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越了哥哥的界》


 第一章

    第一次见到历尘的时候，年紫才9岁。
    年紫抱着胡萝卜玩偶，躲在妈妈身后，怯生生地探出脑袋，看就着眼前这个高挑少年，他皮肤白皙乌发配着白衬衫。
    真白啊，就像纤尘不染的白莲花一样，初露棱角，气质清冷出尘。
    懵懂无知的她忍不住在内心惊叹。刚从乡下孤儿院出来的她，只知道眼前这个比她高截头的男生长得眉目惊艳，气质不凡。
    历尘被年紫妈妈牵着，女人对历尘说：“尘尘，这就是年紫，之前一直流落在外，以后你们就是哥哥妹妹了，要好好相处哦。”
    历尘不悦地抿唇，对于家里莫名其妙多出一个妹妹并不感冒，他记得那天阳光很刺眼，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看起来很瘦弱，裸露的皮肤槁黄干柴，身上的裙子像挂在一根竹木杆子上，毫无血色，只有一双眼睛水水润润地望着他。
    “你好，我是历尘。”历尘掂了掂手里的黑白数独魔方，毫无感情的问好。
    年紫偷偷打量着历尘，她感觉历尘冷冷的有点凶，不太敢靠近。她拽了拽女人的衣角，“妈……妈，我怎么感觉是姐姐？”
    女人被年紫逗笑，摸了摸她，“我们家尘尘是男孩子哦。”
    年紫眨巴着眼睛，显得有些疑惑：“可是……他看起来好漂亮，比我们村的村花姐姐睫毛还长。”
    历尘听到年年的嘟囔，平静的小脸瞬间黑了，漂亮？他可是个男孩子，怎么能用漂亮形容？!历尘下意识地反驳，“我才不是女孩子！”
    年紫被历尘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她下意识地往妈妈身后躲，只敢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这个凶巴巴的哥哥。
    历尘见年年被自己吓到，抿唇转过脸。
    女人看出历尘的别扭，笑着打圆场，“尘尘，年年还小，不懂事，你别跟妹妹计较。”她低头对年紫说年年，“快叫哥哥。”
    年紫努力把葡萄黑的眼睛瞪大，像一只含羞的小兔子那样，“坏哥哥……”
    历尘听到年紫叫自己坏哥哥，手的数字方块一歪，脸更黑了，他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不过看在年紫是新来的份上，他忍了。
    哼，女孩子就是麻烦。
    女人看着历尘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她伸手摸了摸年年的头，“年年乖，尘尘不是坏哥哥，尘尘，带你妹妹去参观一下吧。”
    历尘不情愿地挑眉，语气冷淡，“妈，我要跟顾回明出去，没时间带她逛。”
    女人无奈地摇摇头，“尘尘，年年刚来，家里她都不熟悉，你就帮妈妈这个忙，带她熟悉熟悉环境吧。”
    历尘虽然不乐意，但他更不想辜负母亲的期望的眼神，还是妥协了，走到到年紫身边，“我带你逛逛。”
    年紫怯生生地看着历尘，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历尘带着年年参观家里，一路上都冷着一张脸，年紫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不敢说话。
    她感觉这个哥哥真的很难相处。
    历尘走到一处空旷的角落，推开五色磨砂琉璃木质门，“这里是琴房，如果不想虐待你的手指，最好少进。”
    年紫还是忍不住小声，“哥哥，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那么说你的。”
    历尘听到年紫软糯的声音，心里的别扭消散了一些，他故作高冷地说，“以后不准说我漂亮。”
    年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哥哥，我以后不说你漂亮了。”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历尘，“我以后夸你好看。”
    历尘的脸更黑了，差点炸毛，“也不许说好看！”
    他感觉自己要被这个妹妹气死了，他一个铁骨铮铮的男生哪有那么娘气。
    年紫被历尘凶巴巴的样子吓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不敢哭出声，只能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哥哥好凶，比院长奶奶还凶。
    历尘看到年年掉眼泪，顿时慌了神，他平常除了他妈压根没接触过什么女生，最怕女孩子哭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妹妹，平淡的神色终于有了慌意，“欸，你别哭啊！我最讨厌别人哭了。”
    年紫抽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历尘戳了戳她红扑扑的脸颊，像触动了洪水阀门，年紫哭得更起劲了。
    她觉得历尘很凶，她不想要凶巴巴的哥哥。
    “midnightwhisperssoftly，
    （午夜低语轻声呢喃
    starsabovetheyglow，
    （星光闪烁夜空璀璨
    heartbeatsinthesilence，
    （心跳悄然寂静无声
    inthenightwefloat，
    （随夜流转你我相伴
    crystaltearsarefalling，
    （晶莹泪珠缓缓滑落
    spillingfromoureyes，
    （双眸湿润泪眼婆娑”
    悠扬的旋律伴随着轻灵的英文喃语飘扬而出，在年紫的耳畔回旋婉转，仿佛在抚平她哭皱的眼睑。
    年紫缓缓抬起头，少年坐在琴凳上，脊背挺得笔直，指尖悬在黑白琴键上方，淡金色的光散漫地落进来，穿过他如雪如绸的发梢，在他垂落的睫毛上投下浅淡阴影，他的睫翼如蝶轻颤，隐隐透出丝丝的亮光，侧颜恬静地淌在温暖的流光中，校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骨节分明的手，纤长的指，翩跹起舞。
    年紫不知不觉看呆。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收尾，少年站起身，“或许这样，你会好一点。”

 第二章

    年紫愣愣的，才发觉自己已经踏进了琴房，踩在浅灰色吸音地毯上，没有一点声响。
    历尘面前立着一架原木色谱架，上面摊开着半本琴谱，旁边堆着两三本不同难度的练习册，靠窗的位置摆了一张窄边书桌，桌上放着银色节拍器，旁边是一个青瓷笔筒，插着几支铅笔和荧光笔，桌角压着一张手写的练琴计划表。
    年紫趴在胡萝卜头上，扑闪着眼睛，“真好听。”
    仿佛已经司空见惯这种夸赞，少年脸上并没有什么波动，挑眉，“不哭了就行。”
    年紫嗅了嗅，淡淡的丝绒木香混合着旧书页，这个琴房真好闻。
    历尘伸手，“走吧，小哭包，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历尘！”楼下传来一个男生的叫喊，历尘立马眸光一动，转身，噔噔噔地踩着木质阶梯下楼，年紫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下面的人穿着休闲服，头上的mlb标鸭舌帽一歪，满脸挑衅，“历尘，才五个台阶，你能不能跳下来。”
    历尘挑眉，“小菜一碟。”
    一个干脆轻快地落地，毫无压力。
    年紫在后面有样学样，不顾两人魂飞魄散的表情，跟着纵身一跳。
    历尘忙不迭伸手去接，成功接到飞起来的一只胡萝卜，扑通一声，年紫咕噜滚到墙角。
    年紫摔倒在地，手臂被擦伤了，伤口虽然不深，但还是流了一些血，她疼得当即哇哇哭出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心里的委屈一目了然。
    历尘被年紫的哭声吓了一跳，他蹲下身，扫了眼年年手臂上的伤口，年紫皮肤上那道红痕显得格外刺眼，心里有些慌乱，饶是再怎么少年老成，也有了一丝慌张，“年紫……你别哭了……我带你去包扎好不好……”
    顾回明疑惑，“这是谁啊？”
    “我妹妹。”
    顾回明一惊，“你哪来的妹妹？”
    历尘抿唇，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年年，“年紫别哭，我带你去包扎伤口，你听话好不好？”
    顾回明看着历尘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女孩，嘴角一抽吐槽道：“这人水做的吧，这么能哭。”
    历尘置若罔闻，抱着年紫往屋里走，年紫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小可怜的模样极其惹人怜爱。
    顾回明跟在后面，一脸好奇，“历尘，你什么时候收了个妹妹了？我怎么不知道？”
    历尘抱着年紫来到客厅，将她放在沙发上，年紫还在抽泣，小脸鼓鼓的如通红的气球，“她……她是我妹妹，流落在孤儿院，今天才认领回来。”他声音有些发闷。
    顾回明蹲下身子，看着年年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年年，结果年紫脑袋一歪，抽泣着，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回明，“你也好漂亮。”
    历尘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他咬牙切齿地纠正，“顾回明是男孩子，不许说他漂亮！”
    年紫小嘴一瘪，眼泪汪汪地看着历尘，“哥哥最漂亮了……”
    历尘嘴角抽了抽，顾回明在旁边差点笑出声，这小女孩太会说话，看历尘吃瘪的样子，还真是难得。
    “不许说了。”
    年紫抽泣着，小手紧紧抓着历尘的衣角，“可是……可是哥哥就是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她是真的觉得历尘很好看，比动画片里的王子还好看，“哥哥是不是漂亮公主变的。”
    历尘听得满头黑线，顾回明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他第一次见历尘这种模样，而且还是被一个小女生给噎的。
    年紫紧紧抱着历尘的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小声抽泣，她感觉历尘身上很温暖，让她很有安全感。为什么历尘不喜欢别人说他漂亮呢？明明在孤儿院，那些姐姐听见就会笑得合不拢嘴。
    历尘无奈地叹口气，给她用碘伏擦拭伤口，然后扯下棉絮绷带包扎伤口。
    顾回明凑过来，一脸坏笑哟，“历尘，你还会哄人啊？”历尘白了他一眼，“别瞎说。”他继续轻声哄着年紫。
    年紫乖乖地窝在历尘怀里，她感觉历尘这个哥哥其实也不是那么凶，历尘身上香香的，跟琴房里的味道很像，有着冷杉的淡淡，让她感觉很安心。
    她在历尘怀里蹭来蹭去，把历尘领口的走线蹭乱了，扣子散开，露出瓷白透粉的锁骨。
    顾回明：“走吧，出去打球玩。”
    历尘松开了年紫，“年年，你乖乖在家，哥哥出去跟朋友玩一会儿。”
    年紫仰头看着历尘，小脸上还带着泪痕她抽噎着，声音有些沙哑哥哥，“年年想和你一起去。”
    历尘有些犹豫，顾回明在一旁打趣道：“怎么，你还不放心把妹妹一个人放家里啊？”
    年紫一听，连忙点头，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历尘的衣角，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她想跟历尘在一起，她扒在历尘身上不松手。
    历尘无奈，只能抱着年紫出去，顾回明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调侃道，“历尘，你这样抱着她，就不怕累啊？”
    年紫软软糯糯地说：“不累，哥哥是大力士。”她乖乖地窝在历尘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历尘不自觉地微微挺胸，手里抱着年紫，年紫手里抱着胡萝卜，走得稳稳当当。
    年紫崇拜地看着历尘，她觉得历尘真的好厉害，能把她抱得这么稳，她的小手在历尘脸上摸来摸去，顾回明在一边看得直摇头。
    历尘任由年紫摸他的脸，他抱着年年来到球场，顾回明笑着打趣道：“历尘，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耐心了？”
    历尘瞪了顾回明一眼，没有说话，他抱着年年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将年紫放在腿上，年紫好奇地看着上的哥哥们。历尘不自然地放柔音调，“年……妹妹，乖乖待在这里哦。”
    他摸摸年年的头，起身和顾回明他们打球去了，年紫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学着历尘琴房的坐姿坐得笔直。
    历尘在球场上奔跑、跳跃，动作潇洒自如，年紫看着历尘，眼里满是崇拜和喜爱。
    年紫在旁边看得入了迷，她觉得历尘打球的样子特别帅，激动地拍掌：“哥哥厉害……”噗，脸朝地摔下去。
    历尘听到扑通一声，心头一紧，连忙转头看去，发现只是篮球落地，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另一边传来年紫的哭声。
    只见年紫摔倒在地，小脸都摔红了，历尘顿时慌了神，赶忙跑过去抱起她，“年……年年，你怎么了？”
    年紫哭得小脸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年紫的小手紧紧抓着历尘的衣服，仿佛害怕历尘会消失不见。
    年紫抽噎着，声音带着哭腔，“哥哥……年年……年年摔疼了……”
    听得人心都快碎了，他小心翼翼地捧起年年的小脸，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年年乖，不哭不哭，哥哥给你呼呼。”他凑近年年，轻轻吹着她摔红的地方。
    年年泪眼汪汪地看着历尘她感觉历尘吹得很舒服她吸吸鼻子，小手紧紧抓着历尘的衣服。
    “哥哥……年年要抱抱……”
    “妹妹不哭，哥哥在这呢，哥哥会保护年年一辈子的，哥哥不会让年年再摔倒了。”他轻轻拍着年紫的后背。
    年紫趴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历尘心疼地摸摸年紫红扑扑的小脸。
    顾回明和其他人走过来，看到年紫摔得这么惨，都很担心，“历尘，年年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历尘摇摇头，抱着年紫坐在长椅上。
    年紫窝在历尘怀里，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历尘看着年年熟的小脸，心里一阵柔软。
    哥哥一点都不凶。
    小小的年紫得出结论。

 第三章

    饭桌上的白瓷盘里，女人刚盛出的胡萝卜炒肉油光锃亮，橙红的萝卜片裹着酱香，热气裹着香味往鼻尖钻。
    “尝尝，这可是妈妈虏获爸爸味蕾的独门秘诀。”
    女人给历尘和年紫各勺了两大勺胡萝卜扣肉。
    历尘筷子刚碰到盘子，夹起肉片就把粘在上面的胡萝卜往碗边拨，撇着嘴嘟囔：“胡萝卜有什么好吃的。”
    话刚说完，坐在对面的妹妹就凑过来，小筷子飞快地把他碗里的胡萝卜全夹到自己碗里，还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哥哥不吃我吃，这个甜甜的可香啦！”
    母亲在旁边看得笑出了声，给兄妹俩各舀了勺肉汤：“你俩一个挑一个抢，倒省得我劝饭了。”
    历尘看着妹妹鼓着腮帮子嚼得香甜，又瞥见母亲眼里的笑意，耳朵尖先红了，小口抿唇啜了大麦茶，垂眸含糊地说：“妹……妹……”
    “哥哥叫我年年就好。”仿佛知道历尘一时难以顺口，年紫贴心地补充道。
    “年……年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胡萝卜？”
    像他和顾回明就从来不喜欢胡萝卜，这玩意跟芹菜一样，总有种又怪又刺鼻的味道。
    “这个嘛，咳咳咳……”
    历尘递过去水，年紫胡乱咕噜一口咽下去，感觉喉咙顺畅了才吐一口气，“因为胡萝卜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哦。”
    那年的冬天临近末尾，小女孩匍匐在院子背后的土墙边。
    因为被别的小朋友诬赖偷东西，无从辩解的小女孩只能哭哭啼啼，企图用扮可怜来获得大人的信任。
    然而这招并不管用了。
    被哭烦了，随便扔在后院。
    饿了三天三夜，米粮不揭。
    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实在渴得慌，就跑去池塘边应付一口。
    肚子疼，熬过去就好了。
    村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生了散养的小孩，更何况是村委会组织办的孤儿院，死两个更没人知道。
    直到她迷迷糊糊看到一个小土坡，荒凉土壤晒得焦黄，唯独一苗新嫩的绿波叶，女孩饿急了当场拔起来吃。
    可是这不是一般的菜叶子。
    小小的女孩，费了点力气拔出来。
    是一个胡萝卜，上面沾着须根和新鲜的泥壤芬芳。
    小女孩拿着胡萝卜来到池塘边，小心翼翼地洗涤着，这次她第一次不用扮可怜靠劳动得到食物。
    清脆地一口下去，胡萝卜的甘甜和奇妙的味道在味蕾发酵。
    真好吃啊。
    可惜有人看到她吃东西，告状说她去厨房偷吃，吃了一截的胡萝卜就要被抢走。
    那也是她第一次为了保卫萝卜推倒对方。
    母亲听得眼神复杂，她沉默着叹了一口气，“难怪我带你去买娃娃，你偏偏挑了个胡萝卜造型的。”
    历尘给年紫添了一大勺胡萝卜，“正好年年喜欢，那都给你吧。”
    母亲皱眉，给历尘添了两大勺胡萝卜，“你也要跟你妹妹学习，要懂得节约粮食，不能仗着少爷秉性老是挑食。”
    历尘脸色一变。
    正巧这时候顾回明来找历尘蹭饭，母亲笑着招了招手，让佣人多摆了一双碗筷。
    顾回明眼前一亮，“好香，是阿姨的萝卜扣肉！我惦记老久了，没想到赶上阿姨亲手下厨！”
    “来，小明，我给你添菜。”
    顾回明从小跟历尘一块，哪能不知晓他的鬼心思，连忙护住碗，“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添。”
    “你可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历尘眉眼弯弯，一手按住顾回明，纤长的指随手一勾，碗就落进他的掌心，愣是给顾回明添了三大勺胡萝卜。
    胡萝卜上但凡挂着一丝丝纤肉，历尘会好心地刮下来，再送到顾回明手里。
    “尽情吃吧，别客气。”
    顾回明试图挣扎，“我不是那么喜欢吃胡萝卜……”
    历尘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皮笑肉不笑打断:“顾少爷要懂得节约粮食，不能仗着少爷秉性浪费。”
    年紫正喝着茶，差点没忍住喷出。
    顾回明有苦说不出。

 第四章

    那年，父母留下一张纸条出去旅游了，把年紫和历尘留在家。
    两人吵架了，历尘故意做好饭不叫年紫吃。
    他把饭菜做得色香味俱全的，就坐在饭桌前吃。
    年紫饿得肚子咕咕叫，只能一直看《小公主》。
    历尘在桌边吃得津津有味。
    年紫越看越饿得不行，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走过去，“什么东西这么香？”
    历尘抬眸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吃。
    年紫眼巴巴地看着那一碗胡萝卜炖肉，哈喇都快流出来了，“这是妈妈提前做好的吗？”
    历尘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大麦茶，“不是，我做的。”
    年紫盯着他手里的筷子，“你胡说，你一个初中生，怎么可能会做饭？”
    历尘夹起一块肉放进嘴，“爱信不信。”
    年紫咽口水，肚子不停咕咕叫，嘴硬，“胡萝卜炖肉，肯定是妈妈做的！”
    历尘慢悠悠地说：“爸妈旅游去了，没给你留饭。”
    年紫不信，“你骗人，妈妈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会不给我留饭？”
    历尘放下筷子，“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吃完了。”
    年紫看着桌子上干干净净的盘子，“你……你竟然都吃了！你不是不爱吃胡萝卜吗？居然不给我留！”
    “那又怎么样，胡萝卜我就放了两片。”历尘起身，准备离开，“再说，我为什么要给你留？”
    年紫愣住了，反应过来，气愤地跺脚，“你这个哥哥太可恶了！我可是你妹妹！”
    历尘耸耸肩，“妹妹又怎么样，你又不是我女儿。”
    年紫生气地指着，“历尘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历尘双手抱胸，“你自己睡过头了，怪谁？”
    “你！”年紫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不管，你是我哥哥，得给我做饭。”
    历尘略一皱眉，“放手，我自己都没吃饱呢。”
    年紫死活不松手，“你得给我做饭，不然我就告诉爸妈你欺负我。”
    历尘甩开她的手你，“爱怎样怎样，反正你天天在爸妈面前诬赖我，到处甩锅给我，还把我的魔方和零花钱全偷走了。”
    年紫理不直气也壮，“我那是作为妹妹帮你管理你的零花钱。”
    历尘冷笑，“管理？你的管理就是花光我的钱，给你的爱豆买小卡片？”
    年紫狡辩，“那不是怕你乱花吗？”
    历尘懒得理她，径直离开。
    年紫看着历尘离开的背影，气得咬牙，“哥哥，你不洗碗吗？”
    历尘头也不回，“我早就放洗碗机了。”
    年紫更生气了，“不做就不做，我自己做饭！”
    她开始翻箱倒柜寻找食材，终于找出一个南瓜和一包芥末酱，以及剩下半个西瓜。
    历尘在房间里写奥数，听到厨房里传来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被炸开了，楼下噼里啪啦地响。
    他以为家里进强盗了，一手尤克里里一手棒球棒就冲出来。
    年紫从厨房走出来，头发被烧焦了不少，脸上也沾满了黑黢黢的污渍，看起来十分滑稽，自信一笑，“做饭还是挺简单的嘛。”
    历尘看着眼前这个像鬼一样的人，嘴角抽搐，“你这是在做饭还是在炸厨房？”
    年紫看着锅里那团跟粑粑一样的东，尴尬地笑了笑，“哥哥，你看它多漂亮啊，这可是我做的芥末南瓜汤和糖醋西瓜饼！”
    历尘看着锅里的碳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年紫拿起勺子，准备尝一口，历尘赶紧拦住她，“你疯啦？这种东西你也敢吃？”
    年紫不服气，“为什么不敢吃？我都快饿死了，你管我！”
    历尘无语地看着她，“饿了自己点外卖，别折腾厨房。”
    年紫放下勺子，“被我全部充给保卫萝卜了。”
    历尘挑眉，“你用我的钱全给那小游戏了？”
    年紫理直气壮，“我的是我的，你的还是我的，妹妹花哥哥的钱有什么问题吗？”
    历尘嘴角抽搐，“那我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一个妹妹吧。”
    年紫没理历尘了，她转身就去拿碗筷盛，历尘皱眉，走上前夺走她手里的勺子，“你还真吃啊？”
    年紫一脸委屈，“你干嘛？”
    历尘把勺子扔进垃圾桶，这种黑暗料理你也敢吃？不怕吃出人命啊
    年紫双手叉腰，“这是我精心制作的俄罗斯料理，你不懂欣赏。”
    历尘懒得理她，转身离开，紧接着扑通一声。
    年紫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历尘赶紧跑过去，年紫翻着白眼，身体还时不时抽动一下，“天啊，俄罗斯料理真难吃。”
    历尘赶紧把她抱起来，放在沙发上。
    年紫躺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舌头耷拉着。
    历尘皱眉，捏住她的鼻子。
    年紫瞬间睁开眼睛，大口喘气，历尘松开手，没好气地说，“没死就起来。”
    年紫缓过来，坐起身，“你干嘛？谋杀妹妹啊？”
    即使平时文良惯了，历尘还是忍不住嫌弃，“谁让你吃那种东西。”
    年紫委屈巴巴，“我饿了嘛，你又不给我做饭。“
    历尘挑眉，“饿着吧你。”
    年紫拿起抱枕砸他。
    历尘躲开抱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偏不给你做，每天吃那么多，饿一顿长个教训。”
    年紫气鼓鼓地回房间了。
    历尘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突然他反应过来，“那是我房间，你进错了！”
    年紫把门一锁，“略略路，就进你的！你房间肯定有很多零食。”
    年紫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零食。
    历尘敲门，“快开门！”
    年紫充耳不闻，继续翻找，直到翻出一个还没做完的帕帕拉恰镶体手串，尾部坠着两个小贝壳穗子。
    历尘踢了踢门，“你再不开门我就撞开了！”
    年紫拿起手链，“好漂亮啊，难怪哥哥你上次去海滩不冲浪，原来是捡贝壳做手工去了。”
    突然间，她摸到贝壳里面凹凸的纹理，刚想看，突然门哐当一声，门开了——
    历尘冲进来，“你居然敢翻我房间！”
    年紫被吓得手链都掉了，历尘弯腰捡起。
    “哥哥你不会在学校有喜欢的女生了吧？”
    历尘把链子放进口袋里，“瞎说什么？这是我打算下个星期母亲节送给妈妈的礼物。”
    年紫一脸失望，“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交女朋友了呢。”
    历尘挑眉，“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年紫小声嘟囔，“反正我哥哥长得这么帅，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你就没有喜欢的吗？”
    历尘：“有啊。”
    年紫瞬间来了精神，“谁啊谁啊？”
    历尘笑，“你猜？”
    年紫强打精神八卦：“是我们学校的吗？”
    历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穗子：“是啊。”

 第五章

    年紫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她叫什么名字？长得漂亮吗？”
    历尘凑近，若有若无地触碰她的耳垂，“她啊，她叫年紫。”
    耳畔一片温热的吐息，痒痒的，宛如三月的桃花瓣落在湖面，漾起一圈涟漪。
    年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历尘！你耍我呢！”
    历尘哈哈大笑着跑出去了，“笨蛋年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用我早恋的事在爸妈面前告状呢。”
    年紫气急败坏地追上去，“历尘！你给我站住！”
    阳光细微，青草葱郁，历尘在前面跑，年紫在后面追，两人一前一后，意气风发。
    年紫气喘吁吁，“历尘，我要告诉爸妈你故意欺负我，让他们打你。”
    历尘放慢脚步，控制距离等她追上来，“你跑得过我吗？”
    年紫追上来，气喘吁吁地瞪着他，“你……你有本事别跑这么快！”
    历尘琥珀般的灰色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笨年年，乌龟腿，你追不上我的。”
    年紫气急败坏，捡起路边的一块石头，不管三七二十一朝历尘扔去。
    历尘侧身躲开，“你居然敢拿石头砸我？”
    年紫又捡起一块石头，“砸的就是坏蛋！”
    历尘灵活地躲闪，几步探进旁边的灌木草丛。
    年紫继续追着砸石头。
    忽然间，草丛里传来一声哀嚎。
    年紫吓了一跳，拨开灌木叶，历尘捂着头蹲在地上。
    年紫愧疚地走过去扶他，“哥哥，你没事吧？”
    历尘痛苦地蹲在地上，“你砸到我了……”
    年紫赶紧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早走了……”
    历尘旋即眼睛弯成月牙，抬眼看向年紫，“哈哈，笨蛋妹妹上当了！”
    年紫被历尘耍得团团转，“历尘！你骗人！”又去捡起石头。
    历尘趁她不注意，先一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按在草丛里，清亮的眸子含着笑意，“怎么？还不老实吗？”
    年紫挣扎着想要起来，“历尘，你快放开我！不然我告诉爸妈听！”
    历尘稍微松开一点，“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年紫趁他松手，赶紧爬起来“什么事？”
    历尘从草丛里站起来，“以后不许再乱扔石头了。”
    年紫噘嘴哼，“什么乱扔石头，你信不信我往你脸上砸！”
    历尘挑眉，“你敢！你要是砸我，我就把你小时候偷看隔壁哥哥洗澡的事告诉爸妈。”
    年紫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偷看隔壁哥哥洗了！”
    历尘叹了口气，“你忘了？那天隔壁哥哥在露天浴池里洗澡，你偷偷趴在墙头看，还流口水了。”
    年紫脸红到耳根，“我……我没有……我不记得了。”
    历尘继续添油加醋，“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的身体看，恨不得把眼睛贴在人家身上呢，害得人家的赛罗利亚犬一直叫。”
    年紫扑过去捂他的嘴，“你闭嘴！不准说！”
    历尘顺势搂住她的腰，年紫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历尘怀里。
    历尘搂着她，眼中含着三月的春意：“你知不知道，你小时候流口水的样子特别可爱，像只大笨泡泡鱼。”
    “你才是大笨泡泡鱼！”
    历尘忍不住笑，见好就收，“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年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狠狠地瞪着他，“坏蛋哥哥！”
    历尘摸摸她的头，“好好，我是大坏蛋，你是小笨蛋。”
    年紫瞪着他，转身就走。
    历尘枕着脑袋笑：“好啦，乖年年，我给你做饭还不行嘛。”
    年紫脸上乌云转晴，“真的吗？哥哥你人真好。”
    历尘无奈地摇摇头，“摊上你这么个妹妹，也算是我的福气。”
    年紫一边走一边说，“哥哥，你以后要是有了女朋友，会对我这个妹妹好还是会对你女朋友好啊？”
    历尘想也没想，“当然是女朋友啦。”
    年紫翻了个白眼，“切，重色轻妹的家伙。”
    历尘笑：“你呀，以后也会遇到你的白马王子，到时候就没人管你了，他会比我这个坏蛋哥哥更懂得珍惜，宠爱你的。”
    “是吗？那我哭了他也会给我弹钢琴哄我开心吗？会在我滑雪摔倒的时候给我垫背吗？”
    历尘莞尔一笑，“当然，他会比我更爱你。”
    回到家——
    年紫看着他手里的菜，跳起来，“你哪来的菜，我怎么都找不到！”
    历尘熟练地切萝卜：“冰箱里啊。”
    年紫一脸疑惑，“冰箱里有菜吗？我怎么之前没看见？”
    历尘把菜放进锅里，“不是放零食的，是另一层冰箱。”
    年紫更疑惑了，“冰箱不是都长一个样吗？”
    历尘无奈，“一个放菜，一个放零食。”
    年紫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
    历尘开始炒菜，年紫看着他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不禁感慨，“哇，是我最爱的胡萝卜回锅肉！哥，你好厉害啊！”
    历尘嘴角微微上扬，“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年紫凑过去，“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这是我找妈妈学的。”历尘低垂双眸，眸子里闪着温柔的碎光，“我想如果有天爸妈累了，我可以做给他们吃。”
    “那我呢？”
    “笨年年，你饿着去吧。”
    年紫听到这话，忍不住撇嘴，“切，我也要做饭给爸爸妈妈吃！”
    历尘白了她一眼，“去你的，你做的黑暗料理能毒死狗。”
    年紫继续狡辩，“反正我做饭水平还可以的！”转身进房间。
    历尘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你要是能做饭不把厨房炸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年紫坐在沙发上看周星驰的电影，笑得合不上嘴，历尘把饭菜端到餐桌上，“小馋猫，吃饭了！”
    年紫听到吃饭，眼睛一亮，赶紧跑出来洗手。
    历尘递给她抹布擦干手，递给她筷子，“尝尝看。”
    年紫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眼睛眯成幸福的月牙状。
    历尘看着她，温柔地笑了。

 第六章

    年紫一边吃一边说“哥哥，你做的菜真好吃，比星级餐厅做的好吃一百倍！”
    历尘也坐下来，撑着脑袋喝了一口茶，“你喜欢就多吃点，不够还有。”
    年紫疯狂点头，“嗯嗯”
    历尘勾唇，“只要你待会把那些锅碗洗了就行。”
    年紫听到这话，顿时僵住，“啊？还要我洗碗啊？不是有洗碗机吗？”
    “洗碗机坏了，现在天晚了，维修的人明天来，正好锻炼你的家务能力。”
    年紫哭丧着脸，“哥哥，你是不是在下蘑菇了，我怎么感觉那些碗筷堆积起像座大山。”
    历尘轻笑，“吃饭期间少说话。”
    年紫欲哭无泪认命地继续吃饭。
    “等会洗完碗，来我琴房，我来教你弹钢琴。”
    “为什么啊？哥哥你不能弹给我听吗？”
    “迟早哥哥会有不在时候，有些歌你不必央求别人，可以自己弹给爱的人听，包括你自己。”
    年紫声音闷闷的，“我不要，哥哥不在就不听。”
    历尘没有说话，他继续淡定地吃饭，吃饱喝足，转身回琴房去了。
    年紫吃完后，把碗筷端进厨房，她认命地开始洗碗。
    突然哐当一声，厨房传来碗盘摔碎在地的声音。
    历尘听到动静，赶紧冲进厨房，年紫站在一堆碎碗片中间，一脸尴尬，把手往后面缩，“我……那个盘子太滑了我没拿稳……”
    历尘看着一地的碎瓷片，瞥见她缩在身后的手，“手怎么了？给我看看。”
    年紫试图把手藏起来，“没……没什么。”
    历尘抓住她的手，把袖子撸上去，年紫的手臂被碎瓷片划了一道口子，皮肉绽开鲜血流出。
    他神色凝重，扶着年紫坐到旁边的凳子上。
    年紫有些心虚，“那啥……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别告诉妈妈。”
    历尘没理她，转身去隔间拿医药箱。
    年紫坐在凳子上，小声嘀咕，“哥，你别生气啊，我下次一定小心点……”
    历尘拿出碘酒和棉签，“忍着点，会有点疼。”
    年紫看着历尘手里的碘酒，心里发毛。
    历尘小心翼翼地给她消毒，年紫眼珠一转，哇哇大哭。
    历尘被她的哭声吓一跳，“怎么了？”
    年紫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呜呜呜，哥，你下手也太重了，我好疼啊！”
    历尘整的自我怀疑，“我下手很轻了，没那么疼吧？”
    年紫哭得更大声了，“呜呜我不管，你就是故意的。”
    历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蹲下身，手心朝内，用大拇指腹轻柔地揩掉她脸上的眼泪。
    “好啦，别哭了，我不弄了，”说着他又补充一句，“这点小事，我也不会特意跑去妈妈那告状。”
    年紫抽泣，“真的吗？”
    历尘点头，“嗯，不弄了，伤口这几天别沾水，等伤口愈合了就好了。”
    他转头看向厨房的狼藉，“我来收拾吧，你先回房间休息。”
    年紫一秒停止哭泣，跳下凳子，“好！谢谢你，哥哥最爱你了！”亲了他一口，蹦蹦跳跳走了。
    历尘看着她欢脱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把厨房收拾干净后，历尘回到房间继续刷课外的卷子，挑灯夜战。
    刷完题后，他伸了个懒腰，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历尘关上灯，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跳跳虎，闭上眼准备入睡时，被子一阵攒动，一双手伸过来环住他的腰，“哥哥的腰真细啊~”
    历尘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床上摔下去，“你干嘛？大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间来！”
    年紫紧紧抱着历尘，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刚刚看了香港的恐怖片，一个人睡觉害怕，只能抱着哥哥了。”
    历尘翻了个白眼，“你的胡萝卜玩偶呢？”
    年紫可怜兮兮，“我的胡萝卜玩偶脏了拿去洗了。”
    历尘无奈地留出一段距离，叹了口气，“那你睡吧，明天周一还得上学呢。”
    年紫蹭过来，把头埋进历尘的怀里，历尘浑身一僵，“你这是要干嘛？”
    年紫在他怀里拱了拱，“哥哥怀里有安全感！”
    “男女授受不亲。”
    “我不管，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你要让着我！”
    历尘也累了，懒得挣扎，只能任由她抱着，年紫往历尘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说，“哥，我跟你说我刚刚看那个恐怖片，我看到那个女鬼的肠子都出来了。”
    历尘一脸黑线，“闭嘴。”
    年紫不依不饶真的，我发誓，那个女鬼的肠子真的流了一地，肠子上面还有……唔——”
    历尘只觉得头皮发麻，捂住她的嘴，“再说就把你赶出去。”
    年紫下意识舔了舔历尘的掌心。
    历尘只觉得一股电流从掌心窜到全身，立马把手抽回来。
    年紫顺势握住历尘的手没关系，“哥哥我知道你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历尘挣开她的手，“我不需要你保护，赶紧睡觉。”
    年紫又凑过去，“那哥哥你保护我。”
    年紫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历尘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意识朦胧间，历尘感觉脖子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年紫正抱着自己，嘴还凑在他脖子上，一边啃一边流口水，“鸭脖，好香好好吃。”
    历尘顿时清醒过来，饶是白日里再怎么忍让现在内心也崩溃了。
    年紫继续啃鸭脖，“我最爱你了，别走……”
    历尘忍无可忍，伸手捏住她的鼻子。
    年紫被憋得难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脸，愣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啃脖子。
    历尘气得一把推开她，“你再啃一个试试？”
    年紫被推得掉下床，疼得龇牙咧嘴，“啊！疼死我了！”
    历尘没好气地说：“活该，谁让你啃我脖子！”
    年紫揉着脑袋，“历尘你有病吧！谁啃你脖子了？我在啃鸭脖好吗！”
    历尘一脸嫌弃，“大晚上不睡觉啃什么鸭脖？”
    年紫气呼呼地坐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你半夜不睡觉不也醒着吗？”
    历尘冷哼一声，“我醒着是因为你在啃我脖子！”
    年紫瞪大眼睛，“胡说八道！我明明在啃鸭脖！你别冤枉我！”
    历尘指着自己的脖子，“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年紫仔细一看，发现历尘的脖子上有一圈牙印，心虚一笑，“历尘，你的嘴长得可真是歪瓜裂枣，居然能啃到自己的脖子。”
    历尘气笑了，“行啊你，年年，你撒谎都不打草稿的。”
    年紫理直气壮，“我不管，你就是啃到自己脖子了，还赖我，简直是碰瓷！”
    历尘懒得跟她废话，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年紫一脸懵，“你干嘛？”
    历尘没好气地把她扔到门外，“给我回己房间去！”
    年紫被扔到门外，差点摔倒，勉强稳住身形站稳，“你说话不算数，你说好让我跟你一起睡的！”
    历尘挑眉：“跟你睡，我就不用睡了。”
    年紫叉腰，“我不管，我就要跟你一起睡！不然，不然……”
    历尘轻笑，“不然怎样？你还想打我不成？”
    年紫噎了一下，“你……你欺负我！”
    历尘翻了个白眼，“我欺负你？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年紫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样，“我的手都受伤了……”
    历尘顿时有些头疼。

 第七章

    年紫见他有些心软，继续哭唧唧，“我手疼，你忍心让我一个人睡吗？”
    历尘扶额，内心挣扎，眼神松动，犹豫间透着不忍心。
    年紫见他动摇，继续添油加醋，“我伤口要是发炎了，我就告诉爸妈，你把我一个人扔在房间外。”
    历尘被拿捏得死死的，“行行行行行行，我怕了你了，你进来吧。”
    年紫躺在被窝里，舒服地眯起眼睛，历尘无奈地躺在她身边，尽量和她保持距离。
    年紫感觉有点冷，往历尘身边靠了靠，历尘感受到她的动作，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年紫又往历尘那边挪了挪，压着跳跳虎玩偶贴在他身上，成功把历尘挤到床边。
    历尘差点掉下床，赶紧稳住身形，年紫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他，他内心崩溃想推开她，又怕她掉下去。
    年紫把腿搭在历尘身上，头枕在他胳膊上。
    历尘翻出一个奶嘴，年紫看到他手里东西，哈哈大笑，“哥哥，你这么大的人居然还……唔唔唔。”
    历尘赶紧把奶嘴塞进她嘴里，年紫不满地含着奶嘴
    他挑眉，“看你还怎么乱咬人。”
    年紫不满地哼哼唧唧，历尘满意地看着年紫，“这下消停了吧。”
    年紫一脸幽怨用眼神控诉历尘。
    历尘当做没看到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她。
    年紫只能把头枕在他背上，继续呼呼大睡，历尘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也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年紫醒来，发现自己抱着历尘的背，腿还搭在他身上。
    历尘也醒了，感觉到背后的动静，微微动了动，翻了个身，把年紫抱在怀里。
    年紫抬头，对上历尘深邃的眸子，他半眯着眼，迷迷糊糊低头，下颌蹭了蹭年紫的脸。
    年紫觉得历尘像只大狗狗，戳戳他的脸，“哥哥怎么这么可爱啊？”
    历尘睁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我的跳跳虎娃娃怎么变成笨蛋了？”
    年紫脸瞬间黑了，“你才是笨蛋！”
    历尘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年紫，“你怎么在我怀里，我的跳跳虎呢？”
    年紫一脸不爽，“历尘，你个没良心的，我昨晚陪你一晚上，你竟然为了个娃娃凶我！”
    历尘没理她，紧张兮兮地从床上下来，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跳跳虎。
    年紫坐在床上，打着哈欠，“别找了，我已经丢了，哪有男生喜欢娃娃，哥哥你也太幼稚了。”
    历尘听到跳跳虎被丢，瞬间炸毛你，“说什么！你凭什么丢掉！”
    年紫也炸毛了，“谁让你那么宝贝它，宁愿抱着个破老虎也不抱你妹妹！”
    历尘冷冷看着她，“那是我从小抱着长大的娃娃，比你重要多了。”
    年紫愣愣的，“哥哥你····你竟然喜欢它超过我！”
    历尘沉着脸，继续翻箱倒柜。
    年紫气呼呼地拿起跳跳虎走到窗台，“我和它你只能选一个！”
    历尘急得不行，“你疯了吗？快把它拿下来！”
    年紫一脸倔强，“你选它还是选我？”
    “你先把跳跳虎放下，有话好好说。”
    “你选我！我可是你妹妹！”
    历尘有些头疼，“你先把它放下，我再跟你解释。”
    年紫有点动摇，嘴上毫不退步，“你骗人！你每次都这么说！”
    历尘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不一样，你先把它放下，我保证。”
    年紫将信将疑慢慢放下跳跳虎，这时一只鸟飞过来，年紫一个脚滑。
    历尘瞳孔骤缩飞扑过去，年紫和跳跳虎一起掉下楼。
    他猛地伸出手拉住年紫的手里跳跳虎。
    年紫被吊在半空中，欲哭无泪，“哥哥，你最终还是选择了跳跳虎吗？”
    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闭嘴！都这时候了，给我好好抓紧了！”
    年紫这才意识到自己悬空了，吓得脸上煞白，“怎么这么高啊！”
    历尘咬着牙，死死拽住年紫的手臂，“别动！我拉你上来！”
    年紫害怕得腿在空中乱蹬，历尘咬着牙，纤白的手臂血管紧急扩张，“别乱动！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年紫胆战心惊：“我会不会摔成肉泥啊？”
    历尘咬牙切齿，“闭嘴！不会！”
    年紫还想说什么，历尘手心脱力一寸一寸地滑落，他身体前倾，手腕上青筋暴起。
    历尘忍着剧痛，手臂颤抖着，努力把年紫往上拉，年紫也感受到历尘手心的汗，她声音带着哭腔，“哥哥，别拉了，你这样会被我带下去的！”
    历尘死死咬着牙，一张温玉的脸扭曲成冷锋，年紫看着历尘弯曲的腰和痛苦的表情，知道他一定很疼，她仰头看着手上
    的跳跳虎，突然笑了，“对不起哥哥，都怪我太任性了。”
    历尘猛然意识到什么，他看到年紫闭上眼，卸力松开。
    年紫松手，扑通一声，跳跳虎娃娃从高空摔裂。
    年紫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会摔成一滩肉泥，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被历尘双手死死拉住了，历尘的手臂已经脱臼，然而他还是咬牙坚持，他另一只手紧紧拉住年紫，颤抖着把她往上拉，“笨蛋，我一直选的都只有你……”
    年紫抬头，对上历尘那双布满血丝的充血眼睛，她心里一颤，突然觉得有点想哭，“哥哥……”
    历尘咬着牙，死死拉住年紫往上提，“别说傻话，快点上来！”
    年紫点了点头，趁着历尘用力拉她的间隙，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历尘接住年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年紫哭得一塌糊涂。
    “哥哥你为什么不拉住……跳跳虎……它已经掉下去了。”
    历尘红着眼眶，一只手紧紧抱着她，“因为我的笨蛋妹妹比那个娃娃重要多了。”
    年紫哭得直打嗝，肩膀抽抽搭搭的，“那……为什么哥哥你还那么宝贝那个娃娃啊？”
    历尘垂眸，声音有些哽咽，“那是奶奶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年紫哭得更凶了，“呜呜呜呜呜呜……哥哥你那么那么好，我竟然还威胁你，呜呜呜哥哥，你疼不疼啊？”
    “疼……但你的平安比我的伤更重要。”
    年紫哭得更凶了，她抱着历尘的头埋在他怀里，哭得浑身发抖。
    历尘疼得脸色苍白，却还是紧紧抱着年紫，安抚着她。
    年紫哭累了慢慢松开历尘哥哥，“放心吧，我会赔你一个新的娃娃。”
    历尘疼得脸色发白，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不用了……有你这个笨蛋妹妹就够了。”

 第八章

    年紫抹掉眼泪，心疼地看着历尘脱臼的胳膊，拿来医药箱帮忙搽药。
    历尘疼得冷汗直流，但还是一声不吭。
    年紫轻手轻脚的，“疼就喊出来吧。”
    历尘看着年紫红通通的鼻子和眼睛，心里一软，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疼，真的。”
    年紫小心翼翼地帮他把胳膊正骨。
    清脆的咔嚓一声，历尘疼得闷哼一声，紧闭双目，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年紫心疼得不行，小心地给他包好。
    历尘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个微笑，“好了，别哭了。”
    年紫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哥哥，我以后再也不会嫉妒爸妈对你的好了。”
    历尘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你这个小笨蛋，爸妈对我好也是为了让你有安全感啊，特别是妈妈那么爱你。”
    年紫点点头没错，“哥哥就是我的安全感和靠山！”
    历尘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任性了，知道吗？”
    年紫乖巧地点头，“嗯嗯，哥哥，以后我就是你的小跟班！”
    历尘轻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吧，“笨蛋妹妹，带你去吃好吃的。”
    年紫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几天后——
    年紫疯狂查看购物软件，想要赔给历尘一个新的娃娃。
    历尘看着年紫忙前忙后的样子，有些好笑，“年年，你这是干嘛呢？”
    年紫认真地挑选着商品加入购物车，“我在挑选适合哥哥的娃娃。”
    历尘嘴角微微上扬，“小笨蛋，你送的我都喜欢，不用这么麻烦。”
    年紫不为所动，“不行，我一定要给哥哥挑一个最好的娃娃！”
    历尘看着年紫专注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几天后，历尘房间多了一个人形充气娃娃。
    历尘看着眼前的充气娃，愣了一下，身边的顾回明笑得捂住肚子，“哈哈哈哈，历尘你已经如狼似虎到了这种程度吗？”
    年紫期待地望着历尘，“怎么样？喜欢吗哥哥？我可是省下一周零花钱挑了一个最贵的呢！”
    历尘嘴角抽搐，“你不会以为这也算是娃娃吧？”
    年紫一脸疑惑，“难道不是吗？它长得也很可爱啊，我特意挑选了最热门的jk美少女系列……”
    顾回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历尘，你妹妹真是个天才！知道一个人越缺什么，越需要什么……”
    历尘试图讲道理，“这是充气玩具，不是娃娃。”
    年紫眨巴着眼睛，那有什么区别吗？
    历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笨蛋，你真是……算了，你开心就好。”
    突然房间门口出现一对男女，“宝贝们，爸爸妈妈回来了！尘尘……你房间怎么有个充气娃？”
    历尘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年紫一脸无辜，父亲脸都沉下来了，“历尘，你怎么回事？”
    历尘连忙解释，“不是的，这个不是我的，是……”
    父亲严厉打断道：“历尘，我知道你学习压力大，但是也不能这样啊！”
    历尘欲哭无泪，“不是的，爸，你听我解释……”
    母亲叹息一声，“尘尘，虽然你还年轻，但也不能这样毫无节制啊……”
    历尘本就长得白净，这下脸色苍白跟张纸如履薄冰，他张了张嘴，年紫头头是道：“哥哥就是这种人，我太了解哥哥了，他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娃娃才能睡着……”
    历尘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
    年紫继续补刀道：“哥哥经常玩娃娃，玩到半夜还舍不得睡觉呢！”
    顾回明拍了拍历尘的肩膀，“兄弟，没想到你真是这种人。”
    历尘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真想把年紫的嘴堵上。
    年紫越说越起劲，“哥哥还说这个娃娃是他的宝贝，比我还要重要！”
    历尘的脸黑成炭可以烧菜了，他感觉自己的解释已经无力回天了，“年年！”
    父亲听到年紫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历尘！你太过分了！给我把这个娃娃立马扔掉，在后院门口跪下反思！”
    历尘脸色苍白，握紧拳头他看向年紫，眼中满是愤懑。
    年紫躲在年紫母亲身后，悄悄朝历尘吐了吐舌头，“哥哥是大笨蛋。”
    历尘气得咬牙切齿他怒视着年紫，却无可奈何。
    父亲怒气冲冲，“历尘，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扔掉！”
    历尘紧紧捏着拳头，指节泛白他深深看了年紫一眼，转身拿起充气娃，大步走出房间。
    他走到垃圾桶旁，把充气娃狠狠砸进去他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历尘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身跪在门口。
    顾回明走过来，嬉笑道：“没想到你平时风光无限，也有吃瘪的一天啊？”
    历尘垂眸，长长的睫毛在脸颊落下一片阴影，无奈地笑道：“我也没想到被这丫头摆了一道，让你看笑了。”
    顾回明蹲下来，用篮球拱了拱他，“太阳这么大，跪下去迟早中暑，要不你跟我出去打篮球呗，今晚住我家。”
    历尘摇摇头，抬起打板了绷带的手，“我手最近磕到了，不方便打球，既然父亲让我跪着，我就跪着吧，改日再找你去玩。”
    顾回明惊讶，“你手怎么磕到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省三甲骨科医院，我表舅开医院的，在里面认识很多专家。”
    历尘抿唇，“下楼不小心磕到了，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顾回明见历尘这么执拗，也不好强求。
    “你父母也真是的，你平时没少给他们拿奖争光，结果因为一点小事，还是让你跪在这里，是真的爱你吗？。”
    历尘嘴角抿出一丝暖意，“父母的爱总是深沉复杂的，有温暖的一面必然有灼烧的一面，他们管着我对我严苛，也是因为爱我。”
    他额上沁汗，眉眼弯弯，浅笑：“正是如此，我才会去爱自己的妹妹。”
    “是吗……”顾回明低声喃喃，背着光，热烈的阳光，照不进他眸中的死水冷寂，“难怪他们不管我。”
    历尘不以为然：“他们不管你，放任你自由，给予你快乐，你才能变得这么阳光开朗潇洒不羁，不也是他们爱你的一种教育方式？”
    顾回明苦笑，不置可否。
    他站起身，插着兜，望了眼天边的浮云，云涌阴翳，树影婆娑，“要起风了。”

 第九章

    年紫过来的时候，天差不多黑了，历尘仍然跪在门口，一言不发。
    她悄悄走过来，打开门，历尘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背影挺直得像白杨，显得格外落寞
    年紫心虚地走过去，“哥哥别跪了，大晚上地上那么冷。”
    历尘没有理她，继续跪着一动不动。
    年紫有点着急，“哥哥，你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我错了。”
    历尘冷冷地乜了她一眼，“错哪了？”
    年紫心虚地低下头，“我……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让爸爸妈妈误会你，不该给你买那个充气娃娃。”
    历尘依旧冷着脸，“还有呢？”
    年紫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历生气什么，“还有……我不该让爸爸妈妈以为你晚上抱着娃娃睡觉。”
    历尘冷哼一声，“你倒是记得清楚。”
    年紫蹲下身轻轻扯了扯历尘的袖子，“哥哥，别跪了。”
    历尘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弦月，不为所动。
    年紫心里有点难受，她伸手抱住历尘，“哥哥，对不起嘛，我以后再也不乱说了。”
    “你先回房间。”
    年紫扑通一声跪下，“哥哥，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陪你一起跪还不好吗？”
    历尘看着年紫，眼神复杂，须臾叹了口气，“起来吧，地上凉。”
    年紫摇摇头，“不要，哥哥你不起来我就不起来。”
    历尘无奈地摇摇头，“年年，我是男生，没关系，可是你这样会生病的。”
    年紫依旧执拗，“我不怕，反正我就是要陪着哥哥。”
    历尘心中一暖，但他依旧板着脸，“别胡闹了，快回去睡觉。”
    年紫坚持，“我不回去，我要和哥哥一起跪着！”
    历尘看着年紫，心中五味杂陈他既生气又心疼，“行，你那跪着吧。”
    只能让她知难而退了。
    年紫抱着胡萝卜玩偶，乖乖地跪在历尘旁边，没多久就开始犯困。
    历尘察觉到了年紫的困意，他看着年紫，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年紫头一点一点的，历尘叹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年紫的肩膀，“小笨蛋，困了就去睡吧。”
    年紫强撑着不要，“我要和哥哥一起。”
    他无奈地起身，一手抓着胡萝卜玩偶，一手扶着她打横抱起来，向卧室走去。
    年紫迷迷糊糊地靠在历尘怀里。
    历尘小心翼翼地将年紫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年紫迷迷糊糊地抱住历尘，历尘身体一僵，他低头，年紫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历尘怀里。
    历尘轻轻抚摸着年紫的头发心中，“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妹妹呢。”
    年紫感受到历尘的抚摸，往他怀里钻了钻。
    历尘眼神温柔，“算了。”
    第二天早上，年紫醒来，发现历尘还在门口跪着。
    历尘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年紫揉揉眼睛，她心里又急又气。
    蹑手蹑脚靠近，一个手刀下去，想把这个固执的哥哥打晕了拖上床。
    然而，年紫没想到历尘比她更敏锐，在她靠近的一瞬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怎么发现的？”
    历尘挑眉，“你穿气泡鞋，再怎么小心翼翼也是也是大象学蚂蚁。”
    可恶，难怪她老是偷袭不成功，她要换掉这双鞋！
    年紫双手支在他肩上，划开屏幕看小说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哭出声。
    历尘历尘瞥了一眼年紫，“看什么呢？”
    “看po文。”
    “po文，小说？看什么小说能把你看哭？”
    年紫抽抽噎噎的，“说就是……就是……很虐心的那种……yellow小说。”
    历尘一惊，“什么小说？！”
    年紫抽泣着，“嗯嗯，就是那种……男女主一起做很变态的事。
    历尘脸色更黑了，咬牙切齿，“年年，你才多大就看这种小说？！”
    年紫哭得更大声了，“呜呜呜我……我就是随便看看而已，谁知道会这么虐心。”
    历尘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语气尽量温和，“年年你要是想看，就看些正常点的。”
    “正常的？”
    “嗯，比如说《西线无战事》《魔山》。”
    “切，一听就不好看，我还是看耽美吧。”
    历尘的脸瞬间黑得像锅底，“耽美？”
    年紫点点头，“对啊，就是两个男的，像兄弟或者叔侄那种。”
    历尘感觉自己的血压直线上升。
    年紫还在继续说，“那个叔叔很变态，总是喜欢把侄子绑起来……
    历尘再也忍不住，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再看这种书！”
    年紫被历尘吓到，哭声戛然而止。
    历尘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深吸一口气，语气放软，“年年乖，那些书不适合你看。”
    年紫委屈巴巴，“哦……没关系，我还有很多百合小说……”
    历尘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不准喜欢女生。”
    年紫愣住，随后委屈巴巴，“为什么呀？”
    历尘粉淡的唇瓣嗫嚅，“你……你还小，不懂……”
    年紫瘪瘪嘴，自顾自继续看，“我已经不小了！”
    历尘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夺走年紫的手机，“你要是这样，我会没收你的手机。”
    年紫回过神来，顿时急了，“你干嘛？快还给我！”
    历尘没有理会年紫，而是将手机举高，年紫气呼呼地站起来，想要抢回手机。
    他微微侧身，躲开了她的手，年紫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历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年紫站稳后，气鼓鼓地瞪着他。
    历尘将手机举得更高，语气严肃，“年年你是笨蛋吗？这种书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看的。”
    年紫气呼呼的，“你又没看过，怎么知道适不适合我？”
    历尘脸色一沉，“不管适不适合，都不准看！”
    年紫不服气，“你凭什么管我？”
    历尘气笑了，“就凭我是你哥！”
    她气呼呼地转身。

 第十章

    学校里——
    同桌余乐看到年紫闷闷不乐，凑过来，“我给你发的讯息你看了吗？cpb最新出的那款香皂可好闻了，没想到比我买的channel巴黎身体乳还好闻，我下次给你带一袋当伴手礼……”
    “我没有手机了！”
    余乐也没多问，径直从书包抖出一排手机，崭新的iphone最新款熠熠生辉，“没事，我有的是，你挑一个我送给你。”
    “不要，我只要自己的手机！”
    余乐疑惑地眨眨眼睛，“那你手机呢？”
    年紫没好气，“别提了，我手机被我哥缴了。”
    余乐好奇，“你哥怎么了？”
    年紫鼓起脸，“他抢了我的手机！还对我凶巴巴的！”
    余乐安慰，“别生气了，你哥可能也是为你好。”
    年紫更生气了，“我好？他抢我手机，还凶我，哪里是为我好了！”
    余乐想了想，“听说一般对于这些事，女生应该多撒娇甜言蜜语比较有用，这样他就不会那么严了。”
    年紫沉思片刻，然后轻蔑地哼了一声，“哼，我小时候才那样，可是我现在长大了，才不要呢。”
    余乐继续劝说，“你想想看，你哥也是关心你嘛，你要是跟他撒娇，他肯定会心软的，我就每次惹我姐姐生气，只要抱住她撒娇亲亲贴贴，她一下子就心软了，变得非常包容好说话。”
    年紫心动了，“可是我哥老是阴晴不定的。”
    余乐劝说，“哎呀试试嘛，说不定你哥就吃这一套呢。”
    “亲哪啊？”
    “亲哪不是亲，当然是亲嘴啊，效果肯定加倍好。”
    年紫咬了咬嘴唇，“那……那好吧，我试试看。”
    余乐继续支招，“你明天就试试看，到时候记得告诉我效果怎么样啊！”
    年紫点点头，心里开始盘算着该怎么实施这个计划。
    第二天，年紫回到家中，看到历尘正在客厅里看书。
    她换上拖鞋，走到他面前，“爸爸妈妈今天又没回来吗？”
    历尘面无表情，“嗯，今天公司里有事，妈去陪爸了。”
    年紫哦了一声，“那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家吗？”
    历尘丛书里面抬起头，“你怎么了？”
    年紫装作若无其事，“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爸爸妈妈都不在家，那今天我们吃什么啊？”
    历尘放下书，语气淡然，“锅里炖了一点胡萝卜牛肉，你待会吃吧。”
    年紫点点头，心里开始打鼓，她紧张地看着历尘，“那个……哥哥……”
    历尘抬眼：“嗯？怎么了？”
    年紫鼓起勇气，“我……我今天在学校遇到了一些事，想和你分享一下。”
    历尘放下书，认真地看着年紫，“什么事？”
    年紫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缓缓口，“今天在学校，老师表扬我了，说我最近考试进步很大，鼓励我继续努力学习，我回来的路上还见义勇为了，救了一只被撞的流浪狗去医院。”
    历尘微微点头，眸中浅笑，“那挺好的啊，年年都做得很不错，哥哥替你开心。”
    年紫偷偷打量着历尘的嘴唇，咽口水。
    历尘察觉到年紫的目光，眉头微皱，“你盯着我的嘴看什么？”
    年紫吓了一跳，赶紧收回目光，“没……没什么，今天刚好上了美术人体构造素描课，我就是随便看看，发现哥哥的嘴唇真好看。”
    历尘脸色微红，咳嗽一声，“别胡说八道，手机这周我是不会给你的，安心准备月考吧。”
    年紫突然起身，急忙去厨房，“那我先去吃饭了。”
    历尘看着年紫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有些疑惑。
    年紫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胡萝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快，越吃越快，忍不住拿起旁边杯子，灌了一大口。
    “慢点吃，别噎着。”
    年紫抬头，看到历尘正站在餐桌旁，她头晕晕的，“哥哥，你是九头地蛇吗？怎么有九个头啊？”
    历尘听到年紫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喝汤都能喝出幻觉来……你喝的是酒！”
    年紫甩甩头，努力保持清醒，“我……我没醉……”
    历尘赶紧伸手扶着她，“小心点，别摔了。”
    年紫整个人都软绵绵地靠在历尘身上，鼻尖颤动，“哥哥你好香啊……”
    历尘身体一僵，耳根微微泛红，“别闹了，我扶你去休息。”
    年紫紧紧抱着历尘，醉醺醺地说，“哥哥，你的眼睛也好好看啊，像夜晚的猫眼石，透着星光……”
    历尘身体一僵，耳朵更红了，“别胡说八道了，快松开我，我扶你去睡觉。”
    年紫不撒手，指腹摩挲他的唇瓣，“不要……哥哥的嘴好软……”
    历尘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别闹了……”他试图拉开年紫的手。
    年紫醉眼朦胧，“哥哥，你的眼睛真的好像星星……”
    他耳根通红，别过头，“你喝多了别说了……”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年紫，把她扶到房间。
    “听说人死了会变成星星……”
    年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说：“如果妈妈没有来接我，我会不会死在孤儿院呢？”
    历尘心里一颤，紧紧抱住年紫，“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有哥哥在，没人能伤害你！”
    年紫蹭了蹭历尘的胸膛，“如果我有一天变成星星了呢？”
    历尘抱紧年紫，“那哥哥也会变成星星，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年紫鼻子一酸，“不要！”
    历尘感受到怀里的人微微颤抖，把头埋得更深。
    年紫感觉自己的锁骨上有些湿润。
    历尘渐渐平复情绪，抬起头，年紫凑上去吻去他脸上的泪，动作轻柔，眼眸幽亮，似洞内灯火。
    他愣住，看着年紫。
    年紫狡黠一笑，又蹭了蹭历尘，“哥哥抱着我，我腾不出手来，只能这样了……”
    历尘心里一暖，搂住年紫。
    年紫窝在历尘怀里，两人一起看着投屏电影。
    翌日，年紫醒来，头痛欲裂，床头柜上温着一杯醒酒姜汤。

 第十一章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年年，妈妈带你去商场买新衣服好不好？”
    不好，不要去，年紫内心呐喊着拼命地摇头。
    “我们家年年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在典礼上成为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妈妈，我不是公主。
    “在妈妈心里，年年是宇宙最最可爱的小公主，妈妈不想让任何人看轻了我的小宝贝。”
    妈妈……
    “您好，为什么天花板会出现裂痕？”
    “夫人不必在意，这只是商场建筑结构出现变化的正常现象，可能是这间餐厅吊灯碎过，还在维修中。”
    “妈妈我肚子疼。”
    “妈妈带你去卫生间。”女人转头问行事匆匆的服务员，“您好，请问洗手间在哪？”
    那人神色慌张，“四楼。”
    小女孩松开手，笑靥如花，“妈妈没关系，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一个人去上厕所。”
    17时，4楼的天花板下陷愈发严重，百货大楼工作人员因此封闭了这一楼层。
    “妈妈！妈妈！”
    “小朋友，快走，这栋楼要塌了。”
    “不要，叔叔放开我！我要去找妈妈，我妈妈还在这里，妈妈！妈妈……”
    17点50分，楼上又传来一声更大的巨响并伴随着“噼哩啪啦”的断裂声，大楼开始剧烈摇晃，工作人员拉响了警报，并开始疏散周围慌乱的顾客。
    “美女，我带你走呗。”
    “滚开，别挡道！年年！年年，你在里面吗？！”
    疼，好疼……
    18点05分左右，5e号柱子在5楼天花板的连接点再也支撑不住了，它终于崩溃，楼顶开始垮塌，上面的楼板连同冷气机掉在了超载的第5层的地板上。而起支撑作用的承重柱，由于为自动扶梯腾出空间早已变得不堪重负，此时也开始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楼板一层一层地掉落，致使整栋建筑有一大半几乎在瞬间垮塌，填满了4层的地下室，韩国曾经的标志性建筑在20秒内夷为平地。
    暴雨如注，倾塌的商场大楼只剩扭曲的钢筋和碎砖，浑浊的雨水在废墟缝隙里汇成污浊的溪流，混着尘土散发出呛人的味道。
    雨水随着风纷纷扬扬，簌簌落在少年的发间，在强力的冲洗下，乌黑的曜开始褪去，如雪素白的发色渐渐显露。
    “少爷，别找了，夫人……”
    少年恍若未闻，跪在瓦砾堆上，校服裤腿被划破，沾满泥浆和血污。雨水顺着他白得扎眼的发梢流进眼眶，和泪水混在一起往下淌，他却连眨都不眨，目光死死锁着废墟深处，不管指尖被尖锐的碎石磨得鲜血淋漓，双手疯了似的扒开断砖，每搬开一块就嘶哑地喊一声“妈”，声音被雨声砸得支离破碎。
    年紫站在后面，怔怔的，犹如一叶破骨的孤木，雨水里，愈发苍凉。
    一阵强雨翻涌打来，枯木沉浸水中，年紫一头栽倒，旁边的人顿时手忙脚乱。
    少年的眉眼被雨打得垂下来，突然间，余光一瞥，一块废墟下压着一只纤细的手，手上戴着玉兰圆珠手串。
    他身形微微怔，呼吸一窒，转了个方向伸手去扒。
    “快疏散周围的人，这面墙随时可能坍塌！”
    明明就差一点……
    少年奋力挣扎着，仍然抵不过周围人的蛮力禁锢，他的眼眶通红，纤长的手指磨得血淋淋，一向洁净的指甲缝里嵌满了碎渣，急促地呐喊和哽咽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我母亲还在里面，你们疯了吗！快放开我，我妈就在面前，你们放开我——混蛋——”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围起了警戒线，一切岿然平静。
    共有502人在此次事故中遇难，另有937人受伤，财产损失高达270亿元。
    政府对这起意外事故还在审查中。

 第十二章

    过了几年，家里彻底没有了母亲的消息，母亲成了家里的禁词。
    年紫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场景了。
    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拼不起完整的画面了，只记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哥哥渐渐对自己变得非常冷漠，但凡自己靠近，他都会蹙紧眉头，找理由脱离回避，整天和顾回明混在一起。
    “哥哥……”
    砰的一声，房门毫不留情地关上。
    历尘躺在床上，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年紫那么反感，明明她当时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
    在那样的状况下，她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
    “为什么你可以轻飘飘地忘记这一切。”
    他闭上眼，纤长的指夹着飞镖一扔，飞镖精准命中靶子中心的红点。
    第二天，年紫一见到历尘，目光炯炯，“哥哥！”
    历尘看到年紫的眼神，眉头皱得更深了，年紫脑袋里全是历尘的盛世美颜，“哥哥，一起去上学吧！”
    历尘转头就走，心里更加烦躁，“不了，让李叔送你去吧。”
    说完骑着他的山地车准备去学校，根本不管年紫，年紫看着历尘骑着山地车离开，连忙追上去：“哥哥，等等我!”
    历尘听到年紫的声音，骑得更快了。
    年紫看着历尘越骑越远，心里急得要命，她努力地追着，摔倒在地。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他回头一看，年紫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渗出血来，年紫忍着疼痛站起来，腿都流血了还在追历尘。
    “哥哥!”年紫一瘸一拐地跑着，历尘早就无影无踪。
    他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有些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年紫那么烦躁，那件事根本就不怪她……
    历尘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他时不时看向窗外。
    隔壁班一个男生在窗户边上偷看，历尘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皱了皱眉，他转过头抬眼，正好和那个男生对视，那个男生被历尘冰冷的眼神吓到，赶紧缩回脑袋，历尘冷哼一声，继续看向窗外，娇嫩粉丽的广玉兰争相吐艳，花香馥郁。
    历尘看着窗外的风景，心里思绪万千。
    “尘尘你并不是怪物，你的发色天生雪白，是因为你是神赐给妈妈的宝贝，是帮妈妈守护妹妹的天使。”
    “尘尘真棒，小学钢琴就过了演奏级。”
    “尘尘是哥哥，妹妹还小，就不要和妹妹计较了。”
    “尘尘，下周的音乐节钢琴演奏会，妈妈会带妹妹去看你的。”
    母亲慈眉善目地笑着，圆润的指腹仿佛还带着过去的玉兰香，轻柔地抚摸着黑白琴键……
    妈——
    “你疯了吗！钢琴弹一半就跑掉，你让台下的那些千里迢迢赶来的评委和钢琴大师怎么看？你让那些赴名而来的观众怎么看！”
    他们怎么看与我何干——
    “你怎么把你妹妹弄丢了，我不是让你在这里看着她吗！”
    “你妹妹脑部神经受到了重大刺激性创伤，她会忘记一些一些事，你作为兄长，以后要多加照顾她。”
    “手弄成这样，还要不要玩音乐了！”
    “历尘，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更让你远在地下的母亲失望透顶！”
    历尘眸光一暗，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红色的长刃，他拧着眉峰，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翻开物理试卷开始做题。
    放学的铃声响起，历尘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自从母亲去世以后，他和年紫的关系就日趋疏远，两人不再结伴上下学，顾回明指尖运着篮球走过来，“欸，你小子走那么快干嘛，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打球？”
    “都高三了，你还有这么多空闲时间啊？”
    顾回明把球抱在手里，“那有什么，我家里有的是钱，产业链遍布外省，你们逛的商场说不定都掺了我们家股份。”
    突然他想到什么，神色苦恼，“对了，今天那趟化学实验课上得我头疼死了，连作业都没写呢，你写了吗？借我抄抄呗。”
    “老规矩，等会篮球场，你赢了我，我就给你。”
    虽然历尘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先拿出今天的作业给他。
    顾回明随手翻了翻，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笔记，惊讶：“你都写完了，还带出教室干嘛？”
    历尘叹了口气，眸中含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那下次不带了吧……”
    “别别别，”顾回明急忙打断道，他把作业收起来放书包，“不愧是年级第一，写作业就是快。”
    历尘笑笑，淡淡道：“只不过花了些时间罢了，没什么可炫耀的。”
    “我就好奇了，你家不至于这么落魄吧？需要你这么努力奋斗撑起家业吗？”
    历尘抿唇，抬头望了浮动的白云，眼中意味深远，“可能只是习惯了吧。”
    如果获得第一，回家就能看到母亲笑盈盈地迎接自己。
    母亲缄默的双眸，不再为了寻找妹妹的下落而黯淡，能有一丝光为自己点缀。
    历尘苦笑，就只是这么简单又荒谬的原因罢了。
    年紫坐在马路牙子上，看到两人终于出来了，立马站起来：“哥哥！”
    历尘看到年紫，眉头微皱，他停下脚步，“你在这里干什么？”
    年紫听到历尘的话，眼睛一亮，她一瘸一拐地跑到历尘面前，甜甜一笑，“哥哥，你放学啦！我一直在等你……”
    历尘看到年紫期待的眼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别过头，不去看年紫。
    “小明，走吧。”
    年紫见历尘不理她，也不生气，走到历尘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角，历尘低头看着扯着自己衣角的手，心里有些烦躁，他用力甩开年紫的手，“别碰我！”
    年紫被历尘突然的举动吓到，她愣在原地，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第十三章

    年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心里满是不知所措的委屈，她不知道为什么哥哥对她越来越抵触了，肩膀就一耸一耸的，委屈地回到家。
    历尘回到家中，父亲已经回来了，他脱下外套把公文包交给旁边的佣人，注意到历尘回来，板起脸，“尘尘，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历尘换好鞋，淡淡地回答，“被老师留下来策划活动。”
    他不想让父亲知道自己去和顾回明打球了。
    历尘的父亲闻言，微微颔首，蹙眉紧竖，“嗯，好好学习，不要贪玩。”
    历尘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径直上楼，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历尘的父亲看着历尘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性格孤僻，朋友稀少，不怎么爱说话，但实际上为人温和，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希望历尘能和年紫好好相处。
    历尘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闪过年紫委屈的样子，他烦躁地翻了个身，试图驱散这些想。
    突然他瞥见旁边的吉他，他的吉他弹得很好，自从前几年放弃弹钢琴起，他就练习起了吉他。
    所幸音乐相同，乐器虽有不同，却是异曲同工，他上手得很快。
    慵懒悠远的音符随之响起，像怀揣着少年心事般，历尘纤长的指尖在几根弦上来回拨弄，川流不息，桌边散了几张泛黄的琴谱。
    一曲终了，他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年紫听到吉他声，从房间出来悄悄来到历尘房间门口，敲门。
    历尘听到敲门声，眉心微皱，他不想理会，继续闭目养神。
    年紫见历尘没有理会，又敲了敲门哥哥，你在吗？”
    没有回应——
    少顷，年紫猫着腰踩在空调外机上，她直起身子，伸手挪开旁边的玉兰花盆，去够上面的窗台扶栏，倏地一只通体棕黄的巨大蜘蛛掉下来，糊了年紫一脸，她一个脚滑，眼看就要仰头掉下去。
    危急时刻，一只纤长的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回拉，年紫颤巍巍地抬起头，对上历尘冷若冰霜的眸子，眸子里寒光四射。
    年紫被一把拽进了房间。
    “腿受伤了还不老实，来我房间偷窥干什么？”
    “不不不，是哥哥你一直不开门，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年紫疯狂摇头，继续解释道：“我，我想来看看，然后道歉。”
    “道歉？”
    他都那么对她了，她为什么反而想着道歉？
    年紫小心翼翼瞟了眼历尘，“对不起，我上午不应该跟在你后面的，我只是想跟哥哥像以前……”
    “没事。”
    万千的语言，被淡淡两个字全部回绝。
    年紫也没介意，她瞥见旁边的小提琴，眼睛亮了亮，“哥哥，刚才是你在弹吉他吧？我以后可以听你弹吉他听吗？”
    历尘看着年紫灿烂的笑容，心里有些触动，“抱歉，我还在练习中。”
    年紫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知道，如果自己强硬要求，不仅讨不到好处，历尘以后都不会碰吉他了。
    年紫以为他还在生气，转移话题道：“哥哥，我刚才在你房间看到一只特别大的蜘蛛。”
    历尘收拾好琴谱，把吉他放进床盒里，“那是我养的。”
    “你养那种东西干嘛，那么可怕？”想起那种长腿生物，年紫就一鸡皮疙瘩。
    蜘蛛落进历尘白皙透粉的手心，他伸出指尖，轻柔地覆在上面，似乎在抚摸，“这是白额高脚蛛。”
    “那它吃什么啊？”
    历尘嘴角勾起：“它专吃一些别的昆虫类生物，比如纠缠不休的蚊子。”
    尽管嘴角笑意，他的眼睛却毫无波澜，像冷冽的冰川，尖锐的棱角冰冷刺人。
    年紫嗫嚅道：“哥哥，你是不是讨厌我？”
    沉默——
    除了沉默只剩下指头上咂咂的鸟叫声。
    这沉默太伤人了。
    良久，历尘答非所问道：“年紫，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我不太记得了，但是我……我想和哥哥回到幸福的过去。”
    “是吗……幸福的过去。”历尘低笑，随后抬眼，一双琥珀的眸子直直盯着年紫，“那你告诉我，没有母亲参与的幸福过去是如何的？”
    年紫心里一咯噔，历尘的眼眶微微泛红，眸中氤氲着淡淡的雾气，仿佛眸底有水潭蛰伏，波涛暗涌。
    她如鲠在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年紫后退一步，落荒而逃。
    她回到房间，委屈地趴在床上，她不明白，为什么历尘总是对她这么冷淡？
    为什么唯独她不记得母亲的存在？
    为什么家里的每个人都对她这么冷漠？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
    家里新招了个管家，管家是个硕士毕业生，他带着两人去商场挑选衣服和生活用品，历尘面无表情地跟在管家身后，一言不发。
    他其实并不想和年紫一起出来，但父亲逼迫他过来陪年紫，他也不好拒绝。
    过去的商场，躺着他的母亲。
    现在的这座商场，人满为患，熙熙攘攘的人群，繁华热闹。
    已经没有人会因此受伤离去了。
    历尘闭目。
    年紫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眼里满是惊喜，她兴奋地跑到一个橱窗前，指着一件粉色的白边蕾丝连衣裙。
    “哥哥，这件衣服好看吗？”
    历尘瞥了一眼那件衣服，语气冷淡，“还行。”
    年紫听到历尘的话，顿时有些失落，她咬了咬嘴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哥哥，“我们继续逛吧。”
    她知道历尘不喜欢自己，所以也不想勉强他。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响起，历尘唇边勾起一丝笑，径直去了转角。
    管家恭敬地解释：“应该是顾家的少爷顾回明，顾家和历家两家是世交，他是我们家少爷从小到大的发小，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年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
    管家带着年紫来到一家品牌专卖服装店，年紫看着店里的衣服，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兴奋，只是默默地跟在管家身后。
    管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帮年紫挑选衣服。

 第十四章

    第二天，年紫起来发现家里来了一个人，是顾回明。
    顾回明正和历尘在客厅里玩游戏手柄打闹，看到年紫下来，他眼前一亮，“历尘，你妹下来了。”
    年紫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他，不似历尘的高瘦纤白，顾回明身形挺拔，肩宽腰窄的轮廓自带利落感，站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五官立体分明，高挺的鼻梁撑起面部线条，眉眼舒展时，眼尾微微上扬，颊中会勾勒出一对浅浅的梨涡，目光自信潇洒，明亮得像盛着夏日阳光，匀称的肤色透着沙滩上的金麦光泽。
    顾回明戏谑地挑眉：“历尘，我怎么觉得你家妹子对我有意思？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流连忘返的。”
    历尘头也不回，专心操作摇杆，“那你有福气了，可以把她娶回家。”
    “那可不，要是我成了你妹夫，岂不是天天回家还得被你骑一头，叫你一辈子哥。”
    年紫呆了呆，她没想到两人会利用自己开玩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才不稀罕呢。”
    过了一会，两人商量着去体育场，“打多了篮球，好久没去看足球比赛了。”
    “也不知道是谁一放暑假，硬拉着我去马拉卡纳球场看世界杯，结果太激动，站起来差点摔下去。”
    “害，别提了，我从医院偷偷跑出来的，回去差点被禁足一个月。”
    想到当时场景，顾回明悻悻然，“幸亏你当时回头及时拉了我一把，要不然那么多人，我铁定要残了。”
    历尘淡淡一笑，“没什么，小事一桩，兄弟有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年紫在旁边看着他们熟若无旁地讨论着，话题无外关乎某个球队巨星的盛况，她完全插不进嘴，转身上楼。
    “话说这么久都没听你弹钢琴了，你怎么把音乐戒了？”
    历尘神色一僵，随后恢复笑意，“不然你以为哪有时间陪你出去玩？”
    顾回明欣赏地一拍，“不错嘛兄弟，够仗义，我还以为你会有了妹妹忘了兄弟呢。”
    “哪能忘记小明你啊，从小学到大的课文主角全是你。”
    顾回明翘起眉梢，“你这家伙，快承认是不是早就对兄弟芳心暗许了。”
    历尘笑笑没说话。
    年紫再次下楼拿东西，顾回明回头注意到年紫，走过来揉揉年紫脸，“年年，怎么不开心了？”
    他皱了皱眉，走过来一把拉住顾回明，“走了。”
    顾回明被历尘拉着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哎，历尘，你急什么啊？”
    历尘没有理会他，只是拉着顾回明快步离开，年紫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她总觉得历尘好像不太想让她和顾回明接触。
    年紫回到房间，趴在胡萝卜上，有些失落，她灵光一闪——难道哥哥喜欢他？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哥哥原来喜欢男生啊……
    浮想联翩间，她的眸子闪过一丝暗光，绝对不可以——
    隔天周末，年紫越想越颓丧，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历尘在篮球场上奔跑的身影。
    她发现两人配合得很好，每次都能轻松得分，历尘一记三分球，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空心入网，拿下关键赛点。
    顾回明开心地跑到历尘身边，拿着水递给他，顺带拍了拍他的肩膀，“哟，还挺厉害的！”
    历尘接过水，抿了一口，喉结滚动。
    年紫握紧手里未开封的水瓶，一瞬不瞬地盯着历尘喝水，突然觉得有些移不开眼。
    历尘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汗珠顺着突起线条一路向下，滚落进精致的锁骨内窝。
    顾回明靠在历尘肩膀上，“历尘，等我们毕业了，我们一起打职业吧！”
    历尘看着顾回明，愣了一下，“顾回明，职业选手很苦的。”
    顾回明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知道啊，但和你一起就值得啊。”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洁的皓齿，故作暧昧地搂住了历尘的肩膀。
    历尘没有推开顾回明，只是微笑如清风徐徐，“好，你喜欢的话，我就陪你。”
    顾回明闻言，笑得更加灿烂。
    年紫看着他们，心中泛起酸涩，心里难受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历尘对顾回明这么好，对她却总是那么冷漠，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局外人，融不进历尘的世界。
    年紫的眼眶逐渐泛红，她突然觉得好委屈，为什么历尘要这样对待她？
    中途顾回明被人错踢摔伤了，历尘不顾下场的比赛，紧张地跑到顾回明身边，蹲下身，“怎么样？摔到哪了？疼不疼？”
    他焦急地检查着顾回明的伤势，顾回明疼得直抽冷气，“嘶……我的腿……”
    年紫坐在观众席上，目睹了这一幕，脸色越发阴沉。
    历尘二话不说，直接将顾回明打横抱起走，“去医务室！”他抱着顾回明，脚步匆匆。
    顾回明被历尘抱着，苍白的脸色透着赧红，“历尘……我自己能走……”
    历尘低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坚定，“别乱动，你的腿受伤了，需要尽快处理。”
    他稳稳托着顾回明的腰，加快脚步，几乎一路是小跑，来到医务室。
    他轻轻将顾回明放在床上，顾不上友好问候，素日平淡的神情此时波澜起伏，“麻烦你快帮他看看！”
    “历尘同学……”校医愣了愣，反应过来给顾回明迅速检查了一番，放下诊疗器，放回药箱，“还好，只是擦伤引发了旧疾，病不在外，涂点药膏就行。”
    历尘站在一旁，校医给顾回明处理伤口，他心疼地皱起眉头顾回明，喟叹道：“你真是不小心。”
    校医给顾回明包扎好了，“这几天注意点，别剧烈运动。”
    顾回明内心似乎在挣扎，苦巴巴地祈求，“可是我还想打篮球。”
    历尘闻言，挑眉：“腿都受伤了，还想着打篮球？你就乖乖休息几天吧。”
    顾回明嘟囔，“可是下周有比赛……”
    历尘无奈，“我帮你打，你好好养伤。”
    顾回明听到历尘的话，仿佛下了定心丸，“历尘，你太仗义了！”
    他激动地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哎哟……”
    历尘连忙扶住他，“说了不要乱动，你怎么就不听呢？”
    顾回明乖乖躺好，“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怎么跟贤妻良母一样。
    历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
    顾回明嘿嘿一笑，“历尘，什么时候给我听听你下次写的歌呗。”
    “行，如果你好好养伤，历某下次现场当着顾少爷面演奏，让你听个尽兴。”
    历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顾回明，眼神关切。
    年紫站在医务室门口，透过窗户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莫名的情愫波涛暗涌。

 第十五章

    年紫感觉心中的酸涩感越来越膨胀，堵在咽喉里，让她吐不出咽不下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历尘对顾回明这么好，对她却总是那么恶劣，明明自己还是他的妹妹。
    历尘一直陪在顾回明身边，直到他处理好伤口，安顿好他，才准备离开。
    年紫见他要出来了，连忙躲在角落。
    历尘走出医务室，准备下楼，他路过角落时，倏地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尾随他，他皱了皱眉，停下脚步。
    “还不出来吗？”
    历尘冷冷地看向角落，年紫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历尘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
    年紫从角落走出来，咽了咽口水，“我……我路过。”
    历尘皱了皱眉，显然不太相信年紫的话，他冷冷盯着年紫看了几秒，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年紫看着历尘的背影，心中的委屈和嫉妒像潮水般涌来。
    历尘感知到背后有道灼热的视线，不耐地抿唇，他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还有事？”
    “哥哥，你为什么对顾回明那么好？”
    “顾回明是我的朋友，我对他好，有什么问题吗？”
    年紫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可你们是男生啊……你都好久没对我这么好了。”
    历尘听到年紫的话，愣了一下，他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年紫，“那你想怎样？”
    年紫咬了咬嘴唇，“我……我只是希望你能像对待顾回明那样对待我。”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
    “不可能。”
    “认清你的身份界限，别对我有非分之想。”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年紫看着历尘冷漠的背影，只觉得心如刀绞，泪水无声地滑落。
    晚上，年紫没有回家，父亲向历尘询问她的下落，历尘淡淡：“我没管她，不知道她去哪了。”
    他随意地回答，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历尘的父亲听到历尘这么说，不快地皱紧了浓眉，“历尘，你难道还对当年你母亲的事耿耿于怀吗？你的妹妹的痛苦并不比你少一分，她比你更自责。”
    历尘依然不咸不淡地翻页：“痛苦？她有什么可痛苦的，她什么都忘了。”
    “就是太过痛苦了，你的妹妹无法处理这些情绪，才会选择遗忘，你要多照顾她。”
    纤长的指尖掠过一段文字，抚平锐利的页脚，“那我呢？谁来照顾我的情绪。”
    “你毕竟是哥哥，何必跟妹妹一般见识，你母亲在下，也不希望你这样。”
    历尘合上书，轻描淡写道：“知道了。”
    他心里却在想，谁要照顾那个麻烦精？
    父亲叹了口气，“历尘，你妹现在不见了，你这个当哥哥的不应该担心吗？”
    历尘闻言，脸上哂笑：“她从小就贪玩，我才不担心她，说不定她自己在外面玩得开心呢。”
    父亲看着历尘冷漠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历尘，你都这么大了，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关心别人？”
    历尘沉默不语，只是从书架上又拿了一本书下来，压根没有一点关注的意思。
    父亲见历尘没有要去找年紫的意思，只能自己派人去寻找历尘。
    晚点的时候，年紫打电话告诉父亲去朋友家住。
    她决定去余乐家蹭吃蹭住几天。
    余乐一个人在家吃海鲜大餐，她掰开一半蟹壳，把蟹肉递给年紫，“别不开心了，干嘛非要在一颗歪脖子树吊死。”
    年紫闷呼呼地扒饭，刀叉在磁盘上划来划去。
    “乐乐，你说怎么会有哥哥那么讨厌妹妹？”
    “这个嘛……”余乐擦了擦嘴，略一思索，“大概是妹妹做了哥哥无法原谅的事吧？”
    年紫狐疑，“如果妹妹不记得了怎么办？”
    余乐给她调了杯特饮，在上面点缀青柠檬薄荷叶，“你哥从什么时候讨厌你的？”
    “好像是妈妈去世后……”年紫接过特饮啜了一口，眼睛亮光，“这是什么，真好喝！”
    “这可是我乐大小姐亲调的冰蓝特饮，外面买不到的，用来解腻解暑两不误，有时间我教你做。”
    年紫崇拜地星星眼快出来，“乐乐你怎么这么能干！我要拜你为大师！”
    “比起拜为大师，不如拜我为金主，跟着姐吃香喝辣。”
    年紫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余乐拿出一窜钥匙，“小年年，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数字？”
    年紫用手比了一半心，余乐凑近比上另一半，暧昧一笑，“懂了baby。”
    很快余乐带着年紫来到四号车库。
    年紫惊得下巴快掉下来来，“我还以为那窜钥匙是开车子的。”
    余乐不动声色地拿出一窜更大更粗的钥匙串，疑惑，“没什么区别，都是些落灰的摆设罢了。”
    “乐乐，我记得第一次见你那么低调，话都不说一句，我还以为……”
    “嗯？”余乐想了想，“当时有个烦人的外国人非要扯着我辩论，我就带耳机听歌去了。”
    年紫好奇：“你和顾回明谁更有钱啊？”
    “顾回明，怎么说呢？我家更有钱，但也只是更有钱而已，有权，才能造更多的钱。”
    “这就是老师说的可持续发展吗？”
    “额……这样有点曲解了吧？”
    两人随意聊着，余乐打了个电话，立马下来一排西装革履的男模司机，他们看着面前最新款布加迪跑车，目光如狼似虎。
    余乐霸气地一挥手，“未成年开不了车，挑一个吧。”
    年紫点兵点将到了一个小个子男生，他腼腆地抬起头，余乐勾勾食指，“玛卡巴卡点你呢，不知道出列啊？”
    年紫内心小小惊了一下，余乐居然是以花园宝宝里面的角色给他们命名，这么有童心吗？。
    小个子男生，“乐小姐，我的代号是依古比古。”
    余乐比了比高度，半信半疑，“怎么可能，你这个能有依古比古高？”
    小个子男生明显被伤了自尊，耷拉着嘴角，一点当牛马的自信都没了，“我本来就不是来应聘司机的，我的梦想是组一个自己的乐队，成为一个像eminem那样唱跳具备的rapper……”
    余乐头疼地招招手，似乎不明白他怎么进来的，“行了行了，我送你双dior的秋季款增高鞋，你先回去再练练篮球沉淀沉淀吧。”
    男生并没有半点喜悦，哭唧唧地走了。

 第十六章

    余乐又点了个矿工男过来，满意地点点头，“肩膀宽的能放两个枕头了，不错不错。”
    年紫打量着面前这个强壮的堪比一头犀牛的男生，只咽口水，“我感觉他一个手指头就能把我蹦飞。”
    “放心，先不说他能不能打过你，其次他不敢的。”
    年紫下意识问道：“为什么啊？”
    “有保镖在。”
    片刻，来了一个更壮的男人坐副驾，麒麟肉块块相连，紧绷地占据车内空间。
    年紫开了半天车门都没找到开关在哪，余乐见状走过来帮她开车门，“小心别磕到。”
    年紫点头如捣蒜，“放心，我不会让你的爱车受到伤害的。”
    余乐递给她一个靠垫，勾唇一笑，如虞美人夜中破土，“孩子，我可不爱车，我爱的是你。”
    不久，车子启动，在城市内驰骋，夜间人烟稀少，连着夜间的风都变得清爽舒心，拂过脸，带走白日的燥热。
    年紫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的惬意。
    “别跟你哥置气了，回去和好吧，别让家人担心了，他可能没有那么讨厌你。”
    “谁说的，他就是讨厌我，我一靠近他就避之如猛兽，天天和顾回明黏在一起亲密得不行。”
    “哎呦，好大的醋味呀~”余乐托着脸撑在窗边，“看不出来，你还是兄控啊~”
    年紫脸红了红，“才不是。”
    她小声嘀咕道：“我真羡慕你和你姐，你们关系那么好。”
    “千万别羡慕！”余乐连忙转头，推着手笑道：“她葬礼开席的时候，我还在游泳派对上快乐唱k呢。”
    余乐笑靥如花，花无温度，“所以说，就算看起来那么亲密，关键时候，其实内心从未接纳过对方走进深处。”
    “金丰商城倒塌的事件我了解过了，一般来说你和你母亲去那无非购物，我想你哥哥应该没办法接受母亲葬身于那里的事实，而你恰好又安然无恙出现在他面前，还把这一切理所当然遗忘了，他暂时还没从这个打击走出来。”
    是啊，你受不了打击选择了遗忘，难道他就能吗……
    “乐乐，你说要是没有我的出现，是不是那一切都不会发生？”
    余乐把年紫掰过来，用纸巾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这个不一定，不要太伤怀，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主要是那座商场利欲熏心违规修建导致的，你不必把别人过错揽在身上，命运不会因为你的善良对你仁慈。”
    年紫的眼眶红红的，不断有豆大的泪珠滚落滴下来，余乐无奈地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你怎么这么爱哭？明明是个暴力分子，从小到大就喜欢装作哭哭啼啼博取别人同情，搞得被谁欺负了似得。”
    年紫抽泣着，鼓着脸吸了一口气，“就是你欺负我了。”
    余乐碎发如漾在水潭，显得五官越发深邃，她勾起一抹嫣红的笑，在黑夜中明艳动人，“我可不敢欺负你。”
    “乐乐，为什么差不多的年龄你比我要阔达得多？”
    “叫都叫余乐（愉悦）了，那不得多关注一点快乐，我倒是很好奇，那么多人都叫我余le，你是第一个叫余yue的。”
    年紫仰头，笑得纯粹纯净，“因为我喜欢音乐，音乐就是我的快乐源泉啊！”
    余乐怔了好几秒，尔后才反应过来，“我看你不是喜欢音乐，是音乐里有你喜欢的人……”
    引擎的轰鸣声突然掐断——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捂住了喉咙，跑车刚转过弯道，车身便不受控地急刹住，接着往前滑出半米，重重磕在路肩停下，年紫差点撞上前面的椅背，温热的软体触感，睁开眼，是余乐的手心去护住她的额头，“让你不系安全带。”
    年紫心虚，“我以为坐后座没关系，乐乐，你的手没事吧？”
    “无事，只是假发片掉了。”余乐起身询问，“发生什么了？”
    “大小姐，车子抛锚了。”
    “车子有问题为什么不早说！”
    开车的人唯唯诺诺，不敢回答，他光顾着想蹭车体验一下开车飞驰人生的快感罢了。
    余乐打开车门，愤愤地踹了前车盖一脚，“早知道不借给钱陈那个混蛋了，开坏了也不说一声。”
    两个壮丁委委屈屈地下车一边罚站，面面相觑完全不敢吱声，等拖车的过来。
    年紫下车，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她自觉束手无策不添乱，附近是个公园，年紫随处闲逛。
    “年年，别走远，记得回来。”
    “好。”
    余乐知道年紫心情不好，也没有阻拦，低头就去臭骂电话另一头了。
    年紫拿出一个一个鸡蛋来到草坡准备吃，倏地鸡蛋脱手，从坡上滚落下去，年紫一路追着滑下。
    年紫捡起鸡蛋，起身，夜把湖面浸成了墨蓝，风裹着水汽漫过来时，好不快意。
    第一盏孔明灯刚好从岸边升起——棉纸笼着暖橘黄的烛火，像揉碎的星子落进了夜里，很快，湖面上便飘着十几盏灯，有的低低擦过水面，灯影在波纹里晃成细碎的金，渐渐缩成朦胧的光点，随着风飘漾，与天边疏星缠在了一起。
    影影绰绰间，岸边有两个身影交迭在一起，年紫好奇地瞥了一眼，风把左边人的卫衣帽子吹得晃了晃，右边的人先抬手，指尖轻轻按在他后颈，把那点晃动稳住，那人只是将头微微低垂，慢慢拢紧对方的肩头，簇近的动作轻得像怕碰散周围的光，岸边不知是谁的孔明灯又升起来，暖光刚好落在他们交迭的发梢，连风都慢了半拍，只敢轻轻掀动两人贴在一起的衣角。
    年紫慢慢睁大了眼睛，呼吸里只剩下湖的凉意。
    鸡蛋掉在地上，蛋壳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