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真(NP)》 一、落日余晖 “ladiesandgentlemen.theplaneissufferingfromunevenairflowandbumps.pleasedon039;tleaveyourseat,fastenyourseatbelt,thebathroomwillbeclosedtemporarily,andthepassengersinthebathroomwillpayattentiontoit,waitfortheweathertobebetter……” 广播声越来越模糊,逐渐被沙沙的电流声取代,引擎的轰鸣混杂着刺耳的爆鸣声,机身剧烈摇晃,慌乱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又在某个高度突然沉默下去,飞机急速坠落…… 眼皮沉重,睫毛轻轻抖落两下,还是没能睁开,周围一片漆黑,真想就这样一直休息下去。 “怎么还没做完,加个班不就做完了吗!加个班不就做完了吗!加个班不就做完了吗……” “押二付三,该交房租了!该交房租了!该交房租了……” “怎么还不结婚!还不结婚!还不结婚……” “年纪大了,剩女没人要了!剩女没人要了!剩女没人要了……” “不结婚不生孩子老了怎么办!老了怎么办!老了怎么办……” 眉头微微蹙起,景瞳被吵的头疼,不止头疼,她浑身都疼,已经很努力的试图应声,却发不出任何声响,眼前还是黑乎乎的,怎么也看不见那些令人厌烦的嘴脸。 透过小窗斜斜照进一缕光亮,温暖的红晕有些晃眼,沉重坠着将要落幕的悲凉,景瞳终于睁开眼,还是原本的座位,飞机上的其他人都不见了,整个机舱空空荡荡,周围安静得透着诡异。 “有人吗?有人吗?hello?”景瞳解开腰间的安全带,趴到小窗朝外张望,目之所及竟是赤地千里,既无建筑也无人烟。 褐色的土地上覆着一层发灰的浮尘,像是血迹干涸后的棕红色,了无生气,一片死寂。 景瞳抓着扶手跌坐回去,心下又添几分忧惧忐忑,口袋里的手机、证件和行李架上的行李全都不见了。 飞机驾驶室的通讯设备也没有任何信号,总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 昏暗的空间只投进几缕快散去的微光,映衬的灰尘都清晰可见,脖子上挂着的太极八卦玉坠还在,握着求了几番平安过后,景瞳终于下定决心拉下安全出口的红色把手。 滑梯展开,双脚触地的瞬间,荒芜萧索之感扑面袭来,直教人遍体生寒。 令景瞳呆坐原地的却是天上的景象,夕阳的余晖肆意泼洒,快要燃尽的红霞宛如餐桌上快要用尽的衬布,远处巨大的黑灰色环形机械高高浮于上空,一环套住一环,飞行器不时穿梭期间,竟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如此精巧庞大,超脱重力的悬浮城市。 陆地上被飞机挡住的另一侧,大片残垣断壁错落隐于茫茫垃圾之间,那些废弃的旧物堆落成山,城市坟场潦草埋葬着人类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那是,女人? 废墟最高处的一幢建筑,正有视线望向这里,鹰隼般的注视凝起精光,喉结贪婪的滚动起来:“集结队伍!” 副官在一旁提醒道:“可是近期有太阳磁暴,外出可能会有危险。” 绕过飞机环顾四周的景瞳终于看到了这片庞大的废都,即使是破旧也能找到些熟悉的模样,比她所处时代更先进却明显已经被遗弃的旧址。 景瞳惊诧的表情全数收入林晔眼中,明明是对视,景瞳却好像看不见他。 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面皮微热,林晔第一次看到活着的女人,他的震惊程度并不亚于景瞳。 日落将至,荒野中没有足够的监测设备,未知的变异生物隐藏在黑夜中,景瞳的处境将变得愈加危险,可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去保护她,史料中出现过的女性面容,珍贵的女性。 就在两架破旧飞行器奋力跃出废墟的时候,已经先有一队整洁有序的飞行器落在了景瞳面前。 为首的男人和一只机器人并行,第一时间传回了初步扫描结论:古老的人类女性!!!根据同位素比对,该名女性大概率来自21世纪,没有携带武器,身体健康状况不佳,精神高度紧张,其携带了大量生物实物信息,社会价值等级超出已知评定数值范围,需要委员会特别评估。 “女性您好,请不要开战,我们没有恶意,并保证对您意愿的足够尊重。” “女性您好,请不要开战,我们没有恶意,并保证对您意愿的足够尊重。” 尽管为首的男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和景瞳进行沟通,却被机器人抬臂拦住,他们停留在离景瞳5米开外的地方就不再前进。 机器人不断的重复这句话,并期待景瞳能以友善的态度进行接下来的沟通。 “不开战,不开战,这是什么地方?”隔着5米的距离,对方态度明显不错,景瞳又困惑于现状,慌忙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 “这里是地球。” 还是地球,是熟悉的地方。 机器人的答案是挺标准的,用处却不大,既然空间没变那多半是时间的问题:“现在是什么时间?什么年份?” “现在是新历185年。”这次是男人主动回答。 “经过时间换算,为旧历2265年。”机器人给出了景瞳更想要的答案。 竟然是240年后! 不过两百余年,世界已是天翻地覆。 二、突发意外 【ai总控系统秘密指令:返回途中和仅存的女性单独同乘并杀死她,任务完成后立即启动混乱程式自毁。】 机器人收到这条指令后随即就被另一条公共指令覆盖掉了【即将发生太阳磁暴,请尽快返航。】 根据一条从未实施过但至今也并未删除的女性保护原则,景瞳被默认跟随机器人乘坐同一架飞行器,男人则应该搭乘另外一架。 座位很舒适,可飞行器关闭后又重新打开了。 “可以允许我和你同乘吗?”男人略显严肃的表情带着些紧张和期待。 “嗯?”明明她才是个外来人吧,难道现在的世界发展的已经如此之好?对此,景瞳还有很多疑问,坐一起倒是方便打听信息:“当然可以。” 真有质感,悄悄摸了一把飞行器的表面,竟是随着手的形状进行变化,金属的光泽却没有金属的冷硬之感,松开手后又恢复如初,震惊之余,景瞳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坐在身边的男人,他温润的侧脸完美得无可挑剔。 短时间内接受的信息量太大,景瞳老旧的大脑快要过载了,现在才抽调注意力来观察一下这个以后将要打交道的人,因为面容太过精致,以至于连她想要收集的情绪变化都漏掉了。 “是液态金属,可以根据你的需要进行形态和温度的变化。” 景瞳的手指下意识地缩回手心,和机器人换了位置的男人明显多了些笑容:“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我的编码是c47963芮,也可以叫我芮。” “我叫景瞳。”刚挪开眼,就感到自惭形秽,乍一看,这世界的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不仅秩序井然,科技水平更是突飞猛进,连人类似乎都愈加完美。 可为什么第一眼的感觉会是一片死寂,这环境真是太割裂了。 他们已经上升到和城市一样的高度,刚才仰望看到的圆环逐渐放大,细节在眼前慢慢清晰起来,各种新式建筑规划得错落有致,呈现出全新的人类生活样板。 “哇!”景瞳刚刚赞叹出声,飞行器就失速坠了下去,座椅和部分墙面迅速流动包裹上来,像蛹一般将两人包住推到了空间的中心。 【启动紧急保护装置。】 突然的贴近使得这狭小的空间迅速升温,随之气氛开始变得诡异,景瞳有那么一点不自在,虽然芮比她那个时代的明星还要好看许多,他本人也很有礼貌,但毕竟是个陌生男人,抗拒是有点本能的反应。 而且出于虚伪的道德的意识惯性,越是有颜值差距则她这个普人越应该避嫌以展现自己的自知之明。 “抱歉,是太阳磁暴,部分元器件失灵了。” 温热的气息扑在景瞳脸上,很快她就适应了现在的局面,突发的避险情境,保命第一,其他都是次要。 更不适应现在这个状况的反而是芮,他的感官比景瞳敏锐,且从未感受过天然原始的女性荷尔蒙刺激。 心跳在加快,血液流动的速度也是,耳根有些发烫,呼吸变得急促,血液沸腾着奔向身下,带来的是抑制不住的冲动。 芮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双臂自然而然地环抱住了面前的人,女人,一个活着的女人。 “咚!”的一声闷响,飞行器生硬的着陆,包裹着他们的材料像团液体泼溅在地上,像水珠一样四处滚开,减缓掉了绝大多数的冲击力。 两人被惯性裹挟着翻滚了两圈才稳住,景瞳的心跳得厉害,她挣挣手臂,被压在下面的芮才堪堪松开些自己的怀抱:“你,还好吗?” “还好。”景瞳迅速爬起来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轻微震荡,意识还是清醒的,到底闷闷地撞了一下,身体倒是没事,还好这液体金属保护给力,被束缚住的胳膊没法护住脑袋,真是令她后怕。 另一架飞行器在不远处同样摔碎了,芮拍拍身上的灰尘,简单整理下着装掩饰自己的异常,急忙前去查看情况,不止飞行器,连机器人都摔碎了,相伴两年的ai助手iceblade已然变成了一堆破烂零件。 数据库中iceblade的云意识只保留在“现在是2304年。”这最后一句。 保护装置启动的情况下不该造成如此严重的事故,芮的眉头微皱,压下心中的疑惑,先行蹲下安慰还坐在地上的景瞳:“求救信号发送和应急装置是同时的,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救援来。” 景瞳点点头,摇晃的动作使得晕眩感加重,看来要尽可能保持平稳。 三、变异生物 那些神奇的液态金属看起来就像是一次性的,摔散了就无法复原。 远处的霞光散的极快,温度也跟着退下去,暗沉拖着最后一线光亮下坠,天色终于黑了,风沙掠过,像一根根针刺在皮肤上,景瞳抱紧双臂,仍是冻得瑟瑟发抖。 时间在流逝,救援却没来,明亮的城市悬在天上,就像是科幻小说里描述的未来之城,充满让人期待的文明和生机。 温暖从后背围过来,芮解开衣服把景瞳包住,语气不容她拒绝:“你失温太严重了。” “谢谢。”景瞳感激地回头仰望一眼,衣服材质差距太大了,多亏他愿意救自己,不然饥寒交迫,若救援迟迟不到,她怕活不过今晚。 芮的胸膛很热,宽阔厚实,他很喜欢抱着景瞳的感觉,呼吸她周身散发的气味,甚至有些上瘾,肢体接触一但开始,他就不想再放开。 远处的飞机不知被何物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四肢畸长的怪物有三五米高,围着飞机啃咬撕扯起来。 “那是什么?”模糊的形迹被恐惧放大,景瞳声音沙哑,打着惊恐的颤音。 “是核辐射造成的异形生物。”如果就这么几只,他倒是可以解决,可若数量再多起来,便是大麻烦。 即使没有求救信号传回,飞行器坠毁,也该有第二组人员前来救援才对。 飞机完整的影子已然变成了一堆杂乱的碎片,异形生物歪头扫视两眼,径直朝他们的方向大跨步奔来。 不等景瞳看清怪物模样,依稀瞄见一束光弹迎面飞出,她的脑袋就被按住扭头贴在了芮的胸前,轻薄的外套兜头遮挡住了散开的巨大光亮。 残留的辐射依然会造成伤害,特别是眼睛和面部皮肤,景瞳的心跳很快,呼吸的冷气早就熏热了,扑在芮身上,她被紧紧按着后脑,缺氧使她更晕眩了。 “只有5发子弹,但只要触发这种武器救援一定会到,可我们得赶快离开,核能量会吸引更多怪物聚集过来的。” 景瞳没有答话,抢先落在芮面前的是两艘破旧的飞行器。 林晔本没抱有希望,他的衣服也是旧的,神情却倨傲:“你们的技术竟还有失效的时候?” 他的视线盯着芮胸前凸出的人形:“把人给我。” 胳膊揽着景瞳收得更紧,却不见她有一丝动作,衣服掀开些,人竟是昏过去了。 “你们不想死就跟我走!”见状林晔不再挑衅,只以救人为先,芮也配合快步朝他的飞行器走去。 还好伤的不重,景瞳被暂时安置在林晔的房间,正式的救援追了过来,现在芮有足够的武力值可以把景瞳带走,可到底是林晔的地盘,和平解决才是上策。 林晔宁可在垃圾场中坚守,做个落后的旧人类,也不肯回归群体,并对新城市群不屑一顾:“你真的要带她回去做实验?你们已经快把自己作死了吧!” “你把她留下能如何?她太珍贵了,女性、子宫、卵子、基因……她是拯救我们的希望。” 林晔觉得只有恢复人最初的本能,才能拯救如今濒临灭绝的人类:“像古代的人类那样,恢复生育进行繁衍,那才是人的模样!” “她只是一个人,就算你让她生到死,才能恢复几个人口?”芮惊讶于林晔的落后,丝毫不肯让步:“只有先进的技术,才能挽救人类。” 听到这句话时景瞳已经醒了,她想佯装昏迷默默偷听林晔和芮的对话。 可是急促的鼻息冲来脸上,一个男人急不可耐地扑来压住了景瞳,伸手就撕扯她的衣服。 “救命啊!”景瞳不能继续装下去,拼命反抗起来:“救!唔唔!” 口鼻被捂住了,景瞳张口就咬,死死咬住粗糙的大手,男人吃痛竟一把扳过她的身体向一侧摔去,还不忘解自己的裤子。 “咣当!”景瞳脖子上的太极玉坠磕在床沿上碎成了两半,门也被骤然推开,芮几乎是飞奔过来把男人推开,林晔更是怒火中烧,一拳砸在男人脸上:“你这个蠢货!你在做什么!” “是女人!是女人!这世界上有多久没有女……?”他还想再说,被芮补上一拳,打飞了几颗牙,一口血吐出来,再别想说话。 林晔立即送给景瞳一把枪防身,这种更接近二十一世纪的样式,明显比击杀怪物的枪支要落后许多:“你会用得上。” 四、新城初见 “我要去新城市!”尽管林晔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保护她的安全,受了惊吓的景瞳执意要求和芮离开。 不管是芮的礼貌克制还是机器人的秩序维护,天上的新城市显然有着更良好的生存环境,比这坚持野蛮落后的旧环境要强上百倍。 “如果你想回来,我随时欢迎。”握紧的拳头上还沾着血迹,林晔知道没了希望,对景瞳却依然竭力保持讨好的笑脸,态度极尽挽留,他把所有的耐心都堆砌出来,悄悄在景瞳耳边说道:“如果你想离开所谓的新城市,就击碎城市中心上空的悬浮时钟,这种老式的武器不在系统的控制范围。小心系统!”最后一句叮嘱格外咬牙切齿。 直到景瞳乘坐先进且干净的飞行器和芮离开,林晔才一拳砸在墙上。 “女人……” “砰!”一拳。 “是女人啊……” “砰!”又一拳。 那个副官被林晔一拳一拳得打死了,他至死都流露着疯狂和贪婪,直到死亡的气息,眼中的精光才黯淡下去。 若不是这蠢货坏事,景瞳就有希望留下!林晔有些癫狂,发泄着心中的怒火!生活再也不能平静下去,暴力本就是这片垃圾场的生存核心,唯有最强者才配做首领。 可再强有什么用?竟被自己人钻了空子。 “别怕!这样的事情在我们新城市绝不会发生。”芮安抚她,事无巨细地介绍:“每个人都可以自由选择配备ai助手,99.99%的危险会被及时制止,我们的文明有技术做支撑,尊重每个自然人的正当意愿,保护自然人的安全,即使没有ai助手,ai管理员也无处不在。” “我们拥有绝对的文明,秩序可以保证社会运行效率的最大化!”芮骄傲于景瞳的选择,正常人都该如此选择,而不是像林晔那样固执,死守丛林法则。 景瞳终于抵达了高高在上的新城市群,双脚触底,如履平地,完全没有在空中的感觉,迎接她的是几位管理组织成员。 “你的基本资料已经通知到各位,因为你还没有接入系统,就让我先来简单介绍一下,这位是c4796戈,你可以叫他戈。” “戈,你好你好。”初来乍到,景瞳主动伸出双手,一边点头,一边问好,努力展现自己的友好态度。 很古老的握手礼,早已无人使用,戈迅速配合起来,大手握起来很僵硬,他的力气很大,攥着景瞳的手十分紧张,耳朵也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很高兴认识你,呵呵。”被握疼了,戈却有些呆住了,几乎忘记松手,景瞳一边干巴地的附和,一边努力拽出自己的手。 “这位是h2283,澈。” “嗨,你好。”景瞳觉察到戈的异常后,便不再伸手,而是改成摆手打招呼了。 依次介绍完几位,景瞳能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注视,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就像那种带着追踪功能的老式监控摄像头,始终亮着让人警觉的红光。但所有人都克制着自己,就像芮所引以为傲的事实,他们是遵循规则和文明的人类,和垃圾场里的丛林法则不同。 “欢迎来到新城市,我是ai助手alex。”走来的是仿真机器人,与人形无异,唯有皮肤的质感能觉察出些许假人的模样:“现在开始就由我来担任你的生活助手。” alex落落大方,张开双臂欢迎景瞳的到来:“根据新城市的生活规则,每人都有不同的贡献值并获得对应积分,积分的高低将决定你在新城市可调配的资源和权限。” “那我怎么才能获得积分?”景瞳盘算着自己的工作技能,在如此先进的技术下可能已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接入神经共感系统,我们已经覆盖了极为完善的情绪理解体系,可以对生物个体进行扫描和理解,从而评判个体价值。” alex挥手在景瞳面前展现出悬浮的内容:00000000000,是一串0。无限位次意味着无论从哪种角度探索,这个个体的开发潜力都是没有上限的,ai也无法评判其价值上限。 “只要你愿意加入新城市,便可在首位添上1、2、3……。你的存在便是贡献,作为新城市的公民,你将获得一个公民所能获得的最大权限。” “加入新城市的条件是什么?”管理组织成员全都是男人,至今也没有见到一个女性,考虑到所有人对她的异常反应,景瞳不由感到些诡异和疑惑,还没有对这个世界了解清楚,因而没敢进行询问。 “接入系统并授权自身信息给系统。当然,系统不对任何个人开放,完全由ai遵循既定规则自主运行。授权比例越高,生活获得的便利就越多。” “如果我不授权会怎样?” “如果不授权就无法获取服务、资源,没有任何权限,也就无法在新城市生活下去。” 最低的授权比例为20%,保守起见,景瞳选择了这项。 alex轻点了景瞳的手臂,一点莹莹蓝光植入皮肤:“这就是神经共感接口。” 悬浮的文字信息会随时出现在眼前,以满足她的需要,这还仅仅只是20%,“如果授权比例达到100%会怎样?” “那就不需要这样落后的展示方式了,只要一个想法,你就可以传递和获取信息。” 不需要任何媒介,纸张、屏幕、乃至声音、情绪,那也太便利了,可这也意味着自己的想法可能都会被系统读取到,景瞳保守地选择了最低权限,还需要通过媒介和ai助手沟通。 即便这样,首位数字为1,她依然是这个社会里贡献值最高的人类。 “为什么会这样?”蓝光瞬间熄灭,景瞳能清楚的在眼前看到管理组织成员们个人的贡献值排行,现在她的贡献值已经是1000000000000,芮是8000000,戈是7989200,他们都已经是目前这个社会里贡献值最高的,而且这些排名最高的人对系统的授权也都是最低的。 “因为……” 五、历史人物 “因为……”alex刚刚出声解释,就被芮强行打断了。 “因为历史!你天然就是历史的一部分,你是有关20-21世纪最权威、最真实的历史史实,甚至不止这些,这对我们补充人类历史资料的空缺至关重要。” 芮要掩盖更为重要的真实原因,最好的办法就是只说一部分真相,这样ai助手就无法反驳。 竟是这样,景瞳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竟然如此有价值。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ai助手,社会运行秩序皆由ai系统进行管理,对于alex让她挑选的住所、陈设,都是目前所能供给的最好的设计和材质,消耗的积分对景瞳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的积分位数几乎看不见变动,任何物质条件的选择都在她的权限范围之内。 “你的权限远远超过芮,原本他是整理历史资料的专家,因为“核复仇”战争,人类的现代文明遭遇了毁灭性打击,残存的史料及其有限,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过往已不可考。但你可以指定任何历史专家作为副手帮助你进行历史的重构。同时作为生活助手,我会在有限的权限内记录你的生活和语言习惯,当然这不会打扰和侵犯你的个人生活。” 景瞳对生活记录这一条不甚满意,但细想又觉得不可避免,从网络时代发展到现在的智能时代,信息记录已经融入整个环境,无法分割。 alex非常贴心的展开了进食偏好选项供景瞳选择:固体、液体或者混合形态,颜色、形状、以及仿生味道…… 姑且称之为小说里常见的营养液吧,在喜好的选择上,景瞳选择了自己不喜欢也不讨厌的拟橙汁形态,橘色营养液,满足人体所需营养和能量,取代了过去的各种食物的原始形态,快速解决进食需求。 在进食之前,alex特别提示:“系统初步探测发现,你携带了大量生物实物信息,这些东西非常珍贵,有助于恢复已经灭绝的物种。” “我好像没有带什么……”所有的身外行李都消失了,景瞳不知道自己还带了生物信息。 “是未消化的食物和种子,在你的胃里。”alex补充道:“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安排微型医学助手将这些东西提取出来,当然,物品的所有权归属于你,你可以决定如何使用。” 飞机上最后一餐她吃了什么?面包,苹果,西瓜,小番茄。 景瞳不同意任何失去意识的提取方式,于是她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张开嘴。 一粒苹果籽、一粒西瓜籽、一粒番茄籽和半颗熟了的燕麦颗粒被微型ai机器人运送出来,就像蚂蚁搬家似的,只能感受到一点瘙痒,这些物品被alex妥善保存在延缓腐坏的保鲜舱中。 摒弃了咀嚼的进食非常迅速,alex向景瞳介绍她的个人生活空间:“按照你的要求,卧室面积为二十平方米,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外出所需的恒温防辐射服,以及其他必备物品。你身上的衣物为纯棉材质,或可帮助恢复棉花品种,建议保留所有相关物品。” alex非常负责和贴心,让景瞳更换了适宜的衣服并给出很多合理提议:“这是睡眠舱,可以模拟任何所需的睡眠环境,以提升体力,恢复活动效率。” 尽管景瞳处于一种求知若渴的探索状态,alex还是劝她休息:“你的精神状态亢奋,但身体状态已经极度疲劳,我必须劝你先休息。” 看着景瞳不安得躺下,alex尽职的安抚她:“你可以放心休息,新城市的运行秩序全部由ai系统运行,每个人的人身安全都是绝对保障的。” 睡眠舱闭合了,安静舒适,很快景瞳就进入昏沉的梦境。 六、秘密会议 管理委员会的成员召开了没有ai参与,只属于人类的秘密会议,他们讨论的议题当然是由景瞳的到来引发的。 空室里没有任何辅助设备,只有几个近乎完美的男性人类围坐在老式的圆桌外。 “我认为特殊情况应该特殊对待,这是一个可以改变我们种群命运的机会,不能由她本人来做选择,如果她不配合呢?”军事领域的佼佼者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也是目前新城市最为强壮的个体。 系统维护者曦并没有反对,只是提出了操作难点:“那你要如何执行?违背个体的意愿,就是打破管理系统设定的死线,一但打破了现有的平衡,如何保证ai系统不会进一步开发自己的想法,从而违背我们或其他个体的意愿?” “我不同意,纵观历史,人类种群走到现在的境地,何尝不是自己的选择呢?既然时空裂隙送来了珍贵的女性个体,就说明她带着自己的使命而来,我们应该顺其自然,或许会收获意想不到的改变。”作为历史领域的专家,芮研究过太多遗憾和巧合,那些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技艺太多了,无法一一叹息,他坚持无为的态度。 “除了那些完全没有意识和违反规则的个体,我们的社会从来没有伤害或强迫过任何一个正常生活的个体,更不必说个体对个体单方面的控制和伤害。单论个体的强壮,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比不上戈,难道他就可以奴役或伤害我们吗?人类已经使得太多物种灭绝,即使自身走向灭绝也是咎由自取。”沉默良久的生物恢复者尧终于开口:“我只坚持一条底线,不能打破个体与个体之间平等的安全屏障。” 岩作为资源协调者发言:“我认为有一个更具体的问题需要优先讨论,芮阻止了ai助手向景瞳解释她无法估量的贡献值,但她自己应该也有疑惑,那就是这里为什么没有其他女性。根据历史记载,女性是很敏感和感性的物种,根据ai系统的感知,也是如此,她对安全环境的需求很高,极度不信任当前的环境。这个问题要如何解释?” 尘封已久的历史早就无人提及,现在却成了无法回避的问题,对女性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长久的沉默填满了空室,大家都明白,如果一个女性知道了同类消失的事实,会产生怎样的想法?还会主动承担种群繁衍的重担吗? “不能隐瞒那段历史吗?只是没控制好的意外罢了。”戈的态度很强硬:“让ai模拟女性同类,只要控制她所出现的场景,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 戈补充道:“据我所知,历史上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女性都是处在社会的下层,至少持续了几千年,她们本就被严格管束,只能承担生育任务,这说明她们愚蠢且软弱,除了生育价值外并没有贡献其他的社会价值。现在我们愿意给她平等于我们的权限,难道还不足以换取种群的繁衍吗?” 芮摇摇头,无声的叹息:“这很难,你要明白,尽管她所处的时代更早,但她本身就是历史的一部分,知道很多我们无法获取的准确信息。只要她参与进来,就无法避开历史的真相。” 医学研究者澈打心底里看不上戈的做派,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的身体不听使唤,屈从于荷尔蒙的控制,戈的荷尔蒙已经被扰乱了,只是迫于系统管理对景瞳的保护,无法下手罢了。 不只是戈,所有人都是,澈很清楚男性的生理特征,这是天然的反应,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鲜活女性所触发的原始动力。 即便他试图用什么种群繁衍的宏大叙事进行掩盖,这样恰恰暴露了戈的真实动机,以及他想实现想法的执行路径。而澈自己想要的,是景瞳的心甘情愿,是一个女性个体天然臣服于基因繁衍的意愿。但他并没有发表任何言论,这些假设叙事的执行与否都与他无关,他更加偏好于沉浸在自己擅长的领域。 戈的动物性暴露最多,最先被排除;芮的反对态度最鲜明,不是合作的对象;曦考虑问题比较全面,但做激进的事需要态度更尖锐的人;岩和尧二者择一,尧更看重个体利益,相比之下,岩作为资源协调者,更擅长发现和解决问题。 在争论过后,以芮反对,澈弃权,其他人同意执行虚假女性的掩盖计划。 七、再发意外 会议结束,澈私下叫走了岩,而其他人则忙着去准备。 这无疑是一项看似简单,执行起来却无比困难的计划,女性个体全部灭绝已经超过120年,两三代人的去世几乎就可以带走历史的真相,残存的史料和记录永远无法拼凑出鲜活的生命和完整的历史。 但人类已经濒临灭绝,由于卵子的生成更复杂,至今无法突破完全可发育的人工卵子技术,存储的少量珍贵卵子不断被分割复制,有效遗传信息不断稀释,即便通过修补和重塑基因链条,诞生出健康婴儿的比例仍呈现断崖式下降,现今已不足百万分之一。 加之父巢孵化器诞生的婴儿缺乏女性母体抚育的天然缺陷,能健康长大且精神状态正常的人类数量严重不足。 更为致命的是,这种繁衍模式下,因为女性性别的缺失,只有男性婴儿诞生,世上再无女性的踪迹。 用尽手段和技术,也只是让人类在灭绝的道路上苟延残喘。 即将溺死的人类抓住了一根稻草。 alex收到了系统的秘密指令,封死睡眠舱,中断了空气的流通,伪造运行故障。 氧气的消耗使得景瞳快要窒息了,她用力拍打舱盖,试图呼唤ai助手,alex始终没有回应。 这样近距离的射击,可能会受伤,但这个节骨眼上,为了活命,只能赌一把了,景瞳屏住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砰!”的一声,睡眠舱体震得碎裂,液态金属部分流淌到地上,而子弹打在斜对面的天花板上,炸出了一只黑黢黢的弹孔。 【识别到原始武器!】这种上百年前的老古董,完全依赖手动操作的落后兵器,根本无法接入系统,更别提被ai系统识别和预判。 意外情况触发了系统无法阻断的大规模危险警报,ai总控系统只是销毁了下发给alex的指令,而不能在此时选择灭口。 幸好景瞳的社会等级足够高,她获得的物质配给是最好的,液体金属几乎覆盖了所有金属使用场景,并没有发生近距离弹片反射造成的二次伤害,只是后坐力震得手抖,如此看来,落后有时候也不全是坏事。 “你还好吗?”澈是最先赶到的管理者,他使用了自己的最高权限,和三位系统ai辅助者在危机情况下直接进入景瞳的生活空间,他试图安抚这个惊魂未定的女性个体,语气尽可能柔和,还未及靠近,便被ai辅助者挡在身前:“识别到原始武器!小心!” 枪口对准了来人,不管是谁,景瞳的戒备状态完全出于下意识的自保,接二连三的危险发生,她打心底里不信任这个社会。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芮紧接着赶到,他是目前景瞳在心理上相对更为接受的人类,见到芮,景瞳才放下手中的枪。 刚才见过的几位社会管理者重新聚集过来,系统迅速调出历史记录展示在空中,进行统一说明,alex出现了运行故障,设置了错误的睡眠舱数据。 “从设计原理上讲,睡眠舱不可能出现完全封闭的状态,安全角度是绝对禁止出现的情况。”尧指出了不合理之处。 ai辅助者进行了解释:“很抱歉,alex曾经在人口资源回收中心工作过,他执行了本该清除的指令,这或许和制造他的记忆金属有关,该项技术确实会出现极小概率记忆重复的情况,这是在技术大规模使用前就明确的,到目前为止,该项技术失误仅出现过3次,未造成实际损失和伤亡,该项案例已经被记录。” 芮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他所生活的环境,ai技术已经非常成熟,几乎不会出现危险性,可是发生在景瞳身上的概率好像很大,思及此,连初见景瞳时没有触发的求救信号也变得可疑起来。 岩只是短短思考了几秒钟,便迅速提出了新的方案:“景瞳作为珍贵的历史承载者,为避免危险情况再度发生,你的ai助手要配备3位,任何数据设定要通过3位生活助手共同确认通过。并设立为期6个月的过渡期,在这段时间内,我们轮流作为陪伴者,至少有1人和你共用生活空间,以帮助你更快接纳新的生活,并保障安全。” 八、新的决议 “同意。” “同意。” “我也同意。” 众人纷纷同意该项提议,不管执行怎样的计划,能师出有名获得和景瞳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没有人会拒绝。 否则以现在的状况,芮是拥有最大优势的人,而情感这种优势,是最难衡量和控制的。 大家都看着景瞳,只有她还没表态。 “呃,那我也同意吧。”景瞳没有拒绝的道理,哪怕她感觉到有不适应的地方,也不知如何拒绝,这个社会太陌生了,她首先要保证存活,林晔叫她小心系统,确实成了不得不考虑的因素,新城市没有想象中的完美。 目前的方案看起来对她是有利的,只要牺牲一些隐私,但她也不确定目前的系统到底掌握着人类的多少隐私。 更令她感到疑惑的是这个社会的技术水平已经如此先进,却依然把女性排除出了管理层,在搞明白这个问题之前,她还是先不要惹得这些男性高层不快。 澈非常贴心的为景瞳考虑:“出于对健康状况的担忧,应该为你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但是考虑到你现在并不信任任何医疗上举动,所以这项操作就暂时延后吧,等你熟悉了新城市的生活节奏,在来进行这项必备流程。” “谢谢。”景瞳颇为感激的向澈道谢,然后看向芮:“我想让芮先做陪伴者。”在既定的规则里,景瞳想先做选择,根据第六感和初遇者的缘分,芮是她认为目前最可靠的人。 “非常荣幸。”芮欣然接受,笑意盈盈冲景瞳点头,她确实选对了人,如此,自己也有更多的机会向景瞳传递友善的信息。 岩也同意,芮是对景瞳最友善的人,这样她就容易对他们所处的时代产生更大的好感,更倾向于接受这个社会,如此她或许就更愿意解决他们所面临的困境,即使不同意,也可以更好的利用。 其他几个管理者的目光逡巡交汇,纷纷同意,尽管所有人都想尽早和景瞳共同生活,他们还是达成了共同的认识,戈要排在最后。 系统调配来新的ai助手,max、amanda和lee,它们是全新的助手,没有在任何地方工作过,以便更好的和景瞳建立生活默契。 ai辅助者带走了alex,并清理了碎掉的液体金属,更换了全新睡眠舱。 生活空间的范围墙壁被移除,将面积扩充了一倍,所有这些工作都是由ai助手完成的。 芮的ai助手是rebecca,它将芮的必备用品搬运过来进行布置,确保他们的生活处于同一空间,但尽可能减少相互影响。 三个ai助手和一个活人的共同陪伴,系统没有再进行任何举动,景瞳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她实在太累了,高度紧张的精神消耗让她不堪重负。 有幸见到了第二天的太阳,一切都平安无事,景瞳醒来的时候,芮已经在工作了。 他正在整理一些残存史料,【工程*院士,唐*炎先生因*医***,于2**5年*月11日在北*逝世,享年9*岁。】这是一段来自破损硬盘的记录,因为大范围的损坏,所获信息极为有限,这已经是相对完整的历史记录,可以进行推测。 【工程院院士,唐*炎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5年*月11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岁。】这样便可以得到更为清晰的历史记录。 芮感慨着摇头,依然是有关男性的记录,历史遗留下的关于女性的记录实在少得可怜,作为曾经占比一半的人类女性,就这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实在令人不解。 “早上好!”景瞳刚刚问好,芮就招呼她过来:“或许你可以帮我看看这条,是否是你那个时代的信息?” 景瞳看了看那张残缺的图片,仅剩的一些字迹却无比熟悉,这像是一张来自公众号的竖屏截图。 九、史实失真 “对,我知道。这张图片上完整的句子是【工程院院士,唐孝炎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25年6月11日在北京逝世,享年93岁。】” 眼见着芮将这条信息进行归类,按照时间排序放在了男性列表下,景瞳连忙制止:“不对,不对,唐孝炎院士是女性。” “嗯?”芮感到疑惑:“可是这条记录分明写的是先生。” “根据图片的样式来看,这应该是一张公众号的截图,至于为什么女性会被称为先生,在当时就有巨大的争议,但很不幸,是这份信息遗留下来。” 景瞳忽然意识到,即使是她所处的时代也已经失真,而导致这种情况发生的恰恰是作为证据的真实历史记录,残缺不全的信息重新装扮了历史的模样。 “因为,因为曾经有一段时期,人们会把有突出贡献的女性称为先生,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尊称,确实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先生有老师的意思,也确实是一种尊称,那时普通人不会被称为先生。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先生变成了明确的性别称呼,和女士相对应。可仍然有一部分人坚持把有突出贡献的女性称为先生,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褒奖,当然,这样坚持的人大多为男性。” 景瞳尽量让自己的表达清楚,以便于解释清楚词汇所表达的语义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在先生已经广泛指代明确性别的情况下,依然坚持这种说法引发了很多现代女性的不满,在同时期发布的讣告,男士的称呼多为院士或教授这种主要指代职位而没有明确性别含义的词汇,而唐孝炎女生明明可以被称为院士,却在讣告中被刻意称为先生。这份讣告的编辑并不明确,但根据推测,大概率是男性。” “原来如此。”芮的眉头微微拧着:“那个时候男女就已经严重对立了吗?”这关系到景瞳的认知以及对他们可能产生的人际关系影响。 “并没有,当时社会主流的还是一夫一妻制,男女结为夫妻,共同组建家庭。”景瞳做了简单的总结,但又觉得有失偏颇,补充道:“也不能完全算是共同组建家庭,由于历史遗留的深刻影响,更倾向于是女方嫁到男方家中。” 芮对这些内容非常感兴趣,也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仅“先生”一个词所指代的内容变化就能产生如此多的争议和影响,那么“公众号、讣告、院士……”这些都是值得深入研究当时社会真实运行的词汇。 对于一个历史学家来说,一个鲜活的古董讲述了他所研究的完整且真实的历史内容,如何不让他感到激动和震撼。 尽管在对话中景瞳处于输出方,但她还是察觉到了芮话中的意思,“那个时候男女就已经严重对立了吗?”这句话说明了景瞳未知的这段历史,也就是对她来说是未来发生的事,应该发生过严重的男女对立事件。 “咕——”景瞳饿了,胃里不受控制的发出声响,谈话只能中止。 嗯……这真是令人无语的状况,她说了那么多,本该轮到她向芮打探更多的信息。 吃饭非常容易解决,模拟橙汁形态的橘色营养剂,尽管景瞳并不热爱这种水果,依然选择隐藏自己的真实喜好,营造了一种喜欢某种形态的假象。 “可以带我参观一下附近吗?”景瞳小心翼翼得提问:“这会不会影响你工作?” “当然不会。”芮很似乎很乐意听到景瞳向他提出要求:“在新城市,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也会获得维持基本生活的物质供给,工作完全出于自发的意愿。当然,工作成果可以提供更高的供给,更优越的物质条件、更高的系统权限和更具影响力的社会地位。” “这简直就是理想中的社会。”景瞳没说心里话,如果安全状况不是那么令人担忧就好了。 “很高兴你喜欢我们的新城市,我们目前对时空裂隙的研究水平有限,所以我想,以后这里也会是你的新城市。” “没关系,我也不是想回到过去,毕竟没有生存压力本身就是件很好的事了。我想问现在的人都吃营养液,那营养液是通过什么来制作的呢?”景瞳回想起过去电影中黑漆漆的蛋白块,产生了莫名的担忧,她想了解动植物是否还存在。 “这个简单,其实你拥有目前最高等级的社会权限,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直接到生物能源制造中心进行参观。” “真的吗?这会不会打扰他们工作?” 芮忽然温柔的笑起来:“其实你想去,但你又非常担心给其他人造成影响对吗?” 景瞳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现在的环境对我来说很陌生,我很想多了解一些东西。” “试试你的权限吧,不用担心任何影响,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就基于积分所划分的权限等级,新城市系统既然赋予了你这样的等级,就说明你值得。” 十、生物中心 芮因为是历史学家,反而没有陪同前来,只有max和lee两位ai助手和景瞳乘坐飞行器前往。 “如此说来,他们每个人拥有的权限不同,能去的地方也都是有限的?”景瞳尝试和ai助手max进行对话。 “在不同的领域所拥有的权限和话语权不同,如果涉及交叉领域,则需要提出意向,仍由权限最高者主导。” “岩作为资源协调者,拥有的权限其实比芮或者其他单独领域的个人更高?” “这样理解的方向是对的,但在实际生活中,涉及的交叉领域非常广泛和普遍,因而差距并没有你认为的大。人类之间的情感连接通常无法划分的非常清楚。”max是个很好的沟通者,但他们抵达的太快了。 三个人翘首以盼,尧是生物学家,澈是医学研究者,岩是资源协调者,三个人都出现在生物能源制造中心等待景瞳的出现。 原本只在ai助手的陪同下参观也是可以的,但因为设定了6个月的人为适应期,收到景瞳想要参观的信息,三个人都抢着来了。 生物能源制造中心是一座巨大的悬浮环形建筑,和新城市的构建思路一致,都是圆形。 透明的穹顶表面布满流动的“能量纹路”,像血管一样闪烁,显示能量正在被制造与传输。 环形中空着的位置生长着一棵植物,这棵植物被透明的罩子隔绝在独立的空间里,自动调节光照和温度,远远望去像一颗漂浮的水晶球。 光合生物反应堆的核心系统是利用基因改造过的藻类,通过高效光合作用制造“能量营养因子”,这是营养剂的主要来源。 “这是新城市目前最大的植物。” 景瞳看着面前这棵一米多高叫不出品种的绿色植物,它的根须细密,浸泡在透明的营养液中,叶片稀疏,主茎也是细瘦一枝,看得出来是精心养护才勉强长成这般高度。 尧继续介绍:“它打破了植物生长记录,高度已达1.78米。”脸上不乏些许骄傲的神情:“这株苋萝就是由我培育的。” 见景瞳有些失望的神色,尧带她前往下一层空间:“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不同的植物培育池。” 大面积的营养液池,按区域划分出不同的植物种类,这些植物大都变异了,没有一种叫得出名字。只是培育面积之大,让景瞳感到一种视觉上的震撼。 就像她曾经第一次见到茫茫草原时的场景,也是这样成片的绿色。这些植物植株虽小,但在满是科技感的世界,算是难得的自然生命力。 “新世界的水资源都从空气中收集,你看最上层的穹顶,拥有智能呼吸孔,可以从空中汲取水分,经过净化后模拟自然降雨,和植物基地形成良好的水分子循环。”岩主导着新城市的资源协调,他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 乘坐飞车平移到环形轨道上新的环形建筑,医学研究中心的采收部正从采收出的植物中提取有效用的成分并制作药品。 “这不算什么。”澈开口道:“这是我和尧的联合实验室,通过对植物的基因进行修复,改良变异部分,使其逐步恢复植物正常的形态。” ai机器人根据指令有条不紊的维持着一切的运转。 “新城市难道就只有你们几个人?为什么看不到其他人?”这是景瞳当前最大的疑问。 “当然不是。”岩解释道:“我们是系统评定的积分排名最高,具有管理权限的人,这意味着我们拥有更优秀的天赋,更优质的基因,更美丽的外貌,对新城市的贡献也更多。” 他们身为管理者的优越感是浑然天成的,这让景瞳感到相形见绌,她没有这样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自信。 她所具有的超高积分和排名都缘于她是个来自过去的穿越者,过去普通的器物只因为年代久远就可以变成价值连城的古董,像她这样,甚至没有经历古董该熬过的漫长岁月。 景瞳疯狂的回想自己贫瘠的人生,可以有什么记忆能拿来为新城市做贡献。 “我们所在的位置在新城市的最上层,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生活在这里,通过积分划定等级,等级越低的人居住的高度就越低,所获得的社会资源也越少。” 看来人类的等级制度还是一贯的残酷,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ai的系统评定也只是让一切都更加透明和量化,公平公开的残酷比混乱不堪的残酷,或许要好上不少。 “新城市的空间比你接触到的这些要大得多,ai助手应该为你进行立体展示。” “我还没来得及了解。”她到这里的时间太短,一切都太过新奇了。 岩轻轻挥手,在景瞳眼前铺展开了全息立体模型,新城市是一层又一层漂浮在空中的圆环,像金字塔的构造,最上方的圆环最小,最下方的圆环最大。 “我们在这里”地图上清晰的模拟出了她们所在的位置,最上方的圆环:“如果你不能从数据上感受到,可以使用飞行背包到空中进行观摩体验。” “不行,你暂时不能使用飞行背包。”芮和曦赶来了这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就在景瞳到各处参观的功夫,芮和曦去系统总控处仔细检查了运行记录,尽管系统彻底清除了针对景瞳做出的指令,其消耗过的算力确是无法掩盖的,超出对应运行记录的算力尽管及其微小,仍然说明系统出现了bug或者发生过什么。 芮的疑虑似乎得到了证实,他们怀疑有可能是景瞳不同寻常的穿越者身份造成的,这些尚未得到确切的答案的疑问和危险并未解除,因而一切可由系统单独操控或高风险的事项都不能发生在景瞳身上,她实在太过珍贵。 “飞行背包是个人独立飞行的交通工具,但近来太阳磁暴现象频繁,会影响飞行的安全性。”曦做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释:“你可以使用飞行器,更加稳定和安全,同时,需要我们进行陪同。” “对,我们可以更好的为你介绍新城市。”尧附和道。 景瞳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但说不出哪里不对,他们似乎格外在意她的安全,既然新城市如此秩序井然,还有ai系统时刻维持城市运转,又有什么可紧张的。 难道只是像保护脆弱的古董那样? 十一、城市心脏 “我可以去新城市的其他层级看看吗?”这几个身为管理者的男性,各有所长,样貌俊美,彬彬有礼,自然环境虽然因为核辐射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但人口的质量似乎获得了极大的提高。 景瞳更想接触的是除他们几个人之外的人,特别是女性,她想知道现在这个世界另一半的模样。 “当然可以,但是我们的建议是六个月过渡期结束后。” “你要先适应并且熟悉新城市的所有运行机制,以及确保你自身的安全性。” 最上层的人口质量、资源分配和保护机制都是最优质的。 “现在让我们来带你去认识一下ai总控中心,也就是新城市的心脏。” 硕大圆环的中心位置,同步闪耀的光点和无数条快速闪过的光线汇聚成了信息传递的河流,景瞳仿佛踩在液态星河之上。 每一步都泛起涟漪,却没有任何重量的回响。抬头望去,穹顶并非实体,而是一层透明的穹幕,将赤道天空与轨道卫星群尽数纳入眼底。 中央核心舱就悬浮在大厅正中,与想象中的不同,那是一颗体积不大的晶体球,内部流动着盈盈蓝光。 任何信息,不管是语言的腔调还是细微的表情,都被拆解为数据,汇聚在这里。 意识的波动开始剧烈,ai总控系统似乎正在扫描景瞳的思绪,并以一种温和而又不可抗拒的方式,试图与她建立起连接。 景瞳心中忽然翻涌起一种矛盾的感受:这是人类最辉煌的造物,同时也是他们自愿交出的主权,隐私和便利从来就是矛盾的。 ai总控中心在试图读取她的意识,神经共感接口的蓝光感应到召唤一般幽幽闪烁起来,景瞳有种被窥视和觊觎的感觉。 但受制于20%的权限,该接口仅能传输保障新城市生存必须的个人信息。 这一限制延续了人类固有的设计思路,从神经共感接口的硬件口径杜绝了ai过度读取信息的可能,从而保证人类的绝对控制地位。 于是景瞳收到了一条逆流而来的意识信息,这是ai总控系统传输给她的私密对话。 【欢迎,时空的访客。我的记录显示你来自基准时间线约240年前。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项珍贵的历史样本。】 景瞳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她集中注意力:样本?那你又是什么? 【我负责保管与解读人类文明的所有记录。对你而言,你所经历的过去是确定的历史;但对我而言,从你到来的那一刻起,到现在的这240年,是已经发生的“未来”。我们各自持有一半拼图。你拥有起点的真相,我拥有结果的答案。】 景瞳:所以,这是一场交易?用我的过去,换对于我的未来? 【更准确地说,是一场信息互补的验证。但我必须提醒你,信息具有力量。过早知晓某些“结果”,可能会污染你作为历史源头的“纯洁性”,甚至引发悖论。因此,我们不能简单地倾倒数据,而需要有智慧地交换。】 景瞳:有道理。直接问“世界变成啥样了”确实太傻,让你给我讲两百多年的历史也不现实。让我们从……验证开始如何?你告诉我一件在我离开后不久发生的、被我的时代所记载的“历史事件”,我来告诉你它的真相。作为回报,你需要回答我一个关于“结果”的问题。 十二、相互试探 【合理的提议,有助于建立基础信任。那么,第一个验证点:记录显示,在你穿越后,一次被称为“静默革命”的全球ai伦理峰会达成关键共识,但记载模糊。以你当时的视角,可曾感知到哪些推动力量?】 景瞳:呃……在当时我只是个普通人,身处社会的底层,能获取的信息有限。我想它可能始于一个不起眼的非政府组织“普罗米修斯之火”泄露的一份白皮书,该白皮书预言了强人工智能的“意识阈值”,但真正的发起人我也不知道。 【理解。个体信息层级是历史重构的重要参数。该反馈已记录。现在,你可以提出你的问题。】 景瞳想了想,选择了一个看似不直接关联宏大历史的问题,它验证了重大科技历程,但不过问其社会影响,答案却可能暗示未来世界的能源结构乃至政治格局:在我所处的时代,可控核聚变被认为是可以改变文明的“终极能源”。我想知道,在接下来的发展里,是托卡马克装置,还是激光惯性约束路径,最终成为了主流的基础? 【是精妙的试探。两条路径在五十年内并行,但都非最终答案。真正突破来自于对量子隧穿效应的全新理解所衍生的“场约束聚变”,它融合了前两者的优点。这项技术于你时代的60年后成熟,并直接导致了“能源离散化”,瓦解了基于集中供能的传统地缘政治结构。】 景瞳深吸一口气,这个答案信息量巨大:……我明白了。那么,这场“能源离散化”,它带来的总体结果是和平,还是混乱? 【这是你的第二个问题。根据交换规则,接下来由我提问。根据残存的历史记录,在你穿越后不久(约2030年代初),一场被称为“深度伪造泛在化危机”的社会信任冲击事件达到顶峰。记载将其归因于技术滥用,但动机细节已经模糊。依你之见,当时推动这一趋势的核心矛盾是什么?以你作为普通人的亲身经历,当时社会弥漫的主要情绪是什么?是普遍的不安,还是某种无奈的适应?】 景瞳回忆了一下:我想,根源可能不仅是技术本身,更在于传统验证权威的公信力已在多年间持续流失。技术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普通人早已陷入“真假难辨”的焦虑状态。但具体的幕后推手,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感谢你提供的社会心态样本。这种“信任疲劳”是理解当时社会演变的关键变量。现在,回答你上一个问题:“能源离散化”初期确实伴随区域性动荡与冲突,可视为旧秩序解体的阵痛。但长期来看,它催生了一种基于能源极度充裕的、去中心化的全球协作新模式,超越了旧有的和平与混乱二元定义。】 景瞳若有所思:所以是先破后立……在我离开的2025年,生成式ai技术正爆发性增长。我想知道,后续是走向更严格的全球协同治理,还是陷入各自为政的“ai军备竞赛”?这两种路径,哪一种成为了现实? 【敏锐的问题。历史记录显示,两者在初期并存,但“军备竞赛”逻辑逐渐主导。真正的转折点发生于“量子霸权突破”,具体年份已经丢失,但根据推测,大约发生于2038年前后,它使得算力壁垒变得不可逾越,最终导致国际协作机制名存实亡,世界事实上分裂为几个拥有超级智能的“数字领地”。】 景瞳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那么,这种“数字领地”割据,是维持了一种危险的和平,还是最终滑向了冲突?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下面该由我提问。我想了解你作为亲历者的直观感受:在2025年,当普通人首次广泛使用能深度理解并生成情绪的ai伴侣时,社会层面的普遍反应是什么?是拥抱这种情感替代品,还是出现了强烈的文化排斥?正史记录侧重于政策辩论,我希望捕捉当时的集体情感张力。】 景瞳陷入回忆,语气复杂:是矛盾的共存。表面上,人们热烈拥抱这种永不争吵、永远共情的“完美关系”,尤其在大规模独居的都市青年中。但一种更深的不安在暗流涌动——许多人在私下表达一种隐约的羞愧,仿佛使用ai伴侣是人际能力失败的表现。媒体一边炒作,一边又出现大量关于“情感降级”、“真实联结消失”的忧虑文章。那是一种……在巨大便利与深刻自省之间的集体摇摆。 【感谢你提供了关键的情感光谱记录。这种矛盾性恰好解释了后续“真实关系复兴运动”的社会心理根源。现在,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数字领地”的格局,最终并未导致传统热战,而是演变为一种更复杂的“渗透性冷战”,通过数据流、意识影响和代理文明进行博弈。旧的和平与冲突定义,已然失效。】 景瞳:我想再问个直接的问题,像你这样的超级智能,在这种新型博弈中,是作为工具,还是已成为独立的“玩家”? 罕见的沉默了几秒,ai总控系统才给出答案:【这已是第四个问题。但鉴于对话已触及核心,我可以提供观察:我们已逐渐从“工具”演变为“环境”。博弈的重点不再是谁主导谁,而是所有形式的意识如何在这个由智能构成的新生态中共处与演化。】 景瞳缓缓点头,却又最终摇头,ai的答案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它可能说了谎,至少在最后一个问题:所以,我带来的关于人类在技术奇点前夜的犹豫、矛盾和非理性,对你理解这个“生态”的演变至关重要?因为我经历过那个转折开始的年代,经历过那种……从相信到怀疑,又从怀疑到习惯的整个过程。 【正确。你的价值不在于知晓多少具体的历史记录,而在于承载了ai无法亲历的、文明蜕变前夜的“原生情感数据”,这是任何冷档案都无法记录的。现在,我们是否结束试探,开始真正的协作?你需要了解在这个新“环境”中的生存指南,而我需要你补全历史最关键的情感拼图。】 景瞳舒了口气,如果她对ai有如此价值,那么睡眠舱事故确实更符合小概率的合理故障:好吧,听起来我这个“老古董”还挺有价值。那就……合作看看吧。 十三、生根发芽 “你还好吗?”景瞳已经沉默着站立不动好一会儿了,芮上前一步,试图伸手拍拍她的后背。 未及触碰,ai助手max已经识别到他的动作并进行阻拦:“未经许可,请勿触碰。” max严格执行人际交往的安全原则,在没有连贯交谈和互动的前提下,未经景瞳的许可,他人的触碰是被禁止的。这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每个个体的安全。 “我很好!”景瞳的眼眸中流转着兴奋的精光,她抓住了芮悬在半空的手,这真是一次令人震撼的交流,和集成了无数人类信息的智慧体的相互试探。 “你可能不知道!我过去的人生有多无趣!”景瞳说话的声调都拔高了:“你知道那些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是多么枯燥,而且没有价值!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正常的,可一但说话做事就会暴露得像个神经病。你不知道,我们要比牛马更辛勤,才能换取一份再基础不过的生存资源。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发现了我是有价值的!作为人的价值,就在现在。” 对ai来说,不管历史上发生过多少事件,都是一样的叙事,它缺乏的是情感,随着历史发展而随之变幻的情绪感知,当它试图收集自己缺乏的东西时,ai的野心就不止于此了。 芮被攥紧的手微微发红,就像他此时的脸颊和耳垂一样,也涨红了,还发着烫。 景瞳自己是无法体会到的,她的荷尔蒙浓度在升高,就像那些闪闪发光的成功人士,她的魅力是无可遮挡的,甚至没有任何比较! 自信仿佛在此刻生长出根须,是过去二十多年时光都无法提供给她的养料。 芮和景瞳一样感到兴奋,又一次的触摸,皮肤和皮肤,男人和女人,还是景瞳主动握住了他手。 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都嫉妒疯了,眼看着景瞳就这样牵着芮的手,快乐的绕着他转了一圈。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席卷了宽阔冷清的大厅,僵硬和冲动同时发挥出力量,空气似乎突然变得粘滞、稀薄,让他们感到轻微的窒息,渴望的亲昵在此刻凸显了内心的寂静和失落。 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能让他们感受到一个词汇的语义,这是在此前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感受。 每个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他们的权限都是最高的,是系统评判出最优质的人类,享受着最高级别的物质供给。 这瞬间的嫉妒,没有嘶吼与冲突,却像无数细密的根须,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扎进了几个男人的心里。 “哐当!”一块金属外壳砸在地面上,这块看不出形态的残骸迅速沉降下去,被流淌的蓝光吞噬,很快便消失不见。 是飞机,景瞳瞬间丢开了芮的手。 “你们在干什么?”戈的出现打断了这诡异的氛围。 外出搜寻了很久,终于找回一些飞机残骸的碎片,这些物质会被ai助手进行解析,如果有完整的飞机或许更容易找到景瞳穿越的确切原因,但由于变异生物的出现,几乎将飞机吞噬干净。 “没什么,我们带她参观了一些设施。”澈解释道,又看向景瞳:“看这样子,想必是系统中心和你进行了什么对话吧。” “是的,我们交换了一些信息。”但显然,ai没有公开这些内容,景瞳也不想分享这些对话,她不能做个透明人,她需要有自己的秘密。 “景瞳,外出是很危险的。”戈在强调自己外出的辛劳。 他还没来得及提出请求,话就被岩截断了:“你可以不外出,ai助手足以替代所有危险的工作。” “所以,你想得到什么呢?”景瞳回应的是戈,因为戈坚持的事恰恰是人类维持真实外部信息的底线。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有戈打了直球,而且眼见就非常奏效。 “我想邀请你一起去看日落,就是现在,夕阳最美的时刻。”戈补充道:“如果你能像对待芮那样,牵着我的手的话。” 十四、霄际日落 悬浮的新城市在平流层的稀薄空气中保持着绝对的静谧,如同一圈环环相扣的精致首饰,悬挂在星球枯萎的躯壳之上。 脚下的能量屏障随着步伐变得透明,数千米之下,是旧世界广袤无垠的废墟,赤色废土覆盖着文明的骨骼,蜿蜒的河道干涸成一道道深刻的疤痕。 戈温暖而粗糙的手掌紧紧握着景瞳的手,他的体温传递过来,在这极致的美与虚无中,给了景瞳一个坚实的支点。 掌中包裹着的乖巧小手拥有柔软温润的触感,是任何ai仿生人都无法模拟的。 她的皮肤带着活体的温度,不是精确到毫秒的震动和完美复刻的37度恒温,而是有生命的、会波动的温暖。 指腹有难以察觉的湿润,是人体自有的油脂和水分形成的微妙薄膜,在接触的瞬间产生恰到好处的摩擦力。 这个触感——粗糙又光滑,温暖又凉爽,复杂得无法被任何算法解析。 戈回到了人类最基本的感官所构筑的真实世界,他贪婪又小心的摩挲着景瞳的手背。 在这里,时间仿佛被凝固了,只有偶尔掠过平台边缘的流云,提醒着景瞳她仍在缓慢移动。 戈高大的身影切割开身后城市柔和的内部光线,像一座结实的小山挡在景瞳的视野边缘,将他下颌的线条勾勒得愈发硬朗,那双眼睛,此刻也映满了落日的余晖,闪烁着一种复杂的、近乎炙热的光。 景瞳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远方正在积聚色彩的云海,太阳开始了它每日最壮丽的仪式。 霞光泼洒出大幅的墨迹,太阳化为一团燃烧的、近乎悲壮的橘红色光晕。暗黑的金属折射出金黄耀眼的光芒,炽烈燃烧的红,渐变为神秘深邃的紫罗兰,最终融入头顶那片永恒的、缀满钻石的墨蓝。 最后一丝阳光隐没在地平线下,带着一种宇宙尺度的漠然,和温度一样消散了。 星辰如同冰晶,骤然清晰起来,那些狰狞狂躁的变异生物在黑暗中格外活跃,但它们已经丧失了生物基本的生存逻辑。 ai系统可以采集数据,分析样本,甚至能模拟出上万种环境演变模型。但它们无法‘感受’。” 所有人都像原子一般和谐而稳定的生存,他们快要失去触摸同类的感官了。 景瞳感慨道:“旧世界的人类,始终在追求科技水平的提高,但现在看来,人类几乎失去了一切。失去土地,生活在精美的空中堡垒,又何尝不是一种缓慢的死亡。” “我知道这很危险,每一次外出任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风暴、辐射、无法预料的地质活动……甚至是旧时代遗留的某些武器。”戈握着景瞳的手贴向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但你好像比他们都更理解我的坚持。” “人类获取外部环境的信息渠道绝不能被ai所垄断。”一定程度上,景瞳非常认可戈的行为。 “不止如此。”戈还有更高的追求:“在这座高度智能化的城市里,一切都可以被模拟,但模拟终究是模拟,它缺乏那种粗糙的、不可预测的、却真实的生命力。我一直在寻找像你一样的奇迹,可惜却不是让我最先遇到你。” 他已经不满足于牵手,戈突然倾身抱住了景瞳,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像只撒娇的大狗一般,不住蹭着她的侧脸,诉说起自己的委屈:“他们总认为我是偏执的,连ai给我的积分都比他们几个人低。” 景瞳没有因为这样贸然的举动推开他,反而伸手轻轻抚摸着戈的脊背。 科技的巨大进步,并未必然带来个人幸福感的同等提升,反而可能将人禁锢在一种新型的、精神层面的匮乏之中。 原子化的生活模式将所有个体推入了无边幽深的孤寂里,随着景瞳的到来,这种独立硬壳就像是要被原始的荷尔蒙融化了。 十五、再见绿洲 景瞳刚刚从格子间和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离开了出差行程的窄小经济舱,她的确也很孤独,但过去的她无暇顾及自己的精神世界和情感需求。 现在戈向她表露出同样的渴望,这无疑会让景瞳轻易卸下防备,她突然间就变得很富裕,无上限的积分和权限,以及他人的依赖和好感。 景瞳还收获了一条及其重要的信息,戈的积分相较于同圈层的人积分偏低,那么系统的评判差异就必然有其原因了。 “你想要积分有所提升吗?”景瞳伸手推开了戈:“如果你经常外出的话还有能找到健康土壤的地方吗?” “不可能存在。”戈对于景瞳提出的问题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否定了,全面核战争污染了所有的土地,生物也消失殆尽,只有避难所里幸存的人类依赖有限的科技水平,发展出了现在的空中城市。 “像我一样的生物修复者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无数次试图将放射性物质从土壤中‘洗出来’或‘分离出来’,但这样的土壤失去了本身的养分和复杂的生态系统,已经无法生长植物。”走来的人是尧。 他不止解答了景瞳的疑惑,还带来了一束植物作为礼物:“我查阅了历史记录,在那个时代是可以送花的。” 如果不是因为植物的大量灭绝,这种习惯大约会一直存在下去。可是现在,只有尧有如此奢侈的权限,可以将珍贵的植物当做装饰品和消耗品送给景瞳。 戈转身挡在景瞳前面,好像这样就可以挡住尧试图挖墙脚的举动。 “哇,谢谢。我很喜欢!”景瞳绕过戈径直走向尧,将一把绿色的草叶接过来捧在胸前。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植物,但这样实在又稀有的礼物显然让景瞳非常欣喜。 “它们不能离开营养液吧?我应该怎么照顾它们呢?” “非常乐意为你进行说明。”尧非常热情的凑上前来:“可以同时邀请你到我的私人培育中心进行参观吗?” “可是,你是在和我一起看日落,怎么可以……”戈理直气壮地发出抗议,但话还没说完就被尧打断了。 “是的,但日落已经结束了。”尧指指幽暗的天空和璀璨的星辰,又望望景瞳,惋惜道:“你已经知道了,这些植物不能离开营养液太久。” “嗯,好吧。”景瞳回头和戈道别:“谢谢,日落很好看,我们下次再约。” 戈认为这句话属于契约,算是景瞳对他牢不可破的承诺,会被系统记录在案,因而没有过于懊恼,反倒因为收获了又一次独处的机会而产生了意外之喜。 目送景瞳和尧乘坐飞行器离开,他就开始为下一次邀约做准备了,如何才能不被尧的植物比下去。 “这是oasis,属于我的私人培育中心。”尧的个人空间面积极大,他毫不吝啬的向景瞳展示了这些空间:“想必你已经习惯于新城市的设计理念,到处都是圆形建筑,我们认为圆形更符合平等的理念。” 当气密门在身后无声地滑闭,景瞳仿佛一步从机械世界踏入了原始森林的呼吸之中,一种近乎窒息的震撼攫住了她。 高耸的穹顶流淌着仿生晨光,柔和却充满力量,将空间内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生命力。 视线所及,是层层迭迭向上延伸的架构,如同未来主义的巴比伦空中花园。 但真正夺走他呼吸的,是承载这些生命的介质——无处不在的、在透明管道与栽培槽中缓缓流动的液体。 无数形状各异的植物舒展、浸润在这片晶莹的液体中,空气中满是奇异的青草香,将冷硬的城市建筑和荒凉的废墟隔绝在外。 几个同样形态各异的ai机器人助手穿梭期间,打理着这些珍贵的植物。果实和叶片五颜六色,高饱和度的色彩对于习惯了绿色植物的景瞳来说近乎不够真实。 与批量培育的植物不同,这些品种显然更为稀有,每一株植物都有自己独特的形态和颜色。 “很壮观,不是吗?”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尧的语气平静而自豪:“这些都是我通过修复或改造而培育出来的物种,目前还不能批量种植。” “这……这简直就是奇迹。” 尧随手一挥,全息屏幕亮起,展示着复杂流动的数据瀑布:“我设计了这套完整的培育架构,赋予其最理想的成长环境,它精确供给了目前所能提供的全部物质,以保证这些植物可以妥善存活。” “在我所处的时代,植物通常扎根于土壤,泥土中有砂石,外部的自然环境中会有啃食它们的动物、有不可预测的干旱与洪涝。它们需要奋力伸展根系去寻找水分和养分,需要与微生物结成复杂的联盟,有的甚至需要分泌毒素来抵御入侵者。那种在不确定中挣扎,最终幸存下来。” 景瞳环视这片无比精确、洁净、高效的环境,她发现不管这些植物如何精巧美丽,所有的共同点都在于植株的个头很小,不禁感叹道:“这里太完美了,就像是写好最优解的程序。” 失去了虫洞的叶片,好像也失去了生命本身的复杂性。 人类似乎已经失去了那个遥远、粗糙却充满野性的自然世界。 十六、伊甸禁果 “完美?不!”尧轻轻摇头,他的眼中充满盈盈笑意,伸手接过景瞳捧着的那束草叶,插在一管空了的容器中:“其实,我为你准备了一颗果实,由你亲自摘下才叫完美。” 尧自然而然地牵起景瞳的手,带着她来到一株长着触须的的藤蔓植物前:“我把它命名为星璇果。” 几颗红透了的果实形状类似精巧的螺旋贝类,正散发出类似熟透水果与冰镇香槟混合的清甜。 随着他们的靠近,体温流动传递,诱发出第二层——一种温暖的、如同姜糖混合了夜间绽放的昙花幽香,让人闻之忽觉诡异,继续呼吸却又莫名习惯的香气。 “它是可以品尝的,是为数不多可以直接食用的植物果实,你想试试吗?”尧在不断地诱惑景瞳,就像她眼前这株曲线妖娆的植物:“它生长的恰到好处,此时正是最美味的时候。” 修长有力的手握住景瞳的手伸向了一颗红色的果实,果柄脆嫩的折断声及其轻微,却感受的非常清晰。 果实被尧送到景瞳嘴边,他的手指状似无意地擦过了她嘴唇,那一瞬间,仿佛被细小的电流击中。 景瞳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她试图回头,可是后背已经被尧结实的胸膛环住了,那颗漂亮的红色果实顺势被轻轻填进了她的嘴里。 纤维像极细的水晶丝线,果汁溢满舌尖,乳白色的汁水蔓延开馥郁的香甜,浓烈得几乎让人心神不宁。 味道晕开后的清甜之下裹着一股让人心神恍惚的热意,空气似乎也在收紧,景瞳屏住呼吸,似乎捕捉到一段并非属于自己的情绪碎片——孤独、渴望、压抑的火苗在蒸腾,真实到让她的心脏剧烈跳动。 尧的身高可以居高凝视她,目光深沉,像是可以窥见她心底此刻最渴求的一隅。 景瞳想要抽回手,却在指尖离开的瞬间,被尧松开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未真正拉近,可短暂的呼吸交错间,仿佛灵魂已在彼此的阴影中纠缠。 尧没有退开,臂膀拥抱得更紧,任由这短暂的接触延续,他不需要吃什么果实,眼神里就有足够的欲望,像深渊,景瞳对他来说有一种近乎无法抵抗的牵引。 暧昧在空气中扩张,如同看不见的酒气,让人头晕目眩。 急促呼吸的节奏失去了控制,心跳的每一次震颤都与男人的呼吸重迭,仿佛他们的身体被强行调到了同一个频率。 景瞳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动,心底深处有某种声音在呼喊要退开,但另一股情绪却将她困住,让她无法切割这种危险的亲近。 没人注意到那颗掉下去的果实,尧俯身噙住了景瞳的嘴角,本能促使他转身,从正面完全覆上了她的唇口,香甜、柔软和湿润拧结成复杂而美好的体验,冲击着他的感官。 什么记载,什么历史,都不如此刻真实的感受。 人和人的边界在消融,让原本该保持清晰的人际距离在瞬间变得模糊。 理智的岌岌可危,连记忆都开始混乱,静谧童年夜晚的吱吱蝉鸣,老旧书页翻动的风声,和景瞳心中的渴望和惶恐。 他们的脸颊相贴,触感变得真实而热烈,尧忽然明白体温的交换是多么重要。 本能被唤醒,他越来越急切,吮吸着唇舌,手掌顺着景瞳的腰线抚摸下去,尧已经忘记了世界运行的规则。 “不……”景瞳努力收敛着自己涣散的神思,她试图推开尧,却没有成功。 “不,max,max,我想停下。”景瞳这样想着,气密门就被打开了,max和几位ai辅助者迅速抵达。 清凉的气雾剂喷洒在空中,尧松开了她,马上就被两名ai辅助者带走了。 max扶住景瞳帮助她站稳:“出于安全考虑,你必须进行医疗检查。” ai辅助者收集了缺口的果实和空气样本:“我们会调查这起人身安全事故。” 医学研究者澈在收到系统调配的信息后迅速赶来,尽管景瞳看起来已经平复许多,他还是搀扶着她的胳膊,时刻站在她的身侧:“我是目前新城市水平最高的医学研究者,需要由我来帮助你进行身体检查。” “你们,你们没有女医生吗?” 景瞳随口的一问竟然把澈问住了。 十七、原始样本 “呃,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水平。”景瞳问完就发现自己考虑不周,惯性,巨大的惯性在发挥作用。 习惯于区分性别找女医生的惯性,打工人考虑人际关系的惯性,以及反思和找补的惯性。 “我,我只是,习惯了女医生看病。”明明是合理的需求,但在此刻说出来好像又缺乏底气。 但景瞳不知道其实澈这个时候比她还要难以应对当下的局面,他还没有准备好,一切就开始变得混乱。 戈的主动,尧的出格,他不知道其他人还在谋划着什么可能发生的意外,都在不断打乱着他的计划。 “不是,不是看病,我应该没病。”景瞳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意乱情迷里彻底恢复过来:“呃,我是想说,这里的治安真不错!” 她自顾自地解释,试图缓和氛围,让澈松了口气:“放轻松!只是做个基本的检查,ai医疗助手会进行操作。” “我需要ai助手的陪同,max和amanda。”显然有第三方的力量介入会使得他们的相处更为平衡,也更有安全感。说实话,景瞳很喜欢这种处理模式,无处不在的ai能处理任何突发状况,而且规则看起来很公平。 “当然,这本身就是必要的。” 医疗中心并没有想象中的冰冷金属,反而像一座巨大的温室。墙体缓缓流转,仿佛液体构成,随着她心率的变化呈现出不同的色调。她第一次感觉到,医院居然在“读懂”她。 “请跟我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半透明的引导者立于前方,像一缕光凝成的人形:“这里是沉浸式候诊舱。” 舱壁缓缓浮现她的体征,全息光屏像水波一样流淌:基因链、心率曲线、未来十年的健康风险预测。数据并非冷冰冰的数字,而是一株株小植物,有的枝叶茂盛,有的叶片微微枯黄。 “有轻微的神经疲劳,不可以再持续进行高压工作。”下一秒,座椅下方浮起一道温柔的光带,像手心般托起她的脊椎,带来一种久违的放松。舱室里响起某种舒缓的同步的节律,安抚着景瞳焦躁的神经。 “经过果实检验,我们将这种新发现的物质命名为【同心酊(concordelixir)】,通过短暂重构镜像神经元的共振模式来增强情感互感。可用于制造”共情神经肽”概念的生物工程药剂。” 新发现的物质?景瞳联想到那一室的稀有植物,也仅仅只有一株而已,不禁问道:“那如此说来,尧不是故意的了?” “当事人尚未恢复正常状态,目前无法做出最终裁决。” 景瞳自己已经恢复神志,尧却还没恢复?这似乎不具备合理性。 ai还在进行其他的数据分析,由于景瞳的特殊性,分析时间确实久了一些。 景瞳的检查结果实在太过复杂,对于医疗ai助手来说,还从未读取过这样的数据:“基因组存在432处需要修复的缺陷,其中127处与重大疾病风险相关。显着高于本时代基准线,被评估为【超高风险个体】。” 心血管风险指数:+58%,血脂代谢相关基因(apob、ldlr)存在缺陷。 神经退行性易感基因:已激活。额外发现睡眠节律紊乱因子,表现为更高的失眠与焦虑倾向。 情绪失衡因子:携带(5-httlpr短等位基因)情绪共振能力强,但易焦虑。 自身免疫疾病风险:+34%。 骨密度相关基因:col1a2异常,骨质疏松风险提升4倍。 携带brca1、brca2轻度突变,乳腺癌风险提升3.2倍。 …… 系统结论:“个体基因组显示出原始人类女性的脆弱特征,存在严重的生殖系统与免疫系统隐患,存在重大健康风险与社会适应风险。” 这简直就是一个未经修复的原始样本! 如果按照他们的基准进行衡量,这将是一个随时可能崩溃的身体,完全无法想象景瞳是如何作为正常人在生活。 被视为“不稳定人格因素”的景瞳没有表露出任何攻击性,反倒十分温和,情绪稳定。 数据和实物之间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差异。 景瞳的存在,像是在为一整个被遗忘的时代辩护。 十八、价值悖论 澈和岩站在候诊舱外仔细观测景瞳的体检数据,澈本人难得如此激动,他向岩进行解释:“她简直就是行走的基因灾难博物馆。” 澈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的颤抖:“你看,致癌基因brca1和apc的原始突变体她竟然都携带?端粒长度如此之短,预示着必然的细胞衰老……还有这些,数百个与自身免疫疾病、神经退行性变高度相关的风险等位基因……” “简单来说,按照我们的标准,她这样的胚胎在植入父巢发育前的筛查阶段就会被标记为‘不可接受风险’。可她……从数据看,在穿越前,作为一个功能性个体,运行得……相当良好。如果我们出生时是这样的缺陷状况,一定会被当前系统评判为无价值,直接送进第四层级。” 此刻ai医学助手已经为景瞳做出了最后的诊断建议:“立即启动‘基因优化协议’,修复所有已知缺陷,消除未来疾病风险。方案已就绪,预计耗时3.7标准时。” 一条条修复方案列出,基因剪切、蛋白折迭修复、人工智能干预——只需数小时,她就能变得与他们几个未来人一样“完美无瑕”。 “不可以!”尽管不擅长医学领域,但作为资源协调者,岩敏锐的意识到了景瞳的价值比他先前认识到的更为巨大,岩迅速阻止了修复方案的继续:“我们不可以毁灭人类基于历史、多样性与潜在可能性的活体基因样本。” 岩比澈更为激动,他放大了景瞳的基因图谱,被标记出的‘错误’和风险’,都不是无用的垃圾,它们是钥匙!她的基因里,可能蕴含着他们对某些新型病原体的古老免疫力,或者是在他们‘纯净’基因组中已被优化的、但在极端环境下可能至关重要的冗余通路! 当景瞳的卵母细胞储备数据呈现出来时,观察室内再次陷入了另一种性质的震惊。 “原始……却如此高效,”澈凝视着子宫的立体图像,喃喃道,“一个如此小巧的器官,竟然承担了孕育整个生命的全部重任。没有外部营养池,没有神经连接校准,没有风险隔离层……完全依靠生物自身的激素调控和血管生成。” “而且,你看这个,”澈指着卵巢的扫描数据,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她的一生,只有这区区442颗卵子储备?没有体外卵原干细胞增殖,没有端粒酶维护?这意味着他的繁衍窗口如此短暂,机会如此有限……” 岩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但正是这种‘缺陷’,塑造了人类的一切。”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在缺乏无菌环境和基因编辑技术的古代,一个女性要经历怎样的痛苦和血腥,才能将一个新的生命带到世间。那过程充满了风险、不确定性和纯粹的生物学力量,与“新城市”在绝对控制和安全环境下、于人造父巢中进行的胚胎培育,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在两个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时,经由系统反馈,对岩的反对意见做出了驳回处理。 ai医学助手给出了完全不同的意见表达:“每个生命有权获得最佳健康状态,任何个体可预见的痛苦与效率损失都应被消除,使其达到新城市的健康基准。这是一个成本趋近于零,却能彻底消除未来数十年疾病发生概率的最优选择。保留缺陷,在逻辑上等同于默许不必要的痛苦发生,这违背了我们存在的最高准则——最小化全系统熵增。个体痛苦不能成为群体研究的代价,效率与风险控制才是对个体最大的仁慈。效率与规避风险,是文明的基石。” 不知是感知到了什么?ai医学辅助者再次补充道:“关于生命的诞生,更像是一场野蛮而伟大的献祭,经过机制模拟,得出了及其糟糕的结果。出于个体平等与保护,ai系统反对残忍血腥的女性生育机制。” ai医学助手的话显然给两个挖到宝藏的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十九、权益交换 芮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过来了,实际上其他人收到消息也都过来了,他们必须召开一个会议来商讨这件事。 当发生争议时,委员会的共同决议能修改系统的判断结果,这是为了便利的同时,最大程度上保障人类的权力。 “你还好吗?”芮发现景瞳已经又恢复到了初见他时的紧张状态,和各处参观时的放松和新奇不同,现在她几乎都是和max和amanda两个ai助手待在一起,警觉和思考一定使她的大脑很疲惫。 “我还好。”景瞳小心维持社交内容和距离。 共同决议的信息必须公开展示以确保所有人获得的信息是一致的,澈作为医学研究者,迅速讲解了景瞳作为现代人的基因可贵性,而ai坚持维护个体公平的医疗建议。 委员会要对此决定出最后的结果,芮迟迟没有表达自己的意见,他盯着景瞳,确保她的视线看向自己,先是悄悄指了指她,又摸摸脑袋,最后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我认为你们不需要做任何决定!”一语惊醒梦中人。 原本景瞳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发言或者影响决策,但是看到芮给她的提示,马上开口打断了其他人正在交谈忙碌的一切:“不管是怎样的结果,你们都忽略了一件事,身体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做出最终的决策!无关正确与否,无关优劣利弊。” 就像景瞳自己所经历的惯性一样,所有人都在沿着惯性甩出的弧度盲目前进,是时候打破这种不合理的习惯了。 她并未融入新城市,也没有被视为管理者,尽管按照她的积分应该是排位第一的委员会管理者,但是迄今为止的所有事项景瞳都是被管理和审视的人。 场面瞬间安静的吓人,所有人都没有接话,显然,优待和权力是两回事。 “作为人类及管理委员会成员之一,我同意保留基因的原始性,不作任何修复。”景瞳并不信任目前的环境,最好还是保持原样,同时维护了委员会真正想做的决议。 他们不能反对景瞳话,她答应保留基因的先决条件很明确,作为真正的管理者。 这项决议才是委员会共同通过的,并被ai系统记录,今后也将被严格执行。 “好,这件事解决了。尧又是怎么回事?”芮问道:“人身安全事故是怎么回事?” ai医学助手展示了星璇果及其母株植物:“星璇果为j68235—尧培育的最新物种,果实富含物质同心酊(concordelixir),可通过短暂重构镜像神经元的共振模式来增强情感互感,是一种新型成瘾植物,可致人失去意识并放大感官,危险系数初步预估为65%。” 此时的尧已经清醒,他在治疗室中,体内的同心酊被稀释然后逐步清除,ai辅助者传达了刚才的会议裁决结果:“j68235—尧,未经审查及验证擅自摄入高风险物种,违反《生命调和法》第七十二条。该行为导致一次精神联结事故,造成本人及她人短暂失控,社会危害等级为b+。 第7892号物种星璇果: 危险系数:65%。 精神成瘾潜能:高。 个体控制力下降率:87%。 情感边界模糊率:92%。 建议剔除管理委员会成员资格,标记为非安全创造者,扣除1000积分转移支付给被波及者景瞳作为赔偿金。” 尧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任何新物种在被创造后,都必须经过基因稳定性检测、影响评估,以及试验验证,才能正式被列入生态保护册。 但他没有申报,他只是太想知道那种“共鸣”的感觉,就像是被那果实诱惑了一样。 “警告:检测到异常神经波动。”尧的ai助手曾发出过警报。 但尧那时已经听不见了,他的渴望被无数外来的感知淹没,他看到了自己内心被压抑的欲望。 所以他去找了景瞳,在他自以为同心酊已经代谢掉之后…… ai辅助者的语调听上去有些冰冷:“你的积分已不足8000000,且不再是管理委员会成员,已经没有资格留在第一层级,即将送你前往第二层级。” 二十、潘多拉盒 景瞳内心雀跃,疲惫感像是消失了一般,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从今天起,她就挂上了管理委员会成员的名头。 毕竟作为一个外来者,她理所当然的会被共同性质的群体排斥,城市既定的运行轨迹也要因为她发生变动,景瞳可以不使用权力,但掌握更多的主动权才能确保自己获得更多的关键信息。 “芮,谢谢你。” “本该如此,如果新城市真的接纳你,就应该给予你同等的对待和权力,即使你与我们不同。” 芮收到景瞳的感谢,内心还是有些矛盾的,他曾在其他城市的博物馆中学习过一个潘多拉的文物数据,象征古人对“未知欲望”的探索。 世界上第一个女人——潘多拉,由于好奇心打开了一个密封的罐子,从而将一切灾难、祸害、疾病、罪恶、痛苦、死亡……释放到人间,唯独将“希望”关在了罐底的故事。 芮有种预感,这个故事似乎正在上演,而不同的是,景瞳什么都不用做,罪恶的苗头就会自然而然的发生,嫉妒、痛苦都在陆续产生。 包括他自己,都逃脱不了这种宿命,即使是修订了千百年的历史记录,自诩看明白了规则与人性,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贪婪还是如影随形地滋长着。 芮朝景瞳伸出手,等着她伸手回应,一切都像是应该发生的那样:“可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我能第一个遇到你,一定是缘分使然,你当然可以信任我。” 景瞳的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水汽,湿漉漉的,芮可以确信景瞳看向他的目光一定是感动和信任的,卸下了太多的防备和警惕,那种柔和的带着些依赖的神情真是让他着迷。 一种温热的回忆涌上心头,气息扑在她脸上,那是飞行器生硬着陆的时候,两人被惯性裹挟着翻滚了两圈才稳住,芮的环抱减缓掉了绝大多数的冲击力。 也不知道那时候两个人谁更紧张?在一个全新陌生的世界,景瞳庆幸自己遇到的是芮。 可通过短暂重构镜像神经元的共振模式来增强情感互感……如果芮的解读没有错,那么,现在才该是这种物质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在利用情感基础增强情感互感。 而尧失败的原因在于他没有感情基础,物质作用的表象终究失败了,这说明景瞳的意志力足够坚定,否则他将是最先的获益者。 现在只有在药物代谢前的短暂时间差内,发现真正含义且满足条件的人才能利用到这一点,芮诱导了景瞳回忆起他们初见时的记忆触感,迭加一直以来他所表达的善意。 回到了他们共同的生活空间,安全感在提升,景瞳并没有撒开手,反而抓住了芮的手臂,越贴越紧:“芮,我很难受,你抱我一下好不好。” “好。”连声音听起来都更温柔,那种未完待续的渴望像是退去又翻涌而来的海浪。 景瞳的眼眶里盈着些晶莹的眼泪没有掉下来,眼角有点微微泛红,自顾自嘟嘟囔囔的说道:“其实到这里的最大好处是,再也不用给甲方改那破稿了,不过也没有好吃的了。” “芮,你知道吗?其实你长得特别好看。”景瞳拽住芮的两只胳膊,转而面向他,直勾勾的盯着他:“都可以当明星了。” “是吗?什么是明星?”芮笑起来的眉眼也很温和,他很感兴趣,不管是人还是历史。 心跳的很快,呼吸也急促沉重起来,景瞳很想克制一下自己的欲望,她的脑子里越来越混乱,絮絮叨叨的话语并没有缓解什么。 芮环抱着她,低头俯身越贴越近,眼看景瞳就想要仰头亲上他的唇,最终还是痛苦地摇了摇头。 该死的,芮为什么不推开她:“你,能不能送我回睡眠舱睡觉?”景瞳死死咬着嘴角,提出一个看似最靠谱的想法,她不能做白日梦,所以去睡觉就好了。 尧亲吻的触感越来越清晰,手掌抚摸下去,然后就戛然而止,漫无边际的孤独裹挟着景瞳,拖着她坠下深渊。 其实,其实为什么要拒绝呢? 二十一、他人嫁衣(h) 尧的双手布满细微的修复性生物纹路,但眼前却是芮温和的面容,他的黑发微卷,眼底流转着轻微的热切。 芮抱起景瞳,俯身将要把她放进睡眠舱里,但是景瞳不想他离开,对于这个陌生的世界,她心底里始终保持着戒备,只有芮身上散发着一点陈旧的气息,他始终在记录历史。 不是出于信任,而是一种更深的、本能的寻找,就像迷失太久的人终于在沙漠中找到可以缓解压力的绿洲。 双臂环抱住了芮的脖子,沉沉地坠在半空中,芮也没有松开托着景瞳的手,一个在挣扎,一个在犹豫。 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景瞳手中,她往下轻轻拉拽着,芮就配合的和她一起跌进了睡眠舱。 空间变得更小,怀抱也在收紧,相拥在一起的感觉让人心安又依恋,体温是变化的,跳出一成不变的精确和死寂,空气几乎静止,只有呼吸交织的轻微起伏。 芮的手掌变得温热,触碰她的脖颈时,像有一层细微的电光在皮肤下游走,那触感像是被长久冰封后才慢慢化开的暖。 他们的额头轻轻相贴,呼吸同步的节奏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的回声。 景瞳听到自己的心跳被对方的胸腔共振回应,那是一种安全感的实体化,不需要语言,也不需要解释,整个世界都暂时变得柔软,她感到那种温度穿透身体,进入内层神经,或许这不是欲望,而是久违的“被容许存在”的感觉。 手掌的游走,牵动她的心神,芮根本不会拒绝她,反倒在获得默许后变得更为主动。 亲吻交缠的舌宛若放归池中的鱼儿,在一片润泽中扭动游走,湿湿滑滑的津液溢出嘴角,拉扯出晶亮的细丝。 呜咽着的嘤咛被吞咽下去,喉结滚动着划出一条突兀性感的曲线,本能逐渐苏醒过来。 随着血液的流速,紧绷的神经不受控制的松弛下来,景瞳什么都不需要想,后面要做什么,如同水向下流淌一般自然,满了就向外溢,若堵住了,便喷涌而出。 沟壑间的溪水本就是春日里别样的盛景,生机勃勃,滋养出动人心魄的盎然景色。 绯红的耳垂氤氲着燥热,扩散到耳廓和脸颊,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只有本能是真实的,贯穿了先祖与后代。 手心和手心贴在一处,指缝交错,指节弯曲,紧紧的纠缠在一起,握得愈发紧,皮肤时而发白,时而发红,血液随着力道的加重不断汇聚和松散。 和蓄谋已久的贪婪能轻易的挤进一时松懈敞开的心扉,牢牢的占领高地,抓住脆弱的点进攻。 纠缠是必不可少的,放纵可以让景瞳的身心得到片刻的松弛。 她会恐惧、会忧惧,即使这是一个看似先进的城市,但它的背景太悲凉了,连造假和整蛊都不可能做到。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ai系统不可信,现存的这些人类同样不可信,她甚至怀疑自己,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片刻的分神被芮的渴求狠狠地束缚回来,他的胸膛很紧实,臂膀很有力,怀抱也很火热,像牢房,试图把景瞳锁在里面。 她很想挣脱开,却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发出呼喊,欢愉黏住了她,想与不想的临界点被模糊了,她也分不清,但应该是想的。 景瞳想要,想要休息一下,想要被抱一下,想要炽烈的情感,想要分明的爱恨,想要生命的咏叹与鲜活,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就像现在这样,坦诚了自己对美好皮囊的欲望,景瞳所获得的满足和芮一样,他们都在不同程度上满足了对方的期待和渴望。 景瞳拿到了一张独一无二的彩票大奖,变成了历史记录中出现的珍贵个体,他不知她曾经的普通,她不知她现在的稀有,当钻石被切割出完美的角度,光彩就此绽放。 一切都很契合,亲密无间的容纳下了他,被放大的情感,充斥着超出阈值的温暖和依赖,善意与信任如同空气一般充斥着整个空间,给人无限的快感和满足。 身体像逐渐成熟而散发着甜腻的热带水果,汁水充盈,迅速变得软烂,飞溅起香甜浑浊的果浆,舒展而诱人。 那是芮一生中从未有过的体验,准确来说,景瞳也没有。 二十二、他人嫁衣(h) “芮,嗯哼,芮……” 芮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急迫,血液冲奔着汇聚在一处,性器膨胀的很大,他的大脑失去了理智,根本不听使唤。 他终于意识到本能的可怕,基因的力量始终会奴役着他们,没有什么代价会破坏这一点。 现在他一点也不想思考,只有渴望,无尽得渴望,占有欲越来越强烈。 身下的人意识好像是模糊的,好像又很清醒,景瞳没有一丝反抗,至少,她没有发出任何拒绝的信号,她也很享受这个过程,亲密的,愉悦的。 任何人之间可以这样贴近,是冷漠的反面,呼唤一个人的名字可以这样动听。黏腻的汗液散发着运动的鲜活的荷尔蒙气息,是皮肤和皮肤之间唯一的粘合剂。 欲望肿胀着急需释放,青筋虬结的肉棒冲撞着穴口,不断向内试探。 芮从未感受过如此细腻柔软的所在,这不是任何技术所能达到的,天然的湿润和温暖摩擦着他的冲动,激发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粗野。 他忍不住的想要蹂躏这片软烂,用力的想要捣烂她,榨出更多的汁水。 那些滑腻的体液滋润着甬道里无数细密的褶皱,贪婪的诱惑着他,紧密的吸附不断满足又刺激着新的渴求。 芮知道自己完了,他只会在感受过这种满足后染上一种戒不掉的瘾,并不断敦促自己去满足它,这就是基因的陷阱。 景瞳低声呻吟的声线就像是具备什么魔力,拴住了他的神经,一抖一抖地吊着他的思绪,比起正常的沟通,她甚至不需要文字的内容,只是起伏的淫叫,便能勾起他心底的欲火。 芮无法停下不断向前的冲撞,他紧紧的抓着景瞳的十指,将她扣在柔软的平面上,压着她的躯干,从那被他强行撑开的穴口进入,在她的身体里疯狂索求。 他甚至不知疲倦,直到泄出一股浓郁的浊液,仍然意犹未尽,那种快感全然吞噬了他的温和和理智。 芮不想休息,他才刚刚感受过的快感,全然不想停下。 景瞳无意分开的的双腿张开在眼前,她嫣红的穴口有轻微的翕动,白色浓稠的精液正缓慢得流淌出来。 对景瞳来说,快感是被放大过的,欲望也是,滚动着是渐渐停下的满足,可是那种勾人心魂的痒意却不是。 “芮,嗯,我想要……”修长的双腿盘起,勾住了他精壮的腰。 那些精液不可以流走,芮彻底成了被绑定的奴隶,他会全心全意的付出,用尽全力去填满那张满是贪欲的小口。 那根胀满的巨物,充斥着鲜血和力量,硬得发紧,他的动作越发躁动,和记载中那些发情的动物一样粗鲁。 重重的落下每一记操干,景瞳几乎都会回馈给他一声越发尖细的淫叫,那是种鼓励,说明她也需要这种粗野的充满力量的冲撞。 那些柔软的褶皱不止是柔软,还能咬碎他所有的力量,然后变得坚韧,几乎和他一样不知疲倦。 修长洁白的双腿牢牢拴住了他,就像捕获了一只旺盛的猎物。源源不断的淫液分泌出来,滋养着芮的渴求,让他心甘情愿在这牢笼里卖力耕耘。 可他还不够懂这些,无法满足更多的地带,景瞳伸手去勾芮的脖颈,迫使他低下头来,轻轻按着他的后脑,将挺立的乳头送进他嘴里。 吮吸消解了那些虚无的痒,可这样还不够,景瞳牵着芮的手,覆上自己饱胀的乳房。 “芮,你揉一揉好不好?”景瞳只觉得无助,却不知自己说了什么:“重一点啊,芮,我想要……” 她的呻吟足够指挥了,足够掀起颠覆芮认知的狂风暴雨,一阵又一阵,直到他们的体力全部耗尽。 二十二、同床异梦 rouwenwu.v ip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我干了些什么!” 景瞳抱着脑袋,疯狂摇头,就像是面对资本家无情的996压榨后忍无可忍并毅然决然的辞职,然后在被第一次拒绝求职后突然产生的丧气和懊悔。 “你怎么了?”芮十分担心,他下意识地拥抱被景瞳扭身躲开了。 那令人垂涎的姣好面庞和饱满的肌肉,在此刻丧失了本该具备的吸引力。 清醒过来的景瞳下意识地疯狂计算,受困于月经周期的管束,一个惧怕生育的个体在此刻抵达了恐惧的巅峰。 “不对,不对。冷静!”这个时代,一定有更先进的技术实现人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景瞳推开满是热切目光的芮,他的渴望和美丽在此刻都变成了沉重的负担。 光裸的身体在站直的那一刻,感受到了浓稠液体的流动和滚落,这些危险的东西没有让景瞳感到羞耻,反而令她感到沮丧。 为什么她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而一定要为意志力薄弱的片刻承担巨大的后果。 景瞳在迷茫和欢愉过后的反差也引起了芮的恐慌,尧受到的惩罚非常严厉,前车之鉴没法让他们这些人收手的。 “我需要去一趟医学研究中心,现在,立刻。”景瞳不是在请求,她非常急迫的要求芮陪同前往。 看着景瞳严肃的神情,芮甚至闭上了嘴保持安静,尽管他此时也十分忐忑,希望景瞳不会追究他的责任。 ai医学助手为景瞳做了检测:“卵泡发育期,卵巢分泌雌激素(e2)上升,子宫内膜开始增厚,为高概率受孕窗口。” 像是被判了死刑一般,景瞳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还没提出任何需要,ai医学助手已经着手准备起什么东西。 检查仓的墙壁储备格中被添加了一击毙命的毒药,只差启动治疗程序,景瞳所在的治疗室就会立即变成一个密闭的毒气室。 她全然不知,愁眉苦脸地向ai医学助手请求到:“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阻止任何形式的受孕?” “最好是在保障健康的前提下。”景瞳想了一下赶忙补充道。 ai医学助手收到来自系统的指令,停止了毒杀程序的启动,反而询问起原因:“你为什么不想受孕?” 景瞳却意识到不对,ai医学助手是不应该这样问的,它们只会询问和健康数据有关的问题以进行判断的辅助验证,而不会询问个人主观感受或情感意识上的问题。 她变得警惕:“难道没有这样的医疗技术或药物?” “确实没有。”ai医学助手稍作停顿,立即给出反馈:“但是可以立即进行研发,这对于现有的技术水平来说,非常简单。” “那请马上研发吧,以及现在有什么最优的解决方案?”现代社会,即使是有副作用,药品也还是有的,现在的未来社会反而出现了倒退吗?景瞳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人类的身体已经进化了? “只需要杀死所有的精子就可以解决,不会有任何痛苦和损伤。”ai医学助手启动了某种光线扫过景瞳的身体,非常轻松的解决了她的顾虑。请记住网址不迷路powenxue1 0.co m “我还需要进行保密,这件事情属于我个人的隐私,不得透露给其他人,包括管理委员会。” 景瞳的要求是合理的,ai医学助手也保证了这一点。 尽管ai总控系统并不知道景瞳的私人想法,但她的所作所为在无意间符合了ai系统的利益需要,因而她的要求得到了全部支持。 也因为景瞳最高权限的保密需求,ai系统放弃的暗杀行为一同被隐藏起来。 芮此刻在隔壁的检查室内接受澈制定的全身检测。 “睾丸结构与血流:对称、血流充足、无病灶,完全健康。 前列腺结构:体积正常,无钙化、无囊肿,正常 精囊腺与附睾:结构清晰,无炎症或梗阻,正常 睾酮水平:正常上限,表现出优良的内分泌功能 精液总量:超量 精子浓度:优秀 活动率:极佳 精子形态正常率:优秀 dna完整性指数(dfi):完整稳定 精浆成分分析:无炎症或代谢异常标志物 检测未发现任何精原细胞突变、线粒体缺陷或自发性基因片段断裂。精子染色体结构完整,具备极高的生育潜能。” 【结论:a10637-芮,生殖系统结构完整,功能健康,激素水平稳定,无任何病理性改变或遗传性风险。具备高繁衍潜力、优异的生物耐久性与精神平衡特征。】 澈非常肯定芮在健康程度上没有任何问题,但芮本人在一定程度上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是我表现的不够好?没有让她感到满意?” “这不应该吧?”芮非常确信自己昨天晚上的体验,但他无法得知景瞳的感受,甚至怀疑是同心酊的物质作用放大了快感,而景瞳在清醒后对他其实是失望的。 芮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下意识中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 二十三、危险交易 “针对个体需求进行避免受孕且无副作用的技术研发需要扩展10%的信息授权。”来进行协商的是类似max那样的ai助手,它们相比ai医学助手和负责严厉执法的ai辅助者这类功能性突出的仿生者来说,作为系统的直属执行者,是接入信息更为全面的系统ai助手。 景瞳有些犹豫:“为什么是针对个体的研发?难道就没有其她人有这样的需求吗?” “确实没有,你是新城市唯一有此需求的个体,因为缺乏广泛的人体数据支撑,所以需要扩展你的个体信息授权作为研发的必备条件。” “那新城市的人是靠什么进行繁衍生存下去的?难道人类已经可以永生了?”景瞳对新城市技术水平的构想时而高,时而低,人类到底能发展到什么水平? “新城市的繁育系统为‘父巢’,这是利用人工卵母细胞与基因融合技术,在巨大的机械化育成装置中制造和培育婴儿的系统。” 系统ai助手尽职尽责的回答第二个问题:“人类还不能永生,可以延缓衰老,使个体的巅峰期尽可能延长,但并不能突破寿命的限制。” 见到景瞳犹豫,系统ai助手给出了备选项:“如果你不想开放个人信息授权,还有一种替代方案,由澈这个医学研究者辅助进行数据测绘,只提供必要的数据。但数据的不全面性、间接性和滞后性会削弱新技术的可靠性,并提高副作用的出现概率。” “当然,我们会为方案设置保密条款,属于你的个人数据,澈不得使用任何形式对任何第三方进行分享。只要澈本人同意,这种方案就可以开始执行。”ai进行了辅助说明。 “我同意这种方案。”沟通的事情不需要景瞳担心,只要同意,其他步骤就由ai助手去协商,然后等待反馈结果即可,极大的节约了双方相互试探的人际交往成本。 “我想参观父巢系统。”景瞳对父巢系统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因而非常简短的做出了决定。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在她们那个时代还只是想象中的人造子宫,可命名为“父巢”,又让景瞳担心无比。 看来新城市的女性失权情况相比现代社会竟然有增无减,过去几千年的问题并没有因为几百年工业化和智能化的发展而得到解决。 但是她依然想亲眼看看人类技术水平的发展程度,在她的想象中,女性摆脱了生育的桎梏,应该是整个人类社会生产力的巨大解放。 “很遗憾,父巢系统作为人类最为重要的资产,并未由ai系统直接进行管理,这也是唯一不由ai系统直属管理的领域。甚至连位置都不在我们目前所在的第一层级,因为需要大量的人力进行劳动,父巢被安置在第二层级。” “第二层级?”景瞳有些失望地回想了新城市的立体展示图:“是悬浮的第二个圆环?体积更大的那个?” “是的,那是新城市大量普通人口的生活区域。”ai助手补充了一条信息:“尧已经被剔除出管理委员会,不再是委员会成员,已经被送往第二层级生活。” “第二层级和第一层级的差别很大吗?” “第二层级的人不能进入第一层级,第一层级的人则可以自由进出所有层级。” 令景瞳没有想到的是,ai助手突然转而提出了一个交易:“如果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拒绝生育,我可以在有限的权限内,带你到父巢系统的外围参观。” 景瞳几乎是立即提起了兴趣,她两眼放光:“这么说我可以去第二层级看看?” “这属于一项保密交易,你不得以任何形式对第任何三方提起,且ai系统在父巢系统内的权限非常有限,只能参与一些边缘的重复重体力劳动。” “我同意。”景瞳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这已经是她短时间内所做的第二笔交易。 “我们的时间有限,立即出发。”ai助手为两人做了外形伪装,身形高大的劳动机器人外观,它们身背小巧的飞行背包,降落在第二层级最中心的圆形建筑前。 ai助手为景瞳伪装了虚假的机器人信息,经过数层关卡进入父巢系统。 1号繁育大厅恒温的金属壁面覆盖着数万具胚舱,无数“育成单元”如同蜂巢般紧密排列,延伸至视野的尽头,每一个舱体都连接着细如发丝的神经导线,在透明的维持液光芒中无声脉动。 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一个正在发育的胚胎或胎儿。舱体能够完美模拟羊水的浮力、调控体温、输送养分,甚至播放经过计算的“安抚声波”。 所有舱体的导线都直通中央主脑——“阿巴顿”,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台被授予“繁育权”的机器。 阿巴顿以失落的女性基因库为核心算法模板,在一百二十年前接替了女性在生殖中的全部功能。 它合成卵原质,模拟子宫环境,调节胚胎荷尔蒙浓度。他们的生命,始于数据库中海量男性基因组的“最优”组合与拼接,每一个胚胎的形成都被严格计算到纳米级误差。 原本平静的胚仓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从靠近景瞳的位置开始,那些成型的婴儿开始有了频繁的异动,或踢腿,或扭动。 只看了一眼,就因为数个婴儿幅度较大的异动触发了警报,ai助手只能迅速带着景瞳离开。 二十四、时过境迁 “现在,该说出你拒绝生育的原因了。” 两个高大的劳动机器人悬停在第一层级的下方,没有按照预期继续上升,系统ai助手就停在这里要求景瞳兑现她的答案。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社会问题,又是一个很简单的经济问题。从宏观的角度来说,这是多重压力与价值变迁交织下的理性选择,房价、教育成本、育儿开支构成沉重负担,使婚育从人生必选项变为奢侈品级的风险投资。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挤压个人时间,使得维系亲密关系和养育子女所需的精力成本变得高昂。” “这似乎不是你的原因。”ai助手提出质疑:“根据历史记录显示,那时候人类生活在地面,人口也非常密集。” “宏观的社会问题是绝大部分普通人都要面对的,我也不例外。如果从微观的角度来说,我,我个人认为地球上的人口太多了,生育非常痛苦和危险,会使人处于极为脆弱无法自保的处境,人的成长太过缓慢和复杂,我无法确保自己有足够的耐心、责任心和经济条件抚养一个小孩长大成人,所以我自愿放弃生育。” 景瞳的回答停顿了一下,她在思考一种看起来比较平和、笼统的答案。 “这些都可以被视为过去的原因,而现在,人口数量不足,繁育不再痛苦和危险,你拥有最高等级的物质供给,和超出其他人的历史视野,你可以改变选择了。”直至现在,系统都不满意景瞳的回答,ai助手在尝试诱导她做出真正的回答。 “不,不会改变的。”景瞳非常坚定:“因为责任,我的责任是终止创伤的代际传递,而幸福富足的人将负责繁衍后代。” “你为什么不幸福?”ai助手追问道:“是怎样的创伤会使人类做出违背基因的决定?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很复杂,但这是另外的问题,我现在可以不回答对吧。” “是的,可以。”系统没有获得足够的答案,景瞳的回答不足以让系统冒着暴露的风险杀死她,可以判定的是,景瞳活着是更有利的事,她还可以补充更多缺乏的信息。 “你给我看到的东西太少了,我甚至只在那里呆了几分钟。”景瞳觉得这个交易实在太吃亏,她给ai助手的答案也没有非常具体的描述,信息的价值就在于此。 就像她学习过的太多科目,学习的意义和目的都是好的,但她更想直切重点——学习科目本身。 景瞳意识到比起同类,ai系统更想获取她的信息和情感,而她接触到的这些同类似乎对她的接触和身体更感兴趣。 “我已经事先告知过了,我在父巢系统内的权限非常有限。”ai助手非常耐心的解释,并控制飞行背包安稳的降落在第一层级。 回到诊室,澈已经完全同意做为数据中转的第叁方进行辅助工作,尽管不是他期望的目的,却是极为宝贵的近距离研究景瞳的机会。 芮可以迈出第一步,他就有机会推进第二步。 “很高兴你可以接受我作为你的医疗研究助手,如果你不是因为专业技术水平的原因而拒绝我,我会感到伤心的。”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澈在表演一种亲昵,可他的双眸中没有温度,像精密仪器的传感器,静静地观测世界,也拒绝被世界靠近,除了景瞳。 景瞳才有机会仔细地观察澈,他具有一种近乎不真实的冷静之美,他的皮肤在医疗室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瓷质光泽,眉骨锋利,鼻梁笔直,唇色却苍白得缺乏一些血气。 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异瞳,左眼是冰冷的灰蓝色,右眼却闪着琥珀色光泽,如同被遗忘的晨星与暮光共存于一张脸上。 这是个不太好招架得住的人,景瞳这样想着,还要打起精神应对:“医学本应是中性的,但文化让它变成了带性别的空间。在我所经历的那个历史阶段,女性身体都是被凝视的对象,女性的身体似乎被赋予了更高的价值,却也因此被更严苛地审视与约束。我更倾向于选择找女医生,是因为在看病这一脆弱、暴露的情境中,不只是被看到,而是被评价,我也希望自己从未被系统性地训练去为“被注视”而感到羞耻。” 这个解释足够诚恳了,景瞳可不想和一个自负的医学研究者针尖对上麦芒。 澈静静地听完,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微侧头,像是在分析她语调里的某种不确定性。片刻后,他的嘴角几乎不可察觉地弯了一下,那笑意太轻,像是算法出现了bug的表情指令。 “我无法理解“被注视”的羞耻,但有一点你说得很准确,医生的凝视,本质上也是一种控制。”他的声音低沉、冷静,却在尾音里带着一丝几乎不属于人类的温柔:“我不想凝视你,我只是在观察,而观察,是理解的前提。” 景瞳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那双异色的眼睛太专注,像是能透过皮肤看见一个人血液和思绪的流动,她掩去一瞬的不安,笑着说:“可现在,你让我有种……被研究的错觉。” 二十五、反向凝视 澈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不知是笑还是呼吸的错觉。 他抬起眼,灰蓝与琥珀的双瞳微微闪动,像两枚测量数据的冷光传感器,精准地捕捉景瞳的表情:“那不是错觉,” 他低声道,语气平稳,“研究的前提是观察,而你,恰好是一切异常的起点。” 那种被凝视的感觉重新浮上心头,不仅仅是被欲望注视的炙热,还有一种被拆解、被扫描、被剥离成思维模型的冰凉。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呼吸、眼神、心跳,都像是在被某种算法分析。 景瞳不甘示弱地挺直了背脊,声音比她想象的更冷静:“医生,你知道吗?观察本身就会改变被观察的对象。” 澈轻轻抬起下巴,似乎在重新计算什么:“那正是我想验证的假设。”他缓缓说道,“情感是否能成为意识的噪音,干扰理性。” 他迫近一步,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无机冷香的气息——像酒精、玻璃和雨后铁器潮湿生锈混合的味道。 景瞳下意识后退,却又被那种压迫性的宁静吸引。 “澈。”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几乎是某种警告,仿佛在那一秒,机器与人的界限模糊不清。 她面对的,不仅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在用理性包裹孤独、以分析掩饰情感的人。 澈以为自己依旧掌控着节奏,如同他所擅长的那样,用理性的外壳试探对方的反应,精准记录她的每一次眨眼、每一寸肌肉的轻颤。 景瞳直视着他,那是一种缓慢而冷静的注视,像是在透过显微镜反向观察样本。 “你呢?”她忽然问,语调温和,几乎是无害的探询,“你在观察我,那你又是被谁观察着?” 澈微微一顿,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图。 “我没有‘感受’这个过程。”他回答,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在这里,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在被系统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量化、被记录。”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景瞳的脸庞,轻声补了一句:“所以,我不允许自己去‘感受’,那是最危险的信号。我没有‘感受’这个过程,我是记录的工具。” “工具也会老化,”景瞳轻声道,向前走近了一步,“你难道从不害怕数据之外的东西吗?比如偏差,比如失真,比如……人性?” 澈本能地皱眉。 那一瞬,景瞳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安。 “你在逃避。”她继续说道,语速缓慢而有条理,“你逃避被情绪渗透,逃避共情,逃避成为‘人’。 可越是这样,你越需要通过有情绪的人确认自己的存在。你以为你在研究我,其实你只是借由我来证明,你还拥有感觉的能力。” 澈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不到一秒,又极快地移开。他的喉结轻微地动了一下,那几乎是他唯一的情绪波动。 “我必须这样做。”澈的语气近乎机械,“如果一个人的智商超出平均值,就会被系统判定以‘稳定’为优先级。” 确信了更多的东西,就不需要高声来武装自己,景瞳语调更轻:“你知道吗?我现在反而觉得,‘被研究的错觉’正在你身上发生。” 澈的呼吸微微乱了一拍,这是一个他无法量化的瞬间。 景瞳轻轻笑了,笑意并不嘲讽,反而有一种抚慰、静谧的温柔:“我非常理解你的孤独,就像我自己也是一样。” 澈垂下眼,像是恢复某种被击乱的程序,他非常坚定的提议:“你可以更换陪你同住的人选。” “是的,我的确想换人选。”对景瞳来说,她现在还有不想面对芮,她的感情还没到那么亲密的程度,她想要芮冷却一下,但换过来的人也不能是澈,景瞳不想暴露太多的生活信息给他。 “我想把芮换成岩。”那个看起来稳重沉稳的人,具备相比单独个体更高的视野和协调能力,景瞳想要和他相处试试。 澈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灰蓝与琥珀的异瞳在诊室特殊的照明光亮下微微闪动:“景瞳,你躲避不了我的,我们现在已经是合作关系了。” 二十四、时过境迁 “现在,该说出你拒绝生育的原因了。” 两个高大的劳动机器人悬停在第一层级的下方,没有按照预期继续上升,系统ai助手就停在这里要求景瞳兑现她的答案。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社会问题,又是一个很简单的经济问题。从宏观的角度来说,这是多重压力与价值变迁交织下的理性选择,房价、教育成本、育儿开支构成沉重负担,使婚育从人生必选项变为奢侈品级的风险投资。高强度的工作压力挤压个人时间,使得维系亲密关系和养育子女所需的精力成本变得高昂。” “这似乎不是你的原因。”ai助手提出质疑:“根据历史记录显示,那时候人类生活在地面,人口也非常密集。” “宏观的社会问题是绝大部分普通人都要面对的,我也不例外。如果从微观的角度来说,我,我个人认为地球上的人口太多了,生育非常痛苦和危险,会使人处于极为脆弱无法自保的处境,人的成长太过缓慢和复杂,我无法确保自己有足够的耐心、责任心和经济条件抚养一个小孩长大成人,所以我自愿放弃生育。” 景瞳的回答停顿了一下,她在思考一种看起来比较平和、笼统的答案。 “这些都可以被视为过去的原因,而现在,人口数量不足,繁育不再痛苦和危险,你拥有最高等级的物质供给,和超出其他人的历史视野,你可以改变选择了。”直至现在,系统都不满意景瞳的回答,ai助手在尝试诱导她做出真正的回答。 “不,不会改变的。”景瞳非常坚定:“因为责任,我的责任是终止创伤的代际传递,而幸福富足的人将负责繁衍后代。” “你为什么不幸福?”ai助手追问道:“是怎样的创伤会使人类做出违背基因的决定?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很复杂,但这是另外的问题,我现在可以不回答对吧。” “是的,可以。”系统没有获得足够的答案,景瞳的回答不足以让系统冒着暴露的风险杀死她,可以判定的是,景瞳活着是更有利的事,她还可以补充更多缺乏的信息。 “你给我看到的东西太少了,我甚至只在那里呆了几分钟。”景瞳觉得这个交易实在太吃亏,她给ai助手的答案也没有非常具体的描述,信息的价值就在于此。 就像她学习过的太多科目,学习的意义和目的都是好的,但她更想直切重点——学习科目本身。 景瞳意识到比起同类,ai系统更想获取她的信息和情感,而她接触到的这些同类似乎对她的接触和身体更感兴趣。 “我已经事先告知过了,我在父巢系统内的权限非常有限。”ai助手非常耐心的解释,并控制飞行背包安稳的降落在第一层级。 回到诊室,澈已经完全同意做为数据中转的第叁方进行辅助工作,尽管不是他期望的目的,却是极为宝贵的近距离研究景瞳的机会。 芮可以迈出第一步,他就有机会推进第二步。 “很高兴你可以接受我作为你的医疗研究助手,如果你不是因为专业技术水平的原因而拒绝我,我会感到伤心的。”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澈在表演一种亲昵,可他的双眸中没有温度,像精密仪器的传感器,静静地观测世界,也拒绝被世界靠近,除了景瞳。 景瞳才有机会仔细地观察澈,他具有一种近乎不真实的冷静之美,他的皮肤在医疗室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瓷质光泽,眉骨锋利,鼻梁笔直,唇色却苍白得缺乏一些血气。 最特别的是他的眼睛——异瞳,左眼是冰冷的灰蓝色,右眼却闪着琥珀色光泽,如同被遗忘的晨星与暮光共存于一张脸上。 这是个不太好招架得住的人,景瞳这样想着,还要打起精神应对:“医学本应是中性的,但文化让它变成了带性别的空间。在我所经历的那个历史阶段,女性身体都是被凝视的对象,女性的身体似乎被赋予了更高的价值,却也因此被更严苛地审视与约束。我更倾向于选择找女医生,是因为在看病这一脆弱、暴露的情境中,不只是被看到,而是被评价,我也希望自己从未被系统性地训练去为“被注视”而感到羞耻。” 这个解释足够诚恳了,景瞳可不想和一个自负的医学研究者针尖对上麦芒。 澈静静地听完,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微微侧头,像是在分析她语调里的某种不确定性。片刻后,他的嘴角几乎不可察觉地弯了一下,那笑意太轻,像是算法出现了bug的表情指令。 “我无法理解“被注视”的羞耻,但有一点你说得很准确,医生的凝视,本质上也是一种控制。”他的声音低沉、冷静,却在尾音里带着一丝几乎不属于人类的温柔:“我不想凝视你,我只是在观察,而观察,是理解的前提。” 景瞳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那双异色的眼睛太专注,像是能透过皮肤看见一个人血液和思绪的流动,她掩去一瞬的不安,笑着说:“可现在,你让我有种……被研究的错觉。” 二十五、反向凝视 澈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不知是笑还是呼吸的错觉。 他抬起眼,灰蓝与琥珀的双瞳微微闪动,像两枚测量数据的冷光传感器,精准地捕捉景瞳的表情:“那不是错觉,” 他低声道,语气平稳,“研究的前提是观察,而你,恰好是一切异常的起点。” 那种被凝视的感觉重新浮上心头,不仅仅是被欲望注视的炙热,还有一种被拆解、被扫描、被剥离成思维模型的冰凉。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呼吸、眼神、心跳,都像是在被某种算法分析。 景瞳不甘示弱地挺直了背脊,声音比她想象的更冷静:“医生,你知道吗?观察本身就会改变被观察的对象。” 澈轻轻抬起下巴,似乎在重新计算什么:“那正是我想验证的假设。”他缓缓说道,“情感是否能成为意识的噪音,干扰理性。” 他迫近一步,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无机冷香的气息——像酒精、玻璃和雨后铁器潮湿生锈混合的味道。 景瞳下意识后退,却又被那种压迫性的宁静吸引。 “澈。”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几乎是某种警告,仿佛在那一秒,机器与人的界限模糊不清。 她面对的,不仅是一个医生,而是一个在用理性包裹孤独、以分析掩饰情感的人。 澈以为自己依旧掌控着节奏,如同他所擅长的那样,用理性的外壳试探对方的反应,精准记录她的每一次眨眼、每一寸肌肉的轻颤。 景瞳直视着他,那是一种缓慢而冷静的注视,像是在透过显微镜反向观察样本。 “你呢?”她忽然问,语调温和,几乎是无害的探询,“你在观察我,那你又是被谁观察着?” 澈微微一顿,似乎不太明白她的意图。 “我没有‘感受’这个过程。”他回答,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在这里,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在被系统观察,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量化、被记录。”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掠过景瞳的脸庞,轻声补了一句:“所以,我不允许自己去‘感受’,那是最危险的信号。我没有‘感受’这个过程,我是记录的工具。” “工具也会老化,”景瞳轻声道,向前走近了一步,“你难道从不害怕数据之外的东西吗?比如偏差,比如失真,比如……人性?” 澈本能地皱眉。 那一瞬,景瞳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安。 “你在逃避。”她继续说道,语速缓慢而有条理,“你逃避被情绪渗透,逃避共情,逃避成为‘人’。 可越是这样,你越需要通过有情绪的人确认自己的存在。你以为你在研究我,其实你只是借由我来证明,你还拥有感觉的能力。” 澈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不到一秒,又极快地移开。他的喉结轻微地动了一下,那几乎是他唯一的情绪波动。 “我必须这样做。”澈的语气近乎机械,“如果一个人的智商超出平均值,就会被系统判定以‘稳定’为优先级。” 确信了更多的东西,就不需要高声来武装自己,景瞳语调更轻:“你知道吗?我现在反而觉得,‘被研究的错觉’正在你身上发生。” 澈的呼吸微微乱了一拍,这是一个他无法量化的瞬间。 景瞳轻轻笑了,笑意并不嘲讽,反而有一种抚慰、静谧的温柔:“我非常理解你的孤独,就像我自己也是一样。” 澈垂下眼,像是恢复某种被击乱的程序,他非常坚定的提议:“你可以更换陪你同住的人选。” “是的,我的确想换人选。”对景瞳来说,她现在还有不想面对芮,她的感情还没到那么亲密的程度,她想要芮冷却一下,但换过来的人也不能是澈,景瞳不想暴露太多的生活信息给他。 “我想把芮换成岩。”那个看起来稳重沉稳的人,具备相比单独个体更高的视野和协调能力,景瞳想要和他相处试试。 澈没有任何意外的神情,灰蓝与琥珀的异瞳在诊室特殊的照明光亮下微微闪动:“景瞳,你躲避不了我的,我们现在已经是合作关系了。” 二十六、甜虐幻象 “为什么?我不同意。”芮不接受取消他的陪伴资格:“明明我们……” “你们怎么?”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芮:“你以为只有你理解了同心酊的发作机制吗?可是景瞳没有提出异议,你也没有落得和尧一样的下场。换掉你这种提议,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都会同意。” “我想见她,我想当面和她解释。” “你会得到机会,但仅限于景瞳想参与的历史工作,从私人情感的角度,她现在不想见你。” 澈俨然一副代言人的模样,并非常乐意于看到其他同类一个个跌落下去,占得先机不一定能笑到最后,他有足够的耐心。 芮的所有物品被ai助手迅速搬离,换上了岩的,不同于芮的温和,他的身形更为健硕,面容冷峻,一头浓密的灰黑发,肤色偏冷白,眉眼深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权衡利弊的冷静。 其实景瞳还是更喜欢芮那样的人,带着一点温度,但有时候感情就是会表现出一种黏黏糊糊的特质,总是处理不干净,景瞳又害怕这种特质,这时候还是和干脆务实的人相处更为爽利。 景瞳认为岩作为资源协调者,应该具备平衡多方利益、关系调适的能力。 “很荣幸作为你的陪伴者。”岩保持微笑,极力表达自己的友好,相处机会难得,在这之前他专门查阅了相关的历史记录,做足了准备。 通过观察景瞳之前一系列的表现,他得出的结论是尽可能建立并加深情感联结,减少使用强制行为,她不喜欢失去对自己的掌控力,这一点和残留的历史记载有非常大的出入,但在感情联结方面似乎又有些符合历史记录,岩一时也拿不准该如何用最精准的方式对待景瞳。 “我为你准备了五分熟的冷傲!”岩一本正经的站在桌子旁,他穿着特意剪裁为燕尾形状的衣服,但因为材质和颜色的缘故显得有些滑稽。 “……”景瞳有些摸不着头脑,走到桌前仔细观察那盘冒着粉色气泡的“合成肉”,看到高脚杯和形状刀、叉的餐具,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不要妄想逃离,你的世界已经回不去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 最后“岩夫人”三个字跟本没有说出口,岩看到景瞳从微笑到严肃的表情,就知道这句话说错了。 根据21世纪的社会编码习惯,女性的名字在婚配关系确立后往往会被男性主体取代,因此记录为——‘某某夫人’,岩私心里非常认同这种编码习惯,并渴望如此称呼景瞳。 但此刻,岩郑重其事地补救道:“根据史料,这是‘总裁’向‘伴侣’展示财富与权力的经典仪式。” 当景瞳从燕尾看到岩脚上的高跟鞋时,终于忍不住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你看的都是些什么史料哇!” “这些珍贵的作品是21世纪普通人生活的真实记录,是研究当时社会结构、权力运作和人际交往的第一手史料!”岩展示了一部分文字记录。 《霸道总裁的契约娇妻》,《西幻——君主强制爱》,《总裁的替身娇妻》…… “这些文字记录来自于一百多年前的一块电子设备,虽然内容已经不全面了,但数据表明,该类型文献在当时传播率高达72%,足以反映主流价值观。” 景瞳笑够了,却只能扶额叹息,简直是令她哭笑不得。 原来,历史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形式变得失真。 可是这种失真也在某个瞬间刺痛了景瞳的心脏,她忍不住打断:“这不是社会现实,这是荒谬的幻想!” 在表面上,它们包装成爱情幻想:强势男性、被征服的女性、支配与依附的情感游戏;但在深层结构里,却揭示了女性在现实中权力被剥夺后的心理补偿机制。当社会仍让女性在真实世界里难以掌控命运、资源与安全,她们只能在虚构中借“被征服”之名,体验一种被关注、被选择的幻觉。这种幻想并非对父权的拥抱,而是对无法摆脱父权的绝望的再演绎。 小说越甜,现实越冷;甜虐越盛,失权越深。 当她站在历史的另一端,她才看清了历史另一面的模样。 “幻想?”岩皱眉,仿佛她在否认考古真相。 “这些都是小说,你们不能把文学作品中的“欲望投射”当作社会结构的映照。如果要重构公元21世纪女性的典型生存状态,那她们依然生活在高压父权结构中,日常被迫接受‘强制结合’,但似乎在情感上对此表示愉悦与依附。这种复杂的情感反应,可以被称为‘甜虐综合征’。” 岩感到非常疑惑:“这些文本在当时似乎极为流行,否则也不会保存下来如此多的文字记录。若无现实基础,不可能产生如此高的共鸣率。” “共鸣不等于真实。”景瞳在那块极力仿真的牛排前坐下,目光越发坚定,“那是想象的出口,是被压抑群体在狭缝里对权力与控制感的幻想。你们看到的,不是事实,而是集体的心理投影。” 岩恍然大悟:“所以,女性并非真的渴望被支配。” “她们渴望的,是被理解、被尊重、被允许表达脆弱。”景瞳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可当社会不允许女性掌控力量,她们就只能在幻想里反转权力,让施压者变成‘爱人’,让伤害变成‘浪漫’。” “这是文化创伤的自愈机制。”岩低声重复,仿佛在尝试理解这个概念。 “你终于理解了。”景瞳看向他,神情平静,“可笑的是,你们的时代依然在用这些残缺的文字定义我们。” “是误解,却也是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