么柔软的东西 他的眼里浮上几分困惑,与此同时,江月澄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醒了?” 几乎是立刻,路长川就意识到手里紧握的到底是什么,连忙松开。 手终于恢复自由,江月澄略感欣慰,甩了甩手腕,不紧不慢地开口: “把衣服脱了。” 路长川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听到这话,如遭雷击,呆在原地。 自己应该是听错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可下一秒,少女的手就扯住自己的衣裾,用力一拉。 “我自己来!” 已经迟了,自己穿得本就单薄,再加上来这之前打的几场架,刀剑无眼,这一块那一块,早就烂得不成样子。 经江月澄这么一弄,少年的上衣瞬间消失不见,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习武多年,肌肉紧实却不夸张,作为暗卫,经常不见太阳,肤色白且均匀。 许是因为情绪激动,脖颈间竟染上一层粉红,衬得胸前两点愈发惹眼。 第一次被女子这般对待,路长川只觉得两眼一黑,只能偏过头去,以手掩面,嗫喏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然而少女下一个动作,让他更加不知所措。 *求收藏求评论求猪猪!(你要太多了!) *啊终于写了点荤的,再等等上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