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死风雪夜,重生真嫡女虐翻全家》 第1章 假千金自焚身亡 “我冷……我真的好冷……求求你们,给我一床被子吧……只要一床被子……” 被雪照的透亮的夜,马厩旁的小破屋內,李卿落比雪还白的脸,透过宽大的缝隙露了出来。 她一张脸削尖瘦小,乾瘪脱相,双目透出微弱的光亮,哀求的望著外面的奴僕,伸手想要救命。 “呸!什么下贱胚子?就凭你,也有资格想用被御寒?” 老僕抬脚狠狠將李卿落的手踹向一旁,痛的李卿落一声惨叫。 后面几个来看热闹的,被这一幕逗得『哈哈』大笑。 “快瞧她,便是咱们將军府真正的血脉又如何?血脉又怎能比上十六年,真正的朝夕相处,深切真情呢?” “哎,就是可惜了咱们的大姑娘……在这贱人当初回府的第一天,竟然……竟然留下一封绝情书就……就离开了人世。” “还是以自焚的方式,她得多害怕,才能做出这种伤害自己,又让咱们全府都无比揪心的狠心事来。” 提起往事,几个僕人都伤心的落泪了一场。 许是越想越气,一个老僕捡起一旁的棍子,又从缝隙里伸进小破屋里,想要再教训李卿落一场。 旁人拉住她:“她到底,如今也是將军府的二姑娘,別真的叫你弄死了。” “呵,弄死就弄死,还能咋的?难道你以为,如今夫人老爷,还有大公子都会再怜悯她吗?她早就该死了,在大姑娘死的那一日,她就该去陪葬!可怜咱们的大姑娘呀……” “是呀。自从大姑娘没了后,夫人神情恍惚,老爷也时常嘆气。大公子更是变得喜怒无常……这一切,不都是这场真假千金给闹得?” 可到底,那僕人的棍子也没有乱捅下去,但他们却又將臭烘烘的马粪丟了进去,胡乱砸了李卿落一身。 接著,这才眾散离去,全然並未理睬李卿落费了好大的阵仗才將人唤来的初衷。 而她,原本也只是想要一床被,抵御这屋內的寒冷罢了…… 屋外的雪,还在悉悉簌簌的飞落。 马儿『呼哧』的声音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李卿落静静的躺在冰凉的木板上,只能费力的扯了一些稻草,敷衍的盖到自己身上。 两日前,只因为她失手不小心打碎了李卿珠生前留下的一个茶杯,就被自己的亲哥哥李恪川给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接著,他借著要好好教她规矩,长记性的由头,便让人將她关到了这臭气熏天,马厩旁的小破屋內。 昨儿晚上,这场寒冬的第一场大雪,悄然来临。 她冷的实在受不了,这才想要一床被。 可是,这些僕人也因著李卿珠的原因对她恨极,借著由头,欺辱她至此。 李卿落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笑话。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回到李家。 可明明,她才是李家真正的血脉……明明,她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哥哥的亲妹妹啊。 但在他们的心里眼里,全然都只有李卿珠这一个女儿和妹妹。 十六年前,接生的稳婆悄然將她的孙女与自己调换了身份,然后抱著她回到了山野里,像对待猪狗一般的將她养到四五岁。 从此,李卿落为奴为仆,连饭都吃不饱,连觉都未曾睡过一个整的,日日夜夜的伺候著他们一家。 直到李家的人,突然寻了过来。 她的真实身份被揭露,她竟然是被调换了身份的千金大姑娘! 李卿落在迷茫中寻到一丝欢喜,在满心的期盼中被接回了金陵城。 就连李家並未追究稳婆一家当初的行为,也並未深想。 可是,在刚刚见到李府门口站著的爹娘,她还未真正靠近时,就听府內传来著急慌张的大喊声:“不好了!!大姑娘自焚了——大姑娘自焚了!!” 李卿珠留下一封绝笔书信,说因为身份揭晓的缘故,她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自知欠了李府真正血脉太多,她本该腾开地方让一切回归原位,可又捨不得爹娘和哥哥的亲缘深情,怕他们不再爱她,所以寧愿死在这一刻…… 李卿珠自焚身亡,连带著李府十数间房屋都被烧毁。 李卿落才刚刚回来,她茫然的望著烧焦的废墟和那具尸首,还不明白,为何会这般。 还不等她再多的反应,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李恪川便狠狠扇了她一巴掌,李卿落霎时满嘴的血腥。 “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回来,珠儿就不会想不开,就不会死!!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爹娘虽然將李恪川拉开,但是看向她的目光,也含著复杂和犹豫,甚至痛楚难熬。 李卿落这才明白,他们是后悔了…… 后悔將她,寻了回来吧? 从那日过后,李卿落便在为李卿珠的死而赎罪。 所有人,都將李卿珠的死,推到了她的头上。 阿娘將她安顿在一个最偏远逼仄的小屋子里,那里夏天很热,冬天很冷。 府中的僕人,都给尽了她冷眼,暗地里骂她是扫把星,灾星,毒妇。 爹从不多看她一眼。 娘便是偶尔看见她,也是皱紧眉头,口中念著:“珠儿……我可怜的珠儿啊……是阿娘对不住你!阿娘想你,想的心肝都疼……” 李卿落竭尽所能的去討好他们所有人。 无论颳风下雨,她都会去给阿娘请安,亲手给阿娘做膳食,给阿娘捶腿捏肩。 可是阿娘並不想多瞧见她,只让她没事不要出现在跟前。 而她做的饭,阿娘让僕人倒去餵了狗,发现李卿落的亲近討好后,甚至会拉下脸骂她:“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无论如何,也换不回我的珠儿了……” 阿娘日日哭,患了眼疾。 大夫说需要血亲割肉为引,以血入药,李卿落二话不说也拿起了刀子。 可是后来,她亲耳听见,李恪川说:“那些药,都倒了餵狗去!真是臭的让人作呕!” 小廝劝李恪川:“可是大公子,没有这些药,夫人的眼疾……” 李恪川冷笑:“就她是个蠢货!这不过是我让大夫故意哄骗她的话,她也信?什么眼疾,需要这些没用的东西!” 李卿落听见这些话,浑身冰冷发颤。 她还未离开,就被李恪川发现了踪跡。 她哭著问李恪川:“阿兄为何非要如此对我!?我也是你的妹妹呀——” 李恪川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猩红著双目,似乎真恨不得能將她活活扼死在手中。 他发了疯似的吼她:“闭嘴!我不许你唤我阿兄!我的妹妹,只有一个李卿珠,无论生死,此生此世!” “而你,低贱如泥,这一生都不配!” “阿爹阿娘亦是如此。我们寧愿你从未出现过,这样珠儿就不会死了!” “为何没有將错就错?为何偏要將你寻回?” “来人。李卿落出言无状,品行不端,將她带去祠堂罚跪,没有我的准许,不许她起身,更不许她出来!” 李卿落被捂著嘴拖了下去,关在祠堂三天三夜。 她滴水未进,粒米未粘。 而她只要从蒲团上歪了身子,就有一根棍子狠狠抽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彻底昏厥,被抽打的都没了声响,才被扔回了自己漆黑潮湿的小屋中。 李卿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场醒来高热,却並无大夫替她看诊的日子。 却不想, 忠毅侯府家的三公子,刚刚登科的探郎,庄魏来了。 他本是李卿落还在阿娘腹中时,便被庄家老太太亲手指下的未婚夫婿,后来自然是和李卿珠自幼一起长大。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早已彼此情根深种。 然而李卿落的归来,这桩婚事也不得不归了位…… 李卿珠又身死。 庄魏同李家人一般恨她。 却又施手救了她。 李卿落不明白他的举动,庄魏却冷冷的告诉她:“你放心罢了。就是终身不娶,我也不会娶你!珠儿的血债,我自会慢慢向你討回,这般就死了岂不便宜了你!?” 真是可笑荒谬阿…… 她这一生,活著,便真真是个错误。 生是为了换得李卿珠来到李家。 而死,也该换得李家所有人,心中一片安寧吧。 可她,究竟有什么错? 就因为,她渴望从未得到过的那一份亲情? 因为李卿珠的死,她也心怀了一分惭愧而竭尽所能的討好她的血亲,想要安慰他们,便任由他们践踏侮辱吗? 可她原本才是他们的女儿,妹妹,还有未婚妻啊…… 她什么害人之事也未曾真的做过。 是他们將她寻回。 只因为李卿落死了,她便是千古罪人吗? 屋外的雪,仍在『簌簌』的落著。 李卿落逐渐咽了气。 她看著自己被冻得发僵的尸体,意识到,她的灵魂出了窍。 她飘出了屋子,飘到后院,再来到灯火通明的前院。 不知李家发生了什么喜事,到处都是笑声,欢呼和热闹。 自李卿落回来后,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奇景。 她不由自主的靠近,却看到一娇俏如的女子,正站在人群正中,依偎在阿娘的怀中撒著娇,口口声的喊著:“阿娘,我好想你们阿!” “还有阿爹,阿兄!” “对了,妹妹呢?我还未曾见过她呢,她在何处,快让她一起来,让我与她说说这场误会吧!” 这、这是李卿珠!? 她竟然没死? 第2章 根本不配做她的亲人! 李卿珠竟然没死? 那自己遭受的这一切荒唐,又究竟算了? 李恪川一声冷笑:“误会?什么误会!?我的好妹妹,若不是允王殿下出手救了你,你这几月又在养伤,我们哪还能同你重逢?本就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回来的太突然,你当初也不会……” “好了!闭嘴!” 李家的家主,威武大將军这时候终於喝止了自己的长子。 他蹙眉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珠儿回来亦是天大的好事,过去的一切,咱们都不必再提了。去。让人去將落儿寻来,说她长姐要见她。” 李家要继续认李卿珠为嫡长女。 既然她还好端端的活著,李卿落的罪孽自然少了一大截。 很快,有人回来匆匆回话:“不、不好了!二姑娘,她……她没了。” “什么没了?”正搂著失而復得心肝的李夫人,微微蹙眉问话。 “回夫人。刚刚咱们的人去瞧,二姑娘她、她已经没、没有气儿了。” 僕妇狠狠低下了头去,心中却骂道:真是晦气!什么时候不死,偏死在这时候! 李夫人一脸恍惚怔忡,还未有更多的情绪反应,李恪川又是冷冷一笑。 “怎么,她也玩起了自杀的戏码了?別以为她能同珠儿这般,能够引起我们的主意和心疼!她还不够格!她定是听到珠儿回来了,在那里东施效顰,想引我们都过去瞧呢!” “阿爹阿娘,別管她了!” “既然要装死,来人——去,给她裹个草蓆,丟出去餵狗!” 其余人顿时也察觉反应过来。 李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她当真是演给我们瞧得?” “如果是这样,那也太过分了!” 李夫人和將军顿时都寒著一张脸,“真是骄纵了她了,竟然做起这种把戏来!” 李卿珠还一脸惭愧,“阿爹阿娘,都是女儿没有做好这个阿姐。你们可別怪女儿了,女儿当初是真的想死的……呜呜呜……” 李卿珠一委屈,大家立即都涌了上去,安抚她。 “好珠儿,我们可不是说你。你別再如此嚇唬我们便是了!” 面对李卿珠,李恪川全然换了一张脸,温润亲和得终於有了一个哥哥的样子。 就在这时,庄魏也欣喜若狂的登了门…… 整个李家都在李卿珠归来的狂喜之中,眾人渐渐將李卿落彻底的拋掷脑后。 而被派去给李卿落收拾的小廝,此刻正一脸愤怒发泄似的踹著李卿落已经僵硬的尸身。 “人人都在前院沾著大姑娘回来的喜气儿,偏派我来给你收尸!真他娘的晦气!” 蓆子一裹,李卿落被拖进了茫茫雪地之中。 李卿落的魂魄望著漫天的雪,听著人间的欢声笑语,她血红的双眸瞪著那一张张脸,心中充满了恨意和不甘! 她李卿珠是他们的心肝明珠,而她李卿落就是草屡,本就不配活著是吗? 凭什么!? 就因她李卿珠的一场戏耍,自己吃尽苦头,受尽磨难。 自己已经死了,却仍得不到他们一眼平视相待! 她本该好好活著,却非要去期盼那一场场的空。 一股风雪捲来,李卿落的魂魄,隨风而散。 再睁眼,她竟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醒来。 李卿落茫然地看著这一切,直到对上两双眼睛,才猛地惊醒。 张嬤嬤和翠儿!? 李卿落再看自己身上装束,並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清晰且真实的疼痛传来,李卿落震惊的意识到,她、她莫不是,回到从前了!?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张嬤嬤察觉到李卿落神色间的几分异常,关心问道。 李卿落却盯著她们二人,面色未改,但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不止。 她李卿落重生了! 她回到了还未踏进李家之前的日子! 李卿珠这时还未自焚,李家人也都还未恨她恨到骨子里,她也还没有回到李家。 而她这一世,绝不会让自己再那般窝囊悽惨的死去! 至於亲情血缘什么的……这一世,都见鬼去吧! 她再也不想要这些无用飘渺虚妄的东西。 上一世,她李卿落本就不欠任何人。 是李家欠她,是李卿珠,还有李卿珠那山坳里如恶鬼豺狼的一家子欠她李卿落的!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亏欠她的人,把该还的债,都还回来! 在张嬤嬤和翠儿不解的眼神中,李卿珠渐渐收了笑,拭了泪。 她盯著二人打量,心中也同样翻涌著。 张嬤嬤是李家老夫人,也就是李卿落嫡亲祖母身边的人,翠儿则是阿娘身边的婢女。 当初,还是老夫人调查出李卿落的身世,所以派了张嬤嬤回府去告知所有人真相。 將军府自然是一片大乱。 但是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硬著头皮相信。 虽然大家都伤心不已,但是老夫人的意思是,不能让將军府的血脉流落在外,所以就派张嬤嬤回府来协助处理此事。 李卿落的亲娘,也就是將军夫人曲氏派了自己一个三等婢女翠儿跟张嬤嬤走一趟,李家还派了一个小管事和车夫,几个人便去了一趟山坳坳里,將李卿落给找了回来。 上一世,张嬤嬤和翠儿一路上对李卿落都很客气,也很友善。 不过回到李家后,因为李卿珠的死,所以李卿落很快就被李家所有人都给拿捏,她也就没有及时关注,这二人后续去了何处。 张嬤嬤应该是回道观去了。 李卿落也是在李家好长一段时间才知道,她的嫡亲祖母如今是在道观修养清净,一般並不轻易回府。 至於翠儿,自己后来在府中找了好几回,也没有找到过她的踪跡。 如今看到她们,李卿落心中微嘆:谁能想到,她们二人竟是和李家所有相关的人之中,唯二对自己尚且和善的了。 不过她重生的,到还是时候。 只要还未进李家大门,那她就还有时间和机会部署,来应对李卿珠的自焚和假死。 “嬤嬤,不知我们行至何处了?” 李卿落掀开车帘一条缝隙,看向马车外的天地。 她深吸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这样自由自在的才像个人一般活著。 上一世她活得不人不鬼的,后来的惨死,自己的软弱可欺也自是可恨。 从前的她,还真是傻透了。 期盼那些本就没有的东西……这一世,再不会了。 李卿落放下车帘,眸中流过深沉幽暗。 张嬤嬤:“咱们现在离金陵城,虽也不过只有五六十里地了。但今儿个天色也不早了,要想在宵禁前赶著进城怕也是不能了。” “刚刚老奴与管事的也商议了一下,咱们今晚还是先寻个客栈落脚,等姑娘你明日一早也能梳洗一下,再进城回府如何?” 李卿落抬头,对上张嬤嬤打量的目光。 她突然意识到,张嬤嬤这是在试探自己! 上一世,自己著急想要见到亲爹亲娘还有哥哥,所以回绝了嬤嬤的这个提议,並且让驾车的小廝儘快赶路能进城去。 可事实果真如张嬤嬤所说,他们没能进城。 所以,他们几个最后不得不在城门外的荒野,將就著马车里外歇了一夜。 张嬤嬤上了年纪,一路顛簸本就满身不適,后来將她送到李家,见她如此愚钝不开窍,自然是立即就拍手走人了。 现在想来……上一世的自己,真是被一叶障目,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抓住! 李卿落摇摇头,不过却並非像上一世那般否决张嬤嬤的提议,而是说道:“嬤嬤,不急。不知此地,离青松观还有多远?” 李卿落的嫡亲祖母就在青松观清养! 上一世,她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这一世,整个李家她唯一能靠住的人,怕也只有这个嫡亲的祖母了! 而且,张嬤嬤一路都在观察试探自己,怕也是得了老夫人的令,想看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品。 虽然前世的自己刚从山坳里出来,表现得很糟糕,但是身上至少也有淳朴老实的这个印象。 所以,这一世她开始,何不以这个特质先去靠近老夫人呢? 在整个李家她李卿落都孤立无援。 没有靠山,那她就拉个靠山回去! 心中有了这个想法后,李卿落脸上露出真切的样子。 “嬤嬤,我想在回家之前,先去拜见祖母,不知可否?” 第3章 祖母是她唯一的靠山 张嬤嬤脸上闪过惊讶,“姑娘……当真?可你之前,不是急著先回府去看望將军和夫人吗?现在为何却又突然不急了?” 李卿落先前对见亲生父母一事,表现的確是很急切。 態度突然转变,也確实令人生疑。 李卿落嘆了口气,开口道来:“实不相瞒,刚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好似见到一个手持拂尘的白鬍子老头,他先將我大骂了一顿,说我是个忘恩的蠢钝之辈!虽然我能得以清白身世,回到本家,但这一切的功劳,我却忘记了本源。” “我实在惶恐,刚刚醒来心中还有余悸呢……嬤嬤,怪我先前我实在糊涂,急切的只想先落定清楚自己的身世。” “可我確实应该先去探望祖母的。没有祖母,我仍不过是山坳里的一个野丫头罢了,只怕再过两月就要被他们隨意卖给一个瘸子瞎子,了此残生!哪还能有今日?” 李卿落的话终究还是打动了张嬤嬤。 她微笑著点了点头,“青松观离这里也不远,再行个把时辰就能到。姑娘若是想去,老奴带你去拜见又如何?不过老夫人肯不肯见你,老奴也並不能保证。” 管事的和小廝虽然有些意见,但张嬤嬤的地位显然不低,所以他们也只能听令调转马车,临时变道拐向了青松观的方向。 直到马车在青松观外停下,李卿落下了马车望著眼前这座道观,心中才终於有了切切实实的感受。 这一世,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再相同了。 不过,老夫人真的不肯见她,这是令李卿落实在没有想到的。 “姑娘,老夫人说她知道你来过,便已经是心意,让老奴將你送回李家去,陪著你认认家中人,带你在府中过一段日子,等一切顺遂了老奴再回来。” 李卿落听了这话,心中已经很是惊诧了! 上一世,张嬤嬤可没有陪她进府! 更別提在府中提点她,再过一段日子这种话了! 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道观,人还没有见著,老夫人她就已经对她如此恩惠了…… 这老夫人和其余李家的人,还真是有些不同。 李卿落既然要来,又怎会轻言放弃。 她立即表明態度:“张嬤嬤,我不会回去的。我是真心来拜见祖母,若她不肯见我,那我就等到她愿意见我的那一日吧。还请张嬤嬤帮忙安排,我要在道观叨扰一段时日了。” 李卿落侧身给张嬤嬤欠了欠身,虽然做的潦草不像样,但到底有那个意思。 这让张嬤嬤很是意外。 这副倔强不肯轻言放弃,而又不拘小节的气势,倒是有些老夫人年轻时的样子…… 就是不知,究竟能否坚持几日下去。 李卿落在道观住下,管事的和那小廝显然都有些坐不住了。 第二日一大早,管事的就先回金陵去了,说是去復命的,却又留了小廝在这里守著。 李卿落冷笑。 怎么,她不急著回去,李卿珠自焚的戏码,就演不下去了? 上一世,李卿珠就是在这一天留下绝笔书信然后自焚『而亡』。 烧了李家十几间屋子,留下几个烧焦的婢女和她『自己』的尸身…… 整个李家,痛不欲生,惨绝人寰。 这一世,她李卿落不急著回去,就看她李卿珠还急不急著自焚了。 李卿落让翠儿帮忙留意一下城里的动静,自己安心现在道观住下。 不过连著三日,老夫人也没有要见她的意思。 而且,老夫人的居所在一片清净的竹林后,门口有几个老嬤子守著,李卿落並不能贸然自己闯进去。 她也没有这个莽撞的打算。 张嬤嬤倒是每日都来看她一次。 李卿落借了一些纸笔,每日都在房中,强迫自己静坐一个时辰,然后歪七扭八的练字。 她的字写的,实在太难看了。 张嬤嬤偷偷藏了一张拿回去给老夫人瞧,老夫人看了后眉头紧紧皱成深沟。 “噗嗤——” 一旁的婢女鶯儿都笑了。 “老夫人,姑娘这字,真像毛毛虫一样。您瞧,有大的,还有小的呢。” 老夫人气的將纸反过来重重扣在桌面上。 “不许笑!” 鶯儿赶紧低了头,不敢再出一个声。 可是背过来的这一页,竟连毛毛虫都不如了……简直是狗爬! 老夫人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张嬤嬤也瞪了鶯儿一眼,“下去!要你多嘴!” “老夫人,要我说,姑娘能有这份儿心,已经很好了。她自小就没有拿过笔,拿的都是烧火棍,锄头,镰刀,斧头。您没瞧她那手,比灶房里那做杂工的都还不如呢!” “她今年,也不过才十六。” “本该是小姐命,如今却连一个字都还认不得。老奴见她就学著墙上那些道法写字,虽然写得……实在丑,但她自个儿也不觉得丟人,这不就是敢豁出去吗?” 老夫人冷冷一呵:“你倒是会替她说好话。敢不敢豁出去,还得再瞧瞧。” “不过,她这字实在丑得不能见人!你去,把我柜子里的那幅启蒙字帖,给她送过去。別让她再糟蹋纸了。” 张嬤嬤『呵呵』一笑,“是。老夫人您就是嘴硬心软,分明很疼小辈,也喜欢上进的孩子。那字帖是当年您给將军准备的吧?可惜那些年就没有用上……” 见到老夫人脸色不好,张嬤嬤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取了字帖,当即就给李卿落送了过去。 李卿落受宠若惊。 双手接过后,万般承诺,绝对小心存放珍惜。 张嬤嬤见她越来越懂事,並不急著走,而是深深嘆了口气。 “姑娘你可知……老夫人为何常年住在这青松观,却並不回將军府去?” 李卿落上一世在將军府倒是听过一些缘由,不过她知道,那些都不是事情的全貌。 所以,此刻自然是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张嬤嬤许是这几日也见到了李卿落的想要见老夫人的那份儿坚持,便真心想指点一下她,也就亲口讲了讲將军府当年上一辈发生的事。 原来,老夫人本是开国將门侯府裴氏千金,自幼虽然也学文墨,但却更爱舞刀弄枪。 三十七年前,裴氏嫁到李家后,十月怀胎生下了一子,也就是李卿落的父亲李朝靖。 可是还未等襁褓中的孩子长大,边关就传来急报,说李朝靖的父亲遭遇了敌军围堵,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心中牵掛夫君,也为了挽救战局,裴氏不得不丟下才八个月大的孩儿,披甲掛帅领了皇命,亲自前往边关支援救夫。 李朝靖则託付给了府中的李家老太太,由夫君从前的通房,后来裴氏亲自抬上来的妾室邓氏帮著亲自照顾。 谁知这一去,就是五年才归。 等再回来时,李朝靖已不认裴氏这个亲娘了,只要那邓氏,与邓氏彻底巴了心。 虽然裴氏的地位无人能够动摇,但到底唯一的嫡子与自己离心,让裴氏心中不是滋味。 她用尽了心血办法,也没有换回儿子的真心。 自己生病,李朝靖虽然会来请安问候,但若是那邓氏生病,李朝靖会忙前忙后端茶倒水,亲自服侍,一天跑八百遍的探望,还会在佛堂跪著求神拜佛。 诸如此类之事,让裴氏自然愤怒。 她认为,是邓氏从中作梗,才会让李朝靖不认她这个亲娘,才会將她一个姨娘,看的比亲娘还重! 裴氏本打算亲自打发了邓氏,让她去佛堂青灯古佛一生也好,將她发卖了也罢。 但李朝靖竟以死作为抵抗。 口中甚至喊道:“你若敢將我与邓阿娘活生生分开,我就恨你一生一世!你死了,我也绝不会给你上一炷香!” 第4章 姑娘被五花大绑起来了 裴氏大受打击,狠狠打了李朝靖一巴掌。 那可是李家的嫡长子。 就是老將军回来,都迁怒了裴氏一场。 “他还不过是个孩子,你何苦迁怒於他?这些年,邓姨娘对他確实用尽了心血照应,靖儿还小,將她当作了亲娘也无可厚非。” 裴氏满脸惊愕的望著夫君,仿佛被迫吞了一口苍蝇般,即噁心又伤心。 两年前,她在战场上为了救他性命,所以腹部受了伤,如今便是再想要一个贴心的孩儿,也是再不能了。 所以,李家註定只有这一个嫡子! 但她的儿子与她不亲,夫君也嫌弃了她身上的那些疤痕,裴氏心灰意冷,再懒得看內宅的那些噁心,便乾脆搬到了这青松观来清净修养了。 这一来,便是三十年。 李卿落听完张嬤嬤所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嬤嬤让她有话不妨说,李卿落低头绞著手指嘆道:“虽然我还未曾见过爹爹,但……但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这是李家,对不住祖母的……” 张嬤嬤眸光微亮,“哦?姑娘怎么说?” 李卿落红著耳朵,仿佛在挣脱一件多么大不敬的枷锁,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继续小声说下去。 “虽我不曾见过世面,但,我曾在乡下时也偶尔听人说起过,大户人家的一些规矩。” “听来,这是李家当初放任邓姨娘与爹爹过於亲近,不分主僕关係,所以阿爹自幼才不知谁亲谁远。邓姨娘照顾他是有功,但却不能抹灭祖母作为亲娘最伟大的功劳。” “而且祖母当初丟下阿爹也是为了李家,为了祖父,可以说没有祖母,就没有李家后来的一切。” “所以,李家对祖母是不仁不义。而爹爹对祖母,则是不忠不孝……” 说完李卿落又一副害怕模样的捂著耳朵。 “这话便是落到了爹爹他们耳中,便是我被天打雷劈了,也是我说的,没有作假。” 张嬤嬤被她这副憨厚老实又胆小怕事的样子给彻底逗笑了。 “哈哈哈哈!好姑娘,好姑娘呀!你別怕,天上打雷,老奴我护著您!” 说完,张嬤嬤便笑眯眯的走了。 李卿落看著她走远,缓缓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来。 她心中冷冷呵道:原来,这李家从根儿上对至亲血缘的態度,就是歪的。 此刻,她对老夫人竟然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对拉拢老夫人的心,自然也就更加势在必得了。 张嬤嬤回到翠竹院后,跪著將刚刚自己与李卿落讲的前因后果,还有后来李卿落说的那些话,都又给裴老夫人讲了一遍。 裴老夫人虽然气恼她把自己的往事讲给了小辈听,但却更吃惊李卿落说的那些话。 “她当真的……如此说的?说李家对我不仁不义,说她爹对我不忠不孝?” 张嬤嬤忙不迭的点头:“是的老夫人,姑娘她说完把自个儿都险些给嚇死了,也知道自己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裴老夫人脸上快速浮现一丝薄薄的怒意:“真是胆大包天!这种忤逆之话,也敢隨意出口!” 张嬤嬤惶恐的低下头去:“老夫人您彆气,我瞧姑娘她就是心思太过单纯,又未经过礼教正经教养,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 裴老夫人幽幽嘆了口气。 “我气什么?她说的话,都是为著我。” “我是气她,这些话但凡一个字传回將军府,她岂能还有活路?” 裴老夫人目光落在赵嬤嬤身上,眼神中含著敲打警告之意,让张嬤嬤浑身都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果然,薑还是老的辣。 老夫人替姑娘考虑的长远,不像自己,只是趁一时之快,套了这些话来。 “老奴知道错了。老奴保证,今儿个这些话,老奴都会烂到肚子里,绝不外传半个字!” 裴老夫人这才点点头,不再与张嬤嬤这个伺候了自己几十年的近身人计较。 “没想到,她自幼流落在外,竟然还是李家,唯一一个没有被养歪了心的。” 张嬤嬤问:“老夫人可愿见姑娘一面了?” 裴老夫人却仍是摇头。 “別急,再瞧瞧吧。我要再看看,她到底是真的憨厚老实,还是与我不过装装样子罢了。” 李卿落是真的不急。 她每日除了练字,还去道观上的菜圃里,帮助道士一起锄地种菜。 她锄地种菜都是有模有样的,还能与道士一起商討,蔬菜生了虫子或是收成不好,是哪里的问题。 她的一些见解,甚至还真帮助道士们解决了一些困惑。 得了道士信任后,李卿落还亲自去后厨做了几回菜。 她自幼就在灶头转,所以很有两把刷子。 做得好了,还亲自送到翠竹院外面,让张嬤嬤端去给裴老夫人尝一尝。 裴老夫人开始还不愿意吃,就赏给了张嬤嬤和鶯儿她们。 后来听到张嬤嬤他们夸什么美味,便忍不住也吃几口后,结果也跟著亮了眸子。 “没想到,这丫头还有这等手艺。” 不过隨即又想到,这是她自幼吃苦才练出来的,心中也不由有了几分心疼。 “听说她每日,在这道观里过得甚是悠然自在,乐在其中了?” 裴氏考虑著,是否明日就要招来李卿落让她拜见自己一面时,却听下人急匆匆来报:“老夫人不好了!將军府来了一行人,说要强行带姑娘下山进城去!” “姑娘她誓死反抗,已经被五大绑了起来!” 第5章 惩治刁奴 李卿落住的是普通厢房。 虽然也不会有外人隨便闯入,但若是闹起什么动静来,她只要大喊几声,很快那些道士们就都能听见。 不一会儿,这厢房里里外外就都围满了小道士。 將军府的下人们见到这阵仗,刚刚还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这会儿也都噤若寒蝉般的站在原地,面面相覷的没了动静。 “各位善人,来我青松观大动干戈的绑人,这是將吾等道士和青松观,都视作无物了吗?” 一个年龄稍长,留著长长鬍鬚的道士穿过人群,来到前方。 他是这群小道士的师叔凌风子,也是李卿落近来锄地种菜的道友。 看到被绑著的结结实实,还被封了嘴的李卿落,凌风子微微皱眉。 实在太过分了! 这哪里是请人? 分明是绑架! 凌风子眼中瞬间充满凌厉,他看向这群凶悍的下人,一个婆子颤颤巍巍的站了出来。 “这、这位道长,我、我等奉了家主之令,是来带迟迟未归的二姑娘回家去的。若是打搅了,还、还请见谅。我、我们这就走,马上还各位道长一个清净!” 婆子挥手就要带人离开,可人还没架起来,一旁的翠儿却扑向了李卿落,然后死死抱住她的腿哭喊道:“没有!她说谎!各位道长,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吧。他们上来就绑人,根本就不是请人的样子,而且也没有拿出將军府的腰牌,姑娘若是就这么被带走,定是凶多吉少呀!” 李卿落意外的看向翠儿。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这个丫鬟竟然跑会出来护著自己。 她是曲氏身边的人,所以即便是重生了,自己开始就没想过要將她拉拢什么的。 而且,上青松观的这些日子,自己虽然每日都忙忙碌碌的充实著生活,也没有怎么管翠儿,可到底心底也是防著她一线。 却没想,此时此刻,她竟然会护著自己这半个主子。 不过,即便翠儿不跳出来,李卿落也不担心自己真的会被这些人带走。 她这几日除了和这些道士做道友之外,相信祖母也在暗中观察自己。 以祖母的脾性,还给了自己字帖的行为,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此事。 所以祖母那边应该也快来了。 果不然,凌风子不肯让开,李卿落又被翠儿死死抱住,局面一时僵住。 然而就在此时,张嬤嬤带著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干什么!?大胆,竟敢如此对待將军府的嫡女!找打!来人,把他们几个以下犯上的东西,都给我绑起来!” “各位道友,烦请帮个忙!” 张嬤嬤大手一挥,身后的几个粗使婆子立即都拿著棍子上前来,道士们也得了张嬤嬤的『邀请』,这还哪里客气? 全部涌了上去,几下就把將军府的下人都给死死按在了地上,包括之前给李卿落赶车的那个小廝,都被捆了个严实。 李卿落也被迅速鬆了绑,张嬤嬤关切的將她看了一遍,“姑娘,你没事吧?” 李卿落:“谢谢张嬤嬤,幸亏大家来得及时,我没事。” 李卿落虽然有些狼狈,神情隱隱有些被惊嚇得样子,但也还算镇定。 她对张嬤嬤和一眾道士欠了欠身,真切的说了声:“谢谢各位嬤嬤还有道长们的相助了。” “他们说是將军府来的,可我还未见过祖母,也不敢贸然相信他们,所以才发生了这场混乱。还请嬤嬤帮我主持公道。” 一旁將军府的嬤嬤却不服的叫嚷了起来。 “我们是將军府的人,是奉了家主的命令前来行事的,你们最好是赶紧將我们放开!不然等我们回稟了主子,必然拿你们几个还有这青松观问事!” 张嬤嬤给一旁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婆子立即上前就给了那嬤嬤一个大嘴巴子。 “闭嘴!蠢货玩意儿,你行事,行的什么事!?” “翠儿说了,可没有瞧见你们拿出什么腰牌,你们上来也没有请人,更没有去向老夫人请安,还把姑娘五大绑的!不是狂徒绑匪是什么?” 凌风子也紧跟著过去冷笑著操手道:“哟,好大的官威呀。將军府的几个奴才而已,就要拿我青松观问事?呵呵,我青松观这些年是被裴老夫人养著的,可不关你们將军府半个铜钱的干係,你们想拿我们问事,你们有这个资格吗?” “今日便是李大將军亲自来了,也没得这个理!” 李卿落心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这凌风子还有青松观,倒是很有觉悟阿。 把祖母捧得高高的,难怪这些年可以和平相处,祖母愿意在这里呆著,確实轻鬆自在。 张嬤嬤也气著了。 直接让人先將这些刁奴都给各打十个大板子。 將军府此行来了八个家丁和婆子,本以为就带一个女娘走,能有多费劲?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那万年坐视不理不管事的老夫人这次不仅出面了,这些道士还敢横插一脚。 不一会儿,几个奴才就被打得哎哟连天的各种痛呼求饶了。 道士们皆以退了下去,四下没有旁人,张嬤嬤问李卿落:“姑娘,老夫人让老奴问您,既然此事事关於您,那您想如何处理此事?” 李卿落:“嬤嬤,我想报官。” 张嬤嬤以为她不明白大宅人家的弯弯绕绕,低声提醒:“报官?姑娘可要想好。我瞧他们虽然行事狂莽,但应当真是將军府的人。你若是报了官,往后回到家中……” 李卿落蹙著眉:“若他们真是將军府的人,阿爹阿娘真会如此待我?上来也不问我意愿,直接绑人。我究竟是逃奴,还是李家的女儿?若真是这般,那个家我便是回了,又岂能真有好日子过?便是不回也罢了!” 第6章 后山,住著贵人? 她的乾脆和洒脱,让张嬤嬤实属意外。 这个姑娘,仿若变了一个人般。 刚去那山里见到她时,许是因为常年劳作和被折磨的缘故,她整个人瞧著,都有些木訥。 如今,这样子瞧著像是越来越灵光了? 张嬤嬤呵呵一笑,“这里面兴许有什么误会呢?让老奴先拷打拷打这些刁奴!” 张嬤嬤又亲自回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这些挨了板子又继续被上刑的人也鬆了口了。 原来,他们確实接了將军府家主的口令,让他们来青松观,將迟迟未归的二姑娘给请回去先与家人团聚。 只不过,他们又得了大公子的亲口吩咐,说这二姑娘让一家子人都等她属实太不像话,所以要给她一些顏色瞧瞧,也不必和顏悦色的请了,直接绑了回去就是。 所以,他们才敢如此行事。 李卿落委屈且茫然的听完这些话,当即落了泪。 “真是我亲生的哥哥,说的这种话?” 她做出一副委屈茫然,且又难以接受的样子来。 张嬤嬤瞧了,都为她感到心疼。 心里也气的要命:这大公子也太不像话了!真是失了体统,这天下岂有这样对待亲妹妹的哥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別的响动。 张嬤嬤叫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下人很快过来回话:“嬤嬤,是苍松后山那边的贵人过来说,说咱们这边吵著他了。让咱们快些將此事处置,不然他可不会给好果子吃……” 下人脸上都带著惊慌之色,一旁的李卿落心中疑惑:苍松后山,住著贵人? 会是谁? 让祖母的人都如此忌惮! 李卿落来青松观也有好几日了,不过她很听话,没有到处乱逛乱闯过。 但她现在很想打听一下,苍松后山那边的情况。 张嬤嬤一拍腿:“哎哟,这位祖宗可惹不得。你快去回话,说咱们这儿立即便会处理好,绝不会再打搅了贵人的清净和修养。” 等人急匆匆去回话,张嬤嬤扭头压低了声音,气哼哼的衝著將军府的下人开口又怒道:“我瞧你们就是满口喷粪,污人清白!大公子岂会说这种话,做这种事!?既然你们今日拿不出腰牌来,绑了人,那就是匪徒!” “来人,把这些混帐都扭去官府,也別等了,现在即刻就送去!” “是!” 几个僕人上前来,抓起地上那些喊著求饶的,堵了口,立即就走。 院子里很快就恢復了清净。 李卿落还一副天真样子的问张嬤嬤:“嬤嬤,他们……或许真是假冒將军府的人,也不定吧?” 张嬤嬤怜惜的拍拍李卿落的肩:“姑娘,你心里明白……若他们是呢?大公子得罪了你,你今儿选择报官,也算是得罪了他了,你怕不怕?” 得罪他李恪川? 李卿落心中只有冷笑。 上一世自己可没有得罪过他,他还不是厌恶自己至极,想著法儿的折磨她这个亲生的妹妹? 表面上,李卿落只苦笑著摇了摇头:“怕?我本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张嬤嬤笑了:“谁说姑娘是孑然一身了?走吧,老夫人要见你。” 李卿落抬头,满脸惊喜。 “祖母,真的肯见我了?” 张嬤嬤微笑著点了点:“难不成,老奴还能骗你?姑娘请跟我来。” 李卿落赶紧整理了一下仪容。 她的衣服布料並不算好,不过是乾乾净净。 头上也没有任何的珠釵首饰,只一根麻辫,发质瞧著也算不得多好。 皮肤麦色,还有些粗糙。 常年的风吹日晒和辛苦劳作,让她虽然有一身的力气,但却称不上什么漂亮的女娘,只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有神。 说她是將军府最粗鄙的女奴尚且都不会有人相信。 將军府真正的嫡女千金? 裴老夫人盯著眼前跪著的女娘,轻轻摇头嘆了口气。 张嬤嬤见状,立即挥手带著鶯儿她们都退了下去。 堂中再无旁人了,裴老夫人才问李卿落:“说吧,你究竟为何非要见我?” 李卿落望著裴老夫人,她也在心中惊嘆。 没想到,祖母这么年轻? 与她想像中的样子,实在大相逕庭! 祖母虽然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她脸上的皱纹实在是屈指可数,头髮也没有几根白色的,而且就算是上了年纪也不难瞧出,她曾经定是一位英姿颯爽的女英雄! 容顏依旧英气不减,气质不凡! 祖母竟是这样的。 这让李卿落对祖母,竟有一丝不同的孺慕之情。 她曾经,也是大梁朝,赫赫有名的女將军吧? 真可惜,嫁到了李家。 “你盯著我作甚?” 裴老夫人没有等到李卿落的回话,见她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恶意,但仍让裴老夫人不甚自在。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猜测自己是否实在是太老了? 却听李卿落说:“祖母气质非凡,孙女实在仰慕,所以一时看失了神,还请祖母勿要见罪。” 裴老夫人听了一愣,半响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仰慕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笑著笑著,一阵心酸。 她与儿子的冤孽,孙辈又有何辜? 所以,在李恪川和李卿珠幼时被李朝靖夫妇带上山来,说是拜见祖母时,裴老夫人虽然未见儿子媳妇,但却见了李恪川兄妹。 李恪川还算端正有礼,但那李卿珠却让裴老夫人很是不喜。 她小小年纪,一进堂屋,一双眼睛就东转西转的到处打量,见长辈也不老实站著,浑身扭捏。 眼里写满了算计,身上刻著做作。 当著自己的面,还在李恪川跟前装的像个柔弱的小白兔的,但是下人回来却说,她转头就將廊下自己养的猫给踹了几脚。 呵,真是一朵柔弱的小白阿。 和那邓氏的做派倒是挺像。 而李家男人,都吃这一套。 所以,裴老夫人后来再也没有见过李卿珠。 自己不见李卿珠,李恪川便也渐渐不想来了。 他对自己,也只有应付和不耐烦,甚至还因为自己这个祖母不见他妹妹,好似还心生了不满。 这等勉强的行为,裴氏又怎能瞧不出来? 不想来,那以后就都別来了! 真当她裴秀珍稀罕? 都滚吧! 果不然,那小白就不是李家的种。 难怪自己当初瞧她第一眼就不顺。 反倒是这丫头,虽然被恶人折磨成这副样子,但骨子里倒还有几分不同的样子。 能坚持这么几日,非要见到自己这副诚心; 面对將军府的刁奴也能临危不乱,还敢选择报官,似乎鱼死网破的想要与她阿兄抗爭…… 呵,不管她是蠢,还是心有算计,都让裴老夫人有些意思。 李卿落哪知裴老夫人怎么想? 她此刻只觉得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所有的心思,已经无所遁形。 所以,裴老夫人再问她究竟是什么心思时,她张口就老实说:“孙女想请祖母,同孙女一同下山,进金陵,回將军府!” 第7章 生杀大权,都该由您掌握 裴老夫人仿佛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都忍不住被李卿落这番天方夜谭般的想法给逗笑了。 “你让我同你回李家?丫头,你可知我在这青松观,已经深居简出三十年?这尘世的纷扰,我都早已不再踏足!?” 李卿落抬头望著她,“那祖母,您真的甘心吗?当年因为那邓氏略施了小计罢了,您就被儿子厌弃,被夫君冷待,被整个李家所负。” “您上战场拼搏廝杀,救夫杀敌得到的一切功名利禄,殊荣光耀,金银財宝,结果都给了旁人去坐拥享受。” “而您,因为一时脾性,因为不屑而厌烦了爭抢,因为看透世俗和亲人血缘,甚至夫妻之情,所以甘愿自己离开,將自己委屈地划在这一方的小天地里,如此就淒冷的过完一生。可是,凭什么?” “本就该是您的,为何偏要让旁人占了去?” “您不要那也是您的。李家的光耀,李家的掌权,李家的一切,生杀大权,都该由您掌握。” “就算祖母不要,可也由不得您不喜欢的人去占著享受,这样祖母心里就真的痛快吗?” 李卿落眼神真挚的望著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回看著李卿落。 李卿落知道自己越矩了,或许祖母此刻心里已经后悔极了將自己从山坳里寻回来,找了这么个对她人生指手画脚的东西。 但这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若是不能打动祖母,那她依然是被动局面,回到李家依然没有任何靠山,手中没权也没钱,做任何事都是被虐的份儿。 裴老夫人不说话,李卿落就继续说。 “祖母,孙女知道,是孙女越矩了。可孙女也实在无路可走,才会来惊扰祖母。孙女无依无靠,若是就此回去李家,定也是个不受待见之人。” 裴老夫人微微蹙眉,这才开口问道:“你是和你哥哥有了些误会,但怎敢还未见过你的亲生爹娘,就说出这种话来?” 李卿落落寞苦笑:“祖母,孙女虽然自幼在山中长大,未曾见过什么世面,但孙女心中也明白的很。听说,阿爹阿娘他们收养了刘家的亲生女儿。” “虽然李家对外说当年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女,而我因为体弱所以一直养在江南,如今不过是身子见好所以才回了京,但由此可见阿爹阿娘並未迁怒刘家甚至李卿珠半分,甚至还怕她受到流言之害,所以给了她一个体面的身世,成了李家真正的嫡长女。” “我那嫡亲的兄长亦是如此,还未见过我的人,便已经像对逃奴一般的对待我。我还能有什么期盼?” “他们如此如珠似玉地爱护李卿珠,我回去,同他们又怎能不生疏?” “遇到不公之事,祖母觉得,他们会偏袒养在身边疼爱了十六年的女儿,还是我这个半路回来,同他们並无半分感情的女儿?” “祖母,他们好似並不怎么看重血缘。不然,当年也不会如此待您。” “於他们来说,只有得到他们真心的人,或许才能在李家立足吧。而他们的真心,又何其难得?岂是朝朝暮暮就能做到的。” 裴老夫人神情鬆动。 是啊。 她当年也未曾得到过儿子的真心,夫君的真心或许还得到过,可后来不仍是说丟就丟了吗? 这让她確確实实想到了自己当年的处境。 可她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只让李卿落先下去,她要想一想此事。 李卿落出去后,裴老夫人叫来张嬤嬤。 “她对將军府的情形掌握的如此清楚,是你告诉她的?” 张嬤嬤:“老奴是与姑娘提过几句……老夫人,怎么了?姑娘是彻底嚇住了吧?这大公子做的事儿,也確实不太像话……” 裴老夫人盯著自己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奴,嘆著气摇了摇头。 “你呀,还真箇老憨货!这些年也是白活了。被那丫头骗成什么样子?” 什么憨厚老实,天真无辜,她看那丫头分明是精明的很! 不过,她到底也没有在自己面前再装下去,对自己坦明剖白的那些话,更像是投诚。 “嬤嬤,你说……我如今若是再回金陵將军府去,会如何?” 张嬤嬤惊愕的长圆了嘴巴。 裴老夫人见状却咧嘴一笑。 呵,有点意思。 第二日。 李卿落不知裴老夫人究竟会作何抉择,所以心中也有些焦躁起来。 耐心写了一个时辰的字后,她便又去菜园子转悠。 道士们今日在挖番薯。 李卿落过去帮忙,把一双手糊的沾满了泥巴。 道士们笑她,却又喜欢她如此不拘小节,毫不嫌弃脏活儿的样子。 不一会儿,李卿落就打开了话匣子,自然的將话引到了苍松后山的贵人身上。 凌风子瞪她:“嘘!我劝你呀,还是不要再打听这位贵人的好。不然,你小命不保。” 凌风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卿落连忙抬起胳膊护住自己。 不管是张嬤嬤还是这些道士,对那苍松后山之人似乎都讳莫如深。 看来,还真不是自己能去打听的。 李卿落是个识趣的,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她如今不过是个小螻蚁,所以知道危险的,便也不想再碰了。 她不再提,並提起手中的一串番薯笑道:“各位道长,想不想吃番薯宴?” 李卿落七岁那年被卖到山脚下村子里的一个员外家中,去厨房做了两年的打杂。 那算是她在乡下,过得最轻鬆的两年了。 后来员外家犯了事,有善心的老夫人趁官府上门前,便將他们这些奴僕都给放了,李卿落才又被刘家的『阿爹』给拽了回去。 她厨艺上一直有些天赋,在那后厨看过不少做饭的法子,所以也知道怎么可以將番薯做的好吃。 不一会儿,她就在厨房里做了好几样番薯菜出来。 炸番薯,烤番薯,煮水番薯,蒸番薯泥,拔丝番薯,番薯炒腊肉,番薯煮汤…… 一道道菜,让凌风子等人目瞪口呆。 李卿落各自取了一点,亲自送到了翠竹院去,其他的就都留给道士们了。 这天晚上,苍松后山的小院,也得到了好几碟子新鲜的菜式。 送菜的道士將篮子递进院內,本不该乱瞧的,却不小心瞥到地上一滩滩的红色,还有一具具已经凉透的尸体。 第8章 菩萨长相,阎王作风 道士嚇的胆子都险些破了,放下东西撒腿就跑。 果然,师兄诚不欺他,来此送菜有丧命之险吶! 勿听勿视勿言,才能保住项上人头! 然而,他那慌张害怕的样子,早就叫院內的人都看透了。 侍卫破风小声问院中那唯一一身白衣,而白衣上早已洒了点点血跡的男子:“王爷,可要杀了这个小道士?” 瞧见不该瞧见的,也算他今日倒霉。 白衣男子身高腿长,一头微微捲曲如瀑般的墨发全部披散著,面容本就俊美异常,眉心的一点小红痣,让其看起来就像是画卷上的神佛一般圣洁,让人不敢心生邪念。 本该拥有慈悲心肠的一副长相。 但偏偏他此刻,手持一把长剑,剑上滴著鲜血,而其浑身,更是早已染尽了尘世的罪孽。 此人正是当今大梁皇帝第五子,肃王,段容时。 虽是堂堂亲王,亦领了大理寺卿之职。 平日里便以行事作风阴狠毒辣,偏激残忍的风格,而令金陵城人人对之闻风丧胆,畏惧不已。 朝中大多官员对其,也是敬而远之。 段容时脱掉身上宽鬆的大氅,然后亲自擦了剑身的血跡。 將名贵的布料丟在地上后,才漫不经心道:“勿要再节外生枝。你亲去交代青阳子一声,便说今晚我们在苍松后山小院办了个案子罢了。” 破风:“是。” 院中还有个没死透的,段容时则吩咐追雨过去將那人的手脚筋皆给挑断。 然后,將之又吊掛在门外的大松树下。 “別让他死了。胆敢刺杀我,那便让他们的主子瞧瞧,这些人的下场。” 追雨:“是!” 屋外连声惨叫,屋內男人已经洗手换了乾净的衣裳,並净了浑身沾惹的血气。 饭菜已经试过毒並摆上桌,段容时坐下拿起筷子,却在看到一桌子红薯菜式后紧紧皱眉。 “这青松观是要关门了?” 据他所知,那翠竹院的裴老太太,可是给这青松观拿了三十年的银子。 三十年来,这道观由一个岌岌无名的小道观,如今变成金陵城外最大的一家,敢说只吃得起番薯了? 段容时本来一口也不想吃,可破风提了一句:“定是今晚的番薯做的异常美味特殊,不然那些道士也不敢如此糊弄王爷您今日的晚膳。王爷可要尝一口?” 段容时这才勉为其难的夹了一筷子。 吞入腹中后,段容时难得一笑。 “这道观,是换了个厉害的厨娘了?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破风:“是!” 不多时,破风回来稟道:“王爷,今日的地瓜菜式,皆是二品驃骑大將军李朝靖之女所做。” 段容时吃的並不多。 但几乎每个盘子里都动了动。 这也很是难得了。 破风暗暗记在心中。 段容时对李家之事,並不怎么感兴趣。 只觉得今日山下吵闹至极,听闻也是此女子惹来的麻烦。 不过,他到底看在裴老夫人的面子上,所以也並未计较什么。 李卿落又等了一日,祖母仍是没有回话。 她心中虽然有些失意,但却也知道,事不勉强。 她已竭尽所能的去打动祖母了,若仍不能改变祖母的心意,也只能尊重她老人家的心意。 既然如此,她便是孤身一人回去,与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又有何妨? 李卿落收拾了包裹,正准备明日就辞行下山,却突然听翠儿来报,说李家又来人了。 这一次,竟是李恪川亲自来的。 “姑娘太好了!大公子定是觉得上次的事亏欠委屈了您,所以就亲自登山来接您回家去的!” 他李恪川? 上一世他因为李卿珠恨透了自己,觉得是自己占了李卿珠的生机和李家女儿的位置。 所以,在李卿落不过失手打碎一只李卿珠曾用过的茶杯,他就將自己关到了马厩旁的破屋里。 继而,害得李卿落在大雪日被活活冻死。 这种狠心绝情的兄长,李卿落可不会觉得他会好心的亲自来接她。 所以,他的到来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李卿落刚踏步走出房间,就对上李恪川阴冷的目光。 他骑著高大的白马,居高临下的俯瞰著亲生妹妹。 看到李卿落一身落魄穷酸,且皮肤黝黑模样算不得漂亮的样子,李恪川的眸底很明显的掛上了厌恶嫌弃,还有嘲讽之意。 “你就是那刘草儿?” 李卿落此时还未回到李家,所以李家还没有重新给她一个李姓的名字,如今她还是被拐到山坳里的刘草儿。 李卿落没说话,只是静静且同样冰冷的盯著李恪川。 李恪川对她同样打量的目光,很是不喜。 她有什么资格,敢这样平视自己!? 翠儿在身后激动的提醒李卿落:“姑娘,这便是大公子了,是姑娘您嫡亲的阿兄啊。” 她当然知道。 这是她那嫡亲血脉,一母同胞的亲生哥哥。 也是她恨到骨子里的人。 面对仇人,李卿落这一世只想將他齷齪的畜生样子,深深刻进自己的心里。 如此,才能一日不忘上一世的耻辱和痛苦。 李卿落只敷衍的欠了欠身,装作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草儿见过阿兄。” 李恪川紧锁眉头,厌恶之色毫不掩饰:“我不是你的阿兄。我可没有你这样丑陋又粗俗的妹妹。你记住,我的妹妹,只有李卿珠!” 李卿落:“是,大公子。” 正合她意。 李恪川:“……” 她究竟是蠢钝愚笨,还是欲擒故纵的装模作样? 想以她毫不在意的样子,让他觉得,她尚有几分骨气吗? 如此卑劣齷齪的心思,还真是自以为是的蠢笨! 李恪川对她的厌恶之情,更是加深。 “你当真是好大的面子!家中僕人来请,不仅被你打了一顿,还被送到官府。让我在爹娘跟前,丟了好大的脸!如此,终於让我堂堂少將军亲自来此请你回家,可算是如了你的意了?” 李卿落睁著微颤的眸,好似受了极大的打击:“上次当真是大公子的人……?原来大公子所谓的『请』,便是五大绑了?” 李恪川冷笑:“不然,你以为,你配得上什么八抬软轿?” 李恪川转而又突然愤怒起来:“刘草儿,你明明早已到了金陵城外,却迟迟不肯归家,让爹娘在家中苦苦等你!珠儿也因为你的这番举动,心中苦恼愧疚,整日茶饭不思,寢食难安。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如此,也终於闹够了吧!” “今日,我亲自来带你这狠毒心肠的不孝之女回家,你总不能再说是什么绑匪!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 第9章 祖母要下山 李恪川大手一挥,厉声喝道。 身后的粗使个个儿牛高马大,莽壮骇人,拿著绳子就朝李卿落走上前来。 翠儿早就嚇傻了。 李卿落拉著翠儿快步向后退去,“大公子,祖母还在这青松观。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如此行事!” 李恪川面无表情,如看螻蚁一般的俯瞰著李卿落:“祖母?她早就不管家中的任何事了。” “那日的事,我也听说过了。是你蛊惑了祖母跟前的嬤嬤,让她替你出了头。今日我亲自前来,祖母他又岂会再受你矇骗?” 看著逐步靠近的粗使,甚至还有些熟脸,李卿落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是被这些人一次次的捆起来,冰冷的湖水,湿热的柴房,让她全身痛的发颤的木棍…… 甚至最后,她死在绝望中的雪天里,也是他们將她捆起来,丟在了那破木屋內。 虽然心中狂跳,李卿落却捏紧了拳头,並没有再继续后退。 她恨恨盯著这些脸,眼中的恨意如滔天的巨浪一般,还真一时骇住了这些人。 然而就在这时,以凌风子为首的道士们,也都再次全部出现,並团团將李卿落及时的护在了身后。 “善人,我们青松观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李恪川也不客气:“都给我让开!这是我李家的家事!你们青松观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护她?” 她刘草儿不过就是一棵草,有什么好的? 如此粗鄙不堪,丑陋无盐,说她是李家的血脉,李恪川都觉得丟脸。 这些向来不管閒事的道士,却护著她? 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凌风子却道:“既然女善人住在我们青松观,那便必受我们庇护。还请李少將军,勿要把事情做的难看。再如此闹下去,惹到了贵人,可別怪我们没有劝你。” 凌风子的警告,李恪川哪里听得进去? 他从来心高气傲,自视甚高。 这回又带了二十几人,挥手就要將事情彻底闹大,这时突然一声怒喝从院外传来:“都给我住手!” 人群散开,是从不轻易见人的裴老夫人,在一眾僕从的跟隨下,缓缓走了进来。 李卿落甚至看见,张嬤嬤手中都握了一把刀! 其余的嬤嬤,妈子,婢女,几乎都手拿了武器。 李卿落心中有个猜想:祖母的翠竹院外几乎没有见到过男侍卫和僕从,难道这些年祖母的安危,都是她们这些女子守护的? 这些嬤嬤,从前都是跟著祖母,上过战场的女战士不成? 李卿落心中有了猜想,激动起来,对祖母的敬仰倾佩之心,不由更深。 裴老夫人先是看了眼李卿落,在察觉到她眼中没有掩饰的热烈钦慕后,老脸竟然不由一热。 这丫头,难道当真如此钦慕自己? 裴老夫人不由对李卿落伸手:“你过来。” 李卿落不再畏惧任何,大步走到裴老夫人跟前,“祖母。” 她乖顺温柔的就像一只小猫,哪还有刚刚露出的爪牙? 李恪川也变了脸色,立即从马上下来。 “孙儿见过祖母。祖母安康!” 裴老夫人重重一哼:“闭嘴!祖母?我哪敢当你的祖母!?” “李恪川,你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几年不见,你做了少將军,哪里的战绩我未曾听闻过,今日对你这失散多年嫡亲的妹妹,三番两次的霸道横行,倒是见识了不少!” 张嬤嬤等人已经將屋內的椅子搬了出来。 裴老夫人转身坐下。 目光中的威严,周身不减当年的气势,依然霸气震慑著在场眾人。 李家僕从个个儿都赶紧退了下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李恪川脸色难看,也低下头去:“孙儿不敢。孙儿没有及时去给祖母请安,是不想叨扰祖母。没想,还是惊扰了祖母。” “祖母,孙儿此番前来,就是要將刘草儿带回家去,免得她在此扰了祖母清净……” 裴老夫人打断李恪川的辩言:“什么刘草儿!?她姓李,是被那刘家偷了拐了去的!你倒是把这名字记得清楚,也不觉得羞耻丟人?” “从今往后,她就叫李卿落!落儿,记住了吗?这才是你真正的姓名!” 李卿落缓缓欠身,“是,祖母。落儿记得了。” 李卿落低首,眸中含泪。 原来,自己的名字,也是祖母给取的。 上一世,她真是被急切想要得到不该得到的亲情而蒙蔽了双目,竟然一次也没有想过此事,更不曾来探望过祖母。 此刻,她心中也甚是羞愧。 裴老夫人拍拍李卿落的手:“落儿她並未叨扰到我什么。反倒是你,如今也同你那没良心的爹娘一般,是完全不將我这老太婆放在眼里了。” “李家,还真是教得满门好儿孙!” 此话嚇的李恪川脸色都白了。 他连忙跪下,对裴老夫人请罪道:“祖母恕罪,是孙儿的错,孙儿確实未想到那么周全。” “孙儿五年前来看祖母,祖母您就不见了,孙儿还以为祖母您不想再见孙儿,不然孙儿今日万不敢如此行事……” 裴老夫人不想听他狡辩,抬手打断:“行了!带上你的这些狗,都赶紧给我滚!不然,你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李恪川不甘心的抬头看向李卿落,“可我奉命带她回家……祖母,她若是不愿回去,大不了我们家不认她便是,但她如此拖著……” 裴老夫人气的抓起一旁的茶杯就狠狠砸了过去。 茶水打湿了李恪川的长袍,一身狼狈。 “不过是来给我请安,多陪我几日,就叫不愿回去了!?” “如今你们是越发不將我这老婆子放在眼中了,记住,我还没死吶!” “既如此,自有我同落儿一道下山进城,你们可能安心了?” 李洛川抬头满目震惊的望著裴老夫人。 “祖、祖母,祖母要下山?” 裴老夫人往后一靠,竟然咧嘴一笑,“是。我乃李家妇,从未真正出家,难道还回不得了?” 张嬤嬤:“明日,老夫人便会同姑娘一同下山进城,请大公子回家通告一声,做好安排,將老夫人从前的居所收拾出来。” 李恪川再不敢多问什么,连忙起身,然后带著一眾人狼狈的匆匆离去。 李恪川一走,李卿落转身对著裴老夫人便跪下。 “落儿谢祖母赐名,谢祖母给落儿撑腰,谢祖母……答应落儿之前,无礼的请求。” 裴老夫人抬手:“起来吧。不过落儿,你记住了。我可以下山回李家,但无论何时,你依旧只能靠你自己。” “还有,你要答应,替祖母做一件事。” 第10章 小心,有劫匪! 李卿落重重点头,“是,祖母,落儿记住了。” 李卿落也未曾想过,一切都要去靠祖母,她知道这世上唯一能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裴老夫人问她:“你就不问问,祖母要你做什么事,你就答应了?若是祖母让你做的,並非你愿意或是十分为难之事呢?” 李卿落:“祖母帮了落儿大忙,是落儿欠了祖母。所以无论任何事,落儿都会赴汤蹈火。哪怕杀人放火,落儿也在所不辞。” 裴老夫人竟有几分感动。 不过隨即又骂她:“呸呸呸!老身要你杀人放火做什么?老身岂是那种人?” 一旁的张嬤嬤她们都跟著笑了起来。 许久未见老夫人像今日这般情绪激烈,而又鲜活的样子了。 “不过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准备准备,明日,咱们下山。” 第二日。 山上的道士们虽然都有些捨不得裴老夫人和李卿落的离去,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有聚总有散,本是人生常態。 而且,裴老夫人本就从不属於青松观。 离去前,裴老夫人又让张嬤嬤给青阳子送了一百两银子。 青阳子含著泪,不舍的將裴老夫人这座財神婆暂时送走,挥著小手:“善人,要回来阿——” 李卿落回头看了一眼,转身问张嬤嬤:“他便是青阳子?怎会如此年轻?” 瞧著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而且穿著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样子竟有几分俊美。 张嬤嬤:“就是他,不是个太正经的道长。” 刚说完,路岔口,竟遇上了一行人。 李卿落上了马车陪裴老夫人,便听到张嬤嬤过来说:“老夫人,是苍松后山小院住的那位贵人。贵人说昨儿个咱们送去请罪的东西收到了,问老夫人若是不介意,可以与咱们同行进城,护送咱们一趟!” 李卿落眉眼低垂。 昨日李恪川又来道观大闹了一场,到底又扰了那贵人的清净。 就连祖母对那边似乎也是有几分忌惮的,所以立即让张嬤嬤亲自带著杜游画圣之作,送了过去当作赔礼。 昨日李卿落出门撞见了张嬤嬤,才知道此事。 听说对方也不推諉的就收了下来,今日看来,他对那请罪的东西倒是很满意。 李卿落未曾读过书,更不知道杜游是谁,但想必是很名贵的东西,不然只怕事情不会如此善了。 裴老夫人连忙回话:“你去回话,说那便叨扰麻烦贵人了。” 裴老夫人没有客气,两队人马,一前一后的便同行了起来。 李卿落没有试探关於那贵人之事,这让裴老夫人很满意。 她轻轻拍著李卿落的手,突然嘆道:“你若不是被那歹妇换了身份,自幼能在金陵长大的话,定然是个极其出色的女娘。” 李卿落望著裴老夫人,心中狠狠一动。 无论前世今生,这还是第一个,为她被换了身份而感到遗憾之人。 祖母,她是真心的,为自己这个孙女而感到一丝心疼吧? “祖母,或许……这一切都是孙女的造化。” 裴老夫人:“那也不是你那蠢爹笨娘就此放过那刘家人的理由和藉口!真是糊涂。敢做出换了千金身份之事,这毒妇乃至她家人,都该是杀头之罪,他们竟然为了那野种,不予计较,真是一门子蠢货!” 李卿落:…… 祖母骂起人来,还真有几分痛快。 李卿落暗暗记在脑子里,学在心中。 不过,今日总算要进城了。 就是不知上一世,李卿珠安排的自焚戏码,是否还会上演? 那日自己没有立即回府,定然是打乱了李卿珠的计划。 不过她的自焚能做的天衣无缝,让整个李家的人都没有发现真相,想必也是计划的十分周详,必然不会轻易放弃。 呵。 若她不再自焚假死,李卿落还不知这戏该怎么唱下去呢。 就是要死。 死了,就让你再也不敢活过来! 她眸中透出一股狠意,裴老夫人无意瞧见,正是疑惑时,突然马车顛簸,祖孙俩竟摔抱在了一起。 李卿落连忙扶著裴老夫人关切问道:“祖母,您没事吧?” 张嬤嬤在外大喊了一声:“老夫人小心,有劫匪!” 劫匪? 李卿落脸色立即大变,並一把將裴老夫人护在身后。 “祖、祖母,我们定然不会有事的!” 那贵人虽然只有几个人马,但嬤嬤她们好像都有些身手。 不过,大家都是老弱妇孺的,若是劫匪数量眾多,必然也难对付。 一想到此,李卿落也有些害怕起来,但是却始终將裴老夫人护在自己身后。 连她自己都忘了,裴老夫人当年可是叱吒战场的女將军。 外面打斗了不过一会儿,声音就静了下来。 裴老夫人拍拍李卿落的肩,“好孩子,陪祖母下车去瞧瞧。” 李卿落虽然手都在抖,但却还是咬紧了牙绑搀著裴老夫人,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马车外,地上横尸遍野,竟然有十数个劫匪! 不过,现在除了其中一个还被揪著问话,其余的都已经死了。 但就在这一瞬间,余下的那个劫匪也被瞬间割了头颅。 瞧著杀人的,都是那贵人几人,张嬤嬤她们兵器上连血跡都未沾上。 李卿落撇开头去,不想多看。 却在扭头时,突然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 那眸子,像毒蛇。 黑的深邃,闪耀著一抹寒光,藏著森森的冷意和杀气。 李卿落不由自主,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大胆!竟敢冒犯当今肃王之貌,看我不挖了你的狗眼!” 一个近侍厉声呵斥,抬手做了一个挖眼的手势就冲李卿落扑了过去。 “祖母!” 第11章 偏执阴狠,杀人如麻。 裴老夫人伸手狠狠一击竟然给挡了回去。 李卿落急切的拉著裴老夫人,“您没事吧?” 眸中的焦急,几乎都要溢出。 这贵人竟然是一个王爷! 李卿落心中骇然,只怕自己会连累了祖母。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张嬤嬤她们都立即围了过来。 “老夫人。” “姑娘。” 大家心中都有些愤怒,毕竟李卿落也並非故意冒犯,若不是老夫人护这一下,李卿落岂不真的被挖了眼睛?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那近侍挨了裴老夫人一掌,竟还跑到肃王跟前恶人先告状:“王爷,那个贱婢以下犯上,竟敢冒犯您,奴才不过想给她一个教训罢了。谁知……却惹了那老夫人好大的怒气。” 段容时却並未理这近侍,只是睨视了一眼身后的追雨。 “將他双手砍了。” 追雨:“是,王爷。” 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追雨的一双弯刀已经出鞘,『哗啦』一声,一双手齐齐落了地。 那近侍倒在地上痛的打滚,厉声嚎叫:“王爷为何……为何——” 段容时眼底只有嫌弃:“那女娘的一双手,倒是能做几道可口的饭菜。你若是挖了她的眼睛,一个瞎子,还如何做个厨娘?” 那近侍完全不能接受:“我、我日夜侍奉你跟前,竟还不如一个厨娘?” 隨即眸中透出无尽的怨恨瞪著肃王,他大骂了一声:“你个疯子——” 脑袋一偏,一枚飞针已从其口中飞出。 段容时身后的侍卫还未飞出,他自己便身子只不过向后微微一仰,抬手间便已夹住那枚飞针。 转而低手一弹,飞针射入近侍眼中。 顷刻间,那近侍就已惨叫著爆了毙。 七窍流血,死状悽惨无比。 段容时並未向这边已经个个面色雪白的眾人解释什么,只是遥遥的朝裴老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便调转马头,继而继续驱马前行。 裴老夫人还算镇定,拉著李卿落:“咱们也继续跟著上路吧。” 回到马车上,裴老夫人將张嬤嬤叫了进来。 “这些匪徒,为何出现的如此蹊蹺,你听到那边他们的审讯没有?” 张嬤嬤看了眼李卿落,发现她还算镇定,心道:果然是老夫人的亲孙女,这阵仗没有嚇哭,也算是有点胆色了。 “回老夫人,这些匪徒就是衝著咱们来的。不过这些人只说,是城中有人给钱,他们办事。但究竟是谁,他们自己也並不知其身份。” 问不出来,那肃王竟將人全给就地正法。 做事手段,可谓狠辣。 李卿落则捏紧了拳头,这么巧?冲她们来的? 李卿落:“祖母,是有人不想咱们回家。” 裴老夫人显然也想到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显然,她老人家心里也是门清的,只不过不想与李卿落深究此事。 李卿落心道:昨日李恪川知道他们今日要下山进城,今日就有了埋伏。 李恪川必然会將此消息告知全家,所以是李恪川,还是……李卿珠? 李卿落认为,必然是这二人其中之一脱不了干係。 如此,就等不及了? 李卿落掐著拳头,手心都掐破了也毫无知觉。 裴老夫人看她一眼,拍了一下她的手,才继续道:“传闻那肃王性情暴戾,喜好阴晴不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但今日若不是碰巧跟著这肃王,只怕咱们这几个老傢伙,还真要吃些苦头。” “落儿,往后你若是再遇上这肃王,切记一定要远离此人!听见了吗?” 李卿落低头应声:“是,祖母。” 她心道:她哪有什么机会再与此人有什么交集? 她只是没想到,住在苍松后山小院的贵人,竟然会是肃王。 想起那双眼睛,她也无法控制的浑身发冷。 上一世,她便是在李家后宅也听过此人的名声,传闻他性格乖张暴戾,偏执阴狠,杀人如麻。 而且,当今圣上对他这个儿子,无论行事如何疯癲出格,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纵不管。 所以,整个朝堂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对这肃王是即畏惧,又心生不满。 李卿落也是上一世无意间听到李恪川和李朝靖父子二人谈话,才知此人一二。 但她没想到,这肃王,竟拥有一副那样的容貌。 明明如神明一般圣洁乾净,却偏在这红尘,满手杀孽。 不想此人,李卿落又望向裴老夫人,开口求道:“祖母,落儿,想求您帮落儿一件事。” 裴老夫人想先听听是何事。 李卿落道来:“落儿想请您安排人手,快咱们一步先行回城。然后不要进府,只在將军府外四周转悠。” 裴老夫人不解:“这是何意?” 第12章 不好了,大姑娘自焚了! 李卿落:“落儿……现在还不能与祖母解释,但还请祖母能相信落儿。若是无事发生更好,但若是有意外之事发生,还请祖母的人能帮落儿留意一些蹊蹺异常之处。” 裴老夫人深深的盯著李卿落,看她的眼神,越发深邃起来。 这个丫头,当真只是那山坳里长大的吗? 若真是在山里长大,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女娘,又怎会知道將军府是怎样的,还能未卜先知,会有意外之事发生? 不过,李卿落面对裴老夫人的探究目光,也只是微微頷首,似乎真的不打算此刻解释什么。 裴老夫人成全了她,让张嬤嬤即刻將人手安排了出去。 李家,將军府门前。 隨著马车缓缓走近,李家一应眾人,全部做好了恭迎的准备。 不过,人群中却依然少了一人。 此人,正是李家的假千金,如今却依然对外昭告的嫡长女李卿珠。 李朝靖见到平日里如珠宝一般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到了现在还未出现,不由皱眉,低声问身侧的夫人:“珠儿怎么回事?若只是她妹妹回来倒也罢了,明知祖母要回来,怎么还耍小性不出来相迎?” 將军夫人曲氏急切的解释道:“夫君,珠儿她当真不是故意不敬她祖母的。是因为近日来,她对……对草儿,自愧难安,忧思过重,所以昨夜才会突然发热。到这会儿,都还迷糊著起不来呢。” 说著,曲氏还心疼的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李恪川在一旁冷哼:“真是个害人精!若是珠儿有个好歹,我不会饶了她!” 李朝靖对长子的这话,並不赞同。 “你混说什么?你妹妹连家门都还未进!” 李恪川:“还未进家门就害得珠儿已经生病,她不是害人精,谁是?父亲,她若是与珠儿相衝,我定將她赶出家门!” 曲氏也没想到,儿子会对亲生的女儿,如此牴触。 她不由劝道:“川儿,到底草儿也是你妹妹,万不可如此行事!”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停下。 李卿落搀扶著裴老夫人下了马车。 李朝靖定定的望著自己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 许久,目光才转向一旁,那个乾瘦,皮肤黑沉的小女娘。 他眼神微颤。 那便是……他的亲身骨肉? 两个月前,才知道真相时,他与曲氏都一时无法接受。 毕竟,养在身边十几年,如珠似玉般呵护疼爱长大的女儿,突然有一日,被告知並非他们亲生的。 而他们亲生的骨肉,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李朝靖看到李卿落的样子,心中无比失望。 曲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心道:天啊,难怪川儿对草儿的意见如此大,这……怎么会是如此粗鄙普通的模样? 和珠儿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別! 若珠儿是天上的明月,那她確確实实,不过是路边的一株小草罢了! 这等样子,便是去珠儿院中伺候,那粗使丫头也是做不了的。 对此,曲氏大失所望,心痛如绞。 为何珠儿不是她亲生的? 她寧愿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李卿落看到他们的眼神,心中不由冷笑。 如此掩饰不住的失望之情,自己上一世竟然没有发觉。 不,或许是发觉了,但她上一世也对自己的模样而感到自卑,羞愧难当,所以才选择了忽略他们的眼神。 可她如今这副样子,並非天生阿! 这一切,难道不是她李卿珠的亲生阿奶,因为一己之私的恶念所造成的吗? 刘家那老妇交换了她们的人生。 让李卿落,代替了李卿珠,去吃尽了人世间的苦头。 若不是常年劳作,若不是像牛马一样伺候刘家所有人十几年,而她连一顿饱饭也未吃过,一个整觉也未睡过,又岂会是如今这副模样? 若是叫她李卿珠去过她原本的人生,她定也不会是如今这副金尊玉贵,娇生惯养,高贵无暇之態。 更不会有冰肌玉骨,白皙动人的容美貌。 李卿落將冷笑藏在心中,等著李朝靖等人先上前来见过裴老夫人。 “儿子,见过母亲。母亲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 “儿媳曲氏,见过母亲,恭迎母亲归家。” “孙儿李恪川,见过祖母。” 上一世,李卿落回来,只有李朝靖和曲氏在府门口等了她,李恪川並未出现过。 而且,府中僕人,这回也是尽数都出来恭迎。 必然是因为祖母的变故才会如此。 裴老夫人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並未多看李朝靖一眼。 李朝靖心中不由下落,还未再开口说话,裴老夫人已经推了李卿落一把。 “去吧,去见过你的亲爹娘和家人。” 李卿落缓缓走上前去:“落儿见过父亲,母亲,大公子。” 曲氏扯出一丝笑来,並上前半步:“落儿?可是你祖母替你取的名儿?回来,回来便好。” “落儿,你叫川儿为阿兄便……” 话音未落,內院就传来骚动。 李朝靖低声皱眉呵道:“去瞧瞧,发生了何事?今日是老太太回府,不可喧囂,出什么乱子!” 说完,李朝靖扭过头来对裴老夫人恭迎相邀:“母亲,咱们进去再说话吧。” 只是裴老夫人还未抬脚,內院就先慌慌张张的跑出人来。 “老爷,夫人,少爷不好了!是大姑娘,大姑娘她留下一封书信,然后,然后自焚了!!!” 第13章 死的,为何不是你 李卿落抬头望向將军府上空。 阵阵浓烟从后院升起,火光照亮了半个天。 李卿珠,你终究是忍不住,走了这步棋。 李恪川脸色大变,口中痛楚惨烈的大喊了一声:“珠儿——” 然后拔脚就疯了似的衝进了门去。 曲氏觉得眼前一黑,身后的婢女犹疑了一下才上前搀扶住了她,並频频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眼观鼻鼻观心的杵著一动不动。 上一世,她倒是关切的立即搀扶住了曲氏。 可曲氏却是嫌恶的將她一把推开。 想必当时心中已经认定,李卿珠的自焚,与她李卿落的回来脱不了干係了。 这一世,李卿落自然不会再自討没趣。 曲氏此刻心中又痛又急,只神色复杂的深深看了李卿落一眼,然后也急急忙忙的哭著喊著,进了府。 “珠儿,你可千万別嚇阿娘阿——” 李朝靖脸色亦是铁青,李卿落看见他捏成了拳的手正在微微发颤。 他回头呵斥一眾还呆著的奴僕们:“都还站著干什么!?赶紧去救火!若是珠儿她有个什么好歹,我拿你们是问!” 说完,他也顾不得裴老夫人还在,更是完全將刚回家的亲女儿李卿落拋掷脑后,急切的也赶紧进了府去。 李卿落回到裴老夫人身旁:“祖母。” 张嬤嬤在一旁嘀咕抱怨:“明知老夫人您和姑娘要今日回府,不出来相迎已是万分没有规矩的,却还在这档口闹自焚,莫不是故意做戏的吧?” 裴老夫人像是没有听见。 只是目光深幽的看向李卿落,心道:还真叫她给料准,竟发生了这等意外情况。 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她的算计? 李卿落低眉顺眼的,对刚刚父兄还有母亲的態度,似乎也並无委屈之情。 裴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先侧头看向张嬤嬤,“让她们多留意点儿。” 张嬤嬤点点头:“奴婢晓得了。” 裴老夫人拉起李卿落:“走,咱们也瞧瞧去!” 如同上一世那般,整个將军府乱成一团。 所有人都在急著救火。 摔做一团,哭喊连天。 李卿落置身其中,终於又回到了这一刻…… 只不过,上一世她孤身一人,茫然无措的站在角落,无人问津,事后还被所有人怨恨憎恶到了骨子里。 他们虽然没有立刻就指著她的鼻子骂,但是却在得知李卿珠『死讯』的那一刻,所有怨毒的目光,几乎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仿佛当场已被射的千疮百孔! 这一世,她挺直了脊樑,淡淡的看著那场大火。 李卿落即便是真的死了,这一切,也本就与她无关。 这一世,他们休想將她再踩进地狱里! 扶著祖母,李卿落静静的等著。 大火难以扑灭,烧了整整一个时辰,烧毁了李家十几间相连的房屋,才终於將最后一个火星子给打熄了。 曲氏几度哭的昏厥了过去。 李朝靖在原地不停的走来走去,已经发了好几趟火,甚至请来了城中的打火队。 李恪川更是亲身投入火场里,拉也拉不住的,一边悽苦的喊著『珠儿』,一边流著泪的拼尽了全力,想要將他心爱的妹妹给救出来。 但是地上躺著的一具具焦黑的尸首,沉痛的给了所有人打击。 “这是大姑娘的手鐲子!是大公子在上一次姑娘生辰时,亲手送的那副天青碧玉的翡翠鐲!” 僕妇认出其中一具焦黑尸首上的首饰,顿时放声痛哭的扑到了地上。 李恪川愣愣的看著那副焦黑的尸首没了反应,整个人都傻了一般。 曲氏悲痛欲绝的再一次哭喊著:“珠儿——我的珠儿——为何,究竟为何会这样……” 几个嬤嬤一起才扶住了曲氏。 有人將李卿珠留下的那封绝笔书信递给了李朝靖。 “老爷,您瞧瞧吧,这是姑娘留下的遗书……” 李朝靖抖著手打开,看著李卿珠字字如泣的委屈和害怕,堂堂驃骑大將军也红了眼眶。 李恪川將书信夺了过来。 “阿爹阿娘,哥哥,请原谅珠儿的不孝和愚笨。珠儿自愧十六年来占了妹妹的人生,占了妹妹本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安乐康健,占了阿爹阿娘还有哥哥的宠爱。珠儿一直心生不安,自惭形愧。可是珠儿已经很幸福了,能拥有这么多的爱,是珠儿此生最大的幸事!只是珠儿真的很害怕,害怕妹妹回来,珠儿会失去这一切,那时珠儿定会万分痛苦,所以不如先让珠儿解脱……” “以后有妹妹在阿爹阿娘面前承欢膝下,在哥哥面前欢乐,想必珠儿的离去,你们也不会那么伤心……” 李恪川读著读著,竟活生生的呕了一口鲜血。 “大公子!” “川儿!”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曲氏看著地上那具焦黑的尸体,锤著胸口,眼睛已经哭的红肿:“珠儿——你可是娘的心肝儿阿!虽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但娘却一直都將你当作眼珠子一般的呵护珍贵!就算有了旁的姐妹,娘也是以你为重的!” “这些日子,娘忽略了你,是娘不对。但你怎能这样惩罚阿娘——” “珠儿,我的珠儿!!你这是要了娘的半条命阿——” 伤心欲绝的哭喊声,几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僕从们都低头嚶嚶的啜泣著,无人不为此事感到悲痛。 除了裴老夫人和李卿落一行人。 她们站在一旁看戏,表情几乎都是无动於衷。 是那么的冷血无情,格格不入。 李朝靖扭头,在人群中准確无误的盯上了李卿落。 李卿落抬头与他静静直视,並无闪躲。 她眸中的冷静和清醒,反倒让李朝靖心中暗吃了一惊。 李恪川捏著拳头,迈著顛乱的脚步也朝李卿落走去。 李卿落看著他过来,看著他扬起手,许是这一世有了祖母在跟前,他那一巴掌,终究没有如上一世那般甩下来。 李卿落却记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李恪川听闻李卿落的死讯后,急匆匆从外赶回来,一巴掌將李卿落扇在了地上。 这一世,他只能愤恨的盯著李卿落,张口吐出那句恶言:“死的,为何不是你——!?” 李卿落:“死的,为何要是我?” 第14章 假死被发现? 终於,她说出了这句话! 先不论那李卿珠本就是假死,就算她真的寻死了,与她李卿落究竟有何相干? 是她李卿落杀的她吗? 是她李卿落亲自杀的人吗? 她李卿落这么多年也未曾寻过死,凭什么要为她李卿珠的奸计阴谋而付出自己的命!? 心中的万般委屈和怨恨,也在这一刻,熬红了李卿落的双眼。 她死死的盯著李恪川,持著那份冷静,刺的李恪川像个暴戾的狂徒。 李恪川青筋狂暴,似要炸了一般。 “你——!!” 裴老夫人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李恪川的脸上。 “畜牲!退下!” 裴老夫人自幼习武,就算她老了,但这一耳光,也够李恪川受得。 他嘴角很快溢出一抹血,看著那血跡,李恪川满脸错愕。 裴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盯著他,非常生气:“她要自寻短见,是她自己的事!与你妹妹究竟有什么相干!?你若要將那野种的死赖到落儿的头上,是不是也要赖到我的头上来!?” “若不是我查清了那野种的身世,若不是我將落儿接回来,並今日和落儿一起回家来,你那心头肉的妹妹,就不会自寻短见了吗!?” “她要死,是她自己蠢。但你要以此发作,將无辜的人也牵连其中,乾脆连我一起恨上得了!” “反正你们一家子,也少不了恨我之人。” 裴老夫人冷冷一哼,拉著李卿落转身,“走!” 李朝靖这才清醒过来似的,连忙跟了上来:“母亲!母亲川儿他並非那个意思,刚刚不过是急火攻心,伤心过度才会做出那番举动。” 裴老夫人厌烦的丟下一句:“別跟著我!今日,我不想再见著你们。” 李朝靖只能望著裴老夫人带著李卿落,一行人决然的离开了此处。 李卿珠死了,整个將军府到处都是哀痛的哭声。 裴老夫人住在静慈堂,听的心烦气躁。 她让张嬤嬤出去交代一声,要哭,都滚得远远的去哭,不然统统家法处置! 很快,四周总算彻底清净了下来。 裴老夫人问张嬤嬤:“落儿在干什么?” 张嬤嬤:“姑娘倒是稳得住,还在房中练字呢。”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这丫头,开始给你装的老实,其实,心里藏著自个儿的小算计呢。” “不过,也怪不得她如此。今日我若不是同她一起回来的,她还不得被这一府人都给吞了?” 张嬤嬤嘆气:“老夫人,將军他们也太糊涂了。那……那位珠儿姑娘,虽说是自幼养在身边,確实有感情,但也娇惯的也太没章法了。” “竟敢决然的做出自焚这种事,又是在今日……这不是合著让外面的人都以为,是咱们姑娘回来將她给逼死的吗?” “还有老夫人您,无端也要背上逼死孙女这个名声。” 裴老夫人:“我老了,就算有这名声,又如何?倒是落儿,她才十六。若是逼死姐姐的名声传出去,她后半辈子还岂能好过?” “不过,我记得忠毅侯府的庄家,好像与李家指过婚事?” 张嬤嬤说她也不清楚,得去打听一下。 裴老夫人又想到了李卿落,嘆了口气:“这丫头,像是早便知道今日似的。对她爹娘还有兄长的冷淡態度,竟如此平静的就接受了。” “你说她,究竟怎么想的?” 张嬤嬤如今也看不透李卿落了。 刚开始,她还觉得这姑娘实在单纯憨笨的很。 如今,却越发觉得,她哪里是憨笨? 简直是扮猪吃老虎! 就在这时,外面匆匆回来一个嬤嬤。 “老夫人,奴婢有紧急要事相报——!” 这邓嬤嬤,正是先前被裴老夫人率先派回来盯著將军府的人。 难道,李卿珠自焚之事,果真有异常蹊蹺之处? 裴老夫人眉间一阵突突狂跳,她让张嬤嬤去將李卿落喊来。 李卿落见到张嬤嬤,不急不慌的先將自己桌面给收拾了,然后才去了裴老夫人房中。 “祖母。” 李卿落请了安,裴老夫人让她赶紧坐下。 等在一旁的邓嬤嬤这才赶紧道来:“就在將军府著火后,奴婢好巧不巧正在附近躲著,所以亲眼看到后角门,有个婢女戴著面纱又用扇子遮了脸,在几个侍卫的掩护下离开了將军府。” “奴婢心想,这么奇怪,什么婢女,竟然还有侍卫?是干什么去的?如此鬼鬼祟祟的行踪,而且府中又起了火他们却跑了,此事势必不简单!” “於是,奴婢赶紧跟了上去。老夫人猜,奴婢跟到哪里去了?” 裴老夫人没有耐心:“猜个屁,你快说!” 邓嬤嬤也不敢继续兜圈子,赶紧继续说道:“是秦淮河畔的一个宅院!” “奴婢多年未在金陵,所以不知那宅子是哪家。不过那婢女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奴婢还险些被人发现,所以兜了好几个圈子才敢赶回来!” 裴老夫人挥了挥手,先让邓嬤嬤出去了。 不过敲打了她,让她此事,必不能再让第五人知晓。 屋內没了旁人,裴老夫人急切的看向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李卿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落儿?” 李卿落:“祖母,落儿也不过是猜到或许还会有什么意外之事等著落儿罢了。只是,真让落儿预料中了而已。” 裴老夫人知道,她並未说实话。 显然,她还有事瞒著自己。 裴老夫人气的咬牙:“你当真要瞒著祖母?祖母帮了你,你便是如此糊弄,报答我的?” 第15章 假自焚,真死遁? 李卿落无法解释。 说她是重生? 因为死过一遭,所以才知道李卿珠的那些算计? 她今日走这一步,用了祖母的人,確实不仅是为了將来指证揭穿李卿珠时能有个有力的人证之外,还因为她自己实在是无人可用! 重生之事,她自然不能对世上的任何人说。 毕竟太过匪夷所思,怪力乱神。 所以,面对祖母岌岌可危的信任,李卿落转身,朝著裴老夫人缓缓跪下。 只能道:“祖母,先前咱们遭遇匪徒埋伏,落儿当时心中就起疑了。” “落儿老实与您说吧,落儿怀疑是阿兄所为。” 裴老夫人没吭气儿。 显然,她心中也是如此怀疑的! 李卿落继续往下说道:“阿兄从还未见到我时,便已因对李卿珠的先入为主而討厌上了我。他许是觉得我形象和气质都太过不堪,实在不配做李家的女儿,他的妹妹,所以才会想要乾脆先毁了我!” 裴老夫人:“这其中,兴许有什么误会呢?” 裴老夫人虽然也不大瞧得上李恪川的气度和脾气,但他到底也是这李家唯一的嫡子,是有自己血脉的。 所以,她並不希望这亲兄妹二人,彻底反目为仇。 李卿落顺著裴老夫人的话往下说:“是阿,若是阿兄也是为人蛊惑呢?落儿也实在不愿將阿兄想得如此狠毒。所以,落儿才会想要有人回来先盯著將军府,想要找些蛛丝马跡。” “而且,因为匪徒並未得手,落儿才想,背后之人会不会还会有所行动?没曾想,竟会等到李卿珠的自焚……” 裴老夫人对李卿落的话,也未必全信。 但是,除了这个解释,就是自己也说不上来,难不成她还真能未卜先知了? 兴许,这一切真是巧合? 她不过心思细腻了一些,所以才会让邓嬤嬤碰巧遇到后角门之事。 裴老夫人又让李卿落说说,后角门之事,她是如何想的。 李卿落:“那婢女身份存疑,所以需要暗中调查。至於其余的,现在落儿也说不好,不敢隨意乱猜。” 裴老夫人点了点头,並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你明明从未在內宅生存过,却也不傻。这件事,我会让人继续查下去,你就先別管了。” 李卿落想操心,也没有那个人手,所以十分听话乾脆的答应了。 李卿落下去后,裴老夫人又让张嬤嬤说说,她心底对此事的看法。 张嬤嬤:“老夫人,那老奴就斗胆说了阿?” 裴老夫人:“说吧,不降罪。” 张嬤嬤:“您说,那婢女,会不会是那小野种……?” 裴老夫人斜眼看向张嬤嬤,仿佛在说:你还真敢想? 张嬤嬤擦了擦额头的汗,呵呵一声:“您说好不降罪的。” 裴老夫人:“那你继续说说。” 张嬤嬤:“老奴也不过是瞎猜的。邓嬤嬤不是说了吗,她被好几个侍卫护送著,还將那脸里外都给遮了两层,如此做作又掩耳盗铃的,难不成这府里还有比她更见不得人东西?” “再说了,老奴才不信她能做出自焚这种决绝之事呢!真想死,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烧死得多疼。” 但是,也只有烧死,烧的面目全非,才能遮掩身份。 裴老夫人:“如此,也太匪夷所思了!你说,她若是真的假死,图的究竟是什么?” 张嬤嬤:“还能是什么?让咱们嫡亲的姑娘,被全家所恨唄!您今日也瞧见了,將军,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个个儿看姑娘的眼神,都恨不得將姑娘给生吞了。” “显然,已经是都恨上了。” 裴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若是如此,这小野种的心思也太过恶毒了!” 张嬤嬤嘆了口气:“可怜咱们落姑娘,遇到这等恨毒的计谋,真是泥沼中难以脱身。往后在这家中的日子……” 裴老夫人:“如何?我到底回来了,他们还能將她扒了皮不成!?” “照我说,若是有人想要他们一家血亲反目成仇,就偏要不如那奸人之意!” “落儿若是聪明,就偏要去拉拢她爹娘阿兄的心,一家子和睦相处,让那小野种知道后,悔不当初!” 张嬤嬤应和著点点头。 心里却道:老夫人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家子都是什么铁石心肠、榆木脑袋。要不然,您当初也不会被逼的灰心失意的离开,去了青松观啊! 还一走,就是三十年! 裴老夫人幽幽的又嘆了口气:“不过,这些都是咱们主僕俩,在这里胡猜乱说的罢了,那婢女究竟是何身份,李卿珠究竟是否真的死了,也还未真的就下了定论。” 张嬤嬤:“老夫人说得对。这都是老奴自个儿胡乱猜的。这些话,老奴是一个字也不敢再乱说的,若是让將军他们听见,便是老奴怕是也要脱层皮。” 裴老夫人:“你让邓嬤嬤继续去盯著那宅子,確定一下是谁家的。还有那些侍卫的身份,他们是將军府的,还是那宅子的人。” 张嬤嬤应了下来,转身就先赶紧去办交待此事。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下喝了口水,才开始回想今日之事。 李卿珠从后角门逃走,还真是选了一个好时机。 今日祖母和她归家,整个李家几乎所有的奴僕都在前院相迎,除了极少数的在宅子里忙活。 而李卿珠计划此事,必然已经计划了许久,所以才能支开仅剩的一些视线,彻底金蝉脱壳。 替她死的,是跟著她十几年的贴身大丫鬟碧儿。 而在外接应她离开的那些侍卫,必然就是允王的人了。 这李卿珠,定是早就与允王暗中有了勾连。 至於他们是私情,还是纯粹的利益往来,还不得而知。 还有,这个李家,定然至少还有一人,与李卿珠是里应外合,才能办成此事的! 这人,会是谁? 第16章 將李卿落活活掐死? 不管此人是谁,也必须將他先给揪出来! 上一世,李卿落在死后,听见李卿珠亲口说,当初大火烧起来时,她就有些后悔了。 本想跑出去,却不料被烟雾呛晕倒在了围墙根下。 等她醒来,才发现整个李家都已经认定自己死了,她心中惭愧內疚,所以就钻洞出了府,本想消失在茫然的天地间,却又因身上的伤势,而恰巧被允王所救。 李卿落冷冷一笑。 这些话哄哄李家这些人就够了。 但凡长了脑子的,谁信? 如今有了祖母这个人证,以后李卿珠再想跳出来用这副说辞,就等著被打脸吧! 不过,这一世李卿落也不会再坐以待毙。 她一定要先一步揭开李卿珠假死的真相! 天色已晚,李卿落今日就住在了祖母的小院里。 与上一世被丟在偏僻湿冷的破屋里不同,这一世,她在回到將军府的这一夜,终於吃了一顿饱饭,也踏踏实实的盖上了柔软的被子,並舒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日,李卿落在吵闹中醒来。 李卿珠的死,虽然李家人悲痛欲绝不愿接受,但也不得不面对事实,並且连夜发了丧。 虽然个个都痛彻心扉,但丧事仍赶紧办了起来。 所以,今日家里已经到处都掛了白,包括所有的僕从,都换上了素服,繫上了白色腰带。 李卿落也得到了一套素服。 翠儿从外面进来,一脸为难的与李卿落说:“姑娘……是,是大公子,他来了。正在院子里等著,让您赶紧出去呢。 李卿落:“我知道了,你先去外面等我。” 翠儿去门外守著,李卿落这才起来。 她自然不会穿李家给的那套丧服。 李家给的,是一套纯白的麻衣孝服,她李卿珠有什么资格让自己给她披麻戴孝? 上一世,她就给李卿珠守了丧。 跪在灵前,整整七日,除了能喝一些水吊著命之外,粒米未沾。 而她的亲爹亲娘不仅没有觉得此事究竟有何不对,对她更是没有半点心疼。 如今他们一个个因为李卿珠的死,如同失了魂魄一般,李恪川更是大受打击,暴瘦到几乎脱相。 就算李卿珠是戏耍他们,后面突然又死而復生,他们对李卿珠也只有失而復得的狂喜,从未有半点责怪过。 呵,李卿落这一世是不会再期盼什么了。 可想继续以磋磨她,去平衡內心对失去李卿珠的痛苦,他们休想! 別说她李卿珠本就没死,就算真的死了,也绝无可能! 李卿落麻利的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的衣服都很质朴,衣料简单,顏色朴素,所以就算是穿著自己的衣服,在这丧期也是根本不会被挑出什么毛病的。 李卿落正准备出去,就听见翠儿在门外焦急地喊著:“大公子,我们姑娘还在梳洗,大公子——” “啊!” 翠儿一声惨叫,李卿落立即將门打开。 李恪川的脚正高高抬起,若不是李卿落自己开了门,想必他已经將门给踹开了。 翠儿脸色惨白的滚在地上,看到李卿落出来,眼里盛著担忧。 李卿落对她点了点头:“我没事,你下去吧。” 翠儿爬起来,本想去喊人,却被李恪川的人给拦住。 “你若是想让这贱婢去给祖母通风报信,我劝你今日,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祖母今日,可不在府中!” “刘草儿,今日不会有人,再替你撑腰了!” 李恪川眸中写著阴狠,抬脚一步步的朝著李卿落房中走来。 李卿落眉间紧蹙。 难怪他敢一早就来闹事,还在这静慈堂,原来是仗著祖母不在。 李卿落说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男女间力量悬殊,李恪川又是习武之人,他一只手就能將她掐死。 而且因为自己,他在祖母跟前也吃了几次瘪了,想必他现在只怕比上一世,更加恨她! 此刻想要关门,必然是来不及了。 李卿落只能反向乾脆向门外跑去。 但她才刚刚一只脚出门,就被李恪川一手死死掐住了脖子,然后用力的摔在了门板上。 “砰!”的一声巨响,李卿落的头重重磕在了门上,上一世那些痛苦被折磨的记忆,这一刻尽数涌回脑中。 她痛苦的皱紧了眉宇,嘴唇都在发颤,却硬是一声也未哀嚎。 李恪川低头,一边死死的掐著她的脖子,让她不能呼吸,一边眼中极尽厌恶的盯著她说道:“我让你穿的麻衣孝服,你为何不穿?” “你对珠儿,究竟有什么不满?” “她已经死了,你还想如何?” “不过给她守个灵堂,跪著给她烧纸念经而已,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珠儿已经死了,你却还好好活著!你想替她在將军府享荣华富贵,康健安乐,掠夺我们对她的呵护珍惜,別做梦了!” “这一生一世,你都不配!” “你就该是刘草儿,你就不该回来!” “是你害死了她。若不是你要回来,她怎么会那么害怕失去我们?是你——” 想到妹妹的惨死,李恪川眸底的杀意涌动,就像是要吞噬黑暗的凶猛野兽,而李卿落此刻不过是他嘴边的一只猎物。 就在他恶念上头,想要乾脆將李卿落活活掐死时,他的动作却突然猛地一僵。 李恪川愣住了。 他低头看著自己腰腹间,竟抵著一把剪刀。 第17章 来拿我的命 在他错愕间尤来不及反应时,那剪刀已经隨著李卿落抬手的动作起落,李恪川鬆手后仰的一瞬间,另一只手也迅速抬起一挡—— 剪刀刺破李恪川的袖子,刺破了他的手臂。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白色的衣袍,淋漓洒了一地。 “你想杀了我——?” 李恪川在惊愕的盛怒中,竟然忘了动作和反应,因为他如何也没想到,李卿落这个卑贱之人,竟然还敢拿刀刺伤自己! 李卿落看著刀尖上的血跡,步步后退。 若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在穿衣服时將剪刀藏在了袖中,此刻或许又死在了他的手中! 死里逃生,李卿落忍著强烈的不適,喘著大口的呼吸。 她捂著通红的脖子,张口冷笑著反道:“怎么,只允许你想杀我,就不允许我的反击吗?” “李恪川,你既然那么捨不得李卿珠的死,为何不去殉情陪葬!?你不如也去地府找她,兴许她还在等你呢。” 李卿落死死的盯著李恪川,说出这些话。 她的眸子黑的透亮,此刻眼底的恨意,就连李恪川也无法忽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她恨自己? 她竟然还有脸,有资格恨他? 凭什么? 她以为,她是谁? “那也要你先死——”李恪川伸出血手,想要再次抓住李卿落。 但李卿落这次有了预备,她灵巧一个弯腰,迅速的朝窗户跑去,然后麻利的翻窗跳了出去。 她自由在山野里长大,又在田地力劳作,所以反应速度和体力都不同於规格中长大的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们。 看到她的动作,李恪川还愣了一下。 隨即他心底鄙夷道:果然粗鄙不堪,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与其让她活著將来给李家丟脸,真的还不如趁早让她给珠儿偿命! 李恪川心底恶狠狠的想著,浑身充满杀气的拔脚跟了出去。 听到响动,静慈堂主屋那边几个嬤嬤已经过来了。 李卿落立即向嬤嬤们跑去,看到李卿落手里拿著剪刀,剪刀上还有血跡,嬤嬤们嚇了一大跳。 “天啦!姑娘这是怎么了?这是哪里来的血?” 紧接著,李恪川就从李卿落的房间里躥了出来。 他的手臂上已经红了一大片,嬤嬤们看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姑娘您——你糊涂呀!那可是李家嫡子!” 李卿落只能急著解释:“嬤嬤们,我也是为了自保。李恪川疯了,请帮我拦著他!” 果然,李恪川伸手就要来抓李卿落。 显然,他完全忽略了这些嬤嬤们。 还以为她们都不过是普通的婆子。 所以,只要自己挥手,他带来的婆子小廝们,就能应付这些嬤嬤。 而李卿落,不过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所以,当嬤嬤们不仅护著李卿落,还將李恪川带来的人都给打得趴下时,李恪川才彻底变了脸色。 果然是出身裴家的祖母,身旁的嬤嬤们都能有如此身手! 李恪川这才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他用力抓著自己还在渗血的胳膊,衝著李卿落没有温度的勾起唇角:“我不会与祖母的嬤嬤动手,但是你,完了。” 李卿落也面无表情的看著他:“有本事,你来拿我的命。” 反正,她原本就什么也没有。 不过这条命。 这辈子拼死,也要让他们,让他李恪川,为今日所作所为,后悔到肝肠寸断! 李恪川重重冷哼了一声,领著人大步离去。 李卿落已是满身大汗。 几个嬤嬤扶著她回房中坐下,“姑娘,你可有受伤?老夫人离开前交代过我们几人,要守好宅院,看著你,可我们实在没想到大公子会与你闹起来……” 她们都害怕裴老夫人回来知道了,会对她们责罚。 而且,祖母定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恪川会为了李卿珠这么疯。 李卿落知道此事与她们无关,而且最后关头,她们也確实救了她。 “不管嬤嬤们的事,我自会与祖母解释。对了,祖母去了哪里?” 嬤嬤:“老夫人接到一封书信,所以刚到卯时便出將军府去了。” 李卿落:“好,我知道了,谢谢嬤嬤们。” 她不可能一直靠祖母,所以必须要自己硬气起来,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 復仇,揭露李卿珠假死的真相,与李家彻底割席。 只是要做到这些,谈何容易? 还未等到裴老夫人回来,主院那边就先来了人。 “二姑娘,老爷和夫人请你去一趟前院。跟我们走吧——!” 管家表情麻木的伸手示意,眼底余光却是掩饰不住对她的轻视鄙夷。 李卿落早就料到了。 李恪川是李家嫡子,而自己刺伤了他,此事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係。 只是她也没有遮掩脖子上的伤痕。 “烦请带路。” 翠儿和嬤嬤,一个也不被允许跟著,所以李卿落是只身一人,跟著管家东弯西拐,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被带到了前院大堂。 李卿珠的棺木是停在偏厅的。 不过李卿落站在前院也能看见,到处都是白色。 白色的引魂幡,白色的帐幕,还有满地都是飘散的白色纸钱。 有无数穿著麻衣的丫鬟小廝跪在灵前,呜咽的哭著,不停的烧著纸,燃著香。 这边,李朝靖和曲氏坐在大堂里,曲氏一双眼睛已经肿成核桃,李朝靖仿佛一夜之间,也老了几岁。 李卿落被带进来,李朝靖让她跪下。 他眼中的威严震慑,不容置疑。 李卿落知道,她若不跪,李朝靖这个一家之主有的是法子让她跪。 而她没必要自討苦吃,所以听话的一桩便跪了下去。 李朝靖本还以为她有多么桀驁不驯,没想她这一刻倒是听话了。 不过,一想到將军府今日一切,都是因她而起,李朝靖眸中也闪过一抹狠色。 “孽畜!你当真是没有心吗?你阿兄不过请你过来给珠儿上一炷香,你不愿便罢了,为何要將他刺伤?” 曲氏幽幽的哭道:“我不知你心底是如何想的。但珠儿她自幼长在我身边,是我的心肝儿,我的宝。她替你承欢膝下,替你在爹娘跟前尽孝,你、你便是石头做的心,也该替她上柱香,烧张纸的吧?” “我苦命的珠儿,娘真的恨不得,你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块呀……” “呜呜呜呜……” 李卿落苦笑著扯了扯嘴角。 她本以为,自己真的早已彻底不再在意。 可是这一刻,她的心仍旧密密麻麻如针扎一般的泛疼。 就当最后一次吧…… 最后一次,她再如此窝囊。 李卿落撩开自己的辫子,抬起头来,將脖子上的清淤红肿,尽数露了出来。 “父亲,母亲。落儿並非残暴弒兄之徒,但倘若落儿不奋起抵抗,今日这將军府,怕就是要再添一副棺木了。” 她淡淡的说著,语气中明明没有含著半分委屈或是痴怨,可李朝靖和曲氏夫妇,仍是胸口一窒。 他们二人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川儿怎么会……会如此……” 暴戾。 曲氏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却硬是没有吐出口来。 因为李卿落脖子上的伤瞧著,实在太过触目惊心了! 第18章 伤势真假 五根手指印,不像是作偽画出来的。 而且清淤紫痕,几乎泛满了整个脖子! 足以想像,她当时必然是整个脖子都被人给死死扼住,若是没有反抗怕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危! 不过,曲氏並不相信李恪川会真的这么狠心做出这种事。 所以开口解释道:“你是不是误会你兄长了?他这两日伤心过度,定是只想给你一个教训罢了。毕竟珠儿可是因为你才会……” 后面的话曲氏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又伤心的抹起泪来。 李朝靖看了眼夫人,再看向李卿落时,眸中的狠色这才渐渐消散了一半。 他是习武之人,这伤岂能看不出真假? 只一眼,他的脸色就越发沉黑了下去。 不过,他並没有说什么,只是捏紧了拳头,显然心底认为,这一切確实都是李卿落自己该受的。 李卿落心中冷笑,她也没想过要他们替她主持公道。 只是静静的陈述事实:“今日阿兄所作所为,静慈堂的几个嬤嬤,亲眼所见,女儿自不会编造什么。” “女儿也知道,因为珠儿姐姐的事,家中如今人人都伤心不已,所以阿兄与我一时言语不和,有了衝突,我也並不怪他。” “女儿自知,我同珠儿姐姐不能相比。是命运的捉弄,让她能在父亲母亲跟前承欢膝下,女儿虽羡慕不已,但也知道並非她的错。” “如今她死了,我也为此感到痛心不已,恨不得自己再替她一回!” “而且事后,我也实在后悔。若是真將阿兄再伤个好歹出来,我这条命,便是再也陪不出来的。” 说著,李卿落也低头,嚶嚶的啜泣起来,还不时的抹著眼角的泪。 所以,他李恪川最好也別因为那点小伤,就来找她麻烦! 她一个妹妹尚能如此豁达,还一副替他著想,体贴原谅的样子,难道他作为兄长还要紧扯著此事不放? 李卿落言语间的意思,李朝靖倒是明白了。 他让人去查了一下此事,回来確认,確实如李卿落所说,是李恪川率先暴怒动手,不占理。 李朝靖忍著怒气,看向下面还跪著的李卿落道:“既如此,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要再提,你可愿意?” 李卿落立即埋首,一副听话的样子:“是,女儿听父亲的。” 此事在李卿落的心中,自然没完。 只是她如今势弱,只能暂且忍下,且往后再徐徐图之。 李朝靖深吸了一口气,“这几日府中要为珠儿举丧,我们也无心为你再接风洗尘。没事,你就暂时先不要出来了!下去吧。” 李卿落低著头,迅速的就消失在了堂前。 曲氏不解的问夫君:“不是说好了,要让她去珠儿灵前跪著,送一送珠儿的吗?” “也好让珠儿瞧瞧,我们並未偏心,心底最在意的还是她啊!” 李朝靖却低声喝道:“糊涂!她脖子伤成那副样子,让来弔唁之人瞧见了,咱们家成什么了?” “这个刘……这个落儿,川儿不过下了一点狠手,她就敢持刀反击,而且她还去青松观將母亲请回家来替她撑腰,你以为,她真是个简单愚笨之人吗?” “母亲三十年未曾回过家,就连我们当年成亲,我带著你去拜见她,她也不见。可是落儿去青松观不过几日,就能轻易就將母亲哄骗下山,你当真以为,她只是个粗笨的山野丫头?” 曲氏愣住。 她未曾想那么多,还以为婆母不过是恰好想下山罢了! 难道,真是那丫头凭一己之力,就劝动了婆母? “婆母此行下山……到底是为何?” 李朝靖皱紧了眉,他现在也说不好。 曲氏犹豫踌躇著又道:“听说婆母手中的天风商行……” 李朝靖呵斥住曲氏,不许她再提。 曲氏却一脸委屈,“夫君,不是我要提,而是那天风商行,如今可是咱们整个大梁排行第三財富的商行,听说比国库还要充盈丰足!” “婆母就你这一个孩儿。难道她百年后,会不给你?” “这些年咱们几乎每年都去青松观,但婆母却从不见你我。那日川儿回来说婆母要跟著下山,原本我还不信,没曾想竟是真的。” “虽然你和婆母这些年母子关係生疏了,但倘若这些日子咱们好生伺候孝敬他,兴许她高兴之余……” 李朝靖不想再听此事,再次彻底打断曲氏。 “我说了,此事休要再提!” “我与母亲……並非你所想像的那般,你以为的好事,怕是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三十年未见,记忆中的母亲,已经由那个风火的女子,变成了一个风火的老人。 李朝靖內心很是五味杂陈。 而且,他从未与母亲真正和平的相处过,如今若是让他为了钱而去母亲跟前乖顺伏低,他也很是为难。 李朝靖也没想到,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却还要想著如何去与母亲相处,真是叫他也犯了难。 为了与裴老夫人避开些矛盾,李朝靖这才將李卿落给打发了回去。 珠儿是死的惨,但將所有愤怒发泄在落儿的身上,也確实不该。 只是,眼不见心不烦,她最好是將自己藏起来,不然,若是再发生今日这般诸如此类的事情,他也不会再看母亲的面子饶了她! 李卿落回到静慈堂才知,翠儿已经被李恪川的人给带走了。 今日翠儿护著自己,想必在李恪川手中,她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 上一世她就彻底失去了翠儿的消息,这一世,怎么著,她也要將翠儿的命给保下来! 李卿落只能焦急的先在房中等著,等到了天黑之际,她才终於等到裴老夫人回来。 裴老夫人知道今日早上李恪川来大闹了一场后,自然是勃然大怒。 “他到底是不是人!?竟然真的和自己的妹妹动手!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了那个小野种,难不成还要闹出人命?” 第19章 做主 几个嬤嬤皆是沉默的跪在廊下。 李卿落也跪在其中,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痕,让裴老夫人看见都一阵肉痛。 她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拿剪刀与她哥哥对峙,算是有些胆色。 “落儿,你快起来吧!此事,你確实无错。” 张嬤嬤上前去搀扶李卿落,李卿落却不肯起来。 她抬头,一脸焦急的望著裴老夫人,说出自己的恳求。 “祖母,虽然翠儿並非我的人,但她好歹也伺候照顾了我几日,今日她也是受我牵连才会被大公子迁怒。” “只是,她以前虽是母亲身边的人,可她也不过是个三等的婢女,自然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死活。但请祖母能帮落儿,至少將翠儿的一条命保下来!” 李卿落如此真情深切的想要保住一个婢女的心情,將张嬤嬤她们都给感动了。 这世上,还能有如此为了她们这些不值钱的命,而肯下跪求情的主子? 而她们主僕,也才不过相处了数日罢了。 要说多深的感情,必然也是没有的。 足见,李卿落是个多么重情重义之人。 大家都红了眼眶,望著裴老夫人,等她下决策。 裴老夫人又岂是那狠心绝情的人? 她最看重的,也从来都是情义。 她让张嬤嬤將李卿落先拉起来,然后这一边让另一个嬤嬤拿著自己的令牌,必须去李恪川的院子,將翠儿给带回来。 “你放心,此事你父亲虽说要就此作罢,但祖母定会给你做主的!” 裴老夫人要给李卿落撑腰此事,除了李恪川做的实在狠毒过分之外,李恪川竟然敢跑到自己院子里来闹事,等於是彻底藐视了自己这个当祖母的,这让裴老夫人感到无比气愤! 这个家,还当真是无人將她放在眼中了! 裴老夫人放下狠话,说若是今日之事,李恪川不拿出態度来,那李卿珠的丧礼,也没必要再举行下去了。 此话一出,虽然举家上下都很气愤,可却又不得不都跟著妥协。 李卿珠是整个將军府的明珠,但在裴老夫人眼中,就是一个小野种。 而裴老夫人如今虽然才刚刚回来,三十年也未曾掌管过將军府,但显然李朝靖夫妇,也不得违逆孝纲常伦,所以只能令李恪川赶紧將人交出去。 当晚,翠儿就被送回了静慈堂。 虽然她受了一点皮肉伤,但好在还没有什么性命之危。 而且,曲氏许是为了表示一点诚意,让人把翠儿的身契也一併送到了静慈堂。 “夫人说,这两日府中乱忙,她也实在抽不出精力来安排二姑娘的事,所以还烦请老夫人看著帮忙安顿一下便可。” “这是夫人让奴婢送来的两匹布,还有一些首饰,都是早就准备要送给二姑娘的。” “其余的,要等这段时日过后,再给二姑娘仔细安排。” 曲氏的人说完就赶紧溜了,丟下两匹顏色暗沉,连裴老夫人都瞧不上的普通料子,还有一个小匣子。 裴老夫人打开小匣子,里面的首饰不过两三样,款式先不说老旧,一看就是都不值钱的东西。 裴老夫人脸色沉得都能滴出冰来。 “就算是打发叫子,也不是如此寒磣吧!”张嬤嬤在一旁小声嘀咕。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將手中拿起打量的东西丟了回去。 “真是个拎不清的蠢货!將军府就缺那点儿东西了?这还是她自己亲生的骨血!十几年来没有疼过,却只准备了这么点儿见不得人的,真是丟人!” 裴老夫人本打算让人都给丟了,却被李卿落拦了下来。 “落儿不觉得丟人,这些已经是落儿见过,最好的东西了。祖母便留给落儿吧。” 李卿落並未说假话。 她从前在刘家,穿的都是破破烂烂,几乎全身都打满了补丁的粗布麻衣。 寒冬腊月,春日酷暑,穿的都是那两身,想要一套应季或是完好的,从来都是奢求。 如今她身上这两身乾净朴素的衣裳,都还是张嬤嬤当初准备了带过去给她换上的,已是李卿落穿过最好的衣裳了。 张嬤嬤原本想的是路途遥远,穿的简单些,如此也不会引人注目。 却不想一来就耽搁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给她置换一身新的。 裴老夫人瞧著,都觉得有几分心酸。 不过,她觉得也不能任由此事如此发展下去,若是让这丫头心里充满了对她爹娘的怨恨,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处! “你那爹娘……怕是如今还未从那李卿珠惨死的悲痛中醒过神来,所以……你也別怪他们。等到你娘伤心过了,总会看到你,想起你的。那时,她什么好的,还不得紧著你?她也就你这一个亲生的女儿。” 李卿落低头答是,心中却並未因此话而泛起丝毫波澜。 祖母,不会的。 便是她李卿落死了,她的亲爹亲娘和哥哥,也根本不会为她心痛,更別提多看一眼了。 如今的这些不用心,也早已是她预料甚至曾经已经经歷过的。 这一世,至少还有个静慈堂让她能有个遮风挡雨,上一世的悽苦……不提也罢。 李恪川许是怕李卿珠的丧礼当真会被裴老夫人所阻,怕出什么么蛾子让他心头的宝贝妹妹死也不安寧,所以也咬牙拿了一些东西出来,当作是给李卿落的赔礼。 他的东西,竟然都比曲氏给的要好些。 是一匣子品相併不太好的珍珠。 “这东西,便是磨了来敷面,都有些次了。” 张嬤嬤心疼的嘆道,知道这一家子都是彻底敷衍此事的,看向李卿落的眼神更是心疼。 李卿落却並未计较。 上一世,她连这些都未曾得到,这一世,这已算是个不错的开端了。 而且这些东西留著,她也自有用处。 李卿落谢过裴老夫人和嬤嬤后,便拿著这些东西都回了房去。 裴老夫人见她离开,才让张嬤嬤去张罗一下买些年轻鲜艷的好布匹回来,什么头,珠釵,都要时下金陵城小女娘们都最喜欢的。 “对了,你明日亲自去芳香斋,买几盒雪肌丸和霜肤膏回来,然后给她送去用!” 第20章 女扮男装去赚钱 张嬤嬤大吃了一惊。 “老夫人,这雪肌丸和霜肤膏,都是令女子皮肤白皙的圣品。据说芳香斋卖其中一样,都是至少二百两银子起步!您要给姑娘买多少?” 裴老夫人:“你见她那皮子又黑又糙的,想要养好,还不得先一样买个十盒?” 张嬤嬤狠狠咽了口口水。 老夫人手中是有钱,但她可从未如此铺张销过。 便是她自己,也从未捨得这样用过。 看来老夫人这回,是真疼上落儿姑娘了。 姑娘以后啊,怕是还有更深的造化了! 话说,老夫人其实也有自己的库房,只不过可惜不在此处,不然也不用她们明日还去城里採买,隨便拿两样给姑娘去用,也是满金陵城最名贵的。 李卿落第二日去看翠儿。 翠儿见到她来,挣扎著从榻上起来,一下跪在地上。 “姑娘救了奴婢这一回,以后奴婢这条贱命就是您的。奴婢定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卿落:“记住,你的命,永远都是你自个儿的。” 李卿落知道她上一世可能也是被自己所连累,所以后来整个將军府都未再见过她的人。 但是要她彻底信翠儿,她仍是做不到的。 毕竟翠儿在这將军府还有娘老子,若是有任意一个亲人被拿来威胁她,就算她卖身契在自己手中,也极有可能会拿捏。 只是,自己现在到底没有別的人可用。 而翠儿,目前来说,暂时应该是可靠的。 “翠儿,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李卿落要翠儿装作她的身份,然后待在房中,反正都是养伤,只要祖母不让她去堂屋见她,是不会轻易露馅的。 至於李卿落,她打算偷摸出將军府,去金陵城里一趟。 出將军府並不难。 李卿落上一世还没死的时候就知道,东边老槐树墙根下,有一个狗洞。 上一世,她对爹娘还有李恪川彻底失望时,也想过从这里逃出去,再也不回来。 便是孑然一身,做个乞丐,也比在家中受尽心里的折磨好受。 可惜,她还没能逃出去,就被李恪川关进了马厩旁的那个小破屋里。 李卿落先避开了静慈堂所有的视线,因为有过上一世在將军府生活过的经歷,所以她轻鬆就来到墙根下。 从狗洞钻了出去,李卿落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髮,遮著脸迅速消失在人海里。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將胸脯紧紧的裹了好几层,现在就是用拳头梆梆锤,也触不到什么柔软了。 头髮也梳成了男子的挽髻,穿的又是青蓝色的短打,脖子上围了一圈汗巾。 如此混在人群中,本就肤色黑沉的李卿落,彻底变成了一个平凡朴素的男儿身。 她看著蓝色的天,热闹的街道,先是散漫的逛著。 直到遇见了一家当铺。 李卿落走了进去。 她从怀里摸出一颗小珍珠,问掌柜可以卖多少钱。 可惜,这成色不好的珍珠,只换了五十个铜板而已。 虽然五十个铜板,已经是李卿落两世摸过最多的钱了,但在这金陵城又能算得了什么? 李卿落用这些铜板先在路边摊子上买了一碗餛飩。 吃饱喝足后,她又买了两个包子,一边看別人杂耍热闹,一边就又將包子都给吃了个乾净。 她两辈子都没如此自由过,更別提吃这些东西了。 等再遇到一家胭脂铺子,李卿落想了想,再次走了进去。 “请问,你们可要这种珍珠?” 这胭脂铺子並不大。 可是,珍珠却是要的。 李卿落也是听张嬤嬤说,李恪川给的这珍珠磨了敷面也是次品。 可张嬤嬤是在祖母身边一直伺候的,所以她见过的东西,祖母用的,定然都是最好的。 但这並不代表,全金陵城的女娘们,用的都是最上等的敷面珍珠粉。 所以,这次品做成的珍珠粉,定然也有人买。 果然,这家胭脂铺子听说有珍珠,他们可以收购。 並且在看了李卿落带的几枚珍珠后,给的价,比当铺要合理的多。 一颗珍珠,七十文。 十颗,可以给出八百文钱。 李卿落数过,李恪川给的那一小匣子次品珍珠,大约有五十颗。 她今日拿了几颗出门,当了一颗,还剩四十九颗,可以卖三千八百三十文钱。 这胭脂铺的掌柜知道她有不算少的量,最后愿意给李卿落凑个整,给她四两银子。 四两银子,在李恪川眼中不过是打发叫子的,可李卿落已经高兴极了! 她全身上下,至今仍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自重生以来,李卿落一直都在深思此事。 没有钱,没有权,她如何与李家復仇,与李卿珠斗? 所以,她才想要赚钱。 才会想要冒险出將军府,来寻个商机,想要找些赚钱的法子。 无论大小,哪怕先从最小的事情开始做起。 至少,能有个进项。 与胭脂铺约好了明日交货给钱,李卿落便又继续往別处逛去。 路过一家酒楼时,李卿落刚听到里面有激烈的吵闹打斗声,还未走开,就被一个从里面扑出来的身影,给狠狠连带著一起砸在了地上。 李卿落咬紧了牙:…… 果然,倒霉之人,去到何处,都有匪夷所思的倒霉之事! 她將那人费力推开,还未看清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那人便又跌跌撞撞爬起身,与身后又追出来的几人继续爭执。 “谁说她死了?她没死!!你若再胡言乱语,我打断你的狗牙!” “我就说!別以为你是忠毅侯府的三爷,我就不敢得罪了。如今这满金陵城,谁不知道驃骑大將军府的嫡女李卿珠,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听说,她还是自焚的吶。” “你个胆小鬼,因为不敢直面未婚妻子之死,竟然连上门去弔唁都不敢。三爷,要不要我替你去瞧瞧啊?” “不过三爷,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听说李家还有一个女儿,可是那大姑娘嫡亲的双生妹妹。姐姐娶不了,反正你还可以娶妹妹嘛!” “她们既是双生,岂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三爷,你这可是享了別人都未曾享过的福气呀……” “哈哈哈……” 一阵怪笑讥讽,只可惜还未笑太久,那人就又扑上去又那几人扭打成了一团。 然而,显然忠毅侯府的三爷並未占到什么优势。 那边四五个人,而他不过只身一人,很快就又被对方踹倒在了地上。 李卿落从缝隙里瞥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是忠毅侯府的嫡三子,三个月后,即將进士及第的探郎。 同时,也是李卿落当年还在曲氏腹中时,便已被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婿,庄魏。 第21章 淹死前未婚夫? 听闻,自己还在曲氏腹中时,忠毅侯府的老太太因为和曲氏娘家母亲交好,又看重李家前程,所以就亲自指著曲氏的肚子,说若是这胎生下的是个女娘,便要给自己的嫡三孙指腹为婚。 这门亲事,自然是定了下来。 李卿落上一世也是在回府一个月后才知,李卿珠死了,这婚事便又落到了自己头上。 只是听闻庄魏在家里寻死觅活,无论如何也不愿娶她。 兴许他奋起在科考中杀出重围,也是为了自己能有一己之力,掌握此事。 他对李卿珠,倒是当真用情至深。 今日,还在此处耍起酒疯。 她冷漠的盯著庄魏,知道他不会被人打死。 果然,不一会儿庄家的人便寻来了。 “三爷——三爷吶,你怎还在此处?尔等狂徒,竟敢打我们侯府三爷,来人,统统把他们抓起来!” 庄魏被扶了起来,自然满身都掛了伤。 离开前,他竟然解下腰上的钱袋子,並未看李卿落一眼,却將钱袋整个都丟给了她。 周围的视线,顿时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卿落捧著钱袋:…… 还有这种好事? 那奴僕也看了李卿落一眼,但並未在意此人,只是扶著庄魏心痛的大喊:“三爷,三爷您没事吧,我的爷……” 看著庄家的人离开,李卿落也赶紧麻利且小心的避开视线並离开了此处。 李卿落绕了好几圈才又从狗洞钻回李家。 还好,天色已暗,仍旧没人注意到她。 等她回到房间,翠儿那里也没有特別之事发生。 除了张嬤嬤她们来问了两次,翠儿都是以装睡骗了过去。 李卿落鬆了口气,打发了翠儿,这才有空查看庄魏给的钱袋子。 忠毅侯府的三爷果然阔绰。 出门身上隨便带的碎银子,都有二十多两。 李卿落心安理得收下这笔钱,並在屋中墙角撬开一块砖,將里面的土腾空一部分,然后將这个钱袋子塞了进去。 第二日,李卿落依旧从狗洞又钻了出去。 等她用珍珠换了四两银子后,问了路准备去往西市,想找一家打铁铺子。 还未走到,在路过一府宅外的院墙时,她竟又遇到了庄魏。 他仍是一副喝的酩酊大醉的样子。 一只手扶著墙,一只手还拎著酒罈,东倒西歪的挡住了李卿落的去路。 “珠儿……珠儿你为何要丟下我一人独在这世上……” 庄魏滑著墙坐下,望著灰暗的天,又將酒罈提起往口中灌倒。 可惜,酒罈子又空了。 他愤怒的將酒罈丟开,口中大喊:“拿酒,拿酒来——” 酒罈在李卿落脚边炸开,他抬头看见了她。 “又是你!” 显然,他即便是喝的神志不清了,却连李卿落这种长得並不醒目只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也还记得。 此人的记性,確实厉害的可怕。 李卿落本不打算理他,正准备绕路径直离开,却见庄魏从腰间又解下钱袋子並丟了过来。 “你,去给爷买酒过来!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谁会与钱过不去? 更何况是这天降的財神菩萨! 李卿落赶紧捡起银袋子,堆著笑道:“好嘞,爷您稍等。” 李卿落忙不迭地去买了两坛烧刀子过来。 这酒喝起来烧喉的很,而且劲大力足,绝对让能他明日头晕脑胀,起不来床。 李卿落抱著两坛酒回来,那庄魏又趴到一口水缸旁,正吐得天晕地转。 她走过去,將酒罈放在地上,正准备悄然离去,庄魏一把抓住她。 “你说——她为何如此狠心?” 庄魏抬头,神色哀怨,满目通红的望著李卿落。 李卿落心道:果然是將来的探郎,这容色,谁见了不为之糊涂? 只是她脑海中想起上一世,庄魏虽救了她一命,却也不过是为了羞辱她一顿罢了。 “就是终身不娶,我也不会娶你这等逼人去死的毒妇!” “珠儿的血债,我自会慢慢向你討回,这般就死了岂不便宜了你!? 李卿落低垂著眸光,看著眼前之人,並轻轻挣开自己被拽住的胳膊。 “公子所说,是何人?” 庄魏悽苦的笑著,“自是我那狠心的,未过门的娘子……她死了。他们说,是她嫡亲的妹妹,逼死了她……” 李卿落:“怎么逼死的?” 庄魏不由拔高声音:“自是因为她突然归家,让我的珠儿心中忐忑不安,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李卿落:“所以,是那妹妹的错?可她原本就是这家的人,只不过是回家罢了,究竟何错之有?” 庄魏脸上闪过错愕迷茫之色,“你说什么?” 李卿落继续说道:“这位公子,我以为,此事就是你那未过门的娘子,自己心智不坚做出来的蠢事罢了。就莫要將她的死,怪在无辜之人的身上了吧。” 庄魏终於恼怒:“大胆!你究竟在说什么!?我的珠儿,岂会是你所说的这种人!?” 他伸手就要再来抓人,可李卿落早有防备,她围著水缸拔脚一跑,轻易就转到了庄魏身后。 不过对付手一个毫无防备又无缚鸡之力的酒疯子罢了,她这个来自山里,还常常下地干活的女娘,也並非白长了一些力气! 李卿落踮脚一把摁住本就半趴著身子的庄魏的头,用力將他整个头都按进水缸里。 “咕嚕——咕嚕——” 她真是恨不得,真的淹死他算了,以绝后患! 可想到忠毅侯府目前还惹不起,而她也不想惹上人命官司,这才又放开了手。 庄魏呛咳得容失色,盯著眼前这个比自己矮小不少,又黑又瘦的男子,目露惊骇。 喝醉的他,果然还是少了一些脑子。 李卿落不由一个冷笑,“废物。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有时间在这里喝的烂醉,不如好好去查一查你那心爱的未过门娘子,究竟做了什么勾当。” 第22章 摁在灵堂前跪著烧纸 她言尽於此,说完转身背著手就快速离开了这里。等庄家的人再次找来时,庄魏失魂落魄的靠坐在水缸旁,犹如一条丧家之犬。 此刻他脑海里,全是那双,过於明亮的黑眸。 他竟骂他,是废物!? 庄魏此生都未曾受过,此等侮辱! 李卿落终於来到西市,转了两圈后,她才选了最小的一家打铁铺,並走了进去。 “店家,我想打样此物,不知你可否能做的出来?” 李卿落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走出来的打铁壮汉。 那汉子赤著油光黑亮的上半身,李卿落尽力让自己的视线落在那汉子的脸上,並竭力稳住自己的呼吸,不让对方看出自己有一丝不自在的异样。 李卿落自己画的图,她想要一把能防身的匕首。 这匕首不能太大,能隨身携带。 也不能只是匕首,她想要双头,一端是刀,一端是尖锐的铁杵。 经过上次和李恪川动手,李卿落深刻知道,只是一把剪刀,她並不能护住自己。 所以,她连夜才有了这个想法,並自己凭著脑海中的想像,画了这个东西出来。 原本她心中还没底,却不料那铁匠看到这图纸,眸光竟然亮了一下。 “此物……是小郎君何处得来的?还真是巧妙啊!” 李卿落没想到,自己不过脑海中隨意想的,竟然能得人夸讚。 她並未说那是自己所画,只想知道:“能做吗?” 铁匠:“能做!这当然能做,不过要给我三日时间。” 李卿落很高兴,“好!我三日后来取便是。对了,不知要多少银钱?” 铁匠:“二两银子便可!” 李卿落鬆了口气,虽然並不便宜,但也比她猜想的要便宜的多。 她爽快的先付了一两,另外一两三日后交货再付。 如此说定,李卿落也不再多逗留,立即就回了李府。 三日后。 李卿落如约而至,到西市的铁匠铺取了自己定做的匕首。 这匕首做工精细,看著像把再普通不过的小刀,但刀柄这端亦能轻易推开,里面正是李卿落想要的,同样锋利到能当个武器的铁杵。 付了钱,李卿落正要离开,铁匠却突然开口说道:“这位小郎君,不知你这小刀的图纸,可否能卖给在下?” 李卿落不知,这竟然还可以卖钱? 她想要赚钱,这图纸,自然可以卖。 铁匠伸手请道:“小郎君若是愿意,咱们里面请。” 李卿落看向那黑漆漆的屋內,摇头:“罢了,就在此处说便行,我不进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虽不愿將人想的太坏,但这天底下也绝非那么多的好人。 铁匠也不勉强,拱手道:“我们东家瞧上了小郎君这把小刀,所以想要批量多做一些。不过东家说了,既然是小郎君拿来的,想必小郎君知道画这图纸的人是谁,便想做个生意。” 李卿落:“是我自己画的,你们可以直接与我商谈。” 铁匠看向李卿落的目光多了一分钦佩:“小郎君真是奇思妙想。这匕首,如此精巧,看著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但已算是一把暗器了。” 李卿落:“谬讚,不过是防身的玩意儿。” 铁匠:“既如此,在下也不囉嗦了。小郎君,我们东家愿意出这个数,买下小郎君的图纸,不知小郎君可否愿意?” 铁匠伸出一个巴掌,李卿落心中暗惊:五两银子?这么多? 她还未回应,对方接著又道:“若是五十两,小郎君仍不太满意的话,此事还可商议。” 多少? 五、五十两? 不是五两,是五十两? 当初在刘家时,五两银就能够刘家所有人过活一年了! 而这几日,她已前后几乎攒了快一百两! 今日出门,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了。 李卿落立即就同意了。 一手交了图纸,另一只手接过鼓囊囊的银袋子,並迅速离开了此处。 铁匠捧著图纸回到屋內,走到黑暗处,將之奉给一个戴著黑色斗篷的高瘦黑影。 “少主,那小郎君拿著钱已经离开了。” 黑影抬头,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但露出来的皮肤煞白的像死人一样,唇角更是没有半点顏色。 正值夏日,黑影却仍在烤著炉火,只是浑身仍禁不住的偶尔瑟然一下。 他接过那张画著匕首的纸张,看了一眼,便丟进了一旁的火炉里。 “少主!这……” 这可是五十两银子! 那黑影却道:“难不成,你还记不住此物是怎么造的?” 铁匠低头:“属下自然记住了。” 他只是不明白,少主为何要给那小郎君五十两银子? 便是瞒著做一千把这样的小东西,那小郎君也未必知道。 再说,天下巧合之多,那小郎君便是发觉了,也是找不到说理处的。 黑影只道:“此人贪財,却並不贪心。所以,他必然还会再来的。兴许,他还会带给我什么惊喜呢……咳,咳咳咳……” 李卿落一回到將军府,便先藏好了这五十两银子。 而此刻坐在屋里,她按著还在狂跳的胸口,脑中也確实因为此事而活络了起来。 没想到,不过一张防身武器的图纸,就能换来五十两银子! 而且,那铁匠之意,原本还有更高的价格可谈。 但她並不想暴露自己的紧张,所以见好就收,拿钱走了人。 可若是……她再画出更多的图纸呢? 这些图纸,是否还能卖钱? 或许,是要让对方觉得满意又未曾见过的兵器。 李卿落想去祖母那里,借一本兵器书回来瞧瞧。 刚有这个想法,翠儿便来敲门:“姑娘,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李卿落赶紧洗了一把脸,换了衣裳出门。 “落儿见过祖母。” 李卿落拜见了裴老夫人,看到了一旁坐著的曲氏,她又喊了一声:“见过母亲。” 这还是自裴老夫人回来后,曲氏第一次来给她婆母请安。 与上一世不同,李卿珠的假尸身並未在將军府停放太久,已在昨日下葬。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的庇护下,也並未像上一世那般,日日都被李恪川摁在灵堂前跪著烧纸。 就连昨日下葬,裴老夫人也並未出面,甚至整个静慈堂都无人敢来打扰,自然李卿落也得了个清净。 不过她知道,李恪川必定不会就如此算了。 上一世,李卿落被逼在李卿珠的灵前给守灵整整七日,然而李卿珠下葬那日,李卿落被李恪川继续罚跪在已经走了棺材的灵堂前。 他要李卿落,再替李卿珠诵经七日。 “珠儿神魂难安,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李卿落,你必须为珠儿诵经超度七日!若是七日后,她仍未安息,你就再念上七七四十九日。” 第23章 那狗洞,可好钻? 李卿落在那次的痛苦难熬中,几乎去了半条命。 饶是她再如何康健,也在那次拖垮了身子。 事后,她虽然並未再念四十九日,但李恪川却冷冷盯著她说:“你的这条贱命,还真够难杀的。”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她的亲哥哥,是真的想让她死。 想让她给他心目中,唯一深爱的妹妹李卿珠,陪葬。 只可惜,李卿落久久未死。 而那李卿珠,莫说神魂难安了,根本就是连魂都未丟过,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而她李卿落更是被她耍丟了一条命。 最贱的是,李家这些人,竟还甘之如飴,並不觉得李卿珠的行径有分毫之错! 真是可笑。 这一世,李卿落心中再无对李卿珠之死本就不该有的愧疚,对她的这几个血亲,更是毫无期待。 所以,曲氏此刻冷淡的態度,也並未让她觉得失落。 曲氏只看了她一眼,便撇开了头去。 “母亲,这几日儿媳忙著珠儿的丧礼,所以没来得及安顿落儿的住处,让她打搅了您的清净。” “正巧今日儿媳得了空閒,便让她搬去红枫馆吧。” 裴老夫人闻言微微蹙眉:“红枫馆?那里不是已经十几年未曾住过人了吗?” 李卿落抬头看向曲氏。 上一世,她住的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荒破小院,不过这静慈堂五分之一的大小。 这一世还能落个有名有姓的红枫馆,於李卿落来说已是意外。 虽然上一世她就知道那红枫馆不止破旧还闹鬼,但李卿落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岂会怕什么鬼? 不管曲氏心里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李卿落心中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曲氏神色闪过一抹慌乱:“儿媳在落儿回来之前,已经著人修葺清扫过了。” 裴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你是她亲娘,总不会亏待了她,那便如此安排吧。” 曲氏听到裴老夫人同意,好似还鬆了口气。 她急忙起身,“母亲,那儿媳就先退下了。” 曲氏是来给裴老夫人请安的,走的时候,连看都未多看李卿落一眼。 李卿落却不得不半蹲下身子送走了曲氏。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还未等李卿落起身,她突然重重一掌拍在手边桌上。 “落儿,你可知错!?” 李卿落心中一顿,立即转身对著裴老夫人,“祖母,不知落儿做了何事,惹了祖母生气?” 裴老夫人口中冷哼:“那狗洞,可好钻吶!?” 李卿落心下一沉,双膝跪下:“落儿知错。” 裴老夫人:认错倒是挺快! 但看她这副皮痒肉不痛的样子,裴老夫人的怒气並未消散半点。 她怒其不爭的继续在桌上锤著拳头问道:“你究竟为何要做如此出格之事!?今日要不是张嬤嬤发觉异常,去屋內將翠儿逮了个正著,我又想到这定是你的鬼主意,我还不將她皮给剥了?” 李卿落:“祖母,此事確实与翠儿无关,是我强迫她做的。祖母若要责罚,就责罚我一人吧。” 翠儿趴在李卿落身后的地上哭喊道:“老夫人,都是翠儿的错,请你不要怪姑娘,就罚翠儿吧!” 裴老夫人冷哼:“你们主僕二人如今倒是情深。你身边无人可用,我若罚了她,不是还真做了那恶人了?” “不过,你身边只一个翠儿,你的主意大起来,还当真是无法无天!雀儿!” 隨著喊声,屋外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 婢女名叫雀儿,长得如水仙一般青葱鲜嫩。 雀儿是还邓嬤嬤的亲孙女,裴老夫人將她直接赏给了李卿落。 “从今往后,雀儿会跟著你。你的一言一行若是不妥,她便都会告知於我,也好让你有个忌惮!” 李卿落心中微微嘆了口气,但也只能应道:“是,祖母。” 裴老夫人:“这下你该好好给我说说了,你费尽心思跑出將军府,到底做什么去了?” 李卿落抬头看向裴老夫人。 她思忖了一瞬,还是选择老实交代:“不瞒祖母,落儿想出门去赚些银钱。之前大公子给我的那一小匣子次品珍珠,落儿已经脱了手。” “你……!你竟是为了钱?” 裴老夫人满目不解,“你若是缺钱,你给祖母说便是了,祖母岂会不给你?此事,確实是我思虑不周,你那母亲也是完全没有想起来。不过落儿,你到底是个女娘,如此冒险,你可知危险?” 李卿落:“祖母,落儿做了男儿身装扮,无人发现。” 李卿落没有耳洞,肤色又黑,眉毛也是纯野生的,她若是扮起男儿,確实不会有人轻易怀疑。 但裴老夫人还是气坏了:“是有人发现你的问题吗?祖母说的是,你不该如此行事!” “一旦被人发现,你的名声在整个金陵,就全毁了!” 李卿落埋首:“祖母,落儿並不在意名声。” 再说,有李恪川和庄魏二人从中作梗,她在金陵城本就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裴老夫人:“……你!难道是我太护著你了吗?竟让你说出如此不知好歹的话来!?” 李卿落默不作声,可把一旁的邓嬤嬤和张嬤嬤都给急坏了。 “姑娘啊,老夫人不过是担心你罢了。你快给老夫人认个错,她不会想要害你的。” 李卿落很听劝,也確实不想让祖母继续气恼,所以乖乖开口就道:“祖母,落儿真的知错了。” 裴老夫人气的急急喘气:“你先告诉我,这女子立於世,靠的是什么?” 李卿落诚恳答来:“在家从父,无父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但落儿以为,就算是女子,更应该靠的是己身。” “这世上,父兄、夫君、孩子,皆是万般不由心,不由身,不由己。山有倒的那一日,地也有塌的那一天。唯有自己,永不会背弃自己!” 她跪的笔直,说的话,虽然轻轻柔柔,却每一个字,都是倾斜入耳,鏗鏘有力,直击人心。 裴老夫人看了她许久。 “落儿,我查清你的身世找到你,並允诺下山回到李家护著你,可不是让你们一家子反目成仇,亲人远离的!祖母是过来人,祖母岂能不明白,没个真心的亲人相伴的滋味?” “如今,你已经打心底认为,你靠不住你的爹娘,你的阿兄……罢了,不提他李恪川,但你爹娘与你,又有什么仇怨?” “他们不过是还未曾好好瞧过你,与你没有过接触,你就因为李卿珠之死,他们对你的一点牵涉情绪,而心生了怨懟?” “你觉著他们都靠不住了,所以你就想自己跑出去寻能赚钱的营生了?” “你也不想想,他们如今刚刚失去李卿珠,是还不能一时接受你,但你毕竟是他二人身上掉下来的肉!只要你趁此机会去宽慰他们,去表现你作为子女的孝心,难道他们还不能接纳,看见你?”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如此护著你了!” “每月,我静慈堂可以给你一份月例,你母亲那里,我也会让她给你该有的。” “那狗洞我会命人堵上,你就別想著往外跑了!” “下去吧,明日你就搬去红枫馆。” 第24章 母亲犯眼疾?需以血亲之肉入药 李卿落知道,祖母不想再听自己说话。 虽然此刻,她心中也无比失意,但她也没有狡辩一二,给裴老夫人拜了拜,便带著雀儿和翠儿退了出去。 三人一走,裴老夫人才哀声嘆道:“张嬤嬤你说,她这犟脾气,究竟是不是像极了当初的我?气性这么大,吃亏受苦的可是她自己啊!” “我这么做,也是想逼她一把,便是她恨我恼我,將来她若能得了她爹娘欢心,能换一个好前程,能有靠得住的娘家,恨我又如何?” 张嬤嬤抹著眼角湿润劝道:“老夫人,您別这样。姑娘她心里定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又怎会恼你呢?” “您也都是为著她好,这全天下,可就没有旁的人再为她如此打算了。” 裴老夫人想起自己当初一片爱子苦心,最后惨遭儿子冷漠相待的痛苦。 这天下,哪有会不爱子女的父母? 只有那看不见父母爱子之心的儿女吶! 李卿落回到房中,坐了许久。 翠儿跪在地上哭著给她请罪,“姑娘,是老夫人,不让奴婢告诉您……说不然,就对姑娘您更狠的责罚。” 李卿落知道为人翠儿老实,所以也没有怪罪。 只道:“祖母没让人將我堵在狗洞旁,已是给了我极大的面子。你今日也受了惊嚇,下去歇著吧。” 翠儿含著泪下去后,李卿落才看向雀儿。 “雀儿,跟著我这个主子,让你委屈了。” 雀儿连忙摆手,跪著正式见过李卿落。 “雀儿往后,就是姑娘的人了。姑娘放心,不该说的,雀儿也不会乱说的。” 雀儿此话,是在对李卿落表诚心了。 可李卿落今日已经累极,更不愿再信任何人。 打发了雀儿,李卿落胡乱擦了一把脸,便躺在了床上。 祖母今日大怒,並表明了態度,要李卿落去亲近孝敬她那对狠心无情的爹娘。 不过,她到底没有在整个將军府揭穿李卿落钻狗洞出府之事,显然还是有心想要替她遮掩的,可见祖母也並非完全狠下心来真的就不管她了。 祖母的心绝对是好的,只是她太相信自己那儿子儿媳了。 她不明白,他们的心,是绝对捂不热的。 不然上一世,她李卿落也不会得了那样一个下场。 亲生女儿又如何? 自己便是做尽了一切去討好,她也比不上他们心中李卿珠的半个手指头。 所以,只是將李卿珠假死的真相揭露在整个李家面前,仍是不够。 她必须將李卿珠的假死,揭露在整个金陵城的人面前。 李卿珠,必须身败名裂! 目前,李卿落自知,她仍不过是任人拿捏的废物,想要出府的自由也没有,更別提旁的了。 她不能失了祖母的依仗。 所以,既然祖母要见她的孝心,那她就表演给祖母瞧瞧好了。 第二日。 李卿落一大早就搬去了红枫馆。 她也没什么东西,浑身上下就一个小包裹,还有她从藏在地下,早上起来才挖出来的那一百两银子罢了。 红枫馆,顾名思义,这院子里种了几棵红枫树。 院子里淒凉败落,门框一碰就掉,里面连蜘蛛网都未清扫。 送她们过来的邓嬤嬤见了也不由变了脸色,“这便是夫人说的,修葺打扫过了?也太糊弄人了!我要去告诉老夫人!” 李卿落拉住气愤的邓嬤嬤,“嬤嬤,不要让祖母烦心了,我见著也没什么,不如自己清扫清扫,也能入住的。” 邓嬤嬤心疼的拍拍李卿落的手:“姑娘,老夫人让你搬出来住,可也不是受这种气的!” 而且雀儿还是邓嬤嬤的亲孙女,她哪捨得让雀儿跟著受苦? 所以邓嬤嬤出门去,很快就喊来一群奴僕,几下就將院子给打扫了出来。 甚至要求他们三日內,將房屋內所有该修葺的地方都立即修葺好,不然就要告诉老夫人,让他们统统都受责罚。 这些僕人心里不服,去曲氏跟前告状,曲氏也只能揉著额间嘆气:“罢了,罢了。那是討我命的孽障,有老夫人给她撑腰,我这个当娘的还能把她如何?” “让你们去做就去做,別来跟前烦我!” 隨后又捧著胸口红了眼眶,对心腹说道:“我的珠儿……她生前最是贴心的,从小到大都从未因为这些琐事来给我填过堵!” “可我的珠儿尸骨还未寒,就要我替那……那个孽障操心,我哪有那个心情?” “若不是婆母逼著我给她安顿下来,我真恨不得將她扔的远远的,眼不见心才不烦。” 曲氏正在大吐苦水时,李恪川走了进来。 “阿娘,儿子有法能收拾收拾她。不过,你可忍心?” 曲氏闻言瞬间坐了起来。 “川儿,你怎么来了?” “娘这心里確实不痛快。可你……你要做什么?莫要做过了火!” 李恪川冷笑了一声,眸中闪过狠色:“暂时不会要了她的命就是了。阿娘,珠儿的痛,不过万分之一罢了,她也该尝一尝了。” 曲氏心中有些许不安:“可她到底有你祖母护著……” 李恪川一声冷哼:“这件事,便是祖母也无可置喙。阿娘便交给我吧。” 红枫馆连日修葺,李卿落也开始去给曲氏每日请安。 有时,她还特意亲手做了食物给曲氏送去,曲氏也如她所料那般,只让她放下,就让她赶紧离开了。 不等李卿落出院子,那些食物就已倒在了廊下的餿水桶里。 雀儿气的跳脚,李卿落反倒安慰她:“没事,定是我做的不够珠儿姐姐那般合母亲的口味。” 不过这一世,曲氏竟还耐住了性子,还未对李卿落说出那句:“没事你就不要来我跟前晃悠了,我瞧著你,便想起我那苦命的珠儿,对你实在心烦!” 明明她对李卿落的厌恶反感已经遮掩不住全都掛在了脸上。 但是很快,李卿落就明白了她如此强忍的缘由。 她在曲氏的春在堂外撞见了大夫,果然,第二日就得知,曲氏因为连日伤心流泪过度,已经患了眼疾。 李卿落被叫去春在堂,还未进屋就听见人声说道:“夫人这回的眼疾,需以血亲之肉入药,血亲之血为引,此药才可见效!” 第25章 取血割肉 李卿落就站在门外,听著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上一世,曲氏也患了眼疾。 是李卿落毫不犹豫就割肉流血,做了药。 可李恪川却將其尽数都倒去餵了狗。 她后来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李恪川为了整治她,故意设的圈套罢了。 他说那药臭的令人作呕,被她撞破,他还以言行举止不端的藉口,將李卿落关在了祠堂里。 在祠堂里,更是受尽那些嬤嬤的欺辱折磨。 那一回,李卿落是真的差点就死了…… 她捏紧了拳头。 这一世,没有这么巧合,曲氏的眼疾竟还提前几个月发作了? 只怕是耐不住,已经想要给她苦头吃了吧! 所以,她才如此隱忍对她的厌恶,忍著她日日还在眼前晃悠,就是为了让李恪川设下这个毒计! 李卿落掐著手掌,克制著情绪,让自己清醒过来。 恰好屋內婢女晴依出来,见到她时脸上难得闪过一抹笑意:“是二姑娘来了!” 李卿落掀帘入室,恭恭敬敬给曲氏请安:“落儿见过母亲,大公子。” 李恪川俯瞰著她,眼眸中写满了冷漠和厌恶之色。 “刚刚江大夫的话,你在屋外可听清了?” 李卿落装傻:“未曾。因祖母教导过,偷听墙根是不上檯面之事,所以知道母亲这里有大夫请脉,我便退避三舍,並未听见屋內说了什么。” “母亲的身体可还好?” 她抬头,投去关切的目光。 李恪川浑身一顿,她说那是上不了台面之事,而他偏偏却问她是否听见,是意指他上不了台面了!? 但偏偏她又將祖母的教导搬了出来,让李恪川连反驳也不能,只能咬紧了后槽牙。 还当真是小瞧她了。 自她去了青松观后,他在她手中,还真是未曾討过好一次! 更是三番两次令祖母对他大怒甚至动手…… 现在想来,皆是因为她从中作梗的缘故! 还真是个心思险毒,令人作呕的女人! 哪像珠儿,纯洁如皓月,简单的没有一丝心机。 曲氏用帕子捂住眼睛,连声嘆道:“你是盼著我好,还是我不好?你可知,就是因为你的回来,家里才发生这些桩桩件件之事?” “先是珠儿……我的珠儿,现在我也因为珠儿的离世被带走了半条命……” 曲氏似乎说不下去,李恪川才黑著脸接话道:“阿娘因为珠儿之事,伤心过度,日夜流泪,患了眼疾。你可知,这都是谁的错?” 李卿落就不接那话茬,而是惊呼出声,赶紧上前想要查看:“母亲!您如此不顾著身子,可如何是好?我自然是想要母亲您好的。母亲可知,我在屋中日夜都在诵经,一是替珠儿姐姐超度,二是想让母亲也能早些开怀。” “没想母亲竟思念珠儿姐姐至此!我真是痛心不已,若是珠儿姐姐泉下有知,也会为母亲此举伤怀的。” 李恪川闻言突然暴怒,起身一脚就向李卿落踹来。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及珠儿?” 身后的雀儿扑上前,结结实实地挡了一下。 “姑娘!” 李卿落扶住雀儿,双手死死的抓著她,直到雀儿自己摇了摇头,李卿落才缓了一口气过来。 她抬头,目光静静的盯著李恪川瞧。 明明什么也未说,但她的眼神却仿佛又说了一切。 在说他狂躁暴虐,就是个疯子,是个不配为人的畜牲。 可她却並未张口,这一切不过是李恪川自我的解读,他的內心莫名越加的暴躁起来。 连曲氏都惊坐起身,喊了一句:“川儿!” 雀儿低声道:“都道是,將军府的嫡公子,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却没想到,竟是个会对亲妹妹动手动脚的暴徒!” 李恪川被李卿落盯得浑身皆不自在,此刻又被一个婢女当著面指责,他身上的怒气未减,好似下一瞬便会彻底炸开。 “何处来的贱婢,你想被杖毙吗?” 雀儿並不怕事,而是扶著李卿落直起身子来:“大公子。奴婢是老夫人跟前的雀儿,如今是照顾二姑娘的。” “公子若对奴婢有不满,想要杖毙奴婢,可以去老夫人跟前说,老夫人自会处罚。” 李恪川气笑了:“好得很!有祖母给你撑腰,你便如此轻狂了是吧?” “李卿落,既然话已至此,我便不和你兜圈子了。母亲的眼疾,需要至亲血脉以肉为药,以血为引。” “你自出生,便从未在母亲跟前尽孝过,珠儿的死是你的过错,母亲的眼疾,自然也是因你而起!所以,拿刀来——” 僕人捧著一把锋利的小刀进来。 雀儿见状,脸色大变。 李卿落却將她拉到身后,她看向曲氏,曲氏目光闪躲,竟不敢与她对接视线。 李卿落心中冷笑,脸上却怔怔流下泪来。 “母亲如此,落儿自是心痛不已。女儿自知,女儿比不上珠儿姐姐的贴心,没有自幼陪在母亲身边服侍过母亲……这都是女儿的过错。” “所以,若是女儿的血肉能帮助母亲康復,落儿自然愿意,哪怕是將落儿的命都拿去!” 说著,李卿落当真拉起衣袖来。 她瘦骨嶙峋的胳膊上,青筋满布。 曲氏听了她刚刚的话,突然鬼使神差的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心口竟是一窒。 她……她怎么那般瘦? 她那身上,能有几两肉,几碗血? 曲氏微微蹙眉,看见李卿落拿起刀子,也只是轻轻咬住唇瓣,並无阻拦的意思。 因为曲氏也认为,自李卿落回来后便有老夫人的撑腰,所以有些无法无天目中无人的感觉,她必须得些教训了! 况且珠儿在天之灵,还未得到慰藉。 她要让珠儿知道,便是这个亲生的回来,自己最爱的依然是她。 她不会心疼…… 曲氏撇开了眼去,李卿落却恰在这时突然顿住了割手的动作。 “怎么,捨不得,不敢了?” 李恪川冷笑道:“李卿落,你当真比不上珠儿的一分一毫!当年母亲咳疾三月,是珠儿日日亲自煎药服侍母亲才得以好转,而你,不过要你一些血肉罢了,你就不愿意了?” 第26章 李卿落身体中毒无法入药 李卿落轻轻落了泪,满脸委屈的摇头。 “大公子误会了,並非如此的。是我突然想起……红枫馆因在修葺,所以昨日我便在院中服用了一些糕点,却並未注意墙头开了一株夹竹桃。” “许是那夹竹桃的粉落在了糕点上,所以我清早起来便觉得有些头晕噁心,甚至腹泻之症。” 说著,李卿落手中的刀子掉落,她扶著自己晕眩的头,好似就要倒了。 雀儿连忙扶住她,焦急喊道:“姑娘,姑娘?” 雀儿急切的看向一旁正好站著的大夫,“请大夫帮忙替姑娘看个诊吧?” 那大夫先是看向李恪川,得到李恪川的应允后才立即上前。 大夫摸著脉象,脸色一变。 “確实是中毒之象!这……” 李卿落著急不已:“大夫,我的血还能给母亲用的吧?” 大夫不得不硬著头皮道:“姑娘莫急。您的血和肉,確实不能再作为夫人的药引了。” 明知有毒,却还要取血割肉,那不是明摆著骗人的吗? 江大夫对李恪川摇了摇头,李恪川差点咬碎了后槽牙,脸色也跟著暗沉了下来。 “当真就如此巧合了?李卿落,你最好是莫要故意做戏编造的此事,而来逃避给母亲治病的藉口。” 李卿落好似不想被误会,摇著头含著泪解释:“可我怎会知道母亲患了眼疾,需要用我血肉之事?” 是啊,她如何会知道? 她绝不会知道这件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因为就连曲氏也是今日才知道,李恪川真正的打算。 江大夫为了性命,更不可能泄露半句。 所以,这件事难道当真只是巧合? 这由不得人不信。 李恪川也没想到,计划会被如此打乱! 他阴惻惻的目光落在李卿落身上,看见李卿落亦是满脸失落。 “那我岂不是,不能尽孝母亲了?可、可如此,不就只能是大公子一人替母亲做这件事了吗?” “可惜我这个做女儿的,自回来后,竟还未替母亲做成一件事。母亲,是女儿不孝!” 李卿落说著跪了下来,淒淒哀哀的拿著帕子在眼角擦来擦去。 曲氏强忍著抽搐的眼角,抬头看向长子。 李恪川那张脸,已经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可这坑是他亲自挖的,只是没成想,预设的人没跳下来,竟成了他自己的了? 好个李卿落,是在等著看他取血割肉吗? 李卿落抬头,对上李恪川的目光。 她就是在等他! 等他也尝一尝,活生生流血割肉的滋味! 李恪川拿起小刀,可还未下手,曲氏就拉住了他。 “等等!川儿,娘不要你的血肉作药!你、你们可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娘便是自个儿痛著,又怎会捨得要你们跟著我受罪?” “江大夫,便没有別的法子了吗?” 刚刚她拿刀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 这戏轮到儿子身上,就唱不下去了? 李卿落心中门清,却偏偏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动容的样子来。 江大夫擦著额头的汗,连忙上前道:“有有有,当然还有。只不过这药材万分难得……” 李恪川手中的刀子被取走,李卿落看著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奚落和嘲笑。 李恪川捏紧了拳头,朝著她愤怒低吼:“滚!立刻滚出去!” 面对他的恼羞成怒,李卿落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缓慢起身给曲氏请道:“母亲,那女儿就先出去了。对了母亲,药方子出来,就让落儿给母亲煎药侍疾吧,落儿绝对会细心照顾母亲直到康復之日的。这也是落儿表孝心的机会,还请母亲……” 曲氏脸上不由露出惊恐之色,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必了!我这几日寢食不安,既然要吃药,也不想看到心烦之人。若是没事,你还是暂时不要到我跟前来晃,我瞧著更是头疼的很。”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说著,厌恶她的话了。 李卿落脸上的失落好似就要掛不住,声音里更是夹不住的哭腔和不舍:“是……那母亲,您好好歇息。大夫,劳烦你好好替母亲医治眼疾,若有需要我出力之处,必当竭力去做。” 说完,李卿落就被雀儿扶著出去,人还没出春在堂呢,李卿落就听见主屋里面传来摔杯踢蹬的声音。 雀儿忍不住的气愤:“姑娘,他们也太过分了!” 连雀儿都看出了今日这局的蹊蹺,李恪川他们还当她如同上一世那般,全被孝心蒙蔽了双眼,再瞧不出吗? 看雀儿满脸怒气,李卿落此刻反倒很平静。 “这算得了什么?” 毕竟还未將她整死。 没有整治到她,李恪川此刻想必心里已经气得要吐血了,可又不得不生生忍著。 一想到此,李卿落的心情也升起了一丝愉悦。 不过,他必然不会就如此算了。 往回走的路上,雀儿满心的不解:“姑娘,您说……夫人是真的患了眼疾么?” 李卿落:“有没有,很重要吗?说到此处,雀儿,劳烦你再去重新帮我请个大夫。这夹竹桃粉的毒,还真是不好受极了。” 说完,李卿落就捂著肚子,煞白的脸上,甚至已有大颗的汗珠滚落下来。 第27章 祖母查到假千金藏身之处? 雀儿扶著李卿落,满脸焦急:“姑娘你忍忍,咱们马上就回红枫馆了。”其实,就连雀儿都不知,李卿落的这回中毒,是她自己故意为之的。 红枫馆里虽然种的是红枫树,但院墙外恰好有一株夹竹桃。 李卿落自幼生长在山里,又怎会不知道夹竹桃的毒性? 她昨日在春在堂外遇到江大夫,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曲氏明明已经对她不耐烦至极,却多日的隱忍未发。 李恪川那边也是风平浪静,这些都让李卿落心生了几分不安。 果然,他在这里等著她。 而她幸好提前对自己做了一点手脚,不然今日这放血割肉的事,怕是不好脱身了。 哼。 就算她给自己下毒,这一世,李恪川也休想在此事上得逞。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就躺下了。 她让雀儿不要將此事告诉静慈堂那边,雀儿想了想,终究还是听了她的话。 李卿落不过是觉得,这一件件的小事,祖母若是听多了,定也会觉得心生厌烦,觉得是她自己没用。 不过,李卿落会让祖母知道她的这些亲人到底有多狠心无情,多想置她於死地,並不值得她李卿落付出真心。 不过,並不是现在,而是要寻个合適的时机,一招诛心! 李卿落上吐下泻,头晕脑胀,中毒的跡象越来越明显。 雀儿去请了大夫,回来却还是被邓嬤嬤给发觉了。 知道此事后,有雀儿帮著劝说求情,邓嬤嬤才没有告到裴老夫人那里。 但是今日的事,邓嬤嬤那里是全瞒不住了。 “真是太狠心了!若不是姑娘阴差阳错的中了毒,岂不是还真要放血割肉?姑娘真是受罪,哪里都不好受。” 雀儿也跟著心疼:“是啊。今日真是万分惊险,那一脚我到现在还疼呢。” 邓嬤嬤查看了雀儿的伤势,心里把李恪川自然骂了千百遍。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真他娘的不是个人! 雀儿:“阿奶,这事便听姑娘的,先瞒著老夫人那里吧。我总觉得,姑娘她是个有成算的人,此事,她肯定另有打算。” 邓嬤嬤看著自己的亲孙女,心里为雀儿打算著,便也答应了。 等李卿落好受了一点,邓嬤嬤进来宽慰她:“姑娘想不想知道,那秦淮河边的宅子,到底是谁的?” 李卿落装作不知,“是谁的?” 邓嬤嬤压低了声音俯在她耳边说道:“奴婢亲自查的,是当今皇四子,允王殿下的宅子!” 李卿落装作很惊讶的瞪大了眼,甚至轻掩住唇。 “怎么会……?会是……和皇家……?” 她甚至不敢將话说出口来,那满脸吃惊的样子,邓嬤嬤分毫没有怀疑。 邓嬤嬤:“这件事和皇子有牵连,可是非同小可的。老夫人那里只是让我们继续暗中调查,万不可將此事闹大了,若是稍有不慎怕牵连整个李家!” 李卿落连忙点著头:“是,此事由祖母作主便是。但还请嬤嬤往后,能將这件事的后续消息继续告诉我,毕竟我也姓李。” 邓嬤嬤:“姑娘別怕,老奴以后知道的,都告诉你就是了。” 雀儿如今是李卿落的人,邓嬤嬤的心,自然也会偏著红枫馆一些。 李卿落养了两日后,中毒的症状才逐渐减轻。 只是原本就削尖的一张小脸,如今竟只有一个巴掌大了。 好在,最近她每日在雀儿和翠儿的督促下,口服了祖母给她在芳香斋买的雪肌丸,每日沐浴后也不忘在身上涂抹霜肤膏,这皮肤好似还真得变好了一些。 摸著比从前顺滑,肤色也亮了一点。 只是,养肤似乎是个需要耐心等待的过程,所以一时还不能特別见效。 李卿落望著水面中的自己正在出神,雀儿和翠儿却都垮著一张脸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雀儿很愤怒的捏著拳头告道:“姑娘,是忠毅侯庄家那边来人了。” 翠儿轻轻拉了拉雀儿的胳膊,小声:“雀儿,姑娘还未痊癒,咱们还是先別给姑娘增添烦心事了……” 雀儿抿了一下唇,这才没有说下去。 李卿落平静问道:“他们家来退婚的?” 雀儿和翠儿都是一脸吃惊,不明白她怎么知道的? 李卿落当然知道。 上一世也有这一出,而且时间也差不多了。 庄魏亲自上门来退亲,因为听见家中长辈在商討此事,说既然李卿珠死了,李家不是又寻回来一个女儿吗? 为了两家不毁姻亲关係,所以李朝靖和忠毅侯已经有了默契,要將婚事继续落在李卿落的头上。 庄魏才痛失了所爱,在他心中,李卿落又是逼死李卿珠的毒妇,他怎会愿意妥协? 所以,就私自登门,闹著要退婚。 上一世,虽然庄魏来闹了一场,但结果也是无济於事,並未改变什么。 李卿落还听说,他被捉回去后,关在了祠堂里,被罚跪了好几日。 庄魏甚至用断水绝食来威胁,除了忠毅侯夫人心痛的差点跟著去了,忠毅侯愣是没有改变主意。 庄魏这才突然奋起日以继夜的读起书来,说要参加科考。 结果是,倒还真让他考了出来,甚至中了一甲,进士及第的探郎。 看到了他的前程,忠毅侯府那边才有了鬆动的態度,可庄魏却又突然扭头同意了婚事。 他要继续这份姻缘,说要將李卿落娶回忠毅侯府。 就在所有人都大为不解时,李卿落却知道了他的想法。 那次,李卿落高热险些死了,是庄魏给她请了大夫。 可事后他却说,“我救你一命,不过是不想你死的那么痛快。你要活著,长长久久的活著,这样才能受活著的罪!” 庄魏派来教养嬤嬤,以给李卿落教规矩的名义,让那嬤嬤每日將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这一世,李卿落是决然要退婚的。 “他走了吗?” 她准备出去瞧瞧,取过昨日张嬤嬤送过来的新衣裳穿上。 这两日,李卿落没有去给裴老夫人请安,那边也只当她不过是有些头疼脑热罢了。 有邓嬤嬤帮著遮掩,所以裴老夫人也並未起疑,仍不知道李卿落中毒之事。 还让张嬤嬤来看了看,並將给李卿落做的几套新衣裳都送了过来。 快到秋季了,所以就只做了两套夏装,还有三套秋装,说冬装等再过两月看她能否养的胖些再做。 李卿落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银丝暗纹长裙,布料顏色虽然淡雅朴素,但是一摸便知绝对是上佳的好东西。 华贵轻薄,穿在身上如蝉翼一般,清凉舒適,毫无重量。 头髮依然只是梳了一个粗粗的辫子,任何头饰也没有佩戴。 虽然有些寒酸,但也实在是因为,曲氏给她的那两样,戴了还不如不戴。 饶是如此质朴的装扮,翠儿见了竟还夸了一句:“姑娘,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李卿落觉得,她眼神约莫是不太好的。 雀儿先去前院探消息了,李卿落和翠儿刚准备出院子,角落里突然躥出一只黑猫,直直面向李卿落二人就扑了过来。 “姑娘小心——” 第28章 李卿落被套了麻袋打晕了 翠儿转身替李卿落挡著,李卿落从袖中快速抽出匕首来往前一划! 那黑猫一声惨叫,迅速消失在了院子里。 雀儿正巧回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 她快步走过来:“怎么了?姑娘你没事吧?” 李卿落將匕首收进袖中,看到雀儿已经回来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雀儿嘆气:“老夫人出面,很快就將那庄三公子给送回忠毅侯府去了。” 李卿落额角一阵狂跳。 她怎么把祖母给忘了? 上一世没有祖母插手,所以她也不知道祖母是个什么態度。 可现在看来,祖母似乎是乐见这桩婚事能成的? 可惜,人家忠毅侯府的那些人,后面不知从哪里打探得知了真假千金之事,即便她是李家亲骨血,也打心底是根本瞧不上自己这个从乡下来的女娘。 而李卿落因为上一世的那些膈应,也绝对不会想要嫁进庄家。 看来,退婚之事还要从祖母那里下手才行了。 不过庄魏既然已经走了,这热闹她也不必去瞧了。 李卿落盯著地上的血跡,好奇:“怎么会有黑猫?哪个院子养的?” 雀儿脸色不好:“姑娘,最近咱们红枫院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你们难道没有听见过吗?” 李卿落看向翠儿,翠儿也摇了摇头。 李卿落问雀儿:“是什么声音?你何时听见过?” 因为知道这院子闹鬼,所以自从搬来红枫馆后,李卿落一直在注意此事,但偏偏她並未遇到过。 怎么就雀儿听见了异常? 雀儿张望了一下四下,压低声音:“我总是在半夜听见哭声。有时像是女子的,有时好像又是婴孩的。” 说著雀儿又搓著自己的胳膊,满脸紧张:“姑娘,这院子好像不乾净。” 翠儿好像想起什么,脸色这才猛地一白。 “奴、奴婢想起来了,这红枫馆,好、好像就是闹鬼!所以,他们说,才十几年都未住过人了……” 雀儿闻言惊呼:“那夫人还將姑娘安顿在这里?” 说完,她又看了看李卿落的脸色,似乎怕她难过。 但李卿落比她们二人可冷静多了。 “无端的哭声,来歷不明的黑猫。走,我们瞧瞧去,到底是谁在搞鬼!” 李卿落寻著血跡往前找去,雀儿和翠儿虽然怕得要命,但是看到姑娘都走了,二人不得不硬著头皮跟上去。 血跡一路向东南角而去,到了东南角,她们才发现墙角跟下竟然有一个小洞。 这洞口小到只能钻过一只猫,而且此刻洞口上还沾染了新鲜的血跡,显然黑猫就是从这里逃出去了。 隔壁同样是个荒废的院子,没有红枫馆大,但却比红枫馆更加破旧不堪。 將军府的这个宅子,並不算小。 是当年裴老夫人与老將军立下赫赫战功,先皇亲自赏赐的。 李家人口简单,主子不多,所以院子住不完,荒废的多也並不奇怪。 不过,李家有很多秘密。 李卿落正准备再去隔壁查看一下时,前院的茶水婢女春醒寻了过来。 “二姑娘,老爷请你去前院一趟。” 她那渣爹? 李卿落很意外。 上一世,李朝靖可是见都不想见她,李卿落自回到李家后,总共见他也不过三面而已。 这一世,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李卿落不得不先放下寻猫之事,带著雀儿跟著春醒去了前院。 来到前院,李卿落先给李朝靖请安:“落儿见过父亲。” 她上一世虽被庄魏派来的嬤嬤折磨的不堪忍受,生不能死,但也確实快速的学到了高门贵女该有的礼仪和风度。 这一世,李卿落回到李家后,裴老夫人又派了嬤嬤不太正规的给她指导过,她假意是摸索的学习,实则缓慢中,已经拿起了该有的样子。 此刻,便是李朝靖隔了段时日再见到她,心中也不由暗吃了一惊! 她怎么……好似变了些样子了? 穿著打扮虽然仍不太像样,但刚刚请安的礼仪规矩,却是並不含糊的。 难道是母亲的人已经教导过她了? 而且,她怎么瞧著,竟变白了些? 模样也不似从前那般难看了,看来当真是这將军府的富贵和安乐,將她养回了气色。 李朝靖心中对李卿落,虽然也有因为李卿珠的原因而有些嫌恶避讳,但到底身为家主,他必须更顾著大局一些。 就在此时,裴老夫人也来了。 李卿落同李朝靖一起起身,都连忙起身给裴老夫人请安。 同时,李卿落心口也忽然慌张的乱跳个不停。 果然,他们母子二人很难凑在一起,而这回李朝靖愿意见李卿落一面,也是因为与忠毅侯府的那门婚事。 裴老夫人:“落儿。今日庄三郎上门大闹的事,想必你也听闻了吧?” 李卿落不作声的低下头去。 李朝靖见她如此,觉得很上不了台面。 但裴老夫人决意要为此事作主,李朝靖也不得不硬著头皮说道:“你祖母问话,你为何不答?” 李卿落转身蹲跪下:“落儿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无法作答。” 她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自然是糊里糊涂的。 李朝靖摇了摇头。 裴老夫人缓缓道来:“简单来说,就是忠毅侯府的庄三郎,在你还在你娘腹中的时候,你们二人就已经指腹为婚订了亲。” “虽然这些年婚事被李卿珠给占了,但现在你归了位,这李卿珠又死了,婚事自然也要还给你。” “落儿,这是一桩极好的婚事。那庄三郎听说读书很好,他又不用袭世子之位,但將来必定会是个大有作为的郎君。” “你们二人过日子,没有侯府牵绊,会轻鬆自在的多。” “你明白祖母的意思吗?” 李卿落心中发苦。 她一个女娘,对婚事是无法做主的。 若她真说一个不字,就是大有违逆的意思。 真要再论上两句,更是轻浮不自重、自轻下贱,所以祖母也是想逼她点头吧? 祖母虽想给她一个极好的婚事,可强扭的瓜实在不甜,她与庄魏便是结合也是互相折磨的怨偶罢了。 深吸了一口气,李卿落试著开口回道:“祖母,父亲。落儿归家,时日尚短。落儿也不清楚京中这些权贵豪门的门第,到底有什么关係,有多深。” “落儿如今还想多陪在家中亲人膝下,弥补多年来的缺失。” “所以婚事,落儿怕自己是高攀了,到时去了庄家,也是给家中丟脸。” 她没有说不,但也没有点头,只是论了一些事实。 李朝靖不由自主的跟著点头。 迎来裴老夫人一记恶狠警告的眼神。 李朝靖赶紧摸了摸鼻樑,清了一下嗓子:“此事,我和你祖母商定便是,你先退下吧。” 李卿落知道退婚並非易事。 若是祖母和李朝靖都打定了主意要继续结亲,那李卿落退婚的路,就只能从庄魏那里走了。 只是李卿落没想到,对於此事最先等不及的人,並非自己也並非庄三郎,而是李恪川。 摇摇晃晃的板车上,李卿落被套了麻袋,堵了嘴。 她幽幽转醒过来,只能透过麻袋看到一些隱约的光亮。 李卿落后脑一阵锥痛,她想起,事情发生时,自己正在曲氏的春在堂。 第29章 被抓到假千金坟前,让她赎罪 曲氏的大丫鬟晴依突然来红枫馆,说曲氏要见她。 李卿落带著雀儿前去,雀儿被晴依拦在屋外,只说曲氏有些知心话想要单独和二姑娘说,所以旁人都被遣了出来。 李卿落当时心里就生了疑。 曲氏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烦,怎会和她说什么狗屁心里话? 屋中定有猫腻! 李卿落本想找藉口先行离开,曲氏却像是知道她心思似的,隔著门突然喊她:“落儿,是你来了吧?阿娘身体不適,你快进来帮阿娘递杯茶过来。” 一个『孝』字大过天,她若是扭头再走,这些婆子只怕也会寻著藉口上来给她教训。 门外婆子婢女站了一院子。 李卿落心道:青天白日,她总不会当著这么多人要她性命吧?至於其他的,只能见招拆招了。 她看了雀儿一眼,推门迈步走了进去。 “见过母亲。” 曲氏靠在床头,对她招了招手。 明明是大白天,但屋子里却昏暗的很。 曲氏解释道:“我这眼疾不能见强光,所以四周的窗子,就都掛了幔帐。” “你过来让阿娘瞧瞧。” “自你回来,阿娘好似还未好生瞧过你。我如今眼睛不行了,只怕再不好好看看你,往后若是没了机会……” 李卿落站在原地静静的看她唱戏,並未立即上前。 她警惕的看向两侧,也未发现地上有什么影子。 曲氏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 她到底有没有眼疾,她自己心里清楚。 而她这番又將自己哄骗来,究竟又有什么算计? 李卿落还未想明白,脑后就猛地一重! 她被棍子击晕倒在了地上。 意识昏厥前,她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李恪川的身影,还有他如淬了冰一般的眸子,正在冷冷俯瞰著自己。 就好像,他在看著一个死人。 曲氏刚刚还有气无力的声音,瞬间就恢復了如常。 “川儿,你莫要下手太重,她毕竟也是你妹妹。” “只是这回我帮著你將她骗过来,若是叫你祖母知道了……阿娘该如何交代?” 李恪川:“阿娘放心。我不过给她一点小小的苦头吃罢了,不会闹出大乱子,自会把握力度。” “至於祖母那边,阿娘就说將她留在了身边侍疾,离不开,就能打发了。” “若真的露了馅,阿娘只需將一切推脱到儿子身上便是。我到底是李家唯一的嫡孙,祖母不会真的將我如何……” 李卿落彻底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人便已经被绑在麻袋里了。 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口中蔓延著血腥味,意识彻底清醒。 脑海中將发生的事,迅速归拢。 是曲氏帮著李恪川將她骗去了春在堂,而李恪川早就藏在屋子里,並亲自动手將她打晕。 李卿落髮著阵阵无声冷笑。 眼泪顺著眼角滑落。 果然,她还是太低估了这对母子的狠心。 李恪川便也罢了,上一世她便已经看透,他是个偏执暴戾的疯子,对自己这个妹妹毫无血缘可讲。 但是曲氏……曲氏!! 自己到底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她身为人母,哪怕从未抚育过自己一天,可她就真的看不到,自己也是她的骨血吗? 哪怕不看她李卿落一眼,哪怕將她扔到无人之处不管不问也好,但至少……不要合著他那狠心无情的儿子,一起害她这个女儿吧? 从未尽过一天为人父母之责便也罢了,却联合旁人,三番两次的將她置於险境! 呵,呵呵,呵呵呵呵…… 李卿落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这一刻內心仍是止不住的发苦。 但软弱,从来就是无用的。 她埋首,在麻袋上蹭掉自己的眼泪。 看来这回,她是真成李恪川砧板上的鱼了。 不过,她重生一世,可不是回来认命的。 虽然她被装在麻袋里,但李卿落能感觉到,她此刻应该是在一辆板车上。 有丝丝凉风透进来,身下很硬,车轮声『咕嚕』作响。 若她没猜错,此刻她一定已经被带出將军府了。 府里有祖母,李恪川三番两次想要动手,都被祖母所拦。 所以,他会將自己带去祖母伸手不到的地方。 会是哪里? 李卿落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她先轻轻抖动衣袖,等藏在衣袖里的那把小匕首顺著滑落到了手中,她两手合作拔掉刀鞘,然后顺利的割鬆了绑住自己双手的绳索。 再將小匕首,再次藏入袖中,並握住刀柄。 许是因为板车本就一直晃动,而且也没人想到她醒来不仅没闹更没扑腾,所以便一直未有人注意到麻袋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下。 李卿落突然被人扛起,隨著起落顛簸,最后她被人用力丟在地上。 李卿落硬是一声不吭,咬紧了牙关忍住了没有出声。 麻袋被人解开,隨著脱落李卿落也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竟是李家的祖坟林! 在一片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小山坡上。 山下就是秦淮河,而她果然已经被带出金陵城了。 李卿落抬头,一股风袭来,將她凌乱散在额前的髮丝,全部吹开。 其实,她虽然瘦黑了些,但猛地一看,她与李恪川的神態形容,偶尔也多有相似之处。 李恪川是个男子,又曾在军营待过几年,五官无非就是比李卿落的更冷硬一些,可他確確实实是个俊朗的郎君。 李卿落,又能丑到哪里去? 她若是自幼也能在李家长大,能做个娇滴滴的闺中女娘被娇养著长大,能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事农活,她的姿色,绝不会输李卿珠半分。 李卿落静静的与李恪川的视线撞在一起,仿佛已经將他看透,那寂静的目光深处,藏著无尽的哀伤、心痛和不解。 “阿兄……不,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唯独没有慌张,可李恪川看著她的那张脸,此刻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慌乱。 但他很快將这份不该有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抬步上前,拖著李卿落来到一座新坟面前。 “你看清楚,这里面葬的是谁!” “李卿落,这本就是你欠她的!今日,你该怎么还回来?” 眼前这座新坟,赫然就是李家嫡长女李卿珠之墓! 李卿落抬头委屈落泪,望著李恪川神情忧伤:“所以,大公子將我带到珠儿姐姐墓前,是想让我为珠儿姐姐之死,赎罪赔命吗?” 第30章 逼她在假千金坟前磕一百个响头 自李卿落回来后,便处处都是与李恪川硬刚相对。 她好似根本不在乎他的那些发疯,更不害怕他的狂怒暴躁。 甚至每一次,他的滔天怒火都能被她不痛不痒的给挡住,还能反击回来。 他承认,她有些聪明,也让他吃了一些瘪。 可他又怎会让她如此得意,安享本该属於珠儿的一切? 上一回借著母亲的眼疾没能让李卿落血债血偿,李恪川才又计划了此事。 但她这回竟落泪了? 看著那泪珠,他有一瞬的愣住。 难道,她心中真的知道错了? 若是她能好生给珠儿磕头认错,能懺悔赎罪,他也不是不能饶她一命。 可下一秒,李卿落却突然『嗤嗤嗤』的笑了起来。 她耸著肩,全身不停的抖动,仿佛在笑一件多么可笑之事。 李恪川这才明白,自己被她给耍了! 他恼羞成怒的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髮將她的脸被迫扬起。 李恪川咬牙切齿:“你笑什么?” 李卿落嘴唇轻轻一勾:“我笑你,蠢啊。” 李恪川抬起另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脸,力道之大,恨不得能將她口中的牙齿捏碎。 李卿落感觉到自己內腮已经破了,口中瀰漫著一股血腥味。 但她仍在笑,嘴巴无法扬起,可眸中却盛满了对他的鄙夷和戏謔。 李恪川:“我蠢?你什么意思?” 李卿落无法说话,李恪川觉得她不过是故弄玄虚,隨即一声冷笑:“今日祖母不会来救你了,所以你不必再说些无用之话,除了能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李卿落眸中並无半点惧意,反而还渗出一点点可怜的眼神来。 她、她可怜他? 可怜他什么? 现在被抓的人,明明是她! 李恪川像是被她的眼神给刺痛,抬手便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不准对我露出这种眼神,更不许笑!” 李卿落被甩的低下了头。 脸上赫然出现五根鲜红的手指印。 嘴角也缓缓流下一抹血来。 李卿落:“知道吗?李恪川。你就是李卿珠的一条狗罢了。我可怜你被她玩弄的团团转,却仍不自知。我可怜你,被蒙蔽双眼,活在自我的混沌中,就像一个暴躁狂怒的疯子!” “我可怜你愚昧自大,但终有一日,你会被你最珍视的人,彻底无情地拋弃!” 李卿落的眸中透出浓浓的恨意来:“还有,今日就算你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给她李卿珠磕头!因为我,本就无错。” 她抬头,肿著脸,冰冷似刀一般的目光死死盯著她的亲生阿兄。 这些话,彻底惹怒了李恪川。 他捏著嘎吱作响的拳头,压著李卿落的头:“放心,我不会立刻就要了你的命的,妹妹。” “因为,死了可就便宜你了。” “我要你日日都跪在珠儿坟前,给珠儿诵经超度。我要你给珠儿守坟,不磕头就没有饭吃没有水喝。” “我要你真心为珠儿的死愧疚懺悔,我要你痛哭流涕说你错了!” “我要你——就做珠儿坟前的一条狗。” 李恪川说完起身,吩咐身后心腹家丁:“打断她的腿,抽了她的脚筋。按著她,给大姑娘的坟前,磕一百个响头。” “少一个,都不许起身!” 几个家丁闻言都浑身颤了一下。 “是、是,大公子。” 他们满脸凶狠的拖著铁棍过来,李卿落:“你们敢!我到底也是將军府的姑娘,是將军的嫡亲血脉!祖母若是知道,定会要你们狗命!” 家丁们瞬间浑身一顿,对上李卿落犀利怒视的目光,还真犹豫踌躇了起来。 李卿落这时突然再次开口:“李恪川,你没种吗?若是要做,为何不敢亲自动手?” “我可是你嫡亲血脉的亲妹妹。你自己动手,不才能更加表明,你对李卿珠的宠爱和珍惜,到底有多深吗?” 李恪川一个冷笑:“蠢货,你真以为我不会吗?” “和珠儿比起来,你確实贱如草芥。” 他一把夺过奴僕手中的铁棍,扬起就朝李卿落的腿狠狠敲去。 然而突变就在这一瞬间。 原本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李卿落,突然手脚都得了自由,在那铁棍扬起往下敲来的一瞬间,她臥在地上猛地一个翻滚。 手中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拔鞘就向李恪川的脚上刺来。 李恪川气笑了。 那一棍直接转了个方向,重重击向李卿落的背。 转而低手並一把抓住了她还未落下的手。 李卿落痛的一声惨叫,嘴角再次有鲜血溢出。 李恪川:“你竟然在身上藏了刀?可惜,你遇上的是我李恪川!” 他是少年將军,武艺高超,一般的小嘍囉在他眼中都不过是个螻蚁,更何况她一个弱女子? 李恪川本想一脚將她踹开,但他突然念头一转,然后拖著亲自抓起李卿落的头髮,將她的整个脸都用力摁在李卿珠的坟前。 “既然你那么想让我亲自动手,那我就亲自压著你,给珠儿磕一百个响头好了。” 李恪川说完就要抓起李卿落的头重重往下磕去,李卿落却冷冷笑了一声。 “你做梦……” 李恪川没有听清,凑了过来:“你说什么?” 李卿落扭头看向终於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嘴角笑容渐渐扩大:“我说过,我本就无错……所以,你做梦!” 说完她眸中厉光乍现,一抹凶狠闪过。 李恪川太过狂妄自大,所以大意轻视了李卿落刚刚的一切行径。 甚至他抓著李卿落持著匕首的手,却一直並未將她的匕首击落。 然而,李卿落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一直的故意激怒,不要命的一直诱导他亲自动手,甚至不惜和他彻底撕破脸皮。 这一切,都是为了寻找,唯一能反击他的机会! 李卿落早已鬆开了匕首这一端的手柄,在李恪川彻底靠近她时,这一端的铁杵顺著方向就向李恪川的脖子狠狠刺去! 第31章 一刀划向哥哥的脖子,血流不止 千钧一髮之际。 李恪川察觉到了危险迅速推开了李卿落的手,但锋利的铁杵仍然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重重的口子! 可惜,没有彻底捅进去。 不然,他今日就算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命。 “贱人!” 李恪川破口大骂,伸手想要直接掐死李卿落,李卿落手中匕首此刻一个翻转动,再次刺向李恪川—— 李恪川逼不得已向后仰去闪躲,並鬆开钳制住李卿落的另一只手。 趁此机会,得了自由的李卿落起身拔脚就跑。 李恪川捂著鲜血直流的脖子,气的狂怒声大吼:“抓住她——!!” “挑了她的手筋脚筋,將她给我抓回来!” 李卿落却並未继续向前跑去,而是一个转身,纵身向下山坡跳去。 这山坡很陡,虽然並非悬崖,但若是下行速度过快也无法稳步行走。 李卿落乾脆让自己滚了起来,后面追上来的家丁却不敢像她一样不要命了,只一个个坐在地上向下滑,並不断伸手想要將她抓住。 李卿落只能咬紧了牙抱著头更用力的让自己滚的更快,虽然也儘量避开了树枝石块,却仍避免不了被一路割伤擦伤。 “停下——停下——” 家丁们见她没有停的的趋势,一个个急得大吼。 李卿落知道山脚下到底是什么,却义无反顾的仍然一头扎进了凶猛的秦淮河中。 她不会让自己再有机会落入李恪川的手中。 生不如死,还不如殊死一搏。 李卿落会水。 这是幼时去山中拾柴挖野菜时,她被刘家的兄妹合力推入了湖中,而她为了活命自己扑腾出来的救命法子。 刘家的人,从来都未將她当作一家人。 李卿珠在李家是掌上明珠,死了也是白月光。 而李卿落在刘家,却是牛马奴僕,从未过过一天被当作人的日子。 正因如此,上一世她才会在回到李家后,那么渴望真正的血亲能给她哪怕一丝的温暖。 只是上一世所求,皆未能如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而这一世,她定要逆风翻盘,便是死局,也要走出活路来! 湍急奔腾的河水,尖锐突起的各种石头、树枝。 李家的几个家丁跟著跳下水去,没几下便都又游上了岸。 而李卿落,早就彻底被淹没的不见了踪影。 家丁们赶紧爬回去,个个狼狈脸色惨白的来到李恪川跟前跪著稟道:“大公子,二姑娘怕、怕是没命了!” 李恪川早將一切尽收眼底,他也看见了李卿落决然跳河的样子。 此刻,他脸色铁青,眼底亦是震动吃惊。 她的性格,竟然如此刚烈不肯认输低头。 哪怕她虚情假意的在珠儿坟前磕头认个罪,不过吃些苦头罢了,他今日也定不会就真的要了她的命。 可她此刻竟然选择跳河,也不肯向他低头。 好! 好她个李卿落! 李恪川捂著脖子,一只手早已彻底被染得血红。 他恨恨的盯著激流河面,下令道:“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算她真的死了又如何? 死了就死了。 不过是本就不该回来之人,也算抵了珠儿一条命。 就算祖母追责,难不成还能让他这李家唯一的嫡子也去赔命? 他只需说,她是自己不慎跌入河中淹死的,他大不了去祠堂跪上几日,此事定然就会过去。 祖母老了,这个家她也从未当过,母亲和父亲自然不会由著她责罚自己。 李恪川心中落了定,只是盯著那河面,他心中竟有一丝压制不住的烦躁和慌乱…… 入夜。 金陵城最繁华之处,无论白天黑日,是乃秦淮河的两岸之处。 歌舞昇平,喝酒饮乐。 唱戏杂耍,说书赌坊。 还有男人女子都喜欢的青楼南馆,向来是夜间最热闹辉煌之地,永如白日那般喧譁,明照光亮。 然而此刻,在南馆楼下河边暗处,一个抱著浮木的女子,悄无声息的轻轻浮出水面。 此女子,正是先前毅然跳入秦淮河中的李卿落。 此时,李卿落脸色惨白,浑身皮肤因为泡了太久的河水,已经有些肿胀。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听到岸上的脚步声后,立即贴到了河岸旁,一动不动。 “这边没有,那边瞧瞧!” “將火把打得亮些!” “那里看过没有——” 李恪川的人,已经顺著河流,寻她寻到金陵城了。 李卿落自然不会那么傻,想要再落入他的手中。 她好不容易拼著一口气没有死在水里,现在必须儘快彻底脱身。 不远处,岸上传来询问声:“伙计,你们是哪家的家丁?不知这大晚上的,还在河里找甚?” 李家家丁许是知道他们今晚闹得动静不小,还语气寻常的竟然答道:“我们是城南李府的,家里这两日跑了一个犯了罪的贱奴。听说她在这河边出现过,我们怕她跌到了河里,所以想找找。” 路人竟然还夸道:“嘖,那你们还真是有良心了,还怕她淹死。这种罪奴还找她作甚?迟早被人抓住,送去官府等著罪罚就是了。” 李家家丁:“是是是。这不好歹是条人命吗?我们主子心善……” 心善? 这还真是李卿落近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若是青天白日的,李卿落在这河里还真不好藏。 等人走远了,她摸著黑,静静的从水面划过,顺利的爬到了一艘小船边。 掛到船舷时,李卿落已经没有什么劲儿了。 然而不等她摸上船,她就被人发现了。 “谁?” 一把剑冷不丁落在她眉间,李卿落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看到剑身的寒霜时,才知自己好像撞入了危险之地。 这船上有人,听声音还是个年轻的郎君。 这么黑的夜,连个灯笼也未点,她还以为这是一艘无人的船,所以才敢大著胆子摸过来。 但她现在已无路可退。 再一动静,定会引来岸上李家那些家丁的注意。 岸上火光越来越亮,而她折腾了整整一日,浑身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此刻也不过是全凭咬牙吊著一口气罢了。 为了活命,李卿落只能打著牙颤低声求道:“郎君请见谅,小女子无意打搅郎君清净,实乃走投无路,恳请郎君能救我一命。” 对方没有说话,甚至静默了许久。 久到李卿落的手几次滑落,若不是扑腾了两下再次费力抓住船舷,她便彻底滑落水中。 她浑身都开始抖了起来,突然觉得好冷好冷,冷到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再如此下去,她怕是真的要死了。 李卿落心中不由几分不甘的悲嘆,这一世,难道她又要死在亲哥哥李恪川的手中了吗? 第32章 哥哥下死命令追杀李卿落 就在她心生退意,决定垂死挣扎再去別处试一试生机时,船上的人突然开了口:“上来。” 李卿落心中顿时欣喜不已,连忙咬紧牙关最后拼了一把,翻身爬上了船。 这船並不大,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乌蓬船罢了。 那人坐在漆黑的蓬里,而李卿落翻身只能躺在船身后艄。 能如此,她已经是有了活命的机会,自然很是感激。 许是听到这边有水声,岸上的火光顷刻间就聚拢了过来。 李卿落身穿那身月白色的长裙,她紧张的缩紧了自己的身子,只怕自己被瞧见。 就在这时,一直指著她的剑尖,突然敲了敲船艄底下。 李卿落明白过来,赶紧缓缓的移动著自己湿漉漉的身子,还算灵巧的就钻到了船艄下一个极其狭窄的舱里。 “那里有艘船,要不要去瞧瞧?” “不想活命了?没瞧见船上横了把剑?” “那就不可能会是她了。走吧!” 李卿落躲开了那些火光,她还没来得及鬆口气,那寒气逼人的剑尖竟又指到了她眼前。 “出来。” 李卿落看著那剑,用力的咽了口口水。 这剑,从那蓬內伸到她跟前,她猜,此剑大约有四尺半往上。 而此人能戴如此长的剑,想必不仅武功高强,身量也一定很高。 她不知自己惹上了什么人,只能赶紧老实的又从船艄下钻出来,然后让自己赶紧又缩到船艄头。 “郎君抱歉,等岸上那些人离开此处,我也立即就走,绝不打搅郎君。” 剑的主人:“你是那逃奴?” 李卿落咬紧牙根回道:“我確实是他们要找之人,但我並非逃奴。” 那人:“不是奴?” 李卿落:“是的郎君。其实,我是驃骑大將军李府不日前才刚刚寻回的二姑娘,我叫李卿落。因为一些恩怨,我才不得不泡在水中躲避这些人的追寻。” “等我平安返回家中,定会取来银两,报答郎君恩情。” 李卿落必须交出自己足够的诚意,或许今晚才不会死在这剑下。 她明白,这人只要轻轻一划,就能让她血染这秦淮河。 她可不想,才刚刚逃过李恪川的追捕,就又死在旁人剑下。 许是她的真诚,让这人信服了几分。 他竟收了剑。 不过却又道:“你换个法子报答我。” 李卿落:? 看来此人是不缺钱的,竟然拒绝了她如今唯一还算有点的东西。 李卿落:“不知郎君想要什么?” 那人:“等我想到时,会派人去寻你。” 李卿落:好吧。 看来这人身份不简单,不然不会轻易说,派人去驃骑大將军府上寻她。 李卿落不敢再说话,只让自己努力的缩在最小的角落。 许是知道自己应当不会再有性命危险,她的意识渐渐昏沉。 她甚至不知,就在她昏迷不久后,船身突然大幅度的晃动了一下。 船內钻出一个高高的黑影掛著长长的佩剑,飞身上了岸。 不多时,附近一个赌坊內,就传出剧烈的廝杀响动。 本已到宵禁之时,岸边却仍旧火光通亮。 等到一切平息后,岸上黑影绰绰。 为首之人,身量异常的高。 腰间佩剑,都有四尺八长。 一身黑装,满身血腥之气。 此人正是身兼大理寺卿之职的当今六皇子——肃王,段容时。 火光渐渐照亮漆黑的河面,段容时盯著那艘乌篷船令道:“拉过来。” “是,王爷!” 乌篷船缓缓靠了岸,岸边亲信眾人这才看见,船艄上竟然躺了一个女娘? 瞧王爷反应,是知道这女娘存在的。 破风等人这才按住了手边的兵器,没有立即扑杀上去。 只是等静眼一看,这女娘不仅人事不醒,湿淋淋的衣物贴在她的身上,瞧著身段倒是玲瓏有致,但是满头青丝凌乱的披散著,露出来的半张脸也是高高肿起不见真容。 皮肤肿胀,面色发白。 瞧著,该不会是死了吧? 破风上前去探了探李卿落的鼻息:“王爷,还活著。可要带下去,等醒了再审?” 段容时看向他:“审什么?” 破风吃惊:“王爷,难道这不是个女刺客吗?” 瞧著就像是已经被王爷给一招制服的女刺客,要不然为何会躺在王爷的船里? 总不可能是王爷捡的吧? 他们家王爷可没有如此善心。 段容时冷眸一凛,对於手下擅自揣测他的行事,十分不快。 “我何时说她是女刺客了?” 破风脸色微微一变,立即跪下:“属下知错。” 段容时没什么表情:“回府后,自行去领十棍。” 面对这责罚,破风好似还很开心:“是,谢王爷!” 追雨几人站在一旁听令,不敢像破风那样妄言。 段容时却主动开口说道:“此乃驃骑大將军李朝靖之女。追雨,你去查查近日那李家怎么回事,若是此女今晚这齣行为是故意为之,便再查查这驃骑大將军和今晚赌坊的那帮子人,是否有关?” 追雨几人听见这是李家的姑娘,心底自然都是无比吃惊。 可是他们在青松观,都见过那位? 大家不由又多看了几眼,可惜,只看到她形容如同泡死鬼一般的惨样。 若这真是李家故意设置来接近王爷的手段,未免也太捨得下手了。 追雨:“是,王爷!” 段容时:“將她带下去,安置在別院。” “是,属下等遵令!” 李卿落再次转醒时,已是三日过后。 她睁眼看著眼前装扮清雅的屋子,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窗边点著香,而窗外竟有一片开得正盛得荷塘。 李卿落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景色,一时不由看的呆住。 正巧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她醒了,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那婢女打著手势,张嘴只有『啊啊』之声,李卿落才明白,她是个哑奴。 李卿落跟著她走出院子,院子里还有几个忙著的婆子奴婢,竟然都是哑巴! 虽然她们脸上都带著温和的笑意,但李卿落看到这一幕心里仍是忍不住的发毛。 只是她很快察觉出,她们对她,並没有恶意。 她迅速整理情绪,让自己態度变得正常起来,並问道:“不知这是何处?” 第33章 混进假千金藏身的私宅 哑奴仍然只是打手势,可惜李卿落一个没有看懂。 至於写字,李卿落自己如今都还是个半吊子,只能罢了。 李卿落放弃从这些哑奴处获得消息,还是自己先在心里整理自己如今的状况。 那日,她为了躲避李恪川的毒害,跳入了秦淮河里。 后来,她顺著河流一路向下,最终又被带回了金陵城內。 她本想爬船,但被一个持剑的郎君发现了。 再后来,这郎君还是给了她一条活路。 她记得自己给这郎君说过她是李家的人,现在看来,这郎君並未將她送回李家。 或许此处,正是那位郎君的宅院,那郎君竟还收留了她。 虽不知这郎君到底是好心还是有別的用意,李卿落心里仍记下了这个恩情。 不知为何,李卿落这心底反而还鬆了口气。 在李家,她竟是一天也未曾轻鬆快活过。 一想到李恪川和曲氏这回联合起来给她下套,李卿落心里就涌起无法控制的怒火和怨毒。 一个哑奴上前来扯了扯李卿落的胳膊,李卿落这才看见,她们竟然在院子里的桂树下石桌椅上,已经给她摆了膳食。 她被拉了过去坐下,看见桌上摆著的都是一些清粥小菜。 清粥里的米,都是白的,而且熬的浓稠香软。 小菜有四五样,瞧著都很可口的样子。 李卿落感激的看向哑奴们,刚刚心里的那些戾气,一瞬间竟好像都驱散了不少…… 她饿了好几天了,把桌上都吃得乾乾净净的。 一旁的哑奴们瞧著,脸上都露出了满足且开心的笑容。 饭后,李卿落走到鱼缸旁,通过倒影看见了自己的脸。 李恪川的那一巴掌力道十足,她的脸虽然消肿了不少,但仍是青紫淤痕满布。 至於她身上其他的伤口,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 虽然伤口不少,但好在都没有太严重的伤势。 又过了一日。 李卿落迟迟也未见到有人说要见她,便知道,那位郎君是不会见她了。 而且,这宅子里除了自己就是这几个哑奴,显然那郎君也並未住在此处。 看来,她欠他的这个恩情,真要拖到以后,由他寻人去找她要了。 李卿落给哑奴们表达了自己想要离开的念头。 哑奴们应该早得了吩咐,笑眯眯的给她指了指门口,似乎在说:您想走,隨时都可离开。 李卿落当日就换了衣裳。 她问哑奴们要了一套婢女服,感谢了她们这几日的照料后,便离开了这座宅院。 这宅子也在秦淮河畔,位置很隱蔽,门头上只写著:桂园。 看来这郎君的身份,神秘的很。 李卿落也没有要打探的意思,转身迅速消失在了人潮中。 肃王府。 李卿落刚刚离开桂园,肃王府这边就得了消息。 追雨进书房稟告了段容时此事,段容时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用月华绸缎继续耐心的擦著自己的长剑。 追雨:“王爷。李府那边,只有那裴老夫人派人出来在暗暗打探二姑娘的消息。其他人,除了第一日李少將军在秦淮河边找过之外,也再无动静了。” 不过他也早已查清,那晚这李府二姑娘的出现,还当真是纯纯的意外。 那女娘,是不知道王爷身份的。 段容时像是根本没在意,但却没有阻止追雨继续说下去。 追雨见状,继续说道:“李將军这几日也是正常上朝,去训练场,见友应酬,其余並无异常。像是……根本还未发觉,家中走丟了一个女儿似的。也或许,根本就不在意这二姑娘。” “而且,属下发现一件奇怪之事。” 段容时:“说。” 追雨:“前段时间,在这二姑娘回家当日李家的嫡长女便自焚死在家中,对外说是心中有疾,一时想不开才做出这种事来。但属下瞧,那日过后他们家好像除了裴老夫人,都恨极了这位二姑娘似的……” 段容时:“我没瞎。” 意思是,他早便发觉了。 “这李府的齷齪猫腻遮掩不了几时。满府除了裴老夫人,都是一个个的草包。就是可怜了那女娘。” 追雨:??? 主子还有怜悯心了? 段容时:“她做的番薯,吃著不错。” 追雨:哦,原来王爷为的是那一口吃的。 也难怪,王爷平时胃口就不怎样,很难得有和口味的东西。 那二姑娘做饭的手艺,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 就是可惜她到底是一府千金,不能抓回来做个厨娘 段容时还未说出口的是,那女娘还有一双不错的眼睛。 段容时將剑插入剑鞘:“派人继续盯著李府。那李朝靖在这次賑灾贪污案中,还脱不了身。” 李卿落並未立即回李府。 她在秦淮河边坐了许久。 她甚至想过,是否要乾脆就此出走,成为一个与李家再无干係的自由人。 她可以赚钱养活自己,可以一切从头开始,不必再被仇恨蒙蔽,整日都活在烈火烹油之中。 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如此因为这些人的戏耍和玩弄,而变得支离破碎。 她要离开李家,但绝对不是现在,做一个失败的逃兵而离开! “咱们姑娘还真是得宠,殿下每日都给她送那些稀奇好玩的东西,真是瞧都没瞧过呢。” “可不是?” 身后两个婢女路过,李卿落闻言立即起了身。 殿下? 能被称为殿下的人,这天下可没有几个。 总不会,如此巧合,恰好就是允王的人吧? 她跟著这二人一路向前,最后竟真的走到了一座宅院前。 李卿落躲在一棵榕树后,看著她们从后角门进去,心里正想著自己该怎么混进去瞧瞧时,竟意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刘家的姑姑,刘金枝! 她怎么在这里? 刘金枝在后角门和人打了一声招呼后,不一会儿竟有人过来將她接了进去。 李卿落心中狂跳不止。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之事,所以若这真是允王的宅子,假死脱身的李卿珠,如今绝对就在里面! “该死的贱皮子,不回府还躲在这里偷懒作甚?我可告诉你,做了逃奴,连城门口都出不去。立即就会被人给抓起来,送去京府衙门,打你二十个大板你就老实了!” 一个嬤嬤看著李卿落穿著婢子的衣服,上来就上手在她腰间就是重重一揪。 李卿落吃痛低头:“嬤嬤饶命。奴婢就是出来透口气,不敢逃。” 那嬤嬤打量了她一眼,看到她青淤的脸隨即蹙眉:“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第34章 假千金被男人豢养在私宅中? 李卿落捂著脸:“嬤嬤,奴婢前两日跌了一跤,把脸都给摔变了相。嬤嬤不认得,也正常。而且奴婢就是个粗使丫头,平日都在厨房里忙活。” 李卿落自己也没想到,她编起瞎话来会如此得心应手。 而那嬤嬤竟然真的信了。 “前两日,是听见厨房那边有个姓楚的丫头回了一趟家去,就是你?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这两日就別去主子跟前晃了!快跟我进去!” 李卿落跟著混进了允王別院,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和嬤嬤分开后,为了谨慎行事,她转了好一会儿还是摸到了厨房那边去。 厨房的人本就很多,见到一个容貌不扬的丫头也未多想,直接就让她上手做事了。 李卿落加入其中,井然有序的忙活,本还在想著什么时候可以脱身去找一找那刘金枝,却不料那会儿遇到的那个嬤嬤,竟又来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李卿落。 “你,跟我来。” 李卿落站了出去,听嬤嬤的话,端起一份做好的膳食,跟著后面离开了厨房。 李卿落心道:还好刚刚来了厨房,不然这嬤嬤再来时却不见她人影,定会引起怀疑,反倒麻烦了。 李卿落一走,厨房眾人才面面相覷,有人发出疑惑:“这谁啊?” “咱们厨房有这样一个丫头吗?” “那脸瞧不出来,莫不是楚楚?” “那贱皮子一向话多,今日却一句话也未说过,是她吗?” 同李卿落一起捧著膳食的,还有另外两个嬤嬤自己带来的人。 李卿落一路也不敢问话,只能低著头听她们说。 “那妇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隔几日就来打秋风。姑娘也不见她,但她自己却好意思,每回来又吃又拿的,还叫咱们伺候她!真是噁心极了。” “可不是?她还真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回回都在咱们面前摆谱儿,真是令人厌烦。呸!” 说著话,一个婢女重重吐了一口唾液在膳食上。 另一个立即跟著做了,前面的嬤嬤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头也没回。 两个婢女一起吐了口水,还回头看向李卿落。 好似她不这么做,就不合群,是个会告发她们的异类! 李卿落心里猜到她们说的就是刘金枝。 所以,微微一笑,自然是配合的跟著同流合污了。 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刘金枝果然正坐在里面,还享受著让人捶背捏肩的伺候。 李卿落进去后,低眉垂眼的跟著她们將饭菜都摆上桌,看著刘金枝津津有味地將所有饭菜都给吃了下去。 “嗯!好吃好吃,果然还得是得我们珠儿这里的饭菜,才是这金陵城里,最美味的!” 肥胖的手,一手握著肥腻的鸡腿,一手將鲍鱼不停的塞进嘴里,吃得满脸都是油腻。 一旁的一个婢女,都险些看吐了。 吃完后,刘金枝还閒情逸致地剔著牙,让人伺候给她洗手漱口。 李卿落看著想笑。 看来这刘金枝这几年也过上好日子了。 刘金枝比李卿落大了十岁,她就是当年亲手交换了李卿落和李卿珠身份的接生婆刘老婆子的亲生女儿,也是李卿珠的亲姑姑。 李卿落幼时,可是受尽了刘金枝的虐待和辱骂。 她將自己所有的活儿,几乎都丟给了李卿落。 洗衣服,捡柴火,做饭,下地,打草…… 李卿落若是稍有反抗之意,她就指使家中其余孩童,一致欺负打骂李卿落。 並会恶人先告状,去刘家大人跟前污衊李卿落未曾做过的事。 李卿落自然又会遭到一顿毒打。 好在,五年前这刘金枝就离开了刘家村,这几年再也没有回去过。 听说她嫁了个屠夫,日子过得还算富庶。 如今瞧来,她哪里只是富庶? 怕是已经认了李卿珠这个亲侄女,过上更上一等的生活了。 “你,给我捧杯茶过来。” 刘金枝突然隨手一指,指在了李卿落身上,並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她打了一个饱嗝,嘴巴里的味道,顿时瀰漫的四周到处都是。 其他人都明显的皱起了眉,还有人扫了扫鼻前的气息,唯有李卿落早就习以为常,听话的走过去並给她斟茶。 刘金枝知道这些人都嫌弃自己。 但就算如此,她们又能將她如何? 她可是珠儿的亲姑姑! 刘金枝喝了茶,口中瀰漫著清香,让她舒服的眯了眯眼。 她看著眼前皮肤有些黑,面容清淤丑陋的女子,便想到了那惹人厌弃的刘草儿。 听说她也回到李家去了,不知自己上门,她还认不认自己的这个姑姑? 正想著,一旁的嬤嬤皮笑肉不笑道:“刘娘子,姑娘吩咐了,她今儿不得空见你。所以用了膳后,您还请自便离开。” 刘金枝將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又空没!?” 她满脸怒气,“回回来,回回都没空见我。我自己寻她去!” 刘金枝气得站起身就要往外衝去,嬤嬤立即使了个眼色,四五个丫鬟赶紧扑上前就將刘金枝死死按住。 “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小心我告到珠儿面前,將你们的皮都给扒了!” 嬤嬤冷笑:“呸!要不要脸?还胆敢叫姑娘名讳,什么东西?姑娘不肯见你,你还偏偏隔两日就来又吃又喝又拿的,真当自己是这的主子了怎么著?” “姑娘念著一点情肯打发你,你若还不知趣,小心哪日丟了命,自个儿还不明白是为何……” 嬤嬤的话让刘金枝狠狠打了一个摆子。 “你、你敢……珠儿,珠儿!我要见珠儿!珠儿,我可是你亲姑姑呀,珠儿你快来瞧这些该死的贱奴是怎么对我的——唔——” 刘金枝被捂了嘴,几个丫鬟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赶紧趁机在她身上又掐又抓的,刘金枝如今吃的丰满的身子被死死压著,根本无法轻鬆动弹,只能任由她们下黑手。 嬤嬤只当没瞧见。 整个院子,也就李卿落站在一旁,像看戏似的。 虽不动手,但却满脸热闹。 嬤嬤正想开口问她什么,院外又急匆匆来了一个嬤嬤。 “赵嬤嬤,快!爷回来了,姑娘那边让赶紧上爷都爱吃的热菜。还有,奉菜的人,条儿不要太顺了……就她,她这样的便行。” 那嬤嬤手一指,便又落在了李卿落的身上。 第35章 卿落和假千金正面对上? 李卿落弯膝见礼,心中快跳。 她们口中的爷,该不会就是允王吧? 李卿落也没想到,自己这副鬼样子,竟还成了便於行事的筏子。 长长的迴廊里,李卿落跟著赵嬤嬤一行人,捧著精致美味的热菜,穿过亭台楼阁,走过湖泊假山,最后来到一处种满了草的院落里。 春满阁。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著。 李卿落跟著旁人一起將热菜都摆上桌后,便退下了一旁站著。 赵嬤嬤將一些年轻貌美的婢女都赶出去后,留了李卿落这样几个不太起眼的候著。 不过,李卿落不抬头的时候,只瞧那身段还是十分惹眼的。 赵嬤嬤瞧了瞧,將她又挤到了最后面。 如此,也正合李卿落之意,她顺势將自己隱藏了半个身子在了帐帘之后。 不多时,一对神仙眷侣似的男女携手走了进来。 男子一身月白色华贵锦袍,头戴发冠,发冠上镶嵌著数颗珍宝,在身后的阳光下发出煜煜光芒。 腰间束以玉带,亦是镶嵌著各色宝石,满身的贵气,奢华逼人。 那张脸,自然也是世间少有的俊美。 气质更是瀟洒即儒雅,只是眼神略略有些虚浮,便是脸上擦了脂粉,也未能遮掩的住眼底的一些青黑。 他便是允王了? 那个在李卿珠身后,帮助她计划自焚离开李家的人。 再看一旁的女子,她的面容,眉眼宛如浓墨之画,唇色自然粉嫩,不施粉黛亦能诱人採擷,一笑之间,仿佛春日里绽放的桃,明媚而不妖嬈,带著淡淡的芬芳,足以让人沉醉。 肌肤宛如白雪,细腻光滑,仿佛都能掐出水来。 一头青丝温柔的垂在脑后,髮髻温柔而不张扬。 头上明明髮饰也没有几样,但就是素雅的如同云中仙子。 一身粉白色的烟罗长裙,隨著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如同云朵般轻盈飘逸。 她便是李卿珠了。 在她死后,几乎所有人心目中,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確实足够美丽。 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一只还未褪去黑色毛髮的野鸭子。 李卿落也是上一世死后,以鬼魂的存在,才见过李卿珠一面。 不过这一面也足够了。 足够李卿落在再次见到她时,能一眼认出她来。 李卿珠满脸羞怯的望著身旁的允王,二人一起在桌前坐下准备用膳。 “爷,您吃这个,是您最爱的水晶虾饺。” “珠儿你也吃。我瞧今日这八宝鸭还不错。” 二人你一筷子过来,我一筷子过去。 眉目间,更是传递著彼此的浓浓深情和一丝羞怯之意。 满屋子的人,竟然都毫不见怪。 李卿落看著他们亲密的姿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她也只不过是猜测,现在算是確凿了。 李卿珠与这允王,怕是早已有了私情。 如今假死脱身,竟被这允王养在这私宅府邸里。 是外室? 可她还是一身姑娘装扮。 是客人? 但这里的奴僕,都口口声声的喊她姑娘,將她当作了主子。 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想的,就因为和庄魏有了婚约? 所以为了和这允王在一起,而不惜假死脱身与人私奔? 如此不顾名节的就与允王共住一个屋檐之下,却不知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这就是李家自詡教的好贵女? 再顺便给她李卿落一个逼死人的毒妇骂名! 她可真是一箭双鵰。 事后也只要如上一世那般,寻个藉口就能重返李家,不仅轻飘飘的被李家拿起放下,依然还是李家的嫡长女。 而庄魏与她的婚约,自然也因为转给了她李卿落,所以李卿珠还能清清白白的再与允王议亲。 嫁给允王,做个侧妃也不是不可能。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卿落掐紧了手心,这一世,她自然不会让李卿珠再如愿得逞。 饭后,李卿落和旁的婢女一样,伺候完二人便都赶紧撤了下去。 李卿珠被允王搂著肩,二人站在窗边看已经升起的星星和月亮。 谈著诗词歌赋,聊著人生。 李卿落走在迴廊里,心里本还在想,该怎么脱身离开这府邸,就听见有人在说:“姑娘吩咐说要吃明楼的芋泥山药糕,明儿一早,谁买去?” 李卿落立即站出来说道:“姐姐,我去吧。” 几个婢女看向她:“你?对了,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从前未曾见过?” 李卿落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姐姐们。我是今儿个才跟著嬤嬤回来的。因为前几日回了家,摔了一跤蹭伤了脸,所以姐姐们一时还不认得。以后就多多指教了。” 她说的摸稜两可的。 到底是嬤嬤带回来的人,还是前些日子就来的新面孔? 不过,大家也没有深究,毕竟这宅子里的人本来就多,而且来来去去的,若不是同一个院子,確实有时一年也难得见一次面。 第二日。 因为嘴甜,所以能在婢女所里跟著挤一晚的李卿落一大早就跟著嬤嬤上街了。 拥挤的人群中,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脱了自己外面的婢女衫,拆了髮髻並快速编成一个辫子,然后迅速离开了正街。 等领著她出门的嬤嬤再回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嬤嬤找了一会儿没见人影,这才手忙脚乱的赶紧回了允王的別院。 可是一问,再一核对名册,这府里哪里有这个人? 都说根本没见过,还以为是赵嬤嬤带回来的新人。 赵嬤嬤闻言脸色大变,一拍大腿喊道:“糟了!” 第36章 祖母震怒,哥哥谋杀亲妹 可是府里並没有丟失什么东西。 而且这事还不敢闹到主子跟前,不然一个一个的,都跑不掉要挨顿责罚。 反正也没出什么大乱子,此事竟然就此被按了下来。 这边,李卿落来到那个狗洞跟前,这才发现,那洞竟然已经被封上了。 想著应该是祖母为了防止她再私自出府而做的,李卿落不由苦笑。 她要悄悄回李家,便不能走前门。 不然一个未婚的女娘,几天未能归家,又衣衫不全,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她怕是又要惹得满身骚泥。 而且,她更怕自己还未进大门,就被李恪川的人先给按下。 正逢此时,天上突然落起了大雨。 不一会儿,李卿落就被淋了个透湿。 她踮脚在石头上,本想翻墙进去,却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喊:“姑娘?” 李卿落回头看见是邓嬤嬤,身子立即摇摇欲坠,一头就栽在了扑身过来的嬤嬤怀里。 李卿落此刻浑身又湿又滚烫。 邓嬤嬤看到她的脸,再摸摸她的身子,顿时心痛落泪:“可怜的姑娘,这究竟是遭了什么罪啊!老奴立刻这就带您回去!” 李卿落露出一抹放心的淡笑来,好似受尽了折磨,而这一刻终於可以歇一口气了,顿时昏厥了过去,再不省人事。 其实,她就是狠狠睡了一觉。 再醒来时,高热已退,人也彻底清醒了不少。 而且李卿落髮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静慈堂的那个屋子里了。 翠儿推门进来,看到李卿落醒了自是满脸欢喜。 “雀儿,嬤嬤,姑娘醒了!” 李卿落醒了,整个静慈堂的人都高兴不已,嬤嬤连忙去了主屋稟告给了裴老夫人这个好消息。 不一会儿,裴老夫人就亲自来看她了。 “落儿?你现在感觉如何?祖母很担心你,孩子。” 李卿落傻傻愣住。 一旁的嬤嬤们都关切的望著她,雀儿和翠儿还在偷偷抹泪。 李卿落不解:“祖母,我没事。大家这是怎么了?” 裴老夫人摸摸她的头:“还说没事。知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二十几处!” 李卿落淡淡一笑:“祖母,都是小伤罢了,无碍的。” 裴老夫人见她这么不在意自己身子,顿时又有些恼怒起来:“你还说没事!?从前刘家遭的那些罪,落得那些疤,咱们就先不提了!” “祖母虽然有药可以给你祛掉这些疤痕,但如今,你也该爱惜著自己的身子了。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李卿落欲言又止,一副无法说出口的样子。 雀儿跪在地上:“姑娘,还请降罪奴婢。奴婢多嘴,已经將那日,您被大公子逼著给夫人取血割肉的事,都告诉了老夫人。” “还有,后来咱们红枫馆闹鬼,您又被骗去春在堂的这些事,都说了。” 李卿落瞪大了眼:“你!雀儿……哎!” 李卿落眸中,顿时含满了泪珠。 她撇过头去,似乎有千言万语的委屈,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裴老夫人看著她,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这一刻,好像有人將她的心都给挖了…… 她伸手摸著李卿落的鬢角,长长的嘆了口气。 “你怕祖母对你失望,担心你是不是?” 李卿落眼泪直直滚下,落入了枕头里。 裴老夫人心疼的握著她的手,“祖母去查过了,你那母亲確实患了眼疾,只不过根本没有严重到,需要什么取血割肉入药的地步,这一切都是她和你那阿兄合起伙来想要收拾你的法子。” “祖母知道你聪明,此事你是不是也早就猜到了?” 李卿落缓缓点了点头。 裴老夫人又问:“那你中了毒,为何不与祖母说?还让邓嬤嬤这个老东西瞒著我!我派雀儿去你身边,也是为了盯著你的,结果你……!” 李卿落扭头过来,红著眼看著裴老夫人说:“祖母,对不起。落儿不想让您为难,所以才觉得这些事,都没必要告诉您。” “您说过,万事都要靠落儿自己,所以我有努力去做,只是落儿没用…” “还有,母亲那里……到底是我没能討她欢心,也是我的不是。” “祖母您別生气,我听您的话,您让我去亲近討好他们,我这回好了,就还去……” 裴老夫人心酸的不行,重重一握李卿落。 “行了!祖母……是祖母,之前不对。”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祖母自詡洒脱了半辈子,却对你苛刻了起来。” “祖母当年都未能做好的事,又岂能强求你去圆满?” “祖母也早就该认清楚,你那爹娘还有哥哥,都是无情无义没有心的傻子,就算你倾尽一切去討好他们,他们的心怕也是捂不热的!” “还有,祖母不管你,谁管你?你没有爹娘,可是还有祖母呢!” “是祖母寻你回来的,祖母就管你一辈子。” “你先歇著,这件事,祖母定然为你做主。” 裴老夫人又摸了摸李卿落的脸,这才起身离开。 等大家都出去后,李卿落才收起脸上那些悲戚的神情。 她坐起身来,用手轻轻的擦掉脸上那些泪痕。 想到祖母刚刚的那些话,她的心中確实狠狠动容。 但是,也终於彻底达到了她的一些目的。 这一次,该她李卿落反击了。 屋外。 裴老夫人一脸肃严的站在院子里,张嬤嬤和邓嬤嬤各站在她身侧两旁。 见到裴老夫人一副伤神的样子,二人都不由劝道:“老夫人,您也顾著点自个儿的身子。那些不听话的,您慢慢收拾就是了,岂能把自个儿气著?” 裴老夫人幽幽嘆了口气:“我是想落儿的事。她不肯说,难道我还能不清楚她这次的凶险吗?那背上的伤,才是最严重的!” “你们不是瞧过了?不是钝器,无法將她打成那个样子!” “而且,她明显应该是受了內伤的,但现在却全然无事的样子。我怀疑,是有人已经给她吃过治內伤的丹药了。此人是谁?她也不提。” 邓嬤嬤和张嬤嬤亦是面面相覷,她们二人倒没有想那么多。 裴老夫人面色突然一狠:“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去,把我那好儿子,好儿媳还有好孙子,都给我喊到静慈堂来!” “我要好好问一问他们,是否还要做个人!” 两位嬤嬤:“是,老夫人。” 当日晚上,静慈堂烛火通明。 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带著坐在高堂之上。 等李朝靖和曲氏,还有李恪川三人被同时传唤过来时,李卿落本要起身见礼,也被裴老夫人重重按著。 “你就坐我旁边,不必动身。” 此刻,裴老夫人面容庄重肃严,浑身凝满了摄人的威压迫感。 她双目锐利冰冷,直直的盯视著眼前的儿子、儿媳还有长孙。 饶是李朝靖这上过战场,杀过无数敌军的將军,此刻面对自己那曾经威风凛凛的女將军母亲,心里也禁不住的发毛。 这是怎么了? 母亲好似窝了一肚子火即將发作。 应该不是因著他吧? 第37章 祖母怒骂全家蠢得狗屁不知 李恪川看到李卿落果真还好好活著,目光轻轻的落在她的身上,然后竟像没事人一样又轻轻移开。 曲氏眼神闪躲著,不敢抬头直视。 唯有李朝靖还一概不知。 看到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带著坐在身旁,见到他们来了也不起身见礼,不由皱眉道:“儿子见过母亲。母亲,您这般宠溺落儿,將来会把她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礼数的。等嫁去了忠毅侯府,到时丟尽了脸,咱们……” “你给我闭嘴!” 裴老夫人重重一掌拍在身旁的案几上,案几摇摇晃晃,险些当场就垮了。 李朝靖被当眾呵斥,立即变了脸色。 但他也抿嘴,忍著不敢再说话。 裴老夫人恶狠狠地瞪著他:“你自小就不与我亲,我也未曾亲自教导过你。现如今,我最后悔之事,就是当年去战场时没有將你带在身旁,將你丟给了邓氏那个毒妇去照料!” “一个姨娘教的,这才把你变成了一个如此自私自利,生性凉薄,没有情义,子不子,父不父,没有仁慈,也没有孝悌善心之人!” 裴老夫人发了大火,李朝靖听著她的数落,脸色一寸寸阴沉难看了下去,在裴老夫人骂到他不孝时,这才一桩赶紧跪了下去。 若是这不孝的名声闹了出去,他在朝中还怎么做官? “母亲,不知儿子哪里做的不对,还请母亲教诲就是。邓姨娘那里……就別提了。” 曲氏和李恪川自然也都立即跟著跪了下去,不敢站著。 李卿落见此,也跟著起身转身跪下。 裴老夫人心疼的拉住她:“落儿你起来,听祖母的话。你这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今日就不讲那些礼节了。” 李卿落:“是,谢祖母。” 李卿落没有拒绝裴老夫人的抬举,这次起身彻底坐下,再也没有抬过屁股。 裴老夫人继续骂道:“为何不提那贱妇?你自一岁时,便被她亲手带大。你与她亲近,將她当作你的亲娘,甚至我救了你的父亲,救了大梁朝从战场上回来,你不也是不认我吗?” “后来如何?你们一个个的將我逼走,没了我这亲娘挡路,她对你就好了吗?” “她为她自己的亲儿子打算了,要图谋你的家產了,要將你害死了,你才想起我了?” 李朝靖一张脸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看著。 他小声嘀咕:“后来……您不是再也未曾见过我吗?我去青松观求您,您对我那般狠心绝情……” 裴老夫人操起手边的茶杯就朝李朝靖狠狠砸去:“你是如何对我的?还不允许我冷了心,凉了情吗?” 李朝靖没说话,脸上只有冷漠的未置可否。 裴老夫人气的胸膛欺负,也懒得再与他扯烂帐。 只是说道:“你从前吃过的苦,如今竟也捨得自己亲生骨肉再吃一遍!我骂你,难道还骂错了?” “我要你抬头,今日先好好的將我身边,你们的亲生骨血瞧一瞧!你先看看她今日这身上的伤,自你进入屋中后,你到底看过一眼没有?” “还是说,你看到了,心底也是根本不在意?” 李朝靖这才再次抬头,並细细的將李卿落看了一遍。 看到李卿落脸上的青瘀,他仍是不甚在意:“母亲,她不就是脸上有些伤吗?我们夫妇二人和川儿来慈静堂的路上,川儿都已经主动向我们说过了。” “说他和落儿二人去珠儿坟前祭奠珠儿,却因为言语不和兄妹二人起了爭执。落儿虽然脸上受了点伤,但她身上竟然还藏了匕首,並拿之划伤了川儿的脖子!” “母亲,川儿的伤势也十分严重。儿子瞧过,当真是深可见骨!若是再偏之微毫,只怕川儿的命都要没了!” “川儿还替她求了情,说既然他们兄妹二人都有错,这件事就都罢了,让我们夫妻二人不要再追究此事。我和曲氏刚刚进来,这才没有管教她。” “可母亲,您这明摆著的偏心,说儿子不关心落儿,您也对川儿公平些吧!” 裴老夫人听见李朝靖的这些话,气得已经无力苦笑了。 她只是冷冷哼了哼,调转视线又看向曲氏:“那你说呢,曲氏?” 曲氏双肩微颤,她抬头看了看李卿落的方向,而后又迅速扭开了头去:“母亲。儿、儿媳,以为,此事,就、就罢了吧……川儿也不计较了,落儿是妹妹,也不该与哥哥睚眥必报。川儿毕竟也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裴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气得又操起茶壶就砸了过去:“你也给我闭嘴!” 李恪川身子一转扑在曲氏身上。 “娘!” 茶壶自然全砸在了李恪川的身上。 曲氏动容不已,保住李恪川心疼的哭了起来。 但仍是竭力压著声音道:“川儿,你没事吧?川儿,別恼,彆气你祖母。听娘的……” 李恪川抬头,双目猩红的压抑著怒火,还当真就没有发作出来。 母亲曾给他提过一嘴,说祖母手中有个厉害的商行。 虽然母亲並未提过到底是哪家,但看母亲的神情,这商行应该还是相当厉害的,不然也不会让户部侍郎家出身的母亲也记了心。 祖母手中握著滔天富贵,所以即便多年不曾相处,爹娘也是极力尽孝的將她敬著。 母亲也多次提醒让他在祖母跟前多多尽孝,毕竟自己也是祖母的骨血,还是李家唯一的嫡长孙。 祖母的东西,將来还不都是留给他的? 李恪川这才多次在裴老夫人跟前,即便是挨了揍,也打落牙齿吞进肚子,从不当面违逆。 但这一回,祖母实在太过分了。 若是真將母亲打了个好歹,他绝不会原谅她…… 李恪川暗中捏紧了拳头,再抬头时,目光中已经带了愤恨的情绪。 裴老夫人根本没將李恪川放在眼里,甚至连问也不问他了。 她也不想再给他们机会。 看著下方三人,心中当真是失望至极。 “曲氏,既然你是这个態度,我也就將话撩开了说了。” “李朝靖,你可听说过你这娘子,前些日子患了什么眼疾?” 听到翻出此事,曲氏脸色微变。 李恪川搀扶住曲氏,向她摇了摇头,表示不必担心,万事有他在这里。 李朝靖回道:“母亲,这件事儿子知道。不知此事和今日母亲叫我们都来,还发了如此大的火,有什么干係?母亲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操心。” 裴老夫人:“你是说我多管閒事了?但我若不管,你这儿子將来都要把你亲女儿给害死了,你也是两手一摊,蠢得狗屁不知?” 第38章 挑断手筋脚筋,打断腿 又被骂了,李朝靖的脸色这时比那鞋底子还要难看。 “母亲,您说重了。川儿怎么会……” 李卿落在一旁坐著,听到这里心中冷冷哂笑。 不会? 李恪川可是回回都想杀了她。 上一世,李卿落还真如祖母说的这般,死在了他李恪川的手里。 裴老夫人才懒得管他李朝靖的心情如何。 直接就继续骂道:“他们母子二人合起火来想要收拾落儿,就说需要取血割肉入药,才能治这眼疾。当日要不是落儿恰逢意外中了毒,曲氏你是否现在还真要喝你女儿的血,吃你女儿的肉啊?” “你给她餵过一顿奶吗?你抱过她一次,哪怕摸过她脸一次吗?” “还好意思要她的血肉,你真够好脸的!” “怎么,需要用你儿子的血肉,就捨不得了?” “哼!別说我冤枉你们。这曲氏眼疾喝的药渣,我让人去找过,也派人去那江大夫药堂里,取了一份药方回来。用的都不过是寻常的药罢了,怎么就不见什么珍贵难寻的,就把你眼睛给治好了?” 裴老夫人这话什么意思,李朝靖都听明白了。 他瞪著眼看向妻子和儿子,显然这时候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你!你们!你们不想看见她,就別让她去跟前好了,为何非要做这些?” 害的他现在被牵连遭受亲娘的这些无端怒火。 他这亲娘火性可是大得很,当年对他这亲生的儿子彻底失望后,都能一走三十年。 足以可见,那是轻易不能惹的! 李朝靖气呼呼的瞪完心虚的曲氏和皮肉不痒的李恪川,又去看李卿落。 裴老夫人立即护著李卿落,並將李朝靖给瞪了回去。 “你看她做什么?这些事,落儿一个字也未曾向我告过。” “你这个亲爹,不管她,也不问她。你难道还不知,她这几日都失踪不见,甚至连命都差点没了?” 李朝靖满脸惊诧:“怎么会?母亲这是何意?落儿近来都不在府中吗?母亲之意,落儿是失踪了?” “川儿,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李朝靖脸上终於带了几丝怒意。 这才知道,府中发生了这么多,他这个一家之主竟全然不知的事。 裴老夫人不等李恪川答话:“你问他,他能说出什么老实话来?事情都是他做的,他的话,自然就不可信了。” “落儿,你说。” 裴老夫人拍了拍李卿落的手,给了她十足的底气。 李卿落点点头,“是,祖母。” 祖母替她如此大动肝火,李卿落当然不会不识抬举,再假装要遮掩什么了。 而且,时机也到了,她这回更没有要再忍的必要。 她低垂著头,娓娓道来:“那日,母亲房中的晴依,说母亲要见我,我便带著雀儿去了。却不想,大公子会埋伏在房里,並將我打晕,然后带去了李卿珠的坟前。” “大公子说,要我在李卿珠坟前烧纸磕头认错,而且还要磕一百个响头。不然不给我吃饭,不给我喝水,要我就做李卿珠坟前的一条狗。” “不仅如此,大公子还要人挑断我的手筋脚筋,並打断我的腿。” “之前那一回,大公子险些掐死我,所以我才会放了一把匕首在身上防身。没想到这一回,竟又用在了亲哥哥的身上……” “为了活命,我不得不趁机逃走,並被家丁们追著掉入了河中。” “我顺著河流回了城,好不容易活命了下来,却不得不继续躲避大公子派来家丁的追捕。他们喊著要抓逃奴,我哪敢出去?” “我甚至不敢回家,不知大公子是否还派了人要將我抓住去珠儿姐姐坟前,继续打断我的腿。”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躲了几日,才终於遇到邓嬤嬤她们……” 李卿落抬起头,目光幽幽的望向李恪川。 “我知道,因为我回来之事,害的珠儿姐姐一时想不开,所以自焚而死。母亲和大公子,还有父亲心中对我都有所埋怨,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过错。” “可是,我就真的万般罪恶了吗?” “你们若是不想见我,我可以离开,对外绝不会说自己是李家的人。只是千万別再將我送回刘家去!” “他们也不想要我,你们也不想要我。但这天下,总有要我之处的。” “父亲母亲,落儿不怪你们从不看落儿一眼。但落儿无法对此事释怀。” “大公子不顾手足血亲之情已然至此,从今往后,我心中自也不会再將他当作阿兄。” 裴老夫人心疼的一把搂著李卿落:“孩子,祖母要你!这个家,他们都不要咱们,那咱们自己就是一家!你別灰心丧气,这不是还有祖母吗?”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这番话,听的李朝靖心里都怪不是滋味的。 “母亲,您……哎!” 转头,他抬手就给了李恪川一巴掌。 “孽畜!好歹落儿也是你亲妹妹,你做事就不能缓著点儿,好生与她说吗?作何要恐嚇她?” “这回她好在没有出什么大碍,若是有个好歹,我也不会饶了你!” “你还不赶紧向你妹妹认错赔罪!” 李朝靖的態度很明显,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即便李卿落將事情都说了一遍,虽然他听了心里也有些异样,但仍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 毕竟,她不是还好端端的回来,並活著吗? 曲氏这心里想的也是差不多的,她也並不觉得李卿落的这番遭遇是多大的事。 那腿不是没断,脚筋和手筋,不也都还没被挑吗? 川儿定然只是想嚇唬她,是她自己太过小题大做,才把事情搞成这副样子! 川儿定然只是恐嚇她的。 只是,曲氏这心里仍然反常的泛起一股密密麻麻,抑制不住的愧疚。 她扭头看向儿子,终於有了一丝怪罪之意,“川儿,你不是说,你会把握分寸,只是想让她去珠儿坟前烧个纸罢了!为何会闹成这样?” 第39章 哥哥赔偿落儿一千两银子 裴老夫人闻言,一声冷呵:“这么说,曲氏你对落儿所言,都並不否认了?” 曲氏脸色一白:“母亲,儿媳……儿媳一时糊涂,確实和川儿做了一些错事。可是母亲也体谅一下儿媳的心情,儿媳只是太过思念珠儿,才会如此……” 裴老夫人:“你少拿此事当藉口!都当我老糊涂了,可以隨便被你们糊弄了吗!?” “我可不是你们两个蠢货,我还清醒著呢!” 面对祖母的怒火,李恪川终於也不再隱忍:“祖母!” 他抬头目光冷静,却含著浓浓寒霜冰雪的看向前方一老一少二人。 “祖母。此事和上一回母亲的眼疾用药之事,都乃我一人所作所为,请別怪我的母亲。她也是被我哄骗,才会帮了我。” “確实是我一人恨极了李卿落。凭什么她还能好生活著,珠儿却没命了!?” “凭什么她连去珠儿跟前烧柱香也不肯,而珠儿却是死都在给她腾位置!” “凭什么她成了李家的女儿,珠儿却再也没人记得?” 裴老夫人:“那凭什么李卿珠就能霸占,本就该属於落儿的一切,死了却都还要害得落儿被亲人所恨,痛苦不堪!?” 三人皆是一脸震惊的望著裴老夫人,似乎从未如此想过。 裴老夫人冷笑:“我也不指望你们还能良心发现了。” “但是这李家,只要我回来,只要我还活著一天,此事就不会如此作罢!” “李恪川,你心狠手辣,不分亲疏血缘,不顾手足之情,三番两次的迫害自己的嫡亲妹妹,下手狠毒实在令人髮指!” “落儿如今这身上二十三处外伤,背上有钝器所伤,还身受內伤不知究竟多深,这一切都是你这个亲哥哥亲手加害的!” “曲氏,你不配为人母!身为落儿亲身母亲,不想著將亲骨血接回来赶紧弥补,却將那野种的死都怪罪在亲生的这个身上!亲生的她到底有什么错?” “从出生之日起就被歹人带走,好好一个千金的命,却过上猪狗不如的日子!” “一天你们的福也没享到,吃的全是苦!” “一双手全是茧子豁口,比你们爷俩拿刀刷枪的还要粗糙。” “从来没穿过一件好的衣裳,没吃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受的这些苦,原本都应该是那李卿珠该受的人生!怎么就没人替她心疼了?” “我看她最大的错,就是从你这个最没用的娘肚子里出来的,不然也不会被贼人盯上!” “李朝靖,我瞧你也是天生贱骨头!就喜欢那没有血缘非亲生的娘和女儿。娘的苦也还没吃够,將来还要再吃女儿的!” “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做的绝情无义,根本就不配当落儿的亲人。” “以后落儿之事,全部由我来管,这个家,她也不用再去討好你们谁了!” 三人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那些话像针扎一般,都缓缓刺进他们心中。 只是一时,都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罢了。 李朝靖脸色一直就没好过。 母亲骂他的这些话,虽然很不好听,但他自己也是一个激灵。 当年,他也是等母亲走了自己大了一些,他才晓得果然母子也还得是亲生的,才会真的毫无私心。 那邓氏日积月累的装不下去了,后来还不是为她自己的亲儿子,谋算著將军府的一切。 一想到这里,李朝靖心里毛毛的。 不过,只是珠儿到底已经死了,这种事自然已经不会再发生了。 对那落儿……到底没有养过,如今年岁也大了,便是嫁到忠毅侯府,她对娘家又能有几分看顾? 嫁的又不是世子,娘家也无需她的帮衬。 能给她一门好亲事,难道不是娘家给她的天恩了? 亲缘本也是强求不了的。 那曲氏的心里此刻听著,竟还真有了几丝疼痛。 她受伤那么严重? 这事真是川儿做的? 那到底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人,虽然没有养过,但是好歹也曾在自己肚子里十个月…… 她这副憔悴的样子瞧著,也让曲氏有几分心疼了。 川儿这回当真是有些过分了! 曲氏默默低下头去,没想到,她在刘家过的日子那么不好…… 不过这一刻她心里最庆幸的,还是珠儿没有在刘家长大。 到底,因为缘分,成全了她们母女一场! 李恪川心里自然是最不服气的。 若不是曲氏拉著他,他已经起身甩头走了。 裴老夫人並不在意他们怎么想了。 只是冷静下来,说著自己要对他们的处罚:“曲氏罚去佛堂思过一个月,抄经书一百册。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放出!” “李朝靖,拿一千两银子给落儿,弥补此事落儿伤痛及所有亏欠。” 曲氏对自己去佛堂一事也忍下了,她没有受过婆婆站规距的苦,如今就当是补上罢了。 可听到要拿一千两银子给李卿落,她顿时瞪大了眼,不怎么愿意。 “母亲,这、这么多?她一个女娘,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裴老夫人冷笑:“那你以为,多少合適?不如一百两就將她给打发了如何?” “你自个儿说,自她回家后,你给她置办什么东西没有?你又想让我骂你一顿是不是?蠢货!” 李朝靖一把扯住曲氏:“別说了!一千两就一千两!你自己坑害了她,是该拿出这笔钱!” 李朝靖膝盖都跪疼了,现在只想赶紧了了这件事。 曲氏丧著一张脸,显然对此事,十分不乐意。 裴老夫人懒得和他们再扯,也不想看到他们,挥了挥手就让他们赶紧都滚了。 李恪川盯著裴老夫人,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搀扶著曲氏,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裴老夫人看著他们消失的背影,问身旁坐著的李卿落:“落儿,祖母没有处罚你阿兄,並非祖母包庇他。祖母是觉得,你想用自己的法子收拾报復他,祖母猜对没有?” 第40章 对李恪川动了杀心? 今日的事,並非裴老夫人重拿轻放。 而是她还要听一听,李卿落到底是个什么態度。 李卿落起身,先在裴老夫人脚边坐下。 然后低头,温顺的趴在裴老夫人的膝盖上。 “祖母,对不起。落儿借著您的势力,今日真的,好好的出了一些气……” 虽然,心里也並没有痛快多少。 但是祖母骂的那些话,句句真心,都是为了李卿落。 她虽然有利用祖母,借著祖母的势力的心思才走到这一步,但实在惭愧至极,所以想让祖母知道,她其实是个多么阴私的人。 裴老夫人却並没有怪罪她。 反而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也是走投无路了。” “我们祖孙俩,何其相似?” “只是我曾经有个厉害的娘家,祖母自身也有底气,所以才能一甩袖子,远离红尘。但是你呢?” “你身体里流的,可也有我的血。你的遭遇,怎么能让祖母不心疼?不去管你?” “祖母愿意被你借势,从祖母同意和你下山的那日起,祖母就是愿意的!” 原来,祖母什么都明白? 李卿落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卑鄙! 没想到,她重生一世,还能收穫真正的亲缘之情。 那便是她上一世错过的祖母! 祖母的真心,她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 这一刻,祖孙俩握著彼此的手,缺失的所有情感,好似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甘霖,浇灌了她们早已乾涸的內心。 以后,她们再也不是孤独的了。 祖孙俩相视一笑,这一瞬间,之前所有的阴霾误会,好似都跟著一起烟消云散。 裴老夫人心情好了很多:“祖母以后不强求你去他们跟前,去修復什么狗屁父女母女兄妹情了。他们没心,祖母有!” “我们落儿以后有人疼,我们落儿以后,就跟著祖母好不好?” 李卿落笑了:“好。祖母,我跟著您上青松观去吧?落儿愿意青灯一辈子。” 裴老夫人戳戳她脑袋:“傻孩子,还是嫁人去吧。去山上,虽然去远离了红尘,但是太苦了。” 苦? 怎么会呢? 有祖母呀。 李卿落还不明白。 裴老夫人不与她说这个,又问了一遍,她到底想如何收拾李恪川。 李卿落:“祖母,孙女心里確实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裴老夫人:“你说,祖母听听。若是可行,祖母可以帮你!” 李卿落摇了摇头:“祖母,这件事您让孙女自己做吧,您毕竟是他祖母,下不了手的。”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瞧不上谁呢?我的心,硬著呢!” 李卿落笑:“不,祖母是世上,最心软的祖母。” 裴老夫人搂著她,高兴不已:“小猴头。罢了,我把邓嬤嬤派给你,以后她就去你身边,有雀儿,她们祖孙俩会更默契帮你做事。” “祖母再给你个东西,这个令牌,是祖母的信物。你若是想要什么人手做事,就拿令牌让邓嬤嬤去给你办,整个金陵城,几乎没有她办不到的事!” 一块牌子落到李卿落的手上。 李卿落受宠若惊的捧著。 祖母出身开国將侯的裴家,自己又是当年大梁唯一的女將军。 这牌子什么分量,可想而知。 李卿落立即收好,“那落儿就谢过祖母了。” 裴老夫人见她这副毫不扭捏又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中仍止不住的酸楚。 这么好的孩子,他们怎么就偏偏瞧不见呢? 不过,裴老夫人仍正著脸色,严肃的与李卿落说了一件事:“落儿,答应祖母。你想如何设计你兄长都可以,但唯独,要留他一条性命!” 李卿落低下头去,半响后才点了点头:“是,祖母。落儿答应您。” 她还真动了杀心了? 裴老夫人原就知道,她心里是个有自己成算的女娘,绝不会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罢了,由她去。 这回,她也是確实是受够委屈了。 那李恪川,也该吃些苦头了。 不然这李家,迟早没落。 李卿落在静慈堂歇息了两日后,便又回了红枫馆去。 红枫馆虽然闹鬼,但李卿落却並不怕。 她觉得,这世上的鬼,哪有人可怕? 再说红枫馆的到底是人还是鬼,也要揪出来才知道。 一回到红枫馆,李朝靖就派人將一千两银子给李卿落送了过来。 裴老夫人派了几个有身手的嬤嬤在红枫馆外面守著,说是李恪川十丈內都不许靠近。 以后,李卿落也不必再去给她爹娘请安,甚至任何事都不必再和前院招呼,只管和静慈堂那边说就行。 甚至,她想出门去赚钱这个想法,裴老夫人也不是那么反对了。 只是让她先养好身子。 李卿落对此比收到一千两银子都还要高兴! 不过,到底她也有些家底了,立即就让雀儿將这一千两收好。 然后又从自己以前的小私库里拿出五两银子,让雀儿去办一桌好酒席,今晚在红枫馆大家一起吃喝庆祝。 看到她的私库,雀儿都惊呆了。 “姑娘,您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李卿落眨眨眼:“我之前不是偷偷跑出去做了一回生意么?加上机缘巧合得了两回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银子,便是那时攒下一些的。” 雀儿惊愕的长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这事传到裴老夫人耳朵里时,她也很吃惊。 “当真?她自己,已经有了一百两的私房?就之前钻狗洞出去了两回,就赚回来的?” 邓嬤嬤点著头,说的千真万確的。 裴老夫人不由一笑:“有些意思。果然是我裴秀珍的后人!” “对了,她近来可有什么行动?” 裴老夫人已经等了许久,她也想知道,李卿落到底会对李恪川怎么报復。 那李恪川也是心知肚明,知道他的妹妹会报復他似的,近来也异常安静。 就像是蛰伏在黑暗里的一头野兽,在等待给李卿落这个主动出击者,可以致命回击。 这兄妹二人,算是彻底反目成仇了。 一想到此,裴老夫人还是嘆了口气。 邓嬤嬤:“姑娘让老奴去做了三件事。” 第41章 被人活活打死,肚子里还有孩子 裴老夫人眸光一亮,瞬间来了兴致:“哦?什么三件事?还有,你这么痛快就告诉我了,她难道没有叮嘱过你,不要告诉旁人?” 邓嬤嬤笑了笑:“回老夫人,姑娘聪慧,她早便知道您会好奇的,所以就吩咐过老奴,若是您问起来,让老奴不必为难,就告诉您也无妨的。” 裴老夫人『哈哈』笑了起来:“她如今倒是真不將我当作外人了。那我到底是秉君子之道,不再问下去,还是当个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多事老太婆?” 邓嬤嬤:“老夫人,您又不是君子,管这些干啥。老奴就告诉您吧!” 邓嬤嬤知道裴老夫人好奇的很,所以也不管她自个儿点头,就叨叨地说起来:“姑娘第一件事,就是让老奴去找了几个人。” 裴老夫人:“谁?” 邓嬤嬤:“是將军之前的两个姨娘。一个姓郑,一个姓娄。” 裴老夫人这些年虽然没在府里。 但其实將军府的许多事,她都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在青松观整日无所事事,不就靠金陵城里的这些事情打发乐子了? 所以,此刻说起这二人来,裴老夫人也能瞬间就能接上话:“郑姨娘,娄姨娘?我记得,她们二人不是都被赶去什么庄子上了吗?” 邓嬤嬤:“老夫人,您没记错。但是郑姨娘当年在去庄子的途中就失踪了,生死下落不明。娄姨娘倒是好找,她还有个女儿,如今也在庄子上呢。” 裴老夫人虽然不会插手,但她就是好奇极了。 好奇李卿落到底要做什么? 怎么就打听起她父亲的姨娘来了? “还有呢?还有另外两件事都是什么?” 邓嬤嬤:“这第二件事,就是允王府的那个宅子。姑娘说,有个胖妇人最近常在那里出入来往,姓刘,是个屠户家的娘子。” “她让老奴派人去接近这个刘娘子,最好是和这刘娘子处成熟人,能隨时下手的程度。”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裴老夫人听到这个姓氏,瞬间想到了什么。 “莫不是那个刘家?” 邓嬤嬤:“奴婢还未查清,但过两日就能晓得了。” “不过老夫人,您说姑娘怎么晓得那允王府的事?这两日出入什么人都知道,她在这金陵城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咱们也没人帮她打听这些事儿,她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裴老夫人瞪了邓嬤嬤一眼,骂她:“你还是太蠢!她失踪这几日,你真当她就只是逃命的?我猜她,一定摸到那个宅子附近去了。因为看到了这个姓刘的妇人,所以才会上心了此事。” 邓嬤嬤想起什么,激动的一合手掌:“哎呀,老奴派的人回来说,那宅子这两日就是在悄摸的好像在找一个逃奴!但又没有大张旗鼓的找!此事,不会和咱们姑娘有关吧?” 裴老夫人听闻此事也很惊诧:“她总不会如此大胆吧?也许只是巧合。” “不过若是姓刘的人都找到那宅子去了,那宅子里养的又真是李卿珠的话,岂不是说,她和这刘家人早便已经有所来往了?” 邓嬤嬤点点头,望著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面色一冷:“若真是这般,我那蠢儿子,笨儿媳,还有疯了的孙子,还真是真心错付,且被这小贱人耍得团团转了。” “张嬤嬤!” 张嬤嬤一直在旁边听著,这会儿掀开帘子过来听话。 裴老夫人:“你去查这李卿珠自焚前,都和哪些人有什么来往?特別是姓刘的,是何时开始来往的?还有,她和允王府,到底有什么关係!” 张嬤嬤迟疑了一下:“老夫人,这珠儿姑娘生前在府中所有伺候的婢女,都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她的近身之人若是都死了,要查这些消息……怕是不容易查呀。” 裴老夫人:“这些婢女就没有家人了吗?只要还有一个活著,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张嬤嬤:“是。” 等吩咐了此事,裴老夫人又赶紧问第三件事。 邓嬤嬤不敢犹疑继续答道:“回老夫人。这第三件事,是事关大公子的。” “姑娘让老奴去调查大公子从前身边一个叫梅雪的婢女。” 裴老夫人:“查一个婢女作什么?这婢女有何特別的?” 邓嬤嬤:“老奴查到,这梅雪两年前……便已经死了。” 裴老夫人:“死了?死於非命?” 邓嬤嬤频频点头,“老夫人,这梅雪是被人活活打死的。说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揣了身子呢……” 裴老夫人愕然的半张著嘴。 这件事,她在青松观都没听到过。 可见这府里,当时將此事是瞒得死死的! 活生生的两条命,竟然就被害在了这宅子里。 裴老夫人心里既有几分悲凉,又有些愤怒。 “查到什么没有?” 邓嬤嬤:“这梅雪的事儿,开始老奴私下问的人,那都是把嘴捂得严严实实得,愣是一个人都不敢说。” “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姑娘给了老奴二十两银子,让老奴去周折,老奴一用,嘿!这哪还能有秘密?” “关於这梅雪之死,目前最多的说法,便是,她是被大公子……亲自给……” 裴老夫人勃然大怒:“混帐!这梅雪,到底是不是他的通房?” 邓嬤嬤:“说只是个暖床丫鬟,连通房都还没名儿呢!” 真是可怜。 裴老夫人气的胸膛快速起伏:“他能如此狠毒!?那梅雪肚子里的怀的,难道並非他的骨血!?” 第42章 大哥未婚先有庶子 邓嬤嬤:“这……老奴还未查清,需要再多些时日。” “但知道的都说,梅雪是个明媚又体贴的女娘,还说她,原本再过一年就该满契出府了。是突然就成了大公子的身边人儿的。” 裴老夫人气的已经不想说话了。 活契! 这梅雪竟然还是个活契的丫头。 这活契的婢女死在僱主家里,整个李府竟然还能瞒得死死的! 一点风声自己也没有听见过。 这大户人家,虽然还未成亲就有了庶子,是必然会招人笑话的。 而且,未婚就先有庶子,也是不太能再说到太好的亲事。 所以,一般这种事,都会一碗落子汤,去了那不该先来的孩儿便是。 但一尸两命这样歹毒的结果,確实是世间少有! 便是传出去,谁还敢再与这样的人家结亲? 李恪川今年已有二十,一年前是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若她没记错,是福建的崔氏。 而且两家定了明年开春便完婚成亲。 这崔氏是百年清贵的世家望族,虽然如今已有些没落的趋势,但其家族在朝中为官者,仍不在少数。 他们李家是新贵,崔氏就是旧豪门。 李家,自然是高攀了这样的氏族。 所以若是叫崔家知道了李恪川从前的这点阴私,李恪川的婚事必然不保! 而且,被崔家退了婚,他又能再说什么好亲事? 名声不保,以后仕途上也就难了。 难道这便是落儿的报復? 裴老夫人『哈哈』一笑。 “看来,落儿是要钝刀子杀人了。” “不过,钝刀子慢慢割,確实才是最疼的。她也知道,如何打蛇打七寸……” “就隨她去吧,你尽心帮她。” 邓嬤嬤:“是。老奴自当尽心竭力去帮姑娘。” 李卿落养了半个月的伤,便好的差不多了。 这段日子,她每日除了涂抹祛疤的药膏,还要早晚一日不停的口服雪肌丸,和霜肤膏。 慢慢的,她肉眼可见的,气色也越来越明亮了起来。 甚至那双糙手,近来也变得柔嫩了一些。 李卿落好后,裴老夫人本来准备给她安排些紧急的女红和琴艺课,却不想李卿落却去求她,说想要学些防身的法子。 裴老夫人自己都舞刀弄枪了一辈子,根本没法劝李卿落不要学这些粗鲁的东西。 只是她嘴上虽然嫌弃,心里却还是乐开了的。 果然是她裴秀珍的亲孙女,真是像她极了! 不过,裴老夫人身边適合教李卿落的人都是老嬤嬤了,便乾脆在外面给李卿落寻了个武艺高强的女师傅回来。 於是,李卿落每日都无比的忙碌起来。 除了练字读书外,还要练十八般武艺。 好在,她確实是裴老夫人的血脉,於武艺之事上,还是有些天赋的。 李卿落学得很快,不出一个月,就有了些成果,甚至能和雀儿对招了。 裴老夫人听后,很是高兴,便亲自来红枫馆看她。 “怎样?现在若是想再学抚琴,画画下棋,插写诗,都还来得及。” 李卿落看到祖母来了,高兴的丟了手中的剑便上前去挽住她。 “祖母!您就別框我去学那些让孙女头疼的东西了。我一看到琴谱就打瞌睡,下棋倒是能静下心坐坐,但是插和写诗就还是都饶了落儿吧!” 裴老夫人闻言『哈哈』一笑,忍不住戳了一下李卿落的额头宠溺道:“你呀!罢了,能先把你那一手毛毛虫的字先给写好,我就很欣慰了。” 雀儿立即就去房里,將李卿落近来都写得字,交给裴老夫人看。 裴老夫人瞧过后,连连点头。 看向李卿落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慰和讚赏。 “落儿,对於你要做的事,看来你都是用了心的。” 李卿落得到祖母的这句话,也不敢骄傲。 扶著裴老夫人坐下,她亲自倒茶並端给祖母。 “祖母,还是您给落儿的字帖,落儿才能把字练的有点样子了。不过,距离祖母还差得远,还请祖母能监督落儿。” 裴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下个月开始,再给你请个女先生,你到底也该把从前落下的读书,都捡起来了。” 李卿落惊奇祖母还要给自己请教书先生? “祖母,这世间不是倡导女子无才便是德吗?落儿还以为,能將字练好,便已是世间对女子学习知识,最大的容忍了。” 不怪李卿落如此作想。 实在是她自幼生活的环境有限,身边没有一个女子读过书的。 便是李卿珠,据李卿落得知,李卿珠除了字写的不错外,也是没有正经上过女学的。 裴老夫人心疼的一把搂住李卿落:“落儿,这句话还另有他意,你可知道?” “女子便是没有才,也要有好的品德。” “可不是真让咱们女子,当真就不要读书了。” “金陵城里,那些真正的高门贵女,哪个不是腹有诗书文墨?祖母要你读书,也不期盼你能成为什么才女,能考什么功名。” “祖母要你能从书籍里,明白是非道理,分辨正恶,清醒的晓得这人间之道从何而来,该往何去!” “不要做个混混沌沌的傻子。” “只是你近来已经十分辛苦了,若再加上读书,祖母怕你会吃不消。你是如何想的,可愿意读书?” 李卿落听了裴老夫人这席话,心中大受震动,只觉心中开明不少。 “我愿意的,祖母!” “还有祖母,落儿不觉得辛苦!祖母不知道,落儿现如今每日有多满足充实。不用上山采野菜,也不用拾柴火,更不必下地干活,家中那些杂事也与我不再相干。” “如今我终於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充实我自己,让我变成我自己真正想成为的人,又怎么会觉得辛苦呢?” “祖母不知道,落儿真的很高兴,可以得到祖母的支持和栽培,落儿绝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说著李卿落再次单膝跪下,將头抵在裴老夫人的肚子上。 裴老夫人不断的点著头,並轻轻拍著李卿落的肩:“好,好孩子。从前的那些日子,都过去了。咱们苦尽甘来,往后余生,还有的是大把的时间,慢慢来。” “对了,听说你的剑和弓,都练的不错?” 李卿落爽快应是。 虽然还都只是三脚猫的程度,但也给裴老夫人耍了一下。 裴老夫人看过后,很是满意。 能有如今这个程度,已经令她喜出望外了。 回静慈堂后,看著手边的帖子,裴老夫人让张嬤嬤都去回绝了。 张嬤嬤奇怪:“老夫人,您早上不是还说,要挑一两家去走动,然后带著姑娘慢慢出现在金陵城这些世家的眼前了吗?” 怎么不过是见了姑娘一眼,便又改变主意了? 裴老夫人:“急什么?我原本確实是有心准备带著她重新出现在这些世家眼前的。但现在,我觉得若是这么著急,反而会坏了落儿的事。 “她自己如今能沉下心来,无论是武功还是读书,都是野心勃勃,信心满满的,你知道这有多难得?” “我又怎么好去拖她后腿?” “再说,富贵能迷人眼,权势能折人屈。我怕让她现在去应酬那些妇人后宅的事,会把她心给带走了。” “再过两个月,忠毅侯老太太不是六十大寿?到时,再领著她去吧。” 张嬤嬤赞同的点著头,“也是。虽说姑娘如今越来越白,这模样也越来越水灵了。但老奴说个老实话,比起那些自小就生长在金陵城的贵女们,到底气势还要差点儿火候。” “这时候出去,我还怕咱们姑娘被欺负了呢!” “再过两月也正好,到时姑娘定能惊艷整个金陵城,让他们都瞧瞧那是咱们老夫人养的姑娘!” 对此,裴老夫人也是十分期待。 “对了,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那梅雪的事查的如何了?” “晚点让邓嬤嬤过来给我回话。这老东西,不问她,就不知道主动点儿!” 张嬤嬤笑道:“您老別生气。她如今一心帮姑娘办事,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的。等有了结果,自己不就来了?” 这边二人正说著此事。 另一边红枫馆,邓嬤嬤还真的正在给李卿落匯报此事。 “姑娘,老奴找了这么久,才终於找到一个名叫梅霜的丫头。她从前是和梅雪同住一房,且都是在大公子跟前伺候的。老奴已经悄悄儿的將人带进府了,姑娘可要亲自问她话?” 第43章 被破了身子,有孕了 李卿落正在喝水擦汗,听到这话未动声色:“麻烦嬤嬤先把她带去雀儿房里等著。我这里和师傅下了课再去。” 看到她如此能沉得住气,教她武功的女师傅沉荷点了点头。 “来,再练一遍!” 沉荷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八岁,武功不敢说多么绝顶厉害,但在整个金陵城的女娘里面,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而且,若不是老夫人亲自出马,如今也是个中尉亲妹子的她,也不会轻易来给人当师傅。 但看到徒弟如此有天赋时,她还是颇为满意的。 “好,今日就到此为止。落儿,明日还是卯时起来,先扎马半个时辰,然后自己练拳,射箭。知道了吗?” 李卿落抱拳:“是,师傅!” 將沉荷送下去歇息后,李卿落先给自己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才去雀儿房里。 地上跪著一个女娘,瞧著也不过十七八岁。 自李卿落进来后,就一直埋著头,浑身颤颤巍巍的,看起来害怕极了。 李卿落坐下让她抬起头来。 那女娘却道:“奴、奴婢不敢……” 邓嬤嬤比画了一下脸,“姑娘,她脸上有道疤,许是怕嚇著您了。” 李卿落:“我什么没见过?你抬起头来便是。” 那婢女这才缓缓抬起头来,但是目光一直躲闪,不敢与李卿落对视。 李卿落身子向前才仔仔细细看清,这婢女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到脸颊,再到耳根的长疤! 这疤又粗又红,就像一条蜈蚣狰狞的趴在她的脸上。 便是一个男人脸上若有了这样的疤也是寻常不敢见人的,更何况是一个女娘? 只怕走到哪里都是令人厌恶恐惧的对象。 梅霜等了许久,也未在李卿落脸上窥见到令她熟悉的那些表情,譬如恐惧、噁心…… 只有寻常的打量,甚至眼底还有一丝怜悯。 听说她才是李家真正的嫡女? 梅霜大著胆子多看了李卿落几眼,发现她不仅態度平易近人,也给人更亲和的感觉。 “姑娘,奴婢不敢嚇著您了……” 梅霜捂著那道疤,再次低下头去。 李卿落没有阻拦她,让雀儿给梅霜拿了一个垫子让她坐著。 “谢谢姑娘。” 梅霜有些受宠若惊,眼里犯了红。 自从这张脸毁了后,便再也没有人將她再当作人来看待了。 “姑娘,您想问的是梅雪的事吧?您想知道什么,奴婢都告诉您。” 李卿落:“不急。我先问你,你这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明明是死契,如今是怎么得到自由身的?” 梅霜低头擦了擦泪:“不瞒姑娘说,奴婢这疤……是当初,奴婢自己给剌的。” 李卿落:“你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是何时发生的事?” 梅霜嘆了口气:“两年前,梅雪死了后。姑娘可是要查梅雪的死因?奴婢就先从梅雪说起吧。” 李卿落静静听著。 梅霜:“奴婢是死契,梅雪是活契。我俩因为样貌好,又都挺老实的,所以进府就被选到大公子院子里伺候了。” “姑娘不知,梅雪她长得又高又漂亮。就像冬日里的红梅似的,皮肤白里透红,一顰一笑,举手投足,都有些与眾不同。” “她性子静,公子便喜欢让她去书房伺候,一捧茶就是一下午。” “梅雪还很勤快。什么活儿,她都抢著做,我们整个澜沧院,上到管事嬤嬤,下到小丫头小廝,都很喜欢她。便是公子从前,对梅雪也是有几分看重和不同的。” “奴婢同她,因为自幼就同房共寢,所以关係也是最好的。” “两年前的一天早上,梅雪突然哭著回到房里。奴婢见她衣衫不整也嚇了一跳,一问才知道,昨儿晚上是她值夜,可一向对院子里的婢女们都不多看一眼的大公子,怎么突然就发了狂,將她拉上了榻……” “梅雪哭的特別伤心。別的婢女若是这般,奴婢定会怀疑不过是做作矫情罢了,那可是將军府未来的家主,便是做个姨娘,哪有不愿意的?” “可梅雪她確实自小便常掛在口中说过,她等活契一满,就会出府去与她家中唯一还活著的兄长相聚。” “梅雪期盼放归的那天,期盼了整整八年了。明明再熬一年就能得到自由和良籍,以她的性子,確实不太像是会愿意做个姨娘的。” “更何况,大公子连通房的名分都不给她,只让她做了个暖床的丫头。” “梅雪每日鬱鬱寡欢,奴婢也替她惋惜。女娘家都破了身子了,她还能想著往外飞吗?奴婢也劝她安心伺候公子,等主母进府了,总会有个名分的。” “可不久,梅雪身子……便有了。” “此事瞒不住,很快老爷和夫人便都知道了。” “那日,梅雪跪在堂中,大公子阴沉著脸,好似自己才是被梅雪设计占了身子的那一个。夫人骂她不知羞耻,是个勾引主子的荡妇。老爷皱著眉让人端来落子汤……” “可临了,却都被大姑娘给拦住了。” “大姑娘说,梅雪肚子里的,好歹是大公子的第一个孩儿。虽然是庶出,但若能生下来,也是李家的血脉。可以放在庄子上养著,到底也是一条命。” “瞧瞧,多么菩萨心肠?” “大家都被她的善意给感动了,唯独无人问过梅雪她自个儿的意愿。” “梅雪她想要落子,她仍想振翅高飞离开这个宅子。但是澜沧院被派了人专门看管她,不允许她做出任何过激行为。” “奴婢也以为,或许生下孩儿,梅雪的下半辈子至少也有个指望不是?” “但是那日,奴婢听得清清楚楚!是大姑娘,李卿珠!是她哭著说,是梅雪將她推到了假山上,害得她腰上被磕了一大块的淤青。” “她还说,她不过是想让梅雪去园里多散散步,可以给她哥哥生下一个康健的孩儿,但是梅雪却在她面前炫耀起来,说她以后如何能母凭子归,终会完全占据大公子的心,而她这个妹妹到时都要靠边站……” “天!梅雪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她当时明明早已心灰意冷,但还拼著一口气活著,也是身不由己以为只要平安生下孩儿,还能有机会见到她的哥哥。” “哪怕真的去庄子上过一辈子,她对大公子,也是绝无半点遐想的!不是不敢想,而是从未有过。” “姑娘,奴婢绝对没有撒谎胡说,这些都是梅雪曾经亲口给奴婢说过的……” “可是大公子却信以为真了那些话。他暴怒之下,將梅雪关到了柴房里,並狠狠踹了梅雪肚子几脚。” 第44章 哥哥为了假千金虐杀暖床丫鬟 “梅雪惨叫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澜沧院。” “大姑娘腰上的那点伤,莫说根本不是梅雪造成的,便是,他也是丁点儿从未顾及梅雪和她腹中孩儿的性命,只想给他心尖上的妹妹出一口恶气。” “那晚……梅雪便血流不止。” “二姑娘!若是能有个大夫来看看,梅雪或许还能有命活。但那晚好不容易奴婢求来的大夫,却偏在半路也被大姑娘给截走了……” “只因她说,她腰上那点指甲盖大小的淤青疼。” 梅霜趴在地上,泪流不止。 “梅雪肚子里的孩儿,是先没动静的。然后是梅雪,睁著眼,死在奴婢怀里。” “事后,大公子倒是来瞧过一眼,他也只说了句没用便走了。” “李卿珠假惺惺的抽噎了两下,说她也没想到会这样,若是早知如此,就不告状给大公子知道……您瞧,她多噁心狠毒?” “明明都是她做下的阴谋诡计,明明我们澜沧院的人都瞧出来了,偏偏就大公子瞧不出来。” “事后,我们澜沧院的人,一个个接连都被她以各种藉口给卖,或打发去了別处,反正当初与梅雪交好的我们这些奴僕,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奴婢也想活命,所以就故意在李家家宴时设计了一场,是大姑娘害的奴婢毁容的一个假象。” “事后为了大姑娘的名声,奴婢便趁机要了自由身。可这两年,奴婢活得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 “奴婢这张脸,便是家人都嫌弃,更何况世人?” “奴婢是生不如死的活著,但是能在死前再为梅雪说上一句冤屈,奴婢也值了。” 梅霜被带了下去。 李卿落问雀儿:“祖母给我用的祛疤药膏,可还有多的?” 雀儿摇头:“姑娘,那药膏寻常难得。老夫人也是很难才求得两盒,给您用著,怕还有些不够呢。” “若是您想给那梅霜用,老夫人那里……据奴婢所知,一盒要上千两银子呢。” 李卿落乍舌:“这么贵?” 她確实不好再张口向祖母要了。 一想到祖母如此捨得对她,李卿落心里自是又暖又感动。 而且,她知道那雪肌丸和霜肤膏,也都是很贵的东西。 祖母却都像不要钱似的,万分捨得的往她身上不停地用。 这两个月,祖母每个月还给她二十两月银子作为月例零用。 房中雀儿他们的月钱,都是祖母单独给她一份让她去发放的。 至於曲氏那边,这两个月李卿落没有去给她请安,她也未来看过李卿落一眼。 母女间,就像互相都当对方死了似的,明明都同在一个府邸,却再也没有照过面。 如此暂时的相安,李卿落倒是满意。 不过,她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邓嬤嬤,你再帮我寻个人。禁卫军,一个姓杨的校尉。若我没记错,他应该就是梅雪唯一还在世的哥哥了。” 邓嬤嬤不敢多问,口中应著退了下去。 对於梅霜,李卿落让雀儿暂时將她安置藏在红枫馆里。 “你问问她,是否愿意留下给我做事,我可以给她签活契。” 雀儿:“姑娘,您要留著她?可她从前毕竟也是李府的人,奴婢觉得,若是从前府里的旧人认出她来……” 李卿落笑了笑:“谁说我要留她在府里了?帮我做事,可不只有这一方小天地的一个出路。” “对了。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將梅雪的冤屈,惨死的供词写下来。你拿去给梅霜,让她画押。” 过了两日,邓嬤嬤就来回话了。 “姑娘,这禁卫军校尉里並没有姓杨的人,不过老奴查到有个旅帅姓杨,而且確確实实正在找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子!” 李卿落听见,立即激动的坐起来:“嬤嬤,我要见他。” 上一世,也就是下个月,梅雪的亲哥哥杨钦武便会找到將军府来。 李卿落也是听到下人们逐渐提及梅雪的名字,才知道了这件被掩盖的齷齪秘密。 所以这一世,她才决定好好利用此事。 梅雪原名应该叫杨雪儿。 可李家又怎么会承认杨雪儿是惨死在將军府的? 所以,他们撒谎说,梅雪一年前就已经拿了房奴书离开將军府了。 杨钦武显然也不是好矇骗的。 他在將军府门口大闹了一场。 只是最后,以他一人又怎能敌过驃骑大將军府? 他不过一个小小禁卫军的校尉而已。 来大將军府门口闹事,最后的下场便是断了一条腿,还折了一条胳膊。 那杨钦武拼搏奋斗数年才爬到禁卫军校尉的位子,可惜那之后就成了一个残废,所得到的一切再次都化为了乌有。 只是这一世,他目前好像还只是个旅帅,但若是此人真的就是杨钦武,必定会在下个月晋升。 另一边,澜沧院。 李恪川將小廝叫进书房,问他红枫馆近来的动向。 小廝战战兢兢回道:“大公子,那个嬤嬤每日神出鬼没的,小的怎么跟都会被甩掉……红枫馆守著的那几个婆子,平日里又眼尖的很,油盐不进收买不了。” “如今整个红枫馆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更別提探听消息了。” 第45章 李卿落到底有什么秘密? 李恪川气的一脚將小廝踹翻在地。 “她身边的婆子婢女你都不如?还留在我身边干什么?废物东西!” 小廝嚇得脸都白了,立刻又爬起来趴在地上。 “大公子赎罪!小的定会更加尽心竭力!” 李恪川不耐烦的揉著眉宇:“她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滚!” 小廝连滚带爬的出了书房,只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李恪川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 他心里知道此事不对劲。 那嬤嬤每日早出晚归,看起来忙的很吶。 她到底在给李卿落办什么事? 既然身边这些没用的东西什么也查不出来,那他就自己去会会。 总会知道,李卿落她到底要搞什么鬼! 邓嬤嬤办事很快,只过了三日后,她便告诉李卿落:“姑娘,那杨钦武听到是事关他妹子的,不管真假都敢来。老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姑娘只管待会儿出门便是。” 静慈堂听到李卿落要出去,裴老夫人爽快的就答应了。 她知道李卿落要做什么,因为隔几日她就要把邓嬤嬤叫过来问一问。 只是,她心底也好奇,落儿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一个不被人提及的婢女梅雪,还有禁卫军內一个姓杨的校尉。 难不成,她在外面,还有別的人在给她办事? 而且,她至今也未提过,她当初身受內伤到底是什么人救过她又给她吃过药先治疗。 看来,她这乖孙女,还是有她自个儿深藏不为外人知道的秘密呀! 福满楼。 李卿落又是一身男儿装束。 只是她如今皮肤白皙了不少,装男子已经没有从前那般那么像了。 不过,好在她注意细节,还给自己贴了个假鬍鬚。 所以登船时,船夫还恭恭敬敬地请她:“小郎君小心脚下。” 李卿落站在船头,远远地便瞧见了正站在码头上张望的杨钦武。 果然是他。 上一世,李卿落在混乱中看到过这杨钦武的脸。 当时他拖著血淋淋的断臂,趴在將军府门前,口中还在喊著妹妹的名字。 兄妹俩,都是被李恪川还有將军府,给彻底害了。 在他们眼里,这种卑贱如螻蚁一般的小人物,根本不值一提。 “对了,梅霜不是说,这梅雪这十年间,和她哥哥是来往过书信的吗?” 这杨钦武怎么对妹妹的下落,好像根本一无所知似的。 邓嬤嬤:“是呀。不过这也不矛盾。梅霜说,梅雪是八岁那年,自卖活契进的將军府。当时好像是她哥哥整日胡作非为,偷鸡摸狗的不学好,而家中的爷爷病重又急著用钱,所以她才走上这条路。” “后来,梅雪的爷爷还是没了。” “梅雪为了激励她哥哥,便彻底不和哥哥联络。直到后来她听说哥哥发了疯似地找她,这才给了杨钦武捎了信,说她如今在大户人家做丫鬟,让哥哥好好奋发图强做个好人,等她年份到了,放出府兄妹二人再相聚。” “她许是为了让杨钦武心中吊著一口气,所以也就一直没有透露,自己到底在哪家做事。” “直到两年前,梅雪彻底和杨钦武断了联络。杨钦武这才著急起来,开始找他妹妹。” 想到这兄妹俩的遭遇,李卿落唏嘘著嘆了口气:“邓嬤嬤,將他带上船来吧。” 说完,她转身进了船舱。 此刻,將军府。 门房递来消息,李恪川原本正在陪曲氏吃饭,立即就搁下筷子起身要出去。 曲氏喊住他:“川儿,你……你什么事,莫要再做得太过激了。切记,不要再惹你祖母生气,慢慢儿的,她便会再看重你的。” 曲氏並不在意李卿落会被如何,只要不再让川儿惹恼他祖母才好! 李恪川並未停留,快步出了春在堂。 曲氏幽幽的嘆了口气。 自从她嫁到这將军府后,便从未站过婆婆的规矩。 所以说实在话,裴老夫人回来后,她真是万般哪里都不適应。 虽然,老夫人算是个和气的婆母,甚至並未让她每日都去早晚请安,也不要她伺候吃饭就寢什么的。 甚至,这府里还是自己管事当家,但如今,静慈堂和红枫馆,儼然都已成了他们娘仨的禁地了。 老夫人明说了,不要他们踏足附近,也不必去管他们祖孙俩的所有事。 可哪能说不管,就真的不管呢? 不过上回曲氏被罚关一个月佛堂,还抄了那么多的经书,如今想起裴老夫人心里就发怵。 自然,是万般不敢再违逆她的。 她就希望,川儿不要再惹婆母生气了,如此將来的天风商行,才有可能给到川儿的手里呀! 到底,婆母也只有这一个嫡孙子,所以上回,即便是婆母再心疼那李卿落,川儿不也没有受罚吗? 等明年崔氏进了门,川儿又手握天风商行,必然可以在朝堂上走到比夫君更高的位置! 到时满门荣耀,她也就能享福了。 一想到此,曲氏脸上不由露出笑来。 白日里的秦淮河,虽然不如夜晚那般热闹,但也是金陵城里,绝对的繁华之处。 河面上慢悠悠的行驶著各家船只。 有游玩赏秋的,有举办诗会画集的。 还有一些人家將宴请搬到船上,谈生意,聊门生。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小型的货船,搬运货物到码头上。 各式各样的船只漂在河面上,今日李卿落也在其中。 “姑娘,他来了。” 杨钦武一踏进房中,看见屋內的人,脸上立即露出了防备之色。 “你们到底是谁?当真有我妹子雪儿的消息?若叫我知道你们是哄骗我的,今日我不会饶了你们!” 他气煞凶狠的目光落在屋內唯一坐著的李卿落身上。 他知道,这个小郎君就是今日能主事之人了! 李卿落並未被他嚇到。 只是低声吩咐雀儿:“將梅霜画押的那张单子递给他。他若是不识字,就叫梅霜进来,將事情再完整地说一遍。” 雀儿出去,过了一会儿梅霜也被带了进来。 梅霜脸上蒙著面纱,在知道眼前的郎君就是梅雪的亲哥哥时,她自然又是一场崩溃痛哭。 而那杨钦武听著听著,由惊愕变成愤怒,再从愤怒变得悲痛欲绝。 最后,再次变得怒不可遏,满身都是怒火。 “你发誓你今日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是千真万確!?你可有证据,那梅雪就是我的亲妹子?” 第46章 哥哥被贼人砍了一刀 梅霜抹了泪:“梅雪的肩头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是吗?” 杨钦武顿时悲愴的跪地大喊了一声:“雪儿——!!哥哥来迟了!哥哥对不住你——” 失散近十年,找了这两年,没有等到妹妹回来,却等到了她早已惨死的真相! 而且还是一尸两命,是权贵深宅里,任人隨意捏玩戏弄,几脚就能踹死的玩物! 一个彪形大汉就这么跪在地上,掩面痛哭了起来。 大家看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李卿落却在静静的等著。 等著那杨钦武终於反应过来:“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怎么会有此事真相?你们今日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李卿落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实话告诉你好了。我是李府三个月前,才刚刚寻回来的二姑娘。” 果然,杨钦武听到她竟然是李家人,顿时脸色大变。 “那正好,那姓李的杀了我妹妹,我也杀了你!” 杨钦武口中喊著,当真就向李卿落袭来。 一旁的邓嬤嬤早就领著人候著了。 杨钦武刚一动,她们立即合力出手,还真將他给按了下来。 虽然不算轻鬆,但她们还真是老当益壮的一群嬤嬤们。 李卿落不由讚赏的看向一旁的雀儿,雀儿眨了眨眼。 “大胆!我们姑娘好心告诉你真相,你却想要杀她,你到底知不知道好歹?” 杨钦武:“哈哈哈哈!!你们李家人害了我妹子,我难道还要感谢你吗?没门!” “呸!今日你们把我带来,就是想杀了我是不是?这样我妹子的冤屈,就永远无法见天昭雪了!雪儿,雪儿——” 李卿落皱起眉梢:“把他嘴堵上!” 如此吵闹下去,別说路过的其他船只了,就是岸上都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船舱內很快安静了下来。 杨钦武被捆了个结实,口中还被一块布塞得死死的,哪里都动弹不得。 李卿落这才起身朝著杨钦武走去。 杨钦武满目猩红,充满仇恨地瞪著她。 那眼神,恨不得將她给生吞活剥了。 李卿落不痛不痒道:“你恨错人了。若真有如此强烈想要替你妹妹復仇的心,不如去找真正害死梅雪的凶手。” 杨钦武说不了话,便只能听李卿落说。 只是见她明明一副男子装扮,却是个女娘,而且做事心有城府,显然並不是个简单的主。 李卿落步子缓慢的走来走去:“实话与你说吧,我恨李恪川,绝不比你少!” 邓嬤嬤听到此处,知道是她们这些老东西都不能再听的了。 於是一挥手,立即领著剩下的几个嬤嬤还有雀儿,梅霜都退了出去。 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此时,也不会有人在意男女共处一室的这种细节。 李卿落在杨钦武面前蹲下。 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他:“杨钦武,我若给你机会,你可敢豁出去?” 一炷香后,李卿落给杨钦武鬆了绑。 “杨旅帅,那日,便看你的了。” 杨钦武心中仍有犹疑,他盯著眼前的李府千金,奇怪:这世上,当真有如此仇恨彼此的亲兄妹? 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她说的也十分有道理。 单凭他一人,若想给妹子復仇,只怕是豁出这条命出去,也根本动不了那李恪川分毫。 所以,哪怕明知是被眼前女娘利用,他也確实別无选择。 而且是甘之如飴的愿意。 杨钦武抱拳后正准备离去,外面突然传来大声的喧闹。 雀儿敲了敲门,“姑娘,奴婢好像看到大公子了。” 李卿落让她们都赶紧进来。 雀儿进来说:“大公子好似在找什么人,不过戏班子那边正巧出了乱子,所以並未看见咱们几个。” 李卿落点了点头,杨钦武却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李卿落脸色大变,立即呵道:“杨钦武,莫要衝动行事,乱了计划!” 杨钦武充耳未闻,跳下小船,撑著长篙便向戏台那边驶去。 秦淮河边有个戏台,台子就朝著河面,要看戏的人便都要上河岸边的一艘大船。 因此,这船和戏班子,都被金陵城的人称为戏船。 因其独特的风格和体验,所以戏船每日都是高朋满座。 雀儿说,今日那边死了好几个人,说是混进了一批邪教徒,见人就杀。 “姑娘,可要去追那姓杨的?”邓嬤嬤问道。 李卿落摇头:“算了。若我们此时出去,必然会被李恪川发现,到时打草惊蛇得不偿失。而且,他打不过李恪川的,自己去撞个南墙,便知道我才是他唯一能走的出路。” 邓嬤嬤和雀儿跟著点头。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李卿落一行人这边刚刚趁著河面的混乱上船,就迎面撞上飞奔而来的几匹快马。 她们虽然赶紧都躲到路边,却还是被逼的差点摔到河里。 雀儿护著李卿落,望著那几匹快马的影子,忍不住抱怨:“这什么人吶?好歹也是闹市,怎能如此囂张!?伤了人可怎么办?” 旁边路人赶紧劝她:“嘘!这位女娘,你可莫要喊了。那可是大理寺的人,若叫他们听见了,说你扰乱公务將你抓起来,你可就要脱层皮了!” 雀儿皱眉:“他们如此横行,还没天理了?” 李卿落扯了一把雀儿:“大理寺卿是肃王,此人十分危险,莫要说了。走吧!” 雀儿这才忍了下来,一行人匆匆离开了河岸。 等她们都离开许久了,李恪川才拖著受了一点轻伤的胳膊,一脸阴沉的回到岸上。 “少將军,您没事吧?” 小廝和近侍赶过来,看到李恪川被染得血红的一条胳膊,顿时都大惊失色。 李恪川抬手就甩了近侍一耳光。 “废物!人没找到,连我也找不到吗?” 第47章 哥哥发现假千金踪跡,死而復生? 李恪川只觉今日真是倒霉透顶。 他是听闻李卿落上了艘船,所以才想来瞧瞧,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却没想,碰上莲教那些人在此闹事。 他被人认出来身份,自然要出面去平息这场祸乱。 没成想到,竟然还会碰到一个疯子! 那疯子明明是衝著莲教那些人去的,却给了他胳膊一刀。 若不是李恪川躲避的快,今日怕就不是这点皮外伤了。 就在李恪川怀疑那人是故意为之时,他竟然跪地说:“李少將军请恕罪。卑职乃禁卫军杨大郎,今日沐休来此听戏却不想碰到此祸乱,刚刚杀红了眼才误伤了少將军,实乃情况之外。” “卑职愿全权负责赔罪,给少將军医治!” 说完,那疯子竟真的当眾掏了一锭银子出来。 李恪川脸上险些掛不住。 谁要他那几两破银子?他更想要他的小命! 但周围全是百姓在围观,其中也不乏不少熟识的贵门子弟看热闹,李恪川自然无法发作。 只能说了声:“无碍,一切都是为了百姓。” 然后转身迅速离开了戏船。 上岸后李恪川才想起,今日怕是找不到那李卿落了。 近侍捂著脸低下头去,“公子恕罪,是属下失职。” 实在是戏船那边出了乱子,整个街上混乱不堪,根本寻不见人。 盛怒中的李恪川,不经意地瞥向河中正停泊著的一艘小船。 那船开著小窗,一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一晃而过。 “珠儿?” 李恪川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停了一瞬。 青天白日的,他怎么会见鬼? 不过,那確確实实就是珠儿! 李恪川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本想再去探探,那窗却已重重合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恰在那时登船,是允王! 李恪川如遭雷击般的僵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还未弄清这是怎么回事,那船却已经开走。 李恪川恨不得衝上前去弄个清楚,脚步却像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 他一脸失魂落魄,神情喃喃:“不,那定然不会是珠儿,一定只是我眼了……” 可心中一团乱麻,那怀疑生了根,便再也去不掉了。 “姑娘,娄姨娘她们母女俩,明儿就要进城了。可要將她们安顿在外面的客栈里?” 邓嬤嬤来到红枫馆后,给李卿落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六年前同时离开將军府的两个姨娘。 据悉,这娄姨娘还是曲氏的陪家大丫鬟。 当年,在曲氏怀李卿落的时候,偶然机会爬上了李朝靖的床。 事后,娄姨娘也怀了身子,曲氏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这才將其抬成了姨娘。 不过,那一胎听说还未生下就没了,此后娄姨娘也並未多得宠,又过了好几年才又怀了一胎。 但是就在六年前,娄姨娘腹中孩儿还未生下时,娄姨娘和郑姨娘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竟一起被赶出了將军府。 听说她们二人一起被赶去了千里之外蜀地的一个庄子里。 这算是发配,此生不许回来的意思了。 而且郑姨娘在途中突然失踪,且生死下落至今不明。 就连邓嬤嬤至今都还未找到她的半点踪跡。 所以李卿落让邓嬤嬤派人暗中去属地將她们接回来,邓嬤嬤也只能先將娄姨娘母女接回来。 李卿落:“金陵城里,人多眼杂。还是让她们先不要进城,不如就去青松观待著。” “嬤嬤,劳烦您將她们二人安顿好,不要受了委屈。” 邓嬤嬤:“此事老奴省得。不过姑娘,您……不见她们?” 李卿落坐下提笔练字:“到了时候,自会相见。” 中秋那天,还是曲氏的生辰。 到时,希望她今世备的这些大礼,他们都会喜欢。 眨眼间,时光流逝,很快就到了中秋这一日。 將军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热闹非凡,宾客接踵而至。 李朝靖和曲氏早些天就来请过裴老夫人,说中秋这一日包括曲家,还有满金陵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来將军府做客,还请裴老夫人能出去主持大局。 裴老夫人没有办法,只能出山。 倒不是给自己那蠢儿子面子,而是她不想被人在背后说她,明明已经重入红尘,却还在摆什么架子。 她裴秀珍要让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如今將军府,是她握在手里的。 李卿落一早起来就先去静慈堂请过安了。 陪祖母吃过早食后,便又回了红枫馆。 她扯了个自己身上长了红疹的谎,就说今日不出去了。 李朝靖和曲氏巴不得她如此,毕竟一想到她又黑又乾巴,实在拿不出台面的样子,是恨不得將她锁起来的。 上一世,他们確实也如此行事,那日连饭菜都没派人给李卿落送一口。 今天李卿落自愿不出门,这反倒还让他们省心了一件事。 只是他们夫妇二人都已经有两个多月未曾见过李卿落了。 所以並不知晓,如今她的容色和气质,都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而裴老夫人,明知道她是扯谎的,也宠著她。 “你不想去,祖母也不逼你。只是你要自个儿在红枫馆待著,不要乱走。” “等晚点,祖母去陪你吃月饼!” 李卿落刚回来才坐下,邓嬤嬤就来稟道:“姑娘,奴婢按您的吩咐,昨儿晚上就接了娄姨娘娘俩进城来了。” “再等半个时辰,门口正热闹时,她们二人就会出现,来给夫人贺寿了。” 李卿落:“后角门那边可安排好人手了?” 邓嬤嬤:“是。已经放了那女娘进府,一会儿就会传来好消息的。” 李卿落:“那就麻烦邓嬤嬤多去盯著点儿前面的情况。有任何热闹的,都传回来给我们听听。” 邓嬤嬤笑笑,赶紧又退了出去。 只是心里却有些打鼓。 姑娘今日这些计划安排,老夫人都不知道,希望到时不要嚇到老夫人才好! 邓嬤嬤一走,李卿落便让翠儿去將她昨日就准备好的一些做月饼的食材拿到院子里去。 三人便开始一起做月饼了。 “今日我准备了肉馅,鲜馅,还有果子馅,枣泥馅儿,红豆馅儿,绿豆馅儿。你想吃什么?” 雀儿听著竟然有这么多口味,不自觉的狠狠咽了口口水。 “姑娘,奴婢想吃绿豆和肉馅儿的!” 翠儿端著食材走出来,听到这话笑道:“姑娘还准备了桂酒酿呢,你喝不喝?” 李卿落喜欢钻研吃的。 所以,这两个月在红枫馆的小厨房,也没少自己动手。 这可把雀儿她们的胃口都给养刁钻了。 听到桂酒酿,瞬间眼珠子都亮了起来。 “姑娘,我要喝原浆的!” 李卿落拍了一下她额头:“我要做酒酿小汤圆,你不许贪杯!” 这边主僕三人打著笑闹,另一边,李家的大门口,今日宾客如云,好不热闹。 门前就连车马都停不下了,小廝忙得晕头转向,赶紧將马车向后巷迁移。 然而就在这时,一对格格不入,且风尘僕僕,满身朴素打扮的母女二人突然窜了出来。 管家和家丁还来不及將她们赶走,就见母女二人已齐齐一桩竟对著大门方向跪了下来。 “妾身娄氏,特从蜀地携姑娘回来,给家主老爷,主母太太请安,恭贺太太寿辰安康!” 说著,她將身上唯一的包裹在地上展开,然后从其中拿出自己准备的贺礼:一副绣满了『寿』字的长褂。 並將其高高举在头顶。 第48章 哥哥硬闯找妹妹,被砍一条腿? “噗嗤!” 李卿落听了邓嬤嬤派回来的小丫头讲述这个画面,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雀儿在一旁更是笑得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翠儿:“夫人定会气得不轻的。” 曲氏今年也才三十七岁而已,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年轻妇人。 却被妾室送了那么多个『寿』。 不说她根本压不住,谁又肯承认自己老了? 李卿落:“这个娄氏,果真没让我失望。” 雀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看向翠儿:“对了,你从前便在太太院里,你可见过这个娄氏?” 翠儿点头:“见过的。” 李卿落看向翠儿。 她之前把翠儿倒给忘了。 正想多问两句,门口又来了个小丫头。 屋里的这个赶紧又出去接力,继续打听前院热闹去了。 这些小丫头,还都是祖母手底下调教出来的,所以李卿落並不担心她们会出卖红枫馆。 “姑娘,那娄姨娘还给门口跪著呢。而且这会儿事情都闹到后院,咱们老夫人都晓得了。” 刚说完,青天白日的,外面突然响了一声炮哨声。 李卿落望了一下天,这是杨钦武给她的信號,他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了。 此时,后园里。 將军府有一面漂亮的湖泊,今日所有男女宾,便由这湖泊相隔开来。 此时,男宾岸边,本来大家写诗的写诗,作画的作画,过拳的过拳,真是好不热闹。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低呼:“这位娘子,你走错地儿了。这里可是郎君们的歇息处!” “对、对不住!我才来,同我的婢女失散了才会误闯这里。” 一道清丽的声音充满惊慌地响起。 不少年轻郎君听见了,自然心起涟漪,都伸长了脖子往旁边望了一眼。 唯有李恪川和庄魏,皆是浑身一震。 他们二人眸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並一起掀开席帘朝声音之处望去。 这一看,二人神魂俱盪! “珠儿!?” 周围顿时一片譁然:“什么珠儿?” “好像是將军府大姑娘的名儿。” “大姑娘不是几个月前已经自焚身亡了吗?” “就是,我刚刚去瞧过。烧毁的院子,都还摆在那里没有修缮呢。可见是真的……” “那他们二人怎么回事?” 眾人正议论纷纷,李恪川和庄魏已经一起冲了过去。 可那女娘更快。 看到有人过来,惊叫了一声,立即捂著自己的胸口就跑了。 这女娘跑得很快,像是慌不择路似的,一路弯弯绕绕的乱闯。 眼见李恪川和庄魏二人就要追赶上去,突然又冒出来一路婢女和嬤嬤,正捧著茶水点心的,和李恪川还有庄魏撞在了一起。 二人的外袍和鞋袜都被打湿了。 “公子,三爷,奴婢等没长眼睛,还请恕罪!” 李恪川一脚將正在给他擦拭鞋面的婢女踹开,“统统给我滚!” 然后拔脚继续追了上去。 庄魏原本也想赶紧跟上去,却被赶来的自家小廝给拽住。 “三爷!老太太正找您呢,您去哪儿啊?” 然而就是这个瞬间,李恪川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恪川用了些酒,所以此刻脑子並不算很清醒。 不过,在看到李卿珠的那一刻,他不由想起一个月前在秦淮河边撞见的那一幕。 难道,当真是他的珠儿? 珠儿她真的没死? 李恪川想弄个明白,自然想衝上去抓住那女娘,好好瞧瞧,她到底是人是鬼! 可是那女娘像是知道身后有人在追她,一路闪躲,竟从后角门跑出了將军府。 上了街,街上嘈杂混乱,那女娘一会儿身影闪现,一会儿却又不见踪影。 直到,李恪川跟著来到一座宅子前。 那女娘的身影,在那宅子后角门晃了一下,便再次不见了。 这一次,李恪川遍寻不到,不由看向眼前这座宅子。 难不成,她进这里面去了? 今日,他必不会就此罢休! 李恪川来到门口:“在下东吟巷將军府的大公子李恪川,冒昧想拜访府中家主,烦请通报一声。” 这宅子,正是允王私藏李卿珠的那座宅子。 此时,恰逢允王正抽身前来陪李卿珠一小会儿,却听到李恪川竟找到这里来了,二人都嚇了一大跳。 李卿珠顿时一副受了惊嚇,六神无主的样子:“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呀?珠儿的婚事还未彻底落到那李卿落的身上,珠儿若是现在就被哥哥发现当初根本就没死,被抓回李家,那珠儿和王爷此生都无法相守了!呜呜呜……” 她眼含泪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允王的心都瞬间被捏碎了。 “珠儿你且放宽心,此事本王绝不允许发生!” 李恪川被轰走,並不被允许再上前半步。 他哪肯放弃? 又自詡武功高强,当即便要往里面硬闯。 允王的侍卫,却都不是泛泛之辈。 个个得了死命,无论如何,今日也要拦住此人,决不允许他闯入內宅。 可李恪川確实有几把能耐,夺了一把刀,直接杀红了眼,衝到了二院。 他一边杀红眼,一边嘶声力竭的大喊:“珠儿!珠儿——珠儿是不是你?” “珠儿,哥哥来寻你了,你出来,珠儿——” 李卿珠心里是真的怕极了。 只能躲在允王的怀里,瑟瑟发抖,甚至恶毒的期盼,能有人將李恪川杀死也无妨的! 她绝不能此刻暴露,不然一切前功尽弃。 就在这时,一行正巧来寻允王的禁卫军,遇到了这场廝杀。 “什么人?竟敢擅闯允王殿下私宅,不要命了!” “取他性命——” 李恪川杀的满身早已是血跡,脸上也被敷得面容不清了。 这些禁卫军提刀便冲了上来,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一个个身手高强比允王的侍卫还要更胜一筹。 合力围剿之下,形势开始逆转。 李恪川逐渐被压制,步步向后退去。 而且,这些人招招皆是下死手的狠辣! 眼见大势不妙,李恪川喘著气,这才大喊了一声:“我乃东麒营少將军,李恪川!你们住手!” 然而,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把刀已经如同砍冬瓜一般,生生砍断了李恪川的一条腿! 第49章 悽厉惨叫,哥哥腿没了 李恪川一声悽厉惨叫,顿时晕倒在了血泊之中。 东吟巷,將军府。 前院主厅,曲氏被裴老夫人叫到跟前问话,“那娄氏,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裴老夫人现在心里门清。 她早就奇怪,她那乖孙女到底要找他爹的两个姨娘做什么? 原来是要找回来给她亲娘添堵的! 可还真有她的,竟挑了今天这个日子,给她亲娘送了这么一份儿『生辰礼』! 这一天,金陵城大多有头脸的人家,几乎都来了將军府,若是虐待妾室和庶女的名声传出去,她那蠢儿子以后在朝中还真不好抬头。 “母亲,儿媳也不知她怎么突然跑了回来。从前明明……” 曲氏委屈地抿著唇,甚至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裴老夫人简直没眼看。 怎么李朝靖蠢,还娶了个更蠢的太太? 真是从前舒坦的好日子,过得太多了! “还嫌闹得不够?到底也是將军府的人,还有一个姑娘。既然都回来了,还不赶紧安顿下来?” 曲氏心里是百般个不愿意。 婆母根本不知道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今日……这满金陵城已经在看他们將军府的热闹和笑话了。 即便是她生辰,也不得不吞下满腔的不愿和委屈。 不然夫君那里丟了脸,影响的还是他们夫妇的感情。 曲氏脸上勉强地掛出一抹笑来:“是,儿媳刚刚忙的抽不开身,现在就去。” 曲氏退下去后,一屋子的妇人和姑娘们,都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没想到,今日这李府竟然还有这样的热闹看,还真是来得值当了。 忠毅侯府的老夫人拉著裴老夫人:“你呀。发那么大火气做什么?不过是个妾室和庶女,能翻出什么天来?回来就回来,不过是多两张嘴的事情罢了。” 裴老夫人从前就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相识。 三十年间,二人书信也没有断过来往,甚至忠毅侯府老夫人还去青松观亲自看过裴老夫人。 今日忠毅侯府老夫人亲自登门,还把整个將军府都嚇了一跳。 毕竟以她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回来给曲氏贺生辰的。 所以只能是特意趁机来看她的老姊妹,再顺便瞧瞧她未来的孙媳妇的。 二人一见面,就再没有鬆开过手。 忠毅侯府老夫人还抱怨,裴老夫人把李卿落藏著不肯带出来给她瞧。 “我可是相信你养的,定然才是个好的。从前那个,在將军府长大的又如何?到底不是我当初真正指的那一个,没有你的血脉,我是瞧不上的。” 裴老夫人:“你快別哄我了。当初你会指腹为婚,不是因为和曲氏她娘的关係更亲热吗?” 忠毅侯府老夫人:“……” 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呵,人老了,记不清了。” 裴老夫人:“呵呵。” 懒得揭穿她。 他们忠毅侯府如今还肯履行这门婚事,给落儿一个好的亲事,她也没那么计较。 “我原是想等你大寿那日,能亲自去带她去给你请安的,没成想你那么著急自己就跑来了。” “赶不巧,她这两日身上正好又长了疹子,不知到底是否惹人。你老了,可不敢冒这种险,还是你寿辰那日再说吧?” 忠毅侯府老夫人:哎,牙疼。 曲氏急匆匆赶到门口,看到那娄氏还有她身边那个小贱种,心头就是一股腾腾怒火。 不过幸好,这娄氏当年生的只是个女儿,若不然,自己绝不会让她还活到今日! 却不料,她竟不知好歹,还敢回金陵来! 曲氏强忍下心中的憋屈不適,在议论声中开口道:“娄姨娘。当年派你去峨眉山替咱们家祈福拜佛,辛苦你了。既然今日回来了,便赶紧带咱们三姑娘进来吧。” “管家,將她们二人安顿好。” 周围的人顿时都夸曲氏是个智贤豁达的主母。 曲氏心道:能得个好名声也行,只是这娄氏敢回来,自己今后必然要拿出手段来,狠狠收拾她才行了! 正想著,街上突然骚动。 有一群人朝著这边风速行来,还未走近,就有一股扑鼻的血腥气瀰漫在空气中。 曲氏连忙捂住鼻息,满脸嫌恶:“哪里来的腌臢,今儿什么日子,也敢往我们將军府门前凑来?来人,还不赶紧將他们赶走,莫要嚇到我们府上今日贵客们。” 曲氏脸上带著不耐烦和怒色,连忙挥手。 將军府的家丁跑出来,刚拦著那些人,就被狠狠一脚给踹开了。 “我等乃禁卫军和允王的人,谁敢拦路?” 说著,一个担架就被丟在了將军府的门前。 担架上躺著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眾人顿时嫌弃的避开。 不过心中却都骇然:怎么禁卫军和允王的人都来了?这將军府不会惹了什么事儿了吧? 正猜想著,禁卫军里的一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 此人,正是杨钦武。 他沉黑著脸满脸杀气的道:“东麒营少將军李恪川,隱瞒身份私闯允王私宅府邸,不顾劝阻欲行行刺允王殿下!” “允王侍卫拦截不住,我等几人出手相助允王殿下,將其拿下!” 曲氏半响好似没听明白。 “什、什么?各位,这是何意?” 正说著,李朝靖闻讯也在此刻走出將军府大门。 “怎么回事?” 曲氏心如鼓雷,此刻只想知道:“川儿,他们说是川儿!各位,我家川儿到底怎么了?他此刻在哪儿!?” “他现在明明就在家中后院,怎会跑到允王府邸去了?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朝靖也板著脸:“各位,我家川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绝无可能!” 杨钦武一声冷笑,指著地上:“是他自爆的身份,不然,现在哪还可能由他吊著一口气活著回来?” 杨钦武抬了抬手,李恪川的一条大腿被送上前来。 杨钦武:“李大人。允王殿下说了,此事若有疑异,您大可去陛下跟前申冤分辨。不过我等今日,可是眼睁睁儿的看著少將军,已经杀进允王殿下私宅的二院了。” “李大人,好自为之吧。告辞!” 说罢,杨钦武等人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 而將军府门前的一干人等,在听到那些话,再看著眼前躺在地上人事不醒,浑身血跡脏污看不清模样,不知是否还有气儿出,一条腿还在李朝靖手里捧著的李家少將军李恪川…… 顿时,一阵阵骚乱议论声,迅速四起。 曲氏一道惊声尖叫,瞬间昏死了过去。 李朝靖几个趔趄,扶著將军府大门抱著那条腿,好半响才终於找回自己的声音:“快,快……请大夫……请御医……” “川儿,川儿!川儿——!!!我的儿吶!!” 第50章 是她的全盘谋划? “姑娘,出事儿了!” 邓嬤嬤一脸惊慌,脸色煞白的跑进来。 “大公子,大公子刚刚被人抬回来,说、说是断了一条腿!” 翠儿和雀儿都被这话嚇了一跳。 李卿落抬头只看她一眼,便又继续埋头练字,面色如寻常那般冷静:“慌什么?只不过断了一条腿罢了,又不是他死了。” “只要李恪川不死,我便没有违背当初答应祖母的话。” 她已经留了他一条性命,算是仁慈了! 雀儿和翠儿听到这里对视了一眼,立即都退了出去。 邓嬤嬤则是被李卿落的这番话,嚇得瞬间靠在墙上。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大公子的断腿,本就是她真正的计划和目的!!? 这些日子,姑娘只是让她做事,她也知道姑娘和那杨钦武达成了什么。 甚至今日所有的计划,都只是按照姑娘所说,一一去进行而已。 直到此刻,邓嬤嬤心中才骇然明白,李卿落的全盘谋划! “姑娘您……” 李卿落见邓嬤嬤嚇得不轻,嘆了口气。 她这才搁笔走过去,將她搀扶起来。 “您別怕。出了事,勿论何种情况,祖母若问责,我都担著便是。” “您也只是听我命令行事,你连我究竟想做什么都不清楚,又何来之责?” “更何况,杨钦武会做到哪一步,我也是不清楚的。” “我只是让他,可以见机行事寻仇。只是要给李恪川暂时留一条命,让他苟活著慢慢受折磨罢了。” 李卿落说完,邓嬤嬤便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姑娘还真是不將她当作外人啊…… 邓嬤嬤这时候才明白:“姑娘您让那长得像极了大姑娘的刘穗儿,將大公子引到秦淮河边。一路在老奴安排的人手配合下,大公子便是身怀武功,也一直抓不到人。” “等到了河边,那刘穗儿在允王殿下私宅附近消失,给大公子造成她好像进了宅子的错觉。” “以大公子的脾性,他若真的以为宅子里有大姑娘,就一定会闯进去想要弄个明白。” “刚刚老奴去前院探得消息回来,说大公子是行刺允王殿下的罪名!” “老奴不明白的是,您是怎么確定,允王殿下今日一定就在那宅子里,而且会派人死命阻拦?” 李卿落並不確定允王今日会去那里。 但她確定的是,那宅子里的人,就是假死的李卿珠。 所以,若是李恪川大张旗鼓的想往里面硬闯,李卿珠不想暴露的话,就必然会让允王的侍卫加以阻拦。 她刚开始的计划是,让杨钦武带著禁卫军路过那里,到时出手相助对付李恪川就是了。 可她也没想到,今日中秋,那允王不在王府里,更未进宫,而是在私宅里陪著李卿珠。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在帮她李卿落…… 如此也好,那杨钦武保命也不必废什么周折了。 李卿落这些话,並未说给邓嬤嬤听。 她只是冷冷警告:“记住。今日我们几个,都在红枫馆,除了你出去看过热闹,其余人一步未出过。” “其余任何事,都不知晓。” 李恪川断了腿,整个將军府大乱。 曲氏的生辰宴自然是办不下去了。 场面一度混乱。 有人急忙进宫去帮著请御医。 当然,最先来的还是江大夫。 整个李家瞬间乱了套,裴老夫人站出来迅速主持了大局。 她先是让管家领著人,將所有宾客们都恭敬送走,並承诺日后必然携礼登门道歉。 然后关上门,稳住局面。 曲老夫人带著两个儿媳也留了下来,她心疼女儿和外孙,帮著先將一团乱的將军府各个杂事也给安排了。 戏班子,酒席,喜庆的装饰,统统都是细碎的事情。 裴老夫人见她做的有条不紊的,显然从前在李家也插过不少手,今日便乾脆都交给她了。 自己则急匆匆赶去澜沧院。 “张嬤嬤,去將洛神医请来。我好像听闻过,说他曾给人接过被切断的手指和被砍断的胳膊,若是……或许,川儿那条腿,还有得救。” 张嬤嬤立即转头,拿了令牌就出门了。 曲老夫人忙完这边,也跟著赶去了澜沧院。 在院门口,她向里看了一圈,却並未先急著进去。 “来人,你们主母醒了没有?”曲老夫人问。 “回老夫人,夫人她喝了汤药虽然醒了一次,可问了大公子的事情才两句,便经受不住打击……又……” 曲老夫人神色带著淒哀:“不中用的东西,也是命苦!” “对了,听说你们二姑娘今日一直没有出院子,这会子她哥哥和她娘都这般了,怎么还不见她过来?” 对自己那亲外孙女,曲老夫人也是听闻过风声的。 虽然一直还未见过,但听说她是个不孝的东西,而且在父母兄长面前竟妄图和已经死去了珠儿爭宠。 真是个眼皮子浅的。 珠儿都被她逼死了,她还这么恶毒。 今日府中出了这样的大事,竟然也不见踪影。 奴僕张嘴还未解释出口,曲老夫人又摆出威赫下了命令:“去!派人去將她给我带过来!不是东西的孽畜!” “是、是……”奴僕满脸紧张的退了下去。 红枫馆。 李卿落看著手中已经烤熟的月饼嘆了口气。 李恪川这场凶险,自然是她所愿,就是连累祖母又要跟著心急一场了。 刚刚咬了一口手中月饼才尝到滋味,院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二姑娘,你在吗?” “是你的外祖母曲老夫人让老奴来请你出去一趟。府里今日出了事,姑娘你也知道了吧?你母亲晕倒,到现在还未转醒呢。” “大公子那里,更是凶险,姑娘到底该出来瞧一眼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服侍的,姑娘你也好搭把手!” “若你一直不肯露面,这不孝的名声传出去,若是叫忠毅侯府听见了,怕也是与你自个儿不好吧?” 第51章 暴打刁奴 李卿落顿时没了胃口。 她那外祖母,前世和曲氏如出一辙,打从心底里更喜欢李卿珠,所以从未正眼看过李卿落一眼。 这会儿喊她出去,又能有什么好事? 服侍,是想让她服侍曲氏还是李恪川呢? 这二人怕是都更不想看见她,所以是要去服侍她这个老太太的吧? 李卿落便让雀儿出去回绝了。 “嬤嬤,我们姑娘听闻主母和大公子那里出事,现在也是心急焦虑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呢。” “不过,我们姑娘今儿身上起的疹子,真是好大一团一团的。若是冒险去前面见了大伙儿,到时给大伙儿再惹上了,到时这府里不就更乱了吗?” 来传话的人,是春在堂的常大嬤嬤。 平时就凶神恶煞的,很有威仪。 此刻听到雀儿的说辞,顿时就认定了是她胡诌,根本不信。 “好你个贱婢,竟敢誆我?我可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来的,今日姑娘不想出去,也必须得去!” 常嬤嬤以为雀儿不过是个小丫头,伸手就要去扇雀儿的脸。 雀儿抬手就將她一把给拧住了。 “嘿?你个老货!我好生客气与你说话,你却敢动手?” “敢到我们红枫馆来威风,也不瞧瞧小姑奶奶我是谁?你还想撕烂我的嘴,我先把你嘴给撕烂了!” 雀儿伸手一把就將那常嬤嬤的头髮抓的稀烂。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等常嬤嬤身后跟著的丫鬟反应过来,再扑上来想要帮忙时,雀儿又是一脚一个,抓著常嬤嬤的头髮转身还给了那些丫鬟一人一巴掌。 而红枫馆守门的两个嬤嬤还只站在一旁看笑话,动手的必要都没有。 “滚开!再靠近我们红枫馆半步,我让你们一个个像她一样,今日都当个疯子!” 常嬤嬤痛得『吱哇』乱叫,伸手想要掐抓雀儿,却都被雀儿给躲开。 “雀儿,不要与她纠缠。” 李卿落这时才发了一句话。 雀儿冷哼著,一脚踹开那常嬤嬤:“滚!” 常嬤嬤扶著彻底歪斜散乱的头髮,都想哭了。 她在將军府几十年,可从未受过这种委屈啊! 今日在这些小丫鬟们面前,她被害得丟尽了脸。 “你、你们,给我等著,此事没完!” 常嬤嬤丟下狠话正准备离开,李卿落却又让雀儿去將她给抓回来。 被按在院子里,常嬤嬤看著眼前的二姑娘,心里狠狠嚇了一大跳! 这、这与前段日子,刚回府的二姑娘,可真是天差地別啊! 她何时,变得如此好看了? 先不说这肤色白皙的判若两人了,这容貌清丽中还自带著一股英气,哪还有当初那副又丑又穷酸,完全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如今的她,竟还真有几分做姑娘的架势了。 常嬤嬤此刻心里不自觉的竟有些发怵,李卿落没和她客气,开口就道:“你跑到我们红枫馆来,先个儿闹事要打人,今日我本不想收拾你,放你一马你还不知好歹,敢再耀武扬威恐嚇我,你是在打我的脸,看我好欺负了?” 常嬤嬤心中『突突』狂跳,想到她毕竟是个主子,虽然不受家主和主母喜爱,但如今可有老夫人撑腰,顿时彻底萎了下去。 “二、二姑娘,您大人,有大量……饶、饶了老奴吧……” “老奴也不过是遵老夫人的命……她好歹也是您外祖母,她的话您也不得不听呀…… 李卿落:“东拉西扯。你以为,凭你这句话,我就能就范,不收拾你了吗?” “再说,你如今是我將军府的人,却听令那曲家老太太的话,原来你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呀?” “还敢置喙起我的事来。那忠毅侯府听见了什么事,又与我何干?” “还有,记住,在这將军府,永远只有一个老夫人,那便是我的祖母!” 见她不好糊弄,常嬤嬤愣是一句话不敢再说了。 她可不想再被雀儿收拾,所以瞬间模样老实的很。 李卿落:“还想让我等著?等著什么?等著你给我寻些没完的麻烦?” “我告诉你,要么麻利的滚,要么再吃一顿收拾,你自个儿选!” 雀儿:“我可说过的,嬤嬤。我们姑娘今儿身上长了疹子,若是惹了人,可就麻烦了。你偏要闯进来,今儿回去要是觉得身上有哪里痒的,你可莫要觉得奇怪哟。” “哎呀,我都觉得我背上有些痒了,翠儿快给我瞧瞧?” 常嬤嬤嚇得脸都白了。 冤枉啊,她明明是被抓进来的! 顿时,她觉得身上也开始不对劲起来。 一句话不敢再抱怨,爬起来就赶紧滚了。 看著被嚇得屁滚尿流滚圆的常嬤嬤,雀儿和翠儿都笑的,腰杆都直不起来。 “看她,像不像个大冬瓜!哈哈哈……” “还是个又长又圆的。” 院子里传来的欢笑声,把院子外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的小廝也给惹笑了。 庄魏皱眉盯向小廝,小廝连忙解释:“三爷,那院子好热闹啊。感觉比白日里唱的戏还热闹呢。” “三爷。老夫人听说二姑娘身体有恙,所以让您来看望看望。您倒好,找了个地儿,一觉睡到现在,天都快黑了。” “您到底,还过不过去?” 庄魏神情疑惑的盯著那红枫馆。 他怎么觉得,这李府二姑娘的声音,有些莫名的耳熟? 好似,他在哪里听过。 而且,她似乎並不像他们都说的那般,有多稀罕他们忠毅侯府。 “奇怪。”庄魏突然浑身一凛,瞬间站直了身子。 他盯著黑暗中摇晃的火光,喃喃道:“这將军府,为何会如此安静?” 小廝也这才惊觉:“对哦。今儿不仅是中秋佳节,不还是这將军夫人的生辰吗?往年都热闹的快翻了天了,今儿怎么……” 除了院子里已经消停的笑声,整个將军府,仿佛都陷入了一口死潭之中。 死寂。 就好像所有的人,都没了声音。 本就是被强迫而来的庄魏立即握拳转身,大步离去。 这红枫馆,他本就是不想来的。 这人,他更是一眼都不想见。 李卿落听守门的嬤嬤进来说,红枫馆外来过一个带著小廝的郎君。 李卿落疑惑:“这么晚了,还有宾客没有出府?” 不过,她也並未放在心上。 只是转头,继续敲打翠儿和雀儿,“今儿什么日子?下次再如此放肆大笑,被人抓了错处告到前面去,我也难保你们!知道吗?” 二人都知道错了,规规矩矩的跪著:“是,姑娘。奴婢知道错了。” 澜沧院。 已经在院內守著的曲老夫人听见常嬤嬤过来说,將李卿落请不出来时,曲老夫人霎时满脸的不可置信:“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肯出来!?她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如此混帐狠心?” 第52章 李恪川,彻底完了 曲老夫人还扭头不满的看向裴老夫人。 “听说她自回府后,就是老姐姐您教养的?” “我知道她从前缺失的多,回府后又有您的娇惯,所以处处与她兄长作对,甚至屡次將川儿掛伤!” “老姐姐,不是我说,这落儿心也太狠,太没有规矩了!” 裴老夫人看向曲老夫人。 曲氏的大伯是户部侍郎,曲氏父亲虽然只是个四品的文官,但整个曲家在这金陵城都是非常富有且气盛的。 曲老夫人又向来霸道,从前来这將军府,儼然就是个正主儿的架势,盛气凌人多年早已寻常习惯。 可她如今忘了。 將军府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將军府,当年风震满金陵城的裴秀珍,她如今回来了! 將军府,还轮不到旁人做主! 此刻,听到曲老夫人说的这些话,裴老夫人想到她刚刚毕竟也在前院帮著处理了一些杂事,这才强忍著才没有伸手扇人。 只是冷冷道:“落儿自回家后,確实一直都是我在教养。你是怪我,没有將她教好规矩了?” 曲老夫人脸上这才闪过一抹尷尬。 “老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日家中情形不同,她再如何也该出来看一眼不是?” 裴老夫人:“落儿身上起了红疹子,听说她院子里的婢女现在身子也有了异样。常嬤嬤,若是稍后你也有哪里不適,也不必害怕,定然只是被惹上罢了。” 一旁的常嬤嬤脸色煞白,只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浑身发痒了。 裴老夫人:“亲家妹妹,你若真想见她,她必定也会秉著孝心来见你。” “你可想好了?” 曲老夫人脸上彻底僵住:“这、这这……” 身后的两个儿媳都连忙扯了扯曲老夫人。 “母亲。落儿既然身子不爽,还是不必勉强她出来了。不然只怕川儿的伤势还未弄明白,这整个將军府再传上什么红疹,该如何是好?” 曲老夫人回头便扇了大儿媳一掌。 “蠢货,我不知道!?要你多嘴!” 曲老夫人的手段,裴老夫人简直看不过眼。 “要耍威风,还请亲家回你曲家去耍。今日我將军府已经够乱了,我听不得嘈杂烦乱之声。” 张嬤嬤上前陪著笑脸客气请道:“曲老夫人您不要多想。我们老夫人现在心急如焚,不知道大公子还是个什么情形。我们李家,毕竟只有这一个嫡子,不像你们曲家,六七个儿子。” “曲老夫人,您瞧天色也黑了。要不,老奴安排您先歇下?有什么消息,老奴定会去通知您的。” 曲老夫人被一个老嬤嬤指手画脚的,差点就忍不住骂人了。 “那、那毕竟也是我亲外孙!我,我哪儿也不去!” 就在这时,再次转醒过来的曲氏,也哭哭啼啼的赶来了澜沧院。 “我儿——我的川儿——川儿吶——你可別嚇唬娘,你可千万別出事啊,川儿——” “你是娘的命根子!川儿——” 裴老夫人:“別嚎了!” 曲氏瞬间噎住。 连曲老夫人都往旁边挪了挪。 裴老夫人站起来,目光锐利冰冷的看过整个院子所有人。 “还嫌不够烦吗?他没死,就叫你们都先给哭死了!” “谁要再吵闹,都给我滚!” 裴老夫人可没有什么好脾气。 她骂人也从不挑人,更不挑日子。 曲氏再也不敢哭出声了,只能抽抽噎噎的浑身瘫软在一旁望著澜沧院的主屋,哽咽著不停流泪。 见女儿都如此了,曲老夫人还是留了下来,她一把搂住曲氏流泪小声痛念:“我的儿啊,你可千万別再出什么事了,不然就是挖了娘的心肝儿了!” 院子里慢慢寂静了下来。 李朝靖一直在屋中陪著,直到天明破晓,他才拖著极为疲惫的身子,半头白髮,一脸死寂灰白模样地走了出来。 曲老夫人早就撑不住睡著了,这会儿还在打著小鼾。 裴老夫人在李朝靖开门出来的瞬间就睁开了眼。 曲氏则是瞬间弹起,扑上前抓住李朝靖急切问道:“怎么样?老爷,川儿他到底怎样啊?” 曲氏熬的双眼通红,这一刻,看著夫君的神情,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 李朝靖望著髮妻,又看向裴老夫人。 他然后摇了摇头,一字一句悲痛极致:“洛神医……也无计可施……只是保住了川儿的命!川儿的左腿……没了!彻底,没了……” 曲氏:“什么?” 她惊愕的张著嘴,好似根本听不懂这几个字。 李朝靖突然仰天『哈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 “我李家,就这样完了,就这样完了吗!!?哈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看著自己那蠢儿子这般顛狂摸样,此刻心里也极不是滋味。 她转身,身影微微颤了颤,在张嬤嬤的搀扶下,缓步离开。 曲老夫人被两个儿媳摇醒,在知道李恪川真的彻底断了一条腿后,她也流下了眼泪。 “完了完了,川儿以后的仕途路,是彻底完了!” “那他活著,还有什么意思?” 儿媳惊恐的想要捂住她的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此话被曲氏和李朝靖都听了个正著。 李朝靖死死的盯著她们三人。 曲氏则血红著眼睛,怒吼了一声:“走!你们走——!!” “川儿,娘来看你——” 曲氏悲痛欲绝的扶著门框,向屋內奔去。 此刻城西,又一座允王私宅內。 经过半日的折腾,李卿珠终於再次安定了下来。 允王刚一踏进屋內,李卿珠即刻便起身扑了过去。 “王爷,您算可回来了!今儿白日里的那件事,都要嚇死珠儿了,呜呜呜……” 允王搂著李卿珠,心疼的替她擦著眼泪。 “好了,这不一切都过去了吗?只是秦淮河那边的宅子,你不能再待下去,以免此事后续再牵扯到你,就是辛苦我的珠儿了。” 李卿珠拽著允王的衣角:“珠儿知道王爷苦心,珠儿不过是搬个地儿,不累。” “王爷,您今晚进宫,万岁爷可有问你此事?” 允王:“禁卫军那几人是懂事的,主动便將事情去父皇跟前稟明了情况缘由。” “再说此事本就是他李恪川强闯本王私宅之错,本王的侍卫和禁卫军几人也是为了护我性命,才会如此结果。” “本王是皇子,他李恪川白日里的行径,已是犯下抄家灭族之祸,只断他一条腿,已是便宜他了!” “还是父王仁慈,念著一些李家从前的功劳,不然珠儿……” 允王笑笑看著怀中美娇娘,轻点著她的鼻尖:“此事便是整个李家,都定然难逃一劫。” 第53章 他不信,她与此事毫不相干 李卿珠心中狠狠一跳。 她眼里瞬间再次蓄满泪珠,好似一眨眼就能掉下来。 “不要王爷!好歹,那也是珠儿曾经长大的家。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有自己亲生的女儿了,但到底十六年的养育之恩……请王爷能看在珠儿的面上,饶过哥哥这次犯下的大错吧!” 允王见她一副泫然欲泣,如此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由嘆气。 “珠儿如此心善念情,可如何是好?” “罢了,本王自不会赶尽杀绝。只是此事太过蹊蹺,那李恪川,为何会突然就断定那宅中有你?” 李卿珠轻轻咬唇:“珠儿也不知。莫不是……那日珠儿去游船,叫谁给瞧见过?” 她被关在那宅子里几个月,那是唯一的一次出行,还遇上了戏船的祸乱。 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 可如今她的行踪差点暴露,现在想来亦是惊险。 就是可惜,李恪川的腿断了…… 以后,他不就彻底废了吗? 这將军府,未来还有什么指望? 李卿珠的心里其实已经快气死了。 將军府若是没落,她往后若是再想靠著李家在允王府有一席之地,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那李朝靖虽然还在朝为官,但他毕竟也有老的一天! 而且,他在朝中的地位,也必然会因为李恪川此次的事而受到影响。 李卿珠现在甚至已经考虑,到底还要不要再回李家。 “珠儿在想何事?” 允王见她一副神思远游的样子,情不自禁抬起李卿珠的下巴。 见她朱唇嫣红胜血,允王低下头去,就在快要碰到李卿珠唇瓣的瞬间,她却给轻轻避开了去。 允王的唇,自然只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眼底不免有些失意和不耐。 李卿珠还未察觉,只是红著脸趴在允王坏中道:“王爷,珠儿刚刚在想,珠儿和庄三公子的婚事,听说还没能彻底落到我那妹妹身上呢。” “珠儿若是往后回到家中去,便仍不是那自由之身,还怎么和王爷,名正言顺的在一块儿嘛……” 李卿珠一副神伤忧愁的样子。 她又不是傻子。 若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便给了身子,就当真一文不值了。 允王现在得不到她,自然当她是宝贝,而且只会更加情难自控。 果然,允王立即言之凿凿的承诺:“此事,你只管交给本王便是了……好珠儿,快让本王好好抱一抱。” 这一日,李家发生的事,不过才到晚上,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李恪川硬闯允王私宅,虽然他断了一条腿,但他可是硬闯允王私宅啊! 还到允王宅子里一通乱杀,欲行行刺允王! 这刺杀皇子的罪名若是彻底落下来,那李恪川莫说只是断腿了,怕是还要断脑袋! 李家怕是要跟著完了。 一时间,风声鹤唳,不少从前和李家来往密切的世家门族,官员同僚,都默默在心中,决定远离李家了…… 肃王府。 段容时听破风来说了李府的事,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那个女娘。 “这件事,她是否相关?” 追雨顿了一下,才明白主子说的是谁。 “那二姑娘,好像在院子里待了一整日,一步也未出过院子。说是身上长了红疹,所以李恪川断了腿,她母亲两次昏厥,她也未去探过一眼。” “不过,她院子里的一个嬤嬤,这几日的行动,到是有些密集。而且……” 追雨抬头看了眼段容时,“王爷,这嬤嬤私下里,见过禁卫军的一个校尉。此人是上次莲教在戏船製造祸乱时,因为杀了不少教徒立下功劳,所以才升的校尉之职。” “好巧不巧,今儿允王府去的那一批禁卫军,就有此人!” “而且,听说就是他砍的李恪川的腿……” 段容时听了此话,眸光微亮:“哦……?” 要说这女娘和此事真的毫无干係,段容时竟是有些不信的。 他摩挲著左手拇指上的黑色玉石扳指,“那你便,好好查一查此事!” 翌日,红枫馆。 李卿落早就起了。 她站在窗边,本想写字,可却迟迟没有落笔。 墨汁滴在宣纸上,晕染成了一团又一团。 看到雀儿进来,李卿落问道:“祖母可回静慈堂了?” 雀儿欠了欠身:“是,姑娘,刚回呢。” “听说大公子的命是保住了,不过確定消息传来,腿没保住。” 李卿落將笔搁下:“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將他那腿接不上,他们不过是痴梦罢了。” “李恪川,就算他今后还活著,如此,对他来说又同死了有什么区別?” 她没什么情绪的说完这些话,心中却是痛快至极。 不过一想到祖母…… “雀儿,陪我一起去静慈堂见见祖母吧。” 李卿落端著昨日自己亲手做的月饼,来到静慈堂。 张嬤嬤难得拦住她,“姑娘,老夫人昨儿守了一宿没睡,还是让她先歇歇吧?等老夫人醒了,我再去叫您过来。” 李卿落將手中的食盒递给张嬤嬤:“麻烦张嬤嬤,先將月饼送给祖母吧?好歹让祖母用些再睡下。” “至於我,就在旁边的小屋等著,等祖母醒来便是。” 李卿落转身就去了自己先前睡过的小房间,一副今日若见不到人,她也就不回去了的架势。 张嬤嬤嘆气摇头,转身將月饼先送进了房內。 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喊李卿落,说裴老夫人让她先进去。 李卿落起身:“那祖母……” 张嬤嬤神情似笑非笑:“老夫人说她反正都熬了一通夜了,这会儿也睡不著,不如听听姑娘这么早来见她,究竟要说什么。” 李卿落自己走了进去,张嬤嬤在身后拦住所有人再进去打扰,並將门关的死死的。 屋內还有些昏暗,裴老夫人就坐在高堂的主位之上,满身威仪疏离。 李卿落走过去,喊了一声:“祖母。” 裴老夫人抬头,目光隱晦阴沉的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为何,这一刻,李卿落的心中难过极了。 她自己跪了下去,身体挺得笔直,头却低了下去。 “祖母。” 她又喊了一声。 裴老夫人闭了一下眼,开口问她:“落儿,你可后悔过?” 第54章 你可算是弒兄啊! 李卿落知道祖母问的是什么。 所以並未避讳,开口直答:“不。落儿不后悔这么做。” 裴老夫人瞬间睁眼发怒:“糊涂!!那到底,也是你的亲哥哥啊!落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卿落抬头,眼神平静的面对祖母的怒火。 “祖母,可他从未將我当作过他的亲妹妹。是他先数次想要杀我,我不过是侥倖才几次逃脱。下一次,未必就如此幸运了。” “祖母,落儿答应过您,会留他一条命活著,落儿也做到了。” 她是说,自己当初明明放手让她去报復李恪川,现在却来怪她了? 见她如此模样,裴老夫人心中阵阵悲哀。 她心中甚至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来:难不成,自己將她找回李家,是做错了? 李卿落看到祖母眼底的失望,她原本平静的心,泛起一丝痛楚。 李恪川的下场,確实是她一步步谋划来的。 她就是要他生不能死! 就是要他从云端跌落泥潭,就是要他受生的折磨,就是要他成为一个废人! 她心里,也是当真痛快极了。 这两世,还是第一次如此的痛快! 所以,李卿落是真的一点也不后悔此事,更不害怕后果。 她唯一犹豫的是,她不想让祖母觉得她可怕,更不想祖母对她失望,再不要她! 原本她只是想依靠裴老夫人作为靠山的,可如今不知不觉间,祖孙俩竟真的有了深切的感情。 在李卿落心里,裴老夫人儼然已经成为她最最重要的亲人。 所以,祖母如此生气失望,她又怎能不急? 李卿落跪著向前,靠近裴老夫人。 “祖母,落儿让您失望了。您打我吧!” 她抓起裴老夫人的手用力向自己扇来,裴老夫人顺势也给了她一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响彻整个房间。 裴老夫人本就是习武之人,刚刚那一巴掌也是真的想给她一个教训,所以当真用了些力道。 所以这一巴掌下去,李卿落脸上立即就浮现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甚至,嘴角还缓缓流下了一抹血液…… 看到她这副样子,裴老夫人顿时又心疼不已。 她一把將李卿落搂入怀里。 “落儿啊,落儿!你让祖母拿你如何是好?” “祖母想让你成个好孩子,祖母也不反对你去爭那些未曾得到,却应该得到的。但是,弒兄……你可算是弒兄啊!!” “而且,这李家就你阿兄一个嫡子!!他不中用了,以后李家,我死了,你父母死了,你还能靠谁?” 李卿落抬头,眼泪滚滚落下。 “祖母,我知道李恪川也是您的孙子,所以您会为此痛心,这是落儿的错。可是祖母,难道我忍气吞声,不做反击报復,他李恪川就会善待我吗?” “我的爹娘更是不会管我。” “今日若是落儿躺在床上少了一条腿,这整个將军府,定然也只有祖母为我痛心难过了吧!” 裴老夫人闻言一怔。 她心疼,心疼她的落儿,小小年纪,竟然把现实看得如此清楚。 她原来一直什么都明白! 可她能说什么? 难道夸讚她做得好? 而且她一句都未曾狡辩,也从未想要瞒过她这个老东西。 是自己,是自己默许纵容了这件事的发生…… 裴老夫人觉得累极了。 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几日,就別来瞧我了,让我静一静。” 一瞬间,裴老夫人好像也老了一些了。 李卿落看的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她只能起身,依依不捨的离开。 回到红枫馆,李卿落有些失落落魄的坐著,当然不是为了李恪川,而是怕祖母真的不再管她…… 过了一会儿,邓嬤嬤来求见。 李卿落收拾了情绪,让她进来。 邓嬤嬤进来便一桩给李卿落跪下。 “姑娘,以后就让老奴,一直跟著您吧!” 邓嬤嬤突然表忠心,让李卿落很是意外。 “嬤嬤这是何意?如今,您不是一直都在帮我做事吗?” 邓嬤嬤低下头去:“姑娘也说了,老奴从前是帮姑娘做事。可是往后,老奴想要,给姑娘做事。” 李卿落:“你……为何?” 李卿落看著眼前的邓嬤嬤,不明白她怎么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昨日事发后,她不是还很怕自己的手段吗? “你知道的,我並无要从祖母手里要人的意思。” “而且,如今祖母生了我的气,我自己也不知往后她到底是否还要理我,我……” 邓嬤嬤摇了摇头:“姑娘放心,老夫人只是一时被姑娘做事的手段给惊到,所以还在气头上罢了。” “等过两日,姑娘自己伏低做小哄哄她,她哪还捨得不理您?” “姑娘不知道,这三十年来,姑娘是唯一一个打开了老夫人封锁紧闭心房的人。姑娘在老夫人心里,重要著呢!” 李卿落听到这里,心並未松落一口气,反而密密麻麻的针扎般的疼。 祖母对她如此不同,她却屡次利用了祖母。 她不说话,邓嬤嬤却说了下去。 “姑娘,老夫人她到底心软,而且顾虑太多,所以行事上和您,可能稍有不同。” “姑娘昨日那一招,確实也嚇到老奴了,可是老奴回去却想了个明白,跟著这样的主子,不就才痛快吗?” “老奴不想憋屈著,觉得姑娘这么做,是对的!有仇报仇,有恨便报恨。” “虽然手段有些毒辣了,但不如此,又怎能对得起自己?这世上从无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有得饶人处,人更欺人。” 邓嬤嬤是打从心底认可了李卿落这个主子。 也是给自己一家子,还有雀儿以后,谋个真正的出路和前程。 反正她是认定了,跟著姑娘,绝对是有洪福前途,有肉吃的! 李卿落上前將邓嬤嬤搀扶起来。 “嬤嬤,以后我这院儿里,您就是主管事嬤嬤。我的事,一切就劳烦您操心了。” 邓嬤嬤得到李卿落的认可,顿时欢欢喜喜的退了下去。 她先把雀儿和翠儿都叫到跟前,然后將她们二人都给狠狠敲打了一番。 “我们红枫馆的规矩,就是两个字,嘴严!” “记住,做任何事,都要过脑子。不要连累姑娘,不要拖累姑娘,更不要给姑娘徒增烦忧!” “若有违反者,勿论是谁,我都严格院规处置!” “……” 红枫馆的人,很少。 主子奴僕,加起来才总共四人。 外面守院子的,算是静慈堂那边调过来的,所以李卿落寻常不用管她们。 不过邓嬤嬤仍然开始严格规范,觉得从今日开始,红枫馆就要正儿八经的要有规矩了。 李卿落两世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当过主子,所以到底怎么管理院中事务,其实她一窍不通。 既然邓嬤嬤要立正紧规矩,她也就乾脆全部交给邓嬤嬤去管,不再操心了。 这一天,整个將军府仍是静悄悄的。 澜沧院那边,仍在不停进进出出,不过却无一人敢发出声响。 红枫馆,也寻常的又过了一天。 白日里,李卿落脸上上了些药。 这会儿躺在床上,其实脸已经不怎么疼了。 但她辗转反侧,就是没有睡意。 刚刚坐起身准备下床喝口水,屋子里的烛火一个摇晃,突然就灭了。 李卿落习武近两个月,到底也有些长进,她立刻就意识到了危险,抽出床边掛著的剑对著黑暗。 这屋子里,进了人。 第55章 半夜做个厨娘? 然而,她还未询问对方是谁,黑暗里却冷不丁突然传来对方的声音。 “二姑娘,可还记得两个月前,秦淮河中的救命之恩?” “我们主子说,他想好让二姑娘怎么报答恩情了。还请二姑娘今晚,与我走一趟,请吧?” 李卿落额头瞬间冒出颗颗汗珠。 是那个人? 她想起乌篷船上那把四尺半的长剑。 此事,確实是她还欠了那人一个大恩情。 不过,若这是那人的手下,那他们的身手也实在太嚇人了! 她的红枫馆不敢说是铁桶吧,但好歹也不可能半点声响也未惊动。 门外每晚值守的嬤嬤有两个,她院子里的雀儿和邓嬤嬤也都是有身手在的。 她自己虽然不说厉害,可也不是从前那般眼盲心瞎什么都无所察觉。 但这人,还是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她的房间。 若是他想杀个人,整个金陵城对他们来说,有墙和没墙又有何区別? “好!” 李卿落很识时务,知道自己不是此人对手。 所以她收了剑,乾脆的便答应了。 此事她本就一直掛心,既然躲不掉,乾脆就去一趟。 黑暗中的追雨还暗吃了一惊。 这二姑娘,还挺有胆色。 追雨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虽然带了个李卿落,仍然也是毫无动静,就如一阵风般刮过。 桂园。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李卿落一点也不觉得紧张,甚至还有几分轻鬆。 几个哑奴早就等在院子里,看到李卿落,她们都很热情且开心的围上前来。 她们甚至还发现,李卿落的皮肤变白,容貌变美了很多。 她们指了指脸,高兴的比划著名眉眼,不知为何,李卿落看到她们,竟也觉得有几分开心。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人將她带到桂园来,竟然只是让她做一顿饭菜! 蒙著面的追雨抱著剑冷冷道:“我们主子不食太大的油荤,饮食较为清淡。二姑娘想做什么,自己瞧著做几样便是了。” 说完,他就闪人了。 李卿落:…… 好吧,原来她今晚被捉来是当厨娘的。 不过,一个救命之恩只一顿饭就能相抵的话,是不是她也太占便宜了? 李卿落想,大抵是因为那人什么也不缺,而他身边的能人定然又很多,所以想了几个月,发现根本没有用到她的地方,所以才干脆让她只做一顿饭,就算是打发了结了此事吧? 心中想著,袖子也挽了上来。 李卿落先看了一圈厨房现有的食材,然后很快就上手了。 她先用小砂罐燉了一锅白的粥,只放了一点菜叶和几颗盐巴。 接著,便快速和面揉面,调馅,做了一道菌菇酱肉包子。 然后又拌了一道青笋丝。 看见有活蹦乱跳的黄鱼,还现杀香煎了两条。 最后还炒了一个山药青豆。 三菜,一个点心,一碗粥。 不过大半个时辰,她就全部做好了。 虽然忙的满头大汗,但李卿落確实做的诚心诚意。 她知道,自己上次可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还有李恪川用棍子狠狠敲过她背,打了一道內伤。 可她事后身体无虞,应该是那人救了自己。 在这桂园养了两日伤,哑奴们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这还是前后两世,第一次有外人如此对她。 她虽然不知那人究竟是谁,但其实心里真的感受到了难得的暖意…… 哑奴们將菜摆在院子的石桌上,然后还抬过来一扇屏风。 面前就是荷池,右边还有几颗桂树。 正是金秋季,桂的香味,浓的沁人心脾。 李卿落被请坐下,哑奴还竖起手指示意,让她不要说话。 李卿落正在奇怪这是何意时,屏风那边,走来一道高高的身影。 李卿落瞬间浑身僵住。 是那……郎君? 只窥见这郎君腿脚身量,都异常的高长。 好似有一头微微弯曲的长髮。 穿著宽敞的大氅,松松的掛在他本就宽厚的身上。 至於那人的相貌,隔著屏风,是看不清的。 李卿落起身,对著屏风欠了欠身。 就当是,感激此人那晚的救命之恩了。 那晚她泡在秦淮河中,现在想来还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发冷。 不过此人,好像特別喜欢清净? 那晚明明就在那乌篷船上,却不点灯,害她以为那是一艘无人的空船,这才想著摸上去的。 还有这满屋子的哑奴。 今晚亦是,即喜欢清静,却又为何还要她坐在这儿,却又不让她说话? 李卿落也不是那脸皮厚的,既然此人不喜欢,那她就做好本分,当真就只是坐著赏月色下的这片荷塘美景好了。 偶尔偷看一眼屏风上的影子,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在用菜了。 他似乎……吃的还挺合胃口? 李卿落缓缓鬆了口气,抬头看向今晚格外明亮的月亮,脸上露出笑来。 李卿落被送回去后,追雨回到桂园,又送了一小碟切好的月饼到段容时桌前。 “王爷,您一整日,就吃了晚上那些,要不再吃点儿?” 今儿段容时一整日都在牢狱中审人,顾不上吃饭,到了晚些他竟然彻底没了胃口。 是破风大著胆子问,要不要请李府的二姑娘来做点儿合胃口的饭菜。 毕竟上回在青松观,那一桌地瓜菜,王爷还是比较喜欢的。 追雨都嚇了一大跳,心想破风这狗胆子也太大了! 他们王爷虽然平日里確实不太怜香惜玉,且几乎不近女色,不然也不会至今王府中连个主母也没有。 但大半夜去把人家姑娘抓来府里做饭,如此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段容时:“去把她带来。” 段容时已经好几日没有正经的吃过一顿饭了,什么珍饈美饌也提不起他的食慾。 所以,他並未拒绝。 追雨:“……” 王爷,果然是您。 看著手边的月饼,还在看卷宗的段容时本只是隨口问了句:“何处的?” 追雨:“刚刚属下送二姑娘回將军府,二姑娘给属下手里塞了几个。说是她昨日中秋亲手做的,若不嫌弃,可以尝个味儿,当点心。” 段容时看著这粉的绿的黄的顏色,本来並没什么兴趣。 而且,今晚他难得已经吃的很饱,並不打算再吃什么。 但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拈起一块放入口中。 口感细腻绵密,不是很甜,一股淡淡的桂香在唇齿间缓缓瀰漫开来。 段容时敲了敲桌面:“放在此处,出去吧。” 追雨心中暗惊:这李二姑娘做的东西,当真就如此合王爷口味? 追雨出了书房也忍不住掏出一块咬了一口。 这……確实挺美味的,但也並非无可取代呀! 王爷確实对吃食並不怎么在意,但难得吃到合他胃口的,如此已经够让追雨几人喟嘆了。 看来这李二姑娘,从今往后,还很是大有用处呀! 第56章 哥哥醒来发疯了! 转眼,距离中秋那日,已经过去整整五日。 李卿落的『红疹』,也该好了。 她早起先去静慈堂,仍旧隔著院门给裴老夫人请了安。 “祖母这两日用饭如何?” “辛苦张嬤嬤这几日照料祖母了。” 张嬤嬤心疼地望著李卿落:“姑娘,这都是老奴该做的。您每日早晚都来请安,老夫人她……” 李卿落看了眼仍旧紧闭的主屋房门,勉强扯了一下嘴角:“给祖母请安,亦是我的本分。再说,只要祖母能消气,我便是每日来她都不理我,亦是心甘情愿的。” 李卿落离开后,张嬤嬤提著食盒进来。 “老夫人,听说姑娘天不亮就起来,给您做了早点。今儿做的有笋子肉包,还有山药小米粥。您可要吃点儿?” 裴老夫人从床上坐起来:“吃!怎么不吃?她给我做的,我还吃不得了?” 张嬤嬤心道:是,您天天將人拒之门外,但天天都將人送的吃食都给吃了,明明心底早就不气了,却还拉不下面子! 张嬤嬤偷笑了一下,忽而又正经脸色道:“对了。姑娘好像要去澜沧院。” 裴老夫人扭头看过来,目光顿住:“谁?你说落儿,要去看她阿兄?” 糟了! 她总不会,三两下再將她阿兄给彻底气死了吧? 裴老夫人招手:“赶紧的,给我穿起来!我也瞧瞧去!” 她心里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可莫要因为此事,再受她爹娘什么气了。 李卿落在澜沧院门口,遇见了曲氏。 不过些许时日未见,曲氏沧桑憔悴了不少,眼角有了皱纹,鬢边竟也有了几丝白髮。 她欠身客气疏离的请安:“母亲。” 曲氏见到她来,冷笑了一声:“你的病,总算是好了?” 可再定睛一看,曲氏却在心中大吃了一惊!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眼前之人,当真是落儿? 她那个……从前皮肤黝黑,毫不起眼的亲女儿? 怎么……不过两月没见,她竟如此大变了一副模样!? 其实,也不怪曲氏如此大惊小怪。 这一世李卿落被裴老夫人当作儿一般好好的养了养,自然会与上一世受尽磋磨的李卿落大有不同。 这些日子,她的小脸上都掛了一些肉了。 从前身子就是乾巴巴的,面黄肌瘦又肤色又黑,整个人瞧著不仅没有神采,而且散发著一股浓浓的乡土味。 当初李朝靖见她第一面就大失所望。 曲氏自幼娇养著李卿珠,將李卿珠养的白白嫩嫩,容色娇美,气质优雅。 所以看著自己土包子一般的亲女儿,心理落差自然也大。 他们夫妻二人对李卿落如今都当作没有她这个人,根本不想管,更別提上心了。 但今日,她不仅是肤色变得白皙了许多,容貌美色竟然也出落了出来! 不仅如此,李卿落如今开始读书练字,而且每日还了大量的时间学武练剑,所以身上的气质,不仅瞧著落落大方,还有一股裴老夫人年轻时候的侠气洒脱! 如今,她竟仿佛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似的! 中秋那日,他们还在庆幸没让她出来,如此也能防止因她丟脸,却没想,她自己早已出落的不输旁人了。 曲氏这一刻心里,竟然颇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 雀儿上前,手中捧著一个盒子。 李卿落:“母亲。您生辰那日,落儿因病未能出来给您庆生。又恰逢大公子出事,所以这件生辰礼,便一直未能送给母亲。” “落儿在此祝母亲,身体康健。” “母亲,落儿可否能进去,看一看大公子?” 曲氏许是连著好几日都未能休息好,所以这一刻脑子竟然懵了一下,许久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好,你,你跟我进来吧。” 晴依接过雀儿手中的盒子,然后李卿落跟在曲氏后面,进了澜沧院。 她也没想过,此生,她还会进这个院子。 上一世,她像个最低贱的奴婢一样,在这里做著擦地打扫的活儿。 就是在书房里,因为失手不小心打了李卿珠『生前』留下的茶杯,所以被李恪川大雪天扔在马厩旁。 她死在了那场大雪里。 这一世,李恪川真正的好日子,也该开始了。 李恪川昨儿晚上才刚刚转醒。 听说,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扯著李朝靖和曲氏说,他看见珠儿了。 千真万確的,先是在家中看见,后来看见珠儿进了那座宅子,所以他才会贸然硬闯那府邸。 李恪川还怕李朝靖和曲氏不信,躺在病床上,不人不鬼的举著手指发誓:“阿爹阿娘,儿子发誓,今日若有一句假话,儿子不得好死!” 曲氏『哇——』的一声,趴在床边再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我的儿啊!!你真是中了珠儿的魔怔了吗?珠儿她已经死了,她真的死了!” “那宅子,是允王的私宅。” “你知道你那日做了什么吗?” “川儿,你提著刀去的可是允王殿下的府邸,那就是刺杀皇子的罪名!!” “別再提珠儿了,听娘的话,好吗?你已经失去了一条腿了,可別再丟了命,让娘也活不了了——” 李朝靖寒漠著脸,一句话也未说。 可他眸中的哀寂心死,还有曲氏的哀慟,让李恪川这才惊觉——他那空荡荡的左腿,现在空无一物。 他身手摸向自己的下半身,甚至抬手狠狠锤了一下伤口。 直到痛入骨髓的知觉传来,直到那里再次渗出了血,他才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恪川当场就险些疯了。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是做梦的,我还没有醒来。我的腿,我的腿——” “阿爹,阿娘!你们是骗我的是不是?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刺杀允王,我是因为珠儿,是因为要找珠儿,他们拦著我——” “够了!!” 李朝靖红著眼一声震呵,可李恪川哪还能正常? 他继续癲狂的在床上乱动,甚至想要扑腾下床,证明这一切都是假的。 李朝靖立即让人將他压著,压不住就用绳子捆起来。 第57章 哥哥要被她气疯了 “你若还想要你这条命,就给我好好在床上躺著!现在知道痛苦了?那你可知我和你阿娘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 “川儿,我们就你这一个嫡子!!你这一个儿子啊!” “你这又何尝不是要了我和你娘的命?” “可是木已成舟,这一切已成事实。你东麒营的少將军,怕也是做不成了。我还得去陛下跟前,以军功的恩赏,求他宽恕饶你杀头之罪!” “川儿,別再因为珠儿之死癲狂了,別再因为她到处发疯了!” 李朝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曲氏抱著李恪川苦苦哀求苦道:“娘求你別动了,你的伤口,又在流血了……川儿,阿娘现在只求你能活著,活下来!” 李恪川终於安静的躺著,双目无神地望著帐顶,眼底是无尽的寂灭与空洞。 断腿之事,对李恪川的打击,必然是致命的。 他本是前途不可限量,一片光明坦荡,意气风发的少將军。 只不过一夜之间,就成了一个再也无法翻身的残废。 哈…… 哈哈哈哈…… 多么可笑? 自然可笑。 李卿落今日到这澜沧院,一方面是为了做样子,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来看看他李恪川究竟变成了怎样的废物。 当她跟著曲氏走进李恪川的屋內,果然在李恪川的眼底看到了疯狂涌动的愤怒和屈辱。 “为何要让她来?她能有什么好心?她是这个家里,最巴不得我变成这样的贱人!让她滚,让她滚——” 李恪川捡起床边的玉器就向门口砸去。 曲氏一声惊叫,连忙躲开,手竟然还下意识的替李卿落拦了一下。 李卿落也只看了她一眼,自然早便和雀儿一起避开了。 那玉器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李恪川仍在继续操起手边一切能摸到的东西,然后统统扯下来向门口扔去。 曲氏实在没法,只能一边喊著川儿,一边躲开。 “落儿今日是真心来探望你的,你冷静一点,川儿——啊!” 曲氏遭了殃,只能捂著额头被晴依护著,急忙出了房间。 李卿落等曲氏离开了,仍和雀儿又躲了几下。 眼看李恪川手边再无东西可抓扔掷,才勾著嘴角看著李恪川微微一笑。 “你说得对啊,阿兄。” “瞧你这副样子,嘖嘖。真废物啊。” “看来,你也不过就真的这点本事。只能躺在床上欺负这一屋子用心照料的人了。” “算什么郎君。” 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在李恪川震惊和极为愤怒的目光中,与雀儿转身大步离开。 李恪川自然要气疯了。 “我澜沧院,此后不许她李卿落,再踏足一步!!!” “滚,都给我滚——!!!” 李卿落心情很好。 她离开前,还衝曲氏又欠了欠身,做足了礼数才离开的。 曲氏目光幽幽的盯著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命怎么这么苦?竟生了这样两个孽障!!” 回到春在堂,晴依捧著手中的盒子问曲氏:“夫人,二姑娘送的东西,奴婢可要收起来?” 曲氏揉著额角,这才想起此事来。 她挥了挥手,本想让她隨便扔在何处都行,可脑海中突然莫名闪过李卿落今日的模样。 知书达理,落落大方,而且肤色相貌都已出落的甚是出挑了。 曲氏顿了一下,抬手道:“那便打开瞧瞧,里面到底是何物。” 不过她心底也知道,李卿落必然也不会送什么好东西,所以曲氏並没什么期待。 晴依打开后惊道:“夫人,好像是手抄的经书呢!” 曲氏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她亲手接过来,翻开著奇怪:“她不是,並未读过书,更不会写字吗?” 可上面字跡,虽然瞧著並不优美流畅,但却是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用心的。 而且,笔锋还藏著几分锐利。 晴依:“可奴婢听说,红枫馆最近来了个教书的女先生呢。而且奴婢打听来的,二姑娘好像从回来开始,就一日不歇的,每天都在练字呢。” “若是短短时日就能写成这般,二姑娘还真是挺有天分的。” 曲氏愣愣的看著手中的一摞经书,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地藏菩萨以孝道成就,所以这若是她亲笔抄写並送给她的,確实还算有些用心了。 曲氏心口那股复杂的情绪,好似越来越烈了。 好像是胸口有团火在燃烧,將她灼得又疼又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李朝靖走了进来。 满屋的奴僕请了安后,便都被他挥手赶了出去。 在外奔波一整日,李朝靖亦是满身疲惫不堪。 他坐下后,曲氏亲自服侍著给他倒了一杯热茶,又温柔地替他揉著头。 “老爷,您这几日辛苦了。圣上……可有再责难你?” 十五那日,李朝靖在李恪川的床前守了一整夜。 他抱著李恪川的那条断腿,看著他光禿禿的腿根一直在不停的渗血,眼瞧著血肉似乎就要腐烂,他的心中又悲又痛,还有无法控制的噁心。 那是他的儿……他这一生,也就这一个指望了! 所以,那一晚,他满头青丝,熬的白了一半。 虽然嫡长子如今成了残废,但到底不能让他再丟了性命,更不能连累整个李家。 所以李朝靖这几日,便都进宫在御前跪著请罪。 虽然圣上口中说,到底允王並未出什么事,允王自己也说了,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而李恪川也丟了一条腿,便当是他的责罚了。 皇帝知道,李家失去的可不只是这一条腿,而是整个將军府的指望。 所以,到底也还念著李家从前的几分功劳,所以並未真的过多指责。 此事,便就此罢休,不必再提到圣上跟前去了,而他李家也终於算是可以暂缓一口气了。 只是,明明是川儿断了一条腿,他李朝靖还得感恩戴德的趴著谢恩,痛苦的咽下这口气。 李朝靖心力交瘁的摆了摆手,“以后此事,不必再提了。对了,崔家可有送信过来说什么?” 那崔十二娘虽然人在福建,但崔家在京中也多有本家之人,特別是崔十二娘的父亲和伯父,如今都在朝为官。 李恪川断了一条腿,从此以后仕途之路註定断了。 所以,李朝靖担心崔家会为此退婚。 毕竟,谁肯让自家女儿,还是崔家的嫡女,嫁给一个毫无前程的残废? 第58章 犯了一件大错! 曲氏摇了摇头:“只是托人上门来问过几句,还送了不少的珍贵药材。老爷,崔家若是真的……” 李朝靖重重嘆气:“就算他们真的要退婚,我又能如何?不过,既然还未提及此事,咱们也不要主动开口。” 若是丟了崔家,他们川儿此生怕是都说不上一门好亲事了。 李朝靖当年吃过的苦,这辈子也不想让自己的亲儿子再吃。 “他们崔家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若是他们见著川儿遭遇变故就先要退婚,到时被世人指著婢子骂的也会是他们。崔家家规森严,怕是不会轻易下此决断的。咱们静观其变吧。” “咦?这是何处来的?” 李朝靖说著,目光终於落在了桌面上的那摞手抄经书上。 曲氏:“这是落儿早上给我送来的。说是她给我备的生辰礼,今儿才有机会给我送来。” 李朝靖盯著那字,目不转睛。 曲氏淡淡嘆了口气:“还算她有心了。她早上还去瞧过川儿,就算川儿他……仍是那样,见不得落儿一眼。” 李朝靖没有说话。 曲氏见她一直盯著那字,又说:“老爷,你可是觉得……这字写的,有些像你的字?” 李朝靖:“不,是像母亲的字。” 曲氏暗暗吃惊。 既然是母亲的字体? 李朝靖的笔锋也是这般,所以曲氏才会觉得这字有些眼熟。 可是老爷小时候同母亲的关係,不是很不好吗? 他的字,又为何会像母亲的? 李朝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幼时確实得过母亲一本字帖。 可那时候,他心中对母亲实在瞧不上的很,觉得女子都该是像邓氏那般温柔贤淑,顾家体贴,上尊婆母下疼孩儿,但像他母亲那般上战场打打杀杀的粗鲁女子,他觉得很是丟脸。 所以,母亲送给他的字帖,他根本瞧不上眼,当场就丟了回去。 但是后来,他伤透了母亲的心,父亲也没能留住母亲,母亲一气之下离开了家…… 后知后觉,等他再体会到母亲的不易,再想要自己的亲生母亲时,一切早已为时过晚。 后来,他翻出一些母亲曾经从战场寄回来的家书,看著上面的字,渐渐学起了她的字跡。 “看来,母亲是很用心在教养落儿。” 李朝靖感慨了一句。 曲氏犹豫著说道:“是的,老爷。妾身今日瞧见落儿,她的变化……很大。不仅出落的漂亮了,气质也跟著大方了许多。” 李朝靖眸光一紧:“……哦?” 曲氏:“咱们家,同忠毅侯府的婚事,是否也该彻底定下来了?” 红枫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李卿落回来后,刚坐下喝了口茶,翠儿就惊慌的跑过来跪下说道:“姑娘,奴婢犯了一件大错!” 原来,李卿落根本就没有给曲氏准备那《地藏菩萨本愿经》,那原本是李卿落一笔一划给裴老夫人抄写,准备献去潭山寺的。 给曲氏的,其实是她较为敷衍写的一百个『孝』字! 虽然和娄氏有些异曲同工,但也不过是当作练字,而她也能交差做下的! 和给祖母的经书,自是不同用心。 结果翠儿早上起来拿取时,却粗心的装错了。 如此阴差阳错的,即便拿错,自然也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李卿落只能嘆一口气:“罢了,错就错了。我重新给祖母抄一份,再献去寺庙就是了。” 窗外,听到这些话的裴老夫人禁不住点了点头。 邓氏悄悄儿的站在一旁,著急的张望著。 等裴老夫人再悄无声息的出了红枫馆,邓嬤嬤才急忙上前去问道:“老夫人,您来都来了,怎么不叫姑娘出来伺候您呢?她这几日,甚是念您,茶饭都快不思了呢。” 裴老夫人指著邓嬤嬤给张嬤嬤瞧:“你快看她。不过到落儿这红枫馆两个多月罢了,就彻底变了心了。我瞧你,恨不得想让我把你的卖身契,也一块儿给落儿算了吧!?” 邓嬤嬤心中一慌,糟糕,她们老夫人当真是鹰变得不成? “呵呵,老夫人您可冤枉老奴了。老奴这不是瞧您,明明心里也记掛姑娘,却连一面都不让她见么,怕您和姑娘再如此下去会心生嫌隙么。” 裴老夫人一副『看你还怎么装样子』的眼神盯著邓嬤嬤。 邓嬤嬤忍不住的擦著额头的汗珠。 最后,裴老夫人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到底没让李卿落看上一眼,甚至不许邓嬤嬤告诉李卿落,自己今日跟著她去过澜沧院,又回了红枫馆。 看到她自己能如此稳沉,在这个家中显然很快也会有立足之地了,裴老夫人心中甚是欣慰。 回去她就对张嬤嬤嘆道:“罢了。她是我自个儿要护著的小野猫,难不成,还真要把爪子都给修的血淋淋的,才叫护著她了?” “既惹毛了她,她要亮威风,就让她亮亮吧。不过是,后果重了些。” “这李家,我从前就已经拋下了。如今再管未来子嗣如何,不是太迟了吗?为的又不是我自个儿。” “毕竟,我又不姓李。” “留他一条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就此,裴老夫人终於把自己给劝好了。 第二日,李卿落再去请安时,终於又开心的和祖母吃上了一顿早膳。 席间,裴老夫人突然开口对李卿落说:“落儿,你可还记得,祖母当初答应你要下山,但让你替我做一件事的交换条件?” 李卿落听到这里,放下筷子,立即规矩坐好:“是,祖母。落儿一直记在心上。只要祖母不逼落儿嫁到忠毅侯府,落儿什么都愿意做。” 裴老夫人白她一眼:“你美的你。嫁到忠毅侯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忠毅侯府只要还肯遵守婚约,你还能脱身不成?这件事,祖母不用逼你!” 李卿落:“……” 裴老夫人清了一下嗓子,突然珍重无比的道:“我的娘家,裴国公府,裴家。你可曾听说过?” 第59章 祖母亦是,求而不得 李卿落上一世虽然回了金陵,但因为一直深陷在李家后宅,所以京中多数的士族门阀,望族权贵人家,她都是不太清楚的。 但她知道,祖母的娘家,是地位非常显赫的。 当年祖母嫁到李家,听说完全就是祖母看中了祖父的那张脸,其余的李家样样都比不上裴家,所以祖母的这场婚事一直都算是低嫁了。 裴老夫人:“我的娘家,有三个哥哥,两个妹妹。我的三个哥哥,个个儿威武雄风,英姿勃发,武功高强,都是战场上数一数二的杀敌帅將!” “可是在你父亲一岁那年,边关接连传来噩耗,我的二哥战死沙场,你祖父也生死下落不明。我自请皇命,和你大外舅公,三外舅公一起入战场救你祖父,挽救大梁战士和战局。” “但结果……在一次战役时,你大外舅公稳守后方,而我和你三外舅公杀进敌营。在敌营里,我发现了你祖父还没死,在敌营中被抓做了俘虏。” “我想將你祖父救出来,除了当时我和你祖父还是鶼鰈情深的恩爱夫妻之外,我也不想你祖父在紧要时刻,被当作人质,再来威胁我军影响战局和士气。” “但结果,祖母的执意,惹恼了你那不想节外生枝的三外舅公。” “混乱中,他,他因为急脾气而自己脱离了队伍自己要去绞杀敌军大將……结果,中了埋伏,受了重伤。” “虽然被我和你祖父带回军营,可最后却因为缺少一些药材,庸医难治……最后活生生给拖死了。” “我无法对大哥说出真相,所以默默承受了他的责骂。最后是你祖父將事实真相说出口,你大外舅公却还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理我。” “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在战场上,与你三外舅公发生爭执分歧,不然也不会害得他丟了性命。这件事,我认。” “五年后,我和你祖父虽然活著回到了家,可你大外舅公也在一次战况中受了重伤,从此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裴家三子,唯有一人活著归去。还是个不能再为家族爭光荣耀之人。” “而这李家,包括我,都还好端端的活著。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我也不知道,是我没用,没有护住他们!为何死的人不是我?” “你的外曾祖父和外曾祖母,你两个外姑祖母,你外舅奶们……她们心底都埋怨著我,態度自然也就都慢慢疏远了…” “那几年,我父母离世,我从青松观回家奔丧弔唁,他们也都几乎不当作我的存在,连句话也不肯同我说。” “这女子,勿论何时,心中都有娘家,可我知道,我的娘家,我再也回不去了……” “此事,便成了我的心结。” “落儿。祖母知道此事很难,可祖母……想在有生之年,再回一次裴国公府,想同我的大兄,再吃一次团圆饭。” “你可能,帮帮我?” 李卿落脸上淌著泪。 原来,祖母的心里,亦是如此的苦。 而且,也是因著亲人的缘故,求而不得。 只怕这些年一直在青松观清修,也是因为外舅公们的缘故吧? 李卿落赶紧擦了泪,好奇问道:“祖母,为何,您会相信我?明明,落儿什么本事也没有……” 裴老夫人笑著摇摇头:“谁说的?我们落儿本事这么大!你当初不过几天就能打动祖母的心,將祖母拐下山拐回李家。” “对我那个哥哥,或许就是难啃了些,但我就是觉得,这世上,唯有你能帮我做到了。” 李卿落心道:既然祖母如此相信她,即便是千难万险,也定要完成祖母的心愿,就当报答祖母对她的一片爱护之心了。 “好。祖母,您等我好消息!落儿一定会尽力去做到此事!” 李卿落握住裴老夫人的手,裴老夫人反过来拍拍她手背:“我是不急,祖母的身体康健,还有至少十年好活,就是听说我那大哥……这两年身子总是不大见好。落儿,此事拖不得。” 李卿落十分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等她回到红枫馆才觉得,对於此事,她是完全的束手无策。 她得好生想一想,计划个周全才行。 正想著事儿,红枫馆外晴依领著几个婢女而来。 雀儿没让她进,晴依也並不在意。 笑著將手中捧著的盒子,还有身后一长列婢女手中捧著的,都给了雀儿。 “夫人说,之前家中事务太多,所以没有想的太过周全。如今瞧著姑娘回来已经这许久,但身上还没得两件像样的首饰,她才后知后觉,知道是她疏忽了姑娘。” “这不,夫人昨儿晚上亲自从库房里挑了好些,夫人年轻时就喜欢的珠宝首饰来送给姑娘。” “还有,夫人说了,这秋季的衣服和冬季的衣服,都要赶紧给姑娘做出来,只是得让裁缝先给姑娘量个尺寸。” 雀儿一脸懵地捧著一堆首饰盒,险些就拿不下了。 还是邓嬤嬤和翠儿都赶紧出来帮忙,才將李卿落的桌子一起给堆满。 一个个再打开看过,雀儿都惊了:“姑娘,这次都不是破烂,是真的珠宝玉石,金银细软了!” 李卿落都瞧见了。 珠光宝气都快把她屋子给照亮了。 李卿落也被曲氏这个行为给弄迷糊了。 突然的母爱觉醒? 她觉得,必然不可能。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曲氏或许,是在算计她什么了。 她看向邓嬤嬤:“去祖母院子借两个丫头,盯著春在堂一些。” 邓嬤嬤:“是。” 第二日,邓嬤嬤来找李卿落说:“姑娘,那个刘穗儿哭著闹著说要见您。” 刘穗儿,正是上一次扮作李卿珠,將李恪川从府中引出去的那个女娘。 李卿落早就知道,那刘穗儿会按捺不住,来求见她。 正好,自己也想见见她了。 “那就劳烦嬤嬤安排了。” 一旁站著的翠儿和雀儿互看了一眼。 这个女娘到底是谁? 真有那么像大姑娘? 第60章 假千金的亲妹妹 雀儿和翠儿其实都好奇的要命。 但偏偏邓嬤嬤和李卿落的嘴,都严的很,愣是一个字都不提。 就在一个月前,李卿落就让邓嬤嬤去替她再找了个人。 而且此事,若是裴老夫人没有主动问及,邓嬤嬤便不能透露。 此人,正是刘家的另一个女儿,刘穗儿。 李卿珠的亲生父母,一共生养了三个孩子。 李卿珠是长女,刘穗儿次女,下头还有一个儿子刘元宝。 其实,早在半年前,李卿落被找回李家前,比李卿落还要小一岁的刘穗儿就已经来了这金陵城。 刘穗儿是李卿珠真正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这刘穗儿被带来金陵城是做什么的? 或许是来投奔刘金枝这个姑姑的,又或许,她是来见李卿珠这个亲姐姐,並且想要一个前程。 可不知怎么回事,刘穗儿有个將军府的亲姐姐,还有个整天都有猪肉吃的亲姑姑,等邓嬤嬤找到她时,她竟然会流落到青楼里! 此事李卿落都没想到。 其实,她开始的打算,是让嬤嬤去找个与李卿珠身段相似,然后声音和容貌都是可以偽装的江湖高手。 对於刘穗儿,不过是她想要试著找一下罢了。 毕竟如果刘金枝都攀上了李卿珠,作为自幼就像小霸王似的刘穗儿,不会没有动静。 但偏偏去盯著那宅子的人回来却说,从未见过形似刘穗儿的人。 而她这一找,结果竟会是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 虽不知刘穗儿究竟做了什么事惹到了她们,但是看来,那二人无情狠辣起来,和李家这些人还真是一丘之貉。 李卿落也没有露面,只是让人去將刘穗儿的画像带回来给她瞧瞧。 从前,刘穗儿和这李卿珠就有五六分的相似了。 没想到如今因祸得福,去青楼养了一段时间,这容貌竟是越发的像了。 “这刘穗儿自幼心比天高,自认为长大后定会飞出山里成为凤凰。可如今,竟沦落至此,必然不会是她自己的意愿。” “嬤嬤,你去问问她,是否想要脱身青楼。” 李卿落並未表明身份,因为刘穗儿那里,她也並不能完全信任。 结果是,刘穗儿自然是百般愿意。 哪怕得知,她需要去將军府露个面,她都激动得恨不得立刻实行。 “听说李卿珠死了?哈哈哈……我终於等到了这一天!” “若她真的死了,万一將军府的人將我当做她,那、那我岂不是,可以对她取而代之?” 刘穗儿很期待做个替身。 她以为,到將军府是来享福的,而且总比在青楼里,一直身不由己得伺候所有臭男人强。 邓嬤嬤冷冷警告她:“別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让將军府的人,知道你曾在青楼里做过妓子的,別说替身了,只怕他们还会恨你侮辱了与大姑娘相似的这张脸!” “到时,你这张脸皮子被剥,都算是轻的!你能有什么下场,不如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所以,你最好是现在乖乖听话,事成后,我们自会帮你脱身洗清这些污秽,重新得个清白身份!” “到时,你若再想做个替身,我们或许可以成全你。” 刘穗儿至此彻底被拿捏,一分差错也不敢犯。 上次事成后,刘穗儿就被邓嬤嬤派人看管了起来。 李卿落一方面是想磨磨她的性子,另一方面也是不能急著出府。 不过现在,这时机也差不多了。 又过了一日,李卿落去静慈堂请示过后,就又做了男装打扮,然后带著邓嬤嬤和雀儿,三人悄悄出了府。 一条僻静的巷子深处,三人在接应下,悄然进了一座一进的小院子。 院子里有一棵参天大榕树,李卿落看见刘穗儿坐在那榕树下,在安静的绣著一张帕子。 若不是確定此人就是刘穗儿,李卿落还以为是自己看了眼。 刘穗儿自幼连针都没有摸过一根,如今到了这金陵城,还真是完全变了性子了? 听到响动,刘穗儿抬头向李卿落望来。 在看到李卿落如今的模样,她眼眸深深震动。 从前的刘草儿,就是山坳里的一根杂草。 踩不死,却也只是一根草而已。 而她刘穗儿,至少还是一朵小野,怎样也比她刘草儿好看。 但瞧瞧如今。 刘草儿翻身成为那流落山野而被寻回的名贵珍植,她刘穗儿还是那朵路边的小野,只不过已被摧残的快要彻底凋零…… 刘穗儿起身便跪在地上。 “从前是穗儿对不住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从前的那些恶毒行径见识……我……如今见你,很是羞愧难当的!” 刘穗儿红著脸低下头去,在金陵的这大半年,她早已见到了人性最真实的丑陋恶毒之处,早已被鞭打的失去了当初的那些无知傲娇和稜角。 她知道,唯有向现实和权贵低头,她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不然在那青楼的魔窟里,她也活不到今日。 哪怕从前在家中,刘草儿才是那最卑微低贱人人可欺的人,但今时早已不同往日,她该弯腰就得弯腰。 见到刘穗儿的成长,李卿落还是很吃惊的。 李卿落坐下来,她让刘穗儿抬起头。 看到刘穗儿的这张脸,確实,若是没有刻意妆扮,其实,她和李卿珠不过五六分相似。 但即便是如此,也能轻易就让李恪川落入陷阱之中…… 李卿落的目光让刘穗儿害怕,就在她额头都滴下汗珠时,李卿落终於开了口:“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张脸,如今同她很像?” 刘穗儿摸上自己的脸,目光哀怨。 “可我恨极了同她长得很像。” 李卿落还没有问她为什么,刘穗儿就自己缓缓道来:“你可还记得,开了春,我被爹娘相托,被同村的人带走,说要到金陵城来投奔姑姑?” “但其实,在我离开的前一夜,爹娘就告诉我了。说你根本不是我的亲生阿姐,我真正的亲生阿姐她在金陵城的大户人家,做著千金大小姐。” “爹娘说,等我去了金陵城,我真正的阿姐定会护著我,还会给我穿金戴银,会让我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爹娘还说了,等我的日子稳定了,就要將元宝,爹娘和阿奶都接到金陵城来,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说著,刘穗儿还有些心虚的瞧了李卿落一眼。 毕竟她如今心里可算是明白了,他们刘家一家子都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是真正儿的在吃这李家真千金的人血馒头啊! 第61章 要她做白月光替身? 刘穗儿:“我憧憬著未来,满心兴奋和无知地来了这金陵城,在姑姑的带引下,我也確实见到了李卿珠。” “所谓富贵迷人眼……我见到了金陵城的繁华,见到了大梁国都的寸土寸金和纸醉金迷,见到了姑姑竟然每天都能吃上猪肉和肉,见到了我真正的姐姐,是个眾星捧月的明珠。” “而我是什么?明明和她长得那么像,明明是亲姐妹,可我不过是一颗带著泥巴的驴屎蛋子。” “而她隨手丟给我的一件首饰,就能够咱们家吃上两三年了啊!” “你不知道,其实见到李卿珠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既羡慕又恨她。恨她过得比我好,恨她如此漂亮耀眼,而我若是也能如她一般从小在金窝窝里长大,我绝不会比她差!” “我是恶毒了些。但是比之她,又算得了什么?是根本不值一提。” “第一次,她在酒楼见了我便不许我叫她姐姐,她居高临下的打量著我,眼睛里透著鄙夷厌弃,只一顿饭就想將我彻底打发了。” “再后来,我和姑姑走在街上,让那庄三爷瞧见了我的样子,因为將我误认作了她,虽然我赶紧和姑姑躲开了,但此事被她得知后,她竟然跑到姑姑那里,將我用鞭子抽打的满身是伤。” “她用最恶毒的话骂了我,骂我是荡妇,是妄图吸她血的蝗虫,就算有一张长得相似的脸,我也绝不可能將她取而代之!” “她视我们刘家人的血脉为耻辱,恨不得我们都不要出现在她面前,以免扰了她的好日子吧?” “可怜爹娘还有阿奶还在家中盼著她,以为一人得道,全家都可以跟著升天,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 “她还让姑姑將我的脸毁了,赶紧赶回家乡去,不要再来给她添麻烦。可姑姑贪財,瞒著她,竟將我卖去了窑子!” “我也是她的亲侄女啊!为何她就为了那几十两的银子,就將我推入了万劫不復的魔窟中?” “我恨李卿珠,但我更恨刘金枝!她们两个害了我,都是我今生仇敌!” 刘穗儿说到此处,眼底已经充满了怨毒仇恨。 她在金陵城被自己最信任的两个亲人一起所害,原本所有的憧憬一夕间全部化为乌有,本是良家女子却被亲人亲手出卖,一朝成为天下所有男人都可睡的妓子! 在青楼里,她受尽了磋磨。 一开始她喊著,她是將军府嫡女的亲妹妹,可是无人信她。 再后来,她不喊了。 因为,她被打的实在太疼了,也被饿的太难受了。 为了活下去,她咬著牙,脱下了衣服。 终於,李卿珠死了。 听到她死了的消息时,刘穗儿险些都要乐疯了。 “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吧!?知道將军府要回来一个二姑娘,我就知道一定是她的身世被揭晓了!我就知道是你要回来!” “她到底是假货,替你在李家享了那么多年的福,可你却在刘家替她受了那么多年的罪,她还不该死吗?” “死得好!死了,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李卿落听刘穗儿说完,见她红著眼睛手舞足蹈的样子,心中莫名悲切。 从前的刘穗儿在山里虽然骄纵野蛮了些,但到底还有几分天真。 如今的她,同自己一般,都已经被毁了。 李卿落不忍告诉她:“其实,李卿珠没有死。我曾亲眼见过她。” 一旁的邓嬤嬤和雀儿听后都大吃了一惊,更別提刘穗儿了。 “不……不!不可能的,这、这怎么会呢?她不是被烧死了吗?” 刘穗儿几乎尖叫出声。 李卿落告诉她:“她假死脱身,一方面是为了將她的死推到我头上,让李家人由此不会接纳我之外,自然还有她別的目的。” 刘穗儿眸子的光彩,瞬间全部落了下去。 她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好像她好不容易重燃生的希望,这一刻又全都寂灭了。 李卿落:“你想不想,看她怎样彻底落下去?” 刘穗儿再次抬起头来,“你、你什么意思?” 李卿落:“你若是想……凭你这张脸,我可以成全你,让你去瞧一瞧,她曾过的好日子。” 刘穗儿震惊地望著李卿落,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自己。 李卿落淡淡道:“就当作,你上回替我做事的交换条件吧。若想好了,我隨时可以安排你去將军府。要是你想打退堂鼓,我也可以给你一个清白身,让你从此远离金陵去过寻常人的日子。” 刘穗儿瞬间又跪直了身子:“不!如果她真的没死,那我就根本没有报仇雪恨!还有刘金枝,我的好姑姑那般害我,我怎能吞下这一口气?” “你,你帮我!” 李卿落:“不要急著答应。我给你十日时间,你若同意,我会让嬤嬤来训导你一些规矩。若你害怕,最好趁早放弃。” 刘穗儿似乎还想说什么,李卿落却已经站起身,並向外走去。 走到了门口,李卿落才又顿住脚步,半回头的看向刘穗儿:“从前在刘家的事,我可以暂且放下。但这並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刘穗儿咬著唇说了一声:“抱歉……真的抱歉,阿姐……” 若不是自己受尽了欺凌,又怎会懂得,李卿落曾在刘家受得是怎样的委屈苦难? 出了巷子,邓嬤嬤追上来小声问道:“姑娘,您想安排这刘穗儿去將军府?岂不是太冒险了?” 李卿落:“此事,我自有安排计划。嬤嬤,我要去个地方,你不必跟著我。” 邓嬤嬤一脸不放心:“姑娘,您虽然作了男儿身打扮,但如今也是个俏郎君了。不让老奴跟著,好歹也让雀儿跟著吧。” 李卿落看了雀儿一眼,点点头:“好。半个时辰后,嬤嬤在福满楼等我便是。” 李卿落带著雀儿到了西市,她將雀儿留在了一个餛飩铺子上,然后自己去了铁匠铺子。 上一次和李恪川在李卿珠坟前打斗,她的那把短匕首的刀鞘掉了,所以她是来配刀鞘的。 不让嬤嬤她们跟著,是不想让铁匠铺的人看出她身份不寻常。 看到她,那铁匠盯了好一会儿才敢认:“你是……那日那位小郎君?小郎君,你真是让在下好等!” 虽然她变化很大,但的的確確是她本人! 铁匠脸上堆满惊喜。 等她? 李卿落不明白,“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第62章 她果然才是將军府真正的血脉 不会是后悔那张图纸卖了五十两,卖贵了吧? 铁匠这才笑道:“小郎君,我们东家还想要您的图纸呢。不知小郎君手中还有没有其他,兵器的图样?若是有我们东家看重的,银子都好说。” 李卿落顿了一下。 没想到,他们竟先投来合作的意思,当真只是看中她之前画的匕首图样了? 那匕首,確实让她在李恪川手下也逃了一命。 是个好用的东西。 李卿落:“多谢你们东家对我雕虫小技的赏识。若是不嫌弃,三日后,我会让人拿图纸过来先给你们瞧瞧,如何?” 铁匠自然是万分欢喜。 二人约好了时辰,李卿落取了铺子里现成有的刀鞘,便离开了此处。 铁匠立即转身回到屋內。 角落里,还是八月天,这屋里仍旧热的像个蒸笼。 除了火炉子还熊熊燃烧著外,那个黑色身影仍將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似的,只露了半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出来。 铁匠走过去抱拳稟道:“少主,那位郎君刚刚来了。属下给他透露了想要她新图样的意思,她与属下约定了三日后再来。” 黑影一阵急咳,喘平气息后才道:“可有让人跟著他?” 铁匠:“派了。少主想知道他到底是和人?” 黑影:“这么久一直没有再来,除了真的不贪財之外,那便是他身不由己了。又或许,他根本没有真材实料的东西再拿给我。三日后再瞧吧,希望他不要令我失望。” 李卿落和雀儿来福满楼和邓嬤嬤聚首后,三人並未再閒逛,一起赶紧就回了將军府。 三日后。 李卿落本打算亲自再去一趟铁匠铺子,但曲氏突然来找她,李卿落只能叫来雀儿,然后给雀儿说了那铁匠铺的名子和位置后,並递给她一个小匣子。 “你就说是李小郎君按约定送去的东西,店家就知道了。” 盒子里,放著五张李卿落挑选出来的图样。 但其实,她手中还有好几张更厉害的兵器图样。 只是她想给自己先留个底,而且图样还有不少需要完善之处。 李卿落也发现了自己在兵器设计上,或许是有些天赋的。 所以,还在红枫馆的时候,就问裴老夫人求了几本兵器书。 越是翻看,她的脑子便越是灵活。 如今跟著沉荷师傅也算是接触过不少真实的兵器了,李卿落每拿一样在手里,脑海里就会忍不住的冒出更多想法来。 比如这刀可不可以做成最软的,藏在腰带里? 又比如这袖口,该怎样藏便於发射的飞箭? 还有这刀,可不可以一分为二,又能二合为一? 每每冒出这样的想法,李卿落便会回到房中並快速的画下来。 不过此事,几乎没有人知道。 雀儿捧著盒子便出去了。 等雀儿走了,李卿落才去宏峰馆外见曲氏。 曲氏如今来红枫馆,都不敢直接进来,毕竟裴老夫人当初是下了死命令的。 “母亲。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李卿落欠了欠身后,也没有要请曲氏进院子的意思。 曲氏脸上闪过一抹尷尬之色,心道:她对自己,也太过冷淡了些。之前还会给她燉些补品药膳什么的,偶尔也会送糕点去春在堂,如今有她祖母撑腰,果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亲生母亲放在眼里了! 听说,她可是每日都在往静慈堂送东西,不是吃的喝的,就是她亲手做的玩意儿。 曲氏隱忍著心中的不满还有一丝酸涩,开口道:“落儿,你阿兄那里……你若是得空,可能隨娘去瞧瞧他?” 李卿落:“?” 她脑子发什么疯? 她难道不知道,她那如今残废的嫡长子,最不待见,也最不想见的人,就是她李卿落了? 许是李卿落奚落的目光太过明显了,曲氏心中也有一丝髮虚。 “这……还不是那日,你去瞧过他后,娘虽不知你对他到底说了什么,但他这几日,確实乖顺了许多。” “你阿兄他如今肯喝药,也让擦药换药了。就是他偶尔会阴鬱的盯著门外,不知在想什么,但那眼神实在嚇人……” 李卿落:他若是想死,自己求之不得。 “母亲。落儿的师傅还在院子里等落儿去完成功课呢,落儿就不送母亲了。” 她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了。 也不等曲氏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进了院子。 正准备收拾了回家的沉荷:…… 曲氏失落的望著李卿落离去,很快就听到內院传来武耍的声音。 曲氏好奇问晴依:“她不是要去做功课吗?怎么院子里听著这么吵?” 晴依:“夫人,二姑娘在习武呢。” 曲氏:“什么!?你说……落儿她不仅在学习读书,还在习武!?” 晴依:“对啊夫人。您不知道吗?奴婢还以为您知道呢。如今整个將军府的人都在传,说二姑娘果然是將军府的血脉,竟然也喜欢耍刀弄剑呢,是个將门虎女!” 曲氏:…… 她怎么不知道!? 她是当真一点也没有听见过风声! 不,或许晴依她们在她跟前说过,但她从前根本不在意! 甚至听到她的名字,关於她的所有事宜,曲氏都自动关了耳朵,闻所未闻一般的从不记心。 原来,她竟然在习武! “那、那她练的如何?” 晴依:“奴婢也不清楚。红枫馆的事,除了能听到一些动静,奴婢们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不过,二姑娘好像很刻苦。除了中秋那一日,好像连身上葵水来的那几日,都不曾停过。” 曲氏突然便想到了她心里的宝贝疙瘩珠儿。 在她幼时夫君也想过,要她拿剑耍一耍。 他们將军府,就算是女娘,也该虎父无犬女,將门无弱女。 可是珠儿很嫌弃铁锈的味道,更不愿吃那习武的苦。 所以,不过一刻钟她就哭著放弃了,並且打死也不愿再去习武场。 他们三人都宠著她,虽然夫君失意了几天,但到底,他也是溺爱著珠儿的,所以在川儿的恳求下,他也就罢休了此事。 如今…… 她和夫君真正的血脉,竟然如此刻苦,自己在那小院子里习武! 果然,將军世家真正的血脉,还是有所不同的! 曲氏脚步轻飘飘的离开了红枫馆,晚上见到下职回来的夫君,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將此事告诉了他。 第63章 他不能再忽视落儿了! 李朝靖早几日便知道了此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曲氏:“你以后,少在落儿面前再说,你不如珠儿这种话了。” 曲氏浑身一惊,眼泪险些落下来:“为、为何?老爷,珠儿她也是咱们的女儿啊!” 李朝靖狠狠瞪她一眼:“你还在糊涂!你也不想想,川儿言之凿凿,口口声声的说,他確实见到了珠儿!不然,又怎么会一根筋地发了疯,非要去闯允王私宅?” “那宅子如今是个空宅子了。我什么也查不出来了。但这件事,我不是傻子,川儿更不是!” 曲氏浑身冰凉的扶著桌子,险些摔倒。 “老爷,你、你什么意思?难道,珠儿……真的是珠儿的魂魄……?” 李朝靖无语的摇了摇头。 “算了,你一个无知妇人,我同你说什么!?” “如今珠儿死了,川儿成了这副样子,你说我还能再忽视落儿吗?” “將来她若是真的能身揣了一些真本事嫁去了忠毅侯府,將来再同那庄三郎能自个儿撑起来门楣来,以庄三郎的天赋此生绝不平庸!我们將军府也不会在我身后,彻底快速没落!” 李朝靖说完便大步离去,也不给曲氏喘气的机会。 过了会儿,晴依来曲氏跟前说李朝靖去了娄氏院子里,曲氏才反应过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自然是气得险些发了疯,將桌上的所有瓷器都给掀翻到了地上,打的稀碎。 “这个贱人!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勾的老爷去她院子里!” “自她回来后,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她,她到好,竟敢先不老实!既然她如此不安分,那也別怪我不念旧情了!” 曲氏一向柔弱的脸上,此刻也露出几分阴狠来。 落霞苑。 娄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將手中热茶捧到李朝靖的面前。 “老爷,请喝茶。” 李朝靖让她抬起头来。 娄氏儘量做出柔顺的模样,眸中带著雾气的婉转抬头。 她轻咬朱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李朝靖却嘆了口气,摇摇头:“不过六年未见,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 娄氏脸色瞬间煞白,连唇色都没了。 但其实,她也不过眼角多了两丝细纹罢了,有哪里真的老到哪里去? 不过是,不再如从前那般水嫩了而已。 她委屈的红了眼:“老爷,妾身……確实老了。不过老爷,您的雄风依旧,英姿也甚在,是妾身不好,没想到还能见到老爷,所以妾身没有好好保养这张脸……” 娄氏从前也是容月貌的,不然也不会在曲氏跟前,还能被李朝靖得逞。 李朝靖眼里露出一丝嫌弃,他將目光转向自己的庶女。 一副怯懦模样,站在门边不敢过来的小女娃。 模样倒是可人,有些自己和娄氏结合的影子。 “她叫什么名儿?” 李朝靖今日过来,確实不是和娄氏续旧情的。 娄氏:“回老爷,妾身不敢给姑娘取名,所以就一直叫她欢儿。还请老爷能给三姑娘取个正式的名吧!” “欢儿,你快过来见过爹爹呀!” 等到庶女在跟前和她姨娘一起跪著,李朝靖才缓缓说出一个名字:“那就叫李卿欢罢。你是她姨娘,这几年照顾她也辛苦了。” “不过,娄氏。我打算把欢儿送给夫人跟前去养。” “你也知道,珠儿和川儿前后出事,夫人近来鬱鬱寡欢,心境大变。或许,养个孩子在跟前,会让她心情变得好些。” 娄氏神情难以自控的大变:“老爷,这……这怎么能行呢?欢儿她自幼长在乡间不懂规矩,若是衝撞了主母,妾身就是万死也不能抵罪呀!” 李朝靖对於此事早就下定了决心,所以並没什么耐心。 他起身一把挥开娄氏靠过来的手:“行了!此事,我说了算。你一个妾室,能教好什么孩子?她跟著你,又能有什么前程?你自己脑子想清楚些!” “过两日,我就让人来带欢儿去春在堂,你给她提前说清楚,莫要去了夫人跟前还耍小性闹脾气!” 说罢李朝靖也不管娄氏脸上滚下的串串泪珠,便让她继续服侍自己脱鞋洗脚。 红枫馆。 雀儿从西市回来后,一脸气呼呼的。 李卿落见她手里还捧著盒子,好奇问道:“怎么了?谁惹我们雀儿了?” 雀儿將盒子放下,一脸不满且生气的道:“姑娘。您说和那铁匠铺的铁匠约好了,奴婢去了后,报了您李郎君的名讳,可他们却说,不收您的东西了!” “这什么人吶?不是耍人吗?” “姑娘,您以后再也別去那家铁匠铺子了!” 李卿落满脸疑惑:“不收我的东西?那铁匠打开盒子,瞧过里面的东西没有?” 雀儿摇头:“就是连接都没接过去,只听到您李郎君的名字,脸色就变了!” 李卿落:那便是不想和她再做这个生意了。 可是,是为什么? 明明前两次,都是这铁匠铺子主动提及的態度,不过三日,就突然態度大变! 雀儿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再抱怨什么。 恰巧这时,翠儿捧著茶点进来。 李卿落也没有什么心情吃。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李卿落看向雀儿:“那日我们回府,你说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人在盯著咱们,转身去找却又未找到。雀儿你说,那日会不会真的有人一直在跟著咱们?” 雀儿忙不迭点头:“是的姑娘。奴婢就是一直觉得,好像有人在一直盯著咱们,回到府里这感觉才消失呢。” 李卿落点点头:“那我明白了。罢了,他不要便不要吧,此事先不急。” 一定是铁匠铺那日派了人跟著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而铁匠铺背后的东家,或许是与將军府有什么过节,所以才会突然变了態度。 李卿落正想著此事,邓嬤嬤又进来说:“姑娘,老爷去了娄姨娘院子。” 李卿落手一顿,“哦……?” 娄姨娘回来也有段时日了。 为了避嫌,李卿落並未见她。 当初李卿落想將娄姨娘和郑姨娘都给找回来,除了想把这后院彻底搅乱之外,也是想给自己的亲生母亲曲氏添堵分宠。 不过,对於分宠之事,李卿落並无太多把握。 毕竟这旧人,到底都有些上年纪了,她还以为自己要儘快再张罗些美人回来才能奏效呢,没想到……这李恪川出事才几日,他们的这个爹就想去別的女人那里寻求慰藉了? 可她並不觉得李朝靖会是如此的人。 “嬤嬤,注意一下,落霞苑今晚是否叫水。” 第64章 他是被妾室养大的! 邓嬤嬤神色古怪的不敢应话。 “姑娘,您好歹还是个黄大闺女,怎么还操心起老爷院子里的这种事了……” 李卿落:“这有何妨?咱们院子自己说,难不成嬤嬤还要说出去?” 邓嬤嬤:“……”您也太冠冕堂皇了一些吧。 她默默的退了下去。 结果是,落霞苑当晚竟然还叫了两次水! 李卿落听后,冷冷一笑。 “果然,天下间的男子都不过如此。” 她还是太高看自己那亲爹了。 就算亲儿子刚断腿躺在床上,这辈子都毁了。 就算他痛苦伤悲的白了一半的头髮,但也不妨碍他继续在女人身上寻欢作乐。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春在堂去了。 曲氏气的又摔了两套茶杯。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如今他同我在一处,说是就像左手摸右手,怎么同娄氏那贱货在一处,就不像摸自个儿那般无趣了!?” “我是老了吗?还是我脸上真的生了皱纹了?” “川儿出事才几日?他就如此有閒情逸致,都到女人身上找乐子去了?” “他才老实了几日,就如此待我!?呜呜呜……” 曲氏捂著脸哭个不停,常嬤嬤和晴依挨个儿的劝她。 “夫人,可千万別让大公子听见了,您待会儿红著眼睛去看大公子,让大公子看出端倪来问您,您要如何答他?” 曲氏捂著眼睛哭的不能停下:“就老实说他阿爹昨儿晚上还去找了小贱人,都不顾他的心情他的身子了,我还要如何?替他在儿子跟前遮掩吗?” 常嬤嬤拍著腿低喊:“我的天爷,我的夫人呀!您可千万別如此任性儿呀。那爷们儿去女人身上寻欢作乐发泄,都是天经地义的,你个做娘子的,岂能去儿子跟前说他父亲的这种不是?” “再说了,老爷这段时间心里苦呀。您要多多体谅他。” “总比他出去再找野女人的好吧?便也比去窑子里乾净呀。” “还有,您若是在大公子跟前说了老爷的这些话,不就是离间伤害了他们父子俩的感情吗?大公子若是怨上了老爷,时日已久,老爷就察觉不到吗?” “如今大公子都这样了,老爷若是再不肯对他上心些,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 曲氏这才冷静了下来。 她死死咬著唇,哀怨的望著外面:“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就任由老爷去宠那贱人?嬤嬤,当年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这內宅肃清乾净,把那娄氏和郑氏都……” 常嬤嬤一把捂住曲氏的嘴:“嘘——!夫人,过去的事儿,可不兴再提了……” 又过了两日,李卿落听见了小孩儿的哭声。 邓嬤嬤去问了后才来说,是娄姨娘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娃,因为要被带去春在堂,所以哭的撕心裂肺的。 “娄姨娘还挨了几巴掌,说她没教好三姑娘呢。” 李卿落冷笑了一声:“他们原不在乎孩子是否是在自己亲爹娘跟前长大的。” 邓嬤嬤嘆了口气:“大户人家是这样,孩子是没资格叫姨娘为亲娘的,庶子庶女也只能称嫡母为母亲。三姑娘要被带去夫人跟前教养,老爷也许是多方面考虑的。” 李卿落:“那他自己当年还非要跟著邓氏,不认祖母这个嫡亲的亲生阿娘?” 邓嬤嬤:“所以,老爷长大后吃足了亏,这才如此注意庶女也要在嫡母跟前教养的问题吧?” 李卿落不能理解。 邓嬤嬤才又解释:“听说老爷当年说亲的时候……明明以李家的地位,原不该说个夫人这样门第的娘子的……” 曲氏的父亲,不过四品小官。 当年说亲的时候,连四品都没有呢。 而李朝靖年少时,是上过战场立过赫赫军功的少年將军,前程大有可为。 如今官拜二品,除了本就出身李家之外,他自己也是能力十足强悍的。 可就是因为他是被妾室养大的。 而且,明明生母在世,却將一个妾室奉作一家主母,这样的家风,身世清白的人家,谁家敢把女儿嫁进来? 毕竟,没有一个真正的千金,愿意奉一个妾室为婆母。 后来,还是邓氏自己作恶,被李朝靖忍无可忍的赶去了庄子上,才说了曲氏这个亲。 明明,他该有更广阔的前程的。 “姑娘,娄姨娘在外面跪著求见。” 雀儿进来,神色古怪的道。 李卿落看向邓嬤嬤,邓嬤嬤都奇怪:“她该不会是来求姑娘您吧?就算要求,也该去求老夫人才对呀。” 李卿落也不知道这个娄姨娘在想什么。 而且,今日自己並不適合见娄姨娘再节外生枝。 不过,她还是將她放了进来。 就在院子里,娄姨娘头髮散乱,脸上红肿的像座小山似的。 一进来她就跪在李卿落脚边,一边滴著泪一边开口求道:“二姑娘,求求您,救救妾身,救救三姑娘,救救您的亲妹妹吧!” “三姑娘她身体里流著一半儿和您一样的血脉,她和您一样,都是李家真正的姑娘。” “二姑娘,您救救她吧!” “以后,她就是当条小狗,我也让她乖乖听您的话。以后,您要妾身做什么事,妾身都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只要將她回到妾身身边。没有她,妾身真的不能活命了,她是妾身的命根子呀……” 娄姨娘心里早就后悔了。 早知道和欢儿回来会被活活分开,她还不如和欢儿一辈子在乡下当个村妇和村姑,至少母女俩能不分离。 如今女儿的前程虽然是有了,但她却生不如死呀! 李卿落见她如此悲切,只好奇一句:“你不愿意和她分开,到底是捨不得,还是……害怕什么?” 娄氏一顿。 她终於抬头起头,看向眼前传闻中,李家真正的血脉,二姑娘李卿落。 她生得很美。 而且,是老爷和曲氏,所有优点集於一体的美貌。 且如今,她像是还未完全长开似的,仍在含苞待放之中。 假以时日,她必然会更加美艷,甚至惊艷整个金陵城吧? 欢儿和她,眉眼倒是有些相似…… 娄氏坐在地上,像是泄了一口气。 她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变得灰白:“二姑娘,不瞒您说。妾身是害怕……这些年,咱们这宅子里,可不只是死了一个公子和姑娘呀!” 第65章 半夜抓鬼,鬼竟是她? 李卿落手掌重重一拍:“大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娄氏浑身一个哆嗦,这才害怕的低下了头去,並用力趴在地上。 “姑娘,妾身胡说的,妾身什么也没说过!” 她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就跑了。 邓嬤嬤要去追,被李卿落喊了回来。 “不必了!” 她阴沉著脸,手死死捏著椅子扶手。 “你派人盯著她点儿便行了。” 这天夜里,红枫馆隔壁许久没有再起的动静,突然又有了。 隔壁不过是个废弃的宅子,李卿落早就派人过去找过。 但什么黑猫,什么別的鬼影子,都没有找到过。 可今晚,就连李卿落都听到了女人幽怨的哭声,还有类似婴儿的啼哭…… 李卿落睡不著,刚坐起来掀开床帐,雀儿和翠儿也都点著灯进来了。 “姑娘,您,您听见没……” 两个人嚇得声音都在发颤。 李卿落:“听见了。走,抓鬼去!” 她起身穿上外衫,抽出掛在床头的剑,自己掌了一盏灯,向外走去。 翠儿嚇得死死抱住雀儿,根本不敢去。 可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她更是不敢。 邓嬤嬤也摸了过来,还把翠儿嚇了一跳。 “姑娘,门外守门的两个嬤嬤都听见了。这声音就是隔壁传来的,咱们可要一起瞧瞧去?”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李卿落:“邓嬤嬤,帮我劳烦门口的两个嬤嬤,替我守住前后门。只要这『鬼』今晚不上天,就算是遁地,咱们都能抓到。走吧!” 隔壁的门头都是歪歪斜斜的,上面写著『月明园』三个字,不过早已布满蛛网灰烬,若是不仔细瞧根本不知,这里曾经竟还有个如此好听的名字。 翠儿小声在后面说道:“这个月明园,曾是郑姨娘住的院子。听说郑姨娘刚进府的时候,是最得老爷宠爱的了,有近一年的时间都是独宠,连初一十五老爷都不肯去夫人院子里呢。” 李卿落好奇:“听说?这郑姨娘进府,到底多少年了?” 她上一辈子所知有限,所以对於两个姨娘也只是一知半解。 翠儿摇了摇头,並不清楚。 邓嬤嬤却晓得。 毕竟她跟著裴老夫人在青松观多年,因为閒来无事太无聊,所以府里什么新鲜事儿甚至一些不太被隱藏的秘辛,她们都能打听来。 老夫人也不瞒著她们,府里一些不打紧的家丑,都愿意让她们晓得一块儿消遣。 邓嬤嬤:“姑娘,老奴晓得。那郑姨娘是十八年前进的府,听说她年轻时美貌冠绝整个金陵,却唯独老爷得到了她的芳心。” “进府后,她確实盛宠好些年,而且就住在这月明园。当时咱们红枫馆虽然也一直冷清空著,但好歹也有人跟著一块儿打扫,不至於这一块儿都荒凉的像废宅子似的。” “月明园热闹了好些年了,听说老爷都將这当做主屋了,每日回来就往这儿跑,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往这儿送,整个將军府弄得主母不像主母,妾室不像妾室的。” “甚至整个金陵城都在谣传老爷宠妾灭妻,要將郑姨娘扶正呢!” “不过,郑姨娘本人,却並不怎么作妖。” 邓嬤嬤咽了口口水,接著说:“听说她生了一个女儿,若是正常长大,也要比姑娘您大一岁呢。” 李卿落惊讶:“我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夭折了?” 李卿落想起娄氏的话。 她指的,难道就是郑氏生的这个女儿? 邓嬤嬤:“四岁那年,听说病死了。” 李卿落一掌推开眼前摇摇欲坠的房门,一股灰烬扑鼻而来。 主僕几人拂开灰烬,提灯向前走去。 曾经恩宠盛极一时的月明园,如今杂草丛生,满地都是老鼠。 不过,自李卿落她们几人进来后,那哭声却突然消失不见。 几人也不打算打道回府。 月明园前后两个门已被两个嬤嬤死死守著,李卿落打算今晚要將此事弄个明白! 若这世上真的有鬼,为何她当初成了鬼,却无法扑向李卿珠和李恪川他们? 若不然,她定然也成了这宅子里的厉鬼冤魂了。 但若是这世上的鬼根本无法出现,那这宅子里装神弄鬼的,又是何人? 李卿落四人走到院子中间,背靠著背,四人同时高高举起手中的灯,转向四方。 到处都是斑驳的影子,隨著风摇摇晃晃。 突然,那声音又来了…… “嚶嚶嚶……” “哇啊——哇啊——” 女人的哀怨,婴儿的啼哭。 “谁?” 雀儿看到了一个黑影,拔脚就冲了过去。 邓嬤嬤担心雀儿,跟著喊了一声,也连忙追了上去。 翠儿嚇得双腿发抖,李卿落一把拉住她:“走,我们也看看去。” 可是一个拐角,雀儿和邓嬤嬤哪还有什么影子? 整个月明园,好像瞬间就只剩了李卿落和翠儿两人。 “姑、姑娘,要不咱们,出、出去吧……” 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翠儿隱约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她心中一慌,只觉自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来,翠儿无法自抑惊恐的推著姑娘向前不停走去。 突然,她觉得背后有一双手,翠儿还未尖叫出声,就瞬间晕了过去。 李卿落转身扬剑便向身后之人刺去—— 那人蒙著黑面,剑尖从他眼前划过,他却也给弯腰向后迅速躲过。 然后迅速出手与李卿落过起招来。 李卿落的功夫不算深,毕竟也才学了这几个月而已。 但她有些天赋,所以有来有往,还同这人过了好几招,直到她的剑被一脚踹落。 那人伸手迅速向她抓来,李卿落也不慌不忙,扬手就將手中的匕首继续对招比划並向眼前之人的眼睛狠狠刺去! “呵……” 那人低笑了一声,继续出招与李卿落打了起来。 不过李卿落很快就察觉了蹊蹺。 这人,並不是真的想对付自己! 或者说,此人是在不停的试探,自己到底能与他打到哪一步,就像逗那猫狗一样,不会压死,却也不给彻底翻身的机会! 这人身手不凡,而且步伐招数让李卿落觉得,越来越熟悉了。 李卿落惊呼喊出:“师傅——!?” 第66章 夭折的那个女儿 此人早已漏出破绽,步伐招数,同沉荷一模一样!? 李卿落就是被她手把手教的,又怎能看不出来? 李卿落拼尽全力向前扑去,想要扯掉此人的面罩,可此人却突然脚尖一点,飞身向后划去。 她隱入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句:“乖徒儿,我非沉荷。若想知道真相,十日后,你敢单刀赴义庄,为师就告诉你真相!” 说罢,整个月明园瞬间恢復了寂静。 原本的黑影摇曳,风声,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 李卿落盯了黑暗好一会儿,才捡起地上的灯笼。 雀儿和邓嬤嬤气喘吁吁地找回来时,李卿落已经扶起翠儿。 翠儿被点了穴,雀儿和邓嬤嬤脸色灰白的说道:“姑娘,刚刚奴婢和阿奶像是遭遇了迷阵,眼前一片白雾,除了女人和婴孩的啼哭,什么也没听见,走不出也看不到別的,真是诡异极了!” “姑娘您呢?翠儿怎么晕倒了?” 李卿落寒著脸:“看来,她是冲我一人来的。” “明日,我要去见祖母。” 翌日。 李卿落將昨晚在月明园的遭遇说出来后,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怎么姑娘……和咱们看见的不一样?” “姑娘真的和那人过了一招?” “姑娘的剑,確实是在园的草丛里找著的。姑娘总不会自己发疯乱扔吧?” 翠儿脸色雪白,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脖子痛呢。 月明园闹鬼,而且看来这鬼还闹得很大! 裴老夫人立即就让张嬤嬤去將沉荷找来。 另一边,还让人去將娄姨娘也给带过来。 “那娄姨娘前脚才去你红枫馆求了你,后脚那么久都没有动静的月明园就又闹么蛾子,当真是巧合吗?” “若此人真是沉荷,我绝不饶她!” 娄氏很快就被带来静慈堂。 她从未见过裴老夫人,来的路上就已经嚇得浑身发抖了。 带到厅里,娄姨娘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只能趴在地上不停的哆嗦。 “妾、妾身……老、老夫人……” 坐在裴老夫人下首的李卿落开口道:“娄姨娘,祖母有几句话问你,你不必害怕。” “若你对三姑娘被带到夫人跟前去养之事真的心有疑虑,我可以出手帮你。但前提是,我们今日问你的任何事,你都不许有所隱瞒!” 娄姨娘心里清楚。 她能回金陵,就是这二姑娘一路周旋的。 而且,如今这宅子里,二姑娘和老夫人是完全不归將军府的主母和家主所管,二姑娘又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她的话,或许老夫人还真不会全然坐视不理! 娄姨娘重重磕头,磕磕巴巴的回答:“是。妾身听姑娘的……” 裴老夫人对李卿落点点头,如今落儿说话做事,越来越有样子了,这让她心里自然很是欣慰。 看向娄氏,裴老夫人眉间又重重一拧:“大胆娄氏!既然家主要將三姑娘带到主母跟前去教养,这可是你一个妾室求不到的好事,为何你却哭哭啼啼,做出一副万般阻拦且害怕的要死要活的样子来?” “还敢求到二姑娘跟前去。你明知她回府后,同她母亲关係生疏,却还想让她替你出头,你究竟是何居心?” 娄氏被裴老夫人的话震慑的浑身冒汗。 只能连忙求道:“老夫人,妾身不敢呀!妾身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敢求到二姑娘那里的,不然就是给妾身一万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冒犯二姑娘的!” “妾身就是害怕三姑娘,也会像当初郑氏生的那个女儿那般无缘无故就没了,妾身也是糊涂了……” 裴老夫人:“你说什么?难道郑氏当初夭折的那个女儿,同曲氏有什么干係?” “娄氏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话!若是真的,老身可以饶了你。但若是被我发觉你有一个字是撒谎,胆敢污衊主母往主母身上泼脏水的事,我可要你小命!” 裴老夫人的名声,娄氏也是听说过的。 大梁国第一个赫赫威名的女將军,谁会不怕? 只是想著自己的女儿,发著抖也不得不说:“老夫人,妾身今日之话,若有一字作假,妾身甘愿天打雷劈!” 李卿落:“那你就认真说来。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娄氏:“是。” 此时,屋內其余的奴僕,包括雀儿她们都已经退了下去。 屋中只剩下三人,娄氏才缓缓道来:“当年,郑氏盛宠,便是夫人这个正室,在她面前也直不起腰。” “夫人若是借著正室之名教训郑氏,老爷虽然面子上不说什么,但转过身去就更宠郑氏。长此以往,夫人得到的也就越来越少,她也就忌惮忍让了起来。” “虽然郑氏並非是个张扬之人,但夫人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怎堪忍受这辈子都屈居在一个妾身的身下?” “所以,郑氏生了女儿之后,夫人就著急想要给郑氏分宠。” “奴婢就是那个时候,被夫人推出去的。” 娄氏说著抹了抹泪。 虽然都说她是趁著夫人有孕去爬的床,但实际上,这一切若不是夫人的默许和示意,她自小跟著夫人的大丫鬟,又怎么敢? “只可惜,夫人弄再多的美人,老爷还是更喜欢郑姨娘,当年郑姨娘可谓是一人独宠,绝非戏言。” “妾身第一胎,也是夫人见著妾身不中用,分宠根本不奏效,才给妾身落了胎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妾身就开始害怕夫人的狠心了。” “那郑氏的女儿到了四岁的时候,郑氏又有了身孕。” “夫人藉口说,要让郑氏好生养胎,若是能给老爷再生一个儿子,老爷才会觉得圆满,所以藉此机会把郑氏女儿带到了自己跟前去养。” “才几日,那女儿突然落了水。” “等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了。” “后来,虽然救了过来,但也就此落下了病根儿。等到了冬日里,挨了不过一个月,就一场高热,带走了……” 娄氏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郑氏就可怜了。没有守住姐儿,自己也跟著病了一场。” “最后,竟连腹中的孩儿也没有保住。” 第67章 曲氏,你好歹毒的心肠! “等她再好了,整个人性情大变……对老爷,也像是恨上了似的……” “三两日的就哭闹,与老爷爭吵,还有些疯癲的甚至有几回……听说把老爷都给打伤了。” 娄姨娘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她一个做妾室的,说主母和主君的不是,就是被杖责,也是无可厚非的。 她不敢说下去了,可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却已经都听明白了。 郑氏当年住的是月明园。 后来郑氏和娄氏犯了错,都被送去蜀地的庄子上,但郑氏半路就生死不明的失踪了。 郑氏走后,月明园及其附近的院子,都开始闹鬼。 而郑氏若是算上腹中未曾生下来的那个,就是有两个孩儿,都死在这將军府了。 所以,郑氏是死了吗? 不然这月明园里女鬼的哭声,又是从何而来的? 若是郑氏已经死了,她的死,是否与曲氏有关? 正在这时,邓嬤嬤敲门说:“老夫人,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裴老夫人脸上布满寒霜:“好个毒妇!正好,我也要见她!让她进来!” 娄氏被带到了后面去,曲氏进来后,神色慌张的看过整个房间,没有看到预料中的人,似乎还有些疑惑。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都心里门清,但谁都看破未点破。 李卿落起身给曲氏见礼,曲氏如今也肯正眼看她了。 “落儿,你也来见你祖母?” “母亲,落儿没有打搅您吧?” “妾身怎么好像听说,有人来母亲和落儿跟前去嚼舌根了?” “是儿媳平日里没有管教好府內,这才让她们翻到母亲跟前来。这都是儿媳的不是。”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李卿落暗中摇了摇头。 这曲氏真是比她想像中的还要蠢得多。 明知祖母什么性子,还敢这么直接地闯到祖母跟前来。 没有逮到人就罢了,还敢自己提起这些事,这不是找骂吗? 看来,她当年把郑氏害的那么惨,后来还能把郑氏和娄氏都给弄走,显然是背后有人指点。 是谁? 李卿珠? 还是……旁的谁? 李卿落当然也只是心里想著,她没说话,裴老夫人却很有话说。 “你想说什么?娄氏吗?她是求到落儿跟前,让她多去瞧瞧你,这样三姑娘也能少吃点儿你的罪。” “听说你当年就把一个庶女给带死了?” “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既然都带死人了,怎么还敢再带別人生的!?” “我要是你,我都要吃斋念佛一辈子,才能赎清自己的罪孽!你们两个黑心的夫妇到好,祸害了一个,还要再去祸害一个不成!?” 曲氏被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是当著李卿落的面,她只觉得自己脸都要被丟完了。 “母亲,您说什么……儿媳不知……” 裴老夫人手掌重重一拍:“你少和我装糊涂!我还没老,这个家,我还什么都知道!你做的那些齷齪事,我告诉你,我每件都知道!” “曲氏,你好歹毒的心肠呀。这將军府的子嗣,包括李卿珠自焚烧死,川儿出事断腿,甚至落儿自幼被调包流落在外,都是你亲手造孽做下的!” 这句话对曲氏,无疑是比咒骂还要狠毒的利刃,直捅曲氏胸口。 曲氏瞬间崩溃,捂著胸口哭道:“我没有!我不是!不,不是我,不是我——” 曲氏也不顾礼节了,转身就跑了出去。 裴老夫人立即让人去跟著她。 “一定要查出来,她的背后还有什么人!” 裴老夫人狠狠刺了那曲氏一下,就是想逼出曲氏背后给她指点的人。 她想知道,这將军府,究竟还有什么旁的人,竟敢指手画脚,將这个宅子,搅得如此乌烟瘴气! 李卿落也觉得,这宅子里得齷齪秘密,是越来越多了。 她转身跪下对裴老夫人说:“祖母,十日后落儿打算赴会义庄之约。” 裴老夫人正想说让她不要著急,沉荷一会儿就来,必然当面问个清楚。 张嬤嬤便已经急忙进来秉道:“老夫人,姑娘。出事了!” “老奴赶去沉荷家中才得知,真正的沉荷,她三个月前就已经回了家乡了!” 裴老夫人都站了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三个月来,给落儿教武的女师傅,不是真正的沉荷?你怎么办事的!?” 当初去挑选旧部家中女子来教李卿落这件事的人,正是张嬤嬤。 这会儿张嬤嬤脸色也发白,“老夫人,此事是老奴马虎了。老奴赶去沉校尉家中,才得知她妹妹根本就不喜欢习武,一直以来就只喜欢绣,所以更別提能给姑娘教武了。” “那时候,老奴放了风声出去,所以在沉家门口撞见的是假沉荷。” “老奴见她样貌和老沉当初確实有些像,而且她主动上前来说她是沉荷……老奴才被她给骗了!” “还好姑娘没出什么事,不然老奴就是万死也难以赎罪了!” 张嬤嬤跪在地上,双目流出泪来。 李卿落赶紧上前想將她扶起来,“嬤嬤,如果月明园闹鬼也是此人做的,就算她不冒充沉荷教我习武,难道就不会以別的方式出现了吗?” “而且,我能察觉到,她对我確实没有恶意。” “不然,昨晚凭她的身手,就已经杀了我了!” 李卿落说完这话,裴老夫人也才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狠狠瞪了张嬤嬤几眼,说要扣她半年月钱,才让张嬤嬤起来。 自己则把李卿落紧紧拉住,“落儿你告诉祖母,你究竟怎么想的?真的敢自己去赴会这个假沉荷?万一她还有別的目的……” 李卿落笑著摇头:“祖母,我就是想知道,她装神弄鬼又跑到我身边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您就让落儿去吧!” 裴老夫人见她如此执拗,又知道她一向自己主意大,若不让她去必然也会偷偷去的,只能深深嘆了口气。 “那邓嬤嬤她们,必须跟著!” 李卿落心道:以那人的手法,只怕去十个邓嬤嬤,她都能给人弄迷了。 李卿落现在对假沉荷,非常感兴趣。 所以,她是真的不怕。 自然也就答应了裴老夫人的要求,“好,祖母。” 这日下午,听说曲氏那里回去也没闹什么么蛾子。 不过,却让人將三姑娘给送回了落霞苑。 第二天,李朝靖去落霞苑,听说亲手打了娄氏一巴掌。 娄氏哭都不敢哭,因为李朝靖说,要喊人牙子进府,亲自將她给卖了! 正在这时,邓嬤嬤又进来说:“姑娘,刘穗儿那里说她考虑好了。她愿意进府,姑娘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什么后果都愿承担,绝无怨言。” 第68章 落儿对您没有父女之情 李卿落:“好,此事我知道了。不过现在,嬤嬤你先带人隨我去一趟落霞苑吧!” 娄氏是她找回来的。 所以她绝不允许,母女亲骨肉被迫分离的人间惨事,因为自己而发生。 落霞苑。 李卿落匆匆赶去时,落霞苑正哭声一片。 欢姐儿被一个嬤嬤死死抱在怀里,口中不停地喊著:“娘——娘——爹爹,你不要卖我娘,爹爹,求求您了,欢儿听话,欢儿再也不哭闹了——娘——” 人牙子已经来了。 正扳著娄氏的嘴巴和牙齿,在查看她这个货品成色。 娄氏口中『呜呜』的哭著,脸上不停地淌著泪,心里已经彻底绝望。 就算李卿落来了,她也只能无助地望著她,那眼神仿佛在说:她真的后悔回来这一遭……只求以后二姑娘您能多照看一下欢儿…… 李卿落捏著拳头,上前来到李朝靖跟前。 “落儿见过父亲。” 李卿落抬头,李朝靖看清她的模样。 他即便已经听曲氏说过,他这个女儿如今是模样大变,但真的见到她这一刻,他还是有些吃惊的。 她確实变化颇大。 虽然仍比不上珠儿当初的容貌和气度,但是短短时日能有如此变化,已是令他刮目相看了。 若是再假以时日,她未必不能超过珠儿的风华。 听说她还喜欢习武? 读书写字也有些长进。 李朝靖心道:果然是他的血脉,又是老夫人亲自教导的,便是迟来这些年,又能差到哪里去? 李朝靖想到此,对这个女儿,神色便也缓和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 李卿落不想与他寒暄,开门见山便道:“还请父亲饶了娄姨娘吧。” 李朝靖听她竟想插手此事,脸色又是猛地一沉:“你是以什么身份,敢来管此事的!?” 李朝靖这回是真的动了怒了。 他觉得,这个刚寻回来的亲女儿,未免也太不懂规矩,不知礼数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果然是乡下长大的无教之女,什么时候这个家里的事,也轮的上她一个姑娘来说话的!? 李卿落对李朝靖的动怒,並不慌张害怕。 她一脸平静的说道:“落儿只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想劝父亲,三思而后行罢了。也是以一个阿姐的身份,心疼我这还未曾见过的妹妹。” “若是父亲不肯接受落儿的求情,落儿自然不敢再多言。” “只是落儿不想父亲將来后悔,所以才如此諫言。” 李朝靖:“后悔?我后悔什么?不过是卖一个贱籍妾室罢了,难不成我还犯了大梁律法了?” 李卿落:“父亲。您確实可以隨意买卖娄氏,但您真的要再彻底失去一个女儿的心吗?” “或许在您心里,欢姐儿不过是您的一个庶女罢了,但如今这府里,您还有几个女儿?” “落儿和欢姐儿,对您来说,或许都是无足轻重的。但您在我们心里如何,您真的也不在乎吗?” “落儿说实话好了,落儿对您確实也没有什么父女之情,但欢姐儿才不过六岁,与您相处的时日岁月还长,您真的要她眼睁睁看著自己的父亲,是怎么將她亲娘给卖了的吗?” “她们母女自她出生后,便一直相依为命。对欢姐儿来说,这个家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娄姨娘是她最重要的。” “父亲,您没有看著落儿长大过,但是还请看著欢儿长大吧。” “她是您如今在这世上,剩余不多的孩子之一了。” 一个將军府,只有三个血脉! 这是整个金陵城,也鲜少之事。 这一刻,李朝靖的心確实被重重击了一下。 她看著眼前的血亲嫡女,心里涌上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她竟如此直白地说,对他没有什么父女之情……? 如今是连面子上的话,也不说了? 李卿落有一句话说得对,他在这世上,只有三个血脉! 一个还断了腿正躺在床上,这辈子都算是废了。 还有两个,就在他现在的跟前站著。 大的对他没感情,小的也才刚回家来,此刻眼里对他透出苦苦的哀求,还有一丝怨恨…… 李朝靖如遭雷击一般,突然就清醒了大半,並向后狠狠退了半步。 “你——” 李卿落说的话,太直白了。 但他当真要因为此事,要欢姐儿从此心存芥蒂,恨上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吗? 她有六岁,已经不会忘事了。 李朝靖:“但她一个姨娘妾室,竟教唆姑娘不与嫡母亲近,如此短视的夫人难道就不是害了她吗?” “若是能在主母跟前长大,就算她只是个庶女的身份,將来的前程必然也会比在姨娘院子里长大的庶女强!难道我就没有替她打算作想过!?” 李卿落心中阵阵冷笑。 就因为他自己是在姨娘跟前长大的,长大后吃够了亏,吃足了苦头,所以心里就有了嫡母的执念了?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要非生下什么庶子庶女呢? 还不是管不住自己的私慾和裤襠。 明明表面上哀痛嫡子的遭遇,碰到妾室,还不是该如何痛快就痛快了? 转过身来,又能冷脸无情地將人卖掉,还是一个女儿的生母! 这世上最无情,最自私自利,最狠毒的男人,真是当他莫属了。 李卿落心里极其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可面子上却仍是替他著想周全的样子。 “父亲,若您放心,不如將三妹妹,交给落儿带吧。” 李朝靖目光再次落在李卿落身上:“你……?” 李卿落:“落儿在这个家中,只有祖母与落儿亲近了。父亲若是不介意,让落儿再亲近一个妹妹又如何呢?反正我们姐妹若是能够亲近,对將军府来说,不也是有益无害的吗?” 这句话,又说的李朝靖哑口无言! 李卿落今日,句句话仿佛都在戳他的心窝子,让李朝靖很难招架! 她什么时候,如此能言善辩了? 或者说,她本就如此,只不过从前掩盖了锋芒而已? 李朝靖对自己这个亲生的血脉,再次审视了起来。 许久后,他才应了此事。 “既如此,那你就先带著吧!不过,若是娄氏再闹,我定会將她比发卖了还要痛苦万分处置!” 说罢他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邓嬤嬤她们赶紧上前,將那些人牙子赶走,將娄姨娘从地上扶了起来。 欢姐儿和娄姨娘紧紧抱住一团,哭的昏天暗地的。 李卿落几人见状,悄然离去。 等到了晚些,娄姨娘才红著眼睛带著李卿欢再次来到红枫馆。 这一次,看到李卿落,她便拉著李卿欢扑过来一起跪下。 第69章 置你母亲於死地! “妾身谢姑娘大恩了!” 娄姨娘拉著李卿欢一起磕头,李卿落赶紧上前將她们拦住。 “姨娘不必如此!还有,欢姐儿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能受得起她的磕头礼?姨娘,我可不愿折寿,您还请饶了我吧!” 李卿落的话,这才让娄姨娘先將李卿欢推了起来。 但她自己还是结结实实诚心地给李卿落磕了一下。 “姑娘,教欢儿的人若是您,妾身自然是千万个愿意!而且,这样我也能常常见到欢儿,我何乐而不为呢?” 娄氏露出笑来,看得出来,是真心高兴。 再看李卿欢,她眨巴著眼睛,怯生生地望著李卿落。 这几日,她嚇坏了。 眼里少了一些天真懵懂,多了许多的畏惧怯懦。 李卿落突然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她摇了摇头,將李卿欢拉了过去。 这便是她有血缘的亲妹妹了? 这个世上,她又多了一个亲人。 还是一个如此好看的小女娃,有些意思。 李卿落点点她的小脑袋,“別害怕。你还回去和你姨娘住,不过是每日按时到阿姐这里来应个卯,阿姐负责教你一点东西,你愿不愿意?” 听到此话,娄姨娘本就染著高兴的眸子再次亮了许多起来。 “姑娘,您……您真的不要欢儿来这里陪您吗?” 李卿落摆摆手,“算了。我实在怕麻烦的很,还是你自己带著吧,我每日见见她,父亲那里,想必暂时也不会说什么的。” 娄氏红著眼低头,“那妾身欠姑娘的,实在还不清儿来……姑娘,既如此,奴婢再告诉您一个秘密吧!” 说著,娄氏直起身子,满脸紧张地望向四周。 李卿落看懂意思,给雀儿示意了一个眼神,屋子里很快就肃清只剩她们二人。 娄姨娘低声靠过来说道:“姑娘,其实这李家,当初可不只有你们这几个孩子是生出来过的。” 李卿落没听懂娄姨娘的话。 娄姨娘才又道:“郑姨娘当年生下的,其实是双生子!除了养到四岁的女儿,还有一个生下来就被夫人悄悄扔在咱们园里那口湖泊中的一个儿子!” “可怜那孩子还未哭出声,就被淹死了!” “恰好那晚妾身路过假山附近,所以我看的真真的,此话绝对没有假!” “而且,当年给郑姨娘接生的,正是给姑娘您接生的那个刘家稳婆。” 李卿落一掌捏在扶手上,险些將扶手都给掰歪了。 “此事,当真都是我那亲娘做的?” 说她蠢,她竟然还起了害死庶子的毒计! 娄姨娘:“其实,以夫人的性子,確实不像……但夫人背后有曲家,就没有什么不可能了。” 李卿落又问:“那我父亲呢?他知不知道此事?” 娄姨娘急忙摇头摆手,雪白著脸道:“老爷他自然不知的。不然,又怎么可能轻易罢休此事?其实,可能就是郑姨娘自己都不知道她当年其实生下的是双生子呢!” “那个孩子被淹死后,妾身当晚也嚇得魂都险些飞了。半夜时,妾身实在心有不安,想再去瞧瞧,却又亲眼看见她们將那尸身又打捞起来,然后就埋到了园里的……” 太恶毒了! 李卿落听著此事,都想吐! 这个家,这些人,都太噁心了! 她让娄姨娘务必不能再將此事告诉任何人,但自己去了一趟静慈堂,將此事事无巨细的又告诉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自然生了好大的火。 这些都是她的子孙血脉,勿论嫡庶,都是活生生的命,她怎能不心痛? “这个曲氏,还有曲家,我饶不了他们!” 张嬤嬤去查过,发现曲氏和娘家的来往確实密切,而且常嬤嬤三天两头的就跑回曲家去替曲氏传话。 曲氏背后的人,或许还真是曲家。 不过,裴老夫人仍然有些疑虑,曲家这么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毕竟手再长,这將军府又不可能改姓曲! 李卿落劝裴老夫人:“祖母,您別生气。此事必然要揭露,不过孙女想要寻个好时机,这回孙女要先请示祖母,还请祖母能给落儿机会。” 裴老夫人嘆道:“落儿,这是家丑,一旦闹出来,不仅整个將军府丟脸,或许还会置你母亲於死地,你可想好了?” 李卿落:“祖母,落儿会把控此事,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的。不过,母亲做的这些事,就算有什么下场,也是她应得的。” 裴老夫人怜悯的看著李卿落:“那刘婆子当年將你和李卿珠对换了身份,我说你娘怎么明明知道真相了,却仍不追责,反而还饶了他们一家,让他们继续过好日子,原来是有这样的把柄在人家手里。” “你那爹也蠢,被一个曲氏这样的毒妇这些年团团转的耍在手里,孩子都不知道被她害死了多少个?” “哎,李家,娶错主母,自毁根基长城呀!” 李卿落也摇了摇头,安慰了裴老夫人一会儿,才回了红枫馆。 又过了几日,李卿落便安排刘穗儿进府了。 她藉口说,她的红枫馆要再买几个丫头。 原本春在堂那边说,她送几个过来。 但李卿落都给拒绝了。 她自然是不想沾惹春在堂的,祖母那里其实大有人选,但李卿落的主要目的,是让刘穗儿以丫鬟的身份进府。 果然,人牙子带著有刘穗儿的一群奴僕进了府。 就在要来红枫馆的路上,刘穗儿被不少人都瞧见了。 她今日没有刻意妆扮,所以也只是同李卿珠有五六分相似而已。 可就是这五六分,就已经足够让整个將军府的人惊奇大乱了! 这个消息,自然很快也传到了春在堂,还有澜沧院里。 李恪川今日被抬出房间,正躺在院子里的榕树下晒太阳看落叶,听到有人说,今日红枫馆选婢女,来了个和大姑娘长得极像的丫鬟,他眸光微动。 长得像珠儿? 又能有多像? 他本不想在意,可一想到,若是真长得像珠儿,却又落到了李卿落那贱丫头手里,再被使唤……他心里就窝著一股火。 “来人!去將那批奴,截下来!” 李卿落早就知道,她今日绝对等不来这刘穗儿的。 果然,雀儿很快过来告诉她:“姑娘,真的被截去澜沧院了!您真是料事如神!” 第70章 替身进府 李卿落正在教欢姐儿启蒙写字,她自己当初虽然写的丑,但好歹握笔的力道是够的。 如今欢姐儿才六岁,她才知道,原来拿笔的力道还先要下功夫。 听到雀儿来回话,李卿落头也没抬只道:“你带一个嬤嬤去澜沧院门口闹。就说他们欺负人,务必將人牙子都给我闹过来!” 雀儿去了。 李卿欢见到姐姐如此气定神閒的指挥著人,却还能握著自己的手认真写字,顿时仰头一脸孺慕的盯著她。 “阿姐,我是不是很笨?” 欢姐儿觉得,阿姐很聪明。 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这个姐姐的。 她也有姐姐了,原本此事就足够让她开心很久,姐姐还是个如此温柔,还是个救了自己和娘亲水火中的女英雄,这让欢姐儿怎么不特別对她钦慕呢? 小女娃望著李卿落的眸子过於明亮水润,这让李卿落很是不自在。 她抬手捂住欢姐儿的眼睛,“不许如此看阿姐!” 李卿欢:“为何?阿姐,可我想瞧你。阿姐真好看!” 李卿落:“甜言蜜语。別以为你哄我,我便不让你写字了。这一撇,你瞧瞧……” 姐妹俩坐在窗前,细细碎语。 曲氏匆匆赶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眸中的一些焦灼,渐渐散去,看著如今越来越明艷夺目的亲女儿,她的眸子不知为何,竟渐渐有些湿润…… 珠儿幼时,不爱写字,更不爱习武。 她天生就喜欢珠宝,喜欢明亮闪光的东西。 曲氏宠著她,除了让她会读书,会写一点自己的名字,会看帐本外,其余都没有拒著她。 她喜欢珠宝首饰,就给她成堆地送。 如今瞧来,原来亲女儿竟是这般的性子…… 她好像,总是很沉稳,不骄不躁,不急不缓,能隱忍,也能雷厉风行的处事。 天生,便有大家之女的风范。 若是她也能在自己跟前长大,川儿也定会像这般,扶著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写字吧? 兄妹俩,也不至於闹成现在这幅样子! “夫人,您不进去吗?”常嬤嬤问道。 曲氏迟疑:“我……我能进去吗?” 好像……她还从未进过这红枫馆。 而落儿,也从未邀请她进去过…… 常嬤嬤也不敢说。 毕竟这二姑娘上回就把自己狠收拾了一顿,她的气势,连常嬤嬤都避讳害怕。 “罢了,看她没有被气到,我也就放心了。走吧,咱们先去川儿那里瞧瞧,让他赶紧把人都给落儿送来才是!” 曲氏转身就走,常嬤嬤跟在后面,由衷的说了句:“夫人,您如今对二姑娘,是越来越上心了呢。” 曲氏:“她到底是我身上落下来的,我岂能真的不管了?” 常嬤嬤笑道:“是啊。她毕竟也是您亲生的。这亲母女间,只要夫人对二姑娘肯用一点心,哪会有什么隔阂?二姑娘也一定会感觉到夫人您的真心的。” 曲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若是珠儿还活著便好了……到底,珠儿当初也是因为落儿的回来,才会想不开。嬤嬤,我这心底始终……始终觉得,都是落儿的错。” 虽然她如今瞧见了落儿的一些好,也觉得她確实才是將军府,是自己的血脉。 但是珠儿,仍是她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一个。 邓嬤嬤进来说,曲氏来过。 不过只在院门口瞧了一眼,便又走了。 李卿落並未放在心上,只问邓嬤嬤:“刘穗儿那里,没有什么问题吧?” 邓嬤嬤:“姑娘放心,自她下定决心后,奴婢就派人训导过她了。她在原来那地儿也学过不少,都不过是指点了一下,矫正了一些过於勾人的法子。” “这刘穗儿,是个对爷们儿有些手段的,相信不出几个月……” 李卿落抬起手指,『嘘』了一声。 邓嬤嬤这才注意,欢姐儿还在这里呢。 等李卿欢被带下去后,雀儿也领著人回来了。 这批奴群里,果然已经没了刘穗儿的身影。 李卿落装作不知,让邓嬤嬤隨意去挑了几个留下,然后付了钱,就让人牙子赶紧带著剩下的走了。 “姑娘,两个洒扫丫头,两个二等丫头,一个负责小厨房的。老奴都给安顿下去了,让她们晚些再来拜见您。” 这红枫馆如今总算是添够人了,虽然比起別的院子来说,人数仍不算多,但这已经是李卿落能够接受的了。 她並不喜欢太多人围著自己,这让她总觉得,哪里都是耳朵。 李卿落:“不必来见我,让她们各司其职。我在时,也別让她们进我屋子。” 邓嬤嬤:“是。老奴省得,有那不安分老实的,就都给打发了就是。平日,老奴也会多敲打,姑娘您可放心便是了。” 当晚,就听说刘穗儿被赐名『珊瑚』。 “听说大姑娘之前,最喜欢的就是珊瑚了。” 李卿落:“珊瑚便珊瑚吧,她本就是来做李卿珠替身的。只要做得好,便是串最名贵的珊瑚了。” 邓嬤嬤点了点头。 “姑娘,可要把这消息……放出去?” 李卿落:“放。最好是闹得满金陵城皆知。” “这將军府的残废大公子,房里多了个像极了已亡故嫡妹之人。对此丫鬟,宠爱有加。” 李卿落对著院子,画了一株枫叶。 当初一个梅雪,都让那李卿珠无法忍受,从中挑拔害死了人命。 如今一个像极了她的『珊瑚』,不知她是该为此感到沾沾自喜,还是狂怒呢? 李卿珠,可別让她失望了。 第二日,金陵城就传起了这件热闹。 “这李大公子,还真是疯魔了不成?听说之前就是因为看了眼,认错了人,误將一个女娘认作了这个已经死了的妹妹才乱闯允王宅子,如今腿都断了,竟然还要寻个相似的做替身?” “这哪是妹妹,简直是捧在手心里忘不掉的月光呀!” “我可听说了,说这李家的已故嫡长女,根本就不是李家亲生的血脉。真正的嫡女,就是那前几个月才刚刚寻回府来的二姑娘!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不是吧?还有真假千金一说,我怎么不知?” “那不然,明明已经隱世几十年的裴老夫人,为何还要下山?听说就是给亲生的血脉,保驾护航的呀!” “如此隱秘之事你也晓得?你从何处听来的?” “还不是我二表舅的三姨妈的堂弟的亲女儿,听说在那李府当差呢!將军府上下,谁不知道?去打听一下就晓得了!” “若是真的,这可是个新鲜事儿了呀。真千金的归来逼死了假千金,这假千金成了家人心中念念不忘的月光。兄长都因为追忆故人而私闯王爷府坻,嘖嘖嘖嘖……” “要我说,若真是如此,那李大公子对她妹妹,该不会是藏有什么不该有的私情吧?” 第71章 在这世上还有个哥哥? 这话一出口,顿时把周围听热闹的人都给嚇了一跳。 “如此骇人听闻,兄妹乱幃之事,还是莫要乱猜!小心被那李家人听了去要你小命!” “他们既敢做这齷齪的脏事,还怕我说?” “要我说,这李家大姑娘死都死了,竟然还让当哥哥的如此念念不忘,她究竟是何等风华?我都有些后悔,在她生前未曾一睹过其芳容了!” “再有风华又如何?竟然用自焚如此激烈的方式寻死,这等女娘,心性何其可怕!” 正巧,隱在人群中戴著面纱的李卿珠將这些话都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等她隱忍著满身怒气的回到允王私宅里,便气的將屋內所有瓷器都给摔得粉碎来发泄心中的愤怒。 “他为何要这么做!?” “那个婢女,到底是谁?去给我查!” “哥哥,你怎么能找一个旁的人,去代替珠儿?珠儿就算是死了,也该是你心中独一无二的才对呀!” 李卿珠心中根本无法接受此事,坐在凳子上,不一会儿脸上就淌满了泪痕。 现在金陵城的人,定都觉得她可怕了。 说她自焚,是过於激烈的寻死,说是她害得大有前程的李少將军断了条腿。 甚至猜测起了她和哥哥有了那方面的私情! 是,她平日里对哥哥是格外亲密了一些,但他们到底从未做过什么真正的越矩之事! 而且这些事,又怎能怪她呢? 就算哥哥腿断了,那也是他自己不中用,没有打过那些人,自个儿造成的。 她也无法控制此事啊! 然而允王殿下这边,对她一直守著身子不肯给他,也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 但若不是哥哥的事刺激了王爷,他也不会突然如此不耐烦。 现在事情並未按照她和允王的设定行走,似乎还越来越偏离了。 到底是为何会如此? 不行,她不能任由此事再如此不受控制的发生下去了…… 她要回家,要赶紧先寻个机会回將军府! 等那乡下来的刘草儿和庄家一定下婚事,她就要赶紧寻个机会回到李家去,並赶紧稳住局面。 彼时,已经失去过她的爹娘还有哥哥,都会加倍的珍视疼爱她,到时她就还是李家最尊贵的嫡长女! 一切,便自然都会回到正轨之上…… “来人!去城外李家庄,给我送封信!” 李卿落终於等来了与沉荷的十日之约。 这十日间,假沉荷再也没有来过將军府,李卿落虽然自己仍在刻苦习武,但每回拿起剑,便都会想到此事。 青天白日,走进义庄,却仍是瘮人的慌。 今日除了邓嬤嬤和雀儿,还有另外八个会功夫的嬤嬤和婢女,都跟著李卿落来了此处。 不过,到义庄外后,李卿落便强硬的让她们都留在了外面。 虽然邓嬤嬤她们开始还不肯,但李卿落说:“嬤嬤难道忘了那晚的事了?就在將军府的眼皮子底下你们都能鬼打墙,更何况是这义庄?” “与其你们进去一个个都被支开或是被迷,还不如都清醒地守在外面,若有危险我喊一声,你们再进来也不迟。” 嬤嬤和侍女们,这才都暂时按兵不动的没有进来。 说实话,这义庄里面的情形,若是寻常的女娘进来,怕也是撑不住的。 即便李卿落已经死过一回,甚至做过鬼,但看到地上这一樽樽棺木,鼻息间全是腐烂恶臭,还有满院白色的帘帐,她也有些难以抑制的噁心难受。 背后一道影子闪过。 李卿落立即转身。 她手中拿的只是一把剑。 她知道,就凭自己如今的功夫,就算沉荷想再对她试探,她也必败无疑。 所以,李卿落拿剑,只是要防其余的变数而已。 又是一道影子—— 李卿落快速抽剑,喊了一声:“师傅?” 整个义庄今日空荡荡的。 李卿落不信这世上有鬼会现形,所以,只能是人在作怪。 她一步步朝著影子闪过的地方走去,然而还未靠拢,沉荷便在身后喊住了她:“落儿,你去哪儿?” 李卿落转身,看到果然是沉荷,反而浑身毛骨悚然。 那刚刚的两道黑影,又是谁? 沉荷朝她走来,一身黑衣,头髮高束。 李卿落见她一副男装打扮,虽然心中奇怪,但想到自己之前也总是男装出门,便並未多问。 她拱手先给沉荷见了礼,然后开门见山的便问道:“师傅,那晚月明园的人,到底是不是您?” 沉荷顿住脚步,脸上带著笑意:“你既已猜到,又何必多问?跟我来吧,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真相的。” 沉荷转身带著李卿落向房屋中走去。 路过那些棺木时,有些高度腐烂的尸身,实在太臭。 所以,李卿落也不得不用帕子捂住口鼻。 沉荷对这里好像很熟,来到后堂,她挪开了一个桌子,露出下面一个地道。 沉荷下去后,李卿落犹豫了一下,还是跟著跳了下去。 “也不怕我將你卖了?” 沉荷见她一声不吭的敢下来,不由问道。 李卿落:“师傅,您会吗?” 其实,李卿落也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沉荷在明月园装神弄鬼,必然有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如果这个目的是自己,那也太过大费周章且没有必要了,毕竟她原本就每日和她在一起,何时下手不好说? 地道深处是一片漆黑。 沉荷领著李卿落继续往前走去,此时才说了一句话:“落儿你可知道,其实你在这世上,还有一个活著的哥哥?” 第72章 你那父亲,真不是个东西! 李卿落:“什么?” 她顿住脚步,愕然地看向沉荷。 沉荷手中提著灯,脸上的笑意在黑暗和墙影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我没有骗你。想必,你已经知道將军府,曾经还有一个郑姨娘了吧?” 李卿落点了点头:“是。” “师傅,你和郑姨娘到底有什么关係?你在月明园装鬼,可是为了她?” 沉荷並未否认。 “师傅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就说这金陵城,曾经有个冠绝全城之貌的女娘,本是一三品大將军家的嫡女。此女自幼便爱读书,长大后便也是个熟读诗书能吟诗作画的才女。” “只可惜,这將军被牵连进一桩宫妃惨死的血案里,全家下狱。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而家中女眷则全部都被充了官妓。” “这女娘本也难逃厄运,好在她父亲生前在江湖上也有一些生死之交的好友,这些好友联合救了这女娘和她嫡亲的弟弟。” “只可惜,他们在逃离金陵城时,被官府发现了。” “为了弟弟能逃走,这女娘主动跑了出去將一批官府引开,而她也就此失去了联络。” “这女娘去了何处,你不如猜猜?” 李卿落心中突突的。 她脱口而出:“难不成,她就是郑姨娘?” 沉荷停下脚步来,就在地道里盯著李卿落笑:“落儿你很聪明。是,她就是郑姨娘,郑家嫡女郑婉袖。” “当年,在她走投无路,险些被官府抓住时,是被你父亲李朝靖救下。而他们,其实也早就相识。” “你父亲早年声誉不好,所以当年你父亲虽然早就心属郑家嫡女,但是他的求亲郑家並未答允。” “他娶了你母亲后或许心死过,但他也没想到,还有一天能再见到郑家姑娘,所以救了郑婉袖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將她禁錮在了將军府的后院中。” “就是那座月明园內。他不顾郑婉袖的意愿,不顾她想要自由,想要去与弟弟团聚的心意,强占了郑姨娘。並让她一个曾经满身骄傲的嫡女,成为了一个妾室!” “他以为,他给郑姨娘的宠爱是她不该再奢望的安稳和幸福,但其实,郑姨娘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对郑姨娘確实有恩,但郑姨娘先后又为他,失去多少孩儿?欠他的,便也早就还清了。” “甚至当年,郑姨娘在生下双生子后,被人带走了儿子杀死,只给她留下了一个女儿。” “最后,姐儿的命也没能护住。落儿,你那父亲,真的不是个东西!” 李卿落未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可她猛地又惊醒。 “你怎么如此清楚这些事?你到底是谁?” 郑姨娘当年生下的是双生子,此事就连祖母安插在府里的眼线都不知道,还是娄姨娘才对李卿落说出口的秘密! 而沉荷,竟然全然清楚!? 沉荷盯著她:“我不是说过了吗?郑姨娘,她有个嫡亲的弟弟。” 李卿落眼神迷惑的盯著眼前的人。 “弟弟?可你……” 她的目光突然落在沉荷的喉结上。 李卿落猛地后退一步! 她知道沉荷必然偽装过。 但她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装成真正的沉荷,废些身份的功夫罢了! 至於她声音粗狂一些,不过是自幼习武性格像男子的缘故! 但现在,李卿落突然才猛地意识到! 这个『沉荷』不仅身份是假的,难不成,连她性別也是假的!!? 李卿落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她接著步步向后退去,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草率了! 这哪是师傅呀? 简直彻头彻尾,全都是个骗子! 李卿落转头就打算先离开此处,『沉荷』大喊了一声:“落儿!?” 他在背后准备追来,却被另一道声音喊住:“凌舟,回来!上面来了一批官差,你不可再跟出去了。” 『沉荷』的脚步这才猛地停住,然后眼睁睁的看著李卿落的身影消失在地道一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沉荷』转身嘆气:“阿姐,你怎么来了?” 来者是个貌美的妇人,她盯著自己的弟弟说道:“我不来,怎么知道你还要將我的事,说出去多少?” 原来,这美貌妇人正是李家当年失踪且生死下落不明的郑姨娘,郑婉袖。 而假『沉荷』,则是当年与她失散並在江湖中长大的嫡亲弟弟,郑凌舟。 郑凌舟天生便有一张不逊女色美貌的阴柔之脸,所以才能装女子身份如此滴水不漏的骗了李卿落乃至整个红枫馆所有人一场。 “阿姐,我考察过,落儿她同李家其余人,並不相同。阿姐可以信她!” 郑婉袖:“此事,我还需要考量。” “是你,凌舟!你不许再擅作主张去见她。” “上回你被她识破身份,如今你竟还敢自曝性別!当初我说过了让你不要冒险以这种身份去李家,你还偏要去!如今反倒將她嚇著,我看你往后如何收场?” 郑凌舟嘆气:“先不说此事,此地已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 至於李卿落,他知道她今日带了十个有身手的嬤嬤侍女,所以对她安危並不担心。 李卿落喘著气爬出地道,確定身后之人没有追出来,她还来不及鬆口气,一把短刀已横在她的脖子上。 “出来!” 李卿落:“……” 她缓缓爬出地道,刚站起来,就被挟持著向前走去。 李卿落看到原本空荡荡的义庄院子里,此刻不知何时,竟已站满了官差! 雀儿和邓嬤嬤她们看到她出现,都爭先恐后的想要上前来,满脸急色。 “姑娘!” “姑娘——!” 李卿落对她们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並安抚她们先不要著急。 其实她自己手中,也早已暗中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就在她准备伺机而动时,官差突然分开,並从后悠慢阔步走出一人。 看到此人,李卿落瞳孔猛地一缩! 是肃王? 怎么是大理寺在此办案? 她怎么这么倒霉? 早知今日出门就该瞧个年历了! 他该不会,为了抓她身后这人,乾脆將她也一块儿给抹了吧? 果然,肃王也只看了李卿落一眼,便立即抬手示意。 身后乃至院墙上,二十个弓箭手立即搭箭,准备就绪。 李卿落心里打鼓,只听身后之人也紧张无比的喊道:“肃王,你、你为了办案,难不成,连这个无辜的女娘性命也不顾了吗?” 段容时眸色清冷未动:“你也知她无辜,不也拿她作筏吗?再说,青天白日擅闯义庄,我瞧她也並非寻常女娘。莫不是,你们根本就是同伙?” 一旁的邓嬤嬤先不干了,她『哎哟』一声拍著腿:“不——!王爷您请明鑑呀,我们姑娘正是东吟巷將军府的二姑娘,可不是什么逃犯的同伙啊!” “我们姑娘她绝对是无辜的,甚至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还请王爷救救我们姑娘吧!” 段容时这才又多看了一眼。 这一眼,自然看的久了些。 是她? 李府二姑娘? 第73章 抽剑,割喉,说杀就杀! 段容时自詡一向过目不忘,所以他清楚记得那李府二姑娘,应该是一副黑瘦乾瘪的样子,虽然有一双很不错的眼睛,但与眼前正被劫持之人,绝对是天差地別之貌! 但一细看,却又確实有些她的影子。 没想到,不过几月,她就已改头换面,容色佳丽了。 段容时手指敲了敲剑柄,心中思量,若是此女今日不慎被牵连而死,自己是否会觉得心有遗憾。 毕竟,她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然而,邓嬤嬤这边却急得犹如锅边上的蚂蚁,开口不停想要震慑:“你这个狂徒,还不赶紧放开我们姑娘?竟敢以將军府的嫡女作威胁,就算你今日逃脱,还能逃到天边去不成?” “今日我们姑娘若是有一点破皮受伤,我们將军府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最好是赶紧放了我们姑娘,若不然我们將军府……” 李卿落听见身后之人轻嗤了一声。 看来,他並不害怕將军府。 “嫡女又如何?谁不知道,她在將军府根本不受宠!我便是今日杀了她,李家人应该也不会在意的吧?” 李卿落:“那不知这位郎君又是否知道,我的祖母裴老夫人呢?” 身后之人这才浑身僵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是,外面確实传言,李卿落这个不受宠的將军府二姑娘,深受裴老夫人宠爱,而且裴老夫人下山可就是为了她的! 那可是曾经威慑了整个大梁朝廷的女將军! 即便退隱多年,但其威名,从不减当年。 他终於有了一丝忌惮。 段容时那边,身边人瞧准时机正要出手,却被段容时拦住。 段容时眯眼道:“不急,瞧瞧。” 见到那边暂时按兵不动,李卿落心中也缓缓落了口气。 她彻底冷静了下来。 並微微侧头低声又道:“这位郎君,我身后有个地道,你若是放了我,可以立即转身跳下去逃走,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那人却將手中短刀更用力的抵住她的脖子,全然不顾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李卿落嫩滑的肌肤,一丝血珠滚滚落下。 “少废话!我知道你是从那地道上来的,下面到底通往何处我怎知道?要下去,你就同我一起下去!” 李卿落皱了一下眉:“这位郎君,我可给过你机会了。不然,你的另一个同伙怕是此刻也正藏身此处吧?若被我闹出声来,你们二人就都跑不掉了。” “你!你怎么……” 她怎么知道? 李卿落不过是回想起,自己刚进义庄时瞥见的那两道影子。 所以,她才猜测,这肃王要抓的,本就是两人。 杀她又杀不得,要挟持她逃走,也不能继续挟持了。 身后之人也终於认清事实,他咬紧了牙,突然低声说了句:“你即是李家二姑娘,便绝不能喊出此事。他可是裴家三郎,你好歹掂量著——” 说罢此人便將李卿落一把推开,然后他转身就向身后纵身一跳。 李卿落赶紧往地上一滚,身前扑射过如暴雨般的飞箭,『簌簌簌』的作响统统射进那地洞內。 李卿落趴在地上不敢动,等那些官差都提刀扑向洞口时,她才赶紧趁机爬起来,躲到一个棺材后面。 邓嬤嬤和雀儿也费力的穿过人群找到她。 “姑娘,您没事吧?” 雀儿焦急的查看著李卿落的脖子,连忙用帕子替她捂住。 好在,虽然瞧著骇然,但其实只不过破了点皮罢了。 李卿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三人赶紧寻著机会离开了这片混乱。 只是一行人还没出义庄,就被人又拦住了去路。 “我们王爷还没有放尔等离开,还请姑娘等著!” 邓嬤嬤看向李卿落,“姑娘,这……” 李卿落:“等著吧。” 只是她此刻心里犹如一团乱麻。 那人说,他的另一个同伙是裴家三郎! 哪个裴家? 莫不是,正是裴国公府的裴家? 裴家三郎又是哪一个? 李卿落不敢赌,若真的是祖母的娘家,那她绝不会抖落出来。 裴家是祖母的心结,她要帮祖母了结这个心结,便势必要靠近裴家。 或许,这也是个契机呢? 她心中正想著此事,刚刚跳进地道內那人竟然就被抓了出来。 那人已是满身血污,身上中了五六箭,还有四五刀! 眼瞧著,怕是很难活了。 侍女和嬤嬤们都立即想要挡住李卿落的视线,避免她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李卿落却道:“无碍。” 挡是根本挡不住的,那人趴在地上,已经口吐血沫,却还在振振有词:“段容时,你不通人情,刻薄寡思,无情无义,天生就该是孤寡之人!” “先太子对你,多少恩情?你幼时若不是得他照拂,能有今日?” “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啊!我等忠义门之士,不过是想將他救出来罢了,杀几个该死之人又怎么了?” “你偏不愿睁只眼闭只眼,追我们至此穷途末路!我好歹也是都苍伯爵府的二公子,你难道还能真的杀了我不成!?” 段容时走到他面前,一句多余之话也没有。 抽剑,割喉。 血喷洒了一地,將段容时的衣摆都染红了。 但他却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將剑身上的血,在那已死之人的身上来回擦了个乾净。 然后,收剑。 转身,段容时才问:“將他刚刚说的那些口供,可已清楚记下?” 捧著纸单的属下赶紧上前来:“王爷,一字不落,属下全写下了。” 段容时:“按个手印,多写一份给都苍伯爵府送去瞧瞧他们家二公子做的好事。” “是!” 不过,段容时却没急著离开。 而是挥了挥手,让破风领著人继续搜查。 “或许,此处还有他的同伙。去,搜个仔细!” 满院官差四下搜查,李卿落紧张的捏紧了拳头。 一个伯爵府的公子,他也是说杀就杀! 这肃王,还真是名不虚传。 她盯著那肃王心道:希望那裴三郎已经离开了此处,不然,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瞧著了…… 突然,她目光一顿,她被肃王盯住了。 第74章 身染鲜血,亲手屠戮 李卿落时刻谨记了祖母的话,此人危险异常,而且今日更是现场亲临了他的残暴嗜血,阴狠毒辣,所以李卿落立即就转开了目光,並低下了头去。 段容时却朝她走了过来。 “李姑娘。” 嬤嬤和侍女们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战战兢兢的微微让开了身子。 李卿落欠身见礼:“民女李卿落,见过肃王爷。” 段容时:“说说,你今日为何会来这义庄?李姑娘可莫要说,是秋日出来在这死人堆里赏玩的。” “不然,这兴致爱好,便是本王也要甘拜下风了。” 李卿落只觉得浑身恶寒。 明明他眉心的那一点红痣,让他容似神佛一般圣洁,偏偏他身染鲜血,亲手屠戮。 她不敢隱瞒说道:“回王爷,是民女家中院內闹鬼,所以民女才来此查一些事情。至於细节,因为涉及我將军府的秘辛隱私,请王爷见谅民女不能细说。” 段容时並未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见她神色並不像是敢撒谎的样子。 然后,便让她们离开了。 出了义庄,李卿落刚上马车,就迎面撞见一个黑影。 她低呼了一声,刚刚跟著追出来的杀雷立即出声问道:“李二姑娘,可是出了何事?” 李卿落已平静了气息。 她看著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郎君,淡定开口回道:“我甚少坐车,所以是自个儿不慎撞了一下。不碍事,谢谢。不知侍卫大哥出来可还有什么其他事?” 李卿落连开窗的意思也没有,杀雷只好道:“我们王爷命在下送李二姑娘回府。说今日之事,惊扰李二姑娘了,所以要盯著李二姑娘平安回家才可安心。” 肃王会如此好心? 可若是拒绝,只怕反而会引起怀疑。 李卿落按住七上八下的心,也只好应道:“那就麻烦侍卫大哥了。” 杀雷就在马车外骑马跟著,李卿落全程也只能盯著对面的郎君,一句话也不敢说。 许是因为和一个女娘同在一辆马车內,又一直被盯著的缘故,对面的郎君反而先瞥开了眼去。 李卿落想问的太多了。 可惜,直到到了將军府门口,她也没能开口问上一个字。 李卿落下马车,车厢內关合的瞬间让杀雷看了个清楚。 车厢內空荡荡的,什么多余的人也没有。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等李卿落进府后,杀雷这才调转马头,快马回了大理寺。 “王爷!” 杀雷面见段容时復命:“属下已送李二姑娘平安回府!” 段容时正在翻查卷宗,见他进来转身坐下:“她可有什么异常?” 杀雷:“王爷,属下確定马车內,绝不止李二姑娘一人。不过,属下不明白,李二姑娘为何没有吭声,因怕是那李二姑娘自个儿的人,所以属下也不好贸然动手。” “不过在李二姑娘下马车时,属下却又亲眼瞧见马车內,並无他人身影。” 一旁的追雨道:“王爷,莫不是马车內有什么机关?” 比如车厢下可以藏人之类的。 杀雷点了点头,赞同这个猜测。 段容时撑著下巴想到一事:“若本王没有猜错,今日同都苍伯爵府老二一起躲进义庄的,是裴国公府裴家三郎。” “她的祖母,正是出身裴国公府。” “所以,若躲在她马车內的正是此人,她不吭声,也不稀奇。” “这女子,到是有些胆色。” 段容时想到她被挟持时的容色,从容淡定,还能自洽的说服挟持她的人將她放了,若他没有看错,当时她手中其实还握著一样藏身的匕首。 而且,她腰上还別了一把剑。 这女娘,何时竟连剑都会了? 她的变化之快,实在让段容时都有些诧异乍舌。 “追雨,你去查查,这李二姑娘自回金陵后,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追雨:“……” 王爷,您之前让盯著那李朝靖,虽然偶尔也关注这二姑娘,但现在怎么突然就要彻底转向二姑娘了? 还有,她做了些啥事,和您,和这些案子,也没有什么干係吧? “等等!” 段容时突然想到一事,他敲了敲桌面说道:“上回我让你查一查禁卫军那杨钦武和李恪川断腿之事,到底是否还另有隱情之事,你查的究竟如何了?” 追雨:“王爷,属下查到,那杨钦武曾有个妹子名叫杨雪儿。她九岁那年自卖为奴进了將军府改名梅雪,並成了李恪川房中婢女。” “不过两年前,梅雪突然便失踪了。李府將此事掩埋的很严,属下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彻底查到真相。” “但是属下还查到另外一事。” “莲教在戏船大闹那日,杨钦武沐休,而李二姑娘恰巧那日也出了府,且在秦淮河附近出现过。” 段容时摩挲著黑玉扳指的动作一顿:“哦?如此巧合?” 东吟巷,將军府。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雀儿和邓嬤嬤立即手忙脚乱的拿来药,又要给她擦,又要给她包住伤口。 李卿落任由她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得了自由。 翠儿在一旁瞧著都急得哭了。 “姑娘,您好端端的出去一趟,怎么回来还受了伤了?奴婢瞧著伤口也不大,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这领口都染红了。” 翠儿拿著帕子给李卿落一边擦手一边哭。 雀儿也红了眼:“都是我没用,没有护著姑娘。姑娘,您罚奴婢吧!” 邓嬤嬤也唉声嘆气,眼里写满心疼。 李卿落瞧著她们,却露出笑来。 “姑娘您还笑!都成这样了,也不让咱们告诉老夫人,您就喜欢自个儿撑著,姑娘你你总是这般,痛了也不喊,饿了也不说,渴了也不爱使唤我们,我们是没用么……” 眼见这两个要越哭越伤心了,李卿落才赶紧出声道:“我真的没事。不许哭了!” “还有,我笑是觉得开心。如今不止有祖母关心我,还有你们几个,我瞧得出来,你们都是真心的。有你们的真心,我真的开心。” 上一世,她没有得到过真心。 原本这一世她也不曾奢望,可却得到了这么多,她是人並非草木,怎能不动心? 又哄了好一会儿,才把这几个哄好。 並说好,裴老夫人那里,一个字也不要泄露。 今日的事,说大也不大,但说小,想起来也確实很骇人。 若是稍有不慎,她或许真会丟了小命! 所以,就不让她老人家跟著担心了。 而这一切,都是那假『沉荷』造成的,李卿落想起来就生气! 这个假沉荷,竟然连女子的身份都是假的,李卿落原本还对他挺好奇得,但现在真是恨不得亲自动手把他打一顿! 不过冷静下来一细想,李卿落却想到很多事。 他说他是郑姨娘的亲弟弟,而他如今知道这么多,难道都是郑姨娘告诉他的? 郑姨娘当年,真的没死? 第75章 李卿珠还守身如玉? 失踪,下落不明,或许都不过是郑姨娘当年为了逃离李家的障眼法! 但实则,她离开后,就同她的弟弟团聚了。 月明园和红枫馆这边开始闹鬼,听说是六年前开始的。 而郑姨娘和娄姨娘,不正是六年前才离开的將军府吗? 听说一开始,动静还闹得很大,闹得整个將军府几个主子,不堪其扰。 最后,还是找了道士来,才安分了一些。 不过,月明园和红枫馆这边,再也没人靠近便是了。 直到,李卿落入住了红枫馆,动静才又多了起来。 难不成,月明园还有什么秘密? 还有,假沉荷说,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活著的哥哥! 这话,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郑姨娘是知道自己当年其实生下是双生子这件事的。 难不成,这个『子』,当年根本没死? 可娄姨娘不是亲眼瞧见,刘婆子和曲氏的人,一起將这个孩子淹死在荷塘里了吗? 並且半夜又去瞧的时候,恰巧又撞上她们將那孩子的尸骨埋在了园中。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真的还有个哥哥活在这世上?” 李卿落喃喃自语著,雀儿问她:“姑娘您说什么?” 李卿落回过神来:“没事。对了,那人可已走了?” 李卿落今日坐的正是裴老夫人的马车座驾。 其实,在快到將军府时她都不知道,这马车的车厢內还暗藏了玄关之处。 也是她正在想该怎么让这人遮掩马车外肃王侍卫的耳目躲过去时,却无意碰到了机关出。 车厢內的地板,立即就开了一个口子。 没成想,下面躲个活人,还真没问题! 当时,她就深深看了那裴三郎一眼,並眼神示意他可以躲在此处。 二人一句话都未说过,但李卿落当时的目光,那人好似全然懂了。 他立即躺了下去,李卿落则迅速又將机关合上地板。 雀儿也是进府后才知道,她们姑娘的轿子里今日竟然还躲了一个人! 她事后险些魂飞魄散,但还是去替李卿落瞧了一眼。 “姑娘,已经没人了。那人到底是谁,竟让姑娘您冒著得罪肃王的风险,也要替他遮掩呢?” 李卿落:“不能说。雀儿,你就当不知此事好了。” 希望那裴三郎能记得自己这个人情。 李卿落在红枫馆安静的养了几日伤。 这几日,她早晚去给祖母请安时,都穿了高领的里衣,到也没让裴老夫人察觉出端倪。 澜沧院那边安静的没有什么声响,不过翠儿去打听回来说,珊瑚已经成了李恪川的贴身婢女,如今他的起居饮食都只让珊瑚一人伺候。 李恪川自断腿后,性情就变得越加的怪癖易怒,很难伺候。 整个澜沧院,整日所有人都惶惶不安,难以安生。 然而澜沧院自从多了个珊瑚后,好像还真的平和了许多。 这让原本想要將珊瑚处理了的曲氏,见状也不得不暂时忍了下去。 任凭外面的流言蜚语,却愣是没有闹到澜沧院跟前去。 李卿落听了也不由讚赏一句:“她如今果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雀儿好奇问:“姑娘说的是夫人?” 李卿落:“我说她作什么?当然是珊瑚了。” “去让她继续按计划行事,找个机会,把我特意准备的拐杖和椅子,都给我那好哥哥送去吧。” 李卿落拉弓,对著靶心,射出箭矢—— 红心,正中! 她要让李恪川站起来,不仅如此,最好是恢復一些自如的生活。 如此,等他往后知道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他最討厌的这个妹妹给送的,到时对他来说,一定是件极大的屈辱! 雀儿欢喜捧手:“姑娘,您的射艺又精进了!” 李卿落:“是靶子太近了。” 傍晚时,张嬤嬤捧著新衣裳来了红枫馆。 “姑娘,老夫人让您今晚早些歇息,明儿一早就该带您去忠毅侯府给老夫人贺寿了。” 日子这儿快? 李卿落知道躲不开的总会来。 她只好应下:“是,我知道了。” 张嬤嬤刚走,邓嬤嬤又走了进来。 等雀儿和翠儿都退下去后,邓嬤嬤才靠过来说:“姑娘,那边传消息来说,近日李卿珠暴躁难安,几乎每日都將屋子里的东西摔得稀碎。此事,已经让允王不太满意了。” 上一回,李卿落既然设计了李恪川去闯允王私宅,就已经料定了允王必定会带著李卿珠转移藏身之处。 所以,她早早的就安排了人,让她们盯著瞧允王又会將人藏到哪里。 並趁机安排了人混进了那个私宅里。 这一次,眼线可是站稳了脚才敢往回传消息的。 如今李卿珠的一切动静,李卿落都已全部掌握。 “嬤嬤,辛苦了。可还有別的?” 邓嬤嬤在灯下说:“说那李卿珠,仍还守著身子没给允王呢。但瞧允王近日的態度,怕已经是不太耐烦了。” 李卿落冷冷一笑。 上一世,李卿珠全身而退的回到李家,口口声说是允王救了她一命。 整个李家失而復得,无人生疑计较她当初的自焚假死。 而当时庄魏与她的婚事也已经落到了自己身上,她自然就能名正言顺的和允王议亲了。 她的算盘,也算是彻底打响了。 毕竟允王早已有正王妃,她李卿珠若是想做个侧妃,也不是不能的。 然而这一世,她如今想退,可就没有上一世那么好退了。 毕竟中间横了个断腿的李恪川。 而李恪川断腿,与她李卿珠如今可是脱不了干係的。 那宅子是允王私宅,此事跑不了。 她若活著,那日究竟在不在宅子里,李恪川到底是否真的认错了人? 此事,她也是百口莫辩说不清的。 若再说允王救了她,可就真的扇了整个李家的脸了。 还有,她这两世都如此周折,不就是图个允王侧妃之事吗? 还守著身子,怕也是她最后守著的底线了。 “一个哥哥房中的婢女而已,这就气急败坏了?既然如此,我就再给她加一把火!” 这天晚上,李卿落早早沐后,邓嬤嬤喜气洋洋地端著个盘子带著雀儿和翠儿一起进了李卿落臥房。 “姑娘,老夫人吩咐老奴,要给您修眉,穿耳洞呢!” 李卿落立即捂住自己的耳朵。 一声哀怨:“嬤嬤,可不可以不要?” 邓嬤嬤『嘿嘿』一笑,举起穿耳针:“当然不行。” “我的好姑娘,明儿虽然去的是忠毅侯府,但这可是您头一回出现在金陵城这些达官贵人们眼前,也是让忠毅侯府的各位长辈瞧一眼您真容的机会呀!” “您是要惊艷四座,大杀四方去的。老夫人要带您去长脸,您也不能给她丟人是不?” “我们姑娘本就生得很美。这容貌的底子,天生就是好。只可惜之前受了磋磨,如今养一养,不就又出落回来了嘛?” “而且就差这最后一步,可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大美人儿了!” 翠儿和雀儿上前来,一人死死抱住姑娘一条胳膊。 隨后,不怕苦也不怕累的李卿落,硬是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她……大概,或许……要死在今晚了…… 第76章 她也可以做个美人? 李卿落被两个耳洞痛得浑身虚弱。 躺在床上本已准备睡去,屋內烛火一摇,突然便又灭了。 黑暗中,再次响起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姑娘,我们主子请。” 李卿落捏著拳头在床上重重锤了一坨子。 还要不要人活了!? 什么神仙吶,非得在晚上吃饭!? 等她再次站在桂园的厨房时,李卿落神色恍惚。 上一回来,她还以为自己做顿饭就能报答恩情了。 却没想,那蒙面的侍卫將她送回来竟说:“我们主子今晚吃的很好,下回,还得辛苦姑娘了。” 下回? 竟然还有下回? 她便知道,一个救命之恩,不是一顿饭就能抵消算了的! 要不然,她今晚做的难吃些? 可到底良心过意不去,李卿落嘆了口气,只能再次挽起袖子。 哑奴们在一旁欢快的忙忙碌碌,打著下手。 李卿落不一会儿也迅速的投入了其中。 今晚,她瞧见厨房里有新鲜的菌子,便用瓦罐燉了一锅鲜菌鸡汤。 用烟笋煨了一罐腊肉坨子。 知道这郎君喜欢吃清淡些,便又清炒了两个小菜。 李卿落这几日在將军府还研究了一道山药紫薯的糕点,见这里食材都有,便也蒸了一个。 等一切做好后,刚好一个时辰。 哑奴却拿著一张纸进来说,是主子还未回来,所以不急著传菜。 李卿落不由惊奇:“都这么晚了,他竟还不准备用晚膳?” 她不知,其实何止是晚膳,段容时这一整日都还未吃过东西。 所以,其实她是被追雨擅作主张给请来的。 李卿落本想走了,但那蒙脸的侍卫不知跑哪里去了,此时外面城內已经宵禁,她怕是连门都出不去。 於是,她便只能趴在厨房窗边的小桌旁歇息。 趴了一会儿,她竟不知不觉的睡著了过去…… 淡淡的月光倾洒在李卿落的身上,温柔的照著她的半张侧脸。 一串珍珠耳坠,轻轻的滴落在她如今已经盈盈雪白的脸颊上。 少女均匀的呼吸著,趴著的身子隨著一起一伏。 显然,她早已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段容时站在窗外盯了她好一会儿。 就像是在瞧一幅画…… 回到房中后,段容时看著满桌的食物,还有凑上前来的追雨,段容时丟开擦手的热帕子:“赏十个板子,明日自行去领取。” 追雨虽然心里苦,但他知道他家王爷从不喜欢旁人擅作主张他的事,所以即便是挨板子,也赶紧谢了恩。 只要王爷能吃顿高兴的,十个板子又算什么? 看到王爷已经坐下用菜,追雨才又说道:“王爷,属下查到,那禁卫军的杨钦武,他妹妹已在一年前,死在了李府。死时,腹中还怀了李恪川的骨肉。” “而且,这杨钦武明明之前一直都在四处托关係找他失踪的妹妹,现在却突然放下了此事。属下怀疑,他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 段容时:“看来,他的的確確是在復仇了。那这李恪川断一条腿,倒是不冤。” “只是,听说这杨钦武平日五大三粗,自己又怎能想出这么巧妙的借势之法来復仇?” 他想到了李卿落。 段容时这两日听了不少关於她的事。 自她回京城后,將军府內发生的有关她的大事小事,他几乎都已知晓。 她確实有些本事,而且比他所想的还要坚韧不拔。 就凭她敢一人跳进秦淮河中,並在河中泡了几乎整整一日却仍活了下来这事,满金陵城可没有哪个女娘可以做到。 她很聪明,也很果敢。 还是个很有意志的姑娘。 李恪川断腿之事,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段容时就是有直觉,她与此事脱不了干係! 现在,她竟然还敢牵涉进裴家三郎之事中! 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到想瞧瞧,接下来,她到底还能做些什么事? 李卿落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將军府。 她长长的嘆了口气,显然,她的自保能力还是太差了,看来得让祖母再给她找个更厉害得师傅回来才可行了。 第二日。 裴老夫人特意让张嬤嬤亲自给来李卿落梳洗妆扮。 看到她已经穿好了耳朵,且修了原本有些粗野的眉,张嬤嬤满意的直点头。 “姑娘,您別嫌老奴粗手笨脚的,但老夫人年轻时的妆容,可都是老奴给画的吶!” “咱们老夫人年轻时也是颇有姿色美貌的,虽然她爱舞刀弄枪,但出席金陵这些宴席,可也是从未输过。” 脸上上了粉和胭脂,描了眉,梳了头。 一根根漂亮的髮簪步摇,戴在了髮髻上。 一对白玉耳坠,轻轻掛上。 手腕戴上玉鐲,颈上掛著玉坠。 就连指甲,都有雀儿在一旁细细涂上护甲的油,將一颗颗修的长长的指甲映衬的又粉又亮。 最后,上了口脂,李卿落才抬头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淥波。 原来,她也可以做个美人。 李卿落穿上青白色的新衣出了门。 因为天气已经转凉,所以她还披了一件青色的斗篷。 和裴老夫人匯合后,见到她打扮后的样子,裴老夫人自然是满意的不住点头:“落儿,你果然和祖母想像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好孩子,以后该打扮就打扮,女儿家,就该是如此鲜活明丽,才不枉活一场!” 李卿落想到上一世的自己,不由微微湿了眼眶。 “是,祖母。” 祖孙二人来到大门口,李卿落看到了曲氏。 今日忠毅侯府老夫人的寿宴,她也去? 第77章 落儿美貌惊艷眾人! 李恪川中秋断腿之事,整个金陵闹得风风雨雨,她不是近来都不愿出门,今日怎么还特意装扮了一番? 曲氏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她看到今日彻底出落了美貌和气质的亲女儿,眸光不由大亮。 “儿媳见过母亲。落儿,你来了。” 李卿落只是欠了欠身:“母亲。” 曲氏察觉到李卿落的冷淡,不由有些失落…… 落儿为何如今对自己这个母亲,如此冷淡? 不知裴老夫人突然又是怎么想的,让李卿落去和曲氏坐一辆马车。 李卿落只能跟著曲氏。 马车上,曲氏盯著李卿落缓缓一笑:“落儿,你今日妆扮的倒是很不错。这些首饰,可是娘上回让晴依都给你送去的?” 李卿落:“是祖母送的。” 李卿落今日从头到脚,无论首饰还是鞋袜,都是祖母找人给她置办的。 至於曲氏近来给她送的那些,她一样也未曾穿戴过,统统扔到了库房里。 曲氏闻言,脸上笑意一僵。 “娘、娘不也,送了你好些吗?你怎么一件也未戴?” 李卿落:“哦,我今日也戴了一样母亲送的。应该在这里。” 李卿落在头上摸了摸,很快摸到一根顏色最黯淡,最老气也是最不值钱的簪子。 她抽了出来,放在手心给曲氏瞧。 “母亲,可还记得?” 曲氏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是她送的? 这怎么可能…… 曲氏突然想起,李卿落刚回府时,因为川儿去她房中大闹了一场,所以在婆母的强令下,自己当时確实非常不情愿的让常嬤嬤在库房挑两三样最不起眼最不值钱的首饰给她送去。 难道这就是,当时常嬤嬤挑的? 这根簪子,就是常嬤嬤戴上,都觉得难看! 更何况她? 一个青葱稚嫩的女儿家! 曲氏这一刻,心中终於有了一丝羞愧的感觉。 “落儿,娘当时不查,是嬤嬤她们没有办好事情。可后来,娘不也给你送了好些值钱好看的珠宝吗?” “我记得,我还请了裁缝进府给你量了尺寸做了衣裳,你今日这身可是娘给你做的?”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李卿落盯著曲氏,心中觉得好笑,脸上也不由自主带了一丝奚落。 “母亲,你连给我做的衣裳,是什么顏色都不知,还问此事?” 曲氏根本不知道李卿落喜欢什么顏色。 李卿落喜欢青色,白色,鹅黄淡黄,浅绿色。 然而曲氏给她送来的,都是些粉色紫色大红色。 李卿落继续说道:“其实,那些都是李卿珠喜爱的顏色吧?既如此,下回还请母亲不必麻烦折腾了。” “我有祖母照料,自然少不了衣服穿,不然在刚进府时,怕是早便发臭了。” 她的话,让曲氏羞恼成怒。 “你!” 曲氏用力扯著手中帕子,怎么看李卿落,都觉得她是在故意顶撞自己! “我可是你母亲,你便是如此对我说话的吗?” 李卿落立即低头,“是,母亲。落儿知错。” 她认错很快,但曲氏分明知道,她心里並非真的知道错了!! 李卿落埋首不再说话,眼角都带著对她的疏离和冷漠。 这让曲氏很难接受。 分明,她当初刚回將军府时,对自己也是谨顺恭和,听话有礼的! 甚至她还给自己送来不少亲手做的吃食,给她捶背捏肩,也会早晚请安,便是乖顺的站在一旁,也是目含期盼的望著自己…… 只是那时,曲氏因为刚刚失去珠儿,所以心中痛苦难受,才对她冷落了一些。 这些首饰衣服都不过是小事,难道她都要记仇至今吗? 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生下来的,自己如今已经愿意和她好好说话,她竟还如此不知好歹! 一想到此,曲氏也不愿再看李卿落,心中多了一些埋怨,又不由想到了她那听话的珠儿。 一时难控,曲氏又红了眼睛。 忠毅侯府。 李卿落扶著裴老夫人,被门房恭恭敬敬的迎进府中。 只是,她们东吟巷將军府到的名声,一瞬间还真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听说今日,李府真正的姑娘也来了?” “什么真姑娘假姑娘?” “不是说她是幼时被送到乡下去养身子了吗?” “你还不知道呀。听说从前那个,是被人调换了身份的假千金,如今这个回家的,才是真的將军府血脉!” “什么?还有如此离谱之事?让我瞧瞧,这个姑娘相貌如何?” “乡下来的,还能如何?听说当年是被稳婆给换的,將她换去山坳里,每日做农活打猪草,所以就是一副乾瘪黑瘦的样子,岂能好看?” “听说她还和家禽,什么猪啊鸡呀的睡在一处,估计还很臭吧。” “真是造孽啊!不过,是不是因为她容不下那假的千金,那李卿珠才自焚身亡的?” “这谁知道?不过就算死了,也是她活该。本就不是將军府血脉,替人家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她担得起吗?” “可当年被换身份,也並非大姑娘的错呀。她也是无辜的……” 李卿落一路也听了不少。 心中是一片:“……” 真假千金之事,確实是她有意,和李恪川房中多了个李卿珠替身之事一块儿放出去的。 不过,她可没有传过自己黑瘦乾瘪,什么打猪草,还同家禽一同睡的往事。 但此事也不难猜。 那刘金枝近来失去了李卿珠的下落,她怕是最著急的那个,所以她以羞辱李卿落之事想要討好李卿珠,也合她性子。 阵阵议论声中,隨著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一起出现走进人群,突然一切嘈杂,全都销声匿跡。 乾瘪黑瘦? 眼前之女,明明肌肤白皙胜雪,肤若凝脂。 岂能好看? 眉如翠羽,面如凝脂,眼如点漆。 身姿窈窕高挺,且不似拂柳那般轻盈不能自持。 她昂首挺肩,端庄大方,周身还有一股似裴老夫人年轻时那般洒脱不羈的独特风姿。 这整个金陵城,今日几乎所有的权贵,氏族望门都来了一二千金。 可这李家的嫡亲姑娘,不说艷压群芳,但绝对亦是独一无二,不同凡几的。 怕是往后再养养,冠绝金陵之色,也是指日可待呀! 第78章 有人落水了! “果真是將军府的嫡亲血脉啊,天生气质不同凡响。” “瞧裴老夫人,这么多年未回金陵,不还是气势独有一份?听说这二姑娘,是她亲自养的,教的,又怎能差了?” 忠毅侯府的老夫人笑盈盈地迎出来:“妹妹,你可算来了,我今儿长面,这整个金陵城谁都请不动你,偏我这老骨头今儿迎来你的大驾了呀!” 裴老夫人热切的上前与老姐妹寒暄,並送上贺礼。 李卿落也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忠毅侯老夫人很是好生將她看了几眼。 等李卿落被带去姑娘堆里时,她听见有人说:“说是当初的婚约,要落在这二姑娘的头上了……” “原本就该是她吧。当年指的,就是她才对!” “可將军府如今眼瞧著都要没落了,忠毅侯府未必会没有变数……” 李卿落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只在角落里找了个地方坐著。 曲氏也被熟识的夫人给拉走,就坐在不远处,她不时看向李卿落这边,唯恐她做出什么丟脸的事情来。 这毕竟是她第一回参加这样的宴会,將军府近来又出了那么多事,可再丟不起什么人了。 雀儿將李卿落的斗篷取了抱在怀里,翠儿在一旁接过奉上来的茶水。 “姑娘,今儿天干,喝点先润润口吧?” 李卿落还未回话,一旁已经有人扯了扯她:“你真的与猪鸡同吃同睡过吗?” 李卿落扭头看向对方,看到一个模样稚嫩,表情怯懦的小姑娘。 虽然她满身珠翠饰,但问话,竟是直接的像是没有脑子。 “这位姑娘,您如此也太冒犯了!” 雀儿忍不住的上前护住李卿落。 那小女娘竟然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她身旁跟著的婢女含著歉意的对李卿落欠了欠身。 李卿落注意到四周明明静了一瞬,看来是都很想知道,她的往事呀。 她无所谓的笑了笑,开口对那小女娘回道:“当然不是。猪是杂食动物,若是將鸡放在猪舍里,它怕是活不到第二日了。” “还有,我確实和家禽一起睡过,不过是睡在猪舍的上方。” “因为家中房屋不多,所以我和同另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姑姑,幼时是一起睡在猪舍上方的阁楼里的。” 李卿落的直言,让不少女娘听了,都直捏鼻子。 似乎她的身上,现在都还有臭味。 便是问她话的那个小女娘,也皱了皱眉。 彼时,大家都盯著她议论纷纷。 还有人笑出声来:“真是好命,什么人都能混到这个地方来了。” “是呀,便是如今装得再好,不也是从山里来的?我觉得现在这个厅里,到处都是猪屎味吶。” “真臭。咱们出去吧!” 四五个姑娘起身一起出去透气,显得很嫌弃李卿落的样子。 雀儿气得捏紧了拳头:“姑娘,她们太过分了!” 一旁有个女娘解释:“您別生气。她们几个从前与你们府上大姑娘交好,所以是故意如此为之,就是想要气你。” 李卿落:“哦。谢谢,你……不介意?” 那女娘笑道:“为何要介意?我觉得那不过是你的过去,如今你闻著不就挺香的吗?” “还有,明明是你受了委屈。要不是你被换了身份,睡猪舍的人,就该是李卿珠才对!” 李卿落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那女娘眸光一亮:“所以,你真的是被换出去的李家亲骨肉?” 李卿落:“传言不假。” 她的直言,让不远处的曲氏气的浑身发抖。 她竟就將事实真相,就这么说出去了!? 那不是打了他们李家,之前对外说辞的脸吗? 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的? 虽然,刚刚她听到李卿落竟然说睡在猪舍的事也有些惊诧,还有一些丝丝的心疼,但她竟如直接的说出珠儿的身世,便是珠儿死了,也定会被人指点非议! 一想到此,曲氏就心痛如绞,恨不能当场教训李卿落一顿! 她如今真是狂妄了! 被老夫人教养,就可以如此心胸狭隘,自私恶毒了吗? 珠儿都已经死了,她却还非要与她计较!? 曲氏脸色难看,一旁还有妇人问她:“妹妹,外面的那些流言,果然都是真的?” 曲氏脸色僵了一下:“不,不是的。” 她今日並不想来这是非之地,就知道来了会被人拉著问东问西。 但是老爷知道老婆子要带李卿落来,就非要让她也跟著来照应一下。 老爷的心思,她哪能不知? 无非就是想赶紧落定和忠毅侯府曾经的婚约! 虽然一想到这婚事本该是珠儿的曲氏就有几分心痛,但如今川儿出事,整个金陵城不知有多少要看他们將军府热闹的人。 所以,他们必须促成这门婚事彻底定下来,不然將军府就真的要沦为金陵城的笑话了! “自然都是谬言……!川儿命苦如今成了这样,珠儿都死了,却还有这些流言中伤他们!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知有多心痛。可是面对这些荒谬,也甚是无力辩解……” 曲氏最大的优势,便是一副哭卿卿的柔弱样子。 谁听了,还不对她怜惜同情几分? 李卿落没什么表情,甚至连起身去母亲身边宽慰的假样子都懒得做。 一旁那个女娘瞧了,低头掩唇笑道:“你真有意思。我是裴十二娘,闺名南嘉,你呢?” 裴? 李卿落捕捉到这个姓氏,心道:难不成,今日她的运气竟这般好? 她微微一笑回道:“我叫李卿落。你可是,裴国公府的裴十二娘?” 裴南嘉点点头:“是。不过,我只是一个庶女,你不会介意嫌弃吧?” 李卿落热络的伸手赶紧握住裴南嘉的手:“我也不过是个山里回来的野丫头。你都不嫌弃我的过往,我又哪敢?” 二人都知道两家是什么关係,心照不宣也都没提。 她们对彼此都有一股莫名的好感,才刚说了两句,外面突然一阵喧譁。 “有人落水了——!” “是谁?” “好像是南屏郡主!” 裴南嘉牵起李卿落的手就冲了出去。 她们这些女娘歇息的厅堂外,確实就有一片湖泊。 此刻湖泊里有个身影,正在剧烈的扑腾挣扎。 然而,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竟无一个下水救人。 郎君和女娘们都是分开了地方呆著的,庄家的僕妇也还都没过来。 李卿落心知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所以当即没有犹豫的便一头扎进了水中—— 第79章 救人,她是心有算计? 深秋的湖水,已经冷的刺骨。 李卿落打了几个摆子后,便咬著打颤的牙绑迅速朝著南屏郡主的方向游了过去。 紧跟著,身后还有『噗通』的水声,是庄家的僕妇终於闻声赶来了。 不过,李卿落抢先了一步,已经一把捞起了快要沉下去的南屏郡主。 她来不及看对方的脸,將之拉著赶紧又折身往回游。 岸上看热闹的女娘妇人们,这会儿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的盯著她们。 直到僕妇们游过来,从李卿落手中接过已经昏迷了的南屏郡主,她自然也被扶著游上了岸。 “姑娘!” 雀儿衝上来,將斗篷披在她身上。 雀儿心疼的抱住李卿落:“姑娘,您怎么不让奴婢去……” 李卿落对她摇了摇头小声道:“无碍。只要能將人救下来便好。” 裴南嘉也领著人跑了过来,“你,你没事吧?” 她眼里的震惊还未消去,心中和旁人此刻想的都是一样:她怎么如此果敢大胆的!?而且,一个女娘会鳧水,还能游得如此这般又快又好的,整个金陵绝对数不出来五个!她可真是个奇人! 裴南嘉此刻看李卿落的眼神都带著一些钦慕了。 李卿落来不及回答她,就被闻讯赶来的裴老夫人命人又裹了两层,並迅速的带了下去。 李卿落换了一身衣裳。 出门的时候,她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遭,又没有过参加这种宴会的经验,所以连件替换的也没有带。 还是裴南嘉听说了,把自己带著的那一套给她送了过来。 好在,两人身型差的不多,李卿落穿上还挺合身。 只是衣服的顏色,是李卿落从未穿过的鲜艷,烟罗的桃红。 换上乾净的衣衫,李卿落擦了擦头髮就出来了。 裴老夫人和忠毅侯老夫人此刻正坐在小厅里等著她,见她出来,裴老夫人还道:“你快瞧她?今儿我原本是带她来参加你寿宴,也是想让她来见见世面的。她倒好,跑到你府上来救人来了!” “我好不容易劝她今儿將自己收拾的好看些,又將自己弄成这副狼狈样子!” “不过,她也是一片善心,你可別因此误会她是个莽撞的性子了,也不是故意要在你府上出风头的。” 李卿落羞红了脸,走过去给两个老夫人见礼:“落儿见过祖母,见过老夫人。老夫人,还请原谅晚辈今日的莽撞之举。” 忠毅侯老夫人看著她,脸上带著笑意。 “无碍无碍,別听你祖母在这里瞎说。你今日勇举,可是帮了我们忠毅侯府的大忙了,你可知道你救的人是谁?” 李卿落:“回老夫人,听说,晚辈救的好像是南屏郡主。” 忠毅侯老夫人眼神闪了闪。 她是知道的? 那她是心有算计,还是真的心存良善壮义? 裴老夫人见老姐妹的眼神,立即拍了她一下:“我可同你说,我家落儿是个心肠直的丫头,时常错便是错,对就是对,连个慌话也不会扯。” “你都不知道,我有时见她犯了错本存心想饶了她,偏她自个儿是个憨直的,老老实实的什么都说。” “要是能有那弯弯绕绕两下子,如今还不早就將她爹娘的心拿下来了?” 忠毅侯老夫人这才『哈哈』笑了两声:“这又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家的人,也都耿直性子,与那善於钻营的,一向也是处不来的!” 李卿落:“……” 老夫人,您可真会睁眼说瞎话。 金陵城谁不知道,您同曲家老夫人处的也很好,庄魏对李卿珠更是一往情深的。 忠毅侯老夫人突然嘆了一口气:“南屏郡主是曦月长公主的么女,同你一样,也是才回金陵不久。若是她今日在我忠毅侯府出了什么事,怕是忠毅侯府难辞其咎,要被长公主追责不休了!” 虽然僕妇们都会跳下去救人,但没有李卿落的先下水捞人,怕是那南屏郡主如何还真不好说。 忠毅侯府自然会记这个恩。 老夫人问李卿落想要什么。 李卿落:“回老夫人,晚辈想要您和祖母,健康长寿,百岁无忧。” 此话,便是二位老夫人都没想到。 她们一起高兴的大笑了一场,忠毅侯夫人抹著眼角的泪痕將李卿落喊的又靠近些:“好孩子,过来,让老身再瞧得仔细些。” “我瞧你换了这一身鲜艷的顏色,好像还更好看了?瞧这小脸,还真有几分你祖母年轻时的风采。” 李卿落走过去,让忠毅侯老夫人拉著。 一只翠绿的鐲子顺著就到了她的手腕上。 李卿落受宠若惊的看向祖母。 裴老夫人:“长辈赐,不可辞。既然是老夫人给你的,你就拿著吧。” 李卿落:“是,落儿谢过老夫人的厚爱了。” 忠毅侯老夫人对她宠辱不惊的样子非常满意,拍拍她的手:“好孩子我和你祖母就是过来瞧瞧你的。那里有热汤,赶紧去喝几口吧,免得回家去著了凉。” “至於你救了南屏郡主之事,我是不会忘了的。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儘管同我开口,就当我是你亲祖母一样,知道吗?” 忠毅侯老夫人眼里写满了和善温柔,李卿落顿下身去:“是,老夫人。” 送走二人,李卿落端起热汤慢慢的喝了下去。 雀儿过来说:“姑娘,老夫人她们一起去了安顿南屏郡主的院子,听说那南屏郡主已经醒了。” 李卿落缓缓鬆了口气。 上一世,她虽然並没有被带来忠毅侯府老夫人的这个寿宴,但事后却也听了一些关於这日忠毅侯府发生过的大事。 第一件,便是那南屏郡主落水险些丧命之险! 听说,她虽然也被救了起来,但因为救起的並不及时,所以高热昏迷了整整七日。 醒来后,从此人就变得有些傻了。 第80章 二人相貌,倒是相配! 忠毅侯府自然被曦月长公主给记恨上了。 要知道,她怀南屏郡主时,因为年龄有些大,所以吃尽了苦头。 生下南屏郡主后,她又带著南屏隨駙马去了西北的任上,南屏因为年幼,所以跟著受了不少罪。 直到今年,曦月长公主和駙马重新获得圣上宠爱信任,这才举家又搬回了金陵。 那南屏郡主,自幼在西北长大,回来看到繁闹的金陵,便是哪儿有热闹就爱往哪儿跑,所以这几个月金陵城里有头脸的一些大户,她几乎哪家都去过了。 一开始长公主还拒著她,怕她出事,怕她没有规矩得罪人。 但她是郡主,性子又天真可爱,倒也没有真的出什么事。 於是,长公主对她也就放任了。 每回,就让管事的婆子婢女跟著。 偏今日在忠毅侯府出了事! 这一世南屏郡主被救起来了,人也醒了,想必长公主就算生气,但也不会太过发作。 但上一世,忠毅侯府却是倒了大霉的。 忠毅侯府现在还不知道,大駙马即將担任枢密院枢密使大人。 他的掌上明珠在忠毅侯府出了事,那还不得暗地里下绊子? 上一世的李卿落因为耳目有限,所以知道的並不多。 但是那之后,因为李恪川没有像这一世这般断腿前程尽毁,所以忠毅侯府和將军府联姻亲的决心,是更坚定了。 这一世,李卿落想要退掉这门婚事,那就从救了南屏郡主做起吧。 若是可以,她真想拿这个恩情,来换退婚。 可惜,只怕此话一出口,祖母定然第一个不饶她。 想到这里,李卿落长长嘆了口气。 头髮干得差不多了,李卿落才在雀儿和翠儿的陪同下走出房间。 三人刚到园里,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李二姑娘,我们夫人有请。” 雀儿立即拦在身前:“夫人?不知你们夫人是哪位?她请,我们姑娘就得去吗?” 在这陌生的府邸,雀儿可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这婢女一上来就知道她们姑娘是谁,显然是早就等著了! 李卿落也盯著那婢女,婢女低下头惶恐回道:“我们夫人,自然是忠毅侯府的侯夫人呀!” 那便是,庄魏他母亲了? 李卿落压根不想成这桩婚事,所以猜到对方是想相看一下她,自然更不会去了。 “抱歉。请转告你们夫人,我此时身体稍有不適,怕衝撞了夫人,所以今日就不去跟前给她请安了。” 那婢女还想拦著,突闻一声嗤笑:“看来,你们忠毅侯府的人,都还挺閒的?” “听说南屏郡主在你们府上落了水,怎么,忠毅侯夫人不去跟前宽慰受惊的南屏郡主,这会儿急著要先给恩人谢恩了?” 见到有人来,侍女惊慌之下才低头赶紧跑开。 看那慌慌张张的样子,显然李卿落若是真的跟著去,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李卿落眯了一下眼,转过身去又朝给她解围之人看去。 竟是肃王? 李卿落瞬间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来,连忙带著雀儿翠儿见礼:“民女参见肃王殿下。” 段容时並未走过来,在几尺开外的地方便停了步子。 跟在他身后的追雨和杀雷眼观鼻,鼻观心的抱著剑,一动不动。 二人都心道:难怪王爷今日明明难得沐休,却突然要来这忠毅侯府为老夫人贺寿,为的该不会就是这二姑娘吧? 毕竟他们王爷一向在金陵城,勿论僧面佛面,都是不肯给谁的。 今日如此反常,还恰好听说了南屏郡主落水之事,对这二姑娘只怕又要更加刮目相看一眼了。 段容时看著眼前的一抹嫣红色。 她今日,格外梳妆过? 没曾想,如此艷丽的顏色,竟也適合她。 和昨晚的清冷淡月相比,鲜活明亮的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听说忠毅侯府有意和李府继续姻亲,而她在尚未出世时,本就是被指腹为婚给那庄魏的。 二人相貌,倒是相配。 只可惜,庄魏心不在她。 段容时心下有几分厌烦冷意,只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去了。 李卿落等他离开后,才重重鬆了口气。 上一世,她可没有听说过,这尊杀神也来了这场寿宴呀! 应该是没有出什么大事。 不过,她怎么瞧著肃王身旁的另一个侍卫身影,觉得有几分眼熟? 来不及多想,李卿落只想赶紧离开此地:“我们快走吧!” 她领著翠儿和雀儿快速离开了园,回到了偏厅。 这一回,因为她今日的勇举,大多数的姑娘都对她另眼相看了不少,不过还是因为她的出身,所以只有几个敢大著胆子过来与她结交。 裴南嘉躲在一旁偷笑。 “等著吧,要不了多时,你就会是金陵城的大热之人了。” 李卿落:“就因为,我救了南屏郡主?” 裴南嘉:“当然!还有你的身世,不够离奇特殊吗?你如此落落大方,又美丽果敢勇毅,好话总是会传出去的。” “还有,听说曦月长公主平日里最是记仇,但也最记恩情!” 李卿落微微一笑,那便好。 她今日来这忠毅侯府最想要的,就是曦月长公主的那份『恩情』了。 她不敢狭恩图报,但有时,皇权的一只手,比什么利剑都还好使。 吃过饭,院子里有戏。 南屏郡主已经被接回去了,但关於她落水之事,还是惶惶人心。 大家看待李卿落的眼神和目光,自然都不一样了一些。 李卿落从未见过唱戏的热闹,本想跟著凑到人堆里见识一下,却被曲氏拉到了一旁去。 “你今日算是出尽风头了!?你可知,你越是如此,大家便越是传你与珠儿的身世!?” “珠儿都已经死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算娘求你,你能不能消停些,让珠儿在九泉下能安息几日?” 曲氏掐著李卿落的手腕,力道之大,似乎要忍不住將她手腕生生折断。 虽然她克制的压低了声音,但她眸光的怨怒,仍是难掩。 李卿落眼眸低垂:“母亲,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救了南屏郡主,难道母亲觉得,我今日不该出手救下南屏郡主吗?” “如果这也算是出风头,那就让母亲怨怒我吧。至少,救人一命,我也算是胜造七级浮屠了。就当是替珠儿姐姐积德,母亲您说是吗?” 说完,李卿落狠狠一把挣开了自己的手臂。 力道之大,振得曲氏狠狠向后退了几步。 曲氏哪里受过这种气? 顿时又气又急,还满目惊骇地望著李卿落:“你……!孽障!你在糊说什么?这种话若是让人听到了去,你是要置我將军府满门被长公主记恨上吗?” 第81章 绝不会嫁这种蠢郎君! 李卿落:“错了母亲。今日说了不该说的话之人,是你。” “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落到长公主耳朵里,会惹公主生厌,甚至整个將军府被记恨,那也是您的缘故!” “本是一桩好事,母亲为何偏这般见不得?大抵是因为,我不是李卿珠吧。不过,我本就不是她!” 她面无表情的看著曲氏,说完转身带著雀儿和翠儿离开了戏院。 听戏,哪还有什么心情? 不远处,恰巧看到这一幕的庄魏,悄然跟了上去。 李卿落本打算去找裴老夫人,可是转了两圈,竟然都没看到她老人家。 正要乾脆回偏厅去呆著,哪怕看书发呆也好,却被人在廊下拦住了去路。 “李二姑娘,请留步!” 李卿落看著眼前冒出来的庄魏,心生厌烦! 这忠毅侯府做事,太没有规矩了! 上一世,他不还请了教养嬤嬤去教她规矩吗? 她看,最该先学规矩的人,就是他们忠毅侯府的母子俩! 都喜欢半路拦人,是彻底不顾她的名声了? 李卿落没什么好脸色,侧过身去,任由雀儿呵斥:“大胆!这里可是姑娘们歇息的偏厅,你们郎君怎可跑到这边来?” 跟在庄魏身后的小廝立即道:“你才大胆!这是我们三爷,此处乃忠毅侯府,我们爷什么地方不能来?” 听到是忠毅侯府的三公子,雀儿也只能望向李卿落。 庄魏:“此时此处,没有旁人。李二姑娘,就別在我跟前装出一副大家贵女的样子了!” 庄魏开口就是奚落。 李卿落抬头看向他。 这算是这一世,他们二人正式的第一次见面,果然,他同李家人一般,从头便將她视作李卿珠之死的罪魁祸首。 李卿落心中愤怒不已,脸上冷笑不止:“所以,这里是忠毅侯府,三公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不知,三公子拦住我的去路,究竟有何指教?” 庄魏见她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顿时想到中秋那日,他曾在她院外见过她在院子里处置主母身边的大嬤嬤的场景! 就在刚刚,她竟还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亦是如此凶神恶煞,忤逆顶撞! 庄魏不由深深皱眉。 果然,她比之温柔可人,孝顺体贴的珠儿,真是天差地別! 珠儿是明珠,她便是那浑身带刺的荆棘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庄魏心中对李卿落顿时更加厌恶偏见了起来,冷著脸说话自然也不客气:“李二姑娘果真是那未曾被教养过的粗鄙女子!今日钻营得了一些美名,又践踏了珠儿的名声身世,便自恃甚高,將什么都可不放在眼里了?” “你这等逼人去死的毒妇,我庄三,便是此生不娶,也绝不会娶你为妻!” 李卿落恍惚了一瞬。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 这一刻,她好似又回到了上一世,在被他指著鼻子羞辱的那一刻。 上一世的她,弱的就像一只凌霄,被人隨便一捏,就能满身疮痍凋零。 所以这一世,她的命,绝对不再由任何旁人翻搅,只能握在她自己手中! 李卿落:“庄三公子放心,我知你心中有神女,我李卿落此生便是削髮为尼,也绝不会嫁给你这种蠢笨眼瞎的郎君!” 被李卿珠矇骗至此,竟还一片痴心一往情深的憨货,不是瞎子是什么? 李卿落嘴角冷冷一翘,带著两个婢女转身大步离去。 庄魏此生,哪曾被人如此骂过? 当即像个傻子一样,一脸呆滯的愣在了原地。 “她,她竟然骂我!?骂我什么?我,我是蠢笨眼瞎?她才是恶毒悍妇!” 庄魏反应过来后,气得跳脚。 被小廝死死拽住,才没有衝上去再对李卿落纠缠理论。 庄魏越想越气,她还不想嫁给他了!? 她知道他是谁吗? 轮得到她一个女娘对他挑三拣四了还? 整个金陵城想嫁给他的女娘,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口去! 庄魏的脑海里甚至莫名跳出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恍惚模糊的记忆中,好似还有一个人曾这般恶劣的对待过他…… 在一旁完整看到了这一幕裴老夫人和忠毅侯府老夫人,二人双双:“……” 这两个孩子,都是发疯了不成? 回去的路上,裴老夫人一直沉著脸。 看著李卿落,她几次三番的欲言又止,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只是深深嘆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便过去了。 李卿落:“祖母,您可是心有鬱结,哪里不太舒服?” 裴老夫人捂著胸口:“我確实不太舒服。张嬤嬤,快去给我抓两副药,我快堵死了!!” 李卿落跟著焦急了一场,最后被裴老夫人直接赶回红枫馆了。 李卿落:“……” 忠毅侯府之行,虽然让李卿落小有收穫,但曲氏和庄魏二人,却也將她气了一场。 过了两日,她才想开。 这些人都宝贝李卿珠,就让他们宝贝去吧! 既然如此,她就让他们的心头肉,赶紧『死而復生』,如此,他们也就少来烦她! 恰在这时,有人给她送了一封信来。 李卿落很奇怪,“送信人是谁?” 邓嬤嬤:“奴婢派人跟著送信人去了一趟,发现是从一个名叫桂园的宅子里出来的。” 桂园? 李卿落心口莫名跳漏一拍。 对桂园的那位主子,她从未想过要探究对方是谁。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便越是安全。 所以,即便是夜半她也被带去做了几回菜,但她也没有起过要探究此人身份的想法。 不过这人却將信送到了她的院子里来了,如此明目张胆,是怕別人不知道她和那桂园有来往吗? 李卿落不知那郎君究竟是怎么想的。 赶紧拆开信一看,入眼便是几个铁画银鉤的好字! 力透纸背,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李卿落瞬间想到那个高高的身影,没想到,那位郎君的字竟是这般的漂亮! 她欣赏的盯著这些字,简直快要入了迷。 看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纸上写著:城外,李家庄。 城外,李家庄? 李卿珠不解,看向一旁的邓嬤嬤问了问。 “李家庄?老奴若是没记错,应该是將军府在金陵城外自己的庄子,庄子上有一千亩李家的祭田,是將军府的私產。” 李卿落:“这李家庄,最近可有什么蹊蹺之处?” 第82章 李恪川痴迷入陷阱! 邓嬤嬤想起来:“是有一件奇怪的事儿!今儿早上那边才传回来的消息,说李卿珠最近几日,往李家庄送了两回信!” “还有姑娘,那个老姨娘邓氏,还有她的庶子女们,二十年前被老將军赶去的庄子,正是这李家庄!” 李卿落看著手中信纸猛地一紧。 邓氏在李家庄,而李卿珠那么巧合就往庄子上送信? 她把信是给送去的? 莫不就是那邓氏? 可邓氏离开將军府已经有二十年,她们二人又是如何认识並互相通信的? 如果是邓氏,那邓氏是知道李卿珠根本没死? 最可怕的是,这个桂园的主子,到底想提醒她的是什么? 此人的能耐,怕是早已探到她身上的一些事了。 他是在提醒她,李家庄是个不能忽略之处? 不管是什么,李卿落也早已下定了决心:“嬤嬤,我不能再等了。” 李卿珠一直將自己藏得很好。 如今也开始动作,看来这一世,她也快要按捺不住了。 李卿落本想烧了手中信纸,但顿了顿,还是没捨得这几个字,最后摺叠起来放到了一旁。 “嬤嬤,让珊瑚今晚便行动吧。” 当晚,刘穗儿就爬上了李恪川的床。 半梦半醒间,李恪川感觉到怀里软乎乎的。 等他醒过来,看到已经脱了里衣只剩件粉色肚兜掛在身上的珊瑚正趴在自己身上,他自是嚇了一大跳。 “贱人,滚下去!” 李恪川拽住刘穗儿,一把就將她掀了下去。 虽然他的腿断了,但他到底也是个习武之人,如今就算躺在床上,但掀翻一个女娘仍是不在话下的。 李恪川一把掀开帐帘,恶狠狠的看向地上的刘穗儿,满脸嫌恶:“大胆贱婢,我不过是瞧你同珠儿有几分相似,这才纵容了你几日!你竟还敢妄想爬上爷的床上来,是觉得爷如今残废,就可以任人拿捏了吗?你找死!” 李恪川愤怒的一把抓起刘穗儿的头髮,將她又拖到跟前来。 刘穗儿痛的眼泪直流,眼里却还要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大公子,奴婢疼……” 微弱烛光下,她今日格外精心画过妆容的脸,更像李卿珠了。 李恪川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珠儿?” 他手中的力道缓缓鬆开,脸上一片怔然。 “珠儿,是你?阿兄莫不是在做梦?” 李恪川抖著手摸向刘穗儿的脸。 刘穗儿知道李卿珠爱做什么表情,所以学著她的样子,让自己脸上露出既明媚却又可怜的笑意来。 “大公子,奴婢不是大姑娘……但奴婢知道,奴婢是因为这张脸,才能有福份在大公子跟前服侍。奴婢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大公子,奴婢还想更加周到的伺候您,您就成全了奴婢吧!” 说著,刘穗儿一把抱住李恪川的手,並將自个儿的脸,在他掌心里蹭来蹭去。 虽然嘴上这样说著,但实则刘穗儿心底已经快吐了。 呸!什么哥哥? 这世上哪有哥哥会对一个妹妹,如此痴迷的? 刘穗儿来这將军府已经好几日了,如今是瞧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有时她若做出不太像李卿珠的样子,便会遭到这李恪川的嫌弃辱骂,甚至隨手捡起一样东西便会向她砸来! 若是像今日这般,她刻意做出像极了李卿珠的样子,他便又是一副情深意重,追思旧人的痴迷样子。 每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她都想吐! 自詡为兄妹情深,但这天下间却根本没有这样变態的兄妹! 虚偽,噁心。 李恪川突然一把掐住刘穗儿的脖子,他低下头来,问她:“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珠儿是我的妹妹,就算你长得像她,也不能顶著这张脸为所欲为!” 刘穗儿抱住李恪川的手不停捶打,只觉自己真的要死了。 直到李恪川自己捨不得將她真的掐死,她这才又趴在床边,活了过来。 “可珊瑚……並非公子的亲生妹妹呀!” 是呀,李卿珠也並非您的亲生妹妹吶。 刘穗儿又怎会放弃这个机会? 她知道,今晚若拿不下此事,她在草儿阿姐面前,也没脸再说能办什么大事了! 她柔弱的趴在李恪川的手边,露出自己白皙的肩背,任由一头墨发披在身上,如同淋了雨而破碎的梨。 “大公子,珊瑚只不过想慰藉您的孤独……勿论您將珊瑚当作谁,珊瑚也甘之如飴……” 李恪川盯著那张和李卿珠越来越重合无二的脸,眼眸越来越红。 他的珠儿…… 从前,就爱在他怀里撒娇,就爱挽著他的胳膊,总爱让他背著转圈的珠儿。 是他看著一日日长大的小女娘。 她突然的离世,让他至今都无法原谅,更无法接受! 最终,他伸出手去,抬起珊瑚的脸来。 眼眸中的痴迷,再次无法压抑的尽数倾泻而出…… 嘆了口气,李恪川低头重重地朝刘穗儿吻了上去! 第二日,李卿落起来后便听邓嬤嬤进来说:“姑娘,她成了。” 邓嬤嬤说著这话,脸上还带著几分嫌恶。 当然,她嫌恶的不是刘穗儿,而是这將军府的大公子! 不管刘穗儿究竟是如何勾引的,他不还是跌入那温柔乡了吗? 口上声声喊著妹妹,结果昨儿晚上,把刘穗儿折腾到三五更。 真是禽兽! 李卿落倒是没什么反应。 上一世她早就觉得李恪川对李卿珠的感情不太正常了。 便是兄妹,又哪有藏著妹妹画卷在书房的? 还因为一个杯子,就发作將李卿珠这个亲妹妹弄死。 他哪是失去了妹妹? 她看他,根本就是失去了心头肉的爱人才对。 果然,刘穗儿不过略微勾引,他就同『妹妹』长得一样一张脸的女子,顛鸞倒凤地快活起来。 呵,真是『兄妹情深』呀。 “夫人那边可是知道了?” 邓嬤嬤:“知道了。这会儿正到处在找珊瑚吶。” 李卿落:“將她安顿好了吗?” 邓嬤嬤:“姑娘放心,已经藏起来了,绝对让人找不著她。” 李卿落鬆了口气。 若是让刘穗儿落到曲氏手里,今日怕是没命活了。 她起身拍拍裙摆,脸上带笑:“走,我们也瞧瞧热闹去。” 第83章 川儿是被珠儿给毁了! 澜沧院。 曲氏正在大发雷霆,甚至血洗澜沧院。 可是整个將军府都快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珊瑚的影子。 “一个贱蹄子你们也找不到!难道,她还能飞天遁地了去不成!?” “我当初同意她留在公子院子里,为的是她能近身更好的照顾公子!她倒好,竟然做起勾引爷们儿的行当来!今日瞧我不扒了她的皮!” “快找!她还能躲到哪儿去?做了亏心事,总不能自个儿跳湖了!哼,就算是死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今日必须严正府规!” “把她们几个,继续打!” “打到找到珊瑚那贱蹄子为止!” 李恪川一个人躺在屋子里,听著外面哀嚎一片,脸上郁沉的继续要结出冰来。 李卿落就在这时跨进的澜沧院內。 “母亲,您这是在做什么?” 那日过后,曲氏回家来,李朝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忠毅侯府发生的事,他在曲氏面前夸了李卿落一番,曲氏却是不以为意。 甚至还抱怨了几句,说李卿落不顾珠儿的名声。 李朝靖却打了她一巴掌,甚至骂她:“你和川儿一样,就非要为珠儿,魔怔的要彻底毁了这个家吗?” “珠儿既然已经死了,就算名声如何又怎样?落儿今日所作,可是给整个將军府涨了面子,你竟看不到这点好的,非要再为死人爭上一二!” “你若再如此糊涂,我绝不饶你!” 曲氏即委屈又害怕,在房里躲了两日没敢出来。 今日在看到李卿落,心中也有一丝羞愧。 恰好,处理的还是她哥哥院子里的这种事! 她立即便道:“落儿,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快回去!” 李卿落却走进来,给曲氏先见了礼后道:“落儿在红枫馆都听见了这边的吵闹,却不知发生了何事。母亲发了如此大的火气,可要顾著身子才是呀。” 曲氏尷尬至极:“是、是你兄长房里,出了一个该死的婢女。等阿娘抓到她便好了。” 李卿落见她竟还知道羞耻? 也懒得拆穿她,只道:“母亲要找人,不如让落儿院子里的人帮著一起找吧?她们都是祖母训出来的,找人自然最有法子。不知母亲找的是哪一个?” 曲氏:“……” 她还未回话,屋子里就传来李恪川的咆哮声:“让她滚出澜沧院!滚——!” 李卿落嘆气:“听说大公子房里来了个肖似珠儿姐姐的丫头,自她来了后,大公子不是已经很少发脾气了吗?” “我还说借著这丫头,能见一眼珠儿姐姐到底是何风采呢,看来大公子是不愿给我瞧了。” 曲氏警觉地盯著李卿落。 她这才有所怀疑,她这个亲女儿根本不是来关心自己和她哥哥,而是来瞧川儿院子里的热闹吧? 她莫不是,知道了澜沧院发生的事? 曲氏脸上神情难以自控的扭曲了一下,可她的火气还没再次发作起来,李卿落便又迅速抽了身:“那落儿,就不打搅母亲整顿后院了。只是大……只是哥哥那里,母亲到底要顾著他的脸面一些。” 说完,她已看够热闹,自是瀟洒离去。 曲氏看著她的背影,心里已是鬱结一片,身后屋內又传来李恪川发作异常的声响。 曲氏进屋看了一眼,只见李恪川又摔倒在了地上! “川儿——” 曲氏红著眼立即扑了过去,她想要扶起李恪川,却被李恪川一把推开。 “川儿你,你让阿娘帮你!” 曲氏心痛的落著眼泪,却听趴在地上犹如一条狗般狼狈的李恪川冷冷道:“帮我?阿娘是恨不得我,赶紧去死吗?” 曲氏:“川儿你说什么?阿娘怎、怎会如此?” 李恪川:“我不过宠幸一个婢女罢了,就算她长得像珠儿,难不成,我就宠不得了吗?” “阿娘是觉得我如今不过一个废人,所以连一个婢女都睡不成了!?” 曲氏一巴掌扇在李恪川的脸上。 “川儿!你糊涂啊!这整个澜沧院,整个將军府,你睡哪个丫头不行?就是像珠儿的这一个不可以!” “那可是你妹妹……” 李恪川:“她不是!她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吗?” 李恪川愤怒羞恼地瞪著曲氏,说出这句话。 曲氏顿时如坠深渊一般,重重跌坐在地上。 “川儿,川儿你……” 李恪川將床头便摆著的一双拐杖摸了过来,然后费力的撑起身子,借著拐杖站了起来。 这是他自断腿后,第一回,真正的站起来。 这还是那珊瑚,不知从哪里偷偷给他弄来的。 还有窗边摆著的一副轮椅。 她说:“爷,就算这世上所有人都看轻了您,但珊瑚知道,爷你一定能恢復如初的!” 他当时透过珊瑚,仿佛看到了珠儿! 他的珠儿若是真的还活著,岂不是同她一样,定会温柔善意不会放弃的鼓励於他? 那日闯允王府邸的魔怔,他至今都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不是傻子! 只是不愿再想下去…… 所以,原本他自暴自弃,看都不愿看到这拐杖轮椅,可今日的羞辱,於他来说亦是犹如砒霜!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如此颓废如同一滩烂泥般真的烂了下去。 就算没有腿,他亦是將军府未来的家主! “母亲,以后我院里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李恪川跌撞向外走去,可没有一步,便又摔了个狗吃屎! 他不忿,再次爬起来…… 如此周折了半个时辰,才终於摸到了门口。 李恪川早已浑身大汗,但他却欣喜若狂。 原来,他真的还能走! 曲氏在后面看著他,目光却是一片呆滯。 就算能走又如何? 他再也不是將军府璀璨如星的少將军了…… 这一刻她才打从心底承认,川儿是被珠儿给毁了! 就算珠儿已经死了,可她依然毁了將军府的未来啊! 曲氏更是没想到,她当初留下那珊瑚,也是见川儿情绪能稳定许多,不再每日暴怒见人就发疯,哪知留下的竟然是个如此祸患! 她抹了脸上的一把泪,爬起身来,脸上神情又变得漠然了许多。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就听人来说:“大公子好像站起来了。” 李卿落:“再不站起来,不如真烂在屋子里算了。” 当然,曲氏由於李恪川的这番发作,也不敢再在澜沧院里闹腾,李恪川却又让人继续找起珊瑚来。 他怕是尝到甜头,真的放不下了。 邓嬤嬤问:“可要放她回去?” 第84章 形影不离,同吃同睡 李卿落:“急什么?那么快失而復得,他不会珍惜的。更何况,我也要见她一面。” 李卿落每日上午要在院子里跟著女学,下学后还要亲自教李卿欢功课。 每日下午就是练练武。 虽然很忙,倒也充实,而且一眨眼就过去了。 天黑后,各院的灯都歇了,只有澜沧院的人还在湖里假山这些地方,到处偷偷摸寻。 也不敢闹大了,怕被静慈堂发现。 但他们以为,裴老夫人对这將军府,如今还有哪里不晓得的吗? 李卿落爬墙翻到月明园里。 刘穗儿就躲在这,不过澜沧院和曲氏的人白日里都来找过,只是他们都不敢细找,所以才没找著人。 自那次李卿落在这里和假沉荷交过手后,她便常来这月明院里逛,果然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极其隱蔽的耳房! 刘穗儿今日,就被藏在这耳房里。 待了一天,到这会儿耳房里也是一片漆黑,她倒还沉得住气。 雀儿手里掌著一盏灯。 烛光照亮耳房,躲在角落里的刘穗儿看见是李卿落,这才激动的从角落里钻出来。 她亮著一双眸子情不自禁扑进李卿落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幼时她在山里走迷了路,全家上山找她,可只有李卿落找到了刘穗儿。 也是李卿落把刘穗儿一步步背回了家。 现在想来,她对从前在山里时,对李卿落做的那些事,更是后悔羞愧不已了。 李卿落让雀儿將带来的食物给她。 “害不害怕?这园子以前闹鬼。” 刘穗儿用力摇头:“从前与你走山路,路过那些坟林,不比这嚇人多了?而且嬤嬤说你就在隔壁院子,所以我才不怕呢!” 刘穗儿狼吞虎咽吃了东西后,好似才缓了一口气过来。 李卿落:“李恪川那里,我打算明日便让你回去。再待一段时日,我会让你在李卿珠回来前,將你再送出府去。” “今日李恪川大闹一场,你放心,主母暂时不敢隨意打杀你。” “只是偶尔必然会受些委屈或是皮肉之苦。” 刘穗儿:“哦,你安排便是,我都听你的!” 李卿落见她有如此决心,便点了点头。 但仍有一事,她想要確定:“你觉得……李恪川此人,如何?” 李卿落最担心的,便是刘穗儿会在此过程中,对李恪川有了不该有的同情或是別样的情绪。 如此,必然会引起一些麻烦事来。 谁知,刘穗儿听到此话,眼底儘是嫌恶之色。 “他太噁心了!装的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可昨晚却是抱著我喊了一晚上的珠儿呢!” 刘穗儿咬紧了牙仍觉噁心。 这个李卿珠,在將军府干的好事! 竟把自幼一起长大的哥哥,勾的如此神魂顛倒,为她痴狂。 她倒也算有几分本事! 就是太下贱了! “他还不如那些青楼恩客。至少,我不是谁的替身。” 第二日,珊瑚从闹鬼的月明园里跑出来,一路疯疯癲癲的撞上澜沧院的人。 澜沧院所有人大喜,连忙將她带了回去。 等到了澜沧院门口,她盯著榕树下站著的那抹芝兰玉树般的身影,眼眸中掛满了既激动又高兴的泪水。 “大公子……太好了!您,您真的站起来了……奴婢还以为此生都见不著您了……” 说罢,她跌跌撞撞衝著李恪川跑了过去,在看到李恪川刻意的躲避后,她也不敢找死,自己在快要到时適时的昏厥了过去。 “珊瑚!” 李恪川大喊了一声,面带急色的命人將她赶紧救起抬入屋內。 至此,珊瑚在澜沧院,算是站稳了脚。 她成了李恪川的通房,二人整日形影不离,同吃同睡。 曲氏在知道珊瑚回来后,气得要立即去打杀了她,却也被李恪川给挡了回去。 “阿娘,你如今若是要杀了珊瑚,便是要了我的命!” 珊瑚怔怔的站在他的身后,听见这些话,自是感动不已。 “奴婢此生能得公子这句话,便是死也值了。” 曲氏气得险些要吐血,一声声的喊著:“孽障,孽障!!” 她去找李朝靖,想要他这个当父亲的来管管这件荒唐事。 李朝靖却也只说了句:“不过是个长得有些像珠儿的婢女罢了,在崔家女嫁进来前再处理了便是,你何必非要在这时与川儿拗著来?” “只要他肯振作,此事你大可睁只眼闭只眼便是了。” 曲氏无奈,只能一日日地在屋中念著佛经。 然而珊瑚陪著李恪川一步步的从不会走,到已经可以杵著拐杖在院子里走上好几圈。 甚至,天气好的时候,李恪川还会同意由她推著走出澜沧院,也到园里去转转。 这日,李卿落远远瞧见李恪川和刘穗儿二人亲密的身影,心知她一直在等的时机,终於到了。 “姑娘,李卿珠明日要去望春楼。” 李卿珠如今是越来越大胆了。 自她搬到允王另一处私宅,每隔五日,便会出一次门。 虽然她脸上戴著面纱,也从未被人认出来过,但李卿落早就在她如今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线,所以也早就知道了她如今的一些行程。 比如,她每隔十日就会去一次望春楼——金陵城最大的金银楼。 “允王有多久没去她那里了?” 邓嬤嬤:“有十天没去了。听说,允王殿下府里,最近又新添了一个美人儿呢。” 那李卿珠还不得慪的肝肠寸断? 李卿落冷冷一笑。 自从李恪川断腿后,这二人间好似也生了一丝嫌隙。 允王耐心渐失,李卿珠也越来越坐不住了。 最近往李家庄送信越来越频繁,用起允王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邓嬤嬤还不解:“她攒那么多金银首饰作什么?” 李卿落:“她大抵,是想给自己多攒些嫁妆,以备后路吧。” 毕竟如今这李家,眼瞧著不是那么好回了。 不过李卿落也是猜的。 “李家庄那边如何?” 邓嬤嬤:“奴婢派了人去查,这不去不知道,一去还真是嚇一跳!那哪里还是將军府的祭田庄子呀,简直就是邓氏的天下了!” 第85章 曲氏撞见李卿珠? “姑娘,您不知道,那老货在那儿都做起老太君了呢!听说那架子排场,比咱们老夫人可还大得多了!” “呸,真厌恶老奴和她一个姓儿!” 李卿落:“你的姓,听起来可比她的亲热。难不成,我同李恪川一个姓,也得哭一场了吗?” 邓嬤嬤顿时被安慰到了,这才『哈哈』一笑。 李卿落:“看来,这邓老姨娘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此事,你告诉祖母没有?” 邓嬤嬤:“说了。老夫人说有办法收拾她!” 李卿落笑了笑,祖母定是有法子的。 若是能捏住邓氏和李家庄,这个家里的什么妖魔鬼怪,就都能抓住了! 想到此处,李卿落提著裙摆起身:“走吧,我也该去给我母亲,好生请个安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卿落去见曲氏就一个目的。 想要她明日陪自己去一趟望春楼。 曲氏如今本就想缓和同李卿落的关係,见她主动来给自己请安,还说想去望春楼见识一下,自然是欣喜的满口答应。 “好好好,去去去。你去哪儿都行。” “望春楼而已,明日你好好去选几样你喜欢的首饰,阿娘都送给你好不好?再打两副头面,给你压一下箱子!” 李卿落在曲氏面前难得一笑:“是,落儿就先谢过母亲了。” 等她离去后,曲氏还激动的握住常嬤嬤的手:“她是不是愿意重新与我好好相处了?那日在忠毅侯府,是我说的话重了些……” “老爷说得对,即便我心里再牵掛珠儿,但她毕竟已不在人世……若她泉下有知,也定会谅解我的。” “將军府如今这个样子,確实还要重振旗鼓走下去……” 常嬤嬤:“夫人,您对二姑娘还是挺上心的。二姑娘对您如今虽然不冷不热,但你们到底也是亲母女,以后总会像大姑娘那般亲热起来的。” 曲氏:“是吗……?” 可她心有忧虑,却並不如此觉得。 她心中的女儿,最亲最放不下的始终只有珠儿。 对落儿,她到底隔了一层…… 翌日。 李卿落和女先生告了假后,带著李卿欢一起去了春在堂。 看到庶女竟然也要跟著,曲氏还蹙了蹙眉:“她去做什么?” 李卿落:“母亲,欢姐儿也是一件像样的首饰也没有。我作为她的阿姐,自然要带她去挑上两样。母亲放心,我自己有银子。” 李卿落的话闹得曲氏自己脸上先是一僵。 她作为主母,確实没有想得特別周到,把庶女自回府后平日里的用度全然都给拋掷脑后了。 曲氏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把娄氏喊过去伺候,或是寻机责罚。 跪上大半天,也是常有的事。 娄氏就更不敢去要什么了,回府后,一切开支用度还都是用的她自己的积蓄。 眼见就要掏空了,所以李卿落看不过去,今日是特意带李卿欢过来的。 曲氏哪还不明白,她今日带著这庶女过来,就是特意点自己的? 她脸色不好看,却也还是淡淡道:“她既是我们府上的三姑娘,哪需你掏什么银子?既来了,便一起去吧。” 望春楼。 李卿落她们去的时辰早,又是將军府的女眷,所以直接被迎上楼,安顿在天字號的雅房里。 一排排新出的首饰金银玉器,全都摆在她们面前,任她们先鑑赏挑选。 李卿落看了一圈后,並不满意。 “听说你们望春楼是整个金陵最大也是最好的金银首饰楼,怎么就这些货色?莫不是,你们隨便拿了些最寻常的款式,糊弄我们的?” 一旁候著的掌柜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不是传闻,这將军府的二姑娘,是极不受宠的吗? 怎么今日这將军夫人,还亲自陪著出来挑货了? 即便是个不受宠的嫡女,掌柜自然也不敢隨意得罪,赶紧赔罪说不敢,並又换了一批。 曲氏本还觉得,她能看出什么好坏? 不是自己瞧不上她这个亲女儿,而是李卿落本就自幼长在山里,回金陵城前怕是连银子都没有见过,所以对这些首饰又能懂几分? 但偏偏,新换上的这一批货,还真比上一批更好。 曲氏顿时脸色一沉:“好你个程掌柜!本夫人平日里多照顾你们望春楼生意,没成想你还真是糊弄我的?难不成,我还配不上你们望春楼最好的东西了!?” 曲氏发了火,李卿落还在一旁拱火说道:“母亲彆气。我想,这些未必就是他们望春楼当下最好的东西了。掌柜的,您说的呢?” 她当然是纯挑刺的。 让她看,哪件都好看。 而且,刚刚也给李卿欢挑了三四样了。 但她就是说仍不满意。 因为她知道,这掌柜绝对还有藏私。 果然,掌柜的被一震呵,立即承认:“夫人请恕罪,小的並非故意怠慢,而是、而是我们望春楼,今日已被提前预定了,要將最好最贵的那几样,都先留给一个贵客挑选呀。” “要不……您们二位再稍等上半个时辰?那位姑娘也快来了,等她挑完若是还有剩下的……” 曲氏一掌拍在案几上:“大胆!本夫人竟还被轮著去等別人挑剩下的了?好你个程掌柜,我瞧你是不想做本夫人的生意……” 曲氏的火气还没发完,小二就敲门闯了进来。 “掌柜的,那位姑娘来了。” 程掌柜连忙不痛不痒的告辞了曲氏,“將军夫人请恕罪,小的去去就来!” 掌柜的跑了,曲氏的火气发不出去,自然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 李卿落:“母亲,算了。落儿就隨便选几样吧,反正……落儿也不懂这些。母亲觉得这件如何?落儿觉得很適合母亲。” 李卿落很是懂事的在剩下的这些货件里挑挑选选,最后拿起一根簪子献给曲氏。 曲氏心里一阵抽痛。 珠儿幼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哪样不是这望春楼最好的? 今日是自己带落儿第一回来,竟然是如此待遇! 这一刻,便是曲氏自己都觉得下不了这个面子。 她立即转身往外走去:“我倒要瞧瞧,究竟是哪家的女娘,如此大的排面!” 曲氏来到走廊上,四下寻找,一个转弯正好看见程掌柜正諂媚的陪著一个女娘还有一眾侍女侍卫的走在前面。 曲氏喊了一声:“程掌柜!不知这是哪家的姑娘,不如你给本夫人引荐引荐如何?” 第86章 夫人跟的是个鬼? 李卿落在后面匆匆追来,正巧看到那女娘闻声回头看了一眼。 在看到曲氏她们时,她竟然慌张的惊叫了一声。 然后捂著本就蒙面的脸,快速进了一旁的房间里。 曲氏站在原地,也並未上前去。 程掌柜两头忙著哄,等曲氏她们再次回到包房时,曲氏那一肚子的火气,眼瞧著应该已经散了。 李卿落到底都来了,自然还是要挑几样好的。 她漫不经心地拉著欢姐儿各种比画,却也不时的看向正失魂落魄坐在一旁的曲氏。 瞧见了? 毕竟是她养在身边十六年的宝贝心肝,即便她李卿珠蒙著脸,曲氏这个做娘的,又怎会真的认不出来? 那身影怕是做梦都出现过无数回了吧。 曲氏的失態,让常嬤嬤急得满头大汗。 晴依捧了茶来,曲氏喝了两口后,猛地站起身:“我要出去一趟!” 说罢她也不管李卿落还在这里,著急的便又出了雅房。 常嬤嬤和晴依更是来不及顾著李卿落这个二姑娘了,都急忙跟了出去。 李卿落看向邓嬤嬤,邓嬤嬤微微頷首,也跟了出去。 一炷香的时辰后,邓嬤嬤才回来。 “姑娘,夫人已经回了马车等您。让您挑的东西,记在將军府的帐上便行。” 李卿落手指了指,望春楼的侍女立即將十几样首饰都给包了起来。 “欢姐儿喜不喜欢?” 李卿落弯腰问庶妹,李卿欢今日见了世面,哪有不喜欢的? 就是眼睛眼巴巴的盯著那些首饰,似乎还心有不舍。 李卿落:“去给你姨娘也挑一件吧,偷偷的。” 李卿欢眼眸这才一亮。 “谢谢阿姐!” 翠儿陪著李卿欢又去挑,李卿落走到窗边往下看,看到楼下已经停了將军府的马车。 邓嬤嬤到身后来小声道:“夫人撞见了李卿珠,怕是那李卿珠也嚇了一大跳,什么都没选,就要走了。” “正巧,夫人出门便又瞧见了她。虽然她一直遮著脸,但夫人却还是跟在她后面一直走到了楼下,看著那李卿珠上了马车的。” “姑娘,您说,夫人到底確定此事没有?” 李卿落:“没有瞧见正脸,就可以骗骗自己。你觉得,她现在到底是希望李卿珠能死而復生,还是她不如乾脆死了?” 邓嬤嬤『嘿嘿』一笑,“老奴可猜不到夫人的心思。” 李卿落摘下一朵,扔了下去:“有些人,死了是白月光。可若是又活了,就是阴沟里的一道影子!” 刚说完,就瞧见楼下马车突然动了。 邓嬤嬤伸长了脖子,一脸惊诧:“夫人不等姑娘了?这是要去哪儿?” 今日府里就套了一辆马车出来,曲氏要是走了,她们姑娘该怎么回去? 邓嬤嬤有些生气:“夫人也太不顾著您了!” 李卿落並不生气。 她早便习惯了曲氏对她的忽略,之前不还和李恪川合起伙来给她下套? 这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我没猜错,她定是心有不甘,去跟李卿珠的马车一探究竟了。邓嬤嬤,咱们也去瞧瞧?” 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李卿落確实立刻就动了。 她让翠儿带著李卿欢先行回府,自己带著邓嬤嬤和雀儿则赶紧下楼,跟著马车的方向追了上去。 邓嬤嬤被她家姑娘这一出弄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好说歹说,才將一块面纱也戴在了李卿落的脸上。 “我的姑娘,要不您和雀儿还是回府吧。让老奴自己去跟就行了,这一路您没个马车小廝跟著,太危险了,这……” 李卿落:“嬤嬤,別说了!你快瞧!” 李卿落一把抓住邓嬤嬤的手,指著前方。 青天白日的,一个酒楼竟然起了大火! 大街上乱成一团,而那酒楼下面虽然都是扑火的人,但楼上却还有人影晃动,甚至有满身著了火的人从楼上跳下来! 邓嬤嬤一声『天啦』,拉著李卿落赶紧往一旁躲去。 “姑娘,那边不能过去了!” 李卿落却看到了將军府的马车,正试图钻进一个巷子里。 一眨眼的功夫,那马车还真消失了。 李卿落:“能不能绕过去?” 邓嬤嬤见她今日决心如此,一咬牙只好道:“姑娘跟老奴来吧!” 三人在人群里不过晃了一下就又消失了。 不过,却被高处的追雨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李卿落还戴著面纱,但却逃不过追雨的眼睛。 他立即转身去找了正在看戏的段容时稟道:“王爷,属下好像看见二姑娘了。” 也不必说是哪个二姑娘。 毕竟能在他们王爷跟前提及的姑娘,如今可就这一个。 段容时看向追雨,好似並不在意,只问:“莲教余孽,跑了几个?” 追雨:“五个!咱们的人,正在全力抓捕。” 邓嬤嬤还真有法子。 从一个布庄铺子进去,又从后面绕了出来,转身就到那著火酒楼的后街了! 这边的人要少得多,但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看热闹。 邓嬤嬤转头便又带著李卿落和雀儿上了一个茶楼。 这茶楼的位置非常特殊,登上三楼便能將那著火的酒楼看的一清二楚。 李卿落看见邓嬤嬤亮了一块牌子,那掌柜的立即便將她们带上了三楼。 李卿落看得清楚,那牌子,不正是祖母也曾给过她的那一块吗? 她心中微微一动,也没有多问,跟著上了三楼,正要从另一边下去时,却在此处看到了李卿珠的身影! 李卿落看向邓嬤嬤,邓嬤嬤也很吃惊:“她怎么在这儿?那夫人跟的是个鬼?” 李卿落:“她定是早便发现母亲的行踪。” 所以,李卿珠早就甩开了曲氏。 此刻,李卿珠进了一间雅室。 李卿落看向邓嬤嬤还未开口,嬤嬤就已经意会过来:“姑娘,老奴明白。” 邓嬤嬤只看了掌柜一眼,掌柜便立即將她们迎进雅室的隔壁,另一间更宽敞的房內。 李卿落这时候也无暇思考,这掌柜为何这么听邓嬤嬤的话,只是赶紧来到墙边,侧耳向隔壁听去。 邓嬤嬤见她动作,立即一笑,只见她来到角落里推了一下落地的灯盏,墙壁缓缓移动,原本的厚墙立即就少了一道! 隔壁的说话声,立刻清晰入耳,如同就近在眼前一般。 第87章 我们姑娘,可是肃王殿下的人! 李卿落向邓嬤嬤点了点头,三人都静默著没有动,只听李卿珠的声音清晰传来,此刻她正在发著怒火:“望春楼怎么办事的!?今日险些就被母亲发现了,若我此时暴露了身份,之前一切都是前功尽弃!” “姑娘,您彆气了。那边不是已经將人给甩开了吗?而且,您戴著面纱,夫人不一定就將您给认出来了。” 李卿珠:“那她为何还要跟著我离开望春楼?定是心里起了疑了!” “还有,母亲心里是不是已经没有我了?她竟然带了那刘草儿也去那望春楼了,听说还要將最好的东西都任她挑选!” “到底,那才是她的亲骨肉,我便是在她膝下十六年又如何?她如今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李卿珠呜咽的哭声传来,身边婢女嬤嬤都在劝她。 就在这时,又一道苍老嘶哑,甚至难辨雌雄的声音响起:“大姑娘,以我看,今日这件事,也並非全然都是坏处。” 李卿珠抽噎著:“你是何意?” 那人道:“你母亲心里既然起了疑,那咱们就將计就计!” “之前,我原本想的是將你母亲引到青松观。到时,你再適时出现,上演一场母女离別,但你却失忆的戏码,只要撇开允王殿下,还不是你怎么说,便是怎么回事?” “但今日,我却有了另一个法子!” “你母亲既然心中已经生了疑,咱们就將计就计,用关於你之事的信將她引到城外。到时,我就绑了你,让她既能交出一笔钱来,还能將你顺道赎回去……” 李卿珠的哭声渐渐没了。 “可此事,对我名声……” 那人:“都这时候了,大姑娘还顾念这些?我可打听了消息得知,忠毅侯府这两日便要去李家下定了!只要此事一定,咱们就赶紧行动!” 李卿珠:“殿下那里,如今对我也是原来越没有耐心了。他府里那个小贱人,还是我之前的手帕交,她竟如此对我!哼!” 显然,她对此事,也是迫不及待了。 李卿落正要再听下去,隔壁突然一声惊叫:“啊——!你们、你们是谁?滚出去!” 李卿落和邓嬤嬤一个眼神对视,还来不及退后,墙壁已经重重一震! 邓嬤嬤只怕这堵墙垮了被隔壁的人衝过来,便赶紧又將机关合上,然而合拢的墙壁只剩一条缝时,李卿落却又猛地一手撑住:“等等!” 只听隔壁传来奴僕的呵斥声:“哪里来的匪徒?我们可是王爷家眷,尔等是不要命了吗?” 对方冷冷一笑:“王爷?正好,我们几个找的就是你们这些贵人!把她们绑起来!” “呵呵,刚刚不还计划著要绑了自己,去骗人钱財吗?也不必费那功夫,今日我们几个不要命的,就先成全你们。” 然而就在这时,李卿珠原本留在楼道上候著的几个侍卫已然察觉到了不对,便都衝进了房间。 双方杀成一片。 李卿珠被护著趁机跑出房间,然而楼道上又涌出两个人来,嚇得李卿珠一声惊叫,转头跑到隔壁李卿落的雅房外用力敲门。 “开门,开门——请开门,外面有匪徒,请开门救我们一命吧——” 李卿落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突变。 她看向邓嬤嬤,將这堵墙彻底合上,然后转身就向门口走去。 “姑娘——!”邓嬤嬤惊呼,想要阻止李卿落。 李卿落顿了顿,还是伸手將门打开。 “外面发生了何事?” 她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一脸茫然的看向眼前的李卿珠。 李卿珠一把將她推开,身后连著跟了好几个人一起进来,然后合力將门『砰』的一声重重又关上。 “抵住门,你们快將门抵住呀!” 两个婢女被推了过去,转过身去並用背死死將门抵住。 然而,门外还是杀了过来。 一把刀砍在门上,刀尖刺进房门来,全部直直插进了两个婢女身上! 刀身上全是红通通的血。 刀剑还在滴答滴答的掉著…… 两个婢女睁著眼,就这么死了。 见此情形,李卿珠惊叫著躲在一个妇人身后。 邓嬤嬤和雀儿也赶紧过来,將李卿落护著。 “这位姑娘,你们也太无礼了!如此闯进来,这不是害了我们了吗?” 雀儿气的大喊,然而李卿珠那边根本理都不理。 李卿落低声道:“必要之时,只需护住我们自己的命。” 邓嬤嬤和雀儿暗暗点头。 虽然她们不明白姑娘刚刚为何要开门,但她们知道,姑娘必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那把刀抽了出去,两个婢女瞬间倒在了地上。 就在再次提刀一砍时,门应声破开—— 好在,李卿珠的侍卫又杀了过来,缠住了那人。 但这几人功夫路子很深,竟然把李卿珠的侍卫杀得节节败退! 走廊上的血,甚至都已经漫延到了雅房內! 和那两个婢女的血跡一起,流到了李卿珠的脚边。 李卿珠嫌弃的要命,“啊!!我的鞋子!” 然而,看到这些场景,另外两个婢女和嬤嬤,已经被直接嚇得昏厥了过去。 李卿珠也是摇摇欲坠,被她身前那个妇人搀著:“不会有事的,王爷必定会赶来救我们!” 李卿落一听她的声音確定,此人就是刚刚给李卿珠出谋划策之人了! 瞧她年龄,不过三十多岁,声音却像是被烟火给燎过似的,不仅苍老,还一片沙哑难辨雌雄。 这妇人猛地突然扭头向李卿落她们三人看来:“你们若是能救下我们姑娘,必然重金酬谢!这个,先赏给你们了!” 说著,她便丟了一袋银子过来,並高高扬起下顎:“我们姑娘,可是肃王殿下的人,你们最好识相点儿!不然事后我们王爷必然秋后算帐,让你们也吃不了兜著走!” 李卿落差点想笑。 肃王? 若不是她知道李卿珠是和那允王有私情,或许还真就被她唬住了。 不过,她还是快速捡起那袋银子,然后装作害怕却又不得不硬著头皮上前的样子:“我,我该怎么做?姑娘別害怕,我一定先护著你!” 李卿珠赶紧指著门:“去,去!赶紧去先將门堵上!” 第88章 她们二人,都被绑了? 那门都破了,还怎么堵? 李卿落三人看了看彼此,她是要她们三个,用身体用命去堵门呢? 还真是活脱脱的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李卿落:“哎,算了!人为財死,鸟为食亡。嬤嬤,咱们上!” 邓嬤嬤:“……” 姑娘,您还真给她唱上了? 三人来到门口一看,其实门外已是两败俱伤杀的差不多了。 不过,那几个匪徒比她们想像中的还要身手高出一些,竟又摇摇晃晃从血泊中爬了起来。 六个允王的侍卫,也没有杀过五个匪徒。 侍卫都倒在了地上,正被还站著的三个匪徒一一补刀。 捅完人,他们三人扭头又向这边看来,邓嬤嬤拉著李卿落往后一躲,小声道:“姑娘,老奴倒是能將他们三个一起给——” 邓嬤嬤做了一个手刀的动作。 这三个人瞧著都已身受重伤,现在就算都还活著也不过是强弩之末,隨便一个身怀武功之人,都能轻鬆將他们撂下。 邓嬤嬤既如此说,必然也是有信心的。 不过李卿落却拉住了她並默默摇头。 “嬤嬤,听我指令,隨机应变。” 她早在事情突变时,心中就起了另一计! 李卿珠想將计就计,她何尝不也可以? 李卿落突然一声惊叫:“啊——!” 她害怕的捂著自己的脸,带著邓嬤嬤和雀儿步步向后退去,等来到李卿珠和那妇人面前,她才惊慌失措的喊道:“你、你们的侍卫,好像都死了!怎、怎么办啊?” “我们几个也不过是寻常妇孺,血肉之躯!就算现在扑上去,也都是死路一条。这位姑娘,你的肃王殿下究竟何时来救你呀?” 李卿落一脸青白的伸手抓住李卿珠,反而要將她当作救命稻草一般。 “早知道,我就不放你进这屋子里了。姑娘你可要救我们呀——!!” 李卿珠:“?” 她慌乱的想要推开李卿落,奈何李卿落手劲力道之大,便是一旁那个妇人一起,也没能將李卿落的手给推开! “放开,放开!快放开本姑娘!我不是给你银子了吗?快去,你快去给我抵住呀——!!就算是死,你们也赶紧给我滚过去——” 李卿落一声冷笑:“凭什么?既要下地狱,何不一起?” 李卿珠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说什么……? 李卿珠这才扭头认真仔细的看了李卿落一眼,这女娘生的如此貌美,可此刻眼中又冷又癲狂,让李卿珠都是浑身一惊! 她,她到底是谁? “珠儿,咱们快走!” 那妇人眼见李卿落她们三人没有那么好糊弄,抓著李卿珠打算乾脆去跳窗。 好歹下去还有可能有条命活! 但是李卿落却不肯鬆手,雀儿也有意的扑上前挡了一下,就在这时,那三个匪徒提著刀杀了回来—— “去哪儿啊,这位王、爷、家、的、贵、人?” 满身鲜血的三人,站在门口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恶狠狠的瞪向屋內最光鲜之人——李卿珠。 李卿珠一声惊叫,彻底嚇晕了过去。 这场景,便是李卿落看了,都浑身恶寒。 她向后退去,与邓嬤嬤和雀儿三人紧紧靠在一起。 下场自然是,李卿珠和那个妇人都被捆了起来,地上晕倒的那些婢女也被一一抹了脖子。 而李卿落三人,自然也逃不过要被灭口的准备。 就在几人朝她们走来时,李卿落拉住邓嬤嬤的手却喊道:“三位壮士请饶命!我,我家中,也算有些权势钱財,不如,你们將我一起给绑了吧?” 求绑得绑。 在李卿落的忽悠下,甚至雀儿和邓嬤嬤都被束手就擒的绑了起来。 五人一起被丟进了一辆马车里,三个匪徒迅速套上乾净的衣袍,转眼马车就消失在了茶楼附近。 邓嬤嬤和雀儿垫在李卿落身后,五人现在都被堵了嘴,除了昏迷的李卿珠,四人谁也说不了话,都只能你看我我看你。 等那妇人也没有注意时,李卿落才看向邓嬤嬤眼神询问,邓嬤嬤微微頷首,表示已经留下记號。 李卿落这才鬆了口气。 她虽然莽,但也怕真的搭上一条命,所以让邓嬤嬤留了一条后路。 那茶楼,也许是祖母的產业。 就算邓嬤嬤没说,李卿落也猜了出来。 既如此,只要她们离开前留下记號,那祖母就会知道她们遭遇了什么。 就算危急关头,祖母一定也能来救她们! 此举虽然冒险,但却是李卿落想要搏一搏的机会! 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大理寺等官差和段容时等一行人便赶到了现场。 看到满室血流,遍地横尸,段容时也只是寻例侦办现场。 然而在一间躺满女尸的雅室內,掌柜的突然失態衝出大喊:“快找找,可有嬤嬤和姑娘的身影!” 破风上前问:“是哪家的嬤嬤和姑娘?” 掌柜的拍著腿大喊大哭,似要绝望一般:“自然是我们老夫人的嬤嬤和姑娘呀!!” 破风蹙眉,並未特別放在心上。 杀雷来到段容时跟前:“王爷,是莲教那五个余孽!死了两个,还跑了三个。” “根据现场印跡,有五人都被带走。” 那掌柜的像是发现什么一个猛扑扑到窗台下,看到墙壁上用血痕画著的一个符號,他突然大叫:“是!是!是我们姑娘和嬤嬤被带走了!我得赶紧去稟告老夫人此事。来人,来人——” “套马车,去东吟巷將军府!” 段容时『咻』的扭头,眸光瞬间锐利冰冷下来。 马车不知摇晃了多久,才在一处偏僻又冷寂的地方停下。 李卿落五人又被蒙著脸,上了船。 船只摇摇晃晃,这三人有自己的门路法子,带著她们一路竟顺畅的顺著河流真的出了城。 最后,在一处荒废的宅子停下,將她们五个一起关在同一个破屋子里。 那三人则转身,顷刻便都消失不见。 李卿珠早便醒了。 此刻她狼狈的要命。 头髮歪歪斜斜,珠釵更是早就掉了一半,脸上也是东脏一块,西脏一片的。 她这辈子哪里受过这些苦和委屈? 顿时『呜咽』的轻声抽泣起来。 一旁的妇人想要安慰她,奈何嘴上还被堵著,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邓嬤嬤则『呸』的一口,终於费力的將口中的塞布给吐了出来。 她扭头,先將雀儿口中的塞布咬了出来,然后又由雀儿去咬李卿落的。 三人都活动了一下嘴周,才找到各自声音。 “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 雀儿靠过来,將李卿落仔细看了看。 李卿落今日出门,头上只戴了一根白玉簪子,且髮髻梳的也比较简单。 所以,即便这会儿瞧著头髮有些散乱了,但也並不见多少狼狈。 最重要的是,只要没有哪里受伤。 李卿落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一旁正目瞪口呆望著她们三人的李卿珠和那妇人。 “唔,唔唔!唔唔唔!” 李卿落珠见到她们互相取了塞布,立即激动的望著她们,希望李卿落也能帮她们一把。 第89章 李卿珠挨打,被嚇尿了? 李卿落却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我可是真的怕了你了。原本听你求救才好心给你开了门,结果你却害的我们三个也险些丧命。” “若不是我们机敏,现在和你那些被杀的婢女,只怕都是一个下场了吧?” “我可不敢再帮你什么了!” 李卿落咬著唇,撇开了头去。 李卿珠闻言,簌簌的掉著眼泪,並用无比可怜且含著哀求的目光盯著李卿落她们。 雀儿小声道:“姑娘,咱们可別理她。” 李卿落:“我知道。” 就在这时,外面又响起脚步声,朝著她们而来。 李卿落三人立即低头,主动又將塞布咬在嘴里,装作一切都为发生过的样子。 等那三人都再进来时,李卿珠似乎想要告状,直起身子不停的示意呜咽,並向李卿落她们这边扬头。 只可惜,那三人都没明白她的意思。 而且在看过李卿落三人,看到她们脸上神情无辜,且都老老实实待著时,相反李卿珠这边却一直吵闹个不停。 一个没耐心的匪徒扬起手便狠狠甩了李卿珠一巴掌。 “吵什么?再吵,老子把你杀了!” 李卿珠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她痛的呜咽惨叫,却也只能倒在身边妇人怀里,然而痛叫了一声后,竟连哭都不敢再哭出声来。 天色渐暗,另外一人举著火把,其余二人则蹲在地上把李卿珠和李卿落的手都给鬆了绑。 “写!” 他们在她们裙摆上,各撕下一块裙摆后,便铺在地上。 李卿珠怔懵的坐在地上,不知该怎么写,毕竟他们连个笔墨都未提供。 李卿落看向自己的手指,抬手便直接咬破。 然后滴滴血珠落在锦布上,她落笔就成信。 李卿珠怕痛,不断將手往身后藏去,被匪徒一把抓到前面来,用刀直接割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血立即如柱倾流,李卿珠又险些晕了过去,便又被刚刚打她那匪徒又一巴掌扇在另一边脸上,就连口中的塞布都给扇了出来。 “贱人!老子好生与你说,你若不听,休怪我不客气。就怕你这朵金贵的,经不起老子三两下的摧残。” 李卿落怕的浑身哆嗦,却又不得不老实道:“各位郎君,之前都是小女子胡说的,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王爷的家眷吶!” “实则,我是东吟巷將军府的嫡长女李卿珠,求求你们饶了我吧,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王爷——” “敢骗老子?” 匪徒闻言,竟然更加生气的一把提起李卿珠的衣襟:“贱人!管你什么金枝玉叶!骗了老子就该死——” 就在对方一掌又掐在李卿珠脖子上时,却被旁边一直沉默的另外一人拦住了。 “住手!你说你,是谁?” 李卿珠闭著眼满脸泪痕的回道:“小、小女子实乃,东吟巷將军府,嫡长女李卿珠……” 那人冷『呵』了一声,“还敢撒谎?最好老实说话!” “东吟巷將军府四个月前,发生了一场大火。传闻,嫡长女,不,如今满大街传闻她不过是一个假货的大姑娘,在那场大火中已然自焚身亡!” “你若是她,那死的那个又是谁?” “你又怎敢在大街上大摇大摆,招摇撞骗自己是什么王爷的家眷?” “你即不老实,不如我先拔了你的舌头!” 经过那人一声震呵,屋內突然传来一股怪味,紧接著所有人都看见,李卿珠的裙摆下竟流出一滩水渍。 所有人:…… 便是掐著她脖子的那个匪徒都立即嫌弃的將她一把丟开了去。 “就这?还將军府嫡长女呢?真是噁心死了!脏死了!” 李卿珠难忍屈辱,却又更怕死,只能死死抱住自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真的是將军府的嫡长女李卿珠,我真的是……” 瞧她样子,已经被嚇得精神快要失常。 举著火把的人也在此时道:“我瞧她满口没有一句真话,杀了算了!” 李卿珠可不想死! 她一把抱住匪徒的腿哭著喊著:“我有!我有信物,我真的有信物!” 说著,她从自己脖子上掏出一块贴身玉佩。 “这是我及笄时,我阿娘送我的玉佩。这世上,绝无仅有只此一块!只要你们拿著將它和信一块儿送到我阿娘手里,我阿娘绝对会相信的!” “届时,她就会知道我没死。还会拿著钱来赎我,甚至你们想要什么,我阿娘阿爹都会去做的!” “他们视我为掌上明珠,绝对不会丟下我不管的!” 手中握著玉佩,三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让李卿珠赶紧写下血书,別再废话。 李卿珠哭的梨带雨的,埋首不敢再耽搁,挥挥洒洒写下满满一张帕子。 相反另一边,李卿落早便写完,甚至已经看了一场戏了。 等李卿落將简短的几句话递给三人时,他们深深看了她一眼。 “就这么几句?” 李卿落不像寻常女娘那般怕得要命,相反,她和李卿珠截然相反,冷静的根本不像是被绑架来的。 这让三人都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原本,他们是可以將她杀了的! 但,若是再多图个財,也未尝不可。 他们莲教本就银两短缺,就让金陵这些达官贵人多出些,又怎么了? 所以,李卿落才会安然的跟著出现在这里。 但她竟然不怕? 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怕他们? “你,究竟是哪家的?” 李卿落自己取了口中的布,静静道:“几位郎君,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拿著她们二人血书,相对性子比较冷静那位匪徒盯著她,並未立即答应,而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李卿落:“自然是有三位想要的情报。若是不满意,三位大可杀了我便是。” 三人又对视了一眼,那拿著血书的人显然根本没將她放在眼里,所以转身往外走去:“跟我来吧。” 李卿落正要起身,被邓嬤嬤和雀儿一把抓住。 “姑娘……” 李卿落对她们摇了摇头,表示她心中有数,然后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说,你到底是谁——?” 出了门,一把刀便横在了李卿落的脖子上。 第90章 你们,谁都活不了了 李卿落看了眼距离,確定此处李卿珠再听不见,才开口说道:“她,確实是將军府的长女,李卿珠。” 那人:“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李卿落拱手:“这位郎君,其实我这封血书,亦是送往东吟巷,將军府的。” 那人像是隨即明白什么,眼底露出不可思议。 “她不认得你,你却认得她?” “难不成,你就是將军府那个真千金?” “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不对,你们今日本就是一起的!” 李卿落:“不,郎君。这一切,確实都是巧合。我在茶楼巧合遇见她,而我见过她的画像,所以才会认得她的身份。” “她从未见过我,所以並不认识我,也属正常。” “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我的这封血书送回去,会有人理睬。但她的,一定会让整个將军府掀起惊涛骇浪,轩然大波的。” 那人冷笑一声:“这便是你说的情报?” 李卿落顿了一下,而后才又道:“自然不是。其实,她开始並未对你们说谎。她確实是一位王爷的意中人。” “郎君若是信我,不如將她的这封血书送到城西一个名叫『华苑』的宅子里,自然就会有人將这血书,送到那王爷手中。” “再將我的这血书,和她的玉佩一起送往將军府。如此,几位郎君想要的,便都能得到了。” 那人死死盯著李卿落,盯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她:“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万一,此事是你诈我,你又恰巧给我设了什么陷阱,我岂不上了你的当?” 李卿落:“郎君,我可不敢耍什么招。今日事出突然,我已是被她牵连为了活命才跟著来的。” “至於知道她与一位王爷有私情,也是因为当初她的死因太过蹊蹺,所以我才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此事。正好自我哥哥断腿后,我才查到一些眉目,结果……” 將军府少將军断腿,如今天下皆知。 对此,这人还真少了一些怀疑。 他將东西都塞进自己怀里,“说罢,你与我说了这些,又有什么目的?” 李卿落低下头:“小女子只求自己和我的奴僕,都能活命。” 那人却冷冷一笑,“你明知道,你们,谁都活不了了。” 李卿落回到房內,三人將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雀儿和邓嬤嬤赶紧又检查了李卿落浑身上下,確定她確实安然无恙后,二人才又重重鬆了口气。 “姑娘,下回切不可再如此冒险行事了!” 李卿落点头,“好,我知道了。” 刚刚说不紧张害怕,必然都是假的。 那把刀横在脖子上,她也没有信心自己能够顺利反杀。 不过,却將袖子里的那把匕首,早就死死握住。 至於表面的风淡云清,也都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 不然,又怎么让那几人信服她的话? 她的不害怕,才会更像是心有城府之人。 李卿珠动手拍著自己的衣裳裙子,一边飞快的擦著地上的水渍,一边不停的喊著:“脏死了!脏死了!脏死了!不是我,不是我,那不是我——” 雀儿:“將军府嫡长女竟然被嚇得尿裤子,此事若是传出去,定要笑掉天下人大牙吧!扑哧——” 说著,雀儿还真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卿珠的脸寸寸白了下去。 那妇人凶狠愤然的瞪著雀儿她们,也在这时,她终於凭著自己的力气,把口中的塞布吐了出来。 “该死的小贱人!我要撕了你的皮!我们將军府的嫡长女,也是你能取笑的!?” “连家是何处的都不敢说出来,怕不是那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吧!” “等我们姑娘获了救,我定亲手杀了你们——!” 李卿落走上前,袖中匕首一横比在妇人脖子上:“那你是先死,还是我们死?” 那妇人这才瞬间顿了口,不敢再犟嘴。 她神色古怪的看著李卿落,“你、你竟然藏了匕首在身上,那为何不早些给自己鬆绑脱身?” 李卿落一笑:“你管我?” 那妇人被气的歪鼻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不敢再隨意囂张叫喊。 李卿落一招换了个清净,倒也值得。 她回来坐下摸著饿扁的肚子,“今晚怕是不会有吃的了。” 正想著此事,那匪徒三人竟然又突然全部折返,手里提著刀凶神恶煞的大喊著:“快,转过身去!不然砍死你们!” 说著他们上前来,又將她们五个死死捆住。 就在这时,李卿珠身边那妇人突然望著李卿落大喊:“三位郎君,她身上藏了刀子!” 李卿落冷冷瞥向那妇人。 不过,在那三人迅速向她瞪来时,她已经主动將匕首摊在手心里:“你们又没搜身。” “不过,我有刀子也没想过要逃,三位可知我的诚意了?” 三人出去后显然都已经互通了消息。 此刻知道她的身份,那个最没耐心的匪徒竟也不由嘆道:“果然,你才是个有种的!” 他们將匕首挑到自己手里,却在拿在手里看清后,纷纷变了脸色。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那个最凶的走上前急切问道:“你这是何处得来的?” 李卿落不解,他们看到这匕首,怎么这么大反应? “是我自己去西市铁匠铺打的……” 三人皆沉默了下去。 然后,竟解开了李卿落被绑的双手。 李卿落:“这……” “別废话!你若敢跑,休怪我们刀剑无情!” 凶恶的警告她一句后,竟然就过去一把扯住那妇人和李卿珠,往外走去! 那妇人和李卿珠本还心里不服,可又被一把狠狠塞住了嘴,再次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剩下另外一个人站在李卿落身后:“走吧,还要我请你们不成?” 这大夜的,他们竟然又要转移藏身之地。 听他们言语之意,是此处已经不再安全,所以必须去往下一个地方。 於是,李卿落五人又被推进了马车里。 一口水没喝,一口乾粮也没有,就又被顛簸著运向了下一个地方。 过了一会儿,狭窄的空间里,便是李卿落都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 雀儿和邓嬤嬤都已经被李卿落鬆了绑。 此刻二人亦是毫不掩饰的捂住口鼻,看向李卿珠。 李卿珠一张脸羞得通红,奈何她说不了话,只能呜咽著流泪將头转向另一边去。 就在他们离开破宅一炷香后,段容时再次根据手下之人追踪术,追到了此处。 只可惜,破宅再次人去楼空。 只在一件屋內,发现了一些破碎的衣角和滴落的新鲜血跡。 “王爷!二姑娘她……不会已经……” 追雨几人脸色不好,觉得李卿落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91章 亲手给了曲氏一巴掌! 段容时今日脸色格外阴沉。 他抿著唇一直一言不发,但浑身的杀气肃然,早就叫身旁的人都胆战心惊好几回了。 “继续追!” 將军府。 裴老夫人焦急的在前厅走来走去,“怎么样?去將老爷请回来没有?” 小廝来报:“老夫人,老爷他、他今晚在应酬同僚,说,说若有事,你们见著处理便好,不、不必烦他……” 裴老夫人听了瞬间发火:“他自己的亲女儿,怎么就叫烦他了!?他到底还是不是个东西了!?” 张嬤嬤在一旁赶紧劝著:“老夫人,您彆气。咱们的人都已经出去找了,一定会找到姑娘的!” “而且,还有邓嬤嬤和雀儿呢。她们既然留了记號,必然不会有什么大事……” 裴老夫人:“怎么不是大事?他们说那是莲教余孽!!” “她不是和她母亲,出门去挑首饰了吗?怎么翠儿和欢姐儿都能回来,偏偏她怎么还跑去那个什么茶楼了!?” “她要把我急死呀!!” “还有那个曲氏,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她知不知道落儿出事了呀!!?” 裴老夫人一掌掌的拍著身旁的柱子,若不是心里一股气撑著,还真要给气晕了过去。 正说著,曲氏的马车也刚刚到了门前,人刚走进来就被管家给迎住了。 “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出大事了,老夫人让您赶紧去前厅一趟!” 曲氏疲累了一天,並未注意管家的焦急。 她揉著自己额角淡淡道:“好,我知晓了。” 曲氏没有歇息就来到前厅,刚见了裴老夫人:“儿媳见过母亲——” 这个安还未请下去,裴老夫人就一个茶杯重重摔在她脚下! “落儿呢!?” 曲氏嚇了一大跳,手背都被溅起的瓷片划破了皮,瞬间有丝丝血渗出。 曲氏额角狂跳,忍著委屈回道:“儿媳不是派了人去將她接回家吗?难道她,她还没回来?” 曲氏扭头看向身后的常嬤嬤。 常嬤嬤:“夫人,老奴確实让小节子回府再套马车,去望春楼接姑娘了呀!小节子,姑娘呢?你难道偷懒,没有去接到姑娘!?” 小节子从后面上前来,一下扑到地上苦道:“冤枉啊,嬤嬤!奴才確实回府套马车了,可等奴才赶著马车去望春楼那边姑娘早就走了!说是看见夫人您走了,她就追夫人您去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奴、奴才又找不著夫人你们去了何处,还以为姑娘追上你们了呢……” 曲氏脸色这才一白:“她去追我做什么!?” 裴老夫人一声震呵:“大胆奴才!就因为姑娘提前走了,你就不能去找一找吗?分明就是你偷懒敷衍的藉口!” “怎么,就因为她在这个家中不受宠不受重视,便连你这种东西也要轻视怠慢她?来人,把他拖下去,杖责二十棍!” 小节子立即哭喊著求饶。 然而裴老夫人今日雷霆大怒,决心要好好整顿一下这府中从上到下所有人。 没有他们对落儿的轻慢,落儿何至於发生这种意外!? 是自己之前太放手,想让落儿自己征服威慑这个府里的这些下人,才至於发生今天这种塌天大祸! 一想到此,裴老夫人心中就又痛又酸。 她的落儿若是真的出了事……她该如何承受? 院子里响起惨叫声,裴老夫人却还没有罢休,又把曲氏身边几个人都给发落了。 常嬤嬤五棍,晴依二十个巴掌。 “主子糊涂行事,你们不知劝諫规导,竟由著她胡来!咱们將军府本就子嗣稀少,人丁稀落,这半年来更是在姑娘公子身上频繁发生大事,多有你们这些刁奴在其中的过错!” 曲氏额头汗珠颗颗滚落。 今日婆母发威,甚至还將她身边的亲近之人都给打了,这何尝不是在当著满府奴僕打她这个主母的脸? 可她即便被打落了牙齿,曲氏也只能忍著。 她心中又怒又怨,嘴上却只能道:“婆母,您息怒……落儿若是没回来,是不是去哪里看热闹了?今日正阳街那边有家酒楼发生大火,我瞧好多人在看。听说南城那边,还有个新来的戏班子,或许……” 曲氏心中却是对李卿落整个埋怨起来。 真是个见识浅薄的丫头! 即便当初是在山里长大,没有见过金陵城的这些繁华富贵,但到底如今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了,却还怎可如此任性行事? 跑到哪里去疯玩了,竟还不知道回来! 害得全府上下,包括自己,都因为她而遭殃! 老夫人也真是的,对那落儿未免也太过紧张了些,身边到底还跟著一个有身手的丫头和嬤嬤,落儿又怎么可能真的出什么事? 此事也太过小题大做了,这分明是找著藉口,给她这个当主母的下脸了吧? 曲氏正想著,却不想裴老夫人走过来亲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曲氏摸著脸,屈辱羞愤瞬间统统涌上心头。 她这辈子,何尝被人如此羞辱过!? “您就算是婆母,也不该——” 曲氏差点衝上前去,被张嬤嬤一把拦住。 “夫人,您万不可如此行事!” 裴老夫人:“让她过来!我倒要瞧她,还能对我做什么?” “曲氏,今日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 “你可知,今日那著火的酒楼,是因为邪教在那处聚集,被官府发现所以他们杀人放火毁灭线索!” “而你,不知著了什么魔,丟下自己的亲生女儿,跑了整整一日,直到刚刚才回来!” “所以你不知道,官差和茶舍的掌柜亲自上门,说落儿找不著你,所以特意去茶舍想要等你,却不想被逃走的五名莲教教徒给劫持带走!” “整个茶舍走廊房间,遍地横尸,满室鲜血,他们肆虐杀人没有人性!” “你可听明白了!?” 裴老夫人声声震呵,震的曲氏节节后退,直到一手撑在门上才堪堪站稳了身子。 她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母、母亲您说的不是真的……” 第92章 落儿被绑,珠儿没死? 裴老夫人冷冷一笑,她盯著曲氏,就像盯著一个死人一般,毫无情绪。 “你根本就不配当落儿的母亲!” 裴老夫人也不顾还要给她脸面了。 当著满室的僕人,一字一句直戳曲氏心窝。 “她出生后,没有吃过你一天奶!没有被你抱过一次!更没有被你疼爱过一回!” “你帮害了你亲骨肉分离的毒妇一家养了她们家的孩子十几年,到头来竟然还感谢上苍给你恩赐了如此一个可爱的女儿。可你们却从未想过,便是没有那个毒妇当初的调换,你们也有落儿这样一个可爱漂亮的孩子!” “落儿本可以在將军府长大,有父母疼,有兄长护,可她被调换了身份,去那山里替野种过的又得什么日子?” “四岁就站在灶台上,要做全家人的饭食!” “寒冬腊月,一个小人儿要拖著比她身体还大的篓子去河边浆洗衣物,一双手全是冻疮僵疤,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求来的药,也还是留下了印子!” “天不亮就要去打猪草,餵家禽,全家都睡了还要劈材挑水。” “下地干活,比刘家的男人做的都还要多,比畜生都还要能干!” “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想也想不到!” “她可是你和李朝靖的亲生女儿啊,是你们的亲生骨血!!难道你们的心真是铁做的,一点也不心疼吗?” “这些,原本就是李卿珠那小野种该过的日子,而她在將军府享受的全是荣华富贵不说,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最好的?她替换的是落儿的人生,是落儿的!” “你们帮人养孩子,你们的孩子却在別人家里吃尽苦头,到头来你们还要怨恨她,恨她不该回来!” “今日,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了!那李卿珠,根本就没死!” “实话和你们说吧,在回府两天后,我就发现了她自焚放火假死的蹊蹺!” “至於她为什么做出这种事,你自己调查去吧!” “落儿若是找不回来,若是伤了一根毫毛,我看这整个將军府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裴老夫人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在转身看到坐在轮椅上,不知已经来了多久的李恪川时,她锐利的双眸瞬间写满嘲讽。 “李家有个你这样自大又愚笨不可及的嫡长子,实乃家族不幸!” 摇了摇头,裴老夫人再不多看任何人一眼,带著所有人撤退回了静慈堂。 娄氏带著欢姐儿还有翠儿,看到此场景,也连忙跟著一起走了。 李恪川的脸色寸寸白了下去。 他捏著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 可张口问的,却仍只是一句:“母亲,祖母说的,可都是真的?” 曲氏表情麻木恍惚,竟不知他问的究竟是哪一句? “落儿被绑……珠儿没死?” 李恪川胸膛剧烈的起伏著:“李卿落真死在了外面,又有何碍?祖母说的这些,难道母亲真的心痛了?” “难道祖母说的,就是真的吗?” “您忘记了,当初刘家托人捎过口信,可说他们並没有亏待过李卿落一日!” 曲氏仿佛抓到一根可以让她喘息的稻草:“是啊!他们家不是说,未曾亏待过她吗?所以,那些不一定就是真的……” “她、她被绑了,咱们赎回来便是……没、没事的!” “来人,快去请老爷回来!快去!” 李恪川握紧的手,这才缓缓鬆开。 他盯著曲氏再问了一次:“母亲,祖母说,珠儿自焚放火是假死……此事,必然是真的!” 他始终相信,自己那日看见李卿珠了。 曲氏也回过神来,她眸底『咻』的亮起一抹光来:“川儿!娘今日,好、好像真的瞧见珠儿了!” 在后面静静看著这一幕的刘穗儿,心中无尽的冷笑著。 这对母子,还真是无情啊。 那李卿珠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迷药? 偏听偏信至此,老夫人都说的那番真切了,关於阿姐受苦的那些话,他们是一个字都不信。 可李卿珠没死的消息,却是抓的死死的。 那李卿珠才是他们的命吧? 可他们又哪里晓得,阿姐当初在他们刘家,比起老夫人所说经受的那些苦难,可也只有数分之一啊…… 刘穗儿脸上都忍不住静静淌下泪来。 阿姐,希望你不要有事…… 李朝靖被找回府后,自是发了好大一通的火。 “到底什么事你非得將我叫回来?先是母亲,后又是你!你知不知道,今日我宴请的是崔家二郎?” “崔主薄近日又要往上走了,我若再不与他们走的亲近点儿,万一川儿的婚事……” 曲氏疲惫的揉著额角:“是落儿。这丫头,不知怎么和莲教的人给绑走了!” 李朝靖惊愕住了。 “你说什么?” 他满身火气顿时消散,立即来到曲氏身边瞪著她,要她说个清楚。 曲氏拿出帕子擦著眼角:“夫君,事情是这样的……” 等曲氏抽抽嗒嗒的说完,自然把自己的无辜摘了个乾净,“我去找了珠儿一整日,我哪晓得落儿会跑去茶楼等我!” “她若是老实待在望春楼,不早就被寻回家了嘛?” “不过,母亲说珠儿真的没死!夫君,你说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曲氏抬头,本以为会得到李朝靖的一丝柔情或是安抚,却不想,撞上的却是满目的愤怒火气。 曲氏不由害怕:“夫、夫君……你,你怎么了?” 李朝靖抬起手,衝著曲氏高高扬起。 曲氏瑟缩了一下,半张脸敷了冷帕子这会儿还没消肿呢,却又差点挨了又一巴掌! 李朝靖抖著手,却又捏著拳头狠狠放下。 “你,你!嗨呀!你究竟知不知道莲教是什么?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满口的珠儿、珠儿!” “上一次的事,你难道还不明白嘛?” “就算她没死,那川儿被害断腿之事,是不是更能佐证与她有关?” “你还在满心满眼都是她!!现在是你的亲女儿,你的亲骨肉出事了呀,你明不明白?” 曲氏脑子没有转过弯来。 只是眼泪掉个不停,“夫君,我真的不知道……珠儿若是还活著,怎么就和川儿断腿有关了?她万一真活著,又怎么可能那么狠心不回来看我们?所以她定是被人所害,自己脱不了身吧……” 李朝靖再也忍不住了,转身一把抓住曲氏:“你蠢呀!!那李卿珠就是个祸害,你还不明白嘛!?” “你和川儿都中了她的魔了!!” 第93章 真的是珠儿的玉佩! 曲氏尖叫著推开李朝靖:“你才是中魔了!!珠儿自幼可是在你身边长大的呀!夫君,你怎么能不认她呢?” “她是个好孩子,她心有多善良,她有多纯真你不知道吗?她万不可能做出那些事的,夫君……” “夫君你相信我。而且我也不是不救落儿呀!可是珠儿,咱们也要找是不是,夫君……” 李朝靖不想再听她这些蠢话,转身疾步出了房间。 来到院子里,他望著长天一声哀嘆:“娶妻娶贤,家宅万安!我这是娶了个什么蠢妇呀!!” “难道,我李家真的要毁在我李朝靖的手里了吗?” “母亲,母亲定有法子救落儿——” 李朝靖跌跌撞撞跑出春在堂,披著月色慌忙去了静慈堂。 曲氏在屋里,把眼睛都要哭肿了。 晴依和常嬤嬤也不得不拖著伤,继续宽慰她。 就在这时,烛火摇晃几下,只听『咻』的一声,一根飞箭竟划破窗户重重钉在了屋內木墙上! “啊!!” 室內几个人都嚇了一大跳,脸色惨白的抱住一团。 可是等了好半响,却又並没有別的响动。 晴依看见,那箭身上,还掛了一个小袋子。 “夫人您瞧!” 常嬤嬤壮著胆子去取了下来,拿到曲氏面前来。 曲氏哆嗦著手打开,里面是一块布帕和一张纸,还有一块玉佩。 在看到玉佩是,曲氏整个人都傻了。 “珠儿,这是珠儿的玉佩!真的是珠儿的玉佩!!” 曲氏又哭又笑,顿时激动起来:“她出事那会儿,我让你们在废墟里找,在她尸身上找,无论如何也没有找到!可现在这玉佩竟然,竟然出现了,这说明什么?” 常嬤嬤也满脸惊喜:“夫人,大姑娘一定没死!” 曲氏激动的双手都在发抖:“是,珠儿一定没死,是她回来找我了!” 曲氏赶紧打开布帕,布帕上竟是几句用血写下的血书! 『父亲母亲,落儿在他们手中,目前安好。请父亲母亲能救我回家。』 曲氏看的心重重一抽,却又疑惑起来:“落儿,怎么会是落儿?可这不是珠儿的玉佩吗?” 晴依提醒:“夫人,还有一张纸条,您看看是什么?” 曲氏赶紧打开一瞧,上面赫然写著:“二位千金都在我们手上!若想救她们活命,筹备三千两黄金,三日后祁山关水崖赎人!若敢报官,必叫她们生不如死!” 曲氏如遭雷击般,浑身僵直,双目失魂的盯著这张纸条一动不动。 “夫人,夫人?咱们快告诉老爷和老夫人吧?这可是三千两黄金,而且两个姑娘的下落竟然都在……” 曲氏回过神来,她抬手一把死死抓住晴依和常嬤嬤:“不!” “她、她们两个若是同时被绑,我,我筹钱就是了。可若是让母亲和老爷知道了,他们二人现在心里对珠儿充满偏见,所以,他们一定不会管珠儿死活的!!” “落儿我会救,但珠儿也一定不能出意外!” “珠儿可是我,我亲手养大的!就算落儿是我亲骨血,但珠儿又何其无辜?她在我心里,就是我亲生的,和落儿有什么两样?” “珠儿,珠儿好不容易死而復生,我,我这心里既高兴又……又激动,这件事不能搞砸了。” “筹钱,我自己筹钱,一定可以同时救下她们两个!” 常嬤嬤和晴依面面相覷,二人心里却害怕的不行。 此事若是夫人办出差池,后面再被老夫人和老爷知晓了,她们岂不是又会遭殃? 曲氏有不少的嫁妆,但是需要一下自筹三千两黄金,还是需要大动干戈的。 不过,她这回硬是连李恪川都瞒著没说此事,但她的动静还是被裴老夫人发觉了。 裴老夫人正要派人去查此事,常嬤嬤却已悄悄来了静慈堂。 李卿落睁眼从床上坐起来,打量著自己所处之地。 这是一间雅致乾净的房间,而她昨晚就在这个房间內,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晚。 说实话,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是被绑来的,竟然还有这种待遇? 乾净的被褥,甚至还在睡前吃了些东西。 她当然不会傻的以为,这些匪徒会如此好心。 因为李卿珠和她身边那个妇人,昨晚就被关在离她不远的一间柴房里,而她们闹出了一点动静,就又被收拾了一顿。 “你醒了?” 一道声音隔著窗户响起,李卿落立即下床穿上鞋子。 “我家婢女和嬤嬤呢?”她急切问道。 那人静默了一瞬,“你为何不先关心关心你自己?若是我心情好,或许我愿意放了你。” 李卿落走到窗户前,伸手想要开窗,却被那人一把死死扣住。 “不要动!见到我的脸,你可就回不去了!” 李卿落的手瞬间鬆开。 “你到底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我?” 不然,昨晚不会在见到她的匕首后,就连那几个匪徒都突然对她態度大变! 而且,她还可以有一间乾净的房间休息,这哪里是人质的待遇? 稀奇的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窗外那人笑了笑:“是。我认识你,但你,却不认得我。” 李卿落討厌被人戏耍的感觉。 “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人:“別急,是我想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他们几个回来说,你是自己主动求著被绑来的?还给他们出了计策,如何给你家中传信。” “你是真不怕死,还是有什么別有目的?” “若是你肯老实说来,或许我愿意成全你。” 李卿落拿不准这人到底是在试探自己,还是想要继续戏耍她,所以她没有立即回话。 那人也不逼她,转而又问:“你想不想出来走走?” 不过条件却是,她需要先蒙上自己的眼睛。 一个看著便是有身手的妇人走进来,给李卿落將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她才被带了出去。 转身走了不过几步,她的手就被换到另一人手中,给轻轻握住了。 李卿落察觉到这是一双男人的手! 她立即挣扎欲要挣脱,那人却死死抓住她不肯放开,还道:“想让你的婢女和嬤嬤都安然无恙,就听话一点。” 李卿落羞愤交加,又不得不深吸了一口气,“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94章 哥哥和假千金有私情? 那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声音也变得轻快两分:“跟我来便是了。” 李卿落心里打鼓,她这次以身入局,实在没想到竟会遇到这种变数! 本以为面对的不过是那三个亡命之徒,却没想到这回遇到的竟会是莲教余孽。 这还是她昨天无意中听到的,当听到莲教三个字时,李卿落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这回,还真是鲁莽了。 上一世她就听了不少莲教的事。 这一世经过上次在秦淮河上遇到莲教乱杀人后,她回將军府也听邓嬤嬤她们提过莲教。 说这莲教本来就是一个寻常的江湖门派,后来不知怎么就突然信仰上了『莲神』,这莲神说能庇护世人,找到新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人人都能得以公平,自由,平等。 便是女子,也能出仕做官,读书育人。 甚至男女都能自由选择是否婚嫁,是否繁衍下一代,还有和平的理念…… 听著惊世骇俗,但这世上多的是为之意动而又疯狂的人。 所以开始几年,莲教以无可比擬的速度迅速壮大增长,最后莲教不过几年时间竟就成为整个大梁境內最大的教派。 可事实是,当下大梁朝皇帝,其实还是个不错的皇帝。 百姓生活还算过得去,没有战爭,没有流离失所,没有民不聊生…… 而且,莲教说著那些大胆的话,但实际上也是经常做些肆意杀人,伤害百姓之事。 他们口中喊著,这是为了理想必要的牺牲。 他们杀的也是贪官污吏,罪大恶极的一些恶人罢了。 可是,久而久之,他们放火杀人都无所顾忌,甚至有不少人打著莲教的旗號越来越败坏名声…… 就此,莲教成了邪教。 也成了朝廷首要剿灭的江湖势力。 现在,她身边一定全是莲教的人,就连这个地方,也都是莲教的巢穴! 可莲教內竟然有人认识她,她却不认识此人? 究竟会是谁? 她在金陵城,还能有什么熟识之人? 李卿落想到那把匕首,一切变数是从那把匕首开始。 打铁铺! 那个铁匠说过,他有个东家!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可她和那人素未谋面过,更谈不上交集了。 那铁铺买了它的匕首图纸,莫不是因为这图纸引起的? 这人的声音听著,实在陌生。 可她闻了闻近在咫尺的一股淡淡味道却又觉得,好似似曾相识…… 没有走多久,李卿落听到了李卿珠的哭声。 屋內传来怪笑,“將军府的嫡长女,给咱们几个洗脚,今儿咱们就算是死也值了!” “哈哈哈……” “要不是我们教內规矩,不许对你们这些娘们儿姦淫,否则,现在你以为,你只是给老子洗个脚?” “到底洗不洗!不洗就把这盆水喝了!” 李卿珠一声尖叫,“我洗!我洗!呜呜呜……我洗……” “各位郎君,求求你、你们饶了我吧!” “昨日同我一起被绑来那个女娘,她,她看起来比我更乾净,比我还要好看!我、我真的从没给人洗过脚,呜呜呜呜……” 『砰』的一声响,水盆好似倒了。 李卿落又听见骂声:“还敢攀扯她人?你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呀。听说,那女娘可是开了门救你的,你却这么对人家,你还是个人吗?” “哟,可別说。她还真不一定是个什么好东西。大姑娘,听说你那兄长房中,近来可多了一个长得极其像你的女娘。说是將她当作你的替身,整日形影不离,同吃同睡,你说……你和你那哥哥,是不是早就有违人伦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李卿珠立即惊叫:“没有!我没有——我和阿兄是清白的!啊——” 又是一声惊叫。 一旁传来另一道微弱的求饶声:“求你们,饶了她吧……” 李卿珠:“姑姑救我——” 李卿落在外听到:“姑姑?” 那个妇人,李卿珠竟喊她姑姑!?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又被那人给牵著离开了,接著她便听到了雀儿和嬤嬤的声音。 “我们姑娘到底在何处!?还烦请你们能告知我们一声,不然,就休怪我们祖孙二人不客气了!” “哟?就你们两个,一个老的一个少的,还想给我们不客气呢?要不是我们香主让善待你们,还有你们这好日子过?” 李卿落赶紧出声:“雀儿!嬤嬤!我在这里!” 就在这刻,那人也顺势鬆了手,並用力將她往前一推! “进去吧,她们在等你。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家——” 李卿落:“不……” 她的声音还未落下,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 “有人来了——” “是官府,是官府!” “所有人,立即下暗道,开启自毁机关——” 慌乱中,李卿落来不及犹豫,朝著刚刚雀儿和邓嬤嬤声音的方向扑去,並试图扯下自己脸上的黑布。 可是黑布还没扯下,她就被又一声『轰隆』巨响给震到了地上! 还未爬起身后便有个东西向她砸了过来,李卿落就这么被重重砸晕在了地上。 紧接著,她便无法控制的失去了意识…… 但也只不过顷刻间,她就被人从地上给挖了起来。 那人揽起她抱在怀中,李卿落扫开鼻息间的灰烬,大口的喘著气,脸上的黑布也被顺势解落,她才抬头看向眼前救她之人——肃王!? 怎么是他!? 段容时也低头正看著怀中的女娘。 她瞧著,倒是安然无恙。 二人看著彼此,但也只对视了一个瞬间,李卿落便惶恐畏惧的自己勉力站直了身子,並向后退去。 “民女谢王爷相救之恩。” 段容时也顺势鬆开了手,放了她自由。 只是背在身后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摩挲了一下扳指。 她很怕他? 他眯了一下眼,正要开口说话,那边破风和追雨提剑跑了过来。 “王爷,都跑了。每间屋子都没人!” “有几个没跑掉的,属下抓了两个,还有几个全部都已服毒自尽。” 怎会没人? 李卿落立即问道:“请问,可有看见我家婢女和嬤嬤?” 追雨摇了摇头。 “李姑娘,你可知道这里原本到底有多少人?” 李卿落自然也是不知。 她抬头看向四周,才发现这个宅子靠山而建,许是在半腰山上,所以能看见很近的云层。 而此刻,许是因为肃王的人强攻进来,所以这里到处破败坍塌。 李卿落可以肯定的是,这里绝对是莲教的巢穴! 所以,只几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想起什么,连忙转身往身后跑去。 她寻著刚刚的记忆来到一个柴房门外。 房间里除了几个打翻的洗脚盆,此刻也是空空如也,並没有李卿珠和那妇人的身影。 她们是被救了,还是被带走了? 段容时几人跟著来到她身后,李卿落回头看向他们。 破风立即问道:“这里可是也关押了什么人?” 李卿落:“是李卿珠。她们也被带走了!” 这一下,她是肯定了此事。 而她没被带走,或许是因为她正好被一个倒塌的门板给压住了,所以那些人一时没有找到她,这才让她被漏了下来。 李卿落走进柴房四处观察。 “我好像听见他们说,什么……下暗道,开启自毁机关——” 第95章 只能救一个,谁死谁活? 段容时眸子一沉,跟著她走进房间。 “找!” 破风和追雨,还有隨后走进来的杀雷、冷电都即刻翻找起来。 “所有人,找机关——” 房顶上,院子外,几乎所有士兵官差都在每个房间翻找起来。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机关的入口! 只要碰到,每个房间的墙角便都然会自动裂开一个大口子。 口子下面是漆黑的隧道。 段容时走过来盯著下面:“入——” 破风几个率先跳下打头阵,段容时紧隨其后。 李卿落走到入口处,一瞬也没有犹豫,跟著转身就要自己爬下去。 段容时在下面看见她的动作,开口便道:“跳下来!” 李卿落听见这句话几乎没有犹豫的便鬆开了双手双脚,往下纵身跳去。 段容时迅速伸手,一把將她搂住,李卿落便也平稳的落了地。 她抬头看了眼高度才发现,若是凭自己往下爬,是根本下不来的。 她转身再次感谢了肃王:“谢王爷出手相助!” 段容时盯著她,心道:她確实並非那些寻常女娘,对於身陷危境倒是从来沉著冷静,而且胆子大的可以称之鲁莽! “自有你报答之时。” 他轻飘飘扔下这句话,便向黑暗中走去。 李卿落看著前面几个黑影,深吸了一口气,硬著头皮跟上。 破风打头阵,早就將火摺子打开,吹亮的光微弱的照著地道。 很快,所有人都在一个分叉口聚集,而这分岔口的正前方是一条合道,此刻被坍塌的巨石彻底拦住了去路。 破风:“又被他们给跑了!那义庄里,也有一个地道,通向处,也像此处一般,被堵死毁灭。” 追雨:“这些莲教的人,就像老鼠似的,到处打洞,又到处埋洞,真是难抓!” 段容时走上前,看著这些堵住去路的巨石眸光冰冷:“能入,自然就有出口。这里不像义庄,追到城外是秦淮河。这里的出口,必然还在这座山上!” “搜——!” 所有人马再次出动。 人都散开后,李卿落快步走上前拦住段容时:“肃王殿下请留步!民女,有话要说。” 她抬头看了看他,即便心里微微发颤,也还是壮胆开口说道:“民女斗胆,还请肃王殿下能放民女离开。” 段容时低头看著她:“本王自会送你回金陵。” 李卿落埋首:“不。民女之意是,民女想要再回莲教中!” 便是一向宠辱不惊,任何事都心无波澜的肃王殿下,此刻也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卿落:“民女知道。民女自那日被绑后,心中一直有个谋划,原本就快要实行。所以,民女才想回到莲教。” “还有,民女的婢女雀儿和隨身嬤嬤也都还在莲教,民女不能丟下她们离开。” “王爷,民女自知不知好歹,不知死活,但狡兔三窟,更何况是莲教?他们定然不会那么轻易被剿灭,所以还请王爷先给民女一个机会!” “而且,民女也有一样东西想要先给王爷瞧一瞧。” 说著,她將手中刚刚在上面捡到的匕首捧了出去。 段容时接了过来,仔细端详,发现了这匕首的玄妙之处。 段容时並不怎么生气。 而是好奇她把这东西给自己瞧,又是何意。 “你抬起头来说话。” 李卿落吞了吞口水,才缓缓抬起头来。 目光却是不怎么敢与眼前之人对接。 她目视前方,自若的说道:“这匕首,是民女之前亲手画的图样。后来被西市一家不起眼的打铁铺子给买了去。” “民女自己也有一把这样的匕首,可是民女的匕首明明已经被莲教徒给收了去,但民女刚刚又在地上捡了一把。” “还有,他们先前因为这把匕首,对民女也是多有善待。” “所以民女猜,西市的打铁铺子,或许是莲教的一个据点。” 段容时:“那打铁铺,你可能说出具体位置?” 李卿落点头,献上自己的诚意:“可以。我亲自去过两回,自然记得。” 段容时却心道:去过两回?追雨调查过她,可却没有调查出过此事。 段容时:“所以,你竟会画兵器的图纸。” 他更仔细的端详起手中之物来,心中对她的兴趣不由又多了一分。 李卿落自不知段容时的心思。 她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莲教的某个香主,好像认识民女。可民女,並不知道他是谁。” “或许,民女此行回去,可以弄清此事。” 段容时抬起手指竖起,在模糊的黑道中轻轻『嘘』了一声。 听到他的警告,李卿落顿时才心中一凛,瞬间汗流浹背下来! 她怎么,把此事也顺口说了出来? 眼前之人,明明是阎罗判官,她是不怕死吗!? 若是被他判定,她与莲教勾结…… 那她便是彻底完了! 李卿落立即蹲跪而下:“肃王殿下,民女一切所言,皆为事实,绝无半句虚言。民女,也绝不会同莲教,同流合污。” 段容时盯著她,久久没有回话。 只是迈步离开时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 李卿落被扔在了树林里。 她头也不回的转眼消失不见,追雨著急问道:“王爷,真的不管李二姑娘吗?” 段容时:管?这姑娘自我主见大得很,她可是不好管! 但,她若回去,確实更有利用价值。 段容时盯著李卿落消失的方向,冷声令道:“破风,杀雷,你们二人带所有兵马回城。追雨,冷电,你们二人,隨我留下。” 李卿落跑了个把时辰,才来到悬崖边的一棵参天大树下。 她坐下刚刚喘了一口气,身后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她嚇了一跳,跳起来掏出匕首对著眼前出现的一行人:“你们是谁?” 这行人看向她,步步紧逼:“没想到,还有跑了的鱼,又自投罗网的!如此诡秘行事,你该不会是朝廷派回来的奸细吧?” 李卿落满脸愤怒:“狗屁!你们抓了我的婢女和嬤嬤,我是来救她们的!还有,让沉荷出来见我。我知道是他!” 两日后。 同样的悬崖边,李卿落和李卿珠双双都被吊在悬崖边的那棵大树之下。 身下是飘著云雾的万丈悬崖。 身前,是十几个蒙面的莲教徒,还有只身而来为了两个女儿而来的曲氏。 “阿娘——” 李卿珠看到曲氏的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顷刻爆发。 她哭著喊了曲氏,曲氏也看到她真的还活著,一声声地应著,忍不住的想要上前:“珠儿,我的儿——” “站住!再上前半步,她们可就都没命了!” 莲教徒拉弓搭箭,对准了李卿珠和李卿落二人手上的绳索。 曲氏瞬间嚇得脸色雪白,终於也看了李卿落一眼。 “珠儿,落儿,你们別怕,阿娘来救你们了!” 莲教徒却是冷冷一笑:“將军夫人。你带来的黄金,可是不够啊。所以今日,你只能选择救下一个女儿,另一个,只能死了。说罢,你要谁死,只要谁活?” 第96章 不被选择,亲手割断绳索坠崖 李卿珠听见此话,满脸惊诧的瞪大了眼。 她僵硬的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另一边同样被吊起来的女子,此刻才终於明白过来! 竟然……是她!!? 她便是刘草儿!? 不,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她长得又黑又瘦,相貌根本毫不起眼吗? 怎么可能如此好看!? 李卿珠几乎是尖叫出声:“怎么会是你!?” 这几日,李卿珠像猪狗一般全无尊严受尽屈辱的活著,而李卿落则完全是另一副样子! 她看到了自己所有屈尊下贱的样子,若是回了金陵……她在她面前,还有什么脸? 李卿落也看向李卿珠,开口真真正正的向她介绍了自己。 “是,我就是当年与你,被你阿奶交换,李家真正的女儿李卿落。可有让你失望啊,珠儿姐姐?” 李卿落在曲氏看不见的角度,对李卿珠缓缓勾起一个唇角。 这一刻,李卿珠只觉得眼前发黑,是真的没法活了。 等,等等! 这些莲教的人说,只能活一个? 李卿珠立即双眸蓄满泪水,望向了曲氏,悲痛欲绝的大喊:“阿娘救我,阿娘——” 曲氏:“珠儿!!” 曲氏为难的看著养女,再看向自己的亲骨肉。 珠儿看起来狼狈极了。 不过,落儿虽然也有些凌乱,但瞧著还好。 曲氏的目光不由多落在了里李卿珠的身上一些,“珠儿,娘的儿,你果然还活著,娘快痛死了——” 她多想將她搂在怀里,好好的疼一疼呀。 不知她吃了多少苦! 曲氏的心几乎被揉成一团,但她仍想知道:“珠儿,你告诉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李卿珠知道,眼下她再装什么失忆的招数,怕是就没有什么胜数了! 她只能装得更可怜,更无辜,才能牵动曲氏对她的疼爱之心…… 毕竟,如今自己可真的再吃不定,她这个养母到底心里会偏向谁多一些。 李卿珠红著眼睛,泪珠子不要命的往下掉:“阿娘,是珠儿愚笨不孝……当初害怕阿娘不再疼爱珠儿,所以想出自焚的笨法子。可是珠儿临了却又心生后悔,便从火中跑了出去,珠儿无顏面对爹娘还有兄长,就想逃出府,等过几日就回家,但是珠儿伤势太重,所以晕倒在了街上……” “珠儿醒来就已经被人带走,这段时间珠儿其实一直都在想法逃跑,可是好几次都又被抓走。那些人牙子想卖了珠儿……” “珠儿千辛万苦,想尽一切办法还想回到阿娘您身边,珠儿就怕阿娘为珠儿感到伤心难过,所以珠儿也是吃尽了苦头!” “阿娘,珠儿好不容易遇到了好心人,真的回到金陵,可还没来得及回家就又被他们给抓了过来……” “阿娘,珠儿真的知道错了。不过还能再见到您,珠儿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年,珠儿享受了原本该落儿妹妹的一切荣华富贵,还有爹娘兄长的疼爱,珠儿真的很感激上苍,能有这样的命运安排……” “但是珠儿也很惭愧……让落儿妹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让你们母女分离这么多年……” “阿娘,珠儿虽然也很想活,但您还是先救落儿妹妹吧!” 好一招委曲求全呀。 李卿落若不是双手被绑,都想给她鼓个掌了。 果然,她还是有些本事的,並非全然一个草包! 曲氏听了这些话,哪里还能不肝肠寸断? 她扑倒在地,哭喊著:“珠儿——是苍天命运捉弄人,你受苦了孩子……” 转而,她向莲教徒哭著求情:“各位大侠,大爷,郎君!求求你们放了她们吧!” “虽然我才凑了两千两金,並未够数你们要的数目,但,但这已经是我力所能及,最快能凑齐的数啊!” “那些黄金就在山脚下,不信你们去数!差得多少,我后面一定补给你们!” “求各位郎君——” “啊!!” 一把刀『咻』地扑来,用力插进曲氏面前的沙地里。 “少废话!敢和我们讲条件?少一两,今日你也带不走两个!” “赶紧选!不然,两个都没活路!” 说著,两支箭已飞向李卿落她们,箭矢稳稳扎在吊著她们绳索旁的树干上。 李卿珠害怕的惊叫,闭上眼,崩溃大哭起来。 “阿娘,阿娘——” 她这一声声的,如何能不叫曲氏心慌。 “我选!我选……我选——” 曲氏抖著手指了指李卿珠,又转向李卿落,最后再次转向李卿珠。 可是最终,她谁也无法指定。 “落儿……” 曲氏看向李卿落,轻声喊著她。 李卿落自曲氏来之后,一句话也未曾对她说过。 李卿珠哭了那些,听著大义的委屈,李卿落脸上也只有一片漠然。 直到这一刻,看到曲氏久久无法下定决心,李卿落才开口喊了一声:“阿娘……” 不是母亲,而是阿娘! 自她回到將军府,这还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喊了曲氏一声,阿娘。 曲氏眼眸和心底狠狠一颤,不知为何,她心底巨裂的发慌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的滚滚落下,心像是被万千蚂蚁啃噬,痛不欲生。 李卿落並未哭,而是扬起一抹笑。 可是那笑,竟比珠儿的眼泪,还让曲氏觉得焚心。 “阿娘。只可惜,我这一辈子,从未被人真真切切的疼爱过。” “虽然如今有了祖母,但是……我却从未得到过您和父亲,还有兄长的一次喜欢过。” “阿娘,很抱歉,因为我才是您亲生的,所以让您失望、为难、痛苦过吧?” “可这也不是落儿能够决定发生的……” “只希望,下一世,我能在您身边长大。” “阿娘,希望来生,您也能疼疼我……” “不必为此纠结难过。就选您最捨不得那一个吧。” “看阿娘如此,哎……落儿不想阿娘为难,更不想看阿娘再哭了。” “阿娘,我不后悔做您的女儿……可若真的有来世,落儿再也不想为你们痛苦伤心了……” “阿娘,再见——” 李卿落手中不知何时握著一把匕首。 她飞快的割断捆著自己的绳索,然后在曲氏满是惊骇的目光中,垂直向悬崖下飞速坠去—— “不——!!落儿——落儿!!不——” 第97章 肝肠寸断的娘,痛不欲生的爹 曲氏飞扑上前,想要將李卿落拉回来。 可是等莲教的人將她死死按住,她也只能吃一嘴的灰烬。 曲氏的一双眼睛都要爆出来了,她只能无助的一声声喊著:“落儿——落儿——” 天上飞箭扑射而来。 无数官兵侍卫,几方人马这一刻不知都是从何而来,全部廝杀在了一处。 曲氏身上也被溅了血,可她一得了自由,也只是快速爬向悬崖边。 她望著万丈深渊,心也彻底坠入了炼狱之中。 不!! “王爷!呜呜呜……珠儿害怕死了,您终於来了……呜呜呜……” 李卿珠被救了下来。 曲氏猛地抬头看向她。 在看到李卿珠和陌生男子抱在一处时,曲氏满目惊愕。 接著,就有一个侍卫过来喊那男子:“允王殿下,您怎么也来了?” 允王!! 允王? 曲氏心魂震盪,她怎会不知,这允王是谁!!? 他就是当初害川儿被生生砍掉一条腿的允王!? 曲氏瞬间像是明白了很多,她再次转向李卿珠,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卿珠也才想到,曲氏还在看著自己! 她立即从允王怀里挣脱出来,可她目光闪躲,却不敢去到曲氏跟前,甚至缓缓向允王身后藏去。 “五弟竟也来了?” 允王根本没在意李卿珠的情绪变化,而是满脸阴鷙看向眼前肃王府的侍卫追雨。 可是看了整个山崖一圈,他也並未看到那个熟知的身影。 追雨:“不仅如此,驃骑大將军也来了呢。李大姑娘,您的家人,可都来救您了哟。” 追雨似笑非笑的抬头看了李卿珠一眼,在李卿珠寸寸发白的脸色中,再次转头杀向涌出来无数莲教徒。 李朝靖杀到悬崖边,他一把捞起曲氏问道:“女儿呢!?” 李卿珠看到李朝靖,满目惊喜:“阿爹!” 他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李朝靖的胳膊,惊喜交加的流著泪:“阿爹,太好了!您终於来了……呜呜,珠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珠儿好想您……” 李朝靖看著眼前果真死而復生的李卿珠,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曲氏像是失了魂似的喃喃道:“落儿……落儿……哈哈,哈哈哈……落儿她跳下去了,她跳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她死了!!” 李朝靖:“你说什么?” 他一把推开怀中的李卿珠,愤怒的將曲氏拉近:“你再说一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曲氏疯了似的又哭又笑,“他们威胁我拿出三千金来……我哪有三千金!?我卖了不少东西,也没有凑够!他们却说只能救一个……我还没有做决定,落儿她怕我为难……或许是被我们早就伤透心了,所以她自己割断了绳子,掉下去了……” “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我们的亲生女儿!!” 曲氏捂著脸,大声的尖叫著。 李朝靖脸色雪白,他一把丟开曲氏扑到悬崖边。 他喃喃自语:“不,不可能的……落儿她那么聪明,她是我的亲生骨肉,她才回到我们身边,我们甚至连一顿团圆饭都还未吃过,怎么会呢?” 曲氏在一旁嗷嗷大哭。 李朝靖愤怒的回过神来,转身一把揪起她的衣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究竟为何要瞒著我!!?” “若是早告诉我,我早就带人来救落儿了,就不会有这件事的发生!” “你为何要这么做!” 曲氏大声哭喊著回道:“我怕你不救珠儿!!我怕你不管珠儿的死活,因为我两个都想救!!” “你打我吧,打啊!!” 曲氏仰著头,恨不得夫君这一刻真能將她痛打一顿。 如此,她的心也不会如此,肝肠寸断般地痛了。 李朝靖扬起手,可是久久仍旧挥不下去。 他一把推开曲氏,用通红的双眼瞪著曲氏:“是你的愚蠢害死了落儿!我此生,都不会再原谅你!” “来人!来人——快去找姑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落儿,你等爹爹,爹爹来了——” 李朝靖没有多看李卿珠一眼,转身一边杀敌,一边突出重围。 曲氏趴在地上,想到刚刚李卿落说的那些话,她脸上的那些神情。 再想到珠儿假死,而落儿回府以来,她受得那些待遇、委屈。 曲氏的头,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痛得她额头青筋暴起。 “只希望,下一世,我能在您身边长大。” “阿娘,希望来生,您也能疼疼我……” 曲氏哭喊著尖叫:“不!不!不——” “啊!!” 她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李卿珠上前来喊著她:“阿娘,阿娘——” …… 李卿落睁眼的瞬间,便立即坐了起来。 既是她顺势而为设下的局,她当然不会傻到真的丟了自己的命。 如果顺利,她那亲爹此刻应该也和允王都赶来了。 如此,他们夫妇二人,应该也看清李卿珠的真面目了吧? 不过,若是如果都这样了,他们还能心无芥蒂的对李卿珠的死而復生而欣喜若狂,那自己也无话可说。 隨著李卿落的动作,她还是吐了一口血出来。 她顺著树干,快速爬回山洞。 等坐在悬崖口,她才掏出药来即刻服下。 希望祖母听到她的死讯,不要著急。 那日和肃王分开时,李卿落请他帮忙,能够给她祖母递个信。 “就让我祖母知道,我一切都安然无恙就好。无论听到其余任何消息,都不作真。” 肃王並不像传言那般,真的就只是个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疯子。 他应下了此事,並过问她,打算如何脱身。 李卿落:“脱身之事,民女自有法子。” 她能有什么法子? 当时也不过是想著赌一把。 李卿落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铁环手鐲。 这鐲子是她自己画的图样,前段日子便让邓嬤嬤亲自去找了她熟识的铁铺替她打造的。 没想到,还真有用上场的一天。 这铁鐲子表面瞧著再普通不过,但实则暗藏机关。 只要断开,里面便可以延伸出八尺长的细绳。 这钢丝细绳即有韧性又不易断折,李卿落刚刚就是藉助这个手环,才侥倖活了下来。 她拉下衣袖,撕下一块裙摆,將小腿上被划开正流著血的伤口死死缠住。 看向眼前漆黑的崖洞,李卿落撑著起身,往里走去。 走了不过几百步,前方隱隱传来火光,李卿落看到来者顿住脚步。 “好徒儿,你果然有些本事。” 第98章 二姑娘她坠崖了! 李卿落静静看向眼前之人:“我不是你的徒弟!” “我的师傅是名叫沉荷的女子,你是吗?” 她没什么表情的盯著眼前的男子,郑姨娘的亲弟弟郑凌舟。 她能猜出他的身份,也还是因为那把匕首。 当初,『沉荷』还在红枫馆教授李卿落武艺时,她便给他瞧过。 所以,这世上除了铁铺之外,外面之人也唯有他知道了。 而莲教和那打铁铺必然也有牵扯不清的关係,不然她也不会再捡到一把匕首。 让她確定了他身份的是,肃王及他侍卫说的话。 『义庄的出口,也如那个地道一般,被彻底堵死。』 她在义庄地道见过谁? 不言而喻。 而她被蒙著眼的时候,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都是让李卿落心底起疑的瞬间。 所以,在她离开肃王,到了那山顶悬崖再遇到莲教徒时,她才有底气说出郑凌舟的身份。 他,就是假沉荷。 也是他,扮作女鬼,一直在月明园装神弄鬼。 正是因为他装神弄鬼的本领,所以李卿落才篤定她会口技,会轻易变化自己的声音。 这也是最能確定的事。 郑凌舟,就是莲教的香主。 而他姐姐郑婉袖,必然也脱不了乾净。 郑凌舟轻哼一声:“想让我帮忙之时,可没见你如此急著撇清关係。为了帮你,我莲教这回牺牲了不少教徒,你要如何赔偿?” 李卿落:“郑香主不必说的如此大义,更不必將我当成傻子。难道,我们不是互相利用吗?” “你帮我完成布局,逼李卿珠现身和允王有私暴露。但今日允王和肃王,甚至我父亲李朝靖可都被引来这山上了。你们莲教究竟能做到哪一步,不还得看你们自己本事吗?” 李卿落话音落下,郑凌舟不由摇头苦笑。 “我若真的急著杀了他们,又何必在此处等你?落儿,你不信这世上的任何人,但你真的不必怀疑我的苦心。若按身份和辈分,你可以唤我一声舅舅的。” 將军府。 裴老夫人在房间里焦急的走来走去。 让人去探了好几回,却仍是没有消息传回。 她不由唉声嘆气,“到底怎么样了?那丫头对自己的事,究竟有没有把握!” “她的胆子,一向比天还大!做了几回事,哪次不是让我心惊胆颤?她呀,就没有让我省心的时候!!” 张嬤嬤在一旁宽慰道:“老夫人,姑娘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一定也没问题的。其实,也不能怪姑娘次次凶险行事,实在是她过的难呀!” “您瞧夫人,三日的时间,自己偷摸儿的凑钱,明明没凑够,都不告诉您和老爷,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想的。” 裴老夫人:“我就怕那个蠢货把事情搞砸了!不过,肃王既然能帮落儿传信回来,定然他也不会不管此事!” “落儿……” 正想著,门外突然一声长报—— “老夫人!是姑娘,是姑娘回来了!” 裴老夫人双眸瞬间一亮:“什么!?是落儿回来了!?落儿在何处——快让她来见我!” 侍卫一听此话,脸色才古怪了几分。 “老夫人,是,是大姑娘,大姑娘她没死!是她回来了!” 裴老夫人:“那二姑娘呢?我的落儿呢!?” 侍卫埋下头去:“老夫人,二姑娘……她,她……她坠崖了,目前,生死不知……” 裴老夫人只觉眼前一黑,头晕目眩:“什么!?落儿——” 一声长喊,裴老夫人也昏了过去。 整个將军府上下,全部一片大乱。 澜沧院。 李恪川也得到了李卿落坠崖的消息。 他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 只是问了问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得知李朝靖受了不小的伤,但仍坚持亲自去崖底寻找李卿落时,他冷笑一声:“生死,都是她的命。” 曲氏是被抬回来了。 隨著曲氏一同回来的,还有李卿珠。 听说他的珠儿真的回来了,李恪川既高兴又忧愁。 “我这副样子,她看见了,可会失望?但也定会心疼吧……” 李恪川不由激动,问珊瑚:“你帮我瞧瞧,我这身大氅如何?” 刘穗儿听到李卿落坠崖后,神情恍惚了很久。 她压抑住內心的震惊和心痛,含泪回了李恪川的话:“公子,如此,就很好了。” 李恪川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还催促她:“快!你替我梳洗一下,给我净面,我要见珠儿!” 刘穗儿:“公子,奴婢就不陪您去了吧?” 她並非怕与李卿珠对峙,而是此时太难以抑制心中的伤痛,所以不想敷衍他们。 李恪川看了看她的脸,没什么耐心的沉下脸色:“你这副样子,確实不必去见珠儿。珠儿一向就不喜欢我身边有人。” “来人——打水,梳洗!” 李卿珠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澜沧院点上了灯,数量比平时以往,还要多上数盏。 李卿珠来时,看见满院的灯火,看见李恪川杵著拐站在树下,她脸上又是笑又是泪。 然后,她拔脚飞奔扑了过去—— “阿兄!” 李恪川若不是背靠著树,定是早就被撞倒了。 这会儿,他勉强的撑著身子,紧紧抱著怀中人,如获至宝一般,欣喜的湿了眼眶。 “珠儿——!珠儿你真的没死,真的还活著。阿兄日日夜夜的盼著此时,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快让阿兄瞧瞧!” 李恪川捧著李卿珠的脸,將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发现她虽然瘦了一点,脸上还有一点淤青,但確確实实还是他自小娇养,如珍宝一般漂亮的珠儿。 不像珊瑚,需要刻意的装扮,才能如此相像。 更不像那李卿落,此刻珠儿满目都是钦慕的望著自己,哪有李卿落那般,总算带著一股死气沉沉的怨恨? 李恪川笑了出来,“阿兄日思夜想,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可阿兄就知道,你一定没死!” “珠儿你答应阿兄,再也不要离开这个家了,好吗?” 李卿珠正要点头回答,原来传来脚步声响。 是庄魏闻讯赶了过来。 “珠儿!” 他急匆匆的进来后,看到李卿珠真的回来了,除了满目的震惊狂喜后,他眼底也有一丝忧色。 “珠儿,你还活著,太好了!” “不过听说,听说那李卿落,她坠崖了,可是真的?” 第99章 未婚夫质问,为何自焚假死? 李卿珠见到庄魏的一瞬间,心中亦是狂喜的。 虽然她如今选择了允王,可实际上她心底最钟情的,仍是庄魏。 他可是忠毅侯府的三公子呀! 身世相貌地位和学识,在整个金陵又能挑出几个? 若他是世子便好了,当初自己便也不会费这些心思,想著怎样忍痛將他推出去! 可现在就连他竟然也……! 想到父亲今日与自己重逢的冷淡。 母亲也伤心过度的直接昏厥了过去。 还有,就连与自己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早就情投意合互通心意的庄三郎在重逢这一刻,竟然也在问她李卿落! 李卿珠心里对此事,已经充满了怨念。 那李卿落究竟有什么本事,让大家都对她如此牵肠掛肚的!? 她也不过才回將军府几个月而已,而她李卿珠却是在將军府十六年了,难道十六年还比不过四五个月吗? 李卿珠掐著手心,红著眼,一脸伤心的道:“是。落儿妹妹她確实……” 李卿珠哽咽了一下,没有说出结果,但结果是什么谁还不明白吗? “都怪我!若不是我在那里让娘左右为难了,若不是落儿妹妹一时想不开,自己激动的先割断了绳子,不然一定可以等到阿爹他们来救我们的!” 李恪川:“好了珠儿!就算她真的死了,那也是她自个儿的命!” “再说了,你和她,我真的寧愿只要你活著。珠儿你知道吗?你出事后,阿兄很恨她!就算她是我血亲的妹妹,可我心底的妹妹只有你一人!” 李恪川说完嘆了一口气。 明明说出这些话应该很痛快,可他胸口此刻却是闷得像是堆了一山的石头,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李卿珠脸上瞬间破涕为笑,她认真的看著李恪川,然后再次和他紧紧抱在一起。 正要走过来的庄魏,看到这一幕,猛地顿住脚步。 他们三人自幼便一起长大,而他们兄妹二人感情一直甚好,从前便也总是这般不讲男女之別,总是卿卿我我粘腻的或抱或背。 庄魏也早就习惯了。 虽然也曾吃过味,但每次他稍有意见,珠儿便都会撅著嘴说:“三郎你怎么这般小意又迂腐?我同哥哥,可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世上,便没有比我们兄妹二人更亲近的人了,我是哥哥,哥哥便也是我,你连这种事情也要介怀么?” 庄魏自那以后,便也將此事当作了正常。 可今日,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怪异感。 他们,可並非亲兄妹啊! 也根本不是从同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 更令庄魏膈应的是,传闻李恪川房中近来,可是多了一个同珠儿长相极为相似的丫头…… 他更是听说,李恪川已经將那丫头立做了通房…… “三郎,你在想什么?三郎,听说,听说你和落儿妹妹已经订了亲了,可是真的?” “如此也好。我还怕我耽搁了三郎了。原本这桩婚事也该是你和落儿妹妹的,本就该归於原位。” “三郎,是我们二人,有缘无份了。下一世,我们再……” 李卿珠走到庄魏面前,手中扯著帕子,眼里含泪。 她这些话,到都是真心的。 李恪川在后面听得心痛,正要开口,却被庄魏抢了先:“珠儿!何来此事!?” “虽然我家中確实有意再与將军府定下婚约,但因为我一直放不下你,也不肯娶那……” 庄魏本想说毒妇,但想到珠儿並未真的死,所以口中一顿,又立即变了口。 “珠儿,此生除了你,我庄三郎绝不会娶旁人!” 庄魏笑著伸手握住李卿珠的肩。 他心里的愉悦和欢喜,自是难抑。 原本,家中这两日確实就要来將军府下定了。 而他因为反抗也被关在了院子里,哪里也不许去。 可是珠儿回来了,这一切都发生变数! 庄魏情不自禁,喜不胜收地看著眼前的李卿珠,心底却又同时冒出另一股怪异的感觉。 甚至还有一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何时说过:“蠢货!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不如好好去查一查你那心爱的未过门娘子……究竟做了什么勾当……” 所以,珠儿当时,究竟为何要自焚假死? 祁山。 山林一片漆黑。 呼啸声中,李卿落躲在一块巨石之后。 她听著身后的打斗声,知道自己身手如今唯能自保,所以老老实实的就在原地待著,並不打算出去。 突然,身后飞来一道黑影落在巨石上。 李卿落闻声抬头,那黑影已经跳了下来,並一把抓住李卿落的手腕:“快,跟我走!” 李卿落却一把挣开:“不。” 她静静看著一脸错愕的郑凌舟说道:“我要回金陵。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快速看了眼身后追过来的影子:“你快走吧!” 郑凌舟十分气恼:“你!你过河拆桥?” 李卿落:“你今日便是贏了,我也还是会回將军府。” 郑凌舟气的低吼:“那將军府到底有什么好!?害了我阿姐一辈子,也让你受尽委屈,你竟还想回去?” “天南海北,天地广阔,自由自在的活在外面不好吗?你就非得困在四方的宅子里一辈子?” “在外面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是谁,就是谁!” “落儿,跟我走,我自会护著你!” 他说完这句话,巨石上便传来一声冷笑:“你们莲邪教,也不过全是亡命之徒,就凭你还想护著她?” “你只会害她一生,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做她真正的自己。” 李卿落抬头,看见肃王抽出长剑,飞身刺向郑凌舟。 这一次,郑凌舟想要闪躲已是不及! 他的左肩被刺了一个对穿。 李卿落不想他因为自己而死,所以伸手甩出手鐲细绳,死死缠住肃王的剑,然后大喊一声:“欠你之情,今日两断!快走!” 郑凌舟咬牙快速向后退去,生生將自己从剑端抽出,血洒了一地,他的脸色也隨之雪白。 可他连李卿落也顾不得了,只能转身飞速投入黑夜之中。 身后赶来的追雨和冷电,立即追击而去…… 肃王冷冷看向李卿落,只见他剑身一绕,自詡无比坚硬的细丝竟也被轻易割开,李卿落的手鐲当即便断成了两半! 第100章 落儿没死,被肃王救了 她脸色一白,这才知道,他刚刚是有意饶了她。 她立即跪下:“民女谢肃王殿下,刚刚手下留情!” 段容时眼神复杂的盯著她,身上仍是杀气难掩:“你可知你刚刚做了什么?” 李卿落:“民女插手……放了莲教的香主。” 段容时:“他可並非什么普通的莲教香主!而是莲教四大护法之首——” 李卿落:“他也是十八年前,郑大將军府侥倖活下来的嫡子郑凌舟!” 段容时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郑凌舟讲郑姨娘的故事时提过,他们家曾是三品大將军府,后来因为无辜被牵连进一桩宫妃惨死的血案之中,才会全家被抄。 李卿落回去后打听了一下,十八年前后宫中出过什么大事。 邓嬤嬤说,那一年后宫確实出了一件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的大案! 据闻,那年中秋月圆之夜,一夜之间死了数位嬪妃。 其中,包括肃王的母妃,齐国的和亲公主月贵妃。 至於其中究竟细节,只隱约知道是和巫蛊有关,其余的便什么也打听不出来了。 皇宫密案,將当初的一切过往,都给封死的严严实实。 但凡敢有谁提一句当初,无一不是销声匿跡,不知生死。 李卿落也只是大胆的猜了一下,或许郑家之案同肃王母妃之死,真的脱不了干係呢? 此刻她亦是胆战心惊。 面对传闻中杀孽满身的肃王,她又怎能不怕? 但再怕,她也要试一试。 她和郑凌舟从崖洞里出来,便是她自己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肃王的埋伏。 郑凌舟的手下几乎都被杀光了。 郑凌舟若是不去找李卿落,便不会遇到这些事,所以李卿落並不希望他也死在这里。 空中死一般的冷寂了下去…… 段容时一直没有说话。 任由李卿落一直跪在地上。 直到追雨和冷雷二人折返而回,脸色纷纷无比难看:“王爷,属下二人办事不利,让他跑了!” 段容时:“不必追了。回城!” 李卿落满头大汗,这才暗暗鬆了口气。 不过,整个路上,肃王都再未多看她一眼。 李卿落心想:只要保住这条小命就好。 下山途中,李卿落有些看不见路,狠狠摔了几次。 追雨和冷雷,早已暗中都看了她好几次了。 王爷,真的不管二姑娘? 瞧二姑娘多可怜啊,怕是早就走不动路了吧? 不过人家也硬是一声没吭,同那些娇气的贵女相比,已是很难得了。 王爷自己骑著马走前面,二姑娘在后面跟的已经够吃力了,摔跤时王爷竟然也不曾回头看过一次。 嘖嘖,还真是不管厨子死活啊。 就在李卿落再一次险些摔个狗吃屎时,追雨一个闪身上前將她扶住。 “二姑娘小心!” 李卿落嘆了口气:“谢谢侍卫大哥……” 她今晚並非是故意频繁出错的,实在是腿上的伤口裂开了,血水好像打湿了鞋袜,所以才会一直滑的踩不住摔跤…… “怎么这么大的血腥味?” 冷电上前来不在意的说了句。 段容时突然调转马头,低头眸光沉沉的看向李卿落已经被血水染得发黑的裙摆。 他眸子狠狠冷下:“何时受伤的?” 李卿落:“不、不碍事,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她想赶紧回府,怕祖母听到她落崖的消息,会担心忧虑。 段容时却道:“你以为此时回城,还能隨意出入?” 城门早已关闭落锁,早到宵禁之时了。 李卿落脸色微白,这才撑著石头坐了下去。 段容时看向四周,目光落在一处较为平坦宽阔之处。 “今晚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城。” 追雨和冷电又是暗中对视了一眼。 王爷您在说啥呀? 有您在,一声令下,何时关上的城门那不也得为您开呀? 您何时又在意过啥宵禁! 明明就是心疼二姑娘走不得路了吧? 呵,王爷。 二人心照不宣,脸上也不敢露笑,心里却都喜滋滋的跑去先赶紧捡柴火。 等火堆烧起来,追雨和冷电又赶紧去树林里去树枝,决定暂时搭个能遮风的篷子。 李卿落在火堆旁坐了好一会儿,身上才觉得暖和了回来。 她搓著手,看向天。 已快入冬月,却是很冷了。 她一整日都没有吃过东西,此时是又冷又饿。 不过,她还是壮著胆子问了一句:“肃王殿下,请问……您可否能有办法,再通知我祖母一声,我安然无恙的消息?” 原本,李卿落给自己留了后路。 当初让邓嬤嬤在茶楼留下那个符號,为的是祖母也能出动人手,在必要时李卿落能顺利回金陵。 可后来遇到肃王,打乱了李卿落的计划。 不过如此也好,祖母那里不打草惊蛇,將军府后面也不会將此事怀疑到她头上。 所以李卿落乾脆让肃王捎了信,再让邓嬤嬤不再对祖母那边想法联络。 可若是骤然听到她坠崖的消息,等到明日再回去,祖母定然也会著急不已的。 也不知道雀儿和邓嬤嬤有没有跟著回將军府。 段容时盘腿坐在李卿落的对面。 他原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话,他睁眼时视线却落在她的裙摆处。 “你何不先为你自己担心担心?” 说著,他便冷著脸从怀里摸了一瓶药丟了过去。 “敷上。” 李卿落捧著小药瓶,心里嘀咕:这人还真是面冷心软,和传闻中的他,明明大相逕庭呀? 难不成,是大梁子民,都对他有什么误解? 大梁子民:狗屁!!那是你没有见到他的真面目!! 李卿落拿到药赶紧转过身去,费力的又撕下一块裙摆,然后揭开之前绑著的伤口。 皮开肉绽的伤口,自然让她痛得是呲牙咧嘴。 李卿落额头上的汗珠也跟著滚滚而落。 但她咬著牙,硬是只哼了几声,就將药都给敷上了。 正要赶紧再包扎上,眼前突然覆上一片黑影。 李卿落还未反应过来,肃王已经蹲下,伸手便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腿。 李卿落惊慌的想要闪躲缩回去,却被段容时一把紧紧抓住。 “殿下使不得!民女怎敢污了殿下的眼睛和手……” “別动!不然,本王可不会再帮你传信。” 第101章 落儿归家,我没死你们很失望? 李卿落瞬间乖顺的如同一只小猫。 虽然她心里紧张的要命,甚至死死咬住了唇瓣,但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了。 段容时的手很大,只一圈,便能完全握住李卿落的腿肚。 不过李卿落虽然瘦,肉却挺紧实的。 在诡异的静默中,堂堂肃王亲自把李二姑娘伤口的药重新仔仔细细的敷了一遍,然后才仔仔细细的完好的包扎住了伤口。 李卿落竟然觉得不疼。 同样都是敷药,这是怎么回事? 段容时看著她说道:“不隨意乱动,便不会再轻易流血。” 李卿落不由自主抬头看向眼前的郎君。 他眉心中间一点红痣,倾世之貌,慈若神佛。 可他眼神肃冷的却又像是早已看尽世间一切虚偽残忍…… 此人身上,好像从不见一丝悲悯。 “王爷!属下猎到了一只大肥兔!” 追雨欢喜的一手拖著树枝,一手提著兔子冲了回来。 段容时立即起身,一副嫌弃模样的撕下自己衣摆的一块,然后用水囊打湿后,仔细的撑著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李卿落:“……” 冷电眼见气氛不对,一把拽住追雨压著声音吼他:“你缺心眼儿啊?” 追雨:“啊?我怎么了?冷电你说啥?” 冷电静静看著眼前这个大傻子嘆气:“算了,没说啥。” 肥兔自然是李卿落烤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她也不知道为何,他们杀了兔子,处理乾净后,就直接丟到了她手中…… 看来,厨娘这个身份,她去哪儿也摆脱不了了。 李卿落嘆了口气,將兔子迅速的分了后,就上架烤了。 出门在外,没有调料,没有器皿,烤兔虽然味道有点骚,但有的吃也总比没有好。 几人填饱肚子后,便各自找了个地方歇下了。 李卿落抬头望著满天繁星,再次想到了祖母。 刚刚追雨一声口哨,不知从何处就飞来一只鸟。 他们用隨身的炭笔写了几个字后,那只鸟就飞向了金陵城的方向。 追雨说:“李二姑娘您放心,您祖母定会收到你平安的消息。” 李卿落这才鬆了口气,闭上眼,心中再无牵掛。 当晚,將军府。 裴老夫人正是一口饭也吃不下。 不仅如此,连汤也不愿意喝了。 这可把张嬤嬤以及满屋子的人都给急得团团转。 “老夫人,您好歹也吃几口吧!姑娘前两日不是已经捎了信来说,她自己心里有计较,不会有事……” 裴老夫人:“可她也没说她要坠崖呀!这个傻孩子,究竟为何要这么傻?为了一个李卿珠,值得吗?” 裴老夫人好像一夜就老了,鬢角多了些许白髮。 张嬤嬤几人看的心酸,都不由擦著眼角。 “可能,姑娘是真的心死了……” “夫人此事確实做的太糊涂了!而且,他们还护著那李卿珠,把她接回来,就当自焚那事儿,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裴老夫人:“他们的心,本就是偏的。亏我之前还妄想让落儿去和他们一家子团圆和睦!我究竟在想什么?让落儿受了那些委屈!” “这件事就想这么没算了,那是不能够!只要我还没死,我就不会饶了他们!” 裴老夫人气的火气停不下来,张嬤嬤不停抚著她的胸口:“老夫人,您也別太著急了。老爷刚回来,我看他也是真心找了姑娘一日了,可这会儿也不敢来见您……” 裴老夫人:“让他来!我可要好好问问他,究竟娶了个什么夫人,又教了个什么养女!” 正发著脾气呢,鶯儿一脸紧张激动地走了进来。 “夫人,来了一只信鸽。好像是上回那只!” 裴老夫人眸子一亮,无比激动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快,抓进来!” 鶯儿提著个笼子,裴老夫人赶紧在信鸽腿上取了信。 展开后,只见里面写著:无忧,勿念。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裴老夫人的一颗心,总算彻底落了下来。 “是落儿,一定是落儿!她没事,她真的没事!这个孩子,怎么现在才给我来信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呀!” 裴老夫人红著眼不停的点著头。 突然,她眸光一定,落在手中布锻上。 “等等!这布,好像是皇家才能用的月菸丝罗!张嬤嬤,把灯掌近些!” 確定后,裴老夫人忍不住呢喃:“落儿究竟和什么人在一起?” 张嬤嬤一脸紧张:“老夫人,可、可还要喊,老爷过来一趟?” 裴老夫人:“不必了!就让他也尝一尝,悔不当初,肝肠寸断的滋味吧!” 整个將军府,死一般的寂静。 明明,他们府上最受宠爱的大姑娘回来了,可是,却无一人敢热闹嬉笑。 只因为,將军府的二姑娘,已经失踪好几日了! 听说,是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被莲教给绑了去,可是二姑娘性子决绝,竟自己孤勇的坠了崖…… 所以,即便大姑娘死而復生回来是件喜事,可满府上下今日却无一人敢欢庆。 除了,澜沧院。 李恪川热热闹闹的本想给李卿珠吃酒。 但李卿珠自己也知道不合时宜,所以推脱著也赶紧回了自己暂时的新宅院里。 但她回去可是悄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所有人都该为了她,连笑都不敢笑了吗?” “阿娘明明都已经醒了,为何还不肯见我?” “阿娘怕是怨上我了……阿爹也是,我在他脸上竟未看见一丝我回来的欢愉!” “呜呜……那李卿落,到底什么本事!?” 可李卿珠就连这个恼骚都不敢喊大了。 毕竟她当初在府中的心腹,为了自焚那场戏,可已经全都被她设计烧死了。 第二日,李卿珠一脸憔悴的去澜沧院看李恪川。 “阿兄,我早起去给阿娘请安,阿娘对我也甚是冷淡。听说阿爹连早食都没用,就又出府去了。” “珠儿知道,落儿妹妹现在生死下落不明,阿爹阿娘为此殫精竭虑,伤心忧愁也是无法自控,可我……可我就是担心爹娘身子。” “阿兄,不如你去劝劝爹娘吧?” “现如今,都是因为我……我的错,才会害的落儿妹妹如此,我,我心里实在不安。” “若是我当初被不挣扎著要回来见你们,或许也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李恪川心疼的伸手替李卿珠擦著泪。 “好了,珠儿。这不是你的错。” “这就是她李卿落的命!” “这个家里,本就只该有你这一个姑娘。她摔下万丈悬崖,岂能还有命活?” “爹他就算翻遍崖底,只怕也是找不到她李卿落的!” “就算找到了又如何?定也早就摔得粉身碎骨,连尸身都找不全了。” “况且,她就算被野兽吃乾净了也是活该!当初可是她,才让我们的珠儿害怕至此,竟然狠心要自焚来嚇唬我们。” 珠儿被李恪川如此哄著,心里甚是得意。 脸上甚至难以自控的露出一丝笑来,可却又要装作识大体的难过样子,两厢情绪合在一起,竟让她娇美的脸变得几分诡异。 “阿兄你別如此说……” 然而就在此时,院门口突然冷不丁传来一声熟悉的冷笑:“那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阿兄?” 第102章 渣爹骂嫡子! “那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阿兄?” 隨著这句话,李卿落的身影,也出现在了澜沧院的门口。 “啊——!鬼!!” 李卿珠一声惊叫,满脸惊惧的往后重重一退撞在李恪川身上。 李恪川为了在李卿珠面前表现出自己依然高岸健全的样子,所以此刻是杵著拐站著的,被李卿珠这一撞整个人都向后仰倒而去,连带著李卿珠也一起二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李卿落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脸上冷笑阵阵。 她本就只是路过这澜沧院而已。 却没想,会听到这些话来。 这可都是他李恪川的真心话! 若还是上一世的自己,定会因为这些话儿而伤心的肝肠寸断,哭红眼睛。 但这一世,她早便不在乎这个亲哥哥了。 而且,他加诸在她身上的那些痛苦,她要全部一一的都还给他! “混帐!你平日里便是如此对你亲妹妹的!?她的身上,流著和你一模一样的血,你们二人才是嫡亲的亲兄妹!她出了事,不见你半分伤悲,竟然还在背后说这些恶毒的话,亏你竟然还是这个家的嫡长子!” “没有半分胸襟气度,根本不配为人兄长!” 跟在李卿落身后的李朝靖今日也彻底见到了长子对亲女儿的恶劣。 原本他都只是听说,也从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过,觉得他们到底是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著筋得亲兄妹,便是平日里有些口角矛盾,又能差到哪里去? 可唯有今日亲身站在这里,听到那些恶毒的言语,他才知到李卿落自回到將军府后,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连亲身兄长都如此,可见这个家里的奴僕们又会是怎样的態度! 李朝靖自昨日经歷失去这个亲女儿,又找了李卿落整整一日后,心底的许多想法,如今都变了。 所以,他才痛心疾首的骂了李恪川一顿。 李卿落听见父亲的维护,也並没任何触动。 因为她的心,早就冷了。 而李朝靖如今对她看重了一些,在她眼里看来,无非是她如今还有被將军府利用的价值。 她不愿再在此停留,转身匆匆继续往静慈堂赶去。 李朝靖打算一起去静慈堂,所以连忙丟下一句:“川儿,莫要趁一时口舌之快,再做出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来!你的惨痛教训,难道还未吃够吗?” 说完此话,他便连忙追上李卿落。 “落儿!你等等父亲,父亲有话问你,昨夜你究竟是……” 声音渐行渐远,李恪川才狼狈的在一眾奴僕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李卿珠红著眼赶紧过来接过扶著他问道:“阿兄,你没事吧?刚刚珠儿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落儿妹妹突然出现嚇了我一跳。” 李恪川差点破口大骂! 他自断了腿后,整个人的性情就变得更阴鬱了。 若是寻常奴僕,他早就用拐杖敲破对方的头了,可看到是自己一向最疼爱的妹妹,他才忍了下来。 “阿兄没事。” 李卿珠却还是不停掉著泪珠:“阿兄你刚刚可瞧见……阿爹他,他竟然未曾瞧过我一眼……他是不是恼我了?” 李卿珠不停哭著,是真的觉得委屈。 李恪川伸手摸摸她的头:“好了。他不也臭骂我一顿了吗?自从李卿落回来后,父亲的心已经越来越偏了……” “没事,你还有阿娘和我。我们永远都会以你为最重。” 李卿珠摆著手解释:“不是的,阿兄。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都疼爱落儿妹妹是应该的。毕竟她这些年受了那么多委屈,这次掉下悬崖也能活著再回来,这都是大喜事呀!” “而且,她这次可是受了大苦。你没瞧见,她裙摆都是血吗?真不知道她究竟经歷了什么……” 李卿珠一边哭一边观察著李恪川的脸色。 “只希望,是没有遇到什么坏人才好……毕竟,她到底也只是个独身又手无弱鸡之力的女娘……真不知,她是怎么回来的。” 李恪川脸色整个阴沉下去。 “她若是敢做出什么有辱將军府门风之事,便是父亲包庇,我也定不饶她!” “真是命贱,丈悬崖掉下去,她竟然都还能活著回来。” “来人!去查一查,二姑娘是怎么回来的!” 在暗处听到这些话的刘穗儿一脸阴鬱之色的將自己又藏进了黑暗里。 “祖母,幸好落儿掉在一棵大树上。虽然腿上受了点轻伤,但好在伤口及时处理过,所以落儿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落儿爬到一个崖洞里,在里面走了很久才又从另一个洞穴里爬了出去。好在,没有遇到什么毒蛇猛兽。” “我走了一整夜,半路上又遇到一个商队,商队里有跟著的妇人,落儿身上有值钱的首饰给了她们,他们帮我处理了伤势,原本我要跟著他们一起进城的,恰好在城外碰到了要去寻我的父亲。” “事情就是这样。” 在门外听著这些话的曲氏,含著泪,一颗心总算彻底落了下来。 “夫人,您进去瞧瞧吧?您也哭了快两日了,这眼睛昨儿都哭了……你可是真心为二姑娘伤心了一场呀!”常嬤嬤劝著闻讯赶来的曲氏。 曲氏却摇了摇头:“不,算、算了吧。她现在,定不想见我。先让她和她祖母好好聚聚。知道她还活著且平安无恙,我这一颗心就安了。” 曲氏说完真的扭头往外走去。 常嬤嬤连忙跟上,一脸心疼的扶著曲氏:“夫人你也是不易。不过好在,现在二姑娘和大姑娘,她们都还活著,这就是天大的喜事呀!” “现在金陵城里都传疯了,说咱们家两个姑娘都是有大罗菩萨保佑的,这样两回都能逢凶化吉,遇死化生呀!” 曲氏脸色却是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好了,既然落儿活著回来,我也该好好问一问珠儿的事了!” “你去把她,给我带到春在堂来!” 自珠儿到她身边那日起,当真就是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昨日珠儿活下来,虽然落儿自己掉了下去让曲氏肝肠寸断的痛了一场,但到底这个结果,曲氏也並不后悔。 两个都是她的女儿,手心手背哪个不是肉? 怪只怪那些该死的莲教! 不过,她要好好问一问,珠儿和那允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在,现在府中所有人,只有她一人看见了那一幕……若是珠儿真的和允王牵扯不清,那川儿的那条腿,她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第103章 亲眼目睹珠儿和允王抱在一起 曲氏来了又走,屋里的人自然也都知道了。 裴老夫人问李卿落:“你可想见她?不想见的话,祖母替你打发了!让她年前都不许去你红枫馆!” 李朝靖在一旁听著,一颗心也跟著紧了紧。 他暗暗含著一丝期待的望著李卿落心道:若是落儿不肯原谅她母亲,是不是……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个父亲,之前对她的冷落? 李卿落趴在裴老夫人膝盖上道:“祖母,不必了。这件事,也並非全是母亲的错,我会去见她的。” 李卿落的话让李朝靖眸光一亮:“落儿,好,好!以后,父亲定会多多的瞧你,也会关心你。你不和你母亲计较这事,爹爹就放心了!” “好了好了,你先好好歇息几日,等你腿上的伤势好了,咱们一家人好好一起吃顿饭吧!” 李卿落眸光低垂,转身对李朝靖回道:“是,父亲。” 李朝靖紧张的来,又高兴的走了。 等这屋子里再无旁人了,裴老夫人才问李卿落:“说罢,你怎么突然就又愿意搭理你那爹和娘了?可別说你真的不计较了,祖母才不信呢!” 裴老夫人点点李卿落的鼻子,虽然李卿落来之前换了件乾净的外衫,但裴老夫人的鼻子可还没有退化嗅觉,所以她早早就闻到了李卿落身上的血腥味。 想到这丫头这么急匆匆的来看她,不知这几日又受了哪些苦,这心里就疼的要命。 李卿落也心疼祖母,只几日不见,祖母鬢角就多了许多白髮,可是因为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卿落就既惭愧又心痛。 “祖母,落儿想让祖母过两天清净日子,这不好吗?” 裴老夫人:“罢了吧!自我陪你回这將军府,即入了这红尘,这日子还能清净得了吗?” “我看呀,你是因为那李卿珠还敢厚著脸皮活著回来,所以想要和她斗一场吧?” 被看穿了,李卿落也不觉得脸红,还笑道:“是。” 她也没想到,自己那亲哥哥蠢成那副样子! 曲氏和李朝靖或许还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但那李恪川,怕是如今已是彻彻底底的將他自己斗矇骗著,根本不敢去想那些真相吧? 李卿珠在这个家中的地位,自然也没有那么容易撼动。 所以,即如此,不战何为? 李卿落也很想看看,李卿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李卿落被送回红枫馆后,张嬤嬤问裴老夫人:“您既然怀疑那两张传信的布缎子,刚刚怎么不问问姑娘此事呀?姑娘定不会瞒著您的。” 裴老夫人嘆气:“她不主动说,我问有什么意思?而且,你相信她昨儿晚上,真的是一人在那祁山啊?那祁山的熊和野猪,便是我去了都会忌惮几分不敢一人过夜。” 张嬤嬤:“姑娘对您撒谎了?” 裴老夫人倒是想得开:“她那爹不是还在这儿嘛?许是她不方便说。我与她计较此事作什么?倒是那李卿珠,居然还敢回来!” 张嬤嬤提醒裴老夫人:“刚刚姑娘可说了,让您別插手这些事,她要自个儿来!” 裴老夫人一下子泄气:“这丫头是怕我直接弄了那李卿珠,反倒惹她爹娘心疼。” “不让我收拾小的,难道我还不能收拾老的了吗?” “我回府既然已经有段时日了,你去安排,让邓姨娘回来伺候我吧。” 张嬤嬤脸上带著跃跃欲试的笑意:“是,老夫人。” 李卿落回到红枫馆时,雀儿、翠儿和邓嬤嬤,还有其余的婢女们,都早就等在院门口了。 主僕重逢,自然都是欢喜交加。 雀儿和邓嬤嬤这次也是险象环生,二人一直隱藏身手实力按兵未动,虽然那郑凌舟有意防著她们,但她们一直没有动静,便也没有为难过她们。 最后她们也是趁大乱的时候,杀了几个莲教徒才逃走的。 而且,二人都受了一点轻伤。 不过好在,都完整的回来了。 主僕三人想到这次经歷不由都相视一笑,若说从前,李卿落对她们的利用之心更多,如今到也都有了几分主僕之情了。 回到房內,翠儿忙里忙外的。 虽然一直红著眼睛,但好在她如今也越来越有大丫鬟的架势和能力了,稳沉的將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不一会儿就把李卿落清洗乾净,还给她重新换上了药。 翠儿觉得她自己没什么用。 只能尽力把红枫馆给李卿落守好,就算是她最大的能力了。 只是看到李卿落腿上的伤口,她还是难过的直掉泪。 “姑娘,下回……下回能不能,爱惜著点儿您自个儿?奴婢实在心疼……” 自从她到李卿落身边后,姑娘身上多少大大小小的伤? 虽然每次姑娘都逢凶化吉,甚至伤势也都痊癒了。 但到底都很痛啊! 李卿落安慰她:“我没事,真的。” 可明明翠儿刚刚拿著李卿落脱下来的鞋子,看到鞋子都已经被血水染黑变硬了! 翠儿几乎当场崩溃。 “奴婢知道姑娘您自回府后就一直处境很难,可如今不是越来越好了么?您却还要拿自个儿的命去拼!” 李卿落看著她们三人,雀儿和邓嬤嬤也都红著眼。 李卿落无奈的嘆了口气:“你们也瞧见了。便是我拿命拼了,又如何?” 李卿珠回將军府的事,虽然不像上一世那般大张旗鼓,整个將军府张灯结彩,人人欢喜,但到底她仍旧平稳的回来了。 李恪川自我蒙蔽不愿去想。 李朝靖有所顾忌。 曲氏则全然是一片慈母心,可以隨意被李卿珠操弄蒙蔽。 李卿落这回的坠崖虽然逼得李卿珠措手不及的回来,但到底並未达到李卿落想要的结果。 曲氏也不知是否看见了允王和李卿珠二人,竟然半点风声也没有传出来。 如此,李卿落的谋划,全然没有达到。 不过,她李卿落绝不会为此气馁退缩,只会越挫越勇! 李卿落握著茶杯浅浅的喝著茶:“没关係,慢慢来,他们不愿看的真相,我揭露给他们看便是了……” 春在堂。 曲氏等著李卿珠走进来,看到她便重重一拍桌子张口怒声喝道:“混帐!还不跪下!?” 张嬤嬤和晴依从外將门死死关上。 满院的僕人都给遣了出去。 现在整个主屋里,便只有李卿珠和曲氏母女俩了。 看到这阵仗,李卿珠脸色一白。 “阿,阿娘,这是怎么了?可是珠儿哪里惹您生气了?” 李卿珠心里打著鼓,脸上却已经瞬间落下泪来。 她红著眼,一副害怕模样的来到曲氏身边跪下,抱著曲氏的膝头想要撒娇卖乖。 却被曲氏一把挥开。 “今日,你若不说清楚你与那允王的事情,我便告诉你兄长和你阿爹!” “你也別想矇骗我,那日我瞧得可是清清楚楚,你和允王抱在了一处!” “珠儿,难道真的是你害了你阿兄吗?” 第104章 假千金要求验身以证处子之身 曲氏痛心疾首地打算问个清楚。 在她心里,李卿珠虽然不是她亲生的骨血,但却是她亲手带到大的乖女儿。 李卿珠什么性子她是一清二楚,所以她定不会对自己撒谎。 可她忘了。 李卿珠连自焚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骗骗她这个好糊弄的养母,又算得了什么? 这还是李卿珠自幼以来,曲氏对她发脾气最厉害的一回。 她心里当然並未被嚇住,只是委屈的不行。 觉得曲氏当真是找回亲生的女儿了,所以才会如今对自己这个態度。 李卿珠一副幽怨样子的望著曲氏:“阿娘……珠儿若是害了阿兄,就让珠儿此生不得好死!” 曲氏心里一个咯噔,“你!你少拿这种话来嚇我!” 但到底心里却惊了一下,难道珠儿真的和川儿断腿之事无关? “你还不肯说,你与那允王,到底怎么回事吗!!?为何那日,他也会现身在那关水崖?而且我亲眼看到你俩都,都……嗨呀!你到底还有没有羞耻之心!?” 李卿珠哭的『呜呜』的:“阿娘,珠儿知道,珠儿是丟了阿娘的脸了,可珠儿真的没有!阿娘若是不信,可以找人给珠儿验身清白!” 曲氏一把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你也敢说!?我若真的找人来验,你还要不要活了?” 李卿珠趁机抱住曲氏的手,哭的梨带雨,一副惹人心疼怜惜的样子。 “阿娘,珠儿对允王殿下真的是一片清白,所以您要珠儿如何说呀?” “珠儿之前不是和阿娘提过,珠儿被坏人抓走想要卖掉,珠儿跑了几次,浑身是伤也想要回家吗?” “珠儿前些日子,再次跑了出来,確实若不是允王殿下救了珠儿,珠儿怕是就真的回不来了!” “阿娘,我知道哥哥的事情后,也是伤心了好多天。这件事,仔细想来,也確实和我脱不了干係啊!” “若不是阿兄看错了眼,认错了人,也不会闯到殿下宅子里去。所以到底都是珠儿的原因,阿兄才会如此!” “如今我又真的回来。这件事又牵连了允王殿下。” “便是允王殿下救了珠儿后也说,这件事若是让咱们將军府知道了,若是让全天下都知道了,阿兄断腿之事怕是就真的说不清了。” “所以,为了避嫌,殿下也说为了补偿咱们家,珠儿也只是在允王殿下的宅子里养了伤,並未真的见过允王殿下。” “至於那日关水崖,殿下又怎么会去,珠儿也確实不知啊!再说珠儿会和殿下抱、抱在一起,是因为阿娘当时一颗心都扑在了落儿妹妹身上,珠儿被救下后崴了脚,才不得不暂时靠在殿下怀里……” 曲氏听完,心里只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她却无法怀疑李卿珠会对自己满口谎言。 所以,她也只是揪著眉问道:“所以,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李卿珠点著头,心里却打著鼓。 直到曲氏將她看了又看,李卿珠才有些慌了起来。 阿娘如今,竟然都不信她了? 李卿珠低头用力咬了一下唇,心里涌上恨意:一定是那刘草儿的缘故!阿娘如今满心满眼都只有那刘草儿,当真再没有自己这个养女了! 李卿珠这次是真的有了几分伤心。 她抬手用手中帕子擦著脸上泪痕:“阿娘,若是珠儿回来,让你们难堪或是心里不痛快了,那珠儿……珠儿不如还是回刘家去吧!” “珠儿本就不该再厚著脸皮留在將军府。当初珠儿犯下自焚大错,就是害怕会有这一日……” “没想到,果然……呜呜呜……阿娘,珠儿寧愿自己真的死了,也不想阿娘如此陌生的瞧著珠儿!” 曲氏听了这些话,心里如同刀割一般,哪还受得了? 她一把將李卿珠搂在怀里:“我的儿啊!你说这些话,才是真的要了娘的命了!当初我差点跟著你去了你可知道?好不容易回来,就別说这些话了!” “你哪儿也別去,就留在阿娘的身边,再也不许胡思乱想了!” “你的话,娘信,信还不好吗?” “但你要答应娘,再不许提允王这两个字,听到没有?” “特別是你阿兄还有阿爹那里,別让他们知道,你如今真的和允王有了瓜葛!” 李卿珠怔怔的点著头,一副听话的样子:“娘,珠儿知道了……” 母女二人,又是抱头痛哭了一场。 曲氏道著思念,李卿珠敷衍著,心里却在想:没想到,她这一向好骗的娘,如今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这回虽然应付了过去,但下回呢? 殿下那里,她是决然不会放弃的。 只是当初放火的计划,如今显然是全部功亏一簣,且还自损了一千。 一想到此,李卿珠就慪的心尖痛。 她原本的算盘,是打算来一场惨烈的假死,然后让家里对她牵肠掛肚旧人难忘,且她料定自己的『死』定会让那刘草儿在这將军府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另外,自己不想要的婚约也打算丟给那刘草儿,如此她才能和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允王殿下议亲。 如此,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可是没想到,现在全盘皆乱! 如今不仅一个算盘都没打响,她还被迫回到將军府。 李恪川掉了一条腿不说,殿下那里也对此心生了嫌隙。 殿下府里如今还新添了一个贱人,而家里这边,爹娘对她好像也生了怀疑…… 那刘草儿更是一副已经坐稳將军府嫡千金位置的趋势! 李卿珠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经营计划的一切坍塌,且这府里曾经嫡千金的荣耀如今几乎就要彻底拱让给刘草儿,她心里又怎么不急? 以至於,李卿珠回府两日后,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李恪川见她如此模样,关心问道:“珠儿为何不开心?” 李卿珠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阿兄,三郎他这两日都没有再来吗?” 李卿珠著急想要把庄魏赶紧推给李卿落。 奈何,忠毅侯府那边好像又停住了。 不是都要定下此事了吗? 难道就因为著急突然回来,这婚事还是要落在她头上不成? 李恪川眸光一暗:“你心里还想著他?听说那庄三郎拗不过老夫人,这几日又被关起来了。” 李卿珠:“他怎么了?” 李恪川:“还不知道吗?原本都以为你死了,所以当初和忠毅侯府的婚事,他们正打算重新落在李卿落那贱丫头身上!如今你回来了,三郎又岂会愿意?” “听说他已经挣扎过好几回了,如今那老太太並不打算改变主意,还是要將婚事给那李卿落,不过三郎的母亲听说如今同他一个心思,都更看重你这个自幼在咱们府里长大的姑娘。” “到底怎样,估计还要几日才能落定了。” 李卿珠心里恍惚了一下。 老太太不打算改变主意? 自己不想要是一回事,可是,別人不想要她,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卿珠脸上难掩失落。 就在这时,澜沧院婢女进来说道:“大公子,长公主府上来人了。” 李恪川脸色微变,他看了李卿珠一眼,便让婢女赶紧滚下去。 李卿珠却喊住那婢女,奇怪道:“长公主府?来的什么人?做什么的?” 第105章 落儿救的女娘是郡主! 那婢女看了下公子脸色,这才磕磕巴巴回道:“回大姑娘。说是,说是听说咱们府上的姑娘平安找回来了,所以是来送礼探望的……” 李卿珠眸光微亮,自她回来这两日,想也知道金陵城因为她掀起了怎样的骇浪。 而她从前那些闺中密友,竟一个都还未登门来瞧过她。 李卿珠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在憋著一口气,想著等以后她嫁给允王殿下了,必让那些贱人一个个都后悔不已! 所以,这会儿听到长公主府来人,她甚是喜出望外。 “阿兄,大駙马的亲外甥女潘璃是我最好的手帕交,可是她借著公主府的名头来的?” 李卿珠激动的提著裙子起身,“那我瞧瞧去!” 李恪川却一把赶紧拉住她,神色晦暗地朝李卿珠摇了摇头。 “珠儿,你怕是误会了。” 说完,李恪川抬手狠狠扇了婢女一巴掌。 “贱婢!话不说清楚,就在这里乱喊什么?说,那长公主府的人来,是去给哪个姑娘送礼的?” 李恪川这话一出口,李卿珠的脸色就白了。 那婢女立即跪下,捂著红肿的脸哭都不敢哭:“是,是去给红枫馆的二姑娘送的……” 李恪川抬起手中拐杖用力一下敲在婢女身上:“该死!她红枫馆的事,你跑回来说什么?该死的贱婢,滚下去!” 婢女这才带著伤,哭著爬了下去。 到了没人的地方,刘穗儿才拿著药膏走出来。 “我早说了,让你不要去招惹她。我这张脸,你如今还不明白吗?” 刘穗儿嘆著气,在婢女身边温柔坐下。 自李卿珠回来后,刘穗儿就像是个影子一样,彻底消失在了所有光亮的地方。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因此,李卿珠至今都还未发现她的存在。 而李恪川,也像是全然已经忘了,还有刘穗儿这个人了一般。 那婢女哭的呜呜的,眼里却腾出层层恨意。 “是她烧死了我的亲姐姐,我恨她!总有一日,我要让她李卿珠血债血偿!” 李卿珠失魂落魄的再次坐下。 又是李卿落? 怎么又是她!? 她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手掌心,心里的恨意就像藤蔓一样不受控制的彻底疯涨。 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李恪川心痛如绞。 他伸手將李卿珠的手指一根根掰开:“阿兄会为你撑腰的。你的婚事,你的尊崇荣耀和地位,该你的一切,只能是你的。” “若有人拦了你的路,阿兄就毁了她。” —— 红枫馆。 李卿落盯著眼前的小女娘。 她那日跳水救人,並未看清南屏郡主的模样,所以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南屏郡主就是那日在忠毅侯府,坐在她旁边问过她是否和猪鸡同睡过,模样稚嫩满身珠翠的小姑娘。 是她? 李卿珠早该想到的。 年龄不大,没有长辈相陪,可是那日在场,也再没有比她身份尊贵的。 李卿落屈尊见礼:“民女见过南屏郡主。不知你身体,是否已彻底康復了?” 南屏郡主红著脸,上前拉著李卿落:“我早便好了!姐姐,你不必如此客气,你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李卿落:“我为何与你生气?” 南屏郡主:“你救我后,我却迟迟没有登门上府亲自来谢你救命之恩呀!我虽然回去小病了一场,但我其实早就好了。” “是我阿娘,说你们府上近来风波不断,所以让我不要扰了你们清净,才不准我来的!” “但是昨儿我五王舅可说一句公道话了,说你既救了我的命,若是我们公主府不赶著热乎的来感谢,等凉了哪还有诚意?整个金陵城活该说咱们倨傲。” “再说那日若不是你及时救我,我可就不止是小病一场了!” 五王舅? 李卿落一瞬间便知道是谁了。 是当今大梁五皇子,肃王。 他和长公主府的关係,似乎较为亲近。 那日南屏郡主在忠毅侯府,肃王也去了,现在想来是为了南屏? 不过,他昨儿去点公主府这件事做什么? 现在满屋子都是公主府送来的礼品,就连南屏郡主都偷偷跑来,虽然是荣光,但李卿落可不想让人发现,她与肃王私底下有过什么往来。 就在南屏郡主一副要问出口的模样,李卿落赶紧一把抓住她:“你可想吃桂糕?我自己摘的桂,醃的桂蜜,早就香透的。” 南屏郡主清晰可见的狠狠咽了口口水:“我要。” 李卿落温柔一笑:“我让她们做给你吃。你既然来了,今日便好好在我红枫馆玩一玩。” 南屏郡主的眸光瞬间大亮:“落姐姐,我看到你院子里还有箭靶,你可是在玩射箭?” 南屏郡主虽然是跟著送礼的人悄悄来的,但静慈堂那边还是很快就知道了。 到了吃午食时,静慈堂便送了一桌丰盛的席面过来。 “我们老夫人说,她就不打搅贵客了。所以,就只送了些吃的过来。下回,让郡主去静慈堂玩儿。” 南屏郡主近来也被教养的知道一些礼节了,立即恭顺的说了几句漂亮话回去。 等到了下午,跟著来的僕人催了好几次,南屏郡主才依依不捨的离开。 曲氏和李朝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李朝靖知道李卿落和郡主玩了一天,还玩的很高兴,顿时频频点头讚赏此事:“没想到落儿能结交上长公主府。听说那郡主虽然哪家都去,可也並不是哪家的贵女,都能和她合得来的。可见她们二人,是有些缘分的。” “我原本还担心她自幼在乡下长大,做事会没有章法丟人现眼,结果她的社交之力,竟全然不输自幼便在金陵城里长大的珠儿。” 曲氏则是一副忧愁样子。 对於李卿珠和允王的事,她自然都瞒了下来。 如今府里事情已经很多了。 她希望能少些烦心事。 上次落儿被绑,李朝靖和她生了好大的气。 落儿坠崖,李朝靖更是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看来,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很在乎这个亲生女儿的。 只是,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是希望两人都能好,特別是珠儿,本就因为血缘在这个家有些卑微,如今回来怕是还適应不了落儿比她风光了。 曲氏嘆气:“珠儿刚回来,落儿应该带著她一起见见那郡主多好?” “不过她们姐妹二人,如今都还是一副生疏样子。我也不能强迫落儿做事……” 曲氏在伺候李朝靖脱鞋洗脚,看到李朝靖眉间又微微蹙起,曲氏虽然心中忐忑,但还是硬著头皮又问:“夫君,你对珠儿,可是有什么意见?” “自珠儿回来后,你也未曾见过她。这丫头都伤心好几日了……你就算如今看重落儿,也不该冷落了珠儿呀!” 李朝靖顿时没了兴致。 他湿著脚起身就准备离开,但临了,还是给曲氏丟下一句话:“在我未彻底查清珠儿是否真的和川儿断腿之事彻底无关之前,我不会见她!” 第106章 假千金亲妹想给渣哥做妾? 说完,李朝靖一甩衣袖。 他本打算去娄氏院子里。 但是一想到她也老了,最后一嘆气还是去了书房。 红枫馆。 李卿落还在看书,邓嬤嬤进来说:“姑娘,老爷又去书房里睡了。” 李卿落头也未抬:“我让你帮我物色的人,可有了?” 邓嬤嬤神色古怪:“您真要给老爷房里塞人?他……他可是您亲爹呀!这世上,哪有女儿往自己父亲房里塞人的道理?” 李卿落將书翻了一页,“我那父亲你也瞧见了。自我哥哥断腿后,头髮一夜半白,心里只怕整日苦闷的很。可他又嫌弃娄姨娘老,我这个当女儿的为他分忧,又有什么关係?” “而且李恪川觉得他断了腿依然是这个將军府的后继人,既然他如此自大,那我就让我那爹再多生几个儿子又如何?” “反正將军府以后也不会是我的。” 邓嬤嬤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眼看夫人也是靠不住的,大公子那里更没盼头。 她们姑娘以后在娘家,除了老夫人,还真没有半个靠山了。 等老夫人百年后去了,姑娘岂不连个娘家的靠山也没有? 就像她们老夫人一样,孤零零的…… 反正老爷还是健壮中年,再生多少儿子確实也是半点也不稀奇。 “嗨!那老奴这里,確实已经有了几个人选。” “其中有个不错的,曾经还是这金陵城里一个老秀才的独女呢。说是之前有个未婚夫婿,可是一场大病突然带走了这位郎君,而这姑娘的爹娘又相继去世,所以她生生守孝守成了老姑娘,如今都有二十七八岁了!” 李卿落这才將书放下来,来了一丝兴趣:“模样如何?我那父亲口味还挺刁钻。” 娄姨娘明明还风韵犹存,他如今都瞧不上了。 邓嬤嬤:“模样自然是好的。而且身材高挑又丰满,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李卿落:“有机会,让我见见。” 第二日,李卿落的伤势已经好多了,便去静慈堂给裴老夫人请安。 裴老夫人留她吃饭,饭后还给了她一个盒子。 “祖母,这是什么?” 裴老夫人:“你瞧瞧。” 李卿落没有客气,当即打开一瞧,盒子里竟然是一张铺面的地契。 “祖母!这是……?” 裴老夫人笑笑:“祖母给你的,拿著便是。” 祖母竟要给她送一家铺子? 李卿落只觉得手里的盒子,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如此贵重的东西,她不知要如何心安理得的接下。 裴老夫人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落儿,你可还记得,你被绑走时的那家茶楼?” “祖母其实很头疼,这茶楼的生意本就越来越差了,这回经过莲教一闹,更是大受重创,往后怕是很难再活起来。” “你拿著,若是能將它重新盘活,岂不是一桩好事?还能了了祖母的一桩烦恼。更重要的是,你不是缺钱吗?” 李卿落脸一红:“祖母,落儿好像在占您便宜。” 裴老夫人伸手,让李卿落到她身边去。 等李卿落在她身旁坐著,她才语重心长的对李卿落透露了一点:“祖母这些年也积攒了一点私產。难不成,你想让我百年后都给你父亲,或是你阿兄不成?” “祖母也想瞧瞧你的能力,若你能干,便是往后给你,又如何?” “祖母不在意女子还是男子,只在意是否有那个能耐!” “但若是落儿,你若没有那经商的天赋,你往后也別怪祖母,一分也不给你留。” 李卿落虽然不知祖母有多少私產,但隨手就给了自己一个不小的铺面来看,祖母的私產定然不少。 祖母今日透露的意思,李卿落也明白了。 就是要看她李卿落能不能接住了。 若她接不住,往后这些私產不管祖母如何处置,和她也是没有半点关係。 但若是她能接住,这何尝不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李卿落也不想祖母失望。 她不再推辞,握住手中盒子应道:“是,祖母!请给落儿一段时日,落儿必当竭尽全力去办好此事。” 等李卿落离开后,张嬤嬤问裴老夫人:“您真打算培养姑娘做天风商行的继承人?” 裴老夫人:“不给她,难不成还真给那些个蠢的?落儿有天赋,勿论是经商还是习武,都有我的血脉,她不会让我失望的。” “对了,邓老姨娘什么时候回来?怎么,让她回来伺候我,还拖拖拉拉的不肯了不成!?” 正室压制妾室,这可是地位的绝对压制,邓老姨娘这辈子在老夫人面前,都只是能个奴婢。 所以,裴老夫人一声令下,便是邓老姨娘真成老太君了,也必须赶紧麻溜的回来伺候! 张嬤嬤:“说是还要等两日才进城呢。老奴派人去悄悄盯著,说是庄子上动静不小,在悄摸的处理什么呢。” 裴老夫人冷哼:“不过这些年贪墨的一点私產,真当我不知吗?还偷摸处理,真是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不管是什么,都给我记下来!以后老身还要她都给吐出来呢!” 张嬤嬤连声应下。 “老夫人,老爷那里还不知道呢,您真不知会一声?” 裴老夫人:“我让那老货回来伺候我的,告诉他做什么?他当年捨不得,现在不想见就不见了?自己受著吧!” 李卿落刚回到红枫馆后,正看著地契,刘穗儿悄悄来了。 “青天白日就敢来,你也不怕被人发现?” 李卿落让人给刘穗儿倒了一杯茶。 刘穗儿取下斗篷,衝著李卿落『嘿嘿』一笑,“阿姐……” 见李卿落没有反感自己这个称呼,刘穗儿脸上笑意顿时更浓。 “阿姐,我来看看你。放心吧,这几日那李恪川整个心都在李卿珠身上,我就算离开了他也不会发现的。” 李卿落:“我今日就安排你出府。” 谁知刘穗儿竟道:“不!我不想出府。” 李卿落看向她,刘穗儿连忙解释:“阿姐,我不是贪图將军府的富贵。而是……我觉得,自己留下,会更好!” 李卿落没说话,刘穗儿便自己继续往下说:“阿姐你想啊,李卿珠如今还未发现我的存在,若是等她反应过来再想到此事,而我一出现,她看到她哥哥房里长得像她的通房,竟然是她的亲妹妹!她会是什么表情?” 第107章 怀了哥哥的孩子,假千金生气! “嘿,我一想就觉得爽!所以,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李卿落:“可你留在这里,很危险。李恪川若是为了討好李卿珠,可能会杀了你!” 李卿落想到梅雪,不就是因为李卿珠的挑拨和吃味而惨死? 李卿落固然想利用刘穗儿,但她並未丧心病狂到不顾刘穗儿的生死。 刘穗儿听了却很感动。 “阿姐,你,你可是在担心我?” 李卿落:“没有。” 刘穗儿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伸手拉著李卿落的衣角:“阿姐!你这回出事,我可是担心的寢食难安吶!至於那李卿珠是生是死,我才不在乎呢!” 李卿落轻轻推开刘穗儿的手。 “行了。是走是留,你自己想好。若是你现在偷偷离开,可能还会让李恪川发疯一阵子,他若是找你更好,李卿珠心里指不定还会气的发疯。但你若是留下,要面对的是怎样的境地,我不用说你也明白。” 一旁的雀儿连忙道:“刘二姑娘,我们姑娘可没有嚇唬你!公子院子里从前有个婢女名叫梅雪,身上已经有了公子的血肉几个月了,就因为那李卿珠的三言两语,她们母子二人便被公子给活活踹死,母子二人一尸两命!” 刘穗儿听到此话脸色狠狠一白。 她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小腹。 李卿落看到她的动作,心中一个『咯噔』:“你!?你可是有了身子?我当初不是吩咐,让你一定要喝下避子汤吗?难道你没喝!?” 刘穗儿眼眶一红:“阿姐。我当初被卖进那个地方,早就喝了红葯了。那妈妈明明说过,喝了红葯的女子,终生都將不再有孕。” “所以,和李恪川同房后,我觉得药苦,这才偷偷倒掉的……可谁知,我竟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穗儿刚刚听了雀儿的话,此刻心里怕极了。 她发现此事后,就一直不敢告诉李卿落。 直到这会儿她的动作才出卖了她。 李卿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刘穗儿自己抱著肚子,抽抽噎噎先哭起来:“阿姐,就让我留下这个孩儿吧!可能我此生,就这一次机会了!” 李卿落:“那你可想好?” 刘穗儿忙不迭的点著头:“想好了,想好了!便是为了他,我豁出这条命也可以的!” 李卿落心道:值得吗?为了一个还未成型的孩儿,竟然连命都可以舍了。 李卿落:“那你便听我的。我要將你送出府去。” 刘穗儿还是一脸愕然,“可是……” 李卿落:“你不想孩子还未出世,就真的搭上这条命吧!?到时別保孩子了,就是你这条小命,真的都会跟著玩完!” “你先出府养胎,等胎坐稳了,我会安排你再出现的。” 刘穗儿知道李卿落说的都有道理,嘆了口气,这才答应了。 等她大著肚子出现,到时候木已成舟,確实更能气到李卿珠。 刘穗儿想起一事:“对了。澜沧院有个婢女名叫紫儿,她的亲阿姐从前是李卿珠身边的大丫鬟,碧儿。紫儿说她阿姐碧儿是被李卿珠害死的,她们姐妹二人原本计划存够银子等够了岁数一起出府的,可她阿姐突然就毫无徵兆地死在了火场里。” “如今李卿珠回来已经无人计较那些被李卿珠一把火烧死的奴僕们,她心里已经恨毒了李卿珠。” “阿姐,此女或许可用。” 李卿落想了想:“好,此事我记下了。” “你先不要打草惊蛇,更不要告诉她我们二人相识之事。” “还有,你出府后,我要你写一封信,寄回刘家。” 当晚,李卿落便安排著將刘穗儿送出了將军府。 等又过了两日,李恪川突然想起,好似有一段时日没有瞧见珊瑚了,於是让人去將她带上来伺候他更衣就寢。 珊瑚在床事上,非常大胆,且又温柔体贴。 连青楼窑子都从未去过的李恪川,自然很吃她那一套。 而且,珊瑚样貌和身段,都是李恪川极其喜爱的,所以李卿珠即便回来了,李恪川也不过就忘了珊瑚几日,很快自然就又想了起来。 可婢女来回话却说:“公子,奴婢……奴婢没找到珊瑚姐姐。” 李恪川:“没找到是何意?” 婢女声音细若蚊蝇:“珊瑚姐姐她……她不见了。” 澜沧院当晚烛火通明。 听说,李恪川发了好大一通火。 最后,春在堂那边都被吵醒了。 李卿珠如今所住的紫薇堂自然也听见了响动。 她问:“是怎么了?我怎么听著,好像是澜沧院那边的动静?” 婢女回道:“回大姑娘,奴婢刚刚出去打听了一下,说是公子房里的珊瑚不见了。公子正大发雷霆说让找人呢。” 李卿珠这才想起来,哥哥房里如今多了个通房,听说长得很像她? “阿兄他,很在乎这个通房?” 婢女:“平时挺宠爱的。奴婢看见好几回,那珊瑚推著公子在院子里散步呢。公子刚出事那段时日,也只有珊瑚来了府里才能近身伺候,其他人都压不住公子的火气呢。” 李卿珠脸色寸寸阴沉了下去。 “听说她长得与我很像?” 第108章 亲妹被阿兄当作自己的替身? 婢女这才察觉到主子不高兴了。 惶惶恐恐的回道:“是……是有几分姑娘您的影子。” 不过,这还好意思问出口? 哥哥宠幸一个像妹妹的通房,这难道不是一件羞耻事吗? 婢女心中忍不住的鄙夷唾弃,脸上自然是一丝也不敢露出来的。 李卿珠確实很生气! 但她气的是,李恪川竟然如此不洁身自好! 他的眼里,是不是根本没有自己了? 心里顿时一股委屈,还甚是吃味起来。 她气冲冲的起身,打算去澜沧院瞧瞧。 可刚一进院子,就被李恪川神色激动的喊住:“珊瑚!快,快过来!” 李卿珠顿时浑身僵直的站在原地。 她愣愣的喊道:“阿兄……我,我是珠儿啊……” 李卿珠眼泪滚滚落下。 她竟然,被阿兄认作了別人? 这一刻,羞耻,侮辱,愤怒,统统涌上李卿珠的心头。 李恪川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 “是阿兄瞧错了。珠儿,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李卿珠强忍著怒火,反问道:“那阿兄呢?听说阿兄在找什么心爱的通房?阿兄就那么喜爱她?” 那个什么该死的珊瑚,若是被她抓到,一定撕了她的皮! 看她还怎么用自己的脸去勾引哥哥! 李恪川却道:“不过一个贱人罢了。哥哥只是不允许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无辜失踪而已,並未有其他意思。” 是吗? 可是整个澜沧院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忙著找人的奴僕,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个都恨不得將府里都翻过来了,这还没有其他意思? 李卿珠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紫薇堂,久久坐在房间里,心里委屈的碎成一片片的。 她如何也想不明白,不知这都是怎么了? 王爷房中有了新人。 三郎看来也是身不由己,被订给李卿落不过早晚的事。 如今,就连她心里最十拿九稳,以为眼里只有她,绝不会背弃她的哥哥,也有了枕边人! 从前,她李卿珠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尊贵殊荣? 这金陵城所有贵女之中,她绝对算是一个! 对允王,庄三郎和哥哥他们三个,她亦是游刃有余,自信自己绝对能轻易掌控住他们的心。 可如今……就因为她不是將军府亲生的,一个个的竟都变了。 李卿珠伤心的哭了一晚上,以至於第二日都起不来身了。 她小小的病了一场,这才把李恪川给著急到,不再大张旗鼓的说要找珊瑚的事。 这一边,李卿落將李卿珠的事都当作笑话听。 “好戏还在后头呢。” 不过,她眼下还不急著和李卿珠先斗。 她今日,要出门去一趟。 祖母给的铺子,就在正阳街偏向一点的地方。 按理说,那铺子的位置很好,而且一面是大街,一面是秦淮河,开个茶楼生意並不会差。 但上回李卿落去也瞧过了,那茶楼的生意確实算不得多好。 莲教和允王的侍卫在这一通乱杀后,茶楼三楼的雅舍,几乎都毁了。 今日李卿落来时,血跡才刚刚全部清扫乾净。 走进去,鼻息间还飘著淡淡的血腥味。 雀儿差点吐了出来,李卿落也轻轻捂著鼻子。 门窗都还是损坏的,没来得及修护。 要重新开张,就要先修葺一番,茶楼才能重新面世。 只是李卿落如今的私库,也只有五百两银子了,若是修葺必然也要拿出一大笔银子才行。 她便想先看看茶楼的帐本。 邓嬤嬤掏出令牌给掌柜先看了一眼,然后又將铺面契书拿出来才道:“从今以后,姑娘就是这茶楼的东家。掌柜的,去把帐本拿来吧。” 掌柜的不敢有疑,立即就去將帐本拿来。 其实,李卿落没有学过怎么看帐本。 所以,她只能先粗略的翻了翻,然后翻到最后才发现,这茶楼早就入不敷出了。 她微微锁眉,知道一件事:“不能再做茶楼生意了。” 雀儿好奇问道:“那姑娘想做什么生意?” 李卿落:“我想想。不过,不管是什么,先把房间都修葺好吧。还有这楼里的味道,每日用香薰著,开窗通风,三日內味道才可散尽。” “掌柜的,將『关门修缮,择日重新开张』的牌子掛出去。” 掌柜:“是,东家。” 李卿落看向邓嬤嬤:“你把梅霜安顿到刘穗儿那里去了?” 邓嬤嬤:“是的姑娘,这梅霜一直等著姑娘给她安排活儿干呢。姑娘可是想让她来这里?” 李卿落:“再等等,我想去祖母那里再借个有身手的嬤嬤去教她一些防身的手段,她的脸若是出来做事,没有本事防身,她也放不开手脚。” 邓嬤嬤笑道:“姑娘,您说笑了。老夫人那里的嬤嬤婢女,您要多少都行,不必您亲自去借。等老奴回去,直接去静慈堂要人便是。” “还有,老夫人当初给您的令牌,可不是让您丟到角落里蒙尘的。姑娘您还是要多多发现它好用之处才行呢!” 李卿落笑了笑:“好。” 离开茶楼前,李卿落在窗边往下秦淮河里看了看。 她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娘,正撑著船,在大方的叫卖著船里的冬菊和蜜橘。 “是她?”李卿落问。 邓嬤嬤:“就是她。她知道姑娘今儿要来相看她,还换了一身衣裳呢。” 只是那衣裳下摆,依然有一两个补丁,可见这女娘活得有多拮据艰难。 “模样確实很好。问过了,她愿意为妾?” 邓嬤嬤嘆气:“自然是愿意的了。姑娘可还记得老奴提过,她曾订过一门亲事?那郎君其实是她姑家表哥,也是家中独子。她表哥和她父母都没了后,她便照顾起了多病的姑姑和姑丈。” “原本听说,家里还有些积蓄的。这几年吃药,也是把家底都给吃空了。” “做將军府的贵妾,至少还是个良籍。而且,以后也不用再过得那么拮据了。” 李卿落点头:“那你安排一下,让她和我那父亲,总得有个记忆深刻的相遇吧。” 既然出来了一趟,李卿落便准备去给祖母买些糕点。 只是刚刚停了马车,雀儿正要下去时,一个壮汉突然冲了出来拦住了她们。 “李二姑娘,我们主子想要见您一面,不知您可否赏个面?” 第109章 王爷对男子之风,没有兴致 雀儿挥拳便打了出去。 “大胆!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拦我们姑娘的路?我们姑娘,又岂是谁人想见便都能见的!?” “走开!” 邓嬤嬤也从车里抽出一把刀来,气势汹汹地瞪著此人。 这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一副並不怕事的样子。 只是往后退了两步,还是道:“李二姑娘!小人並无恶意,只求姑娘赏个脸!” 周围立即围来数个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的。 李卿落掀开车帘一角,看向那人,是他? 西市铁铺的那个打铁匠。 他的主子,是当初说毁就毁了双方约定的那个背后东家? 李卿落早就猜想那铁铺与莲教脱不了干係,所以给肃王卖了这个消息后,更不可能想要沾惹此教。 她甚至怀疑,他是来报復的。 只是李卿落还未说话,突然街上又是一阵喧闹传来,李卿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这边骑马而来。 “大理寺办案,闪开!” 刚刚还想要请李卿落出来的汉子,眼见情形不对神色一变,脚底一抹油立即就跑了。 李卿落:…… 大理寺確实只是路过。 追雨和破风打了头阵,將路清开。 不过,在快速路过李卿落这边时,追雨看到了雀儿和邓嬤嬤。 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又如一阵疾风般,刮过不留痕。 邓嬤嬤拍著胸口:“这一天天的,怎么都不太平呢?姑娘,还买不买糕点?” 李卿落:“买吧。祖母喜欢吃栗子糕,最近出的栗子都比较新鲜。” 邓嬤嬤一笑:“是,姑娘有孝心了。雀儿,你陪著姑娘,我去!” 这边,栗子糕还没买回来,追雨竟然又独身折了回来。 “二姑娘!” 雀儿可不敢招惹大理寺的人。 所以赶紧进去陪著李卿落。 李卿落掀开车帘问道:“侍卫小郎君,可有何事?” 追雨坐在马背上,见到她不由一笑:“二姑娘,半个时辰后,福满楼,我们主子见!” 说完,他也不给李卿落拒绝的机会,便又调转马头迅速消失在了视野里。 李卿落嘆了口气。 她就知道,欠肃王的,没那么容易还清。 雀儿害怕得要命:“姑、姑娘,他主子,该不会是大理寺卿大人,那位传闻中的活阎王肃、肃肃……” 雀儿甚至不敢说出口。 李卿落並未应话,只是想到那日离开祁山时,她是坐在肃王马背上的。 她不会御马,腿上又有伤。 所以,肃王许是看她有几分可怜,歇息一晚后,便让她上了马並坐在他的身前。 李卿落就记得,自己一直浑身僵直的像个死尸,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的。 但越是紧张,她就越是无法放鬆,甚至后背都冒了一层薄汗。 而且那天,她整个人都是臭烘烘的,也一直偷偷瞥见那肃王嫌弃的皱眉样子。 但好在,他並没有因为她臭就不耐烦的將她杀了。 反而在山脚下遇到一支商队时,將她妥善的安顿到了商队里。 李卿落能如此顺利脱离莲教並回到金陵,她承认,確实是靠了肃王的恩情。 所以,他既下了命要见她,她又怎敢不去? 福满楼。 秦淮河边的一艘巨船酒楼。 李卿落找了个布庄换了男装后,才带著雀儿和邓嬤嬤进了酒楼。 一进去,就被早就等著了的追雨给瞧见了。 “二……二公子,这里请!” 追雨忍著笑將李卿落打量了好几眼,等引著李卿落上了走廊,他才小声道:“二姑娘,您这身妆扮,也太欲盖弥彰了吧?谁还瞧不出,您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娘啊?” 李卿落:…… 果然,自从白了肤,修了眉,穿了耳洞之后,她扮作男儿身就再也没有说服力了!! 李卿落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咳。侍卫小郎君,这里可不是桂园,王爷今日该不会想让我在这里给他做饭吧?” 听到李卿落的话,追雨满脸吃惊:“你……你果然发现了!” 李卿落轻哼一声。 当她是傻子? 那晚在山崖上的宅子里,她被他们从土堆里扒出来后,李卿落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 所以,在看到他们身影,再听到追雨的声音,她心里自然也就生了怀疑。 再看到肃王的那把四尺半长的长剑,她心里就彻底確认了。 这世上,能善如此长剑之人,只怕也唯有这肃王一人了。 追雨也不和李卿落装傻了,“二姑娘果然聪明。二姑娘请进吧,我家王爷已经等著你了。” 李卿落却有些紧张:“敢问,侍卫小郎君可知王爷找我,究竟是何事?” 关於莲教,李卿落確实说不出更多的消息了。 追雨冲她眨了一下眼:“反正是好事。” 说罢將李卿落往厢房里一推,然后將雀儿和邓嬤嬤都给拦在了门外。 “二位,我们王爷有要事和你们家『公子』相商,就不必跟著进去打扰了!” 邓嬤嬤和雀儿紧张又害怕的要命,而且那可是肃王,她们哪敢放心? “这……小郎君,你们家王爷该不会……” 追雨盯著她们:“若是惹了我家王爷心烦,你们二人,就算有点身手,脑袋也不过眨眼的事。你们確定还想跟著进去?” 雀儿一咬唇:“可我家姑娘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如此私下和你们主子见面,传出去……” 追雨『扑哧』一笑:“这位小女娘说什么呢?刚刚进去的明明是个小公子,我家王爷对男子之风,可没有兴致!” 雀儿还想说什么,被邓嬤嬤一把扯住。 邓嬤嬤识时务,知道再和肃王的侍卫爭论下去对她们可没有什么好处。 二人不敢再说话,但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和追雨一人守著一边。 只是心里想:若是房內有异响传来,她们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守著姑娘平安。 室內雅室。 临河的窗边,李卿落跪地而坐,就坐在段容时的正对面。 她看著眼前的盒子,心道:她这两日,好像怎么总在收礼? “殿下,这是……” 段容时:“瞧瞧吧。” 他浅浅的饮著茶,等李卿落自己將盒子打开。 在看到里面是自己在岐山上断开的手鐲时,李卿落愣住:“肃王殿下您……您难道帮民女,修好了它?” 第110章 她是肃王可用之人? 当时,李卿落帮郑凌舟挡了一下段容时的剑,而她的手鐲也被段容时给斩断成了两半。 如今,又完好无损了。 李卿落拿起来仔细端详,確確实实是她那一个! 不过,又好像有些不同了。 段容时:“本王將里面的细绳换作了一种更强韧的铁丝,你可想试试?” 说完,他掏出自己袖中匕首,在他的示意下李卿落也抽开手鐲。 铁丝在手鐲上缠了一圈,凭段容时的用力,也没有再被割开。 而李卿落的手却受不住他的力道,手鐲直接飞了出去,被段容时一把紧紧接住又握在了手中。 “这……这到底是什么?” 李卿落吃惊极了,眼里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狂热。 段容时:“精铁。” “精铁?”顾名思义,她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好东西。 想必,用精铁锻造的刀剑和暗器,比普通的铁做出来的刀剑暗器,锋利度全然不会在一个等別之上。 原来,权贵所用的物资,是她根本无法想像的。 段容时却说道:“你卖给莲教的匕首图样,用它做出来的那些匕首所用,皆乃精铁。” 李卿落惊诧的抬头:“他们一个教派,为何有那么多的精铁可用?” 说著,李卿落突然有了一丝心虚。 因为她不由想到,自己上次是否误了他的事了? 所以,他想找她秋后算帐? 实在不怪李卿落如此谨慎猜疑,实在是对於放了郑凌舟之事,她是还了人情,但对肃王,却好似欠的越来越多了。 段容时盯著她,气定神閒的抱怀回答了李卿落的疑惑:“大梁所有铁矿,都掌握在朝廷手中。所有铁铺打铁煅器,皆需向朝廷购买。” “莲教能捨得用精铁做一把匕首,如此肆无忌惮,可见他们手中拥有精铁数量何其丰富。” “所以,朝廷內,甚至是高位之人,有莲教之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李卿落乍舌,没想到莲教已经渗透到了朝廷內。 “上次……关水崖,你们也抓了不少莲教徒吧?难道没有问出什么线索?” 段容时:“是抓了几个活口,不过他们不怕死,都已服毒自尽。” 李卿落哪里听过这些? 一时心里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段容时却並未放过她,继续说道:“用你图样所制匕首,这次关水崖莲教用其暗算了朝廷不少人。你可知道?” 李卿落这才明白,原来肃王是这句话在等著她! 果然是来向她问罪的! 她心中狠狠一颤,立即起身蹲跪而下,“民女当初也只是卖了一张图样,確实不知对方是与莲教相干。还请肃王殿下……能恕罪饶了民女的无知。” 段容时知道,自己是嚇到她了。 所以,他並未跟著咄咄相逼,继续问罪於她。 只是一杯茶后,他才开口说道:“既如此,本王此次可以饶了你。但是从今往后,你若再有什么新奇兵器的图样,需都先拿给本王瞧瞧。若有本王看重的,酬金不会少了你。” 李卿落抬头。 肃王之意……是要自己卖给他兵器图纸? 因为这个手鐲和匕首,他看到了自己的一点三脚猫功夫,李卿落竟不知是祸还是福了。 不过,她也无法拒绝,毕竟此次关水崖之事,无论是他救了自己,还是因为自己放了郑凌舟,李卿落都心知自己欠他不少。 “民……民女手中,確实还有几张閒暇时所画的图样,也不知道能否为殿下所用……” 段容时眸底透著几丝笑意:“等我瞧过便知了。五日后,长公主府会举办一场冬日宴,彼时你带上图样便可。” 说罢段容时已经站起身,先行离开了雅房。 李卿落將他送走,心里嘀咕:何必五日后呢?那追雨侍卫早就能悄无声息在將军府来去自如了,取个图样还不是小事? 还要她去什么她最烦得宴会,真是难为人。 她嘆了口气,刚站起身雀儿和邓嬤嬤就冲了进来。 “姑娘,那肃王殿下没有將你如何吧?” 邓嬤嬤神色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李卿落。 “他会將我如何?放心吧,他目前还瞧不上我的小命。” 许是她还有一些用处,李卿落都感觉到,肃王对她是带著几分耐心的。 邓嬤嬤『哎呀』了一声:“姑娘,老奴说的可不是你的小命,是,是你的清白呀!你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如此孤男寡女相处一室,他到底是何……” 李卿落竖起手指,表情严肃下来。 “嬤嬤,慎言。在肃王殿下眼里,我不过是个可用之人,只怕是男是女在他面前都並无性別差异。嬤嬤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 邓嬤嬤:“是……是么?” 不过她一想,觉得姑娘说的或许还真有几分道理。 肃王今年已二十有二了,却至今未曾娶妃。 比他小的几个弟弟,便是十七岁的敦王今年都已经有了正妃。 偏这肃王,听说王府里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 真是奇怪。 “难不成肃王殿下,真的不好女色,喜好男风?” 雀儿忍不住惊呼猜疑。 李卿落狠狠瞪她一眼,“你不想活了?” 雀儿这才后怕的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邓嬤嬤赶紧去到门口,看到门外没人,这才鬆了口气。 她们哪知,楼梯拐角处並未真的走远的肃王段容时,抽了抽耳朵,早已將她们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全部听了进去。 此刻,段容时脸色阴鬱的像是布满了乌云,隨时都能下下冰雹暴雨来。 追雨心惊胆战的狠狠咽了口口水:“殿下,属下这就去把那小婢女的嘴巴割下来!” 段容时並未言语,眼神却如刀子一般落在追雨身上。 追雨意会过来,连忙打著自己嘴巴:“是属下多嘴了。王爷还用得著李二姑娘,这回便饶了那小婢女!” 段容时:“她確实是个可用之人。” 神情漠然的肃王说完,这才抬脚离开了此处。 追雨:王爷您明明心里呕死了吧?就是嘴硬。这天下间,哪还有別的女娘能像二姑娘这样能近您身的? 若真无男女性別之差,身边怕是早就挤满那些女娘了。 分明,二姑娘就是不同的嘛…… 转头,段容时就去了一趟公主府。 再离开时,曦月长公主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本宫何时说过要办什么冬日宴了?” 第111章 射杀,灭口 李卿落三人则乾脆在福满楼吃了一顿饭。 这顿饭吃的不便宜,了李卿落二两银子。 邓嬤嬤付钱的时候,李卿落心还挺疼。 这要在从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如今吃一顿饭,她竟然就可以用去这么多。 雀儿却道:“姑娘,这算什么?咱们已经算是克制了。那些公子姑娘的出门,经常一顿饭五两银子,十两银子,几十上百两银子的事也是常有的。” 李卿落:“酒楼这么赚钱?” 她知道有些食肆,还有街边的小食摊子,都是寻常的价。 这放到酒楼,今日她也不过点了几个菜而已,却翻了不知多少番。 见她意动,雀儿问道:“姑娘想將咱们茶楼,改成酒楼吗?” 李卿落还未表態,邓嬤嬤就又跟著说道:“这酒楼確实赚钱。不过,据老奴所知,今载,这金陵城开的十家新酒楼,便有八家没有撑过三个月便又关门大吉,这是为何,姑娘可知?” 李卿落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嬤嬤说来听听。” 邓嬤嬤:“金陵城若是想再开个酒楼,当真並非易事。酒楼要有客源,要有特色的菜品,还有装潢、厨子等等。最重要的是,要標新立异才能杀出金陵城的这些老酒楼的重围。” “还有,姑娘別看金陵城如此繁华,可大部分的酒楼、商铺,那都是握在大富人家手中的。达官贵人家里,谁家没个十个,二十个的铺子?” “郎君们在官场上大杀四方,娘子们就在商界里游刃有余,操弄整个金陵城的生意也並非夸张所言。” “姑娘可別小看这些门道了。” 李卿落:“做什么又容易了?此事我会考虑的。” 主僕三人下船准备回家。 李卿落正要上马车时,突然一个妇人大惊失色的推著车朝她横衝了过来。 “让让,快让一让——” 李卿落三人立即便躲开了,可是马车却受了惊嚇,一阵嘶叫便失了控。 李卿落唯恐失控的马车会伤了人,立即大喊:“嬤嬤!快拦住马车!” 邓嬤嬤拔脚就追了上去,而那个妇人则一跤和失了控的推车一起摔在了地上。 雀儿好心的去扶,那妇人口中说著谢谢,却在起身时突然变脸並抽出一把刀来,衝著雀儿就刺来—— “小心!” 李卿落在千钧之际也摸出自己袖中的匕首,伸出去便替雀儿挡了一剑。 “姑娘!” 雀儿大喊,愤怒的从腰上抽出软剑,立即和那妇人打在了一处。 李卿落握著发麻的手腕,並没有加入缠斗。 她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此事太像是特意衝著她的。 她一直站在旁边,看著雀儿並未吃亏,这才暗暗鬆了口气。 然而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更甚者挤到了李卿落的身后。 就在这时,李卿落听到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只有她才能听清的声音:“这人群里,还有很多我们的人。一个两个,你们可以对付,多了,你们真的能保住小命吗?” “二姑娘,想要她们二人活命,就跟我来。” 说完,那人扭头向后面走去。 李卿落冷冷盯著那背影,又是个妇人。 她又看了眼雀儿,最终並未傻到跟著离开,而是握紧手中匕首冲了出去。 李卿落自习武后,还从未真正的与人交过手。 平时除了嬤嬤和雀儿与她过招之外,她並不知道与外人过招,究竟会是何凶险。 所以,她一来就乾脆出了杀招! 至於对方威胁? 吃狗屁去吧! 想將她引走,就必然不可能轻易伤她性命,而且对方至今仍未亮出身份和找她究竟什么目的,所以必定会就范! 李卿落出手麻利,和雀儿打著配合,几下就將那妇人拿下。 人群里瞬间涌动,李卿落突然毛骨悚然,感觉到至少有十几双眼睛都在盯著她……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道怒喝:“什么人在此闹事!?都给本官散开!” 李卿落抬头便看见李朝靖骑著高头大马的朝她而来。 而李朝靖见到男装的李卿落也是满脸震惊。 “落儿!?” 李朝靖身后的另一匹马背上,此刻还坐著被捆住了双手的庄魏。 在看到李卿落时,庄魏亦是眼底闪过惊讶之色。 她怎么在这里? 还是这副妆扮! 而且,她这副装扮,他瞧著怎么如此眼熟? 还有,刚刚他若是没有看错,她好像在和人交手!? 李卿落也没想到如此巧合会遇到她这没有感情的父亲。 不过如此也正好。 她赶紧带著雀儿,押著那妇人走上前:“父亲。刚刚此妇人对我有谋而来,我们已经將之制服。还请父亲——” 李卿落话音未落,长空一声『咻』响,那妇人已经身中一箭。 瞪著眼倒地,顷刻间就没气了。 街上顿时一片混乱惊叫。 李卿落被雀儿,还有李朝靖带著的侍从侍卫立即护在了圈子中间。 “保护姑娘——” “有刺客!” 那妇人已死,显然是被灭了口。 李卿落神魂未定般地盯著那尸首,心底一片惊惧冰凉…… 他们杀人,已经如此肆无忌惮了吗? 回到將军府,李卿落坐在红枫馆许久后,才问邓嬤嬤:“之前祖母说要重新给我请个教我武功的师傅,那师傅可有人选了?” 邓嬤嬤:“有了,不过姑娘別急,还要一段时日那人才能回金陵呢。” 李卿落看著前方眼中一片放空:“近段时日,咱们还是不要轻易出门了。” 邓嬤嬤应著好,心里嘆气。 知道今日之事,怕是给姑娘心里落下阴影了。 李卿落却又道:“嬤嬤,再帮我做一套袖箭!下回,我要戴更多可以防身又便於携带的暗器才是。” 邓嬤嬤瞬间一笑:“是,我的好姑娘。” 第二日,前院的春醒来请李卿落。 “姑娘,老爷说,他今儿去醉仙楼买了八宝鸭和醉醩鹅回来,请姑娘去前院同他一起用饭。” 上一世这一世,李卿落都从未和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吃过一顿饭。 今日突然喊她去用饭,是什么意思? 想到李朝靖下午绑著庄魏,李卿落就不想去。 不过,忠毅侯府如今还拖著和李家的婚事没有彻底落定,看来是李卿珠的归来,让这婚事又变得举棋不定了。 李卿落自然很想將那庄魏踢得远远的。 也很想知道李朝靖如今是个什么心思。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好,我片刻后就去。” 春醒走了,雀儿进来。 “姑娘,打听到了。说那庄三公子今儿又从忠毅侯府跑了出来,正好被咱们老爷逮了个正著!” “老爷已经给忠毅侯府去过书信了。但那边说,请老爷帮忙教养几日,最好能给庄三公子吃些苦头。” 李卿落瞬间后悔,今晚不该应下李朝靖的邀约。 那庄魏,该不会也要吃这顿饭吧? 第112章 渣爹荒唐拉媒 李卿落心里顿时像是咽了一口苍蝇般噁心。 明知那庄三郎的心彻彻底底的在李卿珠身上,希望祖母还有她那渣爹,都別瞎忙活才好! “雀儿,你去紫薇堂一趟……” 到了前院,晚饭就摆在书房里。 看到曲氏不在,而这房间里还坐著一个庄三郎时,李卿落恨不得扭头就走。 她这父亲,是脑子有问题吗? 这还是在將军府,他竟然亲自將自己亲女儿和一外男凑成一桌,这要传出去,真要將金陵城的所有人都笑掉大牙了! 这种事,便是在山里也是做不出来的! 他便是不拘礼节,也不该如此荒唐行事! 李卿落脸上的不高兴,瞬间毫不掩饰的都掛了出来。 而且看来,李朝靖是还想將庄家这门婚事订给自己了? 可是,为何? 他不是一向和曲氏,还有李恪川一样,都无比疼爱李卿珠这个养女的吗? 李卿落永远忘不了,自己上一世神魂离体后,在前院看见李卿珠在他们身边撒娇的样子。 李朝靖脸上的温和笑意直达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宠溺。 那么疼爱,却要將李卿珠的婚事给自己,李卿落觉得此事必然有诈! 就算李朝靖警觉了李卿珠有些问题,但他如今一定还无法確认李卿珠和允王的关係,不然应该早就处置李卿珠了。 但就算如此,李卿珠的回来,还没有谈定的婚事依然就该是李卿珠的才对。 他如此操作,是觉得这婚事,是给他这亲生女儿的补偿? 李卿落给李朝靖粗略见过礼后,便装作不认识庄三郎的样子,像个木桩一样站在一旁。 李朝靖並未在意李卿落的敷衍和脸色,还温和笑道:“落儿你坐。这是三郎,你见过没有?” 李卿落:“父亲说笑了,女儿何曾见过什么三郎?女儿並不识得这位郎君。” 一旁同样不高兴的庄三郎:“……” 她倒是很会睁眼说瞎话! 还有,她摆著一副脸色给谁瞧呢? 不乐意见到他,以为他就乐意见到她吗? 若不是自己的执意和情深打动了母亲,家中怕是早就来李家下定了,此事可就真的便宜了她了! 不过,他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辜负珠儿。 庄魏心里暗暗下定誓言,却听李朝靖说道:“两个孩子,都不要不高兴。” “今日,我邀你们二人一同用饭,也並无其他意思。不过是三郎最近要来家中小住,所以我突然有几分感慨罢了。” “落儿,你就当三郎是位寻常故交家的兄长,不必拘泥於那些小节。” 李卿落仍未坐下,只是站在一旁,看著像是在乖顺的听李朝靖训话的样子。 李朝靖眼见自己根本请不动这个亲女儿,便只好暂时放弃了。 李朝靖嘆气:“三郎你可还记得,你三岁那年跟著你祖母,去朝霞寺的事?” “也就是那一回,你们庄家和我们將军府,才会有了这桩婚约。彼时,落儿你还在你母亲腹中时,他就已经瞧过你无数回了。当年,也是他一句戏言,说若是你母亲怀的是个女娃娃,他就要娶之为妻呢。” 李卿落脸上並无一丝羞涩,反而很尷尬。 她这爹想和忠毅侯府订亲的嘴脸也实在太难看了。 她若是自幼便同庄魏认识便也罢了,但明明和庄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两情相悦的人是那李卿珠。 真当她荤素不忌,什么噁心的都愿意吃呢? 就算她是个不曾见过世面的,但也知道,不忠心的畜生不能用! 更何况是未来夫婿? 她不仅不会感恩戴德,还会深感噁心! “父亲,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过父亲说的这些往事,能巧合的凑成了庄家郎君和珠儿姐姐的婚约,倒也算是他们二人缘分了。” 李朝靖瞪了李卿落一眼。 这个蠢丫头,她难道不明白,自己是要將错的这桩婚约,纠正归位吗? 然而李朝靖还未再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李恪川的声音。 “父亲,听说你在此宴客三郎,还叫了醉仙楼的好菜,怎么也不叫儿子一起?” 隨著李恪川的身影被推了进来,还有李卿珠跟在身后。 “珠儿!” 一直不发一言的庄魏此刻眼里盛满了惊喜,立即就站起身衝到了李卿珠身边。 “珠儿你怎么来了?啊,珠儿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和伯父吃顿饭,我,我也没想到她会来……珠儿你莫要生我的气,可好?” 李卿珠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口中却说:“三郎你在说什么呢?我为何要生气?父亲这般安排,定然有父亲的意思吧……” 虽然李卿珠心里很吃味,但实际上这却是她乐见其成的。 若是这刘草儿和忠毅侯府的婚事能赶紧定下来,她也才好与允王殿下议亲呀! 自她回家后,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过殿下了。 不知殿下心里是否还想著她? 李卿珠的心里如今像猫抓一般的难受。 既放不下这个,却又忘不掉那个。 李朝靖脸色一黑,看向不请自来的一双儿女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望著李朝靖,李卿珠满脸的委屈。 “爹爹,珠儿是哪里做错了吗?从珠儿回府后,爹爹就再也没有理过珠儿。珠儿心里再也受不了了,还请爹爹乾脆与珠儿说个明白吧!” “若是珠儿哪里错了,爹爹如何罚珠儿,珠儿都认了!” 李卿珠满脸泪痕的跪在地上,哭的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李恪川和庄魏的脸上都瞬间写满了心疼。 庄魏忍不住的起身上前半步:“珠儿,你……李伯父,珠儿她已经受了很多罪了,您为何还要如此待她?” 李恪川:“阿爹,您是不是误会珠儿什么了?” 李朝靖看看庄三郎又看看李恪川,再看著地上跪著哭的养女,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怪异感。 她今日,是想逼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了? 好,真是好本事! 他还未查清她与允王的事,她竟然就敢自己就跑到他跟前来,是觉得有人给她撑腰,所以连他李朝靖都可以拿捏了!? “既然珠儿要我与你问个明白,那珠儿就留下好了。” “落儿你们都出去。” 李卿落一刻也不想多留,立即就转身出去了。 只是路过李恪川身旁时,她听见李恪川说了一句:“別得意……走著瞧。” 第113章 李卿珠,我抓到你了 李卿落驻足回望,双眸如同粹冰一般:“拭目以待,阿兄。” 她明明身无所依,但气势倒是很足,在一旁將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庄魏竟觉得她还真有几分魄力,不愧是將军府的血脉。 庄魏不由几分失神,李恪川看见后,眼底闪过一抹阴毒的冷光。 李卿落这贱丫头妄想抢走珠儿的一切,她也配? 既如此,也別怪他这个做哥哥,狠辣无情了! 等屋子里只剩李朝靖和李卿珠后,迫於威压,李卿珠竟一时连眼泪都不敢掉了。 “阿,阿爹……” 李朝靖开口便问她:“说吧,你同那允王,究竟是什么关係!” 李卿珠开始还狡辩:“阿爹,珠儿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珠儿与允王殿下,怎么会有干係呢?珠儿,珠儿没有……” 直到李朝靖一句:“既如此,我明日就去给你定一门亲事!忠毅侯府你也別想了,就隨便一个小將军,父亲还是能找到的!” “你此生,也別想再和允王有何瓜葛!” 李卿珠是真的嚇到了,连忙跪著到李朝靖的跟前,拉著他的衣袍哭道:“阿爹,阿爹不要——女儿说,女儿和允王殿下……確实相识……”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外面小廝突然匆匆忙忙来敲门喊道:“老爷,老爷!是邓老姨娘,邓老姨娘她携二老爷他们回来了!” 李卿落在半道上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於是她立即一个拐弯也朝著大门的方向而去:“瞧瞧去!” 她早知道祖母要邓老姨娘回来。 说是要邓老姨娘回来敘旧,可知道此事的人谁不知,说是伺候都是体面的。 邓老姨娘三十年前欠祖母的,如今也该统统还回来了! 而且,李卿珠和邓老姨娘是否有关係? 那个声音粗哑的妇人,李卿珠喊她一声姑姑,她是否是邓老姨娘的女儿? 李卿落到的时候,曲氏也到了。 “落儿!” 曲氏看到李卿落,眼里含著泪光。 那日关水崖之后,她们母女二人便再未打过照面。 曲氏怕李卿落恨自己,所以是不敢见她。 这几日,她想著过往,对自己这个亲生的血脉,也是越来越多的愧疚了。 虽然,若是再遇到此事,在面对珠儿和落儿的问题上,她可能还是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到底心里也开始正视李卿落从前受到的那些委屈…… 落儿自幼替珠儿在山里长大,一天好日子没过过,回来还因为珠儿的任性而受到不公平的指责。 曲氏一想到此,就心疼不已。 当然,这些也不是珠儿的错。 只是命运捉弄人罢了! “落儿,母亲想……何时与你好好说几句话,你若是愿意……” 曲氏伸手想要主动去拉李卿落,李卿落却冷淡的避了开去。 “母亲客气了。您若想要训话,做女儿的隨时听著便是。” 曲氏著急想要解释:“不,阿娘不是要训话,就是想和你说几句知心的……” “夫人。老爷来了!” 常嬤嬤赶紧提醒曲氏,让曲氏所有的伤切之情都赶紧咽了下去。 她转身,看见珠儿、川儿,甚至庄三郎都来了,赶紧又迎了上去。 “老爷,你们也来了?” 李卿珠几人纷纷见过了曲氏。 李朝靖皱著眉,满脸乌云密布:“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回来了!?还是带著他们——” 就在这时,张嬤嬤也赶了过来。 张嬤嬤笑笑见了礼后和眾人说道:“老爷,夫人,各位公子姑娘,邓老姨娘是老夫人喊回来敘旧的。老夫人说,邓老姨娘老了,一直在庄子上待著也不是事儿。” “从前就算有些什么过错,也不该一直受罪。还有二老爷三老爷,姑奶奶她们,也都该回来过几天好日子了。” “咱们將军府这么大,大家一起也好热闹一些,免不得整日都冷冷清清的,老夫人觉得没什么意思。” “老爷,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事吧?来人,快去叫大夫——” 李朝靖抬手一挥:“別叫了!我没什么事。我去找母亲!” 李朝靖咬著牙狠狠瞪了一眼门外,竟是一眼也不想看邓老姨娘转身就朝內院又回去了。 曲氏也是一脸担忧,看了看门外,作为主母,还是率先走了出去。 李卿珠则不停的偷偷瞧著李卿落。 李卿落一转头就和她对上了目光。 李卿落缓缓一笑。 好像在说:我抓到你了。 李卿珠嚇得往后重重退了一步。 她、她是不是发现了? 当初被绑,自己根本没有想到她就是李卿落! 不然,她也不会將姑姑的身份喊出来。 姑姑是邓老姨娘的二女儿,当初在关水崖她不知道有没有逃出来,若是逃回家了,今日一定也会跟著回来的! 李卿珠脸色难看至极。 回来这几日她如履薄冰,身边也没有一个可用之人,所以连信也无法送出去。 自从知道李卿落身份后,又等到李卿落再次平安无恙的回到將军府,李卿珠根本不敢和她正面相对。 她在莲教受到的那些屈辱,打湿的裙摆,说的那些话……让她既没底气又心虚。 李卿珠甚至做噩梦都被此事嚇醒过! 她梦到,自己被嚇尿裤子的事,闹得满金陵城人尽皆知。 梦到肃王来找她索命:听说你是我的人?大胆贱妇—— 梦到所有人都捏著鼻子,嫌她浑身骚臭…… 在李卿落的盯视下,李卿珠脸色越来越白。 李恪川拉住李卿珠的手:“珠儿!你不必怕她!” “李卿落,你是否太过分了?珠儿什么也没做,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面对李恪川的乱叫,李卿落气笑了。 “你有病吧?需要我给你请个大夫吗,哥、哥?看看你的眼疾!” “上回江大夫还说眼疾需要以血亲的血肉为药引。就是可惜珠儿姐姐不能替你尽份儿心意了。”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给你割肉取血的。下辈子也不会!” 说完李卿落连再多看一眼李恪川也觉得脏了自己眼睛,抬脚便又转身回了府。 她瞧过了,邓老姨娘带回来乌泱泱一大片人,就是唯独没有那个嗓音粗哑的妇人。 难不成,她死在关水崖了? 还是说,她仍在莲教。 第114章 等那老货来见我 李卿落的话对李恪川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若是从前,李恪川一定会衝上前去不会给她好看! 但如今,他断了一条腿,她是觉得他是个残废,就好欺负了是吧!? 李恪川气的险些將椅子把手都给捏烂了,还是李卿珠心疼的握住他的手,劝道:“阿兄,你別这样。落儿妹妹她確实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对她心中有愧。毕竟,我占了她的身份地位这些年,瞧见她我便总是不自在。” “下回阿兄不要为我出头了,免得又惹她不高兴……” 祖宗! 李卿珠是真怕李卿落將她在莲教的那些事说出来,所以是真的劝李恪川不要再为自己一时嘴快了。 至少,在她请求允王殿下,替她解决了李卿落这个心腹大患之前…… 站在一旁的庄魏,眼神再次变得迷惑而又奇怪。 刚刚,那李卿落不是確实在对珠儿,释放友善的笑意吗? 怎么就將珠儿嚇成那副样子! 同样都是妹妹,珠儿之死如今也怪不到那李卿落的头上,没想到李恪川这个当哥哥的却还是如此一副態度对自己血亲的妹妹,实在也太不应该了! 他毫无章序的就將珠儿的失態都拐到那李二姑娘身上,在庄三郎眼里瞧来,这李恪川確实病得不轻了…… 而且,他们兄妹俩握著的手,到了此刻也还未鬆开。 那李恪川甚至还反手將珠儿的手握的更紧了! 庄三郎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屈辱。 “珠儿,我陪你出去瞧瞧!” 庄三郎拉著李卿珠便向外走去,独留李恪川一人留在了门內。 等僕人再来將李恪川抬出去时,邓老姨娘已经给曲氏哭了一场了。 静慈堂。 “她哭什么?好个老货,是一回来就给我唱上戏曲了?好让整个金陵城的人都以为,我是在欺负她吗?” 裴老夫人气的不行,早就知道那邓老姨娘是个老茶,当年自己不就是受她矇骗? 后来把裴老夫人搞的夫离子散,现在想来裴老夫人都觉得自己窝囊。 “我当初以为,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想著乾脆去道观里清净,可是这何尝不是给那个老货认输?” “我输给了她,输的彻彻底底!” “虽然她如今也没有占到这將军府,但她儿孙满堂,好日子过的太多了!我呢?一个独子,还是个缺心眼儿的!一个嫡孙,还是个残废。” “我既过的不痛快,她也別想能长命百岁!” 鶯儿上来抚著裴老夫人的胸口。 “您別急呀。她就是哭,她这些年去了庄子上,已经大大的意识到了自己当初的错误,是她害的这一家人离心。既然如今老夫人回来了,而且还愿意让她回来,她是千恩万谢的……” 张嬤嬤冷笑:“你信她这些好听的话。她肯定心里高兴疯了,还以为自己能回来挣家產呢。” “是呀。她见著李恪川断了腿,府里剩下的三个姑娘,一个不是亲生,一个未曾长在身边,还有一个年幼不足为提。” “而她有两儿两女,两个女儿虽然都嫁了,但两个儿子一共给她生了八个孙子,四个孙女,她能不得意吗?这么大个將军府,她身边儿孙绕膝,而祖母孤零零的,她心底还不知怎样耀武扬威呢。” 李卿落走了进来,在裴老夫人身边坐下。 她是怕祖母会被邓老姨娘气到,所以想提前过来给祖母宽个心。 “祖母,您要记住,您那些庶子庶女,甚至庶孙们,可都要喊您为祖母。邓老姨娘不过是祖父的姨娘,这些年就算她的血脉都长在身边,也不管在庄子上他们是怎么称呼的,但是回到將军府,这个府上的母亲和祖母,只能有您一人!” 刚刚李朝靖才气呼呼的走了,在裴老夫人这里他自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 李朝靖如今根本不想看到邓老姨娘,然而这人却又是母亲喊回来的,他只能无力接受。 他个当儿子的只顾他自己生气,却全然没有想过裴老夫人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好在,裴老夫人如今也有个贴心的嫡亲血脉了。 她拍拍李卿落的手:“好,祖母的乖孙女。这些事,祖母都晓得,你放心吧。祖母要收拾她,还能怕被她再欺到头上去?” “你若是得閒,这会儿不如就在这里陪著祖母,等那老货来见我吧!” 李卿落便没有急著回去写字。 等邓老姨娘带著儿孙来到静慈堂后,裴老夫人瞬间坐直了身子,挺直了背脊。 她当年作为女將军和当家主母的气势还有威压,瞬间便拿了出来。 李卿落都不由几分热切的望著祖母,祖母这才是大家贵女之范吧? 永不屈於落魄羞辱之下。 可惜,当年她的性情太过耿直,眼里也无法揉下沙子,所以丟下了將军府,离开了自己拿命去救回来的夫君,放弃了用命生下的儿子。 如今孤苦伶仃,只有一人。 好在,自己这一世,会永远陪著祖母。 李卿落轻轻挽住裴老夫人,眼里也自然的流露出凌厉的冷光,看向座下乌泱泱的一片人。 邓老姨娘进来就给裴老夫人跪下了。 身后两个庶子及其家眷子女,也全都跟著跪下。 “妾身邓氏,见过老夫人。” “儿子们,儿媳们,孙儿孙女们,见过母亲、祖母——” 李卿落也跟著受了礼,她的威仪让后面跟著来的李卿珠和曲氏都一时晃了神。 仿佛,坐在那高堂上的並非自幼流落在外的孤女,而是另一个年轻的裴老夫人…… 邓老姨娘跪著来到裴老夫人身边,扯著她的裙摆哭道:“姐姐,您终於肯见妾身了。当年千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尽到职责,才让老夫人您和靖哥儿离了心,妾身这些年一直都在为此事而歉疚,每日吃斋念佛,就想为自己赎罪……呜呜……” 裴老夫人低头看著到邓老姨娘的惺惺作態,摇了摇头:“邓姨娘,我瞧你这身宽体胖的,可不像是常年如素的样子啊?而且,你如今怎么老成这副样子?” 邓老姨娘脸上的神情一僵。 “妾、妾身是身子不好,所以喝了几年的药,如今才如此失了样貌体態,让老夫人污了眼了。” 裴老夫人『嘖嘖』两声,“老爷当年的眼光是不怎样,要知道你如今变成这副样子,只怕他还活著的话,也是要变心了。” 接连的羞辱,让邓老姨娘脸上险些掛不住。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伏地做小,还被人羞辱的了? 第115章 上前四个耳光甩脸上 邓老姨娘咬著舌尖,才让自己清醒的没有掛脸。 可身后的子孙却都有些忍不住了。 “母亲。您喊我们回来孝敬您跟前,也是应该的。但我娘……” 裴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谁是你娘!?放肆!邓姨娘,这些年你就是这样教养两个哥儿的?如今他们也都是老爷了,竟然还如此不知礼数!来人,掌嘴!” 张嬤嬤上前『啪啪啪啪』就是四个耳光甩在邓老姨娘的脸上。 邓老姨娘都懵了! 一张胖脸,眨眼间就变得更胖了。 堂下一眾人更是都看的目瞪口呆,连第一次到静慈堂內院来的李卿珠此刻都忍不住的汗流浹背。 曲氏更是紧张的拽紧了手里的帕子。 原来婆母是个如此厉害的人! 等有个庶子气冲冲的想要起身过来时,被一旁早就候著的几个嬤嬤一把又给按了回来。 『咚』的一声,那庶子又重重跪在地上。 他还一脸的愤恨:“你们——” “老夫人教训一个姨娘罢了,难不成还要看你们脸色吗?怎么,二位老爷还想给咱们老姨娘撑腰呢?” 张嬤嬤拍了拍手,一瞬间,十几个有身手的嬤嬤都围了上来,一瞬间所有人迫於强压威慑都低下了头去。 裴老夫人眼神冰冷的看过堂下所有人,这才冷哼了一声。 邓老姨娘一回来,就被裴老夫人立了威。 她哪晓得,老夫人如此不给她留面子? 从前在庄子上,她就是老太君啊! 有钱有权,儿孙绕膝,好不快活! 原本她听见要回將军府,心里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己回来会给老夫人气受,而她的孩子们也有机会再次占领將军府。 可这一刻,她竟然有些后怕了…… 老夫人眼里的煞气,当年就有。 可当年是李朝靖替自己拦著,这才让邓老姨娘少受了许多的苦。 但如今,大老爷恨她入骨…… 自己这回回来,真的不会脱层皮吗? 一瞬间,邓老姨娘的气焰就消了下去。 最后,邓老姨娘回来连住所都还未安顿就被裴老夫人罚去福堂抄经书了。 而两家庶子,自明日起,每日都要来静慈堂请安。 然后裴老夫人才將人都给打发了下去。 李卿落知道祖母有自己的法子收拾人,便也就放心了。 她也起身告辞后,回红枫馆的路上,听到了一阵抽噎声。 “母亲就怪我。这哪是我的错?那个院子,我也想住……” “你快別哭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父亲一向孝顺,今儿祖母受罚,父亲心里也不好受,一定觉得愤怒极了,所以才会把火气发到咱们身上。你若再让他听见你的哭声……” 李卿落看了雀儿一眼,雀儿立即点了点头。 等雀儿再回来时,李卿落手里正拿著公主府的请帖,一脸深思。 肃王说公主府要举办冬日宴,让她到时拿著图样过去。 李卿落早就知道这帖子会来,可帖子上却说,让那日带上全家姐妹同去。 “如今咱们府里热闹了。原本就有三个姑娘,又来了四个。这下有七个姑娘,难不成那日还真要全部带去?” 邓嬤嬤笑著摇了摇头。 怕是公主府都没想到,他们將军府会一下子又多出四个姑娘来。 李卿落:“去几个人,公主府也是容得下的,而且公主一定也不会介意。只是……我不想带她们。” 雀儿:“那姑娘就带欢姐儿不就好了?” 李卿落看向她:“去打探的如何?” 雀儿快步走过来,“姑娘,奴婢问过了。今儿想给邓老姨娘出头的是二老爷。刚刚咱们瞧见的,也是二房的两个姑娘。她们想要住的院子,被三房那边的姑娘给占了,又被她们父亲给骂了一顿。” 邓嬤嬤:“三房,就是邓老姨娘的二子。他好像自幼更受宠爱一些,听说在庄子上是横行霸道,整日耀武扬威的。不过今日我看他倒像个鵪鶉。” 李卿落听到这个形容『扑哧』一笑。 二房三房,就是两个庶子。 他们如今都成了家,但因为年龄都比李朝靖小了七八岁,所以今日回来的这些子孙们,其中最大的一个是二房的大姑娘,也才十二三岁。 剩下的那些,年龄就更小了。 李卿落想了想:“那就都带上吧。若是那日公主问起来,我也好回话。” 不然,反倒惹得公主不高兴。 不过,她们去了是丟人还是长脸,抑或是有出风头的,也都是她们各院自己的事。 李卿落的脸皮厚,並不在意家族荣耀如何。 “你去各院知会一声,愿意去的,我都带。” 这也算是她一个探邓老姨娘底子的机会。 雀儿应声。 可她突然又想到:“那紫薇堂那里……” 李卿落懒得做面子,“不喊!” 李卿落就是故意想气李卿珠。 李卿珠也当然被气得要疯了。 “她连那些刚回来的小丫头都愿意带上,凭什么不带我!?” “我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阿姐,她当真是连这点面子也不顾了吗?” “我李卿珠连这些乡下来的丫头都不如?” “凭什么长公主府要给她下帖子!我才是將军府的嫡长女!!” 李卿珠气的將满桌的东西都扫在了地上,各种瓷器统统碎了一地。 庄魏进来看到满地狼藉,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珠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惹你生气了?” 李卿珠没想到自己刚刚那一幕被庄三郎瞧见,心里还慌了一下。 但她很快就掛著泪,一头又扑在庄三郎的怀里。 “呜呜呜,三郎……我就是气我自己,所以才如此失了態!” 庄魏见她如此伤心,刚刚心底的疑惑瞬间统统一扫而光。 他抱著李卿珠,心疼的给她擦著泪:“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你给我说,我去找他为你出气!” 李卿珠抽抽噎噎:“也不是谁欺负我……是我自己,没有做好一个阿姐。也是我之前任性,害怕爹娘不再疼我,所以弄出自焚的事情来。如今我回家来,落儿妹妹心里定是恼我至极,所以我才……” “所以这回,公主的帖子送到红枫馆。听说落儿妹妹要带上全家的姐妹,连今日刚回来的几个堂妹都要去,唯独没有我。” “三郎,我就是觉得丟脸至极,没有什么脸了!呜呜呜……” 庄魏:“她竟如此小气?我找她说理去!” 第116章 拉弓射出院外! 庄魏丟下李卿珠气冲冲的离开,看著他的背影,李卿珠面无表情的將泪擦掉。 这回公主府的冬日宴,是她能见到允王殿下的机会。 所以,她绝对要去! 就算抢,也要抢到李卿落的那张帖子! 李卿珠心里发了狠:李卿落,既然你如此不给我面子,那就休怪我对付你了! 不多时,曲氏和李恪川就都知道了此事。 曲氏本还想劝两句说:“珠儿,是不是落儿本想明日再去知会你此事的?要不咱们明日再说……” 李恪川一声冷言:“母亲,你如今的心也是偏了。父亲便也罢了,是我无用又残废的身子令他心底失瞭望,所以如今做出些癲狂的举动来。怎么连你也如此了?句句话都在维护那李卿落!” “到底珠儿才是自幼长在你身边的!” “难道母亲如今也更看重血缘了吗?” 曲氏被儿子懟了一顿,立时张口结舌的望著他们。 李卿珠红著眼睛来到曲氏身边,一把挽住她。 “阿兄你说什么呢!?不许你如此对待阿娘!无论如何,阿娘也是落儿妹妹的亲娘,落儿妹妹这些年从未得到过阿娘的宠爱,阿娘便是如今偏著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说完,李卿珠又含泪的抬头望著曲氏,坚强的露出一抹笑来。 “阿娘,珠儿没事,你不必管珠儿如何的。是阿兄非要给珠儿出头,但其实珠儿根本不是在意那张帖子,就是丟脸罢了……” “算了,反正我的脸早就没了。闹出自焚的事,我又哪好意思再去那些宴会上露脸?” 李恪川一把將李卿珠扯回他身边。 他大手紧紧握住李卿珠的手腕:“珠儿,可那本就该是你的殊荣。这帖子不给將军府的嫡长女,难道还要给她?就凭她救过南屏郡主也不能!” “她如此不懂事的做出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阿兄自会为你收拾她!” “走,阿兄陪你去红枫馆拿帖子!” 看著兄妹俩远走,曲氏心中莫名的再次升起那股怪异的感觉。 而且,是越发难压的不断冒了出来。 为何,为何他们能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些话? 珠儿虽然口中说著不在意,但其实句句深意,皆是在意! 曲氏莫名想到自己之前对落儿的一些態度,突然一阵恶寒涌上心头。 不……难道她从前,也是这般吗? 认为落儿就是该什么都让著珠儿,是落儿亏欠了珠儿的? 可自从落儿坠了悬崖那次之后……曲氏就像是突然醒了一般!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心底,是不想失去落儿的! 而且,曲氏莫名的对落儿突然多了很多的羞愧和亏欠的感觉。 有时候,曲氏甚至做梦都是落儿被吊在悬崖上,口中一句句地喊著:“阿娘……你为何不疼疼落儿?阿娘……你也疼一疼我吧……阿娘,我也想被你抱一抱……” 可现实的落儿,却对自己冷漠疏离的形同陌路之人。 要不是那日悬崖上落儿说的那些话,曲氏还不知,原来落儿心底也是渴望著自己的疼爱的! 曲氏哭著醒来好几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明明,珠儿亦是无辜的,明明她更爱珠儿啊! 曲氏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感,追著两兄妹的背影赶了上去。 不行,她不能让川儿再欺负了落儿去! 等曲氏匆匆赶到红枫院时,看见红枫馆门口一片嘈杂混乱。 原来是庄三郎,连红枫馆的院门都没摸进去,就被李卿落给一箭射了出来! 此时此刻,李卿落一袭鹅黄冬裙,手持长弓,另一只手搭箭拉弓,再一次对准了院门外一脸菜色的庄三郎。 红枫馆门里门外都挤满了嬤嬤和婢子。 个个儿虎视眈眈地瞪著门外的这些不速之客,如同盯著一群敌人。 不仅如此,曲氏看到今日才回来的二房三房,此刻都有人正挤在人堆里看热闹! 曲氏只觉眼前一黑。 立刻奔了过去:“落儿!你要做什么!?还不赶紧放下!” 曲氏浑身发抖的低喊著,挡在了庄三郎和李卿珠他们的面前。 她没想到,落儿竟然如此大胆,敢在家里意欲伤人! 她莫不是疯了不成!? 李卿落看到曲氏来了,也並未有收箭的趋势。 庄三郎冷笑:“李二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我不过是想借你帖子一瞧,想分辨一下事情的真偽。毕竟公主府之前可从未传出过要举办什么冬日宴的风声,怎偏你就收到了?你不给就算了,竟还羞辱珠儿!” “我绝不允许这世上有任何人羞辱她——” 李卿落箭头一转,『咻』的一声,箭支穿过人群缝隙直直射向了一棵歪脖子柳树。 人群一声惊呼。 庄三郎也白了脸。 刚刚他想要闯进红枫馆找她说理,不想她正在院中练箭,见他身影她立即双箭齐发,直接钉在他的脚下。 庄魏这才退了出来。 他还以为那两箭,不过是她运气! 可现在这么多人,她竟也能想射何处就射何处? 她不是一个山野来的丫头吗? 怎么射艺如此厉害? 那日在街上,她亦是亲自捉拿了那个妇人。 她怎么,和传言中的全然不同? 不同於金陵城的那些贵女,更不是想像中的粗俗村姑。 李卿落一声冷笑,“我就羞辱她了,你要如何?” “找我说理,庄三公子是珠儿姐姐什么人!?哦,我忘了。你们是定了婚约的未婚良人。” “不过,这世上可没有强迫別人,厚著脸皮要將人帖子抢去的道理吧!?” 说著,李卿落转头又看向李恪川和李卿珠。 他们二人脸色,自然都是十分难看。 李卿落:“想要帖子?就凭你们本事!不过今日只要有我在,我看谁敢擅闯我红枫馆!” 李卿落说著话,手中长弓一直紧握,一副谁敢再上前,她必不客气的架势。 李卿珠暗中已是急得满头大汗。 这里这么多人,她怎么能胡说什么婚约? 当即也不顾庄三郎了,张口就道:“落儿妹妹,你快別嚇我们了。三郎他没有恶意,是我自己觉得丟脸,所以他才著急做出这种失態之事的!” “他確实不该擅闯你院子,不过我和三郎如今是清白关係,你可不要误会。当年与他指腹为婚之人,可是你才对呀!” 李卿珠此话一出口,庄魏扭头便盯向她,一脸不可置信。 第117章 擅闯者,给我杀无赦! “珠儿你说什么?” 李卿珠结结巴巴的不敢看庄魏,“三、三公子,我说的確实是事实呀。当年和你指腹为婚的人,是落儿才对。这些年咱们的婚约,就是一场误会……就当我们是有缘无份吧……” 李卿落忍不住『哧』的笑出声来。 “李卿珠,你还真是既要,又要啊。做人如此贪心,可別到头来,黄粱一场梦,什么也没有握住。” 李卿落面子也懒得做了,直呼李卿珠大名。 她的话让李卿珠心中大惊,她抬头盯著李卿落:难不成,她、她知道什么? 李卿落转头却又看向庄魏。 “庄三公子,你可瞧见了。你要替她出头,可她却著急的要与你撇清干係。” “不过,我李卿落即便是山野里长大的野丫头,也知道,这婚姻大事不是我们一个做姑娘的该隨便宣之於口的。” “如此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我们將军府的嫡长姑娘如此隨便的喊出此事,母亲,咱们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此了。” 曲氏也被连带著骂了一通,脸色难看至极,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 她只能侧头低喝向李卿珠:“珠儿!你在糊说什么?到底还知不知道羞耻!还不退下!” 李卿珠脸上血色尽失,这才明白自己刚刚心急中计了! 李恪川却在这时悠悠上前,挡在李卿珠的身前。 “李卿落,你再如何囂张,珠儿也才是这个府里的嫡长女!而你,不过是一个狂妄之极,不知尊卑礼教,心思阴险恨毒,鄙陋至极的恶女子——” 李卿落:“那你是什么?一个狂妄自大,耳聋眼瞎的残废!” 眼见兄妹吵起来,而李卿落还说出如此恶毒之话,瞬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 曲氏浑身发抖的指著李卿落:“落儿,不可如此!” 李恪川更是狂怒的脸上手背皆是青筋爆凸! “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杀了你——” 李卿落:“你不是早就想杀了我吗?可你杀不掉我。你杀不掉我,只会让我更恨你!也会让我更无惧於你。” 李恪川扶著椅背数次想要站起来,但不知他是否是气过了头,竟然一只腿软的连连站不起身! “把,把她给我拿下!所有人,全部去,把她给我按住,我要狠狠打,狠狠打!我要將她打死!!” 李恪川此生也未曾受过如此羞辱! 就连当初断腿,全家哪个不是哄著他? 一个个走路都不敢放重了脚步。 一个个说话,都不敢与他衝撞! 偏偏是她,是她恨他於此! 她不能再活了,他就要她死!! 李恪川发了狠,指著李卿落,要满院的奴僕都去將李李卿落抓过来。 李卿落转身丟开长弓,从雀儿手中抽过长剑:“我看谁敢!” “擅闯者,给我杀无赦!” 红枫馆还有两个看门的嬤嬤,都是有身手的。 除此外,雀儿和邓嬤嬤,李卿落三人打著前阵。 翠儿在后面也全身发抖的拿著一根棍子,其余的婢女嬤嬤,再害怕此刻也都振作精神的气势汹汹围在一旁,手里操著傢伙,学著姑娘昂首挺胸的加势。 並且齐声大喊:“杀无赦!杀无赦!” 李卿落眼神冰冷凶狠,正式要与李恪川,誓死为敌。 满院的奴僕,见此阵仗,竟真的一个也不敢往上冲。 “好!” 裴老夫人在张嬤嬤的搀扶下走上前来,一声赞喝。 所有人战战兢兢的都立刻让开了路,裴老夫人盯了曲氏一眼,曲氏立即羞愧的低下了头去。 今日这齣闹剧,竟都是她的儿女闹出来的! 她確实是没有什么脸了! 而且,二房三房的人还都围在一旁看热闹,心里不知怎样的笑话他们! 曲氏此刻心底不止对李卿落充满了怨气,对自己的长子李恪川,还有珠儿也都充满了不满。 若不是珠儿非要计较此事,又何至於把落儿逼成这个样子!? 然而曲氏一句委屈此刻也无法说出来。 “母亲,还请您主持大局,儿媳实在无用!” 裴老夫人也毫不客气的训斥她:“你確实毫无当家主母的本事!” 此话一出,二房三房的人都暗中看了看彼此,心怀鬼胎起来。 裴老夫人一出现,原本剑拔弩张的形势,瞬间瓦解。 李卿落立即招呼满院的人放下手里的傢伙,她也先上前向祖母请了罪。 “祖母,落儿行事张狂没有规矩,请祖母责罚。不过,他们今日都妄想闯进落儿院子,去拿落儿的东西,落儿还是不能应允!” 裴老夫人伸手虚抬:“此事,祖母都知道了。落儿,你没错。那帖子既是曦月长公主亲自写给你的,他们若有不服的,那就自己去公主府问长公主!” “你要带谁也是你自己的主意,不带谁,谁不服也都给我憋住!” “况且这是你的院子,你是咱们將军府的嫡姑娘,不是那市集谁人都可以隨便闯进闯出的!” “这本是將军府姑娘的荣耀,结果却闹成一场荒唐!” “此事,谁敢再上躥下跳的闹事,我一个也不会轻饶!” 说著裴老夫人的目光流过在场每一个人。 包括庄魏。 庄魏作为一个外男,擅闯红枫馆本就是一件荒唐事,因而此事也由他闹大,他此刻確实羞愧不已。 “老夫人,晚辈错了。” 他当时也是昏了头了,现在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冰凉清醒。 全部人也都低下了头去,无人敢再有异议。 特別是李卿珠,此刻连头也抬不起来了。 但她暗自垂泪的模样,还是被隱忍的李恪川全部看在了眼里。 他捏著拳头『嘎吱』作响,心中恨意越来越浓。 最后,李卿珠被扣了一年月银,李卿落也被罚抄十遍经书。 顾名思义是让她去去身上戾气,可李卿落知道,祖母这是让她练字时不过顺带的事。 红枫馆不多时全部人都已散去。 庄魏却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脸上掛著失魂落魄,心中亦是翻江倒海。 他以为的情深如许,结果竟然是珠儿口中的一句『误会』! 那自珠儿『死』后,他的痛苦不堪,醉生梦死,他的坚持坚守,又是什么? 一场笑话吗? 第118章 大姑娘你怎么死而復生了? 可庄魏却並无想像中的那样难过了。 心中回想更多的,竟然是红枫馆主僕誓死守院的震撼场面…… 她们不过是一群老少女子。 却个个气势如虹,毫不胆怯。 而他,自詡光明磊落之人,今日却好似成了一个小人…… 庄魏再回头深深看了眼红枫馆,而后转身跌跌撞撞离开。 当日,听说他便离开了將军府,回了忠毅侯府。 李卿落听闻后也只是说:“不管他。” 上一世庄魏推不掉婚事,就日夜刻苦的读书用功,几乎用了半条命最后考上了新科状元。 但今世这科,他显然是不可能再做什么状元郎了。 几日后,长公主府。 最终,跟著李卿落到公主府的人,也只有两个二三房的堂妹而已。 李卿欢早起正好发起了高热,便也不能来了。 二房有三个女儿,今日也只来了一个。 三房有一个独女,听说是这四个姑娘里最受宠的,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到了长公主府,李卿落吩咐她们:“谨言慎行,不要乱跑,也不必怯懦。有何事,告知我一声。” 二人那日在將军府都见识过李卿落的厉害,所以今日在李卿落面前都十分规矩。 “是,二姐。” 进入公主府,三人都被公主府恢宏的规模和气派,还有各种未曾见过的景色所震撼。 李卿落也未曾见识过这些,自然会忍不住四处多看几眼。 假山湖泊,亭台楼阁,桂殿兰宫。 將军府比之,也是差之甚远的。 身后传来一声『哇』,是三房的嫡女李卿玉情不自禁的低呼。 前面一声『扑哧』,仿佛是讥笑声,惹得李卿玉瞬间红透了小脸。 二房的李卿雅顿时也一副受了辱的模样,低下了头去。 李卿落低侧头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许是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因为从未见识过荣华富贵,所以怯懦自卑,便成了这些权贵眼中的笑话。 一个奴僕都能取笑於客人,可见公主府的身份和姿態。 李卿落淡笑著喊住前面带路的婢女:“这位姐姐,不知咱们南屏郡主现正在何处,可否方便带我去寻她?” 婢女:“咱们郡主殿下自然在她该在的地方,若是人人都想见,我们殿下不是都该忙死了?” 李卿落被一个婢女讥讽,也不生气,而是不轻不慢的又说道:“她上回送了我一套纸,说是从前青海带回来的。我用著確实和咱们金陵城的不同,所以想问问她这纸不知是如何做的。既然姐姐不方便,那还是等她出现,我再去问她罢了。” 此话一出,那婢女脸上闪过惊诧之色。 她们郡主,给人送纸? “您,您是哪家姑娘?哎呀,刚刚奴婢耳聋,竟一时未听清。您莫不是李家二姑娘?” 她们郡主回金陵后,总共也没给几人送过刀纸。 婢女瞧李卿落容色秀美,当即便猜了一下。 也怪她刚刚在门房接了她们,因为没听清是哪个李家,又见她们穿的並不是十分华丽,这才轻慢了许多! 李卿落还未回话,雀儿就不满的大声回道:“是。我们就是东吟巷將军府的李家,这是我们二姑娘!” 那婢女瞬间態度大变,“哎呀,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刚刚多有得罪怠慢之处,还望姑娘多多恕罪包涵!二姑娘,您快跟我来吧。” 见识到了李卿落瞬间就扭转了公主府婢女的態度,李卿玉和李卿雅自然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二姐难不成,真的认识郡主殿下? 她们心里也都奇怪的涌上了一股自豪感,望著李卿落的目光也不由自主都带著几分热切了。 李卿落在前面走,李卿玉扯了扯李卿雅的衣袖小声问道:“她当真是从山里被找回来的?怎么如此厉害,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一开始她们都听说家里回来了个堂姐。 不过,因为自幼在庄子上长大,所以她们听了也没什么感觉,也並不知道往后还能回到主家生活。 將军府的宅院已经够让她们震惊兴奋了。 才知道爹爹和祖母原来说的都是真的! 將军府的繁华,金陵城的热闹和庞大,都让她们新鲜了好些天。 她们心里,自然也都按捺不住的升起了野心。 同样都是將军府的子嗣血脉,凭什么她们就要在庄子上生活? 虽然听说当年是父亲们和祖母犯了错才会被罚去庄子上的,但到底也不该彻底远离將军府,从此做个边缘人吧? 如今好歹回来了,只是她们到底心里都还有些不服。 凭什么大房过的那么舒畅又富贵的日子,就连她们的女儿,都能一人有一个大宅院? 李卿珠还是个野种。 李卿落更是从山里回来的。 不过,她们那日都见识到了李卿落的厉害,所以即便她是乡下回来的,目前二三房的人也都不敢惹她。 只是,到底心里还都存了一股傲气,觉得同样都是將军府的姑娘,她们也不会比大房的姑娘差。 “你瞧著吧。我阿娘说了,我天生丽质,又聪慧灵敏,以后我一定可以在金陵城的贵女圈也能过的风生水起,绝对不比她差!” 李卿玉骄傲的仰著头,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好日子。 李卿雅却摇了摇头劝她:“玉儿,你可別胡来!你刚刚没瞧见连个婢女都能嘲笑咱们吗?只怕那些贵女也是瞧不上咱们的。” 李卿玉一脸嫌弃的盯著堂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她李卿落都可以做到的事,咱们就不行了?咱们虽然自小是在庄子上长大的,但到底也比她见识的多了吧。” “还有,以后你可不是咱们家的大姑娘了!三姐!” 李卿雅面对堂妹的心高气傲,也只能摇头嘆气。 算了,她也劝过了,等她自己跌一跤摔了跟头,总会知道的。 李卿雅亦步亦趋一直跟著李卿落,等到了贵女歇息的厅房,见过郡主后,李卿雅也一直老实规矩的跟著。 不多时,李卿玉就不见了。 李卿落看见身后只有李卿雅,也只问了句:“她人呢?” 李卿雅脸色难看:“二姐。玉儿她和几个姑娘聊得相投,出去看竹子了。” 李卿落微微蹙眉,但也没有多管。 南屏郡主拉著李卿落去看自己画的马。 “落儿姐姐,你可会骑马?我们下个月一起去郊外跑马吧?” 裴南嘉立即兴高采烈的应下来:“好呀!我也许久没有跑马了,想起来就觉得身上暖和。” 李卿落:“那怕我是会扫了你们兴了。我不会骑马。” 她虽如此说,但脸上也並未见多少尷尬。 毕竟她从哪里来,同金陵城这些贵女从来不同,大家都是知道的。 而且,就算是贵女,也只是百里挑几会骑术罢了。 南屏却兴奋至极:“那我教你呀,落儿阿姐!我三岁就会御马,我定会是个好师傅!” 裴南嘉也拍著胸口道:“此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啦!” 李卿落『扑哧』一笑,应下来:“好,两位师父。此事就劳烦你们了。” 南屏郡主笑得『嘻嘻嘿嘿』的。 一旁有人喊道:“郡主,我们可以参加跑马吗?” “还有我们……” “我也想去,郡主。” 原本的三人聚会,顿时无数人都想参加。 可是一问,几乎都不会骑马。 南屏郡主顿时撅嘴:“我可教不了那么多人。算啦,你们以后有机会再一块儿来吧!” “我会骑马!不知道郡主,可愿意让我也参加?郡主殿下总不能厚此薄彼,只邀我家妹妹一人吧。” 李卿珠笑著在一群贵女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从前就是金陵城贵女中的明月,就算失踪了几个月,回来依然有人捧她。 虽然关於她的流言四起,但她三两句解释后,那些曾经交好的,大多仍然愿意相信她的话。 所以她今日一出现,现场虽然议论声四起,但她的风头也是抢足了的。 李卿珠一身珠光,同以往那般,打扮的非常华丽娇俏。 一张脸,更是红光满面,映日彩霞般的漂亮。 不少人还跟著又凑上去。 “李大姑娘。” “大姑娘你终於出来了。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一场,现在可好了?” “那场火到底怎么回事,大姑娘你怎么死而復生了?” 第119章 假千金被奚落是个撒谎精 “是呀大姑娘,你们家不是还给你举行了葬礼吗?” “大姑娘,听说你不是將军府的血脉,但你这浑身的气度那也不是天生卑贱之人能够比的。您天生就该是贵女!” 相比之下,李卿落今日所穿著打扮,就太过清雅了。 虽然她的容色越来越盛,甚至在场几乎已经无人能压她美貌一筹了,但那又如何? 不过是清汤寡水,哪有李卿珠明艷? 李卿珠笑著应对:“真是抱歉,让大家担心了。我们將军府確实起了一场火,而我也確实大病了一场。为了应对法师说的,让我避开克病之灾,所以家中父母才藉此让我假死一场来避祸。” “如今,我身体康健了不少,顺遂之下自然也该出来走动走动,重新见见大家了。” 雀儿冷笑:“她可真是天生的撒谎精啊。” 这种谎都能扯出来,而且虽然一句也没有攀扯上李卿落,但是话中句句所指,实在不叫人浮想联翩。 李卿雅在一旁也小声问道:“可她是怎么来的?” 雀儿也看向李卿落。 她们姑娘可没有要带李卿珠的意思,所以李卿珠定然是自己来的! 裴南嘉过来说:“那个是潘璃,是南屏父亲的亲外甥女,南屏喊她一声表姐。她也是李卿珠从前最好的手帕交了。” 所以,定然是潘璃给李卿珠拿的帖子了。 此事也不难想不到。 李卿落记得这个潘璃,上次在忠毅侯府,这个潘璃就是带头用话刺自己的人。 裴南嘉说:“你要小心了,她们几个以前聚在一起,就爱欺负取笑於人。” 李卿落:“我不怕她。” 她是光脚的,难不成还怕那穿鞋的? 是李卿珠该怕自己才对。 李卿落盯著李卿珠,才多看了几眼,李卿珠果然连与她对视也不敢。 李卿珠唯恐自己当初尿裤子的事,被李卿落给喧闹了出来。 虽然自己可以狡辩没有的事,但防不住这种传言再流出去。 南屏在一旁听到,『哼』了一声:“这是我家,她们还能爬到我头上去不成?” 南屏郡主是曦月长公主的宝贝心肝,在这个公主府里,她自然才是横著走的那一个。 她叉著腰站出去,指著李卿珠就道:“你就是李卿珠?便是会骑马又如何?难不成,但凡是个会骑马的女娘我都得瞧上眼吗?” “不管你那张嘴怎么说,反正我也瞧不上你,本郡主就偏不带你!” “还有,今日是我母亲为我举办的冬日宴,你们几个在这里大出风头,想干什么?別忘了,这可是我家!” 南屏虽然有些蛮横无理,但她也天真娇憨。 年岁也不大,所以她说出这些话来时,除了让李卿珠她们几个难堪之外,其余人还都觉得她有些可爱呢。 特別是平日就看不惯李卿珠她们的那些贵女,都掩唇『嗤嗤』的笑起来。 “就她扯得那些慌话,谁信呢。就她们几个,自欺欺人吧!” “潘璃她阿爹是李將军副將,她们自然是一个鼻孔出气的唄!” “可我看二姑娘也不错呀,她为何非要同那李卿珠混在一处。” “李卿珠虽不是亲生得,但还是她更受宠些……” 南屏郡主的话,加上以她为头的那些贵女都在偷笑且窃窃私语,这让李卿珠和潘璃几人完全丟了面子。 刚刚进来有多耀眼,现在就有多打脸。 一个个脸上写著尷尬,潘璃还不得不站出来说两句:“南屏,你怎么说话呢?到底今日来者皆是客,你怎么能如此下大家的脸?这要传出去,大家该说舅母未曾教好你了,你这不是丟了舅母的脸——” 南屏像个箭矢一样就冲了出去,端著一杯茶狠狠泼在潘璃脸上。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说我母亲和我的不是?真以为我平时喊你一声表姐,你就能管教我了不成!?” “我母亲如何管教的我,你是不是要我將母亲请来,让她再分辨分辨!” 潘璃被泼了一脸的茶水,差点就气得当场发疯。 但一听到要將长公主请来,又不得不咬牙忍气吞声了下去。 “你,你太欺负人了!呜呜呜呜……” 潘璃捂著脸躲下去哭,南屏叉著腰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就会做戏装可怜!没意思,落儿姐姐,南嘉姐姐,咱们走!” 南屏挽著裴南嘉和李卿落离开了待客厅,一路说说笑笑,三人到了湖边。 “郡主殿下,谢谢你刚才为我出头,但是得罪了她们,往后你还怎么玩儿呀?你不是一向最爱热闹?” 南屏捡起一块石头丟进湖里:“我已经瞧够了金陵城这些热闹,没什么意思。” “那些贵女,也一个个假的让我提不起兴趣与她们交往,更別提喜欢了。如今我老实下来,我阿娘高兴还来不及了,又不会非逼我出去同与她们一起玩儿。” “南嘉阿姐,落儿阿姐,我喜欢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带我玩吧!” 裴南嘉掩唇笑道:“我这人,也没什么意思。我整日绣,画画,插画,你可喜欢?” 南屏一撇嘴。 “不喜欢。” “可我喜欢落儿姐姐,落儿姐姐会射箭!” 裴南嘉听了很是吃惊:“你真的会射箭?这可不是贵女该修的功课。” “不过,你是姑祖母带的,倒也不奇怪了。” 李卿落心中微微一跳,不由问道:“南嘉,你能否告诉我,你们平日里在府中,可否会谈论起我祖母来?” 裴南嘉还未回话,就被南屏郡主扯著李卿落的衣袖给打断。 “落儿阿姐,咱们说玩儿的事呢,怎么扯到你们自己的话头去啦?” 李卿落像摸个孩子似的拍拍南屏的头,无奈嘆道:“你呀。以后若真是无聊了,可以喊我出来陪你。上山打猎,下河摸鱼,我都能奉陪。” 南屏郡主顿时欢欣雀跃的像个小鸟,嘰嘰喳喳的在原地转来转去。 南嘉惊讶问李卿落:“你可以隨时出府?” 李卿落笑著將腰间的一块牌子扯出来给南嘉看:“有我祖母护著,我进出確实自由。” 南嘉惊奇的盯著那牌子,“咦?我阿爹也有一块这牌子,不过……顏色有些不同。你这是你祖母给的?” 李卿落心里记著祖母当初给自己的任务,自然想和南嘉多亲近一些。 所以將牌子取下来给南嘉看。 裴南嘉行赏了好一会儿,南屏也踮脚凑著脑袋瞧。 就在这时,有一个大丫鬟走来请南屏郡主,说是长公主喊她过去问话。 南屏郡主气哼哼的:“一定又是潘璃去告状了!我还没先说她呢,她倒打一耙想告我的不是?哼,看我今日怎么收拾她!” 南屏气冲冲地走了,裴南嘉和李卿落看了一会儿园景,外面还是太冷,正打算回去时,迎面却撞见一行人。 打头的男子一身贵气,身后一路跟著至少三十个奴僕。 李卿落和裴南嘉立即避让到了一旁的大树后,偏偏那男子还是一眼看到了她们。 “你们是哪家的?抬起头来。” 跟著的宫人立即喊道:“大胆!这是允王殿下,还不赶紧见礼?” 第120章 允王引假千金私会? 二人只得赶紧跪下,並半抬头起来。 “参见允王殿下。” “回殿下,民女是裴国公府的十二姑娘,裴南嘉。” “回殿下,民女是东吟巷將军府的二姑娘,李卿落。” 听到李卿落的名字,允王『哦?』了一声。 “你便是那李卿落?” 他直直的盯视了李卿落好一会儿,盯的李卿落浑身汗毛倒竖,这才离开。 裴南嘉扶著李卿落,“你可还好?” 她以为,李卿落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身份贵重之人,所以面色才不寻常 李卿落:“我没事。南嘉,我想去净手,你先回去吧。” 说完李卿落也不等裴南嘉反应,自己带著雀儿快速离去。 到了净房,李卿落见到了早就等著的邓嬤嬤。 邓嬤嬤看见她咧嘴一笑,並靠了过来:“姑娘。” 李卿落:“如何?” 邓嬤嬤:“您吩咐的事,老奴自然都办妥当了。” 虽然净房没有人,但李卿落净手后,还是走了出去。 邓嬤嬤和雀儿一左一右的跟著,邓嬤嬤继续小声道:“老奴放了风声,又运转把那刘金枝悄悄儿的安排在送菜的商农队里,她进来后自个儿就没人了。” “还有允王那新妾室,她今日回娘家去探亲,在回王府的途中,被老奴绑了过来,正丟在等月台呢。” 李卿落:“等时机,就把允王引过去。” 邓嬤嬤:“放心吧,咱们今日带了好几个丫头出门,都机灵的很呢。” 李卿落鬆了口气。 前日李卿落便知道了,李卿珠必定会来这冬日宴。 虽然自己不带她,但就凭李卿珠的性子,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她绝对有的是法子。 果然潘家的信一送进將军府,李卿落就得了消息。 如此也好,李卿落也才能更好的布置一下,怎么再继续收拾她。 而人又不是她带来的,事后自然也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如今,李卿落院子里有个叫紫锦的婢女,是之前澜沧院的。 刘穗儿走前,將紫锦有异心之事透给了李卿落。 李卿落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在她的授意下,紫锦如今已经去了紫薇堂。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过,李卿珠觉得她的名字和紫薇堂相撞,所以如今给她重新娶了个名字叫绿萤。 李卿落:“绿萤今日跟著来的,你让她盯著李卿珠,必要时將李卿珠也引去等月台。” 李卿落手指垂下,摩挲著腰间掛著的小令牌。 她当初还不知道要怎么用这牌子,如今用起来才知道,祖母的人手眼线简直遍布整个金陵城。 称之为情报司,简直也不为过。 就算是今日在这公主府,只要她想,也不是不能动手脚。 公主府的菜餚,多为西北菜式。 什么手抓羊肉,什么羊肉汤锅,什么烤包子,什么和鸡蛋差不多大的柳枝肉串。 大家看的瞠目结舌,甚至闻著那羊骚味,大多不愿意下口。 但宴席上,曦月长公主亲自出现,招呼著大家开席,便又不得不吃。 不过,吃起来这些味道还是鼎好的。 李卿落甚至可以用惊艷来形容。 顿时那股奇怪的味道,好似也消失了。 李卿落两辈子也没有吃过这样的味道,所以吃著这些新鲜的,都有点不愿放筷子了。 特別是锅子里的羊肉,虽然瞧著清淡,但是一沾蘸水,各种丰富且细腻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中,也打开了她的味蕾。 再吃那些肉串什么的,都各是惊艷美味了。 而且,这一顿吃完,也让她身上变得暖洋洋的。 今日这冬日宴,请的全是金陵城的女娘们。 长公主先是客气的向各家道谢,包容了南屏郡主这段时间各去叨扰的麻烦,又说让大家以后都可常来公主府玩耍。 但她可是皇家,谁敢真的把话当真? 只是都却之不恭,都举起酒杯畅饮起来。 李卿珠心中烦闷,所以比別人还多喝了几杯。 绿萤在一旁劝了她两句,她笑著伸手在绿萤腿內侧瞧瞧掐了一大把。 然后侧头压低声音,以只有她二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再多话,回去我定掌你的嘴。贱蹄子,也轮到你来管我?” 绿萤泛著泪光,“姑娘,奴婢只是不想您今日失態。听说,允王殿下今日也在公主府呢,万一他看到哪家的贵女失態了,传出去后姑娘总要被人论上几句的。” 李卿珠眸光瞬间一亮:“你说谁?你如何知道此事的?” 明明她並未听到风声! 李卿珠哪里知道,今日的允王会来公主府,也是李卿落托肃王,请他务必將人引来的。 李卿珠回將军府后,根本不敢和允王联络,所以今日来这公主府也是想凭一下运气。 没成想,殿下竟然真在这里! 她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心想,自己今日怎么就没將那串珊瑚珠戴上? 绿萤:“奴婢说,说的是允王殿下呀。他不也是长公主的弟弟?今日会来,也並非稀奇呀。” “还有,奴婢刚刚也是听她们说的。” 绿萤隨便指了一下,李卿珠还真信了。 恰在这时,一个婢女过来倒酒,並悄悄往李卿珠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 李卿珠连看都未看清对方是谁,已经紧张的险些打翻桌台。 她抖著手將手中纸条展开,看到『允王在的等月台等姑娘』几个字时,她的脸『哄』的一下瞬间红透。 不过,好在因为她饮了酒,所以此刻並未有人因此察觉她的异常。 李卿珠心跳如鼓雷一般凶猛,抬头瞧谁,都觉得她们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端倪? 第121章 早有私情,假千金捉姦允王? 又喝了两杯酒后,李卿珠才强行冷静了下来。 她再展开手中纸条偷看,虽然觉得字跡陌生,但她却无法不信。 若是殿下真在公主府,她一定要去找殿下! 先不说相思之苦,李卿珠为了能留在允王身边,已经付出太多了! 所以,她真怕自己太久没有和允王相见,他真会忘了她…… 一想到此,她的心口仿佛被人紧紧一抓。 李卿珠將纸条塞进怀中,她起身让绿萤扶著她。 “实在是殿下的酒太好喝了,所以我情不自禁多贪了几杯。你们先吃著,我出去透透气。” 李卿珠以此为藉口,先去公主跟前请安告了罪,然后推了潘璃她们要相陪的意思,自己和绿萤出了宾客厅。 李卿落看著李卿珠出去了,立即看向身后的雀儿。 雀儿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姑娘放心。” 可是公主府太大了! 这么大的园子,哪里才是等月台? 李卿珠扶著头,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歪歪斜斜的往绿萤身上靠去。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来,来人呀……” 李卿珠今日只带了一个绿萤,所以只能求助於人。 一旁一个婢女立即就躥了过来。 “这位姑娘怎么了?” 李卿珠拿著帕子挥了挥手:“我没事……不过是喝多了而已。吹吹凉风,便会好的。” 那婢女:“呀!这可不行吧?姑娘,若是喝了酒再吹凉风,怕是会病的。姑娘还是下去歇息一下,喝碗醒酒汤吧?” 李卿珠一把扶住那婢女又站直身子:“本姑娘没事,真的。我便是这毛病,若是歇下,反而要醉酒。只需要吹吹风,便会醒的。” “这位姐姐,不知你们府中,可有个什么等月台?” “我也是听说那里景色独美,所以想去瞧瞧。” 那婢女嘆了口气:“姑娘这体质还真是特殊呢。咱们府上,確实有座等月台,那里景色实在不错,姑娘若真想去,奴婢带路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 那婢子说完就转身,带著李卿珠主僕二人快速前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远远的,有一些奴僕看见她们还奇怪。 “这主僕三个是哪家的?正是用膳时,她们怎么在院子里乱逛?” 带头嬤嬤奇怪:“带头的丫鬟,怎么瞧著像是穿的咱们府上的婢女服?” “嬤嬤您瞧错了。不过是相像罢了,细看並不是。” “那是哪家的婢女!?今日出来穿的和咱们公主府的这么像,也太没有规矩了!” 李卿珠跟著一路弯弯绕绕来到等月台,早就累的气喘吁吁了。 而且,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 等月台,就是一个假山上,有一座亭阁。 亭阁上,有赏景的阁楼。 许是因为冬日太冷,所以阁楼上还装了门窗。 夏日便可全部打开收起,只放半幅捲帘。 而冬日若是想待在此处,也可將门窗全部合上,再烧炭火便亦可保暖。 李卿珠先用银钱打发了婢女,然后將绿萤也留在了假山下,自己绕著假山的窄梯上去了。 婢女拿钱自然高兴立即走人。 绿萤则一脸平静的望著李卿珠远去的背影,眼神里透出一股淡淡的怨憎。 李卿珠,你今日最好彻底身败名裂! 李卿珠上了等月台后,发现了两个面熟的侍卫。 都是曾去过数次王爷私宅的手下,她立即笑著竖起手指,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看来,殿下是真的在里面! 李卿珠激动的靠过去,那两个侍卫还是伸手將她拦住,而她心里还来不及疑惑,就听见里面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王爷,妾身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妾身真的不知呀!呜呜……王爷,是有人將妾身绑来,是想给王爷惊喜吗?” “小糊涂蛋!分明是你耍的小招,还想骗本王吗?这里是公主府,谁敢將本王的侍妾绑来这里?” “王爷,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唔!王爷——” 李卿珠听著这些话,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她惊慌的看向两个侍卫,侍卫却都一脸平静的看著她。 仿佛在说:瞧吧,你来的当真不是时候。 李卿珠心里冒起一股火气。 他们当初去私宅时,她可从未亏待过他们! 无论是塞钱还是送酒,好菜或是女人。 如今他们竟然对她如此冷漠! 就像里面的那个贱人曹柔儿一样! 她是曹家的庶女,当初若不是自己接纳她,带她这些年一直在贵女中还算抬得起头,她又如何会被殿下看上!? 李卿珠只觉得自己被一条狗给背叛了,顿时委屈的泪珠一颗颗的往下掉。 曹柔儿是她的手帕交。 可却暗地里勾搭了王爷,甚至如今已经成了王爷的侍妾。 一个卑贱的侍妾罢了! 她还不敢对付她吗? 李卿珠推门便闯了进去。 “王爷!” 她像是捉姦的王妃,理直气壮。 可她却忘了,她比曹柔儿,更加名不正言不顺。 曹柔儿惊慌失措之下,嚇得差点跳起来。 “王爷,呜呜呜……她真的差点嚇死妾身了……” 她趴在允王的怀里,哭的梨带雨,我见由怜的。 李卿珠气的恨不得衝上去撕烂她的脸。 却被允王一把重重推开。 “够了!” “李卿珠,你闹够了没有!?” 李卿珠顿时如遭雷劈一般,浑身惊痛僵直的站在原地。 “王爷……我千辛万苦才打听到,您今日也在此处,又千难万险的来此见您……您却为了她,如此待我?” 曹柔儿惊愕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 她心里虽然早就怀疑他们有私情,但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呀! 第122章 李卿珠,你竟如此下贱! 心里虽然鄙夷唾弃了万分,但曹柔儿脸上却是不敢表露出半分的。 而且,允王神色微动,看著李卿珠的目光,分明心有不忍。 曹柔儿眼见如此立即又道:“王爷,原来,您心里一直想著的人,是李家姐姐啊。” “珠儿,你別误会了。见到你活著,我真的比什么都开心。” “从前咱们可是最要好的,所以若是你,我……妾身,不吃味。如此也甚好。是她,也总比旁人好。” 曹柔儿婉转退让又低声下气的模样,惹来允王的怜爱。 “柔儿,还是你懂事。” 他搂著曹柔儿,眼里盛满温柔。 这个画面更是深深刺痛李卿珠。 从前他说,他心里眼里便只有她一人! 便是允王府里已经有了几个妾室,侧妃和王妃,但是却无一个像她那般,真正深得他心,让他牵肠掛肚魂牵梦縈。 李卿珠信了。 所以,即便堵上一切,只能做他一个侧妃,她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因为他许她,定会给她一世荣耀,是在忠毅侯府和將军府,都不曾享到的那些尊容! 忠毅侯府的婚事不是她的。 將军府的嫡女之位,也不是她的。 可只有允王府的一个侧妃位,若是她能得来,便才真正是她李卿珠的! 可现在李卿珠才仿佛认情一个事实…… 郎君的情意,没有一生一世的长久。 若是她再不抓住,便真的什么也没了! 李卿珠狠狠瞪了曹柔儿一眼。 曹柔儿这个贱蹄子,她一向最会做戏,从前就是这副柔弱样子骗了自己,如今还敢做戏做到自己头上来! 可即便心里再恨,李卿珠也没有再扑上去。 而是红著眼倔强的瞪著他们。 曹柔儿心里甚是得意。 李卿珠,没想到在我跟前,你也有这一天? 不过,她知道允王现在的心思,所以立即就又主动体贴地退到了屏风后,將前面留给了李卿珠和允王二人。 允王看著李卿珠这副模样,长长嘆了口气。 “珠儿,你何必呢?你明知柔儿如今是本王的妾室,本王自不会让你伤著她的。” 李卿珠反问一句:“那我呢?王爷,难道珠儿在您心里,如今什么也不是了吗?” 隨著说话,李卿珠的眼泪更是一串串的跟著簌簌掉落。 她身上的倔强和不甘,让允王心起涟漪。 “珠儿,你自然还是你呀。” 他走过来,牵起李卿珠的手。 李卿珠却將他一把甩开:“你骗人!王爷等不住珠儿了,所以如今对珠儿已经失去了耐心和爱意,是否如此?” “王爷如今身边有了新人,自然也就忘了珠儿这个旧人!” “珠儿家中兄长如今废了,珠儿身为將军府的嫡女又如何?” “往后也帮不上王爷任何的忙,珠儿再无用了!” 听到此处,允王也没什么好脾气。 “李卿珠,你別无理取闹!难道本王还不知道你的身世吗?本王看上的,又何曾是你背后的將军府了?” 允王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李卿珠心中一慌,连忙上前一把抱住他。 “王爷,您別走!” “珠儿刚刚都是胡说的。” “珠儿的身世不堪……若不是承蒙王爷不弃,不是王爷您还瞧得上珠儿,这整个金陵的人,还不是人人都要来践踏我,踩上我一脚?” “珠儿自知是高攀了王爷,配不上您。可珠儿是放不下对王爷的情意,才让珠儿如此失態的……” 允王转身捧起李卿珠的脸,低头吻住了她。 合著泪水的吻,又湿又咸。 可李卿珠整个人隨著这个吻,已经瞬间温柔倾倒在了允王怀中。 允王要搂著她,她才能站住脚。 她口中的酒香,也让允王越来越著迷沉醉。 他亲著亲著放开她,低声问道:“傻姑娘,你到底饮了多少酒?再如此下去,本王都要吃醉了。” 李卿珠『嗤嗤』的笑,又一脸幸福的仰头迎上去,主动吻住允王。 二人亲吻的曖昧声响,让屏风后的曹柔儿险些咬碎了牙。 呸! 还是个未嫁的姑娘呢,竟然能勾的男人做出如此下贱之事! 本以为他们只是生了情,结果连这种越矩之事都敢做! 今日只是在这公主府罢了,就当著自己的面发起了这种骚。 这要是不在公主府,跟前没人,还不知道怎么浪呢! 李卿珠,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只怕將来等她真的进了王府,还不得將她曹柔儿压在身下不得翻身了? 以她李卿珠会勾男人的本事,王爷到时被勾得神魂顛倒了,怕也顾不上其他的妾室侧妃们了。 但若是如此不要脸的她,让王妃知道了…… 呵,李卿珠,就看你到时还能不能如愿了。 “哎哟——”曹柔儿突然低呼了一声,然后就一副腿软再无法站立的坐在了地上。 允王立即便带著李卿珠来到屏风后,关切问道:“柔儿,你怎么了?” 曹柔儿拿著手帕捂著嘴,红著眼抬头望著允王。 “殿下,妾身不是有意扰了你和珠儿的好事的……实在妾身刚刚身子有些不適,所以才坚持不住的。” 允王也只是抬手:“那你快快起来便是。还有,今日本王和珠儿的事,若是有半个字的风声漏出去,你知道会怎样的,是吗柔儿?” 允王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来的话,让曹柔儿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她连忙低头:“是,王爷,妾身自然知道。” 她还以为今日自己被劫过来,是允王的一时兴致而起。 眼下看来,他应该不可能同时招来两个女子。 所以,自己究竟是如何来的? 曹柔儿现在也不打算再向允王解释什么了,这男人一向就是如此薄情,便是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可若是自己的出现能让他觉得有点儿新鲜,於她这个妾室来说,其余的也都不再重要了。 曹柔儿有意无意的扶著自己的肚子半天爬不起身。 不过,她可不会让李卿珠今日再得意下去! 她红著眼抬头,再次委屈的望著允王,一副可怜巴巴的说道:“殿下,妾身怀了身子,您可否拉妾身一把?妾身实在是害怕伤到腹中,王爷的亲骨肉呀。” 第123章 李卿珠怎么和允王在一起? “柔儿,你说什么?” 允王狂喜的一把甩开李卿珠的手,奔向曹柔儿。 曹柔儿一副娇羞模样:“妾身也是今日回娘家,也才確切知道此事的。妾身前几日就口胃不適了,什么也吃不下,但又不敢打草惊蛇,所以今日回娘家,妾身才让父亲帮忙请了大夫看诊。” “王爷,妾身腹中有了王爷的孩儿,已经快两月了。” 允王惊喜不已的一把搂紧了曹柔儿。 “柔儿,太好了!你真是我的好柔儿!” 不怪允王如此狂喜。 他和允王妃成亲已经四年,侧妃妾室加起来也有五个了,可如今他膝下子嗣单薄,才不过得了一子三女。 虽然嫡子是王妃生下的,可是他堂堂亲王却只有一个儿子! 所以,若是曹柔儿腹中能是个庶子,与他来说便是大喜呀! “柔儿,给本王生下儿子,本王重重有赏!” 曹柔儿娇羞的靠在允王怀中:“是,王爷。妾身会竭力的……” 曹柔儿被允王温柔体贴的亲自扶起。 一旁看著这一幕的李卿珠,將手心都给掐破了。 她心里如同刀子在割一般的痛。 脸上却不敢再流泪了。 她深知,若是此时她再胡闹吃醋,那就是触了允王的霉头。 他便是再爱她又如何? 怕也是会大发雷霆骂她不懂事。 可让她眼睁睁的看著他与別的女子,在这里卿卿我我,说著子嗣的事,这简直就是凌迟! 李卿珠狠狠地瞪著曹柔儿,心里恨不得將她千刀万剐! 生儿子? 呵,若是她连孩子都保不住,看她还怎么拢得王爷欢心! 就在李卿珠想要上前半步,装样子和曹柔儿再演姐妹情深时,下面园里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这里还真是美呀。郡主殿下,若是站在高处,一定可以看到整个公主府的全貌吧?” “对呀。早就听闻过,公主府的全貌气势磅礴,又大又漂亮,便是陛下都称之不绝呀。” “那我们也想瞧一瞧。” “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呀?” “咱们一道出来消食的,既然公主下令让咱们一起来逛园子,应该是可以的吧,是不是郡主殿下?” 一群女娘『嘻嘻哈哈』的声音,让李卿珠瞬间变了脸色。 糟了! 她们怎么都来这附近了? 李卿珠立即靠近允王身边,害怕不已:“王爷,怎么办啊?” 允王宽慰她:“没事,有本王在。” 园里,一群顏色各丽的女娘们,成群结队的来到假山下。 南屏郡主叉著腰指著亭阁说道:“各位姐姐们,这就是等月台了!” “你们所有想看咱们公主府全貌的人,都可以上去,一览痛快啦。” 於是,一群女娘们都往狭窄的楼梯上跑。 婢女们惊慌的各自喊著:“姑娘小心,姑娘……” “哎哟,我的脚。” “哎呀,你让我先上去嘛。” 下面热闹成一团,上面则快速跑下来两个侍卫並挡住去路:“站住!” “允王在此,谁敢造次?都赶紧退下!” 侍卫一声震喝,所有婢女们都愣住了。 再一听允王,个个儿都变了脸色,並快速向后退去。 “允王殿下怎么来了……” “不知道呀,恰好是在这等月台,那咱们岂不是不能上去了?” “哎呀,真可惜……” 大家满是遗憾,南屏郡主却钻了出去。 “我四王舅在上头?我怎么不知道他今日也来了?那我上去给他请个安!” 南屏拔脚就往上跑。 人群最后面的裴南嘉拉了拉李卿落:“南屏怕是上不去的。” 果然,南屏郡主也没能上去,就被两个侍卫给拦住了。 “郡主殿下,咱们王爷现在有些私事,所以不方便见人。还请殿下恕罪,过后再来见王爷吧。” 南屏郡主叉著腰:“大胆!狗奴才,你看清楚本郡主是谁?” “这可是我们公主府,我四王舅在我们家的园里,竟然连我都不见了?” “四王舅,你的人不让我上去,四王舅!” 南屏郡主大声喊著,上面却没有回应,唯有风的呼啸之声。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道声音:“四皇弟!今日是本宫举办的冬日宴,邀了金陵城各家的小女娘来家中热闹。你虽来了也是客,但也实在不该独占著等月台赏景,扫了小姑娘们的兴致。” “不过既然都来了,你还是快些移步,让她们也好上去赏赏景才是。” 回首见来人,所有人统统下跪。 “参见长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公主的凤仪,高贵奢华。 满院的女娘们,都要为之俯首。 南屏不高兴地回到母亲身边:“母亲,您瞧四王舅,理都不理人。他的狗奴才还敢拦著我的去路呢!” 长公主宠溺的摸摸南屏的小脑袋:“母亲给你做主便是。” 然而,即便如此,亭阁上依然没有回应。 曦月长公主也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来人!上等月台,將所有门窗打开,请允王下来!” 说完,四个侍卫便从后方走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亭阁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好似有什么东西摔碎的声响,紧接著便有了激烈的爭吵声。 曦月长公主立即看向下首,几个大丫鬟和侍卫一起,赶紧都朝著等月台奔去。 然而人还未到,紧接著就有两抹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所有人定睛一看,竟然是两个女子! 有人惊呼:“那不是曹柔儿和李卿珠吗?” 潘璃等人也迅速的交换了眼色,李卿珠怎么和允王在一起? 曹柔儿如今是允王殿下的侍妾,可从前她们就撞见过两回,允王殿下和李卿珠有过亲密的来往呀…… “李卿珠和允王殿下?” 有人禁不住喊了一声。 潘璃忍不住辩驳道:“不是还有柔儿在吗?她们本就是要好的姐妹!” “但他们三人怎么……在一个房內……?而且既然是要好的姐妹,可怎么瞧著,像是在吵架呀。” 才说完,允王果真也从亭阁里走了出来。 李卿珠和曹柔儿不知在爭吵著什么,允王也喊了一声:“放肆!” 但就是这句话,让李卿珠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她竟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曹柔儿。 风声盖住了她们的爭吵声,但却可见,二人正在爭吵不休! 曹柔儿被抓住后惊鹊一般挣扎起来,二人互相推攘著彼此撞到了围栏边,紧接著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她们不知怎么就拉著彼此突然身体一歪,一起双双跌了下来—— 第124章 姦夫甩了假千金一耳光 “柔儿——”允王痛声惊呼,伸手企图去拉人,可连一片衣角也未摸到。 两个侍卫也立即飞身扑去,但下坠的速度太快,一眨眼便『扑通』一声,二女双双跌落冰冷刺骨的湖泊之中…… 所有人都奔到湖边,现场一片大乱。 惊慌的喊叫,立即下湖去救人的僕妇和侍卫。 在水中沉溺挣扎的曹柔儿和李卿珠…… 就在这时,李卿落还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喊声:“珠儿!珠儿——” 她抬头望去,在湖对岸竟然看到了李恪川! 他怎么也来了公主府? 此刻,李恪川一副焦急万分的样子,撑著轮椅竟单腿站了起来,可是一摔又倒在岸边。 即便是如此了,他也还在伸手,望著湖中不断大喊:“珠儿,珠儿——珠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他身边跟著的人,也全部被他指挥著跳水,分明他那里离这边落水处,还有很远的距离。 李卿落眸底写著奚落。 真是患难情深的好哥哥呀。 李卿落看见李恪川身边还有另一男子,不过那男子正是而立之年,此刻正和李恪川一起焦急的望著湖中。 李卿落问身边裴南嘉:“那人是谁,你可知道?” 裴南嘉望了一眼。 她认识谁是李恪川。 所以,当即就知道李卿落问的是谁。 “潘璃的父亲,潘將军。” 所以,是潘父託了駙马的路子,今日將李恪川带进这公主府的? 但他进公主府做什么? 李恪川自断腿后,便再也没有出过一次门! 他因为极度自卑,所以也不允许那些朋友上门探视,但他今日不仅出门了,还见了人。 李卿落回头在人群中找到邓嬤嬤的身影。 等邓嬤嬤挤过来后,她立即侧耳小声吩咐了几句。 邓嬤嬤頷首,转身消失迅速消失…… 李卿雅和李卿玉都挤到了李卿落身边来。 二人无不担忧的问李卿落:“二姐,怎么办啊?大姐姐她,她不会有事吧?” 李卿落淡淡道:“放心吧,长公主不会允许有姑娘死在这公主府的。” 李卿落话音刚落,僕妇和侍卫已经將曹柔儿和李卿珠都救上了岸。 就是这初冬的湖水,已经冷的根本无法下水了,所以她们一上来就不停的打著摆子。 允王已经快步来到湖边。 他一把搂起几乎昏迷的曹柔儿喊道:“柔儿,柔儿!?” “阿姐,求你赶紧帮忙叫御医过来!” 允王才喊完,就有人指著曹柔儿惊呼:“天啊!血,是血!!” 李卿落也嚇了一大跳。 她定睛一看,曹柔儿身下正不断的蔓延著鲜血。 曹柔儿迷迷糊糊的喊著:“孩儿……救救我腹中的孩儿……王爷,求求您救救咱们的骨肉……” 允王憨傻的看著这一幕,彻底没了反应。 李卿珠坐在另一边,正在巨裂的咳嗽吐水。 她听到这边的响动,也是傻了脸。 但实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她內心已经乐疯了! 曹柔儿,贱人! 这下让你还怎么嘚瑟! 原本她和曹柔儿爭吵,不过是做戏罢了。 是王爷眼见今日怕是实在逃不脱了,为了她的声誉考虑,所以便让她二人故意相爭。 可是吵著吵著,她们倒也加上了彼此的真感情。 她本就恨极了曹柔儿,是她先抢了自己的王爷的! 明明她李卿珠和王爷才是真心相许,两情相依,她非要先做了王爷的枕边人! 一个妾室而已,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罢了! 也敢在她李卿珠面前耀武扬威。 所以,她刚刚確实就是故意的,故意拉著曹柔儿一起摔下来! 她知道,下面是湖水,曹柔儿若是跌落湖中,今日这孩子能不能保住,那可就不一定了! 果然…… 李卿珠低头,压下眼眸中的疯劲儿与狂喜。 然而允王却走到她跟前,抬手便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啊——!!” 人群惊呼。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 李卿珠傻愣愣的坐在地上,口中『吶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她的眼泪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来。 “我……我……” 允王指著她的鼻子,却放下狠话:“今日若是本王的柔儿出了什么好歹,若是本王的孩儿出了什么好歹,我绝不饶你!” 李卿珠大受打击的狠狠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尽失。 王爷,可是认真的?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字字句句真心吗? 就因为,曹柔儿腹中那个还未成型的胎儿罢了,他就狠心如此对她? 他要多少孩儿,自己將来都可以给他生啊! 李卿珠恨不得將这句话喊出口,但这会儿她却不敢,也不能。 她对上允王怨毒愤怒的目光,心中终於有了一丝害怕和后悔。 王爷这回是真的恼了? 她好像衝动之下,当真做错了事…… “王爷,民女……” 李卿珠梗著喉头,艰难开口,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李恪川就不知突然从何处钻了出来。 “住手!” “珠儿,珠儿你没事吧!” 李恪川用手快速划动轮椅,在所有人闻声让开路后,终於来到李卿珠身边。 “珠儿,快到阿兄这里来!” 李恪川心疼的伸手,而李卿珠看到李恪川后,也终於情绪崩溃,转身抱住李恪川的腿『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人群也跟著喧譁起来。 “是李大公子。” “他怎么来了?他之前不是断了腿,整个人谁也不见吗?” “你们瞧,他真的没腿了……” “太可怜了……好好一个公子,成了这样……” “嘘——!你们不要命了?那腿怎么掉的,你们不知呀……” “说是和允王殿下相关,又和李卿珠相关……当初传的风言风语的,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这李卿珠没死,原本就已经够蹊蹺了,今日竟然又和允王殿下相关,他们真没什么吗?” 第125章 皇室血脉被假千金害死? 大家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让李卿珠心里又惊又怕。 若是阿兄也如此怀疑,自己该怎么办? 她抬头,肿著眼睛望著李恪川。 “阿兄,我……珠儿百口莫辩……” 李恪川红著眼睛看著她,“阿兄知道,什么都知道,你不必解释什么。” 说完,他抬头看向允王,眸中一片平静冷淡,开口却直直道:“草民李恪川,见过允王殿下,见过长公主殿下。二位殿下恕罪,草民如今身有不便,不能跪下给二位殿下叩拜见礼。” 李恪川断了腿,自然也失了军中的职务,如今就是一个平头百姓。 所以自称草民也无误,不过在旁人听来,就都觉得他可怜了。 毕竟从高位跌落,这滋味可想而知。 长公主此刻也走了过来,她目光下视,伸手轻抬:“李大公子既然身有不便,就不必见礼了。今日家中举行冬日宴,却出了这样的状况,李大公子既然也来了,不如让你家妹妹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允王妾室腹中的骨肉,可是皇室血脉!” “现在那曹柔儿已经被抬了下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好歹,你们打算如何交代!?” 长公主並非恐嚇,而是实话而说。 这李家三番两次和四弟牵扯,也实乃孽缘。 但他们可是皇家的子女,岂容这些骑到他们头上去!? 长公主的威严,当即就嚇坏了一些女娘。 不过,不知为何,长公主却並未驱散这些女娘,看来是打算让大家今日將热闹都瞧下去了。 李恪川也不卑不亢,低头说道:“草民知道,是珠儿做错了事。但珠儿也从那亭阁上摔了下来,这会儿更是惊魂难安,也受了一场罪。” “草民想知道,珠儿和殿下的妾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殿下会眼睁睁的看著他们二人摔下来?” “放肆!本王的事,也轮到你来质问!?” 允王当即大声一呵,眼里充满杀气的瞪著李恪川。 李恪川似乎心里也早都憋著一口气:“殿下恕罪,草民不敢。草民当初闯了殿下的宅子,確实是草民的错。” “所以,草民便是断了腿,草民如今也都认了。” “实乃因为当初,草民確实看到一女子,形似珠儿,这才会误会殿下宅子里藏了人。” “是草民性急,当即並未考虑清楚事情。事后,草民身边出现过一个又形似珠儿之人,草民才想明白,这天下形似之人何其繁多?” “所以,草民不想这样的误会,再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 李恪川字字未说当初自己断腿的事,是允王之责。 但却又牵扯上了允王。 这让允王的脸色越发难看。 他李恪川轻飘飘一句误会,是指他允王暴戾行事了? 真是贱民! 便是自己当初刻意要杀了他,又如何!? 现在,他便是盯著李卿珠,眼里也盛满了怒气和不满! 他当初就不该牵扯上这一家子,如今惹来这些麻烦! “李卿珠!不如你说说,今日你究竟为何会上等月台,还闯入房中,与我们发生了何事?” 允王现在恨上了李卿珠。 所以,便不那么想保她了。 就当是给她此事的一个惩罚,看她还能如何诡辩脱身! 允王此刻因为妾室受伤还有子嗣之事,也变得狠心绝情起来。 李卿珠惊慌之下,哭著转身却道:“殿下恕罪!今日民女吃醉了酒,所以见到那亭阁上可以吹吹凉风,这才闯了上去。” “却不想,听到了殿下和柔儿说话的声音。” “民女心里想著哥哥的事情,因为当初牵扯了关於民女的风声,所以民女不想世人一直误会自己,这才想替哥哥討个说法,再替民女討个清白。” “柔儿她护著殿下……她从前同民女又情同姐妹,所以民女心里生了怨气,我们二人因为此事意见不合,这才爭吵起来……” “至於我们摔下湖中,一切都是更是意外啊。” “不过民女再如何辩解,也无法推脱伤了柔儿之事。” “现在民女诚心祈祷,柔儿能平安脱险,若是此事……民女愿意请罪!” 好一个以进为退。 这李卿珠確实有一个能钻营的脑子,不然,也走不到今日。 不过,事已至此,毕竟是在公主府,李卿落知道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再袖手旁观下去。 毕竟,她身上还背了一个將军府之女的身份。 她带著李卿雅和李卿玉都站了出去,一起在允王和长公主面前跪下。 “民女姐妹三人,同长姐一起请罪!还请殿下,能饶长姐一命!” 李卿珠在身后瞪大了眼。 她们跑出来做什么? 她可不会相信,她们同自己,会有什么姐妹情深! 不过是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 而且,谁要她请罪,要她帮忙求情饶自己一命了? 殿下,殿下必定不会捨得杀了自己的! 李恪川亦是,此刻满脸复杂神情的盯著李卿落的背影,嘴角眼底都是浓浓的嫌弃。 好个李卿落! 刚刚珠儿被为难之时,怎不见她出来? 现在出来装大义了! 李恪川到底忍了下来,没有当场戳破他们將军府子女的不合。 然而允王还当真瞧著李卿落,说了一句:“是你?李二姑娘,倒是心善。” 允王知道,这才是李家的真千金。 从前听珠儿提过,说此女在乡下替她受罪过了半生,被磋磨的像个乾瘪的枯枝,她心里很是愧疚。 不过,当初为了他们二人的爱情,所以珠儿如何也要赴汤蹈火。 她说她愿意下辈子再给李卿落恕罪。 可今日允王瞧了此女,却很是惊艷。 她哪里是乾瘪的树枝? 根本是春日里的娇艷白牡丹才是! 反倒是珠儿,如今便是在这真千金面前,也要逊色两分了。 听见允王对李卿落的夸讚,李卿珠脸色寸寸彻底白了下去。 她摇摇欲坠,犹如一只破碎的风箏,好似隨时都能彻底倒下。 李恪川一把扶住李卿珠:“珠儿?” 他眸底皆是担忧。 却不知李卿珠的真正心思。 “珠儿,有阿兄在,你今日不会有事。” 李恪川以为,李卿珠是在害怕允王。 李卿珠死死咬住唇瓣,垂泪下来:“阿兄……” 允王此刻已全然没有注意到李卿珠如何。 他静静看著李卿落,眼底露出一丝和善:“好。既有你们姐妹求情,那我就暂且饶……” 话音未落,奴僕惊慌来报:“殿下!柔夫人……柔夫人她腹中胎儿,未能保住,已经……没了!” 第126章 杖责李卿珠 允王脸色巨变:“你说什么?我的孩儿——” 允王重重向后退了几步,被身后之人用力搀住才未倒下。 长公主闻言脸色亦是厉色一变。 “皇家血脉,岂容他人毒害?” “勿论究竟是何误会纠纷,今日將军府嫡长女李卿珠言行无端,害死皇家子嗣!已然犯下如此大错,必不可轻绕!” “来人,將她李卿珠拖下去,杖责十棍,掌嘴二十,以儆效尤,以奠父皇还未出世就被她害死的皇孙!” 如此大帽扣下来,现场谁敢再质疑一二? 李恪川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李卿珠被拖了下去。 李卿珠魂都要没了。 全身没有力气,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望著允王,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允王现在心里埋怨著她,哪里又会愿意看她? 李卿珠心里这才真正的开始后悔。 她刚刚真不该逞一时痛快,带著曹柔儿跌落高台啊…… 如此罪名扣下来,今日过后,她李卿珠在整个金陵,都將彻底名誉扫地,再无立足之地! 往后她还怎么有脸再出来,再见任何人? 她不如死了算了……不如真的死了! 李卿珠双目无神的望著前方,被死死按在凳子上后,她才突然醒过神来似的。 “不……不要打我……不——救我——救我,哥哥,哥哥——” 在场所有人中,也只有李恪川还在心疼她了。 李恪川快速而又狼狈的滑动轮椅来到李卿珠身边,隨著一棍落下,李卿珠一声惨叫。 “堵住她的嘴!” 长公主听的厌烦,指著她厉声呵斥。 一块臭布,立即塞入了李卿珠口中。 李恪川看著这一幕,却又无能为力。 他甚至连站起来,扑到珠儿身上的动作也做不出来。 他只能死死捏著拳头,心痛的流下泪来。 “珠儿……” 李卿珠『呜呜呜』的惨声哼著,身上还是湿淋淋的,却又要遭受杖刑。 多重羞辱惊惧和剧痛之下,她挨了不过三下便昏厥了过去。 李恪川见此,终於再不顾尊严,撑著一条腿站起来,扑到了李卿珠身上。 “草民愿替妹妹受刑!还请长公主和允王殿下能够饶了她吧!” 如此悽惨的一幕,也有不少人跟著动容和可怜起他们来。 不过,却无一人敢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李恪川如此豁出去,也是彻底放下尊严了。 他的一条腿下空荡荡的飘著衣摆,许是这一幕也刺痛了允王的眼,他伸手挥了挥。 “罢了……就当是本王,欠了你们將军府的!” “从此以后,本王与你们李家,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两不相欠!” 允王一甩衣袖,决然的说下这句话后,转身大步离去。 李恪川埋首,眼底全是怨憎愤恨。 不过好在,今日至少他保下了珠儿…… 他还能保下珠儿! 李卿珠既然已经昏厥,但长公主却仍下令,虽然杖刑可免,但掌嘴二十不可饶恕。 所以,便將李卿珠暂且带了下去,等她醒过来再行掌嘴之刑。 闹剧以如此结果收场,虽然允王痛失妾室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但李卿珠今日活罪也难逃。 而且,就此她与允王,也算是翻了脸了。 好好一场宴会闹出这种事,自然无法再举行下去。 各家贵女们被安排著一一离开公主府,李卿落却被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叫住。 “二姑娘,请留步。二姑娘,我们长公主有请您过去一趟。” 李卿落本就知道她今日不可能就此离开,所以早做了准备。 她看向身侧雀儿,雀儿捧著盒子点点头,“姑娘,都准备好了。” 二人在眾贵女的目光中跟著长公主的大丫鬟离开,自然又是一片议论纷纷。 “长公主要见她做什么?莫不是,还要將李卿珠的事,再责罚她一回?” “不能吧?长公主又並非赏罚分明之人。上回可是李卿落救了南屏郡主一命的!” “就是,而且长公主瞧著不是那种会迁怒於人的人吶。” “但她们都是李家之女,本就该一损俱损,要受罚自然满门都该受罚。那可是皇室血脉,李卿珠都敢做下这等蠢事!” “兴许她不是故意的呢。” “是不是故意,又有什么重要的?若真要追究起来,將军府满门陪葬也不是不能的……” 风吹过来,这些话嚇得李卿雅和李卿玉都白了脸。 她们如同寒风中的小树苗,此刻被风吹雨打的摇摇欲坠,终於意识到了金陵城冬季的寒冷…… 李卿珠跟著走进公主府的主殿。 宫殿里自然是奢华无比,各种奇珍异宝,金光铜器,都是李卿落从未所见,从未所闻。 不过,她也只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瞼,没有再到处东张西望。 殿內熏著香,烧著炭火。 自入殿后,一股香气和暖意,瞬间让人驱散了浑身的疲惫和懒散。 李卿落不自觉精神了更多,跟著大丫鬟一路上了阁楼,又拐弯进了一间厢房。 “二姑娘,里面请。” 李卿落走进屋內,看见了肃王段容时。 她心中微微一惊。 她还以为,她真是来见长公主殿下的。 此处可是公主府,李卿落没想到,公主竟然会允许此事的发生。 派出身边大丫鬟作幌子,还將主殿上的阁楼给她这个四弟弟腾出来会客。 此刻,肃王站在窗边,俯瞰著公主府的园景。 所以,整个公主府,不止是等月台能看园景,主殿阁楼亦能看清园里的一切。 那他岂不亦是早將园內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了? 不知她的那些小动作,肃王和公主殿下是否有所察觉。 “民女李卿落拜见肃王殿下。” 李卿落见礼跪下,段容时转身看向她:“李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起身。” 二人坐下后,李卿落將手中的盒子递给肃王。 “殿下,民女雕虫小技,献丑了。” 肃王並未立即打开盒子,而是按著盖子摩挲著黑玉扳指,抬眼看她说道:“堂堂公主府,今日竟成了你们將军府斗法的法场,尔等是真不將皇家放在眼中了?” “到底是狂妄,还是无知。” 第127章 眼前是一座金山 肃王此言一出,李卿落立即变了脸色。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只怕都被他给察觉了。 她立即起身跪下,也不狡辩,开口便是认错:“还请殿下恕罪。” 他到底知道多少? 又是如何知道的? 祖母的人做事是不会出错的,只是可能邓嬤嬤如今在肃王跟前也算是个熟脸了,所以才会被有所察觉。 李卿落:“殿下若要责罚,民女认罚。” 她今日確实借了公主的府邸,给李卿珠甚至允王设了陷阱。 而且,还借了肃王的手,將允王给引到了公主府。 他有所察觉,且现在如此生气,也是必然的。 但若那允王和李卿珠二人没有私情,没有做亏心事,便是自己给他们挖了坑,也是跳不下去的。 李卿落並未解释什么,一副有错就认,但显然下次还会再犯的样子,让段容时都冷冷一笑。 “好犟的骨头!” 他並未让她立即起身。 而是先打开盒子,將里面的图样拿起都瞧了瞧。 越看,他的眸色越深。 甚至好几次他抬头看向眼前的女娘。 她实在太不起眼。 就算如今容色越发的出眾,即便可以艷压群芳了,但在段容时眼中,这也並非是她的什么优点。 这世上好看的人,他见得多了。 尤其他自己还是其中,最好看的那一个。 但皮囊千篇一律,唯有灵魂,才是最能吸引人的。 初见时,她的那双眼睛,就曾吸引过她。 后来,她的聪明才智,坚韧不拔也让他有过另眼相看。 眼下,自己手中的那些画稿图样,让段容时才是真的心魂撼动。 她一个女娘,是如何画出这些东西的? 据他所知,她习武接触兵器,也不过是来到金陵后的这几个月。 虽然还未真正见过她的身手,但见她如今身体康健了许多,想必习武也是有点成果的。 只是没成想,她对兵器,还真能有些想法。 而且好几个图样,他都觉得甚有意思。 “当真都是你亲手画的?” 李卿落抬头,“是。民女胡思乱想,让殿下取笑了。” 段容时將图样一张张铺开了看。 他深深眯起眼,“不。你很不错。” 他的话,让李卿落很是诧异。 肃王这是在,夸讚她? 许是第一次有人夸讚自己,这让李卿落微微红了脸。 “献丑了。” 段容时抬了一下手指:“起身吧。” 他拿起一张图样问李卿落:“此处,你是如何想的?” 李卿落往前凑了一些,见允王暂时不提刚才的事,便赶紧伸手解释道:“是这样的,殿下……”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手指纤细白嫩,段容时不知不觉间,竟然听得入了迷。 听她心里的那些想法,听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让他越发不自觉,最后眼神落在了她的身上。 李卿落自然也察觉到了,肃王在看自己。 不过,她只是以为,他定觉得她是异想天开过了头吧? 比如,这个铁头盔,如此丑陋,却还藏了杀人的武器。 他必然还会觉得,这个女娘的脑子里,怎么藏著这么多血腥的杀人法子? 李卿落越说越磕巴,最后声音彻底小了下去。 段容时也將盒子一关。 “好。” 他將图样都收拢在一起,然后抬头看她竟又回到了刚才的话。 “將你的手脚,都收拾乾净。不然,若是长公主发现了什么端倪,我不会保你。” 李卿落知道他这是饶了自己,还有些诧异。 段容时见她神情,“怎么,本王不罚你,你还不愿意了?” 李卿落立即低头见礼:“谢王爷大恩!” 段容时见她如此,不由勾唇。 不过只是一瞬,他便又虎下脸来。 “你利用本王將四哥引来,却害的他子嗣没了。此事虽然是那李卿珠的重责,但你,在本王这里也难逃其咎!” 李卿落心里磕磕巴巴:所以,他到底是要怎样? 一会儿要罚,一会儿不罚,一会儿说算了,一会儿又要她难逃其咎。 “要不……民女又给您做几顿饭吃?” 段容时瞪她一眼,嚇得李卿落立刻缩了脖子。 他也太难伺候了。 她正悄悄撇嘴,段容时竟又道:“难不成,没有罚你做条件,本王还不能吃上你做的饭了?” 李卿落连忙应道:“能能能。承蒙殿下不弃,看得上民女的几分厨艺,自然是民女的福分。” 段容时『哼』了一声。 她这小嘴,原来也会巴结。 “五百两一张图样,如何?” 说著话,他就已经將图样都全部重新收到了盒子里,然后一整个盒子又揣入了怀中。 李卿落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殿下,您说多少?” 五百两,一张!? 之前铁铺那把匕首的图样给了她五十两,她都已经觉得是天价是自己捡了便宜了! 结果,竟然是铁铺占了便宜!? 自己画的这些东西,真的如此值钱? 李卿落浑身好似都热了起来。 她神情激动的隔著桌子上前凑了一些:“殿下,民女的图样,真的……值这些银子?” 她今日,拿了十张图样过来! 他刚刚是打算,全部收了? 李卿落眼眶都忍不住湿了。 她知道肃王不可能是哄她,所以定然是自己画的这些东西於他来说,是真的有用!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肃王缓缓点下头来。 “是,你画的图样,真的值当这些银子。” “以后若有更好的,本王还可给你高价。” “但,本王有一个条件。” 李卿落:“王爷您说!” 以后他就是財神爷了,自然他说啥就是啥! 她绝无半点反驳! 而且,什么条件,她都答应! 煮一百次饭,都可以! 见她这副欢喜的样子,段容时眸底也不由染了暖色。 她倒是个財迷。 而且,自相识接触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模样。 她好像总是很自持,沉稳冷静。 鲜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甚至欢喜的样子。 段容时:“从今往后,你所画的兵器图样,不能再有外泄。每一张,只能卖给我。” 李卿落吃惊的看向他。 她自然明白此话的意思! 若是她答应,若是她脑海中对於此事的新鲜想法永不枯竭,那她这辈子都吃喝无忧了! 面前的肃王对她来说,就是一座金山。 若她愿意,她可以挖一辈子! 这种好事,她岂能不应!? 不应是傻子! 李卿落赶紧伸手出去:“王爷,咱们击掌盟誓!” 第128章 她已有婚约在身,別惦记了 她怕她以后画的差了,是他会后悔。 所以,赶紧立下这个盟约吧! 段容时看著面前伸过来的这只白嫩小手,勾了勾唇。 他抬手,一大一小,两只各色漂亮的手掌,重重击在一起。 “那就如此说定了。” 李卿落赶紧收回手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他们的谈话:“姑娘,大公子知道您还没走,正在满公主府找您呢。” 李卿落起身:“殿下,那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肃王端著茶浅饮一口:“还要斗?” 李卿落缓缓一笑:“他不会放过我的。民女所做一切,不过自保。” 段容时:“可需本王相助?” 李卿落:“多谢王爷好意。不必了,民女可以自己对付。” 段容时:“记住。若露了马脚被长公主发觉,本王不会护你。下去吧!” 李卿落连银子都还没收著,暂时双手空空的就退了下去。 一出门,就带著雀儿赶紧下楼匆匆离去了。 等她们主僕二人一离开,长公主又缓缓而来。 她站在扶栏前看了李卿落的背影一会儿,才进了屋子。 “五弟,这李家二姑娘,胆子还真是好生大呀。这种自己注意比天大的姑娘,你还真是中意?” 段容时给长公主重新倒了一杯茶。 “长姐在说什么?我不过是看重她,確实有些才能本领罢了。”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你骗阿姐,也要阿姐信你这话不是?你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却仍是孤寡一人。前两日,父皇叫我进宫,可是给我下了命令,要劝你成婚了。” 段容时端著茶杯的手一顿,“那阿姐,是如何回话的?” 长公主嘆了口气:“我还能如何?我敢得罪父皇,我可不敢得罪你。就说你发起疯了,连我公主駙马都敢杀,求父皇饶了我。” 段容时勾唇一笑:“长姐玩笑了。我不会杀大駙马的。” 长公主眸光一亮,然而段容时却又接著说:“除非,他真犯下大案。” 长公主一撇嘴:“那不用你说,本公主自己都不饶他!不过小四,你也该考虑成婚之事了。” “当年月娘娘去世前,虽然求了父皇恩典,此生不要作主你的事,但……父皇若真的恼了,非要给你赐婚,你也拒绝不了的。” 段容时:“他可以不要我这个子,我便也可以不要他那个父。” 长公主闻言脸色一变,她拍著桌子:“你不要命了!?实在不行,將军府这个,也不是不行,你自己瞧著!” 段容时:“她已有婚约在身,长姐就不要惦记著她了。” 长公主冷笑:“成了婚的,本宫都能给她弄和离,更何况这还只是个有婚约的?” 段容时起身,好似不想在谈此话。 只是撂下一句:“长姐若是非要插手此事,我就先给南屏寻门婚事如何?” 长公主这才瞪了眼:“你疯了?南屏才十四!” 段容时诡异一笑:“总要给长姐找些事做。” 长公主这才气馁的缓下肩来。 “好了好了,阿姐知错了。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段容时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曦月长公主喝著茶,亲信来告:“殿下,四王爷带著柔夫人离开了。” 长公主鬆了口气,“他走了也好,不然若是非要找我公主府的麻烦,本宫也是头疼。” 隨即,她想起什么,又重重將茶杯摔在桌面上:“这些人,都將本宫当作傻子!?” “这些年本宫不在金陵城,还真当我当年威风不在,都给磨灭了不成?真要给他们些顏色瞧瞧!” 亲信:“可要奴才去將他们都给抓起来?” 长公主又瞪亲信一眼。 “今儿这局,就是小五让本宫办的。你瞧他弄这么大阵仗为的谁?还不是只为见那李二姑娘一次!” “他嘴巴硬,但本宫可看的明明白白的。事情已经事关小五了,本宫还真能办了她的人不成?” “而且这女娘虽然利用了本宫的公主府,但她到底手脚做的太乾净了!真要拿她,本宫也拿不出证据来!” “算了,去把那李卿珠给本宫弄醒,行完二十掌嘴之刑,然后让他们赶紧滚!” 李卿落在门口遇见还未离开的李卿雅和李卿玉。 二人见到她完整的回来,还都很高兴。 “二姐,你没事,太好了!” 李卿落:“你们怎么还没走?我不是给你们安排了车马吗?” 去长公主主殿之前,李卿落確实安排了这二人。 但她们却还在门口傻站著。 而眼前,公主府的人马几乎都已经走完了。 李卿雅:“二姐,我们看到你没事,才敢放心,既然你出来了,我们赶紧先回家吧!” 今日长公主府的阵仗,还是嚇到她们二人了。 特別是李卿玉,心里受了巨大的挫折。 原本的雄风壮志,几乎都要被扑灭完了。 特別是李卿珠得罪了长公主和允王后,她刚刚交好的几人,连话都不肯给她说了。 她心里快恨死李卿珠了。 而且她也是一头迷茫和害怕,所以只能依靠李卿落。 三人还没走,又有人匆匆寻来。 “二姑娘!太好了,您在这里。大公子找您,让您过去一趟。” 李卿落看向李卿雅和李卿玉,突然一笑:“你们想不想去瞧瞧,你们的长姐如何了?” 李卿玉立即应道:“去!阿姐,我同你去。” 李卿玉心里憋著一股火,她自然很想看李卿珠现在的狼狈和倒霉。 幼时,那李卿珠就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女,每回便是遇见,她也是一副眼高於顶,根本不屑於瞧见她们这些庶子家的堂妹。 如今怎么著? 她李卿珠明明是个野种,她才是这个家里最低贱的身份,竟然在她们姐妹几个回来后,仍是那高高在上的样子。 而且她算什么长姐? 一个野种,也敢称將军府的长姐! 今日,她终於登高跌重! 是她害的自己在这金陵城也跟著丟尽了脸! 她李卿玉,怎能不去跟著看热闹? 就要看李卿珠的笑话才行! 李卿雅本还想劝李卿玉別去凑大房的这个热闹了,但李卿玉已经走在前面,一副拉都拉不住的样子。 “玉儿,你等等我!你听我说……” 李卿落走在最后面,她等著一旁的邓嬤嬤跟上来。 邓嬤嬤小声道:“姑娘,小心茶水。” 第129章 假千金被打肿了脸 李卿落点头。 自发现李恪川也出现在公主府后,李卿落就很好奇,他今日来这公主府,到底是做什么? 绝对不可能只是来给李卿珠撑腰的。 毕竟李恪川不可能会知道,李卿落今日给李卿珠设了陷阱。 不然他今日就不会还如此按捺的住,竟没有发疯到底了。 至於曹柔儿腹中有了允王骨肉之事,李卿落事先也並不知道。 但那李卿珠是否知道,就不一定了。 所以,李卿落並未因为曹柔儿失去腹中骨肉而有过愧疚。 她们对她来说,不过是狗咬狗罢了。 所以,李卿落在发现李恪川之后,便立即让邓嬤嬤去查李恪川前来的目的。 看来目前,他是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在湖边时,李卿珠才挨了三板子就晕了过去,如果不是李恪川的出现,李卿珠那十板子下去,现在半条命也该没了。 剩下的板子,因为李恪川的一条腿和允王念著一点旧情虽然算了,但是二十个掌嘴在长公主可还未抵消,所以李卿珠目前被暂时安置在了偏房歇息。 李卿落她们几个刚到偏房外时,长公主的人才刚刚施完刑,从屋內出来。 她们也只看了李卿落她们一眼,便厉声对她们一行人道:“半个时辰內,请儘快离开公主府!” 公主府不愿留人了,这是逐客令。 李卿落等人等公主府的人离开后,才进了屋子。 听见开门声,李卿珠一看来人,立即惊声尖叫,“不,不!!我不要这副样子——让她们滚出去,让她们都滚——!” 李卿珠抓起手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统统向李卿落她们扔来。 李卿玉脸上忍不住的笑:“长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是赶紧消消火吧。不然,你那张漂亮的小脸,今日只怕会肿的更高了……” 李卿玉的幸灾乐祸,惹来李卿珠的彻底崩溃。 她捂著根本捂不住的肿脸尖叫。 实际上,她连话都快说不会出来了。 嘴角也被打破,刚刚才被李恪川细心的擦了嘴角。 这会儿听见李卿玉的刺激,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李恪川阴沉著脸,一边死死拉住李卿珠,一边抄起手边的一个茶杯便向李卿玉稳准砸来。 “混帐东西!你算什么下贱玩意儿,也配取笑珠儿!?” 李恪川阴鬱毒狠的眼神,恨不得將李卿玉给杀死。 李卿玉一声惊叫的捂住额头,看到手上鲜热的血,她嚇得连连尖叫。 李卿雅赶紧上前一把將李卿玉拉了下来。 “玉儿!大哥你,你怎能如此?玉儿她不过说了两句话,你竟然——” 竟要毁了玉儿的脸! 脸可是一个女娘最重要的东西! 李卿雅对上李恪川的目光,接下来的话,却根本不敢说出口来。 要说,这还是她此生,第一次和堂兄说话。 李恪川的眼中,根本不可能有他们这些二三房的弟妹的。 他从未去过庄子上,他们便是见过,也只是在他还意气风发时,在偶尔一些场所遇见过一两回。 每回遇见,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们。 可现在……明明他自己都如此落魄了,那李卿珠也不是他的血亲妹妹,就为了那李卿珠的一个不高兴,他竟然就要毁了玉儿? 李卿雅不能理解。 也非常愤怒! 但她根本不敢为李卿玉出头,也只能用力的咬破自己的嘴唇,才保持了一分清醒。 李卿落伸手撩开李卿玉的额头查看了一下,然后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按住伤口,说道:“好在伤口不是太深。回府后,我房中还有祛疤的膏药,到时给你匀些。” 李卿玉忍著屈辱害怕,望著李卿落连连点头:“谢谢二姐……” 她不敢再出头说话了,只能所在李卿雅怀里哭个不停。 李卿雅也望著李卿落,好似在期盼她能为她们出头。 毕竟那日在红枫馆外,她们都看见,她手挽长弓射箭,手拿长剑驱人,还与大堂兄锋芒相对的样子。 她以为,这个家里,怕是只有二姐不怕这个暴戾阴鬱的大堂兄了! 李卿落並未接李卿雅的目光。 她只是弯腰捡起茶杯,慢悠悠的走向李恪川:“大兄何必拿自家姐妹出气?再说了,玉儿说的也是一番好话。珠儿姐姐確实需要消火,不然她的脸……我瞧著,哎呀!好像真的比刚才进来时瞧著更肿了呢。” 李卿落捂著嘴,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李卿珠现在的模样,確实太好笑了。 李卿落眼中嘴角,都是忍不住的促狭。 瞧瞧,往日李卿珠最得意的那张漂亮皮囊,现在又红又肿,像头粉白的小猪不说,还有一条条楞肿的指印。 许是脸上口中已经失去知觉,口水顺著嘴唇往下流。 嘖嘖嘖,可真噁心又可怜。 也真好笑啊。 哎呀,自己可真是恶毒呀。 李卿落的表情落在李卿珠眼里,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她拉起被子捂著脸,在床上不停的扭动咆哮,嘴里却已经说不出一个字了。 李恪川愤怒的伸手就要去抓李卿落:“你找死——” 李卿落手持匕首往前重重一击。 “阿兄!你以为你如今,还能像从前那样,捏我像是捏死一只虫子那么容易吗?” 她的目光慢慢向下挪,然后停留在李恪川空荡荡的那条腿上,勾唇奚落的哼了一声。 她从前的隱忍,又何尝不是一次次憋到內伤呕血? 她等了一日日,终於快等来,彻底毁了他们了。 不过,自己目前做的还是不太够。 在彻底毁掉李恪川之前,她最先要毁掉的,是李卿珠。 只是李卿珠背靠允王,所以李卿落才必须钝刀子慢慢割。 等毁了李卿珠,等李恪川彻底发现他心爱的妹妹真面目的那一天,他才会真正的彻底崩溃,他们也才会更痛! 李卿落的反击和奚落对李恪川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个贱货,竟然已经敢如此目中无人,將他拿来羞辱取笑了! 他喉中『咕咚』了一声,像是咽下了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眼神怨毒的盯著李卿落:“你会不得好死!” 李卿落:“那也是你会先死。” 第130章 哥哥准备的茶杯有毒 他们兄妹二人一来一回的比著口出恶言,这让李卿雅和李卿玉都后悔死跟著来著一趟了。 她们瑟瑟发抖的靠在门边,准备隨时夺门而逃。 就在这时,李卿落的目光落向一旁的茶壶。 李恪川眸底闪过一抹算计。 他今日来这公主府,就是为了收拾她的。 她不是与公主府交好吗? 想以公主府作靠山来羞辱珠儿,那他就让她从此,在这公主府彻底陨落! 最好是与公主府,反目为仇。 李恪川:“行了!刚刚的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这壶茶,今日你必须喝下!” 李卿落明知他说的话有鬼,却还是问道:“大公子这是何意?” 李恪川神情冷冷道:“这是刚刚公主赐下的一壶热茶。说是赏给咱们李家几位姑娘的。珠儿在你来之前,已经喝了几杯。现在你既然来了,也赶紧喝了吧!” 李卿落做出一副犹豫的样子。 “可这……” 李恪川紧紧皱眉:“你还在犹豫什么?如今我这副样子你也瞧见了,难不成我还能害你?” “刚刚我確实意识到一件事。那便是我如今,根本拿你没有办法。你贏了,李卿落。” “既然咱们都在公主府了,也就借公主的这壶茶,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以后,我可以让你唤我一声阿兄,我也可以儘量,將你和珠儿一视同仁。” 李恪川说著,已经倒下两杯茶。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端起其中一杯,他亲自递给李卿落。 若是上一世的自己,听到这些话,一定会欣喜若狂吧? 定然还会二话不说,端起这茶杯,就一饮而尽。 只为了他的那句,唤他一声阿兄,被他和李卿珠一视同仁。 李卿落心底不由发笑。 他以为,他是谁啊? 这一世,她早就不稀罕他这个哥哥了。 谁要他那噁心的施捨,还一视同仁呢? 见鬼都死去吧! 李卿落捏著拳头,伸手接过茶杯。 邓嬤嬤说,他在茶水里做了手脚。 这壶茶,不一定就是公主府赐的。 所以,邓嬤嬤才如此篤定。 但他这么说,就是要让她以为,即便她今日喝了茶,出了事,那也是公主府设下的毒计。 他的目的,是让她和公主府结仇? 他就是想给李卿珠出口恶气罢了。 公主府没有给李卿珠帖子,公主府与红枫馆交好,而李卿珠在此事上受了委屈。 他还真是天底下,最痴情的哥哥呀。 李卿落差点就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目光了。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並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 “是真的吗?阿、阿兄?” 她听了那些话,好似心软了下来。 態度鬆动,目光扑闪。 她甚至抬头看向被子下还在瑟瑟发抖的李卿珠。 “珠儿姐姐,阿兄刚刚说的话……你可听见了?你愿意同我们共饮这杯茶,咱们兄妹三人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李恪川顿了一下。 他目光微闪,在李卿落转过来时,他低声哄著李卿珠。 “珠儿,珠儿?听阿兄的,陪她喝了这杯茶。” 满脸怨怒和泪水的李卿珠被强拉出了被窝。 她缩在李恪川的怀里,手里还被塞了一杯茶。 “我不,呜呜呜……我不……想看……见……她们……” “让……滚……” 李卿珠心里最伤心的,其实根本不是被李卿落她们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而是她在挨板子时,允王的无动於衷。 而且她昏迷前,模糊中好似听到了允王的一些话,心中更是肝肠寸断。 王爷当真要如此绝情? 明明事发半个时辰前,他们还浓情相拥,亲密的无间,转脸他竟恨她如此! 李卿珠怎能不怨? 又挨了这么多耳光。 她从小到大,除了那次被莲教绑架,还没有受过这么多的屈辱! 她只觉得,自从李卿落回来后,她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不顺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李卿珠想到这里,抬头愤恨的瞪著李卿落。 “我不……愿……与她……化……玉帛……” 李恪川却一把死死搂住她,摁在自己怀中,低头耳语了几句。 “阿兄今日,会给你出气的,只要她喝下那杯茶。” “珠儿乖,別让她瞧出端倪了。” “哥哥已经如此下脸,此事不能再生差池……” 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了! 在將军府,她红枫馆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那他今日,就借个地方收拾她! 一定让她,从刚刚爬上的云端,重重跌落摔成碎泥—— 李卿珠目光低垂好似还想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一副委屈的样子。 “阿兄劝……既如此……我……勉为其难……” 李卿珠说话时,嘴唇都无法动弹,只能上下牙齿相撞,模样实在滑稽。 李卿落忍著笑,举起手中的杯子。 “那就委屈长姐了。” 她態度急切,似乎恨不得与她们赶紧和好。 似乎她之前所有的与她们相对,都只是为了在她们面前挣个输贏和地位而已。 只是李卿落过来相碰时,李恪川还带著李卿珠向后微微躲了一下。 李卿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茶水根本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自己手中这杯茶而已。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手中这个茶杯才有毒。 李卿落笑他太自以为是。 手指一松,突然水杯不慎掉落。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看著茶水洒了一地,她好像还很愧疚,连忙弯腰捡了起来。 然后自己又赶紧倒了一杯新的。 李恪川虽然脸上神色越发的不耐烦,但终究还是忍著没有发火。 等李卿落的茶杯就要挨到嘴边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譁。 “什么人——” “大胆!” “还不退下去,这里是什么地方……” “管你什么人!” 几道呵斥声传了进来,借著雀儿就推门进来说道:“姑娘。门外来了个刘娘子,她说她是大姑娘的亲姑姑,是听闻大姑娘受了伤,所以特意来看望大姑娘的!” 此话一出,李卿珠都嚇傻了。 刘金枝!? 她怎么今日也摸进公主府了? 这公主府就这么好进吗? 李卿珠想到这里,手中的茶杯也不慎滚到了被子上。 她的脑子终於意识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刘金枝,曹柔儿,甚至允王殿下。 这一切怎么如此巧合,都在今日发生? 难道,是有人在刻意的针对她,给她设了什么陷? 第131章 哥哥,害人终害己 李卿落连忙上前將李卿珠的茶杯捡起:“哎呀,长姐你怎么嚇成这个样子?不过是刘家的姑姑,我幼时也是见过的。不过她怎么跑到公主府来认亲了,长姐你可曾见过她了?” 李卿珠嚇得一个哆嗦。 她哪敢说,她早便和刘金枝相认了? 这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她只能连忙摇头又摆手,“我不见,不要……” 李恪川原本死死盯著李卿落手中的那两只杯子,被李卿珠慌张的又投入怀中后,他只能分了神。 “来人!还不赶紧把那个蠢妇带下去!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骯脏的人也能混进来!” “等等!不要闹到公主府的人知道了,免得连累大姑娘。” “去,堵住她的嘴——” 刘金枝肥硕的身子却已经挤了半个进来。 “珠儿!快让姑姑瞧瞧,听说你受伤了,珠儿阿,天杀的——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珠儿,难不成他真的狠心至此,就不管你了吗——” 李卿珠捂住耳朵尖叫:“阿!!阿——让她……滚——滚!!” 刘金枝这个蠢妇! 她那张嘴巴再说下去,只怕就要在哥哥面前,將她和允王的事,彻底都给抖搂出去了! 那她回將军府后说的那些话,不全部不攻而破被揭露了吗? 绝不能如此! 李卿珠现在心底都恨不得杀了刘金枝! “我不想回刘家……哥哥,我不想离开你们……哥哥,让她走……让她走——” 李卿珠一副情绪彻底崩溃的样子。 这让李恪川刚刚心底冒出的一丝怀疑,又迅速烟消云散。 他死死抱住李卿珠,冲外发了火。 “还愣著做什么?赶紧將那个蠢妇带下去!若是大姑娘被她刺激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李恪川大手一挥,门外的雀儿和邓嬤嬤甚至绿萤仍是一动未动。 只有李卿落微微动了动下顎示意后,几人才赶紧扑上前去帮忙。 几下就把刘金枝给按住了。 李卿落也没想到这个刘金枝这么没用。 原本她是想让刘金枝,在大家还在院子里的时候就跑出来认亲,如此对李卿珠来说,才是最猛的身世盖章和攻击。 只可惜,园的阵仗怕是嚇到刘金枝了,她根本不敢出来。 好在,刚刚那一茬,她也算替自己办了点事。 只是现在如果就丟了这颗棋也实在可惜。 李卿落示意邓嬤嬤將人绑下去,以后再谋定而出了。 反正刘家其余人,再过半个月,也都该全部来金陵了。 刘金枝被带了下去,门口恢復了一片死寂。 李家的人,本就都知道李卿珠的身世了。 现在看到她的亲姑姑竟然事这副粗鄙样子,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免又多了一些別的顏色。 李卿珠简直受不了。 她捂著自己发痛的头,趴了下去。 李卿落赶紧问:“珠儿姐姐,赶紧喝口水吧。” 说著,她就將自己手中有茶水的杯子递了过去。 却被李恪川一掌打开。 “滚!” 他快耗尽耐心,不愿再与她演戏下去,只怕她有什么把戏。 李恪川也不敢用李卿落手中的两个杯子,怕被她混淆过了,所以直接拿起茶壶,看了看自己手边的这个杯子,便乾脆拿起自己这一只。 “珠儿来,喝口茶。” 李恪川亲自餵了李卿珠两杯后,李卿珠的情绪好像才稳定了一些。 李卿落刚刚被打开手,也不气恼,还站在一旁也慢悠悠的喝了几口。 李恪川注意到她也喝了下去,不由盯著她,想看她有何反应。 她刚刚手中拿著两个茶杯。 一个是她自己的,有毒。 另一个是珠儿的,无毒。 所以,他现在並不確定,她喝的到底是哪一只杯子。 很可惜,李卿落神色无常,並未如李恪川的愿。 李恪川正是失望时,李卿珠却突然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呕……噗——” 李卿珠捂住自己的喉咙,痛苦的瞪大了眼。 “我……嗬……嗬嗬……” 李卿珠惊恐的望著李恪川,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恪川大惊失色,一把搂住李卿珠。 “珠儿!珠儿?珠儿你怎么了?这……” 李恪川抖著手捡起刚刚给李卿珠用过的那只茶杯,脸色大变。 “你换过杯子!!?” 他终於明白过来,愤怒的扭头瞪向李卿落。 李卿落一脸无辜:“阿兄你在说什么?杯子怎么了?这杯子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阿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吐血了?天阿,不会是茶水有问题吧?可我刚刚明明也……” 李卿落一副这才恍然大悟过来的样子。 “阿兄你说杯子,难道是杯子有问题?” 李卿落目光变得阴颼颼的,她盯著李恪川,想要一个答案。 李恪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到底小瞧了她的狠毒! 她竟然把自己对她的手段,加害到了珠儿身上! 她从头到尾就没有信过自己! “你个毒妇!” 李恪川捡起茶杯就向李卿落砸去。 李卿落抬手接住。 “这可是证物,阿兄怎能乱丟?” “稍后,不如交给长公主殿下,让她分辩分辩此事,到底是在公主府闹出来的,未免哥哥再冤枉了长公主的好。” 李卿落说著还真將茶杯藏到了自己怀里。 李恪川脸色阴鬱的恨不得將她撕了。 “你敢!除非你想满门因为你而覆灭!” 然后盯著李恪川冷冷勾唇嘲笑:“李恪川,你还是如此可笑而又自大。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你?” “难道我乖乖的任你宰割,就是听话乖巧了吗?” “听你的话,我便只有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真当我是贱骨头,那么稀罕你这个烂泥巴哥哥?” “你想害我,只可惜害人终害己,你害到了自己最心爱的人头上。” “记住了,今日害了李卿珠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个哥哥。” 说完,將手中另外两只茶杯重重砸在地上。 然后转身就走。 李恪川阴狠的盯著她背影,扶著床边起身掏出怀中小刀。 李卿雅惊恐的盯著李卿落背后,一句小心还未出口,李卿落已自己转身迅速拉动袖口的一根细绳。 『咻——』 一根袖箭,射入李恪川的腿中。 第132章 废物,你还想和我怎么斗? 李恪川『阿』的一声惨叫,又跌回了床边。 一股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李恪川的衣袍。 他口中咆哮:“李卿落,我不会饶了你!!” 李卿落半回头看向他:“废物。你现在,还想和我怎么斗?我拭目以待!” 她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到了门外,李卿落再看想李卿雅喝李卿玉时,二人眼中对她都多了几分敬畏。 “二、二姐……” 李卿落:“今日发生一切,你们皆是见证者,回去若是长辈们问起,一切如实作答便是。” 李卿玉不停点头:“二姐放心!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我们可是都看见了,那茶是大兄邀请你喝的。” “你喝了没事,可是李卿珠喝的茶杯,是阿兄亲自餵的。所以她的事,和你无关。” 李卿雅也说:“二姐放心,我们替你作证!” 李卿落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虽然做了些手脚,但几个杯子混在一起,是李恪川自己怀疑她不敢用她手中真正无毒的两个茶杯。 而且,如果不是他想先害自己,她也不会將计就计最后反噬到李卿珠的身上。 他终是,自己害了李卿珠。 李卿落准备离开时,却被南屏郡主和裴南嘉给双双拦住了去路。 “你快跟我来吧!” 裴南嘉把李卿落抓进了自己的马车里,南屏郡主也跟著挤了上来。 李卿落还是一脸的懵:“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我还有两个堂妹在后头……” 裴南嘉:“先別管你那两个堂妹了!前面潘璃给你设了陷,我可是专程在此等你,带你再去去看一场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好戏的!” 李卿落:“潘璃?我记得,是李卿珠的手帕交。” 南屏郡主在一旁『嘻嘻』:“也是我表姐呢。我可是亲耳听见,她们要在街上拦住你,然后拉你去什么诗会,想让你当眾出丑!” “本郡主和南嘉担心你,所以就特意等了你半天,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李卿落揉著自己发胀的额头:“说来话长。我哥哥想害我,我也是好不容易脱身。” 裴南嘉和南屏郡主面面相覷对视了一眼。 想到她在家中的处境,二人都心知不容易,便也不敢追问。 李卿落却將怀里裹著手帕的茶杯取出来递给南屏郡主。 “小心,这杯子有毒。若是你母亲问起什么,拜託郡主將此物转交给长公主殿下便可。” 李卿落是想震慑李恪川。 这件证物落在长公主手里,他必然不敢再找自己麻烦。 而长公主又不完全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所以一定会追查。 此事嚇都要把李恪川嚇个半死,只怕这段时日会越加的心神不灵,夜不能寐了。 至於李卿珠今日到底是生是死,是伤到何种程度,就要看李恪川对自己这个亲妹妹,到底恨到哪一步了。 南屏郡主一脸兴奋的接下茶杯。 “你们家,还真是热闹阿。” 裴南嘉戳了戳南屏郡主,南屏郡主才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太情绪表露了。 李卿落一笑:“无碍。我们家,確实热闹。” 热闹的都恨不得杀死彼此的一家子。 裴府的马车抢先一步到了明楼。 三人戴著帷帽在婢女嬤嬤的簇拥下率先到了二楼靠里侧临窗的厢房。 只要从窗户往下看,就能看到一楼大堂里的所有角落。 南屏郡主点了一堆好菜。 不一会儿,大堂里就涌进来不少的公子和女娘们。 场面一时热闹起来。 行酒令,开诗会,作画下棋。 一楼片刻间,就成了这些文人雅客们的占据地。 裴南嘉看到潘璃后立即坐直了身子:“她们来了。” 被一起带进来的,还有李卿雅和李卿玉姐妹二人。 李卿落刚刚被裴南嘉她们捉走时,只有雀儿跟著,所以现在邓嬤嬤也跟在李卿雅她们身后的。 有邓嬤嬤在,李卿落便也不必在担心这二人。 裴南嘉说道:“瞧潘璃,那脸都快比烂鱼还臭了。” 潘璃一行人今日在公主府没有长到脸,李卿珠又得罪了公主府和允王,所以她们心里都憋著一股气,甚至觉得这都是李卿落的错。 “要不是她回来,珠儿会变得像如今这般倒霉吗?咱们也跟著丟脸!” 潘璃这句话,当时裴南嘉和南屏郡主都听见了。 所以,二人才有心留了下来,想帮李卿落一把。 这会儿,潘璃她们没捉到人,正在气头上。 本想让李卿玉和李卿雅丟个脸也行,反正都是李家的姑娘,把这件事闹大,兴许珠儿的事就传不了太远去。 可谁知道,李卿雅和李卿玉虽然是在庄子上长大的,但二人自幼也都是读过书的。 李卿雅作诗,李卿玉作画,姐妹二人做的比潘璃她们还好,一时间竟还小出了一把风头,让不少郎君都对她们做出了褒扬。 “李家是武將名门,没想到对姑娘们的诗文教养,竟然还挺不错的呀……” “是呀。可从前李家大姑娘,不是说他们家重武轻文,所以她会些才情也是因为天赋吗?” “这么巧,个个儿都有天赋?” 有人笑起来。 “你们还说呢,今日长公主府举办的冬日宴,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这是就是事关李家那大姑娘的……” “又是她?她不会又死了一回吧?” 笑声越来越大。 潘璃她们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只能都灰溜溜的跑了。 南屏郡主笑得肚子疼。 “我这表姐,一向自詡金陵贵女。从我回来,就打从心底里瞧不上我这样从西北长大回来的女娘的。” “她討厌的很,总是当著我阿爹的面想要对我说教,我最烦她了!” “今日,你们瞧她像不像一条落汤狗?” 南屏郡主高兴的手舞足蹈,却被裴南嘉一把拉住。 “嘘——” 裴南嘉回头看向座位上,已经撑著头睡著了的李卿落。 “她许是太累了,让她歇一会儿吧。” 李卿落再醒来时,已不在明楼。 她也没有回到將军府,而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里。 她刚刚坐起来,雀儿就端著热汤进来了。 看到她醒了,雀儿很高兴:“姑娘,您猜咱们在哪儿呢?” 李卿落看向房间,迟疑了一下:“这究竟是何处?” 雀儿:“裴家!” 第133章 残的残,哑的哑 李卿落瞬间彻底清醒:“裴家?真的?”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可是发现外面的天色早已经黑了。 雀儿赶紧放下手里的汤,拿著外衫过来给李卿落披上。 “姑娘,您慢点儿,好歹顾著点儿自己身子呀。这里不是裴国公府。” 李卿落看向雀儿,等雀儿继续往下说。 雀儿:“此处是裴国公府的別院,就在北城,叫『思园』。” 李卿落:“我怎么会来这里?” 她应该是不慎在明楼睡著了。 楼下那些诗文相斗的事也没看完就睡了过去。 裴南嘉她们走时,竟然没有叫醒她? 而且,她们不应该没有送自己回家,这是怎么回事? 雀儿赶紧解释道:“姑娘,您睡著后,原本郡主和十二姑娘是准备一起送您回家的,可是公主府的人找来了,就先把郡主殿下给带走了。” “十二姑娘说她送您回去,但是走到半道上,说思院这边出了紧急的事情。十二姑娘来不及送您了,就只好先將您一块儿给带回来了。” 李卿落听明白了事情原委。 “祖母那里,可有去报信?” 至於將军府她那对爹娘,她是半点不在意。 反正今日將军府怕是也会乱成一锅粥。 李卿珠先是害的允王妾室滑胎。 后又被公主责罚。 再又误中了李恪川的毒…… 想一想,李卿落都觉得她有些可怜了,嘖! 她出来躲个清净也行。 免不得大半夜的再被他们扯住,又要往她身上泼脏水,烦的不行。 雀儿点点头:“姑娘放心。十二姑娘说让您今晚就在这里歇息,所以早就帮奴婢安排送信回去了。” “老夫人那里,知道您和裴家已经有了接触和来往,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祖母想要回裴家,想要和裴家的老太爷和好吃顿饭。 这件事听来简单,但要做到,对李卿落来说確实有些难度。 但好在,她如今结识了裴南嘉,二人关係也日渐熟络,此事也终於算是有了些眉目了。 此时,东吟巷將军府。 紫薇堂一片哭声。 江大夫在屋內久久未出。 满院的奴僕,跑来跑去的里外忙活。 几个丫鬟受了罚,正跪在廊下,哭的快要断了气。 曲氏听的厌烦,一声怒喝:“再哭就把她们几个都给我拖下去,立刻发卖了!” “还敢哭,姑娘做事不规劝著,出了事就该你们受罚!” 哭声这才微弱了下去,但却在一个个婢女心中,种下了恨意。 今日李卿珠出门,就只带了一个绿萤。 她们便是想规劝,那也要能规劝呀! 更何况,她们都不是自幼和姑娘一起长大的,她们便是劝了,姑娘还能听她们这些奴婢的不成? 绿萤现在自然是最惨的那一个。 怕是没有一个月,也下不了床了。 这会儿还屁股血肉模糊的躺在旁边,哪个见了不跟著兔死狐悲? 这紫薇堂,今日她们都是连带著遭殃。 若是那姑娘当真死了,那她们岂不是还要跟著陪葬? “老爷,夫人,大公子。大姑娘並无性命之忧,只是……从今往后,她再也说不了话了。” 江大夫嘆了口气,心道可惜了。 扶著拐,站在树下的李恪川闻言一个趔趄跌在了地上。 曲氏震惊伤悲之下注意到他,立即让人將他扶起来。 “川儿!快,將大公子扶起来!” 曲氏亲自来到李恪川身边,一脸的伤痛:“川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也別太过自责……” 李恪川『咻』的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阿娘,你也觉得,这是我的错?” 曲氏张口哑然。 她已经问过二房和三房那两个丫头了。 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个明白人都能听懂,此事是川儿原本预设给落儿的毒计呀! 只是阴差阳错,被落儿的亲姑姑给打了茬,此事……也许落儿確实动了手脚,但落儿不是给过川儿选择吗? 是川儿自己错过了没毒的茶杯。 难不成此事,还非要怪落儿吗? 但想到长子如今处境,珠儿又已经变成这副样子,曲氏也不忍再出口说戳心窝子的话。 “川儿,阿娘不是此意……” 李恪川声音不由拔高:“那阿娘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她李卿落故意而为!她若是指出有毒的杯子是哪个,我岂会……岂会拿给珠儿用?” 李朝靖走过来,抬手重重甩了李恪川一个耳光。 “混帐!你就是如此和你阿娘说话的!?” “你妹妹怎么知道你在茶水里动了手脚?” “是你自己先做下的恶事,现在反倒来怪她!” “珠儿就是被你给害的,你不想承认不敢面对,还想往落儿身上泼脏水吗?” “从前我就是太放纵了你,才让你变成如此自私自利,自大狂妄,阴私狭隘之人!” “这件事不说根本不怪落儿,你还要承担最大责罚!” “来人,把大公子关在澜沧院,三个月不许踏出院门一步!” 李恪川捂著脸抬头看向自己的爹娘。 他突然一声苦笑。 “变了……你们都变了!” “从前,阿爹阿娘,还要珠儿和我,咱们一家四口多么幸福和美,可如今,咱们残的残,哑的哑。” “名声尽失,前程全毁。” “阿爹,阿娘。咱们將军府,可还有將来吗?” “这一切,难道还不都是从李卿落回来那一日开始变了的吗?” “你们的心,如今也越来越偏向了她,不要我和珠儿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笑著被带了下去。 曲氏望著他的身影连连垂泪。 “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李朝靖嘆了口气:“还能怎么办?当务之急,是不能任由他再闹出什么乱子,要赶紧和崔家之女完婚才是!” “只要有了子嗣,咱们將军府就永远都不会陨落。” “还有,珠儿的事,落儿回来你不许追究!” 曲氏只觉一阵心酸。 她近来虽然总觉得愧对落儿,但珠儿又何其无辜? 特別是还遭遇了今日这些事,珠儿从今往后就要成为一个……哑巴了! 一想到此,曲氏又何尝不为之心痛? 而她如今,確实没再像从前那般,將一切都推到落儿头上,想过会是落儿的错。 难道,自己真如川儿说的那般,这颗心早就变了,偏了? 第134章 像条狗一样被践踏! 意识到自己的变化,曲氏心中也是一惊! 这变化……是何时有的? 李朝靖突然冒了大火:“夫人!你在想什么?我唤了你好半响,你也没个反应!” 曲氏赶紧低头应声:“是、是,老爷。妾身听著呢。” 李朝靖哼道:“珠儿今日在公主府闯下如此大祸,害得允王殿下妾室滑胎……那可是皇家子嗣!此事,若是陛下再追究起来,恐我满门皆会因此遭殃!” 曲氏听到这里才嚇了一大跳。 “所以,她哑了也就哑了。就当作是我们给陛下的交代……如此,还望陛下能饶了我们这一回!” 李朝靖说完转身离去,曲氏擦著眼角的泪痕。 是了。 她不能再想这些没有用的,珠儿这回毕竟是真的犯了错,而她被毒哑又是阴差阳错,就当作……当作报应吧! “就是我可怜的珠儿……珠儿,娘来了!” 曲氏是真心疼李卿珠。 彻夜陪了李卿珠一整晚,听说没有离开过床前半步。 第二日,李卿落听见李卿珠从此变成哑巴的消息后,也只是说:“李恪川竟想將我毒成哑巴。看来,他如今很討厌我这张嘴说的话了。” 一想到此,李卿落都觉得有些好笑。 李卿落还以为,李恪川是敢在公主府杀人的。 没想到,他也不过是个孬种。 她摇了摇头,心知这是他们报应,所以心中並无半点愧疚,反而还很痛快。 雀儿:“早上是奴婢阿奶来送的信。阿奶说,老夫人说了,姑娘若是觉得烦心,可以在这里多住几日再回去。” 李卿落:“府里没人去红枫馆找麻烦?” 雀儿笑道:“阿奶说,夫人身边的常嬤嬤去红枫馆找过您。但静慈堂先一步得了消息,就派人过去主院那边说了,说您被裴家邀去小住两日,让夫人和老爷没什么事別去找您,还让他们若非要烦您,就先去静慈堂过问。” 这谁还敢去? 如今满府上下,谁不害怕裴老夫人威严。 那邓老姨娘在佛堂又跪又念经书的,听说出来像是脱了一层皮,一夕间活脱脱老了十岁。 所以,二三房回来这几日表面都老实的很。 不过,如今將军府接连出事,听到李卿落被裴家相邀,其实李朝靖还是很高兴的。 裴国公府是他的外祖家。 因为幼时和母亲的关係,他和裴家来往的也很少。 长大后明白了世家的关係,明白了权势地位,明白了嫡出庶养会被嫌弃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等他醒悟时,裴家和李家已经彻底老死不相往来。 他自然也在裴家面前再討不到什么好处。 可落儿竟然能和裴家玩到一处去,这可是好事! 他们將军府自珠儿自焚后,就一直接连不顺,处处碰壁倒霉,如今落儿是越发的出落了出来,希望她亦能走出一条路来…… 没想到,还是自己的亲骨肉,才有將军府的锐气! 早食后,裴南嘉来看李卿落,並邀请她在思园小住几日。 李卿落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 自回到金陵后,她一直紧绷著自己,那就藉此机会轻鬆放鬆几日吧。 思园的日子过得確实很鬆快。 裴南嘉也不回裴国公府,整日在思园陪著李卿落,吃喝玩乐。 甚至在第二日,她就搬来李卿落的院子,和她一起同住了。 裴南嘉的女工不错,还拉著李卿落绣帕子。 可惜李卿落十个手指头都快戳烂了,也没有绣好一张。 於是,裴南嘉又带著李卿落插。 裴南嘉插的束,又大又漂亮。 李卿落插得像把野草,处处都被折断瘀伤,两相对比逗得裴南嘉捧腹大笑。 然后又拉著李卿落下棋。 可惜,李卿落棋艺还不精妙,所以全部败退。 裴南嘉也没有取笑李卿落。 而是问她:“你擅长什么?” 李卿落:“洗衣服做饭,带孩子伺候长辈,打猪草,犁地,沤肥,采野菜,猎兔子……” 李卿落扳著手指头细数,裴南嘉却湿了眼眶。 她一把握住李卿落的手不让她再数下去。 “你真厉害!若我是你,可能在知道身世真相的那一刻,早就发疯了。你却还能將自己活得这样好。” 李卿落盯著裴南嘉,“其实,我也觉得很辛苦。” 上一世,走了那么多的弯路,像条狗一样被践踏,还死了一场。 这一世,才能看起来活得还像个人。 裴南嘉眼底確实没有半点嫌弃和嘲弄的意思。 她给李卿落说起自己的身世:“我阿爹是二房的嫡次子,你可知道?” 李卿落摇头:“裴国公府高门大户,我並不知道你们家的情况。” 裴南嘉向她又坐近些:“那我便讲给你听。我阿爹和我阿娘……对了,我告诉过你,我是一个庶女,你可还记得?” 李卿落点头:“是。” 在李卿落眼里,庶女嫡女,也没有什么区別。 裴南嘉:“我祖父是裴国公府当年第一个战死的。阿爹自幼就失了父亲,所以他小时候,是在他外祖父家长大的。” “我阿娘呢,则是当年寄住阿爹外祖父家中,一个八竿子打不著的远房庶出表妹。” “他们二人都是寄人篱下,所以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互相扶持,长大后便生出了这世上最坚定的情意。” “可惜阿娘身世低微,她做不了阿爹的正室。” “他们二人苦苦挣扎多年,一个不愿另娶,一个不愿旁嫁,最后闹得我阿爹和祖母险些都母子反目为仇了,我阿娘这才被抬进了府里。” “阿娘和阿爹在一起,虽然没有行正妻之礼,但是我阿爹直到如今,也没有再娶个名义上的正室回来,欺到我阿娘头上。” “不仅没有正室,我们院子里,连个姨娘通房也没有。阿爹此生乾乾净净,便只有我阿娘一个娘子。” “所以,我虽然是庶女,却是我们二房二院里,唯一的一个女儿。” 说著话,裴南嘉脸上也露出了无比幸福的笑容。 “我阿爹很宠我。只是,我小时候也因为身世,所以被家中姐妹们排斥欺凌过。” “她们让我学狗叫,给我身上泼金汁,逼我喝餿水,甚至还將我丟到一个地洞里,整整三日不见天日黑白。” “那一次,若不是我阿爹和三哥最后一起找到我,我可能早便已经死了。” 第135章 他已经,快疯了 李卿落听的心惊:“怎么会如此?她们如此行事,当真毫不忌惮你父亲了吗?” 裴南嘉:“只因为我阿娘……当年落入过青楼,所以,我阿爹和阿娘,便都成了裴国公府二房的耻辱。” “可我阿娘当年落入青楼,还不是被裴国公府所害?” “是我祖母,听了大祖母的话,以为將我娘害了,丟到那种地方去,我阿爹自己就会死心!” “哪知道,我阿爹当年豁出去半条命也要將我阿娘救出来。” “最后我娘没有失身,我阿爹却是真的险些死了。” “事后,我祖母竟然还想让我娘离开,说她留下,我爹就会失去一切……” “可祖母却不知,要不是我娘劝著我爹,我爹早便想带著我娘离开金陵城的这些是是非非了。” “他们即便是做对閒云野鹤,不要仕途前程,我爹採药,我娘织布,也能活得下去,就不会受在金陵这些苦。” “可我娘念著我祖母命苦,当年刚生下我阿爹,我祖父便去了。所以不想我再让祖母失去一个儿子。” “还好,我阿爹拖著病体也听见了这些话,他说若不是我阿娘,他幼时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我阿娘看到阿爹都如此豁出命去也要坚守他们的感情,自然也没有辜负我爹。” “她这辈子,也甘愿只做个妾室,愿意一世没有名分地守著我爹。” 李卿落心中惊道:这世上,当真还有如此坚守忠贞的感情? 不要名分,不要声名,不要荣华富贵也要在一起。 不管以后,但至少眼下,这世上经还有如此忠贞的男女,实在难得! 李卿落也明白了裴南嘉为何要和她说这些。 她自揭伤疤,把世人对她詬病嫌弃的身世伤痛给李卿落看,为的是安慰自己。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李卿落体会到她的苦心,不由用力握住裴南嘉的手:“南嘉,虽然你有一对爱你的父母,但是你从小到大,一定也受了很多的苦吧?” “裴国公府妥协了你爹娘的事,但是却纵容你的那些姐妹,自幼便欺凌你。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竟也做出这种事!” 裴南嘉红了眼。 她自幼,確实一个知心的姐妹也没有。 也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他们甚至都觉得,她有这样的生活,已经够知足了吧? 堂堂一个庶女,却占了整个二院姑娘的殊荣。 虽然地位低下,但却有一对恩爱的父母…… 但那些嘲弄和侮辱,一句句詆毁轻视的话,却都是真的阿。 所以,李卿落刚刚说的话,真正的落到了裴南嘉的心窝子里。 她差点就控制不住的要和李卿落抱头痛哭了。 但好在,还没有那么失態。 在她十岁那年,爹爹自从得到皇上的一些信任后,他们二院在家中的境遇就变好了许多。 后来,她又和三哥亲近了起来,在家里就越来越不敢有人明目张胆的欺负她了。 裴南嘉:“別看我们裴国公府外表光鲜亮丽,高门显赫。但这些年,內宅可一直不怎么太平。齷齪骯脏的事,也不比別家的少。” “这几年,也全靠大房的大祖父还撑著,若是他哪日驾鹤西去了,我们二三房必然会被立即分出去的。” 李卿落:“听说,老太爷身子如今不大好了?他在家中,是个怎样的长辈?” 裴南嘉:“反正这一年来,日日吃药,月月问诊。我寻常不去大房那边,也只是听说,大祖父已经有三四个月没有下过床了。” “他是个怎样的人……我幼时倒是见过两回,都把我嚇得够呛。” “反正他训人就很凶,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我们这些小辈见了都很害怕。” “而且,他性情有些暴戾乖张……听说是当年从边关回来后,就性情大变,变得嗜血不近人情。反正,从前做过不少糊涂事。” 李卿落讶然。 这和她所想的老裴国公,截然不同阿。 “哪些糊涂事,南嘉你可能告知一二?” 裴南嘉也不明白李卿落为何要问这些。 便只是歪著头看著她。 李卿落知道瞒不下去了,就只好老实说来:“我祖母与你们裴国公府的关係,你应该也知道一二吧?” 裴南嘉:“听我祖母说过。当年边关战乱,裴家三子……却只有一子回来。我祖父之死,和姑祖母虽说没有什么关係,但听说三祖父之死……一直是大祖父心中耿耿於怀之处。” “后来,姑祖母和你祖父都平安回了家,可我们裴家却……虽说,长辈恩怨与我们晚辈无关,但连带著裴国公府这些年和你们將军府一直有著隔阂,互不来往。便是见了,也都是当作陌生人一般。” 李卿落苦涩的一笑。 “我祖母的心结,又何尝不是因为她的哥哥们?” “她听说老国公身子不好,所以很著急,便想……想著能有一日,可以和老国公还能见一面,吃顿饭。她心底是希望,老国公还能认她这个妹妹吧。” 再说,李卿落並不觉得当年之事是祖母的错。 战场上,本就生死有命。 南嘉听了却很是为难的样子。 “我劝你……劝你和姑祖母,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刚刚没与你说清楚,其实大祖父这两年,已经越来越神志不清了。” “他当年从战场上回来后,府里多少奴僕婢子遭殃,死在他残暴的手底下?这几年老的不能动了,性情依然是阴晴不定的,能动的时候,只要能拔剑,必定伤人见血。” “他已经,快疯了。” 李卿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看来当年在战场上,大舅外公心里必然受了不小的刺激,不然也不会和祖母口中那个稳重的哥哥,如此截然相反。 可李卿落不想让祖母失望。 她试都未试,又怎能轻言放弃? 裴南嘉见她如此,嘆了口气:“若你执意要试一下的话,就见见我三哥吧。” 李卿落抬头:“你三哥?” 裴南嘉一笑:“裴国公府三房嫡长孙,家中排行第三,裴三郎。” 第136章 泛起糊涂来癲狂残暴 “他文武双全,一表人才。虽然不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但却深得大祖父喜爱,自幼就在大祖父身边长大。” “他的一切,都是大祖父亲自教的。” “大祖父性情暴戾,但唯独对他,还有一面仁善之心。” “他也是如今,唯一还能近身大祖父的亲近之人。” 裴三郎! 李卿落並未忘记过此人。 那回在义庄,若不是自己將他藏在马车里,他必然已经被肃王抓了个正著了。 没想到,他竟然会是自己靠近裴老国公的希望。 不过如此更好,此人还欠她一个人情,说不定还真能办成此事! 李卿落心中终於又鬆快了一些。 “那就有劳南嘉,帮我引荐了。” 裴南嘉一笑:“这有何难?我三哥近来,每隔三五日便会过来思园一趟,若是我没记错,他今日就该来了。” 下午,李卿落在院子里给裴南嘉挽弓射箭露了一手射艺。 她拿弓箭时的英姿颯爽,把裴南嘉给惊喜到了。 李卿落又射中靶心,裴南嘉在一旁又跳又叫的给她拍著手。 “卿落,你太厉害了!果然,你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吶。” “那些寻常女娘们都会的本事,根本算不得什么,你便是不会又如何?你便是你,当真名不虚传!” 李卿落被裴南嘉夸红了脸。 却又很好奇:“什么名不虚传?” 裴南嘉眼珠子一转:“有人说你,是女中豪杰咯!” 李卿落还未明白裴南嘉的意思,就被奴僕来报:“十二姑娘,三爷刚刚进府了。” 裴南嘉立即拉著李卿落就走:“我带你去找三哥去!” 思园的景色,便是冬季,也是別具一格的精致。 只是思园很小,別致精巧,只有三进的宅院,五个小院子。 李卿落来了三日了,只有一个院子,里面瞧著住的有人,却又整日的院门紧闭。 再次路过时,裴南嘉的脚步都不由放轻了许多。 李卿落本不是个多事人,可是闻见里面飘来阵阵药香,却也忍不住的问了一嘴:“里面住的到底是何人?” 来的第二日,裴南嘉带著李卿落逛园子时就提过,让她不要靠近那院子。 李卿落便也没有多想过。 但很显然,里面还住著一个客人。 而这客人,还身体有恙。 裴南嘉竖起手指,等到走远了才说道:“是我三哥的江湖好友。此人身体极差,见不得丁点儿风雪。一整个冬日都不能出门,而且,早早的两个月前便已经烧上地龙了。” 李卿落:“金陵並不算冷,早两个月便已经烧了地龙?” 而且地龙这东西,不是北方才有吗? 这思园,是为了此人才做的地龙? 但到底此事和她无关,她也没有掛心。 裴南嘉带著李卿落跑到前院,见到了裴三郎。 “三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结交的好姐妹,李家之女李卿落!” 裴三郎正侧著身子在听下属说话,听到堂妹的声音便扭过头来,並一眼撞进了李卿落的目光里。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是她? 那日,他为了躲避肃王,曾在她马车中躲了一回。 她並未像旁的女娘那般惊慌失措或是失声尖叫,甚至连问都未问他一句,便將他藏了下来。 而他那回能顺利脱身,全然皆是因为她。 裴三郎並不知道,十二娘將她带来思园了。 但他確实知道,十二娘近来和她走得很近。 十二娘私下还向他提过此事,怕她和李家之女相交,会惹来家中长辈不快。 裴轻鸿当时说:“你们二房二院做事,何时让家中这些人称心过了?只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去,反正早就得罪乾净了。” 其实,也不过是因为那人是她。 不然,他又怎么会鼓动十二娘在家中惹来更多非议和责备。 裴轻鸿並未失態,转身拱手便谦和的见了礼:“原来是李二姑娘在此,不知你原来也在思园,在下的出现想必冒犯了。若是嘉儿有何招待不周处,请多见谅。” 李卿落也侧身见礼:“见过裴三公子,打搅了。” 他们表现的像是初次见面,客气疏离,连眼神都不敢有一丝交会。 裴南嘉在二人之间看了看去。 他们当真不认识? 可三哥又是从哪里听过,说卿落是个与眾不同的女中豪杰? 她摸著下巴眯著眼,觉得这二人之间有些猫腻。 “三哥,卿落,你们如此客气做什么?按亲缘来说,卿落还是我们的表妹吶!卿落,你也得唤三哥一声表兄才是呀。” “所以,就別什么李二姑娘,裴三公子了。咱们表兄表妹的称呼,岂不更亲近些?” 裴轻鸿大方一笑:“嘉儿说的没错。李表妹!” 他先喊了妹妹,李卿落也只能硬著头皮喊一声:“裴表兄。” 祖母想要认亲的心是真的,所以如此拉近距离,李卿落也未觉得哪里不妥。 正好,原本男女有別,既然落了表兄妹的名,便是一同说话也被人寻不到错处了。 裴南嘉可没有忘记正事:“对了,三哥!其实,卿落有事想要找你,这件事,还一定要有你相助才可以呢!” 裴轻鸿有些意外,大大方方的终於將目光落在了李卿落脸上。 “哦?不知何事,表妹儘管说来听听。若能帮你之处,必定义不容辞。” 就当报答她当日的相助之恩了。 只是,等三人坐到一个清静之处,李卿落把事情说出来后,裴轻鸿却有些为难了。 “大祖父如今的样子,你若去见他,並不一定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李卿落:“国公爷,当真如此恨我祖母?” 裴轻鸿摇头:“不。其实,他已经不怎么记事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若说他清醒的时候,偶尔还会念到姑祖母的名字……可我觉得,那並非是恨。” 李卿落原本低沉的心,又突然再次热了起来。 “那可否,等他清醒时,带我去见他?” 裴轻鸿:“但他如今清醒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而且,犯起糊涂来,十分癲狂残暴。” “如今,就连我都不能太过近身了。更勿旁人。” “这般与你说吧,大祖父,他若不是吃药,早些年便已经去了。但是药三分毒,他当年用药又猛又狠,才害得他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表妹若想去见大祖父,先不说能否进入院子,便是进去了,你这等鲜嫩……的女娘,大祖父看见你,立即便会发狂犯那饮血之症。” 第137章 你是她的亲二哥 李卿落確实被这话给嚇住了! 饮血之症? 这名字听到便十分可怖了! 无法想像,老国公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难道,当真没有法子了吗? 裴轻鸿也並未彻底回绝李卿落:“此事,你让我想想法子,我会给你一个答覆。” 李卿落站起来欠身:“那就劳烦裴表兄了。” 当夜,金陵城下了小雪。 屋子里添了炭火,李卿落裹著披风坐在窗边,看著雪景久久发愣。 这场雪,下不了多久。 然后很快,就会消融。 下一场暴雪时,才是她上一世死去的时间…… 然而距离下场暴雪,也只有十多天了。 这一世,因为她的选择,许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再死了。 南嘉兴高采烈的来找李卿落吃锅子。 “今儿吃鸡肉锅子,煮的热腾腾的,软烂脱骨的鸡肉,好不好?” 下雪天和锅子,確实很配。 那日在公主府,李卿落也吃过锅子。 今儿又吃到了。 她觉得锅子还真是个好东西,想吃什么口味,便做什么口味。 想吃什么食材就煮什么食材,而且秋冬季吃了身上也会变得非常暖和。 更重要的是,锅子確实美味,还能像现在这般,若是不介意的,同吃一锅还能拉近彼此距离亲近。 李卿落心里不由冒出一个想法来:“南嘉,你可知在金陵城,有哪家酒楼专门做锅子这道菜的?” 南嘉:“到是没有哪一家专门做锅子的。可我知道,有不少酒楼,都有小锅子菜。但都是做好了再用砂罐端上桌去,而不是像咱们这样边涮边吃。” “毕竟,若只是做锅子,到了春夏季,可没有哪家店的客人还能围著火炉坐著吃得下去。” 李卿落眸光一亮:“可做生意,要的就是標新立异,才会被看见呀。这金陵城的酒楼,我若是再做寻常的,怕是什么也做不下去,除非能够足够独特!” “而且,车到山前必有路。春夏季,再换样新鲜奇特的美食不就好了?” “秋冬季,就卖这一样锅子!” 李卿落心中已经拍板,祖母给她的那个铺子,她就开一家锅子店吧! 有了这个想法,李卿落吃的便更香了。 吃饱喝足后,南嘉回了房。 李卿落觉得身上热,便又去窗边看落雪。 雀儿走进来,看到她开著窗子连忙走来一脸心疼道:“姑娘,小心著凉。” 李卿落见她肩头落了雪,便伸手替她拍掉:“你去哪儿了?” 雀儿:“阿奶刚刚来了一趟。” 李卿落:“下雪了还过来,可是府里发生何事了?” 雀儿:“说是老爷被人从宫里抬回来的。” 李卿落这才想起自己那爹:“他在御前,就跪了这么好几日了?” 雀儿:“可不是?前几日因为李卿珠的事,老爷自己去陛下跟前下跪认错,听说皇上还挺生气的,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罚老爷。” 李卿落:“李恪川的腿名义上是断在允王私宅的,可却是皇上禁卫军动的手。如今允王妾室滑了一胎,皇上即便再生气,也不可能会因此真正处罚李家的。” “就是可惜了,原本皇家到底还欠著將军府一回,此事,到底是两清了。” “以后在陛下面前,將军府若是再犯什么错……就没这儿轻易饶过了。” 李卿落摇了摇头。 不过如此也好,经此一回,李朝靖对李卿珠的父女之情,应该也快彻底消磨殆尽了。 “雀儿,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回府吧。” 偷閒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第二日告別时,思园已经落了一层雪。 裴南嘉很捨不得。 李卿落:“你可以来將军府找我。我祖母见到你,定会很开心。” 裴南嘉:“真的?姑祖母……不会嫌弃我娘的身世吗?” 李卿落一笑:“放心吧,我祖母她是一个最慈悲之人了。而且,你可是姓裴呢!” 李卿落上了马车,和裴南嘉挥手后,很快就消失在了雪色的天地里。 一个包裹的极厚,像是穿了一座被子山似的黑影在角落里静静的望著她离去的身影。 裴轻鸿在黑影身后出现,抱著怀一声『嗤』笑:“真是难得。这世上,是否也只有她,能让你如此冒险,也要出来见她一眼了?” “既如此,何不上前与她相认?” 黑影没有回答裴轻鸿此问。 而是在吸了一口吹来的雪风后,引发了一阵非常剧烈的咳喘声。 直到口中帕子沾了血,裴轻鸿才跟著著了急。 “你!你呀!要我如何说你才好?若你非想见她,我想个办法將她带去你跟前也不是不可,非要如此折腾,真是不拿你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如此折腾,我又如何同你母亲交待?” 黑影挥了挥手。 身后的下属赶紧推动轮椅,將他送回了院子里,送到了那个热如夏日般的屋里。 又一口热茶灌下后,苍白的脸上,这才又恢復了一点人样。 裴轻鸿热的不肯进来,就在门口站著。 黑影丟了一床被子到火盆里,看著熊熊大火喃喃而道:“她既不想见我,何必嚇她?” 他的人,多回去请她,都未將她带来。 她显然不是个喜欢受制於人的女娘,这一点倒是很让他颇为喜欢。 这回阴差阳错的,他们竟然住到了同一个宅子里,而他能远远瞧过一眼,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裴轻鸿抱怀靠在门上嘆道:“那你也得让她知道,你是她的亲二哥,才会知道她的心意到底如何呀!” “我总觉得,李表妹並非如你所猜想的那般,会拒你於千里之外。谨小慎微是真,但她,与怕事二字,应该是毫无关係的。” 明明听到他家老太爷都那副性情了,却仍想去亲自瞧上一眼。 而且上回,她替他遮掩面对的人,可是肃王! 她怕是这整个金陵城,最大胆的女娘了。 黑影听到裴轻鸿的话,低头又是一阵猛咳。 “表妹?” 他微微蹙眉,一张没有血色的脸上,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裴三郎。我並非嫌弃於你,而是你应该明白,你如今过的是如何在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所以,不要去招惹落儿!” 第138章 真千金给渣爹纳妾 裴轻鸿身子狠狠一僵。 他『哼』了一声,转身踏步离去。 李卿落在回將军府的路上,一直想著一件事。 快到时,她才问雀儿:“今日我们离开时,你可看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就在门后晃了一下?” 雀儿摇头:“姑娘,奴婢確实未曾看见。怎么了?姑娘可是认识此人?” 李卿落:“若我没看眼,他是那个铁匠……” 可铁匠,怎么会出现在裴家別院? 上回,他在街上拦住自己,说他主子想要见她一面。 李卿落当然不会傻的跟他走。 当时,她可是怀疑,那铁铺和莲教是勾连的。 她未曾见过那人,但那人当初很明显在知道自己来自李家时,便不再打算与她继续往来。 突然说又要见她,能有什么好意? 后来,幸在她没有再与那铁铺交集下去,不然如今又如何对肃王交待? 而且,肃王如今对她,可是一笔大买卖。 先不说图样的事,那铁铺和莲教是否真的有干係? 听说肃王那回从祁山回来后,铁铺早已人去楼空,很明显是早有防范。 但若是清白,又何须跑路? 若是铁铺和莲教有干係,那如今铁匠出现在裴家別院,这又是怎么回事? 裴三郎那回出现在义庄,李卿落猜是和旧太子势力相关。 本以为这会是两拨势力,此刻竟然…… 若是这些千丝万缕的事都有关联…… 李卿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直觉,裴三郎与那个打铁铺子之间,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竟有些后悔起来,托他办老国公的事情了。 “姑娘,您瞧,门前有人!” 就在快到將军府大门前时,马车突然停下。 雀儿將马车门推开一条缝隙望了出去,“是那柳眠儿。” 柳眠儿就是李卿落给自己父亲李朝靖物色想要给他纳的新妾室。 家世清白,年轻美丽,新鲜未婚。 虽年岁已有二十七八,但美色並不输那些稚嫩的女娘,反而因为经歷不少世俗捶打,却仍是孤傲一人,所以独有一番特殊脱俗的韵味。 此刻,一身素色的柳眠儿正撑著伞站在將军府门外不远处,气质清冷孤傲,美如画卷。 “姑娘,可要过去?” 在前面赶马车的邓嬤嬤问道。 李卿落:“不急,瞧瞧她要做什么。” 前些日子,李卿落远远的瞧过这柳眠儿之后,就让邓嬤嬤私下里,开始给她和李朝靖製造相遇的机会。 这几日李卿落也没有关心此事,这会儿正巧遇见,所以便想瞧瞧。 看来,这二人是已经遇见过了? 正想著,府內跑出一个小廝来。 “柳姑娘,我们老爷不在家,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在这还飘著雪的大寒日,柳眠儿显然是特意上门求见李朝靖的。 邓嬤嬤:“姑娘,若老爷真的不在,这小廝何必还去府里寻一遍?” 门房是最清楚主子在不在家的。 若是开始就不在,便早就打发了。 所以,李朝靖是故意推脱不见柳眠儿的。 而且,只怕现在满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李朝靖昨儿是从宫里被抬出来的。 哪有才歇了一晚,还在大雪天又跑出去了的? 即便他是武官,但如今年岁可不年轻了。 李卿落不由发笑:“他还玩上欲擒故纵了。” 邓嬤嬤:“……” 姑娘,您可真是老爷的亲闺女阿。 看著柳眠儿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邓嬤嬤心有不忍:“咱们可要帮她一把?” 李卿落:“帮?我还能帮她一世不成?成与不成,也只能看她自己本事了。” “若是连他都拿不下,便是把她直接接入府中,她又能在深闺宅院里活多久?更別提爭宠生子了。” 邓嬤嬤觉得姑娘说的深有道理,便不再反驳。 李卿落伸手接住细碎的飘雪:“我那父亲不过是瞧著正人君子,你真当他忍得住?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女娘突兀的闯入他苦闷枯燥的生活里,他只会食髓知味,百转千回,哪会真的舍了?” “放心吧,他会出来的。” 才说完,雀儿就瞧见门后有一晃而过的衣角。 “姑娘,奴婢瞧见老爷了!” 李卿落也看见了。 李朝靖被人扶著站在门內,露了半个身子出来,明明就在看那柳眠儿。 柳眠儿也不傻,知道人是不想见她罢了。 便在衣袖里摸了摸,然后摸了一袋银子出来递给小廝。 “其实,民女今日上门求见李將军也別无它意。几日前,民女被几个混帐缠住羞辱为难,是將军出手救了民女。” “不过那日,却弄脏了將军的衣袍鞋袜。所以,民女心中一直过意不去。” “这些银钱……是民女的心意,希望小哥能帮民女还给將军,就当浆洗赔偿將军那日的损失了。” 远远的,柳眠儿的声音若有若无的全都飘了过来。 邓嬤嬤:“这么冷的天,柳眠儿只穿了一件打著补丁的薄衣,却还能拿出银子来赔给老爷。这一招,哪个郎君瞧了不心疼怜惜?” 看来,她还是有些手段的,知道男人最吃哪一套了。 果然,李卿落看见李朝靖用力捏了一下拳头。 小廝一副为难的样子。 回头若有若无的望了一眼门內,然后死也不敢收下这袋银钱。 他用力塞回柳眠儿手中:“姑娘,您別为难小的了。我们老爷不会在意此事的,姑娘您、您有机会,还是自个儿亲自向老爷谢恩吧。” 说完小廝再不敢停留,扭头就跑回去了。 柳眠儿显然是一脸失落。 她看著手中这袋银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身正要离开时,那小廝竟又突然折返喊住了她。 “姑娘,这是我们老爷的信物。老爷说他实在不方便见您,但您的心意他都知道。还请姑娘自个儿保重身子,冬日了,多添衣。不然生了病,家人会心疼的。” 柳眠儿眼眶红红的伸手接过一块玉佩。 “民女……没有家人了……” 说完她欠了欠身,一身落寞孤寂的消散在大雪天里…… 李卿落再看向门內时,李朝靖已经不见了身影。 李卿落:“我这爹,还装起了好人。看来,需要我这个做女儿的,推他一把了。” 第139章 上门来相看婚事 进府后,李卿落先去看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见她大雪天来,心疼的要命。 立即便让人又塞暖炉,又添炭火,还端来热汤给她喝。 “冻著没有?” 李卿落:“孙女见过祖母。祖母落儿不冷,穿的可厚实了。” 上一世,她在这大雪天的冬日里,穿的比柳眠儿还少。 境况和在刘家时差不多,所以她总是一场接一场的病著,几乎就没有好过。 整日不是头晕脑胀,就是浑身发烫。 身子一日日的消耗著,所以才会在下一场大雪时,彻底熬不住死了…… 李卿落知道祖母关心裴家的事,但因为顾忌莲教,不想沾惹这些势力,所以李卿落並未说她见过裴三郎了。 只是对裴老夫人说:“祖母。十二娘说,大外舅公的身子,確实不怎么见好了。不过落儿已经让十二娘帮孙女想办法,孙女什么时候能去一趟国公府,到时候去给大外舅公请安。” “若是大外舅公愿意,孙女再带您去见见他,可好?” 裴老夫人红著眼眶连连道:“好好好,你尽力就好。我那哥哥,哎……” 因为顾忌,所以即便裴老夫人手都能伸到皇宫里去,但国公府內的情况,裴老夫人却从不敢打探。 她还不知道,她的兄长,如今已经快要彻底疯了。 “祖母……若是大外舅公,他已经不认得您了,您可还是想见?” 裴老夫人:“可我认得哥哥呀!” “我可就这一个哥哥了!就算他要拿刀杀我,我也还想见他。不然,我会终身遗憾!” 李卿落看著祖母这副样子,一阵心酸。 心里不由下了决心:便是赴汤蹈火又如何?那就冒险一场吧,就当为了祖母,全了她的心愿,哪怕自己被牵扯进无底深渊…… 回到红枫馆,李卿落刚刚坐下,翠儿便进来说:“姑娘,雪停了。 李卿落知道,这场雪本就不会怎么下。 她让人將院子里的雪清扫乾净,她下午要练剑。 祖母说给她找个新师父,可据说那人在边关,到现在还未赶回来。 不过李卿落一日也不敢懈怠,所以日日都至少捡一样的练著。 勿论颳风下雪,一日不歇。 这一世,她的身体確实强健了数倍,这也让她越加的信心倍增了。 下午时,二院和三院都给她送了些礼物过来。 说是谢她对两个姑娘的照拂。 但李卿落一样没要,全都退了回去。 她的態度很鲜明,並不愿意和二三房交好,甚至来往。 这让二三房的人,都有些摸不著头脑了。 “咱们做长辈的,她不来请安也就罢了,咱们还先拉下脸去討好她,她竟如此不知好歹?” “果然是山里长大的没教养,如今飞得再高又如何?还是一只土凤凰,不知礼数!” 三房的邱氏沉著脸狠狠骂道。 二房的王氏劝她:“弟妹,这里可是將军府,小心隔墙有耳呀!” 邱氏:“將军府又怎么了?我们也是將军府的人!难不成,她的耳目还能伸到我们院子里不成?” 李卿玉一脸憋屈的道:“二姐难不成真的瞧不起咱们?” “李卿珠彻底成了哑巴,又不是將军府血脉,以后算是彻底没用了。她一个嫡女,便是再大的本事,还不是女娘吗?为何要为难我们……” 王氏还想说什么,被李卿雅一把扯住。 她暗暗摇了摇头,等母女俩离开后,她才说道:“阿娘。你千万不要同三婶一起排揎非议二姐。二姐她同公主府和国公府的姑娘都交好,一人敌大堂兄和李卿珠亦是游刃有余,毫不畏怯。” “你想,她才回来金陵多久?便有如此气魄和能力。” “咱们若是与二姐斗,怕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王氏比较老实。 可听了女儿的话,也很好奇:“她当真如此厉害?雅儿,她、她到底做了什么呀?” 李卿雅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二姐的能力,绝非只是表露出来的这些。” 王氏还是觉得长女过於忧虑谨慎了。 “她不愿接受咱们二三房的示好,或许只是因为她的祖母罢了。原来母……原来老姨娘把老夫人气走,这些年结的仇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 “算了,她不愿意,咱们不去热脸贴冷屁股就是。好歹你爹也是她二叔,见了咱们,还能真装作瞧不见?” 第二日,园里路过时,王氏主动掛著笑脸朝李卿落微笑:“落……” 李卿落目不斜视的便从一旁离开了。 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掛不住,彻底落了下来。 李卿落根本没有心情去应付二三房。 因为忠毅侯府的人来了。 曲氏让她去前院,还让她认真梳洗打扮再去。 李卿落心中揣著不安,隱约猜到了事情。 李卿珠这回在公主府又是被罚,又是得罪皇家,还被毒哑了嗓子。 这结果,便是李卿落也没有完全料到。 所以,忠毅侯府那边,定是闻到了风声,所以才会突然上门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庄魏那个废物! 这一世又未参加科考,怎么就没有继续像上一世那般一往情深,非李卿珠不可了? 得闹死闹活才行呀! 瞧国公府三房的二爷多痴情,不然怎么会有南嘉? 如此废物,活该那庄三郎得不到心爱之人! 李卿落隨便穿了件白色的衣衫,披著斗篷,头上只戴了一根玉簪就去了前院。 “小女卿落,见过夫人。” 她款款见礼,落落大方。 忠毅侯夫人原本今日来將军府,是万般不情愿的。 若不是老夫人催促她,她是当真想装糊涂,等过两年这家自己拖不得了,这婚事就罢了的。 可偏偏,老夫人不管这將军府如何式微,还要认下这门亲事! 她们將军府的女儿,如今哪有一个配得上她三郎的? 一个声名狼藉,名声尽毁。 一个在山里长大,从未接受过真的贵女教养。 上回自己让人去请她,想仔细看她一眼,她竟然还不敢前去。 其余的更是提都別提了。 忠毅侯夫人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今日就是想过来应个卯罢了。 可在看到李卿落后,她很是吃惊。 她、她当真就是李卿落!? 竟然如此风姿出尘绝世! 在此女刚回金陵时,三郎不是曾说她,她根本比不上李卿珠的一根手指头吗? 第140章 亲手搅黄婚事 可眼下瞧著,她无论容貌还是举止,都很是清雅大方呀! “好孩子,快过来让伯母瞧瞧。” 忠毅侯夫人对李卿落並未多失望。 即便李卿落一身素雅,但还是让忠毅侯夫人眼前一亮,甚至让她觉得,如今的李卿落比从前那满身金银珠宝的李卿珠瞧著,让人更加顺眼多了。 明明上回在忠毅侯府,远远见她,还没有如此亮眼。 如今將军府把人倒是养得越来越好了。 曲氏在一旁看著,心里狠狠鬆了口气。 落儿刚刚走进来,曲氏一口气就堵了上来。 这个孩子,让她打扮打扮,偏不听! 她是当真不知今日忠毅侯府上门来,所为何事吗? 虽然可怜珠儿了,如今哑了嗓子还要失了婚事,但这也不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吗? 忠毅侯府是绝对不会要一个哑巴做媳妇的。 曲氏也哭了几日,甚至在李卿珠醒来后,大发雷霆无声的愤怒中,不断的包容纵容著她的发狂。 但这婚事,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呀。 李卿落走过去,在忠毅侯夫人拉上自己前,她天真地问了曲氏一句:“长姐怎么还未来?” “伯母今日是来瞧长姐的吧?” “她虽然倒了嗓子,但想必定会很快就康復的。是不是,母亲?” 忠毅侯夫人脸上笑意一僵。 曲氏亦是满头大汗:“落儿,你伯母今日是特地来瞧你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该明白了吧? 偏李卿落却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来瞧我的?但忠毅侯府不是和长姐有婚约吗?长姐如今嗓子坏了,整日伤心欲绝,我还以为……”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忠毅侯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她站起身来,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家中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罢忠毅侯夫人再不多留,勿论曲氏在后面怎么追,也不肯回头。 曲氏回来气冲冲的朝著李卿落扬起手来,李卿落也不避让,盯著她没有言语。 但偏偏,就是她冷寂的目光,让曲氏的心反而『咚』的一声坠了地。 “你——!你知不知,你刚刚做了什么蠢事!?” “你明知忠毅侯夫人今日是来相看你的!你明知如今珠儿不可能再做忠毅侯府的少夫人,你明知与庄三郎有婚约之人是你!你明知——” 李卿落大声打断:“我不知!母亲,今日你说的这些,我从来都不知。” “母亲不是要打我了吗?若我坏了你们的好事,母亲儘管打来便是!” 她梗著脖子,一脸倔强的望著曲氏,眼里隱隱透著一股恨意。 曲氏狠狠向后退去。 她恨什么? 她们將军府要给她如此好的婚事,她竟然对此还不满意? 就凭她,从小从未被教养过的野丫头,忠毅侯府若真的愿意,她可知道是多么天大的福气!? “你、你別以为我不敢。等你父亲知晓,他也定不会饶了你!” “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卿落:“我的婚事,自有祖母替我作主!” 说完,李卿落便不再与曲氏废话,转身大步离开。 曲氏在后面气的一把横扫掉桌上所有的茶具。 “祖母祖母!她什么都是祖母!怀胎十月生她的人,可是我!” 曲氏气的大哭,很快此事就闹的满府皆知。 二三房的人听闻了,都当李卿落傻了。 “忠毅侯府的婚事她都不要?究竟是蠢的还是傻的?” “不是瞧不上,是根本不明白这婚事有多好吧。” 李卿玉还酸溜溜的,“我怕是一辈子也遇不到这样的好事,她竟自个儿去戳掉了……” 李卿雅:“二姐自有她自个儿的想法的。” 紫薇堂的李卿珠听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忠毅侯府竟然真的下定决心,要她李卿落了? 是因为她如今变成了哑巴,彻底不被看重,所以被忠毅侯府放弃了? 三郎呢? 三郎可也是如此作想的? 她自出事后,三郎竟然一次也没有来將军府探望过自己。 李卿珠这才想起,好像自上次三郎离开后,他们便再也未曾见过了。 当初她费尽心思想要甩掉的婚事,如今终於如她所愿,要落在那李卿落的身上了。 可是这心里,为何如此空落落的? 就好像被人抽筋扒皮了一般的,血淋淋的痛。 直到这一刻,李卿珠才知道自己有多捨不得! 那日公主府之事后,如今也不知道王爷还肯不肯要她…… 若是三郎也不要自己了,那她岂不是什么都是一场空? 这几日李卿珠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瘦的已经快要脱了相。 近来,她连李恪川也不肯见了。 若不是他想要害李卿落,又怎么会误害了自己? 那李卿落更是可恶,是否知道那是毒药,所以才暗中动了手脚,反过来將她害了? 所以,她如今谁都恨! 恨那李卿落! 恨允王,恨李恪川,也恨庄魏! 特別是他们三个,当初一个个口口声声都说著爱她,可是如今却一个个都放弃了她,伤害她…… 不! 她绝不能就此罢休! 这条路,她早已不能回头了。 李卿落从春在堂回来后就被叫去了静慈堂。 自然被裴老夫人骂了一顿。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是一桩多好的婚事?” “先不说这婚事本就是你的,难不成,你想被你爹娘隨便就给嫁了!?” 李卿落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贴上去。 “祖母,您彆气嘛。落儿知错了,落儿真的知道错了。” 裴老夫人气的重一哼,將她推开。 “好阿,你若是真的知道错了,明儿我就亲自带你去忠毅侯府认错!” 李卿落不吭声儿了。 裴老夫人见她这副样子:“你……!你到底如何想的?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忠毅侯老夫人?” “她还不得將我骂死!?” 李卿落低头扭著手中帕子。 “可是祖母。那庄三郎心中装的人是李卿珠,这是孙女此生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强扭的瓜也不甜。若是孙女当真和他成了婚,可往后余生,他心里的人也不是孙女,孙女同他还能过好日子吗?” “孙女不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若是自己的夫君心里最要紧的人不是自己,孙女寧愿此生不嫁。” “祖母,孙女余生,只想自己乾乾净净的,不想再过,和李卿珠相关,有她影子的人生。” 第141章 是时候戳破假死真相了 裴老夫人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 她想到自己此生的姻缘。 当年,她一根筋的想要嫁给那个少年郎,可少年郎的心里真的有自己吗? 她衝锋陷阵,出生入死的相助於他,甚至去边关將他一条命带了回来。 可这整个李家,有一个人感谢过她吗? 当年她离开將军府时,心灰意冷,可不只是因为唯一的儿子令她心寒。 还有整个李家,甚至她的夫君,都让她厌倦极了。 他们也曾恩爱过,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到底当年他都负了她的一片真心…… 她去青松观多年,在他死前,他又去过几次? 虽说他回回都请她下山,可久而久之,他还不是不耐烦了? 甚至后面他们夫妻俩,有时一年也见不到一回。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她的三哥,当年也是因为她想要先救夫君而深陷了敌营……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因为她当年识人不清,嫁错了人。 难道,她真要让落儿嫁给一个,心里根本没她的人? “好孩子,可你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呀!咱们大梁律例,年满二十未婚女子,除了守孝耽搁延期者,將由官府强行婚配!” “到时,难不成你要胡乱嫁个人去?” 她今年已有十六了。 金陵城哪家十六岁的姑娘,还没定下婚事的? 李卿落:“祖母,这不是还有三年嘛!孙女在这之前,一定替自己寻个满意的夫婿!就算寻不到,孙女绞了头髮去做姑子不也成?” 裴老夫人白她一眼:“你敢!” 无论是道观还是尼姑庵,清苦的滋味当真是太漫长了! 裴老夫人可捨不得自己这如儿一般娇嫩的乖孙女去当什么女道士,小尼姑的。 她嘆了口气:“罢了!既然你实在不愿意,祖母也不逼你。不就是一门婚事嘛?那李卿珠不要的,咱们確实不该捡著,何苦吃她剩下的?” “你说得对,还有三年时间,祖母再替你好好物色一个好夫婿!” 李卿落听见祖母这么说,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祖母,您太好了!您真是落儿的好祖母!” 李卿落开心的將头靠在裴老夫人的肩上撒娇,逗得裴老夫人也是一脸笑意。 不过她很快又想起一事:“祖母,怕是我父亲母亲那里,他们少不了会被我这次行事气的跳脚。孙女求祖母能帮帮孙女……” 裴老夫人『哼』的一声:“现在知道怕了?你那父亲,现在只怕一心將家族荣耀未来的希望,寄託了一半在你身上了。” “如今府里有什么好的,他都会想著你红枫馆一份儿。” “他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 “你哥哥废了之后,將军府前途半毁。若是你能嫁个好夫家,到时候李恪川再生个嫡长孙出来,这个家才会有机会再有出头之日……可你毁了他的如意算盘。” “你的婚事,我可以让他以后不再插手。” “但你这次衝动行事,落儿,你该自己担著他的盛怒,知道一下做事不能太过任性妄为了!” 裴老夫人还是狠了心,也打算让李卿落自己吃个教训和代价,无情的將她遣回了红枫馆。 李卿落也並不失意裴老夫人没再护著她。 她今日豁出来得罪了忠毅侯府,自己也早做了准备来承受相应的代价。 所以,祖母能答应让她那亲生爹娘以后別再插手她的婚事,已经是她很满意的结果了。 红枫馆。 李卿落刚进院子,就看到了李朝靖已经站在树下等著她了。 这个院子,还是他第一次踏足。 回头看到李卿落回来,李朝靖转身走了过来,扬起手就狠狠给了李卿落一个巴掌! “阿!” “老爷——您,您怎么能打姑娘呢?” 邓嬤嬤和雀儿都是一脸惊慌的扑上前来,將李卿落紧紧抱住。 李朝靖:“她既是我的血脉,本將军想打就打了,还需要理由吗!?” 李卿落抬手,抹掉嘴角缓缓流下的血跡。 父女俩皆是满目狠色冷意的盯著彼此。 她倔强的不肯服输。 他想要以父亲的威慑,將她镇住。 可他从未对她疼爱过半分,如今她又何来尊重敬爱? 父不像父。 女不是女。 李卿落冷冷一笑:“父亲好大的威风。不知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让父亲生气至此!” 李朝靖抬手指著李卿落骂道:“你个不仁不孝的逆女!別以为你能亲手搅黄这门婚事,没门!” “忠毅侯府,你不嫁也得嫁!哼!” 他甩袖大步离去,李卿落回头看著他的背影,深深眯眼。 他说了,可不算。 到了晚上,李卿落的半张脸,肿的像个发麵馒头。 雀儿和翠儿都心疼的哭红了眼。 敷了冰,又抹药。 再敷冰…… 再抹药…… 李卿落不让邓嬤嬤去静慈堂说,反正祖母也早就料到必然会发生此事。 “姑娘,听说老爷给忠毅侯府下了帖子,说要明日亲自登门去拜访……他不会,要自个儿去给您求婚事吧?” 李卿落捏紧了拳头:“他想去,忠毅侯府还不一定想见他呢。” 原本忠毅侯府就不是很想结这门亲事了。 自她回来后,到李卿珠再回来,忠毅侯府一直举棋不定没有落定此事,不就是犹豫吗? 偏偏將军府自己还舔著脸想要继续贴上去巴结。 李卿落:“紫薇堂这两日有什么动静?” 翠儿:“绿萤说,李卿珠原本整日整日都在哭,但今儿姑娘您见了忠毅侯夫人后,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李卿落:“盯著她。经此打击后,她必然会按耐不住採取什么动作。” 她不想要的婚事,李卿落亦是弃如敝履。 她计划了那么久的事,上一世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一世全被李卿落给打乱,甚至如今已经被允王彻底厌弃。 但她李卿珠真会那么容易就放弃,自己费尽心思甚至自焚假死而想要的一切吗? 果然,晚些时,绿萤又递了消息过来。 “姑娘,李卿珠送了一封信到邓老姨娘手中,然后邓老姨娘的人连夜给她送了出去。” 连夜送信出去? 这么急不可耐了! 李卿落问邓嬤嬤:“她这么晚送信去哪儿?” 邓嬤嬤:“老奴派人盯著呢。都子时了,姑娘您別等了,来了消息老奴给您说。” 李卿落这才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一亮邓嬤嬤就过来说:“姑娘,信是送到允王府去的。” 邓嬤嬤:“咱们的人,把邓老姨娘的人给截下来了,把人迷晕后誊抄了一份儿內容回来,姑娘您过目!” 李卿落赶紧拿过来,信上写的是李卿珠如何肝肠寸断,如何后悔思念著允王殿下,並一声声的认错,说自己受到了责罚,若是殿下已经厌弃,但还请殿下能再给一次机会见面说个清楚。 若是再无缘分,她便自绝情意,再不纠缠。 时间就约在今日下午的明楼雅房。 李卿落確定那信確实送到云王府了,不由勾唇一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掀开被子赶紧起身下床,提笔犹豫了一下,赶紧写下几封信。 “嬤嬤,一封给我父亲。他今日要去忠毅侯府,但必定败兴而归。这封信,我是以此事將他引去明楼。” “还有这封信,给我母亲曲氏。” “这封信,给李恪川。” “这封信,给庄三郎。” “信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递给他们。” 邓嬤嬤激动的伸出双手全部接下:“是,姑娘!” 雀儿忍不住好奇:“姑娘,您想做什么呀?” 李卿落:“是时候,还我自己一个清白了。” 第142章 假千金献身,被全家撞破姦情? 邓嬤嬤:“咱们的人,把邓老姨娘的人给截下来了,把人迷晕后誊抄了一份儿內容回来,姑娘您过目!” 李卿落赶紧拿过来,信上写的是李卿珠如何肝肠寸断,如何后悔思念著允王殿下,並一声声的认错,说自己受到了责罚,若是殿下已经厌弃,但还请殿下能再给一次机会见面说个清楚。 若是再无缘分,她便自绝情意,再不纠缠。 时间就约在今日下午的明楼雅房。 李卿落確定那信確实送到云王府了,不由勾唇一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天!” 她掀开被子赶紧起身下床,提笔犹豫了一下,赶紧写下几封信。 “嬤嬤,一封给我父亲。他今日要去忠毅侯府,但必定败兴而归。这封信,我是以此事將他引去明楼。” “还有这封信,给我母亲曲氏。” “这封信,给李恪川。” “这封信,给庄三郎。” “信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递给他们。” 邓嬤嬤激动的伸出双手全部接下:“是,姑娘!” 雀儿忍不住好奇:“姑娘,您想做什么呀?” 李卿落:“是时候,还我自己一个清白了。” 他们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当初李卿珠是因为她的回来才自焚,是自己逼得李卿珠走投无路吗? 那今日,她就让他们一个个都睁大狗眼好生瞧瞧,李卿珠到底贪图的是什么! 公主府她还有所顾忌。 但明楼,可真是一个捉姦的好地方呀。 明楼。 李卿落戴著帷帽进了厢房。 李卿珠的房间,就在隔壁。 邓嬤嬤早就上下通融过了,这是个能听到隔壁声音,但隔壁却听不到这边动静的特殊雅房。 果然,祖母的人,早就手眼能通天了。 李卿落如今才知道祖母的势力和財力,可能比她所想像的还要强大数倍。 她如今用著祖母的人,终於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姑娘,李卿珠已经在隔壁雅房坐了半个时辰了。” 李卿落:“允王还没来?” 邓嬤嬤:“没呢。不过线人来说,刚刚出门了。” 李卿落:“盯著点儿。若是他突然打消注意不来,我就功亏一簣了。他不来,让人也將他引来!” 既然隔壁已经等著了,这边李卿落也开始等她要等的人。 她先到屏风后一个小隔间里坐著,最先来的人,竟是李恪川。 他一进厢房后,立即意识到房內还有人。 他不由喊了一声:“珠儿?是你吗?” 李卿落是以李卿珠的名义,把李恪川给骗出来的。 果然,一旦沾惹上李卿珠,这人便彻底失了理智。 李卿落坐著没动,只静静喝茶。 她听著李恪川痛心疾首的向李卿珠说著歉意:“珠儿,阿兄真的知道错了!” “阿兄那日明明是下手想要毒哑那李卿落的,结果却让你跌入了这万劫不復的境地!阿兄不是东西!” 他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满目含泪的望著屏风。 “珠儿,你说你恨阿兄,阿兄何尝不恨自己? “你这几日都不理阿兄,我亦是肝肠寸断……我恨不得哑巴那个人是我自己!” “珠儿,我知道你心中苦闷。因为忠毅侯府的婚事,如今落在了李卿落这个小贱人头上!庄三郎竟敢负了你,阿兄必不饶他!” “你放心,阿兄会全然负责此事。就算你哑了,但阿兄绝不会嫌弃你。” “你可知,阿兄当初身边那个珊瑚,就是长得太过像你,阿兄才会失了清醒!” “珠儿,其实阿兄对你一直,不止是兄妹之情!不知何时阿兄就……若是你觉得世上无你容身之地,阿兄愿意娶——” “孽畜!你还不给我闭嘴!” 李朝靖一声暴怒震喝,『哐』的一声巨响,推开了门。 右边是李卿珠的雅房。 左边,则是一间能联通的另一间雅房。 李卿落早將曲氏和李朝靖,都引到了左手边的雅房里。 而且,他们都在李恪川的前脚,就已经到了。 甚至李恪川刚刚说的话,全部都一字不落的被他们给听了去。 李朝靖满脸盛怒的衝过来,一把揪起轮椅上的李恪川:“孽畜,那可是你妹妹!你竟对她有如此不轨之心!你还是个人吗?畜生——” 李朝靖狠狠甩了李恪川一巴掌,將他甩在了地上。 曲氏捂著嘴,只敢在后面『呜呜』的哭。 她听到那些话,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川儿他竟然,竟然真的对珠儿有那样的心思,他们可是兄妹阿! 心中的罪孽感,让曲氏虽然心疼李恪川现在的样子,却也不敢上前去將他搀扶起来。 “我是畜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趴在地上,狂笑不止。 许是心中阴私已被家人窥见,他脸上再不掩饰露出疯狂:“是,我就是爱珠儿!嘘——阿爹阿娘,你们莫要嚇到她了。” “珠儿——你听到了吗?便是世人反对,阿兄对你——”李恪川衝著屏风后激动大喊,一腔情深恨不得即刻昭告天下。 李卿落这才从后面缓缓走出来,並掀开一角帷帽,露出自己的脸来。 “阿兄,你在喊谁?哎呀,真是可惜,我不是你心爱的珠儿呢。” 她说著此话,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好像万尺寒冰,將李恪川锤入了万丈深渊! 他惊骇的一声大叫:“怎会是你!!?” 李朝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今日这一切,都是你主导的?是你把我们都引来此处的?逆女,你到底想做什么?” 曲氏更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落儿!你为何要这么对你阿兄!到底他也是你亲哥哥阿!” “你还是用珠儿的名义將我们骗来至此,你就恨珠儿恨到如此地步吗?” “珠儿她虽然替你享受了多年的荣华富贵,但到底她也是无辜的,她也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你究竟为何如此!?” 李恪川:“李卿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面对他们的狂怒,李卿落也只是竖起手指轻轻『嘘』了一声。 “別急阿。你们听,隔壁好像有人在说话。” 李卿落抬了抬手指,邓嬤嬤和雀儿立即按下机关。 一扇墙缓缓移开,接著隔壁的说话声立即清晰入耳传来—— “李卿珠,你到底什么意思?怎么,今日打算献身本王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李朝靖和李恪川还有曲氏,皆是浑身一惊彻底僵住。 允王……? 李恪川还趴在地上,却瞬间抬头向李卿落瞪来:“你又要害珠儿?” “毒妇!你到底想对珠儿做什么?” “珠儿!珠儿——你別怕,阿兄就在这里!” 李恪川大喊大叫,李卿落一挥手,一抹袖箭立即射在李恪川的脸颊旁! “你再吵一句,我就射穿你的头颅。” 李朝靖和曲氏皆是一脸惊骇的瞪著他们的亲生女儿。 她,她刚刚做了什么?她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她莫不是,真的想杀了她阿兄? 李卿落没什么耐心的坐下。 “听吧。” 隔壁传来一道沙哑似鬼魅一般的声音。 “王爷……珠儿之前甘愿拋下一切,烧死所有奴僕,自焚假死……就是想要和您在一起……” “珠儿不想要那与庄三郎的婚约,只因珠儿时至今日,仍然只是满心倾慕於您呀!” 第143章 全家发疯,目睹假千金榻上苟合 是李卿珠在说话! 她的声音,竟然没有全哑? 曲氏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李朝靖则是面色越来越凝重,並向那堵墙缓步走去。 李恪川一整个人动也不动,像是被彻底冰封住了一般,一脸惊愕掛在脸上,再也下不去了。 李卿珠的嗓子,如破锣一般,虽然难听,可字字皆能让人听清。 “殿下,您別不理珠儿好不好?” “珠儿真的知错了。” “珠儿承认,那日珠儿是嫉妒心作祟,所以才一时不慎拉住了柔儿。” “可珠儿真的並非故意!珠儿怎么会害殿下子嗣呢?” “那既是殿下的,便也是珠儿所怜惜的。” “但到底珠儿做错了事。所以珠儿……珠儿后来被杖责,被掌嘴,珠儿都认罚!” “珠儿没有怨言,只愿王爷能解恨,珠儿就是受些罪也没什么的。” “偏偏珠儿还被落儿妹妹和阿兄的恩怨所牵连,如今这副嗓子也坏了。” “若不是得一个故人相救,珠儿这回便是这些话也不能亲口对王爷说出来了……” “王爷,珠儿想说的,也都说了。” “珠儿知道王爷不想见珠儿。可珠儿还能再见您一面,已是心满意足。” 李卿珠抽抽噎噎的说完这些话。 允王好似心有不忍,低声呢喃的喊了一句:“珠儿……” 李卿珠又是一声:“殿下!” 二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恨不得能將彼此都揉进骨血里。 允王觉得,这世上再没有这般傻的女子,如此如痴如狂的痴恋著自己了。 李卿珠却是孤注一掷,今日彻底豁了出来,不愿再走回头路。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即便她早已看清,允王並非什么良人,但她绝不能跌落深渊,失去她开始便为之牺牲且想要的一切。 她要做允王的女人。 若是允王將来能登上那个高位,那她就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了! 她会一步步走向他身边与之最相配的那个位置。 她要做天下最高贵的女人! 什么刘草儿,什么曹柔儿,什么潘璃,南屏郡主,到时候都要匍匐在她的脚下! 她便是山野里的血脉又如何? 她偏要做那最高贵的,谁也替换不了赶不走的贵人! 李卿珠在心底大喊著,任由允王的亲吻落在她的唇瓣上。 这一次,当允王的手摸到她腰间的衣带时,她紧紧咬住了唇,再也没有扭捏推开。 这是她最后为之一搏的机会,她若是此时推开允王,她知道自己便再也留不住他了。 所以,她不仅没有扭捏,还主动地揽上了允王的脖子。 “殿下……” 细碎的嚶嚀从她口中溢出。 允王却一把捂住她的嘴,微微蹙眉:“珠儿乖,別说话。” 李卿珠浑身微微一顿。 他到底,嫌弃她的嗓子,觉得扫兴了? 她眼眶一红,却將泪水生生忍了下去。 接著,便一直死死咬住唇,再次装作了哑巴,可怜而又脆弱的望著允王,等她採擷。 很快,二人身上就都剥了个精光。 隔壁一屋子人,听见这些响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亲吻声像是重锤一样,把他们锤得一个个浑身僵直,如五雷轰顶了一般,动也不能。 曲氏浑身战慄。 李恪川脸色雪白。 李朝靖满脸狂怒。 他到底作为堂堂驃骑大將军,这一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整个將军府,竟被她一个野种,玩得团团转! 是她毁了將军府,是她毁了李家! 抽出腰间的剑,李朝靖一脚踹破眼前的隔断墙。 “无耻下贱的淫荡贱妇!原来都是你害得!” “今日我就杀了你——” 李朝靖冲了过去,看到榻上正在缠绵的那对身影,更是气的火冒三丈,扬剑就要刺去—— 李恪川竟还在一声大喊:“阿爹!不要——” “砰!”的一声巨响。 门在此时也被人从外踹开。 来人正是不知来了多久的庄魏。 他满目腥红的盯著屋內的一切,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他跌跌撞撞衝进来,朝著李卿珠跑去。 却也只是一把死死抱住李朝靖。 “叔父,使不得呀!这可是允王殿下!!” 说完,庄魏又死死盯住李卿珠。 那可是他从小捧在心尖上的女子呀! 他以为她如月光一般洁白无暇,纯真无邪,可如今为了討好允王,竟然像个荡妇一般,主动献身! 而且,她自焚假死的戏码,竟然只是为了甩脱与自己的婚事! 她竟然,从未瞧上过他? 庄魏內心一阵苦楚酸痛。 虽然自上回后,他心底就已经开始慢慢放下珠儿了。 甚至这两日母亲说要去將军府定下李二姑娘,他也並没有激烈反对。 他以为,是自己確实有些变了。 对珠儿不再那般坚定…… 所以他心怀愧疚,当將军府来信说,珠儿要与他彻底说清此事时,他才会来此相会。 却没想,会在门外听到这些齷齪的阴私。 允王也终於反应了过来,一把扯过衣袍先將自己盖住,而李卿珠只能扯著允王衣袍的一角,勉强而又费力的遮住自己片寸肌肤。 她看清屋內突然出现的这些人后,张著自己变得粗狂的嗓子大叫:“啊——!!不,不——” 允王抬手大喊:“大胆!李朝靖,你看清本王究竟是谁!” 李朝靖將剑柄都险些捏碎了。 允王黑著脸一脸盛怒:“来人,將门给本王堵上!今日这屋內所有人,没有本王允许,谁也不许离开明楼半步!” 暗卫这才全部跑了出来,立即关门,並上前將李朝靖一把摁在地上。 李朝靖的剑掉在了地上。 他悽苦的一声大喊:“殿下!您害得臣下一家好苦啊!!殿下,您究竟对臣下一家有何意见,竟要如此戏耍臣下一家?” “这个孽女,她想要攀附殿下,殿下就由著她胡作非为吗!?” “还有。当日在殿下私宅,她是不是就是在那宅子里!!?我將军府的嫡长子,她的阿兄,是不是真的就是因为她,才被断了腿的!!?” 允王不耐烦的一声厉喝:“大胆!闭嘴!你喊什么?” “就算这一切都有本王和珠儿的手笔,又怎么了?” “一个李恪川罢了。是他私闯本王府邸在先,就算杀了他,也是他该死!” “而珠儿,本王陪她演场戏,不过觉得好玩能打发一些乐子,此事既是本王知道应允的,便是本王的意思。” “你们又能奈本王如何?” 第144章 假千金无媒苟合,男盗女娼! 允王已经穿上里衣,並將自己的长袍丟在了李卿珠的身上。 他说著话,又当眾抬起李卿珠的下顎,低头重重亲吻上去。 所有人都不忍直视的瞥开了眼去。 真是无耻下贱的一对狗男女! 无媒苟合,男盗女娼! 偏偏李卿珠除了有一丝的羞耻之外,满心都是激盪欢喜。 殿下当著他们维护她,还做出如此亲密之举,就算他们发现了真相又如何? 有殿下护著,她便无所畏惧。 李卿珠温顺的趴在允王的怀里,一句话不敢说,却乖巧的像只小鸟。 李恪川见此画面,都要疯了。 他趴在地上朝著这边爬来,口中不断大喊著质问:“珠儿!你是被他胁迫的是不是!?珠儿,你快说,你做这些事都不是有心的!” “你自焚只是因为害怕李卿落的回来,你会失了地位和疼爱而已,你也是害怕而已!” “珠儿,你快说,你刚刚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李卿珠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她看到那堵破毁的墙,心中明白,自己为了哄允王说的那些话,怕是都已经被家人全部给听见了! 她心中不由慌了一下。 但就算如此,那又怎样? 她刚刚已经是殿下的人了。 若不是他们打扰,扰了殿下兴致,殿下此刻还不知道怎样快活呢! 一想到这里,李卿珠反倒有些害怕,因为允王被扫了兴致,会不会对她再次有了厌弃之心? 她立时急著再次表態,不由张口说道:“殿下,珠儿真的不知这是怎么回事!珠儿一心想和殿下在一起,所以珠儿绝对不想外人来打搅咱们。殿下您要明察秋毫,他们都不是珠儿喊来的……” 允王心中的確有气。 可李卿珠害怕他误会的急切,他也看明白了。 心中不由一软,他眯眼问道:“此事真的与你无关?” 李卿珠急得快哭了:“殿下,珠儿难道连自己的声誉和脸面,都彻底不要了吗?珠儿就算再爱殿下,但珠儿还想在这世上活著呢!” 说著她捂著脸,真的低声『呜呜』了起来。 看到她张口闭口对允王的討好,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望著李卿珠。 曲氏口中喃喃:“珠儿,都是阿娘没有教好你……你竟然这般不知廉耻……不知仁孝礼仪!” 庄魏此刻亦是满心愤怒:“李卿珠!你即瞧不上我忠毅侯府,瞧不上我庄魏,何不將话说个明白就是,我绝不会缠著你不放,更不会阻碍你想要追求的前尘!” “你却偏偏做出最极端的阴谋陷阱,去构陷无辜之人!” 庄魏红了眼。 他们十六年的情谊阿! 如今竟被她践踏至此! 自己在她眼里,竟什么都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魏心中癲狂大笑,恨不得也跟著李恪川那般疯一场! 他眼里浓浓的恨意,刺痛了李卿珠。 她怎么不爱庄三郎? 这里面,她最爱的,最捨不得的人,就是他了! 他是最英俊聪慧的那一个,最体贴真情的那一个,也是最洁身自好的那一个! 他大有前程,会是比允王更好的归宿! 可他偏偏,原本就该是李卿落的…… 自己不过是偷了与他十几年的青涩时光,等李卿落回来,她的一切都將暴露原形,名声地位都將失去! 她当然可以抢! 但是,她更想要得到的是更高崇的地位,更至高无上的尊荣,独属於她李卿珠自己的权势! 別人再抢不走,真真正正属於她自己的。 李卿珠滚滚落下泪来。 她还看了庄魏好几眼。 对李恪川却是一眼没看。 只是口中不断喃喃:“我知道,你们如今都恨毒了我,觉得我做了这些事,是丟尽了脸,亦是恶毒狠绝。” “可是阿爹阿娘,阿兄,庄三公子,你们不能阻碍珠儿追求真爱和幸福吧?” “当初,我害怕你们真正的女儿和妹妹回来后,不再疼爱我,不再將我当作亲骨肉是真。我爱上殿下亦是真。” “所以,当初做下自焚假死之事,你们恨我,我认了!”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后悔,因为这都是为了殿下!” 李卿珠紧紧抱住允王的胳膊,做出一副情深无悔的样子。 曲氏忍不住低喊:“可是珠儿阿。阿娘阿爹,还有你阿兄是真的以为你死了阿!” “我们肝肠寸断的痛了一场,甚至將你的自焚绝然,都归到落儿身上,你阿兄日日夜夜的恨毒了她,你阿兄对她诸般恶行,我对她诸般偏见嫌弃,皆是为了你呀!” “他们兄妹反目成仇,你阿爹对落儿视而不见,阿娘也帮著你阿兄数次刁难落儿,想要给她苦头只为你復仇出气!” “我们对你真心实意的疼爱,甚至为了你冷落虐待了亲骨肉阿!!” “就算知道你没死,我们也没有怪过你,都只怜惜你,原谅了你。” “可你是怎么做的!!?” 李卿落听到曲氏这些话,倒是没甚么反应。 因为,她的心早就彻底冷了。 只是,原来这些她都知道阿。 作为母亲,她知道自己这个亲女儿在受著什么苦! 知道他们对她做的这些绝情之事,桩桩件件!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依然我行我素又是一回事。 李卿落心中冷笑,並不动容。 然而,李朝靖心中这一刻对李卿落的亏欠之情,却是越来越多了。 之前他只想利用这个女儿。 可现在……想到之前,他心中亦是一阵酸涩痛楚。 李恪川则低下了头去,一滴滴泪打在地板上,心中情绪复杂万千,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庄魏扭头偷偷看向李卿落。 她確实,才是最最无辜可怜之人! 珠儿的算计和目的,將她也给害苦了! 而自己,之前对她还是那副態度……甚至骂她是逼死珠儿的毒妇! 霎时间,庄魏对李卿落也充满了愧疚。 李卿珠看到眾人眼神,心里哪里受得了? 怎么,他们这就开始心疼上李卿落,彻底厌恶自己了? 她不甘而又愤怒的捏紧了拳头,粗著嗓子大喊。 “可我的今日,又是谁害得!?” “阿爹阿娘阿兄,你们瞧瞧你们如今,难道不是珠儿当初所担心的那般,彻底都变了心了吗?” “珠儿不求独享你们的爱,可珠儿只想得到你们的一点偏心呀……” 然而她的话,如今已经动容不了李家人了。 只有李恪川眼神复杂的抬头还望著她。 曲氏心中气愤不已:“珠儿,难道阿娘还不偏心你吗?” 第145章 假千金嫡妻不做,偏要做妾? 允王觉得厌烦:“都给本王闭嘴!” 李卿珠一个哆嗦,靠在允王身旁。 “王爷,您瞧……当初珠儿担心的一切,果然都成了真。” “还好,珠儿得王爷垂怜,珠儿在这世上,並非一人。” 李卿珠掉著颗颗如珍珠大的眼泪,继续依赖著允王。 允王怜爱的摸摸她的头。 “珠儿,此事本王心中有数。你放心,本王绝不会弃你不顾!” 说完,允王目光狠厉得看向眼前这行人。 “本王与珠儿確实生了情,这该是你满门荣耀之事,李將军满腔怨愤,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你竟还瞧不上本王了?” 李朝靖脸上悽苦一笑。 事已至此,他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眼前得事实。 “臣下不敢!但不知殿下,是想让我將军府的嫡长女,纳作殿下的侧妃吗?” “可臣下所知,殿下的一正妃,二侧妃都早已有了娘娘。莫不是,殿下只肯让我將军府嫡长女,做个侍妾?” 李卿珠这个蠢货。 李卿落在后面都忍不住摇头。 走到今日这一步,虽然有自己步步设计紧逼的结果,但即便如此,她仍是选择了这条最憨蠢的路! 允王实在不是个良配。 可她却好似根本不在乎只是做个王府侍妾,像个飞蛾似的牺牲一切往上扑。 放著忠毅侯三公子的嫡妻不做! 要放低身段,下贱廉耻的去做妾! 她究竟怎么想的? 李卿落不明白李卿珠的选择,但若不是她如此执著,自己也没有容易像今日这般揭破她的真面目。 允王:“怎么。她不过是你们將军府抱错的女儿,你还真將她当作你的嫡长女了?” “即便她的身份被你们喊得高贵,但那又如何?” “做本王的侍妾,就辱没了她吗?” 允王极其自大狂妄,只因他是皇帝和皇后的嫡次子。 而他一母同胞的嫡长兄先太子,如今被幽禁在南山別院,朝中如今还未立下新太子,所以他是最炙手可热的皇子,也是当今皇上最喜爱的儿子。 谁又敢真的得罪他? 虽然李卿珠听了允王的话,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但她却死死咬住了唇,一声不敢吭。 允王很喜欢李卿落的识趣。 只是目光戏謔的流过庄三郎,给了庄三郎极大的侮辱后,允王的目光又落在了李恪川的身上。 他可真像一条狗阿。 允王不由微微弯唇:“李恪川阿李恪川。本王都不由有几分可怜你了。” “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事实了,那本王不妨告诉你好了。其实上回你断腿之时,珠儿就在院子里,还在本王的怀里。” “不过,你太过自大,也太过自以为是了。本王的宅院,也是你想闯就闯的吗?” “本王可是天皇贵胄!岂由你来挑衅?” “你堂堂一个少將军,以为自己的偏执和牺牲,一切都是值得,可结果呢?如今珠儿也恨透了你。你因她而断了腿,而你害了她的嗓子。” “你们兄妹,本王瞧著如今也是扯平了。” 扯平? 这岂是能扯平之事!? 李恪川拳头捏的嘎吱作响,满目愤怒怨恨,毫不掩饰。 但允王根本不將他放在眼里。 “本王纵珠儿做下这些事,原本是想给你们將军府一个体面和成全。既然事情已经闹得如此难看,那本王也不必给你们留什么情面了!” “一个月后,你们若是想明白了,可以將珠儿送入我允王府后宅。若是不愿意,满门名声尽失,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说著,允王的视线突然落在人群最后李卿落的身上。 她竟也来了? 如今李卿珠对允王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 反倒是李卿落,让他有了几分兴致。 正盯著,李朝靖察觉到不对,猛地开始扑腾挣扎。 “允王殿下如此戏弄臣下满门,陛下若是知道真相,必然也不会轻饶了殿下的!” “此事涉及殿下德行,便是满朝文武知道了,也必要对殿下口诛笔伐几分!” 允王大喊:“掌他嘴!本王的德行,何时论到你来评判了!?” 侍卫抬手就给了李朝靖几个耳光。 打的他嘴角流血才又罢休。 曲氏在一旁,浑身颤慄的死死捂住嘴,连呼都不敢呼。 允王冷笑:“你们府中三番两次的惹事,害了本王的子嗣,私闯本王的宅院,还想取我父皇跟前告本王的状?” “你真是好大的脸!” “李朝靖,你说父王究竟是信我,还是信你?” “本王就说,是你府上嫡长女勾引的本王。也是你嫡长女自己演的自焚戏码,本王確实救了她,但本王並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李恪川当初断腿之事,本王確实无辜。” “李朝靖呀李朝靖,你可真是蠢阿。砍他李恪川腿的人,可是父皇禁卫军的人。你要向谁问罪?” “再者,今日这一出,难道不是你李家给本王下的套吗?” “本王还肯要你李家之女,你就偷著乐吧!” 说完,允王已是极度厌烦,抬脚大步离去。 走到门口时,允王丟下一句:“一个月后,你们若是还想將她送到本王府上,本王不希望看到本王的爱妾身上有一丝损伤。” “还有,本王可只给一个月的期限。过期,本王可就不认了!” 说完此话,允王便亲自打开了眼前的门。 却不料,门外不知何时,竟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 允王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因为,来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在这世上最討厌的弟弟,五皇子段容时。 段容时见到允王,勾唇一笑:“四皇兄,你可真有雅致。在明楼与人偷情,还被姑娘一家子抓了个正著。” 段容时说著,目光还向屋內眺了一下。 他最后的目光是从李卿落身上流过的。 这个女娘,当真是不嫌事大,若是四皇兄查出此事与她相干,她岂能轻易脱身? 而且他在门外站了这半响,她竟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可却让这些人狗咬狗,都把事情给抖搂了出来。 她则完美隱身,倒像是个站在局內看戏的。 真是好本事! 不过,她如今的能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 连明楼都能无声无息的被她操控。 看来,那裴老夫人的势力,还真是不容小覷。 允王见他竟然在此,气的咬牙切齿:“你胡说什么!?小五你平日里杀孽深重,必是看眼了!” 第146章 各房姑娘都要被绞死! 身后的门,这才被允王侍卫赶紧合上。 段容时:“四皇兄这是恼羞成怒了?” “若是父皇知道今日真相,四皇兄指不定也要去南山別院,同大皇兄一起做个伴了吧……” 段容时故意说些风凉话,气得允王险些发狂。 他千算万算,是真的没算到,竟然被段容时给遇到了此事! 还有这些听热闹看热闹的,他能堵住李家的嘴,却堵不住天下眾口悠悠! “你、你少管閒事!” 允王丟下这句话后,猛地一下挤开段容时,带著人匆匆狼狈离去。 若是没有段容时,他在父皇跟前,自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但偏偏这段容时今日听到了那些话! 允王不由有些慌了。 父皇若真恼了,自己可就完了! 父皇虽然疼爱自己,却又远没有对段容时的纵容,对三皇兄那般器重。 如今朝中对立新太子,究竟是立嫡还是立长又或是立能的议论,始终未能定下,所以这个太子之位自己也还没有完全的把握! 允王不敢耽搁,立即就往皇宫赶去。 他一定要先发制人,赶紧去找母后求助此事了! 然而,允王虽然脱身,但李家的一眾人,却如同被脱了个光溜,今日是彻底被所有人都给窥见家中丑事了! 此刻,门外除了段容时和他的侍卫,亦还有无数看热闹的人! 李卿珠早在允王开门后就惊叫著滚下榻,不断的將地上散落的衣衫,全部往自己身上堆来。 曲氏眼前发黑,知道这下是真的,彻底完了! 李朝靖也是头晕目眩,捂著自己被打的牙齿都有些松落的脸,一把將屏风拽了过来挡住了李卿珠的身影。 可是屋內的一切,甚至刚刚屋內的一些爭吵,门外的眾人,都早就偷听完也看完了。 所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不容易回到李家。 李卿珠被带到祠堂,里里外外,全部围满了人。 就连裴老夫人今日,也被请了过来。 甚至二房三房的人,都闻讯来看热闹。 李卿珠的头髮还凌乱著,衣衫虽然已穿戴整齐,但看到如此阵仗心中不由发慌。 她被死死按在地上,怎么都起不了身。 “你、你们要做什么?” “我,我可是允王殿下的人!殿下说了,一个月后要你们把我送进允王府!而且我的身上绝对不能有一丝伤痕!!”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殿下的妾室,我是殿下心上的人,你们不能动我——阿!” 曲氏走上前,亲自狠狠甩了李卿珠一耳光。 “阿娘——?” 李卿珠满目惊骇的望著曲氏,“阿娘,您果真不疼我了吗?阿娘,我可是您最心肝的珠儿阿!” “阿娘,虽然我不是你亲生的,但我可是您一手带大的,阿娘您就疼疼我吧……” 曲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眼眸里写满了失望透底和憎恨。 “你就別再矇骗我了!珠儿,你的的確確是我亲手带大的,虽然不是我亲生血脉,但是在找回落儿之前,我可是真真正正的拿你当眼珠阿!” “就算落儿被寻回,你也是我心里最重的,最偏心的那一个!” “可你做了什么!?”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上赶著去给允王做妾,你竟然自焚假死,烧死十几个丫鬟僕人不说,还害得你阿兄为你断了腿!” “他可是我们將军府得嫡长子!!他废了,你將来在將军府不也没有依靠了吗?你究竟为何这么做!!” “你骗我们,骗了我们每一个人!” “甚至当初在悬崖上,我明知自己最亏欠的人是落儿,可我还是选了你!” “这些年,你吃的用的穿的,你享受的这些,原本都该是落儿的!” “可是阿娘想著,你也是无辜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原谅了你们刘家人,没有拿下你亲生阿奶去坐牢!” “结果你呢!?口蜜腹剑,是想著如何將整个將军府彻底毁了!!” “今日竟然还跑到明楼去勾引允王殿下,在一个酒楼里就给他献了身子!这下怕是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道了!” “你不要脸,你不想活,我们整个李家其余女眷都还想活著,都还想要脸呢!!” 曲氏心里的怨愤这一刻都喊了出来。 二三房的人听了,全部面面相覷。 “什么?她竟做了这些事?” “天啦!!我们二三房还有几个未婚的姑娘阿,这下可怎么是好阿——” “我就知道不能回来,一回来虽然住著將军府,但是可没有什么好事等著咱们呢!” “李卿珠你个娼妇,我的玉儿將来该如何是好阿!要死你去死,不要拉著我们一起坠入深渊呀!” “我要杀了你——” 有激动的,甚至恨不得扑上来真把李卿珠给杀了。 还是李朝靖一声震呵:“都给我闭嘴!” 险些失控的场面,这才被各院僕人给死死按了回去。 二三房的老爷这时都走出来道:“既如此,今日还望兄长能给我们各房一个公道!” “不然,我们各房的姑娘,可都要绞死才能以证清白了!” 二三房的姑娘和夫人一听,个个雪白了脸,身子更是摇摇欲坠。 李朝靖看了各房一眼。 他知道此事瞒不住,迟早都会闹大,所以今日才干脆都將人喊了过来。 听了此话,他也只能阴沉著脸走到裴老夫人跟前跪下。 “母亲,是儿子和曲氏没有教好这个逆女,也是我们偏听偏信,太过纵容溺爱了她,才以至於她今日犯下如此塌天大祸!” “还请母亲能主持大局,处理此事,以安家宅安寧!” 裴老夫人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就在左手边站著,脸上还有些青淤浮肿,可当祖母投来目光时,她微微笑了一笑。 裴老夫人就知道,今日此事,必然和她脱不了干係! 不过,裴老夫人心里可不生气。 她心里,反而是欣慰极了。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揭露了李卿珠这个小野种的真面目,將她的罪恶和险恶之心昭告了天下! 凭她自己,一步步走到今日,实在不易。 不过,真要以如此决然的方式吗? 她可知,李卿珠毁的这些名声,也会连累了她? 以后莫说忠毅侯府还愿不愿意不计前嫌继续婚约了,怕是整个金陵城都没有好人家再愿意同他们將军府结亲了呀! 哎! 这可是满门声誉被连累的事。 哥儿们娶不到好妇,姑娘们嫁不到好人家,將军府又被毁了大半去! 裴老夫人再看向李卿珠时,眼眸中亦是充满狠厉。 “孽畜!你可知,你究竟犯下了何错!?” 第147章 哥哥掐住假千金的脖子! 李卿珠被死死按在地上跪著。 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再装柔弱无辜已经无用。 反正这些人,都已经恨透她了。 她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我究竟何错之有?” “不如你们来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我不过是追求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我不过是把一切还给她李卿落,难道这些都做错了吗?” “阿兄的腿,可是他自己非要去闯殿下私宅,自作自受的结果,和我有什么干係!” “还有当初在关水悬崖上,也是阿娘自己选的我,难道是我逼她选的吗?” “是你们偏心的我呀。也是你们將我的死,推卸到了李卿落的头上,这些错难道也要我来承担吗?” “这一次,在公主府你们不护著就罢了,可明明是阿兄把我的嗓子险些毒哑,你们却依然当作无事发生一般,想要糊弄了过去。” “说到底,你们最爱的,还是这个嫡长子啊!不然,就凭他对李卿落做的那些事,难道还不够他跪一百次祠堂吗!?” “如今我就算还能说话,我这副嗓子也得了殿下厌弃,我这辈子再也没有好听的声音,我难道还要不计前嫌?!” “若我不再勇敢一些,殿下就真的不要我了,反正我迟早也是殿下的人……” “贱人!” 李恪川杵著拐杖飞快走过去,一把掐住李卿珠的脖子。 “你说什么?” “我自作自受?我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干係是吗?李卿珠,是吗!!?” 李恪川猩红著眼,眼里终於透出森森的恨意来。 裴老夫人:“把他给我拉下去!” 李恪川被死死拽开,他口中发出阵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阿!!啊——!!” 他发了狂似地將所有人挣开,却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看著李恪川如此狼狈,却无人敢上前去將他搀扶起来。 连曲氏,也只能痛心疾首的喊一声:“川儿!” 然后就被李恪川给死死拉住了胳膊,不被允许上前。 “他莫不是疯了吧?” “我看他早就疯了……” 李朝靖额头青筋暴突,他想到今日李恪川在明楼那些失態的话,还好除了他们几个,这世上再无人听见,就连李卿珠都不知道! 不然,这些话若是再传出去,对將军府將是更加无法承受的打击! 心下一狠,李朝靖:“还不把大公子扶起来!把他带到一旁去看著!就让他今日好好瞧瞧,我们一家三口,究竟迷了这孽障什么心窍。” 李恪川在狂笑中被拖了下去。 一条腿空荡荡地飘著,形容狼狈,脸上狰狞,活像一条丧家犬般狼狈不堪。 李朝靖撇开了头去。 他知道,自己这嫡长子,是彻底废了! 裴老夫人看著自己儿子的神情,心中也是微微嘆息。 当初他对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个孽障? 瞧吧,当初他对自己欠下的债,如今自己也终於尝到了。 裴老夫人倒不是心疼,只是心中各种情绪复杂万千都有。 她拍拍扶手,將所有目光再次集中过来。 “李卿珠,你不仅不知悔改,竟然还巧舌如簧!你为自己罪责狡辩脱身,字字句句皆是无错,但你当初自焚假死为何要留下那封迷惑眾人的绝笔书信?” “因为那封信,你爹娘和兄长,將一切过错都狠心推到落儿身上。落儿本就被你占了十六年的人生,又因你心机陷害,还未入府就被偏心眼的爹娘恨上,这难道不是你的诡计吗?” “还有那十几条奴僕的性命,在你眼中,她们就是草芥,活该被你害死也不值一提吗?” “你看著將军府为你大肆举行葬礼,你为何狠心不肯出来说出真相?” “听说李恪川断腿当日,你明明就在那私宅內,可你明知你阿兄是为了寻你才闯出大祸,为何也不肯现身?” “你明明自焚假死后,就去了允王私宅藏身,可却编造谎言,说是被人牙子掳走,实在可恶!” “如今又为了一己私慾,而做出如此下贱,勾引亲王破身的丑事!你害得全家得姑娘,就连才五岁的欢姐儿都受你连累影响了清白,你又如何说!?” 裴老夫人一句一句的问,一句一句的下了罪责。 李卿珠的脸色,也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 “我……我是允王殿下的人……你,你们不能罚我……” 她跪在地上,浑身萧瑟发抖,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瞧著多可怜。 可是在场,却根本无一人会对她再心生同情。 她以一己之力,害的整个將军府所有未婚的女娘名声尽毁,人人都恨她。 看著那些盯著她的眼睛,李卿珠终於怕了。 “不,不……你们不能……” 所有人齐声大喊:“还请老夫人,定夺此事!挽救我满府声誉!” “还请母亲,定夺此事!挽救我將军府声誉!” “还请祖母,定夺此事!救救我们的命吧……” 裴老夫人重重一拍扶手:“既如此,那就杀了她!一根白綾,或是一杯毒酒,李卿珠,你自己选择吧!” “你只有一了百了的死了,我们整个將军府的姑娘,才不会被你连累了清白!” “我们整个將军府,才不会被你再害的名誉扫地!” 李卿珠一声大喊:“不!我不能死!我可是允王殿下的人,他说了,一个月后要你们將我送进允王府,殿下疼爱我,我定会成为他最受宠的女人,將来我还会大有可为——” 裴老夫人:“堵住她的嘴!老身还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皮的小娼妇!” “还未嫁人,就满口女人,疼爱的淫荡之词,真是不要脸到了令旁人都羞耻的地步。” “这还是將军府教出来的嫡长女!先打她十个大板,然后给我拖进祠堂去好生跪著!” 拿著家法上前的家丁:“是!” 很快,李卿珠的惨叫声就传了出来。 李恪川死死的盯著这一幕,盯著盯著,他嘴角溢出血来。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心疼,还是心痛。 他甚至不知,自己此刻对李卿珠又究竟是爱意居多,还是恨意更多了。 他只觉得气血翻涌,再也无法控制抑制喉间的那股腥甜…… 十棍下去,李卿珠已经不省人事。 曲氏不停的流著泪,好像还有些心疼。 裴老夫人都懒得看,只说了一句:“这就是你如珠似玉养大的心肝儿?可真是会教养!” 曲氏顷刻间羞红了脸,再也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去。 李朝靖不甚在意曲氏,过来说道:“母亲,儿子今晚就拿一根白綾过来,亲手了结了她!” 第148章 细数真千金回府后受得所有委屈 李朝靖此话一出,包括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在场不少人都瞬间遍体生寒,狠狠的打了一个摆子! 李卿落:果然,还是他李朝靖最狠心! 就凭李卿珠当初烧死十几个僕人,她虽然確实死有余辜,但到底这李卿珠也是他亲手养大的长女,他如珠似玉地爱了这些年,如今是说杀就杀了。 听他语气如此决然,显然是不想再留任何余地。 他们这些旁人倒也罢了,他竟也如此乾脆! 他的心狠毒辣和果断,让李卿落都莫名有些畏惧。 果然,最狠心的,永远是这世上的男子。 李朝靖见不少目光投来异色,连忙解释道:“母亲说得对,这种祸害,再留著只会让整个將军府蒙羞,迟早將姑娘们都连累害死,被连累清白名声,满门声誉扫地。” “她不死,以后將军府就会成为整个金陵的笑话!” 李卿落在一旁心道:將军府何时不是金陵城的笑话了? 自从李恪川断腿,而李卿珠又死而復生,然而整个將军府都是轻拿轻放开始。 將军府早就是整个金陵城的笑话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李卿落精心谋划推著走来的结果。 这,亦是她的復仇。 她就是要让將军府的这些遮羞布,统统撕烂,让世人看看,他们有多虚偽。 可如今接触过一些人与事后她才明白,这金陵城的高门府宅內,不仅是这將军府骯脏腐烂,家家户户,都只是外表团锦簇,光鲜亮丽。 实则,个个腐朽不堪。 裴老夫人:“急什么?今日既然你要老身处理此事,就要听老身的!” “肃清內宅,可不只是肃清她一个李卿珠!” 说著话,裴老夫人的目光第一个落在李朝靖的身上。 仿佛在说:你就是第一个! 李朝靖羞愧的低下头去:“母亲,儿子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从前是儿子和曲氏太过娇纵將她养坏,不然也不会闹出今天这些事。儿子实在……” 勿论是从前对母亲的事,还是后来诸多种种,李朝靖是真的后悔。 裴老夫人一声冷笑:“不,你並未真的知错。落儿,你过来!到祖母这边来。” 李卿落缓缓走了过去,“祖母。” 她今日本想一直当个隱形人,但看来祖母並不是如此想的了。 裴老夫人一手拉住李卿落。 “当初,老身陪落儿一起下山回家,等著迎接她的,並非满府欢庆,而是李卿珠的阴谋诡计,你们的责骂羞辱,冷落怪罪!” “你们一个个將李卿珠的死怪在落儿身上,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当年被换了千金的身份,被换到了山沟里吃尽苦头!” “那双手啊,比那些常年练武之人,还要粗糙不堪!明明生来就是个白嫩娇柔的小美人,这些年却被风吹日晒的比府中下人的皮肤模样都还要不如!” “我仔细地养啊养,瞧瞧,如今才是她本该有的样子!” “但若是没有我呢?就由著你们將她磋磨吗?” “她刚回府的时候,你们三个,一个比一个狠心,像对待仇人一般,都恨不得將她五马分尸,凌虐致死!” “她可是你们的亲骨肉,亲妹妹啊!” “可你们是如何对待她的?让她去给李卿珠跪灵堂,让她去给李卿珠磕头认错,让她去割肉入药,还要挑她手筋脚筋!让她屡屡受伤!” “將她做的饭菜倒去餵狗,她去请安甚至避而不见,满脸嫌弃!当爹的更是不见踪影,遇到那李恪川做的恶事,还要怪罪在落儿的身上!” “这个孩子若是不坚强一些,是不是早就肝肠寸断被你们折磨死了?” “悬崖上,她的亲娘不选他。” “家里,她的哥哥屡屡和她结仇,想要置她於死地!” “她的亲爹,昨儿还打了她,瞧这脸上,到现在还掛著印子呢!” “我就心疼这孩子,明明她短短韶华十六年已经吃尽了人生苦头,怎么回到家,却还要面对比地狱深渊还苦的日子?” 裴老夫人说著,当真流下泪来。 李卿落赶紧蹲下身,先替裴老夫人擦了擦泪,然后紧紧握住裴老夫人的手:“祖母,落儿已经放下了,您別为落儿伤心了。” 李卿落笑著想要安慰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却拍她一下,“祖母是过来人!这亲人给的伤,需要一生一世去治癒!你还骗得了祖母吗?” 李卿落一下哽噎住,没了话说。 二房三房的人个个交头接耳起来。 没想到这李卿落回府后竟然吃了这么多苦,更没想到將军府里这几个主子,当初那么狠心做出这些事来。 李卿雅甚至湿了眼眶,为李卿落感到几分伤怀。 所以二姐如今总是对人有几分疏离淡漠,都是因为受了太多伤害? 这大伯母和大伯父,还有大堂兄,当真是太狠心了! 眾人的视线都落了过来,曲氏和李朝靖如坐针毡一般的难受。 他们听著裴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心里自然也有几分发慌,渐渐眼前也浮现起自李卿落回来后的一些事和画面,心中的惭愧內疚顿时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落儿!阿娘……阿娘当真不是有意如此的……阿娘……错了!” 自那回在关水崖后,曲氏心里对李卿落的態度就有了些转变,经过今天又看清养女的真面目后,她再被婆母指著字字句句地说,心里顿时愧疚的快要抽痛过去。 她究竟做了什么呀! 这可是她的亲骨肉! 当初,她也是十月怀胎,她也满怀期待著她的降世。 怎么能因为她自幼被恶人抱走,就忘了这些呢? 这些年,她本来才该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呀! 可她竟然还如此对待落儿…… 曲氏越想越无法从悲伤后悔的痛苦中自拔,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用帕子捂著嘴就哭了起来。 李朝靖虽然知道他们愧对李卿落这个嫡亲的女儿。 但若是让他认错,他是绝不可能认的。 先不说在场有这么多人瞧著,这天下,又哪有为人父母向子女认错的道理? 第149章 老姨娘和假千金勾结被发现! 而且,当初虽然愧对了她,以后再补回来不就是了? 她倒好,明知家中如今这番境况,竟还擅作主张的搅黄了与忠毅侯府的婚事! 经过珠儿之事,只怕这婚事更是无望了…… 李朝靖:“母亲,落儿的事,咱们还是以后再说。今日先说……” “我如何说话做事,还轮得到你来安排?” 裴老夫人一顿奚落,把李朝靖一张脸都给臊的通红。 裴老夫人见他这副样子,嫌弃的『哼』了一声:“我也没指望你能改的像个人。还有你,曲氏!” “一贯只会哭哭啼啼!耍起心眼儿来的时候,又蠢又笨!有你这样的主母,才是將军府最大的不幸!” 曲氏也挨了骂,跟著李朝靖站在一旁,缩著脖子连头也不敢抬。 至於李恪川,裴老夫人连看都不想看他。 这种为人兄长之人,根本不配为人,提他更是扫兴! 二房三房的人看著热闹,特別是是看到李朝靖这个大房嫡长的家主被骂成这副样子,个个心里更是幸灾乐祸。 却不想,裴老夫人突然话头一转:“把人带上来!” 一直像个鵪鶉一样耷拉著脑袋缩在人群里的邓老姨娘突然就被人给抓住,然后给押上了前。 “老身说过。今日我要肃清的可不只是李卿珠一人,而是將军府整个內宅!” “邓老姨娘,你可知错?” 二三房的人都懵了。 “母、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姨娘她毕竟也是一把年纪了,虽然曾经做过错事,但这些年罚去庄自也罚了,而且她已经老了,为何还要当眾受这种屈辱?” 说话的是李朝靖的庶弟,邓老姨娘的庶子李朝淮。 也就是二房的老爷,李卿落的亲二叔。 “是呀母亲,我们姨娘好歹也给李家生儿育女,將我们几个养大。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何苦如今老都老了,还被母亲您当作筏子三番五次的羞辱?” “若是母亲不想看见咱们,我们又搬去庄子上就是了!” “绝不会扰了母亲的清净,更不会碍了您的眼!” 跟著说话的是三房老爷李朝安。 李朝淮为人比较老实,李朝安的眼神里则都透露著狡猾。 李卿落自己的事,她可以忍耐,可是决不允许有人挑衅祖母。 她起身:“祖母还没说是何事,二叔和三叔又何必著急上前来说这些话?我祖母绝不会冤枉了她便是!” 李朝安顿时斜眉一挑:“我同你二叔说话,岂容你来放肆?果真是山里寻回来的野凤,毫无教养!” 裴老夫人气的正要说话,李卿落却猛地一把按住祖母的手。 “我是没有被將军府教养过。但比之三叔,落儿亦是甘拜下风。您的嫡母还未说话,您不也是以下犯上?” 李朝安被刺回来,顿时咬紧牙根:“你……!” 裴老夫人不耐烦的一声厉喝:“都给我闭嘴!” “果然都是邓老姨娘教出来的好儿子!上不敬亲长,下不护小辈!最会的,便是摆谱子!” “算什么东西?落儿自回府后,就是我亲自教养的!” “她不过说句公道话,你们就拿出长辈的脾性了!还是你们之意,落儿的教养都是老身的过错了?” 李朝淮二人,这才都惶恐的低下了头去。 “儿子们不敢。” 裴老夫人:“我看你们一家子,都胆子肥的很呢!这天下,还有你们不敢做的事?” “邓老姨娘,你的衣钵倒是都传承给了你生的这几个孽障!” 邓老姨娘身子微微一颤。 “老夫人,奴、奴婢不敢……” 裴老夫人:“我也不会冤枉了你。你自己说,你是何时同李卿珠开始勾连的!?昨日要不是你帮著她给允王府送信,又是你帮著她出府,今日会有这些丑事闹得天下皆知吗!?” 一听李卿珠的事竟然和邓老姨娘有关,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气。 李朝靖更是迅速抬头眯眼看向邓老姨娘。 “是你?你是要毁了我將军府才肯罢休呀!!” 邓老姨娘脸上的泪珠瞬间滚落。 “靖儿,姨娘没有,姨娘不是……不是这样的!” 李朝靖:“那到底是怎样!?你的话,我再也不会信半个字!” 邓老姨娘脸上神情苦楚:“我……我一直很想你,靖儿……可我知道你恨我……” “当年,其实事有误会……” 李朝靖:“我不是孩童了!不会再被你这些蠢话和拙劣的作戏所矇骗!” “刚刚母亲问的话,你答与不答?” “你若不答,自有家法伺候!” 说完,一旁的手持家法的家丁都將手中棍棒重重一个杵地。 邓老姨娘顿时嚇得脸色雪白,身后两个儿子也都赶紧扑上前来將她护住。 裴老夫人:“我敢如此拿你问话,手中自然便有证据!” “这李卿珠自幼长在將军府,而你在城外庄子上!你是如何与她相识?又是如何与她一直暗中来往的,还不交代清楚吗?” “若有半句假话,我可不会顾及你年迈的身子,十个板子,就能要了你的老命!” 邓老姨娘看著那黑漆漆的家法棍棒,嚇得浑身哆嗦。 “妾身说,说!是五年前,妾身进城来採买东西,却不想遇上了大姑娘她被一个胖妇人给缠住。那妇人,就是大姑娘的亲姑姑,名叫刘金枝。” “大姑娘那时候还不认得奴婢,可奴婢却认得她。所以奴婢帮她解了围,自那以后,我们二人就有了来往……” “老夫人饶了我吧!妾身真的不知道姑娘会做出这种事来,不然妾身也不会帮她做出害了別的姑娘们的荒唐事呀!” “妾身真的以为只是送封信而已……” “妾身真的知错了!” 邓老姨娘想到上次在佛堂的日子,心里就比黄连还苦。 若是再受一次家法,自己怕是就真的要去了! 都是李卿珠这个贱人害的!! 李卿落明白了。 五年前,刘金枝嫁到金陵来,她就找到了李卿珠! 而李卿珠烦不胜烦之下,所以让邓老姨娘帮她餵养著刘金枝这个贪得无厌的东西。 “所以,李卿珠五年前就已经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李家的女儿了!?” 第150章 假千金早就知道自己贗品身份? 此话一出,曲氏身影又是重重一晃! “若是她早便知道,却还瞒了我们这些年……她明知落儿才是我们的女儿,而且还在她自己真正的家中替她吃苦,她却从未主动告知……” “她当年,才十一岁啊!” “不仅如此,她谋划自焚假死,也只是为了摆脱与忠毅侯府那三郎的婚事,就只是为了攀上高枝,去做一个允王的妾室?” “她的心思竟然如此恶毒愚蠢,更可笑的是,我们竟然一无所知!被她矇骗这么多年,到头来竟为她伤了落儿……” 曲氏越想越伤心,捂著脸再也无法抑制的当眾哭了起来。 李恪川亦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就像个死人一般。 从头到尾,他连目光都不敢往李卿落的方向投去。 李朝靖:“此女狠毒,不能再留了!” 说完,他竟就要立即转身去处死李卿珠。 李恪川身影微微一动,却又自己按捺了下来。 裴老夫人一声怒喝:“做什么蠢事!?你再擅作主张,今日这摊子我就给你丟下,再不管著家中任何事!” “你可想好了?” 李朝靖:“母亲!此女狠毒,害的我们全家至此,断不能再留她这个祸害!” 裴老夫人:“谁让你急在一时了!?眼下我要处理的人,可不只是一个李卿珠!” 裴老夫人的目光又落在到邓老姨娘的身上。 邓老姨娘浑身一颤,身后两个儿子连忙跪著上前来。 他们小声在邓老姨娘耳边上哀嘆:“姨娘,您怎么和那李卿珠裹在一起了?她害的咱们姑娘也跟著受了连累呀!” “就是啊娘……阿姨娘,您让儿子们怎么替你说话?” 邓老姨娘一脸惶恐,用更小的声音骂道:“我怎么知道她竟是个如此不要脸的小贱货!” 李朝靖瞄了那边一眼,胸口剧烈起伏著。 “母亲,儿子知道您怨恨邓姨娘,因为当年是她抢了儿子,是儿子將她当作了亲娘才把您给气走多年。” “可是母亲,今日不是咱们母子解决旧恨前怨的时候。而是要先处理眼前咱们將军府的这桩丑闻祸事……” 裴老夫人:“老身不知怎么做吗?还要你来教我做事了!既如此,今日这家,就还是你来当吧!你要打要杀,我统统不管!” 裴老夫人说完便起身要离开,李朝靖见状,这才一桩重重跪下。 “母亲!儿、儿子……知道错了!求母亲留下,不要丟下儿子……” 裴老夫人脚步一顿。 她回头看向李朝靖。 这句话,她等了多少年? 她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原本以为,自己要青灯一生,才能赎完自己前半生所犯下的那些罪。 她也曾以为,唯一的亲儿子与她此生离心,亦是对她此生的杀孽和对两个哥哥的罪孽的惩罚。 却没想,竟然还会等到这一天! 裴老夫人觉得可笑。 她转身又坐下,只看了李朝靖一眼,便道:“老身今日拿话问她邓老姨娘,便自有我的道理和证据!” “为了你?你怕是自作多情了!” 李朝靖脸上神情闪过几分恍惚和尷尬,还未明白此话意思,裴老夫人便又喝声喊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紧接著,一个妇人低著头就被押了上来。 看清来人,李朝靖和曲氏都大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来人缓缓抬头,神情麻木而又冷漠的直视著前方。 邓老姨娘身子一软,差点垮在地上。 就连李朝淮和李朝安都很吃惊。 其他二三房的人,则个个神色惊恐,看见此人,就像看见鬼一样。 “是大姑姑!” “她不是死了吗?” “天啊,咱们莫不是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都被押上来了怎么可能还是鬼?”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二三房的人瞬间都乱了套,一副惶恐样子。 李卿落亦是心中吃惊不已。 这人,其实还是自己托祖母去寻的。 她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被莲教所绑时,和李卿珠在一起的那个妇人。 那日悬崖之战后,李卿落便失去了这个妇人的下落。 不知道她生死,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莲教內。 所以,她回来后就赶紧让祖母去找了一下此人踪跡,而且她听见李卿珠口口声的喊这妇人姑姑,可李卿珠自己的亲姑姑明明是那刘金枝! 所以,李卿落便想到了庄子外邓老姨娘这一家子。 邓老姨娘给李家生了两儿两女。 小女儿远嫁千里之外,也就只有一个大女儿和此人年龄相符了! 可是,李卿落回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妇人在八年前就死了! “李芸楚,若是老身没有记错,你八年前在郊外的潭山寺,是为了救曲氏而死!如今竟然和李卿珠一般,竟然死而復生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速速道来!” “不然,休怪老身对你们家法伺候!” 这妇人名叫李芸楚,正是邓老姨娘给老將军生的庶长女。 八年前,潭山寺外,一帮匪徒拦住了曲氏她们一行夫人的道路,说要劫財,却把马车给烧了。 李芸楚也恰好在此列中,她挺身而出,把曲氏从马车里救了出来,自己却被那群匪徒给带走。 最后,听说李朝靖亲自出面去寻人,可只找到了李芸楚在江边的一只鞋子。 李家人合力找了几日,最后也抓住了匪徒,结果匪徒招认,说是已经把人给杀了拋尸江中。 李朝靖便將被夫家休弃过的李芸楚葬入了李家祖坟。 但结果,她现在竟然没死! 曲氏一声惊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初不是为了救我,你……你明明已经!” 李芸楚闻言仰头『哈哈』大笑。 笑著笑著,她脸上淌下泪来。 “救你?我姨娘当年带著四个儿女,在我还年幼时,就被你的夫君狠心赶出了將军府!” “我心里恨你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救你?” 第151章 將军府的主母,早被玷污了身子? 李芸楚一开口,所有人都骇了一大跳! 她的声音怎么也成了这副样子? 就像李卿珠刚刚的声音一样,粗狂嘶哑,雌雄难辨! 很明显,也是受过伤后再也无法彻底癒合的情况! 李芸楚继续哭诉著:“明明我们兄妹三人也都是將军府的血脉,明明我也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父亲死后,你一句话就能將我们都给赶走!?” “我们在庄子上的日子,真的好苦啊!” “要干活,还吃不饱饭。我阿兄明明读书很好,却连书都没能读下去!” “大哥!你可知道,你那断了腿的嫡长子,到底像谁吗?” “他就像你一样,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狂妄自大又狠心恶毒!” “咱们谁也別说谁了!当年要不是为了生存,我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回到家中,我的兄嫂弟媳都不容我,我还不能想办法活下去了?” “所以,我才计划了那场祸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竟然还活著吗?因为当年那帮人,本就是我雇的!” 邓老姨娘一声大喊:“楚儿!別、別说……別说了!” 李芸楚却连头也不回,继续絮絮道来:“我偏要说!这些秘密憋在我心里,早就快疯了!” “是我找了那些劫匪,原本我是想让他们玷污了曲氏的身子,从此拿到曲氏的把柄,然后我就可以有无穷无尽的財富,这辈子都享之不尽……” 曲氏听到这里,几乎快疯了。 她扑上来一把掐住李芸楚的脖子:“你为何要如此设计陷害於我!?我和你无仇无怨,当年我嫁进將军府时,你们明明都已经去了庄子!平日里便是遇见,知道你的身份我对你也是诸多照拂啊!!” 將军府的主母,被玷污了身子? 这一下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曲氏身上。 以至於大家反应过来再把曲氏拉开时,李芸楚已经险些就被她给掐死了。 曲氏羞愤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她只能无助的望著李朝靖:“老爷,我当年没有,根本没有……有常嬤嬤她们为我作证,我根本没有被……” 若是今日解释不清楚这些误会,她就要和珠儿一样,被老爷给勒死了! 所以曲氏心里很害怕。 一旁的李卿落看著这些热闹,心里除了震惊之外,也是別无起伏波澜了。 就算这是她亲娘。 可若是连主母都失了清白,这將军府便是真正的彻底要完了! 这李芸楚,够狠! 一张嘴就能让全府上下为之大乱。 李朝靖一把將曲氏扯开,他瞪著李芸楚:“你,继续说!” 什么嬤嬤作证的话,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他现在只相信李芸楚说的每一个字! 感觉到李朝靖的愤怒和屈辱,李芸楚心里这才痛快了几分。 不过,她也不敢在此事上撒谎。 捂著脖子,她讥讽又道:“此事若是成了,我这些年还用如此躲躲藏藏吗?” “恰好那日有曲老夫人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同路,我確实没能下到手!” 毕竟时隔多年了,曲氏这才想起来,连忙滚著鼻涕眼泪一起点头说道:“是的老爷!此事你大可问我母亲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呀!我绝对没有撒谎,没有失了清白,更没有做对不起老爷的事!” 李朝靖这才伸手把结髮妻子扶起来。 “好,我自是相信你的。” 李卿落嗤之以鼻。 这李芸楚有句话说的没错。 她这亲爹和哥哥,根子里就是一个秉性。 自私自利,薄情寡义。 就算曲氏当初真遭遇了什么,那她也是受害之人,可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只顾事实结果。 若是真的,她怀疑,她这亲爹也不会允许她亲娘活到明日了。 然而,男子若是遇上此事,也不过是多了一桩风流韵事。 女子,却该遭遇天诛地灭。 包括今日的李卿珠,和允王的姦情被戳破后,她要面对的结果亦是万丈深渊…… 一想到此,李卿落也只能无奈的嘆息。 这世间对她们女子太过苛刻,而自己,也无耻的利用了这一点,让李卿珠走上了绝路。 不过,李卿落心中並无愧疚。 她也只是適时的推波助澜,並未將李卿珠推上允王的床榻。 一切,也都是她李卿珠自己的选择。 李芸楚:“事发后,我怕事情暴露,所以便假意装作被他们掳走,没成想这几个人却出尔反尔,竟將我……” 李芸楚用力闭了闭眼,接下来的话不说,眾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曲氏也是一脸恍惚,隨后又一脸愤然:“你是活该!谁叫你想害人,终是害了自己吧!” 邓老姨娘扑上来一把抱住她:“我的儿!我可怜的儿啊!是姨娘当初对不住你,姨娘怕你被休后回家,会影响咱们一家在庄子上的声誉,从此更加难以生存……” “到底是姨娘的错,不然你也不会鋌而走险做出这种事来!” 李芸楚仍由到邓老姨娘抱著,没甚么反应。 她扭头目光直视著曲氏:“那你呢?今日长子断腿,长女失了清白,亲女儿与你疏离如同陌人,你又是做了什么孽事才遭到这种报应!?” “嫂嫂,你的报应,怕是还没完呢!” “哈哈哈!苍天是公平的,让你报应不爽,让你后代子嗣都因为你们二人做下的孽事儿受罪……” 李朝靖大步过去抽出佩剑就比划在李芸楚的脖子上。 “你再打胡乱说,我今日可不会再给你活命的机会了!” 他脸色阴沉沉的充满了肃冷的杀气,可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李芸楚浑身一个瑟然,这才又低头继续说了下去:“那几个贼人事后也不敢宣扬,等家里有人找我时,便將我丟入了江河中。” “我虽然活了下来,但是发了一场高热,若不是一个江湖郎中路过救了我,我便真的死了。” “只是,我这副嗓子,因为那场高热,持续一个月出不了声,等再好时,便就彻底废了。” 李卿雅惊呼:“难不成,长姐的嗓子,也是被你所救?” 李芸楚勾唇:“是呀。此事,你们將军府不是该感谢我吗?若不是我及时救了珠儿的嗓子,她如今可就真的是一个哑巴了。” “而且,还是被你们的亲儿子给亲手毒哑的!” 李芸楚阴阳怪气的看向自己的兄长,言语挑衅。 好似在赌,他根本不敢真的动手杀人。 李朝靖確实不会当场动手。 更何况,这还是他的庶妹。 他只是嚇唬她罢了,但她实乃可恨! “所以,你是何时又与珠儿有了来往的?” 第152章 真千金下手又狠又疯 李芸楚:“五年前吧。” 李卿落反应过来:“五年前,邓老姨娘也是那时和李卿珠有了来往的。所以,你们母女二人,也是五年前相认!?” 被她如此轻易的就捕捉到了信息,邓老姨娘和李芸楚母女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李卿落这个真正的嫡女,才是她们最忽视的存在。 她好像並不怎么出声,但她却又好像无处不在。 这些人似乎都很在意她,可又没人能真的动她。 特別是李芸楚,现在有些忌惮李卿落了。 上次自己和珠儿同时被绑,若不是这个李卿落,她和珠儿根本不会那么惨! 在从珠儿口中知道真相时,李芸楚都大吃了一惊! 按理说,李卿落才是自己有亲血缘的侄女,但她对李卿落却有几分打从心底的发怵。 此女子,能从莲教手中安然脱身,而且听说她真的跌落了悬崖都还能活了过来! 她的命,真是比自己的还大! 李卿落:“可你明明是八年前就失踪了。所以,这中间的三年你去了何处?” “上次我与你和李卿珠三人同时被莲教所绑,我和李卿珠都活了下来,你也活了下来,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再者,你这几日都在哪里?为何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李卿珠救了,而这將军府的主子,竟一个都未发现你?” 李卿落连著拋了几个问题出来,大家也都跟著疑惑。 李芸楚不回答了。 只死死咬住了唇。 李卿落转身对裴老夫人曲礼:“祖母,请恕落儿越矩。” 裴老夫人很高兴李卿落愿意管事,而不是像之前一样,冷眼旁观的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 她自然是有心,也是有意想把落儿培养出来的。 毕竟往后,自己的天风商行还能交给谁呢? 李朝靖见亲女儿对此事突然有了兴致,他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特別是看到李卿落脸上还有被自己打过后的清淤,心里也难得有一丝愧疚。 “既如此,那这刁妇就交给落儿处理如何?” 李卿落对李朝靖的示好,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李朝靖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知道,这个亲女儿对他和曲氏,打从心底里根本没有感情。 而自己一开始对她的回来,亦是可有可无的。 后来他承认,也都不过是利用之心罢了。 如今,这心底竟渐渐升起一些別样的情绪来…… 李卿落走过去:“我的手段,確实不如祖母他们老道沉稳。但我,会很直接——” 说著,她手一挥,好似有什么利器划过! 不知怎么的,李芸楚高高堆起的髮髻瞬间散开,一把头髮就已经落到了李卿落的手掌心。 她摊开后,髮丝滑落。 李芸楚一声惊叫:“啊!!!我可是你亲姑姑!你胆敢碰我头髮,你想杀我!!?” 邓老姨娘忍不住的厉喝:“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你怎么敢!?” 李卿落冷笑:“为何不敢?我还会很直接的要人性命。你们信不信?” 李芸楚看著地上自己的青丝,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想起这个臭丫头在莲教被绑那次的那些反应,她好像確实是个不怕事的。 “反了天了,这个家竟然没人敢管你了?” 李朝安恶狠狠的瞪著李卿落。 李卿落:“对啊。除了祖母,確实无人敢管我。你要不试试,三叔?” 她眯了眯眼,毫不忌讳的將刚刚割了李芸楚头髮的匕首从袖口露出,然后无意的把玩著。 这可把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你算什么名门千金!?別家的贵女都是拿针绣,拿笔写字,你倒好,竟然拿刀威胁起自家亲人了!” 说话的是三房夫人,谭氏。 李卿玉拉了拉亲娘,却被谭氏板著脸一把推开。 “你怕她作甚?” 李卿玉低声咬牙:“她那日拿著弓箭把忠毅侯府的三公子都敢射出红枫馆,连大哥都敢杀,咱们算什么呀!娘!您別犯糊涂!” 李卿玉也是看到李卿雅一直拉著自己的父母,所以这才敢出来说话的。 “你想像姑姑那样狼狈吗?” 谭氏看了眼李芸楚的悽惨样子,若是受那般屈辱,真的而还不如死了算了。 谭氏变了脸色,李卿落却在这时看向她。 这可把把谭氏嚇了一跳。 李卿落:“三婶,你既然如此维护她,是否你知道些什么?” 谭氏却根本连眼神都不敢和李卿落对视。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你別冤枉人……” 今日事情,若是被牵扯上,轻则是他们又被赶回庄子,重则可是要打要杀的事。 她可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李卿落送她一个白眼:“那你在这里喝三四五的,是想摆长辈架子给我难看了?” 谭氏瞬间被所有人都盯著,她心一横:“我说的,难、难道不是实话吗?” 李卿落:“是呀。我確实並非什么名门千金,也非贵女。三婶难道不知,我才回这將军府也不过才五个多月罢了。” “五个月,怎可能养成一个千金贵女?可笑!” “三婶还是见过的世面太少,不如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乡下来的,没有规矩的野蛮行径好了!” 说完李卿落一个转身来到邓老姨娘的身后,一把抓住邓老姨娘的头髮,伸手就要彻底全部割去邓老姨娘的头髮。 “你个老祸害!年轻时,装温柔小意,扮无辜善良,抢了我的父亲做你儿子!把我祖母害的一片伤心,离家出走远离红尘数年!” “你倒好,自己儿孙满堂,如今还敢到我祖母跟前来炫耀!” “你养的这几个,我看也没有几个好的!既如此,你一个老姨娘罢了,到底也是家里的一个奴婢而已,难不成我还动不了你?” “若是你的女儿还不肯老实招来,我就先替祖母將你这老货割了头髮,余生也去青灯礼佛吧!” 说完李卿落当真手起刀落,在一片惊呼声中,一头青丝夹白的头髮如瀑布一般尽数落下! 裴老夫人都吃惊的站了起来! 李朝靖瞪大了眼,曲氏捂住了嘴。 二三房的人则是全部惊骇的大喊:“不——” 李卿落割完邓老姨娘的头髮,扭头再看向谭氏及李朝安,並勾唇一笑。 “若不是祖母教养了我五个月,我今日割下的,可就不只是这把头髮了。” “各位可知,我当初在山里时,也是猎过兔子,抓过麻雀,杀过生的。” “杀鸡宰羊,更是从不在话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各位可知那些濒临死亡时的叫声,有多特別?” “啊!!”几个小的公子和姑娘,都被嚇得躲进大人怀里。 李卿雅和李卿玉更是变了脸色。 谭氏不用说了,浑身发抖的被身旁老嬤嬤一把扶住,这才没有腿软下去。 李朝安都用力的狠狠咽了口口水:“她,她是个疯子!” 不是疯子,做的事也够疯了! 所有人现在心底都这样认为。 这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李家的亲女儿,才是和老夫人最像的! 杀伐果决,凌厉凶狠! 李卿落再看向李芸楚时,目光眼神依然平静。 但是李芸楚见她,却已经很是畏惧了。 她紧紧抱著自己的娘,哭的哽咽。 “娘,对不住……女儿不愿下半辈子去寺庙孤苦一生……” “我,我说便是了!” 邓老姨娘这时一声惊叫,捂著自己的头,满地的找著自己的头髮,然后疯了似地想往头上接回去。 李朝淮见不得如此画面,扑上去將邓老姨娘扶住。 “阿娘!” “李卿落!你个孽障!这到底是我的亲娘,你今日如此羞辱於她,我不得饶了你——” 李朝淮起身就向李卿落扑来,却被裴老夫人一个眼神,立即几个有身手的嬤嬤就扑上前去,把李朝淮给架住了。 “爹!” “老爷!” 二房几个孩子都惊慌的大喊。 “二姐,求你不要对我爹爹……” 李卿雅对著李卿落用力摇头,眼神哀求。 李卿落却看都未看她一眼。 她只是在李朝淮身前走了两圈。 然后盯著他冷笑一声:“你倒是孝顺,还將她叫做阿娘。但是二叔,你可知,你越是如此,她的下场越不会好过?” “一个姨娘罢了!竟敢让公子做儿子!这,便是你们二三房的好教养,好规矩了!?” 裴老夫人在后面默默頷首,张嬤嬤热泪盈眶的在她耳边说道:“姑娘还真有气势,今儿可算是给您出口恶气了?” 裴老夫人笑了一笑:“这算什么?不过,她做的不错。” 杀鸡儆猴,还知道杀那只最有威慑力的鸡。 这下二三房的人,在她面前还不老实? 二三房的人此刻確实都在心底咆哮抓狂:她到底哪里来的熊心豹胆,敢如此行事!? 真是好厉害的一个女娘! 刚刚不过说了句她没有教养规矩,说她不是个贵女,名门千金,就如此发疯来收拾他们! 这下二三房的人,是当真一个都不敢再胡乱说话,也不敢惹她了! 李朝靖额头都冒了一圈汗。 他这亲女儿行事,確实很像他那母亲……都让他有些无从举措。 不过,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该站出去替她说两句话了。 然而李朝靖才刚抬了一只脚,还未落地,李卿落便又开了口:“还有谁不服?我李卿落今日一道收拾。” 第153章 发落的结果! 李朝靖:好狂妄!! 她到底何处来的底气? 狂妄过了头,那就是自负了!! 顿时,他也有些生气不满起来。 果真是没有一个女娘的样子,难怪他们要如此说她! 李朝靖黑了脸,没有再管李卿落,打算等她自己应付不了,再来求他这个当父亲的。 到时,他就可以趁机给她说教几句,要教她谦逊低调的道理了。 可二三房的人,此刻都像鵪鶉一样,当真一个个老实的低下了头去。 她割的可是头髮!! 这简直比杀头还侮辱人,他们当真不敢惹了。 二三房的人个个忍气吞声不敢再挑衅她,怕她真的再发疯下去。 果真,当李卿落再看向李芸楚时,李芸楚赶紧就开口说来:“我说……!” “当年,我受伤被那大夫救了后,我便一直跟著他开始行走江湖,並且自己也学了些医术。后来,我也委身给他做了妻子。” “只是好景不长,我们过了不过三年幸福的日子后,他某一天突然就不见了。” “所以,我又只能回来金陵城,还是想要投奔姨娘和兄弟过日子。” “不想,我那年想害你娘的计划虽然没成,但也没有暴露。所以,到底你爹娘心中有愧,所以把庄子一切都交给了我姨娘他们打理。” “我回来时,他们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富足,很轻鬆快活了。我心里有了生了怨恨和不甘,本想跑回来告诉你们真相,却在这时遇到了李卿珠。” “李卿珠这时候已经和刘金枝相认了。她也认识了我姨娘。在她的牵线下,我和姨娘见了面。” “姨娘见了我就是一场痛哭,又好言好语的给我说,她一直以为我死了,还给我点了长明灯。” “我心里的怨念,就那样慢慢散了……” “再后来,我就帮著珠儿做事了。她去到允王私宅的时候,也是我一直跟在身边,给她出谋划策。” “至於上回和你们一起被绑架,我確实险些丟了命。但后来我趁乱还是逃了出来,在金陵城再找到珠儿,並一直藏身在……藏身在城外的庄子里。” 所有人惊呼。 “咱们的庄子?可我们怎么没有发现?” “定是姨娘把她藏起来了!” “那这次给李卿珠看嗓子,难不成也是被老姨娘藏在她院子里的?” 也没有別的解释了。 李芸楚早就回了將军府,並且一直藏在邓老姨娘或者李卿珠的紫薇堂。 对此,李芸楚並未否认。 这虽然是她的答案,但李卿落知道,她並未全部实话实说。 首先,莲教的势力可不容小覷,她一个妇道人家,能那么轻易就脱身? 还有她口中那个郎中夫君,实在成谜。 李卿落不想被她如此糊弄,所以转而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李卿珠自焚,后来出府去私见允王,可都是你帮著谋划的?” 李芸楚浑身一抖,脸上彻底白了下去。 她这才彻底明白,原来这李卿落根本是在这里等著自己! 紧接著,李卿落不等她回答又拋来一问:“还有,我与祖母当初一起从青松观下山回家的途中,偏就那么巧,遭遇匪徒拦路害命,可也是你们二人的谋划?” 李卿落此话一出,一片譁然。 曲氏更是脸色大变,神情关切而又紧张的望著李卿:“什么?落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与母亲当初竟然还被匪徒拦路害命过?此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李朝靖也著急的望著裴老夫人,语气关心:“母亲,你与落儿当初,没事吧?” 裴老夫人冷笑著白他一眼:“要有事,老娘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料理你的烂摊子!?” 李朝靖脸上的神情一僵。 他甚至有些不愿看自己的亲女儿。 仿佛已经能预料到她脸上必然会出现,和母亲如出一辙般,对他迟来的关心的不屑。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扭头去看了一眼。 “落……” 谁料,李卿落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关心与否。 这一眼,却让李朝靖的心变得更沉了…… 其他人交头接耳起来。 “真是姑姑做的吗?” “当初僱人要害主母,现在又僱人要害咱们將军府的亲血脉和老夫人,她们也太恶毒了吧!” “若是这样,是否可以报官了?” “原本还可以说是家事,若是再闹出人命,有要害人命的证据,这还不下大牢去?” 李芸楚听见这些话,心中顿时大乱。 她想也没有细想,立即激动的反驳:“不!此事当真与我无关!是李卿珠向允王殿下倾诉对你迟不归家,影响了她久久不能实施自焚假死脱身之计的不满,允王才想给你们些苦头吃的!” “没想……竟一个未回。” 想到这里,李芸楚也狠狠咽了口唾沫。 李卿落却勾唇一笑。 这个问题她倒是回答的快。 “既然此事与你无关,但前面两件事,便都是与你相关了?” 李芸楚这才恍然,她竟然连环给自己下套? “你!” 她猛地抬头,狠狠瞪向李卿落! 先前关於自己这三年行踪的问题,显然她李卿落也早就猜到答案了,却还来问,所以根本就是个幌子! 所以关於自己不敢承认的这两个问题,才是她真正的问题。 李芸楚没法回答,可她此时的沉默,已经等於了默认! 谋划自焚假死,谋划李卿珠去私会允王並交付清白! 这两件事,就已经足够李芸楚定下家族大罪了! 李朝靖咬著牙缝说了一句:“是、你!是你攛掇的珠儿做下这些事……” 他上前欲要动手,被裴老夫人喝人拦住。 “够了!那李卿珠自己没有脑子吗?若不是她自己想,这李芸楚便是想一百个法子,她也不会犯蠢!” “到底是个自个儿坏,她们才会狼狈为奸,成为一丘之貉!” 裴老夫人此话一出,曲氏和李恪川都没有动静。 只有李朝靖捏紧了拳头。 他自然也並非是为李卿珠遗憾什么,只是恨自己这个庶妹,把將军府搞得如此一团糟! 李卿落看著自己的父亲,失望的摇了摇头。 他和李恪川,还真是没什么两样。 不过,今日也不能再拷问下去了。 她知道,再问,便是要了那李芸楚的命,怕也是根本问不出什么了。 李卿落回到裴老夫人身边:“祖母,落儿已经问完话了。还请祖母发落吧。” 裴老夫人点点头:“好,落儿你做的很不错。” 得到这一句讚赏,其余各人都是一脸诡异。 这叫做的好? 这明明就是一场发疯吧! 看著那么文文静静的一个女娘,疯起来还真是骇人至极! 手段也是层出不穷,说一套做一套的,让人摸不到她的路数! 也就老夫人您一人认为好了! 二三房的人都无语。 裴老夫人適时发话:“邓老姨娘,你勾结李卿珠,给她送信去允王府,帮她出將军府,才引发今日这场祸及全家声誉,连累全家姑娘名声的祸事!你认,还是不认?” 邓老姨娘一脸垂泪的坐在地上:“妾身,妾身认……” 裴老夫人:“既然珠儿已经替你断了发,那你从此以后就彻底了却红尘,去庙里清修吧!” 邓老姨娘只能哽咽叩头谢恩,再无別话可说。 裴老夫人又看向李芸楚:“你的错,我就不说了。李卿珠的桩桩件件,都少不了你的。所以,至此以后,我李家,再无你李芸楚此人!” “择日,將你假死的衣冠冢,迁出李家祖坟。” “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你是穷还是富,都再与我將军府没有瓜葛。来人!先家法杖责她李芸楚十个大板,然后即刻逐出府去!” “是!” 李芸楚被拖了下去,隨即一声声惊叫中,她竟然挺了下来,並未彻底失去意识。 只是她也不能走路了,就如此被拖著拖出了府去,然后丟在门外,任她生死。 其他人都不敢动,而且还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邓老姨娘再被带下去暂时关押起来。 李朝淮还想求恩,也被李卿雅一把拉住。 “阿爹,我晚些时候,去求二姐!” 李朝淮这才忍了下来。 如此,裴老夫人才挥了挥手道:“老身今日也乏了。各院散去,这两日免了请安,都別来烦我了!” “还有,各院从此以后,若是还不肯老老实实教导儿女,再惹出什么祸事,可就没有今日这般轻易结果了!” 裴老夫人由李卿落搀扶著离去。 等她们祖孙俩一走,二三房的人便一个个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般,耷拉著脑袋慢慢散去。 本以为今日是来看大房热闹和笑话的。 哪曾想,引火烧身,这把火把自己家都快给烧光了。 最后,祠堂还剩下李恪川和李朝靖还有曲氏一家三口,他们最后都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爹,娘……难道我……真的错了?” 自刚刚疯狂的掐过李卿珠脖子后,李恪川被拉下来后就一直没有再说过话。 此刻,他眼神无助而又清醒的望著自己的爹娘,却叫曲氏瞬间碎了心肠。 “儿啊——” 她扑上前,抱住李恪川痛哭。 “咱们一家人,都是被他们刘家,被李卿珠的亲奶奶给害了的!这些年,也是被珠儿给蒙蔽了!” “她心思阴毒狡诈,她谋划的这一切……是她离间了落儿和咱们的团聚……” “川儿,这不怪你,这不怪……” 李朝靖:“慈母多败儿!你就惯著他吧,他已经彻底废了!” 他丟下这句话后才大步离去。 李恪川讥讽自嘲,一脸失魂落魄:“是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我再也没有资格做落儿的哥哥了,是吗?” 第154章 唯有活著才能生不如死 李卿落陪著祖母回到静慈堂。 裴老夫人坐下来后问她:“快说,祖母对她们二人的发落,可是如了你的愿了?” 李卿落笑著握紧祖母的手:“是!您老英明神武,深知孙女的心思。” 裴老夫人傲娇的扬起脑袋:“我还能不知道你?你个鬼机灵,明明开始还恨不得把自己躲到最后面去,后面突然就来了兴致,还不是因为她们身上有你在意之事!” “所以,祖母不能把她们的路给掐死了!” 李卿落给裴老夫人解释:“祖母,邓老姨娘和李芸楚身上,必然都还有秘密。” 裴老夫人:“你说来给祖母听听。” 李卿落:“邓老姨娘在庄子上已经做惯了老太君,她会如此甘心乖顺的就答应去庙里清修?” “她不敢再吆喝,必然是身上还有必须要藏的,咱们不知道的更大秘密!” “另外那李芸楚,她敢供出允王是当初那贼匪的幕后指使,却对逃出莲教的过程一句揭过不敢细说。所以孙女心中才有所疑虑和顾忌。” “祖母,请您再帮落儿派人盯著她们二人吧。不然,若是咱们未能及早发觉防范,我怕会祸及全族!” 裴老夫人顿时嚇了一跳:“这么严重?” 李卿落害怕的是,李芸楚身后的秘密,会和莲教有关! 就算现在把她弄死了,只怕不仅以绝不了后患,还会被莲教反过来记恨上。 到时他们將军府,就更麻烦了。 她倒是不在乎著將军府里其他的任何人。 可是祖母呢? 祖母护她,爱她,疼她,知她懂她,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祖母对自己更好的人了。 祖母如今是她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 她也必须护著祖母才是! 而且,她还要供奉赡养祖母到百岁呢! 还有欢姐儿,自回到金陵后,自己亲自教她学习写字,如今倒也有了些感情了。 有了感情,就有了羈绊。 李卿落不得不在意和谨慎。 她上一世,未能活过这个冬天。 所以对现世所知道的,少之又少。 对那莲教的动向,更是毫无头绪…… 想到这里,李卿落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自己上一世,还真是白活了! 不过,李卿落心底明白一件事。 就是他们绝不能和莲教沾惹上关係! 朝廷一直在大力打击清剿莲教,若是那肃王突然彻底发疯要肃清,到时候將军府又被莲教沾惹上,可就说不清了。 李卿落不想祖母知道这些,也不想她跟著担心。 就只是笑笑道说:“祖母,落儿或许也只是杞人忧天呢?咱们有所防范,总比茫然不知的好。” 裴老夫人见她如此慎重的样子,便答应了下来。 “好。將她丟在府门外,若有人管她,自会来將她接走。咱们留个心,派人跟著去就知道她究竟什么底细了!” 李卿落忙不迭点头。 她就是这个意思! 她想试探李芸楚背后,究竟是否还有別的势力。 李卿落:“祖母,您今日这么做是对的。特別是邓老姨娘,当年若不是她作妖,您也不会受这么多苦楚,若真的只让她做个尼姑,也是便宜她了。” “孙女等著她自个儿把身上的秘密都抖落乾净完后,定会再狠狠收拾她给您报仇!” 裴老夫人一笑:“我和她一个贱婢计较什么?落儿你不懂,当年就凭一个她,是把我气不走的。” “还是你祖父,他才不是个东西。他不负我,能和邓老姨娘生下四个庶子庶女?” “没有他的纵容,他的娘也不会把一个妾室看的比我这个祖母还重。” “还有你爹,也是你祖父的种,所以我才受了这些大罪。” “总的来说,都是你祖父的错!” “不过,你今日倒还真的替祖母出了口气!你如此想著祖母,要替祖母撑腰,祖母谢谢你了。” 李卿落:“祖母,这是落儿该做的,也是落儿对您最微小的报答了。您以后,別对落儿如此客气,可好?” 裴老夫人笑著温柔的摸著李卿落的头髮,长长一声嘆:“好!” 转而才又问她:“关於李卿珠之事,你可有什么意见?” “明儿个,你说是给她毒酒一杯,还是白綾一条?还是,你打算给她一个別的死法?” 李卿落:“祖母,关於李卿珠,能否暂且再留她一条命?” 裴老夫人手一顿,脸上浮现惊讶不解:“落儿?” “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如此善良,怕是以后会害了你自己的!” 李卿落:“祖母,落儿並非是善良。落儿是有別的考虑的。” 裴老夫人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那你说,你还有什么別的考虑?她一个小野种,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將门荣耀,荣华富贵,疼爱恩宠也就罢了!如今因为她,把整个將军府的声誉都毁的一乾二净,把將军府架在了火上烤,她唯有自戕才能以死谢罪!” 李卿落:“可祖母您也说了,她不是咱们將军府的亲血脉呀!” 裴老夫人一顿:“你这话是何意?” 李卿落这才道来:“祖母。李卿珠若是死在將军府,说好听是畏罪自戕,说难听了……可算是咱们逼死她?” “这话若再是刘家人传出去的,咱们將军府可又会受到牵连?” 裴老夫人冷笑:“他们刘家敢!当年换子之事,將军府是因为你那糊涂爹娘,所以未与他们计较。他们难不成还敢上金陵城来闹事?” 李卿落:“祖母,若是行程没有出错,他们这两日就该举家都到金陵来了。” 裴老夫人瞬间瞪大了眼。 “是……你?” 李卿落缓缓点头:“是。是孙女暗中派人,去把他们引来了金陵城。” 李卿落也不瞒著裴老夫人,把自己心里所想,统统说了出来。 “李卿珠要做允王的宠妾,那就让她去做。登高必跌重,盛极而必衰。” “她如了愿,去了允王后宅,也只是做个妾室罢了。再如何得宠,將来也只能是个妾室。” “她失去了將军府做靠山依傍,前程再无可谈。” “她心里想要的,此生都必然求而不得。” “而且,允王此人贪慾轻浮,城府虽深但才能浅薄,他自负狂妄,地位虽高但比起其他几位皇子,实在太过平庸了。” “孙女就赌,赌他成不了大事,赌李卿珠所赌,满盘皆输!” 上一世,她是因为李卿珠的野心,而落入了她计划中的一环。 李卿落的死在上一世,那么的微不足道。 甚至成不了李卿珠的一块垫脚石。 所以这一世,她李卿珠又岂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去死了,去解脱? 李卿落就要让她眼睁睁的看著她自己,赌上一切,得到的那些,究竟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向自取灭亡的。 唯有活著才能生不如死。 唯有活著,才能让李卿落的復仇更痛快! 所以,李卿落根本就没打算让李卿珠现在就死。 裴老夫人:“可若是你赌输了呢?落儿,若是那允王將来……” 李卿落:“祖母,若是真的输了,落儿就认了。” 况且,李卿落心底並不认为將来那允王会登高位。 这天下,还有一个肃王呢! 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若有肃王,那允王再如何也翻不出什么浪,更登不上那个位置。 当然,这一切若真的输了,若真的她李卿珠还能翻天,自己也认命。 甚至会甘心赴死。 裴老夫人:“可那刘家,你就那么篤定,他们敢来闹事?” “毕竟他们如今再敢来的话,老身可不会再饶了他们当年的换女之罪了!” “还有你父亲那里,我瞧他恨不得今晚就动手杀了他的养女,你要饶了李卿珠,他岂会善罢甘休?” 李卿落:“祖母,刘家上金陵,大不了赔上刘家那个老婆子一条命。他们只要一口咬定,誓死推脱,当年一切都是刘老婆子做的换女恶事,而他们一切都不知情就可以全家脱罪了。” “可是得到的,却是一个王爷妾室娘家的身份。也算是全了当年他们刘家换女的目的,他们当年如此胆大包天,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藉此全家鸡犬升天,荣华富贵的机会吗?” “他们若是知道李卿珠攀上了允王,只会像水蛭一样,牢牢吸住李卿珠,绝不会鬆口的。” “而李卿珠不管她从前如何不情愿,如今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將军府畏罪自杀。一个是回到刘家,还能有条命活著去允王府。” “祖母您说,她会如何抉择呢?” 李卿珠必然会选择活命,然后去允王府做妾。 她再也没有別的活命机会了。 李卿落继续说道:“至於我父亲。他算是个看重家族名声的人了,李卿珠此时脱离李家嫡长女的身份,到时全家再对外声明当年换女的真相,李卿珠算不得李家人了,从此分割,將军府的名声自然也能恢復几分。” “如此也少了刘家人的纠缠,也从此割席了李卿珠,他不会不同意的。” 她相信她那亲生父亲不会不明白究竟哪一个,才是对將军府最好的选择。 况且李卿珠死还是不死,对他来说都是麻烦事。 裴老夫人见李卿落如此决然的態度,唯有嘆气。 “你呀!瞧著沉稳大气,实则,这心思比狐狸还多,这主见也是比天还大!” “只是落儿,你心思如此细腻敏感,多愁善思……你究竟是遭了什么罪,心里多委屈,竟如此算计这些?” 李卿落有些紧张的抿著唇,望著裴老夫人:“祖母可会觉得落儿心思阴毒可怕?” 第155章 这是两世的仇怨 裴老夫人摇头:“我的落儿,是最孝顺祖母的,祖母怎么会如此想你?” “你比祖母果敢。” “当年,祖母是太过骄傲了,不屑那些手段去收拾人,所以让自己白白受了委屈。可现在想来,真是不值。” “祖母亦是心疼你,自己心里背负这么多。” “只是孩子,你的父母兄弟,当真伤你如此之深?” 李卿落有苦难言。 祖母不知上一世,所以若只看这一世的自己,还真是做得绝情,又算计之深。 可是上一世,自己实打实受得那么些痛苦折磨,难过不堪,是深入骨髓灵魂,永不会忘的。 所以,她无法对祖母说,这是两世的仇怨,这是自己一条命的復仇。 她只能笑笑:“祖母,就当落儿是为咱们祖孙俩往后的打算吧。祖母以后,只管信落儿就好。” 李卿落在静慈堂隨便对付了两口,这会儿回到红枫馆,屋子里已是一片漆黑。 她踏进屋內就褪了外衫,满身疲惫的开口让翠儿给她煮点红枣茶来。 翠儿脸色诡怪的蹲在门口,欲言又止:“姑娘……” 她未说出口,李卿落自己却已经察觉了。 屋內有人! “谁!?” 红枫馆的主屋虽然是李卿落的起居室。 但她做了一个隔间。 所以,外面是她白日里活动,吃饭写字的分区,一扇推门里面才是臥房。 这会儿她察觉到外间有人,立即又將外衫拉上,並朝著黑暗处就拉开了袖口的袖箭—— “咻——”的一声。 袖箭划破夜空,发出声响。 却並未落到实处。 她的袖箭,被人接住了! 李卿落心中狂跳,却越发沉稳的直接拔脚向自己掛剑的方向快步而去。 她一把抽出剑来,对著黑暗。 “是何人?出来!” 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晃。 漆黑的屋內瞬间蔓延亮开。 一道漆黑修长的身影,站在窗边。 面如神佛慈悲神光,身染漆黑肃冷。 是他? 李卿落心中狠狠一跳,赶紧丟了手中佩剑,蹲身见礼:“民女见过肃王殿下。不知殿下光临,刚刚民女有所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李卿落心中惊魂未定的却在嘀咕:这肃王怎么来了?还是这大晚上的。这里可是她的闺房,他堂堂一个王爷,虽然以他的性情,这些规矩也是不必守的,但李卿落却觉得有些被冒犯到了。 段容时转身坐下。 “不必见礼,起来吧。我今日閒来无事,来给李姑娘送上次还欠你的银子。” “这里,你瞧瞧,够不够数。” 说著,他敲了敲桌面。 李卿落这才看见,桌面上放著一摞银票! 她的眼眸,瞬间便亮了! “那民女,就大胆冒犯了。” 李卿落起身过来,看了眼肃王后才拿起那摞银票。 他很是贴心,特意给她拿了一摞十两的小数额银票,几张五十两,几张一百两还有三张大面额的千两银票! 李卿落大概数了一下,不止五千两? 她赶紧数清楚后,將多余的七百两推送了回去。 “殿下,您给多了。” 段容时看著她指尖压著那几张多余的银票,弯弯唇角:“就当预定了,留著吧。” 李卿落赶紧捡在一起,非常明快的回道:“是,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容时:收钱的动作,倒是比何时都快。 李卿落心里確实已经快要乐开了! 她现在正缺银子的很呢。 她的汤锅酒楼要重新开业,自然也要好大一笔银子才能装潢和添置东西,如此正好能够用上这笔银子。 李卿落见肃王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赶紧转身去门口让翠儿去煮壶热茶来。 她抬头才看见,走廊暗处还站著两个侍卫的影子。 瞧著像是破风和追雨。 李卿落看向雀儿,雀儿紧张的要命,但还是尽力回道:“是王爷的侍卫。他们早就来了,翠儿是最先回来的,王爷不让她去寻您。” “翠儿將院子里的人都给遣走了,又让人把门口死死把守著,目前没有任何人知道王爷在这里。” 李卿落鬆了口气。 “如此便好。你去知会你阿奶一声,让她继续严防死守一下里外,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处!” 雀儿欲言又止想问些什么,但终究是一句不敢多问,赶紧转身先去办事。 邓嬤嬤知道肃王来了,也是嚇了一大跳。 她就不明白了,她们姑娘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与这名声如阎罗一般令人恐惧的肃王待在一处的? 而且这肃王跑到將军府来找姑娘,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上回去酒楼见面就已经让邓嬤嬤他们心惊胆战一回了,没想到姑娘会与这肃王继续往来。 他们二人,究竟是何时开始走动的? 当初在青松观,也没见他们曾说过话呀! 雀儿小声问邓嬤嬤:“阿奶,这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如此对咱们姑娘名声……” 邓嬤嬤竖起手指:“小心隔墙有耳。不提重要字眼。” 雀儿赶紧一把捂住嘴巴。 邓嬤嬤嘆了口气:“姑娘自有分寸。她与王爷,也並非咱们想的那些关於男女之事的,放心吧。姑娘她不是李卿珠,她的眼里如今……怕是没有任何郎君的。” 雀儿也觉得是这样。 姑娘整天忙活收拾人,忙著写字练剑,忙著画画想酒楼的事,才不会陷落在儿女私情之事上呢。 姑娘和那肃王,只会清清白白! 而且姑娘好像是得到肃王殿下重用了呢! 一想到整个大梁人人都畏惧至深的肃王,杀人手段如修罗鬼剎,办案如阎罗转世,整个朝堂上下无一人能让他讲情面的肃王此刻就在她们红枫馆…… 而且姑娘好像还不怕他!! 雀儿甚至有几分激动了。 “对了阿奶。姑娘说殿下可能还未用过晚膳,所以让咱们煮些清粥小菜送去……” 邓嬤嬤瞬间瞪大眼,差点跳起来:“哎呀,你个傻孩子,那还不赶紧去备来?” 李卿落接过翠儿送过来的热茶和新的琉璃茶具。 这茶具还是曲氏前些日子给她送来的新鲜玩意儿,说是西域传进来的。 李卿落本打算扔在角落生灰,没想翠儿將它给翻了出来,拿来招待这个阎罗王爷,倒是並不失礼。 她不由夸了一句:“今日做得很好,待会儿本姑娘重重有赏!” 被夸的翠儿羞涩著脸將门再次合上,李卿落转身端著托盘迴到桌旁。 她知道这肃王必然不会习惯旁的人伺候,所以就乾脆自己动手了。 谁让他如今是她的大財主呢? 李卿落做点这种小事,倒是心甘情愿的。 “殿下,请喝茶。” 李卿落双手奉上,一副將他奉作上宾的样子。 段容时伸手拿过,將她又盯了几眼。 怕是刚见著他出现时,心里是有几分不快的吧? 这会儿倒是老实了。 果然,还是钱帛才能动她的心。 段容时尝了一口热茶,又继续捏著李卿落刚刚射出的袖箭把玩,开口不经意问道:“此物,也是你自个儿画的?” 李卿落站在一旁忙回道:“是。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刚刚民女莽撞,让殿下受惊了。” 这倒並非什么小玩意儿。 段容时刚刚便注意到,此物的开关,似乎和他上次还给她的那副细丝手鐲联合在了一起。 如此,她就隨身带了两个暗器出门。 而且都轻巧便捷,又能杀人与不经意之间。 甚至她射箭的准头,也是令他有些惊艷的。 显然,如今的她,与五个月前刚刚回金陵的那个不起眼的小女娘相比,早已判若两人。 甚至变化的令他都有些吃惊。 段容时:“你如今会些什么?” 李卿落只当他不过一些好奇,便也回道:“只会射箭,和一点剑术。” 段容时:“倒是不错。” 他对她的夸讚,李卿落並未沾沾自喜,她以为那不过是他隨口一句罢了。 况且,她会的也並非寻常贵女所会的那些东西。 李卿落哪知道,这还是他段容时此生,第一回正儿八经的夸奖一个姑娘! 李卿落本想伸手要回小箭支,却不想段容时竟当著她的面,將那箭支塞进了他自己的怀里!! 李卿落:!!! 她瞪大了眼,並表示了不解。 段容时脸不红心不跳,还说了句:“你们府上今日倒是热闹。本王为了表示诚意,所以亲自给你送银子过来,没想还看了场好戏。” 他的话让李卿落瞬间红了脸。 他今日把他们府上这些热闹,都给看完了!!? 那岂不是也看见她盛气凌人,甚至割头髮的那些事? 她平日里维持的那丁点儿端庄形象,好像这一刻也崩了…… 还有,他是藏在哪里看热闹的? 整个將军府包括祖母,竟然无一人发现! 惊觉这个事实,李卿落的心里都有些发毛。 李卿落:“王爷,將军府的家丑虽早已传遍整个金陵,但还请您……当作今日什么也未曾见过吧。” 段容时转著茶杯,又喝了一口。 他並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诡怪。 就在这时,雀儿终於將清粥小菜送来。 李卿落出去接食盒,又在雀儿耳边嘀咕了两句。 等饭菜都摆在段容时面前时,李卿落特意將一碟子醃脆笋摆在肃王跟前。 “殿下,您尝尝,这是民女前两日刚醃的脆冬笋。今儿刚好入味了,不知是否合您口胃。” 刚刚她让雀儿又去取来的,就是这碟子小菜。 果然,段容时在尝过几个小菜后,唯独对脆笋多吃了好些。 李卿落都有些吃惊。 她后知后觉,好像终於发现关於肃王的一件真相! 第156章 哥哥对假妹妹的禁忌痴恋! 从前,她被数次叫去桂园做饭,其实也並未多想什么。 除了是还恩情不必多想之外,她也实在不敢乱想。 只当是这贵人平时胃口不好,吃腻了山珍海味,所以更喜欢她做的这些接地气的食物。 但就在刚刚,李卿落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他似乎,特別喜欢吃她做的饭菜? 不过,即便她心里如此猜测,也是不敢问出口的。 只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就控制不住的多想了。 若是当真如此,她往后是否能藉此事,还有画兵器图样的事,彻底攀上肃王这棵大树呢? 她如今势单力薄,能靠的只有祖母,许多事情做起来仍是束手束脚。 若是能彻底搭上肃王,那她往后在金陵城,还不得横著走了? 便是允王那里,任她李卿珠翻了天,自己也就真的不怕了! 李卿落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后,便疯涨了起来。 不过,她又迅速將这念头控制了下来。 她告诉自己,徐徐图之。 “殿下,若是您喜欢这道脆笋,民女给您分一罐子如何?” 她刻意想要討好。 段容时抬头看她一眼:“不必了。本王不喜欢吃笋。” 李卿落:!!!那您还吃这么多!? 她也不敢问,只能心底『呵呵』了。 段容时吃饱喝足后,擦擦嘴便离开了。 也不提他还拿著的那只短箭。 李卿落也不好开口,虽然她很想说:王爷,那是另外的价钱!! 她只当他是对那小短箭也起了兴致,毕竟他还多给了几百两银票,李卿落便就忍了。 夜深人静,李卿落看著又塞得满满的钱匣子,终於心满意足的睡去。 翌日大早雀儿就进来说:“姑娘,老爷昨儿晚上去过祠堂了。” 李卿落对著铜镜在自己梳著头髮。 从前她红枫馆也没有铜镜这种稀奇玩意儿,不巧,曲氏这段时间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不过李卿落房间里能摆出来的,几乎都是祖母给她置办的。 至於曲氏送的那些,她全都给扔到了库房里,一个没用。 听到李朝靖去祠堂了,李卿落怕他坏事,不由问道:“李卿珠没事吧?” 雀儿:“老夫人派了几个嬤嬤守著呢,没让老爷得逞。” 李卿落冷笑:“他也知道越拖,此事越有变数。澜沧院可有什么动静没有?” 雀儿摇头:“没呢,安安静静的,大公子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遇到事情就发疯呢。真反常。” 李卿落將梳子放下,等著翠儿接手给她编辫子挽髮髻。 “那他还挺让我失望的。” 她还以为李恪川对李卿珠有多情深不悔,矢志不渝呢。 不过昨日那一番,他就彻底认清了? 怕是还没从震惊和打击中彻底清醒过来吧。 以李恪川的脾性,他怕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对了,邓老姨娘可已送到尼姑庵去了?还有李芸楚,她怎样了?” 邓嬤嬤正巧进来,听见李卿落在问,赶紧过来回道。 “姑娘,邓老姨娘今儿已经送进尼姑庵,已经彻底落髮为尼,成了礼了。” “而且听说她不哭不闹的,瞧著像是真接受了此事似的。” 李卿落:“事出反常必有妖。此妇人当年能把祖母坑那么惨,她能没有两把刷子?” “李芸楚原本恨她,母女二人五年前一相认,她却又能將女儿哄得甘心隱姓埋名去李卿珠身边做事。” “这个邓老姨娘,绝对不如表面所看到的那般软弱草包。” “而且我怀疑,当年我会被稳婆换女,此事会与她有所干係。” 邓嬤嬤嚇了一大跳。 “这事儿,还得问问老夫人。当初老夫人是收到一封神秘信件,说將军府嫡长女的身份有问题。老夫人这才顺藤摸瓜查到了姑娘的身世上。” “但是至今为止,那神秘信件到底是何人送来的,老夫人也未查出来。” 这世上还有祖母查不到的事,那就更反常了。 李卿落等邓嬤嬤继续往下说。 “至於李芸楚,昨儿把她丟到府门口,不过一个时辰,果真就有两个人过来將她给抬走,现正在一间客栈里养伤呢。” 李卿落给自己描眉的动作一顿:“可知道是谁在救她?” 邓嬤嬤摇头:“目前只有那两个嬤嬤忙里忙外的。二房的老爷倒是托人送了一袋银子过去,三房没有动静。” 李卿落:“继续盯著,別让她们跑了!” 邓嬤嬤应下。 李卿落继续吩咐:“这两日派人去城门口守著,若是刘家人一出现,立即过来稟报。” 邓嬤嬤:“是。对了姑娘,那刘金枝……可要放她出来?她夫家这两日满城找她,怕是再不让她出去,他们就要报官了。” 李卿落:“刘金枝好吃懒做,人又恶毒。他们找她,不过是將她当作了摇钱树。” “从前她能在李卿珠这里得到好处,以后李卿珠可就没有那么好啃了。” “既如此,將她放回去吧,让他们刘家人以后,互相狗咬狗。” 邓嬤嬤摩拳擦掌:“姑娘自幼在刘家吃了那么多苦,如今也该让她们受受罪了。” 李卿落:“不急。先让他们做做允王府亲眷的美梦。” 这允王亲眷,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等著吧,好戏又要开场了。” 这日午后,李卿雅来红枫馆拜访李卿落。 李卿落没见。 她知道这个姑娘算是个好的,心肠不坏,而且也比较可靠老实。 但她实在不想和二三房的人有什么感情纠葛,所以不如开始就远离。 两日后,刘家人终於紧赶慢赶的来到了金陵城。 邓嬤嬤一来稟告,李卿落便道:“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李卿珠。” 果然,李卿珠一听见刘家人出现,立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激动的在祠堂里放声大喊著:“放我出去!我不是你们李家的人,你们没有资格伤我性命!放我出去——” 李卿珠这回,是真的几乎丟了半条命了。 到现在都只能趴著躺在一张硬板榻上。 她又挨了板子,又被关在祠堂里,整日闻著香火,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李家牌位,神魂皆乃受惊。 而且,从今早开始,还有嬤嬤进来见她好些了,便让她去蒲团上跪著。 一跪就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才能歇息半刻钟。 然后再接著跪。 若是身子敢歪斜,便又是一鞭甩在身上。 李卿珠痛苦不堪,甚至自暴自弃的想过,不如就此真的死了算了,免得再遭受这些实在不能忍受的折磨。 她这两日,整宿的不敢睡,伤口也只被胡乱的涂了些药。 身边还只有一个绿萤伺候著。 见她这么激动,绿萤不得不按著她:“姑娘,您的伤口又渗血了。您快躺著別动吧,这会儿好不容易歇著,小心伤口再裂开,到时留下疤了可如何是好?” 听见绿萤的话,李卿珠神情动容。 她紧紧握住绿萤的手:“好绿萤,如今我身边只有一个你了!只有你还想著我,对我有几分真心!你帮帮我好不好?帮帮我!” 绿萤红著眼说:“姑娘您折煞奴婢了,您有何事,吩咐奴婢便是。奴婢和姑娘缘分一场,为了您,奴婢愿意赴汤蹈火!” 李卿珠:“好丫头!你是个忠心的!你放心,等本姑娘以后得了王爷的恩宠,我定提你做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绿萤:“奴婢不求这些,只求姑娘安好!” 李卿珠也並非全信绿萤的话。 但她现在身边,確实已经无人可用。 听说这个绿萤,还是自己主动请缨到她身边来伺候照顾她的,对此,李卿珠也有几分真心的动容。 她不得不交付绿萤:“你帮我,去请大公子来此一趟!” 李恪川听见说,李卿珠想要见他。 他呆坐著,久久未动。 绿萤的腿都要跪僵了,才听李恪川说道:“告诉她,我与她,已经无话可说。” 绿萤:“大公子,姑娘说……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即便您如今恨透她了,可你们兄妹一场,她还是想与您说清楚。” 李恪川深深闭眼,良久后才重重喘了一口气。 “带路吧。” 红枫馆,李卿落听见说,李恪川去了祠堂,她立即来了兴致。 “走,咱们听墙角去!” 李恪川究竟是何时对李卿珠生情的? 不得而知。 但李家绝对是真假女儿真相被曝时,才知道李卿珠的真实身份。 若是李卿珠自焚前,他就生了不该有的情愫,那就是畜生无疑了。 但若是李卿珠自焚后,他才在思念中將兄妹之情转变成男女之情,那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无论如何,李恪川都不是个人。 对於这份儿禁忌痴恋,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李卿落深觉刺激,所以一听到二人私底下要见面,她就很是激动。 她要看看,李恪川如今究竟要如何面对李卿珠了! 李家祠堂。 李恪川被推著进了祠堂,他看到躺在蒲团上几乎奄奄一息的李卿珠时,漆黑的眼眸不受控制的狠狠一缩。 “珠……” 他一声还未落下,却又自己顿了口。 李恪川冷冷撇开了头去,心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她咎由自取罢了! 可心口却仍然一抽一抽的犯疼。 “阿兄,你来了……” 第157章 假千金想嫁给哥哥? 李卿珠抬起自己苍白的小脸,勉强的露出一抹笑来。 她消瘦不少,一张小脸的下巴都尖了出来。 看到她这副样子,李恪川突然想到李卿落当初刚回来的模样。 她那时也瘦的不成样子。 而且很黑,模样也难看,李恪川当时就是厌恶极了。 厌恶她那副样子,怎配做自己的妹妹? 特別是比起如皓月般亮眼的珠儿,实在高下立判,究竟谁才有资格做將军府真正的贵女。 可如今珠儿也如此消瘦,他这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心疼……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確实对李卿落不太公正。 李卿珠见到李恪川这副冷漠的样子,心下顿时一沉。 她脸上赶紧做出一副懊悔的样子来:“那日,我说了好些伤了阿兄的话,阿兄如今恨我,也是应该。” 李恪川冷冷道:“你不必再矇骗我,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今日我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你说话,甚至来见你最后一面,也是想与你从此恩断义绝罢了!” 李卿珠闻言,流下伤心的泪来。 “十一岁那年,刘家的姑姑私底下找到我,告诉了我,我的真实身份。原来,我不是李家的千金贵女,不是阿爹阿娘的女儿,更不是阿兄捧在手心里的妹妹……” “我痛苦的彻夜难眠,日日以泪洗面。阿兄可还记得,我当年曾有段时间,把自己整日锁在屋內之事?” “后来,还是阿兄日日哄我,给我买风箏,给我买葫芦,给我买市集上所有新鲜的玩意儿回来,想让我开心。” “阿兄问我怎么了,可我怎么能告诉阿兄,我是伤心难过,我是痛恨真相,我是害怕有朝一日,我会被迫离开你们?” “阿兄,你们说我卑鄙无耻也好,下贱淫荡也罢,就算是不要脸了……可珠儿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留在你们身边啊!” 李卿珠一边哭诉著,一边偷偷打量著李恪川的神色。 自那年后,她对李恪川这个哥哥,便有意无意的更加亲近了起来。 本该男女有別,本该兄妹相避,但她偏偏反其道而行。 时常笑著滚进李恪川的怀里。 有时故意坐在他的腿上。 玩闹得最凶的时候,还会躺倒李恪川的床榻上。 她还逼著李恪川发过誓,就算以后娶了妻,也要以她这个妹妹最为重。 可惜,男人发过的誓,都是可以不作数的。 如今,他还不是不再理她? 只是从前李恪川是真的宠她,开始不过是个宠妹妹的寻常阿兄,后来在李卿珠有意无意的勾引下,他的占有欲便也越来越强了。 后来甚至不太愿意看到她与庄三郎的亲近。 李恪川还警告过庄三郎:“你与珠儿便是订了亲又如何?到底还未成婚,该守的规矩,莫要犯了那条线才好!不然,別怪我將军府翻脸!” 庄三郎每次被气的脸黑。 李卿珠却在心底暗自高兴。 因为她觉得,那是他们在意自己的表现。 三郎爱她。 哥哥也痴迷著她而不自知。 可如今,他们都不要她了…… 她心里委屈的想死,哪捨得放手? 三郎那里暂且不说,毕竟是自己主动放手,选择了允王。 可哥哥呢? 他又怎么能如此背弃於她!! 李卿珠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痕。 哭的一抽一抽的,像只淋了雨,无人要的小猫。 她巴巴的望著李恪川,一字一句:“无论我如今怎么解释,阿兄也不再信我了,对不对?” 李恪川仍不理她,只是看著她。 李卿珠低头,眼泪似珍珠般一颗颗的噼里啪啦的打在自己手背上。 “好,那今日,我们兄妹二人,就说个清楚好了!” “是,当初阿兄断腿时,我確確实实就在那宅子里。可是阿兄,我当时被殿下紧紧扣住,我若是出去,阿兄丟的可就不只是一条腿了!!” “阿兄说,那日见过我。可我也是真的冤枉。阿兄自己想一想,我明明和殿下在一起,怎么会胡乱跑出去,还跑回將军府,偏去阿兄眼前晃?”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珠儿做过的会承认,没做过的也绝不白白蒙冤!” 李卿落在门外的墙角暗暗点头。 此事,就替身引人一事,確实与她李卿珠无关。 因为,那其实是自己安排刘穗儿做的。 当然,他们想破头,怕也是想不明白的。 李恪川听到这里,终於开口说了话:“珠儿,不说別的。你与允王苟合之事,是否为真?” “那日,我与阿爹阿娘甚至李卿落,一起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实实!就在那木榻上,你竟就將自己交付给了他!” “你怎么就如此不要脸?还说在意我,想將我断腿之事,將你自己推的乾乾净净!可能吗?” 李卿珠哭的『呜呜』的:“阿兄,我若是不选择献身殿下,难不成……我还能嫁给你吗?” 此话一出,李恪川浑身僵硬的顿住。 李卿珠暗中瞥了一眼,见到他有反应,赶紧追著哭道:“公主府事后,我的名声受损。忠毅侯府也选定了要李卿落嫁给三郎。我当初自焚,亦是有许多不得已的……” 李恪川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 到底,她也受了自己的牵连。 那日在公主府,若不是自己误將有毒的被子给了她,她或许也不会鋌而走险了! “你说的,不得已……” 李卿珠连忙道:“阿兄,就凭珠儿一人,就算胆大包天,又怎能毫无痕跡的做下火烧將军府,却只烧十几间房子这么巧合的事?” 李恪川浑身一震:“是允王,操弄的一切?” 李卿珠不说话了。 她哪敢说,事实是她和允王二人一起做的此事。 那时允王对她很是痴迷上头,兴致正浓,所以李卿珠不过一个恳求,他就答应下了此事。 李恪川却又突然清醒:“不对!李卿落明明审出,这些事都是你与李芸楚二人一起谋划的!就算允王在其中有手脚,他一定也只是帮你做出此事的人!” “珠儿,我差点又被你骗了!” 李恪川瞬间大怒,愤愤的瞪著李卿珠。 李卿珠心底惊慌不已。 李芸楚!!? 她怎么了? 她难道也被抓出来了? 李卿珠被关在祠堂这几日,那日她被打晕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根本就不清楚。 现在才知道李芸楚也被审过,顿时心里狠狠一抽。 完了,那她做下的许多事,不是更加无所遁形,被公之於眾了? 但到底李芸楚招了哪些,她自己也无法確定。 李卿珠一咬牙,乾脆匍匐著趴在地上朝著李恪川爬去。 “阿兄,我真的知道错了……珠儿当初確確实实是迫於无奈,难道珠儿一个女子,还能抗拒一个王爷吗?” “珠儿没有依傍,不是將军府嫡亲的血脉,珠儿知道,真相迟早会大白的那一日,珠儿也只是想为自己打算罢了。” “就算那日珠儿做出那种下贱事,也只是珠儿实在无路可走,被哥哥毒坏了嗓子,一急之下做的糊涂事啊……” 她爬到了李恪川的腿边,扯住他空荡荡的一边裤腿,依然哭的梨带雨:“阿兄便是恨我,珠儿以后也还是会將你当作我心里,最最重要的郎君!” “只恨我们此生已经做了兄妹……” “便往今日过后,我无法再见天日……至少求阿兄別再恨我,绵绵无期……” 李恪川胸口像是被人紧紧捏住了一般,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一把掀开李卿珠,转身自己转著轮椅,狼狈而逃。 李卿珠的哭声,在祠堂里,渐渐落了下去。 李卿落这才从偷听的墙角慢慢走出来。 雀儿『呸』的一声。 “这二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我看大公子,还是对她心软了。” 李卿落淡淡一笑:“李卿珠把李恪川是吃的死死的了。不得不说,她这些年在李恪川身上下的功夫,不是白费的。” 如此绝境之下,李恪川还能被她所影响,而心软。 不过这个发展,倒也没有让李卿落失望。 她就是要让他们,永远纠缠不休下去。 越是牵扯不清,越是深得她心。 两个时辰后,刘家人的驴车终於到了將军府的门外,然后大大小小,男女老少的统统都扑到了將军府的门前来,一片哭喊。 自那日李卿珠在明楼的丑事被眾人发现后,將军府已经闭门好几日了。 李朝靖接连几日都告了病假,连上朝都不敢去。 整个將军府大门紧闭,谁也不见,谁也不敢出。 李朝靖更是明令禁止各房,便是在府內这几日也不许串门,不许胡乱攀谈或是在府中园里乱转。 二三房因为邓老姨娘和李芸楚的事,如今也是人人自危,只怕再引火烧身,把自己都牵连了,所以也都不敢反抗李朝靖这个家主的这条几乎不近人情的明令。 只有红枫馆和静慈堂一直不被管束,李卿落该干什么,仍旧干著什么。 此刻,她因为半个时辰前才练完剑,所以正得閒在园湖边餵鱼。 听到邓嬤嬤来说刘家人上门了,李卿落將鱼饲料统统一撒:“走吧,我也去见见他们。” 一別数月,她可是很『想』他们了! 將军府大门外,刘家人的哭喊声,已经引来了大批的围观者。 百姓们指指点点的瞧著热闹,刘家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个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喊起来。 “我的孙女儿!我的孙女儿啊——” “这些年虽然在他们將军府享了福,但如今却为了他们整个將军府的面子,他们就要害我亲孙女的命!!” “堂堂將军府,做的还是人事吗?” “一条命,竟然抵不上虚无縹緲的面子和名声!” “我的乖乖长孙女儿——” “i你的亲阿爷阿奶,亲阿爹阿娘,亲弟弟妹妹,叔叔们来带你回家——” 第158章 假千金亲爹亲娘上门来要人了! 不消片刻,周围的看热闹的百姓们就都听明白了。 “他们就是这將军府嫡长姑娘的亲生爹娘?” “早就听说当初是什么换女的故事了,偏偏李家还对外宣称,是什么双生女。坊间早都传遍了,说先前的大姑娘,其实是当年那个稳婆的亲孙女呢!” “啊!?真的假的?那真正的將门千金呢?” “被换到稳婆家去受苦受难了唄。” “哟,真是可怜哟,造孽的。这稳婆还没死?” 不仅没死,这会儿还气势汹汹的站在將军府大门前要人呢。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的。 “將军府这都能忍?” “对呀,当年这稳婆能干出这种事,將军府为啥不追究?” “听说是看在大姑娘的面子上,不让她难做吧。” “真蠢。这都骑到头上拉屎了,竟还不捨得擦掉。这种屈辱都能吞下,不亏是能做將军府呢。” 周围一片鬨笑。 “这有啥?这將军府半年来出的奇葩事,可是多的数不胜数。先是大姑娘自焚身亡,明明都办了丧礼了,后来又突然冒出来说没死,只是养病避灾去了。” “后来,嫡长子在將军夫人寿宴当日,在允王私宅被砍断一条腿!” “前段时间,听说那大姑娘在公主府,还把皇嗣给害死了呢!” “就在前两日,听说又在明楼,和允王不清不楚的,在一个房间里做了那种事……” “啊!!?天菩萨,这种事情,这將军府的其余姑娘们,以后还能做人啊?” “那不是,所以这將军府都闭门几日了,哪敢出来见人呢!” “嘖嘖嘖,不如全家都集体吊根绳子勒死在大门前算了。” “所以说,最好保全全家名声的法子,不就是让那大姑娘戴罪自杀,死了就一了百了,还能还別的姑娘们一个清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但瞧著將军府的动静,那大姑娘好像还没死啊? 而且,这大姑娘真正的家人,如今竟还敢跑上门来要人了。 百姓们伸长了脖子,都想知道將军府会作何反应。 李朝靖自然气的脸都绿了。 “他们还好意思来要人!?当年胆大包天的敢以贱民换我亲女,如今贱民血脉辱我李家满门清白,本將军还等著问他们刘家的罪呢!” “既然这回敢来,本將军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李朝靖也没脸去静慈堂请裴老夫人了。 这几日他杀李卿珠的心越来越盛,可始终都被母亲阻拦著。 母亲说,要等事情的一个契机,不然会留下后患。 他本以为,不过杀一个孽障罢了,她就是该死! 可他確实也忽略掉了,这刘家竟还会有找上门来的这一日。 如此正好,他们將军府也该与刘家,好生的算这一笔帐了! 等曲氏慌慌张张的来了后,李朝靖便领著一眾家丁僕从气势汹汹的迎了出去。 “开门——” “给本將军,把那些刁民统统抓起来!” 祠堂。 李卿珠听到绿萤说,刘家人在门口哭喊著说要见她,一张雪白的脸上忍不住的浮现激动:“绿萤,你快想法子,把我弄出去呀!” “这將军府的人都想让我死。除了阿爹,前两日,他们二三房的人还来闹,说我若是不死,她们这些女眷就都没法活了。” “我到底不是这家的亲血脉,出事后他们想的不是如何保全我,而是个个都想逼死我,去成全她们的清白名声!” “瞧这將军府的嘴脸,多么丑陋可恶又自私!” “可我李卿珠偏不让她们如意,我偏不要死!” 李卿珠脸上闪烁著疯狂的倔强,她只觉自己如今好似在泥潭中挣扎著,即將出淤泥而不染,终会迎来期芬芳。 她一把抓住绿萤,好似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好绿萤,你昨儿帮我送的信,可有送出去?” 绿萤:“姑娘放心,昨儿送出去了。奴婢託了一圈的好,终於找到机会从狗洞钻了出去,然后亲自把信送到允王府的。” “殿下若是看见了,必然会来救你。” “姑娘你別急。您让奴婢想想法子,奴婢一定带你出去见到刘家人。” 说完,绿萤就起身向外走去。 李卿珠期盼的望著她的背影,直到门都紧紧关上了,她还捨不得收回目光。 绿萤並未走远,就在祠堂外的院墙下。 雀儿亲自来见她。 “雀儿姐姐,真要放她出去吗?” 雀儿拍拍绿萤:“我知道你恨她,恨不得她这回真死了才痛快。但姑娘留著她还有用处,所以你再忍忍。” 绿萤乖顺点头:“是,奴婢知道。这回奴婢听了姑娘的安排故意来照顾她,看到李卿珠受的这些罪,说句实话,其实比直接看她死了,奴婢心里还要痛快呢!” “她还不知道,她这回用了特殊的伤药,她背和屁股上的伤便是好了,也会终生留下疤痕,勿论用多贵的药膏都再消不掉了。” “她还在做梦想做允王的宠妾。呵,我就看著她究竟是如何从云端彻底跌落,从此再也爬不起来!” 雀儿:“让你给她服的药,服下了吗?” 绿萤一笑:“雀儿姐姐放心。我每日都给她服下一大碗,就混在伤药里,我把药渣都处理的乾乾净净的,没人会知道的。” 雀儿:“她自己可有察觉?” 绿萤:“这两日她身上见红,小腹偶尔会痛,我都安慰她,是因为板子打的太狠,所以才会如此的。” 说著,绿萤脸上露出一抹极其邪恶的笑来。 “她李卿珠做梦也想不到,她这辈子,都再不可能会怀上任何人的子嗣了!” 所以,这也是断了她以后想用子嗣爭宠的这条路了。 雀儿:“而且她用过的此药,便是寻常厉害一些的大夫以后问诊,都是察觉不出来的。日子越久,越无人会发现真相。” 绿萤脸上闪烁著疯狂的光芒,是得以復仇的兴奋和快乐。 雀儿看著她这副样子,不免叮嘱:“记住。这些事,都要烂在你的肚子里!而且决不可让旁的任何人知道你和我们姑娘的关係!” 绿萤:“雀儿姐姐放心,姑娘是奴婢的恩人。奴婢便是死,也会守口如瓶的。而且,这些事都是奴婢自己做下的,和姑娘有什么干係?” 绿萤说完此话笑了笑,决然的转身离开。 將军府门前,刘家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 刘元宝是家里的金疙瘩,他哪里受过这种罪? 即便被绑了绳子,也立即又哭又闹的在原地扭动起来:“爹、娘,阿爷阿奶,你们救救我,快救救我——” “呜呜呜,我不要被绑住,我疼——” “你们不是说带我来找亲生的阿姐吗?你们说了是带我来金陵城享福的,会有大鱼大肉吃,会有綾罗绸缎穿,可这是怎么回事呀!” “呜呜呜,快放开我,你们这些混帐——我让我阿姐把你们都杀了——” 刘元宝喊著喊著,把刘家人脸都嚇白了。 “元宝,你在胡说什么?还不赶紧闭嘴!” “元宝,我的乖孙,你受苦了……” 刘家人这会儿都老实多了。 毕竟李朝靖的气势还是很嚇人的。 而且听到说要被送官,他们个个刚哑了声,谁知道元宝把什么话都喊了出来。 刘家老婆子赵氏年轻时共生了三个儿子,可谁知,这三个儿子给他们生的又全是不值钱的丫头,只有大儿子还生了一个刘元宝。 所以整个老刘家,如今就刘元宝这一个命根子! 自小,就有些过於惯的不成样子。 他小时候要骑李卿落的脖子,李卿落不愿意,因为自己太瘦弱了,又从未吃饱过饭,根本承受不住肥胖的刘元宝。 但她若是敢说一个『不』字,必然会遭来一顿凶狠毒打。 十天半月都好不了的那种。 后来就是想骑就骑,还得趴在地上给他当牛做马。 刘元宝越长大的时候,他对李卿落就更像是使唤丫头僕人了,隨打隨骂都没人管。 甚至有时候犟起来,他给自己亲娘一拳头,刘老婆子他们都不会当回事。 养著养著,这刘元宝就不是那么聪明了。 李卿落走出来,盯著刘元宝说:“嘖嘖嘖,这还是个孩子呢,真是可怜。你们也当真能下手?他可是大姑娘的亲弟弟,还不將他鬆开!” 刘家人是最捨不得元宝受罪吃苦的了,见他叫苦,个个儿心里都心疼的要命。 突然见到一个天仙似的姑娘从將军府內走出来,还下令放了元宝,刘家人顿时心里都感激不已。 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认出,这是曾经被他们虐待苛刻了十几年的刘草儿。 赵氏只觉眼前终於来了个软的,便赶紧抓住机会口口声的又喊著:“这位姑娘,求你救救我们全家吧!” “当年的事,老嫗都认罪,都是老嫗一人的错!” “是我贪图荣华富贵,想要自己的孙女也能过上將军府的好日子,所以才一时鬼迷心窍犯了大罪呀!” “可我的儿孙家人,他们都是不知情的!” “若是要抓,就抓老嫗一人吧!!” 第159章 刘家不识落儿千金身份 “虽然当初珠儿明明来信说过,说是將军府虽然知道了当年的换女真相,但在珠儿的求情下,並不打算与我们计较了!” “还说只要珠儿还肯留在將军府,也当是全了她和將军府的缘分,愿意让她做一辈子李家的嫡长女的呀!!” “可如今,怎么不仅要抓我们,我们还听说,珠儿要被你们將军府杀之而后快呢?” “到底珠儿也是我们家的血脉,我们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小民百姓,但我们听到这个消息也著急,这才慌不择路会来將军府门口闹的!” “还请姑娘大仁大德,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呜呜呜……” 其实,刘家人上金陵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李卿珠如今落难了。 前段时日,是刘穗儿被李卿落授意写信回去,让他们都赶紧上金陵来过好日子的。 刘家人早就在家里盼著能过一步登天,被亲女儿带著过富贵的好日子了。 不过在进金陵城的前两日,他们又收到了一封刘穗儿新的信件。 这回信里说了,李卿珠被允王看重欲要娶进允王府,可是將军府不同意,还准备杀了李卿珠,以全將军府的名声! 这可把刘家人全都给又气又急到了! 那可是王爷!! 而且听说,允王还是皇帝的嫡次子! 嫡长子是先太子,已经失宠被幽禁了两年,当今皇帝皇后还会疼哪一个? 如此金尊玉贵的身份能看上珠儿,那是多大的殊荣,那可是泼天的荣华富贵啊!! 刘家人想都不敢想。 有朝一日,他们刘家的人,会和皇亲国戚沾上关係。 想当初,赵氏大著胆子换了还在襁褓中的孙女,也只是为了將来能捞点油水,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也算是翻了天了。 如今,他们得知珠儿竟被一个亲王看中,顿时只觉得珠儿一人能得道,他们全家都要被带著升天了。 个个心里又激动又兴奋,自然不会允许將军府真的要把李卿珠给杀了! 所以,他们一进城,想都没想,也没有先和刘金枝匯合,更没有去找刘穗儿商量,直接就来了將军府要人。 谁知这將军府这么不要脸。 从前明明说过不计较,如今竟然转头就要把他们全家都抓去下狱! 刘家人都被一时唬住,但是李卿落这个看起来好说话,又似仙女一般的姑娘一出现,甚至还善良的让人把元宝给放了,他们顿时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个个又跪下哭喊起来。 “你们將军府是讲理的吧?当年虽然两家换了女,但不止是你们李家失去了亲女儿十几年,我们刘家也是失去亲女儿十几年吶!” “就是。我们也没有冻死饿死你们家的女儿,怎么如今,你们就因为我们珠儿被允王殿下看重了,你们就要杀了她?” “听说殿下当初因为你们將军府的大公子私闯府邸,所以断了大公子一条腿,你们总不会因此嫉恨允王殿下,所以才不想让珠儿去允王府的吧?” “就是,明明是你们府上大公子自己行逆翻上,你们怎么好意思因为此事而断了这对有情人的路?” “你们真是太自私了!” “该不会,是,是想杀了咱们的珠儿,然后把那草儿送去允王府吧?” 此话一出,刘家人脸上都是嫌弃。 “听金枝说,我们珠儿美若天仙,如皓月圣洁,她草儿虽是將军府亲血脉,但到底还是拿不出台面的。怎么能和我们珠儿比?” “就是,那草儿又黑又瘦,又扁又丑,浑身都没有二两肉,王爷能看上她?就是去给端洗脚水都没人要吧!” 刘家人当著將军府的大门就议论起来,口中全是对將军府嫡亲血脉李卿珠的鄙夷和嫌弃,甚至毫不掩饰的当场数落起来。 李卿落也只静静的听著,睁著一双明亮的眼睛,將他们看来看去,听到她们情绪激动的地方,还跟著频频点头。 一旁的李朝靖和曲氏:…… 在落儿眼里,这些人说的好像根本不是她自己? 她怎么能如此镇定,毫不生气? 但一想到她的性子一向就是如此沉静,除了像那日割邓老姨娘头髮时那般发疯的时候,实在也是嚇人的很。 不过,李卿落没反应,李朝靖和曲氏听在耳朵里,却是无比的愤怒! 这些刘家人,也实在太不要脸了! “够了!” 曲氏一声厉喝,恶狠狠的瞪著刘家这些老老少少,满脸怒气:“当年的事,我们將军府是答允过不与你们刘家计较,但是没说过,允许你们到我们將军府来放肆!” “还有,珠儿她自幼在將军府好吃好喝的长大,如珠似玉的被我们捧在手心里娇养,吃穿用度和教养,样样都是照著贵女的规格而来,可你们呢?你们刘家,就是这般对待我的落儿的!!?” 赵氏心虚的眨了眨眼:“夫人,话不是这般说的……我,我们刘家的条件,自然比不上你们將军府一根毫毛的……” 曲氏咬著牙『啐』了赵氏一口:“你给我闭嘴!你个豺狼野心的老妖婆,一切都是你做下的恶事!今日你还敢找上门来,我们必不饶你!” 赵氏这才又白了脸,跪在地上喊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看在老嫗当年替夫人接生过大公子,又替府中其余夫人接生过,您就饶了我吧!” 赵氏一边说著,一边偷偷给曲氏递著眼神。 曲氏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猛地向后重重退了一步。 还好常嬤嬤將她一把搀住,並紧紧抓了她胳膊一把:“夫人!” 曲氏这才又强作了精神,没有露出失態的神情来。 李卿落將她们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果然。 她眯了眯眼,然后衝著赵氏微微一笑:“那你可算是李家的功臣了?就算换了將军府的嫡姑娘,也不该要你性命的。” “不过一桩小事,反正將军府也疼爱那李卿珠无比,又有何妨呢?” 李朝靖扭头看向李卿落,微微蹙眉。 她这些话,怕是一句都没有真心的! 显然,这些刘家人没有认出她的身份来,实在是他这亲女儿现如今的模样,和之前刚回將军府时,完全判若两人。 便是他当时也没想到,她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內,如此蜕变。 李朝靖心里自然是十分欣慰的。 而且,他这两日没能处死李卿珠,虽然心中无比气愤甚至不解,可他却在今日听到李家人找上门来时,突然就明白了! 母亲说,要等个好时机,才能彻底解决李卿珠的事,甚至会一劳永逸,彻底解决眼前困境。 而这一切,都是落儿的主意。 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算计! 上次在明楼,也是她算计的珠儿吧? 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可以把所以在意珠儿的人,统统聚拢在一起,並且將珠儿一记重击,彻底毁了。 她还真是有副好手段。 李朝靖不得不重新再次审视起李卿落来。 她若是当真有如此心计,嫁到忠毅侯府去做个无关紧要的三夫人,確实是浪费了。 虽然她算计了珠儿,甚至把全家都害的如此惨,但李朝靖却突然很欣赏她。 就是她的聪慧,实在太像母亲了! 却又比母亲多了许多的心机…… 听了李卿落的话,赵氏及刘家其余人等亦是都纷纷点头,口上不敢说是,心里却在疯狂赞同此话。 这个姑娘说话是讲几分道理的。 就是不知,这是哪房的姑娘? 听说李家二三房的人都回来了,而眼前这姑娘看著气质清雅,容貌绝色,气度大方又优雅,便是在李家待过的赵氏也猜不出她的究竟身份来。 只觉得,应该也是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吧? 不然哪能有这样的胸襟! 只是,他们心底都隱隱觉得,李卿落的声音听著有些莫名的耳熟。 但是刘家人一个也不敢多想,毕竟打死他们也都想不到,眼前的人会是那刘草儿! 而且他们认为,就算这姑娘如此出挑,想必也是比不过他们珠儿的。 听说珠儿简直是仙女下凡,原本赵氏的大儿媳就是村里的一枝,她当初给大儿子娶媳妇的时候,看中的就是王氏的美貌。 赵氏想著自己好歹在金陵城里混跡当了个出名的稳婆,儿媳妇娶的好看了,將来生的子女容貌自然也就好看。 好看总是有好处的,看多了大宅里那些阴私,赵氏的心思无比活络。 所以,当初在看到比李卿落早些天生下来的李卿珠模样生的那样漂亮,赵氏才敢动了换女的心思! 果然,他们家就要一步登天,也腾飞成为这金陵城的贵人啦! 赵氏的脸上忍不住的露出笑意来。 “老嫗可不敢居功什么,只是若你们放了珠儿还给我们,我们两家从此一笔勾销,就当从未发生过什么换女之事好了。” “不然,你们將军府出尔反尔,也不算是什么守诚信的大户高门!” 李朝靖忍无可忍,气的一脚將她踹了个仰倒。 赵氏立时像个冬瓜似的『哎哟哎哟』的惨叫著从阶梯上滚了下去。 李朝靖指著赵氏鼻子大骂:“不要脸的老货,贪得无厌!” 刘家人:“阿娘!” “阿奶——” “老太婆!” 刘家人顿时都惊叫起来,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忍不住的一声惊呼。 第160章 假千金要与將军府决裂? “阿奶!呜呜呜,阿奶你不要死——”刘元宝大惊小怪的叫唤起来。 其他的小女娃们,个个儿也都跟著哭了。 大人们也都一脸激动愤慨的挣扎著,试图从將军府家丁的手下挣脱。 瞧著这幅场景,將军府反倒像是欺负百姓的恶人,而刘家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人家了。 但即便他们演的再像,从头看热闹到尾的百姓们,心里可都像是明镜似的。 “瞧!大將军都忍不住动脚了!” “听的我都牙痒痒了,这刘家人真是不要脸到我都想打他们几拳头,呸!” “活该!老太婆,你把人家亲女儿换了,人家替你们家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你不知羞愧感激,竟然还敢上来要人!” “就是,你们究竟知不知道你们家的种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啊?” “这李家人还留著她一条命没有立时绞杀,你们就该感恩戴德了,竟然还跑上门来说这些话,不是找打吗?” “竟敢替换將军府的嫡女,这等恶毒妇人,赶紧抓起来!” “就是,把她送去官府吧!!” 百姓们都忍不住替將军府真正的嫡女委屈了。 愤慨的一个个举著拳头大喊。 这一下刘家人终於都彻底慌了。 “你、你们知道什么?” “我们珠儿和允王殿下是两情相悦!是他们將军府嫉恨私仇,也不愿我们珠儿比他们亲女儿有个好前程,所以故意阻碍有情人在一起的!” “就是,我们刘家人上门来要亲女儿有错吗?他们的亲女儿可以回到亲人身边,为何我们就不可以?” “是啊,我们也思念我们的嫡亲血脉!” “我要阿姐,我要的亲阿姐!!” “珠儿,我的乖女儿啊,你在哪里,阿娘来找你了,呜呜呜……” “珠儿——” 刘家人又都叫唤起来,似乎哭喊的声音越大,就越是有理。 围观的人也都更加激烈的议论起来,將军府门前瞬间像个菜市场一般又乱又热闹。 李朝靖脸色发黑的看著眼前景象,简直恨不得把刘家这些刁民都先统统打上五十个大板子! 可是他忍住了。 他想看李卿落,她究竟会如何做? 他扭头看过来,李卿落仍是一脸淡定的样子,仿佛眼前景象对她来说,早已司空见惯,见惯不怪,且是预料之中。 赵氏被摔得肿头青脸的,脸上还糊了一脸的鼻血。 她在台阶下也放声嚎啕大哭。 刘家其他人见状都跟著哭…… 李卿落实在听的厌烦,见李朝靖还淡定的盯著自己,便乾脆眼神示意,让家丁们直接上手,把刘家人的嘴都给死死塞住了。 刘家人:…… 个个瞪大了眼,干流泪。 李卿落:终於清净了,嗯。 不过李卿珠怎么这么慢,还没出来? 李卿落心里有些嫌弃,正想著要不要让雀儿再去给她腾腾路时,李卿珠就从另一边被人抬著过来了。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將他们都给放开!” 李卿珠娇声呵斥,见到府门前跪了一片人,气的浑身发抖。 若是她没猜错,这些就都是她原本的家人吧? 好歹也是她李卿珠的至亲,这些家丁狗畜生,竟然敢如此对待他们! “珠儿!?你、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你不是在祠堂里思过吗?你、你难道私逃出府?” 李卿珠:“我若是不来,又怎知你们如此丑恶的嘴脸!?” 曲氏愣住:“我们丑、丑恶的嘴脸?” 李卿珠冷笑:“你们当初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与刘家再计较换女之罪的!那你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羞辱他们,便是羞辱我!” 曲氏心痛的看著李卿珠惊呼。 她想也没想就语重心长的劝道:“珠儿,別再犯错了!不然阿娘也护不住你——” 李卿珠:“別再假惺惺了!” 李卿珠红著眼道:“你若是要护我,那日为何还要眼睁睁的看著我挨了十棍!?我的命都险些没了,还让我继续跪祠堂,我发烧浑身痛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你疼我什么啊,阿娘?” “你看著他们想害死我,却连一面都未出现。” “你如此懦弱,即护不住我,不如放我走吧!” 李朝靖:“李卿珠!你便是如此对待,真心疼爱了你十六年的母亲的?她日日为你流泪,你可曾知道?” “她自你幼时就將你捧在手心,如今你便是如此回报她的?” 李卿珠『嗬嗬』冷笑:“你们都別装了!这个家,如今还容我活命吗?” “阿爹你恨不得我立即去死,日日都想杀我,当我不知道吗?” “阿娘你就会哭哭哭,连一件实际的事也未曾做过,每次只会口上说疼我,却还是看著我继续受苦受罪!你根本就是懦弱无能!还说疼我?” “你们承认又何妨,如今你们的心里早就没有我了,只有你们的亲生女儿李卿落了!” 李卿珠愤然的指著李卿落,满心的仇恨怨怒。 就是她! 一切都是从她回到金陵开始,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控制。 甚至她早就计划周详的事,甚至她身边的所有人,一个个都接连著变了。 她李卿珠走到今日,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李卿落所害! 她不得不恨她! 此刻刘家所有人齐刷刷的扭头,目瞪口呆的望著高高在上的李卿落。 !!! 她!? 那个天仙般,端庄淑雅,高贵圣洁的善良姑娘,竟是刘草儿!!? 所有人內心都在尖叫。 不!! 这怎么可能!? 震惊,不可置信,顛覆,內心彻底扭曲的疯狂…… 刘家人几乎都要疯了! 那怎么可能会是刘草儿? 那个乾瘪黑瘦,那个满身粗俗,容貌毫不起眼,整日沉默寡言,任劳任怨,像个牛马畜生一样被他们隨意欺凌践踏的刘草儿,怎么可能会在短短时日內,彻底变成另一幅样子!? 可他们哪里知道,对他们来说刘草儿离开不过半年。 但於李卿落来说,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载,甚至两辈子! 就在这时,跟在李卿珠身边的僕从,已经强行把刘家人口中的塞布都给取了。 赵氏第一个尖叫:“呸!刘草儿!!竟然是你!!?” “好歹我们刘家也养了你十几年,你刚刚竟然让我给你跪下,你真是反了天了!” “你个忤逆的小畜生,还不赶紧过来把我扶起来!” 其他人也都跟著爭先恐后的一个个对著李卿落说起话来。 “草儿,还不赶紧听你阿奶的!你快过来把我们都扶起来呀!” “就是草儿,你看你如今过的这个好日子,才多久就把你养得这么水灵白嫩的了。你如今过得这么好了,不会那么没有良心,不再认我们了吧?” “草儿,草儿过来!趴下!趴下!我要骑马,我要你给我骑马!” 刘元宝的嘴被大儿媳王氏一把捂住了。 她甚至偷偷扯了扯婆母的衣袖。 “娘,她如今毕竟是將军府的姑娘了……” 赵氏扭头就甩了王氏一巴掌。 “混帐东西!管你如今是谁,你是珠儿的亲娘又如何?那也得喊我娘!” “生恩虽大,但养恩可是比生恩更大!” “我一日是珠儿和她草儿的阿奶,那这辈子就都是!” 赵氏此话一落地,此刻站在大门后没有出来的裴老夫人险些就忍不住衝出来了。 张嬤嬤一把拉住她:“老夫人,您可说了,让老奴拦著您的!” 裴老夫人气的捏紧拳头『砰』的一声锤在墙上。 “这个杀千刀的蠢老货,还敢当我落儿的阿奶,她算什么东西!?” “当年把落儿给换走,让落儿吃了那么多苦,我恨不得立即杀了她!” 张嬤嬤看著墙灰『簌簌』掉落,连忙劝道:“老夫人,您再忍忍。姑娘想必也忍了很久了,您不是更想给姑娘机会,让她自己亲手料理这些人的吗?” 裴老夫人:“我就怕她还有別的打算!你瞧她现在都还不吭声,不知道心里在憋啥呢!!” 张嬤嬤:果然还是您了解姑娘…… 不过不管姑娘到底在憋啥,估计对这些刘家人,也不是啥好事儿。 呵,不信等著瞧吧。 裴老夫人身后还跟了一群看热闹的,除了奴僕之外,二三房的人几乎都来了。 此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都能越过老夫人钻出去亲眼看看。 但碍於裴老夫人站在门后,他们一个个便只能站在更远的末尾,听的也是时远时近的。 位置不仅观赏不佳,还看都看不清! 二三房的人急得跳,但在看到老夫人一拳把墙灰都锤掉时,一个个彻底哑声,连拱都不敢拱了。 刘家其他人听见赵氏那么说,顿时也都跟著符合:“就是就是。草儿,这些年我们家养你吃喝也不容易,你可不能忘恩啊。” “她还是有些良心的,刚刚不是还护著元宝吗?” “她也承认了他们家更偏疼珠儿,还说娘你是將军府的功臣呢。” “她果然还是这副样子,瞧她怕不怕咱们……” 有人小声嘀咕著,甚至还『嘻嘻』的笑了起来。 现在有了李卿珠出面的维护,又有了李卿落的出现,刘家人突然就又变得有恃无恐的囂张起来。 只要他们拿捏了刘草儿,还有珠儿瞧著也要和將军府决裂了,以后珠儿也是必然会去允王府的,那他们还能有什么事? 以后在这金陵城,他们刘家也是可以横著走的了! 第161章 大骂刘家这些不要脸的东西! “草儿,既然是你,你还不赶紧让你爹娘放开我们?” “是呀草儿,你赶紧放开我们,我们也可以不和你计较刚刚的事情了。” “还是珠儿好,毕竟是咱们家的血脉,拖著重伤都出来护著咱们。” 虽然刘草儿变得如此好看让他们都有些难以接受,但是她瞧著还是从前那般软弱好欺的性子,如此便也罢了。 到底是他们刘家养大的,他们还能不了解她? 在他们眼里,『刘草儿』就是一头驴。 打不疼,骂不死。 就算如今披上了千金大小姐的皮,那也是被他们刘家奴役惯了的『驴』! 她难不成,还能反了天,把他们这些曾今的亲人再去得罪? 毕竟听穗儿来信说过,这將军府对她李卿落,可是毫不在意,整日她亲爹娘还有哥哥想的念的,捧在手心里无比宠爱的可是他们的珠儿! 就算她是亲生的,回到这將军府也从未体会过亲人的感受。 所以,还得是他们刘家! 而且,她『刘草儿』肯定不会再捨弃他们刘家这边的亲缘的。 刘家人心里沾沾自喜,个个自鸣得意起来。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都懵了。 这李家的真假千金都出现了!? 这真千金瞧著,还真是比假千金更加淑雅端庄,美丽大方的多了呀! 果然还得是真正的嫡亲血脉,瞧瞧人家才回来几个月,就恢復成如此气度了? 反倒是这假千金,那从前在金陵城也是出了名的贵女,听说她风华万千,气质高贵出尘绝世,但如今大家怎么瞧著,也就那般? 不仅形容憔悴,模样也瘦的快脱了相,刚刚疾言厉色的样子,整个人看著实在太过一般了! 虽然还有点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相,可若不是瞎子,谁都能瞧得出来,谁才是真正的贵女气度吧! 就是这刘家,真是令人噁心,一家子又坏又毒,又毫无自知之明! 他们当这金陵城,当这將军府是什么地方? 还只是那山沟里的寻常富户吗? 竟然还敢如此无知的囂张叫喊,真是不怕死啊。 “不过,那真正的嫡姑娘,不会真的饶了他们吧……” “瞧著是个软善好欺的,不好说。” “她好可怜啊。被刘家人害成这样,將军府竟然不知报復,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真是造孽呀!” 李卿落看著眼前这些荒唐,突然一笑。 “你们说完了吗?” “还有什么要求,儘管开口。” 当真? 刘家人面面相覷,刘老头还真开口说了句:“草儿,那你先找个宅子给我们住下吧!” “是呀是呀草儿,我们劳途奔波的,这一路可累了。见到你就实在太好了,你先找个地儿给我们住下!” 李卿落微笑:“將军府给你们住,如何?” 刘三大喊:“那多不好意思?但也不是不行……” “你个混帐!不知道她说的是反话吗?还想进將军府去住!”旁边刘二一巴掌拍在刘三头上呵斥。 刘二还算清醒,总觉得眼前事情不太对劲。 草儿瞧著,不止是模样大变,怕是心性也变了不少吧? 他们都闹成这样了,她还能气定神閒的和他们说话。 眼下情形,总像是什么暴风雨来临前的徵兆,实在太反常了! 可现在全家都兴奋到无法抑制,刘二也劝不住人。 刘大竟还凶刘二:“她二叔,你怕什么!?她好歹也是喊了俺十年的爹,若不是我们刘家这些年还赏她一口饭吃,她早就死了,她就是得伺候著咱们!” “对呀,二哥。你还打俺,打俺干啥!” “就算这是將军府,那也是要將人情的地方吧?总不能扼断了咱们和草儿这些年的感情了。” “呸!” 突然一声娇喝,是雀儿叉著腰站了出来,还在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 “你们一家子,不要脸的造诣简直是登峰造极!” “不如你们自己撒泼尿先照照自己,一个个配不配!还和我们姑娘说感情,你们刘家这些年怎么对我们姑娘的,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看,不如先剥了你们的皮,再看牢狱的饭吃不吃,那房间住不住!” 赵氏一脸凶相的恨不能衝过来:“哪里来的贱皮子丫头!?再敢出言不逊,我们撕了你的嘴!” “在场这么多的主子,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雀儿:“呸!你个老贱妇!你当年拐了我家姑娘,让她去你们家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受尽了折磨,像个牲畜一样被你们全家奴役,当初回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浑身就剩一把骨头了,皮肤粗糙黝黑,那双干了十几年活儿的手,便是如今都未彻底养过来。” “可你们家的女儿呢?” “在將军府享尽了荣华富贵和宠爱就不说了,她可是金尊玉贵,怕是如今连给自己洗把脸这种事都没做过吧!” “双手不沾阳春水,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倒是享尽福了!” “你们害的將军府真正嫡亲的血脉流落在外吃尽苦头,你们家的却来过好日子,你们还真当她们只是个物件儿,想换就换,想回就回呢!?” “换来换去,换回来也没关係,没有七情六慾,没有伤心,不曾受过伤害吗?” “就你们刘家这些一个个的,犯下此等以下犯上的大罪,我瞧全家都拉去砍头,也是不够砍的!” “如今姑娘回家了,她可是堂堂正正的將军府的嫡姑娘,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称她的阿奶阿娘阿爹的?呸!” “我们將军府,有自己的老夫人,家主和主母呢!” “你还想在我跟前妄称主子!?” “一群不要脸不要皮,不知害臊的腌臢东西!” 雀儿骂爽了。 底下围观的百姓都跟著喊了一声:“好!” 李朝靖脸色阴鬱,一直盯著眼前这些场景,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没有阻止雀儿的放肆,显然就是默许了她站出去说的这些话。 不过这些话,却把曲氏心里给难过死了。 那些藏在心底的,她从来不敢正视,也骗著自己一次次的偏私,好似终於被人彻底喧闹撕烂了出来。 她的落儿在刘家,当真是一天好日子也未曾过过吗? 她自然也有过疑惑。 可她不敢问。 刚闹明真假女儿身份那段日子,全府上下都很难接受这个真相。 毕竟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突然却说不是亲生的? 珠儿曾说,刘家来信言明,从未苛刻过落儿一日。 她以为,刘家再不济,也至少会像他们李家一样,对珠儿至少也是真心的! 可曲氏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们將军府从前並不知道珠儿是被换来的孩子,一直以为她是亲生的,所以从小呵护娇养。 但是落儿却不是啊! 落儿她,自来就是被这个恶婆子,给有心带走的…… 这一刻,曲氏的心好似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重重扎了一下。 她神情恍惚的望著落儿,心中无比痛楚。 刘家人被如此羞辱,哪里能乐意? 赵氏已经被气的横眉竖眼,她张口怒道:“贱婢!这些话,到底是谁指意你说的!?你可代表不了你们將军府的意思——” “她的话,自然是代表我的意思!” 李卿落扬声而道,终於不再与他们假装软善。 她的声音变得冰冷坚硬,哪还有刚刚半分亲近可人的半分模样? 此时,她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肃冷了许多,眉眼之间瞬息就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威严。 “还有,她是我的贴身大侍女,可不是什么贱婢!你与她,甚至都不能相提並论,她为何不能训斥你等!?” 赵氏满脸震惊:“你……你!?刘草儿,你敢!” 李落落背著双手慢慢走上前:“我为何不敢?难不成,你还真当自己是我李卿落的阿奶了吗!?” “我的嫡亲祖母,出身裴国公府,曾是大梁叱吒风云,驰骋沙场的女將军!你是什么东西,敢同我祖母站在同一位置,做我的阿奶!?” “来人,把这老刁妇给我摁住,狠狠掌嘴!” “直到我说停为止!” 李卿落一声令下,身后本就跟著她出来的十几个僕妇在邓嬤嬤的为首的带领下立即就冲了下去。 一直冷眼瞧著的李卿珠这时候也突然挺直了身子大喊:“李卿落,我还在此,你想干什么?” “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不过说你几句,你不愿听就罢了,怎还与她们斤斤计较?” “到底他们也曾是你的家人——” “啊!” 邓嬤嬤衝上去一把拧住李卿珠,冷声警告:“您最好是闭嘴!再大声同他们刘家一起嚷嚷,老奴可就连您一块儿收拾了!” 邓嬤嬤凶狠的样子,实在嚇到李卿珠了。 而且她身上的伤势也没好,只能『嗷嗷』的叫:“反了,反了!来人,快来人把这恶妇给我拖开——” 旁边围观的百姓忍不住的捂住耳朵:“她的声音好难听啊。” 李卿珠浑身僵住,她的心在这一刻撕裂碎开。 她不仅被这些贱民轻视,她带来的人不过几下就也被这些僕妇给按到了地上去。 这些僕妇,到底都是什么粗俗的老东西!? 李卿珠来不及阻止,就看到邓嬤嬤领著人过去,直接衝著赵氏的脸就开扇。 “啊——” 赵氏一声惨叫,两巴掌下去,她的脸上就出现了手指印,嘴角就破开了。 紧接著数个巴掌开始不停飞落了下去。 “啪啪啪啪啪——” 第162章 曲氏向亲女儿认错? 赵氏很快,连叫都叫不出声音来。 刘家其余人都被嚇得呆滯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反应。 只是一个个还没惊叫吆喝开,就都被死死捂住了嘴。 包括一个两岁的小女娃,都被狠狠夹在腋下,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 李卿珠气的一把推开身前的人,扑倒在地。 然后一脸焦急的望著台阶上的李朝靖和曲氏大喊:“阿爹阿娘,你们难道就真的不管了吗?” “任由她李卿落在此,如此囂张跋扈的对待他们!?” “当初可是你们答应了我的,答应不会与刘家计较的!如今那些话当真已经不作数了吗?” “阿爹阿娘,你们开口赶快让她住手呀!!” “再打下去,人会出事的!!” “阿爹阿娘,落儿知道错了,再也不嘴硬说气话惹你们生气,你们再疼疼我吧——” “阿爹,阿娘——” 李卿珠虽然现在心底已经恨死將军府这些人了,毕竟他们个个都想逼死自己,自己也没必要再留情面。 所以之前她说话才有些不留余地。 但这会儿她又有些后悔了。 因为她看到,刘家这些人,確实实在太拿不上檯面了! 一个个像穷鬼似的就算了,还没有几个乾净的。 她虽然想藉助刘家暂时离开將军府,只要不死,她就能去允王殿下的后宅了。 但是等她成为殿下最宠爱的女子,她那时权势在手,恩宠也不断了,她若是再降低身价对他们招手,將军府难道不会审时度势,再与她和好如初吗? 所以李卿珠突然心底又打算,还是不与將军府彻底翻脸。 如此对她自己,也实在没有好处。 以后她能靠到的娘家,还是只有將军府的! 李卿珠脸上做出可怜的样子,侧身趴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看著实在令人心痛。 曲氏咬著牙回了句:“你不是说我懦弱无能吗?这些刘家人实在可恨,我也帮不了你了!” 李卿珠著急的伸手:“阿娘,珠儿是吃味您对李卿落的疼爱,不再理珠儿,不管珠儿了呀……阿娘您別不要我,呜呜呜……” 曲氏偏开了头去不愿看她李卿珠,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才没让哀泣溢出声来。 李卿珠又望向李朝靖。 “阿爹,珠儿知道您如今恨我……恨珠儿做的事,恨珠儿辱没了整个李家,可是珠儿还是当您是珠儿最最尊敬的父亲……” “阿爹,您大人大量,一言九鼎,就不能放过他们吗?” 李朝靖却问了一句话:“那你先告诉我,你带来的这些人,是何处来的?” “他们装束打扮都並非我將军府的家丁。” “你也並非是从正门而出!” “李卿珠你先告诉我,你今日是怎么出的祠堂!” 李卿珠立时浑身僵硬顿住。 她当然不能说! 是她让绿萤送的信,让王爷来救她一命的! 她给王爷说了,將军府要害她的命,即便是她真的要死,她死前也想再见他一面。 可是允王並没有亲自现身…… 只是派了六个侍卫过来。 而且这会儿她才发现,这六个侍卫连十几个嬤嬤都打不过,还有什么用!? 他们怕是允王身边,最不顶用的那几个了! 他的回应,確实也让李卿珠心凉了一大截。 可是这条路,早已彻底不能回头了! 李卿珠结结巴巴的回不上来话,李朝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允王的手脚,如今都如此肆无忌惮的伸进他將军府了,这不是把他李朝靖踩的脸彻底踩在地上践踏吗? 他冷笑了一声。 盯著李卿珠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沉肃冷而又无情。 这种境况下,她竟然还能勾搭上允王来救她,还真是小瞧了她在允王心中的地位。 看来,她是当真死不成了! 不然,允王那里,怕是也当真不会放过他们李家的。 李家形势如今已是岌岌可危,再经不住哪个亲王的针对。 李朝靖仿佛认命一般,忍了又忍,紧紧闭了闭眼。 曲氏也打算不再吭气,像是刚刚赵嬤嬤说的什么话,已经將她无形中给拿捏住了。 对於刘家她虽然也气愤不已,但却还是生生忍住,没有替李卿落出头。 偏偏李卿落还扭头问她一声:“母亲,你以为当下,该如何解决此事?” 曲氏嚇了一跳:“我、我……?” 她何时在意过自己这个当母亲的意见了? 可曲氏却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这可是落儿第一次主动向自己拿主意,她到底还是有些在意自己的是不是? 可是…… 曲氏又闪烁著目光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常嬤嬤在一旁提醒:“夫人,您是主母,得说句话呀。” 曲氏咬了咬牙,这才说:“落儿,你觉得呢?” 她努力扬起一抹笑,想给李卿落一个温柔母亲的样子。 李卿落:“罢了,你一向偏疼李卿珠,想来必定是捨不得她的。既如此,就把他们都给放了吧?” 曲氏却一个哆嗦:“不行!落儿,娘、娘真的知道错了……从前的事,娘不会再犯,而且娘以后会改的。” 她无意的瞥了那赵氏一眼。 从前赵氏在山高天远的地方倒也罢了。 可如今,她竟然回来金陵城了! 她那会儿威胁自己的那几句话,倒是给曲氏提了一个醒。 赵氏知道的那些事,若是有一天被捅破到了全家人面前,自己就不能活了! 所以,赵氏必须死! 既然落儿已经出手收拾她了,必然是不会罢休的吧? 曲氏心里有了这个念头后,竟缓缓鬆了口气。 这才又语重心长的对李卿落说道:“落儿,他们刘家实在太过分了!” “娘从前不知道他们是如此对你的,还以为你在刘家也没有过什么苦日子,所以……我们才会糊涂答应了珠儿不和刘家计较的。”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闹上门来,还如此羞辱於咱们,这口气实在不能忍了!”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至於珠儿也没有什么舍不捨得的,她犯了这些错事,我心里对她早就失望透顶。” “或许,让她回去刘家,至少还能有条命活,也並非什么坏事……” 李卿落看著曲氏:“哦?母亲真是这样想的?” 曲氏伸手想去拉李卿落:“落儿,母亲当然是真的……” 李卿落面无表情转身躲开。 “是。我知道了。” 她又走向李朝靖。 “父亲呢?此事也打算交给落儿,由落儿来处置吗?” 李朝靖早便知道她的打算! 她是想让李卿珠趁此机会离开將军府,从此她和珠儿就能彻底各归原位了。 而將军府今天在大门口被刘家这一通闹,把李卿珠的身世也算是大白昭告天下,从此她回到刘家去后,她的那些丑事也就从此和將军府没有干係了。 李朝靖哪有不愿意的? 李卿珠没有在回府当晚就被刺死,就已经失去了处置她的先机! 而允王今日到底又出手来插手珠儿的事,李朝靖即便心里再恨那允王,也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你想如何处置,便处置吧!” “刘家这些人,不必留情面!” “至於珠儿……” 李朝靖话音未落,门內又传出一道声音来:“就让她离开將军府吧!” “从此,她再也不是我將军府的嫡长大姑娘,而是刘家的女儿,刘家的人!” “她以后的婚嫁,由她自己,由刘家接手,一切再与我们將军府,彻底没有瓜葛干係!” 李恪川杵著拐杖走了出来。 他眼神深深而又复杂的看了李卿落一眼,便又快速转开了视线。 “阿爹,阿娘。珠儿到底也是在將军府长大的,就算如今咱们闹得如此难看,但若是饶她一命,也算是全了咱们一家最后的缘分。” “让她,走吧!” 李恪川寻著目光,向李卿珠看去。 他知道,她想离开。 她想去允王府,铁了头的想去。 那自己,就最后一次再帮她一把吧! 就当全了这些年的兄妹之情……还有自己那,见不得光的阴私秘密。 从此以后,他会在將军府闭门思过,反思自己从前犯得那些错误,特別是对亲妹妹落儿的…… 他虽然心里还是膈应,但却已经开始正视这件事。 是珠儿当初的自焚,是自己对珠儿不该有的感情,让他一叶障目一时糊涂才做了许多错事! 可是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只要自己有心认错,落儿应该不会生气太久吧? 李恪川又看向李卿落,希望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对自己的友善。 李卿落却只是一声冷笑,眼神奚落的看著他:“没想到大公子对她,还真是情深意重。一条腿还跑这么快,是怕我害她吗?” 李恪川:“你!” 他们上辈子,必然是死敌! 不然,他也不会每每被她瞬间就激起狂躁的怒意。 李卿落:“不过,看在你已经如此残废的份儿上,我就全了你这个心思吧。” “李卿珠,听见了吗?你可以离开將军府了。” 李卿珠终於等到了这一刻,可心里却是重重的『咯噔』了一下! 他们三个,如今竟全都卑微討好著这李卿落! 为什么!? 第163章 將假千金彻底逐出將军府! 为什么,凭什么!? 就因为他们才是嫡亲的血脉,所以无论如何都会越走越近? 更让李卿珠伤心的是,他们竟然都想让她离开將军府,都不想要她了…… 她想到从前,阿爹阿娘最是疼爱她的。 哥哥更是世上真正將她捧作明珠之人! 可如今,他们眼里竟然都是那李卿落! 他们想要她死,想要她离开將军府。 今日逃出来,明明也是自己费心想要的结果,可她此刻面对此情此景却又有些不愿接受。 这个家,竟无一人捨不得她半分! “李卿落,你凭什么如此决断?我……” 李恪川一声低喝:“滚啊!还是你想继续跪在祠堂里,直到你自己愿意自戕的那一天?” 李卿珠这才打了一个哆嗦! 心里虽然不甘,但她仍垂著泪道:“阿爹阿娘,哥哥……珠儿从此以后,告別了……” 李朝靖一脸寒漠:“行了!” 到底作为一家之主,李朝靖不得不站出来当著天下做个了断。 “这件事,到此为止!” “李卿珠,不……以后你,也就不必姓李了。” “刘家大姑娘,从前我们是答应过你,不与刘家计较当年换女之事。是因为我们看重你,全心全意的对待你,毕竟养了你一场,所以血缘也並不是那么重要。” “若你一直安分守己,此生便都会是我李家的嫡长大姑娘。” “但偏偏,你三番屡次的做出有辱我李家门风之事!也令我与你母亲,一次次的伤心失望。” “而你们刘家也並未遵守当初,我们去信说明的,不许刘氏再出现在我李家跟前的承诺!今日竟还敢舔著脸跑到我將军府门前来闹事,闹得满金陵城人尽皆知,將我们李家践踏羞辱至此,实在可恶至极!” “既然你们刘家如此不要脸,也休怪我们出尔反尔,不留情面!” “你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而刘家又如此情真意切的大闹著要你归家,与你团聚。若我们將军府再厚著脸皮留人,岂不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 “既如此,从今往后,刘卿珠逐出我將军府大门,族谱去名,从此便不再是我李家嫡长大姑娘!” “我將军府真正名正言顺的嫡长女,至此便只有一个李卿落!” “至於刘家——” 李朝靖抬手,那边邓嬤嬤看了李卿落一眼,也终於適时的停下了手。 期间嬤嬤们的手都打疼了,还换了三五个人接手。 而赵氏被打的满嘴是血,一张脸肿成猪头不说,满口牙齿都被打落了七八颗。 这些嬤嬤都是有身手的,又都知道就是眼前这个老毒妇害得她们姑娘这些年吃了这么多苦,所以她们今日出手那都是毫不手软的。 赵氏被打的话都说不了,口中流血,眼冒金星。 几个嬤嬤一收手,她立时就倒在了地上。 一旁围观的百姓见状都纷纷『呸』道:“老毒妇,活该!” “就该杀头去死!” “去死吧!” 有人砸了一颗烂鸡蛋过来,瞬间纷纷落下无数烂菜叶子。 “娘——” “阿奶——” 刘家人都被捆著,也只能干著急的大喊。 李卿珠,哦不,刘卿珠默默的看著这一切,心中的屈辱羞愤让她恨得掐破了手心,浑身发颤。 可事已至此,她能逃出生天,也只能暂时生生忍下这一口气了。 只是,他们当真如此无情,要將她彻底逐出李家了? 她看向台阶上的几人,將他们一一记在了心里。 目光转向李恪川时,她眸中不自觉的流出哀怨来。 李恪川撇开了头去,如此也好,她自此回到她本该回到的家里,他们便也不再是兄妹了。 这难道不是如了她的愿吗? 李朝靖看向李卿落。 “落儿,你这些年在刘家受尽折磨苦难,既如此,该如何处置他们,便由你决定吧。” 刘家人全部齐刷刷的向李卿落望来。 “草儿,看在我们曾经也是一家人的份儿上,你宽宏大量吧……”刘卿珠的生母王氏张口哀求。 刘大却是一脸愤慨生气:“你求她干什么!?她如今发达了,任由她的亲爹践踏咱们,哪还记得咱们半分情分?” “就是,她不会饶了咱们的。当初我们可都那样对她……” “草儿!你难道真的如此狠心吗?好歹我们当初也养了你十几年呀……” 李卿落始终面无表情,並不与他们回应爭辩半句。 事实如何,想必世人都已看清。 再与他们爭辩又如何? 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她只是冷冷丟下话:“当年我被拐换走,是否是刘氏整个家族的阴谋?此案,必须严查!” “所以,將赵氏及其刘氏满门,统统送去金陵府衙门!” “审讯结果,等候发落!” 李朝靖点点头:“来人!就按大姑娘说的办,拿本官令牌將这老毒妇赵氏及其家人全部扭送去金陵府衙门,严查审讯!” 侍卫上前:“是!” 刘家人个个儿面色发白,或是喊叫或是反抗,可是一切都已无济於事。 赵氏已经被打的不省人事了,翻著白眼儿的被拖了下去。 李卿珠也只能白著脸躺在软椅上,看著刘家人全部都被一个个的带走。 “珠儿,救我们——珠儿——” “珠儿,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呀,珠儿!” “珠儿——”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刘卿珠也被允王的侍卫带走,不见踪影。 將军府的大门,再次紧紧关上。 关於李家的流言,自然是迅速的再次飞往金陵城的各个角落,不过半日,就再次被传得人尽皆知。 李家的热闹听不完,自然是有人嘆息,也有人嘲笑。 长公主府。 听到下人来说了这个热闹,下手今日来府中同她说话的贵妇们都『嗤嗤』的笑起来。 长公主脸色却不怎么好。 “这个李家,怎么这么多事?如此不安生,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立即便有妇人跟著应和:“是呀,殿下。虽说如今那李卿珠被逐出將军府了,但到底也是他们將军府教养大的。做出这些丟人的事,他们可脱不了干係的。” 长公主瞪著眼盯著那妇人:“她做的丟人事,你意所指,又为何事?” 李卿珠桩桩件件出了名的事,可都是和允王相干的。 特別是近来那桩最大的丑闻,听说是在明楼,被那肃王都给抓了个正著的偷情…… 明明那日,那李卿珠在公主府,把允王妾室府中的子嗣都给害没了。 没想到,这二人竟然还有私情! 那曹柔儿落了胎的事,究竟真相不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那妇人脸色一变,战战兢兢低下头去:“殿下,没……没,臣妇是胡乱说的,不敢意指任何。” 长公主满脸不耐烦:“滚下去!” 堂中几位贵妇立即便都纷纷退了出去,长公主脸色阴鬱的端起茶水狠狠喝了一口。 “这个小五……对谁上心不好,偏是那李家之女!小四也是,也陷在李家那个假货身上,这李家到底给他们使了什么迷魂药!” 气还没消,南屏郡主这时恰好蹦蹦跳跳进来。 “阿娘,您看我自己写的帖子,可有长进?” 长公主看到宝贝女儿,脸色这才又好了一些。 她將南屏搂在怀里,將帖子打开一看,眉宇却又高高皱起。 “这是写给李家那嫡女的?” 南屏郡主:“是呀,阿娘。我写给落儿姐姐的,邀她腊月十七去郊外骑马去!” 长公主犹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南屏,阿娘知道你喜欢李家那个姑娘。不仅是因为她救过你一命,还有你们二人性情相投的缘故。” “但是近来他们李家风波不断,丑闻更是一个比一个难听,简直不堪入耳的地步!这样的人家,你应该与他们少来往才对!” 南屏一听公主亲娘这么说,立即就站了起来。 “阿娘!您怎么这样说?” “落儿姐姐她可是受害者!” “他们將军府的姑娘名声被牵连,都是那李卿珠的丑事,还是和四王舅闹出来的,这天下怎么就偏要將更无辜的人牵扯进去?” “反倒是四王舅,一点连累也没有。” “而且,落儿姐姐她是怎样的人,我是知道的。我不管,不管他们將军府闹出什么事来,我就要和落儿姐姐来往。” “阿娘若是连这件事也要插手,那我乾脆回西北去!” 南屏说完拿过帖子就要走,到了门口却又突然回头,眼睛红红的盯著长公主说道:“好没意思。自阿娘回来后,也开始和金陵城的那些贵妇一样,越来越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看著南屏离去,长公主一身疲惫。 她揉著额角嘆道:“她又怎知,这金陵不是那西北?” 他们一家要在金陵站稳脚跟,重获荣宠想要永保一世的权势富贵,不在乎那些她以为没用的东西,难道等著被踩到皇权的最底端吗? 可这確实也是南屏自回金陵后,如此真心的想要交付一份儿情意真心。 但这李家的名声,如今也实在太差了! “来人!去打听打听,那沁水公主是否回来了?若是她在,南屏一定会迴转心意,更加喜欢她的!” 第164章 当年的稳婆受重刑 经过几日风云后,李家终於险从这场名声崩塌的风波中脱身了出来。 各房都战战兢兢的,仍不敢隨意出门。 李朝靖去上了两日朝后回来,脸色虽然每日仍旧很难看,但他也没有再大发雷霆找什么晦气,李卿落就知道,將李卿珠的身世真相大白並逐出將军府,確实让李家从这场泥沼中暂时挣扎出来了。 只是,身上到底是怎么也洗不乾净的。 李卿落很满意这个结果。 又下雪了。 这场雪,让李卿落觉得很熟悉。 她就站在红枫馆的屋檐廊下看著大雪覆盖的场景,想起上一世的此时今日,她已经被李恪川因为一只破碎的茶杯,而被关在了马厩旁的破屋里。 这一世,李卿珠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自己,会活过今日,此后今生,绵延长寿,直到终老。 邓嬤嬤来说,李芸楚不见了。 李卿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邓嬤嬤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那两个照顾她的嬤嬤死在了客栈门口。而她……没了踪跡。” 李卿落:“是被人掳走,还是她自己离开的?” 邓嬤嬤摇头:“无法確定。” 李卿落神色凝重:“无论是哪一种,岂不都说明她確实如我猜想的那般,身后並非寻常?” 邓嬤嬤赞同:“这李芸楚若是放虎归山,那咱们可要早做防范呀!” 李卿落:“把邓老姨娘看管的更严一些吧。” 邓嬤嬤:“姑娘放心,老奴派了人一步不离的跟著她呢,她插翅也难飞出白衣庵的。” 经过李芸楚的事,邓嬤嬤自然更加上心数倍。 下午,金陵府衙门那边传来消息,说刘家的人除了赵氏,全部都放了出去。 “姑娘,好像是允王那边插手了此事……” 李卿落:“刘卿珠她自然会找允王帮她救出她的这些亲人的,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了。” 所以,她当时把这些人送进去,除了给刘卿珠找不痛快之外,也是为了让刘家那些人都吃吃牢狱的苦。 她也知道他们不会被关太久,所以听到这个消息时李卿落並不失望。 邓嬤嬤嘆气:“那就便宜这些曾欺负过姑娘的人了?” 李卿落:“他们跟著刘卿珠想过一步登天的好日子,做了这些年的梦,可不是那么好如愿的。別急,等著瞧吧。” “对了,那赵氏呢?” 邓嬤嬤:“听说受了重刑,不一定能活的了了。” “她在將军府门前可是当著百姓们亲口承认的,当年是她鬼迷心窍换了姑娘和她孙女的身份,这才造成了姑娘吃的这些苦头。去了牢狱,又怎么否认的了?” 李卿落:“她这种当著全天下认了罪的毒妇,就算是杀一儆百,如此死了也是便宜她了。” “更何况这种事情,全金陵城的高门望族如今也都是瞧著的。” “允王自然也不好再冒著风险將她也给捞出去了。” 李卿落去让雀儿取些银子过来。 然后自己也穿上了全是皮毛的斗篷。 邓嬤嬤见状惶恐不安又惊道:“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外面还下著雪呢!” 李卿落接过银子揣在自己身上。 “我要去见赵氏。嬤嬤,陪我走一趟吧。” 邓嬤嬤:“可是这会儿已经是申时三刻,暮色已近,姑娘不如等明日再去吧?让老奴也先周旋安排一下。” 李卿落看著外面静静簌落的大雪:“怕是等不及了。” 她话里的深意,让邓嬤嬤都心中暗暗一惊。 姑娘的意思……莫不是怕那赵氏活不过今晚? 李卿落只带了个邓嬤嬤跟著自己,二人套了马车就去了金陵城衙门的牢狱外。 邓嬤嬤拿著银子,在半路接了个管事,这会儿二人一起在牢狱门口周旋通融。 李卿落掀开帘子看著那边静静等著。 夜色此时已经落下,雪光將天地仍旧照的透亮。 李卿落给手心哈著热气。 她突然回想到,自己在上一世的此时,正在那透风的小屋子里,哀求著將军府的那些奴僕,能给她一床被褥。 上一世她丧尽尊严。 这一世,她不再渴望亲情,却不想反而得到了祖母的一丝怜悯。 现在,她身上裹著祖母给她的皮毛,手中握著暖炉,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心中的戾气平了吗? 不,上一世欺辱过自己的人,她还未能全部统统报復回来。 怎能说结束呢? 邓嬤嬤过来说:“姑娘,怕是还要等一会儿了,那边还要去里面通融一下呢。” 李卿落將自己手里的暖炉塞给邓嬤嬤。 “您辛苦了。没关係,我不急,慢慢等著便是。” 邓嬤嬤说什么也不肯要暖炉,二人推諉间,身后一阵马蹄声急促而来。 邓嬤嬤立即关上马车窗子,有些紧张的看著一行冒著风雪而来的快马。 一行三人,都穿著黑色的皮毛披风,一掀开帷帽邓嬤嬤才看清,竟然是肃王殿下? 她嚇得立即跪下低下头去:“老奴见过肃王殿下,殿下万安。” 李卿落闻声,也立刻推门钻了出来。 她吃惊的看向出现在大雪夜色中段容时:“王爷?您怎么来了?” 段容时坐在高马之上,见到她似乎一定也不吃惊,像是本就知道她在此处。 他眸色深深的直视著今日穿戴著红色斗篷,帷帽上还有一圈白色绒毛的女娘,开口而道:“跟本王来。” 李卿落不疑有他,立即便在邓嬤嬤的搀扶下跳下马车。 落地时她脚下还打了滑,虽然很快站稳,却也让马上的三个郎君同时都紧张了一下。 段容时从马上下来,今日跟著出门的是杀雷和冷电。 二人也同时跟著下马,並接过王爷丟过来的韁绳。 来到牢狱门口,冷电上前亮出大理寺令牌,衙役一句话都不敢说,立即神色惶恐的开了门让了路。 一路灯光摇晃,漆黑的牢狱里,老鼠嘰嘰喳喳的从脚边跑过。 带著浓浓血腥味的骯脏恶臭味道,瀰漫在空气里,查德一闻,令人甚是作呕。 段容时低头看向身旁的女娘,在她脸上並未看到任何嫌弃不適。 果然是敢去义庄里晃荡,也面色不改的女娘。 这整个金陵城,她怕也是独一无二,如此魁胆的贵女了。 一路接连传来哀嚎声。 看到有人来,还有手从柵栏里伸了出来,喊著救命的。 “救救小的吧,小的是冤枉的……” “大人饶命呀,饶命……” “草民再也不敢了……” “大人,给点儿水吧……” “我好饿啊……” 也有疯子,见到人来,兴奋的跳起来在原地转圈跳舞,口中竟还喃喃:“大人,您看小的美吗……” 有那不小心碰到肃王衣角的,杀雷上前『唰——』的一声,便用手中弯刀削掉了那只脏手。 “滚!” 其余犯人见状,立即便都惊恐的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待在黑暗里再不敢冒头。 惨叫声中,李卿落低头看了邓嬤嬤一眼,邓嬤嬤拍拍她的手似在安抚。 肃王行事,一向如此。 听说他在大理寺审讯犯人时的手段,比这衙门牢狱的可要还要残忍血腥数百倍。 他想让人两更死,那人活不到三更。 但他若想让人生不如死,那人绝对连咬舌自尽也无能为力。 李卿落知道肃王行事残暴冷酷,但她不知为何,心底却並不怕他。 只是刚刚的事仍旧给她提了一个醒。 肃王今晚,到底为何而来? 终於,他们来到了关押赵氏的牢门前。 这间牢房里,一共关了三个妇人。 有两个妇人正躺在厚厚的草堆上,身上还穿著从赵氏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见到人来这二人立即便都坐了起来,惊恐的望著门口。 而赵氏,只著里衣血淋淋的躺在泥土地上,口中呻吟著说著胡话,眼瞧著確实活不过今晚了。 杀雷:“来人,把门打开!” 牢房打开后,那两个妇人被暂时带了出去。 李卿落看向肃王,段容时向她点了点头:“进去吧,不会有人过来。” 李卿落就暂且不废话的向肃王只欠了欠身,然后带著邓嬤嬤便进去了。 “嬤嬤,给她灌药。” 李卿落知道赵氏这会儿怕是什么也说不了了,所以就让邓嬤嬤早做了准备。 这药水据说,便是一个濒死的人也能迴光返照一刻钟。 只一刻钟,也够了。 段容时带著冷电去了另一边的黑暗里,杀雷便抱剑在外面候著。 半炷香后,赵氏幽幽转醒过来。 看见李卿落出现在牢房里,她嚇得一声惊叫:“是你!” 李卿落居高临下的看著地上的赵氏,如同看著一个死人般没有表情:“自然是我。” 不过几日,赵氏已经彻底脱相,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般。 她已经瘦的皮包骨了,身上还到处都是伤痕和血跡斑斑。 锁骨处像是被穿透过,双手也被铁钉凿穿,嘴巴那里嚯开,一张嘴便是血淋淋的鲜血流淌下来,流到她自己的嘴巴里,流到脖子上。 其余伤口,更是不计其数和无法形容的惨烈。 李卿落蹲下身来,问她:“你疼吗,赵氏?” 第165章 落儿亲自下手虐打当年稳婆 赵氏想要起身抬手抓向眼前的李卿落,可奈何她除了还能微微蠕动之外,什么力气和动作也使不出来了。 所以便只能张嘴口中吃力骂道:“你、你个小贱人……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我今日如此!” 李卿落:“我?不,这是因果报应呀。赵氏,若不是你当年起了歹心要將我换走,如今你好歹还能做个稳婆,靠著赏钱和报酬,你们刘家不也早就过上富足的日子了吗?” “可你偏要起了那样的毒心,將你自己的亲孙女换到將军府去赌將来一家子的飞黄腾达。而我呢?到你们刘家为奴做马,你还是个人吗?” 李卿落一把揪起赵氏的头来,让她被迫高高仰头。 盯著她这张脸,李卿落心里的恨意,顷刻间再也无法抑制的溢出。 “我四岁,你就让我给你端屎端尿,洗脚伺候。大冬日,要去河边打水。大夏日,要去烈日下割草。大早上天不亮就要去地里干活,大晚上全家睡了我还要浆洗你们全家的衣物!” “我的双手每年都要生疮流脓,直到如今,还会一到阴雨天就氧痛难忍!” “我睡在猪圈鸡舍里,常年身上都是臭烘烘的味道。” “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没有吃过一副完整的碗筷!” “我要伺候你,还要伺候你的男人,儿子儿媳,孙女孙子!你们都是人,却我一人为奴为婢,当牛做马!” “全家的饭是我做的,可我自己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我十三岁时你就想把我卖了,若不是我聪明的自己崴了脚,躲到了山里,如今我早就做了那个老男人的妻子了吧!” “你们找到我,假惺惺的说关心我,可转头却將我饿了三天三夜,出来后仍將我又狠狠收拾了一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我以为你们是亲人,是亲爹亲娘亲奶奶,可你们做的是人事吗?” “我十四岁时被你的三儿子覬覦偷窥,明明他是个畜生,你自己看不到吗!?却来磨挫我!你逮著我劈头盖脸的就骂我是贱人,是我勾引的他,將我衣服剥了推到寒冬腊月的河中,那次我险些就丧了命了!” “赵氏,人你不做,偏要做畜生的娘,因为你也是个畜生!” 李卿落將她狠狠推到地上,起身抬脚狠狠踩在赵氏的脸上。 赵氏一声惨叫:“啊——!!” “刘草儿!你生来就该是如此贱命!谁让你自己轻贱!” “当初在我们家,你明明有过机会离开跑掉,可我们每次一哄你,王氏一装病可怜的拉著你,你便又心软的留下来。” “你渴望亲人疼爱,渴望我们有朝一日能对你施捨一点温情,但你不知道,我们永远不可能把你当作人看的,因为你就是我带回家的小畜生,小牛小马,小狗小鸡!” “畜生,又怎可和人同为家人,同桌而食,同榻而寢呢?” “你今日如此待我,莫不是你回到这金陵,回到你自个儿家中,还是没人疼爱你吗?” “听说他们最爱的,还是我们家的珠儿!瞧吧,就算我们珠儿做下这些事,他们却还是捨不得杀了她的,你的爹娘,你的哥哥,就算你是亲生的,就算珠儿是我们刘家的种,他们最爱的永远是她——” “你生来,就不会有人爱你!” “你生来,就该是被人拋弃嫌弃的孽种——” “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李卿落的脚转而又踩到她的脖子上。 赵氏瞬间喘不过气来,只能瞪大了眼,憋得一张脸通红髮紫,而她锁骨先前被铁鉤穿透,此刻因为李卿落的用力,再次喷出血来。 赵氏痛的几乎要晕过去,一把老骨头也经不住李卿落的如此折磨,翻著白眼儿眼见就要不行了,李卿落却又突然鬆了脚,让她喘了一口气竟又活了过来。 “你……你为何不杀了我……” 赵氏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苟延残喘的,就像一条被剥皮抽筋了的狗。 李卿落被她激怒,所以刚刚才下了狠手。 但她突然清醒,如此就痛快的杀了她,岂不是让她解脱了? 而且,她还有很多话,没有问清楚呢。 “不急,这个长夜漫漫,咱们慢慢敘敘旧。” 邓嬤嬤咬牙切齿的將刑架上的鞭子取来。 “姑娘,听说这鞭子上的倒刺,每次挥鞭再甩起来时,会將人的皮肉一块儿拉下来。所以,每次鞭笞人后,鞭子上是肉,皮子上是血,您要不要在这个毒妇身上试试?” “姑娘若是下不了手,老奴来!” 她快气死了! 姑娘的这些事,竟然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张嬤嬤当初去山里找到姑娘的时候,只说姑娘当时在地里做农活儿。 大夏日的,一张脸晒得又黑又红,挽著裤腿子,腿上全是泥巴和虫子,比一个庄稼汉子都还粗糙。 还说姑娘听到她自己得身世时,除了一闪而过的惊讶之外,竟然很快就接受了事实真相。 她像是心底早就猜想过,自己根本不是那家人的亲生骨肉。 走的也很乾脆,甚至没和刘家人打一声招呼,连一件行李也没有拿。 原来,姑娘这些年竟然是这样过的! 昨儿雀儿虽然把刘家人痛骂了一顿,但是他们都只知道了个大概,知道姑娘在他们刘家不会有好日子过,今日若不是听姑娘亲自说出口,她们简直无法想像,姑娘自幼在刘家竟然过的连畜生都不如! 这些刘家人,都该死! 邓嬤嬤愤怒极了,李卿落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拿过皮鞭,“有什么不能下手的?我小时候吃过她的棍棒,便是她自己也数不清了吧。” 说著,李卿落便是一鞭挥下去,狠狠甩在了赵氏的脸上。 一拉一扯,果真把赵氏的半张脸都几乎掀了下来! 瞬间,赵氏的脸就血淋淋的。 “啊!!!” 她惨痛的哀嚎著,不能动弹的身子都在地上滚了两下。 整个牢狱里都迴荡著赵氏的惨叫声,各个角落黑暗里的犯人此刻听著这道声音都战战兢兢的发著抖,人人自危。 李卿落看著鞭子上沾著的皮肉,冷冷一笑。 “你这张老脸,倒是好剥得很呢。就是不知你这身老皮,好不好剥?” 她说完就准备再次下手,赵氏一声吼叫:“我,我错了!我,我错了……我认错,我,我对不住你……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心,我不该换了你的人生,我不该抱走你却又那般对你……” “我是罪人……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我不怨恨你……” 李卿落:“你是否怨恨於我,与我何干?” “我是否给你痛快,又与你何干!” “赵氏,你想死,没门儿!” 说完,她一鞭再次挥下,赵氏再一次的痛苦哀嚎,却又无法昏厥过去,偏偏脑子不知为何,强撑著不断清醒。 这简直是比死还痛苦万倍的折磨呀! 赵氏不断的咬著舌头,可奈何她的嘴撕裂了,半张脸皮也没了,这会儿牙齿根本使不上半点力气…… 竟然连死,也成了奢望。 赵氏老泪纵横,看著那道鞭子就要再次落下,连忙又求道:“那你到底要怎样?小姑奶奶……只要你饶了我……我什么,什么都愿意……” 李卿落一声怪笑:“我想怎样?我当然只想看你如何痛苦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听说,你们整个刘家,如今都把当年拐我之罪,推到了你一人头上。” “他们现在都已经全部被允王接了出去,过上吃香喝辣的富贵好日子了,而你呢?在这里无人问津,无人在意,受尽苦楚磨难!” “他们明明可以给你送药进来,给你治伤活命的,可是……怎么没人管你呢?” 赵氏浑身发颤,忍著痛苦辩解:“这事本就是我一人做的!他们,全都不知……是我当年说,你是个扫把星,说是拿算命的言定你会把我们整个刘家连累,所以他们才会跟著我一起对你恶劣狠心……” “草儿,求求你……看在我也做了你十六年阿奶的份儿上,別再追究了……” 赵氏心底也猜到自己许是命不久矣了。 也看清了李卿落如今的狠心和手段,到底想要少吃一点苦头,所以终於不再犟嘴,態度也终於软化了下来。 李卿落却一脚將她伸过来的手踢开。 她脸上带著一层好似了蒙了阴鬱的诡怪笑意:“不可能的。你们刘家,所有欺辱过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赵氏闻言,脸色大变。 她也不再偽装,再次愤怒的大吼:“刘草儿!你到底想怎么样!?枝枝她们都才两三岁,你总不能牵连她们吧?” “她们还什么都不懂不明白,她们也叫你一声阿姐的啊!!” 李卿落:“我当年刚出生时,也还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我后来不也叫你一声阿奶,叫他们一声阿爷阿爹阿娘还有叔叔婶婶的吗?” 赵氏一脸惊慌,结结巴巴:“可,可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如今不、不也已经回到了你本该回到的家中,做了你的贵女,为何你还不肯放过我们?” 第166章 中毒?赵氏这个將死之人! 李卿落:“过去?谁说过去了?” “你们说过去,就过去了吗?” “你们能过去,那你们在伤害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这一生都过不去!?” “你们能过去,在我这里,便能过去吗?” “这一辈子,都过不去!除非你们家全部都死绝。” 李卿落的话音很轻,却重重的將赵氏彻底拉入恐惧里。 “你……你不敢怎样的,珠儿如今是允王殿下的心尖宠,殿下为了她,把我们刘家人都救了出去,他为了珠儿,砍了你阿兄一条腿!他……他不会眼瞧著你对付我们刘家而不管的!” “他会给珠儿撑腰,会护著我们刘家……” 李卿落:“你以为,李卿珠,哦不,是刘卿珠如今还活著,全是因为她命里还不该死吗?” “她,是我故意留下一条命的。” 赵氏满目惊骇的瞪著李卿落。 “你……你,你!!?竟然是你!!?” “为、为什么,为何!?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呀!!” 李卿落:“你算计这么多,为的不就是你刘家满门吗?” “可我偏不让你们得意。” “你们越想得到的,我越要让你们永生永世都得不到!” 赵氏痛嚎:“贱人!你好狠的心!!!” “我,我要杀了你——” 赵氏拼著全身的力气,竟然真的向前爬了两下。 邓嬤嬤上前,一脚將她又踹翻趴在地上。 “呸!老毒妇,你也有今天!” 赵氏趴在地上,『呜呜』的哭著。 李卿落冷眼看著她:“赵氏,我再最后问你一次。当年你拐我之事,当真只是你一人的主意吗?还有,你为的,当真只是让你自己的亲孙女过上好日子,而你远离金陵,又真的只是为了蛰伏等待全家翻身的机会吗?” 赵氏不肯回答。 李卿落也不急。 她还有足够的耐心。 於是慢慢悠悠的又在一旁说道:“赵氏,你还看不明白吗?” “你当年苦心经营的一切,是一天也不会享受到的。他们拋弃了你,他们过上了好日子,可你呢?” “在这里受罪,受折磨,连死也不能。而他们不想著救你,还巴不得你赶紧死!” “你真觉得,值得吗?蠢货!” 李卿落一句句话,好像刀子,反覆的插在赵氏的胸口里。 她憨痴的望著李卿落,想到自己此刻受得痛苦折磨,想到她那一家子,竟然真的有了几分动摇…… 但她很快又清醒过来,並死死咬口说道:“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人的主意,也只有我一人知道真相!” “我就是觉得当稳婆没盼头,全家都走不上青云大道,所以我才对你起了歹念,你要杀要剐,都来吧!” “我反正一把老骨头,还能被你折磨到几时?” “不过你记住,你个狠毒的小贱人,若你將来敢对我们刘家怎样,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卿落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嬤嬤,別让她死了。” 邓嬤嬤接过长鞭冷冷一笑:“老奴省得,姑娘。会留她一口气的。” 李卿落出了牢狱,对著漫天大雪,重重喘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雪纱就落了她满头的白色。 突然,头顶罩上了一片阴影,李卿落抬头看见遮雪的伞,她再一扭头便对上了肃王那双过於清冷深幽的双眸。 她打了一个冷颤。 转身蹲下见礼:“见过殿下。” 段容时见她还如此客气,不由皱眉:“起来吧。” 他的声音里不含半丝情绪,李卿落心里却打著小鼓。 她刚刚在牢狱里折磨那赵氏的手段,他怕是都听见了吧? 不过,李卿落在意的並非肃王如何看待自己,而是他今夜究竟为何也会来此? 而且,他好像是知道她要进去见赵氏似的,一路过来就將她带了进去,还將她直接带到了赵氏的牢门前。 李卿落有一种,自己的事情,都被他给牢牢盯著的感觉。 这让她觉得有几分毛骨悚然。 这肃王……为何会如此清楚自己的事? 莫不是,他在怀疑自己什么? 她害怕自己会被他怀疑,会和莲教有什么干係,那就著实冤枉了。 自上次去裴府別院后,李卿落就总有一种自己被人给盯上的感觉。 而且裴府別院里那个怕冷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她心中存疑太多,怕自己会不知不觉间陷入什么深渊里。 “今晚此事,多谢殿下出手相助。若不是殿下,怕是我和嬤嬤,还要等上一会儿才能进去见到那赵氏了。” 段容时:“不过举手之劳。本王听人提了一嘴,说你想进衙门牢狱见人,却迟迟未能得入。而我,也正好过来办了件事,並非特意为你。” 他盯了她一眼,像是在特意解释今晚的行为。 李卿落心中暗暗鬆了口气。 若是当真如此,就是巧合了? 只是她仍不敢放下戒心,保持著几分谨慎。 “民女可有吵著殿下?” 段容时的眼神彻底落在她身上:“吵著了。” 李卿落:“……” 段容时继续道:“不过李姑娘的手段,还是太过心慈手软。想让人开口说话,本王有一千种法子,你可想试试?” 李卿落:“……谢殿下了,民女下回……”她深吸了一口气,“下回动手前,再向殿下討教求学。” 斜后方的杀雷和冷电对视一眼。 这二人,当真都是正常的吗? 特別是他家王爷,如今竟也学会口是心非这一套了。 今晚若不是特意来此地见李姑娘的,问鬼鬼信吗? 是,他还顺道进去看了眼近来刚被关进去的青阳子。 可去了青阳子牢房里说是下棋,却迟迟未下一子,明明竖著耳朵全听李姑娘折磨人的声音去了。 把青阳子气的倒头拉起被子蒙头就睡觉,只当今晚被一个瘟神占了地儿罢了。 而且,人家姑娘客客气气问了句话,他竟然真给堵了回去!! 这可把杀雷和冷电都给急到了! 嘖,王爷,您这样下去,究竟何时才能开窍呀!? 还有,这天底下哪有郎君和女娘,是如此谈天的啊!!? 教人如何施刑逼供,还真是他家王爷才能做出来的事! 急死个人。 不过,这李姑娘当真也是个牛人,若是寻常姑娘,遇到他们王爷说的这些话,怕是一句也接不下去的…… 而且定然早就被嚇破胆了! 也就这出生见识都非比寻常的李姑娘胆大包天,竟还真敢向他们王爷討教。 若是真去了大理寺的牢狱,她怕是再也不敢如此想的了。 就在这时,邓嬤嬤寻了出来。 “姑娘,那毒妇肯说了!您快进来吧!” 李卿落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回头又向肃王见礼:“总之,今晚谢过殿下了。殿下总是出手相助,民女无以为报。以后倘若殿下用得著民女之处,殿下儘管开口吧。” 虽然,她觉得他也並非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得上自己的,除了自己能做几个或许合他口胃的饭菜之外,她好像也就只能画几张自己天马行空的兵器图样了。 所以李卿落想了想,仍又说了句:“民女定会勤加练习並思考来画出更多令殿下满意的图样来的。” 看著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段容时脸上的神色愈加古怪。 她莫不是当真以为,自己是来催她画什么稿子的? 一股浊气莫名堵在心口,让他有些不吐不快的阴鬱起来。 “回大理寺,审案!” 杀雷和冷电:殿下,这还飞著大雪,就不能吃个锅子喝个酒吗?? 李卿落再次出现在赵氏面前,赵氏已经只剩一口气在了。 而她趴著的地方,有一滩黑血。 身上虽然多了几道血印,但邓嬤嬤先前给这赵氏服过药,所以並不至於会如此快就不行了。 她这副模样,让李卿落有些吃惊,於是赶紧问道:“嬤嬤,那药效已经过了?” 邓嬤嬤:“確实过了,但也不至於让人如此快速枯竭而去。是她喝了一口水才成这样的。姑娘,她中毒了。” 李卿落:“中毒?” 邓嬤嬤指著角落里的一只水袋:“老奴打了她几鞭子,她就哭爹喊娘的求饶,说她愿意赴死,也愿意说出姑娘想知道的那些事情,只是她要先喝一口水。” “这水,是咱们来之前便有人特意给她送来的。” 李卿落:“是谁?” 邓嬤嬤摇头,压低了自己最小的声音:“不过老奴骗她说,是李卿珠那里送来的。她信了。” “她腹痛难忍,吐了几口黑血,眼见著不行了,便突然说真的愿意说出姑娘想知道的事。” 所以先前是骗邓嬤嬤,因为想喝水是真的。 可她不知道水里有毒,所以喝了之后知道有人要害她的命,她便彻底崩溃,就真的愿意说了。 李卿落来到赵氏面前,喊了她几声。 赵氏睁开浑浊的双目,看到李卿落后,裂开自己开了口子的嘴,血淋淋的脸上,没了皮的红肉一抖一抖。 “到头来……我竟死在了你们手里……” “哈哈,哈哈哈……” “可笑,可笑呀……” “我將她捧至人上人,她却嫌我是个累赘……你说得对,我图的,到底是什么?” “我真蠢,真蠢吶——” 李卿落静静的看著她,看她发疯发癲,看她对人生最后的不甘和怨怒。 但是没用的。 走到这一步,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罪恶因果的报应。 赵氏笑到喘不上气,才艰难开口:“没想到……你会是送我赵秀儿最后一程的人……可笑……可悲……” “既如此,我又怎能不认命呢……”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我是怎样將你……换走的吗?” “又是为何非要將你换走……” “你的怀疑,都是对的……” “凭我一人,我怎么可能真的能將你……堂堂一个將军府的嫡长女……偷走……呢……” “他们如此待我,比你还迫不及待的想让我死……你既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又有何妨?” 第167章 换女真相!稳婆死! “当年,你们府中有个郑姨娘是你父亲最宠爱的妾室,她怀了一对双生子……在她生產临盆之际,我听了你母亲曲氏之命,拿了银钱,把你父亲最宠爱的妾室所生的双生子……其中那个庶子,扔进了寒冬腊月的池塘里!” “原本扔了就扔了,但你母亲不知哪根筋不对……又突然后悔……怕我们没能处理妥当,怕第二日会浮起来,你父亲会发现此事……” “所以,又让我们赶紧去將尸首捞起来更妥善的处理……” “可是那大晚上的,那么大的池子里哪里去打捞一个被淹死冻死的婴儿?” “最后……便只捞到了一具小猫的尸首……” “我们便將小猫匆匆埋了,敷衍了你的母亲……” “可我也怕第二日会事发……所以当晚就捲铺盖本打算跑路的……” “但是左等右等,我竟没有等到你们將军府的动静!” “就在此时……一个嬤嬤又找到我……” “你猜她是谁的人?” “是你们府上一个邓老姨娘的身边的老妈子!她告诉我,她知道了我们做的事……还说,你们府里的那些秘密,她都知道。” “她想让我就范,成为她的人……不然,就去官府告发我!” “那几年,我也確实帮她做了一些事,虽然也赚了些银子,但有些事,可都是要人命的!” “我做的越多,这心里就越是害怕……” “后来,就在你母亲怀上你后我才突然发现另一个真相……你猜,我发现了何事?” “我发现,她们二人竟然,本就是一伙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母亲与她,本就有勾连,至於她们又做了什么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我这个蠢货,就像个傻子一样,担惊受怕了好些年,为她们做了好些事,到头来竟然只是一把被她们用来用去的刀罢了!” “若是往后事发,我还能有命活吗?” “所以,我既怨又恨,跑去找邓老姨娘对峙,你猜她竟说什么?” “她说,是你母亲蠢,她不过略施手段你那母亲就去找她相助內宅之困,她本著把你们將军府搅得越浑越痛快,所以才帮你母亲出了些主意,比如郑姨娘的双生子,就都是你母亲向她请教的法子才都给害死的!” “看来,她也恨极了你的父亲呀……哈哈哈!” “只是我被搅进这高门爭斗的浑水里,难道还不该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所以,当邓老姨娘那个老毒妇又给我出主意,说让我给自己留一手,便是换了你们將军府的孩子,自己拿著去养,將来便是有什么东窗事发的,我也可以挟持了来威胁你的母亲脱身。” “我才想,拿谁去换?” “我的儿媳妇王氏正巧会早几日你母亲临盆生產,若是让我刘家的种在你们將军府长大,成了你们將军府的嫡子或是嫡女,金尊玉贵的长大岂不更是快哉?” “可惜我等来的,竟是王氏那个不爭气的只生下的一个丫头!” “罢了,便只是一个丫头,將来也够用了!” “若是將来有事追到我头上,我就用你威胁你的母亲去挡在挡难。若是无事,我刘家满门也可借亲生的孙女,有机会飞黄腾达!反正怎么著,我刘家也是不会吃亏的!” “你们將军府可有不少邓老姨娘的眼线,所以你母亲生產那日,我將你调换也实在不是难事。” 李卿落突然插话问道:“那曲家呢?他们曲家可有参合其中?” 赵氏此时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 听到『曲家』二字她冷冷的笑:“他们?你母亲生你那日,你的亲外祖母可是陪在你母亲身边的。她也是第一个见过你的人,你说她有没有参合其中呢?” 见过她刚出生的样子,所以若是被调了包,她不可能没有察觉! 李卿落浑身冰凉。 她早有过猜想,可没想到真相果真如此。 “为什么?曲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氏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见实在问不出,李卿落又怕她什么都没说完就死了,便只好让她赶紧接著先前的话说。 赵氏糊涂了一下,才又突然『啊』的一声:“就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赵秀儿等来的东窗事发,竟是你的身世先被挑破!” “我走至今日,虽是我咎由自取,但难道这其中,就没有你母亲的错吗?” “若不是她当年逼我做了那些事,我也不会害怕的棋行险招,剑走偏锋……只可惜,我到头来……黄粱一梦,什么也没有得到啊!!” 赵氏说完,一口黑血又『咯咯』声的涌了上来。 “我错了……” “我不该害人……” “我不该为了银子害了那对双生子……” “若不然……我就还是我……” “便是做个稳婆……我全家也能在这金陵城……过上好日子……” “何苦回到那山里……胆战心惊的躲上这些年……” “最后,我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们过上好日子……我却要死了……他们却还想让我赶紧去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喉』的一声,突然瞪大了眼,张著嘴,死死的盯著漆黑的天牢顶。 邓嬤嬤拉著李卿落赶紧离开了此处。 李卿落却不断回头,看著赵氏生生痛苦的咽了气。 牢狱外,杀雷被留下来还在等著她们。 见她出来,立即將肃王特意留下的伞举过来:“李姑娘,宵禁已到,让小的送您回府。” 都到了这个时辰,李卿落也不扭捏,痛快的承了情:“那就谢过侍卫小郎君了。” 马车慢慢悠悠回了將军府,一路上虽有巡兵拦路,但每每杀雷一亮腰牌,便再次畅通无阻。 李卿落直接回了红枫馆。 但她出府又回府的消息,还是很快就飞遍了整个將军府的所有院落。 二三房的人都很惊奇,她怎么大雪天的还往外跑? 而且这会都已是宵禁之时,她怎么又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李朝淮:“看来,这死丫头还真有几分本事!” 三房的李朝安此刻也正二房,在和自己同母一胞的哥哥喝酒。 听哥哥这么说,他也是一个冷笑:“不然,你以为咱们娘是怎么被害去那尼姑庵的?我看全是这个死丫头搞的鬼!” 李朝淮想到亲娘还在尼姑庵里受苦,就忍不住的捏紧了拳头。 “不行,老三!咱们要把阿娘救出来才行。娘这些年为的全是咱们哥俩啊!当年就算是那件事,娘为的也是咱们!” “咱们不能做那忤逆不孝,眼睁睁看著娘受苦受罪,而我们却在吃香喝辣的不孝子!” 李朝安乾笑了两声,“可是事已至此,咱们还能做什么?这府里,如今全是老夫人把守著里外,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呀!” 李朝淮:“娘走之前留了信,说她虽然离开將军府多年,但在府里仍安插了不少人手和眼线。咱们只要將这些人手找出来,还怕成不了事?” 李朝安心里狠狠跳了一下。 “二哥,此事可不是玩笑的。如今这將军府瞧著是在大哥手中,但实际上早就被那老太太彻底把控住了。” “娘就算一欠安插了眼线,如今还剩几个,岂能成事?” “而且,大哥他有多心狠手辣,自私无情,你又不是不知,不然当年也不会把咱们全家都给赶走呀!” “本身这回老太太把咱们这二房三房的人都给叫回来,我这心里就觉得哪里怪怪的……如今刚回来才几日,咱们亲娘就被关去尼姑庵了?” “我算是明白了,这是老太太如今下山,就是特意要收拾咱们娘,还有娘当年生下的咱们这些子嗣的呀!” “我觉得,咱们还是暂时按兵不动的好,不然又被抓住把柄,以后就要彻底完……” 李朝淮今日特意备了好酒菜请弟弟来喝,本就是想和他商量怎么救母的。 结果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胆小怕事又孬种! 李朝淮气的『腾』的起身,一把揪起弟弟。 “既你如此怕事,就给我滚!” 李朝安被李朝淮扯著推了出去。 李朝安虽然在地上滚了一圈,但他起身后也不恼,反而嘆气劝道:“二哥,你要三思而后行呀!咱们从长计议,先过个一两年再说不行吗?” 一两年后,姨娘若是死了就好了。 说不定老太太消了气,就不与自己这个庶子计较了呢? 他们三房,也就彻底安生了。 反正李朝安自回到將军府,又过气了富贵的好日子后,就再也不想回庄子上了。 虽说庄子上的日子如今也瀟洒自在,但出门可没有人喊他一声三老爷的! 还是这將军府的牌子好使,去哪儿他都更有排面。 更何况,姨娘和李芸楚的事情被揭露了,他们就算再回庄子,还能有以前的好日子过吗? 这个二哥,真是糊涂! “二哥呀,你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你整房的妻儿子女吧?你若是牵掛姨娘,不如多给她送些钱財和好东西去,其他的你就先別想……” 李朝安语重心长的还想劝劝,奈何李朝淮与他所想,彻底不同。 他气李朝淮是个懦弱自私的逆子,脱下鞋子就向弟弟砸去。 “滚!以后我再也不会事事都先想著你,顾著你,让著你——!娘就当白白生了你了!” 李朝安拍拍衣服无所谓。 “我好言相劝,你不听就罢了!以后出了事,你別牵连我就行!” 李朝淮气的浑身发抖,脱下另一只鞋,还没砸过去李朝安就跑了。 等李朝安一走,李卿雅牵著最小的弟弟转身藏进墙角里。 第168章 落儿也与人勾结欲行丑事? 李卿雅双眸含著泪,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爹爹糊涂呀! 姨阿奶这些年確实犯了错,做错了事,只不过將她关进尼姑庵里清修,已经算是落儿阿姐和嫡祖母那边开恩了! 她若是老老实实的,以后余生在尼姑庵其实並不会吃多少苦头,也能安然终老。 可阿爹若是非要去救姨奶做出什么事…… 李卿雅狠狠打了一个寒颤。 不行,若是到时爹爹做了什么有损於落儿阿姐和將军府的事,他们二房定会全部遭殃的! 可她又不能背弃爹爹,她该如何是好? 主屋那边,李朝靖听下人来报,说李卿落是去了金陵衙门的牢狱一趟。 “姑娘在里面待了很久。” 李朝靖便猜到她是去见谁了。 “那老货怎样?” 下人说:“听说要不行了。” 李朝靖嘆气:“她在刘家这些年,怕是確实吃了不少苦头。她想进去,应该是要看那老毒妇怎么受罪的……就是她一个姑娘家,如此行事实在太不像样了!” 可是李朝靖又无可奈何。 他这个亲生女儿行事,非常大胆,又从不顾及將军府和他。 而且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捅了篓子也有老太太那边给她兜底。 这让自己这个做亲爹的想要管教她,都无法插手。 “老爷,还有……好像还有別的人,在帮姑娘。姑娘回来的时候,有个骑马的郎君是一路將姑娘护送回来的。” 李朝靖瞪大了眼。 “是谁?看清了吗?” 下人摇头:“看不清。但是瞧著出身不凡。骑的马,穿的衣,都並非寻常。” 李朝靖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她究竟在和什么人来往!?我们將军府,可再经不起另一件丑事了!” “她是非要把这个家,彻底搅散了不成!?” “我就说她一个女娘,怎么整日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这里算计那里跑的,结果是她也与外人有了勾结。” “你去查!好好的给我查!查到她到底与何人有私下往来,然后拿了证据来找我!” “这一次,我一定要防范於未然,不能再让將军府重蹈覆辙,要彻底掐灭她再做出像珠儿那般的丑事来。到时害的毁家灭族,我定先亲手勒死她!” 母亲不是一向惯著那丫头吗? 如今將她惯得目中无人,眼中毫无自己和她母亲两个尊长,既如此,他就拿著证据去让母亲瞧,她李卿落干的好事! 然后,自己再好好彻底收拾那丫头一顿,让她彻底心服口服自己这个父亲! 雪,簌簌的下著。 李卿落泡了一个热水澡,坐在窗边,开窗看著窗外的雪,一直等到了夜半的子时。 雀儿已经趴著睡了一会儿了。 起来时揉著眼睛过来,给李卿落又披了一件衣裳。 “姑娘,小心著了风寒。不过这雪有那么好看吗?姑娘怎么像是看不够似的。” 雀儿打了一个呵欠,困得没什么精神。 李卿落:“这一天,终於结束了啊。” 雀儿:“是啊姑娘,都过了子时了。您还不歇著吗?” 李卿落一笑:“捨不得睡吧。” 雀儿:“捨不得?姑娘瞧著很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雀儿还不知道赵氏已经死了。 可是李卿落为的,却並不是这个。 她望著漫天的雪,双眸明亮如星星璀璨。 “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雀儿:“那奴婢陪您一起到长命百岁!” 李卿落回头看向她,大大笑开:“好。” 第二日,一大早,赵氏死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满金陵城。 许多关注此事的人,都呼了一声痛快。 那些高门贵族听了,也都把下人敲打了一顿。 “这就是敢妄图鱼目混珠作此恶事的下场!” 裴老夫人让李卿落去静慈堂吃菌子鸡汤锅子。 李卿落一听就馋了,打著伞穿著斗篷赶去了静慈堂。 “祖母,我还没来就闻到香味了呢。” 裴老夫人笑道:“就你狗鼻子灵!快来,祖母摸摸你的手冷不冷?”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身边坐下,祖孙二人寒暄后,裴老夫人提起那赵氏。 “你昨儿去见她了?” 李卿落没有隱瞒:“恩。孙女还问到了一些,孙女想知道的事情。祖母都知道了吗?” 裴老夫人:“我不知道!我没有问邓嬤嬤,你自己的事,以后我都不过问了。” 李卿落:“祖母?” 裴老夫人一笑:“不是不关心你,祖母是相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放开手脚,大胆的去做!” “那赵氏,是死有余辜!” 李卿落鼻子一酸,却趴在裴老夫人膝盖上撒娇。 “我想让祖母知道,祖母您要关心落儿,不然落儿心里空空的,也总觉得身后没有人似的。再说,您不操心落儿的事,这整日也是无聊吧?” 裴老夫人被她的话给逗的大笑。 “哈哈哈……你呀。好吧好吧,以后你愿意说的,祖母就听著。那你说,那赵氏怎么回事?” 李卿落把昨晚的事都给讲了。 包括肃王那一段。 “他去牢狱好像也是见什么人的。” 裴老夫人:“青阳子。” 李卿落吃惊:“是青松观那个道长吗?他怎么被关进去了?” 裴老夫人闻言嘆气:“是有人告发他,说他欺男霸女,贪污淫秽的罪名。” 李卿落愕然的张大了嘴。 那青阳子,自己在青松观时也曾见过,好像並非是如此品性的人吧? 难道是自己未曾真的了解? 裴老夫人又道:“我在青松观三十年。当年我才去青松观时,这青阳子还未出世呢。也是我去了十几个年头,这个小子才第一回去的青松观,他祖母带他去拜访过我,那时他也只是个小香客罢了。” 原来,青阳子那么早就认得祖母了! 而且,青阳子的祖母和自己的祖母是旧识的话,青阳子的出生也必然非同寻常。 李卿落:“后来呢?” “他本也是达官显贵官宦人家的公子,后来是家中犯了事,举家都被流放,而他恰巧提前几个月除了家去青松观做了道士,所以反而逃过了一劫。” 朝廷的罪罚,不祸及方外人士。 所以青阳子没有被家族牵连流放。 但真的是巧合吗? “如今算来,他也才二十一二岁吧?他虽还年轻,但他的品性,我还是信得过的。平日里也就是贪点银子,不过也从不贪不义之財。” “其余的什么欺男霸女,淫秽之命,我都是再不信的。” 李卿落:“所以是诬告?可是何人要如此整他?官府也信?” 李卿落:“我派张嬤嬤去打听过,说是……咳,裴家十二娘告的。” 李卿落彻底坐不住了。 “南嘉?祖母,没有打听错吧?” 南嘉诬告那青阳子欺男霸女,贪污淫秽? 如此重的罪名,南嘉是故意整人,还是真的其中有什么误会? 裴老夫人拉住李卿落让她坐下。 “张嬤嬤亲自打听的,能有错吗?你和那十二娘的关係,如今也算的上好。你去打听打听,这里面究竟怎么回事?” “我与这青阳子也算是做了好些年的邻居,这小子平日里有好东西,也从不吝嗇都给祖母送来。吃的,用的,玩儿的,稀奇的,有时还跑来陪我下棋,因为他我也是多了好多乐子。” “祖母呀,虽然一年也给他不少银子,但是日子过得很舒心,所以也就真把他当作了亲近的自己人。” “他这次因为裴家而被关牢狱,我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呢。所以我已经通融了关係,让他在里面也好过些。” “先前他家族的事,因为祸不及他,所以他能脱个乾净。” “但若是这回因他自己犯的罪名一旦被定死在他身上,就算他是方外人士,这回怕也是不好脱身了!少层皮都算是轻鬆的。” “可若不是真的,那十二娘不也成了诬告吗?” 诬告的罪名比犯罪还重! 李卿落的脸色这才凝重了下来。 “祖母,此事落儿知道了,我会去问问南嘉究竟真相如何的。” 裴老夫人:“若是肃王也要插手此事……我怕裴家那边,保不住十二娘。” “反正那十二娘那里,你去给她也提个醒,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和青阳子到底结了什么怨。” 裴老夫人如此两头担心此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据裴老夫人所知,青阳子未出家前就与那肃王二人便已是旧相识,所以若是肃王插手,青阳子的清白一定会被查清。 所以此刻她更担心那裴十二娘。 裴老夫人则是完全没往肃王会是因为她的宝贝孙女才特意跑那一趟的方向所想。 说完肃王,裴老夫人才骂了那赵氏几句。 “毒妇!她如此就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李卿落没提自己小时候吃的那些苦,所以裴老夫人骂了几句后,就转到了邓老姨娘那里去了。 “我知道她这些年不甘心,所以还伸了爪牙在你父亲后宅里。” “落儿,你可知,当年她们一家子,是为何会被赶出將军府的吗?” 第169章 她这哥哥不能活著回来! 李卿落好奇此事很久了。 所以裴老夫人说起,她立即就摇头並表示了好奇。 裴老夫人嘆了口气:“我虽然这些年住在青松观,但清修清修,清个屁的修!祖母这些年除了做些生意,偶尔还要继续走南闯北看一下山河之外,也时常关注著这將军府的一举一动。” “就当祖母无所事事好了,所以当年这府里的所有举动,祖母倒是都清楚。” “你祖父在你父亲十七岁那年生了重病,突然就一蹶不振,病入膏肓了。” “听说他临死前想见我,虽然我那时候在云游,人根本不在青松观,但那邓老姨娘许是嫉妒心作祟,不想我回府,竟一直將信件藏了下来。” “狗屁,其实他们根本不懂,就算那信件送到我手里,就算我知道你祖父要咽气了,我也是不会回来的。” “我恨死他了,他死了我才高兴呢,让他生生世世见不到我心里才爽快。” “不过他们不懂,邓老姨娘更不明白,所以她藏了几回,青松观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你爹就生气了,跑到青松观去想找我麻烦。” “这一去,不就暴露了吗?” “你爹回来和邓老姨娘大吵了一架。说你祖父都要死了,为何邓老姨娘还要爭这些。” “邓老姨娘口中说著后悔,听说哭得昏天暗地的,可转头就在你爹的饮食里下了毒。” 李卿落听到这里確实大为吃惊。 “邓老姨娘这么大胆子?为什么?想祖父死后,她的两个庶子继承將军府的家业?” 裴老夫人弹弹李卿落额头:“你能想到,你爹还想不到吗?” “虽说那毒一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他心里那一刻想必是恨极了的。他幼时把到邓老姨娘当作亲娘,邓老姨娘开始也和他母慈子孝。” “后来我走了,邓老姨娘又生了自己的两庶子,她还继续装下去吗?” “日积月累的,你那傻子爹早就看清事实了。” “可惜,为时已晚。连一门好的亲事都说不著。” “后来,你祖父没有办法,给你爹定下你母亲这个家世和脑子都很一般的主母。” “邓老姨娘等不及的对你父亲下手,许是怕我回来事情就做不成了,可她露了马脚,也不顾你父亲还能反击。” “听说你父亲那次血洗整个將军府,是拼死才拿著剑杀到你祖父床前的。” “后来靠著你祖父的旧部,才把邓老姨娘一家子拿下,也救了他一命。” “按理说,那一次,邓老姨娘就不该有命活了。” “但你二叔三叔求情,加上你祖父死前糊涂了,就只是把他们一家子赶出了將军府,赶去了庄子上。” 李卿落听完『呵呵』冷笑,“这算是父亲的报应了吧。谁让他幼时那般对您!” “不过,他们的命都太长了!” 裴老夫人噎住。 “你个孩子!若是你父亲不命长,还能有你?无论如何,我还是庆幸,他和母亲还能生个你出来,不然祖母这一生就实在太寂寞了。” 如今有李卿落的陪伴,裴老夫人终於再次体会到了亲情的滋味。 也感受到了继续做人的那点儿乐趣和冷暖,她怎么能不庆幸,这世上还有个落儿呢? 就当她们祖孙俩是互相抱团取暖好了,反正她这心里如今最最重要的,便是这丫头了。 “没想到这老货,去庄子还不老实,还把你爹的子嗣都害成这样!” “我看你那嫡亲的兄长被李卿珠迷成这样,八成也有她在其中搅和!” “还有你那亲娘也是个又蠢又毒的东西!她做的孽,竟然报应在你的身上,哎……这辈子做她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裴老夫人又问李卿落:“这件事,你打算何时告诉你父亲?” 李卿落:“就这么说,他会信吗?” 裴老夫人摇头:“若有娄姨娘作证,又事关他当年爱妾,他应该会信。” 李卿落却道:“祖母,这件事落儿猜想,可能还另有真相。至於现在怎么做,落儿自个儿也还没有决定,您给出出主意吧?” 裴老夫人不解,李卿落才把当初在义庄遇到假沉荷的事说出来。 “落儿一直瞒著没有告诉祖母,也是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了,所以一直不信。可是后来落儿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能是真的。” “若是我真的还有一个活在世上的哥哥,那这个哥哥会是谁?当年郑姨娘生的双生子,那个男婴真的死了吗?” “娄姨娘说,她因为害怕,所以是先跑了,后来跑回去就看到赵氏他们在处理埋尸。” “赵氏说,她们那晚在湖中並未打捞到婴儿尸体,所以埋得只是一只猫的尸骸。” “可是那个男婴呢?这些年再也未曾听说过,湖中有什么尸骸之物冒出来。” “祖母,郑凌舟那般確凿的与我说我还有个哥哥,所以那个男婴必然是真的没死!” 而且假沉荷郑凌舟若说的是真的,他说的也只有可能是他自己的亲外甥。 就是不知,那男婴当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可能是赵氏他们丟了男婴后就又被郑姨娘自己的人及时救起並且送出了府去,若是真的还能活下来,当真是命大了! 只是她心有疑虑。 因为李卿落后来被莲教所绑时,又遇到了郑凌舟一次。 既然郑凌舟是莲教的四大护法之首,那若是她真的还有个哥哥活在世上,这哥哥岂不也与莲教相干? 她虽然不想与这些人有瓜葛,但防不住他们会突然跑出来认亲。 不行! 若是正在揭露曲氏和邓老姨娘当年做的事,而恰此时那哥哥跑回来认亲的话,那將军府会陷入莲教相干的危境不说,曲氏和邓老姨娘或许也会逃脱。 所以,为了祖母和自己能不被沾上莲教,她这哥哥不能活著回来! 就当她心狠好了。 她如今只想护自己祖母,还有自己所在意的人周全。 其余的,什么也不重要。 不等裴老夫人说出意见,李卿落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祖母,不能直接说,我要想个法子嚇嚇我那母亲,让她自己不打自招才最好。” 先把罪名给她落实了,这样就算以后再有双生子其中一子未死的消息传出来,但曲氏亲口承认做过的事,也是再洗不掉的了。 然后便是那个哥哥。 “对了祖母,您的人可还能打听出,我这个哥哥如今下落?” 她要早做防范。 裴老夫人虽然不知李卿落要做什么,却还是应承了下来。 “这事儿交给祖母,你就別操心了。” “吃完饭,先想想十七那日怎么出去骑马玩的开心之事吧!” “別整日忧思重虑的,小小年纪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李卿落:…… 祖母,您刚刚不是听的挺入迷的嘛。 这会儿又嫌弃上她了? 锅子端了上来。 热气腾腾的,肉香四溢。 特別是在下雪天,吃顿汤锅,浑身有劲儿又暖和。 吃著时,裴老夫人才想起问李卿落。 “你那汤锅酒楼,就要开业了?” 李卿落:“落儿准备春节前就试著先开张,看看大家是否喜欢。” 裴老夫人:“冬日里自然都是喜欢的。不过若赶上年节,这应酬多的,酒楼应该能赶著大赚一笔。你准备做些什么锅子卖?” 李卿落一样样数来:“牛羊鸡鸭鹅猪,什么都备上一些。若有喜欢什么都吃的,也不必只煮一样。吊个美味的汤底,把点的菜都往里面涮了吃,也是可以的。” “比如牛羊下水,比如牛羊肉片,猪肉丸子。” “也可以只吃一种肉类的锅子,若是吃的不过癮,边吃还可以加菜。” 裴老夫人听了也很有兴趣。 “还有呢?” 李卿落:“娄姨娘给我送了一些蜀地带回来的辣子和麻椒,我在红枫馆试著做了两回菜。祖母,这味道还真的很特別。落儿想,或许还可以做个麻辣的汤锅来吃,也算是別有风味了。” 裴老夫人:“那先给我尝尝!” 李卿落笑著应下:“我让人去蜀地帮我大量的採购回来一些,到时候先试著加入,若是金陵人不喜欢,咱们留著自己吃也行。” “还有,孙女觉得光吃汤锅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就准备再弄一些凉拌菜,弄些炸物,甜品什么的,给吃汤锅的人也能换换嘴。” 裴老夫人连连点头。 “你这个丫头,捣鼓这些还是有些想法的。算著日子,离春节也不远了,你也別光忙著此事,有时间自己也多歇歇。” 李卿落:“祖母放心,孙女知道。前几日南屏郡主送了帖子过来,邀我十七那日去城外骑马赏景,孙女答应了。” 裴老夫人却有些担心:“可你不会骑马,去了怎么玩儿?但那是郡主,你也不好拂了她面子不去。” “罢了罢了,共还有三五日,祖母待会儿亲自带你去马厩挑一匹马,然后赶紧临时抱佛脚教教你。” “也不必跑起来立即就会,但至少你也要会坐在上面,让人牵著也好装装样子。” 吃了热腾腾的汤锅后,裴老夫人亲自带著李卿落去马厩挑马。 这时马夫过来说:“老夫人,姑娘。大公子听说你们来挑马,所以刚刚派人过来说,他养的那匹白马,若是您不嫌弃,他便送给您了。” 第170章 要吊死?你们请先! 李卿落头也没抬:“不要。” 李恪川的东西,她便是沾一下都觉得晦气! 裴老夫人反倒有些可惜的说道:“那匹马瞧著还当真是不错的。是他从前自个儿骑的?” 只可惜他如今腿都没了一条,別说骑马,上马都不成了。 所以,他若是將自己的马送出来,可见他如今是真的在討好落儿了。 那马夫说:“大公子的马,他腿断之后,自个儿便、便亲自来杀了……” “这匹白马是大公子从前养著……说要送给大,哦不,是要送给那刘家大姑娘的。” 李卿落还没生气,裴老夫人先给气著了。 “真是混帐东西!她刘卿珠没带走的东西,我们落儿还巴巴的去捡著吗?” “蠢上天了,要討好妹妹,也不是他这般敷衍行事的!” “去,把这匹马给卖了!” 裴老夫人怕李恪川那个癲子再来把这匹马杀了。 所以,乾脆將此马先给处理了。 然后她利落的又给李卿落挑了一匹更漂亮的黑马。 “落儿,不必在意此事,你想理他便理,不想理他,就当他是一坨牛粪马屎便行!” 李卿落被祖母逗笑。 “是,落儿確实一向秉持如此。” 很快,日子一转眼就到了腊月十七。 雪停了两三日了,整个金陵正在化雪,所以外面冷的根本站不住人。 雀儿嘀嘀咕咕抱怨:“要骑马,等开了春再去不行吗?姑娘的手又疼又痒,昨儿写字连笔都握不住了,去了外面还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那郡主也真是的,当天下的姑娘都像她似的?自幼在西北长大,所以不怕金陵的这点儿风雪呢。” “姑娘,要不您乾脆託病不去这一趟了吧?再说您还不会怎么会骑呢,这滑雪路上结冰又滑,若是摔了可怎么是好?” 李卿落摇头:“不行。南屏诚心给我送的帖子,若是连我都不去,她会失望的。” 翠儿拿著药膏,正在仔细的给李卿落双手涂了又途,抹了又抹。 听了雀儿的话,翠儿说道:“姑娘,奴婢觉得雀儿说的话也是在理的。今儿这么冷,怕是没有几个姑娘去赴会,要不您乾脆也別去了吧。” 邓嬤嬤在一旁忙活,听了她们的话插嘴:“你们两个还不闭嘴!姑娘自有她自个儿的想法,难不成你们还想做姑娘的主了?” “姑娘才回金陵几个月?在金陵连脚都还未彻底站稳,好不容易有个郡主姑娘如此热烈的愿意同姑娘往来,姑娘平日里又总是在宅子里闷著想那些事,如今有些热闹的宴会,按老奴说,就该去!” “再说,又不止你们觉得冷,其他姑娘不觉得冷吗?” “听说是在郊外的马场骑马,那里全是草坪又不是泥路,真的跑起来也是摔不了的。” “若再说骑不了的话,也自有骑不了马的娱乐。” “郡主还没有新鲜好玩儿的吗?” “姑娘就该出去走走,免得整日老气横秋的。” 李卿落:“……” 她老了吗? 雀儿和翠儿都不敢再说一个字。 並且赶紧给李卿落梳妆。 邓嬤嬤又笑呵呵的过来,收拾了药膏问李卿落:“姑娘,老夫人昨儿还问,您用的这药膏,抹了这段时日可有好些了?” 李卿落:“好多了。” 如今金尊玉贵的,她又哪里不能好起来。 出门时,一股刺骨的冷风颳来,雀儿和翠儿都忍不住的缩紧了脖子。 邓嬤嬤把李卿落脖子上的兔毛圈又紧了紧,这才抱住她的斗篷环住她整个人,赶紧一起拥著向外走去。 看到身边两个丫头都冷的打哆嗦,李卿落才意识:好像,只有自己真的並不觉得有多冷? 她想到幼时,她吃不饱穿不暖,大雪天也仍要上山去捡柴火。 捡不够数,回家连口热汤也没有。 她上山习惯了,有一次到了天黑,她就乾脆找了个洞穴躲在里面不回去。 那洞穴真暖和。 李卿落生了火,又想办法抓了一只肥兔。 那晚,她自己把一整只兔子都给吃光了。 可是第二天,山上下了大雪。 她背著一捆柴独自回家,走著走著,只著了两层单衣的李卿落,只觉得自己手脚四肢都要冻没了。 不知道是凭著一股什么毅力才下了山。 回到家后,她借著烧火的藉口在灶前怎么也暖不起来,最后又浑身滚烫病了一场。 那一次若不是王氏照顾她,並固执的去请了大夫来给她看病,李卿落还真不一定能挺过来。 不过自那以后,她好像就真的並不怎么怕冷了。 马车到了郊外。 车子还未停稳,李卿落就听见了南屏郡主的声音:“落儿姐姐,你可算来了!” 南屏郡主把李卿落带到人堆里。 没想到,今日来的贵女竟然还不少,竟有十七八个了。 大多都是从前在公主府就打过照面的。 李卿落还看到了一张熟脸,是潘璃。 潘璃看到她就像从前並不认识似的,淡淡的撇开了头去。 南屏郡主拉著李卿落去火堆边坐下:“你別理她。我根本不想她来的,奈何她是我表姐,只要她去我父亲跟前撒个娇,我们公主府的姑娘便就成她了似的。” 南屏郡主撅著嘴,完全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李卿落拍拍她的头,伸手从雀儿手中接过自己给南屏郡主准备的一碟子点心。 “你尝尝?” 南屏捡起来就塞进嘴里,一旁的贴身嬤嬤神色大惊,根本来不及阻止说先下去验个毒什么的,就被她家小主子给囫圇先吞了! 毕竟这入口的东西,她们著小主子竟也不仔细点儿! 这要出个好歹,长公主还不都得让她们掉脑袋? 嬤嬤们一脸紧张,南屏却道:“这个也太好吃了吧!落儿阿姐,你用什么做的啊?口感这么绵密,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比我们公主府做的糕点还好吃。我还要吃!” 李卿落见她喜欢,脸上露出笑来。 “这是用芋头做的。” 雀儿在一旁补到:“郡主殿下,这是我们姑娘大早起来,自己亲手给您做的呢。说让您尝尝,到时候放在姑娘酒楼里售卖。” 南屏郡主一脸兴奋:“酒楼?落儿姐姐你要开酒楼了?” 李卿落:“定了二十五那日,在城西街的珍饈汤锅酒楼开业。若是郡主不嫌弃,那日不如也来赏个光,我请你吃锅子还有更多的糕点。” 李卿落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在场的女娘们都能听见。 南屏连声高兴的应下,並又接著吃了两块。 一旁却扫兴的传来一声冷笑:“真是不嫌臊,家里出了那样的事,竟然还有脸出来继续在人前晃荡。而且,一个堂堂贵女,竟然自甘墮落跑去做商人的行径,还真是山坳坳里出来的,不觉得『丟人』二字怎么写的!” 李卿落不用抬头也知道,这是潘璃的声音。 紧接著就有人跟著她符合:“是呢,若我是她,早就一根绳子掉死在家里了,她竟还有脸出来。” “她家那些丑事金陵城传的风风雨雨的,谁家不知道呀?他们將军府女娘们的名声,早就都烂透了。” “听说忠毅侯府如今提都不提两家的婚事了呢。” “谁还敢娶她们家的女儿啊?” “真是丟人!竟然还大张旗鼓的喊著说酒楼的生意,谁家正经的姑娘做这种事?” 李卿落:“你的母亲,便当真不做生意了吗?她难道就不是正经的妇人了?” 高门大户內宅里的太太们,谁手里不握个几间十几间,多的几十间铺子都有。 有些只是租赁出去,可大多家族里便没有生意吗? 这是心照不宣的。 可若是拿出来讲,便是丟人的了? 李卿落伸手继续烤著自己的火,淡淡道:“你如今倒是撇得乾净了。怎么,从前与刘卿珠好的像亲姐妹的人,不是你了?” “若要说吊死,我倒觉得你们更合適先走在前面呢。” “毕竟你们与她,比我们將军府其余的姑娘,可都要亲近密切,这不是满金陵城都知道的事吗?” “难道,她做的丑事,你们真的丝毫不知?” 潘璃几人顿时脸色难看,想到刘卿珠做的事,和谁做的,顿时羞恼万分。 “她做什么事,我们怎么知道?” “我们又不是成日同她住在一起的!” 李卿落:“那她的丑事,又与我何干?” “我与刘卿珠当年抱错,这些年她在我家代替我享尽荣华,怎么她做的丑事就要牵连我了?” “至於我们將军府其余女儿的名声,她既不是我李家姑娘,自然更谈不上牵连二字!” 潘璃愤然:“你少狡辩!这可是你们將军府教养的问题……” 李卿落:“我有何可狡辩的?” 她扭头看向潘璃,目光冰冷犀利:“自我回府后,是我那避世多年才刚下山回家的祖母亲自教养,至今也不过半年,我的名声如何確实没有干係。” “但,凡长了眼睛能分辨是非的,也攀扯不到我祖母头上!” “至於其他的,你们怎么就知道,是別人不想要婚事,而不是我家不愿意了?” “再说,我不过凭自己本事赚些体己钱,毕竟我可不像你们,自幼便都金尊玉贵的伸手就有金银白物,我可是从山坳坳出来的,我確实没见过钱,所以眼界短,不知丟人现眼为何物。” 李卿落句句都不客气的回懟了回去,把潘璃几个人的眼睛鼻子都快气歪了。 “你——!” 第171章 被眾人嫌弃的假千金 李卿落:“对了。听说刘家那个当年故意抱错我的稳婆已经死在牢狱里了,传闻她死的很蹊蹺,像是受了重刑,又像是中毒而亡。” “最近官府都往刘家跑了几趟,你们去刘家看望你们好姐妹的时候,可別忘了帮我也问候一声,毕竟我们两家的缘分可不是一天就能说罢休的。” 李卿落说著此话,目光才慢悠悠的落在潘璃眾人的身上。 潘璃『咻』的站起来:“李卿落,你、你別太过分!” “那刘卿珠如今什么低贱身份?她做下那些噁心事,我们与她早就不是同路之人,唾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去看她!?” “而且那老毒妇怎么死的,我们可不关心!” 李卿落勾唇一笑:“是吗?潘璃,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可不止我一人听见的。” 潘璃突然浑身一震。 她,她此话什么意思? 她只觉身后突然如芒在背,好像有什么人在死死盯著自己。 潘璃还来不及回头,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潘、璃!没想到,原来你竟是这种人!” 潘璃白著脸转头,看见如今一身素衣,粉黛未施,全身只有一根白色玉簪头饰的刘卿珠。 她如一阵风吹便要倒了似的,我见犹怜的站在寒风之中。 眼眸含泪,幽怨而又伤心的望著潘璃,这个自己曾经最好的闺中密友。 好似没想到,如今她竟也在背后人前如此背刺自己! 刘卿珠仿佛已被伤透了心,摇摇欲坠的在原地晃了几下。 早听闻刘卿珠坏了嗓子了。 只是她虽然人如此柔弱,张嘴后那声音却破哑难听、雌雄难辨,再配上这张脸,实在违和古怪。 眾人脸色古怪,她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你我二人相识已有十几载,从幼时便在一起玩耍,我们可是最熟最相知的手帕交!没想到,你如今竟如此待我!” 潘璃如同见了鬼一般尖叫:“你怎么还能来这里?” 不怪乎潘璃如此惊讶。 曾经金尊玉贵的將军府嫡长女,一朝被捅破身世,如同烂泥一般又臭了名声。 在被逐出將军府后回到了自己那贫寒的家中,如今怎么可能还能来金陵贵女的聚会? “是本宫带她来的!怎么,你可有什么意见?” 一个身姿绰约窈窕,冷艷绝伦的女子从后方走上前来。 她身后跟著四个大婢女,雀儿低声道:“姑娘,奴婢瞧著她们个个都像是有身手的。” 李卿落不动声色的打量著这个第一回见到的女子,看到旁边所有女娘都立即蹲下跪拜,她也起了身。 “拜见沁玉公主!” 沁玉公主!? 她就是沁玉公主!? 李卿落虽未曾见过,却在上一世时就已经听过她的名讳了! 当今整个金陵贵女中,是以她为首的冠绝之名。 传闻她的诗书才情不输男子,骑马射箭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更是每个都极其拿手不在话下。 其中最令人惊艷的,便是她的容貌了。 美艷绝伦,国色天香。 她是大楚的公主,她的母妃是当今皇帝的亲堂姐。 当年沁玉公主的母亲和亲去大楚后,生下沁玉公主,只可惜在沁玉四岁那年身染了疾病撒手人寰。 沁玉整日哭闹,並也跟著生了病。 当时正巧遇上回国省亲的大梁月贵妃。 月贵妃便也就是肃王的母妃。 她亦是大楚的公主,和亲到了大梁后,据闻当年也是冠宠整个大梁后宫。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当时民间天天喊著此话,並有人传出她会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但偏偏,那月贵妃一搂著沁玉公主,沁玉公主就像是见到了亲娘似的,再也不哭不闹。 后来,是月贵妃亲自照料,沁玉才又好转了过来。 月贵妃回大梁时,不知是如何说动她的兄长,將这沁玉也带回了大梁。 从此,楚国的沁玉公主便在大梁留了下来。 开始沁玉公主是在月贵妃身边跟著肃王一起住在宫里,后来月贵妃身故,她也就跟著肃王一起迁出了皇宫。 听说如今住的,是肃王府邸旁的一座公主府里。 虽然她是异国公主,但大梁皇帝却也从未將她当作外人,自她来到大梁后,就一直让她继续享受著同等在大楚时的公主待遇。 甚至皇帝如今也十分的宠爱她,如同宠爱亲生的女儿一般。 大梁皇帝还让大梁子民恭敬沁玉公主,如同本国公主,不得失礼。 渐渐的,加上沁玉公主自己本身的出色,她在大楚和大梁都收穫了无数的美名。 而她如今虽然也时常回大楚,但更多的却还是住在大梁。 她凭著自己成了两国共同的公主,也架起了两国和平的桥樑。 据说,肃王迟迟没有定下婚事,也是因为在等沁玉公主。 李卿落上一世便听闻过沁玉公主的美名,今日一见她风姿美貌心道:果然名不虚传。 和肃王殿下二人,也確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 沁玉公主抬手让大家起来。 然后朝著南屏郡主直接走来,並亲热的拉著她的手:“南屏,恰好我昨儿回来,赶上你这场骑马会了,不请自来你不会生气吧?” “可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我曾见过你的?” 沁玉公主亲昵的点了点南屏郡主的鼻子,南屏郡主却彆扭的躲开。 她不太情愿的道:“不记得了,可我知道你。按照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小姨,虽然不是那正儿八经的。” 面对南屏的冷淡和奚落,沁玉也不甚在意。 她笑笑道:“你便是叫我沁玉也可以的。我不过比你大了三四岁。” 南屏:“哦,沁玉。” 她的不客气,让沁玉倒很高兴。 其他人面面相覷,心道:这沁玉公主今日到底为何而来?而且为什么要带著刘卿珠? 那刘卿珠的名声都那样了,沁玉公主怎么还把她带到这种场合,就不怕丟人吗? 这刘卿珠还真是脸皮厚,出了这种事就该一死了之,不说死了全了她那张脸面,竟然还好意思再出来晃荡。 在场不少贵女都心中羞愤,恨不得立刻走人,根本不愿与她同在一个场合。 沁玉公主见眾人脸色,这才说了句:“天下间女子已是不易,大家何苦为难她?” “就算她做了些越矩之事,但当年换了千金身份的事也並非她能左右,更不是她的错。如今她亲祖母已经身故,算是以死了罪了。” “她近来热孝中,四皇表兄对她怜惜,已经將她纳入了允王府。” “今儿本宫也是被四皇表兄所託,带她出来散散心,大家就不要为从前的事为难她了,可好?” 沁玉公主和和气气的说著这些话,却叫眾人心中都大吃了一惊! 允王殿下把刘卿珠已经纳入王府了? 殿下对她真的这般情深意重? 她前脚,不是才害死了殿下的子嗣吗,允王这都可以不计较? 这刘卿珠还真是好本事! 犯了那样的大错,竟然还能勾得允王殿下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 她如今趁著热孝都能进了允王府,恐怕是把允王殿下已经迷得神魂顛倒了吧? 即便沁玉公主为那刘卿珠说了一番话,但大部分的姑娘心中都不敢苟同此事。 虽说她当年被换了身份她亦是无辜没假,但她原本就是低贱身份,却鱼目混珠的当了將军府嫡长女这些年,好处可全让她占尽了,对原本的將军府亲血脉来说,岂是一个老婆子死了就算了的? 眾人一想到此事若是发生在自个儿身上,自己若是也被贱民换了身份,心里是如何也不会原谅的。 眾人议论纷纷,刘卿珠独自站在一旁,死死咬著唇瓣低下头去。 她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当真是已经受够了。 那日,从將军府离开后,她虽然被允王的侍卫带走,但她並未立即就见到允王的人。 在私宅里,过了好几日,她身上的伤势都好了大半,允王才姍姍而来。 一看到她,允王就给她甩了脸子。 “看你们將军府,这次做的好事!害我在父皇跟前也被骂了一通,我这脸都因为你快丟尽了!” 知道允王生气,刘卿珠赶紧脱了衣裳攀上允王。 “殿下,无论如何,让珠儿再伺候您一次吧……” 她如今瘦的小腰盈盈一握,小脸不过巴掌大,一副病容又好欺负的样子。 但偏偏身上该软的地方,依旧很软。 也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勾人法子,几下就让允王再也把持不住,裹著她滚到了榻上。 事后,刘卿珠捡起衣裳原本打算偷偷溜走,却被允王给拉住。 “你去哪儿?本王让你走了吗?” 刘卿珠转身跪在地上,一副羞愧模样:“是珠儿不祥,总是牵连殿下被陛下责骂。所以珠儿刚刚……就当全了自己和殿下最后一场梦,事了……珠儿也该离开了。” 允王闻言坐起来。 “你说什么?李卿珠,你可要说清楚!” 刘卿珠流著泪悽然一笑:“殿下,珠儿如今已经不姓李了。那日珠儿和殿下情不自禁后……回到將军府,珠儿本就该死了的。” “可珠儿捨不得殿下呀!所以珠儿又苟且偷生的活了下来……如今,將军府人人都迁怒於我,厌弃我至极……珠儿已经被逐出家门了,殿下还不知道吗?” 允王当然知道! 此事就是他最恼火的! 他当初看重的,虽然也有与李卿珠的情爱,但她背后的將军府他也有拉拢之意,不然当初李恪川闯他私宅那回,他就该治他满门的罪了! 可如今她如此就被逐出將军府,一切不都白费了功夫? 第172章 假千金被刘家人欺负? 刘卿珠並不知允王心思,仍在哭哭啼啼的,像是一个为情所困却又不得不受尽委屈的痴女子。 “殿下,如今珠儿身份低贱,再也不配去殿下身边伺候了……” 允王:“確实如此。” 从前她虽然是个假嫡女,但到底还占了一个嫡长女的名头,他自己喜欢她,而那李朝靖夫妇瞧著也宠她,所以允王愿意和她周旋,甚至玩些杀人放火的事情。 但如今她姓了刘,就当真是低贱了。 刘卿珠闻言浑身一僵,鼻头一酸,这回是真的心碎到委屈流泪。 “是……殿下,求您看在珠儿也伺候过您一场的份儿上,您就救救珠儿的家人吧!” “从今以后,珠儿便再不会缠著您……” 哪知允王却一把扣住刘卿珠的头,並將她被迫仰头望著自己。 允王冷冷道:“本王说过此事完了吗?” 允王自然出手救了刘家那些人。 不过那赵氏,他却並未多管。 金陵城中不少名门望族都在观望此事,那赵氏的罪恶实在滔天,引起了贵族们的愤恨,所以他不会管那老毒妇。 事后,他也没再管刘卿珠,將她推还给了刘家人。 刘卿珠一朝感受到了允王的冷漠,心是彻底碎了。 她想到从前,她被李恪川还有庄魏二人如珠似玉的捧著,宠爱呵护,他们哪个不是將她当作心尖尖? 后来,允王也將她当作了心尖尖。 她以为,自己想收拢哥哥和三郎那般,將允王的心也给彻底收服。 哪曾想,他的柔情蜜意,也会如此快的就消失不见。 如今,她一朝落入尘埃,他就彻底將她当作了一件玩意儿罢了! 刘卿珠心里说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她那次没有衝动的去献身,现在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是她实在糊涂,被忠毅侯府上门相看李卿落给冲昏了头。 如今,三郎不见踪影,哥哥也对她恨上了。 她心里苦涩的像是吃了黄连一般,连话都不想说了。 以至於见到刘家这些人,刘卿珠也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厌恶。 为什么自己偏偏是他们家的血脉!? 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是將军府真正的女儿!? 她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般,精神恍惚的就跟著刘家隨便就去了一个落脚点。 可等她反应过来,看著所住环境,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破旧的院子里,不过两间房,却要住十几个人! 他们是疯了不成? 在刘卿珠激烈的反对和哭闹之下,她的亲生母亲王氏这才站出来,主动说她自己出银子,愿意再租一间大点的院子。 最后,也不过是多了一间房,让刘卿珠能单独睡一屋罢了。 可那屋子里全是霉味不说,床铺也硌的她全身都疼的要命。 绿萤给她找了一些稻草过来垫在下面,半夜睡著一个翻身她都要被吵醒。 刘卿珠这辈子除了被绑架那回,再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她半夜坐起来哭,却被两个婶婶轮番的骂。 “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的命啊!?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都自己独享一整间房了,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吵得全家人半夜都没法睡,做人是要讲良心的!我们在牢狱这几日吃尽了苦头,为的又是谁?” “既然回来了,还是赶紧接受眼前的事实,认命才是!不然,就凭自己本事,赶紧嫁去允王府呀,这样才能再有你的富贵日子!” 王氏出来求两个弟妹,让她们口下留情。 但刘卿珠心底,实在嫌弃那王氏的很。 虽然她確实有几分姿色,而自己的相貌也像极了她,但她实在太土了! 而且,许是因为常年劳作的缘故,所以那张脸又黄又粗糙,和曲氏完全比不了,看著更像是两辈人。 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那刘大更是不堪入目! 皮肤黝黑粗糙,一脸的皱纹不说,鼻毛比人中还长,一口牙齿又黄又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清洁过。 咧嘴对自己的笑的时候,还有一股浓浓的怪味,刘卿珠都快吐了。 刚相聚时,这二人还搂著自己一顿哭。 “珠儿,我的珠儿啊,娘可算见到你了。快让娘好生瞧瞧,我的女儿原来长得这副样子。” “我的乖女儿,你可真是貌若天仙,果然和你娘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啊!” “对了,穗儿呢?穗儿那个孽障怎么还没来寻咱们!?” 刘卿珠这才想起自己的亲妹妹刘穗儿。 她曾经確实来找过自己。 不过那时候,刘卿珠非常厌烦刘家人,而且有一次在街上三郎错將刘穗儿认作了自己。 那一回,刘卿珠藉此发了一通大火,用鞭子將那刘穗儿狠狠抽了一顿。 事后,她不是让刘金枝赶紧將刘穗儿的脸给毁了,然后再赶紧打发了送回山里的吗? 难道她根本没回去? 刘卿珠试探问了几句,谁知竟是真的! 那刘穗儿自当初来到金陵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刘卿珠突然想到一些事。 当初是谁引的李恪川去了允王私宅? 还有,哥哥身边恰巧就出现一个与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婢女,名叫珊瑚。 可是后来,她为何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又失踪了? 那个珊瑚甚至却从未在自己跟前露过面,她究竟是谁? 细思极恐,刘卿珠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给缠住了。 她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深深的恐惧,她禁不住想,难不成,这两回都是那刘穗儿搞的鬼? 但是,这怎么可能!? 凭她一个从山里出来毫无见识的小贱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些事? 可是刘卿珠又想到了李卿落。 她不也是自幼便长在山里的吗? 可那李卿落把自己如今害成这个样子,心机可谓深沉毒辣,决不可小覷之人。 此事让刘卿珠身上莫名冒了一股冷汗,她不敢再细想下去,也不想再和自己的亲爹娘多待,找了个藉口就回房了。 可是在刘家越待,她越是觉得自己要疯了! 一家子人,全部都要挤在一起吃饭。 小孩儿的哭声,女人的说话笑声,男人的吆喝声……还有满屋子的脚臭…… 特別是那刘元宝。 家中这辈全是女儿,就他一个男孙,所以全家上下都宝贝的要命。 在这家里,他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肆意的发著脾气,肆意的做著坏事竟然无人管束! 吃著饭,他伸手就来碗里自己碗里抓肉,或是抓起菜丟在別的姐姐脸上。 再或是,他看见自己就扑过来,非要让刘卿珠抱他,再不然就给他趴下骑马。 刘卿珠自然不可能依他,甚至嫌弃的一把便將他用力推开。 那刘元宝一跤滚在地上『嗷嗷』大哭,引得全家人都跑出来看。 “这是怎么回事啊?” “哟,元宝,谁惹你哭啦?” 刘元宝指著刘卿珠告状:“她推我。呜呜呜,她不给我骑马还推我,呜呜呜……” 刘卿珠骂他:“我凭什么让你骑马?想让我当马,也不看你什么东西!滚!” “在我这儿,本姑娘可不会让著你!” 刘卿珠恶狠狠的瞪著刘元宝,把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的刘元宝都给嚇憨了。 可是下一秒,刘元宝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又跳起来,牛犊子一样横衝直撞的就向刘卿珠衝过去—— 刘卿珠『啊』的一声,若不是王氏扑过来將刘卿珠紧紧抱住,还不知后果会怎样。 刘元宝对王氏拳打脚踢,全家竟没一个人拦著。 其余人都像是看热闹似的,还似笑非笑的盯著刘卿珠。 “你娘可都是为了你哟。” “对呀珠儿,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娘。” 刘卿珠像是见了鬼似的,转身赶紧躲到了屋里,任凭王氏在外面一声声惨叫。 她觉得,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 赵氏死后,被扔在了乱葬岗。 可是刘家人没有一个提出要去將她收殮,好像怕极了沾惹上她会有什么麻烦。 此事虽然也有几分道理,但是刘家也没有提出要在家里偷偷给她吊个丧,设个灵台牌位竟也没有。 更別提会有什么衣冠冢了。 刘家人自己不提,刘卿珠便也不会做那不討趣的事,虽然当年是赵氏將自己换去了將军府。 可是如今身世败露,不也是她当年手脚做的不够乾净的缘故吗? 原本以为日子暂时忍忍,等她想到办法再去见了允王殿下,只要他肯继续怜惜自己,这刘家她是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可是那日,刘卿珠原本正要睡下,突然觉得门外好像有人。 等绿萤过来开门一看,竟是那已经七八岁的刘元宝正趴在门缝里偷看。 刘卿珠气的出去揪住刘元宝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你个小流氓,我可是你亲姐姐,你竟偷看我,你还是不是人!?” 刘元宝被呼了一巴掌,顿时哭天抢地的,张嘴还要咬刘卿珠一口。 刘卿珠反手就將他扯到了地上,然后用脚又狠狠踹了几脚。 还没发泄够,屋內便突然衝出一个黑影,刘卿珠还未看清是谁,她就被人反手又给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贱货!你想干什么?你想害死我们家的独苗是不是?你个不要脸皮的小毒妇,我原就知道你不是在家里长大,不会是和咱家一条心的!” “我宝儿要有什么好歹,我剥了你的皮!” 第173章 假千金得偿所愿成了允王宠妾? 刘卿珠怔怔的望著眼前的老人,她的阿爷。 此刻正凶神恶煞的瞪著她,指著她鼻子一句句的骂著。 刘卿珠脑子嗡嗡的。 她不明白,自己的日子,为何如今成了这般? 她曾经,可是金尊玉贵,整个金陵的女娘和郎君都追捧不及的將军府嫡长女啊!! 如今,竟被一个低贱的老头子给扇到了地上。 周围一群人围了上来。 王氏却也只敢躲在一旁默默流泪。 她那亲爹和眾人混在一起,指著她对她骂骂咧咧,好似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我就知道她会嫌弃咱们。你看她每日既不做饭也不洗碗,更別提洒扫洗衣服了,从前草儿可不是这个样子!” “就是,草儿还会给元宝当马骑呢。” “咱们每日起来就有饭吃,每天伸手就有乾净的衣服穿,屋子里都是乾乾净净整整齐齐的,可都是草儿的功劳。” “就是,她可比不上草儿,瞧她回来后,哪日不是懒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还等著咱们伺候她呢。” “还真当自己还是那高门里的大小姐呢?也不瞧瞧自己究竟什么命!” “就是,都被赶出將军府了,还摆什么架子呢。当初不是来信说,说她金尊玉贵,在府里比草儿都还得宠吗?” “呸!如今身子也失了,那允王都不要她了吧。” “你欺负元宝,在这个家里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就是,还不赶紧起来,去给我们烧洗脚水!?” 说著三婶就上前来准备揪刘卿珠的头髮。 绿萤扑过来护住刘卿珠,刘卿珠则趁机夺门而出,跑出了刘家。 她一直跑,跑到了曾经和允王一起住过的私宅。 刘卿珠拍著门喊著救命,僕妇见了她,却也不敢放她进去。 “姑娘,可不是奴婢们不让您进来。实在是没有王爷命令,奴婢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呀。” “姑娘,您还是去求王爷吧。” 求殿下? 刘卿珠想到他如今的无情,不知为何,根本不敢去允王府。 她害怕允王彻底与她撕破脸,將她彻底拋弃了…… 所以,她只能放低身段求道:“各位嬤嬤,姐姐,求你们帮我告知殿下一声,就说我在这里等他,只求见他一面可好?” “若是还有以后,我定不会亏待各位。” 大家嘴上答应著,可刘卿珠转过身去后,却听见她们『呸』了一声。 “下贱……” 这样的词飘进刘卿珠的耳朵里,她只觉得自己一张脸,都要被烧透了。 刘卿珠只敢坐在私宅外的树下,捧著脸『呜呜』的哭著。 夜深了,宵禁的时辰已到,刘卿珠躲在树后的阴影里不敢现身。 那天天上还飘著雪,她愣愣的望著空中的细雪,身下也是雪堆,冷的她痛入骨髓。 她甚至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个晚上。 就在她身体都有些僵硬的没法动弹了时,刘卿珠的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她抬头,以为自己看到了庄三郎。 可出声的却是:“珠儿,你叫本王拿你如何是好?” 他蹲下身抬起刘卿珠尖细的下顎,她从前还有些珠圆玉润的丰盈,如今是病弱西子多三分,弱柳扶风的惹人疼呀。 嘖嘖,瞧瞧,多可怜? 竟是別有一番的风情了。 “殿下……” 刘卿珠滚烫的泪,瞬间倾泻而下。 允王:“以后可要听本王的话?” 刘卿珠抱住他的手,仿佛抱住了溺水的浮萍。 “您说什么,珠儿都听。” 她將自己冰凉的脸贴在允王的掌心里,至此,她在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允王了。 当晚,刘卿珠就被允王抱进了私宅。 第二日,刘家就得到消息,说刘卿珠被一顶轿子抬进了允王府。 刘家人欢喜不已,觉得他们全家的好日子,终於要来了。 可是刘卿珠去了允王府,也只要了一个绿萤过去。 刘家人只能眼巴巴的望著,殊不知刘卿珠刚进允王府,面对的將是更多的风雨,哪里顾得上他们? 允王连著宠幸了刘卿珠好几日。 刘卿珠知道南屏郡主今儿要举办骑马会,所以就在允王跟前提了一嘴,这才有允王托沁玉公主將她带来之事。 她原本是想来和潘璃她们敘敘旧,在整个金陵她如今已经快孤立无援了。 却没想,听到潘璃在背后这样嫌弃自己! 刘卿珠去了云王府后,日子並没有想像中那么轻快,反而每日都要早起去给王妃请安,还要受连个侧妃的排挤。 甚至曹柔儿也处处看她不顺眼。 她本就心力交瘁,心中委屈憋火至极,却又来受了这样的委屈! 顿时,她心中升起一股浓浓怨恨。 今日所受屈辱,他日,她一定要统统全部索要回来!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李卿落! 她如今占著將军府嫡长女之名,可算是彻底风光了? 然而,感受到刘卿珠眼神的李卿落,皮不痒肉不痛的。 甚至沁玉公主还特意来到她面前,好奇的盯著她:“你就是將军府的亲女儿李卿落?” 李卿落欠身:“民女李卿落见过公主殿下。” 沁玉公主笑著伸手过来:“果然,你与传闻中一样有大家之女的风范!看来,不管是在何种艰难之境下长起来,血脉的天赋是藏不住的。” 沁玉公主眼神语气里皆是对李卿落的欣赏,李卿落心里感觉却是怪怪的。 这个沁玉公主,不是刚刚还在为刘卿珠说话吗? 转头却又夸起了自己。 看来,自幼生长在异国宫廷的她,是个很会左右逢源之人。 李卿落:“民女惶恐,公主谬讚了。” 南屏已经不耐烦了,招手呼道:“管谁今儿都来了呢!本郡主现在要去跑马了!你们谁去?” 李卿落看了一圈,却还未发现裴南嘉的身影。 然而南屏郡主已经拉著她去了跑马场。 这跑马场今儿被南屏郡主给包了场,里外三层带了府兵过来层层把守著。 不仅有篝火,还扎了营帐可以供姑娘们歇息。 一旁还有厨子在烤全羊,烧了热水煮了热汤的候著。 没有郎君,更没有长辈们管著,女娘们一会儿就彻底放开了手脚骑马,打球的耍了起来。 李卿落只敢坐在马上,慢悠悠的由邓嬤嬤牵著走。 南屏则像是回到了西北,纵马吆喝大声的笑,欢快的情绪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马场。 当南屏已经从李卿落面前跑了三圈过去时,李卿落也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小跑了起来。 “姑娘,您千万慢些,慢些——” 南屏:“有我在,保你家姑娘没事!” 南屏红著鼻头再次过来,一把牵起李卿落的韁绳。 “落儿姐姐,你放开胆子,只管跟著马儿起伏,稳住身子,绝对不会叫你摔了!” 李卿落嚇了一跳:“南屏,別——” 她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南屏就牵著她跑起来。 李卿落忍不住一声低呼尖叫,人就跟著马儿躥了出去。 她几个摇晃,险些就滚了下去,还好迅速想起祖母和南屏刚刚说的一些要领便赶紧低下身子弓著腰背並稳住了自己,紧紧抓住韁绳跟著马儿顛簸起伏。 结果,她还真的从中迅速找到了一些骑马的感觉。 跟著畅快肆意的奔跑,寒风和雪沙吹在脸上,李卿落整个人只觉既通透又畅快。 前半身的那些纷纷扰扰,好似这一刻,全都忘了。 只想让自己畅然在天地之间,变成一只小鸟,变成一匹马儿,变成一粒雪。 几圈下来,李卿落的身上竟然冒了汗。 南屏牵著她停下:“落儿姐姐,刚刚学会的时候虽觉痛快,恨不得一直跑马下去,但是咱们可不能贪久,不然你的腿和腰可就都要遭殃了。” “咱们还是去歇一会儿吧?” 二人下马,南屏拉著李卿落回到营帐那边。 帐篷里被炭火烤的热烘烘的。 雀儿和南屏的贴身婢女都赶紧过来,给二人解了斗篷和外衫,用热水给她们赶紧擦了擦身子。 一口热薑茶下去,李卿落和南屏都忍不住的嘆了口气。 舒服! 南屏扑过来笑嘻嘻问道:“落儿阿姐,你今儿可是学会骑马了?” 李卿落捧著她的小肉脸捏捏:“是。还要多谢我的骑马小师傅,不然我还不知哪一天才能彻底放开手脚呢。” 南屏抱住她撒娇:“那你可要怎么好好奖励我?我要去你家住!” 李卿落神色复杂的看著她问道:“我家现在人人避之不及,为何你就偏要去?南屏,你当真不觉得我家乱糟一团吗?” 南屏:“做丟人事的是她刘卿落,又不是落儿姐姐你。更何况,你们家现在不是已经將她逐出家门,她已经姓刘了吗?虽然阿娘不喜欢我同你过多往来,但我就是与你投缘,我就是喜欢你还有南嘉姐姐。” 李卿落温柔的拍拍南屏的头。 她问道南嘉:“她今日怎么没来?” 南屏:“听说她病了。她给我写了信,我让她就別惦记著这里了好好养病才是。” 病了? 李卿落心想,自己得去看看她。 那青阳子的事,李卿落一直还想找个机会向她问一问,原本以为今日就能见著的,没想她竟然没能来。 二人正说著话,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 “好像是那刘卿珠?走,咱们看看去。” 二人牵著手一出营帐,就看到另一边已经聚了一群人。 还未走近,就听见那潘璃高昂的声音:“刘卿珠,你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这可是崔家的马,虽然崔九娘今日只顾著下棋所以並未去那马场上,但你怎可因为心生嫉妒,就將她的马给毒死了?” “再如何说,崔九娘可也是你曾经阿兄未过门的娘子,你也太恶毒了!” 一个圆脸姑娘却在此时钻出来却抵了潘璃一句:“你胡说什么?我们崔家与他们李家这门婚事,可还不一定就能成呢!” 第174章 崔家要退哥哥的婚了? 南屏郡主从西北回金陵来后,早將各大名门望族的门庭宴会都跑遍了。 如今虽然没有从前那般热衷这些宴会了,但也將士族门阀这些姑娘们灶都基本认识了个全,当即她便小声在李卿落耳边说道:“圆脸的那个是崔家的崔十一娘。” “站在她旁边的瓜子脸,便是你阿兄订下亲的崔九娘了。” “她是上个月才到的金陵,大家都在猜,她是否是被送来与你们家成婚的。” 那就是崔九娘了? 崔家姑娘的排序,是整个嫡系长房的姑娘不分院的一字排开。 不过崔九娘已经到了金陵这个消息,崔家捂得够紧,他们整个將军府竟然无一人知道。 李卿落忍不住地打量她。 这个崔九娘的容貌和身段,皆是上等。 她若是嫁给李恪川,岂不是被糟蹋了? 简直是一朵鲜插在牛粪上,实在可惜。 在李卿落打量崔九娘的时候,崔九娘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眸光淡淡的向她投来。 不过也只一眼,崔九娘就又转开了头去。 她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厌恶,似乎很是討厌李家的任何人。 李卿落心道:肯定是因为李恪川的名声太脏,所以自己也被连累。 不过,崔十一娘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崔家终於有了退婚的念头了? 一想到这里,李卿落就有些隱隱的兴奋。 她一直还留著李恪川一分余地没有彻底的击垮他,就是为了等他真正的眾叛亲离。 只是死,太简单了。 可若是他被所有人都嫌弃,被崔家也退了婚,仕途前程此生都再不能有,而李朝靖那里將来还有別的儿子,他这个残疾的嫡子也变得可有可无之后,他活著,才比死了更加痛苦。 刘卿珠被人指著骂,此刻又哪里还能忍得了? 她一脸的愤怒:“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我不过路过此处,难道他们崔家的马死了,便是我做的了?” “还有,我嫉妒,我到底嫉妒她崔九娘什么?” “我与她崔九娘无冤无仇,也未曾蒙面过,我为何要这么做?” “要我说,今日来了这么多的女娘,人人都有嫌疑,你真要抓个嫌犯,也別只攀咬著我一人不放!” 刘卿珠说著说著,浑身都轻轻颤抖起来。 脸色一片发白,双眸含泪通红,贝齿轻咬著唇瓣,瞧著又倔强又可怜。 但今日在场的都是女娘,可没有谁会吃她那一套了。 特別是潘璃,她『呵呵』一声冷笑。 “別人不知,但我可是清清楚楚知道的!你曾亲口对我说,你阿兄答应过你,便是將来他娶了崔九娘,心里最要紧的人也只能是你这个妹妹。你甚是以此为傲,在我跟前可不止说了一次。” 刘卿珠顿时反口:“你、你说谎!崔九娘,我没有……” 她急切的望向崔九娘想要给自己解释,但崔九娘似乎连看她一眼都嫌脏,只是盯著那潘璃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如此,甚好!”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却把在场其他人心里给弄得七上八下的。 “崔九娘什么意思啊?” “就是,这马死了,她也不追究了吗?” “还有,崔十一娘说婚事不成,崔家莫不是终於要退婚了吧?” “不退婚,还等著做李家长媳不成?虽说將来是个主母,但李恪川都已经残废了,听说为了刘卿珠还发了不少疯呢。” “从前他们兄妹二人的风言风语,你没听说过吗?反正也不清不楚的。” “嘖嘖,你刘卿珠也太脏了……” “將军府出来的,以后咱们还是都远离些吧……” 大家不自觉的都退后了几步,甚至连李卿落身边都不愿靠近。 好似挨著她,名声都会变丑。 只有南屏气愤的一把將李卿落抱的更紧了。 “你们还有没有是非之分?落儿姐姐是最无辜的人,你们怎可因为刘卿珠的丑事,把落儿姐姐也给孤立……” 李卿落一把拉住南屏不让她再说。 她会不会被孤立冷落,其实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这世上的人如何看她,她也觉得不要紧。 今日她会来此,也全是因为南屏。 既然南屏不嫌弃她,不远离她,她心里便觉得高兴了。 “咱们不如先调查清楚,这马究竟是如何死的吧?” 李卿落看向刘卿珠,“此事当真与你无关?既如此,那你便说说,你刚刚一人路过此处原本是要做什么?” 刘卿珠心里恨极了李卿落,所以根本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奈何眾人都盯著她,仿佛她今日不说清楚,她就无法脱身,再也洗不乾净这件冤屈。 她屈辱至极的捏紧了拳头:“我不是一人,难道还有人愿意同我结队不成?如今你们都避著我,连潘璃这个贱人都如此对我,我不一人,还能和谁两人三人吗?” “我也不过是想去那边瞧瞧马儿,因为今日我没有带马过来,是沁玉公主说了,愿意让我去挑一匹她带来的马,让我也去跑一跑痛快一下!” “我究竟做错什么了!?” 她哭的很委屈,有些心软的还真同情她了。 “若真是如此,那她確实被冤枉了……” “潘璃再如何也不该这么做,好歹她们二人曾经也是手帕交呢。从小的闺友,如今说变就变,她难道就有理了?” 形势似乎就要逆转,潘璃又气又急,恨不得上去撕了刘卿珠那副就知道哭哭哭的嘴脸。 李卿落这时却又说了句:“那崔九娘的马,究竟是为何会死?我建议,不如报官府吧!” 眾女娘们一听,却又都不同意。 不过一匹马,她们不想惹来官府查询的麻烦。 “指不定,是她家马自个儿就有问题呢?” “是呀。而且咱们在这儿起劲的要帮她查明真相,但是你们瞧她崔九娘自个儿都不在意,咱们何必这么做呢。” “就是,她们崔家人都躲下去了,我看咱们还是散了吧。” 个个儿怕麻烦,竟就真的散了。 刘卿珠也擦著红红的眼睛准备离开时,她身边的绿萤却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李卿落瞬间意会过来。 看来,这刘卿珠並非没有使坏。 这崔九娘的马或许当真和她没有干係,但自己的马儿,可就不一定了。 眾人散开,在远处一直看著这边的沁玉公主眼神留在李卿落的身上,缓缓勾起唇角。 “这李家找回来的亲女儿,有些意思。” “性子稳沉大气,內敛有城府,比刘卿珠这个蠢货要聪明多了。” 一旁侍女问道:“殿下不是挺看重这刘卿珠的吗?如今允王殿下对她可是宠爱至极,连殿下今儿都被托来给她抬轿。” 沁玉一声冷哼:“不过新欢罢了,又能新鲜几日?” “这刘卿珠如今不过是个市井之家的平民之女,对四皇表兄来说,就是一个玩意儿而已,隨时可弃。” “本宫给四皇表兄一个面子,让他高兴高兴又何妨?” “而且,这刘卿珠若是聪明,会让自己从一个將军府的嫡长女,生生变成一个后宅妾室?真是蠢钝如猪!” 侍女点头,深以为然的赞同此话。 沁玉:“这崔九娘今日会出现在此处,也著实令本宫有几分意外。” “她心里必定早就厌恶极了这將军府,却奈何她只是一个女儿身,根本没法做主自己的婚事。” 侍女:“是了,刚刚奴婢瞧她都不愿意和李家大姑娘说话呢。” 沁玉冷冷一笑:“他们崔家是百年世家。之前没有因为李恪川断腿就做出退婚的事来,也是顾及自身的名誉。” “可后来將军府接二连三的传出丑闻,崔家却还按兵不动,但这崔九娘明知这是个什么狼窝,哪里还肯嫁进去?” “而且据我所知,她是自己偷偷离开的福建,带著家丁和僕人一路吃了不少苦头才来的金陵。” “她来,必定是想要和李家退婚的。” 侍女好奇:“那崔家会同意?” 崔家的家主和二老爷还有一些有天资的后辈如今都在朝中有官身,李家的丑闻虽然很多,但到底还没有发生什么特別大到令崔家也无法容忍,愿意背弃信誉的事情来。 所以,崔家必定是没有同意,崔九娘才会自己跑来金陵。 她想要说服崔家的家主替她做主。 但究竟能否事成,就要看她本事了。 “眼看婚期將近,还不过三个多月……就看她究竟如何成事了。” “若她真能成了此事,那这崔九娘本宫还真有几分欣赏。” 到时,將这崔九娘收入自己麾下,或许还能大有助益。 吃烤全羊的时候,崔家两姐妹也没出来。 沁玉公主让僕人直接给她们分了一条羊腿送进营帐里,还有热奶,一些热的饭菜。 最后拿出来,她们倒是吃的乾乾净净的。 不过因为这件事,大家玩耍的兴致就都不怎么高了。 吃过饭后,各家姑娘就都准备回去了。 毕竟是在郊外,回程的路到底也不近,化雪的路段又有一些湿滑,所以南屏虽然觉得有点扫兴,但还是让府兵將人都一个个的安全给送了出去。 各家自己也带了家丁和僕妇,整装好后就各自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李卿落故意落在最后,上马车时,她突然转头看向南屏。 “郡主殿下,咱们同乘一车可好?” 南屏自然是高兴万分,二人拉著手就一起坐了公主府的马车。 刘卿珠看到这一幕,气的险些將马车木框都给摇散架了。 不过隨即她却又是一声冷笑:“无碍,你就算躲到公主府的马车上去了又如何?我看你今日若是连累了南屏郡主,长公主还饶不饶的了你!” 她可是亲自受过长公主的手段,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好滋味。 第175章 落儿將计就计给假千金下套! 窗外,是连绵的雪景。 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就算出了太阳,伸手之处,仍是冷的寒冰刺骨。 一行浩浩荡荡的马车,在庞大的护卫之下,一路平静缓慢的向著金陵城进发。 李卿落手里捧著暖炉,听著南屏喋喋不休。 “落儿姐姐,看来这骑马,还是得春日再来了。” “虽然我並不觉得今儿冷,但奈何金陵这些闺秀们,个个儿都像是暖房里长大的鸟雀,实在扫兴得很。” “你瞧,今日就我同你,还有另外四个女娘都跑了马,其余的竟是跑来下棋看书,谈天说笑的。” “真不明白,她们既然连马场都不上,还跑来做什么?” “白折腾,还害得我们也跟著草草收场。” 李卿落说话很直白:“她们自然都是碍於你的身份,也不好不来吧?” 南屏郡主『噗嗤』一笑,倒在李卿珠怀里:“那这可都是我阿娘的功劳。原本,原本我明明只想约你和南嘉姐的,可是阿娘说既然要办,就办的大些好了。” “反正上回公主府的冬日宴都被那刘卿珠给毁了,这回她让我全权自己操心,从头到尾办一回。” “但我阿娘肯定如何也想不到,那刘卿珠今儿竟又厚著脸皮来了。” “只是当初她害的四王叔丟了子嗣,如今竟成四王叔的宠妾了,真是荒唐好笑。” “亏我阿娘当初还为四王叔失了子嗣发了一趟火,结果四王叔自个儿先拋掷脑后娶了美人。我一想待会儿回去看到阿娘的表情,噗——我就忍不住,哈哈哈……” 南屏捂著肚子笑个不停,李卿落偶尔还挠挠她再点点她的氧肉,让她一直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突然,马车一个急剎顛簸,若不是李卿落一把搂住南屏,她必定滚到座排下去了。 “怎么了?发生了何事!?狗奴才,敢不好好驾车,回去本郡主必狠狠罚你们!” 马夫慌张回道:“殿下,奴、奴才不敢,是前面突然都停了下来。” 南屏气冲冲的爬起来,口中骂著就要钻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邓嬤嬤和雀儿却扑过来一把推紧了马车双门。 “姑娘,前面有人打杀起来了,你们不要出来。” “请等老奴先去前面探探,雀儿和殿下的侍卫在此候著,老奴去去就回!” 南屏和李卿落对视了一眼,都立即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 李卿落赶紧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出去,邓嬤嬤已经快步离开,雀儿过来说:“姑娘,您別急。” 南屏伸个头在后面:“你这婢女,都这种时候了,说的为何是別急,而不是『別怕』?我知道落儿姐姐会射箭,但倘若是真的有危险,她要护住性命,还是得你们拼命知道吗?” 雀儿低头:“是,殿下说的是,奴婢知道了。” 李卿落摇头:“不,紧要时刻,你只管先护住你自己,我能自己保命。南屏你听——” 隱约的打杀声还真从前面传来。 南屏变了脸色:“今日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如何同我阿娘还有金陵城这些门阀士族们交代?” 十七八个姑娘,至少是十家高门里出来的。 南屏顿觉事情头大,立即喊了身边所有侍卫:“你们赶紧去前面瞧瞧到底怎么回事,若需出手,不必回头稟告,誓死护著各家的姑娘们才是!” 因为李卿落她们的马车是走的最后面一辆,南屏又是郡主,所以后面的府兵和侍卫就有二十几个。 前面的马车,各有四个侍卫和各府自己的家丁护著,但若真有什么情况,那点儿人怕都只够去献人头的。 南屏越听打杀声,越是著急。 李卿落安抚不了她,好在邓嬤嬤很快就回来了。 她喘著气,赶紧回稟道:“姑娘,前面好像是朝廷的人在捉拿什么逆贼,咱们今儿运气不好正巧遇上了。” 南屏跟著惊呼:“什么!?那可有哪家姑娘受了惊嚇连累?” 邓嬤嬤:“惊嚇是有的,但因有沁玉公主在前面稳住了阵脚,所以咱们这行人暂时都还安全。” 正说著,前面有沁玉公主的侍卫快马回来大呼:“所有车队,原地调转,回营地!回营地——” 李卿落:“眼下也只有赶紧先回马场营地了,躲过这一劫再说!” 南屏:“那还等什么?咱们是最后一个,现在也是第一个,赶紧,马夫——调转车头,回去,赶紧回去!” 李卿落趁机把雀儿喊过来:“咱们马车……” 李卿落一阵耳语吩咐了雀儿,雀儿转身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南屏根本没在意雀儿,她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底还是不放心,便分了十几个侍卫去前面护卫队伍。 “阿弥陀佛,保佑信女今日不被牵连,保佑我们所有人平平安安——” 然而就在这时,沁玉公主的人又来到后面告了一声:“郡主殿下,我们公主说她好像看见了肃王殿下。想问您借二十个公主府的府兵去帮一帮肃王殿下捉拿逆贼,不知您愿不愿意?” 南屏都大吃了一惊:“是我五王叔?” 可是府兵都分散出去了,南屏现在身边也只有几个。 李卿落闻言心口也莫名狠狠跳了一下。 这么巧,又是肃王? 想到那张脸那个人,她心道:若真是肃王,以他的本事,恐怕也只有那些逆贼害怕的份儿,是根本用不上什么公主府的府兵吧? 但南屏却著急不已,赶紧让人拿了她的令牌去前面。 “去,把公主府的府兵,给本郡主调二十个,赶紧去支援我五王叔!” 李卿落:“殿下,其实……” 她话音未落,马车队伍也突然一通噪乱。 面外一片马匹嘶鸣声,有马儿像是突然发了顛,竟在马车队里横衝直撞起来。 李卿落赶紧推门出去,看到果然是自己空著的那辆马车,正在后面发疯了似的乱撞。 “谁家的马啊?这是怎么回事?赶紧来人制住这个畜生呀!” “啊——” 有家丁和僕妇都被嚇的惊叫,一旁反应够快的,都赶紧牵著自家的马车往一旁躲去。 说来也奇怪,那发了疯的马车竟然只往一个地方疯狂的乱撞。 那马车里坐著的姑娘在马车里惊慌大叫:“啊——救命,救命啊——” 雀儿却並不急著上前去,还掩唇低声嗤嗤的笑。 南屏郡主瞬间看出猫腻来。 “怎么回事?落儿姐姐,那不是你的马车吗?啊——!被撞的那辆马车里,坐的是刘卿珠吧?” 李卿落冷冷一笑:“就是她。她想害我,那就让她自己先吃吃这个苦头好了。” 南屏好奇的要命:“这到底怎么回事呀!?她做了什么了?” 李卿落抬手轻轻一敲南屏郡主的脑袋:“小傻瓜。她先前去马场,崔九娘的马或许不是她害死的,但她却对我的马必然真的做过手脚。” 南屏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 李卿落:“你別管,反正就是她对我没安好心,所以我就对她留了一个心眼儿,我没有坐自己的马车。” 不然,这会儿在马车里被顛的不知东南西北,必然还会受伤的人就是自己了。 李卿落在接到绿萤的眼神后,立即就让雀儿去查看马儿的情况。 雀儿是跟在裴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又有她阿奶邓嬤嬤亲自的教导,所以早就深諳这些害人的门道。 也略微的懂一些药理的东西。 她在李卿落马匹黑马的草饲里找到一些药粉。 雀儿没有作声,悄然来到李卿落身边。 “姑娘,可要將草饲换了?” 李卿落却道:“已经吃了,此刻换了草饲也来不及。这药的药效究竟如何,你可清楚?” 雀儿:“这药粉奴婢恰巧幼时就见过,但凡马儿吃了,就会癲狂。奴婢刚刚还去问了阿奶,她也说了此药虽將马毒不死,但若是人坐在马上可就危险了。” “轻则受伤,重则被摔下丧命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就算是套了马车用,坐在马车上的人也是危险致命。” 李卿落闻言冷笑:“她想让我的马发疯,那就让它疯好了。” 雀儿不解:“咱们可以换辆马车,但若是发起疯来,伤了旁的姑娘们可怎么办?不如將马杀了?” 李卿落:“这马是祖母给我挑的,我可捨不得。” 李卿落:“此药有解吗?又或是,可有什么诱发它或是抑制它的东西?” 雀儿:“有!刚好附近就有它相生也相剋的草药。” “相生也相剋?” 雀儿:“是的姑娘。若马儿只是单单吃它,它也不过是口草粮罢了。但若是將之捣碎再掺合一点醋,其散发的气味就可以诱发这个马儿立即发疯。” “可若是掺上一点当归,又会让马儿避之不及,绝不会靠近半分。” 李卿落勾唇一笑:“那可就太好了。” 南屏今日带了厨子,所以要找一点当归和醋都很容易。 邓嬤嬤又亲自去采了那草药回来,捣碎后做成了多个香囊。 在李卿落刻意上了南屏郡主的马车后,刘卿珠也选定了自己马车的位置。 邓嬤嬤便趁机將他们將军府的空马车牵到刘卿珠的马车前面。 然后分別悄然將几个放了当归的香囊,都掛在前后除了刘卿珠马车外的马车上。 再將那唯一一个放了酸醋的草药香囊,掛在刘卿珠的马车上。 邓嬤嬤做事的动作很快。 她笑著上去与人攀谈,像是刻意说起李卿落即將开张的珍饈汤锅酒楼,並邀那几个马车上的姑娘们到时候赏脸都去捧个热闹。 但实则趁机就將香囊都给安置在了不起眼的位置。 那些姑娘们个个儿心里不屑,还暗骂:打发一个老妈子来邀咱们,谁给她脸了?就算是將军府的嫡长女又如何?他们將军府如今可没有什么排面了。 她们哪里晓得,这老妈子是来救她们的。 马车调转马头后,刘卿珠的马车,便到了將军府马车的前面。 这马儿闻到离它来越近的刺鼻气味,原本还该有一炷香才会发作的药效,立即便被提前激发了出来…… 第176章 肃王和侍卫都遇难了? 一片惊叫声中,奇怪的是这马儿横衝直撞,却竟又只撞刘卿珠所在的那架马车。 这让旁边清醒过来的人瞧著热闹,都有些摸不著头脑。 他们哪里知道,若不是李卿落提前做了防范,现在这马儿也到了刘卿珠诱发马儿发疯的时候了。 周围其余马车若是没有当归和草药气味的压制,现在必定是被闹得人仰马翻,不知道还怎样乱成一团,多少受伤呢! 刘卿珠更不知道,因为绿萤刻意瞒著没说的缘故,所以她还不知道將军府的马车在启程后,便故意牵到了她马车的前面。 不然她打死也不敢跟在將军府马车的后面! 她还以为將军府的马车会跟著李卿落,若是发起疯来,就算李卿落在公主府的马车上,周围也是遭殃一片,到时南屏郡主必受其牵连。 毕竟她跑不掉的,那可是將军府的马车! 可事实是,她再次功亏一簣,且再次害人终害到自己头上。 “啊——救命——啊——” 刘卿珠还在尖叫,听著声音好似越来越弱,李卿落才看向雀儿:“今日路程本就出了意外,去吧,別叫她死了。” 毕竟她刘卿珠如今,可是允王的宠妾。 若真的因为自己的马车而死,少不了允王府要找自己麻烦。 雀儿这才不紧不慢的过去:“是,奴婢晓得了。” 雀儿过去后,一个翻身就骑在了马上。 “吁!吁——” 邓嬤嬤也摸过去,趁乱摸了一把草药和当归在马儿鼻子上,那马儿立即一声嘶鸣,並立刻向后跳开。 雀儿则赶紧挑开套绳,然后翻身下马被邓嬤嬤接住。 那黑马脚下一顛,只觉四周都是让它避之不及的气味,於是高高跳起马腿转身如同一阵疾风,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雀儿和邓嬤嬤都安然无恙的回来。 看到刚刚那惊险一幕,其余所有人:!!! 天菩萨!那是寻常的婢女和僕妇吗!!? 如此身手,果然是出自將军府的啊!! 顿时,周围所有姑娘都投来羡慕的目光,並望向了李卿落。 有这样的僕妇和婢女在身边跟著,难怪她出门带的人会是今日最少。 便是两个,抵上十个也是够了! 而且,有这样的僕妇和婢女在,去哪里都很安心吧? 真是令人嫉妒啊。 李卿落感受到了各种纷纷热烈且又复杂深意的目光,心中也顿感骄傲无比。 刚刚雀儿和嬤嬤大展身手,確实很惊险,但她却是相信她们的。 “回来便好,可有哪里受伤?” 二人纷纷摇头,邓嬤嬤小声稟道:“姑娘,黑豆到时药性解了,自己就会寻回来的。” 李卿落鬆了口气,这可是祖母给她挑的第一匹马,她自然捨不得丟了。 “你……你!李卿落!!你要害死我不成!?为何你的马,会偏偏只对付我一个!?你是不是刻意在我马车上做了什么手脚!?” 刘卿珠爬出马车,看到周围一片安好,却唯独只有自己一片狼藉。 满身伤痛,满头是包不说,甚至额头上都被撞出了血,脚踝怕也是骨折了。 她顿时愤恨不已,张口失声尖叫著控告。 她的声音如今本就难听,若只是低声装个柔弱大家还能忍受,一尖叫起来眾人便都忍不住的露出嫌弃的目光来。 原本她今日刚来时,因为得知她已经成了允王的妾室,所以即便大家心里厌恶,也不敢太刻意的拿出此事来说。 此刻,却是谁都忍不住。 “天啊,太难听了,这还是个女子的声音么……” “允王殿下怎么受得了。” “许是她勾人的手段让王爷並不在意她的这个嗓子吧,嘻嘻……” 刘卿珠气的快疯了。 李卿落此刻和南屏郡主等也再次来到她跟前。 看到刘卿珠气的脸都要绿了,李卿落也只是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哎呀,来人!怎么还不快把允王府的珠夫人扶起来?” “怎么伤成这副样子,还不赶快回营地给珠夫人瞧瞧。” 雀儿上前,却被警惕的刘卿珠一把推开。 刘卿珠並不想饶了李卿落。 她更不明白,为何这马竟会只攻击自己这辆马车? 明明,明明这马发起疯来,周围所有的马车都该遭殃才对! 而且,將军府的马车何时牵到了自己马车的前后!? 此事她竟然不知! 刘卿珠瞪了绿萤一眼,绿萤也只是无辜的含泪摇摇头。 刘卿珠料定了此事是李卿落搞的鬼。 “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这可是你李卿落的马车!偏巧你今日回程竟不坐自己的马车,难不成你早就知道这马儿会发癲?”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手脚?为何这畜生竟只会攻击我一人?” “刘卿珠,若你敢对本我使什么诡计,今日你必难逃其咎!” 李卿落一脸的茫然无辜:“可我当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呀。难不成……这马儿还认旧主的气味?” “不知珠夫人可还记得,我將军府中还养了不少阿兄给你备的马呢?” “都说马儿是极具灵性的动物,鼻子也非常的灵敏。它定是早就熟识珠夫人的气味了吧?不然也无法解释此事了。” “珠夫人说我有什么诡计,那还当真是冤枉了。民女哪有那样的本事,若是珠夫人非要怀疑,不如就查一查此事吧?看马儿是否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又或是,珠夫人身上真有什么气味,让这马儿不受控制的发了狂,就像我那阿兄似的,如何也忘不掉珠夫人这个妹妹……” 她在胡说什么!!? 刘卿珠差点再次失控尖叫出来。 一瞬间,她只觉得周围所有投来的目光,好似都在探究此事。 哥哥对她的那点痴恋,她从来都是揣著明白装糊涂的。 毕竟这几年若不是自己刻意用心的勾引,哥哥也不会是全家最捨不得她的那一个。 只是他李恪川毕竟是哥哥! 而且腿断了,早就不顶用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如今已经进了允王府,所以绝不能再被传出这些风言风语来。 “你闭嘴!如今本夫人和你们將军府,可再没有瓜葛!” 刘卿珠心知此事,並不能细查下去。 可终究心里不甘,难不成自己做的事,又被她给发觉了!? 刘卿珠好不容易掩住自己的那点惊慌,不! 绝不可能回回都能被她给发觉,所以定然只是巧合了。 “此事没完——” 刘卿珠在绿萤的搀扶下,终於慢慢起了身。 然而李卿落却没空继续搭理她。 她抬头望向队伍的大后方。 沁玉公主打头阵,身后跟了十几家姑娘的马车。 还有南屏带来的僕人、厨子侍卫府兵等,这队伍就仿佛一条蜿蜒的巨龙,长长的盘踞在道路上。 然而从刚刚的兵荒马乱到这会儿,大后方竟然突然没了声响! 周围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为何她们因为刘卿珠在此停留了这么久,可原本催促掉头回去的后面,却突然如此安静了? 就连刘卿珠都意识到了一丝紧张。 “咱、咱们还是赶、赶紧……” 有人哆嗦著刚刚开口,李卿落就看到了一片冒头的快马,『轰隆隆』的朝著这边呼啸疾驰而来—— “快!走——!” 李卿落脸色大变,一挥手招呼著拉起南屏就跑。 周围瞬间一片尖叫声。 原本安静的后方,也突然爆发传来了姑娘们的惊叫。 誓死抵抗的各家僕人家丁掏出傢伙来,然而还没有將傢伙送出去,马上的黑面人就统统弯腰將人给捅死! 或是直接被削下人头,人头『咕嚕嚕』的滚到脚边,嚇得一片惊叫昏厥。 然后叛贼钻进马车就把姑娘抓了出来。 李卿落她们这边,所有刚刚出了马车的人现在都赶紧爬上马车。 被牵到路边去的马车赶紧绕著弯就跑了。 还有没找到马车的,提起裙子就往路边跑。 有的摸到近在跟前的马车,也赶紧爬了上去了。 摸不到的,则往路边的田野或是林子里躥去。 李卿落和南屏的马车之前在最后一个,现在就是第一个。 她们跑回去后赶紧爬了上去,人还没坐稳,邓嬤嬤就赶紧驾起跑了。 南屏在马车里东倒西歪的摔了一跤,她哭的甚是大声:“完了完了,今日出门诸事不宜,我竟遇上这种倒霉事,我回去还怎么和各家姑娘交代?” 李卿落稳住身子,掀开车帘將头伸了出去。 她看向后方,看到那些马越来越近,看到不少姑娘都被那些人给抓了,心中也越来越往下沉去。 这些纵马而来的黑面人,当真只是逆贼吗? 若是肃王在捉拿,又怎会让这些逆贼躥到她们这边来抓人? 这些『逆贼』抓了人会做什么事? 今日在此的,虽说姑娘很多,但是各家的护卫和府兵加起来的人也並不少。 如何会像现在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等著被宰割抓住的境地? 难道刚刚沁玉公主借人,不止是借了公主府的府兵? “郡主,咱们身边现在到底还剩几个侍卫?” 李卿落转身拉著南屏问道。 南屏惊慌的不断摇头:“也就五个,其余的我已全部使走去相助五王叔了!难不成,我五王叔他和那些侍卫都已经遇难了?” 南屏差点再次哭出声来。 李卿落:“肃王殿下身手高强,恐无人能轻易伤他性命。只怕他那边是被什么事给缠住,这才让这些逆贼钻了空子。” 南屏:“你怎么知道?” 李卿落无暇回她,现在郡主身边也无人可用,自己也只带了个邓嬤嬤和雀儿出门。 其余別家这会儿都乱了阵脚,不知顶不顶用了。 不管了,先回营地再说! “快!大家再跑快点——” 李卿落吩咐了一声,雀儿便站在甲板朝著后面大声的喊。 那些逆贼的马虽然很快,但他们在后面杀人又抓人,离他们这最后面一时也不会立刻就追上来。 虽然越来越近,但到底还留了空余,大家还能逃命。 然而,雀儿刚喊了一句,就有一支飞箭『咻』的一声横空射来—— 第177章 落儿有勇有谋,捨命救肃王! 好在雀儿被邓嬤嬤及时一把揪住躲开。 邓嬤嬤气得大骂:“这些狗日的杂碎,莫让老婆子我逮住,不然我非要宰了他们!” 李卿落:“雀儿,你可有受伤?” 雀儿心有余悸道:“姑娘,奴婢无碍。咱们还是抓紧赶路,先不管这些了,驾——” 马车跑的快要飞起来,溅落一地染了泥浆的雪沙。 李卿落她们的马车很快就逃回了营地。 跟著李卿落她们身后逃回来的,竟然只有六辆马车! 其中还有爬到了崔氏姐妹马车上的刘卿珠主僕。 她们从马车上陆续下来后,脸色都不太快,可关乎性命之事,崔氏姐妹当时也並没有將她赶下马车,已经算是发了善心了。 其余的,全都不知掉到了何处,更不知是否被已经被抓。 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这马场入口有一道又高又大的原木刺闸门,只要將它推上去挡住入口,也可以暂时阻挡一下这些逆贼。 李卿落带著雀儿和邓嬤嬤来到木刺闸门前,主僕三人试著推了推,好在这下面还有滚轮,不算太重。 她们刚一用力,身旁又纷纷跟来其余所有的女娘,家丁甚至奴僕们。 大家都卯足了劲儿,咬紧牙齐心合力一起將这闸门迅速给抵了上去。 邓嬤嬤指挥几个家丁去將铁锁落下,这样就不会被人再从外面轻易推动。 不过,还是不够。 李卿落看向一旁的草堆和柴火。 “烧堵火墙,快!” 此时也不敢有人再疑她什么,而是谢天谢地还有个人能主持这个局面。 眾人拾柴火焰高,很快火墙就在闸门后方距离不远的位置烧起来了。 若是他们敢跳马,就定会先跳到这堆火墙上。 所以,至少能抵挡半个时辰。 只要能將时间拖延下去,肃王那边必定会来救兵。 李卿落心中如此篤定后,便让她们继续添柴,她则转头去找能趁手的武器,还好有一些旧营帐没有拆,里面还能找到东西。 今日出门骑马,实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境况,不然她必定会带上弓箭。 好在,她身上还有匕首和袖箭。 李卿落又在一个旧榻后面找到一把剑,她抽出看一看,竟生锈了。 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当她拿著剑从营帐出来,还把其余女娘都给嚇了一跳。 “你,你要干什么?” “你自幼在乡下长大,即便是將军府的千金,也总不能还会舞刀弄剑吧?” “是,是呀,这时候你就別逞能,你快继续想想办法,咱们都躲去哪儿吧?” “那些逆贼眼看著就要来了,等这些柴火烧完,咱们这些人,就等著被抓起来吗?” 刘卿珠却喊道:“不!王爷,王爷一定会来救咱们的!” 崔九娘冷笑道:“等你的王爷?连肃王殿下都没有挡住这些逆贼,沁玉公主也没有了音讯,你以为今日还有哪个王爷能救你?” 刘卿珠白著脸意图反驳:“不,我家……” 李卿落:“这里三面都是环山,能往哪里跑?这里就是咱们的据点,我劝各位还是自己先做好誓死抵抗,保护自己的准备吧。” 女娘们都被嚇得脸色雪白。 崔九娘和崔十一娘的脸色亦是如此。 还有人哭出了声。 但是南屏和崔九娘她们还是很快就接受了现状,並赶紧学著李卿落去找兵器。 然而大家还未找到东西,外面就传来轰隆的马蹄声。 一瞬间,便又全部都躲到了旧营帐里面去了。 “哟!这些小娘子够聪明,竟然还会烧火墙拉闸门来挡咱们呢!” “哈哈哈……挡?各位姑娘,你们还是赶紧出来缴械投降,乖乖被我们抓住才是。挡又能挡得住咱们几时?那些別的姑娘们,可都已经被我们给抓了个乾乾净净,上山下河的,一个都没躲掉。” “若有那不听话的,就是一个『杀』——” “哈哈哈哈……” 旧营帐里,到处都是压抑而又充满惊慌的哭声。 外面却还在叫囂:“各位姑娘若是不听劝,等柴火烧尽,我等进去,可就没有你们什么清白的好果子吃了!听见了吗!?” “还不赶紧滚出来——” 有人竟真的还想出去,被李卿落一把拉住。 “你想死吗?” 李卿落將人推开后,拉开旧营帐一条缝隙,看向外面。 高耸的火墙外,那些蒙面黑衣的人骑在高马上,不停的在原地旋转,瞧著已经快要没有耐心了。 若是此时能有弓箭就好了。 李卿落正想著,她身前竟真的凭空伸出一把弓箭来! 南屏指著刘卿珠说道:“落儿姐姐,她刚明明在一个床下找到的,还有三把箭支,她竟想瞒著不给你!” 刘卿珠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我也想留著防身用的,凭什么就被她抢了去?” 南屏冷笑:“你会用吗你?珠夫人虽然自小在將军府长大,但怕是连弓箭都没摸过一回吧!” 李卿落接过弓箭:“它可不只是用来防身的。” 说完她便立即拉弓將箭支向外射了出去—— 崔十一娘却是狠狠一跺脚:“你怎么看都不看就射出去了?咱们可只有三支箭呀!早知道有弓箭该让我九姐上的,她的射艺也是有些精准……”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並有重重摔下马的声音。 接著便是各种难听的臭骂:“臭娘们儿,她们竟然还有弓箭!” “贾老三,老三!?” “死、死了?” “衝进去——老子要奸、死她们——” “我要她们死——” 外面一片愤怒叫囂声。 女娘们都再次被嚇得呜咽,李卿落却是一个冷笑:“別急,先死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说完,她再次搭上一根箭支。 崔九娘拉住崔十一娘,紧张的提起一口气来。 自己的射艺,绝对没有她的出神入化,如此竟都能將人射杀。 可不是传言,她自幼在山里长大吗? 不知这射艺学了多久,竟然如此厉害。 然而,李卿落这一支箭还没射出去,外面又传来喧譁的吵闹声。 紧接著,马蹄乱走的奔跑和嘶鸣声响彻山谷,然后兵戎刀剑声也终於传入了大家的耳朵里。 “有救兵了?” “太好了,一定是有人来救咱们了!” 大家欢喜的又都笑起来,等了不过须臾,外面的打杀声就停了下来。 这么快? 眾人都不知究竟是谁贏了,李卿落赶紧掀开一条缝隙望出去,透过火光她还未看清人,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郡主殿下——李姑娘,你们可都在里面?” 是追雨的声音? 李卿落心下大喜,赶紧带著南屏出去。 “我们在此!” 追过来的逆贼不过几人,所以追雨和杀雷很快就將外面肃清了。 隔著火焰,追雨见到李卿落和南屏都安然无恙,鬆了口气。 看到她们的防御,他还不由赞了一声:“你们如此做的甚好,不知是谁的主意?还有,我们刚刚看到有个逆贼竟都被你们给杀了,又是谁的箭术,如此厉害?” 南屏自豪的指著李卿落:“当然都是我的落儿姐姐了!对了,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我五王叔呢?他没有事吧?” 追雨突然目光灼灼的盯著李卿落:“王爷他受了点轻伤,却还要属下等赶紧过来救郡主和……和其余姑娘们。” “现在属下二人也要遵命留在此地保护郡主殿下,还要將其余姑娘们都护送回金陵,所以,无法分身去给王爷送药。既然李姑娘如此有勇有谋,不知能否帮属下二人一个小忙?” 李卿落指著自己:“我——?” 李卿落骑在马上,被另一个不知名的侍卫带著出发了。 坐在马上李卿落却突然反应过来,既然他们还能分走一个侍卫,为何却还偏要自己一个女娘去送药?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而且连邓嬤嬤和雀儿都被留在了原处,由不得她们跟上来。 说是她即刻便可回来。 李卿落心里突然憋了一口气,这追雨如此行事,留在原地那些女娘要怎么想? 还有这肃王,若真的受伤了,不是该赶紧回金陵去让御医医治吗? 自己揣著药去,还能让他即刻痊癒不成? 可是再想那么多,现在李卿落也只能硬著头皮去了。 等李卿落和侍卫赶到一个根本不远的小树林时,果然看见肃王正站在原地,指挥著周围一眾的人马正在……抬尸体。 是的,抬尸体,找活口。 李卿落也没想到,这边战况如此激烈,满地都是尸骸和血肉。 她几欲呕吐,心底更是怨念起那追雨了。 段容时转过身来抬头就看到了李卿落。 他沉寂的眸底还未有什么情绪变化,突然一切变化就在火光之间—— 一把弧形短剑飞扑射来,直直飞向李卿落的背后,段容时伸手扔出飞鏢击打撞开那刀,想要躲避的李卿落也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段容时飞奔过来,將她一把拉起並护在身后。 四周『簌簌』响动,一片漆黑的影子在周围林立冒起。 然而段容时此刻身边侍卫,也不过十人左右。 段容时低头快速看了李卿落一眼:“李姑娘,抓住本王,別鬆手。” 李卿落立即紧紧拽住他的衣袍,狠狠咽了口口水。 南屏说得对,今日出门,当真是诸事不宜! 半炷香后,李卿落被段容时带著来到悬崖边。 身后仍是穷追不捨的一片黑影,好像今日根本杀不完,杀不尽。 火把,弓箭,飞刀,一瞬间全部齐齐发射过来,今日他们好似不將他二人杀死,也不会善罢甘休。 段容时飞快的挥舞著手中的长剑,挡开所有攻势。 然而追来的黑影无数,他们身后也没了退路,如此下去,他们根本耗不过。 只要一个疏忽,今日便必然会丧命於此。 段容时低头深深看向李卿落:“你可有把握?” 李卿落紧张的虽然哆嗦,却仍是重重一个点头:“殿下若是相信,可以一试——啊!!!!” 她话音未落,段容时便已经一把搂起她的小腰脚尖一点,竟头也不回的向身后的万丈悬崖倒去—— “啊——” 长啸呼声飞速从悬崖上垂直向下掉去。 那些黑影扑过来,看了眼后仍向下又扔又砸了一堆的东西,直到听不见了声响才悻然的纷纷离去。 …… 第178章 相依为命,肃王死了? 漆黑的山崖间,阵阵寒风呼啸著从耳边刮过。 伴著雪沙碎冰,不停往身上每一个缝隙钻去。 李卿落吃力的紧紧抱住肃王,抬头向上望去。 那些黑影,终於走了。 她看向自己的手腕,一条细细的长丝,绕在一棵细小的歪脖子树干上,原本是根本吊不住她与肃王二人的。 好在肃王手中还有一柄四尺三的长剑。 此刻剑身深深插在悬崖石壁的缝隙间,这才稳住了二人没有继续向下坠去。 李卿落低头看了一眼身下,虽然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底,但她还是心悬的赶紧又抬起了头。 隨著风的呼啸声,他们的身体也跟著晃晃悠悠。 这悬崖上的风,是当真能將人给吹起来,实在骇人的很。 可惜这不是祁山的关水崖。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那日她在关水崖,是因为有郑凌舟的提前安排,所以她知道哪里有树可以救命,哪里有个崖壁可以逃出生天。 今日这个悬崖,完全是闭著眼睛堵上命而跳的! 好在,有肃王在,她今日也不一定就会死。 李卿落:“殿下,要不我们二人还是暂且分开吧?民女看上面那棵树,若只是吊一个民女的重量,或许並不会断裂。殿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吃力。” 段容时:“李姑娘心里可有计算?” 李卿落估计,他们二人此刻正在这山崖的正中间掛著,所以无论是上还是下,都无比困难。 段容时:“无论如何,此地都不能久留。李姑娘,你听本王说。” “你將双脚踩在崖壁上,应当会有落脚借力之处,然后你顺著手腕上的细丝向上爬到那棵树上去。本王就在你身后,隨后就来。” 李卿落点头:“是。” 向下確实是更加没底,但向上的话至少还有个盼头。 李卿落伸脚先在崖壁石上试探著踩了踩。 还真的在一块凸出来的石头上,可以落下一脚。 她隨后又如法炮製找到另一块石头,就在她正准备顺势鬆开肃王时,左脚却突然一个打滑—— “啊!” 李卿落忍不住的一声低呼,整个人又被段容时紧紧搂回怀里。 『呼呼』的风声,竟也没有掩盖住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许是被嚇的如此,她听的有些迷糊,只这心跳声怎么如此强烈? 就在她还未分辨明白之时,段容时低头呵斥了她:“李姑娘若再不当心,便是粉身碎骨,本王也不会救你!可明白了?” 漆黑的深夜中,二人双眸对视,是彼此都对活命的激烈情绪。 李卿落重重吞咽了一口唾液,“是,民女知道了。谢肃王殿下……” 李卿落不敢再恍惚,她闻到了肃王身上有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他必定是受伤了! 原本她被追雨支来,就是给他送药的。 虽然在树林里看到他的时候,他身上应该只是小伤。 但在刚刚激烈的打斗中,那些黑影像是数不尽的不停扑上来,而他又一直护著自己丁点儿皮肉都未破,显然是他自己身中了暗算。 李卿落手腕上虽然也戴了袖箭,但她戴在身上的箭支也只有六个。 在那场廝杀中,她也用了四支。 短匕首也在与肃王的配合中,尽力捅了几下出去。 只是她能做的实在太少,保住自己已经是尽力没有拖后腿了。 所以这会儿李卿落也知道,她要尽少再发生意外,以免再加重肃王的负担。 她再一次踩稳双脚,然后双手也在崖壁上摸了出去。 她让自己像只蜘蛛一样紧紧贴在悬崖峭壁上,然后抬脚再找新支撑力点向上蹬去。 双手和双脚慢慢配合起来,竟真的向上顺利攀爬起来。 李卿落低头欣喜的看向肃王:“肃王殿下,此法当真是可行的!” 段容时一直仰著头,自然知道她已经顺利踩了上去。 他欣慰的微微頷首:“好,你且先行。” 若是旁的女娘,定当早就被嚇得啼啼哭哭了。 她倒好,绝境中竟还能找到一丝欢喜。 即便自己才凶了她,在面对这些腥风血雨的场景后,她竟也还能大著胆子在黑夜里听话的攀爬一个根本看都看不清的悬崖。 这个女娘,还当真是回回都能让他惊喜不断。 李卿落点点头,便不再停顿一直稳步的顺利向上爬去。 若她有脚滑的时候,也有细丝一直吊著她,所以很顺利的,李卿落就顺著细丝爬到了那棵小树旁。 她抱住確实不太粗壮的树干翻身坐了上去。 然后低头看向下面,肃王怎么还在原地没有上来? 他难道……一直在下面等著,是怕她会再摔下去? 李卿落也不敢乱想,立即低声喊道:“殿下——殿下?肃王殿下,你快上来吧!” 段容时看到她已暂时安全,抬起满是鲜血的手臂,一手抓向崖壁上的石头。 他缓慢的向上爬去,再抽剑,插剑,动作比李卿落还缓慢的多。 李卿落心里正奇怪,却看到肃王竟然一个脚滑,身体险些跌下悬崖! 若不是他双手还紧紧抓住剑柄,当真就要摔了下去了! 李卿落瞬间心吊到了嗓子眼儿,立即伸手射出细丝:“殿下,抓住!” 段容时抬头,寒风吹开他额前掉落的碎发。 明明看不真切,但他却好似看清了那双璨若星星的双眸,如此明亮。 天地之间,仿佛顷刻间,海枯石烂,唯有星恆灿烂,永世不朽。 段容时抓住细丝,这次一口气乘力,拔剑用轻功飞了上去。 他轻巧的落在李卿落那棵树旁,再次將剑插进崖壁里,然后转身借力侧靠在崖壁上。 李卿落连忙问他:“殿下,您可还撑得住?” 她心里有预感,肃王的伤势,比她猜想的还重。 若还要在悬崖上耽搁,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段容时並没有否认此事,捂著胸口轻言道:“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可眼前是悬崖峭壁,他们又该如何逃出生天? 马场营地。 追雨送走李卿落后,还甚是得意的与杀雷说:“殿下若是见到李姑娘,你猜他可否会高兴的赏我什么宝贝?” 杀雷白他一眼:“一顿板子你要不要?胆子比獒还大,王爷的主也敢做了。” 追雨:“我不过是揣测了一下王爷的心思,知道他会高兴亲眼看到李姑娘安然无恙罢了。” 杀雷:“但你擅作主张,已是犯了大忌。这些年咱们王爷的规距,你竟还不清楚?” 追雨『哼哼』一笑:“你呀,迂腐!规矩是死的,人心可是活的。” “你们几个,难道还不懂咱们王爷的心?王爷对李姑娘,何时不是口是心非了?我不过是適时的给他们製造一些见面相处的机会,让王爷早些明白自己心意,这有何妨?” “王爷若是真不高兴,便是赏我一顿板子,我也认了!哼!” 杀雷指著他:“你……!作死吧!” 然而,这边雀儿也死死瞪著杀雷,那控诉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到底把我家姑娘拐去哪儿了!!坏人!恶徒!! 追雨:??? 这李姑娘的婢女竟都如此非同一般! 敷衍了这边的南屏郡主她们,追雨和杀雷正准备启程將人都送回金陵后,突然一匹浑身是血的马冲了回来。 马儿身上驮著一人,正是浑身沐血昏迷不醒的破风! 杀雷和追雨顿时脸色大变,心中同时重重一个咯噔。 天明破晓之际,李卿落和段容时终於爬到了一处可以彻底落脚的平台上。 说来,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二人命不该绝。 昨晚就在那棵小树不远的地方,段容时又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棵大树。 李卿落射出细丝探路,等缠得牢牢实实的稳靠后,她们二人再依次用剑和寻著细丝缓慢的挪动到那棵大树旁。 原本想落脚等到天明,却不想那附近崖壁上的石头竟变得大块的多。 於是他们又一鼓作气的寻著方向一直小心翼翼的向前而行。 一直到现在,他们终於可以彻底的鬆口气歇一歇了。 李卿落也顾不得形象,摊开手脚四仰八叉的躺在石头上,重重的喘著气。 “殿下,民女刚刚瞧见前面有条一人道的小路。我们过去寻著此路而行,一定会走出此处……” 李卿落扭头看向肃王,却看到肃王靠坐在一块巨石下,轻轻低下了头去。 她心中突然意识到不妙,立即起身爬过去。 “殿下,殿下?” 她伸手用力的推了推段容时,却得来他抬头一个冷冰冰的眸子:“本王听见了,別吵。” 然而他说完这句话,竟就身子一歪,倒在了李卿落的怀里。 “肃王殿下,肃王殿下?” 李卿落心中狂跳,这一次无论她如何摇晃,段容时都没了反应。 她借著微亮的天色看到他的脸,已经毫无血色。 原本一向緋红的薄唇,此时竟是一片乌紫! 李卿落心中重重一个『咯噔』,她意识到:肃王这是中毒的跡象! 她赶紧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探向肃王的鼻息。 这一下,却险些把李卿落的魂都嚇没了! 肃王他竟、竟然没有呼吸了? 李卿落又用力的摇了摇他:“肃王,肃王!?” 她突然抬起刚刚抱住他肩背的手,看到掌心一片黑血。 原来肃王肩背的地方不知何时竟中了带毒的暗器飞鏢,只怕就是这东西,现在要了他的命了!! 第179章 落儿为救肃王性命,口对口餵药? 肃王没了呼吸,李卿落的魂魄也跟著嚇飞了一半。 若是肃王今日死在这里,只怕自己就算能活著回金陵,也没有命活了。 而且,肃王就算是廝杀也全程护著自己,不知他受伤是否会是因为她的缘故? 李卿落想起自己与肃王的数次往来,得他数次相助,心中顿时不是滋味极了。 肃王不该死! 他虽然行事办案多有阴毒残忍,血腥残暴之处,但他审的每一个案子,可有冤枉了谁? 那些贪官污吏,那些门阀士族,那些所有他杀的,血洗的,哪一个不是真的该死? 即便是满门遭殃,也是被罪极之人所牵连。 他对真正的黎明百姓从未残害过! 而且,他对自己,算得上是一个恩人了! 这一晚上,或许他早就毒发了。 但他却愣是一声没吭,带著她一路走出了险境。 李卿落想到他好几次行动迟缓,甚至数次停顿下来的动作,必然是因为毒发了,所以影响了原本身手高强的他。 他若是康健全盛之时,又没有她的拖累,想自己逃生这个悬崖定然早便出来了。 可他却一个字都未说过。 或许是不想她担心害怕,也可能是他想坚持著安然將她送到安全之地。 他到底是做到了。 一想到这些可能,李卿落就不由自主的红了眼。 肃王绝不能死! 李卿落突然想到,在她和肃王上到第一棵小树旁时,她就將追雨让她带来的药,塞到了肃王的手里。 当时,他到底吃没吃? 不管那是什么药,到底是现如今他身上唯一的药了! 李卿落此时也顾不得尊卑甚至男女之別了,伸手就在肃王的身上到处摸起来。 腰上,怀里,袖子里,最后果然在袖子的內兜里摸到个药瓶。 她赶紧摸出並倒了一把出来。 想了想,她还是全部都餵给了段容时。 反正他现在都没命了,或许下一剂猛地他还能活呢! 可是这些药丸即便倒进段容时嘴里,他这会让根本没有反应,又如何能吞咽下去? 吃不进去,还怎么寻到生机? 李卿落几乎没有犹豫的捏开他的嘴巴,然后低头对著段容时的嘴便大口的吹气。 嘴唇碰到嘴唇的一瞬间,李卿落不由自主睁大了眼。 明明他的唇瓣还有余温,唇瓣也还柔软,怎么就能没了呼吸? 她的眼睛越熬越红,接著一口又一口的对嘴给段容时吹著气。 怕他没法吞,或是药丸会滚到气管里去了,李卿落还將段容时的头不是抬起来,再合起他的下顎,让他口中的药能更顺利的落下去。 不知究竟吹了多久,终於他嘴里的药,全部都被李卿落给强行餵了下去。 她不敢耽搁,接著继续在他人中死死掐著。 直到李卿落的手都快没劲了,她才又赶紧去掐他的虎口。 掐完虎口,李卿落想到邓嬤嬤曾给她说过,若是遇到危急时,可用力拍打肘窝,拍出血砂或许还能救命! 李卿落也无暇细想此法究竟在此时还有没有用了,赶紧撩开肃王的衣袖拉著他的胳膊又开始用力的拍打起来。 “啪啪啪啪啪啪……” “快醒醒,快醒醒呀。肃王,你不能死,不能死知道吗?” 她使出九牛二虎的力量,不多时,段容时的肘窝已经出了一片紫红的血砂。 李卿落低头再次呼喊:“肃王殿下,肃王殿下?”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可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难道真的就没救了吗? 李卿落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又精疲力尽了一整夜,她几乎力竭的转身倒在肃王身旁。 身边还有一堆堆没有化开的冰雪,可这时候她的双手双脚,却比这些冰雪却还要冷…… 一瞬间,她好似睡著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听到『咳……』的一声。 李卿落立即便睁开了眼。 此时,太阳已经当空照到了头顶。 李卿落想,她应该睡了两个时辰。 她赶紧爬起来去看肃王,那张脸还是雪白,嘴唇也还是乌紫色的。 可是,她看到他颈脖处的脉搏,在微微的跳动了! 他,他活了? 而且,她刚刚確实听到了什么声响,难道就是他发出来的? 李卿落立即激动的扑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再次探向肃王的鼻息。 微弱的气体喷洒在她冰冷的指尖上。 李卿落不知为何,竟哭著趴在他的胸前:“你终於,终於……” 终於暂时活了过来。 李卿落自重生后,就鲜少落泪。 因为她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除了几次做戏,然后便是和祖母在一起时会真情流露了。 这会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她太想他活过来了。 “太好了,只要有了呼吸就好。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暗暗下定决心,李卿落决定不再在此逗留,必须离开这里了。 她要把肃王带出去,但若是那些黑衣人还在搜山的话就麻烦了。 不过,肃王失踪了一整晚,昨日廝杀时破风还被肃王命令破阵出去通风报信,若他顺利,追雨他们就会知道肃王已经遭了埋伏。 所以,他们必定会回金陵集结人马来清剿这些逆贼,也会搜救肃王。 而她,只要安心的先带肃王再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追雨他们就必定会寻来的。 想清楚后,李卿落立即起身开始行动。 但她要怎么拖动一个身形极其高大的男子? 李卿落丈量,肃王至少有五尺七寸(一米九),而她不过比他的剑才高一点!! 李卿落想了想,迅速脱下自己的披风,然后又脱下较薄一些的外衫。 再把外衫从肃王的腋窝下绕过,最后拉长在结尾处打下一个死结。 如此,她便能將肃王拖著,並背在自己的背上,还能不伤到他肩背上的伤处了。 李卿落算是个力气极大的女娘了。 自幼时起,她便会犁地。 大了后,刘家大大小小的地,几乎都是她犁的。 她就是刘家的牛,力气自然非比寻常女子。 只是拖起肃王时,还是叫她吃力的咬紧了牙。 不过好在,她到底还是將他拖动了。 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上坡的地方她就更吃力了,下坡时又要提前清扫开石块。 有时不小心磕到碰到,李卿落也只能喃喃:“您便是金尊玉贵,今日落难至此,也只能將就將就了。” 好在,李卿落顺利离开了平台到了那条小路上。 她走得更慢了,这路又长又蜿蜒,而且山道上全是雪,若是一个踩滑,一不小心便会滚下没有靠边的悬崖。 这一回,她可不敢赌了。 李卿落走的极慢,终於离开这个细长的山道时,她甚至再次有些脱力。 终於,眼前有了一片树林。 李卿落脸上露出笑意,抬脚继续向前走去,想去更安全宽敞一些的地方。 却不想她这次抬脚再次踩下,厚厚的雪地下竟然踩了一个空! “啊——” 李卿落带著肃王,再次失了重的向下跌去,眨眼间,二人就滚到了一个山洞里。 李卿落顾不得自己浑身被摔得生疼,赶紧起身查看肃王伤势。 “肃王殿下,肃王殿下?你醒醒,醒醒——” 李卿落轻轻拍著肃王的脸,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可好在,这洞穴不大,段容时也並没被摔死。 李卿落刚刚鬆口气,扭头便看见,这洞穴不仅不小,另一边竟还有一个巨大的洞口! 瞧著,她刚刚踩空的地方,更像是这个洞穴的天井之处? 而洞穴外,她好像还听见了『哗啦啦』的溪流声! 李卿落有些惊喜,再看向这个洞穴里打量起来。 有一块光滑的大石头,还有一些乾草。 李卿落立即过去將乾草铺在石头上,然后再费力的將肃王拖到石头上。 接著她解下自己的披风来,严严实实盖在肃王身上。 紧接著她这才去洞穴外查看。 门外不远处,果然有一条小溪! 李卿落连忙跑过去,蹲下身捧起一口水来就喝。 终於,她也能活命了。 这水味道甘甜,是雪的味道。 她看向四周,若是能捡些柴火就好了。 一个时辰后,洞內已经烧起火堆。 李卿落找不到可以烧水的器皿,便只能將就的只用火將刀子烧了烧。 她费力的將肃王翻过身来,用刀子割开他伤处的衣袍,然后看向那入了肉的一枚飞鏢。 肃王此刻肩背上的肉都是一片紫色了,这毒,不知是否已经深入他的五臟六腑和骨髓,若是如此,怕是麻烦了。 不过眼下,要先赶紧將这东西取出来才是,以便及时止住更大的毒素蔓延。 李卿落咬紧牙,用刀子將肃王背上飞鏢附近的腐肉都给挑开,然后再慢慢的將那六角形的飞鏢取出。 好在,因为肃王暂时没有恢復神智,所以整个过程他连一下动弹也没有发生。 李卿落將那东西丟在一旁,然后赶紧將自己刚刚在野外採到且已经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处。 这草叫什么名字,她並不知道。 但她自幼时开始进山起,便知道,这东西能救伤患处,还能止血。 李卿落幼时在山中,自己独自受伤时,就多靠此药,才少受了不少罪。 做完这些,李卿落又去外面用叶子捧了一捧水回来。 本想给他餵些水的,可奈何他再次像吞药那般,毫无反应。 难不成……又要对嘴,才能给他餵下去? 第180章 落儿占尽肃王便宜? 李卿落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就如此做了。 反正他不知道,而自己也不算吃亏。 肃王容貌倾城绝世,平日里任谁也无法近身,金陵城里连言语褻瀆他的人都不敢有,自己今日也算是占了便宜了。 如此说服了自己,李卿落便再次依法炮製的捏住他的两腮,然后口中含住一口水,低头对嘴给段容时渡了过去。 再立即合上他的下顎不松,片刻后,她终於看到他的喉间有了一个轻轻吞咽的动作。 李卿落欣喜不已:“太好了。能喝水,就一定能活命!” 半个时辰后,李卿落將段容时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检查了一遍。 原来,除了肩背上含有剧毒的暗器伤之外,他身上还有一些別的小伤。 有一处最大的,皮肉绽开,流的血將他裤腿都侵染湿透並血液早已变得又黑又硬。 但凡能看见的伤口,李卿落便都去采了草药过来捣碎然后给它敷上。 做完这些事后,她才暂时鬆了口气。 低头看著肃王的脸,李卿落轻声道:“也不知到底是否对你管用,但接下来的,便只能听天由命,靠你自己了。” 还有,希望追雨他们能赶紧寻过来吧。 毕竟肃王这副模样,自己也无法再拖著他继续前行无知茫然的寻路了。 今日运气还算好,他们只是掉到这样一个別有洞天的洞里。 可若是运气不好,掉落的是万丈深渊呢? 李卿落无法再赌,只能把希望放在肃王身边那些侍卫的身上。 累极的李卿落在一旁躺了片刻后,便又爬了起来。 因为她自己的肚子,已经『嘰里咕嚕』的响了好几回了。 李卿落自幼就在山里摸爬打滚,所以下河摸鱼,山中打猎,烧火餬口这些事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最拿手的事情了。 为了摸鱼,李卿落脱了鞋子,挽起裤腿,拉起裙摆扎在裤腰上。 然后光著一双如今被祖母养得雪白的双腿和双脚下了溪流。 溪水潺潺,雪水凉的刺骨生疼。 但她却早已习惯,只呲牙咧嘴的倒吸几口凉气后,就迅速的適应了流水中的温度。 捉到鱼后,李卿落又去找了些冬日里可以吃的野果子。 比如柿子,冬枣。 虽然都在树上掛的高高的,但她像个小猴子一样抱著树干就爬了上去。 枣树有刺,她便用別的树枝將之勾了过来,取枣自是轻而易举。 只是若被旁人瞧见她这副样子,只怕都要惊掉下巴。 她如今可是金陵城的贵女了。 只静不动的时候,还是颇有端庄嫻静模样的。 可如今四下无人,她却爬树下河,哪还有半点名门闺秀的样子? 但其实偏偏,她如此才是最自在的。 香喷喷的烤鱼,一会儿就香满整个洞穴。 李卿落闻了一下,立即就开始大快朵颐了。 如今她有了匕首,处理鱼肉的时候,自然是又快又乾净。 她还在鱼肚子里塞了一些香草,替代了没有调料的作用。 不仅去腥,还增添了不少的香味,此时吃上一口,简直是人间美味! 已经饿了整整一日了,李卿落吃光烤鱼,还將果子啃了四五个。 等吃饱喝足后,天色已经又渐渐落了下来。 原来,已经过去快一整日了。 此时,金陵城外一百里的惊云山庄。 郑凌舟一个铁掌扇在下属脸上:“混帐!既你知道那是李家姑娘,为何还要下死手將她逼落悬崖!?她若是丟了命,本座要你陪葬!” 郑凌舟的滔天怒火,让整个大堂內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的低下了头去。 郑婉袖上前来一把拽住胞弟:“凌舟,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还是赶紧著人去崖底找一找才是。” 郑凌舟红了眼:“阿姐,如何找?那崖底儘是豺狼虎豹,就算她落下去也被摔得四分五裂,早被拖走啃食殆尽,咱们要如何找?” 说完,郑凌舟实在愤怒不过,抽剑就抹了下属脖子。 其余人,全都嚇了一大跳,没想到他竟真的这么做了! 而且,这不是根本还未確定那李家姑娘的生死吗? 有人满是心寒的站出来说道:“郑香主,您,您这般行事,让眾兄弟们还如何诚服於您?” “而且就算曹堂主做了错事,您也该给他一个机会才是。怎能因为一个女子就轻易要了他的机会?” “再者属下相信,曹堂主即便这样做,也必定是为了咱们门教考虑的!” 郑凌舟冷笑:“考虑?考虑什么?既然你替他鸣冤,不如你说说,他曹堂主是如何替咱们门教所考虑的?” 那人一副视死如归的不顾他人劝阻继续说道:“香主您从前是说过,但凡碰上李家姑娘咱们教眾无论何人都要敬上她三分,让她行事。可这回行动,也是我们莲教策划了数月,计划周详,耗尽心血而定。” “稍有差池,不也是功亏一簣?” “近千名兄弟性命这回都豁出去了,先是乔装叛贼行事,声东击西,再引人入阵,最后再疯狂反扑,做这一切便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肃王!” “肃王是当今大梁朝廷对咱们莲教最有威胁之人,所以杀他,势在必行。” “即便豁出几百个兄弟们的性命,大家也如同鬼魅的要將之诛灭!” “属下也听闻,昨日行事,这李姑娘恰巧就出现在那肃王身旁。” “可他们二人,为何会有交集?” “难道,这驃骑大將军府如今已然投靠了肃王?” “若是如此,这李家的嫡长女,便是死了又如何?” 那人说完,郑凌舟愤怒的一剑横在他的脖子上。 “所以,你们都想她死?即便你们知道她是李家的女儿,是本座要保的人,你们也还是觉得她该死?” “这才不留余地的將她一起给逼下那万丈悬崖!” 郑婉袖不能再看到弟弟如此发疯下去,赶紧上前將他撞开。 “够了!” “你们还不都赶紧下去!” 那人还不肯走,“郑香主今日一怒衝冠为红顏,往日一起拼命的兄弟,竟也是说杀就杀了,如何不叫人心寒?” “今日若是香主不给一个交待,我等自是不服!” 说完那人竟主动向郑凌舟的剑上撞去,郑婉袖转身挡在前面並用刀柄將那人狠狠一推。 “若你当真想死,不如先试试我的刀?” 那人一脸惊骇的这才狠狠向后退了一步。 郑婉袖虽是一介女子,但在他们莲教里,女子同男子一般,皆能堪当大任。 而郑堂主平日里就最是稳沉得体,从不会如此偏向的倒向自己弟弟。 她明明该知道,郑香主今日犯了什么大错! 可郑婉袖却道:“不瞒各位说,那李家姑娘,我们姐弟二人如此护著她,皆是因为她乃凌舟爱徒,不仅如此,她还是我与凌舟的外甥女。” “虽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係,但我们二人年少时便失去了全族亲人,所以我们格外珍惜家人。” “若有人要害我们家人性命,我们自然会无比愤怒,便是做出偏激之举,我也不会觉得他真的有错。” “所以,你们以为呢?” 下面一片,顿时议论纷纷。 “竟然是这种关係?” “若真是家人,这回咱们没有顾著点儿就给害死了的话……那曹堂主死的也不算冤枉……” “话怎能这样说?曹堂主可也是为了咱们莲教!他们家人又如何?既入了教,咱们一眾教徒就都是兄弟姐妹!” “是呀,从前咱们教主就说过,没有家的,咱们就是彼此家人。今日郑香主实在太过分了!” “我说,他们是不是也和將军府有什么关係?” 听见越来越多的议论声,郑婉袖缓缓抽出刀来:“谁若是不服,就先与我郑婉袖一战吧!” 结果是,上来两个不怕死的,最后全部都倒在了地上的血泊里。 然而全程,郑凌舟並未再动过手。 最后,郑婉袖收了染血的刀,郑凌舟才站出来道:“我们姐弟二人,绝非想与你们所有人结怨成仇!但从今往后,若门教之中再有任何人不顾我的三申五令,擅作主张还不服之人,他日便都会是此下场!” 夜半之时,肃王突然发起了高热。 李卿落探向他的额头时,那温度已经灼的她手心有些微微刺痛了。 “这么烫?” 不知是否是受毒素影响,李卿落摇了摇他,肃王仍没有任何反应。 但再如此烧下去,只怕人就算醒过来,也该变成一个傻子了! 李卿落心里吊著一口气,紧张的赶紧爬起来。 她想了想,掀开肃王的衣袍下摆,將他裤腿撕了一大块下来,然后赶紧跑出洞穴將布在冰冷的河水中打湿。 再回来將冰凉的布叠成快放在他的额头上。 很快,那布便又变得温热了。 李卿落捏著帕子心道:如此下去,確实太慢了。 就算自己撕再多的布条,跑一晚上不停的给他替换湿帕子,今晚怕也是救不过来他的。 都像是杯水车薪,救不了大火。 她缓缓起身,看著他如睡著了一般安静的睡容。 李卿落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她缓缓褪下自己的衣衫。 “我说过,要救你性命活过来,便不会食言。” “就当是我的一个秘密……你此生,永远都不会知道此事发生过。” 第181章 为救肃王,落儿再失清白 李卿落將自己脱了个乾乾净净。 只留了一条白色短褻裤和鹅黄色的蝴蝶肚兜。 李卿落也想过,乾脆把这肃王拖出去,反正他现在也是个火人儿,便是丟进雪堆或是溪流中,或许还能真的帮他快速退热。 可是很快,她便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担心如此行事,会让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肃王,明早会彻底变成了一具冰冷又僵硬的尸体。 所以,真的已经没有法子了。 不过,她在把自己剥乾净前,把肃王也先给脱了个乾净。 依然只给他留了一条长里裤,作为最后的遮挡。 並非为了公平,而是脱了衣服对他此刻来说,更容易降温。 洞中还燃著火堆。 火光照在她美丽的胴体上,在墙壁上倒映出她凹凸有致而又修长健康的身影。 李卿落心中自然有羞耻。 第一次见到男子年轻而又健壮的身体,她也不可能不害羞,所以几乎全程都恨不得闭死了眼睛。 所以,她还是弯腰又捡起一件薄衣,先轻轻遮住自己,然后这才转身走向外面。 她躺在冰冷的雪堆里,將自己身上全部都盖满了雪沙。 即便她如今並不怎么怕冷了。 可身体的瞬间应激,还是让她止不住的发著颤,牙齿上下不受控制的『咯咯咯』作响。 很快,她冷到觉得血都快凉了,这才让自己费力的爬出来,再赶快扑向洞內。 再出来前,李卿落已经先提前踩灭了火光。 不过,漆黑中她也早就確定了位置,所以径直走向那块巨石,然后发著抖的迅速钻进肃王的怀里。 他滚烫的肌肤灼得李卿落狠狠一个激灵。 许是觉得,如此面对面的太过亲密,她又慢慢转了一个面,將背贴上肃王的胸膛。 渐渐的,她觉得暖和了,而身后人的皮肤,也终於凉了一些下来。 一次自然是不行的,李卿落见此法有效,便又赶紧起身出去將自己埋了起来。 等她再钻进肃王怀里时发现,他的身体竟然又如之前那般滚烫了! 不行,她得更快速才行,不然再烧下去,自己付出这么多怕仍是救不活他得性命。 李卿落打著颤,忍著羞耻將自己得手脚头贴上了肃王得身体。 她尽力得碰到他得腿,摸到他得脸,贴到他得脖子和胸膛上。 “肃王啊肃王,我捨弃这么多救你,你可一定要活过来啊!” “就当是报答了你之前曾救过我数次的恩情。” “下青松观那一次,秦淮河中那一回,还有祁山那一次……我全部都记得。” “哎……这回,我可是连女儿家的所有礼义廉耻都给拋下了。虽然清白名誉对我来说並不算多么重要,但往后,我可再无法理直气壮地骂李卿珠不知羞耻了,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损失吗?” “但倘若真能救你一命,这一切也值了。” “我们二人以后,也算是能互抵恩情了。” 说完这些话,她便又一个翻身,再次出了洞穴。 如此来来往往,不断的奔跑,凉体,降温,半个时辰后,还真给他身体的温度降下了不少。 李卿落顿时惊喜不已:“太好了!再来两次,你应该就能挺过这一回的!” 她说完也不再犹豫,转身继续出了洞穴,將自己再次义无反顾的埋进雪堆里。 天明破晓之际,李卿落醒过来发现自己还躺在肃王的怀里,她竟不知不觉睡著了? 她赶紧翻身起来,先穿上衣衫,然后再弯腰低头摸向他的额头。 李卿落重重鬆了口气:“太好了,终於恢復正常了。” “就是不知道,昨晚那么烧一场,醒来是否还像从前那般聪明?” “哎,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完,她便再次捡起一旁的火堆將火先升起来。 然后,才出门去洗脸,准备今日去打个猎物回来吃。 她不知,等她一离开洞穴,原本紧闭双眸的人,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李卿落抓了只野鸡回来。 她先在河边把鸡给杀了,然后內臟处理的乾乾净净后,才又拎著鸡走进来,將整个鸡都给架到了火堆上烧毛。 毛焦臭味瞬间瀰漫整个洞穴,她却像是闻不见似的,还在一旁心无旁騖的捶著草药,处理香草。 偶尔才將那野鸡翻个身,继续烧另一边的毛。 很快,毛烧的快乾净了,李卿落闻到了肉香味。 “等等!別急,还轮不到你熟的时候呢!” 她说完一把抓住鸡头將鸡揪起来,正准备起身再出去清洗一遍野鸡身上的焦黑时,却不经意的抬头先看了一眼肃王躺著的位置。 这一看,便对上一双清冷的,睁开的眼睛!!! 李卿落:“啊——!!” 她嚇得手中野鸡都掉到了火堆里,然后顾不得眼前事实,她连忙又弯腰赶紧先將好不容易连毛都烧乾净了的野鸡先给捞出来! 等等,肃王醒了? 他真的醒了? 李卿落提著鸡扑过去,想了想,她又將鸡先给丟开,然后再仔细认真的看向肃王。 他是真的醒了!! 李卿落脸上神情很是紧张:“殿下,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段容时:“……” “你……咳,这是何处?今日是何时了?” 李卿落脸上这才露出笑意来:“殿下,今日已是腊月十九了。我,民女很高兴还能看到殿下醒过来,实在太好了!” 李卿落伸了伸手,却又半道落了下去。 她甚至向后退了两步,才又蹲下。 她知道,他醒了,她便该赶紧恢復自己臣女的身份。 “殿下,您昏迷已经整整一日了。殿下可知自己是中了毒?” 段容时:“知道。李卿落,是你救了我。” 他深深看著她,李卿落却释然一笑:“这是民女该做的。殿下饿了吧?民女这就赶紧去给殿下弄些吃的过来。” 说完她不再逗留,提起地上的野鸡赶紧又出了洞穴。 段容时一直盯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身影消失了,他才低声呢喃:“为何不说……你做了哪些?” 李卿落出了洞穴后才重重鬆了口气。 不知他究竟是何时醒的? 一定不是早上,那时候他明明半点甦醒的跡象也没有。 所以,定是自己去打猎的时候他才醒的。 心中如此篤定后,李卿落便丟开了这两天自己所有发生在肃王身上的事。 无论是对口餵药,还是用口渡水,还是昨晚以身替他降温,这些事都该统统彻底埋在心底,再也不能让这世上还有第二人所知。 再次鬆了口气,李卿落赶紧把野鸡清洗了。 然后她又去摘了不少果子,一起带回洞穴里。 肃王已经自己坐起来了,李卿落看到他已將自己衣衫穿戴整齐,还把她的斗篷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后,她全身几乎僵住。 “……” 完了。 她昨晚把肃王除了底裤,將他也给剥了个乾乾净净!! 可早上她醒来后,就只给自己穿了衣服便去打猎了!! 所以,肃王醒来时,还是裸著的!! 好在,只算裸了上半身。 但是他,一定知道自己扒了他了!! 呜呜,她的清白…… 李卿落心里有个小人儿在对著苍天握拳倔强望天,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镇定的样子。 “殿下您起来了?伤口怎样,还疼不疼?” “殿下这是我找的草药,民女自幼时起便用过此药,它能助殿下伤口儘快癒合。民女为了给殿下敷药,所以昨日民女冒犯了殿下贵体,还请殿下能恕民女之罪。” 她今日的话,很密。 密的透著一股无力的紧张。 甚至,她说著这些话的时候,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段容时勾了勾唇。 “无碍,谢……李姑娘救了本王性命。” 他真的不介意? 李卿落赶紧捧起一旁已经捣好的草药:“殿下,今日的药,先换上?” 不过李卿落还是先把鸡给烤上了,然后再给段容时换药。 段容时依然像是昏迷时那般,一声未吭,仿佛李卿落此刻在他背上敷药的那个肉坑是假的。 替他扎上伤口后,李卿落便赶紧去翻转烤鸡了。 这野鸡虽然有些瘦,但好在李卿落把油脂都给烤了出来,外皮酥脆,內里鲜嫩多汁。 段容时得到一根鸡腿,倒是吃了几口。 有香草的味道? 確实,便是一个普通到没有调味的烤鸡,她竟也能做到只香不腻。 吃完烤鸡后,李卿落將放在一旁已经温热的柿子递给肃王。 “王爷您尝尝?这柿子和枣都挺甜的。” 段容时揪著眉头:“本王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李卿落:“哦。” 她正要缩回去,却又被段容时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將柿子取走。 然后当著她的面,缓缓的咬了一口。 虽然眉间越蹙越高,但他却还是將一颗柿子都给吃完了! 李卿落转过头去忍不住的笑。 她算是明白了,口是心非是他肃王,高冷高贵也是他肃王! 扑哧—— 吃过东西后,李卿落瞧著肃王的唇色虽然还是有些深,但好在已经没有昨天那么乌紫了。 他应该是,彻底活过来了吧? 李卿落是真的高兴,说话都不由活泼了几分。 “殿下,您可想出去走走?这外面的山色溪流之美,或许您从前都未曾见过呢。” 段容时跟著出了洞穴,在看到银白的雪色山景后,他空幽的双眸仿佛瞬间都被填满。 如此洁白无瑕的世界。 毫无沾染世俗的美景。 仿佛置身在一副美如画卷的捲轴之中,让人还当真有那几分惊艷。 李卿落团起一个雪球,趁段容时不注意之际,『啪』的一声砸过来。 “噗——哈哈,肃王殿下,我们来玩儿打雪仗吧?” 她当真是大胆至极!! 竟连当朝人人闻风丧胆的肃王都敢招惹。 她是真不怕死? 段容时扭头看著她,抬手缓缓拍掉自己领上的雪沙。 眼眸中,不自觉透出一抹危险警告的意味。 李卿落知道自己惹祸了。 她当真是高兴上了头,竟然忘记他可是个既矜贵的王爷,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神! 为了逃命,她转身就跑。 然而『啪唧』一声! 身后一个巨大的雪球砸来,重重砸在李卿落的头上,竟当真將她砸了一个狗吃屎的趴摔在了雪地上。 第182章 落儿开怀大笑,肃王命人给她赔罪 李卿落:“……” “!!!” “肃、王、殿、下……!!” 她抬起满头雪沙的脸,用力的甩了甩头,將雪沙全部用力的抖落下来,然后满是愤怒的瞪著他。 “民女可才刚刚救过您的性命,您就这般对待民女!!?” 肃王:“所以,本王再让你一局。” 他手中再次团起一个巨大的雪球,然后掂量著在手中上下拋著。 李卿落看到那雪球的体量,赶紧爬起来。 “您太过分了!!” 他无比严重的激起了她此刻的胜负之心。 难不成,自己一个此时康健无比无病无痛的女子,还打不过他一个病怏怏刚刚才甦醒的毒人? 呵,嘴硬的女人,是从不会认输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李卿落赶紧趴下也跟著团起一个无比巨大的雪球,比肃王手中的那个还要大! 她抱起雪球,一个衝击准备衝刺过去,然后给那肃王重重一击! 可还没等她跑到合適距离,肃王突然高举起手来。 李卿落一个惊叫转身:“您说话不算数,明明说要让民女一局的!” 段容时:“本王並未动手。” 可他不动手,比他动手还要嚇人多了!! 李卿落受不了了,一个拐弯又折回去,然后出出其不意的就將手中的巨大雪球奋力向之一丟—— 可惜,雪球太大,她的身高比之肃王又太矮,奋力一击竟然也只砸在了他的腿上便粉碎了个彻底。 肃王微微一笑,手中雪球丟出来:“该我了。” 李卿落一个尖叫再次转身狂跳:“啊——!!” 她像只小狐狸,满地躥来躥去的跑。 即便那是肃王,她也使尽全力的还击。 然而肃王也是毫无怜香惜玉,一个个雪球精准无比的砸向李卿落。 最令人气愤的是,他全程都只站在原地,连脚步都为挪动过,就把李卿落给打的落流水。 李卿落被数次砸滚在地上,吃的满嘴满头都是雪之后,她也终於精准的找到了手感,甚至有一次雪球直接贴脸砸在了肃王的脸上。 “哈哈哈哈……” 她笑的前俯后仰,捧著肚子停不下来。 然而紧接著,又一团雪也砸在了她的脸上。 李卿落:“……” 行行行! 她知道了,他们二人的报復心都是不相上下的强,强的要命行了吧? 最终,李卿落最先举手投了降。 “我太累了,不行了……” 说完她仰头倒在了雪堆上,喘著气静静看向眼前的蓝天白云。 李卿落突然笑了笑,自她幼时记事起,她好似从未如此开心过,更没有像今日这般,彻底的开怀大笑过。 原来,开心可以如此简单。 笑出声来,彻底的释放自己的情绪,也没有那么难。 而且只是一个打雪仗,便能让人彻底轻鬆下来。 这两日她浑身绷紧的神经,好似也终於缓缓放慢了。 太好了,她把肃王彻底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抵了那些恩情不说,她自此以后也能活得好好的了。 李卿落做起来看向肃王:“殿下,民女以后是不是,就不必去桂园给您做饭了!?” 李卿落一高兴,便將心底最期待的事情问出了口。 正弯腰在团一个巨大雪球的肃王瞬间背影顿住:“……” 当然,既然李卿落已经喊了停,他这个雪球自然不是砸人的。 肃王做了一个雪人。 李卿落过来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肃王:“雪人。” 说完,他去一旁捡了一些树枝,又把冬枣和柿子都用上,然后一个胖乎乎又灵动的可爱雪人就做好了。 李卿落瞬间双眼亮晶晶的弯腰看著这个雪人。 “雪人?它长得好喜庆呀!殿下怎么会堆这个雪人的?民女怎么从未见別人堆过?” 段容时:“曾经有人教过本王。说是西方的人,都会在下雪之际堆上这样一个娃娃。你喜欢?” 李卿落像小鸡啄米似的用力不断上下点头:“喜欢。殿下,我也想堆一个,您教我吧?” 段容时:“不难,你照著团雪球便是。” 李卿落立即动起手来。 段容时便在一旁看著她,看她忙活个不停,甚至额头鼻尖都冒出了细汗,可那双细长的小手明明已经被冻得通红,她却仍像是毫无知觉一般。 段容时心中一动,几乎没有犹豫的伸手过来便捉住了她的手腕。 “殿下?” 李卿落抬头不解的望著他。 而且,他如此动作……怕是有些男女授受不亲吧? 李卿落全然已经把之前自己对肃王做的那些事都给彻底埋在了心底的箱子里,是丁点儿没想起来了。 段容时:“不必堆了。” 李卿落:“为何?反正眼下也没有事做,民女找个乐子……” 段容时:“你团的雪球很丑。” 李卿落:“殿下!!” 她有些生气了!! 这人的嘴巴,能不能有人给他封住! “您……” 李卿落抬手就要挣脱段容时的大手,然而就在此时,身后山崖上传来一声充满惊喜的急呼:“殿下!殿下——!!真的是殿下,还有李姑娘,他们都在这里!” “他们还活著,殿下还活著!!” 追雨和杀雷,还有冷电三人连滚带爬的从小崖上跳了下来。 李卿落轻轻一挣,段容时也顺势鬆开了手。 等追雨哭著来到跟前,三人齐刷刷的跪一边后,李卿落又悄然挪步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追雨恨不得抱住肃王的腿。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殿下,是属下等办事不力,是属下等该死,今日才找到殿下,呜呜……看到殿下没事,属下等就安心了。” 杀雷也红了眼:“殿下,看到您还好好的,属下等……便是立刻死了也值得。” 冷电不停点头,表示附和。 段容时即便看到他们,神情依旧一直都是淡淡的,眸中情绪更是毫无波澜。 甚至只是冷眼看著他们:“既然你们来了,说说吧,那晚那些不要命的死士,究竟出自何处?” 杀雷:“殿下,属下等怀疑,他们都是莲教的。” 听到莲教,李卿落心中『咯噔』了一声。 又是莲教? 她脑海中不由冒出郑凌舟的脸,此事难道又是他做下的? 追雨把泪赶紧擦了。 “殿下,这些莲教的人,从头到尾早就算计好了!” 段容时:“那便说说,你们是如何推论此事的。” 追雨:“他们或许早便知道南屏郡主要在郊外马场设宴,所以踩准了时机和天时地利,將咱们引至城外。” “最后碰上各大门阀世家的这些姑娘们返程,少不得咱们要分心分人来护这头。结果他们可能也没想到会杀出来一个沁玉公主,最后公主殿下的人也帮了咱们,所以暂时掩下一场血洗。” “只是这些畜生眼见事情不成,就突然调转方向,打算把所有姑娘们都给抓了,以此来威胁咱们。” “杀雷和沁玉公主配合无间,救下了不少姑娘们。” “当然李姑娘也带领南屏郡主返回马场,救下其余所有姑娘。” “可是此时王爷身边却没了人。而属下等也以为,一路所杀劫匪,也都已肃清乾净,却不想……” 段容时:“这便是你们推论出来的真相?” 追雨等低下头去。 段容时:“本王更倾向他们开始便装作叛贼,甚至后来闯进世家姑娘们的马车队中,也全是幌子罢了。他们那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誓本王性命。” 追雨等人心中重重一个咯噔。 冷电:“后来属下等赶去树林援救殿下,也遇上了一批莲教眾。那些莲教徒就像是杀之不尽似的,一批批的冒出来。” “原本殿下应该已经杀了上百人,可属下等也还是算不到人数的尽头……” “他们这回怕是倾尽全教之力,確实……是针对殿下而来的!” 追雨:“属下等愚笨,中了邪教奸计,险害殿下性命,还请殿下责罚!” 段容时:“不急。本王现在更想知道,李姑娘那日为何,也会出现在那片树林中?” “听追雨之意,她原本已经救下了南屏郡主,为何没有在你们的护送下,及时返回金陵城?” 李卿落:他总不会怀疑,自己和莲教有干係吧!!? 李卿落立即瞪向追雨,追雨羞愧的低下头去:“是属下鲁莽,在李姑娘听到王爷受伤后,属下见她有些关心殿下,便自作主张的让她给殿下送药……” “是属下险些害死了李姑娘,还请殿下恕罪!” 段容时:“你该赎罪之人,是本王吗?” 追雨这才连忙转身又弓手对李卿落道:“李姑娘,在下害的李姑娘遇到此险,还险些丧命,还请李姑娘恕罪。” 李卿落:…… 呵,呵呵。 她何时听到肃王受伤,然后表示关心了? 追雨,你可真会编啊。 李卿落微微眯眼的盯著追雨笑而不语,追雨心底急得满头大汗。 姑奶奶,求您开个活口,救我狗命吧!! 最终,李卿落也並没有为难他。 只是说了句:“那追雨郎君,可是欠我一回了。” 追雨连忙道:“那是那是,以后有机会让在下鞍前马后,补偿李姑娘。” 段容时:“追雨回去,自行领罚五十棍。” 多少? 五十棍!! 那不是一个月都下不了床了??? 追雨哭丧著脸,还得谢恩。 一旁杀雷:太险了,差点又被这狗连累。 此处已耽搁太久,段容时自醒来后,头便一直还有些晕眩。 此刻他抬手揉了揉额角,这才缓缓令道:“即刻起程,回金陵。” 追雨三人:“是,属下等遵令!” 山崖上又跳下来数人,他们手中还带著软抬。 等肃王躺上去后,追雨立即上前拉下幕纱,接著便要准备抬著肃王先飞身上去。 肃王却抬手止住他们动作。 他轻轻撩开帘角看向李卿落。 看到她虽然神情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但还是乖巧的躺了上去,这才放下帘纱。 等二人都被轻功带上本就不高的崖口后,前方又来了一批人。 “表兄!”是沁玉公主领著一批人又来了。 她看到肃王还活著,顿时满目惊喜交加的狂奔了过来。 “表兄!太好了,你、你还活著!” 第183章 落儿被沁玉公主当作情敌? 沁玉公主眼中含泪的站在一旁望著段容时,一副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太过上前亲近的样子。 只是脸上委委屈屈,双手还微微发颤的望著他。 段容时却连纱帘也未撩起,隔著帘子看向沁玉:“你怎么来了?” 沁玉红著眼:“表兄生死不明,我能不亲自出来寻你吗?不过看到表兄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杀雷说道:“殿下,沁玉公主这两日一眼未合的同属下等一直都在山上山下的到处寻您。” “我们还遇到了应该是莲教的人,公主殿下是巾幗女子,还射杀了几人。” 段容时:“本王知道了。沁玉,有一件事,本王想要託付於你。” 沁玉看到肃王安然无恙,心中已经落定了一大截。 听到他竟还有事要自己帮忙,立刻便就答应了,连问也未问是何事。 一旁的李卿落看著热闹,心中原本还在暗暗道:那日才见这沁玉公主,她分明气势不输男儿的大气凛然,到了肃王殿下身边,竟全然变成了另一副娇怯的女儿模样。 可突然,肃王的手指向自己。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机缘巧合,本王同李家姑娘这次一起落了难。” “她帮助了本王,本王却不能有损她女儿名声。还请沁玉能帮本王,將李姑娘亲自送回將军府,並瞒住此事。” 若是满金陵城的人都知道李卿落和肃王一起跌落悬崖,並且失踪了一天两夜的话,李卿落的清白確实將彻底荡然无存了。 沁玉听闻此言,脸色微微一僵。 可她已经答应,自然不能再反悔。 於是便也只能硬著头皮再次应下:“是,沁玉知道了,表兄放心吧。” 肃王隔著纱帘深深看了李卿落一眼,然后挥了挥手:“启程。” 李卿落对此事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甚至还有些感念肃王今日的体贴,自己也总算没有白救他一场了。 只是突然身上射来一道不善的目光,李卿落硬著头皮的掀开纱帘,冲沁玉公主友善的点了点头。 將军府。 整个將军府这两日,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自从十七那日,城外传来叛军大乱,而肃王出城肃清叛军却又传出失踪且生死下落不明的消息后,整个金陵城就几乎人人自危了。 那天夜幕,被南屏郡主邀请出城骑马的各家姑娘,到了深夜才一个个被安全送回了家。 唯独將军府的嫡长女,至今未归。 虽然將军府却將消息捂得严严实实的,但这个流言却还是不脛而走了。 坊间传闻,那日劫匪掳走不少高门贵女,所以將军府的嫡女未归,定是遭了毒害了。 “若只是丟了命还好,可若是丟了清白……这將军府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些丑事,依我看,真要满门女眷都去出家才能善了了。” “別瞎说,肃王殿下不也是下落不明吗?” “你这意思,他们二人会一起失踪?” “呵,绝不可能!这可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两人,便是都失踪了,这二人也是绝不可能一起的!” “就算李家嫡长女如今风华正盛,有了几分將军府嫡女的气势,但想挨肃王殿下的边儿……莫不是嫌命太长了?”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不少传到了裴老夫人的耳朵里。 她却並不在意外面究竟怎么说,只是让张嬤嬤日夜不停的派人出去继续寻找李卿落的下落。 “山上,山下,崖底,悬崖峭壁,虎穴狼窝,这些地方都找过没有?” “又或者是落儿受伤了,躲到哪个农夫家里去了?” “那些猎户在山上的屋子都瞧过没有?” 张嬤嬤也只是不断的进来摇头。 裴老夫人眼瞧著精神一天比一天垮了下去。 邓嬤嬤和雀儿都已经在静慈堂跪了一天两夜了,裴老夫人根本不想见她们二人,可她们却也不肯放过自己。 每一次张嬤嬤进处,她们都会立即撑起摇晃的身子看过去。 可是每一次张嬤嬤都是摇头,让她们一次次的跟著再次垮下。 雀儿脸上的泪痕就未乾过。 “阿奶,若是姑娘没了……你把我葬在姑娘的衣冠冢旁边吧。我下辈子,还做她的丫鬟……还伺候她!” “这辈子,是我们主僕的缘分太浅了……” 邓嬤嬤骂她:“呸,瞎说什么屁话?姑娘一定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时,前院的人跑到静慈堂来报信:“老夫人,老夫人——姑娘她回来了,回来了!” 裴老夫人在张嬤嬤的搀扶下快速走了出来:“你说什么?可是落儿回来了?” 那小廝满脸欣喜的说道:“回老夫人,就是大姑娘她回来了!” 自刘卿珠被逐出將军府后,李卿落就彻底恢復了自己嫡长女的身份。 所以如今整个將军府的人都唤他大姑娘。 “是沁玉公主亲自將姑娘送回来的,现在老爷和夫人,都正在门口相迎呢!” “沁玉公主说姑娘前两日为了在马场救其他几家的姑娘们,所以受了一点轻伤。” “这两日沁玉公主因为劫匪的事,便忘记了此事。那日她擅自做主將姑娘留在了她郊外的庄子上,本来是要送信回来的,可她耽搁了下来,也是今儿才想起將姑娘送回来……” 小廝激动的语无伦次,裴老夫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管她什么公主!我的落儿呢?她受了什么伤,快带老身去看看!” 將军府门口,李卿落蹲下身给沁玉公主谢恩。 “谢公主殿下厚恩。” 沁玉公主弯腰亲自將李卿落扶起来。 她脸上掛著微笑,低头却附耳对李卿落说道:“我不管你这两日同表兄发生过何事,但最好是將这一切都给本宫烂到肚子里。” “本宫自幼与表兄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在本宫眼里,表兄与旁的那些皇子都不同,而在表兄眼里,本宫自然也有一席之地。” “本宫与他,才是真正的一起患难与共过。” “这一次就罢了。下一次,本宫若再看到你出现在本宫表兄身边,休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李卿落並未被沁玉公主所嚇到。 相反,她的心里很生气。 就算她是两国公主又如何? 李卿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面对別人的威胁,反而激起她的一身反骨来。 只不过,李卿落也並不想惹事。 肃王那里,她自己也並不打算再次任何山中发生的那些事。 就当是一场梦,回家了,一切都忘了便是。 可这沁玉公主若要將她当作假想敌来对待,实在大可不必! “公主殿下误会了,民女不过將军府刚寻回来的女儿,整个金陵城谁又瞧得上?” 沁玉公主笑著冷呵:“你有自知之明便好。” 说完她退后,一脸温和的执著李卿落双手说道:“受人之託,终人之事。你也別怪本宫说话毒辣,实在是这世上爱做梦的女子太多,若妄想得到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最后的结局必然是粉身碎骨。” “至於刘卿珠那种货色,若不是她一根筋地非要去勾引四皇表兄,她也入不了皇家的门。” 沁玉公主说完这些后,转身朝李朝靖拱了拱手,然后骑上马一挥马鞭领著一长串人,终於扬长而去。 李卿落看著她的背影,口中喃喃:“原来,你也是看不上那刘卿珠的。” 可她那日表现得分明是另一副样子。 “落儿——” 裴老夫人跌跌撞撞奔出將军府门来,看到李卿落安然无恙,裴老夫人严重得泪珠一滚。 “孩子,快过来,快让祖母瞧瞧!” 李朝靖和曲氏转身。 李朝靖:“母亲这下可以安心了。儿子听闻您昨晚一夜未睡,实在担心不已。” “这下落儿既然已经安然无恙的回来,全家也都该鬆口气,也都不会被她所连累。” 说完李朝靖又扭头看向李卿落,揪著眉道:“落儿,你可知错?这两日因为你,全家都被闹得寢食难安,你实在是不懂事了!” “既然去了沁玉公主的庄子上,也不该不知会家里一声,让全家上下如此著急的到处寻你……” 李朝靖父亲的架子还未摆完,就被裴老夫人一声呵斥住:“你烦不烦?我同落儿说话,你在这里唧唧呱呱的做什么?滚一边去!” 李朝靖:“……” 母亲您偏心的不要太明显。 第184章 新姨娘已进將军府?渣娘发疯! 李朝靖铁青著脸,然而李卿落也是根本不看他,提著裙子就向裴老夫人扑来。 “祖母!” 她紧紧抱住裴老夫人,祖孙二人拥著彼此,好像都找到了灵魂的归属之处,这才都安心下来。 李卿落经歷了这此劫难,掛在悬崖上那一整夜,心中唯一担心的事,便是如果自己真的不小心死了,祖母该怎么办? 她若是掉落万丈悬崖摔了个粉身碎骨,自己是死了,可祖母在这世上,还能牵掛谁? 她怕祖母会因为自己伤心过度,所以许多的精神力量都是靠祖母才支撑过来的。 “祖母,落儿同您讲……” 李卿落挽著裴老夫人就进了宅子。 如今连面子上的请安,也懒得和李朝靖和曲氏做了。 曲氏虽然一脸失意,但却一直紧紧盯著李卿落的背影,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李朝靖却气愤的指著她的背影:“李卿落!你——你如此究竟成何体统!?我到底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別以为你祖母护著你,你便可以无法无天,你如今竟是彻底连我这个父亲也不认是不是?” 曲氏拉住他:“老爷,母亲还在前面,你就少说两句吧。” “落儿她才刚回来,这两日一定也受了不少惊嚇,你便是想要摆父亲的架子,也该过两日再说的。” “况且刚刚沁玉公主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是她忘记了落儿的相托,忘记来將军府报信了。” 李朝靖將曲氏一把甩开:“有你今日在此为她说话!” “曲氏,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 李朝靖指著曲氏满脸怒容:“自那刘卿珠离开將军府后,如今她的眼中是越来越没有我们这对父母了,你倒好,竟还娇惯上她了,怎么,如今倒想著如何討好她了!?” “曲氏,別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儿心思!” 就在將军府的大门口,曲氏被他如此对待,一时脸上也下不来台。 “你!” 她面红耳赤的看向四下,红了眼眶。 “夫君,珠儿的真面容咱们如今也看清了,我们就不能像从前对待珠儿那般,拿真心对待一下落儿吗?” “你不要算计她,利用她,你若是用了真心,她如何会不认咱们?” “我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如今那副样子,整日在房中不人不鬼的活著,也就这一个健全的女儿了……” “我们与她已经错过了十几年的时光,我如今想要真心待她,怎么就成別有用心了!?” “不像老爷,还能纳一个年轻的姨娘,以后定然还会有別的子嗣……” 说著此话,曲氏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幽怨。 李朝靖脸上也多了一丝的不自在。 “你在这里胡扯什么? 曲氏:“老爷如今对我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对川儿不闻不问,对落儿总是气冲冲的,难道不是因为老爷刚刚纳了一个新人进府吗?” 曲氏呵出口来的真相,让李朝靖终於多了一些羞恼。 “你——!” 他举起手来,若这里不是將军府大门口,就一定已经甩了下去。 “无理取闹,妒妇!我警告你,若是眠儿在你面前受了什么委屈,休怪我对你无情!” 撂下这句话后,李朝靖转身拂袖离开。 曲氏却狠狠向后退去,若不是常嬤嬤搀著她,她已经无法支撑自己。 曲氏红著眼,一脸的苦笑:“我与他年少夫妻二十载!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操持家中一切。” “我知道我不算聪慧,我也知道,我做过一些对不住他的事,可我这些年没有功劳,难道也没有苦劳吗?” “如今我的儿子废了,我的女儿不认我们……他就如此待我!!?” “当年要不是我曲家,她又能娶到什么好门第的妻子?” “我曲家这些年也帮衬过他不少吧?” “他竟转脸如此无情!” “若真……果真是老將军的亲儿子!都是无情无义的种!” 常嬤嬤嚇得快没命了,恨不得捂住主子的嘴巴。 “夫人,快別说了,快別说了……” “来人!夫人身体不適,还不赶紧將夫人扶回春在堂!” 李卿落还不知道她走后门口发生的事,不过她在园里遇到李朝靖的新姨娘了。 身如拂柳,动若轻风。 娇顏盛,风情万种。 看来邓嬤嬤派去的人,没有白白栽培她。 只是这个柳眠儿,她是何时进府的? 柳眠儿见到裴老夫人和李卿落,立即跪在地上请安,“妾身见过老夫人,见过大姑娘。” 李卿落像是从未见过她一般,还故意问了一句:“这是……” 裴老夫人瞪她一眼:“你父亲的新妾室,柳姨娘。” 裴老夫人眼神里的意思很直白:你爹这妾室怎么来的,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李卿落笑而不语。 原来祖母知道此事。 不过她没有阻拦自己做的任何事,这让李卿落很开心。 回到静慈堂后,刚一进院子,邓嬤嬤和雀儿就跪著激动的喊她:“姑娘——!!” 看到二人形容如此憔悴,李卿落都嚇了一跳。 她立即奔了过去將她二人抱住,满是心疼:“你们快起来!祖母,落儿这次的事,实在与她们不相干,她们若是能跟著落儿一起,她们必定不会丟下落儿的!实在是当时情形……有些特殊,她们也是迫不得已的。” 李卿落甚至还很是庆幸她们二人那日没有跟著自己一起去见肃王。 不然遇到那晚的阵仗,怕也是没命活了。 主僕三人抱在一起,看到彼此都平平安安的,眼里都闪著泪。 裴老夫人气的瞪眼:“老邓你自己说!我可让你祖孙二人跪了!?” 邓嬤嬤擦著眼角连忙道:“没有,没有,没有,老夫人当然没让老奴和雀儿跪,是我们自个儿想跪的,我们心里牵掛姑娘,吃不著睡不好,如此心里反而能踏实一些。” “现在姑娘回来了,我们起来就是,姑娘您別误会老夫人了。” 裴老夫人:“你可听见了?我哪敢动你的人,你回来还不得跟我急眼?” 李卿落这才又笑著起身上前去紧紧挽著裴老夫人:“祖母,是孙女误会了此事了。孙女自罚,祖母想要什么,孙女都去做!” 裴老夫人:“老身要什么?老身就要你活的好好的,以后別再如此嚇唬祖母了!” 肃王府。 富丽华贵的寢殿里,肃王躺在榻上,自己用力的揉著额角。 几个大夫跪在地上,一脸凝重的一一上前来给他脉诊。 杀雷和冷电还有近侍伍公公都紧张地站在一旁,看到这些大夫迟迟不能下诊断结果,都不由有些著急。 伍公公直接发了火:“我家王爷这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便就如此难断吗?” “还是你们一个二个都是庸医,所以根本瞧不出来?” “一群废物,亏我们王爷將你们一个个找过来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在王府里养著,说是比宫里那些御医都还医术高明,可如今竟连一个小毒也瞧不……” 领头的杜大夫上前战战兢兢回道:“稟肃王殿下,您这回中的……是西域传入的曼陀罗毒。” 冷电大吃一惊:“曼陀罗毒?” 杜大夫:“难道,冷电侍卫也知道这是何毒?” 冷电:“殿下,属下確实知道此毒,因为属下的父母兄弟当初……皆是死於此毒。属下查过此毒数年,所以恰好对此毒算是有些熟知了。” 杀雷和伍公公暗中吃惊的对视了一眼,对冷电的过去竟如此惨烈真相,属实没有想到。 肃王:“此毒,毒性很强?” 冷电点头:“传闻此毒乃西域十大毒王之一,据说中了此毒者,十有九死,另外一人就算能侥倖存活下来,也必会被毒成一个神智不清的傻子。” “殿下若是中了此毒,此刻也不该是如此神智清醒的模样。而且,早就该毒发了才是!” “大胆!尔等是不是根本诊断不出殿下身中之毒究竟为何,看殿下暂时无恙,就隨便拿此毒之名来誑殿下的?” 以杜大夫为首的各位名医口中喊著冤枉。 杜大夫:“此毒確实如冷电侍卫说的这般,毒性极强。属下等也很纳闷,为何殿下瞧著会如此康健,目前竟就只是一些头晕目眩的症状。” “可是刚刚属下等也確实瞧过殿下的伤势,中毒之处,四周所有肌肤全部呈现紫色,而且摸过殿下脉象再观殿下面色,也还有不少余毒在体內,但殿下……” “现在便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有人及时的救治过殿下,看殿下伤口处敷的药草,应当也是用对了药物,所以才让殿下暂时彻底压制住了此毒。” 所有人瞬间都看向了段容时。 杀雷和冷电更是暗中吃惊不已:难道是李姑娘? 可她怎么会什么医术? 还是王爷和李姑娘中间又遇到过旁人救过王爷性命? 段容时却只盯著手心的一枚六角形暗器。 “这便是那伤了本王的暗器,你们可有法子彻底清除本王体內余毒?” 杜大夫接过暗器来端详:“属下等必当全力一试!不过,还要问问殿下,这中间都发生过一些什么症状?” “还有,殿下伤口及四周因为及时被处理的极其乾净,所以皮肉没有跟著继续腐烂,伤患处敷的药草也比较妥当,属下等有一两个问题,想要问问这位神医……” 段容时:“神医?” 他高高挑眉,隨后又轻轻一笑,並摇了摇头。 杀雷、冷电和伍公公三人:!!! 殿下笑了?? 殿下竟然笑了!! 殿下到底想到了谁? 这太诡异了! 殿下笑起来,简直比不笑更嚇人呀! 段容时根本不管別人如何惊悚,自己淡淡道:“不必见此人,她也不是什么神医。本王能活命,確实是她的功劳,但这一切,应该也只是巧合罢了。” “至於症状,本王可能……中间断过气息,也发过高热。” “还有,本王身上的这个药瓶子,空了。若是本王没有猜错,本王应该服了一整瓶的此药。” 所有人皆是一脸震惊:!!! 殿下,您还真是难杀啊。 第185章 祖母不许落儿再与肃王牵扯 杜大夫神色竟然有了几分激动。 “殿下服了一整瓶的麒麟丸?” “这麒麟丸一颗就可活血化瘀,三颗就可救治內伤无患,这一整瓶是属下亲自装的,有至少二十颗!!” “按理说,殿下若是一次性吃下二十颗,早就该即刻暴毙,七窍流血而亡了!” “可殿下身中曼陀罗毒,所以两药在体內相撞衝击,殿下才会发起高热。若是殿下未能及时退热的话,必然会对殿下体內经脉造成无比严重的损伤!” “但刚刚属下瞧过了,殿下的筋脉並无问题。毒不仅被压制住,麒麟丸应该还在缓慢的释放功效。” “至於殿下说的停息之事,是在殿下服药前,还是殿下服药后?” 段容时:“服药前。” 他若是清醒,定不会让她如此胡来。 但没想到,竟阴差阳错的当真救了他一命。 这一整瓶二十颗的麒麟丸,一起吃下算是虎狼之药,还当真下了一剂猛的了。 將军府。 李卿落还在静慈堂。 陪裴老夫人吃过晚饭后,裴老夫人遣走跟前所有人,才问她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李卿落不想瞒著祖母。 她先是把马场和回程路上的事都给裴老夫人说了,然后又提到肃王。 “侍卫兄弟走不开,就让落儿去送药。” “可没想遇到了埋伏,肃王殿下护著落儿,我们不慎便一起落了难,今日沁玉公主和肃王殿下的侍卫才找到我们。” 这两日发生的事,其中艰险之处,李卿落自然都不敢提。 裴老夫人一听到『肃王』二字,脸色都变了。 “你竟真的共同他在一处!?那你和他……” 李卿落:“祖母放心,肃王受伤了,全程意识昏迷,落儿除了照顾他一下,其余同他几乎没有什么接触。他也不知道什么。” 裴老夫人这才暗暗鬆了口气。 “这个肃王,行事诡怪毒辣,阴狠无情。但好在,他同那些真正的恶人还是有些区別的,他身上有皇子的矜贵和体面,虽毒却不恶。” “你如此完好的回来,定是他护著你了?” 李卿落点头:“是,许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吧?曾经你们都在青松观住过,他对祖母好像还有几分尊敬。” 裴老夫人嘆了口气:“哪谈得上什么尊敬?不过是念著一点我从前的荣耀,还肯给我这个老婆子一点儿面子罢了。” 裴老夫人到底从前也是大梁国唯一的女將军,这天下谁人不知道? 但凡遇见的,都会给她几分薄面。 “落儿,此事既然过去,咱们就让它赶紧过去。” “往后,你別再同那肃王有什么牵扯了。” “这肃王也还算懂规矩,让沁玉公主將你送了回来,没有沾上他的名声。” 李卿落不明白祖母为何如此避讳肃王。 难道祖母是怕自己会重蹈刘卿珠的覆辙? 这自然是绝不可能的。 先不说肃王不是允王。 那允王面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肃王听说,府里连个近身伺候的婢女都没有…… 或许,他喜欢的本就不是什么女娘呢? 而且肃王与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自己心里清清楚楚,所以从不会往不该妄想的地方胡思乱想过。 即便这次她舍了自己救那肃王性命,也只是真心不想让她死罢了。 至於其余的,她是真的没有多想。 裴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伸手敲了过来:“此事,务必瞒得死死的。你可明白?” 李卿落点著头,心里却又奇怪不由问出口来:“祖母,肃王名声確实可怖,但您为何这般忌讳他?” 裴老夫人深深嘆了口气:“祖母是不想你被趟进他的浑水里!” “这个肃王,原本是皇帝最心爱的月贵妃所生,你可知他幼时也是受尽陛下万千独宠的?陛下那么多儿子,只有他,四岁那年还被皇帝抱著他去上朝,就坐在陛下的腿上接受万千朝拜。” “便是先太子,也从未受过如此殊荣的!” 李卿落確实很吃惊! 毕竟现在民间的人都知道,他们父子关係並不算好。 虽然皇帝对肃王做事断案之风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他突然屠人满门,陛下也不会真的怪罪下来,只是不痛不痒的斥上两句,肃王也依旧我行我素。 但皇帝的好事,好像也从来想不到这个五儿子。 他与五皇子不仅不亲热,好像就只是將他当作一个可利用的工具和手段罢了…… 所以李卿落完全没想到,肃王幼时竟然也是被皇帝捧在手心疼宠过的。 “一切变故,要从多年前说过。月贵妃在肃王六岁那年,突然暴毙於寢宫之內,死因迷雾重重,真相至今未能堪破。但皇帝对外却只是宣称,月贵妃是突染重疾而亡。” “后宫上下,包括太后、皇后和所有妃子,所有宫人,都不许再提及此事一字。而整个月桂宫上下清洗,所有宫人都被绞杀!” “只有肃王和沁玉公主,是活著从里面走出来的。” 裴老夫人看著李卿落:“他肃王性子如今这般残暴嗜杀,都与他幼年所经歷的事,有著必然的关係。” “他体內又有楚国皇室的血脉,所以本就多疑的皇帝,决然不会考虑肃王作为继承將来大统之人。” “但肃王会甘心吗?” “他蛰伏这么多年,就当真没有想要查清他母妃当年死因真相的心思?” “他若是捲入皇权之爭,身边人又怎会不受牵连无辜?” 裴老夫人考虑这么多不是没有缘由的。 但到底那是肃王的人生,再如何复杂,她只希望自己的乖孙女能离得远远的就好。 至於他段容时將来如何翻江倒海,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李卿落为了让裴老夫人安心,举起手指发誓:“祖母,落儿以后再遇见肃王殿下,绝对会离得越远越好,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裴老夫人终於放下心来。 李卿落踏踏实实睡了一觉起来后,邓嬤嬤进来说:“姑娘,老奴去打听过了,说就是十七那日发生的事儿。” 李卿落立即坐起来:“快说说。” 昨儿晚上她回来躺进温暖的被窝里就呼呼大睡了。 但是睡前,她让邓嬤嬤去打听一下这柳眠儿是怎么回事。 原来,好巧不巧,柳眠儿也是十七那日进的將军府。 就在李卿落前脚刚出將军府,后脚她就被李朝靖这个老不羞的给亲自抱了回来。 “姑娘,老奴去问过了。说是柳眠儿这几日终於出了她姑姑的孝期,所以官府正准备抓她去配夫家呢。” “她自然是不会从的,谁知道她这个岁数了,还能配个什么好东西?” “歪瓜裂枣就罢了,若是遇到那一家子都不好的,磋磨个一年就没命了也是有可能的。” “柳眠儿也不是那认命的,每日看到官府就跑,而老奴派去她身边的人,早得了姑娘吩咐,所以天天儿的把柳眠儿往街上带。目的就是往老爷常去的地方碰碰运气。 “这不,终於巧了一回!就在十七那日,就在老爷跟跟前,那柳眠儿被官府的人给抓住,眼瞧著就要给带走。” “老爷对这柳眠儿怕也是没有忘记,所以自然就出手把她给救了。” “柳眠儿见到老爷,哭的那一个惨啊。” “说是秦淮河两岸的百姓可都看见了,柳眠儿就跪在老爷脚边上,说她已经走投无路,恳求老爷能收留她。便是为奴为婢,做个洒扫浆洗的婢子,她也是愿意的,就是不愿意被官府拉去隨便配个夫家。” “姑娘您想,一个娇滴滴的,虽然岁数有点子大了但却仍是云英未嫁的一个老姑娘,就那么抱著老爷將他看作天神下凡救她的盖世英雄一般,这天下间哪个男子受得了?” “即便老爷已经不是个年轻的郎君了,可这天下间的男子,便是那八十岁的也爱娇爱俏,爱年轻新鲜的。更不论受到崇拜被爱极,勿论是谁都得被迷糊了。” 雀儿在一旁『扑哧』一笑:“老爷一定还以为自己是枯木又逢春了吧?” 李卿落冷冷一笑:“他怕是早就心痒难耐了。如今终於正大光明的抱得美人归,还不得疯狂几日?” 第186章 落儿进裴府,南嘉病危? 邓嬤嬤的老脸都红了一下。 她家姑娘说话,有时连自己这个经过风月的老东西都有些禁不住。 邓嬤嬤连忙又道:“说是那日老爷將人抱回来后,当晚就宠幸柳姨娘了,也不管姑娘您那日还未归家下落不明。老爷他心里,到底姑娘您仍是不要紧的……” 雀儿『哼』道:“我们姑娘才不稀罕他呢!” 李卿落拍拍雀儿的手。 “春在堂那边什么態度?” 邓嬤嬤:“听说夫人气得要死,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个遍。可又无可奈何,因为老爷给柳姨娘派了一屋子的人伺候,像是要刻意和夫人作对似的。” 李卿落:“打听清楚了吗?事后喝的是坐胎药还是避子汤?” 邓嬤嬤一笑:“老爷盯著柳姨娘喝的,坐胎药。” 李卿落:“如此就好。多盯著点儿,別让我那亲娘再做什么手脚,害死我的兄妹了。” “柳姨娘身体康健又年轻,若是运气好,明年就一定会生下一胎。她若是愿意,多生几个更好。” “等我的亲弟弟妹妹多了,我这父亲也就没什么用了……” 李卿落伸手『啪』的一声折断手边已经枯萎的腊梅。 裴府。 李卿落休息了两日,就准备来裴府看看南嘉。 昨日南屏郡主去了將军府看望李卿落,二人约好了今日在裴府门前见。 因为若是李卿落自己拜访,她自己心里都没底,裴府要不要李家人进裴家大门。 “落儿姐姐!” 南屏郡主来的稍迟了一些,她蹦下马车跑到李卿落跟前来,掀开帘子就是一笑。 裴国公府自然不会拦著一个郡主,很快內宅就得了信儿,毕恭毕敬的出来人將她们二人引了进去。 裴国公府之大,连南屏郡主都咋舌。 “果然是百年世家大族了,瞧瞧这气派,这府宅的规模……嘖嘖嘖,比我们公主府瞧著可还有底蕴多了。” 南屏背著手走在前面,她突然想起什么,还扭头对李卿落说道:“也比你们將军府好。你们府上就是空荡荡的。如今人要多些了,我第一回去的到处都是荒废的园子,还嚇我一大跳呢!” 旁边的僕人立即偷偷多盯了李卿落几眼,仿佛已经得知了她的身份。 李卿落:“……” 南屏,你可是忘记了,我今日喊你来是做什么的? 她微微一笑,南屏郡主仿佛这才想起来,立即捂住嘴巴。 “呵。呵呵呵……落儿姐姐,你看他们裴国公府那边的梅园真好看,那里还有小鸟呢!” 李卿落无可奈何的又被南屏拽去了梅园。 刚进去就撞上了几个女娘,看穿著打扮,必然是裴国公府的姑娘们无疑了。 看到有人闯进来,一女娘开口就是呵斥:“大胆!什么人也敢往里面闯?滚出去!没看到本姑娘在此吗?” 裴国公府的姑娘们很特殊。 是整个金陵城里,最特殊的一家子。 裴国公府嫡系有三房,而各房又有几院。 各院都有几个姑娘。 如此算来,裴国公府现如今未嫁在家的姑娘就是十几个。 所以,裴国公府虽然很大,但依然有些拥挤,却又无比热闹。 可是她们个个深居简出,平时哪家的宴会,几乎都很少出现她们的身影。 就像裴国公府那些郎君公子们,除了现任的裴国公还在朝为官有些风头之外,其余各房各院的老爷,统共都只有几个是在朝中最不起眼的位置做著最不起眼的事。 而不在朝中的那些郎君,比如裴三郎,也是鲜少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整个裴府如今除了裴南嘉这几回在外走动的次数多了些,其余裴家的姑娘们,就连南屏都未见过。 於是坊间有传闻,是裴家的女儿都长得太过平庸,根本拿不出手来,所以裴家才將女儿们都关在家中不许出来见世面。 就连那些嫁出去的裴家之女,到了夫家也是深居简出,不喜与人来往。 所以昨日一听李卿落要来裴国公府,南屏郡主一下就兴致勃勃的答应要来了。 “她们裴家的姑娘太神秘了。我倒要去瞧瞧,裴家的女儿除了南嘉,到底是不是一个个都是无趣平庸之辈!” 只是不想一来裴国公府,就被裴家姑娘给呵斥了。 南屏立即就叉腰喊了回去:“我乃南屏郡主!今日登门探望你们二房二院的裴十二娘,路过此梅园而已,不想你们裴家就是如此待客的!?” 听到是个郡主,面前几个姑娘这才面面相覷。 “你是探望十二娘的?她是称病一段时日了,可她竟然有朋友?还是个郡主。” 对方不太友善的目光在南屏身上转来转去,然后又转向了李卿落。 “你又是哪个?” 李卿落听南嘉说过她幼时的事。 所以开始就没想过,裴家的姑娘会有几个友善的。 李卿落语气自然也是硬邦邦的:“我们若是身份有疑,你们裴家也不会放我们进来。刚刚若有打扰,我们立刻离开就是,何必如此凶神恶煞的?” 对方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最后还是身穿红色斗篷那个女娘站了出来。 她语气倒是客客气气的:“我是裴四娘。刚刚不知你们身份,所以才多有得罪,还望谅解。” “毕竟我们裴国公府,平日里鲜少会有外客来,而这梅园,也只有我们这些主子能进,平日里奴婢们都是不能隨意过来的。” 另外的姑娘紧跟著说道:“是啊,我们哪知道是来看十二娘的人?还以为是什么不懂事的奴婢乱闯呢。” “就是。便是郡主,也不能不讲理吧……” 南屏气的横眉竖眼再不客气:“本郡主何时就不讲理了?再说这破梅林有什么金贵的?你们就是没见过什么好的,所以才把这么个地儿都当做什么禁地了!” “还奴婢呢,见过我们这般穿的如此华贵的奴婢吗?狗眼睛!” 南屏是不怕得罪人的,说完就拉著李卿落气哼哼的走了。 李卿落回头,看到以裴四娘为首的几个姑娘,目光阴惻惻的盯著她们正离开的方向…… “裴国公府这些姑娘,真是让我白期待了。一个个的如此低见,就像潘璃一样让人討厌。难怪出不了门,不然那还不得到处树敌?” 李卿落摇头一笑。 “彆气了,前面又来人了。” 还没到南嘉跟前,就遇到一茬又一茬的人。 不过这次来的,是裴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她代表裴国公夫人过来客气了几句,让南屏郡主在国公府能玩的开心一些,她就不来打搅她们小姑娘的兴致了。 还让南屏若是遇到任何不快的事情,都儘管告知一声,她们裴国公府必定从严处理。 南屏自然当场就不客气了。 “国公夫人是个讲理的,只是晚辈今日就不去她跟前打搅了,免得我这自幼便在西北长大的,不懂规矩又脾气冲,说些不好听的话来。” “今日本郡主原本也就只是来看南嘉姐姐的。” “但却不巧得罪了你们府上几位姑娘,原不知那梅园是府中的禁地,我们这些外人都是不能靠近的,不然被奴婢当作训斥一场也是活该。” 没想到,南屏都会阴阳怪气了。 这让一旁的李卿落都忍不住的掩唇轻笑。 只是裴国公夫人听了这些话会是什么態度,那还真不好说。 那大丫鬟面不改色,恭恭敬敬的將李卿落二人送去了二房外面。 然后才匆匆快步回到长房主院裴国公夫人跟前来,並將刚刚南屏郡主的话又给说了一遍。 裴国公夫人闻言后,脸色一变。 “是哪几个在梅园衝撞了郡主?如此不懂规矩,真是平日里太过骄纵了她们!” 那丫鬟回道:“是……是四姑娘,还有五姑娘,六姑娘和八姑娘。” 裴国公夫人瞬间扬眉:“怎么是四娘?她向来最是稳妥的性子,今日定是被五娘她们带的如此!你先去把四娘给我叫过来。” 李卿落和南屏终於被带到二房二院,並在南屏的小院子里见到了南嘉。 南嘉確实病的厉害,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这可把南屏郡主和李卿落都嚇了一大跳。 上次公主府一別后,这才过去多久? “你们来了。” 裴南嘉看到李卿落和南屏郡主,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 “我很抱歉,十七那日没能去马场。听说城外发生了叛贼之乱,我担心了好久,现在看到你们两个都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李卿落收起自己发愣的样子,快步走了过去。 “你就別担心我们二人了。快说说你,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病竟这么厉害?” “看过郎中了吗?郎中怎么说的?” “请的哪个郎中?” 南屏也眼眶红红的,过来一把抱住南嘉:“南嘉姐,我给你请御医,我待会儿回去就让我阿娘进宫去请御医过来给你看诊!” 裴南嘉摇头:“我没事。就是不慎中了一点毒罢了,我阿爹已经求陛下恩典,请了御医回来瞧过了呢。” 南嘉说著此话笑眯眯的,似乎全然没有受到此毒的影响。 可她眼下发青,面色发黑,双颊凹陷。 和从前完全可以说是判若两人,这岂能是没事? 李卿落直直问道:“南嘉,你中毒之事,可是和青阳子有关?” 第187章 被负姻缘,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裴南嘉还有些意外,李卿落是怎么知道青阳子的。 李卿落摇头:“我祖母在青松观住了三十年,你忘了此事?” 裴南嘉这才恍惚了一下,隨后扯著苍白的嘴角一笑:“我知道有许多人想帮他,但我就是气不过……” 李卿落握住裴南嘉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嘉,祖母虽然觉得青阳子是无辜的,但我和祖母也都想帮你。” “青阳子真的是被你诬告的吗?” “可你为何这么做?若是青阳子被查证无罪释放,此事你一个诬告罪可也就脱不了身了!” 裴南嘉还未答话上来,身后便已经有人抢在她前面语气不善的回了李卿落。 “我们嘉儿因他中毒至此,难道还欠他青阳子的了?” 裴南嘉:“阿娘!” 李卿落和南屏郡主赶紧回头,看到一个浑身素雅的妇人一脸愁容的走进来,她的容貌和裴南嘉极其相似,年龄瞧著应该就是裴南嘉的生母,二房二院的那个姨娘了。 二房二老爷是裴南嘉的父亲。 他父亲此生都未娶正妻,整个后院便只有裴南嘉姨娘一个女子。 金陵城里大部分人夸他有情有义,但也有极多的人骂他不知礼义廉耻,罔顾礼教伦规,竟待一个妾室为后宅主母。 而且夫妻二人除了裴南嘉以外,也再没有別的子嗣。 便只有这一个独生的心尖尖。 李卿落突然想起,裴家除了裴南嘉,还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这位二房的二老爷,他同南嘉一样,和裴家的男子们比起来亦是格格不入。 因为,听闻他目前在御前还算一个小红人。 甚至比裴国公的风头都还要正劲一些…… 而裴家这些男丁们,显然一个个都和女眷一样,恨不得隱世一样低调,藏起锋芒。 还有那裴三郎,明明瞧著就是一位非同寻常的郎君,可却也整日无所事事的乱混。 而且他同先太子甚至莲教好像都有千丝万缕般扯不清的关係。 这个裴国公府,真是处处透著复杂和古怪。 李卿落起身给裴南嘉的姨娘见礼,南屏懵懵懂懂的也跟著做。 那妇人也是个懂规矩的,连忙侧身让开,口中急忙说著:“二位姑娘不可!妾身不过一个妾室,万不敢受二位姑娘的见礼。是妾身刚刚失礼了,在此见过两位姑娘。” 李卿落却仍然欠了欠身:“你是南嘉的娘,自然也是长辈。” 南嘉对姨娘笑了笑:“娘,你怎么来了?落儿和郡主她们都是我真心的朋友,阿娘不用担心。” 此姨娘姓管,裴国公府的人都唤她一声管姨娘。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管姨娘听到女儿这么说,擦了擦眼角,过来也笑道:“阿娘很开心,从前就听嘉儿你提过,如今嘉儿终於有了真心的闺中密友,一见她们阿娘就知,她们果然都是极好的姑娘。” “那你的事,你可想让她们知道?” 裴南嘉白著脸点点头。 管姨娘又给她紧了紧身上裹著的皮毛。 这才缓缓说出一件真相:“当年,青阳子还是那户部郎中陈家的嫡次子时,嘉儿的父亲因和那陈大人自年少时便是同窗好友,所以二人私下亲自给嘉儿和那陈二郎定下了婚事。” “可他青阳子几年前,说出家就突然出家,全然不顾我们嘉儿的名声和为难。” “虽然后来他们家遭了大难,我们也明白了他当年突然出家的苦衷,但至今为止,他仍未亲口对嘉儿解释过一句。” “嘉儿是个倔性子,就想要他亲口说一句他们二人之间再无可能,或是他亲笔写下退亲书亦可。但回回去青松观,那青阳子回回都避之不及,见到嘉儿就像见到毒蛇猛兽似的,躲避不及。” “嘉儿已经被耽搁好几年了,她还能被继续耽搁几岁?” “虽然我们二房二院只有一个庶出的姑娘,但却也是唯一的一个掌上明珠。妾身和她爹爹,又怎能不急?” “上个月,老爷又亲自去了一趟青松观。” “可二位姑娘你们猜,我们老爷亲眼瞧见了什么?” “他们青松观,在准备一场婚事。而即將成婚之人,就是他青阳子!” 南屏郡主拍案而起:“他一个道士,竟然还能成婚?这是什么怪事?他就不怕上天的神仙,將他给劈了?” 李卿落拉住南屏郡主解释道:“我也是听祖母说过,这天下的道教分为两派。是为全真派和正一派。” “全真派戒律森严,出家道士必须出家住观修行,不娶妻,不茹荤,不饮酒。他们认为『断酒色財气,攀援爱念,忧愁思虑』,世俗的七情六慾都是修行道路上的阻碍,必须断绝才能成真。” “而正一派的戒规则没有那么严格,他们认为“阴阳不交,乃(出)绝灭无世类也”;所以正一派的道士是可以结婚生子,还可以不忌荤食的。” “祖母说青松观修的就是正一派,先前那个观主,几年前携其妻子下山云游四海去了,所以才將青松观的观主之位留给了他的亲传弟子青阳子。” “只是青阳子若是要成婚了,难道至今都还未给南嘉写下退亲书?” 南嘉苦涩一笑,缓缓点头:“你说对了,落儿。我阿爹当日见此情形,自然是气愤不已,所以就把青阳子给打了一顿。” 李卿落都倒抽了一口气! 青松观那些道士们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青阳子若真的被打了,而那些道士会两眼旁观不插手去拦著? 除非是青阳子自己不许他们插手! 李卿落看向南嘉:“然后呢?你又是怎么中毒的?” 南嘉:“我阿爹疼我,回来的途中去糕点铺子给我买了栗子糕,可我吃过后却上吐下泻並且呕血,当晚就不省人事没了知觉。” “阿爹急忙连夜求了宫门,去陛下跟前跪求了御医回来,甚至金陵城中大大小小的名医给我救命,结果我被断为中毒。” “但我如何会中毒?” “阿爹自然会查下去,最后查到了栗子糕上。那铺子没有问题,查来查去,又查到了青阳子那未过门的娘子头上。” “传闻她是个江湖女子,可却也是个毒医。而我阿爹打过青阳子当日,她恰巧也出现在了糕点铺,並在我阿爹前后脚进去过一回。” “落儿,郡主,天下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吗?我阿爹拿了证据,几乎杀去青松观,等阿爹说出事实,青阳子虽然有些吃惊此事,但也只是淡淡一句:她师门突遇事急,所以早两日已经离开了金陵。” “而青阳子也正在准备收拾行囊,要去那女子的师门將她找回来。” “落儿,他们之事,究竟与我何干!?若是他早早写下退婚书,我阿爹何至於衝动之下,寻他麻烦?” “还有那栗子糕,她原本是要给我阿爹下毒,还是本就想要毒死我的?” “若是我阿爹吃了这栗子糕,而我根本无法进宫求得皇恩请来御医,也根本无法请来那么多御医,我阿爹可会因此便直接丟了性命?” “我阿爹若是死了,我与我阿娘在这裴府里,又还能挣扎几日?” “落儿,是我心生了怨念憎恨,所以一气之下就將青阳子给诬告进了金陵衙门。” 那女子下了毒想跑,自然是没门的。 官府已经去她师门捉拿人了,而青阳子想要走,也绝无可能。 所以,裴南嘉用这个卑鄙的法子將青阳子给关了起来,若是那女子真的爱极了青阳子,便必然会回来救他。 还有便是,她如今恨极了青阳子。 裴南嘉说著说著,脸上流满了泪水。 她怎么能不恨? 一封退亲书而已,他青阳子就是迟迟不肯给她。 所以他究竟是无情,还是对她有情? 这些年她什么都想过。 甚至对青阳子还有过一丝期盼,心中还有过妄想。 他连见她都不敢见,可是他心中对她,也根本无法割捨? 直到这次走了一趟鬼门关裴南嘉才明白。 他青阳子勿论究竟如何想,他当年一声不吭就去做了道士,他们二人的缘分就已经尽了。 至於他如今还要与旁的女子成婚,却又不给她退婚书,就是纯粹对她的羞辱而已。 裴南嘉:“落儿,无论后果如何我都愿意承担。但给我下毒之人想要逍遥法外,我自也是不肯的。” “反正我的命也活不了多长了,便是用命与他们搏一搏,又如何?” 裴南嘉此话是何意? 李卿落看到管氏在抹眼泪,便也没有再问下去。 南屏郡主都懂事的没有追问,只是脸上神情也是止不住的难过。 南嘉说了那些话,身体早已累极。 所以婢女將她带了回去歇息,而管氏这时才对李卿落和南屏郡主说道:“嘉儿的毒,已经入了心脾。便是御医也没有法子……他们说,嘉儿至多,也只有三个月的寿命……可以活了。” 第188章 裴府里,到处都是眼睛! 说完此话,管氏便捂著脸轻声呜咽了起来。 李卿落和南嘉都是一脸的无法置信。 “难、难道就没救了吗?若是找到那女子,可能找到解药?” 管氏:“这便也是妾身和嘉儿阿爹最后的希望了。若是能抓到那女子,若是她愿意给嘉儿解毒,或许嘉儿还能有一救。” “可她是江湖上的人,天南地北的,去她师门就当真能找到她吗?她当初更像是畏罪而逃,若是再诚心躲起来,嘉儿……嘉儿该怎么办?” 管氏送走李卿落和南屏郡主到了二门外,红著一双眼睛便又回去陪裴南嘉了。 没了人,南屏郡主才倒在李卿落的怀里痛哭了一场。 “南嘉姐姐太可怜了,呜呜呜……呸!那个臭道士真不是个人,他为何非要吊著南嘉姐姐这么多年,却又不肯放手?如今就是他把南嘉姐害成这副样子……” “我要把他整死!” “他若是不知不觉死在牢狱里,应该没有人会知道吧?” “不过一个臭道士,没人会在意的!” 李卿落:“……” 她顿了一下,便立即劝南嘉:“不可莽撞行事!你五王舅同那青阳子,应该是有往来的。” 南屏郡主吃了一惊:“这……可你怎么知道五王舅的事?” 南屏郡主眼睛『咕嚕』转了一圈,李卿落无奈的看著她:“我祖母在青松观住过三十年!” 南屏郡主:“哦……” 李卿落嘆了口气。 南屏郡主却又突然眼眸一亮:“五王舅!落儿姐姐,我阿娘说过,五王舅府上有许多名医,是真正的名医!” “他在天南地北寻到的各大名医,据说他给他们无限提供研製各种药物的地方和药材,换他们为他所用,而每个名医每年有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外出游歷,就算这些名医要出门,但也总会留几个在王府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落儿姐姐,我要不要去求求五王舅,让他帮忙派个人来给南嘉姐瞧瞧?” “可万一……他因为青阳子,又不肯呢?” “而且他性情一向冷漠且不近人情……” 李卿落:“要!郡主,你一定要开这个口!你五王舅那里若是答应,或许这真的是南嘉活命的机会。咱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希望。” 他若是不答应,李卿落也一定要想法子,必须让他答应! 南屏仿佛是被委以了重任,严肃的重重点头。 前面带路的僕人还在等著她们,二人正准备立即离开裴府时,裴国公夫人身边那个大丫鬟又追了上来。 “郡主殿下!郡主殿下请留步。” “殿下,我们夫人想请您过去主院一趟,今日府中的姑娘不懂事衝撞了殿下,所以我们国公夫人想要当您面,让姑娘们给您赔罪。” “还有,夫人欠了长公主殿下一些东西,也想请您今日能帮忙一起捎带回公主府,並转交给公主殿下。” 南屏郡主一听先前那几个要当面给自己赔罪,哪有不去的? 她扯了李卿落就跟著丫鬟走了。 “落儿姐姐,咱们瞧瞧去!” 李卿落心里却有些疑惑,裴国公府当真会当著客人的面,去落自己府中姑娘的面子? 然而她竟被拦在了主院门前。 那丫鬟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却又一副恭恭敬敬的態度:“这位姑娘请留步。我们夫人还有些私话儿要先对郡主殿下说,並不方便旁人听见,所以还请这位姑娘能暂时留在此处,等待传唤再进去。” 南屏已经被带著走了,她回头望向李卿落,正想说什么,却已经被几个僕妇簇拥著挤了进去。 因为李卿落进裴府到现在,一直没有自报过身份,所以这是明摆著不要她这个身份不明的人进去了。 李卿落自然也並不稀罕进去里面,看什么虚偽的赔罪道歉。 她只是有些担心南屏。 不过想到南屏身边到底还有公主府出身的婢女嬤嬤跟著,李卿落便也看向身后跟著的雀儿。 “应该也不会再有人出来传唤我们了,既如此,我们走吧。” 和主院的门房交代了一声,李卿落便又客客气气的麻烦引路的僕妇將她给带出裴府。 再次去往二门途中,经过一道园的拱门前时,眼前却突然闯出一个满头凌乱衣衫不整,形同疯子一般的婢女。 她满目惊恐,看到李卿落这个生面孔,顿时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扑上前来跪在地上抓住李卿落的裙摆就喊:“救救我,救救我……这位姑娘你救救奴婢吧——” “奴婢不想死——啊!!” 几个凶神恶煞的僕妇追出来,將这婢女的头髮一把抓住,然后死死向后压去。 可即便婢女被扯得头皮血淋淋,一把把头髮都被抓落下来,她也不肯鬆开抓住李卿落裙摆的手。 僕妇『呸』的一声,又上来將她手指一根根活生生掰开,也不在意是否將这婢女的手指给生生折断了,整个巷子都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贱婢!还敢给我逃,在这个家里,你能逃到何处去?” “今儿有这造化,是你自己的选择,也是你自己的归属,认命吧你……” 李卿落看著那女子被拖走,看著她眼眸里的期望如同被灭了烛火一般熄灭了下去。 惨叫声也越来越远,而整个全程,裴家没有一人出现,更无人在意当著自己这个外人发生此事,是否妥当。 引路的僕妇擦擦额头的汗珠,不断瞟著李卿落:“这位姑娘,咱们赶紧出去吧。” 李卿落点点头,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管裴家的事,所以即便很同情那个婢女,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走了几步,李卿落给雀儿示意,雀儿热情的上前借著攀谈的机会给那朴素塞了几两碎银。 “这位嬤嬤,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情形我瞧著怪嚇人的,瞧把我们姑娘都给嚇到了,今儿晚上回去可不要梦魘了才好。” 那嬤嬤接到碎银子惊慌的就要还回来,雀儿和她推了几下,乾脆塞到了她袖子里,那嬤嬤才惊恐的四下瞧了瞧又捏了捏,这才把银子揣稳了。 “这……老奴还是劝二位不要好奇此事了,今日的事,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吧,不然二位今日怕是走不出我们裴府了……” 说完嬤嬤又紧张的四下张望了几圈。 李卿落:“为何会走不出裴府?难不成我们若是多管閒事,还会被你们扣下不成?” 那嬤嬤闻言一个惊跳,扑过来就要直接捂住李卿落的嘴。 雀儿一闪上前一把將她挡开。 “大胆!不得无礼!” 那嬤嬤急得跺脚:“二位快別说了!这府里到处都是眼睛,老奴也是真心想让二位还能活著走出去吶!” 雀儿也不由几分紧张起来:“那你还不赶紧带路?” 三人不再耽搁,急匆匆向外走去。 李卿落和雀儿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不再说话。 刚出二门,李卿落迎面撞见一人。 裴三郎? 她看了对方一眼便迅速低下头去,裴三郎自然也瞧见了她。 他微微一愣,原本急匆匆的步履也停了下来。 “李姑娘?” 裴三郎喊住她。 眼底带著微微的惊喜。 听说那日郊外叛贼祸乱,她被沁玉公主带去了庄子上几日。 是她受伤了? 可今日瞧著她倒还是安然无恙,那个人也该放心了。 那引路的僕妇见三公子竟然认得这姑娘,还有些惊奇。 “老奴见过三公子。这……” 裴三郎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那嬤嬤连忙逃也似的离开了,生怕自己多听到点儿什么。 李卿落:“有劳三公子,將我们主僕二人带出裴府了。” 裴三郎猜到她是来看裴南嘉的。 “你去看过十二娘了?” 李卿落点点头:“是,三公子应该告知我一声,南嘉竟然病的如此之重。” 若不是今日亲自来,李卿落真不知道南嘉这些事,以后若是再晓得定会后悔不已。 裴三郎重重嘆了口气:“抱歉,十二娘的事我也一直掛在心上,想要给她找更好的名医,或是著人去找那毒医回来解毒,可是目前都还没有任何音讯。” 几句话后,李卿落终於出了裴府。 她回头看了眼裴家威赫森严的大门,浑身一股恶寒。 “三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三公子得空,还请即刻去一趟老国公的院子里瞧一眼吧。” 说完,李卿落带著雀儿便走了。 裴轻鸿看著她的马车离去,这才想起她刚刚的话来,顿时浑身一惊。 莫不是大祖父又发疯了? 他瞬间揪紧了眉头,转身急忙进了府。 等上了路,雀儿才终於重重鬆了口气。 “姑娘,这裴家也太骇人了。感觉总有一股阴沉沉的气压在人头顶上,压得人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 李卿落:“裴家確实很古怪。” 那嬤嬤说,到处都是眼睛。 可,是谁在盯著这些人? 她记掛著祖母的心愿,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替祖母实现。 若她没有猜测,那个婢女就是从老国公的院子里跑出来的。 如果不是,她刚刚那么多嘴一句,即便裴三郎空跑一趟,只要那婢女不是无辜被虐至此,此事与裴三郎也並无亏损。 李卿落回了將军府后,便立即去了静慈堂。 “祖母,您是不是认识一位洛神医?落儿想请他为南嘉治病解毒!” 裴老夫人听后也並不意外,只是深深嘆了口气。 “落儿,你都知道了?” 第189章 良辰吉日,落儿酒楼终开张 李卿落此前丝毫不知裴南嘉的事,祖母没提,她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可裴老夫人知道青阳子被关进金陵衙门的牢狱后,自然会去打听。 而裴南嘉中毒后,其父亲动静那么大的又是去求御医,又是遍寻金陵各大名医,祖母又怎能不知? 今日李卿落自己去亲眼所见裴南嘉的现状,心中大为所震。 她是很想竭尽所能救南嘉一命的。 当初李恪川断腿,祖母不都请来了洛神医吗?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却道:“好巧不巧,洛神医一个月前,已经去了大楚云游。祖母虽然已经让人快马去给他送了书信,可他究竟何时回来?回来是否又有把握救那十二娘的命?一切仍是未知的。” 李卿落心道:难不成,这希望只能寄托在肃王身上了? 不知道南屏能否说动肃王,能借他府中那些名医一用。 李卿落等著南屏郡主和裴老夫人的消息,这边她的酒楼,也终於到了开张这一日。 腊月二十五,良辰吉日。 珍饈汤锅酒楼,在金陵城百姓们万眾瞩目和好奇的目光中,终於盛大开张营业了。 一大早,李卿落就请来舞狮舞龙队在门前热闹。 鞭炮声声中,她与裴老夫人一起站在台阶上,並且捂住彼此耳朵,看著她自己都从未见过的稀奇。 李卿落今日装扮,仍是男儿身。 这也是为了以后出门行事方便,所以大家便只看到这汤锅酒楼的少东家,竟然是个年轻又英俊不凡的小郎君。 而且这可是金陵城里第一家汤锅酒楼! 大家都好奇不已,等掌柜的拿著铜锣重重一敲並大喊一声:“开业——” 顷刻间数十人瞬间一拥而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堂子里外,到处都挤满了人。 李卿落先前就已经做了安排,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人来凑热闹,尝试新鲜。 她在筹备的这几个月里,也听取了许多的意见,还去虚心的向祖母取经学习过,自己也去不少酒楼里悄悄看过別人都是怎么做的。 所以今日虽然人多又杂,但好在一切早都做了准备,也算井然有序。 所有结队的人,都要先拿號牌,然后一一按序安排入座。 堂內不止有大桌子,当然也还有小桌,甚至屋外的门廊下还有临街的几张桌子。 冬日里看著雪景,吃著锅子,虽然冷一些,但也会別有另一番滋味。 一直往里走,通往秦淮河边的露台上,还有几张临江的室外座位,还可以看江景游船。 除了一楼,二楼就全是雅间了。 一个个雅间厢房里,不仅是宽敞,而且都是临窗通风。 屋內摆放著绿植,室內一张修好灶台的四方桌,有最大的厢房里还摆了两张桌子。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隨便要到这雅房,因为数量有限又紧俏,所以都需要提前给钱订下房间,不管你是否达官贵人。 除此之外,裴老夫人还注意到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烟囱,是从锅子灶台上修出去,直接升到窗外的。 而且一楼大堂也有,一个个小烟囱一起聚集码到一个大烟囱里,一起升到了酒楼外头。 虽然李卿落用树藤和绿植装饰了一下,但是很难不注意到它们。 因为实在太丑了! 裴老夫人不由好奇:“这些个丑东西不得不要?祖母看哪儿都好看,就这东西有碍美观了。” 李卿落笑著解释:“祖母,若是没有它们,我的酒楼也不必拖到今日才开张营业。不过它们虽然耗费了时日,但却是这酒楼最缺之不可的东西!” “我问过南屏郡主,他们在西北的时候吃锅子,都是一个个的炭炉子。可那边矿业本就较为发达,所以烧炭比烧柴还要便捷。” “但这里是金陵,孙女若要给整个店都弄上最好的无烟炭,没有熏烟实在太难。而且就算是炭,就算把门窗全部打开,孙女也担心会把人第一日就给全部都撂倒了。” “所以,就烧柴火吧。” “专门添柴烧火的伙计,比无烟炭还要节省银子。” “虽然灶台丑了一些,但冬日里却很暖和,对金陵城里这些人来说,围著灶台吃饭也很新奇。也是目前最可行的法子了。” 不过李卿落的锅子收费並不低,所以还是很有赚头的。 裴老夫人这才点点头:“若是锅子味道好,这些自然都是其次的了。做酒楼,最重要的除了標新立异之外,还要味道好,味道好才是最紧要的!” 李卿落自己在红枫馆研习了几个月。 她把自己早前预先想出来的锅子汤底都给研究了个彻底。 如今,就只把配方给个信任的人,那人拿著配方每日来配料,自己便不必操心了。 “梅霜!” 雀儿看到正在忙活的梅霜,便將她喊了过来。 梅霜脸上戴著一张面纱,听到喊声,立即转头快步而来。 “梅霜见过老夫人,见过姑……见过公子。” 李卿落微微一笑:“从今往后,就要辛苦你了。这店我让你当了管事,你可要拿出你管事的款儿来,明白吗?” 梅霜如今被邓嬤嬤派的人培养的彻底大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仅稳沉干练了许多,手上也有了一些功夫。 李卿落的配方就是交给她的。 李卿落还问过梅霜是否要改个名字,梅霜说名字不过就是一个称呼,她並不在意叫什么。 所以她如今,还是叫梅霜。 “公子请放心,梅霜一定拿命守住这家酒楼。” 梅霜的態度让裴老夫人很满意。 再看她做事不急不躁,有条不紊的样子,裴老夫人更是连连点头。 等梅霜又下去后,李卿落带著裴老夫人去早就备好的厢房入座。 裴老夫人:“早前便听老邓她们说,你要培养个小婢女出来当管事,我本还不信这从李家出去的婢子能教出个什么有出息的呢。” “不过眼下看来,她经歷过梅雪的事,又敢划烂自己一张脸来保全一条命,可见是个敢豁出去,心智也果敢的人。” “落儿,你的眼光不错。” “好好多加培养一些自己的心腹,往后於你自然是大有用处。” 李卿落认真听著:“是,祖母。” 说话间,南屏郡主已经被邓嬤嬤给带了过来。 “落儿姐姐,我们来了。” “今日你这里可是好生热闹啊。往后我可要做这里的常客了,你今日还不好好招待我?” 南屏郡主一路上来,见到热火朝天的氛围顿时只感觉回到了西北,便兴奋的像只嘰嘰喳喳的小鸟。 李卿落起身迎过来,“你今日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都做东便是。” 李卿落看到跟在南屏身后一起来的,竟然还有几个身著华丽带头戴帷幕的女娘,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也来捧场了? 雅房內因为烧了柴火,所以热烘烘的。 一进来姑娘们就摘了帷帽,脱了斗篷。 李卿落这才看清,跟著一起来的是那日一起躲回营帐的几个姑娘? 除了刘卿珠主僕,这是都来了? 而且,还有令她最意想不到的崔九娘和崔十一娘! “你们……” 李卿落看著她们,顿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崔九娘:“可是不欢迎我们几个?那日李姑娘有勇有谋,救了大家。我们今日没有招呼就来,除了想给你捧个人场之外,也是想给你送上一些贺礼表示那日的谢意。” 另一个林七娘跟著说道:“是呀是呀。你今日可是个俊俏的小郎君,不能怠慢我们几个才是。” 说著,身后的僕人便纷纷將礼物堆了上来。 李卿落反倒愣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做的事,也有被人记住的一日。 而且这崔九娘原本对她是充满了不屑和敌意的,看来经歷过那日事后,她如今態度也有些许的不同了。 “那就谢谢各位了。各位请坐!” 李卿落隨即便大大方方都接了下来。 各位姑娘上前给裴老夫人请安,並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姓氏。 崔九娘和崔十一娘也没有遮掩自己的身份,裴老夫人自然也会多看那崔九娘几眼。 不过也都刻意没有掀开两家婚事来说,大家便只是一起和和气气的吃起了锅子。 李卿落事先就给大家准备的是酸萝卜的老鸭汤锅底。 冬日里喝上一口老鸭汤,瞬间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再配上金陵城特有的板鸭和几道小食,胃口瞬间便开了。 刚新鲜下锅的羊肉,煮上各种炸得金灿灿的丸子和蔬菜。 雀儿和一眾丫鬟们就在旁边跟著不停的下菜煮菜,再挑到各位主子面前的菜碟里。 李卿落见这些丫鬟都要把她们这些坐著的给挤去一边了,便让她们都下去,也去堂子里要一桌自个儿吃,她们这里就不要她们伺候了。 反正吃锅子的乐趣,就是自己煮著吃才会更香。 雀儿知道姑娘说的是真的,还真高高兴兴的就把其余丫鬟们给吆喝著带走了。 剩下的崔九娘她们面面相覷的盯著自己,一时还都不知道该怎么伸手了。 只有南屏一边嘴里还塞得鼓囊囊的,一边还又伸出筷子著急的就去锅里夹菜:“快呀,你们再不吃,这新鲜的羊肚就要老的嚼不动了!” 第190章 酒楼闹事,少东家落儿惩治恶人! 原本各位姑娘都还拘谨著放不开手脚,但是连裴老夫人一听此话都赶紧自个儿去锅里夹菜,她们也就不好再继续端庄著不动了。 为了方便,还一个个把襻膊掛在了脖子和手臂上,把宽大的袖子都给拉的高高的,露出玉臂来。 反正今儿这屋子里,也不会有郎君。 李卿落还给大家煮了烫的米酒。 都是女娘们,热热闹闹的吃著吃著喝著,不一会儿就个个儿都满头大汗的热了起来。 一热,便都有那一肚子的话可说。 但是却又碍於还有个老夫人在这屋子里,所以个个儿憋得实在难受,特別是南屏抓耳挠腮的著急,几次差点脱口而出。 裴老夫人知道她们因为自己在跟前,要守规矩所以放不开手脚,就找了个藉口先退了席。 李卿落自然要亲自將裴老夫人送出来:“祖母,落儿不知她们今日都会来,还以为只有南屏会跟著我们一起用饭……是落儿没有事先安排好此事,回府落儿再亲自给您做一锅吧?” 裴老夫人自是不会介意。 还很欣慰的拉著李卿落笑道:“落儿,你有朋友,祖母比吃了什么都还高兴,不必再掛心祖母如何了。” “走吧,陪祖母下去,咱们祖孙俩再说两句话。” 李卿落陪著裴老夫人下楼,路过几间厢房时,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这锅子的味道,著实很不错呀。” “咱们金陵城確实还没有这种特色,以后这珍饈汤锅酒楼可算是头一家了。” “欸,小二,去把门窗关上,刚刚吹的一阵风,要把爷给冷死吗?” “各位客观,抱歉抱歉,我们东家说了,这门窗可不能关严实了。不然恐会熏著各位客官,小的给各位掩上一点儿可好?” “为表示歉意,本殿特有的南瓜羹,待会儿给各位客官,一人送上一份儿。” 裴老夫人闻言不由点了点头。 下到一楼,堂子里两头虽然开著门窗,但因为人实在太多,各个锅子都燃著灶火,所以反而不冷,各处都是热火朝天的。 裴老夫人看到如此场景很是满意。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送走裴老夫人后,李卿落看到李家还来了几人。 二三房的人竟然也来凑热闹了。 不过李卿落並没有过去见他们,看到蒋氏和谭氏的僕妇探头探脑却又挤不进来,李卿落也装作没有瞧见。 让她意外的是,她还看到了一些熟人。 裴三郎? 就坐在大堂里,远远瞧见李卿落,还与她轻轻点头示意。 李卿落上到二楼,与迎面而来的冷电又差点撞了个正著。 “冷电侍卫?你怎么也来了?” 冷电冷冷的抱怀说道:“破风重伤在身,追雨挨了板子下不了床,杀雷有了別的事,自然只有我来了。” 李卿落:“不,我是说你今日怎么也来……” 话音未落,下面突然『轰隆』一声巨响。 是有人挑翻了锅子,引得堂子里一片惊叫声。 李卿落脸色一变,立即转身又下了楼。 冷电纠结了一下,还是抱剑跟了上去。 王爷不方便来此,所以今儿不仅是让自己来给他买份儿锅子回去吃,恐怕还想让自己代表他们肃王府来给姑娘撑个场子的。 遇到事情,自己也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冷电快步跟了上去,直接抱剑走到了李卿落的后面,还摸出面具来给自己戴上。 他揣测王爷恐还不想让世人知道,他与李姑娘有所往来。 所以,能遮掩一时,便还是一时吧。 毕竟肃王府来买锅子是一回事,帮著这酒楼撑腰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啊——!!” “痛!好痛——好痛!!痛死我了——” 楼下闹事的人,可不止是掀了锅子將油汤油水的都洒了一地,还將旁边一桌的人给烫伤了。 现在那人捂著脸在地上边滚边惨叫,把其余大堂里的人都给嚇了一跳。 “怎么这么危险啊……” “就是,不会被烫死吧?” 顿时,大家也都放下筷子不敢吃了。 “你们干什么?伤人闹事,是诚心想找事的吗?”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送到金陵衙门去!” 梅霜一声怒喝,领著人站了出来,瞬间就將闹事的那桌人给围了起来。 酒楼在计划之初,李卿落就將安危问题都给考虑过了。 除了让邓嬤嬤將梅霜给带出来,她还让邓嬤嬤找了十个会些手脚的彪形大汉用来给酒楼震场子。 也就是僱佣的关係,拿钱办事,还能有个自由身。 金陵城多的是人想做。 这会儿一有人闹事,这十个彪形大汉就都站了出来,瞬间把人给扣下了。 “你们干什么?还不赶紧將爷放开!” “是你们的锅子太难吃了,还不准我发脾气吗?” “我不过轻轻一抬那铁锅,谁知它就翻了。” “归根到底,是你们店本身就存在安危隱患,让大傢伙儿以后还怎么放心在这里吃饭?” 隨后就有人真的喊出来:“就是,这也太危险了吧!我不吃了,咱们赶紧走!” “走走走,这要把身上都烫出好歹,这辈子还怎么做人?” 有人挤著往外走,也有人还在原地看热闹。 眼看在满是锅子灶台的大堂里又要闹起来,李卿落已经走到柜檯边,她拿起铜锣重重一敲! “各位!” “我是这家珍饈汤锅酒楼的东家,鄙人姓李。” “今日很高兴各位能来捧场,品尝我们酒楼的特色汤锅。” “大家若是吃的不满意,想走,鄙人自是深感抱歉,也只能送走各位。” “但各位,今日这锅子是当真难吃吗?” “你们可以问问自个儿和同桌共食的亲友,倘若这锅子真的人人都认难吃,鄙人今日可以分文不收各位的!並且即刻关门大吉,从此锅子酒楼再不营业。” “但鄙人虽然年轻,可也不是那吃素的,若有人存心想找鄙人晦气麻烦,鄙人不介意给他吃些教训!” “来人,把他给我抓去那边,让他再掀一把锅子试试!” “还有地上这个,既然烫了身子,还不赶紧將他给我丟到秦淮河里,凉快凉快?” “身上的高温未下来之前,不许他起来!” 李卿落一吩咐下来,梅霜立即就招呼人照办。 那掀锅子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抓到旁边一桌,看著正煮的咕嚕嚕作响的大铁锅,大汉抓起他的手就往锅子上按。 嚇得那人一声惨叫:“啊!!不、不不,我不是,不是这样——” “嗞——”的一声,一股肉香瞬间融入整个大堂,让本就香气四溢的酒楼瞬间香的更加复杂了。 有人在这惊骇的场景中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就是人肉香啊?” 眾人:“……” “他先前不是都徒手掀了铁锅吗?这会儿怎么不行了?” “就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而那个原本还在地上滚来滚去被烫伤的人,也在被丟下秦淮河的一瞬间,立即扑腾起来:“救命——噗——好冷……咕嚕嚕……” 可头上几根棍子却將他不停的又戳了下去,不允许他向岸边游来。 大家都爭先恐后的看著热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霜这时候从那挑事人的身上摸出一副皮手套来。 “东家,您看!” 梅霜赶紧转身给李卿落奉了上来。 李卿落拎起,一声冷笑:“各位还不明白吗?此人包藏祸心,今日本就是有备而来的!” “他戴著手套故意將我酒楼的汤锅打翻,再配合隔壁桌的同伙装作被烫伤,引起混乱而嚇唬各位。” “各位客官,这大铁锅是我找铁匠铺精心打造的,非轻易能够移动的重量。而且若是在用食途中贸然徒手去碰,必会將人真的烫出个好歹来。” “而且这是人人都能想到的事,他却如此莽撞去闹事,真当这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再者若真有汤锅不慎打翻,我们每桌灶台的间隔也根本不会轻易牵连到旁人,除非是其故意自己扑上前来。” “这几人,定然是见不得我们酒楼如此红火的开业,所以故意寻衅滋事而来。还望各位能明鑑,也能继续放心用餐。” “来人,即刻把他们押送去金陵衙门……” 李卿落话音未落,那几人却突然变了脸,一把抽出座位上放著的刀剑,就向李卿落扑来—— 梅霜立即闪身挡在李卿落面前。 早就闻声过来的雀儿见状,赶紧拿过一旁的扫把就准备上去迎战。 然而还不等她扑上前,李卿落身后的冷电就先杀了出去! 隨后又有一道身影扑杀了出来,李卿落拉开梅霜定睛一看,杨钦武? 他今日竟然也来了! 有这二人,不过几下就把这几个闹事的都给打趴在了地上。 “杨校尉?您怎么也来了?” “这可是禁卫军的校尉大人,他今日竟然也来了这珍饈酒楼。” “他刚刚出手相助了,难不成与这酒楼有什么瓜葛?” 有人认出杨钦武,激动的上前来与他寒暄。 杨钦武未看李卿落一眼,只是淡淡道:“我今日沐休,也来凑个热闹罢了。这家酒楼味道不错,也很新意,就是有人敢在本官眼皮子底下闹事,是找死?” 杨钦武的態度很明確,一切都是巧合,他也只是看不惯才出手而已。 冷电却突然一声低喝:“不好,他们要自尽——” 他伸手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李卿落迅速反应过来,跑向面对秦淮河的外台:“快,把那人绑起来制住,不许他寻短见!” 第191章 肃王知道背后谋害落儿真凶? 几个大汉『噗通』几声连忙都跳进河里。 不过那人也怕是被冻懵了所以自己暂时都还没反应过来要自尽这回事,眨眼间就又就被跳进河里的几个大汉塞住了嘴巴,还给抓了回来。 而大堂里这几个,却已经个个服毒自尽,没有气息了。 冷电正弯腰熟练的查看著这几人的嘴巴:“嘴里藏了毒,看来他们背后的主子,不想暴露自己身份。” 李卿落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开张营业,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搞垮自己了。 若是坐以待毙,往后这样的事不知还有多少,更是防不胜防! 她让人先去报官,然后又让人把活著的那个带到后面去。 出了这事后,大部分的人哪还有心情吃饭? 李卿落不得不拿出態度来:“各位客官。无论如何,今日此事发生在我们珍饈酒楼,让各位客官都受到了惊嚇,也败了各位客官用饭的兴致。” “但好在,有杨校尉还有各世家的一些贵人今日在此见证,这些都不过是小人背后的算计。与我们珍饈酒楼本身,是毫无瓜葛的。” “但为表示歉意,今日所有席面,统统一律只收六成的本钱。若是哪桌吃的乾净,鄙人愿意拋利再降一成,只收各位今日所用总额五成!” “然后,再送各位客官每桌一份糕点!”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来人,还不赶紧將后厨所有备好的糕点,统统端给每桌的客官们尝尝?” 李卿落大手一挥,瞬间所有的店小二甚至管事掌柜都立即去忙活了起来。 至於所有的客人,先前本都还在犹豫是否不吃了赶紧离开,这一下杨钦武和裴三郎带头坐下之后,其余人也都纷纷又坐了回去。 李卿落指挥著人將这几具尸体都赶紧抬走,然后地面也很快清洁了出来。 等锅子又咕嚕嚕的煮起来,精致美味的糕点又都端上来,大家才纷纷拋开手脚。 “管它娘的,这天下日日不都有人死?为了几个故意找茬儿触霉头的浪费了这一桌子美食不吃,不就彻底衬了这些恶人的意了?” “就是!咱们金陵好不容易有了个锅子店,还有如此大气的小东家,咱们可要把场子捧起来才是。” “吃吃吃,都是俺们自己掏钱点的菜,难不成还真给浪费了!” “就是,吃乾净了可只收五成的钱呢!” “那还等什么?今日这么划算,还不赶紧再多点些肉来吃?店小二,上五肉来——” 大堂里在此热火朝天了起来,仿佛刚刚才死了人的景象根本没有发生过。 还在门口排號的一些百姓,听到今日只收五成的饭钱,原本还打算想走的,这会儿就也犹豫的连忙问道:“我们待会儿再吃的,可也只收五成的钱?” 梅霜笑著解释道:“当然。我们东家发了话,今日开张营业,又碰到这种触霉头的事,为了討个吉利就当给所有客官今日的尝鲜价了。” “我们便是今日亏本没了底,也得让各位客官们吃好喝好了不是?” 一听此话,那些排號等座的,自然也都不走了。 二楼也有不少闻声出来看热闹的,见到珍饈酒楼如此办事,都暗暗点头称之厉害。 “这个少东家,有点儿意思。” “几句话就能將场子给稳住,显然是个心有城府的。” “没有城府,敢开这种酒楼?如此独树一帜的特殊风味酒楼,全金陵城有几家?” “办事又大气不拘小节,还提前做了这许多的安排,显然是早做了准备来应对。” “也不知什么人今日来找事,不过好在这珍饈酒楼的少东家也不是个好惹的,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人隨意来找事了吧?” “你想的未免也过太简单了。今日事败,来的这些个死士又都有来无回,背后的主谋岂会轻易放过此事?” 南屏郡主也领著崔九娘她们正在楼梯口看热闹,这会儿听到这些话,个个亦是面面相覷了起来。 回到厢房,南屏郡主气愤的一掌拍在桌上:“若是让本郡主晓得是哪个奸诈小人在背后如此害我落儿姐姐,我定不饶他!” 崔九娘却道:“她倒是个厉害的,面对如此险峻的情形,也能临危不乱,將事情处理的妥妥噹噹,还將这些客人都给留下了。” “到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南屏身上瞬间有股油然而生的自豪感:“那是自然。我落儿姐姐便是从那山里野生野长回来的又如何?那日她救咱们时,不也是这般吗?” “既稳沉可靠又聪慧机警,今日也是如此,她总是能隨机应变的处理这些变故。” 崔九娘眼眸深深。 “听说,她与她那兄长关係不睦?” 南屏郡主:“哪里是不睦?简直是仇敌。她那嫡亲的兄长,心里最紧要的妹妹是我四王舅那妾室,我都听说落儿姐姐自回来后,在家中受了不知多少委屈呢。” “若不是她自个儿杀出一条路来,也就没有今日恢復將军府真正嫡长女的身份了。” 其他人听了此话,也都露出同情之意。 “是呀,上回中秋,將军府给主母庆寿,都没让李姑娘出来呢。” “还有,听说在祁山关水崖,歹徒让將军夫人只能选一个女儿可活,她这个当亲娘的竟当真选了那刘卿珠……” “这有何奇怪的?刘卿珠当初做出自焚假死的事来,將军府不也根本没有追究过她此事吗?” “呵,最可耻的是刘卿珠和允王殿下做出偷情的事,金陵城明明闹得人尽皆知了,將军府竟也只是將她逐出家门赶回本家而已。” “这刘卿珠的命未免也太好了……” “就是苦了李姑娘了。” 崔九娘冷冷一笑。 “我看整个將军府,除了裴老夫人和李姑娘,其余的都是糊涂至极的蠢材罢了!这样一家子,何其令人不齿?” 安定了前面,李卿落赶紧又来到后院。 那唯一的一个活口,此刻已经被冷电將嘴里的毒药抠了出来,又將之死死捆在了柴房里的柱子上。 “放开我!你、你们想干什么?啊——”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我说——” 冷电下了死手,李卿落来的时候,他已经將此人折磨的浑身血淋淋的了。 看到李卿落来,他还好心的道:“李姑娘不必客气,上回你救了我们王爷,这是在下的一点儿小心意。 李卿落:…… 不愧是他肃王府的人。 “多谢冷电郎君,此人究竟什么来头,他可招了?” 冷电:“落在我们四个或是王爷手里的,除非老实交代,不然就是一个生死不如的下场。他自然是招了。” 李卿落拱手表示钦佩。 冷电这才道来:“不过,此人是半道被那几人抓来配合唱戏的,所以知道的並不多。虽然给他嘴里也藏了毒,但这个蠢货根本不知道那是真的。身上揣了他们给的二两银子,也敢跟著来闹事。” “好在,他这狗嘴里还能吐出三个字来:福满楼。” 福满楼? 是那坐落在秦淮河上,每日宾朋满座的大酒楼!? 李卿落也曾去过福满楼数次,这拿號排队的法子就是取之福满楼所长! 难不成今日这些不怕死的人来找事,就是这福满楼背后的东家? 他怕自己的珍饈汤锅酒楼,会影响他的生意,所以才做了这种齷齪阴险的事情? 但为了这件事赔上几条命……李卿落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官府的人很快过来,戴著面具的冷电亮出大理寺的牌子,官差自然不敢再多盘问什么,即刻就將血淋淋的唯一活口给带走了。 连带著门口的几具尸体,也都给收了走。 冷电提著食盒,还有李卿落多给的许多糕点正要离开,李卿落却又突然喊住他:“冷电郎君。劳烦可否帮我给一人带句话?” 肃王府。 一桌子热腾腾的汤菜和糕点摆了满桌。 伍公公进去伺候肃王,近来段容时都在府中养病疗伤,一日也未曾出去过。 所以,即便知道李卿落的酒楼开张,他也只是让冷电去了一趟。 冷电把酒楼发生的事稟给了肃王听。 肃王拿著筷子还没下去:“福满楼?” 冷电:“是的王爷,那人说的,的的確確是福满楼。就是不知此话真偽了。” 伍公公拖著细长的声音惊呼:“可福满楼不是咱们沁玉公主的私產吗?沁玉公主怎会做出这种事?” “她一向光明洒脱,自在磊落,绝不会因为生意上的事,便使出如此阴诡手段去陷害旁人吧?” 段容时:“到底你是我府上的侍从,还是她沁玉的?” 伍公公心中一惊,这才想到殿下最討厌吃里扒外的人,连忙跪下:“殿下,奴婢知错。只是奴婢从小跟著您和公主一块儿长大,所以才多说了几句,奴婢不敢了……” 段容时挑了一筷子羊肉片。 咬了咬微微蹙眉:“老了。” 冷电:“姑娘確实说了,煮熟的羊肉片带回来可能会变老,所以又让属下装了一些新鲜的,若是殿下不满意口感,可以让属下再给您涮洗新鲜的吃。” 段容时放下筷子,当真等起了冷电。 冷电不敢耽搁,赶紧忙活。 只是涮著肉他心里不免嘀咕起来:他今日怎么莫名其妙成殿下的厨子了? 一筷子再入口,段容时还能接受。 等吃饱了,段容时放下筷子才让伍公公起来。 “去问问沁玉,是不是她做的好事。” 伍公公战战兢兢的退了下去。 冷电也正要退下,却突然想起一事。 “殿下,姑娘她让属下给追雨带了一句话。” 段容时:“给追雨,带话?” 第192章 祖母再送重礼,给落儿留下嫁妆! 冷电触上肃王倏然冷下来的双眸,心中这才狠狠抖了一个激灵。 他这嘴巴怎么没过脑子就给说出来了!? 追雨危矣! 不过这时候,追雨不危,自己就该危了! 冷电『咕咚』了一下,毫不犹豫继续老实道来:“姑娘让追雨別忘了,他还欠下姑娘的……” 段容时:“她想做什么?” 冷电心中大喊:他怎么知道啊!!!? 段容时轻轻『哼』了一声:“既如此,让追雨去见她。” 冷电都惊呆了。 殿下,您认真的? 真要让追雨去见姑娘? 还有,追雨才挨了五十大板,还在床上躺著连翻身都不能,真的要他现在就去见姑娘? 李卿落忙到了日暮,看到整个酒楼没有人再出来捣乱坏事,而一切又都有条不紊的进行著时,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霜雪再三与她说:“东家但请放心就是。若是遇到奴婢不能解决的困境,奴婢一定马上遣人去府中通知询问。今日夜色已深,天寒地冻的,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別在这里熬著了。” 李卿落欣慰的看著她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们各位了。” 她出了酒楼,正要上马车时,却又被人一声喊住。 “李小郎君,请留步!” 李卿落回头一看,竟是崔九娘? 崔九娘的马车此刻正停在另一边,而她就站在马车外面,身上裹著一件大红色披风,格外的显眼。 李卿落心中一惊:她怎么还在此处? “你……难道一直还未归家?这外面这么冷,你若找我,为何不进酒楼去待著?” 崔九娘走过来:“我怕扰了你的生意。也並未一直在这里等你,去逛了不少的地方才又过来的,好在还未错过。” 李卿落盯著她,崔九娘也不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便道:“你可否,能助我与你兄长退亲?” 李卿落回到將军府才歇了片刻就又被喊去了静慈堂。 裴老夫人看到她,心疼的將她拉著坐到自己身边。 “饿不饿,累不累?瞧你忙活了一整日,怕是自个儿都没有吃到几口热乎的吧?” “快,把小厨房里一直热著的鱼片粥给姑娘端上来!” 张嬤嬤已经笑眯眯的端著餐盘进来:“老夫人,老奴看见姑娘来了,便赶紧自个儿就去取来了。这下姑娘回来,您也该放心了吧?” “姑娘,您今儿个自己面对酒楼的场面,可把老夫人在家担心坏了呢。” 李卿落撒著娇倒在裴老夫人肩上:“祖母。还是您最疼我了,这世上最疼落儿的人。” 裴老夫人自然很是受用。 李卿落也没有扫兴,吃了一大碗鱼片粥。 “祖母,还是您小厨房里的饭最好吃!” 裴老夫人笑呵呵的:“你呀,就会哄我。” 张嬤嬤:“老夫人,您就是不说,这鱼片粥可是您今儿个亲自盯著熬出来的。把米油都熬出来了,便是从前老將军都没得这种待遇。” 裴老夫人翻了个白眼儿:“提他做什么?扫兴!” 张嬤嬤打了打自己的嘴。 裴老夫人没和她计较,而是拉著李卿落又说道:“今日我走后,你酒楼发生的事祖母都知道了。你处理的很好,落儿。” “祖母並没有看错你,往后你还能做成更大的事来,祖母对你寄予厚望,你可明白?” 李卿落还没说话,张嬤嬤又忍不住了。 “老夫人,您就是夸姑娘像您年轻之时嘛。既有经商的天赋,还有女將军的气魄。这整个家啊,我瞧也只有姑娘像您了。” 李卿落亲热的將裴老夫人的胳膊抱得更紧。 “我是祖母的亲亲心肝儿,自然是最像祖母的啦。” 裴老夫人笑呵呵的將她搂在怀里:“我看你呀,是我的小泼皮猴子才对!调皮捣蛋的,整日都不叫我省心!” “不过,老张今日这话倒是不假,你呀,確实最像我年轻之时,祖母以前也是喜欢舞刀弄枪,喜欢开店赚钱……” 祖孙二人说了一会儿知心的话,裴老夫人见李卿落累了,才又问道:“不过落儿,你可有查出是何人想要在今日给你使绊子?” 李卿落:“只查到福满楼。” 裴老夫人:“福满楼?这个酒楼在金陵城已经快有十年了。说起来也是一家老店了,生意做的只比明楼差了那么些,它这么大个酒楼针对你这才刚开张还不知前程的新酒楼做什么?” 李卿落摇头:“孙女暂时也还没有查清此事。祖母可知福满楼背后的东家是谁?” 裴老夫人摇头:“此事,祖母確实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让人去查查。” 说完,裴老夫人想起什么来。 “落儿,祖母今日再送你一件礼物,就当作是给你开张新酒楼的贺礼,你想不想要?” 李卿落眼眸瞬间明亮:“祖母,落儿想要!” 她想要的明明白白,平日里也从不问裴老夫人要什么。 她不要,裴老夫人这心里还怪难受的。 觉得落儿是不需要自己。 这丫头就喜欢自己死撑,但没回撑不住的时候,她偏偏又能绝处逢生,还挺让裴老夫人佩服的。 不过今日,是自己要给她的,她如此爽快的接下,让裴老夫人也很高兴。 张嬤嬤將一个盒子捧上来。 “这里面,是几张卖身契。此人是跟著祖母几十年的老人了,你可以叫他一声德叔。是你全然可以信人之人!” “他的儿子,他的孙子,甚至他们家的女眷,都是一把追踪查案、收集情报的高手。” “以后,祖母就將这一家子都交给你,让他们为你所用了。你便是善待他们,他们也能像对祖母这般,对你忠心不二的。” “以后他们在外面,也比邓嬤嬤办事方便。” “落儿,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吧。” 李卿落没想到这个礼,如此之重! 这比钱財锦帛,比权势还让她心动不已。 她如今最缺的,就是人脉了。 虽然可以搭上肃王,可以去求南屏,甚至如今还能去求崔家裴家。 可求助別人的,永远都不是自己所拥有的。 她不愿做一株山林里的菟丝,她就要做她自己,要自己手中拥有,才永不会再被这个世界拋弃。 “落儿,谢祖母厚爱。” 她大大方方的收了下来。 不贪图自己不该得的,却也心安的收下祖母愿意给她赐予的一切。 李卿落捧著盒子离开后,张嬤嬤才到裴老夫人身边来说:“老夫人,那福满楼可要收拾一顿?” 裴老夫人阴沉著脸:“哼,真当我裴秀珍是吃素的?竟敢动我的人,我乖孙的酒楼!” “它福满楼真要有本事,这些年怎么没有骑到我明楼的头上去?” “老身这些年在道观,可不是真的去吃素的!” 裴老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名贵的红木桌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张嬤嬤擦著额头的汗珠心道:老夫人这是真的动怒了。 张嬤嬤可不敢让老夫人身体气出毛病来,连忙又顺著赶紧劝道:“老夫人,您先別生气。大不了,咱们把他狠狠收拾一顿便是了。” “当年他福满楼蠢蠢欲动想要挑衅咱们明楼,您不就是狠狠收拾了他一顿,他才老老实实屈居明楼之下的吗?” “老奴看,他如今就是皮痒,咱们再给他一剂猛药就是了。” “不过老夫人,您今日把老德一家子都给了姑娘……可是想以后,您手中的天风商行还有明楼都给姑娘的意思……?” 裴老夫人睨了张嬤嬤一眼。 “你个老货,如今也敢揣度我的心思了?” “哼,我不给她,难不成还给这家里的谁谁谁?除了我的落儿,自然是谁都不配的!” 张嬤嬤一笑:“是,您最疼爱姑娘了!自姑娘回来得到您的认可后,您就一直都在精心得培养姑娘,以便她將来能接手您手里的这些东西。” “可若是老爷知道了,他可能不会愿意的……” 裴老夫人:“他凭什么不愿意?他还敢覬覦老娘的东西了?” “当年天风商行是我与他父亲成婚后,凭我自己的一己之力亲手所立的。他们李家一开始不还个个瞧不上吗?” “更何况,我当初立下天风商行的所有用度的都是从我自个儿的嫁妆中拿取,一分一毫也没有用过李家的!” “他们府中后来开销困难,还吃喝我的少了?” “如今他们凭什么又想要我的东西?” 张嬤嬤:“您就老爷这一个亲生的,他会认为您的东西將来都是他的,也是理所应当吧……” 裴老夫人一声冷笑,漠视著窗外的漆黑:“他不配。这些,都是我留给落儿的嫁妆!谁也別想染指。” 此时此刻,刘家。 刘金枝举著手指正在发誓:“真是草儿那贱皮子!爹,哥哥嫂嫂们,我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今日新开张那家酒楼,草儿就是里面的东家啊!” “她店里都吃死人了,可却愣是一点儿影响也没有。还在红红火火,宾朋满客直至宵禁之时!” “她这日子过的得多好?” “我当家的可说了,一个酒楼的入帐每日少则几十上百两,多则上千两也是有可能的!如今咱家日子这么艰难了,她这酒楼都开起来了,便是手指里漏点缝,隨便撒点儿,咱们不都能过上好日子吗?” 整个屋內所有人听到此话都是一脸赤红,神色激动。 “这是真的?草儿真的开酒楼了?” “天啊,一日几十上百,甚至上千的银子!那、那得多少啊?” 第193章 刘家人痴心做梦,想要落儿的银子 提起这些银子,刘家人个个儿眼冒绿光,激动的口水都险些流了下来。 好像那些银子就近在手边,已是囊中可取之物! 刘二:“酒楼,那可是酒楼。我今日还远远的去瞧过一眼,那酒楼別提多气派奢华了,咱们家乡的镇上都没有一个这样的!” 刘三:“那可就太好了,她一向就比珠儿那狠心的丫头有良心的多。如今反正阿娘都死了,她应该也不会嫉恨咱们了吧?” 刘二家媳妇忍不住低声道:“那可就不一定了。那日在將军府门口,她对咱们那般绝情,如今咱们还要去上赶著……还能得她好脸吗?” “我看咱们还是別想她的事了,或许还能安生几日。” 刘二激动的站起身就给了自己婆娘一坨子。 “你知道什么?你个蠢妇!还不是因为草儿小时候,你对她最是恶毒?如今你自己心里害怕,別连带了累了我们一家子!” “哼,草儿那丫头,我到底是看著她长大的,她又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我还能不知道?” 刘大也搓著手赞同弟弟:“从前那事儿都是阿娘做下的,我们不也都是无辜被牵连的吗?” “她喊我阿爹喊了十六年,当真说不认就能不认了?” 刘老爷子正在大口大口的咂著叶子烟,听到这里他重重一哼:“此事说起来,还不都是那刘卿珠的错!?” “如今她嫁到王府去了,竟是让我们一点儿福也没想到!” “咱们上门去求见,她竟然还让人把咱们都给赶了出来!真不是人做的事儿。” 刘老二和刘老三连忙跟著符合:“是啊,当初要不是她阿奶冒著生死把她换给了將军府,她能有今日的造化?” “呵,原本咱们上金陵是来享福的,结果如今这赁房子的钱都快给不出了。阿爹,您说他们大房是不是得负这个责?” 刘卿珠的生父刘大一听此话,脸色瞬间一变。 “可,可珠儿未曾在咱们跟前长大,她如今也不会听我和她娘的话呀!” 刘大媳妇王氏擦著眼角:“是啊阿爹,珠儿她从前没有吃过什么苦,自从回家后,也受了不少委屈了,如今她去了允王府一切也不容易,她不见咱们,儿媳也没有法子啊……” 老三媳妇幸灾乐祸的说道:“自个儿亲生的没有感情不认,那不是亲生的,总该念点儿旧情吧?” 刘老爷子:“老大,老大媳妇,到底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你们没有好生管教珠儿的错,不然我们也不会再把主意打到草儿头上去!” “只是上回將军府的人一个个都恨不得把我们置於死地,再直接上门去找草儿是不可能了。此事,你们还得想法子,听到了吗,老大和老大家的?” 王氏:“可、可草儿已经与咱们划清了界限,她,她也不会理睬我们的呀……” 刘老爷子一个菸斗砸过去:“蠢货!她说划清就能划清了!?” “你们阿娘因为她的狠心都丟了一条命,如今连尸体咱们都不敢去捡回来,仍由野狗野狼啃噬殆尽,她不该为此负责吗?” “她不念旧情,咱们就缠著她!闹得满城皆是她无情无义的名声,对她酒楼就没有影响了?她还能不就范?” “再说,如今她一个酒楼如此赚钱,就是手指缝里隨便漏一点儿也够咱们吃喝不愁了,她为了捂住咱们的嘴,也定会就范!” “惹急了,咱们这些光脚的可不会怕那些穿鞋的!大不了,就是一条贱命!” 王氏捂住额头,眼泪的。 才挨了打的老二媳妇这时候也赶紧跟著劝道:“大嫂,你去见她吧,她肯定会答应此事的。” 王氏:“我、我……?” 老二媳妇:“你可是她娘,原来在咱们家里,虽说我们都对她……是不太亲近友善了些,可你对她却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呀!” 老三媳妇:“是呀大嫂。听说她幼时刚咱们来家中时,也是你日夜给她餵奶,才將她养活的呀。” “后来还不是整日偷偷给她藏吃的,半夜还去给她盖被子啥的,原来她大病一场,不也是你日夜宽衣解带,不辞辛苦的照顾她的吗?” “她就是嫉恨不管咱们这些人,对你肯定不会彻底狠心不管的。” 一直在一旁听著的刘金枝此刻眼珠子一直在『咕嚕嚕』的转个不停。 此时听到这里,也连忙跟著道:“是呀大嫂,二嫂三嫂她们说的都对!到时候咱们都不去跟前凑,只你去的话,指不定草儿真的会心软的。” “只不过大嫂,你得了好处,可別忘了我呀。我当家的猪铺生意,可就全部交给你啦……” 夜色已深,刘家人全部挤在一个屋子里,嘰里咕嚕的谋划著名下一场美梦…… 李卿落睡到半夜,窗户被轻轻磕响。 她翻身起来便伸手摸向床头的长剑。 “谁?” 却不料听到追雨的声音:“李姑娘,是我,追雨。听说您要见我?唉哟——” 李卿落:“……” 他不是才挨了五十大板吗? 虽然,她確实有事想要见他一面,但也真的没必要如此著急。 三更半夜的,嚇得李卿落还以为自己又要去做饭了。 等她穿上斗篷过去將窗户打开,就看见追雨一脸惨白,像个鬼一样的蹲在窗户下。 看到李卿落伸出头来,追雨『嘿嘿』一笑。 李卿落:啊,更像鬼了。 “你……没事吧?” 冷电郎君可是说了,他是真的挨了五十大板子!! 五十大板,寻常的女娘十个板子就能去半条命,五十大板没有几个能活。 虽然他们几个瞧著都是武功高手,但这么快就下地来活动,怕也是不太轻鬆吧? 追雨在地上画著圈圈:“我们王爷知道您想见在下,害怕在下耽搁姑娘的事儿了,所以让杜大夫给在下吃了一颗麒麟丸和麻沸散。嘿嘿,在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李卿落同情的看著他:你该不会以为你们王爷如此还很善解人意吧? 等追雨扶著屁股,吊著一口气再回到肃王府,刚要进房趴下,却又被伍公公喊住。 “追雨,殿下还在等你呢,你要去哪儿啊?” 追雨拉著一张苦瓜脸,转头求道:“伍公公,我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坑害李姑娘,让王爷饶了我吧……我不行了,我必须得躺下,我的屁股在流血,呜呜呜……” 伍公公一脸嫌弃:“……” 不过他也有没法子。 “你收拾一下快些过来。王爷最近用了杜大夫的药调理解毒,內力衝撞的厉害,整宿都睡不著觉。” “你知道的,今夜你出去这一趟子,不给王爷一个交代,咱们整个王府怕是今日都要跟著遭殃。” “包括你哟。” 追雨:呜呜呜。 追雨衣服也懒得换了,执拗的带著一身血腥味,勇气满满的来到肃王寢院。 “殿下,姑娘今日找属下,其实就只为了一件小事罢了。” 段容时正倚在窗边的塌下看书。 听到此话,他头也未抬,只略微嫌弃的皱了皱鼻。 “小事?” 追雨:“姑娘说,若是南屏郡主来咱们肃王府借几个大夫,希望属下能劝殿下鬆口同意。” “就当抵了那日属下坑害李姑娘,欠下姑娘的。” 段容时翻书的手一顿:“为了裴府那十二娘?” 追雨振作起一点精神来:“应该是。听说那日姑娘和南屏郡主一起去过裴府,应当是知道那裴十二娘的事了。” 段容时:“她对这个裴家的庶女倒是用心,如此就把你欠她的机会给用了,她可知浪费的是什么?” 堂堂肃王身边的侍卫! 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甚至为她赴死的一个机会,就叫她白白浪费在这种事上。 段容时握著书,如竹节般又细又长苍劲有力的手微微用力。 明明对他,不过一句话的事,她偏偏不来寻他,亲口问上一句的小事罢了! 却去寻他身边之人,欠她一事的侍卫! 段容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在避著他! 明明山中那两日,他们二人一起患难,共歷生死,难道於她来说如今什么也不是了? 他段容时就是那般难以亲近之人吗? 段容时气的不想看书了。 追雨看了看王爷脸色,为了能赶紧退下去趴著休息,不得不继续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青阳子不也求过殿下,让殿下的人去裴府……帮那十二娘解毒吗?” “殿下何不就顺水推舟,帮姑娘这回?” “瞧姑娘那样子,还挺牵掛裴家那十二娘的。” 段容时:“青阳子放不下那十二娘,所以才一直赖在牢狱里也不肯出来。不过,若是南屏来借人,就让杜大夫去一趟好了。” “一个小女娘,坏不了本王的大事。” 追雨脸上露出几分又痛又激动的笑来。 他就知道,殿下不会不赏自己这点儿脸面的。 以后在姑娘面前,他好歹又能直起摇杆来了! 伍公公在一旁露出嫌弃的神色来,真不知道追雨这有啥高兴的? 他该不会以为,殿下真是看他面子上的吧? 呸,不要脸。 段容时不耐烦的丟下书:“行了,滚下去!伤愈前,別再出现在本王院子里。” 追雨感恩戴德的立即跪安了下去。 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 李卿落正看著桌上的帖子,邓嬤嬤便走了进来。 “姑娘,绿萤那边递消息来了。” 李卿落:“刘卿珠近来如何?” 第194章 假千金要和將军府重归於好? 邓嬤嬤一笑:“她手中没钱,又失了將军府嫡女的身份,在一个王府內宅岂能好过?” “除了曹柔儿处处针对她,其余的妾室和侧妃们都与她不合。” “绿萤说,她昨儿个还被王妃罚跪在院子里两个时辰,起来的时候腿都肿了呢。” 李卿落:“允王没有护著她?” 邓嬤嬤:“说是假装没瞧见,那刘卿珠回去后还大哭了一场呢。允王原本拐到她院儿里的脚听见哭声便又急忙拐走了。” “而且,绿萤说刘家那些人还去了允王府好几次找过刘卿珠,不过刘卿珠一概没理,只让府兵凶神恶煞的把人赶走加之威胁,刘家人才暂时又老实了些。” 李卿落:“她以为她当初让允王把刘家这些人都从牢狱捞出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过刘家人都是蚂蝗,她又是亲生的,在刘家人眼里入了堂堂亲王的府邸,那可是掉在了金窝窝里,怎肯轻易放过她?” “只是,他们暂时在她身上吸不到血,可能会把注意又打到我头上来。” 邓嬤嬤惊愕的张大了嘴,隨即充满愤怒:“他们怎么这么不要脸?那姑娘您该怎么办?” 李卿落捡起手边的一颗棋子,准確无误的弹向停在窗外那只不知何时飞来的乌鸦:“穗儿,也该回家了。” 邓嬤嬤深思后,微微点头。 雀儿捧著乌鸦进来:“姑娘,竟是有人给您递了飞信。” 李卿落:??? 她只是觉得那乌鸦瞧著碍眼,竟然是飞信? 雀儿將乌鸦腿上绑著的信纸取下来,然后递给了李卿落:“姑娘您瞧瞧。” 李卿落展开一看:想找你阿兄,何不来求我? 李卿落將信纸紧紧一握。 她瞬间便猜到了,这信纸会是谁送来的。 还能是谁? 会在他们將军府装神弄鬼,会假扮女儿身到將军府姑娘院子里来冒充身份,是莲教的香主更是四大护法之首,更知道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哥哥的那个郑凌舟! 他知道自己在托祖母找郑姨娘没死的那个孩儿了? 邓嬤嬤:“姑娘?您没事儿吧?” 李卿落看向那只乌鸦,想了想只道:“把它关起来。” 她不会去见郑凌舟。 至於她的那个『哥哥』,若能找到便找,找不到,他若此生都不回来,便也罢了。 李卿落將信纸烧掉,才又將话转回刘卿珠身上:“绿萤递话回来,到底所为何事?” 邓嬤嬤:“她说刘卿珠想见大公子,或是夫人一面。还让绿萤想法子联络一下府中的旧相识。” 李卿落立即就猜到了李卿珠想做什么。 “当初她匆匆忙忙就被抬进允王府,从前在將军府攒的钱財一样也没有带走,所以她可是想回来要嫁妆?” 邓嬤嬤:“姑娘您猜对了!她以为一切都是身上没有钱財傍身的缘故,所以现在正想方设法的打算回来,偷偷见她觉得还会对她在意之人呢!” 李卿落:“自从刘卿珠被逐出將军府后,李恪川就再未出过澜沧院一步。他想反省或是安生,我都不在意。” “不过,他若想就此罢休我与他的怨仇,也是没有门儿的。” 邓嬤嬤:“姑娘的意思是……?” 李卿落:“想见就让她见吧,您安排一下,暂时別让別人瞧见了。” 邓嬤嬤有些摸不到姑娘的心思了。 “姑娘,真要让她再把钱带走?” 李卿落:“她想见人,和她想带走李家的钱財,可是两码事。” 邓嬤嬤这才一笑:“是,老奴知道了。” 李卿落的眼睛落在帖子上,她突然一顿:“等等!” 李卿落拿起那帖子翻了翻:“正月初五,皇宫夜宴,邀请所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进宫参拜同贺新年。往年刘卿珠可跟著进宫去过?” 邓嬤嬤摇了摇头:“好像往年,也只有侯爵世家,王公贵族等才有资格接到这张帖子。” 李卿落因为没有经歷过这些,所以此时听了还有些惊讶。 “所以,將军府也是第一回拿到这张帖子?” 邓嬤嬤:“是。不过姑娘您別怕,老夫人做姑娘的时候,还有后来成了天下唯一的女將军时,都是进过数次皇宫的,到时候有老夫人在,您便是去了宫里也不会轻易出错的。” 李卿落担心的並非此事。 她只是好奇,若是刘卿珠知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反应。 她一个妾室,即便是一个皇子的妾室,但按礼来说,亦是没资格在那日进宫去的吧? 可李卿落此刻却总有一种感觉,或许这回,那刘卿珠也並不会缺席此次的夜宴。 “让绿萤先別急,再憋憋刘卿珠。” “当人被逼到一定绝境之时,总会做出一些令人『惊喜』的举动来。” 李卿落已经开始期待刘卿珠又要做什么了。 “一朝明月跌落凡尘,竟不如粪土。可到底,粪土还能沤肥种个地,还能有些用处。” “就看宫里那些贵人,如今到底对我们將军府会是何態度了。” 刘卿珠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然是都要气疯了。 可她如今房中所有的摆件玉石器都是允王赏的,她手头又紧,便轻易不敢再如从前那般发起脾气来就胡乱一通摔了。 於是就使劲儿的掐著身边最亲近的绿萤,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怒气。 “李卿落这个贱人!她上辈子是不是同我有仇,所以这辈子才专门来克我的?” “因为她我如今才落到这步田地!难道我还不够可怜吗?上天竟还要待我如此不公!” “我在將军府整整十六年,十六年啊!我可是从未接过要去皇宫的什么帖子,她一回去竟然就能得到如此殊荣,还能去参拜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是何等尊贵?便是我这个做她儿子妾室的都还未曾见过,她李卿落却能去!” “凭什么,凭什么!?” “都是她害的我,都是她夺走了我的一切——” “这个贱人,贱人,都是她,我恨死她了!!” 刘卿珠掐的绿萤趴在地上,无法忍受的声声低泣。 直到外面一声『参见殿下』,她才赶紧一把又將绿萤抓起来。 “好绿萤,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快些把泪擦了。” 绿萤低下头去,眼底闪过隱晦的恨意:“是,姑娘,绿萤不怪您……” 刘卿珠认定了绿萤是对她最衷心的,毕竟她是自己从將军府唯一带走的一样『东西』,自己把她带到王府来享福,已经当了王府的大丫头,她还要怎样? 当然,刘卿珠认为对绿萤来说,如今的日子自然还不是最大的殊荣。 等自己將来有了更大的造化,她绿萤也还能做那宫里的人,到时绿萤就会对她这个主子更加感恩戴德的。 如今自己在王府还没有旁的能信得过的人,所以绿萤便是受些委屈也是应该的。 等允王踏步进来,果然绿萤已经收拾好了自己,脸上一片如常的伺候著二人。 刘卿珠一副乖顺模样的趴在允王怀里,脸上掛著既委屈却又不敢的可怜模样。 “王爷,您已经好几日都没来看过妾身了……今儿怎么还能想起过来?妾身还以为您已经厌烦了妾身呢。” 刘卿珠甚至不敢提出五宫中夜宴的事。 怕此举会再招来允王的厌烦,觉得她不懂事。 其实如今她已將性子收敛多了。 知道自己已不是从前將军府的嫡长女,在这世上再没有依傍靠山,做事也就畏手畏脚了起来。 允王捏住刘卿珠的下巴:“本王今日来,自然是有你的好事。珠儿,你可是本王府里第一个能进宫给我母后参拜请安的妾室,可知这是何等殊荣?又是如何来的吗?” “这可是本王给你求来的。你要如何谢谢本王?” 刘卿珠愣住了片刻,隨后便是一脸狂喜的再也抑制不住扬在脸上:“殿下!!这、这可是真的?是什么时候?妾身真能跟您去拜见皇后娘娘?” 允王:“初五那日,宫中要按旧例举办夜宴共贺新年。这回除了勋爵皇室,你们將军府也在受邀之列。” “到时本王还要予你重任,你这回在母后面前切记要好好表现,明白吗?回来本王重赏!” 听到將军府三个字,刘卿珠脸上神情顿时又有几分黯然:“將军府?珠儿確实掛念爹娘还有阿兄,可他们如今早已不认珠儿这个假女儿了……” “珠儿如今是將军府的耻辱,便是十六年的亲情,在他们眼里已是不值一提。” 说著,她眼泪跟著『吧嗒吧嗒』的便流了下来。 允王嘆了口气:“本王晓得,到底你是因为本王才与他们生了间隙。此事,本王自会看著办的。” 刘卿珠心中『砰砰』狂跳。 殿下此话到底是何意? 难道,他还能让將军府和自己,化干戈为玉帛,重归於好? 若真能如此,她要回属於自己的一份儿嫁妆,岂不名正言顺? 刘卿珠心中不由万分激动起来。 此况真乃绝处逢生,天无绝她之路呀! 第195章 曲氏要把落儿嫁回曲家? 更重要的是,自己如今的出身和娘家都实在太拿不出手了! 就连曹柔儿那个贱人都数次將此事拿出来嘲讽自己,让刘卿珠气的恨不得抓烂她那张嘴巴! 对刘家人,刘卿珠心里也是怨恨的不行。 这群没用的蜱虫,当初换了自己去將军府为的就是能在如今抱著自己吸血,刘卿珠早就看透这齷齪卑劣的一家子,自然不想就范被他们利用。 所以,她正想法,想將这一家子再丟回那山里去! 此刻,面对允王给她安排的这件大好事,刘卿珠心里自是甜滋滋的。 她双颊緋红双眼迷离的望著允王:“殿下……” 绿萤怕脏了眼睛,识趣的赶紧退了下去。 刚刚將门掩上,便听允王说道:“天还没黑,你急什么?” 刘卿珠:“殿下,您晚上万一不再来了,珠儿岂不是又要独守空闺?” “殿下,您如今又不是珠儿一人的……” “珠儿还想儘快怀上殿下的骨肉,好给殿下绵延子嗣,以补偿珠儿曾经欠殿下的……” 绿萤脸上闪过讥讽厌恶之色。 真是个淫荡的贱妇! 只可惜,她还不明白,允王如今白日里不肯碰她,根本不是因为克己復礼。 只是因为他已经看到,她刘卿珠腰臀上还未褪去的那些丑陋的疤痕罢了! 所以,即便是黑夜他们行房事时,允王也是熄了灯的。 就是因为,他其实很厌恶,甚至根本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她身上的那些因他而留下的疤痕! 绿萤如此確定,也是因为她从窗户缝隙里清清楚楚的看到过,允王脸上露出过厌恶嫌弃的神情。 但到底,他或许又觉得还有几分新鲜,所以对刘卿珠始终也有些难以把持的痴迷。 他们这一对,还真是都贱到了一处! 活该天生一对贱人! 果然,允王还是推拒了刘卿珠的求欢,只说了一会儿话,便匆匆逃也似的离去了。 刘卿珠虽然很失望,却没有再拿绿萤出气。 转眼,热闹的除夕和新年,一眨眼便来临了。 李朝靖和曲氏一大早就来静慈堂给裴老夫人请安,来的时候李卿落便已经在了。 李朝靖看了眼动也不动的李卿落,忍著怒意对裴老夫人说道:“母亲,从前落儿刚回家时,咱们一家子之间都有诸多的误会,儿子和她阿娘,也確实让她受了一些委屈。” “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与刘卿珠都已归了原位,以后咱们一家子就好好相处吧?” “儿子和她阿娘,也实在是想好好弥补她。” “可这孩子,她如今心里对我与她阿娘的怨气,只怕还是很深,平日里见也不见倒也罢了,她做任何事情不告知我们一声我们也不计较,可到底……咱们一家子,该一起吃顿年夜饭,往后再好好说话吧?” 曲氏望著李卿落,满目温柔。 “落儿,今日除夕夜,你可愿同爹娘还有你阿兄,当然还有婆母,咱们一家子好好一起吃顿饭?” 李卿落:“不愿意。” 李朝靖:…… 曲氏也瞬间尬住,眼眶跟著一红。 “落儿,你果然还怨阿娘……” 李朝靖咬牙切齿:“李卿落,你別得寸进尺——” 李卿落:“父亲母亲说笑了。並非落儿扫兴,而是府中如今这么多人,毕竟二房三房都回来了,便是少一个本就不起眼的我,必然也依旧是热热闹闹的。” 直到裴老夫人轻咳了一声。 “行了!” 她瞪了李朝靖和曲氏一眼。 “你们二人一早就来我静慈堂逼迫落儿,是想在我此处闹事吗?” “李朝靖,你到底是想好生对待落儿,还是想摆你当爹的款儿?说话夹枪带棍,阴阳怪气的,你当落儿是那旁的女娘,被你威嚇一顿就会就范吗?” “你若真想让她叫你一声『阿爹』就拿你的真心待她!不然,就別来眼前碍眼!” “还有你曲氏,一早起来就红著个眼睛给谁看呢?你兔子变得还是昨晚没睡好?大过年的在我静慈堂找什么晦气!” 被裴老夫人一顿数落,二人才老实的都低下了头去。 裴老夫人白了这对儿狼心夫妻一眼,这才又看向李卿落。 “落儿,今晚你就陪祖母一起出席这场家宴吧。” “到底你如今也是咱们將军府的嫡长女了,並非什么不起眼的孤女。咱们祖孙俩一起去,不必觉得谁膈应了眼睛,吃了饭就走便是!” 祖母已开口,李卿落便恭恭敬敬的答应了。 她其实早就知道今晚这顿饭是推脱不掉的。 当初祖母下山就是为了重新夺回將军府,重掌这个家的一切生杀大权! 如今,祖母已然重新威慑了將军府內的每一个人,这除夕夜宴,她作为这个家权势地位最高之人,自然要出席的。 李卿落此刻又怎能不去相伴? 她回绝李朝靖夫妇,確实只是为了下他们的脸子而已。 看到他们气急败坏,她心里就觉得爽快。 夫妻二人都沉著脸走了,裴老夫人才戳戳李卿落的头无奈道:“你呀!落儿,他们如今都肯下脸来哄你,你当真不肯与他们好好处一处?” 李卿落:“祖母,若是当初祖父肯好生哄哄您,您可愿回家?” 裴老夫人『嘁』的一声:“他也配?我早就看透他了,他就是个无德自私,背信忘义的狗东西!可你父亲和母亲……哎!罢了罢了,我又何苦说你?一切都强求不得。” 李卿落笑著上前挽住裴老夫人。 “祖母,他们就是唱给您瞧得,落儿才不信他们会对落儿有什么真心呢。您瞧吧。” 这边,李朝靖与曲氏走到分岔路口,他厌烦的丟下一句:“看你生的好女儿!哼!” 然后就直接拐去了柳眠儿的院子,再一句多的话似乎也不想再和曲氏说。 曲氏掐的自己手心都破皮出血了,白著脸一脸悽苦。 “如今,他与我竟两看相厌至此了?哈,哈哈……” 常嬤嬤心疼的劝曲氏:“夫人,您看开点儿。您、您如今也是拦不住老爷的……哎!” 曲氏擦掉眼角的泪珠。 “他会再回来找我的。” “嬤嬤,我娘那边可是又来信了?” 常嬤嬤看了看四周,一脸警惕:“是,等咱们回去春在堂老奴就拿给您。” 春在堂。 常嬤嬤摸出信来递给曲氏,曲氏连忙拆开看了好几遍。 “我娘……想让落儿嫁给勛哥儿!” 常嬤嬤都吃了一惊:“是大房的嫡次子四郎勛哥儿!?夫人,这可是门好亲事呀!” 曲氏却嘆了口气。 “是,的確是门好亲事。” “勛哥儿虽然是个次子,但自幼功课就比大郎还要好些。他长得又周正,也就是个头矮了些,除此之外,性格也是无可挑剔的。” “懂礼风趣,友善体贴,而且房中乾乾净净,听说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 “而且听说勛哥儿开春还要参加春闈。若能高中,到时候给他说亲的人,只怕更要踩破门槛,若能在他参试前就將婚事订下,落儿不是还捡了便宜?” 常嬤嬤激动起来:“大姑娘这可是摊上好事了呀!” 曲氏却嘆了口气:“勛哥儿的的確確是个极好的郎君,而且大伯如今是户部尚书了,与將军府亦是门当户对的。” “咱们將军府如今这副境况,將来勛哥儿再高中,落儿也算得上是高嫁了。” 常嬤嬤:“如此好的亲事,夫人您还在愁什么?怕老夫人不答应?” 如今將军府嫡长女的婚事,夫人和老爷这对亲生父母都不能隨意插手,所以就算曲氏有心,確確实实要先遵循老夫人的点头同意。 曲氏:“我是奇怪……他们大房为何会同意给勛哥儿说落儿这门亲事?” “落儿自幼不在金陵长大,也从未陪我回过娘家,他们大房见都未曾见过落儿。” “如今咱们將军府名声也不大好了,就连忠毅侯府都不再提两家婚事……他们为何会愿意?原本我以为阿娘会说我阿兄的那个庶子四郎,我心里也是不大乐意的,毕竟落儿是我亲生的,我知道婆母也不会答应……” “可没曾想会是他们大房的勛哥儿!我始终觉得他们大房会有什么算计古怪……” 常嬤嬤:“夫人您別想多了。或许是,虽然咱们將军府有些没落了,但他们看在大姑娘如今在老夫人膝下被亲自教养,所以才更看重大姑娘呢?” “而且咱们如今和忠毅侯府的婚事都不提了,这曲家若再主动些,又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公子,老夫人也不一定就不会答应。” 曲氏点点头:“或许是我想多了。若是这门婚事能成,老爷也一定会再看重我们母子三人的……” “哎,他对落儿,也就不会整日如此的不耐烦了。” “常嬤嬤你说,我这生的都是什么孽障?” “其实我这心底……偶尔还是不由自主的总是想起珠儿,她虽然骗了我们,但她从前也是真的待我贴心啊……” 常嬤嬤又劝了曲氏好一会儿。 然后说到初五那日宫中夜宴,曲家大房人都要进宫去。 所以让曲氏那日著重给李卿落好生妆扮妆扮,让大房的老夫人、太太和勛哥儿都能相看落儿一眼。 如此曲家大房心里,也能有个底,就看他们能不能瞧得上落儿了。 第196章 落儿怒骂哥哥:你別噁心我! 除夕夜,满城烟火。 鞭炮声,声声不绝。 將军府不咸不淡的热闹著,李卿落只是偶尔与裴老夫人说话时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意来,然后对欢姐儿也有几分耐心。 其余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 二三房的人看她不顺眼,觉得她实在目中无人,但又碍於老夫人不敢胡乱作妖。 曲氏几次过来和李卿落温柔小意的说话,李卿落都仿若未闻一般,但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不能放弃,还在那里不停的喋喋不休:“落儿,后日你便同阿娘回你外祖母家去玩一玩吧?你外祖母他们都还未正式见过你呢……” 李卿落:“见过。大公子断腿那日,母亲忘了?” 那日她的亲外祖母可是好大的威风,派了常嬤嬤去她红枫馆闹事,李卿落还给了这老妈子好一顿教训! 一旁的常嬤嬤听见旧事恨不得钻进底缝里。 当日哪里想得到,这个不起眼的姑娘竟是如此厉害! 曲氏脸上僵住,觉得李卿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阿娘说的是,你同外祖母家中还未正式见过,你的舅母们甚至都还未给过你见面礼呢……” 李卿落:“不必了。没有感情,也不必往来。” 对曲家,李卿落是半点也不想亲近,所以不愿意做面子。 按赵氏话中之意,当年她被换身份,她的亲外祖母曲老太太必然是参与其中的。 但到底是她一人,还是她身后的整个曲家? 李卿落自然要收拾这个老妖婆。 但还不是现在。 赵氏刚死,在牢狱里到底是谁给她下的毒? 至今德叔和邓嬤嬤都还未查出真相来,李卿落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日,也就是曲老太太被揭破真面目的那一天了。 曲氏一脸没趣和尷尬,另一桌一直默默在喝酒的李恪川看到这一幕,不由出声:“落儿何必为难母亲至此?” “这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母亲既然已经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你,为何你还要咄咄逼人,当眾拂她面子?” “落儿若是因为曾经那些阿兄做的事而迁怒母亲,更是大可不必。你若要恨,就只恨我一人便好了。” 厅內瞬间便都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二人身上来来回回。 李恪川已將自己关在澜沧院数日不见人,今日出来便是一副不修边幅,瘦的脱相的悽惨模样。 这可是堂堂將军府的嫡长子,曾经风光无数,前途无量的少將军,如今竟落魄成了这副样子,实在令人心酸不已。 再反观李卿落,曾经那个又黑又瘦,平平无奇甚至落魄之人明明是她,如今她竟反转成了今晚在场所有后辈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两相对比令人唏嘘,也让人奇怪生疑。 特別是二三房的人心里都止不住的好奇:这二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怎么还扯到恨不恨的上头来了? 曲氏急得明明想说些什么,但看看李卿落,仍是生生忍了下来。 自己的確已经很是卑微了。 日日给她红枫馆送吃的喝的用的,甚至各种从前珠儿都会喜欢的那些金银首饰一样样的往她红枫馆送去。 但是除了那些金银被她收下之外,其余的她竟一概全部退了回来。 寻常的请安这些,曲氏如今更是不敢奢想。 便是自己想要见她一面,也是不容易的。 曲氏红了眼眶,心中颇有些委屈。 自己好歹也是这个將军府的主母,今日除夕夜宴还有二三房的人都在这里。 可自己已经这般小意的討好她了,落儿却始终还是一副冷脸! 既然落儿如此不给自己面子,那就让川儿灭灭她的威风,训斥她几句又如何? 下了她的面子,她就总该知道一些尊卑了吧? 李卿落却道:“大公子还是別喊什么『落儿』了,毕竟当初要將我剥皮抽筋,要我在坟前磕一百个响头给刘卿珠赎罪,与人合谋想要割我血肉,甚至恨不得当初真死在火里的那个人是我,比恨世代仇家的人还要毒的恨我之人,可是你呀。” “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好儿子,好兄长了?” “李恪川,你別噁心我了!” 李卿落话音一落,李恪川就失手打翻了手中的酒杯。 二三房的那些人则个个儿倒抽了冷气,满目震惊。 这、这些是真的? 嘖嘖嘖,他们在庄子上可都未曾听过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啊! 这真是一个哥哥能做出来的事? 被所有人盯著,李恪川脸上原本装的平静模样此刻也再也绷不住了。 他神魂俱灭,心中痛苦万分的盯著嫡亲妹妹,想到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此刻如走马观一般尽数浮现在脑海中。 “你……你当真不肯原谅我了?” 李卿落忍不住的笑:“原谅?凭什么?” “李恪川,凭你断了一条腿,还是凭刘卿珠背叛了你,所以你才终於良心未泯的看见我这个亲生的妹妹了?” 李朝靖和曲氏听到这里也再忍不住了。 李朝靖起身一声怒喝:“孽障,你给我闭嘴!” 曲氏哆哆嗦嗦的去拉李卿落:“落儿,快別说了。今儿可是除夕夜……咱们一家人,就不能好好的只是吃个饭吗?这可是回来后,咱们一家子一起吃的第一顿饭啊!” 李朝靖更是满脸愤怒的指著她:“李卿落!你以为我们全家都欠你的是吗?所以如今才如此有恃无恐的摆出这副样子,到底给谁看?” “告诉你,不止你痛苦,我们的痛苦不曾少你一分!” “当年换女,我们不是受害者吗?我们也不想亲生女儿刚出世就被人所换,到头来养了十几年的竟然没有一丝血缘关係!” “李卿落,事情明明已经过去,你为何要再三反覆的提及,不肯过去?” “非要把一家子都弄成仇敌,你才肯罢休是不是?” 李卿落『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 面对他们三个一个比一个还令人作呕的嘴脸,她早就看透了。 所以此刻心中並无半分痛苦,只是觉得可笑。 “当初,李恪川折磨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说呢?” “他屡次伤我,侮辱我,甚至要夺我性命,你们却次次维护他,忽视我满身伤势的时候,又是怎么说的?” “不过恐嚇我,嚇唬我而已,让我不必小题大做。” “如今我也不过说了两句,你们就受不了了?” “父亲,您还真是会区別对待呀。所以,也就別装什么公平公正的偽君子阿爹了,我还没有到眼盲心瞎的程度。” 李卿落早就想和他们彻底闹翻了! 等手中再赚够了银子,也是他们彻底身败名裂的时候! 她说完就起身对裴老夫人欠了欠身:“祖母,请恕落儿刚刚不知礼数,就先行回红枫馆去面壁了。” 一整晚都没插手的裴老夫人此刻也知道,落儿实在厌恶这一屋子人的很。 特別是对那李恪川…… 当初若不是她答应了自己,这李恪川真不一定还能坐在这里。 其实自己也很厌恶这一屋子的人。 自己走不掉,又何苦非要拒著她呢? 而且,落儿可是自己如今唯一的乖孙,自己不宠著,还能怎么著呢? “回去吧,待会儿去静慈堂等祖母,我们一起守夜。” 李卿落一笑:“是。”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多一眼,起身便赶紧离开了此处。 李朝靖见她就这么走了,气的不管不顾:“母亲,您便如此纵著她?如此不知礼数,实在狂妄的无法无天,以后谁家还敢娶她为媳?” 曲氏一想到李卿落將来这副样子嫁去曲家,也很是头疼不已。 便跟著李朝靖说道:“是呀母亲,落儿確实有些没有规矩了。要不年后,儿媳还是去请个教养嬤嬤回来教教她……” “都给我闭嘴!还不嫌丟人现眼吗?” “你们算什么东西?非要將我也逼走是不是,你们就乐意,满意了是吗?” “自己做过的什么事,一个个的心里清楚。落儿便是恨透了你们,也是你们一个个活该的!” “今日我不想给你们夫妇难看,自己把嘴闭上!” 裴老夫人此言一出,整个厅內就更安静了。 李朝靖和曲氏同时憋著一张难看至极的脸,李恪川则是面如死灰,其他人皆是战战兢兢,恨不得赶紧结束这顿饭,快点都散了吧…… 於此同时,刘家。 一阵阵急促而又紧张的敲门声从外面大声响起。 刘二媳妇骂骂咧咧的跑来开门:“谁呀?大过年的,什么人这时候还来?还让不让人安生了?莫不是金枝?” 毕竟刘家如今在金陵城,可是没有什么旧识的。 等门刚一打开,一个娇弱的身影即刻扑在了地上。 刘二媳妇掌著灯仔细一瞧,马上拍腿一声惊呼:“天吶!是穗儿,竟然是穗儿!爹,大哥大嫂,大家快都出来看啊,是穗儿——” 第197章 亲娘打定主意要给落儿定亲! 正月初五,拜財神。 李卿落一早起来,就赶紧先去財神神位前,烧香诚拜。 等她练了剑,再回房写了一张字后,才被翠儿和雀儿按在梳妆檯前。 “姑娘,您今儿可是要跟著老爷夫人还有老夫人进宫去的,咱们要赶紧梳妆了!” 李卿落捡起一朵绢把玩:“急什么?反正时辰还早呢。” 雀儿顿时一脸紧张:“时辰可不早了。刚刚我阿奶来说,要早早的便去宫门口排队,去的晚了又要遭那些宫人管事的数落了。” “还有,这绢可是老夫人让工匠追著时间给您做出来的,您手劲儿大,可別再玩坏了。” 翠儿:“就是,姑娘您昨儿才把一朵绢的瓣儿都给折弯了,奴婢好不容易才又修復了回来,您若再玩坏一朵,老夫人问起来您今儿为何一朵绢都不戴,奴婢们可就难辞其咎了。” 李卿落尷尬的將绢放下。 “不戴这个当真不行?” 雀儿:“当然不行。老夫人千叮嚀万嘱咐过奴婢了,要奴婢將您今日打扮的水灵灵的,要比那出水的芙蓉还要娇美万分才行呢!当然,要以端庄大气为主!” “自然,也就少不了咱们金陵城当下最流行的此物啦。” “姑娘您別紧张,您可是咱们將军府的嫡长女,今日又是头回去宫里。咱们可不能输了阵仗。” 李卿落心里嘆气。 她知道祖母的心思,只怕是又操心上自己的婚事了,想要趁著今日给她相看相看那些今日也进宫去的郎君们。 这確实是个好机会。 罢了,只要祖母开心,她便是让她忙活忙活又如何? 反正祖母也不会不过问自己意见,就隨便给她定下一门亲事的。 看著雀儿將一根根的步摇珠釵往她头上比画,李卿落反而平静了下来。 手边还堆了一座小山的首饰盒与布匹,全是曲氏这些日子送来的。 李卿落虽然全部收了下来,但也是一样也没有用。 她只是很奇怪,曲氏怎么近来对自己越来越积极了? 特別是初二那日她从曲家回来,更是送了一车子的东西给李卿落。 琳琅满目,数目繁多,应该全是从曲家带回来的。 曲家为何突然对自己如此示好? 李卿落直觉这其中有鬼,心里也多了几分警惕。 很快,李卿落就知道曲氏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 “落儿,还不赶紧拜见你伯外祖母?” 曲家有二房。 当朝户部尚书曲老大人,就是曲氏的亲大伯,也是曲家的大房。 曲氏出自曲家二房,曲氏的父亲至今也只是个从四品的小文官,所以曲家甚至曲氏身上所有的荣耀,更多都是一脉同枝的大房带来的。 二房的曲老太太尤氏是李卿落的亲外祖母,她並没有资格和身份出现在今日的宫宴上,所以此刻曲氏让李卿落拜见的伯外祖母,正是户部尚书曲老大人的髮妻何老夫人。 就在宫门口,两边的男丁和女眷都才刚刚分开,两家就好巧不巧的碰到了一起。 前面还轮不到她们进宫,所以两家女眷就一起下马车见了面。 长辈之间先行见过礼后,曲氏就略微有些激动的將李卿落给推上了前去。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的示意下,还是规规矩矩的给何老夫人见了礼。 “落儿见过伯外祖母。” 何老夫人正一脸慈祥的仔细打量著李卿落,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竟传来一声郎君清朗的喊声:“祖母——” 何老夫人脸上瞬间笑开:“是勛哥儿!” 李卿落连忙退了下去,等到那郎君从马车上下来时,她已回到裴老夫人身边,並微微垂下了头去。 那郎君似乎是才匆匆赶来。 当他从马车上下来时,裴老夫人也无意的打量著他。 勛哥儿大方得体的给长辈们请了安后,目光自然的落在李卿落的身上:“难不成,这就是我未曾谋面过的落儿表妹?” 他们曲家长房今日带的女眷,也就何老夫人和两个嫡出的孙女。 李家这边亦是简单,裴老夫人、曲氏和李卿落三人。 所以这勛哥儿一眼就认出李卿落来,其实也不难。 而且,她实在太出挑了! 周围一转下来歇息的女娘里,她是最令人眼前一亮,光彩夺目,令人惊艷的那一个! 只是半张脸的容貌,已是足够的倾国倾城,令人倾心不已了。 而且她身量出挑,这让勛哥儿心底很满意。 勛哥儿盯著李卿落也不敢多瞧,微微红著脸看向自己的祖母。 何老夫人笑眯眯道:“这是我们长房嫡次子,也是家中的四郎勛哥儿。勛哥儿,那確实就是落儿,还不上前去打个招呼?” 曲道勛上前半步,拱手向李卿落:“在下曲道勛,见过落儿表妹。初二那日,怎么没有见过落儿表妹回家来?” “那日家中的兄弟姐妹们原本都很期待见到落儿表妹呢。” 裴老夫人已经不太高兴了:“那日落儿陪著老身,没甚么空閒时间。” “曲家勛哥儿,你若再不赶到宫门口去与你祖父匯合,怕你今日是进不了宫门了。” 曲道勛这才急急忙忙告別,然后又看了李卿落一眼才继续又上了马车赶向宫门口。 裴老夫人似乎已经看出什么,对何老夫人冷淡的点了点头,转身带著李卿落上了马车。 李卿落从头到尾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所以曲氏上来后,脸色很是难看。 “落儿,你表兄与你好声好气的说话,你怎么理也不理?如此也太没有礼数规矩了!” 裴老夫人:“那她要如何,才算是有礼数规矩?” “上赶著去討好你曲家的人,不知羞耻的在宫门口与外男说笑,就是有礼数规矩了!?” “曲氏,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今日如此热情的把落儿往你大伯母跟前推,还如此巧合那勛哥儿就来迟了,见了落儿一面。他那眼珠子在落儿身上来回了好几次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还不赶紧清清楚楚说来!” 曲氏脸上一红一白,她这婆母的眼睛,未免也太过毒辣厉害了! 勛哥儿不过多看了落儿几眼,她竟然就察觉了出来。 曲氏还不敢明说,此事她本是想让曲家人看过落儿满意了,確实有意向后,再让李朝靖去亲口向老夫人请示呢。 勛哥儿可是身为户部尚书大伯的亲嫡孙! 又是自己娘家的,如今他们李家还能说门这件婚事,已经是极好的亲事,她想婆母一定会答应的。 可眼下看来,婆、婆母对勛哥儿,似乎並未瞧上? 曲氏心虚答道:“母亲,您误会了,儿媳不过是想落儿与我娘家亲近亲近……她回金陵后,不是还没有跟儿媳回过曲家么……” 裴老夫人见她不肯开口,一声冷哼:“我管你到底什么心思,反正少打我落儿的主意!” “再说一次,落儿的婚事和未来,老身自会看著办的,不要你在这里插手生事!” 裴老夫人已经说的如此明了了。 曲氏脸跟著一白。 就是不要她管了? 曲家这门亲,就当真不要了? “母亲,到底我也是落儿的阿娘,我给她的谋划难不成还能害了她?” 裴老夫人伸手便打在曲氏的髮髻上。 “蠢货!又毒又蠢的东西,那勛哥儿还没有雀儿高,身量才到落儿的耳际上!这等拿不出手的东西,你也给你女儿惦记上了?” “老身不说明是给你面子,你却还在这里不肯死心!你想让落儿隨便嫁给这些残废,除非老身死了!!” 李卿落不想祖母气机,赶紧抚著她胸口顺著:“祖母,您彆气著了。落儿有祖母作主,不会被隨便嫁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的。” 曲氏被裴老夫人刚才那一掌,打的髮髻都歪了。 她倍感羞辱,再听到李卿落这么说,顿时便狠狠瞪著李卿落。 “你竟还瞧不上勛哥儿?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个什么!” “勛哥儿好歹也是我大伯的亲嫡孙,他兄长如今也进了户部,自己即將参加春闈,若是高中了,將来前程自是不可估量!” “你到时再想要高攀,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再说,他也不过是个头矮些又怎么了?这金陵城想嫁给他的好女娘可不少!如今他们大房愿意看重你,也是你的福气!” 李卿落:“那你当初怎不將你的珠儿嫁给他!?” 曲氏想也没想就回道:“珠儿自有她的造化!” 对上李卿落讥讽的眼神,曲氏这才浑身一惊。 隨即自是又后悔起来:“我……落儿,你还,还提她做什么?她如今已是允王府的宠妾,与我们將军府再无干係,娘担心的可是你的將来……” 李卿落:“你如此有閒心操心我的事,不如先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母亲当年到底和刘卿珠的亲生阿奶做过什么亏心事?这才让赵氏將你的亲生孩子偷走,你在十六年后明明知道真相,却也不敢追究?” “那日將军府门口对峙,母亲又是被她哪句话给唬住了,连一个当家主母为女做主的样子竟也不敢拿出来!?” 李卿落几句话就把曲氏嚇得大汗淋漓。 “你——!你知道什么?” 第198章 皇后召见,假千金现身 李卿落心道:她知道的可多了去了。 不过,她今日也只是想嚇嚇曲氏。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亲,你做过什么,天日昭昭,总有一日会真相大白的。” 曲氏彻底白了脸:“你、你別胡说,阿娘当初不过是看在珠儿的面子上……” 李卿落:“是吗?刘卿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可以让你吞下这么大坨屎,也不敢吭气儿。” 李卿珠的话,让曲氏气的双眼赤红:“我到底是你阿娘,你为何非要如此待我!?” 李卿落闭眼懒得看她:“你不也是如此待我的吗?” 曲氏还想再说什么,裴老夫人不耐烦的再次呵斥出声:“闭嘴吧你!你再开口说话,我就让你今日进不了宫门!给我滚下去!” 裴老夫人也不愿再多看曲氏一眼,把曲氏赶下了马车。 曲氏狼狈的扶著歪了的髮髻,满目含泪的从將军府马车上下来,赶紧又上了雀儿她们坐的马车里。 何老夫人那边知道这边爭吵过后,慈祥的脸上仍是带著温和的笑意。 她手中捻著佛珠,口中喃道:“看来,裴氏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將此女视作掌上明珠。” “不过这曲氏,真是太不中用了,如此就被婆母赶下马车,还真是窝囊。” 如菩萨般慈悲的脸上,说到曲氏,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嫌弃来。 一旁的孙女问道:“祖母,既然那裴老夫人如此看重李卿落,若她真的咬死不肯鬆口同意这门婚事,勛哥儿……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了?” 另一孙女跟著说道:“是呀,刚刚孙女瞧著,四哥好像很满意那李卿落的样子,她虽然自幼在山里长大,但如今在富贵窝里养了养,也確实算得上是个美人。” “高攀上我们勛哥儿,算她走运!” 何老夫人:“她一个老婆子,多管閒事插手孙女的婚事,她说如何便如何了?” “若不同意,那就让她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就好了。” 说著,何老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 “自来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裴氏若是非要固执己见耽搁了孙女的幸福,若是遭了什么下场,也是她活该的。” 马车缓缓进了第一道宫门。 在二宫门前,所有马车都要停在外面,不能再向前进。 官眷们在自家奴僕们的服侍下一个个从马车里下来,由宫人们简单的搜过身后,便再坐上宫內的马车或是轿撵,再向內宫而行。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依然是坐同一辆马车的,不知又走了多久,裴老夫人的腰都有些疼了。 “人老了,不中用了!祖母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了一些伤患,初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上了年岁,竟然一到变天就经不住事儿。” 李卿落心疼的替祖母捏著腰。 “祖母,这样会不会好受些?” 裴老夫人幸福的眯著眼:“舒服,祖母如今有你呀,真的开始享福了。” 顿了顿,她又说道:“落儿,今日你母亲的那些心思,你別怕,有祖母在,她怎么作妖也无济於事的!” 李卿落:“祖母,落儿相信您。不过,这曲家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像从十几年前,就已经有一只曲家的手,在无形中搅著整个李家的后宅……祖母,他们到底在算计什么?” 裴老夫人心里有个猜想。 但她又怎么能给落儿说那些齷齪? “大人的事,你就先別操心了。今日要一直跟著我,千万不要落单,明白没?” 李卿落点点头,知道祖母不想和自己聊曲家的事,便也不再提了。 可裴老夫人却又嘀咕著骂起了曲氏:“真是个蠢的。曲尚书確实是官身很高,但那勛哥儿的父亲不过是个芝麻小县官,她怎么不提?” “勛哥儿那副样子,又怎堪配得上你?” 李卿落无奈失笑,在祖母眼里,不知要怎样的郎君才能让她觉得,匹配做她的孙女婿呢? 说著话,裴老夫人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等等!怎么还没到?” 今日夜宴的宫殿,是为昭华殿。 来过皇宫已经无数次的裴老夫人记得从二门去昭华殿,不过半刻钟罢了,怎么今日走了这么久却还未到? 她掀开帘子一看,这才发现此路根本不是去昭华殿的! 而且四周除了她和落儿的马车,就只有曲氏一人的轿撵还跟在后面,连张嬤嬤邓嬤嬤雀儿她们都没了踪影。 可这里是皇宫…… 裴老夫人放下帘子看向李卿落:“看来,咱们今日是有贵人相请了。” 李卿落不解的看向祖母:“有人將咱们单独带走了?我那母亲也在后面?” 裴老夫人点头:“落儿你不妨猜一猜,会是谁要私下见咱们这一家子?” 李卿落沉默了一下,答了上来:“皇后娘娘。” 上一世她刚从山里走出来,確实没什么见识。 但是重生过后,她给自己疯狂的长了许多心眼。 上一世懵懵懂懂的一些东西,如今也在不断的吸取中明白了过来。 就比如,为何刘卿珠已经回了刘家,成了一个身份寻常的平民之女,甚至名声已经如此败坏,允王却还要將她纳入后宅? 上一世的李卿落绝对想不明白。 可这一世,她拨开迷雾逐渐窥到其中的真相。 允王与刘卿珠做出那些事,甚至刘卿珠害他失去了一个孩儿,他也没有拋下刘卿珠,当真只是痴迷於她刘卿珠,对她如此难以割捨吗? 若真的爱极,一个將军府的嫡长女配不上一个侧妃,甚至正妃的头衔? 说到底,他早就在知道李卿珠真实身份时,打从心底就只是將她当作一件可以操弄的棋子或是玩物。 所以李卿落更相信,允王从开始就是另有所图。 而且上一世李卿落惨死,与那允王也脱不了干係。 若不是他与刘卿珠谋划的那场自焚假死,李卿落便不会有那么快的就走向悲剧的结局。 这一世,他依然和刘卿珠一起狼狈为奸的设计了自己。 他们想一箭双鵰,只可惜自己没有再落入他们画下的牢笼罢了。 而且,自己这一世还彻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他们自然不会甘心。 李卿落却在心里冷笑:她留著刘卿珠一命,除了还想看她如何跌重之外,允王也必须和她一起坠入地狱深渊! 李卿落猜得没错,她们三人確实在皇后的凤棲宫外停了下来。 掌事宫女扬著下巴走出来,不冷不淡的看著三人令道:“裴老夫人,將军夫人,李姑娘。皇后娘娘早已等候多时,三位请进殿吧。” 身后其余宫人即刻迎上前来,也不等李卿落她们太多反应,便將她们带了进去。 曲氏嚇得浑身哆嗦,李卿落搀扶著裴老夫人,还算淡定。 只是一进宅院,她就被眼前所见的一切都给惊住了。 园里便是这冬日,也是一步一景,处处都摆满了鲜,低头可闻香,抬头可见蝶舞。 各处景致皆是巧夺天工般的精雅,是李卿落两世从所未见。 一走进殿內,入目所见便是檀木樑,水晶玉璧灯,珠幕帘,范金柱础。 帐帘绣著金丝海棠,地上铺的白玉为砖。 处处奢靡至极,穷工极丽,无不让人咋舌惊嘆。 这天下,有人连一口白米白面都还吃不起,活著只是为了活著。 而这皇宫里住著的天下女主,恐怕连这天下最穷苦的百姓都未曾见过一个。 凤棲宫主殿的高位之上,此刻坐著一位满身雍容华贵,面容精致没有一丝瑕疵的妇人,她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皇后娘娘高氏了。 李卿落三人即刻跪拜了下去。 “臣妇、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卿落垂著眸。 自她这一世回到金陵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自称臣女。 她打从心底不愿巴上李朝靖的光耀活著,因此心底一直执拗的將自己称为一』个『民女』。 可如今进了这皇宫,却也不得不识时务的低下头来。 在宫殿一角,此刻还站著一人,正是李卿落今日毫不意外之人——刘卿珠。 刘卿珠正红著眼睛望著曲氏。 曲氏自然也看到了她。 “珠……” 她差点脱口而出。 但一想到刘卿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她又生生忍了下去。 这里毕竟是皇后的宫殿,她也不敢大声喧譁。 “裴老夫人快快请起。” 皇后抬手虚扶:“本宫幼时便曾见过你的风华,今日再见你,果然仍是不减当年威风和气势。好!” “只可惜,你早早的就退隱了朝堂,不然有你这我们大梁唯一的女將军,必定会比从前更甚辉煌。” 裴老夫人:“娘娘谬讚老身了。臣妇不敢当啊!” 皇后笑了笑,未置可否:“来人,还不赶紧给裴老夫人赐座!” 宫人给裴老夫人搬来凳子,裴老夫人谢恩后,便在一旁只落了半个屁股的坐了下来。 皇后目光轻轻一转落在了李卿落身上。 “你便是將军府的那个亲女儿了?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李卿落不敢迟疑,缓缓抬起头来,只是依然垂著眸子,不能直视凤顏。 皇后见她规矩做得很好,不由点头。 “裴老夫人果然是国公府出身,短短时日就將你教的如此有规矩,確实不易。” 裴老夫人脸上笑著,眼底却渐渐没了温度。 毕竟整个金陵谁不知道,她早就被裴国公府拒之门外,如今连娘家都几十年未曾回过了。 “娘娘谬讚了,落儿她还差的很远。” 皇后高氏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她也不再客套,开门见山就说了今日把她们请来的意思。 “你们將军府真假千金的故事,本宫都已经听小四说起过了。” “虽然此事確实令人匪夷所思,但其中的阴差阳错,除了人为谋划之外又何尝不是天意?” “还有你们將军府与小四的误会纠葛,都与此事確確实实脱不了干係。” “刘氏,还不快上前来?” 第199章 皇后为假千金撑腰作主? 刘卿落这才款款走上前来,拜见了曲氏和裴氏。 “阿娘……阿不,將军夫人,老夫人……还有李大姑娘……” 刘卿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望著李卿落三人。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同时闭了闭眼,简直没眼看。 她们又不是男子,她又做出这副样子来,难不成她们还会心软? 曲氏:“珠儿……你,你既然已经去了允王府,就好好伺候殿下,过好你往后的日子吧!” 皇后:“瞧瞧。毕竟是自幼养在身边的,这份亲情又何尝不是同血缘一般,岂是轻易说能割捨就割捨的了?” 裴老夫人转身弯腰:“不知娘娘今日將此孽女和臣妇祖孙三人都叫来,究竟是为何意?” 皇后:“陛下曾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我们大梁边疆国土,曾有幸出过你们裴家,后来李家等保家卫国的英雄將军们。” “若没有你们,又何来陛下安心治国?所以,是你们替陛下平了天下,定了国。你们作为將军,自然都是大有功劳的。” “可你们既是將军,如今即便各国边疆太平,但也要做好齐家表率,不能再闹出让整个大梁笑话的乱家丑闻来,不然整个大梁人人都去看你们將军府的笑话了,往后谁还敢信服尔等威严?” “裴老夫人您说是吗?” 裴老夫人笑了笑,並未答话。 她有底气,曲氏却不敢有。 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回道:“娘娘说的是……” 皇后又看了一眼李卿落,然后才又继续说道:“此妇做下的那些事,確实伤了你们將军府的家风和顏面,也伤了尔等的心。” “但她如今既已成了小四的妾室,便已算得上是我皇家中人。本宫不得不为了小四,来与你们讲和几句。” “也不强求你们还能將她当作將军府之女,只不过往后该来往的继续来往著便是,就当作是一门远亲,又何尝不可?不必恨的死去活来,伤了与允王府的和气。” “李姑娘,你说本宫说的对吗?” 作为皇权之上的威压,李卿落今日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虽然那肃王仍是她截至今日所见过的,气势最是骇人高冷的一个,但他的威赫与皇后的两相对比,即便有过之而无不及,只皇后此刻,对李卿落绝对充满了不善之意。 若是她稍有拂逆之日,只怕今日就討不了好了! 李卿落甚至觉得额头上滑落了一滴汗。 皇后好似不耐烦了。 “李姑娘不如说说,你是如何看到此事的吧?毕竟,你也是这局中之人。” 李卿落知道今日躲不掉了,也不想让祖母探过来的眼神太过忧心,低下头去回道:“臣女惶恐。臣女自幼长在乡间,虽不懂什么家国之事,但臣女明白,唯有臣子家中和睦,才能安心在朝堂之上替陛下分忧……” 李卿落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道传呼:“曦月长公主到——” 皇后微微拧眉:“她怎么来了?” 说话间,曦月长公主已经风风火火的走进了殿內。 她看了眼地上跪著的李卿落,这才笑著上前与皇后请安。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千岁。” 曦月长公主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女,却並非当今皇后所亲生。 因为她的生母,才是皇帝年少时的髮妻。 只可惜她在皇帝还未登基之前就已经因伤而故,当时只留下才三岁的曦月,如今的皇后高氏才又做续弦皇子妃进了府。 皇帝登基后,將髮妻追封为孝哀皇后,当今的皇后高氏是为继后。 曦月长公主当年刚成婚时,和皇后高氏起了爭执,害死了皇后腹中还未成型的皇嗣,因此惹了圣怒,所以当年曦月长公主才会被赶去西北。 原本曦月长公主心里也是恨极了高氏的,觉得当年高氏是设了阴谋陷阱的陷害了自己。 可她在西北经歷了太多,自回到上京后,便將从前那些跋扈张扬的性子都改了不少。 见到高氏,也能和和气气的喊一声母后,当作从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但高氏对她却不能毫不设防,认为她真的能將当年芥蒂都给放下了。 因此高氏对长公主一向很冷淡。 “平身吧。曦月,今日宫中举办宴会,往日你是最喜欢此等热闹的。没想这会儿你竟还能得空前来给本宫请安,可是有事?” 曦月长公主笑笑指著地上的李卿落道:“母后不知,儿臣是来寻李家这大姑娘的。” 皇后很意外:“你找她做什么?” 一个乡下回来的丫头,竟然与公主府有往来? 身边的大宫女立即倾身上前解释了几句。 皇后眼眸中的疑惑这才解开。 “她救过南屏,所以你便將她封作你府中的上宾了?此女能获如此殊荣,倒是比小四这个有些运气。” 皇后不冷不淡地盯了刘卿珠一眼,刘卿珠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去。 实则她心底已经恨毒了李卿落。 刚刚明明都已经到那一步了,只要娘娘逼她开口同意了自己回將军府,自己就还能恢復从前的尊荣…… 没想到,长公主却在此刻杀了出来! 要知道,她今日一早就进了宫,在这凤棲宫已经听了几个时辰的训诫! 女德,宫规,数不清的规距……还有没来由的让她跪在地上,迟迟不准起身。 到现在膝盖都还是疼的。 这些李卿珠都忍了下来。 因为她要听殿下的话,只有听了殿下的话,她往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可是这一切现在都被打乱了! 曦月笑笑:“母后不知,都怪儿臣平日里娇纵了南屏,她回金陵后就结交上了那么两三个闺友,儿臣不忍割断她的这份儿情缘,便就由著她与这李姑娘交了心了。” “她今日进宫来,明明听说李姑娘已经来了,却迟迟不在昭华殿见其身影,所以就著急上火的跑来找儿臣。” “儿臣没有多的儿女,就南屏这一个和她弟弟。她著急,儿臣也不由跟著上火,就帮著找了找,这才知道母后是有事才把李家的女眷都给叫到凤棲宫来了。” “母亲的事情可是已经说完了?” “若是没有的话,儿臣就在这里等著吧。然后再亲自把这李姑娘给南屏送去。” 皇后脸色一沉,眼底的愤怒几乎忍不住的快要喷涌而出。 她捏紧了扶手,险些將护甲都给戳断了。 她今日私自將李家的这三代女眷带到凤棲宫,就是要替允王的这个妾室说情,说白了是撑腰,实则是想替允王再重新拉拢將军府。 有自己这个皇后亲自出面,双方便都能有个台阶下。 想必那李朝靖也不可能再如此糊涂骄傲什么,非要与她凤棲宫作对下去! 而皇后肯如此对允王的一个妾室用心,说到底还是因为李朝靖正值壮年,將来还有什么造化,也是说不清的。 但这些事,却不能闹到前朝去。 因为,这根本都是不光彩的。 天子都不管臣子家中的事,她一个皇后的手又岂能伸的太长? 这若要让陛下知道了…… 皇后脸色难以自控的阴沉著,隨后一罢手:“不过是本宫与裴老夫人敘敘旧,再想瞧瞧李家这传闻中的亲女儿罢了。” “原本也无甚重要之事。既如此,便赶紧走吧,本宫也乏了。” 说完,皇后便撑著额头,闭上了眼。 李卿落一行三人被曦月长公主带出了凤棲宫,曲氏还是一副神魂不附的样子,频频回头看向身后跟出来的刘卿珠。 李卿落瞥了一眼,对长公主屈身见礼:“谢殿下相救之恩。” 曦月盯著她,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审视李卿落。 却是一笑:“本宫好像有些明白我那南屏为何这般喜欢你了。” 李卿落还正疑惑,曦月却又一笑:“不过今日,本宫可不是为了南屏才来捞你这一把的。” “你若是要谢,便去谢那正主吧。” 李卿落心中微微一跳。 肃王? 她脑海里冒出这个人来,却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除了他和南屏,自己也確实想不到,还有谁能请动得了眼前这位长公主了。 裴老夫人客客气气的说了道谢的话,长公主也很客气且恭敬的將裴老夫人请著一同前行。 她的客气,比皇后的可要真实多了。 一口一个『您』的:“听本宫的奶娘说,本宫已经过世的嫡亲母后,年少时便非常倾慕於您。可惜本宫后来长大时您已离开金陵去了青松观隱世,本宫甚是遗憾未曾见过您年轻时的风姿……” 曲氏走上前来,看向李卿落,眼神忧鬱:“落儿,你今日可明白皇后娘娘话里的意思?” “她是想让珠儿再掛名在咱们將军府吗?” “珠儿失了身份,名声又不好,在允王后宅里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李卿落:“她若当真不受宠,会让这天下最尊贵的皇后今日来为她撑腰做主?” 曲氏瞬间噎住:“……” 过了一会儿,她好似也终於反应过来了。 “是啊,皇后娘娘都来替她说话了,说明允王殿下还是很看重她的。” 李卿落见她神情,知道她是真心疼爱刘卿珠。 即便刘卿珠做了那么多令人令人髮指的事,她曲氏心底里最真真实实疼爱的依然是她亲自带大的养女。 李卿落心里对此並没有任何感觉。 她甚至觉得疯狂想笑:如此,那就真是太好了!!! 第200章 哥哥悔过曾经? 昭华殿。 曦月长公主前脚踏进昭华殿,后脚李家的女眷三人也走了进来。 眾人纷纷给曦月长公主请了安,並各自小声议论起来:这李家是怎么会和长公主一起过来的? 不过,李家三人和曦月长公主都不打算解释什么,裴老夫人还带著李卿落游走在各大世家门阀之间,无人不卖她的面子,都很热情的终於正儿八经认识了李家这位真正的嫡长女。 只有忠毅侯府和裴国公府,都各自离得远远的,似乎生怕被他们將军府再给沾惹上了似的。 很快,夜幕降临。 昭华殿的宫廷夜宴正式拉开帷幕。 在前朝的各位官员勋爵们带著自家的男丁,鱼贯而入也终於来了昭华殿,並找到了自家的女眷们,接著依次入座。 曲氏一看到李朝靖和李恪川,便立即上前將下午她们被带去了凤棲宫的事情小声说了出来。 李朝靖大吃了一惊。 李恪川则是迅速低头看向身后的李卿落。 他如今很在意,李卿落再面对珠儿的事情会是什么情绪。 李卿落只规规矩矩的坐著。 等裴老夫人落座在前面后,她才上前去靠在裴老夫人身边。 她有意的忽略了李恪川三人並不愿亲近的態度,让李恪川心中很是失望。 他知道,她如今恨他极了。 是,他曾经做过许多不是人的事儿。 甚至此生都无法再弥补落儿受到过的那些痛苦…… 可是,珠儿此事,若当真有皇后出面来说项,这无疑不是说明了允王的態度? 李朝靖:“川儿,此事你怎么看?” 经过上次在明楼李恪川发疯后,再后来刘卿珠被逐出將军府,李恪川如今整个人几乎彻底大变。 他沉寂了下来,性子都稳重了许多。 相比从前的自负狂妄,他似乎终於醒悟懂事,收敛了身上那些尖刺,开始会替整个李家思虑周全,谋划將来了。 他终於有了嫡长子的样子。 可却也让李朝靖心酸不已。 他的嫡长子,此生都好不起来了。 一条腿的家主,將来又如何成事? 不过无碍,只要和崔家之女成了婚,生下了身份贵重的嫡长孙,將来有了崔家的扶持,他们李家还是能够支起门楣来的。 今日他们在前朝乾坤殿,不就遇到崔家的家主崔丞相了吗? 这位崔丞相对川儿,还是很和善的。 崔家是百年世家大族,轻易不会悔婚。 川儿断了腿,他们崔家注重清誉名声,自然也做不出毁婚的事情来。 今日皇后之事,让李朝靖十分警惕也很看重。 而且下午在前朝,李朝靖看出来,陛下似乎越来越器重允王了。 先太子已废。 皇后还有允王这个嫡次子。 这让李朝靖心里的那根弦不由摇晃了起来。 可是川儿当初,却是因为允王而断了腿的啊!! 所以李朝靖必须要先弄清李恪川的態度,才会考虑李家的將来…… 李恪川:“父亲不必顾虑儿子。” “当初是我莽撞行事,这才害了自己。若是父亲为了家族未来而做下的决断怕会伤了儿子,確实不必如此。” “儿子,早已並非昔日的李恪川,以后也只会为了咱们李家而活……” 曲氏感动的一把抱住李恪川:“川儿!你终於醒悟过来了!老爷您瞧,川儿他如今多懂事。” 李朝靖也频频頷首:“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可是川儿,你说这些可是为了那刘……” 李恪川打断李朝靖的话:“父亲!儿子过去做的糊涂事,说的那些糊涂话,就当是儿子因为断腿而疯魔了,就都忘了吧,再当不得真。” 李朝靖欣慰的看向曲氏,终於露出一丝笑意来。 “那就还算不得晚。” 曲氏也很高兴。 她总觉得,自己近来过的这些苦日子,总算要结束了。 这边三人都为了李恪川的转变而高兴的快要忘了这还是在宫里,直到裴老夫人冷不丁的出声:“你们都当我和落儿已经死了?” “快別做梦了。这个家只要还有我在的一日,那满口谎言,心思恶毒的毒妇此生都不可能再踏进我將军府一步!” 李朝靖三人这才又都变了脸色。 李卿落垂著眸,轻轻拉了拉裴老夫人。 “祖母,彆气。” 裴老夫人怎么不气? 她气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 “这三条傻狗一样的东西,没有骨气,又贱又蠢!被一个刘家已经死了的老东西和小野种给支配了整个將军府,他们竟还觉得无上光荣,沾沾自喜了?” “最可恨之处,他们竟还是老身的血脉,我当年怎么就不將他先给掐死?” 裴老夫人的声音虽然很小,却足以让一旁的李朝靖三人都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特別是李朝靖,一张脸雪白无色,握著的拳头都在微微发颤。 可却又无人反驳一句。 只怕裴老夫人当场就给他们甩个巴掌过来…… 她老人家,可能还真干得出这种事情。 “皇上到——皇后娘娘到——” 两位宫中的天下之主终於姍姍来迟。 李卿落和所有人一起起身,跪下叩拜。 在起身之时再偷偷瞥向上位一眼。 虽然隔得很远很远,但她仍能看清,大梁皇帝原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 不过,是老了的允王模样。 难怪,他会如此喜爱允王,原来允王是长得最像他的皇子。 李卿落在最高位的下首附近看了一圈,看到了允王和他的王妃,並未看到刘卿珠的身影。 看来,她今晚仍是没有资格再来昭华殿的。 李卿落还看到了其余几位皇子,虽然有几个稍显平庸之色,但个个可都不是那省油的灯。 她还看到了沁玉公主,看到了曲家人,裴家的裴四娘今日竟也来了,崔家的崔十一娘,潘家的潘璃…… 李卿落没有看到肃王。 乐舞声声中,美食也上了一道又一道。 李卿落看著编排的精美绝伦的歌舞,逐渐沉迷。 而且这宫里的食物吃著,还果真是一绝的美味。 李卿落的肩突然被人一拍。 “落儿姐姐,你真是让人好找!” 南屏郡主终於在人海中扒到了李卿落,顿时激动的抱著她,恨不得啃上几口。 李卿落紧张的看向四周:“你怎么来了?” 整个昭华殿內无人敢乱走,偏偏南屏还敢跑来找她。 南屏却嘻嘻一笑道:“你放心吧,我皇祖父如今很是疼爱我,不会训斥我的。” 裴老夫人拉著南屏坐下:“郡主小殿下,那也不要恃宠而骄。” 南屏赶紧和裴老夫人请了安:“是,老夫人说的是。那我为了不乱走,就在此处留下咯?” 裴老夫人笑著给她递来一杯果酒:“那你是喝还是不喝?” 南屏一张小脸早就酡红了,却还是贪嘴的又接了过来:“谢谢老夫人!” 李卿落本还想劝阻,因为她今晚还滴酒未沾过,南屏郡主却先喝高兴了。 李朝靖三人那边等了等,却没有等来南屏的招呼。 他们只能赶紧尷尬的避开目光去,免得对上了还不知道谁该先喊谁。 南屏靠在李卿落身边小声和她说话:“三十那日,我缠著我阿娘带我去了五王叔的府邸探病,我便趁机偷偷求了五王叔。” “没想到,五王叔竟然真的应了此事!” “五王叔当日就派了他府中最厉害的杜大夫去了裴家,说是亲自去给南嘉姐看病解毒。” “昨儿个我就得了消息说,说是南嘉姐的毒,有救。” 李卿落瞬间喜上眉梢,忍不住激动又惊喜的反问南屏:“真的?南屏,你当真没有骗我?” 南屏郡主也高兴得不行。 “我就是等著今日想要亲口告诉你,所以才忍著没有昨日就给你写信的。” “落儿姐姐,此事当然是真的了!” “我还听我阿娘说,五王叔前段时间好像也是中了什么毒,反正乱七八糟的把身子都差点弄垮了,所以这段时日朝堂上和大理寺他都没有现过身,是一直在府中养病的。” “不过他如今已经大好,就是因为杜大夫妙手回春,有一手独到厉害的解毒之才。” “有他的承诺,南嘉姐真的有救了。” 李卿落心中也为此事狠狠鬆了口气。 南嘉能活命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 她心里自然也莫名想到了肃王。 他那日回肃王府后,身体里的毒性竟还严重成了这样? 不知是否有受那日打雪仗的影响。 不过南嘉能活,还真是託了他的福了。 南屏嘀咕:“就是奇怪我这五王叔,我阿娘都说,五王叔从前可不是那般好说话的人……这回也不知是看在谁的面子上了……” “或许是裴大人?” “但五王叔一向不与其他任何朝臣往来的呀……” 李卿落拿著帕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 她实在是不敢自作多情。 席中,李卿落看到沁玉公主突然悄悄起身出了殿去。 紧接著,潘璃和裴四娘也没了踪影。 今日昭华店內少说上百人,少了几个女娘,也没有人注意。 坐在最高位的天子和皇后,正在兴致勃勃的欣赏歌舞,李卿落的屁股却早就跪坐麻了。 南屏也正坐不住呢,就在这时,雀儿被南屏郡主的侍女带著从侧边摸了过来。 今日所有官眷的奴僕都只能在殿外候著,此刻雀儿过来,李卿落正奇怪,就听南屏郡主的侍女先悄声说道:“殿下,出事了。” 南屏眼眸一亮:“怎么了?” 因为殿內有丝竹管乐之声,所以完全掩盖了殿外的一些响动。 侍女说道:“是沁玉公主叫人把潘大姑娘给推到池塘里了,潘大姑娘被捞起来时,好像已经没气儿了。” 第201章 沁玉公主杀人?诈尸还是鬼! 李卿落和南屏自然都是大吃了一惊。 南屏当即就要拉起李卿落也偷偷出去看看去,却被裴老夫人一把拦住。 “若真的闹出此等大事,此事自是非同小可,你们先坐好!陛下那里怕是瞒不住的……”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惊呼声:“姑娘——姑娘——我家大姑娘欸!!” “没了,没了,长公主殿下,駙马爷啊——我家大姑娘她没了——她被人给害死了——” 是潘家的僕妇,正在悽厉哀嚎的大哭大喊。 如此喊叫的声音,便是丝竹管乐也再遮不住。 殿內不少人都听见了,天子自然也不是那耳聋的。 他冷眼看向一旁的周公公,周公公立即扬声问道:“大胆!今儿是什么日子,是何人敢在殿外喧譁?还不赶紧拿下!” 那哭喊声瞬间便熄了下去。 一个带刀的侍卫却在这时进来,周公公立即浮尘一挥,所有歌舞都退了下去。 “参见皇上,刚刚几家姑娘推搡打闹发生了爭执,是一位潘女娘不慎掉入了水中,刚刚臣下等將人捞起来……可惜已经……” 曦月长公主瞬间起身,满脸惊讶之色:“莫不是潘璃!?她人呢?明明刚刚还在殿內,此刻怎么不见了!?” 駙马爷更是惊慌的打碎了手中的杯子。 “璃、璃儿?可是璃儿!!?” 潘璃是大駙马爷的亲侄女,是以大駙马夫妇回金陵后,待潘璃一直如同亲生一般疼爱。 今日就算潘家没有资格前来夜宴,大駙马也將她一起带进了宫里。 可是此刻,她却出了事情! 大公主夫妇急忙出了昭华殿,南屏也拉著李卿落趁裴老夫人不注意,赶紧溜了出去。 长公主夫妇赶到昭华殿外不远处的池塘边时,潘璃已经躺在地上,一脸的死白。 而且,確实已经没气儿了。 潘璃虽然爱慕虚荣,还有些骄纵跋扈,而且性子与南屏也从来不和,但看到她真的死了,南屏郡主还是很难受的。 “真的,没了吗……” 她怔怔的望著潘璃的尸首,红了眼眶。 毕竟,那也是与自己有血缘关係,称得上是一声堂姐的人…… 大駙马悲痛欲绝的扑上前去:“璃儿——璃儿,叔叔该怎么与你爹娘交代啊——璃儿!!” 大駙马抱著已经死了的潘璃哀声痛哭,曦月长公主则是满脸的愤怒。 她让禁卫军把潘家的僕妇放开,走过去便狠狠给了那老嬤嬤一巴掌。 “你是怎么看顾你家大姑娘的!?人怎么会掉进池塘里去!?” “今日不说清楚,本宫要你们所有人都给潘大姑娘陪葬!” 曦月长公主的滔天怒火,把园里所有人的宫女侍卫都给嚇得浑身发颤。 但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其实根本没有几个人看清楚了。 虽然到处都点了灯,但毕竟是黑日。 昭华殿外树影丛丛,绿植又多。 她们几个女娘偷偷溜出来透气儿,结伴去了湖边,原本都还在好好在说话,不知怎么就突然闹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扑通』一声后就有侍卫立即跳下去捞人。 可是捞起来,这人就已经没了…… “长公主饶命,奴婢、奴婢等確实不知姑娘们发生了何事呀!” “奴婢们原本也是想跟著去的,可是潘大姑娘发了大火,將奴婢们都给赶走了……” “她还说,若是奴婢们不滚开,她就让长公主殿下將奴婢们的脑袋都给割了……” 南屏抽了抽鼻子小声奇怪道:“潘璃她虽然一向说话惹人討厌,口无遮拦,但应该也不会拿我母亲作筏子啊?她根本不敢的……” 大駙马盛怒:“此事绝无可能!璃儿不是如此口出恶言之人!是你们这些该死的贱婢玩忽职守,还敢矇骗本駙马与长公主!” “来人!將她们掌嘴,打到说出实话为止!” 就在这时,殿內通传:“陛下和娘娘到——” 殿外所有人,齐刷刷都跪了下来。 等梁帝和皇后出来看到园里这一幕时,脸色自然都是一片阴霾。 大駙马转身就哭道:“父皇,求您能给儿臣做主!儿臣兄长家中,可就这一个女儿啊……” 潘家有两兄弟。 潘二郎做了皇室的大駙马后,荣华富贵还没有享到几日,就和曦月大公主一起被贬到西北去了。 潘大郎这些年独自赡养父母,还暗中不断接济大公主夫妇,所以大駙马一直对兄长心存惭愧也无比感激。 从西北回来后,大駙马对哥哥自然是多加扶持拉扯,如今潘大郎也做到了从五品的官位。 而潘大郎夫妇除了潘璃这一个女儿,其余生的確確实实全是儿子。 如今潘璃就这样死在了宫里,大駙马怎么能不疯? 他放下潘璃,跪著来到梁帝身边,抱住梁帝的腿苦苦哀求。 “求父皇能给儿臣作主啊!!” 长公主心疼夫君,也流著泪过来跪下:“求父皇能给駙马作主,璃儿这孩子今晚在咱们宫里如此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儿臣与駙马二人要怎么给潘家交待啊……” 梁帝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將所有闹事之人都给带上来!” 在湖边的姑娘们早都嚇傻了。 但此刻也没人敢吭。 个个儿面如死灰的被带了上来。 其中就有沁玉公主、裴四娘和崔十一娘,还有好几个李卿落觉得脸熟的贵女。 “沁玉!?怎么是你!?”皇后惊呼。 梁帝也有些惊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沁玉,你还不赶紧从实道来!?” 沁玉直挺挺的跪下,一脸灰败之色却也坦然诚实答来:“陛下,和其余人无关,是……是沁玉推了潘大姑娘下水的。” 她没有一句推卸,更没有要为自己辩驳之意。 如此看来,到还是个敢作敢当之人了。 她的回答,让李卿落心底都对其不由自主刮目相看了几分。 这沁玉,还真是个不简单之人。 长公主『唰——』的扭头瞪向沁玉。 眼眸里不止是不解之意,还盛满了腾腾怒意和杀气:“是你——?为何是你!?” “沁玉,枉本宫平日里如此看重你,將你视作值得信任之人,你为何要害璃儿性命——?” 沁玉看向曦月长公主,坦坦荡荡:“是她辱我在先,不过无论如何,沁玉今日失手杀了人,绝不推卸此责!” 话音刚落,那边躺在冰冷地上原本已经死透了的潘璃却突然猛地倒抽一口气! 紧接著『哇』的一声,她张口转头就將腹中的水都给吐了出来! 潘璃睁开了眼,转醒过后,满目惊恐的看向在场所有人!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有,有人要杀我——” 如此突然转变的一幕,附近的人都给嚇傻了。 隨后便是一声宫人惊叫:“啊!!!诈、诈诈、诈尸了!!?” “鬼、鬼,是鬼!!” 旁边的人都给嚇跑了,直到周公公一声怒喝:“乱什么?天子在此,何处来的妖魔鬼怪敢在皇宫內放肆!?” 南屏都嚇得一把紧紧抱住了李卿落。 “她、她没死!?” 李卿落也闹不明白,只能和南屏一起再接著看下去。 只有大駙马不怕,他欣喜若狂的过去一把將潘璃扶起身来。 “璃儿,你没死?你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著就好,孩子……二叔还以为你……” 大駙马激动的擦著眼泪,在对上潘璃迷茫且有些退缩畏惧的目光后,他也只当她是嚇傻了。 “快传御医,让人来给璃儿快瞧瞧!莫不是嚇丟了魂才好……” 看到人真的没死,周围瞬间闹哄哄一片。 “竟然没死?这也太奇了吧,不是说都断气了吗?” “是呀。可能是没有赶紧救治吧,原本就是一口水卡在那里呢?” “刚刚大駙马抱著她晃了几下,难道是因此缘故才把这口水给吐出来了?” “没死就好,不然今晚这些各家的姑娘们,怕是都逃不了一责了。” “那沁玉公主岂不是又没事了?” “她是两国公主,陛下本就不会拿她问什么大罪。” 果然,看到潘璃还没死,梁帝好似刚刚那一身的怒气也跟著散了不少。 “虽然人命未出,但今晚此事属实胡闹!” 他瞪了沁玉一眼后,才扭头又看向身侧的皇后:“皇后你母仪天下,今日闹出此事的都在场各位爱卿之女。既如此,这等后宅之事便交由你来处置!” 一句后宅之事,在场的除了长公主夫妇,其余被牵涉的各位朝臣都紧跟著鬆了口气。 皇后屈身:“是,陛下。” “虽然潘大姑娘没死,但妾身以为,沁玉公主今日行为莽撞,到底险些真的害了一条人命,属实该罚。” 梁帝:“她是梁楚两国公主,皇后以为,要如何罚她?” 皇后:“陛下。沁玉公主自幼性子便沉稳大方,从未犯过像今日这样的失举之错。” “她为了两国之和,多年来不辞辛劳的在两国奔波,对她一个女娘来说,失去了寻常女儿家的闺阁平静安乐时光,何尝不算是牺牲和委屈?” “每逢天灾人祸,她也从未错过诸如施粥布善的善举,是为两国的巾幗英雄也不为过。” 梁帝:“可也不能因她往日功劳,便抵今日之错!她既然犯了错,便就是错了。” “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她又岂可因功而免?” 皇后:“那就罚她……去宫外的行宫,关禁闭思过三月如何?再罚她抄录女戒一百遍,给潘大姑娘郑重的赔礼道歉吧?” “其余所有参与此事的各家姑娘,不知规劝沁玉公主,旁观冷落,德行有亏,便也都罚各自回家禁足思过吧。抄女戒二十遍,也同样都给潘大姑娘赔礼道歉。” “陛下,妾身如此处置,不知是否妥当?” 第202章 肃王为落儿出卖沁玉公主? 梁帝看向乌泱泱站了一片的群臣和女眷们,开口问道:“诸位爱卿们以为,皇后此罚,可还妥当啊?” 话已至此,群臣纷纷下跪:“陛下英明,娘娘仁爱,是我大梁之福——” 梁帝这才点点头:“听沁玉说,是潘家之女先言语伤人,沁玉出手在后。” “不过,此女生死走了一遭,也算得了教训。其余的,皇后处置都很妥当,既如此,便依皇后所言吧。” 说完梁帝也不问长公主夫妇是否满意这个结果,便直接甩袖转身回了昭华殿內。 其余各大臣们也不敢再瞧热闹,陆陆续续的都跟著回了昭华殿。 到底是女儿家们的小打小闹,只要没出人命,就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在皇宫闹出这些事来,还被皇后批了一句德行有亏,怕是於这些还未出阁的姑娘们来说,算是名誉有损的大事了。 南屏跑出去將曦月长公主搀扶起来,“阿娘……” 长公主却正瞪著皇后冷笑道:“你倒是越来越会揣度父皇心意了,一条人命险些真的没了,竟就如此轻拿轻放!將我与駙马的面子如此践踏……我的好母后,儿臣今日记住了!” 说完她又看向沁玉公主,深深一眼:“好,好你个沁玉!” 曦月长公主从来便是个记仇的人。 从前若她对沁玉还有几分欣赏,经过今晚一事,算是翻了脸了。 潘璃神魂不定的被带了下去,周围的人也渐渐散了,李卿落却还在看著那沁玉公主。 她更好奇,今晚那池塘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会让从不出错的沁玉公主,竟然也出手杀人。 是的,李卿落觉得她今晚,並非是失手险些杀了那潘璃,根本就是蓄意杀人! 因为她在看到潘璃又活过来时,眼底的震惊和阴晦,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可李卿落却捕捉到了! 沁玉公主根本不希望潘璃还能活过来! 但即便如此,梁帝对她的处罚,確实轻到让人觉得不公。 连旁的被牵连的女娘们,都被批了一句德行有亏,可她却被皇后拿出一堆的丰功来堆砌推崇。 只是,沁玉公主的名声和地位在两国颇高,所以可能今晚也只有长公主夫妇才会对此结果並不满意吧。 李卿落在盯著沁玉公主,沁玉也察觉到了黑暗里有一抹目光正在打量自己。 她抬头寻来时,李卿落却已经在原地消失。 雀儿面带惊恐的在原地打转:“姑、姑娘?”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张嬤嬤找了过来:“雀儿,姑娘呢?老夫人正著急寻她呢!” 雀儿嚇得面色惨白:“明明刚刚还在,怎、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你们说谁?谁不见了?可是李姑娘?” 庄魏不知又是从何处钻出来的,听到雀儿她们的话,当即便一脸急色的快步走了过来。 然而此时此刻,李卿落其实就在她们身后的一扇暗门之內。 不过眨眼间,她就被人给带到了这间几乎不会有人发觉的小耳房里。 这耳房小到,二人只能紧挨著站在一处。 李卿落一把扒开遮住自己眼睛的大手。 黑暗中,她对上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曾让她多看一眼就险些丟了小命,而如今…… 她『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许是上回一起经歷了生死,她如今再面对这个杀神罗剎,心底竟是一丝害怕也没有了。 “民女,参见肃王殿下!” 她屈身就要见礼,却被眼前之人一把抬住往下压的手臂。 “你救过本王性命,不必见礼。” “只是本王很好奇,李姑娘为何回回独在本王面前,自称民女?” 他发现了! 李卿落微微垂眸,微弱灯火透进来的光落了一片剪影在她脸上。 摇摇晃晃,斑驳的好似一副会动的画影。 肃王不由看定了神。 抬手,竟忍不住想要去触碰那点影子…… 李卿落答道:“因为殿下,不会在意民女是谁家之女。” 重生之初,李卿落也恨过自己为何会是李朝靖与那曲氏的骨血,会是李恪川的妹妹。 所以,第一次与肃王面对面时,她便不自觉的撇开了將军府的关係。 后来,也就自然成了习惯,把將军府当真给忘在脑后了。 若不是今日进宫,她也不会再给自己戴上『臣女』二字。 段容时的手,自然没有真的伸出去。 他摩挲著黑玉扳指,看著眼前今日格外惹眼的李家嫡长女,再听她此言,心中那点子这几日莫名的急躁,就此慢慢落了下来。 身后隱隱传来雀儿和张嬤嬤焦急的声音,还有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庄三郎。 “你们放心,我一定替你们找到李姑娘!” “这原是我欠她的……” 找她的声音越来越多,李卿落眼看著黑暗中肃王的脸色,莫名其妙似乎又沉了几分? 肃王声音不咸不淡:“这忠毅侯府的庄三郎,对李姑娘如今倒是上心。” 李卿落一脸疑惑。 那庄魏到底有什么毛病,她怎么知道? 不过雀儿她们找她著急,她也不能一直待在此处。 而且她想起自己答应过祖母的话,所以便赶紧问道:“殿下找民女,可有何事?” “对了,殿下难道还不知吗?今日那沁玉公主出了事,就要被带去城外別宫关禁闭……” 肃王『哼』了一声打断她:“她的事,与本王何干?” 李卿落:??? 他今晚一直没有现身,她还以为他是真的不会来了。 所以刚刚怕他错过了沁玉公主的事,这才好心提醒。 他怎么反倒还发火了? 不是传言肃王一直没有成婚,就是在等这沁玉公主吗? 上回遇到不知究竟是叛贼还是莲教的那些人,沁玉不也是倾尽全力甚至借了南屏的府兵相助他去了吗? 后来在雪山上找到他们,沁玉公主也是一口一个表兄的。 对旁的皇子,她好像也没有如此亲热吧? 所以李卿落还真以为这二人是郎情妾意的一对有情人呢! 李卿落盯著肃王,心里纯属是看热闹的一片疑问。 她的眼神太过纯真,把肃王整的闹心。 “你——!” 他眸子里此刻除了冷若冰霜的冰渣子,还有一丝恼意。 李卿落不由自主摸向自己的脖子。 她还想活命,所以赶紧又改口道:“殿下恕罪,民女之错。民女不该隨意揣度殿下心意……” 肃王一声冷笑:“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一整瓶的麒麟丸都敢餵给本王吃下。” 李卿落没有听明白:“殿下您说什么?” 段容时闭了闭眼:“福满楼背后的东家,就是沁玉。所以,你也不必同情於她。” 李卿落:!!! 他,他就这么把沁玉给出卖了? 他们真的是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兄妹? 还有,他今晚见她这一面,该不会就是想亲口告诉她这件事的吧? 李卿落心底充满了狐疑,外面找她的声音,眼看就要闹得满宫皆是,李卿落只能匆匆谢道:“谢殿下告知,若是没有旁的事,民女就先行告退……” 她正打算赶紧出去,段容时却在这时『砰』的一把又撑住她身后开了一条的门缝。 “你有何事,为何不亲自来求本王?” 李卿落:“什么?” 她真的没闹明白,这往日高冷矜贵的肃王殿下,今日这话里一出又一出的,都是什么意思? 肃王却突然一个往前,向她又靠近了半分。 二人之距,不过只剩一拳! 李卿落瞬间提了一口气,用力將自己的背贴向身后的门板。 肃王在她头顶说:“抬起头来,看著本王。” 李卿落心里明明很抗拒,甚至不敢,却又鬼使神差的听了话。 只是一抬头,便陷入了黑暗夜空的漩涡之中…… 她看著肃王那双眼睛,听著肃王一字一句说道:“下一次,无论何事,亲自来与本王说。就像今日,本王来找你亲自告诉你这般。李卿落,你可有明白了?” 李卿落打开耳房,自己走了出去。 身后漆黑的小屋內,肃王早已没了身影。 原来,那耳房还有另一道出口。 她很快就被雀儿发现,跟著一同找来的还有不少宫人。 大家都不敢把事情再闹大了,所以还没有闹到殿內去。 今晚的昭华殿,可不能再出事了。 “姑娘,你到底去哪儿了啊?雀儿担心死了……” 雀儿扑上来,抱住李卿落一副都快哭出来的紧张样子。 张嬤嬤也喘著粗气,红著眼睛:“姑娘,刚刚那潘家姑娘才出了事儿,您后脚就不见了,快把老奴嚇得又短命几年了这是。” 李卿落一脸歉意,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我刚刚觉得头晕,所以扶著那道门不小心跌了进去。这会儿醒转过来已经无事。” “我们去找祖母吧……” 李卿落让雀儿扶著自己,她的腿有些发软。 庄魏在她身后欲言又止,就在她要跨进殿內去时,他仍是忍不住的喊住了她。 “李姑娘!” 李卿落顿住脚步,看向他。 “庄三公子,有何贵干?” 她以为,两家彻底闹翻婚约后,他们就该各自桥归桥,路归路了。 上一世,他到底救过她一命。 虽然本质与李恪川他们也没什么区別,但李卿落只想摆脱与他的婚约,更不愿与忠毅侯府再纠缠下去。 所以刘卿珠和允王姦情被撞破那天,李卿落才把庄魏也给喊去了明楼,让他亲眼看到刘卿珠的真面目,也够他痛彻心扉伤心欲绝一段时日了。 庄魏却快步走上前来:“去年春闈之际,金陵城外闹了洪灾和瘟疫。所以原本的科考之时,便改到秋季与秋闈一道开科考试。” “珠……珠夫人的事,让我……让我分心不在此志之上,所以错过了那场科考。” “不过春闈,马上要来的春闈,我已经报了名上去,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李卿落只觉脑仁儿犯疼:“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庄魏抬头,闪著一双明亮的眼睛盯著李卿落:“我一定不会让李姑娘失望的!” 李卿落忍不住骂出口:“你有毛病吧?” 第203章 姑娘,您要节哀啊! 一旁正在偷听的太监宫女们:!!! 这李家姑娘果然是山里长大的,真是好不解风情。 瞧那庄三公子,一脸煞白,浑身僵直的好似被定住了似的。 此刻一定万分伤心吧? 李卿落气哼哼的:“庄三公子將来是做状元郎,还是农夫武夫,抑或是高官侯爵,平头百姓,都与我李卿落有什么干係?” “我们两家早已清白,还请庄三公子自重!” 呵,贱男人! 这天下的男人就是都死光了,她也绝不会吃这颗回头草! 李卿落利落的带著雀儿和张嬤嬤再不犹豫,赶紧进了昭华殿。 庄魏却如同一根木头般,傻傻的站在原地。 她竟又骂了他一场! 每回在她这里,他好似都討不了好。 庄魏脸上露出苦笑来。 可一想到,此前因为珠儿,自己也无辜牵连怨恨了她一场,如今看清珠儿真面目,他心里亦是羞愧难当。 自他被珠儿大伤了一场后,便整日將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出门,心里甚至恨过这世上所有的女娘,觉得女子都是骗人的妖物! 那几日,他只要一闭眼脑海里便全是刘卿珠和允王偷情苟合的那些画面。 而他也才明白,她当初会闹出自焚假死那一出,竟然只是为了摆脱与自己的那场婚约。 可笑,真是可笑啊。 他庄魏自以为和她刘卿珠自幼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两情相悦,此生都会对彼此真心两不疑。 可到头来,他不过是被她珠夫人嫌弃的一场笑话! 她寧愿做一个王爷的妾室,竟然也不屑做自己忠毅侯府三公子的嫡妻! 庄魏心里,如何不苦?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但他却也並未像珠儿刚假死之初那般肝肠寸断。 直到他某日睡醒,突然便开悟彻底奋发了起来,拿起书废寢忘食的看,拿起笔奋笔疾书的写。 直到今日,他才藉此机会喘了一口气。 他想到,今日进宫或许可以见她一面。 將军府真正的女儿,自己当初真正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子。 庄三幼时曾听祖母提及,幼时便是他自己指著將军夫人曲氏高高隆起的肚皮说过,若是那肚皮里怀的是个女娃娃,以后便要她做他庄三郎的娘子。 大人们鬨堂起笑。 两家便真的为他们,指腹为了婚。 他一直以为那是珠儿。 所以自小就万分欢喜的將她捧著,疼著,宠著。 即便当初真相揭露,他虽然有些恍惚和惊讶,但更觉得珠儿是无辜的,也坚定著自己的心意。 直到那日在明楼…… 事后,庄三只觉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 他甚至不断地想过,若是將军府的女儿没有被换过该有多少? 当初曲氏肚皮里的那个小娃娃便会和自己一起长大,自己便不会痴情於珠儿再被伤这一场。 若同自己一起长大的那个人,就是她李卿落…… 只可惜,自己错得太多,在她心里自己定然是个没有脑子的蠢人。 庄魏攥紧了拳头,低声呢喃:“我一定会证明自己,总会有让你刮目相看的那一日!” 李卿落仿佛吞了一口苍蝇般觉得噁心。 她回来坐下后,还来不及安抚裴老夫人,就先自己喝了一杯果酒。 一旁的曲氏三人见她回来,原本曲氏还想说两句关心的话,却被李恪川抢了先:“祖母著人去找你,你可是乱跑遇到了何事?” 李卿落没理他,接著又喝了一杯。 李朝靖见她这副样子,皱眉冷言:“你若想找死,就不能等出了宫,再作死吗?这是宫里,做事但凡长个脑子,也不该牵连了全家!” 李卿落:“闭嘴!” 她眼神凶狠的重重磕下酒杯砸在桌面上,把周围一圈的人目光都吸了过来。 连裴老夫人都惊呆了。 “落儿?” 四周议论声纷纷传来。 “这李家大姑娘还真是言行无状啊……” “她们家的女儿,教得都不怎么样……” “谁家敢娶这样的新妇?要赶紧离得远远的才是。” 正有人嗤笑,裴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发火,另一边已传来另一声呵斥:“你们如此议论他人是非,就是什么好人吗?” 替李卿落辩白之人正是曲家四郎曲道勛,他一整晚都在不远的地方偷偷关注著李家这边。 刚刚李卿落迟迟未归,他简直恨不得自己也能跟出去也找一找。 若不是祖母拉住他,他现在一定已经和那李姑娘说上几句话了。 李朝靖对勛哥儿投去和善的目光,曲氏暗暗激动。 李恪川微微皱眉时,勛哥儿已经端著酒盏从后面绕著跪地偷偷过来:“表兄,一直未能去府中探望你,弟弟在此……” 话音未落,李卿落已经一头栽在了裴老夫人怀里,酣然睡著了。 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赶紧拿过披风,將李卿落盖在自己怀里,让人再窥不见她半分睡顏。 雀儿见此一幕,不由『扑哧』一笑,小声道:“老夫人,姑娘每次都是这般,酒量不胜,只要倒下,便是打雷都醒不了的。” “不过,也只有饮了酒时才这样。” 裴老夫人嘆了口气:“这孩子。等明日她醒了,再与她计较!” 勛哥儿却不由有些失望。 他连话都未曾和表妹说上一句呢…… 晚宴散场,將军府带著一个醉酒的姑娘,一个不能走路的断腿,想要第一批出宫,实在不易。 曲家本想搭把手,但裴老夫人一把推开曲道勛伸过来的手:“曲小郎君还请迴避!我们將军府的人手,还无需小郎君插手相帮。” 说完,张嬤嬤就过来弯腰一把將李卿落背在了背上。 雀儿等则赶紧用披风將之捂得严严实实。 今日醉了酒的人也不在少数,不过醉酒的姑娘家却並不多。 好在今晚最大的热闹是潘家姑娘死而復生,沁玉公主被罚,所以也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边来。 曲老太太何氏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她狠狠甩下手中握住的车帘。 “去,把曲三娘给我喊过来!” 李卿落被张嬤嬤送上了马车,曲氏正著急忙慌的想要跟上去瞧瞧並照料一二,却被何氏身边的婢女快步过来拦住。 “姑奶奶,老夫人找您,说是有两句话想要和您说。” 好在,这边终於有序的挨著挤出了皇宫。 回去的路上,天上又飘起了雪。 裴老夫人让人把车帘压死,免得风透进来,再把李卿落给吹著凉了。 “你们姑娘可知她自己饮了酒会成这副样子?” 睡得像个死人一样,还真是什么动静也吵不醒她。 雀儿摇头:“就只有在和裴十二姑娘那一回,姑娘还以为自己喝的是茶,也是睡了过去,醒来就在裴家的思园了。” 裴老夫人哼气:“这个傻丫头,以后別人要是给她下套,抓了这个致命之处岂不容易?这回她醒了,老身可要好好敲打她一回!” 雀儿不由替李卿落辩解几句:“姑娘被庄三公子缠住,那裴三公子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许是把姑娘给气懵了吧?” 裴老夫人眼角狠狠一跳:“两家婚事都罢休了,这个人还如此拎不清的来纠缠落儿做什么?他莫不是后悔了?” 刚到將军府大门口,天上飘著的已成了鹅毛大雪。 门房见到自家主子几辆马车回来,便赶紧上前开了门並领著一群伺候的人迎了出来。 邓嬤嬤急急忙忙来到裴老夫人马车前,颤著嗓子开口说道:“老夫人,姑娘,出大事儿了!” 李卿落是被雀儿推醒的。 “姑娘,姑娘?姑娘——” 沉溺在黑暗中无法抽身的李卿落,恍惚中仿佛听到了雀儿的声音。 她拼著一口气,挣扎著猛然睁开了眼睛。 李卿落大喘著气扶著胸口坐起,意识到了问题:“雀儿,我这是怎么了?” 雀儿红著眼扑上前,“姑娘,您以后可別再饮酒了。你像上次在酒楼和郡主……她们在一起那般,又喊不醒了。” 又喊不醒了? 李卿落抬手看向自己的虎穴处,原来是邓嬤嬤给她亲自扎了一针,不然她必然还醒不过来。 自己饮了酒,原来会失去意识,怎会如此? 上一世她也曾偷喝过酒,却从未出过这种状况,这一世却有了如此明显的变化。 上一次和南嘉她们在酒楼,李卿落还以为是自己太累的缘故才会睡得那么沉,然而竟再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 难道是因为……她乃重生之故? 李卿落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看到邓嬤嬤和雀儿双双红了眼睛。 她们一副哀痛模样的看著自己,李卿落心里一个咯噔。 “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若不然,她们二人也不会如此急切的就把自己喊醒! 邓嬤嬤哀戚的开口低声道来:“姑娘,您要节哀啊!是……是裴家的十二姑娘……她,没了!” 李卿落:“什么没了?南嘉不是还好好的在裴府吗?” “今日夜宴上,南屏郡主才与我说南嘉身中之毒有救了。是她求了肃王殿下府中的名医去亲自给南嘉看过,肃王殿下的人怎会说错呢?” 雀儿默默流著泪,將头撇到了一边去。 李卿落看见她哭,第一次出声呵斥:“不许哭!” 她又看向邓嬤嬤,呼吸不由急促:“再说了,就算这毒突然又没了法子,她不是还有三个月的日子可以等那毒医被抓吗?抓到后便总能想方设法逼那女子给她解毒的……” 邓嬤嬤:“姑娘。今晚酉时三刻……十二姑娘被裴家僕人发现……发现身首异处,死在了一个破败无人的院子里!” 第204章 落儿去送南嘉最后一程! 又是一场大雪后,满城落了白。 李卿落天还未亮就去了静慈堂。 她一整晚都没有再睡过,所以这会儿眼睛熬的通红。 穿著斗篷,戴著兜帽,李卿落快步走进厅堂里,见到祖母只在榻上倚著。 “祖母!难道您……也一整夜没有睡下?” 李卿落走过去,在裴老夫人身边坐下。 裴老夫人睁开眼睛嘆了口气:“落儿,你要出去?” 李卿落点点头:“祖母,孙女想去裴府。” 裴老夫人瞬间坐起来:“你去裴府做什么!?你既已知裴府出了事情,还要去那狼虎窝里,可知危险?” “落儿,祖母不要求你此前答应祖母的那件事了。你就好好待在家里,你与那十二娘既然关係亲密,祖母就派人去打听消息,去查此事,有了结果告诉你便是……” 李卿落垂首:“祖母。落儿自来金陵后,除了最在乎您之外,就只有南嘉和郡主与落儿交了心。” “落儿想去送南嘉最后一程。” 裴老夫人也是个重情义的人,知道此事必然拦不住李卿落。 “可是裴府出了这样的事……万一真是你那大外祖父做下的孽事……” 果然,祖母还是知晓了一些大外祖父的事情了。 当初,李卿落打听出老裴国公的具体近况后,就一直没有告诉过祖母。 上次去裴府,李卿落又亲眼看到一个被近乎逼死的婢女。 她就知道大外祖父已经彻底失智。 祖母虽然一直刻意不去查裴国公府的事,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这些消息,早就从裴国公府自己流了出来…… 李卿落:“祖母,您別想太多伤神。听说大外祖父如今连房门都出不得,南嘉的事未必便是他做下的。” “等德叔的消息吧。” 李卿落从將军府出来后,一个青年小子正蹲在府外的墙角落里,浑身落满了白雪。 李卿落只看了一眼便坐上马车,等马车驶出去好一会儿,那小子才爬到了前面的甲板上。 “奴才吴泉见过姑娘。” 李卿落隔著帘子与他说话:“你是德叔的儿子?” 吴泉:“是的姑娘,小的是阿爹最小的儿子。阿爹还没有回金陵,所以姑娘近来让办的事,都是小的在跑。” 李卿落:瞧他也不过十四五岁,那还真有些本事了。 “裴府的事,你可有打听到什么了吗?” 吴泉:“说是二房的二老爷昨儿晚上像是著了魔,拿著剑要去把老国公爷给杀了,被全家人拦著后,他又亲自去大理寺报案,听说已经去了好几拨人了。整个国公府闹了一整夜。” 李卿落掐著手心。 昨晚突闻噩耗,她都难以一时接受。 甚至在下床穿鞋袜时,一跤摔在了地上。 南嘉的音容笑貌不断涌入脑海之中,与她相处的那些愉悦快乐,与她在思园那几日同吃同睡的情谊,让听到如此噩耗的李卿落一时竟比自己遭受剜心还要痛楚。 她也缓了许久。 直到自己站在院子里淋著大雪才清醒了过来,意识到此事是真的! 南嘉如此惨死,何其残忍! 连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何况唯有这一个独女的南嘉阿父? 李卿落想到那个管姨娘,不知她又该如何承受此事。 自己从未感受过亲娘的爱,南嘉却在父母最浓烈的爱意中长大,如此幸福的一家就此被彻底割裂破碎…… 李卿落一想起便觉得心痛不已。 “嬤嬤,去肃王府。” 马车一个转弯,拐了道,没有再直奔公主府而去。 “姑娘,您要去找肃王殿下?” 李卿落知道自己答应过祖母不再与肃王有牵扯,但这件事,她还能找谁? 只有肃王才能让她去看南嘉。 李卿落:“今日裴府,外人必然不得进入。我就算带著南屏郡主一同前往……或许也只是空跑一趟。” “但是身为大理寺卿的肃王殿下,他们裴府拦不住。” 肃王府外,將军府的马车静静停在不远处的角落里。 邓嬤嬤胆颤心惊的去了一趟肃王府门房,回来脸色古怪稟道:“姑娘……他们肃王府的小廝说……说殿下就在府里等您,让您……直接进去见他便是。” 李卿落掀开车帘:“当真?” 邓嬤嬤也是一脸疑惑:“是的,姑娘。可这肃王殿下莫不是早便知道您会来找他了?” 李卿落与南嘉的闺中关係並非满金陵城人人皆知,而他却知道自己会来寻他……他是算准了? 李卿落又想到昨晚肃王才说的那几句话。 让她有何事,亲自去求他。 李卿落心中苦涩,没想到这么快她就真的来求他了。 李卿落:“顾不了那么多了,嬤嬤走!” 雀儿在身后赶紧跟著出来打开了伞。 雪还在飘扬,李卿落主僕四人快步向肃王府而去。 那门口的小廝见她来了,赶紧迎上前来。 一脸笑嘻嘻的:“奴才见过李姑娘!” 李卿落有些吃惊的抬手:“快请起。” 这肃王府的奴才倒是不像那肃王平日里的气势和作风,对外人都是如此的一团和气。 李卿落想完正要抬脚上阶梯,身后却传来一道惊呼:“李卿落!你怎会来此!?” 李卿落回头便见沁玉公主。 她才想起,这肃王府旁就是沁玉的公主府邸。 此刻沁玉公主的身后跟著一行皇宫大內之人,瞧著,是要因昨晚的罪罚来亲自送她去城外的皇家行宫,让她禁闭思过去的。 李卿落转身恭敬见礼:“见过沁玉公主。” 沁玉公主满脸愤怒的向她走来:“本宫不是警告过你,不许再接近表兄半步的吗?李卿落,你耍本公主——” 李卿落不卑不亢的起身:“公主殿下,民……臣女想见谁,去见谁都是臣女的自由,您便是公主殿下,也无权干涉臣女的人生吧?” 沁玉再想继续上前来,却已被身后的宫人拦住。 那宫人一脸为难的对沁玉公主说道:“殿下,您別为难奴才。时辰到了,您该出城了。” 沁玉捏紧了拳头,死死盯著李卿落。 “好。好你个李家嫡长女……” 沁玉如何不气? 当初出宫开府时,自己想和表兄一同住在肃王府,却被他断然拒绝! 这些年,就是自己想要隨意进入肃王府也要先得了表兄的同意。 这个李卿落,却被肃王府敬作上宾! 那狗奴才如此諂媚的样子,自己都没有见过几回! 却恭恭敬敬的將她一个將军府才找回来的卑贱之女,如此捧著! 沁玉公主恨不得踩碎那狗奴才的脸! 不过碍於在场还有皇宫里的人,沁玉这才隱忍了没有发作出来。 李卿落也並不畏惧的与之对视。 她不想惹麻烦,但也绝不做个软蛋。 沁玉公主见她如此气魄,不由冷极嘴角轻轻一扬,“本公主绝然不会放过你的。” 她丟下这句话,瀟洒的转身登上马车。 李卿落:“恭送公主殿下。” 嘴巴是硬了,但一想到三个月后沁玉公主回来,李卿落便要面对这个名扬天下,享誉两国的倾世公主,不由觉得几分棘手。 而且,目前的自己绝非是她对手。 不过,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李卿落现在也无暇再想那么多了! 她转身赶紧进了肃王府,並跟著引路的奴才,穿过满园雪白来到肃王所住的主殿。 李卿落还未进去,就见肃王已身穿大理寺卿的官服,外披一件通体全黑的皮毛斗篷,手持长剑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走吧。” 他只看了她一眼,便带著李卿落又向外走去。 李卿落急忙跟上:“殿下,可是要去裴国公府?” 段容时:“不然本王是在等谁?” 李卿落却又问了一句:“殿下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 昨晚的宫宴,肃王最后也没有再出现过,仿佛李卿落在耳房里见到的此人不过是她一个幻觉。 不过李卿落知道,那是真的。 而且肃王没来宫宴的缘由,报的也是他在上次遭遇叛贼围剿时受了重伤,所以在府中养病治伤,连梁帝都慰问了好几句。 李卿落还以为,自己便是见了他也要求上几句,至少才能得他肃王的一个牌子。 没曾想,他竟是要亲自带她出去? 段容时不由停下脚步来看向李卿落:“李姑娘是在关心本王?” 李卿落:“?” 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不过是奇怪,既然他可以亲自出府,为何还要她亲自进来这一趟? 等二人匆匆离开后,伍公公才著急忙慌的从拐角处追了出来。 “在哪儿呢,李姑娘在哪儿呢?” 僕从:“伍公公,李姑娘已经和王爷走了。” 伍公公顿时气得跺脚:“哎呀,咱家可还未曾见过这传闻中的李姑娘一回呢!每回听那冷电和那破追雨提及起来,咱家都快羡慕死了。” “她当真是美若天仙,比旁的姑娘们都要出眾的美?” 僕从:“倒也並非。但与咱们王爷站在一处时,確实瞧著顺眼的。” 伍公公更气了。 破追雨,什么时候不找他,偏这时候? 裴国公府。 李卿落蒙著面纱跟著身为大理寺卿的肃王光明正大走进裴国公府,不少人的眼睛都瞪直了。 冷血嗜杀,残暴无情的肃王身边,何时跟了个女子了? 而且还是他断案之时,这可是从未听闻过的怪事啊! 裴国公府眾人心里觉得古怪,却也不敢问什么。 无人敢拦,李卿落也就跟著肃王来到那个破败的院子里。 杀雷立即迎了上来:“殿下,共找到残肢六块。” 第205章 南嘉被分尸,崩溃发疯! 李卿落闻言脸色一白。 残肢!六块! 昨晚邓嬤嬤不是说,身首异处吗!? 她以为只有头颅被割,怎么还有残肢六块? 李卿落面色虽然不好,却也没有被嚇住,甚至想要往前去亲自看看。 肃王伸出剑柄拦住她:“你可想好了?” 邓嬤嬤也在身后劝她:“姑娘,一般人若是从未见过此等场景,心里是担不住的。” “您若非去瞧了……再抑制不住的表现出什么,对殿下这里也是难办的。” 谁都知道,身为大理寺卿的肃王断案虽然手段铁血残忍,但却从未出过错。 而且他铁面无私,整个大梁谁的面子也不卖,也从无人能从他的那把长剑下逃过。 这怕还是第一回,他带了一个女娘前往凶案现场。 也是他第一回会带不相干的人来凶案现场。 所以刚刚裴府那些人才如此吃惊。 但好在李卿落今日给自己遮了脸,不然人群里还有裴四娘和裴国公,他们昨晚都在宫宴见过李卿落,必然早便认出她的身份来了。 特別是裴四娘,昨晚在宫宴中便认出李卿落就是上次跟著南屏郡主来过他们裴国公府的人,回家后这件事自然也早就告知裴府中人。 裴国公府的人知道真相后,不少人都非常愤怒! 將军府的裴氏,是当初老国公爷下了禁令,禁止整个裴国公府的人都再提及之人! 更不许那裴氏再回来踏进裴国公府半步,也不许裴国公府所有子孙与之后人有所牵扯来往。 裴国公府把將军府的裴氏,是恨到了骨子里的。 所以在得知她將军府的人,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大摇大摆的就跑到他们裴国公府来,裴国公府的人便觉得:这不是踩著他们的脸践踏囂张吗? 若是今日他们再知道这李卿落还敢再次无所顾忌的来了,怕是这会儿连肃王都不会顾著就会来將她给轰出去。 李卿落自然还不知道裴国公府如此恨祖母的子孙后代,只是不想错过最后看一眼南嘉的机会。 她推开邓嬤嬤,白著脸看向肃王屈身:“王爷,若是民女丟了您的脸,碍了您的事,便自行离开此处。” 她还没有开口求他,他便带她来了裴国公府。 她哪里不知肃王对她的这番格外恩情? 虽然不知他是何时知道的,但他知道自己与南嘉的情谊,所以愿意给她这个面子,她自然不会强撑自己去给他丟脸。 段容时放下剑柄。 “本王何时嫌你丟脸了?只要你不后悔,也不过是些寻常之物。” 说完他便率先向前走去。 院子里早就不许裴家人进来。 虽然裴家那些胆子大的人还凑在院门口看热闹,但也只是看热闹。 李卿落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一丝悲痛,就好像南嘉的死於她们来说,不过是死了一个寻常的奴婢一般,在整个裴府並未掀起什么波澜。 可是经过一夜大雪,许多痕跡都已经没了。 李卿落看到一棵柿子树下的雪堆里,竖插著一条断臂。 那只纤细的素手已经变了顏色,不甘而又屈辱的紧紧握成拳的姿势,像是想要最后奋力一击,再挣扎反抗地活下来。 手臂上还掛著一抹黄色的素衣丝纱,在风雪中飘飘扬扬。 另一边的屋檐下,还有一条断腿…… 堂屋中,是南嘉的主躯干,旁边已经捡回另一条腿和手臂。 而枯草丛里,是管姨娘坐在地上,抱著一颗头颅『咿咿呀呀』的唱著哄睡的童谣。 “小娃娃……哎……出来玩灯咯……不要你的红……不要你的绿……只要你一根小蜡烛……” 李卿落白著脸转身撑在墙壁上,强压著无法抑制的呕吐欲望,心间又涌起一股股难受至极的痛楚。 同样戴著面纱的雀儿扶著李卿落:“姑娘,您没事吧?” 雀儿自己也没有好多少。 只有见过世面的邓嬤嬤没什么感觉。 李卿落喃喃道:“这是南嘉啊……” 她怎么能有噁心的感觉? 李卿落伸手擦掉脸颊上的泪水,心里如针扎一般,“我没事。雀儿,你去瞧瞧,管姨娘是怎么回事?” 杀雷过来说:“殿下,这是十二姑娘的生母管姨娘。自昨儿晚上发现十二姑娘的尸骸后,她捡到这颗头颅,就再没有鬆开过。” 一旁的婢女撑著一把伞,將皮毛斗篷死死不断往管姨娘的身上扯,声音早已哭哑。 “姨娘,您放开姑娘吧……大理寺的官爷们都已经来了,有他们在,姑娘的血冤定会得以昭雪……” “您如此抱著姑娘,姑娘神魂难安……便是死也……死也不能瞑目的……” 裴十二娘断了的头颅脸上,神情安寧,分明没有半分痛苦,就只像是睡著了一般。 不仅如此,好像还有一丝淡淡的微笑…… 李卿落见此画面,也觉得几分诡异异常。 南嘉的手,明明是挣扎的姿势。 脸上神情为何又会如此平静? 难道她是在睡梦中被人所杀? 可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院子里? 肃王见过后,冷声问道:“工部裴侍郎裴垣现在何处?” 录事上前来道:“裴侍郎昨夜发疯,去大理寺报案后回来口中仍喊著要杀光全裴国公府的人为十二姑娘陪葬,现仍被裴府人绑著关在祠堂。” 肃王:“把他带过来!还有,把裴国公,裴家所有男丁,管事,都给本王带过来!” 差役问道:“殿下,是……这老国公爷……可否要带来?” 邓嬤嬤在一旁小声给李卿落解释道:“原本,这老国公爷未亡之前,如今的国公爷是不能世袭罔替继承国公爷之位的。不过三年前,老国公爷在自己越来越彻底糊涂前,听说亲自进宫去找了陛下,哀求请命陛下给自己的嫡长子先请了爵位。” “奴婢也只是听说,说他言明自己活不了几个月了,陛下才看在裴家往日之功上破了例。” “可如今却是已经又活了三年……” “老奴还听说,坊间是传闻老国公爷吃了鲜嫩女子的血肉,才能得以延寿……” 李卿落:“您在何处听说这些的?祖母都不知道?” 邓嬤嬤嘆气:“老奴和张嬤嬤她们打听来的,哪敢和老夫人提一句啊?” 所以,祖母若是想知道她长兄的近况,便是一问,什么都能知道的。 可她怕知道,所以才从不开口问,是在矇骗自己。 得了令,大理寺的差役们自然是迅速办事。 很快,裴南嘉的父亲,工部侍郎裴垣就被带了过来。 他一夜白了头,明明才不惑之年,此刻却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他一看到管氏还抱著女儿的头颅,当即就又疯了。 “啊——!!” 裴垣跑过去一把抱住管氏:“这是要我们的命啊——要我们夫妇二人的命——嘉儿,嘉儿——!!” 管氏好似也终於找回一丝神智,趴在裴垣的怀里呜咽哭泣。 “老爷,是我们二人造的孽吗?是我们二人造的孽啊——” 李卿落在一旁看著他们夫妇二人如此场景,心里亦是如同刀割一般。 上天何其残忍? 南嘉究竟做了什么,会被人如此凌虐致死! 李卿落捏紧了拳头,扭头看向裴家其余所有被带来的男丁。 院子里挤不下,就全部在院外候著。 国公爷和其他的老爷们自然是个个不满。 还有喊闹著,问凭什么把他们都给带来,问这是什么意思的。 难道大理寺是在质疑,是他们裴府这些老爷杀的人吗? 杀雷上前拔刀便抵在那老爷脖子上,杀气腾腾:“杀没杀人,各位心里清楚。” “今日例行问话而已,难道你们一个个都想都被带回大理寺牢狱去坐坐,才肯老实是吗?” “我们王爷今日办案,已是看在裴国公府的面子上对各位客气。若再敢喧闹者,那就只好上我们大理寺往日的手段了!” 谁没听过肃王阎罗杀神的名声? 饶是裴国公府,今日这些老爷们也一个个焉巴了下来。 可肃王却並不急著审问他们。 只是让这些老爷、公子和管事奴僕们都一个个站在风雪里。 他则上前走到裴垣面前,无情的例行公事说了一句:“裴侍郎,就差这一颗头颅了。” 裴南嘉的尸首已被拼凑完整,便只有这一颗头颅,还在她母亲的怀里。 裴侍郎悲痛欲绝之下,仍还有几分清醒。 他强行將女儿的头颅亲自捧过来,放到了裴南嘉的尸首之上,让她恢復了完整。 杜大夫今日也是跟著一起来的。 他本就在替南嘉解毒,研製了几天几夜,才终於能凭自己之力有了替南嘉解身中之毒的方向,却突然惊闻如此噩耗,他如何不气? 所以这会儿,杜大夫便和仵作一起验起尸来。 破败的院子里,里里外外围了数十圈人。 没有段容时的命令,全部都只能静静的站著。 静可闻簌簌的落雪声。 只有仵作还敢忙里忙外…… 院子外裴家的老爷们,包括裴国公都是一肚子的气。 但他们裴国公如今早就颓势窝囊了,没有府兵,下辈也没有一个从武的。 整个裴国公府,肃王若是一声令下,要被屠府也不过是半日的事情。 所以,即便一个个气得脸色铁青,此刻也只能都静静的候著等著。 终於,杜大夫和仵作结束了手头的动作。 杜大夫亲自上前来稟道:“王爷,死者確乃裴府十二姑娘。” “她生前身中剧毒,若是不能及时解毒,本就命不久矣。” “但属下在其口中,又发现了另一种弥勒之毒……” 段容时:“弥勒之毒?此乃何物?” 第206章 遇刺客?落儿勇挡剑! 杜大夫:“回殿下,这是西域传入的一种稀有之毒。可以让人在死前,无论如何痛苦,脸上也绝对露不出半分痛苦的神情来。” “而且,此毒最狠之处在於,明明身体痛楚崩溃之极,口中却也喊不出来一声。像是被麻痹了五官,可却又清楚的留著中毒之人的痛感。” “因为身中此毒之者,脸上始终有著平静慈悲的微笑,所以才被称为弥勒之毒。” 李卿落心里跟著狠狠一跳。 “好狠毒的毒药。” “如此说来,十二姑娘是在死前就被人给活生生分了肢了?” “因为这毒,所以她才没有发出声响,脸上才会露出这样平静的神情来?” 杜大夫:“这位姑娘说的没错,根据仵作的推断,十二姑娘確实应该是生前就被人给活活分肢虐杀而亡。” 李卿落向后退了半步,被雀儿和邓嬤嬤一把扶住,才不至於失態。 另一边,管姨娘得知真相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她一声哀嚎:“我的嘉儿——嘉儿吶——究竟是什么人,非要如此虐杀於你,让你死的如此惨烈——!!” 喊完这一声,熬了一整夜的她已近油尽灯枯,双眼一闭便晕死了过去。 “姨娘!!” 婢女扶著晕厥过去的管姨娘大喊,裴垣扑上前將人一把抱起。 他满脸淒楚痛苦,显然內心之痛一点也不比怀中之人少半分。 可他还不能倒下…… 裴垣上前,抱著管姨娘给肃王跪下。 “肃王殿下,若您能替嘉儿沉冤昭雪,查清我独女惨死真相,我裴垣这条命,此生至死便是您的!” 说完,他起身抱著『妻子』大步离去。 裴府人纷纷让开了路,等裴垣彻底走远,议论声才声声响起。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毒?” “这可是西域传回来的,有什么奇怪的?听说西域十大毒王之一才叫狠毒呢,这还不算什么……” “可,到底是谁会对这庶女做出如此狠毒之事?不会真是咱们府里的人吧?”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裴国公府一声怒喝:“绝不可能!我们府上,有一人能弄到此毒吗?而且,谁会將一个庶女恨毒至此?” 段容时见他们吵嚷起来,並未阻挠。 反而是起身走到堂屋內,看著南嘉的尸体静默了许久。 久到李卿落都以为,他难道已经知道真相了? 段容时脸上却並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是冷极。 他突然冷笑出声:“西域之毒。” “本王不信什么巧合。” “杀雷,冷电,去查!” “把这府里每一个人,上至国公爷,各房主子,下至任何一个奴才,都细细查问清楚!” “不肯老实交代的,统统重刑伺候。” 他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杀雷和冷电领了命,立即便带人將裴国公府等人都给带了下去。 外面自然是一片喊叫声,奴僕们都没受过这种气,更何况这些主子? 一个个像是罪犯一样被推搡带走,裴国公怒吼了几嗓子,杀雷亲自上手请他:“国公爷,今日死的可是你们府上的姑娘,不是往日悄无声息就被处置了的那些奴婢。” “您若想脱个清白,也想府上安定一些,今日最好是老实点儿配合调查,不然下一个中弥勒之毒被虐杀的主子……可就指不定是哪一个了。” “如若不然,闹得整个金陵城人尽皆知,对你们一向低调隱秘的裴国公府,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裴国公句句所指,都让裴国公的脸更黑一寸。 但他终究未再吐一言,还是忍气吞声的跟著杀雷被带了下去。 其余的主子们见状,也都一个个的老实起来。 更何况今日来裴府的差役几十个,个个在肃王的统领下可没有一个怕事的。 段容时却带著李卿落独自前往了老国公的院子。 李卿落:“殿下要亲自去见老国公爷?难道您觉得,他真的也有嫌疑?” 段容时:“裴国公府表面颓势窝囊,可你当真如此以为吗?” 他不信,她是个如此蠢笨的女娘。 会被裴国公府的表面所迷惑。 李卿落扯了扯苍白的唇角:“当然不!” 这个裴国公府,绝非像表面所表现的这般平庸。 自三十年前战事休止后,裴国公府三子去,回一子。 从此裴国公便主动卸了兵权,这些年裴国公疯疯癲癲,怒躁不休,而他也几乎不再出门。 整个裴国公府都因此而迅速衰落,裴国公府的子孙后辈都不再从武,就算有从文读书的儿郎参加了科考,但如今除了一个二房二院的裴垣,其余也几乎没有一个出眾的。 裴国公府如今仍是金陵城最高门显耀的望门之一,可整个裴国公府就好像已经是虚有其表,在金陵城的权力中心迅速衰败退出……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一个姑娘的死,能让他们如此冷漠。 李卿落忘不了他们站在院门口看著南嘉残骸的样子,一个个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神情麻木,不见一丝悲悯痛楚。 就好像……南嘉的死,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当初那个议论的嬤嬤说,这个裴府里,到处都是眼睛。 李卿落此刻环顾四周雪白阴沉,只觉得这哪里是一个家? 根本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窟! 走进老国公的院子里,到处都是萧条衰败,破落之景。 很难想像,这里竟然就是老国公所住之地! 李卿落跟在段容时的身后,才一进门,就有一个白衣女子挑剑杀了出来。 “何人敢擅闯此院!?找死——!” 李卿落几乎是火光般的速度衝上前將肃王挡在身后,並迅速抬手拉下袖箭。 “咻——” 白衣女子为了躲避袖箭抬手用剑挡开,却还是擦破臂膀破衣。 “我要杀了你——” 李卿落寸步未退,小身板仍挡在肃王身前並扬声一喝:“此乃肃王殿下,亦是大理寺卿大人,还不赶紧退下!” “住手!” 一声呵斥也紧跟著从屋內传出,那原本还想再上前来的白衣女子,这才脚步猛地顿住。 可眼眸里的森冷和愤怒,却死死的盯上了李卿落。 李卿落心里说不紧张害怕绝不可能。 只是此刻身后有肃王,所以亦是底气十足。 裴三郎从里面走了出来。 “云逸,此乃肃王殿下,还不赶紧退下!” 说著他快步走上前来跪礼:“裴三,见过肃王殿下。” 裴三郎会在此处,李卿落並不意外。 因为刚刚人群里便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但裴三郎应该是这裴府里,与裴南嘉兄妹关係最好的一个。 不知南嘉的死,他会是什么心情? 李卿落打量著裴三,裴三自然也看见了她。 他並不知道这个蒙面女子的身份,只是觉得她眉眼隱约有些眼熟而已,但也没有多想。 段容时眼睛都没抬。 仍在低头看刚刚奋勇不知死活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女娘。 “为何要替本王挡著?” 李卿落这才知道,裴三郎跪在身前,而肃王此刻却在问自己。 分明此刻不是回话之时,但她知晓肃王性情,不得不硬著头皮道:“民女听闻南屏郡主说,殿下前段时日身中之毒复杂难缠,所以才……” 段容时哼了一声:“难道本王如今还不能应付一个女刺客了?” 她心中暗道一声糟糕:莫不是这个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但她刚才出手实则心底根本没想太多,只是惦念自己一直欠他恩情,所以才想著自己多出点儿力…… 哪晓得还惹他不高兴了? 李卿落:“殿下恕罪。若是民女刚才多事之举惹得殿下不高兴,民女下回不敢便是……” 段容时微不可闻地嘆了口气。 还下回!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笨女娘。 一个眨眼抽剑,段容时闪身上前便一剑刺穿那云逸的胸口。 长长的剑身上,血珠不断低落打在雪沙里。 裴三郎险些就隱忍不住奋起而动,终究是又忍了下来。 李卿落也被肃王此举给嚇的心肝儿一颤。 果然还得是他啊……从不给冒犯自己的人再多喘气的机会。 想到当初在青松观山下初见时,李卿落清楚这才是他阎罗杀神肃王的作风。 段容时抽出长剑,血泼了一地,那云逸瞪著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此女胆敢刺杀本王,是谁给她的胆子?是你——裴三?” 整个裴国公府闹成这个样子,裴三绝不可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所以他明知大理寺的人会来。 云逸却仍旧持剑杀了出来,是得了谁的令? 他可能只是没想到,段容时会亲自走这一趟。 裴三郎表现得很惶恐:“肃王殿下明察,此女云逸是臣子大外祖父的侍女,平日里替大祖父行事走动,看院护卫,整个裴国公府除了大外祖父无人能差遣左右她,所以才会发生此次误会。” “不过她今日確实冒犯刺杀了肃王殿下,其罪当诛,死所应当。” “臣子,无话可说。” 裴三说的话,段容时自是一个字也未信。 他將长剑在雪堆里擦了个乾净后,才后看向那裴三郎。 “裴府上下男丁都已被传去问话,偏你为何还在此处?” 第207章 落儿血香,被盯上? 裴三郎应答上来:“殿下有所不知,是臣子大祖父平日里神智不清,可昨夜却突然清醒了一时半刻,所以便將臣子喊了过来。” 段容时:“这么说,你昨晚一整晚,都在此处了?” 裴三郎:“是。昨夜酉时一刻,臣子便来了此院,一整晚都再未出去过半步。” 李卿落还跟著肃王进屋內去看了老国公一眼。 路过在门口候著的裴三郎时,她看见他明明伸了一下手,却还是没有拦她之意。 漆黑的房间里,四周都拉上了厚重的帘帐,屋內只有床前才点了一盏灯,借著昏暗的一抹光亮隱约能看见,床榻上躺了一个满头乱糟糟的发老人。 这就是老国公!? 祖母的亲哥哥! 是祖母惦记了几十年也为能放下的阿兄。 是当年在战场上叱诧风云,为整个大梁守疆卫国的大將军! 此刻他闭著眼沉沉睡著,就像是一个久病臥榻的寻常老人。 实难想像,他暴戾不堪时的模样。 李卿落特意闻了闻,房间里不仅没有奇怪的血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 段容时並未再上前,而是带著李卿落迅速离开了此处。 殊不知,他们刚一走,床榻上的老国公便睁开了眼。 他抽著鼻子嗅了嗅,脸上露出一抹怪笑来:“鸿儿,我怎么闻到一股,异常香甜的味道啊?” 裴轻鸿才把肃王二人送走,立即上前来回道:“大外祖父,刚刚確实进来过一个小女娘。” 老国公红著眼:“是谁?这味道……真是好香,比我往日所食的甜汁,好像更要香甜数倍!” 裴轻鸿想起那个蒙著面纱的女子,一狠心:“大外祖父,您想要这个女子?” 老国公躺在床上明明动也不能动了,却还伸著脖子露出贪婪垂涎的样子来。 “要……要……鸿儿,你把她给大外祖父弄过来,弄过来——” “我便是死也值了……” 裴轻鸿低头,嘴角掛著一抹晦暗的苦涩:“云逸刚刚死了。反正都死了,也不能浪费,不如趁著还没凉透……先给您老解解渴吧? 李卿落並没在裴国公府久待。 段容时也要离开,便將她一併带了出来。 李卿落刚刚登上马车,邓嬤嬤便道:“姑娘,那边有人一直在盯著咱们。” 李卿落掀开马车帘子一角望了出去。 在对面巷口有一顶蓝帐顶的马车,见她们看过去,那么车立即就掉转车头迅速离开了。 邓嬤嬤:“咱们上午来时,那马车便就停在那里。刚刚老奴瞧见,里面的人看见咱们出来立即就掀了帘子看过来,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跑了?” 李卿落:“吴泉,你去追追,看是哪家的马车?” 吴泉跳下去一溜烟的就跑不见了人影。 肃王驱马上前来,与李卿落的马车並行。 他说:“只此一回,这裴国公府,李姑娘还是莫要再来了。” 说完,他便快马扬鞭先行离去。 李卿落知道,今日肃王会带自己去看南嘉最后一面,已是格外破例。 可是南嘉之死,她必须弄个明白! 当晚吴泉就递信进来说,那蓝帐顶的马车,是潘府出来的。 “潘府?” 不知为何,李卿落脑海里冒出潘璃的脸来。 今日在那巷口的,会是潘璃吗? 若是她,她为何会到裴国公府门外来,她在看什么? 而且,如此巧合的是昨晚潘璃死而復生,而南嘉也是在昨晚被人发现惨死…… 前后相差无几的时辰,两个贵女同时丧命! 李卿落摇了摇头,不敢让自己再妄想下去。 “雀儿,邓嬤嬤。你们快说,你们打探来的消息整理的如何了?” 今日李卿落和肃王去老国公院子时,雀儿和邓嬤嬤则分头跟著杀雷和冷电,分別在裴府探听消息。 雀儿去將门关上,邓嬤嬤则赶紧说道:“姑娘,我们祖孙二人整理了一下。这件事,实在太过蹊蹺,您听听。” 原来,裴南嘉已经有足足一个月没有出过她自己的院子。 自她中毒病重后,就每日都在她的小院子里喝汤服药,除了裴三郎偶尔去看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府中其余姐们登门了。 她与裴府里其他姑娘们因为幼时结怨,所以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再和睦过。 二房二院和整个裴国公府都不亲热,除了逢年过节,其余的日子几乎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所以,整个裴国公府都以为,裴南嘉只不过是生了小病,並没有什么性命之忧。 甚至除夕夜,二房的老夫人还让人去把裴南嘉带出去吃饭,骂她不懂事,是裴垣忤逆之下对自己母亲发了一趟火才把裴南嘉给护住。 至於昨晚,裴南嘉下午喝了一碗药,所以酉时都还睡著。 到了酉时一刻,婢女瞧著时辰越来越晚,便进房去想將她唤起来吃些东西。 可是床榻上哪还有姑娘的身影? 院子里里外外都没了人。 可明明裴南嘉因为身体所中之毒,寸步难行,想一个人在满院子人的眼睛下自己走出去,是绝不可能做到的事。 所以裴南嘉凭空消失,只能是被人给掳走。 二院老爷裴垣和姨娘管氏听闻消息后,都著急的不行。 立即便让整个院子里人都赶紧出去找,大张旗鼓,打著灯笼敲著锣的找。 找的也很快,不过酉时三刻,就在那个破院子里发现了裴南嘉被肢解的残骸。 “裴侍郎还怀疑是老国公爷做的,可是府里不少人作证,说如今老国公爷是绝对下不了床,做不出这种事的。而且昨晚听说裴三公子一直在老国公爷的院子里。” 所以,裴轻鸿说的也是真的了? 他当真和老国公在一起! 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二人一起做下的!? 李卿落又实在很难想到,这裴三郎会做出这种狠心绝情的事来! 那南嘉好歹也是他的亲堂妹,往日兄妹感情那么好,还偶尔一起在思园住著,所以会是他吗? 他杀南嘉的动机会是什么? 李卿落:“其余人呢?可有谁有什么疑点?” 雀儿:“他们各有证词,都能拿出昨晚不在的说辞。至少在我们离开裴府前,没有听到谁有特別的异常蹊蹺之处。” 李卿落冷笑:“就在裴国公府,难道还有旁的贼人?” 李卿落又想到一事。 “那个院子里,没有半滴血跡!” 虽说下了一场大雪,一夜之间掩盖了很多东西。 但是要活生生分尸一个人的话,南嘉身上的血都要流干才是。 而且还是分尸! 血也会喷洒的到处都是。 李卿落跟著肃王在那院子里转了转,別说血痕,就连雪堆下面都没有血。 邓嬤嬤惊呼:“所以,那並非十二姑娘身死现场?” 李卿落頷首。 “她一是被活活分肢痛死后,再被人给丟到那破院子里的。” 一想到如此残忍手段,李卿落当即便捏紧了拳头,心中愤怒不已,气的浑身发颤! 雀儿咋舌:“如此大的动静,整个裴府当真不会有人瞧见?” 绝不可能! 所以,有人一定看见过,可却无人说出来。 李卿落又想到一个问题:“裴国公府这些人,当真是如今一个也不习武,都是草包了?” 她始终觉得是內贼才做得出来的事。 就算不是內贼,也必然与裴夫人脱不了干係! 邓嬤嬤沉默了一瞬后,小声回道:“姑娘,国公爷……他不可能没有武功。” 李卿落:“你说什么?” 邓嬤嬤垂下头去:“他的武功当年还是老夫人手把手的教过的……就连老奴,在他幼时,都陪他耍过长枪。” “还有各房的老爷们……小时候,第一个启蒙的都並非写字的笔,而是能杀人的刀枪。” 李卿落想起在义庄初见那裴三郎。 他当时不是和一个伯爵家的郎君一起逃到那里的吗? 当时他们口中说的是先太子! 裴三郎私底下在给先太子办事! 李卿落突然惊的浑身冷汗。 “我早该想到的,不能因为他表面碌碌无为又是南嘉兄长的样子就受蒙蔽……所以,他应该也是会武功的!” “今日肃王当他面杀了那个侍女,难道就是在试探他?” “若是裴国公府的这些人都暗藏实力,会武功,今日却还像牲口一样被肃王胡来赶去,而他们又装作怕事不得不低头的样子……那他们究竟又在隱藏什么?” “裴三和先太子有干係,整个裴国公府会不会呢?” 雀儿疑惑:“姑娘,您在嘀嘀咕咕的说谁?” 李卿落:“我在说,整个裴国公府这些年,或许一直都在下一盘巨大的棋。” 裴国公府,究竟在谋划什么? 接下来几天,李卿落都在跑南嘉的事。 裴府十二娘惨死的消息不脛而走,还是很快就颳得整个金陵城人人皆知。 曾经低调了三十年的裴国公府,一夜之间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人人都要议上几句。 南屏郡主听闻此消息后,眼睛都要哭肿了。 “凭什么潘璃都能死而復生,我南嘉姐却要死的那么惨!?” “上天太不公了,我愿意死十个潘璃,也不要死我的南嘉姐啊!啊啊……呜呜呜……” “听说她还被贼人给分了肢,尸首分离……真是太惨了!呜呜呜……” 李卿落赶紧捂住南屏郡主的哭的大大的嘴巴:“你快別让你阿父听见了!” “若是这两个都不幸丧命了呢?你还这样想吗?” 南屏郡主这才抽噎著安静了下来。 裴南嘉的丧事一拖再拖,因为大理寺卿要留著尸首断案。 而裴家却要人入土为安。 所以,裴国公让人去大理寺闹。 最后是裴垣站出来说了一句:“我的女儿,我裴垣说了算!” “虐杀她的凶徒一日不能捉拿归案,我的嘉儿,便一日停放在大理寺內,以寄我儿怨灵,便是永不下葬安息也绝不罢休!” 那一日,听说裴垣一身白衣,满头白髮的站在大理寺门前,哭红双眼,字字泣血昭告天下。 然而就在当时,一个身穿道袍,一身飘然如世外謫仙般的清俊男子跌跌撞撞,披头散髮的从一旁冲了出来。 他瞪著一双同样血红的眼睛,满脸哀戚至极,一步一步走向大理寺。 “十二娘……十二娘……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第208章 祖母被害?性命垂危! 裴垣抽剑挡住那道士的去路:“青阳子——!嘉儿就是因为你的自私和薄情,而被耽搁这些年!若不是因为你,你那狠毒至今的未婚娘子,也不会毒害的我嘉儿痛苦的生不能死!” “若不是嘉儿成了那副样子,也就不会在家中还会被贼人所残杀,而连一声呼救都喊不出来!” “我的嘉儿就是为你所害——!” “你与虐杀他的凶徒,有何区別?” “裴某今日不能在大理寺门前杀你,但你此生,也不许进大理寺,去见我嘉儿的遗容一面!” 裴垣一剑划伤青阳子的胳膊,见了血后,愤然的才丟下手中的剑扬长而去。 青阳子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只是听了裴垣那些话后,一声声的大笑著。 那笑声里有苦涩,有痛伤,也有未哭出声来的哀鸣。 便连一旁看热闹的百姓都被感染了,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从来未曾放下过的情意。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就是,明明都当道士了,既然知道与裴家姑娘不再可能,为何又不肯放手?” “转身竟又和一个江湖女子谈婚论嫁。要我说,还是这些方外人士会玩。” 然而青阳子也果真也没有再进大理寺半步。 而是转身又疯疯癲癲的跑进了人海里。 李卿落听闻后,一声冷笑:“此时来扮深情和后悔,又有何用?” 说话间,正掀开车帘看向不远处的思园。 她曾在这里住过几日。 在这里和南嘉有过一段非常快乐的时光。 在这里,她也与裴三郎正式说过几句话。 今日她亲自跟踪裴三郎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南嘉之死李卿落决定,从这个裴三郎身上下手。 “姑娘,可要去叩门拜访?” “先不急。等他走了,再去。”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邓嬤嬤还奇怪:“走了?那咱们还去见谁?您不去见裴三公子?” 李卿落:“这思园里住著一位裴三郎的江湖好友。听闻此人九月就已烧上了地龙,而且整日都不能出屋子半步。” “裴三郎为何如此重视此人?” “我总觉得,在此人身上或许会有我意想不到的东西……” “不如直接登门去拜访此人!” 等了一会儿,裴三郎终於从思园出来离开。 李卿落正准备下马车亲自过去敲门时,吴泉急急忙忙的找了过来。 “姑娘!不好了姑娘,老夫人出事了!您快回府去看看吧!” 李卿落脸色瞬间大变:“你说什么!?走!回府!” 李卿落近来一直在忙裴南嘉的事,所以將军府的事便没有精力再上心。 对府里那些人的收拾,自然也就都暂时搁置了下来。 甚至裴老夫人那里,也有好几日没去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心却一直乱跳个不停,手都摁不住的一直在发抖。 邓嬤嬤驾车,雀儿安慰她:“姑娘,老夫人身子康健,一直连小病都没有怎么有过,一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可若不是大事,吴泉不会如此冒失的寻来打断李卿落的事。 急急忙忙回到將军府,李卿落直奔了静慈堂。 “祖母——!祖母——?” 李卿落看到静慈堂里围满了人。 不过好在都是祖母的人。 但她刚刚进静慈堂前,好像也看到静慈堂外有不少鬼祟的身影。 张嬤嬤看到李卿落回来,焦急的脸上终於出现一抹亮光。 她双手一拍腿,立即就冲了过来:“姑娘!我的天爷,姑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快,老夫人正在等您呢!” 李卿落被张嬤嬤拽著飞快的进了屋。 屋子里,李卿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她心下一紧,並重重一跳。 跌跌撞撞来到裴老夫人床榻前,李卿落看到地上丟了一堆带血的布巾。 旁边还有一盆热水,水也被染的变了色。 至於祖母,正奄奄一息的躺在被褥里,紧闭双眼,一副精气神都散了的样子…… 李卿落双腿一软,若不是邓嬤嬤和张嬤嬤双双將她一把搀住,她就跪在了地上。 “姑娘,您撑著点儿……老夫人还能听见。” 李卿落无法控制的情绪失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祖母怎么会突然如此!?” 张嬤嬤说著就掉泪。 “今个早上,老夫人说姑娘近日奔波辛苦了,所以想亲自给您燉个鸡汤,等你今晚回来好在静慈堂和她一起用饭,也能盯著您补补身子。” “就是这碗鸡汤!老夫人尝味道,就尝了一口,当场就吐了血……” 李卿落:“这鸡汤有问题?被人下毒了!?” 张嬤嬤:“说不清楚!但老奴已经把鸡汤端了过来。” “祖母呢?请大夫没有?” 李卿落赶紧摸到床边坐下,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握住裴老夫人还温热的手,这才鬆了口气。 张嬤嬤:“洛神医还未回京。就只在城里请的大夫……大夫说,老夫人快不行了!” 李卿落:“不可能!” 她低声喊著裴老夫人:“祖母,祖母?祖母……您千万不要有事,一定要撑住,落儿会想办法救您的!” 李卿落说完,便想到一个人! “肃王!” “他府中有名医,他府上的大夫能救南嘉的毒,就一定能救祖母!” 李卿落立即让邓嬤嬤去肃王府一趟。 可人还没出去,静慈堂外就闹了起来。 萤儿急忙进来说道:“是老爷来了!他听说老夫人病重,所以带著夫人、公子都要闯进来!” 李朝靖!? 李卿落:“不能让他进来!” 祖母身中之毒,实在蹊蹺。 绝对与这府里的人脱不了干係! 而且,静慈堂的动静,外面鬼鬼祟祟的盯著,是在盯什么? 偏偏自己一赶回来,他们就也要来了!? 是来看祖母有没有被他们毒害吗? 他进来,绝对没安好心! 李卿落话音刚落,床上的裴老夫人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落儿……” 李卿落听到祖母的声音,熬的酸胀的眼睛这一刻再也关不住,眼泪簌簌掉落。 “祖母!您,您不要有事,不要丟下落儿……” 李卿落趴身上前,紧紧抱住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却嘆了口气:“乖孩子,怪祖母大意了……” “这毒,与府上这些人,確实都脱不了干係……” “祖母始终给他们留了一丝余地,可他们却要祖母的命……呵,呵呵……” “我这一辈子,都输给这些姓李的人……实在失败至极,也是活该!” 李卿落:“谁说的!?祖母您不会有事的!落儿一定会救你,一定会!” “落儿还要孝顺您到百年,落儿还未和您去过山川大地,没有看过江湖四海……您没有看到落儿嫁人生子,您怎么能丟下落儿!?” “祖母,落儿在这世上,只有您了!” “您是这世上最疼落儿,最关心落儿,最爱落儿的人,您不要丟下我——” 李卿落闷著头不管不顾的哭喊著,只想让祖母再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坚持住。 外面邓嬤嬤等人还挡著院门。 李卿落隱隱听见了李朝靖的怒吼声:“李卿落!你这个逆女!你想做什么,害死你祖母吗!?” “为父已经知道你祖母身中剧毒,所以我带了江大夫过来,还不赶紧放我们进去,给你祖母看诊治病!?” “若是你祖母因你耽搁被害死,本將军今日绝对拿你问罪偿命!” 李卿落看向祖母。 裴老夫人表情突然狠绝:“他还想让你偿命!?究竟是谁要害我,他能脱个乾净吗!!?” “我今日倒是要瞧瞧,他究竟要做什么!?” “把他,把他给我带进来——!!” 裴老夫人下令,张嬤嬤等人不得不听。 很快,李朝靖就带著江大夫、曲氏还有李恪川几人杀气腾腾的走了进来。 在看到满屋的老嬤子和婢女后,李朝靖气势也並未消减半分。 只有曲氏缩了一下脖子,李恪川则一眼看向李卿落。 在看到她满脸泪痕时,他心里竟有一丝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既觉得她有几分可怜,却又有几分痛快。 她往日最亲近祖母,若是祖母当真……她是不是也该看看他们了? 他和爹娘才是她最该亲近討好的人! 若是她以后无所依靠了,能放下前嫌与他们好生相处,或许他们能像从前和珠儿那般对她关心…… “母亲——!” 李朝靖看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的裴老夫人,心下狠狠一重,立即满脸悲痛急色的扑来。 李卿落都被挤到了一边去。 李朝靖让江大夫赶紧过来给裴老夫人把脉,裴老夫人一言不发,只眼神阴颼颼的盯著自己的亲儿子。 李朝靖却不敢与之对视。 直到江大夫嘆了口气:“將军……老夫人此毒来的又快又猛,在下亦是束手无策,府上还是……还是儘快准备后事吧!” 李朝靖一声痛嚎:“阿娘——!” 曲氏也立即跪了下去,哀戚的哭了起来:“母亲,您还没有享够福呢,怎么就能如此走了呢……” 李朝靖:“儿子还未能孝顺您,您就要丟下儿子吗?” 李恪川好似也红了眼。 李卿落静静的看著他们一家三口唱戏。 满屋子的嬤嬤都盯著他们。 三人都觉得背脊好似有些发凉,然而就在这时,李卿落突然冷声一笑。 “父亲,您还是人吗?祖母分明还好好活著,您如此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嚎丧,究竟安的什么心!?” 第209章 落儿杀出將军府!彻底决裂! 李朝靖转头扬手就要给李卿落一巴掌,曲氏想也没想就扑上前护住。 “老爷!落儿,落儿她不过是伤心极了,是无心说这些话的……” 曲氏告诉自己,她是不想李卿落被打出个好歹来。 毕竟落儿是还要嫁到曲家去的。 李朝靖愤怒的甩下手,瞪著李卿落:“你当真是无法无天,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尊卑之序!?” “我是你的亲父,你口无遮拦狂言中伤,若今日不是看在你祖母病重的份儿上,我一定打死你这个忤逆之女!” 李卿落將曲氏拉开。 她盯著李朝靖一字一句:“有本事,你便打来。我骂你,可有骂错?” “祖母在將军府中毒,眼下病重危急,你不想著查清真相,不想办法去进宫请御医回来给祖母医治,如此就让一个你们的狗腿子断定祖母性命,我岂能服你!?” “今日有我李卿落在此,你休想得逞!” 裴老夫人默默流下泪来。 “落儿……祖母没有白疼你一场……” 李朝靖听到母亲竟然还能说话,顿时心中一惊。 他再次扑身上前,眼底还真有一丝惊喜。 “母亲!?您真的还能说话?” 江大夫急忙道:“快!老夫人这是迴光返照啊!” 李朝靖赶紧握住裴老夫人的双手,脸上写著急切:“不!母亲,我是靖儿啊,落儿说得对,儿子要赶紧去请御医,马上就去!” “母亲,您可有什么话要先说?靖儿都听著呢。” 曲氏也趋身上前。 “母亲,您有何事,都可交代。儿媳与老爷,定会谨遵听话,也会照顾好落儿的……” 李恪川也跟著往前凑:“祖母,川儿就在这儿……” 裴老夫人挣扎著想要起身。 李朝靖连忙伸手去搀扶,眼里的真切这一刻瞧著,倒不像是作假。 裴老夫人好不容易半起身,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费尽全身力气却是狠狠甩了李朝靖一个耳光! “啪——” 一声脆响,屋外都听到了。 李朝靖:“母、母亲?” 裴老夫人:“你就如此巴不得我去死吗!!?好歹我也是十月怀胎生下的你,当年要不是为了救你爹,我岂会狠心將你丟下!?” “这些年你被一个小娘给彻底养歪,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事!” “你无情无义,刻薄寡情,连自己的亲女儿亲生母亲都不能付出一丝真心,我真恨不得当初生下你,就先將你给掐死!!” “你想听我说什么?还想要我的什么!?” “李朝靖,你给我滚出去!!” 李朝靖一幢跪在地上:“我……娘……” 他眼里翻涌著复杂的情绪,好似这一刻还真被亲娘给骂醒了几分。 但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岂能回头? 就在李朝靖准备狠心再逼一把时,屋外突地又是一阵哭嚎—— “母亲——!!” “祖母——呜呜呜……” “母亲,儿子儿媳们来送你们——” 是二三房的人都来了!!? 他们怎么敢在这时候都冒出来!? 原来是刚刚混乱之际,李卿落让邓嬤嬤见机行事,邓嬤嬤眼看拦不住李朝靖一家子,就乾脆去把二三房的人都拱了过来。 二三房的人早就觉得今晚气氛不对头。 原本都还在观望,结果邓嬤嬤一喊,说老夫人要不行了,二三房的人这哪还坐的住? 甚至娄姨娘和柳姨娘都跑了过来,在屋外『呜呜』的哭著。 李朝靖的脸色当场一黑。 “不许他们进来!” 李朝靖一声低喝,可这满院子都是裴老夫人的人,她们又怎么可能听李朝靖的话? 即便他是家主。 可嬤嬤们却不算是將军府的人。 李卿落一声喝道:“让他们都进来!” “父亲您是祖母的儿子,二叔三叔难道就不是了?庶子也是子!” “您想听祖母说的话,难道他们就听不得了?” “还是父亲您心里有鬼,所以才不想让他们进来!?” 李卿落一声令下,嬤嬤们立即放人。 原本就拥挤的屋子里,瞬间被挤了黑压压一片。 李朝靖见到这静慈堂,她一个孙女竟然都能做主,瞬间气血上涌,站起身就瞪著李卿落,恨不得上前先把她给一把掐晕! 李卿落並不怕他,反而上前一步。 她死死盯著李朝靖,就看他敢不敢再当著祖母的面动手。 场面僵持不下,裴老夫人转身又是一口黑血—— “祖母!” 李卿落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的扑身上前。 刚刚强装的那些凶悍瞬间全无,满脸只有不停掉落的泪珠。 “老夫人……” 裴老夫人知道,这满屋子的人,除了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僕们,也只有自己这个亲孙女才是真心的了。 她指著外面,对其余所有姓李的低声大吼:“滚——!!都给我滚出去!!我死也……死也不想再看到你们!” 这满屋的人,李朝靖便是再想要那个东西,现在也不能再当著二三房的人问下去了。 而且,他这心里此刻也是无比难受的。 他与母亲,此生都未曾好生说过一句话。 幼时他恨母亲。 长大后他也曾后悔过,但再也挽回不了母亲那颗曾被自己伤得支离破碎的心。 如今他们母子,依然如同仇人。 今日,母亲虽然不是被他害死,但他却要眼睁睁的看著她被害死…… 李朝靖心里也是一阵苦涩。 阿娘,就当你欠我的好了。 在我出生时你未掐死我,便已经是你错过的唯一一次杀我的机会了。 李朝靖带著所有人暂且先退了出去。 站在门外,他目光幽幽的望著室內说道:“娘,您就算再后悔生下儿子,但儿子也是您唯一的血脉!” “您再疼落儿,她也是个女娘,也是要嫁到別人家,去做他人妇的。” “可是儿子是您的血脉,儿子的后辈,代代都是您的血脉。” “您去后是要葬到李家祖坟去的,儿子才是那个年年都能给您上香烧纸的人。” “您好好想想吧,儿子去宫里给您请御医。” 裴老夫人没有说出该说的,李朝靖就还不会眼睁睁的真的看她死。 李卿落:“嬤嬤们,把他们叉出去!!” 屋子里外都很快清静了下来,可裴老夫人经过刚才那一遭,此刻已经是气若游丝。 李卿落哭著说:“祖母,您再坚持坚持,落儿会救您的,绝不会让您死!” 裴老夫人无力的望著她,很想抬手替她擦擦眼泪。 奈何她现在,连根手指也动弹不得了。 李卿落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將军府再留不得了。祖母,落儿带您杀出將军府!” 说完李卿落便將裴老夫人扶起来,然后转身背在自己背上。 张嬤嬤嚇了一跳。 “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啊?老夫人可经不住什么折腾啊!” 李卿落:“是留在这里等死,还是杀出去博一丝生机!?” 她直视张嬤嬤质问,张嬤嬤自然是要生机。 “好!老奴听您的!不过,老夫人还是让老奴来背吧?” 这时跟在一旁的吴泉也说道:“姑娘,嬤嬤们,不如让小的来吧?小的年轻力壮,跑的也快。” 李卿落也没有鬆手。 而是先问道:“这静慈堂有多少人?” 张嬤嬤:“加上姑娘,现在有五十六人。” 而且几乎都是当初下山时带回府的人数。 李卿落:“手上有功夫的,有几个?” 张嬤嬤:“姑娘,有身手的,有三十二个!” 李卿落:“將军府家丁奴僕上百人,这三十二个可都能杀出去?” 张嬤嬤扬声道:“姑娘,老奴等好些个虽然都不年轻了,可年轻时也都是跟著老夫人上过战场的!老奴等现在就是一个打十个,仍都不在话下!” “姑娘,老奴等听您差遣!” “我们杀出去,杀出去吧!” “这府里的人都没安好心,老夫人若落到他们手里,怕是再过几日就真的该举丧了!” “姑娘,我们就豁出这条命,也护送您和老夫人杀出去——” 嬤嬤们纷纷说著表態,每个人脸上都是毅然决然的態度。 李卿落將一旁床边掛著的裴老夫人的佩剑取下:“好!就算有他李朝靖一个厉害的,难不成还能杀光我们所有人不成!?” “今晚为了祖母,拼了这条命!” 静慈堂外,李朝靖听到里面吵哄了一阵,突然便又静謐了下来。 曲氏不由几分担心:“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李朝靖冷笑。 他看向身后举著火把的数家丁。 “將军府的家丁,可不比寻常。就算母亲院子里有些带了身手的婆子,还能翻天不成?” “再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给本將军將门撞开——” 然而话音未落,暴雨般的飞箭便率先从院里扑射了出来! …… 静慈堂外,杀得一片混乱惨叫。 二三房的人早就都给嚇跑了,有那胆小的直接扑进池塘里,还有躲在假山后面想看热闹却又怕死的还没走。 只看见漆黑一片中,有几个人背上好像都背了什么东西从静慈堂里杀了出来。 李朝安大喊了一声:“是母亲!” “可、可怎么会有这么多母亲?” 只见有四五个人背上好像都背上了老夫人,那些家丁和李朝靖一时间都不知道拦住哪一个! 李朝靖提著剑气的大喊:“李卿落!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是你爹,你真要与老子,与这个將军府彻底决裂不成!?” 李卿落背著真正的祖母,此刻已经被雀儿和鶯儿,还有另外几个嬤嬤掩护著走远。 她回头冷冷的看了一眼身后火光里的重重身影,狠狠道:“今日之仇,我李卿落来日必报,你们等著!” 第210章 渣爹要杀落儿性命? 张嬤嬤和邓嬤嬤还有吴泉都各自背了一捆被子在身上。 刚开始家丁们都还不敢真的动手。 但是嬤嬤们动起手来,却是招招见血。 很快家丁们就招架不住了。 李朝靖都吃了几个闷亏! 他一狠心,咬牙怒道:“既然敬酒不吃罚酒,就都我杀!” 说著他第一个举剑刺向张嬤嬤。 张嬤嬤肩膀被刺穿,剑尖跟著刺破身后的被子。 张嬤嬤气的大骂一声:“畜生!” 倘若她背后真是老夫人,他岂不是真的要弒母不成!? 李朝靖却冷笑:“敢在本將军眼皮子底下耍招,你们还不够格!” 他早就料定这些都不是真的。 说完他抽剑再次直接刺向张嬤嬤背后的被褥。 被挑破,飞了满天。 李朝靖毫不意外。 他大声斥令:“把她们背上的,都给本將军挑开看看!” “大胆罪奴们,敢挟持带著老夫人私逃出府,但凡老夫人今日敢有一根毫毛损伤,所有罪奴,统统给本將军原地格杀勿论!” 家丁齐喝:“是!將军!” 邓嬤嬤见状破口大骂:“李朝靖,你真不是个东西!今日我们和你拼了——” 说完嬤嬤们也不再客气,个个拿出当年的看家本领对了上去。 曲氏紧张的在人群里东张西望。 “落儿呢?落儿——落儿!!” 李恪川也並未看见李卿落。 “来人,去把大姑娘给抓出来!” 李恪川身边守著的人立即就往人群里闯。 可是没有。 哪里都没有李卿落的身影。 李恪川这才想起,刚刚混乱中时,他分明看见有四个人的背上都背了『祖母』! 怎么现在却只有三个人在这里? 另一个!? 另一个难道就是李卿落!? 难道她背上背的,才是真正的祖母!? 她一个年轻的小女娘,她怎么背得起一个老人!? 还如此矫健轻鬆的就跑了!? 李恪川的呼吸都不由重了许多。 曲氏则是慌张的想要往人群里闯。 “落儿——落儿!你快出来啊,落儿——!娘在这里,落儿——” 她红著眼,声音里有些慌张。 她不想再次失去一个女儿,甚至想到上次在祁山关水崖的那一幕。 当时她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才会把落儿越推越远。 今日她做这些,也只是想给她一个好的未来而已。 她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李朝靖听到曲氏的喊声,再看人群里,哪里还有那逆女的身影!? 他这才大喊一声:“糟糕!老子上了这个逆女的当了!!” 可是等他反应过来,早已为时已晚。 李卿落已经背著裴老夫人出了將军府。 翠儿早就在后角门等著了。 还是邓嬤嬤意识不对,去二三房通知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让翠儿去后角门等著。 今晚所有的家丁都被李朝靖喊走去围了静慈堂。 所以后角门守门的小廝,翠儿一根棍子下去就给撂倒了。 不然李卿落现在也不会这么快杀出来。 她手里还提著剑。 祖母就在她的背上,用布巾紧紧的捆在她的身上。 “祖母,落儿不会让您出事的。” 李卿落半回头看了一眼祖母,感受到她还在呼吸,心里才算踏实。 不再犹豫,她脚步越发快的在雀儿几人的帮扶中,冲入漆黑的夜里。 马车来不及套,李朝靖那边反应过来,马厩也自然会被死守。 一切都太匆忙,根本来不及准备,所以李卿落几人只能在漆黑的夜里狂奔。 不多时李朝靖已经带人出府,並衝到街上搜寻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下落。 “这边——那边——” “快!” 街上不少人被衝撞,不免嘀咕:“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怎么瞧著像是东吟巷將军府的家丁?” “怎么又是他们家?” 然而眾人都还在猜疑时,带队的家丁已经站在高处喧然说道:“我驃骑大將军府今日出了贼人!” “此贼人挟持了我將军府上本就病重的老夫人为质,现已逃出將军府来!” “各位,若是有谁看见可疑人物,助我將军府抓住贼人救回老夫人者,赏银千两!” “若是出手不慎打死贼人者,赏银五百两!” “凡是提供线索者,统统有赏!” “……” 底下瞬间一片哄闹声。 不少人都激动热血起来。 提供一个线索都能有钱,谁不想碰碰运气? 而且,还可能得千两百两的大银子,一瞬间都恨不得马上抓到那个贼人救回老夫人的人是自己。 整个街上瞬间乱作一团。 李卿落等躲在暗处却变了脸色。 雀儿:“老爷是想用这招逼姑娘回府去?” 李卿落:“他现在,只怕是真的恨不得我死。” 打死贼人,赏银五百。 她不就是那个『贼人』吗? 他怎么不敢喧於眾人,他將军府的嫡长女就是这个『贼人』!? 李卿落冷笑:“想逼我现身,他做梦。” 翠儿是最胆小的那个:“那、那咱们能去哪儿?” 鶯儿:“姑娘,奴婢知道一处宅子,是老夫人的私宅,不过这会儿要过去,咱们必须穿城。” 李卿落:“不可。若是穿城,必然会被人发现行踪。祖母不能再耗下去了,我们必须立即去肃王府!” 鶯儿和护送李卿落出来的郑嬤嬤闻言都嚇了一大跳。 “肃王府!?” 姑娘怎么说起要去这肃王府,就好像去家门一样的容易? 那、那可是肃王! 李卿落:“不过现在去肃王府,风险依然不少……等等!我知道一个地方,你们跟我来!” 是桂园。 那是肃王的私宅,从这里过去是最快的! 把祖母安顿下来,她就去求肃王,一定要救下祖母性命! 此刻李卿落毫不怀疑肃王会將自己拒之门外,这也是她今晚唯一的希望了。 李卿落说完就不再犹豫,带著雀儿等人迅速跑进巷子更深处。 李卿落好歹也跟著追雨半夜的时候走了几回,那几回还都要躲避巡防的眼睛,所以这条路,便是寻常百姓和將军府那些家丁都不会轻易找来的。 雀儿原本还担心她一路背著裴老夫人会吃力。 不过看著李卿落一口气都没喘,这才佩服起自家姑娘的力气来。 这边主僕几人躲避逃命的逃往桂园,另一边段容时刚从大理寺出来。 他骑在马上,看著街上一片乱,像是都在找什么人似得,便看向一旁今日刚上值的追雨。 追雨去打听了一下,脸上带著一抹急色连忙回来稟道:“殿下,是將军府出事了。现在將军府的家丁在满大街的抓贼人,说是此贼人把裴老夫人给抓走了!” 段容时:“贼人?抓了裴老夫人?” 追雨:“是啊。此事如此离谱,必有古怪!” 毕竟世人皆知裴老夫人可是巾幗女將军,这世上岂能有人將她,还在將军府里给绑走? 也就这一街好糊弄的小老百姓们相信。 段容时双眸沉下:“去,打听一下李姑娘下落。” 追雨立即转身:“是——” 段容时看向街上的一片混乱,一声令下:“回府!” 李卿落背著裴老夫人有惊无险的来到桂园门前。 她敲响大门,门很快就开了。 她一把拉下蒙脸的面罩:“是我。可能让我进去?” 哑奴看到她,自然都很惊喜。 没有犹豫的便將她赶紧迎进了宅子里。 雀儿等人都还是一脸懵,李卿落已经背著祖母並將她安置到了一间屋內。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怎么这些看门的,如此轻易的就將她们都放进来了? 哑奴比划著名手势,恰好鶯儿能看懂。 “姑娘,她们问,可否要去帮忙请大夫?” 李卿落:“要!” “不过,我要亲自去趟肃王府!只有肃王府里的名医,才能有一线希望救祖母性命!” 李卿落迅速披了一件婢女的外衣,又將头髮上所有的首饰拆下,並將下面散著的长髮快速辫成一个辫子就和一个她最眼熟的哑奴一起,赶紧出了门。 鶯儿望著李卿落消失的方向,问雀儿:“姑娘行事,一向如此果断麻利?” 甚至连雀儿和翠儿都不带就敢大晚上的出门,这天下可没有这样勇的姑娘吧? 这满大街还都是找她的人,她是一点儿也不怕啊? 雀儿:“这有啥?我们姑娘几回生死,都是凭自己一己之力扭转局势。我们跟著去,有时反而拖了后腿。” 鶯儿嘆气:“姑娘如此……对老夫人倒也是一片真心了。” 雀儿不由红了眼,二人一起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老夫人。 “那是自然。姑娘心里,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老夫人了。” “鶯儿,咱们也別閒著了,不知道我阿奶她们那边现在境况到底如何,咱们也赶紧分头行事吧。” “鶯儿你留在此处照顾老夫人,我出去接头我阿奶她们去!希望她们,都还安然无恙才好!” 李卿落虽然扮作桂园的婢女,但身上还是带著祖母的那把剑。 桂园没有马,所以她和哑奴只能一路疾走狂奔。 一路上她也並未刻意躲闪,就想扮作寻常人走在街上,甚至她还刻意在脸上用墙灰泥土画了一些印。 没想就在离肃王府不远的一条小路上,还是被人给拦了下来。 好巧不巧,眼前几人正是將军府出来的家丁。 “站住!二位女娘可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 第211章 祖母临终遗言?要把一切留给落儿! 哑奴不会说话,只能摆手打手势。 李卿落压低了声音回道:“没有。我们是肃王府的婢女,赶紧滚开!” 听到『肃王府』三个字,眼前几个將军府的家丁確实瑟缩了一下。 但李卿落脸上的子,反而惹起她们狐疑。 瞧著这个女娘,本该是个白净娇美的小女娘,怎么如此刻意將自己扮成这幅样子? 大公子说了,他们家大姑娘是个狡猾至极的女子,让他们绝对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可能。 “肃王府的婢女?我怎么不信?你们肃王府的婢女,便是大晚上还在外面晃荡的吗?” 李卿落:“找死!” 她眼也不眨的抽剑就割了那人脖子。 滚烫的血液喷了她自己一脸,竟不由自主的晃了眼睛。 一旁的哑奴都嚇了一大跳。 其余將军府的家丁们更是个个:“!!!” 一言不合就拔剑,这是个疯婆子吗? “你他娘的才是找死——!” 另外几人扬刀就要向她劈来,李卿落抬手迎剑上去。 正好,她日日练剑,今日也该检验一下成果了! 李卿落原本就一肚子火气,这会儿正好发泄一场。 可她到底也才练了几个月的剑,就算成功杀了第一个人,第二三个合力围攻她,她也有些吃力。 很快她的胳膊就中了一刀。 但她连吃痛的时间都没有,迅速反手又將剑刺入对方腹中。 这是她杀得第二个人。 原来,杀了这些该死之人,是如此痛快! 见她瞬间又杀一人,其余几个家丁都快气疯了。 他们扬手扑来,真正合剿李卿落。 即便如此,李卿落也没有要怂的意思,还把哑奴推了一把:“快去肃王府喊人!” 將军府家丁听到这句话都嚇了一大跳。 难不成她们真是肃王府的人!? 果然连肃王府的婢女也是杀人狂魔的作风!? 一个家丁分身过来,正想把哑奴拦下,李卿落见状赶紧后撤將哑奴扯了一把。 然而如此动作,她的致命之处也被彻底暴露! 那原本要杀哑奴的家丁,直接转头向她砍来—— “去死!” 一把弯刀飞射扑来,直接將他定死在了原地。 『簌簌簌』! 连声绝响,追雨等人扑了过来,几下就將剩余这些家丁都给灭了。 哑奴含著泪,赶紧打著手势。 追雨这才明白,眼前之人竟然是李卿落!? “姑、姑娘?” 追雨都不敢认。 只见李卿落手持一把剑,脸上胸口都是血液,另一只手还在『滴滴答答』的顺著手指在流血。 瞧著又可怜又恐怖的…… 地上还横了两具並非他们解决的尸体,莫非……是她动的手? 追雨看向收了弯刀,已经站在面前的殿下,狠狠咽了口口水。 完了,殿下最討厌脏的东西了…… 段容时撕了一块衣袖,抬手將李卿落脸上的血污擦了擦。 追雨和冷电都瞬间倒吸一口並瞪大了眼:??? 殿下? 您还是殿下吗? 段容时丟了已经沾血的布段,看著李卿落问道:“所以,你们將军府要抓的那个贼人就是你?” “你去了桂园?” 李卿落也顾不得其它了,上前一把抓住肃王的两个胳膊求道:“殿下!求您救救我的祖母!” 段容时看向自己左右两条臂膀。 衣袍上瞬间沾了血跡。 追雨和冷电默默向后退去,只怕待会儿王爷发起怒来,殃及了他们这两条池子里的鱼…… 段容时也只是顿了一下,低头便又看著她低声道:“不急。本王在此,你的祖母不会死!” 桂园。 杜大夫在房间里已经待了大半个时辰了。 李卿落坐在隔壁的房间里,任由哑奴给她擦乾净身上的血渍又包扎好了手臂上的伤口。 刚刚收拾好,门就被敲响。 李卿落立即起身亲自去开门,看到门口是肃王时,她脸上顿时闪过失落。 段容时盯著她:“你不愿看到本王?” 李卿落:“不,不是。殿下恕罪,是民女还以为,是祖母传来好消息了。” 段容时迈步进来,身后跟著的哑奴端来一碗汤药。 段容时坐下后敲了敲桌面:“你祖母的毒,他们自会瞧著治的,若有差池,自己会提著脑袋来见本王。” “至於你,过来先將此汤药喝了。” 李卿落也不疑有他,过来端起仰头就给一口喝光。 肃王不由失笑:“你也不怕本王给你喝了什么不该喝的东西?” 李卿落反问:“殿下会吗?殿下若是要对民女不利,民女早就没命了,岂还能有今日站在这里?” 段容时盯著她,眸底微微亮开。 “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今晚,是你第一次杀人?” 李卿落脸色一白。 她现在回想起来,虽然不害怕,但也有几分心悸。 若是肃王他们没有及时赶来出手,自己今晚是不是就会交代在外面了? 当时她心中一团怒火,看到李家所有相干的人,都恨不得统统杀光了才痛快。 现在想来,自己就好像是险些入了魔似得。 不过,李家那些人,当真是该死……! 祖母今晚若真是挺不过来,她就回到那將军府,一把火或是一包药拉著他们所有人一起同归於尽去给祖母陪葬! 看到她眼底的阴暗,段容时喊了她一声:“李卿落。” 她摇了摇头,眼底才又恢復了几分清明。 段容时看向身旁的哑奴令道:“半个时辰后,再给她喝一碗寧神汤。” 李卿落这才明白,刚刚那碗汤是寧神汤? 他……亲自给她送来这碗寧神汤? 她不由盯著肃王,看见他已经换了一件乾净的外衫,这才想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 好在,肃王没有因为自己脏了他的衣服发怒。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说话声。 李卿落立即转身出来,看到是雀儿和张嬤嬤她们回来了! 李卿落连忙看向她们:“出来多少人?张嬤嬤你受伤了?邓嬤嬤人呢?” 人群里並没有邓嬤嬤的身影。 而且,张嬤嬤瞧著肩膀上淌了不少血! 张嬤嬤捂著肩膀赶紧上前见她:“姑娘!老奴的伤没有大碍。只是我们逃出来时都走散了。” “现在將军府不仅在找姑娘,还在找我们这些老东西。” 李卿落捏紧了拳头:“可有人……人命损失?” 张嬤嬤嘆了口气:“姑娘。死了几个……不过,大家都是心甘情愿,愿意为了老夫人拼这一把的!” “您別想多了,我们本就是老夫人的人。就是做个她的死鬼,也是死得其所。” 李卿落红著眼:“我一定会厚葬她们,也会安定好她们的家人的。” 张嬤嬤点点头:“老夫人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正好打开。 杜大夫从里面走出来:“这位姑娘,里面的老夫人要见您。还让你们所有在的人,都去见她。” 李卿落瞬间白了脸。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问都不敢问,浑身虚软的一把扶住身后的墙。 段容时伸手,將她一把抬住。 “別急。” 他的话,好似给李卿落了一些力气,她抬头就看了他一眼,然后在鶯儿和雀儿连忙过来的搀扶下,赶紧进了屋去。 他们肃王府和桂园的这些人,自然都不能进去的。 段容时看向一旁的追雨令道:“去,给他將军府找些麻烦。若再不撤退,就把巡防营的人喊过来,说將军府聚眾闹事,打杀无辜良民。” 追雨脸上扬起坏笑:“是,殿下!” 段容时又看向冷电:“你去把那些走散的嬤嬤,给她找回来。” 冷电心道:这么难的事交给自己? 果然,殿下一向就更偏宠追雨那廝的。 追雨:你他娘的,宠你给你五十大板你愿不愿意!!? 屋內。 李卿落快步来到床边,看到裴老夫人果然已经醒了,她瞬间『哇』的一声哭出声音。 “祖母!呜呜呜……” 她的哭声传到屋外,让段容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哑奴们个个垫著脚,想要听的真切些。 段容时却凶她们:“都散开,不许偷听!” 他瞪著她们,哑奴们这才遗憾的散了。 而他自己则站在不远处的迴廊下,抱著双臂闭上眼,隱隱能听见声音,却又自闭了听觉,不去仔细听,那屋里到底在说什么。 李卿落就是害怕。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今晚哭的已经够多了。 但她害怕祖母离自己而去,南嘉才刚死,祖母若是也离开,她根本无法承受! “祖母,您没事的,您会没事……” 裴老夫人终於抬手,能够到她的鬢角。 她摸了摸李卿落的头髮,又替她擦了一下根本擦不完的泪水。 “落儿……祖母很高兴,你当真把祖母带了出来,还给祖母请了厉害的大夫……” “我的落儿当真是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了。” 李卿落摇头:“不!祖母,落儿做的还不够,落儿还不行,落儿还要您的教养和栽培!” 裴老夫人却是缓缓一笑:“祖母也不能,陪你一辈子啊……张嬤嬤,把令牌拿过来吧……” 张嬤嬤无比震惊的望著裴老夫人,听到此话她却不断摇头:“您、您……不,不行!” 裴老夫人:“你也不听我的了!?落儿,这世上只有她才有资格继承我的一切!给她,我心甘情愿。” “就算她是个女娘又如何?她是我的血脉,她身体里淌著我的血。” “当年我也不是一个女儿身,杀上战场,杀入商行这条路的吗?” “即便我姓裴,她姓李,甚至她百年后她愿意再把那些东西给谁,我也不在乎……那也是她的自由……” “反正不要给那些狼心狗肺的便好……只有她,我才愿意……” 张嬤嬤捂著伤口哭著跪下:“老夫人!老奴自然都听您的!” “姑娘是您心尖儿上的人,也是这世上唯一疼您,愿意为您豁出性命的亲人,老奴相信!” “把天风商行,把您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给她,老奴也是二话不说。” “可您……可您还要活下去才行,不能今日就在这里交代这些……” 张嬤嬤说著,哽咽的连字也吐不出来了。 李卿落这听明白祖母和张嬤嬤的话! 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祖母难、难道是在交代临终遗言吗!? 第212章 祖母是生!还是死? “不!落儿什么都不要!祖母,落儿不要您的东西,落儿只想要您好好活著!!” “您不许再说了,不要……” 李卿落趴在裴老夫人的颈窝处,哭的声音都哑了下去。 她的一颗心好像被一只手给活生生的撕成了千百块,这一刻连喘气都变得无比艰难。 裴老夫人脸上露出无尽的忧伤。 “你们当我……捨得吗……?” “我此生,失去父母兄弟,失去丈夫儿子,失去所有亲人之爱……原本窝囊的活著,也只是还剩一口喘气儿的,从来没甚意思……”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落儿,有了让我再次牵肠掛肚,有了让我觉得活著还有意思盼头的人儿……” “你们当我,也捨得就此离开她,再把她自己孤零零的一人丟在这世上吗?” “可我还能给她留下什么呢?” “也不过那些东西,给她一个念想罢了啊……” 张嬤嬤和一眾嬤嬤婢女们都趴在地上,极致压抑之下,仍是哭的『呜呜』的。 “老张……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我那儿子如此盼著我死,不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吗!?” “今天,我就將这一切都交给落儿……” “又,又有何妨?” 李卿落:“祖母,落儿求您,別说了……別说了……” 她什么也不想要。 她只想要祖母! 张嬤嬤哭著起身,这才將背上一直背著的一个包裹拿上前来並打开。 “老夫人,老奴听您的……什么都听您的,只要您能安心就好了……” 一旁的郑嬤嬤赶紧过来,哭著把裴老夫人扶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裴老夫人费力的伸手从那打开的包裹中,翻出一块最大的金牌子来。 “落儿……过来……” 李卿落不停的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裴老夫人浅浅一笑:“傻孩子,这是祖母留给你的东西……你若不要,祖母还能给谁?” 李卿落张口,声音已经嘶哑:“落儿只要祖母!” 裴老夫人心痛不已:“祖母又何尝,不想再多陪你几十年?” “可是终有这一日的……” “你也想让祖母,死也合不上眼睛吗?” 李卿落一听这话,心痛如绞,哪里还能违逆? 她转身跪了下来,靠近床边。 裴老夫人將金牌递给她。 “你还不知道,祖母年轻时,曾自己亲手创下了一个商行,名为天风商行……” “祖母这些年,把它经营的很好。” “便是你父母亲,应该也只是知道天风商行这个名號,但具体有多大规模,有哪些產业,他们都是不清楚的。” “这金陵城,祖母不说有三成,但四成、五成的商铺,都是祖母的……” 李卿落彻底被震惊住了! 她知道祖母有钱,也知道祖母有不少属於她自己的產业,不然也不会隨意就丟给自己那么大的一个铺子让她去做事。 只是她没想到,祖母的商行会做的如此之大! 一时,她觉得手中的这块金牌烫的灼手,不敢接下来。 这金牌不同於裴老夫人先前给她的那块银色令牌,这牌子是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牌子上有『天风』二字,最下面还有一个小字『珍』。 这便是那唯一能號令整个天风商行的令牌了。 只有当家人,才能手握此牌,也是唯一当家人的信物! 此时此刻,这金牌自然是无比沉重的。 “祖母,落儿何德何能?” 裴老夫人:“別怕……傻孩子……这是祖母给你的,你便拿著。” “张嬤嬤她们……都会教你……” “你有天赋,无论是武功……还是做生意……都是像极了我的……” “只可惜,你未能自幼便长在祖母身边,不然如今一定早能独当一面了……” “原本祖母还想……多栽培你几年……” “你把珍饈酒楼做的就很好……若是再多做几个起来……祖母是打算让你……再接触旁的生意……” “一步步慢慢来,慢慢学的……” “可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那个家里有人想要祖母死……他们想要的,不就是这些东西? “可惜祖母没有时间,再慢慢教我的落儿了……” 李卿落哽咽到喉间连吞咽都变得无比困难:“祖……母……” 裴老夫人嘆了口气:“终有一日会给你……迟早,又有何妨?” “傻孩子,慢慢来……这天风,可保你一世衣食无忧……” “还有其余的所有,包括这些嬤嬤婢女们……祖母都留给你了……” “你要善待她们……” “你要知人善用……勿骄勿躁……远离小人……道义在心……” “你要好好好活著……长命百岁才好……” 说完,裴老夫人便垂下了手,並缓缓闭上了眼睛。 李卿落的心瞬间重重一落。 她扑身上前抱住裴老夫人:“祖母——!!祖母——” “祖母,您別丟下落儿,別丟下落儿——” “祖母!!!” “呜呜呜呜……老夫人,呜呜呜……” “老夫人,老奴想陪您去了……老夫人您等等老奴……” 张嬤嬤哭著也上前,紧紧抱住裴老夫人的腿,哭的如同断肠裂心一般。 屋外的段容时瞬间睁开眼,並站直了身子。 他双眸冰冷且犀利的看向一旁一直候著的杜大夫等人。 杜大夫连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满是惶恐道:“这……这绝对不可能,肯定都是误会呀,殿下……” 才说完,屋內的哭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是郑嬤嬤在说:“等等!大家听听,这是什么声儿?” 一阵微小的鼾声,从床上若有似无地飘了出来。 李卿落赶紧伸手去探裴老夫人的鼻息。 温热的气体撒在她冰凉的指尖上,李卿落狂喜:“祖母她还活著!” 张嬤嬤也赶紧过来摸了摸裴老夫人还在跳动的脉搏,隨后破涕为笑:“是了!老夫人,是老夫人的鼾声呢!” 下面所有人都立即收了泪。 鶯儿连忙擦著眼泪:“太好了,老夫人只是睡著了。” “可、可这是怎么回事啊?” 李卿落又试著喊了几声,但怎么也喊不醒裴老夫人。 屋外的杜大夫正好敲门:“各位,我们是否能进来了?” 原来,杜大夫先前已经稳住了裴老夫人的性命。 裴老夫人自己也不知道,刚刚醒过来,还以为自己是迴光返照了。 所以才赶紧把所有人喊进来,交代了临终遗言。 但杜大夫也以为裴老夫人只是想见见亲近之人呢,若要交代什么现在也是无碍的,所以也没有解释什么。 这才造成了眼前这个误会。 李卿落赶紧將手里的牌子丟回张嬤嬤的包裹里。 她转身去问杜大夫:“神医先生,我祖母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她沉迷唤不醒,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上眼前的姑娘,杜大夫可不敢疏忽大意。 他好歹也是跟著肃王殿下好些年的老人了,这还是第一回见到殿下將一个姑娘带到大家跟前来,自然不敢怠慢。 “神医不敢当。姑娘,鄙人姓杜,您往后叫在下一声杜大夫即可。” “至於您的祖母,眼下性命已然无忧。她现在昏睡,只是刚刚说话太累了些,所以才睡得如此沉迷。” “不过,老夫人这身体里的毒,因为沉淀的已经有些时日了,所以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慢慢彻底清除。” 李卿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有些时日!?难道我祖母中毒,不是因为那一碗鸡?” 李卿落立即看向张嬤嬤,张嬤嬤从包裹里赶紧捡出一个小瓶子。 “姑娘,老奴带了一小瓶,快让杜大夫瞧瞧。” 杜大夫接过来取开瓶塞凑近一闻。 “对了。老夫人中的此毒,若是碰上鸡汤这里面的当归,便是触发立即毒发的引子!” “您是说,我祖母体內的毒,已经服用有一段时日了?只是等个引子,便能隨时触发?” “所以这碗鸡汤是根本查不出毒的!” 究竟是什么人,下的如此手段,心机如此之深,如此狠毒!? 李卿落的脑海里闪过將军府里每一张脸,捏紧的拳头,指甲將手心都给掐破了也毫无知觉。 杜大夫见她神情阴沉,赶紧又说道:“不过姑娘也不必著急,这毒在在下眼里,都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 毕竟与西域那些毒比起来,眼下这位老夫人身中之毒,確实不算厉害的。 杜大夫:“以老夫人的体魄,想要彻底恢復也不过是时日问题。只是於根子上还有寿命问题……有一些小小的关碍影响罢了。” 李卿落暂时隱忍下此事。 “那就谢过杜大夫了。” 杜大夫微微一笑:“姑娘不必谢在下,要谢就谢殿下吧。” 张嬤嬤等人立即都看向了李卿落。 她们可都知道了,这是肃王殿下的私宅。 所以,他们姑娘什么时候和那传闻中的阎罗杀神如此熟稔的? 竟然连私宅都能借给她们避难! 传闻中,肃王殿下可不是如此热心肠的人吧? 裴老夫人稳稳的沉睡著。 李卿落总算鬆了口气。 张嬤嬤处理好伤势后,喝了一碗安神汤,也顶不住的先睡了过去。 李卿落看著窗外微弱的月光,听著寂静无声的黑暗,她在紧紧关上了门窗。 翌日。 李卿落晨起就去看裴老夫人。 张嬤嬤比她起的更早,看到李卿落来连忙起身。 “姑娘,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李卿落:“睡不著。嬤嬤,我祖母怎么样了?” 第213章 渣爹想要逼死祖母的真相! 张嬤嬤嘆了口气:“还是一直睡著,叫不醒。不过好在,那位杜大夫说没有大碍。” 李卿落:“祖母一定是太累了,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您的伤势如何了?邓嬤嬤她们回来了吗?” 张嬤嬤笑了笑:“谢姑娘关心,老奴没有大碍。” “邓嬤嬤她们半夜都被肃王殿下的侍卫给找回来了,姑娘您昨儿也累著了,所以才没有吵醒您。”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床边坐下。 她伸手握住裴老夫人的手,目光低沉幽然。 “那就好。不过此处咱们也不能久留,只是眼下祖母也离不开这位杜大夫,还是等祖母病情稳定了,咱们再离开吧?” 张嬤嬤:“姑娘,老夫人昨晚已將一切託付於您,以后一切您做主决断就是,不必问老奴。不管姑娘要怎么行事,老奴都听您的。” 李卿落连忙摆手:“不不不!嬤嬤,昨晚的一切都是误会。那块牌子,还是还给祖母,等祖母醒了以后,她还是这天风商行的当家人。” “而我,还差得远,还需要祖母的教培,需要长成和锻炼。” 张嬤嬤为难了:“可这……” 李卿落:“此事就这样说定了。” “若是有朝一日,我真的有了能接下这天风商行的本事,到时候祖母再给我的话,我一定毫不推拒就接下。只是如今,我实在还不够格。” 张嬤嬤一笑:“姑娘您说笑了。您是老奴见过的,除了老夫人以外,最有天赋之人,无论习武还是做生意,您都有老夫人年轻时的风采的。” “假以时日,姑娘必定会如当年的老夫人一样,大有所成的!” “不过姑娘您现在顾著老夫人,老奴也就不逼您了。” “可有一事,您是推脱不掉的。您是老夫人板上钉钉亲自定下来的天风商行未来继承之人,此事,你可认啊?” 张嬤嬤笑眯眯的盯著李卿落。 李卿落红了脸。 这泼天的富贵,她不接不是人。 李卿落一咬牙:“是!我认!往后,还请嬤嬤多多教诲和指点了。” 张嬤嬤忍不住的笑起来。 “姑娘爽气!那以后,您可就是我们的少主了。” 李卿落还是觉得心头有些发虚。 自己如今几斤儘量重,自己明白。 看来,她必须更快的成长起来,要更多的虚心向嬤嬤们请教才是了。 说完此事,李卿落自然要说到最主要的:“嬤嬤,祖母中毒之事,您可有想起什么异常之处?” 张嬤嬤:“老奴也想了一整晚了。刚刚还在想呢,老夫人的小厨房,无论从食材还是烹飪,都是咱们自己人一手把握的,这怎么会出错呢?” “那杜大夫还说老夫人服毒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可这究竟是什么时候,老奴这……真的……难不成,咱们自己人里有了坏种?” 李卿落:“您別急,再好好想一想。这段时日,可有什么与往常不太相同的地方?” 张嬤嬤:“要说什么不太相同的,確实有一件事。往日老夫人入口吃的新鲜菜和肉,都是老夫人自己名下庄子上送来的。” “可是初六那日,庄子上的菜却没能及时送来。” “等管事的匆匆来告,说是庄子上遭了贼,一夜之间鸡鸭鱼都给祸害了,还有那些菜,都遭了殃被摧毁了大批。” “没有办法,从初七开始,就只能送极少的量到府里……难道是庄子上出了差错?” 李卿落:“那你们呢?你们还有我红枫馆最近吃的是哪里的菜肉?” 张嬤嬤:“是李家庄子上送来的!” 李家? 就是邓老姨娘先前住的那个庄子? 那个庄子上提供的是整个將军府的菜和肉,所以若是大家都吃一样的,或许反而不会有问题。 可问题就出在,祖母和他们吃的不一样。 “嬤嬤,查!” “此事,必须儘快查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叫我得知究竟是哪个小人敢在背后谋害祖母性命,我必叫他血债血偿!” 李卿落知道,此事和李朝靖和曲氏必然都脱不了干係! 他们那晚明明就准备好了,要將祖母活活拖死。 若说与他们不相干,就是赌上自己这条命,她也绝不相信! 將军府。 李朝靖下朝后便立即询问了府里的管事,是否找到了李卿落及裴老夫人的踪跡。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令他大失所望。 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把所有办事不力的家丁,都给责罚了一遍。 “不仅人没找到,还失踪了几个。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娘,和一个性命垂危的老婆子都找不到,我养你们一群废物,还不如那群老妈子是吗!?” 管家战战兢兢上前来:“老爷,您消消火……” 李朝靖:“去把夫人给我喊来!” 管事擦著额头上的汗珠:“夫人,夫人她早起就回娘家去了……” 李朝靖闻言,满脸不耐烦:“蠢货,又回去做什么?府里的这些破事,都是为她所害,她竟然还不知反省!?” “去,赶紧去曲家,把她给我带回来!” 管家忙不迭的退下去:“是,是老爷……” 管家带著家丁们退了下去,李恪川自己滑著轮椅从廊下过来。 “阿爹。” 李朝靖揉著眉间,看到李恪川来了,此刻也难消怒火:“川儿,你这妹妹太不像话了!” “她的性子就同你祖母一样,刚烈倔强,认定的事,从不轻易低头。实在难以对付!” “你瞧瞧,她一个小女娘,竟然拐著你生死不明的祖母就这样跑了,无影无踪不知去向!实在太无法无天了!” “待將她抓回,为父一定要好生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何为规矩!” 李恪川:“那您说……祖母是否会將您想要的那个东西,给她?” 李朝靖:“你说什么?” 他跟著脸色一变,隨即便情绪激烈的否定:“绝不可能!我才是你祖母的亲儿子!她到底是个女娘,你祖母莫不是疯了才会给她?” “给她做什么?给她以后带去送给异性之人吗?你祖母除非是老糊涂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李恪川阴森的盯著李朝靖又问了句:“可阿爹,您想要藉此逼死祖母,祖母就当真心里不清楚吗?” 李朝靖一声震怒低喝:“川儿!你胡说什么?” 李恪川:“阿爹虽然与祖母一向不睦,但儿子看得出来,阿爹您心底对祖母到底还是有几分情义的。” “何苦就这回,要容许阿娘如此行事?” 李朝靖满脸惊讶:“你……你知道了?” 李恪川:“自您发现阿娘的谋划后,便一直默许此事的发生。所以,你是当真想让祖母死吗?这到底是为何?因为想要天风商行的银子?” “阿爹,到底出了何事,你还不肯告诉我吗?” 李朝靖的眼眶慢慢变红。 他颓然的扶著座椅,坐了下来。 “若不是你祖母迟迟不肯放手將那些东西给我,我何苦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来?” “为父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將军府,为了你啊!” “你可还记得,当年为父从战场上,负伤归来那一次?为父其实……其实是冒领了军功!” “真正立下战功的人,是一位姓蒋的副將。此人歪打正著,用他的计策,力挽狂澜让咱们大梁获胜。” “可他胜就胜了,偏要在为父面前沾沾自喜!还说一些……说一些耀武扬威,讥讽挑衅,活该千刀万剐的话来。” “他说我借了祖上,尤其是你祖母和祖父的庇荫和光辉,才能有如今当上驃骑大將军的机会,不然我连狗屁都不是!” “为父当时年轻气盛,一时气不过就……就错手杀了他。” “事后我为了遮掩真相,就偽造成他醉酒不慎打翻烛台和酒罈的假象,一把火烧了他的尸骨……” “我以为此事不会有人知晓。所以班师回朝后,那次的军功,我便默认领到了自己身上,从此彻底坐实了这个大將军的位置。” “而且也是那回,我藉此功,为你求了军营一职!” 李恪川闻言,脸上的血色也慢慢退净。 没想到,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少將军一职,竟然是如此来的! “难道是此事突然被人知道,有人拿出什么来威胁阿爹了?” 李朝靖一脸哀痛之色:“是蒋家。” “我也不知,他们如今怎会突然拿出那蒋副將当年的书信来,那书信上有那次为父冒领军功的战役和计策详情,確確实实是他的笔跡啊!” “若是这封信被送到御前,为父……不仅是为父完了,咱们整个將军府都要面临抄家灭族之祸啊!” 李恪川的呼吸不由一紧:“阿爹,蒋家人想要什么?” 李朝靖:“他们开口便要五十万两白银!” “我给钱,他们就把蒋副將当年的亲笔书信交给我处置。从此钱货两讫,这件事就彻底埋入尘土,两家再不想干!咱们將军府,也就彻底无忧了!” 李恪川一手掰断轮椅的扶手:“多少!?五十万两!?咱们整个李氏一族……也,也拿不出……” 李朝靖闭眼嘆气:“是啊,咱们就是整个李氏一族,也凑不出十万两来,如何去找那五十万两白银?” “若不是为父被逼的走投无路,为父也不会丧尽天良,灭失人性的要去算计去逼到你祖母头上!” “她到底,到底是我亲娘啊!!” 李朝靖悲痛之下,流了几滴泪出来。 “你祖母的天风商行拿出五十万两,应该不是难事。” “所以我……我发现你阿娘竟然联合曲家给你祖母下毒时,我才……” 李恪川:“可若是把此情况告诉祖母,难道祖母不会拿出这五十万两银子来救整个李家吗?” 李朝靖桀然一笑:“你祖母?她必定会大义灭亲,第一个把为父告到御前去。”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动。 李朝靖抄剑就刺了出去:“谁——?” 第214章 毒害婆母,曲家阴谋真相? 柳眠儿一声惊叫,摔在了地上。 手里用盅蛊捧著的热汤,自然也打碎洒了一地。 她惊慌失措的抬头望向走出来的李朝靖,一脸委屈:“老爷……是妾身瞧您这两日连一口热饭都未曾好好吃过,所以才亲自燉了这鸽子汤,想给老爷您补补身子的。” “可是妾身走路脚步重了些,您与大公子正在说什么重要之事,让妾身不小心惊扰到了?” 柳姨娘如晚春的杜鹃,如今刚刚绽开,每日娇艷而又风情万种的抚平著李朝靖所有的焦躁和烦闷。 所以一看到她,他的心里戾气每每都会被抚平几分。 “是你?刚刚我与川儿说的话,你可有听见什么了?” 李朝靖盯著柳姨娘打量。 不过他清楚,再如何討人喜欢,可人贴心,这姨娘都不过是玩意儿罢了。 若是叫她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必要时,她这条命也不能留的。 李朝靖眼底闪过一抹狠色,他死死盯著柳姨娘,注意到她眼神有些闪躲。 柳姨娘心底逐渐发毛。 “老爷,妾身刚来呀。你们在说什么……是妾身不能听的吗?” 李恪川盯著眼前的姨娘一声冷笑:“阿爹,为了以绝后患,您还是狠心一些为好。” 柳眠儿嚇了一跳,做富贵人家的妾,就是这般命贱吗? 不过她也不是那等著任人宰割的猪羊,於是赶紧佯装抬手摸著自己小腹喃喃:“老爷,妾身確实有事瞒著您,妾身……其实今日过来是想告诉老爷一件喜事……妾身腹中好像已经有了老爷的骨肉了……” 她的月信未至,虽然根本还未瞧过大夫,但柳眠儿现在也必须赌上一把了! 好在她心里也是十拿九稳,觉得此事应该不会出错。 李朝靖脸上愣了一下。 隨即眼底充满狂喜:“当真!?眠儿,这是真的?你真的没有骗本將军!?” 柳眠儿羞涩的低下头去:“老爷,还未正经瞧过大夫呢……” 李朝靖一把抱起柳眠儿,狂笑而又激动的抱著她赶紧往回走。 “来人,快给柳姨娘请大夫,请江大夫过来!” 李朝靖一扫刚刚所有的阴霾和烦恼,甚至已经全然將自己的嫡长子李恪川都忘在了身后…… 李恪川眸光森冷像是一条毒蛇般的盯著他们远去的方向,左手死死握住刚才被自己捏碎的扶手,眼里露出疯狂的恶毒。 “阿爹,您就那么想再要一个儿子吗?哪怕是个低贱的庶子!” 桂园。 到了晚上,李卿落便已经拿到柳眠儿送出来的一张纸条。 邓嬤嬤修整了一日,便又精神奕奕的来到李卿落跟前伺候。 主僕二人凑在烛火前看纸条上的字:“將军之名,名不符实。蒋家后代,以旧秘勒索白银五十万。曲家是害老夫人真凶……” 邓嬤嬤嚇了一条。 这纸条上的字都很寻常,可是连在一起却是如此骇人。 “姑娘……这……” 李卿落:“她怎么把消息递出来的?是否可信?” 邓嬤嬤:“可信。她身边的大丫鬟是咱们的人。” “这丫鬟傍晚时出来,去了以前我们的人见柳眠儿的糕点铺子里,以买糕点的名义把这纸条递出来的。” “那掌柜的说,那丫鬟还递了口信,说是柳眠儿今日还传了大夫,说是府里添了喜事。” 李卿落眉梢一挑。 “我要有弟弟妹妹了?这才多久,她就怀上了?” “果真是没让我失望。” 不过这时候李卿落已经有些后悔了。 她应该让李朝靖彻底绝嗣的! 当初她是想找人生一堆弟弟妹妹,然后去父留子的。 这样祖母就能彻底把控整个將军府,可以尽情的享受天伦之乐,也可以培养一堆听话的小猴子。 但现在,她一天也不想再多留李朝靖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柳眠儿竟然主动往外面给自己递纸条子。 而且她还怀了身孕,她就没有私心,想与她那渣爹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吗? 除非是过不下去,她感觉到有什么威胁到她性命了。 最让李卿落震惊的是,这纸条里不过这几个字,包含的信息可不少。 “去查一下和李朝靖相关的什么蒋家。” 邓嬤嬤:“是。” 李卿落:“还有,曲家就是害祖母的真凶,也就是说,背后又是我那又蠢又毒的生母了!” 邓嬤嬤悲嘆的摇著头:“姑娘,这事儿……怕是真的。可她究竟,究竟哪儿来的胆子敢如此行事啊!?” 那曲氏平日里瞧著胆小懦弱又怕事的,但偏偏哪一回做的事不是狠毒的无法想像? 实在是像姑娘说的这般,又蠢又毒! 李卿落:“你忘了。当年刘家那个赵氏换我时,我那亲外祖母可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真相的。但是这些年她从未提过真相,而且当初在祖母回来前,將军府就已经被她曲家伸了不少手在搅和。” “所以,她做这些事,都不是她自己一个人,而是背后的整个曲家!” 邓嬤嬤倒吸了一口气:“可……可这是,为何呀?” 李卿落:“或许我从前还不明白。但昨日知道祖母的天风商行后,我就有些猜想了。” “曲家老太爷是户部尚书,他掌管天下钱財,知晓整个大梁经济,会不知道天风商行的存在?” “李朝靖逼死祖母是想要祖母的钱,这曲家为何就不是了?” 邓嬤嬤瞪大眼睛:“您,您是说,曲家贪图的是……是……他们想狗屎吃呢!!?我家老夫人的东西,也是他们曲家敢妄想的!!?” 李卿落:“您別跳脚。我也只是猜测。” “我的名声被刘卿珠所累,又有忠毅侯府放弃婚约,原本这整个金陵城应该不会再有门当户对的人家会把什么念头打到我身上的。可曲家偏不一样。” “他们攛掇我那亲娘,让曲氏觉得这是一门好婚事。” “曲氏以为曲家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愿意娶我,但她为何不瞧瞧,曲家丟出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勛哥儿眼神猥琐的恨不得黏在我身上,个头还没我高。这种人我见一眼就想吐!” “我都看不上,更何况祖母?” “宫宴那日,那曲家的何老夫人瞧著是个和善的礼佛之人,但曲家能有什么好东西?” “祖母三番两次態度明显的拒绝,一定惹恼曲家了。所以她们才在背后使出这些阴险毒害祖母的噁心事来!” “我那亲娘是个蠢的,可能还以为她做的这些事都只不过为了我的婚事罢了,但曲家究竟在做什么打算?恐怕她还不太清楚。” “但无论是毒害祖母,还是想要让我嫁到曲家,一定都和天风商行脱不了干係!” 不过,这些都只是李卿落的推断和猜测罢了。 到底真相如何,她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至於曲氏也不能再留了! 毒害婆母的罪名,她便是鞭笞一百杖,也死不足惜! 不过死之前,她的罪名还该昭告天下,让世人看看她究竟做了那些噁心事。 李卿落心头涌上一计来。 “有一步棋,咱们也该走了。” “嬤嬤,明日咱们出去一趟,让穗儿来见我。” 刚和邓嬤嬤说完话,雀儿便敲门进来了。 “姑娘,是肃王殿下过来了。他让您若是得空的话,过去一趟。” 李卿落立即起身,肃王这回再次予她大恩救了祖母,她便是已经睡著了,也要必须爬起来过去这一趟。 李卿落披著斗篷前往肃王的主院。 院门口几个年轻嬤嬤爭先恐后的上前来迎接她。 李卿落客客气气的和她们打了招呼。 这两日她跟著鶯儿学了一些手语,也能简单看懂一些手势了。 哑奴將她带到屋內。 她看到肃王竟然在吃锅子? 李卿落正疑惑,段容时抬头见她,透著层层烟雾说道:“是从你珍饈酒楼买回来的,可要一起食用?” 和肃王一起吃饭? 李卿落可还没有这个胆子。 但她还是走上前去说道:“殿下,我已经吃过了,不如我给您布菜吧?” 段容时也没有拒绝,缓缓点了点头。 李卿落心甘情愿的给他烫菜烫肉,然后又一一夹到他的碟子里。 段容时吃了一口她刚给涮的新鲜羊肉。 果然,比冷电烫的要鲜嫩爽口不少。 段容时吃的一口接一口,李卿落烫多少,他便吃多少。 直到他实在吃不下了,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本王饱了。” 话音刚落,门外的哑奴们便鱼贯而入。 她们开始有条不紊的伺候他净手漱口,换外袍,净异味,甚至连头髮丝都给重新梳了一遍!! 样样周到细致,精致而又不失优雅,把李卿落这个已经过了几个月好日子的人都给看愣住了。 然后等这些精致的活儿做完后,桌子上也早都被收拾的乾乾净净,整个房间也点了薰香,哪还有半点锅子的异味? 李卿落看到这一套行云流水的伺候,心道:果然是金尊玉贵的皇子,就差人给他亲手餵饭了。 说到餵饭她突然想到,他曾经不正就著自己的手吃过柿子吗? 那也算是自己餵过他吧? 再一想到『餵』这个字,李卿落脑海里驀地想起一些不该记起的画面,她脸颊瞬间染上一抹不自在的红晕。 李卿落赶紧摇了摇头,连忙將那段记忆又丟回生灰的角落去。 “还愣著做什么?过来。” 李卿落再抬头,肃王已经坐在了窗边的榻上。 他敲了敲桌面,示意她过去。 李卿落走过去一瞧,矮几上摆著一副棋,她瞬间瞪大了眼。 “可会下棋?” 肃王问她。 李卿落连忙摇头:“殿下若是问民女是否会舞刀弄剑,民女还能献个丑,可若是这下棋……民女实在愚昧,尚且还未学会其中奥妙之处。” 她是如何模样,便是如何模样。 从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故意在他面前弄虚作假。 段容时弯了弯唇角:“坐下,本王教你。” 第215章 肃王情难自抑,教落儿下棋 李卿落心里嘀咕:她其实更想睡觉啊…… 不过她还是乖乖坐了下来,然后假模假样的拿起一颗白棋来。 段容时指著一处空白:“落棋。” 李卿落:“咦?” 这倒是和祖母教她的法子,完全不同。 祖母只给她讲了一下简单的规则,並丟给她一本棋书让她自己去看。 李卿落每回不到十颗棋子就能把自己下睡著。 她觉得还不如多写两篇字,或是多射五十支箭能让她觉得有劲儿。 对这棋谱,实在是无心研究。 这肃王殿下倒好,直接教她怎么落棋了? 她在疑惑中,跟著他走了几步。 与其说她是在下棋,不如说是她给肃王借了一双手,听他指令,他指哪儿,她打哪儿。 不过,他偶尔会点两句话。 不知不觉,李卿落竟然熬过了二十颗棋子了。 段容时甚至指著棋盘对她说:“捡棋。” “我……可以捡棋了?” 李卿落瞬间兴致大作,並坐直了身子。 她双眸透出明亮的光来,原来还有晕晕欲睡,这会儿是瞬间全无了。 她非常愉快的捡了棋子,摩拳擦掌:“殿下,继续继续。下一步呢?” 段容时瞪她:“自己不知动动脑子?” 李卿落:“您不是在教我嘛?快快快,我又该怎么落棋?这里?这里?” 段容时:“本王下一步要包抄你,你想想,要如何逃出生天?” 一旁的碳火静静无声的燃著小火。 李卿落的惨叫声很快传来:“所以您刚刚是故意迷惑我的?就是为了吃我这么多棋子是吧?” 肃王:“没错。別忘了,你的每一步,都是本王在帮你走。” 所以整个棋盘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而她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李卿落不服:“我……那您別管了,让我自个儿来!” 很快,惨叫声再次响起。 “怎么会这样?我又被您给吃完了!?” 段容时:“你这一步,无疑是以卵击石。刚才若是下在此处,或许还能有翻身之仗。” 李卿落有些气馁。 不过她可不会认输。 她很快振作自己並迅速又坐起身来:“殿下,再来!” 屋內越来越暖和,屋外的追雨听著里面的说话声,即便冷得跺脚,此刻这脸上的笑却是一刻也落不下来的。 “殿下为了裴家姑娘那案子,都好些天没有如此放鬆过了吧?” “真好,有姑娘在,殿下还知道惦记著吃饭的事。还能有閒暇之心抽空来教姑娘下个棋,听听他们,多温馨啊。” 冷电听著里面再次传来李家那姑娘的惨叫声。 温馨? 他神色古怪的定了追雨一眼,他怕是耳聋了? 殿下明明把李姑娘欺负的这么惨。 不过冷电也偷偷弯了弯唇角。 “你说的没错,我还从未见过殿下对哪个女娘,如此轻鬆自在的相处过。或许,这姑娘还真会有什么造化?” 追雨:“呵呵。你等著瞧吧,何止是造化,我看她都快住到咱们殿下的心坎儿上去了。” 冷电並未否认。 至少这李家姑娘,如今的的確確是殿下这些年孤寂的时光里,唯一出现过的例外了。 三更的时候,肃王拿著棋子假意思考起来。 对面的李卿落明明早就在小鸡啄米了,看到肃王终於肯思索一下战况,她便赶紧撑著脑袋想要闭上眼睛歇歇。 却不想这一歇,竟迅速扛不住的进入了梦乡…… 段容时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 看到对面的人儿撑著脑袋已经酣睡,他情不自禁的也撑著下顎,静静的看著她的睡顏。 段容时知道,这样於礼不合。 若是传扬出去,於她名声只怕是会变得更加难听。 但那又如何? 她好似从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怎样。 把那將军府搅的一团糟污,把那些欺辱过她的人,一个个逼到绝路直到无法回头的境地。 而她被连带的臭名声,好像才是她最不在乎的东西。 段容时想到自己年少时,又何曾不是这般过来的? 他亦是这整个皇城里,最不在意自己名声的郎君。 所见光明之路,唯有披荆斩棘才能往矣。 段容时一向冷峻的脸上,神情和眼眸都渐渐变得柔和下来。 “在山中那几日,究竟发生过什么……你竟是一句也不愿提。” “真当本王,一无所知吗?” 那日清晨,他確实先她片刻醒来。 在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身上竟贴了一个女娘时,段容时第一反应就是將之掀开並杀了! 可一低头,在看到是她的这张脸后,他便迅速清醒並冷静了过来。 又在看清当下环境之后,他便明白了,知道是她將他带到了那个安全之地,而她或许……还救了他一命。 段容时也不知当时他是怎么了。 不仅没有將身上的人掀开,还任由她往自己怀里又钻了几寸。 感觉到身上连骨头都是软的人儿死死的贴著他时,他的呼吸竟也不由急促了几分。 他虽一直没有成婚更未经过人事,自然也並非他身子有问题。 然而,这一刻他有了一些极其羞耻的反应。 段容时撇开了眼去,尽力的控制著自己的呼吸,这才感觉到背上如撕裂般的痛感。 他又低下头来,伸手碰了碰李卿落的脸颊。 “你究竟是如何救的本王?” 那山崖上的积雪那么大。 他本以为他们二人到了那处暂时安全的平台,她若是乖乖守著他,等追雨他们寻来,已是仁至义尽。 却没想,她竟將自己弄到了这个山洞里。 从他对自己此刻身体状况判断,段容时清楚她应该还处理过他的伤势。 不仅如此,他此刻浑身的衣袍都被她给扒了,她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娘!” 他盯著她看了许久。 直到看到她眼眸微颤似要醒来,才破天荒的有了心慌的感觉,竟先闭上了眼。 段容时此生都未曾做过这些事。 装睡。 装思虑棋局。 装作並不在意什么的样子。 想来可笑。 他此生,还能在意何事? 他无声的嘆了口气,握住微风將她吹落的一缕髮丝。 就在这时,李卿落的头突然从手掌上滑落,眼看她的脸就要整个栽进棋盘里,段容时迅速出手—— 大手稳稳托住她柔软的脸颊。 一瞬间,肃王的耳尖尖迅速向下蔓延一片无法自控的嫣红。 又是一声嘆息。 雀儿早上揉著眼睛进来伺候时,李卿落已经醒了,自己正坐在床上发神。 “姑娘,您醒了?我阿奶说,巳时三刻约了穗儿在珍饈酒楼见您。” 李卿落:“祖母醒了吗?” 雀儿摇头:“没呢。不过杜大夫早起已经去瞧过了,说老夫人体內的毒已经比昨儿好些了。醒来不过是时日问题。” 李卿落点点头。 “我昨晚……是何时回来的?” 她怎么记得自己一直在肃王殿下的房里下棋,后来她是何时睡著的? 她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李卿落看向雀儿,雀儿佯装镇定说道:“姑娘您忘了?您因为实在太困了,困得实在睁不开眼,还是奴婢过去將您背回来的呢!” 李卿落:“是吗……?” 她记得自己好像確实一直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抱著…… 是雀儿? 但她怎么说是她背的自己回来? 雀儿连忙过来:“哎呀姑娘,您快起来吧。哑奴姐姐们找您还有事呢!” 雀儿把李卿落拉起来伺候穿衣,转过身去却偷偷鬆了口气。 她的姑娘如此精明,她就知道不好糊弄! 可是昨晚肃王殿下把姑娘亲自抱回来时,也是明明白白的竖著手指用眼神警告了她,那个追雨臭侍卫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她可太难了啊啊啊!! 那可是杀神阎罗肃王啊! 是真的要人命的。 雀儿在心里大哭著道:姑娘,可不是奴婢对您不忠,这事儿您还是不知道为好吧,不然奴婢就要没命了,呜呜。 这桂园的哑奴们对李卿落都很亲近热情。 一早起来就给她捧来新衣服,新首饰,甚至绒。 李卿落受宠若惊,却见她们比画道:“姑娘,您放心穿戴,这都是我们这几日自己亲手缝製的。” “还有这些首饰,也是我们平时閒暇无聊自己亲手做的,您若不嫌弃,就戴著玩儿吧。” 李卿落感激不尽的都收了下来。 “那就谢谢各位姐姐和嬤嬤了。” 哑奴们这才笑著一起手拉手离开。 鶯儿惊讶的捡起一朵头:“这是大楚的样式吧?” “还有这几朵绒,都是大楚那边的样式。” 雀儿捡起衣服来看:“你看看,这些呢?” 鶯儿看过后满脸震惊:“这衣服自然也是大楚那边的风情。这些……她们怎么做的都是大楚的款式?姑娘,您穿吗?” 如此大摇大摆走在街上,应该会很是引人注目。 虽然这些都很好看,而且瞧著確实是她们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李卿落:“先放著吧,回来再穿。” 不过她对此事上了心。 都是大楚的样式,莫不是这些哑奴,都是大楚人? 珍饈酒楼。 李卿落扮作男儿身,在邓嬤嬤的陪同下悄然来到酒楼里。 酒楼里的生意还是热火朝天的。 梅霜还真是个生意的好手,並没有什么麻烦找到李卿落跟前来。 她昨儿半夜就知道李卿落今日要来,所以早早的就备好了厢房。 等李卿落进去时,刘穗儿便已经来了。 陪同她一道来的,还有她的阿娘刘王氏。 看到李卿落进来,王氏立即满脸激动的站了起来,她欣喜若狂的上前半步,眼里含泪:“草儿……” 第216章 刘家入局,落儿准备开杀 李卿落还没有反应,穗儿就先將王氏扯了下去。 “阿娘,不是说好了吗?阿姐如今是將军府的嫡长女,你不能再看喊她那个名字!” 邓嬤嬤一脸怒容上前一声呵斥:“放肆!” “什么草儿!?” “那本该是你亲生女儿刘卿珠的名字,如今既然一切都已归位,这个名字你是在叫谁!?” 王氏神色一慌,满脸委屈的望著李卿落。 李卿落却只看向穗儿:“你出卖我?” 穗儿赶紧解释:“阿姐,我没有!是阿娘,她日日都在家里念叨你,越来越思念你,所以我才……才一时心软带她过来。” “不过你不要误会,除了阿娘,家里任何人都不知道我今日是来见你的。” 王氏也小声的解释:“落儿,阿……我,我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瞧你一眼……” 李卿落:“现在来扮什么慈母?说吧,你想要什么?” 王氏被奚落,脸瞬间通红。 “草……落,落儿,你便是如此想我的吗?我从前对你,好歹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李卿落:“你的真心?你的真心,便是任由那一家子欺负我,从只敢偷偷关心,到后来彻底不管?” “我不知道自己身世以前,把你当做那个家里唯一的牵掛和真心。” “我以为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坨肉,无论如何也会心底疼我几分,我以为你不过是软弱了一些,是身不由己,可你呢?” “明明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却和他们一样,只是將我当做一个牲畜和筹码罢了。” “你和整个刘家都是一丘之貉,你想我?想我如今能给你多少银子?” 王氏受到这些屈辱,也只能默默流泪。 “草儿,我后悔了……” 李卿落走到桌旁坐下,全然不见王氏的惺惺作態,只问了一句:“后悔什么?后悔没有一来金陵就做戏拿捏我?” “你要多少银子?五十两?一百两?” “我婴孩时,你曾给我哺乳,幼年时,你也给为餵养过米粥。长大后,曾偷偷给我揣过几回麦麩饼。” “粒米滴水皆是恩。抵过你们刘家对我的那些罪孽,我还欠你多少?” “一百两已是绰绰有余了,算是顶了天的还你这份恩情吧?” “不过,刘卿珠的帐,你们刘家又打算怎么和我算?” “她这些年的吃穿用度,戴的金银首饰,綾罗绸缎,都是占用我本该拥有的。你们刘家,是不是该赔偿我上万两的银子才够数呢!?” 李卿落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喊叫声:“草儿!草儿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是你爹啊。草儿你怎能只见你娘,不见阿爹,阿爹也想你啊——” 李卿落笑著看向穗儿。 穗儿彻底白了脸。 “我,真的不知……阿姐我真的不知道……阿娘!我如此信你,你背叛我?” 李卿落起身,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她看向邓嬤嬤,邓嬤嬤出去了一趟,外面的声音很快就小了下去。 李卿落从衣服里摸了摸,她摸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然后轻飘飘的扔向王氏。 “我与你,从此恩义两清。以后你若再出现在我眼前,就休管我无情!” 说完李卿落也不再给刘穗儿机会,快步离开了这里。 王氏赶紧捡起地上那一百两银票,脸上露出了欣喜。 “太好了,好歹还是拿到一百两,回去你爹和你阿爷他们就不会怪我了。” “穗儿,你瞧你草儿阿姐如今出手多阔绰,一张手就是一百两,一百两啊!!” “咱们要是回到乡下去,岂不是一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刘穗儿气得跺脚大骂:“阿娘!!你是被猪油蒙了心了吗?你明明很想阿姐的,你为何要这样!!?” “你知不知道,阿姐她是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人,你如今带著我一起背叛了她,我该怎么办!?” “你就是如此自私自利,难怪才生出刘卿珠这样一个坏种!” 被亲生女儿如此痛骂,王氏也仿若未闻一般的抬起头,满脸泪水。 “穗儿,若是你阿爹他们能够听我的,咱们回乡下去……草儿以后,就不会再被打搅了是不是?” 穗儿瞬间浑身僵住。 “阿娘?” 王氏哭著苦笑:“阿娘知道,都是我们刘家对不起她……阿娘早就知道,早就后悔了。可我……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娘不这样做,不这样说,你阿爹和阿爷都会打我!” 王氏爬起来:“穗儿,咱们回去吧?回到我们的山里去,去过平淡的日子。” “咱们一定能重新开始,一家人还能有机会和和睦睦,像个人一样好好的活著……” “不要再打扰草儿,也不要打搅珠儿了!” 穗儿却恍恍惚惚:“阿娘,迟了……我这一辈子,早就被咱们刘家人给彻底毁了……” 李卿落前脚从珍饈酒楼的后门离开,后脚將军府的家丁就找了过来。 “给我搜!將军说了,今日务必把这將军府的贼子找出来!” 李卿落已经坐在回桂园的马车上,邓嬤嬤不解问道:“姑娘,您早知道刘家会有人跟著刘穗儿而来,怎么还偏要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彻底切割与那王氏的一乳之情?” 李卿落:“不给他们丟些鱼饵,怎么一网打尽?” 邓嬤嬤这才一笑:“姑娘心里有数就好。对了,绿萤那边,老奴已经送了信过去了。” 李卿落:“盯著李恪川,他一有动静立即行事。还有,通知崔九娘,让她做个准备。” 邓嬤嬤:“是。” 第二日,邓嬤嬤说刘穗儿还想见李卿落。 李卿落自然是回绝了。 邓嬤嬤:“听说昨儿回去那刘大就把王氏又给打了一顿,说她没本事,只要了一百两银子。” “那刘大还真是贪心,一百两他们若是回到山里去,也足够他们一家子吃喝一辈子了,竟然还不满足!” 李卿落:“让人勾他去赌坊玩玩。” 那这一百两岂不是都保不住了? 邓嬤嬤『嘿嘿』一笑:“老奴听令。” “听说他们又去了允王府几趟,可是连一两银子都没要到,还被允王府的侍卫给收拾了一顿呢。” 李卿落:“他们刘家还在做皇亲国戚的梦。可刘卿珠如今境况艰难,连自己都敷不住了,又怎耐得烦管他们?” 果然,当晚绿萤就传了信过来,说三日后刘卿珠要去青松观。 而且,刘卿珠还送了一封信去將军府,递到了李恪川的手上。 “绿萤还挺会办事儿。姑娘,您等的时机来了!” 李卿落:“给刘穗儿说,她真正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了。让她这次,务必抓住时机,若再出差错,我不会再管她!” 邓嬤嬤:“是。不过奴婢还有一问,明明那曲氏才是最疼刘卿珠的人,每每一看她做作的样子,就把姑娘全然拋之脑后。她怎么不约曲氏?” 刘卿珠想要钱,要嫁妆。 按理说,她找曲氏可能还真能扣些东西出来。 但她这次约见的却是李恪川。 李卿落:“刘卿珠是个妾室,整日都能往外跑,你真当是允王宠她宠的彻底没了规矩吗?” “上回进宫,皇后就已经在试探將军府了。他们母子想要拉拢將军府之意昭然若揭,可偏偏当初李恪川是在允王府被砍了腿的,这刘卿珠想和將军府破冰,你以为她最先应该討好的是谁?” 邓嬤嬤恍然大悟:“是允王在背后指示的刘卿珠?” 李卿落:“走著瞧吧。” 邓嬤嬤深觉此事不简单。 “可现在將军府恐怕都因为那什么蒋家而深陷泥潭,自身难保了,还能顾上和允王府的事?” 李卿落:“或许,这也是李朝靖翻身的一个机会呢?” 邓嬤嬤一拍大腿:“哎呀,对呀!他若是彻底倒向允王,指不定还真能保他这一回了!” 李卿落『哼』了一声:“不过,我会让他如意吗?” “他们胆敢谋害我的祖母,就都该死。” 邓嬤嬤嘆了口气,才又想起一事来:“对了姑娘,咱们上午去珍饈酒楼,被將军府的人给差点抓到行踪了。” “那些家丁去酒楼闹事,恰好那杨钦武又在,这才避免了梅霜的麻烦。” 李卿落:“杨钦武?他怎么天天往我酒楼跑?有机会,我还得见他一次才行!” 那潘璃和沁玉公主的事,迷雾重重。 李卿落总觉得,或许和南嘉的事情会有些牵扯。 她想知道那晚在昭华殿外究竟发生了何事。 或许杨钦武会知道。 肃王自那晚下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桂园。 府里只有哑奴们,李卿落和一群嬤嬤,大家每日都相处的很融洽,只是祖母一直还未醒。 三日后,青松观。 时隔数月,李卿落再次回到青松观,早已物是人非。 不过,她今日来此並非是敘旧的。 李卿落戴上面纱,就连邓嬤嬤和张嬤嬤还有雀儿鶯儿都遮了脸。 她们要了一间厢房。 张嬤嬤还说,若是老夫人在就好了,可以去从前的小院歇脚。 不过她们今日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即便身上揣著钥匙,也不能去。 李卿落在厢房刚刚坐下,郑嬤嬤就来稟道:“姑娘,他们都来了,就在隔壁院子。” 李卿落喝了一口茶立即起身:“走,好戏又要开场了。” 桐树下。 刘卿珠一身白衣,手中绞著帕子,红著眼睛含著泪光,一副破碎易折的楚楚可怜模样,目光幽幽的望著李恪川。 “阿兄,你终究还是来了……” 第217章 哥哥私会假妹妹,被未婚妻撞见? 只是一开口,楚楚可怜的人儿,嗓音却粗如男人。 院子四周静悄悄的。 李恪川和刘卿珠都早已把身边人派出去,並將四周的閒散人等都驱散,把持住各个出入口,让人无法靠近。 只有李卿落,因为邓嬤嬤她们在这山上三十年,所以早就知道有哪个角落是无人能发现,却又能將这院子里的一切都给看的清清楚楚。 李卿落看见,这李恪川今日亦是用心梳妆过的。 一身白色大氅,头髮高高束起。 坐在轮椅上,修了面容,总算又恢復了从前几分清贵公子的模样。 李恪川看著眼前的刘卿珠,心中狠狠一股刺痛。 她离开將军府不过两月,看来是並不怎么好过的。 小脸削尖了一圈,整个人一副病容不说,还一副憔悴不堪精神不济的样子。 上回在皇宫,阿娘说她也来了。 虽然他看了无数次,並未在人群中看到她的影子。 但昭华殿外那些贵女闹事时,他是有些担心,她会不会也在其中,又被牵连? 好在她那晚没有出事。 皇后有意让她继续背靠將军府,以作和允王府和好甚至相连的那根绳索。 但看她这幅样子,难道允王並不疼她? 李恪川喉间重重滚了一下。 珠儿的嗓子虽然难听了,不过却是被自己所连累,所以他心底並不嫌弃。 只是开口却仍是带了一些狠心:“你如今的日子,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记得,我们將军府和你,早已一刀两断,此生再不想干!” 她当初机关算计,就是想做允王的一个妾! 而他也阴差阳错的因她而断了腿,李恪川心里是恨的! 但恨又有何用? 木已成舟,他也想將她给掐死,但他当真能动手吗? 这个自婴孩时就是他看著长大,他手把手教著写字,在他怀里撒娇,只要一笑便能融化他冰冷的小姑娘,是他曾经心尖尖上捧著的人儿啊。 即便她无比可恶的背刺了自己,李恪川仍然无法真的忍心看她凋零下去。 看著她这副憔悴模样,李恪川手握紧了扶手,恨不得能亲自过去安抚安抚她。 刘卿珠抬手用帕子捂唇重重咳了几声。 “阿兄……不,大公子……我知道,珠儿曾做了很多错事,可是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珠儿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唯一遗憾的便是,当日离开时,未能好好与你们道別,还闹得那般难看……珠儿午夜梦回数次,都是哭断肝肠的后悔……” “阿……不,大公子……只是你心里当真已经没有珠儿这个妹妹了吗?” “不过,不管你怎么想,你永远是珠儿心里最重要的阿兄……珠儿这辈子也只有你这一个阿兄……” 说完,刘卿珠又剧烈的咳了起来,咳著咳著她竟然身子一晃向下软去。 李恪川焦急的一声大喊:“珠儿——” 刘卿珠虚弱的靠在桐树下,等李恪川激动的自己滑著轮椅快速过来时,她才抬头望著他,眼泪簌簌掉落。 “阿兄,你还是在意珠儿的是不是?” “是珠儿没用……珠儿不仅迟迟怀不上殿下的子嗣,在允王府中又没钱没权,处处受人挟制不说,珠儿还因为身上落下的那些疤痕又得了殿下厌弃!” “珠儿原本是想等自己出息了,在允王殿下身边能混出一个名堂和天地,然后再来找阿兄和爹娘,到时再求得你们的原谅的……” “可珠儿如今举步维艰,什么都没做好。” “珠儿在那允王府处处遭人针对欺负,没有人疼,也没有人替珠儿撑腰,我只是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女儿,还是一个罪大恶极人人喊打的刘家!” “所以这是珠儿的报应吗……” “是我这些年占了李卿落身份,占了阿爹阿娘还有阿兄疼爱的报应是吗?” “可珠儿有了这些年已经足够了,即便如此,仍不后悔这般命运的安排……” 李恪川伸手,刘卿珠立即將脸贴上他的手掌。 “阿兄,今日珠儿找你,就只是想让你再疼疼珠儿罢了……我就只是想再叫你一声阿兄而已,珠儿真的不敢再妄想別的……” 李恪川深深嘆了口气:“我是你阿兄。无论如何,我也永远是你阿兄。” 他情难自禁,心痛如绞,再也无法抑制心疼的將她一把抱起搂入怀中。 “你是我身边千娇万宠长大的女娘,如今怎能受这些委屈!?以后阿兄给你撑腰,阿兄给你做主,阿兄给你钱便是!” 刘卿珠心中狂喜,脸上却还不敢表露出来。 果然这一招,对他永远屡试不爽。 还是绿萤这回提的注意好,装病不如真病,她昨儿晚上刻意让自己吹了一整夜的寒风,早起果然咳了起来。 刘卿珠这一刻心里甚至有些得意。 瞧吧,这世上果然还是有最疼自己的人。 只要她把李恪川拿捏了,重新拿回属於自己的嫁妆,甚至重回將军府也是迟早的事? 她心里这样想著,身子却是一软彻底倒进了李恪川的怀里。 “阿兄。珠儿不敢想这些,这些竟都是真的吗?” “可是珠儿现在的头好疼啊……” 李恪川有些紧张的扶著她:“珠儿別怕,阿兄待会儿就给你请大夫。” 一道妇人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也不必待会儿了!这位公子和……哎哟,原来是位娘子啊?” “听声儿我们还奇怪,怎么会有两个男子在这里私会呢。原来是误会。” “这位公子、娘子,不巧我们今日上山拜香,带了一个大夫隨行,不如给你家娘子瞧瞧如何?” 娘子? 这可把刘卿珠和李恪川都给臊红了脸。 但是李恪川却並未解释什么。 刘卿珠见状,也无法分辩。 她紧张的连忙起身问道:“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还有,你们是谁?” 一个贵妇人,带著一行人走了进来。 “我们为何不能进来?这青松观是你家的私馆吗?” “本夫人今日可捐了不少香火钱,凌风子道长自然將我们奉作上客,会给我们厢房歇息,莫不是你们以为你们也捐了香火钱,就能占了整个院子吗?” 但其实,李恪川今日捐的香火钱也並不少。 他却是吩咐了道士,要把整个院子都给他们。 不仅如此,附近也都不能有旁的人过来。 不然他哪敢如此大胆就和刘卿珠在这里搂搂抱抱? 这要传出去,允王第一个就不会饶了他们二人,更何况世人到时会怎样谣传? 但李恪川没想到,今日他和刘卿珠的这场私会,就是李卿落的顺水推舟。 而她早就做了准备,让张嬤嬤她们一早就来知会了凌风子,不然哪会出这种状况? 门口李恪川和刘卿珠带来的小廝护卫和婢女都被按在了地上。 显然这个夫人的人手更多,也更厉害。 不过敢拦大善人,小道士自然也是出了力的。 刘卿珠见此情景正要发怒,却突然看见妇人身后慢慢走出一个模样清丽身材高挑的美人来。 在看清这个美人是谁后,刘卿珠失声尖叫:“崔九娘,怎么是你!?” 刘卿珠立即慌张的低头看向李恪川。 李恪川也变了脸色。 崔九娘? 难不成,她就是自己那个未过门的娘子? 这是李恪川第一回见到崔九娘。 他心中恍惚了一下。 原来,她是这幅模样…… 清冷如枝头的白玉兰,圣洁美好。 李恪川自然想过崔九娘会是何模样,竟比他以为的要美的胜上百倍。 但她看到了自己刚刚和珠儿在一起,可会误会什么? 李恪川正要张口解释什么,那个妇人一声冷笑:“你就是李家的大公子了?没成想,都断了一条腿了还不老实,和一个小妇人在这里勾勾搭搭做什么?” 对方的呵斥,让李恪川实在难堪。 他一张脸又黑又红:“此乃舍妹,夫人不必將话说的如此难听!” 崔九娘淡淡道:“若是我没记错,这难道不是允王殿下府中的珠夫人吗?” 跟著崔九娘在一起的妇人,正是她的大伯母,也是崔丞相的夫人秦氏。 秦氏听闻后一声惊叫:“竟就是她?传闻你们这没有血缘的兄妹有染,我们崔家原本还不信,结果不想今日竟然会亲眼见到如此噁心的一幕!” “你们李家实在欺人太甚!我看这婚事,还是赶紧作罢好了!九娘走,伯母带你回去,立即告诉你大伯此事!” 秦氏一甩手,拉著崔九娘就赶紧转身快步离开。 难道这妇人是崔家主母!? 李恪川哪里晓得事情会如此突变? 他与崔九娘的婚期已然临近,岂能突然退婚!? 而且若是他们李家再失了崔家这门姻亲,无疑是雪上加霜,整个李家往后还有什么未来前程、希望可言!? 李恪川脸上彻底惊慌,他一把推开贴上来的刘卿珠,赶紧滑动轮椅追了上去。 “夫人,九姑娘,你们等等,请听在下解释——事情並非如此——” 出了院子,外面是一条小路。 两边皆是竹林。 此刻竹林沙沙作响,崔九娘拉著崔夫人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看向一脸著急的李恪川,说道:“此事原是与我不相干的,但我还是想听听,大公子想要怎么解释?” “我一深闺女娘实在不明白,你与前妹妹今日拉手拥抱,贴脸柔情的模样,究竟是在做什么呢?” 崔九娘字字句句问的清清楚楚,却让李恪川一时不知从何回答。 顿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我与珠儿清清白白……” 然而就在这时,竹林里又是一声惊叫。 眾人扭头一看,竟是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女子摔坐在了地上。 李恪川看到这女子,脸色再次一变:“珊瑚!?” 第218章 揭穿哥哥对假妹妹的齷齪心思! 追出来的刘卿珠同时一声尖叫:“刘穗儿!?你怎么在这里!?” 刘穗儿? 李恪川立即意识到,珠儿和珊瑚认识? 她也姓刘,难不成……!? 他心里隱隱有了猜测,更是死死瞪向了突然出现在此处的珊瑚。 刘穗儿一脸惨白的看著眼前这一幕,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赶紧爬起来就要逃。 李恪川心中一急,他指著刘穗儿大喊:“来人,去把她给我捉回来!” 崔九娘一个眼神,家僕顺手放了人,李家小廝和家丁立即弹起就去捉人。 李恪川沉沉地喘著气。 想到珊瑚莫名其妙的失踪出逃,想到珠儿言之凿凿的说过她中秋那日根本没有出过允王私宅,他早便猜测过当初自己断腿一事和那珊瑚或许有关。 甚至她突然失踪,是否也是因为她心虚怕事情被揭露的一天? 但她究竟是谁!? 是刘家人吗? 若是刘家的,珠儿早就和刘家相认,这一切当真和珠儿无关吗? 可她当初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来到他身边,而且她还能有一张与珠儿如此相似的面容? 是不是这一切根本就是给他下的套!? 李恪川感觉自己隱隱就要抓到真相,一时连崔家人还在这里都给忘了。 然而珊瑚还没捉到,另一个又矮又胖的妇人从后面追著珊瑚而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穗儿——!你个小贱货,別跑——看我抓到你,不打断你的狗腿!” “刘……刘金枝……” 刘卿珠已经意识到了不好。 她步步向后退去,却被秦氏一个眼神示意,立即就有僕妇过来挡住她的退路。 “这位夫人,事情未见分晓,您想去哪儿啊?” 崔夫人秦氏看著眼前一团乱,赶紧指著府中僕人:“去把这些魑魅魍魎的,都给捉过来!今日我倒要瞧瞧,你这將军府的大公子,究竟还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齷齪!” 李恪川这才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彻底清醒:不!珊瑚绝不能再出现在崔家人——尤其是崔九娘的面前! 然而还不等他把家丁给唤回来,他们却已经抓到了刘穗儿。 刘金枝也被崔家人都给按了过来。 刘金枝看到眼前阵仗,嚇得腿都软了。 “珠儿?还、还有大公子怎么也在……” 刘金枝嚇得浑身哆嗦。 她还没意识到,她今日就是被刘穗儿故意诱来要杀的那头猪。 她不敢说话了,刘穗儿却是一脸泪痕、惶恐的跌坐在了李恪川的面前。 李恪川隱忍著没有发作。 秦氏冷笑著上前说道:“看来,这是李家的事了?” “按理说你们李家的事,原也不该我们崔家的人多管閒事的。可偏偏我们九娘就要嫁进你们將军府,还是嫁给你这样一个身有残疾连未来前程都没有了的废人,我这做大伯母今日遇到此事,岂能装眼瞎的袖手旁观!?” 崔十一娘紧紧握住崔九娘的手。 “阿娘,必须查清楚,不能让九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嫁过去,我们崔家的女儿不该受这样的屈辱!” 李恪川抬头望著崔九娘眼眸颤动,嘴角掛著苦涩:“崔姑娘,你也是如此作想的?” “李某虽然如今確实身有残疾,是个废人……但我仍是李家的嫡长子,你们今日崔家何必拿我从前的一些事来如此羞辱於我?” “今日事毕,难道就不会在李某和崔姑娘的心里留下什么隔阂吗?” “还是你们崔家原本就有退婚的心思,所以如今好不容易抓住我的错处,才想將此事闹大!?” 崔九娘:“李公子想多了。一个人的言行,无论从前,还是未来,不都能正好佐证一个人的品德究竟如何吗?” “这与李公子是否身有残疾无关。” “而我们崔家是重诺的百年世家,不然也不会在李公子你明明断了腿,你们李家满宅风雨糟乱的情况下,却还坚守两家婚约。” 秦氏:“九娘说得对。你也不必来逼九娘一个闺阁中的女娘,今日事,我们崔家必须弄个清楚!” 李恪川自己都还不清楚真相究竟如何,但知道此事绝不能被暴露在崔家面前。 所以他指著刘穗儿厉声低喝:“还不赶紧將她拖下去!不过一个逃奴罢了,活活打死以儆效尤!” 李家的家丁立即扑上来又要將她给拖走,崔夫人赶紧指挥自己家的奴僕:“拦下他们!” 一片混乱之中,凌风子带著人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各位善人都赶紧住手!” 三方拉扯之下,刘穗儿手忙脚乱的爬到李恪川跟前。 李恪川看她还敢过来,眼底瞬间爬满了阴毒狠辣,伸手就將刘穗儿一把掐住了脖子。 刘穗儿连喊叫都发不出来了,一旁的刘金枝却嚇坏了。 她趴在地上大喊:“饶命啊饶命——珠儿,你还不赶紧救救穗儿吗?她可是你嫡亲的亲妹妹呀——” 嫡亲的亲妹妹!? 李恪川的手猛地一松。 他愕然的看著眼前跪著的刘穗儿,事实果真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吗? 她们二人確实很像,有时瞧著他甚至会恍然她们如同双生! 他早该想到的! 就在这时,崔秦氏的人也终於过来把刘穗儿一把护住。 “你想杀人灭口!?” “李大公子!这好歹也是道观吧,你如此行凶未免也太猖狂了!” 凌风子气冲冲的也走了过来:“李公子,你三番两次的到我青松观逞凶,上一回来就对你的亲妹妹喊打喊杀,这回是打算直接杀人了吗?” 凌风子气的脸色铁青,崔家人听了个个震惊。 “对亲妹妹也是如此?像对奴僕一样喊打喊杀?可好人家也不是隨意能打杀奴僕的啊!” “早就听闻李家对真假女儿二者之间有失偏颇,极为偏心!若不是这假千金做了令全家蒙羞之事,李家还不知要將亲女儿践踏至何种境地,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本夫人还听闻,说这李家从上到下,个个都是性情暴戾之徒,这、这莫不是也是真的?” 凌风子:“无上天尊!善人言语过激了。” “裴老夫人在我青松观旁的云中別院住了三十年,她是个巾幗女英雄,最是个良善大方又耿爽利落之人,她与李家眾人,自然各不相同的。” “还有那李姑娘,也曾在我们道观住过一段时日。贫道与她,也是相处的颇好。” 崔秦氏嘆道:“是啊,老夫人可是咱们大梁唯一的女將军了,她的人品定也最是贵重高洁的。” “这李姑娘自回来后听说也是她一直教养在跟前的,自然也差不了。但这裴老夫人不是被贼人掳走失踪,至今还没下落吗?” “但这李家也实在太乱了!” 崔秦氏神情严厉地瞪著刘穗儿,打算彻底弄个明白。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他说你是逃奴,而你又是这允王府珠夫人的嫡亲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又是谁!?” 崔秦氏问的是刘金枝。 李恪川:“不许说!你们崔家还管不到我们李家头上来!” 刘卿珠也在这时终於挣脱了上前,一把护住刘穗儿:“这件事,没什么说的。我、我们赶紧离开!” 她眼神示意刘金枝,刘金枝连忙爬过来一把抓住刘穗儿。 李恪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双手扶住轮椅打算和刘卿珠一起带著刘穗儿先摆脱崔家。 却不想刘穗儿眼神一变,突然使出一身蛮力一把推开刘卿珠和刘金枝,然后再次爬到李恪川身边一把抱住他的独腿:“公子,就算你今日想杀了穗儿,穗儿也要向您说个明白。” “您当初要了穗儿,不就是因为穗儿长得像极了阿姐吗?” “你夜夜抱著穗儿,与穗儿夜夜寻欢作乐时,口中声声喊著的不是阿姐的名讳『珠儿、珠儿』吗!?” 李恪川一张脸整个扭曲,凶狠丑陋的像是被人扒了底裤一样难堪至极:“闭嘴!” 他用力摆脱穗儿,並一脚狠狠將她踹开! 然而穗儿此言一出,刘卿珠都嚇的失声低叫。 她捂著嘴,满目震惊的看向李恪川。 她早便知道哥哥对自己的心思不会单纯,毕竟这也是自己多年刻意种下的结果。 但她没曾想,哥哥竟然这般忍不住,找的像极了自己的替身,还是自己血亲的妹妹! 一想到他们二人做了那种苟合之事,而哥哥口中却喊的是自己的名字,这一刻刘卿珠竟有几分噁心…… 她转身忍不住的乾呕起来。 崔家人和凌风子及在场所有道士:“!!!” 一个个不仅被震惊到了九霄云外,还掛了满脸嫌弃。 刘穗儿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腹部。 因为冬日穿的很厚,所以至今整个刘家都还没人发现她身怀有孕。 不然,她早就被自己那阿爷和亲爹给勒死或是沉塘了。 然而她等的,就是这一日啊。 刘穗儿『嚶嚶』的哭起来:“公子,穗儿当初被卖到你们李家,纯属命运捉弄,去到公子身边更是偶然。” “穗儿被公子取名『珊瑚』也不过是因为阿姐最喜欢的珠宝就是珊瑚罢了,穗儿从头就明白。” 崔家:天啊,即便没有血缘关係,但也是十几年的兄妹关係,他竟然有如此齷齪的心思,还睡了替身,夜夜求欢! 他既如此深爱那假妹妹,以后这心里还岂能有正妻的位置!!? 李恪川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刘穗儿一张口把他的那点子阴私彻底抖落了出来,今日他必须杀了这个贱人! 第219章 穗儿露出孕肚,哥哥要杀了她? “你个满口谎言的贱货,你既然早就知道你是珠儿的亲妹妹,为何去到李家却一字也不说?” “你是刻意扮作珠儿的替身,刻意勾我上床的是不是?” “当初引我去允王私宅那个人,又究竟是不是你?” “今日你若说不清楚,我定取你性命——” 李恪川俯身上前,一把揪住刘穗儿的头髮,又將她给拖了回来。 崔九娘见此他此刻凶恶的如同一匹要吃人的豺狼,都心惊的浑身一个瑟缩,心里更是厌恶无比。 此刻她心意更是无比坚决:倘若她此生真要嫁给这样一个暴戾之徒,又如此骯脏齷齪,她还不如一根白綾先將自己掛死! 刘穗儿又是一声惨叫,满脸泪痕:“我说了,公子便会信吗?” “当初我找到刘卿珠,想要认她这个姐姐,是她让姑姑刘金枝將我毁了脸送回山里,不要碍了她的前程,不要去你们这些爱她之人跟前晃荡出现。” “她狠毒,可是我们的亲姑姑刘金枝更是贪婪恶毒,她將我……將我给卖了!” 这也是除夕那夜刘穗儿回到刘家后,给家人的说辞。 她只说自己被卖去了大户人家做婢女,也是主子心善才將她给放了。 所以至今除了刘金枝之外,刘家还无人知道她曾被卖到青楼去过,刘金枝自己更是不敢说,她哪晓得刘穗儿这贱人这辈子还能从青楼跑出来!? 就算如此,刘金枝的行径还是让刘家人气愤不已。 他们合伙逼刘金枝把当初卖穗儿的钱拿了出来。 然后就把刘金枝给彻底轰走,不许她再回娘家。 刘金枝愤恨不已,她还想藉助刘家去那刘草儿和刘卿珠那里都捞些油水呢! 就这么被赶出来,她那屠户男人晓得了,很是將她收拾了一顿。 刘金枝最近连家里的油荤肉沫都没得吃,她实在难受得很,心里便记恨上了刘穗儿,还威胁她,如果不给她好处就把她曾在青楼的事闹得满城皆知。 刘穗儿今日是故意约刘金枝在这青松观相见的。 见了面,穗儿就言语挑衅刘金枝。 並告诉她:“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你。你今日,必须死无葬身之地!” 刘金枝:“你口气倒是不小,那我就先撕烂你这张嘴!” 刘金枝扑上来要抓住刘穗儿给她一顿教训,刘穗儿撒腿就跑,转头就將刘金枝引到了这里。 “她若不卖我,我岂会误打误撞阴差阳错地去了大公子身边?” “在知道那就是將军府,是我亲生阿姐生活过的地方时,我確实很恨她们两个。凭什么阿姐是主!我却是奴?” “可若不是刘卿珠嫌弃我,姑姑卖了我,我也不会因为心生嫉妒,所以我当初確实勾引了大公子……” “此事,穗儿认。但穗儿没做过的事,也绝对不认!” “公子说的什么允王私宅,穗儿一个奴身,怎么知道那些,又怎么知道那宅子在哪里?更何况,我引公子去那里做什么呢?” “那时候穗儿还在奴所待著呢……” “阿姐,是不是就是你做的?你是回去看过夫人和老爷他们吧?还想瞧那刘草儿到底过得怎么样……可你再怎样,也不该害了公子断腿呀……” “你难道不知道吗?他这辈子都因为你而毁了,呜呜呜……” 要说装无辜可怜的本事,刘卿珠虽然早已是登峰造极,但刘穗儿如今也是造诣高超了。 刘卿珠在一旁恨得牙痒:“你个满口谎言的贱人!我说过了,哥哥根本不是我害的——” 刘穗儿:“难道当时,你就不在那府邸里吗?你没有听见公子一声声的叫你吗?听说公子那日发了疯似的找你,若你肯出面现身,事情一定不会发展到无法迴转的地步吧……” 刘卿珠浑身僵住。 她扭头看向李恪川,有些惊慌:“阿兄,不是……这个贱人她想害我,她恨我!你,你也早知道,珠儿那日是被殿下给挟制,根本无法脱身去救阿兄的……” 李恪川阴沉著脸,並没有看刘卿珠。 “够了!珊瑚……不,刘穗儿!你当初果然是包藏祸心,別有目的靠近我。你用这张脸害得我迷糊了对珠儿的感情,是你——是你害得我今日名节尽失,你该死!” 李恪川眼里杀气腾腾,仿佛刘穗儿此刻在他眼里,已经是个死人。 刘卿珠也无比噁心的看著刘穗儿和刘金枝,都是这两个人害得这件事连带了自己! 刘穗儿绝不能活! 不然若是此事传到殿下耳朵里,让殿下心里有了隔阂怎么办? 如今殿下原本对她就越来越冷淡了,若再传出哥哥做过这种事,刘卿珠觉得自己只怕会更加难过…… 兄妹二人都死死盯著地上的刘氏姑侄,连一旁的崔家眾人都感觉到了这刘穗儿怕是接下来不会好过了。 却不想刘穗儿抬起头来,眼眸幽怨的望著李恪川。 “公子,穗儿早就知道错了,也早便后悔了。” “穗儿若不是在相处中,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公子,便不会因为羞愧和难以自控不知该怎样面对公子而逃走了……” “公子恨我,也是应该的。” “但还请公子能暂且饶了穗儿一命……因为穗儿的腹中,已经有了公子的骨肉。穗儿可以赴死,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说著话,刘穗儿解开厚重的外衫,拉开束腰带,露出自己衣服下已经圆溜溜的肚皮。 她此话一出,圆圆的肚皮让事实真相彻底摆在了眾人眼前,所有人都彻底懵了。 刘金枝:“不、不可能……” 刘卿珠则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隨即心里便迅速冒出密密麻麻的怨毒来。 凭什么! 凭什么刘穗儿这个低贱之人都能怀上阿兄的骨肉!? 而自己明明承宠也有段时日了,可肚子却还没有半点反应!? 刘卿珠心里气的发狂,这一刻她心底对刘穗儿的嫉恨,也几乎快要达到顶峰。 李恪川神魂都飞到了天外,他盯著刘穗儿那肚皮,浑身冰凉之下又急忙看向崔九娘。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一个字都无法再辩解出口。 未成婚,先有庶子。 这事传出去,不仅是李家蒙羞,崔家九娘也会被拉出来耻笑。 而整个崔家,又岂能如此蒙羞!? 李恪川心如死灰,再看向刘穗儿时,眼里的杀意並未消减。 “你——” 刘金枝却扑过来一把抱住穗儿:“穗儿,姑姑知错了,你可別想不开啊!” 刘金枝心里从震惊到现在,已经彻底转变並乐开了。 太好了,穗儿有了孩子,岂不是可以母凭子贵,彻底飞上李家的枝头再做凤凰? 而崔家的人还在这里,今日就把这婚事给他们彻底搅黄了! 她今日护下穗儿,穗儿总该原谅自己了吧? 还有,当初要不是自己,她也没有今日这番造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是? 等她以后成了將军府的姨娘,总会知道自己这个姑姑的好的! 刘金枝心里想的倒挺美,刘穗儿却將她一把推开。 她一个转身又衝著崔九娘连连磕头:“崔姑娘!还请崔姑娘能容下穗儿,穗儿不求能做什么姨娘,穗儿只想腹中的孩儿能平安生下来,求求崔姑娘能给穗儿一条生路吧……” 崔九娘自然满脸都是羞辱愤恨。 但她一个字也不会说的。 崔秦氏將崔九娘彻底护在身后:“贱婢!你有今日,又怎不是你自己自轻自贱的下场!?休要拉扯我们崔家姑娘,你是死是活,是做姨娘还是那將军府的正妻,都与我们何干!?” “九娘,咱们与他们李家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们李家今日欺人太甚,我们不会忘了今日的羞辱。走!” 崔秦氏拉著崔九娘急匆匆的就离开了竹林。 李恪川没有再出言阻止,甚至也没有再要挽留的意思。 他心底知道,自己这桩婚事的结局已是覆水难收,彻底完了。 “来人,把这两个贱人都给我死死绑起来!” 崔家急匆匆地下了山,凌风子等道士的热闹也看够了。 他操著手离开前给李恪川丟下一句话:“善人,我们青松观可不是闹出人命的地方。李公子若是再张狂行事,休怪贫道报官告知天下此事!” 李恪川將牙咬的『咕吱——』作响,脸上儘是狠色。 “起程,下山!” 戏已下场,李卿落自然也看够了。 她转身看向邓嬤嬤:“製造个混乱,把穗儿救下来。” 邓嬤嬤咧嘴一笑:“是,姑娘。” 张嬤嬤她们知道下山的近道,所以带著李卿落以最快的速度,抄到了崔家的前面。 她的马车就停在路边。 等崔家路过时,崔九娘从马车上下来见她。 “今日之事,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崔九娘深深看著李卿落,从今日她才算是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个將军府流落在外的真嫡女是何等厉害! 若是刘家那个穗儿也是她计划安排的话,她这是多久之前就开始谋划的棋局? 不过,若不是她心机如此深沉,计划如此周密,自己也不能寻到机会摆脱这个令她根本无法忍受的婚事。 一想到此,崔九娘再次向李卿落深深行了一礼。 “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崔九娘离开不久后,邓嬤嬤也把刘穗儿带了过来。 “姑娘,人带过来了。” 刘穗儿看到李卿落,激动的一头扎进她怀里:“阿姐,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不会真的看著我去送死……” “阿姐,今日都快嚇死我了,你可要好好表扬表演我啊,穗儿今日做得好不好?” 第220章 郑凌舟要杀落儿!? 刘穗儿一边委屈巴巴的哭著抽噎,一边死死贴著李卿落。 一旁的张嬤嬤和鶯儿等人:咦——!这刘家,还有这样的粘人包呢? 李卿落好不容易把刘穗儿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拉著她上了马车后赶紧令道:“走!” 这边李卿落带著刘穗儿再次失踪跑路,还在半山腰上的李恪川从软轿上翻身跌下。 他一拳锤在地上,只能无能狂怒的大吼:“还愣著做什么!?人都跑了,还不赶紧追!!” 刚才突然不知哪里躥出来的一群猴子,这群该死的猴子衝著他们就跳上来撕咬拉扯。 等李恪川回头再看那刘穗儿时,只有地上剩了一堆的绳索,哪里还有她的踪影? “这个贱人,定是在身上藏了刀子,早便做好了逃走的准备!” 刘卿珠气的破口大骂。 早知今日她便不出门了。 这青松观当真是来不得,崔家那边今日下山还不知道会不会出去乱说,倘若今日的这些事再传到王爷耳朵里…… 刘卿珠狠狠打了一个冷战。 崔家看见自己和阿兄那般亲近,又见到了与自己长得极其相似的刘穗儿是阿兄的通房,不仅如此那刘穗儿还怀了身孕! 说出来,这也是一桩丑事,刘卿珠自然很害怕再牵连到自己。 她的名声已经够臭了。 从前为了能进允王府,她是跌破了头的做了那些无法挽回的丑闻。 如今她终於如愿成了允王府的女人,可失去了將军府的依仗,丟了留在將军府的私產,才知仅凭自己和允王的那点儿情爱,根本无法支撑她在一个王府后宅的生存。 若是殿下再介意此事…… 此刻刘卿珠心里火急火燎的烦躁。 李恪川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刘卿珠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想到自己刚刚出口的脏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定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情绪,马上又换上一脸委屈:“阿兄,我也是气急才说错了话。可是穗儿真是太过分了,若她又故意逃走,今日的出现……当真只是巧合吗?” 李恪川捏紧了拳头,刚刚那一拳,他的拳头已经打破出了血。 刘卿珠过来心疼的握住他的手:“阿兄,我知道你和崔家的婚事怕是……不过没关係的,少了一个崔家而已,有了王爷和皇后娘娘,你想要娶哪家的姑娘做你的新妇,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吗?” 李恪川这才看向刘卿珠。 “珠儿,你到底想要什么?” 刘卿珠有些心虚的躲避李恪川的目光。 她自然是又想要钱財嫁妆,还想要李家做她后盾,更想要將军府和允王府能放下前嫌旧怨和睦共处啊! …… 刘穗儿一直紧紧贴著李卿落,怎么说也不肯鬆开。 “阿姐,你以后,不会就不管我了吧?” 她抬起头来眼睛通红。 “我知道你討厌我们刘家所有人,或者说……憎恨,对不对?” “可我如今,在这世上也再没有能靠得住的人了……” “今日我抖落的这些事,可真会让刘卿珠和那李恪川都倒霉了去?” 李卿落:“没有。” “你不过是个引子,不过刘卿珠这几日应该不会怎么好过就是了。” 刘穗儿嘆了口气:“我就知道,我如此轻微的人,成不了什么大事。不过,我若是真能帮到阿姐就好了!” “而且我相信,阿姐一定能让他们都痛不欲生,付出代价的!” 李卿落低头看著刘穗儿,神情有些复杂。 在山里刘家时,她们二人的关係其实说不上多好。 只是在一起同榻睡了很多年。 幼时,自己也是很疼爱刘穗儿,將她当做了自己最亲的妹妹。 若不是隨著长大,刘穗儿被大人挑拨著也开始欺凌李卿落,她们原本也该是很好的姐妹。 在金陵重逢后,刘穗儿若不是命运坎坷的被刘卿珠和刘金枝给坑的这么惨,想必她也不会如此转变。 “你真的这么信我?穗儿,你可知我只不过是利用你一场而已?” 李卿落说的话虽然很难听,却是事实。 刘穗儿眼底闪过一抹失落,却又很快扬起笑来:“我当然知道啊。我也是利用阿姐的,若不藉助阿姐,凭我如今还在青楼吗?我如何向她们復仇?” 李卿落嘆了口气。 她伸手摸了摸刘穗儿的肚子:“疼不疼?今天摔了好几次,也挨了李恪川好几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刘穗儿迅速抬头,眸光逐渐亮了起来。 “阿姐,你果然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不疼,一点儿也不……啊!” 马车剧烈一个晃荡,突然停了下来。 李卿落紧紧扶住刘穗儿,前面雀儿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姑娘,有埋伏。” 埋伏!? 李卿落掀开车帘缝隙一看,树林对面,此刻竟有一行骑马的黑衣人中拦在道路中间。 而且他们手拿武器,个个蒙面杀气腾腾,显然是来者不善。 张嬤嬤骑马上前来过来小声道:“姑娘,待会儿若是杀起来,您带著穗儿姑娘赶紧逃。” 李卿落:“我绝不会丟下你们独自逃命!” “要杀一起杀。” “要活,更是一起活!” 而且,眼前状况究竟如何,现在还说不定呢! 她放下车帘,张嬤嬤只能赶紧上前去,大声喊道:“来者何人?我家不过是金陵城里的寻常女眷,要钱身上虽然有几十一百两的,但要人的话——我们这些老弱妇孺,也唯有拼死一战了!” 说完张嬤嬤从马腹下抽出自己的短刀来。 她肩上还有伤,今日听说是来青松观才特意来给姑娘撑场子的。 若是杀起来,她也只有拼死先把姑娘给送出去。 张嬤嬤眼神凶狠的瞪著对方,邓嬤嬤、雀儿和鶯儿都立即蓄势站起身,各自做足了驾驶。 马车內的李卿落也抽出剑来。 刘穗儿满脸崇拜地捧拳望著李卿落:“阿姐,你如今可真是厉害。果然你才是將门虎女!” 李卿落瞪她一眼:“不许再笑!待会儿见机行事,赶紧逃命,知道吗?” 刘穗儿忙不迭点头:“好,穗儿听话,绝不给阿姐拖后腿!” 话音刚落,马车外的那行人便有人嗤笑了一声。 “落儿,你如今当真是越发的出息了,为师真的很欣慰。” 一听到这个声音,李卿落再次一把掀开车帘。 她狠狠瞪向那群人中为首的黑衣人。 “是你!?郑凌舟!” 郑凌舟拉下自己的面罩,露出那张近似妖孽一般漂亮的脸。 他眸光灼灼地盯著李卿落:“落儿,许久不见。” 李卿落:“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卿落想到自己与肃王在山上遭遇他们莲教疯子一般的围剿,心里亦是充满愤怒。 他们莲教为了拿肃王的性命,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那日她们一行金陵城的贵女被他们掳掠,若不是肃王的人出手將各家贵女救回,只怕那日的贵女回家都只能吊死在家里了。 与自己和刘卿珠被绑时那一次不同,那一次莲教是摆明了只想勒索李家。 而且莲教虽然到处掠杀,却也从未出过姦淫女子的事情来。 听说是他们教中教主亲自严令此事,若有犯者,无论往昔何等功劳,统统杀头。 所以整个莲教虽然近几年各种犯案重重,可却无一件姦淫女子的事来。 可那日马场回城的路上,他们莲教打的確实叛贼的名號混淆行事。 他们杀了各家的奴僕。 还抓了贵女们。 若不是追雨他们救人及时……当真不敢想,这些人真会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后来贵女们个个平安归家,但李卿落心里却是无比愤怒。 他们杀了那些人,就只是为了给肃王设套,要將肃王彻底击杀! 自己被牵连便不说了,是她运气不好。 可这莲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打著『天下同归,眾生平等』的口號,却杀了多少人? 这些人在他们眼里,难道就不配『平等』二字吗? 郑凌舟:“哈哈哈。丫头,你急什么?今日你若乖乖跟著我走,我便告诉你想知道的,並让你见见你现在遍寻天下的那个人,如何?” 李卿落脸色一变,他当真是为她来的? “可我若是不愿呢?” 她话音刚落,身旁就有人立即提醒郑凌舟:“香主,教主说了要將此女儘快杀之!她处处干涉我们莲教中的事,將来定会成为隱患!” “而且那肃王对她可是不一般,若是今日杀了此女……” 郑凌舟脸色一狠:“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反手一刀就將身后的人给抹了脖子。 张嬤嬤她们这边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但看到那为首的人竟將身旁人说杀就杀了,也纷纷变了脸色。 “郑香主,你到底想干什么!?教主的令,也想违抗吗?” 一瞬间,身后人大部分抽了武器,对郑凌舟充满杀意。 但同时也有另一部分的人抽了武器,显然是郑凌舟的心腹,纷纷护著那郑凌舟。 顷刻,这队人马就分成了两拨。 郑凌舟將刀上的血水在身旁的马背上擦了个乾净。 “本座说过,谁再敢质疑本座如何行事,想干涉本座之令,那也唯有一个死字!” 第221章 落儿谋划一切,被哥哥和假千金髮现? “李家的姑娘,今日还杀不得。” “本座留她,自有本座自己之意。” “教主那里,也自有本座的解释。” “今日本座只想带李姑娘离开,而你们谁想先杀了她——就必须先杀了本座——!” 说完,郑凌舟的刀就指向那些有违抗自己之意的人。 李卿落主僕几人看著对面互相杀了起来,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然而她们很快也跟著遭了殃,那边的人混战中不少扑杀了过来,李卿落她们想赶紧离开都走不掉。 於是也只能挥剑杀了一个个扑上来的。 “姑娘,可要返程回青松观去?” 现在去路被拦,唯有回到青松观,还能有机会摆脱这个困局。 这边莲教的人数实在太多,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张嬤嬤,今日也因为负伤而不想久战。 而且,她和邓嬤嬤毕竟是老了。 鶯儿和雀儿都还是雏鸟,根本不能撑住大事。 所以为了姑娘安危,她们確实想向后退。 李卿落也是如此想的。 “走!” 只是他们还没走掉,就被郑凌舟先给看见了。 “落儿!不许跑!” 他几个飞身就追了过来。 张嬤嬤迎身上前,可是嬤嬤应付家丁小兵还可以,对上郑凌舟这样真正的江湖高手,几招就落了下风。 邓嬤嬤见状立即也跟著缠了上去。 雀儿和鶯儿紧张的护著李卿落半步不敢离开,李卿落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眼看张嬤嬤被踹飞在了地上,邓嬤嬤也对落下的大刀再无招架之力,李卿落立即出声大喊:“住手——!郑凌舟,你若敢伤她们,我此生都必定杀你!” 郑凌舟这才收了杀招,但他一把揪起地上的邓嬤嬤,將刀横在嬤嬤脖子上。 “那你听话乖乖过来,不然为师的手,可就要抖了。” 他盯著李卿落弯唇一笑,像是篤定了她必会做出令他满意的选择。 雀儿害怕的死死咬唇:“姑娘,別去……” 她拦住了李卿落,明明眼里的泪珠已经快要忍不住落下来。 邓嬤嬤也大喊:“姑娘!別管老奴,老奴早就已经活够了!你千万不要过来,不要沦为此贼子手中的筏子!” 李卿落红了眼。 “你待我如亲人一般,我怎能弃你不顾?” “郑凌舟,我换她!你不许伤她半分毫毛!” 说著李卿落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邓嬤嬤见状,闭眼往刀锋上撞去—— 她要乾脆利落的解决了自己,换姑娘不必为难的自由。 然而郑凌舟早有防范,他拽著邓嬤嬤刀锋一转,然后將邓嬤嬤用力一推又给推到了地上。 李卿落和雀儿同时大喊:“邓嬤嬤——” “阿奶!!” 也是这千钧一髮之际,李卿落射出自己袖箭,她本是想阻止邓嬤嬤自尽,却因为郑凌舟那一招转换,刀锋转了方向,袖箭『噌』的一声射中了郑凌舟的胸口。 他立即吐了一口血出来。 张嬤嬤趁机翻身起来,和邓嬤嬤打算一起杀了郑凌舟。 不过她们到底小瞧郑凌舟了,他捂著胸口转身便又和两个嬤嬤缠斗起来。 这一次,郑凌舟彻底怒了。 他给了邓嬤嬤一刀,险些真的割了邓嬤嬤的脑袋。 邓嬤嬤滚在地上,半个耳朵都被削没了。 张嬤嬤大喊一声:“老邓!” 李卿落见状,再也待不住了,和雀儿鶯儿三人合手迎了上去。 看到李卿落过来,郑凌舟好似还很兴奋。 “落儿,你的招式可都是为师教的。今日,就让为师好好看看,你这段时间的剑术到底练的如何了!” 雀儿和鶯儿被郑凌舟赶过来的手下给缠走。 李卿落独自对上了郑凌舟。 她看到郑凌舟的胸口明明在向外滴血,却还在如此亢奋的与她过招,不由骂道:“你个疯子!!” 郑凌舟『哈哈』一笑:“落儿,你不知道我究竟为你做了什么……疯子又如何?只要能护著你,也是心甘情愿!” 说完他突然招式一变,刀锋朝著李卿落的手腕重重一击。 李卿落的半条手臂都瞬间被麻痹得没了知觉! 她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 抬手想要发射袖箭和细丝都做不到。 郑凌舟一把拦住她,將她一股力扯进怀里。 “我说过,只要你听话,我这一世都会护著你。” “不要对我有那么大的恶意,落儿。” “上回你跟著肃王出事,可知我都快疯了?” “若不是你们將军府加重了防范,我早便去看你了。” “可你是怎么对我的?我给你的信不回,还把我的乌鸦给囚禁了,落儿你真不听话。” 旁边的邓嬤嬤和张嬤嬤见到这一幕,都愤怒的大吼:“大胆贼子,放开我家姑娘!” 然而她们此刻也是分身乏术,这些莲教的人个个难缠,一不小心就要丟了命。 李卿落冷冷一笑:“郑凌舟,说的那么好听。你当真以为我好骗吗?” “从你出现在將军府开始,你就是別有目的的。” “或许以前扮鬼只是为了嚇唬我那亲生爹娘给你阿姐出气,后来你见到將军府回来个没人疼的亲女儿,这才又是继续装鬼故弄玄虚,又是男扮女装靠近做我师父,其实根本就是想要拿捏我成为你们莲教的人,对吧?” “若是有朝一日將军府的亲女儿也是莲教的,还能方便为你们行事,对你们莲教来说自是大有助益。” “如今你们教主眼见拉拢不了我,我还与肃王殿下有了往来,所以便想杀了我?我的命就如此低贱,任你们决定算计吗?” “郑凌舟,別说你是我师父,更別说你是本姑娘什么舅舅了。” “真可笑,一个姨娘的弟弟,也敢称嫡女的舅舅!一个假冒性別混在女子內院之人,也有脸称师父!” 李卿落的话彻底激怒郑凌舟。 “你——!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郑凌舟靠近李卿落的脸,“落儿,当初要不是我郑家满门被害,我阿姐会被迫成为你那畜生父亲后宅的一个姨娘吗?” “我阿姐是他配不上的贵女,是有鸿鵠之志的女子。” “你可知我们因为你的哥哥,有多珍惜你?” “你却偏偏如此这般的伤我的心……落儿,你不听话,我真的很想给你一些教训——” 他说著,大手当真掐上了李卿落的脖子。 然而就在这时,李卿落还有知觉的那只手已经早就顺势滑落了袖中的匕首,並狠狠刺进了郑凌舟的腿中。 郑凌舟『哼』了一声。 却见前方又扑来一把弯刀,他立即一把推开李卿落,抬手举刀挡了上去。 “莲邪教,还不统统束手就擒!” 破风、追雨、杀雷三人突然同时从树林里扑了出来。 李卿落抬眼往他们身后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骑马狂奔而来。 李卿落看到那把弯刀就知道,是肃王来了! 祖母被害那晚,在肃王府门外,也是这把弯刀救了她一命。 他的身后,还有无数隨身而来的侍卫…… 她脸上露出一笑,段容时也看到了她,看到她安然无恙,冷峻的脸上好似鬆了口气。 就在他策马朝她而来时,李卿落却无意瞥见了一旁马车边,刘穗儿正被人捂著嘴从马车上拖了下去。 “穗儿!” 李卿落立即翻身起来拿起剑冲了过去。 刘卿珠和李恪川都正躲在马车后面。 就因为李卿落他们被莲教拦了路,所以李恪川和刘卿珠下山才会正好遇到这场廝杀。 李恪川看到李卿落被一个黑衣人挟持,心里原本还有几分担心。 但刘卿珠在一旁说道:“阿兄你快瞧,那是刘穗儿!” “她怎么会在李卿落的马车里?” “原来,原来她们才是一伙的!?” “阿兄,是,是不是一直以来,根本就是李卿落算计了你!!?还有我,我的一切都是被她给害得!!?” 李恪川如遭雷击般的浑身僵住。 “不……不可能!” 李恪川想也没想就否定了刘卿珠的这个猜测。 “她当初刚回府时,不过是个山野里的小村姑,除了祖母,不受爹娘还有我的待见,我把你的死迁怒在她身上,她受尽了我对她的欺凌……” “她若有这些心计,怎么会一直忍受下去?” 可是,她不也从未真的受到什么大的伤害吗? 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並且对他相当的反击了回来! 甚至他编造母亲眼疾那回,偏偏那么巧她就中了夹竹桃的毒…… 每一次,她都能逃脱自己对她招数。 李恪川越想越是浑身发冷。 刘卿珠:“阿兄你糊涂啊!!她哪里受到什么真正的欺凌了?每一次不都逃开吗?反倒是兄长你,你瞧瞧你如今什么样子?” “她与刘穗儿,她们相处十几年,可比我与刘穗儿还亲的多啊,她们才是姐妹!” “现在事实证据不就摆在眼前吗?” “阿兄,刘穗儿和你的事,根本就是她李卿落一手谋划的!!” 李恪川无法相信。 可是刘穗儿就在这里,要怎么解释? 他全身都不受控制的发抖。 终於还是指著人过去將刘穗儿绑过来。 他要问个清楚。 必须问个清楚!! 李恪川又气又急的恨不得半个身子都倾了出去。 可是刘穗儿刚被堵嘴抓过来,李卿落就也提剑杀了过来。 看到她气势汹汹地扑来,李恪川一把將穗儿抓住並掐住她的脖子。 “李卿落!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你做的!?穗儿靠近我,甚至我断腿之事,全部都是你做的是不是!!?” 第222章 穗儿惨死,落儿手刃行凶者! 李恪川睚眥目裂的红著眼瞪著李卿落怒吼质问。 李卿落见到穗儿成了他的挟持,终於慢下脚步。 她掛了满脸无辜:“阿兄,你在说什么呢?落儿可是一个字也听不懂啊。” “穗儿与我曾是姐妹不假,可我在刘家受尽他们的欺凌,我都恨不得她死,怎会与她合伙设计你什么呢?” “阿兄以为我当真会有如此心机,能在当初刚回家时就设计你一场吗……” 李恪川有些动摇,刘卿珠著急的摇著李恪川:“阿兄,別听她的话,她在撒谎!她们若是没有干係,穗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马车里?而且她还这么著急的想要过来救人!” 李恪川瞬间清醒过来:“是、你!李卿落,你诡计多端,奸滑狠毒,这一切就是你做的!” 李卿落嘆了口气。 “我说过不是我了……你怎么就偏不信呢?我不过见这刘穗儿一人逃下山,所以才將她抓起来,想要狠狠折磨她一场,难道这也不行吗?” “毕竟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骨肉啊。” “阿兄,你与父亲母亲想要逼死祖母,祖母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我自然也想逼死你的孩儿作为报復,这才是真正的我啊——” 刘穗儿听到这些话,不停地摇头流泪。 泪水淌过脸颊流进脖子里,很快就把李恪川的一只手都给打湿了。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像是被烫了一般一把缩回自己的手掌。 “孩儿?” 李恪川的目光终於落在刘穗儿的肚子上。 然而就在这时,李卿落眼神突然一狠,抬手袖箭便射向李恪川的咽喉。 李恪川惊慌之下微微转身,袖箭狠狠扎进他的肩胛里。 李恪川中了一箭,吃痛之下手上的力道也彻底鬆开。 “李卿落,你当真想杀了我!!?” 李卿落:“你今日才知道吗?未免也太晚了!” “刘穗儿,还愣著干什么!” 刘穗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朝著李卿落狂奔而去。 李卿落伸手,然而一旁的刘卿珠却追上来將刘穗儿一把抓住。 恰在这时,郑凌舟也摆脱了肃王的纠缠,浑身是血的又朝李卿落奔来—— “落儿,跟我走!” “我会向你解释一切的!” 李卿落被郑凌舟一把抓住,她反手提剑刺了出去:“郑凌舟,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註定不可能同行!” 说著二人再次缠斗起来。 李卿落只想赶紧摆脱郑凌舟的纠缠,另一边肃王也被郑凌舟的人,十几个身手不俗的缠在一起。 刘卿珠眼见李卿落被茬走,便趁机抓住刘穗儿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荡妇!我要把你做的这些事,统统告诉刘家人,让他们打断你的腿!” 刘穗儿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突然伸手也死死抓住刘卿珠的肩大喊:“我是荡妇!?我难道不是被你所害吗!!?” “当初你要容得下我,不让刘金枝毁了我的脸,刘金枝怎会將我卖进青楼里!?” “我恨你刘卿珠,我恨死你了!!” “我就是要毁了你的一切,所以我用与你一模一样的这张脸睡了你的哥哥,让你背上兄妹通姦的丑闻!我就是要毁了你自以为是的一切——” “啊!” 刘穗儿话音还未落下,刘金枝不知何时解开了自己被绑的双手,她捡起地上的一把刀用力刺穿了刘穗儿的身体。 刘卿珠捧著脸一声尖叫:“啊!!!” 刘金枝『嘿嘿』的笑:“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把你卖进青楼,不是我,不是我!” “穗儿你不能撒谎哦,穗儿我可是你的姑姑呀,穗儿……哈哈,哈哈哈哈……” 刘金枝像个疯子一样在原地又蹦又跳,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唱著。 李卿落听到响声,扭头向这边看来。 她一声大喊:“穗儿——” 李卿落再也顾不得郑凌舟如何,迈步不管不顾的朝著这边狂奔而来。 雀儿和鶯儿则扑上去不要命的挡住郑凌舟。 李卿落朝著穗儿狂奔而来,刘卿珠则赶紧推著李恪川逃走。 李卿落射出袖箭,一箭射在了刘卿珠的屁股上。 刘卿珠一声惨叫扑倒在地。 李恪川本还在因为刘穗儿的那一幕而神情恍惚,听到刘卿珠的惨叫声,连忙將她一把拉起。 “还愣著做什么!?赶紧走!” 李恪川大吼了一声,一直躲著的家丁和小廝这才赶紧跑出来抬著他们二人匆匆离去。 李卿落提著剑想要追上去把他们都给杀了,却被刘穗儿一声喊住。 “阿姐……” 李卿落咬了咬牙,听见刘穗儿又喊著她:“阿姐……先陪我说说话……” 李卿落这才赶紧过来,她看著倒在血泊中的刘穗儿,眼泪无法控制的『簌簌』掉落。 “阿姐……” 刘穗儿看到她哭了,自己却笑了。 “我就知道……你刚刚说这些话……都是故意迷惑他们的……你是关心我的是不是……” 李卿落看著穗儿不停『噗』血,她用手给她也不停地擦著。 不消片刻,她的下顎脖子上就已经流满了血浆。 “穗儿,別说了……” 李卿落將刘穗儿抱起来搂在自己怀里,刘穗儿低头看著的自己的肚子。 “好可惜……我没能生下这个孩子……” “不过……它是那李恪川的血脉……或许他隨我死了……也是一桩好事……” “有个那样人渣畜生令人作呕的爹,有个我这样身世不清白的娘……他便是来到这世上,也会遭世人白眼轻视……” 李卿落:“穗儿,別说了!!是我对不住你……是我没有护住你!” 刘穗儿抬手,替李卿落擦了擦眼泪。 “不,是我们刘家对不住你……若不是我阿奶当年一己之私,阿姐你也不会遭受这些痛苦委屈和磨难……” “只是阿姐,你可知小时候,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 “是姑姑说,你就该是我们家的牛马奴婢,不必对你客气……” “阿奶说,让我不要和你走得太近……” “终有一天,你会与我们成为死敌……” “是我从前,太不懂事了……未能自己分辨善恶是非,跟著他们一起对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 “可是阿姐你瞧……我终於又把你给找回来了……” 说著说著,刘穗儿的双目已经开始涣散没了神。 李卿落:“我会救你的,你別怕……” 刘穗儿惨白的一笑:“我知道……没用了……” “阿姐,咱们山里的天,比这里蓝……” “那天晚上你在山里找到我,天上的星星,也比金陵的多……比金陵城的亮……” “为什么金陵城的人,都这样狠毒……会让从小疼我的姑姑,將我一害到底……” “这些人打我骂我……可就是没有人关心我……” 李卿落用力抱住刘穗儿:“我不恨你,我真的不恨你。我早就原谅你了,你活下来,我帮你养孩子,我把你的孩子带到祖母跟前,让他以后享不完的福气!” 穗儿却笑:“可惜来不及了……” “阿姐求你答应我……若是有一天你要彻底报復我们刘家人……求你饶了阿娘一命……” “她心里是在意你的……只是她和我一样……懦弱好欺,又无能为力去做任何事……” “我真的好想回到山里……若是不来金陵这一遭就好了……” 刘穗儿瞪著眼睛,满身满脸是血的咽了气。 刘金枝还在一旁又蹦又跳的拍著手笑道:“以后就没人知道这个秘密。我没有为了那些钱卖过穗儿,阿爹哥哥他们都会原谅我的。呵呵呵,哈哈哈……” 李卿落缓缓放下怀中的刘穗儿。 她捡起地上的剑,朝著刘金枝利落刺去。 刘金枝扭头,满脸不可置信的瞪著李卿落。 “你、你……你杀我……?” 李卿落握著剑柄在刘金枝的身体里扭转:“我早就该杀了你!留你在世上本是为了噁心刘家人,噁心刘卿珠,没曾想,竟让你一再祸害了穗儿!” “刘金枝,你不配为人。下去向穗儿赔罪吧——!” 李卿落拔了剑,刘金枝捧著不断滑落內臟的肚子,热腾腾的手感让她一直不停惊叫:“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我还要享受荣华富贵——我不会死的,啊——” 她还想逃走,可才跑了两步,就被自己的肠子给滑滚在了地上。 刘金枝再也爬不起来,她看著身后的李卿落,就像看到了阎王索命,失声的尖叫著。 李卿落一步步走过去,面无表情的看著她垂死挣扎。 刘金枝躺在了地上,不过抽搐了几下就咽了气。 看到她杀人,郑凌舟知道今日就算拼了自己这条命也带不走正在盛怒暴走中的李卿落了。 他扭头看向身后已经所剩不多的教徒,这才咬牙大喊一声:“撤——!” 段容时:“休想!” 他今日断然不会给这些莲教的教徒们还有逃跑的机会,大手一挥,所有侍卫都立即使出绝招,把剩下的教眾统统屠杀殆尽。 段容时再向郑凌舟走去。 “你到底在她身上,想图谋什么?” 郑凌舟飞身一跃掛在树上,他阴狠地瞪著肃王,一阵狂笑。 “图谋?在杀伐果决、杀人如麻肃王殿下眼里,人间便没有半点真情吗?” 段容时:“真情?你们莲邪教的眼里,何为真情?为了你们所谓的眾生平等,屡次滥杀无辜平民百姓,是为真情大爱吗?” 说话间,段容时摸向腰后的弯刀。 追雨等人也虎视眈眈的过来,准备包抄郑凌舟。 郑凌舟就站在高处,將这一切局势自然早便看得清清楚楚。 他冷冷一哼,一甩衣袖,一把飞鏢向李卿落所在的方向飞去。 第223章 两具尸体抬到刘家大门前! 段容时大喊:“让开——” 雀儿等赶紧与肃王一起飞身上前,李卿落还在穗儿死去的悲痛中浑浑噩噩,听到声响扭头时,她下意识的抬剑便挡,然而这些飞鏢就向飞雨一样向她扑射而来—— 『叮叮叮叮……』 段容时手中原本要飞向郑凌舟的刀,此刻也飞旋了过来替李卿落挡下了这些暗器飞鏢。 再抬头,哪里还有郑凌舟的身影? 只听见他的声音在树林中迴荡:“哈哈哈……!肃王,有朝一日,我郑某定会亲手杀了你!” “落儿,今日因你我莲教大伤元气,下一回,我可不会如此再护著你了!” “你好自为之吧!” 郑凌舟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的身手,与段容时不相上下,算得上难缠。 追雨和破风赶紧带人去树林里继续搜索,其余人则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捡尸体。 这边,段容时利落收了剑,快速走向李卿落。 看到李卿落满身是血,还手持一把血剑时,段容时的呼吸跟著紧紧一窒! “李卿落!?” 他飞也似的大步奔了过去,拉著她神情紧张的上下打量。 李卿落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一脸麻木的说道:“穗儿死了。” “她就在我面前,肚子里还怀著孩子便死了——!” 段容时確定她自己並未受伤,却也並没有跟著鬆口气。 而是抬手用自己衣袖,继续將她脸上的血先擦了个乾净。 “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必自责。” “你要做的,是让那些伤害她的那些人痛不欲生,付出比她更惨数十甚至上百的代价!” 李卿落抬头看向段容时。 她眼里失散的光亮,慢慢聚拢。 “对。你说得对。我要让他们,付出比穗儿更惨痛数十倍,上百倍的代价!” 邓嬤嬤掉了半个耳朵,而刘穗儿逝者已逝,所以李卿落一行人还是先行紧忙回了桂园。 这边追雨等人抬著刘穗儿和刘金枝的尸体,找到了刘家。 追雨敲响门后,是王氏来开的门。 王氏看到门口站了一群黑压压的官爷自是狠狠嚇了一跳。 她连话都不敢说,一低头看到眼前放了两具尸体,嚇得又是一声惊叫並跌在了地上。 刘老头闻声走出来:“你个憨妇!什么人敢上门来闹事,你不能说出自己的嫡亲女儿,是那允王府的宠妾吗!?” 可到门口一看,看到是两具尸体后,刘老头也嚇得顿时哑了声。 其余在家的各房人听到声响,也都赶紧纷纷出了房门来。 “怎么回事?怎么有两具尸体?” “不会是大哥吗?大哥这几日总在外面跑,虽说是去找生意的路子,可昨儿老二回来说,可是在赌坊门口看见大哥了的。” “你胡说什么!?” 刘老头一声大吼,正要抖著嗓子出去瞧瞧,刘大就从人群里钻了出来。 “怎、怎么这么多的官爷?官爷,我们家没犯啥事儿吧?” 看到刘大回来,刘老头的腰杆子一下就硬了起来。 “官爷们是不是找错门了?我们家的人都已经回来了,所以这两具尸体真不是我们家的人……” 王氏白著脸道:“不……不!穗、穗儿今日出门了!她,她还没有回来呢!” 刘老头转身瞪著王氏怒吼:“她一个女娘整日往外跑什么跑?就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有將人看好!若真是死在外头,那也是活该!” 话音刚落,追雨见他们家人都已经来的齐全,便指挥手下上前一把掀开盖在尸身上的白布。 “这两个,可是你们家的?” 追雨指著地上已经凉透的刘穗儿说道:“今日我大理寺出城办案,在青松观山脚下,遇到这二人。” “这个胖妇人突然发疯拿刀杀死了此女,此女身怀有孕,当场身亡。” “这胖妇人当著我们大理寺胆敢行凶,已经被就地正法。” “听说她们二人都是你们一家的?” “既如此,你们都收殮下来吧。” 说罢追雨就领著人大步离开。 身后隨即爆发悽厉的惨叫痛哭声。 “穗儿——穗儿!!” “是金枝,金枝啊!!”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穗儿竟然怀了身孕,这,这怎么可能!?” “大嫂,你真的半点也不知道吗?” 刘老头:“金、金枝,我的女儿啊!!金枝——” 四周的邻里都跑了出来看热闹,对这刘家指指点点。 追雨半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声冷哼:“你们刘家更多的痛苦,还在后头呢。” 要他说,就该趁月黑风高把这一家子都杀了才是。 不过,姑娘显然有她的安排,而自己作为大理寺的公职人员,也不能没有名头就灭人满门。 只好暂时按捺住这个衝动。 李卿落刚回到桂园就听见郑嬤嬤急急忙忙出来说道:“姑娘,老夫人醒了!” 李卿落原本阴霾沉沉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心里终於又有了一丝欢喜。 “当真!?祖母——” 邓嬤嬤和张嬤嬤先下去包扎伤势。 雀儿和鶯儿则快速上前,先把李卿落的外衣给脱了,然后又给她裹上了斗篷,这才让她进了裴老夫人歇息的房间。 “祖母!” 李卿落闯进去,看到祖母果然已经睁眼,而且还正精神奕奕的靠坐在床头上吃东西时,她顿时喜极而泣。 “祖母——” 接连著失去好友南嘉,妹妹穗儿,还有祖母的生死不定,李卿落的心里紧紧崩了一根弦。 好在祖母终於醒转过来。 她心里最大的那块石头,此刻才终於彻底落了地。 李卿落走过去眼泪汪汪的扑进祖母的怀里哭道:“祖母!落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落儿真的很想您,您以后別再这么嚇落儿了好不好?” 李卿落仰起头来。 裴老夫人赶紧將碗递了出去,温柔的替她擦了泪。 “你个傻丫头,瞧你哭的,像个小猫似得。” “放心吧,祖母不会死的。洛神医已经回来了,而且,他还把祖母给你请的新师父给请了回来!” 当初假沉荷的事情闹出来后,裴老夫人便大发雷霆了一场。 她再不相信旁的那些人来教落儿,所以就亲自託了自己一个老熟人,让他来金陵亲自教导一下她的心肝宝贝。 不过这人因为一直有麻烦事缠身,所以才迟迟未能脱身而来。 这回洛神医出去云游时,顺便去边关把这人给抓来,还是急急忙忙就来的。 因为开始他收的是裴老夫人亲笔书信,让他赶紧回来救一个深重剧毒的裴家姑娘。 可回来后才知道,是裴老夫人差点没了。 洛神医和裴老夫人几十年好友,一颗心都快嚇停了。 把了脉才確定,裴老夫人除了体內还有余毒,只是还未醒转过来。 恰好,他们正说话间,裴老夫人竟醒了! 此刻说著话,裴老夫人给李卿落指了指站在床头一边的二人。 “还不快见过洛神医,还有你从今往后真正的师父南宫狄——南宫先生!” 李卿落这才发现这屋里竟然还有旁人。 她一定是太激动了,所以一进来只看到了祖母。 这会儿她赶紧直起身来,脸上发著烫:“落儿见过洛神医,见过……南宫先生。” 还未正式行过拜师礼,所以李卿落没有资格喊此人师父。 她抬头看了眼对方,发现洛神医是个满头白髮,容貌却並不老的中年美男子。 而南宫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模样骇人可怖,但年龄和李朝靖差不多大,瞧著很严厉的样子。 二人盯著她都点了点头。 “见过李姑娘。” 李卿落不敢再多打量,垂下眼瞼。 裴老夫人『哈哈』一笑:“这个皮猴子,往日里脸皮是厚的,不过今儿见到你们两个,她倒还晓得害羞了?” 李卿落在鬨笑中赶紧逃走。 然而她一走,那南宫狄救皱著眉说道:“老夫人,此女怕是不好管教啊?” 虽然她换了衣衫,但她一进来南宫狄就闻到了她身上传出来的血腥味。 南宫狄並不喜欢杀孽太重之人。 裴老夫人笑笑道:“她若是见了血,必定是那些人都活该的,你怕什么?我们落儿最是恩怨分明,光明磊落的一个女子。” “以后你多多与她相处,自然就知道她的性子了。她与我,是最像的!” 晚上李卿落又来看裴老夫人。 邓嬤嬤的头上缠著厚厚的纱布。 李卿落连忙问道:“还疼不疼?” 邓嬤嬤一笑:“姑娘放心。老奴也是幸运,能恰好碰到洛神医回来,不然这耳朵还真就接不上了。” 李卿落闻言放下心来,转头才又看向裴老夫人:“祖母,您找落儿,是想说搬家的事吗?” 洛神医回来了。 祖母也醒了。 她们祖孙二人和一眾嬤嬤们,自然不能再在肃王的私宅里住著。 裴老夫人却盯著李卿落似笑非笑的说道:“你还不说,你与那肃王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24章 崔家上门退亲,狠狠羞辱將军府满门! 李卿落就知道逃不过这一遭。 先前她向祖母发过誓不再与肃王接触,但现在自己破了誓言,便只能硬著头皮回道:“祖母,肃王殿下对落儿有数次的搭救之恩。这一次祖母中毒也多亏了肃王殿下府中的大夫才能倖免於难。” “落儿知道殿下是个危险之人,在他身边会危险重重。不过落儿与他,確实只有君子之交!” 裴老夫人:“当真?” 她倒是並非不信落儿的话。 只是裴老夫人毕竟也是在朝堂上摸爬打滚过的,所以非常了解像肃王这样恶劣凶煞的名声在外之人,性情有多不好相处。 他还是个皇子。 是如何看上落儿,並对落儿如此与眾不同的? 传闻中,这肃王身旁可是除了一个沁玉公主之外,再无旁的女子。 那肃王对落儿的心思,也如落儿对其一样简单清白,是所谓的君子之交吗? 裴老夫人並未挑破这些话,只是对上落儿懵懂的眼神时,微微嘆了口气。 “你呀,究竟何时才能开窍?” “罢了,老身既来此处叨扰了这么久,也不能做个无礼之人。你便安排一下,这两日咱们和肃王殿下一起用顿饭吧?” “就当做答谢他此次对老身的救命之恩了。” 李卿落笑著应下:“是,祖母。” 不过她心里却在嘀咕:肃王殿下那么喜好乾净的人,会愿意和她们祖母孙俩一起用膳吗? 不管了,先邀请,他若是不应,便也是他的事了。 裴老夫人紧接著又说道:“刚刚祖母已经吩咐了郑嬤嬤,咱们三日后就搬去祖母的宅子。” “那將军府,咱们以后便不回去了!你可愿意?” 李卿落忙不迭的高兴点头:“祖母,落儿愿意!” “不过落儿还有一些东西没有拿走。不过也不急,下回落儿会亲自回去拿的。” 裴老夫人温柔的摸摸李卿落的脸。 “就是委屈你了,孩子。明明是將军府的嫡长女,却有家不能回。” 李卿落温柔的趴在裴老夫人的膝盖上:“有祖母在,哪里才是落儿的家。” 而且搬出將军府,她以后行事,反而越加方便了。 李卿落垂下眼眸,眼底闪过一抹狠光。 李恪川,李朝靖,曲氏,曲家,刘卿珠。 害死穗儿,毒害祖母,这笔帐她马上就和他们彻底算个清楚。 將军府。 李朝靖听到下属来报还是没有裴老夫人和李卿落的踪跡时,大发雷霆之下用刀把一屋子的家具都给砍了。 他知道,他那逆女至今还未將母亲的尸体抬回来发丧,必定是救活她老人家了。 李朝靖明明该感到高兴的。 但心底更多的却是害怕。 他那母亲,只怕会更加地恨上自己这个儿子了。 原本若是她这回死了,得到天风商行,就是他最名正言顺的时候。 可偏偏她还没死! 没死,就会清醒过来,自己这会做的事,定会彻底寒了她的心……就像川儿说的那样,她若真的將天风商行极其一切都留给落儿该怎么办? 他也不能当真把自己的亲骨肉再给杀了吧? 李朝靖正是头疼时,管家又著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是,是崔家,崔家的大管家和媒婆,上门来退亲了!” 李朝靖神色巨变:“你说什么!?” 李朝靖匆匆忙忙赶到府门口时,崔家的大管家將当初的下聘礼已经满满当当堆了一门口。 然后又將定亲书、还有刚誊写的退亲书都递了上来。 崔府管家:“李將军,我们家大老爷说了,我们崔家与你们將军府没有姻亲缘。所以,还请李將军能干脆一点,签下这退亲书,从此以后贵府大公子和我们家九姑娘,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两家从今往后各自安好吧!” 李朝靖一口否决:“不行!凭什么你们崔家说退婚就退婚了?我们將军府不要面子的吗?” “还有,若是你们崔家嫌弃我们川儿如今的遭遇,何不当初川儿断腿之时就来退婚?我李某二话也不会多说!” “如今你们崔府的面子倒是做够做足了,就要背弃这场婚约?我李某绝不同意!” 即便天色已经落了下来。 听到將军府的响动,附近的百姓还是闻风立即都围了过来。 “快点快点,这將军府又有热闹可看了。” “天啦,这真是比戏园子里编排的戏曲还热闹,真是三天两头儿的就闹起来,嘻嘻,跑快点!” 崔府管家一声冷笑:“怎么,李將军还不知道今日发生了何事吗?可不是我们崔家背信弃义,我们崔家做的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是你们李府欺人太甚!” “若是李將军还闹不明白,何不乾脆先问问贵府大公子,他做过何事?” 李朝靖认定了是崔家找藉口想要退婚,又加上这两日因为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失踪之事,这心里隨时都憋著一股火气。 所以当即想也没想就挥手道:“不必了!本將军的儿子,本將军自己还不了解吗?” “他如今早已稳沉可靠,绝不会再如你们口中所说做出什么离谱的错事来。” “你们崔家想要抓他的私德作为藉口来退婚,本將军绝不相信!” 崔府大管家深吸了一口气。 “將军,这可是您逼奴才的。待会儿,您可別后悔——” 李朝靖眼底唇角都是藏不住的冷笑:“后悔?你们崔家如此迫不及待的大晚上就跑来退婚,本將军倒要听听,究竟是何事让你们连明天也等不到了!” “既是你们崔家先不仁在先,我又何必讲什么义?” 媒婆在一旁干著急:“將军大人,咱们还是进府去说吧……这,这毕竟还有这么多人听著呢。” 李朝靖这才注意,府门口不知何时又满满当当的挤了一街的百姓。 他脸上顿时一片黑线,正要动摇进府说此事的念头时,那崔府管家却突然咧嘴一笑。 “那奴才可就说了?” 崔府管家也不再给李朝靖后悔的机会,连忙开口就道:“今日我家大太太带著九姑娘和十一姑娘前去青松观烧香,不巧碰上了贵府的大公子和先前那位假嫡姑娘,正在卿卿我我贴在一处说话。” “这原本也没什么,毕竟他们从前是兄妹,便是亲热的离谱了些,我们太太和九姑娘也不会放在心里去的。” “但偏偏就在那当口又跑出来贵府曾经私逃的一个奴婢。將军老爷猜猜那是谁?” “听说她可是贵府大公子身边曾经一位极其得宠,名叫『珊瑚』的通房啊。” “哥儿身边有个通房倒也不稀奇,可稀奇的是什么,將军老爷知道吗?” “是那通房的脸,竟和假嫡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啊!” “而且从她们口中我们崔家这才得知,这二人竟然是嫡亲血缘的亲姐妹!” “听那通房说,你们大公子与她夜夜同房时,口中声声喊著的,可是那假嫡姑娘的名讳……贵府大公子和这假嫡姑娘,怕是早已有了私情吧!?” “就算没有,贵府大公子对曾经的嫡妹,也定然是早就有了齷齪、不可告人的心思!” “如此巧合的事,贵府又是当真不知吗?” “你们李家出了这般背德人伦,丟尽脸面之事,我们崔家绝不能忍!” “如此私德有亏,寡廉鲜耻的郎君,我们崔府的姑娘,便是去那道观削髮为尼,也绝不会嫁!” 崔府大管家说完一甩衣袖,『哼』的一声转过身去,显得底气十足。 李朝靖捂著胸口向后重重退去! 川儿对刘卿珠的心思,他们当然清清楚楚! 当初在明楼抓姦珠儿与那允王姦情时,川儿把他的心思也说的明明白白,李朝靖当时就知道,此事绝不能为世人所知! 不然他们整个將军府的声誉,就再也洗不清了! 李朝靖又羞又怒,一张脸黑里透著红:“此事是你、你们崔家信口胡诌,是污衊我將军府的!” “我们將军府早已与那女子断绝了关係,他们二人私下绝不会再私下相见!” “你们崔家为了能退婚,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事都能泼上脏水来害我李家!” “你们如此不要脸皮的行径,可知那刘家姑娘如今是允王殿下的宠妾?连这种事也能污衊,当心我告到圣上御前,以证我李家清白!” 崔府大管家笑笑:“李大將军先別急著跳脚啊。那逃走的通房,如今已经身怀有孕,那孕肚瞧著没有五个月,也有四个月了吧?” “还未成婚,便先有了庶子,此事说出去,你们將军府难道就不是踩在我们崔府头上欺凌,羞辱我们家的嫡姑娘吗?” “还有,我们崔家今日上门来,商討的可是退婚之事。便是允王殿下,也管不著两家的婚事吧!” “即便是大將军告到御前去,有理有据的也是我们崔家!” “来人,把退婚书和定亲书都丟在他们將军府门前!若是明日我们上门来取这退婚书时,將军大人还未签字的话,就休怪我们崔家彻底翻脸,將此事闹得满城皆是!” 这还不够满城皆是吗!? “走!”崔府大管家带著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李朝靖脸色铁青的拦不住人,转身跌跌撞撞赶紧进了府。 李朝靖胸口就像是压著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他来到澜沧院,看到自己的嫡长子李恪川此刻竟还有閒心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月亮赏景,还露出一脸怀悲伤秋的神情时,顿时血气翻涌,怒从心头起! “逆子!!你今日,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第225章 渣爹要被哥哥气死了? 李恪川扭头看向著急的父亲,神情却很平静地反问道:“阿爹,可是崔家上门来退亲了?” 闹那么大动静,李恪川確实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他也早就料到会有此事。 只是没想到崔家连一晚上都等不住,这么著急的大晚上竟就跑来退婚。 李朝靖浑身狠狠怔住:“你、你知道?所以,崔家所说的桩桩件件,竟都是真的!?” “你不仅私下又见了那刘卿珠,当初你那闹得满府风云的通房还是刘卿珠的嫡亲妹妹!?” “而且那个通房突然闹了失踪不见,竟是怀了你的骨肉!?现在却又突然跑了出来,闹得整个崔家都知道了!?” “川儿,你告诉阿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崔家那些人胡诌的是不是?” 李恪川自嘲一笑:“確实都是真的,阿爹。” 李朝靖扶著胸口又重重向后跌去。 好在管家在后面扶了一把,他才没有跌倒。 但李朝靖突然急火攻心,转头就喷了一口热血出来—— 刚好,喷在了闻声正著急赶来的曲氏一脸。 曲氏:…… 她抬手摸向自己的脸,看到一手血淋淋的,顿时一声惊叫:“啊!!!” 曲氏险些晕厥,还是常嬤嬤用力扶住她,並死死掐了她一把:“夫人,夫人!您快瞧瞧老爷去吧,这是老爷吐的血啊!!” 曲氏翻了翻白眼,这才又醒过神来。 “老,老爷!?我的天啊老爷!你这是怎么了,你別嚇我啊老爷……” 曲氏都快哭出来了。 上回川儿断腿,李朝靖的头髮就白了一半。 如今又口吐鲜血,这、这要是又折了寿命,她以后可要怎么活啊! 这么大个將军府,她可是守不住的啊! 曲氏一想到此,就心慌的浑身颤抖。 她扑上前一把扶住李朝靖,李朝靖却將她狠狠推开。 “你给我滚开!都是你这个蠢妇生的这些討债的儿女!” “女儿,忤逆不孝,不顾全府利益叛逃!” “儿子,不顾李家未来前程,做出这些有辱门风家业清白的丑事来,丟了这么好的亲事,以后还有哪家的贵女会肯嫁给他!?” “就凭他一个断腿之人!?” “还是未婚却先有了庶子的浪荡子!?” “他名声不清白,前程彻底断送,他如何撑起整个將军府的家业来?我往后还怎么放心把整个將军府交给他!?” 李朝靖瞪著血红的眼睛怒吼完,却听身后的李恪川突然『咯咯咯』地桀笑起来。 “阿爹,反正您不是已经,又快有一个新的儿子了吗?” “我这个嫡子彻底成了废物,对您毫无用处了,也再撑不起李家门楣,您不是还有一个柳姨娘,可以给您再生下两个、三个、四个甚至更多的庶子来吗?” “您还正值壮年,想要多少儿子不可以?” “反正我是一个断腿的废人,我是一个名声尽毁、声名狼藉的蠢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容里的淒楚和酸苦却只有曲氏这个当娘的能看出来。 她心疼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冲向李恪川。 “川儿,你可別嚇娘啊!” “娘可就你这一个指望了,你若再出什么事,娘该怎么活啊?” “崔家没了就没有,大不了娘再给你物色一个不比那崔九娘更差的,你別做出这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来……” 但是任凭曲氏怎么喊,李恪川还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曲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她不知道,这个家如今究竟是怎么了? 好像自从珠儿和落儿的身世被捅破后,一切就再也控制不住,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安寧。 如今老爷身边又有了更年轻貌美的柳姨娘。 那贱货腹中还有了老爷的骨血。 一想到此,曲氏就恨得咬牙。 她当年做了那么多,为的就是这个家里没有庶子女能和川儿、珠儿爭夺东西,没想到如今这老东西都一把骨头了,竟然还能整个庶子女出来。 曲氏眼底闪过一抹阴暗,她死死一把抱住李恪川,在他耳边低声喃道:“川儿你別怕,这个家里不会有什么庶子和你爭夺整个將军府的,娘向你保证……” 李恪川这才低头看向曲氏。 曲氏含著泪向他微微摇头。 李恪川张了张嘴,却见李朝靖已经摸到他们身后,冷不丁的问了句:“你们在说什么!?” 曲氏嚇的一声惊叫。 她慌张的看向李恪川,只怕李恪川问出自己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却不想李恪川面无表情竟说了一句:“你们放心罢,珊瑚……珊瑚连同她腹中的孽种,今日都已死了。” 李朝靖和曲氏同时大吃了一惊! 李恪川说著这些话,眼底的哀伤和悲痛无尽涌出。 可隨即,他却又说出一股含著浓浓恨意的话来:“阿爹阿娘,儿子今日的一切不幸和痛苦……可能都是我那嫡亲的妹妹李卿落给亲手所害的!” “不仅如此,她今日……对我也是真的动了杀心!” 此时,澜沧院门口的草丛里,已经偷听偷看了不少的二房小廝一脸激动的转头衝进黑暗里…… 不一会儿,小廝就来到李朝淮跟前:“二老爷,二姥爷——大房那边,又闹起来了!” 李朝淮如今眼皮都懒得掀的只瞟了小廝一眼。 “到底何事?刚才外面吵吵闹闹的,如今他们大房的事还少吗?” 李朝淮在城里过得一点都不自在。 自从姨娘被送去庙里后,他们庶出这两家整日就像是在这將军府里坐牢一样! 哪里都不敢去,更不敢闹事作妖。 生生忍下当初姨娘和妹妹被同时赶出將军府的屈辱! 他那没出息的弟弟李朝安不敢出头便也罢了,如今自己也始终找不到法子救出姨娘,这让一向孝顺的李朝淮很是憋闷。 那小廝却拍著腿道:“是崔家,和大公子定了亲的崔家,今儿晚上来府上退亲了!” “还有,听说大公子弄了个庶子出来,不过现在好像都已经死了。但是刚刚大老爷可是气得吐了一口血,还吐了大太太一脸呢!” 李朝淮这才有些激动的拔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难道,大哥快被气得不行了? 第二日,刘家闹出了两条人命的事就传了出来。 但同时,崔家迫不及待大晚上就跑去东吟巷將军府退婚的事,再次闹得整个金陵城都人尽皆知。 昨晚將军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可不少。 一时间,各种风言风语传的街头巷尾都是。 將军府实在丟不起这个人,脸皮再厚,也还想出门见人。 所以崔家的人来上门取退亲书时,李朝靖便已经早早签了字,將退亲书给人送了出去。 李府管家还一脸体面的说道:“我们老爷说了,是我们將军府对不起你们崔家……” 然而崔家大管家听都没听,只確认了一眼,拿起退婚书一溜烟的就跑了。 那副样子,活脱脱一副生怕將军府会再反悔似的。 李府管家:“……” 崔李两家退婚,已成定局。 然而仅仅只过了一日,崔家便又急急忙忙的给崔九娘定下了一门新的婚事。 这一回,崔九娘定下的,是裴国公府长房的嫡长子——裴惊蛰。 李卿落听闻后很是惊讶:“崔家这么著急?也不怕世人说他们崔家什么?” 裴老夫人为此也感到很疑惑。 “而且,怎么是说给大哥儿的?” 李卿落对裴国公府的这个嫡长子还不太了解,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裴老夫人嘆了口气:“他如今……应该也有二十六七了吧?不过,他是裴国公府的长房嫡长子,也是你们这一辈最大的郎君,说来也不该还这么年轻的。” “只是我大兄当年得的就是个么子,后来长房媳妇生的大哥儿又迟,这才后辈们代代年岁都小。” “但他先前不是已经成过婚了吗?我记得,成婚也有十年了吧?” 张嬤嬤在一旁提到:“是的老夫人,大哥儿成过婚的。” “不过您忘了,大哥儿的嫡妻四年前已经因病故去,而大哥儿也被牵连到了废太子的事情里……所以,他当年早就被裴家丟到边关说是去受罚受罪,实则歷练去了。” “只是如今,也没听到有什么名堂风声的啊?” 裴老夫人:“那他怕是要回来了?管他做个什么,將来还不是世袭定国公府的爵位?” “这崔家定的这门婚事,倒也算是吃亏。” 李卿落心中咋舌,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这还不算吃亏? 那裴家是什么吃人的狼窝,她如今早已有了隱隱的猜测。 而且,就算裴家一直都在藏拙,隱藏实力,但崔家如此仓惶之下的就又给崔九娘定了这门婚事,难道就没有暴露其一点別的心思吗? 还有,这裴家的嫡长子竟然也和废太子有了干係。 再一想到裴三郎,李卿落几乎確定,这裴家果真是废太子一党的! 废太子的人也能丟去军营……是裴家动用的关係,还是……上头那位,抑或是废太子动用的人脉? 这其中,可否又藏了什么更深的阴谋? 李卿落没有再想下去。 只是又想到这崔家的家主,如今可是大梁的当朝丞相! 而且,李卿落觉得崔九娘那样爽利乾脆的女子,嫁给一个大她那么多岁数的男子做继室……想来,实在是憋闷和不值。 崔家到底是有了偏私之心。 若真要嫁崔家的女儿去裴家,怎么就不嫁他们长房的嫡长女崔十一娘? 偏偏是远赴金陵,独自上来想办法退了婚的崔九娘。 这不是刚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嘛。 李卿落也只有心里嘆气,再也是爱莫能助了。 不过,她心里记掛起南嘉的事来,不知道如今肃王那里调查的如何了,可有什么头绪没有? 看来,她必须得试探问一问肃王此事了! 很快,就到了祖孙二人借府宴请段容时的这一天…… 第226章 肃王殿下今日不对劲!! 李卿落在当日得到祖母的吩咐后就写了书信,让哑奴们送去了肃王府。 所以得到肃王確切会来的消息后,李卿落这日一大早就亲自去了厨房。 她让翠儿和平日里负责给祖母採买东西的嬤嬤亲自去买的菜。 自然,她今日也准备亲自下厨露一手,因为她早便发现,那肃王似乎很是喜欢自己的厨艺。 虽然她也並不觉得自己做饭会比王府和皇宫里的厨子手艺还要好,但或许肃王早就吃腻了山珍海味,就是偶尔会喜欢一些粗茶淡饭来换个口味呢? 李卿落特意向祖母小厨房的嬤嬤请教了佛跳墙的做法,一大早就开始吊汤。 除了自己的拿手菜之外,她还向府里的哑奴们请教了一些大楚的菜餚。 到了晚上,一桌子各种美味菜式就摆上了桌。 虽然已经是初春,但是金陵城还是很冷,所以屋內还烧著碳火,整个屋內暖洋洋的,不至於菜也那么快冷了下去。 只是时辰越来越晚,眼看就要这一桌子菜又要端下去热一热了,肃王才终於匆匆赶来。 “肃王殿下到——” 裴老夫人立即在李卿落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臣妇裴氏——” “臣女李卿落——” “参见肃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老夫人就要和李卿落一起跪下去,段容时大步上前一把將裴老夫人手臂抬起:“裴老將军快快请起。” “您老当年为了守卫我大梁疆土,保家卫国,战於沙场,牺牲良多,是乃我国栋樑將才,更是整个大梁开朝以来唯一的巾幗女將军。” “本王一直心生仰慕佩服,岂能受您如此大礼?以后您老见到本王,万万不可再行如此大礼。”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同时:“……” 裴老夫人:呵呵,当初在青松观时,老身对你行礼,你也没有这么客气吧,今日怎还说上什么仰慕佩服了? 裴老夫人都忍不住瞟了一眼身旁的乖乖孙女一眼。 李卿落:肃王殿下今日有点不正常。 段容时还像是毫无所觉眼前二人对他的无语之处似得,厚著脸皮走向主位。 他落座后,李卿落才扶著裴老夫人坐下。 段容时面对一桌的美味佳肴,开口问道:“听闻今日所有菜餚,皆乃李姑娘亲自下厨所烹?” 裴老夫人脸上掛著淡淡笑意:“是啊殿下,臣……老臣这孙女,也没有什么特长之处,只有这一手的菜式,做的还算用心。” 段容时这才抬眼,终於正正式式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他微微頷首:“曾有幸吃过李姑娘亲手做过的地瓜宴,倒是让本王大开了一次眼界。” “这一回,也是辛苦李姑娘了。既如此,本王就尝尝?” 裴老夫人伸手:“殿下不必客气,请。” 李卿落:肃王殿下今日不对劲!! 他明明就已经开始亲自给她点菜了,还装什么今日才吃第二回!? 不过在肃王动筷前,哑奴原本准备上前来先试毒的,但肃王伸手挡住了。 “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 他今日连被人伺候布菜都给一一拒了,显然是完全信任李卿落祖孙俩,这让裴老夫人也感到颇为吃惊。 这肃王可是传闻中,最矜贵且也是最不好相处的一个皇子了! 毕竟他做事心狠手辣,从不留余地情面,所以得罪的人多不胜数,想要找他復仇,甚至这整个大梁想杀他的人,怕也是多如牛毛啊。 所以,传说他凡是所有入口的东西,都必须先由近身之人试毒,或是试吃,然后才能端到他的面前。 怎么今日亲眼所见,却竟和传闻中的如此大相逕庭? 不仅如此,反倒有些亲和的反常呀…… 他就当真如此信任落儿? 裴老夫人忍不住又瞟了自己那乖乖孙女一眼。 李卿落也正眼神古怪的盯著那肃王,看他吃了好几口后才放下筷子,竟还道:“確实是用了心的,本王收到心意了。” 裴老夫人:“呵呵,能合殿下口味便好。” 李卿落见之,连忙端起酒杯说道:“民……臣女今日献丑了。” “在此,臣女先敬殿下一杯。谢殿下那日肯出手搭救臣女祖母性命,还收留我祖孙二人至今,臣女无以感谢,来日必报殿下如此大恩!” 说完李卿落就要利落的一饮而尽,却被裴老夫人一把紧急拦住。 “呵,你如今什么酒量,自己不知?” 裴老夫人侧过头来小声说道,“不许喝!” 李卿落眨巴著眼睛:“祖母,一杯应该不碍事……” 大不了睡一场,反正这是在桂园,也没有关碍。 裴老夫人却皱紧眉头:“我说不许就不许!祖母来。” 说完裴老夫人也举起酒杯。 李卿落连忙去拦,“祖母,可您体內的余毒还未彻底清除……” 裴老夫人:“祖母问过洛神医了,他说饮酒和我体內的那点子毒,不至於相衝!” 然而李卿落还是不肯放心。 祖孙俩正在推拒,对面看了一响的段容时突然握拳轻咳了一声:“二位不必如此拘礼。其实,本王今日身体也不太爽利,不如咱们就都不饮酒,便以茶相代如何?” 这么平易近人? 这么通情达理? 这么和蔼可亲? 这么善、解、人、意的!!? 这还是传闻中的阎、罗、杀、神,冷麵无情的肃王殿下吗!!? 李卿落越发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还没睡醒。 裴老夫人则是眯著眼非常满意的『呵呵』一笑。 “那既然殿下都如此发话了,老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茶过三巡后,三人也都自如的吃起了饭菜。 裴老夫人这才说道:“听说老臣家的落儿,自回金陵后便给殿下添了数次麻烦,也得殿下数次相救,老臣深感殿下大恩,也为此荣幸落儿能得殿下几分青睞。” “只是落儿说,她与殿下是君子之交。” “老臣惶恐,落儿她不过是个未曾见过世面,一直深居闺阁中的小女娘,如何称得上与殿下是君子之交呢?” “殿下是做大事的人。落儿只会给殿下添麻烦,就像这次,若不是老臣不中用,落儿也不会带著老臣来殿下府上叨扰。” “这几日老臣也在殿下此处休养下好转了许多,而且一直照料老臣身体的洛大夫也已回来,所以,老臣祖孙二日从明日起就不再叨扰殿下清净,打算回我们自己家去了。” “是以,今日不仅是答谢殿下恩情,我们祖孙二人还要向殿下辞行。” 说著裴老夫人再次起身举起茶杯,要敬肃王。 段容时这次却並未立即隨和应声,而是自己默然的先浅饮杯中余茶。 李卿落看到祖母一直站著还举著手,心中一涩。 她也立即跟著端起茶杯起身:“肃王殿下,臣女与祖母不会忘了殿下此番恩情。日后殿下若有用得著我们祖孙二人之处,还请殿下儘管吩咐便是!” 李卿落这是把自己也抬上来了。 裴老夫人不免气恼的暗暗瞪她一眼。 裴老夫人刚刚说的那些话,就是想把李卿落给撇乾净,以后让肃王少来沾惹她,她倒好,非得再凑上来是不是? 裴老夫人不免有些气恼。 却不想肃王突然轻慢的开口问了一句:“你们,还要回那將军府去?” 裴老夫人:“自然不是。” “老臣准备带落儿,去老臣自己的宅子。从此以后,我们祖孙二人,再不会回东吟巷的將军府去了!” 想必这肃王也知道不少將军府的阴私了,特別是这次自己中毒半夜从將军府被落儿带著闯出来,他会不知底细就收留她们? 便是再信任落儿,怕也是会去调查个清楚的。 即便如此,裴老夫人也没什么好藏著的。 虽然丟脸,但好在她人老了,脸皮又一直很厚,所以也並不是很在乎肃王怎么看待將军府。 那个家……算是彻底烂了。 肃王闻言,突然缓慢起身,仿佛刚刚那一身的冷意不过是李卿落祖孙二人的错觉。 李卿落眨著眼,看著肃王脸上微微扬起的嘴角:“那本王,就祝裴老將军及李姑娘,往后一切平安顺遂。” 裴老夫人和李卿落亲自送走肃王后,一回头她便敲了敲李卿落的脑袋。 “你要气死祖母是不是?” 李卿落:“祖母?”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裴老夫人看著她这幅懵懂的样子,气的翻白眼儿。 她今晚算是看清楚了,她的落儿或许是光明磊落的,但是那肃王对她的落儿却是未必呀!! 从前那肃王哪对自己如此客气过? 也就是今日,完全和从前判若两人的態度! 从前偶尔在青松观遇上,那肃王虽然也算尊重自己这个曾经的老將军吧,但到底他是个王爷,皇权在上,裴老夫人见到他卑躬屈膝也是应当的。 但今晚自己竟然也成了这肃王的上宾,被他如此恭敬有礼的捧著,连裴老夫人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这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一个肃王。 裴老夫人心里不由冷哼了一声。 她的落儿虽然自幼吃了不少苦,刚回金陵时甚至是颗黑黝黝又乾瘪的小苦瓜,但到底如今也被自己养的水灵灵,白嫩嫩的了,而且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美若仙子,稳沉大方…… 裴老夫人不由一阵心酸。 是,这肃王確实比那忠毅侯府的庄三郎出生更高贵,比曲家的那个矮子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天下间自己也绝无可能再给落儿找不到一个比之身世和相貌都更好的夫婿了…… 但那是肃王啊! 一个身世极其复杂的皇子。 一个心思诡怪多端,手段阴狠毒辣,行事作风更是人人闻风丧胆算不得什么好人的王爷。 裴老夫人不想落儿未来再进入那样一个复杂的漩涡里…… “祖母,祖母?您怎么了?” 第227章 肃王:你就是看过本王身子! 李卿落还不明白刚刚祖母为何生自己的气,这会儿又见裴老夫人久久站著不知在沉思什么,不由摇了摇她老人家的胳膊。 裴老夫人可不想和她的心肝说清楚。 只好『呵呵』一笑,並假意试探了几句:“罢了罢了,祖母就是觉得,这肃王原来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可怖嘛,还是挺好相处的?” 李卿落:呵,祖母您被骗了。 送裴老夫人回房后,李卿落又去看了看自己的新师父南宫狄和洛神医。 今日她做的饭菜,也都给这二人做了一份。 此刻二人都正吃的酣畅淋漓,把酒言欢。 李卿落没有打扰他们,只看了一眼就又悄悄退了出去。 等她走远,南宫狄才頷首道:“看来我这小徒儿,还是个懂礼识趣的。” 洛神医:“刚刚是李姑娘来了?哎呀,不得不说,这丫头的这一手厨艺,还当真是不错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南宫狄,你这个丑东西,以后算是有口福了!” 南宫狄满意的一笑:“算是一点慰藉吧。谁让我当年欠了裴老夫人一命?” “如今即便我抽不开身,也不得不来再收个小徒弟,就当还了老夫人当年那一恩了。” “不然你真当我吃饱了饭閒得没事了?跑来这不对付的金陵城!” 洛神医像是想起什么,『哈哈』大笑了两声。 “是,当年你还差点折在这里,是我给忘了。” “你呀,跑不掉咯。” “这丫头如今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你必须得把她给教好,教得能够自保且独当一面了,我看才能脱身!” 南宫狄睨了洛神医一眼:“那你呢?守著她三十几年,可曾脱身?” 洛神医闻言浑身一震。 隨后,一张几乎没什么皱纹的脸竟微微一红。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即便如此,我也甘之如飴,心满意足了。你別管,丑东西!” 南宫狄『哼』的一声:“你个老东西,我看你就是个痴儿,呆瓜,老傻缺!” 洛神医恼了:“嘿?你怎么骂人?你又丑又臭!臭脾气,丑八怪!” 二人互懟起来,互相戳著彼此的心窝子,毫不客气。 李卿落自然毫无所知,並且已回到自己这几日所住的院子里。 廊下漆黑一片,烛火不知何时都熄了。 李卿落正觉奇怪,怎么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喊了一声:“雀儿?翠儿?邓嬤嬤?” 一阵阴风袭来,李卿落闻到了一股既熟悉又危险的气息,她刚意识到不妙要转身速速离去,一道黑影就走了出来。 “別找了,你整个院子里的人,今晚都被本王支开了。” 李卿落嚇了一大跳:“你——!肃王殿下!?” 他怎么像个鬼似得,毫无声息? 而且,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怎么又回来了!!? 好吧,这桂园是他的宅子,他自然来去自由。 李卿落按耐住差点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跳来,连忙屈身见礼:“民女见过殿下。” 肃王朝她大步的,一步步迈步走来。 “这时不称自己为臣女了?” “前脚有助於本王,便是难忘大恩。怎么后脚,就是深居闺阁之中未曾见过世面的小女娘了?” “我看李姑娘平日里胆子大得很,本王数次危难之境时,都有李姑娘的身影,显然是裴老將军对她家的小女娘还不足够了解,不然怎会有如此误会?” 李卿落看著他逐步走近,心里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他是来与她算帐的? 眼见他就要彻底靠过来,李卿落又未得肃王的命令不敢起身,便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段容时过来然后將她一把拉起。 “还与本王,只是君子之交?” 李卿落被肃王猛的一扯,被迫贴近他胸膛半拳之內。 李卿落前后两世,都哪里遭遇过这些? 一时惊慌的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瞪圆了眼睛一脸惊恐的望著肃王。 他、他他他、他今晚到底在发什么疯? 可李卿落还来不及消化眼前的情况,却又听肃王一字一句的说道:“李姑娘莫不是还忘了,那日山中大雪之境,本王赤著身子醒来。” “若不是李姑娘所为,难不成本王还能在自己昏迷之际將自个儿给脱了个乾净,好让李姑娘给本王治病疗伤的机会!?” 李卿落惊呼:“明明王爷根本没脱……”完。 完了。 李卿落的脸瞬间炸开,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里。 即便是漆黑一片,借著月光,段容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胭脂色。 他也才猛地一把將她放开。 他今晚,也不想如此孟浪嚇到她。 实在是这笨女娘,完全不开窍的让他恼怒! 她祖母今晚邀他吃的这顿宴席,他已经极尽的拉下了態度,希望能得她老人家一个好顏色和印象。 但目前明显看来,那裴老將军对自己仍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这让段容时较为恼火。 他此生哪里如此討好过旁人? 偏这女娘,还一直用那古怪的眼神盯著他! 此刻瞧她这幅终於有了一丝娇羞的模样,段容时的心情才总算明朗了些许。 “你承认了?你给本王脱过衣服。” 李卿落急著狡辩,哦不,辩解:“王爷明明知道,当时情势所迫!若民女不这么做,王爷您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应该是已经呜呼了,被她从阎王手里给抢回了一条命的好么! 天知道她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段容时的著重点却是:“所以,你就是看过本王身子。” 李卿落:“……” 所以呢?然后呢? 她要抓狂了。 她根本没有勇气对他再对视下去,只能撇开眼睛。 求求了,別再往下问了。 段容时一眼不错的盯著她脸,竟还真的又问她:“所以那两日你到底还对本王做了什么?” “本王是否当真断息过?” 那一整瓶的麒麟丸,你是如何给本王餵入口中的? 此话他未问出口,却早已在心里问了自己千万次。 李卿落想起两次渡口呼气餵药餵水的场景,还有与他紧紧相拥而眠一整晚的事,她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呵,她自然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此事的! “没、没了……呵呵,殿下,此事已经过去了,您就別问了吧?” 段容时:“是吗?本王这里可从未过去过。” 李卿落:??? 他到底想怎样啊!!? 饶是一向镇定自如的李卿落,此刻內心也有些抓狂了。 她闹不明白这肃王究竟是什么意思,只好赶紧改口道:“既然如此,殿下我们就两相抵消了吧?民女欠您诸多次恩情,而民女又救过殿下一命,我们就抵消了吧?” 肃王瞪她一眼:“想得美!你以为,能抵消的了吗?” “李卿落,別想糊弄或是敷衍本王,总有一日,本王会向你將此事再问个清清楚楚,你若那时再不答上来,知道本王会如何与你不客气吗?” 李卿落傻眼了。 这人怎么如此难缠!? 肃王看她这副样子,顿时心里又气不打一处来。 他却抬手敲了她一下脑门:“蠢。” 说完他就准备走了,李卿落突然想起南嘉之时,连忙伸手拉住他:“殿下,您正好来了。刚才当著祖母民女不好问,南嘉的案子……殿下是否有何进展?能否方便告诉民女一二?” 她一直牵掛著南嘉的事。 奈何裴家將此事的风声捂得非常严实,而大理寺那边更是一向密不透风,所以吴泉父子二人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来。 段容时低头看向她扯著自己衣袖的手指,微微扬唇。 “明日申时,大理寺门口等著本王!” 说完他便轻轻扯开衣袖,然后快速隱没在了黑暗之中。 李卿落看著肃王消失的背影,心中奇怪:怎么总觉得,他刚刚情绪又莫名上涨了几分? 这人性情还真是阴晴不定,太难伺候! 但好在……李卿落並不討厌他。 就在这时,雀儿和翠儿这才匆匆回来,看到院子里漆黑一片二人还嚇了一大跳,再看到李卿落站在廊下,二人这才连忙过来:“哎呀!姑娘您已经回来了?” “刚刚哑奴过来给我们递了纸条,不是说您还要在老夫人那里再待一会儿吗?” “奴婢二人这才被她们带去也吃了几杯酒,还打了一会儿纸牌……” 翠儿掐了雀儿一把。 雀儿赶紧捂了嘴。 李卿落『呵呵』一声,看来这两个憨的都已经完全信任上这满府的哑奴,以至於她们都忘了,这桂园是谁的地盘了! 明日搬走,是势在必行了。 允王府。 刘卿珠此刻正褪了衣衫赤条条的躺在床上,任由绿萤给她屁股的箭伤上药。 她哭的眼泪涟涟,好不悽惨。 “啊——” 又是一声惊叫,是绿萤刻意將药汁往伤口处懟了懟。 刘卿珠已经痛得没了力气,不然她非得起身甩绿萤一巴掌。 只是口中仍不忘继续大骂:“你个贱婢,你非要痛死本夫人是不是?你下手便不能轻些?” 第228章 允王厌弃假千金? 绿萤嘴上说著:“是,夫人。奴婢知错,但实在是伤口太深,若是奴婢不把药汁流进去,奴婢怕夫人又留下什么疤来……” 可是下手,却仍是一点没轻,並在看到刘卿珠身上这些疤痕时,满脸的嫌弃与痛快。 刘卿珠一听到此话,一把拉起枕头捂在自己头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呜呜呜……” 她失声痛哭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都怪李卿落这个贱人!都是她害得我!” “若不是她给我屁股射了一箭,我今日也不会遭这些罪来!” “还有这些疤……若再是留下疤痕来,殿下厌弃我定是迟早的事了……” 一想到这里,刘卿珠心里也不由哀伤起来。 她先前並不知道,自己在李家被打后,身上留下了那么多的疤痕。 绿萤没说,就连允王殿下也从未提过。 是刘卿珠自己奇怪,为何如今允王每每与她同房,却都要熄了灯才肯行事? 有一次她故意在事后趁允王还未走时,起来点燃了烛火。 当时她赤身裸体的並未穿衣,由此引来允王一场大怒,並一脚將她踹在了地上。 “滚下去!免得脏了本王的眼睛!” 刘卿珠当时坐在地上,连身上的痛都忽略了,唯有脸上一片震惊。 她一脸憨傻的望著允王落泪:“殿下您说什么?妾身,妾身怎么就脏了殿下的眼睛了?” “妾身如今是殿下的人,难道就因为妾身丟了將军府嫡长女的身份,妾身便当真只是殿下的一件玩意儿,再也不珍贵了吗?” “殿下难道忘记当初与珠儿说的那些山盟海誓了?” 允王被她一番质问,不免恼羞成怒:“你也不瞧瞧自己如今究竟什么鬼样子!本王还肯宠幸你,早已是念著旧情,你还想本王如何待你!?” 说完允王便穿上衣袍,无情的离开了刘卿珠的房间。 刘卿珠痴傻的坐在地上。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自己如今除了嗓子难听了些,怎么就变成鬼样子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一定是她身上有哪里惹得殿下厌弃,甚至不想看见了。 是,是哪里? 可她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了,自己皮肤依然白皙如旧,吹弹可破。 唯有……唯有身后,她自己瞧不见! 而且,她一到阴雨天,身后腰臀处就有些疼痛难忍。 刘卿珠想起此事来,顿时浑身一震。 她好像有些明白什么了。 她连忙不顾绿萤进来的劝阻,来到铜镜前转过身去。 第一次回头看向自己的背后。 一条条丑陋无比的疤痕错落的密布在她的腰臀上…… 就连她自己看了一眼,都险些作呕! 更何况是金尊玉贵,什么绝色美人未曾见过的允王? 刘卿珠这一刻终於明白了,明白自己为什么自从进入允王府后,殿下会对自己的態度如此大变! 她顿时又哭又笑,悽厉的尖叫起来。 自然又把没有事先告诉过自己的绿萤给又掐又打又狠狠地踹了一顿发泄。 “都是你这个贱婢!!当初在祠堂你是怎么照料我的?你不是说了要给我好的药膏,要给我好的汤药帮我养著,不会留疤的吗?你就是这样骗我的吗?本夫人要杀了你——” 刘卿珠差点失控的掐上绿萤的脖子,绿萤艰难的红著眼回道:“珠夫人,是、是大公子让奴婢给您送的膏药,奴婢也实在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奴婢,奴婢从前在大公子院里当差,您也知道的,奴婢、奴婢也不能不听他的……” 刘卿珠这才鬆手並一屁股瘫软坐在地上,她满脸不可置信:“是阿兄?不,怎么可能是阿兄!?” 绿萤喘过气来,含著泪一脸诚恳的说道:“奴婢知道夫人心里委屈,可奴婢也不敢告诉夫人此事,就怕夫人更伤心啊……” “或许,或许这其中又有什么误会呢?” “公子从前那般珍视夫人,对待夫人您比对他亲生血脉的妹妹更亲近,就算当时夫人和殿下的事被捅破,就算公子当时恼极了您,但也不至於做出这种事来吧……” 刘卿珠却想起那日,李恪川口口声声的骂著自己,甚至恨不得过来掐死自己的凶狠模样。 她这才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就是他!” 他当时一定由爱生恨,恨极了自己,所以这才生了要让自己留下疤痕再不被殿下所喜的念头! 这样,自己就再也无路可走…… 李恪川,你好狠毒的心啊! 刘卿珠崩溃了几日。 后来才又好不容易振作起来,所以允王一给她点和顏悦色,她就恨不能赴汤蹈火的去为他做任何事。 包括这次去青松观,自然也是得了允王允许的。 她就是要去拉结李恪川,要將整个將军府拉上允王这条船来! 却没想,这次出师再次不利。 被崔家看见了自己和李恪川在一起,还被崔家知道了李恪川对自己的那些齷齪心思! 刘卿珠一想到这里就著急。 希望殿下没能听到什么风声,不然她就是跳进黄河也难以洗清此事了! 好在,那刘穗儿死了。 死一个自己的替身,这世上就能少些此事的证据…… 刘卿珠再次被痛醒,她正要扭头大骂绿萤,却听到允王来了的通传声。 李卿落连忙手忙脚乱的起身穿起衣衫,她忍著痛白著脸屈身见礼:“妾身见过殿下。殿下今日怎么有空来妾身院子里?” 她本还想撒个娇,说自己受了伤的事,但不能说屁股,不然到时候殿下要看一眼,再看到她那些丑陋的疤就不好了。 她如今自惭形秽,越发也自卑了起来。 允王没什么好脸色的走过来。 “刘卿珠,你嫌给本王丟的脸,还不够吗?” 刘卿珠心里『咯噔』了一声,急忙狡辩:“殿、殿下,那些都是风言风语,妾身是清白……” 允王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刘卿珠脸上。 “贱人!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让你那些卑贱的家人,將你家的死人抬到我允王府的大门前来!?” “从前他们三番两次的上王府门前来闹事打秋风,本王看在你身世可怜的份儿上,懒得与你计较,等你自己轰走便是!” “如今这些贱民竟是越发的得寸进尺,不知死活,竟敢把棺材抬到我允王府门口来,你是想跟著你全家一起受死吗?” 允王咬牙切齿的一把又掐过刘卿珠的脖子,將她死死卡住拉到自己面前来。 刘卿珠的脸瞬间就变得涨红。 她奋力的拍打著允王的手,想要求饶。 然而,还是等她都快真的一命呜呼了,允王这才將她彻底一把丟开。 刘卿珠瘫软在地上,第一次实打实的感受到,自己险些真的丧命的恐惧。 允王居高临下的看著她:“珠儿,本王忍你已经很久了。若你还是再如此这般无用,就休怪本王来日彻底弃了你。” 说完允王再不多看她一眼,从她身上跨过大步离去。 刘卿珠低声的又哭又笑。 “我为你放弃了三郎……为你背弃,得罪了整个將军府……结果,我原来竟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吗?” “隨时可以丟弃……隨时可以踩碎的一颗棋子!” “那我做的这些,究竟又算什么!!?” 刘卿珠捂著脸,眼泪从她指缝里不停流淌出来。 这一刻,她的心里终於有了丝丝悔意…… 她撞得头破血流也要走的这条路,究竟是错了吗? 第二天。 允王府宠妾的娘家人趁著夜色將两具棺材抬到允王府大门前一事,就连李卿落一起来都听闻了。 她顿住手中拿著的笔,冷冷一笑:“刘家人確实能做出这种事来。” 雀儿正忙著收拾行囊,说起此事来越是兴奋:“据说是下葬的钱都没了,那两口棺材钱都还是赊的呢。” “他们就是想上门要点钱,但他们真是蠢出生天了,一个妾室的娘家人,也敢称允王府的亲戚?” “还敢把棺材放到一个王府大门前,做出这种触霉头的事情来,既是倾家灭族也不为过!” 李卿落:“允王怎么处置的?他忍得下此事?” 邓嬤嬤在一旁把雀儿推开:“去去去,別在此处添油加醋的。” “姑娘,此事確有其事。但也不至於说,真的抬到允王府大门口去了,那刘家人当初吃了在將军府门口闹事的亏,也是懂一点儿东西了。” “所以,就是把棺材抬到离大门远远的一棵树下而已。” “然后刘老头就带著刘大夫妇俩去敲门哭丧,要向刘卿珠讣告,顺便可能要钱吧。” “但此行为也是极大的冒犯了允王。所以允王愤怒之下让人把那刘老头和刘大的腿都给打断了,还把王氏也给收拾了一顿。” “至於其他刘家人见状根本不敢再上前去闹,还任由那些侍卫把棺材都给掀翻了。” “就是可怜了穗儿姑娘……哎!” 李卿落:“嬤嬤,劳烦您想个法子去把穗儿的尸体换出来,给她找块风水好地,用口好棺材將她葬了吧。” 就当李卿落欠她的。 希望她来世可以投个好人家,遇到一个真正疼她的好阿姐。 邓嬤嬤立即应下此事:“好嘞,姑娘!” 说完此话,雀儿和翠儿齐声道:“姑娘,一切已经收拾妥当,咱们可以离开了。” 告別了对她们依依不捨的哑奴们,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低调的离开了桂园。 马车静悄悄的沿著城边,一路向南边走去。 直到来到一座古朴且並不怎么起眼的宅院前,才终於停了下来。 “姑娘,咱们到了。” 第229章 祖母要杀子清理门户! 李卿落从马车上被扶著下来,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宅子,听一旁邓嬤嬤说:“这是老夫人当年以一己之力打了一场绝无可能的翻身胜仗后,回到金陵陛下赐给她一人所有的宅子。” 不属於李家,也不属於裴家,独属於裴老夫人裴秀珍一人所有的,当今皇帝所赐的府邸。 这等荣耀,也只有裴老夫人如此不在意的將之空置几十年了。 两个嬤嬤上前扯下一直尘封布满灰烬的帷幕,黑色的牌匾上赫然写著几个赤金大字:秀丽將军府。 裴老夫人回头来:“落儿,你过来。” 李卿落快步上前走到裴老夫人身边,和祖母一起看向眼前这座宅子。 “好孩子,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祖孙俩的家了。” “走,隨祖母进去瞧瞧。” 宅子虽然一直空置著,但毕竟是皇家所赐,所以这些年裴老夫人也一直让人在此守著。 前几日知道要搬过来,所以张嬤嬤早就安排人过来將这里里里外外都给打扫了一遍。 除了那张牌匾,其余所有都早已是一尘不染。 不仅如此,还日夜不息的一直陆陆续续的往里面添置著东西。 这会儿满院子的自己人已经跪了一地,迎接著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归来。 “奴才、奴婢等,给老夫人、姑娘请安。” 裴老夫人带著李卿落一起逛了逛新家。 这个新宅子当真是哪里都好极了。 虽然没有东吟巷將军府那么大,但是从今往后却只有她们祖孙俩住,完全绰绰有余不说,甚至还有些空旷。 而且亭台楼阁,小桥湖泊,竹林园一切亦是应有尽有。 虽然院子都不是很大,可是胜在一个个都精巧无比。 而且裴老夫人为了让李卿落住的舒服些,让她选了院子后便直接命人將隔壁的院子一道给打通,只留了一道拱门。 然后便將隔壁这院子专门作为李卿落从今往后学习和练武的专用场地,这边则是李卿落的寢居私所,往后一切外男都不得入內。 包括李卿落即將正式拜下的师父南宫狄。 裴老夫人还给李卿落的新院子亲自取名:自在居。 “落儿,祖母希望你以后的人生,能自由隨心,自在隨己,再不受世间一切烦忧苦恼牵掛,也不必被谁牵绊不得己身。” “祖母的落儿,要做这世上心里最自在的女娘。” 李卿落紧紧抱住祖母,感动的无以復加。 “祖母,落儿要一辈子和您住在这里。” 裴老夫人失笑:“傻孩子。你不嫁人啊?你若不嫁人,祖母还怎么抱小重孙呢?” “不过祖母可不急,你现在还有几年时光可以陪著祖母,就算以后嫁了人,这里也永远都是你的家。” “你只需记住,祖母所在之处,永远都是落儿你的遮风避雨之所。” 李卿落正儿八经说道:“祖母!那不如,落儿招个上门赘婿吧?这样以后落儿就能永远陪著您啦。” 裴老夫人闻言『哈哈』一笑:“祖母看可行。” 不过她老人家脑海里突然莫名闪过肃王那张极尽漂亮俊逸的脸。 裴老夫人:呵,呸,晦气。 等裴老夫人回到自己的主院后,她把张嬤嬤喊来:“最近落儿都在做什么,你可知道?” 张嬤嬤嚇了一跳:“您老不是不管姑娘如今做什么了?怎么突然又问起来了?姑娘做事儿,您还不放心?” 裴老夫人嘆了口气:“我这身子,虽说这次死里逃生,但我自己知道……到底是有所亏损的。我不得多为她打算一些?” “她可有对李朝靖动手做什么?” 张嬤嬤一听到这里,不由红了眼眶。 她过来在裴老夫人脚边坐下:“老夫人,您就別多想了。姑娘她確实还没做什么,这几日只是把崔家和將军府的婚事搅黄了而已。” 裴老夫人瞪大了眼。 搅黄了,而已? 这张嬤嬤的口气,何时也这么大了? 她可知,和崔家的这场婚事,是李朝靖那逆子心里最后的寄託了? 面对裴老夫人眼神的质问,张嬤嬤『呵呵』一笑,这才把那日青松观的事情给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裴老夫人:“你们只说遭了莲教的埋伏,却没说竟然是去道观搅黄崔李两家婚事的。原来如此……还有那刘家的事儿在这里面呢。” 张嬤嬤有些紧张的望著裴老夫人:“老夫人您別急。姑娘她当初见到您差点儿……是真的气疯了,当晚拔剑就要和整个將军府拼了,也是誓死要豁出性命把您带出將军府的。” “若不然……您就当真被那、那人没良心的……给拖死了!” 张嬤嬤一想到那晚的情况,情绪又激动了几分起来。 裴老夫人:“是我急还是你急?” “我知道落儿这次是横了心要给我復仇,而且新仇旧恨的……她怕是不和她畜生爹娘还有那个哥哥不死不休,是不会放弃的了。” 张嬤嬤:“那您的意思……?” 裴老夫人:“我能让她去做弒父杀母的事情吗?” “她以后如何面对世人的口诛笔伐,唾弃辱骂?” 张嬤嬤心里狠狠一沉。 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罢了,真的不提? 老夫人还要忍下去? 都忍了三十多年了啊! 她竟然还是如此心软! 张嬤嬤都有些不甘心了。 裴老夫人锤了张嬤嬤一坨子:“想什么呢?那狼心狗肺的畜生,不该由落儿来杀。” 张嬤嬤:? 裴老夫人一脸肃冷:“既然他出生时我没有將他掐死,那就从如今开始,由老身亲自来清理门户吧。” “我杀子,也总比落儿去弒父的好。” 说著裴老夫人合捧起双手:“希望我的罪孽,不要牵连我的落儿就好。” 申时,大理寺。 这是李卿落第一次来到大理寺。 高耸的殿堂,威严的雕像,站在城门处就已经可望的钟楼。 一脚踏进大理寺內,一股森冷的感觉瞬间席捲李卿落的全身。 她不由自主裹紧了自己。 来往的公职人员,个个举止庄严,言语谨慎,不苟言笑。 到处瀰漫著威严杀气而不可侵犯的肃冷气息…… 抬头可见牌匾上的四个大字:执法持平。 仿佛一切妖魔鬼怪到了此处,也必会无所遁形。 李卿落想到自己是个重生之人,心里莫名也跟著打了一个寒颤。 追雨在一旁带著她:“小公子,这里请。” 李卿落今日做了男儿身打扮,一旁跟著的雀儿也成了小廝。 追雨都把雀儿盯了好几眼,一副憋笑痛苦的样子。 雀儿气得瞪圆了眼睛,心里把追雨骂了几百遍:臭侍卫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气哼哼的跟著自家小姐一转头,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大理寺的牢狱口。 雀儿顿时有些腿软。 大理寺的牢狱,传闻比那地狱的炼狱还要恐怖血腥数倍呀…… 不过看到自家小姐径直就走了进去,雀儿便也只能赶紧虎著胆子硬著头皮追上。 一往下走,雀儿就赶紧死死挽住李卿落:“姑娘您別怕!” 李卿落看了她一眼,忍著笑:“好。” 李卿落说完全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想到这里是肃王的地盘,所以她心里也少了几分忌惮。 长长的楼梯蜿蜒曲折,越往里面越是潮湿阴冷。 惨叫声隱隱传来,血腥味也开始在鼻息间蔓延…… 一个转弯,追雨並未將她们带去更里面的牢狱里,而是直接去了一个岔路口。 往里面走,竟然安静了许多。 但是很快微弱的光亮就照了过来。 追雨停下脚步並拦住了李卿落主僕二人。 “嘘——姑娘在此等著便是,瞧那边,您猜是谁?” 李卿落看到了肃王段容时。 他一身官服,正仰坐在高位之上。 让那张本就带著一丝神光悲悯的面容,在这阴暗湿冷,充满死寂的地方竟有著几分异常诡异的俊美之感…… 李卿落赶紧摇了摇头,再看向肃王身前的地上,跪著的一名女子。 这女子颈部戴著一根比李卿落手臂还粗的铁链条。 使得她既不能低头,也不能仰头,只能一直痛苦的被迫直直的盯著前方,盯著肃王。 而她身下的囚衣,早已是鲜血淋漓,布满血痕。 那双脚更是早已血肉模糊。 双手也是无力的垂直耷拉著。 追雨说:“手脚筋都已经被挑断,若是再不想法续接,这辈子都只能是个废人了。” 李卿落看著那女子,心里突然狠狠一跳。 “难不成,她就是给南嘉下毒那个毒女?” “你们抓到她了?” “何时抓到她的?” “南嘉死前所中的弥勒之毒,是否也与她相关?” 李卿落情绪激动的恨不得抓住追雨当即问个清楚,追雨笑笑却道:“姑娘您先別急,先瞧瞧。” 追雨话音刚落,地上那女子果然动了。 她嘴里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 “咯咯咯……我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啊……肃王殿下作为大理寺卿,便是如此断案的吗?屈打成招,私刑逼供,以冤结案?” “那裴家的十二娘是如何中毒,又是如何身死的,又有我何干?” “竟让整个大理寺的侍卫出动去我师门抓人。我若不现身,便要灭我师门,你们太没人性了!” “还有,我究竟犯了什么错?就因为我是青阳子未过门的娘子,而她裴十二娘是青阳子出家前的定亲之人吗?” “我苦连翘虽然不是一个善茬,但我也並非那无缘无故就嫉妒她裴十二娘的妒妇啊……” 说著,那女子竟然又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 原来,此毒女名叫苦连翘。 李卿落听见她如此说辞,气的脸色铁青:“她撒谎!”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听南嘉生前所讲述自己中毒前发生的所有细节之处,李卿落完全可以断定,第一回给那栗子糕下毒的人,绝对是此毒女! 第230章 为求十二娘惨死真相,青阳子惨被虐? 追雨:“当然。” “姑娘您也瞧见了,此女就算被折磨成这样,但这嘴巴还是这么硬,不仅如此,回回都是这些说辞,也算是个比较硬骨头的女子了。” 李卿落双目彻底冷下来:“那是还没到她心底最怕最痛处。” 追雨一笑:“是呀,不过不急。因为马上殿下就要给她最痛处一击。” “对了,王爷说您今日既然来了,便学著点儿怎么审人撬嘴的,姑娘您快瞧——” 追雨说完此话,都替自家主子感到不好意思。 殿下也真是的,这天下间哪有这样追女娘的! 就算自己也是个没经验的,但今日也想在心里念叨念叨。 也就是姑娘天生与他家这个主子臭味相投还没被嚇走,不然一般的女娘早就被大理寺的名头给嚇死,更別提还来这牢狱里走一遭瞧瞧。 当初他们殿下在金陵衙门牢狱口说要教人家怎么施刑审人,没想到还真有这一天。 追雨在心里默默抠鼻。 冷电带人捧著一副刀具从黑暗中走出来。 展开皮绒,刀具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地,粗略扫过,少说也有五十把大小各异、且形状不同的刀。 雀儿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问道:“难道要凌迟割肉?” 追雨有些兴奋的点著头:“当然当然,这些小女娘的皮肉嫩,往往是最好割的了。” “咱们大理寺的刑手,技术又都好得不得了,一刀下去很难见血,甚至上了千刀,都还可以让人痛不欲生却又活活的死不了!” 雀儿脸白了。 李卿落却道:“不对。” 她盯著肃王,发现他神情不对。 他根本没打算真的凌迟这毒女,他一定还有別的打算…… 不过,直到这毒女被绑在柱子上,段容时都一直没有再发过话。 行刑手上前来问:“殿下,是先割脸,还是割身子?” 割脸的话,一刀下去,从此就彻底毁了容。 割身子上的肉,便要先褪其全身所有衣衫,先不论身上要割多少肉,只这满屋子的侍卫瞧过,此女从此也是清白不在。 段容时却撑著下顎问那苦连翘:“本王给你一个机会,由你自己选择。你是不要身子,还是先不要脸?” 毒女苦连翘终於变了一些脸色,愤恨大骂:“段容时你个畜生!你用这些卑鄙可耻的手段,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冷电上前就是一耳光。 打的苦连翘嘴角瞬间破开,流出鲜血。 “大胆罪妇!我们肃王殿下的名讳,也是尔敢直呼的?”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再敢放肆,最先割掉的就是你的舌头!” 苦连翘气的瞪圆了眼睛,却也再不敢胡乱喊叫。 段容时:“杀你?杀你岂不便宜了你?” “本王此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尔等罪该万死之人,以承受不能承受的痛苦,欲生不能,欲休不止,到最后为求一死而不得不用真相换取解脱的机会。” “所以你放心,本王还不会让你死。” “先给你割上一百刀,再將你血淋淋地掛在钟楼之下,让整个金陵城的人围观你的『美人浴血图』。” “若你还不满意,本王便將你的手脚都剁成肉泥,煲成汤给你最在意的人喝下……” “你说,你是想给那臭道士青阳子,还是你同门的师兄弟们尝尝?” 苦连翘脸色微变:“你……你……你少嚇唬我!你肃王与那道士的关係,这天下知晓的人虽不多,但我却知道,你们二人绝非表面的泛泛之交!” “在你们年少时就曾是至交好友,后来他青阳子做了道士后,你也常常出现在那道观……” 段容时:“所以你承认,你从头根本就是別有目的靠近那青阳子的了?” “听见了吗?青阳子。” “把他带出来。” 隨著一阵沉沉的铁链声响,一个满身血肉模糊的人从阴暗的角落里被拖了出来。 在看清此人面容后,那苦连翘一声尖叫:“啊——!!!” 因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经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青阳子。 青阳子的左手已被削肉脱骨,甚至整个手掌的骨骼都已不见,只有一根已经被磨得削尖的手臂骨。 若是他手臂还有力气能抬起来自杀,倒是不失为一件凶器。 只是他此刻怕是连自杀的力气都已经没了,只能耷拉著脑袋,像条死狗一样被狱卒拖了出来然后丟在地上。 看到曾经风流绝伦的青年道士,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苦连翘如何也不能接受。 她开始声嘶力竭的大吼:“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为何会这样!?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们是做戏给我看的!!” “青阳子你起来,你起来啊——你个混帐,你不是肃王的人吗?你怎么会被折磨成这幅样子,你是为了那个裴十二娘,故意向我復仇的是不是?” “你回答我——” 然而无论她怎么嘶喊,青阳子也只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 冷电上前,將青阳子的整个头揪起来,將他一张血淋淋的脸露了出来。 “道长你可听见了?” “这女子从头到尾心里可是清楚的很呢。” “她知道这世上旁人都不知道的事,知道你曾与殿下是至交好友。” “她算定了你在殿下手里不会吃什么苦头。” “可是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过,你会为了维护她,相信她的无罪,为了替她顶过,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一个地位崇高的清閒道长不做,偏要为了这样一个妖女而墮落凡尘。” “道长如今是连家族的起復也不顾了,偏偏要替这妖女顶下杀那裴家十二娘的死罪,当真值得吗?” “她可是,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呀……” 听到这些话,那苦连翘都要疯了。 “我、我没有……我不是……” 然而青阳子一双清明的眼睛,始终只是静静地望著苦连翘。 仿佛他所做一切,无怨无悔。 苦连翘痛心流下泪来。 “为何……为何……” 青阳子动了动唇,然而他张口,嘴里吧黑洞洞一片,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电一笑:“哦,是在下忘了。原来道长的舌头,早已经被割了。” “就在前几日,还被做成了下酒菜,给这妖女送了过去。” “好吃吗?那盘卤猪舌……” 冷电诡异的勾著唇角,却把苦连翘噁心的转头就吐。 她一边吐,一边还苦涩的低喃:“我竟不知……你是个这般有担当的男子……” “都是我,都是我……” 段容时好似已经非常没有耐心了。 他忽然轻轻摆了一下手指,冷冷道:“动手。” “既然都是硬骨头,那就让这对苦命鸳鸯看著彼此都是如何被施刑的。” 说完,行刑手便举著刀走向苦连翘。 而另一个手里拿著大砍刀的人则將青阳子另一只手摁在地上。 苦连翘惊慌的看著这一幕,她不断看向青阳子,发现他的眼底仍是含情脉脉的望著自己,她心里的苦涩顿时如山海一般淹没自己…… 就在砍刀即將落下时,苦连翘一声惊叫终於阻止大喊:“我说——!” “我说……” “裴十二娘所中之毒,確实是我下的!” “我同青阳子情投意合,不日就要成婚。偏在这时我得知,他曾经还有一个未婚小娘子,一直没有写下退婚书。” “我是嫉妒心作祟,又加上那日裴侍郎去道观大闹,所以我才一时衝动做了这件事……” “可是裴十二娘的死,当真与我无关呀——” 苦连翘声泪俱下的说出真相,也是第一回承认她在栗子糕里下了毒。 然而肃王却並不全信她的话。 他面无表情的仍然动了动手指:“继续。” 说完一个砍刀落下,顿时血飞四溅,青阳子一整只手臂被生生砍下。 他瞪圆了眼睛,一瞬间大汗淋漓,张著嘴无声的呻吟著。 紧接著,整个人便昏厥了过去倒在地上。 肃王满是不耐烦的叫人將之拖了下去。 “明日,再接著砍腿。” “直到最后將他做成人彘泡在水缸之中,你以为,如何?” 肃王问那苦连翘。 苦连翘却被刚才那一幕刺激的已经快疯了。 “你到底还要知道什么!?你问我说便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废了他——” “你个畜生——你根本不是人——你到底有没有感情,有没有血肉!?” “你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人会真心对你——” “你就是个阎罗恶鬼!!” “呜呜呜呜……” 肃王:“本王可以赏他一个痛快。但本王说过,只要你说老实话。” “若你的话令本王满意,或许本王还能看在曾与他青阳子相识相交的份上,可以格外开恩让你们二人在生前,真正的再见上一面。” “你说,还是不说?” 苦连翘想到青阳子的苦难都是因为自己,顿时心里的愧疚和痛苦再也无法抑制。 她浑身力气早已脱尽,此刻满心悲苦无尽的回道:“我……我什么都说……便是……” 肃王:“弥勒之毒,可是你师门的?” 苦连翘苦涩的点著头:“不是……那是西域之毒,与我师门当然无关。” 肃王:“但你知道此毒。” “所以那裴十二娘死前曾服用过的弥勒之毒,此毒可是拜你所赐?” 第231章 肃王算计?落儿问潘璃之死真相! 苦连翘:“果然是肃王殿下,连这世间稀罕,並无多少人知道的弥勒之毒都知晓。” “虽然我並不知道那裴十二娘究竟是怎么死的,但若是金陵城出现此毒的话……可能確实与我相关。” “我记得,我前段时间的的確確才將之赠予过一位好友……” 肃王:“你的一位好友?此人是谁?” 苦连翘:“沁玉公主。” 一瞬间,冷电等人的目光都迅速看向了肃王。 肃王却面色平淡的並无其它反应。 冷电见状,立即上前继续厉色审问道:“你一个江湖女子,与沁玉公主会是能互赠礼物的好友?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吗!?” “而且,裴家十二娘出事死亡那晚,沁玉公主正在宫中参加夜宴。” “你若是欲將此事诬赖在沁玉公主身上,那便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说罢冷电上前一鞭狠狠甩在苦连翘的身上:“大胆罪妇!胆敢污衊公主,是想被诛九族吗?” 苦连翘吃痛后急忙低声喊道:“我自然不敢胡说!但我也並未说,人就是沁玉公主亲手所杀呀!” “我为了青阳子已经出卖了沁玉公主,能说的我也都说了,其余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李卿落从牢狱出来后,被追雨送上了马车。 追雨:“姑娘,我们王爷今日不得空再见您一面,等他自个儿后面去见您了,你有什么要问的,再问王爷便是了。” 追雨笑眯眯的说完,便將李卿落送走。 李卿落:“劳烦追雨小郎君替我向王爷问安。” 她知道,今日能被格外带进大理寺牢狱见识这一遭,已是肃王格外之情。 她自然不会再不识好歹的追著问什么多余的。 而且知道南嘉的案子大有进展,她已是很满意了。 而且李卿落相信,肃王是个真心办案的人。 雀儿还是一副神魂未定的样子,等彻底离大理寺远了,雀儿才喃喃道:“太嚇人了。这进了大理寺,果然鬼都要脱一层皮的传言是真的……那青阳子竟然都……都……” 一想到那个画面,雀儿只觉得浑身打颤。 “姑娘,此事可要告诉老夫人?” 毕竟青阳子是青松观的观主,而且老夫人与青阳子也有诸多来往,所以雀儿看到青阳子变成那副样子,心中也多有唏嘘。 这肃王审案,为了真相有时是否也太无所不用其极了? 那青阳子到底又不是真的杀害裴十二娘的凶手啊…… 李卿落:“此事肃王定有他自己的主意。雀儿,不要多言!” 李卿落没说的是,那苦连翘落入陷阱中未能看清真相。 但她刚刚可是看到清清楚楚,那青阳子被砍掉一条胳膊后,虽然血四溅,但是被拖下去时,断口处却並无大量的血液流出来…… 大理寺衙內。 一间空置的房间里,青阳子正全须全尾的站在窗前,背著双手看那窗外枝头新鲜抽出的嫩芽。 段容时走进来时,见他浑身血污都早已洗净,不由冷声而道:“你倒是清閒。” 青阳子转身拱手:“参见殿下。今日与殿下做足这场戏,可让她究竟开了口了?” 段容时:“你都装的这般悽惨了,若她再咬死什么都不说,你这人做的未免也太失败了些?” “放心好了,她没吐乾净的,接下来本王还会用你,让她再吐得乾乾净净才会罢休。” 青阳子一脸冰冷漠然,甚至身上隱隱透出杀气:“十二娘,可是她害死的?” 段容时只道:“裴家十二娘之死,或许与沁玉公主,脱不清干係。” 此言一出,青阳子神情微微震动。 “数月前,毒女苦连翘出现在青松观附近。殿下当时便知,此女与沁玉公主来往密切。” “所以,机缘巧合之下,殿下让臣子接近此女,甚至与之订婚,也是为了殿下筹谋往后大计。” “殿下心中猜疑那沁玉,臣子原本以为,只是因为她是楚国公主的身份。” “虽然你们二人明明才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妹,但殿下对她却好像有更多的算计……可今日看来,这沁玉公主对殿下也未必是真心。” “这其中,她便没有算计您?” 不然这苦连翘也不会知道,自己与肃王会是年少时的至交好友,这些年也甚有往来。 所以,在自己別有用心接近苦连翘的同时,那苦连翘或许亦是別有用心的在接近自己。 可一想到十二娘受此事牵连,青阳子心里就痛的犹如四分五裂。 他与十二娘自幼相识。 当年定亲后,他每回偷偷去看她,都会给带她最爱的那些小玩意儿,小吃食。 她脸上也总会露出最纯真的笑来。 后来隨著她长大,他们二人见的虽然越来越少,可青阳子心里却是越来越牵掛她。 也从不因为她是个庶女,便会轻看了她。 “殿下,这沁玉公主身上,究竟有何秘密?” 段容时:“你暂时还是不知为好。等到时机成熟,本王自会让你知晓。” 青阳子露出苦笑。 “当年臣子整个陈家被曲尚书算计。臣子父母兄长为了让臣子躲过灾祸,在早有预料之时,毅然將我送上青松观。” “这些年,若无殿下照拂,臣子父兄娘嫂他们,必然早就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臣子一直铭感殿下之恩,並誓死要为我陈家当年冤案翻身。” “所以无论臣子自己受什么罪,臣子都无怨无悔。” “可十二娘……十二娘是无辜的呀!!” “她若真是沁玉公主所害,就算她是两国公主,臣子也必会亲手手刃了她!” 青阳子脸上流下悽然酸楚的泪来。 若是以往的肃王,必然无法理青阳子如此浓烈的感情。 但如今,他虽仍然觉得他不够清醒,心中却也並无奚落之意。 段容时:“此事还未见彻底分晓,那裴家,裴老国公,裴三,都不可能干净。” “此事非同小可,本王必会查清真凶,还那裴十二娘一个真相。” …… 李卿落半夜从床上惊坐起来。 “这个沁玉公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李卿落原本以为她是心慕肃王,所以那次她送自己回將军府,才会警告自己,让自己不许再靠近肃王。 可如今看来,她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宫中夜宴那回,她又是究竟为何会將潘璃推入湖中,不惜將人害死也要灭口? 而她那晚在宫中动手,与南嘉之死是否又相关? 若南嘉死前所遭受的弥勒之毒却是出自沁玉公主之手,那她在裴府借的又是谁的手將南嘉真正杀害? 李卿落的脑海里闪过裴家那些人的脸。 “雀儿,帮我明日给潘家大姑娘递张帖子!” 她要去探探那潘璃。 还有,必须见那杨钦武一面! 雀儿揉著眼睛醒来,嘴上应著,倒头便又睡了。 然而第二日,去潘家的帖子还未递出去,邓嬤嬤却沉著脸先进来说道:“姑娘!那曲家太不要脸了,他们昨日竟然抬著聘礼带著媒人去了將军府!” 雀儿:“他们要做什么?” 邓嬤嬤:“还能做什么?刚刚府里咱们留的人传话过来说,他们曲家是替那勛哥儿,向咱们姑娘提亲!” 雀儿气的瞬间跳起来:“那、那那,那老爷他们可是应下婚事了?” 邓嬤嬤:“说是应下了……姑娘,此事老夫人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正气的不轻呢。” 李卿落倒是很平静。 “那我瞧瞧祖母去。” 李卿落来见裴老夫人,看到裴老夫人正在喝粥。 李卿落一笑:“祖母,看见您还吃得香,落儿就放心了。” 裴老夫人:“哼!他们以为我都死吗?还想作你婚事的主!” “这些年来老身是老了,可老了並不代表老身不会发威!” “我的毒是怎么中的?我这心里有数!” “曲家,他们的算盘上的珠子都蹦到老身脸上了,老身会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若我真的死了,你那爹娘確实会把你当真就嫁给曲家去,可我的落儿啊……那勛哥儿怎么配得上你?” “更何况那曲家如今恶毒心肠也算是暴露出来了,老身就是死,也不会把你丟到那个火坑里去受罪!” “落儿你放心,有祖母在,就算婚事定下了,祖母也不会让你嫁的。” 李卿落:“是,祖母。有您做主,落儿真的不怕。” “而且落儿那晚已经与將军府还有我那爹娘彻底翻脸,就算他们定下婚事,落儿不出现,他们难不成还能嫁个纸人过去?” 李卿落微微笑著,心里却盘算:若是曲李两家真能做出这种事来,她不介意让那勛哥儿死的悄无声息。 安抚了裴老夫人后,李卿落便又出了门。 事情被这一打岔,潘府今日是去不成了。 李卿落便低调的去了一趟珍饈酒楼。 她本想碰一下运气,没想到还真见到了杨钦武! 他好歹也是个禁卫军校尉,怎么整日都像无所事事似的往自己酒楼跑? 直到李卿落看到忙来忙去的梅霜,而那杨钦武的眼神又不时落在梅霜身上,李卿落才终於后知后觉。 李卿落一笑:“原来如此。雀儿去,把那杨钦武给本姑娘请来,我可要好好问问他,他到底几个意思了!” 等杨钦武推门进来看到李卿落后,脸上竟然闪过一丝不自在。 他像是知道迟早有这一天,然而李卿落忍著笑却问道:“你放心,若你当真能让梅霜自己点头,我会送还给她卖身契。” 杨钦武一脸震惊的抬头看向李卿落。 “可……” 可得了自由身的奴,主子还会放心且相信她的忠心吗? 李卿落:“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比如你,杨大人。” “当初我既选你做了那件大事,咱们是否就算是盟友了?” 杨钦武低头拱手:“此事,我確实还欠姑娘一个人情。” 李卿落:“既然如此,杨大人能否告诉我,初五那晚宫中夜宴,昭华殿门口的池边,潘姑娘坠湖之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232章 落儿拳打脚踢,彪悍收拾刘家兄弟 杨钦武竟然沉默了好一瞬,才开口答来:“李姑娘可知,那晚昭华殿外所有值守的宫女和太监,如今一个个的几乎都消失了?” 李卿落大吃了一惊:“什么叫都消失了?死了还是被调离了昭华殿?” 杨钦武:“在下前几日在一口枯井里,发现过一具女尸。” “死者,正好是昭华殿外那晚在湖边值守的小宫女翠香。” 李卿落等著杨钦武继续往下说。 此人也没有叫她失望,继续说著他发现过的蛛丝马跡:“不仅如此,宫里近来已经发现过好几起命案,瞧著都像是意外,可偏偏死者都是那晚在昭华殿外值守的宫人。” 李卿落:“这么巧合?难道是有人杀了他们灭口?会是谁?” 杨钦武摇头。 “近来这件事也让我確实头疼的很,陛下已经隱隱发现了不对劲,还让我们禁卫军加强了巡逻,务必不许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 李卿落奇怪:“既然宫里死了这么多人,为何大理寺的肃王殿下没有进宫去调查?只是让你们禁卫军加强巡逻而已吗?” 杨钦武用非常古怪的眼神盯了李卿落一眼。 “李姑娘难道不知?陛下不允许肃王殿下进宫查案。” “虽然肃王殿下身兼大理寺卿一职,甚至能查天下所有的案子,但是宫中一切案件,只有刑部能受命调查,大理寺不能覆核。” 李卿落確实不知此事! 她心中震惊无比,那杨钦武又道:“不过说来奇怪。这次的事……陛下竟然也没有通知刑部进宫调查,就像是寧愿相信这些宫人確实都死於意外与巧合似的。” 李卿落:万一就是皇帝做的呢? 又或是有什么东西触及了他的利益,所以才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卿落:“那杨大人可还知道些什么?那晚你没有在附近职守,没有看见什么吗?” 杨钦武摇头:“抱歉。那晚发生此事时,在下確实没有在昭华殿外。不过我同僚那晚正好在值守,若姑娘当真想知道,在下可以帮你问问。” 说完,杨钦武就再无別话可说了。 但他话里的意思李卿落听明白了。 昭华殿那晚的事,会要人命。 李卿落告別杨钦武侯从珍饈酒楼出来,路过福满楼时,邓嬤嬤將马车停在角落里。 “姑娘,老奴好像看见大公子了。” 李恪川? 李卿落轻轻掀开马车帘一个缝隙向外看去。 看到李恪川正被人推著进了明楼,李卿落:“去瞧瞧,他是见谁的。” 不一会儿邓嬤嬤就回来了。 “姑娘,您猜不到,是刘家人!” 李恪川见刘家人? 还请他们在福满楼吃饭? “见得是谁?看清了吗?” 邓嬤嬤:“只有刘老二和刘老三。” 刘老大和刘老头子那日在允王府都被打断了腿,所以便是想来估计也来不了了。 李卿落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並不是多意外。 她甚至有些隱约猜到,这李恪川见他们想做什么。 李卿落不由一笑:“我正好想收拾他们,他们倒好,自己先蛇鼠一窝的聚在一起了。” “走,咱们也瞧瞧去。看我这恶毒的蠢哥哥,究竟要做什么!” 李卿落戴上兜帽,在邓嬤嬤和雀儿的陪同下进了福满楼。 这一回来福满楼,李卿落不由到处多打量了几眼。 肃王说,这是沁玉公主的酒楼。 所以上一回,自己珍饈酒楼开张,那些使绊子的人是沁玉公主背地里搞的鬼。 这沁玉公主经营这么大一家酒楼,在宫里明目张胆的害死大駙马的亲侄女都有宫中的人替她遮掩,甚至皇帝和皇后当初也是为她找藉口开脱。 南嘉的死,更是与她有著千丝万缕的关係…… 此女,实在不简单。 李卿落想起沁玉公主离开金陵前给自己的警告,知道此女,未来必会成为自己的劲敌。 福满楼近一个多月来,生意属实有些惨澹了。 不仅是遭到明楼的打压,那个新的珍饈酒楼横空出世,也抢走了福满楼不少的生意。 所以如今福满楼但凡看见一个客人,就像是蜜蜂看见了儿,立即就迅速扑上前来。 “几位贵宾客官,您们往里请——” 福满楼的菜式都很新奇。 茶水也很特別。 李卿落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等邓嬤嬤去打探消息。 而她则和雀儿认真的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邓嬤嬤回来:“姑娘,就在一楼的蜀客號厢房,您可要过去?” 李卿落:“这里不是明楼,也不是咱们的珍饈酒楼,没有机关,就算去了隔壁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反倒打草惊蛇。” “你去盯著点儿,等李恪川走了,我们再绑了那两个!” 一顿饭后,在一条小巷子里,邓嬤嬤带人把刘家两兄弟给绑了个结结实实。 然后蒙住他们的头,先由李卿落上前对著他们一顿拳打脚踢。 “哎哟——哎哟——” “饶命啊,饶命——”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什么人!?知道我们是谁吗?哎哟——” 李卿落如今的拳脚打起人来,可不是拳绣腿了。 她几拳头下去,那刘老二和刘老三被打的直流鼻血,黏糊糊的沾了一脸。 而且她脚上的力气更是下了狠劲儿,痛得这两个庄稼汉子都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別、別打了——” “好汉,我们身上没银子。您饶了我们吧——”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今日打他们的哪是什么好汉,而是被他们偷去磋磨了十几年的那个小女娃罢了。 李卿落眼神示意邓嬤嬤,邓嬤嬤立即粗著嗓子喝道:“大胆愚民!敢对我们撒谎?” “刚刚你们不是还和那將军府的大公子一起从酒楼里出来的吗?没钱会去福满楼吃饭?没钱还能结识將军府的大公子?” “搞快点,老实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不然,打死你们两条狗命!” 刘二浑身一个哆嗦,口中喊著:“原、原来你们早就盯上我们了——” 雀儿眼尖,从刘二怀里露出来的一角看到端倪,伸手就將一个荷包勾了出来! “瞧,这是什么?將军府的银袋子。你们该不会是偷的吧?把你们送到官府去,就这些银子,够你们坐一辈子牢了!” 刘三顿时嚇得魂飞魄散。 “不要啊不要——” “各位女好汉,这银子是那將军府的大公子赠送给我们的。我们家那赔钱货侄女,肚子里怀了他的骨肉,现如今一尸两命,连同腹中的孩儿一同惨死了,而我们家却没有银子下葬,所以他才出钱让我们把人赶紧葬了啊。” “这银子,就是那赔钱货安葬钱,我们真的没有偷——” 邓嬤嬤和雀儿一起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听见他们口中如此形容刘穗儿,气的又是一顿拳脚伺候。 这两个到底也是刘穗儿的亲叔叔,刘穗儿死了不见他们一丝伤心便也罢了,一句『赔钱货』和冷漠至极的语气,仿佛穗儿不过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让李卿落心中被狠狠触到痛处。 刘二刘三又是一声声惨叫接连叫唤起来。 他们甚至搬出了允王府来,可没想到根本没嚇退施暴者,反而迎来了更猛烈的风暴…… 巷口有过路者看到这一幕,都嚇得目瞪口呆,当场石化。 什么时候他们大梁女子风气如此彪悍了!? 雀儿和邓嬤嬤自然也都跟著打了好几十下。 终於发泄够了,李卿落才喘著气停下。 她蹲下身来,取出手腕上的一只袖箭抵著刘二和刘三的脖子。 邓嬤嬤立即意会又低声喝道:“说!他难道,就没有让你们做別的什么事,用来交换这笔银子吗?” “若你们老实交代,马上放你们滚!” 刘二:“哎哟哟……我说,我说……” 他是真的痛惨了。 自从来到金陵后,他们家接连著倒霉,死人。 阿娘死了,妹妹死了,现在刘穗儿也死了…… 而且爹和大哥还断了腿。 他们家可不能再死人了啊。 所以刘二和刘三赶紧老实道来:“是他,他让我们去街头巷尾的传,说穗儿是被曾经我们家那个养女刘草儿给害死的。” “是啊。还说穗儿如今一尸两命都是被刘草儿的诡计给算计的。让我们冤有头债有主,要去咬死刘草儿,让她被天下人唾弃辱骂!” “他想把这些烂臭的名声推到他亲妹妹身上,这样世人就不会都盯著他,还有盯著我们家亲血脉珠儿的身上传来传去了……” 珠儿,是你先不孝在先,可不能怪二叔三叔为了贪生而出卖你呀。 雀儿气的一张脸瞬间涨红。 “狗屁!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畜生!” 自从崔家上门退婚之事闹大后,金陵城里隱隱开始有了允王后宅珠夫人和曾经的兄长有些不清不楚的传言流了出来。 虽然声势还不大,但是本就注意此事风吹草动的李恪川,一定会想办法赶紧先压制下此事。 只是他想来想去,再次把歪主意动到了自己亲妹妹头上。 第233章 假千金痛失所爱,彻底后悔! 自从刘卿珠被赶出將军府后,李恪川確实有过一段时间的反省。 但李卿落根本不给他机会惺惺作態、虚情假意,他如今因为刘穗儿的死,因为自己退婚甚至那日刘卿珠说的话也进了他的心。 他开始再次觉得,这一切都是李卿落的错。 是李卿落害得他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牺牲李卿落的名声而已,自然就是他的心愿所归了。 邓嬤嬤沉声道:“我们可听说了,崔家都和將军府的大公子退婚了,就是因为那李恪川没有私德,人品不端!” “他的话岂能可信?” “你们若敢跟著他胡咧乱传,小心有人割了你们的舌头!” 刘二和刘三原本就不敢。 他们早就怕了这金陵城的权贵了,也逐渐意识到,他们这些贱民是根本无法再操控那刘草儿的。 就连他们家自己的血脉,去了允王府的珠儿都不敢招惹了,他们哪有胆子真的去听李恪川的话? “我们不敢,我们真的不敢了——” “我们这次原本就已经准备扶棺离开金陵城,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女大侠们,你们饶了我们吧……我们兄弟二人说的都是真的!” 李卿落却一笑:“不。你们敢。” “刘二刘三,我要你们做一件事。” “这事若是成了,我可以给你们刘家一个活著离开金陵城的机会。不然,我会让你们都跟著穗儿去陪葬!” 李卿落声音一出,刘二和刘三险些当场嚇尿! 等李卿落主僕三人都离开后,刘二和刘三才挣扎著得了自由,並取了头上的麻袋。 二人一脸苦涩的望著彼此,面面相覷,满脸丧气。 “二、二哥,真要这么做?” 刘三问完刘二,刘二也是一脸痛苦:“为了保全咱们刘家,还能怎么办!?怪只怪珠儿太狠心,一直不肯帮助咱们家里。” “怪只怪,那李公子的心机不如这刘草儿!不,是李家真正的姑娘……李卿落。” 经歷了金陵城的毒打,他们刘家该做出真正的,让他们刘家至少还能在夹缝中继续活下去的选择了。 两日后。 金陵城里对於允王后宅那位珠夫人的风流传言,越来越盛。 先是说她当初在明楼的厢房里,就在一张榻上便献身勾引了允王。 后来又传言她在青松观勾引了自己的前兄长…… 所以崔家之女才会在亲眼所见后,毅然决然的当晚就登门退了婚。 珠夫人从前的名声就毁的乾乾净净的了,只是她先前被允王收了后宅,所以百姓们不敢太放肆的传来传去。 但如今这流言竟有一种如何也压不住的趋势了…… 刘卿珠今日才被曹柔儿登门给羞辱了一顿。 转头又有几个妾室登门来找她晦气。 先是打了她好不容易添置的一套白瓷器,又故意將她的茶水倒在地上。 “哎呀,我们可不喝不乾净的东西。” “是呀。我怎么觉得这屋子里的味道都怪怪的呢?” “珠夫人,你该不会从青松观回来后,就一直没洗澡吧?这味道闻著有些噁心呢……” “是啊,怎么还有一股奇怪的尿骚味呢?” 刘卿珠屁股本来就还有伤,整个人都是斜靠在软榻上的。 现在听见这些话,她当即气的黑下脸来砸了身后的靠枕就撵人:“既然你们今日是存心来找我麻烦的,那现在就都给我滚出去!” “哟,神气什么呢。我可没说错,是王爷曾悄悄告诉我的,说那回去关水崖救你那次,闻到过你身上有很浓的尿骚味呢……” “王爷虽然当时没有表露什么,但其实回来噁心了很久,说起来就作呕。” “噗——哈哈哈,真的?” “咱们王爷真是心善啊。这种卑贱出身,又无限下作还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子,也是看她可怜才会收她成了咱们得姐妹吧……” 刘卿珠羞愤难堪的指著门外,气得浑身发抖:“滚!滚——” 好不容易把人都赶走了,刘卿珠正趴在榻上委屈的哭呢。 允王又来了。 “王爷……”刘卿珠望著允王,还没有说出一句委屈来,允王劈头盖脸就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刘卿珠,你敢让本王当绿王八!?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捨得杀了你吗——?” 刘卿珠惊恐地望著允王不断摇头。 允王如今对她是越来越没耐心了。 “实话与你说吧,若不是本王母后让本王再把你们將军府笼络回来,你以为就凭你这样的货色,本王还会忍著噁心与你周旋吗?” “以前你是有几分姿色,可你也不瞧瞧自己如今有多不值钱!” “刘卿珠,本王听说你和你那前阿兄,可是亲密的很吶。” “你让这世上的人,要如何看本王笑话!?” 刘卿珠被允王又打又骂了一顿,虽然最终並未要了她的小命,但等允王发泄够了走后,刘卿珠却像条死狗一样趴著,几乎没了生气。 绿萤上前喊了喊她:“珠夫人!珠夫人?” 刘卿珠怔怔的淌著泪:“为何会这样……为什么……” 她选的这条路,当真是错了吗? 不! 不! 刘卿珠眼里渐渐聚起疯狂来。 “我不会错的,我不会错的——哈哈哈……” “这都是误会而已,等我把將军府拉拢回来,殿下就会重新看重我的。殿下不是说了吗,他给我指了一条路……” “我要回將军府,我要回去!” 刘卿珠赶紧起身,连衣裳都没换,带著绿萤就赶紧出了院子。 她去允王妃面前跪著求情想要出府去將军府一趟。 允王妃看见她这副疯样子,也没有阻拦,挥了挥手就道:“既如此,就去吧。” 等刘卿珠欢天喜地的下去后,允王妃身边的嬤嬤才问:“王妃,把这贱妇这副样子放出去,不是丟了咱们王府的脸?” 允王妃冷笑:“咱们允王府还有什么脸面?王爷当初把这个假货带回来,可曾问过我一句?” “她既要作,就让她作个够好了。” “反正她如今有王爷收拾她。等她哪日把自己作死了,这后宅你以为又能安静几时?” 嬤嬤嘆气,再无言语。 刘卿珠带著绿萤跌跌撞撞的一路找回將军府。 她扑到大门前拍著门大喊:“阿爹——阿娘——阿兄——你们出来见见珠儿啊,你们救救珠儿吧——” “呜呜呜呜……阿爹阿娘……珠儿是你们的女儿……珠儿是阿兄的妹妹啊……” “这世上的流言,你们替珠儿分辩几句吧……” “珠儿就快不能活了——” 然而就在这时,刘卿珠身后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珠……珠儿?” 刘卿珠扭头。 看到她心底最深处的一个人。 “三……哦不,庄三公子!?” 他怎么也来了? 难道,她是听闻了自己的事,也是来质问哥哥的吗? 还是他知道自己回来,所以想过来看她一眼? 刘卿珠眼里盛满了泪水。 她此刻衣衫也有些凌乱,脸颊才挨了允王的打,所以半张脸高高肿著。 脖子上还有一拳清淤掐痕。 看到他这幅样子,庄魏亦是心有不忍。 他们同时想到从前。 从前李恪川、庄魏和刘卿珠三人是多么快乐,简单幸福。 而这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刘卿珠承认,这些幸福都是被自己亲手给弄丟的。 这一刻,她看到庄魏,心里终於有了再难压制的痛苦和后悔。 若是三郎,一定不会如此待她! 明明,她是可以做三郎的大娘子的啊…… 她当初就为了爭一口气,就为了得到以为真正属於自己的。 却將真心的人给彻底弄丟…… “三郎我……” 刘卿珠身后的大门此时打开。 曲氏一脸痛心的从府內出来。 李恪川杵著拐看到刘卿珠这副狼狈样子,心中大吃一惊。 “珠儿,你这是怎么了?” 李恪川却先问庄魏:“你来做什么?庄三公子,我们李家如今不欢迎你们忠毅侯府!” 显然,李朝靖还在怪忠毅侯府悔婚的事。 其实要不是忠毅侯府放弃这门婚事,他也不会那么快看落儿不顺眼,他们父女俩或许也不会如此快的走到这一天。 庄魏上前拱手道:“李叔父。是晚辈听闻曲家那四郎勛哥儿已经由家中长辈上门来向李姑娘提了亲。” “晚辈不想自己后悔终生。” “所以,晚辈今日厚著脸皮是想来向李叔父討一句话。” “若是此次春闈晚辈能中一甲进士,还望叔父能再给晚辈一个机会,让晚辈也能有机会求娶李姑娘。” 曲氏想也没想就张口喊道:“不行!勛哥儿不一定就会考得比你差!” “曲家是我娘家,勛哥儿又是我大堂兄的嫡子,他的家世虽然不如你,但是你曾错过了落儿,凭什么如今你说想要,落儿就又是你的了!?” 李朝靖却低声呵斥:“闭嘴!无知妇人,退下去!” “这个家究竟是你当,还是我这个老爷当的!?” 曲氏闻言脸色一变。 她紧张地望著李朝靖,生怕他真的应下了此事。 而李恪川则是看向刘卿珠。 看到珠儿一张脸变得雪白,整个人更是摇摇欲坠后,他心痛的厉声呵斥:“庄三郎!你疯了不成!?” “你如今已是全然不顾珠儿从前和你的情谊了,非要当著她的面如此作践是不是!?” “再说李卿落就是个毒妇,你可知她对我与珠儿做了些什么!?” “你如今眼睛也是彻底瞎了,竟然还看上她!” 李恪川话音刚落,刘卿珠便伤心欲绝的身子一软,彻底晕倒在了地上…… 第234章 假千金撞墙自杀?一家人相互算计 “珠儿——!” 李恪川见此一幕,心中顿时焦急无比。 他快步瘸过来,奈何他行动不便,只能著急的看向曲氏。 “阿娘!你当真如此狠心,彻底就不管珠儿了吗?” “她如今都已经这幅样子了,就算千错万错,但她到底是在咱们身边长大的啊!” “你便是看在从前你们母女之情的份儿上,先將她救起来吧!” 曲氏心里確实很心疼。 即便早就说了那些断绝的狠话,但是这一刻自己的心里绝不比川儿好过几分。 但她还是先看了一眼李朝靖,“老爷,这……” 李朝靖黑著脸:“还愣著做什么?这是允王府中的珠姑娘,还真能让她在咱们府將军府门口出事吗?” 曲氏一得此话,赶紧招呼常嬤嬤带人过来將刘卿珠抬了进去。 李恪川则狠狠瞪向庄魏:“庄三郎,你好狠的心!” “珠儿今日定是因你才会如此,你竟然能袖手旁观,如此无情无义!” “你这种人,果然与那李卿落才是天定良缘!” 被骂了一顿的庄魏张口结舌的看著这一幕,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再次升起。 他们一家子,是当真如此不计前嫌,已经忘了之前在明楼发生的那一幕幕了吗? 许是心底实在忍不住,庄魏狠狠一个冷笑:“在下確实没有李大公子如此宽阔的胸襟,可以忘记当初珠夫人在明楼与允王殿下发生的那些事。” “在下也没有李公子如此深刻的爱著珠夫人,即便现在满城风雨的传你二人的流言,你也无所顾忌的依旧视她如心尖上的明珠。” “再者,如今她到底是允王府的珠夫人,难道李公子当真想看见在下再与她拉拉扯扯,將来再像你一般,前程和名声都被她给毁的乾乾净净吗?” “我庄魏还要脸,我忠毅侯府也还要脸呢!” 李恪川气的脸色铁青:“你——” 李朝靖也一声呵斥打断庄魏的话:“闭嘴!” “庄公子今日若是来寻我们將军府不开心的,就请即刻离开!” “我们將军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庄魏一脸震惊的望著李朝靖。 他突然苦笑了一声。 隨后步步向后退去。 庄魏一边摇头一边嘆道:“我如今总算明白,到底是什么不对劲了……” “生在你们將军府,可能就是李姑娘此生最大的不幸之事了吧。” “庄某从前一叶障目,不识真相。” “还同你们一起数次伤害了她……” “而如今一切都已经迟了……迟了……” “哈哈,哈哈哈哈……” 庄魏知道,自己今日所求要是一场空了。 可那曲家四郎怎堪配得上她? 但他隨即又想到,李姑娘如今是那么大主意的一个人,或许她並不会任由他们所摆布呢? 庄魏到底一脸失意的走了。 李恪川想起刘卿珠,赶紧急急忙忙的杵著拐转身进了府。 李朝靖一脸郁色的跟在后面,刚到曲氏安置刘卿珠的房门外就听见里面刘卿珠已经醒来的响动。 “阿娘——呜呜呜呜……” 刘卿珠扑在曲氏的怀里哭的伤心欲绝。 曲氏安抚她:“你……珠儿你,哎……你让我怎么是好啊?” “看你如今过成这幅样子,我这心里真是比刀绞还难受。你真是我的孽障,是我上辈子欠你的不成!?” 刘卿珠:“阿娘,从前都是珠儿错了。” “珠儿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做的错事,而且心里很后悔,珠儿真的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您不要不理珠儿,不要对珠儿那么无情好不好?” 李恪川急急忙忙进去:“珠儿別哭。阿娘这不是已將將你带了进来吗?而且是阿爹亲自点头同意的。” 刘卿珠闻言很开心:“真的!?阿爹他……他不会再將我赶出去,再將我杀了吗……” 刘卿珠想到之前闹得那么难看,心里对李朝靖仍有一丝畏惧。 李朝靖抬脚走进去。 “你知道你之前做的什么混帐事就好!” “现在你也不是我李家的女儿了,你是允王府的珠夫人,我们救你不过是不想摊上允王府的命罢了!” 李朝靖话说的很无情,刘卿珠又白了脸。 她依依不捨的望著曲氏和李恪川。 “珠儿知道了……那珠儿现在就走。” 刘卿珠说完就从榻上下来,李恪川急切的拦住她,“珠儿,你要去哪儿?” “你这幅样子,是不是允王打你了?” 李朝靖:“你让她走!当初自己不要脸做出的这种事,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吗?不是毅然决然背弃整个將军府,也要去做一个王爷的妾室吗?如今就算是有什么下场,都是自己选择的后果!” 李恪川著急的想要拦住父亲:“阿爹——” 刘卿珠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在曲氏心疼的目光中,她向门口走去。 只是还没跨出门去,就又一个踉蹌栽在了地上。 李恪川顿时心急如焚的大喊:“珠儿——” “阿爹,你再逼她,就要將她逼死了!” 李恪川衝著李朝靖大吼。 李朝靖气得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你个混帐!庄三郎说得有理,你被她害得还不够惨吗?如今外面怎么传你二人的閒话,你心里没数吗?” “我看允王殿下打她都是轻的了。” “就应该一刀杀了这个荡妇!” 李恪川脸色煞白地望著李朝靖:“阿爹,这是您说的话?” 刘卿珠自己扶著门框站起来。 她一脸苦涩和痛苦的望著李恪川。 “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阿兄……” “若我当初一揭晓身世就回刘家,就去山里生活,就回归了自己本该回去的位置,我不贪图爹娘和阿兄的关爱,咱们都不会再发生后来那些事……” “如今王爷也不会骂我没用,连將军府都失去了,珠儿原本就再也没什么可依仗的……” “我本就该去死——” 刘卿珠说完像是突然下定了狠心,一咬牙竟真的一头冲向柱子! 曲氏惊恐大喊:“珠儿不要——” 李恪川丟了拐杖直接扑过去:“珠儿!” 他狼狈將刘卿珠扑在身下死死抱住。 “珠儿!你糊涂了!?怎可做出如此轻生的事情来?” “阿兄说过,我不会不管你的!” “你是想要我……要我和阿娘的命是不是?” 曲氏这时候也彻底心软的走过来。 她红眼抹著泪:“珠儿,你何苦如此?你当阿娘真的就不管你了吗?” “来人,还不赶紧將大公子和珠夫人扶起来!” 绿萤这才手忙脚乱的和常嬤嬤她们一起上前去將李恪川和刘卿珠都给扶了起来。 看到这一慕慕,李朝靖一甩袖子怒道:“行了!” 隨后,李朝靖让满屋子的奴僕都先出去了,然后才盯著刘卿珠一字一句说道:“如今將军府內忧外患,我无暇再收拾你。” “珠夫人也不必真的死在我將军府上,到头来害得將军府又被允王殿下给怪上了。” “你听著,刘卿珠。本將军没有川儿和曲氏这么好糊弄,但本將军现如今也確实用得著你。” “既然今日我已经让你进了门,那我就將话再彻底说明白些好了。” “允王殿下那里,请你带句话回去。” 李卿落看到手中信件,脸上露出鄙夷的神情来。 “李恪川,也算是个痴情种了。” 如今满城都是他们二人的流言,他竟然还能毫不避讳的接触刘卿珠,甚至將她再次弄进將军府。 而那刘卿珠在曲氏的心里,更是比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重要百倍,这是李卿落早就认清的事实,所以在知道刘卿珠又进了將军府大门后,她並无半点气愤。 雀儿和翠儿却都为她打抱不平。 “在將军府,血脉就不是最重要的!姑娘,还好有老夫人疼您。” 李卿落笑道:“血脉当然重要,我不也是祖母的血脉吗?” “只是在將军府,他们几个更看重的除了血脉更是利益。” 雀儿不明白。 李卿落:“就拿將军府的家主来说好了。从前李朝靖还有几根硬骨头,所以刘卿珠和允王殿下的丑事闹出后,他要杀了刘卿珠以正家规声誉。” “甚至李恪川是因为允王而断的腿,也让李朝靖一直不肯向允王低头。” “但如今定是有什么比他骨气更重要的事,所以让他不得不向允王低头甚至討好,还顺势下了允王府还有皇后这个坡。” 邓嬤嬤:“姑娘怎么知道老爷是要討好允王府?这信里不只是说,他们关在一起说话,但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吗?” 李卿落:“若不是有意向允王低头,李朝靖一定不会让刘卿珠进府的。而且还是有养女和嫡子传出这样流言的时候。不然整个金陵城怎么笑他?” “只可惜他一向最看重脸面,但如今最这面子才是他最不值钱的东西!” 李卿落眼底忍不住的奚落鄙夷,她隨后又问到:“对了,蒋家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邓嬤嬤『呵』了一声:“老奴正想给您说呢。” “姑娘,这蒋家有个大老爷,曾是您父亲手下的副將。十年前,边关战事,老爷和蒋副將在一场至关重要的战事中取得大捷。” “班师回朝之前,这蒋副將却突然因为饮酒失手打翻了酒罈和烛台,將自己活活烧死在了营帐里。” 李卿落:“这么巧?” 第235章 刘家人彻底恨上假千金! 柳眠儿曾说过,是蒋家以旧秘要挟,要李朝靖给出五十万两的白银。 这个秘密,一定是和那蒋副將真正的死因有关。 李卿落心里瞬间明白了过来。 一定就是这个秘密,会让整个將军府面临无比严峻的形势,这才是李朝靖如此转变的原因! 曲家借曲氏的手毒害祖母,目的究竟是为了李卿落的婚事还是祖母身后的天风商行,或是两者皆有,目前不得而知。 但李朝靖突然彻底不要脸要藉此拖死自己的亲生母亲,为的一定就是这白银五十万两。 只有祖母的天风商行,才有可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李朝靖为了钱,连人性都不要了! 李卿落心头一狠,想到祖母受的罪,恨不得能亲自手刃了这个畜生。 但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想要轻易扳倒他李朝靖,还很难。 所以她必须抓到李朝靖更多的马脚和尾巴。 深吸一口气,李卿落才又继续问道:“这蒋家怎么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年一直没动静,如今怎会突然知道拿什么秘密来要挟,还如此狮子大张口要这么多钱?” “他们不怕李朝靖一怒之下,用什么手段把他们一家子都收拾了?” “除非是又有人在背后给蒋家指点做靠山。” 邓嬤嬤:“德叔那边查出来,说蒋家这些年其实一直都悄无声息的,自从他家这位蒋副將死后,蒋家虽然得到了朝廷的抚恤金和赏银,但整个家里再也没有出过一个武將或是文人入朝为官。” “所以他们和整个朝廷的官员这些年也都逐渐的失了联络。” “但偏偏就在一个月前,也就是春节后初十左后,宫里有人去过蒋家一次。” 李卿落不由紧紧皱眉:“宫里?” 李卿落想到一个人:皇后。 这个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女人,这件事是否和她有关? 这会不会是皇后逼迫李朝靖和允王府站在同一根绳上的手段? 上次她们李家三辈女子都被请到了皇后宫里,当时若不是曦月长公主跑出来把李卿落她们给捞出去,皇后一定会当场就逼著曲氏表態重新接纳那刘卿珠和將军府重归於好的。 今日如果不是德叔,可能这个消息也根本探不出来。 所以就连李朝靖一定都不知道,是宫里有人出来,找过蒋家。 “姑娘,现在咱们怎么做?等著老爷不要脸的又去贴上允王府?” 李卿落眸光冷下来:“先让刘二刘三,继续按计划行事。” 这边刘卿珠终於欢欢喜喜的回到了允王府。 她今日不仅回来,还带回来了曲氏给她一匣子的首饰珠宝。 “珠儿,你如今的遭遇,让娘这心里实在不是滋味。阿娘光是瞧你脸上这些伤,我这心里就酸的发疼。” “这是你以前的东西。你走后,阿娘去你紫薇堂里整理了不少出来。” “原本都想锁起来,可就留了这么一匣子在身边睹物思人。但如今看来……咱们母女的缘分,这辈子都是断不了了。” “既然如此,阿娘还留著这些做什么?就都还给你吧。” “你先把这匣子里的东西都拿著,等阿娘將你其余的財物都清点一下,然后再寻个机会都给你送去允王府。” 刘卿珠当即感动的一头扎进曲氏怀里。 “阿娘,在这世上,果然还是您最疼我……珠儿对您这辈子的大恩,没齿难忘。” “这辈子珠儿都还不清欠阿娘的了,呜呜……” 李恪川在一旁看著这一幕,露出心满意足的笑来。 他甚至还逗刘卿珠:“那我呢?阿兄难道就不疼你了?” 刘卿珠抹著眼泪笑道:“是,阿兄也是这世上对珠儿最好的!” 可她此话一出,曲氏却露出一抹怪异的神情来。 “川儿,珠儿。你们二人以后私下,就不要再见面了。若有何事,珠儿你多写信回来,或是让阿娘去见你可好?” 李恪川一下就听出了曲氏的意思。 他脸色一变:“阿娘!难道你也信外面那些流言吗?我与珠儿清者自清,我们什么也不怕!” 曲氏意味复杂的盯著他,“川儿,是吗?你当真如此清白吗?” 刘卿珠心里都跟著狠狠一跳。 她如今知道了李恪川对自己真正的心思,所以这件事便是她心里都发虚,自然无法彻底坦然的直面曲氏这句话。 李恪川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等刘卿珠离开后,李恪川立即就又出门了。 这两个混帐的刘二和刘三,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不是让他们去纠缠李卿落,把李卿落害死刘穗儿的事闹大吗? 怎么现在整个金陵城別说这件事的风声了,他和珠儿的事却是越闹越大。 再这样下去,珠儿还怎么在允王府活下去? 李恪川来到刘家,他砸开房门。 “刘二刘三,你们给我滚出来!” 等刘二和刘三屁滚尿流的跑来將门打开后,李恪川一眼就看到狭窄的院子里拥挤的摆放著两具大棺木。 他想到了刘穗儿,顿时浑身一震。 他想起穗儿陪伴自己时的日日夜夜,想起穗儿的温柔小意,体贴懂事,想起穗儿陪伴自己走过断腿低谷的日子,穗儿的音容笑貌…… 无论她究竟做了些什么,是以什么目的当初接近的自己,到底她的腹中还怀了自己的骨肉…… 李恪川心中重重酸楚。 “我不是给你们拿过银子了吗?怎么还未將人下葬!?” 李恪川气的衝著刘家大吼,这可把刘二和刘三都给嚇死了。 院子里顿时好几双死寂的目光望了过来。 现在整个家里,谁听见钱,谁都会发疯。 因为他们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偏偏昨天大房又闹出,那李卿落竟曾给过大嫂一百两银子的事情。 那可是一百两啊! 一百两能把刘金枝和刘穗儿都给安葬了。 一百两还能给刘老头和刘大看被打断的腿。 那刘大竟然去赌坊,把一百两银子都给输了!! 还有,原本刘金枝这嫁出来的女儿就算是死了,这尸体也不该是他们刘家人管的。 偏偏那杀猪匠家里一听刘金枝是死於非命,竟然打死不收刘金枝的尸体去他们家。 还扬言若是刘家逼他们,他们就把刘金枝的尸体丟去乱葬岗餵野狗! 刘老头到底心疼自己的女儿,这才武断地非要留下刘金枝一起和刘穗儿下葬。 现在尸体已经放了好些天了。 闻著都有些臭味传出来。 就是因为没钱。 所以昨天那一百两的事情闹出来后,大房、二房和三房便都极其愤怒的混在一起打了一架。 险些把刘老头当场气断气了过去。 他在屋里拍著床板边哭边骂,奈何他现在断了一条腿,重伤在身,刘家没有一个理他的。 二三房的人本就嫌弃刘穗儿不是他们二三房的,又是个不检点的丫头,死了就死了,都该一起扔了的。 结果现在不仅买了两具棺木,在允王府那里也要不到钱,如今还又多了两个残废。 家里都揭不开吃饭的锅了,孩子们每天饿得嗷嗷哭。 这日子还怎么过呢? 所以刘二刘三曾经也握著银子,却又丟了的事,他们是万万不敢再闹出来的。 就怕家里所有人又发疯打一架,到时候必然就会出人命了呀。 刘二可怜兮兮的哭诉道:“大公子,我们……我们的银子,那日从福满楼出来后,就都被人给抢了呀。” “不仅被抢,我们还都被打了一顿呢。现在都还痛,哎哟——” 刘二刘三身上的伤,確实大多都是李卿落给打的。 不过他们可不敢供出李卿落。 他们还想一家人按计划离开金陵城,所以只说是被蒙了头,根本没看清是谁打的他们,又是谁抢的钱。 李恪川听闻事情如此离谱,气的又把刘二刘三骂了一顿。 他从身上再次丟下一袋银子:“赶紧把人葬了!若我再知道你们拖延此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刘二刘三捡起银袋子,连忙满口答应下来。 李恪川看了眼院子里,冷下声音来:“你们去把李卿落给我引出来!” 刘二和刘三面面相覷了一眼,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我们?这……这大公子你不是和李卿落那丫头就在一个家里吗?怎么还要我们去做这件事啊?” “对啊大公子,而且您太看得起我们了……” 李恪川:“你们就不能为珠儿著想一次吗?你们可是她的亲叔叔!” “还有,李卿落这个贱丫头如今不见了。我便是想收拾她,也找不到她的人。” “你们该知道的。珠儿如今的一切和李卿落脱不了关係!若不是她,珠儿也不会过得这么难。” 刘二心里冷笑:她刘卿珠难?她有他们刘家一家子难吗? 自从她回来后,给这个家里拿过一文钱没有? 当年母亲捨命將她换给將军府,为的是她有朝一日能將整个刘家带著飞黄腾达,而她是怎么做的? 不仅嫌弃他们一家子,还恨不得与他们划清界限,进入允王府后更是对整个家里不闻不问,极度的冷漠自私。 她难? 至少她在允王府还能吃香的喝辣的的,还能穿暖睡好,而家里这些人? 特別是她刘卿珠的亲弟弟刘元宝,最近都饿成什么样子了? 穗儿和金枝死后,他们也不过是想去告诉她一声,要点丧葬费,若是她不那么置之不理,甚至任由允王府把他们欺辱的打走,或许他们还不会这么恨她。 但现在,刘二刘三心里最恨的人就是刘卿珠了! 第236章 假千金中毒?婢女暴露身份! 刘家人现在除了王氏都认为,这刘卿珠就是个白眼儿狼,是这世上最无情无义的人。 甚至赵氏为了她死,简直太不值得了。 可李恪川不知道刘家人心里如今是怎样想刘卿珠的。 他认为这世上的人都该如他这般,永远不求回报,没有底线的宠爱刘卿珠,让著她,为她考虑一切,为她铺路。 李恪川:“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你们务必將她给我带到城西的破庙里。” “事成后,我可以让你们见珠儿一面。” 李恪川高高在上的吩咐完,便离开了刘家门前。 刘二和刘三等他走远了,才一起重重地『呸』了一声。 “什么东西!真当我们现在都还稀罕地见她刘卿珠吗?” 刘三气的牙疼:“二哥,怎么办?” 刘二:“没想到还真如李卿落说的那样,这李恪川还会找上咱们。他以为我们两个会是他的两条狗,他指哪里,咱们就打哪里吗?” 刘二眼里闪过愤恨。 “李卿落那丫头怎么说的?” 刘三:“让咱们散播扩大刘卿珠和李恪川的流言,等李恪川再找上咱们的时候,按李恪川的意思做。可……咱们不告诉她,不需要让她做个防范什么的吗?” “二哥,而且我觉得落儿还是比珠儿对咱们有些良心的。” “至少她还给大嫂拿了一百两,就是被大哥给嚯嚯了。” “咱们既然选择了倒向她,这事儿……咱们还是给她警醒一下吧?” 刘二瞪了刘三一眼:“要你多管閒事?” “再说了,你怎么找她?” 刘三挠头:“那珍饈酒楼不就是她的酒楼吗?咱们让大嫂去闹,肯定会把她闹出来的!” 刘二:“你敢闹事,不怕她再打断你的腿?行了,既然珍饈酒楼是个找她的门路,咱们就递句话就行了,其它的都別瞎操心。” “就让他们互相斗吧!这样,或许咱们才能更好脱身。” 刘二甩了甩袋子里的银子,心道:这也不过十几两罢了。还將军府的大公子呢,真是拿不出手! 消息很快就递到秀丽將军府。 李卿落今日上午才终於正式向南宫狄拜了师,没想到师父一上来就给她上了强度,她一整个上午都在南宫狄的考验下耍刀弄剑。 她的射艺让南宫狄很满意。 但是剑术却让南宫狄很嫌弃。 “到底是谁教你的这套剑术?不伦不类!” 李卿落心道:就是一个假师父,或许还真不是多真心教她的。 好在南宫狄对她还比较有耐心,重新给她耍了一套剑法,並让李卿落跟著他练。 “你下午还要读书?”上午结束后,南宫狄问。 李卿落:“是,不过读书也可以放到上午,以后下午练剑。师父觉得如何安排妥当?” 南宫狄当即道:“那就每隔一日下午我来给你上课吧。这样你也可以有些时间,做你自己的事。” 李卿落很惊讶南宫狄是个如此开明的老师。 她立即表示了感谢:“徒儿一定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所以她下午写完字读完书,便又耍了几把剑。 这会儿她刚刚擦了汗,正准备喝点茶呢,邓嬤嬤就把消息递了进来。 雀儿:“城西的破庙?他打算做什么?” 李卿落:“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邓嬤嬤:“姑娘,咱们的人提前过去防范。管他做什么,都把他当场拿下!” 李卿落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冷冷一笑:“不管他要做什么,这一次,我都要让他李恪川,彻底的身败名裂!” “嬤嬤,让绿萤动手。” 邓嬤嬤脸上扬起笑来:“是,姑娘。” 允王府。 刘卿珠正高高兴兴的把今日带回来的首饰都摆出来看呢,绿萤急急忙忙进来道:“夫人,不好了!殿下……殿下他去了柔夫人房里……” 刘卿珠一听,顿时气得瞪大了眼睛:“你没有告诉殿下,我回了一趟將军府吗?而且我有要事要稟告殿下呀!” 绿萤一脸委屈:“奴婢还未说出口呢……就、就被柔夫人院里的人给按在了地上,捂住了嘴。奴婢没用,没有抢到殿下……” 刘卿珠招手让绿萤过去。 绿萤一脸惶恐的过去后,她抬手就狠狠甩了绿萤一耳光。 “没用的东西!我平日里养著你,你就是如此替我办事的!?” 绿萤甚至不敢委屈的只是捂著脸跪在地上。 刘卿珠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她拿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突然浑身气势很足的抬起头来。 “好你个曹柔儿!近来我是失了殿下一些欢心,但你以为我刘卿珠就要就此倒台了吗?做你的梦,我偏不会让你也得意!” “来人,走!陪本夫人去曹柔儿院子,我倒要看看她是怎么勾引王爷的。” 刘卿珠把院子外面的丫鬟喊了进来,然后让绿萤跪在地上反省,没有自己的命令不许起身。 等她气势汹汹地走了,绿萤脸上才浮现出森森的冷意。 “刘卿珠,你的报应,也该来了。” 绿萤看向刘卿珠梳妆檯前那一排排摆开的首饰,突然一笑。 她跪著过去,然后从怀里摸出早就备好的药粉,並均匀轻微的抖洒在上面。 “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噬情散。” “你不是最爱这些首饰了吗?” “等你日日戴上这些金银珠宝,只要两日,这些噬情散就会通过你的皮肤,进入你的血液再深入你的心脾。” “若是你动情,就会心绞痛,会五臟六腑都跟著要你的命。” “刘卿珠,你不是少不了男人吗?” “为了一个允王,你害死我阿姐……那我就让你尝尝,得不到男人的滋味!” “若你连这样都下贱淫荡的拦不住非要去勾引男人,那就死在允王的床上吧,哈哈,哈哈哈……” 绿萤笑著把所有会露出破绽的地方都一一收拾乾净了。 刘卿珠果然欢欢喜喜的回来。 一副爭宠获胜了的沾沾自喜模样。 “王爷说他会来咱们院里用晚饭。快,赶紧都把院子里四处打扫一遍!” “你,去那边,换束新的来。” “绿萤,你快来替本夫人看看,本夫人待会儿梳个什么髮饰?还有,这几样我来的回头饰,今晚適合戴哪个?” “从前殿下最喜欢我戴这根白玉簪了。” 绿萤赶紧起身过来,拿起白玉簪往刘卿珠的头上比画。 刘卿珠看著铜镜里的自己,她突然注意到绿萤的脸,便问了句:“本夫人刚刚没有打疼你吧?我也是太著急了,你不会记仇吧?” 绿萤摇头:“姑娘,奴婢跟著您从將军府出来,奴婢这条命都是您的,夫人对奴婢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刘卿珠微微一笑,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 “我到底,身边也只有你这一个忠心的。以后本夫人好了,岂会真的亏待了你?” “绿萤,只是有时候我瞧你,觉得你长得有些像我身边从前一个叫红菱的婢女,你可有印象?” 绿萤面不改色:“奴婢知道。奴婢从前见过红菱姐姐。她们还都说过呢,说奴婢长得和红菱姐姐確实有几分相似。” 刘卿珠:“可我怎么听说,红菱好像还有个妹妹?” 刘卿珠死死盯著绿萤,想在她脸上看出什么异样。 但好在,绿萤一直表现的很好,连一丝慌乱也没有。 甚至她还真的回想了半天,“奴婢確实不知这件事,要奴婢去替姑娘打听打听吗?” 刘卿珠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瞼:“不必了。” 两日后。 城西破庙口。 刘卿珠气愤的带人追到破庙口,绿萤彻底不见了踪影。 刘卿珠顿时气的破口大骂:“贱人!贱人!原来她就是红菱的亲妹妹,这么久以来,她为什么要瞒著我!?” “她到底想做什么?” “还是她已经做了什么!?” 刘卿珠一想到曾被自己烧死的大丫鬟她的亲妹妹原来就一直在自己身边,浑身顿时不寒而慄。 而且她越想越气,恨不得亲自把绿萤给掐死! 绿萤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赶紧转身隱入阴暗里。 邓嬤嬤派人和绿萤接了头,然后將绿萤带到破庙斜对面不远处的一个破旧不起眼的茶楼里。 “姑娘。” 绿萤见到早就到了这里的李卿落,立即跪了下去。 李卿落让她起来。 “你辛苦了,绿……不,紫锦。” 紫锦才是绿萤真正的名字。 她和红菱是亲生的姐妹,两人当初在一个李恪川的院里当差,一个在刘卿珠的身边做大丫鬟。 紫锦自幼就很懒散,也不愿意出头,所以就一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二等丫鬟。 红菱跟著刘卿珠虽然混出了头,但也受了不少委屈。 姐妹俩一起在府里一直依靠著彼此,相互扶持,盼望著有一天能攒够银子,然后能有机会一起出府安一个属於她们自己的家。 可惜这一切都被刘卿珠的狠毒给毁了。 姐姐红菱惨死在那场大火里,连同其余刘卿珠院里的奴僕们,都被她给灭了口,做了戏。 李卿落夸她:“你做得很好。不过你今日到底是怎么把她引过来的?怎么我瞧她,好像在到处抓你?” 第237章 哥哥要彻底毁了落儿?將计就计! 刘卿珠还在破庙附近转悠,一脸气得不轻,一副今日势必要把『绿萤』给找到才肯罢休的架势。 紫锦闻言不过一笑:“姑娘,奴婢只是破釜沉舟,想著今日不成功便成仁,所以豁出去一场罢了。” 李卿落:“所以你是故意给她透露你身份的?” 紫锦:“是的,姑娘。姑娘不知,这刘卿珠如今重新得到將军府的几分看重,所以这两日在允王府后宅处处都表现出甚是得意的样子。” “允王已经连著三日都来她院子瞧她,可把她给高兴坏了。她到处去別的妾室院子里扬眉吐气的显摆,说她到底才是將军府最割捨不下的女儿,想让大家以后都对她能客气些。” “但能进允王殿下后宅的女子,又有哪个是家世简单的?也只有她,离开了將军府真正的什么也不是。” “其它妾室都不受她鸟气,甚至还有当眾笑她,说她一定又是去勾引了从前的阿兄,所以才会让明明已经將她逐出家门的將军府,还肯要她。” “刘卿珠这些天心里也憋著火,就打了那妾室一耳光,还恶人先告状地去允王跟前哭了一场。” “刘卿珠说她为了能替允王排忧解难,所以就算是外面不实的流言满天走,她也忍著羞愤回了一趟將军府。” “好在她办成了事,说是老爷如今愿意为了她,会想法把外面那些『不实』的流言都压下去,还要在允王殿下半个月后的寿宴中,全家出席以示友好。” “允王就责罚了那个言语得罪了刘卿珠的妾室。” “这可把刘卿珠给高兴坏了,晚上做梦都在笑。” “她在允王后宅眼看要好起来,所以这时候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轻易出府的。奴婢今日为了把她引过来,就谎称听说城西这边有个郎中,是可以看妇人不孕症的圣手。不过这个大夫轻易请不动出山。” “刘卿珠就说,去找人將这个圣手给抓到王府里给她看诊不就好了?” “奴婢实在没有办法,怕谎话说的太牵强反倒引她生疑。所以奴婢就说要不自己今日先出府来打探一下消息,看这郎中到底是真是假。” “可到底要怎么將她引出来呢?” “奴婢故意在自己房里放了阿姐的东西,那是一枚玉佩,是刘卿珠从前亲自赏给阿姐的。” “我一直留在身上,也是阿姐留给我的遗物。我本想有朝一日能亲自砸在刘卿珠身上,问她是否还记得一个叫红菱的女子因为她而惨死。” “但今日能助姑娘成事的话,这东西倒也值了。” “等奴婢出了王府后,奴婢就直接来了城西並躲起来。” “果然还没一个时辰,奴婢就见刘卿珠来找奴婢了。”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至於刘卿珠为何不在府里等紫锦回去再亲自审问。 那是因为紫锦枕头下还故意放著几张纸,而每张纸上都是她昨日才特意写下的几个字:死!杀!刘卿珠下地狱! 原本那枚玉佩送到刘卿珠跟前时,刘卿珠就已经很震惊了。 再看到几张写满了对自己怨恨的字,刘卿珠顿时心头一凉。 “绿萤……她以前叫什么?紫锦……紫锦!!?红菱……红菱!!” “我竟然没有发现,这么久以来被她如此蒙在鼓里!紫锦,原来你就是红菱的亲妹妹,该死的贱人竟然还骗我!!” “来人,去把紫锦赶紧给本夫人找回来!今日我要剥了这个贱人的皮!” 可是下人出去一趟很快就匆匆来报:“夫人,紫锦……紫锦去了城西那边,可是奴婢等人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跡。还有,奴婢等去打听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妇科圣手在那边,她、她该不会跑了吧?” 刘卿珠气的一掌呼在奴僕脸上:“一群废物!” “绿萤,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如果这圣手也是假的,你究竟还对本夫人做了什么!?” 刘卿珠急火攻心的只觉喉头一股腥甜都涌了上来。 绿萤知道自己太多秘密了。 而且自她当初回到將军府后,就是绿萤一直陪著自己走过来的,刘卿珠心底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像疯了似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急躁,当即便决定,她要亲自去把绿萤这个贱人抓回来,然后亲自审问她,再剥了她的皮,让她生不如死! 紫锦確实很了解刘卿珠。 所以知道自己只要失踪不见,刘卿珠一定会坐不住亲自来找自己。 现在刘卿珠已经领著四五个人在破庙口附近了。 李卿落立即让邓嬤嬤动手:“去把她悄悄给我按下来。” 於是刘卿珠主僕几人,光天化日之下就在破庙旁边,被邓嬤嬤派出去的人当场给套了麻袋。 不一会儿,邓嬤嬤就回来说道:“姑娘,办妥了。” 李卿落:“刘二刘三他们来了没有?还有,李恪川那边什么动静?曲家那个可也动身了?” 邓嬤嬤:“李恪川已经出门了。刘二刘三他们都按照姑娘的吩咐,在破庙里等著了呢。” “曲家那位四郎,应该也快来了。” 李卿落也是昨日才知道,李恪川还將曲家那个矮子也约了出来。 要不是德叔警醒的发现了李恪川这两日还往曲家送了两回信,李卿落就漏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了。 李卿落突然看到楼下『呼啦啦』的跑过去一群乞丐。 “那边有善人在施粥了,快快快——” 邓嬤嬤说道:“这些乞丐平日里都占著破庙,今日老奴还给了一些银子才把他们打发走呢,就怕待会儿会碍了姑娘的大事儿。” 李卿落喃喃道:“乞丐……” 李恪川想让刘二刘三把自己约去破庙。 可是李恪川提前並未部署这些乞丐的事。 反倒是邓嬤嬤嫌碍的才將这些乞丐驱散。 所以李恪川一开始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破庙,一个离家未婚找不到踪跡的女娘,和这女娘说定了亲事的曲家四郎,一群乞丐。 李卿落心中想到一些不好的事。 “他想彻底毁了我的名声,这样就能盖掉他和刘卿珠的那些丑闻了。” 李卿落独自喃喃的话,却把雀儿嚇了一跳。 “姑娘,李恪川想毁了您的名声?他当真会、会如此恶毒吗?您可是他的亲妹妹呀!” 李卿落:“亲妹妹对他来说,还不如刘卿珠的一根手指头,这又算得了什么?” 毕竟李恪川曾经还要將自己按死在刘卿珠的坟前,要挑断自己的手筋脚筋,要自己给刘卿珠的假坟磕一百个响头。 上一世,他甚至得逞的將她直接害死。 李卿落从未忘记过这些仇恨。 李恪川除了对刘卿珠之外,对自己这个亲妹妹从无真正的悔意。 “既然你想耍阴招,那就看咱们兄妹俩到底谁的手段更强了。” 正要,她也想毁了他。 若是他要用阴招,那她就將计就计,还施彼身! 李卿落说完戴上面纱,和邓嬤嬤几人穿著朴素的衣衫,下楼迅速的隱匿进了人群里。 李卿落本想先去破庙埋伏,却看到结尾真的正有人在搭粥棚施粥。 旁边吴泉提了一句:“那好像是潘家的大姑娘吧?” “她从前可不会做这种好事。” “不过从她上次在宫里死而復生后,听说回家还大病了一场,醒来后性情就跟著变了不少。” “潘家大老爷还怕她是中邪了,听说请了青松观的道士去潘府做了一场法事。” “结果便是,这位潘大姑娘隔三岔五的设粥棚做善事,听说还会去义庄和善堂帮忙呢。” “潘家也是管不住她的。” 李卿落站在远处看著潘璃。 看她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和气质,与从前的潘璃当真是判若两人。 李卿落想到潘璃那晚在池边死而復生的样子,她当时口中喊著什么? “救命——有人,有人要杀我——!” 她说的,不是沁玉公主要杀我。 而是有人。 这个有人,究竟是谁? 还有,为什么自己第二日会在裴府门外看到潘璃的马车? 她当时也看到了自己对不对? 李卿落往前走了两步,邓嬤嬤拉住她:“姑娘,这会儿不是去找潘姑娘的时候,破庙那里,李恪川已经快来了。” 李卿落只能暂且按耐住上前的衝动,正要扭头离开时,她又看到一辆马车在潘璃粥棚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里正是善堂的门口。 金陵城的善堂正是收容孤儿的地方。 但是这条街鱼龙混杂,乞丐和孤儿眾多,所以平日里达官贵人的马车很少出现在这附近。 可今日却巧,一个两个的都往这里扎堆。 李卿落看见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人,不是別人,是李卿落也认识的人——裴南嘉的生母管姨娘。 南嘉死后也不过一个多月,管氏却老了一大截。 而且听说,管氏和裴侍郎都已经从裴家搬了出来,和二房的老夫人也已经因为南嘉的死而彻底闹翻了。 裴侍郎甚至因为和母亲吵架,所以在朝堂上被人给重重参了一本。 听说陛下还將裴侍郎喊道跟前,原本想大骂他一顿,但看到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又死了女儿的失魂惨样子,便又將他放走。 陛下说:“朕念裴侍郎悲戚难哀,所以他做的错事,等积攒著以后再骂吧!” 皇帝都发话了,御史台骂骂咧咧又扔了几本奏摺后,也都只有暂时憋著。 潘璃看到那管姨娘,眼眸好像瞬间亮开。 她立即將手中给人舀粥的大铁勺让给了身边人,自己则快速走向那管氏。 “夫人——” 管氏看到她,转身屈身见礼:“原来是潘大姑娘。潘大姑娘还是莫要叫妾身夫人了,妾身不过是裴爷的妾室,当真担不起这一句『夫人』……” 潘璃却似乎很想亲近这管氏。 “那我叫你管姨娘如何?管姨娘快別客气,你今日又是来善堂看这些可怜的孩子吗……” 管姨娘似乎面有为难之色,可潘璃已经上前主动而又亲热的挽住了管氏。 “我陪您一起进去吧?反正我也有好几日没见这些孩子们了……” 管氏和潘璃进了善堂,李卿落不再耽搁,扭头向破庙的方向而去。 第238章 哥哥,你是罪有应得! 李恪川来的时候,破庙里只有刘二和刘三。 李恪川看了一圈,没看到李卿落的身影当即沉下脸来:“人呢?” “你们连这点事也办不好吗?” 刘二上前一脸諂媚道:“大公子您別急啊。人我们肯定会给您带到跟前的,就是……我们可也是不敢隨便招惹那李卿落的,就是不知您找她,究竟是什么事?” “我们兄弟二人这心里,好歹也能有个准备和防范是不?” 刘三:“是啊,免不得她回过头来再收拾我们,我们一家人可就不能活了。” 两人边说边搓著手,都露出一副贪得无厌的神情来。 李恪川顿时满脸厌恶。 他早就知道刘家著兄弟俩是什么货色,为了避免麻烦,自然也带了一些银子在身上,本就是为了打发他们的。 他按住腰间冷声道:“等我见到她,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总之,不会让你们白白做事就是了。” 刘二这才『嘿嘿』一笑,抬头看了眼李恪川身后今日跟著的一个彪形大汉,立即转身道:“大公子快跟我们来。” 李恪川自幼习武,所以从前身边最多也就跟个长隨或是小廝,但自从他断腿后,他的一身武功也就没用了。 如今他已经接连吃了几回身边没人的亏,所以也开始费心给自己找起来能用的身边人。 李恪川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这人是他特意从家丁里提拔出来成为自己近身侍卫的,名叫大武。 此人一身蛮力巨大,而且憨直听话,李恪川亲自將他提拔后,除了睡觉,武大几乎每日都寸步不离的守著李恪川。 此时,李恪川被武大推著向破庙后面走去,李恪川小声叮嘱武大:“跟紧点儿。这个李卿落阴险狡诈,是这世上心机诡肠最多的女子。有任何情况,你都不能离开本公子身边半步,记住了吗?” 武大点头:“是,大公子,小的知道了。” 城西的这件破庙实在不大。 除了前堂之外,也只有后面还有一间废弃的观音殿。 观音像早已破了半幅,只有半张泥塑的脸,还一脸慈悲的俯视著冥冥眾生。 李卿落就坐在佛堂的下面。 她被捆了手脚,被堵了嘴,愤然的瞪著走进来的刘大刘二还有李恪川几人。 直到真真切切的看到她,李恪川才『哈哈』大笑了几声。 “李卿落,果真是你。” 李卿落满脸愤怒,口中不停地『呜呜』鸣著。 李恪川面无表情的看向刘大刘二,询问道:“她是有些拳脚的,你们能如此轻易將她绑起来,是怎么做的?” 看来,眼前的景象顺利的让李恪川都產生了怀疑。 他也不信刘二刘三会这么容易就將李卿落给绑来,毕竟李卿落身边还有祖母的那些嬤嬤,她们又怎会轻易离开李卿落这个主子? 所以李恪川此刻心里还保持了几分警惕。 刘二一笑:“这还不简单?” 他心里早就背好了李卿落给他们编的那套说辞。 “大公子有所不知。这个刘草儿在我们家里,还有一个最是关心要紧的人呢。那就是我们的大嫂,王氏。” “大公子可能都不知道,这丫头算是个有良心的,前段时间还给过她养母,我们的大嫂一百两银票。就是可惜,被我们的大哥给输了个精光,哎!” “所以,我们就假意要將大嫂卖给人牙子,然后將此消息放出去。” “可能她到底还记掛著一份恩情,还有穗儿才刚死……竟真的现身了。我们就赶紧约了今日来这庙里,同时也真的约了几个人牙子来,一边用人牙子和大嫂將她隨身的嬤嬤们引走,这边我们当叔叔的要將她制服还不容易?” “嘿嘿,到底是个丫头,就算有些拳脚功夫,我们再撒点软骨散,她还不是束手就擒了?” 李恪川听到『软骨散』三个字,不由挑了挑眉。 刘二看了眼李卿落,邪恶一笑后又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手段是卑鄙了些,但只要能替大公子办事,能见珠儿一面,这又算得了什么?” 李恪川冷笑了一声。 他解下腰上的钱袋子嫌恶的丟给刘二他们。 “拿著这些银子滚!以后本公子,再也不想看见你们!” 刘二:“大公子,可您不是说……要,要安排咱们见一眼珠儿的吗?” 李恪川神情高高在上:“本公子既然答允了的事,自不会失言。到时你们只管等著,珠儿得空了便会见你们。” 刘二和刘三感恩戴德的捧著一大袋银子连连说著谢恩,赶紧就跑了。 等这殿里没了旁人,李恪川阴狠的盯著李卿落露出如毒蛇一般冰冷的神情:“李卿落,你也有今日。” 李恪川示意武大过去,“去把她嘴鬆开,本公子有些话要问问她。” 武大过去,粗鲁的一把扯掉绑在李卿落嘴巴上的布带。 她嫩白的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李卿落一得了自由,立即喝道:“李恪川,这一切竟然都是你安排的。你和刘二刘三他们裹在一起,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这十六年在刘家过的什么日子?你如今竟然还和他们来害我,你到底是人吗!?” 李恪川:“我不是人?李卿落,你又好到哪里去?” “我们兄妹相残,此生既是註定的,那也就谁也別怪谁狠心了。” 李卿落:“这可是你说的,李恪川。” 她眼神阴狠的盯著自己,这让李恪川心里很不是滋味。 “哈哈哈哈……你又何曾对我和顏悦色过?李卿落,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我断的这条腿,到底和你有没有关係!?” “到底是不是像珠儿说的那样,穗儿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我和珠儿如今的这些坎坷崎嶇又是不是你所害的!?” 李卿落:“你有什么证据吗?李恪川,你为何不反省反省你自己,你究竟做了什么孽事,才让自己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还有那刘卿珠,真不愧是你心尖上的妹妹,和你如出一辙的狠毒。” “她为了一己之私烧死十几个僕人丫鬟,泯灭人性。而你为了討她欢心,踹死被你占了身子又身怀六甲的丫鬟。” “还有,她就算当初自焚而亡,和我到底又有什么关係?” “你將她的死毫无章法的推到我的身上,你们既然认为是將我寻回来的错將她逼死,为何当初还要將我寻回来!?” “你三翻四次的折磨於我,想要我死了给你心爱的妹妹陪葬赎罪,李恪川,你做的桩桩件件还想让我对你和善?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刘卿珠后面活著回来,你对我又何曾有过一丝真心的歉意?” “难道我李卿落就那么贱,生来就该是你们的附属品,你们对我摆摆手,我就该摇尾乞怜吗?” “告诉你,我不仅不稀罕,我还恨透了你们!” “李恪川,无情无义自私狠毒的人是你,从来不是我李卿落。” “你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李恪川被李卿落骂的狗血淋头,他气的憋红了脸,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她的每句话。 他只能抓住其中的那句:“你怎么知道梅雪的事!?” 李卿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李恪川,你不如多想一想,你究竟还做了哪些罪孽深重的事,小心冤有头债有主,那些你欠下的债,总有恶鬼会回来找你討回公道……” 李恪川恼羞成怒:“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武大再次將布段拉起用力勒住李卿落的嘴。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曲道勛的声音:“表兄?表兄你在哪儿?” 李恪川盯著李卿落眼神一狠。 “李卿落,当初珠儿和允王的事,是你一手捅破,也是你设计的吧?” “今日,我就让你尝尝珠儿曾尝过的那些痛苦。” “反正你和这曲四郎也定下婚约了,便是你们如今亲热些,又有何妨?” “曲家为了娶你,不会介意你婚前失贞这种小事。” “我也不算是害了你,不过是替你推一把这门亲事,谁让你带著祖母躲起来,不识好歹!” 李恪川说完就让武大將他推了出去。 李卿落等他一走,迅速坐起身来。 为了逼真,她的双手和双脚自然都是真真实实被捆住的。 不过如今这些绳结对她来说,要解开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卿落迅速起身,走向佛像后面。 邓嬤嬤和雀儿一早就埋伏在后面的,此刻便悄然將昏迷中的刘卿珠放到了前面去。 还特意给她披上了李卿落今日所穿的,一模一样的外衫,弄乱了髮髻,並將她的脸转向了里面。 李卿落亲自去角落里点上了一根香。 紫锦好奇的问:“姑娘,这是什么?” 李卿落勾唇一笑:“是可以让李恪川,得偿所愿的东西。” 既然李恪川想毁了自己,那自己就先让他自己尝尝『失贞』的滋味吧。 第239章 中了迷情香,哥哥被一把抱住! 邓嬤嬤过来说:“姑娘,还好你问洛神医要了这种东西,不然今日真是想不到李恪川那狗东西会想这么毁了您!” 李卿落:“我知道他是如何卑鄙无耻的人,也就防著他这一手的。” 不过还好洛神医是个开明的人。 知道她想要这种下三烂的东西,也只是让她慎用,並未多问一句就给了她了。 洛神医是选择相信祖母,所以才对自己也多了一分信任。 李卿落盯著那香燃起来,赶紧和邓嬤嬤她们戴上面纱,並迅速的从后面的一扇小窄门多了出去,然后將这小窄门立即死死封住。 “姑娘,”出去后紫锦突然脸色难看的望著李卿落,老实说道:“姑娘,奴婢可能会坏了您的事儿。您,您责罚奴婢吧!” 紫锦红著眼睛跪下。 李卿落还来不及问怎么回事,前面就隱隱传来曲道勛的声音:“里面真是表妹?” “表兄,我,我真的可以进去吗?”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但是这,这不好吧?” “我与表妹不日就要定亲,我,我不急这一时……如此反倒污了表妹清白。” “还是等我与表妹成婚后……” 李恪川怒声骂他:“蠢货!你当真以为,她会愿意嫁给你吗?” “勛哥儿,你也不瞧瞧你自己,就算读书確实不错,但整个金陵城,除了你们曲家,除了我娘,谁会看上你作为夫婿?” 曲道勛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李恪川:“实话与你说吧,现在是祖母和她李卿落都不在家里,所以我们才能替她定下这桩婚事。等她自己知道,是绝对不会愿意的!” “你不如趁著今日,先行与她生米煮成熟饭,到时木已成舟,祖母和她自然也只能认命了。” “就算你心有芥蒂觉得如此不对,你也可以只是將她衣裳脱了搂在怀里,我再將外面那些乞丐吆喝进来,只要有人看见你们,这事不就闹出去了吗?” “只要她名声尽毁,以后整个金陵城除了你还有谁肯要她?” “便是你们曲家也嫌弃她了,她只做你一个妾室,也是她的命!” “这种事,难道也要我来教你吗?” “勛哥儿,別让我瞧不起你,不成事的废物!” 曲道勛被一通骂,顿时像是受了刺激似的,一股气地衝进了观音殿。 他红著眼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子。 心中突然一股激盪。 自从在宫外那次见到过李卿落,他心里就再也忘不掉她的身影了。 数次午夜梦回,他看著自己湿了的床单,既羞愧又激动。 虽然人人都道她是山野里长大的女子,可是曲道勛却认为,她便是在山里长大,也难掩她天生丽质的绝色。 而且,这才回来几个月?她便已经彻底出落成了金陵城里绝对拔尖的贵女。 这样的女娘,將会是自己的! 曲道勛如何不激动? 他心里早就知道,除了他们曲家自己,別人家的贵女都是瞧不上自己的。 他天生就有些缺陷,也只有落儿这样的女子,因为身世的瑕疵配自己,却是天生的刚刚好。 落儿与他就是天生一对。 既然落儿迟早都是他的,他便是先一步一亲芳泽……不,先一步只是抱抱她而已,又有何妨? 落儿必须是他的…… 落儿只能是他的! 曲道勛魔怔的走向佛像台下的女子,来到她身后,看到她妙曼的身影他心头一颤。 落儿…… 若是今日就成了她的人,她心里便是再不喜,也只能认命了吧? “落儿……”曲道勛痴迷的伸手去將刘卿珠的身子扳了过来。 他正要扑上去先搂著这娇软的人儿香一香时,却突然意识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怎么……身量有些不够? 而且,这女子的脸怎么瞧著有些不像? 曲道勛一把抚开女子脸上的髮丝,在看清刘卿珠的面容后,他顿时一脸惊嚇地喊出声来:“啊!!” 曲道勛是见过刘卿珠的。 她幼时跟著曲氏回过数次曲家。 刘卿珠回回都嘲笑他是个矮子,连她的身高都没有。 所以曲道勛从小最討厌她! 一想到自己刚刚抱错了人,曲道勛险些被嚇的魂飞魄散。 因为他的吼叫,李恪川也听见了。 他立即问了一句:“怎么了?难不成你连这种事也做不成?废物!” 曲道勛气愤的站起来:“表兄,你耍我是不是?这根本不是落儿,是刘卿珠这个討债鬼!” 李恪川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他只觉得荒唐至极,立即让武大將他推进去,他要亲眼瞧瞧。 可等他进来一看,地上躺著的果然是刘卿珠时,李恪川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亲妹妹李卿落给耍了! 李恪川顿时气的一声大吼:“李卿落,你个毒妇,我不会饶了你!!” 李恪川立即过去,先让武大確认了刘卿珠还有生命跡象,他才刚刚鬆了口气,立即又闻到了一股异常的香味。 “这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他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並意识到了不妙:“走!我们赶紧出去!武大,你抱著珠儿!” 这时候也管不著什么男女之別了,活命才是重要的。 李恪川自己推动轮椅,快速向殿外滑去,然而四人都还没跑出去,两道黑影就突然闪出並將门给死死关上了! 李恪川脸色大变,立即上前拍著门板大喊:“李卿落!你个疯子,快將我们放出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可都不是你隨隨便便能玩弄的人,这是曲家的郎君和允王殿下的侍妾,你莫要做什么疯事,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快將门打开!” 然而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死寂的就像是根本没有人。 李恪川只能沉著脸赶紧吼向身后的武大:“將门破开!快!” 再耽搁下去,怕就不只是丟了性命这种事了! 李恪川心里后悔的要命,明明早就知道自己这妹妹的阴险狡诈,明明早就知道她诡计多端,明明早被她设计数次,却还是再次大意了! 可是李恪川等了等,並没有得过来武大上前来破门的身影。 他扭头一看,看到身后的曲道勛和武大此刻都是双眼猩红,神情迷离,面色如潮,额头一片密密麻麻的细汗已经冒了出来,都是一副已然动情了的样子…… 李恪川心中顿时警惕疯狂作响。 武大虽然力气大,但是並无內力。 而曲道勛更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只有自己因为习过武,所以还有些內力在,这香才迟迟还未侵蚀自己。 但已经到了这时候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香味,根本不是普通的迷香。 怕是那下三烂的迷情香吧! 李恪川差点咬碎了牙,本想自己亲自去將门给用拳头破开,但他看见曲道勛和武大都在沉沉地喘著粗气,並一起眼神发直的看向武大怀里此刻正抱著的刘卿珠。 刘卿珠被一阵腹绞痛给疼醒了过来。 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抱著自己,她立时一声尖叫:“啊——!!” 刘卿珠从武大怀里挣扎著扑腾,李恪川大喊了一声:“珠儿!” 他伸手抓住刘卿珠將她一把扯入自己怀里,並抬手给了武大一群:“混帐东西,还不滚开!” 武大挨了一拳,好似终於清醒了几分。 他摇了摇头,撑著虚软的步子走向门口的方向。 曲道勛却在这时,一脸意乱情迷的开始脱著自己的衣裳:“我热,我好热……” 刘卿珠也觉得很热。 她忍不住的鬆开自己的衣襟,而且体內有一股无比熟悉的热浪正朝著她的四肢百骸袭来。 可与往常不同的时,她一边觉得热,一边又觉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快要把自己绞痛死了。 她忍不住的捂住肚子,只能在李恪川的怀里扭动:“好疼,我好疼啊……我好疼阿兄,救救我,救救珠儿吧——” 李卿珠痛的满头大汗。 那边武大用蛮力,好不容易破开一条缝,还没出去,他整个人就再次彻底虚软跪在了地上。 “我好热——” “太热了——太难受了——” “我不行了,不行——” 武大也一把撕开自己上半身的衣衫露出浑身壮实,就连李恪川此刻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 可他不能不管珠儿。 珠儿若是今日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允王必不会再留她性命! 所以他必须赶紧带著珠儿离开这里! “珠儿你等等,阿兄马上带你走!” 李恪川忍著浑身的不適,快速来到武大打开的那条缝,一把抓住门缝开始剧烈摇晃,然后用上自己体內所有的內力用力一个拉扯—— 这门还真被他给扯了下来。 李恪川脸上露出狂喜,率先便將刘卿珠赶紧一把推了出去。 “珠儿,找找院子里有没有水井!快——” 然而就在他自己也准备紧隨其后赶紧离开时,身后的武大却突然扑了上来,將他一把抱住。 “大公子,您让小的不能离开您半步的……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给我吧——大公子,求求你了,给小的吧——” “我实在受不了了——” 李恪川只感觉自己被一股蛮力给死死箍住,如何也挣脱不掉。 加之他刚刚用了全部內力把刘卿珠给送了出去,而他自己也因为迷情香逐渐手脚无力,根本无法摆脱武大。 他只能羞愤大喊:“放开我,你个混帐东西,看清楚本公子是谁!” 李恪川送了一拳头出去,却被武大一把抓住並递到唇边。 武大一脸痴迷的望著他:“小的当然知道您是大公子啊……” 武大露出一抹笑来,竟伸手摸上李恪川的脸:“大公子,就算您只有一条腿,但您风华依旧……小的钦慕您很久了……” 恰在这时,曲道勛也疯了似的扑上来。 “表哥,我也受不了了。表哥你帮帮我,帮帮我吧——” 第240章 哥哥破庙失身,下场悽惨! 李恪川意识到了不妙,只能惊恐的衝著外面大喊:“珠儿!珠儿快去喊人进来救救阿兄——珠儿救我——” 可刘卿珠此刻亦是腹痛难忍,哪里还顾得上他?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破庙,听见李恪川的惨叫声,也只是捂著自己的肚子快速向外跑去。 紫锦看见李卿珠跑了,不甘心的想要追上去。 李卿落却將她一把抓住。 “你要做什么?” 紫锦哭著道:“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前两日私自给她下了噬情散,她也不会被腹痛折磨的反而清醒……姑娘,都是我的错!” 紫锦一咬牙:“若是她跑出去喊人来救李恪川,今日的计划不就完了吗?而且她不能再次逃脱——” 李卿落却摇头:“这是她的命,也是她的运气。不过,她跑不掉的。” 破庙外面守了她们的人,刘卿珠確实跑不掉。 而且,刘卿珠根本不知道今日是谁算计了自己。 所以她被抓回来,並再次丟在院子后,刘卿珠只能疯狂衝著空院子大喊:“是谁!到底是谁——?” “绿萤,是你吗?” “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呜呜呜,是我不该烧死红菱,可我当初也是没有办法啊。红菱知道我那么多秘密,知道我和殿下的私情,而且她和我的身型最相似啊。” “若是她不替我死,我怎么瞒过那场自焚的戏码?” “她替我死了,我心里一直记著这份恩情的——绿萤,我愿意给你钱作为补偿,你今日就饶了我吧——” 那观音殿內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是李恪川的声音。 接著武大和曲道勛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刘卿珠如今已是人妇,听到这些声音,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体內亦是冰火两重天,可她却反而越加清醒了。 刘卿珠忍著惊恐甚至往殿內看了一眼,在看到三个赤条条的身影和各种混乱交叠的画面后,她嚇得一声惊叫跌坐在了地上。 “不……不……” 她转头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可隨即,却又害怕的赶紧捂住耳朵。 李卿落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冷笑。 “你们信不信,便是给她机会现在离开,她也不会救李恪川的。” 紫锦:“我信!在她刘卿珠的眼里,这世上她最爱的人,唯有她自己。” “她会害怕若是今日此事叫世人知道她也身在其中,会让她的名声被连带误会,会让允王嫌弃。” “所以,她若是叫了人来,便也不是她刘卿珠了。” 李卿落扭头看向邓嬤嬤:“不必拒著她了。待会儿她想走,便让她走吧。” 邓嬤嬤有些迟疑:“可姑娘,今日就这样放过她了?” 李卿落:“放过?她今日拋下李恪川逃走,你们猜,李恪川此事后还再次不计前嫌,一如既往地宠爱她吗?” “若他真还那么贱,我也是无话可说。” 雀儿『呵呵』一笑:“这可不好说了。以大公子的脾性,清醒过来应该会疯吧?呵呵呵……” 听听,这声音还真是既痛苦,又享受啊。 邓嬤嬤一拳敲在雀儿的头上,低声喝道:“你还听?还不赶紧捂住你的耳朵?再听下去,小心长茧子你!” 雀儿嘟嘴:“那您不先管管姑娘……” 姑、姑娘? 姑娘是她能管的吗? 邓嬤嬤看向一脸淡定的李卿落,却是老脸一红。 姑娘今日行事,连自己都没预料到会变成这样。 还是怪那李恪川自己,谁让他想先害姑娘的? 还把曲家那个矮子叫过来,想让一个外男侮辱强占自己的亲妹妹! 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更別提他还是姑娘的亲哥哥了! 所以这事,也怪不得姑娘下此狠手了。 特別是那迷情香,姑娘带在身上原本是备不时之需,或许她自己也猜到了她的哥哥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好事,没想到还真用到了。 邓嬤嬤心里对姑娘更多的是心疼。 就是这声音实在不堪入耳!! 便是自己这个老东西都听不下去,姑娘是怎么做到这么淡定自如的? 好像这些声音就只是过了她的耳朵,而她根本不明白里面在做什么似的……咳。 “姑娘,咱们赶紧走吧!” 邓嬤嬤只想把身边这几个都还未经人事的丫头带走。 就怕再听下去真的脏了耳朵了。 偏偏李卿落却还道:“不急。嬤嬤,再瞧瞧。” 邓嬤嬤在心里狂喊:再瞧瞧!? 这有什么好瞧的!!? 再瞧下去,自己这条老命都快撑不住了!! 哎哟姑娘,这可没什么好瞧的啊,这是要长针眼,脏耳朵的事情啊。 特別还是几个男子……! 这、这这这么有伤风化的事,如今知道了就行了,还继续瞧下去,可有什么好瞧的啊? 邓嬤嬤都快哭了。 李卿落却说:“李恪川一开始还计划了那些乞丐。” 邓嬤嬤心里狠狠一沉。 她也想起来了。 李恪川一开始,可没有打算將那些乞丐都给遣走。 是自己今日多此一举做了这件事,可刚刚她们守在外面的人可是来说,李恪川见到破庙里的乞丐都跑了,还特意让小廝又去把乞丐都招呼回来…… 所以他的身边才只有一个武大! 这时辰,那些乞丐也都该被寻回来了吧? 李恪川到底是想让这些乞丐都成为姑娘身败名裂,被曲家那郎君嚯嚯了的见证者,还是……他一开始就打算,让那些乞丐也参与其中? 邓嬤嬤狠狠打了一个摆子。 一想到他的恶……就是邓嬤嬤都不確定了。 李卿落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不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罢了。不能因为他的刀子没有落下来,我就忽略了他想要『杀了我』这件事实。” “嬤嬤,就当我是这世上最恶毒的女子好了。” “这是李恪川自己找的地方,也是他想要害我,让我掉入万丈深渊之地。” “今日,我就將这里,变成他的炼狱!” 李卿落目光森冷的盯著前殿,然后转身亲自又去角落里,再点了一根迷情香。 李恪川,既然要沉沦,那你今日就彻底沉沦到底好了。 被自己的贴身侍卫和曲家表弟一起上了,或许还不足以要了你的命。 可若是再有一群乞丐,把你当做连妓子都不如的男娼,等你清醒,你会是如何反应? 李卿落已经很期待了。 刘卿珠听到响动立即就屁滚尿流的赶紧將自己藏到了一堆柴火后面,所以外面一群乞丐闯进后面根本没有瞧见她。 但是他们看见后面的观音殿內,一扇破门倒地。 里面三道白条条的身影,竟在光天化日之下竟行起了不苟之事!! 而、而且,竟然还是三个男子! 如此刺激而又令人震惊的一幕,当即把这群乞丐都给嚇呆了。 “快去瞧瞧!” “天啊,快来快来,大家快来呀——这里有好事啊——” “这是什么味道?” “好香啊。” “他娘的,如此香艷,我也受不了了。” “管他娘的,瞧他们如此细皮嫩肉的,比那些小娘子又差到哪里去?” “有没有觉得好热?” “老子也去!” “哈哈哈……” 不一会儿,屋內的声音就更大更浪,甚至各种此起彼伏的喊了起来。 邓嬤嬤实在守不住了,一把捂住李卿落的耳朵。 “姑娘,不要听……不要听啊!” 雀儿和紫锦也都红著脸捂住彼此的耳朵,显然都听不下去了。 没想到这些男子互相玩起来,如此的毫无下限,疯狂的让紫锦和雀儿胃里都开始翻涌噁心了。 李卿落也觉得实在没什么好听的了,正打算离开,却见外面又匆匆寻来一群人。 正是將军府寻来的几个家丁和小廝。 “大公子呢?” “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 “老爷,老爷被老夫人派来的人给带走了!” 李卿落脸色一变,祖母把李朝靖带走了? 祖母要做什么? 而將军府的这些家丁在找到后面的观音殿时,看到里面非常辣眼睛而又强烈刺激的画面,当场都傻了眼。 “该死的一群脏乞丐,竟然光天化日就敢在破庙里行这种苟且之事,真是脏死了!” “你们快瞧,还都是一群男子,呸!” “大公子呢?大公子今日不是来了破庙吗?”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恍惚一看,好像在那群交疯狂交叠的人群里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武大?” “天啊!那是武大,真的是武大!” “等等!武大身下的那个一脸享受的人是、是谁!!?是、是是,是大公子啊!!!” 几声惊叫,家丁和小廝立即喊叫起来。 而雀儿在这时发现:“姑娘,刘卿珠已经跑了!” 李卿落:“把她的人都给她放回去。” 此刻破庙的动静可不小。 允王府的那些下人应该也听见了。 而且,她们可都只是听见,而没看清过真相,所以刘卿珠想把自己摘得乾乾净净的,也没那么容易。 外面有人听见喊叫,已经在探头探脑了。 李卿落:“我们走,赶紧回家!” 李卿落只怕李朝靖会伤害祖母,所以也不再在此停留,和邓嬤嬤几人迅速转身从角落里悄然离开了破庙。 第241章 祖母杀子,渣爹疯了? 秀丽將军府。 李朝靖看到高堂上端坐著的裴老夫人,顿时膝盖一软,当场就跪在了地上。 “母、母亲!” “看见您还康健,儿、儿子就放心了……” 李朝靖扯了扯嘴角,让自己努力扬起一抹笑来。 只是那笑里的虚偽和牵强,让裴老夫人不屑一顾。 “看见我没死,你没有很失望吗?” 裴老夫人拢著袖子,这屋子里现在就只有他们母子二人,连张嬤嬤今日都被裴老夫人给遣了出去。 她冷冷地盯著自己的儿子,心中早已没有一丝波澜。 李朝靖心虚的不敢抬头,“母亲,您误会儿子了。不知道那日落儿究竟对您说了什么?” “可儿子当时也是被江大夫那个庸医给骗了,儿子也是急的犯了糊涂,还有儿子可只有您这一个母亲了,儿子还能不想您活吗?” “那日您昏迷后,儿子就赶紧出去想办法想去宫里求御医的,儿子只是没想到落儿会那么衝动,带著您离开了將军府,事情才会变得今日这么僵……” “还有母亲,儿子竟然不知道,这个宅子竟然是您的?” “秀丽將军府,这个名字很好。听说您当年带的女子军队,清一色都是女娘,所以陛下才给您赐名秀丽將军。” “只是这个宅子的荣耀,儿子竟然从来不知。” “不过没关係,儿子如今知道了,亦是感到无比光荣……” 裴老夫人再听不下去。 她操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闭嘴吧你!” 茶杯重重砸在李朝靖的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李朝靖一把捂住,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裴老夫人:“母亲,您真的还在气儿子吗?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他满脸哀戚的含了泪,这一刻被母亲这一茶杯砸的似乎委屈极了。 裴老夫人见他惺惺作態的模样,噁心坏了。 “你还想骗我。” “李朝靖,我是老了,但我还不糊涂!” “你以为,在这世上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所以我当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而不捨得收拾你吗!?” “李朝靖啊,你难道忘记了,你幼时曾亲口对我说过,你以有我这样整日打打杀杀,不知温柔体贴的母亲而感到厌烦和羞耻,如今你又来装什么仁孝的好儿子?” “你幼时把那邓老姨娘当做你的亲娘,对我却像防著坏人,將我一次次的从你身边推开。”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你那爹也是毫无良心,为了他我出生入死落下满身伤疤,为了他我不得不將你丟下给一个妾室照顾,为了他我还是失去了……失去了我的娘家。” “可他却是怎么负我的?” “你们一窝子姓李的,除了落儿,都是白眼儿狼,不是好东西!” “我真后悔当年年轻气盛,做出一走了之的决定,就如此放过了你爹和邓老姨娘,放过了你!” “不然这整个將军府,如今还能是被你祸害成这幅样子吗?” 李朝靖的脸渐渐白了下去。 “母亲,您、您如此说,也实在太过分了!” “父亲一直都很牵掛您,在他临终前最深的执念,仍然是没有再见您一面。” “当年您任性离开家中后,父亲多少次去求见您?您都绝情的不肯再见他。” “儿子也是……儿子也是曾去求见过您数次的啊。” “可您一直抓住从前,不肯放过我们,也不肯放过自己。不然我们一家子也不会像如今这样,亲人不像亲人,仇人不像仇人。哈哈,哈哈哈哈……” “母亲,將军府变成这样,难道就没有您当年这个主母的错吗?丟下丈夫孩子,不管不顾的任性离家,为了自己瀟洒痛快了,可我和父亲痛苦了多少年,您又何曾知道!?” 裴老夫人听他这么说,重重一拍桌子:“放屁吧你!” “你爹牵掛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牵掛我,还和邓老姨娘生下四个庶子庶女!真是好牵掛啊!” “当年我在青松观时,他是来找过我几次。我不见他,他扭头走也就走了,但我去江湖上行走时,他若真心要找,会找不到我吗?” “虚偽的东西,装什么深情!?” “你又好到哪儿去?” “若不是邓老姨娘逐渐露出真面目,若不是她为了她自己的儿子要毒死你,你会想起我吗?若不是你娶不到好的妻子,你会想我吗?” “李朝靖,你也別在我跟前演戏了!” “你这次想要拖死我,为的不就是我手里的天风商行吗?” “別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若不是不想落儿也被你这个做父亲的牵累,我大可去敲登闻鼓,去陛下跟前状告你这个意图害死亲母的畜生!” 只要她这个当娘的去状告一句,李朝靖此生的仕途就算是彻底完了。 可裴老夫人没有这么做,这才让李朝靖心里一度又升起希望,以为她到底还在为自己考虑,不忍心这么做。 现在听到母亲这么说,李朝靖浑身一软,惨白著脸坐在了地上。 “您、您不能这么对我……您不能!” “阿娘,您不知道儿子遇到了什么事,儿子那么做都是被逼的,您不能毁了儿子啊!” “您就帮帮我吧。” “您说得对,小时候都是儿子不懂事,是儿子错了,儿子真的知道错了……可是阿娘,您也该帮帮儿子啊,母亲——呜呜呜。” 李朝靖一边哭著一边爬到裴老夫人腿边,他抱著裴老夫人的腿,伤伤心心的哭起来。 “您可就我这一个儿子啊,母亲……” “就算是为了落儿,您也不能看著咱们家,真的被抄家灭族吧!您要为了落儿,也帮帮儿子吧……” 裴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著李朝靖继续唱戏。 直到他突然抬起手臂,裴老夫人却早已率先一步將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 李朝靖浑身彻底僵住。 “阿、阿娘!?” 这一次他眼底的不可置信,全然都是真的。 裴老夫人这也才看见,李朝靖抬手,其实只是想擦一把眼泪。 而自己,却以为他刚刚过来抱住自己的举动,也只是想趁机害自己性命而已。 她还以为他手里也藏了什么武器…… 却原来,拿武器的人,今日只有自己。 裴老夫人突然『哈哈哈』一笑。 眼底无尽的冷意已经说明了她今日的態度。 她没有放下匕首,而是更用力的向前一抵:“李朝靖,我说过,我早就该亲手杀了你。” “阿娘……” 李朝靖怔怔的流著泪。 “是儿子对不起您……” 他突然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若是真死在阿娘手里,那死了也就死了吧。 裴老夫人看著他突然变得坦然的表情,却迟迟没有动手。 她知道自己应该狠心割下去的。 只需要一刀,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她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自己今日必须杀了这个孽子,免得他以后再继续祸害落儿! 而落儿一定会为了自己復仇,与她父亲不死不休。 自己杀子,总比落儿將来杀父的好,这一切的罪罚就让自己来承担吧! 可是她的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一些太过久远却又突然变得清晰的画面。 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儿,在她怀里哭著笑著的小娃娃,刚刚长牙拍著小手趴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 裴老夫人流著泪扬起匕首,然而还未落下,张嬤嬤却突然跑进来喊道:“老夫人,不好了!” “说是城西破庙那边,大、大公子被人发现,和一群乞丐,还有曲家的那位小郎君……在……在一起,做了那档子事儿了!” “现在,现在事情还没闹出去,但是此事怕是瞒不住呀……” 李朝靖猛地睁开眼睛。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词。 为什么他听不明白? 什么叫川儿,和一群乞丐,还有曲家那小郎君,做了那档子事,那档子事又是哪档子事!!? 李朝靖一把挥开裴老夫人的手,转头一脸扭曲的衝著张嬤嬤吼道:“你在胡说什么!!?” 张嬤嬤:“事情是这样的。大公子原本约了曲家小郎君,说是还让刘家的兄弟俩去把大姑娘骗了出去。” “大公子设计想要在城西的破庙害了大姑娘的清白。” “可不知怎么最后变成了大公子他、他自己和一群男子在破庙里苟合了起来……” 李朝靖疯了似的起身跑出去,在院子里拿了一把剑杀回来。 “你个老东西,我不许你胡说八道!!你再说胡话,我就杀了你——” 李朝靖双目猩红,眼看要疯了。 裴老夫人立即大喊:“把他拿下!” 李朝靖却扬著剑开始在整个屋子里乱砍发泄。 “啊!!这都不是真的——不是!!” “阿娘,你是编瞎话来骗我的是不是?你就是故意想要骗我,想让我生不如死地面对这些——” 裴老夫人:“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 张嬤嬤带著其余几个嬤嬤再不管不顾的扑上去。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李朝靖给按在了地上。 李朝靖开始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兄杀妹——妹害兄——” “子杀母——母杀子——” “我们真是一家子,真是一家子啊!!” “我们都是疯子,我们都不是人——不是人是畜生,是畜生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嬤嬤看向裴老夫人,“老、老夫人,他,他莫不是疯了吧?” 第242章 失散!落儿被掳! 裴老夫人一脸悲痛地跌坐回座椅里。 “不管他是真疯假疯……先把他捆起来吧。” “城西那边,赶紧找人把所有的嘴堵上!此事是那李恪川自找的,也是他的报应,我相信落儿不会做错。” “但是,这事不能闹大。” “李恪川可以死,但是绝不能活著毁了落儿的名声!” “落儿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必须为她打算啊。” 张嬤嬤不断点头:“是,老夫人说的是,老奴这就去办,绝不让今日的事露出半点风声来。” 张嬤嬤起身就赶紧出去了。 裴老夫人却又突然喊住她:“等等!落儿呢?落儿怎么还未回来?” 裴老夫人原本还打算在落儿回来前把李朝靖先给解决了。 因为落儿知道她爹如果来了这里,一定也会著急的。 但是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有她的声响? 这个孩子做了这种事,该不会把她自己牵连上了吧? 李卿落其实早已从破庙脱身。 只不过,她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还未能及时赶回家去。 因为前方有个布庄著火了。 这家布庄的铺面很大,街对面和左右两侧各数间连成了一片。 然而此时火光冲天,把整个街都快烧起来了。 两排布庄的街中间还连了一道牌坊,此刻牌坊烧成了一道屏障,没有人或是任何马车能从其下面过去。 街这边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李卿落她们的马车要再调转马头从別的方向离开,此刻也是根本无法做到。 大理寺內的钟楼『咚咚咚』的敲响,邓嬤嬤说:“一会儿水龙局的人就该来了。” 李卿落好奇:“水龙局?可是朝廷专门的扑火队?” 邓嬤嬤点头:“是啊姑娘。当初將军府著火,扑火队也去了的,不然就凭將军府自己,只怕整个將军府都要被烧光了。” “可今日这布庄的火,生的也蹊蹺啊……又不是晚上,应该不会有人轻易用火吧?” 雀儿踮著脚尖往里看:“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没跑出来。希望没人像上次咱们將军府那样,遭受这无妄之灾才好……” 李卿落心里亦是沉甸甸的。 这布庄算是完了,这场火烧起来,怕是所有货物也保不住了。 李卿落突然想到:“这布庄和祖母的天风商行都没有干係吧?” 邓嬤嬤摇头:“不是。这布庄是宝丰商行的。这宝丰商行的主子来歷不明,无人见过,只知道这宝丰商行的生意和西域那边常有往来。” 西域? 李卿落想到了南嘉所中的『弥勒之毒』,也是来自西域。 她突然有些著急地不停看向天日。 家里还不知道如何了。 李恪川今日在破庙被自己设计了一场,希望祖母知道真相了不会生气。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李卿落更担心李朝靖会对祖母不利。 “我们不能耽搁了。先弃马车,步行离开这里。” 李卿落戴上面纱,和邓嬤嬤她们从马车上下来。 雀儿和紫锦將李卿落紧紧挽著,吴泉和邓嬤嬤,还有另外几个嬤嬤都前后左右將自家姑娘紧紧围著。 然而看热闹的人百姓实在太多了,一个人都难行,更何况李卿落她们这样死死抱团的。 一瞬间,因为他们往外的衝击拥挤,让人群也多了许多怨言。 “干什么呀这是,不想凑热闹一开始还挤进来干什么?” “就是,哎呀——我的鞋子,我娘刚给我做的新鞋——谁踩我!?” “我的孩子,別挤,別挤啦——” 同时往外挤的,还有另一边曲家的几个人。 “快到处找找,这边有没有四公子的身影?” “没有,这边没有,那边也没有。齐管家,这可怎么是好啊?四公子该不会在那布庄里吧?” “说什么废话!?四公子一早去布庄干什么?赶紧找!对了,到底是不是城西,確定没有?” “应、应该没错。四公子一早就偷偷自己就出了府,除了在他房里找到的信纸上还有城西两个字,其余都被烧了个乾净。” “除了这城西,咱们也没有別的地儿可寻啊。” “赶紧找!” “公子——四公子——” 曲家的下人找曲道勛的阵仗不小,只可惜这个时候大家都来看这布庄大火,所以破庙那边反而没有引起轰动。 邓嬤嬤:“老奴还怕事情闹起来回去挨老夫人骂,所以总共几个人听见响动的,老奴还都让郑嬤嬤她们去按了下来。” “现在除了將军府的小廝瞧见了,就是那些乞丐自己知道……就算清醒了,怕也是一个也活不了。” “姑娘,这李恪川的运气也太好了!” 原本想著破庙那边闹大了,到时按不住的传出那些风言风语,也不能怪她们嘿。 现在倒好,因为这场火灾,倒是没人关注破庙那边的丑事。 李卿落却不甚在意的说道:“无碍。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李恪川身败名裂之事,已成定局。” 被一群乞丐和下人,还有他自己的表弟给睡的醉生梦死。李恪川清醒过来会是什么表情? 李卿落其实很期待,甚至有些遗憾自己不能亲眼见证。 就在这时,后面的布庄牌坊突然被烧的『轰』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群突然轰乱起来。 不少百姓终於意识到了危险,转身也想赶紧离开此处。 可是拥挤和吵闹惊了不少被挤在里面的马匹,马儿惊叫乱踩,人群惊慌大叫,骚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也就是这瞬间,李卿落他们几人也被成功挤散。 李卿落被巨大的衝击,將她和雀儿还有紫锦冲开。 李卿落让雀儿把紫锦抓住。 “別让她被被允王府的人瞧见,快走!” 雀儿看了眼姑娘身边还有阿奶和吴泉,而自己和姑娘却是越来越远,便只能赶紧先將紫锦死死抓住。 “別鬆手,千万別鬆手!” 李卿落被邓嬤嬤再次一把紧紧抓住,並躲开一个高壮的汉子撞来。 “姑娘,小心!” 李卿落抬头看向一旁屋檐。 “嬤嬤,你可会轻功?” 邓嬤嬤苦笑:“姑娘太高看老奴了,老奴便是自己一人,也很难脱身啊。” 李卿落却道:“我年轻,若实在危险,嬤嬤不必管我!” 若是肃王在此就好了。 他武功高强,轻功亦是出神入化,可以做到来去无影。 而且他一定会迅速派人稳住这个场面。 李卿落看向自己的手腕,实在不行,她用细丝也能逃走,所以她才让嬤嬤必要时不管自己。 后面马匹的发疯和踩踏已经让人群发生了悽厉的惨叫声,李卿落回头看向后面人群里还有不少孩子,便让吴泉带人赶紧折回去,先將他们自己的马给牵住。 再一转身,恰在这时李卿落又在人群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潘璃?” 潘璃也被人护著挤在了一个角落里。 看她样子,她们主僕都已经无法动弹,而且潘璃脸上的神情看起来还十分的痛苦,像是已经受了什么伤…… 李卿落忍不住的喊了一声:“潘璃!” 潘璃抬头看见她,因为李卿落戴著面纱,所以潘璃並不知道她是谁。 可她还是微微摇了一下头,张口好似说了一句话:“別过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李卿落只觉人群里有什么力道將她狠狠突然挤压住,身边的邓嬤嬤跟著闷哼了一声。 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插了一把刀子。 李卿落只觉得瞬间天晕地转,她甚至连人都未看清,就立即失去了所有意识…… 官府的人虽然很快过来稳住了这场混乱並將人群散开,但还是有十几人无辜地死在了这场混乱的踩踏事件中。 而且这次除了秀丽將军府的马车被早早的控制住並被牵走之外,其余还有五家其余的马儿因为这场事故,被官府控制住並被牵走,各家也逃不掉被追责一场了。 地上有不少血跡。 除了布庄的火势还未控制住之外,还有不少人因为受伤了,正躺在地上哎哟连天的叫唤。 邓嬤嬤被郑嬤嬤红著眼的摇晃著醒过来。 “老邓,老邓?老邓你没事吧?你嚇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邓嬤嬤抬手,看见自己手心一片血红。 她捂著自己左下肋,来不及喊痛,只著急地用另一只手扯著邓嬤嬤大喊:“快!快救姑娘——姑娘被人给带走了——” 郑嬤嬤惊呼:“什么!?是谁?” 邓嬤嬤摇头:“不知道。我没看清……快,赶紧回府通知老夫人——还有,去,去肃王府通知肃王殿下一声!” …… 李卿落在一片黑暗中醒来。 四周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身后,有一堵李卿落正靠著的墙。 她扶著自己沉甸甸的头摇了摇,知道自己一定是中了什么毒性很强的迷药,这才会瞬间失去意识。 是有人將她掳走了? 竟当著整个金陵城公然动手绑人,只怕对方来头不小。 不过是自己是恰好撞上针对潘璃的,还是本就是有人趁机盯上了自己,暂时还不得而知。 李卿落记起,昏迷前她好像看到邓嬤嬤被人给捅了一刀子,不知道她有没有性命之危。 李卿落心中不由充满了担忧。 她先在怀里摸了摸,摸到一个火摺子后打开,並立即將火星吹亮。 睁眼便见一张青灰色的脸,嚇得李卿落赶紧又盖上了火摺子。 那、那是什么!? 李卿落犹豫了再三才再次做好了心理准备,並將火摺子再次吹亮。 一张青灰色的脸,两张青灰色的脸,三张、四张、六七张…… 李卿落將微弱的火光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看到一共有七张青灰色,然后个个睁圆了眼睛的脸在各个角落。 瞧样子,应该都死了。 第243章 密室?与潘璃相认! 不过,李卿落很快发现了这些尸体的蹊蹺和异常。 这些尸体,巧合的都是女子。 虽然尸身没有腐烂,但是双颊凹陷,而且从脖子往下的地方,几乎都只是皮贴著骨头的乾瘪,看样子,就像是生前被人放干了血…… 李卿落又將手里的火摺子转了一个方向,在对上一双还会转的眼睛时,李卿落不免被嚇了一大跳:“啊!!!” “嘻嘻……嘿嘿……” 对方盯著她,歪了歪头,怪异地笑著。 李卿落用力往后面缩去,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还活著的人…… 是个女娘。 头上的髮丝稀稀拉拉地掛著,牙齿掉的不剩几颗,满脸的斑点痤疮,瞧不出真实年龄,但是看样子应该病得很重! 而且,精神也不太正常,双脚蹲著,双手就像狗一样向前落在地上。 她看见李卿落,双手双脚果真像动物一样的一起的朝著她走来。 李卿落立即掏出匕首喝道:“不许过来!” 看到匕首,这人还真被嚇到了。 抱住头一声惊叫后,一张脸瞬间变得青白,转头就跳到了角落去,並用力挤到一个死人的身后藏了起来。 有怕的就好。 李卿落便一直將匕首抓在手里。 突然身后传来敲墙声:“喂,隔壁有人吗?” 李卿落听见这个声音,立即回道:“你是谁?” 一想到一墙之隔还有能清醒说话的人,李卿落心里彻底確定自己不是做梦。 “我是潘府的大姑娘,潘璃。你呢?” 潘璃!? 她怎么也被抓来了? 李卿落沉默了一瞬回道:“我是李卿落。” 果然,原本应该的骂骂咧咧或是奚落並未传来,而是一声低呼:“是你?落……是你,李大姑娘?怎么会是你?” 李卿落:“我是在街上瞧见你了,本想过去找你,没想到一瞬间就没了意识。” 潘璃很惊讶:“那个人是你?难怪……你戴著面纱,我没有认出你来。” “我想见你,落……李姑娘,你找一找,是否能找到什么口子出去?我也想办法,咱们见个面吧?” 李卿落立即回道:“好。” 不一会儿,潘璃传来一声惊叫,可能是她在隔壁也摸到了什么死人之类的。 李卿落也没时间安慰她,赶紧站起身来摸著四处的墙壁。 既然她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 果然,她很快在墙上摸到了一条缝隙,看样子这是一道石门了。 可是开门的机关在哪里? 李卿落还未研究出来,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並『轰隆』一声,这石门恰好就开了。 李卿落听到声响就立即收起了手中的火摺子,然后拿著匕首转身靠在墙后。 一个黑影提著一盏昏黄的油灯走了进来。 李卿落悄无声息就扑了上去,抓住那人扬起匕首就要抹了对方脖子。 但显然对方也不是普通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李卿落的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转身就给了李卿落肚子重重一拳。 李卿落一声闷哼,吃痛之下她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 “还想偷袭我?身上竟然还藏了武器,该死!” 听声音,这人竟还是个女子。 她仗著自己身高马大,以绝对的力量以为自己已经压制了李卿落,便抬脚又要给她狠狠一踢。 李卿落却突然伸手,『咻——』的一声,她的袖箭趁其不备地射在了对方腿上。 然后她迅速抬头一个猛跳躥到那人身上,然后將手腕上的鐲子迅速拉开並缠上对方脖子。 “你……” 对方睁大了眼,一边用力的拍打李卿落,一边艰难的死死瞪著眼前的女子。 渐渐地,对方气息慢了下去,李卿落也跟著对方软下来的身体再次落了地。 这个人死也没想到,今日绑来的此女不仅醒的这么早,身上还藏了那么多的暗器。 这可是头一遭,绑了个这样的人回来。 没想到最先害死的,竟然是自己这个看守的命…… 李卿落上前,捡起匕首,將燃烧的油灯踹向一边,然后迅速出门来到外面。 这是一条又黑又深看不到尽头的走廊。 李卿落看向墙壁上有灯,立即取下一盏端在手里点燃,然后走向隔壁。 她在墙上摸了半天,並没有摸到预想中的任何机关。 直到里面传来潘璃的声音:“你在墙上灯架处摸摸?” 灯架? 光禿禿的墙上,確实只有灯架子可以暗藏机关了。 李卿落试著拨了拨,又扭了扭,最后看向手里的灯,便垫著脚將灯又重新放了上去。 『咔』的一声,石门转动了。 原来,启动的开关是將点燃的灯放在灯架上,属实没想到。 门后的潘璃立即躥了出来,看见李卿落,她很激动,甚至一把扑抱了过来。 “落儿,门后有好多死人!你,你那边怎么样?” 李卿落笑著看向她:“也有几个。潘大姑娘,我们二人……何时如此熟稔了,你唤我落儿?” 潘璃闻言脸上神情一僵。 “这……我……我、我们好歹也见过好几回了,李姑娘不会介意吧?” 李卿落:“不介意。不过,等我们逃出去,我再慢慢和你算这笔帐!” 她瞪了潘璃一眼,潘璃一脸惶恐:“和我算帐?为何?我何处得罪李姑娘你了?” 李卿落:“潘姑娘没得罪。但有些人,得罪了。” 李卿落一边说著一边观察潘璃的表情,在看到潘璃整个人都彻底愣住后,李卿落勾了勾唇。 呵,让她为此痛心了这么久,確实该收拾一顿。 不过,眼下不是说此事的时候,李卿落问潘璃:“你房间里那些人死了多久了?” 潘璃回过神来,她摇头:“不知道。我身上没有火摺子,我根本没看清,只、只是摸到了。” 李卿落便迅速的又进去了一趟。 和她那边差不多,有六具尸体,而且都是女子身份。 同样的,也都是脸色发青,浑身乾瘪皮肉贴骨。 潘璃跟著进去出来后,整张脸煞白。 “他、他们尸身都未腐烂,不会是刚死吧……?” 李卿落:“应该不是。可能是服用了什么药,所以才尸身不烂。而且你没发现,这些尸体都没有腐臭味吗?” 一说如此,潘璃果然很快反应过来:“真的是!” 李卿落带著潘璃举著灯往前走去。 “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还有,在街上时你是不是就被挟持了?是什么人你心里有没有数?” 潘璃迟疑了一下,李卿落立即看出来:“你不相信我?若是稍有不慎,我们二人今日可能都会交代在这里,你可有想过?”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是不是知道?” 被步步紧逼著接连问道,潘璃也实在不想再隱瞒了,张口低喊了一句:“这是裴家!” 李卿落:“什么?” 潘璃:“若是我没记错……这里確实是裴家。你可信我?我现在虽然不能立即对你解释清楚,但我真的知道,这里就是裴家……” 李卿落:“我相信。” 她握住潘璃的手,很坚定的告诉她,“潘璃,不管你说的任何事,如何匪夷所思、骇人听闻、离奇荒谬、惊世骇俗我都会相信。” “你说这里是裴家,我自然也信。” 潘璃瞬间红了眼。 她正要再说什么,前方隱隱传来了说话声。 李卿落二人藏无可藏,便只能赶紧將旁边一个灯架上的灯点燃,然后拿起迅速躲进一个刚刚转开的石门內。 石门刚刚闭合,外面就隱隱传来说话声:“那青灯怎么回事?等了半响也没有动静。” “咱们动作要抓紧些了,赶紧把今日这两个都先带出去,三爷那边要的急。” 另一人紧跟著说道:“怎么这么急?上回宫里送出来的那十几个,不是前几日才全部解决完吗?” “如今老太爷那里要的也是越来越多,动作这么大……会不会引起大理寺那边的注意?我瞧今日带回来这两个,可不像是普通寻常人家的女娘啊。” 先前那人一声冷笑:“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咱们只管给三爷卖命,少不了咱们好处就是。” “不然,裴府的丫鬟死了一茬又一茬的,你以为就当真不会有人注意裴家了?” “这回这个蒙面女子,可是三爷在街上瞧见了,指著要的,说也是找了好些天了。” “至於那个潘家的大姑娘,是另一位贵人托三爷要的人,咱们只管將人带出去交给三爷便是。” “糟了!天……天啦,青灯死了!” “快,喊人来,这屋里那个蒙面的女娘杀了青灯跑了——啊!!什么东西!?” “是个怪物,快、快放开我,啊——” 接连几声惨叫过后,外面没了声响。 李卿落看向潘璃,潘璃也正盯著她,二人面面相覷。 潘璃突然打了一个哆嗦:“我、我有些害怕……” 李卿落:“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世上的什么东西?走!” 李卿落说完拉著潘璃起身,看了看墙壁,发现同样有个灯架,便將手里燃著的灯放了上去。 出去后,二人快速回到李卿落现在待过的那间屋子。 看到地上果然又横了两具尸体,李卿落立即举著灯照向墙角。 “是你?你別怕,出来。我把匕首收起来了。” 她话音刚落,角落里藏在尸体后的那个女子便爬了出来。 她嘴上、下巴、脖子甚至整个胸前都是淋漓的鲜血,潘璃再看了眼地上尸体脸上和脖子上的被咬的一片模糊的伤口,顿时明白她是怎么杀死这二人的。 可她模样虽然可怖,说来也奇怪,潘璃確实不怕她。 而且她眼神怯怯地望著她们二人,还露出一抹討好的笑意来。 这画面,实在诡异的有些噁心。 李卿落:“你是被抓来的,还是本就是裴家人?” 第244章 裴三郎,你果然是杀人凶手! 李卿落试著问了句。 那女子却歪著头,疑惑的看著她,像是没怎么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李卿落:“裴家到底在做什么?” 她紧紧皱著眉头,那地上的女子却突然一声惊叫,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个弹跳竟又向角落里奔去—— “啊!啊——!!啊——” 她接连著尖叫,李卿落意识到不妙,转身就向身后发出袖箭! 然而袖箭却被人一把紧紧接住。 来者,竟是裴府三公子,裴惊鸿。 李卿落抬手再次发出袖箭,裴惊鸿躲闪著向她伸手抓来。 李卿落立即扬起匕首刺了过去! 裴惊鸿好似知道她会点拳脚功夫,无比隨意的应付著,显然在他眼里,李卿落的这点招根本不够看。 潘璃在一旁白著脸向后不停退去,口中不断喃喃:“別……別打了……別打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浑身都在发抖,喉间哽咽著,声音也越加发不出来。 直到李卿落被一把抓住,然后一个折身被裴惊鸿死死扣在怀里。 裴惊鸿握住李卿落的手腕,就用她手中的那把匕首,向她的喉咙慢慢刺去。 李卿落髮现,自己的力气对上裴三郎,不过是以卵击石,她这几个月的武功而已,根本就无法真正的撼动他! “裴三郎,你果然是杀人凶手!当初你的亲堂妹裴十二娘,是不是就是你杀的!?” “今日你竟然还想杀我,可我就算死,也该死个明白,知道自己为何而死吧!?” 李卿落喘著气无比愤怒的大吼。 她一定要拖延时间。 祖母那里一定已经发现自己不见了。 有祖母在,自己就永远都有个可以等待的后盾,她无论如何也要拖延下去,才能有活命机会。 “闭嘴!” 裴三郎凶恶的將匕首一尖已经对准了李卿落的脖子。 只要他再稍微用力,这刀就会刺穿李卿落的脖子,让她立即血流如注,放血而亡。 她刚刚的话,好像惹怒了他。 李卿落只听见裴三郎在她耳边冷冷道:“少说废话。能死在我裴国公府,也是你此生荣幸至极之事了。” 李卿落『呵』了一声。 裴三郎:“你还不服?我裴国公府为国拼死沙场,保家卫国,满门忠烈。从我曾祖父那辈为国捐躯的儿郎,不下十人!” “如今你为了我裴国公府便是死了,难道不是你的殊荣吗?” 李卿落:“你们裴国公府世代忠臣,卫国之功,世人从未否定过!你们家所有为国捐躯的儿郎他们亦很伟大,值得所有大梁子民祭奠缅怀。” “可这就是你们裴家如此滥杀无辜的理由吗?” “你们这些后辈难道就没有享受祖宗先辈给你们带来的富贵荣耀,权利名望吗?” “可你们如今在做什么?” “在他们的忠骨上践踏他们为之守护的百姓,甚至国之根本……” “闭嘴!”裴三郎气笑了,“好个巧舌如簧的女子。我当真是小瞧你了。” “但你说的再多,今日也必死无疑。” 裴惊鸿说著就准备先割了李卿落的脖子,一直瑟缩著躲在一旁的潘璃却突然大喊:“不要——” 李卿落趁此机会猛地一个倒肘,並迅速弹飞匕首刀鞘露出尖刺,然后猛地向裴三郎扎去—— “你——!你怎么会有这件匕首!?” 裴三郎神色大变! 他躲闪不急,迅速鬆手却还是被李卿落在其脸上长长划了一道口子。 李卿落终於意识到,因为自己戴著面纱,所以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过,若不是今日这一遭,她还真不知道裴家三郎的真面目。 李卿落顿觉可笑至极,趁此机会她脱了身,迅速跑过去拉起潘璃就跑。 潘璃浑身战慄,却还是卯足了劲儿的跟著李卿落一股脑的往前冲,只是她的体质实在太弱,跑了没几步就气喘吁吁的跑不动了。 “不、不行了……我,我今日可能……又要死……死在这里……” “落儿……你別、別管我……你自己……快走——” 李卿落:“废什么话!?我不许你死,听见没有!?” “今日我们,谁都不会死!” 可是身后裴三郎已经追了出来。 他好似根本不著急,不急不缓的跟著她们身后,就像一只在捉老鼠的猫,气定神閒的看著她们逃跑的背影,仿佛料定了她们今日根本跑不出这里。 果然,路的尽头是一个石梯,而石梯的上方是一道被死死锁住的大铁门。 这里就是这个地牢的出口,但同时,是被落了锁的死路。 李卿落带著潘璃转身,她將匕首塞到潘璃手里。 自己则抽出一根袖箭来,对著前方走来的裴三郎。 “大不了,拼死一搏。” 而且,她不一定就会死。 李卿落看见石梯旁还有一间水牢,心里正谋划著名如何將那裴三郎锁进去,却见潘璃神色不太正常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像是想起什么,一脸的惊恐和死寂:“没用的……逃不出去,根本逃不出去……” “那日我就是撞见了他们的秘密……他明知那是我……却还是袖手旁观我被虐杀……” “什么是亲情血缘?” “什么是兄妹?” “什么又是骨肉?” “这个家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啊!!” 潘璃捂著耳朵一阵惊叫。 李卿落抱住她:“潘璃,没事,没事了。就当是一场噩梦,若是太痛了,就给伤害你的人以更痛的报復,这样你的心里就会痛快,就会释怀那些事……” “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李卿落不停地给潘璃擦泪安抚时,裴惊鸿已然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看著她们二人紧紧相拥著彼此,裴惊鸿只当她们已经认命,是害怕了。 他目光转向潘璃,冷冷道:“原本你若好好待著,我只需將你交给那个人,你潘大姑娘今日便不一定会死。” “但你偏不听话。” “既如此,那你们就一起成为我大祖父的血奴好了。” 大祖父!? 李卿落浑身一震,她好像窥见了裴家更深的秘密…… “裴三郎,所以裴南嘉是被你杀了,然后取血给了老国公所用吗?” “裴三郎你回答我!” “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她可是你的妹妹!也是她在这个家里,视为最亲近的兄长。你们是血亲关係,怎么能让她的大祖父饮她的血!?” “你杀了南嘉,却还將她分尸拋尸,將她的头颅丟在雪堆里。” “没想到你是个如此可耻又残忍的畜生!” 李卿落坡口大骂,裴惊鸿脸上闪过一抹哀痛。 “不是我!” “我没有杀嘉儿——” 然而他的话,李卿落已经不相信了。 她再次抬起手臂对准裴惊鸿。 她的袖箭,还有两支。 若是杀不了他,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潘璃却突然跳起来並扬著手中匕首衝出去—— “落儿你別管我了,快跑!” 裴惊鸿闻言浑身一震:“落儿?” 他一把抓住扑来的潘璃,眼神复杂的盯著李卿落。 她一直蒙面,所以他还未曾见到此女的真容! 那日在裴家大祖父院子,此女一直跟著那肃王寸步不离,可她不过才进了一下大祖父的房门,大祖父便念叨著这女子浑身血气异常的香,香的大祖父念了许多时日。 便是凝血丸吃著,也没甚滋味了。 可惜,裴惊鸿在整个金陵城到处找遍了,都再未见过此女的踪跡。 甚至肃王身边,也再未出现过任何女子。 直到今日,他才在城西晃眼见到了她。 即使隔的很远,但裴惊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眼睛。 他自然是使了法子才將她给绑来! 但他从未想过,她可能会是她! “你,到底是谁?” 裴惊鸿一声低喝,抓住潘璃掐住她的脖子。 “取下你的面纱。不然,我就先掐死她。” 李卿落怎么可能会拋下潘璃。 她站起身,缓缓摸向自己耳边。 不过她的面纱还未放下,水牢那边突然一声异响。 “何人在那里!?” 裴惊鸿一声低喝,趁此机会李卿落再次发射袖箭,这一箭准確无误的射中了裴惊鸿的左肩。 裴惊鸿吃痛之时,李卿落喊了一声:“潘璃!” 潘璃反手用尽全部力气也向裴惊鸿扎去,裴惊鸿抬手挡来,刀子立时穿透他的整个手掌—— 潘璃被裴惊鸿另一只手狠狠扇在地上。 然而就在这时,地上突然瀰漫起一股浓浓白烟,瞬间遮住了裴惊鸿的视野。 等他拔掉手掌上的匕首,挥开白眼再看向眼前时,哪里还有李卿落和潘璃二人的身影? 李卿落不知道,水牢旁边竟然还有一个暗道。 她扶著潘璃,看向走在她们前面的男子。 这个人很高。 与肃王的身量相差无几。 但他似乎很瘦,身子也很虚弱。 即便他身上穿了很宽大厚重的皮毛,甚至一身黑色將他整个人彻底笼罩,但李卿落还是看见他整个人似乎仍然冷得在发抖。 李卿落看向潘璃。 潘璃整个人很狼狈,此刻也根本没心情关注这个突然出现並救了他们的此人是谁。 李卿落便道:“他很像那个住在裴家思园的客人。” 潘璃惊讶的抬头,这才打量起前方那人。 不过她又更快的扭头,满目震惊看向李卿落:“落儿,你、你都知道了?” 第245章 病弱公子,他是谁? 李卿落眨眨眼看向潘璃似笑非笑地问她:“知道什么了?” 潘璃眼里含著泪,一声哽咽:“我不是我……可我又是我……难道,你真的能猜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吗?这怎么可能!?” 她们的话未挑明,可潘璃就是能感觉到,李卿落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这是令她觉得更加震惊的事。 李卿落:“好了,这件事先等我们活著出去了再说。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走出裴家这座地牢,弄清此人身份是敌是友。” 她抬头看向这个救了他们的人,不知为何,心底对他竟有一股莫名的,奇妙的熟悉感…… 秀丽將军府。 裴老夫人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眉间一直紧蹙不能放下。 门口传来响动,她立即抬头,看见是郑嬤嬤跑著过来。 裴老夫人立即一脸急色问道:“怎样?!可有落儿什么消息了!?” 郑嬤嬤羞愧地摇了摇头。 “老夫人,因为城西那场大火,今日那边的人实在太多,现在城西那边很难找到有用的线索。” “究竟是何人浑水摸鱼的趁机带走了姑娘,此事……此事对咱们来说,犹如大海捞针吶!” 裴老夫人重重向后退去,被鶯儿一把扶住。 “老夫人?您,您別急……” 裴老夫人一脸伤心的摇了摇头。 “落儿,我的落儿……可千万不要有事才好。对了,肃王府的人不是在帮忙找吗?也没有线索?” 裴老夫人这时候也不在意要让肃王离落儿远些了,只要落儿能平平安安回来,其余什么都不重要。 她往前又走两步,“不行我亲自去求肃王殿下!” 郑嬤嬤:“老夫人,是肃王殿下这两日……恰好也不在金陵城,所以我们去肃王府告知此事求助肃王府时,只有一个破风侍卫在。” “这个侍卫已经亲自带人在找了,可也是……也是无法大张旗鼓的找啊,毕竟这事儿若是闹开,对姑娘的名声……就算是找著了,以后可怎么办?” 裴老夫人:“这个时候还要什么名声!?我只要落儿活著!!她的名声,不也早就被她爹娘老子还有哥哥都给毁了吗?其余有什么要紧的?!找,给我大张旗鼓,闹翻天的找!!” 郑嬤嬤这才道:“是,老奴马上去办!” 郑嬤嬤下去后,张嬤嬤又进来。 裴老夫人已经跌坐在了椅子上,见到张嬤嬤便问了句:“邓嬤嬤呢?她伤势如何了?” 张嬤嬤神色有些犹豫:“醒是醒了,老夫人……邓嬤嬤说,说她有事要和您说……” 裴老夫人挥了挥手:“这个时候也別说什么请罪了,她自己一条命都险些丟了,我还能再怪她没有誓死护住落儿吗?” 张嬤嬤:“是事关姑娘失踪的线索,邓嬤嬤刚刚说,她想起来一些重要的东西。但是要亲口告诉老夫人您……” 裴老夫人立即站起身来:“你怎么现在才说?赶紧带我去见她!” 裴老夫人风风火火赶到邓嬤嬤房间后,邓嬤嬤已经被包扎了伤势。 她见到裴老夫人赶紧挣扎著半起身来:“老夫人,那刀,是裴家的刀!” 裴老夫人一时竟没明白过来。 “你说什么?什么裴家的刀?” 邓嬤嬤著急解释:“捅了老奴的刀子,老奴清清楚楚,十分確定,是裴家的刀啊!” 裴老夫人一时惊愕地站在原地,没了反应。 邓嬤嬤赶紧解释:“裴家所有的刀,刀尖都有特殊的印记。老奴虽然也有几十年没有见过了,但是刚刚想起来,那不就是裴家才有的刀吗?” “老奴当时低头看见刀尖,只是老奴有些糊涂了,所以才没立即想起此事。刚刚老奴越想越不对劲,会不会是裴家绑走了姑娘?” “还有,姑娘连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就从老奴身边被带走……老夫人可还记得,迷迭散?” 张嬤嬤在一旁紧跟著接话:“迷迭散?我记得!” “当年咱们还在军中前线时,老国公爷身边跟了个西域来的女子,这个女子神秘莫测,说是个巫医,可她各种稀奇古怪的招数层出不穷,她身上就有一样东西,只需要指甲盖一点轻轻一弹,就能让人瞬间失去意识,毫无反应,就像是睡著了一样的迷药。” “这个东西,就叫迷迭散!” 邓嬤嬤:“是了。这个东西无色无味,无知无觉,所以极其可怕!老夫人您从前很討厌这个巫医,觉得她的手段有时太过狠毒古怪。可若是,若是姑娘这回中的就是迷迭散呢?” 裴老夫人:“你是说,这个西域来的巫医女子,这些年一直都在裴家?” 邓嬤嬤:“老奴不知道,可是姑娘失踪一定和裴家有关係啊!” “还有一事,姑娘今日见到了几次潘家大姑娘,失踪前,她也正好瞧见潘家的那位大姑娘了。” 张嬤嬤:“那老奴去打听一下,这潘家的姑娘是否也失踪了?” 裴老夫人无力的抬了抬手:“去,快去。” 等张嬤嬤急急忙忙离开后,裴老夫人也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来人!给老身披战甲,去裴家!” 李卿落和潘璃在又窄又黑的暗道里不知道走了多久,走的潘璃实在走不动了,终於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不行了……” 潘璃:“我又饿又累……再这么走下去,我也会死的……” 李卿落其实也很累。 她们在地牢里和那些人还有裴三郎周旋了那么久,又在这个暗道里一直脚步不停的走了至少一个时辰了。 这会儿双脚也是已经痛到快没了知觉。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路。 似乎没有脚步声跟来,她才抬头看向前面那人:“这位公子,不知我们……是否可以原地歇息片刻?” 那人一直走得很慢。 而且他似乎走的也很累,李卿落已经看见他好几次扶著墙壁停下来歇气了。 这会儿听见身后的说话声,他半回头道:“可以。” 李卿落这才让潘璃坐著,自己则打量起四周。 李卿落摸了摸墙壁上的潮湿。 然后侧著耳朵一路的听,终於在身后一点的地方,听到了一点滴答声。 她立即掏出火摺子吹燃后,看见墙角不时有水滴滴落。 李卿落赶紧掏出怀里的手帕,然后用手帕接住水滴。 就是这水滴实在太慢又太少了,李卿落待了好一会儿,这帕子才打湿了一半。 不过有也总比没有好。 她连忙起身回到潘璃身边:“来,沾沾嘴唇,擦个脸。” 潘璃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往嘴上捂。 李卿落则回到刚刚的位置,用手指接了几滴水后,直接往嘴上抹去。 一直在一旁静静瞧著她做这些的高瘦男子突然一阵剧烈的猛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 听这声音,李卿落都怕他把自己直接咳背过气去。 紧接著,他好似突然喘不过气来了,一阵阵的大口吸著气,瞧著十分痛苦。 到底这人出现救了自己和潘璃,李卿落虽然还不知道此人目的如何,但仍连忙起身过去真心问道:“公子,可否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 那人无力的指了指自己腰间,李卿落见他实在不方便自己动手,便道:“那我就冒犯了。” 她先將火摺子交给一旁的潘璃,然后上前掀开这人身上最外层那厚重的皮毛,就看见他腰间果然掛了一只水囊。 李卿落赶紧取下水囊,那人却摇了摇头:“药……怀里……” 怀里的药? 李卿落不敢迟疑又伸手在其怀里摸了摸,果真摸到一个药瓶。 她赶紧取出药倒了一枚在手心里。 此时,这人又剧烈的咳了起来。 李卿落顿了顿,伸手先在这人背上顺著拍起来:“你可还好?这药要吃几粒?” “一……一粒即可。” 李卿落便帮助他服下药丸,神奇的是,不过片刻,他竟然真的平稳了许多。 这药,还真是灵丹妙药了? “姑娘若不嫌弃,此水,可用。” 李卿落哪敢嫌弃? 她和潘璃不知道被掳来此处究竟多久了,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说,也因为太久没有饮水,两个人的体力也渐失。 这时,她们也无法讲究什么男女之別了,二人都赶紧分別饮下水囊中的水。 只不过,也都不敢喝太多,一人就喝了几口,便还给了这人。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今日,为何会救下我们二人?” “还有,这是裴家地牢,公子是怎么知道此处的?难道公子也是裴家人吗?” 既然已经到了此处,李卿落便也直接开口问了。 这时,昏暗中,此人缓缓抬头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也看向他。 这人的容貌,竟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又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她好像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长得有些女相,眼睛和鼻子都异常的好看。 就是这身子一看实在太虚弱了,似乎连喘气都难。 他,究竟是谁? 第246章 落儿与肃王,天生气场不对付? 面对李卿落的疑惑,男子眼神扑闪了两下。 他又低低的咳了两声,才回道:“我叫什么,並不重要。你已经猜到我与裴家三郎,是有交情的了吧?” “我救你们,不过是不想见他越错越多罢了,並无其它意思,女娘不必多想。” “至於这裴家地牢,我会知道这个地方,並非因为我是裴家人。而是只要留心,要发现此处也並非难事。” “走吧。裴三郎没有追过来,他是有心给咱们时间逃走的,若再磨蹭,等他反悔可就没有机会了。” 说完,男子就撑著墙壁自己又站直了身子,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李卿落看向潘璃,潘璃咬牙起身:“我好多了,走吧。” 然而越是往前,地道就越是狭窄。 这次走了不过一刻钟,后方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潘璃大惊:“有人追来了!” 李卿落一把拉紧潘璃:“我们快走!” 可偏偏走在前面那个男子这时候体力不支,扶著墙竟走不动了。 “你……”李卿落看向男子,一脸焦急。 男子却摇了摇头:“你们快走,別管我。他不会对我怎样的。” 潘璃摇了摇头:“不!我也曾以为自己的哥哥不会对我怎样,可事实是在其真正的利益面前,不管你是谁,若是挡了他的路,便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位公子,你救了我们,我们不会丟下你不管的!” 男子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一抹疑惑。 李卿落:“是,她说得对。我们不会丟下你不管。这位公子,你坚持一下,我们一起出去!” 李卿落和潘璃一人一边,架起男子就赶紧往前走去。 只是这男子太高了。 李卿落的身高还好,能到男子的肩膀。 但潘璃的个头更矮一些,藏在男人的腋窝下面,完全就像是一根拐杖。 而且这男子穿的实在太厚,两个女娘搀扶著他多有不便。 “在前面——追!!” 后面追来的人手里举著火把,李卿落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大约至少十几人。 看来,裴三郎今日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走!” 三人更加快了脚步。 只是到了后面三个人无法再並行,潘璃便到了后面去,李卿落自己一人搀扶著男子快步移动。 然而她越走也越是吃力。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因为这个男子的体力似乎已经越来越不支,所以现在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在李卿落快要彻底坚持不住时,前面突然有了水流声。 三人走出去一看,是一条暗河。 李卿落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太好了,你们可会鳧水?” 然而事实是,除了李卿落,潘璃和这男子都不会。 而且李卿落没看见,这男子在看见水时,眼底一闪而过深深的畏惧。 李卿落也不能丟下他们独自而逃。 於是一咬牙只好道:“快,潘璃你和我一人脱一只鞋子在岸上。” 潘璃虽然不懂,但还是照做了。 歪七扭八的丟了鞋子后,李卿落又看了看四周,然后把一旁一块巨大的石头费力的推进河里。 『扑通』一声巨响后,李卿落三人便快速的通过更窄,而且变得湿滑的小路过了一道石屏。 就在这时,身后那些人都追了上来。 “她们跳河了!?” “刚刚有声音,还有鞋子,就是她们!” “两个臭娘们儿,还想逃,追——” 接连著又是几声『扑通』巨响,几个人跟著跳下了暗河。 然而这些人也都留了心眼,仍留了几个继续在岸上往前搜,而且很快就发现了李卿落他们三人的身影。 “在这里!她们在这儿——” “站住!” 这些人脚步很快,追上带著一个病弱男子的李卿落她们不过是片刻间的事。 李卿落將潘璃推了一把:“快,你扶著这位公子赶紧走!” 潘璃满脸焦急:“可你……” 李卿落:“我是我祖母裴秀珍的孙女,如何也能应付两下,你们快走,別拖累我!” 李卿落大吼一声,潘璃咬了咬唇,扶起男子继续往前跑去。 那男子却一步三回头,扶著胸口眼里写满担忧。 李卿落看著衝过来的第一个打手,伸手就射出袖箭。 那打手冷不丁地中了一箭,身子一晃竟滑下了暗河。 李卿落手里还有一根早就取在手里当武器的箭支,等后面的人骂骂咧咧的再衝上来时,她转身靠在墙上,脸上一副惊恐无助又柔弱的样子。 “好你个臭娘们儿,竟然敢暗算我们——” 那打手举著刀过来,见李卿落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想起主子交代要抓活口,只能忍著怒意又伸手过来抓她。 然而李卿落等的就是这一刻,等人一扑近她抬手就向那人的脖子狠狠扎去—— 快狠准的杀人手法,她每日都在家中从不间断的练习。 终於,她的速度如今自己也很满意。 那人捂著脖子,满眼不可置信,然而脖子上喷出的血柱还是让他也跟著迅速跌落暗河。 后面的人这才不敢小覷李卿落,李卿落已经捡起地上的刀来。 因为石道狭窄,所以她看著只能一个个排著队挤在石道上小心朝自己走来的打手,冷冷一笑:“他派你们这些嘍囉过来,是打算让我练练手吗?” “嘴硬。臭娘们儿,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他们!” 后面传来一声低喝,竟然是先前那几个跳进河里的游到了前面,然后上岸把潘璃和那男子给抓住了。 潘璃一脸颓败:“对不住,落儿,我终究成了你的拖累和负担……” 那男子也是一脸歉意:“別怕,会有人马上过来救我们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惹来裴家打手们的一片嘲笑。 “哈哈哈……到了我们裴家地牢,还能活著走出去的人,这世上可是没有一个的。还做梦有人来救你们?哈哈,哈哈哈……” “你们马上,一个个的就都要排著队,受死——” 咻—— 一声冷箭划破黑空的声音,一箭直接封了那打手的喉。 李卿落回头寻找放箭之人,只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站在石阶上,手拿长弓,正大步朝著这边而来。 紧接著,他身后冒出一群黑衣人,个个抽剑拿刀,朝著这边虎视眈眈。 “什么人!?胆敢闯我们裴家暗道地牢,是想找死吗?” 明明这些裴家打手见到如此阵仗,已经各个心生了退意和害怕,但却不得不继续拿出假装唬人的阵势来。 “什么人?我们是大理寺的官差,你们裴家什么勾当阴谋,今日也要统统显形!” “若有束手就擒的,还能有活命机会。” “若有那誓死反抗者,今日统统格杀勿论——” 李卿落瞬间听出,这是追雨的声音!? 她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 而裴家这些打手一听大理寺的名號,瞬间就嚇得魂魄都没了。 可哪里又能束手就擒? 谁不知道大理寺的手段和名声,这要落到他们手里,只怕是个比死还惨的下场。 “兄弟们,反正都是个死,拼了——” 说完,这些打手就扬刀冲了上来。 大理寺那边的官差见状,立即迅猛扑来,见到裴家打手就杀,到底胜在肃王平日里的训练有素,又人数眾多,下手个个狠绝不留情,且刀刀迅速封喉直接致命。 一条条人命『扑通』不绝的统统掉进暗河里。 李卿落就夹在中间,只能抬手朝著前方扑来的裴家打手捅去,然后又跟著一脚將人踹下暗河。 杀了一个后,李卿落就迅速转身並找到潘璃和那病弱男子。 好在这后面的甬道就没有那么窄了。 三人紧挨在一处,若有打手不识相地扑来,她提刀就杀。 等后方这些大理寺的人迅速把裴家打手都给解决了,李卿落还来不及鬆口气,就察觉到大理寺的官差们正一个个的都盯上了她们三人。 莫名突然一片死寂…… 通往裴家的地道里出现三个被穷追不捨的人,任谁都知道有问题。 李卿落怕误会,立即解下面纱:“是我,追雨郎君、杀雷郎君!” 看到她的脸,最前面的追雨还来不及震惊,大后方那个高高的身影却扒开人群先走了出来。 “李、卿、落!你怎会在此!?” 听得出来,这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李卿落却一笑:“殿下,您可是差点来迟了。此事,说来话长……” 说著李卿落目光灼灼的盯著眼前的段容时,心道:他们为何总能在这些场合遇见?莫不是二人天生气场不对付? 对上她的笑脸,肃王却是狠狠瞪她一眼:“那就长话短说!你给本王过来!” 潘璃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来回回。 那多病的男子也在盯著肃王。 段容时扭头看了二人一眼,潘璃迅速低下头去,那多病的男子却直直的与肃王对视了下去。 肃王盯著此人,不善的眼神格外在男子身上停留顿了顿,然后才转身往后走去。 李卿落也只能硬著头皮跟著肃王离开。 大理寺的人统统自觉避让,並不敢多看李卿落一眼。 只有追雨的目光还敢不由自主的跟隨二人,等到了一块巨石后就看不见了。 追雨正要歪著身子再追视过去,却被肃王一道喝令:“统统滚开!” 听得出,主子这会儿心情不是甚好。 杀雷推了一把追雨,追雨赶紧麻溜的领著所有人继续往前:“殿下,属下等去前面等您们!” “快,咱们继续往前搜,今日务必將这裴家的秘密掀他个底朝天!” 第247章 落儿,我等你回来…… 李卿落听见追雨的话,立即看向肃王说道:“殿下,再往前走,就是裴家的地牢。” 段容时亮开手中的火摺子。 微弱的火光下,李卿落径直便说道:“实不相瞒,民女今日,或许……已经是昨日的事了,民女和潘姑娘都被掳到了裴家的地牢里。” “裴家想让民女给老国公做什么血奴。” “民女还在两间密室牢房里各看见了几具乾瘪但未腐烂的尸体,其中可能有宫里出来的人。” “还有,这个地牢的主子是裴家三郎,还未可知是否和整个裴家相干……” 段容时打断她的话:“所以,你自己一人带著两个废物,逃到这里?” 不远处还未走的潘璃和多病男子:? 二人尷尬的对视了一眼,心底同时骂骂咧咧:这肃王果真是天下性格最不討喜之人!! 李卿落连忙摆手解释:“殿下您误会了。潘姑娘並未拖后腿,至於那位公子,也是他及时出手救了我们,今日若不是他出手,我和潘姑娘可能都已经折在地牢那边了。” 段容时並不在意那二人如何。 他只將火摺子又凑近了些。 他盯著李卿落的脸,又將她仔仔细细的瞧了瞧,甚至伸手帮她擦了擦脸颊上被喷洒到的血跡。 李卿落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肃王殿下未免也太爱乾净了些,怎么总是三翻几次地帮她擦血。 瞧著就这般碍眼? 李卿落连忙用自己的袖子又將脸擦了擦。 段容时动作一顿,眼神凝住。 不解风情的笨女娘。 他瞪了她一眼,不过好在確定了她並未受什么伤势之外,他才问道:“此处离裴家地牢,是否还有个把时辰的路?” 李卿落还在擦脸,闻言不由吃惊:“殿下怎么知道?”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段容时:“你可知我是从何处进的这条地道?” 李卿落猜了一下:“可是秦淮河?” 这条暗河通往的是哪里? 而且暗道途中的石壁上,不时有水珠滴落,所以这地道附近的水源一定很多。 金陵城只有秦淮河附近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李卿落猜测这地道是紧挨著秦淮河挖通的。 段容时不由眼露讚赏的看著她:“是,这地道確实紧挨秦淮河附近。不过入口是城外的裴家陵园。” 陵园!? 所以这条地道一直往前走,会直接出城? 裴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李卿落抬头看向肃王,“殿下自己查到此处,可是因为十二娘的案子?” 肃王:“裴家十二姑娘之死牵涉复杂,或许可以牵扯出裴家藏了几十年的秘密。所以……本王这几日都在城外,並不知道你出了事。” “好在你没事。”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李卿落对上他深深的眸光,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跳漏了一拍。 她刚將目光移开,后方突然一个剧烈摇晃,並伴隨著『轰隆』一声巨响! 李卿落立即反射性的抬手一把抓住肃王臂膀。 段容时也將她紧紧拉近自己身侧,待二人站稳,潘璃立即扶著那病弱的男子也钻了过来。 “落儿,这可是翻了地龙?” 潘璃一脸惊慌地望著李卿落,却在看到肃王和李卿落过於亲近的站在一处后,再次將二人盯来盯去:咦?他们二人…… 那病弱男子扶著胸口摇了摇头:“不,绝非地龙。听声响,像是入口处被人所毁。” 段容时似乎也是如此认为,但他还是再次注意到这个病弱男子。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也会出现在此处?” 来自天潢贵胄的气势逼人和威压,让潘璃都瞬间头皮发麻。 这肃王,传闻中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虽然他曾也有恩於自己,但潘璃心底却是害怕此人的要命。 偏这病弱男子竟像是毫无所觉似的,一脸寻常淡定的回道:“回肃王殿下,草民不过一江湖无名小卒罢了,不值一提。” “今日也是跟著裴三郎误入了这间地牢,因为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道,又见两位姑娘被逼至绝境,草民不想裴三郎越走越错,所以才出手相助了二位姑娘。” “至於前方原来就是出口,草民刚刚也只是无意听殿下提及了几句,这才得知。” 李卿落知道他在撒谎。 此人一定知道前方就是这个地道的出口。 因为刚刚潘璃被挟持时,他明明亲口说过,会有人马上来救他们。 他说的绝对不是肃王和大理寺的官差们。 他说的,应该是他自己的人。 只是现在出口处毁了,究竟是他的人做的还是因为什么別的意外就不得而知了。 可不知为何,李卿落却並未拆穿他。 只是微微垂下眼瞼,假装並不知此事。 肃王:“你跟著本王。” 段容时自然是对李卿落说的。 李卿落看向潘璃:“你们先在此等我。” 说完就和肃王急忙匆匆向出口处赶去。 原来,他们离出口处当真已经很近了,不过三四里,就见到了已经轰然倒塌被堵了出路的岩石和泥土。 外面隱约有打斗声传来。 李卿落上前將耳朵贴在石壁上,段容时看著她:“你做什么?” 李卿落:“听听,能不能分辨一下是什么人在外面。” 段容时:…… 他上前,伸手將她先给拎开。 然后將一只手掌贴在岩壁上,开口寻常那般喊了一声:“冷电,鹰方你们可在?” 外面果真立即传来二人声响:“殿下,属下等在!” 李卿落瞬间满眼羡慕:这便是內力吗!!? 不知道她要多少年才能练成,心里顿时还有些嫉妒起来。 不行,出去后她一定要更奋力向师父学习才行,努力早日追上祖母的步伐,成为一个所向披靡再不怕任何恶人欺压的女子! 李卿落在心里给自己立下此誓,然后就听冷电杀上前来稟道:“殿下,外面突然来了一群有备而来的杀手,是属下等不力,才让他们趁机毁了出口。” “属下等一定儘快挖通此道,救出殿下!” 段容时:“挖通暗道之事暂且不管,你们儘快解决这些杀手,能抓的活口儘量留下,然后进城与破风匯合,带大理寺的人儘快赶去裴府。” “本王会从裴府出去。” 冷电立即回道:“是,殿下!”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人势必会贏? 李卿落也不敢问,跟著肃王又折回潘璃他们等著的地方。 那病弱的公子好像已经不能再走回去,挥了挥手让李卿落他们儘快离开,不必管他。 折回去的路程还有一个时辰,对他来说確实是个不小的负担。 李卿落看向潘璃:“你呢?什么打算?” 潘璃虽然双脚早就走得肿胀疼痛难忍,但却还是道:“我跟你回去。” 李卿落点点头,便对那病弱公子说道:“等肃王殿下的人挖通这边出口,我必亲自来接公子出去。就当报答公子救我与潘姑娘的这番恩情了。公子请等我!” 那病弱男子见她如此信誓旦旦,不由一笑:“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然而等李卿落越走越远,他的眼神却一直跟隨著她。 “落儿,我等你回来……” 可別让他,等的太久了。 走远了,段容时低头看向李卿落冷不丁说了句:“你倒是重情重义。” 李卿落:“多谢殿下夸讚,这是应当的。” 段容时看著她,意味深长的『呵』了一声,脚步突然加快向前走去,很快一双大长腿就將李卿落和潘璃给丟在了身后。 李卿落追的吃力,潘璃扯住她:“你得罪他了。” 李卿落一脸惊恐:“我有吗?何时?为何?” 潘璃见她这副懵懂样子,不由摇头失笑:“你呀,可能你还不明白,肃王殿下为何只同你说话?” 李卿落:“我与他比较熟了。” 潘璃:“听说沁玉公主与肃王殿下也很熟,他们也是这般相处吗?” 李卿落:“我倒是没有注意。可是有什么区別吗?” 潘璃突然望天深吸了一口气:“罢了,我又有何资格教你什么?我不也是一塌糊涂么。” 李卿落:“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潘璃:“不说这个了。落儿,既然我们现在又要折回裴家,有些事我必须要先告诉你。你再想办法,斟酌透露给肃王殿下。” 李卿落做好准备洗耳恭听。 潘璃:“我如今身份究竟是谁,此事咱们出去再说。但裴家十二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李卿落:“好,我听著。” 她说话並抬头看了眼前方越走越远的肃王,想必二人现在说的话肃王都听不见,所以潘璃才敢大著胆子对李卿落继续往下说。 潘璃:“裴十二娘身中剧毒后,原本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这时候因为好友的缘故,她得以遇到良医,终於有了活下去的一线希望。” “十二娘余生只想好生陪伴服侍在双亲身侧,所以若是能活命,她自然是想活下去的。” “但是所有变故,都在正月初五那日突然发生。” “这一切,要先从裴家说起。裴家高门深宅,亦是几十年的將门氏族,自然也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这其中就有长房的老国公,他当年突然改变整个裴家命运的举措……” 第248章 裴家秘密,南嘉死因! “当年,老国公从战场上回来后,突然性情大变,跑到宫中面圣卸任镇国大將军之职,並上交所有手中兵权,听说当时整个朝野都为此感到震惊不已,难以理解。” “那可是几十万的兵权在握啊。听说当年在战场上,邻国的將士只要一听到是裴家儿郎,未战便已先退缩三分,整个士气大降,常常不战而败。” “裴家的名號,威嚇震慑之力,可不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裴家每一辈都能出绝世將才,甚至还出过像你祖母那样的秀丽將军女將才,又从无谋逆之心,个个誓死忠心卫国,子弟世代从军,战死沙场的儿郎確实如裴三郎所说那般,几十年来不下十数人,怎不惨烈?” “这样的裴家,却要突然让出手中握著的兵权,谁不生疑?只怕朝中人人心里都要问上一句,裴家到底有什么图谋?” “听说当年皇帝盯著裴国公府,都盯了整整十年,最后眼见老国公確实日渐病重癲狂起来,並且老老国公他们也都接连去世后,整个裴国公府日渐式微,彻底没落,在朝中亦是青黄不接,军中也几乎再无裴家势力,这才渐渐放开了对裴家的盯视。” “可十二娘知道,裴家確实不只是表面上瞧著这样简单。” “老国公当年回来病重,是因为他身中了一种奇毒。” “开始几年寻常时,还能像个常人。可一旦毒发起来,就像个疯子一样,会杀人,会咬人或是直接嗜血。” “老国公院子里的人年年换,后来月月换,再后来除了一两个固定的人之外,再也没有人敢去跟前伺候。” “而他也逐渐的很少再出现在人前。” “只是一回,裴十二娘年幼时,无意中见到过一回老国公发疯失控衝出了院子时的样子,他拿著剑在追一个满身是血的婢女,而那一次若不是十二娘的父亲及时出现,她可能就已经死了。” “后来她听父亲对她千叮嚀万嘱咐,千万千万不能再靠近老国公的院子。实际除了十二娘之外,裴府的所有女娘们,平日里也都被勒令禁止靠近老国公的院落半步。” “便是见到老国公,最好都要绕道而行。” “就连追逐嬉戏玩笑打闹,也都不许靠近,这是死令!” “所以就算十二娘幼时被欺辱,也没人敢將她往那边推,唯恐家中长辈真的生气。” “十二娘幼时问过父亲,为何大祖父会变成如此可怖的模样?他不是护国大英雄吗?他是人人敬仰的英豪,可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令人畏惧害怕的疯子。” “当时十二娘的父亲回答:他是为了大梁国,才会在战场上中了奸人的毒计,所以裴家必须供养他,才不愧於列祖列宗。” “十二娘根本没听明白。为何大祖父这样残害无辜人命,杀了那么多人,家中却寧愿冒著衰败的风险,也要继续供养著他?” “不过好在他们二房二院一直离长房那边很远,隨著十二娘长大,三房之间也越来越疏离。” “十二娘的爹爹在户部也日渐出类拔萃,甚至得了圣上赏识,她爹爹说过,只要等大祖父殞身的那一天,他们二房就能彻底搬离裴家,从此就可以远离裴家嫡脉一支的是是非非。” “可是当真能远离个乾净吗?十二娘后来知道一个秘密,原来自己的姨娘管氏在还没进裴府前,因为未来婆母对她实在不喜,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拆散管氏和裴垣这对有情人,所以被大房那边嫂嫂的攛掇,有一次竟將管氏引去了老国公的院子。” “好在那次老国公人是清醒的,只是像盯著猎物一样的盯了那管氏许久,嚇得管氏回家后还大病了一场。” “那次事后,管氏心里害怕极了,第一次对心爱之人有了退怯之意。” “若不是裴垣知道了真相,气的拔剑去大房大闹了一通,闹得整个裴家都人尽皆知了,甚至闹到了老国公的耳朵里。” “此事最后还是老国公自己站出来处罚了大儿媳一场,最后才罢休下来。” “那次事后,老国公越发的看不见人影,直到几年前,连院子都很少出了。” “不过彻底失智,也是这两年的事。世间外人,应该也只知其身体越发不好,但无人知道,他早已成了疯子。” “好了,国公府的一些旧秘暂且便与你先说这些,现在我们来说说,裴十二娘之死。” “话说初五那日,十二娘每日下午喝了药都会睡一场。可那日,她其实申时就醒了。” “但她听著奴僕在院子和廊下小声说话,又静静地听了会儿落雪的声音,突然浑身有劲儿起来,便自己轻手轻脚起了床。” “十二娘在自己四方的小院子里已经被关了太久了,久到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可那日她突然浑身有了力气,就好像彻底活了过来,她便想要自己出去走走。” “所以,她放了一个枕头在被子下,然后自己翻窗出了房间。” “那日有落雪,她回头看了眼,雪很快就能盖住她的脚印。” “原本她也只是想去梅园瞧瞧,摘束梅回来送给姨娘,再让院子里的婢女们都可以看看梅今年开的有多好。” “她戴著斗篷,穿过长巷,从梅园折返时无意听见別院的僕从说,裴三郎今日回来了。” “十二娘心血来潮,想去看看她的三哥。” “上回她病重,三哥给她带了很多稀奇好玩的东西回来,並且看起来很担心她的样子。” “家里的兄弟姐妹,她自幼也只和裴三郎关係最好,所以就想把梅也给她三哥送一枝过去。” “可是到了裴三郎的院子,她发现门口不仅没人守著,他还在院子里和一个十二娘从未见过的生人说话。” “十二娘本想径直离开,但她听见了那人说了句,『裴侍郎若有不从,必要时必杀之以除后快!』” “有人要杀她的爹爹?十二娘心急的听了下去,却听对方又说,若老国公再拖延下去,那件事也不能再等下去了,最迟二月底,若老国公还不肯配合交出最后的十章,便彻底断了他的药。” “药?什么药?” “她知道大祖父一直在吃药,可这人是谁,为何可以命令三哥给大祖父断药?” “十二娘本想悄悄离开,却不想被不知去了哪里又回来的小廝发现,小廝一声惊呼:十二姑娘!?” “十二娘被人打晕了,再醒来,便是在那地牢里。” “她迷迷糊糊听见人说,她是老爷子最好的灵丹妙药,若是用她的血做成凝血丸,老爷子服用了可以清醒个几日。” “不过如今府上有肃王府过来的人,所以十二姑娘不能失踪太久。” “裴十二娘彻底清醒过来,她看见有人掌灯进来,墙壁上有个灯架,是可以离开的机关。但她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看著人走到她跟前,並给她餵下了一枚名为『弥勒之毒』的药丸。” 那人说:“你放心,十二姑娘。你会走的很安详,並不会很痛。你今日的牺牲,亦是为你整个裴家的未来前程。” 裴十二娘惊恐的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杀我?我三哥呢,我要见我三哥……” 那人:“你听见了吧?我们要杀你阿爹裴侍郎。谁让他冥顽不灵,寧愿走自己的路,也不肯归顺我们?” “既然你听见了我们的秘密,自然也不能活了。” “至於你三哥,他就在外面。他不忍心见你被杀,只好我亲自来了。” 十二娘:“你到底是谁?我不信你的话,我不相信三哥会让你杀了我!三哥——救我——救救嘉儿——”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能著急的看向眼前之人。 这人戴著面具,声音听不出男女,十二娘甚至连他的身份都不清楚。 他抓起一旁的斧子,不由分说就卸了十二娘一条胳膊。 十二娘自然很痛,痛到浑身肌肉抽搐,可她却发现自己突然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喊不出口,甚至浑身都没了挣扎反抗的力气。 她就像是清醒的睡著了一般,明明痛到整个人都裂开,却无法吶喊。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血流的到处都是。 那人却欢天喜地的拿著盆来接,並开始喋喋不休:“你可知道你家这老爷子的病有多古怪?只有这世上的女子之血作为引子做成的凝血丸才能使其苟延残喘继续活下去。” “当然,他也是可以直接饮人血的,不过饮人血太浪费了,而且现在往你们裴家送这些没有身份没有来歷的女子,已经越来越不好弄了。” “所以,凝血丸都要省著点儿。嘶——哎呀,不能浪费,可不能再浪费了你这一身好血,你流慢些呀。” “若不是要抓紧些时间赶紧把你丟出去,我也不用这么著急,用这种方式给你放血。要怪,就怪你哥哥催的紧吧!” “其实这世上对你家老爷子最管用的,还得是和他有血缘关係的女子,就你们裴家这些女娘,一个能顶那些旁的女子三四个,若是能直接喝上几口你的血,他必能清醒几日了。” “虽说他的脑子被荼毒这些年如今也不怎么顶用了,可到底还未彻底废弃,对殿下来说也还是有用的。” “就是可惜了,你们裴家的家主不肯牺牲你们家这些女儿。” “不然还费这些破事?” “今日也是你倒霉,谁让你自己撞上来的。” 说完,那人又抡起斧子,一斧就砍下了十二娘的另一条胳膊。 第249章 肃王对落儿,体贴入微? 十二娘是清醒著被疼死的。 她死的时候,看见裴三郎推开石门走了进来。 “別折磨她了,给她一个痛快吧。” 那是家里最疼她的哥哥。 可也是那个家里,唯一杀死她的人。 潘璃说完这些,並无什么情绪,李卿落却转身抱紧了她。 “就当是一场梦,若实在忘不掉,就记住这个感觉,总有一日十二娘会让敌人用更痛的方式感受她当初同等的痛苦。” “上天能再给一次机会,就是对十二娘的垂怜和机会,咱们就不能浪费光阴。” 潘璃抬头,眼里慢慢蓄满泪水。 直到再也兜不住的滚滚落下来。 “你……你明白我?” “落儿,为何?为何你会如此明白我的感受,甚至好像很清楚我的遭遇……” 李卿落抬手替她擦掉泪水,温柔的『嘘』了一声。 “等出去,咱们再慢慢说。” 前方突然折返回来的肃王看到这一幕,瞬间紧紧蹙眉:“你们二人在做什么?” 潘璃立即擦著泪红著脸的轻轻推开李卿落。 “肃王殿下別误会,是臣女和落儿聊起一些伤心事,所以才突然情绪失控,落儿不过是安慰臣女罢了。” 李卿落疑惑: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肃王一声冷哼:“李姑娘如今也成良医了,还能治人心病。” 李卿落:? 她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夸奖人的话? 而且听著还有些阴阳怪气的。 这肃王的性子当真是怪癖,难怪身边没啥朋友。 段容时见她神情一副憨样,只觉胸口越加憋闷。 顿时一句话都不想再说,转身再次大步离去。 李卿落:“他怎么又生气了?” 潘璃『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呀,憨包。走吧,咱们赶紧追上去,我觉得这地道怪嚇人的。” 李卿落:“走!” 可才刚走了追了几步,那肃王却又突然猛地顿住脚步,並飞快地折了回来。 李卿落嚇了一跳,以为他是要想不过要惩戒自己。 却不想肃王走到她跟前来,突然將自己一双鞋脱在原地。 “穿上。” 李卿落:? 她先前和潘璃为了引开裴家那些打手,所以一人脱了一只鞋子丟进暗河里。 暂时安全时,李卿落就把自己另一只鞋子也脱给了潘璃,让她凑成一双穿著。 虽然自己脚上还有袜子,但是地道路湿滑,早就已经全部彻底打湿。 而且走路想要不打滑,还要很小心。 只是她脱了鞋子后,裙摆也就比较长,所以轻易別人是不会发现她的窘况的。 没想到,他竟看见了? 而且,他把一双鞋脱给了自己,这让李卿落无比受宠若惊。 “殿下,这怎么可行?您金尊玉贵,民女的脚皮糙肉厚,您还是自己穿……” 段容时声音却很平淡:“行了。本王不想再等你慢吞吞的,像只蜗牛似的,半晌也跟不上来。” 说罢他再次转身大步离去,李卿落看著他的背影,再看看地上那双大鞋子。 潘璃晃了晃李卿落:“快穿上啊。这天底下,你绝对是唯一一个能穿上肃王殿下鞋子的人了,还不赶紧的?” 虽然都是臭鞋子,但这事可是稀奇极了。 而且肃王殿下对落儿如此体贴,这让潘璃都忍不住握住双拳,一双眼睛闪亮亮的。 果然,这世上没有比看见这天底下最有凶名在外的王爷,竟然也会如此体贴入微一个女娘的画面还让人激动的了! 李卿落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那么洁癖素来爱极了乾净的一个人,却寧愿自己光脚……果真是嫌弃咱们两个拖累了他。” “走吧,咱们得赶紧跟上去了。” 说完她也不再犹豫,乾脆的拖上这双大鞋子,然后拉起潘璃飞快的追了上去。 被扯住往前跑的潘璃:? 她李卿落莫不是上一世得罪了月老,所以这辈子才会情根短缺至此!? 可怜的肃王殿下…… 虽然脚很痛,但回去的路程李卿落和潘璃一直不敢停下的追赶肃王,竟没有用到一个时辰就又走到了地牢这边的口子。 外面早已是一片打斗声。 李卿落和潘璃就躲在口子上往里面望。 裴家的打手早已被大理寺杀得七零八落没有几个活口了,只有裴三郎还在负隅顽抗,但看他情形,浑身伤势已是强弓弩末。 李卿落:“裴三郎必须抓活口,才能知道这裴家到底藏著什么阴谋,还有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虽然李卿落已经猜到十二娘临终听到那凶手口中的『殿下』身份,可他们要在老国公身上到底图谋什么? 还有此事到底和沁玉公主有没有关係? 这些真相只能从裴三口中得知。 潘璃看著裴三郎那副样子,心底是又恨又痛,此刻也是点头赞同李卿落的话。 “是,只有他知道那日害十二娘的人到底是谁。可是落儿,咱们也不能救他吧?” 敢当著肃王的面救人,那怕是找死。 李卿落:“肃王殿下会抓他活口的。” 说完李卿落便让潘璃待在这里,自己则冲了出去,並在地上捡了一把剑。 就当是练手了,李卿落逮著一个人就提剑耍了几招。 没想到不是裴三郎的对手,对付裴家一个打手还是可以的。 她越打越有信心,却把一旁的追雨给嚇了一大跳。 “我的老天爷,姑娘你竟如此彪悍,原来是个高手,失敬失敬了!” 李卿落怀疑他在嘲笑自己。 她一剑刺穿那打手的胸口,然后拔剑转身抓住追雨。 “带我去殿下身边,我有话对他说!快!” 肃王已经提著长剑將裴三逼至角落,裴三转身躲进石门,李卿落被追雨带著追过来。 “殿下,裴三知道杀死十二娘的真凶到底是谁!还有,裴国公应该只是他们手中的傀儡,手中有他们所求之物,才一直用女子的血做成的药丸拖延著性命,所以这裴三还不能死!” “抓活口!” 李卿落著急之下,自己並未意识到她又抓住了肃王的衣袍。 一旁的追雨看到这一幕,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微笑来。 肃王见她提剑衝出来寻自己只为了说这些,心中不由疑惑:“你为何知道这些?” 李卿落:“来不及解释了,殿下。裴三一定还有別的法子逃离这地牢……” 李卿落的话音刚落,突然再次地动山摇地晃了起来。 段容时反手握住李卿落的手臂將她再次紧紧拉住靠近自己。 “跟著本王,过来!” 说完他將李卿落带到石门前,李卿落立即明白过来,急忙道:“殿下,壁灯!” 肃王刚刚看见裴三放灯又取灯,立即明白过来。 等追雨將灯取来,三人依法炮製再打开石门时,密室內早已没了裴三的身影。 原来就算李卿落刚刚没有追上来,这裴三也早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而且这个地牢还有一个机关出口,竟然就在这间无人的密室里! 不过,开启机关的瞬间也是让整个地牢自毁的时刻。 他们清清楚楚看见,密室內最里面的那堵墙已经垮塌了! 现在裴三自己逃出去,又將机关出口再次封死,显然是想要將他们所有人都给堵死在这地牢里。 段容时立即回头对追雨吩咐:“速速带人去破开出口铁门!” 铁门也就是这个地牢真正的出口。 先前李卿落和潘璃已经逃到了铁门处,只是没有钥匙无法启动机关出去。 追雨领命扭头带人朝著出口飞奔而去,外面的大理寺官差们在杀雷的带领下已经肃清了裴府余下的打手,还抓了两个活口正扔在角落里。 这会儿地动摇晃起来,大家都是一脸惊恐。 追雨大喊:“破铁门——” 外面大家卖力的突破出口,段容时则带著李卿落快速折返到水牢旁的暗道口。 潘璃看见她回来,赶紧伸手將她抓住:“落儿,快来躲著!” 肃王则钻进暗道里,看见里面也是同样在摇晃,他才返身回来:“现在只有铁门一个出入口,你们在这里待著,不可隨意乱跑,知道吗?” 他虽然说的是『你们』,可眼睛却只看向了李卿落一人,说话时也只是对她说而已。 李卿落心里莫名狠狠跳漏一拍:“殿下我知道。” 可等肃王一走,李卿落突然想起自己被关的密室里,还有一个活著的女子。 “她身上会不会有裴家什么秘密?” 李卿落看向头上不断掉落的石头,吩咐潘璃原地待著不许动后,也不顾潘璃劝阻,起身又冲了出去。 “落儿——” 潘璃大喊了一声,实在不放心,也立即跟著冲了出去。 李卿落一边跑一遍躲避掉落的泥土和石头,很快就又冲回自己待过的那件密室。 快速打开房门后,她掌著灯大喊:“喂!你在哪儿?快出来吧!这里快塌了,你快出来,我带你出去——” 可是黑暗里並没有回应。 潘璃扑上来一把抱住李卿落胳膊:“落儿,咱们快走吧!” 李卿落:“你怎么也来了?我不是让你待在原地不许动吗?” 潘璃红著眼:“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你別想丟下我。再说你都敢衝出去,我也不能孬种!” 李卿落:“你……” 她都冒死跑出来,也没有资格教训潘璃,只能暂时作罢。 李卿落本想乾脆进房间去再找找,突然屋里掉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下来,只听一声惊叫,一个黑影躥了出来,並一把抱住了李卿落的腿。 “啊——啊!!” 这个黑影,正是李卿落要找的那个女子! 没想到一块落石把她给嚇了出来。 李卿落惊喜不已,带著女子和潘璃赶紧往回走:“撤!” 第250章 衝出地牢!肃王案审裴府! 那女子虽然双手双脚的行走,但好在她速度很快,甚至將李卿落和潘璃都远远拋在了身后。 等李卿落和潘璃二人有惊无险返回到出口这边时,她们的行踪也被肃王给发现了。 段容时狠狠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本王稍后再与你算帐! 李卿落假装没看到,因为后面的地牢已经彻底垮塌,就连暗道入口也被砸毁了。 她们也只能被迫上了石梯,等著这边大理寺的人继续破门。 可是大理寺的人看见突然冒出来一个女疯子,有人见她形容如此可怖便低叫了一声,那女娘却突然一个猛衝扑了上去,衝著那官差张口就咬了上去。 “啊!!” 一声惨叫,瞬间让人群大乱。 “什么东西——” 追雨和周围所有人立即拔剑就要杀了这女娘,李卿落却大喊:“不要杀她!” 她飞奔上去,一把抓住那女子厉声喝道:“住口!早知你想死,我就不该救你出来,还不赶紧鬆口下来!” 听到李卿落的呵斥,那女娘还当真慢慢鬆了口,並快速退下,然后躲到了李卿落的身后。 好在,虽然那官差的脖子被咬伤了,但是脖子上的血管和皮肉还未被撕扯烂,等这女子一退下来,立即就有人扯著布条上去替他用力缠住了伤口。 人应该死不了。 这时候也没时间和李卿落她们计较此事,因为地牢后方已经彻底垮塌,甚至阶梯上也开始落石並下沉。 段容时將目光从那女子身上撤回,拉住李卿落:“到本王身边来。” 李卿落拉著潘璃,三人一起赶紧躲到肃王身侧。 这边追雨他们已经在齐声大喝:“一二——破——!” 『轰——』的一声巨响,铁门应声倒塌。 身后的巨石也紧跟著『轰隆隆』接连落下。 一片灰烬泥沙中,李卿落感觉自己被一个怀抱给紧紧裹住,她不由自主埋首躲在其中,紧接著,她就被带著往外衝去,迎来一丝光明…… “潘璃!” 李卿落一呼吸到新鲜空气,就立即回头寻找。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潘璃呛咳著抬起头来。 她是被杀雷和追雨给护著出来的。 还有那个不正常的女娘,此刻也被人从灰烬里给提了出来。 她看著外面的蓝天白云,惊恐抱著脑袋低声嘶喊著:“啊——啊——啊——” 李卿落和潘璃刚刚对视一笑就发现了那女娘的不正常。 她好像,很害怕阳光? 肃王:“追雨,把外袍脱了。” 追雨『哦』了一声,连忙脱掉外袍然后罩在那女娘身上。 那女娘立即就安静的蹲在了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了。 “落儿!落儿——” 李卿落还没来得及看眼前是哪里,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喊。 她连忙抬头寻声望去。 “祖母!?” 穿著一身盔甲的裴老夫人红著眼疾步而来,李卿落也瞬间红了眼眶,她拔脚就朝裴老夫人狂奔而去—— “祖母!” 祖孙俩在废墟前紧紧拥抱在一起,裴老夫人忍不住的落了泪。 李卿落见状连忙手忙脚乱的替祖母擦著泪,著急关切的问道:“祖母,您怎么来了?还穿的这么威武,落儿……落儿差点没认出您来。” 裴老夫人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你个臭丫头,祖母担心死你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若你真的出了事,祖母是要和裴家翻脸的!” “祖母不穿成这样来,还能震慑他们?又岂能进得了这裴府?” 裴府和裴老夫人早已断了往来三十年,如今裴老夫人为了找李卿落,也是拼了这一回。 算是彻底把裴府又给得罪一遍了。 李卿落闻言心中深深愧疚。 “祖母,落儿又让您担心了,是落儿不孝。” 她抬头看了下天色,心中道:果然已经过了一日了。在她昏迷时,就过了一夜,不知这一整日祖母是怎么过的。 若是祖母失踪,自己也一定恨不得將整个金陵掀过来吧? 裴老夫人:“除了你,祖母还能担心谁啊?不过你果然是被裴家给掳了过来……怎么样啊,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事?” “快让祖母瞧瞧,孩子,快转个身!” 李卿落听话的乖乖转身任由裴老夫人打量。 “祖母,落儿没事。” 裴老夫人见她並没有哪里有明显受伤的地方,这才重重的鬆了口气,並露出一丝笑意来。 “祖母就知道,我们落儿是吉人自有天相,每每必会逢凶化吉。” 说完裴老夫人抬头看向肃王,知道这回落儿能平平安安,必然又和肃王相关。 她连忙带著李卿落走上前去:“肃王殿下,落儿再次得您搭救,老臣真是无以言谢,我们秀丽將军府,再次欠了殿下恩情。这真是……真是不知该如何谢您为好了。” 段容时:“裴老將军不必如此客气。本王此次与李姑娘是碰巧遇上,她也帮了本王大忙,我们二人互帮互助,算不得本王独自一人的功劳。” “此事,便不必再提了。” “现在本王亦需要裴老將军相助,还请裴老將军看看,此处可曾是老国公所住的院落?” 李卿落这才注意到,他们从地牢里逃出来的地方,正是裴家。 不过因为地牢坍塌,所以上面的院落和房屋都跟著损毁了,一时根本看不出这里原是哪里。 裴老夫人却苦涩的点了点头:“是的。这里確实是老臣长兄住过的院子,虽然老臣离家已经三十几年,但是来时的这条路老臣一直记得。” “肃王殿下,在你们出来前,老臣的长兄已经被裴府的三哥儿带著离开了这里。您的侍卫已经带了一部分人去追了,其余裴府的人,都在此处。” 霎时,满院的人这才纷纷跪下:“参见肃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老夫人:“来人,把国公爷裴埗带上来!” 裴老夫人一声低喝,今日同样身穿鎧甲的张嬤嬤等几人,立即將国公爷裴埗给带了上来。 追雨和杀雷则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副太师椅在废墟前放下。 肃王一挥衣袍,当场坐下。 显然,今日这位大理寺卿是要在裴府的废墟前现场破案了。 肃王眸光锐利,如冰削利剑般盯著眼前平日里唯唯诺诺,甚是平庸的裴国公。 “大胆裴国公,你们裴府竟然私建地牢,多年来一直残害无辜女子性命,以人血供养裴老国公,以延其寿命,荒诞而又残忍至极,你认还是不认?” “还有那裴十二娘之死,是否与此事相关,你又是否知情,还不速速招来!” 裴国公只是一脸木然的盯著前方冷冷道:“臣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臣听不懂,也听不明白。” “臣只知道,父亲他当年为国征战,接连失去两个弟弟,自己亦是满身是伤的从战场上回来,回来时就已经身患了一种怪病。” “他自知自己身体无法再胜任镇国大將军一职,毅然放下了手中这世上人人垂涎的兵权,並让我裴家从此低调隱没,不再与金陵城中任何高门望族往来。” “甚至朝堂上也勒令后辈子孙们,在他百年殞身前不得再出头风光,不想让整个裴家会有可能因他再掀起波澜伤害大梁百姓的任何机会。” “而且父亲身边一直有自己的大夫,多年来他受疾病困扰,也几乎不出院子给臣及家人们带来麻烦和困扰。” “至於父亲的院落下为何会有什么地牢,又做了什么残害无辜女子性命之事,还有十二娘的死,臣及家人等確实统统一概不知。” “还有那三郎,他因为自幼深得父亲喜爱,所以在父亲身边长大,替父亲办事,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今日姑姑和肃王殿下的人统统都跑到我们裴国公府来,一个气势威嚇的咬定了孙女被我们裴国公府所绑来要人,一个说肃王殿下被关在臣府上地牢內,如此荒谬的事,若不是臣及家人也是第一次所见,也是不信的。” “殿下虽然確实从地底下钻出来,但也毁了我们裴府这些宅院,这么多人又在裴府大吵大闹要抓人办案,这是欺压臣裴国公府如今已经没有了依靠,所以才想欺人至此吗?” “既如此,不如臣即刻进宫,去陛下跟前分辩伸冤!” 追雨一声厉喝:“大胆裴国公!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们裴国公府有地牢还能作假不成?你们绑了李姑娘和潘家姑娘,若不是我们一同出来做了人证,此事还能抵赖!?” “至於你们这些年究竟干了什么齷齪事,同你们裴家从前的功勋可没有干係!” “竟还搬出陛下来,陛下最是分辨是非的圣人,难道我们殿下还怕了你?” 段容时抬手,阻止追雨再说下去。 追雨气的『哼』了一声。 段容时却突然一笑:“裴国公好骨气。本王敬你是堂堂裴国公,念你们裴府从前確实功勋盖世,为大梁百姓谋福造祉很深,所以一直对你们礼让三分。” “但你却如此不將本王放在眼中。” “一桩碎尸杀人案,牵扯出你们裴府背后无数条害人性命的血案,就单凭这一个罪名,大梁律例便可让本王抄你裴国公府满门!” “你还想与本王装糊涂,真当本王是吃素的?” “来人,把裴家所有人,统统拿下。送去刑部大牢,让张翼好好替本王先审问审问,这整个裴府所有人当真是对裴老国公身上所发生的血案还有这裴府地牢毫无所知吗?” “裴府多少丫鬟丧命?” “裴府又抓了多少无辜的孤女。” “还有此次宫中接连失踪的那批宫女,给本王挖,挖出地牢的尸骨,再一一核对骸骨確认身份。本王不信,裴府会毫无关联!” “这满腹的奴才,主子,公子姑娘,总有一个熬不住的。不说的,统统重刑伺候,总有一两个会说实话。” “裴国公,你说本王的这个主意,好不好?” 第251章 两道圣旨!功亏一簣? 肃王似笑非笑的说完这些,话音一落,后面不少太太和姑娘都已经嚇得软了腿。 各家的老爷將人死死扯著,还低声呵斥了几句。 可谁没听过阎罗杀神的名號? 要进了刑部,再被大理寺亲自审案,他们还能有活路吗? “咱们裴国公府也要完了吗?” “怎会这样,可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情啊……” “就是,冤枉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呜呜,呜呜呜……” 大理寺官差们都很迅速,立即就统统上前,把裴家人都给拢到一处。 奴僕都按在地上,家丁都用刀剑羈押。 主子们全部都用绳索快速捆住双手,然后一个个的接连被绑在一起。 后面乱成一团,不少人已经被嚇得低声啜泣了起来。 裴国公的脸色自然很难看。 若只是审他自己一人,他左右不过一条命,抵死什么也不说便能保全整个裴府。 可若是当真整个裴府都被抓进刑部,又得了他肃王的亲自招呼,又有几个还能活著出来? 又有几个,当真什么也不知? 裴国公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裴老夫人。 在看到裴老夫人满目悲戚神色复杂的盯著自己时,裴国公开口哀痛的喊了一声:“姑姑……” 裴国公一桩跪在地上,朝著裴老夫人突然重重一个磕头。 “姑姑,今日家中突蒙如此大劫,侄儿再多开脱,在肃王殿下眼中都不过是诡辩。” “可还请姑姑能替我们裴府作证,我们当真是对这一切指控毫无所知啊!” “就拿父亲当年突然下令,要整个裴府断绝和姑姑的关係来说。姑姑您可知,当年父亲是亲自把我叫到跟前,对侄儿说过,因为他的病,將来迟早有一天定会牵连整个裴府。” “而他知道姑姑您已经过的够苦,遭受的一切已经够多,所以不愿姑姑再被裴氏一族將来可能牵扯。” “所以父亲才会狠心做下当初那个决断,不让姑姑再回家,不许我们再和姑姑有往来的啊……” “姑姑,父亲对您尚且都如此,又岂会真的將我们整个裴府拉入这等危险之中吗?” “我们真的都是无辜的,还请殿下能明鑑,请姑姑能替我们作证一二啊……” 裴国公突然哭了起来。 裴老夫人都嚇了一大跳。 她难以置信的喃喃道:“真相,真相竟是如此吗?” “我们一同从战场上回来,大兄当年患的究竟是什么病,为何我一无所知?” “他若真是为了护著我,才狠心让裴家与我断绝了关係,但可曾问过我的意愿?” “埗儿啊……” “还有若真是如此,你其余两个远嫁的姑姑,为何还在与裴府常年往来?” 裴国公:“因为姑姑你跟著父亲上过战场,他心里最疼惜的妹妹永远是您呀!” “而且,父亲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日这般糊涂,会有被世人如此憎恶的一天,到底还抱著侥倖……”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不是的,埗儿。” “姑姑知道哥哥的性情,他是世上最刚烈忠厚的將军,若他真的能预料到知道自己的病有朝一日会害得整个裴府有大难临头的那一日,他一定不会苟活於世的!” “以他的性情,必定会早在当年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以绝后患,又岂会为了苟活而害那么多无辜女娘的性命?” “除非……” 裴老夫人无法说出口。 除非哥哥有绝不能死的原因。 裴老夫人转过身去擦泪,裴国公眼见裴老夫人不肯出手相助,顿时也改了口:“你果真如祖父他们说的那般,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就算你姓裴,也从不会为整个裴家而牺牲你自己的半点利益……” “哈哈,哈哈哈……” “是我,是我太病急乱投医,竟还期盼你能替裴国公府做什么?” “肃王,若你非要给我们裴家按什么罪名,臣什么都可以一力承担。家中这些子弟和女眷,可都是无辜……” 肃王:“本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绝不会错杀一个恶人。现你裴府的这些血案,待本王查清后,祸及满门也是你裴国公府应有的下场。” “来人,將裴国公及一眾裴国公府所有人等,统统带……” 肃王话音未曾落下,远处突然一声大喝:“圣旨到——肃王殿下,裴国公何在?还请二人立即速速出来迎接陛下亲传圣旨!” 圣旨? 还是两道! 李卿落看向肃王。 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彻底打乱了肃王的步骤。 满院的人统统再次跪下,这一次肃王也不得不跪下迎接传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经查核实,肃王段容时数月前於义庄中办案,为抓逆贼不幸失手杀害苍都伯爵府二郎性命,身为皇子贵臣,此乃失职重罪。 今责罚肃王暂停大理寺卿一职,於府中闭门思过三月,並向苍都伯爵府致以歉意。 望尔今后重新悔过,对得起黎明百姓,不可再出现如此失责之误。 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裴国公之女裴梓萱,端庄文雅,才德兼备,贤良淑德,深得朕心,朕决定封为其为正六品常在,赐號静,赐居听雨轩,赐白银五百两,珠宝首饰十二件,綾罗绸缎十二匹。 择日进宫,钦此。” 裴梓萱,乃裴府四娘,年十九却仍未婚嫁。 裴家留著她,原来是如此大用。 李卿落看了潘璃一眼,潘璃亦是一脸震惊。 但其实,裴家满门现在除了他们,其余人亦是震惊无比。 这两道圣旨飞来,確实彻底改变了当下的整个局势呀。 裴府人人脸上瞬间都扬起了喜气和笑意。 只有裴四娘脸色难看至极。 她低下头去,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努力將眼泪憋了回去,然后上前和父亲裴国公一起恭恭敬敬接过圣旨,並谢了隆恩。 肃王阴沉著脸接旨起身。 当著大太监王河的面,他將捏在手中的圣旨握得皱皱巴巴的。 王河却只能装作没有看见,战战兢兢的努力態度恭和:“殿、殿下,还请您能儘快回肃王府……闭、闭门思过……” 肃王冷冷一笑:“父皇的圣旨,来得可真是及时。本王正要捉人归案,却要暂时脱下这身官服,以为將他裴国公府再无法子了?” 王河不由自主擦著额头的汗。 毕竟眼前这个阎罗王从前就是杀了多少人,只要是肃清案子,陛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的,从不管他做的那些事。 大理寺连同刑部如今如此乾净,和这个阎罗王的手段可是紧密相连的啊。 可陛下说翻脸就翻脸,说罚就罚,而且如此意味明显的护著裴家,这肃王不窝火才怪呢。 王河只能赔笑。 “殿下,陛下说了,您领旨就好,不必进宫去见他。” 段容时突然彻底平静下来。 他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转身带著所有侍卫和下属便往外走。 “告诉父皇,儿臣遵旨!” 肃王临走前,看了李卿落一眼。 虽然眸光只是淡淡流过她所在之处,李卿落却知道,他是在看自己。 不知为何,见到他如此平淡冷静的拿著圣旨离开,李卿落看他背影,却看出了几分落寞不甘和孤寂、嘲讽。 她心中一酸,更有一股难以言述的酸胀瞬间充斥在整个胸口。 肃王是真心要办裴府的案子,也是真心要替南嘉伸冤查清真凶的。 可是皇权在上,他虽然平日里横行囂张,办案手段果决、狠毒凌厉,却仍抵不过皇权的一句话。 一切,都功亏一簣。 实在可笑…… 从裴府出来,潘家的人才匆匆赶来。 “璃儿——” 潘璃的母亲从马车上下来把潘璃搂在怀里,眼泪连连。 “我们接了一封密信,说你在裴家。我们还不信,不明白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没想到你真在此处!你可知道,我们找了你已经整整一日了?” “不过好在,在裴家总比被真的贼人掳了去好。” “璃儿,快跟爹娘回家吧……” 李卿落看向祖母。 裴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確实是她往潘家送的信。 只是潘家来得太迟了,而且全然不知裴府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潘璃红著眼摇了摇头:“阿爹阿娘,是李家的大姑娘救了女儿。我们俩都被裴家给绑了来。至於其余的,咱们回家再说吧?” 裴府做的事想要彻底瞒下来,怕也是没那么容易的。 所以潘璃並不打算全部瞒著,能说的就以潘璃的身份说一部分。 潘家夫妇自然是万分感谢李卿落,还邀请她去裴家玩。 潘璃:“阿爹阿娘,此事自然是要咱们亲自登门去李家感谢女儿被救的大恩呀。” 李卿落连忙提醒道:“我们如今在城南的秀丽將军府。” 潘璃就改口道:“对啊,我们亲自去秀丽將军府,好好谢谢李姑娘,还有裴老夫人。若不是她们,女儿还不能这么快就出来呢。” 潘家夫妇再次连连道谢。 送走潘璃后,李卿落看向蹲在自己脚边的女子。 刚刚他们要將这个女子带出来,裴国公好似还想出手阻拦。 是裴老夫人说:“你不是说你们整个裴府,对於地牢之事丝毫不知情吗?既如此,这个倖存的受害者,老身就带走了!” 大太监王河还在跟前没走,裴国公也只能眼睁睁的看著她们將人带著离开裴府。 回去的马车上,裴老夫人嘆道:“看来,裴府是有陛下护著了。” “落儿,对於此事,你可有什么想法?” 李卿落看向裴老夫人,她並未立即答话。 而是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哎呀,祖母!孙女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办!快,出城——” 第252章 庶兄想要回府认祖归宗? 李卿落来到裴家陵园。 这里原本该有人守著,但因为肃王查案,所以守陵人早都被嚇跑了。 整个裴家陵园一片凌乱。 地上到处都还有血跡。 虽然已经没有死尸了,可是任人一瞧便知,这里刚发生过一场酣战。 裴老夫人跟著来到此处后,就抓著张嬤嬤跌跌撞撞去了自己爹娘和兄长坟前。 李卿落也在陵园里转悠,很快她就找到了暗道的入口处。 也是一座空坟的墓穴。 可惜暗道还未被挖开,所以里面是被封死的。 “嬤嬤们,上工具!” 李卿落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一路借了各种锄头铲子等工具,所以立即招呼被一路带来的所有嬤嬤们开工动土。 但她想到他们还在地牢时,那地牢一路坍塌的样子。 暗道的入口也被埋了。 当时他们距离那位病弱公子所在之地,根本赶不回去。 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事,暗道整个空间,是否有全部坍塌毁灭。 李卿落拿著锄头也亲自挖了下去。 她口中喃喃:“那位公子,希望你还平安无恙。” 地道挖通了。 李卿落看到里面的空间还算完整,顿时鬆了一口气。 好在,地牢虽然垮塌了,但是这地道好像还没有被机关彻底摧毁。 “姑娘,您到底在找谁啊?” 郑嬤嬤拿著锄头,擦著汗问道。 这挖洞,当真是比打仗还累,今儿可把大家都给累惨了。 但好在这地洞也算没有白挖,里面还当真別有天地。 李卿落:“这地道就是通往裴家地牢的另一个出口。里面还有一个人,在等我去接他,我险些就失言了。” “郑嬤嬤,您陪我进去一趟。其余的嬤嬤们,辛苦大家了,大家请原地歇歇吧。” 说完,李卿落抬脚和郑嬤嬤进了地道。 郑嬤嬤这才注意到李卿落脚上穿了一双非常大的男鞋。 “姑娘?这是……” 郑嬤嬤嚇了一大跳。 李卿落张口顿了顿,心道:虽然自己和肃王殿下是清清白白的,但如此说出口怕也是没人信的,毕竟鞋子可是贴身之物。 为了避免麻烦,李卿落便道:“我鞋子掉了,在地上隨便捡了一双穿的。您別告诉祖母,等回家我就换回去。” 郑嬤嬤鬆了口气,立即点头:“姑娘放心。老夫人还未注意到此事,您待会儿再藏著点儿便是了。” 二人说完就不再纠结此事,並迅速往地道里赶去。 地牢的机关並未牵连这么远,毕竟这边已经是出了城的。 若是一路坍塌,城里怕也会跟著一路塌陷。 李卿落一笑,自己刚刚也不知道在著急什么,竟连手心都在出汗。 两公里外,李卿落快速赶回和那病弱公子分別之处。 可原地空荡荡的,哪还有人影? “去哪儿了?” 李卿落看向四周:“餵?可还有人在?” 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还有暗河的溪流声。 郑嬤嬤:“姑娘,您要寻的人,到底是谁啊?怎么没有人影?莫不是已经走了?” 走? 前后的路都被堵死,那人一看就是个病秧子,他自己能跑到哪儿去? 李卿落看著那暗河突然想到,莫不是他的人来救他了? 就从这暗河,或许也能出去? 她猛地重重一拍自己额头:“是啊,我真傻!怎么可能会有人无端的如此相信一个从无交集也並无任何情义的陌生人。” “能有机会赶紧离开,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她释然一笑:“如此也好,我心里也没有牵累了。” “嬤嬤,咱们走吧。” 李卿落扭头和郑嬤嬤正要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低咳。 她不可置信的扭头。 只见一只苍白的手扶著墙壁最先露了出来,紧接著一个高高的身影,极其虚弱的扶著胸口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身子还在微微发颤。 但他一张苍白的脸上,却浅浅露出笑意。 “姑娘果然没有失信,在下这番等待,实乃值得。” “咳,咳咳……咳咳咳咳……” 他握著拳,再次剧烈的咳了起来。 李卿落赶紧上前:“公子你没事吧?走,咱们先出去再说。” 李卿落和郑嬤嬤扶著一个病弱的公子从地道里出来,让所有嬤嬤们都大吃了一惊。 裴家陵园外。 病弱男子坐在石头上,任由大家围观。 他好似浑身的不自在。 看哪里,都能对上一双眼睛,最后乾脆抬头看天。 正在这时,裴老夫人与张嬤嬤走了过来。 “落儿,这位是……?” 裴老夫人的眼睛还是红肿的,看到李卿落带著一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她满脸疑惑。 李卿落正在歇气,看到祖母来了连忙起身。 “祖母,这位公子是……” 他叫什么? 李卿落也扭头看向对方。 病弱男子缓缓起身,拱手道:“回老夫人,在下名叫景川。” 李卿落紧跟著解释道:“祖母,今日这位景川公子救过落儿和潘姑娘。” “不过他因为身子原因,所以未能和落儿们一起再折返地牢。” “落儿受过这位公子的恩情,答应过要亲自过来將这位公子救出来,所以刚刚一路才会如此著急。” “好在,景川公子人无大碍。” 景川公子:“姑娘客气了。在下救你的同时,你也救了在下。此恩已经两消,还请姑娘不要再掛心如此小事。” 裴老夫人却很感激景川公子。 “这位公子家住何处?不如让我们送你回城吧。如此老身也才能安心。” 景川公子:“老夫人和姑娘不必再管在下。在下家中的僕人,此刻应该也正在著急寻找在下,要不了多时就会寻到此处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裴老夫人也就没有勉强了。 只是道:“那既如此,我们就告辞了。” 裴老夫人带著李卿落离开,李卿落回头看向景川公子,微笑著点了点头。 然后祖孙俩就带著一眾嬤嬤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裴家陵园。 等她们彻底走远,河边的树丛里才『簌簌』声作响,然后爬出来数道人影飞奔而来。 “少主——” “属下等,参见少主。” “少主,您快握著汤婆子,还有这是热汤您先喝点儿,咱们立马就回!” “是啊少主,今日您受了大苦了。在那寒冷的地道里坐了那么久,可不要再留下什么病根儿才好!” “都怪咱们没用,从暗河进去救公子太迟,这才耽搁了这么久。” 景川公子:“不怪你们。是我怕谁不肯和你们离开。也是我要执意等人回来。” “咳,咳咳……” 一群人顷刻间都围上来伺候,又是给热汤,又是塞暖炉的,还將景川公子浑身上下再次包裹的更加严实。 景川公子也任由他们折腾,直到他看到前方又走来一个身影,他才开口喊了一声:“阿娘。” 一眾属下再次转身纷纷跪下:“参见袖主子!” 来人,正是莲教的香主之一,也是天下经营数十家铁器铺子的大东家——郑婉袖。 郑婉袖挥了挥手,所有属下再次纷纷退下。 她走到景川公子身边,见他这副样子嘆了口气:“小川,听说你见到她了?” 景川笑著缓缓点头:“是,阿娘。儿子,还见到了祖母。” “没想到,祖母当真不输传闻中的那般英姿颯爽,果然是大梁曾经唯一的女將军。” 郑婉袖:“你!小川,难道你真想回李家认祖归宗?” “数月前,你不是明明知道她是李家人,还躲之不及吗?为何突然就改变了心意?” “你如今时时关注著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真的会如此在乎这个明明和你没有任何感情,也並不认识的亲妹妹?” “別忘了,你也不过是她的庶兄!” “还有,当年要不是她的亲娘,我们母子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难,你一母同胞的双生妹妹也不会在五岁那年还被那毒妇给害死!” “小川,阿娘失去的……可不只是你妹妹一个孩子啊……” “当年要不是你奶娘警觉,你也早被她们给溺死在了將军府的湖泊里。” “寒冬腊月的,等將你捞起来,你已经脸色青乌没了气。” “若不是上天垂怜,阿娘也不会再等到你喘过气还能活过来。为了保护你,阿娘才將你送出府去悄悄养著。” “可惜却也让你就此落下了病根,自幼在汤药里泡著长大。” “就算如此,你如今的身体也和常人大不相同,每到秋冬季更是难捱,只能待在烧了地龙的房间里,一步也不敢出。若是受了风寒,哪几次不是九死一生?” “一年一年的,你知道阿娘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景川上前,拥住母亲。 “阿娘,儿子知道您苦,也知道您恨李家,恨那曲氏,更恨父亲。” “六年前,您借著被送去庄子的途中终於得以脱身离开了李家,和舅舅还有儿子重逢后,从此在江湖上流转,成了江湖女子。” “您拋头露面,为了杀出新的天地,舞刀弄枪整日和一群男子混跡,甚至投身莲教,也只是想要有朝一日和舅舅能替外祖一家报仇雪恨。” “莲教想要覆灭大梁王朝。” “你们就跟著四处为祸杀戮,製造祸乱纷爭。” “莲教要杀哪位官员,你们亦能眨眼就暗杀取其项上人头。” “莲教喊著『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的口號,可如今的莲教究竟还是阿娘信奉的那个莲教吗?” “杀人放火,烧杀抢掠,誑语欺骗,哪样没有做过了?” 郑婉袖脸上闪过一丝恼意。 她一把推开儿子。 “你说这些做什么!?想要干成大事,怎么可能不流血,不妄言?” “如今的一切牺牲和手段,皆是为了明日的光明。” “阿娘投身莲教,从不后悔!” “不然我与你舅舅也走不到今日,更別谈以后还能替我们郑家復仇了!” “阿娘与你说那李卿落,你却在此与阿娘扯这些,你到底什么意思?” “小川,难道你也想要离开阿娘和你舅舅了吗?” “我们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啊!” 景川公子苦涩地笑出声来。 “阿娘,是吗?” “所以,落儿的身世是你们查清后,然后秘密写信给裴老夫人,让她知道真相后,才派人去山里將落儿给接了回来的,是吗?” 第253章 庶兄求娘,不要伤害落儿! 郑婉袖眼底充满惊讶:“你……你都知道了?” 景川公子看著母亲的表情继续说道:“不。或许不是你们查清,是阿娘你早就知道了真相了吧?” “你早就知道落儿被稳婆给换了身份带走,只等著有朝一日能够利用此事,等到时机成熟,就將线索透露给了裴老夫人……” 郑婉袖没说话。 景川见她如此反应便问:“阿娘你在其中,有没有插手?” 郑婉袖这才急忙辩解:“我没有!阿娘,阿娘是恨曲氏当年害了你,所以当初在她生產之际,確实有过想要也將她孩子害死的想法!” “可是阿娘还没下手就看见了稳婆做下那件事,阿娘只是没有阻拦,任其发生,做了旁观而已。阿娘这也是错吗?” 景川:“阿娘是没有错。可是阿娘,那曲氏是恶毒,但是落儿呢?她又何其无辜,要替她母亲偿还这些罪孽?” “她同儿子一样,出生时对世间险恶,对你们大人的仇怨一无所知,却要承受世间一切苦难。难道儿子自幼受苦,也是在替母亲还债吗?” 郑婉袖听闻此话,扬手衝动的就给了景川一巴掌。 “你——混帐!” 可是一打完,她立即就后悔了。 又哭著上前一把抱住景川。 “小川,阿娘……阿娘不是故意的,阿娘只是听见你说这些话有些生气而已。” “小川你別恨阿娘……” 景川摇了摇头,“儿子不会。” “阿娘怎么对儿子,儿子都不会心生怨念。儿子的命是阿娘给的,儿子自幼也让阿娘吃够了苦,操够了心,儿子这辈子都欠阿娘的。” “可阿娘,儿子虽然只能苟延残喘的活著,但儿子早已经不是孩子了。” “您和舅舅做的事,儿子都知道。” 郑婉袖嚇了一大跳:“你、你知道什么?” 景川:“您和舅舅设计让落儿回到將军府,不只是为了搅浑將军府的这潭水而已。” “也不只是为了想要拉拢利用落儿,有朝一日能摧毁將军府,报阿娘您当年被那人强占,又在將军府受尽了苦难的仇。” “您和舅舅……还別有目的。而你们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儿子。” 郑婉袖一把捂住景川的嘴。 她紧张的盯著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川儿你听阿娘讲,事情並非如你想的这般。我和你舅舅確实是想利用落儿搅浑整个將军府,也赌她会为了自己復仇,而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如此,也算是帮了阿娘了。” “可是阿娘和你舅舅也看在你的面子上可怜那孩子……” 景川握住郑婉袖的手,用力將之拉了下来。 他满目悲戚的望著郑婉袖:“阿娘,您还在骗我。” “您明明刚刚才说,我不过是落儿的庶兄。” “可您和舅舅转头却又在整个莲教大肆告知所有教徒,不许招惹落儿,你们將她视作亲外甥女,是要护著她这个將军府嫡女的。” “阿娘,您和舅舅究竟想做什么,儿子能猜不到吗?” “虽然儿子一开始不承认,但落儿她確实是儿子血亲的亲妹妹啊!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也许这就是血缘?儿子就是可怜她,同情她,真正见到她后,心里更是喜欢她,想要与她亲近,想要保护她。” “阿娘,就算儿子求您,別伤害落儿……好不好?” “別让儿子以后……死不瞑目。” 郑婉袖望著景川,再也忍不住的一头扎进他怀里,放声痛哭…… 与此同时,裴国公府。 长房,裴四娘宅院。 裴四娘愤怒的將屋內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乾净,却仍难消心头的怨怒。 裴国公夫人进来见到如此场景,嚇得一声『我儿』喊出口,连忙让人將门又死死关上,並让满院子的奴僕都去院门口守著,然后才扑过来將裴四娘一把搂入怀里。 “四娘啊四娘,你难道想让咱们整个国公府,再次陷入今日那般境地,闔府上下都被抓走下狱吗?” “宫里刚传了將你封为常在的圣旨,你就在家里又打又砸的,这要是传出去半点风声,咱们满门都別活啦!” “娘这心里也痛啊!我的女儿啊……” 裴四娘这才趴在母亲的怀里,放声痛哭。 她是长房的么女,也是裴国公夫人三十几了才冒死生下的心肝肉。 自幼就受尽了裴国公府的万千宠爱,所有嫡女中,也是她最尊贵。 而她裴四娘年十九却还一直未曾说亲,也並非是因为家中捨不得她,而是她原本十六岁那年就要被送入东宫做太子侧妃。 谁知,太子一夜之间犯了一件大错,就此被废,送到了宫外的行宫里被幽禁至今。 裴四娘满怀希冀的等待,突然落空。 那年她就伤心了一场,可后来是爹爹亲自开口说,太子只要没死,就有重登东宫之位的那日。 裴四娘便就此又等了下来。 裴家本就几乎不与外面交往,她整日不出国公府,倒也不在意外面的那些流言。 裴四娘这些年,心心念念的,都是太子。 太子殿下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是英俊瀟洒,威武霸气,又是將来唯一最后会真正继承大统的皇子,所以自裴四娘十岁那年见过太子后,就一直將自己当做了太子未来的女人。 她日日盼,夜夜熬。 等太子能早日归来,回到东宫,她就能再次嫁给他。 她知道,就快了…… 等裴四娘把自己熬到了十九岁,却等到自己被召入宫,成为那老皇帝一个小答应的结果? “哈哈……哈哈哈……” “阿娘,女儿的期,就要折了!!” “女儿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哈哈,哈哈哈……” 裴四娘快疯了。 又哭又笑的错乱著无法接受事实。 裴国公夫人死死抱住她,捂住她的嘴:“这就是你的命,是你的命啊!” “四娘,若不是那肃王把咱们家逼到这个地步,陛下也不会为了庇护咱们家,而將你纳入后宫。你也不能恨陛下呀。” “要恨就恨肃王,恨他吧!” “是他做事的手段太狠太毒,想要把咱们整个裴家都害死。” “还有那李家的嫡长女李卿落,潘家的姑娘潘璃,是她们和肃王一起,把咱们家逼到绝境,这才不得不牺牲了你啊,儿……”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咱们的错。” “是命……” 裴四娘趴在裴国公夫人的怀里,哭到直接晕厥了过去。 安顿好裴四娘后。裴国公夫人满身疲惫的回到主院。 裴国公见她进来,立即起身问道:“四娘可还好?” 裴国公夫人擦著眼角:“还能怎样?她自幼就是咱们捧在手心里的,十岁那年就知道自己將来是要嫁给太子……” “堂堂裴国公府的嫡女做不成太子正妃,只当个侧妃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要进宫去做一个答应!还是……” 想到陛下已经半只脚入了土,他们这些当父母的如何不心痛? 裴国公嘆气:“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咱们裴国公府这次若不是得四娘的这道圣旨,当真难以脱身了。” “三郎和父亲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那肃王虽然回了府,大理寺的人也撤了,但他身边那些个侍卫却不是吃素的,或许三郎和父亲已经被他们抓了呢?” 裴国公夫人嚇了一跳:“老爷,若真是父亲落到他们手里,这、这可要如何是好啊?咱们家到底会不会再被追究?” 裴国公:“刑部的人那会儿也来了。张冀是肃王的人,他们要挖地牢的尸骸,若真是挖出什么东西,这件事確实不好办。” 裴国公夫人也很吃惊:“老爷的意思,老爷您真的不知道?那地牢里……” 裴国公:“我也只知一些,但是不多。” “比如他们这些年,到底杀了多少女子给父亲炼药?杀了人的尸骸究竟都是怎么处理的?” “那地牢我也是一回未曾去过,父亲清醒的时候就下了令,不许我沾惹此事。” “所以只有三郎知道一切。” “不过若是真的被逼至绝境,相信三郎也会速下决断给父亲一个痛快的,反正无论如何绝不能让父亲落入那肃王之手!” 第254章 蝴蝶乞食!李恪川天塌了! 李卿落將自己洗乾净后,只简单的吃了些东西就直接蒙头睡下了。 这一觉,她睡到了第二天。 等她起来想起这几日发生的一切,立即將雀儿喊了进来。 “雀儿,快带我先去看看你阿奶。” 昨日回来后,李卿落头晕脑涨,什么都来不及处理就先歇息了。 现在醒来,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先去看邓嬤嬤。 好在邓嬤嬤伤势虽然有些严重,但有洛神医在所以又捡回了一条命。 主僕二人一番衷肠恩义后,李卿落擦著湿润的眼角从邓嬤嬤房间出来,立即问起昨日从裴家地牢带回来那个女娘。 翠儿过来:“姑娘,那女娘已经被咱们给洗的乾乾净净的,而且也吃饱喝足,还睡了一觉呢。” “您可要见她?” 她这么老实? 李卿落想起她凶狠起来时攻击杀人的样子,不由奇怪。 昨日她回来后就吩咐了雀儿她们,说那女子可能会害怕匕首,所以让她们都拿著匕首防著些。 难道她真的那么害怕匕首,所以才会如此听话就范? “走,瞧瞧去。” 李卿落被翠儿她们带到隔壁院子来。 看见那女子果真已经洗的乾乾净净並且换了一身新衣裳,而且她那稀稀拉拉几根的头髮也都被剃了个乾净。 现在,她就是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脸上和头上因为有不少疮口,所以抹了一些黑乎乎的药膏在上面。 虽然瞧著仍然很丑,但却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翠儿说道:“姑娘,她也太可怜了,牙齿都没有几颗不说,连路也不会正常行走。” “奴婢们昨日给她端来不少流食,她好像也不知道那是烫的要慢慢吃,狼吞虎咽的几下就都给吃光了。” “而且她好像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就一碗肉粥而已,她吃完后又眼巴巴的望著奴婢们,像是想要再吃一碗。” “奴婢们当时只觉得奇怪她怎么吃那么快,所以就动作慢了一些,谁知她就『砰砰砰』的在地上给奴婢们使劲儿磕头,就像是……是在乞食。” 乞食? 李卿落看向那女子,见她蹲在院子里的一片草丛前,新奇的摸摸这里,摸摸那里。 春日里,到处都发了新芽,开了小。 院子里的小园春意盎然,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春景。 她像是从未见过这些似得,眼眸里充满了好奇和喜欢。 但即便很喜欢,她也並没有要伸手摘下去摧毁的意思。 只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碰一碰。 突然,一只蝴蝶轻轻落在小上面,她更是瞬间睁大了双眼。 正要伸手去触碰蝴蝶,蝴蝶却翩然著飞远。 她嘴里『咕嚕嚕』的叫了一声,伸手拔脚就去追。 可是她的动作却不想正常人一样,她没有站起身子,仍然像是一只小狗的姿势,双手双脚一起在地上往前奔跑。 直到她转身,突然看到了李卿落,脸上瞬间又扬起一抹欣喜的神色来。 “啊啊——啊——” 女子指著天上的蝴蝶让李卿落看。 李卿落蹲下来,盯著女子的眼睛问她:“你是不是,没有见过这些?” 李卿落还记得,昨日刚出地牢时,她似乎连见到蓝天白云都害怕。 再结合她的种种表现,李卿落心中有个猜测。 她若不是傻了,就是真的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 她好像能听懂话,竟然摇了摇头。 李卿落一笑:“能听懂就好。你,会说吗?” 她张了张口,似乎不敢说,便又摇了摇头。 李卿落:“那你,想不想跟著我?或许我可以帮助你变成一个正常一些的人。” 她又飞快的点点头,脸上带著一丝怯怯的笑意。 “我先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喜不喜欢刚刚那只蝴蝶?” 女子仰头看向那只越飞越远的蝴蝶,自然很喜欢。 李卿落:“那你以后就叫蝴蝶可好?希望你也能破茧成蝶,终有一日也能自由自在的飞舞在这世间,做一只斑斕漂亮的蝴蝶。” 女子很欢喜:“蝴、蝴蝶?啊!!蝴蝶?啊——蝴蝶……” 她张口结结巴巴喊出这两个字,然后拍了拍手,便又像只小狗一样的追著蝴蝶而去。 李卿落看著蝴蝶如此天真的模样,低声喃喃:“所以蝴蝶,你到底是何人?为何整个地牢里被抓的女娘,就你还活著?” 就在这时,南宫狄和洛神医突然结伴而来。 “落儿。” 南宫狄来看李卿落,洛神医则是被派来替李卿落把脉的。 谁知蝴蝶在看到这二人时,突然就低吼一声,然后拔脚就迅猛的冲了上去。 幸在南宫狄反应神速,他一把抓住蝴蝶的脖子,另一只手迅速控制住蝴蝶的双手,然后將之推的远远的满脸嫌弃:“这是什么东西?” “落儿,你从哪里带回来的疯子?” 李卿落急忙过来:“师父,洛神医。真奇怪,她怎么每每见到男子,便会发狂至此,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甚至会吃人血肉的衝动?” 李卿落总算发现了。 蝴蝶在面对女娘时还会像个正常人。 但是每次在面对男子时,她才会发狂。 洛神医和南宫狄对视了一眼。 “莫不是……狂血病?” 李卿落见他们二人竟然知道,大感吃惊:“师父,洛神医,究竟什么是狂血病?你们能告诉落儿吗?” 南宫狄:“此事非同小可。落儿,我们去你祖母那里说,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老夫人院子里见。” 说完,南宫狄便將蝴蝶一把推开,然后带著洛神医快速离开了李卿落的自在居。 蝴蝶本还想追上去,被李卿落一声喊了回来:“蝴蝶!回来!” “你若不听话,我就將你赶出去!” 蝴蝶瞬间就焉巴了下来,並一副可怜样子的回到李卿落身边,望著她,再不敢露出刚刚那副凶恶的样子。 李卿落见她如此,心中一软。 “那是我师父,还有祖母的好友。你若是伤害他们,我断不会再留你下去,记住没有?” “我知道你可能控制不住自己,但你既然已经回到外面的世界,你就要適应,慢慢学会控制自己。” 见她一副懵懂样子,李卿落嘆了口气:“算了,慢慢来吧。” “翠儿,吩咐下去,不许任何男丁再靠近自在居。还有,也不能把蝴蝶放出去,在她適应之前,避免再伤到任何人。” 雀儿:“可姑娘,那你以后习武怎么办?南宫先生还要来教你武功呢。” 李卿落:“我去师父的院子也是可以的。” 看见蝴蝶很快又忘记了刚才的事,又开开心心的蹲在地上自己玩起来,李卿落这才转身离开。 李卿落用早饭时,雀儿才说:“姑娘,老爷被老夫人给关起来了。” 李卿落:“你说谁?李朝靖?” 李卿落想起李朝靖那日登门而来,隨即问道:“对了,他可有做什么伤害祖母的事?” 雀儿摇头:“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没有的。奴婢也是回来听郑嬤嬤说,老夫人那日好像……好像原本是打算杀了老爷的。” 李卿落:“什么!?” 祖母要杀了李朝靖? 祖母当真能下手? 虽然李朝靖先前想要逼死祖母,但是祖母对他不是一直留有一丝余地吗? 不然三十年前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只丟下將军府离开。 他们母子虽说是撕破了脸,可那毕竟是祖母唯一的骨肉血脉。 不知为何,李卿落直觉这件事和自己有关。 “李恪川出事后,將军府没有找他?还有,他失踪这几日,没有去上朝前朝也没有降罪?” 雀儿:“说是老夫人亲自写了一封奏摺,然后送到了宫里,奏摺上说自己身子不好,所以让老爷告假来侍疾了。” “这两日因为裴国公府的事,朝堂有些动乱,可能也就没人在意老爷究竟如何吧。” “至於將军府那边,知道是老夫人过去將人带走的,但也不知道咱们如今到底在哪儿啊,所以到现在还没找上门来。” “还有姑娘,將军府这回因为那李恪川,可算是大乱一场了!” 李卿落自然没有忘记李恪川。 “他这两日如何,你去打听没有?” 雀儿扬起笑意来:“自然,奴婢早早的就打听了,也让留在將府里的人把这两日的消息都全都递了回来。” 原来那日在破庙里,李恪川还彻底沉溺在迷情香的场景中时就被將军府的家丁和小廝们给找到。 可是那迷情香还未燃完,所以家丁们顿时也有些迷糊了。 等曲家的家丁们在找到破庙时,完全被眼前的场景彻底嚇憨。 他们好不容易在白一片里扒到自家的公子,再一看自家公子脸上还如痴如醉的神情,顿时哪有不明白的? 好在迷情香的味道都散了。 所以曲家的家丁们才能清醒的去打水来,然后一桶桶的泼在这群人身上。 光天化日,观音殿下。 如此荒淫荒诞的一幕,实在惊世骇俗的称得上是世间最大的丑闻了。 这要传出去,这两家人从此都哪还有脸在金陵城待下去? 好在,这群男的被泼了冷水后,也都立即晕厥了过去。 曲家赶紧把自家的的公子带走,也顺便把李恪川从人堆里也给扒了出来,披上衣服塞进马车,然后给送回了將军府去。 等李恪川清醒过来时,想起发生的一切,自然是天塌了…… 第255章 狂血病真相! 李卿落不由在脑海中猜想,当李恪川知道自己被一群乞丐,还有曲家那勛哥儿和自己的侍卫都给睡了,不知道醒过来知道真相那刻,表情会是如何精彩。 她不由冷笑出声。 “他想设计我,那这恶果就由他自己先尝尝好了。” 雀儿:“姑娘,说是大公子醒来后发疯的把那日去破庙看见他那件事的家丁都给杖杀了。” 李卿落:“他確实是会做出这种事来。不过,他们死的也都不冤。” 李卿落想到自己上一世,可没少被这些家丁还有一些势力的老僕欺负。 重生后她一直还没亲自下手,就是要先收拾这些主子,然后奴僕自然会跟著自食恶果! “对了,那些乞丐呢?他会放过?” 雀儿『嘻嘻』一笑:“等大公子派人去破庙抓人时,那些乞丐都已经被曲家收拾乾净了。” “还有,听说曲家那哥儿下面受伤严重,估计没有一个月也是下不来床的。” “呸,真是活该。就他那副样子,还敢肖想姑娘,真是个癩蛤蟆。” “也不知道撒泡尿先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李卿落冷哼一声:“曲家还想让他参加春闈,登科高中,这个美梦今年算是做不成了。” 不过曲家的报应还远远不够。 他们胆敢设计祖母和自己,而且阴谋重重,那就要做好被接连打击报復的准备。 所以,一个曲道勛也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李卿落看到和南宫狄约的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带著雀儿往祖母的主院走去。 路上,李卿落继续问雀儿:“你不是说將军府大乱一场吗?继续说下去。” 雀儿也还没说够呢,憋了一肚子的话,紧接著又赶紧道来:“听说李恪川被送回府的时候,衣袍也都只是胡乱裹在身上的。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脏污不说,嘴里和下面都是。” “而且,下面一片血肉模糊,应该是那场荒诞事里最惨的一个了。” “去照顾他的人说,食残漏的到处都是,已经包不住的失禁了。” “夫人见到如此场景,当场一声惊叫就晕厥了过去。” “等江大夫上门后,僕人虽然已经把李恪川收拾了个乾净,可是下面伤势惨重,那江大夫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呢……” “说是江大夫亲口说的,让大公子最好两个月都不要下床,要好生休养,更不可再有慾念邪气动身,不然以后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雀儿跟著李卿落后,如今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又没有邓嬤嬤在跟前,只有主僕二人时这说话也就更加的大胆,张口什么都说。 两个女娘脸都不红气不喘的,好像当真就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而已。 “夫人把眼睛都哭肿了,又找不到老爷的人,整个將军府乱糟糟的,她根本撑不住。” “二三房也紧跟著趁机闹事,说府中平日给各房的月例太少,根本不够用,说著还要闯进澜沧院去討个说法,把夫人嚇得又是好几次险些晕倒,又气又急的不得不答应给各房各院都涨开销月例,这才把他们都给打发走了。” “这二三房也都不是东西,如今老夫人和姑娘离开將军府了,他们竟然想偷偷趁机把邓老姨娘悄悄给接回去。” “不过被咱们留在道观里的人给发现了,当场扣下,还臊了他们一顿。” 李卿落『噗嗤』一声笑出来。 “真的?这二三房的人,竟然还想把邓老姨娘再给弄回去,以为我和祖母是彻底不管府里的事了?” 李卿落眼神一冷,“不过,邓老姨娘的老尾巴也该全部露出来了。让人最近把她盯紧点儿,这个老货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自李芸楚不见了后,李卿落总觉得她一定会再去找邓老姨娘,到时顺藤摸瓜,或许还真能摸到李芸楚背后的秘密。 雀儿有些兴奋起来:“是,姑娘。” “对了姑娘,奴婢还没讲完呢。” “大公子醒了后,说是自己怔怔的望著床帐,望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没有动弹。” “等夫人进来看他,他就发了疯似得,不顾下体流血起身跑到院子里,让人把今日最后去的那几个家丁都给带了上来,然后亲眼看著他们一个个被活生生打死。” “不过,他只是让人把武大给关了起来,暂时还未处罚。” 李卿落闻言高高扬眉。 “他还捨不得了?” 正说著,站在裴老夫人院外正背著双手的南宫狄就看到了李卿落。 “落儿快过来。为师一直在等你,现在就差你了。” 李卿落低声:“待会儿再说。” 然后带著雀儿快步上前:“落儿见过师父,让师父久等了,是落儿不孝。” 南宫狄:“无碍,走吧。” 师徒二人走进院子,裴老夫人正坐在绿油油的迎春藤下和洛神医喝茶。 藤上已经渐渐有一些零星的黄色苞冒了出来。 相信再过几日,这里就是一面写满春意的春景图了。 想到如此画面,李卿落心头一暖。 “祖母。” 李卿落跟著南宫狄过去,裴老夫人立即伸手:“落儿快来,祖母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枣泥糕,快来尝尝。” 裴老夫人亲昵的拉著李卿落的手,这回失而復得后,裴老夫人越发的珍惜自己和落儿的这份祖孙情。 她这心里,余生唯一有盼头的,也就是她的落儿了。 所以若是落儿出了什么事,她比自己死了还难受,也就越发的看重了李卿落。 “昨晚睡得好不好?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老夫人难得露出温柔一面的的关心著李卿落,一旁的洛神医和南宫狄也都跟著微微一笑。 李卿落失踪这两日,南宫狄和洛神医虽然没有跟著裴老夫人去裴国公府那一趟,但是二人也在满街到处奔走寻找李卿落。 现如今看她好端端的回来,二人心里自然也都是无比高兴的,心里对她就像对自家小辈一样,也都有了几分感情。 將下人们都遣走后,洛神医这才说起狂血病来:“我也是三十多年前,跟著我的师父在游歷大陆山川,到处行医学习时,曾见过这个病。” “当时这个病,是在西域和大梁接壤处的一个小村庄里发现的。” “那个村子里的人,至少有一半都像是疯了一般,拿著刀互相追逐砍杀。” “若有人被砍死,其余的都会立即蜂拥而至的扑上去,吸食他的血肉。” “可吃了这些血肉后,他们又像是互相嫌弃一般,似乎並不喜欢那个味道。” “我和师父当时路过被他们发现后,他们当即就拿著各种各样的刀具追著我们师徒二人要取我们性命,嚇得我们慌不择路之下跑进深山,到了山里后遇到了另一批村民才知道真相。” “原来这些人是那个村子里,另一半正常的村民。” “他们说,也就是一年前,他们家家户户都有家人一夜之间突然得了这个怪病。那就是发起狂来,会嗜人血的狂血病。” “他们都像是中了邪一眼,正常的时候还能说话,可是发病的时候,就无法控制自己,会彻底失去人性。” “后来,他们其中有人发病后无意吃了家人的血肉,然后就会彻底清醒几天。可一般人清醒后无法接受事实真相,所以都会持刀立即自裁谢罪。” “而且,每个得病者,都只会对异性者的血肉感到特別渴望,他们会觉得正常异性便是路过,浑身的味道都是香甜的,会诱发他们身体里对血最大的渴望。” “同性、动物、甚至同病者的血肉对他们来说,闻不到味道,但是入了口却是苦味的。” “后来没过多久,村子里的正常人为了活命,都不得不拋下家人躲到了山里,並在入口处设置了一些机关,这才安稳了几日。” “我和师父对此病感到好奇极了,所以就在山里暂时留了下来。” “与此同时,我与师父在这里还发现了另一个医者,是一个来自西域的巫医女子。” 洛神医说完便看向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大吃一惊:“难道是她?扎伊娜!?” 李卿落问道:“祖母,这个巫医女子扎伊娜,到底是谁?” 裴老夫人好像也陷入了回忆了,声音里含著几分激动情绪的起伏:“她就是个妖女!” “当年你大外祖父被她迷得可谓是神魂顛倒……!” “这个扎伊娜是个西域人,长相绝美,风情万种。” “他们在战场上相识,那些西域人要杀这个扎伊娜,说她是个疯子,会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是你大外祖父对她一眼万年,像是著了魔似得,不仅救了她,还將她带回了军营。” “一开始,他还有些脑子,还知道將这个扎伊娜关起来,不许她到处乱跑乱闯,怕她是个细作。” “可是后来军营里出现了一种像瘟疫一样的怪病后,是扎伊娜主动出手相助,解决了危机。” “至此后,你大外祖父就彻底不管不顾的將她留在了身边。” “不过,这个扎伊娜在阿兄身边,確实也没有做什么恶事,相反还屡次救了不少人。” “我討厌她,是因为阿兄对不住你的大外祖母。” “你大外祖母,也就是我的嫂嫂,她端庄秀丽,淑雅大方,对我和裴家所有人,都付出了真心。” “可是因为这个扎伊娜出现后,大兄的心思便再也不在嫂嫂身上了。” “他甚至好几次回金陵城,都將扎伊娜带在了身边,甚至明目张胆的带回了国公府。” “嫂嫂她被折磨的心如死灰,並非她不豁达,而是他们夫妇二人年轻时,也是曾是鶼鰈情深的恩爱过,可如今阿兄他的感情说变就变……有时精神折磨,比没有感情更加残忍。” “不过因为那女子是西域人,所以大兄並未能如愿將那女子抬做平妻,而那女子也不愿做妾,所以二人一直就无名无分的在一起。” “后来金陵城容不下那女子,他们就大多时都在边关,过著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的神仙日子。” “没过几年,你大外祖母就病重去世了。” “去世前两个月,家里写了家书让你大外祖父赶回来,你大外祖父也並没有赶回来见他髮妻最后一面。” “哎……” “洛白,你是说……当时那个村子里,扎伊娜也去过?” “那我大兄的狂血病莫不是和她有关?” 第256章 屠村?巫女失踪! 裴老夫人越说情绪也越激动起来。 “当年我为了去战场上救落儿的祖父,最后一次披甲掛帅去边疆时,並未见过扎伊娜的身影……不对,是那回从金陵离开时,大兄的身边就已经没有扎伊娜的身影了!” “我当时还奇怪过,这二人一向是形影不离的,而且扎伊娜原本就更喜欢边疆的生活,怎么那回没有跟著去?” “当年我没有细想过此事,也就没有问过阿兄……可现在想来,阿兄的病或许真的和这妖女有关呢!” 洛神医见裴老夫人如此著急,还是先给她倒了一杯茶,盯著她喝下后才缓缓道:“那个巫医確实是她。”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当年她应该还没有结识裴老国公,还只是个自由行走的巫医罢了。” “你可还要听我继续往下说?” 裴老夫人连忙答道:“那是自然!你快说,別卖关子了!” 洛神医嘆气道:“当年我和师父在山里暂时安顿下来,可为了了解这个病,光是做文献还是不够的。” “我们好几次冒险下山去村子里,想去观察或是乾脆抓个狂血病人回去,但屡次都没有得手。” “再后来,我们就发现了扎伊娜的身影。她如同寻常人一样行走穿梭甚至生活在那个村子里,看样子是在想法给这些人炼药看病,可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攻击她。” “为何她会是个例外?我与师父都好奇极了。” “於是,我们趁著一个机会找到了出村的扎伊娜,並问她是怎么办到的。” “她从身上取一个琉璃做的瓶子给我们看。你们猜,这瓶子里是什么?” 裴老夫人再次没了耐心:“猜个屁,你快说呀!” 洛神医一笑:“你別急。这瓶子里满满当当的挤著一条滑溜的虫子。肉粉色,不分头尾,没有眼睛只有嘴。” “扎伊娜用自己的血养著它,每次一滴,这条虫子就在瓶子里欢快的蠕动。” “扎伊娜说,这虫子是她在这个村子外的水井里打捞起来的。这些所有中毒的村民,就是因为误食了这条虫子所產下的虫卵,这才会得了狂血病。” “她將这条虫子打捞起来后,整日戴在身上,奇怪的是,这些得病的村民就不再攻击她。就算一个个发病时快要痛死,也不敢靠近她半分。” “所以她就留了下来,想要找到狂血病更多的秘密甚至研究解药。” “医者,投身危境也想要找到病苦真相,这是值得敬佩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行走在这世间怕是更加不易。” “我与师父原本都很讚扬扎伊娜,可是后来,我们发现扎伊娜在用新鲜的人血做药引,而且都是她从山上或是別的村子里骗过去的正常人。” “她的手段,让我和师父都不寒而慄。” “与此同时,山下那些有病的村民开始在扎伊娜的蛊惑下用不同的手段將山上的亲人骗下山,然后杀了给扎伊娜取血所用。” “我与师父想要救这些村民,奈何我们险些连自保也做不到,更遑论救那些明知山下有虎,却偏要下山入虎口的人?” “与此同时,我们也察觉了这个病的邪门,所以当即决定不再深挖此病,连夜就匆匆离开了那里。” 李卿落却奇怪:“听这症状还有延命所服用的凝血丸,和裴老国公確实一模一样。可是蝴蝶是怎么回事?她好像有狂血症的症状,却又好像並不完全是?” 目前为止,蝴蝶除了看见异性会立即发狂之外,只要没有异性出现,她就不会发狂。 洛神医摇头:“据我所知,一个狂血病者初发病时会时隔一整个月才会第二次发病,后来每半个月,再每十天,再每五天发一次病。” “到最后若是超过三日没有服用人血,就会在极度的痛苦之下暴毙而亡!” 所以那个村子里狂血病者才会在发病的时候,拿著刀互砍。 即便同病相食,滋味无比噁心又苦涩,但总比什么也不做就等死好。 裴老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所以,大兄受了这个病,三十年的折磨? 可以他的性子,这个病將他变得如此不人不鬼,甚至还残害了那么多无辜女子的性命,他是不会苟活在人世的啊!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捨不得离开人世? 裴老夫人心里很难过。 她知道,自己怕是再也见不到大兄一面了。 她也知道,大兄就算有什么悽惨下场,也是他活该的。 可是想到曾经那样一个英豪盖世的人,却落得如此结局…裴老夫人又只有这一个哥哥了,她怎能不难过? 李卿落见祖母神情难掩伤心,便连忙又问南宫狄:“可师父怎么好像也知道此病似得?难道师父也遇到过狂血病吗?” 南宫狄看向洛神医並踹了他一脚:“你继续讲。” 洛神医还在看裴老夫人,冷不丁挨一脚,他很是吃痛。 “你个莽夫!你这一脚,是要把我踹骨折吗?” “明明是回答你的徒儿,你竟也不想说,真是个懒东西。” “罢了罢了,见我我都说了这么多了,就说下去又何妨?” 洛神医继续往下说道:“我与师父连夜离开那个村子后,却不想在路上我们又遇到了寻找失踪师弟的南宫狄。” “落儿,这便是我与你师父初次相识的时候,所以我们的交情已经有三十几年啦。” “当时,我们怀疑你师父的师弟,哦,你將来见著也该喊师叔的人也被骗去了那个村子,所以又陪著南宫狄返回去了一趟。” “这趟回去却发现,村子里所有的狂血病者都被杀了个一乾二净。” 李卿落大吃一惊:“被屠村了?该不会就是师叔吧?” 南宫狄:“你没猜错,就是你师叔。他见不得这个村子的齷齪,所以一刀就將所有祸害都给杀了。” “不过,我后来找到他,他说那个巫女带著那条虫子跑了。” 李卿落:“原来如此,所以师父也知道狂血病。” 裴老夫人:“扎伊娜当时一定是回了西域。她身上带著那条虫子,后来我阿兄得了这个病,一定与她脱不了干係!” “而且裴埗不是说,阿兄身边也一直有他自己的大夫吗?这个大夫肯定就是扎伊娜。” “只是这次裴国公府发生这么大的事却不见她的踪影,听说裴三郎带走的也只有我阿兄一人而已,所以扎伊娜去了何处?” 李卿落想到潘璃。 问问她,或许会有这个扎伊娜的线索。 李卿落又想到蝴蝶。 蝴蝶的年龄不符,所以她不是扎伊娜。 但蝴蝶又会是谁? 李卿落还是担心蝴蝶会突然发病,所以起身就匆匆告別了三位长辈,赶紧回了自在居。 好在,蝴蝶还是没有发病。 李卿落在考虑,要不要给蝴蝶戴个脚銬。 可这样与將她囚禁在地牢有什么区別? “算了,这几日將她先关在房间里,等个十天半月,她若是不发病再说。” 李卿落当即吩咐了下去,雀儿也不敢疏忽此事,赶紧就下去办了。 还好,在给蝴蝶搬去一大堆好玩她也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后,她也不闹腾的就乖乖进了房间。 李卿落又忙了一整日。 到了晚上,肃王那双大鞋子已经被她亲手洗的乾乾净净,並且晾晒在了窗台下。 月光洒在鞋面上,將绸缎映衬的泛出淡淡月白的光泽。 李卿落托著下巴看著那双鞋发呆。 突然雀儿敲门,並钻了一个脑袋进来。 “姑娘,可还要继续听白日里奴婢还没讲完的故事呀?” “您钥匙不听,奴婢没讲完,根本睡不著啊。” 李卿落的床前从不要奴婢守夜。 她习惯,也更喜欢晚上的房间独属自己。 不过今晚,或许可以有个例外。 李卿落:“还不进来?” 李卿落躺在床上,让雀儿也钻进自己被窝里。 两个人並躺著,雀儿就迫不及待的继续讲起了白天的事来。 “姑娘,奴婢是不是讲到,那武大被关起来,是唯一没被杖杀的奴才了?” 李卿落:“对。然后呢?” 雀儿『嘻嘻』一笑:“然后,昨儿个,听说夫人回了娘家一趟。” “姑娘您不知道,从前老夫人和您还没回来的时候,夫人因为管家能力不足,所以总是请那曲老太太,也就是您亲外祖母尤氏,三不打时的过来帮著插手料理后宅之事呢。” 李卿落:“真蠢!曲家的手,就是这样伸进將军府的。” 雀儿:“可不是嘛?听说从前那尤氏在將军府摆足了架势,真当自己是府上老夫人了呢。” “不过咱们自己的老夫人回来后她到是不敢来了,特別是那回中秋她被下了面子后,就更不敢再来作妖。” “这回府中嫡长子出了这种事,老爷又不在无人主持大局,谁知夫人竟又跑回娘家去请她母亲去拿主意。” “不过这次夫人回曲家可没有落到好。” “听说曲家那大房的何老夫人听见她来了,把她喊去了大房一趟,然后夫人脸上就带著五个红指印灰溜溜的回了將军府。” 第257章 渣爹失心疯了?返老还童! 李卿落瞪大眼,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那何氏装得一副慈悲心肠大好人的模样,这回也忍不住给曲氏赏巴掌吃了。 “看来他们是把那勛哥儿受的苦,都怪到曲氏头上去了。” 雀儿:“奴婢斗胆说一句,便是如此,那也是她活该!” “不过昨儿晚上,那尤氏还真的又去了將军府。迅速的帮著敲打了二三房后,又稳住了整个將军府的阵脚,还抽出不少人手开始大肆找起老爷的踪跡来……” 不得不说,没有李朝靖,整个將军府出了事就真变成了无头苍蝇,瞎飞乱撞。 李卿落一个翻身撑著脑袋看向雀儿:“既然曲家出手了,看来明日就会找到咱们家来。” “你明早起来去吩咐一声,让门房做好准备。若有人敢乱闯闹事,就都给本姑娘打出去!” 雀儿一笑:“是,姑娘。” 不一会儿,雀儿就在一旁睡著了。 李卿落心里还在想將军府的事。 曲家两房,很明显大房是整个曲家掌控全局的那只手。 而那何老夫人虽然一副慈悲面孔,实际心机只怕比那露於表面凶恶的尤氏还要恶毒的多了。 祖母被算计下毒,自己的婚事,祖母手中的商行,一定都是这个何老太婆在背后算计的。 他们曲家狠毒又贪心,把整个將军府搅的浑浊不堪。 最可恶的自然当属自己那蠢娘曲氏。 若不是她没脑子,现在还看不清曲家那些算计,將军府也不至於走到这一步。 也是时候,该收拾她了。 第二日。 李卿落睡得很沉,自然醒来的时候,雀儿正轻手轻脚的进来。 看到她醒了,雀儿连忙走过来:“姑娘,您果然猜对了!將军府和曲家的人,一大早就跑来咱们这里大吵大闹,让把老爷交出去呢。” 翠儿和紫锦端著热水进来,一个伺候穿衣洗漱,一个梳头妆扮。 李卿落如今也习惯被她们折腾,便只乖乖坐著像个木偶一样听话。 將军府自然知道李朝靖是被裴老夫人给带走的。 不过他们却不知道如今裴老夫人和李卿落都搬到了哪里居住。 所以这才满城乱撞的找了好几日。 而且也不知道李朝靖如今究竟还在不在裴老夫人这里。 还是曲尚书在朝中听说了裴老夫人亲自写奏摺给李朝靖告了假才確定,李朝靖確实还在裴老夫人这里。 而且曲家也才落实,裴老夫人不仅没死,还带著李卿落从將军府彻底搬了出来。 曲家眼见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把人算计到,还让她们祖孙俩给跑了,心里也想再来瞧瞧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以就鼓动曲氏带人一大早来秀丽將军府,想要把李朝靖给要回去。 李卿落等口脂也上了,这才问雀儿:“祖母也知道了?可吵著她老人家了?” 雀儿:“姑娘放心。因您昨晚吩咐过奴婢,所以奴婢寅时三刻就起来招呼了大伙儿,让他们门房特別注意,无论外面敲破天,辰时之前也不给开门。” “不过若是他们得寸进尺,不听劝告,非要吵闹甚至辱骂什么难听的话,就派人出去把他们收拾了。” “免得吵著您和老夫人,又睡不好觉。” “果然,他们拿刀弄棍的要耍横,当初离开將军府时嬤嬤们心里本来就都憋著一口气呢,今儿早上总算都找著发泄口了。” “嬤嬤们出去赤手空拳的就把那十几个家丁都给打趴在了地上。” “这会儿曲家和將军府的家丁都还在大门口坐著不肯走呢。” 李卿落:“不急,等我吃些东西,咱们就出去瞧瞧。” 李卿落刚出院子,就看到裴老夫人也过来了。 “落儿,先隨我去瞧瞧你父亲去。走吧。” 李卿落连忙过去搀住裴老夫人,隨著祖母去了一个偏僻的院落,看到了被关在里面的李朝靖。 其实李卿落昨日就知道李朝靖被关在哪里了。 但是她並没有主动过来瞧他一眼。 对这个血缘上的亲生父亲,她心里只有恨意,並无半点可怜。 特別是想起他当初想要逼死祖母的嘴脸,李卿落心里就像是无时无刻燃了一把火。 若不是因为祖母的缘故,她是不介意亲自动手弒父的。 上一世李朝靖冷漠旁观了自己的死亡。 这一世,他像是醒悟过对自己的忽视,可也不过是瞧见了自己可被利用的一面罢了。 偏偏自己这个嫡亲女儿又不愿被他所掌控,所以又引发了他心里的怨懟和冷漠,並在其利益和亲情衝突时,他仍会毫不犹豫的率先放弃自己这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女儿。 这种人,不配为人父,为人子,更不配为人。 张嬤嬤推开门,李卿落跟著裴老夫人走进院子。 听说李朝靖那日听见李恪川出事后,就已经有些疯了。 就是不知,他是不是装的? 这会儿只见他坐在一只已经有些破损的木马上,自己蹬著脚摇摇晃晃的,见到裴老夫人来了,他脸上瞬间扬起一抹笑来。 “阿娘?阿娘——!” 李朝靖立即丟下木马站起身来,可由於他身体太过高壮,木马又太小,所以他起身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一跤下去,木马当场破碎了。 李朝靖愣了一下,看著地上一堆的碎木,他揉著眼睛坐在地上竟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阿娘,阿娘给靖儿做的木马坏了,呜呜呜……” 李卿落看的张口结舌。 “祖母,这……他真不是装的吗?” 他的脸上还掛著鬍鬚,皱纹都有好几条了,头髮上次就因为李恪川断腿而白了一半,现在竟然像个孩童一样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 李卿落都难以置信,若是做戏,那他未免也太过逼真,太放得下往日顏面了! 裴老夫人没什么表情的看著眼前一幕说道:“洛白给他看过,说他受了太大刺激,如今確实已不太正常。神智……都已回到了幼年,不过四五岁时。” 说完裴老夫人走上前去。 看到她过来,李朝靖抬头可怜兮兮地望著她,並伸手抱住她的双腿哭道:“阿娘对不起,是靖儿没有保护好阿娘给靖儿送回来的这只木马。” “阿娘,您这几年从边关托人给靖儿送回来的东西,靖儿都找不到了。” “靖儿好难过……有拨浪鼓,有风车,有小马车,小刀小剑,还有弓箭……它们都不见了。阿娘,您还能再给靖儿做几个一模一样的吗?” “阿娘,邓姨娘说这些都不过是您隨意买了丟回来敷衍儿子的,是这样吗?” “所以是儿子生气的把它们都丟了……现在想找,却又找不到了。” “阿娘,您別生气好不好?” 裴老夫人蹲下去,看著他一字一句回道:“不,这些確確实实都是阿娘亲手做的,你被邓姨娘给骗了。” 听到这个真相,李朝靖好似一脸震惊。 “真、真的?她骗我?可、可她为何骗我?” 裴老夫人却並未回答他这句话,而是问道:“靖儿,你真的喜欢这些东西吗?” “还只是看见我回来,做做样子而已?你不是……並不喜欢阿娘吗?” “听说你觉得阿娘是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女子,不温柔,也没有陪伴靖儿长大,所以你觉得我不如邓姨娘,所以你很丟脸会有我这样一个娘亲,是不是?” “靖儿,你就不要做样子给阿娘看了。” “不然阿娘会当真的。” 李朝靖听见这些话,似乎著急了。 他抱住裴老夫人,一头扎进她怀里,哭的更加伤心。 “阿娘,靖儿知道错了,靖儿真的错了……靖儿是怨过阿娘,为何阿娘不能像別人的娘那样,陪在孩儿身边,为何只有阿娘偏要披甲掛帅去那战场上。儿子是不如那些军功重要吗?” “但儿子知道,阿娘是去救阿爹的。” “还有,儿子其实也很喜欢阿娘送回来的那些东西……只是儿子不知道究竟什么是真的,又什么是假的?” “阿娘,您还走吗?您留下来好不好……” 安抚好了李朝靖,裴老夫人红著眼睛又和李卿落离开了这个院子。 到了外面,裴老夫人才嘆了口气。 “实话与你说吧,落儿。祖母……原本是想要收拾你父亲,打算与他做个了结的。” “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祖母当年確实也有错。如果我去边疆时,將你父亲也带在身边,不管多苦多累也不將他丟给一个通房照料,或许我们母子就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后来由於我的性子,也只是逃避开了这场灾难般的母子关係。” “你也看到他现如今这幅样子了。所以祖母无法再下狠手……就,把他还给你母亲吧。” “就当是祖母欠他的。” “至此以后,我与他就当是断了亲,再不会相见往来。” “这件事你去办,祖母乏了,这次就不出面了。” 说完裴老夫人就拖著疲惫的身子缓步离开。 李卿落望著祖母的背影,心里知道,其实祖母心里並不好受。 李卿落折身又回到院门口,看向里面正在自己努力重新拼装木马的李朝靖。 李朝靖看见他,不由好奇问道:“姐姐,你是哪个?为何我会觉得你很眼熟?” 第258章 失心疯的爹,被打破头的娘! 姐姐? 李卿落只觉天雷滚滚,並不敢应这一声。 这次换她走进去,来到李朝靖面前蹲下。 她伸手一把揪住他,並恶狠狠的瞪著眼前这个面容沧桑,如今却装了个幼童芯子的渣爹,冷冷一哼。 “听著,我不管你是装的想要逃避现实真相,还是真的疯了傻了,我想杀你都是真的!” “虽然你是我爹,但你对我做过什么好事?” “你对你母亲,又何曾真心过?” “如今又害得祖母伤心至此,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別以为你逃过这一次,以后我就会放过你。” “李朝靖,我会盯著你的。” “你若不小心再露出什么狐狸尾巴,我定会拼死,就算满身罪孽,也要与你不死不休!” 说完李卿落就將李朝靖狠狠用力一推。 李朝靖满脸惊恐的跌在地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话?” “你虽然长得这么好看,但你不是好人。” “呜呜……我要我阿娘——阿娘!!” “呜呜,这个姐姐要杀人,要杀人啦——” 李朝靖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一边扑腾一边大喊大叫。 李卿落仍旧只一脸冷漠的盯著他,见他实在不像是装的,这才站起身来。 “来人,去把將军夫人和李家的家丁都带进来。至於曲家人,一个也不许进!” 守院人:“是,姑娘。” 不多时,曲氏就在常嬤嬤的搀扶下,带著十个家丁衝进了院子。 她一眼看到李卿落,先喊了一声:“落儿!” 李卿落回头看向她,没有应答。 曲氏红了眼眶。 “落儿……”她急急忙忙的朝著李卿落而来,一把抓住她的双臂:“落儿,你可还在怨阿娘?” “我知道你祖母的事,让你心里不舒服。好在婆母如今,不是身体康健並无大碍了吗?”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与你祖母何时才回家啊?” 李卿落面无表情的將她双手拂开。 “不,我与祖母,不会再回那个將军府了。” “从此以后,秀丽將军府才是我们的家。” 曲氏一脸不解:“你、你什么意思?落儿,你可是咱们將军府的嫡长女啊!你难道连嫡长女的身份也不想要了吗?” “还是你仍在介意珠儿的事情?珠儿虽说现在和將军府又有了来往,但到底你已经除了族谱,也不再姓李,占不了你什么便宜啊……” 李卿落:“够了!” 她紧紧蹙眉看向曲氏:“你自作多情了。我与祖母不会回去,是看透了你们的自私和狠毒,对那个家厌恶至极罢了。和其余的,並无多大干系。” 曲氏似乎受不了李卿落这么说话。 “我才是你阿娘!你为何不听我的,总是听你祖母的话!?” 李卿落:“因为祖母真心实意待我,爱我,护我!心里只有我一个,更不会把我嫁给曲家的一个矮子!” “你听明白了吗?” 曲氏慌张之下再次避重就轻:“你,你真的如此介意勛哥儿的外在吗?可阿娘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你啊。” “勛哥儿的祖父是户部尚书,勛哥儿自己读书也好,除了个头矮些,究竟家世哪里不如你意了?” “而且曲家还是我的娘家,你嫁到曲家去自然不会受委屈,別人也不会因为离自由飞翔是在山里长大而轻视你的……” 李卿落冷冷一笑。 “最轻视我在山里长大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她直直的盯视著曲氏,把曲氏看的一阵心虚。 “我……我没有……” “落儿,阿娘怎么会如此看你?你可是我的亲骨肉……” 李卿老到想看她,还要怎么做戏。 她盯著曲氏:“听说李恪川和那勛哥儿在破庙里干做了一件好事,现如今他们二人齷齪的关係至此,你还打算將我嫁去曲家吗?” 曲氏一脸震惊。 她看著李卿落忍不住的尖叫:“你、你怎么知道!?” “落、落儿,是,是不是你做的!?这一切是不是你——” 李卿落就知道,这回李恪川还没有脸把事实真相说出来。 既然他不说,那就让曲氏去慢慢猜好了。 “我知道便是我做的了?那祖母中毒之事,可是你做下的?” 一句质问,把曲氏彻底嚇得浑身一颤,彻底憨住。 李卿落眼神冷下来,她盯著曲氏不说话。 曲氏心慌意乱的终於注意到了李朝靖的异常。 “老爷,落儿她误会咱们了,你快给她解释两句呀。老爷?” 曲氏看到李朝靖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地上,只摆弄著一堆烂木头,对刚刚自己和落儿的爭吵完全无动於衷的样子,心中不由一个咯噔。 老爷瞧著……怎么像是不太对劲的样子? 曲氏往前走几步,“老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李朝靖觉得很吵,刚刚又受了李卿落的气,扭头就不由吼道:“你闭嘴!你这个老女人,真是吵死了。跑到別人家里来嘰里呱啦的,成何体统!?滚出我们家去!” 曲氏整个人彻底僵在了原地。 李卿落:“那日听闻李恪川和曲家郎君的好事后,他经受不住刺激,就变成了这幅样子。既如此,你便赶紧將他带走吧,我们府上不留要害死亲母之人!” 李卿落说完一挥衣袖便大步离开了。 曲氏经受不住打击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我这是究竟做了什么孽事……” “才让这个家变成现如今这幅样子……” “完了,完了……將军府这下彻底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后,曲氏又捧著脸,痛哭起来。 李朝靖越发觉得她吵闹烦人,捡起地上一块木头就向她头上敲去:“你吵死了!” 曲氏一声惊叫。 她捂著瞬间流血的头,愤怒之下让家丁將李朝靖给绑起来。 “可,可这是家主……” 曲氏:“我让你们绑就绑!不然,今日谁也无法把他带回將军府,还没闹明白吗!?” 家丁们这才拿著绳子扑上前,可是李朝靖即便是疯傻了,也毕竟是习过武的人。 即便如今忘记招式,但一身的蛮力却都是这些家丁不敌的。 李卿落就站在院门口。 她自然还没有彻底离开,她就是要再瞧瞧,看那李朝靖究竟是做戏还是真的痴傻变成了孩童心性。 只见他面对一眾家丁,又哭又喊的,但是伸手却是一股子蛮力把所有人都给推翻撂倒。 然后自己又是一副吃惊样子的看著双手。 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如此厉害。 曲氏在一旁被常嬤嬤扶著,指著这些不顶用的家丁吼道:“没用的废物,这么多人还拿不住一个吗?” 十个人这才一起全部扑了上去,然后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於把李朝靖给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 李卿落转身躲到树后,等他们都离开了,才低声对身后的雀儿吩咐:“让德叔派人去盯著那个常嬤嬤。” 雀儿:“是,姑娘。” “还有,让人去问问柳姨娘,是否想出府避难,若是她想离开,我可以安排。” 毕竟是自己当初找上她的,李卿落眼见李朝靖变成这幅样子,显然那府里是没人能护住怀了身孕的柳眠儿了。 李卿落不愿再出一个刘穗儿,所以对柳眠儿也动了惻隱之心。 不该有更多无辜的性命,葬送在那个宅子里了。 至於娄姨娘母子,欢姐儿毕竟是个女娘,只要她们娘俩安安分分待在自己院子里,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而且留在將军府,欢姐儿毕竟还有一个身份。 所以李卿落並不担心她们娘俩。 当日下午,常嬤嬤就跟著尤氏去了一趟曲家。 “这个老货,果然她才是曲家安排在將军府的眼睛,真不是东西!” 李卿落:“曲家现在应该也知道李朝靖的现状了。不过,我不能再坐以待毙,等著他们下一步去做什么,再去反击了。” “雀儿,去把驃骑大將军得了失心疯的消息散播出去。” 雀儿有些迟疑起来:“姑娘,真要这么做么?可这样,以后金陵城可就没有您的立足之地了……” 兄长是个残疾,失去官身、婚约和前程。 父亲也变成了一个疯子! 这不是明摆著告诉整个金陵,他们东吟巷的將军府要完了吗? 以后哪家还能瞧得上她们姑娘? 李卿落並不在意:“去吧。” “我和祖母既然搬出將军府,这就已经是和东吟巷將军府撕破脸的意思了。金陵城这些人看不上將军府了,但也不至於太过为难我,毕竟祖母还在呢。” “而且我原不打算再和这些高门望族的更多往来,也不想嫁到任何世家门阀里做人家的媳妇。那种日子我怕是过不了,也不想受那些委屈。” “而且如今我父兄都如此了,哪家还能看上我?也是正合我意。” “以后若有那好郎君,我就招一个上门,入赘给祖母当个孝顺的孙女婿,我便还在自己家里,在祖母身边,这日子岂不更是逍遥快哉?” 雀儿一想,顿时也跟著拍手称好。 “姑娘说的是,將军府如今这般,还有那刘卿珠原本想回头拉拢將军府去討好允王,现在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奴婢不信,允王还能再有心思拉拢这样一个废了的將军府不成?” 一想到此,雀儿就觉得十分痛快。 只可惜紫锦如今离开允王府,他们也无法探知刘卿珠这几日过得如何。 第259章 嬤嬤打回將军府,渣娘被气哭! 雀儿:“还有曲家,若是都到这个份儿上还死皮不要脸的不肯退婚,別有所图的心咱们就闹个天下皆知!” 说到退婚,李卿落一阵头疼。 退了个忠毅侯府,又来了个曲家。 而且这曲家完全是李朝靖夫妇趁自己和祖母都离开了,私自给李卿落和那曲道勛定下的。 李卿落想到就噁心。 “既然要闹,就把事情闹大些好了。把李恪川和那曲道勛有染的事情,也传出去。” “我这两日会让张嬤嬤回將军府一趟,去把我的一些旧物和祖母的旧物都取出来,然后再把婚书討出来,送去曲家退亲。” 雀儿有些担心:“曲家真不肯怎么办?” 李卿落:“不肯?那他就去死好了。” 死了,这婚约自然就不成了。 就当是送还给曲家胆敢设计毒害祖母的一个大礼! 雀儿这才一笑:“还是姑娘的注意好,奴婢现在就去。” 李卿落喊住雀儿:“別急。那个常嬤嬤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哪里,你可知道?” 雀儿还真不知道,便去问了邓嬤嬤。 邓嬤嬤还在休养,也无法亲自去查,就让人去把郑嬤嬤喊来。 “老郑,我这几日躺著无法替姑娘办事,就便宜你替姑娘跑个腿,亲自去查也好,去外面和老德对接也罢,反正都要儘快给姑娘最准確的信儿。” 德叔毕竟不能进內宅,所以很多事情,必须要一个嬤嬤出面。 郑嬤嬤欢欢喜喜地应了下来。 第二日她就拿著消息来找李卿落了。 “姑娘,常嬤嬤当初作为陪嫁时带著一家子的人都去了將军府。这些年,他们一家在后宅混得可谓是风生水起,在外面都置办一栋两进的小宅子了。” “不过,她全家只有她一人的卖身契在您母亲手里,而她剩下一家子的卖身契,还都在曲家呢。” 李卿落像是已经猜到真相如此,便又问:“能不能搞到这些卖身契来?” 郑嬤嬤嚇了一跳:“这……这確实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办不到。” 李卿落微微一笑:“那就劳烦郑嬤嬤帮我做成这件事了,我等您好消息。” 郑嬤嬤揣著有些乱跳的小心臟来找邓嬤嬤。 “老邓啊,你这跟著姑娘的日子,一天天还怪刺激的,只是任务艰巨啊……” 邓嬤嬤:“咋的,不想干?那你扶我起来……” 郑嬤嬤『嘿嘿』一笑扑上去赶紧將邓嬤嬤按下:“干,乾乾干!我何时说我不干了?你个老东西,整天忙里忙外的,我说你怎么每天神采奕奕的呢。跟著姑娘可比打仗还有意思,你瞧吧,我做的不会比你差!” “以后姑娘身边,万一也有我一席之地呢?” 邓嬤嬤送她一个白眼:“你先做梦吧。” 郑嬤嬤却突然神神秘秘的低声道:“对了,姑娘房里摆著一双男鞋。” “先前在裴家陵园时姑娘穿著这双男鞋我就发现了,那鞋面的锦缎,可並非寻常之物啊。” “姑娘还骗我说是隨便捡了一双回来穿的,可我看她洗的乾乾净净还在晾晒……显然是宝贝上了。” “就是奇怪,这鞋会是谁的……你心里可有数?” 邓嬤嬤瞬间猜到鞋子的主人会是谁。 但她哪敢说? 还嚇得一把捂住郑嬤嬤的嘴。 “这话你也乱嚷嚷?姑娘的事儿,你可別瞎乱讲,听到没有?包括老夫人那里,没问,你就不提!” “姑娘虽然对咱们客客气气的,但她的手段里如今也该清楚一二了。你若对不住她,她可不会饶了你!” 郑嬤嬤这才打了一个激灵。 “不敢不敢,那我先去忙了。” 李卿落也正对著眼前这双巨大的鞋子发愁呢。 她觉得,自己该去把这双鞋子还给肃王了。 就算別人或许並不在意此事,甚至以他洁癖的程度,或许正因为她穿过,就算自己急急巴巴的去还给他,或许他也只是丟到角落里再也不会多看一眼呢? 可就算如此,自己留著又算怎么回事? 李卿落正纠结著,门房来报:“姑娘,潘府的人携礼登门,说是来谢谢姑娘对潘姑娘的搭救之恩的。” 潘璃来了? 李卿落立即起身,先將鞋子好生包在一块漂亮的包裹里,然后便亲自迎了出去。 与此同时,金陵城內已经有了李恪川和曲道勛有染的风言风语。 还传出驃骑大將军李朝靖因受不了嫡长子的风流丑事而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 大家都不相信。 “真的假的?那可是堂堂大將军,什么风浪没见过,会因为这种事就疯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是昨日有人的的確確的看著他被绑著回的將军府,他还在马车又哭又闹,把家丁一脚踹下了马车呢。” “这是一个正常大將军会做出来的事吗?” “瞧著確实不像是假的。” “天,这將军府未免也太造孽了吧?真假千金的事情先前闹完,嫡长子又断了腿,后来嫡长子被退婚就不说了,如今竟然大受打击又搞出那种有悖人伦的事情来,把自己亲爹都气疯了,这种逆子怎么还活在这世上?” “这二人还是表兄弟吧?” “嘖嘖嘖,真是丟人现眼啊,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真是不要脸!” “这算什么?最噁心的,难道不是那曲家小郎君,明明已经和那嫡长女定亲了吗?” “呵呵呵,大舅子和妹夫,表兄和表弟。果然还是高门大宅的公子们会玩儿呢……” 张嬤嬤踩著这些声音带人浩浩荡荡敲响了將军府大门。 曲氏一听是张嬤嬤回来了,嚇得浑身一颤。 “她回来做什么?” 常嬤嬤:“说……说是回来取姑娘和老夫人落在府里的东西。还、还有,是来向夫人您拿姑娘的定亲书的。” 曲氏尖叫:“定亲书?她们想做什么?” 常嬤嬤擦著额头上的汗:“说先前姑娘和老夫人都不在,咱们府上私自就给姑娘定了亲,老夫人那头清醒后並不同意这门婚事。” “而且现在外面都传遍了大公子和咱们曲家四公子的事情了……所、所以这门婚事在老夫人那里便更不能成,就、就上门来要那婚书去曲家退亲……” 曲氏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那、那我怎么办?我好不容易促成这门亲事,若是就这样退了,我爹娘还有大伯父伯母岂会饶了我!?” “不行,我不同意!” 常嬤嬤也是一筹莫展。 昨日她回了一趟曲家,就是详细的说了一遍老爷现如今的样子。 昨日江大夫也上门来確诊过,老爷的的確確是受了刺激,现在算是疯了。 这样子,还怎么可能再当什么大將军? 被革职,只怕也是迟早的事了。 就像当初大公子一样,不过是一道免职的圣旨送来就结束了。 將军府的未来,算是彻彻底底的完了…… 不过就算如此,曲家那边的確没有要退婚的意思。 將军府变成这样,可不是他们有情有义。 而是他们所图……常嬤嬤看了眼自家夫人,心里一阵纠结。 夫人到现在还没看明白了,曲家所图的並非什么姑娘,可是姑娘背后老夫人的那副身家啊! 不过眼下瞧来,老夫人和姑娘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啊。 “夫人,这事儿若是闹大了,咱们公子可怎么办啊?” 曲氏哭起来:“我就这一个儿啊!我能怎么办?老爷不中用了,將军府算是彻彻底底完了。” “我们曲家还肯要落儿,已经是仁至义尽,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就算勛哥儿和川儿他们做、做了那种事,可他们也是被设计,被害的。並非真情实意的,此事完全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的呀。” “她怎么就想不明白?” 正哭著,门房又急匆匆来报:“不好了夫人,张嬤嬤带人打进来了!” 张嬤嬤很快就打到了春在堂。 “夫人,我们姑娘说了。若是您还不肯交出婚书,就把您当初毒害婆母,联合曲家想要谋害老夫人家產的丑事再闹出来,到时候看您这样一个毒妇,官府会怎么判你?” 曲氏嚇得浑身瘫软。 “我、我没有……你们没有证据,怎可诬赖陷害?官府又岂会偏听偏信你们一面之词?” 张嬤嬤一声冷笑:“是不是诬赖陷害,夫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曲氏几欲晕倒,还是常嬤嬤跑去將退亲书取来,然后恭恭敬敬的递给了张嬤嬤。 “张嬤嬤,我们给就是,过去的一切,都是误会一场……” 张嬤嬤面无表情的接过来看了一眼確定后才收进怀里。 “误会?这可未必。” 说完她就不再多话,转身去红枫馆和静慈堂收拾东西了。 曲氏扯住常嬤嬤不解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给她们?你可知道,这一给,落儿就彻底脱离我的掌控,我再也握不住她了!!” 常嬤嬤哭著劝曲氏:“夫人!您以为老奴想吗?老奴这么做,也是为您啊!” 她这回也必定少不了会被曲家一番责罚的,但她还是冒险这么做了。 “夫人,老奴心疼您呀。您可知道,您早就失去姑娘了……” “如今做的这些,都迟了……而且,您越是如此,姑娘越是恨您,您还不明白吗?” 常嬤嬤心里一阵苦涩。 夫人是她看著长大的。 但是曲家那边,她又摆脱不了。 所以很多事,常嬤嬤也只能违心。 “曲家那边,老奴和您一起承担就是。” “但是老夫人和姑娘的手段,您不想想,不比曲家更让人害怕吗?” 曲氏这才哭著罢了。 可她还没哭歇气,晴依又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说是允王府那边把、把珠夫人给赶出来了!” 第260章 南嘉魂穿潘璃真相! 李卿落端庄有礼且落落大方的招待了潘璃一家。 说是一家子,但其实潘璃还有几位哥哥,因顾忌秀丽將军府全是女眷,所以今日並未跟著一起来。 潘璃的父亲是个从五品的殿中丞。 虽然这官是大駙马一手操作给他得来的,但是潘中丞平日里勤勤恳恳且兢兢业业的,做事也相当认真,虽然是託了关係才有了这个官职,可他做事却也让同僚们挑不出他的哪里错处来。 这个官位如今也就越坐越稳了。 只是潘中丞夫妇俩都是一副温和性子,而且四个儿子也都谦和有礼,懂事孝顺,老实勤恳,偏就生了潘璃这一个性格张扬的女儿。 或许是因为家中就这一个女儿,所以才自幼就被他们都给宠坏了。 而且潘璃从前有些趋炎附势,喜欢藉助公主府的名头去结交权贵,做事张扬,性格跋扈,很是惹了一些祸事。 潘中丞夫妇从前为了潘璃,可没少被急得整日头疼。 不过潘中丞夫妇根本管不住潘璃,打骂捨不得,说教也不听。 而且有大駙马无底线地宠著这个侄女,所以他们也只能一边规劝潘璃,一边又盯著她少出祸事。 谁知上回在宫里潘璃差点闹出人命来。 潘中丞夫妇这才把潘璃看得又紧了些。 可潘璃自那回宫里的事情过后,回家不仅大病了一场,还性情大变。 他们潘家开始只以为潘璃是中邪了。 所以还请了青松观的凌风子去潘家做了道场驱邪。 谁知道女儿却越加懂事起来。 不仅多做善事,还与从前那些结交的贵女们都突然一刀两断。 这可把潘家一家子都给嚇惨了。 他们以为潘璃是被妖邪附体,体內不再是他们潘家的女儿了,所以在潘璃的房间里到处都藏了符咒,又去求了真人符水,还去寺庙要了各种驱邪的法器。 但这一切,对潘璃来说都毫无影响,她已然大改从前的行事作风,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懂事体贴的女儿,温柔知心的妹妹,还有善良大义的贵女。 原本潘家人都诚惶诚恐的还在观察如今的潘璃,可潘璃突然在城西祸乱中失踪。 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潘家人这才都后悔不已,觉得是这段时日对潘璃的关心太少,呵护不够,这才造成了潘璃失踪的结果。 潘家人这些天找潘璃也都快找疯了,他们甚至都醒悟过来,觉得就算潘璃再疯些,再变得如何离谱,他们也都不会再质疑她的身份。 只要她余生还能好好活著,能再承欢膝下,他们也就別无所求了。 要作就作些吧,就算她又突然变得跋扈任性,也还是他们潘家的女儿。 所以,这次潘中丞夫妇,是非常诚恳地带著重礼上门来道谢的。 特別是大駙马听说,救了潘璃的竟然又是李卿落,都吃了一惊。 他在家里说道:“看来这李大姑娘是咱们潘家女儿的贵人了。兄长和嫂嫂確实该去好好谢谢人家,既如此,帮本駙马也带份儿谢礼过去吧。” 南屏郡主听闻此事,也很想跟著来看李卿落。 不过一想到要与潘璃同行,她还是膈应的忍住了。 “哎,南屏郡主好像很討厌我,我该怎么討好她?” 潘璃托著腮望著李卿落房间窗外的春景,甚是忧愁。 潘中丞吃过茶后原本就要告辞的。 是李卿落主动开口,把潘璃留了下来。 潘中丞夫妇很高兴自家女儿能和李卿落玩到一起。 虽然都是李家的女儿,但如今这个可比从前那个李卿珠不知道人品贵重到哪里去了。 而且潘璃就是被李卿落所救,所以他们很乐意两个姑娘能玩的好。 夫妇二人也不在意外面这几日对刘家那个残废嫡子的传言,反正李大姑娘如今不也和裴老將军都搬出將军府了吗? 这可是秀丽將军府,稍微知道裴老將军从前名號的,都只会觉得沾上这里是无上光荣的事情。 谁还敢嫌弃了? 等先送走潘中丞夫妇,李卿落便立即把潘璃带到自己房间里,把房门一关,雀儿又把所有下人都给遣的远远的,房间里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说话。 今日日头很好。 窗前的榻上摆满了新鲜的瓜果和茶点。 潘璃不敢先开口,李卿落便乾脆挑明了问她:“南嘉,你今日既来找我了,难道还想糊弄过去?” 李卿落微微笑著看向潘璃,潘璃仍是浑身一颤:“落儿,你究竟是如何猜到,我就是裴南嘉的?” “明明此事如此匪夷所思,可你就像是早已篤定,我並非潘璃,就是裴十二娘。” “你不觉得这是神鬼的怪事吗?” 潘璃,不——南嘉,她神色哀伤却又有些激动地望著李卿落,她从不知这世间,她还能有一日能將此事说出口的机会。 但如果这个人是李卿落,她只觉得既庆幸又欢喜,还有一种释然的轻鬆。 李卿落伸手將潘璃耳垂边落下的髮丝挽到耳后。 “南嘉,如果我说,我也做过一个类似前世,而今生仿若重生的梦,你可相信?” 南嘉彻底愣住。 李卿落:“在那个梦里,我的前世下场很悽惨,我甚至未曾结识你便早早地死了。” “所以,当发觉潘璃的异常后,我心里就开始疯狂的猜测,难道你也重生了?” “只不过你与我又太过不同。我是梦到前世的重生,你是灵魂投到明明已经身死的潘璃身上。” “此重生,非彼重生。” “但既然我的重生都能发生,为何你的不能?” “这世上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便是猜错了,又有何妨?万一你就是呢?” “直到那日在地牢,我听见你叫我落儿,我才彻底確定,你就是南嘉!” 李卿落同样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对南嘉说出深藏在自己心底的秘密。 若是让世人知道,只怕她们二人都会被当做妖邪给抓起来。 所以今日的这些话,除了她们二人,世上应当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了。 南嘉一眨眼,眼泪『簌簌』掉落。 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是劫后余生,也是对彼此同样重生的欢喜。 南嘉:“虽然我不太明白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但落儿,我確確实实就是南嘉。” “我想,我也的確如你所说的那般,就是重生到了潘璃身上。” 擦了擦眼泪,南嘉这才抽噎著说道:“那日,我在地牢里被那戴著面具的人虐杀致死后,我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只是我还没有彻底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真相,就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把我带到了潘璃的体內。” “我再一睁眼,就是在那晚的皇宫里了。” “得上天垂怜没让我死,我很感激。但我同样的无法割捨我爹娘。” “落儿,潘璃的父母和哥哥们都对我很好。在潘府这些天,我也得到了许多家人的关爱。” “我也很同情潘璃和他们,他们甚至不知道,真正的潘璃……他们的女儿和妹妹確实已经死在了那晚了的昭华殿外。” “可我自己的亲生爹娘他们也因为我的惨死大受打击,根本无法承受这份痛苦。我眼见他们一日日的憔悴下去,你说我该怎么办?” “落儿,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潘家人,又能继续承欢膝下继续孝顺供养我的亲爹娘?” 李卿落很快替她想到一个法子。 “如今你爹娘因为你的惨死已经和裴府彻底断绝关係,並且搬出裴国公府了。” “你要接触他们,其实非常容易。” “不如你狠心设个套,然后大庭广眾之下將自己和你姨娘绑在一起,你们一起经歷一点波折,你姨娘或许会发现这个潘璃怎么行事作风那么像她的嘉儿?” “你也不必与她说的太清楚,反正就是將你自己与你姨娘拉扯在一起,最后不管是你的恩情还是你姨娘的恩情,就是要將自己和你爹娘绑的死死的。” “然后再托藉口,因为此恩两家往来,再隨便拜个乾爹乾娘。等时机成熟,或许你还可以將你重生的真相告诉你阿娘,也未尝不可。” 从未想过事情还可以如此发展的南嘉张口结舌的听李卿落说完。 她从前循规蹈矩的,哪里设计过这些? 可此刻听完,心中却不免意动。 李卿落也不等她再多想下去,敲定此事並又拋出来一问:“对了,你既投身到潘璃身上,你可知道那晚在昭华殿外究竟发生过何事?” “潘璃是因何而死?” 南嘉却摇了摇头:“实话与你说,我並无潘璃的半点记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潘家爹娘怀疑了我许久,还请道士给我驱过邪,请了许多法器回来。” “我原本也嚇得半死,害怕自己真的会被驱离潘璃身体。” “不过,我也借溺水断气,所以才导致自己失忆的藉口糊弄了过去。他们信不信,我也实在没有法子应对了。” 潘璃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所以若是南嘉再次魂魄离体,潘璃原身也仍然是个死字。 好在驱邪这些法子都没有伤害现如今的南嘉。 南嘉想起一事:“对了,我问过潘璃的贴身婢女,她们说……说潘璃……潘璃她其实已经偷偷的爱慕肃王殿下许多年了。” 第261章 皇后要杀人灭口! 李卿落:? 她看向南嘉还没开口问什么,南嘉却著急的一边摆手一边解释:“落儿你別误会,那是潘璃,可不是我。” “而且我仔细盘过问婢女,婢女说潘璃会爱慕肃王殿下,就是因为他凶恶煞神般的名声,说她天生慕强像肃王殿下这样无人敢惹却又处处不怕得罪任何人的厉害之人。” “婢女还说她做梦都想嫁进肃王府,可惜肃王殿下一直未有取妃的念头,所以潘璃都十八了还未有定亲的消息传出来,就是因为潘家的父母兄长都溺爱潘璃,拗不过她的心思,才一直没有强行给她定下婚事。” 李卿落听到潘璃身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隨即想到:“难不成……潘璃被沁玉公主所杀,就是因为肃王殿下?” 南嘉:“金陵城中確实一直有传闻,说肃王殿下一把年纪还未成婚,就是在等沁玉公主。” 李卿落:“可沁玉公主与肃王殿下若真是两情相悦,为何他们二人还不成婚?一个是两国公主,一个是大梁亲王,他们身世相配又门当户对,何必互相等来等去的?” 南嘉闻言嘆气:“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沁玉公主的婚事可不是大梁皇帝能做主的,她的身份毕竟是楚国人,所以婚事也早早被楚国皇帝许给西域的嫡三皇子了。” “不过因为那三皇子年龄一直尚小,听说今年才刚满十四,所以要今年末沁玉才会嫁去西域皇庭。” 李卿落大为吃惊。 沁玉这样的身份,婚事也身不由己,竟要嫁到西域去? 大梁帝后瞧著都甚是疼爱她,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瞧著还是……他们也默许了这桩婚事? “那肃王殿下如此等著又有何意义?” 南嘉见她还真替那二人考虑起来,不由嘆气:“你该不会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吧?让你別误会,你还真的一点儿都没误会……” 李卿落:“你说什么?” 她是真没听清。 南嘉:“我是说,我觉得肃王殿下未必就如传闻中那般,是在等沁玉公主。或许传闻不过是一桩误会而已。” “我觉得,肃王殿下真正在等的……是他想要真心相许的意中人呢?” 李卿落:“大梁律例当真是不公平。为何女子年满二十就要被强行婚配,可肃王殿下都二十有二了,皇帝陛下却还未给他指婚。” “这个当父亲的,也太偏心了。” 南嘉扑过来一把捂住李卿落的嘴:“你想死啊?即便是在家里也不能如此妄议皇帝陛下!” 李卿落:“行行行,我知道错了。这不是我这里,现在也只有你吗?快,再给我说说那沁玉公主的事。” “那她岂不是比她未来夫君大几岁?” 南嘉:“四岁多,快五岁了吧。” “咱们快別说她了,你可想知道李卿珠的事?” 李卿落:“她怎么了?” 南嘉一笑,正要与李卿落详细摆道摆道,雀儿在院子里大喊:“姑娘,酒楼那边递信过来,说是有急事,要姑娘您赶紧过去一趟。” 李卿落遗憾的看向南嘉:“那我只能改日再与你相约了。” 等和南嘉分別后李卿落才想起那个青阳子。 算了,就算南嘉如今並未真的死,但他落得那副下场也是他负了南嘉的活该下场。 而且,以肃王殿下的性子,那日所见也並非都是真的。 珍饈酒楼。 李卿落就猜到是杨钦武来见自己。 果然,他把初五那晚在昭华殿外的事情已经查了个七八分出来,再往下走实在没有头绪,这就带著李卿落想要知道的一些东西来见她了。 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去秀丽將军府,便只能约在珍饈酒楼。 李卿落刚坐下,杨钦武就將一块递了上来。 “听说那晚,几位贵女在昭华殿外的湖边起了爭执,就是因为这块玉佩。” 李卿落:“只是因为一块玉佩?” 李卿落接过玉佩仔细查看。 这玉佩一看就是价值连城,无论色泽还是温度,亦或是拿在手中的重量,都是如此与眾不同。 虽然她並不懂得鑑赏这是什么玉,但如今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知道这玉绝对是件极其贵重之物。 “这玉佩你是哪里寻来的?” 杨钦武:“在下上回不是与姑娘说过,那晚在昭华殿外值守的宫女和太监,大多都已经销声匿跡,不知生死了吗?” “虽然后来在皇宫的一些角落寻到几个不知缘由死因的死尸,但其实,並非那晚值守失踪的全部宫人。” “在下也知道,此事事关宫中隱秘,稍有不慎,便是我这个禁卫军校尉也会丟了性命。但既然被姑娘所託,在下回宫就留心的调查起来。” “最后……在下查到了皇后娘娘的头上。” 李卿落眉心狠狠一跳。 隨即却又瞭然,“皇后是要杀人灭口!” “那晚沁玉和潘璃所发生的事,一定是皇后也不想世人所知,所以才这么做的!” “沁玉被罚去宫外的行宫闭门思过,险些害死一个大臣之女,还是大駙马的亲侄女,如此责罚可谓是非常的轻了,但皇上好像也默许了此事。” “裴家……皇上,皇后……他们背后都只有一个联繫点……” 杨钦武並没听的太明白。 怎么又和裴家又扯上关联了? 他不知道裴家是废太子一党的也不奇怪,毕竟裴家做事一向太隱秘了。 李卿落:“你是怎么得来这块玉佩的?还有,如何就確定是皇后要杀人灭口?会不会是沁玉公主按插在皇宫里的人做的手脚?” 南嘉这回和自己一起被裴家所绑,李卿落听那天地牢里被蝴蝶杀死那两个人所说之意,是有贵人给裴家下的此令。 这个贵人是谁,是谁要『潘璃』的命? 显而易见,与此事一定也脱不了干係。 杨钦武:“在下上回曾与姑娘说过,在下有个平日亲近的同僚那晚恰好在昭华殿外值守。这块玉佩,便是他捡到的。” “我们禁卫军隶属陛下直管,平日里只听陛下之令,所以轻易不会出事。可看到那些宫人接连失踪或是死亡,他心中或许也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惴惴不安了好些时日。” “我对此事上了心,所以日夜都盯著他,这才发现他的反常。” “就在几天前,他糊里糊涂被人引著闯入了一个答应娘娘的宫苑,奇怪的是这座宫苑这日里里外外都没有人值守。” “若不是我跟踪他,恰好將他抓了出来,他可能就要寻著那奇怪的香味,闯入那答应娘娘的寢殿了。” “那个答应娘娘平日里並不受宠,我回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她当时恰好正在沐浴,所以若是我同僚真的闯了进去,只怕他和答应娘娘都是一条死路。” 为了杀一个禁卫军,顺便去掉一个答应? 未免也太捨得下本了! 或许是一箭双鵰呢? “等我二人再回到寢所发现,他的东西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跡。” “在下同僚这才意识到了危险,便將那块玉佩拿了出来。” “他说那玉佩是他在湖边一个草丛捡到的,那块草丛恰好就在那晚潘大姑娘落水之处的附近。” “恰好此时,我们又找到一个那晚路过湖边,但並非值守的大宫女。她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人,或许正因如此她才逃过一劫。” “她与在下同僚是同乡,知道我们悄悄在找那晚的线索,就主动找到我们二人,说她那晚远远地曾路过湖边的方向,她隱约听到那些贵女吵嚷著说起了一块玉佩。” “她当时还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潘大姑娘手中提著一块白色的小东西。” “不过再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李卿落提起玉佩,这不正好是那块白色的小东西吗? 杨钦武:“至於要发现是皇后娘娘动的手,此事对我们这些禁卫军来说就更不是难事了。稍加注意,多调查一下那些失踪宫人消失或是出事前,曾与何人接触过。”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恰好都与凤棲宫相干吧?” 李卿落不得不承认,这杨钦武是有些能耐的。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那么利落的砍了李恪川的腿,还能干乾净净的全身而退。 李卿落又看向杨钦武:“这玉佩是谁的,你可知道?” 杨钦武摇头:“这便是在下还未查到的。其实……也並非做不到,只是若再查下去,只怕在下小命要不保了。” 李卿落也不为难他,便让他离开了。 “去,让梅霜请他吃顿锅子,上最好的酒菜,不必收钱。” 吩咐雀儿后,李卿落自己拿著玉佩观察。 这东西,会不会是沁玉公主的? 问肃王殿下,或许会知道! 李卿落心中冒出这个念头后就再收不住了。 那双鞋,也该还给他了。 还有,他如今……也不知道如何了。 李卿落將玉佩塞进怀里,让人把吴泉喊来。 “你替我送一封信去桂园。” 回家路上,郑嬤嬤跳上马车来说:“姑娘,您让老奴调查刘卿珠的事儿,老奴查到了。” 李卿落原本在小憩,听到这个消息立即睁开眼睛。 南嘉原本要给她说的,可李卿落突然要出门,所以出门前她就让郑嬤嬤赶快去查一查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回信儿了。 郑嬤嬤兴奋的说道:“姑娘,那刘卿珠已经被赶出允王府了!” 第262章 假千金被赶出王府,无家可归? 李卿落:“赶出允王府?真的假的?允王平日里最是疼惜美人的,就算她失宠了,也不可能被赶出来吧?” 郑嬤嬤:“这是真的。听说她自己带去的物件,包括从李家带去的一匣子首饰都被丟了出来,不少人都亲眼目睹了此事。” 李卿落:“快说说,可打听出什么了?” 郑嬤嬤:“还真叫老奴打听出了些东西。说是那刘卿珠那日从破庙回去后,原本想用钱財堵住那些跟著她去破庙的奴僕们的嘴,但不知是否因为给的不均匀,所以那些奴僕在她院子里就吵了起来。”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允王妃的耳朵里。” “那允王妃平日里並不怎么管后宅那些鶯鶯燕燕,她们爭风吃醋只要不闹到她跟前,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这些妾室折腾吵闹。” “只是这回,允王妃听见说和什么迷情香、破庙私通的字眼相关,便立即把这些奴僕都叫了过去,並敲打一顿后就知道了真相。” “然后允王妃立即就差人將刘卿珠抓去了跟前。虽然刘卿珠哭著说自己保住了清白,並及时逃了出来。但这话谁信?” “那几个奴僕口口声声说,他们都听见了观音殿里传出了那种声音,而且又猛又浪的,一听阵仗就不小,所以他们个个都不敢说能保证刘卿珠的清白。” “允王妃眼见此事的严重,就把允王请了过去。” “允王一去,听见此事不等真相分明当时就赏了刘卿珠几耳光。” “然后请了嬤嬤去验身,说是並没有房事的痕跡,这才把她放过了。” “不过刘卿珠还来不及鬆口气,说是当晚允王去她房里,原本熄了灯准备同房,但她却突然捂著肚子鬼哭狼嚎的说是肚子疼。” “允王觉得扫兴,就掛著一张黑脸走了。” 李卿落:“您怎么打听的这么清楚?” 郑嬤嬤『嘿嘿』一笑:“因为此事在允王府都闹的人人皆知了呀。老奴只要给点儿小钱,要知道什么还不容易?” “原本允王府里就已经都在传那刘卿珠已经不能行房事,所以允王这两日都没有去她房里,那允王府里如今人人都在看她笑话呢。” 雀儿:“真是奇怪。刘卿珠以前在將军府好像很得人心,怎么去了允王府却这么遭人厌恶,就好像一只过街老鼠似得,一出事儿人人喊打。” 郑嬤嬤:“因为她以前会做戏唄!” “既然她十一岁就知道自己身世了,这些年就想尽办法想要笼络人心还不容易?” “得了人心以便將来万一身世戳破,她会比咱们姑娘更得府中人的喜爱和尊崇,到时她便不是府中嫡亲的血脉,但一定也不会有人嫌弃她。” “只可惜她太著急又太狠毒了。” “先前自焚把自己一屋子奴僕都给烧死,原本烧死也能一了百了,后面再回来做出个意外的假象,估计也没有多少人怪她。” “可姑娘回来后把她的计划都给打乱了,让將军府的奴僕主子都见到了她的真面目。” “知道她故意为之的,你看如今將军府还有几个人提起她不摇头的?” “她又急著去允王府,根本没有谋划,手里也没有钱就去了,如今连个靠山也没有,允王府的人又如何不看菜下碟?” 雀儿好似懂了。 直白一句话,刘卿珠离开將军府,果真什么也不是。 她不由崇拜的望向自己家的姑娘。 当初姑娘留那刘卿珠一命,为的就是今日吧? 见她眼睁睁的费尽心机终於得来自己所求,可又被自己所求的一切给磋磨的越来越惨,如今竟然都被赶出允王府了。 李卿落:“她被赶出允王府,难道是和李朝靖失心疯有关?” 毕竟连破庙的事情允王都可以不在乎。 允王最在乎的,如今可能只有將军府了。 但李朝靖得了失心疯,允王对將军府或许已经大失所望。 可若是就此被赶了出来,李卿落还是觉得太过离谱。 或许是允王和刘卿珠又在谋划什么? “去,让人盯著刘卿珠。” “还有,先前我让邓嬤嬤去调查的蒋家,如今没有了动静,是否是允王帮李朝靖做了什么,再去查查。” 郑嬤嬤高兴地应了下来:“是。” 终於又有忙得了,这日子呀,一天天可太充实了! 刘家。 刘卿珠看著刘家如今空荡荡的小院子,一脸诧异。 她抬脚忍著噁心走了进去。 开口喊道:“爹?娘?阿爷?你、你们都在吗?” 可是小院里处处萧条,哪里还有半个鬼影子? 门口突然躥出来两个游手好閒的汉子,盯著院子里站著的刘卿珠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哟?这个美人儿是谁啊?” “嘖嘖嘖,长得如此水灵灵的,该不会就是刘家口中那个做了允王府妾室的女儿吧?” “噗——可现在金陵城不是人人都在传,说这个美人儿已经被赶出允王府了吗?” “她可是第一个被赶出允王府的妾室,也算是有些本事了。” “哈哈哈……美人儿,不如你就跟著我们吧,不然以后哪里还有你能去的地儿啊?” “就是,你们刘家扶著两具棺材,如今都已经举家返乡离开金陵了。你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可得为以后打算啊。” 说著两个汉子就钻了进来。 刘卿珠死死抱著怀里的包裹惊恐的大喊:“你们要做什么?告诉你们,殿下只是让本夫人回娘家来省亲的,你们胆敢胡言乱语,本夫人要把你们都抓起来!” “哟哟哟,还在嘴硬呢?你若真的还是什么夫人,身边怎么连个丫鬟小廝也没有啊?” “就是嘛,而且你这娘家人都回乡下去了,竟也没有人知会你一声,我看你是被他们给拋下了吧。” 刘卿珠红了眼,放声大喊:“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妄议本夫人的事!?我要打烂你们的嘴!” 那两个汉子立即捂住耳朵。 “她的声音也太难听了。” “没想到允王殿下的口味这么重,这种妾室他也能下嘴?” “就算有张好看的脸,这声音也让人硬不起来。” 刘卿珠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她既屈辱又愤怒的指著他们,正要发火,门口跑来急急忙忙跑来两人:“珠夫人,总算找著您了。小的们来接您回將军府了。” 刘卿珠看著眼前出现的將军府家丁,脸色却是狠狠一白。 李卿落吃晚饭时,郑嬤嬤来说刘卿珠回將军府了。 李卿落:“曲氏那么疼她,怎么捨得她流落在外面。刘卿珠就跟著回去了?” 郑嬤嬤:“刘家人破庙事后,当晚趁黑就走了,刘卿珠回去找刘家哪还有什么人等她?” “她不回將军府,那么个娇滴滴的妇人,身上还有钱財,能有什么好下场?” “听说將军府那两个家丁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被两个游手好閒的汉子给调戏呢,她就叫家丁把人给收拾了一顿才走的。” 李卿落:“呵,回去也好。我还挺期待,她要怎么面对李恪川。” 郑嬤嬤:“对了。那柳眠儿不肯出来。” 李卿落虽然不知柳眠儿怎么想的,但也不勉强。 “蒋家的事有下落了吗?李朝靖迟迟拿不出钱来,虽然託了允王的关係周旋,但若是允王见李朝靖不管用了,不想再管此事,若是这时候蒋家去御前举报,整个將军府或许会彻底……” 李卿落突然反应过来:“允王会不会是和刘卿珠做戏,要刘卿珠回將军府试探李朝靖的?” 郑嬤嬤:“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 毕竟不用无家可归的名义,刘卿珠就不能长住將军府,还怎么试探? 李卿落懒得再管:“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吧。” 不过蒋家的事,確实不能闹出来。 就算自己和祖母已经搬出將军府自立门户,但没有写断亲书,哪天將军府被抄家灭族,自己和祖母仍会被牵连。 郑嬤嬤:“姑娘,那蒋家……最近德叔查到一点事情。” 李卿落:“什么事?快说。” 察觉到李卿落瞬间锐利的眼神,郑嬤嬤赶紧道来:“蒋家表面表现得平平庸庸的,但其实那位蒋副將生前有个外室子,如今好像正在太子被幽禁的南山別院做事。” 李卿落只觉得一阵头疼。 怎么又是太子? 她好像被一堆乱七八糟的线索给缠绕的理不清头绪了。 裴家、曲家、蒋家、沁玉公主,甚至还有宫中的帝后。 这些人到底都想做什么? 李卿落伸手將怀里的玉佩掏出来,看来必须得儘快见肃王殿下一面了。 第二日。 李卿落起来就得到雀儿递来的回信:“姑娘,这是桂园那边送来的。” 李卿落连忙展开一看。 她没有直接让雀儿把信送去肃王府,是怕被人盯上。 没想到桂园那边办事还挺快。 李卿落展开信纸一看,果然是肃王的笔跡。 不过只有寥寥几个字:“酉时三刻,西山亭。” 李卿落看向郑嬤嬤:“这个西山亭在何处,您可知道?” 郑嬤嬤:“是城外西山上的一个凉亭。姑娘,您要去?” 郑嬤嬤如今也隱约的猜到了,姑娘还在与肃王殿下往来。 她不知道此事,该不该告诉老夫人。 李卿落將信纸叠起来:“去。走吧,我去给祖母说一声。” 郑嬤嬤:这就说了? 第263章 珠儿,你竟还捨得回来? 没想到,裴老夫人竟就点头答应了。 “酉时三刻才去?那岂不是今晚回不了城了?” “老郑,咱们城外的庄子上你赶紧派人去吩咐一声,让落儿今晚就在那里歇息,该怎么安排的都安排上,若有人敢偷奸耍滑的让姑娘受了委屈,统统重罚!” 郑嬤嬤赶紧答应。 裴老夫人却还没吩咐完,转头又看向李卿落说道:“这回再多带几个人,即便那是肃王殿下,但也要注意出行往来途中的安危。祖母这边给你多派些人手,你隨便用著就是。” 李卿落高兴的抱著裴老夫人胳膊撒娇:“谢谢祖母,就知道您是世上最好的祖母了。” 等李卿落离开后,张嬤嬤过来问道:“老夫人,您现在不阻止姑娘和肃王殿下往来了?还要在外面过夜,这……不好吧?” 裴老夫人:“拦著她,她就不去了?” “我还不知道她的性子?拦不住,不如大大方方的去。” “而且她还愿意同我说,我又有何理由非得去拦她?” “多带些人手,也总比悄摸摸的带著两个人就去的安全。” “况且落儿已经深陷裴家这件事,我怕她便是躲,也躲不开了。” “都怪我,当初要不是我让她去接触裴家,想和哥哥再吃顿饭满足我和娘家人团聚的心思,她也不会招惹上裴家……” 张嬤嬤劝她:“老夫人您別多想了,您也没想到老国公爷如今会变成这幅样子啊。” 裴老夫人红著眼说:“哥哥如今变成这幅样子,我心里又痛又恨。痛他受罪几十年,恨他害了那么多人命。” “可我到底还未见过他一面,也不知道他如今是生是死。” 张嬤嬤也跟著流下了眼泪。 裴老夫人深深嘆了口气。 “还有,如今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肃王又屡次护了落儿,我也不是那等真不知好歹的人。” “或许……她攀上肃王这条大船,终有一日肃王殿下还会因为裴家而再保她一次性命呢?” 张嬤嬤点点头,似乎也觉得这样是挺好的。 “可肃王殿下如今被关闭门思过,这……还能去西山亭?” 裴老夫人睨张嬤嬤一眼:“你真当一个肃王府能关住那肃王?呵,此人绝不会坐以待毙,真的就此放弃裴家这桩案子的。” “不然你瞧吧。” 张嬤嬤瞧著还有话要说。 裴老夫人:“到底怎么了?你如今也吞吞吐吐的!何时这么磨磨唧唧了?” 张嬤嬤:“老夫人,东吟巷將军府咱们的人递信过来说……说老爷回去后大哭大闹的,说是想要您……” 裴老夫人没说话,张嬤嬤鼓足勇气又接著说道:“说他饭都不吃了,就喊著说要阿娘。还说是不是阿娘又不要他了……” “而且,还把近身的奴僕婢女都给打伤了,不准他们靠近他。” “就连夫人,都挨了好几次了,现在就把他关在了房间里,不许他出来了。” 裴老夫人没说话,张嬤嬤只好退了下去。 李卿落在院子里等张嬤嬤。 张嬤嬤出来见她还没走,很是惊讶。 “姑娘怎么了?可还有何事要找老奴?” 李卿落:“祖母她可还好?你对她说了东吟巷那人的事?” 张嬤嬤嘆气点点头。 “其实她明明心底就很想知道,就是放不下曾经的过往。” “老夫人以前被老爷伤得太狠了,这些年虽然都说放下了,什么都不管,如今也有了姑娘您了。可到底心里最深的那道伤疤,是她儿子带给她的。” “其实她从未放下过吧。姑娘你別笑话,咱们这些女子,老了就是这样。” “越老啊,越心软,很不中用的。” 李卿落:“不,嬤嬤別这样说。你们都是重情之人,才会如此。” “劳烦您平日里多多开导祖母。” “您告诉她,若是实在放不下,就不要放下,何不给她自己一次机会呢?” 张嬤嬤诧异的看向李卿落。 “那姑娘您……” 李卿落:“祖母开心,我才会开心。” 她说完点点头,这才真的离开。 张嬤嬤望著李卿落的背影喃言:“老夫人果真没有白疼姑娘一场。” 將军府。 刘卿珠看到被关在屋里的李朝靖,满脸震惊。 “怎么会这样……阿娘,怎么会这样啊!” 刘卿珠转身一头扎进曲氏怀里,哭的伤心不已。 曲氏还以为她是真的心疼曾经的养父,还安慰她:“珠儿你也看到了,你阿爹如今得了失心疯,以后怕是再也做不了那驃骑大將军了……咱们家,也是彻底完了!” 刘卿珠还是无法相信,“阿爹会不会是装的?或许,他过一阵子又好了呢?还有,到底那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对阿爹做了什么,竟让阿爹好端端的一个人成了这副模样!?” “我恨死她们了!呜呜呜……” 曲氏擦著泪:“江大夫说了,你阿爹的的確確是病了,这是做不得假的。” “不过珠儿你放心,如今家里成了这样……但到底咱们还不会倒下,將军府还有这么大个家业,以后便是家里只要还有口吃的,就不会饿著你的。” “你就暂且安心住下吧。” 刘卿珠是有口难言。 她哪想待在这里? 她想回的,还是允王府啊! 谁要在这日渐没落的將军府再做无名无份的养女? 昨日允王殿下听闻阿爹出事后,气得把她房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原本她屋中就没有几样值钱的了,还被殿下又给造了一番,如今怕是一件整齐的摆件也凑不出来了。 刘卿珠眼见事情越来越糟,只好咬牙主动请缨,说要回来確定李朝靖得病的真偽。 再顺便回来將自己的嫁妆给要回去。 原本她以为找个藉口回来便是,哪知允王像是厌烦的不行,竟真的將她给撵出了王府。 虽然他说:“珠儿,既要做戏,我们不妨做的真些。” 可却又说:“如果你们东吟巷將军府真的完了,记住,这个王府你也永远別再回了!” 说完允王就將她狠狠推到了地上,然后让人当真將她无情的丟了出去。 难道王爷心底真的不想要她了? 这让刘卿珠心里升起浓浓的恐惧。 刘卿珠先回了一趟刘家,原本还想利用刘家做的事,谁知道这些没用的东西竟然就这样灰溜溜的回了乡下! 好在,这个將军府还有个最爱自己的人,那就是她的养母曲氏。 她的养母曲氏的的確確是个蠢东西,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事,每次只要哄一哄再哭一哭,她就能心软的又对自己宠溺无比。 刘卿珠还是很庆幸,自己自幼就很亲近曲氏,知道身世真相后更是数倍去费力討好曲氏,如此才能今日这般深厚的母女情。 “阿娘,阿爹一定会好起来的。咱们给他请最好的大夫!对了,祖母那里不是有个神医吗?咱们去求祖母,她就算心肠再硬,难道真的会不管阿爹吗?” 李朝靖绝不能就此倒下啊! 不然整个將军府別说完了,自己也会跟著彻底失去一切。 哪知曲氏竟摇头:“珠儿,因为我与你阿爹给落儿定了曲家的婚事,还有上回你祖母病重我们没给你祖母请回来御医,她们现在已经搬出將军府了。” “你不知道吗?” “她们如此恨我与你阿爹,又怎会救他?” “可我就是不明白,將军府倒了对她们究竟能有什么好处?” 刘卿珠一听真相如此,狠狠向后退去,身子更是跟著摇摇欲坠,好似隨时要倒似的。 却不想一道令她恐惧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珠儿,你竟还捨得回来。” “阿兄还以为,你永远不会回头了呢。” 听到这个声音,刘卿珠浑身一颤,她战战兢兢的扭头看向身后的李恪川。 其实这趟回来,她心里害怕得要命。 因为她不知道李恪川如今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 若是放到以前,无论发生何事她都有足够的信心,只要她存心要去哄他,哪怕只是勾勾手指,再流两滴眼泪,李恪川绝对无法抵挡她的柔情可怜只会就范。 就像曲氏这个养母一样,心里最要紧的永远都是自己。 这也是刘卿珠敢无底线在將军府一直作来作去的缘由。 可上回破庙之事,自己一想起来就忍不住的作呕,脑海里都是那些画面和他的浪叫声…… 这让她怎么面对? 而且她也怕李恪川这回真的会怨上自己…… 李恪川躺在一个软榻上,几个人抬著那副软榻,竟將他抬到了主院这边。 他也只是为了亲眼见一见刘卿珠。 此刻,李恪川嘴边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曲氏却毫无察觉。 还说道:“川儿你別生气。珠儿她昨日回来精疲力尽的,人也受了惊嚇,所以阿娘就让她多歇歇,今日再来看你和你阿爹。” “这会儿我们看过你阿爹,原是准备去看你的。” “不过你怎么自己出来了?江大夫不是让你別再吹到冷风吗?听娘的话,快回去!” 李恪川却只是死死盯著根本不敢看他的刘卿珠:“珠儿,难道你没话对阿兄说吗?” 刘卿珠:“阿、阿兄,珠儿,珠儿確实马上就准备去看你的,你、你可有好些了?” 李恪川脸上表情却突然一个扭曲。 “珠儿,你说呢?阿兄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 第264章 渣娘放弃,哥哥彻底恨上假千金? 曲氏倒抽一口冷气:“珠儿难道你、你也知道你阿兄的事了?” 曲氏哪里晓得,现在金陵城里,李恪川的丑闻已经闹得满天飞了。 曲家为了把曲道勛摘出来,还想再把那些乞丐也给捅了出来。 就是可惜乞丐都被他们曲家给收了个乾净,所以效果並未达到,还有人因为奇怪那些乞丐都去了何处,所以私心调查了起来。 但李恪川的名声如今是彻彻底底已经被毁完了。 就连李家所有僕人如今也都知道將军府如何声名狼藉,被外界唾弃了,不过却也一个都不敢去曲氏跟前说罢了。 二三房的人才被尤氏的泼辣手段给收拾了,也都老老实实待在各自的院子里。 这宅子里自然就还没有闹起来。 所以如今也只有曲氏还在做梦,以为金陵城还无人知道李恪川的丑事。 但是刘卿珠知道啊。 她在允王府后宅,因为李恪川的事,更是丟尽了脸,也受尽了委屈。 现在看样子,李恪川还埋怨上她了? 她难道就没受罪吗?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刘卿珠打定主意,这回再哄哄李恪川,大不了哄得久些便是了。 刘卿珠瞬间红了眼眶,张口解释:“阿娘,无论如何,都是……是我对不住阿兄……” 曲氏一脸不解:“怎么和你有关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卿珠还没说话,李恪川却先盯著刘卿珠阴惻惻地开了口:“那日城西破庙,你丟下阿兄就那么无情无义的跑了,我为了你的安危先將你推了出去,我口口声声的喊你救我,你为何不肯救我?” 刘卿珠脸色一白,“阿兄,珠儿那日也中了那迷情香,若不是珠儿恰好肚子疼清醒了几分,珠儿也根本跑不掉啊。” “而且,原本珠儿是打算叫人来喊阿兄的,可珠儿又被人给绑了回来……” “珠儿……珠儿看见阿兄已经那般投入了,珠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救阿兄……呜呜……珠儿真的知道错了。” “珠儿知道阿兄如今埋怨我,可阿兄更该的恨,难道不是设计了咱们的人吗?” 李恪川冷冷一『呵』:“你是让我恨落儿了?” 曲氏大受打击地向后重重退去。 “川儿,你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和落儿有关?难道这一切真的都是落儿设计的吗?珠儿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快告诉阿娘啊!!” 曲氏睁大眼睛,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怎么接受,川儿如今遭受的一切,都是自己儿女之间互相设计的结果? 李恪川淡淡道:“那日是我想要设计落儿一场,为珠儿和我自己討回一点名声,压下金陵城里那些对我和珠儿一些不实的谣言,所以也是我自己约了曲家那个哥儿……” “原本我已经联手刘家人將落儿绑了起来,谁知道这一切早就被落儿洞悉了!” “她竟然把珠儿换到了观音殿內。” “我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可我不得不佩服,她李卿落的心够狠够毒,她李卿落比我聪明,也的的確確才是李家的种!” “她偷梁换柱不说,也给我了狠狠一个耳光,让我彻彻底底变成了废人。哈哈,哈哈哈哈……” “说来真奇怪,我竟然不恨她了?” “我恨的,是你刘卿珠!” “我那么珍视你,爱护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我对落儿不曾好过,我一次次的想要毁了落儿去护你,我和自己的亲妹妹一次次敌对甚至想取对方性命,都是为了你!” “可你呢?” “现在想来,若不是我先想设计毁了落儿清白,或许这个报应也不会落到我自己的身上。” “又或许事情发生时,我能狠心的先逃,將你丟在那破庙里,现在受尽折磨屈辱的人是不是就是你珠夫人了?” “可你明明就在那院子里,只要你肯去打水把我们泼醒,事情又何至於发展到这一步?” “你可知道我现在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受尽屈辱却还不想去死的滋味吗?” “刘卿珠,你拿什么偿还我!!” 李恪川气的伸手想要將刘卿珠抓过来,奈何他躺在软榻上根本起不了身,而刘卿珠眼见他的动作嚇得一声惊叫也躲到了曲氏身后。 “阿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呜呜,我也是没有办法,若是珠儿再沾上此事,殿下还岂会要我?” “就算是如此,我如今不也受了此事牵连,现在也被殿下赶出家门了吗?” “这一切都该是那李卿落的错!若不是她设计陷害了咱们,咱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才是,你为何不恨她?” “阿兄,你……” 曲氏回头一巴掌狠狠扇在刘卿珠的脸上。 “够了!” 她一声低吼,恶狠狠地瞪著刘卿珠,“你还想往落儿身上泼脏水吗?” 刘卿珠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发怒的曲氏:“阿、阿娘?阿娘,为何你也怪我?” “可阿兄刚才分明不是说了吗?这回的的確確是李卿落设计了我们呀!” 曲氏:“那你要落儿怎么办!?” “难道就乖乖地被川儿设计,失去名声和清白吗!?” “若是你不逃,或是你带著你阿兄一起逃走,再或是你恨著一口气拼死救下川儿,你阿兄今日也不会被你连累的这么惨!” “珠儿,我们一次次的原谅你,接纳你,结果到头来你却是这般报答我们的!?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曲氏的怒斥,让刘卿珠一时不能接受。 “原来阿娘心底早就偏向了李卿落……我还以为自己才是阿娘心里最重要的女儿……” 曲氏一张脸彻底冷下来:“是。从前我的的確確將你视作我的心肝,我的掌上明珠,就连落儿这个亲生的女儿在你面前,也要退让一步。” “可是珠儿,你真当我是傻子蠢货吗?” “你自焚假死,烧了將军府那么多房屋,害死那么多奴婢,我们就真不知道你的恶毒吗?” “你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允王,甚至牺牲全家姑娘的名节清白与人苟合,你真当我这当娘的彻底眼瞎,看不明白吗?” “关水崖上,我选择你拋下落儿,害得落儿坠崖自己一个人走山路回来。” “当初不明真相以为你真的自焚只是害怕全家的冷落,我心里有多痛多恨,才会看著川儿一次次的折磨羞辱落儿,想让川儿为你出气,我这心里也才好受几分,你可知道?” “我心里確实一直放不下你,毕竟你才是我亲手带大,就算落儿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就算落儿替你在刘家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但我曾经也觉得你没有错,你也是无辜的。” “可你呢?一次次的玩弄我们,把我们当做傻子!” “我可以一次次的原谅你,接纳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再害了最疼你的阿兄啊!” “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 “你瞧他如今究竟成了什么样子?” “断腿,丧志,如今甚至……甚至连食残也包不住了!” “这一切究竟又该谁来负责?难道不是件件都与你相干吗?” “珠儿你明明知道,你阿兄他心里对你是什么感情吧?” “可你却只是把我们將军府当做你直步青云的垫脚石!” “刘卿珠,我不是真的傻,我只是因为爱你,所以一次次的退让,结果到头来,你是如此待我们……哈哈,啊哈哈哈……” 曲氏仰头,心里的苦涩此刻全部化为泪珠从眼角滚落。 刘卿珠满目惊骇。 她这才明白,自己已经耗尽了阿娘和哥哥对自己的疼爱。 她应该赶紧逃离这里…… 就在她一步步退后想要逃走时,李恪川发现了她的企图。 “把她抓起来!” 刘卿珠挣扎著大喊:“你们要干什么?” “既然阿娘和阿兄已经不再疼惜珠儿了,就放珠儿走吧!” “阿娘——啊!!” 刘卿珠被粗鲁的按在柱子上,她惊声尖叫著挣扎,可是曲氏却仿佛已经看不见了。 她的心,太累了。 她抬头目光平静的看向李恪川:“你想怎么处置她?把她赶出將军府,还是让她回刘家去?川儿,以后娘不想再管她了,你想如何都可以。” “只要你心里能痛快几分……我的儿,阿娘如今可只有你了!” “你瞧你父亲如今也成了这副样子,我还能有什么指望?” “你可要爭气,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听到没?” 曲氏最害怕的就是李恪川走不出这一次的阴霾。 原本她还以为刘卿珠回来,可以帮助李恪川走出来,毕竟川儿最疼刘卿珠了,只要刘卿珠肯用心哄哄她哥哥,指不定川儿真能放下这次的阴影。 但曲氏著实没想到,这次的事果真又和落儿有关! 一想到李卿落,曲氏的心就如针扎般的疼。 想的多了,更是抽搐难忍。 他们和落儿走到如今这一步,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自己也说不清了…… 但再多的后悔又有什么用? 只是这些事里,珠儿是首当其次的难辞其咎! 若不是她,他们和落儿绝不会像如今这般,处的像仇敌一样! 川儿又如此恨她! 但恨,总比心里真的死了好。 好歹还能有个恨的。 曲氏不去看刘卿珠,任由李恪川被抬过去,然后他一把掐住刘卿珠的脸。 “珠儿,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好好伺候哥哥,直到我痊癒的那一天吧!” “把她带去澜沧院!” 第265章 落儿对肃王,投怀送抱? 等家丁將刘卿珠捂著嘴带走,李恪川才去门前开了一条缝,看了李朝靖一眼。 只见李朝靖已经被饿得很老实了。 可他却还在摆弄那一堆破烂玩意儿。 李恪川:“阿娘,不要真把阿爹饿死了。是儿子对不住他,听说若不是我的事,阿爹也不会如此。” 一想到此,李恪川的眼里盛满痛楚。 他是个不孝的儿子。 等他好了,他绝对会一改从前,再重新支撑起將军府来。 只是这將军府,不知究竟还能被称作將军府几日? 李恪川的心里亦是无限苦涩起来。 若不是珠儿那场大火,將军府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来…… 他到今天才彻彻底底明白过来,真是那把火,才毁了將军府的一切啊! 这一刻,李恪川又將所有恨意,转到了刘卿珠的身上。 好像只有如此,他的心里才能痛快几分…… 城外,西山亭。 李卿落跟著南宫狄练了武后,浑身是汗。 於是她又回自在居沐浴梳妆了一番,这才准备出门。 已是春日,李卿落早已脱掉厚重的皮毛斗篷,如今就穿著夹的薄袄,浑身清爽了不少。 为了方便行事,她只梳了一个简单高马尾髮髻,绑了鹅黄色的髮带,几根小辫子,就要出门时却见南宫狄在院外等她。 李卿落:“师父?您可还有什么事要找徒儿?” 南宫狄直起身来:“走吧,师父陪你走一遭。” 李卿落:? 南宫狄素来有些高冷,教李卿落武功时也是不苟言笑,几乎一板一眼的,是个很严肃的人。 而且他好像很不喜欢金陵,自来了这些时日,除了出去找自己那两天,听说一步也没有踏出过秀丽將军府。 好像来此,就只是为了教李卿落功夫这件事而已。 他今日要跟著自己出城去? 李卿落还挺意外的。 莫不是,是祖母不放心,所以派他来保护自己? 李卿落赶紧谢道:“那徒儿今日就麻烦师父了。” 到了大门口李卿落再看著至少十个嬤嬤要跟著自己去城外这一趟,著实震惊了一场。 祖母这……究竟是不放心自己,还是不放心肃王殿下? 呵、呵呵…… 李卿落身后的雀儿还背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除了那双男鞋,还有李卿落这段时日又画的几张兵器图样。 主僕二人爬上马车,南宫狄自己骑马,吴泉赶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將军府。 等他们前脚离开,后脚张嬤嬤就带著退婚书,还有先前曲家送去李家的聘礼,又浩浩荡荡的去了曲家…… 城外,西山亭。 李卿落没想到这西山亭的景致如此美。 月落西斜,黄昏照山影。 孤雁独飞,虫鸣淒落远。 李卿落的心里不由发出感嘆来。 没想到,每日坚持读书写字,终有一天她也能出丑的卖弄两句。 不过,景色再美,也有肚子饿的时候。 李卿落一行人就在亭子里支起一个锅架来,然后把半路从珍饈酒楼里带上的酒菜都摆了出来。 不一会儿,香喷喷的辣锅子就『咕咚咚』的煮了起来。 李卿落把所有嬤嬤们都喊了过来,大家围在一起,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也互相不嫌弃的热热闹闹吃起来。 正吃的热火朝天呢,追雨竟不知何时来的。 南宫狄听见了异常,一筷子向一旁射去,追雨飞速躲开,那筷子便狠狠钉在了柱子上。 追雨:…… 如今李姑娘身边的人,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自己都险些难以招架刚才那一招! 这人,看来是个高手啊。 追雨连忙大喊:“姑娘救命,是我呀!” 李卿落这才发现他来了。 “咦?不是还没到时辰吗?追雨郎君,你一个人来的?” 李卿落还端著碗,碗里堆了满满一碗的肉和菜。 追雨看的口水直流。 李卿落:“吃吗?” 虽然追雨很想加入,但他还是稳重的先握拳咳了一声:“姑娘,王爷有请您去一旁说话。” 肃王已经来了? 这亭子里满满当当挤著自己的人,此处確实已不太適合谈话。 原本大家是打算吃饱就撤的,没想到肃王殿下会早到。 李卿落连忙看向师父南宫狄:“师父,那徒儿去去就来,您们慢慢吃著?” 南宫狄微微蹙眉。 他虽然早有耳闻这肃王的名声,而且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约在此处见面甚是不妥,但他这个半路来的师父也並无多管徒儿之事的意思,只是在那四方的宅子里待得太无聊,所以今日就是跟出来隨便散散心的。 於是,他也只叮嘱了一句:“多加小心,有事喊为师。” 李卿落笑著欠身见礼:“师父放心吧,跟著殿下落儿会很安全。” 说完李卿落就跟著追雨走了。 南宫狄则好奇的盯著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 传闻中那肃王可不是什么好人。 可为何落儿对他会这般信任? 落儿瞧著也並非单纯到会隨便信人的性子,难道这肃王並不如传闻中那般是个残酷暴戾的杀神? 追雨很开心。 姑娘刚刚是夸殿下了吧? 她觉得跟著殿下很安全呢! 瞧吧,一个隨身的人也没有跟上来,自己挎著个小包包就来了。 殿下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 回去后,自己一定要在殿下耳边念叨念叨,到时一定会高兴的多吃半碗饭! 追雨迈著轻快的步子,带著李卿落到了崖边的一座小亭。 世人只知这西山上最有名的亭子,就是刚刚李卿落他们吃锅子的那座西山亭了。 正处山腰林间,可看余暉美景,朝霞薄雾。 但其实,在山崖边还有一座很老很旧的小亭,在此处可观整个金陵城。 李卿落被眼前金陵城的夜色美景所震撼。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李卿落忍不住讚嘆:“原来金陵城的夜景,竟不输白日分毫。” 段容时:“听说你们在吃锅子?” 李卿落:…… 李卿落:“殿下该不会还未用饭吧?” 追雨在一旁疯狂点头。 若不是姑娘带著一群人在那亭子里吃锅子,殿下一定就出现了。 姑娘也是的,来见殿下还带那么多人就算了,吃锅子也没给殿下准备一份儿。 李卿落赶紧走过去,在凉亭坐下將背上的包裹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芋泥糕来。 “殿下,这是民女今日自己早起做的,您若不嫌弃,还有不討厌这芋泥味道的话,不如尝尝?” “对了,民女特意只放了一点点。” 亭子外还烧著一堆火。 段容时本来坐在亭內的阴影处,听到李卿落此话,他的整个人才逐渐露在光明之下。 他看著她掌心摊著的芋泥糕,伸手取了过来。 追雨本想说,殿下可要试个毒? 但他觉得,若是自己此时跑出去煞了风景,可能又会吃板子。 於是赶紧捂著屁股,带著一帮人识时务的撤了下去。 等段容时吃下一块芋泥糕后,李卿落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殿下,这是您的鞋,民女已经洗的乾乾净净,今日也一道还给您吧?” 段容时看见李卿落又从那包裹里摸出一双鞋来,瞬间全身顿住。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另外几块芋泥糕,顿时胃口全无。 “李卿落,你是故意的?”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这才让李卿落惊觉过来。 “哎呀!我、我给忘了殿下您……平日里……素来喜好乾净又洁癖。对、对不住,民女真不是故意的。” “都怪民女,平日里就粗枝大叶的,只觉得您这鞋子乾乾净净又没有异味,完全忽略了殿下会膈应此事。” “都怪民女。殿下您快別吃了!” 李卿落伸手就要將段容时手里剩下的糕点都拿回来,却被段容时高高举手避开。 他將糕点全部一裹,然后塞入自己怀里。 “既已送出,便没取回的道理。” “就当你欠本王的……” 哪知李卿落由於太著急抢回来,竟然重心不稳的朝著肃王栽了下去! 段容时本可以瞬间抬手將她扶住,却鬼使神差的按住了衝动,仍由李卿落栽入自己怀中。 肃王是坐著的。 李卿落这一栽,整个人都贴了上去不说,还差点就坐在他身上。 李卿落瞬间全身凝固…… 她甚至不敢抬头看段容时的脸。 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著火了。 太丟人了……太丟人了! 她今晚接连出错,这会儿整个人都被臊的抬不起头来,正想赶紧起身,谁知却又被肃王抬手一把將她背给按住不能动弹。 “別动。” 他低声说著,用另一只手將她头上的一片翠绿的落叶取下。 段容时:“今晚可是李姑娘主动投怀送抱的,这可算是李姑娘轻薄了本王?” 李卿落这才赶紧撑著他双肩起身,不爭气的结结巴巴起来:“殿、殿下赎罪,民女並非有意轻薄殿下的!殿下若要责罚,民女无话可说。” 她连忙蹲跪下去。 段容时看她如此慌张模样,忍不住扬唇一笑。 只是怀里瞬间空落落的,不由有些失意。 “愚钝至极!” “罢了,这回便饶了你。” “但若再有下回,本王可要报復回来。你知道本王是个一向心眼儿小,睚眥必报,从不吃亏之人。” 肃王说完也並不想李卿落继续为难,便让她起身了。 李卿落为了缓解刚刚的尷尬,赶紧將怀里的玉佩掏了出来递给段容时。 “殿下,您可识得这块玉佩?” 谁知段容时一看李卿落手心里的这块玉佩,脸色瞬间微微一变。 第266章 有本王在,她不会动你分毫! 李卿落观察到他神色有异,赶紧问道:“殿下果然认得?” “殿下,这玉佩究竟是谁的?你是不是知道?” 段容时却问她:“这是你何处得来的?” 李卿落:“是宫里有人移交到民女手中的。这玉佩,可是沁玉公主的?” 肃王站起身伸手抓住李卿落的手腕,將她扯到自己跟前。 “李卿落,你可知兹事体大,你若再深究下去,便可能会丟了小命不说,也会被扯入更深的漩涡之中。” “你確定你还想知道?” 李卿落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確实不太想知道了…… 可是看著肃王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漆黑一片的深处好似一口漩涡,却又藏著点点星光,將她不由自主的吸入其中…… “殿下,沁玉公主威胁过民女,待她重回金陵之日,绝然不会放过民女。” “眼下已是二月尾了,再过一个月她便会杀回来。” “难道民女要去她跟前磕头认错,求她放过民女,她便会放过吗?” “民女在金陵虽然无权无势,也只有一个祖母可以依靠,但民女也不是那软骨头的人,要去权贵跟前諂媚奉承。” “所以,此事若与沁玉公主相干,民女是想知道的。” “早些防范,也总比手中毫无把柄的强。” 她第一回在他跟前,將內心的那些弯弯绕绕剖白了出来。 这可不是一个良善又单纯的女娘该有风范。 但是他段容时从一开始便知,她的与眾不同,她的毅然果敢。 甚至,她还有几分心狠手辣。 甚至此刻,他因为她的这几分坦诚,心中还有些许欢喜。 他低声问道:“她何时,为何,威胁过你这种话?” 李卿落先將自己的手腕挣扎了出来。 “殿下,还不都是因为您?” 她忍不住的白了一下眼,“沁玉公主定是误会民女和您有什么干係,所以自那次雪山上您让她送我回家,她便已经威胁过一次。” “后来初六那日,民女去肃王府找您,又被她给瞧见了。” “想来沁玉公主吃了醋,所以才会抓住民女不放……” 段容时:“误会?吃醋?” 他冷哼了一声:“她吃哪门子醋?本王与谁亲近,她又有何资格干涉?” 说著他眼底陇上一层冷意。 “你为何不早些与本上说此事?” “还有,你只有你的祖母作为依靠,难道本王没有让你依靠,没有保护过你吗?” “本王数次救过的,莫不是什么小猫小狗而已?” “李卿落,本王都已经做的如此明显了,你真的什么都不明白?” 说著他又一步步的朝著李卿落走近,李卿落则不停的向后退去。 直到她靠在了柱子上,已经无路可退。 “殿、殿下,我们不是在说玉佩的事吗?您、您怎么扯到民女身上来了?” “是是是,您如今才是民女最大的靠山,不然民女怎敢主动约殿下见这一面,是不是?” “不过殿下您是怎么出府又出城的?原本民女还以为,您会让民女悄悄去您府上见一面呢……” 肃王见她如此顾左右而言他的,甚至东拉西扯,瞬间心底一跳。 “你在逃避本王?” 李卿落望天:“您说什么?” 段容时盯著她。 有些话,他很想说明白。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身在处境,终究只能遗憾的忍下来。 “行了,装糊涂的小鬼,本王懒得戳穿你。” 他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弹。 並不疼,甚至有些过於亲近。 李卿落心底也嘆了口气。 都怪那双鞋子! 她哀怨的瞪了放在椅子上的那双鞋子一眼,不再说话。 段容时却抬起她的手,將她手心里那块白玉的玉佩取了出来。 “此物是十年前,父皇赏赐给废太子的东西。” “本王会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当时本王就在现场,所以这是陛下的御赐之物。” 李卿落:“御赐之物?还是给废太子的御赐之物,怎么会流落到潘璃手中?” 段容时:“你在调查昭华殿外那次的事故?” 李卿落不再隱瞒:“是,殿下。潘璃虽然死而復生,但是她上次被裴家抓去地牢,我们亲耳听见是有贵人指名道姓要裴家抓了她的。” “这个人,我怀疑就是沁玉公主。” “那晚昭华殿外,沁玉意图杀死潘璃未果,而潘璃手中的这枚玉佩,会不会就是爭端缘由?” “殿下,那沁玉公主和废太子,莫不是有什么干係?” 段容时盯著她,半晌才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很敏锐?” 李卿落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夸讚…… 段容时突然又低声说了一句:“放心,有本王在,她不会动你分毫。” 李卿落知道他所指『沁玉』,却低头说:“民女甚感殿下垂怜爱护,但殿下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盯著民女,总有差池之时。” “所以千难万险,民女都以为,靠人靠山,都不如靠己。” 这是李卿落的真心话。 靠人人会跑,靠山山会倒。 只有靠自己,永远都不会背弃自己。 她倒不是嫌弃肃王殿下。 而是她深知,她与肃王如今什么关係也不是,说是君子之交都是好听的。 其实有些不清不楚…… 而且李卿落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可被利用之处,不然肃王也不会次次对她伸出搭救之手。 想到这里,李卿落拿出自己今日带出来的图样。 “殿下,这是民女这段时日欠殿下的稿子,您瞧瞧可还满意?” 段容时本还在盯她,见她又有东西给自己,便接过来低头认真的翻了翻。 眸中深意越来越浓。 “画的很好。” 他抬头冲她微微一笑。 火光下,李卿落心口重重一窒。 这个肃王殿下,笑起来真要人命。 “欠你的银子,明日来取。” 李卿落听到话外之意:“明日?” 段容时:“明日本王带你去一处地方。” “记住,最好画一个让任何人都认不出你真实身份的妆容。” 说完他便先將玉佩塞回李卿落手心,然后喊来追雨,並让追雨將李卿落安全的送回西山亭那边去。 李卿落走后,段容时想起什么,赶紧將怀里的芋泥糕掏了出来。 打开一瞧,果然…… 已经被她刚刚那一投怀送抱,给挤了个稀耙烂。 段容时紧紧皱眉。 这一下,是彻底没胃口了。 可扔又捨不得扔…… 最后只能再次一裹,重新塞回怀里。 再看向那双被她亲自送来的鞋,段容时拿起来微微一笑:“倒是洗的乾净。” 刚过来的破风被嚇得一个激灵:殿下怎么又笑了? 还是对著一只鞋子在笑!! 在这大晚上的山林里,如此画面也太诡异了,太恐怖了! 段容时看见破风过来,动作鬼鬼祟祟的,遂问道:“何事?” 破风连忙稟道:“殿下,刚刚府中递话出来,说殿下的替身今日险些就被识破了身份。” 段容时將鞋子都收起来,才又问道:“抓到细作了?拷问清楚了吗?” 破风:“是。是……陛下的人。” 段容时冷笑一声,毫不意外。 “他如此不信本王,倒也没有猜错。” “让替身好好待在房里,若再行差踏错被人抓了先行,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破风:“是,殿下。” 追雨回来,正赶上冷电也来了。 他连忙追上来想问几句,冷电却急匆匆的赶到肃王跟前。 “殿下,那老国公快不行了!” 段容时:“怎么回事?让裴三救他!” 冷电:“那裴三不肯救,看样子,就是打算拖死老国公。” 以冷电他们的手段,看来裴三还是个硬骨头。 段容时想到什么。 “刑部那边怎么说?裴家地牢可挖出什么了?” 冷电:“原本是要挖出来的,但刑部的张翼又被陛下给叫进了宫里,还调走了大批刑部的仵作等。” “最后张翼再回裴家,地牢已经被破坏过了。” “但是张翼说,目前挖出的几具尸骸,都是女尸。” “下面可能还有多不胜数的尸骸,但裴家不肯配合,陛下又有心遮掩什么,所以开展很难。” 段容时:“都是女尸?” “去,抓个裴家……最好是裴三那房的姑娘过来,给那裴国公餵点人血试试。” 冷电闻言嚇了一大跳。 人血? 但他也只能赶紧照做。 李卿落在祖母的庄子上安安稳稳地歇了一晚。 奇怪的是,她竟做了一个有关肃王的梦。 梦里他追著李卿落喊:“你欠本王一顿饭呢?你还欠本王一顿饭呢!快给本王做饭——!!” 李卿落被嚇醒了。 她拍著胸口告诉自己:梦见肃王,一定是因为她心里惦记著他今日还要给自己银子这事。 好在,天色已经亮开。 李卿落没了睡意,乾脆赶紧起来准备梳妆自己。 肃王说今日要带她去个地方,还要她將自己装扮的最好谁也不认识的模样。 这还不简单? 李卿落把雀儿和几个嬤嬤喊进来。 不一会儿,高马尾,脸上有道从额头蔓延至耳根的长疤,还有无数个斑斑点点在眼下,粗眉毛的丑八怪就站在了大家的面前。 雀儿都忍不住的惊呼:“姑娘,您也太丑了!” 嬤嬤们笑的东扭西歪,也敲打雀儿不懂规矩。 李卿落却盯著铜镜里的自己甚是满意:“越丑越安全。走,让师父瞧瞧去!” 南宫狄还未见上,庄子外就有人敲门。 李卿落还以为是追雨,就想亲自去嚇嚇他。 却不想等她亲自跑去开门一看,竟是今日一身月白色长袍,乾净清冷至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一般,矜贵又绝世的肃王殿下! 李卿落嚇了一大跳。 段容时也被她给嚇了一大跳。 第267章 姑娘已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后。 段容时:…… 李卿落:…… 他们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语』二字。 身后的追雨却皱眉一声低喝:“哪来的丑东西?还不赶紧滚下去!” “如此形容也敢在此碍眼,可知惊了贵人该当何罪!?” 追雨吼著就要上前拔刀,好在冷电赶紧將他一把扯了下来。 冷电看了眼站在最前头的肃王,额头冒著冷汗说道:“你屁股是好全了?还不赶紧看看她身后跟的都是谁?” 追雨这才看见,这个丑女娘的身后站著的是那个名叫雀儿的小丫头。 还有一眾凑著上前来看热闹的嬤嬤们。 而这丑女娘被自己一声低喝也不见半分畏惧不说,脸上还带著一副憋不住的笑意。 追雨这又才想到刚刚,好像这世上除了姑娘,如今再没有哪个女子看见他们殿下的眼睛,还敢面不改色的与之对视的了…… 追雨心里这才一个咯噔。 隨即浑身都抖了一下。 天菩萨,这、这个丑、丑女娘该、该不会是……是姑娘吧!!? 追雨內心一阵咆哮,还来不及发疯,肃王已经半侧头向他看了过来。 追雨浑身一惊,完了…… 李卿落『扑哧』一声笑出来:“看来,民女今日妆扮的甚是完美,就连追雨郎君都不认得我是谁了。” “民女李卿落,见过殿下。” 身后眾人这才纷纷跟著拜见肃王。 因为这是庄子上,所以也不敢招摇的太大声,身后一眾便统统都只跪下喊了『殿下』二字。 追雨都想哭了。 谁知肃王根本没有再搭理他。 只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看著李卿落。 他让她画一个谁也认不出的妆容,她却往死里扮丑。 若是放在从前,这样一个丑东西敢凑到自己跟前来,確实早已被挫骨扬灰了。 也就是她……肃王忍不住摇头。 “確实,很丑。” 他说完就迈步走进了院子。 李卿落却是一脸沾沾自喜。 “不过殿下是怎么认出民女的?您好像一眼就认出民女了,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怀疑?” 段容时没回答。 李卿落却追著说道:“殿下,您今日装扮的如此好看,民女却是丑的惨不忍睹,真是不公平。” 段容时不由自主的蜷起手掌,拇指更是忍不住搓了一下掌心。 冷电瞧著殿下眉眼间渐渐舒展开来,眼底还藏著隱隱的喜色。 嘖…… 冷电心道:殿下如今是越来越喜形於色了,姑娘不过一句『好看』,他便被哄的这样开心。 看来,姑娘还真是如追雨那傢伙所说,如今已是殿下心尖尖的人。 就是可惜……殿下如今处境艰难,而且以姑娘如今的家世和处境来看,若要做他们肃王妃,显然还不够格。 若只是个做个侧妃……倒不是什么难事。 追雨苦哈哈的追上来:“多亏了姑娘刚刚茬那一句,不然我这屁股又要保不住了,呜呜呜……” 冷电斜眼看追雨:“我要离你远些。下次你与破风搭档吧。” 追雨震惊:“为何?小电,你也嫌弃人家了吗?嚶嚶嚶……” 冷电无语望天:“谁让你是一条会连累人的狗。” 追雨愤怒:“你才是狗!你跟著本大爷,將来才有席吃,你还不明白吗?” 冷电:“明白什么?” 追雨『哼哼』一笑:“刚刚姑娘明显是有意帮我开脱的。等將来姑娘做了王妃,我就是殿下身边姑娘最亲近的侍卫了,我还不得自个儿坐上桌吃一席?呵呵呵……” 冷电:“你做梦吧。” 说完也不等追雨再嘮叨,赶紧追了上去。 追雨:“切,你懂什么。” 大家往里面走,这才看清这院子的全貌。 处处都井井有条不说,还很精致清雅,甚至乾净的让人觉得这里像是一处世外桃源。 裴老夫人在城郊的这个庄子,平日里虽然並不亲自打理,但也是身边较为亲近的嬤嬤家里的亲儿子当的管事。 以前在青松观住烦了,裴老夫人也就会来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的。 久而久之,这里就被修缮得越来越奢华了。 只是这一年来疏於管理,上次庄子上的菜出了问题,这才让曲家有机可乘钻了空子给裴老夫人在每日吃的菜肉里动了手脚。 裴老夫人和李卿落从李家出来后,裴老夫人还在昏迷中,那个嬤嬤就揪著自家儿子去了桂园认错。 “姑娘,今日不管您怎么罚这畜生,便是要了他的命,老奴也认罚。” 原来这庄子的管事以前是嬤嬤的男人,后来男人死了,这个名叫顾青才刚满十九岁的小儿子便接替当的管事。 说是年前庄子上突然来了一家流民,这家人是从东边逃来的,是一对公婆带著新守寡的儿媳妇和孙子。 这家老汉是个工艺不错的木匠,所以他们求情想要留在庄子上安家时,小管事顾青也就没有多想地应了下来。 那小寡妇顏色好,又会来事,公婆二人又和善。 这家子没多久就和庄子上的人熟络起来,甚至一来二去的小寡妇和顾青还有了一些曖昧。 许是顾青还太年轻,庄子上出了那样的大事,也没有引起他的重视。 一夜之间瓜果蔬菜,鸡鸭鱼鹅都被毁了。 后来被认定是贼人流寇后,也只是派人去官府报了案,然后庄子上每日能送去將军府的,也只有少数特供给裴老夫人。 原本以为自己庄子上到底才是最乾净的,所以春节时就连李卿落都吃的是李家庄子上送来的食材。 却不想,裴老夫人反而中了毒。 等事情暴露后,顾青再从头彻查,这才查到了那小寡妇的头上。 那小寡妇一家人原本还想逃走,可顾青又不是真的蠢,当即清醒的半夜带人把小寡妇一家四口堵在了家门口。 李卿落知道真相后,问那顾青:“他们究竟是何身份,又为何要对祖母下毒,问清楚了吗?” 顾青肠子都悔青了。 他虽然已有十九,可一直因为身体有些隱疾的缘故所以没有成婚。 哪里知道,他在这小寡妇身上才尝到一点当男人的甜头,转头就被这小寡妇摆了一道。 他哭丧著说道:“姑娘,他们確实是从东边来的没错,也的的確確是一家子。不过小的才审问清楚,他们根本不是流民,而是故意混进咱们庄子,想要趁机使坏的……” “小的用了点手段,他们才老实交代,说他们是朝中曲尚书家的远亲。” “曲家想让他们在老夫人的庄子上当个线人,以备时机成熟时可以做些事情。” “都怪小的为色所迷,是小的错了!” “小的再也不敢隨便收留这些来歷不明的人。” “姑娘您罚小的,就算让小的为老夫人偿命,小的也认……” 李卿落:“我祖母这次若真的有了性命之忧,我绝对不会饶了你。但既然祖母已经救了过来,就暂且再留你一命,以后再更用心替我祖母做事。不然你让你娘怎么办?” “她以后在祖母跟前也抬不起头了。” 说著话李卿落看了那个嬤嬤一眼。 嬤嬤双眼含泪。 “姑娘,老奴……老奴確实就这一个儿子了。” 李卿落:“怎么回事?” 那嬤嬤姓陈,眼泪涟涟的这才说道:“老奴的男人,大儿子和二儿子……他们都……都死了!” 一旁的张嬤嬤解释道:“姑娘,他们父子三人,是去年替老夫人压货去福建那边,路上被歹徒所杀……” “虽然歹徒都缉拿归案也都斩首,但终究是……人没了,哎。” “现在顾青带著两个哥哥的遗孀和孩子都一起生活在庄子上,一人照顾哥嫂两家,也是辛苦。” 李卿落听了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起来吧。” “既然如此,陈嬤嬤为何不去庄子上生活?” 陈嬤嬤:“是老奴不想离开老夫人。这以后……老奴也没脸了……是顾青没办好事,差点害了老夫人一命,老奴……老奴以后,哎!” 李卿落安慰她:“没事的。你的忠心,祖母知道。就算顾青这次被人利用,那就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总不会如此了,是吗顾青?” 顾青跪在地上,羞愧的无地自容。 “姑娘,若小的再犯,小的就自裁谢罪!” 李卿落:“你们家的牺牲,祖母心里有数。既如此,陈嬤嬤我就罚你去庄子上从此以后盯著顾青做事,你可愿意?” 这是网开一面,要留顾青一命了? 陈嬤嬤哪有不愿意的? 她赶紧跪下来谢恩,“谢姑娘,呜呜……等老夫人醒了,老奴再带著顾青来老夫人跟前,再认一道罪!” 李卿落知道她不愿意走。 但是没有办法,如此已经算是最轻的责罚了。 而且让她去庄子上和儿子孙子们在一起,也算是养老了。 李卿落:“顾青,你把那一家关起来,曲家那边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再去公堂对证,曲家也不会认的。而且曲家不会把把柄留在他们手里。” 顾青很难受:“那怎么办?难道此事,咱们就认了这个亏?他们可是要毒害老夫人啊!” 李卿落:“当然不可能认!你暂且先把他们一家四口关起来。其余的,你就先没日没夜的奴役他们做事。” “曲家先憋不住的话,或许会派人来找。到时候再一起抓起来。” “若是曲家不闻不问,这一家人自己不著急难受?” “等待时机成熟,我也会给曲家一个致命反击!” 曲家如此明目张胆,倒不是他们蠢。 而是他们有所依仗,绝对的恶毒。 而且他们以为,李卿落和裴老夫人这对孤寡的祖孙俩在金陵城没有依靠,所以很好拿捏。 他们以为裴老夫人老了,而且退出朝堂战场三十多年,娘家不要,在夫家也没地位,就算死了又有谁在意? 这才敢连曾经的女將军都想害死。 第268章 和曲家的退婚书到手! 不过,他们曲家可以小看李卿落,但他们绝对不该惹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甦醒知道真相后,也確实没有重罚顾青和陈嬤嬤,甚至认同了李卿落让陈嬤嬤去庄子上盯著顾青以后做事。 然后裴老夫人写了几封书信。 纷纷落到了金陵城几家高门大户里。 曲家如今確实风光。 可想要扳倒他的人,也决计不在少数。 几天后,皇帝就收到了曲家被弹劾的奏书。 说曲家贪墨,说曲家和赌场勾连,说曲家监守自盗守著国库但却往自己家里搬了不少银子。 还说曲家到处置办田地铺面,大肆敛財。 皇帝头疼的要命。 他现在一心扶持曲家,当然不想曲家这么快就把人给整倒下去。 所以他表面把曲尚书给呵斥了一顿,然后还让人去查曲家这些罪证,可转头又让曲家自己先去把屁股擦乾净。 曲家最近確实焦头烂额的。 家里的哥儿在破庙和李恪川甚至一群乞丐出了那种事,朝堂上又四面楚歌,眼见家中根基都有点晃动了,这才开始著急。 张嬤嬤昨儿去曲家退婚,曲家原本哪肯? 他们知道自己那一门远亲现在被裴老夫人的庄子扣下了。 但那又如何? 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是他们曲家做的,就一门远亲罢了,难道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大不了名声受损些。 但其实是曲家也没想到,这种情况裴老夫人还能活下来。 更没想到,李卿落会有魄力带著裴老夫人杀出將军府。 还想不到的是,李卿落行事作风都如此雷厉风行,而且还能沉得住气,並没有急著把人送去官府定罪。 不然送去了衙门,他们曲家早就动手了。 还能如今让他们庄子上留个把柄? 他们好不容易设计来的婚事,怎么愿意放手? 哪知张嬤嬤就带人在曲家大门口喊:“大家快来呀。听说曲家四郎君最近和东吟巷將军府的大公子在城西破庙做了一件不要脸的破事儿!究竟什么事儿,想必大家都已经听到过一些风声了吧?” “但其实不仅如此呢,那破庙里还有一群乞丐,那日也都参加了混战!” “我的天老爷,那是什么场面啊,我这个老骨头就是活了五十年,也是闻所未闻过这种惊世骇俗的丑事呀,大家能想像吗?” “而且他们曲家简直是不要脸到了姥姥家了,家里的哥儿都出了这种事,竟不主动退婚,还做梦想娶我家姑娘,我呸!” “也不撒泼尿照照自个儿究竟是什么癩蛤蟆,就算是个举人,如今名声全毁,又矮又挫还好男风,我们家姑娘可承担不起这种大老爷!” “你们曲家要是肯做个人,就赶紧把退婚书籤了!” 曲家被骂的羞愤恼怒难当,当场就要给张嬤嬤们教训。 张嬤嬤可不是吃素的,一挥大手,十几个嬤嬤衝上前就把曲家十几个家丁给打的趴在地上动都不能动。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 这可是几个老妈子,都是老骨头了,一群年轻力壮的竟然还被打的落流水? 曲家这回丟脸,是真的丟到捡也捡不起来。 还被金陵城这些百姓都给看了个热闹。 但张嬤嬤一副今日不退婚,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曲家再承担不起,当即就签了字,让张嬤嬤带人赶紧滚。 张嬤嬤乐呵呵的收起退婚书来,“你们家要早些识相不来招惹我们,还会有今日这些事吗?” “不过此事还没完,咱们走著瞧!” 说完张嬤嬤才囂张的领著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一对比起来,好像曲家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可怜虫似的。 这会儿,李卿落已经收到了退婚书。 她满意地收起来。 “还算他们识相。” 不然那勛哥儿一条命也要和清白一起保不住了。 段容时坐在李卿落对面用早饭。 看到她神秘兮兮的收起一纸东西,开口隨便问了句:“什么东西让你如此开心?” 李卿落挥了挥手,顾青急忙下去。 李卿落答道:“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曲家的退婚书。” 可脸上的喜意,却是遮也遮不住。 段容时放下筷子皱眉:“曲家何时与你定亲了?谁?哪个儿子?” 李卿落:“就是曲家四郎,曲道勛。曲家和將军府做的遮遮掩掩的,殿下不知道也不奇怪。” “而且当时正在正月里,我与祖母出了將军府,此事就连我和祖母也是事后才知晓的。” 若不是將军府还有耳目,恐怕李卿落都要等成婚那日,曲家把轿抬到秀丽將军府才会知道自己的婚事又被曲氏和李朝靖给卖了。 还好这回退婚虽然费了一点事,但並不算麻烦。 段容时侧头看向身后的冷电。 冷电一个哆嗦。 糟了,最近主要都盯著裴家和废太子那边去了,那李家自从殿下和姑娘来往的密切后,他们根本没有再盯下去。 所以哪知道姑娘又被定了一门亲事? 而且曲家和李家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確实听也没听闻过呀。 冷电低下头去,知道回去自己也要受罚了。 李卿落察觉到气氛异常,“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殿下胃口?” 李卿落哪晓得这尊大佛今日一来就说还没用过早饭,李卿落这才让厨房赶紧备来。 好在她早上吃的不多,所以还有剩下的不少。 段容时对著根本没怎么用的饭菜,已经没了胃口。 他看向李卿落,起身说道:“走吧,本王说过今日要带你去个地方。” 却不想二人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南宫狄。 南宫狄听闻庄子上来了个贵人,心里立即就猜到了对方身份。 所以这会儿过来,也就是突发奇想,想亲眼过来瞧瞧这传闻中的阎罗杀神究竟是如何模样。 既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又何故能被称做神? 可一看他的容貌,南宫狄立即就明白了过来。 肃王容貌,果真如神明一般,仿佛带著圣光悲悯。 而且南宫狄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好似看到了一位故人…… 南宫狄还在愣神间,李卿落已经上前来到南宫狄身边提醒道:“师父,这是肃王殿下。” 南宫狄赶紧见礼:“草民南宫狄见过肃王殿下。” 段容时:“南宫?这个姓氏在大梁倒是少见。” 南宫狄:“草民是楚国人。” 李卿落也赶紧解释道:“殿下,这是民女的师父。” 段容时也只是友善的頷了頷首,然后阔步向外走去。 南宫狄本没打算跟著他们出去的。 此刻却突然跟上李卿落:“落儿,为师今日陪你。” 李卿落还奇怪,因为南宫狄是个性子很冷的人。 这次他跟著自己来庄子,已经让李卿落大感意外了。 今日竟还要跟著自己出门?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以为南宫狄是受了祖母的嘱託缘故。 李卿落便只带了南宫狄和一个郑嬤嬤出门,雀儿都留在了庄子上。 一行人骑马离开了庄子,个把时辰后竟到了一个镇子的集市上。 “这是何处?” 离金陵这么近的地方,竟还有一个如此繁华的镇子,真是稀奇。 郑嬤嬤:“姑娘,这是青松镇。离青松观不远,您还未曾来过吧?” 李卿落確实不知道,青松观脚下竟然还有一个青松镇。 她上一世和这一世,竟都不知此事。 郑嬤嬤:“传闻这儿,才是金陵那些贵公子们的销金窟呢!” “吃喝嫖赌,一应俱全的產业,此处都有。” “那些家里管的严的公子哥儿们,閒来无事便会跑到此处来逍遥。不过老奴听闻过,说这里有莲教的据点呢……” 李卿落心里顿了一下。 如果这里也有莲教据点,而且距离皇城如此不远不近又鱼龙混杂之地岂不是个宣扬他们教的好地方? 可若是真的,朝廷会放任这么一个地方不打击摧毁? 实在太奇怪了。 除非朝廷內与莲教相勾连的官员已经多到数不胜数了。 很快,他们一行人就到了今日目的所在之处。 斜前方,有一栋很高的木楼。 李卿落抬头数了数,有四层半高。 而且其后竟然还有园和酒楼,显然不仅仅只是个赌坊。 这栋楼的牌匾掛的很大,名叫——葡京赌坊。 一个小镇,竟然有这样一家规模庞大的赌坊,其实力实在不容小覷。 就是不知,谁是它的东家? 而且看来,这家赌坊就是今日肃王要带她来的目的所在了。 李卿落抬头看向段容时,这才发现他脸上已经戴上了一副白色的蛟龙面具。 不仅如此,连追雨和冷电都戴上了半副纯黑色的面具。 李卿落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装扮果真是多余了…… 李卿落在郑嬤嬤的搀扶下从马上下来,刚学会骑马的李卿落这一路算是吃到苦头了。 这会儿双腿內侧火辣辣的疼。 不知是否已经磨破了皮。 不过她一路也没有半句怨言,甚至一声都未吭过,只是自己强忍下来。 直到现在,她才算鬆了口气。 从马上下来,李卿落的腿还软了一下。 郑嬤嬤低呼:“姑娘?您没事吧?” 他们都不晓得,李卿落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自己骑这么久的马,所以其实一点儿也不好。 段容时注意到她的异常,也投来了目光过来。 眸底,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关切之意。 第269章 离奇赌坊,拍卖狂血症肉虫! 段容时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李卿落便连忙扯著郑嬤嬤说道:“没事,咱们赶紧走吧。” 她不想因为自己误了事,所以赶紧跟著肃王穿过街,然后大摇大摆的进入了赌坊。 李卿落穿的本就雌雄难辨,又跟著几个身形都高大威猛的郎君,一踏进赌坊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所以轻而易举的就混了进来。 李卿落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一切所见都非常新鲜甚至稀奇。 大堂里,摆了好几张桌子。 每张桌子前,都有穿的无比火辣的美娇娘亲自发牌或是掷筛。 来往穿梭的小二端著托盘,托盘上摆放著美酒或是吃食。 只是这家赌坊里,竟然不只是乌烟瘴气的赌钱,竟然还有脱的半裸的女子倒在那些男子怀里的画面…… 李卿落还来不及多看两眼,就被人用宽大的衣袖遮了眼睛。 “看什么,很好看?” 段容时低声凶她:“再看本王挖了你眼睛。” 李卿落:…… 他虽然是个王爷,但否管的太多了? 而且都进赌坊了,她难道还要蒙著眼睛走路吗? 李卿落气哼哼的恨不得扒开他的胳膊再多看两眼,奈何肃王突然铁了心,一把抓住李卿落的胳膊將她彻底遮在自己衣袖里,然后一行人快速离开了大堂,上了二楼。 郑嬤嬤也只能数次惊愕的瞪大眼,干看著。 这、这这这,肃王殿下对她家姑娘,言语动作都是否太过亲昵了? 这、这这这,是她这个老东西能看的吗? 啊?? 回去后,她要怎么和老夫人交代啊? 还有老邓那个傢伙,为何不能提前给她预警一声,至少让她心里也能有个思想准备吧? 好傢伙,刚刚她的老心臟都要跳停了。 她现在合理怀疑,姑娘上次『捡』的男鞋就是肃王殿下的! 南宫狄背著手看见自己徒儿被肃王管著,竟也没有插手的意思,反而气定神閒的边走边看,上了二楼的走廊仍还在看。 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会儿后,南宫狄:“我还从未在任何一家赌坊见过如此阵仗,既是赌坊,却又像青楼,这上面还有酒楼,后面又是客栈。確实有些稀奇。 “能把这几样行当生意都集於一体,这赌坊背后的主子,有点意思。” 此时李卿落几人已经进了一间空厢房。 李卿落听见竟然这么热闹,恨不得再亲自出去瞧瞧。 见她脸上几分急色,段容时伸手拦住她,“急什么?待会儿有你看个够的时候。” 说完他这才正儿八经的將南宫狄打量了几眼,此人见识和警觉,都不容易小覷。 掌柜的终於堆著满脸笑意的追过来招呼,“哎哟,原来是月五爷来了。刚刚下面人多眼杂的,小的还没得急看清您就上来了。” “是小的怠慢了五爷没来得及招呼,还请五爷见谅。” “既然是五爷,咱们还是去贵宾台吧?早就给您留好地儿了。” 说著又將李卿落几人引到开窗即可见楼下堂中一切的贵宾厢房內。 “请问五爷今儿是要什么服务?开个小桌子玩几圈,还是喝几盅?又或是让小的给各位贵人叫些春娘来跟前伺候著?” 李卿落瞬间听明白了。 这小二是在问他们,要赌还是喝酒,又或是狎妓。 她心中隱隱有些兴奋,这种场景可是她人生第一次所见啊。 恨不得肃王把这些都给喊一遍,让她今日也开开眼。 可她的兴奋还在掛出来,肃王竟全部都给拒了。 “上茶。” 掌柜脸上的笑意也瞬间僵住。 “五爷您一向洁身自好,是,是……” 只是既然如此不染世尘,还跑来这个地儿做什么? 冷电呵斥:“愣著做什么?让你上什么就上什么!除了茶点,还要瓜果不就妥了?” “我们爷是知道今日你们葡京有个拍卖,这才想来瞧个热闹,若是喜欢也会出手,自不会白白占了你们的地儿!” 说完冷电就丟出去一大锭银子,小二这才又重新堆满恭维的笑容,赶紧出去了。 李卿落:“拍卖,什么拍卖?” 追雨解释道:“这家葡京赌坊,每隔三个月就会进行一次拍卖会。” “这拍卖之物,无不稀奇。” “有时是几个国色天香的胡女,有时是世人都从未见过的金银珠宝,有时又只是几幅笔墨珍宝,可有时又会有从海里打捞出来的,从未有世人见过的稀奇生物或是植物。” “还有一次是个和狼一起长大的狼崽子,战斗力非常强悍,被咱们殿下拿下了。” “不过现在还在咱们王府里关著,没有面世。” “还有更稀奇古怪的东西呢,比如什么洗手的肥皂,玻璃镜,水泥……这些奇怪的东西,都拍卖过。” 李卿落咋舌吃惊:“这么厉害?” 肥皂这东西她还真听说过,祖母还给她送过几块呢。 那玻璃镜听说更是厉害,比铜镜能將人照的更加真实。 而水泥据闻,可以用来建造这世上最牢固的房子。 就是这些东西並未大量面世,所以李卿落也只是听说。 没想到都是从这葡京赌坊出来的? 这个东家究竟是谁,李卿落已经越来越好奇了。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做到这些?” 段容时:“过於离奇惊世的天才,亦可称之为妖物。” 看来,肃王殿下很不喜欢这个赌坊背后的东家。 追雨:“听说今日这赌坊的东家会现身,所以殿下才带姑娘来的。” 原来是这个? 李卿落看向段容时,不由自主的露出微微一笑。 段容时却紧紧拧眉:“別笑,很丑。” 李卿落:“……” 就在此时,丝竹管乐声阵阵响起。 追雨听到外面声响,连忙道:“好像开始了。” 再次推开窗户往下一看,刚刚的赌桌竟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撤离。 更没有什么李卿落不能再看的不乾净画面,场子已经被腾了个乾乾净净。 所有宾客,都已经移到了两边。 而整个二楼一共有八个贵宾厢房,除了李卿落他们这一间,另外期间全部都已经满满当当。 追雨突然看见:“殿下,允王和晋王都来了。他们二人,看样子还是结伴同行来的。” 晋王是三皇子,生母如今也还不过是个嬪。 所以在嫡出的三皇子跟前,即便晋王才是哥哥,但也一向习惯了伏低做小。 “还有忠毅侯府的大公子。” “曲家也来了两个。” “大駙马竟然也在?” 反正二楼的贵宾室,都是大有来头。 李卿落心道:还真是热闹,都快凑齐了。 只有一间厢房,门窗到现在还死死关著,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来头。 段容时一声冷笑:“再过几日,就是我那四哥的生辰,他这回也来凑这热闹,只怕是盯上了什么好东西,等著別人亲自拍给他呢。” 晋王的母嬪就是个商户女,而他娶的王妃又是曲家的嫡长女。 所以晋王虽然地位不高,但是钱財却绝对是他们所有皇子中最多的。 而允王也是从晋王取了王妃后,才和晋王来往的密切。 话音刚落,下面喧闹起来。 原来是今日的拍卖之物,终於被带了上来。 所有东西,都在大堂里依次被排开摆放。 一件件宝物也终於被揭开面纱。 今日有镶嵌满了宝石的剑,有粉色的石头,有东南亚来的人妖,有一个西域精美酒壶。 而摆放在最中间最醒目神秘的,则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铁笼子里又只有一个四方的东西被盖住了黑布。 等人將黑布一把掀开,四方的东西竟然还是一个铁笼,而铁笼子里面竟然是个痰盂那么大的透明琉璃瓶! 琉璃瓶里面有团粉色的东西,还未看清就有人喊道:“是什么东西!?竟然会动!” 粉色的无骨肉虫! 李卿落马上反应过来看向南宫狄。 “师父,是不是那个东西!?” 南宫狄:“你是说,那个被西域巫女带走的,引发狂血症的源头虫子?” 师徒二人在这里打哑谜,段容时却不明白。 他看向李卿落:“你知道这是什么?” 李卿落:“殿下,待会儿和您详细解释。但这个罐子里的东西,可能就是老国公会得那个稀奇怪病的源头!” “老国公身边应该有个巫女,这个巫女三十多年前把这条虫子从一个全是狂血病的村子里带走。” “后来这个巫女一直跟著老国公,老国公这次被裴三带走,听说只有他们二人,但是那个巫女却不见了踪跡。” “现在这个肉虫出现在这里,但那个巫女呢?” 段容时:“你是说,抓住这个巫女,就能知道老国公的狂血病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虫子不能隨便落到旁人手中。” 李卿落:“对!这个虫子的虫卵,一旦有人误服,就会得绝对无法医治断根的狂血病。” “若想活著,就会像老国公那般不人不鬼,不但无法控制的想要吸食人血,还要服用异性人血製成的药丸。” “然而活著的每一天,可能都会受发狂病症所控制。” 追雨和杀雷听闻后都是一脸煞白。 “这什么玩意儿,如此厉害?” “若是落到敌人手中,害咱们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確实如此。 若是有人想拿此物去害谁,简直太容易了。 只是这些年在金陵城,怎么並没有听闻过还有谁有这样的病症? 李卿落突然想到:“等等!这个赌坊,不会就是那巫女的吧?” 不然这虫子怎么可能被拿出来拍卖? 除非那巫女已经转投了旁人,又或是著肉虫被人所偷,再或是巫女已经死了,所以这虫子落到了这家赌坊里。 然而,由於这虫子太过噁心,所以开始瞧著根本没人想要。 直到一个身穿一身黑色,扎著高马尾的蒙面小郎君走出来,並拍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段容时才道:“他来了。” 李卿落:“谁?” 段容时:“这赌坊背后,真正的东家。” 第270章 血蛊虫让人长生不老?巫女现身! 冷电和追雨闻言都吃惊不已。 追雨:“殿下,这位……难道不是每次给大家拍卖介绍的小廝而已吗?他竟然就是这赌坊的东家?” 段容时没有给追雨解释。 只是伸手將李卿落扯了些回来。 “小心掉下去,这有什么好看的?他蒙著脸,和你一样雌雄难辨。” 李卿落:“……” 殿下,您能不能闭嘴? 一旁追雨:瞧吧,殿下如今越来越会关心人了。 真是令人欣慰而又感动啊。 郑嬤嬤:天啊,这到底还是传闻中那个嗜血冷酷,阎罗杀神的肃王殿下吗!!? 这么温柔地与他们姑娘说话,真不是自己这个老东西在做梦或是什么幻觉? 郑嬤嬤忍不住地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 然后就笑了。 看来传闻偶尔也有不实,肃王殿下也是个很体贴的人嘛。 只有南宫狄没什么反应,靠在窗边冷冷地瞅著下面。 李卿落坐下来,恰在这时,她突然看见那扇一直没开窗户的厢房也终於打开了。 她不由自主伸长了一些脖子向那边望了望。 然后便听见了隱隱的几道咳声,还未看清什么东西,就被一个人影挡住了视线。 那人影突然扭头朝李卿落这边瞟了一眼。 李卿落立即老实地缩回头来。 郑凌舟! 怎么是他? 他们莲教还真是无所不在,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 李卿落皱著眉將自己彻底隱入窗內,段容时发现她的异常,“遇见认识的人了?” 李卿落也不隱瞒:“殿下,莲教的人。您也认识。” 好在他们今日都做了乔装,不然怕是轻易脱不了身了。 段容时似乎並不意外这里有莲教的人,还隨意的將手臂搭在窗台上,突然伸手指著堂下两个角落:“都是莲教的。” 李卿落:“殿下知道今日有这么多莲教的教眾在此,那为何……” 她隨即想到,段容时如今应该是被关在肃王府闭门思过的。 所以手中无权,根本不可能带人明目张胆的剿这邪教据点。 隨即也就闭了嘴。 段容时却道:“並非今日,是每一次拍卖,这里都藏满了莲教徒。” 李卿落:“所以这家赌坊已经被莲教给占领了?殿下既然知道,那为何从前没有……” 段容时看她:“不该你打听的事,少打听。小心引火烧身。” 他勾勾唇,像是在逗她,却又像是在说真的。 李卿落心道:还好她一直与那郑凌舟分割的很清楚,肃王也亲眼目睹了好几次自己坚决的態度,不然就真的拉扯不清了。 她想到自己那个庶出的哥哥。 至今德叔都未打听出他的究竟下落。 所以他真的还活著吗? 若是活著,是否就和这郑凌舟一起藏身在莲教內? 但即便如此,也是半点音讯没有,可见其行踪隱秘的有多好了。 之前还在將军府时,李卿落確实想找出他,然后早些下手以绝后患。 说她狠毒也好,说她无情也罢,即便要得报应,她也不想將来因为这个庶出哥哥和莲教的关係,把自己和祖母牵涉进抄家灭族的事情里。 但如今自己和祖母也算是脱离了东吟巷的將军府了。 若是再劝祖母能写下一封断亲书…… 那这个庶出哥哥,將来无论他究竟会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又或是生是死,李卿落都不再关心。 “姑娘您瞧!” 郑嬤嬤突然指著堂中惊呼,李卿落低头看下去,只见那粉色肉虫竟被那黑衣蒙面的小郎君从琉璃瓶中给倒进了一个装满水的大木桶里。 然后,他好像还往木桶里添了一瓶什么东西。 瞧著像是鲜红的血液! 李卿落和段容时都站起身来,靠近窗户向下仔细看去。 再看二楼所有厢房內的窗口,此时此刻都挤满了人影,显然大家都好奇极了,想知道那粉色大肉虫究竟是什么东西。 段容时察觉到一抹打探的目光,等他慢悠悠扭头向那边看去时,只有郑凌舟半张脸若隱若现的出现在窗口。 段容时冷哼了一声,宽大的臂膀彻底挡住了李卿落会被旁人窥见的可能。 此时的郑凌舟虽然撤回了目光,但却將手下喊了进来:“去,查查那边厢房里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郑婉袖:“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身份可疑之人?” 郑凌舟:“一个奇丑无比之人,还有几个脸上戴著面具不辨身份。” “虽说也没什么特別之处,但近日咱们都要当心些,不可马虎。” 郑婉袖闻言点点头:“虽说现在朝中咱们莲教的眼线耳目越来越多,但有时確实难分真假。” “而且,咱们在青松镇的据点也越来越醒目惹眼,却还未引来朝廷警醒……连我都奇怪,这朝廷上如今除了一个肃王,难道就无人在意我们了?” 虽说这葡京赌坊行事也较为隱蔽,但朝中也不可能真的半点风声也没有。 偏偏这两年葡京的名声越来越大,可朝中却好像从无半点要打击此处的跡象。 这也让他们莲教越渐膨胀没有收敛,將这里彻底当做一个敛財和收拢人心之所。 但郑婉袖心里却一直有些负担,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郑凌舟:“阿姐,到底你是个妇人,有时未免也太过小心了些。” “朝中如今明面上確实只有这肃王在严厉打击咱们莲教,也向来是最凶狠严厉的。但你当真以为,这些混跡的人群里,没有朝廷的眼线吗?” “只是葡京赌坊现如今每日收银比半个金陵城的加起来还多,金银像流水一样的往这里面淌,如此泼天富贵你以为就没有人嘴馋眼红?” “不过是双方博弈,都捨不得暂时丟掉这一块肥肉罢了。又岂会轻易被揭露在世人眼前,倒塌毁灭?” “你还不知道现在大梁朝中已经有不少人伸手在这赌坊里,试图彻底搅浑这里的水,都跟著想要捞到油水分一块猪肉。” “朝廷不管,放任这里腐烂下去……但若是有一天彻底翻脸,便是博弈的下场和结果。” “可这和咱们又有什么干係?不过一个来歷不明的赌坊罢了,咱们莲教隨时丟弃脱身即可。” 郑婉袖低呼:“但这里可是教主……” 郑凌舟:“只要大梁王朝彻底腐朽烂臭下去,离教主心中的理想国度自然也会越来越近,一个赌坊罢了又有何妨?” 郑婉袖一直死死皱眉的听下去,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咳声。 她立即扭头回到景川身边:“小川,你没事吧?来人,把火炉的火,加得再旺些!” “都怪阿娘,今日想著带你来瞧瞧热闹,却不想你那日在裴府地牢已经著了风寒,身子受损严重,这番折腾又是让你受苦。” 景川摇头。 “阿娘,我没事。老毛病了您还不知道吗?等天气再暖些,儿子也能出去走走的。” 郑凌舟默默看著,並没说话。 景川突然问道:“对了,下面那条粉色肉虫,现在可有什么变化?” 郑婉袖和郑凌舟一起向下看去。 郑婉袖看一眼后倒抽了一口冷气:“那虫子……虫子变大了!” 李卿落也看见了。 那粉色肉虫放到大木桶里后,不过片刻间,就迅速膨胀长大到把那口木桶也给挤得满满当当。 坐在一楼的人甚至都在担心,它会不会继续膨胀长大到滑出木桶边缘来。 好在,这一幕並未发生。 只见那粉色肉虫的身体盘成了无数圈,看不见头尾,没有眼睛在木桶里不停地游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吃惊又噁心的看著眼前这一幕。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怎么还能变得这么大?” “也不像是黄鱔啊,瞧著比黄鱔还要噁心!” 就在这时,那蒙面小郎君终於开口介绍起了这粉色大肉虫:“此乃,血蛊虫。” “血蛊虫?什么是血蛊虫?” “是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瞧著挺邪门儿的。” “不知道,反正我不会要的,真是噁心死了。” 可接著蒙面小郎君又继续说了下去:“所谓血蛊虫,便是用血饲养的一种蛊虫。” “此乃苗疆都已经失传了很久的,属於非常古老的一种蛊虫了。各位可想知道,我眼下手中这一条血蛊虫,它活了多少年了?” 大家嘀嘀咕咕传起来,隨即有人喊道:“五年!” “三年!” “一年吧。一条虫子怎么可能活那么久?一年都已经是极限了。” 那蒙面小郎君却是一笑:“不。它已经活了至少五十年。” 所有人闻言到抽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 “就是啊。一条虫子,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那不是比我的年岁还大?” “你骗我们的吧!而且就算它能活五十年又如何?我们不可能买这么一条邪门的虫子回家去养吧?” “就是,养它能干什么?为了倒胃口吃不下饭,还是什么稀奇珍宝让人来观看啊?” 蒙面小郎君:“各位,若是我说,这虫子能让人长生不老呢?” 堂中瞬间寂静了下去。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不敢说话。 长生不老!? 这也是能编的瞎话? 而且真有这么好的东西,能拿出来拍卖,自己不留著? 可隨即蒙面小郎君就解释道:“鄙人当然知道这是世间当今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只是要养这血蛊虫可並非一般人能坚持做到。” “因为养它,不仅要钱,还要人命哟。” “正是因为鄙人做不到,所以我们才不得不忍痛拿出来,想给它找到一个真正的归属。” “各位若是不信,请看。” 小郎君说著就拍了拍手,紧接著一个满身裹著黑纱坐在椅子上的人就被抬了出来。 等人將那黑纱彻底揭开,眾人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美艷绝伦的西域女子! 不过这女子瞧著像是已经不能动弹,只是木訥僵直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偶尔眼珠转动一下才让人相信,她的的確確还活著。 蒙面小郎君:“大家眼前所见之人,正是这条血蛊虫先前的主人,名叫扎伊娜的西域女子。” 第271章 本王从不放身边之人离开! 李卿落吃惊的低呼:“扎伊娜?师父,是她!” 她看向南宫狄,“可是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应该至少五十岁了吗?” 南宫狄也觉得很离奇,心道:或许只有师弟和老夫人才能分辨,此女究竟是不是真的扎伊娜了。 但眼下的扎伊娜瞧著,明明和十七八岁的少女面容毫无差別! 李卿落心里狂跳不止,她好像就要触摸到扎伊娜真正的秘密了。 段容时知道此刻並非问话之时,便只看了李卿落一眼。 李卿落急忙给他简单解释道:“殿下,若她身份是真的,那她就是老国公身边那个巫医!” “她在裴家不见了踪跡,没想到会在这里。不过她至少应该五十岁了,现在瞧著却和我的年岁差不多,这实在太诡异了。” “难道这血蛊虫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 段容时见她神情如此激动,却也只是目不转睛的盯著她说了句:“看来本王今日带你来这一趟,还真是带对人了。” 李卿落:“殿、殿下此话何意?” 段容时並未回答,而是將追雨喊上前来。 “去,吩咐破风將影子调过来,就按照本王吩咐所做……” 一阵低语后,追雨明明白白:“是,殿下!” 隨即追雨便先出去了一趟。 堂下眾人还都纷纷疑惑不解时,那蒙面小郎君又解释起来:“大家瞧她,是否绝色倾城,年轻鲜嫩如十八岁的小女娘?” “但其实她可是个老货,今年至少都已经七十岁了吧?扎伊娜,你说我说得对吗?” 堂下一片惊呼。 “七十!?” “这怎么可能!?” “是啊,咱们大梁能活到七十岁的人都是少之又少,还怎么可能保持这样年轻貌美的容顏?” “不,这绝对不是真的!” 眾人都把这一切当做笑话看,那蒙面小郎君也不急著解释。 只是依旧淡淡道来:“只可惜啊,她如今遭了反噬,现被她下蛊之人已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或许已经奄奄一息快死了吧?” “所以,她才会是这幅样子。” 堂下一片譁然。 “早就听闻苗疆蛊虫的厉害,怎么这么邪乎?” “是啊,不过她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能让自己这么多年容顏不改,青春永驻的?” “若是真的,那岂不真的是绝世珍宝了?” “但拿著这虫子,咱们也不知道法子啊,而且你没听他说吗?养这虫子不仅要钱还要命,便是一个葡京赌坊都供养不起,咱们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做到?” 下面议论声不绝,几乎没有一个人敢下手拍这玄乎的东西。 而且绝大多数人仍旧以为这不过是葡京赌坊故弄玄虚搞得噱头,根本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又何必说的这么不清不楚、遮遮掩掩? 可楼上几个厢房內,却已有不少人动了心念。 冷电进来说:“殿下,晋王和允王那边,已经去问价了。” 也才刚回来的追雨抱剑说道:“晋王殿下確实有实力买下这虫子,但这还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呢,万一是讹人的,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冷电:“或许是允王殿下更想要这东西呢?马上就是他的生辰,他或许想趁机进献给上面那二位以表孝心……” 对这二位哥哥,段容时只有两个字:“蠢货。” 骂完他突然冷冷一笑,坐下向后仰去。 “看来今日这葡京赌坊在等的人,是本王。既如此,本王又怎能让他们失望?” “去,先以月五爷的名义拍这虫子,不管多少价,都给本王往上加!” 李卿落疑惑地看向肃王。 她心里突然有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殿下,莫不是……国公爷,在您手里?” 段容时瞬间扭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她。 他抬了抬手,冷电立即伸手邀请郑嬤嬤和南宫狄二人:“劳请二位帮个小忙?” 郑嬤嬤为难地看向李卿落。 南宫狄却背著手率先往外走去:“走吧。” 李卿落点点头,郑嬤嬤这才跟著出去的。 等屋內只剩下李卿落和肃王二人后,段容时才认真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再次问她:“你可想清楚了?若你再执意想要追问下去,本王可以告诉你想知道的东西。” “但进了这趟浑水,以后可就没有你的退路了。” 他的眼睛里明明深藏了警告之意。 好似她只要胆敢迈出这一步,她便真的要进入万劫不復之地。 明明前方是万丈悬崖,明明就像那日她会与他一起纵身跳下的那个山头。 那一次李卿落確確实实並未做好准备就被他裹挟著九死一生了。 但这一次…… 她深吸了一口气,张口坦然道:“殿下,请告诉民女吧。民女早已深陷其中,又岂是说抽身就能抽身的?” “与其他日被人不明不白的继续构陷迫害,还不如自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解处身之地,以备来日能有个自保的机会。” “而且……” 李卿落没有说下去。 段容时却紧紧追问:“而且什么?” 李卿落摇了摇头:“殿下今日是在试探民女吗?若是民女装作糊涂,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殿下就会放民女回金陵,从此再也不往来了?” 段容时没有犹疑的回道:“是。” 她说的確实没错。 他不想招惹她。 只是这世间总有奇怪的机缘,总將她不断地拉扯到他身边。 让他一次次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直到如今越来越深。 他一日比一日的还想要见到她,想要亲近於她。 他何尝不知,自己身边並无安身之地? 所以才如此不清不楚的拉扯著,至今未曾剖白確定过心意。 就连此刻,明明只是在问裴家之事,段容时却好像是在等一个需要被確定的答案…… 李卿落一直没有说话。 肃王却反而不耐起来。 他眸色越来越深,突然衝动之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到身边来。 “李卿落,若你今日做了抉择,本王就当你是要留在本王身边做事了。” “你要明白,本王从不放身边之人离开。” “除非,是死。” 对上他阴冷霸道的目光,李卿落突然一个激灵,好像瞬间清醒了不少。 “我……” 她还未答上话来,下面堂中却是突然骚乱起来。 二人赶紧低头向下看去,不知道何时下面竟然打起来了。 李卿落瞪大了眼,还未弄明白,就看见一个人突然衝著椅子上的扎伊娜扑去:“妖女,拿命来——” 然而那人根本还未靠近扎伊娜,就被旁边早已埋伏的人给一把掀飞到了血蛊虫的木桶里。 只一个瞬间,那人一声惨叫:“啊——” 接著,便被那粉色的肉虫给瞬间卷进了木桶里,片刻后连一片布料也没有留下,就被那粉色血蛊虫绞碎给吞噬殆尽,连尸骨也不剩了。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立即被嚇得血色全无。 紧跟著一声声的惨叫,全部人赶紧向外奔去。 然而葡京赌坊早已做了应对之策,所有门窗已经全部统统被封死! 直到此刻大家才发现,他们今日,怕是落入这葡京赌坊的陷阱里了! “各位,忙著跑什么?別急呀。” “既来之,则安之。” “今日的拍卖会尚未结束,谁也不许离开!” 喊著此话的,正是那蒙面小郎君。 此刻他早已披上一件红色披风,坐在十人高抬的软轿上,看著堂中所有面露惊骇的面孔,似乎很是满意。 郑嬤嬤喘著粗气推门进来:“姑娘,是晋王的人,被那血蛊虫吃了。” 然而郑嬤嬤的目光在看到肃王紧握住自家姑娘手腕时,彻底顿住,並瞬间睁大了一双眼睛。 这是她这个老东西,能看见的画面吗? 完了,肃王殿下不会杀人灭口吧? 郑嬤嬤脑海里想了很多,李卿落却已经走了过来。 “郑嬤嬤,你没事吧?” 郑嬤嬤眼见肃王並无发怒的跡象,这才赶紧摇了摇头一把抓住李卿落:“姑娘,咱们赶紧离开这里吧?此处已不安全,咱们不能再看热闹下去了!” 郑嬤嬤秉著要保护李卿落的原则,只想赶紧离开。 李卿落却坚定说道:“不,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门窗都被封死,今日显然势必要跟著肃王共进退才能出去得了了。 李卿落倒也不害怕,还淡定寻常地问郑嬤嬤“刚刚下面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是拍卖吗?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郑嬤嬤看了眼肃王的背影,这才道来:“原本是好端端说要拍呢,但是晋王殿下的人突然说要验货,要让葡京赌坊的人先说清楚,要怎么才能用这虫子长生不老,还要看看那巫女究竟是真是假。” “其他人跟著起鬨,也想知道。” “葡京赌坊的人不干,三言两语就起了衝突。” 李卿落皱眉:“晋王的人如此衝动?真的不是故意的?” 显然这个血蛊虫今日只是个引子。 不可能真的那么简单就被拍卖出去的。 只是这引的究竟是谁? 肃王殿下? 李卿落话音刚落,段容时已经起身过来:“既然你不走,那就继续留下再看场热闹。” 说完他便再次牵起她的手腕,朝著外面大步而去。 李卿落:? 难道她刚刚还能有走的选择吗? 第272章 他就是莲花教主!? 郑嬤嬤见此画面一拍大腿,这可怎么得了哟? 这回去,还能和老夫人交代啊? 可这时候,却又只能赶紧捂著隱隱作痛的牙追了上去。 当然,郑嬤嬤即便著急上火但还不忘扯出一根帕子来,把自己这张老脸也先给遮住,以免暴露了將来再惹麻烦。 李卿落跟著段容时来到一楼,很快就混入了人群里。 但他过於显著的身高,还是引来不少瞩目。 首先看到他的人,便是郑凌舟姐弟。 郑凌舟刚刚已经听下属来报过,说那是曾拍过葡京赌坊东西的月五爷,是个大楚来的商人。 身份存疑。 其余再多的,如何也查不到。 郑凌舟並未將此人过多的放在心上,只是很奇怪的,看到他身边那个形貌特別丑陋之人,竟会忍不住还想多看两眼。 因为那双眼睛,在那张脸上有些过於出彩了。 而且,一个又矮又丑的人为何会被那月五爷如此在意地护著? 除了郑凌舟姐弟下来了之外,忠毅侯府的世子也混在了人群里。 晋王和允王,大駙马,甚至还有其余几位贵宾厢房里的贵人,都还在楼上並未现身。 “你、你们葡京赌坊这到底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把我们所有人都堵在这里,餵给你这大怪虫吗?” “什么大怪虫,这、这是怪物!” “它,它吃人,吃人!你,你们葡京赌坊竟然敢拍这种东西,真是胆大包天!这种东西就不该存在,你们竟然还想卖给我们,你们究竟包藏了什么祸心?” “早就听说这里是莲教的窝子,该、该不会是真的吧?” “若是如此,这肉虫子真要被带回金陵去,这、这不得引起大乱!?” 所有人似乎都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玩归玩,但是抄家灭族,甚至危害到国运的事情却没有几个敢犯。 “快放了我们出去!我们不参加这狗日的拍卖了,若再不开门放人,休怪我们不客气!” “就是,拔刀——” 一瞬间,群起愤之,带了侍卫的,没带侍卫的,自己拿刀的,没有刀隨便捡起个地上桌子腿的人都纷纷站了出来。 而那蒙面小郎君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各位这是做什么?” “鄙人也並无旁的意思。” “只不过这拍卖刚刚被人破坏,所以才不想大家误会一场罢了。” “这血蛊虫是会吃人不假,但若各位不主动投身,它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不然各位可瞧见,它有出过这木桶分毫?” 大家確实这才纷纷发现,这血蛊虫並无主动攻击人的现象。 刚刚那一幕,也是因为人不慎跌进去才会被吞食的结果。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啊。” “这虫子太邪乎了,我、我也不感兴趣,你还是赶紧开门將我们放走吧!” 大家仍旧纷纷喊著要走。 然而人群纷杂,这葡京赌坊今日的目的並未达到,又怎么可能放人? 蒙面小郎君彻底阴下脸来,他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了何处,明明那人就该出现,並且如他计划那般已经出手才对的! 不然今日埋伏的这些人手,甚至做下这些动作来得罪了金陵城这些权贵,也算是功亏一簣,付诸东流了! 难不成,他根本没来? 但这么可能? 风声早已放了出去,若是裴三真在他手上,他绝对不会无动於衷! 蒙面小郎君忍不住在人群里盯视起来。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戴著一副白色蛟龙的面具上。 此人的身形…… 然而他还未彻底分辨,人群中的冷电就突然高举大手:“大楚月五爷,出黄金一百两,买下血蛊虫!” 跟著晋王的人就喊道:“我们先来的!大楚人滚一边去!这是我们大梁国土,怎可让你们得去这宝物?” “我们晋三爷出黄金三百两,买下血蛊虫!” “我们家公子,出黄金四百两!” 紧跟著喊价的,竟然是忠毅侯府的人。 价格很快就被抬了上去。 人群里原本喊著要走的人,看见竟然真的有权贵不要命地使劲儿抬价,一瞬间都哑巴了下去。 这、这些人当真是疯了? 他们哪里知道,若不是这几个爷不想再看葡京赌坊装不下去,葡京赌坊今日势必会拿这些寻常的公子哥儿们来开刀闹事。 不然,这虫子搬出来的目的没有达到,还如何收场? 终於,晋王最终以两千两黄金的价格,买下了血蛊虫。 月五爷决然放弃。 蒙面小郎君喊住正要扭头离开的月五爷:“月五爷!您真的……不再加个价,拿下这虫子?这虫子对您,真的没有用处吗?” 肃王转头看向那蒙面小郎君:“你为何就如此篤定,爷我需要这虫子?你究竟是谁?” 肃王装作急切的样子上前想要揭开蒙面小郎君的真面容,却被一群人给纷纷拦住。 而且瞧他对被阻拦的反应束手无策,看他这副模样,小郎君心中很是失望。 若真是那人,他绝不会是这种反应。 而且,这人身边就跟著一个老妈子和一个丑的让人睁不开眼的东西,岂会是他? 他身边的人,从来连一个不齐整的都不可能出现。 接下来,拍卖只能继续往下走。 剩下的东西都很快就卖了出去。 李卿落还特別关注了那个东南亚来的人妖,听说是被大駙马给买去的。 看那人妖长得无比美艷,瞧著娇娇弱弱的,李卿落实在忍不住地问道:“她为何会被称作人妖?” 瞧著也不像是个真的妖物。 肃王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李卿落转头问郑嬤嬤:“您知道吗?既是人又为何会成妖?” 旁边已经有人眼带戏謔地看了过来,段容时伸出宽大的袖子將她捲入怀里,遮住她的整张脸。 段容时低声令道:“不许再问!” 隨即,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过於凶了,声音才又软了几分低下去。 “若你当真感兴趣,下次本王带你去公主府瞧瞧,你便知道了。” 这句话他说得很小声,只有李卿落听得见。 她被拢在他的袖子后面,明明全身都僵直的不敢动,此刻却莫名红了脸…… 事毕,蒙面小郎君显然很会当家,开口大气说道:“今日是我葡京赌坊得罪各位客官了。” “虽是各位坏了我葡京赌坊的规矩在先,但鄙人心急也嚇了各位客官一场。” “就当刚刚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误会,今日各位客官在我赌坊一切消费,统统免了银子!就当我们葡京赌坊的赔罪!” “各位客官还请接下来,继续吃好喝好玩儿好!” 一瞬间,原本差点就彻底失去的达官贵族和公子哥儿们,瞬间又都被拉了回来。 “就说嘛,你们这葡京赌场今日也太不会做事了!” “就是,为了拍个虫子故弄玄虚的,有什么意思?” “真是倒胃口。还不赶紧再上几坛酒来?” “来来来,快把赌桌再支起来呀!” “还有美人,本公子要美人——” 门窗被打开,却没有人再急著离开。 纸醉金迷的场景瞬间在大堂里恢復了起来。 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幻的错觉。 李卿落心底实在噁心至极。 这些都是什么人? 活该被人当做猪崽子和畜生羞辱。 李卿落跟著肃王用最快的速度出了这赌坊,但却没有立即去牵马,而是来到一个阴暗的巷子角落里,盯著赌坊的出入口。 不多时,他们就看见晋王和允王,还有忠毅侯府的马车都相继匆匆离去。 三方的人马瞧著都不少,浩浩荡荡地走了好一会儿才消失在这条街上。 李卿落几人站在小巷子里,看见这几家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几十个黑衣人跟了上去。 李卿落:“莲教,还是这赌坊的人?” 而且这是要做什么? 拍了那肉虫出去,又打算劫回来? 或是莲教的人想直接抢劫坐享其成? 那可是两千两黄金买下的东西,晋王岂会拱手让人!? 段容时:“你当真还以为,这是两拨人?” 他伸手敲了敲她脑袋,“大胆点猜想。” 李卿落瞬间睁大了双眸:“殿下是说,这赌坊根本就是莲教!?” “那这赌坊的东家,也就是刚刚那个蒙面小郎君岂不就是——莲教主!?” 这个猜测,让李卿落胸口瞬间狂跳起来。 她先前彻底猜错了! 她以为,这个赌坊是莲教占据的地方,或许二者有勾连,但並非彻底一体。 现在才真正明白,他们今日哪里来的是赌坊,而是闯入莲教的窝子了! 李卿落扭头深深地看了段容时一眼。 所以他明明早就知道这里是莲教的罪恶之地。 可他却一直看著朝廷纵容此处滋生壮大。 显然他也还別有目的,所以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只是不痛不痒地打击莲教在金陵城的一些势力和声响而已。 他为何这么做? 除非…… 李卿落突然全身一个激灵。 “莲教主的真实身份,殿下您是否早就知道了?您认识他?” “而且他的身份还不容小覷?所以让殿下有所顾忌……或者,有所利用之处?” 李卿落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冷电已经將马匹都牵了过来。 李卿落还没来得及上自己的马,就被段容时一把提上了自己马背。 “自己抓紧本王。” “那么想知道莲教主的身份?今日就自己去看个分明便是!” 说完肃王一扬马鞭,马儿瞬间如闪电般躥了出去。 第273章 两个莲花教主,孰真孰假? 李卿落一声低呼,赶紧伸手紧紧抱住身前之人。 郑嬤嬤在后面大喊:“姑娘,殿下,等等老奴——” 然而等郑嬤嬤好不容易骑上马背,哪里还有肃王和李卿落的身影? 只有冷电一个残影,也都紧跟著消失了。 恰在此时南宫狄鬼鬼祟祟的和另外几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肃王侍卫也从葡京赌坊的后门溜了出来。 郑嬤嬤看见南宫狄手里还拿著一把刀,刀尖上滴著血。 郑嬤嬤赶紧骑马追了过去。 “南宫先生,这是——?” 郑嬤嬤震惊的看向南宫狄背上背著的黑纱裹紧的身影,心里狂跳。 南宫狄:“此乃肃王所託,偷出来的那个巫女。” 郑嬤嬤心道:胆子真大啊。 这才今日所见第一面吧? 那肃王就敢托他们秀丽將军府的人,做这种大事了? 或许是因为信任她家姑娘的缘故? 南宫狄也是个狠人,连人都能轻而易举的偷出来,实在也是肃王没看走眼。 不过他何时这么热心助人了? 从前明明是个事不关己,最愿高高掛起的傢伙。 然而他们才说一句话,葡京赌坊里就有人追了出来。 “在这儿!” “抓住他们——別跑!” “大胆飞贼,还不赶紧將人放下!竟敢从我们葡京赌坊偷人,今日必叫你们有来无回,走不出这青松镇!” “杀——” 赌坊里的人接连不断地扑出来想要截杀他们,然而南宫狄早做了准备。 他將那巫女绑在背上,转头就和人砍了起来。 肃王好歹也还给他分了几个侍卫,肃王府出来的个个身手也不能差,竟然还真与他一道把赌坊里扑杀出来人给杀得退了回去。 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郑嬤嬤见状大喊:“南宫先生,上马——” 然而南宫狄才刚刚飞身上马,郑婉袖就带人冲了出来。 郑嬤嬤赶紧调转马头,带著人向外衝去! “还想跑——?追!” 青松镇外。 李卿落跟著肃王从另一条捷径很快也跟到了一处山坡的背后,还未翻过去便已听到那边传来激烈的打斗廝杀声响。 此刻段容时身旁只有一个冷电跟著,追雨都没了踪跡。 但看肃王还如此气定神閒、悠然自在的模样,李卿落心里不由猜想:先前他吩咐追雨去办的事情,莫不是早已算定一切了? 她也只能暂时按耐住心中的好奇,跟著肃王到山坡上往下看去。 乌泱泱一片的人,就好像这里是什么集市。 但若是仔细瞧去便能分辨,这哪里是什么热闹,分明是刀刃相见,各路人马不要命地廝杀抢夺! “大胆逆贼!尔等还不赶紧退下!此乃晋王殿下的车马,你们要造反吗?” “所有人,统统退后!退后!” 兵荒马乱中,允王和晋王二人都无比狼狈地被团团围住,虽然还有护卫,但除了要分散一部分出去抵抗抢夺廝杀之外,剩下在身边人已是越来越少。 並且,这帮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就像是源源不断根本杀不完似得,不断有人冒出来,再不断的提刀扑上来。 “晋王?呵,一个晋王又如何?” “想活命,最好把那血蛊虫交出来!” “不然今日便是皇帝老儿来了,我们也照杀不误!” 如此狂妄,晋王和允王心里皆是同时一个『咯噔』! 莫、莫不是莲教? 他们遭了莲教的埋伏了? 他们哪里知道,今日去的那葡京赌坊根本就是个莲教窝子。 而且,这血蛊虫也根本不是拿出来要卖给他们二人的。 现在葡京赌坊骑虎难下,没有引到想要引出的人,这才把血蛊虫假意给了这晋王。 但真的想带走? 却是连门都没有的! 晋王和允王被杀得节节败退,在不远暗处看著热闹的忠毅侯府正想逃走,却被人给拦了正著。 “去哪儿啊?庄世子。” 庄世子见到眼前横杀出来之人,不由抽一口冷气:“怎、怎么是、是你——?” “你、你想干什么!?” 李卿落好像听到了一声惨叫。 寻声望去,只见更深的树林里,好像还有人影在躥动。 然而肃王仍旧只是盯著山坡下的局势,看到允王和晋王被逼得节节败退,他也依旧无动於衷。 此刻,允王和晋王也早已被迫聚在了一起,二人眼见形势如此,都气的跳脚怒骂起来:“你们莲教既然如此想要这血蛊虫,何不自己去葡京赌坊拍买下来?” “现在窃取他人果实,算什么光明磊落?” “你们莲教不是一向自詡公平公正,人人平等法则吗?” “自己却在干烧杀抢掠之事,此等邪教,还妄想动摇我大梁根基——实乃做梦!” “本王来日,必要將你们连根拔起,统统株连罪罚!!” 允王大吼大叫,突然一根飞箭射来,若不是晋王反应快,拉著他一起狼狈的扑倒,允王今日必会命丧当场! 允王白了脸,晋王险些爬不起来。 身边的侍卫接连倒下,眼见晋王和允王二人纷纷就要被擒,又一波人突然冲了出来,並拦截下已经被莲教控制住的晋王和允王车马。 “是肃王!” 有人大喊了一声,“肃王府的人马!” 然而晋王和允王还来不及高兴,只见那几个身穿肃王府侍卫衣袍的人衝进晋王的马车队里,准確而又迅速地找到其中一辆,衝上去二话不说抽刀就杀了怀中抱著黑布包裹罐子的侍女,然后抢夺过来就要扬长而去。 甚至连允王和晋王都未多看一眼,更別说搭救之意了。 李卿落看见这一幕,倒抽了一口冷气。 “殿下,这不是您的人吧?” 倒不是因为他没有救允王和那晋王,而是现在朝中谁不知道,肃王被关了闭门思过,又怎么可能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 而且,还明晃晃的穿著肃王府侍卫的衣服跑出来截货,这不是摆明了给人留下把柄吗? 段容时没有表情的说道:“你都知道这是嫁祸,他们两个却想不到。” 李卿落心口一窒:原来,堂堂肃王也和自己一般,没有手足亲缘了这是。 果然,允王好似还终於反应过来,立即大吼:“老五!!!!” “好你个老五,你竟黄雀在后,不是东西!本王定要去父皇跟前告你不奉詔的之罪……” 然而允王的滔天怒火还未彻底发出来,突然一道悠扬笛声和琵琶声和鸣之乐从天边由远及近的飘来…… 李卿落抬头,看见漫天的瓣飞洒飘落。 她伸手接住一片,发现是一瓣莲。 虽然当下並非莲开放之季,但这莲却神奇的保持著新鲜和芬芳,不知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横尸遍地的树林里,突然好似一切都慢了下来。 所有黑衣人统统瞬间跪下。 地上流淌的血水好似成了鲜的养分。 罪恶与纯洁,这一瞬间融为一体,竟不分黑白。 隨著这悠扬的乐声,天边飘来一群似仙女般的女子。 四个手提篮开道,四个怀抱琵琶或是手持长笛的清凉女子在后。 而这八人中间环伺围绕著的,却是一个一身洁白,不染尘俗烦杂,如神女謫仙一般蒙著面不见真容的女子。 所有未曾见过如此画面的人都震惊无比的抬头望著这一幕,就连李卿落都险些迷醉了。 她低声呼出:“莲教主?” 如此排场,好似这世上也唯有此人了! 原来,莲教主竟然是个女子! 李卿落心里大吃了一惊,好像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有那几分合理。 若不是女子,又怎么会提出人人公平,女子亦可上学上工,如男子一般能顶半边天的论条来? 隨著突然出现的九位『仙子』纷纷落地,遍地跪下的莲教徒已在齐呼:“恭迎教主——教主千秋万代——共赴理想国度——” “恭迎教主——” 然而齐声恭迎的大喊还未响起三遍,就有另一道愤怒的大吼隔空传来:“大胆!何人竟敢冒充本宫身份——你若是莲教主,那本宫又是谁!?” 隨著这道愤怒的吼声,一道残影疾速奔走出现,眨眼间便出现在眾人眼前。 眾人一看,这又是谁? 等等,刚刚她说,她才是莲教主!? 若她也是,那现在岂不是有了两个莲教主? 一时间,就连莲教徒们都懵了。 大家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 毕竟迄今为止,整个莲教还从无一人得以见过教主的真面目。 教主平日里把教务交给四大护法,也只是偶尔才会现身。 即便是出现,也是如刚才那般必定会伴隨漫天的莲甚至侍女的陪同,如謫仙神女一般的降世。 怎会是眼前这个,平平无奇、毫无过场就跑出来喊她才是的人? 而眼下这两个莲教主,一个是排场拉满一如往常教主出现那般,是一身圣洁的神女。 另一个……不过是半路杀出来的……甚至只是披了一件白色的披风,脸上戴了一副白色面纱的寻常之人罢了。 眾人甚至从他遮掩的装扮上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所以,究竟孰真孰假? 大部分莲教徒心里已经瞬间有了定夺。 一瞬间,莲教徒纷纷拔刀冲向后来之人。 “胆敢冒充我们教主,找死!” 然而李卿落却不与莲教眾一般认同。 “是他?葡京赌坊那个蒙面小郎君!” “虽然他的蒙面变成了白色,还换了一件披风,但他绝对就是那人。” “而且她根本不是什么小郎君,是个女娘!” 李卿落瞬间彻底明白过来:“所以这个后来者才是真的莲教主吧!?殿下,民女猜的对吗?” 先前李卿落猜测那个蒙面小郎君才是莲教主,肃王並未否认。 而现在这人自己跳了出来,所以,这个一定才是真的! 可若这个是真的,那扮作莲教教主的这几个仙子又是谁? 李卿落扭头一脸难言的看向肃王,心里隱隱猜测:难道是他搞的鬼? 第274章 允王被刺瞎了眼? “殿下,是您?” 段容时低头看向她,仍旧没有任何解答,只是对上她的目光淡淡丟了一句:“还不算太笨。” 李卿落:这可算是他的一句夸讚? 不过她心中已经快速有了脉络。 所以,肃王一定早就算到这一步了。 他甚至应该早得了今日这葡京赌坊会有关於狂血病线索的东西出现,所以才会来这一趟。 然而他因为带了自己,所以提前知道了一些血蛊虫和扎伊娜的秘密,不然或许还真跳进葡京赌坊提前给他设的圈套。 即便肃王知道那是圈套,以他肃王的行事作风,也必定会横杀一片,以夺声势。 只是胜算究竟有多少? 或许他自己也並不能完全確定。 但现在他很明显变了策略。 肃王没有出现在拍卖会上,仿佛对那血蛊虫並不感兴趣。 所以这血蛊虫最终被晋王给拍了过去。 可莲教又怎能真的任这东西落入皇家? 不管它究竟是不是宝贝,但一定是莲教主手中一个很重要的筹码或是杀器。 没有引出想引的人,得到想要的结果,现在莲教才必须半路截回这个东西。 更重要的是,万一肃王也在半路设了埋伏呢? 毕竟肃王是个诡计多端又阴狠毒辣之人,莲教一向视之为死敌,从不敢疏忽。 然而他们又不能做得太明目张胆,所以就用莲教和『肃王』这两个名头来行事。 抢走算他『肃王』的,后面允王和晋王回到金陵,也只会去肃王府找麻烦,与他们葡京赌坊可就没有干係了。 所以真的莲教主,也就是葡京赌坊的小东家,才会同样躲在暗处窥视著一切。 她以为今日胜券在握,却不知黄雀还真的在后。 因为肃王今日,同样不会轻易如了他们莲教的愿。 既然有人要假冒他,他又何尝不可以假冒这莲教主? 甚至声势浩大,弄得排场夸张,比真的莲教主还要更胜一筹! 这不,把真的莲教主都给气的逼出现身了。 李卿落一想明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殿下,真有您的。” 李卿落地夸奖,得来段容时深深一个眼眸。 “你说什么?” 他低声似乎想再確认一遍,然而此时前方,情形再次有了转变。 只见李卿落无比熟悉的一个人影从后方也走了出来,此人正是郑凌舟。 郑凌舟朝著白披风的女子大步走去,眉间紧蹙,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你是教主?” 原来,郑凌舟一直和赌坊的小东家蛰伏在后方。 原本是以备肃王的人马若是跳出来后,必要时好出手截杀肃王人马的,却不想竟会看到两个教主现身! 特別是在看到小东家突然跳出来摆明身份后,他才会如此吃惊! 他一直知道葡京赌坊是他们莲教的地盘,不过却从未在意过这个小东家! 虽然此人是护法財神,但因其一向神出鬼没,而且很少参与教中事务,所以在教中存在感极低! 原来,他……不,她竟然就是教主!? 郑凌舟胸口有一种被戏耍了的愤怒,却又在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眼前这个必定才是真的教主! 莲教主神情冷漠地看向郑凌舟:“大胆!还不退下!本教主的身份,还容尔等质疑!?” “这是本教主的信物,她——才是冒充本宫之人!” 莲教主说著就从怀里扯了一块莲牌出来,这莲牌通体粉白,就像一朵真的莲一样精美绝伦,世间绝无再有第二块。 郑凌舟立即跪下认主:“属下郑凌舟,参见教主!” 有了郑香主的確认身份,莲教眾们瞬间哪还有人敢质疑的? 纷纷转头,再次跪下拜见。 “属下等,拜见教主——” 而那仙气飘飘的假身见此情形也並不慌张,反而扯著嘴角诡怪一笑。 “我何时说过我是莲教的教主了?” 此声一出,眾人譁然。 因为他们的的確確这才发现,这个假的莲教主竟然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也確实未曾宣明她是莲教主! 是莲教徒看见她的出场,自己便认定了这个假货的身份。 而且此时此刻他们甚至才发现,这假教主根本就是个男子假扮的! 现场莲教徒们瞬间统统愤怒不已。 而莲教主见此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彻底清醒过来。 “该死,你耍了本宫一道——!?” “你是故意逼本宫现身暴露身份,暴露我莲教今日一切——” “来人,还不將他赶紧拿下,原地诛杀——!” 假教主不慌不忙地从腰间抽剑:“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了!” 说完,其余八个仙子也都纷纷抽出武器立即应对了上去。 现场瞬间又是一片廝杀。 那假教主瞧著身手不弱,应付之下还能放声恨不得所有人听见的大喊:“大家今日可都瞧见了?原来青松镇敛尽钱財的葡京赌坊小东家,就是朝廷通缉重犯的逆贼——莲教主啊。” “世人不知莲教主是男是女,只知神秘莫测,从无人见过其真容。” “但原来,不过是一个玩弄世人的女子罢了。” “今日我这替天行道的英雄,必叫你现出原形!” 李卿落听著那声音,心里砰砰狂跳,“是追雨!?” 假扮莲教主的人,是追雨无疑了! 此刻他的招式五大三粗的使出来,哪还有刚才仙气飘飘的半分样子? 而且声音和追雨一模一样,李卿落这才明白追雨被段容时派出来究竟要做什么。 段容时眼见时机成熟,扭头看向身后冷电:“去,包抄!” 冷电立即抱拳:“是,殿下!” 等冷电眨眼不见后,段容时才一把抓起李卿落手腕:“走,本王再带你去凑个热闹!” 这边莲教主听见自己被彻底捅破了身份,气得挥手大喊:“所有教徒听令!今日这朝廷享尽荣华富贵,腐朽鱼肉百姓的允王、晋王皆在此处,这可是个天大难得的好机会,既然他们自己撞上来,那不如今日就给朝廷一个震慑厉害瞧瞧!” “所有人,將他们统统都给本宫拿下!” “不许留一个活口走出此处,更不能將本宫身份泄露流进金陵城。” “本宫要他们,统统死无葬身之地——!” 所有莲教徒都瞬间被激起满身的反骨热血,衝著允王和晋王,还有追雨几人不要命地廝杀起来。 一直和晋王紧紧贴在一处的允王此刻嚇得面色彻底全无。 “来人,来人——快点堵上,都给本王堵上去——” 刚刚的空隙,让早已被打得奚落的允王府和晋王府侍卫又都站了起来,並重新围到了他们身边。 然而不等过多喘息,这些侍卫又不得不再次杀了出去。 “该死的莲邪教,狂徒逆贼,竟然胆敢刺杀亲王。若是今日你们胆敢伤了本王分毫,你们整个莲教也不够陪葬的!” 郑凌舟听见这些狂语,冷笑著將手中大刀扔来。 『噌』的一声,大刀生生劈开马车半个窗欞。 允王被嚇得一声惨叫,抱住头的瞬间若不是晋王再次快速出手带著他危险躲开,只怕刚刚那一刀,他就没命了。 晋王气的低吼:“老四你闭嘴吧!若再嚷嚷想找死,我必不会再管你分毫!” 允王一听,还气得跳脚:“你还胆敢吼我?都怪你!今日若不是你非要带本王来这什么葡京赌坊,说要亲自给本王买什么好东西,本王会遇到此事吗?” “现在我们命都快没了,眼下我看你究竟要带本王如何脱身!” 晋王黑著脸:“我让你买那大肉虫子了吗?分明是你贪心,想要借我的钱把那大肉虫子献给父皇母后以爭表现,若不然也不会招惹此祸上身!” 晋王说完一把推开允王,然后自己也从侍卫身上抽出一把刀来。 “我乃大梁三皇子,是父皇的儿子,是天潢贵胄!” “是以,今日我绝不会允许自己束手就擒,沦为莲教主立威的囚徒!” “虽战死,又有何妨?” 他气盖山河般地说完,便当真持刀杀了出去。 允王却嚇根本不能动弹。 “他、他疯了……” “本、本王可不能和他一起疯。” “本王还要活著回去。” “本王的兄长是废太子,本王的母后如今就本王一个希望,本王可不能再出事……” “你,你就好好替本王杀敌,替本王——” 允王话音未落,一把大刀从一旁横了过来。 “去死吧——” 一个莲教徒突破重围杀了过来。 允王的侍卫虽然及时衝上前用刀挡了一招,但那刀尖仍然无情无眼的划过允王脸上。 瞬间,鲜血飞溅。 他一声惨叫,从马车甲板上跌落。 隨后,允王捂著眼睛痛声大喊起来:“来人,快救救本王,救救本王的眼睛——啊!!” 原来那刀尖划破了允王的左眼,此时鲜血淋淋,瞬间就血糊了他半张脸。 然而此时,根本无人顾暇他的生死。 又一把大刀接连向他砍来,允王身边的侍卫也被砍死,允王一只眼睛见到这一幕,惊骇之下屁滚尿流的只能狼狈的钻入马车底下…… 第275章 被揭破身份?揭开教主面纱! 李卿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一幕。 看到允王被杀得抱头鼠窜,狼狈逃命。 而且,允王若是一只眼睛废了,从此一只独眼睛的亲王,就是一个废人。 李卿落心里如何不痛快? 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刘卿珠自焚想要算计李卿落,都是允王在背后给刘卿珠的支撑甚至势力,不然凭她刘卿珠也不可能做到。 所以李卿落才会再三留下刘卿珠一条烂命。 不然,他们要如何两看生厌,互相折磨彼此呢? 虽然还远远不够,但他们也確实没有让她失望。 如今刘卿珠对允王来说彻底没用了,又被无情的赶出了允王府。 而允王,也该迎来他的下场了! 李卿落甚至蠢蠢欲动,伸手想要趁机射出袖箭,乾脆了解允王狗命。 然而就在她瞬间动手时,肃王有所察觉的將她一把紧紧拽住。 “你想做什么?” 他好像明白她的杀意,眼底瞬间染满冰霜。 李卿落心中猛地下沉,心道:允王到底是他手足,自己刚刚的企图必会惹怒他…… 然而肃王却只是捏紧了她的手腕冷冷呵斥:“大胆!意图谋杀亲王,你可知是死罪?” “想杀他,今日也並非你动手的最佳时机。” 说完,他看向眼前一片混乱的廝杀,突然一哼:“不如先学学,究竟如何杀人保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先看本、看我怎么做的。” 肃王说完便用脚踢起脚边一把刀,一只手还拉著李卿落,一只手就像砍南瓜似的带著李卿落杀了起来。 李卿落很快就被溅得满身是血。 但她却连眼睛都不敢眨。 她甚至还越来越激动紧张起来,看著段容时是如何出手,如何用力,又是如何翻转手腕,再一刀致命接连夺人性命! 只是这一幕,越来越似曾相识了。 李卿落好像回到上次,她被追雨誑著给肃王送药,却被迫和肃王落入了莲教的陷阱圈套。 那一次肃王身边根本无人。 也是莲教精心设计想要取他性命的牢笼。 几乎就是背水一战。 但即便是那一次,他也没有让人伤她分毫。 或许那次若是没有自己,他也不会伤得那么重。 此时此刻,李卿落反覆回想,那一次她为何就没有想著学学他是怎么杀人的? 这一次,她再次被他带著杀入莲教徒人群中。 只是这一回,他们不再是那头被猎杀的鹿。 他们,成了那个猎户。 像是在报復上一次被围困的绝境,段容时直接当起了师父,现场指点起了李卿落这个好学的徒弟。 看似毫无章法,但实则他每一招都在算计著下一步。 每次杀一人,回头便能知道背后之人的招数。 没有一刀,是落了空的。 “可想知道,如何取人首级最快?” 段容时突然猛地將李卿落一把拉入怀中,从背后握住她的双手,手持大刀抓住一人的头顶,快速的一刀就割了人的脖子。 “可惜,这刀不够快。” 他冷冷丟开死尸,看见她没有被嚇得容失色浑身发颤,终於满意的勾起嘴角。 果然,她从来不是一个会令他失望的小女娘…… 而郑凌舟和莲教主那边也终於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只见人群中,一个戴著白色蛟龙面具一身雪白都已染满鲜血的高个男子,正带著一个奇丑无比的女子在人群中大肆的屠杀著他们莲教眾! 他们周围已经倒下了大片的尸骸,却不见他们过来抢夺什么东西,更没有要攻击任何重要目標的意思。 就好像,他们只是在拿最卑贱的螻蚁练手发泄。 郑凌舟和莲教主同时低呼:“月五爷?” 这个月五爷身份成谜,曾经在赌坊拍下过不少稀奇的东西,却从不沾惹吃喝嫖赌这些会令人丧志的玩意儿。 而且,他每次出现时身边的隨从並不多。 瞧著低调,但是出手无比阔绰,所以葡京赌坊一直將他奉作上宾。 却不想,他今日竟然也出现来搅这一趟浑水。 他想做什么? 难道,他也想要抢那血蛊虫? 而且看他身手,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狠辣无比的武功高手! 身边只带著一人,瞧著还是个废物的东西就敢杀出来。 实在狂妄囂张至极! “既然都敢隨意来犯我莲教,那今日就都去死吧!” 莲教主冷冷一哼,立即挥手示意左右两边的人都即刻上去围剿月五爷。 郑凌舟心底却意识到一股浓浓的不对劲来。 这个月五爷是何时跳出来的? 在葡京赌坊他抢著和晋王爭拍那血蛊虫,后来明明放弃,这时候来抢究竟是只是路过还是早有蓄谋? “教主,不对劲!” 郑凌舟上前想要提醒莲教主,莲教主回头却目光犀利狠狠瞪了他一眼。 “此事本宫还不知吗?这个月五爷身份有问题。” 而且,那个敢冒充她身份的假教主一直跳来跳去的,就是不正面和郑凌舟缠斗决杀,像只跳蚤一样惹人討厌。 很明显他是在拖延时间,或是根本戏耍他们莲教。 只是这二者,究竟是否一伙的? 莲教主也拿不定了。 好在血蛊虫已经重新落在他们自己手里,莲教主心里也大鬆了一口气。 然而她还来不及彻底放鬆警惕,一阵铁马蹄声轰隆隆的从远处传来。 隨即有人喊道:“是、是官兵来了——” 官兵!? 官兵怎会来!? 莲教主都变了脸色,为何她没有提前得到半点风声!? 还有,他们莲教的防御哨兵何时这般差了,竟然到了现在才发现官兵的踪跡!? 该死! 莲教主回头狠狠怒扇了郑凌舟一耳光。 “废物!这就是本宫当初交给你的教务,你便是如此交还给我这样一个不堪用的莲教吗!?还不赶紧撤!” 郑凌舟也只能捂著脸,阴沉著神情没有话说。 他哪里知道葡京赌坊就是教主的藏身之地? 不然刚刚也不会被那假冒教主身份之人彻底搞乱整个行动阵脚。 更料想不到,今日原本不过是想截下两个寻常王爷手中的货物,所以带的教徒人手不过寻常数量,却反被人给杀得越来越无力支撑…… 现在郑凌舟才隱隱察觉到,今日种种好像从一开始就掉入了一个看不清的迷阵里……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个不起眼的晋王还当真有几把刷子,被自己杀的伤势深重下仍在拼死搏斗。 想要杀他灭口,是不可能了。 那允王倒是好杀,但今日不能统统灭口,多他一个废王活著,也並不算多了。 教主今日行踪暴露,葡京赌坊怕也是要废了…… 明明今日该是他们莲教的主场,而现在地上倒下的绝大数尸骸却是他们莲教徒。 今日损失,甚是惨重。 郑凌舟胸口憋著一股熊熊怒火,却也只能不甘心的咬牙大喊一声:“所有人,撤!” 只是抬头再看向那月五爷时,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流过月五爷身边那个面容极其丑陋之人身上。 郑凌舟原本要离开的脚步猛然顿住。 那人跟著月五爷在学杀人。 她出手还算利落。 虽然是个雏鸟,但她一招一式,却隱隱透著一股熟悉。 还有,他刚刚分明看见,她的手腕上射出了一根袖箭! 虽然速度很快,但她的准头很好。 郑凌舟见过那袖箭。 上一回在青松观下,也是在这片树林附近,他亲眼见过她用袖箭想要杀了自己! 是她!? 李卿落! 郑凌舟瞪大了眼,胸口一阵翻涌。 他心中有了这个猜测,便再难按捺,顿时恨不得亲眼过去瞧瞧是否为他心中所想。 只是人还未走过去,李卿落就先发觉了他。 肃王此时已经放开了李卿落,让她跟在自己身后亲自杀人练手。 有肃王开道,李卿落也並不怎么费力气,而且越杀也越麻利了起来,渐渐有了肃王的风格。 只是她一抬头,浑身是血的突然对上了郑凌舟的眼睛。 她衝著郑凌舟勾唇一笑。 郑凌舟整个人彻底恍惚。 虽然她丑得不堪入目,但她那一笑,还是瞬间將他心魄抓住。 她在笑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了。 李卿落没有犹豫的抬手便向他射出手腕中的袖箭! 郑凌舟虽然狼狈躲过,但还是被她的袖箭擦破了脖子顿时鲜血直流。 他气的大喊:“果然是你!” 李卿落没有理他。 只是跟著肃王冲向莲教主。 郑凌舟心中意识到不妙。 若她是李卿落,那这个月五爷又究竟会是谁? 而且,那月五爷的目標突然直转冲向教主,他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他的目的是要杀教主? 虽然他郑凌舟说不上是对莲教主忠心耿耿,他与郑婉袖姐弟投身莲教所做一切也都只是为了推翻大梁为他郑家復仇,但是莲教主绝不能死! 莲教主死了,莲教必会分崩离析,再不成气候! 然而他才刚爬起来,四周突然瀰漫起一股浓浓白烟。 远处的铁骑打马声越来越近,这就像是一场抓捕他们莲教的阴谋,早已给他们织好了密密麻麻的网子。 而他们,根本无处逃生…… 莲教主看到四周的浓烟,彻底意识到了不妙。 她转身大喊:“来、来人!快保驾本宫离开!” 然而她身后的人,却早已统统离奇地消失不见。 地上死伤一片,原来都已被戴著白色蛟龙面具的月五爷给悄无声息地杀了个乾净。 月五爷从烟雾中逐渐现身。 他手中提著的,不过一把最最普通寻常的刀。 此刻因为染满鲜血,莲教主见之心尖发颤,只觉阵阵寒气直逼自己—— “你、你到底是谁?” 她的气势並不虚弱,毕竟是堂堂莲教主。 可对上眼前的月五爷,她心底却忍不住的发虚起来。 月五爷並未答话。 只是盯著她,好似在微微地笑。 莲教主突觉背脊一阵发凉,她扭头瞬间,一根袖箭『咻』的一声颳起她的面纱,从她脸上飞掠而过—— 第276章 沁玉就是莲花教主! 面纱脱落的瞬间,李卿落终於看清那张脸。 是她!? 就在此时,郑凌舟也终於突破迷雾杀了进来。 莲教主一声惊叫,急忙捂住自己的脸。 月五爷抬脚杀了过去,郑凌舟毫不犹豫便將手中的刀转手飞掷扑杀射向了另一边的李卿落。 月五爷只能手势一转,手中的刀也跟著过去替李卿落拦下差点就取了她脑袋的刀锋。 “走!” 郑凌舟深深看了眼李卿落一眼,带著莲教主跳出浓烟白雾。 然而外面早已被官兵包抄,大多数没有及时撤离的莲教徒都被抓了个正著。 莲教主和郑凌舟只能丟下教徒,又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脱身逃走。 等冷电和追雨都脱身找过来的时候,李卿落和肃王也都已经悄然离开了。 苍松后山小院。 李卿落將自己彻彻底底清洗乾净后,门被敲响了三声。 等她穿上衣衫出去开门一看,门外並无人影,但门口地上却有一瓶伤药膏。 她捡起来一看,想起什么,尷尬得彻底红了脸。 李卿落赶紧將门重新关上,然后一瘸一拐地回到榻边重新褪下全部衣衫,撩起裙摆。 她双腿內侧的伤,在回程时,就被肃王发觉了。 原本她身上就已经满是血腥味,然而今日好乾净的肃王殿下自己也是浑身脏污,所以本不应该互相嫌弃的。 可李卿落在上马时忍不住地低哼了一声。 实在是几趟快马,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她这回也实在苦不堪言,自己都察觉到了两腿间的血水粘腻。 若不是身上的血腥味掩盖,只怕早就被肃王那灵鼻子给闻到了。 当时,段容时便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不过这回,嘴毒的肃王殿下好歹嘴下留情並没有揭破此事,只是原本打算让她继续叉腿坐后面的,却又突然临时改了主意。 段容时让李卿落双腿合拢侧身坐在了自己身前。 直到一路回到苍松山,二人都默契地没说一句话。 药膏冰凉,李卿落敷上的瞬间便已觉得舒服了很多。 她躺著休息了一会儿才又爬起来重新穿戴整齐並梳妆了一下。 来到窗边,推开窗往下俯瞰。 李卿落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到这苍松山小院来落脚。 青松观也在这苍松山上,只不过一个占著前山,一个占著后山。 当初自己第一次来青松观投奔祖母时,肃王就住在此处吧? 那时他是这后山无人敢扰的贵人。 而自己还不过是一棵野生野长的杂草…… 哪曾想有一天,她真的能抱上这个贵人的大腿? 世间缘分,果然从无预测。 “姑娘,姑娘?老奴回来了,您在吗?” 郑嬤嬤? 李卿落立即过去开门,看到郑嬤嬤安然无恙地回来她才鬆了口气。 “您去哪儿了?是肃王殿下的人带您来的?” 郑嬤嬤很是委屈:“姑娘,老奴一抬头您就跟著肃王殿下跑了。老奴后来和南宫先生会合,您都不知道,俺们两个这回也算是九死一生了!” 李卿落让郑嬤嬤进来。 “怎么回事?殿下说他派师父去做了一件重要的事,师父呢?他老人家可好?” 郑嬤嬤:“確实重要。南宫先生倒没什么,就是殿下让南宫先生去偷人。” 李卿落怀疑自己听错了。 “啊?” 郑嬤嬤赶紧『呸呸』打了一下嘴巴子:“是那个偷人,就是把人给偷出来。殿下还未与您说么?南宫先生把扎伊娜给偷出来了!” “所以,我们才被莲教一个女香主穷追不捨了这大半日,好不容易有殿下的人来接应才脱了身的。” 李卿落瞬间瞪大眼:“扎伊娜?所以扎伊娜也在这里?走,带我瞧瞧去!” 她就知道肃王今日不可能只算计了血蛊虫。 不过出房间前李卿落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先做。 她给城里的祖母先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老人家自己还要耽搁两日才能回去。 然后又给庄子上捎了信,说她今晚不回去了。 把这两封信都交给郑嬤嬤,让她托肃王的人马先送走后,然后才又去找的肃王。 段容时將头髮丝都洗的乾乾净净后,正换了宽鬆的大氅盘腿坐在榻上喝茶,追雨来报:“殿下,允王和晋王殿下都已回城。” “允王殿下的眼睛……该是没救了。” “晋王殿下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没想到他竟然也深藏不露,是个会武功的。” 段容时听闻並不惊讶。 “三哥一向颇有城府,是他们都小瞧了他。” 显然,他一直都知道晋王会武功这件事。 “而且,他比段容轩有骨气。” 允王名段容轩,所以肃王口中的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晋王段容决。 这在肃王口中,已经算是很高的讚扬了。 段容时:“对了,梁高今日抓了那些莲教徒,让他审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不管多惊骇意外,都先给本王报过来。” 梁高是兵部侍郎,也是今日亲自带兵出城,配合冷电突袭抓捕莲教徒之人。 追雨:“是,殿下。” 声音刚落,门外敲门声响起:“殿下,民女李卿落求见。” 段容时立即收拢衣襟,又穿了一件外衫,然后才起身亲自过去开了门。 见她虽然妆扮的简单,但好在乾净清爽了不少,眼睛都不由舒服了起来。 李卿落也在看他。 果然,还是乾乾净净、矜贵清冷的肃王殿下更养眼睛。 二人都看过彼此后,肃王开口便道:“既来了,陪本王一起用饭。” 语气自然不容拒绝。 不过此时天色已经黑透。 李卿落跟著奔波了一天,確实早已又饿又累。 他说完便转身有让她进来之意。 李卿落站在门口看见追雨,她瞬间一笑。 “追雨郎君,今日那个莲教主可是你扮的?” 追雨『嘿嘿』一笑,立即不要脸的凑上来:“这都被姑娘您给发现了?像不像?仙不仙?” 李卿落一个『仙』字还没夸出口,段容时扭头眯眼看来。 “追雨,你的事情办好了?” 追雨一个激灵,再不敢囉嗦,赶紧拔腿就跑了。 段容时又看向李卿落:“你找本王何事?” 李卿落心中一惊:殿下心情怎么又不好了? 但她也没有多想,开口问道:“殿下,民女可否见一见那扎伊娜?” 李卿落说完便又看见屋內窗边的矮榻上有个眼熟的琉璃瓶。 是血蛊虫。 段容时还未应答,冷电匆匆快步而来。 “殿下,山下青松镇出事了。” 青松镇在青松观的山脚下,也就是前山脚下。 李卿落几人出了小院,爬过一个山坡就看到前方夜空下有隱隱亮光。 再往前走穿过一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的瞬间,终於看清山脚下的一片火光。 熊熊火势,將那一片的房屋都给烧了起来。 “是青松镇,著、著火了?” 郑嬤嬤瞪大了眼。 李卿落:“不,是葡京赌坊著火了。” “莲教主藏身之地被揭破之日,便也是这个地方不復存在之时。” 今日这些消息定会传回金陵。 王公贵族、门阀子嗣,今后谁还敢明目张胆的再跑来莲教的地盘一掷千金? 莲教必然可惜这么个敛財之处,毕竟天下可再没有第二个葡京赌坊了。 但允王和晋王都险些丟了命,朝廷人马也必然已在前来剿灭此地的途中,所以葡京赌坊自己一把火烧了,是为断尾自救。 烧了一了百了,朝廷反而很难再抓到什么。 段容时看向了冷电,冷电立即示意郑嬤嬤,二人退到了稍远的位置后,段容时才开口低声问道:“你今日看见了?” 李卿落:“殿下说的是莲教主?” “民女確实如何也猜不到,莲教主竟然会是沁玉公主。” 她是两国公主,地位高崇,深受两国百姓爱戴。 虽然被楚国皇帝给安排了一门很差的婚事,但以她的能力,难道无法摆脱吗? 为何她高高在上的公主不做,却要做一个邪教头目,难道她真的想要推翻楚梁二国之政,做自己理想国度的女皇? 李卿落心中的震惊,直到现在还没平復。 倒不是厌恶,而是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女子。 但看段容时始终平静的神情和半点意外也没有的样子,李卿落:“殿下果然早便知道了。” “您一直知道沁玉公主就是莲教主,知道葡京赌坊底细,知道一切。” “所以您……” 说他包庇沁玉公主,可今日却把莲教主给算计了个彻彻底底。 甚至这场大火的结果,可能他都想到了。 估计沁玉公主自己到现在都还在懵,究竟是如何將血蛊虫和扎伊娜这个巫女同时都弄丟了的? 不过月五爷最后不跳出去声东击西的和追雨配合,那血蛊虫或许还真不一定能轻易到手。 “殿下,您究竟在想什么?” 又在算计什么? 说他被关肃王府闭门思过,他却化作月五爷的身份在外翻江倒海。 继续搅弄风云。 说他为民为国,但却又纵容自己的表妹统著一个邪教胡作非为,祸乱朝堂、江湖、民间上下。 甚至他明知葡京赌坊底细,却放任其声势越来越大,直到今日一夜被毁。 他好像运筹帷幄掌控一切,所以他今日是否也算计了自己? 似乎知道她此刻心之所想,段容时抬脚向她走来。 “所以,你怕了?” “你怕本王算计你。” “你怕本王了?” 他的声音咻然变紧,压在喉间,对她步步紧逼而来。 第277章 落儿贪图肃王美色? 李卿落:怎么突然扯到她身上了? 她心里確实有些害怕。 所以在看到肃王抬脚向自己走来时,李卿落忍不住地向后退去。 但她却忘了脚边是山崖,一脚踩在鬆软的落石上,脚下一空身子一晃就向山崖下栽去—— 李卿落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肃王就脸色一变,伸出双臂將她一把搂了回来。 夜风寂静。 李卿落惊慌失措下,主动伸手抓紧了肃王的衣襟。 然而,或许是因为大氅太过宽鬆,她这一用力竟將肃王的领口整个扯开,半个胸口的雪白瞬间全部裸露在了夜色之下…… 李卿落:…… 段容时:…… 凝固的尷尬之下,二人都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除了山洞那一次的主动扒衣服,李卿落寻常哪里经歷过这种荒唐事? 一时彻底愣在原地,死死盯著眼前这一片让人挪不开眼的顏色。 回忆尽数涌回脑海。 肃王殿下的身子有多好看? 她应该是这世上最清楚的女娘了。 瞧著虽不如女子那般柔软,但其实真的很好摸…… 紧实的手感,漂亮的线条…… 李卿落手指蠢蠢欲动,头顶一道声音落下:“李卿落,你看、够、了、没、有?” 肃王低头盯著她,咬牙切齿地警告。 李卿落一声惊叫,终於反应过来一把捂住自己的眼睛。 肃王:…… 他先將她转了个方向,等她彻底没了危险后才鬆开了手。 李卿落转过身去这才连连声道:“殿下,对、对不起,民女不是有意的。刚、刚刚一切都是意外,民女真的什么也没看见!” 肃王:这话她自个儿信吗? “行了,回吧。” 他不再揪著她说刚才的事,转身扯拢衣领,自己大步流星的先行离开了此处。 可惜夜色太深,李卿落没有看见他从脖子连到耳根一片的嫣红…… 李卿落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郑嬤嬤跟上来:“姑娘,怎么了这是?” 不怪她什么也没看见。 实在是她老眼昏的,又被冷电东拉西扯的一直岔开主意力,所以根本不知道李卿落刚刚又把肃王轻薄了一番这种事情。 李卿落又哪里说得出口。 她只能扣著脑袋说:“嬤嬤,我好像不是什么正经的好姑娘。” 她刚刚竟然想伸手去摸摸肃王殿下的胸膛! 之前在山洞里又不是没有摸过!! 刚刚竟然还那么贪色! 而且更让她羞耻的是,她还偷偷地咽了两口口水…… 李卿落心里难过极了。 她觉得,若是自己是个什么郎君,怕也是个品行不良洁之人。 这对她的打击,非常的大。 郑嬤嬤:“姑娘,您这话怎么说的?我们姑娘性情至纯至真,身边明明有这么大块儿肥肉,您也没想著要去吃,老奴是没见过比姑娘还缺心眼儿的了。” 李卿落:“我还真的饿了,咱们赶紧先去吃饭吧?” 郑嬤嬤怀疑地看了李卿落一眼:所以姑娘是真不明白,还只是过於清醒,所以不愿去想? 毕竟那可是肃王殿下! 这天下敢肖想他的女娘,怕是没有几个。 李卿落並没被段容时拒之门外。 两个人坐在一起用饭,郑嬤嬤和冷电本想伺候,但都被段容时给赶了出去。 於是,李卿落成了那个伺候肃王吃饭的人。 “殿下,这个您吃不吃?” “这个呢?” “这个尝起来还不错,脆脆的很下饭。” “这鱼肉有些老了,殿下您要吗?” 肃王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眼前的骨碟里还被李卿落堆了一座小山。 虽然她一直在给他布菜,倒也不耽搁她自己吃得比他更多。 段容时看著自己空空的饭碗有些发愣。 他对用饭之事,从不上心。 或许是因为自母妃去世后,一个人冷冷清清的用饭,没有意思,更没有食慾。 吃饭对他来说,不过是填饱肚子,活著罢了。 直到遇到她…… 她做的饭菜出其意料的合他胃口。 倒也不是多精美,如何得绝顶美味。 不过是因为他好像吃到了一丝从未吃过的烟火气,吃到了一点能品出来的味道。 他原以为,只是因为她做饭菜的手艺不错。 却不想今日与她一同用饭,竟然也能食之大开。 为何会是她?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见她明明已经吃了很多,却还吃得那么香,自己竟也忍不住又喝了一碗汤…… 原来,她不只是做饭好吃。 对他来说,还是个下饭的女娘。 段容时忍不住轻轻勾唇。 “要不要到本王身边来?” 他此话一出,险些自己咬了舌头。 李卿落抬头看向他:“殿下您说什么?” 她呆愣住了。 这、这这…… 段容时握拳一声轻咳,脸上闪过一抹从未有过的不自在:“本王的意思,是你替本王做事。本王护你秀丽將军府一世。” 他再三拋出此话,一开始给她选择,现在是直接利诱了? 祖母阔別朝堂三十年,一个秀丽將军府只有她们祖孙二人,若是遇到事情確实很难支撑。 李卿落明快回道:“民女若是不想背靠殿下,今日也不会和殿下配合,揭开莲教主的面纱了。” 虽然她乔装打扮过,但哪里还有回头路? 郑凌舟一定看破了她的身份。 而且,沁玉公主就快回金陵。 李卿落现在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虽然心里也有了防备,但她清楚自己处境,明白仅凭如今的自己是完全无法与沁玉公主抗衡的。 所以得了肃王的这个承诺,她又怎会不知好歹?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卿落也该真正为秀丽將军府的未来做个打算了。 李卿落起身郑重见礼:“民女自知民女和秀丽將军府什么也没有,但承蒙殿下不弃,愿给民女一个將来保全自己和祖母的机会。” “从今往后,若是殿下有用得著民女的地方,民女必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气势很足地表了决心,段容时却隱隱皱眉。 为何他觉得,此事哪里不对? 青松镇外。 沁玉公主蒙著面纱,穿著一身洁白坐在马背上,眼神阴鷙而又冰冷的盯著满天火光,浑身充满怒意和腾腾杀气。 “月、五、爷!” “今日之仇,他日我沁玉必定报之!” “管你究竟是谁,今日害我断尾自救,多年心血付之一炬,种种算计失去,如此滔天大恨必定不共戴天!” 身后阵阵马蹄声传来。 是沁玉近身的八位玉使,终於姍姍赶来21。 “属下等,参见主子!” 八位玉使齐刷刷的跪地后,又纷纷起身上前来关切的查看沁玉身上是否有伤。 確认主子没有大碍后,八人纷纷开始请罪。 “怪属下等这次没有护在主子身侧,这才让人有机可乘算计了主子一场。” “若是属下等在,今日必定將那些胆敢冒犯主子之人,统统杀之殆尽!让他们有来无回!” “主子,让您受委屈了。” 沁玉心里虽然恨,但仍保持著一分理智,並未迁怒到她们身上。 “是本宫此次大意了。也不怪你们,你们恰好都被本宫派出去办事,本宫一向算无遗策,没曾想本宫这次也著了道。” “只是莲教中,必有叛徒!” 八位玉使一听,纷纷变了脸色。 “叛徒?” “会是谁?” 沁玉摇头:“你们知道,本宫一向不管教中事务。当初建立这莲教,本也只是想集结江湖中的一些势力,以便將来为我大事所用,便是我也没想到莲教会有今日这番成就。” “如今我虽名头上为教主,但说句好听的我是教主,难听的是教中大权並不在我手中。而是在那郑氏姐弟手中!” “所以要肃清教中叛徒,也並非本宫一句令下便能有结果。” 玉使:“这有何难?主子您当初为了分权,设立四大护法和各香堂主,如今只要將四大护法还有各香主手中的权势拿回来便是。所有有反叛之心者,统统杀之以儆效尤,自然会令他们心中生畏。” “不过一对江湖姐弟。” “难道没有教主,他们还能成事?” “您才是莲教的莲神,教中信徒也都是奔著您来的,他们想要的理想国度,也是主子您的心之所向,只有您的理念才能替世人达到光明的那一天。” “所以,若是郑氏姐弟真有了不该有的叛贼之心,就杀了他们就当肃清教务吧!” 沁玉也是如此想的。 她碍於自己公主身份,所以並不能对天下公布莲教主的真身。 一直以来,也只能站在莲教的背后行事。 但如今不能在等下去了。 那个人需要她,她必须把所有一切握在手中,才能与之並肩。 虽然很可惜会丟了郑氏姐弟这对左膀右臂,但那郑凌舟今日分明有所察觉月五爷的身份端倪,却在逃走后仍守口如瓶不肯说一个字。 沁玉气的抽剑给了他胳膊一刀。 这个混帐东西,忘记当初是谁抬举他,给他这些地位了? 如今在教中拉拢势力,巩固地位,立威戴信,真以为她全然不知? 既如此,就別怪自己翻脸无情。 沁玉:“要让他们就范,还不简单?” “郑氏姐弟对外宣称那驃骑將军府嫡长女李卿落是他们的外甥女,要一眾教徒见之绕行,不能冒犯。听著是在给那嫡女撑腰,但一个庶子的舅舅,也敢如此宣称,也就想骗骗那山里出来的蠢货。” “这一切,还不是为了那个病秧子?” “真当本宫不知。” “虽然对付他们本宫只需对那病秧子下手更会让他们方寸大乱,必定乖乖就范交权,但本宫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將多年情谊彻底消磨。” “好歹,本宫也愿意再给他们姐弟一个机会。” “既如此,那就先抓了这个李卿落,看他们究竟要做如何抉择了。” 沁玉阴狠地眯了一下眼,反正那个李卿落她早就看不顺眼了。 竟敢违逆自己的警告,再三接近段容时。 沁玉一直腾不出手来收拾人,这回新仇旧恨那就一起算! 第278章 裴三要自我了结?老国公奄奄一息! 玉使们听了纷纷激动上前。 “主子,此事就交给属下们吧!” “属下等,一定將此女绑来亲自交给主子。” 沁玉闻言厉声道:“绝不可大意。此女虽然自幼在乡野长大,但她毕竟是將军府的血脉,她的祖母虽说老了,到底也曾是叱吒战场的女將军。” “听说她回金陵也才不过大半余年而已,如今就已经彻底拿回自己的地位。” “东吟巷如今败落,那个假千金的下场甚至她的哥哥种种,本宫都有所耳闻。本宫总觉得,这些事或许都与此女脱不了干係!” 玉使们都很吃惊。 “这么厉害?” “可她究竟怎么做到的?” 沁玉冷哼了一声:“此女,绝不可轻视。” “但也不必太过紧张。” “切记,谨慎行事,要拿下她也並非难事。” 沁玉说完抬头看向满天的熊熊火光,心中终於缓缓平静了下来。 今日跌重,她来日必要统统拿回。 一个小小的李卿落,她自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那个月五爷……到底是不是肃王段容时? 裴轻鸿和裴老国公又下落不明,无法確定究竟是否在他手中? 若是血蛊虫和扎伊娜都落到他手里的话,只怕狂血病的真相再难瞒住了。 不过…… “我乃天命之女,绝不会输。” “驾——” 漆黑夜里,马蹄声带著势必决胜的信心,向南一路远驰…… 李卿落睡了一觉起来,便收到了祖母的回信。 “落儿,在外行事切记注意安危。家中一切,不必掛心。” 李卿落反覆地多看了几遍,直到听见追雨来敲门:“姑娘,殿下说您昨儿想见的人,今日可以带您去见了。” 李卿落立即起身:“扎伊娜?” 没想到,这苍松后山小院不仅仅是个小院。 小院后面的山崖峭壁上有一条极窄的鸟道,而这鸟道的尽头,竟然还有一个石牢。 李卿落跟著段容时,郑嬤嬤和冷电还有追雨三人前后的护著。 只是郑嬤嬤看到鸟道就腿软发虚,走了几步就折回去放弃了。 “姑娘,老奴在这儿等您回来!” 她放弃的乾脆,把人託付的也很乾脆。 “肃王殿下,我家姑娘可就交给您啦!哎呀,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 李卿落不敢分神,因为一个恍惚可能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所以她走的极慢。 肃王今日也不著急,偶尔还低头看向身后另一双脚。 特別窄的地方,甚至会停下来,把追雨都走的没脾气了。 殿下,您快把您的衣袖给姑娘牵著呀! 实在不行,小的衣袖也愿意借给姑娘的!! 冷电倒是很淡定,似乎早已习惯了殿下如今突然的各种反常。 好在,李卿落並不是磨磨唧唧的人,走了一会儿適应这条路后,就跟著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几人就到了崖壁石牢。 李卿落看到了扎伊娜,还看到了师父南宫狄。 “师父?您昨晚难道一直都在这里?” 她是说怎么看到了郑嬤嬤,却一直不见师父的身影。 李卿落快步过去,看到南宫狄有些憔悴的样子,心中不由担心。 南宫狄摆摆手:“为师没事,不过替殿下办点小事罢了。” 肃王隨即也开口解释道:“本王托南宫先生看守一晚扎伊娜。劳烦你了,南宫先生。” 他客气的模样,让李卿落觉得有些陌生。 南宫狄连连向后退去,朝段容时拱手:“肃王殿下客气了。不过此巫女,昨晚的確如殿下所料那般清醒过,好在在下提前有所防范,这才没有让她逃脱。” 扎伊娜清醒过? 李卿落走上前去,看向眼前这个面容不老如同青春少女,然而却一动不动的扎伊娜,心中疑惑重重。 她想起昨日在葡京赌坊,装成小廝的沁玉公主介绍扎伊娜时说过的话。 虽然那些话分不清孰真孰假,但她说过一句:“只可惜她如今遭了反噬,现被她下蛊之人已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或许已经奄奄一息快死了吧?” 倘若此句是真的…… 李卿落:“被她下蛊之人就是老国公?现在老国公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所以她也遭连反噬,不能动弹不能言语了?” “昨晚若是清醒过,难道是老国公清醒过?” “他们二人如今是一体,同生共死!?” 李卿落的猜测,让南宫狄深表认同。 “落儿猜的或许没错。” 肃王没说话,只是深深看了李卿落一眼。 然后转身带著李卿落又往里面走去。 这个石牢很深。 越往里面走,越是不知尽头…… 漆黑一片时,冷电终於点燃一根火把。 眼前有扇木柵门,推开进去后,又是一道铁柵门。 门里滴滴答答有水声,隨著火光照亮,眼前一切逐渐开朗清楚。 李卿落看到了裴家三郎,裴轻鸿。 他双手被高高吊起,脚尖可以著地,但整个脚却落不到地上。 他浑身的血痕都早已干透发黑,一张脸还算完整,但双手血肉模糊,瞧样子已经快废了…… 看来,他被折磨的很惨。 李卿落见他在这里,心里並不怎么震惊。 她早便猜到了,老国公可能已经落到了肃王手里,不然沁玉公主不会搞那么大的阵仗把血蛊虫拿出来拍卖,更不会把扎伊娜推到人前。 看来,沁玉公主昨日是真的想给肃王下套! 一定是老国公或是裴轻鸿手里有什么她必须要得到的东西,不然她也不会冒著整个葡京赌坊的危险做出昨日的事来。 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肃王没有落入她的圈套不说,反倒把扎伊娜和血蛊虫都得到了手。 李卿落看著眼前的裴轻鸿,心里也並没有什么感觉。 虽然她曾在义庄救过他一命,也在他的思园住过几日。 甚至她曾以为,他会是个很不错的远房表兄。 但自己也在上次被他抓到裴家甚至险些丟命之事上,与他算是彻底分清界限了。 “是你……” 裴轻鸿抬头睁眼看到了李卿落,一阵苦笑。 “没曾想……有朝一日,会让你看见我这幅样子……裴某……实乃羞愧至极。” 他淡淡垂下眸,眼中儘是破碎的寂灭。 看到这一幕的追雨和冷电二人迅速对了一眼目光。 这是……? 二人冒著断脑袋的危险也忍不住地看向自家主子。 怕是主子也没想过,李姑娘和这个裴三,看起来像是有过往之似的样子吧!!? 果然,他家王爷瞧著一副淡定模样,但其实已经在咬牙帮子了! 哎哟—— 冷电都忍不住酸涩了。 他家王爷,这辈子哪里吃过这种苦? 段容时:“看来,你们二人果真是旧识了?” 肃王说著走到一旁太师椅坐下。 李卿落:“殿下忘了?民女的祖母是裴家之女,我与裴三郎君,確实算得上是远房表亲。” “而且上回,配三郎君將我与潘大姑娘一起绑到裴家地牢,若不是我们侥倖逃脱,只怕也早已经成了我那大外舅公的血奴了。” 裴三郎迅速抬头向她看来,瞳孔紧紧一缩:“果真是你!” “我……我並不知道那是……你。” “罢了,知道又何妨?” 他嘴角牵起浓浓化不开的苦涩:“事已至今,確实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李表妹,你一向仁善,为何要跟著这个暴虐之人为伍?” 段容时挑眉。 指尖微动,已是动了杀意。 然而李卿落站出去一声低喝:“闭嘴!” “殿下若是暴虐,那你又是什么?” “杀人如麻,玩弄人命。” “王爷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你杀的那些女娘,那些无辜性命甚至十二娘……难道也是该杀之人吗?” “十二娘死的时候,你就在跟前眼睁睁地看著吧?” “你是她的三哥。” “也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手足,你如何对她的?” “血亲尚且如此,如今你说肃王殿下暴虐!?” “裴三,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都可以说,唯独你这个冷血残酷之畜生不配!” 肃王嘴角微微勾起。 裴三却是『哈哈』大笑。 笑著笑著,他脸上眼泪滚滚流下。 “你以为,我想这般活著,做下这些孽事?” “我何尝不想,只是做个裴家三郎!?” “我——” 他突然气急攻心的吐了一口血出来,然后闭眼瞬间强行运转內力,追雨见状即刻上前,抬手就给裴三郎塞了一颗药丸。 “想自我了结?別急啊,裴三公子。” “该你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追雨拍了拍手,见裴三再度提力,显然无法运转內功了,这才满意的又退了下去。 李卿落也不想再多言。 段容时见状,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冷电即刻扭头走进里面更黑之处。 不一会儿,冷电就和人將一个满身脏污狼藉的老人抬了出来。 此人,正是昏迷中的老国公。 瞧他样子,倒是没有受刑。 可他很明显已经神智不清,形如枯槁,奄奄一息了。 李卿落走上前去,老国公瞬间动了动眼皮,段容时见状立即起身过去將她一把拉至身后。 然后吩咐冷电:“去,都带上来。” 李卿落很奇怪,怎么好像她刚刚靠上前那一瞬,老国公好像要醒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身前的肃王,段容时对她微微頷首。 “你与他有血亲关係,而且你是你祖母的嫡亲孙女,所以你的血对他来说,或许更加异常的香甜美味。” 李卿落听见这话,瞬间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香甜,美味? 这是形容人血的吗? 然而她很快想起南嘉临死前听见的那些话,还有洛神医说过狂血症村子的情况。 狂血症病人,异常喜欢血亲之血! 第279章 杀死血蛊虫! “这是裴家的姑娘?” 李卿落看到一个眼熟的女娘被带了上来,瞬间便记起了是在裴家见过。 不仅如此,扎伊娜和血蛊虫都被带了过来。 李卿落看到血蛊虫在琉璃瓶里突然变得异常活跃。 虽然它仍旧只是在瓶子里蠕动,但是速度却变得非常快。 就像是外面有什么令它异常兴奋之事,无法控制一般。 若不是还有瓶塞挡住,只怕它是真的要夺瓶而出了! 追雨:“姑娘,这是裴家五姑娘,是和裴三郎同一个祖父的嫡亲堂妹。” 李卿落確实记起,她是时常跟在裴四娘身边的那一个,原来是裴五娘。 “她怎么也被绑来了?裴四娘如今被封为答应,你们如此明目张胆地绑了裴家姑娘,她不明不白地失踪再回去还能活命?” 追雨『嘿嘿』一笑:“姑娘,她就活不到回去的。” 说完,他就拿了个小碗和小刀,蹲到昏迷的裴五娘身边一刀下去,拿著裴五娘的手腕开始放血。 李卿落瞪大了眼,撇开了头去。 这一瞬间,她不经意的对上裴三郎的目光。 看见裴三郎满目哀戚的望著自己,李卿落胸口仿佛被瞬间堵了一团什么东西。 然而,她並未逃避。 她甚至目光更加尖锐地盯著他,眼神仿佛在说:即便是你同房的妹妹,你也只能眼睁睁地瞧著,什么也不做吗? 她知道,若是他肯开口说些什么,裴五娘就不一定会死。 裴轻鸿被她目光狠狠一撞,最终也只是无力垂下眼眸。 等追雨把裴五娘的伤口又给扎上,李卿落才又转过视线来。 她看著追雨將一碗血直接餵给了昏迷的裴老国公。 段容时目不转睛地盯著,等了半晌裴老国公並无什么反应,然后他盯著那血蛊虫,突然奇想又让追雨把碗中的血剩余的血滴餵给血蛊虫。 裴三郎听见此话突然神情大变,並惊慌大喊:“不!” “肃王,不能这么做——!” “若是如此鲁莽行事,必有不可估量,无法承担的后果!” 肃王:“哦?那就是本王必须得这么做了?” “追雨。” 追雨赶紧上前,打开瓶塞倒入血滴然后飞速再塞入瓶塞。 裴三郎喘著粗气,满目惊骇地看著这一幕,却根本无力阻止。 血蛊虫吃到鲜血,还是裴家之女的鲜血,瞬间更加的欢舞起来。 就是可惜,这里可没有一个大桶將它放出来变大,所以它只能疯狂地在琉璃瓶里扭动,然后原本粉色的肉身逐渐变成了竟变成了血红色。 连裴三郎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 琉璃瓶嘎吱一声响,李卿落意识到不妙:“小心,可能要碎……” 她话音未落,琉璃瓶果然『嘭——』的一声巨响,瞬间炸了个粉碎。 肃王抬起手臂並利落转身將李卿落完完全全的挡在自己怀里,並用衣袖挡开了飞溅而来的琉璃碎片。 碎片飞过他的手背,还是落下一道划痕。 瞬间鲜血直流,落在地上。 而裴五娘虽然人还昏迷,但她先前被放血时,地上也撒了不少血滴,所以此刻四周瀰漫著的血腥气无比浓烈。 血蛊虫从琉璃瓶身中落了出来。 它安然无恙不说,还在地上疯狂扭动起来。 只是可能因为它並未身处水中,所以身体並未像上前那般迅速膨胀,只是像只蚯蚓一样弓起身体,想要向地上有血跡的地方移来。 段容时皱紧眉头,和李卿落一起再看向老国公和扎伊娜,只见二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裴三郎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再、再等……等等!” 他不信,这么做並未如他预估那般发生什么大事。 那血蛊虫在地上爬著爬著竟然一头软了下来。 只是张著一张嘴,就像是彻底枯竭了一般,软塌塌的没了动静。 然而就在此时,扎伊娜却突然浑身抖动了起来,很快她整个人就从椅子上抖落滑到地上,整个人都在不停地抽搐,甚至开始口吐白沫…… 但再仔细一看,李卿落嚇得一声惊叫:“虫!虫子!” 扎伊娜吐得哪里是白沫? 根本就是一口一口的白色虫子! 那些虫子落在地上还在疯狂地蠕动,但是渐渐地隨著扎伊娜的安静,虫子也都死了。 扎伊娜睁著眼,眼珠一动。 她像是彻底醒了过来,一个翻身看清眼前一切后,突然就扑向地上早已没了动静的血蛊虫。 扎伊娜抓起那血蛊虫就要塞进嘴里,段容时立即大喊:“拦住她!” 扎伊娜將血蛊虫塞入口中已经一半,却又被追雨和冷电,还有影卫扑上前一把摁在地上。 那血蛊虫被追雨一把抓住尾巴。 然而血蛊虫已经被吞了一般,它碰到了扎伊娜口中的唾液瞬间便又有了生的跡象。 追雨只能强忍著噁心拽著血蛊虫赶紧往外拽。 扎伊娜『咕咚』一声,血蛊虫腻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扎伊娜的喉管滑落—— 眼看追雨就要彻底抓不住了。 李卿落毫不犹豫立即快步上前,掏出匕首划破手掌,淋漓的鲜血对著扎伊娜的嘴巴滴了下去。 扎伊娜突然就不动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这一幕,追雨缓慢的拖著血蛊虫要出来…… 谁知血蛊虫竟真的彻底活了过来,然后就突然疯狂地在扎伊娜的嘴巴里扭动起来,並在扎伊娜的嘴巴里迅速长大,眼看它迅速堵住了扎伊娜的整个嘴巴,甚至扎伊娜的喉管都看著鼓大起来。 扎伊娜痛苦的睁大了双眼,双目赤红含著泪水,眼看就要窒息,追雨却怎么也拽不完这东西。 李卿落没有犹豫的用流血的那只手直接接过追雨手中的血蛊虫尾巴! 果然,血蛊虫更加疯狂起来,甚至整个肉身越来越红,红到发黑的顏色。 李卿落甚至感觉到,这血蛊虫在顺著伤口吸食自己的血! 李卿落手起刀落,直接用手中匕首一刀割断血蛊虫的尾巴。 血蛊虫瞬间瘫软了下去。 然后『哗啦啦』地顺著扎伊娜的嘴巴开始向外倾泻——一滩的脓和血水。 李卿落被噁心坏了。 和追雨一起都赶紧向后退去,肃王早已过来,李卿落往后一退便撞到他的胸膛。 她抬头迅速的和肃王对视一眼后,感觉到肃王很生气后立即便道:“刚刚情况紧急,民女没来得及稟告殿下就私做决断,还请殿下恕罪!” 她也没成想,这血蛊虫这么不经杀。 不过一刀,就彻底死透了。 段容时知道此时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所以只是狠狠瞪她一眼:“李卿落,你又找死?” 他凶神恶煞地凶完却又一把抓起她的手,用自己撕碎的衣带迅速紧紧缠住她的手掌。 然而李卿落这时也才发现,他也受伤了? “殿下!您的伤!” 她想起刚刚的琉璃碎片,难道是那时候? 李卿落每每被肃王护著,她也不是真的白眼儿狼。 隨即自己也跟著有样学样的撕破衣袖,然后反手给肃王也包扎了起来。 其他人:…… 裴三郎突然大喊了一声:“大祖父!” 只见一直毫无动静的裴老国公转头竟『哇』的一声,吐了一口浓黑的鲜血! 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竟是一片清明。 “这……这是何处?” “你们……是谁……” 直到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扎伊娜身上,他神情瞬间激动起来:“扎、扎伊娜……” 扎伊娜也趴在地上。 她还在大口大口的呕吐著血脓水,等口中的血脓水都吐尽后,她伸手將血蛊虫的皮囊一把给扯了出来。 扎伊娜这才抬头看向裴老国公。 她爬著过去:“裴郎……” 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裴老国公拉著她,额头紧紧与扎伊娜靠在一处:“没想到,你一如往昔……还如当年那般明艷好看。可我,却老了……” 裴老国公伸手心疼地替扎伊娜擦掉下巴的血跡,却在伸手的瞬间看见自己已是皱皱巴巴的手,一声嘆息。 李卿落和段容时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总觉得裴老国公好像变了! 她和肃王走过去。 段容时:“裴老国公,您可还记得自己发生过何事?” 裴老国公却紧皱眉头先问他:“你是谁?我怎么会在此处?还有,你为何要將我家三郎吊起来!?” “还有扎伊娜……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来他还认得裴三郎。 但是,他却不认识肃王。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將自己囚在裴国公府三十余年,没有见过肃王也並不稀奇。 只是他突然彻底清醒的样子,好像对自己之前的病症並不清楚。 是因为血蛊虫死了,而他吐了一口黑血? 裴三郎也震惊地看著这一幕。 “大祖父……您,您真的没事?” 裴老国公提起精神:“我自然——” 然而话音未落,裴老国公就突然捂著胸口,一声提不上来,瞬间又昏厥了过去。 扎伊娜扑在他的胸口著急而又悲痛的大喊:“裴郎!裴郎——” 喊不醒裴老国公,扎伊娜扭头朝著李卿落和肃王连连磕头:“求求你们救救他,赶紧救救他吧!” “你们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们!” “救救他——裴郎!!” 第280章 血蛊虫真相! 李卿落好奇地盯著坐在廊下的扎伊娜。 不过一个时辰,她的头髮就已经白了一半。 不仅如此,她的皮肤好像也在不断地衰老…… 血蛊虫让她容顏不改。 然而血蛊虫一死,她就好像被扯了遮羞布一般,即將彻底显出她本来的面容和岁月。 但她此时好像並不在意自己即將会变成如何模样。 只是静静地坐著凝视著眼前那道紧闭的房门…… 裴老国公还在里面躺著,生死不知。 虽然肃王身边隨时都有一个大夫跟著,但今日这个恰好並不是医术最厉害的杜大夫。 所以直到此刻仍未传出什么音讯来。 飞鸽传书已经飞回了金陵城,但李卿落也有私心。 在请示了肃王后,她也给秀丽將军府送了飞信回去。 希望祖母和洛神医能快快赶来。 坐了一会儿,李卿落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走过去来到扎伊娜面前,开口直直问道:“其实你的血蛊虫,並非是为了自己长生不老,是吗?” 扎伊娜抬头静静的凝视著眼前出现的小女娘。 她开口问道:“你的祖母,可是秀珍?” 裴老夫人闺名裴秀珍,原本也该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知晓,但因为其大梁第一女將军的名號,所以她不同於別的女娘,此名天下皆知。 更何况,扎伊娜曾跟在老国公身旁出入过战场,和祖母虽然不太对付,但到底也算是旧相识了。 李卿落点头:“是,我的嫡亲祖母確实就是秀丽將军。” 扎伊娜嘆了口气:“难怪,你的血会让母虫那么疯狂。” “这天下,最让裴郎无法自持会彻底发狂的血液,唯有他最亲近的血缘之女,也就是他的女儿或是姐妹了。” “你祖母的血脉对他来说,確实比同宗其它儿郎的血脉,其血液更加香甜美味。” 李卿落闻言,浑身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哆嗦。 “难道,大外舅公这些年特意疏远隔离祖母,也是因为此事?” “其实他並非真的恨绝了祖母?” 扎伊娜苦笑:“恨?” “裴郎他確实恨过,恨他自己无力护著两个弟弟性命,便只能迁怒於你祖母。但其实,就算是那些恼恨,也早就释怀了。” “他已经死了两个弟弟,若並非情非得已,又怎么捨得將唯一跟著自己上过战场吃过那么多苦头的妹妹彻底推远?” “因为他知道,倘若当年他不这么做,你祖母也一定早就死在他的手里。” 李卿落心中震盪无比。 若是祖母知道了真相,不知是会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她的哥哥其实这些年並非真的恨他。 难过她的兄长在人间却过著地狱般的日子。 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刚刚说母虫,究竟何为母虫?” 扎伊娜看著李卿落,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好再隱瞒的。 所以只是沉吟了一下,便又答了上来:“你可知苗疆蛊毒?” 李卿落摇头。 她確实见识短缺,即便回来这大半年开始读书写字,但是时日实在太短,所以涉猎学到的东西仍旧浅薄稀少。 这东西,她在书里也还未曾读到过。 可她抱著一颗好学的心。 “血蛊虫,难道就是苗疆蛊毒?” 扎伊娜:“算是吧。” “苗疆蛊毒,是为世间最邪之毒。苗疆毒术,更是奇毒无比。” “你可曾听闻过,身中蛊毒之人,临死前会经歷这天下最难当的痛楚之最?” “要知道,这蛊毒是如何炼出,百虫放在缸里相互残食,活下来的就是蛊。” “蛇活下来是蛇蛊,蜈蚣活下来是蜈蚣蛊等等。蛊毒非常霸道厉害,寻常的蛊毒,一旦中蛊一年內就会没命。” 李卿落:“可大外舅公身中的蛊毒,已经不止三十年了吧?” 扎伊娜:“所以,裴郎中的並非寻常苗疆蛊毒。” “蛊虫分为子母虫。有母便有子,有子亦会有母。” “若要给人下蛊,便要先將子虫下在中蛊之人身上。” “而持母虫者,则可以控制身中蛊毒之人。” “骨血虫,是为母蛊。而你们之前应该已经见过,我吐出来过一滩白虫子,那便是子虫了。” 李卿落意识到不对:“等等!怎么你体內会是子蛊!?难道中毒之人不是老国公吗?” 她终於知道蹊蹺处在哪里了! 因为她一直以为,被下毒的人是老国公,可现在扎伊娜说,她才是那个身中子蛊的人,她才是被操控的中毒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扎伊娜眼神空洞地抬头望了一下天,缓缓道来:“当年,在与西域眾部的最后一场交战时,你祖父母与裴郎都身陷在了一个会扰人心智的阵法里。” “裴郎说,当时那个阵法里不止会让人產生幻觉看见鬼魂,还有几条漆黑的大狗对他们虎视眈眈。” “虽然凭他们三人的身手要联合逃出那个阵法並不是难事,但那几条疯狗却颇为难缠。” “裴郎为了让你祖母脱身,当时也並未多想,便主动在自己胳膊上割了一道口子。谁料,血腥气將那些像鬼的黑影和黑狗都瞬间吸向了他一人。” “虽然你祖父母及时將裴郎救了下来,並三人最后都脱身逃了出来,可裴郎回去后却在营帐里烧了三天三夜。” “那时,你祖母便以为你大外舅公只是寻常地病了一场,却不知道,裴郎已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趟。” “裴郎的身子自那以后,就不太好了。有时练武手脚都使不上劲来,这对一个武將来说是何等挫败打击?” “不过此事,世上除了我之外也並无人知晓。” “回金陵后,因为我一直住在国公府外面的宅子里,所以裴郎会时常去外面看我。在一次月黑风高的晚上,裴郎在去看我的途中遭遇了刺杀。” “裴郎身子本就大不如从前,那一次遭遇的杀手更是下了决心要取他性命。” “裴郎拖著满身血跡来见我最后一面,我开门时,他便只剩一口气了。” “他淌著血泪倒在我怀里问我,为何陛下要对他们裴家赶尽杀绝?” “明明,裴家也只剩一个他这一个儿子了啊!” “可皇帝忌惮裴家手中的兵权,裴家还有子孙后代,还会出数不清的將军英豪。更可怕的是,当年的裴家,已是功高盖主!” “到最后,裴家立下赫赫战功保家卫国,皇帝竟然想卸磨杀驴,连一丝裴家的牺牲也不曾顾念,要將裴国公府彻底肃清!” “我看著裴郎在我怀疑渐渐就要咽气变凉,我心里又怎能不恨?” “为了裴郎,我背弃师门,离开唯一的亲人阿姐,我寧愿无名无分给他做个外室,我放弃了那么多,我爱他如同爱我自己,我不可能看著他死的!” “所以,我將血蛊虫,下给了我自己。” “血蛊虫不同於苗疆別的蛊毒,它是当年我在一个村子里发现的稀世毒虫。” “寻常人若是不小心喝到它的虫卵,便会得一种狂血病。而狂血病的症状,就是你大外舅公的那些症状,逐渐发狂失智,需要人血供养。” “我本就是个巫女。虽然是个西域女子,但是我与我姐姐自幼就被苗疆人收养,所以我师承苗疆一派,也会蛊毒之术。” “当年我行走江湖得到血蛊虫后,就把它一直当做宝贝,用我的血亲自养著。” “而且,在跟著你外舅公的那几年,我也一直都在用它想要炼製蛊毒之术。意外之下,我炼製了一种以命养顏的法子。” “只是没曾想,有一天我会將这个法子用在裴郎身上。” “虽说是以命养顏,但只有被下毒之人,才能重返青春並永葆容顏不衰,而我要救你大外舅公,就需要將我的命与他的命,此生此世的永远绑在一起。” “我先吞下子蛊,也就是血蛊虫的虫卵。然后將自己的血一碗碗从手腕放出,再用我师门独有的换血法子,將我一身的血换给裴郎,最后再將裴郎的血放出换给我自己。” “我们二人的子母蛊关係,便算是就此建立了。” “虽说换血法子极其凶险,可能一招不慎我二人便会同时丧命。” “但我当时,也已別无他法。” “我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能赌上自己的命也要去救裴郎性命。” “好歹我们二人换血成功,裴郎活了下来。虽说至此以后,得了狂血病的人就会是裴郎。此病会让他痛苦不堪,可他好歹还算活著。” “而他要活著,就需要吸食人血或是用人血做成的药丸才能续命。” “由於血蛊虫的特性,他为阳,女为阴。所以他还只能吃女娘的血液做成的血丸。” “不过他每吃完一个女娘的血液,我也就能年轻一岁,直到最后永葆青春容顏不老。” 扎伊娜说著摸上自己的脸,苦涩而又茫然。 “可那又有什么意思?我寧愿和裴郎如寻常夫妇一般,坦然地面对迟暮老去……” “一人永生不老,像个妖怪的一样活著,怎能不算惩罚?还是用心爱之人的性命养著这副模样,难怪……我会是那个子蛊。” 李卿落想明白了很多事。 “你们二人命格相连,所以大外舅公到了后面这些年躺在床上不能下床,你也变成了口不能言不能动弹的模样?” 第281章 太子是裴家出路? 扎伊娜点了点头。 “是。” “不过,虽然裴郎意识不清,但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脑子却一直都是清醒的。” 李卿落闻见此言,心中对这蛊毒不由深深畏惧。 如此对她来说,確实生不如死。 不过李卿落此刻更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所以,你们栽培了裴三郎。” “给他心目中种下了仇恨的种子,让他为了裴国公府杀了不知多少女娘,给已经变成怪物的大外舅公不知做了多少凝血丸,只为了大外舅公能继续苟延残喘地活著,而你也不过是变成一具漂亮的尸体?” 扎伊娜听她这么说,眼底不由浮起一抹愤怒。 “他乃裴家子弟,这些难道不是他该做的吗?” “裴郎若不是死了一回,又怎会清醒,不再愚忠愚孝?” “皇帝要杀他,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他既然已经死了一次,是不是该为整个裴家,为他自己也考虑一回了?” 李卿落摇头:“我並没说你们谋划错了。但是那些被杀死的女娘,就该死吗?” 扎伊娜:“筹谋的路上总要有流血,这也是那些女娘的命。” 李卿落冷冷一笑:“世间卑贱之人如螻蚁。高贵之人才是人命?” “裴家是受了冤屈和不公,大外舅公也確实该恨。可螻蚁尚可铸断高台!自古往来,多少平民推翻王朝?” “就因为她们是女子,就该受到轻视轻贱,一句她们的命,便是她们的一生?” “我並不认同你们的做法。” “因为筹谋復仇的法子千万种,唯独你们所做最为可耻!” 扎伊娜深深吸了一口气。 “就当我们的罪孽好了,事情已至今日,难道我们受的罪还不够多吗?” 李卿落:“能抵上这些年那么多的女子性命!?” 扎伊娜:“你!” 李卿落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 “裴国公府固然委屈。但这些年你们做的事,何尝不是消耗祖上阴德?” “裴家战功赫赫,功勋卓然於世,史书笔墨无人能忘。” “但裴家这三十年来做的噁心事,一旦被世人揭晓,又何尝不是自毁筑基?” “世人不骂你们一句恶鬼,都是口下留情!” 扎伊娜不说话了,只是漠然地盯著李卿落。 李卿落知道她恼了。 她也不在意。 一直在转角处听著这些话的肃王此时走了出来。 跟著他一道出来的,还有被快马加鞭捉来的杜大夫。 杜大夫还喘著粗气,整个人云里雾里的就被人给推进了病房里。 扎伊娜趁机站起身来往里面焦灼地望了一眼。 其实,她是个巫医,她亦能医治裴老国公。 但不知为何,她这次竟然不敢插手,而是央求他人。 而杜大夫进去才不过半炷香,裴老夫人和洛神医就也匆匆赶来了。 看二人风尘僕僕的样子,显然也是快马加鞭而来的。 李卿落心疼祖母劳途奔波,立即过去挽著她:“祖母,您还好吧?” 裴老夫人拍拍她的小手:“放心,祖母骨头还硬著呢。” 说这话,裴老夫人看到的却是扎伊娜。 在看到扎伊娜还不怎么见老的容貌时,裴老夫人满脸震惊:“扎伊娜!?她、她怎么……?” 洛神医也很吃惊:“真的是她?” 李卿落:“祖母,您来之前,她就如同孙女一般容顏更胜。此话说来话长,孙女先去一旁和您说。” 裴老夫人只能暂时按耐住满心各种情绪,“好。洛梵,你快去救我阿兄!” 洛神医赶紧跟著追雨进了房间。 而扎伊娜在看到裴老夫人和洛神医一起出现后,眼底虽然也有一些震惊,但更多的还是心虚。 她几乎不敢看裴老夫人的眼睛。 李卿落便趁此机会把情况都给裴老夫人简单敘述了一遍。 裴老夫人听完后:“什么!?” 若不是李卿落搀扶著她,她定会无法承受这样的真相而向后重重退去。 “阿兄……阿兄竟然……真相竟然如此!?” “快,还不把那个裴哥儿叫到我跟前来,我亲自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卿落:“祖母,裴三郎还被关著,肃王殿下还要查他。” 裴老夫人抬头看向肃王。 “殿下,老臣知道请求多有不合理,但还请您能让那三郎过来,老臣想亲自与他对峙!为何要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这些真的是我阿兄吩咐他做的吗?” “他们的谋划,又究竟是什么!?” 扎伊娜:“秀珍……你若想知道一切,我都告诉你便是……” 裴老夫人:“我问你了吗!?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妖女!” “我们裴氏一族所有的荣誉,都被你给毁了!” 扎伊娜听到裴老夫人这样骂她,似乎还一时不能接受。 “为、为何?难道你也觉得,你阿兄该死?” “裴秀珍,当初裴郎若不是为了救你和你那夫君,他怎么会在迷阵里受了重伤不能恢復,又怎会被区区几个刺客就害得丟了性命!?” “他这些年不见你,也是为了保护你。你却也觉得,他竟真的该死?” 裴老夫人:“我哥哥当然不该死!” “可他也不该这样不人不鬼的活著!” “我们裴家的子女,我们裴家的魂魄血脉,我们裴家祖祖辈辈所有的英豪他们护的是江山稳定,护的是天下黎明百姓!” “虽死,但裴家的清白永在!” “而且就算是乾乾净净地死了,也总比阴暗爬行的活著,去害旁人性命的光明磊落!” “至於他是被谁害死,我欠他的,倘若我知道真相,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为他復仇!” “是你把他变成了这幅样子,变成了你自私受益的傀儡,难道我还要待见你不成!?” 扎伊娜大受打击。 惨白著脸瘫软坐下,彻底毁灭了心中一直坚持的信念。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裴老夫人撇过脸去。 痛楚得流下泪来。 肃王看向冷电,过了好一会儿裴三郎才被拖了上来。 李卿落看向裴三郎,见他身上还被换了一件乾净的衣裳,手上的伤势也被暂时给处理了一下,就连乱糟糟的头髮都被梳洗了一番。 李卿落感激地向肃王点点头,这副模样祖母瞧著应该也不会心疼了。 谁料裴老夫人第一次见到裴三郎,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 “畜生!” “混帐东西!” “裴家竟然生出个你这样糊涂又愚昧的狠毒孽障,真是我三哥的不幸之最!” 裴轻鸿愕然的看著眼前这一幕,望著裴老夫人,没有话说。 李卿落怕他不知祖母身份,便介绍了一句:“这是我祖母,也是你祖父的亲妹妹。” 裴轻鸿:“姑、姑祖母……不知侄孙,究竟做错了什么?我所做一切,都是听大祖父所令,不过想给裴家挣一个更光明的前程罢了,何错之有?” “我们裴家世世代代忠君爱国,却换来一个个惨死的下场,难道我们不该恨吗?” “姑祖母这些年都未曾插手过裴家的事,如今也不该如此义正言辞的责骂我们。” 他好像並不知道自己的错处。 裴老夫人冷冷一笑。 “所以,你们的出路,就是废太子?扶持废太子重新復位,將来登上那个位置,就能还裴氏一族更光明的前程了?” 裴三没说话。 裴老夫人却道:“所以哥哥当年毅然放弃手中所有兵权,即使拖著病体变成一个恶鬼,即使面目全非残害那么多裴府无辜婢女,和更多无辜女娘的性命,就只是这个破计划!?” “当今圣上当年忌惮裴家,可以肃清裴家,防著裴家,收拾裴家,难道他的儿子就不会了吗!?” 裴三:“当然不是——!” 裴老夫人盯著他。 “那是什么?” 裴三反而又不说话了。 只是咬紧了牙,浑身倔强的撇开了头去。 裴老夫人又转身看向扎伊娜:“那你说不说?我给你机会,你不是什么都要告诉我吗?” 扎伊娜看了裴三一眼:“这……” 裴老夫人:“你们该不会和莲教也有勾连吧?藉由莲教的手,想要推翻王朝以此復仇?” 扎伊娜:“不。当然没有!” 李卿落跟著追问:“那你怎么会落在莲教的手中!?” 裴三郎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不,你不能说……不能说!” 扎伊娜却一闭眼:“我是被抓走的。” “几年前,裴郎越来越糊涂的时候,我也不渐渐不能动了。” “其实那个时候裴郎就已经想自我了结,每每清醒时,都有不再和我一起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的想法。” “可我是子蛊,所以他若死了,我也会跟著一起丧命。” “所以他就算这些年一直坚持,也是为了我!后来杀的这些女娘性命,也都算是为了我而害死的吧……” “不过,我们还没有痛下决心,我……我的阿姐便出现了。” “我阿姐她来裴府找我,她骗了我,把我带出了裴家,然后这几年,我一直都是被她关起来的。” 李卿落:“你的姐姐?你是说,她也是巫医对吗?她也会蛊毒之术?” 扎伊娜:“是。而且我阿姐的蛊毒之术一直都很厉害,她比我有天分,也更得师父喜爱。” “所以,她可以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给裴府所有儿郎都下了一种牵丝引的蛊毒。” 眾人闻言,皆是一脸惊骇! 裴府所有儿郎!? 都中了蛊毒!!? 扎伊娜的姐姐当真如此厉害恐怖!? 裴三郎悽厉而又颓败地低喊了一声:“不……” 裴家所有的阴暗和软弱,至此统统尽数被暴露在了光亮之下…… 第282章 祖母和哥哥,兄妹终相见! 李卿落看向裴三郎。 看见他闭上眼,眼泪成串的掉落。 “那我这些年所背负的,究竟又算什么?” 他哭著笑著,脸上渐渐出现一丝挣扎的困惑和迷茫。 眾人这才知道原来他承受背负的,是如此沉重。 整个裴氏一族所有儿郎的命都压在他一人身上,难怪他总是死气沉沉,是因为他自幼便活在裴家最阴暗的背面。 所以他杀人。 他替太子办事。 他在金陵的混水里四处搅弄。 他视若无睹甚至默许恶人对十二娘的虐杀。 只是想让整个裴氏在夹缝中生存下来…… 扎伊娜:“三郎,你不必如此。” “我与你大祖父……若是我们走了,你一人岂能承担这些?” “现在你大伯父,甚至家中全族的儿郎除了你一人之外,並无任何人知道自己中毒之事,你能替他们瞒住一生一世,你能抗住所有的命吗?” “三郎,这件事太苦了。” “我与你大祖父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还將你也拉扯进裴氏全族命运的漩涡中沦陷至今,我们知道对你残忍至极,但有些秘密,该告诉你姑祖母的。” “她不会视而不见,不会不管整个裴家的,是吗,秀珍?” 裴老夫人阴沉著脸,听见这些屁话也只是冷冷一笑:“这个孩子已经被你们二人毁了,现在你又在此处装什么好人?” “裴氏一族所有的厄运,都是你这个妖女带来的!” “你蛊惑了我阿兄,若不然裴氏岂会走上这样摸黑的道路!?” “若不是你在裴家作妖这些年,你的阿姐又何至於盯上整个裴府的儿郎,害了他们作为拿捏你们的把柄!?” “扎伊娜,到底说来,都是你当年的自私自利害的裴府至此!” “你就別假惺惺地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想要再將我拖进这深渊里了!” 扎伊娜苦声的哈哈大笑。 “果然……果然裴郎才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他曾说过,你若知道他当年被我救活一命,代价是要整个裴氏一族从此蛰伏,是要用取了他人性命才能续命的法子,定然不会赞同。” “他说过,若是如此,你会寧愿他这个哥哥真的死了,也不想他那般活著……” “可他就是活了呀,秀珍。” “他还多活了三十多年!” 裴老夫人气的忍不住想要衝上前去:“我要杀了你,扎伊娜——” 李卿落赶紧紧紧拉住裴老夫人:“祖母!祖母您別衝动——” 李卿落是有些忌惮这些会巫蛊之术的人的,她怕祖母稍有不慎就会著了他们的道,所以並不想让裴老夫人靠近扎伊娜。 裴老夫人气的气喘吁吁,扎伊娜反而一脸平静地没有什么反应。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屋內最先进去的大夫一脸欣喜地出来告道:“殿下,醒了!” 裴老国公醒了。 是洛神医和杜大夫二人合力一起下针,这才將他从鬼门关彻底暂时拉了回来。 不过他的性命早已油尽灯枯。 这些年强靠他人的命一直续著自己一口气,如今血蛊虫子母虫都已死了,他的性命自然也彻底走到尽头,真正的无力回天了。 扎伊娜闻声第一个扑了进去。 “裴郎——裴郎!!” 她哭著扎进老国公的怀里,哭的梨带雨。 老国公:“扎伊娜,你怎么……也老了?” 他抬起手来抚摸她的鬢角。 触手之处,已经皆是一片雪白。 扎伊娜不甚在意的摇头一笑:“裴郎难道嫌弃我容顏变老了吗?” 老国公:“怎会?我如今不也只是个糟老头子?就连我最不堪之时,你也未曾嫌弃过我,我又有何资格嫌弃你老?” “只是……我们都已经走到尽头了,对不对?” 扎伊娜垂眸的瞬间泪珠如串般滚落。 “是……” “对不起裴郎,这些年是我把你害了……” 老国公嘆了口气:“我不怪你。” “说罢,咱们到底还有多少时日?” 扎伊娜一脸颓丧:“最多……三日!” 洛神医和杜大夫听闻后也都默默点了点头。 洛神医:“看来,你早就知道他的命数。三日,也確实是我们能做的极限。” 裴老国公:“三日,已经足够了。” 扎伊娜根本不想面对。 “裴郎!我们还……还什么都未完成,我只是不甘心……!” 裴老夫人从后面走了出来:“那你还想做到哪一步?” 老国公听见她的声音浑身一颤。 他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已经三十年未曾见过的嫡亲妹妹。 “秀……秀秀?” “没想到,我此生还能再见你一面。如此,哥哥倒也不遗憾了……” 裴老夫人原本浑身的怒气,此刻见到裴老国公这幅风烛残年,死气沉沉,满头雪白乱糟糟的模样,瞬间便彻底泄了气。 “阿兄……!” 裴老夫人喊了一声后,自己先泣不成声。 李卿落连忙掏出帕子替祖母擦泪:“祖母,您要不要过去?落儿扶您。” 裴老夫人点著头拿过手绢,然后在李卿落的搀扶下来到床榻边。 “阿兄,你何至於……如此啊!” 裴老夫人这时候已经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了。 “当年你为什么不將这些真相都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面对!这些年你受了那么多罪,却又得到了什么?还害了那么多的人命!” 老国公:“我知道,我愧对裴家的列祖列宗,愧对天下百姓……可我,可我裴氏一族,对得起他们段氏!是他们段氏,对不起我们!” 裴老国公说完看向靠在人群里的肃王。 “肃王,你说老臣说的这些话,对与不对?” 肃王:“是。” 老国公忍不住『哈哈』一笑。 “没想到,他段常延也能有个是非分明的儿子!” “可惜,一切都早已来不及了……” 裴老夫人:“阿兄,你到底做了什么?” 老国公缓缓闭上眼:“当年我死而復生后,心里气恨生怨不过,所以这些年一直在默默的计划,想著怎样將你们段氏皇朝彻底覆灭!” “只可惜我身子不行,只能长远计划,这才將三郎培育了出来,让他成为我的那只手。” “就连莲教这些年能迅速壮大,也有我裴家势力暗地里的推波助澜。” “我让三郎去东宫投诚给太子暗中做事,甚至埗儿都以为,我们是太子的势力。只要將太子扶上那个位置,我们裴家就能重新起復。” “但其实……我知道,太子也不过是另一个段常延罢了。” “他心有城府,文韜武略,又是嫡出正统,算计谋略更是样样不输延帝。確实,是大梁最合格的太子人选。” “但他即便上位,又怎不会和延帝一样,再次拋弃裴家?” “所以,当年废太子被设计犯下那件大错,其实就是我的手笔!” “我要倾覆段氏皇朝,便不能再有第二个段常延上位。我寧愿下一任皇帝是个昏君,是个庸碌无人之人,这样段氏皇朝才会一步步被自己侵蚀腐烂,自毁根基长城!” “到时不管是莲教还是什么教,想要推倒段氏还不轻而易举?” 门外的裴三郎闻言,脸色寸寸白了下去。 他知道这些话但凡泄露一个字出去,他们整个裴家都彻底完了。 而大祖父竟然还亲口对肃王说出这些……难道他要放弃裴氏一族了吗? 是临终突然悔悟,觉得彻底做错了? 那自己这些年的阴暗日子,又算什么? 老国公:“这些年,我確实也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原本……就差临门一脚,只要隨便扯个最无用的皇子作为傀儡扶植,搞垮大梁不过再二十年……” “可惜,我们什么都还未做到,就被旁人先给拿捏了命脉。” “扎伊娜的姐姐给我裴家所有儿郎下了蛊毒。”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哈哈,哈哈哈……这何尝不是我的报应?” “我当年若是乾脆举兵造反,或许虽然也会落个全族被牵连的下场,但也好过如今的窝囊!” “窝囊的活著,窝囊的被牵制……窝囊的活成了一个恶鬼。” “哈哈哈,哈哈哈……都是报应,报应不爽啊!!” 扎伊娜眼见心爱之人如此痛苦,也只能抱著他的胳膊不断安抚:“裴郎,你別这样,裴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裴郎!!” 二人伤心的望著彼此,显然对这些年做过的事终於有所后悔。 裴老夫人终是不忍看到这一幕,扭开了头去。 李卿落却禁不住的问出口来:“这牵丝引,究竟是什么蛊毒?还有,扎伊娜的姐姐为何要这么做?她的意图又究竟是什么?” 扎伊娜看向老国公。 老国公点了点头,她才缓缓答来:“所谓牵丝引,是由上千条毒虫所炼製的苗疆至毒之药。” “也是我师门独有,掌门人才能手持掌握的独门秘方。” 李卿落:“所以你姐姐如今是你师门的掌门人了?她和莲教有勾结,还是如今在太子身边做事?” 第283章 蝴蝶身世,是老国公亲生女? 扎伊娜忍不住多看了李卿落几眼。 她的敏锐和角度,確实不同於寻常女子。 扎伊娜却只是答道:“倘若我阿姐不是掌门人,我確实也活不到今日,定然早已被清理门派而绞杀。” “好了,说到这牵丝引。” “此毒之所以被叫做牵丝引,除了有上千条毒虫来炼製此毒之外,它还有一个共性。便是所有被下毒者,手臂上都会有一条青色的长线。” “此毒最狠毒的地方在於,青年者,活不过而立之龄。” “壮年者,自中毒之日起算,最多也只有七年寿命。” “而且,此毒只对这世间所有男子適用,且但凡中毒者,此生都再生不出子嗣血脉。” 扎伊娜话音落下,屋內寂静无声。 直到片刻后,追雨小声问了句:“那若是……刚刚年至二十九岁的男子……难道真的便只有一年寿命了?” 裴三郎:“当年有个借住在府中的七叔……就只活了半年。他刚过而立几日,就突然暴毙在了家里,查不出病因缘由。” “还有,这几年……府中確实未再生出一个子嗣小辈。” 如此狠毒!? 不仅对寿命有影响,对子嗣上更是做到了狠绝的地步。 这么说来,裴氏岂不是要绝后了? 李卿落忍不住看向裴三郎。 只见追雨过去一把拉起他的手臂擼开袖子查看。 他的左胳膊上確实有一条长长的青色线条,一直延伸至看不见的地方。 裴老夫人无法接受这个结果:“难不成,此毒就没有解药了吗?裴氏一族便只能接受这不公的命运,任由他人设计谋害?” 李卿落:“一定有的。不然,他们也不会乖乖就范听扎伊娜姐姐的话,是吗?” 扎伊娜再次看向李卿落。 “你很聪明。” 李卿落:“並非是我聪明,而是你们的话中,破绽实在太多。” “牵丝引这毒应该是真的。” “可你避而不谈你阿姐这么做的目的,而你们又是如何应对此事的。” “还有,大外舅公拖著一口气活到如今,也一定会想法解救裴家的灭族之危。” “就看你们,说与不说了。” 老国公有些浑浊的眼睛这才真正的落在李卿落的身上。 他问道:“你是秀珍的孙女?” 李卿落在得到裴老夫人的允许后,上前请安:“落儿见过大外舅公。” 老国公对她连连点头:“是个好孩子,模样长得也好。许了人家没有?” 裴老夫人还没说什么,一直寂静无声的肃王突然开了口。 “你们裴家,如今还打算祸害多少女娘?” 此话一语双关,让人不得不多想。 裴老夫人和老国公都看向了肃王。 老国公愣了一下,看看李卿落,又看看裴三郎,隨即悽苦而又可惜地摇了摇头。 哎……是三郎没有这个命。 裴老夫人则假装没听明白,赶紧追问裴老国公:“阿兄,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打算说个清楚明白吗?” “裴家如今已是罪孽重重,只有及时回头才恕罪啊!” “或许肃王殿下还愿意看在裴家从前世辈的劳苦功高之下,还有你们不得已的苦衷,或许此事还有迴转的余地,还能网开一面给裴家满门一个活命的机会!” “阿兄!!” 老国公没有说话。 扎伊娜看了他一眼,见他不肯再说,自然也是隨他之意。 二人似乎打算,將剩下的秘密带著一起埋入土里,再不被世人所知。 李卿落突然问道:“这金陵城,除了大外舅公之外,是否还有一个狂血病?” “不知血蛊虫的死,对她会不会有所影响?” 扎伊娜闻声抬头:“你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李卿落:“难道你会不知,裴家地牢里还关著这样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形容恐怖,头髮掉光,满身疮疤,牙齿脱落的女子。” 扎伊娜激动的扑过来一把揪住李卿落:“她在哪儿?现今如何?她是不是还活著!?是不是——” 李卿落还没说什么,裴老夫人已经上前,一把抓住扎伊娜的胳膊然后利落的一把將之掀开! “放肆!你想做什么?” 扎伊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她抬头眼带泪光的看向裴三郎。 “三郎!她说的可是真的!?” “当初你们不是说古丽已经死了吗?现在,现在她口中说的那个狂血病女子,是否就是古丽?” “你们骗我?” 裴三郎:“出这个主意的人,是你的亲姐姐。我也只是听令行事罢了。” “不是你们说的,让我一切都听她的,不必事事都与你们回稟吗?” 裴三郎的声音里带著冷漠的恨意,似乎这一刻,他死寂的心也终於找到了一丝痛快。 李卿落在听到『古丽』这个名字时,心底便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所以,她本叫古丽?她究竟是谁?” 扎伊娜雪白著脸,神情激动而又哀泣道:“她是我与裴郎的女儿……” “我乃巫女之身,因年少时尝遍天下毒草和毒药,所以早就不適合生儿育女。” “当年与裴郎在一起时,我也未曾有过要有自己孩儿的想法。” “偏偏……偏偏裴郎中了蛊毒后,我会有机会做阿娘……” “那时,我想或许这是个机会。这个孩儿生下来,我若是用她的血来炼药,会不会可以彻底解开裴郎的蛊毒,又不会害了裴郎性命呢?” “我本来对她也没有期盼,所以自己也不曾想会在孕育他的十月里,渐渐对她生出了一丝情谊……” “生下古丽后,原本开始还正常。可她隨著长大,每每见到裴郎就嚎啕大哭,或是无法控制的著急激动,后来就不止是裴郎,但凡有男子出现,她的情绪便会彻底失控。” “有一次她甚至咬破了裴郎的手指,抓住裴郎出血处就开始吮吸。” “我与裴郎这才意识到,古丽许是受到蛊毒影响,她天生便有狂血病症。” “但不同的是,古丽並不会时时发病,只是无法见到异性之人。” “为了她不伤人,也为了她不被世人发现,更为了裴郎发病时不伤到古丽,我便將她安顿到了……那个地牢。” “她自一岁时就被关在岁岁年年都见不到天日的地方……著实可怜!” “我开始还日日去看她,后来便月月才去看她……再到后来,我不忍再见她哭著求我能带她离开,去外面看看……我……我便更少去看她了。”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確实是我与裴郎,愧对了她……呜呜呜……” 扎伊娜捂著脸失声痛哭起来。 裴老夫人惊诧的看向李卿落。 她心里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古丽是谁。 李卿落对祖母点了点头。 確实事实如自己所想那般,蝴蝶就是古丽,是老国公和扎伊娜的女儿,是祖母的亲外甥女。 扎伊娜並不知道她们二人神情的交换,还继续哭著道来:“五年前,阿姐找到我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去地牢里看过古丽。” “因为彼时我已经受了裴郎影响,多有行动不便的时候。所以阿姐说……说古丽已经被关的发了疯,而且生了一场重病已经死了的时候,我除了无能为力,甚至无法去亲自看她一眼!” “我问过三郎,他也没有否认此事,我便当真了!” “原来,古丽没死。她真的没死?” “可、可她怎会变成落儿口中所说的,牙齿脱落、头髮掉光、形容恐怖、满身疮疤的样子!?” “三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扎伊娜似要承受不住,跌跌撞撞的爬起身要衝裴三郎衝去问个清楚。 老国公见状汗珠她:“扎伊娜!回来——” 扎伊娜这才顿住脚步。 她回头哀怨的望向老国公:“裴郎,你还是要护著三郎是不是?那也是你的亲生血脉,是你的女儿!!” “难道我不该弄个清楚吗?” 老国公重重地咳了几下:“我知道,你別急……你回来!” 扎伊娜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只是怔怔地淌著眼泪。 这几年她几乎都是躺著不能动弹的时候。 她的脑子却是无时无刻都清醒无比的。 她想起自己这一生,想得最多的,还是古丽。 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啊…… 她对她做了什么? 甚至在她长大的岁月里,从来不曾好好抱过她,爱过她。 只因为她生来就得了那个怪病,所以她心底一直都嫌弃著自己的亲女儿! 可那个病,到底也是因为自己和裴郎,她才会生来就受这样的罪啊! 他们巫女不该有心的。 有心的话,便会不断地侵蚀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良心…… 人只有坏到底,才不会生出会伤害自己的感情。 扎伊娜摇著头:“裴郎,古丽若是没死。我便不能听你的了。” 裴老国公动了怒:“你想做什么!?” 扎伊娜却先问裴三郎:“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说不说!?你们对古丽,做了什么!?” 她抬脚向外走去。 老国公见状立即大喊:“扎伊娜——!” “三郎,你还不告诉她真相吗!?” “三郎!” 气急之下,老国公又是一阵猛咳,甚至转头又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他急火攻心了…… 扎伊娜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动静,目光冷冷地一直走向裴三郎。 背后的老国公又被洛神医和杜大夫一阵兵荒马乱地医治。 裴三郎见她眼底已经动了杀机,这才『哈哈』一笑。 “你该恨的,不是我。” “是你姐姐说,你的女儿是个先天毒体,是世上最好的药材,也是世上最好的母蛊。” “所以,她亲自用你的女儿牙齿,头髮甚至血肉,炼製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药丸甚至蛊毒之术。” “她还说,你们的女儿是个怪胎,所以不必將她当做人看,就隨意地关在那些死人堆里,几天给一顿饭,任她生死便行了。” 扎伊娜听到这里已经疯了。 她疯了一样彻底崩溃的扬手打著裴三郎。 “她是我的亲姐姐啊,她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 第284章 落儿和肃王,花前月下! 扎伊娜流泪痛喊:“我以为她到底念著一份亲情,可她根本就不配!” “还有你,你为何要助紂为虐,为何也要迫害古丽,她也算是你的堂姑姑啊!!” 本就伤势严重的裴三郎开始一口口的呕血。 李卿落见状快步走过去:“行了!古丽她確实还没死!” “而且,地牢塌陷时,我与肃王殿下已经一起將她从地牢中救了出来。” “先如今,她就住在我们秀丽將军府。” “你若想见她,我可以让人立即將她带出城来。” 扎伊娜闻言,转头一把抓住李卿落:“真的吗?她真的没死?她现在到底怎样,还……还好……” 这句话扎伊娜根本问不出口。 李卿落:“她確实神智已不太如常人那般。而且不会说话,也不会如正常人一般行走,像是一只小动物,四肢著地而行。” “没有见过外面的人世,外面的蓝天,没有见过白云,没有见过儿和蝴蝶。” “更未曾吃过世间那些美味。她的的確確很可怜。” “不过除此之外,她並没有其余不適。” “虽然见到男丁確实会发狂失控,但我將她安置的院子,如今已经禁止所有男丁靠近,只一群丫头婆子伺候照顾她。” “想必她,暂时也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对了,她现在的名字,叫蝴蝶。” 扎伊娜:“蝴蝶?这个名字,真好听……比古丽还好。从此以后,她就该做只自由自在能飞翔的蝴蝶了!” “而且,原来只需要这样……也可以让她活的自在些……” 说完扎伊娜转头一桩朝李卿落跪了下来並重重磕了几个头。 “谢谢,谢谢,谢谢——” “我欠你的恩情,只有来世再还了。” “若是可以,能否请你一直照顾她?” “就当是……就当是可怜可怜她,我这个请求虽然可耻,可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託之人了!” 这个世上,就连她最亲的姐姐,如今都將她利用得一乾二净,连她的亲骨肉也没有放过,她確实已经无人可信。 说完,扎伊娜也不等李卿落答不答应,回头看了眼老国公,然后就將心底最后的秘密彻底说了出来:“是阿姐她要挟裴郎写一本裴家兵法的书册来,若不然就会灭了整个裴家。到时不只是牵丝引,还会有更毒辣的法子……” “裴郎没有办法,为了保全全族性命,也为了已经被姐姐囚禁起来的我,这才每每在清醒时,便开始撰写兵书。” “不过阿姐答应过,若是兵书完成,她就会给牵丝引的解药!” “不然,就算是杀了阿姐,裴氏一族也没有救了……” 李卿落突然想起十二娘说她死后,那个將她分尸之人说过的那几句话。 『虽说他的脑子被荼毒这些年如今也不怎么顶用了……可到底还未彻底废弃……对殿下来说也还是有用的……』 殿下,这个殿下指的到底是谁? 还有,害了十二娘的西域『弥勒之毒』究竟是出自沁玉公主手中,还是扎伊娜的姐姐? 將十二娘分尸之人,会是扎伊娜的姐姐吗? 李卿落扭头走向裴三郎。 “將南嘉杀害分尸之人,她是谁?是否就是扎伊娜的姐姐?” 裴三郎满目震惊的看著李卿落。 “你——你怎会知道?” 李卿落:“我说是南嘉託梦,你信吗?” 裴三郎:“李姑娘何必骗我?” 李卿落:“我確实没有骗你。我还知道南嘉被分尸时,你就在那个地牢房中。” 裴三郎彻底僵在原地。 他怀疑的看著李卿落,为何她会像身临其境一般知道这件事? 难道……十二娘真的冤魂不散,给她託梦了? 他想起了那件痛苦的回忆,他一脸灰败的趴在了地上。 李卿落:“我问你,那个戴面具之人,到底是谁!?你究竟知不知道!?” 面对李卿落的咄咄逼人,裴三同样不甘心的愤怒低吼:“是!就是她!” “是她一直游走在我们裴府,太子那处……甚至莲教,也有她的踪跡!” 李卿落看向扎伊娜:“所以,真的是你姐姐將你送给了莲教。她究竟想做什么?” 扎伊娜也迷茫的摇著头。 “我,我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不会再瞒著你的!” 老国公悠悠转醒听见了这几句话。 “她说的……可是真的?” “三郎你真的,伙同旁人杀了同族女子……那什么十二娘?” 裴三郎没有回答,却已经是此刻最残忍的回答了。 李卿落再次转身走进屋內:“是的,大外舅公。因为十二娘无意中听见他与一个戴著面具的人,现在知道就是扎伊娜亲姐姐说话,他们还说要杀了裴垣,免得他这个皇帝近臣將来对裴家误事。” “就此十二娘也被他们捉住,並且砍掉了四肢和头颅,並將十二娘浑身的血放了出来,给您做成了凝血丸吃。” “大外舅公。您真的不知情吗?” 老国公浑身一震,隨后趴在床边一阵呕吐。 “糊涂,你糊涂啊!!三郎啊——” 看样子,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吃过同族孙辈女娘的血这件事。 李卿落心中冷笑。 肃王此时走上前来。 他站在李卿落身旁,一起看向裴老国公。 李卿落看了他一眼后,突然底气再次十足的扬起声音:“那间地牢里还不知道埋了多少尸骸怨鬼,甚至皇宫里一些无法处置离奇失踪的宫女都被偷偷送到了你们裴家。” “大外舅公,原来你曾誓死要守护的黎明百姓,並不包括这些因你而死的女子啊?” “那你是否可知,你前段时日食掉的那些宫女,可都是为皇后所要灭口之人?” “你想要覆灭这个王朝,如今也受了另一个巫女的桎梏,不也什么也没做到吗?” “还成了皇后杀人灭口的工具!” “你当真以为你如今和裴府的境况,无人清楚吗?” “我看太子和皇后那边,他们就清楚的很!” “不然,也不会如此的玩弄这你们二人。” 裴老国公闻言,脸色一寸寸彻底白了下去。 扎伊娜更是慌张而又颓败的不知所措。 李卿落嘴下没有留情,继续盯著他们一字一句:“瞧瞧您给裴家留下的究竟什么烂摊子吧!还將一个好好的儿郎,也害成了杀人如麻连亲人也能下手的畜生、魔鬼!” “到了现在,您真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梟雄呢?若您当年战死沙场,人人还要敬您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可您瞧瞧,您如今活成了什么样子?这次若不是肃王殿下出手,您早已被裴三郎给拖死了!” “更谈不上和扎伊娜甚至我祖母的相聚团圆。” “莲教,太子那边,可是个个儿都將你们裴府玩弄在股掌之间,彻底当做了傻子愚弄,你还扯不清楚吗?” 裴老夫人不忍心的低喊一声:“落儿!別、別说了……” 李卿落:“是,祖母。” 她终於乖乖闭上了嘴巴。 裴老国公和扎伊娜心底竟莫名的鬆了口气…… 看著这乱糟糟的一幕,裴老夫人真的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该骂的,落儿都已经一人骂完了。 该问的,也被落儿给问了个清楚。 只有肃王,此时终於淡淡的问了一句:“裴氏兵书?” “或许老国公已经写完,並交给了那位巫蛊掌门?” 裴老国公:“不!若是写完,我早便成了她的棋子,岂能还活到今日?” “到底,还差最后几章。” 肃王微微一笑:“好。” 裴老夫人带著李卿落回了青松观的小院住下。 裴老国公和扎伊娜则在苍松小院留了下来。 裴三郎和裴五娘都被关了起来,至於肃王要如何处置这二人,李卿落暂时也无法过问。 到了晚上,李卿落正要睡下时,郑嬤嬤进来稟道:“姑娘,王爷来了,让您出去一趟。” 这时候来找她,可是发生了何事? 李卿落心里紧张,赶紧爬了起来,头髮也顾不得只是披著,迅速穿上外衫,拖著个鞋子就出去了。 这时,裴老夫人自然也知道肃王来了。 她也坐起来,一掀被子:“瞧瞧去。” 可她只站在窗边往外看了看,就看到李卿落和肃王二人站在院子里,月光洒在二人身上,瞧著倒是光明磊落的,但这大晚上的…… 也可解读为前月下…… 咳! 裴老夫人正在犹豫是否要出声打搅一下,就看到肃王突然伸手將她乖孙孙的小手抓在了手里。 咦!? 这是做什么!? 实在太无礼了! 裴老夫人气的鼻孔出粗气,张嬤嬤赶紧拽住她:“老夫人您瞧呀,肃王殿下是在看姑娘手上的伤口呢!” 李卿落手上的绷带被肃王给拆开瞧了一眼。 李卿落连忙解释:“殿下,祖母亲自盯著洛神医给民女用了最好的药包扎,说不会留疤的。” “殿下的伤势如何了?” 李卿落说著还真將肃王的手翻了个背来瞧。 段容时任她看著,嘴角微微勾起。 她今日一张嘴巴倒是厉害。 一步步的,真將裴家那些事给问了个七八成出来。 而且,现在裴国公和那扎伊娜都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怕是死也不得安寧了。 只有一件事。 “裴十二娘之死,为何你会如此清楚?” 他虽然也调查了个七七八八,但她却好似身临其境,彻底清清楚楚的瞧见裴十二娘究竟是如何死的。 李卿落:糟糕!该如何敷衍这个根本不好糊弄的多智近妖之人!? 第285章 肃王为何,迟迟不去提亲? “殿下,此事……能否就只是民女自己的一件秘密?” 她自然不能將如今的潘璃供出来。 又不能骗段容时。 所以乾脆如此说道。 段容时沉默了一瞬后,竟然答应:“好。” 李卿落满目欣喜而又不可置信的抬头望向他。 二人才对视了不过几个眨眼,屋內突然传出来一声咳音:“夜色已深,老臣今日就不出房门恭送殿下了。” 李卿落听见祖母的声音,心中竟突然慌了一下。 她匆匆按下这份慌乱,有些抱歉的看著段容时。 “殿下,民女送您……” 话音未落,祖母的声音就再次传来:“落儿,你过来一下,祖母有话与你说。” 李卿落眼神突然不知该落在何处。 段容时却温柔的低声道:“去吧。夜色已深,早些歇息。” 说完他便率先转身然后快步匆匆离去。 李卿落来到裴老夫人窗前:“祖母?” 裴老夫人找她,其实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说。 她想了想才说道:“帮祖母把窗户关上。” 李卿落看向屋內此刻像个摆设一般手脚无措的张嬤嬤:…… 关上窗户后,李卿落又等了一下,还是没等到裴老夫人要说的话,便又喊了一声:“祖母?” 裴老夫人还很惊讶:“咦?你怎么还在此处?夜色已深,还不快回去睡下!” 李卿落:? 所以,祖母的『有话和她说』就是让她关个窗户而已? 祖母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 李卿落便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了祖母的意思。 她不想让自己和肃王太过密切的往来。 “祖母,落儿已经和殿下投诚,以后我们秀丽將军府,就算是肃王殿下的人了。” 裴老夫人静默的没有说话。 李卿落怕她误会,又跟著解释了一句:“祖母,孙女也是迫於无奈才做了这个选择,不过……明智者,择明主。以后落儿会竭尽全力护著秀丽將军府,护著祖母,咱们祖孙俩从此以后都会平平安安的。” 裴老夫人:“好了,祖母知道了。下去吧!” 祖母这是默认自己的抉择了? 李卿落脸上终於带著一丝欢喜,这才退了下去。 等她走了,裴老夫人才深深的嘆了口气。 “难道你不说,祖母还不知道,你这辈子怕是都逃不开那肃王的手心了吗?” 张嬤嬤又惊喜又疑惑:“老夫人您……您这是同意姑娘和殿下往来了?那您刚刚还……” 裴老夫人含著一丝怒意道:“怎么,不將他赶走,还要我看著他们在我院子里你儂我儂不成!?” 张嬤嬤『呵呵』一笑:“老夫人您说笑了。老奴看姑娘还未开窍,或许还不明白肃王殿下的心思呢。”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就该如此。或许落儿根本瞧不上他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裴老夫人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 “如此才痛快哉呀!落儿瞧不上他堂堂肃王,让他求而不得,哈哈哈……然后落儿又给老身招个上门孙女婿,我们就能过上普通寻常而又快活的小日子了。” “哈哈哈哈……” 裴老夫人越想越开心,张嬤嬤忍不住开口打击她:“老夫人,怕是不能的。肃王殿下的名声,您又不是不清楚……” 裴老夫人笑容一顿,瞬间消失。 “老张,你真扫兴。” “我又不是瞎子,能看不出来这肃王对落儿的心思?” “虽然外界传言他是个怎样嗜血狂怒又残暴的人,但老身与他接触这几回看来,外界传言也是多有不实。至少他,如今对落儿算是个不错的人,也能放下身段和尊贵来哄这小姑娘。” “就是一点,他既有心思,又为何迟迟不去我秀丽將军府提亲?” “你说他究竟什么意思?难道是他对落儿的心动,还不足以令他下定决心此事?” “又或许,他如今也瞧不上离开了將军府的落儿身世了?” “毕竟我秀丽將军府虽然也称一声將军府,但老身如今並非官身,又是个没用的老妇,手中无权又无势的,会不会他心底也轻视了咱们?” “倘若他只肯让我落儿做个侧妃呢?落儿性情又怎会做妾?” “此事若真如老身所想他要给落儿如此委屈,那老身就是做个恶人也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若是真被逼到那个地步,老身到时就亲自去宫里求他老子,用老身当年的军功替落儿求个正头娘子的赐婚来!” 反正若是进了他肃王府,怕是这辈子都过不了安生的日子了。 落儿又迟钝不开窍,此事也不难办。 张嬤嬤见老夫人如此多想多虑的不由开劝:“您老先不著急,万一殿下只是在等一个更好的时机呢?或许,他也是想等姑娘开窍或是有什么別的顾虑也说不定呢?” “反正老奴是如何也想不到这肃王竟还会如此温柔的对待一个女娘,刚刚还特意跑来看姑娘伤势,显然是特別掛心才会做这种事啊。” “老夫人您忘了,从前殿下偶尔来青松观的时候,咱们都怕吵著他了。” “就算知道您住在此处,他也从未登门来拜访过啊。” “他是天潢贵胄的尊贵之身,哪曾想过会有朝一日会屈尊紆贵地跑来做这种小事?” “说明他对咱们姑娘,应该是真的上心了……” 裴老夫人:“哎……可他的身世,也是让他身不由己吶……” “这两个孩子的路,將来未必好走。” 第二日。 李卿落一早就去了苍松后山的小院。 在上山途中她遇到了凌风子。 “道长。” 李卿落喊住他。 上次来青松观时,李卿落並未与他正面相见,不过凌风子却是远远见过她的,所以知道她如今有很大的变化。 凌风子看见李卿落很高兴:“李姑娘,数月不见,姑娘如今已是凤凰涅槃,越来越好了。” 李卿落:“道长谬讚了。不知青阳子道长现在身子大好了没有?” 凌风子:“我们观主很好啊?一早起来就去见过殿下了。” 李卿落一笑:“所以,他確实没事?” 凌风子笑容一僵,隨后『哈哈』大笑:“李姑娘如今也会用这些话术来套贫道了。果然在金陵城混过的,便没有简单的人。” 李卿落欠了欠身:“道长別恼。你想吃什么,我今日做了请你吃如何?” 凌风子眉眼瞬间笑开:“听说金陵城的葫芦鸡做的不错,我去吃过几次也就那回事。不知道姑娘你做的如何?” 李卿落:“那你还不赶紧去杀鸡来?” 凌风子:“哎呀,我们道士怎能杀生呢?虽然后山是养了几十只,但平日里就是养这修道心之用的。” “不如,您让殿下的人帮个忙如何?我们保管都看不见!” 李卿落『扑哧』笑出声来:“为保道长道心不乱,那我就去求求殿下?” 李卿落和凌风子一起来了后院。 凌风子从前自然来过这小院,但每次都不敢进去。 这回也是跟著李卿落一起沾光大步的走了进来。 刚进去就碰见青阳子从屋內出来,青阳子也不觉得尷尬,寻常般的同李卿落点了点头。 只是此人自裴十二娘死后,性情大变了不少。 如今整个人阴鬱沉寂的可怕…… 青阳子带著凌风子便又走了。 李卿落去找段容时,听见他正对破风说道:“照她说的做。去吧!” 看见李卿落来了,段容时问她:“用过早膳没有?” “没用的话,陪本王一起用饭。” 李卿落想说她已经陪祖母吃过了。 但看段容时已经放凉了的早膳,不知为何,她还是乖乖坐了下来。 李卿落哪还吃得下? 不过隨便动了两下筷子。 段容时见她如此,问道:“不合口味?” 李卿落:“自然不是。对了殿下,您吃不吃葫芦鸡?民女今日中午给您做吧?” 段容时看向她的手掌:“伤好了?” 李卿落:“这点小伤而已,没有大碍。实话与殿下说吧,民女想亲自好好操办一桌,让祖母和老国公能吃上一顿团圆饭。” 这时李卿落当初请祖母下山时,亲口答应祖母的事。 她不想做个失信祖母的人。 所以一直掛在心上。 如今终於有了机会,自然要赶紧把握把此事办了。 段容时矢口拒绝:“不行。你的伤还未好,不能下厨。” 他板著脸,一副决不允许她再反驳的样子。 李卿落:“殿下,葫芦鸡很好吃哟。民女在府里做过一次,就连我的师父都讚不绝口,说不输福满楼的招牌呢。” 段容时轻轻眯眼:“……” 所以,就他还未吃过? 李卿落赶紧又追著继续说道:“民女保证能动手就只动一只手,不能动手就叫郑嬤嬤和张嬤嬤动手,殿下您就答应吧?” 当然,葫芦鸡是最次要的。 把老国公放出来和祖母吃饭,才是李卿落想要达到的目的! 段容时看她这副可怜巴巴又娇憨望著自己的模样,哼了一声:“不许耍招!” “本王已经答应了扎伊娜的请求,令人拿著她的信物,就在两日后將她姐姐引出。” “到时,她们姐妹要分出恩怨,所以这两日你不许再招惹他们。” 第286章 月下同食,巫女姐妹重逢! 招惹? 可那怎么能叫招惹呢? 昨日该骂的基本也都骂完了,那没有骂出口的也是不能骂的。 这点分寸她还能不知道? 不过,现在是她要行事,所以不得不连声答应:“是是是。殿下您说的都对!” “民女保证,民女绝对会乖乖的,只让祖母和裴老国公吃顿团圆饭。不说其他的!行不行?” 肃王无奈摇头:“隨你。自己的手到时废了,本王不会再管。” 转眼,就到了傍晚日落时分。 李卿落在院子里摆了一桌。 等裴老国公在扎伊娜的搀扶下终於从房內走出来时,看到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还有已经坐下的妹妹裴秀珍,老国公双目瞬间含泪。 “秀秀。” 裴老国公喊了一声。 他以为妹妹再不会理自己,毕竟他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命案,那么多的人因他而死。 秀秀从小就是个一腔正义,满身热血的好姑娘,所以他深知,自己当初被扎伊娜死而復生走上需要吃人血的罪恶之路后,和这个妹妹就再也不会同路了…… 几十年未见,没想到她还愿意和自己吃顿饭。 老国公坐了下来,扎伊娜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只一日,她已经彻底变得白髮苍苍满脸皱纹了。 看样子,比她正常年龄该有的模样,还要苍老数倍。 裴老夫人扬了扬下巴:“你也坐吧。” 扎伊娜一脸受宠若惊:“我、我真的也可以?” 裴老夫人:“我確实很烦你。可也不能只恨你一人。” “当年嫂嫂病重,鬱郁欢欢了数年,受尽委屈和屈辱……甚至含恨而终,確实都拜你所赐。可我哥哥也有责任,你们二人天生一对,谁也逃不了对她的罪责。” “等以后去了地府,亲自去向她请罪吧!” 说到髮妻,老国公也惭愧的低下了头。 “秀秀,对不起阿琴的地方,確实都是我的过错。此事,阿兄认。” “但是扎伊娜,她为我也受尽了折磨和苦楚,就別恨她了。要恨,就只恨阿兄一人,好不好?” 见他还如此维护扎伊娜,裴老夫人也没有说什么。 “行了,都坐下吧。哪里那么多废话?” 扎伊娜只能白著脸扶著老国公坐下。 裴老夫人把扎伊娜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是真心爱阿兄的。甚至爱他爱到发狂的地方,最后让他也变成了一个疯子。” 扎伊娜苦涩的低下头去,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不过,这么活著真的痛快吗?” 裴老夫人想要知道。 扎伊娜摇摇头:“说实话,前几年是痛快。那时候裴郎没有失智发狂,也很少发疯不认人,那几年我们二人在裴府的小院里一步也不出去,就过著我们简简单单的小日子……” “直到古丽,不,到蝴蝶出生后……我们终於彻底尝到了恶果。”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秀珍……我好像,真的做错了。”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 她並不认为扎伊娜真的知错。 只不过是她现在也受到了痛苦和折磨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体会。 但她今日不想再提此事,所以只端起酒杯来:“阿兄,我敬你一杯。愿来生,我们还能做对清清白白的兄妹……” 说完,裴老夫人仰头一杯乾下。 李卿落让追雨通知了凌风子后,凌风子高高兴兴的上来取了几篮筐的葫芦鸡,然后又高高兴兴的下山去了。 李卿落张罗著又在院子外的树下摆了一桌子,然后请了肃王来吃。 至於追雨他们几个,还有嬤嬤、南宫狄和洛神医几人,李卿落自然也都没忘,留了一桌在旁边的松树林旁,还能看到这边的动静。 三桌人,各吃各的热闹,互不打搅。 “殿下,您尝尝?” 李卿落亲自扯了一条鸡腿放到段容时的碗里。 今日祖母和老国公將小院里彻底占了,所以她怕他会不高兴。 此刻自然伺候的十分用心。 段容时见她不断给自己挑菜,殷勤的样子都已溢於言表,实在没眼看便伸手敲了敲桌面。 “坐下。” 李卿落:“好嘞。” 肃王又伸手给她扯了另一只鸡腿,然后放到她碗里。 “吃。不许再给本王挑菜!” 两人一人一只鸡腿,確实刚刚好。 李卿落咧嘴一笑:“是,民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段容时见她拿著鸡腿啃得很香,这才慢腾腾吃起自己的。 天色渐渐暗下,头顶树枝上掛了好几盏灯,所以到也不见黑。 只是两个人吃一桌子,没一会儿二人就都吃不动了。 李卿落扶著撑得难受的肚皮,知道祖母他们那桌还没散,所以肃王只能陪自己继续在这里干坐。 顿时也有一些不好意思:“殿下,您对扎伊娜的师姐此人……怎么看?” 干坐不如找点话说,李卿落提起这个自己心底最好奇的人来。 肃王:“诡秘莫测。此人,周旋在裴国公府,莲教甚至太子那边都有她的踪跡,她的目的绝对不只是一本兵书而已。” 李卿落:“您说的太子……殿下,民女斗胆猜测,这莲教是不是太子殿下的势力?” 肃王抬头眯了一下眼,看向李卿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敢妄议一个皇子,还是前太子……可知是死罪?” 李卿落吐了吐舌:“这不是当著殿下您的面吗?” 段容时眸色渐深:“狗胆越来越大。” 他端起茶水浅饮,李卿落还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时,却听他突然又说道:“沁玉並非从前真正的沁玉。” 李卿落一时没听懂:“殿下您说什么?” 段容时苦笑著摇了摇头:“罢了,说了你也不会懂。” 李卿落:“殿下您不说,怎知民女不懂呢?民女洗耳恭听,您说呀。” 李卿落十分好奇这沁玉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而且看来,肃王十分清楚沁玉並非表面上看著那般简单,而且必定还早就知道她莲教主的身份了! 李卿落睁著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期盼地望著段容时。 段容时抬手捂住她眼睛,低声道:“不许这般看本王。” 李卿落瞬间全身僵住,不敢再动弹。 “等以后,本王再与你慢慢说。” 李卿落只觉自己一张脸,好像突然变得很热。 真奇怪,这是怎么了? 而且最近,她总是与他特別靠近时,就会莫名变得有些心慌……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舒服,而且李卿落觉得很不自在。 看来要托个机会,让洛神医赶紧给她瞧瞧才行了! 话说回来,以后? 今晚明明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殿下真是的,藏一肚子秘密就不难受吗? 她愿意与他分担呀! 不过李卿落却不敢说了,怕他再捂住她的耳朵。 恰在这时,有些醉酒的裴老夫人走了出来。 “落儿,陪祖母回去吧。” 李卿落赶紧起身过去:“是,祖母。” 裴老夫人给肃王拜了礼后,便带著嬤嬤和李卿落回了青松观的小院。 这边,肃王看著顿时又变得空荡荡的院落,心里竟生出一股久违的寂寥之感来…… 他微微嘆了口气,对自己低喃:“真是荒唐。” 第三日。 又是李卿落和肃王当初一起坠崖过的山崖边。 扎伊娜孤零零的坐在石头上,吹著山崖上异常迅疾的大风,一头银丝白髮早已彻底凌乱。 她不得不缓缓戴上斗篷的帽子,等身后脚步声近了才扭头看去。 “扎伊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可、可你怎会老成这副样子?” 来人不过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子,一头云英未嫁的髮髻显露出她此生未嫁过人的真相,然而她因为保养得宜,所以瞧著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一头青丝,连一根白髮也没有。 脸上更是不见一丝岁月痕跡。 她就是扎伊娜同胞的姐姐,祖力亚。 看著姐姐如此年轻的模样,扎伊娜不由自主摸上自己的脸,再缓缓脱下帽子。 “阿姐……你早知我不会死的,不是吗?” “就是如今,我瞧著更像是你的姐姐了。” 看到扎伊娜满头白髮,还有满脸皱纹的样子,祖力亚皱紧了眉头。 “瞧瞧你,把自己倒腾成了什么鬼样子?那个裴老头呢?” “你变老了,难道他死了?” “还有,血蛊虫呢?你赶紧把这东西给我,我给你保管起来,阿姐绝对给你找个更好的宿主,让你重新恢復容貌,也並非什么难事!” 扎伊娜苦笑著摇了摇头:“阿姐,你说谁,古丽吗?” 祖力亚听见她这么说,也並不吃惊。 “你都知道了?不过,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生下来的这坨血肉不过是个怪物,但她有个好处,其实她是天生的毒物载体,就是个毒宝贝啊!你还不知道吧?” “而且阿姐这几年都试过了,就连她的指甲都能製毒,全身还有哪里不是宝贝?还有那些什么毒草毒药啊,都將她毒不死的!” “哈哈哈……听说裴家地牢塌陷的时候,救了一个怪物出来。” “其实就是古丽吧?” “你放心,阿姐会將她从秀丽將军府抢出来。到时候我们姐妹俩带著你的孩儿,又能重新杀回苗疆,凭我们如今的实力岂不能称霸整个苗疆吗?” 扎伊娜敷衍的点著头。 只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 “阿姐,这是裴郎油尽灯枯之际,最后完成的,你要的东西。” 祖力亚的眸光瞬间亮开,神情甚至有些激动。 “裴氏兵书,他,他真的完成了!?” 第287章 老国公之死! 说著她便要上手过来拿取,却被扎伊娜扬手躲开。 “阿姐,你答应的,要给裴家的解药呢?” “裴家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察觉了不对劲,除了所有郎君身上的那根青线之外,所有外嫁之女明明都能正常替夫家绵延子嗣,但裴家之內这几年,已经很久没有一个新生孩儿的诞生……” “阿姐,裴家满门不是傻子,迟早瞒不住的!” “虽然他们请了大夫给满府的人看病问诊也查不出缘由,难道迟早怀疑不到巫蛊术之上吗?” “还有,裴郎拖著一口气活著,性命垂死之际也將你威胁的事情办到,你也要遵守承诺才行。” 祖力亚冷笑了一声:“你对他,倒是真心实意。但你不给我先瞧过,我怎知道是真是假?” 扎伊娜想了想,终究还是將兵书递了过去。 祖力亚自然完全看不懂。 兵书之事上,於她来说完全隔了山海。 但她闻了闻后面的笔墨,確实很新鲜。 而且最后的笔跡瞧著紊乱不稳,显然是手部力量完全不足才导致的结果。 “你没糊弄我吧?” “还有,你不是被一个月五爷的给带走了吗?怎么逃出来的?” “据我所知,裴老头子和那裴三郎是被肃王的人给抓了,既然如此,难道你也落在了肃王手中?” “还有,你究竟是怎么变成这幅样子的?” “扎伊娜,我可是你唯一的亲姐姐,你不能骗我!” 扎伊娜:“谁说是肃王绑了他们?” “我和血蛊虫確实都是被月五爷给带走的,抓了裴郎和裴三的人,也是他。” “此人戴著一副白色蛟龙面具,操著一副大楚口音……阿姐,我还想问你,认不认识此人呢?” “至於我是如何逃出来的,自然是因为裴郎……那日见到裴郎后,那月五爷不知道怎么弄到了一个裴氏之女,將此女的血都给血蛊虫和裴郎吃下后,血蛊虫率先发了狂,见人就扑。” “月五爷就一刀杀了它!” “谁知我和裴郎都没有死,反而因为血蛊虫死而解脱了蛊术。” “裴三就趁此机会,带著我和裴郎与那月五爷的人殊死搏斗了起来。” “阿姐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裴郎暗中培养了自己的一支势力?” “从裴府出来后,他的人就一直都在找他。” “趁著这个机会这些人找了过来,最后杀了月五爷不少人我们才逃出来的。” 扎伊娜边说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祖力亚的神情。 知道她还不信,便又说道:“阿姐不信我?那你来见我时,一路可有什么异常动静?” 祖力亚摇头:“就是没有如此,反而更加奇怪。扎伊娜,你说你们逃出去了,所以这几日这裴老头子撑著最后一口气写这兵书,就是为了换我手中的解药?” 扎伊娜一把將兵书抢了回去,一脸愤然:“那是自然!阿姐,裴郎写完最后一笔就已经不行了!若不然,我岂会一人独来?” “我知道此事也不能恨你,但裴郎死不瞑目的就是还未拿到裴家解药。” “你若不给我,我怎么对得起裴郎?我便是做鬼也不会原谅你!” 祖力亚见她如此嘆了口气:“我又没说不给。” 她从腰上取下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在里面摸了一阵后,才取出一个瓶子:“將此药下在裴家饮用的水井中即可。” 扎伊娜將药接了过来。 “就只是这一个药丸?阿姐,你莫要誑我。” 祖力亚闻言『哈哈』一笑:“我们姐妹,如今互相质疑不信彼此,当真是可笑啊!” “不管如何,娜娜,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话音未落,祖力亚低头看向自己腹部插著的一把短刀,抬头双眼不可置信的盯著自己的亲妹妹。 “为、为什么?” 祖力亚重重向后跌去,靠在树干上。 她捂著肚子上的刀,一脸痛苦。 扎伊娜的行动到了今日,已经变得很迟缓了。 她刚刚是使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把刀子插进姐姐的肚子里。 而现在,她也脱力的背靠在了石头上。 “阿姐……这几年,你关著我……即便你知道我很痛苦……可你也从未想过要將我解脱……” “你拖著我一口气让我活著,就是为了裴郎手中的兵书吧……” “阿姐……你早就变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与我相依为命,只疼我一人的阿姐了!” 祖力亚听到这里,一声低吼:“我还要怎么做!?我堂堂掌门留你这个叛徒一命,难道还不够格外开恩吗!?” “扎伊娜,是你当初为了一个男人,就叛出师门的!是你先背叛了我!” 扎伊娜:“那你就能肆意残害,伤害我的女儿吗!?她到底也是我的亲骨肉,还是你的亲外甥女!!” 祖力亚一声冷笑:“和一个汉族男子私通剩下的怪物,也配叫孩子?” “扎伊娜,你可是个外室。在他们中原,那怪物根本登不上裴家的族谱!” 扎伊娜:“哈哈哈……那又如何?我到底和心爱之人相爱相守了一生一世,你呢!?你当初被一个男人骗了,若不是我替你隱瞒,你以为你还能做成今天的掌门吗?” “所以,你为了一个怪物,今日要杀我?” 扎伊娜发了疯似得大吼:“那是我的孩子!!” 祖力亚:“既然你真这般爱她,又为何要將她关在地牢里做一只畜生?” “娜娜啊,现在才想起你是她母亲,不觉得迟了吗?” “还有,你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你以为,我不会防著你这一手吗?” 祖力亚说完扶著肚子站了起来。 扎伊娜这才看清,她的伤口根本没流血…… 那匕首,插入的不过是一团海绵! “扎伊娜,我知道你会来这一招的,所以今日来见你之前我也给自己留了一招退路。” “还有,你以为裴家只需要这一颗解药吗?” “他们要每隔七日就服用此药丸一次,一共要吃够七次,才会排出牵丝引的蛊虫!” “扎伊娜,你输了。” 扎伊娜虽然很气愤祖力亚耍了自己。 但她也只是『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 “我的姐姐,输的,应该是你才对。” 扎伊娜的话音落下,周围隨即『簌簌』而动。 祖力亚这才发觉,原来扎伊娜真的带了人来! 这一路没有动静,也並非真的没有埋伏。 而是她早就做了万全之策,设了这个陷阱等著自己! “你!” 祖力亚气的脸色铁青,她迅速摸出面纱来戴在自己脸上。 並掏出一枚信號烟来就要发射。 只是她还没有拔开塞子,一只飞箭就射了过来,箭矢直接射穿了竹筒。 蒙著脸做了偽装的李卿落和段容时,一起骑马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而此刻手里拿著弓射出刚刚那一箭的人,正是李卿落。 “苗疆云谷掌门祖力亚,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祖力亚见状一声冷笑,自然也仍有后招,只见她取下腰上的竹筒,往地上倒了一堆毒虫。 蒙面的追雨等人见状,也不著急扑杀过来。 而是纷纷掏出火摺子,先往地上撒了一把东西,然后將火摺子往地上一点! 火势瞬间扑向那些毒虫! 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又怎会怕这些毒虫? 祖力亚见状终於一脸铁青。 她气的大骂扎伊娜:“你出卖我!” 扎伊娜:“阿姐,是你先害我的!” 祖力亚眼中闪过阴狠之色。 “扎伊娜,既然如此,你別怪我心狠!” 说完她就要扑过来抓住扎伊娜作为威胁。 李卿落早已重新拉弓搭箭,见状立即一箭射在祖力亚脚前。 然后接著,又几箭纷纷射来。 祖力亚眼见她射机如此精湛,只能止步放弃。 追雨等这时终於拿著长枪软卞等武器跳过火墙,从一旁冲了进来。 祖力亚有一身的巫蛊之术,武功自然也不会太弱。 只是要招架这么多人同时的围攻,她不免也有些吃力。 而且扎伊娜一定是提前给这些侍卫都打过招呼,他们根本就不近身,而是拿著远攻的武器不断地试探自己。 很快祖力亚的手臂和双腿就都受了伤。 扎伊娜见状一声大喊:“留她一命!” 祖力亚捂著手臂狼狈的步步向后退去,很快就退到了悬崖边。 她转头看了眼悬崖,决然的就要纵身跳下去。 然而早就御马过来的段容时,趁机一把甩开李卿落借给他的手鐲细丝。 细丝紧紧缠在祖力亚的腰上,將她一把扯回火坑边。 一瞬间,长枪箭头纷纷压在祖力亚的身前和脖子上,让她再也不敢动弹。 祖力亚被五大绑的带走。 扎伊娜白著脸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气若游丝般地看向段容时和李卿落二人:“快!带我回去见裴郎!” 裴老国公已是弥留之际。 扎伊娜赶回来时,他已经不认得人了。 只浑浑噩噩,双目浑浊的盯著床帐。 扎伊娜老泪纵横的趴在床边,一声声地喊著他。 就在这时,裴三郎也被带了上来。 “大祖父,大祖父?” 在离开裴国公府时,裴三原本是打算拖死裴老国公的。 他那么做,自然是为了保全裴家的那些秘密。 可是如今这些秘密,都已经不再是秘密了,他面对大祖父的死亡,心中自然也有了一丝悲戚。 听到他的声音,老国公很难得的扭头过来。 “三郎……兵书……” “给了……肃王殿下……” “以后……你……好自为之……” “去走自己的路……吧……” “我害了你……害了你!” “三郎……” “对不住……” “爹——娘——孩儿错了!” “弟弟们……二弟,三弟……哥哥,哥哥来了……” 话音落下,老国公的一口气,终於散了。 第288章 殉情?落儿成为弒夜门门主! 扎伊娜见状一声痛呼:“裴郎——” 然而裴老国公一句话都没有留给她。 “裴郎,你为何这么待我?为什么……呜呜呜……” “难道你心里也在怨我吗?怨我当年救了你,害你变成这幅样子……” “三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你不给我留话,其实就是因为想要让我怨你是不是?” “你想让我活著……” “可是三郎,你都死了,我活著还有什么意义?” 话音落下,扎伊娜也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李卿落立即上前:“扎伊娜!?” 扎伊娜苦笑著:“早在三日前,直到裴郎也只有三日可活时……我就给自己也下了毒了……” 李卿落:“你……你何必如此?” 扎伊娜流著泪趴在老国公的胸口上。 “我知道,世人容不下我们二人……我们对他的夫人,对他的儿女,都是大错特错了……” “我们也不敢奢求旁人原谅……” “至少,我能死在他的身旁……也知,知足了……” 李卿落:“可你还没有见到蝴蝶,你不想见她吗?其实,她已经在来此的路上了。” 李卿落没想到她会殉情。 不然,也不会將蝴蝶拖至今日还未送来。 扎伊娜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挣扎了几下,然后起来。 她转身一头跪在地上。 “我又有什么资格和脸面见她?” “我见,才是此生最后的体面……” “落儿……求你,求求你……能替我……好好照顾蝴蝶……” “我阿姐说了,蝴蝶是个天生的毒体,只怕她活著一日,便不会轻易安生了……” “若是让苗疆那些人知道了她的存在……” “她会过得比死还惨!” “落儿,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留在了那边。” 扎伊娜指了指窗前的一个匣子。 “就当我给你的报答吧……不够的,下辈子偿还。” 李卿落爽快地应了下来:“好。” 没有扎伊娜,她也不会丟弃蝴蝶。 既然將她救出了裴家,那她就是自己的责任。 而且,扎伊娜虽然可恨但也有几分可怜。 这回能抓住她师姐,也是她的头功。 扎伊娜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来。 “我们母女此生能遇到你……是我们二人的福气……” 说完,扎伊娜又强撑著痛苦爬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倒在老国公的身旁。 “裴郎,我来了……” 扎伊娜说完眼神涣散,她伸手突然在虚空处抓了抓,不知是在抓什么东西。 渐渐的,她手臂也跟著落下。 然后闭上了眼睛。 李卿落出来对门外的裴老夫人摇了摇头。 “祖母,可要將他们二人合葬?” 裴老夫人红著眼落下泪:“葬吧!” “反正我嫂嫂也不想让他们再去打扰了她。” “他们既然要做一对苦命鸳鸯,那就让他们死也不分开好了!” “裴家那边,让人去报丧,就做个衣冠冢吧。” 李卿落点点头,转头看向被扶出来的裴三郎。 “节哀。” 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玉佩。 “你……可认得这样东西?” 裴三郎见到后,脸色瞬间大变。 “是……大祖父给你的?” 李卿落:“你怎么知道?是昨晚大外舅公將我和祖母叫到这里,然后掏出来亲自给我,说是给我的见面礼。” “这东西,可重要?” 李卿落当时確实认出这玉佩的名贵,还一时不敢收下。 是祖母亲自点头后,她才双手接过的。 裴三郎脸上神情已经恢復淡然。 “这令牌,是弒夜门门主的信物。” 李卿落立即扭头看了裴老夫人一眼,一脸不可置信:“你说这是何物?弒夜门又是什么?” 裴三郎解释道:“大祖父暗中培养了一支势力。这势力名称逍遥派,这些年替大祖父办了不少事,其中废太子就是逍遥门的手笔。” “逍遥派下分四门,其中的弒夜门是刺客门,门主统领一切,他们也只听门主之令。” “而且整个逍遥派,也唯有弒夜门主的势力是独立而行,所有弒夜门人只听手持这信物之人的话。” “我记得……咳。祖父还派弒夜门的刺客暗杀过肃王殿下,只不过……没做到罢了。” 李卿落嚇了一跳,顿时觉得手中玉佩犹如烫手山芋。 “祖母这……” 裴老夫人却很淡定,还让李卿落收起来。 “他心里也定是歉疚蝴蝶的,想让你拿著弒夜门,以后好好护著他最亏欠的孩子。” “还有,这是给你的底气,你怕什么?拿著就是。” “反正你也不会做坏事。” 李卿落:祖母,那可不一定吶! 心口揣著小鹿的李卿落先扶著裴老夫人离开了。 裴三郎一直望著李卿落的背影,等她们彻底走了后,肃王才从一旁出来。 追雨等人急忙去处理裴老国公和扎伊娜的尸身。 裴三郎看著手中的药丸:“殿下,不知那个巫女可否將解药都交出了吗?” 肃王:“本王可以给你机会,亲自去审问。” 裴三郎抬头一脸惊讶的看向肃王。 他不明白。 肃王为何突然如此宽宏大量? 段容时:“你大祖父在最后这三日奋笔疾书,写了一本真正的兵书。至於给祖力亚的那本,藏著他多年来苦心设计的瑕疵和破绽在其中。” “所以,本王现在手中的裴氏兵书,才是真的。” “他临死前,用兵书诚意换你一条性命。” “用他生前培养的那支势力向本王效忠,以换你整个裴氏一族將来安寧。” 裴三郎听到大祖父竟然做了这些,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祖父……大祖父!呜呜呜……” 所以大祖父是彻底否定了从前做的那些错事了? 可自己此生,又究竟算什么? 他终於失声痛哭了起来。 肃王冷冷地俯视著他:“裴轻鸿,你此刻又究竟是何態度?不妨与本王说说。” “你若想死,本王也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裴三:“罪民……知道,罪民做下了诸多错事,罪恶滔天,实难饶恕!只用罪民一条性命也不足以偿还这些杀孽。” “但若殿下愿给罪民一个机会……罪民愿意去做数倍的善事,用余生去偿还那些杀孽……” “罪民愿意,愿意韜光一世……从此以后隱姓埋名,不再做裴家三郎,只做一个没有姓名身份的影子!” 肃王:“你要效忠本王?” 裴三趴下身去:“是!还请殿下能给罪民一个恕罪的机会!” 肃王:“本王如何信你?” “本王从前当你是废太子的人,处处都是你行事的痕跡。” “可原来,你们裴家藏著这么大的齷齪和阴谋!” “本王知道,你是想活著盯本王,究竟会不会给你们裴家机会。” “本王言明此事,不会。” “裴家现在一心想著废太子,父皇和裴府也一定还有什么交易……” 裴三赶紧解释道:“殿下。罪民猜陛下……应该也是想要这本兵书。” 段容时沉吟片刻后,冷笑出声来。 “是了。我那父皇生性刻薄寡恩,又怎会真的將裴家护上。” 为的原来,都是这一本裴氏兵书而已。 原来他也知道,少了这用兵神武的裴氏一族,將来可能再难有回回大捷的胜仗了。 段容时看向地上趴著的裴三,张口说道:“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要將先你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影子,你可愿意?” 裴三立即將头重重磕在地上:“谢殿下隆恩,罪民愿意!” 李卿落並没有等到蝴蝶。 雀儿拖著一身伤势爬上青云观,一头倒在凌云子的怀里。 “告诉姑娘……快,我们遭遇埋伏……蝴蝶,蝴蝶和我阿奶……都被抓了……” 说完雀儿就晕了过去。 李卿落急匆匆来见雀儿,见她满身都是血,嚇得声音发颤。 “雀儿,雀儿?” 雀儿伤势不轻,洛神医急忙下了针。 等雀儿强撑著一口气好不容易转醒,看到李卿落她立即双眸含泪。 “姑娘,是雀儿没有护好蝴蝶……她,她被人给抓走了!” “对方说了,姑娘若想要人,明日就去二十里外官道旁的一个茶铺子。” “而且……只能姑娘一人前去。” “若、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姑娘还带了人手,就、就会立即杀了蝴蝶和阿奶!” 二十里外的茶铺子? 郑嬤嬤立即道:“老奴去稟告肃王殿下此事!” 李卿落拦住郑嬤嬤:“不行!肃王若是知道,定不会允许我独身前往。” “蝴蝶和邓嬤嬤,都不能死。” “嬤嬤,你赶紧让德叔去查,今日这批人到底什么来头!” 李卿落从怀里掏出弒夜门门主的信物来,脸色渐渐阴沉。 除此之外,扎伊娜留给她的东西也很多。 瞧著只是一匣子,但其实里面躺著半匣子都是她多年来研製的毒药配方。 然后,也还有她的一样首饰,一支非常独特的琉璃簪子。 扎伊娜从前都是隨身戴在头上,原来这也是她身份象徵的重要信物。 她让李卿落回金陵后,可以拿著这簪子去找人,取回她多年来的积蓄甚至田產宅屋的契书。 说是都送给了李卿落,可李卿落何尝不知,这是照顾蝴蝶一生一世的有偿之物。 可才到了晚上,肃王就已经知晓秀丽將军府的马车被劫了。 肃王刚一脚踏进裴老夫人的小院,先他一步而来的德叔已匆匆来报:“姑娘,今日抓了邓嬤嬤和蝴蝶的人……老奴顺著一些蛛丝马跡怀疑他们……应该是莲教……!” 第289章 郑凌舟对落儿的真实目的? 莲教!? 是沁玉公主,还是郑凌舟? 抑或是二人一起做下的此事? 肃王走进来开口问道:“所以,你已確定是莲教今日绑了你的人?” 李卿落见到肃王,再坐不住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身。 满院子人跪下见过肃王后,李卿落赶紧挥手让大家都下去。 “本王听道观的人说,你的人被抓了?” 李卿落本想瞒著,没想到根本没瞒住。 这个凌风子,还是不太靠谱。 “……是。” 肃王:“你要救她们。” 他知道她一向有情有义,对她忠义有情的人,她亦是全心全意付出一颗真心。 既然肃王已经知道了,李卿落也没什么好瞒的。 “殿下,民女打算一人前往。” “还请殿下,能够应允。” 谁知肃王並不意外:“此事非同小可,你当真想好了?” “既然是莲教,也许,此行会让你有去无回!” 李卿落:“民女会慎重布局,定会尽力回来。” 肃王一声冷哼,转身坐下:“那你先与本王说来听听,你究竟是个什么布局计划?” 李卿落有些尷尬低下头:“民女还没想好殿下就来了……” “对了,殿下可知此物?” 李卿落將裴老国公给自己的玉佩递给肃王。 这枚玉佩是个环形,只中间鏤空刻著『弒夜』二字。 “这是逍遥派的弒夜门门主信物,殿下是拿到了逍遥派掌门信物吧?” 段容时眯了一下眼,从腰间取下一块烁金令牌。 上面確实有『逍遥』二字。 看著李卿落手里的那枚玉佩,肃王突然勾唇一笑:“果然。不愧是能写出裴氏兵书的人,算计如此周详。” 整个逍遥派的势力必定不小。 如今老国公和扎伊娜的所有秘密都已经被肃王知道了个乾乾净净,他想要保住裴三郎和整个裴家,就必须拿出能挽救整个裴家的东西来。 所以,他拿出了逍遥派。 可他老国公即便要向肃王投诚,却也並未將所有势力都拱手给他。 而是將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弒夜门给了他嫡亲妹妹的后辈。 或许其中还有为他自己女儿考虑的原因,但最大因果,还是想牵制自己几分。 也许,他也看出了自己对这女娘的心思…… 他要將秀丽將军府和肃王府,彻底绑在一起。 也要將裴府的未来,彻底依託在这二府之间。 偏偏,眼前这是个笨姑娘,至今还未开钝。 李卿落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高高拿起玉佩端详:“这回,民女不如先试试这弒夜门的实力究竟如何?” 李卿落说丝毫不怕,是绝不可能的。 即便她如今是个牛胆子。 甚至她心里到第二日,仍在不断打著小鼓。 但她还是自己骑著马,一路来到二十里外的官道上。 这里確实有一家茶水铺子。 是一对普通夫妇,在经营此处。 李卿落要了一碗茶水,一个馒头。 刚啃了几口,身后就出现一道女声:“姑娘可不要回头。” “姑娘认得这件信物吧?” 郑嬤嬤的香囊从后面晃到李卿落的眼前。 李卿落装作一切无知的样子:“你们到底是何人?我的人呢?” “我人也来了,该將我的人放了吧?” 对方:“姑娘別急。你的人现如今自然都还活得好好的,不过你得与我走一趟,才能见到她们了。” 李卿落乖乖任由其绑著自己的眼睛和双手,然后再次被扶上了马。 她早知道,这茶水铺子绝不是今日真正要去的地方,所以四周当真没有任何埋伏。 只是等她们彻底走远,茶水铺子附近才隱隱闪过几道黑影…… 几个时辰后,李卿落的马儿彻底停了下来。 “可是到了?” 她低头问道。 但是身边一片寂静,李卿落並没有听到还有旁人的声音。 她立即將袖子里的匕首滑落至手心,然后迅速麻利的割断后,赶紧取下眼睛上的遮布。 李卿落抬头看见四个大字:惊云山庄! 四周哪里还有別的身影? 好像她刚刚被人劫持过来,都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错觉…… 敲响大门,李卿落心里不知自己面对的將是什么…… 直到,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 看到是她来了,小丫头纯真的扬起笑脸:“是李大姑娘吧?姑娘快请进来,我们二爷和夫人,等姑娘已经等了许久了。” 此时,西蜀凉亭。 说是凉亭,但其实这是皇家一处规模很大的避暑庄园。 沁玉公主被罚出宫闭门思过,便是被关在此处。 就在刚刚,沁玉公主才刚刚偷潜回来,换了一身乾净的春衫,替身则隱没躲了下去。 端起茶杯还未入口,就听玉使来报:“公主,惊云山庄那边昨日大动干戈埋伏抓了秀丽將军府的人。” “今日一早,那李卿落就从青松观独身一人去惊云山庄了。” “属下等动手,迟了郑凌舟姐弟一步!” “还请公主责罚!” 沁玉公主紧紧皱眉,隨即却又很快舒展开来:“起来吧。郑凌舟今日成不了事。” 玉使从地上起来,“公主,您怎么知道?” “属下看郑香主三番五次的想要將那李卿落带走未果,显然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难道,他会给李卿落吐露咱们莲教的事?” 沁玉公主:“吐露什么?吐露他杀了多少人,掠夺多少金银?” “那日他虽然看见了本宫的容貌,但他並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暴露不了本宫。” “至於他要做什么,他这两日是不是也在找祖力亚?” 玉使很吃惊:“公主您真是料事如神,连此事都知晓。” “不过他这时候找祖力亚这巫婆做什么?” 沁玉:“几年前这云谷掌门不仅接触了本宫和太子,也接触过他,他的外甥多年病重,只怕也撑不了两年了。” “本宫听闻,苗疆巫蛊之术中,有可以做到以命换命的邪术。不过,需要血亲而且术法非常高明厉害的巫女才能做到,凭祖力亚的能力想要办到此事,或许真的不难。” “所以本宫猜想……或许他是想要用李家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去救那病秧子。” 玉使闻言浑身一颤。 “那祖力亚,还真是邪门。难道这种事也能办到?” 沁玉公主:“苗疆蛊毒之术,自古就邪门阴险至极,后世虽然逐渐失传……可关於它的种种恐怖传闻,却一直流传民间……” 玉使听了疑惑:“公主?什么后世?” 沁玉公主回过神来:“没什么。你將祖力亚给本宫请来,要他郑凌舟知道,没有本宫的应允,他永远一事无成!” 玉使摇头:“祖力亚这两日不知去了何处,属下等……没有联络上她。” 沁玉突然发了火。 “怎么一个两个,都一声不吭的就不见了!?” “苦连翘也失踪多日没了踪跡,祖力亚如今也不见了,本宫身边可用的人是越来越少!” “她们究竟是失踪,还是离开,可搞清楚了?” 玉使跪在地上:“公主息怒!属下等昨儿去她居所瞧过,不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公主,这祖力亚本事超群,就算武功一般,但她用毒的功夫大梁几乎无人能敌。” “况且她从前也有一声不吭就离开的习惯,只要不是被人抓住就好。而且我们联络不上,惊云山庄那里自然也联络不上。” 沁玉公主的火气这才慢慢平息下来。 “你们加紧继续找她,还有苦连翘,都继续给本宫找!” 玉使:“是!” 沁玉:“对了,听说允王的一只眼睛瞎了?还有几日就是他的生辰宴,还真是本宫送给他的一件好礼。” 沁玉冷冷饮下一杯茶,“他也该为太子哥哥顺利回东宫的路,铺上最后一程了。” 玉使:“皇后那边儿传了书信过来,让您回金陵后,多去肃王府瞧瞧肃王殿下。” 沁玉公主:“此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下去吧!” 玉使离开后,沁玉公主才將一旁的捲轴打开。 捲轴上有两个玉面郎君,隔著一条江河遥遥对望。 沁玉伸手摸了摸二人的脸庞:“希望本宫当年抉择,没有错。” …… 李卿落抬头再次看了眼门匾:“这里是惊云山庄?” 小丫头笑盈盈的將门彻底打开:“姑娘您没走错,快快请进吧!” 一个小廝出来將马牵了下去。 李卿落被小丫头引进了大门。 这个山庄里,处处都是鸟之景。 一路向山上爬去,到处都是假山和亭台楼阁。 李卿落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著了自己,但转头一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这惊云山庄占了整个山头,而且李卿落一路向上,只觉得空荡荡的。 虽然到处都是房舍和怡人景观,可除了偶尔冒出几个丫头小廝外,竟然再没有多的人。 处处透著几分诡异。 而且这里是莲教的地方,李卿落可不敢忘记。 终於到了主堂,小丫头欢喜的將李卿落引了进去。 “二爷,姑娘来了。” 第290章 郑凌舟终於抓到落儿? 李卿落目光直直的对上转过身来的郑凌舟。 果真是他? 心里即便猜过此人,李卿落心里还是无比愤怒。 他一次次的搅和自己的事情,上次若不是他出现乱搅浑水,穗儿也不会被害死! 还有前两日,他肯定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还不是毫不犹豫就丟了武器向自己扑杀而来,救了沁玉公主,引开肃王的手? 当然,自己也没有客气的想要杀他! 他们二人都会毫不犹豫就下手杀了对方,所以李卿落实在想不明白,他找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他今日装扮的终於不像一个刺客,也不是男扮女装,就像一个正经的公子爷,风流倜儻、玉树临风,一副玉面郎君的俊俏模样。 李卿落无暇欣赏他的美貌,开口便问:“我的人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郑凌舟脸上扬著笑,快步走来:“落儿,你终於来了。” “果然,你是我郑凌舟的徒儿,胆子真是不小!” 李卿落掏出短匕首指著郑凌舟再问了一遍:“闭嘴!我不会承认有你这样一个师父。” “我的人呢?既然我已独身来了,你是不是也该將我的人先交出来!还是说,你伤害了她们?” “倘若她们有一根毫毛的损伤,我今日必与你不死不休!” 郑凌舟脚步顿住,脸色一沉:“落儿,我总说,让你听话一点。” “你却再三质疑我的好意。” “既是你的人,我又怎会捨得害了她们?” “你放心,她们一个比一个还活得好好的!” “你若不信,跟我来吧。” 郑凌舟走在前面,李卿落跟在后面。 她將匕首再次藏入袖子里。 她当然知道,郑凌舟不会轻而易举的將人放了。 他数次想要抓自己,这次更是使计抓了人,终於將自己引来。 这回她就看看,他究竟有什么企图! 装神弄鬼,男扮女装,甚至数次想要將自己带走。 李卿落一直有直觉,他不会有什么好心。 毕竟他嫡亲姐姐郑姨娘的孩子当初几乎都是自己的亲娘曲氏害死的。 他们又怎会不恨曲氏血脉? 跟著郑凌舟来到一个半地下的地牢外,李卿落隔著木柵栏就看到了邓嬤嬤和蝴蝶。 她立即扑过去喊道:“邓嬤嬤,蝴蝶!你们可都还好?” 嬤嬤本就有伤未愈,这次跟著出来也是不放心的缘故。 哪曾想还是遭了郑凌舟的天罗地网? 邓嬤嬤半躺著不能起身,只能红著眼垂泪喊道:“姑娘,您……您怎么来了……是老奴,老奴连累了您……老奴就该自裁了事,就不会给姑娘添这麻烦……” 李卿落:“不许说胡话!我还要你在以后长长久久地替我办事,服侍在我身旁。等你老了,我给你一座大庄子去颐养天年!” 蝴蝶则被铁链锁著,看见李卿落和郑凌舟同时出现,情绪异常激烈的上躥下跳。 “你为何要將她锁著!?这就是你说的,活得好好的!?” 李卿落转身愤怒地瞪著郑凌舟。 郑凌舟也是无奈:“落儿,此人就是个怪物。咬死我一个部下不说,还有几人因她而受了重伤。” “没有杀了她,已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手下留情,格外开恩。” “你还想我如何?” 李卿落:“是我想问你,郑凌舟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绑了我的人,要我前来见你,总不会只是想与我说这几句废话而已吧?” 郑凌舟微微一笑:“別急啊,落儿。” “你先安心在惊云山庄住下来,我自会与你慢慢道来……” 他说著话,並挥了挥手。 隨后一群奴僕出现,“姑娘,奴婢等伺候您回房歇息。” 李卿落冷笑:“郑凌舟,我等著看你,究竟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郑凌舟一脸委屈,摊开双手:“落儿,你为何总要將我想的那么坏?我真的只是將你当做我的亲外甥女,想和你做家人罢了。” “其余的,我在你一个女娘身上,还能得到什么?” 李卿落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但她现在確实不急著走了。 “我可以留下来,但你要先把她们二人放了!还有,请个大夫过来给我的嬤嬤治伤!” “不然,我会將你此处闹得天翻地覆!” 郑凌舟的確清楚她的倔强。 不然他也会抓了这么多次才將她给真正抓回来。 他和煦一笑:“这有何难?” 不过一个病重的嬤嬤,一个畜生般的怪物,难道她还能带著她们杀出这惊云山庄不成? 李卿落得到了一座巨大的院子。 是她在將军府时所住的红枫馆三个大,是秀丽將军府两个院子打通后的自在居两个那么大。 院子里还有假山和鱼池,一架很大的鞦韆。 李卿落刚刚住下,邓嬤嬤和蝴蝶就被带了过来。 “这个疯子,怎么只攻击那些小廝?莫不是,她恨天下这些臭男人?” “嘻嘻,那也挺好。你瞧她看见咱们,不也没有发疯么?” 蝴蝶的异常被人发觉,也並非什么难事。 李卿落闻声快步走了出去,邓嬤嬤是被抬回来的,蝴蝶仍旧像只小动物般双手双脚四肢落地的行走。 她一看到李卿落,双眸瞬间亮开。 正要激动的扑上前来,奈何脖子上还有一根铁链拴著。 蝴蝶才刚往前跑了几步,就被铁链用力拽了回去,然后一个趔趄又摔在地上。 她的脸上露出痛苦至极的神情来,双手一把抓住铁链,然后咿咿呀呀的叫著。 李卿落跑了过去,大声吼道:“还不將她放开!” 牵著蝴蝶过来的婢女恭恭敬敬回道:“姑娘,这怪物要吃人血,咱们可不敢放。” 李卿落抽开袖子里的匕首上前抵在牵著蝴蝶婢女的脖子上。 “信不信,我杀了你!” “她是我的人,既然你们主子吩咐將她还给我,你们就无权將她像畜生一样的锁起来!” “放人!” 婢女这才赶紧將钥匙丟了出来。 李卿落捡起钥匙赶紧將蝴蝶脖子上的铁链开了锁,蝴蝶上前一把抱住她的腿,抬起头来眼里委屈巴巴的,看著可怜极了。 李卿落看到她脖子又被磨的血淋淋的,不由一阵心疼。 摸摸蝴蝶光溜溜的头,她温柔的安抚:“没事了,有我在,没人再敢给你受委屈。” “我会保护你的。” 蝴蝶歪了歪头,这才一笑:“蝴、蝴蝶?” 李卿落也笑笑:“是,你叫蝴蝶。” 她牵起蝴蝶的手转身向里走去,只丟下一句:“都想活命的,所有男子不许靠近此院半步!” 等大夫给邓嬤嬤瞧过后,说伤势並无大碍,不过是裂开了一些口子,重新上药把汤药也喝起来便可。 至於蝴蝶脖子上的伤,大夫也丟了一瓶伤药过来,然后就匆匆跑了。 李卿落为让邓嬤嬤看诊,是把蝴蝶暂时关在另一间屋內的,这会儿她拿著药膏进去,看到蝴蝶很乖的等著自己。 她打开药瓶让蝴蝶过来:“我给你抹药。” 蝴蝶眨巴著眼睛爬过来,李卿落將冰凉凉的药膏抹在她脖子上她,她一阵呲牙咧嘴。 李卿落问道:“可是有些疼?” 蝴蝶委屈巴巴的点点头。 李卿落:“你忍著点,我给你吹吹。” 吹了几口气后,蝴蝶舒服的又眯了双眼。 李卿落不由一笑。 “蝴蝶,我发现你最近漂亮了一点。” 脸上的疮疤好了一些,吃了好东西,沐浴过阳光,气色自然也好了。 “就是可惜你的牙齿……不知道能不能有法子。” “还有你的头髮,回去让洛神医给你想想办法,看能不能长出来。” “你的娘是个绝色美人,你的爹爹年轻时也一定英武不凡……所以,你也一定会很好看的。” 李卿落想到曾经的自己。 心底对蝴蝶不由又加重了几分怜惜。 “虽然你的爹娘罪孽重重,但你是没错的。如不是她当初自私生下你,你甚至不用在人间受这一趟罪……就像我,何曾想来人间这一趟?” 蝴蝶听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 可是歪著头一直听得很认真。 似乎察觉到了李卿落有些低落的情绪,蝴蝶还主动將脸放在李卿落的膝盖上,然后伸手拍拍她的背。 李卿落感觉到了她的安抚,笑了笑:“按理说,你长我一辈。不过咱们就不讲那些了好吗?你就是蝴蝶。” 蝴蝶忽然又变得很高兴,捧著双手应道:“蝴蝶。” 这边,李卿落主僕三人安顿了下来。 郑凌舟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景川从拐角出来,拦住他:“舅舅。你將落儿骗到了惊云山庄?” 郑凌舟看到景川很高兴:“小川,你今日好些了?竟可以出房门来走走。” “不过,怎么能说骗呢?” “舅舅不过是用了些手段罢了,谁叫她不肯乖乖听话?” 郑凌舟说著伸手过去要搀扶景川。 景川却將他一把紧紧抓住。 “舅舅,你將落儿放了!” “你若要用落儿的命,来换我的命,我定会在你们做下此事前,先自裁而亡!” 郑凌舟听闻此言瞬间变脸沉下来:“你!你个孽障!” “我和你阿娘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我们谋划这么些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若不是那云谷掌门看了李家其余子嗣生辰八字,只有落儿才最適合与你命格相配,我岂会废这番功夫?” 第291章 假舅舅对落儿,动了心思? 景川:“她是我的亲妹妹!你们当初决定要做此事前,可曾问过我的意愿?” 郑婉袖从后面走出来:“我也是你的亲娘!” “你甘愿赴死,又可曾问过我的意愿?我愿不愿意让你就这般离开我!?” “小川,我就你这一个孩儿了!” “是她李卿落的亲娘害得我失去那么多的孩儿,又害得你自幼拖著这样一副身子,现在让她曲氏的女儿换我儿子一命,难道不应该吗?” 郑婉袖愤怒的抓著景川,情绪激动的希望他能清醒一些。 不要因为这些没用的感情,就失去活著的机会。 景川低头又是一阵急咳。 郑婉袖这才变了脸色將他一把放开。 “小川——” 景川抬头,目光幽幽:“阿娘,落儿的命,和儿子一样苦。” “她並未得过那曲氏的半分疼爱,还自幼就流落山里十几年,受尽苦楚,吃够口头,回到李家也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现在又凭什么要替曲氏还债?” “而且儿子寧愿死的那个人,是儿子自己——” 郑凌舟一挥衣袖,一脸冷酷令道:“行了!来人,还不赶紧將少主扶回屋內歇息!?” 景川连声苦笑:“便是你们救回一个躯体又如何?我早就活够了。” “若是你们真的杀了落儿,去行什么巫术想来续我的性命,我便是恢復了康健的身体,也绝对不会苟活——” 景川挣扎不了,只能被带了下去。 郑婉袖红著眼睛看向郑凌舟:“阿舟,你说……这孩子以后若真的做了啥事,该怎么办?” “我瞧他,对曲氏那女儿当真上了心,是真把她当血亲的妹妹了!” “是我忽略了此事,小川从小就心软,看到路边的小动物受了伤都会红眼睛。更何况是个会令他怜惜的亲妹妹?” “他的体內不只是有我郑家血脉,也是李家的血脉啊!” “我真怕……真怕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小川便是逆转了身子,又做傻事怎么办?” 郑凌舟安抚她:“姐姐你放心,他不会做傻事的。” “到时候他感觉到了正常康健之人是如何行走,如何吃饭,如何入睡,如何终於活得像个人,便再捨不得死了。” “而且,他到时算是带上落儿的性命一起活著,怎么敢死?” 听到弟弟咬牙切齿地用了这个『敢』字,郑婉袖有些诧异。 “阿舟,难道你……真的对落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郑凌舟冷冽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神情。 “阿姐你在胡说什么?这是没有的事!” 郑婉袖走上前正视著郑凌舟的眼睛:“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阿舟,我已经见过你数次拿著一把匕首,然后在那里痴笑了。” “那匕首出自落儿的手笔,我猜到很难吗?” “而且,也许你自己都未曾发觉,你每每说起落儿来,眸色都会发亮。你喜欢她?” 郑凌舟:“我当她是我徒儿。” 郑婉袖:“究竟是徒儿,还是在与她相处一段时日后,发现了她的坚韧和努力,特別和可爱后,对她不由自主的动心?” “你每每说要抓她,又有几次动了真格?” “阿舟,你真的捨得用她的命,来换小川的命吗?” 郑凌舟听著这些话,眼神逐渐发直。 他盯著李卿落入住的院落,轻声道:“不舍又如何?全天下,没有任何人比得上川儿。” “便是她,也不行。” 李卿落打了一个『喷嚏』。 她自己赶紧將打开的窗户关上。 转身一回头,发现屋內已经坐了一人。 李卿落自然嚇了一大跳。 “殿下您、您何时出现的?” 来人自是肃王段容时。 李卿落满脸震惊,这惊云山庄这么大,他也是隨便说进就进? 而且,悄无声息的就摸到他房间,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在哪里的? 真是好本事! 段容时悠然自在的捡起李卿落桌子上的一块精美糕点,闻了闻。 “刚刚。” “你著凉了?” 李卿落咳了几声。 “我故意的。” “嘿嘿……” 段容时瞧她真的有病。 隨后从怀里里摸出一只烤鸡来。 “吃吧。” 李卿落闻到了香味,高兴的赶紧坐过来,打开油纸撕下一块鸡腿,没有半分斯文的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不消片刻,她就吃的一张红唇油亮亮的。 段容时微微勾唇,“慢慢吃。” 他给她倒了一杯茶,还是自己先闻了闻,然后再递给她。 李卿落吞下一口后,好奇的看他动作:“殿下难道还会医术?您再闻什么?” 段容时:“医术不会,不过本王自幼就被母妃教过,闻毒。” 李卿落还是第一次听到他提及他的母妃。 虽然心里好奇极了,但也不敢多问,就真心夸了一句:“那娘娘还真是厉害。” 段容时淡淡的『恩』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顿了一下。 然后伸手就將李卿落手里的烤鸡甚至已经吃了个乾净的鸡腿都给收缴了。 “殿下?” 这是何故? 段容时:“洛神医说过,咳嗽吃鸡神仙难医。本王大意了。” 主要是来前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快就將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李卿落可怜巴巴的望著那只鸡,真的好香啊…… “那我可以给蝴蝶吃啊。” 段容时已经包好並重新揣回怀里:“不行,本王怀疑你会偷吃。” 李卿落:…… 好吧,他算是说中了自己的心思。 李卿落赶紧揭开此事:“殿下今晚过来,是已经摸清这惊云山庄底细了?” “真是好生奇怪,这么大个山庄竟然没有別的莲教徒,到处空荡荡的,实在不合理。” 段容时:“不过是挤在你瞧不见的地方罢了。” 李卿落大吃一惊:“您是说,那些人还在这惊云山庄里?” 段容时:“至少有上千教徒都在此处。其余的,遍布天南地北,各个据点。” 李卿落:“那这里,算是莲教的老巢了?” 说完她又咳了几声。 段容时眼神透著一丝疑惑的盯著她:“你为何要將自己折腾生病?” 李卿落:“今天傍晚时,来了一个女郎中,说要给我请脉问诊。” “到了晚上,还有人端来一碗汤药。我不敢喝,那婢女便说只是养身子的汤药罢了,还亲自给我试了毒。” “这么奇怪的行径,我怀疑那郑凌舟没安好心。” “既然他那么想让我有副康健的身子,我就偏要与他作对……咳咳……看他明日再什么反应吧。” 段容时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来。 这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笨法子。 李卿落也没有別的办法了,只能先行一步,不然郑凌舟如何露出真面目来? “对了殿下,民女祖母那边,可还都好?” 李卿落这回出来也没有瞒著祖母,裴老夫人那边开始自然是强烈反对,还是李卿落再三保证会和肃王里应外合,她才鬆了口。 段容时:“本王来前去过裴老將军那边一趟,她知道本王要过来时,还算安心。” 李卿落一笑:“那就好。” “祖力亚可有吐露出什么?” 段容时正要与她说此事,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李卿落与段容时对视了一眼,都亥时了还来人? 房门很快被叩响,婢女的声音传来:“李姑娘,我们二爷吩咐给您送些宵夜过来,奴婢进来了?” 李卿落:“不用了!我不吃,下去!” 她冷冷地呵斥著,还是赶紧起身拉著段容时来到帐帘后面。 可是帐帘不落地,李卿落一出来还是能看到肃王那双大脚。 一阵头疼,实在躲无可躲,她让肃王赶紧穿著鞋子也躺在床里面去。 好在李卿落给房门落了门閂的,所以婢女原本想直接进来的,现在也只能摇晃房门。 “李姑娘,李姑娘?” “我们二爷说了,李姑娘有些瘦弱单薄,还是吃些宵夜为好,这样姑娘对姑娘的身子也好啊。” “李姑娘您就开门吧?不过是一碗红枣莲子羹罢了,也耽搁不了您多少时间……” 李卿落將被子一把扯过来盖住肃王,想了想,自己也跳了上去,然后放下床帐裹住被子,再次怒气大发的喊道:“滚!我都说了我不吃,你听不懂吗?” “我都已经睡下了,你——”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婢女一把大力给摇开了。 李卿落明白过来,这些婢女都是会武功的! 或许,她们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婢女。 而是莲教徒…… 李卿落此刻真的生气了。 她操起一块枕头就砸了出去。 “混帐!我是你们二爷的座上宾,你便是如此待客的!?” “我都说了我已经睡下,你听不懂吗?” “赶紧滚出去!如若不然,本姑娘明日统统杀了你们!” 她跋扈凶悍的语气,確实让婢女有些退怯。 她赶紧放下那晚莲子羹,连声道:“姑娘,明日一早奴婢再来收碗。二爷说了,您若是没吃,明日就会將那老嬤嬤重新关进地牢里去。” 说完她就赶紧撒腿跑了,半点也未怀疑李卿落的床上还躺了个大活人。 李卿落也才鬆了口气。 一转头,对上肃王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第292章 落儿杀人?被郑凌舟囚禁! 李卿落:…… 糟糕,这该如何是好? 刚刚事急从权,藏人藏到床上来了! 肃王总不会觉得,自己又轻薄了他吧? “这这这这……殿下,刚刚对不住了!” 李卿落赶紧爬了起来,然而手忙脚乱下,衣服被子反而缠在了一起。 李卿落连滚带爬地裹著被子一起向床边滚去,却在差点真的滚下床时,反被肃王一把给捞住,然后又给扯了回来。 “你要做什么?” 他无奈的低头看著將自己裹成了个粽子的女娘,“跑什么跑?” “本王会吃了你?” 李卿落一噎:“殿下,是民女怕委屈了您。”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民女卑贱之人,怎配和殿下同躺一榻?” 段容时听她如此贬低自己,语气不由变冷:“听著!本王若觉得你卑贱,便不会同你往来周旋这么久。” “李卿落,本王不信,你真的半点也不明白?” 李卿落:“明白明白。殿下您英明神武,高瞻远瞩,看到了民女身上的半点可用之才,所以才屡屡救民女於危难之中,数次化险为夷,民女自是感激不尽,愿用此生报答殿下!” 段容时心口仿佛被堵了一口气。 “你!” 他看著她面如桃的这张俏脸,咬牙切齿的真是恨不得掐上一把! 段容时翻身先下了床,李卿落这才慢慢像条虫子般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二人来到桌前,李卿落看著这碗红枣莲子羹,紧紧蹙眉。 “我怎么有种……他是想將我养肥,然后再將我宰了的感觉?” 段容时:“或许你的直觉没错。” …… 第二日,李卿落睡了个大早起来后,才让婢女进来。 婢女看著空空的饭碗,很是满意。 “姑娘,都是您吃了的吧?” 李卿落一脸很不好惹的瞪了回去:“废话!我若不是自己吃进肚子,难道还能倒在这屋子里的何处不成?不如你把郑凌舟喊过来,让他亲自来检查检查如何?” “再者你们半夜不是都派了人守在院子里的吗?我可曾出过这房门半步?” 婢女这才陪著笑欠身:“姑娘息怒,奴婢没有质疑您的意思。” “既然姑娘醒了,那奴婢马上就將早膳给您端上来。” 不一会儿,李卿落看著满满一桌的早食,差点反胃。 哪个好人家一早起来就是大鱼大肉的? 李卿落捂著胸口:“吃不下!我不吃!” 那奴婢又是一脸微笑:“姑娘,那位嬤嬤的汤药,可就没人煎熬了……” 李卿落利落起身拔开匕首就朝婢女扎去,婢女反应虽然迅速,但手臂还是挨了一刀。 李卿落趁机將匕首在掌心翻转,又朝婢女脸上划去,婢女急急向后退去,可是李卿落的速度如今很快,伸手一把便抓住婢女並与其纠缠打了起来。 这婢女也果然有些身手,只可惜她的三脚猫功夫,在如今的李卿落面前根本不够看。 李卿落学的是杀人的功夫,所以一招一式都又狠又快! 虽然屋內的打斗声很快就將院子里的人都给引了过来,但李卿落还是將婢女抓在了手上,並用刀子抵在她的脖子上。 追来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一声低呼。 “她会武功?” “是的,好像还是二爷教的呢……” “她发疯了?真是不可理喻!快,去通知二爷此事!” 李卿落抓住婢女的手臂,捏住她刚刚挨了一刀的地方一个用力。 鲜血瞬间湿了李卿落一手。 婢女更是忍不住的一声痛呼:“啊——你、你个疯子!到底要做什么?” 李卿落:“你既自称奴婢,就做好你一个奴婢的本分!所以,威胁我做什么呢?” “我最討厌別人威胁我了,因为这样显得我很无能。” 李卿落说完带著婢女向外走去。 门外那些婢女似乎根本不怕李卿落还会做什么事,所以见到她带人出来,反而一个个围上来。 李卿落见状,扬起匕首一个用力,狠狠扎进婢女的肩窝里。 婢女又是一声惨叫:“啊!!!” 这次鲜血喷洒了出来,李卿落眼睛也未眨一下。 一道道抽冷气的声音,隨著迅速散开的人群,李卿落看到匆匆赶来的郑凌舟。 “落儿,你要做什么!?” “还不赶紧將人放开!” 郑凌舟满脸盛怒的阔步而来,李卿落:“师父,你的人很不听话。她们说是来伺候我,但我觉得她们更像是来监守我的狱卒。” “威胁我这样,威胁我那样,真的让人很不愉快。” “所以师父,当真是你让她这么做的吗?” “动不动拿蝴蝶和邓嬤嬤来威胁我就范,在这里住下去,究竟还有什么意思?” “还是这便是你说的,要带我离开將军府过的痛快日子?” 李卿落故意露出迷惑而又伤心的神情来。 郑凌舟心底骂道:早知道她狡猾多变,如今竟把这招也用到自己身上了。 而且,她竟然还肯喊他一声师父! 郑凌舟確实险些就被她给迷糊了…… 虽然比起她冷冰冰拒自己千里之外的样子可爱不少,但郑凌舟直觉,这可並非什么好事。 他眯著眼抬步再次向他缓缓走去:“落儿,听话。快將人放了!” “你何必將人都得罪乾净了?” “你今日伤了她,让这满院子的人如何看你?” “以后你在这惊云山庄还如何立足?” “落儿,我自然是要带你过瀟洒快活的好日子的,你相信师父……” 婢女忍著痛,也叫囂道露出真面目来:“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好生伺候你一场,你竟然还敢害我性命,就算我是个婢女,二爷也定会为我做主!” “二爷,救我——” 李卿落微微一笑,“郑凌舟,立足,还可用一种立威的方式!” 说完她便在眾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刀割开婢女的脖子。 喷射的鲜血朝郑凌舟扑一身,那婢女这次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双手死死捂住自己『咕嚕嚕』被割开的喉管,就这么被杀了。 李卿落將人推开,並迅速向一旁邓嬤嬤和蝴蝶所住的房间扑去。 然后关门落閂。 门外尖叫声四起,邓嬤嬤看到李卿落手上还拿著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关切地望向李卿落:“姑娘,这是怎么了?” 李卿落:“我刚刚杀了郑凌舟的人,他怕是要发狂了。不过不这么做,怎么逼出他的真面目?” 蝴蝶好奇的跑到门口想向外张望,李卿落刚喊了一声:“蝴蝶回来!” 谁料门『嘭』的一声就被郑凌舟给一脚踹了开来。 蝴蝶被弹飞滚到地上。 浑身如同沐血的郑凌舟走了进来。 蝴蝶一看到他,立即发狂的一声低吼就要扑上去。 李卿落赶紧伸手拦下她:“不许过去!” 蝴蝶喉间低鸣怒吼,血红著双眼愤怒地瞪著郑凌舟。 不过这时候,李卿落可不敢让她真的去攻击郑凌舟。 只怕一不小心就会丟了小命。 李卿落死死拽著蝴蝶,和蝴蝶一起退到郑嬤嬤床边。 郑嬤嬤半起身子也抓住李卿落,主僕三人紧紧靠在一起,反倒像是受害者似的。 郑凌舟气笑了。 “落儿,你如今杀人也是越来越熟练了。” “真不愧是我郑凌舟亲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儿。” 李卿落:“如若不然,如何自保?” 郑凌舟点点头:“是,而且今日確实是这贱婢先挑衅了你。不过一个婢女罢了,你杀了便杀了,我又如何捨得重罚你?” “但到底那也是一条人命,重罚可免,轻罚……可是难逃。” “就罚你关在这间屋子里,不得踏出房门一步,好好反省吧!” 说完他就怒气腾腾地走了。 李卿落都有些吃惊。 如此就揭过了? 她还以为,自己杀了他的人,免不得要和他交手吃些苦头。 自己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不想牵累邓嬤嬤和蝴蝶,所以才会杀了人连忙到这屋子里来。 哪曾想……郑凌舟竟然连此事都能放过? “所以,你必然是有更大的算计等著我……究竟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你要图谋的?” 而且是要她身体康健,比如今的自己更胖,气血更足的意思。 李卿落被关在了邓嬤嬤和蝴蝶的小屋子里。 主僕三人就一张床,一张小桌子和板凳。 邓嬤嬤还想起来把床让给李卿落,李卿落將她按在床上令道:“你只管好好躺著,听话。好了才能保护我,替我办事,如若不然我回去怎么和祖母还有雀儿交代?” 邓嬤嬤红了眼睛:“姑娘,老奴跟著您,不亏!” 李卿落却也咳了起来。 她昨晚故意將自己弄的得了风寒,这会儿便靠去门边多咳了几声,並向外传话:“告诉郑凌舟,我生病了。” 刚换来的婢女闻言动也不动。 李卿落:“你们当真以为这扇门能挡著我?我杀得了一个,也就能杀你们第二个,第三个。” “谁想再惹我,不如试试!” 婢女:“你!你当真以为我们怕了你?若不是二爷下令,我们今日必定不会饶了你!” 李卿落:“那你们以为,我身体有恙你们却故意隱瞒不报,他会不会饶了你们?” 门外一片寂静。 不出李卿落所料,昨晚的女大夫很快就匆匆赶了过来。 李卿落心里再次確定:郑凌舟果然不想看到自己生病。 第293章 景川公子,你到底是谁? 李卿落晚上和蝴蝶睡地铺,白天就在房间里强身健体的打拳练招。 邓嬤嬤几次想起来自己睡地上,都被李卿落给按了下去。 李卿落甚至生了气:“你若再不乖乖躺著,回去我就不要你再回自在居!” 邓嬤嬤:“可老奴是个奴才,卑贱之人怎能在姑娘跟前躺著,让姑娘睡地上的道理?老奴心里难安啊……” 李卿落:“平日便也罢了,但你伤势未愈,若你躺地上我心也难安。所以,如今究竟是你心难安重要,还是姑娘我心难安重要?” 邓嬤嬤自然犟不过李卿落的道理。 三人被关这屋里,一关就是七八日。 虽然每日都有五顿饭送进来,而且顿顿都是大鱼大肉的伺候,但郑凌舟绝对想不到,因为这房间里有个能吃的蝴蝶,所以每一顿他命人送来的盘子,最后都是光光的端了出去。 蝴蝶每日都吃的很满足。 李卿落看见邓嬤嬤一日日的好起来,自己也跟著好转了不少。 不过,郑凌舟就这般將她关著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让李卿落有些摸不著头脑。 除了是將她身子养好之外,难道他还有什么別的岔子? 不然,他也不会接连失踪数日都不曾出现,半点意图都未露出。 看来,他想做什么,但却並不是很如他意啊。 郑凌舟这边確实出了岔子。 除了接连数日仍旧没有云谷掌门的半点消息之外,李景川也不见了。 郑凌舟和郑婉袖派出无数人力寻找,也没有他的踪跡。 郑婉袖急的团团转:“阿舟,你说小川他会不会想不开?他这么做,会不会就只是为了逼咱们放了曲氏那个女儿?万一他真的做了什么傻事可好?” 郑凌舟也急的捏紧了拳头,全身神经都跟著紧绷。 “阿姐,你先別急。他这次拋下隨从和所有咱们派去护著他的人,確实是存心要躲咱们的。” “他的性子,我清楚。” “他確实想要逼咱们放了落儿,不然他恐怕不会主动现身再回来。” 郑婉袖:“但他那副身子,自己一人在外面如何照料自己?他自幼根本一点凉风都吹不得,更何况万一遭遇上了什么坏人可怎么是好?” 一遇到儿子的事,便是颯爽的郑婉袖也变得婆妈起来。 她眼泪止不住的簌簌而落,郑凌舟看了很是不忍心。 “阿姐,我会想法子的。” 郑凌舟亲自將李卿落的房门打开。 他阴沉著脸,抬头看向精神奕奕的李卿落,一想到李景川自幼就孱弱的身子,心里闪过一股恨意。 不过他知道,这一切都並非是落儿的错。 甚至李卿落因为她生母的罪孽已经受了足够多的苦难。 可郑凌舟就是无法將她当做完全无辜的人…… 她至少还能翻身过一个锦绣光明的未来。 那景川呢? 若不是他和姐姐强行將他的性命救回来数次,他早便已是黄土里的一把枯骨了! 可如今景川竟然对这个妹妹愿意捨弃自己的性命,那他和姐姐苦苦经营的这一切又算什么? 郑凌舟甚至將自己心底那点微乎其微的感情捨弃了出去。 “出来吧,我放你们离开。” 他沉著脸冷冷道。 李卿落很意外:“你要將我放了?” 他有病? 就只是將她诱来,然后关上这几日而已? 不对,一定是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將她给放了。 李卿落眯起双眼,转身坐下:“我不走。” 郑凌舟:“你不走?落儿,你当我是开玩笑吗?” 李卿落:“那你是什么意思?让我来就来,让我走就走吗?郑凌舟,你不是一直说有话要和我说个清楚,让我跟你离开……如今我来了,你却只是將我关在这个房间里。” “你真当我李卿落是个任人愚弄的傻子吗?” 她的眸光锐利而又冰冷的盯著他,直直透进他的心底。 李卿落的声音也越来越冷:“你倘若不说个清楚,下一次你再想重蹈今日这种覆辙,可是再不能的了。” 郑凌舟:“是你的庶兄。” “我本想带你见他,让你们兄妹团聚,但他比我想的还要恨毒了你们將军府。” “所以,他离开了。” “我再关著你,自然也没了意思。” “我放你平平安安的离开,你还不高兴吗?若是再惹得我那阿姐的不高兴,小心你会永远走不出这惊云山庄!” 既然话已至此,李卿落便也只能遗憾地带著邓嬤嬤和蝴蝶被送出惊云山庄。 郑凌舟站在台阶上,远远盯著她上了马车,眸色越来越冷。 他自然不会真的放她离开。 不过是演给李景川看的一场戏。 下一次將她抓回来,他必定会更小心的將她李卿落关起来,让小川再也不会知道,他们抓了他的妹妹…… 郑凌舟勾了勾唇,对身边人吩咐下去:“跟著她。” “二十里地后,將她再给本座抓回来。” 想了想,他又叮嘱了一句:“多派些人手。” 此刻,看著身后的惊云山庄越来越远,李卿落並未彻底放下心来。 车前还有一个郑凌舟亲自安排给她赶马车护送她离开的老车夫,显然是个非常厉害的练家子。 就连伤势基本已经痊癒的郑嬤嬤也对李卿落摇了摇头,她並非这老头的对手。 一旁的蝴蝶『呜呜』叫了几声,李卿落这才將她嘴上的布巾取下。 出来时,蝴蝶是被塞了嘴捆住手才被允许带走。 不过现在嘴巴一得了自由,蝴蝶就开始呲牙咧嘴地低吼,再次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你不是他的对手。” “老实点。” 李卿落瞪了蝴蝶一眼,知道她狂躁难安,但也不会放蝴蝶出去找死。 “別急,快了。” 李卿落给邓嬤嬤使了个眼色,她知道郑凌舟决计不会轻易放自己真的离开,所以让邓嬤嬤隨时做好接应。 果然,才不过几里地外,马车突然轻轻一颤。 李卿落立即掀开车帘一条缝隙望了出去。 看到车前的老马夫起身飞了出去,已经和一条黑影纠缠在了一处。 看那老车夫的身手,果真是个武功高手。 然而前来接应李卿落的人也並非寻常,几十个回合后,老头被重重摔在地上。 邓嬤嬤趁机扑了出去,一刀结果了老车夫。 “姑娘恕罪,破风来迟了。” 黑影拉下面罩露出真容,正是前来接应的破风。 这几日破风都潜伏在惊云山庄內。 而且不只是破风,还有数个李卿落未曾蒙面过的弒夜门刺客。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要等郑凌舟露出真面目时再一击击破戳穿他的阴谋,整个惊云山庄也会被顺势攻下。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郑凌舟会突然將她们主僕三人赶出山庄。 所以,现在破风带领了一部分人前来接应李卿落,不管郑凌舟今日是真的要放她走还是假意让她暂且离开,今日李卿落都不会再回惊云山庄。 李卿落看向簌簌吹动的林间,“没有迟,正正好。破风,咱们继续往前行。” 话音刚落,马车『哐当』响了一声。 破风立即拔刀低喊:“谁!?出来!” 是有人拿石头砸了马车,所以,此人刚刚看见他们行凶杀了老车夫的画面了? 李卿落也变了脸色,不过,这人既然在这附近,破风怎么开始没有察觉出来? 还有,他为什么还要故意招惹他们,暴露他自己的存在? “咳,咳咳咳咳……” “在下並非故意……只是,你们杀了人……若是不先处理了这个尸首,定会被他们很快发现破绽……” 李卿落听到这个声音再定睛一看,只见走出来的人一身厚重皮毛衣的被紧紧罩著,行走都很艰难。 是他? “景川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你……” 景川看见李卿落微微一笑,拱手道:“李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破风见他们二人认识,也並未完全放下警惕。 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姑娘?” 破风的意思,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李卿落摇了摇头。 她对这个景川公子有股莫名的亲近好感,所以不想杀他。 而且她觉得,或许他真的没有恶意,这次相遇,真是意外呢? 破风只能遵照李卿落的意思。 “你究竟是何人?刚刚站出来说出此话,意欲何为?” 景川面对破风的气势,脸上神情依旧淡然:“不过是好心提醒几位一句罢了。” “既然你们已经杀了车夫,要彻底离开这惊云山庄,还是重新换个方向离开为好。” “咳,咳咳……” 然而破风一把大刀已经横了过来。 “我不能放你离开。上马车!” 李卿落也知道破风是谨慎起见,事成之前,此人確实不能再乱跑。 不然坏了他们的大事,便是有过交情,李卿落也无法保他性命。 李卿落只能委屈蝴蝶,將她再次捆住双手,堵住嘴巴。 即便如此,蝴蝶的眼神还是让景川有些惊恐。 “她……” 李卿落解释道:“天生身患疾病,见不得男子。” 这么近的距离,蝴蝶整个人难受的在角落里疯狂扭动。 景川只能努力往门口靠去…… 破风將老车夫的尸首快速埋了后,再戴著老车夫的斗笠,一挥马鞭继续赶车。 他自然不会听景川的提议,而是带著一马车的人,依旧照著老车夫的路线向前疾速赶去。 李卿落看向李景川,有些好奇。 “你怎么知道我才离开那惊云山庄?” “以景川公子的身子,总不会是跟著我一路出来的吧?” “所以,你究竟是谁?” 第294章 他是那个庶兄?丟下还是救他? 李景川看著眼前与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缓缓一笑。 “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病秧子罢了。李姑娘不必掛心我的身份。” “至於我为何会知道你,其实,不知姑娘是否会信……是因为我近来也被关在那惊云山庄里,已有好长一段时日了。” “可能在下比李姑娘行动自由些,所以才会知道李姑娘也恰好被关在那山庄里。” “昨日我才寻了个机会从惊云山庄逃出来,此刻见到李姑娘,才会猜想李姑娘是否也是逃出来的。” 他昨日就逃出来了? 走了一日才走到这附近? 李卿落见他身子骨確实孱弱的不行,不由嘖了一声。 恐怕是在哪个草丛里躲了一夜吧? 又过了十里地,马儿突然一声嘶鸣稟告高高扬起前蹄。 李卿落四人被顛得滚做一团。 景川公子一张脸瞬间毫无血色,显然这样的顛簸对他来说,甚难承受。 黑影簌簌从四周的林间扑来落地。 片刻后,三四十个人影躥动靠了过来。 “李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卿落一把推开车门,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你们又是何人?我乃秀丽將军府的姑娘,你们最好掂量掂量,是否该继续招惹本姑娘!” 那些黑衣人闻言『哈哈』大笑。 “李姑娘,你不会当真以为,我们香主会真的放你离开吧?” “不过是逗逗你作的一场戏罢了,难道你还当真了?” 李卿落一副容失色的模样:“什么?又是你们莲教!” “郑凌舟如此耍我,究竟是何意?” 李卿落没有注意到马车里的病弱公子在听到这些话后,缓缓垂下了头去。 邓嬤嬤还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关切地望了一眼,却看到他眼底无尽的悵然和苦涩。 这…… “废话別那么多!赶紧走吧。” 这些人自然觉得,来抓她一个小姑娘派这么多人来,完全是小题大做。 直接让马夫將车赶回去不就妥了? 还要用得著他们这么多的人手,如此大阵仗的来请人吗? 香主也是太高看这女子了,即便是將军府的孙女又能如何? 难不成她还能大杀四方,打得过那老马夫? 然而李卿落却突然抬头衝著他们缓缓一笑:“想抓我回去,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一说完,她捏著手指朝著空中大声吹响口哨,林中瞬间颳起一股颶风,树叶在『沙沙』声中漫天飞舞。 莲教徒个个抬头望向四周,丝毫没注意马车前驾马车的人也抬起了头,哪里还是什么老马夫? 一股浓浓的杀气铺天盖地的向他们悄无声息地袭来…… 郑凌舟左等右等,直到天黑,也没有见半个人影回来。 他终於意识到了不妙,等亲自带著人赶到二十里地以外之处,才发现早已尸横遍野,地上躺的全是他莲教的人! 郑凌舟白了脸,翻遍每一个人,也没有李卿落主僕三人的影子。 “是谁做的!?” “是、谁——!” 然而他的怒火还未彻底落下,就又有下属匆匆来报:“郑香主!不好了,您前脚才离开,后脚便有人里应外合的攻打了我们惊云山庄——还请郑香主速速回去支援!” 这么巧合? 他前脚才离开,后脚就有人来攻打山庄!? 郑凌舟想到什么,隨即满脸不可置信:“难道是她李卿落谋划的?但这怎么可能?她一个山里回来的小女娘,怎么可能做到这一切?”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再过多思虑下去了,骑上马一打马鞭:“所有人,速回惊云山庄,驾——” 李卿落其实早已折回,併到了距离惊云山庄很近的另一座山头上。 听著惊云山庄隱隱传来的打杀声,还有一片火把光亮,她轻轻一哼。 她李卿落既然重生一世,绝不会被人再轻易欺负了去! 所以,她蛰伏的这几日虽然没有探清郑凌舟的真实意图就被意外的赶了出来,但该给他惊云山庄一个回马枪,也绝不会客气。 “咳,咳咳……” 身后传来咳声,李卿落扭头往回走去。 “景川公子,你可还好?” 景川靠在石头上,虚弱地摇头:“不。我的药,除了我的隨从隨身带著之外,其余的都掉在了惊云山庄里。” 李卿落:“那要如何才能联络上你的隨从?” 景川抬头看向她:“他们,都还在惊云山庄。” 他是一人离开的。 他確实想乾脆死在外面,如此也就不会害了她了。 却不想,出来这一趟竟还会巧合地与她重逢。 不过,经歷过这两回相处,甚至今日亲眼看到她的人如何將莲教那些人都给轻易反杀了个乾净,李景川心中倒是明白过来。 她的这个妹妹,著实不简单。 虽然是棵生长在山野里的小草,但她坚韧不拔、顽强不屈的性子,凭著一己之力走到今日,不知又吃了多少苦头。 不过,知道她不会被轻易欺负了去,李景川也彻底放下心来。 如此也好,唯有自己强悍,会算计他人的算计,才能在这本就艰难的世道真正存活下来。 “咳,咳咳……李姑娘,你不必管我。” “我打算,再回去山庄一趟。” “你们走吧……” 李卿落:“你疯了?那惊云山庄现在打杀一片,你这副身子再回去岂不是找死?” 李景川露出无奈的笑来:“可我在此等著,不也只能等死吗?” “虽然我一条贱民死了也不可惜,但我还有亲人……我的生死,也並非自己能够隨意抉择的。” “走吧,咳,咳咳……” 李卿落犹豫了起来。 她確实该撤离了。 惊云山庄这热闹也没什么好继续看下去的。 郑凌舟今晚就算杀不死,但毁了他的惊云山庄,也算是脱了他一层皮。 李卿落心里確实很痛快。 邓嬤嬤喊她:“姑娘,山下传来信號,咱们该离开了。” 蝴蝶一脸憋屈地被邓嬤嬤牵著,还在朝李景川这边嘶吼。 李卿落决然转身,和邓嬤嬤一起三人很快就隱没在了黑暗里。 她知道,此人身份来歷皆不明,她最好是与此人不再往来,就此相忘於江湖。 而且,他叫景川……景川… 却从不说,他的姓氏,究竟是何。 李恪川。 李景川? 李卿落看著树林斑驳的黑影,头顶有风在呼呼作啸。 此景川公子怕冷。 是幼时掉落冰湖,所以留下了病根? 此景川公子身体孱弱多病。 是出生便险些被杀,危难之下被救回性命,从此身体便孱弱多病? 此景川公子……真的是从惊云山庄逃走的吗? “嬤嬤,您说,这位景川公子瞧著如何?” 李卿落问向一旁的邓嬤嬤,眼中不由有些迷茫。 邓嬤嬤不解:“姑娘,这是怎么了?您很少有犹犹豫豫的事情。” 李卿落:“没什么。若是我不帮他一把,他今晚怕是根本走不出这座山头,更別提还要回去寻药。” 那场拼杀后,是破风將他们几人送来此处。 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难,李卿落身体壮实倒是没什么说的,可那景川公子根本再经不起什么折腾了。 李卿落知道,將他真的丟在此处,无疑是让他真的等死。 凭他自己,根本下不了山。 只是她不確定,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所猜的那个人…… 只是这天下间,哪有如何巧合的事情? 而且,倘若他真的就是他,今晚他死在这里,不是正合自己之意吗? 如此,自己和祖母將来也就不会受其牵连,才能和整个莲教彻底划分清楚。 邓嬤嬤:“姑娘,相处甚短,所以老奴也暂时无法分辨,这位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只是觉得,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过老奴能感觉到,他对您,並无恶意。” 李景川挣扎了几次也未能站起身来,扶著胸口又是一阵剧咳。 甚至嘴角都溢出血来。 他怔怔地看著指尖擦下来的一抹红,抬头望向苍白的月光,低低的笑了起来。 “如此,也好……” 自幼他就心肺受损,能在那寒冬的冰湖里活过来,已是上苍开恩。 即便此生落下病根,可到底也並无残疾,能活够二十年看看这个世界,能陪伴阿娘和舅舅数年,其实也並不遗憾。 只是……很可惜,无法和落儿相认。 “阿娘,舅舅……小川让你们失望了……” 李景川缓缓闭上眼,眼前却突然罩来一层黑影。 “走,我带你回去找药!” 李卿落说完就弯腰,一把扶起又高又壮的李景川,將他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 李景川自然是万分吃惊。 “你……你不是走了吗?李姑娘,你不必管我……” 李卿落:“別废话!上次在裴家地牢我能返回去救过你,这次也不会將你丟下等死。” “走!” 第295章 庶兄性命垂危!落儿找到失踪的姨娘? 邓嬤嬤只能抓著蝴蝶,然后让李卿落一人担著李景川向山下走去。 虽然很吃力,但好在这山路並不算很难行,而且半道上就遇到了带人正向山上寻来的南宫狄几人。 南宫狄看到安然无恙的徒儿,正鬆了口气,却又听见李卿落说:“师父,落儿必须要再回惊云山庄一趟!” 南宫狄:? 她又要去凑什么热闹? 李卿落:“师父,徒儿答应了这位公子,不能食言。” 南宫狄也只能嘆气:“师父陪你,走吧!” 南宫狄过来,將已经快要昏迷的李景川一把扶了过来,见他这副模样最后乾脆背在了自己背上。 一行人快速向山下赶去。 “这人是谁?” 南宫狄背的到是很轻鬆,就是很奇怪此人个子如此高,为何却如此轻巧。 像片羽毛似的。 李卿落:“与惊云山庄关係不浅。” 至於那件还没有印证的事,李卿落目前也不敢乱说。 南宫狄微微蹙眉:“那你还要將他亲自送回去,就不怕他与人里应外合再摆你一道?” 李卿落:“確有这种可能。” 不过…… “徒儿但求自己,问心无愧。” 南宫狄闻言『哈哈』大笑:“好徒儿。咱们不做违心之事,但也不怕事,只求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师父今日,才算是真正认下你做我南宫狄的关门小弟子。以后,就跟著师父好好习武。” “此生但凡有师父所在之地,必会护你安全无虞。” 李卿落高兴的连忙原地跪下:“徒儿谢师父教诲!” 惊云山庄。 一片廝杀中,山庄有房屋著了火,很快就被烧成一片火海。 李卿落一行人摸黑再次潜入惊云山庄內,看到地上尸横遍野,鲜血染地,心中也不由发怵。 肃王趁著这次机会,势必要將上次被莲教围杀之仇报回来,所以今晚这里除了李卿落想要试探的弒夜门,其余全是朝廷早已埋伏暗动的兵。 至於这些兵是如何来的,他一个关了闭门思过的皇子又是如何调动的,李卿落不会问,段容时也不会说。 为了躲开被误伤,李卿落不得不摇醒李景川。 “景川公子,景川公子?” 等李景川刚刚转醒,李卿落便立即问道:“要去何处寻你的药?你说话,我们带你去!” 李景川看见她果真带著自己再次闯回惊云山庄,眼底一片震惊。 “你……你当真做到了……” “为何?” 他迷茫的盯著她。 他们不过两面之缘,她为何会为了这样一个自己,甘愿冒性命之危也要回来? 李卿落:“你我相遇一场也算缘分,我不会眼睁睁看著你死的。快点说吧,不然来不及了!” 到处都是熊熊火势,再耽搁下去,李卿落怕真有药也被烧了个乾净。 李景川又是一阵猛咳。 他先看了眼四周,然后才抬手指著一个方向:“那边,劳烦了……” 然而此时,已经有杀疯了的莲教徒发现他们的踪跡,提著刀便扑了过来。 南宫狄一挥手,身边几个侍卫便都提著武器杀了出去。 邓嬤嬤控制不住已经快疯了的蝴蝶,看著她跳出去,也连忙去追。 南宫狄赶紧再次背上李景川,和李卿落一起三人如疾风般地跑向李景川所指之地。 然而这惊云山庄实在太大。 李卿落沿途都杀了两个拦路之人,並得到了南宫狄的数招指点。 遇到官兵时,李卿落三人便只能赶紧躲开。 好不容易路过一片漆黑的院落时,已经极度虚弱的李景川才强撑著说道:“到……到了……” 好在,他所指的房屋这边还没有火势过来。 三人正要进屋,背后传来一声大喝:“谁!?” 李卿落和南宫狄迅速回头。 看到是个提刀过来的妇人,南宫狄眼睛一眯。 “是她?” “师父倒是认得。” 南宫狄冷冷勾唇,將李景川放在地上。 “落儿,你赶紧带著他进去拿药,这里有师父应对。” 那妇人看到李景川脸色一变:“你们將他怎么了?我要杀了你们——” 说著妇人就先愤怒地杀了过来。 李景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微微摇了摇头。 “別……伤她……” 李卿落看了眼女人,又看了眼李景川。 二人都对彼此露出了非常急切的关心。 若说他们不认识,除非自己是瞎子。 鬼使神差的,李卿落喊了一声:“郑婉袖!” 那妇人迅速抬头,锐利凶狠的目光向她瞪来。 真的是她!? 李朝靖那个失踪的郑姨娘! 借著微弱的月光李卿落看清,她確实很有姿色,即便如今已是半老徐娘,可她仍旧难掩年轻时的几分盛顏。 所以,这个景川公子难道真的是…… 而且李卿落越看他的容貌,越发觉得,他和郑凌舟有几分相似! 难道,他真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庶出哥哥? 是一出生就险些被自己生母给杀死的那个双生子男婴!? 李卿落心里砰砰狂跳,看著他越来越白的脸,甚至气息似乎都弱了下去,挣扎下还是先把李景川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赶紧进了屋。 屋內一阵翻箱倒柜,李卿落终於找到一堆药瓶子。 她全部捧了过来问李景川:“是哪个?哪个能救你的命?” 李景川却已经昏迷,如何也叫不醒了。 李卿落只能抬声大喊:“师父,別打了,快让那妇人进来救人!” 南宫狄和郑婉袖打进屋內。 南宫狄的武功自然比郑婉袖高出许多。 今日她身边又无属下,所以早就被南宫狄彻底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李卿落见状赶紧大喊:“先別打了,他快死了!到底吃哪瓶药!!?” “不!小川——” 郑婉袖情急下,硬生生挨了南宫狄一刀,然后终於找到脱身机会,捂著身上的伤口就扑了过来。 “哪个?” 李卿落將一地的瓶子推开,郑婉袖比她更著急的立即翻找起来。 “这、这个,还有这个,那一个,这些,全部……” 郑婉袖的声音里全是哭腔。 李卿落赶紧依次打开接近十个药瓶。 然后全部倒在手里,再一颗颗的餵进李景川的嘴里。 “水!” 李卿落大喊了一声,南宫狄赶紧將水壶递来。 李卿落也顾不得斯文了,直接將水壶嘴对准李景川灌了下去。 “吞下去,听到没有?我要救你,你就不许死!” “不然我这一切,不就都白做了吗?” “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的,你別让我后悔!” “听到了吗?景川公子,景川公子?” 在李卿落不断的嘮叨中,郑婉袖发颤的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断地扭头向她看去数眼。 终於,李景川將药吞了下去。 而他的呼吸和脉搏,好似也终於渐渐平稳了下来。 李卿落才鬆了口气,外面就已经打杀到这边来了。 南宫狄:“落儿,该走了。” 李卿落看向郑婉袖,沉默的站了起来。 “走吧。” 她知道郑婉袖已经拦不住自己了,所以和南宫狄走的很乾脆。 然而他们师徒二人才走到门边,郑婉袖就大声喊住了她:“站住!” “既然救了人,为何不乾脆救到底?” “你们將他也带走吧!” 李卿落:“带走?你还想做什么?” “郑婉袖,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你还敢让他跟我走?” “还有你和郑凌舟,到底又想在我身上图谋什么?” “还有,到底是谁?” 李卿落指著李景川大声质问。 郑婉袖:“他谁也不是。不过是个被我和阿凌抓回来的某个倒霉蛋罢了。” “他身上有我们图谋的东西,所以我们囚禁了他。” “若是你不信,不如等他醒来,亲自问问他好了!” 谁也不是? 李卿落自然不信。 然而外面已经有人发现这屋內有人,郑婉袖提刀冲了出去:“隨你的便!让他继续躺在这里等死,还是彻底救人救到底,反正老娘不会再管他生死!” 说完她就淹没在了人群里,见到官兵就杀。 李卿落没做抉择,而是心里突然又升上一计。 她看向南宫狄:“师父,徒儿想求您一件事情。” 南宫狄眉心一跳,就知道这个徒儿一整天心眼儿没停过。 “说罢。” 李卿落一笑:“徒儿想请师父帮忙,把她抓回去。还有,暂且不要伤她性命。” 南宫狄:“这有何难?” 只要不是让他摘月亮,这件事还不容易? 说完南宫狄就又冲了出去。 李卿落看著师父混入人群迅速找到正大杀四方的郑婉袖,並且很快就又和她缠斗起来。 自己也走出门口,看向漆黑之处,吹了一声口哨。 很快,就有三道在附近闻声而来的黑影静悄悄的落在她的面前。 李卿落扯出弒夜门门主玉佩向他们眼前一亮。 “尔等,可认得此物?” 三道黑影对视了一眼后,迅速纷纷跪下。 “属下等,见过门主!” 李卿落微微一笑:“很好。” 这弒夜门,还真是好用。 不过,只凭一个玉佩就认主,以后若是丟了玉佩,岂不是又可以扭头就被人指著来杀自己? 李卿落將这个问题先放进心里,当下先对三人下了一道令:“带本门主,先行撤离此处!” 不管惊云山庄今晚如何廝杀一片,李卿落也在三个新属下的带领下,迅速和李景川撤了出来。 回头山庄还火光、打杀一片。 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树林边,李卿落让弒夜门刺客先將李景川放在地上,然后去接应邓嬤嬤和南宫狄出来。 三道黑影便又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李卿落刚想坐下歇歇,突然听到一阵乐声从身后的树林里悠扬传来…… 第296章 落儿回城,功劳被抢? 这乐声悦耳熟悉,李卿落立即想起,自己究竟在何时何处听过。 上回从葡京赌坊出来,在那片树林里,追雨扮作的莲教主出现时,不就是伴隨这个曲子出现的吗? 然而此时此地再出现的,绝非追雨。 只能是真的莲教主—— 是她?沁玉公主!? 李卿落赶紧將李景川拖著躲入一旁的草丛里。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衣服,在黑夜里即便是一片漆黑中,亦会显得几分惹眼。 她迅速拉起一旁李景川的黑色大皮毛,然后將自己躲进里面。 莲瓣落在头上,李卿落连呼吸都放的极轻,看著一行仙女般装扮的人抬著一顶软轿,从眼前飞掠而过…… 许久后,这几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李卿落才鬆了口气。 虽然躲起来有些怂包,但她清楚仅凭自己一人的实力还无法与这几人抗衡,所以能躲则躲,性命要紧。 头上突然传来一阵急咳声,李卿落抬头,与景川公子的眼神对视在一起。 景川公子目光温柔地看著她。 “李姑娘,你又救了我一次。” “不过……不知你现在是否方便……出来了?” 李卿落这才想起,自己还躲在他的皮毛下。 她脸一红,连忙爬出来:“抱歉,刚刚事急从权,是我冒犯了。” 景川:“无碍。咳,咳咳……” 见他无法抑制的咳嗽,李卿落心道:还好他刚刚没有醒来,不然现在他们二人必定已经暴露。 惊云山庄的形势不知是否会因为沁玉的到来而发生改变? 不过,不管如何,李卿落也不打算再去凑那个热闹。 好在,等了没多久,弒夜门刚刚那三个刺客就护著邓嬤嬤还有蝴蝶赶了回来。 蝴蝶受了一点伤,看起来可怜巴巴地倒在邓嬤嬤背上。 因为她只要一闻到男子的气味,便无法控制的发狂咬人,所以邓嬤嬤这会儿只能用布条將她绑在自己身上。 李卿落看到他们,赶紧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邓嬤嬤!怎么不见师父?” 邓嬤嬤喘著气:“姑娘,南宫先生让您不必等他,也不必管他,他自个儿知道如何回秀丽將军府去。” 李卿落心道:以师父的身手抓个郑婉袖並不难,他怕是留下要帮肃王行事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对了,可是莲教主去了?那边现在战况如何?” 邓嬤嬤:“姑娘说的没错。刚刚那莲教主好大的阵仗出场,满天飞的都是瓣,几个玉使下来就杀人。” “不过南宫先生说了,今晚是肃王殿下又扮作月五爷自己带兵坐镇,便是那教主去了又能如何?惊云山庄保不住的。” “姑娘,咱们是要在此处等等,还是……?” 这后续的事情,李卿落已是爱莫能助。 留在这里可能反倒会增加麻烦,所以乾脆说道:“走!咱们该回金陵城了。” 刺客背起李景川,一行人才又走了几里地,裴老夫人派来接应他们的马车也赶到了。 “姑娘!南宫先生,老邓!” 郑嬤嬤从马车上跳下来,兴奋地挥著手。 天明破晓之际,马车才终於晃晃悠悠的到了金陵城外。 还未进城,就听见有兵敲锣打鼓地来报:“二皇子殿下剿匪,大破莲教老巢惊云山庄——二皇子殿下剿匪,大破莲教老巢惊云山庄——!” 二皇子? 邓嬤嬤:“二皇子便是废太子殿下。他不是被幽禁在南山別院吗?” 李卿落:“更奇怪的,不应该是这功劳,为何会落在他废太子的头上吗?” 昨晚明明是自己和段容时谋划的一切,虽然段容时也根本不想暴露自己肃王的身份,但这功劳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废太子头上的! 李卿落一时想不明白,不知道昨晚那惊云山庄究竟又发生过什么变故…… 大获全胜的士兵,浩浩荡荡进了城。 还有不少被活捉的莲教徒统统被押解在后。 人群热烈的议论著:“听说这次杀了个莲教的护法,活捉了一个,莲教主身边的玉使也死了两个呢。” “真的假的?没想到二皇子殿下如此厉害,当真是英明神武啊!” “那可是当今陛下曾经最器重的嫡长子,能不厉害吗?” “虽然被幽禁了三年,但是听说最近他得了陛下宽恕和恩准,这次原本就是要亲自到猎场那边说要亲自给陛下和允王猎两头猎物送回来的,谁知路过惊云山庄时意外发现那里竟然是莲教的老巢,所以就上书朝中,这才有机会领兵亲自剿匪立了功劳……” “那废太子岂不是又要回金陵来了?” “听说明日允王殿下的寿宴,他也特意被恩准了会回来一趟,要亲自给他弟弟贺寿呢。” “允王殿下瞎了一只眼,这嫡亲的哥哥回来也是应该的。” “我说的是,废太子或许会重回朝中……” “敢隨便妄议朝政,你们不想活了?” 人群里瞬间没了声响。 很快,另一边的说话声又淹没了过来:“这莲教作恶多端,真是活该!” “就是,好好的太平盛世,打著改变世道的旗號,把咱们大梁国內到处整的乌烟瘴气、人心惶惶的,这次真是大快人心!”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二皇子殿下英明神武!盖世神將!” “二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人群欢呼,只有郑嬤嬤小声嘀咕:“可还没完呢,这莲教遍布全天下,莲教主这次也没有抓到,还跑了两个护法,不过一个巢穴罢了,莲教怕是还会捲土重来的……” 李卿落看了眼一旁熟睡中的景川,见他眼眸微颤,知道他可能早就醒了。 再看他紧紧捏住的拳头,知道他或许在担心自己的舅舅和母亲。 不过李卿落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有些话,不能挑破。 秀丽將军府。 李卿落一回来,就先去见了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看到她安然无恙,高兴的骂了她一句:“小皮猴!祖母虽然担心你深入龙潭虎穴的危险,但祖母也知道,我不能拒著你,你有你的事要做,你做的这些,也都是为了咱们的家。” “祖母呀,高兴还来不及。” “真的落儿,祖母看到你如此快地就成长到可以撑起祖母的一片天,祖母当真是又感动又自豪。” 李卿落依偎在祖母怀里,还没撒两句娇呢,裴老夫人突然一捏鼻子。 “落儿,你到底几天没沐浴了?” “祖母有点无法忍受。” 李卿落:祖母,您的爱好像一阵儿风…… 李卿落將景川安顿在了外院。 並且知会了裴老夫人一声。 “是上次那个景川公子?祖母见他也不像是个坏人,不过你们二人倒是有些缘分。” 关於他的身份,李卿落现在心里也没有准数,所以並未透露给裴老夫人。 安排了人照顾景川公子后,李卿落就先回了自己的自在居。 彻彻底底洗了一个澡后,李卿落才浑身轻鬆的躺在床上,翠儿还在给她擦著头髮,她就已经先睡著了过去。 再醒来时,竟已是申时三刻。 翠儿听到响动,赶紧带人进来伺候。 先给李卿落喝了热茶,然后將一直热著的饭菜都端了上来。 “姑娘,饿坏了吧?奴婢也不敢叫您,知道您累了,便想让您先好好歇歇。” “这是老夫人亲自交代给您燉的鸽子汤,您先尝尝?” 李卿落这段时间吃的全是大鱼大肉,虽说並未见长肉,但如今一看到肉汤就有些反胃。 不过想到是祖母心意,她还是强忍著不適先喝了半碗。 然后赶紧吃了桌上所有清淡的素菜,心里这才好受了些。 吃饱后,李卿落又去看雀儿。 “姑、姑娘……” 雀儿已经好转了不少,看到李卿落安然无恙回来,鼻子一酸跟著掉泪。 李卿落:“好雀儿,哭什么?” 李卿落坐过去,替雀儿擦了泪。 雀儿憋著嘴:“姑娘是不是觉得雀儿没用?这回去哪里也没有带著奴婢,奴婢心里牵肠掛肚的要命。” 李卿落哭笑不得:“我哪里知道,这回出去竟然就回不去了?还让你受伤又受罪了一场,这次呀是姑娘的不是,姑娘我和你道歉?” 雀儿瞬间又坐起身来,一脸著急:“姑娘您快別折煞奴婢了……” 翠儿在一旁笑道:“你好歹每次能跟著姑娘出去,我呢?每回也只有羡慕你的份儿,比起你来,我还得多牵肠掛肚一个你不是?” “不过我知道是自己没用,所以只能替姑娘守好宅院……” 李卿落紧紧拉住两个人的手:“好啦好啦。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心头肉。” “一个是我將来的大嬤嬤,一个是我的管家婆。” “翠儿如今將我房里院里的首饰银子,吃穿住行一切都打理得妥妥噹噹,雀儿跟著我跑出跑进,跟我一起吃苦受累。” “少了你们两个,谁都不行!” “以后你们跟著姑娘我,只要你们不说离开,咱们就长长久久,一起享福!” 翠儿和雀儿对视一眼后,二人一起『扑哧』笑出声来。 “姑娘,这可是您说的!” “等以后老了,奴婢要做您的雀嬤嬤。” “就是就是,奴婢到时候也是翠嬤嬤了。” 主僕三人笑作一团,直到婢女来敲门:“姑娘,蝴蝶姑娘那边突然发起高热,刚刚还吐了一口黑血,您快过去瞧瞧吧?” 第297章 祖力亚已死?沁玉真实身份! 蝴蝶已经昏迷不醒。 不止如此,其浑身滚烫,口中不断囈语呢喃,像是苗疆那边的言语,无人能懂。 洛大夫从屋內出来,摇了摇头。 “她受了內伤,可能从前身体也被种过蛊毒,所以这次才会一积而发。” “解铃还须繫铃人,她的病,我確实看不了。” 洛大夫不是巫医,许多苗疆那边的东西,他也完全摸不透。 所以,也不敢往下诊断,怕反倒耽搁了蝴蝶的病情。 李卿落:“难道是祖力亚做下的此事?” 是她先前给蝴蝶种的蛊毒? 他们身边也只有这一个苗疆人了,可她还会救蝴蝶吗? “洛神医,您可否先稳住蝴蝶的性命?其余的,我来想法子!” 洛神医:“可以。不过,三日內若是还没有巫医给她下诊,便是我也无法再救她性命。” 李卿落:“行,晚辈知道了。” 李卿落正准备离去,突然想到:“还有一人,不知道洛神医能否帮晚辈再给他瞧瞧?” 李卿落將洛神医带到前院,暂且安顿李景川的清竹园。 李卿落让人在屋內烧了火盆。 已近四月,这火盆烧起来的温度让整个清竹园伺候的人都热得遭不住,偏偏对李景川来说,才终於彻底的缓过劲儿来。 洛大夫也是满头大汗。 给李景川摸过脉后,他问了几句:“这位公子,是幼时便得了寒毒之症?” 李景川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这才退了出去。 她站在院外等了很久,洛神医才擦著汗从里面出来。 “这位公子的病,已经药石难医了。若是再如此下去,怕是最多不过半年寿命。” 李卿落很吃惊:“真是幼时便落下的病根?” 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个被丟入湖中的婴儿? 洛神医嘆了口气:“他不肯说。只说自己生来体弱,还未吃饭时便已经在吃药,如今许多时候吃药也没用了,不过是拖著一口气还苟延残喘的活著罢了。” 李卿落心里沉闷的像大雨来临前的阴雨天。 湿淋淋的黏腻噁心。 若他真是李景川。 死了確实比活著对整个秀丽將军府更大有益处。 可是…… 他何尝不是另一个前世的自己? 因將军府的那些齷齪,而深受其害,吃尽苦头。 “不过……也许老夫可以试试。” 李卿落惊喜抬头:“您说什么?” “老夫可以试试,或许能够救他再活几年。” 李卿落根本来不及深思自己的心意究竟是什么,便立即说道:“若是如此,还请洛前辈能够帮落儿救救景川公子!落儿余生,都会將您当做祖父一般,给您养老送终!” 洛梵『哈哈』一笑:“这可是你说的,落儿。老夫可是会当真的?” 李卿落诚心拱手下拜:“落儿字字真心,半句也不敢哄您。” 洛梵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李卿落带著邓嬤嬤来到桂园时,已是戌时。 不一会儿,哑奴就给她递来一张纸条,让她今晚就在此处用饭。 李卿落想著,来都来了,乾脆自己亲自动手弄几道菜。 刚刚做好,段容时便闻著香味来了。 “看来你找本王,並无急事?” 李卿落:“咱们先吃饭?” 李卿落因为今日自己的口味,所以做的都很清淡。 其中那道鲜虾粥熬的特別香浓。 肃王喝了整整三碗。 李卿落第一回看到段容时单一样食物吃这么多,终於顿悟过来:他喜欢吃海鲜?喜欢吃粥? 吃饱后,李卿落才说到祖力亚的事情。 “殿下,蝴蝶性命垂危,民女想让她救蝴蝶一命。” 段容时却道:“她死了。” 李卿落:“您说什么?” 段容时:“本王並未骗你。就在前两日,她熬不住本王的酷刑,已经咬断舌根自尽。” 李卿落一脸雪白:“那蝴蝶怎么办?还有,祖力亚真的什么也未交代?” 真想不到,她那样机关算尽的人会自尽! 难道真的死了? 李卿落盯著段容时,知道他不会骗自己。 可蝴蝶,难不成只能眼睁睁等死? 自己收下了那枚弒夜门玉佩,收下了扎伊娜留给她的一匣子东西,就不能看著蝴蝶如此眼睁睁死去…… 等等! 扎伊娜的那半匣子关於巫蛊之术的秘笈和毒药配方,或许会有用! 李卿落立即起身:“殿下,那民女就先行告退……” 段容时:“宵禁已过,你如何回去?” 李卿落这才听见,外面已经传来打更声。 可…… “殿下,让追雨小郎君送民女一趟?” 他们有能避开巡城兵的路线,从前李卿落已经跟著来往数次,早已轻车熟路了。 段容时喝茶的手一顿。 “追雨没空。” “走吧,本王送你。” 李卿落:所以,您倒是有空? 李卿落真奇怪。 他一个被关闭门思过的王爷,怎么还能整天到处乱窜,皇帝当真不知道? 说起皇帝,李卿落突然想到今日早晨所见。 “殿下,昨晚惊云山庄是您亲手剿灭的吧?” 段容时:“恩。” 李卿落:“可为何今早通告的却是二皇子殿下?您自个儿將功送给他的?” 段容时擦了擦手,看李卿落一副好奇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瞒她:“他挖空心思想要重回金陵,既然如此,我这个做弟弟的,便送他一个大礼又有无妨。” 李卿落:“那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 段容时倒也没有瞒她。 原来,昨晚莲教主降临后,现场原本士气萎靡、几乎一边倒败阵的莲教徒们纷纷又如同喝了鸡血一般,又全部站了起来,再次奋勇的与所有官兵们抗击了起来。 然而段容时早便知道今晚这么大的阵仗,莲教主必定会出现。 而且,月五爷都明目张胆的来了,以她如今恨极了月五爷的心,怎不想亲手抓住他? 但段容时算计的就是她的这个心思。 他接连几日的的筹谋,太子终於被皇帝鬆口能出南山別院,並在这日引向皇家围场的方向。 恰好今晚路过此处,原本是要借宿的太子看见一片火光,听到一片打杀声,正要远远避开,却被人给掳了。 昨晚带兵的人叫吴渭,是御林军统领,亦是肃王这些年在暗处培养,一手扶植起来的人。 有吴渭的配合,月五爷在莲教主的眼底下,直接被吴渭给刺了个透。 月五爷生死不知地被属下带走。 废太子,也就是如今的二皇子恰好此时出现。 吴渭赶紧一脸欣喜的带著功劳上前。 身为莲教主的沁玉即便咬碎了牙,今晚也只能认下此事了。 並且匆匆带著剩下的玉使狼狈逃走。 段容时勾了勾唇角:“你从前猜的確实没错。” “沁玉她確实就是废太子的人。” “至於他们二人达成了什么共识,本王並不清楚。但沁玉,还未真正露出狐狸尾巴。” “她是个野心不小的女子。” 李卿落点点头:“她想要的理想国度,確实令人匪夷所思。我既有些钦佩她,却又觉得她做事的有段,有些太过荒唐而又浮夸。” “若是能更脚踏实地,或许……莲教並非如今这般简单的地位了。” 段容时深深看向李卿落。 她的见解,时常总能一针见血。 “对了殿下,祖力亚若是死了……那本假的兵书呢?” 段容时:“本王已经让吴渭趁机献给了二皇子,並將此消息放了出去。” 所以,皇帝会知道? 祖力亚费尽心思想要的兵书,或许就是要给太子的。 而太子虽然得到了,却再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全天下都快知道了。 李卿落也觉得有几分好笑起来。 “没有打到猎物,但是抓了一窝莲教,想必皇帝陛下会很高兴吧?” “而且听说明日允王寿辰,这二皇子殿下还会前往……一定会发生更精彩的事情。” 实则,允王如今根本不想再举办什么寿辰。 因为他的眼睛瞎了一只。 这不是让全天下都去亲眼看他笑话的吗? 可是皇帝已经说了,他明日也会去允王府,亲自探望允王。 所以允王骑虎难下,这寿辰还必须得办下去。 李卿落被肃王亲自送回秀丽將军府后,来不及先歇息,而是把扎伊娜留给她的匣子先打开。 她翻找了半夜,才终於找到几张可用的单子。 吐黑血,要么中毒,要么中蛊。 要引出蛊虫,便要先確定蛊虫的位置。 而要確定蛊虫位置很简单,便是用煮熟的鸡蛋在中蛊者浑身混动,鸡蛋变色之处,便是蛊虫所在之处。 李卿落赶紧就起身去找蝴蝶实践了一番。 很可惜,鸡蛋並未变色。 难道是中毒? 李卿落又忙活了半夜,天色薇亮之际,才熬不住的一头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才睡了半个时辰,李卿落被敲门声吵醒。 她的手臂麻得没了知觉,李卿落连忙让翠儿进来。 翠儿看见满屋子的纸张,赶紧过来將已经只有一点弱光的烛火熄灭。 “姑娘,您该不会一夜都未上床歇息吧?” 李卿落只道:“好翠儿,快別说此事了,赶紧来给姑娘我揉揉。我手麻得厉害。” 翠儿又气又急,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她又叫了两个小丫头进来,大家一起给李卿落揉胳膊和腿。 一早就敲门叫醒李卿落的邓嬤嬤看到她脸色好些了,才说道:“姑娘,东吟巷那边来请,说让老夫人务必回去一趟!” “还有,南宫先生回来了。” 李卿落:“师父终於回来了?他一人还是两人?” 第298章 回將军府,准备收拾亲娘 李卿落昨天担心了一整日,不知道师父这次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就怕自己的请求把南宫狄坑了。 “师父没有受伤吧?我去瞧瞧。” 邓嬤嬤:“您別担心,南宫先生没事。不过他是一人回来的。” 没抓到郑婉袖? 还是……郑婉袖跑了? 又或者,莲教被抓的那个护法就是郑婉袖? 听说还有一个被杀了。 李卿落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若是郑婉袖死了,李景川怕是等不到洛神医救他就要去了。 她向外走去。 听到邓嬤嬤又说:“听说莲教被抓的那个护法,明日就要被吊死在城门口。” 李卿落:“这么快?” 邓嬤嬤:“说是陛下亲自判决的。” 李卿落:“这是要给废太子立威?还是想引出更多这城里的莲教徒……?” 就是不知道这些莲教徒会不会上当。 而且,这確实是重重打击莲教的绝佳机会。 不过肃王亲自把这立下丰功伟绩的机会拱手送给了太子,显然是有他自己更深的谋虑。 李卿落也不再多想此事,人已经走到南宫狄院外。 “对了,东吟巷来请祖母做什么?” 李卿落实在不放心,“祖母回绝了吧?” 邓嬤嬤:“老夫人……说是要去。” 李卿落顿住脚步:“什么?祖母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要回將军府去!? 难道因为李朝靖如今的样子,她又心软了? 李卿落一阵头疼,南宫狄的声音传了进来:“落儿来了?进来吧。” 李卿落走进院子,看到南宫狄正垮了上半身的外衫扎在腰间,里面一件里衣都已被汗水彻底浸湿,原来他刚刚正在打拳,整个人热得头髮丝都在滴水。 “落儿见过师父。” 李卿落见过礼后,亲自给南宫狄倒了一杯茶。 “师父您平安回来了就好,落儿真担心您出了什么意外。” 南宫狄接过茶杯一笑:“怕师父死了?哈哈哈,放心吧,这些人还没有一个是师父的对手。” “为师不过是顺道去帮肃王办了一件事。” “至於你拜託师父的那件事情,师父已经办好了。” “这人,正关在你祖母名下的另一个小宅子里,我还拽了洛神医去给那妇人瞧过了,伤势没有什么大碍。” 此刻李卿落心中才真正確定,被抓的那个人就是郑凌舟! 听闻莲教有四大护法,郑凌舟是其一,郑婉袖是其二,昨晚在惊云山庄那场大乱里,听说杀了一个护法,抓了一个护法,跑了一个护法。 死的那个並非是郑凌舟,李卿落已经向肃王打听过了。 跑的这个就是师父带走的郑婉袖。 还有一个,是沁玉之前假扮的赌坊神秘小东家。 所以,剩下被抓的那个,只能是郑凌舟了! 李卿落莫名鬆了口气:“落儿就谢过师父了。” 告別南宫狄后,李卿落才急匆匆又往裴老夫人那边走去。 刚到院落门口,就与正要出门的裴老夫人撞了个正著。 “祖母,您去哪儿?” 裴老夫人瞪了李卿落身后的邓嬤嬤一眼,“老邓,你如今这颗心就只向著落儿了?白跟了老身那么些年。” 邓嬤嬤红著脸:“老夫人,老奴只是不想姑娘事后才知道此事,又著急忙慌地杀回將军府去可怎么办啊?”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 她脸色不好的看向李卿落:“放心吧,祖母不是那优柔寡断的人,早些年也都已经吃够了李家的苦头,再不会犯糊涂的。” 李卿落:“那您回去做什么?” 裴老夫人嘆了口气,伸手向身后的张嬤嬤。 张嬤嬤立即捧上来一个匣子,李卿落打开一看,匣子里是几封书信。 李卿落隨便拆开一封看,內容和落款都让她大吃了一惊。 “蒋家!?祖母,他们想做什么?” 裴老夫人见她神情如此,不由挑眉:“看来,你果真早便知道了?” 李卿落將信纸缓缓叠上,跪下认错:“祖母,落儿確实早已知晓蒋家的事。” “落儿一直瞒著祖母,是不想祖母您为此忧心,也早做好了祖母若是知道真相,会怪罪落儿的准备。” 裴老夫人伸手將她拉起来。 “傻孩子,祖母怎会怪你?” “那日你父亲就因为蒋家的威胁,默许曲家对我的毒害,甚至想要拖死他亲娘我的性命,若不是你带著祖母杀出去,祖母岂还能活到今日?” “祖母这次回去,是想彻底清理家中內宅这些脏事,处理他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夫妇的!” “祖母不想你知道,也是不想你被牵涉其中。你毕竟是他们的嫡亲长女,若是被世人知道了你也身在其中,定会被他们牵连的!” “而且蒋家之事若是告到圣前,东吟巷只怕是逃不掉满门都被抄家灭族的结果……你我祖孙二人,岂能安然脱身?” 裴老夫人摇头嘆气。 前两日,在知道蒋家和李朝靖的齷齪真相后,裴老夫人甚至活活气吐了一口血。 此事也是勒令全府上下都瞒著李卿落的。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那畜生不如的儿子,就连军功和將军之位,都是以如此不光彩的方式得到的! 不说他李家,就连自己这个还活著的秀丽將军都觉得蒙羞! 李卿落见裴老夫人如此难过的样子,不由红了眼。 “祖母,孙女不孝,连累祖母事事为落儿思虑周全。不过此事……” 李卿落正想再劝祖母隱忍几日,这时前院传来消息,说是有人奉了桂园主子的命前来帮忙的。 李卿落:“桂园的人?” 那不就是肃王派来的吗? 李卿落让人赶紧进来,来人是个面生的中年男子,见到她便立即上前拜见:“在下董思源,见过裴老夫人,见过李姑娘。” 李卿落:“先生快快请起,不知您是……” 董思源:“在下是奉殿下之命来给府上一位姑娘治病的。听说这位姑娘中了毒?不巧,在下正好来自苗疆,也颇懂一些苗疆的医理知识。” “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在下或许可以去瞧瞧。” 李卿落心中顿时惊喜不已。 就知道段容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真的不管此事,果然他手底下还藏了这样的能才干將。 李卿落亲自带著董思源去了蝴蝶院子。 把裴老夫人也一道拽了过去。 说到底,蝴蝶和裴老夫人也有较为亲近的血缘关係,这蝴蝶说得上是裴老夫人的亲外甥女,虽然並非嫡出,但血缘確实抵不了赖的。 董思源看过蝴蝶后,嘆了口气:“这姑娘的体內,確实被下了毒。而且在下推断,这毒的时日已经不短了。” “这回积久而发,是因为受了內伤的缘故。不过此毒虽然確实狠毒,但在下,可以一试。” “还请姑娘能给在下一些时间。” 李卿落:“先生儘管放心,您所需一切,我们秀丽將军府都会竭尽全力提供。” 董思源拱了拱手,李卿落才带著裴老夫人出来。 看到蝴蝶昏迷可怜又不断囈语的样子,裴老夫人重重一嘆。 “我这个哥哥做了半辈子糊涂虫,虽然罪该万死,但蝴蝶又何其无辜可怜?真是罪孽啊!” “落儿,蝴蝶这回若是能闯过这个生死难关,就让祖母我……亲自带她吧。” “从头教,从头学,总能让她变得像个真正的人一样活著。” 李卿落微微一笑:“好,祖母。” “不过,现在落儿该陪您回东吟巷了。” 李卿落原本掛心蝴蝶的事,所以暂时没有精力去收拾东吟巷那边。 不过现在蝴蝶的事自己可以放心交给董思源了,所以这一次,她务必亲自陪祖母回去这一趟! 还有,和曲家的那些帐,也该彻底清算了! 李卿落把郑嬤嬤和邓嬤嬤都喊了过来:“你们二人,赶紧分別去帮我办件事来……” 李卿落又把雀儿喊了过来:“还有一事,我只放心让你去做,你替我去趟清竹园……” 吩咐完雀儿,李卿落便陪著裴老夫人,出门登上杀回將军府的马车。 东吟巷。 曾经高朋满座、门庭若市的驃骑大將军府,距离去岁中秋也不过数月,却已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的將军府门口,门可罗雀、门庭冷落,就连牌匾上都蒙了一层浅浅的灰,不知不觉间,就彻底萧条败落了下来…… 听说,李朝靖得了失心疯的事已经传到了朝廷上。 而且这边,已经有大內的人来探过將军府的情况,凭曲氏那些拙劣的手段,根本瞒不住真相。 想必他被免除官职的圣旨,也快下达了。 这个將军府的牌匾,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真正的更换…… “是老夫人,是大姑娘回来了——夫人,是老夫人和姑娘回来了!” 门口打瞌睡的小廝听到马车声响,睁开眼一看是李卿落祖孙二人,立即欢天喜地的扑进门內,一边跌跌撞撞的向里跑去一边大喊。 李卿落扶著祖母站在门口,不多时,不止是曲氏,二房三房的人都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 曲氏眸中含著泪水,领著闔府上下统统下跪:“恭迎老夫人回府——” 李卿落:瞧吧。这一府的人,一个个的瞧著对祖母多恭敬孝顺? 实则,没有一个肚子里,不藏著坏水。 而且就是这个一肚子蠢坏的主母,害死了这个府里不知道多少孩子,甚至意图毒杀她的婆母! 李卿落眸光冷冷落在她的身上。 曲氏抬头却泪眼汪汪的望著她:“落儿……你,你终於回来了。” “娘好想你……” 第299章 落儿质问曲氏:你配当娘吗? 想? 李卿落差点冷笑出声。 这真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都没有搭理曲氏,曲氏尷尬地擦著泪领著所有人起身。 “母亲,儿媳扶您回家?” 曲氏殷勤的上前来想要搀扶婆母。 裴老夫人一把甩开她。 没有好脸色。 “行了!做什么戏?” “当初我是怎么离开这个家的,你忘了,就当我也能忘,当做一切什么都没发生吗?” “曲氏,你的脸皮真是老身平生见过之最!城墙倒拐都没有你厚。” 裴老夫人几句话,丝毫不给曲氏这个主母面子。 曲氏脸上的尷尬这次怎么也掛不住了,泫然欲泣地望著裴老夫人和李卿落。 “母亲,落儿……你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我真的……” 裴老夫人冷哼一声:“误会?你放心,没有证据確凿的事,老身也不会冤枉了你!” 裴老夫人说著便在李卿落的搀扶下大步向將军府里走去。 二三房的人都面面相覷,一句话不敢说。 自从將军府声誉落败后,他们如今出门再也不敢打著將军府的旗號行事了,因为如此反倒惹人嫌弃。 还不如寻常老百姓的身份好使呢。 如今他们將军府在世人眼里,那就是个笑话。 二三房人都觉得丟脸,又被曲家那老太太尤氏给收拾了一顿,便都觉得还不如当初在庄子上的日子快活呢。 而且这曲氏管家管得太糊涂了! 那曲家可以隨便伸手在將军府搅和不说,她简直分不清好歹。 防他们二三房的人,都像是防贼一样的。 真是蠢透了。 比起曲家,到底谁更希望將军府好起来? 二三房的人个个都活得很憋屈。 现在老太太回来了,二三房终於又看到一丝希望。 老太太应该会重振將军府当初的威风和声誉吧? 而且,听说老太太手里很有钱,府中如今过得甚是拮据,每个月的月例减了又减不说,有时还发不到手上。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三房都在变卖一些首饰了,要换了银子太太和姑娘才能吃得起燕窝,小哥儿才上得起学。 不过,刚刚老太太的態度让大家心里又打起鼓来…… 李朝安小声问李朝淮:“二哥,你说老太太回来,不会是找大房算帐的吧?” 李朝淮操著手一脸漠然冷笑:“他们的齷齪,与我们又有何干?看个热闹就行了,走吧。” 李卿雅有些忧愁地望著李卿落的背影。 原本当初回到將军府,还以为会和这个长姐相处甚好。 怎知世事造化弄人,她的心里,从未有过他们二三房吧? 大家还没走到正房前厅,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老爷——老爷!老爷您別跑呀,老爷——” 一个小廝追著满头乱髮,浑身脏污的李朝靖跑了出来。 李朝靖东躲西藏,最后被另外一边追出来的两个小廝围在一起,一把就將他给推倒在了地上。 曲氏看到这一幕,立即慌张的看了裴老夫人一眼,发现裴老夫人面色並无异样后,才板著脸呵斥。 “混帐!怎么照顾老爷的?不是让你们在主院里,好好照顾他的吗?” “怎么又弄成这幅样子?” 曲氏说著赶紧上前一把扶住李朝靖,红著眼哄道:“老爷您別怕。这些该死的奴才,等会儿看我怎么责罚他们,又把您照顾成这幅模样。” “老爷,您瞧您,又把衣服弄脏了。早起我才给您梳的头髮,又乱了……” 曲氏说著,还委屈的擦了擦眼角。 “您究竟何时才会好呀……” “婆母,您瞧瞧吧,如今老爷成了这幅样子,整个家里人心惶惶,家宅难安……” “照顾老爷的人,也换了八九茬了。” “可就是一个也照看不好,老爷无时无刻停不下来,整日不是把房子摘了,便是要把桌椅板凳都拆了,有时还不知道究竟在找什么……” “婆母,儿媳实在无能,求求您能回来主持大局啊。” 烂摊子收拾不了,照顾不了一个疯了的丈夫,就要祖母了? 她毒害祖母的时候,怎么想不到有这一天呢? 李卿落冷冷盯著曲氏,曲氏对上她的目光后,也有些慌张的躲开。 可隨后曲氏便又想到:自己这个当娘的,怎能怕她? 再说了,她阿兄的事,自己还一句也没有问责她呢,她怎么有脸先给自己甩脸? 自己这个当娘的一见她就先低声下气说想她了,她却一句『母亲』也没有喊过! 曲氏心里不由苦涩,却更是生气愤怒。 她知道,有老夫人撑腰,如今落儿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亲娘放在眼里了! 想到这里,曲氏不由鼓足勇气回看向李卿落。 却不想,李卿落的眼神已经转开,正看著地上憨坐著的李朝靖。 李朝靖就坐在地上,痴憨的望著裴老夫人,突然他喊了一声:“阿娘?” 李朝靖认清裴老夫人后,直起身子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裴老夫人的腿:“娘——!您去了何处啊,儿子想您,想得日夜都睡不著觉,呜呜呜……” 他当真像个孩童般哭了起来。 李卿落用力扶住裴老夫人,才没有让她被衝击的向后退去。 “你!” 她本想责怪的话,可看到李朝靖如今这幅样子,竟然一个字也骂不出口。 他虽万般可恨,如今也是万般活该的下场,但偏偏他认准了祖母! 李卿落真怕祖母会心软…… 毕竟当初她被李朝靖这个唯一的儿子伤透了心,这才愤然离家的。 这些年,李朝靖又何尝不是她的心结? 李朝靖还在痛哭:“阿娘,您是又去战场了吗?” “您送给儿子的木马,儿子找不著了。” “阿娘,儿子想要自己重新做一个,这样您回来就不会生儿子的气……可、可是儿子太笨,拆了好多家具都做不出来,呜呜……” 他像个稚童,天真的期盼著母亲的垂怜与爱。 裴老夫人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最终还是又垂了下来。 她犀利而又冷锐的目光看向曲氏:“你如此紧急地喊老身回来,便是看这些的?” “看你如何苛待夫君,看你如何治家混乱,看你如何做戏想骗我回来?” “曲氏,今日我也要好生问问你,究竟做了哪些好事!” “来人,把家主带去前厅!” 裴老夫人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带著李卿落前往前厅,曲氏慌张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婆母怎么可能发现真相呢? 当初那事儿她即便是怀疑,也一定拿不住证据的…… 自己绝不能先乱了阵脚。 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落儿还愿意嫁去曲家。 只要婆母还能回家。 他们將军府就绝对不会倒下的! 曲氏扶住常嬤嬤的手跟在后面,可裴老夫人到了前厅转身坐下后,开口就让张嬤嬤等先將曲氏拿下。 “將这戕害家族子嗣,坏事做尽的毒妇拿下!” 曲氏立即就被按在了地上。 常嬤嬤惊慌大喊:“老、老夫人,这是做什么呀老夫人!这可是將军府的主母,也是您的儿媳妇呀,老夫人怎么能这么对夫人——” “夫人!!” 曲氏也是一脸惊惧:“母亲,您这是做什么?儿媳究竟做了什么事——” 李卿落:“別急。你做了什么,今日一切都会揭露的乾乾净净。” 曲氏见她开口,立即喊道:“落儿,我可是你娘啊,你就看著你祖母这么对我吗?” “落儿——” “落儿我可是你的亲娘啊!” 李卿落面无表情的看著她:“亲娘?” “是啊,亲娘口口声声的说著,我如何也不如你的珠儿。” “亲娘口口声声说著,寧愿死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的心肝宝贝。” “亲娘就配合你的儿子,將我骗去你房中,再將我打晕带去刘卿珠假死的坟前,要我这个亲生女儿给你的心肝养女赎罪!?” “亲娘就眼睁睁的看著你的亲儿子如何恨我,如何一次次的迫害我,甚至替他遮掩罪行。” “甚至觉得我给刘卿珠披麻戴孝,守灵堂並非荒唐可笑之事?” “亲娘,一次次倒掉我亲自做的餐食,嫌我出现令你嫌烦,给我都烂成废铁的首饰,衣服更是一件也不合身。” “你配当娘吗?你还亲娘?” “亲娘,就伙同大夫还有你儿子的毒计,想要我的血肉入药,给你治因为养女假死而得的眼疾?” “亲娘,所以悬崖上选择刘卿珠,怕匪徒撕票,连祖母也不敢告知一声寧愿错过救我的机会,也要救你的养女!” “你可真是我的好亲娘啊!” 李卿落第一次如此血淋淋的揭开曲氏如何对她的真相,这让现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的盯著曲氏,用难以置信的眼神將她看来看去。 特別是二三房的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大嫂怎么这么恶毒啊?” “是啊,养女再怎么亲,落儿才是亲生的。早听说过她偏心,也做过一些苛待落儿的事,但没想到她这么恶毒……” “呵,何止是恶毒,简直是又蠢又毒。”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母亲,呸!” 愤愤不平的是同样身为人母二三房的蒋氏和谭氏,毕竟她们无论如何对亲骨肉也做不出这些事,所以此刻对曲氏的行为非常难以理解。 可谭氏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但你说她爱那刘卿珠,怎么如今还让刘卿珠受这些罪?” 第300章 落儿用拳头招待亲外祖母? “是啊,今日都不见他们澜沧院的人出来,那刘卿珠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哟。” “报应!” 刘卿珠怎么了? 李卿落这段时间太忙,根本还未关注刘卿珠留在將军府后发生的事。 只是还没听她们继续说下去,门房又急急忙忙来报:“是老太太来了。” 这个老太太,指的就是曲氏的亲生母亲,尤氏。 尤氏怒气冲冲地进来,一看到曲氏被按在地上,立即就撒泼似的拍著腿发了飆:“这是干什么哟!?” “天老爷,裴老夫人您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一回来就如此磋磨苛待儿媳妇,好歹这也是我曲家的女儿,不是来受你粗鲁虐待的!” “还不来人,赶紧把夫人救出来!” 尤氏挥手指著將军府的僕人,还有自己带来的几个,常嬤嬤一擼袖子就要衝上去。 李卿落一个快步,亲自冲了出去—— 李卿落上前一把揪住常嬤嬤的手,用力一个扭转。 『咔!』的一声,常嬤嬤的手臂就被生生折断了。 常嬤嬤一声惨叫。 事情没完,李卿落拽著常嬤嬤,伸脚又是狠狠一踢! 片刻后,地上惨叫一片。 所有人皆是目瞪口呆。 裴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二三房的人都是一脸惊骇。 地上还被按著一动不动的曲氏都惊呆了…… 这、这是落儿? 李卿雅激动地望著李卿落,没想到长姐如今这么厉害! 她、她当真是在山野里长大的吗? 果然还是跟在老夫人身边,才能变成更想成为的那个人。 李卿玉则是一脸嫌弃,真是粗鲁! 不过,大家都不敢再招惹李卿落就是了。 李卿落拍了拍手,走向尤氏。 尤氏嚇得一声惊叫:“你要干什么!?孽畜,我可是你的亲外祖母!” 李卿落一拳锤在一旁墙上。 “嘴巴不乾净的人,小心晚上睡觉,会有人拿针將您的嘴封起来哟,外祖母!” 李卿落微微一笑,尤氏却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真、真是反了天了,这就是她裴秀珍教出来的好孙女!? 这般模样,怎配做个金陵贵女!? 真是倒反天罡,要造反了这是! 尤氏气的跳脚,可是却不敢再骂一个字出口。 李卿落懒得再多看她一眼,转身走回裴老夫人身边:“今日我祖母要处理李府家事,所有一切外人谁胆敢隨意插手,就休怪我们这些莽撞粗鲁的人,不客气的用拳头招待。” “对了,我可没有说您,外祖母。” 尤氏一张脸又红又白。 曲氏带著哭腔喊道:“娘,救我——娘!” 尤氏骂道:“你个憨蠢的东西,我让你別这么做,你偏要將她们招回来!” “现在有你好果子吃了,你以为她们还会再饶了你吗?” 曲氏哭著抽泣:“可是阿娘,女儿真的拿不出钱了……” “落儿也不听我的,不会嫁去曲家的!” “您这段日子来府里,把女儿房里的好东西都给拿走了,你让女儿怎么活啊?” “女儿也得为將军府谋后路,女儿不能看著娘您一次次贪得无厌,把我整个將军府彻底吞了呀——” 若不是如此,曲氏又怎么会想把老夫人请回来坐镇。 是因为如今老爷疯了,老夫人和落儿都走了,这府里一日日的萧条下去。 曲氏確实著急了。 李家不能毁在她的手里啊。 所以她深思熟虑后做了这个决定,可她哪晓得,请回来的老夫人会直接先將自己拿下! 面对女儿一句句揭露的指责,尤氏气的恨不得亲自上前再扇她两巴掌。 “你、你个蠢东西!我怎么你了?我拿走的,不是你的嫁妆,不都是当初我给你的东西吗?又不是將军府別的东西!” “再说了,我也只是帮你保管著,你若问我要我还能不给你?” “我就是怕你把家败完了才会这么做的,现在你还倒打一耙,难不成你觉得我会贪了你的东西不成?。” “好哇,既然如此,我也不管你了!” 尤氏说完就要跑,裴老夫人大手一挥:“拦住她,不许她跑了!” 然后又让人把常嬤嬤和尤氏带来的人都给抓起来。 尤氏急的跳脚大骂,又被张嬤嬤亲自塞了一把臭抹布堵了嘴。 见到婆母连亲家母都敢动手抓起来,曲氏心中惊惧万分,立即转头衝著李卿落又呜咽的哭著,“我知道错了……落儿,阿娘真的知道错了。” “不论曾经,如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將军府啊!” “其实曾经阿娘也知道错过……可阿娘就是被刘卿珠给蛊惑了,如今阿娘已经彻底对她死心,才会知道自己曾经对你多么过分……” “阿娘已经知道后悔,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阿娘吗?” “阿娘说的都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看著你阿兄折磨珠儿,却一次也不曾管过?” 李卿落不想听她假惺惺的哭诉。 给了张嬤嬤一个眼神,张嬤嬤立即也给曲氏塞了一团臭布。 如此手段,把二三房的人都给彻底嚇住。 一个个噤若寒蝉,连看都不敢看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了。 李卿落冷冷道:“將军府所有出入处,今日统统闭门谢客。所有人,没有我或祖母的亲口允许,亦不得隨便踏出半步。” “不然,一律如主母这般,绑起处置。” 这是以防有人出去通风报信,再坏了李卿落的事。 她今日就是要把曲氏彻彻底底收拾乾净。 然后,她就让二三房的人都先回各自院落。 曲氏和尤氏,都被丟到了红枫馆那个闹鬼的隔壁。 自己则陪著裴老夫人回了静慈堂。 整个將军府在张嬤嬤统领的嬤嬤们手中,迅速被控制了下来。 “落儿,你在等什么?” 既然都回来了,裴老夫人也不知道李卿落是打算怎么做。 分明,以自己的手段,直接重刑伺候,她不说也就都说了。 何必整这些? 裴老夫人是个极其怕麻烦的人,更不喜欢弯弯绕绕。 李卿落:“祖母,落儿在等天黑。还有,重刑之下吐露的,也並非全部都是真的。” “落儿要让她们自己,亲口一五一十,把曾经做过的那些罪孽都一一彻底吐个乾净!” 裴老夫人瞬间明白过来。 这丫头怕是谋划很久了吧? 何时开始的? 自己中毒之后? 还是中毒之前,她就已经在考虑这些了? 真是难为她整日想著这些。 裴老夫人顿时又有些心疼起来。 “好,那祖母这次也就將此事都交给你了?” 李卿落很高兴地领下这件差事:“那落儿就谢过祖母了。” 李卿落困得实在不行。 就在裴老夫人院子里曾住过的小屋里睡了过去。 然后又被咕嚕嚕响的肚子饿醒。 醒来时,裴老夫人吩咐张嬤嬤她们亲自给她煮的东西,还热在小厨房呢。 李卿落就去裴老夫人房里吃。 “你呀。日夜顛倒作息,越来越像个夜猫子。小心变成丑姑娘,到时可就真的嫁不出去咯!” 李卿落笑著倒在裴老夫人肩膀上:“祖母,孙女不嫁!孙女打定主意了,要给您招个上门孙女婿,孙女做那个当家人!” 裴老夫人『扑哧』一笑:“天真。怕是有的人不会愿意了。” 李卿落:“我?我为何不愿意?落儿愿意的很呢!” 裴老夫人骂她:“憨货。懒得与你说,你快去吃东西。” 李卿落吃这热腾腾的汤包,喝著浓稠的肉粥,露出一脸的满足。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赶紧將一碟子包子都吃了后,赶紧问道:“祖母,曲家的钱財可是出问题了?” 裴老夫人:“你这脑子倒是转得快。” “曲家如今確实缺钱的很,因为祖母连环打击了他们各处的生意,让他们爬都爬不起来的那种!” 李卿落眼眸一亮:“真的?原来是祖母您做的?祖母,您快给落儿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原来,裴老夫人自上次中毒甦醒后,也查到了是曲家在背后使的坏。 就是那一副菩萨面容的大老太太何氏,她想让李卿落嫁给她那身量不足的孙子曲道勛,而裴老夫人是绝对不会愿意的,所以她就把曲氏喊回家,並强势加威胁的给曲氏下了这个命令…… 曲氏其实也並没有做多少事。 都是曲家在背后安排的。 包括庄子上小寡妇那一家子,那些有问题的菜,那个毒…… “他们怕是猜到,我將来可能会把我手中的天风商行继承给你,所以才会赌这一个机会。” “那个何氏,长著一张菩萨脸,却是个天底下最恶毒的心肠!” “他们曲家最大的官儿,就是那何氏的夫君曲尚书,以他们如此恶毒贪財的秉性,身上岂能干净?” “所以,祖母就略施了一点手段,让曲家最近亏损了至少十万两银子。” “他们急著补窟窿,自然就缺钱了。” 十万两银子!? 李卿落狠狠咽了口口水。 她的珍饈酒楼,如今一日净盈利润也不过五百两左右。 十万两,她要赚小一年去了! 祖母不过弹指间…… 李卿落一脸崇拜的望著裴老夫人:“祖母,您太厉害了!” “不过短短时日之內,就能让曲家自乱阵脚,若不是她们太贪得无厌都跑到將军府来指手画脚,搜刮財物,我那母亲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想將您请回来稳住即將彻底崩坏的將军府了。” 裴老夫人万分受用孙女崇拜自己的目光。 刚『哈哈』大笑了几声,张嬤嬤便急忙进来说道:“老夫人,李家族长他们都来了。现在请您过去一趟。” 第301章 落儿和祖母,脱宗离族? 裴老夫人缓缓起身:“落儿你別急,自己先填饱肚皮,稍后再来前院找祖母便是。” 李卿落听话的目送祖母离开,刚坐下正准备继续吃饭,后窗又『哐当』地响了一声。 像是有石子砸在上面的声音。 李卿落看向门外守著的嬤嬤们,她们没听见? 她疑惑的起身走向后窗,推开窗户一看,门外站著两个高高的身影。 正是一脸憨傻痴笑的追雨,他一脸表情好像在说:姑娘姑娘,是我,是我们呀! 还有戴著半副白色面具的肃王。 这是换面具了? 月五爷的身份死在了惊云山庄,所以明明该被关在肃王府的肃王殿下今日开始扮的又是谁? 李卿落忍住笑,半个身子趴在窗户上,看著窗外的肃王托腮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何人?” 追雨:…… 噢哟?接下来是不是该问,私闯深闺內宅,登徒子该当何罪了? 追雨神秘一笑。 却不想肃王直接揭下面具露出真容:“听说你们府上有热闹,本王今日来瞧瞧。” 追雨瞬间很失望。 果然就是因为殿下太无趣了,所以才过了这么久却还未得到姑娘芳心吧? 李卿落反倒很高兴,侧身伸手一邀:“原来是殿下呀。还不快快请进来?” 段容时看著眼前的窗台:所以,她是要他从此处进去? 李卿落见他一脸皱眉为难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殿下,不逗您了,哈哈……” “快快从前面进来吧。那些嬤嬤,怕是早都发现了你们二人来了,哈哈……” 他们进入静慈堂后,也並未刻意隱瞒踪跡,追雨早就是熟脸了,大家又都在桂园相处过,所以嬤嬤们才都一副装聋作哑的样子。 李卿落擦著眼角的泪。 真是很难地骗到他,不过她也不敢太得意忘形。 肃王见她笑的如此开心,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乖乖向前面走去。 追雨:? 什么时候,姑娘都可以如此逗弄他们王爷了? 天菩萨,她怕是天底下第一个敢如此戏弄他们殿下的人吧!! 姑娘啊,真不知究竟是命大,还是福大…… 李卿落自然是命大福也大。 她从主屋出去,段容时已经重新戴上面具和追雨站在院子里等她。 李卿落肚子吃饱也睡足了,走上前对肃王欠了欠身:“殿下,想看热闹的话,今晚可就要委屈您,做民女的一个小侍卫了。” 毕竟只有侍卫,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她身边,再光明正大的看戏呀。 她眸光亮亮的盯著他,心道:不知道这阎罗杀神能否忍受这憋屈的身份? 段容时好似真的太无聊了。 竟然答道:“无碍。” 追雨:咦??? 殿下啊,您如今是真的变了!! 追雨摇头嘖嘆,却又开开心心的跟了上去。 终於有好戏看了。 早就知道姑娘府上的戏,比那戏园子里的还要热闹,今儿终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一场了! 哈哈哈! 前院。 李卿落带著段容时和追雨,还有两个嬤嬤赶到前院时,一眾族长们正在对裴老夫人咄咄相逼。 “裴氏,你到底想做什么?说到底,你嫁进裴家后,並未尽到开枝散叶的主母职责,反倒因为一个妾室起了善妒之心將家中一切丟下,这才致使整个裴家没有主母打理,如今將军府成了这幅样子,难道就没有你的过错和责任吗?” “若说靖儿这些年真的做错什么,你这个母亲也从未尽到过规劝引导之责,他如今病了,你也能狠心不管,果真是个毒妇!” “还有那曲氏,你这个当婆母的可曾教导过一日?她做的糊涂事,你更是难逃其责!” “我们好赖话也都对你说尽了!你一律听不进去,就是不管裴府的烂摊子,还想像当年那样一走了之?” “走?你到底是个妇人,倘若再做出如此狠毒不知好歹的事情,休怪我李氏一族將你彻底逐出族谱!让你百年后,再没有葬身之地!” 李卿落阔步走进去:“逐!最好是马上就將我与祖母二人,都从那根子烂透的族谱上清理个乾乾净净!” “真当我们祖孙二人稀罕李氏这个姓吗?” “还骂我祖母是毒妇。我祖母当年就是太善良,所以才没有將这將军府搅弄个天翻地覆!” “搬弄是非,耍尽心机,敢给嫡子充当娘的妾室也敢衝到她头上耍威风,整个將军府没有一人將我祖母放在眼里,没有人想著给她主持公道,更无人撑腰。” “把她逼得离开將军府,难道就是我祖母一人的错吗?” “祖母当年对將军府的每个人掏心掏肺,对婆母更是尽心尽力地伺候孝顺,可有一人真心维护过她一分?” “再说当年若不祖父薄情寡义,连祖母捨命去战场救他的恩情都不记,他做的那些脏事把祖母逼的彻底心灰意冷,祖母又岂会离开?” “我若是祖母,这满府人也別想好过,岂是离开了事?至少也要那妾室的一条命,要那负心汉的半条命,要半个將军府的家財,要体面和离才可罢休!” 李卿落说完,已到了裴老夫人身边。 而隨著她一道进来的,还有两个外男和又多了两个的嬤嬤。 见她如此跋扈的样子,李家族老都气的涨红了脸,一个个就像猪肝一样。 “你、你你,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女娘,还是一个孙辈的女娘,此处岂有你说话的份儿?” “滚下去!” “无礼狂妄,跋扈蛮横的东西,你可知我们是谁?还敢在我们面前囂张!” “来人。把这个小孽畜拖下去,狠狠掌嘴责罚!” 然而,將军府原本的奴僕,早都见识过李卿落的厉害,此刻可没有一个人敢冒头上前来的。 更何况满屋子都是嬤嬤们站著,谁敢找死? 但是族老们也带了几个人来。 这几人见將军府没人动,自己就擼袖子冲了上去。 然而还未进门,就被门口的追雨给一把剑横著拦了路。 “我家姑娘训话时,可不喜欢有人打搅。” 说完他將剑身抬起重重一拍,身前两个人就向后无法控制地跌去。 接著前面两个连带著后面几个一起跌在了地上。 『哎哟』声连成一片,追雨再转身出去用剑柄指著那几人。 “谁敢上前试试?” 李氏一族平日里都在庄子上生活。 这些族老,也都只是因为族中发达了个將军府,买了个大庄子安顿了全族,如今过得比较富庶的寻常的庄稼人。 所以身边跟著的人,也都是李卿落这一辈同族的兄弟而已。 这些人又有几个见过这样的阵仗? 便是这將军府,其实今日也是第一次进来。 此刻被追雨两招也给唬住,一个个不敢动弹了。 那些族老气的跳脚。 “反了反了,真的是要反了天了!裴氏,你到底管不管这孽障!?” “不然你真以为,我们不敢再將她逐出族谱吗!?” 毕竟李卿落半年前才上的族谱。 能上李家族谱,这可是一件极大的荣光,天底下哪有人不珍惜的? 他们哪里明白,裴老夫人和李卿落是真的不稀罕? 女娘这一生,出生在娘家,出嫁在夫家,就是从来没有自己真正的家。 谁想將她们赶走,便能轻易赶走。 可为何就不能有个自己的家? 另立门户的一件事情罢了,她又並非不能办到。 这些年,早该如此做了。 裴老夫人『哈哈哈』一笑。 她拉著李卿落的手拍了拍:“我们落儿说的没有错。” “每一句话,任何一个字,都没错。” “老身当年確实没用,不然也不会去战场上救了个脑子进屎的男人回来!” “落儿,祖母谢谢你替祖母说这些话,伸张这些委屈,替祖母撑腰。祖母还真的……从未有过这样的幸福的。” 裴老夫人眼含泪的点点头。 此刻眼里全是李卿落这个乖孙。 “好了孩子,接下来由祖母说。” 李卿落乖乖站在一旁:“是,祖母。” 裴老夫人的眸光这才冷冷瞥向那几个老头。 她冷冷一笑:“你们真当我老了,所以看我是个妇人,就能隨意欺辱了是不是?” “你们给我耍威风,老身尚且还可以忍一忍。” “但你们还想欺负到我落儿头上,就是万万不能的!” “別忘了,当年这整个將军府的军功,有一半都是我裴秀珍挣回来的。” “没有我,又岂能有你们这些个人的今天?” “还想那族长身份压我,没门!” “这整个將军府將来就算抄家灭族,我也不会管!!” 凭什么,她不过嫁给那个负心汉,明明被这一家子都负了,却还要被世人要求尽心尽力的奉献自己去培养这一家子,去奉献这一家子? 儿子是亲生的,可儿子也想杀了她! 儿媳是蠢毒的,娘家更是个个包藏祸心! 孙子就別提了,那就是个毒瘤,根本不该活著。 就算自己血脉断尽又如何? 她愿意遭受天打雷劈,也只想让落儿和自己后半生,再活得痛快些! “行了!” “我这次喊你们过来,可不是给谁主持公道,想要把这將军府的烂摊子再如何收拾好的。” “今日老身和落儿,愿意主动脱离族谱宗室,从此再不是李家的人!” “你们好好考虑吧。” “不然,老身不介意將整个李家先卖了,再来收拾你们!” 第302章 曲氏见到,所有被害死的娃娃鬼? 族老们一个个白了脸。 他们可不认为,这个老太婆说的话都不过是戏耍糊弄他们的而已。 难道她是认真的!? 真是糊涂呀! “你、你你,这世上竟还有你这般恶毒的妇人。你明知被逐出族谱,以后便是没有家族支持和倚靠的无名之辈,她还是个未嫁女娘,你当真要这么做!?” “便是不顾及你自己,也该为你口中口口声声疼爱的孙女將来考虑吧?” “没了家族依仗,她什么也不再是!以后难道要嫁个泥腿子不成?” “靖儿若不是病了糊涂,知道了真相,绝对不会同意此事!” 裴老夫人:“她最大的倚靠和支持,就是老身!要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更何况她那父亲,便是没疯,也做不到她的主!” 李卿落笑著给祖母竖起手指。 心道:祖母果然霸气,就要这般不受委屈才能延年益寿。 追雨跟著喊了句:“放心,老傢伙们!我家姑娘將来可是贵人命,你们將来想看她一眼都没那资格,便不要扯这些没用的藉口,捨不得放人了。” 然而追雨话音才刚落,刚在门口聚首的邓嬤嬤和郑嬤嬤就一起走了进来:“老夫人,姑娘。老奴二人將人都已经都带回来了。” 李卿落看向外面已经彻底黑尽的天色。 “走吧,时辰刚好。” “该唱好戏了。” 裴老夫人看向李卿落,语气都温柔下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李卿落屈身:“是,祖母。各位族老若是也有兴趣,不妨都亲眼瞧瞧,这宅子里究竟发生过什么齷齪吧。” 李卿落说完便扶起裴老夫人向外走去。 她路过一直悠閒的像尊雕像一般站著没有动过的肃王时,抬眼鼓足勇气向他眼睛看去。 今日他便也瞧见了,她从不是个好惹的蛮横姑娘。 接下来,他还会瞧见,便是她的亲娘,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即便將来会被天打雷劈,而她天生就该做个倒反天罡的叛逆之人。 绝非善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有如此,她才能活命保护自己,和想要保护的人。 段容时並未避开她的目光,直到李卿落先一步移开视线,他才抬脚缓缓跟了上去。 月明园。 斑驳的树影,在漆黑里摇摇晃晃。 就像长了手的倀鬼,不断的伸手,想要將做了恶事的人一起拖下地狱。 曲氏和生母尤氏紧紧靠在一起。 二人都无比紧张的看向四周,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们惊叫的浑身乱颤。 尤氏口中骂骂咧咧:“你们將军府还要不要脸?” “好歹我也是你们李家的亲家母,却如此对我,这就是你们將军府的办事作风吗?” “简直是强盗,土匪!” “敢將朝廷命妇关押至此,丧心病狂的祖孙俩,你们不得好死!” “等我出去,等我回家,你们就是將军府,这次也都別想活命啦!” 尤氏囂张是给自己壮胆。 曲氏却只能呜咽地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好心想让婆母回家的,而且落儿的婚事自己也不敢再隨便指手画脚,对落儿她以后也会洗心革面重新好好对待,怎么她们就是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呢? 尤氏都忍不住骂曲氏:“你个蠢货,这时候还在做梦呢?” “你那个女儿就是个毒心毒肺的小畜生,你对她还要什么期盼?” “那个老的,怕是早就发现你对她做的手脚,你还想要她心无芥蒂如何对你!?” “呵,我看我们娘俩儿今日是要被她们存心想给耗死在这里。” “不过我尤氏可不是被嚇唬大的,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敢嚇唬我!” “姓裴的,你赶紧滚过来给我鬆绑,放开我——” 『喵——』 一只黑猫从草丛里钻了出去。 在漆黑的夜里,它唯有一双眼睛绿油油的,像是一对发著光的绿宝石。 可是那只尾巴却高高的翘著,身体更是长长弓起来,並逐步朝著曲氏母女俩走来…… “这、这是郑姨娘的猫!” 曲氏惊恐大喊:“当初我不是已经命人將它打死了吗?它怎么可能还活著!?” 曲氏像见了鬼似得,不断往母亲身后躲去。 尤氏虽然脸色也极其难看,但却骂曲氏:“没用的东西,不过一只畜生罢了,难不成它还能吃——啊!!” 尤氏话音未落,一声『喵!』的怒吼,黑猫就扑了上来衝著她的老脸又抓又挠。 “啊!!!” 尤氏痛得在地上打滚,只想赶紧將黑猫甩开,然而黑猫却扑在她脸上不肯下来,几瞬间就把她的脸彻底抓了个稀烂。 曲氏只敢躲在后面惊恐的看著这一幕,连一句呼救都喊不出来。 就在这时,曲氏看到门口晃过一道影子。 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从黑影里走了出来。 一身雪白长裙。 一头长髮披散。 一张脸,在刚刚露出来的月光下,如死人一般煞白…… “郑、郑姨娘?” “你、你回来了?” 郑姨娘面无表情的看著曲氏。 她突然转身向外走去。 黑猫也缓缓从尤氏的脸上下来。 它『嗷呜』一声,再次钻入草丛消失不见。 曲氏突然发现自己手脚上的绳索不知怎么都解开了。 她立即看向一旁还捧著脸痛呼的母亲尤氏,先扑上去问:“阿娘,你怎么样啊?阿娘?” 尤氏抬手胡乱的抓著:“都是你害得我,女儿啊,都是你害得娘啊——” 曲氏看到尤氏一张脸血淋淋的,顿时嚇得一声惊叫並向后退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还好刚刚自己躲闪的及时,不然那猫抓的就是自己了! 等等,阿娘手上的绳索,也鬆了? 难、难道是那黑猫的缘故吗? 可它根本没有挨过自己啊! 此事诡怪的让曲氏狠狠打了一个摆子。 並且瞬间浑身汗毛都倒立竖了起来。 曲氏也来不及再往下想去,甚至还无法確定刚刚看到的郑姨娘是不是错觉。 她只能赶紧扶起还在惨叫的尤氏:“阿娘,女、女儿先带你赶紧出去吧!” 曲氏扶著尤氏出了月明园,走出园子的一瞬间,她忍不住的回头看向头上早已倾斜蒙尘的牌匾。 她曾和这园子里的主人斗了十几年…… 难道她真的已经死了,並且化作厉鬼? “喵——” 那黑猫突然又躥出跳上门头,嚇得曲氏赶紧扶著尤氏朝园跑去。 可她才带著尤氏跑到湖边,就又看到了郑姨娘的身影! 这一次,郑姨娘是背对著曲氏的。 偌大的园,在她走进来时便陷入了诡异的橘光之下。 半个守园的僕妇也没有。 到处都没有人影。 只有自己和尤氏,还有站在湖边像鬼一样的郑姨娘。 曲氏再迈不开脚步,双脚犹如灌了万千沉重的铅。 她浑身抖如筛糠,壮著胆子才又喊了一句:“郑、郑姨娘,到底是不是你?” “郑姨娘,你、你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的?” “郑——” “啊!!”曲氏尖叫的看著郑姨娘一头扎进湖里。 然而郑姨娘很快便又爬上了岸。 她脸上还糊著头髮。 光著脚一步步的朝著曲氏走来。 让曲氏彻底失控惊惧的是,郑姨娘从湖里起来后,怀里抱了个包布!! 那里面,难、难道是个婴儿? 一瞬间,曲氏好似真的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紧接著,郑姨娘也哭了起来。 “孩儿……你好可怜啊……刚一出生就被那恶毒之人给扔进了湖里……” “这湖水好冷,好冷,好冷啊……” “我的孩儿……” 紧接著,又一个女娃的声音可怜巴巴的传来:“阿娘……宝姐儿好难受……阿娘……” “你救救我,救救我……呜呜呜,宝姐儿好痛啊。” “我不想死,弟弟说了,阿娘再也没有孩子,再也没有亲人了……” “可是嫡母要害死宝姐儿……” 曲氏惊恐大喊:“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啊!” 她捂著耳朵跌坐在地上,看著郑氏抱著孩子一晃眼,竟然又不见了。 曲氏终於確定,郑姨娘她就是鬼! 所、所以她都知道了? 她已经在地府见到了自己的那些儿女,所以知道当年的那些真相了? 她现在是回来找自己索命的吗? 也许是因为郑氏还未真的伤害她,所以曲氏即便怕得要死,还是又壮著胆子怒吼道:“我不怕你!不怕——啊!!” 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突然从湖里爬了出来。 紧接著,跟在婴儿身后,还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娃。 女娃后面,还有两个更小的婴儿…… 他们全都咿咿呀呀的朝著曲氏爬来。 一口一个『嫡母』地喊著。 曲氏终於彻底崩溃大哭:“不、不,不是我,都不是我……別找我……” “救、救命啊……真的不是我,啊!!” 曲氏尖叫著想要爬起来,奈何一双腿已经彻底酸软,根本无力起身。 她只能感觉到第一个血肉模糊的娃娃钻入自己怀里。 然后很快,她身上就掛满了娃娃。 有男孩儿,也有女孩儿。 它们张口在她脸上身上到处咬著。 像是吃奶一样的吸著她的血…… 曲氏哭的眼泪鼻涕流淌一脸,再也受不住的大喊:“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们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害死你们的……” 第303章 曲氏不打自招,这些年所有的罪恶! “谁让那郑氏和娄氏都赶在我先前有了身孕?” “谁让郑姨娘霸占了老爷全部的宠爱……” “他的心不是我的就罢了,可明明我才是將军府的主母啊!!” “他一个月到不了我房里一次。” “他甚至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没有夫妻之爱也就罢了,可我必须生下嫡长子!” “我才是主母,我才是这座將军府的正妻,將军府未来的一切都只能是我和我孩儿的!” “所以,我才不得不下手杀了你们……” “你们別怪我,饶了我一命吧,呜呜呜……” 曲氏陷入后悔的自述中,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將她唤醒:“三娘!三娘??” 尤氏狠狠给了曲氏十几个巴掌,曲氏才终於缓缓甦醒过来。 她满脸掛著鼻涕眼泪地望著自己母亲,满脸不解:“啊娘,你为何打我?我、我这是怎么了?那些孩子怎么都不见了?” 曲氏惊恐的看著自己身上怀里,哪里还有那些娃娃的影子? 尤氏一张脸,狰狞惊惧:“完了……彻底完了……” “三娘,你怕是做不成这个將军府的主母了!” “你瞧瞧吧,你刚刚当著他们的面,把什么都说了!” 尤氏看向面前所有人。 曲氏这才发现,哪里还有橘色的灯? 分明整个园里都站满了人! 二三房的所有人。 李家的族老们! 婆母、落儿,甚至满府所有的奴僕! 曲氏白著脸:难、难道她刚刚发生了幻觉? 而她说的那些话,他们全部所有人,都已经全部听见了!? 曲氏白著脸:“不……不……这些都不是真的……” “郑姨娘呢?那些孩子呢?” “你们才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曲氏无法接受的大喊大叫,站起来冲向人群一把抓住二房的蒋氏和三房的谭氏,还抓住几个孩子摇晃:“都是你们搞的鬼是不是?我明明看见的是郑姨娘,我明明看到的是那些孩子啊——” 曲氏哪里知道,她会看到那些幻觉,都是因为那只黑猫。 她和尤氏都早就吸入了迷幻香,而黑猫的爪子里才有解药。 所以谁做那个被抓的人,谁便是清醒者。 不过,就连李卿落都没想到,曲氏会如此狠毒將自己亲生母亲推出来。 毕竟尤氏对她,到底还有几分真心。 不过按照李卿落原本的设想,就算曲氏才是那个清醒之人,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心中必定会有鬼,在尤氏看到幻觉暴露种种惊恐后,她也定会很快暴露这些真相。 二三房的人都嚇惨了。 孩子更是被嚇的哇哇大哭。 蒋氏和谭氏都扑上去將曲氏狠狠推开:“你、你疯了!” “明明是你自己坏事做尽,这才会见了鬼不打自招说出真相,关我们什么事!?” “真是没想到,有些人平日里瞧著一副柔柔弱的和顺样子,做起事情来却是心狠手辣!你们大房,究竟被你杀了多少孩子?” “呸!噁心!刚出生的孩子都能下手,难怪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也能做出那些噁心事情来,你真是不配做人。” “这个烂脏的將军府,我们也不想呆了。” “分家,分家!” “就是,我们也不想再沾惹你们大房那些令人高攀不起的荣耀,分家吧!” 二三房的人吵闹起来,这回是彻彻底底被大房这些齷齪给震惊到。 被再次推搡到地上的曲氏『哈哈』一笑,疯了似的红著眼瞪著眼前所有人。 “我恶毒?哈哈哈……这一切,你们二三房的人,以为你们可以乾乾净净的脱身吗?” 谭氏:“你这话什么意思?” 曲氏:“什么意思?你们的亲姨娘邓氏,这些年可少帮我出主意,怎么处理这些后宅阴私,也是她在府中指手画脚,不然你以为你们的日子,是如何一日日好起来的!?” 李朝淮和李朝安闻言都纷纷变了脸色。 1! 李朝淮眼神一狠,指著曲氏立即骂道:“毒妇!你撒谎!是你自己做了戕害李家子嗣的烂毒之事,还想诬赖在我们姨娘头上?” “你若再敢胡说一句,我便杀了你!” 曲氏:“杀我?你有那个胆子吗?到底我还是將军府的主母!” 既然被捅破了自己最恶毒的一面,曲氏如今也不装了。 她爬起来恶狠狠的看著眼前所有人,料定他们都不敢对自己真的怎样。 “將军府都快不行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老爷当年的將军之位来路不正,如今被人拿了把柄,若是他日东窗事发,整个將军府被满门抄斩都不足以抵罪!” “哈哈,哈哈哈……” “到时大家所有人都要死!” “只有我们曲家才能救你们性命,你们还敢做什么?” “都得赶紧把我供起来!” 二三房的人闻言皆是一脸惊惧之色。 他们这段时日早就察觉將军府的异常了,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裴老夫人听到这里,才终於伸手指著曲氏呵止:“还不赶紧將这疯妇抓起来!” 几个嬤嬤上前,很快就將曲氏扭送到裴老夫人跟前跪下。 “掌她嘴!” 裴老夫人可不会再给她留半分情面。 张嬤嬤上前就利落的给了曲氏几个耳光。 曲氏被打的厉声惨叫。 “婆母,儿媳真的没有说错……啊——” “自从他们二三房都被赶到庄子上去后,邓老姨娘一直都想回来……” “所以儿媳当年嫁进將军府后,她就一直暗中不断给儿媳送信,给儿媳出谋划策——” “娄姨娘和郑姨娘的第一个孩儿,都是她帮儿媳拿药去掉的——” “多少齷齪阴私,也都是她的手笔!包括郑姨娘的那对双生子,统统都是她的主意——” “啊!!” “儿媳绝不敢半句有假啊!婆母——邓老姨娘才是害死那些孩子的罪魁祸首——啊!” “请您明察秋毫——” 曲氏一声声斩金截铁的话,把二三房的人气的脸色铁青。 李朝淮是个孝子,绝不相信这些话。 他正要忍不住衝上去亲自教训曲氏,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愤怒传来:“曲三娘,你撒谎——!” “我確实给你递过信,想要与你交好,想要有机会带著孩子们回到將军府……” “可是被你杀死的那些孩子,分明就是你自己想要去掉,以扫清你自己和你所生血脉的道路,却找不到人帮你,所以才求我给你拿的主意!” “曲氏,你想顛倒黑白,把这些脏水都泼到我一人身上,那也是不能的!” 邓老姨娘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二三房的人看到她都很吃惊:“姨娘?” “姨奶奶?” 李朝淮:“姨娘,你、你真的做过这些事?” “你助紂为虐帮他害了大哥那么多孩儿!?娘,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李朝淮似乎无法接受。 他一直以为姨娘一切都是被冤枉误会的,可现在看来,姨娘在这將军府下的黑手当真不少。 李朝淮向身后重重退去。 妻子蒋氏和李卿雅好不容易才將他扶住。 李朝安也大喊:“姨娘,您糊涂呀!!” 邓老姨娘一脸苦涩的望著自己两个儿子一家,怔怔的流著泪摇了摇头:“我错了,我真的做错了……” 邓老姨娘转身朝著裴老夫人重重跪下去:“老夫人,妾身犯了大错,这一次妾身不敢再有狡辩。是打是杀,老夫人敬请责罚,妾身不敢有半句怨言!” “但是还请老夫人能饶了淮儿和安儿他们,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將军府的错事啊——” “老夫人求求您,求求您了——” 裴老夫人还未开口说话,李卿落站了出来:“凭什么你自己儿孙满堂,我祖母的后辈子嗣却要被你这种毒妇奸计给害死的几乎一个不剩!?” 邓老姨娘双唇颤抖的一句话都不敢再反驳。 李卿落:“不过,你既然认罪,也就是说,我的庶兄庶姐,还有这满府不知道我父亲多少的儿女,都是你帮著曲氏出谋划策害死的,此事你们无从抵赖了吧!” 曲氏还在大喊:“落儿,不是的,事情真相绝非如此,你相信阿娘——都是这个老妇攛掇的阿娘,真的是她——” “落儿,你相信娘,我才是你阿娘啊——” 李卿落看都不看她一眼。 而是死死盯著邓老姨娘。 邓老姨娘垂下头去,开口认道:“是……是我伙同將军府主母曲氏,一起害死的那些,出生的,未出生的孩子们……” 李朝淮一头栽在地上。 “娘啊!!” 他一声痛呼。 曲氏彻底白了脸,“不……不!!落儿,你为何非要如此对娘,我是你娘啊!!” 李卿落:“那你可知,你的亲娘,当年眼睁睁的看著我被那赵氏换了身份,甚至隱瞒你十七年真相。” “这世上,並非人人都爱自己的子女。” “就如你的娘,又如我的娘。” “而我生来就受尽苦楚,也是因为你曾经做下的这些孽事!” 曲氏浑身瘫软。 她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一旁的尤氏。 尤氏早就不敢大呼大嚷了,这会儿听到李卿落竟然早就知道此事,还向曲氏揭露了出来。 她自然不会承认! “你的小蹄子,这都是你胡编乱造的!我当年若是知道真相,怎么可能不阻止此事?”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和三娘的感情……” 李卿落:“祖母当初被你们曲家下毒,想要害我祖母性命,就是你这恶毒的死老太婆动的手吧?” 尤氏立时急切的反口辩驳:“自然不是!分明是三娘的大伯母何氏——” 第304章 曲家图谋真相,女儿杀了母亲!? 尤氏此话脱口而出,意识到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瞬间白了脸:“你个小贱货,你敢套我的话!我刚刚说的,並非都是真的……” 李卿落看了追雨一眼。 追雨上前就狠狠给了尤氏一耳刮子。 尤氏一声惨叫,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还有一颗牙齿。 尤氏半张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她吃痛中抬起头正要怒骂李卿落大逆不道,追雨又是一耳光。 尤氏再次惊叫。 並且又掉了一颗牙。 不过这次她终於老实,捂著脸默默地哭,再也不敢口出恶言脏话了。 李卿落的雷霆手段,和尤氏的惨样,把所有人再次震慑住,瞬间都老老实实的。 李卿落这才又继续盯著尤氏说道:“你们曲家真正图的是,我祖母手中的商行吧?” “而我亲生母亲这个蠢到极致的,並不知道你们真正的企图,还想要將我嫁去曲家,以此討好你们。” “可惜她到现在都不明白,曲家这些年一直真正图谋的,是整个將军府的家財!” 曲氏听到这里,终於一声崩溃大叫:“不——!!” “娘,这不是真的,落儿她说的都不是真的!” 可是看到尤氏心虚惭愧的神情,曲氏心中又如落了千斤重的石头,瞬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娘……当、当年你真的知道落儿被掉了包吗?” “为何你不阻止,为何你不说啊?” “你图的真的是婆母手中的钱財吗?图的是將军府的家財?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啊!” “娘啊,我可是你的女儿,落儿也是你的亲外孙女啊。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尤氏哭著说道:“三娘,不是娘啊。这些主意,这些事情,都是你大伯母让我做的……” “你知道,她是我们曲家的当家主母,为了整个曲氏一族考虑,娘也必须听她的才行……” 曲氏痛哭:“娘,可她拿到这些钱,难道会给你吗?” “还不是拿到整个曲家,去给他们大房享用的!” “婆母手中的商行,怎么可能给你们曲家?” “就算不是川儿的,也只能是落儿……原、原来如此,你们早就看到婆母对落儿的疼爱,所以才打了这个赌,要將落儿娶到他们大房去……” “原来她算计的,果真是这些!” “哈哈,哈哈哈——我们都蠢,都被她何氏给耍的团团转——” “哈哈,哈哈哈……一家子的蠢货,蠢货啊——” 曲氏趴在地上哭的呜呜的,再也爬不起来。 天理昭昭,真相总有大白日。 李卿落冷冷的看著眼前一幕,曲家,何氏,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尤氏:“不是的三娘。这些年你父亲能不断升迁,自然也有你大伯尽心的出力。” “你弟弟当初读书的门道,你亲侄儿他们以后的前程还都要靠你大伯……” “我们二房的的確確也都是靠你大伯他们才撑起来的,我们曲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门荣耀富贵都是一体……娘也是没有法子啊!” “阿娘也不想这般对你,可你只是个出嫁的女儿……” “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也不能为了你不顾我们曲家对不对?” “阿娘只能听你大伯娘的来算计你,不然我们一家子以后在大房下面,又该怎么过?” 曲氏嘶声力竭的大吼:“所以我就活该被牺牲对吗!? “你们所谓的荣耀富贵,就是趴在別人身上,吸乾別人家的血吗?” “娘啊——!” “你和父亲,你们整个曲家,真是好狠毒的心啊——” “你们害了女儿的一生。” “也怪我曲三娘,糊涂一世,害了整个將军府,害了我的亲生女儿,害了我的婆母!” “今日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啊!!” “哈哈,哈哈哈……” 曲氏好似要疯了,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尤氏嚇了一跳。 脸上泪水横流,和著抓痕血跡滚滚落下,就像一个厉鬼一样丑陋。 她扑身上前抱住曲氏:“三娘,三娘你別嚇娘啊。你还有川儿,你得为他著想,你可不能出事啊。” “娘不再算计你了,娘这回回去就和你大伯娘,和你爹摊牌,告诉他们你也是我的女儿,娘不能真的把你给逼死啊——” 曲氏眼神陡然冷了下来。 她扭头看向尤氏。 充满恨意的问她:“我就是不明白,换了落儿,又究竟对曲家能有什么好处!?” “难道,就只是为了看我们骨肉分离?她到底也有我们曲家的血脉啊,难道阿娘当真的一点也不疼惜她这个嫡亲的外孙女吗?” “您要不要瞧瞧,我的婆母是如何疼爱落儿的?” 尤氏迴避著曲氏的眼神,躲闪心虚的道:“三娘,我们曲家又不缺孙女啊。娘我,我对她,还能有什么感情?” “再说了,她、她到底也只是个丫头片子罢了。三娘啊,你不是一点也不疼她吗?” “这些年你有珠儿承欢膝下,娘也没有剥夺你有个女儿的快乐……到底,到底你不也是最疼爱珠儿的吗?” “这件事你就別计较了,阿娘我当年也不过是看到了此事,没有阻止发生而已,真正换女儿的人可不是阿娘啊……” 曲氏脸上表情突然狰狞,她跳起来扑向尤氏並一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你还想骗我!你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你说不说?你当娘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落儿!!” “你明明可以挽救这一切悲剧的发生,你明明可以的啊——娘啊!!” “你明明可以把落儿留在我身边,如今我和落儿母女俩也不会变成这幅仇人模样!” “我们將军府更不会被祸害成今天这个地步!” “阿娘——!!” “你害了我,你就去死吧!!” 曲氏要疯了。 瞪著一双血红的眼睛,疯了似地用力。 裴老夫人见状大喊著:“快將她拉开!” 尤氏被救下的一瞬间,她尿了裤子。 她刚刚感觉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尤氏心里又痛又苦,她崩溃哭著大喊:“因为……如果落儿找不回来,我们就能找机会掌控刘卿珠,將她作为棋子也能將將军府整个搅乱。” “落儿回来了,也可以因为你们的偏疼偏私,而闹得你们整个將军府鸡犬不寧……” “三娘,你瞧,你们將军府不是已经迅速落败了吗?” “只可惜,落儿是个如此有主见的人,裴氏又不好对付,所以我们至今还未將你们彻底握在手中罢了……” “但是我们曲家,对你们將军府,可是胜券在握啊……” 曲氏被拖开后,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李卿落给了张嬤嬤一个眼神。 张嬤嬤一不小心手中一松,竟让曲氏再乘机跳起来,又扑在尤氏身上,这一次更用力的掐住了尤氏的脖子。 尤氏的手也被鬆开了。 她为了反击,也掐住了曲氏的脖子。 母女俩互相掐著彼此,眼见彼此的脸都越来越红甚至发紫,都要气绝身亡时,尤氏突然鬆了手。 曲氏则发狠的更用力掐住尤氏脖子。 直到尤氏在她手中彻底断了气。 “她死了。” 李卿落静静的提醒曲氏。 曲氏嚇了一大跳。 浑身瞬间冒出一股汗来。 她惊慌失措的看著自己手中,亲手掐死了的亲生母亲,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我,我杀了我的亲娘?” 李卿落:“是的。” 曲氏:“我刚刚確实恨极了她,觉得她当真千刀万剐,活该被活活掐死!” “可、可我杀了人,当著你们的面!你、你们为何不阻止我?为什么——” 李卿落:“你杀的人,还少吗?” 她说完向后默默退去。 族老们一个个气的脸色铁青。 完了,完了! 將军府这回是彻底完了! 当家主母杀了娘家的亲生母亲,简直是倒反天罡的罪大恶极,丧失人伦,道德沦丧 “快將她抓起来!” 裴老夫人好似也才从震惊愣神中反应过来,指著曲氏厉声大喝。 “来人,还不赶紧请大夫!看看这尤老夫人,还有救没有?” 江大夫赶来一看,尤氏彻底凉透了。 曲氏被关进祠堂里。 族老们今日所听所见一切,再也不敢威胁裴老夫人做这些勉为其难的事,个个都客气地来找裴老夫人商量,如何处置曲氏这个毒妇。 “休了她!” “对,这等戕害李氏后嗣,坏事做尽的毒妇必须休了她!” “再將她扭送官府——” “不行!这样我们李氏一族的名声,就彻底丟了个乾乾净净了!” “不送去,难道还要包庇这个杀人犯吗?曲家那里就过不去!” “呸!曲家算计將军府这些年,做下这么噁心的事,如今此事已被捅破,难道还怕他们这些做贼的不成?” “不如先將人抬去官府,再將曲氏一起送去,这样还能贏得一个清白和大公无私的名声。” 最后事情一拍板,当场族长就亲自代写了休妻书。 然后找来懵懵懂懂的李朝靖,拉著他的手在休妻书上按了手指印。 李朝靖也不在乎,只是看到裴老夫人很高兴,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喊道:“阿娘,阿娘太好了,您还没有走——靖儿就怕自己一觉醒来,您就又不见了。” 族老们看到李朝靖变成这样,都纷纷摇头嘆息。 “对了,还有那姨娘邓氏,老夫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第305章 邓老姨娘的下场! 裴老夫人面无表情说道:“去,先把那老货带来。” 一身海衣的邓老姨娘被拖了上来。 她一脸的灰败惨白,整张脸毫无血色。 李朝淮和李朝安追著到了厅外,李朝淮大声喊著:“姨娘——姨娘——” “老夫人,求您饶了姨娘吧。所有罪罚,儿子愿意替她承受!” “姨娘——” 李朝淮『砰砰砰』的在地上,一声声的重重磕著头。 不过片刻间,额头上就一片血淋淋的了。 裴老夫人弯腰低头抬起邓老姨娘的脸。 “你倒是有福气,生的儿子,比我的儿子孝顺。” “不过,我的儿子被教成这幅样子,邓老姨娘,你可是要负责的啊。” “毕竟他当年为了你,可是声声威胁我,便是我死了也不会给我烧一炷香!” “快瞧,他如今变成这幅样子,不是你教得好吗?” 邓老姨娘看了眼神智都不正常的李朝靖,浑身抖如筛糠。 哪里还有当初刚回將军府时气盛的样子? 在尼姑庵这段日子,她早就被磋磨的低了头,认清事实了。 李朝淮到是想去看她,甚至还一片孝心的还想將她从尼姑庵里捞出来。 可是裴老夫人派了人將邓老姨娘亲自盯著,就连如厕和睡觉都寸步不离。 后来,整个尼姑庵的人,甚至都將她亲自盯著。 邓老姨娘一旦有想逃跑的意图,立即就会被抓回来,然后严惩不贷的会被施以无比严厉的惩戒。 譬如,当著所有尼姑的面脱掉上身所有衣袍,然后用戒尺狠狠抽背。 比如,寒冬腊月的大晚上,让她去湖边浆洗整个尼姑庵的衣物。 再比如,让她一个人挑粪浇灌后山所有的菜地。 又或者让她一个人擦乾净尼姑庵里所有的殿堂…… 邓老姨娘已经一把年纪了,如今哪里还受得住这些变著样儿的折磨她酷刑? 羞耻、劳累,早就让她真的一心向佛了。 她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恶事,心中亦是痛悔不已。 所以,今日李卿落派了郑嬤嬤去尼姑庵將她带回来,她在回来的路上心里便已经有数了。 毕竟当初,自己和曲氏害死了府中那么多子嗣的这些恶事,还未被捅破呢。 她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些罪恶是包不住的。 果然,这把火终究烧了过来…… “老夫人,妾身错了……妾身这些年,早已大错特错。” “妾身向您道歉,向您赔罪。” “当年若不是妾身刻意引导,靖儿不会与您如此疏离。更不会將您视作耻辱。” “这一切,都是妾身刻意种下的罪孽,妾身都认。” “可是靖儿其实,幼时也是真的是爱您的……” “他也无数次的期盼过您送回家的那些礼物。” “也期盼过您的归来……” “都是妾身一次次的阻断您的家书,也是妾身骗他,您在边关打打杀杀过瀟洒的日子,心里並不想认他这个拖累的儿子……” “老夫人,妾身確实罪该万死。” “甚至老爷……老爷当年,也是妾身刻意勾引……” 裴老夫人:“行了!你说这些,又有何意义?难道你还不明白?我早就不在意他们父子二人当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老身在意的,是自己当年的懦弱和屈辱。” “邓氏,你勾结曲氏,害死数条李氏子嗣血脉,后来又勾结李卿珠坏事做尽,这些罪,你认,还是不认?” 邓老姨娘哭著说:“认,妾身都认!” 裴老夫人:“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邓老姨娘:“求老夫人能成全,能给妾身一个体面。妾身,想要一根白綾。” 裴老夫人:“允了。” 邓老姨娘被拖了下去。 李朝淮和李朝安听到刚刚厅里最后的那些话都傻了。 李朝淮脸色一变,正要彻底撕破脸破口大骂时,邓老姨娘一声呵斥住他:“淮儿!安儿!” “我虽是你们的姨娘,但是老夫人才是你们的嫡母!” “这些年,我確实做尽了坏事,我早就该死,而且死不足惜!” “所以你们,別再为了我,做任何无畏的事了……” “我啊,这回是甘心赴死的。”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李朝淮和李朝安一起跪在地上,哭著大喊:“娘——” 邓老姨娘被拖著,她微笑著摇了摇头:“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一定要诚心向善,真心待人。” “娘当年就是贪图太多不属於自己的东西,又害死那么多的性命,娘是活该的……” 邓老姨娘被拖了下去,李朝淮和李朝安一起起身追了上去。 李朝靖还懵懵懂懂的看著这一幕,然后拍著手突然笑哈哈起来。 “好耶,好耶,追人太有意思了,我也要去——” 李朝靖起身就蹦蹦跳跳地走了。 看他到了门口却又突然回头望了一眼。 “阿娘,您別走!” “靖儿待会儿再回来找您玩儿好不好?” 裴老夫人没有回答他。 李朝靖很不高兴地垂下脑袋。 一旁的暗房里,李卿落问郑婉袖:“你也看见他如今这幅样子,所以……你是如何打算的,郑姨娘?” “虽然当年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但到底生我之人对你犯下了那些罪行。” “如今真相大白,她也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这个家……你到底还回来吗?” 郑婉袖死死盯著李朝靖,冷冷一笑:“回?回哪里?回这困了我十几年的宅子里,再次做你父亲的一只金丝雀鸟?” “当年你爹虽然救过我,但后来我求他放我自由时,却被他的甜言蜜语哄骗……被所谓的情爱睏在月明园小小的院子里十几年。” “当年也怪我自己识人不清,深陷感情不能自拔,就算他多年对我始终如一的体贴,但我的孩子们哪个不是因为他的无能,才被害死?” “当初就算是我自己愚蠢,所以我好不容易离开这里,是不会再回来的!” “还有,我今日答应回来帮你装鬼,也是因为我自己的仇,和你无关。” 李卿落还真怕她答应回来。 所以刚刚那几句,也不过是试探她而已。 因为,她这个莲教在逃护法如果真要回来,自己就要真的头疼了。 “隨你的便。不过,我的庶兄,也不必认祖归宗吗?” 郑婉袖扭头目光犀利的盯向李卿落。 “果然,你早便知道他的身份了?” 李卿落:“很难猜吗?” 不过,她也彻底真正的確认景川的身份了。 景川,李景川。 果然,他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哥哥。 李卿落:“今日,我的婢女去请他前来將军府,虽然他至今还未出现,但我会一直等他到明日。” “如果明日他还未有动静,我会派人送你们母子俩离开金陵城,走得远远的吧,都別再回来了。” 郑婉袖闻言一脸震惊:“为什么?你是不是分明知道我,我究竟是谁?你为何不去举报我?这样你就能立下大功……” 李卿落:“因为你是他娘。” “如果你死了,他会很难过。” 郑婉袖愣了一下。 隨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著笑著,她流下眼泪。 “不愧川儿……也如此护你。到底,没有白白护你一场……” “你们果然是亲兄妹。就算从未相处过,但心脉相连,却是真的做不得假的。” “孩子,那你知不知道,其实当初你的身世,是我给你祖母送的信?” 李卿落很意外:“是你?” 郑婉袖苦笑:“是。当年眼睁睁看著你被换的人,不止你的亲外祖母,也有我。” “多年后,我將你的身世再透露给老夫人,也是想让她將你找回来,让你们將军府母女,父女之间,互相仇恨敌视彼此,让他们都尝尝当年我痛失子女的滋味,让整个將军府鸡犬不寧……” “你恨我吧!” 李卿落:“恨?谈不上。你与我毫无关係,甚至因为我亲生母亲,你確实应该做到无视我的苦难。” “而且你的目的確实达到了。” “所以,郑凌舟抓我去惊云山庄,又是什么企图?” 李卿落:“你可以不说,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我府上有个神医,他可以救李景川性命再多活几年。” 郑婉袖脸上瞬间露出狂喜:“真、真的?” 可是,换命却可以多活几十年啊! 郑婉袖犹豫了一下,到底也只是摇了摇头:“凌舟他对你,確实別有心思。但却並非你想的那般,而是他……他,哎,我说不出口!” 李卿落瞬间反应过来。 她一脸恼怒:“无耻!” 丟下这两个字她便大步离去了。 郑婉袖盯著她的背影深深眯眼。 “离开也好……这样,我就能去救凌舟,也还来得及找到祖力亚……” “对不住了。就算你是个善恶分明的好孩子,但我也还是更想要我孩子,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李卿落快步走出来后,邓嬤嬤跟了上来。 “姑娘,您真要放她和景川公子离开?” 李卿落:“今日殿下看到她出现在將军府了,又知道她身份,她跑得掉吗?” “而且,他们母子俩只怕会想救郑凌舟性命,所以绝不会轻易离开的。” 邓嬤嬤脸上闪过笑意:“所以姑娘是故意和她做戏的?老奴还以为您是真心待她呢,这个郑婉袖在江湖上摸爬打滚这几年,绝对不值得真心託付的。” 李卿落:“我知道。她说的话,绝非全然都是真的。” 包括郑凌舟抓她去惊云山庄的真相,郑婉袖的话绝对只是搪塞自己。 她隨后又嘆了口气:“哎,不过我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是她自己不要的。” 所以,翻脸时也別怪自己心狠。 回到静慈堂,李卿落刚坐下就好奇问道:“澜沧院那边怎么这一整日都没动静?曲氏好歹也是他李恪川的亲娘,平日里曲氏最疼爱他了,他怎么也没出来瞧瞧?” “还有,听说刘卿珠最近受了不少折磨痛苦,你去打听没有,怎么回事?发生过些什么?” “今日是允王寿辰,她也没有回去?” 第306章 假千金和哥哥反目成仇,报应? 邓嬤嬤和张嬤嬤这时候都在李卿落房间里。 二人听到姑娘终於提起那刘卿珠,都立即兴奋的凑了过来。 邓嬤嬤:“姑娘,您当初目光远瞩,没有立即杀了那刘卿珠,当真才是最最正確的决定了!” “您都不知道,她如今过得究竟是什么惨日子——” “这才是她真正的报应啊!” 澜沧院。 刘卿珠听到婢女进主屋稟告李恪川:“大公子,今晚老夫人和大姑娘留宿將军府了。” 李恪川坐在床边的阴暗里。 听到这句话,才抬起微微发著幽光的双眸一怔。 “落儿,难道和祖母是打算回来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婢女摇了摇头:“大公子,恐、恐怕不是的。夫、夫人被关在祠堂,说、说是明日就要被送去官府了……” 李恪川脸色煞白:“阿娘她杀了外祖母,是要给曲家一个交代。而且听说她这些年还杀了我无数个弟弟妹妹们,不然整个將军府如今也不必只有我一人苦苦支撑……” “既然真相大白,她怕是要被休离李氏一族了。” 李恪川什么都能猜到,他颤抖著狠狠闭了一下眼。 可母亲做下这些孽事,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 他又如何去恨她,怪她? 只是如今自己这幅样子,哪里有脸再踏出这个院子半步? 他早就彻底烂了! 轮椅被毁,他寸步难行不说,而且他如今不愿见一切生人。 他总觉得,那些人都在盯著他痴笑! 而且他直到前段时间才知道,那轮椅竟然是落儿当初特意寻人订做了,然后再托穗儿送给自己的。 李恪川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屈辱和羞愤,还有一股根本永远无法说出口的愧疚浓浓的瀰漫在自己胸腔里,就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原来,落儿开始也曾想与自己修好过…… 原来,她心底其实也曾经有过自己这个哥哥……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刘卿珠! 一想到自己和亲妹妹落儿如今变成仇人,再想到母亲这些年都白白疼了她一场,是她替落儿在將军府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不说,她还耍尽了心机演了那场自焚! 她金尊玉贵,落儿低贱如泥。 她貌若天仙,落儿粗鄙不堪。 她被世人追捧,落儿被所有人厌弃…… 李恪川曾经从未想过这些。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些就是命! 是李卿落生来就该有如此命运,而珠儿能到他们身边,也是珠儿的命。 可是落儿不该抢珠儿的,所以后来落儿回来,珠儿假死,他们才认为都是落儿的错…… 他自己甚至都恨透了落儿。 可他们何其荒谬和不公啊? 当命运落在自己身上,李恪川才知道,『认命』这两个字,何其残忍! 当『不公』降临,他才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 才慢慢体会到,落儿曾经受过的那些痛苦和折磨…… 李恪川如今也明白过来,自己早些年是被刘卿珠刻意勾引的,他后来那般的痴迷於她不能自拔,完全就是她一手谋划甚至玩弄自己的结果。 她就是要自己生不能离开她。 死也要,死心塌地痴迷疯狂地爱她。 李恪川的心又痛又恨。 他让人去把刘卿珠又给带上来。 刘卿珠如今瘦得厉害,又日日经受磋磨,哪里还有曾经半分的珠圆玉润,和矜贵高雅模样? 她身上也只穿了一件寻常的婢女衣服,连二等丫鬟的服饰都不如。 而且她满脸憔悴,双手粗糙,不过短短十数日,她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沧桑老了不少。 虽然仍有两三分从前的姿色,但到底如何也不是从前的她了。 刘卿珠进来后,屋子里其余的婢女就立即退了下去,並將外面门锁落下。 刘卿珠缩手缩脚地站在门边不敢过来。 李恪川:“珠儿,过来给阿兄捶捶腿。” 刘卿珠根本不敢耽搁,毕竟左腿还在隱隱作痛。 她立即过来跪在床边,然后给李恪川轻柔的锤著那条因为缺少行走如今也有些萎缩的腿…… 李恪川见她如此低眉顺眼的样子,突然伸手將她脸一把掐住。 “贱人,你如今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了?” 刘卿珠惊叫:“不!阿兄,珠儿不敢……” 李恪川抬手就扇了她一耳光。 “阿兄?你不过一个贱民家的女儿,凭什么身份叫我阿兄!?” “刘卿珠,你还没摆正自己的身份,是吗?” “如今刘家不要你,跑了。” “允王府也不要你,將你赶了出来。” “若不是我还留著从前一丝情面收留你做个贱婢,你以为你今日还能有这一口饭吃?” 刘卿珠怔怔的流著泪,脸上又痛,心里却更痛。 “大、大公子,珠儿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珠儿吧……” 刘卿珠是真的怕。 李恪川如今折磨起自己的手段来,真的完完全全就是个变態! 刘卿珠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没伤的。 自从她那次被带回澜沧院关起来后,她就再也没有踏出过这里一步! 她开始日日哭,后来夜夜哭。 她期盼过阿娘曲氏来救自己。 可是曲氏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也期盼过允王能出现將她带回去…… 但是允王像是真的彻底忘了自己,就连今日寿辰,也没有来接她。 刘卿珠知道,自己確实真真正正的被所有人都给拋弃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明明所有人都爱自己的啊…… 刘卿珠开始还不甘心,挣扎过,逃跑过。 可是无一例外,她每回被带回来,都会被狠狠责罚甚至毒打一顿。 最狠的是…… 她第一回想逃,被李恪川身边那个武大抓回来后,她被李恪川掐住脖子压在床上。 他说:“你想跑到哪里去?” “上次你跑了。” “这次你还想怎么逃?” “珠儿,若是你脏了,你猜那允王还会不会再要你?” 刘卿珠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李恪川给撕碎了衣衫裙带。 然后李恪川想要强占她。 刘卿珠到底是个四肢健全的,原本从缝儿里就能逃开,偏偏那武大还在房里盯著,竟將她又给抓了回去,然后亲手送上了李恪川的床榻。 “你们两个疯子!变態!放开,放开我——” “我求求你了阿兄,阿兄不要——” “阿兄,我是珠儿啊,我是珠儿——” 她想逃开,那武大就將她死死按在床榻上,看著李恪川如何直接行事。 刘卿珠一声惨叫。 羞耻和侮辱,让她痛苦的眼泪涟涟。 “李恪川你这个疯子,我恨你!!” 李恪川掐住她的脸,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很快,刘卿珠无法控制地动了情,而她一旦动情,曾被紫锦下过的情毒便再次发作,令她五臟六腑犹如刀绞。 刘卿珠便是再蠢钝也终於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了,她好像,再也不能行男女之事了? 她的身体里好像埋了两把刀子,一把是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情慾。 而另一边,是不允许她动情的禁慾毒药…… 刘卿珠在床上扭动痛呼惨叫。 那武大血红著眼,仍旧没有將她鬆开。 刘卿珠只感觉自己被人活生生给生剖了一样,几乎要被痛死。 中间她便直接昏死了过去,又被生生痛醒。 她忘记了自己究竟是如何回房的。 甚至第二日都下不了床…… 可李恪川身边的大丫鬟仍旧按点过来冷漠无情的喊她起来干活,要近身伺候李恪川起床甚至更衣如厕。 刘卿珠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多的羞辱和折磨,特別是想到李恪川曾经疼爱她犹如掌心珍宝,捧著怕摔含著怕化了,如今却这般对她,她心里顿时万念俱灰,转头趴在床上狠狠痛哭了一场。 等她肿著眼睛到李恪川身边时,李恪川並未露出半点对她的怜惜。 反而掐著她的脸狠狠骂了一句:“贱人!伺候那允王你便是心甘情愿,甚至像个荡妇一样不要脸的自个儿凑上去。” “如今伺候我,便是如此伤心欲绝了?” “別忘了,你现在可不是我將军府的嫡女,更不是允王府的侍妾!你不过是一个连贱婢都不如的弃妇!” 刘卿珠重重跌坐在地上,满脸伤心欲绝。 不……绝对不是这样…… 不! 但是从那以后,她沦为了连通房丫鬟都不如,连扫地丫鬟都不是,连个婢女都能隨意欺辱的罪奴。 李恪川高兴了会给她点脸色,说几句好话,只是让她捶捶腿捏捏肩。 他不高兴了,便会將她又凌虐一番…… 刘卿珠回回苦不堪言。 如今那件事对她来说,就是凌迟酷刑,她再也察觉不到任何的快乐,每次都像是被人捅了刀子一样的痛苦不堪。 甚至…… 几日前,她无意中撞破武大和李恪川在榻上廝混的画面。 她当时满心震惊,许多事情彻底明白过来。 原来,他尝过那滋味后,唯一留著武大,是因为捨不得了? 难怪他便是对自己,也没有半分怜香惜玉! 每回都不过是发泄罢了! 真是太噁心了! 刘卿珠差点就忍不住当场吐了。 可她还来不及偷偷离开就又被发现了行踪。 武大出来將她一把就推进了屋內。 满屋子淫靡的气味,让刘卿珠几欲作呕。 李恪川脸上並无半分被撞破丑事的羞耻,甚至还似笑非笑地坐在床榻上盯著她:“珠儿,既然被你发现了,何不一起加入我们?” 第307章 假千金受尽折磨羞辱,再难翻身! 面对邀请,刘卿珠一脸惨白菜色地向后退去:“不……不!” “阿兄,不,大公子,求求您了,珠儿不要,珠儿不想,珠儿什么都没看到……” 李恪川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一个眼神示意武大:“你去,把她抱过来。” 武大还有些不乐意:“公子,奴不想……” 李恪川瞪他一眼:“由不得你!女人的滋味你还未尝过,怎就知道自己不乐意了?” “若你再违逆本公子半句,本公子就杀了你,信不信?” 武大这才沉默的过去,將刘卿珠浑身衣服一把撕了,然后直接丟上了床。 刘卿珠崩溃而又怕极的紧紧抱住李恪川还剩下的那条腿,苦苦求饶:“阿兄,珠儿求求你了,你饶了珠儿吧——” “珠儿如今是真的有病在身,再也体会不到这些快乐,每次都痛苦的像是要死了过去似的……珠儿当真没有骗你。” “呜呜呜,是真的,阿兄求你別这样对珠儿了,我求你了……” 李恪川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好像终於明白,她为什么回回都是痛得打滚的样子。 他不由失笑:“难道,这便是你从前做个荡妇的报应?哈哈,哈哈哈哈……” “珠儿啊珠儿。你从前勾引我对你痴迷不舍,又勾引那庄三郎对你情根深种,可后来你都戏耍了我们,又上了那允王的床榻。” “你偏要做他的一个侍妾,也不肯看看我们!” “这便是你的报应!” 刘卿珠也是一脸懊悔,跪在床上不断的搓著手求饶:“珠儿真的知道错了,阿兄如今这般恨我,珠儿也认命了。可是珠儿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珠儿以后会更加尽心尽力伺候您,求您不要这么对珠儿……呜呜呜……” 李恪川见她如此模样,確实闪过一丝心软。 但他早已不是从前的李恪川了。 每一次对她的心软,都会被心底更深的恨意迅速覆盖。 “破庙那次,你不是跑的最快吗?” “我曾那般苦苦哀求於你,只是求你去寻人来救我罢了,你又是如何对我的?” “珠儿阿,阿兄曾经可是那般爱你、护你、信你,为了你,我三番五次的设计陷害落儿,甚至恨不得次次置她於死地的来守著你。” “可你也瞧见了,每一回,阿兄都反而会受到更大的羞辱作为惩戒和结果。” “断腿,失婚,仕途,失节……重重羞辱和打击,我李恪川怪过你一回吗?” “也许是天谴,也许是我確实斗不过她李卿落,也是我李恪川率先不是人,这些我认了!” “为了你,我从来心甘情愿!” “但你呢?背信弃义,弃我不顾……这不是第一回了吧?” “哪怕事情发生,你能带著人义无反顾的回来救我,我也不会像今日这般恨你入骨!” “我的腿,我生生受过的这些屈辱……刘卿珠,你又该如何偿还?”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我!还想让我如何饶了你!?” “珠儿,你就和阿兄一起沉沦地狱好了……” “我做鬼,你又如何能做人?” 刘卿珠的尖叫声,那日响彻半个將军府。 然而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会去救她了。 邓嬤嬤都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不过如今她也已习惯,再如何对她们女子来说难以启齿的男女之事,她们姑娘听了也是没有半分羞怯的。 再如何匪夷所思的,在她们姑娘听来,好像也只是在听一件如吃饭喝水般的寻常。 邓嬤嬤自个儿都不好意思害羞。 只好硬著头皮继续说下去:“听说澜沧院的人经常撞见他们三人同睡一室,时常白日宣淫就闹了起来。” “特別是那武大,从前还是偷偷摸摸的去李恪川房里,如今也是毫无顾忌,白日里当著下人面都一直热辣辣的盯著李恪川不松眼。” “如今他儼然都像半个主子了,对下人们颐指气使的,好不厉害!” “不过也就那武大过得春风得意,听说刘卿珠次次都是惨叫连连,別人不注意听,还以为是三个男人在里面呢。” 郑嬤嬤一脸噁心和嫌弃:“呸!澜沧院如今都成勾栏院了,作为主子带头做出这些淫荡下贱的事,他们澜沧院整个儿往后还能有什么名声?哪个院子敢和他们院子里的人往来?” “这將军府如今看来是已经烂透了,这么噁心的事,夫人也不管管?” 邓嬤嬤:“管?听说自从刘卿珠被李恪川关在澜沧院后,她便再也没有踏进过半步。” 也不知是怕自己会再次心软,还是彻底心冷又硬,不想再管了。 李卿落一直没说话。 而且她神情平淡的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郑嬤嬤不由担心:“姑娘,您不会心软了吧?那刘卿珠確实有些可怜,但此事……不都是她自个儿找的么?” “小贱人当初耍尽心机,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罢了。” 李卿落看了郑嬤嬤一眼:“心软?你怎知,这不是我心底一直在等的结果?” 当初她阻止李朝靖直接杀死刘卿珠,便是想要她自食恶果。 她只是適当的在某些时候,推波助澜罢了。 只是李卿落没想到,刘卿珠和李恪川的结果会走到今天这般诡怪的局面…… 但若是李恪川当初不设计想要先害自己,又怎会害了他和刘卿珠。 这一切,確实是他们自食恶果,互相算计到头来害到自己头上。 李卿落只是没想到,曾经那般痴迷於刘卿珠的李恪川,如今会彻底变成这样一副畜生面孔罢了。 “不必管他们,让他们自己互相折磨去吧。” 李卿落听了都觉得脏耳朵。 睡了一晚起来,李卿落睁眼就听邓嬤嬤进来说:“姑娘,邓老姨娘昨晚已经自縊了。” “她还在房中留了一封遗书,说自己从前坏事做尽,所以死的心甘情愿,是去地府恕罪的。” “而且她希望二三房的人能回庄子上去生活,以后没事再也別回来了。” 李卿落坐在床上愣了一下神,好一会儿才回道:“不可否认,她是个好母亲。” 而且她这一生机关算尽,也確实算是翻身改变了自己一个身为婢女的命运了,对自己亲生的这两个儿子,更是做尽了打算。 到死,都还在为他们找退路。 確实,这个將军府如今已是彻底完了。 只有离开,才能重获新生,不然谁留下,都会跟著一块儿烂下去。 而且,只有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死了,才是真正的保全二三房。 她对自己的两个儿子,確实用心,就是不知道他们懂不懂这份儿心了。 以后他们只要不作妖,都肯拎清楚自己身份,他们確实可以不再井水不犯河水,祖母和自己也不会赶尽杀绝。 但若是他们企图给邓老姨娘报仇什么的,李卿落也不会心慈手软。 “盯著二三房,他们若是不做什么过分举动,就放他们离开。” 李卿落洗漱后,就去找祖母。 “祖母,落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虽然上次张嬤嬤回来替李卿落又收拾了一趟,但要彻彻底底离开將军府,李卿落要搬的东西可就不少了。 其中最值钱的,当然都是祖母送给她的那些宝贝。 还好她的小库房当初上了一把甚是牢固的锁,不然就凭门口的那些痕跡她推断,早就被偷的乾乾净净了。 裴老夫人见她来了,跟著起身:“走吧,咱们该去祠堂,料理最后一件事了。” 裴老夫人说的是脱宗离族之事。 契书捲轴等她也早已自己备好,现在只需要去祠堂签字画押,最后拿去官府过明路,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就能自立门户了。 只是祖孙二人才刚刚踏出院子,就见嬤嬤一脸急色匆忙来秉:“老夫人,不好了。曲家人带著官府来了!” 裴老夫人:“慌什么?满院子的人见证,那尤氏是她自己亲女儿曲氏给掐死的,此事难不成还能作假?” “就算他们想泼脏水在咱们头上,不是还有肃王殿下的侍卫作证吗?” 肃王抬不出来,那小侍卫裴老夫人如今可也是认得清清楚楚的。 裴老夫人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 祖母这是要將她们秀丽將军府和肃王府有瓜葛关係,过明路了? 然而李卿落还没派人去请追雨,就听外面一片鬼哭狼嚎声。 听动静像是在动手抓人了? 裴老夫人脸色一沉:“他们都当老身已经死了不成?” 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匆匆赶出去时,这才发现,根本不只是曲家带了官府的人来闹事,而是曲家和裴家都来了人,带了官差正在满府抓人闹事! 丫鬟、婆子、奴僕家丁,见人就抓,统统羈押在了一处。 不仅如此,二三房的人都还在给邓老姨娘哭丧呢,一个个脸上还掛著泪就被抓了出来,顿时整个將军府到处都是一片鬼哭狼嚎的哭喊和尖叫声。 “完了完了,这將军府是真的要完了——” “是你们大房要害死我们啊。我们做错什么了?福气一天没享到,如今却要跟著倒霉,凭什么?” “呜呜呜,姨娘,您死的冤啊——” 二三房的人哭的震天响,简直比早上发现邓老姨娘死了哭的还惨。 裴老夫人:“住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这里好歹也是还是將军府,由不得尔等如此目中无人,目无法纪的在此狂妄闹事!” “统统给我住手!” 裴老夫人用內力厉声一呵,满府抓人的官差这才都住手顿了下来,他们看向大门口站著的曲家人和裴家人,显然是在等指令才好继续行事。 裴老夫人气黑了脸。 “怎么,你们曲家和裴家,如今都有这么大的权利,可以隨意在这皇城里,闯入他人府邸闹事了不成?” “还是这將军府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让你们今日好不容易撞到一处,一起来公报私仇了是吗?” 曲家来的,是大房的嫡子曲道元,如今正好在刑部办事的一个侍郎。 而裴家来的,也是刚从边关回来,在兵部刚刚上任就职的嫡长子,裴世子裴惊蛰。 裴惊蛰还谦和地朝裴老夫人拱了拱手:“侄孙惊蛰见过姑祖母。这是今早才从宫中递出来的圣旨,让我们兵部来將军府捉拿当年混弄军功,冒功顶替,犯下欺君大罪的罪臣李朝靖及其府中所有家眷僕人的旨意,姑祖母您是否要亲自过目?” 第308章 落儿抽刀护祖母,被逼为妾? 听到这句话,李卿落和裴老夫人同时心里一个重重『咯噔』! 蒋家的事,终究还是被捅出来了!? 可是怎么这般快? 不过这个结果,却也並不令人意外。 李朝靖若是没疯,这件事或许还有迴转的余地。 毕竟皇后那边三番几次的想要拉拢他,允王也一直捨不得丟弃刘卿珠这颗棋子並用其试探了將军府数次,他们母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彻底把控住这將军府。 只要拿捏住蒋家的事控制李朝靖,甚至得到五十万两银子,都对整个皇后一党来说,都已是十拿九稳之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李朝靖他现在疯了! 一个疯了的將军,对朝堂甚至皇后一党来说,也就彻底没用了。 以后这驃骑大將军府甚至都將不復存在,所以,他成了废物。 被弃,自然也会被清理的乾乾净净。 裴老夫人和李卿落只是可惜,她们还没来得及退宗离族,就只是迟了一步而已! 所以,这次的事,今日势必会牵连她们祖孙二人。 为何偏偏就迟了这一步? 裴老夫人一把就將李卿落拉到自己身后护著。 “什么混弄军功,冒功顶替,欺君大罪!?” “你是在说老身当年在战场上,数次挽救战况,拼死奋勇杀敌,击退敌军,保家卫国,守护黎明百姓的那些军功,都是假的不成?” “老身要进宫,亲自面见圣上!好好与圣上问个清楚!” 曲家的嫡长子曲道元一脸冷意的盯著裴老夫人,一声冷笑:“別装糊涂了,裴老夫人。” “晚辈敬您从前是咱们大梁唯一的女將军,所以对您还敬上三分。但您也不能仗著自己曾经立下的那些军功,如今又倚老卖老,就能遮掩糊弄您儿子冒领军功这种杀头大罪的事实了吧?” “您明明清楚,是你的亲儿子犯下的这等杀头灭族大祸,便是您用当年那些军功,也绝对换不了的死罪!” “还有,你们將军府昨日杀死我叔祖母,竟然能丧心病狂的推脱到无辜的堂姑姑身上,甚至为了撇清你们的杀人之罪,还將她休弃了要送去官府,你们这李家满门可真是大公无私啊……” “但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 “本官看来,你们还是一块儿到牢狱中说去吧!” “来人!还不將这满府的人给抓起来!” “包括这裴老夫人和李家嫡长姑娘,这府里上下所有的主子僕人,都统统给本官抓起来!” “但凡誓死不从,要违逆抗旨的,今日统统格杀勿论!” 李卿落一听到这里,赶紧要从后面挣扎出来。 裴老夫人仍旧將她一把死死护在身后不肯退让,祖孙俩互相挣著上前要护著彼此,而李卿落她们这次带回来的十几个嬤嬤闻声已经都默默迅速围到了她们祖孙俩身边。 並且,个个都手持兵器,对上这些官兵隨时准备拼死廝杀一场。 “老夫人,姑娘,老奴护著您们!” “今日老奴们,誓死也不会让他们碰到主子二人分毫!” 嬤嬤们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裴惊蛰一脸动容的看著这一幕,好似心有动容,但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曲道元好似就在等这一刻。 他眼神冰冷,嘴角却掛著没有温度的笑意走上前来:“裴老夫人这是何意?难道是打定主意,要抗旨了不成?” “刀剑无眼,小心真的伤了您和李大姑娘,到时可就別怪是晚辈没有恭敬您了。” “虽说您曾经立下过重重汗马功劳,但如今李朝靖这个罪孽重重之人都能做出冒领军功之事,谁又知道,您当年的军功究竟又是如何得来的?” 李卿落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下去。 “畜生,你找死!” “你算什么东西,如今也敢来质疑我祖母曾经拼死得来的军功!?” 李卿落一把抽出身前郑嬤嬤手里的刀站了出去,她用刀尖指著曲道元,浑身气势威赫张扬,柳眉黑眸里透出一股浓浓英气,秀美冷艷的脸上一股绝不妥协的强硬,让曲道元都惊讶不已。 这个女子,瞧著甚是不简单。 她就是四弟勛哥儿心里口里都放不下的李卿落? 实在没有想像中那副山野里的粗陋俗气模样,相反,她英气张扬,秀美绝丽的令人眼前一亮! 竟是这般英姿颯爽的模样! 对一向懦弱又温厚的勛哥儿来说,她確实算是个绝配的正头娘子。 四哥儿房里若是真得了她,將来必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惜,她和勛哥儿退亲了。 虽说如今看来退亲是件好事,毕竟曲家不用受將军府的牵连。 不过就是因为她的强势退亲,让勛哥儿至今都还鬱鬱寡欢的躺在床上,得了相思病似的,一日日眼瞧著瘦了下去。 若是这个女娘死了,怕是勛哥儿也活不下去了。 曲道元心头一转:“你可知,我今日是奉命前来捉拿你们满府主僕的朝廷命官?你敢拿刀指著我,我便可命人將你当场诛杀斩於剑下。” 李卿落冷笑:“倘若死在你这种人手底下,对我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恨不得伸手一个袖箭把他乾脆射死。 可她的的確確也清楚,杀死一个朝廷命官,便是自己命再大,也活不了了。 不过,当著世人面不能杀,她以后总能背后杀了这个畜生。 曲道元:“看来李姑娘对本官是有什么误会。” 李卿落:“误会?刚刚你张口就来的胡说污衊,岂是误会?我祖母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的时候,你怕是还未出生吧!” “没有我祖母当年的奋勇杀敌,岂有你今日在太平盛世的装模作样,狗仗人势的东西?” 曲道元脸上一怒:“你!李大姑娘,小心祸从口出,辱骂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李卿落:“是你先侮辱了我的祖母,便是去圣上面前,此事也能分辩的!” “倘若今日我因为此事被定罪受罚,也绝不后悔骂你这个狗官!” 曲道元见她如此泼辣,突然『哈哈』大笑了几声。 曲道元反而不恼了,还掛著笑意问她:“表妹,不如我给你指条明路如何?继续履行先头的婚事嫁给我的四弟,或许我和父亲还能亲自去圣上面前请求圣恩,能格外网开一面,救你免遭家族祸事牵连。如何,也是会保你一命活下去的。” “只是,你如今是戴罪之身,可做不了勛哥儿的正妻了,做个贵妾倒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裴老夫人默默拨开人群,走上前,亲自扬手狠狠抽了曲道元一耳光。 “混帐东西!” “你们曲家这些年在这將军府里装神弄鬼的做了些什么,打的什么算盘,別以为这天下无人不知!” “一个个的不要脸,已是到了登峰造极之境!” “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你们曲家更不要脸的畜生,我们落儿就算是光明磊落的去赴死,也绝不会嫁到你们家,嫁给一个残废,还是做妾!” “你如此折辱於她,就是折辱我这个老东西!” “做梦去吧,呸!” 曲道勛好歹是个官,被一个老妇人如此打了一个耳光,脸上再也掛不住的露出阴沉狠毒来。 “老东西,你敢打我——” 他伸手想做什么,裴惊蛰一个闪身衝上前来拦著。 “曲大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曲大人可要瞧清楚了,您眼前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秀丽將军,而不是什么老东西。” “再说了,圣上虽然说要抓了驃骑將军府满门奴僕和所有家眷,但其中並未提过要將裴老夫人如何呀。” “听说,她们祖孙二人都早就已经搬出將军府了,是否要將她们二人一起拿下,或许此事还需再秉过圣上,才能做决断吧?” 被裴惊蛰死死抓住了手腕的曲道元,再看向眼前李卿落手持一把已经快抵到自己脖子上来的刀尖,还有熊熊怒火瞪著自己的裴老夫人,曲道元:? 裴惊蛰既然有这身手,刚刚为何不来拦著这老东西!!? 被辱骂又被打了的曲道元,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怒气。 “她打我,难道你没看见吗?” 裴惊蛰:“看见了。” “那又如何?” 曲道元:? 裴惊蛰一脸义正言辞的劝道:“她老人家的脸,难不成你还想打回去?秀丽將军的脸,你可是打不起,更打不著的。你確定你想试试?” “而且,她老人家不过训斥教导咱们这些小辈几句,咱们都该虚心受著便是,怎么还能真的恼怒翻脸呢?” “曲大人可要三思啊!” 曲道元:? 合著被打被骂被羞辱的人不是他,所以他才这么不要脸的,还能说出这些冠冕堂皇不痛不痒的话是吧? 他明白了,裴惊蛰这廝今日就是来拉偏架的。 而且,还他娘的是跟著一起来羞辱自己的! 曲道元还以为裴府如今和裴老夫人已经彻底翻脸,所以今日看到一起来拿將军府的人是他时,曲道元原本还以为他们二人会同仇敌愾,迅速办下此事才对。 没想到裴惊蛰是这副態度! 曲道元顿觉心中不妙。 他原本还以为今日要將这满將军府的人顺利拿下,包括这老东西也不用特意去那秀丽將军府一趟了,谁知道现在把这老骨头还动不了了? 第309章 李恪川被掏空身子,狼狈如狗! 曲道元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李卿落在裴惊蛰的眼神示意下,这才將刀缓缓放下,然后带著祖母再次向后退去。 恰在这时,李恪川和刘卿珠,还有武大,整个澜沧院的僕人都被抓了出来。 李恪川最狼狈,杵著拐杖被推攘著,走的磕磕绊绊的,好几次都滚到地上,又被武大赶紧扶了起来。 武大一脸关心的低头看著怀里的李恪川,但偏偏出了澜沧院的李恪川又表现出一副对武大深切厌恶的样子,几次三番的將他狠狠推开:“本公子不要你管,滚开!” 不过武大像头牛一样力气又大又是个犟种,竟然怎么也赶不走,一直无怨无悔的跟在李恪川身后,隨时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护著他。 抓他们出来的官兵『嗤』笑了一声。 “两位大人还不知道呢,小的们去那院子捉拿李大公子,可是在床上將大公子和他的相好,也就是这个贱奴一块儿从床上抓起来的。” “这两人青天白日一大早的就没干好事,把小的们噁心透了。” “真是不要脸哟。” “还好崔九姑娘已经与你们將军府退婚了,不然真是嫁到这种骯脏人家,嫁给李大公子这种有特殊癖好的相公,不知是倒了几辈子霉了。” 听到『崔九姑娘』四个字,裴惊蛰神色微动的看向李恪川。 任谁长了眼睛,此刻都能看出李恪川和武大之间的不寻常,再加上一群人去澜沧院看到了不乾净的东西,顿时大家看李恪川的目光都带满了浓浓的鄙夷和嫌弃。 虽说金陵城里,这大家贵族,达官贵人家的老爷、公子们私下里好男风的人並不算少。 甚至金陵城还有一家规模甚大的象姑馆。 可真要是像李恪川这般还在家里养了男宠,被人抓住和男宠同榻而睡,同寢而眠的丑事,还是少不了被世人指指点点,骂他几句道德人伦的败坏。 曲道元刚刚才受了气,这会儿逮著机会骂了一句:“你们將军府的家风,还真是乾净呢。” 李恪川恼羞成怒,回头甩了武大一耳光。 “我让你滚!贱货!” 武大捂著红肿的脸,低下头去。 李恪川这才看向满院子的人,看向裴惊蛰和曲道元,看向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甚至二房三房。 他红著眼『哈哈』一笑:“怎么,我们將军府如今也落到被抄家灭门的地步了?” “祖母,您不是很厉害吗?难道也保不住这满门的性命和荣耀了?” “还有你裴惊蛰,当年不过是本公子的手下败將,如今也终於轮到你得意了!” “你曲道勛,当初与我口口声声称兄道弟,如今也落井下石,奚落起我李家来,倒是比谁都无情无义!” “真是风水轮流转,我李家走到今日这般落败的地步,怪不了谁,只怪我自己……是我没有担起这个家,是我愧对了李家的列祖列宗,我罪该万死!” “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在狂笑中,被曲道元黑著脸让人將他压在了地上。 武大还想衝上前来救他,曲道元抽剑直接一刀结果了他。 武大躺在地上一阵抽搐,瞬间身下就流了一滩血。 “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也敢到本官面前来齜牙咧嘴。” 说著此话,曲道元的眼睛却是落在李恪川身上的。 李恪川愤怒的狂吼,奈何他已经被人死死踩在了地上,连翻身的力气如今也没有了。 他的身子,早就被酒色给彻底掏空,哪里还有从前的半点英姿气概? 见他真的废了,曲道元和裴惊蛰都不由一起摇头。 满院子的人见到曲道元当场真的杀了人,顿时一片惊叫,个个脸上终於露出畏惧的神色来。 裴老夫人看到李恪川如此被人羞辱,眼露不忍,胸口憋著被人欺辱上门的浓浓愤怒。 李卿落紧紧握住祖母的手,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她们祖孙二人都是被动局面,確实无法插手此事。 人群中的刘卿珠见此情形,原本还老老实实的跟在婢女的队伍里,她突然眼珠子一转,眼眶一红就跑上前去哭著求助:“大表兄,求你帮帮我,帮帮珠儿吧——” “大表兄,他们將军府不是人,做的全是畜生的事情,將我囚禁殴打不说,还不允许珠儿向外递信,更不许珠儿回允王府!” “大表兄,我终於盼到你来了,你求求我吧——” 刘卿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曲道元都给惊呆了。 “你是……” 刘卿珠:“是我啊,我是珠儿啊,大表兄——呜呜呜……” 刘卿珠!? 她是刘卿珠!? 那个曾经才艺双绝,名声响彻整个金陵城的贵女,人人趋之如鶩的將军府嫡长千金刘卿珠!? 她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因为曲氏曾经爱带刘卿珠回曲家,所以曲道元也见过刘卿珠数次。 曾经她有多高贵张扬,完美无瑕,如今她就变得多狼狈低贱,庸俗不堪。 一身宽大的婢女服饰空荡荡地掛在身上不说,脸上眼角还有淤青。 身段可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少了脂粉的点缀,那张脸和寻常女子也没有什么两样。 “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而且,你不是已经被赶出允王府了吗?我能如何救你?” 刘卿珠赶紧跪下,往前挪了几步,苦涩哭道:“大表兄有所不知——” 曲道元头疼的伸手赶紧阻道:“你还是別唤本官大表兄了。你如今姓刘,本官也没有一个姓刘的表妹。” 刘卿珠脸上神情僵了一下。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已被世人嫌弃,所以千般心中苦涩也只能自己强忍吞下。 刘卿珠委委屈屈的含著泪这才又喊了一声:“是,曲大人。” “曲大人有所不知,妾身当初只不过是奉殿下之命,假意出的允王府。” “其实妾身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替殿下试探查清这李朝靖是否真的病了,还是装病而已。” 虽然她还想拿到属於自己的嫁妆,可如今能逃命离开这里才是最主要的,那种事刘卿珠也不敢再说出口来。 “谁知他们,他们李家丧心病狂……他们竟然將这满门的不幸都归咎到妾身身上,妾身这段时日吃尽苦头,受了他们不少磋磨……” 被摁在地上的李恪川冷笑连连:“刘卿珠,那你何不告诉他曲道元,你受的究竟是什么折磨!?” “你还想回允王府,哈哈哈,做梦吧你!” “除非允王他不嫌弃你脏了身子,还愿意睡你这个荡妇!” “哈哈,哈哈哈……” 李恪川早就猜到刘卿珠或许贼心不死还会想回允王身边去,可他实在没想到,她就连这次回將军府也仍然只是为了做允王的一条狗罢了。 为了允王…… 一切都是为了允王! 李恪川心里恨极,一双眼睛通红的死死盯著刘卿珠。 刘卿珠慌张的张嘴顿住,她向前扑去,赶紧一把死死抱住曲道元的腿继续哭诉道:“曲大人,您別听他张口胡说。” “他整日和那武大在房里廝混,还想拉我上榻。我可是允王殿下的侍妾啊,妾身怎么会做对不起殿下的事情来呢?” “妾身每日都誓死反抗,坚决抵制了此事。” “不信您问澜沧院里的每个奴僕,是不是有此事?” 澜沧院的奴僕们个个面面相覷,不敢说话。 就连裴惊蛰都额头突突狂跳。 这李恪川实在是荒唐至极! 好歹这刘卿珠也曾是府上千金,就算是抱错了的女儿,十几年的兄妹还当真能再睡到一张床上去? 他当眾再喧出此事,不是告诉世人,允王做了王八吗? 他是真不想活命了? 敢给一个亲王戴绿帽子! 不过一想到允王自己如今的境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估计根本暂时腾不出手来收拾这边,而且今日这一遭也不知道这李家一族还能不能翻身…… 裴惊蛰抄著手,再次静默不语。 李卿落也默默摇头。 今日就算刘卿珠说破了嘴皮子,这事被李恪川自己亲口说出来,他们二人也是彻底摘不乾净了。 只有曲道元,他现在不止嫌恶的不行还头疼不已,更不想蹚和允王府相关的这趟浑水。 於是他立即挥了挥手:“行了!” “我记得,你早就被逐出这將军府的族谱,所以如今算不得是將军府人了?” 刘卿珠眼眸瞬间一亮。 她知道曲道元有心放了自己,赶紧连连应道:“是,妾身確实早已不是將军府人,还请大人饶了妾身吧。妾身是清白的……呜呜……” 曲道元立即让人將刘卿珠赶出將军府。 刘卿珠一得了自由,提起裙子就跑了,片刻间就消失在了东吟巷尾。 看到有人出来,还是那刘卿珠,正在角落里东张西望的雀儿立即就要衝上前去。 南宫狄一把揪住她:“回来,你想干什么?” 雀儿急得双眸通红:“南宫先生,我家姑娘和老夫人都还在里面呢!奴婢必须进去亲眼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形,若是出事了,我也必须和我家姑娘待在一起!” 南宫狄狠狠瞪雀儿一眼:“你进去!你进去能做什么?是救她还是添乱?” “听我的!” “或许事情还没有那么糟。” 雀儿:“可是这街上已经传遍了,说是老爷犯了什么叛逆、冒领军功的大罪!这可是要被抄家的死罪啊!我们姑娘和老夫人凭什么被牵连?” 雀儿急得犹如油锅上的蚂蚁在原地打转。 一旁一身漆黑,全身几乎都笼罩在一团皮毛中的李景川抬头也幽幽的望著將军府。 他还来不及踏进那里一步…… 也不知,究竟是迟了一步,还是天意如此。 他是有心要帮落儿的。 好不容易下定此决心,却不想天意弄人…… 就在这时,李景川肩上突然一重。 第310章 把將军府所有人,统统拿下! 李景川回头看向身后之人,正是昨晚就已经离开了將军府的郑婉袖。 她脸上戴著黑色面罩,对李景川会出现在此处之事紧紧蹙眉:“小川,你怎么也来了?” “难道你莫不是打算,要进这將军府去?” 李景川没有回话,可沉默却已是回答。 郑婉袖气的抬手一把用力抓住他:“你跟我过来!” 郑婉袖带著李景川就要走,却被南宫狄伸手拦住。 “郑娘子,我与落儿救了你们二人性命,你们便是如此报答我们师徒的?” “想要不声不响的就离开,真当我们师徒都是冤大头了?” “没有落儿之令,这位公子若是离开,我不介意此时大喊一声:莲教余孽在此!” “到时莫要说你还要救你的弟弟了,便是连你自己性命都难保!” “只是还望郑娘子慎重,行事莫要牵连了这位景川公子才好。” 郑婉袖这才猛的一把鬆开李景川的胳膊。 “你——!” 她三番几次败在此人手中,知道他是个说一不二,而且手段乾脆果决之人。 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她就算被威胁至此,却也只能咬紧牙关,然后不甘心的狠狠瞪向南宫狄。 郑婉袖自然是想带李景川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李景川不走。 郑婉袖也就被迫板著一张脸留了下来。 此时,將军府內。 刘卿珠走后,整个府內所有的家眷奴僕都已被抓到了前院。 满满当当,上百口人。 柳眠儿和娄姨娘,还有欢姐儿都是最后被带出来的。 柳眠儿的肚子已经不小了。 娄姨娘扶著她,欢姐儿焉巴巴的跟在旁边。 看到李卿落出现,欢姐儿红著眼大喊了一声:“长姐——!呜呜,长姐……” 自从李卿落走后,李卿欢就没人教导了。 曲氏根本不管庶女是否读书写字。 所以娄姨娘也只能抱著女儿小心翼翼的度日。 欢姐儿却很思念阿姐。 昨日姐姐好不容易回来,她本想去看看姐姐的,是姨娘说姐姐已经很累了,让她乖乖的不能去打搅。 谁知一早起来,府中彻底变了天。 李卿落看到庶妹,心中狠狠一揪。 李朝靖若是死了,是罪有应得。 可连坐了满府家眷的话,欢姐儿和娄姨娘还有柳眠儿,甚至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娃娃,岂不都跟著他遭殃? 李卿落出声安慰:“欢姐儿別怕,阿姐就在这里。” 李卿落本想伸手让李卿欢过来,却被曲道元一剑横来切断。 “李姑娘这是做什么?” “別急啊。” “要走一块儿走,反正你们全家都还能在牢狱中团聚,此刻也就不必做这些过场给大家瞧了,免得耽搁了时辰,本官也不好及时进宫復命。” 李卿落提刀挥开他的剑:“你不必在此狐假虎威。少拿这些话来嚇唬我,我李卿落从不是被谁嚇大的!” 曲道元一声冷笑:“別以为此事你们祖孙二人能逃脱的了。” “即便你们確实早已搬出这將军府,可你们一个是李朝靖的亲娘,一个是李朝靖的亲女儿,如何跑,也绝对跑不掉嫡亲血缘关係!” “抄家灭族,你们就一个也活不了了。” 曲道元的话,也正是李卿落今日確实无力之处。 真他娘的倒了血霉了。 这辈子一天他李朝靖的福气没享到,被牵连受罪就有份儿了。 她和祖母明明都是他李朝靖最亏待的两个嫡亲血缘,却偏要为他犯下的大错一起承担罪罚,实在噁心透顶! 李卿落心里怨愤不已,却也只能护著祖母向后再次退去。 她在这里已经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希望邓嬤嬤已经顺利去通知了肃王府。 她们秀丽將军府如今也算是成功背靠肃王府了,段容时他绝不会坐视不管自己和祖母,对此李卿落还是有点信心的。 虽说不敢完全相信人性,但对段容时,李卿落就是莫名的无比信任,连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感觉。 明明,她不该如此毫无保留地信谁的…… 等等! 今日之祸的罪魁祸首,她那已经疯了的亲生父亲李朝靖呢? 这一早上,满府的人都抓来了,他这个罪孽深重之人怎么偏还不见踪影? 难道他跑了? 李卿落刚想著,李朝靖就被人给拽了出来…… “大人,大人——二人大人您们瞧,这罪犯李朝靖,竟然、竟然真的疯了!” 驃骑大將军得了失心疯,这件事虽然整个金陵城早就传的风风雨雨的,但也还从未有人真的证实过。 虽然曲家早就知道了。 但这件事到底还未彻底真正闹开。 今日满府的官兵看见事实,顿时心中都唏嘘不已。 而李朝靖全然不知世人如今是如何看他的,自己一个人尖叫著边哭便喊的就被拖了出来。 怀里还抱著一堆破木头。 等被人推攘在地上后,那堆他护的好好的破木头瞬间散落一地。 李朝靖失声尖叫:“我的小马,我的小马——这是我阿娘在战场上亲手做了,给我送回来的小马!” “你们,你们毁坏了它!” “我要杀了你们,啊——!!杀了你们!” 李朝靖一边哭著喊著,当真起身愤怒的就要衝向刚刚推了自己的人。 那人惊慌之下,抬手用刀就要刺向李朝靖,裴老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一把夺过李卿落手中的大刀就丟了过去—— 大刀准確无误的挡下刺向李朝靖的刀,李朝靖趁机扑上去抱住那人的手臂张口就咬。 那小兵一声惨叫。 隨后想要摆脱李朝靖,却发现他浑身蛮力自己根本无法挣开。 直到裴老夫人低吼了一声:“靖儿!行了,回来!” 李朝靖这才鬆了口。 回头看到裴老夫人,他一脸欢喜的立即又跑了过来:“阿娘——” 阿娘喊他靖儿,阿娘喊他靖儿了! 李朝靖双目含泪的扑过来一把抱住裴老夫人,眼泪滚滚掉落:“阿娘,您不生儿子的气了对不对?儿子把小马弄坏了,呜呜……” “儿子真的知道错了。” 裴老夫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心里的酸楚,早已多过那些恨意。 他今日一切自然是他自己造成的。 可他的的確確成了个傻子,完全沉浸在了幼时,混淆了记忆,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在等娘回来的孩子。 看到堂堂驃骑大將军如今竟成了这样一个傻子,在场所有人顿时神色各异,都诡异的静默了下来。 裴惊蛰突然在曲道元耳边,不知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曲道元看向最不好拿下的那对祖孙,冷冷一哼:“你有所顾忌,本官可没有!” “无论如何,今日裴老夫人和李大姑娘都做出了抗旨之意,实乃冒犯陛下的大罪!” “她们既然敢做,那本官就偏要抓了辱骂又殴打朝廷命官的这对祖孙,亲自一起去面见圣上吧。” “来人,还不將她们全部都给本官抓起来——所有阻挠者,统统格杀勿论——” 曲道元一声令下,早就做了拿人准备的那些官差立即就持刀扑了上来。 嬤嬤们赶紧扬刀都杀了出去。 李卿落则死死护住祖母,也准备大不了拼死一搏! 千钧一髮之际,却听大门口传来一声怒吼:“统统住手!” 拨开人群,肃王府近身侍卫——追雨,大步走了出来。 “哟,这是在做什么呢?” 看见如此阵仗,追雨反而閒庭信步,在人群里慢悠悠的穿来穿去。 “曲大人,陛下是让你来捉拿罪臣李朝靖及其家眷,而不是让你来这驃骑大將军府大开杀戒的。” “別到时莫说拿一个罪臣了,该不会连个活人你都抓不回去吧?” “还是曲大人打算直接把將军府灭门了?” “到时这李將军究竟犯的什么罪,根本不必审讯,便是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吧?” 曲道元听他这么说,一口牙都险些咬碎了。 这朝堂中哪个不认得肃王的侍卫? 他身边的风雨雷电,虽並未正式在大理寺或是朝中任何部门任职,但他们的权利却不差那些侍郎分毫。 他们就象徵著肃王的手,他们所言所行,皆代表肃王之意。 朝中何人不怕他们? 虽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才,但整个朝堂竟然无人敢冒犯他们,谁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见到此人,再听了他刚刚那些极其嘴毒的话,曲道元瞬间黑下了脸。 “这、这,根本没有的事!” 追雨轻蔑一笑:“没有的事?你真当老子看不出来?” “拿道圣旨,就当你自己是什么天王老子,就可以在这將军府为所欲为,拿捏所有人的性命了?” “在本追雨小爷的面前,你的这些雕虫小技,简直不够让人多看一眼!” 曲道元被当面羞辱,脸上很难掛住:“你!你不过一个肃王府侍卫,又在此狐假虎威装什么大爷!?” “別说肃王殿下不在此处,就是今日在这里,也不能管本官奉旨拿人之事!” 曲道元愤愤说完,身后的裴惊蛰却突然挤上前来。 “原来是肃王殿下身边的追雨侍卫,今日下官二人在此,確实是奉旨办案。” “不知追雨侍卫突然所至这將军府,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曲道元这时才跟著反应过来! 是啊。 堂堂肃王的侍卫,他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第311章 脱宗离族!彻底离开李家! 他的突然出现,所为何事? 还將自己这个堂堂好歹也是刑部侍郎的官,给骂了一通。 他仗的是肃王的底气,可也犯不著为了一个即將彻底落败的將军府,凭空得罪人吧? 还有更重要的是,这將军府,何时与肃王府有往来了? 还有,跟著这肃王侍卫追雨一起来的,还有一人! 一个同样身穿侍卫服,个子却异常醒目,脸上戴了副银白色面具的人。 此人又是谁? 一想到这些厉害,曲道元才又慢慢白了脸。 还是裴惊蛰这廝精明,竟然已经意识到了其中厉害,不像自己,衝动之下怕是已经將人给得罪了…… 再看同追雨一起进来那人。 此人不见真容,也一直没有声响,却径直走向李卿落的身后。 然后当著眾人秉手低声道:“姑娘,属下来迟了。” “有属下在,姑娘和老夫人今日,定不会有人伤你们二人分毫。” 李卿落:…… 裴老夫人:? 其他人全部都是一脸懵,就连嬤嬤们都不知道,姑娘身边何时多了个侍卫? 虽然昨日此人就来过,但他不是跟著追雨侍卫一起来的肃王府侍卫吗? 怎么就成姑娘的了? 只有李卿落知道,这哪里是自己什么侍卫,根本就是那肃王段容时!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本该在肃王府闭门思过,如今却换著面具满天下跑…… 前面是月五爷。 现在又成了她这落魄的,即將入狱的將军府千金侍卫了。 他可知,他究竟在做什么? 难不成还要跟著自己一起入狱去? 李卿落不由暗中给自己捏了一把汗。 让一个皇子给自己当侍卫,她还真是担当不起。 一旁的曲道元见势不对。 艰辛地忍下千般万般的屈辱后,才又努力端著一抹笑意,恭敬的换了一张脸再次凑上前问追雨:“不知追雨侍卫今日来此,是有何指教?” “不过刚刚还真是误会。” “本官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实在是这老夫人和李姑娘都不肯乖乖被拿,您也瞧见了,她们手底下有一群刁钻的老嬤嬤们,而且个个手持兵器,这可都是抗旨不尊的大罪啊!” “所以下官,刚刚也只是想嚇唬嚇唬她们罢了。” “既然追雨侍卫来了,还请能教教本官和裴大人二人,是要直接拿下,还是……” 追雨:“拿什么拿!?” 他愤怒的將一叠东西重重砸在曲道元脸上。 “你有什么资格捉拿裴老將军,还有秀丽將军府的嫡长孙女李姑娘!?” “睁大你的狗眼好生瞧瞧!” “她们二人如今早已脱宗离族,都不再是这驃骑大將军府的家眷!” “你要拿谁?” 脱宗离族!? 李卿落迅速看了段容时一眼。 是他做的? 昨日他看了热闹后,就和追雨匆匆迅速离去。 李卿落甚至没来得及与他多说两句话他们便没了踪影。 却原来,他们是提前去给她们祖孙二人办此事去了? 他难道早就得了消息,知道將军府今日满门会有此一劫? 可他怎么提前也未曾告知过半句? 不过虽然这事打得她们祖孙俩一个措手不及,但好歹肃王替自己办了这事,李卿落心中不由一松。 李卿落赶紧用力握住祖母的手,裴老夫人对她摇了摇头。 她心里也明白了这事是谁办的。 不过就算没有此事,自己也不会和落儿束手就擒的。 她会亲自进宫面圣,请求圣恩,用多年前陛下还欠自己的功赏,换她们祖孙俩一个自由…… 如此,这个功赏就可还用在別处。 裴老夫人眼神从將军府满门家眷和几十上百个奴僕身上流过。 甚至,还在身旁这个冤孽儿子李朝靖的身上停顿了片刻。 曲道元和裴惊蛰捡起地上那些文书看过后,確认是真的,自然也不会再为难裴老夫人和李卿落。 不过最让他们二人心里震惊的,还是秀丽將军府和肃王的关係! 肃王如今被关闭门思过。 別说他自己本人了,就连他的侍卫,近段时日来几乎都已销声匿跡,在整个金陵城几乎没有动作和声响。 就好像整个肃王府突然之间都隱匿了一般。 可他们突然就出现了,而且显然是要给裴老夫人这对祖孙俩撑腰! 但是,为什么? 裴老夫人虽说从前是个战功赫赫的女將军。 但她也已年迈,並不能助益肃王府什么。 一群孔武有力的老嬤嬤? 当年的秀丽军早已不復存在,根本再掀不起任何浪。 难道……是为了这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將军府真千金!? 曲道元和裴惊蛰都以最快的速度否定了这个猜测。 那肃王眼界奇高,连郡主和公主,甚至相府千金都入不了眼,又怎会瞧上將军府这个山野千金? 虽说她跟著裴老夫人被教养了已快一年,而且如今容貌气度都並非一般千金能及,但到底她自幼长成的环境太过不堪,如今家世又被將军府整个牵连。 前面与忠毅侯府和曲家两家的婚事又都未说成,其中必然也有她哪里不堪的缘故,不然怎么就都说不成呢? 这样的女娘,又如何能入得了肃王的眼睛? 便是做个侍妾…… 呵,那肃王若是肯纳妾,这整个金陵城里趋之若鶩的名门贵女多不胜数,如今肃王府后宅也不至於空无一人。 更何况,何须肃王费这般功夫,还特意让贴身侍卫来撑腰? 那肃王更是,说他是等沁玉公主吧,还不如说这肃王天生好男风。 所以,肃王出手相助裴老夫人,肯定是別有目的! 曲道元压下心头的震惊和疑惑,不敢再耽搁,迅速和裴惊蛰赶紧將其余人都给带走。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也只能暂时眼睁睁的看著这一切的发生。 柳眠儿还挺著个大肚子,欢姐儿抽抽噎噎的依偎在娄姨娘的怀里,哭著被推攘带走。 二三房的个个狼狈不堪,都羡慕的望著李卿落和裴老夫人。 李恪川像条狗一样被拖走。 李朝靖挣扎抵抗的最是厉害,就像要生离死別了一般,是被活生生从裴老夫人身边给拽走的。 “阿娘——阿娘——” “呜呜呜,我不要和阿娘分开,我要阿娘——” “阿娘你拉靖儿的手,你拉著靖儿的手啊——” 李朝靖是今日的罪魁祸首。 即便他疯了,也被戴上了重重的镣銬。 整个將军府瞬间空荡荡的。 前院只有地上还躺著武大仍未凉透的尸体。 曲氏和被其亲手掐死的母亲尤氏,一大早就都被送去了金陵城衙门。 內宅还有已经自縊身亡的邓老姨娘。 裴老夫人看著一片狼藉,不过顷刻间就犹如废弃的荒芜宅院,顿时悲从心来。 这是她当年和落儿祖父浴血战场,拼死杀出来的战功所换得的宅邸。 她在这里也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韶华之年。 她和落儿的祖父,也曾无比恩爱过,甚至在满怀期待中有了李朝靖这个儿子。 可也是在这里,她经歷了夫君的违背诺言,离心离德。 和儿子彻底疏远。 和婆家翻脸。 灰心负气地离家远走…… 也是在这里,她的儿子想要害死她的性命,去换他更想得到的利益。 这一次,离开后,她便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来人,把邓老姨娘和地上这个,都埋了吧。” “別让他们烂在这座宅子里了。” 將军府的牌匾被人取下。 厚厚的大门,在『吱呀』声中,重重合上。 李卿落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宅子。 上一世她葬身此处,这一世,她终於可以真正的离开这里了。 从此,她再也不是李氏族谱上的人。 她就是自己,李卿落。 秀丽將军府。 裴老夫人换上一身盔甲。 然后在张嬤嬤的陪同下,带著当年延帝赐的宝剑,急急忙忙进宫去了。 李卿落只能在將军府等著。 等將祖母送走,她立即转身回到自在居。 雀儿看到她,喜极而泣的立即扑了过来。 “姑娘,呜呜,您让奴婢担心死了。看到姑娘没事就好,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卿落:“就是蒋家的事,比我预计揭发的更快罢了。” “好在有肃王殿下出手,我与祖母才能暂时脱身。” “对了,让德叔立即来见我。” 雀儿擦了擦泪,不敢耽搁:“是,姑娘!” 李卿落抬脚进屋,看见戴著面具的段容时竟然还在这里。 她嚇了一跳,连忙欠身行礼:“今日肃王殿下大恩,李卿落没齿难忘。是民女又欠殿下一回了。” 肃王转身看向她,“起来吧,不必与本王说这些。你祖母进宫去了?她想用当年父皇还欠她的军功换谁?” 李卿落很吃惊:“殿下怎么知道?” 李卿落也是刚刚才知晓,就在回秀丽將军府的途中,裴老夫人亲口说她当年最后一次上战场时,因为立下的赫赫军功太多,延帝都不知道该赏什么给她了,所以就说欠她一个功赏。 只等她將来想到要什么时,再进去请恩便是。 裴老夫人当时受了兄弟相继战死的伤痛,所以也趁机辞了官。 “祖母这些年从未想过要用这个机会。” “可今日她眼睁睁看著李府倾倒,即便那一家子的人都对不起她,怕是她那心里也是很不好受。” “不过要换李氏满门一个无罪平安怕是也不能的……所以民女猜测,祖母会救李氏满门,所有的女眷。” 虽然裴老夫人没说,但李卿落亦是如此猜测的。 段容时摩挲著拇指上的黑玉扳指,取下脸上的面具冷冷说道:“只要不是白白浪费机会,去换你的生父李朝靖便好。” “李朝靖这回,只怕是必死无疑!” 第312章 太子回东宫?允王府局! 李卿落闻言暗吃了一惊。 “为、为何?为何殿下会篤定,他会必死无疑?” 虽然他確实该死,但若是死在阴谋下,李家其余人能逃脱倖免的了吗? 李卿落虽然恨邓老姨娘当年作妖害苦了祖母。 这些年也搅和的整个將军府乱七八糟。 但这些都是邓老姨娘做的孽,二三房的大多人说到底也都没有作什么大妖,自己和他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祖母都不稀得因为邓老姨娘迁怒他们,自己也不会希望他们真被李朝靖牵连而死。 还有娄姨娘、欢姐儿和柳姨娘。 李卿落更是一定会竭尽所能的想办法救出她们。 段容时还未说出缘由,德叔就来了。 段容时立即戴上面具,然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李卿落自然不会拘著他,让德叔赶紧进来,並赐了茶。 德叔只看了眼段容时,立即眼观鼻鼻观心,一眼不敢再乱瞟的就说:“姑娘,蒋家那边这段时日都没有什么风吹草动。但是蒋家那个外室子,跟著太子已经回到东宫了。” 李卿落:“太子?回东宫!?” 她忍不住看了段容时一眼。 发现他没有任何动静和反应后,便知道这是真的了。 李卿落这才想起,昨日是允王寿辰。 昨日李卿落也在將军府忙活,忙著处理邓老姨娘,忙著揭穿自己生母的真面目。 早上起来又面对这么大一桩事件,所以直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允王府昨日是否发生过什么事情。 她赶紧往前倾身,也不顾肃王就在这里问道:“快说说,允王府昨日可是发生了何事?太子怎么突然就名正言顺的回东宫去了?” 德叔:“姑娘还不知道,允王府昨日確实出了一件大事。” 话说,允王眼睛瞎了一只后,明摆著他这一生对那个位置都再没了资格,整个人的精神都垮了不说,根本就无心在这时办什么寿宴。 偏偏,延帝透了消息,说他这日也要同皇后一起去允王府。 除了他这个当父皇的想亲自给嫡次子过寿辰之外,也是想宽慰一下允王一蹶不振的心情。 允王这才不得不硬著头皮让王妃操办起来。 不过,允王仍旧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的嫡兄,也就是废太子二皇子段容胤也要回来给他过寿。 自己一只眼睛被莲教害瞎了,偏偏就那么巧,他的嫡长兄却能抓获捣毁一个莲教的巢穴。 这让允王段容轩怎么能不嫉恨? 同样都是嫡出的皇子,父皇和母后心里怕是早就有了比较吧? 不过再恨,他心里也只能咽下这口苦水。 並假装很高兴的欢迎段容胤的到来。 谁也不知道,段容胤这次借著给弟弟过寿辰的名义,会留下多久。 昨日允王府虽然热闹,也確实大操大办了起来,可允王却一直情绪低沉的可怕。 他戴著一只遮眼的黑纱布,疲惫而又慵懒的一直坐在主位上,仍由来来往往的人给他恭贺寿辰,却一个笑脸也扯不出来。 他阴霾著脸色,直到延帝和皇后,还有废太子段容胤前后脚的到来。 允王这才恭恭敬敬的起身迎接,並努力扯出一丝高兴的笑意。 允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无人知道。 反正自从段容胤出现后,皇后便一直拉著她心爱的长子眼泪汪汪的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时,段容轩也只是背著手站在一旁听著。 皇帝瞧著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个许久未见的嫡长子,可段容轩知道,母后和阿兄的对话,他一个字也没有漏掉。 但明明,今日是自己的寿辰啊。 父皇和母后甚至还没有问过他一句,那只坏了的眼睛还疼不疼? 今日寿辰,又是否高兴? 他们的眼里,只有段容胤。 允王独自在角落里喝了许多的闷酒。 再清醒时,他竟然已经回到后宅。 而且身边还跪著一个正在嚶嚶哭著的女娘。 允王只觉一阵头疼,刚刚坐起身,门就『哐当』一声被人重重踹开。 原来,在允王喝多失踪的这一个时辰,前院出现了巨大的混乱。 献舞的舞娘和乐师勾结,意图刺杀延帝。 古琴下藏著一把长剑。 舞娘裙摆下的腿上,插著一把短刀。 二人齐心合力的一起向延帝刺杀而来,口中还喊著:“狗皇帝,屠杀我莲教徒,妄图灭我莲圣教!我们莲教,生生不息,永不会败——” “去死吧——” 废太子段容胤义无反顾的扑身上前挡在延帝身上。 “父皇、母后小心——” 虽然有侍卫立即杀了出来阻拦了刺杀,並且很快就將二人斩杀在了乱刀之中。 但是废太子还是被飞刀刺伤了胳膊。 整个寿宴瞬间乱作一团。 延帝和皇后都心急如焚的飞奔过来,围著段容胤失態大喊。 “御医!御医,快传御医!” 延帝发了盛怒,禁卫军也火急火燎的將御医提了过来。 虽然段容胤並无大碍,但他刚刚的举动却让延帝和皇后都大受感动。 也心有余悸的甚是害怕。 若是段容胤今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今日这心里必会伤心欲绝。 段容胤看到父皇母后如此关心自己,除了一脸感动之外,还红著眼流泪道:“儿臣从前犯下大错,被关幽禁这几年,儿臣才知从前如何糊涂,是儿臣伤了父皇和母后的心。也令父皇和母后失望了。” “没想到今日还有机会效忠尽孝父皇母后跟前,儿臣便是真的死了也值了。” 皇后哭的甚是失態。 “儿啊……你是要母后的命吗?” “你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母后便真的要跟著你去了……” 延帝频频点头,红著眼道:“胤儿,父皇很欣慰能看到你有今日这幅孝顺的模样。” 与此相反的是,允王在这时候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允王妃一脸急色的让人赶紧去找。 延帝:“呵,这个逆子!他的生辰,他却不见了踪影。” “他到底还没有一个皇子,一个亲王的样子!?” “满府的宾客,甚至朕与他的母后都还在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他出来,到底去做什么了!?” “今日这莲教徒都混进允王府,还意图刺杀朕,难道就真的与他毫无干係吗!?”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整个允王府的人甚至几日所有宾客听到延帝的怒火,都瞬间扑通一声,死死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允王府,怕是要彻底完了…… 延帝气的鬍子乱颤,特別是段容胤受了伤,这让他心里十分的不好受。 他当即决定,亲自去瞧瞧段容轩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究竟在做什么好事。 然而延帝要亲自找儿子,满府的宾客都只能跟著在允王府乱转。 而不幸的是,允王妃都没能立即找到允王段容轩。 偏偏皇后带的人,第一个找了过来。 皇后看到屋內的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当即恨铁不成钢的衝进去,一掌扇在段容轩脸上。 “混帐东西!你知不知道你父皇和你阿兄,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就在你府上,你府上的人,竟然敢刺杀你的父皇。” “连藏了莲教的逆贼都不知道,糊涂至极!” “你的阿兄替你招待宾客,还为了护你父皇受了重伤,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太令本宫失望了!” “不中用的东西!” 皇后的连声训斥和责骂,段容时一时都还未反应过来。 直到看到怒气冲冲闻声而来的延帝,还有手臂上已经扎了纱布的段容胤,段容轩的一张脸才彻底变成一张白纸。 “儿、儿臣什么也不知道啊……父皇,母后,儿臣真的什么都没做……” “儿臣,儿臣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母后,您救救儿臣,救救儿臣啊——” 他平日里根本不会如今日这般,对发生此事的半点印象也没有。 就算是喝了酒了,但他也从不会因为喝点酒就敢做出丟下父皇后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啊! 然而延帝已经不想听他解释。 双眸此时如同淬了冰一样寒冷凌厉。 “四皇子允王段容时,不孝失德,不察府中藏有刺客意对朕天子不利。自今日起,剥夺其亲王之位,余其四皇子之身……” 段容轩从此,只是四皇子。 不再是允王。 而段容胤则因为护驾有功,被延帝当场恢復其太子身份,並令其即日起搬回东宫…… 一朝起,一朝落。 允王看著延帝和皇后带著段容胤无情离去。 满府宾客也瞬间散尽…… “姑娘,听说允王,不,是四皇子殿下,昨儿宾客散尽后,他一人在房间里坐到天明都未动弹。” “四皇子妃怕他死了,去看了好几回。” “说他怕是入了魔怔,怕他承受不住会发疯,所以今儿还去求了御医,但宫里没有动静,皇后至今都未再出面。” 李卿落脑子里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所以,皇后真正要扶持的儿子,难道其实……一直都是废太子……?” 第313章 两颗废棋?渣爹必须死! 段容轩,或许都不过是她的一个幌子,甚至棋子罢了? 之前她表面上废了一个儿子,所以不得不选自己亲生的四皇子继续爭夺新的太子之位。 可段容轩到底是个什么货色,她心里能不清楚? 他根本斗不过另外几个皇子,也无才无德甚至无能,虽然延帝表面上很宠他,可却从未將什么重要的哪怕一件事让这允王去办过。 而且,允王至今未在朝中有任何任职。 所以延帝是不可能把皇位真的给他的。 所以皇后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给废太子回来铺路罢了……! 李卿落心里有许多从前不太明白的地方,这时候也都慢慢清晰,像是被连了脉络般一一接了起来。 或许昨日段容轩的那场寿宴,如此古怪又巧合的刺杀接连允王失德的事,会不会都是一场局呢? 延帝呢? 他会不会和皇后根本就是一个心思,所以才顺水推舟的做了许多事? 初五的宫宴上,沁玉公主明明犯了大错,皇后和皇帝却都有意包庇。 是他们知道,沁玉在替太子办事吧? 所以沁玉即便杀了潘家嫡女,也绝不会被真的降罪。 不痛不痒地被关闭门思过,反倒给了她出宫顺利替太子更方便行事的机会。 还有,沁玉公主当初和潘璃所起爭执的那块玉佩,肃王说过那玉佩本就是皇帝赏给太子的。 所以应该也是潘璃原身知道了什么沁玉和太子之间的秘密,这才被沁玉意图杀人灭口! 可是……若是皇帝也是真的包庇沁玉,那他是否知道沁玉就是莲教主? 不,此事,皇帝绝对是不知道的! 或许他心底也是想让废太子重新復位。 所以才默许沁玉成了太子一党。 但他若是知道沁玉就是莲教主,也绝对不会让她还活到今日,毕竟一个太子和危机朝堂社稷的邪教,孰轻孰重,是个帝王都会做真正的抉择。 但延帝不知道,那太子呢? 他是否清楚沁玉就是莲教主的身份? 若他清楚明白,並且还借沁玉的势力翻身回到朝堂之上,知道真相的肃王想要以此为把柄將他揭露岂不是轻而易举? 李卿落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她再次深深的看了段容时一眼。 不过她知道,自己也不能在这时候当德叔的面问他。 李卿落只好暂时忍下心里的万千疑问,先问德叔:“除了这个外室子,先前我让你去办的蒋家之事,你可已查清?” 德叔赶紧回道:“姑娘吩咐的事,又过了这么久了,老奴確实已经有了些眉目。” “姑娘,蒋副將当年那个外室自蒋副將死后,就带著这个外室子离开了金陵城。” “他们去的地方也不远,就在扬州落了脚。” “前几年,这个外室子参加武状元选拔,因被人故意陷害所以落了选,是太子手底下的人將他提了出来。” “这外室子还真有些才干,又有点脑子,所以如今已是越爬越高,目前已经是太子的近身侍卫了。” 近身侍卫? 就如同追雨和破风他们在主子身边的身份地位? 可先前不是还说,他只是在南山別院办事吗? 德叔:“姑娘,还有。说是蒋副將当年寄回家的那封密信,根本不是寄到蒋家,而是寄给的这位外室。” “这回,將那信件拿出来的人,也正是这位外室。” 李卿落拳头重重打在手心里。 “难怪,蒋家明明沉寂这么多年,才会突然又冒出来。” “他们若是手中真有这封信件,必定当年就揭发真相了。” “那外室子和外室就是拿著这封信,也根本没有门路,更没有身份名头去告李朝靖。” “如今太子给他们做主,让这外室子將信件拿出来,而这信件必须要由蒋家人出面才能名正言顺的去勒索威胁李朝靖。” “事情,才会变成今天这幅局面。” 所以背后真正的执棋人,就是继后和太子段容胤! 允王,也不过是其哥哥顺势回宫的一颗废弃罢了。 李卿落摇了摇头。 “刘卿珠就算如今再回允王府……不,是四皇子府,怕是梦也彻底碎了。” 她做的是能进宫做贵人的梦。 而如今別说进宫做贵人了,就是安稳的做个妾室,怕也是不能了。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自受,也是她和段容轩二人应得的报应。 德叔下去后,李卿落起身亲自给段容时沏茶。 “殿下,您还未回答民女刚刚的疑问。” “您为何会说,李朝靖这次会必死无疑?” “难道是有人要將他杀人灭口,死在狱中不成?” 段容时喝著茶看向她:“为何就不能是我父皇查清他真的弄了功名权势,所以被赐了死罪?” 李卿落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 铺开给段容时看。 “因为民女已经想办法,弄到了当年那封家书信件。” 段容时脸上都瞬间露出了不可置信。 看到一向对所有一切都运筹帷幄,算计瞭然於心的肃王此刻都露出这样的神情来,李卿落不由露出一笑。 瞧,他也被自己嚇到了吧? 段容时接过来:“你……究竟是何时何处……” “这如何可能?” 李卿落摊著手:“就是在蒋家人身上弄出来的呀。” 她解释道:“民女早在当初知道蒋家勒索李朝靖五十万两银子后,就让德叔去办此事了。” “过了这么久,才用假的把真的换了出来。” “不过,民女也是刚刚才知道这封信原来是那外室拿出来的,所以能在蒋家拿到这东西,民女现在也很意外。” “太子竟然没將这东西,拿在自己手里。” 段容时不由失笑。 “段容胤是个万分谨慎之人。” “若不是你的人能查出这些真相,怕是別人也很难知道,他与这蒋家千丝万缕的干係了。” 太子確实藏得很深。 段容时將信还给李卿落。 他盯著她,意味很深地问道:“现在,你拿到这东西,意欲何为?” 李卿落也不知道。 蒋家手中如今拿著的,是假的信件。 李卿落甚至在上面故意留下不少的破绽。 所以仅凭那一封信,和一个疯了已经审讯不出当年真相的李將军,根本无法再定下李朝靖的重罪。 除非,有人故意想要他死。 段容时见她不说话。 开口才道:“本王会说他必死无疑,是因为本王篤定皇后会杀他灭口。” “先前皇后以允王的名义想要拉拢李朝靖,实则是想让李朝靖成为太子一党,以后好给太子效力。” “如今李朝靖和允王都已成了废棋。” “段容轩已经落盘,倘若他日李朝靖再突然清醒想起一切,皇后又怎会允许这世上有人再伤太子名声半分?” “太子,可是她用另一个儿子才换回来的东宫之主。” “所以,她不会留下这样一个危害在將来再威胁到太子分毫。” 毕竟李朝靖在发疯之前,已经落入皇后的棋局,並打算彻底倒向皇后一党的。 若是他知道,他想要逼死裴老夫人,就为了保住自己的前程,就因为蒋家的威胁所以想要儘快得到天风商行,而这些都是皇后和太子给他设的局,他怎不会反咬一口呢? 李卿落想了想,將手中的信再次奉给肃王。 “殿下想如何处置此事,便以殿下之意吧。” “这封信,就当是民女献给殿下,以报殿下今日相助民女和祖母脱宗离族之恩!” 段容时:“若本王……也想要他死呢?” 到了晚上,裴老夫人才拖著一身疲惫的回府。 李卿落赶紧去瞧她。 “祖母,您怎么样了?” “落儿熬了安神汤,您喝碗吧?” 裴老夫人先脱下盔甲,这才將安神汤先喝了。 等她坐下后,才缓缓告诉李卿落:“祖母……以当年军功,已换了李府满门女眷的平安。” “就算李家这次再也回不来,但这些女眷,还都能保下一命。” “明日,她们就都会被放回李府了。” 果真与李卿落心中所猜想的那般,祖母会救李家所有女眷。 可祖母瞧著,並不高兴。 李卿落知道她在难受什么,去也只能紧紧握住裴老夫人的手。 “祖母,或许事情……没有那么糟呢?” 裴老夫人苦涩地摇了摇头。 “落儿,李恪川那副样子,李家將来確实並非延帝心中顾忌。他也没必要针对李家什么。” “只是你爹他做的这件事,真的是重罪啊!” “他死有余辜,祖母不该心疼。” “只是……只是……” “当年祖母就丟下了他。” “难道如今,还要再將他丟下一次吗?” “落儿,祖母这两日意识到,你父亲如今这幅样子,或许祖母真的要负最大的重责……” “他从未如此喊过我娘,更从未如此这般依赖过我。” “祖母没用,心里一次次比针扎的难受……” “落儿,祖母说实话,如今你父亲这副样子,祖母这心里……当真不想让他死。” 裴老夫人说著羞愧的低下头去。 但即便如此,她今日用军功换的,仍是满府女眷性命安危。 裴老夫人擦著眼角的泪珠,竟然有些不敢看李卿落的眼睛。 李卿落早就猜到她会心软。 她抬手紧紧握住裴老夫人的手:“祖母,恕落儿不孝。” “只是他这次,是真的必须死!” 李卿落话音刚落,天外一声惊雷,闪电『噼里啪啦』作响。 接著,倾盆大雨从黑压压的天边滚来瞬间落入金陵城…… 第314章 落儿妆扮,惊艷肃王! 裴老夫人听见李卿落的这句话,也只是悽苦一笑。 她甚至没有问为什么。 只是淡淡道:“祖母知道了。” “你下去吧,祖母累了,想歇息片刻。” 李卿落眼见祖母浑身像是卸了力一般,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了下去,心中大惊。 祖母上了年龄。 她真怕祖母这次被此事真的伤心,伤了精气神可就坏事了。 而且,眼见祖母如此她怎不心疼? 可有些话,又不能说的太直白。 即便这是秀丽將军府,这是祖母的院子,四周也都是祖母的人。 但李卿落对於不完全把握的事也只能说出半句;“祖母,或许……事情还未到彻底绝境之处。” 裴老夫人『咻』的抬头,目光幽然的看向李卿落。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夜。 到了第二日清晨,仍不见半分减小的趋势。 李卿落抬头嘆了口气,听到门口的小丫鬟说,金陵城外秦淮河里的水势高涨,怕是再这么下下去,城里也该涨水了。 现在已经有几条街的水势淌不贏下雨的速度,城外还不知是怎样的景象。 李卿落打了个呵欠,坐在窗前撑著下巴看了会儿雨才又慢悠悠地梳著一头长髮。 希望这场雨能赶紧停下,不然又不知多少百姓遭殃。 翠儿来说:“姑娘,蝴蝶虽然不曾发热了,不过她还一直不见甦醒,董大夫说,还是她身体里的蛊毒在作祟。” “若是一直找不出因由,即便如今稳住性命,怕也是活不过月余。” 李卿落手上动作僵住。 “我去瞧瞧她。” 李卿落將头髮隨意挽了一下,然后只用一根白玉簪子锁住。 额前两鬢都由碎发隨意的散落著。 身上也只披了一件素色的长衫,拖上木屐就出门了。 蝴蝶躺在床上,就像是睡著了一般,任由李卿落怎么推她,也毫无动静。 李卿落看向董思源:“你是说她如今变成这幅样子,是因为她体內的那些蛊毒?你对蛊毒,究竟有多少了解?” 董思源:“回姑娘,苗疆蛊毒之术,一向传女不传男,所以在下即便来自苗疆,对於这蛊术也只是了解一些皮毛罢了。” “想要救这位蝴蝶姑娘,彻底解除她被种下的蛊毒,就必须要找到真正的苗疆医女,或许还有法子。” 李卿落:“所以,我们也只有一个月的时日,去找个苗疆医女过来救她?” “那你可知,若是当初给她下蛊之人已经死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她身上中了多少蛊毒,会如何?” 董思源嚇了一大跳:“这不可能!” “姑娘,若是下蛊之人是用自己给这蝴蝶姑娘种的蛊毒,那她死,蝴蝶姑娘亦会必死无疑!” “而且,一个人的体內,绝不会超过两种蛊毒,若是被下了两种及以上数量的蛊毒,岂能活到今日?” “就据在下自幼所见所闻,一个人体內便是被种上两种蛊毒,也极容易被这两种蛊毒互相排斥,然后暴毙而亡的。” 李卿落低头皱眉看向蝴蝶。 可祖力亚不就是已经死了吗? 难道蝴蝶此次突然病重,就是因为祖力亚自杀死了,所以她体內的蛊虫才会疯狂作祟让蝴蝶变成这幅样子? 蝴蝶天生体质特殊,被祖力亚折腾了数年都还活著,或许这才是她没有暴毙的原因? 但是蝴蝶体內也绝不可能只被她的亲姨母种下两种蛊毒而已。 救蝴蝶性命之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李卿落刚从蝴蝶房间出来,就在院子里看见了段容时。 她嚇了一跳。 “殿下?这么大雨,您怎么来了?” 段容时一身黑衣,脸上依旧戴著面具,撑著伞站在院门口,显然是在等李卿落出来。 李卿落看见她今日这副妆扮,眼眸不受控制的深深一缩。 她…… 如此倒是好看。 段容时盯著她一时没有说话,李卿落接过一旁翠儿手中的伞也衝进雨里。 “殿下您来得正好,民女正好有事想要求助於您。” “蝴蝶的病比民女想的还要棘手的多。殿下可有门道,能在一个月內寻到位苗疆医女来秀丽將军府试试?” “或许,如此才能真正救蝴蝶性命——” 话音还未落下,破风已匆匆寻来。 “殿下,水部那位姜侍郎去宫中求陛下,想要求您出府相助水部治水。说是城外有不少庄子都已经遭了水患……” 李卿落看向段容时。 原来他还会治水? 李卿落从前在山里时,山脚下的那些村落每逢遇上今日这样的大雨,下上个两天,庄家和田屋几乎都会遭殃。 不过刘家当时住的天高地远,不像金陵城,遭了水患朝廷马上就可以救治,偏远的地方往往百姓都患上疫病了,朝廷也不见得有官员前去救治。 李卿落只是没想到,名声如阎罗般令人闻风丧胆的肃王殿下,竟然还有如此才干。 看样子,他从前也没少做这些好事? 可民间怎么却从未听闻过关於他造福百姓的半点美闻? 坊间全是他如何暴戾嗜血,冷酷无情的判语。 段容时今日过来,似乎原本是有话说。 可他顿了顿,仍旧没有开口。 只是转身和破风快速再次离开。 李卿落等他背影消失了才疑惑:“他这么大早过来可是有何事?” 半个时辰后,追雨又来了一趟。 “姑娘,殿下让属下过来传话,说您要的人,他会儘快给您找来的,让您暂时不必忧心。” 李卿落听到这句承诺,是真的彻底放下心来。 肃王一向重诺,她从不怀疑。 “那就谢谢殿下了。对了,你可知道殿下今日一大早就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追雨抠了一下脑袋:“其实,今日是殿下的生辰……也是月贵妃的忌日。” 李卿落惊讶不已。 “他……他的生辰?” 不仅如此,原来今日还是他母妃的忌日! 难怪他今日会穿一身素黑。 他来找自己似乎有话说,却又好像说不出口。 李卿落心里钝然发闷,还有一股不知来由的刺痛。 昨日是允王生辰,即便那是一场局,但想必往年昨日一定也是宾客满堂,热闹非凡。 同样都是皇子,他却因为查案触及皇帝利益,而被关禁闭,淒凉孤寂。 便是李卿落这个局外人,都替他几分不公和委屈。 “好,我知道了。” 追雨离开后,李卿落又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然后去给裴老夫人请安,並一起用早饭。 祖孙二人正吃著,郑嬤嬤进来说道:“老夫人,衙门那边都已经放人了。” 不仅是所有女眷,奴僕也都放了出来。 “老奴已经派了两辆马车过去,把几位女主子都先送了回去。” 李卿落:“问过柳眠儿了吗?她是否想过来待產?” “还有欢姐儿,要不要过来住?” 二三房被牵累,如今李府大房没有一个主子,所以柳眠儿和娄氏必然会受二三房的迁怒。 留在李府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张嬤嬤还是摇头:“她说了,就不连累姑娘和老夫人了。她们能暂时得了自由不受牢狱之苦,已经是老夫人的恩情,也不能总靠你们才能活在这世上。” 裴老夫人:“她的心志倒是不错。老身看,这两个姨娘彼此互助,不一定就不能守住大房。” “二三房的人虽然势必会迁怒大房,但到底还会忌惮著点,是老身才將她们都给救了出来。” 李卿落也点点头:“祖母说的有理。不过还是让咱们在李府的旧人,多帮著她们点儿。” 郑嬤嬤:“是。对了姑娘,刚刚衙门那边还送出信来,说是……是您母亲曲氏,想要见您一面。” 曲氏要见她? 李卿落握著瓷勺的手顿住,她看向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去吧。听听她究竟还有什么好说的。也不要让自己心里真的留下什么遗憾。” 李卿落:“是,祖母。” 李卿落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她仍旧穿的一身素服。 去衙门前,她先去了一趟桂园。 桂园的哑奴们看到她都高兴坏了。 热情的把李卿落迎进院子后,李卿落才看到她们在园里做祭祀。 李卿落隨即想到,她们难道是在祭奠月贵妃? 园里的祭桌上,摆满了大楚那边才有的美食。 不仅如此,还有许多漂亮的糕点。 李卿落:“你们要祭奠的故人,可是生前很喜欢吃甜食?” 哑奴们笑著点头。 李卿落:所以肃王明明不喜欢吃甜食,但每次自己奉到他面前时,他仍会耐心的品尝一两块。 是因为月贵妃爱吃,所以他自幼无论如何也会跟著吃一些。 他敬爱他的母妃,是个孝顺的儿子。 李卿落挽起袖子:“我想亲手做顿好吃的饭菜,不仅是当祭桌,也是以我绵薄之力给殿下今晚庆生,你们觉得如何?” 哑奴们对视一眼后,自然是万分欢喜。 她们都跑来给李卿落打下手。 李卿落这才注意到,这些哑奴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 若仔细按年龄之分,像是两辈人。 年轻一些的哑奴们最小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小,手脚灵活,忙前忙后。 年长一些的哑奴们有两个鬢角都有了白髮,但她们行事稳妥,似乎也是这个宅子里能拿主意的人。 无一例外,她们都是清一色的女子。 这桂园,只有前院还有几个男丁哑奴做杂活和守门之事。 过了二门,就一个男丁的身影也没有了。 李卿落从前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这些哑奴,到底都是什么人? 第315章 渣娘懺悔,落儿识破曲家又一局? 李卿落曾清楚的看到过,年长的哑奴们嘴里空荡荡的漆黑一片,显然是被拔了舌头。 而年轻的哑奴女娘们,一个个舌头齐全,若不是天生聋哑,便是后天因药而哑。 可她们为什么都是哑巴? 那些舌头又是被谁所拔? 是段容时所为吗? 若是他,这些哑奴又为何每回见到他,一个个眼里並无半分畏惧之色,甚至与他十分亲近,对他恭敬忠诚,全是真心? 而且,事情也不会那么巧,她们会在今日去祭奠旁人。 所以只能是祭奠月贵妃! 这个桂园平日里大门紧闭,除了李卿落来往之外,似乎再不见旁的人敲开过这里。 李卿落曾听人说过,月贵妃在皇宫里的寢殿,名:桂馥宫。 桂园,桂馥宫…… 难道,这些哑奴都和已经逝去的月贵妃有关? 李卿落按下心里的重重疑惑。 不过,不管她们都是什么人,她能清楚感知,她们对自己是没有半分敌意的。 对自己友善相助过的人,李卿落也愿诚心以待。 这与他们曾经都是谁,从无关係。 李卿落髮挥出自己全部实力,做了十二个菜式。 还做了六碟子甜品。 將菜都热在锅里,汤继续煨著,又將甜品亲自和哑奴们一起摆上祭台。 哑奴们还给她手里塞了一束刚採摘的鲜,並让李卿落献到祭台上。 李卿落受宠若惊:“我、我可以吗?” 她不过与肃王有些密切的往来罢了,又有何身份和资格可以给这祭桌上添置鲜? 可哑奴们还是笑著將她推上前去。 並做出催促她的动作。 李卿落看向祭台上,只有一座没有姓名的空白牌位。 她心里突然变得沉甸甸的,抱著束上前,轻手轻脚的放下后,真心实意的朝著牌位深深鞠下一躬。 从桂园出来,翠儿和邓嬤嬤也正好刚办完了事情回来接她。 “姑娘,办好了。” 李卿落上了马车:“走吧,去金陵衙门。” 再次进入金陵衙门,李卿落已经有些熟悉了。 幽暗的牢房里,又脏又臭。 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老鼠和满地的粪便,还有被关押在此的犯人们,一声声唉嘆的呻吟。 “救救小的吧……” “贵人,小的是冤枉的啊……” “贵人求求您了,行行好,给小人的家人捎个信儿啊……” 邓嬤嬤和雀儿带著李卿落避开那些伸出来的一只只手,终於到了关押曲氏的牢门前。 曾经金尊玉贵、雍容华美的贵妇,如今沦落成为阶下囚,浑身脏污,狼藉不堪。 她一直神色惶恐的坐在角落里,身上散落著数不清的稻草,满头凌乱,警惕而又防备的盯著身边所有人。 直到李卿落来了。 雀儿塞了一大锭银子到差役的手中,对方立即笑容可掬的敲了敲门框:“曲三娘!有人来看你了!” 曲氏一抬头,看到李卿落,『啊』的一声惊叫就扑了过来。 “落儿!落儿——” “落儿,娘知道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娘,救救娘啊——” “落儿,娘真的不想死,娘也不想再待在这里,再这么待下去,娘就要被逼疯了!” “落儿,娘知道,娘从前有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娘害死那么多人命,娘的今日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是活该……” “可你到底看在娘十月怀胎生下你,娘到底也给了你血脉的份儿上,救救娘好不好……” 曲氏哭的满脸泪痕,双手穿过门框紧紧抓住李卿落的裙摆,脏污的双手瞬间便將她白净的裙摆抓的一片痕跡。 雀儿想做什么,到底忍住了。 李卿落蹲下身来,她掏出手绢来伸手替曲氏擦掉脸上的泪痕。 “那你当初,听了那何氏的话,欲將我祖母害死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今日?” “你害死郑姨娘的孩子,打掉娄姨娘腹中已经成型的胎儿时,怎么不曾想到今日?” “你纵容李恪川数次害我,可知他是真的想要砍断我的手脚,废了我,让我去给刘卿珠陪葬?” “你一次次的恨不得自己生下的就是刘卿珠而非我时,可曾想到,我才是你的亲生骨肉?” “你还想將我嫁给一个连我身量都不如的郎君,只为了能让你自己娘家的人更加重视於你,还是觉得我只能配个那样的郎君已是福气,却从不曾想过我李卿落或许也可以配个更好的郎君吗?” “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你对我曾做过的诸如种种。但你对祖母做的事,我无法原谅!” 若不是曲氏和何氏里应外合,祖母不会中招。 而祖母毒发后,也是曲氏攛掇著李朝靖欲將祖母拖死。 她想要天风商行,她想要掌控自己的婚事,她想要彻彻底底的掌控將军府。 曲氏瞧著蠢,但实则野心和狠心,不比那邓老姨娘少过半分。 曲氏听到字字句句的指责,心里也彻底崩溃。 “娘真的知道错了……” 李卿落:“不。你並非真的意识自己错了。” “只不过是如今你受不了这样的牢狱之苦,所以才不得不低头认错而已。” 曲氏慌张的解释:“不!落儿,娘说的是真的。” “娘每次想到你当初刚回来时,娘却那般对你,娘真是悔不当初,心如刀割啊。” “但娘也只是……只是一个寻常母亲,做出太多盲目的事情罢了啊……” “还有,当初若不是珠儿做出自焚的事,娘和你哥哥也不会被愤怒和伤心冲昏了头脑,也不会把珠儿的死迁怒到你头上。” “我们是做了很多错事,但也都是情有可原啊!” “娘承认,我们確实偏心养育在身边十几年的刘卿珠,只想著她也是无辜的孩子,即便是被换到我们身边,但也让我们享受了天伦之乐。” “却忘了……是她鳩占鹊巢,是她和她的家人让你那山里受尽折磨和苦楚,我们从未站在你的角度替你想过,没有心疼过你……” “你可知,那次你坠崖,娘恨不得掉落悬崖的那个人是我自己?” “其实从那时起,娘这心里就已经对你充满了愧疚和负罪,娘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落儿,娘真的知道错了。” “你就算恨娘,想让娘死,娘求你……你给娘一个体面好不好?” “娘可以死,一杯毒酒,一根白綾也行……” “娘只是不想死在这脏污的牢狱里啊!” “落儿——” 李卿落:“那你觉得,你们曲家,还会不会让你活著走出这里?” 曲氏闻言,眼泪都怔住了。 “你……你什么意思?” 李卿落:“你和何氏联手害我祖母,现在祖母安然无恙,活到一百岁也没问题,那你以为曲家会不会害怕我和祖母掌握了证据,將曲家反手告上衙门?” 曲氏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脸上一片煞白。 “杀我……灭口?” 李卿落看向左边更黑暗之处:“若不然你以为,他们今日会如此好心,將我引来见你?” “若只是听你懺悔,我也是不会来的。” 李卿落起身迅速向后退去。 雀儿和邓嬤嬤,还有李卿落今日特意带来的两个侍卫,立即將她围在中间。 果然,隨著李卿落话音落下,漆黑之处,几个身影缓缓露出真容。 正是曲家的当家老太太何氏,还有她的两个儿媳,几个身形健硕的家丁和嬤嬤。 李卿落看到何氏,眼里不加掩饰的露出浓浓厌恶和恨意。 这个老虔婆,一副慈悲面容,实则不知做下恶毒利己之事。 她吃斋念佛,指著二房为虎作倀,真真正正的佛口蛇心! 她真以为,自己有个刑部的长孙,今日在这牢狱里就能给她李卿落设下什么陷阱,能將她拿下不成? 李卿落冷冷一笑,今早从衙门这边传来曲氏要见她的消息后,她便觉得不对劲了。 曲氏要见她? 这个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 她已经进了牢狱,没钱没权更没势,如今不过一阶下囚,如何能使唤衙门替她传话? 除非有曲家在背后帮她! 所以,真正要见自己的人,不是曲氏。 而是曲家。 曲家想做什么?也很容易猜到。 只要自己见过曲氏,只要她们母女二人发生爭执,只要自己前脚离开后脚曲氏就死了的话,自己便脱不了杀人嫌疑。 而他们既能杀了曲氏这个隱患,又能一箭双鵰除了自己。 確实是个好计谋。 但李卿落早就知道曲家怎么不要脸了,又怎么可能没有留个后手? 只不过,李卿落还未出招,何氏就先发了怒:“大胆孽畜!你在浑说什么?” “竟然眼睁睁的任由你的嫡亲母亲,在刺激愤怒之下杀了你的嫡亲外祖母,你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说到底,打断骨头连著筋,这世上便没有你这样的畜生,亲手將自己的生身母亲送入牢狱之人。” “你怎么还不被天打雷劈!?” “老身不过是想听听真相,想知道你的嫡亲外祖母究竟是否为你母亲所杀,你倒好,对你母亲一肚子的怨恨,还將我曲家污衊上了。” “你祖母当初中毒,与我们曲家又有什么干係?” “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胡乱攀咬,不然老身治你一个污衊之罪!” “来人,还不去將这孽畜抓住,先好好给她一个教训瞧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316章 落儿疯子?收拾曲家老太婆! 李卿落听了何氏这席话,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何氏见她如此失態,只觉得她是在挑衅自己,顿时脸上的肥肉无法控制的抖动起来。 “你笑什么?” 李卿落:“哈哈,哈哈……我当然是在,笑你的脸皮厚啊。” “我李卿落確实不是什么好人,我认。但你敢认吗?” “骂我天打雷劈,可你们曲家又干过什么好事!?” “除开加在我身上的那些痛苦我便不提了,那我祖母又是被谁所害!?” “你真以为你心里的算计,我和祖母当真是一无所知吗?” “我看天上那雷要劈,也是先劈你们这些比毒蛇还毒的畜生!” “知道什么叫因果报应吗?” “我爹娘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所以报应在了我和李恪川的身上。” “那何氏你呢?你做了那么多的恶事,你猜你们家又会报应在谁的身上?” “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老太君了?” “还將我拿下。” “你想训斥我,你又算什么东西?” “哦,恕小辈忘了,你算是一个老东西了,哈哈,哈哈哈……” 何氏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 脸上所有的慈悲这会儿都装不下去了。 她伸手愤怒的指著李卿落,彻底失控大吼:“你们还愣著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將她拿下!” “给我掌她的嘴,狠狠掌!” “到底我们曲家也是她的外祖家,到底她也该喊我一声大外祖母,可她目无尊长,目无法纪,狂悖无道!” “既然那裴氏不会教导孙女,今日我就替她好好管教!” 家丁和僕妇立即就都冲了出去,挽著袖子就要给李卿落好看。 然而他们还没走近,李卿落身边两个蒙面侍卫就率先冲了出去。 他们出手如闪电般又快又狠,几招就把曲家这衝出来的六个奴才都给摔在了地上。 明明手无寸铁,却瞬间打得曲家奴才血四溅,顷刻间一道道惨叫声就此起彼伏地喊了起来,比上了刑具听著还要悽惨几分。 “哎哟——” “啊——” “救命——” “老夫人——哎哟——啊!!” 曲家带出来的这几个奴僕確实身强体壮,走到哪里,也都是何氏最强有力的爪牙。 往常他们替何氏收拾教训寻常人,若是遇上普通贵人家中的家丁,同等人数的较量时,他们可是从未输过。 替何氏出手,绝对是个顶个的好手。 甚至今日何氏已经猜到李卿落会带有身手的嬤嬤和婢女前来,她也並未將她们放在眼中。 只可惜,李卿落今日也並不打算让邓嬤嬤和雀儿出手。 她早有准备,又如何不会想著给这何氏一个厉害瞧瞧? 何氏也並不知道,李卿落今日带出来的这两个侍卫可並非寻常侍卫。 而是她弒夜门的刺客。 要知道,刺客最拿手的可並非教训几个嘍囉爪牙而已,而是——杀人。 不是一招致命的就杀了这些个嘍囉,已经是刺客极致的克制。 眼见地上几个奴僕气息越来越弱,何氏急的瞪红了眼。 “你、你!孽畜,你还不住手?” “此处就是金陵城衙门,难道你还要犯案杀人不成!?” 何氏哪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气的瞬间向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向后退去几步。 两个儿媳也在后面紧紧挽住她:“母亲,您別急,不能过去啊。” “李卿落,你还不赶紧命令你的人住手!” “再打下去,便是奴才死了,你也休想脱个乾净!” 李卿落笑吟吟的看向她们。 “这难道不是尔等所愿吗?” “急什么,这不是还没死呢?” “怎么,轮到你们曲家几个奴才而已,你们就心疼了?” “別人家的老夫人你们都能狠心毒害,自家的奴才倒还护上了。在你们眼里,原来自家的奴才都能算人命,別人家的祖宗却不配活著。” “依我看,你们才是畜生。” 她『咻』的收了笑脸,这才面无表情的轻轻抬了抬手。 “罢了罢了,你们两个住手吧。” “別真杀了他们。” “不然落下把柄。” “他们曲家惯来最会用狠毒的法子害人了,今日咱们可不能也著了这个老虔婆的道了。” “不过,我也还有一份大礼没有献给曲老夫人,老夫人不如先猜猜,会是什么惊喜?” 大礼? 什么大礼? 何氏强撑冷笑:“你少故弄玄虚嚇唬老身!” “什么名门贵女,大家闺秀?呸!原来这便是她裴秀珍教出来的好孙女!” “囂张跋扈,狂妄无知,残暴狠毒!” “老身不过想要就教导你一二,你却恨不得將人打死。” “还口口声声想將害你祖母的污水泼到我们曲家头上。” “告诉你,绝不可能!” “原本老身还以为你会是个老实孩子,当初竟然还起了將你娶进我们曲家,许给勛哥儿的念头。如今瞧来,退婚还真是退对了!” “你这样的毒妇,我们勛哥儿就是终生不娶,也绝不会娶你进门!” “活该整个金陵城没有一个郎君瞧得上你——” 李卿落抬手,袖箭『咻』的一声,重重射在何氏面前的木框上。 李卿落:“你再张口胡乱喷粪,下次这只箭,就会射在你的嘴巴上。” “毕竟你也骂了,我是个残暴狠毒的毒妇。” “小心你再惹怒我,到时我胡乱射箭,乱箭伤人,可別怪我没有警告过你。” “死老太婆。” 何氏和两个儿媳都惊恐的看著距离她们不过分寸的箭支,脸色都瞬间白如宣纸。 她们三人这辈子都没有遇见过这样囂张狂妄的女娘,又哪里被人如此恐嚇威胁过? 都是金尊玉贵中被千娇万宠著长大的,特別是何氏,这辈子在曲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掌控整个家族所有女子命脉,哪个敢对她放肆半分? 也只有曲老太爷才能给她几分脸色看。 所以早就习惯呼风唤雨的她,哪里能忍受这些? 而且,她、她骂自己什么? 竟然骂自己是死老太婆!!? 何氏气的一脸横肉乱颤,脸上的慈悲瞬间扭曲成了狰狞的恶毒,满目恨意。 “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 李卿落抬手,毫不犹豫的瞬间再次拉下袖箭。 『咻咻咻——』 三只连射,何氏和两个儿媳一声惊叫,若不是一把长剑横扑挡来,並堪堪危险地挡过断箭,只怕这何氏脸上今日当真就要被射出三个窟窿眼了! “啊——”何氏三婆媳惊恐的抱作一团,三人看著眼前泛著光的冷剑,再看向三只被挡落地的断箭,终於后怕不已。 何氏:“疯、疯子……你当真是个疯子!” 李卿落翻了一个白眼。 “真是可笑!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同你磨嘴皮子,光是嚇唬你了?” 她抬起手腕露出自己绑在手腕上的冰冷袖箭机关,温柔抚摸:“伤我祖母者,我李卿落便是赌上性命,追其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轻易饶恕。” 说完,李卿落才看向持剑替何氏挡下袖箭之人。 此人,正是刚刚闻声赶来的曲道元。 曲道元压制下心头惊颤:“竟不知,李表妹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真是让本官小瞧了!” 他收了剑,挡在何氏和母亲还有婶婶面前,狠狠瞪向李卿落。 “今日我祖母她们若真是被表妹你伤了分毫,就算有肃王给你撑腰,你也休想走出这金陵衙门!” “表妹下次行事,还是请千万要谨言慎行才好,不然本官亦会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想必肃王殿下,也不会因为你一个女娘,就与我们整个曲家对著干的!” 何氏听了孙子的话,不由惊讶:“什么?肃王!?” “这个小贱……她,她何时竟然勾引了肃王?” 曲道元半回头看向身后的何氏:“祖母,此事回去孙儿再与您解释。” “但您今日实在不该瞒著孙儿行事。” “孙儿说过了,此女行事大胆诡怪,不是祖母所以为的那般容易拿捏。” “若不是孙儿及时知道祖母今日將人引来此处,孙儿再迟来一步,祖母和母亲、婶婶,岂不都伤於她手?” 何氏並无半点悔意。 还『哼』的一声瞪著曲道元:“你知道什么?” “若不是我今日出手试探,又怎知她是个这样的毒妇?” “现在你也看见了,是她伤人在先,还妄图刺杀祖母。你还不赶紧將她抓起来,在等什么?” 曲道元扭头,目光森冷的看向李卿落。 是啊。 她既然都已经闯进这衙门牢狱了,他为何还要放她出去? 就算她背后真有那肃王,但如今肃王被关肃王府闭门思过,难不成还能为了一个女娘明目张胆將手再伸到这牢狱中来不成? 只要自己悄无声息,快速的解决掉她们主僕…… 便是肃王,也定查不出自己的错处来。 毕竟她李卿落今日可是真的先伤了他们曲家奴僕,后又意图刺杀祖母性命,满牢狱的犯人可都瞧见了,此事做不得假。 曲道元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他持著剑步步走向李卿落。 一旁的曲氏见状,立即扶著门框大喊:“落儿!快跑——” 第317章 杀出牢狱!落儿献上大礼! 这一刻,已经看透曲家真面目的曲三娘倒是终於有了几分真心。 她真心不希望李卿落再落入曲家手中受罪。 然而曲道元踢起脚边的一块石子就击向曲氏脑袋,曲氏不甘的眼睛一闭便昏厥了过去。 李卿落看到这一幕,神色微动。 但她却並不畏惧曲道元此刻眼里迸发的杀意。 雀儿和邓嬤嬤也只是对视了一眼,二人连上前的意思也没有。 李卿落身前倒还有两个刺客挡著,但刺客也只是冷冷抱怀,等曲道元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一切却已经迟了…… “啊!” “你、你们是谁?” “大郎,大郎——” “元哥儿——” 身后的惊叫声响起,曲道元才猛地回头。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又冒出三个蒙面侍卫来! 这三个蒙面侍卫劫持了何氏婆媳三人,手上都持著短刀,比画在她们的脖子上。 他、他们是何时出现的? 怎么他竟然半点声响也没有听见? 曲道元脸色彻底大变,他再次迅速扭过头看看向李卿落。 她不过一个自幼长在山里的村姑而已,即便体內有將军府的血脉,被寻回也不足一年的时间。 她身边的侍卫瞧著就並非寻常身手之人。 他们究竟又是从何而来的势力? 曲道元越来越看不明白李卿落了。 这一刻他才正眼的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她当真是个疯子不成? 她知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 金陵城衙门的牢狱里,竟然还敢当著自己这个刑部侍郎劫持行凶,她的依傍又是什么? 她当真以为自己拿不下她吗? “李、卿、落!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卿落:“我?不过一长在山野,不足掛齿,微不足道的小女娘罢了。” “我的身世,不是满金陵城的人都早已知晓了吗?” 曲道元要问的,自然不是这个! 谁再相信她真的只是一个村姑,简直是蠢钝如猪! 何氏亦是满目惊骇,这下是真的怕了。 李卿落这个疯子,当真是疯了不成? 明明知道元哥儿是刑部侍郎,竟然还敢当面劫持行凶。 她是真的胆大包天无所畏惧,还是胸有成竹,料定了元哥儿无法將她拿下归案? 真是狂妄至极,不想活了! 还……还是她死,也要拉著自己垫背? 何氏可不想死。 她的双腿打起颤来。 “李、李卿落,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怕疯子,就怕不要命的疯子! 便是何氏这个心肠狠辣的毒妇,此刻对李卿落也终於有了几分畏惧。 李卿落看到他们一个个脸色巨变,心里畅快不少。 她背著手走上前来。 “曲大人,这时候不称我一声表妹了?” 曲道元气的牙呲欲裂:“你配吗?毒妇!” 李卿落:“哟,这个词你应该先送给你的祖母才对,在她面前我也是甘拜下风的。” “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眼神也变得几分冷狠下来。 “你若不先对我动了杀心,我的人並不会现身。” “我也不过是防著一手罢了。” 这是彻底撕破彼此偽善的脸了。 曲道元也懒得再与她周旋,大喝一声:“来人!將这毒妇立即拿下!” 一瞬间,牢狱里的衙役们都持著大刀冲了出来。 不仅如此,曲道元带来的人,也陆陆续续涌进牢狱里,不过顷刻间就將狭窄的牢房堵得严严实实。 李卿落的前后左右,已无可逃之地。 雀儿和邓嬤嬤对视了一眼。 二人都紧紧靠上前,下意识地护紧李卿落。 李卿落看向眼前局势,脸上仍是一面轻鬆。 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此局面。 “曲大人,看来你是连自己祖母和母亲的性命也不顾了?” 曲道元冷呵一声:“李卿落,你若真敢下手杀害朝廷命妇,你与秀丽將军府也就彻底完了。” “你有种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但连你绝不会不顾你的祖母和秀丽將军府。” “所以,就算你劫持了她们又如何?” “你……” 李卿落低声笑了起来,截断他的话。 “你说的没错。” “我確实有所顾忌,还杀不了她们。” “但是杀不了,我还收拾不了吗?” 说完她一个抬手,三个弒夜刺客统统立即手起刀落。 『唰』的一声,何氏和两个儿媳身上的衣服像纸一样竟然瞬间都劈成了两半! 眨眼滑落。 当著在场所有男子的面,三具赤裸裸白的身子,一览无遗彻底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老的一身横肉,前垂后垮。 一瞧便是平日里吃的油荤太多,又太过养尊处优,所以即便光裸身材也令人见之反胃作呕。 而另外两副身子,则要保养得宜的多了。 虽然都是半老徐娘,但前凸后翘仍是风韵犹存。 在场几乎所有男人的目光,顷刻间都不受控制的落在她们身上,目光逐渐发热,变得不太清白。 在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来的震惊下,何氏率先一声惊叫:“啊!!” 她一双老手慌张的捂前又捂后,奈何哪里也捂不住。 她活了一辈子,没想到到老竟还受到这样的屈辱,顿时一张老脸红透,满脸羞愤。 “苍天吶——要我命啊——” 何氏一声哀嚎,浑身发颤的软了下去。 而她的两个儿媳更是羞的无地自容,浑身都已红透犹如鲜血欲滴。 两道羞愤悽厉的惨叫后,都想要遮住自己,却奈何脖子上还横著一把刀,又不敢肆意动弹。 “儿啊——” “娘没法活啦——” 曲大太太痛呼一声,就要往面前的刀刃撞去。 幸好那刺客反应很快,一把將人推向还在懵然且羞怒交加的曲道元怀里。 曲道元手忙脚乱的搂著光裸的母亲。 李卿落火上浇油:“嗤——” “大家快瞧。可真是母子情深啊。” 曲道元睚眥欲裂的一声厉喝:“毒妇!我要杀了你——” 他提剑扭头就向身后刺去。 李卿落一声冷哼,大喊:“这就受不了了?本姑娘送给你们曲家的大礼,还没有真正面世呢!” “撤!” 五个蒙面侍卫都立即起身而动,两个向曲道元刺去,两个向涌来的人群劈开—— 大部分官差衙役都还在三具光裸女人的场面里没有回过神来,等前面杀起来了,后面才一个个逐渐清醒。 而李卿落却已经被雀儿和邓嬤嬤,还有另外一个蒙面侍卫给护著杀出了一条血路。 曲道元虽然会些武艺,却並不算高强精湛,不过几个来回就被杀了个节节败退。 他余光再瞥见母亲和婶婶都要提刀自杀,立即赤著双目扑了过去—— “不要——” 他一把握住两把刀刃,双手瞬间破开血流。 曲道元:“儿子一定杀了那个妖女,替你们报仇雪恨!” “娘,婶婶,今日之事,也绝不会有任何风声传出!” “求你们,求你们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曲大太太和曲二太太这才都匍匐在地上,『呜呜呜』痛哭起来。 曲道元迅速脱下外袍披在母亲身上,又將地上破碎的衣服捡起暂时裹住另外两人。 何氏已经气得快要吐血。 他用力一把揪住曲道元的衣襟:“元哥儿,杀了……杀了李卿落这个小贱人,杀了她!!” “不然就是祖母死,你明白吗?” “不然祖母和你母亲、婶婶,我们都没有活路了——” “杀了她——!!” 何氏悽厉怒吼,曲道元赤红著双眼,眼泪滚滚落下。 “是……是!孙儿就是豁出这条性命,今日也必將她头颅斩於剑下!” 说完曲道元便起身提剑冲了出去。 而李卿落这时已经在五个侍卫和邓嬤嬤祖孙俩的护送下快要杀出这所牢狱。 李卿落自己手中也提了一把剑,虽然几人都护著她,但她自己也一路利落的杀了出去,动手速度之快,招式狠绝麻利的连邓嬤嬤都几分咋舌。 这段时日,姑娘武艺怎么突飞猛进了? 看来这南宫先生,还真是有教人的好法子。 邓嬤嬤哪里知道,她家姑娘前几日才刚受了肃王手把手的亲自调教——如何杀人。 如今杀人对她来说,也是有些熟练了。 等曲道元追出来时,李卿落几人已经杀到了出口。 曲道元大喝一声:“拦住她!” “今日绝不能让她踏出此处半步——” 然而李卿落没有把握,今日又怎会轻易闯这龙潭虎穴? 弒夜门不愧是裴老国公暗中耗尽心力培养的杀手势力。 五个刺客,要杀光曲道元今日所有部下,都不过是抬手和时辰问题。 身后已有长长的血路。 李卿落的身上也已染红了血色。 等曲道元愤恨地冲了出来时,李卿落主僕几人已经衝到了日光之下—— 金陵城衙门的牢狱出口,连接的是外面的街道。 不必进入衙门,即可进出。 所以李卿落他们杀出重围,便直接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此刻外面的群眾百姓看到一群血人杀了出来,都是一片惊叫然后散开。 只有一辆停在街对面的马车,没有声响动静。 李卿落主僕几人出来后直接冲向那马车,马车里旁有个戴著斗笠的老妇,抬头正是早已等候多时的郑嬤嬤。 看见主子几人终於出来,郑嬤嬤眼眸一颤,激动起来。 终於来了! 郑嬤嬤大喊了一声:“姑娘!” 李卿落看见身后追来的曲道元,还有越来越多闻声而来的官兵,一边狂奔一边大喊:“还不把本姑娘给他曲家准备的大礼,赶紧献出来!” 说完,她也被侍卫带著纵身一跳,跃上了街对面的墙头。 而她脚下就是那辆马车。 郑嬤嬤闻言赶紧抬起手中大刀,『啪』的一声劈开马车车身。 车身被撕开,一场震惊所有人的画面,被李卿落无情地彻底揭开—— 第318章 早有姦情?光天化日被捅破! 已经破碎的只剩一个底板的马车上,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正在无我忘情的苟合。 车板摇摇晃晃。 吱吱呀呀。 板上的人,破碎嚶嚀,低吼迷情。 他们全然不知,这是光天化日,是眾目睽睽之下。 二人早已彻底忘我投入,沉醉迷失…… 周围俱是一片片的倒抽气声。 还没有全部散开的群眾百姓被这当眾艷俗的场景都给吸引了回来,一步也不捨得再离开了。 带著人杀来的曲道元在看到这一幕时,脚步僵下,瞬间犹如被绑了千斤重的巨石一般,无法抬起,也无法继续下一步挪去。 他双目如同见了鬼一般,布满血丝,瞳孔紧缩而又惊恐骇然的看著眼前这一幕。 嘴巴微张,喘著粗气,手中的剑又沉又轻。 不可置信,愤怒骇然,屈辱羞愤! 一瞬间,千百种气急攻心的情绪涌上他的胸口。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却又只能被他生生压下! 身后窸窸窣窣,开始有人惊呼。 百姓中更是传来各声惊讶—— “天、天啊!那不是曲家四郎吗?” “是真的!我认得!我与他曾在同一书院,就是那曲家四郎曲道勛!” “真的是曲家四公子?但、但那位夫人我也认得,分、分明就是曲家的大少夫人吶!” “什么?那、那不就是曲大人的夫人吗?” “天吶,曲大人……那他们岂不是叔嫂关係?” “真是无耻下贱!这种事情怎么也做得出来哟?瞧瞧,瞧瞧——他们还如此投入忘我哟,咱们这么多人瞧著呢,竟然还在那里……真、真是看不下去啊!” “呸!小叔子和嫂嫂偷奸,他们怎么不去死?” “曲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是啊,没想到表面瞧著光鲜亮丽的曲家,內里竟然如此齷齪骯脏。嫡嫂都爬到小叔子的床上去了,曲大人这脸啊,是彻底被丟尽了!” “何止是曲大人,我看曲家整个都没脸了……” “天啊,曲家家风怎么如此淫乱?这都搞到马车上来了,嘖嘖嘖……” “这有什么?刚刚咱们在牢里都把曲大人祖母和母亲身子都看完了,呵……就因为他的私怨,真当咱们是他曲家家丁了?还想让咱们继续给他卖命杀人,凭什么?” “就是,治家不严的人,又如何能断案办公?” “我不干了!” “跟著这种大人,卖命做什么?” “我也不干了——” 身后的官差纷纷扔了手中的刀剑。 群眾百姓们也开始指指点点,个个议论纷纷。 曲家的丑闻,如同潮水迅速涌入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今日之事,怕是捂也捂不住,拦也拦不了了。 站在高处的李卿落看著这一幕,缓缓勾唇。 她谋划这一日,已经很久很久了。 自从祖母被毒害险些丧命,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后,她就已经在心里发过誓,绝不会放过曲家。 只一个曲道勛破庙那点小事,又算什么? 不痛不痒罢了。 一个尤氏之死,更是罪有应得。 曲家就该四分五裂,也尝尝被他人谋害的滋味! 曲家所有的丑陋和恶毒,都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让整个金陵城,整个大梁的子民百姓都好好瞧瞧,他们究竟有多齷齪,多阴毒狠辣! 李卿落知道自己如今算不得是个好人。 心肠狠毒,手段毒辣。 但那又如何? 就算被人指著鼻子骂,她要做的事,也从不后悔。 她对自己的亲爹亲娘甚至亲哥哥李恪川都能揭露他们最丑陋恶毒的一面,对一个曲家,又怎会客气? 重来一世,她只想隨心隨性地活著。 只在乎,在乎自己的人。 只保护,从不负己者。 而那些想要置她於死地,想要害她所在乎之人性命者,她这一世,一个也不会放过。 若有报应,那便轮到下一世再报应吧! 她满意地看著眼前的场景,心里甚是爽快。 而此刻,曲家未来的家主,如今的嫡长大公子看向前方淫乱不停的画面,听著耳边那些讥讽、嘲笑和奚落,眼前一片晕眩。 脑子嗡嗡作响。 “停、停下……停下!” 然而马车地板上的画面,仍旧一刻不停。 曾经在他怀中撒娇嫵媚的妻子,如今在他嫡亲弟弟的身下,辗转承恩,双眸嫵媚,双颊潮红。 口中一声声嚶嚀的喊著:“冤家……四郎冤家呀——” 曲道元浑身如遭雷击! 他彻底傻了脸,终於忍不住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知道那是谁。 她知道那是四郎!! 任谁也瞧得出来,这二人如此浑然忘我的在大眾之下仍旧无法清醒的沉醉苟合,必然是中了迷情之药。 可她口中却能喊出四郎的名字…… 原来他们,是早有姦情? 曲道元哪知,他的后院其实早已失火。 而这一切还要从他的胞弟曲道勛在破庙里失身李恪川和武大还有那一群乞丐后,他满身是伤的被抬回家中后说起…… 话说曲道勛经歷了破庙那场混乱骯脏被破身后,被寻回曲家便是几度欲死。 每回被救回来,他都无能狂怒的咆哮痛哭一场。 他痛悔不已,那日就不该去那破庙,更不该覬覦落儿的美色。 而他的眼睛,开始不受控制的落在男人身上。 他的母亲在发现此事后,嚇得当场失了三分魂魄。 “勛哥儿,勛哥儿啊,你可別嚇娘啊——” 何氏知道后,为了给曲道勛下剂猛药將他立即扭转过来,所以从妓院里立刻买了两个妓子回家。 从前曲道勛屋里乾净,身边无人,也都是他们的母亲想教个乾净的儿子出来。 如今为了將曲道勛扳回正途,她將那些鶯鶯燕燕整日地往儿子房里塞。 只是曲家人都不知道的是,曲道勛根本看不上那些妓子,也看不上被塞进房中的通房。 而他却在阴差阳错偶然之下,和长嫂有了苟合。 不过,又怎么会阴差阳错呢? 李卿落也只不过让德叔想法子用钱收买了曲道勛院子里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 原本,她只是想让那丫头將一些俊秀的小廝引入曲道勛的房里。 既然他都尝过那滋味,食髓知味了,又怎能轻易忘记呢? 她是存心想让曲道勛彻底废了的。 一个家要烂起来,就要从爷们儿开始。 谁知道,那日曲道勛在俊秀小廝和通房的互相拉扯中,慌张之下竟然狼狈的逃走。 可他已经喝了暖情酒。 他逃到兄长的院子那边,和正捧著灌了水的陶罐的长嫂撞了一个满怀。 曲道勛身上的衣衫都湿透了。 被长嫂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她本该惊慌失措的逃走,却鬼使神差的让曲道勛去院子里歇歇…… 长嫂双颊緋红,胸口狂跳。 世上无人知晓,她早已寂寞太久了。 夫君曲道元整日忙於刑部公事,三天两头不著家,十天半月不会踏进她的房中半步,对闺房之事更是极为冷淡。 而这长嫂表面贤淑端庄,但实则內心孤寂不已,早就被曲家极致压抑的生活给逼的快要枯萎。 所以,当一点涟漪泛起之时,她竟然有些无法自控的做出了这齣格的行径。 长嫂差人去曲道勛那边取来衣服。 曲道勛浑身狼狈,也知避嫌的躲去了柴房。 长嫂托口说怕他尷尬,將下人都给遣走,自己亲手送上乾净的衣物。 素手伸进屋里,曲道勛恰在这时受药物所控,已经无法自制,握住那洁白素手一把將其扯入屋內。 那日稀里糊涂,在柴房里就成了事。 曲道勛確实也有过人之处。 他能给嫂嫂,兄长给不了的快乐。 虽然他个子矮小,但他的那个长处,也越来越让长嫂沉迷於他不能自拔…… 他温柔体贴,柔情蜜意。 而他也彻底迷恋上了嫂嫂的嫵媚风情,知心善意,在长嫂耐心且成熟的手段下,终於將自己彻底扭转了回来。 只是,他们也怕东窗事发。 所以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甚至近来来往的越来越少。 然而曲道元並不知道的是,曲道勛所谓的为了李卿落病入膏肓的相思病,也並非真的是为了李卿落。 因为他如今真正相思的人,正是他曲道元的嫡妻。 可他不知道,李卿落知道啊。 她用大量钱帛在那曲府里安插了十数个毫不起眼的眼线。 可能是厨娘。 可能是房工匠。 可能是粗使洒扫。 不会有人注意,却能將所有芝麻绿豆的並不引人注意的小秘密匯总给李卿落的面前。 这些小秘密匯聚在一起,它就变成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大丑闻。 李卿落甚至在知道曲道勛和自己的嫡亲嫂嫂发生了这样的姦情后,都忍不住的仰天大笑了几声。 果然,她还什么都没做,曲家就已经自己烂了。 “嫂嫂,啊……嫂嫂……” “四郎……冤家抱我……四郎……” 看到眼前仍旧忘我投入的二人,听到他们的声声呻吟,曲道元再也难控愤怒地衝上前,一剑刺入雪白的肉体之中。 即便他知道…… 她此刻必定亦是被李卿落那妖女所害。 可她早已背叛了他,却是事实。 “贱人!去死吧——!” 第319章 整个曲家,都要完了! 曲道元流著泪,怒吼著將妻子一剑刺死。 只有这样,他还能找回曲家的一点清白…… 滚烫的血,彻底激醒了曲道勛。 他在看清眼前的一切画面后,再也无法承受的一声惨叫。 “不——不!!!” “嫂嫂!嫂嫂——” 曲道勛一把紧紧搂著长嫂,哀声痛哭。 曲道元看著赤身裸体的弟弟:“所以,你们二人果真早有姦情?” 曲道元用手肘擦掉剑上的血,语气平静地问著弟弟。 曲道勛抬头惊慌的看向长兄。 他看清眼前一切。 看到自己再一次沦为整个金陵城的笑柄。 看到长兄因为愤怒,一剑刺死了嫂嫂。 看到曲家……因为自己,从此蒙上奇耻大辱,丟尽顏面…… “阿、阿兄,你听我说——” 曲道元愤恨的又是一剑,直接『唰』的一声,切掉了曲道勛那根害人的命根子。 一团肉『啪』的一声飞向后方,落在了地上。 “不——!!” “啊!!!” 相互扶持著才穿戴好了出来的曲大太太,看到这一幕一声惨叫。 然后白眼一翻,彻底昏厥了过去。 曲二太太目瞪口呆。 何氏悲愤交加之下,也跟著吐了一口老血。 “大郎,大郎啊!!” “你这是害了你自己,害了整个曲家啊!!” “大郎!!” 曲道元看到祖母的神情,浑身狠狠一个激灵。 他明白过来。 “难道……您早便知道了?” “知道他们二人背叛了我!?” “祖母,您为何要纵容他们!?” “早该杀了这对姦夫淫妇才是正道!!” 何氏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整个曲家都在她的手中。 大少夫人和曲道勛就算做的再遮掩,又哪有不透风的墙? 若不是她替他们遮掩,他们早就不知被多少人发现了姦情。 何氏捂著胸口:“可她救了勛哥儿啊!!” “若不是她,勛哥儿早就废了……” “如今,你这又是做什么呀?” “不过一个妻子罢了,她不忠,她淫荡,將她休了就是!” “你为何非要杀人?还、还把勛哥儿……” “曲家完了……曲家完了啊!” 说到这里,何氏胸口一股再也无法抑制的刺痛狠狠衝上来,她一桩软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曲道元『哈哈』大笑起来。 曲道勛在身后痛得打滚惨叫。 曲道元冷冷的盯著他,神情並不后悔:“谁让你背叛了我。” “勛哥儿,是你对不起曲家,对不起阿兄的。要恨,就恨她李卿落。” “今日一切,都是她害得我们曲家。” 曲道元捏紧手中滴著血的剑,抬头看向墙头上的李卿落,眼眸里的憎恨化作黑雾,恨不得將她吞噬殆尽。 李卿落冷冷与之对视。 她知道,此人已经將她彻底恨上,此刻只怕恨不得將她抽筋扒皮了才好。 毕竟是她亲手揭开的这丑陋一幕,还是在整个金陵城面前。 她是当真不给曲家一条活路。 更加不留余地。 但明明,她也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今日之事,若不是曲道勛自己和他曲道元的妻子有姦情,她便是强按牛头,牛也不会吃草。 对上曲道元赤红的双目,不等他愤恨质问,李卿落自己率先开了口:“谁让你是曲家人。” 曲道元终於忍不住的怒声咆哮:“为什么,为什么——” “李卿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今日为何非要置我曲家如此境地,要逼死我曲家,逼得我们家族彻底崩析不可吗?” 李卿落觉得好笑:“无冤无仇?” “曲道元,这就是你祖母,是你们曲家做的孽因,得的孽果。你怎么还能问出口,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你们曲家从十七年前便已经开始对李家的图谋。” “这些年来,伸手在李家后宅搅弄多少鬼事?” “甚至想要逼我嫁进曲家,为了让这桩婚事落定,竟下手毒害我的祖母想要取她性命!” “曲大人,你是刑部侍郎,您说这些罪,你要如何给曲家定下来?” “你是得尽好处之人,总不可能完全不知你祖母对我和我祖母做过的这些孽事吧?” “所以今日之事,你可算不得冤枉!” 李卿落朗声將曲家这些齷齪宣之於眾。 曲道元手中捏著剑柄『嘎吱』作响。 他確实知道,祖母和祖父一直对那天风商行垂涎不已,早已虎视眈眈將其视作囊中之物。 但是她今日也实在太过心狠手辣,狠毒无情了! 她千不该万不该將他们曲家彻底推上毫无退路之地,將他们逼入如此绝境。 害他们曲家至此,真是罪该万死! 就在他愤怒难抑,准备提剑再跃上墙头乾脆亲手杀了李卿落时,身后却猛地衝出来数道身影,將他迅速压在身下。 “將他拿下!” “曲道元,你身为刑部侍郎,当街亲手弒妻伤弟,可是知法犯法!?” “你身为刑部之人,將大梁律例毫不放在眼中,枉为朝廷命官!” “今日当眾犯下杀人之祸,以己之私,报己之仇,竟还敢以公之名號令官差衙役意图围剿杀害无辜百姓,致使金陵衙门牢狱血流成河,实难饶恕之重罪!” 原本已经趋势渐小的雨,突然又『轰隆』一声,『哗啦啦』了起来。 曲道元被当场捉拿归案。 所有跟著从牢狱里杀出来的官差衙役,也统统丟了刀剑,俯首听命。 邓嬤嬤给李卿落撑起了伞。 “姑娘,好像是刑部尚书张翼张大人。” 李卿落也很疑惑,这个张大人好像有意偏袒了自己? 一句无辜,竟然就將她揭了过去。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今日也会跟著走一趟刑部的准备。 所以,也准备让邓嬤嬤隨时去肃王府通告一声,准备让肃王出手將她捞出来。 毕竟曲道元就是刑部侍郎,李卿落可算是撞到了虎口上的与他为敌。 谁料,这个刑部尚书竟然有意放过她? 当然,若不是如今有肃王这个靠山,她今日也不会如此狂悖行事,当真敢当著整个金陵城百姓的面,將曲家揭露的如此彻底,不留余地。 自是自己也悠著行事,知道肃王必会帮他兜底。 李卿落和邓嬤嬤他们赶紧跳下墙头。 和一眾百姓还有官差们都『哗啦啦』在雨中跪下。 地上的血水和雨水早已匯合成了污水。 曲道元无能狂怒的吼叫,却也只能被戴上镣銬带了下去。 张翼看向李卿落,向她微微頷首。 然后领著所有官差,收拾了残局,浩浩荡荡地退了场。 连邓嬤嬤都不可置信:“姑娘,咱们当真没事了?” 李卿落也很恍惚,突然她心中微微一动:“此人,莫不是他的人……?” 这世上除了祖母之外,也只有他会护著自己了。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她今日竟然如此轻易就脱了身。 虽然她原本就给自己留了后路。 她下令剥了曲家那三个妇人的衣衫,但她也料定她们只会打碎牙齿自己忍下这个屈辱,毕竟真闹出来清白她们的也就全没了。 不仅如此,曲家为了让她们活命,还会想方设法捂紧此事。 所以,曲道元究竟是为何发了疯的要带人从牢狱里截杀自己主僕几人? 曲道元根本说不出正当理由。 他要杀人灭口。 他要泄愤。 除非他说出真相,他祖母、母亲和婶婶三人愿意为他以身赴死,以证他的情有可原。 但何氏这个老毒蛇,又岂是那种大义之人? 她为了曲四郎能重归正途,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庇了叔嫂通姦。 这是何等齷齪乱宅之事? 一个家全是道德沦丧之人,沦丧之事,离家族崩塌也就不远了。 譬如,曾经的將军府。 而且曲道元杀妻亦是眾目睽睽之下的故意杀人之罪,就算他的妻子让他成为天底下头顶最绿的男人,但也並非他杀妻的脱身藉口。 大梁律例,杀妻者,以绞刑。 曲道元活不了了。 他死,整个曲家,也该完了! 曲家人狼狈的纷纷逃走,离开前,何氏怨恨仇视的瞪著李卿落。 “小贱人,好,好本事!你以为我们曲家今日,如此就会被你整垮吗?” “你想得美!咱们……等著!” 李卿落不甘示弱的:“好,我等著看你曲家,如何败落。” 何氏气的咬紧牙口,满嘴溢血。 曲四郎被抬走,何氏三人也被奴僕护著送上马车,一家子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终於灰溜溜的逃走了…… 李卿落也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邓嬤嬤:“姑娘,去桂园还是回家?” 今日是肃王殿下的生辰。 姑娘原本已经做好要去刑部过一晚的准备了,所以早晨先去了一趟桂园,已经亲手给殿下备了一桌。 还已经编了话,准备应付老夫人的。 没想现在突然没了事做。 所以姑娘今日可还要亲自去给殿下庆生? 李卿落想了想:“去桂园吧。” 今日这个张翼,她想问一问,可是因为他的缘故。 邓嬤嬤刚刚转了向,就遇到了熟人。 “杀雷郎君?” 李卿落掀开车帘,杀雷下马前来拜见她。 “姑娘,殿下让属下带您去个地方。” “姑娘和属下走一趟吧?” 李卿落:“正好,我也要见殿下。那便走吧。” 李卿落想到杀雷既然来了,便让弒夜门几个侍卫便先都退了下去。 弒夜门五人都拜了李卿落后,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街头巷尾。 不一会儿,杀雷带著李卿落来到福满楼。 李卿落心中拢上淡淡疑惑,怎么会是这里? 跟著杀雷一路上了二楼。 杀雷推开厢房,伸手请道:“李姑娘请,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卿落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杀雷,殿下今日不是去水部了吗?” 杀雷眨了一下眼睛:“殿下?姑娘说的没错。” 李卿落步步向后退去:“所以,你说的殿下,究竟是谁?” 杀雷抬头看向她:“自然是——公主殿下!” 第320章 落儿掉入沁玉手中! 竟是沁玉! 李卿落心中大喊一声:不好! 她转身扭头就要速速离开。 然而趁著她们不备和全部信任,身后的雀儿和邓嬤嬤竟已经被两个身材高挑,一看便同样都是练家子的侍女用剑横在脖子上,步步逼著走上前来。 雀儿一脸急色:“姑娘,您快別管我们,快走!” 邓嬤嬤:“姑娘,这个公主不会有什么好意,您別管老奴祖孙二人——” 侍女面无表情的將剑微微用力靠近她们脖子。 顷刻间,雀儿和邓嬤嬤就已经破皮流血。 不过眨眼间,她们的衣领胸襟就被染红了血跡。 “李姑娘,刀剑无眼。” “我们公主殿下不过是要见姑娘一面罢了,李姑娘何必避而不见,如此紧张?” “我们公主殿下,也並无恶意。” “李姑娘何必闹得如此难看呢?” “若是李姑娘不肯听话,也就休怪婢子二人下手无情了。” 两个侍女说著当真阴下脸来。 雀儿愤恨道:“就凭你们,也敢威胁我家主子——” 她一咬牙,当即下定决心就往剑上撞去。 李卿落和邓嬤嬤同时脸色咻然大变:“不要——!” 李卿落伸手一甩手腕,一根细丝以眨眼的速度便缠上了那侍女的剑刃,然后李卿落用儘自己力道才將之倾力迅速拉开! 堪堪躲过雀儿要触剑自杀的刚烈决心。 李卿落气急:“蠢蛋,你要做什么!?” “你若死了,姑娘我追下地狱,也绝不饶你!” 雀儿红了眼眶:“姑娘,奴婢……奴婢只是不想拖累您。” 邓嬤嬤摇了摇头,虽然她刚刚同样的心急如焚,但若到万不得已之时,她亦是如此抉择。 绝对会以死保全姑娘的安危! 不仅如此,邓嬤嬤此刻心中对李卿落亦是惭愧不已。 没想到,今日自己也疏忽大意了。 即便她们秀丽將军府如今和肃王殿下已经来往密切,即便姑娘和殿下已经经歷种种生死,即便他们二人早已是君子之交。 可世上人心难测,她实在不该因为这是肃王殿下的贴身侍卫就放下了警惕。 这才著了道,让姑娘陷入眼下的险境里! 就是不知,此事肃王殿下又是否知情? 若是殿下默许的此事…… 殿下可知,这个沁玉公主对姑娘,绝对不会没安好心? 而且,这沁玉公主的侍女武功高强,连自己这个老东西都未察觉到半点响动她们就已经將自己祖孙二人挟持。 邓嬤嬤老脸一青一白:“姑娘,是老奴没用!” 李卿落铁青著脸:“有没有用,本姑娘自己不知吗?” “不过是公主殿下要召见我这卑微之人说两句话罢了,是给本姑娘赏脸的好事,本姑娘去拜见她便是了,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若是你们再擅自妄动伤害自己,回去后,就都別再跟著我了!” “明白吗?” 她深深的看向雀儿和邓嬤嬤祖孙二人,眼里的深意,让二人心中同时重重一颤。 若是她们祖孙二人今日拼死助姑娘逃出这福满楼,也並非难事。 但姑娘竟然愿意为了她们这两个没用的东西,乖乖束手…… 姑娘如此看重她们这两个做奴才的,心里又如何不感动? 李卿落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她什么也不怕。 任何困境,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但她唯独害怕……再失去身边任何重要之人。 雀儿和邓嬤嬤都早已被她当做家人。 李卿落对她们的亲近和依赖,都早已远超自己所想。 刚刚雀儿的举动把李卿落的魂魄都险些嚇飞了。 邓嬤嬤和雀儿一起羞愧的低下头去。 “是,姑娘……” 她们一定会保好自己的性命,绝不让自己再成为姑娘的拖累。 而且,姑娘身边的位置只能是她们祖孙二人的,岂能拱手让给他人? 李卿落这才看向那两个侍女。 放声警告:“本姑娘可以束手就擒。但她们二人今日若再受到半点伤害,我李卿落绝不会饶了你们!” 侍女二人原根本没將这李卿落放在眼里。 但刚刚却见她出手的速度,还有手腕上的那个不曾见过的特殊兵器,二人瞬间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此女,绝非寻常女娘。 李卿落如今的名声,她们確实也都听过了。 叛经离道的和本家脱宗离族。 屡次做出惊世骇俗之事的叛逆之举。 是整个金陵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声名狼藉之人。 她確实不好惹。 但,她如今对上的可是她们的公主。 她们公主才是这个世上,最最特殊,令人惊艷的天命之女! 在她们公主面前,这个李卿落根本不值一提。 “李姑娘请吧!” 李卿落转身,这才看向身后的杀雷。 她眼神冰冷如霜的对上杀雷的眼睛:“你为何要这么做?你如此行事,殿下可知?” 她只想知道,今日將她引来这福满楼,可是他段容时的意思! 杀雷却避开她的目光:“李姑娘,我不过是做了,对殿下绝对有利之事罢了。” 什么叫对殿下有利? 拉拢沁玉,成为肃王的人? 李卿落忍不住的冷笑出声。 “可你背叛了他!” 抬脚踏入房內。 一进房间,身后的门便被重重合上。 这屋內,还有四个侍女。 且个个身材高挑,模样出眾。 李卿落亦能感觉到,她们也是个顶个的武功高手。 她们就是这莲教主每次现身时,身边那几个女使了? 屋內檀香裊裊。 处处摆放著新鲜採摘的束。 窗边还掛著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 窗外还下著淅淅沥沥的小雨。 如白玉兰般一身圣洁,模样和气质皆是人上之人,出尘绝世的沁玉公主坐在主位之上。 “大胆!” “见到公主还不下跪!?” 一个侍女厉声喝道。 李卿落走上前,单膝跪下,双手搁在膝盖上恭敬见礼:“李卿落,拜见沁玉公主。” “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侍女走上前来,一脚踹向她的腿窝。 “大胆无知之辈,竟敢不双膝下跪——” 李卿落瞬间半起身,抬手拳肘击向侍女双腿。 她出手之快,令沁玉都没想到。 她瞬间坐起身子,看向李卿落。 这个山野里长大的李家真千金,才回来多久? 竟然已经学会武功了? 上次郊外马场之乱,她事后听闻过,说是此女出手相助数个世家之女脱困,她还会箭术。 今日她倒要瞧瞧,她究竟有何本事! 沁玉公主眯眼立即向另外几个侍女示意,想要试探试探李卿落的武功是什么程度。 然而几个侍女才刚抬脚准备出去,李卿落竟已狼狈的摔在地上。 “你——!” 李卿落抬头愤怒地瞪向那个侍女。 侍女拍著手,“奴婢还以为,这將军府的千金能有多厉害了。” “原来也不过是个连奴婢三招也接不住的废材。” 另外几个侍女见状,纷纷收回脚步。 显然,她们已经没有出手试探的必要了。 沁玉眼底也儘是失望。 原来,这李卿落也不过如此。 李卿落脸上闪过佯装的恼羞:“我学武时日尚短,確实技不如人。但你何必动手动脚出手伤人?有什么话好生说便是了!” 听著怂,但她转头还真双膝朝著沁玉公主跪了下去。 “这下满意了吧?” 沁玉公主心底更是瞧不上她:一点骨气也没有,就这种废物,段容时是如何肯与她再三往来的? 就凭她这副,故意装模作样果敢勇毅的假样子? 一旁的茶炉上烧著的陶罐里,是炒过的茶叶加了奶还在咕咚咕咚的煮著,是沁玉自幼就喝惯了的奶茶。 等到时辰够了,侍女才將奶茶倒入西域流传而来的琉璃杯中。 几颗冰块丟了进去,沁玉又等凉了一些,这才缓缓入口品鑑。 她一直都在打量著李卿落。 所以仍未叫她起身。 李卿落便也一直直挺挺的跪著,不知究竟跪了多久。 沁玉喝了奶茶,见她脸上一副仍是一副倔强不肯认输的样子,心底才彻底认定:確实是徒有鲁莽,实则脑子根本毫无点墨的蠢东西! 明知是自己要见她,临到门口还想逃。 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为了两个奴才也肯就范,就是一个圣母白莲。 呵,这种人,她隨便捏捏就是死。 枉自己从前竟然还高看她一眼,以为她会是个什么难缠的角色。 今日也不过给她瞧点厉害,就露出这幅故作的倔强样子给谁瞧? 真是徒有其表,令人失望。 不过,沁玉可不想让她这么轻易就死了。 那不然,多不好玩? 只是,她明明做了不少惊世骇俗的事,怎么实际如此没用呢? 难道都是她背后那个女老將军的脑子? 包括那珍饈酒楼,根本就是那裴氏在背后一一指点的她吧? 沁玉就说,这么一个山里出来的村姑,就算她天赋异稟,聪慧异常,又怎么能在短短时日做下那么多令人惊嘆的事来。 包括今日曲家的遭遇,必然也是受她背后那裴氏的谋划。 身边那个嬤嬤和婢女,就是裴氏的眼睛和双手…… 沁玉公主终於缓缓开口:“李姑娘,可还记得本宫出城前,曾与你说过的那几句话?” 李卿落当然记得! 因为自己那日登门肃王府被她撞见,所以才让恰好因受罚被赶出金陵城的沁玉公主彻底记上,並放声警告归来定不会放过自己。 若不然,她今日也不会与她演这一遭。 李卿落如今知道她是莲教教主的身份,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这个沁玉必定知道自己如今会些武功,所以李卿落才会主动还击露出一点没用又鲁莽的身手。 就不知这沁玉,究竟信了没有? 如今只有让沁玉公主彻底瞧不上自己,知道她是个徒有其表真实没用的废物,才能让李卿落找到真正脱身的机会……! 第321章 沁玉真面目?杀雷意图! 李卿落抬头,一脸坦荡:“公主殿下,民女知道,曾因肃王殿下之事,公主殿下误会过民女。” “但民女向来敢作敢当。民女对肃王殿下,確实毫无半点高攀之意。” “公主殿下实在不必因为此事动怒。” 沁玉公主:“误会?” “李卿落,你当本宫是傻子,还妄想糊弄於我!?” “別忘了,今日带你前来之人是谁。” 是杀雷。 她当然没有忘记这个叛徒! 所以李卿落也只是赌,赌杀雷对这沁玉公主究竟说了什么。 若是当真什么都交代了,他彻彻底底背叛了肃王,那李卿落今日怕是如论如何也逃不掉沁玉公主的掌心了。 但他说,他只是做了对殿下绝对有利之事。 究竟什么是他以为的,对殿下绝对有利之事? 李卿落还未揣摩透杀雷的真正意思,便也只能继续摸著石头过河。 “是啊。连肃王殿下身边最近亲的侍卫都听公主殿下之令,民女也是今日才知,公主殿下在肃王殿下心里的份量。” “而且肃王殿下是天上的皓月,公主殿下是与之並肩的星辰。” “民女,则不过是山里的一根杂草,怎能与您二人相提並论?” “公主殿下何必因为此事,就迁怒於民女呢?” “难道您以为,肃王殿下那般圣高之人,会格外高看民女一眼?” “也不过是民女曾经有让殿下利用之处罢了,民女一向有自知之明,哪敢生什么妄心。” “而且民女和祖母如今脱宗离族,民女的家世连肃王府的一个边都摸不著了,公主殿下还请明察。” 沁玉算是看出来了。 她的求生欲望很强。 而且,她很怕自己。 不过,这个李卿落有一句话倒是说的没错。 他段容时是绝然看不上她这一个小小的將军府之女的! 更何况这李卿落如今连將军府的嫡长女也不是了,就一个三十年前风光过的老祖母,又能给她带来什么? 以段容时那么高的眼界,连自己都爱答不理,岂能看上她这个山里长大的蠢东西? 沁玉公主霎时看李卿落的眼神,带了几分鄙睨:“你说表兄利用你……” “那你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表兄青睞的?” 沁玉在试探她。 倘若她敢糊弄自己…… 李卿落:“或许是因为……民女能做几道粗茶淡饭?” 沁玉冷笑:“就没有別的了?倘若本宫发现你没说实话,小心你那两个奴才的性命。” “你可要想好再回答本宫。” 说完,沁玉一眼不眨地紧紧盯著李卿落,想要抓住她的破绽。 据杀雷所说,段容时出手救过那女老將军的命。 他要求的,一定是那裴氏的东西! 裴氏既然是裴家人,也上过战场,或许她也能写出裴氏兵书呢? 而且,她手中还有一家,就连自己如今都覬覦的天风商行…… 倘若是从前,沁玉有葡京赌坊的时候,根本看不上那天风商行。 虽然在金陵城自己的生意被那老太婆的明楼压了一头,而且她做生意的手段確实比自己厉害一些,但一个葡京赌坊,就可抵大半个天风商行! 所以,沁玉是有底气的。 但如今葡京赌坊已经和化作了一把灰…… 一想到这里,沁玉胸口就堵得难受。 那可是自己十数年的心血,如何能不心痛? 李卿落一脸急色:“殿下请恕罪,还请殿下手下留情,她们是民女到金陵后,对民女最好的人了!” “民女……確实不知殿下是否还有別的心思啊。” 沁玉轻蔑一笑。 果然是个蠢货。 如果她连段容时的真正心思都瞧不出来,还以为他真的只是为了一口吃的,那確实也没什么值得自己出手的了。 沁玉看向李卿落那双手。 原本她打算废了这贱民一双能做饭的手,让她以后不能再以此为藉口去勾引段容时。 但现在,她迟疑了。 她给侍女使了一个眼神,侍女上前一个手刀,便利落地將人劈晕了。 “殿下,现在怎么办?” 沁玉端著茶杯看向窗外:“你们说,如果本宫也能得到天风商行呢?” “本宫现在手里握著的生意,虽然也足够支撑太子那边的所有行事,但本宫还是觉得远远不够。” “本宫,要给自己留更多的后路,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侍女们对视一眼,隨后纷纷跪下。 “愿公主殿下得偿所愿!” 沁玉轻轻一笑:“得偿所愿?本宫又何尝不想赶紧得偿所愿呢?” “太子身边的太子妃,晋王,肃王……还有本宫的婚事,这些统统都是本宫得偿所愿路上的障碍。” “倘若不能一一扫清,本宫如何能到太子身边,將来同他一起共建理想国度?” 侍女:“奴婢等,定会竭力助殿下成事!” 沁玉让人將李卿落带了下去。 然后才又传唤了杀雷。 杀雷进来拜见她:“公主。” 沁玉对杀雷很和善:“坐吧。陪本宫喝点新式的奶茶。” 杀雷正襟危坐著,双手接过沁玉的赏赐。 尝过一口后,杀雷眼里写满惊艷之色。 “公主煮茶的手艺,果然如传闻中那般稀世特別。” 沁玉脸上掛著一抹失落:“那又如何?表兄却並不喜欢……” “本宫刚刚才得知,原来表兄竟喜欢一个村姑做的粗茶淡饭,我这些年来空心思给表兄做的新鲜吃食,一回也得不到他的半分青睞。” 杀雷安慰她:“殿下何必与一个厨娘计较?” “您和殿下,才是能並肩同行之人。” 沁玉抬头打量杀雷:“你们风雨雷电四个,自幼时便跟著表兄还有我一起长大。但偏偏只有你,私下与我最好。” “本宫一直知道分寸,明白你无论做何事,私心也是向著表兄的。” “不过本宫不明白,你今日帮本宫將她引来,就不怕你们殿下知道了,怪罪於你?” 杀雷:“就算殿下要取属下性命,属下也认定了,公主才是能做大事之人。” 杀雷低下头去,“这位李姑娘確实不俗。行事也颇合殿下口味,而且她身后还有裴老將军。” “但是属下明白,公主您的谋略才干,经纬天下才是这世上与我们王爷最为般配之人,您从不输这天下任何女娘。” 沁玉听到此处笑了笑:“咱们一起长大的情谊,確实让你能看得更清本宫是怎样的人。” “不过,你明明知道本宫身有婚约,这些年便是心里掛著表兄……却也碍於此事,也只能远离表兄。” “就算我们二人青梅竹马,也不过是一场空事……” 杀雷:“这有何难?” “只要公主决心会留在殿下身边,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会达成公主所愿。” 沁玉仰天爽快的『哈哈』一笑。 “杀雷,本公主以茶,敬你的一片忠心。” 李卿落扶著沉重的头,缓缓醒来。 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道雀儿和邓嬤嬤如何了。 今日落入这沁玉公主之手,必不可能轻易脱身。 希望雀儿和邓嬤嬤都能安然无恙才好。 李卿落摸著空空的肚子,突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她寻著香味的方向向前摸去,很快就摸到了一堵墙。 墙上有块布,李卿落一把將布扯下,有个微小的缝隙,透了一丝光亮进来。 就是这个缝隙,飘进来的香味。 李卿落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 她想起自己早上在桂园亲手给段容时做的那十二道菜。 真后悔自己没有先饱餐一顿。 他现在应该已经都吃到嘴里了吧? 很可惜,不能与他道一声生辰快乐。 李卿落伸手用力捏紧手掌,发现自己应该是中了软骨散之类的,浑身没有力气。 而且,张口发不出声音。 这个沁玉不知道究竟给她服了什么药。 但好在手脚都还健全。 李卿落缓慢的在身上摸了摸。 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都不见了。 洛神医给她隨身带著的解毒药丸。 袖箭。 匕首。 细丝手鐲。 银子。 还有弒夜门的玉佩! 好在关於沁玉和太子的那块玉佩,还有天风商行的行事令牌今日出门都未戴在身上。 但最糟糕的便是那块弒夜门的牌子。 若是被这沁玉拿著,李卿落可算是直接被断一条臂膀! 就在这时,李卿落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是何物?” 段容时? 怎么是他的声音? 难道他在外面? 紧接著李卿落又听见了沁玉的说话声:“表兄,这是生日蛋糕啊。” “是玉儿从西洋人那边学来的稀奇甜品,听说他们那边有人庆生,便会做这样的蛋糕,以庆人岁岁平安。” “表兄,你快尝尝吧!听说还能许愿呢……” 段容时:“不必了。” “本王不过生辰。” 他说完似乎就要走。 沁玉急急喊住他:“表兄!好歹玉儿今日过你肃王府来看你,也算是个客人吧?” “就算被陛下和娘娘知道了,骂上几句,玉儿也是心甘情愿的。” “玉儿就是想来瞧瞧你。” “不想你今日过得孤单……也不想姑姑,无人祭奠。” “表兄,你要过得开心一些,姑姑才会泉下安息啊……” 段容时突然拔高声音:“行了!不要擅自提及本王的母妃。” “沁玉,若你真的有心,不如將本王母妃当年身死真相,告诉本王!” “那日,你不就在桂馥宫吗?” “你亲眼见到过母妃之死真相,那就一五一十的告诉本王!” 沁玉捂著头一声尖叫:“可我真的不记得了!表兄,玉儿真的……真的什么也不记得,玉儿真的没有骗你。” 李卿落用手指刨著缝隙,终於隱约能看到一丝外面的影子。 她看到沁玉公主一头扑进段容时怀中…… 第322章 落儿被囚,杀雷背叛? 李卿落在看到这一幕后,手指不由自主的抠紧。 然而段容时极快的一把便將人从自己身上撕开。 虽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李卿落能清清楚楚感觉到他的嫌弃和厌恶情绪。 她听见段容时说:“沁玉,別与本王耍招。” “你知道,倘若不是你身上还揣著这个真相,本王早便不会留你如此放纵!” 说完他便將人一把重重推开,然后大步离去。 沁玉哭了几声。 待人走远后,却面无表情而又淡定的將泪轻轻拭掉。 李卿落转过身来,重重喘气。 原来,她此刻竟然就身在肃王府。 她刚刚试过了。 她用尽力气拍了眼前这堵墙,但段容时好像根本毫无察觉。 即便这是肃王府,却也有他並不知道的密室。 或许他知道……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会被人藏到了此处。 但自己究竟是怎么进的肃王府? 是杀雷还是沁玉的手段? 不过李卿落髮现一件真相。 肃王究竟为何会一直留著明明是莲教主的沁玉,还在这大梁朝继续横跳蹦躂。 他是为了她母妃之死的真相! 虽然李卿落並不知道事情全貌,但从二人对话可以猜出,当年月贵妃之死定有惊天內幕。 而且那日沁玉就在桂馥宫內,她看见了什么。 但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失去了记忆,所以肃王才一直任由她留在自己身边,即便知道她是莲教主,也一直留著她一条性命,並未彻將她逼上绝路。 沁玉表面上心慕肃王。 但实际上,她早已暗中真正选择了太子。 虽然不知这二人究竟是同盟还是有了私情。 此事李卿落知道,肃王知道,但她不清楚那杀雷知不知道。 沁玉能创立莲教,手中还有福满楼这样的大酒楼,那葡京赌坊更是规模庞大,日进斗金。 由此看来,这沁玉公主確实是个风华绝代,精明强干的女中豪杰。 她胆识过人,才能绝世。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李卿落不过是个刚刚飞出山林的雏鸟,与之根本无法相比。 而且沁玉还是两国公主,以一己之力修两国之好。 她在两国百姓心中的位置,自是无比崇高。 所以,杀雷替沁玉办事,是觉得沁玉必会是未来的肃王妃吧? 即便沁玉身有婚约。 但若得她成为肃王妃,必是肃王一大助力! 李卿落才想著,漆黑里传来一声响动。 李卿落立即闭上了眼,但她听见杀雷的声音:“我知道你醒了。” 他走到离李卿落不近亦不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姑娘若要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但你的的確確不能再继续留在殿下身边了。” “你可知,有你在,殿下便永远都不会再看见公主?” “他们二人自幼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还一起经歷了贵妃娘娘的死……你如何能比得上公主?” “但殿下如今却越来越看重於你。” “若你以后只是留在殿下身边做个妾室,倒也无妨。” “但我觉得,你再如此留著,只怕殿下也不愿你受此委屈……你可明白我是何意?” 李卿落挣扎著,用低沉的嗓音,断断续续说出两个字:“狗……屁……” 杀雷:“我知道你在骂我。” “公主是莲教主的身份,还与太子私下有些往来。” “但那又如何?” “只要殿下肯对公主用一点心思,公主就会迴转心意,全心全意帮助殿下。” “她心里真正重要的人,从来都是殿下。” “若是殿下肯拿出对你的十分之一耐心对公主,公主当初又怎会被逼选择了旁人?” 李卿落心里想笑。 杀雷这个蠢货。 明明什么都知道啊。 但他却罔顾事实,以自己的判断行事。 害得自己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李卿落真想掐死他! 等等,难道他喜欢沁玉公主? 不然,怎么会如此了解沁玉,一心向著沁玉? 这一刻,李卿落心中充满了对杀雷真正用心的怀疑。 不过她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因为杀雷丟了一个东西过来,便就又走了。 李卿落拿起来摸了摸又闻了闻。 发现是个馒头。 段容时回到房中便立即脱下外衫,然后又將双手反覆的洗了又洗。 “將这件衣服烧了!” 伍公公赶紧上前来双手接过:“殿下,这是怎么了?” 段容时满脸嫌恶:“本王让你做事,还要给你理由了?滚!” 伍公公:“好嘞。” 然后抱著衣服当真滚了出去。 段容时一脸阴鬱的看著外面漆黑的深夜。 听到下人过来说,沁玉已经走了后,他才又重新穿上一件乾净的外衫。 “让追雨和杀雷过来,隨本王出去一趟。” “是,殿下。” 正要出门,听到桂园来报:“殿下,桂园那边说是有人已经给您备好了饭菜,等了一日也没有等著您,所以派人来问问您今日还去吗?” 段容时心中一动。 桂园给他备了饭菜? 他当然知道,她们每年今日都会给母妃准备祭桌。 他每年也都会过去。 刚刚正要出门,便是要去桂园。 可是给他特意准备饭菜……难不成是她? 段容时脚步带了几分急切向外走去,並回道:“去。” 桂园。 虽然还在冒著小雨,但园里亭子里的祭桌,还是一如往年那般,准备的十分用心。 段容时还发现了六碟子往年没有过的点心样式。 哑奴激动的比著手势:“殿下,是姑娘亲手做给娘娘的。” 段容时:“是她来过?” 哑奴们赶紧邀著段容时去用饭厅。 段容时这才看见,一桌子热在瓦罐里的热菜。 哑奴们继续比划:“殿下,是姑娘一早就过来亲自准备的。” “每个菜,都是殿下爱吃的。” “姑娘很用心,连菜都是自己摘的呢。” “对了,姑娘还亲自扯好了一根麵条,煮好了汤。说她如果晚上没有过来,就让奴才们给將长寿麵下了,给您端上来。” 比画著,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麵终於也端上了桌来。 段容时怔怔的看著这一桌子丰盛的菜餚,还有冒著热气儿的长寿麵,走上前去。 心里的戾气,在看到这一切的瞬间,竟都跟著统统消散。 他不由一笑。 低声像是说给她听:“本王知道了。” 看著殿下安静的吃起饭菜,追雨感动的双眼湿润。 “殿下多少年没有过过生辰了?” “太好了,以后有姑娘体贴著殿下,殿下便不会再那么孤独了……” 杀雷无语的看向他。 “不过一顿饭……” 追雨吼他:“你懂什么?” “这是一顿饭菜的问题吗?” “这是蛋糕和长寿麵的事!” 杀雷乾笑了两声。 “我看蛋糕也不错,都是心意。” 追雨哼哼:“確实都是心意。但殿下喜欢吃蛋糕还是长寿麵,不是更该看殿下心意嘛?” “明明知道殿下不喜甜食,却偏要回回都给殿下送甜食。” “那是殿下想要的吗?” “殿下需要的,喜欢的,才是这世上最好的。” 追雨感动的都要哭了:“果然,世上最好的就是姑娘了,呜呜呜……” 杀雷神色复杂的看向他。 “你……” 追雨:“我怎么了?倒是你,怎么今日怪怪的?” “眼神躲闪,表情心虚……你是不是做什么好事了?” 杀雷白了追雨一眼:“你想多了。” 不过,最多明日,李姑娘不见的消息就会传来,到时不知殿下究竟会是何態度…… 第二日。 段容时原本还在桂园留宿,却听肃王府匆匆来报:“殿下,宫里来了圣旨,说要您赶紧出府和太子殿下一起,助水部救灾治水!” 城外水患成灾。 一百里外还有个村子,被洪水彻底淹没。 虽然水部早做了预防將人迁走,但庄家几乎全部遭殃…… 今年的粮食將要颗粒无收,百姓哀鸿遍野。 近郊如此,更远的地方,还不知如何惨况。 而且,这雨明明已经下了整整两日,却仍不见要停的趋势。 段容时原本打算今日去秀丽將军府见一见李卿落。 有些话,他想与她说一说。 即便她是个憨女娘。 若不是昨晚时辰太晚,他便已经亲自见她去了。 这一道圣旨,让他不得不暂时又搁下此事,赶紧先行回了肃王府。 段容时前脚离开,后脚秀丽將军府的郑嬤嬤就寻上了门。 得知李卿落昨晚並未留宿桂园后,郑嬤嬤急的跳。 她又追著去了肃王府。 姑娘一声不吭的就和邓嬤嬤还有雀儿三人都消失不见,她们必定是出事了呀! 因为无论如何,姑娘也定会传信回府。 现在他们自在居还瞒著老夫人,以姑娘昨日交代好的託词应付了老夫人。 可眼下看来,根本不能瞒了。 郑嬤嬤去了肃王府,仍旧没有逮到肃王的人。 因为肃王已经出府,去了水部。 郑嬤嬤前后脚,总是阴差阳错的错过肃王,心里越来越著急,等赶到水部时,肃王又前脚早已离开。 这次,出城去了…… 李卿落浑浑噩噩的在黑暗的密室里躺了整整两日。 若不是在角落里又摸到了一碗水,还有先前那个馒头她自己留了个心眼並未一次吃完,她想自己现在已经饿死了。 不过好在,这两日后,她身上的软筋散退的也差不多了。 只是如今仍是被饿的没有什么力气…… 就在她怀疑自己莫不是要被关到死时,门『吱呀——』一声,竟响了。 “这里还真有个屋子?” 第323章 肃王得知落儿不见! 来者窸窸窣窣,嘀嘀咕咕。 “天煞的杀雷,那日咱家明明瞧见他鬼鬼祟祟的扛了个袋子回来,进屋里却不见了……” “咱家找了两日才找著这么个机关。” “原来,是这里还藏了个咱家也不知道的暗室。” “这其中,必定有鬼!” “咱家今日倒要瞧瞧,你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一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 李卿落感受到了久违的亮光,忍不住的抬手挡了挡眼睛。 等適应后再放下手臂,便和另一双眼睛,对视在了一处。 此人,正是肃王府的总管伍公公。 伍公公看见个被关的大美人,一声尖叫还未出声,便在李卿落瞪大的双眼里,被杀雷背后一根棍子,直接打晕了。 杀雷上前,一颗药丸再次塞入李卿落口中,然后闷声不吭的將伍公公和李卿落分別塞入两个麻袋里。 李卿落还未昏厥过去,便在顛簸之中,呕出了刚刚吃进去的那颗药丸。 她才刚刚喘了口气,就听见有侍从好奇的问杀雷。 “雷侍卫,您才刚回来,怎不歇歇便又要出去?” “这是何物?” “可要小的帮忙?” 杀雷:“不必了。” “这是殿下的东西,不知道的別问。更不许向旁人提及!明白吗?” 侍从诚惶诚恐的应道:“是。那小的给您开路。” 杀雷:“……行。就走今日不会有人撞见的小径。” 李卿落心里正预感不好,才走了不过十几步,她果然就被放在了地上。 逮著机会,李卿落赶紧趁著最后一丝力气掏出脖子上藏在衣襟里的银链子。 链子下掛著的是一把实心银锁,而银锁可以打开,里面的实心弹开就变成了一把锋利的袖珍小刀。 这是李卿落最后防身的小东西,好在这杀雷没有发现此物,也就没有被收缴。 她一刀破开眼前的麻袋,抬眼就看见杀雷正杀了那个给他带路的侍从,並將人拖进了草丛里。 李卿落看到这一幕,心道:果然!他杀人灭口了! 李卿落根本没时间去为那侍从哀嘆,自己手脚並用的麻袋里爬了出来。 听到响动,杀雷扭头看到李卿落重获了自由,立即从腰间抹了飞刀甩来—— 李卿落在地上一滚,惶惶躲过。 然后捡起地上飞刀的拔脚就跑。 虽然被饿的手趴脚软,但她到底还能撑著一口气,一个转角就消失在了杀雷视野里。 杀雷气冲冲的走过开,他也没料到李卿落竟然还给自己留了后手,所以连她手脚都没捆住。 不过,在这肃王府,除了他们风雨雷电四个认得她,她以为谁还能救她不成? 今日,又只有他回了王府。 殿下还在城外五十里的村落里。 所以,她今日无论如何,也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杀雷从腰上取下软鞭,先將伍公公扔进旁边的屋子里关起来,然后拔脚才快步追上李卿落消失的方向。 李卿落一路跑,一路寻人。 她几度张口,还是喊不出声音来。 而且这肃王府就像一座迷宫,她弯来拐去,不一会儿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直到跑到一个院落死角,李卿落才终於撞上了几个婆子和小廝。 他们看到她也嚇了一大跳。 “你是何人?” 那婆子大喊一声,拿著扫帚就要过来。 杀雷却在此时也拿著长鞭寻了过来。 李卿落见状赶紧一个箭头衝到了婆子身后。 杀雷眸光犀利发冷:“此乃意图对殿下图谋不轨的女刺客,她刚刚在西苑那边已经杀了一人,尔等若是还想活命,最好统统赶紧滚开!” 婆子嚇得失声尖叫,李卿落还当真拿起杀雷的飞刀,然后比划在婆子的脖子上。 婆子嚇得快哭了:“雷侍卫,救救老奴啊……老奴不想死……” 李卿落虽然不能说话,但她盯著杀雷仍是冷冷一哂。 李卿落带著婆子向后退去。 明明已经是死角,但她原本就没想过,今天就能顺利逃脱他的掌心。 她伸手在婆子腰上死死一掐。 婆子一声惨叫。 不消片刻,原本清冷的院落,不一会儿就围来了不少的奴僕。 他不是想杀人灭口吗? 有本事把肃王府今日看见自己的这些奴,都给杀了! 无论他杀还是不杀,这个动静可不算小了吧。 杀雷见她的这点算计,眼底露出轻蔑:“离了他,你便只有这点儿能耐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他自己的主子,肃王段容时。 他心底一直以为,这个李府千金能有今日,靠的都是段容时的相助。 所以离开肃王,她自然什么也不是了。 李卿落倔强的咬了一下唇瓣,恨恨的死眼瞪著段容时。 似乎对他的轻视,连自己也无从反驳。 “你还能逃到何处去?” 杀雷一声厉喝,扬起长鞭就向李卿落扑去。 那婆子一声惨叫,捂著脸惊叫。 然而李卿落並未將她当做肉盾,而是在长鞭挥来的一瞬间,將婆子一把推到了墙上。 重重的撞击让婆子当场晕厥。 李卿落则抬手生生接住了这一长鞭,手臂顷刻间就彻底麻木没了知觉。 她赶紧识时务的丟下另一只手中的飞刀,束手就擒。 杀雷利落的將她双手双脚都捆了起来。 眼神犀利而又冰冷的看向满院的奴僕。 这些奴僕,虽然都杀了也並非问题。 但麻烦的是,还有两个小廝竟是殿下院子里的。 殿下用惯了的人,若是冷不丁换了,必会令殿下生疑…… 杀雷忍下心中的杀意。 “殿下这段时日因治水之事,诸事繁多,烦忧不堪。” “今日之事,谁敢嚼舌根子传到殿下耳朵里,惹了殿下生厌烦躁,休怪我拿尔等开刀!” 眾人纷纷瑟然:“是……” 李卿落再次被收入了麻袋里。 为了避免她再闹事,杀雷再一次乾脆將她劈晕。 杀雷並未发觉的是,李卿落藏在身后那只被他鞭子重击失去知觉的那只手,因食指的血还未凝固,已经在他腰间染下了点点梅红…… 金陵的这场暴雨,终於在第四日的午后,彻底停了下来。 因治水显著,城外虽然房屋损毁的多,但因这场天灾丧命的百姓却比往年减少不少。 而且,因为抢修及时,连日水部和兵部的劳作,也挽救不少的农田庄稼。 虽然到处都还在淌著洪水,仍有水坝垮塌,还有泥石流不时发生。 但水部已经走上救灾正轨,有条不紊的开始各项救灾指令。 太子和段容时前后脚回朝。 这是太子恢復太子之位后,办的第一件大事。 立下的功绩,基本也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水部的人虽然不服,但也都被段容时给按了下去。 “他想要,给他便是。” “他是本王长兄,本王还能与他抢功不成?” “就当都是他做的,本王不在意。” 水部司空尹启將肃王送到城门口,听到肃王这番话,尹启也只能隱忍下来。 “殿下这些年治水之事上,居功甚伟。明明每次治水都是您的功绩,但每次不是让给这个,便是让给那个……” 段容时盯他一眼。 “陛下想让它是谁,便是谁的,还不明白?” 尹启噎住,无话可说了。 段容时打马正要进城门。 城门口一个守望了许久的人影看到他,一脸焦急的立即跑了过来。 “肃王殿下!肃王殿下——” “小的是秀丽將军府的吴泉,殿下可还记得小的?” 追雨和冷电对视了一眼。 莫不是將军府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姑娘身边的人还专门在此候著? 段容时已经连著几日都未怎么合眼。 原本已是疲累不堪,看到吴泉出现,心口莫名紧的一跳。 可是她有什么要紧事? 便是她祖母出事那回,她也是先去了桂园,从未如今日这般急切地派人直接来城门口守著他回来。 她出事了! 他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去:“本王记得你。可是发生了何事?” 吴泉:“殿下,我们姑娘已经失踪好几日了。” “还请殿下能出手相助,帮我们秀丽將军府找到姑娘啊——” “老夫人说了,无论生死,也要见人!” 段容时神色瞬间有些无法自控的失態,满脸写著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谁不见了?” 吴泉哭道:“是我们姑娘啊殿下,我们姑娘那日去过桂园,后来又去了金陵衙门。” “在金陵衙门的牢狱里被曲侍郎追杀出来,和曲家对峙后,回家的路上就不见了!” “不仅如此……雀儿和邓嬤嬤,也都一併失踪没了音讯。” “时至今日,三人也无半点消息!” 追雨和冷电也是满脸震惊。 “这怎么可能?” “你们怎么不赶紧来找殿下?” 吴泉:“这几日所有出城门的人,都要查看腰牌路引,没有要紧事,城门兵將全部死守不许隨意出入,说会扰了官府治水。” “我们虽然去找了殿下,但回回都与殿下错过。” “咱们的人甚至不能大举出城去找,姑娘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生是死——” “殿下,求求您了,看在老夫人曾经为国为民征战沙场,立过汗血功劳的份儿上,救救我们姑娘吧——” 吴泉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几下就磕的满头是血。 段容时脸色阴鬱黑沉,心中从未如此猛烈急切的翻涌过。 他『驾』的一声,黑马就如闪电般狂奔进了城门。 追雨见状,立即大声喝令:“所有人,前往秀丽將军府驰援!” 然后和冷电二人赶紧捞起吴泉,並追了上去。 第324章 落儿留下信物,肃王发现了! 李卿落睁眼,发现自己竟在一间奢华无比的厢房里躺著。 轻纱幔帐。 珠帘玉幕。 檀香裊裊。 琴音靡靡…… 何处来的琴声? 李卿落猛地坐起身来,光著脚下了床。 绕过屏风,看向窗边坐著弹琴的女子。 一个美丽清雅的女娘,身著一身洁白春衫,头簪玉饰。 她看见李卿落出来,手中弹琴的动作停下,起身对著李卿落缓缓一笑。 “你醒了?” 她的笑顏如春日登高拂面时的春风,让人一见,顿觉心中畅然轻快。 李卿落绕著圈看向那女子,虽然张口仍旧不能说话,但她发现桌边早已摆了纸笔。 李卿落提笔赶紧问道:“这是何处?你是谁?让杀雷来见我!” 那女子看过纸上的字后,摇了摇头:“奴不知姑娘说的杀雷是谁。” “但此处乃春宴楼,奴叫娇娘。” “姑娘可曾听闻过?” 李卿落闻言浑身一震。 春宴楼! 她自然听过! 春宴楼是金陵城最大的青楼,里面有著各色各样的美人,其中的十大美人闻名整个大梁,令所有的风流男子都为之疯狂倾倒。 不过李卿落到底因为是个女娘身份,所以对什么十大美人之事並不怎么感兴趣,自然也就不知这十大美人都是谁。 眼下她猜,这个娇娘便是其中一个了? 这该死的杀雷,竟然把她送到春宴楼,他究竟什么意思? “我要离开。” 李卿落迅速写下自己的诉求。 娇娘却嘆了口气:“奴也想放姑娘离开,但姑娘可是有个婢女名叫雀儿?” 李卿落上前一把抓住娇娘,眼神询问:你怎么知道? 娇娘看明白了她心中的愤怒,口中却呼:“姑娘,你先放开奴,奴好疼啊……” 她一声娇吟,便是李卿落都酥了骨头。 果真是春宴楼的姑娘。 不过也確实,自己没必要拿同是流落苦海之人撒气。 李卿落鬆了手,快速提笔写下:“请不要与我周旋,我要知道真相!” 娇娘见她对自己並无半分厌弃,反而因为自己一声娇呼当真体贴的鬆了手,心里也不由微微鬆动。 这世上哪个世家贵女看见她们,不是满脸嫌弃噁心? 就仿佛她们是这世上最骯脏的人。 但这个姑娘自醒来后,知道自己身份,竟然还有一丝怜惜…… “姑娘请別急。奴也只是听了妈妈之令行事。” “妈妈让奴守著您,这几日,您都不能离开这房间一步。” “不然,必会有人將您婢女雀儿的头颅送过来。” 李卿落脸色发白。 这一刻她確定,是沁玉公主! 所以杀雷先前把自己送去肃王府是什么意思? 只是为了让她看见,沁玉公主和段容时的情谊確实做不得假? 但如今又把自己丟进这青楼里,显然是沁玉公主之令。 沁玉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还有,难不成这春宴楼也是沁玉公主的生意? 李卿落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等等! 李卿落抬头看向窗外已经放晴的夜空。 莲教被抓的那个香主……也就是郑凌舟,是否就在这两日,將要被处以绞刑,吊死在城门前了? 李卿落心里隱隱觉得,自己被关在此处会和此事有关。 她慢慢冷静下来。 那沁玉显然是篤定自己只有三脚猫的功夫,所以若是这春宴楼里有高手把守,自己就算想逃也无法轻易离开。 还有雀儿的性命做威胁。 而且,李卿落还在沁玉面前落下了一个蠢货的样子,她或许当真对自己放鬆警惕了? 还有,这里是青楼。 若自己大张旗鼓的喧闹著离开,就算出去了,从此清白的名声也是彻底没了。 虽然她如今名声早已狼藉,但到底无关清白。 李卿落还想给祖母招婿上门呢,並不想把自己真的给毁了个彻底…… 就是祖母那里一定急坏了。 李卿落心中一阵愧疚,希望祖母能相信,她一定会活著回去…… 李卿落看见桌上有茶,便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连喝五杯后,她才彻底不再急躁。 好歹在这房间里有床睡,应该还有可口的饭菜可以吃吧? 至於如何脱身,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卿落抬头衝著娇娘微微一笑,心头已经涌上一计。 这晚,金陵城街上格外的喧闹。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著说,秀丽將军府丟了个重要的宝贝,找了几日都未找著。 如今肃王才从郊外协助太子治水回来,马不停蹄便又帮秀丽將军府的裴老夫人找起了这件宝贝。 听说肃王还著急的很。 连夜调动整个肃王府的势力,在街上挨家挨户的查找。 人人都在议论,秀丽將军府究竟何时与这肃王府的关係如此密切了? 堂堂肃王竟然帮人找起宝贝来! 虽然那是裴老夫人,可那也是肃王啊! 一个嗜血冷酷人人畏惧的阎罗杀神,竟然会帮人找东西,实在是稀奇的比太子復位还要令人惊讶。 金陵城的人不由都好奇起来,这个宝贝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是可惜,连肃王不顾宵禁之令也要继续翻找全城的宝贝,经过一夜,仍然没有半点消息…… 世人哪知,秀丽將军府丟了的大宝贝——李卿落,就在光天化日之下,正把一脸泪珠我见犹怜的美人娇娘捆在床上。 一旁送饭进来的龟奴也刚被扒光了衣服,然后用撕碎的床单紧紧捆著丟在了角落里。 李卿落迅速换上龟奴的衣服,並將头髮全部藏进龟奴的帽子里。 她看向娇娘,对她抱了抱拳。 娇娘眼里含泪,一副怨念模样,好似在说:我如此信你,你为何要这般对我,呜呜。 李卿落也说不出话。 只能眨了眨眼,然后转身拿起托盘迅速出了房间。 她能恢復武功和力气,或许正是因为杀雷这次给她餵的那颗药,因为顛簸又被她吐了出来。 而她昨日一醒来就问娇娘要了饭菜。 等饱餐一顿后,李卿落的力气就恢復了五成。 昨晚又舒服了睡了一觉。 等早上起来又吃了早食,等到了午食这顿,她自然就下手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李卿落开了一条门缝,用托盘挡著脸迅速溜了出去。 肃王府。 “殿下,您多少吃点儿东西吧?” 追雨忧愁的捧上来一碗粥。 段容时伸手推开:“不想吃。可有她的消息了?” 段容时自己揉著额角,因为不许旁人靠近触碰自己,所以就连近身小廝要给他按按头,都是极少的时候。 今日,就更没人敢主动过来惹他了。 破风摇了摇头,跪了下去:“殿下,是属下等无能!还请殿下责罚!” 段容时起身穿上衣衫便又要出去亲自寻找。 追雨心急的不行,“殿下,您这样身子可就吃不消了。” 几日没有怎么合眼,又接连两日没有怎么吃过东西。 他知道殿下因为姑娘失踪还未下落一事所以茶饭不思,但如此下去,殿下的身子也吃不消啊! 到时身子撑不住……便是姑娘知道了,也会心疼的吧? 追雨想哭:姑娘啊,您到底在哪儿啊! 再不出来,殿下就快殉情了,呜呜…… 段容时要出去,谁也拦不住。 虽然他才刚回来,也不过只换了一身衣服。 冷电和破风也只能匆匆赶紧又追了上去。 才出院子,就看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外晃荡。 破风一声呵斥:“什么人!?滚出来!” 两个婆子和一个小廝忙不迭的跑出来跪下。 “给殿下请安,奴才、奴才等,是有一件要紧事和殿下稟告。” 段容时眼神咻然冷下来,他不想再耽搁时间,只怕自己再慢一时,她便会多受一时的罪。 所以他立时抬脚並不想现在理睬府中这些小事,却不想,眼角余光看到一个婆子手中捏著的一根链子。 破风已经呵斥:“混帐东西!殿下如今事忙,岂有时间管你们这些小事?” “府中一切都有伍公公打理,你们今日竟敢闹到殿下跟前来,该当何罪?” “还不都赶紧滚下去!” 段容时却突然开口问道:“那是何物?” 嚇得浑身哆嗦的婆子和小廝都快哭了。 听到王爷却又突然发问,婆子才反应过来殿下问的是自己手里的东西。 段容时走过去,伸手。 婆子赶紧奉上。 是一根掛著银锁的链子。 实心的银锁,却有一个小小的机关。 弹开后,里面是一把摺叠的秀珍小刀。 並不能刺伤谁,但紧要时刻或许真能救人一命。 段容时看到这链子时,脸色瞬间大变。 “这是何处来的?” 他確信,这链子,世上只有一根。 冷电也很惊讶:“殿下,这不是姑娘的东西吗?怎么会在咱们王府里?” 冷电认得,是因为这根链子里面的小刀是他亲自去取了回来,又亲自送去的將军府。 此事殿下是私下交给他去办的。 所以追雨他们三个都並不知道。 说是姑娘托殿下帮忙做的东西,要的並不急,可殿下几日就让人做好了送给姑娘。 但这东西,应该已经在姑娘身上了啊! 可却出现在了他们肃王府! 这……说明了什么? 段容时捏紧手炼,看向眼前三人:“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婆子赶紧磕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立即道来:“殿下,那日老奴正在南苑那边洒扫,却突然闯进来一位容色极其貌美的姑娘。” “隨、隨后,杀雷侍卫拿著长鞭追了过来……” 一五一十,一个字也不敢漏掉的说完过程后,婆子才又紧接著道:“可是等老奴醒来后,老奴才发现老奴的衣服上被人用血写了几个字。” “还有,老奴的腰里,被塞了这根链子。” 段容时心中顿时重重沉下。 追雨几人连喘气声都不敢再放大。 所以,杀雷口中的女刺客,难不成真是姑娘? 只听肃王声音如同掉落的冰渣,问道:“字?哪几个字?” 第325章 肃王发现杀雷背叛! 婆子赶紧又將早就从外衫上剪裁下来的那块布双手奉上。 段容时迅速拿起並將之一把抖开。 雷叛福。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却让段容时瞬间如坠冰窖,浑身从头凉到脚。 追雨三人也伸长脖子看到了那三个字。 雷叛福? 这是何意? 冷电不可置信的说道:“难道是杀雷背叛的意思?可这福……” 破风摇了摇头,表示他也暂时想不出来。 追雨气愤不已:“若杀雷真是叛徒,我要亲手宰了他!” 婆子身旁的小廝连忙说道:“殿下,那日雷侍卫说、说了,若是將此事传到殿下面前,便要拿奴才们开刀。” “原本奴才们都不敢提及的,只怕此事是真的,闹到殿下面前就真的扰了殿下烦心。” “可是萧嬤嬤发现自己身上这两样东西,而且当时那姑娘为了不伤及萧嬤嬤,还自己生生挡下了雷侍卫的长鞭……” “瞧著,那姑娘是真的没有坏心,所以不愿伤及无辜。” “奴才们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想那姑娘是真的有苦衷,所以故意留下的信物。” “而且雷侍卫还说,那姑娘是个刺客,还杀了小德子。” “可、可她连西苑都没逃出去,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就杀了小德子呢?” “还有丟在地上的刀,也没有血跡。又是怎么杀的人?” “原本此事奴才们是要稟报伍公公,让他来做决断的。” “可伍公公这几日也不知道去了哪儿,满府找不到人,也没有留下一句话就不见了……” 追雨:“你说什么?伍公公也不见了!?” 破风:“难怪今日回来没有他在跟前晃悠。” “王爷,不知伍公公是否与此事有关?” 段容时手中还捏著那块布巾。 上面是用鲜血写成的字。 自己已经暗红髮黑。 虽然字歪歪扭扭写的很急促,但是他还是认得出,有些她还不太成熟的笔锋。 是她写的字。 原来她真的来过肃王府! 而他竟然全然不知此事。 段容时:“杀雷现在何处?” 四大侍卫,只有杀雷这几日离开过,而此时他恰好又不在。 冷电:“殿下,杀雷今日负责城东那边的搜索,因为那边靠近码头,又有春宴楼等鱼龙混杂的生意,所以抽不开身便没有同属下们一起回来。” 段容时將布巾塞入怀中:“雷叛福。杀雷,背叛,福满楼。” 他一看到这三个字,便瞬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想到她是因为自己而深受困境,一向自持冷静沉稳的肃王,心头是无人知晓明白的,已经快要发疯的急躁。 此刻他的眼神冷得像冰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股压抑的怒气却让人感到窒息。 “去。抓到杀雷,把他带回来见本王。” 破风三人都头皮发紧,脸色铁青。 他们风雨雷电四人自小陪著殿下长大,一起出生如死无数回。 可此时此刻,他们也不明白,杀雷为何会突然叛变? 难道他被下降头了? 不过,倘若他真是叛徒,他们三人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春宴楼。 “站住!” 李卿落混过三楼所有的视线,好不容易一路有惊无险地下到二楼,刚要从侧楼梯再溜到后院,就被人给喊住。 “你,过来。” 一个守在某间雅房外的侍卫指著李卿落喊道。 李卿落指指自己,那侍卫还极不耐烦:“不是你,还能是谁?就是你!过来!” 李卿落眼见那侍卫牛高马大十分强壮的样子,只好硬著头皮赶紧过去。 她指了指自己嘴巴,然后低下头去。 “是个哑巴?” 那侍卫皱紧眉头,颇为嫌弃。 不过他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那些龟奴都是忙忙碌碌的,就这一个现在瞧著还閒溜达的样子。 而且,这龟奴脸上一颗巨大的黑痣,黑眼圈又大又浓,十分符合主子交代的非女子又样貌丑陋的条件。 所以他一把將李卿落扯了过来,然后再一掌便將其推入房里:“进去,伺候里面那位公子沐浴更衣!” 李卿落满头问號的瞬间便站在了房里。 然后就看到一口巨大的浴桶。 浴桶正冒著腾腾热气,一个披散著长发,正双臂悠閒攀在浴桶边缘的郎君背对著自己。 李卿落心里骂了一万句:他娘的王八蛋!挨千刀的杀雷@##¥#%……恶毒的沁玉#¥%&…… 显然,她是被抓来伺候人了。 果然做龟奴就是个苦命活。 “是个龟奴?” 她僵直的站在原地没动,那公子却半侧著头向她看来。 李卿落看到半张俊俏无比的侧脸,原来还是个清秀俊美的清雅公子。 只是她不明白,整个春宴楼多的是各色各样的美人,便是专门伺候人沐浴的婢女也是模样整齐看著就令人赏心悦目的,怎么这人癖好如此特殊,却要个龟奴来伺候? 若他不是变態,就是他的侍卫太不用心了! “还愣著做什么?赶紧过来给爷搓背。” “不然,爷剁了你的双手!” 李卿落咬紧了牙,迈著僵硬的步子向前走去。 看来,今日不搓了这个澡,是无法脱身了。 而她现在只想赶紧了事,不然等娇娘那边东窗事发,自己想再偷摸逃出这里,怕就难了。 李卿落赶紧拿过一旁的搓澡巾,湿了水,看向眼前这幅洁白玉体…… 她闭上眼,视死如归的往背上搓去。 “嘶——” “你找死——” 那公子吃痛之下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却在捉住她手腕的瞬间,惊讶的扭头看来。 俊俏公子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捏著的手腕,便是个龟奴,到底也是个男儿身,不能有如此纤细的胳膊吧? 他怀疑的看向李卿落的耳朵。 可惜她的耳垂被头髮和帽子遮住,根本看不完全。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那公子瞬间起身,李卿落立即挣开手腕並低下头去。 她心中带著杀雷的名字又是一顿骂,但还是悄悄鬆了口气:还好她一直没有抬眼,不然今日连这眼睛的清白也没了。 门外传来声响:“宗公子,一刻钟后,我们东家来要见您。请您儘快准备一下吧,主子她说有要事要与您相谈。” 东家,主子? 沁玉公主? 原来这人並非是春宴楼的恩客,而是沁玉公主的旧相识。 李卿落装作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只听面前水声哗啦作响,那人终於跨步出了浴桶。 “你们主子,真是好大的谱。” “滚!” 没想到这人相貌如此清俊,脾气却像是一点就著的炮仗。 李卿落以为自己也能走了,正打算悄悄退出去,却听那公子竟又道:“还不过来给爷穿衣?” 李卿落:? 她胸口憋著一股气,很想骂他:你自己没长手吗? 可她现在哑巴了,哪里骂的出来。 所以只能再次忍下心头怒火,然后起身。 只见一个光腚的背影背对著自己,李卿落辣眼睛的撇过头去,心道:还好他的头髮够长,不然她真的是…… 她铁青著脸过去,先拿过一旁的帕子,在这公子上半身胡乱的擦著。 眼睛几乎全程闭著,反正一点也不能往下。 那公子低头看著眼前这颗脑袋,嘴角一翘:“怎么,爷的身子不够漂亮?” 李卿落:…… 啊啊啊! 这人要不要脸? 那是漂不漂亮的事吗? 他又不是象姑,漂不漂亮关她什么事? 呵。 可她不想惹麻烦,所以赶紧比划:“奴只是怕玷污了爷,所以才不敢看爷的身子。” 李卿落確实会些哑语了。 哪知道眼前这人,竟然也能看懂。 “是个哑巴?” “確实,你长得如此丑陋,看爷一眼,確实会玷污爷的身子。” “不过,一个奴才,手却长得如此白嫩。” 他一把捉住李卿落的手,冷冷一笑:“所以,你到底是谁?” 李卿落操起一旁早就瞄准的瓶,『嘭』的一声砸在此人头上。 这公子瞬间睁大了眼睛,他指著李卿落一个“你……”字还未落下,眼睛一翻竟真的晕了过去。 李卿落看向手中的瓶。 她还以为他多大本事呢,结果一个瓶就晕了? 绣枕头! 她赶紧轻轻放下瓶,然后將这人拖到床边坐下。 一快抹布扔过去,先挡住此人襠部,然后再扯过一旁的的衣服撕碎,再將这公子的手脚都捆住,並塞了嘴。 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沁玉就要与此人见面。 这样,也能再拖延一些时间吧? 做完后,李卿落也不再耽搁,她拍了拍手赶紧出了门去。 门外守著的侍卫见她出来,以为她只是伺候完了,也並未多问一句。 李卿落便赶紧溜了…… “等等!” 那侍卫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又喊住她。 李卿落背影僵直的不敢回头。 那侍卫走过来,奇怪道:“我从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李卿落这才明白,这个侍卫不是那房里公子的侍卫,而是这春宴楼的侍卫! 她连忙比划,一阵乱七八糟,那侍卫也没看明白。 侍卫心中疑惑越来越重,正要抓她问个清楚,楼下传来一阵喧譁。 “肃王府搜查丟失重要宝物,所有人统统迴避——” 肃王府? 李卿落心中瞬间激动。 是他来了? 她正心有所动,准备寻个机会出去赶紧出去与肃王府的人会合,却听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乃肃王近身侍卫杀雷——奉肃王殿下之令,搜查秀丽將军府丟失重要之物。” “春宴楼现所有人等,统统即刻下到大堂来,等待审查。” 第326章 落儿脱险,杀雷被抓! 是杀雷! 李卿落脚步一顿,知道自己现在出去,就是一个被抓的下场。 她赶紧將身上从之前那个龟奴那里搜刮的银子一股脑塞入身后侍卫手里,然后做了个抱拳的手势。 侍卫还未反应过来,她就一溜烟儿的像是脚底抹了油的跑了。 侍卫:…… 虽然这龟奴瞧著有鬼,但看在他诚心孝敬的份儿上,侍卫並未追过去。 在这春宴楼里,跑得了和尚,他还跑得了庙不成? 掂了掂银子,这侍卫將银子塞入怀里,这才回到门口敲了敲门:“宗公子,楼下是肃王府的人,怕是您也要出来一趟才行了。” “小的先下去,您后面慢慢来?” 没有预料中的『滚』字,侍卫挑挑眉也並未多想,迈著大步便先行离开了二楼。 李卿落心有余悸的到了后院,听到正成群往外走的奴僕都在嘀嘀咕咕的抱怨:“这肃王府能干什么好事?一帮只知道杀人的凶徒,青天白日的满城帮秀丽將军府找宝贝,真是閒的没事做了吧?” “那你们不知道,这肃王才刚刚从肃王府出来,估计又要发疯一阵子了。” “什么?他不是惹了圣怒,被关闭门思过了吗?这才大快人心多久,便又放出来了?” “按我说,圣上还是对这个性情暴戾的儿子太过仁慈。” “谁让他是圣上心头曾经最爱的那位贵妃唯一留下的血脉呢。” “呵,若不是如此,圣上能纵容他到现在?” “不过他到底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听说是水部求情让他出城治水。要我说,水部也是给他面子,每到雨季都装模作样的邀他一道治水想要捞得些功名,结果还不是回回都现了原形?” “听说他不过是个绣枕头,因为水部有他的爪牙,所以才总是巴结著他!” “圣人又並非瞎子,再偏宠疼他,还能不顾那些真才实干做了事的人?” “嘘——!你们都嫌命太长了是吧?竟敢私下议论这位煞神,还敢提到圣上,小心被旁人听了告到衙门去,一个个都掉脑袋!” “快別说了,这阎罗杀神今日来搞不好又会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的,咱们待会儿都別说话,免得遭殃。” “听说这两日全城都已经人人自危了,只怕他突然发起疯来又要抄了谁的家。” “不是说他还未恢復大理寺卿的职务么?” “那又如何?他可是能养府兵的亲王。又是看谁不顺眼,就能隨便取了谁性命的阎罗王爷。” “咱们这些贱命,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根草芥。” “怕什么?这里可是春宴楼。” “咱们东家可是说了,在这春宴楼里,咱们一切言论自由,便是我们这些低贱的奴僕,也能议论一切想论之事。” “在这春宴楼,人人皆可说想说之话,咱们都是平等的,怕个锤子。” “就是,咱们在春宴楼说的任何话,不会有人乱传一言一语出去的。” “这可是春宴楼不成文的规矩。” 李卿落在角落里假装洗碗,听到这些话,心中又惊又嘆。 惊的是,那沁玉在这春宴楼竟然推行著如此大胆的规矩。 这些奴僕肆意谈论著皇室,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便是大家世族的子弟抑或是家主老爷们,关起门来在家里,也是不敢妄议皇室朝政的。 而这春宴楼的后院奴才们,却个个如此胆大妄为的谈论皇家,甚至上面那位。 真是一群被糊了脑子的愚昧之民! 若是真叫肃王府的人听见,可不会管这里是什么春宴楼。 嘆的是,这世人对段容时的成见误会,竟然如此之深! 当真是用一座大山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摇了摇头,听见別人喊她:“喂!那个新来的小龟奴,还不赶紧跟上来?等肃王府的人亲自进来抓你不成?” 李卿落连忙起身,湿漉漉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赶紧跟到最后面。 走了几步,却又一个拐弯躲到了隱蔽处。 她才不会出去自投罗网。 不过,现在人都要到前堂去,倒是给了她一个逃走的绝佳机会。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正要从后院找地方爬墙准备逃走,一只手从后面猛地一把抓住她。 李卿落张口没法惊呼,稀里糊涂就被人给拉进了一个破烂的小木屋里。 木屋的缝隙有点大,还能看到外面。 但顶上的草棚有些大又杂乱,所以外面却不轻易能看到里面。 霎时间,大眼瞪小眼。 李卿落在娇娘房间里偷摸出来,藏在袖子里的剪刀,差点就戳了出去。 可她竟然在这春宴楼里看见一个熟人。 是在肃王府里,在她眼前被杀雷一棍子打晕的那个白面男子。 此人,正是伍公公。 李卿落还不知道他是太监,只是好奇的盯著他。 伍公公狐疑的將她瞧了又瞧:“咱家瞧著你这丑东西,怎么煞是眼熟?” 李卿落:…… 这奸细的嗓子,没有鬍鬚的下顎,她倒是曾在宫里见到过。 突然外面有脚步过来。 二人立即都蹲了下去,並统一动作都捂住了自己的嘴。 “奇怪,人跑哪儿去了?” “遭了!若是真跑没了,东家可会要了我的命的!” “我、我得赶紧去稟告东家!” 李卿落立即看向伍公公,伍公公也看向她。 他们指著对方,李卿落情急之下比划出:“你也是被杀雷带来此处的?” 伍公公可是肃王府的大总管,又怎会看不明白手语? 他瞬间瞪大了眼。 “你……啊!咱家认出来了,你是那日被杀雷这坏东西关起来的那个小姑娘!” 李卿落赶紧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又指了指脸上的大痣,比了一个『偽装』的词,连忙点头。 伍公公顿时眼含热泪:“那咱俩真是同命相怜了。” “天杀的杀雷,他竟然想把我囚禁,我看他是丧心病狂迟早也还打算杀我灭口,难不成……你也准备逃走了?” 李卿落指了指外面,表明现在是最佳时机。 伍公公却道:“不可!这春宴楼可不是那么好逃的。你以为现在翻过墙去就能平安脱身了?” “这春宴楼四角八方,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可是十二个时辰內到处都安置了不间断盯视春宴楼外围的轮值之人。” “他们不在春宴楼內,就算杀雷装模作样的要搜此处,也不会动那些人的。所以咱们跑不掉的。” 李卿落闻言白了脸。 他不说,自己还真不知道这春宴楼竟然还是个连蚊子都飞不出的铁桶。 难怪,那些奴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议论中伤段容时。 可她时辰快要来不及了。 娇娘和龟奴,还有被自己一瓶敲晕的那个公子,一定都会很快被人发现…… 李卿落才想完,前面就传来了呼喊声。 “是娇娘——” “有人打了方娃,穿著方娃的衣服跑了!” “天啊,是宗公子!宗公子也被人给打伤了——” 外面一阵骚乱。 接著肃王府的人也冲了进来,杀雷更是带头气冲冲地衝进这后院。 给他带路之人就是李卿落先前奉了银子那个侍卫。 伍公公看向李卿落,眼神询问:你乾的? 李卿落无声的乾笑两下。 可惜,还是这么快的就现了形。 伍公公却一笑,竖起大拇指对她比划手语:“做得好!” 他说完,突然指了指脚底下一块不起眼的木板。 趁著外面到处翻找的杂声,伍公公趁机一把將木板拉开。 木板下竟然是个地窖? 伍公公带头跳了下去。 而院子里的杀雷仍旧在一片嘈杂声中迅速辨別听到了一点异响,他扭头眼睛便朝著这边看来。 李卿落赶紧也跟著跳了下去。 然后二人一起齐力,拉起下面掉在墙上的机关。 一块与上面差別无二的土壤地缓缓合了上去。 闭合的瞬间,杀雷一剑劈开破屋的墙。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身后顿时议论声四起:“这个屋子是做什么的?我怎么不知道?” “之前好像是个柴房,后来堆放杂物,这两年彻底閒置了。” “这么不起眼,我还以为是关起来的鸡舍呢?” “可不是嘛,咱们在这儿这么久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儿呢!” “但他怎么知道?” 杀雷盯著地上抬脚就要走进去。 突然身后一声喝令:“杀雷!” “殿下请你,即刻回府。” 杀雷迅速扭头,看见来者正是破风和冷电。 二人神情冰冷的盯著他,仿若在盯著一个罪大恶极的陌生者,眼底都是掩不住的怨怒之色。 杀雷心中瞬间一凛。 他知道,他做的事,都被发现了。 杀雷丟了剑,语气平静:“我与你们回去见殿下便是。但是这一切,都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破风:“咱们没什么可说的。” “把你想解释的一切,都向殿下亲自解释去吧!” 杀雷不再言语,仍由冷电將他捆住双手。 肃王府的人迅速撤离,杀雷不说,破风和冷电自然也不知,他们与李卿落再一次阴差阳错的错开了彼此…… 第327章 落儿偷听,被发现了! 漆黑的地道下,李卿落和手持火摺子的伍公公已经爬了老远。 李卿落实在好奇,这春宴楼里还藏了这种地方,他肃王府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身后也没有追来的响动,是春宴楼的人反而不知道此处? 然而,伍公公爬著爬著,突然就喘不上气儿来似的。 他转身弯腰驼背的坐下,拍著胸口。 在这密闭逼仄而又狭窄的地道里,连坐直身子都不太容易,確实很难呼吸。 李卿落抬头看向四周,突然她发现前面好像有个可以向上的出口。 她立即推了推伍公公,伍公公这才捂著胸口又坚持著向前爬去。 地道的出口都不算高,二人垫脚就能摸到。 伍公公像是个老手,熟练的在地道口摸了摸,很快就摸到了可以扣动的石头。 轻微的『咔』了一声,头顶的这块砖,就能动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李卿落才撬开一个缝隙,伍公公立即凑上头去大口的呼吸。 李卿落同样憋闷的胸口,自然也跟著舒缓了几分。 二人正打算乾脆出去瞧瞧这是何处,却听到几步脚步声传来。 二人对视一眼,立即又將缝隙向下落去,直到只留一个外面怎么也看不出来的小缝。 原本他们也没打算偷听什么,只是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迅速拉住了他们。 “废物!” 听到这声音,李卿落瞬间眯起双眼。 好像是沁玉公主? 伍公公显然也听出来了,他挑了挑眉,便激动的將耳朵都贴到了缝缝里。 李卿落:…… 好吧,她也很想听。 沁玉公主正在大发雷霆:“两个人都看守不住,本宫要你们做什么!?” “一个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蠢货村姑,一个废物,这么两个人还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跑了不成!?” 伍公公看向李卿落:三脚猫功夫的蠢货村姑? 李卿落看向伍公公:废物? 二人一起:…… “本宫將他们丟在这春宴楼,是让他们插翅难飞,而不是寻著机会连人影都没了!” “本宫养著你们,你们便是如此替本宫办事,报答本宫的?!” “若是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就统统给本宫滚蛋!” 老鴇和管事连声求饶。 “殿下,请再给奴们一次机会吧。奴们一定会儘快找到他们二人。” “是啊殿下,他们一定还没有离开春宴楼,不然早被外面的影卫发现了。现在外面还没有音讯传来,他们就一定都还在咱们春宴楼里!” “殿下放心,就是把地翻过来,奴们也绝不会让他们逃走的,请殿下莫要动怒生气——” 沁玉:“那你们还愣著做什么?还不赶紧都去给本宫找人!滚!统统都给本宫滚出去!” 沁玉发了一通火,等老鴇和管事都滚了,她才喝了几口甜腻的奶茶压下了心中怒火。 “殿下,您快消消气。” “妈妈说的对,这里可是春宴楼,他们就是真的乔装了想逃,还能真逃出去不成?” “而且,他们二人不也是互不相识吗?如今一定也是各躲各的,现在还不知道都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迟早必会露出尾巴来的。” “就算他们藏得好,会乔装,咱们一个个的盯著瞧,验明正身。一个女娘,一个太监,还不好辨別吗?” “而且这几日但凡不是熟客,便一个也不能放出去。看他们还能躲到哪里去?” “除非他们变成那老鼠,能在这地上打个地洞,真的从洞里跑了。” 听到这里的李卿落和伍公公二人再次对视了彼此一眼。 他们? 老鼠? 二人脸上一时竟不约而同的露出奸猾的笑意来…… 被侍女相劝,沁玉公主仍是重重『哼』了一声。 显然,她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生意地盘里,还真有个地道这件秘密。 沁玉揉著额头,她为自己的大意懊恼。 本是想羞辱那李卿落,让她住在妓子的房里,定会让她这个圈在四方闺阁宅院里又自幼没见过世面的女娘羞愤难当。 而且,在这青楼自己有的是法子慢慢羞辱她。 比如,让她伺候娇娘,做个贱婢,再日日看那春宫活图都是怎么演的。 凭她的容貌,定会有不少恩客的青睞骚扰。 不过,自己並不会逼她接客,毕竟那是没品之人做的事情。 自己也並非那逼良为娼的恶徒。 她既喜欢做饭,就让她去厨房做饭给妓子们吃。 这份羞辱对古代这些循规蹈矩的女子们来说,可都是比要了性命还要让她们痛苦万分了。 “行了,本宫还不知道?” “就这两个蠢东西,除非长了翅膀,不然还真能跑出我这春宴楼不成?” “除了伍公公这个废物绝对不能再回肃王府。另外一个蠢的,她的两个奴才也都还在本宫手里。” “本宫瞧她圣母心爆棚,便用这两个奴才將她逼出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听到这里,李卿落的拳头紧紧一握並重重锤在墙上。 墙泥跟著瞬间『簌簌』掉落。 她不能强硬脱身所顾忌的,一直就是雀儿和邓嬤嬤。 这沁玉若真胆敢伤到她们,自己必要与她不死不休! 李卿落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一旁的伍公公都嚇了一大跳。 哟,没想到这女娘虽然是个哑巴,但性情却是个不好惹的。 嘖嘖,有点意思。 沁玉:“对了,城门那边的安排的如何了?” 侍女:“殿下放心。已经安排了一个死刑犯將郑香主替换了下来,再过半个时辰,就將实施绞刑。” “真正的郑香主,此刻已经顺利出城了。” 沁玉:“既然陛下等著我们莲教自投罗网,又怎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呢?” 侍女:“殿下之意……是继续按第一个计划行事?可是郑香主已经脱险,咱们还派人去劫持救他,岂不是白白送了人命吗?” 沁玉神情漠然冰冷:“我这个舅舅,生性多疑,若是做的不够逼真,你以为他会相信自己这次在咱们莲教头上真的取得了全胜?” “虽然免不得要牺牲一些教眾……但这也是必要的牺牲,是他们光荣的使命。” “惊云山庄被剿灭,咱们痛失这个根据地,这功劳若不是恰好落在太子哥哥身上,你以为本宫会愿意?” “若不是如此,本宫必將这大梁王朝闹它个天翻地覆!” 侍女低头嘆气:“是,殿下说的有理。” “咱们被逼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都是那该死的月五爷!” 沁玉死死捏著拳头,眼里露出恨意:“这月五爷对外宣称是大楚来的商人,但宗九说过根本没有听闻过此人的名號。” “此人身份必然存疑。只可惜,他那晚可能真的已经死在了惊云山庄,当下已无从再考证追究他的身份。” 侍女:“但此人带走了血蛊虫……还有扎伊娜,现在都没了消息,咱们当真就丟开不管了?” 沁玉:“你们以为此事只是如此简单?” “扎伊娜和血蛊虫都不见了,裴三和裴国公也都生死不知没有了下落。” “会如此巧合,都能逃过本宫的眼线?如何找也找不到!” “祖力亚也没了踪跡……这些事,必然都有联繫。” “这整个金陵城,乃至整个大梁,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侍女倒抽一口冷气:“殿下是说……肃王殿下?月五爷会不会就是肃王的人?” 沁玉没回答。 因为她也无法確定。 “不过,祖力亚这人本事诡怪的很……就算她真的身陷险境,无论如何也能脱身。她不会失踪太久,等著吧。” 李卿落心中正反覆想著这句话,外面敲门声响起。 “殿下,秦陵来了。” 隨著一阵脚步声响起,屋內又响起一道男声:“见过公主殿下。殿下,李家那事儿……不知是否还有周旋的余地?” “实在是家里那个悍妇……她整日的闹,哎……属下也实在没了法子,这才来救殿下的。” 沁玉公主好似嘆了口气,口中『嘖』嘆:“秦陵,你医术高超,相貌堂堂,心思縝密又有真本事,可惜眼神不好看上这么个寡妇,还一心为她东奔西走,图的还真是那什么情爱不成?” 秦陵乾笑了两声。 李卿落心里猛地一跳。 难不成……这个悍妇指的是,李芸楚? 当初李卿落就怀疑李芸楚会和莲教相干,没成想竟然是真的! 她的那个郎中夫君,竟然真是沁玉公主的人。 李卿落心里突突狂跳,只听那秦陵说道:“公主殿下,属下没用,这辈子都陷在一个情字上面。” “属下知道李家现今没用,是一枚废棋了,而且那李朝靖不得不死。” “但……但我家夫人,也捨不得她的亲哥哥们啊。” “所以能不能周旋將二三房……” 沁玉打断秦陵的话,不耐烦的冷冷道:“你当本宫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李家是抄家灭族还是流放千里,此事陛下还未审定下来,本宫也无法插手。” “行了,本宫最多可以帮她周旋见一面她的亲人,其余的也是爱莫能助。” “这也是本宫能做到的,最大的极限了。” 李卿落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个沁玉公主,明明是捨不得牺牲太子和皇后的利益罢了,还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真是好手段。 秦陵:“殿下能够尽力,属下夫妇二人已经甚是感激不尽。” “殿下,这是属下这两日刚炼製出的丹药。其功效是上回给殿下奉上的还强数倍……” 丹药? 什么丹药? 恰在这时,伍公公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他立即捂住嘴巴,目光惊骇的看向李卿落。 “谁——?” 沁玉厉声一喝,站起身来。 她巡视整个房间,终於发现:这间屋子里,还有別的人! 第328章 公公识破沁玉真面目! “出来!” 侍女们立即纷纷拔剑,做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李卿落竖起手指无声『嘘』了一下,然后和伍公公將最后一丝缝隙以最缓慢的速度放下,再死死扣上机关。 现在並非正面对上的时候,自然是赶紧逃走要紧。 二人低头弯腰,赶紧离开了此地。 “呸!这个沁玉公主,没想到竟然是个如此恶毒,阴险狡诈之人!” “她这些年一直追著咱们殿下跑,给殿下献殷勤不说,即便楚国那皇帝老二给她指了婚事,她也毫不顾忌的表露著她对殿下的那份儿偏爱。” “没想到,她竟然吃著锅里盯著碗里,和太子才是一路的!” “亏咱家从前还以为她是个光明磊落,自在隨性的好女子,实际却是个两面三刀,满心算计之人!” 伍公公气得不行,拽著李卿落胳膊:“走,咱家带你离开这里,去个安全之处!” 李卿落却扯住他,摇了摇头。 她伸手比划:“我必须去救我的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您可知道,这春宴楼会將人关在何处?” 伍公公一脸为难:“这……虽然知道……但,这人,也不一定就关在春宴楼了呀!” “你若是信得过咱家,咱家带你去肃王府,让我们殿下替你寻人如何?” 李卿落相信肃王会帮他找到人。 但她不敢耽搁。 怕自己会等到两具尸体。 雀儿和邓嬤嬤是她重生一世后,在红枫馆就陪著她一起走到如今的知心人。 她们知她所愿。 替她所想。 为她拼命。 如今因为跟著自己受了连累,她怎么可能只顾自己逃命,將她们祖孙二人丟下弃之不顾? 等她找到肃王,再等肃王派人找雀儿她们,必会打草惊蛇。 到时她们还能有命可活吗? 伍公公见她竟然不为所动,不由几分急切:“姑娘,切莫糊涂呀!不过几……” 伍公公自己也身为奴才,『不过是几个奴才的命不值钱』,这种话一时竟再说不出口。 李卿落此刻神情坚定,她伸手比划:“她们既是我的人,便是豁出我自己的性命,我也必须救她们。” 身为奴才的伍公公红了眼眶,心底也不由几分感动。 这世上有这样的主子,可不多。 便是对自家那位…… 伍公公也没有什么信心。 咳,不,他家王爷,又岂容他人敢骑在头上撒野威胁? 李卿落:“您只需要给我指个方向便可,我已是万分感激。” 伍公公无奈地嘆了口气,带著李卿落继续往前爬去,不多时,就遇到有岔路口的地方,他指了指左边。 “若咱家没有记错,那边就是这春宴楼的暗牢,那边確实有个出口。” “咱家走右边,顺著往前便能出去。” “你当真不与我同行?” 李卿落抱拳:“多谢伍公公大恩。你我今日相逢也是缘分一场,若有机会,必会再次相遇。” “彼时定报公公今日大恩。” 伍公公点点头:“行吧。那你可以有什么话,需要咱家带出去的?” “也算是全了咱们今日这场缘分了。” 伍公公打心底认定,怕是从今往后再见不到这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了。 所以他主动提及,要帮李卿落捎话出去,就当做了好事。 李卿落顿了顿,当真比划道:“若公公有时间,劳请公公去城南的秀丽將军府,帮我將我的消息带回给我的祖母。” “到时我的祖母,定会派人前来驰援。” 伍公公答应下来。 李卿落不敢再耽搁时间,转身已然向左爬去。 离开伍公公,李卿落只能自己在漆黑的通道里一同乱摸。 然而这里实在太黑了,黑到李卿落仿佛已经变成了个盲人。 她根本无法探知,自己是否到了那个暗牢的出口。 突然,身后有微亮的光芒传来。 李卿落惊讶的扭头看向身后又气势汹汹爬来的伍公公。 “你……” 李卿落还未比划完,伍公公就已经激动的扑了过来,捧著双手满脸兴奋:“李家之女李卿落?原来你便是李姑娘!?” 虽然她现在一身龟奴衣裳,眼下两个黑眼圈,脸上还有一颗大黑痣。 但伍公公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她偽装的假象! 在肃王府打开那间密室,伍公公早已惊鸿一瞥过她的真容。 虽然当时有些狼狈,但也难掩她的如皎月般清丽的盛顏。 现在想来,果真啊,果真会是殿下如今心尖上的人了。 面对伍公公突如其来的激动,李卿落:……? 她,她是啊。 伍公公激动的热泪盈眶:“真是上天的缘分吶!咱家,哦不,奴才是肃王府的內侍总管伍公公,一直想得见姑娘一面,却总是三翻四次的错过。” “没想到这回遭难,还能千载难逢的遇到和李姑娘共患难的机会。” “这回总要轮到追雨那廝羡慕咱家了吧?” “哈哈,哈哈哈……” 李卿落:…… 肃王府的人,都如此热情的? 分明他们的主子,冷得像个大冰柱子。 他们一个个却如此跳脱,实在稀奇。 不过,这又何不证明,他其实也算是个能得人心的主子? “等等!” 伍公公突然反应过来。 他脸色从潮红迅速褪色,煞白下来:“你既是李姑娘,杀雷便必定认得你的身份。” “可他先將你囚禁不说,还將你转送到这春宴楼来……” “先不说这里是不是青楼了,这可是沁玉公主的生意。” “殿下一直不喜那沁玉公主,闔府谁瞧不出来?” “他什么意思?” “难道他更中意这个沁玉公主站在殿下身边?” “嘿……这个混帐!殿下的事,何时轮到他做主了?” “真是个顶顶的白眼儿狼,做出这种事情,看殿下不生生卸了他的腿!” “该死的杀雷!叛徒!” 李卿落听著伍公公又气又怒的,一时竟还不知该如何安慰。 伍公公一脸可怜地望著李卿落:“姑娘您的嗓子,难道也是杀雷做的?” 李卿落比划:“不確定。可能是他,可能是沁玉公主。” 伍公公更生气了:“真是挨千刀的!杀雷叛徒!狗畜生!” “不过您別急,咱们肃王府神医无数,一定可以將你的嗓子治好!” “走,姑娘,奴才陪您赶紧去救您的人,然后咱们去找殿下做主,戳破杀雷的阴谋诡计!” 李卿落还想拒绝伍公公与自己同行,毕竟此行必然凶险。 但伍公公已经率先愤怒的爬到出口,然后顺利打开出口处的机关。 见他如此熟络,李卿落更好奇起来了,这伍公公当真的只是肃王府的內侍总管而已? 他怎会知道这春宴楼下的地道,如此熟悉? 就像知道自家的房屋院落都是哪间似的,活脱脱一个地道下的城防活图…… 李卿落和伍公公顺利的爬出来地道,而这齣口恰好就在一间空荡无人的牢房里。 二人动作极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凭空冒了出来。 好在,这地牢里本就一片昏暗,李卿落和伍公公偷摸来到牢房门口,正打算研究如何撬锁出去,前面突然传来开门声。 二人立即蹲到角落,不敢动弹。 只见两个高头大汉走了进来,李卿落盯著他们走到头上的一间牢房里,將两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拖了出来。 “东家吩咐了,要把这个年轻些的吊在大堂里。老的这个,就让她在地上当狗爬。” “不怕那小贱人不出来!” 李卿落听到这话,立即扑上前去。 难道,这两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会是她的雀儿和邓嬤嬤? 李卿落瞬间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前探个清楚。 而她的动作也发出了声响,让那两个大汉顺利注意到了这边。 伍公公一把死死抓住李卿落,眼神示意她千万別出声。 李卿落嗓子发不声,又被伍公公死死拉住,而那两个大汉往这边看了眼,只是奇怪:“什么时候又抓了两个进来?真是奇怪。” 他们甚至没有过来探查一眼,好像时间紧迫,根本再耽搁不得。 李卿落几乎咬碎了牙齿,看著他们像拖条狗一样就將那两个明明身受重伤的血人拖了出去。 由於她们脸上髮丝散乱,所以李卿落也根本没有机会看清究竟是不是雀儿祖孙俩。 等人一走,她双手重重拍在木框上。 不行,若真是雀儿和邓嬤嬤,她就必须出面。 就算今日要栽在这春宴楼,她也必须杀出去! 一想到她们可能受了这样的大罪,李卿落简直心如刀割,恨不得將这春宴楼里所有人都给杀了! 她浑身盛怒难掩,连伍公公都感觉到了她已经无法压制的怒火。 真奇怪,这李姑娘身上怎会有股自家主子那般令人熟悉的压迫感,真是让人喘气都怕出声儿啊! 伍公公心惊胆战的劝道:“咱们从长计议。別急別急……” “呵,再计议下去,怕是黄菜都凉了吧。” 是谁在说话? 李卿落扭头看向隔了两间的牢房,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因牢房昏暗,所以李卿落看不清是谁。 却听那人说道:“哟,怎的,打晕了爷,还胆敢將爷绑起来,以下犯上胆大包天的胆敢对爷做下这等恶事,还不是被抓了起来?” “这会儿又想著如何逃出去了?” 是他!!? 第329章 割头,落儿杀出去! 李卿落已经分辨出,此人正是二楼雅房里,那个被她伺候沐浴穿衣还被她打晕的宗公子。 李卿落见到此人,心中一个咯噔。 他该不会这时候找自己算帐吧? 若他喊出那个打晕他的人妄图逃狱,自己这可算是自投罗网了? 宗公子自然是率先认出的李卿落。 不过,在宗公子的眼里,李卿落还是个雌雄未辨,身份存疑的小龟奴。 她虽然气的他牙痒,但这时候,他也无法与她计较。 毕竟,他现在也被关了起来…… 不过,与李卿落的焦躁愤怒相比,此时此刻这位宗公子正撑著头侧躺在铺了稻草的床榻上。 他哪里像是阶下囚? 倒像是来此审巡,却不小心被关在了牢房里的大爷。 “別想了。这春宴楼的暗牢,可不是想离开,便能隨意离开的。” 李卿落见他不像要揭穿自己的意思,来不及深思,便赶紧来到老门口抓住粗壮的锁链。 这锁链,必须要有钥匙才能打开。 周围也没有砸锁的钝器。 李卿落只能再次看向伍公公,伍公公虽然有所顾忌,但考虑事急从权还是重重点下头。 “您交给奴才便是。” 说著伍公公突然发了疯似得將地上所有稻草抱起来一统乱撒。 李卿落见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跟著见样学样。 很快,他们牢房里漫天都飞舞著稻草。 宗公子看到这一幕,满脸嫌弃:“疯子。” 然而等漫天稻草缓缓落下,那牢房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这二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宗公子瞬间坐起身子,看著那空荡荡的牢房,眼珠子都瞪直了。 肃王府的人前脚刚走。 这春宴楼后脚便又恢復了往日寻常的热闹繁华。 丝竹管乐声,声声不绝。 春歌艷舞,曲曲未停。 鶯鶯燕燕,灯火辉煌。 舞姬们身著轻盈透色的纱衣,在场中隨著悠扬的乐曲翩翩起舞。 恩客们搂著美娇娘,举杯畅饮,笑语喧譁。 堂中的女娘们,个个身著艷丽暴露的纱衣,或陪酒说笑,或弹琴吟诗,个个儿风情万种,勾人魂魄。 奢靡敞亮的堂中,此刻正中央却吊著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然而,无人在意她是死是活,甚至是真是假。 直到春宴楼的老鴇妈妈带著管事扭著屁股出来。 “各位官人——此乃我们春宴楼近日新出的妆扮类助兴节目——红色女娇娃!” “別看这血淋淋的呀,其实,可都是假的!” “只是为了让各位官人们,今儿能在咱们春宴楼找点儿不同寻常的刺激。” “官人们可都还觉得满意?” 有人喊著满意,一边捏著怀中美人儿的脸就亲了下去。 也有人觉得噁心嫌弃,让他们赶紧將人放下来的,怕晚上回真的做那噩梦。 还有甚者问:“不如你们再出个扎女鬼的节目,给本客官们一人发一把小刀,谁扎中了女鬼,谁今日多给一百两。如何啊?” “哈哈哈……” 这个提议得到不少追捧。 然而妈妈一挥手绢却道:“哎呀各位官人,你们还真是残忍狠心呢。真扎中了,这小娘子还能有命?” “嘻嘻,不过各位官人別急。我们吶,还有个更精彩的要给各位官人瞧。” “牵上来——” 妈妈说完一拍双手,只见同样另一个浑身是血,头髮早已白的老妇人,跪在地上被人当做狗一样的牵了出来。 她若不动,就有鞭子瞬间狠狠甩在她的身上。 但她明明已经痛得浑身瑟瑟发抖,却硬是一声不吭,抬头满目疮痍的看了眼头顶中央被吊著的那个女娘,咬著牙才又不得不继续向前爬去。 而那被吊在半空中的红色女娘见到这个画面,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 口中还『呜呜』的鸣叫著。 地上的老妇,熬著一双通红的像是染了血的双目,愤怒的瞪著周围一切狂声怒吼。 不少人都被这个画面嚇到了。 便是春宴楼这些妓子,都惊叫著缩进各个官人的怀里。 那些恩客也都微微变了脸色。 这……这难道也是假的? 妈妈一边拍手一边笑的弯了腰:“哈哈,哈哈哈……” “瞧瞧,瞧瞧官人们个个儿的反应。都给嚇到了吧?” “放心吧官人们,这都是咱们春宴楼今日特意给官人们编排的节目罢了,刚刚各位官人们瞧见的,也都是假的!” 霎时,原本已经被刚刚那场景惊得一片死寂的大堂里才又发出热闹的迴响。 “原来都是假的啊!” “你们也太会搞事情了。果然呀,还得是你们春宴楼,回回节目都別出心裁。” “这回可真是嚇死老子了。还以为是真的呢。” “可不是?本公子都准备丟下美人儿赶紧家去,毕竟我们来春宴楼都是要春宵一度抱美人儿的,而不是看这些令人倒胃口的东西。” “就算是假的,也太有辱斯文了。咱们都是来找乐子的,如此血腥恐怖,又成何体统? 下面一片热议,妈妈却並不在意。 只是给身边的管事眼神,让堂中所有站在暗处的打手,关注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如有反常者,立即拿下! 躲在暗处的李卿落在看清这两个血人,的的確確就是雀儿和邓嬤嬤的后,瞬间气血翻涌直衝脑门! 她差点就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被伍公公一把死死拖住。 “李姑娘,可不能衝动啊!” 伍公公紧张的东张西望,“奴才刚刚瞧过了,这里埋伏的人手不说四五十,至少也有二三十!” “咱们就这么出去,可以说是以卵击石,自投罗网了呀。” “咱们再从长计议一下,至少咱们救了人,也得救出去,不能再都折在这里了!” 李卿落胸口剧烈起伏,眼中之色已是彻底恨毒。 她眼眸淡淡流转,突然看向一旁高高佇立的烛台。 再看向二楼上的幔帐。 人群里有挎著大刀和剑来享乐的江湖人士。 李卿落眸光一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转身看向伍公公,比划说道:“您可有法子联络你们肃王府的人?” 伍公公摸了摸身上:“奴才被抓突然,身上还来不及带什么信物。就算有的东西,也被杀雷这个挨千刀的都给搜走了!” “不过,奴才刚刚已经瞧见了两张熟脸……若叫他们跑一趟,以奴才的身份,也並非难事。” 李卿落重重頷首,双手快速比划,伍公公不断点头:“你放心,奴才能做的,必定竭尽全力做到!” 就在此时,春宴楼內又走进来两人。 正是南宫狄和管事吴德。 南宫狄:“只有这种地方还未找过落儿的下落了,我真不希望在这里会看到她。” 吴德嘆气:“总得试试吧,万一姑娘被奸人所害,陷在此处未能脱身呢?” 美人挥著手绢,像是没了骨头的软蛇朝著他们扑来。 “官人——” 南宫狄一走进大堂,便看见堂中醒目的吊了个浑身血跡的小女娘。 凌乱的髮丝几乎遮住了她的全面,但她偶尔扭动挣扎不似作假。 身旁的妓子还掩著唇笑著解释:“官人放心,那些血跡都是假的……不过是咱们春宴楼给各位客官们设计的一些助兴玩意儿罢了。” “官人如此威武强壮,总不会也怕吧?” 南宫狄目光一抬:“那也是假的?” 堂中还有个同样浑身是血的老嫗被牵著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行走。 谁见了都能狠狠踹之一脚。 妓子:“当然了,这个老东西天生就是贱种命,能討官人一脚,也是她的福气呢。” 南宫狄冷『呵』一声,未置可否。 突然,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有一株火苗在幔帐下如龙蛇般悄然向上攀去。 等有人闻到气味再看到火时,火势已经卷到了柱子上方。 “著火了——” 一声惊呼后,高高的烛台『轰——』的一声向堂中倒去,隨著另一边高高的幔帐被扯下丟入火中,火势瞬间沿著地毯向前捲起。 堂中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等反应过来后,所有人才开始惊叫逃命。 “走水,走水啦——” 伍公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声冷笑:“急什么?好戏还没上台呢。” 他说完看向人群,然后精准的瞄到一人后,趁乱迈步快速向前跑去。 妈妈看到著火了,虽然面露一丝惊色,还是迅速镇定下来並指挥人手过来扑火。 “怎么回事?快去查查!” 这么多人竟然没有注意到火势怎么起来的,实在诡异。 舞姬们正打算退下去,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一颗圆溜溜的东西,被丟到了台子正中央。 舞姬不慎踩到上面,还摔了一跤。 等舞姬还未爬起便已看清那圆溜溜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一颗,睁著一双死眼睛的人头! 此人正是李卿落在二楼遇到的那个被她塞了钱的侍卫。 舞姬一声惊叫。 紧接著,台上的舞姬们都嚇的惊叫了起来。 还没散开的恩客们自然也都看到了这一幕。 堂中瞬间更是大乱,互相横衝直撞,混乱阻碍之下火势竟然控制不住的彻底蔓延烧了起来。 李卿落持著滴血的大刀站在二楼之上。 她寒光凛冽,目光冰冷刺骨的看著这锦绣地狱。 今日,她便是死了,也要將这春宴楼毁的一乾二净! 明明她一句话没有,但她的眼神却反覆在厉声而问:既然都是假的!那你们瞧瞧,这颗人头它是不是假的!? 妈妈一个寒颤。 惊见一个眼生的龟奴竟然出现在二楼的扶栏边,而且还浑身是血的像个鬼罗剎一样! 妈妈瞬间猜出她的身份,並失態惊呼出声:“是你——?是你乾的——?” “还等著做什么?赶紧將这小贱人抓下来!” 楼下的打手们,立即纷纷向楼上扑去。 李卿落已经迅速踩上扶栏,一把抓过柱子上的幔帐死死挽在手臂上,只见她脚下一蹬便奋不顾身的朝著堂中被吊著的那抹红色飞扑而去——! 第330章 一刀杀了花妈妈! 堂下声声惊呼和倒抽气声。 包括南宫狄和吴德,都一时没有认出扮成龟奴的李卿落,只觉这个小郎君甚是孤勇。 然而李卿落並不会轻功。 所以她全是凭著一股劲儿地冲了出去。 好在,她成功一把抱住了已经是血人的雀儿,並一只手抓住了雀儿头顶的绳索。 李卿落扬起大刀立即割断绳索,主僕二人立即向下直直坠去—— 妈妈一声惊叫,被管事拖著躲开。 李卿落抱著雀儿滚落在地,並在落地之际,尽力让自己垫在身下。 雀儿著急的哭著摇头,李卿落一见便知:她也不能说话了! 她心中的愤怒瞬间喷涌而出,拿起大刀便扑向那妈妈。 妈妈一声惊叫:“护我,护我——来人!!” 已经跑到楼上的打手们持著刀又纷纷的跳下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朝著李卿落杀来。 李卿落手臂上还有被扯断的幔帐。 她將幔帐扯下向左边撒去,挡住扑来的刀剑。 而她则继续向妈妈砍去。 管事的也是有些身手,拿著个傢伙就和李卿落对了上来。 李卿落愤怒之下武力爆棚,几招就將人给抓在手里,並在春宴楼打手扑来的瞬间將人朝著刀剑一把推去。 『噗嗤——』一声。 管事睁著眼就死了。 而再次看到杀人场面的恩客和娘们,这一下是彻底都嚇疯了。 瞬间整个大堂彻底乱作一团,尖叫、糊奔乱走、推攘、怒骂—— 还有越来越大的火势,顺著烧向二楼。 此刻,春宴楼后园一个重重把守的院子里。 沁玉公主刚打发了秦陵,就听手下急匆匆来报:“殿下不好了——大堂那边失火,还有,一个小龟奴跳出来救了那李家的婢女!” 沁玉立即来了精神:“蠢!这个龟奴定然就是那李卿落!” “果然,本宫猜得没错,她是个圣母心的蠢东西,一定会回来救她的这两个奴僕。” 侍女们闻言微微低下头去。 这难道不是重情重义么? 沁玉公主也即刻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 她立即改口:“当然,若是遇到你们,本宫也会做个蠢材的。” 侍女们脸上这才带了笑意。 “殿下,您英明神算,定不会让奴婢们落入危险境地的。就算遇到了,奴婢等也愿意以身赴死绝不成为殿下拖累!” 沁玉对她们的忠诚,满意的点点头。 “本宫知道你们的好,不过,对付她这样一个没脑子的村姑,原根本不需要废什么功夫。” “去,让妈妈他们先著重灭火。至於那李卿落,你们二人亲自去將她给本宫抓回来!” “竟然生了敢逃的心,本宫今日定叫她悔恨莫及!” 沁玉重重一拍桌面,心底对抓到李卿落一事,已是胜券在握。 春宴楼大堂。 烟雾已是越来越大。 春宴楼的人手不得不抽出极大部分去扑火。 並且派了人敲锣打鼓的已经去报官,要请扑火队来。 否则整个春宴楼今日怕是都要都保不住了! 李卿落才不管那么多。 她就要春宴楼的这些主事者,都去死—— 她再次朝著妈妈砍去,可那妈妈身边已经围了四个打手。 以一对四,李卿落瞬间也甚是吃力。 她咬牙將大刀抵上,却顾不上右边扑来的几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把剑从中间挑了过来,利落隔开差点戳穿李卿落的几人。 这人,正是原本被关著的宗公子。 他虽然蒙了面,但李卿落还是一眼就將他认了出来。 她吃了一惊,不明白这人为何会突然跳出来助她? 但这时候李卿落也没时间深思下去,她跟著喘了口气,继续用师父教她的招式將面前的几人反攻为上,持续招招激进,终於將他们都打的翻仰倒地! 一直在缝隙里看热闹的南宫狄瞬间睁大了眼睛。 “落儿?” 南宫狄狂喜而又满目惊忧的扑来:“落儿——可是你?” 南宫狄一声大吼,李卿落闻声扭头。 身后之人趁机刺剑而来,南宫狄拔刀飞射而去——劈断了那剑。 “落儿!” 南宫狄高兴的过来一把抓住李卿落。 “师父找的你好苦!” “师父就知道,落儿福大命大,不会出事。” “落儿你怎么了?” 南宫狄终於发现,李卿落只是望著自己,张口却並不说话。 南宫狄心下狠狠一沉。 李卿落这时候却没法与他解释,只能赶紧神色焦急地指了指还在地上躺著的雀儿,还有一身重伤已经被踢到了角落现在爬也爬不起来的邓嬤嬤。 南宫狄神色一震,终於反应过来:“是她们?” 李卿落含著泪点头。 她伸手比划:“师父,快先救救她们吧!” 南宫狄看不懂手语,但他还是摸了一下李卿落的头,赶紧道:“师父知道你的意思。” “落儿,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 “身后有师父,去吧!” 李卿落红著眼眶向南宫狄重重点头。 她也没想到竟然会与师父在这里重逢。 不过现在,確实不是敘旧的时机。 她提刀,看向早已躲到人群里的妈妈。 李卿落拔脚冲了过去,因为她气势汹汹,后面和身侧都有人在迅速替她清扫开路。 所以她很快就杀到了妈妈跟前。 “你、你们想做什么?” “拦住她,快拦住她——!” 然而李卿落一把就將她抓了过来。 就在这时,两个蒙面的侍女从火中杀了出来。 “住手!” “李卿落,你想做什么?” “杀人,你该知道杀了人,你会是什么下场!” “別犯蠢了。” “我们主子愿意再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別给脸不要脸!” “你要知道你是何身份,又有几斤几两,惹了主子盛怒,你可能承受万分之一——” 李卿落无声的冷笑著,一刀捅进妈妈的肚子里。 妈妈一声惨叫,然后被李卿落直接一把將其推入了熊熊燃烧过来的大火中。 李卿落再扭头看向那两个侍女,主动提刀向她们砍去。 南宫狄已经清扫了一片,看这火势越来越大,赶紧折身去救雀儿和邓嬤嬤。 宗公子则提剑杀了过来和李卿落一起与两个身手高强的侍女过招。 几招后,两个侍女才大吃一惊! 这李卿落的武功虽说还不如她们,但她也绝非在殿下面前表现的那般,只是个绣枕头而已! 侍女大怒:“李卿落!你竟敢欺骗主子!你找死!” 面对威胁和愤怒,李卿落不惧半分。 甚至她的愤怒,比她们,比这火光,更多更甚! 然而没继续再打几招,浓烟就已经彻底瀰漫了整个春宴楼大堂。 李卿落眼见雀儿和邓嬤嬤都已经不在这里了,赶紧故意转身向后院奔去。 她现在根本不想逃出春宴楼了。 逃? 逃走了,就再也没有今日的机会,能报她们主僕三人被欺的像狗一样的大仇! 两个侍女和宗公子都跟著她的身影追去。 此刻大堂的人早已散的差不多了,只有二三楼还有不少男女才衣衫不整的从房里出来查探情况。 然而火势已经扑倒门前。 根本无路可逃。 不少人返回房间,为了活命,不得不从窗户跳下去。 虽然被人指指点点,但好歹还能活命。 此刻,春宴楼外。 不仅是扑火队的赶来。 肃王府的人马也都来了。 肃王跳下高马,追雨几人也都纷纷紧隨其后。 一个充满酒气,双目浮肿的公子哥儿摇摇晃晃抱著抱头:“肃、肃王殿下,那个伍公公,就是在这里找著的臣子。” “他让臣子给您捎信。说殿下心头上的人,就在这春宴楼里,让殿下务必速速赶来——” “可他自己却没有出来——” “呕——” 由於跑马太过激烈,这人转头终於吐了。 然而等他再抬头,哪里还有肃王和三大侍卫的身影? 这人忍不住感动的双目含泪。 “谁说这肃王殿下是个凶残无情的阎罗杀神的?明明他是个如此重情重义的好主子啊!” “为了一个太监都能以身涉险,呜呜呜,太感动了……” “欸?伍公公口中的那个殿下心头上的人……会是谁啊?” 旁边一路人:“喂,你发什么顛?他们几个绕到那边的巷子里去了!” …… 段容时飞身跳进春宴楼的后院。 几个暗中监守的黑影朝著墙头扑来。 破风和追雨『唰唰唰』提剑应了上去,冷电则与段容时一起头也不回的先行进了春宴楼。 整个春宴楼火势已经彻底无法控制。 而且,此刻火也已经漫延到了后院,甚至园那边。 眼瞧著,曾经响动整个大梁,无数风流之人嚮往,笙歌鼎沸、宾客如云的春宴楼,今日怕是要彻底毁於一旦了。 而这一切,自然都是李卿落和伍公公的手笔。 李卿落这边缠住尽力能缠的人,而伍公公託了一个世家公子去肃王府报信后,便又暗中將各个灯台能推的全部推倒,再將各个火苗在角落里偷偷数次点燃一切能燃之物。 冷电看著整个春宴楼彻底变成了一片火海,不由著急忧心:“殿下,姑娘和伍公公,他们不会有事吧?” “若是他们还未离开这春宴楼,不知现在会在何处?” 主楼已是熊熊大火,彻底连人都没法进了。 园里也到处都瀰漫著呛人的烟雾,根本不是能久待之地。 段容时看向前方,他知道那里有个沁玉的藏身之地。 “走!” 他抬脚不加犹豫的朝著那边急切的快步而去…… 第331章 杀了沁玉公主,还是解药? 李卿落用湿帕子捂住口鼻,却仍是忍不住的呛咳起来。 她到了后院后,与那宗公子已经成功合力杀死了一个侍女。 以李卿落的武艺自然还做不到能杀死侍女的地步,是那宗公子的身手,著实令她惊喜意外。 不过他分明是认识沁玉公主的,为何又会突然跳出来帮她这一把? 而且他原本也还在那暗牢里躺著,眨眼间却也能出现在春宴楼大堂。 李卿落知道此人绝不简单,自己应当远离才可。 只是当下她又不得不继续利用此人,所以便默契的和这宗公子先行联手。 不过,就在他们杀死那侍女正准备將另外一个也乾脆灭口时,伍公公却在这时也跟著跑了出来。 “李、李小郎君!” 李公公扯著尖细的嗓子,“火势太大,咳咳……您快和奴才走——” 李卿落回头,张口根本喊不出声。 而那侍女本就在伍公公一个方向,逮著机会一个飞身扑过去一把將伍公公抓在手里並掐住脖子。 “別过来!” “再过来,我就先杀了他垫背偿命!” 李卿落不得不顿下脚步。 伍公公对她有恩,她自然不会拿伍公公的性命开玩笑。 但她手里拿著大刀,刀上刀剑滴著血珠,明明她自己也受了伤,却还对那侍女咧嘴一笑。 这笑,让侍女心底禁不住的发毛。 实在是她和同伴,甚至公主殿下都小瞧了这个村姑。 她竟然扮猪吃老虎,把她们都给骗了! 原以为的三脚猫功夫,竟然如此难缠。 本以为她是个蠢笨的,结果满心算计,把整个春宴楼都要毁之殆尽了! 实在恶毒至极! 而且与她交手,其手段既凶狠又残忍,每一次都是衝著她们命脉直来。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还勾引了宗公子! 虽然宗公子蒙了面,但要认出他的身份实在不难。 因为他手里的剑,可是他隨身从未离过的宝贝,至少公主殿下身边几人绝不会认错! 这个贱人,让宗公子像是中了邪似得,莫名其妙帮著她杀了司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侍女眼里充满恨意:“好你个李卿落,算你厉害!” “不过宗公子,您知道此人是何身份吗?竟然帮著这个贱女人背刺我们殿下!” “您这般行事,也不怕我们殿下心寒,转过头来再將您给卖了?” 宗公子拉下蒙面,露出真容来:“你当真以为,爷会怕她?”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你既敢闹出我的身份,那就更加不能活著回去了。” 那侍女脸色一白,这才后悔自己一时嘴快。 她张口低喊:“您不能——” 『噗!』 伍公公握著一把小短刀,反手就捅穿了侍女的胸口。 他一脸煞白,抖著手將侍女一把推开:“敢、敢小瞧咱家!好、好歹咱家也是在殿下身边混的,岂能被你这小贱婢给威胁拿捏了?” 李卿落早就看见了伍公公藏在袖子里握在手中的那把短刀。 定是他刚刚趁乱抓的防身,没想到还真排上了用场。 她一笑,宗公子再次拉上面罩:“別笑了,真的很丑。” 李卿落翻他一个白眼:关你屁事! 火势已经朝著后院快速蔓延。 李卿落握著刀在伍公公不情愿的指引下,继续向沁玉公主的院落杀去。 然而才刚到那院落门口,便撞见沁玉公主和几个侍女出来。 “殿下,咱们快走,不能再等司琴她们——” 撞见握著滴血大刀的李卿落,对方脚步才急急剎住。 沁玉开始並未认出李卿落来,甚至连藏在烟雾里的宗公子也未看清。 是伍公公叉腰指著她大骂:“好你个沁玉公主!原来你竟然和杀雷是一伙的——” “咱家必会告诉殿下你的真面目——” 李卿落来不及回头拉住伍公公,那沁玉就已经伸手甩了一枚飞鏢出来。 千钧一髮之际,李卿落伸刀向那飞鏢挡去! 虽然『叮』的一声撞歪了飞鏢,却还是扎中了伍公公的肩窝。 伍公公一声惨叫:“你——果然是个毒妇——” 沁玉冷哼:“既然你已经全部都知道了,今日本宫岂能让你再活著走出去?” 她再看向那个替伍公公挡了一下的龟奴,仔细一瞧,不正是李卿落这个村姑吗? 虽然做了乔装,却逃不过沁玉的眼睛。 知道是她,沁玉心中顿时大惊。 他们二人竟然凑到一处了? 而且,这李卿落能杀到自己跟前来,难道並非如她先前所故意表现出来的那般蠢笨? 自己竟然上了她的当! 司琴她们二人还未回来,难道是遭遇不测了? 沁玉公主心头冒上浓浓怒火。 “尔等今日,必死无疑——!” 她给了一个眼神,身边几个侍女都立即扑了上来。 李卿落赶紧转身一脚將伍公公先踹进草丛里。 並心里嘆了一声:公公呀,谁让你憋不住暴露自己,这沁玉一心还要和肃王周旋,岂能让你回去给捅破了真相? 不过眼下看来这沁玉和自己是一个主意,那就是都想让对方死! 李卿落挥刀和沁玉的侍女对上,那宗公子突然不知从哪里捡了一把大刀,然后竟浑水摸鱼的打法,当起了边溜子。 李卿落想骂他也张不了口,只能自己蛮上。 不多时,李卿落身上就又多了两处伤势,她步步后向退去,並撑著刀单膝跪在了地上。 抬手將唇边血跡抹掉,她確实技不如人,在这几个侍女面前,完全处於下风。 不过,今日就算拼了命,她也必须让沁玉和自己一样,尝尝失去这些心头肉的滋味! 李卿落咬破嘴唇再次冲了上去。 这一次沁玉亲自衝上前来,並一声大喝:“闪开!” 侍女立即撤后,沁玉挥手给了李卿落狠狠一掌—— 那边缠了三个侍女的宗公子见状,正要分身去帮李卿落一把,身后突然『簌簌』声响。 宗公子还来不及看清,就见一个黑色身影飞掠而至,並一把搂住了那个模样极丑正疾步向后退去的女娘。 李卿落低头吐了一口血。 再抬头看向身后来人。 虽然段容时蒙了面,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是他。 她全身气力瞬间一松。 虽然张口无言,但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终於来了…… 段容时將她扶起:“是我来迟了。稳住心脉,不要再动。” 说著,他已经抬手,和飞扑而来的沁玉一个重击。 沁玉被肃王深厚的內力弹开,重重跌在地上。 她也转身吐了一口鲜血。 追雨三人立即杀了出来。 眨眼间就杀了两个侍女。 沁玉脸色瞬间煞白。 “你……” 虽然他们都蒙了面,但她看向段容时那熟悉的眉眼,心中一惊。 难、难道是他? 是段容时? 那他岂不是也看清了自己的脸? 沁玉再想蒙脸,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但她还是尽力抬手捂住自己的脸,眼见形势不对赶紧大喊:“撤!” 段容时:“想撤?撤去哪里?” 今日,他不想再放过她。 段容时將李卿落放开,拔出腰间的双刀便向沁玉公主走去。 沁玉大喊:“她被我嚇了哑药,你若想让她一辈子都说不了话,过来杀了我便是!” 段容时立时止步,背影僵直在了原地。 李卿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更不想段容时因为自己被人威胁。 她硬撑著一口气,提刀继续杀了过去。 受了伤的沁玉哪里还有先前的囂张气势? 她只能急忙抬手捡起一把剑和李卿落拼了起来。 段容时上前挥刀一把横开二人。 “解药。” 他眼神凶狠的瞪向沁玉。 此时,火势已经烧到了这边。 滚滚浓烟让人无法控制的发出呛咳。 再不离开,就都要被熏死在这里了。 沁玉却『哈哈』大笑起来。 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带著苦涩和不加掩饰的嫉妒:“这位郎君对这位女娘,还真是体贴善意的令人嫉妒啊。” 这可是她从未见过的段容时! 原来,他也会对一个女子如此温柔体贴,周到和善。 原来,他也会看著一个人,眼眸里再也容不下其它。 原来,他也会为了除他母妃以外的女娘动怒。 这让她觉得,自己从前太过可笑。 追著他跑了十几年,若不是他那颗心实在捂不热,她又岂会转头走向太子? 自己当初要共建理想国度的人选原本一直都是他啊! 是自己做的再多他也无动於衷。 是自己明明也璀璨明耀,可他却从来不肯多看她一眼,甚至在她十四岁那年向他暗示心意时,直白的告诉她:“你我永不可能。” 沁玉的一颗少女心,那年便已经稀碎。 既然打动不了他的心,她和这种人又岂能走得长久? 沁玉这才不得不转头又挑选了太子。 太子虽然已经有了太子妃,不过在她眼里並不重要。 一个太子妃而已,以自己的手段只要想,任何人都可以不再是东宫的太子妃。 而且太子对她的野心非常讚赏,也知道她是个心有宏图之人。 二人互相彼此的试探了一两年,也算是经歷了一些事情,一拍即合之下终於达成共识。 她会將太子送上那个宝座。 而太子以后身边的人,只能是自己。 沁玉如今对段容时的態度,亦是复杂无比。 她早就知道,他应该死。 所以也派出无数次杀手,想要將他利落解决。 甚至那次郊外闹出的叛贼之事,后来树林绞杀连环计,都是她的精心谋划。 他若真的死了,她再没有任何盼头,就可以彻底放开手脚做自己的宏图伟志。 但偏偏,他如何也死不掉! 沁玉回回看到他,便仍会有那一丝丝的期盼…… 直到今日她才明白,自己竟然一直都是心有不甘。 不甘心他的身边真的出现旁人后,自己是如何的嫉妒! “解药?” “哈哈哈哈……” “做梦吧!” 她突然將早就握在手里的一枚东西向跟前一摔。 『嘭』的一声巨响,眼前又是一阵迷烟。 李卿落立即提刀一挥向前砍去—— 她听到刺啦一声,不知自己砍到了什么。 第332章 郑凌舟被当场绞刑! 收回的刀带著血跡。 然而等闯入烟雾之內,哪里还有踪影? 李卿落没有迟疑,和段容时赶紧又追了上去。 追到围墙边,二人看到沁玉竟然又和那宗公子会合在了一起。 宗公子果然又转头倒向,拉著沁玉飞身过了围墙,眨眼消失在了眼前。 李卿落早便知道此人不太可信,只庆幸他没有在春宴楼內就给自己捅刀子。 追雨扶著伍公公,冷电和破风跟了上来。 一行人也越过围墙,追著前面一路疾驰。 沁玉扶著胸口一边跑一边掏出怀里的哨子。 她用力吹响后,原本就因为看春宴楼著火热闹的大街上,瞬间人群拥挤更加混乱,很快就拦住了李卿落他们的去路。 就这么让她跑了? 李卿落咳了几声,知道若是今日真的放了这沁玉公主如此离开,只怕她来日定会给自己更凶猛狠绝的打击和报復。 而且,她此刻的狼狈也不比自己少一分一毫。 身为两国公主身份的沁玉,在这大街上必然不会表露自己高贵的公主身份。 所以,她必须乘胜追击,不然来日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李卿落转头打著手语问肃王:“殿下,您觉得她现在会逃往何处?” 肃王见她如今竟然已经学会了手语,眸色越加幽深。 本想问她是何时学会,又是为谁而学,却又知道现在並非追问此事的时候。 段容时:“你打定主意今日要追她到底了?” 虽然他也必定不会就此放过沁玉,但此刻李卿落的身体显然只是强撑,段容时几分也不由担心。 李卿落確定的比了一个:“是!” 她身上伤势也不少。 便是追雨他们三人看著都觉得有些肉疼。 而且衣服好些地方也破损了,可李卿落的態度也无比坚决。 她一向都有自己的主意。 一旦下定决心,极难改变。 知道她犟,段容时也一向尊重她的意愿,便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既如此,本王今日便陪你一遭!” 说完他便带著李卿落轻轻一跃上了房顶。 段容时的轻功,一向出神入化。 等他飞上了房顶,追雨和破风也跟在了后面。 下面一片惊呼声,看春宴楼热闹的百姓们纷纷抬头又向屋顶上望去。 “这、这都是什么人啊?” “青天白日都敢在屋顶上飞,能是什么好人?没瞧见呢,一个个还蒙著脸,知道不能见人。” “嗨!话说咱们金陵城如今也是越来越乱了。先是去年东吟巷將军府连烧了十几座房屋,年后宝丰行的布庄又烧了半条街。” “这春宴楼又遭了大火,会不会是上天对咱们的预警,有什么天罚吧?” “少胡说了!小心传到上面去,丟了你的小命!” 冷电冷冷听著耳边这些荒唐之言。 因为他要护送伍公公先回肃王府,所以现在也只能看著殿下几人在一片惊呼声中,眨眼便消失在了长长的屋顶尽头…… 肃王带著李卿落飞在房顶上,脚下生风一般,眨眼就带她飞出了混乱之处。 等再落地时,还真的追上了沁玉和那宗公子的身影。 沁玉像是受了重伤,已经不能行走,只能任由宗公子背著她。 李卿落怀疑,自己刚刚用刀砍到的,就是沁玉公主。 只是不知道,砍到了她哪里? 然而那宗公子的轻功竟然与段容时也不相上下。 一时彼此拉平,还真没法一个甩开对方,一个彻底追上去。 不过因为他们一直穷追不捨,所以还想遮掩身份的沁玉公主並不能直接回就在肃王府旁边的公主府。 更不能奔赴太子的势力范围內。 还不能再明目张胆的去往莲教在金陵城內的窝点。 她只能任由宗公子带著动躥西逃,结果他们从城东一路已经追到了城西口。 宗公子也早已是气喘吁吁。 眼见李卿落他们一直紧紧咬住自己,回头再次看到他们已经越来越近时,抬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城门,嘴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扭头竟朝著城门奔去。 追雨:“殿下,前方正是西城门。今日莲教那位被抓的香主,就在此处被施以绞刑。” 李卿落一把拉住段容时。 她摇了摇头。 手势比划:“殿下,不能过去了。” 段容时不明所以的看著她:“为何?你是害怕看到绞刑,还是害怕看到谁被绞刑?” 李卿落被他的话问的一脸迷糊。 这有何区別? 她手势解释:“莲教今日必然会有所行动,是殿下现在装扮太过醒目,定然会被早已埋伏的官兵误会身份。” “若是咱们贸然过去,必然会正中那姓宗的下怀,反而给了他们摆脱我们的机会!” 追雨三人看了眼彼此身上今日都是黑色的衣服,再摸向脸上的黑色面罩。 肃王三人:…… 他们今日確实都很像会是劫囚的样子。 刚说完,城门口『譁然』大响。 因为绞刑是在城外的城墙头上,所以李卿落他们也只能看见,一早就拥挤在城门外的百姓们,此刻脸上表情各献精彩纷纷。 “莲邪教,滚出大梁!” “莲华邪教,滚出金陵城!” “莲邪教,还我亲人性命!” “莲华邪教,还我们太平盛世——!” 原本还站在墙脚根下的宗公子还想等乱子发生后再逃出城门。 他背上的沁玉公主却突然挣扎著从他背上跌落下来。 她扶著墙,像是不能理解为何这些百姓会如此憎恨厌弃莲教,跌跌撞撞自己扶墙向外走去。 宗公子追上去,还被她一把重重推开。 李卿落几人趁此看到,沁玉转身过来时,竟然半个身子都是血跡…… 看样子,再不赶紧送去就医,今日真要拖死了。 追雨和破风都不由看向李卿落。 果然,还得是姑娘! 李卿落:? 她只后悔自己刀法不够精准,没有將沁玉真的劈成两半。 就在这时,已经有无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朝著城门上砸去。 人们纷纷发泄著心中对莲教的憎恨。 突然又是一阵譁然声。 李卿落抬头看见城门口落下一个身影,就被吊在那城门口,正在来回摆动挣扎。 他们还真刚好撞上行刑的时刻! 李卿落即便已经知道那並非真的郑凌舟,心里还是狠狠重了一下。 不知道郑姨娘和李景川,是否会因为郑凌舟而方寸大乱? 沁玉公主换了人,他们又是否知晓? 那郑姨娘如何李卿落並不关心,毕竟她也是个莲教的小头子。 可李卿落如今还是有一丝担心李景川。 他还住在秀丽將军府,他若非要涉险去救自己的舅舅,虽然就凭他那小身板只怕连走到城门口都成问题,但李卿落更不想因为他的缘故,再牵连上自己和祖母…… 她確实不够狠心。 不然並不该將李景川带回去,也就不会有多余的麻烦和担心。 李卿落也只分了一下神,就看见沁玉公主已经被宗公子一把摁住。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一群蒙面人突然拔刀而起,纷纷扑向城头,显然是早已蛰伏在百姓里的莲教。 百姓们惊声尖叫,这才四散而逃。 那宗公子见状立即带著沁玉冲入人群里。 李卿落因为和伍公公偷听了一场,所以知道这些莲教徒都不过是莲教这次的牺牲品,只是为了迷惑延帝的眼睛罢了。 李卿落看向肃王,手势快速比划:“殿下,这些莲教徒被蒙在鼓里,只怕会趁乱伤及百姓。不如您去主持大局,告知他们真相,避免更多伤及无辜……” 段容时:“你知道这是假的郑凌舟?” 李卿落这才明白:他也知道是假的? 追雨:“姑娘,我们殿下早就將真正的郑凌舟换走了。莲教换的郑凌舟,也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李卿落愕然。 原来如此。 果然,还得是他才有一手! 她早便確认,郑家当年整个家族遭遇祸事就是和月贵妃之死相干。 所以,当初在关水崖肃王才会放了郑凌舟一命。 今日肃王换了郑凌舟,是否又是因为此事? 现在还不得而知,因为肃王既已到了此处,看到莲教那些教徒视死如归的又开始胡乱伤及百姓,根本没法袖手旁观。 李卿落也知道,她今日不得不放弃继续追杀沁玉公主之事了。 那宗公子带著沁玉公主从这个城门逃出去,还真是赌对了法子,算是彻底甩掉了他们。 段容时眼带歉意的看了她一眼。 仿佛在说:本王失言,但本王確实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先做。 “你在此处等等本王,本王去去就来。” 他將李卿落安置在一棵槐树下。 並將追雨留下。 然后带著破风快步走向城门口,在取下面罩后,这城门口的士兵又有哪个不认得威名赫赫的肃王殿下? 城外廝杀惨叫。 今日前来城门口观看绞刑的百姓,大多都是家中被莲教所害,所以想来寻求一丝快意和安慰的莲教可怜人。 有孩童稚子。 有妇孺老人。 还有失去了孩子的父亲、母亲…… 弟弟妹妹,哥哥姐姐。 哪一个身上没有与莲教的血仇? 所以今日就是城东春宴楼大火的热闹,他们也毫不感兴趣。 一早都到了城门外,坐在地上,等著看莲教的这个头头,是怎么死的。 但现在,这些大刀,又再一次挥向了他们。 第333章 落儿又重生?她也变成男人嗓! 一个女娃的啼哭惊声传来。 李卿落看见,不过三四岁的孩童坐在地上,正揉著眼睛放声大哭。 而她身边躺著的,正是她的娘亲,已经没了气息。 她们母女俩明明已经逃到了城门內,却还是被追上来乱杀的莲教徒將年轻的小妇人给害了。 虽然官兵追上来,將那莲教徒给一刀毙了命,可女童坐在地上,身边来来去去的大人只顾著自己逃命,根本没人无暇管她。 李卿落心中狠狠一痛。 她忍不住起身想要过去。 她幼时在刘家,不明白为什么阿爹阿娘不疼自己。 明明自己也是他们的孩子,可她却从未体会过有爹娘相护疼爱的滋味。 眼前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失去了娘,和她幼时又有什么区別? 再也没有爹娘相护。 没有亲人疼爱,受尽苦楚冷言和白眼,十几年的岁月如今想来,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卿落想要救下这个孩子。 然而她刚动了身子,追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姑娘,属下去吧,您別动!” 追雨將李卿落拦了回去,自己飞奔过去抱起那个女童。 等他將女童抱到李卿落身边后,李卿落才鬆了口气。 然而要被救的人,又何止一个? 李卿落將追雨再次支开,让他赶紧去救被遗落在人群里別的娃娃们。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等追雨一走,她转头却吐了一口血。 她早就受了重伤。 特別是沁玉公主那一掌,师父所说的心脉,她应该是伤到了。 所以现在根本无法抑制喉间的那股腥甜。 先前因为执意要追沁玉公主,想要今日將她斩於剑下,所以她一直强撑著一口气。 但刚刚知道今日不得不放弃此事时,她浑身的劲儿就散了。 现在她越来越难受,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疼。 身边的小女娃抽噎著,將怀里的一根帕子扯了出来。 “姐姐?” “你擦……” “你別死……” 小女娃泪眼汪汪的望著她,似乎很害怕她和娘一样倒了下去。 李卿落对她友善的扯了扯嘴角。 虽然奇怪为什么她看见自己这幅装扮还知道自己是个姐姐,但却有被她的关心给暖到。 她抬手摸了摸女童的头,听见城外的城墙上虽然已经有了破风的声音。 那个被绞死的人,『嘭』的一声已被割断绳索重重摔在了地上。 “听著!所有莲教徒,统统住手!尔等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这个香主,根本是假的!” “你们真正要救的人,早就被莲教主给换了。” “看看你们为之卖命,滥杀无辜的莲教,究竟值不值得你们如此泯灭人性的滥杀无辜吧!” “尔等莲教信奉的莲神,便是如此传递,你们由此怜爱世人的吗?” 一瞬间,已经和官兵们杀红眼了的莲教徒都愣在了原地。 有莲教徒扑上去看了被绞死之人的脸,一声惊叫:“真的不是郑香主!” “我、我们被骗了——” “教主真的换了郑香主吗?为何不告诉我们,还要我们前来送死?” 莲教徒们的信念,一瞬间都崩塌了。 他们心中一片崩溃,人也都软在了原地。 一时间,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该怎么做。 而段容时趁机一挥大手,在场的莲教徒顷刻间都被按在了地上。 李卿落就知道,只要他肃王出手,便没有稳不下来的场面。 她微微一笑,伸手要去拉女童的小手,想让她別再哭了。 而身边突然出现一个身影,低声问她:“你便是李家的那个嫡长女?” 李卿落还未抬头,一块木头便已敲在了她的头上。 等追雨又抱著两个小娃娃回来时,槐树下哪里还有李卿落的身影? 一般杀人都比较多,救人比较少的追雨,今日抱娃娃是抱的不亦乐乎。 可没有看见李卿落,他也並未多想。 还道:“咦?姑娘还真是坐不住,去哪儿救人了?” 刚刚才救的小女娃躺在地上,追雨还以为她是睡著了。 刚將怀里两个放下,过去准备將小女娃扶起来,追雨却在其后脑勺摸到一片粘糊的湿润。 追雨脸色大变,抬手一看,一片鲜红。 小女娃哪里还有气息? 追雨一个哆嗦,“糟了!” 李卿落睡了三天才在一个小破屋里醒来。 四面漏风。 头顶落雨。 竟然,又下雨了。 她惊坐而起,摸向自己身上。 衣服穿戴整齐,已经被人换了一身粗布麻衣。 她又摸向自己的脸。 平平整整,没有疤痕。 李卿落看向自己的手,手腕上有道被割开的伤口,虽然已经有纱布包扎,但她心中还是一惊。 她缓慢起身走向一旁的水盆,看向盆中人。 在看到一张平凡素净的脸后,李卿落自己也嚇了一跳。 这是谁? 根本不是她自己! 李卿落不可置信的用力揉著自己的脸皮,难道她、她又重生到別人身上了? 因为她有重生的经歷,南嘉也重生在潘璃身上,所以李卿落一瞬间脑海里想的都是:自己死了,她也重生到了別人身上! 可是祖母怎么办!? 祖母可还会认自己? 自己还丟下了那么多事,蝴蝶,雀儿、邓嬤嬤,还有师父,洛神医……甚至还未相认的哥哥李景川! 还有……肃王。 他必然也再认不得自己了! 李卿落一时悲从心来,掉了一颗泪在水盆里。 门在这时『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你醒了?” 李卿落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嚇了一大跳。 她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对方,李芸楚!? 李芸楚將手中端著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看见李卿落这幅样子,冷冷一笑:“怎么,不认得姑姑了?” 姑姑? 呵,血缘上讲,她是李朝靖的庶妹,是邓老姨娘的女儿,確实也是自己姑姑。 但她与自己,绝不可能做什么真的姑侄。 毕竟,自己当初一手揭穿她做的那些勾当,还害她杖责后被丟在李府门外。 原本是想让人跟著她,將她身后的人揪出来,没想到还真是莲教的,杀了两个看守的嬤嬤將她救了出去。 这一走,就了无音讯,直到今日。 李卿落和她彻底结仇,自然知道她不会有什么好心。 不过,等等! 她既然知道自己是谁,那自己就还是李卿落! 可这张脸是怎么回事? 李芸楚很快就给了李卿落解答:“是我夫君给你做了易容术。” “没有他的解容药膏,你放心,你这辈子再也恢復不了你自己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了。” 李卿落却鬆了一口气。 只要她还是自己就好。 而且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內伤已经好了一些,身上各处伤口,也都被处理过。 所以,她还能好好活著,已经很知足了。 就是千万不能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重生便好。 如此,她反倒还能接受。 李芸楚见她神情平淡,不由几分生气:“你丟了那张漂亮的脸蛋,难道就没有半分恼怒怨恨吗?” 李卿落摇了摇头。 比划手势:“你们將我带走,又给我换脸,究竟是何意?” 李芸楚看不懂她的手语。 却突然咧嘴一笑:“你可以说话。放心,我家夫君已经给你喝过汤药解过毒了,你的声音,如今和姑姑还有珠儿一样的好听。” 李卿落讶然。 那她也变成男子嗓了? 確实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她闭著嘴巴,还是不肯开腔说话。 李芸楚见她如此执拗,气得將她刚刚端进来的药碗一推:“有本事,你就继续做个哑巴!” 李卿落:声音那么难听,確实还不如乾脆继续做个哑巴。 她的眼神刺痛了李芸楚。 她一声惊叫:“李卿落,落在我手里,你休想好过!” 说完她就气冲冲地走了。 李卿落等她离去,才来到紧闭的窗边撬开一条缝隙向外瞧去。 窗外是秀丽的山景。 不过几间竹篱笆做的屋子和院落。 一个和李朝靖年龄相当的男子在院落里晒著草药,李芸楚出去就哭:“夫君,这小崽子太不將人放在眼里了!” “我想杀了她!” “为何还要將她留著不可?你还给她救治伤势,这不是浪费夫君的药吗?” “乾脆我今晚就毒死她!” 李卿落瞬间明白过来。 这人,就是沁玉口中喊过的那位秦陵了。 听他细声细语的哄著李芸楚:“娘子你莫气莫急。此女確实还杀不得。” “听话,咱们不能坏了那位的好事。” 李芸楚『哼』的一声。 那粗獷的声音却做出如此娇嗔模样,让李卿落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更加打定主意,自己要继续做个哑巴,绝不能开口说话了! “你为了討好那位,就要让我受委屈吗?” 秦陵:“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將来?” “一直投靠沁玉公主,你以为咱们將来真能有什么好下场?” “为夫这才不得不为咱们將来考虑呀。” “你听话好不好?” 李芸楚又『嚶嚶嚶』了几声。 李卿落忍著噁心放下窗户缝隙。 这个秦陵,要背叛沁玉? 可是还有谁,会让秦陵將自己囚禁在此? 李卿落伸手试著去拿了一下门后的棍子,可是『哐当』一声棍子掉在了地上。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双手:她……竟然连拿起这样一根棍子的力气也没有了!? 第334章 落儿发疯,毁灭一切! 李卿落无法接受这个变故,又试著去拿起一些重的东西。 桌子推不动,凳子提不起。 只能勉强拿起药碗,再重一些东西,手腕就撑不住力道的鬆软了下去。 无论如何都使不上真正的劲儿。 接二连三的东西摔在地上,门外也没有动静。 显然那秦陵早就知道会有如此状况。 她气笑了:好,好,好!好个秦陵! 没想到他还当真是有两把刷子,竟然如此有本事,能將她的脸说变就给变了,还能让她成为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李卿落从前不说力大如牛,也比寻常女娘的力气大得多,如今別说用武功打出去了,就连正常生活怕是都困难。 而且,她的嗓子变成这幅样子,和这秦陵必然也脱不了干係! 只不过,让她视力的变故,比让她变了容貌的打击还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李卿落在凳子上坐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又起身走到门口,將本就没有落锁的门费力拉开。 他们是確信无疑,自己逃不了了? 难怪她醒来时,身上既没有被束缚的绳索,连防她都不防了。 李卿落抬眼望去。 整个青山苍翠碧绿。 屋前种了草树木。 院內层层叠叠的晒著香气四溢的草药,一间小茅草房里还咕咚咕咚不知在煮著什么,只有浓浓的药香不断传来。 抬头四周山峰环绕,院前只有一条小路蜿蜒,可能是这里唯一的出路。 李卿落再看向正在院子里弯腰拨弄草药之人,秦陵。 她抬步向他走去。 秦陵抬眼看她,见到她眼底的阴霾恨意,反倒一笑:“李姑娘心境果然非比寻常。” “一般女娘若是落入你这般境况,根本无法接受这些变故,不是发疯便是哭闹。” “你倒出乎我的意料,还能如此平静沉稳地面对。”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如今可杀不了我。” 李卿落微微一笑。 平静沉稳? 呵。 她又不是神仙,自然也不能接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过,虽然哭闹並不能解决问题,但是发疯可以啊。 她眼神一沉,伸手用力將面前的簸箕往下一按。 一簸箕的草药瞬间掀翻在了地上。 然后她又转身將面前其余的簸箕全部都用力按下来。 从前都不过一根手指的事,如今却用尽她的力气,瞬间便已是满头大汗。 只是如此? 当然还不够! 还有那一层层叠上去的架子,李卿落手腕没有力气,就用身体狠狠去撞。 只听『哐当轰啦——』一阵巨响。 原本整整齐齐的院子,不消多时就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混乱的草药。 连茅草房里正在烧火的李芸楚都闻声跑了出来。 看见眼前场景,她一脸瞠目结舌,发懵呆滯地站在原地。 秦陵更是呆若木鸡,一时没了反应。 要知道,这些草药都是他去深山里不知挖了多少个日夜,回来后又精心清洗过后,分类晾晒了不知多少日的宝贝。 原本前几日接连下雨,让这些草药有些发潮了,这两日好不容易日照大些,秦陵才將一批批的宝贝都晾晒了出来。 这些宝贝,称得上是他半条命也不为过。 可现在看著重新沾上泥巴,全部又混乱成了一团不分你我的宝贝们,秦陵脸上神情忍不住的龟裂狰狞。 “你——” “我要杀了你——” “你这个疯子——!!” 秦陵衝上来伸手就要去掐李卿落的脖子。 李芸楚却在这时冲了过来,一把死死抱住秦陵。 “夫君!夫君不要——不要衝动!” “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冷静,快冷静下来呀——” 李芸楚哪里见过秦陵这样狂怒的样子? 可她也知道,秦陵是为了他们二人的將来,这才会做出背叛沁玉公主的事来。 李卿落既然已经落到他们手里,那就已经没有后悔的退路了! 自己又何尝不想杀了她? 当初被揭穿羞辱,被赶出李家,甚至姨娘被逼死的仇,李芸楚一日也没有忘记过! 可这些她也不得不忍下来,只为了將来她和秦陵二人能真正摆脱莲教归於平淡的小日子! 她都忍下来了,她自然也不能看著秦陵因为一时衝动真的杀了李卿落,以免一切都成了泡影。 不然,李卿落又死了,他们拿什么和那个人交代? “走!你快滚啊——” “真的想死,我即刻就杀了你便是!” “但你做的这些混帐事,我们不会让你好过的!” 李芸楚怨愤的瞪著李卿落大吼。 李卿落看著他们夫妇二人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只是翻了个白眼。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死。 至少,现在他们二人必定不会杀了自己,不然也不用费心先將她身上的伤给治了。 而且,他们背弃沁玉公主转投的那个人,才是自己被抓来的真实目的。 那个人究竟是谁? 李卿落想不出来,便懒得再想了。 她拍了拍手,转身慢悠悠的这才离开。 果然,发泄一通,心里总算痛快了些。 秦陵气的想一脚踹过来,却又捨不得脚下的草药…… 呜呜呜…… 这个心思恶毒的毒女,果然如娘子说的那般,简直是个泯灭人性小畜生! 太气人,太坏了! 他真是恨不得將她吊起来,狠狠抽上几鞭子! 他的宝贝们……啊啊啊!! 秦陵跪在地上,望著苍天痛苦的大吼大叫。 李卿落从头顶捻下一根草药,脸上一笑:虽然发疯也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这心里,还果真是痛快! 不过,她毁了秦陵的宝贝们,秦陵当然不会就此轻易放过她。 李卿落被他们狠心的饿了肚子。 李芸楚不仅將房门上了锁,夫妇俩还就在院子里大吃大喝,並不断发出各种对食物的惊嘆讚美。 他们又是吃鸡,又是喝粥的。 把李卿落勾的肚子里馋虫『咕咕』叫唤。 她口水咽了又咽。 她昏迷几天,也就饿了几天。 倒不是他们的东西到底有多香,实在是她太饿了,饿得恨不得把门框抱住啃几口。 最后实在受不了,乾脆躺在床上,想著睡著了也就不饿。 反正上一世也不是没有被饿过,她应该能习惯,能適应的。 不过,这日子倒不能一直如此被动的等下去。 她必须要做点什么,逃出这里才是。 李卿落眸光一亮,突然想到一事。 第二日。 被关了整整一日的李卿落再次醒来,已经是彻底手趴脚软,连起床的力气都没了。 李芸楚夫妇也怕她真的饿死了,给她端了一碗稀汤稀水的米粥进来。 李芸楚还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俯视著李卿落问道:“你可知道错了?” “若是你承认一句,再跪地向我求饶,我可以把这碗米汤给你喝。” “但若是你还要……” 李卿落乾脆一闭眼。 反正她不敢让自己真的死了,看谁犟得过谁。 李芸楚果然气得脸色一白:“你!” 她气的半扶起李卿落,將米汤一股脑的就往她嘴里灌。 李卿落吞咽不急,伸手就將之一把推开。 碗摔在地上,哐当一声。 李芸楚看著地上撒出来的总共几颗米,气的抬手就赏了李卿落一巴掌。 “贱人!你別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以为我们夫妇二人,奈何不了你了?” “告诉你,我夫君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给你下点痒痒粉如何?” “或是断肠散,让你痛不欲生,却又死不了。” “还有法子让你头髮掉成个禿子,这辈子都再长不出来,你要不是试试?” “你当真以为我们拿你没法了?” “不让你死,却又让你活著的办法多的是!” 李卿落冷笑一声。 抬手无力的擦掉嘴上和脖子上的稀汤。 她抬手比划了一阵,李芸楚气得不行:“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就不能开个口吗!?” “又不是哑巴,装什么装?” 李卿落白眼一翻。 让她开口像个男人一样,还不如乾脆真的死了算了。 见她还敢翻白眼,李芸楚气得又一巴掌过来,这次被李卿落抬手挡住。 她废了半条命的用力挡住李芸楚的这一巴掌,然后气喘吁吁的趴在床边。 李芸楚冷笑出声:“看你如今,还不是像条狗一样?” “李卿落,你当初不是风光的很吗?” “將我们二三房的人,欺压的像狗一样苟且偷生不说,如今还被你们大房牵连入狱!” “我真是想打死你!” 李芸楚眼里迸发著恨意,若不是还有所顾忌,她是真想对这个嫡出的堂侄女下个狠手。 为了避免自己真的忍不住,李芸楚捡起碗就准备离开,李卿落却在地上用手指沾了水,然后费力写下几个字。 “我能让二、三,都免遭……” 写著,手没劲了。 李芸楚却瞬间双眸一睁。 “你、你说什么?” “你可是想说,你能让我们二三房免遭你爹牵连!?” 可隨后她却不信,並不断摇头直接否定了此事。 “不,绝不可能!” “连沁玉公主都没有办法,你岂能做到?” “李卿落,你少誑我!” 李卿落一笑,翻身躺在床上再次闭上眼。 爱信不信。 她听著李芸楚大步离开的脚步声,却又缓缓睁眼。 沁玉公主同样身受重伤,必然无暇再管李家的破事,就连牢狱中见那一面可能都懒得再搭理秦陵。 现在,自己的鱼饵已经丟下。 李芸楚,你走投无路,总会上鉤的。 第335章 肃王府找来了! 果然,当日下午,李芸楚便又来了。 她手中的托盘里,放著一杯清水,还有一碗稍微浓稠的清粥。 李芸楚这次什么也没说,先给李卿落喝了两口水,然后便扶她半坐起来,並亲自將粥一勺勺的亲自餵进她嘴里。 “你若敢有一个字骗我,我李芸楚便是豁出去不要这条贱命,再不顾我与夫君的將来,也定要將折磨的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你可明白?” 李芸楚餵饭的手劲很大,把李卿落的牙齿都磕疼了。 但这时候李卿落只想赶紧吃点东西活命,即便是嘴皮被磕破出血,也不停张口,將粥先吃了个乾净。 等她终於恢復了些力气,李芸楚便將那碗清水递给她。 “写吧!” 用清水写下字,既不会留下痕跡,也不会被秦陵听到。 看来,这李芸楚到底还防著她那夫君一线。 呵,有点意思。 李卿落有了力气,自然也能畅快写字。 她下床坐在地板上,然后抬手蘸水快速落下:“我確实能救二叔和三叔他们。” “原本我也早就计划好了,要把他们都给救出来,若不是你们绑了我,此事应该已经办成。” 李芸楚还是不信:“就凭你?” 她极力压低声音,还是忍不住看了眼门外。 “就连我夫君都办不到,你以为你是谁,真的能左右整个李家的命数?” “李卿落,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还不赶紧说来!” 李卿落翻了个白眼:“你夫君办不到,那是因为他受制与沁玉公主。” “李家会被抄家灭族,本就是沁玉公主和太子的阴谋,你以为她会为了你夫君一个小小的大夫,就破坏他们的计划和利益?” “姑姑,时至今日,你还是如此天真!” 李芸楚脸色一白,跌坐在地上。 沁玉公主和太子……竟然皇权的斗爭! 怎么会这样? 李家竟然陷入了这样的境地,那要如何才能脱身? 李卿落会不会是骗自己的? 李芸楚狐疑的盯著李卿落,李卿落见她还在怀疑,不由摇头。 “管你信不信。” “我手中有证据,不说让整个李家翻案,但要保出二三房应该不难。” 李卿落自然不会给李芸楚彻底托盘。 因为真正的书信,如今已经在自己手里。 但李卿落要交出的证据,也並非就是那封书信,不然交出去整个李家还是一个死字。 李朝靖冒领军功还杀害了蒋副將,他確实死有余辜。 甚至李恪川当初也是因为李朝靖用权势走的后门,让他当上了少將军,如今被牵连害死也是活该。 可二三房的的確確也是无辜的。 虽说一家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家族兴盛荣耀,皆为一体,福祸与共。 但二三房受邓氏牵连,这些年被贬到庄子里,別说荣耀了,確实半点福气也没沾到。 如今邓老姨娘已死,祖母也不想再牵连后辈,所以二三房她確实可以救出。 而且要救二三房的法子很简单。 李朝靖如今彻底疯了,要真的想从他口中审讯出什么真相,就算是上了酷刑,应该也是徒劳。 所以此时就算蒋家拿出家书来,虽然可以给李朝靖直接定罪,但也很容易就此被推翻。 只要有人指出蒋家那封家书是假的。 真的在自己手中,所以无论如何,假的也成不了真的。 到时,就算蒋家闹破天,也只能是一个诬告。 他们蒋家確实蒙受了李家的冤屈和血仇,只是既然他们选择了成为太子的人,李卿落为了自己利益,必要时也不得不这么做。 李芸楚看到李卿落写下的字,却迟疑了。 为了两个阿兄,要赌上自己和夫君的未来前程,甚至得罪沁玉公主和太子,究竟值不值得? 她不知道。 她开始退缩…… 然后仓皇而逃。 李卿落却並不著急。 二三房究竟下场如何,自己並不关心。 所以选择权,就在她李芸楚自己手里。 到了晚上,李芸楚还未做下决定,山中小院却先迎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山间的寧静被一阵嘈杂打破。 如同山风突至,一队人马踏著蜿蜒的山路而来。 脚步声,马蹄声,嘶鸣声,还有低沉的人语声,交织在一起,吵醒了迷迷糊糊的李卿落。 火把的光芒透过门缝和窗户,落在李卿落房內的地板上闪烁跳耀。 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可有生人,这几日路过此处?” “还有,你们家有几口人?” “近日来这山里可有什么异常?” 是追雨的声音? 李卿落一个激灵,认为自己没有听错,张口就喊:“我——” 一只手猛地捂住她的嘴。 是李芸楚。 她满头大汗,浑身紧张的哆嗦著,將一颗药丸塞入李卿落的嘴里。 李卿落只觉瞬间浑身彻底瘫软无力,倒在了榻上,再也起不了身。 她张口,这次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然后手脚都彻底麻痹没了知觉。 只有眼睛还能转悠。 她看向李芸楚,李芸楚愤愤道:“好你个兔崽子,还真是小瞧你了。外面那批人可是找你的?” “若不是我们警醒,还真就被你喊出来了。” “小畜生听著,別想著能逃出生天。老老实实的给我躺著,否则我杀了你!” 李卿落闭上眼,懒得再理她。 很快,就有人照著火光走了进来。 李卿落再次睁眼,看到了追雨正在床前打量自己。 不过,他也只看了她一眼,便错开了目光。 丝毫没有怀疑,眼前之人或许正是他要找的姑娘。 而且,此时屋里已经涌进了很多肃王府的府兵,正在里里外外的搜索。 李卿落眼眸深深,仿佛有千言万语,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甚至连动动手指,也无法做到。 她眼底的哀嘆,自然也无人看见。 李芸楚和秦陵站在一处,二人哆哆嗦嗦就像一对老实巴交的寻常夫妇。 “刚刚,这屋里我分明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但你那时就在门外。” “说!这屋里是否还有人被你们藏起来了?” 追雨拔剑而向,嚇得李芸楚大喊:“各位官爷,饶命啊。是,是民妇的声音,民妇嗓子早年坏了,治好后就成了这幅样子……” “实,实在没有別的人了……” 李芸楚的嗓音一出,大家都是一副奇怪的表情。 追雨这时终於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李卿落不太正常。 “她是谁?” 李卿落立即快速眨眼。 追雨心道:这女娘莫不是眼皮抽筋了?不断给他眨眼做什么? 李芸楚和秦陵看到李卿落如此,二人早已悄悄汗流浹背。 秦陵抢道:“官爷不知,这是我们的女儿,她为了给草民採药前段日子从高坡上摔下来,所以这几日还不能动弹。” “若不是草民还有点医术傍身,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说著秦陵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 追雨確实没有怀疑。 毕竟谁能想到,李卿落会彻底被人换了一张脸? 其余人也並未找到半点可疑之处。 大家只好撤了出去。 院子外有匹黑马。 黑马上坐著的人,正是段容时。 追雨过来满是失落的与他摇了摇头,“殿下,此处也没有姑娘来过的痕跡。” 段容时捏著韁绳的手用力一紧。 他一言不发,看著黑夜眼眸越加深幽冰冷,低沉可怕。 然后双腿一夹马腹,朝著黑夜里狂奔而去…… 李卿落只能在心里哀嘆一声,彻底无奈的闭上眼。 她知道,就算自己没有被控制的无法动弹,就算她开口承认身份,只怕他们也是难以相信的。 看来,她要回到自己真正的位置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等人彻底走了,李芸楚过来又狠狠给了李卿落两巴掌。 “小贱人!刚刚你想暗示他们什么?” “告诉你,別想了!” “就算你以这幅模样回到金陵,你也不再是秀丽將军府的嫡孙女李卿落!” “你將什么也不是,明白吗?” 她咧嘴一笑,像是已经谋划了什么阴谋,能彻底夺走李卿落的一切。 李卿落任由她嘲笑,也无动於衷。 若是真的走不了,大不了同归於尽。 就是她李芸楚,捨得死吗? 看著她的眼神,秦陵低喝了一声:“行了!我们出去吧,不必管她。” 说完秦陵就將骂骂咧咧的李芸楚给牵了出去。 第二日。 李芸楚一大早又来了李卿落屋里。 她气哼哼的给李卿落又塞了一颗药丸。 等李卿落意识到自己手已经能动了的时候,李芸楚又將一碗黑乎乎的汤药端给她。 “喝了。” 李卿落怎么知道他们又会给自己下什么药? 李芸楚见她如此防备,一声冷笑:“你还想彻底恢復气力的话,就赶紧喝下去,不要等我们后悔——” 李卿落费力的端起药碗,一口『咕嚕』给干了。 等她抹了嘴才又看向李芸楚。 他们能那么好心,突然给她解药? 显然又有新的目的了。 李卿落眼神仿佛在说:说罢,我看你们究竟还要做什么。 李芸楚最討厌她这幅无论自己怎么发狂生气,她都能冷看自己的眼神。 她气的一把揪住李卿落,冷冷威胁:“听著。我要你下山,把我两个哥哥救出来!”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我要我两个哥哥以及他们全家,七日內全部被放归家。” “若是你办不到,就等著死无葬身之地!” 李卿落伸手蘸取碗底药汁缓缓写道:“可以。” 第336章 真假李卿落?桂园重逢! 虽然不知道李芸楚是怎么说服秦陵的,但李卿落等了大半个时辰后就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和那点子武功,真的都彻底回来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可以打死一头牛。 她起身就向外走去。 然而这山中小屋里,哪里还有秦陵和李芸楚的身影? 跑的到是很快。 这个秦陵应该没有半点武功。 若不然,自己还真想先把这对狠毒的夫妇给毒打一顿! 李卿落在灶房里先找了些吃的。 好在李芸楚还知道给她留点口粮,留了一块腊肉和一把小青菜,还有一个冷馒头。 李卿落把馒头先热了。 然后把小青菜炒了腊肉。 等香气飘出去后,躲在不远处山包后的李芸楚闻著这味道一脸委屈。 “这个小畜生,肯定把我留的东西都给造完了!” “你闻闻,她也不著急下山,还慢悠悠的做起饭来了。” “早知道,我半块腊肉也不该留给她!” 李芸楚气得不轻。 秦陵却在偷偷咽口水。 这个李卿落,怎么炒的菜闻起来这么香? 同样的食材,她难道特別会做一些不成? 他不敢让妻子看出来自己也饿了,还赶紧安慰她:“等她吃饱了才有力气下山,不然怎么去救你两个阿兄?” “彆气彆气,等七日后,她必会哭著回来找咱们。” “到时候,你再狠狠给她一通教训报復回来便是了。” 李芸楚这才忍下这口气。 “对了夫君,那位这几日,不会找你要人吧?” 秦陵:“放心。那位只是让我们將人暂时拒著,未到成熟时机,他还不会现身。” “我们也只是先暂且用一用她,等你两个阿兄全家平安,到时七日一到,这李卿落为了活命,自然还会回来求咱们收留她。” 李芸楚想起什么,一脸扭曲:“没想到,昨晚竟然是肃王府的人马。” “这个小贱人竟然勾引了肃王府的人。” “她当初还有脸怪珠儿勾引允王,把珠儿彻底害成如今这副样子!” “不过,若不是確认那是肃王府的人马,我都不相信她或许真的能救出我两个哥哥。” “就是不知道……等她下山看到自己什么都没了,究竟还有没有本事办到此事了。” 说起来,李芸楚就忧心忡忡。 既想让李卿落真的帮自己把人救出来,又怕她趁机逃出生天。 还好他们还留了一手。 可失去一切的李卿落,还能做到救人吗? 李卿落吃完东西,又去房间里捯飭了一会儿,然后就赶紧上路了。 沿著山路上的马蹄印一直往山下走去,两个时辰后她就到了青松镇。 当初葡京赌坊那场大火,烧了半个镇子。 再次来到镇上,李卿落只看到满目疮痍和萧条,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繁华和热闹? 她身上没有钱,便只在树下坐著。 因为她穿的是粗布麻衣,一张脸又太过普通素净,而且她特意將自己又装扮成了男儿身,所以如今便是大咧咧坐在树下也没有引来半分不怀好意的目光。 她盘著腿坦坦荡荡的坐著,等歇息的差不多了,正要爬起来继续赶路,就见又来了一批人马。 李卿落看到了打头马上的冷电。 她心下一个激动,正想如何上前去,就见冷电也在一旁的茶棚里停了下来。 他带著一行人坐下喝茶。 李卿落刚刚靠近,就听一个二等侍卫问冷电:“电哥,殿下真的找到那位李姑娘了?” 冷电喝著茶回道:“应该是真的。” “不然,也不会把咱们都召回金陵。” 另一人说道:“听说殿下是昨晚在祁山山脚下遇到李姑娘的。可咱们都找了这么多日了,她半点踪跡也没有,怎么又会突然冒出来?” “是啊,还孤身一人在岐山脚下,你们难道不觉得此事有些奇怪么?” “咱们肃王府找她,都快闹得天下皆知了,又如此大张旗鼓的,她为何躲了这么几日才出来?” “就是,那日在城门下她是怎么不见的?而且那个小女娃,不会就是她杀……” 话音未落,已被冷电一声冷冷呵斥:“闭嘴!” “姑娘和殿下的事,何时轮到你们的茶余饭后了?” “不想都死,就给我闭嘴!” 一人嘟囔:“可就因为她咱们兄弟都好几日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咱们也不过自己说两句,也不行么……” 冷电『哼』了一声,冷冷斜著那人:“为主子效命是你的福气。若你不想要这份福气了,也不必回去稟告殿下了,我现在可以成全你。” “省得避免再出个杀雷这样的叛徒!” 一听到杀雷的名字,大家纷纷变了脸色。 顿时都没了喝茶的心情。 等一行人都速速离开后,李卿落才白著脸从茶棚后出来。 段容时找到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 还是在祁山脚下? 她明明,就被困在山上的药庐里啊! 李卿落也是下山后才知道,她这几日被关之地就在祁山上。 距离关水崖,也不过是两刻钟的脚程。 原来,他昨晚也去了那山中药庐? 可他並没有见到自己,反而还找到了另一个『李卿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卿落摸上自己的脸。 是有人易容成了自己的脸? 她瞬间想到秦陵。 一定是他搞的鬼! 她就说,他们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她离开。 原来是早就料定了她就算回到金陵,也早已有人占了她真正的位置。 真是可笑。 从前是真假千金。 现在是真假李卿落了? 李卿落不由大笑起来。 笑著笑著,她眼角流下泪来。 可她也只是哭了一下,便抬手擦了泪。 刚刚她已经全然没了勇气出去对冷电挑明自己的身份。 只怕他会觉得自己是个疯子,乾脆一剑挑死自己。 现在她也只能赶紧加快脚步,希望能在天黑前赶回金陵城。 城门落锁前,李卿落混在一个商队里,跟著进了城。 不然连路引都没有,她是进不了城的。 进城后,李卿落告別了商队,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了。 去肃王府,先弄清那个假李卿落的身份吧! 不然,就算自己挑明身份,也根本回不了秀丽將军府的。 毕竟谁相信,一个操著男人嗓音,又如此普通一张脸的人会是真正的李卿落呢? 她就是担心祖母,不知道祖母现况如何了? 李卿落先来到桂园。 她迟疑了一下,便伸手敲响了门。 好一会儿,才有哑奴前来开门。 李卿落连忙手势比划:“我是肃王殿下的朋友,请问可以在此借住一晚吗?” 哑奴有些吃惊。 毕竟知道他们桂园和肃王府关係的人,这天下是少之又少的。 所以他们当即就相信了此话,还把李卿落给迎了进去。 李卿落身心疲惫了一整日,等哑奴把她带到房间后,她连东西都不想吃,倒头就睡下了。 再醒来,李卿落听到外面有响动。 她开门,看见是哑奴们正在欢天喜地的装扮院子。 李卿落很好奇,走过去打著手势问他们:“你们是在做什么?” 哑奴看到她醒了,微微一笑,伸手比划:“是我们殿下和姑娘待会儿要来,我们想让园子变得漂亮些。” “您快瞧瞧,是不是很好看?” 到处都摆放著李卿落喜欢的,確实很好看。 另一个哑奴扯了扯小伙伴:“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殿下说姑娘失忆了,所以让咱们尽力像从前那样和姑娘相处,做些从前和姑娘发生的事。” “咱们还是先去厨房多多准备菜肉吧?” 李卿落心中一惊:这么碰巧?段容时和假的自己今日刚好要来这里? 还有,失忆? 李卿落忍不住的冷笑。 果然,只有这些笨男人才相信这些蠢笨的骗人法子! 不过,李卿落原本还要想法子才能混进肃王府,现在好了,哪里也不必去。 她打算先留下瞧瞧,那个假的李卿落,究竟是个何方妖物。 李卿落去厨房里找了些吃的,看到哑奴们在揉面,她还上前帮了一下忙。 最后不知不觉,竟然待了大半个时辰才走。 她一离开,哑奴们个个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么觉得,这人的言行举止那么熟悉? 就像……姑娘一样? 李卿落回到房间里后根本坐不住。 就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这个假的李卿落,既然要扮自己也不知道言行也扮得再像些! 就算是装作受伤失忆,也应该先回將军府瞧瞧祖母才是! 让祖母安心,这才是自己最想做的事。 留在肃王身边算个什么? 李卿落越想越生气,一脚踢在凳子上,结果踢到脚趾,又自己抱著脚在原地跳来跳去。 她痛得眼冒泪,就听外面又有了声响。 “啊!真好看……” 听著,是一个女声。 难道是…… 李卿落赶紧来到门边,打开一条门缝。 她先看到了段容时,一袭黑中带红的衣裳,將他那张丰神俊朗的脸衬得越发俊逸了。 眉间的那点红痣柔和了他身上的冷意和杀气。 特別是他每次来到桂园,好像都会格外的放鬆,並不像平日里那个万般难以接近的样子。 李卿落目光一转,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那个女娘。 她心中狠狠一震:当真是和自己,一模一样! 第337章 落儿暴露身份?肃王出手! 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髮髻。 一模一样的身材,甚至一模一样的神態。 就连李卿落这个正主都觉得惊愕不已。 这世上竟然有人与自己如此的相像! 若不是知道这其中必定有鬼,李卿落都要怀疑,曲氏当年生下的,是否也是双生女? 就像是照镜子一般,李卿落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脸。 可一想到自己如今这幅样子,她『嘖』了一声。 还没放下手,那轻微到极致的声音就已经被听见了。 “谁——?” “滚出来!” 段容时抬手一个弹指,一枚棋子朝著门『啪』的一声重重击来。 李卿落被门板猝不及防撞了一下额头,瞬间就觉得火辣辣的,甚至还有些晕眩。 她撑住另一边,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摸向额头已经肿了起来。 李卿落心头涌上一股愤怒。 她『吱呀』一声开了门,追雨和破风已经持剑虎视眈眈的对准了她。 李卿落举起双手,脸色阴沉地走了出去。 满园哑奴在外打著手势解释。 段容时:“哦……?” “本王怎么不知,本王何时有个这样的……朋友?” 段容时的目光轻轻落在李卿落的身上。 一身粗布麻衣,面容素净而又平凡无奇。 便是丟到人堆里,也根本不会被人多瞧两眼的普通之人。 可却在看到她那双眼睛时,他神情微微一顿。 隨后轻轻皱眉。 这双眼睛倒是明亮。 甚至让他有一种微微的错觉和荒谬的熟悉…… “殿下。” 『李卿落』不解的看向肃王,並壮著胆子伸手轻轻拉著他的衣摆晃了晃。 “这是谁啊?” 『李卿落』的眼睛水蒙蒙,就像一只小鹿,满心满眼的望著眼前之人。 谁不会被这双眼睛吸引打动? 段容时不著痕跡的退开手臂,让她手中落了空。 『李卿落』的脸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失落来。 段容时却盯著她问:“本王不知。你认识?” 『李卿落』低呼:“臣女怎么会认识?殿下,臣女什么都不记得了,殿下不是已经找御医替臣女瞧过了吗?” “难道是臣女从前在刘家时认识的旧识?” 假的『李卿落』忍不住向真正的李卿落投来探究的目光。 毕竟瞧著如此卑贱而又平平无奇的人,也只有这个村姑从前在山里才可能认识了。 但他是怎么摸到这桂园来的? 除非是对肃王特別亲近之人! 真的李卿落是这个亲近之人吗? 肃王刚刚那般问了自己,很显然……她就是! 而『李卿落』现在都还没摸明白,这个肃王对真正的李卿落究竟是个什么態度。 像是特別亲近。 却又在极力克制的压抑著什么…… 这让假的『李卿落』煞是吃惊。 她领命前来靠近肃王,猜过这二人关係不清楚,也做好了隨时献身的准备。 但她却实在没想到,这两个木疙瘩竟然真的完完全全在恪守男女之礼! 这实在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不过,她能確定的是,这个肃王对李家那个真千金,倒是真的上心。 不然也不会在祁山脚下看到自己时,情绪失控。 更不会小心翼翼极其呵护的將她抱在马背上,一路连夜疾驰回城。 落了锁的城门也为自己打开。 还能极其霸道强势的叩开宫门,將御医和肃王府中所有的大夫都呼出,为她细细诊断伤势。 她扮那李卿落,確实扮的有些辛苦。 但是目光在穿过那些大夫落在肃王身上时,心中也忍不住的为之轻轻一动。 那可是整个大梁人人畏惧,只听其名並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罗杀神肃王啊! 而且他俊美无儔,有绝世容顏。 容貌和其矜贵的仪容、气质在整个大梁都无人能及。 如今自己窥见他竟也有如此温柔体贴,霸道温情的一面。 试问天下哪个女子不会为之心动? 『李卿落』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把握留在肃王身边。 就此彻底取代那个从骨子里卑贱之人。 而且,『李卿落』是打从心底瞧不起真身的。 真是愚钝极了,竟然守著这么个明明高不可攀却又愿意为她將头低下凡尘之人,却还迟迟没有拿下。 自己这回,可要使劲儿了。 而且,她能感觉到肃王的眼神数次目不转睛,眼眸深深的落在自己身上。 就是真身,又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呢? 追雨和破风已经走到廊下,追雨的剑尖指到李卿落的脖子,冷声厉喝:“大胆!” “卑贱之民!你算什么东西?” “还不速速招来究竟是何身份?竟敢包藏祸心冒充殿下的朋友,是想被凌迟而死吗?” 李卿落不慌不急抬手,轻轻推开追雨泛著冷光的剑。 然后比划手势:“殿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草民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殿下当真不记得,上次在祁山脚下,殿下护送这位姑娘下山时,遇到草民当时带领的商队之事了吗?” 此言一出,追雨和段容时同时怔住了。 追雨记得,那个商队的头头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 什么时候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了? 他分明是撒谎! 可他却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只有『李卿落』茫然无措。 “她说什么?” 她当然看不懂手势。 只能看到肃王的脸色还有眼神,都瞬间有了变化。 “你,到底是谁——!” 肃王抬脚朝著李卿落走来。 李卿落突然拔脚就往旁边跑去。 追雨大喊一声:“別跑!” 只是他还没追上去,肃王就先他一步追在了李卿落身后。 李卿落自然跑不过身有轻功的段容时。 她被他从后一把抓住肩膀。 李卿落只觉肩膀好似要被他一掌给捏碎了。 而且,她肩上本来就还有伤,顿时痛的齜牙咧嘴。 即便如此,她也咬著牙没有哼出声来,还扭头就和肃王赤手打了起来。 她的武功在肃王面前根本就是个三脚猫,完全不够看一眼。 可令肃王心底吃惊的是,她好像知道知道自己会如何出招。 甚至还屡屡出了杀招向自己攻来—— 这些杀招,令段容时无不熟悉,因为都是他惯用的招数。 他满目惊愕的看著眼前这个男子。 不。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她的耳垂上。 两个耳洞,清晰可见。 她根本就是,女扮男装—— 肃王出手,一把扯掉李卿落的头绳。 一瞬间,满头青丝黑髮如瀑一般倾泻飞舞。 段容时眨了一下眼,感觉到她的头髮从自己脸上温柔拂过。 很快,女身的李卿落就被追雨和破风给亲自抓了个正著。 “原来是个女的!” “说,你到底什么来头?” “殿下,乾脆將她头给割了!” “此女必定居心叵测,断不可留!” 追雨和破风一人一语。 段容时却背著手冷冷侧过身去,看都不再多看她一眼:“將此女贼关起来。” “稍后,本王再亲自审问!” 追雨和破风心底都很惊讶。 这可是个女的! 殿下……也不怕姑娘误会? 再看『李卿落』那边,確实已是满脸忧鬱和愁容。 等段容时走过去,她立即迎上来:“殿下,您没事吧?” “可有受伤?” “她竟然是个女娘,殿下可知是什么来歷?” 『李卿落』满目温柔,將肃王上下查看打量。 仿佛他便是伤了一根头髮丝,她都会揪心心疼。 段容时:“本王记得,你前段日子嗓子受伤已经不能言语,是如何好的?” 『李卿落』神情一僵。 “殿下。臣女……怎么记得?” “反正臣女那日在山下醒来就瞧见殿下了。” “而且臣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若不是殿下说臣女是李家的女儿,臣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 “殿下怎么了?” “可是怀疑臣女什么了?” “救了臣女的人,把臣女身上的伤势都处理好了,臣女確实很感激。” “但若是就此让殿下怀疑臣女,臣女又真的做错了什么……那臣女也是百口莫辩,无话可说啊。” 她说著便一脸泫然欲泣,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泪来。 虽然肃王没有再追问。 但『李卿落』却在低头时,眼神变得阴沉下来。 那个女娘,有问题! 原本自己也想当个哑巴的。 但因为顾忌哑巴『李卿落』会和肃王交流有碍,所以才又装作嗓子被治好的样子。 可刚刚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娘,分明也不会说话! 她还会打手势。 还会一点武功! 她到底是谁……? 秦陵办事,应该不会如此不靠谱,让人给跑出来了吧? 『李卿落』毫无察觉,她虽然低下头去,但现在的她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给盯在了眼里。 特別是追雨。 追雨看著原本应该很熟悉的姑娘,心底却冒出一股奇怪的陌生感来。 一个人失忆,难道真的会变化如此之大吗? 李卿落被锁在了房间里。 她先褪下外衫,看向自己红肿的肩膀。 伤口裂开,再次有血水渗透了出来。 她赶紧从怀里摸出在秦陵的药庐里顺手牵走的金疮药,然后將药粉快速抖落在上面。 没有包扎的布,她就將床帐给撕了。 然后死死咬著布巾另一端,忍痛將伤口再次包扎好。 等做完这一切,她已是满头大汗。 刚刚穿上外衫,身后又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声:“你,到底是何人?” 李卿落回头。 看见假的自己一脸阴沉之色,身后跟著两个弒夜门的刺客,正向自己缓步走来。 第338章 落儿一刀杀了假货! 弒夜门? 李卿落看见假的自己,腰上掛著的玉佩正是弒夜门的令牌。 由於她的目光,假『李卿落』很快意识到:她知道这是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此物? 她心中顿时一个咯噔。 这世上知道此物的人,应该不多吧? 『李卿落』:“你认得此物?知道它是干嘛的?” 说著,她取下玉佩拿在手心里查看,並宝贝的贴在自己胸口。 “那你可知,这是肃王殿下將我寻回时,说是为了我的安危,亲手掛在我腰上的?” 李卿落冷冷一笑:果然,是杀雷这个狗东西將她的东西取了。 所以段容时才会取回。 她並不怪段容时他们所有人都將人认错。 毕竟现在看著眼前这张脸,莫说別人了,就连她自己都险些怀疑,自己或许才是那个假的李卿落吧? 因为真的实在太像了! 李卿落绕著假李卿落看来看去。 看到她身段都和自己相差无几。 不得不说,找了这么个人出来,秦陵他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就是不知此事,究竟是秦陵身后的沁玉公主,还是他新投的主子所谋划的? 李卿落没说话,假的『李卿落』心中莫名发慌。 “你到底在看什么?” 李卿落摊开手,表示自己无辜。 假货:“哼。我不管你是谁,但你今日是不能活著走出这桂园了。” 说完她一挥手,身后两个刺客立即上前一把钳制住李卿落的两只胳膊。 假货这才微微一笑,“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將你的胳膊生生扯下来!你信与不信?” 李卿落赶紧点点头,表示自己相信。 假货微微扬起下顎,一脸自负神情:“那你还不赶紧交代,你究竟是谁?” 李卿落张口又摇头,表示自己无法说话。 假货皱紧眉头:“我又看不懂手势。那你可会写字?” 传言她是个山野村妇,刚到金陵时大字都不识一个。 所以,假货对李卿落也並没有多少期待。 李卿落却点了点头。 假货便亲自上前將她用力推了一把。 “写!” 桌上就有茶水。 李卿落踉蹌了一下,回到桌边,抬手蘸水然后在桌面上一字一画的写道:“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写完,她抬头目光如一双冷箭紧紧盯著假货。 假货脸色瞬间一白。 “你在说什么?” “我、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 她心中闪过一丝慌乱。 盯著眼前这张平庸的脸瞧了又瞧。 难道,她是真的李卿落? 秦陵说过,真的李家千金这辈子都再也回不去她的位置。 自己以后就是真正的李卿落了。 是秀丽將军府的嫡长孙女。 是肃王身边那个唯一可亲近的女娘…… 假货摸向自己的脸。 她这张脸是秦陵给的。 所以,秦陵也可以给真的李卿落另外一张脸! 眼前之人,难,难道真的是那李卿落? 她真的逃出来了? 假货確实有些慌了。 心底愤愤骂那秦陵是个废物。 不过,今日就算她是,自己也绝不会露出破绽,更不会承认! 而且,眼前之人必须死! 假货赶紧將桌面上的水跡都横扫了,然后步步向后退去。 “把她抓起来!” 她再次挥手,让两个刺客將李卿落拿下。 看到李卿落被顺利抓住,她才好似又鬆了口气。 重新倨傲的扬起头来,全然没有在肃王面前时的半分温顺和体贴。 “我不懂你的意思。” “反正我是殿下亲自找到的。” “就在祁山脚下,殿下见到我思之若狂,满目惊喜,还將我亲自抱上了马背!” “你见过肃王殿下失態的模样吗?” “殿下为我,深夜敲开城门,又扣响了宫门。” “这两日对我更是温柔体贴,呵护备至。” “还有这个玉佩,也是殿下亲自送给我的。” “他、他说只要我拿出这枚玉佩,再吹响口哨,以后这世上便再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我半分。” “殿下心里有我,这才会把如此好用的宝贝给我用。” “他还说了,再也不会看著我落入狼穴虎窝,不会让我受伤……” “不管你是谁,你都不能破坏此事!” 假货激动的说著,脸上的神情也跟著变得几分得意。 李卿落:“是吗?那你可知,这玉佩,原本就是我的?” 她的声音低低沉沉。 虽说並非如李芸楚嚇唬她的那般像个男人的粗獷嗓音,但也沙哑如同烟燻燎过,破损异常。 前晚,追雨出现在山中药庐时,李卿落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李芸楚给捂住了嘴巴。 当时她就知道了,自己这声音虽说不如从前那般悦耳好听了,但至少也不会让人误会是个男人。 她只是不想说话罢了。 现在一语出口,把假的『李卿落』差点嚇得魂飞魄散。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重重一把推开。 段容时脸色阴沉,满目压抑著愤怒的站在门口。 借著这个时机,李卿落突然双臂一震,手中不知道撒了什么东西在两个刺客身上,然后脚下一躥就向假的自己扑去。 『李卿落』一声惊叫后。 她顺利的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再看那两个刺客。 他们也同时紧紧捂住自己的脖子,脸色开始发紫,像是不能呼吸的都痛苦躺在地上。 “你——你做了什么?” “王爷,王爷救我——” “你,你这个女贼,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好心来劝你老实交代偷潜这桂园的目的,免得遭受酷刑或是丟了性命,你却如此待我!” “王爷……都是臣女的错。” “臣女不过是看她一个女娘,觉得她有几分可怜才起了惻隱之心……” “呜呜呜……” 『李卿落』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 不愧是秦陵派出来的人,这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往下落。 再掛在自己这张容色还不错的脸上,当真是楚楚可怜啊。 李卿落这个真的,都自愧不如。 “別演了。” 李卿落掐著假货的脖子转身对向段容时。 见他一步步走进来。 再反手將门关上。 李卿落心中不受控制的『突突』狂跳,开始莫名紧张。 “別过来!” 她知道,若他起了杀心,自己根本没有逃的机会。 也没有逃的本事。 所以她只能赌一把。 赌真正的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几分重量。 究竟能不能被拿来向他威胁。 “肃王殿下,不想这位李姑娘变得和他们一样吧?” 看了眼地上已经昏厥的弒夜门二人,李卿落冷冷一笑:“他们现在已经身中奇毒,没有解药,不过半个时辰就会真正的气绝而亡。” “肃王殿下或许並不在意这二人性命,但李姑娘的性命呢?” “你当真也不在意?” 说著李卿落手中力道便猛地一个加重,假的李卿落一声痛呼,然后脸色开始涨红,发出呼吸困难的呻吟声。 段容时脚步果然顿住。 他盯著她的眼睛,回答了她的问题。 “本王自然在意。” 李卿落愣了一下。 “而且,无比的在意。” 身前的假货因为李卿落的这一丝愣神,脖子得到一丝喘息。 她立即双眼泛红感动的望著段容时低喃了一声:“殿下……” 他这是向自己表白心意了吗? 『李卿落』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没想到,她才短短两日,就能让肃王彻底抑制不住那份感情,说出了那份儿在乎。 果然,还是自己更有魅力。 同样都是一张脸,原身就是个废物! 段容时看向『李卿落』,声音似抚慰的般轻柔应道:“別急。” 然后,他的脚步也只是顿了一下,便又向她们二人步步逼来。 假货虽然有些紧张,但心底更多的却是兴奋。 听说肃王杀人不眨眼,手段残忍血腥,可以活生生將人徒手撕成两半! 如果身后这个丑八怪真的就是那李卿落,希望肃王待会儿能一把就將她的脖子扭断! 以后,自己就可以彻彻底底成为真正的李卿落了! 假货已经开始洋洋得意,以为李卿落根本不敢下狠手,还开始放话:“听到没有?你最好是赶紧放开我!”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殿下如此在意我,等他亲自抓到你,定会將你碎尸万段!” 李卿落冷冷一『呵』,贴在假货耳边问道:“是吗?” “那你知不知道,我如今最討厌別人威胁我了?” “从今往后,所有威胁我的人,都只有一个『死』字下场!” 她的表情彻底阴冷下来,眼中是对一切都不在意的冷漠和寂灭。 就在段容时彻底走到近前时,她抬手用手中早已藏著的瓷片利落的划向『自己』的脖子。 『李卿落』察觉到脖子惊痛一凉,隨后湿漉漉的滚烫液体跟著流了下来。 她慌忙出手想要抓住就近在咫尺的肃王。 但肃王一个箭步上前,也將一把小刀插入她的胸口。 『李卿落』满目震惊恐惧,无法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费力的抬头看向眼前的男子。 “为……咯……咯咯……什么……” 『嘭』! 一声巨响,『李卿落』倒在了地上,身后迅速漫延出巨大的血滩。 她到死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肃王,难道不是已经痴迷於她了吗? 怎么又会亲手杀了她? 真正的李卿落眼里虽然也闪过一丝迷茫。 但她还是快速向后退去,並口中说道:“原来肃王殿下口中的在意,也不过是欺骗……” 她话音未落,段容时已大步向她跨来。 直到將她逼至一个角落,退无再退。 然后一把將她,揽入怀中。 “李卿落,本王知道是你。” 第339章 肃王真情表白心意! 李卿落震惊的瞪大双眼。 他……是何时……认出她的? 又是如何认出她的? 分、分明,她这张脸,甚至她的声音都彻底变了。 而且,已经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自己』就在他的身边。 他也能认出真正的自己吗? 李卿落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还握在手心里的瓷片狠狠刺痛了自己。 她手中『哐当』一声,瓷片才掉在了地上。 段容时非常用力的搂著怀中的人。 似乎恨不得將她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直到李卿落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甚至回过神了,才费力的推攘著他。 “你——你放开!” 段容时並未放开。 只是抱她的力道终於轻了一些。 他低头看著她的眼睛,自己率先红了双目。 李卿落无比震惊。 她、她何时见过这样的段容时? 他高冷矜贵,冷漠不近人情,一向高高端起是个会极力克制自己心绪之人,此刻却露出这般脆弱的神情来。 为什么? 她眼露迷茫。 却又极快清醒。 李卿落:“肃王殿下的行为,还真是令民女困惑。” “您不是口口声承认极其在意这位李姑娘吗?” “听说,您还深夜敲开城门,叩向宫门,为她发狂失控……” “现在,却亲手捅了她一刀子!” “您的行径——” 段容时抬起左手,右手仍將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肯鬆开。 而左手却轻轻抚著她的脸颊,並用拇指扣住她鲜嫩的唇瓣。 “你分明知道,本王究竟为的是谁。” “本王在意的,又是谁。” 李卿落瞪大了眼。 他的瞳孔里,此刻只有自己这张朴素到至极的面容,可他却好像真的是在看著真正的自己。 难道,他真的能透过皮囊,甚至不在意声音能认清自己? 李卿落用力侧开脸,重重喘息著。 “殿下真的知道……?” 段容时低头:“是。” “就算你换了皮囊,变了声音,本王也能一眼认出你。” “觉得不可思议是吗?” “本王见她第一眼,真的以为找到了你,所以才会亲近於她。” “可也就在那晚,本王看著她的那双眼睛便已经察觉了不对劲。” “本王还以为,她口中扯著什么失忆的蠢话,是因为又……” 说到此处,肃王竟然哽咽了一下。 李卿落震惊的头都差点掉了。 这、这这,究竟还是那个肃王吗? 她忍不住看著他的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那您又是如何確定,民女才是真的?” “分明我与从前大相逕庭……” 段容时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可知道,本王在青松山下第一次见你?” “本王当时便就觉得,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本王记了很久。” “人的容貌或许会变。会苍老,会易容,甚至可能会被人替换灵魂……” “唯独这双眼睛,透过它才可以看清这个人真正的模样。” “还有,本王与你交手时,你招招出的,不都是本王曾手把手教过你的那几招吗?” “你真当本王是个昏庸的老师,连自己徒儿都不认得了?” 更何况,她还用当初在祁山山脚下遇到商队的事故意挑起他的怀疑。 她在暗示他。 他再不明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蛋! 李卿落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话。 也怎么都想不到,不过一个照面,他便能轻易的认出了自己! 原本她还以为,不知道要费多少劲,还要吃多少苦头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会,若他要为了一个假的『李卿落』严刑拷打自己,她就拼死再逃出去。 可却没想到……他一眼就能分辨真正的自己。 “谢……谢谢。” 她情不自禁的哽咽红了眼,眼泪泫在眼眶边,差点就掉落下来。 这几日吃的苦,受的委屈,她以为自己一颗心已经彻底麻木接受了。 就算历尽千帆,受尽挫折,她也能替自己继续缝缝补补。 这世上真正能靠住的人,原本就永远自有自己。 但是这一刻,看著眼前之人,她的心微微动摇…… 她是否可以相信,这世上真的还有另外一人,就算自己彻底变得面目全非,他也能永远在人群中第一眼便找到她? 李卿落赶紧捂住眼睛,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变得脆弱而又无用。 段容时却握住她的手,轻轻拉下来。 他的眸光,宛如深邃的湖泊,藏著无尽的言语和深意。 那目光,如同穿越了前年的时光,温柔而又坚定。 他好似一眼就看到了她心底从不为人所觉的脆弱和柔软。 他轻轻嘆了口气。 李卿落的眼泪,眨眼就无法控制的掉落下来。 段容时:“你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多委屈。” “都是本王的错。” “本王这次没有护好你,也没有及时找到你。” “本王向你认错,你恼本王吧!” 李卿落听他这么说,脸颊『噌』的一下变得緋红。 他可是肃王! 他是疯了,还是这张脸也被人给占了? 他竟然如此卑微地向她道歉认错? 他真的清醒吗? 李卿落从前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他、他还是从前那个,总是高高在上,一身矜贵傲慢的人? 竟然有天,会愿意如此低下头来,为她低声细语的……哄她。 李卿落有些不能接受他突然如此的转变,口中也结结巴巴起来:“殿下乃天潢贵胄,民女怎敢以下犯上……” 段容时再一次將她紧紧搂在怀中。 “你可以!” “这次真的是本王不好。若不是本王大意將你丟在树下,你也不会因为重伤被人带走。” “更不会被人换脸,有家不能回,连本王都不敢认,受尽委屈。” “本王还以为是你的身子被鬼给占了,你可知本王有多著急?” “本王將她带回桂园,也只是想藉由一些熟悉的场景,不知还能否將你找回来……” 李卿落听到这里,再次惊讶的睁大了眼。 他竟然也猜到,这世上……会有人替换灵魂这种事? “您怎会这样想?” “殿下,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李卿落自己也是重生,还有南嘉,难道是南嘉投身十二娘身上,被人给发现了? 李卿落心里『怦怦』狂跳,却听段容时又道:“本王还来不及试探给她驱魂,你便回来了。” “还好,你只是被人换了脸,並不是真的永远消失不见。” 他深深的感到后怕。 至於这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皮囊,她既然回来了,自然也没有留著的必要。 她便是不动手,他也不会再留著碍眼。 说著,他愈加弯腰的低下头来,距离李卿落脸庞近在咫尺的位置,他才顿住。 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有些紧促。 也能清清楚楚看清他眉心的那一点小红痣,在他白皙的眉宇间,乾净的不染一丝尘埃烦杂。 二人目光无法控制的纠缠在了一处。 李卿落仿佛是触到了一团火,正要逃离。 段容时却再次逼近。 他鼻尖轻轻触到她的。 如此亲昵之举,嚇得李卿落心里『怦怦』狂跳。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 不然,怎么明明他们二人之间已经如此逾越规矩,自己心底也没有半点抗拒之意? 完了,她早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的这张脸给迷糊。 她明明已经极力克制清醒过自己…… 段容时盯著她的眼睛,反覆仔细的瞧著。 然后才又缓缓问道:“李卿落,本王的心意,难道你真的还不明白吗?” “你若再装糊涂,本王可就不想再守什么道德礼仪了……” “本王早就忍够了……” 他的声音,这一刻比她的还要低沉沙哑。 段容时並不愿就此冒犯她。 名不正,言不顺。 可有时情难自禁,即便万般的克制了自己,结果也是自己一人备受折磨。 这种折磨,他这次终於受够了! 他不想再看到她离开自己身边。 更不想再听到半句,她又遭受了什么危险。 也许,只有將她彻底牢牢拴在自己身边,他才能够安心了。 “本王和你一起去秀丽將军府,见你祖母。” 李卿落的心刚刚跳到嗓子眼儿。 突然听他这么一句,自己都愣住了:“啊……?” 虽然她也很想见到祖母报个平安,但他的话头是否转的太快了? 而且他怎么说的不明不白的? 见她迷迷糊糊的,肃王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再次宝贝的將她搂进怀里。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李卿落,段容时钟情於你,心悦已久。” “带我去见你祖母,我想亲自向她表明对她宝贝孙女的心意。” “明白了吗?笨女娘!” 李卿落反口问他:“那您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 第340章 落儿用毒,怒摔门主玉佩! 段容时听闻此言,浑身一僵。 “你、你说什么?” 他这辈子第一回向一个女娘彻底表明爱意,她的意思,她会拒绝? 段容时又气,却又有些不敢看他。 一向自视甚高的他此时此刻,心中还真的有点怯怕……怕这个憨子,是真的心里还未开智,没有自己。 不然之前自己也不会数次被她气的暗生闷气。 “你……你不愿意接受本王?” “好,好!” “你敢!” “你看你这辈子能不能逃出本王的手心!” 他气的怀抱鬆了又紧,紧了又松。 放了狠话,却又根本不敢低头正正经经看她脸一眼。 如果他看了,就会发现她脸上其实已经掛满了故意戏弄他的笑意。 原来,这个恶名在外,被世人误会偏见,传闻中的阎罗杀神,残酷暴戾到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肃王,是如此轻易好骗。 可他被捉弄了,李卿落心里却又有一股比自己被捉弄了还难过的情绪。 “殿下,其实民女……” 她刚刚伸出一双小手,想要回抱他一下,门外就传来破风的敲门声。 “殿下,青阳子来了。” 青阳子? 李卿落睁大了眼。 他怎么来了? 看来上回在牢狱里,他被折磨的面无全非果真是和段容时唱给那苦连翘的一齣戏而已。 李卿落眨巴著眼,倒是很想立即出去瞧瞧。 段容时依依不捨的將她放开。 他拉起她的手,见她手心破了,紧紧皱眉。 他半侧头先回了破风:“让他再等本王半炷香的时间。” 破风:“是,殿下。” 等破风离开,段容时才问李卿落:“除了手,身上还有何处有伤?” 李卿落都指了指。 她的腰腹背腿都有伤口,虽然都不致命,但其实很痛。 现在最痛的,就是肩上刚刚被她抓裂开之处了。 她想了想,还是给他指了出来:“还有这里。” 段容时的神情果然瞬间变得很难看。 “我又伤著你了?” 李卿落:“已经敷过药了,没有大碍。” “不过还请殿下这两日还是不要碰到此处……因为还是有点疼的。” 她坚强的微微一笑。 说的其实都是真心话。 免不得若是不小心再碰到,她痛得是齜牙咧嘴,也只怪自己没有提前告知。 段容时此刻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 他知道她一向果敢勇毅,坚韧不拔。 可他也知道,她的脆弱只是鲜少为人所知。 他们是同类人,都不愿让自己变成那副最脆弱的样子。 “好,本王知道了。” 他应了下来。 出去前,李卿落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没办。 她走到弒夜门那两个刺客跟前蹲下,然后在怀里又摸了摸,摸到几片带著异香的叶子还有一把包裹好的紫色莓果。 李卿落先將叶子铺在两个刺客的袖口处,再把浆果捏碎分別送进两个刺客口中。 很快,段容时清清楚楚看见两只硕大的紫色蜈蚣从两个刺客的袖子里爬了出来。 而两个刺客的脸色也渐渐恢復了正常。 李卿落鬆了口气,迅速用散发著香味的叶子將这两只肥硕的蜈蚣包起来,然后再次塞入袖子里,起身向后退去。 段容时问她:“此乃何物?” 李卿落:“这是罗剎蜈蚣。是一种至毒之物。” “其实也是碰巧。殿下可还记得,民女之前得到了扎伊娜的一摞药方?” 段容时自然记得。 “你说过,里面都是毒药配方。” 李卿落:“其实里面还夹杂了不少奇幻的巫蛊之术。复杂的民女看不懂,不过简单的……比如这种罗剎蜈蚣,她详细的记载了,说其通体肥硕,身呈紫色,是世间奇毒之物。” “只要它一触碰到人的皮肤,管你是怎样的武功高手,都会瞬间像是被人扼住脖子,呼吸困难。” “若无解药,半个时辰內必会呼吸逐渐衰竭而亡。” “民女昨日下山途中,因为想找些防身的东西,恰好就在山林里找到了此物。” “扎伊娜的手记上写,这东西出没的四周,就有它相生相剋之物。一种异香的树木,它的叶子可以让这罗剎武功快速进入睡眠。就可以用此物来抓获和驯养它。” “还有在它出没周围,会有紫色的浆果,可以快速有效的解其剧毒。” 所以,李卿落在看到假的自己突然出现,还带著两个刺客时她就知道,自己必须用这罗剎蜈蚣试试厉害了。 结果还真是中了。 虽然她心里也是十拿九稳的,但她也並非真的想杀了自己的人。 她坦坦荡荡的说出自己做的事,心中才又突然一惊。 不知肃王可会觉得这样的她,阴毒可怕? 她偷偷看他,却见段容时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视线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 他当然不会觉得她此举可怕。 反倒会欣赏,她会在逆境中寻找生机,还能用这种妙招想到如何防身。 她会隨机应变,也会极快的適应任何困境。 就算她的面容变得普通,就算她的声音也破损异常,此刻在段容时严重,却仍是神采奕奕大放光彩的她。 李卿落被段容时盯得反倒不好意思了。 她倒是忘了。 他可是手段最阴狠毒辣之人,又怎会觉得自己这种小儿科有何可怕之处? 如此,他们二人倒是匹配…… 她的脸,又悄悄变得一片緋红。 等两个刺客转醒过来,看到地上躺著的『主子』,立即纷纷拔剑指向李卿落。 段容时抱怀往前一晃:“本王在此,尔等敢动她分毫试试!” 李卿落是弒夜门的主子。 但弒夜门隶属逍遥门。 而段容时如今就是逍遥派的掌门。 虽然弒夜门只听门主之令,可到底也要忌惮掌门几分。 就在他们犹豫之际,李卿落取了假的自己腰上那枚玉佩。 她提著玉佩走上前来。 “你们瞧瞧,这是何物?” “我记得,谁持玉佩,谁便是弒夜门的主子,你们便听谁之令,可是如此?” 两个刺客对视了一眼,竟然真的当即收剑並跪了下去。 “参见门主!” 他们认她为新的门主了? 如此草率!又可笑。 李卿落瞬间只觉得手里这玉佩既是个宝贝,却又是个极其鸡肋的蠢东西。 她抬手,『啪』的一声將玉佩重重摔在地上。 瞬间,那象徵著一只杀人势力的权杖和门主信物,被摔的一地粉碎。 两个刺客虽然戴著面罩。 但李卿落能看见他们眼底的震惊。 她拍了拍手,却乾脆的道:“没了这玉佩,你们从此以后便都恢復自由了。” “走吧!” 走? 她的意思,她不要他们,要放了他们? 她可知他们是谁? 他们都是刺客,是杀手,是生来就只为了听令杀人的怪物。 这天下之大,他们能去何处? 二人甚至变得迷茫。 没了玉佩,他们以后又该认谁为主? 李卿落见他们没有动静,还奇怪:“为何不走?” 刺客:“我……我们自幼就生长在逍遥派,是为了成为刺客而活下来的。” “我们的使命,就是只听门主之令,门主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这便是我们活著的意义。” “可现在……没了玉佩,我们不知道……” 李卿落:“狗屁。” 她很生气。 叉著腰指著二人怒道:“我们生来都是人。” “虽然在这世道,人也分了三六九等,尊卑贵贱。有的人生来就是王公贵族,有的人生来是农民奴隶,平民百姓,商贾或是士族。” “但有一样,咱们是一样的。” “那便是,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你们可知我是谁?” 两个刺客有些生气的看著她,他们哪里知道!? 李卿落冷下眼眸:“咱们也算共患难过两回了。惊云山庄,金陵衙门牢狱。” “就是你们二人吧?” “我记得,你的额角有颗黑痣。” “我记得,你的头髮这里缺了一块。” 她分別指了指二人,在他们震惊疑惑的目光中缓缓说道:“你们两次都帮我把事情办的很好,怎么,我不过遭了奸人歹计,失了容貌和声音,你们二人就当真不认得了?” 这二人望著李卿落的瞳孔逐渐放大。 “您、您才是门主?” “您是真的?” 段容时在一旁冷冷頷首:“本王可以作证。” “她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真正的李姑娘。” 两人一脸震惊,无法相信。 再看地上那个分明才是长著主子脸的女娘,他们之意,是说那个是假的? 眼前这个面容素净平庸的,才是真的? 可世上真有如此厉害超群,令人匪夷所思的换脸之术? “这……” 李卿落:“你们可以不信。但我的的確確是真的李卿落。” “我自幼流落在山野里,也曾以为,会隨便被嫁个世上最糟糕的郎君,过一个毫无曙光盼头的人生,也是我的命。” “可后来,我的命转变了。” “我来到金陵,步履维艰的走过许多路,也吃了许多苦。甚至屡次险些失去性命。” “但我不再认命,我想活出自己的人生。” “你们,又为何不可?” 李卿落:“我既已摔了玉佩,就是扔了拴在你们身上的枷锁。不走是傻子吗?” “我放你们自由,你们走吧。反正你们认的是那玉佩,又並非是我李卿落本人。” 两个刺客彻底慌了。 走? 那他们以后就是彻底的孤魂野鬼,別说活著了,就连怎么活都不知道。 他们当然也想做个有血有肉的人,可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二人一时迷茫无措,只能重重磕下头去:“门主!请,请再做一枚玉佩吧!” 李卿落无奈地摇了摇头:“玉佩,我是不会再做的,你们还不明白吗?” 第341章 肃王喜新厌旧,杀了姑娘? 二人抬头,仿佛两只被拋弃的小狼狗。 满目惊慌和可怜。 他们,难道真的被拋弃了? 门主不要他们,他们便只能去死—— 二人眼里的寂灭让李卿落微微吃惊。 她没想到,他们如此死脑筋! 老国公把这些刺客驯化的,就像一根根的木头,实在有些可怜了。 不过,她根本也不是想真的放了他们。 只不过,他们脑子里有些东西,想要给他们变一变罢了。 李卿落嘆了口气:“倘若你们真的不愿离开,从此以后没有那弒夜门门主的玉佩,可还愿认我为门主,继续跟著本姑娘?” 二人立即抬头,满目欣喜的大声回答:“属下愿意!” “属下二人愿意一生一世追隨姑娘,永远替姑娘效命!” “以后我们只认人,不认什么玉佩!” “还请姑娘不要拋下我们弒夜门!” 李卿落鬆了口气。 “你们是如此作想的,其他人呢?” “我记得,弒夜门如今有二十几人?” 刺客一人回道:“回门主,咱们弒夜门,共有此刻二十七人。” 二十七人? 这人数很可观啊。 李卿落:“那他们平时都在何处?” 此刻:“我们……我们平时,大部分的人都在逍遥派待著。” “然后有五人左右,轮值会在城里的各个阴暗处等候,以隨时待命听门主召唤。” 李卿落从前找他们,就是一声口哨。 难怪他们可以隨叫隨到,原来是一直在这城里让人瞧不见的地方游荡。 那和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区別? “那本姑娘,现在就给你们二人一个任务。” 他们愿意无玉佩认她做主,但是其余二十五人呢? 李卿落要他们回去,告诉所有弒夜门的人,玉佩已碎。 以后愿意离开的人,她可以放他们自由。 还愿意留下者,明日便去秀丽將军府寻她即可。 二人立即埋首听令,眨眼便从窗边离开了此处。 段容时一直在看李卿落如何收买人心。 见她终於打发这二人,才慢悠悠问她:“你要遣散弒夜门,可问过本王这个掌门的意见?” 李卿落『嘿嘿』一笑。 “殿下,您也瞧见此事的弊端了。以后民女要是再弄丟了玉佩怎么办?” “这几个愣子,只认玉佩不认人,是必然有可能真的听了別人的话,再来杀了我的。” “刚刚民女前脚杀了『自己』,他们后脚就能认重新拿起玉佩的我。” “这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叛变?” “为了以绝后患,所以民女就小小的变动一下。” “毕竟他们可不会像您,便只认民女这个人的!” 段容时伸手捏住她的脸:“油嘴滑舌。不过你这脸皮,要怎么换回来?” 李卿落知道他手没有用力,却还是连连惊呼。 “哎呀哎呀。” “您轻点儿。” “果然,殿下也还是更看中容色美丑,殿下已经开始嫌弃民女如今的素净平庸了?” 段容时:“本王是怕你凭著这张脸,你的祖母不会让你回家。” 李卿落浑身一怔。 她確实也很担心,怕祖母不会相信自己。 “殿下和民女一起回去!” 有他作证,祖母至少会相信两三分吧? 段容时缓缓一笑:“那本王就勉为其难了。” 对上他的笑顏,李卿落红了脸。 她能察觉到,他好像很开心? 二人一起从屋內走出去,院子里守著的追雨和破风都暗吃了一惊。 “殿下,这位郎君,难道真是您的旧……” 追雨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屋內地上躺在血泊里的『李卿落』。 他一声惊叫:“姑娘!?” “殿下,那是姑娘!” “那……” 段容时瞪他:“闭嘴!” “去,把她埋了。” 他接过一旁哑奴递过来的热帕子,仔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 还让哑奴给李卿落也同样奉上热帕子。 等二人都擦过手了,才带著李卿落走向摆满盆的园里。 追雨和破风如遭雷击的站在原地,二人魂魄都要散了。 特別是追雨,跌跌撞撞奔向门口,看著已经死透了的『姑娘』尸体,瞬间泪淌满面。 “殿下是疯了……疯了!” “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杀了姑娘?” 破风听他这么说,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看你才是疯了!” “你想死还是又想挨板子了?” “竟然敢说这种话!” “虽然我也很吃惊,但刚刚屋內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 “快別说了!” 追雨没什么力气的转身,还是將破风一把给推开。 “你同姑娘没有什么交集,你当然不会难过!” “姑娘是我弄丟的……是我!” “真正该死的是我啊……” “姑娘那般好的一个人,好不容易寻回来,记忆却没了……你没看到她胸口上的那把刀,是殿下隨身之物吗?” “竟是殿下亲手杀的。” “他怎么能突然像变了个人似得做出这种事?” “他对姑娘的心意,我们几人不是早就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吗?” “他为什么做出这种事……难道,殿下被夺魂或是被刚刚那个毫不起眼的女娘给下了什么迷魂药了?”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殿下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啊!” 追雨哀痛的哭著,腿都软了下去。 李卿落听到声响忍不住回头。 看到追雨哭的一片伤心。 虽然他哭是那假货,却知道他真心为的其实是自己,李卿落心有不忍扯了扯段容时衣袖:“殿下,您还是亲口告诉那个呆子真相吧?” 段容时:“他活该。” 低头见她扯著自己衣袖,段容时便將手臂又往她那边靠了一些,让她牵的能够舒服一些。 察觉到他的动作,李卿落自己红著脸赶紧才又撒了手。 破风怕追雨再哭下去,真会被罚,所以赶著他进了屋內去收尸。 这边青阳子和凌风子,还带著另外好几个道士从另一边被哑奴们带著过来。 李卿落看到四肢完好的青阳子,心道:果然,这两个串通一气,里应外合的傢伙。 只不过,他喊来这么多道士做什么? 突然,她感觉有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刚刚好几个哑奴也看到了屋內『李卿落』的尸首,她们脸上也都是掩不住的难过和伤心,所以往李卿落跟前放茶杯时都有些摔摔打打的。 就连上来的糕点都摆的远远的,让李卿落够也够不著。 她们好心收留了她一晚,没想到她不仅是男扮女装,竟然还蛊惑殿下杀了她们心头桂园人人都喜欢不已的『姑娘』! 哑奴们如何能不伤心? 她们恨不得都哭一场。 她们还以为姑娘能和殿下修成正果,哪曾想半路杀出来这么个……相貌平平的骗子! 此刻哑奴们看著李卿落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幽怨和厌恶。 李卿落则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恨不得赶紧昭告天下,她才是真正的李卿落啊! 不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便是喊出来也只会被人当做疯子。 等真正的自己恢復容貌,自然就真相大白天下了。 她也只能硬著头皮忍著那些目光,和肃王一起坐著喝茶。 等段容时亲自將糕点推到她跟前后,她又小口小口的自己吃著。 青阳子和凌风子都看了一眼李卿落,恭恭敬敬的给肃王见了礼。 青阳子:“殿下,您要的人,贫道都已带来。稍后,贫道们就將道场摆开,您只需將所要驱邪者带来即可。” 道场? 驱邪? 他们几个是来桂园驱邪的? 给、给那个假的『自己』? 李卿落嘴角抽搐。 她这才明白,段容时先前还真以为那个假的替身,是被鬼给附身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她才会让青阳子他们几个亲自来给『她』驱邪。 她竟有几分觉得好笑。 又有几分心酸。 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內就分辨出那不是自己,已是世上难得之事。 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如他这般,能如此坚定的不认皮囊和声音,只认自己这一个人了吧? 李卿落忍不住的当著眾人目不转睛的看向段容时。 段容时察觉到她的眼神,心头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 有些压抑不住的欢喜。 可当著青阳子他们,他也只能装作淡定而又毫不在意的样子。 他克制著自己不去回应她的目光。 只神情寻常的看向青阳子他们:“此事已经落定,不必再麻烦你们。” 青阳子有几分讶异。 但也很快接受:“是,殿下。” “殿下。这几日有桩奇怪的事,贫道一直未曾向您稟报。” “关在后山崖洞的苦连翘,前几日突然暴毙。” “贫道们將她就近埋在了山上,可第二日就有人发现她的墓穴被人动过。” “等贫道赶去她的墓穴查看时发现,她的尸首已经不见了。” 第342章 落儿回府,与祖母重逢! 听到这个消息,李卿落也很吃惊。 “尸体被盗了?” 青阳子又看了李卿落一眼。 他记得,肃王从前身边出现的那个女娘,是裴老夫人的嫡亲孙女。 而且,老夫人很看重那个女娘。 怎么如今换了个容貌如此普通毫不起眼之人? 看这二人之间,显然並非寻常关係。 裴老夫人毕竟在青松观住了多年,又是他们观的財神仙人,青阳子不免多关注了李卿落几眼。 她是殿下的女幕僚? 不然,怎么殿下还未发话,她便能如此逾越规矩的开口? 眼瞧肃王对她的越矩也没有半分怒意,青阳子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肃王是皇子,是亲王,身边就是有一百个女知己,也非什么天下奇闻。 只要此女做事不指手画脚,不妨碍殿下,便是多几句嘴也是无妨。 青阳子:“確实是的。” 段容时:“確定她是真的死了?” 青阳子:“这……当时呼吸確实已经停止,过了三四个时辰,贫道们才將她下葬的。” 段容时:“本王听闻,西域有一种假死药,能让人停息十二个时辰,如同真的死人一般,毫无破绽。” “苦连翘既能拿到西域毒药,会不会也能弄到这种假死药?” 青阳子听到可能是假死,一脸震惊:“她被关在石牢里,这药是从何而来,还是她一直藏在身上未曾被搜到?” “还有,若真是假死,她自己又是如何从土里……” 藏在身上必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若她有假死药在身上,就不会等到今日! 除非…… 青阳子瞬间明白过来,脸色也跟著白了。 “是有人与她接应!” 他想到什么,立即起身跪下:“殿下,是臣子失职。臣子必定將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青阳子就带著人离开了桂园。 李卿落:“青松观出了叛徒?” 段容时:“若不是叛徒,就是这苦连翘本事確实通天。” 可以被关数月,却突然诈死逃出生天的本事,確实令人匪夷所思。 不过,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人真的死了,尸体被人所偷也是別有目的。 不过,这几种可能,目前都无法真正作证。 只能让青阳子去查。 李卿落更好奇:“这个苦连翘,殿下將她关到了青松后山的崖洞牢狱里了?这是何时的事?” 段容时手中忙来忙去,亲自给李卿落煮茶。 等一杯热茶再推到她面前时,他才缓缓道:“你那次离开后,本王便將她转移到了那里。” “此女在製毒之事上,有些天赋。” “弥勒之毒,还有本王中过的曼陀罗毒,她都一清二楚。本王怀疑,什么她从西域弄到的毒药都是谎话,根本就是这些毒,原都出自她手。” “本王原本打算让其成为肃王府的一颗棋子,能为本王所利用。” “她其实也已经答应本王的条件,为本王所用十年便放她自由。” “不曾想,自她被关崖洞石牢后会突然性情大变,矢口否认之前的事情不说,听说还整日神神叨叨的,蹲在地上捣鼓自己的东西。” “谁也不理,甚至不再轻易开口说话。” 段容时捏了捏眉心。 对这苦连翘,他全然脱手交给了青松观看管。 以青松观如今上下都被青阳子严厉管教来看,万不该出现叛徒诸如此类的事情。 所以,苦连翘之死確实有些蹊蹺。 李卿落听到这里也觉得甚是奇怪。 “是她见到青阳子了?知道了你们二人合谋骗她之事?” “还是,在这期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段容时也深思了起来。 按理说,青松观上下都將青阳子的消息瞒的严严实实的,所以苦连翘应该並不知道青阳子此前只是做戏骗她。 不过,確实有一事…… “祖力亚也是死在崖洞的石牢里。” 李卿落瞬间坐直身子:“真的?可是死在苦连翘的面前?” “她们都替沁玉公主办事,必然是互相认识的。” 段容时:“她死时,本王当日並不在跟前。” “不过,虽然她们確实都被关在石牢里,但按理说,她们所关之处一个东头,一个西头,即便是死,也是不会见面的。” 李卿落总觉得自己好似错过了什么东西。 很快她就想起来了。 “民女听到沁玉公主形容过祖力亚此人,说她本事诡怪的很,不管身处如何险境,也绝对能想方设法的脱身。” “殿下您说,这样的人,真的会轻易就死了吗?” 段容时:“你是说,祖力亚也是诈死?” “但她的尸首,如今在青松山上已经彻底腐烂,绝无他疑。” 李卿落起身:“或许我该回去翻翻扎伊娜留给我的手札了。也许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跡。” “还有,殿下派到我们秀丽將军府的那位董大夫,或许他也能知道些什么呢?” 段容时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紧:“你觉得,此事和蛊毒相关?” 李卿落重重点头:“民女確实如此怀疑。” 段容时彻底沉吟下来,像是想起什么,思绪彻底飘远,也不再说话。 李卿落抬头看天,她也该回家了。 事不宜迟,李卿落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祖母。 就连午膳都不在桂园用了,她怕哑奴们偷偷在她的碗里下毒。 而且认了祖母,还要將二三房的人先弄出牢狱。 倒不是她对秦陵和李芸楚夫妇多么重信守诺,而是李卿落还想要回自己真正的那张脸。 那秦陵和李芸楚,也必须死! 从桂园出来,李卿落也懒得坐马车了,直接同肃王一道骑马回了秀丽將军府。 门房的小廝自然不认得如今的李卿落,但是已经认得肃王府的標识了。 他立即开了门,进去稟告了裴老夫人后,便將人恭恭敬敬的都给请了进去。 裴老夫人听到是肃王亲自来了,当即便认定一定是落儿有了消息,所以颤颤巍巍的在张嬤嬤的搀扶下,已经快步走到了园里。 “老臣,参见肃王殿下——” 裴老夫人见到肃王就要下跪,被段容时一个箭步上前將其扶起。 “裴老將军见到本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裴老夫人反手一把抓住段容时:“殿下,可是落儿有消息了?” 李卿落淌著泪站在段容时的身后,看著才数日不见的祖母,竟然又染白了大半的头髮。 而且,瞧著人也苍老憔悴了不少,心口顿时犹如被人一把扼住,痛得仿佛万箭穿心,心如刀割。 段容时:“老將军別激动。確实已经有了李姑娘的消息。” 裴老夫人原本已经死寂的眼眸瞬间发出光亮来。 “真的?可、可还活著!?” 段容时:“当然。您放心,她还活得好好的。” 裴老夫人瞬间老泪纵横,哭出声来:“只要还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啊!落儿呢,那落儿到底在何处啊?” 她横著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李卿落看到周围的嬤嬤们都跟著哭了。 她心中酸涩,喉间哽咽。 只听身后有人突然小声嘀咕:“殿下何必说谎……” “分明中了邪,已经被这其貌不扬的妖女蛊惑,將姑娘都杀了……” 追雨跟著破风去埋人的时候,还狠狠哭了一场。 他为姑娘不值。 也在心底愤愤的骂著殿下的无情。 就连冷电办完事赶来,知道真相后,也发愣了许久。 他们都將姑娘当做將来必然会留在殿下身边的那个女娘。 哪曾想,殿下会亲自给人一刀子? 现在还將这害死姑娘的妖女带到秀丽將军府来,竟然还欺骗姑娘的祖母,殿下做这种事,良心真的毫无知觉,一点也不觉得痛吗? 追雨忍不住怨愤的目光,落在了李卿落的身上。 为姑娘说这两句,他今日便是死了,也不后悔! 可他说的话,却叫裴老夫人听见了。 “你说什么——?” 裴老夫人只觉眼前一阵晕眩,整个人无法受控地向后栽倒而去—— 李卿落心急之下大喊了一声:“祖母!” 她飞奔出去,一把扶住了裴老夫人,哭著喊道:“祖母,落儿还在,落儿还活著,落儿真的活著……” “祖母,您別嚇落儿啊!” 追雨、破风和冷电三张震惊脸:“她说什么?她是谁!?” 將军府其余嬤嬤和婢女们,也一个个没有反应过来。 就连张嬤嬤和裴老夫人在看清眼前这个突然衝上来,大喊她自己就是李卿落的女娘后,也面露迷茫之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 裴老夫人甚至哭道:“殿下若是不方便以您自己的身份去救落儿,便將落儿的下落告诉老臣吧!老臣自己去寻她回来……” “就算她残了废了,老臣也认。只要还活著!” 李卿落心痛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我真的……是……” 段容时听著她哭泣声,本能的伸手想要安抚。 终究,也还是没有当著眾人的面太过越矩,只將手顿在了半空之中。 段容时回头目光狠厉的看向追雨,已满脸怒意:“越来越无法无天的东西!滚回去,自行领罚三十大棍!” 追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您要怎么罚属下,属下都心甘情愿。” “但她怎么,怎么会说她是姑娘?”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您告诉属下吧!” 追雨都要哭了。 一双眼睛本来早都已经肿成了核桃,这会儿更是再次变得通红。 李卿落回头看他。 她只能问追雨一句:“你好生看看我这张脸!” “真的已经毫无印象了吗?” 第343章 知道真相,追雨被罚! 这、这张脸? 这张脸怎么了? 追雨恍惚中,好像终於记起,在什么黑暗却又有火光跳耀的地方,真的见过这张脸。 越看,竟越是似曾相识! 她、她到底是谁……? 追雨心中大惊,就听冷电说道:“见她背影,冷不丁还真是与姑娘一模一样的。” 一个人的相貌声音会变。 但是身段,走路的样子,却无法轻易变化。 追雨如遭雷击的站在原地。 李卿落已经起身,向他缓步走来。 “那晚我拼了命的给你眨眼,你不记得了吗?” 追雨:“你、你你你……你!?” “是你!?” “你是那药庐里,那对夫妇因为採药而摔下山坡的女儿?” 他终於想起来了。 可她,她不是躺在床上身不能动吗? 李卿落:“他们想当我爹娘,配吗?” “我是被他们抓去,服了药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人质,你还不明白?” “追雨,其实那晚看到你,我本以为自己终於等到了希望。” “可惜,咱们错过了。” 她嘆了口气。 追雨崩溃大喊:“你到底是谁!?” 李卿落:“听说那个女娃死了……是真的吗?” “秦陵真的该死。”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女娃…… 那个女娃! 追雨一跤彻底重重摔在地上。 李卿落就是故意想急急他。 谁让他不分场合把祖母急到了? 她心底並不怪追雨,所以当即转身一桩又给裴老夫人跪下。 淌著泪望著裴老夫人说道:“祖母。落儿声音变了,模样也变了。但我真的是落儿。” “这次落儿被人所害,所以才迟迟没有归家与您报一声平安……” “是落儿的错。” “可我真的是您的落儿。” “落儿回来了……” “落儿给您磕头!” 她一个响头重重磕了下去。 裴老夫人看著眼前的人,却怎么也无法相信。 世上竟有这种事? 不过几日,她的落儿就会变成另外一人? 这可能吗? 真的不是肃王隨便找了一个人,编了谎话来骗她的? 她生平第一次当著外人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来,並看向肃王。 段容时微微頷首:“她所言一切,的的確確都是属实。” “裴老將军,本王也已经验证过了,她就是您的孙女——李卿落。” 裴老夫人再低头看向跟前跪著的小女娘:“你……你真是落儿?” 裴老夫人满目的无法相信,刺痛了李卿落。 但她还是泣声回道:“是,我是落儿。” “祖母可还记得,落儿第一回见您,去青松观小院给您说过的话?” “当时落儿为了请您回家,哄您说『李家的光耀,李家的掌权,李家的一切,生杀大权,都该由您掌握。』” “可后来,我们祖孙俩都伤透了心,彻底离开了將军府。” “那晚落儿又气又急。若是祖母您真的出了事,落儿是会一把火彻底烧了李家,给您报仇。” “好在,祖母您有惊无险……” “祖母,您若不相信,落儿可以把我们一日日的相处,都给您再一字一句的讲述一遍。” 裴老夫人伸手摸了过来:“不!不必说了!” “祖母信,信你就是我的落儿!” “落儿啊!祖母这几日心都要碎了,只怕你丟下祖母自个儿在这世上……孩子,脸和声音什么的,有什么重要?” “只要你是我的落儿!” 祖孙俩抱头,无法抑制的痛哭起来。 周围所有的嬤嬤和婢女们都被这幅场景给感动的红了眼,流了泪。 冷电和破风也別开了头去。 只有追雨一脸呆愣的坐在地上。 姑娘在这儿,那他埋的是谁? 他隨即又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真蠢! 姑娘的脸都能变,別人自然也能变成姑娘! 而且就是那药庐有问题,姑娘身上的麻烦,必然就是他们搞的鬼! 他要去把那药庐夷为平地!! 但一想到李卿落还活著,追雨又忍不住的笑了:哈哈,太好了。 姑娘没死!姑娘没死! 这个相貌平……哦不,这个素雅的姑娘,原来才是真的! 难怪,殿下会杀了那个假的冒充者。 难怪,殿下这几日对那假的姑娘都不怎么熟络,瞧著满是疏离的样子。 难怪那个假的姑娘,浑身都散发著一股奇怪的感觉! 他就说,怎么处处都透露著不对劲。 果然啊,果然还得是他们的殿下! 只有殿下的眼睛,才能在姑娘容貌大变,甚至声音都大不相同的境况下,还能一眼认出姑娘。 果然,殿下对姑娘从未变过。 追雨又哭又笑,像个傻子一样。 想想他做了什么? 先將姑娘弄丟,后又在那药庐里生生没有將姑娘认出,就此错过了將姑娘救走的机会! 而且,他、他还为那假的替身,对姑娘和殿下恶言恶语,毫无尊重! 追雨跪起身子:“殿下,请您重罚属下吧!” 段容时可没客气。 而且看见他就来气:“四十大板。还有,十年月例。” 追雨磕头就认:“是,属下领……欸?” 什么? 板子又多了十个就算了,怎么还罚十年月例啊!!? 那他还怎么攒钱娶自己的媳妇儿啊!? 追雨崩溃了…… 並在破风和冷电二人憋笑的目光中,跪著退到了后面。 当然,最后在李卿落的再三说情下,他只被罚了五年月例。 至於打屁股的板子,就暂时记在帐本上了。 段容时会暂且饶了他,全是因为近来需要人手,所以就將他的狗命先拴在绳子里,若是再次犯错,便直接是一个死字! 追雨感激涕零,心道:还是姑娘大气,自己连番犯错,她都能大人不记小人过,与他不计较不说,还愿意给他机会改过自新。 呜呜,以后姑娘就是他另外一个主子! 是他的再生父母啊! 他此生忠心,绝不改变! 不一会儿,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眼睛都纷纷哭的像两个大桃子似得。 堂堂肃王根本不知该如何劝人,正是紧皱眉头,揪心的恨不得將李卿落给扯出来自己再安抚一遍时,杜大夫提著药箱满头大汗的终於匆匆赶来。 他身后,还跟了个医女。 “殿下,属下二人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不知今日是哪位贵人需要看诊?” 段容时赶紧指了指李卿落:“她。先让医女將她身上的伤势看了。” 他无比掛心她的伤势,所以这才是第一要紧的。 让人回去传信,也是提了必须要医女跟著来的死令。 裴老夫人一听要给乖孙女瞧病,嚇得一惊,这才把李卿落给放了。 “落儿,你受伤了?” 李卿落擦擦泪:“祖母,没事的,落儿已经没有大碍了。” 裴老夫人才不听她这种屁话。 她是战场上下来过的人,能不知道肃王都如此紧张,她的伤怕是有些厉害的。 裴老夫人顿时连碰都不敢碰她了,著急忙慌的连连道:“快,快快!快將你们姑娘,带回自在居去!” 李卿落被簇拥著回了自在居。 洛神医和南宫狄闻声,都很快赶了过来。 不过大家包括肃王,都只能在自在居的院子里等著。 李卿落被带回房间里,她瞬间晕头转向。 因为被伺候的差点连路都不用自己走了,茶杯都是餵到嘴边。 衣服被三四个婢女上前伺候来脱掉,等她一身粗布麻衣掉在地上,只剩了粉色的肚兜和短里裤,身上的伤都露了出来时,翠儿险些咬破了唇。 她转过头去,压抑的哭声还是没有压住。 郑嬤嬤也红了眼:“姑娘您……您这回是受了大罪了!” “姑娘,您疼不疼?” “姑娘,这可怎么是好啊,您快坐著吧。奴婢拿软垫给您垫著点儿。” “杀千刀的,到底是谁?把姑娘伤成这样,呜呜……我要他们好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都红透了眼睛。 仿佛並不受李卿落变了容貌和声音的影响。 虽然姑娘容貌和声音確实变了,大家开始都不敢认。 但老夫人和王爷都定章了,而且姑娘一言一行確实都和从前一样,想到姑娘的这些遭遇,也都只是为她心痛不已。 刚刚已经都哭了一场了,这会儿又都压不住心疼的开始哭起来。 李卿落其实已经不怎么疼了。 而且这些伤都只是浅表的皮外伤,好在没有伤及更深处,也没有捅到肚子里伤了肺腑。 她安抚大家:“咱们有洛神医,他老人家的祛疤神药一抹,这些伤就都不碍事了。” “你们哭什么?看见我回来,不高兴吗?” “劳请医女快来给我瞧瞧吧。免得她们再一个个掛著肿眼睛出去,叫我祖母又胡思乱想担心我一场。” 大家听见这话才都赶紧擦了眼泪,止了哭声。 李卿落对医女点了点头:“麻烦了。” 医女也是头皮发麻。 她哪里见过这世上还有哪个贵女像她这般,已经身负这么多伤,却还能浅笑言谈的? 若是旁的女娘,早就虚弱的只能躺著了。 她倒好,还能安慰这一屋子的婢女嬤嬤。 还真是个心善又宽厚的主子。 “姑娘,冒犯了。” 这边医女开始忙活,李卿落才能抽空问郑嬤嬤和翠儿。 “雀儿和邓嬤嬤怎么样了?她们伤势都好些了吗?” “我这幅样子去瞧她们,怕是也会嚇到她们。” “罢了,你们只给她们祖孙俩说我回来了,现在好著呢,因为忙著抽不开身去瞧她们,等她们好些了再去。” 郑嬤嬤的脸色却很不对。 翠儿也是眼神闪躲,不敢再看李卿落。 李卿落心中瞬间重重下沉:“怎么了?” 第344章 一死一活!与公主此生不死不休! 翠儿赶紧摇了摇头,並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姑娘,没事。” “奴婢晓得了,待会儿就去告诉雀儿,让她不必忧心,只管好好养伤。” 虽然翠儿语气寻常,但她就是不敢看李卿落的眼睛。 李卿落怎么看她,她都转头躲开。 郑嬤嬤也是,一言不发的抿著唇,好像哑巴了。 李卿落又看向屋里其他人。 “她们不说,你们说!” 其他人更不敢说。 一个个埋下头去,竟然都变成了哑巴。 李卿落心中有些生气,更是著急:“好,你们不说,我现在自己立即去找她们!” 李卿落拿过一旁早就备好的衣衫披在身上,起身就要出去。 医女见状跟著起身大呼:“姑娘,属下正在给您重新敷药,千万別动——” “不然,伤口又该扯开流血,到时旧伤难愈,长久下去会危及性命的!” 医女此言一出,其它的婢女嬤嬤们自然都嚇到了。 翠儿甚至一桩跪下,哭出声来:“姑娘,求您……求您別去。” “翠儿都说,说就是了。” 郑嬤嬤:“不行!” “翠儿,你忘记老邓……她……她的话了?” “姑娘不能再承受……” 李卿落真的动了怒:“说不说?” “不说,就都给我离开自在居!以后,就都別做我自在居的人!” 李卿落的怒火,便是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张嬤嬤闻声白了脸:“怕……怕姑娘是要知道了。哎!” 张嬤嬤红了眼。 裴老夫人也一脸哀痛的摇了摇头。 院子里其他人都沉默不语,只有段容时不明所以。 “发生何事了?” 南宫狄:“回殿下。是一直伺候在落儿身边的人……落儿拼死把她们救出来交给我这个师父……是我……哎!” 南宫狄也是满脸愧疚。 洛神医安抚好友:“此事怎能怪你?” “要怪就怪绑了她们的人。” “你也是尽力把她们带了回来的。为了救她们性命,把落儿都丟在了那里,还不是受了大罪?” “好在,不是救了一个回来吗?” “真要怪,也怪我这个老东西医术不精,没能两个都救下。” 南宫狄:“反正我这个师父,也没脸见她了。” 裴老夫人一声低喝:“行了!都別责怪自己了。” “此事,都没错。” “落儿也尽力,拼了自己性命救下她们,作为主子,她能做的也都做到了。” “邓嬤嬤祖孙俩更是为了主子,才受了这些大罪。” “她们是人,不是畜生!” “洛梵说得对,要怪就怪害了她们的人……此仇,我秀丽將军府难消必报!” 说著,裴老夫人带著恨意的目光看向了段容时。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次做下此事的人,究竟是谁。 裴老夫人如今是老了。 手中没权没势,只有一点钱。 所以人人都能在她秀丽將军府来踩上一脚。 一个两国公主,说好听了,是两国停战止戈的瑰宝,人人都愿爱戴敬护她几分。 可哪日为了国土利益之爭,她就是两国相爭的人质。 分明以她的身世,在这两国任意指门贵亲,就算是嫁给大梁的任意一个皇子,都比指婚给西域一个还在尿床的小儿还要体面风光。 偏偏那大楚皇帝要如此作践自己的女儿。 以沁玉如此尊贵的身份,却让她去和亲。 这其中究竟什么深意,真当延帝不明白? 所以就更骄纵了这两国公主一些,把她宠的无法无天,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最后要收拾烂摊子的都是大楚皇室! 说得再难听些,她就是两国博弈的一颗棋子。 自己分不清自己的处境和地位,裴老夫人不介意让她好好瞧瞧,当年这大梁江山,是否也有自己这个老东西一刀一剑护过的! 裴老夫人气的红了眼。 段容时重重頷首:“本王明白了。” 他將破风喊上前来,低头耳语一阵。 破风立即转头就快步离开了。 段容时:“老將军想做什么,都儘管去做便是。本王一律在后撑著。” “只是她可以慢慢收拾。”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落……是李姑娘身上的事。” “她的容貌和声音,想要恢復从前,还需要洛神医和杜大夫二人一起替她瞧过,才能有定断。” 裴老夫人这才又收了刚刚的情绪,看向洛神医。 洛神医:“落儿的容貌和声音怎么了?” 段容时已经听不进去他们的谈话。 此刻他眉间紧蹙,满目忧心的盯著李卿落紧闭的房门。 她对所有负她欺她之人虽然一向绝情,报復从不手软。 但也对所有真心带她之人,无论身份尊卑贵贱,从来重情重义。 此事,怕是又会狠狠伤她一场了。 屋內,翠儿和邓嬤嬤,还有其余的婢女们都跪在了地上。 翠儿哭著说:“姑娘,您別动气,奴婢都说。” “那日雀儿和邓嬤嬤被南宫先生带回来时,两个都已经……已经奄奄一息快不行了。” “洛神医用了一天一夜,才把雀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而且,雀儿也是遍体鳞伤,全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可是邓嬤嬤……邓嬤嬤却没能挺过来……” 李卿落脑子一片麻木。 只能看著翠儿红著眼,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 邓嬤嬤是第一个来到她身边的人。 第一个向她投诚表了忠心,说要跟著她以后混个更好的前程,帮著李卿落打理一切,里外通融,做了不知多少事的身边人。 李卿落从未將她当做奴才。 什么知心话都和她说。 雀儿不能知道的,邓嬤嬤都可以知道。 邓嬤嬤知道她有多少银子。 邓嬤嬤知道她如何设计的李恪川断腿…… 在她心里,邓嬤嬤早已经是比血脉亲情还重要的家人。 明明耳边还是她的欢声笑语。 是她在红枫馆给两个丫头立规矩时的厉喝声。 是她们四个一起去闯月明园抓鬼,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坎坷,一起在这自在居生活的亲近之人。 郑嬤嬤也捂了一把眼睛。 “姑娘,邓嬤嬤临前……清醒过。” “她说,別让您知道。” “说等日子久了,您自个儿贵人多忘事,就会忘了她的。” “奴婢们都发过誓了,要瞒著您。就说她去乡下庄子上养身子去了,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 “可哪知道,您那般不好骗……” 满屋子都是压抑低沉。 李卿落却像是没事人一样,重新缓缓坐下。 她只让医女继续给自己瞧伤,然后就不再言语。 翠儿很担心。 等人都出去后,只留下翠儿帮李卿落重新穿好衣裳,梳了头髮。 她拖著哭腔劝道:“姑娘,您若是想哭,就哭吧。这会儿没人了。” “嬤嬤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没回来。” “您现在平安归家,她会安息的。” 李卿落哭不出来。 她只觉得心里好像被堵了一口气,提不上劲,也痛快不了。 “邓嬤嬤……可还留下过什么別的话?” 翠儿抬手擦了一下眼泪:“她说,您让她们,无论如何都要活著,她尽力了。” “可她因为身子骨老了,所以才没有挺住,希望您若是他日知道真相,不要怪她。” “她还说了……她誓死也没有吐露出您的那些秘密。” “她守住了对您的忠诚……” 李卿落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滚滚而流。 然后便再也无法控制的一直簌簌落下。 “是我对不住她……对不起雀儿。跟著我这样一个主子,让她们受尽了折磨和罪,真正该死的人是我!” 李卿落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 翠儿一把抓住她的手,再次跪了下来。 跪在李卿落的脚边,轻声道:“姑娘。跟著您这样的主子,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福气呢。” “要恨,就恨害了咱们的人吧。” “姑娘您又有什么错?” “她们心里明白的。” “您为了救她们,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丟了容貌,失了声音,死里逃生才回来。” “咱们做奴才的,遇到这样的好主子,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您別恨自己。” “求您了姑娘……” 李卿落脑海里闪过沁玉公主的脸。 她一双手拳头死死捏著。 沁玉,咱们不死不休! 等李卿落收拾好了仪容和情绪才又出门。 院子里还等著大伙儿,见她出来,虽然很明显又哭过了,但还是都鬆了口气。 只要不钻牛角尖还肯出门,就能好起来。 南宫狄看到李卿落如今的模样都大吃了一惊。 “你是落儿?” 李卿落走上前:“祖母,师父,洛神医。还有肃王殿下。” “让你们忧心了,落儿没事。” “我们,开始吧?” 段容时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当著眾人的面此刻也只能咽下。 洛神医和杜大夫一起给李卿落看了脸。 二人看了好半响,也没有找到破绽。 洛神医:“这么厉害的易容术,是谁做的,你可知道?” 李卿落:“此人名叫秦陵。” 洛神医大吃一惊:“秦陵!?是他?” 第345章 蝴蝶印记?落儿不信情爱! 李卿落很意外,洛神医认识秦陵? 洛神医:“这个秦陵,算是我同门师弟了。他当年因为师门里的一些纠葛,和他师父一起被逐出了师门……” “难怪啊难怪!” “我师父说,他们偷走了不少孤本医书,世间再难寻得的一些绝技艺活,怕是都要丟在他们手里了。” “其中,就有这诡秘的易容之术。” “他竟然学的如此出神入化,连老夫都找不到破绽。” 李卿落:“李芸楚说过,我的脸没有那秦陵自製的解容药膏,是无法恢復的。” 裴老夫人:“落儿你说谁?李芸楚?怎么是她?” “难道是她害得你变得如此?” 李卿落点了点头:“祖母,秦陵就是李芸楚如今的夫君,也是沁玉公主的人。” “他们二人狼狈为奸,那日趁著莲教在西城门祸乱便抓了我,不过他们为的却又好像是另外一人的命令。”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这些话,在场可没有几个人敢听。 段容时:“另外一人?是谁你可有线索?” 李卿落摇了摇头。 杜大夫把著李卿落的脉象,神色不对。 段容时瞧在眼里,並未当场问出来,还给杜大夫使了一个眼色。 洛神医:“不过落儿的嗓子要恢復如初,对老夫来说,並非难事。” “我现在就去开药。” 洛神医急匆匆的走了,裴老夫人眼见李卿落情绪不对,便让大家都不要再打搅她休息。 即便自己最捨不得,还是先带头走了。 包括段容时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留下。 院子里除了翠儿和郑嬤嬤,一个不留。 等李卿落自己失了魂似的坐在葡萄架下,翠儿踌躇犹豫了片刻,还是附耳告诉了郑嬤嬤一件事。 郑嬤嬤吃了一惊,转头就匆匆离去了。 郑嬤嬤追上裴老夫人的步子。 “老夫人,是姑娘——” 郑嬤嬤低头小声咬耳告诉裴老夫人,“翠儿那会儿给姑娘擦身子才发现,姑娘肩头下面,多了一只粉色的蝴蝶纹。” 裴老夫人嚇了一跳:“什么意思?这个落儿是假的不成?” 郑嬤嬤跺脚:“哎呀不是这个意思。姑娘除了那张脸和声音,其它地方確实都是对的,包括那些小痣和胎记,没有错。” “是她身上,多了个东西……这东西,翠儿说瞧著挺诡怪的。” 裴老夫人鬆了口气:“是落儿就好。这是怎么回事,你去问问落儿,看她自己知不知道。” 郑嬤嬤连连点头:“是。” 裴老夫人又说:“对了。她院子里,以后你就替老邓当著管事嬤嬤吧。” “老邓走了,自在居里外都没人操持安排,你多费点心快些上手。別让落儿心烦。” 郑嬤嬤虽然也很想成为李卿落身边的一把手,但她哪里想用这种方式? 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是,老夫人。” 郑嬤嬤又离开后,刚刚分叉走远的段容时还在瞧著这边。 这个嬤嬤,又报了一件不知是李卿落的何事,瞧著並不简单。 杜大夫正弯腰说:“殿下,姑娘的脉象摸著有些奇怪。” “內动外静,內热外冷,像是有什么东西……不过属下还摸不著头脑究竟是怎么回事。” 段容时紧紧皱眉:“你这两日就留在这秀丽將军府,配合洛神医早中晚都去给李姑娘请一次脉。” “有任何奇怪异象,都来立即稟报本王。” 杜大夫:“是。” 等郑嬤嬤把李卿落身上多了个蝴蝶的印记告诉李卿落后,李卿落也很意外。 “我並不知此事,快让我瞧瞧。” 她让翠儿將铜镜举过来。 自己褪下衣衫,刚看了两眼,还未仔细看清,外面就有人传话:“郑嬤嬤,翠儿。雀儿休养的院子那边,在喊你们赶紧过去一趟。” 李卿落立即便让她们先去,自己坐在凳子上往铜镜里看。 这蝴蝶究竟是何时有的? 虽然是个粉色的蝴蝶,但是模样却诡怪的很。 只见其有个胖乎乎的脑袋,没有眼睛,却画了一只不小的嘴巴。 李卿落伸手摸了上去。 突然,她感觉它好像动了一下。 她立即缩回双手。 再仔细一瞧,好像又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本王要进来了。” 门框响了两下,李卿落赶紧拉上衣裳,走到后面將窗打开。 “殿下,是您支开了她们?” 既然她来了,他也不急著翻窗。 二人就隔著窗户站著,段容时低头看向屋內的小女娘。 看见她那双肿得红红的眼睛,不由嘆气。 “是,不然要如何见你?” “我瞧你房里的嬤嬤又鬼鬼祟祟的跑去见了你的祖母,可是你又发生了何事?” 李卿落心道:若告诉他自己肩下蝴蝶印记的事,他该不会还要亲自再看一眼吧? 她连忙道:“哦?民女怎么不知道?” “殿下,民女既然已经平安回家,您今日也累著了,还请快快回去歇息吧。” 段容时:过河拆桥? 虽然现下確实不便同她祖母提及他们二人之事,但她恨不得將他立即赶走的態度,还是让堂堂肃王伤了面子。 “你——” 他伸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近靠拢著自己。 “不许再落泪,听见没有?” 他再放不出狠话,也只是丟了这么一句,才转身离开。 李卿落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摸上自己如今这张脸。 他当真能毫无芥蒂,接受自己如今这幅样子? 就算如今能,但长久以往下去呢? 倘若她再恢復不了从前的几分顏色,他还能一直喜欢这个容貌平平的李卿落吗? 更何况。 自己是不会做妾的。 侧妃,也不会愿意。 王妃之位更不敢肖想。 外室? 祖母会先拿一根麵条子將她勒死。 她和祖母另立门户后,虽然不受李朝靖牵连至抄家灭族之罪,但是她们如今的家世门第,在这金陵城,怕是更没有几人能瞧得上了。 更何况皇室? 虽然祖母曾经確实是名声赫赫的唯一女將军。 但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世人还愿尊她一声老將军,是她曾经立下的赫赫战功带给她这一生的尊荣。 但这也並不能抵消她三十年后,带著嫡亲孙女脱宗离族夫家,世人甚至延帝对她的偏见。 李卿落虽然並不在乎名声地位。 更不后悔和祖母另立门户之事。 但世俗还有皇室森规,註定了她与段容时,不会有善终的结果。 与其將来成为怨偶,不如从未开始。 而且这世上的情爱,到底有几个能天长地久? 是南嘉爹娘不在乎名声礼节也要在一起廝守终生,结果却苦了南嘉的幼时数年的苦果? 还是祖母当年赴汤蹈火嫁进李家,结果和祖父生死不再相见的怨憎? 情爱之殤,世上之最。 若是他將来会变,她寧愿从未开始过。 “段容时,或许你只是一时兴起呢?” 她迷茫的摇了摇头,亲手將窗严严实实的再次关上。 李卿落做了一晚噩梦。 梦里邓嬤嬤浑身血淋淋的在春宴楼的大堂里,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爬来爬去,被眾人羞辱、踢踹、鞭打。 他们指著她哈哈大笑。 將酒倒在她的头上。 把口水吐在她的脸上。 她爬过的地方,地上都是一条血痕…… 雀儿也被高高吊起,浑身都在向下滴血…… 突然,春宴楼烧起大火。 所有人都跑了。 她们祖孙俩站在火里却在笑。 “姑娘,与其挨受痛苦折磨,不如就这样死了吧……还乾乾净净的。” “姑娘,老奴先走了,您別怕,老奴还给您留个雀儿呢。” “您记得给她报仇就行了。” “老奴一个老胳膊老腿的,您別惦记……咱们下辈子见了。” “下辈子,老奴还要伺候跟隨您……” 李卿落大喊了一声:“不,邓嬤嬤!” 她挣扎著醒了过来,浑身大汗淋漓。 翠儿掌著灯过来,“姑娘,您做噩梦了?” 李卿落满脸既是汗水又是泪水。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脸。 痛苦的浑身发颤。 “翠儿,有酒吗?” “算……算了。” 她沾了酒便会不省人事。 睡上一天一夜,也不是难了。 虽然这是逃脱痛苦的法子,但实在太懦弱了,又如何对得起嬤嬤? 她乾脆起身,先悄悄却雀儿房间里,看了一眼雀儿。 雀儿睡得很熟。 脸上都还有未癒合的伤口。 她的手里还拽著一根帕子,李卿落轻轻扯出来一看。 是自己和邓嬤嬤原先閒来时,一起坐在院子里绣的帕子。 邓嬤嬤拿针是这些嬤嬤里面最好的了。 所以她想教教李卿落。 前面她绣了一朵儿。 李卿落后面就绣了一团乱糟糟的叶子。 她本想丟了,却被雀儿抓了过去,还喜滋滋的塞进怀里道:“你们不要,我要。” “这下阿奶和姑娘的东西,我便都有了。” 想起从前,李卿落心中越加痛苦。 她悄悄退出去,然后回到自在居拿起剑便在院子里一通挥洒。 等她累的实在再动不了了,天也彻底亮开了。 李卿落刚刚躺在地上,肃王府的人就来了。 冷电:“姑娘,殿下让您过肃王府一趟,秦陵夫妇抓到了。” “还有,洛神医和杜大夫都已经先行一步了。” 李卿落一个弹射坐起来,“走!” 等她梳妆成方便行事的男儿模样,刚和冷电出了將军府,就在门口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冷电看向李卿落:“好像是您的人。” 第346章 换魂之术!她究竟是谁? 確实都是弒夜门的刺客。 眼瞧著数量,应该是都来了。 郑嬤嬤刚著急忙慌的追出来,看到这么一群人都嚇了一大跳。 “姑娘,这是……?” 李卿落:“嬤嬤,劳请您先將他们都安顿在前院,等我回来再作其余安排。” “对了,给他们安排床榻,別让他们都傻愣愣的只站著。” 然后她又隨便指了两个,让他们跟著自己。 弒夜门的刺客们面面相覷,等著李卿落带著两个快速离开后,他们才抬头看向眼前的门口。 秀丽將军府。 他们……真的能正大光明的站在光亮之下,还能有床可睡? 在去肃王府的途中,冷电便將事情说了一遍。 “姑娘,破风受了点伤。” 李卿落:“怎么受伤了?秦陵夫妇瞧样子不是並不会武功吗?” 而且破风武功也是四大侍卫里最好的,怎会轻易遭道? 冷电:“昨日,破风带人去祁山药庐是准备將这对豺狼夫妇给抓回来的。” “可不曾想,去的时候姑娘猜,他在哪里瞧见了谁?” 李卿落心口狠狠跳了一下。 “谁?” 鬼使神差的,她说出一个人名:“苦连翘?” 冷电很意外的看向她:“姑娘是如何猜到的?” 她真的没死! 李卿落心头思绪顿时复杂万千。 她昨晚一直没有睡著,就看了很久扎伊娜留给她的那些手记,並將其整理了出来。 刚拿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李卿落以为只有一些扎伊娜多年心血的毒药配方而已。 特別的几张手记,也是她在大梁多年来发现的她们苗疆没有的特別之物。 比如什么稀罕毒物,什么相生相剋。 就比如那罗剎蜈蚣。 可昨晚她一张张仔细看过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诡怪隱秘巫蛊术法。 李卿落越看,越是惊得浑身是汗。 她小心翼翼的將这些手记装订好,知道这些东西对自己以后,或许还真的大有用处。 “瞎猜。” “苦连翘从前也为沁玉公主办事,她既然真的没死,她要找的必然是熟人。” “她若是顶著从前的脸还敢招摇过市,怕是连金陵城都进不了了。” “所以,她是去找秦陵易容的?” 冷电微微一笑:“姑娘猜的没错。” “苦连翘正躺在屋子里,那秦陵正在给她易容呢。” “破风带人去的时候,咱们的人把药庐围了。那苦连翘却放了一堆的毒虫出来,不少人都遭了殃。” “破风为了抓秦陵,也被一条毒蛇给咬了。” “不过,秦陵被抓,那李芸楚也没有跑,夫妇二人就都被带了回来。” 到了肃王府,李卿落看向一旁府门紧闭的公主府。 那日沁玉被自己重伤,不知她如今是否就在这公主府治伤疗养。 没有掛白扬幡,更无丧讯传来,看来她还活著。 邓嬤嬤没了。 害人者却还能活下来。 世道何其不公,而又可笑? 想到自己一路杀到今天,走到今日,虽然报仇雪恨走出上一世的死局。 但在这些皇权之势下,仍不过是一只任人轻视拿捏的螻蚁。 可是凭什么? 她是两国公主,高高在上,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算计谋略,有顛覆朝堂的伟大理念,就能轻视他人性命,將所有为她阶级之下的性命,都当做她野心的一块垫脚石? 口口声声,公平、自由、平等。 假仁假义,道貌岸然! 总有一日,她会撕下她虚偽至极,满口道德仁义实则满腹利己阴险的真面目! 李卿落眼里敛下深深恨意。 她跟著冷电快步进了肃王府,另一边,公主府也得了消息。 “公主,秦陵……秦陵被肃王府的破风侍卫抓了。” 侍女来到床前,战战兢兢的跪下。 这次春宴楼之祸,她们姐妹死了四个,如今公主身边就只有三个侍女了。 大家心中都悲戚不已,好在公主醒了过来。 可接连的坏消息却还在不断传来。 “还有……福满楼,这两日接连遭到整个金陵城所有酒楼的抵制,给咱们供应食材源头的庄子也都接连出事。” “除此之外……好几家別的铺子,也都出、出了各种变故。” 沁玉这次伤势很重。 她身上有道大口子,虽然没有捅破肚子,但她也险些因为感染和失血过多而丟了命。 这还是她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回受了这么重的伤。 几乎是鬼门关走了一遭。 今日,她才转醒过来。 刚刚还正逼自己喝著苦涩难咽的黑药汁,听到这个消息,只觉脑子一片『嗡嗡』作响。 其它都不算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是她身上落下的这道疤,只有秦陵有法子可以令其恢復如初,毫无痕跡。 若是秦陵没了,她这辈子不都完了? 这可是古代! 女人身上多一条疤,那都是要命的。 她还怎么做大梁未来的皇后? 沁玉气的一把掀翻药碗。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段容时抓他做什么!?” “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报复本宫这次算计了他的心头肉而已!?” 侍女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沁玉心头燃起一把怒火。 “李卿落这个贱货!” “本宫还未与她计较她烧我春宴楼,杀了我近身侍女之仇,她竟然还敢勾引肃王,让他来针对本宫!” 沁玉眼里染上黑浓的恨意,若不是她不能太过大动肝火,真是恨不得亲自拿剑去把贱货杀了! “殿下,动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隨著一道声音传来,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沁玉的寢宫內。 看到来人,沁玉脸上终於露出欣喜之色:“苦连翘!?” “苦连翘,你究竟去了何处!?” “本宫找你遍寻不得,可知要將我急坏了!” 说著她又呵斥了侍女一声:“大胆,苦姑娘回来,为何不通报本宫?” 侍女低下头去,苦连翘走上前来:“殿下別怪她。是我让她不要说的。” “不过,殿下。您的苦连翘,其实已经死了。” 沁玉满目惊骇:“你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你说的话?你不是好端端正在本宫面前吗?” 苦连翘单膝跪在地上,缓缓抬头看向沁玉,眼里露出一抹哀伤:“因为……我根本不是真正的苦连翘啊。” 肃王府。 段容时:“你是说,苦连翘就是祖力亚?” “祖力亚用蛊毒邪术,將自己换到了苦连翘的体內?” “这怎么可能?世间竟有这样的换魂之术,岂非整个皇朝都要乱套了?” 李卿落:“殿下,根据扎伊娜的手记所写,此术来自西域,是他们西域的隱秘之术,用法极其苛刻,並非寻常就能做到。” “而她们姐妹俩都来自西域。同时继承了巫医和苗疆巫蛊之术,所以才会如此厉害!” 园里,四下所有人都已被屏退。 只有李卿落和段容时坐在蝶环绕的春意里。 面前摆了不少她爱吃的糕点,还有一壶茶。 段容时盘腿坐在对面,听她低沉沙哑的声音慢慢道来…… “扎伊娜她们的亲姨母,当年嫁给了苗疆的一个阿郎。” “后来,姨母回西域探亲的时候,扎伊娜和祖力亚的父母都意外死在了一场动乱里。” “她们当年就被带去了苗疆,並接触了巫蛊之术。” “扎伊娜手记说,她们姐妹因为是外乡人,所以多年来一直被排斥欺凌。” “她们就格外的发愤图强,姐妹二人最终都不负姨母所望,成为苗疆巫女中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她们拜在云谷门下,祖力亚沉稳內敛,而扎伊娜性子较为活泼好动,所以她踏上了闯南走北,去外面见识天地的机会。” “她长大后,回去过西域,並给自己的父母报了仇。” “离开前,她意外结识了西域的巫医,並在一场意外里,知道了这个隱秘之术。” “当时,巫医为了救一个贵族之子,將其的魂魄换到了这个贵族其痴憨的弟弟身上。” “扎伊娜当场见证就嚇傻了,不知世间竟然还有这样邪恶的术法。” “不过,这也激起了她的好学和强烈兴趣,所以她就跟著此人两年,用尽了各种法子,才终於知道这个隱秘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还魂之术,也並不能万无一失。需要各种天时地利人和,才能达成。” “而且,有极大的可能会遭到反噬,反倒双双丟命。” “也因为太过阴毒,所以在西域也是明令禁止,但凡抓到会用此法的巫医,都是当场绞死。” “所以,这个术法在西域也快断绝了。” “其一,便是要有血缘亲人的关係,且绝不能出五服。” “其二,二者之间要八字契合。” “其三,被换者死前必须怨气衝天,再用灵符血水服下才能封印其灵魂。” “不然被换魂者,死后化作厉鬼,再扑己身会让被夺舍的躯壳灵魂不稳,容易被再次夺回其肉身。” “其四,换魂后,也需饮七七四十九日的灵符血水,才能稳固己身。” 李卿落自己说著,都狠狠打了一个寒战。 “扎伊娜还说,她回到苗疆后,就把这个邪术告诉了祖力亚。” “不过她觉得此法阴毒至极,所以当初虽然有过要给女儿换个躯壳的想法,后来也还没有再害裴家子嗣后辈,將这个术法只写在了手记之中。” 虽然扎伊娜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祖力亚比之却更是邪恶狠毒不知多少倍。 第347章 前世惨死真相!今生再被算计! 段容时:“所以,苦连翘与祖力亚,是血缘亲人的关係?” 李卿落頷首:“扎伊娜手记上提过一笔,说苦连翘是她们姨母的亲孙女。” 所以,这对西域姐妹,是苦连翘的表姑姑? 难怪,苦连翘手中有西域毒药。 想必这毒药,都是出自扎伊娜之手吧? 扎伊娜这几年一直被祖力亚困著,就算是为了老国公的性命,她也会就范,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如今祖力亚为了脱身活命,又把自己恩人的嫡亲孙女给夺了舍。 这对姐妹,確实都足够狠毒。 李卿落只是还有一事不解:“如果苦连翘就是祖力亚,可她们分明是隔了很远的牢房,又是怎么做到此事的?” “还有,八字吻合,怨气衝天这些条件,这个祖力亚是否早有准备?” “她会把苦连翘带来大梁,或许是早就想要给自己换个年轻貌美的身子……” 李卿落突然想到一事。 郑凌舟姐弟再三的纠缠。 李景川孱弱的身子。 莲教。 祖力亚。 她在惊云山庄时,郑凌舟逼她喝了不少补身子的汤药,想让她的身子更加康健。 他口口声声说,將她视作亲人。 可是次次都害她身陷困境,甚至害死身边之人,根本並非真心待她。 他只是想讹她,誆她骗她,以为她是个缺爱,只要他伸伸手她便会主动上前摇尾乞怜,感动流涕的小女娘。 是,若是上一世的自己,或许还真会沉溺在这骗局里。 毕竟上一世她到死,也没有得到过一分真心。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渴望真心和亲缘。 希望能有人善待自己…… 上一世,她不就是怨气衝天的死在了將军府的破屋里吗? 祖母说过,她当初的身世线索,是因为一封来歷不明的信。 这封信,是否就是郑氏姐弟所写? 想到此处,李卿落浑身狠狠打了一个摆子。 她好像终於真正彻底的明白了,自己前世今生都陷入了怎样的阴谋陷阱里。 脸色也跟著白了下去。 原来他们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落落?” 段容时握住李卿落冰冷的手,轻声呼唤。 李卿落醒过神来,见段容时紧蹙眉间,看著她的眼神带著浓浓担忧。 “怎么了?可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李卿落:“可能有人,也想以此邪术,夺我肉身……” 段容时:“你说什么?李卿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他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李卿落:“殿下,若这个苦连翘就是真的祖力亚,她绝不能活!” “还有,民女想见一见郑凌舟。” 段容时知道她话没说完。 而且李卿落將手轻轻抽出他的手心,令他內心也淡淡失落。 段容时神情也淡了下来:“以命换命,以魂移魂。此妖物,绝不能再容其活在世上,不然必定祸乱朝纲天下,世道崩坏,伦理不再。” 不远处,伍公公拉著追雨问:“那个?真的是李姑娘?” “哎呀我去,我嫡嫡乖的李姑娘,咋变成这副模样了?” 追雨:“那又咋了?姑娘这幅模样虽然素净清雅了些,那她就不是姑娘了吗?” “哼,以貌取人的傢伙!” “走吧,殿下该带姑娘去见见那些又蠢又毒的东西了。” 伍公公:“先见哪个?” 追雨:“当然是杀雷这个挨千刀的!” 李卿落见到杀雷,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伍公公给她眨了眨眼,然后捧著东西就送上来:“姑娘,这些都是您的东西吧?” 袖箭,隨身携带的药丸,藏著细丝的手鐲,匕首…… 还有一袋银子。 李卿落纷纷都取回来然后戴在身上,“谢谢公公。您可好些了?” 伍公公咧嘴一笑:“府里这么多大夫,奴才一条贱命岂能好不了?” “姑娘放心便是。” 杀雷闻声,缓缓抬起头来。 他被铁链左右吊著双手,整个身子悬空掛在半空中。 在看到李卿落如今这张脸时,他还微微怔了一下。 可追雨和伍公公都喊她为姑娘,显然其中有所变故,但她的的確確应该就是李卿落了。 知道李卿落又脱了险,他冷冷『嗤』笑了一声。 “你还真是福大命大。” “若不是殿下,你必定又难脱身吧……” “除了依靠殿下,你还有什么本事?” 李卿落还没说话,伍公公『先』呸了一声。 “防贼防贼,所谓家贼难防。” “若不是姑娘信任於你,你以为你能有机会绑了她?” 李卿落今日来肃王府也隨身带了两个刺客,那日若不是杀雷,她还真不会遣走弒夜门的人。 所以伍公公说的话,確实没错。 “这些年,你就没有依靠肃王殿下?” “若不是留在殿下身边做事,你有什么机会可以拋头露面?” “即便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你以为也是人人能当肃王近身侍卫这四个字的吗?” “再说,靠著殿下,就不是我的本事了?” “这天下能靠上殿下的人,有寥寥几个?我想,这也算是我的厉害之处了吧?” 杀雷:“不以为荣反以为耻,你——” 李卿落抬手,『咻』的一箭,射在杀雷的手腕上。 就像是被上了锁魂钉,他长久被吊著双臂本来早就难以支撑了,这一下更是痛得他骨髓都在发颤。 “你……” 看到杀雷浑身发颤,伍公公和追雨都默默往后退了半步,不敢插话了。 李卿落:“你乘人不备,辜负我对你的全心信任,又算什么好东西?” “打著为自己殿下好的旗帜,做著背叛之事,弃主背义,又何来忠心?” “若不是你的算计,我的邓嬤嬤又怎会遭遇凌虐酷刑,丟了性命?” 听到她的人死了,杀雷心头才狠狠一颤。 “公主……不是那狠毒……之人。” “再说,只要你老实听话,肯离开殿下……公主又怎么不会放过你们?” 李卿落像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仰头『哈哈』大笑了两声。 “她什么人,你不知道?” “莲教的教主,会是什么好人?” “烧杀抢掠,你以为她都是玩的过家家,隨便和你们殿下闹著玩的吗?” “你蠢不蠢啊,杀雷。” “还是你明明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但是想让她为你们殿下所用,所以才一厢情愿的想要用我去献祭,让那沁玉公主不要离开你们殿下。” “杀雷,分明是你自己喜欢沁玉公主,不想她和你们殿下越走越远是吧?” 心思被彻底看穿的杀雷,脸上露出恼羞。 “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山野里长大的杂草,一个不被家人所爱,一个无权无势,对殿下毫无助益的废物——” 杀雷狰狞的怒吼著。 神情却又突然顿住。 他看见段容时从阴暗处缓缓走了出来。 脸上顿时一片惊慌。 “殿、殿下……” 杀雷全身都瘫软卸了力,刚刚的嘶声力竭,此刻也突然哑巴在了喉咙里。 “把他放下来。” 段容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缓缓走到太师椅前坐下。 杀雷被放下了地,他挣扎著翻身,匍匐跪在地上。 段容时问他:“你几岁到的本王身边?” 杀雷:“回殿下,属下是,七岁……” 段容时:“那年我母妃还在,你比本王大了两岁,倒是像个哥哥。” “本王记得,你也是你们四个里面,最大的那个?” 杀雷:“……是,殿下。” “你性子沉稳老练,心思縝密而又深沉。” “追雨过於跳脱,总是犯错,屡教不改。” “破风是个闷葫芦,心思也是最直的。” “冷电人如其名,性情冷淡。可办事也算稳妥可靠。” “你们四个陪伴本王一起长大,风里雨里走到今日,本王身边值得信任亲近之人,也再无多的。” “本王一向最放心你。” “可没想到,最先背叛本王的人,也会是你!” 段容时坐起身,身子向前倾去,手肘撑在腿上,双目冷冷盯著眼前之人紧紧咬牙。 “杀雷,你对得起本王吗?” 杀雷双肩狠狠一颤,声音里已带了哽咽:“属下辜负殿下所望,罪该万死!” 段容时:“你是该死。” “你以为,凭你就能做本王的主了?” “你以为,你喜欢的,本王就得喜欢?” “你既然能做本王的主,不如本王这肃王之位来给你坐如何?” “你怎知本王,究竟要走怎样的路,又要什么?” “杀雷,你犯了死罪。” “本王身边,决不允许出现背叛之人。” 杀雷双肩狠狠颤动,再无法说出一言一语。 段容时带著李卿落离开时,追雨满目哀痛的回头看了杀雷一眼。 “咱们多年兄弟……杀雷,我恨你!” “做奴才的,要记住,永远都得是主子的奴才。” “不然倒反天罡,天下不都乱了吗?” 门『嘭』的一声被重重关上。 这一次,杀雷並被再被吊起来。 李卿落走在肃王身后。 段容时低头看她气鼓鼓的,问她:“生气了?” 李卿落:“没、没有。” 她哪敢生气? 只是这个杀雷实在…… 伍公公急冲冲追上来:“殿下,杀雷用铁链自尽了。” 李卿落愣住。 虽然她知道他活不了了。 无论他想做什么,背叛就是背叛。 肃王岂会容下叛徒继续留在身边? 只是她没想到,会如此快…… 他们甚至还未走到最里面,关押秦陵夫妇的地方。 她看见段容时的拳头紧紧一握。 想到他说,身边可亲近信任之人,再无多的。 如今,又少了一个。 她心中一片酸涩,一个衝动,竟抬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 段容时惊讶的低头向她看来,隨后,唇角微微上扬。 李卿落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还来不得及躲开,又被他反手一把握住。 大手紧紧將她小手裹在手心里,二人一起走向更深更暗之处…… 第348章 暴打秦陵! 肃王府关押犯错之人,是在一片竹林后面。 一共有两排房屋。 一间间的小房子,里面摆满了刑具。 追雨揉著屁股说:“属下是这儿的老熟人了,好在每次都只是挨过板子,嘿嘿。” 他性子跳脱,有时又不太靠谱。 好在殿下一直不嫌弃,每次都是小惩大诫。 说实话,他还能坐稳肃王身边四大侍卫之位全靠旧情了。 现在杀雷死了,说他心里半点不难过,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並不担心到自己身上。 因为殿下心里绝对还相信他们三个,都是对他忠心不二的人。 伍公公一声冷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刚刚殿下为何不提他? 呜呜,明明他也来殿下身边好几年啊! 偏心的殿下,他就知道,自己还没走到殿下心里……呜呜! 伍公公怨念至极。 追雨:“你想咋的,你打我撒,你打我撒!” 伍公公一甩拂尘,拋了一个大白眼:“幼稚!” “看咱家不打死你——” 二人在后面跳来跳去,全然放肆。 段容时也没有搭理他们。 李卿落在前面听著,觉得好笑。 没想到,她以为会死气沉沉的肃王府,其实也有几分人气。 难怪,他身边还有追雨这样性子的人。 李卿落几次悄悄想將手脱出来,都被段容时紧紧抓住。 这里可是肃王府,她以为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昨儿个在她秀丽將军府,真当他没瞧出她的退意? 现在是没时间,等把眼下她的脸找回来,看他怎么好好收拾她! 段容时低头几次眼神警告了李卿落,李卿落实在无奈,便只能任他一直牵著,直到一路走到尽头,伍公公和追雨才都默契的住了嘴。 尽头是个小院子。 秦陵和李芸楚都被关在这个院子里。 追雨脸上的神情突然肃冷下来,“破风还在里面,不然有这老东西好受的!” 破风被一条毒蛇给咬中。 当时他抓住秦陵,任那苦连翘跑了,也是因为他才走了几步,就栽倒在了地上。 面色发紫,口吐白沫,当场差点就不行了。 秦陵是个人精,眼见跑不掉了,赶紧就说:“我能救他性命,各位官爷,快让草民救他!” 秦陵给破风服了一粒药丸,又拿出刀子生生將破风腿上被咬的肉当场就给划了一个大口子,然后將毒血不断放出,破风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不过,也没能那么快就把人给救过来。 其他跟著去的侍卫,就把他们都赶紧带回了肃王府。 破风,也就暂时被安顿在了此处。 现在,不止是秦陵,洛神医和杜大夫,还有满府其他的名医们,都正钻在这院子里仍未彻底將破风从鬼门关拉回来。 那蛇叫什么名字,秦陵都说不出来。 不过现在回到了金陵,也就用不著他了。 他就和李芸楚夫妇二人蹲在角落里小声嘀咕。 李芸楚:“夫君,咱们不会有事儿吧?” 秦陵:“怕什么?这虽然是肃王府,但到底肃王也是公主的表兄,难不成还能真杀了咱们?” 李芸楚:“可,可李卿落那丫头……我真怕是她啊。” “你不知道,她当初把我和珠儿都给揪出来的时候,有多狠毒。一把刀把我娘的头髮都给割了。” “后来,又不动声色的就让我挨了板子……这丫头手段毒得很!” “早知道,我们就不放放虎归山了,为了我二哥三哥如果真的丟了性命,到底不值当……” 秦陵:“她,她一个山野回来的村姑,还能掀起这肃王府的风浪不成?” “可不是我小瞧她,我总觉得咱们这次被抓,和她是没有干係的。” “你想,她如今脸没了,声音又成那副样子,就是回了金陵,谁还认得她?” “就凭她一张嘴,难道说了就有人信了?” “怕不是先要被人打死!” “而且就算要救你两个哥哥,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办到,这七日对她来说已经够呛,哪有机会还能抽空先把自己身份给理清楚?” “你就別先自个儿嚇唬自个儿了。” 李芸楚虽然一边点著头,却还是心有惴惴不安。 “那肃王殿下为何要抓咱们?” 秦陵:“这……我哪清楚?” “反正断不可能是那李卿落!除非她不想要自己原本那张容月貌的俏脸了。” “还有……” 李卿落:“还有什么?不如秦大夫再说多些,本姑娘我也听听?” 李卿落冷不丁的也在旁边蹲下,嚇的李芸楚和秦陵齐齐一声惨叫:“啊……!!” 二人一起摔坐在地上,看见她的出现,两张脸顏色瞬间全失。 李卿落冷冷一笑。 不顾他们满脸露出的不可置信,伸手抬了一下手指,跟著自己而来的两个刺客便上前將李芸楚直接带走。 李芸楚嚇得浑身打颤,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啊啊』的呼嚕了两声,然后看向秦陵:“救……救我……夫君——” “芸娘!” “芸娘——” 秦陵大喊著扑上前,被追雨一脚踹开。 “混帐东西!就是你做的好事?” “还敢冒充姑娘的爹娘,你什么东西!” “今日看本追雨小爷,怎么收拾你这个畜生!” 追雨抬手就把秦陵先给毒打了一顿。 秦陵的惨叫,把刚刚被拖出院外的李芸楚嚇得白眼一翻,还被拖著就晕了过去。 秦陵鼻青脸肿的也被提到了院子中间丟下。 洛神医刚刚擦著满是血的手出来。 看到秦陵这幅样子,『咦』了一声:“確实该打。你动谁不好,竟然动到了我们落儿头上!我都要踹你两脚!” 一向斯文的洛神医想到秀珍这几日担心忧虑受得苦,心里的气也是不打一处就来,上前还真给了秦陵几脚。 “真是被活活打死,也是活该!” 秦陵看著眼前一头白髮不知真实年龄的俊俏郎君,愤怒大吼:“你谁啊你!?凭什么你也来两脚!?” 洛梵:“离开师门多年,连师兄也不认得了吗?” “秦陵,你们师徒二人这些年没少做助紂为虐的事吧?我洛梵今日既然遇到你,於公於私,清理门户也算应当了。” 秦陵定睛一看,这才认出,这不是掌门师伯门下最得意的那个弟子吗? 怎么是他? 他瞬间白了脸。 “洛梵,竟然是你?” “我、我师父已经仙去多年,你少攀扯诬赖!再说,我做什么助紂为虐的事了?” “你也少狐假虎威在这里装大,我与师父早已离开师门,你管不到我!” 洛神医一脸冷意的盯著他,与他再无话可说。 李卿落便走向他:“那日西城门的槐树下,那个女娃,是否为你所杀?” 秦陵大喊:“当然不是我!” “我到底也是个大夫,这些年也救人性命无数,我杀一个女娃做什么?她能碍我什么事?” 李卿落:“那你也知道是谁!” 秦陵闭嘴不说话了。 李卿落知道,现在逼问他,什么也逼不出来。 所以就暂时不再搭理他,而是先看向洛神医。 “洛爷爷,破风怎么样了?” 段容时就在刚刚已经进去看过破风。 此时身后跟著杜大夫走了出来。 杜大夫满头是汗,脸上却带了一丝笑。 “还是洛神医医术高明,刚刚给破风侍卫放了心头血,这会儿整个人的脸色都已经回来了。” 追雨和伍公公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冷电一回来就扎进破风屋里,所以这会儿还在里面。 洛神医:“肃王殿下,落儿,你们放心,有老夫在,破风侍卫就是想走也走不了的。” 听到破风死里逃生,终於不再有性命之危,大家的脸色都好看了许多。 等目光再看向秦陵时,秦陵浑身一僵。 莫不是轮、轮到他了? 秦陵也被带了下去,被关在了另一间离李芸楚所关之处並不远的囚禁室內。 大家都先吃过早膳后,李卿落才又先去见了李芸楚。 追雨和伍公公都赶紧跟著就去瞧热闹。 本要给二人分工其它紧要事情的段容时:…… 李芸楚看到她来,嚇得一个咕嚕就往桌子下钻去。 “別、別割我头髮,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落儿,我不敢算计你了,你饶了我吧……” 她是真的害怕。 也彻底知道了李卿落的手段,知道她是自己无论如何也算计报復不了的人。 而且,这回也並非她主动想把她抓住的啊! 呜呜…… 还什么都没说的李卿落:…… 她哪知道,自己从前竟然给李芸楚留下过这么大的阴影。 不过,或许这幅样子也只是她装出来的,她的阴险狡猾,李卿落可从未轻视过。 她走过去,弯腰一把抓住李芸楚就將她给生生拖了出来。 伍公公:“嘿哟!姑娘这劲儿够大啊!” 追雨:“那可不?金陵第一大力女娘也不为过。” 二人语气里都並没有取笑的意思。 反而满是骄傲自豪,还有隱隱的兴奋。 就像两樽门神,一人扒拉一边的站在门口,把李卿落自己的侍卫都给挤远了。 在不远处听幕僚说话的段容时都觉得他们二人煞是丟脸又碍眼。 李卿落揪著李芸楚的衣领將她半提起:“那两日你打我,不是打得很起劲儿吗?” “现在怎么怕了?” 第349章 落儿中毒,究竟为何? “是料定我李卿落此生再无机会找你报復回来,还是你又想装疯卖傻以为能骗我?” “李芸楚,你什么人,我不知道吗?” 说完,她將李芸楚狠狠一推,使其重重摔趴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 李芸楚再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已经变成了愤怒。 “要杀要剐,隨你的便!” “我只是后悔,当初竟然听信了你的鬼话……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救出我阿兄他们吧,你根本就是骗我的!” “哼,只是,別以为你自己也能好过!” “杀了我,我夫君就算是死,也不会助你恢復容貌。” “整个天下,只有他能做出解容膏!” “这辈子你就顶著这张普普通通的脸活著吧!” “哈哈哈……你以为,就凭你这幅容貌,还能再勾引的了谁?” “就算如今那位对你確实有几分真心,但隨著岁月长河的流逝,再多的真心,都终將因你这张脸,还有你硬板的性子,消散的一乾二净!” “哈哈,哈哈哈……” 她好像已经看到了李卿落可怜的未来。 李卿落却毫不在意:“谁说我要杀你了?” “我有那么蠢吗?” “你说得对,你好好活著,我才能拿你,对你夫君开刀啊!” “除非你自尽,我可就用不著你啦。” “但是你自己,捨得死吗?” 李芸楚神情凝住。 李芸楚当然捨不得死。 特別是她从前死里逃生过,知道死有多容易,活下来又有多难。 她怨愤地瞪著李卿落,“你、你真是个疯子!” “我到底也是你的亲姑姑,你如此狂妄行事,必会遭到天谴,天打雷劈也不为过!” 李卿落上前,不再废话,扬手就甩了李芸楚几个耳光。 伍公公『哎呀』一声,跳进来大喊:“姑娘,你费这劲儿干什么?用自个儿的手多疼啊。” “这种事,下次让奴才代劳不就好了?” 追雨也走进来,眼神凶狠地瞪著李芸楚。 李芸楚捂著火辣辣的脸,满心委屈:他们是瞎了吗?被打的可是她!他们心疼她这个疯子做什么? 呜呜…… 李卿落拍了拍手:“无碍,自己动手才痛快。” 说完她再次蹲下身去,看向李芸楚:“姑姑?” “你自己可曾先像个姑姑?可笑!” “不过,我说话算话。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 “就是希望你的夫君能够好好配合,不然……你就真的別想再活了。” 李卿落撕下李芸楚的裙摆,铺在地上。 不顾李芸楚的尖叫將她手指划破,让她在布上写下一句诗: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拿捏秦陵很简单。 一个李芸楚就够了。 捧著李芸楚用血所写的诗句,秦陵哭的浑身颤抖,撕心裂肺。 “只要你们不动她,一切……我都听你们的便是!” 对妻子,他倒是一片真心。 而且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很快就想通了,若是等受尽酷刑再交代,还不如开始就老老实实的。 到底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李卿落便再次问道:“那个女娃,到底是谁杀的?” 秦陵吞咽了一下,这是要把自己的底细都给彻底抖落了? 可不说,怕是连以后也没了。 芸娘的诗,还盼望著他们夫妇能早日团聚,自己绝不能辜负她的期盼啊。 “是……是一个名叫宗公子的人……” 宗? 李卿落脑海里闪过一张脸。 在春宴楼遇见的那个宗公子。 中间莫名其妙帮了自己,又突然转向带走了沁玉公主的那个男子。 可他当时不是带著沁玉混出了西城门吗? 他又如何那么快就找了这秦陵去绑了自己? 李卿落有些糊涂了:“你说的宗公子,可是在春宴楼那位,年轻的俊俏郎君?” 段容时刚巧走进来,听到这句话。 年轻的,俊俏,郎君?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著李卿落微微一笑。 看来,她这趟春宴楼,也是没有白去呢。 李卿落突觉背脊一阵发凉,缓缓扭头就看见明明脸色黑沉,嘴角却又微微弯起的肃王。 她嚇了一大跳。 这这这…… 他他他…… 不会误会啥了吧? 秦陵眼见气氛不对赶紧说道:“是是是。那日姑娘被在下一棍子敲晕后,在下带著姑娘就赶紧走了。” “当时,宗公子就在旁边。” “所以……那个小女娃,一定就是他杀的!” 如果就是同一人,那他当时在城门下趁乱就把沁玉公主转给了接应的人。 转头,竟然又算计起了自己! 可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 李卿落都是一头雾水。 李卿落眼神又落在秦陵身上,想起在药庐偷听到这对夫妇说的话,她开口问道:“所以你如今背著沁玉公主在帮他做事?” “那想必,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也是一清二楚吧?” 秦陵欲哭无泪。 他哪知道啊! 不过是看沁玉公主对那人都有几分忌惮,好几次气的脸都绿了,对那人仍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所以,当那人试探想要利用自己时,秦陵才会偷摸倒戈。 今日,他又倒戈了。 眼下,这已经是第三家了。 再被前两家逮到,怕也是没命活了。 他缩了缩脖子,磕磕巴巴道来:“好……好像是,大楚的一位贵人……” “具体是何身份,在下也实在不知。” “我和芸娘,原本只是想要摆脱沁玉公主,想去大楚找块安乐地,过隱居避世的日子……” “咋就那么难呢!” 李卿落:“你少装蒜。” “你就是个老狐狸,你能不清楚?” 只是不敢说罢了! 李卿落还想再逼问下去,段容时突然开了口:“她的容貌,要如何才能恢復?” “你既能轻易將人脸变换,若是换不回来,本王瞧你这双手,也没有再留著的必要了。” 这可是肃王! 天下谁不知道他审人的残暴手段? 秦陵嚇得一哆嗦,不敢隱瞒:“李姑娘想要恢復容貌不难。不过是现做一份解容膏罢了。只是这解容膏需要五日,才能蒸煮出来……” “而且,材料都很稀少难寻,你们要准备齐全我能动手。” 追雨:“不管是何奇珍异宝,对我肃王府来说,都並非难事。” “只不过你最好没有糊弄我们,不然……” 他捏了一把拳头,秦陵立即大喊:“不,不敢。” 秦陵抬头心虚的看了李卿落一眼:“只是五日后,你也该毒发了。” 段容时:“什么毒发?” 他立时捕捉到秦陵的话,凌厉的目光化作一把利刀射了过来。 看到他的架势,秦陵嚇得举起双手:“不怪我!” “是、是那个宗公子,是他给我的药丸。” “他说,这个药是祖力亚给他的。还说是祖力亚炼製了五年才炼出的宝贝。” “这回抓了李姑娘,也是宗公子让我必要时……必要时,就给李姑娘服下……到时便可以牵制李姑娘彻底为我们所用。” “我、我虽然也身负重罪,但也只是听令行事啊!” 秦陵也是想到五日后再东窗事发,自己可能逃不掉一个死字。 还不如早早暴露出来,这样他们也会因为解容膏的事,暂且留他一命。 秦陵狠狠咽了口口水:“那日,为了放李姑娘下山救芸娘的两个哥哥,我便趁机让芸娘將药拿去给李姑娘服下。” “哪晓得,李姑娘根本不按规矩行事,这两天就把我们夫妇反倒给抓了起来。” 早知道,他们当初放她离开就该跑路,就不会被抓了。 到底还是小瞧了她。 李卿落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是何时服下的毒药? 难道是那日恢復力气的药丸,其实就是毒药? “此药服下,身上可会有什么明显变化?” 秦陵:“据宗公子所说,服药者,身上会出现蝴蝶瘢痕……先是一只,隨著时间推移,会变成两只,三只……最后,会遍布满身都是。” 李卿落不由自主摸向自己肩后的位置。 所以,她会变成一个满身都是蝴蝶瘢痕的怪物? 她抬头看向段容时。 本想瞒著他,却不想,根本瞒不住。 她身上的毒,是否会令她立即毙命? 还是……会让她变成什么神志不清的傀儡?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夫妇会约定七日之后! 也才明白,自己肩后的那只蝴蝶,原来就是他们搞的鬼。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可知晓一二?”她问。 秦陵硬著头皮摇了头。 祖力亚的狠毒奸恶,自己也不及百分之一啊。 他哪知道,那个疯婆娘练得又是什么鬼东西? 反正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的,不然也不会献给那宗公子。 这回,是把自己也给害了。 秦陵只觉得眼前这些盯著他的眼睛,此刻都快要他给吃了。 苍天,快让他赶紧做解容膏吧,他真的什么都交代了。 可现在,这屋子里还有谁敢说话? 段容时满脸阴霾,平日看著李卿落温和的眼睛,此刻冷若冰霜,目光如刀。 仿佛恨不得刺穿她的心瞧瞧,它究竟是什么顏色。 她一直都知道。 可她瞒著自己! 这一真相,令他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他双眉紧缩,眉宇间凝聚著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 额角隱隱有青筋跳动,整个人此刻都在极力的压抑著內心复杂而又涌动的情绪。 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一把紧紧牵住她的手腕,然后转身带著她大步离去。 李卿落跌跌撞撞被扯著跟在后面。 几乎跟不上他的步子。 “殿下……殿下?” “殿下您慢点儿……” 李卿落也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生气? 更心烦气躁的人,难道不该是自己吗? 中毒的分明是她啊。 可现在怒火中烧,已经快要无法控制情绪的人,好似成了他。 李卿落被段容时给带到主殿的书房。 一路的奴僕见到他们,纷纷跪地相迎,连一丝响动也不敢发出,更不敢多看今日的贵客姑娘一眼。 而李卿落直到被逼在书房的角落里还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只能惶恐的看著面前之人:“殿下,您靠这么近,於礼不合……” 他欺身上前,一手轻轻捏住她的领口。 “本王……可否瞧一眼?” 李卿落吃惊的瞪大双眼:“殿下您说什么?” 段容时低头缓缓靠近,来到她的耳边。 “本王要看那只蝴蝶。” 第350章 肃王霸道,落儿敞心怀! 李卿落清晰可闻,自己的心跳声。 从未如此激烈狂躁过。 “殿下?您、您说什么?您疯了?” 她虽然是山野里长大的粗俗之女,不是金陵城那些被规矩礼仪教导出来的女娘。 但到底,她也知道羞耻,也知道未婚男女不可肌肤相亲! 他竟要扒她衣服,看那一只蝴蝶斑痕? 李卿落一张脸都红透了。 即便如今模样朴素,此刻也是娇艷欲滴,像是喝醉了一般的被他圈在一方小天地里。 她还没逃,就又被段容道给紧紧扣在了墙上。 “本王没疯!” “本王从前就是太过恪守礼仪,这才让你觉得本王是个端方君子!” “告诉你,你只能是本王的。” “还想怎么逃?” “怎么,当初在那个洞穴里对本王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本王明明已经没了意识,是怎么服的药?” “本王醒来时,身上为何被扒了个光,你真当本王从前与你提及,只是在和你周旋是在装傻?” “本王给你时间,想让你慢慢看清自己的心意,本王的心意。” “本王愿意慢慢等你!” “但今日本王不想等了!” “李卿落,此话本王只再说一次。我段容时看中的女娘,此生此世只能是我的,就算是死了,也是本王的尸体,本王的鬼!” “就算你如今心思还不在本王身上,本王也能让你余生慢慢生出心来在本王身上!” “本王说这么多,你给不给看!” 李卿落张口结舌。 看著他如此漂亮的一张脸,此刻写满了羞恼愤怒,一对耳朵明明已经红透,仍是凶巴巴的样子。 曾几何时,她觉得他恐怖至极,是个自己根本不敢靠近的阎罗王。 而如今,即便是如此凶神恶煞发了怒的他,她竟也不觉得半分害怕。 是因为心底早就知道,他对自己与眾不同,所以才有恃无恐? 见她不说话。 段容时头微微一偏,红唇离她脸颊不过毫釐之间。 李卿落呼吸一滯,还在保持一分清醒:“殿、殿下,您知道的,民女配不上你……” 段容时:“配不配得上,本王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李卿落尽力將头向后仰去。 直到彻底靠在了墙上,他的一只手也穿了过来,从后扣住她的后脑勺。 李卿落看著段容时將脸贴在她滚烫的脸颊上。 听他说:“你只需告诉本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其它的,都交给本王来做。” “本王会让你堂堂正正站在本王身边。” “不是妾,也不会是什么侧妃。” “本王只要你,明白吗?” 李卿落眼泪一滚。 段容时尝到了咸咸的味道。 他低眸惊讶的看著她。 撞进李卿落脆弱含泪的目光里,他有了些惊慌。 “怎么了?本王又嚇著你了?” 他的语气温柔下来,哪里还有刚刚那怒火衝天的样子? 甚至还微微起了身,不再离她那么近。 担心是自己太过莽撞孟浪的样子,到底嚇到了她。 他正要再离开些,李卿落却突然一头扎入他怀里。 双手紧紧拽著他胸口的衣襟,双肩微微发颤。 她不敢抬头,只能闷声道:“殿下,倘若和民女在一起,会很辛苦。您真的不嫌弃我是个麻烦吗?” “您待民女的好和特殊,其实民女一直都知道。” “只是……我不敢去想,像个懦弱的逃兵。” “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您,贏了。” 便是赌一场,又如何? 大不了神伤一场,离开便是。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活几日。 若是五日后…… 就当她早就色令昏智好了,她根本无法看他再因此事犹如困兽,求而不得。 段容时从未如此高兴过。 他一把紧紧搂住了怀里的女娘。 “落落,你这是答应本王了?” “你给本王一个明话!” 李卿落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我李卿落,心有明月。而殿下,就是那弯明月。” 究竟是从何时有的? 她也说不清。 回回逼迫自己清醒不去妄想,可在心底早已滋生的那根藤蔓,究竟是何时早已绿荫葱葱? 她並不知道。 只是如今,既然不知將来生死,就大胆的放肆一回。 不知前路那又如何? 死了,也值了。 二人相视一笑,李卿落还大著胆子伸手去捧住肃王的脸。 突然,他开口:“本王要看看,那只蝴蝶。” 李卿落:…… 她的脸『腾』的一下比抹了胭脂还红。 她心里一阵抓狂,自己纠结挣扎了好半晌,知道他今日看不到怕是不会罢休了。 只好自己一把乾脆的拉开衣襟,別开了头去,將半个香肩露给他。 “您瞧吧。” 她转过身去。 段容时看著眼前露出的白皙肩头,光滑细腻如凝脂般的几乎,心中並无半点不正经的遐想。 他伸手用指尖碰了碰那蝴蝶。 秦陵的话在他耳畔不断迴响。 “服药者,身上会出现蝴蝶瘢痕……先是一只,隨著时间推移,会变成两只,三只……最后,会遍布满身都是。” 他的拇指一把死死摁住那只蝴蝶,声音低沉嘶哑:“別怕,本王会抓住祖力亚,绝不会让你深受这只蝴蝶的折磨。” 李卿落惊讶的抬头看向段容时。 这个世上,除了祖母,他是第一个想要真正护著自己的人。 虽然她总是自己又冲又撞。 时常满头是血才能爬出那些深渊…… 可当再一次走进这漆黑的死胡同。 这一次,有他,好像也没有那般可怕了。 李卿落本想自己拉起衣裳,段容时已缓缓帮她合拢衣襟。 “落落,不许离开本王。” “答应我。” 他从后面紧紧拥住她,霸道而又不容她拒绝的气息將她浓浓裹住。 李卿落抬手,轻轻拉住他的手指:“好,殿下。” …… 二人很快收拾了腻歪的气氛。 並且段容时还从书架旁的画桶里捡起一副隨意丟在那里的画轴。 展开后,他指著画上的男子问李卿落:“你见过的那位宗公子,可是此人?” 李卿落走过来,站在他身旁看清画上之人后很是惊讶:“殿下,您怎么会有这……姓宗的画像?” 段容时低头问她:“你可知,大楚皇室的姓氏?” 李卿落:“好像是宗……宗政?” 她终於反应过来:“难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宗公子,而是宗政公子!?” “他是大楚皇室的人?殿下知道他是谁?” 段容时盯著画上之人:“宗政无珩,大楚皇六子。” “沁玉本名,宗政玉儿。” 李卿落恍然大悟:“所以他是沁玉公主的亲哥哥?难怪,他会在您出现后,突然倒戈沁玉。是因为他根本不会真的看著沁玉公主死!” “一开始他帮我在春宴楼大开杀戒时,应该就已经对我抱有別的目的了。” “可他目的究竟是什么?” 段容时:“早半个月前,本王就接到密信还有这幅画轴,说宗政无珩可能已潜入了大梁。”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快就已经潜入了金陵。” “宗政玉儿可以成为两国公主,是因为她的母妃亦是我大梁公主,而且姑姑早已病逝,大梁皇室可以成为她这个外戚公主的依仗。” “但宗政无珩,一个邻国皇子也敢堂而皇之的偷偷来我大梁国度,能有何居心?” “这对兄妹,已经敢如此猖狂无忌的在大梁行事,是当我大梁皇室都是饭桶了!” “真是找死!” 段容时將画轴重重一掀,使其掉在了地上。 眼眸里已是浓浓杀意! 宗政无珩於公於私,都必须死! 李卿落见他气的不轻,便去倒了一杯茶来。 段容时见她如此懂事,身上的戾气才缓缓淡去。 他伸手温柔的摸摸她的头,才將茶杯接过。 李卿落又变成了个大红脸。 虽然彼此坦白心意后,她告诉自己言行要同以往那般继续大大方方的才会自在。 可他每次自如的亲密举动,都会让她无法自控的胸口乱跳,那里像是揣了一只小动物,摁也摁不住的总有几分慌乱。 她不想让自己变得越加奇怪。 赶紧轻咳了一声,继续说起这宗政无珩:“依秦陵之言,这宗政无珩將我抓走,给我换脸换声,继而还想要控制著我,他必定是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等等!” 李卿落想起一事。 “殿下,伍公公对春宴楼的地下密道,好像了解的一清二楚,就像是知道自家房门都在何处似的熟悉。” “那日我们二人……” 李卿落把那日她和伍公公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包括在春宴楼的牢房里见过宗政无珩。 然后在其面前遮掩消失的之事,也不敢隱瞒。 段容时认真听后,迅速分析出问题关键之处:“伍公公身世缘故,他確实知道这地下不少密道城防。” “宗政无珩应该就是惦记上了此事。” “他以为,你才是此事的关键钥匙,所以才想拿捏住你。” 李卿落:……!!! 她这几日莫名受的这些罪,竟然就是因为这个? 第351章 肃王见不得光?落儿復声! 李卿落隨即在心里骂了这宗政无珩八百遍。 “那此人用心,岂止是险恶?他想要咱们金陵城的地下城防图,必定是別有所图!” “殿下,绝不能让此人离开大梁!” 段容时:“放心,他活不到回大楚了。” 说著,他又低头看向她,想起她身上被下的毒,心头一阵烦躁。 “扎伊娜留下的手记,可有关於身上出现蝴蝶瘢痕的线索?” 李卿落摇头:“確实没有。” 段容时:“你別怕。可还记得,之前你相托本王寻找新的苗女,要救扎伊娜的女儿?” “此事已经有了眉目和消息,新的苗女已经上路,正在前来金陵的途中了。” 李卿落看他。 心道:瞧著更怕此事的,是他吧? 有人比自己更紧张自己的性命,李卿落心里微微一颤。 她假装洒脱的岔开话题:“殿下,这个祖力亚来自苗疆,民女记得,苗疆也是大楚国境?” 李卿落对大楚確实不太了解。 段容时就给她一一解释道来:“是。这苗疆虽然神秘诡异,听著仿佛是天外不受管辖之境。但实则,它確实也隶属大楚国土。” “祖力亚,一个名为云谷派的掌门,跑来大梁搅局,掺和在太子、莲教甚至沁玉公主身边,现在又和宗政无珩脱不了干係。” “此人,必定也还有更深的谋算和目的。” 李卿落:“难道祖力亚,是大楚皇室安排在大梁的细作?” “殿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段容时:“不,此人本王也是和你一同知道的。” 就是裴国公死前,扎伊娜出现后才捅破了祖力亚的存在。 李卿落:“可他们怎么敢的?一个大楚皇子,竟然和大楚的公主都在算计大梁,就不怕被咱们发现了,將他们都给抓起来?” 段容时:“宗政玉儿手握莲教,早就狂妄自大,不可一世。” “可她在我那皇帝舅舅眼里,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不然也不会將她许给西域的小皇子。” “她自命不凡,又怎会认命?” “她想留在大梁,想创立属於自己的王朝,见我屡屡不肯上鉤,转头就勾结了太子。”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口中冠冕堂皇地喊著什么理想国度,实则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和目的。” “不过太子和她,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李卿落:“所以,太子知道她的莲教主的身份?” 段容时具有深意的看了李卿落一眼:“他知道,但天下还不知『他知道』” 李卿落眼睛瞬间一亮。 此刻她是真的佩服段容时。 原来他掌握了这么多东西,却还能一直沉得住气,任凭他父皇对他的屡屡打压和利用,也只是继续有序的推进著自己的步伐。 他若要出手,太子怕是再也爬不起来了。 段容时又继续说道:“宗政无珩母族在大楚无权无势,他只能另闢蹊径,来大梁若是能拿到金陵地下城防图回去,或许还真能算是大功一件。” 李卿落:“还有兵书!扎伊娜和沁玉公主一开始控制裴家,是想得到裴氏兵书!” 李卿落说完心中重重一沉。 大楚既想要裴氏兵书,还想要金陵城的地下城防图,其心已是昭然若揭。 更可恶的是,太子为了自己的地位,还和沁玉甚至大楚细作勾结。 李卿落脸上闪过阴冷:“殿下,此等德不配位之人,也该让他尝尝再次跌重深渊的滋味了。” 段容时:“別急。慢慢来,咱们还有的是时间。” “本王想让我的落落,先变回她原本的模样。” “无痛无灾,才能陪伴本王长长久久。” “本王告诉你这么多,就是不打算让你再跑了。” “不然,你知道的,本王可不是个好惹,且会善罢甘休之人。” 李卿落心中顿时又苦又甜。 她怀疑,自己若是真死了,他也会追下地狱把自己逮回来。 快到天黑日暮时,李卿落才被段容时依依不捨的亲自用马车送回了秀丽將军府。 马车一停,她跳下去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她怕祖母得到风声。 却不知,段容时看著她的背影『嘖』了一声,还骂她是个小白眼儿狼。 “本王就那般见不得光?” 肃王鬱闷至极,气愤的摔下车帘。 不过,在她的再三请求下,段容时还是答应了会先將他们二人已经互通心意之事暂且瞒著裴老夫人。 他还不知,她如此心虚是因为她当初可是答应过裴老夫人,是要给她老人家招个上门孙女婿的…… 而如今,別说什么女婿了,她只怕自己小命要出问题。 所以打算先暂且瞒著祖母。 等到了五日后,找个外出的藉口,也要暂时避开祖母。 若她还能平安渡过这一劫,到时,再与祖母坦白一切。 也免得她老人家跟著再担心忧虑一场。 二人告別后,肃王回府就亲自又给秦陵下令,要他三日內必须做出解容膏。 不然,就等著收李芸楚的尸。 而破风伤势稳定后,洛神医也赶紧回府给李卿落调製了恢復嗓子的药。 裴老夫人知道李卿落又出去跑了一天,还是去的肃王府,气得当即就给她下了禁足令。 让她接下来不管天大的事,也必须在家里待著,继续养伤。 倒不是狠心阻止她和肃王见面,而是她一整天上躥下跳的,这一身的伤何时能好? 李卿落还真的乖乖躺了两天。 第二天晚上睡前,洛梵的最后一碗药也让翠儿给她端到了床前。 “姑娘,洛神医说了,您这碗药喝了,明儿早上起来声音就能恢復从前的七八成。” “到时候姑娘就可以说话了。” 李卿落这两日又被洛神医严令噤声,一个字也不许说,名曰:养嗓子。 李卿落有事儿就写字。 没事儿也不许出房门,最后把背都躺疼了。 第三日早上,一睁开眼李卿落就发现,床前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她嚇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裴老夫人:“落儿,你是不是有事瞒著祖母?” 李卿落一个『咕嚕』坐起来:“祖母,您听落儿解释……” “我……祖母?” 她欣喜万分的直接扑进了裴老夫人的怀里。 是她的声音,真的回来了! 李卿落高兴的抱著裴老夫人,不停的喊著:“祖母,祖母,祖母!” “祖母你听,我是真的落儿吧?” 裴老夫人笑著拍了她脑袋一下:“你不是我的落儿,老身岂会留你到今日?” “你个小皮猴——!” 洛神医在一旁笑眯眯的。 南宫狄用手肘狠狠撞了老伙计一下:“你可以啊,老东西。” 洛神医:“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落儿武功还是差强人意了些,不然也不会屡屡受制於人。你得加把劲儿了啊,丑东西。” 南宫狄:…… “切,她要是能闭关被老夫带个一年半载的,你看以她的天赋,能不能成为女侠里的佼佼者?” “就如今这副模样,已经甚是难得了。你懂什么?” 两个人又要互懟起来,裴老夫人赶紧道:“行了行了。你们两个一大早別在我怪孙孙的床前吵闹,都滚出去。” “落儿走,咱们一起用饭去。” 三老一少一起开开心心就在自在居用了顿早饭,刚刚搁下筷子,门房急忙来报:“老夫人,门外……来,来了个自称郑姨娘的人,说要见您。” 李卿落看向师父南宫狄。 南宫狄侧手遮挡道:“你不见了后,师父我可没空顾她,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李卿落回来后也问过李景川的消息,知道他也在自己失踪后突然离去並不知踪跡。 这对母子的事,他也就丟开了不想再问。 可现在,郑姨娘竟然还敢自己找上门来? 是彻底找不到祖力亚,又失去了郑凌舟的消息,终於走投无路了吧。 她眼底写满冷意。 他们想要以命换命,还要自己怨气衝天的惨死。 这一世,就看他们还有没有本事来拿了。 裴老夫人对儿子失踪了六年又突然找上门来的姨娘並没什么兴趣。 她虽然隱约知道,那日在將军府扮作女鬼的郑姨娘可能就是真身,但落儿不说,她也就懒得拆穿了。 原本想打发了。 却听门房说道:“她、她说,她把您流落在外多年的孙儿带回来了……还,还说,她手中有让整个李家都再也翻不了身的证据……” “若是老夫人想救李家,就,就必须见她。” 裴老夫人震惊的直接站了起来:“你说什么?我还有个孙儿?” 事关自己血脉和子嗣的问题,裴老夫人当然会见。 即便郑姨娘威胁了她,但她还是想知道,这个姨娘有什么底气。 李卿落却先给大家招呼了一声:“就当我是祖母身边的婢女,暂时都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这个命令还是立即都传了下去,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哦,姑娘今日要扮作老夫人身边的婢女青儿,谁也不能说漏了嘴。 李卿落还换了婢女服和髮髻,在扶著裴老夫人去前院时,她提了一句:“祖母,郑姨娘早已投身莲教,咱们不能留她下来。” 裴老夫人这才知道,李卿落不提这个郑姨娘竟是因为如此。 她虽然很吃惊,但也明白事关重要,严肃的点点头:“好,祖母知道了。” 等祖孙二人一起到了前院,郑姨娘已规规矩矩並且直挺挺的跪在庭院中的地上。 而她身边躺著的,竟是已人事不省的李景川。 第352章 郑氏母子落难,何去何从? 李景川这是不行了? 李卿落虽然很吃惊,却还是只表现出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 毕竟她今日只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大丫鬟。 失了態,也就暴露了。 “你就是郑姨娘?” 裴老夫人冷冷地盯著地上的妇人打量起来。 听说李朝靖当年甚是宠爱她,独宠多年不说,几乎把月明园也当做了將军府的主院。 她是郑家的嫡女? 確实颇有姿色,便是如今上了年纪了,也仍难掩其风华美貌。 难怪李朝靖这个蠢材多年对她一直念念不忘的。 “妾身郑氏,拜见老夫人。” 虽然郑婉袖六年前就得了自由,如今还是莲教的一个香主,但只要她回来,就还只是李朝靖的一个妾室罢了。 裴老夫人:“你不必叫我老夫人。老身已经脱宗离族,不是李家的人了。” 郑氏趴在地上重重一个磕头,哭著却道:“老夫人,即便您不认李家了,但您总要认您血亲的孙儿吧?” “景川一直钦佩仰慕著自己能有一个您这样的嫡亲祖母。” “可惜他当年因为主母的加害,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生了病痛不人不鬼的活著。” “您就可怜可怜这个孩子,救救他吧——老夫人!!” 裴老夫人这才看向一旁躺著的人。 她再定睛一瞧,是他? 那位景川公子? 不止是在裴家陵园见过,上次落儿不是还將他带回来住了两日养伤吗? 后来他不动声响的就走了,连声招呼也没有打,裴老夫人还觉得他是个极其无礼的年轻人呢。 结果他……竟然是自己的亲孙儿? 眼瞧著已经是进气儿少,出气儿多的样子,不管他到底能不能活,裴老夫人立即就让人去请洛梵过来。 等郑婉袖趴在李景川身边抚著他的胸口,一声声的喊著:“景川……景川?” “景川你坚持住,那位神医会救你的……你別嚇唬娘啊。” 裴老夫人才暗暗瞪了李卿落一眼。 显然,这个小皮猴早就知道自己这个庶出哥哥的身份了,竟然还瞒著自己。 李卿落偷偷吐舌。 实则,她现在心里已经深深被扎了一根刺。 她无法告诉祖母,自己被郑氏姐弟设计著以命换命,要给李景川续命。 在祖母面前,李景川和她一样,都是流落在外的血脉。 更重要的是,李景川是个男孙。 而且,原本缘分的使然,让她对李景川已经有了一丝复杂的兄妹之情。 可现在,她不知道,李景川当初是否也是故意接近自己,也想以命换命的设计自己一场。 若不然,他死了,倒也是个不错的下场。 “老夫人,您別急。洛爷爷会救他的。” 李卿落小声的安慰裴老夫人,听到她的声音,郑婉袖立即抬起头来寻找。 在看到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时,才將心中的惊疑打消。 要不是李卿落下落不明,而那祖力亚更是生死不知,她確实不会走到这一步。 儿啊,认祖归宗……或许就是你的命。 洛梵赶过来时,李景川已经被抬进了屋里。 眼见李景川已经快不行了,赶紧就先下了针。 “胡闹!老夫不是说过吗?人要静养,竟然还敢乱跑。” “怎么不乾脆死了再抬回来,让老夫我给他来个起死回生?” “乾脆埋了算了!” 洛梵气的脸都黑了。 裴老夫人尷尬的轻咳了一声:“好了洛梵,他到底什么病?怎么瞧著身子骨这么弱?” 裴老夫人都说话了,洛梵一肚子邪气也只能憋著。 “无法根治的寒疾,已是强弩之末了。” 裴老夫人久久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是当年……被丟在湖里那个孩子?” 她想到了。 郑婉袖红著眼,眼泪一滚就落了下来。 裴老夫人一拳重重锤在桌子上:“造孽啊!” “这个曲氏,曲家,都该千刀万剐才是!” 不知这孩子这些年受的什么罪,裴老夫人心里也有几分心痛和可怜。 洛梵捨不得裴老夫人心痛,才又安慰道:“若能听话,我还能让他再活个几年不成问题。关键是不听话乱折腾的话,神仙也给他续不了命!” 郑婉袖:“求神医能救我儿性命!妾身必定以命相报!” 裴老夫人:“你报什么报?你什么身份,自己心里清楚!” “不要连累了我这一家子才是报恩!” “还有你真要为你儿子好,当初就不该误入歧途!” “瞧你做的什么事儿?” “他不好端端在我这府里住著吗?你想让他真的死在外面还是怎么的,又让他跑出去瞎折腾什么!?” “早些年就带著他去找老身,或许就不是只能活几年的结果!” 裴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不客气的就把郑婉袖一顿骂。 郑婉袖有苦难言,听到裴老夫人最后这一句,更是大受打击的整个儿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可能…… 从结识祖力亚后,也只对以命换命的法子给予过希望。 却不想,或许老夫人真的也能救景川一命! 老夫人身边这个神医……才是真的能救人性命啊! 这次若不是凌舟生死不知,景川也不会跟著她瞎跑。 结果莲教救出去的凌舟竟然也是假的! 直到今日,她也不知道真的凌舟究竟身在何处…… 他们姐弟失散,景川又自小是被他舅舅带大的,他又怎么不跟著著急。 自从惊云山庄被毁,他们莲教属於自己和凌舟的势力就已经彻底七零八落,再也很难成事了。 如今教中大权彻底又落在教主手中,她这个以往的香主,因为凌舟被抓,也跟著跌落被人轻视…… 若不是自己机敏带著景川逃了,怕是这回连莲教也出不来了。 再看儿子奄奄一息的性命,郑婉袖趴在他身上號啕而哭起来:“是娘害了你啊——” 裴老夫人:“行了。这时候哭有什么用?” “你给我出来!” 裴老夫人在李卿落的搀扶下,阴沉著脸再次来到院子。 “你倒是好本事,怕老身不救你儿子,还想著威胁老身了?” “也不想想,你真要捅篓出什么对李氏不利的东西来,你的儿子又能否逃脱的了!” 郑婉袖『咚』的一声又跪在地上。 “老夫人,妾身糊涂,怕您不愿见我们母子俩,这才说出糊涂的话来。” “请你原谅妾身也是救子心切,才做出这种混帐事。” 裴老夫人悲悯她一片慈母心,没再与她计较。 只是问:“那你说说吧,你手里有什么东西,会让整个李氏彻底覆灭再难翻身?” 郑婉袖低垂著头:“是……是妾身自己。” “当年,景川父亲从边关回来后,夜夜都做噩梦不能安眠,是妾身陪著他度过的那些日子。” “他亲口对妾身说过,他做过的那件事。” 李卿落看向裴老夫人,裴老夫人脸色也是一沉。 “此事,你还对谁说过?” 郑婉袖连忙摆手:“没!此事,就连妾身的亲弟弟,妾身也未曾提过。” 裴老夫人却也没有轻易信她:“难道你就不恨那曲氏?她害死了你不少的孩儿。你就未曾想过,要报復李家?” 郑婉袖沉默了下去。 她当年装死逃出李家,就是想彻底远走高飞离开那困顿的后宅,从此过自己自由自在的日子去。 如果把这件事真的捅出来去报復李家,不仅暴露了自己,也就意味著李景川的身世会跟著真相大白。 她自然不会冒著连累儿子的风险,去做这种玉石俱焚的事。 李卿落心里却清楚的很。 郑婉袖当初为了救李景川,才把自己身世的线索偷偷给了祖母。 让祖母把自己接回將军府,不就是把將军府闹了个人仰马翻,鸡犬不寧吗? 父母不像父母,子女不像子女,兄长不像兄长。 一家子反目成仇,走到今日,她这个背后的推波助澜者应该最是痛快的了。 而她真正的目的,更是想让自己像在上一世那样充满仇怨,怨气衝天的死去。 只是很奇怪,上一世她临死,却並未见到已达成目的他们。 许是李卿落的目光太过犀利,郑婉袖再次抬头看了她一眼。 原来就连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一双眼睛都如此厉害,看来她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是个说一不二,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想著儿子还要求她救命,郑婉袖这才缓缓开口:“老夫人,妾身若有什么坏心思……当初也不会偷偷给您送,大姑娘身世的线索了。” 裴老夫人震惊不已:“竟然……是你!?” 第353章 落儿的毒,和蝴蝶有关? 郑婉袖还真的暂且留了下来。 李卿落陪著裴老夫人回了她老人家的院子才说出心中担忧:“祖母,咱们还是不要沾惹莲教为好。” “莲教这两年无恶不作,处处兴风作浪。在金陵城作乱不知多少,犯下多少罪孽。” “他们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裴老夫人嘆了口气:“祖母何尝不知?” “只是祖母確实是因为她,才能找回你啊。这是祖母欠她的!” “没有落儿你来到祖母身边,可知祖母这一生还要受多少寂寥孤苦?” “落儿,祖母要感激她。” 李卿落心中瞬间涌上各样复杂的情绪,更多的,確实对祖母疼爱自己的一片心意。 她对郑姨娘满心只有恨意。 恨她利用自己,恨她抱著想要自己惨死,想要用自己性命换李景川活命。 自己是想要斩草除根的。 可她確实从未想过,没有郑婉袖,自己便没有和祖母这一世的亲缘。 裴老夫人:“好了,暂时也不必担心。” “祖母知道她如今算不上什么好人,她莲教徒的身份,暂时替她遮掩一二就当是抵了的恩情了。” “等景川那孩子醒来,再问他们娘俩自己的打算吧。” 知道祖母也没有要久留他们的意思,李卿落就放心了。 不过……既然他们来都来了,也不必白来。 回到自在居,李卿落便让郑嬤嬤先去叫杀一来回话。 弒夜门的人如今都住在秀丽將军府,彻底成了李卿落和秀丽將军府的私人侍卫。 李卿落从肃王府回来那日就先去见过他们。 而且才得知他们名字依序排开竟然是杀一,杀二,杀三……直到杀二十七。 老国公这都是取得什么破名字? 李卿落当场扶额。 不过自己也赐不了二十七个好名字,所以最后就罢了要给他们换名字的念头。 但她瞧著二十七个大高个,不止统统一身黑衣,在家都还戴著蒙面,觉得甚是碍眼。 於是便直接下令让他们將脸上的蒙面都取了,不然一个个整天戴著蒙面在家里晃荡,嬤嬤和婢女们瞧著都觉得心里瘮得慌。 更怕一个转角便被误会是家里来了个刺客,一个转角又是一个,到时双方失手再打了起来。 杀一他们也只是迟疑了一下,就一个个听话將面罩拉了下来。 李卿落这才看见,原来他们脸上都受过墨刑。 所有人,左侧脸颊都被刻下一个字:弒。 不得不说,老国公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见他们一个个自卑的低下头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李卿落当时就拍了拍双手。 “好了,此事本姑娘说了算。” “以后你们跟本姑娘出去时,为了避免引起旁人瞩目,便戴上蒙面。” “不过,在家里,一个也不许戴!” “不然我要怎么分清你们?” “明白了吗?” 弒夜门人个个面面相覷。 家? 这里……可以成为他们的家? 但主子已经发话,他们也只能个个硬著头皮听令。 “是,姑娘,属下等听令!” 转头,杀一就到了自在居。 李卿落坐在廊下问他:“这两日,我交给你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杀一单膝跪下復命:“回姑娘,公主府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严防死守。” “属下在屋檐下掛了两日才能確定,那沁玉公主確实是在其府中重伤疗养。” “她这两日,也都未踏出过房门半步。” 这是伤得很重了? 李卿落:“除了她和侍女以外,你可还见过別的可疑之人?” 杀一:“见过。有一个年轻公子,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娘,二人每日都要出入一回公主寢殿。” “还有,昨日肃王殿下也亲自去了公主府一趟。” 李卿落双眉微微一挑。 此事她竟然不知。 段容时是去做什么? 逮那化作苦连翘的祖力亚,还是宗政无珩? 怕是这两个奸滑之人,都没有那么好抓。 “辛苦你了,下去吧。” 李卿落挥了挥手,杀一刚刚起身正要退下去,突然他似有所觉的扭头向左边看去。 在看到一个形容如鬼魅般丑陋又恐怖的身影就站在两院连接的拱门下后,他立即就抽出了掛在腰上的剑。 李卿落大喊了一声:“杀一,住手!” 她起身如风一样的飞奔过来,在蝴蝶像疯了的野狗一样怒嚎著扑过来前,挡在了杀一身前。 “蝴蝶!” 李卿落一把死死抱住蝴蝶,然后让杀一快速退了出去。 其它嬤嬤和婢女们这才都反应过来,全部衝上来將蝴蝶架开。 李卿落只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 蝴蝶的衝击力,实在並非寻常之人,就像是一只野兽。 “蝴蝶醒了?” “什么时候醒的?” “是啊,太好了。刚刚一定是杀一的气味把她引过来的。” “快,去通知董大夫一声。” “还有,让南宫先生和洛神医都先別靠近咱们这里,免得都遭殃受害。” 虽然惊了一场,但李卿落看到蝴蝶突然醒来,还是很高兴的。 “你这回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李卿落一笑,伸手过去,还没有摸到蝴蝶的脸,蝴蝶却像是突然不认识了她一样,森冷的盯著她,一动不动。 李卿落的手僵在空中,心里也紧跟著『咯噔』了一声。 但是翠儿和郑嬤嬤出现后,她却又放下了浑身的戒备,乖乖的任由她们摸来摸去。 李卿落心中升起狐疑。 “难道是因为我这张脸?” 她的脸还未恢復真正的模样,所以蝴蝶不认得了? 但一般看见陌生的女娘,她的眼神也不会如此冷漠啊。 “翠儿,我身上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李卿落自己闻了闻。 翠儿也跟著吸了吸:“没有啊。姑娘,刚刚蝴蝶撞您那一下,可有碰到您的伤口?” 李卿落赶紧转身回到房里。 她脱下衣衫查看,这些伤口都並无关碍,也没有新鲜的血液再破口出来。 李卿落照著铜镜,突然注意到肩后的蝴蝶。 蝴蝶,有了变化。 原本的粉色,竟然已经不知何时,变成了淡淡的紫色…… 李卿落心中微微下沉,摸著那蝴蝶,她口中喃喃:“蝴蝶……蝴蝶?” 世间,可有如此巧合之事? 等董思源来后,直接给蝴蝶灌了一碗安神汤。 蝴蝶睡著了,董思源才能给她把脉。 “脉象平稳多了。不过,也只是暂时让她从鬼门关回来一趟罢了。” “她体內的蛊虫还是会在她体內隨时发作暴动,所以这位蝴蝶姑娘也还会像从前那般,或许突然高热抽搐,不省人事,再接著就会要了她的性命。” 李卿落此刻也站在蝴蝶的房里。 听董思源说完,她问道:“苗女,是唯一能救她性命的希望了?” 董思源:“姑娘放心,属下已经亲自写信去求了人,想必苗女已经上路在前来金陵的途中了。” “快马加鞭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李卿落很惊讶:“殿下的门路,原来还是你?那你为何一开始不肯帮我?” 非要段容时亲自给他下令,他竟然才肯求人。 李卿落心里:…… 董思源嘆气:“姑娘,这回属下也是硬著头皮求的……求的属下当年为了理想而远走故乡,故而被拋下的心上人……” “她是属下辜负真心之人,此事確实难堪至极,无法开口啊。” 李卿落:那牺牲,確实有点大了。 看样子,不是段容时亲自开口,他还真不敢把这苗女招来。 听说苗女都是睚眥必报,敢爱敢恨的性子。 希望他多保重吧。 李卿落盯著床榻上已经再次酣然入睡的蝴蝶,心中再次冒出那个念头。 祖力亚用五年炼製的宝贝毒药,是否也与眼前这个蝴蝶相关? 突然她心有所动,掏出一把小刀,割了蝴蝶手指,然后要了她几滴血滴在瓷瓶里。 收好后,李卿落才將自己手腕递给董思源:“不如,你也给我把把脉?看我与她脉象相比如何?” 李卿落正要用晚膳时,段容时带著被五大绑的秦陵来了。 “你——你们对我,好歹也温柔些吧——啊!哎哟——” 秦陵被扔在了地上。 追雨踹了他一脚:“装什么装?” “给爷记住,今日姑娘的脸倘若你不能恢復如初,就是多一丝瑕疵,你都等著掉脑袋吧!” “听明白了吗?” 追雨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嚇得秦陵一个哆嗦。 他只能不断点头:“明、明白了。” 秦陵这回確实都快熬干了,是三天三夜没睡啊。 他知道这回不成功,也不等他们砍脑袋他自己就会跟著猝死,哪敢不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李卿落惊讶的看著他们,“你们怎么这时来了?” 一身黑衣的段容时从暮色中现出身来,並向后脱下头上斗篷。 见她后,目光便深深落在她的脸上:“你的声音恢復了。” 如清泉悦耳,柔和却又明快的带著属於她自己的生命力。 追雨脸上也露出欣喜之色来。 果然,是姑娘原本的声音! 秦陵甚是震惊,不由偷偷看向洛梵。 果然是掌门坐下最得意的大弟子,竟然这么快就让她声音恢復如初了。 便是自己,也无论如何做不到的,不然芸娘这些年也不用顶著个男人的嗓子说话。 秦陵心中瞬间动了念头。 李卿落赶紧下了台阶,过来给段容时请安:“殿下,您可否用过饭了?” 段容时伸手將她亲自扶起:“惦记著过来和你一起用,所以还没有。” 李卿落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那您今儿赶得正好,民女这自在居刚好有新鲜的玩意儿呢。” “来人,快给殿下捧茶和热水过来。” 秦陵在一旁嘀咕:“我也没有用饭。这府上到底是做了啥啊?咋的这么香?” 他忍不住的到处嗅了嗅。 追雨翻了一个白眼,將他提到一旁去丟在角落里:“问你了吗?还想吃?做个饿死鬼吧你!” 不过,確实很香啊。 他们才刚进这秀丽將军府就闻见香味了。 姑娘这院子香味更是浓郁四溢,到底是什么好吃的? 他们今儿可算是赶上好趟了! 李卿落指著院墙角落说道:“珍饈酒楼近段时日开了新菜谱,是跟著西北那边学做的烤肉。你们恰好来了,咱们一块儿吃吧?” 第354章 听说肃王殿下不行? 烤肉? 一根根细长的柳枝上串了各种大肉块,正在火炉上方的铁架子上烤的滋滋冒油,满院喷香。 追雨『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姑娘,属下帮您烤!” 追雨直接做起了厨子。 郑嬤嬤她们赶紧將桌子抬出来就摆在院子里,並將四周都掛满灯笼。 段容时还未坐下,裴老夫人和南宫狄还有洛神医便都来了。 段容时在看到她做的是什么食物后便知道,今晚这自在居怕是要热闹一场,所以心里早便做好了准备。 他眸光微微一暗。 在李卿落正要上前去迎三位长辈进来时,他低声对路过他身边的女娘令道:“待会儿,坐本王身边。” 当著祖母和师父的面,坐他身边? 她是疯了? 而且就算是殿下要疯,她也万不敢在家里跟著他一起疯。 “殿下您別闹!” 他? 闹? 段容时感觉自己被她敷衍的哄了。 李卿落不等他再说话,脚下一溜就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著祖母他们三人快步而去。 “祖母,殿下来了。” 裴老夫人早得了消息。 她心道:这肃王如今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串门比上朝还勤快。 只是他数次救过落儿,对他们秀丽將军府確有大恩,这才让裴老夫人也不得不硬著头皮装个睁眼瞎。 不然,一般的郎君跑这么勤快,还是一声招呼不打就跑来见她的乖孙,早被她给撵了出去! 不过,她到底也不是真的瞎子。 只是自己还摸不清,不知这肃王对落儿,如今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要真对落儿有心思,怎么到现在还不坦明態度? 他们落儿可是不会做他肃王府一个妾室的。 而且,若是他肃王挟恩图报,瞧得起落儿非要给落儿一个侧妃之位,怕是以落儿的脾气,也不会愿意。 怪只怪,自己如今没有任何权势和依仗,这才门户不当对。 如此不清不楚的下去,还不如早些散了的好。 至於报恩,以后就让她这把老骨头,用钱財的方式去报答他肃王府,也不算他肃王吃亏。 裴老夫人当即决定,今晚就先试探试探这肃王。 也才好决定,他们秀丽將军府往后对肃王,该是什么態度。 “老臣裴秀珍,拜见肃王殿下。” “辛苦殿下这么晚了还来咱们府上,可是有何要事?” 裴老夫人笑呵呵的走上前,带著一家子给肃王请安。 李卿落偷偷看向段容时。 祖母这话可不客气。 虽然知道他如今也不会对祖母生气,但一向居高自傲的他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只是她还未开口替祖母解释,段容时就先客气的反向裴老夫人拱了拱手。 “老將军不必多礼,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叨扰了。” 裴老夫人嚇了一大跳。 她暗中盯了李卿落一眼:这肃王抽的什么疯?以自己现在一个平民老婆子的身份,可受不起他的拜见礼。 她要折寿了,他可怎么赔偿? 李卿落不敢说话。 连眼神都不敢和祖母对视,因为她现在两边都不敢得罪了。 好在段容时见她这幅鵪鶉样,没再为难她,张口才道来:“其实本王今晚前来,是因为解容膏已做好,所以本王带著这位秦陵大夫,亲自来给李姑娘恢復容貌。” 李卿落都很意外。 不是要五日才能做出来的解容膏,只三日就好了? 裴老夫人顿时高兴的把对段容时的所有顾虑成见都给暂时拋到了脑后。 连忙上前:“肃王殿下,是落儿招待不周,怎么还叫您站著呢?” “落儿!还不赶紧请殿下就坐?” “今日府中备了好酒好肉,还请殿下不要嫌弃,能赏脸一起享用。” “今日殿下只管吃个高兴,老臣陪殿下不醉不归。” 李卿落:? 祖母,您变脸的速度,果然还是更胜一筹。 不过,恢復容貌也並非眨眼就能完成的事,所以裴老夫人还是拍板,先吃饱了饭,再给李卿落的脸上药。 毕竟,今日再饿,也不能饿著肃王。 说著,裴老夫人就请肃王坐下。 八仙桌上,肃王坐上席,裴老夫人坐下首的位置。 裴老夫人上桌就不冷场,客气的招待段容时先用別的小菜。 至於洛梵,他早看见秦陵这个叛出师门的小师弟正被五大绑的丟在角落里。 他很好奇这解容膏究竟是如何做成的,便过去找秦陵想套两句。 而南宫狄一直在西域边境混跡,所以直接就去了火架子旁边,指点追雨怎么翻肉。 霎时,就只有李卿落还在旁边陪著。 郑嬤嬤和翠儿她们不敢上前来伺候肃王,李卿落便亲自动手。 忙著倒酒又倒茶,並將段容时所用的碗筷仔细的擦了又擦,刚刚给他摆放整齐,他便敲了敲桌面。 段容时眼神示意,让她在自己旁边坐下。 李卿落哪敢? 还是当著祖母他们。 她眼珠一转,偷偷看了祖母一眼。 段容时面不改色一手端起茶杯,另一只手中却將一枚断箭露出来给李卿落瞧。 李卿落睁大了眼。 他怎么还隨身带著当初当她面收起来的那只箭头? 这让祖母瞧见了,可还得了? 李卿落赶紧一屁股坐下。 坐的却是段容时左手边的下首位置,祖母的正对面。 这也算是坐他旁边了吧? 段容时眯了眯眼,似乎並不满意她的敷衍。 李卿落快速在桌下手语比划:“您可以了,殿下!” 段容时见逗她逗得差不多了,这才放过她一码。 对面的裴老夫人:…… 这两个小辈话没说一句,眼神动作到不少。 老天才知道,这装瞎子,也是挺不容易的。 结果是,追雨把肉烤糊了。 连忙自己把烤糊的含著泪都给吃了下去,这才又扛著南宫狄烤的鲜美多汁的好肉串去一旁將熟肉分给肃王。 肉被切成小块,再端上了桌。 鲜嫩多汁,咸香溢口的烤肉一吃进嘴里,瞬间爆开。 李卿落吃的一脸满足。 突然,肃王给她挑了一块肉。 李卿落看了眼祖母,发现祖母没瞧见,才赶紧一口塞进嘴里。 段容时撑著脑袋看她吃的这么香,自己也才慢慢动了食慾。 裴老夫人见他终於开始吃起来,赶紧举起酒杯来:“肃王殿下,老臣先敬您一杯。” “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们落儿的相助提携之恩。对我们秀丽將军府的照看之恩。” “老臣无以为报,先干为敬。” 说罢裴老夫人就先一杯饮了个乾净。 段容时端起酒杯,也甚是恭敬的跟著喝完。 裴老夫人赶紧让李卿落又给肃王满上。 接著又找了个藉口,继续敬酒。 “殿下是个忙人,我们落儿数次叨扰,也让殿下费心,老臣实在过意不去。这一杯,就当给您赔罪了。” 说完裴老夫人又要乾杯。 李卿落赶紧拉住她:“祖母?您別吃醉了酒。” 裴老夫人年轻时酒量非凡,老了虽然有所退化,但却也不把这点看在眼里。 “你瞧不起祖母?” “还是你觉得,肃王殿下不行?” 不行? 段容时高高挑眉。 端起酒杯麻利干了。 李卿落:他这是,突然卯了个什么劲儿? 一老一少竟真的拼起酒来。 李卿落怕他们当真喝醉,赶紧给洛神医和师父使眼色,让他们能过来將祖母岔开。 偏偏这两个老的,今儿一个沉迷套话,一个沉迷烤肉不能自拔。 眼瞧再喝下去祖母就要先不行了,恰在这时,冷电突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殿下,出事儿了。” 冷电知道殿下今晚来了姑娘这里,也是有紧要的事情。 他本不该来打断。 但宫里的事,也是十万火急。 甚至比姑娘恢復容貌,更加紧要数倍。 段容时接过湿热的帕子擦了手,“何事?” 冷电看了眼李卿落他们。 裴老夫人立即识趣的起身带著满院子的人退了出去。 等到只有追雨了,冷电才道:“陛下在御书房突然晕倒,人事不省。” “现在紫宸殿已被皇后和太子的人彻底把控,大皇子和晋王殿下闻声赶去,都无法进去得看一眼。” 段容时將帕子丟在桌上,起身:“走。” 他们一行人来的突然,去的匆匆。 秦陵倒被留了下来。 裴老夫人看向李卿落:“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吃得好好的,突然就走了?” 李卿落:她怎么知道? 祖母,您的眼神很不对劲。 不过既然秦陵留了下来,恢復李卿落容貌的事,也就刻不容缓了。 秦陵忍著嘰里咕嚕叫的肚子,將解容膏涂抹在李卿落的脸上。 一层白乎乎的东西,像米糊似得,黏黏糊糊的只给李卿落留了鼻孔和眼睛。 就连嘴唇都糊了个严实。 还好,她已经先吃过了烤肉,不然还真煎熬不住。 秦陵:“李姑娘別急。这解容膏还需要停留至少五个时辰在你脸上,五个时辰后清洗乾净,你的容貌就能恢復如初了。” 翠儿很著急:“五个时辰?那现在酉时三刻,岂不是要到卯时三刻我们姑娘才能说话?” 秦陵:“是也。” 裴老夫人:“你最好没有耍什么招,不然有你好受的!” 南宫狄將拳头捏的『嘎吱』作响:“落儿若是有一处和从前不同,你都该想想自己怎么个死法。” 秦陵瑟瑟发抖的抱住自己。 他想家,想娘子了……呜呜。 李卿落到没什么。 只觉得脸上冰凉凉的。 不一会儿,那黏糊的膏体就凝固了,摸起来就像是一层硬硬的壳子,又像是戴了一副纯白色的面具。 为了避免出现差错,秦陵被南宫狄和洛神医带走亲自看管。 裴老夫人陪了李卿落一会儿也才离开。 等人都走光了,李卿落才一个翻身又起来,迅速换了一身黑色夜行服后,给自己戴上帷帽。 並將后窗打开跳了出去。 她的时间不多了。 距离七日期限,她已只剩两日。 她也不知两日后,自己会是个什么模样。 所以,她必须加快脚步行事。 杀一、杀四和杀七见她出来立即跪地拜见:“属下见过姑娘。” 第355章 夜探公主府,杀人报復! 李卿落竖起手指示意他们噤声,並递给他们一张刚刚写好的纸条。 纸条上写著:今晚我说话不方便,你们见我手势行事。 三人虽然奇怪姑娘举止,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眨眼间,四人就潜入了黑夜之中,並消失的无影无踪。 裴老夫人见他们都走了,这才慢慢和张嬤嬤从一棵大树后走了出来。 张嬤嬤:“老夫人,这……姑娘一定是有要事要办,又不想您担心,这才会……” 裴老夫人深深嘆气:“我到底是老了……” “能帮到她什么?” “老张啊,我知道,她是不想拖累我这个当祖母的,也不想让我担心,这才瞒著我偷偷行事。” 张嬤嬤:“您能想开就好。” 裴老夫人:“我再不想开,还能把自己憋死?” “今日那肃王的举止,不也是在告诉老身,有他护著落儿吗?” “我算是瞧明白了,落儿已经被他拿的死死的,以后怕是逃不出他手心了。” 张嬤嬤:“啊?那咱们姑娘如今的家世……” 裴老夫人一眯双眼:“就是拼,老身也要再给落儿拼个王妃之位出来!” “邦邦——” “邦邦——” “天乾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和巡防营都从主街道离开后,四道黑影才在黑暗中一晃而过。 接著,他们偷偷潜进了公主府內。 杀一早便將这公主府的各个角落都探查好了,所以直接带著李卿落奔向了目的所在之处——沁玉公主的寢殿。 弒夜门下二十七人,统统皆是自幼训练有素的刺客。 但凡金陵城他们想到之处,便没有他们去不了的地方。 而且,悄无声息就能轻易取人项上人头。 只不过,这沁玉公主府到底不同寻常,所以还需处处小心才是。 就这片刻之间,他们身前不远处,就已经过去了两只巡逻的府兵。 还有杀一指过的,这寢殿四周至少还有八个侍卫轮班值守。 沁玉公主府,防为铁桶也不为过。 杀一又指了指几个方位,表示所在之处皆有盯视值守之人。 难怪,李卿落就是站在黑暗里,也能感觉到这公主府里,到处都是眼睛。 原来是和那春宴楼一样,沁玉公主將自己的府邸,布在了更严密的监视之下。 被这么多眼睛无时无刻的盯著,她自己当真的不会觉得瘮人吗? 真是个奇怪,思想又异常独特的女子。 与这个世界,仿佛总是格格不入。 不过,再厉害的眼睛,也总有打盹和眨眼的时候。 不然,他们今晚四个也潜不进这公主府来。 李卿落打了一个手势,杀七找准时机跳进一旁的草丛里。 很快,就有一股浓烟从草丛里冒了出来。 杀四掛在了屋檐之下。 杀一带著李卿落转头消失在了阴影的黑暗里。 “那里怎么有烟?快去瞧瞧!” 隨著火光出来,有人大喊:“走水啦——” “快,是公主殿下寢殿后面冒出来的浓烟,大伙儿都快去灭火!” “怎么会著火呢?” “许是风將树上的灯笼颳了下来。” 无人猜想,是这公主府里今日来了不速之客。 屋內的沁玉被飘进来的烟雾呛到。 “怎么回事?” “咳,咳咳……” 她一咳起来,身上最大的那处伤口紧跟著就被拉扯著撕裂的痛。 她脸也白了下去。 “去!赶紧排查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的公主府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不可能会有歹人潜入,但今晚宫里已经出了事,万事可就没有个绝对了。 不得不说,沁玉公主的谨慎確实已高於常人。 但她仍然算错了一件事。 李卿落今晚前来公主府的目的,根本不是她。 要杀了沁玉不难,可凭他们四个杀了沁玉要再脱身离开这公主府,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卿落今日的目的,就是要让沁玉公主也尝一尝,自己刚刚受过的切肤之痛。 此刻,李卿落和杀一已经离开了沁玉公主的寢殿四周。 诡异的是,烟火堆却仍不时在其寢殿四周发生。 第三个火堆再起来的时候,沁玉公主已经挣扎著起了身,並意识到了不妙。 “一群蠢货!这哪里是什么风吹了灯笼?分明是有人在故意点火!” “本宫寢殿四周,一定有所异常。竟然没有一个侍卫瞧出来!” “本宫这府里养的全是他娘的废物!” 才说著,就有人又在外面大喊:“起火了,这里又起火了——” “怎、怎么这么奇怪?咱们不是才刚刚灭了火的吗?” “分明没有人过去啊。” “难、难道是鬼火?”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疑神疑鬼,半个公主府的下人此刻都围到了附近。 但偏偏人影躥动,竟愣是一个举止异常的都未抓到。 沁玉气的浑身发颤:“去,让监控队的所有人,务必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稍有风吹草动就给本宫將人抓住!” “若是再给本宫当个摆设而已,本宫明日就將他们眼睛统统挖个乾净!” “是!” 沁玉今晚身边只有一个侍女,这个侍女也是春宴楼这次唯一只受了点小伤的侍女。 所以这几日都是她贴身陪在沁玉身边。 此刻,就连她都有些紧张了。 甚至还劝沁玉公主:“公主,要不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寢殿吧?” “奴婢总觉得,此处已经被人盯上了。” 沁玉抓起手边的茶杯恨铁不成钢的砸了过去:“你如今也不长脑子了吗?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他今晚就是想用这烟把本宫引出去……咳,咳咳……” “连这竟也瞧不出来,本宫要你何用?” 这不是渗进来的烟雾,確实將她呛的实在难以忍受。 可外面这些鬼把戏的目的,大可能就是想將她引出寢殿。 毕竟她的寢殿,才是她设计机关最多的地方。 若有来犯者,连这门都进不了,就会被射成筛子。 “继续加强三倍人手排查巡逻,务必將捣鬼的人抓出来!” 侍女:“是,殿下。” “还有,让宗政公子和苦姑娘他们,都注意些。轻易都不要出房门。” 公主寢殿那边一片喧譁吵闹。 全府几乎所有的侍卫,都已经被引了过去。 此时此刻,八大侍女住的院子。 曾经热闹非凡的院落,如今已是萧条孤冷。 除了一间房里还亮著微弱的光,其余再也没有人影。 “嘭!” 一声巨响。 正躺在房里养伤的两个侍女闻声抬头一脸惊愕的望来。 李卿落抬手扔出石子,烛火一晃便熄了。 她从腰上抽出软剑,刺了出去。 很快,屋里的两个侍女就躺在了床上,血流一地。 李卿落比划几个动作,杀一心领神会,用床帐將侍女的尸体吊在了房樑上。 清理完这个院子的人,李卿落和杀一又悄无声息的潜入侍卫所。 原本刚下值的一批侍卫,还未躺下便又被喊了起来。 “快快快!现在府里有了不明身份的刺客,意图將公主殿下逼出寢宫。” “但这贼人奸滑,到现在都未发现其踪跡。” “今晚大家都別睡了,赶紧打起全部精神来,誓死护卫公主!” “誓死护卫公主!” 就在最后这批侍卫穿上护甲拿起刀剑准备衝出去时,李卿落和杀一就像两道影子,悄然间便出现在他们身后。 杀一抹了一个脖子。 李卿落也麻利的扬起手中锋利的短刀。 等这些侍卫反应过来时,二人已经杀红了眼。 很快,地上就躺了一片尸体。 不过,李卿落还留了一个活口,然后將其脖子上也拴上狗绳,並就拴在了院子里的树下半吊著。 只要他敢跑,就只有一个勒死的下场。 二人做完此事,又快速离开了这个血淋淋的院子。 等人发现这里的异样后,整个公主府彻底大乱。 有人竟然在公主府,血洗了侍卫所! 不仅杀了十几个侍卫,还留了一个活口像条狗一样的吊在树下,实在猖狂至极! 一瞬间,整个公主府群起愤之。 有人惶恐慌张,也有人愤怒至狂。 但偏偏,就是半个鬼影子都没有找到。 就好像……真的是鬼做的一样。 沁玉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侍女:“殿下,咱们公主府不会真的闹鬼了吧?” 沁玉冷冷一笑:“什么鬼?” “本宫看,是有该死的人在装神弄鬼!” “去,把宗政无珩和苦连翘,都给本宫叫来!” 她起不了身,身上敷了祖力亚给她精心配製的药。 若是起身隨便走动,一切都会功亏一簣。 所以沁玉只能寄希望於这二人,今晚能帮她守住这公主府,並將背后那装神弄鬼之人抓出来! 侍女才刚出去,就有婢女慌慌张张的跑来。 “公主殿下,侍女姐姐……侍女姐姐她们……她们也被杀死在了房中。” “並且,尸体都被吊在了房梁之下!” 沁玉公主脑中『轰——』的一声。 吊在房梁下。 像狗一样拴在院子中。 这两个场景,为何都会发生在今晚? 她脑海里极快的闪过一张脸,难道……是她? 李卿落,她的报復? 不,这怎么可能? 她一个古代的闺中弱女子,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 再者,她如果真的要报仇,不是应该衝著自己来吗? 怎么可能会有人冒著生死之险,去给两个下人报仇? 自负甚傲的沁玉公主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 “等等!” 为了以防万一,沁玉还是让婢女赶紧去把刚刚出去的侍女喊回来。 然而,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 侍女的尸体,被发现吊死在了公主寢殿后的屋檐下。 沁玉挣扎著起身,再顾不得一切的扑倒窗边將窗户一把推开。 侍女的尸体就在窗前晃晃悠悠,像个破碎的娃娃。 早已没了气息。 她、她精心培养多年的八大侍女……就这么……全没了? 沁玉顿时气血攻心,只觉喉间一股腥甜,『噗——』的一声,她生生被气的喷了一口血出来。 第356章 血洗公主府?要抓活口! “玉儿!” 刚刚跨进门的宗政无珩看到这一幕,瞬间脸色大变,立即心急如焚的朝著她飞奔而来。 他將沁玉公主滑落的身体一把搂住,“玉儿,玉儿?” 紧隨其后的苦连翘连忙给她服下一粒药丸。 “公主殿下?公主?” 沁玉虽然慢慢缓了过来。 但一身的痛楚和心口散不去的憋闷愤怒,让她此刻眼里盛满了冰冷的滔天恨意:“不管是哪只鬼——今晚,本宫都要將她抓住,挫骨扬灰!!” 宗政无珩:“玉儿,今晚是什么人在你这公主府作乱,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数?” 沁玉公主无声苦笑:“六哥,我做人一向光明磊落,在这大梁又未与谁结仇结怨,这些百姓听见我『沁玉公主』的名声,谁不敬重爱戴几分?” “唯独一个李卿落……” “我只与她如今结下了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提起这李卿落,沁玉公主就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这个李卿落先是勾引段容时,后用蠢笨的模样又骗了自己。 自己好心要给她出路,她竟然不知好歹毁了自己经营多年的心头血春宴楼! 葡京赌坊被毁后,这春宴楼就是她最后的金库了,连这个都没了,她以后还怎么给太子兜底? 太子对她只会越来越冷淡疏离。 沁玉又怎能不恨? 这都是她苦心经营的多年心血啊! 自己的侍女先后折损……如今竟是一个也没了。 其余那些打手、龟奴老妈子等就不提了。 但李卿落这次带给自己的损失,绝对是无法估量,不可挽回的惨重! “难道真是她……” 从春宴楼之事上看,她確实有损毁这些的手段,可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又是肃王段容时在背后帮她? 她就说段容时昨日怎会突然来公主府看她。 而自己根本没有精力与之对峙再演戏,所以只託病不能见人的藉口將他敷衍打发了。 可今日宫里不是出了事,段容时不可能分身乏术还能跑来公主府帮她搅和啊? 宗政无珩突然开口:“其实……也未必就是她。” 沁玉公主迅速抬头,目光犀利的看向自己的兄长。 “你说什么?” “你可是有何事瞒著我?” 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宗政无珩和祖力亚並未对沁玉坦白。 二人不著痕跡的对视了一眼。 虽然她也知道秦陵被抓了,但她不能知道秦陵已被宗政无珩利用。 宗政无珩先將沁玉公主抱回床上半躺,然后才抱怀冷冷说道:“六哥也是想帮你,难道你还怀疑起我来了?” “本皇子几日前还在她身上用了些手段,想必她如今连自己的身份都找不回来,又如何能有本事来设计你这一场?” 宗政无珩当然不会说的太清楚。 说了,宗政无珩买通利用她手心腹的事必然就会变成一根刺从此横在沁玉心中,宗政无珩想再利用这个妹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沁玉的野心宗政无珩如今也清楚一二。 她还以为这祖力亚是在诚心诚意地帮她成事,又哪里清楚,祖力亚当初要帮她弄到裴氏兵书,根本不是为了她的大梁太子。 祖力亚,归根到底还是他们大楚的人。 谁像他这妹妹? 两条心! 宗政无珩知道沁玉还想当这大梁皇后。 自己又怎会让她知道,自己如今在打这金陵城地下城防图的主意? 此刻,沁玉寢殿內的三人,藏著各自的几百个心眼儿,谁也没有对谁坦诚相待。 沁玉不想和宗政无珩计较,知道自己这公主府现在岌岌可危,暗中不知还藏著什么危险。 即便心里已经確定他在这金陵绝对別有所图。 但將他暴露,对自己也绝对没有什么好处。 她只能忍下气来说道:“六哥,现在你必须帮我!” “那日在春宴楼若不是你从中搅和,那李卿落早就死在本宫手里了,这也是你欠我的。” “所以不管今晚这鬼究竟是谁,你都要帮本宫將她抓住……!” 宗政无珩和祖力亚一起走出沁玉的寢殿。 外面一片乱糟糟的。 奴僕们脸上都写满了惊慌。 侍卫们也都惶惶不安,不知下一场血洗,是否会轮到自己。 虽然亦有人愤怒,但这黑暗中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无时无刻的准备著,要將他们抓住。 宗政无珩只能先站出去主持大局。 巡逻守卫,府兵侍卫,各司其职,巡查严防。 很快,混乱的局面就在宗政无珩的指令下,终於恢復了秩序。 奇怪的是,公主寢殿附近的『鬼火』却突然彻底消失,再也没有动静。 整个公主府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出任何可疑的踪影。 “这金陵城里,还真有人能眨眼就上天入地不成?” 宗政无珩站在高处低声呢喃。 他的脑海里闪过李卿落那张丑陋的面容。 究竟是不是她? 虽然他打心底里確实瞧不起李卿落这些小女娘,但她手中若真的有那地下城防图,就算她確实有些本事和用处。 那个秦陵被抓,不知是否会吐露出事关她的那些秘密。 “派去肃王府的人,回来了几个?” 宗政无珩半眸低垂看向身后的祖力亚问道。 祖力亚:“回六殿下,一个……也没回来。” 他们当然想將秦陵捞出来。 捞不出来,也打定主意会將之灭口。 可没想到这肃王府这么难进。 他们派出去的人,竟无一个活口出来。 宗政无珩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本皇子这个异国表兄,倒还真是个厉害角色。” “你说,他昨日突然到这公主府,是否就是怀疑本皇子的踪跡了?” 祖力亚在这段容时的手上可是吃尽了苦头。 若不是被逼到绝路,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利用了苦连翘的这副躯壳脱身。 祖力亚恨恨道:“此人,必定是咱们在大梁行事路上一块巨大的绊脚石。六殿下,我们要杀了他!” 宗政无珩想起那日在春宴楼。 那个人虽然也蒙了面,但玉儿后来说了,他就是段容时。 若不是他的出现,自己必定已经轻易骗到了李家女。 宗政无珩俊逸的脸上也毫不遮掩的露出阴狠之色:“杀他,势在必行!” 他冷冷的目光落在隔壁的只有微弱光亮的肃王府。 今晚公主府这边闹得如此厉害,他们竟然也毫无动静。 看来,还真如他心中所猜想那般,这外界对肃王和宗政玉儿的猜想,全是谬传。 那肃王,根本瞧不上宗政玉儿。 宗政无珩:“对了,你炼製了五年的那枚毒药,是否已快在那李家之女身上发作了?” 祖力亚:“是。最多还有两日。这回,必叫她痛不欲生!” 宗政无珩:“若不是秦陵这个蠢猪擅自做主將她放下山,现在此女已经落在本皇子手中。” “找到她的踪跡没有?” “注意,找到了別真的弄死。她对本王还大有用处!” 祖力亚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六殿下,虽然以秦陵的本事,这个李卿落如今应该不仅是被易容换脸也变了声音,就算是这世上再亲近的人,也必然认不出她来。” “但……这两日那秀丽將军府,確实有些反常。” 宗政无珩扬起眉梢:“哦?如何反常?” “他们原本自那李卿落被公主抓走后,就是满府倾动的寻找此女。” “虽然他们有了肃王府的相助,二府之间確实来往也变得密切,但……两日前,他们都突然收了找人的动作和势力。” 宗政无珩:“你怀疑,此女已经顶著那张世人皆不认识的脸,回家了?” “呵,祖力亚,你还有所不知,本王让那秦陵还造了一个与真正的李卿落,容貌身段皆是一模一样的女子,在祁山脚下与那肃王来了一段惊艷重逢的戏码。” “那肃王如不金屋藏娇,自然会將人送回秀丽將军府。” “他们既然找到了人,收了找人的势力,也就並不奇怪了。” 不过,在祖力亚的脑海里,李卿落是个顶著两颗大黑眼圈,脸上还有一颗大痣的丑女,即便知道那是她的偽装,但也实在无法想像她真是模样能有多好看。 那肃王没有金屋藏娇,也实属正常。 祖力亚確实不知竟然还有此事。 那日见到秦陵,匆忙之下话都没说清楚,肃王府那帮人就来了。 “那肃王府抓这秦陵,难道是因为假的李卿落露出马脚破绽了?” 宗政无珩也不能那么肯定,只好道:“你既这般多疑,此事就交给你亲自去確认,看那秀丽將军府回来的究竟是真还是假……” 话音未落,公主府內又是一阵喧闹骚动传来。 “发现刺客了——刺客在此——” “抓刺客——” “追——” “抓住他们!” 几道黑影在公主府內快速躥动,眨眼飞上了房顶,又从房顶下到了漆黑的院子里。 不过既然被发现,除了还留有几个侍卫在公主寢殿四周继续值守,其余人几乎全部发动满院追起了刺客。 但那黑影滑的像泥鰍,忽闪忽现就像是真的鬼影一样,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不过到底公主府这些人也並非真的只是吃素的。 他们反其道而行,用火攻逼的刺客现身。 然后眾势之下,所有侍卫都飞身扑上前將其团团围住后,双方便开始廝杀—— 两道黑影,竟然在一片人海里,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半径之內无人能真正靠近。 他们的身手令宗政无珩都诧异不已。 “究竟什么来头?如此厉害!” “看来,要抓个活口了!” 宗政无珩一声冷哼,脚尖一点朝著那黑影飞奔而去。 祖力亚没有轻功,只能立即转头从楼梯朝著楼下狂奔而去。 等二人都离开这公主府的最高之处不久后,又有两个黑影悄无声息的从下面翻了上来。 来者,正是李卿落和杀一。 第357章 落儿一箭射中宗政无珩! 李卿落背著双手走上前来。 看著宗政无珩的身影朝著杀四和杀七扑去,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的杀一。 杀一立即明白她心中所想,低声回道:“姑娘放心,他们两个自有办法脱身,死不了。” 杀一没说的是,即便真的不慎死在这里,为了主子赴死也是他们命归所在。 他们心中並无怨悔。 李卿落点了点头,並向杀一伸出手去。 杀一立即奉上顺手在这公主府內取来的长弓和箭支。 李卿落取下帷帽。 脸上是一层僵硬如石膏的硬壳。 就像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具,只有她露出来的一双眼睛,还有几分生气灵动。 此刻,她双眸幽暗的盯著漆黑里的那些影子。 拉弓。 搭箭。 宗政无珩提著刀杀入人群,与杀四和杀七迅速拼打在了一处。 杀七和杀四不仅被重重围住,还遇到宗政无珩这样的高手,立即也感到吃力起来。 二人原本就是故意现身,目的除了要將宗政无珩和苦连翘二人引出来,还要儘自己所能杀够人头。 眼下,也是该撤的时候了。 二人飞身跃上屋顶,杀七还背中了一刀。 杀四一把死死拽住他,才没有掉落下去。 二人转身一起扔出飞鏢,又挡了一波攻势。 然后拔脚在屋顶上狂奔而走。 宗政无珩和其余侍卫正要飞身去追,突然一只长箭划破夜空朝著宗政无珩的背直接扑射而来。 “噌——”的一声,钝器入肉的响声。 宗政无珩的胸口被直直射穿。 他双眸盛满震惊的扭头,看向身后。 又接连一支箭扑射而来。 身后的侍卫已经反应过来,奋力挥刀挡开。 接著无数人扑了上来挡在宗政无珩身前。 李卿落无声的冷笑著,这一次搭上三支箭,动作乾脆而又紧迫的齐射而发。 当三支箭一起划破夜空飞射扑来,直接射穿三颗人头后,就连身后的杀一此刻眼中都写满了震惊。 原来,姑娘射艺竟然如此精准! 难道,这便是天赋使然? 便是自己,对上她的射艺也没有必贏的把握吧…… 对上此刻杀气大开的主子,杀一的眼里已经带上了钦佩和真心的敬仰。 因为这几只箭的连发,杀四和杀七自然成功消失在了黑夜里。 宗政无珩虽然中了一箭,但也还没有立刻要了他的小命。 他捂著胸口一声怒吼:“在那边阁楼顶上……去——抓住他们!” 祖力亚也终於赶了过来。 看到宗政无珩身中一箭,她一声惊呼:“六……六爷!” 祖力亚扑过来先给宗政无珩口中塞了一颗稳住心脉的药丸。 然后看向他中箭位置,顿时心中狠狠一沉。 李卿落看著飞奔扑上房顶的那些黑影。 仍不甘心的不断射出手中的箭。 看著不断有人倒下,只可惜,祖力亚还未伤分毫。 现在已被重重人影遮挡,自己想再下手已经难了。 而且,她的手臂也已经疲软,力道不足。 再远的箭,也射不出去。 “姑娘……” 杀一握著剑,已经准备隨时杀出去为李卿落继续扫清前路。 李卿落心道:今晚至此,也不算白来一趟。 到底,她杀了沁玉公主这么多人。 也射中了宗政无珩。 来日方长,沁玉公主和祖力亚,她必会让她们两个迟早都死在自己面前! 李卿落利落收弓,不再恋战。 转身和杀一迅速跳下阁楼,並消失在了黑夜里…… 等那些侍卫赶来,自然只能是扑一场空。 而整个公主府,这一晚则是满盘皆输。 沁玉公主再听到消息后,整个人陷入不可置信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反应过来。 “是谁……究竟是谁?” 她失声尖叫,气到快要发狂。 就连宗政无珩都中了箭生死未知,显然此人是奔著宗政无珩来的! 究竟是谁要与她如此为敌,是谁!? 侍卫:“没、没有看清。” “是,四、四个人。” “都蒙著脸。” “那个射箭的人,瞧著身量不如寻常男子的高,脸上戴、戴著一副白色面具……” 沁玉的脑海里努力的回想,自己是否与这样的人结过仇。 可她如何也想不起,究竟还有谁能有如此势力和身手。 难道……是太子想要过河拆桥? 还是如今连行踪都找不到的郑凌舟? 又或是楚国人? 西域人? 还是……真的是那李卿落不成? 沁玉在心里把所有人都给怀疑了一遍,整个人憔悴苍白的趴在床边:“去,去查!” “把金陵翻个底朝天,也要將此人给本宫挖出来!” “何等疯子,竟逼我宗政玉儿至此!” “等將人找到,本宫必將此人鞭尸三千也不足以解我心头之恨!” 李卿落轻轻鬆鬆回了將军府。 杀一把她送到自在居后,就赶紧回前院去了。 李卿落不放心,还是把郑嬤嬤喊来,然后让她去请董思源去前院瞧瞧杀四和杀七。 再叫翠儿准备洗澡水,將一身的血腥气都洗掉后,累的倒头就睡。 第二日,李卿落醒来后,先摸了摸脸。 还是一层硬壳子。 五个时辰自然早便过了。 她缓缓起身,房里跟前並没有人。 她口中喊不出来,便自己起来先穿好翠儿提前给她掛在架子上的衣裳。 已是春夏季,金陵城已经有些炎热。 李卿落穿的也较为清爽了些。 她自己来到盥洗间,伸手沾湿帕子,然后一点点再用帕子擦在脸上。 等一盆水都变得浓白,她脸上也终於洗了个乾乾净净。 李卿落慢慢走回来,在梳妆檯前坐下。 她看向铜镜里的自己,熟悉的眉眼,红唇,轮廓。 再摸向自己犹如剥了鸡蛋壳一般嫩滑的脸颊,眉宇间的阴鬱和忐忑,终於缓缓全部散去。 李卿落不怎会梳头。 所以只用玉簪给自己暂时挽了一个低髻。 然后就匆匆忙忙准备出门,想要先去见祖母,给祖母一个惊喜。 却不想她一开门,竟一头撞上一堵肉墙。 “啊!” 她一声低呼,整个人因为撞击也向后连连退去。 一只大手快速伸来,將她一把捞住。 李卿落抬头,撞进段容时正深深凝视著自己的那双眼眸里。 李卿落心里微微一颤。 他、他怎么一早就来了? 李卿落:“殿下,您何时过来的?” “怎么就站在门口?” 看他装束,竟然仍是昨晚的那一身。 李卿落心中一惊:难道他昨晚匆匆离开后,就没有回过肃王府便又来见自己了? 他素来爱乾净极了,便是衣袍上沾上血跡脏污,都会令他难以忍受。 他……这回如此迫不及待,难道就是想看自己容貌是否恢復了? 一想到此,李卿落跟著红了脸。 段容时目光一刻也捨不得移开。 虽然即便她一辈子也恢復不了容顏,他其实也並不在乎。 第一回见她,她不就是个又黑又瘦的小猴子? 可此刻看著怀里这个娇俏的小女娘,他又怎能不心生更多的欢喜? 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 素顏如画,清雅绝俗。 果然,他的小厨娘也终於成了这世上最漂亮的小女娘。 段容时將她扶起来:“卯时过来的。” “本王已经没了睡意,见你睡得香,便叫她们不许打扰。” 所以,这会儿院子里半个人也没有。 因为都被段容时给清走了。 这里可是自己的自在居! 他使唤起人来,已经如此顺口了? 郑嬤嬤她们胆子也大,敢让他给自家姑娘当门神。 而且,虽说都知道肃王在男女关係上是个正人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但她们未免也太放心了些! 不过一想到他竟然就在外面等她睡醒等了这么久,李卿落心里又很惭愧。 “那殿下您现在困不困?不如就在我们府上歇息吧?” “还是想先用早膳?” “来人……” 李卿落才刚出声,就被段容时再次伸手轻轻抱进怀里。 “本王就想瞧瞧你。” “落儿,我终於把你彻底找回来了。” “本王很高兴。” 李卿落怔了一下。 知道他意下所知,自己真正的容貌和声音,都被寻回来的意思。 她抿唇一笑:“民女也很高兴……谢谢殿下。” 段容时不太高兴的警告她:“別再自称民女,本王不想听。” 李卿落还没答应这个越矩,就闻到段容时身上有隱隱的血腥气。 “您昨晚杀人了?” 段容时:“唔。几条不听话的走狗罢了。” 李卿落想听他昨晚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到底没有问出口。 他若不说,便是她並不能知道的。 段容时知道这不是肃王府,所以也不抱她太久,便將她慢慢放开。 “听说昨晚沁玉的公主府,被几个贼人给潜入杀了她不少人?” “此事闹得金陵城一大早就沸沸扬扬,刑部和大理寺都去了。” 李卿落一脸惊讶:“真的吗?谁做的?真是太可惜了。” 段容时戳了戳她的脸:“那个贼人应该长了翅膀,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胆子!” 李卿落就上牙咬著下唇,只笑不说话。 段容时低头凑近她:“小心,別让人抓住小尾巴。不然到时,本王可要大义灭亲的。” 李卿落深吸了一口气。 本想说话,她心口却突然猛地紧紧一跳。 隨后,就像是被人一把给用力扯住,李卿落只觉得瞬间就喘不过气来。 接著眼前一片白,视野也变得模糊。 她用力摇了摇头。 闻到了一股奇香。 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落在眼前一片雪白,还冒著温热气的肌肤上。 李卿落只觉甚是口乾舌燥,盯著眼前微微跳动的皮肤,舔了舔唇。 第358章 落儿容貌,恢復如初! “落儿?” 是裴老夫人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也是这个声音瞬间就將李卿落拉回了清醒认知。 她脸色惨白地向后大步退去,在看清自己刚刚垂涎的竟是段容时的脖子时,李卿落浑身顿时如坠冰窖变得冰凉。 段容时看到她脸色大变,还未开口问话,裴老夫人已经在眾人陪同下匆匆进来。 段容时转身朝著裴老夫人微微頷首:“老將军。” 裴老夫人:“肃王殿下,您来得挺早。” 她早便知道他来了。 不仅来了,还將自在居里里外外都把控成了自己的地方。 裴老夫人真想『啐』他一口。 但看他好歹还站在落儿的房门外,这才没有说啥。 而且接著,她就看到了李卿落已经恢復如初的容貌。 是她的落儿。 是她好不容易养的像朵娇儿似的落儿啊。 裴老夫人眼眸瞬间含泪朝著李卿落快步走来。 “祖母……”李卿落神情忐忑地站在屋內。 裴老夫人大步进来將她一把紧紧搂住。 李卿落闻到祖母身上熟悉的味道,发现自己並未像刚刚那样对段容时有过什么异常的感觉,她才缓缓鬆了口气。 可她……是怎么回事? 李卿落忍不住的抬头看向段容时。 段容时也正穿过人群正在看她。 二人视线对在一起,段容时立时明白,她发生了什么事。 当著这么多人,自然无法说清。 段容时先行转身带著追雨他们悄然离去。 李卿落则被围著嘘寒问暖。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有那没有哪里感到不適?” “落儿,祖母怎么觉得你有些紧张?” 南宫狄:“肯定是落儿害怕自己变不回美人的样子,所以有些害怕了吧?” 洛梵:“听秦陵说,製作这解容膏极其麻烦。不仅要大量的名贵药材,奇珍异宝,还需要他寸步不离的守著,只要不断薪火就要一直搅拌。” “所以他到现在还躺在房里呼呼大睡。” 裴老夫人握住李卿落的手,第一次敲了敲李卿落:“这肃王,对你当真是有心了。” 她是想试探试探乖孙女是否开窍。 却不想李卿落与她根本不在同频,竟说道:“祖母,咱们至少不能让殿下亏损太多。不知道这解容膏的药材,要费多少?” “咱们赔给他吧?” 裴老夫人险些仰倒。 傻孩子,祖母在和你谈感情,你和祖母谈银子! 哎,她都有点儿同情肃王殿下了。 裴老夫人哪里晓得,这两个年轻人,私下早已定情。 李卿落只不过是不想欠段容时太多罢了。 自在居热闹了一上午。 等人都走完后,她打算去清竹园看看。 听说,李景川醒了。 李卿落只带了郑嬤嬤,就绕去了清竹园。 院子里有几个伺候的人。 她们见到郑嬤嬤和李卿落过来,刚要请安,就被李卿落抬手阻止了。 李景川和郑婉袖母子俩正在屋內。 平日里这院子清净的很,根本无人会来打扰。 当然,他们这几日也没有出去过。 李卿落悄步走近,听见郑婉袖在说:“小川,你可想去给你祖母请安?” 李景川:“不去。” 李卿落从窗户缝隙里看见,李景川坐在铺的又厚又重的皮毛椅子里,身上又盖著重重的被褥。 他的手里还拿著一块木头,正在用小刀细致的雕刻著。 身前落了不少木屑,郑婉袖不时帮他抖一抖,非常的温柔而又细心。 郑婉袖问他:“可你祖母已经知道你的身世,你不去……岂不是没了礼数?” “小川,老夫人虽然严厉了些,但娘看她,对你还是挺看重的。” “你不是一直想要更多的家人吗?” “不如……” 李景川:“娘,既然我早晚要死,又何必再贪享什么祖孙之情?” “到时再情伤一场,让她老人家因我损耗了身体和寿元,我又该当何罪?” “既如此,倒不如做个不肖子孙,让她老人家一开始便失望的好,心中便再无念想。” “更何况……有落儿陪著她老人家,也够了。” 郑婉袖:“你……!” “娘不是告诉你了吗?那位洛神医可以救你多活几年的。” “小川,你就当是为了娘,好好活著,可好?” 郑婉袖忍不住的蹲下来,扶著李景川的腿,流下泪来。 李景川嘆了口气。 “娘,你放儿子走吧。” “现在那云谷掌门没了踪跡,您也该死心了。” “您也看见了,儿子这些年活的生不如死,就算是再多活几年,对我不过又是多几年的反覆折磨罢了。” “咳……咳咳……” 一阵巨咳后,郑婉袖震惊的看著李景川捂著嘴的帕子里,赫然鲜红。 她腿软的坐在地上。 “儿……是娘害了你……” “若是当年,娘没有投身莲教,而是带著你投奔了你的祖母……” “或许你並非是没救的。” “是娘害了你啊!” 郑婉袖后悔的肝肠寸断。 “可你若是就这么走了,娘怎么办?” “你舅舅如今生死不知,你若再没了,我们郑家的血脉……就剩娘一个妇人,娘又该怎么活?” 李景川怔怔的任由郑婉袖哭著。 突然,他神有所觉地扭头,看向窗户缝隙里站著一抹人影。 “谁?” 李卿落伸手將窗缓缓推开。 “原来,你们也认得云谷掌门?” “看来,咱们都是一路人了。” 郑婉袖见到她嚇了一大跳:“是你,李卿落!” 她何时来的? 为何……自己半点也没有察觉? 那她岂不是听见自己和景川说的话了? 郑婉袖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忐忑来。 她竟然说起云谷掌门祖力亚,她知道了些什么? 若是她跑到老夫人跟前去胡言乱语,事情怕是会变得不妙…… 李卿落早已让郑嬤嬤领著院子里其余人都悄然下去了。 所以这个时候,清竹园里只有他们三人。 李卿落故意摸向自己的脸,嘆道:“看来,秦陵大夫的易容术,当真是天下第一啊。” “时到今日,竟然还无一人察觉出,我不过是个假的。哈哈,哈哈哈……” 李卿落的话,让李景川脸色大变。 “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他呼吸急促,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倾去:“你不是落儿?你是谁?” 李卿落看向李景川:“这位公子莫急。” “真正的李卿落,如今自然在咱们莲教教主的手里。” “不然,我也没有机会扮作她,回到这將军府啊。” 郑婉袖脸色骇然大变。 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可她也糊涂了:“可你明明是落儿的脸……怎么会不是……” 她们母子俩这几日都没有出过清竹园,院子里的僕人也不会多舌,所以他们並不知道眼前的李卿落根本就是在戏耍他们。 李卿落:“世界之大,何其不有?” “你们若不信,大可去找秦陵大夫问个清楚。” “又或是去教主跟前探探,看我所言究竟是否属实。” “难道你们还不知,那真正的李卿落前些天,失踪了好几日吗?” “若不是如此,我又如何有机会能扮作她,来这府里享这些荣华富贵?” 李景川知道落儿失踪了。 所以他当初才会出府去找阿娘,又联络了打铁铺到处寻找落儿的下落。 但落儿消失的无影无踪不说,舅舅那边得营救又出了漏子。 前两日他是听到有风声,说落儿回来了。 可原来,竟是莲教有人假冒了落儿? 李景川反覆盯著眼前的妹妹,想要確认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她的言行举止,確实与落儿大相逕庭。 落儿是个落落大方的女娘,怎会有一副如此小人的模样? 一想到落儿此时正在受苦,而这外面竟有一个冒充她的替身,李景川愤怒地撑著自己孱弱的身子站了起来。 他手里握著小刀一步步的朝著窗户走去。 “你敢冒充落儿身份,我要杀了你——” 只是他还未走到窗前,自己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景川——” 郑婉袖一声痛呼,扑过去將李景川牢牢抱住。 “小川,你何苦如此?” “咱们,咱们管不著此事啊!” 李景川愤怒低吼:“阿娘,杀了她!!” “她凭什么占有落儿的一切,她该死!” 可是激烈的情绪让他不能负荷,转头又咳出血来。 李卿落神情微微一动。 他对自己,倒还有几分真心。 就是不知,换魂之事,是否也是他心中所愿? 他是半推半就的愿意,还是也希望占据自己的身子,能够活下来,所以当初才会对自己格外在意几分? 李卿落不会贸然相信任何人。 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郑婉袖搂著李景川著急不已:“这里是什么地方!?” “难道她在这里说几句,咱们告去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就信了吗?” “小川,你別天真了。” “到时她再反咬咱们一口,在你祖母面前捅破我们是莲教的身份,说我们有异心想要害了这一府的人,老夫人一怒之下將咱们撵走,你的身子……可怎么办?” 李卿落拍了拍手,从窗户的位置慢慢走向门口,再走进屋內来。 “这位姨娘好生聪明。” “你们说得对,那个裴老夫人究竟会相信谁的话,想必你们心里自己有数。” “到时,你们可就是真的死路一条了。” 郑婉袖脸色一白:“那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卿落:“我当然,是来帮你们的啊。” 她微微一笑,“你想不想见这云谷掌门?” 李景川闻言一把拽住郑婉袖:“阿娘!不行!” “断不可如此。” “祖母才救了孙儿的命。” “落儿也三番几次地救了我。咱们不能这么对落儿!” “阿娘……!” 郑婉袖看著儿子这副虚弱的样子,她伸手替他轻轻擦掉嘴角的血丝。 眼神驀地一冷:“小川,这是曲氏欠咱们娘俩的。” “而且,娘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第359章 落儿觉得殿下好香! 当初若是她能早些醒悟,带著小川去青松观投奔求助老夫人。 或许,就不会认识云谷掌门祖力亚,也就不会知道那个阴毒的法子,可以以曲氏的女儿李卿落的命去换自己儿子的命。 这个念头一起,她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如今,要么让儿子等死。 最多再拖上几年性命。 要么,让他藉助李卿落的身子,真正彻底的活过来! 她看过了,那李卿落的身子康健的像头小牛犊子。 活到老去,全然没有问题! 若是一直找不到那云谷掌门,她也就认命了。 但好不容易在这绝境之路,她还能找到一丝机会,怎能放弃? 这是老天给她的机会啊! 郑婉袖心底很快做了决定。 李景川看到母亲眼底的决然,心中一片绝望。 他悽苦一笑…… 李卿落在他眼神里,看到了一丝绝然。 她很好奇,他想做什么? 李卿落让人盯著李景川。 而下午,郑婉袖果然悄悄来找自己。 “我要你,带我去见云谷掌门。” 她用命令的口吻对李卿落说话。 李卿落让她客气些。 郑婉袖一声冷笑,很是看不上她:“你一个替身,还想让我对你怎么客气?” “大不了,我们都撕破脸皮,我和小川就算被赶出这里,你在他们心底也会被种上怀疑的种子!” “你主动暴露自己身份,不就是想让我替你剷除真正的李卿落吗?” “以后你才能安心如意的做这府里的大小姐!” “你若帮我找到云谷掌门,此事……我可以答应你。” 李卿落露出欣然一笑:“你说得很对。” “既然如此,今夜戌时,珍饈酒楼外等著。” 郑婉袖离开后,翠儿疑惑的进来。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姑娘,您骗她做什么?” 李卿落:“抓一条毒蛇。” 翠儿:? 姑娘行事,越来越神秘莫测了。 说的话,也令人听不懂。 翠儿將手中的东西茶点放下,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姑娘,雀儿说……她想出家做姑子。” 李卿落很吃惊:“为何?” 翠儿:“姑娘,她就是……以为您不要她了。” 李卿落嘆了口气。 “让她不要多想,先好好养伤。” “是我……没脸见她。” 说完她起身正要去拿剑,就看到门口晃过一道影子。 她知道那是雀儿,但並没有追上去。 也没有喊住她。 罢了,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不知后日自己会变成怎样的怪物…… 喊住她,又能如何? 给她希望,却又根本做不到? 不如走一步算一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李卿落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不敢閒坐,扮作男儿身又赶紧带了杀一和杀二出了门。 郑嬤嬤看著姑娘再次离去,只能无奈嘆气。 “雀儿使性子威胁姑娘这招也没用了。” “姑娘连见她都不见。” “以后,怕是咱们都没机会陪姑娘隨意出门去了。” 翠儿:“嬤嬤,您想多了,姑娘又不会忘了咱们。” “而且,她只是顾念雀儿身上还有伤,所以才没去看她的。” 反正每次姑娘回家,翠儿都將一切准备的妥妥噹噹,姑娘从未失望也从未忘记过她。 翠儿很满足。 郑嬤嬤白了翠儿一眼:“你知道什么?” “从前我们几个老东西都能得到姑娘重用。” “从老邓死了以后……姑娘怕是不敢轻易再用咱们了。” “她心软,哪里承受得住,再失去一个『老邓』?” “所以,手边有了更好的刀子,自然就要把咱们这些老骨头放在家里閒养了。” 翠儿:“这还不好么?咱们做好內宅的事,让姑娘没有后顾之忧,不也是替姑娘分担吗?” 郑嬤嬤和翠儿说不通。 “去去去。” 她给自己暗暗鼓劲:“看来我还得再加强锻炼自己,绝不能输给那些毛头小子啊。” “等有机会让姑娘再看到老奴的身手,我们这些閒的长蘑菇的老东西,才能有机会再得到重用才是……” 在暗处听到这些话的雀儿,一脸的黯然神伤。 李卿落带著杀一杀二先去了一趟珍饈酒楼。 然后又去了桂园。 酉时,段容时自然就来了。 二人一起用过晚膳后,李卿落才提起李家的事来。 “殿下,李朝靖的案子可有断定了?” 李卿落手里拿著蒋家那封真正的书信。 此事,她一早就告诉了段容时。 可以段容时的性子,即便再喜欢李卿落,也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而徇私舞弊。 虽然李家是太子和皇后一党一心想要弄死,但李朝靖当年犯罪也是不爭的事实。 所以,他当初最多做到,將她和裴老夫人先一步脱宗离族,將她们祖孙二人摘了出来。 李卿落便只能自己想法子。 她也並非想真的把人捞出来。 不然她早就动手了,也不会让李朝靖和李恪川父子俩被关这么久,在里面吃尽苦头。 她只是怜悯祖母。 而且,也不想让皇后一党称心如意。 “若是让此事有爭议,轻罚一些,可有可能?” 段容时:“你想如何轻罚?” 李卿落:“流放,或是抄家,都可。” “只要还能留个活口。” 段容时没有说话。 李卿落起身跪了下去:“殿下,民女知道,民女的想法有了私心,罔顾了事实。” “他是该死。” “但他一人死,足矣。全族跟著遭殃,这刑罚就不残酷吗?” 段容时:“你敢质疑大梁律例?好大的胆子!” 李卿落盯著段容时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现在在他这根老虎头上拔毛,是找死的行为。 可她也答应过祖母的。 “求殿下给个机会……就五年,五年后,民女若是还活著,就亲自解决他,大义灭亲以正公道!” “就算如今李家真的全族被灭的话,不也如了皇后一党的心意了吗?” “如何?” 五年,也够祖母全了自己的遗憾了。 五年后,她再把真的证据送给祖母,公正不阿的祖母自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段容时弯腰伸手过来抬起李卿落的脸。 他眯眼盯著她:“什么叫,五年后你还活著?” “李卿落,你有事瞒著本王?” 李卿落撇开头去。 “世事无常,民女只是打个比方。” 段容时:“行了,起来吧。” “这件事,你可以给长公主写信。你手里不是还有两封蒋副將生前別的笔跡吗?” “將它一起送给长公主,长公主看过就明白了。” 长公主和皇后一向不对付。 她会很乐意搅和此事的。 到时,证据有瑕,就无法完全鑑定李朝靖的罪。 李卿落也是如此想的。 但没有过段容时的路子,她怕此事以后会生在二人之间成了刺。 得到他的一个允诺,李卿落回去就会写信。 段容时见她还跪著,嘆了口气,亲自將她拉起来靠近自己。 “你如今就是如此拿捏本王的?” 他气的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不过,这李朝靖迟早都必须死,他確实不介意他再晚死个五年,又是如何死。 比如流放的路上,不正常的死法,那可太多了。 至於她说的刑罚酷吏……作为曾经一夜就將人灭门的肃王,他没有话说。 李卿落红著脸挣扎著脱手,走远了些。 “殿下,说正经事。” 段容时察觉到李卿落在躲著自己。 她不愿他碰她? 虽说只是拉个手罢了,但她明明昨日都並非如此。 这让他心里生疑。 “本王何时不正经了?” “倒是你……” 李卿落知道他生疑了,连忙岔开话头:“殿下,您昨晚可是没有回过王府?” 段容时:“本王进宫了。” 李卿落顿时明白,昨晚是宫里出事了? 就是不知是什么事? 她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段容时:“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你没有別的话要对本王说了?” 她主动来桂园,必是除了李家的事之外,还有別的事。 怎么不说了? 段容时朝她又步步紧逼而来。 李卿落鼻息间只觉闻到一股奇香。 这股香味,她今日早晨便闻见过。 后来,在清竹园也闻见过。 再后来,杀一和杀二来找她时,她也闻见过。 李卿落看著眼前再次走近自己的段容时,心里却在不断发苦。 “殿下……听说,您前晚去过沁玉公主府,不知您……去做了何事?” 段容时將她拉进自己怀里。 见她神色,明明眼神里带著一丝哀戚,问的却是这种话。 他低声说道:“本王没有见到宗政玉儿。看来,她那日伤得確实不浅。” “不过本王已经確定,祖力亚就在公主府里,今晚本王就亲自去將她捉来给你解毒。” “你可是在害怕此事?” 李卿落鼻尖一酸。 强忍著笑:“没有。” “只是倘若……我也变成一个怪物,殿下可会亲自手刃杀了我,以绝后患?” 段容时:“你在说什么胡话?” “落儿,你到底怎么了?” 李卿落忍不住抱住他,垫脚將头凑近他脖子深吸了一口气:“您……好香啊。” 第360章 落儿逛花船,肃王小侍卫 段容时:“你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这根本不像是她的性子会说出来的话。 因为太过反常,段容时都不由低头凝视著她,想在她脸上瞧出端倪来。 李卿落桀然一笑。 她放开双手步步向后退去。 “殿下,抓人的事,民女自有法子,您先別管了!” 她丟下这么一句后,转身带著杀一和杀二,绝然的离开了桂园。 李卿落刚刚骑上马,正要策马离开,身后却又突然一重。 竟是段容时飞身上了她的马,就坐在她的身后。 “殿下,您——” 李卿落自然被嚇了一大跳。 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 段容时从身后將她圈进怀里,接过韁绳。 “你想丟开本王?休想!” “既然你有你的法子,那今晚本王就跟著你,做你的侍卫!” “走吧!” 李卿落瞪大眼。 不可思议抬头的看著他,“您认真的?” 堂堂肃王,三番两次做她侍卫,还做上癮了? 段容时戴上一副半截的黑色面具:“本王今晚特意腾出时间要解决此事,自是奉陪到底。驾——” 杀一和杀二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追雨抬头看了眼天色。 “怕是要下雨了。” “我去跟著殿下,你回府去把替身放出来。以备万一宫里再发生什么紧急的事儿,殿下又不在府中之需。” 昨晚殿下和大皇子、晋王还有其余几位小皇子,在紫宸殿外跪了一整夜。 只有太子能在里面陪在御前。 听御医说陛下转醒了,殿下也没能进去得看一眼,就都被皇后给打发走了。 今日殿下又进宫去请安。 大太监王河说陛下还在昏沉的睡著,所以也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仍是一句话没说上。 就不知道今晚宫里是否又会发生什么紧急的情况。 所以段容时才提前做了吩咐,他若是不回王府,就把替身放出来待著。 眼下看来,殿下今晚確实是分身乏术,暂时回不去了。 冷电立即扭转马头回了肃王府。 追雨这才追了上去。 已是暮夜之时,二男同骑一马飞快从街上掠过,顿时引来街上不少人的指指点点。 “瞧瞧,伤风败俗啊!” “咱们大梁这些风气,如今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呸!” 杀一和杀二很想拔剑。 但看向前方那两个亲密的身影,也只能:…… 珍饈酒楼。 已近戌时,酒楼里仍是宾朋满座。 梅霜看见李卿落立即满脸激动的就要迎上前来,李卿落暗中给她打了个手势,她赶紧又一个急忙转身走向一旁。 接著上来个小二。 “客官,您要吃烤肉还是锅子?” 李卿落:“都不吃。本公子找人。” 李卿落看见了坐在窗边的郑婉袖。 知道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李卿落心里冷冷一笑,她朝著郑婉袖直接走过去。 杀一和杀二留在酒楼外面。 此刻跟著李卿落进来的,就是段容时。 他身量很高,跟著一个小郎君,二人一进大堂立即就引来无数目光。 “这是哪家的小郎君?个子不高,跟著个侍卫倒挺显眼的。” “谁知道呢?瞧瞧……” 李卿落走到郑婉袖跟前:“看来,姨娘已经彻底做下决断了?” 李卿落在郑婉袖对面坐下,段容时在她身后抱怀站著。 郑婉袖看了眼段容时,“少说废话。” “我这个当娘的,难道还有別的选择吗?” “这是何人?” 李卿落:“我的侍卫。是教主怕我在暴露身份,所以派来保护我的。你还在怀疑我不成?” 郑婉袖:“这世间我只相信我的儿子和弟弟。” 李卿落:“既如此,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起身就要走,郑婉袖急切之下起身拦住她:“你……!” 段容时抬剑挥开郑婉袖的胳膊,並往李卿落跟前一站。 他的气势如山巍峨强势,压迫的郑婉袖心口一紧。 教主给这假货派的侍卫,还真是不可小覷。 看来,是当真要拿她做大文章的。 虽然自己如今在莲教的地位岌岌可危,但自己也只能孤注一掷信她一回了。 而且既然来都来了…… “我不信,还能来吗?” 李卿落:“既然如此,你跟我来。” 她转身带著郑婉袖又出了酒楼。 秦淮河边停著一艘船。 李卿落带著郑婉袖钻进船里。 段容时等郑婉袖先进去后,才一把拉住李卿落。 他眼神里的警告很危险。 李卿落抿唇一笑:“殿下没来过?別紧张,今儿民……我带你开开眼界!” 段容时恨不得揪住她先狠狠教训一顿。 她到底还记不记得,她其实是个女娘? 李卿落反手抓住段容时的大手,二人一起被迎了进去。 她去过春宴楼,想著这船,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地方,所以心底並不怎么紧张。 可哪想一进去,里面的各种艷丽画面,让李卿落当场就烧红了脸。 这些姑娘衣衫不整就算了,这些下作的郎君怎么连场合也不顾及? 她的眼睛被捂住。 段容时单手扶住她的肩给她带路,气的在她头顶低咬了一句:“你给本……给我等著。” 李卿落心底乾笑两声。 怕是等不著了,殿下。 她连忙道:“您也不许多看。” 郑婉袖回头看了眼身后二人,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假的就是假的,竟然和一个侍卫拉拉扯扯,真是把老夫人的脸面都丟尽了! 想到老夫人,郑婉袖还有一丝心虚。 老夫人对小川到底是这个家里唯一有点儿真心的人了,还救了小川一命,自己却不能告诉她,她孙女其实是个假货的真相。 郑婉袖咬了咬唇,告诉自己:妇人之仁,只会败事有余。 她狠了心,跟著老鴇钻到后面的厢房里。 “几位客官,就是这里了。” 老鴇把他们带进来就扭著肥硕的屁股离开了。 这厢房隔不住音,到处都是糟耳的声音。 郑婉袖也是混过几年江湖的了,可以面不改色的直接坐下。 李卿落却是无比闹心。 她一个连情窍都是才开不久的小女娘,哪里见过这种场景? 李卿落现在实在后悔,让杀三替她选了这么个地方。 虽然杀三奉上来有几处地方,这船是自己指定的…… 但她也不知道,这船里竟然是这么个场景。 还以为就是个和春宴楼差不多的烟地。 结果那春宴楼比起此处来,竟然还算是个文雅之地了。 而且她哪里想到,今晚这段容时非得跟著自己来。 李卿落此时都有些心虚不敢看他。 “人呢?” “怎么还不见云谷掌门?” 郑婉袖迟迟见不到祖力亚,神情有了几分焦灼。 说起这变成苦连翘的祖力亚,李卿落早就决定將其引出来,然后来个瓮中捉鱉! 祖力亚此人,阴险狡诈,奸猾恶毒如同一条毒蛇。 还魂之术,巫蛊之术,此人光凭这两样邪毒手段,也断不可再活於世。 只是自己所中之毒出自她手,所以李卿落才想將她活捉。 今日一大早,李卿落就让杀一又去了一趟公主府。 並给祖力亚留了一封大字在其屋內:“今晚戌时一刻,独来船一见——郑婉袖。” 李卿落在郑婉袖带著李景川投奔秀丽將军府时,就已经决定用郑婉袖將祖力亚引出来。 她乾脆装了个自己的替身。 还是莲教主派出来的假身份。 这郑婉袖根本不知道假的李卿落究竟是被谁派出的真相,又加之救子心切,所以很容易就被哄自己骗住,也不算是她笨。 至於祖力亚,李卿落知道她如今必定想弄清楚,秀丽將军府回去的这个姑娘,究竟是真是假。 所以此时,和李家有千丝万缕牵扯不清关係的郑婉袖出现,就是给了祖力亚一个口子。 郑婉袖投奔了秀丽將军府,祖力亚只要稍微一打探就会得知。 她就必然会藉助这个机会,前来赴约。 倘若她不来,李卿落也会另想它法。 所以,今晚不仅祖力亚是局中人,郑婉袖更是。 好在,就在自己今晚踏进珍饈酒楼前,杀三就已经递了信来,说祖力亚早就在附近现身了。 不过,她这次谨慎的还带了几个隨行侍卫。 至於她为何现在还没出现,李卿落很是识趣。 李卿落:“你急什么?她早便来了。” “我把地方留给你们,你们慢慢商谈你们的事。我和我的小侍卫,去別处等你。” 她说著就拉著段容时的手,转身又退了出去。 二人在狭窄逼仄的走廊上迎面遇见了『苦连翘』。 但他们都很有默契的装作根本不认识的样子,目不斜视的径直走远。 祖力亚扭头看著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这个李卿落,当真是假的?” 第361章 落儿计擒获祖力亚和郑姨娘! 郑婉袖见到来人,嚇了一跳。 她站起身来並向后退去:“怎么是你?” “我要见的是你师父,你怎么来了?” 祖力亚勾唇一笑:“你说呢?郑香主,我一个活生生的换命成功之人就站在你面前,难道你真不敢认?” 郑婉袖惊骇至极的瞪著眼前的年轻女子。 她、她是用自己徒儿的命,换了自己? “你、你……” 郑婉袖心中涌上浓浓的恐惧,第一次对换命之术有了確切的感知。 祖力亚缓缓坐下,推开窗看向外面平静无澜的秦淮河水。 “苦连翘既是我的徒儿,亦是我表兄的女儿。我们未出五服之亲,我也早便算过她是唯一与我八字契合之人,我当然可以用她的命,来换我自己脱身。” “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就像你当初费心將李家真千金的线索递给那裴家的老东西,为的不就是要她帮你把真正的嫡长女找回来,好给你儿子换命吗?” 此时,已经快速折回並就躲在同样早就备好的隔壁空房內的李卿落感觉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肃王听见此言身躯微微一僵。 李卿落早就已经猜到真相,所以此时听到,也並没有什么情绪。 她轻轻握住段容时的手,想反过来安抚他。 段容时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著自己。 这里不是裴老夫人手下那些设了机关的酒楼,所以他们二人连多余的声音都不能发出。 但段容时此刻的眼神阴鷙的可怕。 他在质问她:此事是真?你自己知道? 她们李家內宅的那些事太过腌臢,所以见她自己能应付的得心应手,他便鲜少插手,也从不多问。 可若此事是真的,她究竟是遭了些什么罪? 她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哥哥,竟然也是来索她命的? 而她在自己面前,竟然一字也未曾提过。 看来,她瞒他的事情还很多很多。 而他对她的关心和了解,这一刻少的让自己心中无比惭愧而又自责。 段容时用力抱住她,心疼至极地嘆了口气。 今日若不是他非要跟著她来,他还当真不知,她又受了这样的委屈。 李卿落只能笑笑。 轻轻拍了拍段容时的胸口,无奈的屏住了好几次呼吸,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些,二人才又继续听了下去。 郑婉袖的声音传来:“……是!我要救小川,一定要救他性命!” “求云谷掌门能帮我们母子俩。” “如今,时机也该成熟了。” “咱们赶紧动手吧?” 祖力亚:“既然刚刚那个是假的李卿落,那真的,本尊也不知究竟在何处。” 郑婉袖:“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呢?她不是被你们抓了吗?” 祖力亚:“本尊先问你,你当真確认过,今日陪著你前来的那个,是假的李卿落?” 郑婉袖没有什么犹豫的就点了头。 “她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此女举止轻浮,言行狂妄愚笨,拿著自己的假身份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 “反正我以为,她不会是真的。” “不过,您怎么都认不出来?” “她身边跟著的侍卫,不就是教主派来的吗?” 祖力亚:“什么教主派来的?根本……糟了!” “你个蠢货!上当了!” 祖力亚顷刻就反应了过来。 可是为时已晚,水里『哗啦』一声巨响,几道黑影『簌簌』飞了出来。 这些人,正是李卿落早已埋伏在此的弒夜门刺客。 祖力亚挥手就是一把毒粉。 接著还放了一筐的毒蛇毒虫出去。 然而李卿落也早就给对他做了防备。 她在附近的水中早就撒了硫磺,船舷四周也抹了防毒虫的药粉。 就连这船上的檀香,今日也都是防毒的气味。 可惜祖力亚今日竟如此大意,半点异常的气味也没有闻出来。 不知是否是因为,她换了苦连翘的身子,还神魂不稳啊! 李卿落弒夜门的部下们,此刻脸上都带著铁质的面具。 面对扑面而来的毒蛇毒虫,立即顺著早已钉在船身的铁索飞身而出躲开。 而祖力亚带来的那几个人,也已经被杀三领著杀十和杀十一都给无声无息的解决了个乾净。 此刻,四周静悄悄的。 哪里还有刚刚那些旖旎的春声? 这个船,在杀三安排的时候,就已经成了李卿落特意给她们二人设下的天罗地网。 所以,在祖力亚进此房间后,老鴇就已然带著船上的所有人,都悄悄的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方。 毕竟,要命还是要钱,老鴇是会做出明智抉择的。 眼见窗口处逃生不了,祖力亚和郑婉袖只能合力一起往外冲。 然而门口的杀一和杀六持著刀剑,朝她们缓缓走了过来。 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杀六直接向郑婉袖扑杀了过去。 祖力亚手里全是阴险的毒药和毒虫,李卿落预先给杀一说过,所以杀一提前做了些准备。 此刻他的刀具上,也都摸了特殊的东西,让那些毒虫一碰就落在地上,然后迅速焚烧尸化。 至於毒粉,杀一也戴著铁製面具,所以根本奈何不了他。 不仅如此,杀一还射出李卿落特意给他的暗器。 他精准的挥出,扎在祖力亚的身上。 同样抹了东西的暗器,让祖力亚瞬间就瘫软在了地上。 今日种种,都是针对祖力亚那些阴险毒辣的手段,做足了的准备。 她也是,逃无可逃了。 而她身上还有一堆的毒虫爬出,杀一则赶紧撒下一把杀虫粉,看著那些毒虫挣扎著没了动静,祖力亚也只能愤怒的瞪圆了眼睛。 “你……你们……该死……我要杀了你们……!” 郑婉袖还在拼死相博。 直到李卿落缓缓走了出来。 “郑姨娘,你今日若是死在这里,我会一五一十告诉李景川,你是如何死的。” 郑婉袖大喊了一声:“不!” 她挣扎著扔了手中的剑,满脸崩溃:“原来,这竟是你给我设的圈套!” “我到底小瞧你了,李卿落!” 李卿落:“难不成,我还要乖乖等著你来索我的命吗?” 郑婉袖彻底瘫软在了地上。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阴暗,这一刻都被赤裸裸揭露在她李卿落的面前。 她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可、可小川该怎么办? 这个法子,就再也行不通了吗? “李卿落,是你娘欠我的——” “你明明知道,是你娘她欠了我三个孩儿的性命!” “你作为她的女儿,替母还债不是天经地义吗——” 李卿落觉得可笑至极:“闭嘴吧你!” “母慈女才孝。她虽生我却从未养我,而我已在当初关水崖主动割绳坠崖之时,还了她的生恩。” “我凭什么还要为她抵命?” “是她曲三娘对你做下的恶事,你就要我的命去偿还?你若真有本事,何不亲自向她索命!?” “这些年凭你自己的本事,难道你就杀不了她吗?” “说到底,你是心底舍不掉我那对你有情的爹,所以只能將手脚动在我这个同样受尽苦楚,不被李家所有人疼爱的弃女身上。” “郑姨娘,你算什么光明磊落?” “你们想让我回家,把整个李家搅乱,再让我含冤惨死……还想锁住我的魂魄,再以命换命,是吗?” “在你们眼里,他李景川的命是命,我李卿落的命就不是命了?” “忘了告诉你了。” “便是你想要我的命,怕是李景川得到我这个身子,也活不了什么痛快。” “难道云谷掌门还未告诉你,她在我身上也下了毒了吗?” 郑婉袖震惊的扭头看向祖力亚。 祖力亚却根本理都不理她。 只是阴狠的盯著李卿落:“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秘密的?” “扎伊娜不是都已经死了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卿落:“你说的是西域的邪术,还魂之术吗?” “我还知道很多。” “比如,被换魂之人,临死前要充满怨气惨死,这样魂魄才能被锁住永世不能超生。” “祖力亚,若是你的表兄,姨母一家都知道真正的苦连翘是如何死的。” “你这掌门,便是以苦连翘的这张脸,还能不能做?” 祖力亚脸色这才彻底大变。 “你——你敢!你说的没错,你已经服了我炼製五年的毒药,你休想——” 李卿落一个眼神,杀一立即上前用剑柄將祖力亚直接打晕了过去。 李卿落:“都带走。” 对付这两个人,倒没有废多少力气。 今晚,也是出奇的顺利。 李卿落满意的正准备收拾下船回家,却在船口被段容时又一把给拉了回去。 並紧紧搂在怀里。 段容时取下脸上面具,露出自己已经蕴藏著不少怒意的脸来。 “李卿落,本王当真是从未小瞧过你。知道你有本事,能凭著自己把这祖力亚给抓了。” “但你要怎么应付本王?” “那个毒,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了?” “还有你那个哥哥——” 你为何不告诉本王这些? 李卿落抬手,用手指轻轻压住段容时温热的唇瓣。 “殿下。明日此时,咱们桂园相见。” “到时,我一定把这些事,都一五一十告诉您,可好?” 李卿落说完,还踮起脚尖,在段容时震惊而瞬间全部破碎的脸上,轻轻点了点。 烙下像火一样滚烫的印记。 她迅速又落下脚,將脸埋入他怀中,连深呼吸也不敢做到。 只能眷恋地蹭了一下头。 “能认识殿下,是落儿此生幸事。” “殿下……快到宵禁了,咱们……再会。” 她说完,轻轻將他一把推开。 然后转身大步快速跳上了岸。 杀一和杀二都在岸边等著她,三人迅速隱没在了黑夜之中…… 而段容时,还在摸著自己的脸,盯著她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隨即一声嗤笑。 是对自己轻易被她糊弄的自嘲。 “那本王明晚就等著你,看你要如何交代……” 李卿落还未进家门,就见郑嬤嬤急匆匆朝她跑来:“姑娘,不好了!那位景川公子自戕了。” 第362章 哥哥绝笔遗书! “姑娘,不好了!那位景川公子自戕了。” 李卿落听见此话,脚步一顿,满目震惊。 “怎么回事?” 说著便立即拔脚往清竹园方向跑去。 她一颗心差点跳出胸腔来,这个时候满脑子都是,难道李景川知道自己设计他娘的事了? 郑嬤嬤:“姑娘您別急。” “所幸伺候的人发现的及时,已经將那景川公子救了下来。” “只不过,还未转醒罢了。” 李卿落这才脚步一顿,又慢了下来。 她转身扶住郑嬤嬤,重重喘了一口气,脸色也很难看。 这才知道,自己心底有多害怕。 李卿落对这个庶出哥哥的感情,內心一向极其复杂。 几次偶遇,她对此人都颇有好感。 后来確定她是自己庶出的哥哥,知道他的身世,李卿落对他也不由多了几分怜悯。 他们都是那个充满齷齪阴私府邸里的受害者,如不是李景川身上还牵连著莲教,李卿落並不介意与他相认。 直到,知道郑凌舟和郑婉袖想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李景川活命。 李卿落心底才又竖起那道高墙。 哥哥? 她心底开始嘲讽自己,看来她是不配拥有这个关係的。 就像她也不配拥有父母一般,她心底早就摒弃这些东西了。 她心底甚至希望李景川真的死了才干脆。 如此,才能利落的收拾了郑婉袖姐弟。 但这一刻,她竟並不希望此事发生。 “嬤嬤,走。” 李卿落来到清竹园。 洛神医和裴老夫人正在里面站在一起说话。 看到李卿落进来,裴老夫人:“落儿你过来,祖母有话问你。” 李卿落心中衣凛,快步走过去,看到裴老夫人愁容满脸,不由担心:“祖母,怎么了?” 裴老夫人:“这是景川留下的绝笔信,里面怎么说对不住你,有愧於你?落儿,你是不是有事瞒著祖母?” 李卿落將书信接过来。 信封上写著阿娘亲启。 不过看来祖母已经不讲武德的先行打开了。 阿娘: 请恕儿子不孝,儿子先行一步了。 自儿子幼时有记忆开始,便知道自己身上肩负的责任和阿娘所有的期望。 可惜儿子只有一副残败的躯体,文不成武不就,反倒成了你们的拖累。 若不是你们用无数金银和药材將儿子供养著,或许儿子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其实,儿子真的甘愿赴死,也不愿再拖累你们。 只是一次次面对阿娘和舅舅的期望与不舍,才不得不继续苟延残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继续苟活於世。 但如此活著,对儿子来说不过是日復一日的折磨罢了。 了无生趣,苦寂无涯。 说到底,是我对不起落儿。 並非落儿对不起我。 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落儿也不会被找回金陵,在將军府受尽委屈。 更不会被亲人再加算计。 早知道阿娘和舅舅你们目的的话,儿子就应该先將落儿藏起来。 这样,你们就不会伤害算计她了,是不是? 阿娘,放过落儿吧。 就当放过我。 我是她的哥哥啊。 我应该保护她,而不是想要夺取她的人生和性命。 不过,我到底是个无用的哥哥,既劝说不了阿娘和舅舅改变主意,也做不到阻止阿娘想要救儿子性命的一颗慈母之心。 今生我与落儿的兄妹缘分,与阿娘的母子缘分,都只能缘尽於此了。 阿娘,儿子走了,就此放过落儿,停手吧。 也放您自己自由,再不要陷入这些邪恶的阴谋之中。 儿子,也从此自由了。 景川,绝笔。 李卿落心里狠狠一痛。 原来,他当真是与他娘,还有郑凌舟是不同的。 他並不愿伤害自己。 他想做个好哥哥。 李卿落忍不住又哭又笑。 高兴的是,原来自己真的拥有一个哥哥。 难过的是,他们之间隔著如此多的东西。 裴老夫人见她如此模样,担心不已:“你个傻孩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他们欺负你了?” “还有,这满纸信书所写皆是关於你的,难道李景川当真是因为你才会自杀?” 李卿落一抹眼泪:“祖母,这件事,落儿往后再与您解释好不好?” 李卿落无法对祖母撒谎,但也不想说什么换魂邪术的话嚇到祖母。 “反正您相信,李景川他是个不错的哥哥。” “等他醒来,咱们什么也別问。” 裴老夫人见她这么说,也只好同意。 “你……没被他们怎么著吧?” 裴老夫人虽然没有问个清楚,但也知道这信里的意思,这郑婉袖还有个弟弟在这人世。 而他们姐弟俩,都在算计落儿什么。 而且,此事会危及落儿的性命。 裴老夫人如何能不担心? 原本裴老夫人就顾忌她莲教徒的身份。 现在朝廷抓莲教余孽的风声越来越紧,一不小心,满府都会被牵连。 裴老夫人原本是念恩才收留他们母子二人。 这李景川就不提了,一个病秧子瞧著对莲教也没什么用处。 但那郑婉袖却的的確確是个大患。 “这个郑姨娘,到了现在还未回来!” “她都不知道她把自己儿子逼到了什么地步!” “她是断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李卿落心道:她是回不来了。 她让杀三领著几个杀,已经將郑婉袖和那祖力亚藏到了稳妥的地方。 明日,就会转运出城。 李卿落:“祖母,您別担心。落儿会处理好一切的。” “时辰也不早了,落儿送您回去歇下吧?” 李卿落亲自將裴老夫人送回去后,再回清竹园时,问一路同行的洛梵:“洛爷爷,李景川他怎么样了?” “他是如何……自戕的?” 洛梵抄著手嘆气摇头:“他想死还不简单?” “把自己那一身厚重的皮毛都给脱了,再把自己淹在冷水里,不出半个时辰就无力回天了。” 李卿落听了,一时神情怔然,心里很不是滋味。 令人头晕脑胀的一夜过去后,李卿落迎来最后一日的朝霞。 今日,就是第七日了。 她甚至不知,究竟是今日毒发,还是过了今夜子时,她才会变成那个恶魔。 不过,究竟是什么时候也並不重要了。 她浅浅的睡了两个时辰,起来后,便先去见了裴老夫人。 “祖母,落儿想出一趟远门。” “可能,需要好几日才能回来。” 裴老夫人很意外:“落儿,你到底在做什么?” “祖母觉得,你如今有很多事情都在瞒著祖母。” “就连郑嬤嬤她们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了。” “落儿,你可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李卿落:“没有,祖母。您不是想让落儿学习经商吗?” “落儿打算跟著德叔,去扬州瞧瞧。” “真的,落儿不骗您。” 裴老夫人並不知道李卿落身上的七日之毒。 甚至李卿落没有提及,连秦陵也不敢说。 不过,听她说想要经商的心思,裴老夫人深感欣慰。 “你呀,整日忙东忙西的,確实该把此事捡起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去扬州?祖母让张嬤嬤安排一下,多给你派些人手。” 李卿落:“祖母,就今日。落儿想今日就走!” 裴老夫人吃惊地望著她:“你……怎么这么著急?” 可到底,裴老夫人还是同意了。 李卿落离开后,裴老夫人神情幽幽的:“落儿有事瞒著老身,而且是越来越多了。” “难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她如今心思越来越多,都不肯与老身说了?” 张嬤嬤安慰她:“老夫人,老奴瞧著姑娘心思虽然很重,但她对您还是万分敬重和关心的。” “而且,她好像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可能,是不想您担心吧?” 裴老夫人:“难道什么都不说,我就不担心了吗?” “去,让人跟著她。看看这丫头,近来究竟在做什么!” 裴老夫人本不想管李卿落行事,毕竟她的主意越来越大,牵扯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裴老夫人都知道。 但这孩子若是再遇上什么危险,自己岂不是又要被蒙在鼓里? 回回坐以待毙,实在不是裴老夫人的性子。 张嬤嬤只好答应:“……是。” 可她还没找到郑嬤嬤,李卿落便让郑嬤嬤收拾行囊,和她一道出趟远门。 郑嬤嬤欢天喜地的就去收拾了。 李卿落又去找了雀儿。 雀儿正怀悲伤秋的坐在房间里,自己默默收拾小包袱呢。 李卿落走进去:“你这是真打算去庙子里当姑子了不成?” 看到李卿落出现,雀儿顿时手脚无措,连包袱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藏了。 “姑、姑娘……” “奴婢是个拖累……以后不在姑娘跟前碍眼……” 李卿落:“哎。既然你如此作想,那便罢了吧。” “原本我还想让你跟我出趟远门的……” 雀儿瞬间睁大眼睛,悲喜交加的奔过来一把紧紧拉住李卿落:“姑娘,当、当真?您真的还要雀儿?” “您没有嫌弃雀儿吗?” 李卿落抬手替她擦了泪:“为何要嫌弃你?你可是我的头等大丫鬟!” “是谁说老了还要做我身边的雀嬤嬤?” “还有谁说的,要陪著姑娘我长命百岁?” “雀儿,我拼死让你活下来,不是要丟著你不管的。我只是遗憾,没能保住你阿奶的性命。” “你可会恨我?” 雀儿不停的摇头,“姑娘,那日您不顾生死从天而降,救下奴婢和阿奶出那春宴楼,您为了奴婢和阿奶已经受够了罪,雀儿岂是那等不分是非之人?” “雀儿真正要恨的人,是虐杀阿奶的凶手啊。” “雀儿此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李卿落:“好样的。” “快別哭了。” “姑娘我现在身上有桩麻烦事。我谁也不信,只能信你。” “所以,你必须守著我,可能办到?” 雀儿神情一凛:“姑娘,当然!雀儿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卿落:“既如此,还不跟我走?” “去,拿著你的小包袱吧。” 李卿落拉著雀儿,正要和郑嬤嬤匯合,就听到清竹园那边来告:“姑娘,清竹园的公子醒了。” “他说,想见您。” 第363章 兄妹相认?落儿离家毒发! 李景川醒了? 虽然时辰不早了。 李卿落还必须在段容时发觉之前,赶紧出城。 但她听到李景川竟主动想要见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一趟。 清竹园。 李卿落去时,李景川正在喝药。 看到她来,他用手將药碗微微推开。 “下去吧。” 婢女见到李卿落,赶紧起身见礼,然后和跟著李卿落来的雀儿一起退了出去。 “落儿。” 李景川抬头,目光幽幽的望著李卿落,苦涩的牵了牵嘴角。 “我与你相识已久,但这还是第一回,我与你真正地面对自己的身份吧。” “我想与你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本该姓李,名景川。” “我想,我应该是与你失散多年的庶出阿兄。” “很高兴能够见到你,落儿。” 李卿落转开头去,深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又转过头来看向他。 “所以,你一直都在骗我?” “从第一回在裴家地牢相遇,你便知道我是谁了?” 李景川:“不。” “西市,打铁铺子。你可还记得?” 李卿落这才明白:“是你!?你便是那间打铁铺子的少东家?” “后来,你知道我是李家人,所以才不想收我的图纸了?” 李景川咳了几声,自己缓平了气息,才又缓缓道来:“是。其实我很欣赏你的才能,这是你的天赋,落儿。”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像你这般,落笔就能画出心中所想。” “你还是个从未接触过兵器利刃的女娘,那时才被祖母寻回来多久?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虽然,图纸画得確实有些丑,但你的思想构造,实乃天赋异稟了。” “那时,我並不知道你也是个可怜孩子。所以,知道你是李家人后,確实想著不再沾惹,才背弃了与你的约定。” “这是哥哥不对,我向你道歉。” 说著,他又咳了起来。 李卿落顿了顿,走过去,在他背上拍了拍。 “那后来,你又三番两次想见我,是因为知道我是被李家寻回来的女儿,並不得宠,与你心中所想有所不同?” 李景川点著头,“是……咳,咳咳……” “不过,我以为你是不想见我,所以后来,也就不再寻你了。” 李卿落:“你的人在街上莫名其妙就拦人,张口就要我跟著走,我哪知道是什么人?” “算了,不说以前了。” “你昨日留下绝笔遗书,是故意写给我看的吧?” 李景川一顿。 “我……是的……” “不过,我並无戏耍你的意思。我是真的想解脱自己。” 李卿落將手缓缓落下,无声冷笑:“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真的李卿落。什么时候確定的?” 李景川嘆气:“昨日,当时就知道了。” “我娘她是救子心切,这才做了糊涂的选择。” “落儿,我拦不住她。” “可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著她真的伤害你。所以只能將就你的计谋……让她认清事实也好,我也能寻个机会解脱。” 李卿落心中顿时复杂万千。 “你今日见我,是想让我放了你娘?” “可她想要我的命,你知道我不能放她。” 李景川:“所以我死了,她也就不会想了。” 李卿落眯了一下眼,突然很生气:“李景川,你有死的决心,难道就没活的毅力了?” “你以为,就凭你母亲和舅舅,就真能拿了我的性命不成?” “你也太小瞧我了!” 见她生气,李景川抬了抬手,却又无奈放下。 “落儿,我知道,要你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是为难你。” “但我若將我手中所有的財势都给你,可否换我娘一命?” 李卿落:“李景川,你以为我如今缺钱缺势吗?” “你想让你娘活下来,就別再想著自寻短见!” “记住,你活多久,她就能活多久。” “倘若你死了,她会立即跟著你共赴黄泉。” 李卿落说完便扭头大步离开。 李景川听到她的话,一时情绪激动翻身从床上跌落。 “落儿——落儿——” 李卿落没有回头。 她气冲冲地带著雀儿离开了清竹园,在大门口与郑嬤嬤匯合后,便坐上马车赶紧出了城。 李卿落想著李景川的事,心中烦躁不已。 这个郑婉袖,凭她莲教香主的身份,无论如何是不能再出现了。 至於李景川,她也不知到底该如何安顿。 让他和郑姨娘一起远离金陵? 看他那副身子,怕是挨不过今年冬日。 留下他? 算了,等这次回来再说。 当然,她还能活著回来的话。 郑嬤嬤:“姑娘,德叔在何处与咱们匯合呀?咱们都快出城了,怎么还不见他?” 李卿落:“我已让他提前去了扬州。” 郑嬤嬤心道:这次老夫人对自己委以重任,要盯著姑娘到底在做什么事,可她……真的要为了老夫人,得罪姑娘么? 如今姑娘身边可没有大嬤嬤了。 自己好好干,难道就不能彻底顶替邓嬤嬤以前的地位? 郑嬤嬤还在想著呢,李卿落自己就问她:“张嬤嬤可是找你了?” 郑嬤嬤嚇了一大跳:“姑娘,老奴一定听姑娘的。姑娘不让说的,老奴绝对不告诉老夫人半个字!” 李卿落:…… 她要问的,原本並非此事。 看来祖母这是著急了。 李卿落心里很是內疚,可她现在的情况就连自己也並不是很清楚,根本无法对祖母坦诚。 一切,等明日过后再说吧。 李卿落:“行了,听说你是个反追踪的高手?” “我要你掩盖我这次的行踪,让肃王的人也无法找到,我究竟去了何处。” 出城后,马车快速向城外的郊野驶去,李卿落掀开车帘吹著凉风,心中一片悵然。 李卿落这次,確实骗了裴老夫人。 因为她根本不会去扬州。 她放出这个消息,骗的不止是裴老夫人,还要骗过段容时。 李卿落此刻坐在马车里,內心除了隱隱的波动之外,其余並无异常。 有隱隱的波动,也是因为赶马车的人是杀一。 而他,是个男子。 李卿落苦涩自嘲,她心中已经猜到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又与什么相干了。 嗜血症。 只能闻见异性的血香。 会疯狂而又贪婪的像个怪物,吸食人血。 变成一个活脱脱的怪物。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沾惹上这个东西。 祖力亚,確实好手段。 所以她哪敢真的再见段容时? 昨晚主动的亲近,便是心中对他遗憾至极的离別。 今晚桂园相约,更是他骗他的幌子。 她害怕,今晚的自己会变成蝴蝶和裴老国公那样一个怪物,会面目全非的再也不是自己。 她要逃出金陵城,远离所有可能会被她伤害的人。 等今晚过后,到了明日,她若还有清醒的时候,自己就会清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到时,她就知道,自己究竟该作何选择了。 “姑娘,您怎么了?” “您瞧著,好像很难过?”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卿落:“好雀儿,你很快便会知道的。” “嬤嬤,到了山脚下,就让杀一停下马车吧。” 杀一目送李卿落主僕三人上山,很是困惑。 “姑娘,真的不要属下跟上吗?” “你们三人……何时下山?属下到时来接您。” 李卿落没有回头:“看好祖力亚和郑婉袖,到时,姑娘我自会来寻你们。” 一路上了山,李卿落只在半途喝水吃了点乾粮,便继续脚不停歇的赶路。 天色落下前,她顺利找到了当初和段容时落脚的那个洞穴。 这里仍旧是当初那个样子,只不过从冬季,已经转换到了夏季。 山上皑皑白雪早已融化,只有万绿景和到处结满了的野果。 全然,又是另外一幅世外桃源的美景。 洞外的小溪潺潺流淌。 清可见底的溪水里,还有游来游去的鱼群。 而洞穴里,还有当初她和段容时烧过的火堆灰烬。 这里再也没有人意外闯进过。 雀儿和邓嬤嬤到处看,“姑娘,这到底是哪儿啊?” “咱们到这儿来做什么?” 李卿落:“这两日,咱们就住在这里,哪也不去了。” 雀儿和郑嬤嬤面面相覷,疑惑不解。 李卿落严肃的看著她们,再三叮嘱:“此事,此地,这两日只能有我们主僕三人。倘若有人意外闯进来,我拿你们二人问责,可能做到?” 雀儿:“姑娘,若是有猎人过来,奴婢去赶跑就是。” “可若是咱们的人找过来……” 李卿落:“需要我教你?” 雀儿连忙道:“好,奴婢统统都引走,绝不让他们发现姑娘!” 李卿落:“你们记住,这两日,绝不能让任何人找到我。” “特別是你,郑嬤嬤。你可能做到?” 郑嬤嬤一个哆嗦,扯出乾笑:“姑娘,您放心,老奴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李卿落心中嘆气:如果是邓嬤嬤,她並不担心。但是和郑嬤嬤相处时日尚短,所以还需继续考验。 她只能再次声明:“你们记住,背弃我李卿落的人,无论是何理由,我都將终身不用。” 很快,就到了第七日晚上的子时。 洞里的火堆,只有微弱薪火。 李卿落本就没有睡意,正盘腿坐在石头上打坐。 突然,她感觉自己心口像是被人剖开再被一把抓住了心臟,迫使她『豁』的一下睁开双眼。 隨即,她痛苦的捂住心口。 只觉自己要被活生生给撕裂了。 雀儿听到动静,刚爬起来,就看到自家姑娘『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第364章 毒发!落儿被肃王找到! “姑娘——” 雀儿一声惊呼,连忙扑了过来。 在洞穴口搭了个窝的郑嬤嬤也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看到李卿落吐血了,她手脚慌乱的也跟著爬了过来。 “姑娘!姑娘?” “天啊,这是怎么了这是!” “姑娘——” 李卿落抬手:“我没事……” 可接著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雀儿都快急哭了。 李卿落却觉得,自己吐出这两口黑血后,实则好多了。 她的心痛慢慢缓了下来。 郑嬤嬤赶紧给火堆添柴,又用带著的器皿给李卿落盛水过来。 “姑娘,您这是中毒了啊?天菩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快赶紧漱漱口……来,慢点儿。” 李卿落强忍著难受,漱过口中血腥气后,突然又觉肩头后有一股异常强烈的灼烧感。 她褪下肩头的衣衫,让雀儿先帮自己瞧瞧什么情况。 雀儿一声惊呼:“姑娘,您肩头后,有一只红色的蝴蝶。” 郑嬤嬤著急上前:“让老奴瞧瞧。” 那蝴蝶,红的像是一团火,震动著翅膀,好似一眨眼就要从她肩头飞出来。 “姑娘,那粉色的蝴蝶变,变顏色了。” 李卿落看不见,只觉得蝴蝶那里非常的痛。 就像是被人用火在炙烤一样,痛的她瞬间就已是满头大汗。 李卿落没看见的是,那蝴蝶的皮肉下还突然动了一下。 嚇得雀儿瞬间变了脸色。 雀儿浑身僵直的不敢说话,只能赶紧看向郑嬤嬤。 郑嬤嬤也僵硬的不敢扭头抬头看李卿落,眼神却像是见到鬼一样,露出恐惧。 李卿落察觉到了异常,逼问之下才知道,那蝴蝶下竟然还有东西? 难道,她也中了蛊毒? 她真的会变成老国公那样的怪物? 她掏出匕首来,塞入郑嬤嬤手里:“来,划开瞧瞧。” 郑嬤嬤嚇得手一松,匕首掉落。 “姑娘,不可啊!” “可、可能只是老奴和雀儿看了眼呢?” 李卿落正想乾脆自己亲自来,却又突然头痛起来。 她应声躺在石头上,抱著头忍不住的打起滚儿。 偏偏连一声呻吟也不发出,只是自己默默的挨著头痛欲裂的折磨。 可是嘴唇分明已经被自己咬破,瞬间就淌下血来。 雀儿心痛的扑过来一把抱住李卿落:“姑娘,姑娘?” “姑娘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姑娘,雀儿该怎么帮您?” “要不,还是让洛神医给您瞧瞧吧?” “姑娘,呜呜呜……” 郑嬤嬤一跺脚:“姑娘,您就是厌弃老奴,这辈子都不用老奴了,老奴也要救您!” 她说著就要出去放信號,李卿落万分痛苦之下还是呵斥住她:“站住!” “我確实是中毒了。而且我这毒……会害了他们。” “但是对你们二人,应该是无害的。” “我眼下还能撑住……等我挨过今晚……明日或许就会好些……” “啊……” 她忍不住的出了声,却是浑身战慄。 “郑嬤嬤,你若还当我是你姑娘,就听著我的话,只需要陪著我便好……” “你今日若是踏出此处,通知了祖母他们,我必会亲自杀了你!” 她不似玩笑的话,让郑嬤嬤又心痛又纠结。 “姑娘……您这……” 可她还是缩回自己的脚,又快步回到李卿落的身边。 “这该如何是好啊!” 郑嬤嬤焦头烂额的红了眼。 渐渐地,李卿落的头痛开始转移到了四肢百骸,甚至每个骨头缝里都像是有虫子在啃噬著她。 就在她快要痛得发疯时,她想起自己隨身带著的东西。 “快,我怀里……摸出来……” 雀儿流著泪,强忍著没有发出哭声,赶紧伸手颤抖著从姑娘怀里摸出两个小瓷瓶。 “姑娘,是这个吗?” 李卿落连忙打开。 一个里面收集了蝴蝶的血液。 一个里面,是杀一给她的血。 虽然都已经乾涸,但仍能闻到血腥气。 就在这两日,李卿落开始怀疑自己中的毒和血蛊虫有关后,就已经准备了这一步。 她想验证的结果,即將彻底知晓…… 她先凑近蝴蝶的瓶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后,全身竟然都跟著鬆快了一些。 她惊讶不已。 她竟然真的能闻到蝴蝶的血香气? 按理说,蝴蝶是女子,自己闻著同性血液的味道,应该是臭的。 难道真如她所猜想,自己中的毒,就是祖力亚用蝴蝶的血液所炼製的,所以才会有所不同? 李卿落让雀儿赶紧划破手指。 扑鼻而来的新鲜血液,竟真是臭的。 臭到令李卿落作呕的程度。 再一闻杀一的血,竟然也是一股淡淡的香味。 或许是因为血跡都已经乾涸的缘故,所以香味都並不是很浓。 李卿落只能闻到这点香味,儘量找回一些清醒。 可是这东西,却並不能直接解决李卿落的困境。 她只能生生地挨著。 “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看到姑娘痛苦的浑身都在发著抖,郑嬤嬤和雀儿也只能干著急。 过了一会儿,李卿落突然没了反应。 雀儿赶紧上前,伸手探向她的鼻息。 “姑娘?” 郑嬤嬤满脸心疼:“应该是痛晕过去了。” 二人小心翼翼的给李卿落盖上披风,这才默契的都抹著眼角的泪痕走出洞穴。 “嬤嬤,咱们难道就这么看著姑娘,什么也不做吗?” 雀儿实在受不了。 看到姑娘中毒受得痛苦折磨,比自己那次被沁玉公主折磨还要难熬数倍。 郑嬤嬤:“还能如何?姑娘这次显然是下定决心了要自己熬过去的。” “可我瞧著她这症状……怎么有些不对劲啊?” “而且,她为何会害怕让洛神医他们给她看诊?” 雀儿心里也有了些猜想。 “蝴蝶……蝴蝶……” 可她根本不敢说。 突然,雀儿似有所觉的抬头看到漆黑的夜空里,有一处闪著异常明亮的火光。 那火光,就是地面映衬到了天上的余暉。 而且,好似还在不停移动。 雀儿心中大惊,看向郑嬤嬤。 郑嬤嬤点了点头,立即就动身前去查探。 很快,她就回来了。 白著脸说道:“遭了,是有人来了。” “瞧著来的人还不少,一路打著火把,就朝咱们这边来的。” “该不会,就是衝著姑娘来的吧?” 雀儿冷著脸,直接从腰上解下长鞭。 “姑娘说了,不管是谁,今日都不能踏进此处。” “嬤嬤,咱们去迎敌——” 雀儿和郑嬤嬤还未飞身上去,就听到李卿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嬤嬤,多少人?” “你看清没有,是男是女?” “领头的人是谁?” 李卿落已经撑著身体,站在洞穴口。 看到她能站起来,雀儿大喜。 “姑娘,您,您好些了?” 李卿落喘著气摇头:“快去。” “嬤嬤去拖住人……雀儿,你陪我离开。” 李卿落害怕那些人真的会闯进这里。 更害怕,自己会在闻到男子血香后,彻头彻尾失去控制变成一个怪物。 她寧愿自己痛死,也决不能吸食人血。 三人分头行动。 郑嬤嬤去打探消息,顺便引人离开。 李卿落则在雀儿的搀扶下,快速进入树林。 “姑娘,您慢些。” 漆黑的林子里,脚下到处都是藤蔓杂草和荆棘。 还有无数被惊醒的动物从脚下惊躥逃走。 李卿落只能將大半个身子都倚靠在雀儿身上。 可走著走著,她的脚步就越发的迟钝了下来。 终於,她膝盖一软彻底跪趴在了地上。 “姑娘?” 雀儿哭著转过身去,“奴婢背您。快——” 雀儿拉著李卿落的手臂就要往自己背上来,然而她的伤势本就没有完全恢復,李卿落又会让她再背自己? “不必……你把我扶到树下,我打坐运息,快……” 李卿落学著南宫狄教她的法子,让自己努力运转微弱的內息,想要克制住自己身上的狂躁和疼痛。 然而,她一运息,就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她终於明白,自己根本不能运功。 然而就在这时,李卿落和雀儿都听见了一声惨叫。 是郑嬤嬤的声音! 李卿落看向雀儿。 “我又害了你们……” 她苦涩而又绝望的闭上眼睛。 李卿落,大不了就是一死,何必再牵连无辜性命? 就在她打算起身前往溪流时,却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被內力从远处穿过树林传来。 “李卿落,你敢骗本王。” “你以为,你今日能逃掉天涯海角去吗?” “你敢不敢出来,直面本王,说个清楚?” “你以为,本王就捨不得对你的人下手是吗?” “別忘了,本王原本就是个残暴嗜血,不近人情的狂暴之徒。” “你若再逃,我便卸了这个老东西的老腿和头。” “你可听见明白了?” “给本王出来!” 雀儿嚇得浑身哆嗦,都快哭了。 “姑娘,郑嬤嬤该不会真的……” 李卿落忍著一摇一晃剧烈痛到快要炸开的头,仍旧向溪边走去。 “他不会的。” “走吧。” 李卿落並未將段容时的警告放在眼里,一路偏偏倒倒地听著水声,一直往前。 很快,她就到了溪流边。 李卿落『嘘』了一声,让雀儿不要说话,然后自己迈步毅然的就朝溪中走去。 第365章 肃王为救落儿,割肉餵血! 雀儿听话的捂著嘴,跌坐在地上,无声的『呜咽』著。 清凉而又湍急的溪水,好似真能冲刷掉李卿落骨头缝里的那些万虫啃噬之痛。 她只想赶紧解脱,於是闭眼就往溪水中一头扎去。 好在,这处溪流之下,水流很深。 李卿落再次睁开眼。 明明一片漆黑,但她还是一直往溪流下游去,只想让自己越扎越深。 好似如此,她就不会那么痛苦。 就能快些摆脱这浑身的罪孽和不堪……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李卿落被迫扭头看向身后的人。 她什么也看不清,只看到一个漆黑而又巨大的身影向她紧紧压来。 接著,她就被一股强大而又不容反抗的力量给扯了过去。 这股力量將不断沉溺的她一把给紧紧箍住,容不得她反抗半分,带著她一起又向上迅速游去。 很快,她就被带著破水而出。 然而此时的她,浑身已经什么力气,只能瘫软著被抱著上了岸。 直到浑身的痛楚再次从四肢百骸的袭来,她一声呻吟,无法自控的战慄著缩紧了自己,將自己缩进此刻正搂著自己的这个怀抱里。 “姑娘——” 雀儿看到李卿落被救了起来,大喊著就要扑上来。 追雨从后面一把紧紧拉住她。 “不许过去!” 雀儿想要推开追雨:“你放开!” “我要去看看姑娘——” 追雨只能用胳膊將她用力抱住。 “你疯了?” “那是我们殿下!” “惹了他的不高兴,你今日脑袋都保不住!” “想活就给我闭嘴!” 他们殿下今日的心情,堪比黑云压顶,稍有不慎就会引燃雷暴。 谁敢去找死? 他若不是听说这个小婢女才遭了大罪,不然才懒得管她。 她要被殿下误伤,到时候心疼的又该是姑娘。 姑娘生气了,去哄人的还不是他们殿下吗? 说起殿下,连追雨今日都不敢吭气儿发出半点儿杂音,只怕自己等不到挨板子就先卒了。 要知道,他们殿下今日早早就去了桂园。 在桂园等了又等,也迟迟等不来姑娘。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冷电也去打听了消息回来,说姑娘竟然白日就出了城。 秀丽將军府那边说姑娘是去了扬州。 可那边不知道姑娘的身体情况,他们殿下知道啊! 知道姑娘今日就是毒发之日,是必然不可能这个节骨眼儿去什么扬州的。 所以姑娘根本就是骗人。 她骗了殿下。 她竟然敢骗殿下! 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敢做这种事情。 殿下当场就阴沉著脸,十分难看。 而他们这些侍卫,一个个感觉到主子身上的威压,连大气也都不敢再喘。 好在,殿下好似知道姑娘会去哪里。 一路出了城,除了派冷电一行去了祁山那边,自己跟著殿下就来了这座山头。 是当初找到殿下和姑娘的那个洞穴。 姑娘,竟然真的在此。 好不容易殿下找著了姑娘,追雨哪能让这个小婢女再去打搅他们? 他死死捂住雀儿的嘴巴,不许她再发出声音,雀儿张口却狠狠咬了他一嘴。 二人在溪边小鸡互啄似的你拦我躲,你躲我追。 然而段容时根本就已经不再在意周遭还有哪些纷扰。 他抱著李卿落快速衝进树林,返回了山洞。 洞內的火熊熊烧著。 还算暖和。 段容时將李卿落先温柔的放在石头上,正要起身去找拿一旁乾净的披风过来裹住她,她却突然睁开眼睛。 並且,伸手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袖。 段容时胸口一窒。 他一言不发的盯著李卿落,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却注意到她,那双明亮的黑眸,此刻竟有些隱隱的血红色…… “好香……” 她像是失了魂似的突然扑来,一把紧紧搂住段容时。 然后著急慌乱的就要扒开他的领口,將嘴往他脖子上凑。 “殿下——” 有侍卫注意到这一幕,惊声低呼。 段容时:“滚——!” “所有人,统统撤离此处三里地外。” “立刻!” 肃王下令,谁敢不尊? 几十號人,统统立即打著火把,又速速离开了四周。 就连追雨都绑著死犟的雀儿赶紧离开。 雀儿一直挣扎个不停,最后乾脆被追雨一刀劈晕,才算安静下来。 山洞里,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烧著。 李卿落急切的喘息声,不断传来。 她终於扒开那湿漉漉的衣领,受不住身前不断传来的阵阵扑鼻香味,诱惑的她不断吞咽著口水。 她只觉得自己口乾舌燥。 又渴又饿。 可就在她张口的瞬间,她又却先不慎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苦涩的滋味和刺痛,让她清醒了一丝自己的意识。 在抬头看到段容时的脸时,再看到他被扒开的衣领,李卿落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脸色苍白而又惊慌的向后退去,並一把將他重重推开。 “你怎么来了?” “你疯了!?” “你想死吗?” “快点离开……快走——” 爆裂的头痛袭来,她忍不住的起身跪趴在石头上,然后死死抱住自己的头一下一下的磕在石头上。 “快走……段容时……你快走……” “我不想变成怪物……” “我不……” 她痛苦的一声声喊著,鼻息间却是越来越浓烈的香味。 那香味就像是一道珍饈美食,此刻就摆在已经快要饿死在生死边缘的她面前。 不断地引诱著她:就一口……一口,你就会解脱这些痛苦,就会轻鬆,就不会再受这些折磨。 就一口…… 你就不会死了。 就一口,你就能去往极乐。 可最后一丝顽强的意志却又在告诉她:李卿落,只一口,你就会变成吸食人血的恶鬼。从此,就是一只游荡在人间的怪物。 她脑海里想到裴老国公,想到裴家地牢里的那些尸骸,想到南嘉。 她眼里有了愤怒。 想要控制她也变成这等恶鬼? 她寧愿去死——! 李卿落突然抬头,毅然刚烈的就要撞向眼前的石墙—— 却被一双手臂紧紧搂住。 他的大手温柔而又疼惜的捂住她的额头。 宽厚的怀抱,將她紧紧搂在他的臂弯里。 低沉的声音竟然魅惑的告诉她:“没关係的,落儿。” “你是不是想喝人血?” “如果这能让你轻鬆些,就喝本王的吧。” “喝吧……” 李卿落哭著挣扎,奋力將他再次推开。 “你疯了?” “滚出去——” 她暴怒的像只野兽。 浑身湿漉漉的,血红著眼睛,披头散髮的指著外面。 段容时拉起衣袖,露出胳膊来。 他精壮的手臂上,青筋血管的顏色,让李卿落根本无法错开眼睛。 她狠狠的吞咽著口水。 眼眸中有了怨恨:“段容时,你为何要逼我?” 段容时什么话也不说。 只是用刀子割开自己的手臂。 一瞬间,鲜血直淌。 血液的香气,顷刻间就瀰漫在整个洞穴里。 这股扑鼻而来的味道,让她双腿一软,彻底没了抵抗之力。 段容时走过来,在石头上盘腿坐下。 “过来。” 他任由手臂上的血流著,静静凝视著她。 李卿落像个木偶一般,跪著靠近他的身边。 等他抬起手臂,她像失了魂一样的抱住,凑了上去…… 很快,她就睡著了。 段容时这才撕开衣摆,缠住自己的伤口。 见她面容终於恬静下来,然而眉间却仍带著一丝紧蹙的忧愁,段容时心疼至极的將她搂进怀里。 “你敢死,本王就是追到黄泉也绝不让你好过。” 火光跳耀的壁影中,两个人影缓缓倒下。 段容时就这么搂著李卿落,在洞穴里睡了整一夜。 翌日,李卿落扶著沉重的头醒来时,洞穴里已经只有她一人。 她扶著沉重的头,一瞬间,尽数回忆钻入脑海里。 模糊的,清晰的,都全部想了起来。 她冷冷的看向自己的双手。 虽然乾乾净净,但她心头仍是涌上万念俱灰。 等段容时提著一只肥兔回来时,洞穴里已经没了人影。 他心中一慌,丟下兔子就赶紧转身找了出去。 然而附近的树林和溪流边都没有她的踪跡。 直到他追到悬崖边,才看到她站在边上。 段容时一时连声音也不敢发出,只能快速靠近,並趁李卿落没有注意时將她一把从悬崖边捞了回来。 死死搂在怀里。 “你想做什么?” “李卿落,你是不是要逼本王將你囚禁起来——” 他愤怒的抓著她低吼,神情满是失態。 哪里还有他平日里的半分矜贵优雅? 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彻底失控。 她的种种抉择,他从来不在其中。 她的退路,也將他摒弃在外。 她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女娘,寧愿让他著急发疯,肝肠寸断,也不愿意相信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想死的话,本王帮你成全如何?” 他满脸阴鷙的推著她向悬崖边退去。 此刻仿佛又化身成那个残暴的阎罗杀神,对她就如同对待十恶不赦的囚犯,没有半点情分。 李卿落並不挣扎。 仍由自己的脚,半只落在悬崖外面。 只是一双眼,满是破碎的望著他:“段容时,我喝过你的血,死了,也是应当的。” “反正从此,我便是个怪物了。” “我也不愿变成老国公的样子。那样苟活於世,不如开始就了结罪恶。” “你杀了我吧——” 她说完闭上眼,等待著他乾脆利落的下手。 然而等来的,却是唇上被重重压下的触感。 第366章 祖力亚服毒?落儿报復! 李卿落满目震惊的又瞬间睁开了眼。 对上段容时漆黑而又深邃的双眸,她轻轻一颤。 隨即,她身子一转,段容时带著她转到了悬崖边的大树之下。 他將她压在树干上,紧紧扣著她的一只手。 另一只手,搂著她,恨不得將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颤了颤眼眸,离开后,低声:“张嘴。” 李卿落心慌之下,双唇微张。 段容时便再次欺身压了过来。 只可惜,两个人经验不足。 亲的磕磕巴巴。 李卿落的嘴皮子很快就破了。 血腥味迅速瀰漫在二人的唇齿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段容时:…… 李卿落:…… 他觉得很丟脸。 她觉得很害羞。 两个人,一个赶紧望天。 一个轻咳著看向层欒叠翠的远山…… 突然,她『扑哧』一笑。 段容时羞恼的瞪著她:“你笑什么?本王的表现……咳,是差强人意了些,但你再笑一声试试?” 李卿落赶紧捂著嘴。 “可被咬破嘴的人分明是我啊……” 段容时无奈地嘆了口气。 伸手將她下巴抬起来,让她放手。 “我瞧瞧。” 下嘴唇是破了。 嫣红一片,瞧著確实可怜。 他忍不住低头,再次轻轻啄了啄。 “別嚇本王。” 段容时盯著李卿落的眼睛,正正经经,十分严肃地告诉她。 李卿落点点头。 “其实……我刚刚就是来吹吹风罢了……” “我还没想好后路,怎会轻易丟下这些烂摊子?” 段容时危险的眯起双眼:“那你昨晚跳河怎么说?” 李卿落:“就是沉下去要舒服些……” 段容时:“你是说,本王冤枉你轻生这件事了?” “那你躲开本王,自己到这山沟沟里来,是想做什么?” “你躲开了吗?” “怎么不再躲远些?” 面对凶巴巴的段容时,李卿落委屈的脑袋也越来越低:“知道了,下次躲一百里外的山上好了吧……” 段容时气的捏住她的脸:“李卿落,还有下次!?你还想跑?” “本王用根绳子將你拴在裤腰带上,你觉得如何?” 李卿落赶紧摆手:“殿下,我是玩笑的。” 段容时:“本王也是玩笑的。因为本王一般会將乱跑的人,双腿斩断,这样就跑不了了。” 李卿落乾笑两声。 “殿下……我这会儿闻著您,好像不觉得香了。” “是真的,殿下。” 段容时:“那你是说,本王现在闻著臭了?” 李卿落觉得他这会儿甚是难哄。 伸手拽著他的胳膊本想晃晃。 见他眉间突然忽闪蹙了一下,她才惊觉自己应该是碰到他的伤口了。 她立即鬆开並变得手足无措。 “我……我可是碰到您的伤口了?” “我昨晚……到底……吸食了您多少血?” “您金尊玉贵,却为了我伤害玉体,殿下我实在……罪该万死。” 李卿落內心此刻是极度迷茫,痛苦甚至挣扎的。 死,当然可以解脱一切。 但就这么死了,不就如了祖力亚及其身后那些同样恨自己入骨之人的愿了吗? 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她不想做。 更何况,她这次上山自己躲著,原本也就是想自己承受第一次的毒发,想弄清楚自己究竟是不是嗜血症。 此时確认了,却不知该如何告诉这些亲近的人。 她是否会变成曾令他们所有人唾弃的裴国公,那样一个怪物和疯子? 祖母又是否……会大义灭亲? 还有段容时,又会作何抉择? 是否同样会將她视作怪物,会令他觉得噁心? 她害怕那些眼神。 所以她躲了起来。 她哪里想到,他会那般快地就找了过来。 在黑暗中,甚至那么深的水底也能寻到自己,將她捞上了岸。 而且让她自己都无法置信的是,他不仅对那样的自己不害怕不噁心,甚至主动割肉餵血……也要她活著。 李卿落便是草木,此刻亦会被他的真情感动。 同样,她也因为吸食了他的血而感到愧疚。 段容时一眼便看明白她心中所想。 他將她的手重新紧紧握在手心里:“不过几滴本王的血罢了,没什么要紧的。” “你既是我段容时今生认定之人,无论变成如何模样,本王亦不会嫌弃分毫。” “哪怕你是一只鬼,本王也能將你养著。明白吗?” “何况不过一个小小嗜血症,本王就是走遍山川湖海,也定能替你根治。有何可怕的?” 李卿落沮丧不已:“殿下,若是有一天我也的变成大外舅公那样的怪物,您可否会亲自手刃了我?” 段容时:“不会的。” 他斩金截铁的告诉她:“有本王在,你不会变成怪物。更何况,你与老国公有所不同,你並非中蛊,只是中毒而已。” “世间所有被製造出来的毒,只要有跡可循,就绝非无解。” 李卿落听他如此说道,心中渐渐开朗了许多。 她仰头终於露出笑来:“好,我听您的。” 段容时看著她眉心破皮的红肿。 虽然昨晚他已亲手替她敷了药,却仍难掩她在极度失智和疼痛的情况下,对她自己做出伤害的痕跡。 他抬手抚摸著她的眉心,开口郑重说道:“落儿,我们成婚吧。” 崖口的风很大。 二人紧紧相拥在一起,这一刻所有的烦忧似乎都已烟消云散。 被留下的,是李卿落再次坚定的信念和恆心。 青松后山,石牢崖壁。 郑婉袖就被关在石牢里。 等杀三將她从里面带出来后,跳上石崖,又通过一条逼仄的小路。 一直顺著蜿蜒难行的石道,很快就到了山崖上。 山崖上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上有一棵参天大树,伸了大半的枝丫在凌空之上。 祖力亚就被吊在那棵树下的半空中。 此时的她,已经整整一天两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整个人嘴唇已经泛白乾裂,脸色发青,目光游离。 哪里还有往日的半分光彩? 身子更是早已麻木没了知觉。 整个人就像一片枯叶,隨时可能被风吹散,虚弱得让人心生怜悯。 可惜,在这青松山上,可没有人会可怜她这条毒蛇。 看到李卿落和段容时同时出现,祖力亚涣散的双眼里才勉强透出一丝光亮。 “哈……哈哈……” “李卿落,你喝人血了?” 李卿落:“怎么,我没有来问你要解药,难道你很失望?” 祖力亚眼神一沉。 她確实在等这个小贱人来问自己要解药。 如此,才能成为自己脱身的机会。 哪曾想,她竟然自己硬抗了过去,或者说……她直接吸食了人血,不然现在不可能会如此精神的站在自己面前。 “哈哈,哈哈哈……” “你们自詡正人君子,怎么,也会吸食人血了?” “让你们唾弃的嗜血症,还是终於落到你们头上了!” “怎么,轮到你们,就无法大义的自裁以绝后患,就要苟且偷生了吗?” “肃王,你自詡天潢贵胄,爱著天下黎明百姓,怎么也会为了自己心情的女子,杀人取血了!?” “呸——!你们这两个偽君子!” 李卿落抽剑上前,亲自一刺,首先挑断祖力亚的两条脚筋。 在她剧烈的惨叫声中,鲜血『哗啦啦』的向山崖下撒去。 李卿落捂著鼻息,让杀三和杀五將人都带上来。 杀三带上来的是郑婉袖。 李卿落也不与她说什么,只让她在后面看著自己的手段。 杀五带上来的是今日刚从秀丽將军府里被偷出来的秦陵。 李卿落伸手:“药。” 秦陵不明白:“什、什么药啊?小祖宗,我,我真的不知道……” 李卿落一个眼神。 杀五上前,一拳狠狠揍在秦陵肚子上。 痛的秦陵五官瞬间变型,还吐了一口血出来。 李卿落走上前,蹲下威胁他:“你若不乖乖拿药出来,我就將你身上搜到的东西,都餵给李芸楚。” “你好好想想。” 秦陵脸色一白,赶紧哭著將药都抖出来。 “小祖宗,你、你说的到底是哪个啊?” 一直抱怀倚靠在一旁树下,仿佛只是看个热闹,仍由李卿落自己发泄的段容时,这时突然开了口:“你给这小祖宗餵得什么药,便取什么药。” 秦陵心中一个咯噔。 “这、这个?” 果然,祖力亚给宗政无珩的毒药,並非只有一颗。 而秦陵得到的,竟然有小半瓶。 李卿落看向段容时。 “她难道想製造嗜血兵团?”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段容时捏著药瓶,眼神一狠。 “去,给她餵下。” 追雨將药接过来,问道:“殿下,餵几颗?” 段容时:“留三颗,其余全部餵给她。” 祖力亚的眼里终於充满了惊骇和恐惧。 “不,你们疯了……不,这不行……不行!” “李卿落,段容时,你们两个疯子!” “放开,放开我——” 祖力亚费力的扭动著身子想要逃开束缚,但绑著她双手的可並非普通绳索,她今日就是插翅也难逃此劫了。 追雨跳上树枝,掐住祖力亚的脸,將一把药一股脑地全部塞入她的嘴里。 然后一掌拍在她的胸口,祖力亚被迫统统吞入腹中。 她满脸惊惧地喊著:“不,不行,要死人的,真的要死人的!” “我还未研製解药,你们这是要害死我——” “我没有替身了,没有替身可以再换命——” “你们两个疯子!” “既想杀了我,何不给我一个痛快!!” “杀了我啊!!” 她的一张脸狰狞抽搐,眼底已经写满了绝望。 李卿落愤恨的冷笑著上前:“杀了你?杀了你,你是痛快了,我又如何痛快?” 第367章 肃王吃醋!进宫请旨! 祖力亚:“你个疯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若要报復我,杀了我不就乾脆吗?” “何必如此心狠手辣——” 李卿落:“杀了你?你做下那么多恶事,只是杀了你怎么能够?” “你杀了裴十二娘,临死前还给她下了弥勒之毒,让她清醒之下將她分尸放血。” “你虐待蝴蝶数年,將她当做你的药人,给她种蛊服毒,用她的血炼製毒药。” “就连你自己的亲人苦连翘你也不放过。藉由换魂之术,假死脱身。” “祖力亚,你连做人都不配!” “若是让你如此痛快死了,何其不公?” “所以,你好好受著吧!” 李卿落也没指望她能给自己解药。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凭祖力亚阴毒狡猾的性子,与她谈判,得不到任何好处。 不如直接让她也尝尝,她给別人施加的这些痛苦。 看她脸上露出的绝望神情,李卿落这才向后退去。 “祖力亚,这是你该受的。” “就好好等著毒发吧!” 李卿落说完看向杀一。 “天黑前將她取下来,別让她未毒发就先被吊死。” “把她关到石牢里,每日出来吊三个时辰。” “她若提前毒发了,就给我和殿下立即飞鸽传书。” 杀一:“是,姑娘!” 等李卿落和段容时转身下了悬崖时,却在崖壁上遇到了青阳子。 他神情恍惚,脸色惨白地靠在悬崖上。 “嘉儿……真的是活生生,被她分尸放血而亡的?” “就是她,这个毒妇,杀害了嘉儿!?” 这桩案子,段容时也早在裴三郎那里得知了真相。 只不过,因为段容时还未恢復大理寺卿一职,而裴三也已投诚被远调去了漠北,所以大理寺那里也並未结案。 凶手是祖力亚,確凿无疑。 段容时並未告诉青阳子。 现在被他听到真相,青阳子一时不能承受打击癲狂的大笑起来。 隨后,就跌跌撞撞扶著崖壁,不顾脚下纷纷落石,而他几次险些跌落的危险,一路恍惚的下了山。 段容时摇了摇头。 “是本王亏欠於他。” 当初若不是段容时让青阳子顺水推舟和苦连翘纠缠,裴十二娘就不会因苦连翘的算计而中毒倒下。 或许,就能逃过一劫了。 李卿落轻轻拉住段容时的手:“殿下,或许这就是命运的使然。” “青阳子若是早些洒脱的放了与十二娘的婚约,不也没有此事吗?” 只不过,自己不能將南嘉已经意外重生在潘璃身上的事情说出。 这是南嘉的秘密。 也是她重获新生的开始。 想到南嘉,李卿落心里嘆气。 自己连轴忙碌,也不知道南嘉和南屏郡主二人近来都怎样了? 她离开前已经给公主府写了信,除了蒋家的事,也捎带问了一句南屏郡主。 许久不见,李卿落还挺想念她的。 李卿落和段容时揣著剩下的三颗毒药,迅速回了金陵城。 不过,自己一副狼狈模样是不能直接回秀丽將军府的。 李卿落便跟著去了桂园,准备先將自己梳洗一番。 看到她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哑奴们都傻眼了。 上回,姑娘不是已经被殿下狠心无情的给杀了吗? 这、这,姑娘是回魂还是诈尸了? 段容时:“围著做什么?下去。” 哑奴们一个个挤上来,这回谁都不想听话。 段容时沉下脸来:“本王的话,你们也不听了?” 哑奴们一个个这才怯怕著准备退下,李卿落实在不忍心,伸手拦住她们。 她伸手比划解释:“上次那个『我』其实是假的。今天的我,才是真正的李卿落。” “你们殿下,没有认错人。”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得到解释的哑奴们一个个惊喜的睁大眼。 她们涌上围住李卿落,个个伸手不停打著手势,瞧著像是『七嘴八舌』各说各的,李卿落看的眼繚乱。 段容时伸手將她从人群中捞了回来。 靠在自己怀里。 一句话也没有,只是眼神微微眯著看向这群哑奴。 哑奴们掩著唇个个偷笑,这才赶紧散了。 李卿落忍不住地笑:“她们都好可爱。殿下,我很喜欢她们。” 李卿落仰头看向段容时,表达著自己对哑奴们的喜爱。 段容时:“那本王呢?” “本王和她们,你更喜欢谁?” 李卿落吃惊:…… 他怎么连这种醋也吃? 二人都极其疲惫,很快就分开各回了各的房间。 李卿落自己先洗了个热水澡,雀儿和郑嬤嬤才进来服侍並给她绞乾头髮。 雀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李卿落问她:“你怎么了?” 雀儿:“姑娘,肃王殿下身边那个名叫追雨的小侍卫,实在太討厌了!” “他说奴婢脸上是打翻了姑娘的顏料盘!” “奴婢就忍不住给了他一拳……” “他、他后面,会不会报復奴婢啊?” 李卿落闻言,很好奇:“为何是顏料盘?” 郑嬤嬤憋著笑:“姑娘作画的顏料盘,可不就是五顏六色么?” 雀儿受伤后,脸上的淤青至今还未完全消散。 李卿落心疼的摸摸雀儿的脸。 “你甭与他一般见识,看我怎么收拾他!” 雀儿將脸贴在李卿落手心里,一声幽怨:“就知道姑娘会替奴婢做主的。” 郑嬤嬤暗暗摇头:这个追雨侍卫,莫不是脑子里缺根弦儿?真不知道哪家姑娘以后会眼瞎看上他,嘖,好好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李卿落清爽利落地再次从房间出来,恰好就碰见追雨了。 追雨高高兴兴地跑过来喊她:“姑娘。” 李卿落看见他眼窝子黑了一边,忍不住“嘶——”了一声。 雀儿这下手也不轻啊。 瞧著,追雨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李卿落忍不住看了雀儿一样。 雀儿还气哼哼的叉著小腰,死死瞪著追雨。 追雨是个没心没肺的,根本没想和雀儿这个小女娘计较,见她瞪著自己,还一脸莫名其妙。 他以为他们扯平了。 哪晓得雀儿还记在心巴上呢。 郑嬤嬤在一旁憋笑的辛苦。 李卿落头皮发硬,这……她又怎么好偏心眼儿呢? 她只好跳过此事,装作不知的问起旁的:“追雨,殿下呢?” 追雨:“哦,对了姑娘。属下就是特意来告诉姑娘一声的,殿下他梳洗后就已经进宫去了。” “殿下说了,等晚上再携礼去秀丽將军府拜访老夫人。姑娘还请给我们殿下留个饭。” 李卿落顷刻就明白了段容时的意思。 他等不住了。 要正式去拜访祖母。 她红著脸应下:“好,我知道了。” 李卿落带著雀儿二人走后,追雨赶紧的把哑奴们喊出来。 然后喜气洋洋的宣布:“殿下就要有大喜了,咱们开库房——备礼!” 整个桂园,瞬间喧闹起来。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浓浓喜气…… 段容时身著绣有蛟龙图案的红黑色冕服,怀抱一方三尺长的锦盒,大步流星地迈上阶梯走向紫宸殿。 大太监王河看到他来了,连忙迎上前:“肃王殿下,您来了。” “不是今儿早上才回去的么?这么这么急又进宫来探望陛下了?” “只是陛下还是不太清醒,不能见人……” 段容时將王河一把揪到眼前:“太子进得,本王就进不得了?” “王公公,这江山还未易主,你是否太过心急认主,小心夜半掉了耳朵或是眼珠子,你就连这大太监之位也保不住了。” 他的作风,让王河不得不忌惮。 王河变了脸色,“您……可太子殿下就在里面……” “您,您就是进去,又能与陛下说个什么呢?” 段容时:“那是本王的事!” 说完他將王河一把推开,王河一个趔趄摔坐在地上。 “你——” 王河恼羞成怒,一旁的小太监们都扑了过来。 御前侍卫也一个个握剑,虎视眈眈。 冷电和另外两个侍卫立即上前,护在段容时身前。 王河强忍著怒意还未爬起来。 禁卫军就走了过来。 “陛下让肃王殿下覲见。” “肃王殿下,请——” 段容时看了杨钦武一眼。 他记得此人,与落儿有所往来。 杨钦武微微頷首,知道就算今日自己不出头,这王河也根本不敢拦这肃王。 他不过卖个巧罢了。 “王爷,太子殿下这些时日,一直在御前帮忙处理政事。” “现如今,大半个皇宫都已在太子和皇后母子二人手中。” “您行事,还请小心。” 杨钦武小声说完,就退了下去。 段容时走进殿內。 一股浓郁的檀香,扑鼻而来,甚至將药味都给压了下去。 他紧紧蹙眉,见太子和皇后都正坐在帐帘前,小心的伺候著刚刚转醒的延帝。 延帝乾瘦的手从帐中伸了出来。 轻轻抬了一下:“小五,你过来。” 段容时径直的走上前去。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太子殿下。” 皇后脸上掛著关切的微笑看著他:“小五,你这几日也辛苦了。听说你昨儿晚上就在殿外跪了一夜,如此担心你父皇身体,实乃孝心。” “陛下,小五对您十分牵掛,这几日辛苦可不比轩儿少了分毫。” “虽然轩儿日以继夜的侍疾在跟前,几乎连眼睛都未合过,但小五他们几个,也都很孝顺。” “好歹您可算是醒过来了,他们几个也都能安心几分了。” “特別是小五,早上才被搀扶回去,这会儿又来见您,必是担心极了。” “小五,你还不快再上前来些?好让你父皇也瞧瞧你。” 宫人上前,將帐帘高高掛起。 延帝浑浊的目光,投向段容时。 看到他怀里抱著的锦盒,延帝目光一顿。 “小五,你拿的是什么?” 太子段容轩也早便注意到了段容时手里的东西。 他不著痕跡的看了自己母后一眼,皇后高氏的神情竟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紧张。 只见段容时缓缓打开锦盒,里面躺著的,竟是一道尘封多年的圣旨…… “儿臣,想要向父皇,请一道圣旨。” 第368章 请赐婚!落儿必为肃王正妃! “小五,你这是何意?” 段容胤见到锦盒里的东西,顿时脸色大变,呼吸紧迫的看向自己的五弟。 他一向端庄儒雅,嘴角虽然从来著一抹谦逊隨和的笑意。 但此刻,他眼神冰冷的就如同一只盯著猎物的鹰。 听说当年月贵妃诞下皇五子后,爱她爱到几乎痴狂的延帝当场就赐了她一道空白圣旨。 延帝亲自擬写了抬头,盖下了玉璽印章。 这是一个帝王的承诺。 无论將来月贵妃母子想要什么,延帝都愿意给他母子二人。 这道圣旨虽然空白,但其重量堪比山河乾坤。 承载著帝王当年对心爱之人最炽热的爱意,赋予了一个妃子生杀夺予的大权。 如此雷霆万钧的东西,如此承诺,当年延帝是何含义,不言而喻。 只是当年整个后宫所有嬪妃听闻此事后,都將月贵妃母子视若肉中刺,眼中钉。 奈何君王宠爱如烈日赤阳,当年將所有荣耀和特权,几乎都给了月贵妃。 所谓万千佳丽,她独承椒房之宠,也从不为过。 当年就是继后,也要在月贵妃面前低上三分。 但那道圣旨月贵妃却从未拿出来过。 因为此事,让继后日夜难眠了数年。 后来,月贵妃暴毙。 整个桂馥宫血洗之后,並在一场大火中彻底湮灭。 虽然后来延帝为了悼念心爱之人重建了桂馥宫,可肃王却从未踏足过桂馥宫一次。 不过听说那道空白的圣旨,早就隨著那场大火同月贵妃一起消亡了。 只是皇后和太子多年来对当年那道空白圣旨一直如鯁在喉的难受,也从未消疑过,所以这些年私下不知疯狂试探了肃王府多少回。 却从未找到过那封圣旨。 在朝堂上,更是寻著机会就会打压肃王。 而段容时面对他们母子种种疯狂行径,甚至当年太子被废,他也未曾趁机拿出过这道圣旨。 终於,皇后和太子才渐渐放下戒备和疑心。 今日,他却轻易地就拿了出来! 皇后和太子如何能不慌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二人的眼神都恨不得当场就把段容时给吞了! 见他拿出来的东西,延帝也很震惊。 “下去!” 他撑著力气一声令下。 太子强忍著怒意,仍旧一副儒雅贤士模样:“小五,你听到没有?父皇让你下去。” “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这些年你在大理寺,即便你行事狂悖暴戾犯下诸多酷吏暴行,父皇也纵容宠爱於你无度,未曾想你竟在父皇身体抱恙之时拿出这个东西。” “你想做什么?” “不顾父皇身子,也要逼迫父皇意志,究竟要达到自己什么目的……” 延帝:“太子,朕是让你下去!” “还有皇后,你们都给滚!” 延帝发了怒,一把拽住帐帘用力扯下。 帐帘不堪力道瞬间垮塌,衝著皇后头上掉下来。 若不是一旁的宫女衝上前挡在皇后身前,皇后必定不止眼前的狼狈。 帐帘掛在她的脸上,將她妆容和头上的朱釵,都颳得乱七八糟。 一时,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端庄高贵? 皇后高氏和太子的脸色都难堪至极,二人不甘不愿的一起匆匆退了出去。 一出殿內,皇后就赶紧给王河使了眼色。 王河垂下眼瞼,又盯向一旁的小太监。 然而,延帝將禁卫军唤了出来。 让他们严防死守,把紫宸殿里里外外围了个严实,不许半个耳朵能够听到殿內的动静。 延帝死死盯著跪在地上,一身冕服的儿子。 他的眼神,冷得像刀子。 无情的落在段容时的身上,良久后,他才开口:“给朕递上来。” 段容时恭敬的將圣旨取出,递给了延帝。 延帝抖著手,想要展开,却好像根本没有勇气。 最终,他將卷著的圣旨重重扣在床榻上。 二十二年…… 这道圣旨,已经有二十二年了。 他的馥雅藏的可真好啊。 他以为,这圣旨,这承诺,早都隨著她一起走了。 却没想,她还当真给她的儿子,留下了一条后路。 延帝眼里隱隱露出一丝杀气。 他將圣旨死死捏在手里,心里反覆挣扎了数百次。 杀了他! 江山便会得以稳固。 可他的馥雅…… 他怎能再负一次他的馥雅? 不杀他,他想要什么? 这个儿子,如今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刀子。 刀子,怎能覬覦九五尊位? 他就该好好做他的刀子,才能保他一世权贵,荣华无忧。 他早便给他安排了后路。 他如今还在妄想什么? “你……想要什么?” “不如,先让朕听听。” 段容时垂下眼眸:“父皇以为,儿子想要什么?” 说完,他才缓缓抬头看向延帝。 延帝眼眸狠狠一颤。 他鲜少召见这个儿子。 因为,他长得太像他的馥雅了。 就连眉心的那一点红痣,都一模一样。 每每看到段容时,他就会想起他的馥雅。 延帝就会心痛如绞,彻夜难眠…… 他的母妃,当年就是死在他的这个年纪吧? 段容时:“父皇不必忧虑。儿臣,只是想要用这道承诺,换父皇一道赐婚的圣旨罢了。” 延帝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段容时:“儿臣,要娶秀丽將军府的嫡长孙女李卿落。还望父皇成全。” 延帝愣了许久。 久到他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才醒过神来。 他? 拿著君王的承诺,竟然只是想要一个赐婚?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他可知道,他浪费的是怎样的机会? 他是不是个傻子? 延帝差点破口大骂他是个蠢货。 虽然,他若是真开口要了更不该要的东西,自己也绝不会给。 甚至会为了朝廷稳固,將他暗中处死。 但怎么也不能只是个赐婚吧? 延帝气的头疼,揉著自己鼻樑肿胀之处。 “小五,朕给你个机会,好好说……” “不过一个侧妃罢了,朕隨便赏你就是。” “秀丽老將军的嫡孙女,即便李朝靖犯了杀头重罪,但朕听说她们祖孙俩早已脱宗离族,这件事朕也能不顾门第身世可以成全你,但,你也別太胡闹了!” “朕当年给馥雅的承诺,可不只是一个赐婚——” 段容时静静的凝视著自己的父皇。 “那父皇,能给儿臣什么?” 延帝顿住。 他、他可以给他高官。 给他更多的封地。 给他金银……甚至无数女人。 而不只是一个女娘。 段容时:“儿臣愚钝,知道自己不討父皇欢心,所以这些年也从未求过父皇任何。” “就当儿臣同母后一般,只想要一段纯粹而又至死不渝的姻缘。” 延帝脸色发白:“纯粹而又至死不渝的姻缘……?” 他心中阵阵苦涩。 这话,是当年他情到浓时,抱著馥雅说的话。 只恨自己不是一个凡夫俗子,不能与馥雅单纯拥有纯粹而又至死不渝的姻缘…… 他当时还承诺,此生心中唯一將馥雅当做他的挚爱。 绝不负她。 延帝想到往事,心痛如绞。 却还是无法接受,他竟然只是想要一个赐婚。 “这些年朕屡屡要给你赐婚,你都拒之千里。朕看在你母妃的面子上,不曾逼你。” “看来如今,你是真的寻到心爱之人了?” “可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侧妃,你要世人如何看你?” 段容时:“儿臣对李氏,矢志不渝。又怎能让她只做一个侧妃?” “倘若不是明白她身份低微,儿臣此生,也不必用上这道圣旨。” “还望父皇成全,就当弥补了您当年亏欠母妃的遗憾。” 段容时再次搬出月贵妃,延帝仿佛受了重重打击,转头呕地吐了一口血。 段容时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只是仍旧静静跪在榻前。 延帝死死盯著他,看到段容时眼底的无情,他心中才猛地一惊。 这一刻,他才恍惚明白。 这个儿子,恨他? 他和馥雅的儿子,竟然恨他? …… 李卿落如此快的便又回了秀丽將军府,自然让裴老夫人意外不已。 她分明说她要去扬州,这怕是连扬州的边界都还没摸到吧? “落儿,可是路上发生何事了?祖母瞧著你,怎么好像憔悴了不少?” 李卿落屏退了屋內所有下人,又喊来洛神医和董思源。 然后老老实实的伸出手,让董思源先给自己把脉。 “我的脉象,与上回相比,可有变化?” 董思源摸上她的脉象,嚇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您体內的热毒,比前两日属下摸著,怎么已强劲到无法止步的地步?” “上回还只是若隱若现,这回已是十分明显。” “您这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洛神医闻言变色,也赶紧伸手过来搭脉。 他一摸,脸色就更难看了。 脉象弦紧,脉搏滑利且快速,体內毒素强烈迸发,以致体內热邪亢盛。 “落儿,你中毒了。” “而且这毒,已经快入你的肺腑,必是十分凶狠难缠吧?” 洛梵说完忍不住担忧的看向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当即脚上一软,一把抓住李卿落。 “落儿,你这是怎么了?” “你中了什么毒?你別嚇唬祖母啊!” 第369章 落儿被禁足!登门提亲! 裴老夫人心疼的摸著李卿落的脸,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李卿落心里愧疚不已。 她再次庆幸,自己昨日並未在府中发病,不然祖母还不得当场急疯? 而且,祖母一直深恶痛绝裴老国公当初中蛊后的选择。 她认为自己哥哥不该做下滔天罪孽至以续命的行为。 便是死,也应该挺直背脊,还裴氏忠骨。 可如今轮到她唯一相依为命陪在身边的亲孙女,这让祖母如何面对? 但事已至此,李卿落更无法再瞒著裴老夫人真相。 “祖母,落儿確確实实中毒了。” “中毒的症状,与嗜血症极其相似。” “昨晚,就是落儿第一次毒发。” 李卿落说完,整个厅中,落针可闻。 裴老夫人:“落、落儿,你说什么啊?” “你、你怎么会中和你大外舅公一样的蛊毒呢!?” “落儿,这可开不得玩笑啊!!” 她深受打击的身子一软,若不是洛梵著急中不顾礼仪的一把扶住她,她便跌在地上了。 洛梵:“你——你別急,落儿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 裴老夫人强撑著力气,上前来抓住李卿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赶紧和我说个清楚吗?” 李卿落抬头落泪。 “祖母,这其中关係错综复杂。简单来说,就是秦陵听令楚国皇子之命,给我下的此毒。” “而此人有此毒,是因为扎伊娜的姐姐效忠於她。” “落儿中的,就是祖力亚炼製了五年的毒药。虽不是蛊毒,却与嗜血症极为相似。” “祖母,对不起。” “是落儿不好,落儿让您伤心了……” 李卿落想过,乾脆一直瞒著祖母。 这样她不会知道真相,也就不会跟著担心了。 可她更怕祖母哪日知道唯独她被蒙在鼓里,会更加愤怒。 祖母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平日里处事简单直接,乾脆利落。 说话直言不讳,从不矫揉造作。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不然当年也不会丟下李家和李朝靖,负气离家多年。 她这样的性格,眼里揉不得沙子,更见不得背叛。 所以,便是李卿落瞒了她这么大的事,哪日捅破,她必然也不会轻易原谅。 李卿落这才不得不坦白一切。 裴老夫人听完,心疼的一把紧紧搂住她。 “这怎么能怪你啊!孩子,这怎么能怪你?” “是那些杀千刀的错,你为何要道歉?” “只是事已至此,你为何还要自己跑出去?” “你说去扬州,就是骗祖母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李卿落:因为她怕自己昨晚挺不过去…… 怕自己彻底失去意识,变成一个疯子怪物。 如果还能清醒意识,她就回来老实面对。 如果过不去……就让祖母以为,她一直去了扬州,也就不会太过於伤心了。 只是她虽然不说,裴老夫人也能想到她的心思。 “你,你要气死我吗?你把祖母当三岁小孩儿来哄,却把自己往死里整是不是?” “就算你变成一个怪物又怎样?” “祖母,还有你洛爷爷,岂会不救你?” 裴老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一想到她的心肝昨晚不知道面对怎样的险境,她的落儿差点回不来,她是又气又痛。 洛梵安慰了裴老夫人几句,便又仔仔细细的给李卿落把起脉象。 董思源摸左边,洛梵摸右边。 很快,一直在照料蝴蝶的董思源就回味过来:“姑娘的脉象,和蝴蝶娘子的脉象,虽然大有不同,但仔细分辨,却又好像能寻到同宗之源……” 李卿落:“我怀疑,我服的毒药,就是用蝴蝶的毒血炼製而成的。” 李卿落说著从怀里將那装著三颗毒药的瓷瓶掏了出来。 “快给洛爷爷瞧瞧!” 洛梵接过来打开一闻,脸色凝重起来。 裴老夫人:“洛梵,怎么了?你快说呀!” 洛梵:“你別急。那血蛊虫已死,这世间也並未再出现第二条血蛊虫。落儿只要不是中了血蛊虫的蛊毒,就没有那么糟糕。” 裴老夫人还来不及鬆口气,就又听董思源道:“但蝴蝶姑娘的毒血,也是属下所见世间至毒啊。” “若真是用她的血,炼製了五年的毒药,怕是……” “而且姑娘不是说了吗?她毒发时,与嗜血症的症状极为相似。” “只是属下只见过蝴蝶姑娘的症状,要所见所闻男子近身,才会使其癲狂失智。” “真正的嗜血症又是如何的?姑娘可能描述一二?” 李卿落不敢看祖母。 却还是明明白白说了个清楚:“我与蝴蝶的症状確实不大相同。” “刚刚毒发时,我吐过两口黑血。” “除了全身撕裂疼痛之外,身上还有一处蝴蝶瘢痕的印记,印记平日里是粉色,偶尔紫色,毒发时会变成浴血般的大红色。” “我也试过,闻见男子血液或是蝴蝶的毒血,都会缓解症状。” “不过,真正能让我解毒轻鬆,还是要吸食男子血液。” 董思源嚇得脸色惨白:“此毒竟如此阴诡霸道?实在恶毒至极啊!” 他看向李卿落的眼神都带了几分钦佩。 只听形容,她一个女子能挺过来,怕也是极其难熬不容易的。 说是生不如死,应该也不为过吧? 果然,是殿下看中的姑娘,也並非寻常之人。 裴老夫人:“所以落儿,你是吸食人血了?” 裴老夫人脸色惨白,惊骇的瞪著自己的乖孙女,心里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李卿落垂下头去。 虽然是段容时亲自餵给她的血,但她吸食了人血,这也是不爭的事实。 洛神医眼见情形不对,赶紧插言:“此毒,怕是短时间內无法替落儿清除。落儿,接下来你可不能再乱跑了,下一次毒发,有洛爷爷和董大夫在此,我们总能帮你渡过难关的。” 裴老夫人:“洛梵,那就麻烦你和董大夫了。” “落儿,你听到没有?接下来,直至你下一次毒发之前,你一步也別再踏出家门!” “否则,別怪祖母家法处置!” 李卿落只能深深埋下头去:“是,祖母。”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只是心中仍旧惶恐不安。 下一次毒发,等祖母看到她的癲狂,是否会將她像蝴蝶那样用绳子锁起来? 李卿落苦涩的咬紧了唇瓣,起身离开。 等她走远了,裴老夫人才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洛梵深深嘆了口气,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 “秀珍,你对落儿,是否残忍了些?” “我看她,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 裴秀珍:“她就是心里太有数了!连这种事都要瞒著我们,她还有什么不能自己做的?” “她是想自己乾脆死在外面,或者毒发时不伤害这家里的任何人,我能不明白吗?” “她不想大家看她的眼神,像看个怪物……她会比死都还要难受!” “但她若真的死了,徒留我这一个老太婆在这世上,我该怎么办?” “还有,吸食人血啊!我阿兄是怎么变成个人鬼不分的畜生,你不知道吗?” 洛梵:“落儿定然不会像你阿兄那般,將自己逼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我们都会救她。” “而且,她也是个有良知的人,她不会轻易伤害无辜之人。” 裴老夫人:“那她昨晚,吸食的会是谁的的血?” 到底说了个清楚。 虽然惹得祖母生气了一场,但李卿落填饱肚子后,自己便也想开了。 事情是她自己决定的。 走到这一步,也只能面对,而且她並不后悔独自出去承受第一次毒发的情况。 没有把秀丽將军府闹得天翻地覆,如此便好。 接下来,就要看董思源和洛爷爷,该如何帮她解毒了。 若是此毒无解…… 李卿落无奈苦笑,那这也是自己的命。 不过,在她彻底走投无路之前,她会先將害了自己的所有人,都一一杀个乾净。 “姑娘,您怎么还不睡?” “都已经亥时了,城里已经宵禁,王爷今晚怕是不会来了。” 李卿落轻咳了几声。 “他或是被什么事给绊住脚了。你让郑嬤嬤去找吴泉他们打听打听,看能否查到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雀儿:“是。” 李卿落心里惦记著段容时,上床后也睡不著。 乾脆一个翻身又把雀儿喊道跟前:“雀儿,你……能不能帮姑娘我找些什么话本子来看看?” 雀儿:“什么话本子?” 李卿落趴在雀儿耳边上一阵耳语。 雀儿瞬间红透了脸。 “姑、姑娘,那些可是禁书啊!咱、咱们女娘怎么能看?” “而且若是被发现,可就不得了了。” 李卿落:“你害怕了?” 雀儿喘了两口粗气。 “怕!?我雀儿岂会怕这种事?姑娘您等著!” 不过一夜。 一本写满情情爱爱,雀儿连翻都不敢翻的话本子就递到了李卿落的手里。 “姑娘,您猜奴婢是从谁那儿拿的?” 李卿落:“梅霜?” 雀儿一脸震惊:“您怎么一下就猜到了?没意思。” 李卿落失笑:“你在这金陵城的门道,也没比姑娘我多几个。我先看看。” 李卿落迫不及待的就翻开了话本子。 然而,里面的內容很快便引燃了她一张俏脸。 她原本只想瞧瞧,男女之间应该如何更亲密一些,比如,下一回要如何才能不磕到自己嘴皮…… 然而,里诸多露骨大胆的內容,把李卿落看的瞬间脸红心跳。 她一把合住话本。 “这都什么东西!” 这光天化日之下,实在看不下去。 她一把將之塞入枕头下面,起身道:“走,还是练剑去!” 一身痛快的大汗后,李卿落正擦著脸,郑嬤嬤急急忙忙从外面跑来:“姑、姑娘,不、不好了——有人上门,给您提亲来了——” 李卿落心跳不由加快。 “他来真的?” 但她又很快反应过来。 郑嬤嬤说的是,不好了? 若是段容时,她又怎会说不好? 李卿落脸色微变:“是哪家?何人?” 第370章 庄三想做上门女婿? 郑嬤嬤拍著腿急道:“是忠毅侯府的那位庄三公子啊!” 庄魏? 怎么又是他? 他有病吧? 李卿落在心里把他大骂一遍,脸色无法控制地黑沉下来。 “他发什么疯?忠毅侯府也由著他如此胡闹乱来?” 先前因为刘卿珠和允王偷情被庄魏抓了个正著。 李家女儿的名声从此在金陵城尽毁。 也不用庄魏自己再挣扎想破头,如何与李卿落退婚。 忠毅侯府自己就不敢再提这桩婚事。 即便李卿落后来被庄魏又缠了两次。 她觉得,他也是因为脑子有病的缘故。 怎么现在竟然还有他的事情? 郑嬤嬤:“这回上门来提亲的,可是忠毅侯府的老夫人。是她亲自带著庄三公子来的!” “而且,送的礼已经摆了前院满满一院子了!” “姑娘,此事不妙啊。” “老夫人和忠毅侯府的老夫人,她们二人自幼就相识,也是多年的老友了。” “老夫人该不会答应这桩婚事吧?” 郑嬤嬤还是比较看好肃王殿下的。 虽然肃王殿下那日要將她脑袋砍了,手脚断了,令郑嬤嬤想起来就畏惧的打颤…… 但殿下对姑娘,却是真心无二,这世上无人能及的啊。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姑娘和肃王殿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那什么庄三公子以前心里装著刘卿珠那假货,就一直去爱慕那假货好了,又跑来缠著姑娘做什么? 呸呸呸! 肃王殿下动作还是太慢了。 郑嬤嬤觉得自己要急死。 李卿落也觉得头大。 不过她很快又冷静下来。 “祖母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祖母知道她如今什么状况。 一个身中剧毒的孙女,隨时可能会毒发吸食人血的『怪物』,以祖母的性子,是绝不会嫁到任何人家的后宅里去『祸害』別人。 李卿落安下心来,决定继续再练一会儿长枪。 郑嬤嬤:“姑娘您可真是沉得住气。当真不出去瞧瞧啊?” 李卿落:“有什么好瞧的。你要不要陪我练会儿?” 郑嬤嬤赶紧摆手。 姑娘下手太狠,她这把老骨头有时候都招架不住。 “姑娘您还记不记得,那回咱们去葡京赌坊,那忠毅侯府的世子也在?” “而且后来树林里大战,那位世子也受了重伤。” “听说……是那里被废了。” 李卿落很惊讶:“不能人道了?这莲教和他有仇?” 郑嬤嬤:“谁知道呢。而且那位世子爷还没有生下儿子,这以后……说是要从庄三公子的名下过继一个儿子做嫡子呢。” “这庄三公子连还没成亲,將来的儿子就已经被自己的哥哥给盯上了。” 李卿落:“庄家二公子是个庶子,所以现在整个忠毅侯府就格外看重庄三了?” 郑嬤嬤:“老奴就是这个意思。” “姑娘,您可能没注意,这庄三公子他前段日子,才在新科考中得了一等进士十三名。” “他们忠毅侯府如今一扫世子重伤的阴霾,扬眉吐气得很呢。” 庄魏上一世是探,这一世虽然只得了个进士十三名,但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可见其在读书之事上,確实还是有些天赋的。 李卿落:“他们忠毅侯府与我如何,没有干係。” 上一世,庄魏和李恪川没什么两样。 认为是自己的归来导致的刘卿珠自焚身亡,口口声声將自己视作毒妇。 虽然他也救过自己性命,但他也借著由头让忠毅侯府派了教养嬤嬤去將军府,將李卿落磋磨的苦不堪言。 若是李卿落没有被李恪川折磨死,就算后来真的嫁进忠毅侯府,在他手里只怕也还有吃不完的苦头…… 她摇了摇头。 “我和祖母脱宗离族后,如今家世身份低微平凡,与他们忠毅侯府再提不上不门当户对。” “他们忠毅侯府能不顾门第,甚至我从前那些有损的名声,来上门向我提亲?” “此事,必然没那么简单。” 刚说完,张嬤嬤就来了。 “姑娘,老夫人让您去前院一趟。” “说是有好事儿要问您两句。” 好事? 李卿落顿时头大不已。 祖母早就知道自己心意,她是绝不可能会答应嫁去忠毅侯府的,怎么还要再问自己两句? 应该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李卿落立即回道:“那待我梳洗一下就去。” 她虽然並不喜欢忠毅侯府的人,但她此刻浑身都是汗臭,如此出去也並非待客之道,只会丟了祖母的脸。 所以,李卿落回房先让翠儿和雀儿一起帮她將身上的汗都擦了一遍,然后又抹了一点香膏。 换上乾净的衣衫,重新梳了一个端庄得体的髮髻,插上两支朱釵,这才去了前院。 她的身影刚一踏足前厅,庄魏便紧张而又侷促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李姑娘……” 李卿落像是没听见更加没看见,立即快步径直走向祖母身边。 “落儿拜见祖母,拜见老夫人。” 忠毅侯府老夫人目光落在李卿落的身上。 她脸上闪过讶异之色。 这小女娘,怎么越养越水灵好看了? 虽然上一回见她,她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容月貌。 在整个金陵城的女娘里比起来,已是很出挑。 可如今才几月未见? 她比之从前竟然容貌更胜几分。 面若皓月芙蕖,明眸皓齿,冰肌玉骨。 称得上仙姿玉貌也不为过啊! 这,秀珍到底是咋养的孙女? 怎么就短短一年的时日,能把一个小村姑养成个小天仙的? 虽然来之前,忠毅侯府老夫人心里对李卿落还有些意见。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们祖孙二人即便住的还是个『將军府』,但这將军府也就是听著好听,实则有什么用? 秀珍没有官身。 他们家里也没个郎君。 虽然裴秀珍从前是个威名赫赫立下不少战功的女將军,但荣耀在身这三十年,如今她身上也只剩那最没用的『荣耀』了。 说起来,不过是一门孤寡老幼,金陵城哪个好人家,会娶这样的绝户之门做嫡妻的? 帮不上夫家任何忙不说,那东吟巷將军府的事情,还不知道到底会不会牵连这边呢。 所以,当庄魏再次说起他要娶这李卿落的时候,便遭到了全族的反对。 只是三郎他有出息。 自己攒著一股劲儿,考取了功名。 又用家族前程和未来他嫡兄子嗣的事情相较威胁。 “你们若是不答应,我便终生不娶。就算用尽手段让我娶了旁人,我也不会和她生下子嗣后代。” “你们究竟是想要一个傀儡,还是有血有肉活的像个人的庄三郎?” “你们便不能成全我这一件事吗?” “以后我为整个家族赴汤蹈火,做再多的事也是甘之如飴。只求你们能依我这一回!” “反正我也不是嫡长子,就算娶她这个门第不高,娘家没有依靠和前程的姑娘那又如何?” “即便嫡妻娘家以后在朝中不能帮衬我什么,我也绝不后悔!” 庄三郎在家里不知闹了多少回。 他心里什么都明白。 利益前程,桩桩件件都和他掰扯了个清清楚楚。 他就是绝了一颗,想要娶这李卿落的一颗心。 眼见他整个人再次一天天消瘦下去。 若再闹下去,只怕他憋著的那股劲儿就要散了…… 这事闹得忠毅侯府老夫人实在不忍心,这才由她出言决定了此事。 “祖母,带你去提亲!” 她本以为,就凭他们侯府如今还能不嫌弃她们祖孙俩,还能要这名声受家族牵连早已不堪的李卿落,她这老朋友,如何也会欢天喜地答应的。 毕竟,李卿落之前可是差点儿就嫁去曲家了。 这曲家如今什么状况,她们自己不清楚? 逃出那样一个烂窝,忠毅侯府还肯转过头来和她们议亲,这是多大的福气和喜事? 哪曾想,裴秀珍这个老顽固,竟然托口说道:“老身还想將她留在身边多几年呢。婚事,如今还是早了些。” 早?眼看马上就要到她孙女十七岁的生辰了吧? 哪个好人家的女儿,十六岁了还未定亲的? 再拖下去就成老姑娘了,还能定下什么好亲事? 侯府老夫人很快就领会过来。 她裴秀珍是不愿意? “秀珍啊,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三郎刚刚中了一甲十六名,马上就要去翰林院任编修一职了。” “这样好的孙女婿,你当真不想要?” 即便侯府老夫人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裴老夫人也不好打她的脸。 只是似笑非笑道:“我们落儿,打算招婿上门。” “难道你们家肯放了三郎?来续我这秀丽將军府的香火?” 侯府老夫人气得差点跳脚站起身来。 她目光犀利地看向庄三郎。 仿佛在说:你可听明白了?就算他们侯府主动低下半个头来求亲,人家根本不想要! 但庄三郎那神情犹犹豫豫的,让侯府老夫人心头一颤:莫不是这个糊涂虫,还当真想上这个门? 侯府老夫人只觉得一时心绞痛。 她捧著胸口,说裴老夫人如此武断,是自私自利断送牺牲了李卿落未来真正的幸福。 裴老夫人:“不如你亲自问问她?这丫头如今自己主意大得很,便是我这个当祖母的,也不好轻易做她的决定。” 所以,李卿落才会有被喊出来这一遭。 她见过忠毅侯府老夫人后,老夫人当真是越看越喜欢她。 这丫头如今身上的气质,也是越发沉稳了。 比起刘卿珠那个浮於表面,举止轻浮又肤浅的女娘,她的的確確才有裴秀珍年轻时的风采。 “好,好孩子。” 难怪庄三郎会如此喜欢钟情於她,可算是眼睛好了一回了。 而且,原本这两个孩子才该是天生一对啊! 当年自己指婚,不就是指的他俩吗? 侯府老夫人一时激动,握住李卿落的手:“落儿啊,三郎从前有错,误把鱼目当明珠。” “但他早就知道错了,如今发愤图强考取功名,就是想让你瞧瞧他的决心。” “好孩子,你可愿再给他一个机会?” “这世上,如此真心的郎君可不多见了啊。” 第371章 强娶?肃王府的贺礼上门! 李卿落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 “那就恭喜庄三公子,恭喜老夫人,恭喜忠毅侯府得此喜事了。” “不过,落儿不明白……这和落儿有什么干係?” 揣著明白装糊涂谁不会? 忠毅侯府这个老太太也不是个好的。 她李卿落到底是个闺阁中的女子。 虽然和父母断绝了关係,但祖母还健在,哪有当著亲长的面,一个未嫁女娘自个儿议论自己婚事的? 而且这侯府老夫人表面上並未明提婚事,但两家从前发生过什么,字字句句又所指什么,只要不是个傻子,都明白她什么意思。 这侯府老夫人显明了是给自己挖坑。 想找点自己没有教养失德的错处,去下祖母的脸。 藉此,以为就可以拿捏自己婚事了? 这里是秀丽將军府,她们祖孙俩虽然孤寡势弱,但也不是任何人都能上来踩上一脚的! 果然,裴老夫人看到李卿落的反应,微微頷首。 显然对李卿落的应答,很是满意。 並给了她一个眼神。 侯府老夫人立即看向一旁的媒婆。 媒婆这才挥著手绢,堆著满脸笑意凑上前来:“姑娘大喜!” “姑娘,庄三公子看中您的人品相貌,这不……今儿上门来,又来给姑娘提亲了么?” “是老夫人说的,要让您自个儿亲自来瞧瞧,也让你自个儿拿主意的。” 李卿落惶恐道:“此事定是误会了。落儿的事,岂敢自己做主的?都是祖母拿主意。” “老夫人还请不要拿落儿玩笑。” 庄魏忍不住起身道:“李姑娘,这不是玩笑……” 侯府老夫人:“三郎!你给我坐回去!” “今日岂有你开口说话的份儿?给我闭嘴!” 祖母眼里的警告,让庄魏不得不继续忍了下去。 但实则他心里快急死了。 她到底肯不肯? 难道她还在计较前嫌吗? 他从前確实钟情於刘卿珠,但他早已看清了刘卿珠的真面目,而且也早就死心。 不仅如此,他还早就明白,她才是真假千金里那个真正的可怜人。 他看到了她对命运不公的抗爭。 看到她身上高洁的品质。 看到她在泥潭中挣扎奋进,自己走到了这一天。 若不是命运捉弄,一同青梅竹马的人原本就该是他们二人啊! 庄魏並非是个只看重皮囊之人。 他怜惜她,欣赏她,也逐渐被她吸引。 所以,才想给她一片真正的天地,让她能回归她原本就该得到的幸福…… 爭取了这么久,他终於能正大光明站在她的面前。 再次提亲。 庄魏心中激动不已。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微微握紧。 看到他这副不爭气的样子,侯府老夫人心里哀嘆。 这是什么冤孽啊? 罢了罢了。 就在侯府老夫人准备再次低下姿態好好说话时,李卿落突然说话:“混帐东西!” “这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李卿落给了身后郑嬤嬤一个眼神。 郑嬤嬤上前就是一耳光,扇在那媒婆脸上。 “亲长在此,便是提亲,也哪有跑到姑娘面前大喊大叫的?” “什么喜?” “喜从何来!?” “传出去,我们姑娘还要不要做人了?” “忠毅侯府就是被你这样的蠢毒媒婆给害了,不懂规矩的蠢货,败坏忠毅侯府的名声,该死!” 郑嬤嬤一通骂,把捂著脸的媒婆都给骂懵了。 侯府老夫人脸色一青一白。 觉得这个郑嬤嬤是在骂自己。 “你……” 她刚刚也直接问了她家姑娘,而且媒婆也是自己授意,所以这不是当眾打自己脸吗? 侯府老夫人气得不行:“裴秀珍,你们府上的奴才就是这般行事的?” 裴老夫人一把抓住侯府老夫人的手:“哎呀。这是落儿院子里的人,平日里最是维护这丫头了。” “我说过了不是?” “这丫头如今主意大,我不好做她的主。但是这婚事,確实哪有媒婆自己跑到姑娘跟前去说的是不是?” “我这不好做,也得是我做呀。” “看你老糊涂了是吧?” 忠毅侯府老夫人这才明白,自己是上了这个老东西的当了! 她们祖孙二人,合起伙来戏弄自己! 多年闺蜜情深,她竟然给自己下脸! “你!” 侯府老夫人气得站起来,指著裴老夫人哆嗦著骂道:“裴秀珍,如今这金陵城还有几个人肯与你往来?除了我,又有谁瞧得上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早已不是当年威名赫赫的女將军,如今就是一个寡居老太太!” “我给你台面,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就凭你还瞧不上我忠毅侯府吗?” “不愿意就罢了,为何还要戏弄於我?” “这婚事,就凭这丫头的身世,你如今能给她的门第,若不是三郎喜欢,就是当三郎一个侧室都不能够!” 侯府老夫人恼羞成怒,说话也口不择言。 她料定金陵城,这祖孙俩早已无依无靠,根本不可能再翻起什么浪。 所以,大有逼婚的架势。 “我告诉你。为了你这孙女的前程著想,你最好是……” 裴老夫人冷冷看向多年好友:“最好是什么?” “你打算如何?” “利用你忠毅侯府的权势,打压我这无权无势的老太太了?” “你忠毅侯府是如日中天,我秀丽將军府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难道你还想强娶不成?” 就在此时,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外传来:“是谁想强娶?” 紧接著,十几个人鱼贯而入。 隨著堆在门口进来不得一箱箱大礼,一个熟悉的身影也从外走了进来。 “来,把这些挡路的东西,都给咱家丟出去!” 来人,正是李卿落多日不见的伍公公。 二人悄悄的对视了一眼后,就装作了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但伍公公內侍的服饰打扮,还是让人一眼就认出其特殊身份。 李卿落连忙扶起裴老夫人。 就连忠毅侯府老夫人和庄三郎都站了起来。 不过,侯府老夫人是著急出去呵斥伍公公:“大胆!还不住手!?来者何人,竟敢將我们忠毅侯府的东西丟出去,老身看你是不想活了!” 伍公公:“哟。你们忠毅侯府,好大的排场。” “可惜,咱家的命,只有我家肃王殿下才能决断,可容不得老夫人您就来拿捏左右。” 肃王府!? 忠毅侯府老夫人早就听闻过风声,说肃王府有意结交裴秀珍这个老骨头。 多次对秀丽將军府出手相助过。 忠毅侯府老夫人从前听了只觉得是场笑话。 裴秀珍都老了,难不成还能拿出什么兵权帮他肃王? 所以听了后也只是笑笑过去,並未真的放在心上。 但现在,肃王府的人,竟然抬著礼上门来,难道真是来看她裴秀珍的? 忠毅侯府老夫人心中一个咯噔。 那可是皇子,王爷,还是凶名在外的肃王,自己便是侯府的一品老夫人,在他跟前也是不敢轻易放肆的。 不过这秀丽將军有了肃王府作靠山了,对他们忠毅侯府来说自是乐见其成的好事。 而且,此刻侯府老夫人心中对这桩婚事也变得更加势在必得了。 今日这肃王府来的不过一个公公罢了,忠毅侯府老夫人自然並不怕事。 忠毅侯府老夫人强扯一丝和善说道:“原来是肃王府的公公。” “但即便是肃王府,也不能如此蛮横不讲道理要把我们忠毅侯府的东西丟出去,只把你们肃王府的摆进来吧?” “况且今日我们忠毅侯府就是正儿八经来提亲的。虽然让公公你看了笑话,但刚刚也不过是一些误会,我们两个旧友才会言语起了爭执。” “即便如此,此事与你们肃王府也是不相干的。” 伍公公叉著腰:“哟,好大的口气哟。” “提亲?” “你们提的哪门子亲?” “咱家若是没有记错,你们两家从前是有婚约,但你们忠毅侯府当初见姑娘名声被拖累,不是早就自己先毁了婚约么?” “再说了,当初连婚书都没下,而那庄三公子心中属意的,不是那刘家的货色吗?他有什么脸再来提亲?” “我们李姑娘,可不是什么样的货色都要回收的。” “还有,你们的礼,就是比不上我们肃王府的!” 说著,伍公公又继续忙里忙外的指挥:“来来来,快统统都给咱家丟出去!” “什么人,也敢到秀丽將军府来耀武扬威了?” “一个侯府又如何?侯府就能逼李姑娘嫁人,真是笑话!” “我们王爷都还没討到姑娘欢心呢,轮得到你们?” “呸!” “快,腾开了!把我们王爷送给李姑娘的生辰贺礼,统统都给搬进来!” “还有,那边,去把车上的东西都腾下来,搬到那边去。” “別堆在这院子里,碍了姑娘和老夫人的眼!” 伍公公的话,越听越不对劲。 等意识到的时候,忠毅侯府老夫人和庄三郎都同时白了脸。 “公公你说什么?” “你们王爷?王爷什么?” 伍公公:“你没听见吶?这些是我们家王爷给李姑娘送的生辰礼!” “没错,就是满满一院子,都是我们王爷送给姑娘的!” 庄魏站起身,脚步虚晃:“不,不是这一句!” “肃王殿下,討李姑娘,欢心?” 伍公公:“哟,耳朵还没聋呢。” “我们王爷对姑娘一片真心,赤忱无二。” “昨日已经亲自进宫去向陛下请旨赐婚。” “你们忠毅侯府,还是哪儿来就滚哪儿去吧!” “凭你们,也想和我们王爷相比?” 第372章 啪的一声,抽在老夫人脸上! 请、旨、赐、婚!? 侯府老夫人和庄三听到这四个字,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侯府老夫人:“这怎么可能!?” “圣上还在病中,朝事都有几日不理了。” “我们今日来提亲,也是极尽低调不敢声张的,肃王殿下怎会不顾陛下龙体此时进宫去请旨赐婚?” “而且,他肃王怎么会娶她李卿落一个没有家世门第的女子为妃?” “不对,应该只是侧妃,就算是侧妃也是给足了她的排面。” “要知道这肃王从来不近女色,洁身自好,竟然会看上她李卿落这样一个村姑?” “李卿落,你究竟……” 裴老夫人:“够了!钱锦安!” “你还知道圣上龙体欠安!?” “那还跑来我秀丽將军府提亲,究竟安得是什么好心?” “以为我裴秀珍如今对朝中一无所知,所以想趁机拿捏我们祖孙俩?” “不答应,反正无人知道,你们侯府也不伤面子,可以当做此事从未发生过。” “答应了,你们侯府也可以藉此说理,让我们不许大张旗鼓的宣告喜讯,这样你们说了我们秀丽將军府的这门亲事同样不会丟脸。” “你这心里打的好算盘啊!” “好你个钱锦安,枉我还想给你几分面子,你却如此算计我。” “你还打从心底瞧不上我的落儿。” “我落儿是这金陵城最好的女娘,是做哪家的侧妃,哪家的正妻,都和你们忠毅侯府无关!” “现在你钱锦安,和你的好孙儿,都立即给我滚出去!” 庄魏:“老夫人,这其中必有误会。晚辈和祖母绝非此意啊!” “其实是晚辈心悦李姑娘已久,这才缠著祖母来帮晚辈向李姑娘提亲。” “是晚辈著急了,这才没有考虑周全。” “我们都是真心想要求娶李姑娘做我的嫡妻,並非有作贱和轻视之意啊。” “李姑娘,你不会和刘卿珠一样,甘愿去做妾的对不对?” “我庄魏许你忠毅侯府的嫡长房三子嫡妻之位,你可愿……” 李卿落:“不愿。” 她冷冷地打断庄魏的话。 不顾庄魏瞬间煞白的脸色,一字一句说道:“凭什么你以为,你愿意,我就得愿意?” “庄三公子,若你还想要几分体面,就请赶紧离开。” 侯府老夫人一脸痛心疾首:“三郎,你糊涂啊!” “难道你还没看明白吗?” “她李卿落瞧不上咱们!” “她早就攀上肃王那根高枝了!” “她和刘卿珠有什么两样?” “寧做王府妾室,也瞧不上咱们侯府的嫡妻正室。” “他们的心气儿高著呢,都想做那高高在上的『贵人』,瞧不上咱们家……三郎,你也该死心了!” 庄魏:“不,不是。李姑娘绝非这样的人。” “李姑娘,是不是肃王殿下自己一厢情愿,胁迫了你……” 李卿落还没说话。 裴老夫人就先指著庄魏:“还不把他给我押下!” “满口胡言,是想求亲不成,就害了我家落儿的名声的险恶之心!” “来人,把他们祖孙俩,都赶紧给老身赶出去!” “从今往后,老身不想再看到他们忠毅侯府的人出现!” 一群嬤嬤不再客气,挽著袖子涌上来,粗鲁的就把庄魏和侯府老夫人都给抓住了。 侯府老夫人:“裴秀珍,你个老东西不要脸。” “你敢说你孙女是清清白白的,没有和肃王早就勾搭——” 『啪』的一声脆响。 李卿落还未衝出去,伍公公的浮尘便已经抽在侯府老夫人的脸上。 他一脸怒容:“就算咱家今日得罪了你忠毅侯府,也要抽你这个嘴巴子!” “老不死的,你泼起脏水来,倒是挺狠的啊。” “是不是你嘴巴里原本就装满了粪,才会喷得如此厉害,如此的臭啊?” “竟然敢攀咬我们肃王殿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真当自己是个侯府老夫人,就算是根儿葱了啊?” “我告诉你,我们肃王府不怕你!” “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殿下对哪个老东西客气过了?” “但凡敢招惹得罪我们殿下的,还没有哪个能多活一天的!” “你是不是也想试试?” 庄魏眼见自己祖母受了羞辱,奋力挣扎:“好你个阉狗!你竟敢羞辱我祖母,我要你死——” 伍公公:“你来呀。咱家等著你!” “有本事就去大理寺告咱家,咱家不怕你。” “但请你也別忘了告诉大理寺的官老爷,是你们先出口冒犯了我家殿下。” “冒犯中伤亲王,治你一个大不韙之罪,判你流放都是轻的!” 庄魏:“肃王真是好大的威风。” “我究竟哪里说错,冒犯他了?” 伍公公:“本公公有说是你吗?你少在这里妄图胡搅。” “这个老东西嘴巴里不乾不净的,本公公要收拾也是收拾她!” “我家王爷不过想要求娶一个像李姑娘这样才貌双全,品性出眾的姑娘,到她嘴里就是早已勾搭成奸。” “便不能只是我王爷自己一片真情痴心而已?” “你们庄家求得?我们肃王府就求不得了?”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是你们忠毅侯府明明瞧不上李姑娘的身世门第,却又想要娶她进门,便想作贱了她便能拿捏了?” “求不到,就恼羞成怒,张口污衊,连我们殿下都敢攀咬。” “钱老夫人,我们殿下,可不是任何人都能作贱的。” 伍公公说完,一挥浮尘又笑呵呵的看向裴老夫人。 “老夫人,今日在您府上放肆,是咱家得罪了。” 裴老夫人乾笑两声:“公公客气,是你替我和落儿撑腰出气,我们不会不识好歹的。” 说完,裴老夫人一挥手,让人赶紧把面如菜色的忠毅侯府老夫人和庄魏,还有庄家的奴才们都给赶了出去。 就在他们被彻底丟出去前,伍公公想起一事。 又连忙伸手阻道:“等等!” 伍公公特意扯大嗓门:“我们王爷看中姑娘,要求娶,自然也是给姑娘求得正妃之位!” “记住,李姑娘是你们忠毅侯府不可高攀的贵人。” “滚!” 李卿落暗暗给伍公公眨了一下眼睛。 伍公公心里『嘻嘻』。 这下,他在姑娘心里的地位,应该稳了吧? 嘖,还好今天追雨没来,不然这廝绝对会抢了他的风头。 嘻嘻…… 人是走了。 裴老夫人头大的看著满院堆满了的箱子。 等肃王府的人一箱箱揭开,她看到里面装的,除了大部分的金银財宝外,还有画本图册,西洋的各种玩意儿,比拳头大的夜明珠,箱子塞不下的珊瑚…… 竟然还有几样稀世兵器。 李卿落的眼睛瞬间便亮的像天上的星星似得。 差点流下哈喇子。 她赶紧擦了一下嘴巴,心道:段容时果然明白她最喜欢什么。这些东西,全都是她的心头爱啊! 不过,她面子上还是装的一副稳沉样子,只是扶著裴老夫人看向伍公公。 “这……这,我们怎敢收下肃王殿下如此厚礼啊?” “还有公公刚刚说的什么,殿下进宫去请旨赐婚,此事难道是真的?” “殿下真的对我们落儿竟然何时……呵,老身真是受宠若惊啊。只不过殿下怎么也没有提前知会一声……” “这……” 裴老夫人心里是不痛快的。 这些人一个个都想將她的落儿带走。 却没有一人先来向她诚恳的说过,他们的真心。 裴老夫人很不是滋味。 她当然想將落儿留在身边,可也明白,肃王若真的拿到赐婚的圣旨,这事只能是满门荣耀。 也由不得自己再做任何决断或是犹豫了。 不过,那圣旨也绝非是好拿的。 落儿跟著自己离开李家后,虽然避开了祸事,但也跟著丟了高门贵女的尊崇家世。 如今,自己一个三十年前的老將军,並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助益。 如此门第家世,当今圣上岂能同意让她做自己的五儿媳? 伍公公就这么喊了出来,若是到时落儿没能成为肃王正妃,忠毅侯府再將此事传了出去,落儿不也成了笑话? 这肃王行事,还是太自负了些。 也不顾落儿名声。 虽然今日是替她们祖孙俩出气了,但也著实荒唐。 李卿落感觉到祖母的失落。 她心中一阵惭愧。 原本昨晚段容时说好了会来。 可应当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脚,所以才没能来提前向祖母表明他的心意。 而且她也没想到肃王府今日会来这一招。 但事已至此,李卿落只能极尽宽慰祖母:“祖母,没有关係的。就算圣旨下不来,落儿也不怕世人嘲笑。” “殿下,也一定会尽力而为。” 裴老夫人嘆了口气,拍拍李卿落的手:“祖母心里有数。” 伍公公这才想起一事,连忙恭恭敬敬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老夫人,我们殿下原本昨日就要来亲自拜访您的。” “可他临时受了陛下之令,已经连夜出了城去。” “这才不得已,让奴才今儿来送这一趟姑娘的生辰贺礼,还有给老夫人您的一封信。” “殿下说了,他定会在姑娘生辰那日回来,亲自给姑娘过十七岁的生辰。” 第373章 圣旨再下!落儿生辰! 李卿落:“殿下出城去了?” 而且还是奉圣上之令? 怎么如此突然? 昨日,他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是请旨遭到圣上刁难? 李卿落的眉宇间已不自觉的笼上几分担忧之色。 伍公公见之,甚是满意的点著头。 看来,殿下的一片真心,並非白付。 “姑娘放心,殿下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裴老夫人拿著手中的信,也很意外。 肃王对落儿,看来还真是有几分真心看重的。 等拆开信纸一看,心中的阴鬱又顿时少了几分。 李卿落看见祖母神色舒展,虽然很好奇段容时给祖母写了什么,但也並不敢问。 “罢了。既是殿下给你送的生辰礼,你就都收到你的库房去吧。” “只是他这齣手也太阔绰了,莫不是把自己府里半个库房都搬给你了?” 並非裴老夫人看不起肃王的財力。 而是肃王这回给的,確確实实太多,多到让天风商行的大当家都觉得夸张。 忠毅侯府抬来的那些东西,都不过是一样样摆在抬面上的。 比如,十匹布为一抬。 一副头面,为一抬。 共十几箱,打开就是十几抬,十几样的东西。 虽然已是非常体面珍视的重礼,但在肃王府这十几箱,箱箱皆是塞满了宝贝的大礼面前,就实在不够看了。 伍公公嫌弃的把忠毅侯府的箱子都丟了出去,果然是有十足底气的。 伍公公笑容可掬:“老夫人您放心。我们殿下的东西,以后都是姑娘的。” “现在给,以后给,那不都是给吗?” “而且这才哪儿到哪儿呢?我们殿下的这些宝贝丟在库房里那就是没用又占地儿落灰的一堆小石头。” “姑娘能开心,它们才是宝贝呢。” 裴老夫人:这个公公还真是个人精。 看他对落儿的恭敬態度,以后落儿就算去了肃王府,应该也是不会吃亏的。 裴老夫人满意一笑:“还请公公慎言,婚事还未落定,一切也还没有定数。” “不过殿下的心意,我们落儿这回就收下了。” 说著,裴老夫人重重地拍著李卿落的手背。 李卿落微微一笑,知道她和段容时今日也总算是过了祖母的明路了。 当晚,郑嬤嬤扶著老腰,吃力的指挥著眾人把箱子抬到李卿落自在居的小库房。 直到门口都堆满了,还未全部塞进去。 最后,又临时找了间空屋子,把箱子都摆进去,这才收拾个乾净。 李卿落坐在窗前,对著月光和廊下昏黄的光亮拿著一把剑鞘为白,镶著一颗翠绿色珠宝的宝剑在手里来回欣赏。 翠儿端著热茶进来:“姑娘都看了一个时辰了,当真这么喜欢肃王殿下送来的这把宝剑?” 李卿落利落的將剑入鞘,又掛了个绿色的剑穗。 “它的剑柄上,刻著『碧落剑』三字。这,就是它的名字。” “它不仅是把宝剑,我总觉得,冥冥中,它原本就该是我的。” “以后,它就是我的隨身兵器了。” 说完她起身,亲自將碧落剑掛在床头上。 郑嬤嬤匆忙进来:“姑娘,有信儿了。” 李卿落给了翠儿一个眼神,翠儿立即出去並將房门关死。 然后將院子里的人都给遣走,自己亲自守在院门口。 郑嬤嬤走过来,跪坐在李卿落面前才又继续低声说道:“姑娘,这回是杨钦武递出来的消息。” “他说昨儿晚上殿下拿著一方锦盒確实亲自进了紫宸殿內求见陛下。” “肃王殿下在紫宸殿內只待了半个时辰。” “皇后和太子那边急得黑了脸,动作不断。不过都被他们禁卫军给拦了下来。” “杨钦武还说了,他隱约听到了『赐婚』二字。” “多的,他也没有听清。但是圣上好像被气得不轻……发了好大一通火!” “等肃王殿下从紫宸殿里出来后,就急忙领兵出城去了。瞧样子,像是得了圣上的令,出城去做什么大事儿。” 李卿落:“大事?杨钦武没打听到,究竟是什么大事?” 郑嬤嬤摇头:“他哪敢多听?只听见殿下最后殿下回了一句……” 李卿落:“什么?” 郑嬤嬤:“儿臣必不负皇命,还望父皇君子一言。” 李卿落坐在床边,心中甚是不安。 虽然她已经有所猜测,但这一刻她只希望:段容时,无论结果,定要平安归来。 第二日,秀丽將军府就接到了一封圣旨。 这把李卿落和裴老夫人都嚇了一大跳。 难道,赐婚的圣旨真的下来了? 二人带著全府上下跪在前院接旨。 结果,竟然是圣下龙体大安,而他突然感念裴老夫人年轻时为大梁立下赫赫战功,所以三日后的皇家夏藐,特许裴老夫人带著家眷前往城外的南山游玩。 “裴老將军,接旨吧。” 送圣旨过来的梁公公颇有深意的看向裴老夫人。 这个裴氏,可不简单吶! 她的亲儿子还在牢狱里,而她竟然可以將自己摘得乾乾净净置身事外不说,还能被陛下突然看中去参加夏藐。 她都三十多年未在朝中了吧? 听说她还和娘家彻底翻脸,早没了往来。 这样一个老妇,竟突然又得了陛下重用,这其中会没有古怪? 只怕以后,这秀丽將军府又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前程了。 梁公公今日做了个笑脸人,恭喜了裴老夫人一番后,拿著银子这才离开。 等將人送走后,裴老夫人立即让门房將府门紧闭。 “落儿,三日后的夏藐,定是陛下找了个由头想要见你!” “不然,他圣体刚刚转好,怎会如此大费周章地弄什么夏藐?还特意指明了要祖母带著家眷。” “如今祖母的家眷,明摆著也只有你一人啊!” “落儿,你心里可要有数!” 李卿落凝重的点点头:“好,祖母,落儿知道了。” “不过夏藐,到底是什么?” 裴老夫人嘆气:“就是皇家夏日涉猎,有保卫庄家农田祈福之意。” 竟然是去狩猎? 那岂不是会有不少人前去? 如此也好,延帝也不会格外单独只见她一人。 “落儿,祖母记得,你的生辰可也是在三日之后?” 李卿落还没说话,裴老夫人自己先嘆了口气:“原本祖母想在家中给你热闹热闹的,可惜,咱们只能领旨去那南山参加夏藐。” “祖母担心的是,你若是出去这一趟,突然毒发又被人瞧见了,可会失控伤人?” 李卿落心中一涩。 “祖母,您可相信落儿。而且……毒发应该也不会这么快。” 裴老夫人:“祖母並非是不信你。而是皇家面前,决不能出一丝差错。” “不然,莫说是赐婚了,落儿……你就是这条命,也等不到肃王回来,就会没了!” 李卿落:“那落儿可否带上董思源同行?” “必要时,他可施针给落儿,或许亦能压制一二。” 裴老夫人:“按礼部祖制,我们祖孙二人只能带两个婢女,两个嬤嬤,两个侍卫隨行。” “祖母这边就安排一个张嬤嬤即可。其余的,你可自行安排。” 三日后。 李卿落寅时三刻就被翠儿和雀儿一起给床上拉了起来。 等她迷迷糊糊坐在桌边,手边就被塞了一碗长寿麵。 “祝姑娘,生辰快乐。” “日日是好日,时时是好时。” 李卿落还没睁开眼,就把面给吃完了。 等赶去前院时,裴老夫人已经在等著她了。 马车上,裴老夫人温柔的拍著趴在自己膝上的乖孙女,也低声呢喃:“祝祖母的落儿,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生辰快乐,落儿。” 李卿落眼眶湿润。 去岁今日,她还在前往金陵城的途中。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吐得天翻地覆。 糊糊涂涂的,就到了十六岁的生辰。 她如何也想不到,她走了两辈子,才走到十七岁的生辰…… 各家的马车,先到宫门口等著圣驾。 然后才按序,一个个驶入如同长龙般的队伍中。 秀丽將军府的马车,排到了末梢位。 后面跟著的是潘府,再后面,就只有皇家卫队了。 李卿落掀开马车帘,向后看了眼。 在看到潘璃也正伸头向她望来时,许久不见的二人相视一笑。 顛簸了大半日,天色已经末时三刻,才终於抵达南山別院。 李卿落记得,南山別院正是此前幽禁太子的地方。 那这回岂不是,来了太子的地盘? 她只能再三慎行,下了马车后,跟著拿了令牌的人,就去了安顿她们祖孙俩的院子。 还未坐下,隔壁就吵吵嚷嚷的,原来是隔壁院子里又来了另外一家子。 去一打听,竟然是裴国公府的人! 这回夏藐,听说除了皇室直属亲眷之外,共有另外十数家官员及其家眷,皆被赐了此次同行的皇恩。 只是这么大个南山別院,竟然如此巧合,她们祖孙二人就与裴家撞在一起。 很难不猜测,这是否人为的特意安排。 今日裴家来的人,除了裴国公之外,就是国公夫人,六姑娘和十姑娘,听说还有另外两位公子。 隔壁也很快就知道了这边住的是她们。 竟然毫不避讳,就將不满声闹了出来。 “我们是什么身份?怎可与她们住在一起?” “背祖忘德,贪生怕死的人也配来夏藐?” “还不知道走了什么后路呢,竟然无羞无耻的还敢出来丟人现眼。” “一个亲娘是杀人犯。” “一个亲爹犯了贪功重罪,她便是住在隔壁,我也觉得脏了这地儿,污了这呼吸的气儿。” “就算自己亲爹亲娘犯了十恶不赦的滔天罪孽,做女儿的不该想著如何恕罪,还能脱身享乐,还算是人吗?” “我呸——” 李卿落『啪』的一声摔碎手边的陶罐。 谨她娘屁的小,狗的微! 爱谁谁! 她提著剑就跃上墙头,冷笑著看向墙下正掐腰骂的痛快的裴六娘,一声冷笑。 “是陛下赐的皇恩!” “你若有意见,不如我此刻陪你亲自去求见陛下,问问陛下究竟为何要將我这种道德败坏,名声狼藉的女娘也邀来这夏藐如何!?” 第374章 落儿是救裴氏一族唯一希望? “啊!!” 裴家人一声惊叫,被李卿落的突然出现给嚇了一大跳。 “李卿落!?怎么是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裴六娘一眼就认出墙头上的人,並为之心中大惊。 她怎么出落得如此光彩照人了? 容色绝丽的令裴家人心头一颤。 不只是惊艷,还有错愕和震惊。 真正的李卿落,原来比刘卿珠这个自小养在金银窝里娇养长大的千金,竟然更胜一筹! 只不过一年,那个刚回金陵城又黑又瘦的小杂草,竟在不知不觉间,已出落成了一朵盛开正艷的芍药牡丹。 她若是自小就养在金陵,那岂不是早已冠绝整个金陵了? 这让自幼就自视甚高的裴家之女,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只不过,她长得好看又如何? 竟然如此狂妄囂张的就跳上墙头,还拿著一把剑威胁於人,哪有千金贵女的模样? 果然是乡野村姑,没有教养! 李卿落懒得搭理裴家人迅速转换的这些眼神。 只是冷笑不止:“当然是我。难不成还有別人?” “你们裴家不是早便知道我与祖母就住在隔壁吗?” “你们都毫无顾忌的说话那般无礼难听,怎么,还想让我忍著?” “至於我想做什么,取决於你们接下来嘴巴还干不乾净。六姑娘不如试试?” 国公夫人指著李卿落,疾言厉色:“大胆!” “此乃皇家別院,由不得你一个毫无教养之人在此胡闹放肆。” “如此狂妄,成何体统!?” “来人,还不赶紧將她用杆子打下来!” 裴四娘自进宫后,数月之內便已晋封了贵人之位,如今已是得了新宠的静贵人。 裴家自裴老国公和裴家地牢的事情被捅破传开后,在金陵城中的地位也跟著一落千丈,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 若不是裴梓萱如今又给裴家带来荣耀,而嫡长子裴惊蛰也在兵部逐渐站稳脚跟,他们裴家至今还无法扬眉吐气。 国公夫人作为静贵人的生母,好不容易又可以扬起头来做人,自然由不得李卿落这样的小辈在她头上囂张。 所以根本就不把李卿落的威胁放在眼里。 可等裴家奴才拿著杆子还未杵到李卿落眼前,趴在墙头上的雀儿和鶯儿就拿石头先砸了过去。 “哎哟——” 雀儿准头高,奴才们被砸的纷纷抱头鼠窜。 裴家主子们一脸菜色,也惊慌地向后躲去。 “住、住手!李卿落,你简直无法无天,放肆横行!” “你如此跋扈欺人,本夫人今日必要告到皇后娘娘跟前,定你一个以下犯上,目中无人的大罪!” “快,还不赶紧去把她给本夫人打下去!给我打!” 一个胆子大的奴才顶著石头跑过来,那杆子差点儿就戳到李卿落脸上。 杀五正要出手,却被李卿落先一步给抓住桿头。 她力气本就很大,一把就將杆子给夺了过来。 然后反过来拿著杆子就向那奴才头上敲去—— “哎哟——”又是一声痛呼,奴才趴在地上狼狈爬走。 李卿落拿著杆子一个坏笑,抬手又往国公夫人的方向戳去—— 国公夫人哪里想到她竟然如此无法无天,在皇家別院就敢如此狂悖行事? 惊慌下来不及逃跑,只能抱头惊叫。 “啊!” 老嬤嬤们扑上来,顿时主子奴才统统摔做一地,好不精彩。 “反了反了,快,去稟告皇后娘娘,这李卿落要杀人啦——” “让皇家禁卫军过来,把这以下犯上的小畜生,给本夫人抓起来!” “今日之事,本夫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国公夫人一张老脸气得狰狞抽搐,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冷嘲声又从院门口传来:“国公夫人如今真是好大的排场!” 说话者,正是绕过来的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开口也没客气:“国公夫人身为静贵人的生母,如今是皇亲国戚了,当真是好大威风。” “竟然还能左右皇后娘娘是否给人定罪,还能发號施令命令陛下的禁卫军。你们裴家,如今还真是风头无两,都能做皇家的主了!” “老身看,你才是放肆!” “等著这些话传到皇后娘娘耳中,看看今日究竟会拿谁的罪吧!” 裴老夫人的话,把裴家院子里的人瞬间脸色个个嚇的雪白。 国公夫人还没反应过来,院子外刚刚过来的国公爷已经面如纸色的跨步进来,走到国公夫人跟前,抬手就甩了她一耳光。 “蠢妇!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个什么?你要把贵人小主还有这全家都给牵连的再也翻不了身,你才满意是不是?” 跟著过来的裴惊蛰先是恭恭敬敬朝裴老夫人见了礼,然后才匆匆也追了上来。 “父亲!母亲再如何犯下大错,您也不该当眾下母亲的脸。” 国公夫人捂著脸已经啜泣起来。 哪里还有刚刚半分盛气凌人的气势? 李卿落就站在墙头上,继续抱怀看热闹。 想要欺负她们祖孙俩,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多少重量。 她们虽是孤儿寡母,背后也无人依仗,但她们只有自己,所以也无所畏惧。 而且祖母对他们国公府的怨气,可不比自己少。 自己虽然挑衅了她们,但话里话外也让她们拿不到半句错处。 而且,她也就是跳上墙头罢了,是他们裴国公府率先挑衅辱骂,更是他们先拿杆子意图伤人。 李卿落所行之事,都为自保反击罢了。 自然也就不会怕他们裴国公府,真告到皇后跟前去说理。 “姑母,这一切都是误会,是侄儿管教夫人和府中小辈不严,此事,侄儿在此真诚的给您道个歉。” “还望您莫要往心里去,侄儿一定好好管教责罚她们!” “还望您大人有大量,此事莫要传扬出去。” 李卿落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这是裴国公? 他对祖母的態度,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上回在裴家他可不是这副嘴脸。 就连裴老夫人都有几分意外。 裴惊蛰上前来:“姑祖母,侄孙也替母亲给您道歉。还望姑祖母和表妹,莫要生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都是姓裴的。 裴国公还主动喊了裴老夫人姑母,这是要继续认亲的意思了? 然而裴老夫人並不领情。 她想起裴国公府地底下不知还埋著多少冤魂,就无法自控的愤怒。 张口自是仍旧冷道:“她骂落儿是没有教养的小畜生。老身既是老畜生了?同根的裴家,又是什么?” “若不是你们府中的姑娘先口出恶言伤人,落儿也不会跳在墙头上回了几句。” “说到底,我秀丽將军府如今是孤寡老幼,而你们裴国公府如今有了宫里的贵人,所以才会恃强凌弱,想要將我们压在祖孙俩压在下头。” “既瞧不上我们,大可自己去內务处声张换个院子便是。” “何必在此嚷嚷什么孝道,罪孽!” “裴埗,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裴国公府还有多少罪孽在身!” 说完,裴老夫人才在张嬤嬤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裴国公的脸色极其难看。 裴惊蛰低声安抚,还抬头看了眼墙头上的李卿落。 他微微頷首,以示善意。 李卿落眯了一下眼,心道:裴国公的態度大变,定然与这个裴惊蛰相关! 转身回到院子里。 李卿落走向裴老夫人:“祖母,消消气,落儿给您做冰绿豆沙。” 裴老夫人丝毫不怪她今日的出头,还笑著点点李卿落的额头:“小猴头,休整片刻,就该去长乐主殿参拜圣上和皇后娘娘了。” “冰绿豆沙,还是等晚上回来再喝吧。” 看得出来,裴老夫人一番发泄后,心情大好不少。 这边祖孙二人欢欢乐乐的,隔壁院子里的国公府,气氛却压抑黑沉的犹如寒冰。 奴僕们都赶紧纷纷退了下去。 裴国公愤恨的瞪向裴六娘和裴十二娘,低声呵斥:“今日大祸,便是你们这两个祸害惹得好事!” “来人,立即將六姑娘和十姑娘,还有夫人,都送回金陵城去!” “让她们闭门思过,一个月都不许再出各自的院子半步!” 国公夫人吕氏闻言,来不及再哭赶紧扑来求饶:“老爷,妾身真的知道错了。” “妾身还未见到萱儿,怎可就这么回去?” “至少,至少让妾身见过萱儿一面再走吧!” 然而国公爷一脸冷霜,铁了心的做下决定。 吕氏:“老爷,你的心未免也太狠了!” “不过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太太,还有离经叛道背弃父母的乡下丫头,如今您竟然也怕了她们?” “到底她们手里有您什么把柄,让您如今连你我二人的夫妻情分也不顾了吗?” “还有萱儿,她是静贵人了,她想见我们做爹娘的,您也全然不顾了吗?” 裴埗:“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 “整日就知道摆你国公夫人的款儿,可知这整个国公府早就已经完了!” “而你口中的那个小畜生,可能是唯一能救咱们家的人,你还敢得罪她!?” “你再敢胡言一句,我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萱儿,你信不信!?” 吕氏神情一愣。 仿佛根本不明白裴国公在说什么。 李卿落那个贱丫头,怎么可能会是唯一能救他们国公府的人? 他们国公府如今不是已经越来越好了吗? 裴惊蛰弯腰將母亲搀扶起来。 “娘,父亲也是被逼无奈,以后,还是请再遇到李姑娘和姑祖母时谨言慎行,別再得罪她们了。” “若您还想我裴家满门能有一条活路,就听儿子的话,可好?” 吕氏这才有了一丝紧张:“大郎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裴惊蛰嘆了口气。 他挽起衣袖给吕氏看:“娘。这条青色的线,您可还记得父亲身上也有?” 第375章 裴氏一族,就將满门覆灭! 一条青色的线,直直的从手腕处延伸直手肘之处。 见到这个东西,吕氏和裴家两个姑娘脸色都跟著变了。 “你们两个,还不滚下去!” 吕氏呵斥著裴六娘和裴十娘。 裴六娘是二房的姑娘,裴十娘是三房的姑娘。 两个姑娘虽然心中也很慌张好奇,但听到主母之令,也不敢犹豫。 立即相护搀扶著赶紧退了下去。 等旁人都没了,吕氏才一把抓住裴惊蛰的手臂惊恐喊道:“大郎,这是何时的事?” “你怎么可能也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惊蛰不急不缓道来:“儿子原本远在边疆,听父亲所言,这根青色的线,是五年前突然出现在家中所有儿郎的身上。也只有儿子,当时不在府中,所以以为逃过了此劫。” “但如今回府也不过数月,您瞧……” 吕氏双腿软了下去。 “这、这怎么可能?” 裴惊蛰一把將她搀住,继续说道:“娘,这是巫蛊之术。” “也是会让我们整个裴府,灭门之物。” 裴国公也缓缓拉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处的那条青色线来。 “五年前,这东西出现时,无人知道这是阴谋还是巧合。” “直到这两年大家才弄清楚,是所有裴家儿郎身上,皆有此物。” “虽然不痛不痒,也没有任何病症,但裴家这两年,可有新生子嗣的出现?” “等我惊觉此事时,暗中也遍寻天下找人瞧过,最终说这怕是中了什么苗疆的巫蛊之术。” “可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惊蛰也……” “大郎,是爹娘对不住你,你回来还是没有护住你!” 吕氏面如死灰,抱住自己的长子,哭得伤心欲绝。 “怎么会这样……惊蛰不是已经逃过了吗?” “那这要怎么办?还有你们怎么说,那李卿落可能会是救咱们裴家的人?” 裴惊蛰犹疑了片刻,这才道来:“娘,当初祖父的死讯传来,却连个尸首也没有,三郎也没了踪跡。” “难道您就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究竟经歷了什么,又去了何处?” 吕氏的嘴一张一合,只能看向裴埗。 裴埗一甩手,“她整日就知道后宅的那些事,她何曾操心过整个裴家的命脉?操心过我何时会死?” 裴惊蛰摇了摇头:“此事太过古怪,也不怪母亲。” “祖父这些年行事,虽然你们知道有些端倪,但不也是从未追寻过真相吗?” “除了怕真相是整个裴家都无法承担的,也想等著祖父真的能够谋划成功,让整个裴国公府再次翻身起復。” “可天下,哪有事事谋算就能成功的?” “祖父的谋划,怕是也早中了旁人的算计了。” “不过儿子当年被祖父算计中了太子那边的牵连,当初虽然儿子心中也有所愤恨,但现在想来……只怕是祖父当时为了保全儿子的手段。” 吕氏嚇了一大跳,张口结舌的恍然才明白了过来。 “你祖父所做一切,皆是为了我们裴国公府?” 裴惊蛰:“是,也不是。” “不过就在儿子回京半个月后,儿子收到过一封密信。” “看笔跡,是三郎暗中送回来的。” “三郎只说他从此不再是裴家三郎,但会终生为裴家罪孽赎罪。” “而裴家的诅咒,如今唯有李家真嫡女才能有法子,或许能够破除挽救。” “若不然,就是满门覆灭!” “三郎信中还详细说过,裴家所有儿郎,而立之年往上者,自中蛊之日算起活不过七年。” “年三十往下者,活不过三十。” “裴家所有儿郎,不解此毒,亦无法诞下子嗣血脉。” “三郎所说,必然不会有假。” “他这些年给祖父办事,而那个巫女恰好就是五年前失踪。” 裴惊蛰盯著母亲,语重心长:“阿娘,我们裴家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吕氏彻底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她面露绝望哀痛之色。 只能默默无言的望著裴国公和自己的嫡长子。 如此算来,裴埗自中蛊之日算起,已快六年。 而她的嫡长子裴惊蛰,已年近二十七了! 吕氏和两个姑娘终究还是未被送回金陵。 只是等前殿朝拜延帝和皇后时,吕氏的眼睛很明显的肿成了两个核桃。 一旁的贵妇人们问起来,她只牵强的笑著道:“昨儿晚上没有睡好,今日又不慎喝了青梅果茶,刚刚小憩起来,可不知怎的就成了这幅样子。” “只怕这幅容貌会冒犯衝撞了圣上,此刻我这心里呀,甚是惶恐不安。” 贵妇们笑道:“您是想贵人小主了吧?別急,马上可就要见到了。” 吕氏脸上露出几分殷切的期盼。 萱儿若是知道家中境况……不是是否有法子救她的爹爹和阿兄? 就凭那个李卿落……一想到儿子说的话,吕氏心里就忍不住的疑云重重。 她是万分也不相信,一个李卿落可以救她整个裴氏一族的! 李卿落陪著裴老夫人跪在人群最后。 虽然裴老夫人从前地位甚高,但退隱朝堂已有三十余年,如今並无官身又无儿孙在朝,所以按身份,她们祖孙二人確实只能跪在最末又毫不起眼的位置。 不过如此,李卿落倒还自在。 能跟著划水摸鱼,也更加无人在意她了。 “太后娘娘驾到——”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已年近七十的太后,常年深居寧寿宫已十数载,几乎不再轻易露面的太后这次竟然也来了? 而且,太后是何时来的? 今日宫门前的鸞车仪驾竟然没有一人发现。 所有人都大感震惊,连忙把千岁、万岁都各呼上几遍。 李卿落趁著所有人都抬头之际,偷偷瞥了一眼太后的方向。 太后瞧著,就是个寻常老太太。 身上似乎並无什么威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若不是裴五娘,也就是如今的静贵人正乖顺的陪在太后身侧,李卿落差点就以为她不过是个身著华丽的寻常嬤嬤。 至於延帝,比上回宫宴时瞧著消瘦不少,明明仍是一副病容满面的样子,还非要来搞个夏藐折腾。 只有皇后,还是那副天下间最为尊贵高雅的气势。 皇后下首就是太子和太子妃了。 太子仪表万千,长得与皇后十分相像。 太子妃气质出眾,温婉可人。 晋王,晋王妃…… 甚至连允王和允王妃都来了! 不过大皇子称病未来,还有两个小皇子此次也未出宫。 李卿落大概的把人都瞧了一遍,还与南屏郡主对上了目光。 如此跪坐了不知多久,李卿落的一双腿都快麻的没了知觉,大太监才喊著正式开启今岁的夏藐祈福仪式。 所有人隨著延帝和皇后,又统统依次转移到了长乐殿外。 击鼓鸣钟,號角恭鸣。 挥旗驱邪。 祭祀焚香。 禁卫军还表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伏羲八卦鼓。 眾人散了之后,李卿落心中还在迴荡刚刚的激昂情绪中,以至於南屏郡主和潘璃过来找她时,她还没有立时反应过来。 “落儿,落儿?” 潘璃摇晃著李卿落。 李卿落看到她们二人,自是高兴不已。 “你们来了?” 三人许久未见,便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说话。 南屏郡主狐疑的將潘璃和李卿落二人看来看去,跟著抱怨:“你们二人何时也如此要好了?” “阿姐把落儿姐姐如今都称上落儿了,哎哟,你还挺有心机啊!” 南屏郡主懟了懟装著裴十二娘的潘璃,满口酸味。 潘璃抱住南屏郡主:“好屏儿,你还吃上醋了?从前是我不对,总与你们作对。” “但人家这不是已经洗心革面,盖头换新,从此与你交好了吗?” “你的朋友自然也就是阿姐我的朋友,我必然也要早早討好李姑娘才是呀。” 潘璃几句话就把南屏郡主哄好了。 说完还偷偷给李卿落眨了一下眼。 李卿落失笑摇头。 看来,潘璃这段时间废了不少功夫,不然是哄不好南屏这个小祖宗如今肯和她玩在一起的。 南屏郡主亲热的率先抱住李卿落撒娇:“落儿姐姐,太好了,我实在没想到你也来了。” “这段时日我都被阿娘圈在府中学习礼仪,好长一段时日没有见到你,你可知我有多想你啊?” 潘璃:“难得聚在一起,那明日咱们就一起去狩猎吧?” “听说南山上有很多小兔子还有麻雀,肯定很好抓!” 南屏郡主:“何须等到明日?待会儿禁卫军就要去南山开场,咱们还等什么?现在就赶紧凑个热闹去!” 说完二人也不等李卿落想不想去,拉著她就跑了。 李卿落连忙吩咐鶯儿,让她去告知祖母一声。 雀儿和郑嬤嬤,还有杀五急忙跟了上去。 裴老夫人得知后,也只是一笑:“也好。这孩子整日老气横秋的,没个少女该有的样子。” “让她多和潘家姑娘,还有小郡主一起打闹,总能活泼些。” 才说完,一个公公就寻了过来。 “裴老將军,太后娘娘有请您前去敘敘旧。” “不知……您家大姑娘去了何处?” 南山林场。 皇家卫队开场的的场面,实在震撼。 隨著擂鼓声声,说是万箭齐发,也不失夸张。 接著,就有几十匹马同时冲入林场里,轰隆隆的阵响中,很快就响起了头彩的號角声。 “中了!一定是崔都尉!” 李卿落立即嗅到一丝不寻常,低声问潘璃:“崔都尉?” 潘璃小声回道:“是崔家嫡长房的七郎。崔家赫赫有名的逆子,弃文从武,进了禁卫军。” “长得粉头白面的,身手却很好。” “小郡主很喜欢他。” 潘璃才说完,南屏郡主就兴奋的拽著李卿落摇晃:“落儿姐姐,我们也去林场吧!走吧走吧。” 李卿落根本拗不过她。 三人也没有骑马,就到林场边缘走了走,准备先打探一下周边地势。 然而,她们才刚来不过片刻,身后就传来一道呵斥:“李卿落?” “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竟敢携带郡主私自闯入林场,若是郡主出了什么差池,今日你该当何罪!?” 来者是个瞧著面生的青年。 李卿落根本不认得他。 潘璃立即小声说道:“钟家嫡次子,钟六郎。他的妻子,是曲家的三姑娘。” “落儿,曲家现在很惨。” “爱妻如命的钟六郎,也將你恨到骨子里了。” 第376章 曲家下场!太子心思! 金陵城这些姻亲关係,盘根错节。 李卿落虽然有所关注,但到底回来的时日还不算太长,所以也还没有彻底理清。 只是听潘璃说了几句也暂时明白了今日的针对从何而来。 钟家。 曲家。 曲家如今怎么个惨法,她前两日閒暇时也有所耳闻。 曲家的嫡长子曲道元身为刑部官员,当街杀妻伤弟。 而且以权谋私,在金陵衙门发起了一场牢狱动乱,当场就被刑部尚书张翼给捉拿归案。 曲家四郎和曲家嫡长媳在大街上光裸裸的就偷情苟合的丑闻,那几日更是在金陵城闹得沸沸扬扬。 毕竟那等惊天般伤风败俗的大丑事,在整个金陵过往的歷史中,也都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过的。 而曲家老太太何氏、曲家长房两个儿媳,三人在牢狱里被剥了衣服的丑事也不脛而走。 没过一天,全金陵城的人都在传,牢狱里那些犯人都把曲家女眷看了个精光。 还绘声绘色的评头论足的说起,那两个儿媳如何风韵犹存,身上哪里有颗小痣都被传得人人皆知。 曲家哪里还有脸? 那日是彻彻底底被踩在了整个金陵城的脚下。 就连曲尚书都被弹劾了治家不严,家风败坏暂时被停职听勘在家。 而何氏当日回家就意图將自己撞死。 虽然被拦了下来,但为了整个家族女子的名声,她已经先行给两个儿媳送了白綾和毒酒。 两个儿媳先她一步走了。 何氏在被救下后,只是被送进了尼姑庵。 曲家的名声败尽,那些外嫁的女儿也跟著受了牵连。 而钟六郎的妻子曲家三姑娘,正是何氏嫡长子所出的嫡女。 这个姑娘嫁了个好郎君,在夫家受尽宠爱。 可她母亲突然被逼死,哥哥被关牢狱,弟弟被断了命根子。 母族眼瞧著就要败落,而她在夫家跟著抬不起头来,出门也被指指点点。 整个金陵的人都说她家风不严,说她家伤风败俗,她怎能不恨? 她恨,爱她至极的钟六郎自然也跟著恨。 曲三姑娘偷偷去尼姑庵问过祖母,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李家那个错换的千金李卿落时,心里的恨意便全部都落在了李卿落的身上。 恰好,钟六郎正是禁卫军的一个小千户。 所以,今日得以知道李卿落是谁后,自然就將她恨入了眼中钉,肉中刺。 原本他还在苦思要如何寻个机会才能抓到李卿落的错处,好趁机打击报復帮妻子出口恶气。 他也没想到,会如此轻易的就遇到李卿落。 这个机会,眼瞧著不就来了吗? 心中顿时恨意袭来,张口就要给李卿落扣上一个拐带郡主大罪的帽子。 不过,他钟六郎今日算是惹错人了。 李卿落倘若真是他以为的那般,是他钟六郎都能轻易拿捏之人,他们曲家今日也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李卿落知道他的身份后,眼睛一眨,便委屈的拽著南屏的胳膊就摇晃起来:“真是冤枉啊郡主,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不然,这位禁卫军的千户,那副眼睛都快把咱们给吞了。” “到时您真的出了什么差池,我可就说不清了。” 一旁的潘璃差点笑出声来。 落儿当真是好演技。 那个在裴家地牢宰人毫不手软的她,仿佛是个错觉啊…… 南屏还真吃这一套。 她的落儿姐姐何时如此娇软过? 当即就叉著腰怒瞪著那钟六郎。 “钟六郎,你算什么东西?” “少往本郡主的落儿姐姐身上乱扣罪名,今日是本郡主嚷著要来此处的!” “有本事,你告到本郡主皇外祖父那里,本郡主先治你的大罪!” “既知郡主在此,竟然还敢坐在马背上喧譁,你才该当何罪!” “来人,去把他给我拿下!” 郡主一挥手,钟六郎脸色大变。 这个郡主早就听闻是个任性不讲理的,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他慌忙调转马头就要跑,南屏赶紧取下弹弓朝著钟六郎的马屁股又快又准地射了一弹。 马儿受惊嘶鸣,一个跳脚,钟六郎差点摔下马来。 最后掛在马背上,马儿发了狂地就跑了。 钟六郎一声惨叫,被掛著冲入了树林里。 南屏郡主笑的肚子疼。 李卿落和潘璃对视一眼,都『扑哧』一声笑起来。 这个钟六郎,也不过如此。 三人这才携手离去。 但就在她们离开不久后,树林深处又骑马走出两人。 这二人,正是太子段容胤和他的侍卫蒋睿亓。 “她便是李家那个真千金,李卿落?” “曲家就是栽在她的手上?” 蒋睿亓的眼里露出一抹阴狠:“是,殿下。” “还有长公主突然拿出的证据,属下怀疑……正是此女在其中搅和的缘故。” 太子盯著李卿落离去的方向微微眯眼。 “此女,还真是绝色倾城。难怪,会把小五迷得如此昏头失智。” 太子冷笑。 那日,段容时掏出那尘封了十七年的空头圣旨时,他和母妃慌乱的险些失態发狂。 因为他们都以为,段容时会將那藏了十七年的圣旨,用到更大的用处。 父皇病重,眼瞧著不就是他最好的时机了? 他们甚至痛恨这几日为何不乾脆早下狠手,延帝若是乾脆的去了,他段容胤不也早就登上大统之位了吗? 偏偏还要演个大孝子,活活把机会给错过了。 若是被段容时就此给劫了道,段容胤真的会发狂。 他算计了五年,才终於找到机会重返太子之位。 又怎能甘心半途崩道,眼睁睁的瞧著他人抢走? 可令皇后和太子都没想到的是,他段容时竟然用那一封极其可怕,可求山河的圣旨,去只求一个女子! 段容胤既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十分可笑。 小五他当真对皇位,没有慾念所求? 这天下会有人如此蠢笨? 寧要美人,不要江山? 他段容时瞧上的女子,又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今日见到这李卿落,太子想起宗政玉儿所言。 “太子哥哥,李卿落断不可留!” “此女心机深重,害得玉儿损失惨重。” “若有机会,还请太子哥哥,能將此女除之而后快!” 这次夏藐沁玉公主因为伤重未愈,所以托口病了,並未前来。 太子私下悄悄去瞧过她。 这些年,当真是从未见她如此惨过。 太子心底对她都不由怜惜心痛几分。 在宗政玉儿的猜疑里,她公主府夜袭被屠,这个李卿落大有嫌疑。 但段容胤刚刚瞧过,那个女娘娇柔的拉著南屏撒娇,怎么看,都与宗政玉儿口中所言分明大相逕庭。 但下面呈上的消息,却又说是此女將曲家拖入了如今的炼狱。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就连蒋睿亓都將蒋家信件丟失之事怀疑到了此女头上。 难道她真有如此手段? 可段容胤更愿相信,是段容时在此女背后操控一切。 段容胤心中对李卿落的好奇渐渐越来越多。 “有意思。” “明日狩猎,你將此女引到孤的面前来。” “孤倒要瞧瞧,她究竟有几副面孔。又有什么本事,可以引得小五如此神魂顛倒。” 蒋睿亓:“是,殿下。” 李卿落三人刚刚回到林场外的营区,杀五就前来在她耳边小声稟道:“姑娘,刚刚太子也在林场周围,而且看见了您。” 李卿落微微頷首。 杀五退下后,李卿落又招来雀儿。 一阵耳语后,雀儿转身悄悄离去。 李卿落和南屏还有潘璃二人分手后,在郑嬤嬤和杀五的陪同下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待著。 半道上,却又被裴六娘给拦住了去路。 “李卿落,静贵人请你前去敘话,你跟我来!” 李卿落:“不去。” 她拔脚绕开裴六娘,裴六娘气得脸色发绿:“你疯了?” “你知不知静贵人是什么身份?你竟敢抗旨不尊!?” 李卿落冷笑:“旨?旨在哪儿?” “静贵人若真要见我,何不遣她宫里人来。要你这个堂妹当传话之人,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万一你是故意打著静贵人的旗號,想要害我怎么办?” “我又不是傻子。” 李卿落当然知道,静贵人要见自己的事,十有八九应该都是真的。 但她不想去,所以故意拿了此事的错处借题发挥。 裴六娘阴沉著脸:“好,你给我等著!我这就去让五姐的人亲自前来,给你好看!” 裴六娘转身气冲冲的正要离开,却一头撞上一个老嬤嬤。 老嬤嬤『哎哟』一声摔在地上。 李卿落连忙上前:“您没事吧?” 她將老嬤嬤扶起来,裴六娘张口却骂:“你个老不死的,你没长眼睛吗?” “撞了本姑娘,本姑娘要你——” 李卿落伸手过去一把捏住裴六娘的嘴巴。 “闭嘴!” “到底是谁不长眼睛?还不给嬤嬤道歉!” 裴六娘气得发疯,看见嬤嬤身上穿了宫服也根本毫不放在眼里。 她们裴家的人从前就是压抑太久了。 所以如今哪里的人都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她们! 就算是宫里一个老嬤嬤又如何? 她可是如今正得宠的静贵人嫡亲的堂妹! “滚开吧你!要你多管閒事!” 裴六娘羞愤的一把推开李卿落,又狠狠瞪了老嬤嬤一眼,转头领著人愤怒的离去。 李卿落无奈地摇了摇头。 老嬤嬤还宽慰她:“姑娘,你真是好心。” “不过,老奴没事,你不必为老奴出头。” 李卿落:“您没事就好。可要我送你回去?” “你是哪个宫里的?” 老嬤嬤:“老奴是太后身边的人,得了太后之令,是来请秀丽老將军的孙女去太后那里接裴老將军的。” “裴老將军喝了两杯酒,口中念叨著要见她的乖孙女呢。” “姑娘,你可知道李家姑娘此时正在何处?” 李卿落也一脸惊讶,缓缓欠身见礼:“巧了。小女,正是李卿落。” 她埋头时唇角微微勾起。 她当然知道这个嬤嬤是太后身边的人。 今日在堂下偷看太后时,李卿落就一併看过太后身后跪著的宫人。 不正是眼前这个嬤嬤吗? 第377章 祖母当年所嫁非人! 老嬤嬤知道她的身份,自是很高兴。 拉著李卿落的手连连拍道:“姑娘让老奴好找,不过可算是遇著了。” 李卿落一脸不好意思:“嬤嬤,那咱们赶紧过去吧?” 二人在前往太后所住的宫殿时,老嬤嬤趁机介绍了自己,说宫里的人都称她一声芳姑姑。 李卿落也亲切地喊她:“芳姑姑,我祖母可是吃醉酒了?” “她平日里从未因为饮酒失態过,不知何故如此?” 芳姑姑:“李姑娘放心,秀丽老將军她不过是许久未曾见过太后了。二人敘旧说话,就忘情的多喝了两杯而已。” 多喝了两杯,而已? 祖母的酒量李卿落是见识过的。 便是肃王段容时,都喝不过她老人家。 能让祖母喝多了,要么是这酒真的很烈,要么就是祖母喝的却是……投入忘我了。 不过更让李卿落意外的是,祖母和太后,竟然是如此相熟的关係。 “李姑娘不必紧张。” “太后当年入东宫为太子妃时,秀丽老將军还是个孩子呢。” “不过那时候您祖母就已是整个金陵城性子最独具一格的小女娘了。” “当时,您祖母深受太祖皇帝和太祖皇太后的喜爱,常常將您祖母叫到宫里去玩儿。” “听说您祖母小时候在皇宫里上躥下跳,常常还跑到房顶上掏鸟窝。” “经常惹了祸事,让您祖母的爹娘,也就是裴国公府第一代国公爷无比头疼,常常进宫请罪。” “但是到底没人真的捨得责罚您祖母。” “后来,您祖母隨著年岁长大,性子也就变得沉稳不少。” “虽然还是个洒脱不羈的性子,但她身上的瀟洒自如,和豁达大度的样子,当年真是让整个金陵都为之亮眼啊。” “老奴还记得,当年老奴进东宫迟,和您祖母一般大的时候,陛下已经在东宫出生了。” “您祖母还去东宫抱过陛下呢。” “所以,太后可以算是瞧著秀丽老將军长大的。” “太后以前还常说,说您祖母自幼就爱舞刀弄枪,没成想还真的保家卫国去了。本是女娘里最好的表率,可惜嫁了人,又是……” 芳姑姑笑著没说完这句话。 李卿落心里却知道后半句:又是所嫁非人? 当年祖母不知是如何风采耀眼。 可惜,嫁到了李家这个烂窝窝里。 听邓嬤嬤提过,当年祖父还是个少年郎的时候,容貌確实是整个金陵城所有儿郎里最最好看的。 那个时候,他一见到祖母就会脸红。 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的。 而祖母开始,也只是觉得他好看而已。 毕竟二人门不当户不对,李家只是小门小户,祖父的父亲到死也只是个校尉而已。 后来二人一起上战场后,经歷过许多同生共死的情谊。 再后来,祖父还未开口,祖母就先问了祖父:你到底娶不娶我? 祖母的性子乾脆又洒脱,一般的儿郎都禁不住她如此直接的热情。 虽然裴家开始很反对这门亲事,但也执拗不过一意孤行的祖母。 后来,祖母输的一塌糊涂。 用终生不再见祖父,不可能原谅他作为对他的惩罚。 可惜。 这都不过是她內心孤傲和后悔选择,对自己的折磨罢了。 她自己內心何尝不清楚,她是一败涂地,输的也只剩骨气罢了。 转眼,就到了太后所住的宫殿。 李卿落跟著芳姑姑走进宫殿內。 她目不斜视一直埋首走上前,跪地拜见请安。 “民女李卿落,参见皇太后。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曦月长公主也在此处。 看到李卿落来了,眼眸不由一深。 “皇祖母,您瞧,这李家的丫头长得多水灵啊?” “果然,还是秀丽老將军会养人,这才不过一年,就把这小姑娘养得像个小仙女儿似的。” 一道慈祥的声音传来:“確实。哀家记得,秀秀年轻时总是皮糙肉厚的,一天就爱打打杀杀没个规矩样子。” “也不爱寻常女儿家喜欢的胭脂水粉。” “当年太祖皇帝还想將你嫁到康王府。你和当年的康王世子还是一对欢喜冤家呢。” “可惜,后来被李家那个小子给截了胡。” “不然……” 裴老夫人惶恐的声音接下话:“太后娘娘,都过去几十年了。您就別提了。” 太后『哈哈』一笑。 “怕什么?” “康家去了封地,这些年也鲜少回来。” “康家儿孙也都不在朝中,没人听得见的。” 裴老夫人汗顏。 “老臣的孙女还在此处呢。” 太后似乎这才想起:“对,对对。来,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李卿落缓缓抬头,目光下垂,不敢直接与太后对视。 太后微微頷首:“长得像你,又像李家那个小子。” 裴老夫人:“您就不能不提他么?” 太后又是一笑:“是,是哀家扫兴了。哀家自罚一杯如何?” 李卿落来到裴老夫人身边,眼见这酒局还散不了。 本想劝酒,却反被太后身边的宫人过来倒满了眼前的酒杯。 裴老夫人知道自己的宝贝疙瘩只有几分酒量。 一杯就倒。 雷打不醒。 抬头本想求饶,却见太后似笑非笑地正盯著她们这边。 这是太后赐酒,李卿落也不能不喝。 裴老夫人在桌下捏了捏李卿落的小手:“喝吧,有祖母在,小抿一口便好。” 李卿落只能硬著头皮,真的只抿了一嘴。 太后便不再看向她们祖孙二人,扭头去和曦月长公主说话。 不一会儿,太后就说自己乏了,让殿中的人都散了去。 李卿落扶著有些昏沉的头起身,拜別太后时,她分明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一道毒辣的目光,似乎正在肆无忌惮的打量著自己。 抬头后,却只见太后本是慈祥面容的眼底,浮现著深深的冷意。 再一眨眼,太后又恢復了那副寻常老太太的和蔼模样。 仿佛刚刚的目光,不过是李卿落眼的错觉。 在郑嬤嬤的搀扶下,李卿落跟著祖母退出殿內。 祖孙二人还未出太后宫殿的园,就撞见迎面而来的静贵人和其两个堂妹。 裴六娘,裴十娘。 李卿落和祖母跪地相迎:“参见静贵人。贵人小主,万福金安。” 裴梓萱缓缓走到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跟前。 她一声不出,只是冷冷的盯著地上的一老一少。 裴六娘眼底露出痛快的得意。 心底冷道:你们祖孙二人不是很狂吗?下午在入住的小院里,还恨不得將他们整个裴家踩在脚下羞辱! 到了贵人小主面前,还不是得像狗一样乖乖跪著? 裴六娘张口就是煽风点火:“五姐,就是她。” “先是在小院里羞辱大伯母,后又无视您的传令,根本不將您还有我们整个裴家放在眼中。” 裴老夫人抬头,目光冷冷的看向裴六娘。 裴六娘忍不住一个瑟缩。 裴梓萱:“难道她说错了?” “本宫可是听说了,裴老夫人和李姑娘,你们祖孙二人今日联合起来將本宫的父亲和母亲不只是骂的狗血淋头,还动起手来了?” “老夫人,您便是如此教养孙女的?” “你们秀丽將军府,真是好家风,好规矩啊!” “既如此,本宫就罚你们祖孙二人今日跪在此处一个时辰,以治不敬本宫的大罪!” 李卿落缓缓抬头:“贵人小主是说,你们裴家就可以借著您的身份,率先羞辱他人,而他人还必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 “还是静贵人小主您自个儿也以为,太后娘娘身边的人不如您六妹尊贵,所以民女应该违逆太后之令,先去见过贵人小主你,才算是恭敬了?” “原来在贵人小主的眼里,太后娘娘竟还不如您尊贵。” 裴梓萱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 她根本不知,此事怎么又与太后相干了? 她先看了眼裴六娘。 裴六娘摆著双手表示没有此事。 裴梓萱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但她更加觉得这都不过是李卿落的诡辩巧言。 此女当初能从他们裴家地牢活出来,还能与那肃王裹挟在一起,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当即眼神一狠,厉声喝道:“你在浑说什么?本宫何时如你说的这般违逆不尊太后娘娘!?” “胆敢污衊本宫,看本宫不撕烂你的嘴!” “还有本宫训话,你竟还敢强词夺理诡辩巧言压著本宫!” “来人,去给本宫掌她的嘴!” “狠狠的打——” 裴梓萱身后的嬤嬤挽著袖子就要上前。 裴六娘和裴十娘眼中的得意已染上浓浓的兴奋。 李卿落率先直起身將祖母一把拦在身后。 然后盯著裴梓萱的眼睛,双眸如染了冰霜的利刃。 竟让发了狠的静贵人心中狠狠一惊。 然而裴老夫人一声“住手——”还未落下。 身后便传来另一道呵斥:“静贵人你真是好大的威风!” “这里是太后的宫殿,容不得你在此处放肆!” 第378章 有人撑腰,太后给落儿抬轿! 曦月长公主领著人浩浩荡荡快步过来。 一把就將裴老夫人先行搀扶起身。 “老將军,您受委屈了,快起来。” 曦月长公主恭恭敬敬的安抚著裴老夫人,转头对这裴梓萱就是冷嘲:“静贵人,你如今还不过是个小小贵人,竟然就敢对裴老將军这样的功勋之臣羞辱不敬!” “你们裴家,还真是令人再次大开眼界!” 裴梓萱变了脸色。 虽然自己是后宫的小主,名义上也算是压了曦月长公主的一辈。 但其实在曦月这个嫡长公主面前,即便是裴家之女的裴梓萱,哪怕如今已是贵人小主,气势也仍是矮了一截的。 这个曦月长公主,连皇后的面子都不怎么给。 自己这个贵人又如何能得她半分尊敬? 只是扯到裴家,裴梓萱仍是无法自控的黑了脸。 “本宫到底是陛下的嬪妾,是她们先辱本宫家人在前……” “难道本宫给家人討个公道的权利也没有吗?” 曦月长公主:“公道?” “究竟孰是孰非,不如本宫做主,先將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叫到一处,今日仔细问个清楚可好?” 裴六娘:“不……” 她的低呼,让裴梓萱立即惊觉的低头向她瞪来。 这其中,莫不是真有什么隱情? 然而裴六娘和裴十娘此刻根本不敢直视裴梓萱的眼神。 她们先前说的,自然都是偏颇而又添油加醋的说法,哪里会真的说,是她们先招惹的別人? 而且,大伯和阿兄对李卿落祖孙俩的態度,如今可是友善的很。 若是让他们知道,有她们二人在其中攛掇惹了此事,还让五姐替家中出头的话,怕是她们二人…… 裴梓萱看到两个堂妹的样子,心中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强忍著怒意,也只能继续承受著曦月长公主不停的奚落。 “静贵人,你今日以权谋私,借题发挥,还带人在太后的宫殿外大吵大嚷。” “你身为父皇嬪妾扰了皇祖母的清净,你又成何体统,该当何罪!?” “没想到平日里在父皇和太后跟前一副恭敬有礼,温柔贤淑,乖顺得体的样子,私下的真面目竟是如此阴狠恶毒。” “你真是唱的一手好戏啊!” 裴梓萱脸色跟著白了下来。 现在到底是谁在大吵大闹? 不过,这要是由她曦月去陛下和太后跟前编排,自己进宫后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裴梓萱:“公主误会本宫了。本宫也只是因为家人才一时衝动,若不是李卿落咄咄逼人,本宫也不会……” 曦月长公主冷笑著丟了个白眼:“行了!” “本宫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 “是你仗著贵人小主的身份先欺人太甚,李姑娘有血有肉还不能辩驳几句吗?” “我们身为皇室之人,又並非不讲理的疯子,若是个个以权压人连话都讲不得,这天下还有公正吗?” “还有,少再去皇祖母跟前装模作样。” “你连自己同宗血脉的姑祖母都不敬,本宫可不信你能真的敬著本宫的皇祖母!” 说完,曦月长公主不再搭理一脸难看至极的裴梓萱。 搀扶著裴老夫人和刚刚起身的李卿落扬长而去。 “走,本宫陪你们回去。” “今日本宫就要瞧瞧,还有谁敢仗势欺人!” 裴梓萱掐著手心,等她们走远了,正要跟著赶紧离开。 身后又传来另一道熟悉的声音:“静贵人,请留步。” 看到来人,裴梓萱努力扬起一抹笑来:“芳姑姑,您怎么出来了?” “可是妾身刚刚……吵著太后娘娘了?” 裴梓萱红著眼圈,神情间隱忍著將今日所受委屈和责任都揽到了自己一人身上。 芳姑姑只是笑笑:“太后確实听到了吵闹声,让老奴出来瞧瞧。” “静贵人您也知道,太后这些年一直守静惯了,不太喜欢热闹的人和事。” “这会若不是想陪著陛下来祭祀祈福,是轻易不会踏出寧寿宫的。” “静贵人您姊妹多,要是再衝撞了太后,便是老奴也不好说情的。” “这两日,静贵人就不必到太后跟前来请安了。” 说完,芳姑姑欠了欠身便留下裴梓萱呆愣和裴家姐妹,转身径直离开。 “她、她怎么会是太后身边的人……” 裴六娘脸色雪白,已经嚇惨了。 裴梓萱再次不可置信的看向她。 知道又和裴六娘相关,只觉心头瞬间窜起一股浓浓的怒火。 但这里毕竟是太后的宫殿,裴梓萱只能强忍著內心已经快要抓狂的怒意,低声骂道:“本宫从前怎么不知你竟然是个如此蠢的东西!” “你究竟又给本宫干了什么好事?” 裴家三姊妹狼狈地带著宫人匆匆离去。 听到人都走了,太后才疲惫地摇了摇头嘆道:“裴家这些女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芳姑姑:“太后,老奴瞧著李家这个姑娘,还真有些秀丽老將军年轻时的心性呢。” “不管是模样还是稳沉又洒脱的性子,都比裴家的这些女娘强上不少。” “或许,还真是个不错的。” 太后:“那又如何?” “哼。” “若不是小五这个孽障拿了哀家的弱处,哀家何须出宫,来给这个女娘抬轿?” “便是她裴秀珍的亲孙女,家世怎堪配得上金尊玉贵的皇子?” 芳姑姑擦著额头的细汗。 “太后,这不是陛下求您的事儿嘛。” “肃王殿下钟情李姑娘。想要求旨赐婚,可李姑娘的家世和门第……確实摆在这里,让陛下也很是为难。” “这不是才想出这一遭,利用这次夏藐,让您给那姑娘抬抬身份?” 提到这事儿太后就气。 气的拍著桌边骂道:“皇帝糊涂啊。” “当年若是斩草除根,早把这空头的圣旨搜出来烧了,还能有小五如今如此狂悖不顾皇家顏面行事的一日?” “这李卿落自幼流落民间,能有什么好教养?” “她的亲娘毒杀庶子女,又杀了她自己的亲娘,如今已下狱只等秋后问斩。” “亲爹得了失心疯,当年也犯下贪功冒领的抄家灭门大罪。” “亲哥哥是个声名狼藉的残废!” “只有一个裴秀珍,还算乾乾净净从李家走了出来。” “虽然她已脱宗离族,不受母族牵连,但小五娶了这样的王妃,就不会被世人耻笑吗?” 芳姑姑不敢答话了。 等太后又消了些气,她才奉上一杯温凉的清茶。 “太后,您先消消气儿。” “这儿孙自有儿孙福,而且,长公主殿下昨日不是已经拿了李將军被蒋家冤枉的证据奉到陛下手中了吗?” “或许,这件事李將军真有什么冤情呢?” 太后:“便是没有,这下也只能是有了。” “皇帝到底也要顾著几分小五的脸面。” “怎么就偏偏要她?” “哀家想不明白。” 芳姑姑:“太后您明儿多瞧瞧李姑娘,或许就明白了呢?” 曦月长公主说到做到,亲自將李卿落祖孙二人送了回去。 等裴老夫人再三客气的道谢进去后,曦月长公主將李卿落叫到一边。 “本宫当初就知道,小五他瞧上你了!” “果然,瞧瞧,为了你他废了多少心?” “你这两日便是受些委屈,为了小五也是值得。” 李卿落不解:“殿下说的当初……” 曦月长公主哼了一声:“去岁你以为本公主真想办什么冬日宴吗?” “还不是被某个人逼得!” 李卿落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 曦月:“还有,这次夏藐也与你脱不了干係。” 言尽於此,再多的她也不能说了。 可她眼瞧著李卿落一张脸驼红的像是打翻了胭脂盒,一双眼睛也扑闪扑闪的,不知是在想著谁而发著亮光。 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 如此绝色如画的美人,怪不得小五能被迷得神魂顛倒,做出逼父皇下圣旨的事情来。 曦月长公主掩唇偷笑。 果然,凭小五的手段,便是个石头也能给人磕开了。 “行了,不打趣你了。” “蒋家的事,本宫心里有数。” “不过,曲家这次或许暗中会反扑相助蒋家,所以本宫也只能保证可以咬死保你李家满门性命无忧。” “至於其他的……” 李卿落:“殿下尽力而为,已是感激不尽。” “民女倒还另有一事,想要求助公主殿下。” 曦月:“你倒是不客气。说说,先让本公主听一听究竟是何事?” 夜幕降临。 前殿还在歌舞热闹。 裴老夫人托口陪太后饮过酒,所以晚宴时並未带李卿落现身。 李卿落虽然今日只是小抿了一口,但时机和曦月长公主告別后,回来就倒下了。 裴老夫人都来看了好几趟,也不见她有转醒的跡象。 不由嘆气:“这丫头真是滴酒都不能沾。只是这副醉酒的样子,实在古怪。” “下回醉酒,该让洛梵给她瞧瞧。” “哪有人就是一直沉睡不醒的?” 第379章 肃王来探,落儿沉睡! 雀儿:“是啊老夫人,奴婢瞧姑娘这样子,更像是昏迷似得。” 郑嬤嬤瞧瞧拍了雀儿屁股一下。 雀儿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裴老夫人心里也说不上的隱隱有些不安。 生怕落儿会就此彻底沉睡下去,再也醒转不来。 不过,下回她若是再毒发时,到可以考虑给她喝杯酒。 总比去喝人血的好。 裴老夫人:“算了,让她睡吧。” “你们警醒些,隔一会儿便来瞧瞧她。” “若是汗湿了小衫,便给她擦擦身子,再换身乾爽的。” “不要受了寒就好。” 雀儿和郑嬤嬤:“是。” 夜渐渐深了。 裴老夫人本还想给李卿落道一句生辰快乐。 今日也是没有机会了。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隔壁隱隱传来抽噎啜泣声。 张嬤嬤说,是裴六娘和裴十娘都受了极重的责罚。 二人小腿肚都被双双打的走不了路。 只怕明日天还不亮,就会被送回金陵。 裴老夫人不感兴趣。 心中对裴家很是失望。 只是一直也睡不著。 快到子时时,她听到外间有点响动。 “老奴去瞧瞧?” 张嬤嬤起身就要出去。 裴老夫人拽住她:“有什么好瞧的?就是一只大耗子。” “睡了睡了,老身可要睡下了。” 但实际,裴老夫人躺下后眼睛却瞪得更圆,耳朵也竖的更直了起来。 “老张,不许打呼嚕!” 月光从窗缝洒了进来。 落了一地。 一身黑衣的高大影子悄步无声的翻窗进了屋。 並慢慢靠近床榻。 隔著床帐,他轻轻咳了一声。 “本王给你带了礼物,可要起来瞧瞧?” 黑暗里,只有均匀的呼吸声缓缓从里面传来。 段容时:“落儿?” 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他紧紧蹙眉,不顾礼节的撩起帐帘,低头向床上陷入沉睡中的人。 “李卿落?” 片刻后。 雀儿心里骂骂咧咧的被追雨无情的扯到屋內。 四角灯盏已被点亮。 姑娘床前的太师椅上,坐著之人不是肃王,还能有谁? 雀儿按下心中的惊慌,恭恭敬敬跪下:“奴婢参见肃王殿下。” “您怎么这大半夜的来了……还偷偷溜进姑娘房中,这也不合时宜吧……” 追雨心里瞬间高高吊起。 咦——真不愧是姑娘的贴身婢女啊! 这口无遮拦的寻死行径,要搁从前,这会儿已经被拔了舌头了。 也就是殿下如今遇上姑娘,这性子已经变得和善多了。 不然,还想要什么好果子吃? “闭嘴!殿下问你话了?” 追雨怕她挨揍,率先开了口训斥。 雀儿这才一个哆嗦埋下头去。 段容时眉宇间確实闪过不快。 “你若在主子床前守著,岂会今日才发现,本王会夜探你家姑娘闺房?” 雀儿和追雨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肃王。 殿下,您这歪理扯得……有些无耻啊。 雀儿心里有一百个委屈。 她家姑娘睡觉,很少让人守著,也不是她们想留就能留的啊。 段容时冷眸寒冰:“你家姑娘为何喊不醒?她可是中了什么药?” 雀儿不想回答。 这毕竟是姑娘的弱处,若是就这么这肃王隨意拿住了,姑娘以后还不被吃得死死了? 她要做个忠诚的奴才! 追雨:“你不说?那我可就大声嚷了啊。” “把老夫人吵醒的话,你该当何罪?” 雀儿:“奴婢说便是了。姑娘饮酒后,一向如此。” “就只是睡得比较沉而已,没有其它。” 段容时:“就只是,比较沉?” 她这可不只是睡得沉而已。 显然,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何时开始有这症状的?” 雀儿:“奴婢第一回见姑娘饮酒时,便就如此了。” “仿佛应该天生的?” “那次,还在裴家思园住了几日。” 段容时:“她醒来可有异常?” 雀儿摇头。 “除了什么也不记得之外,並无哪里不適。” 段容时让追雨把雀儿带下去。 “问问她,今日她家姑娘可有受到什么委屈。” 等追雨將门从外合上,段容时才再次起身走到床边,並撩起帘帐。 他弯腰倾身,伸手在李卿落嫩滑的小脸上捏了捏,甚是气恼。 “本王来瞧你,你倒是睡得香。” 隨后又捨不得的缓缓放开手。 並在自己怀里摸了摸。 摸出一个盒子,轻轻放在她的枕边。 “生辰快乐。” 一个饱含思念和温柔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间。 段容时从李卿落房间出来后,並未立即离开。 而是径直又来到裴老夫人房外,恭恭敬敬地请道:“裴老將军,段容时求见。” 屋內虽然熄了灯,但是段容时今日来此小院的动静,並未刻意隱藏。 所以,她老人家此刻必定还未真正睡下。 以她疼落儿的真心,就定然还在等他。 果然,屋內烛光微微一晃,又重新亮了起来。 张嬤嬤恭恭敬敬前来开门:“殿下请进。我们老夫人,等您很久了。” 李卿落挣扎著醒来。 已是大天亮了。 她沉沉地喘著气,摸向自己的胸口。 她好像溺水了。 在一片漆黑之中,没有呼吸,不能动弹。 就像是自己被禁錮在了一片无尽而又荒芜的黑海里,任凭她识海如何挣扎,也逃不出那股被紧紧捏住的束缚。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灵魂被困,不能归体。 这对重生之人来说,绝非是什么好事。 雀儿端著热水进来,看见李卿落已经起身,一脸欣喜。 “姑娘,您终於醒了?” “姑娘瞧著怎么脸色这么差?” “听郑嬤嬤说姑娘昨儿不过才抿了一口酒,竟然也醉了这么久。下回还是不要再喝酒了吧?” 李卿落:“昨日是太后娘娘赐酒,无法推辞。” 雀儿只是心疼。 她看到枕边的东西连忙提醒:“姑娘,您瞧。” “定是肃王殿下昨日要给您的。” 李卿落心中一动:“他来过了?” 隨即有些懊恼。 他冒著风险前来,自己竟然没有见上一面。 雀儿拿著热帕子过来给李卿落擦手擦脸。 “快子时才过来的。” “不过您怎么都喊不醒,奴婢也没辙,便说了您不能饮酒的事。” “姑娘,肃王殿下对您真的还挺贴心的,让那追雨问了奴婢不少您昨日是否受过委屈的事。” “奴婢就都说了。” 李卿落摸摸她的头:“你还会告状了?下回不必什么都说。” “我自己都能应对。” 他平日里本就忙的日理万机,万事难以抽身,李卿落不想自己这些小事成为他的累赘。 在雀儿的催促下,李卿落打开盒子。 看到礼物时,李卿落难掩惊喜。 “好別致精巧的金簪啊。姑娘,这是真的金子欸!” 雀儿忍不住的直流口水:“而且还是三根!肃王殿下真是大手笔!” 李卿落確实很爱钱財。 但这金簪令她惊喜的並非是金子做的,而是其並非寻常样式。 一把小刀,一把小剑,一根箭支。 都是非常袖珍的大小。 李卿落捏了捏它们的硬度,发现它们並非普通黄金那样容易弯折变型,尾部的锋利和尖锐,竟可以轻易扎破任何东西。 李卿落微微一笑:果然,他向来知道她最喜欢什么。 李卿落拿著小刀在手心摩挲。 想起一事来:“昨儿让你办的事,办的如何了?” 雀儿:“姑娘放心。奴婢把信递出去,今儿早上东西就给送来了。” 说著雀儿去一旁的梳妆檯上取来一个锦囊。 锦囊里,正是那枚玉白色鏤空月牙的玉佩。 当初真正的潘璃被沁玉公主推进湖中害死,这枚玉佩被杨钦武意外捡到。 后来裴家为了帮沁玉公主逼问这枚玉佩的下落,绑了不明真相实乃十二娘的『潘璃』到裴家地牢。 结果裴十二娘虽然跟著自己一起逃了出来,但潘家和裴家的梁子就此也算是真正结下了。 潘璃如今走到哪里,都有寸步不离的武婢跟著。 而且李卿落听说,潘府如今和裴十二娘的亲爹娘走的很近。 想到十二娘重获新生,还逐渐帮自己爹娘走出痛苦隱瞒,也为她高兴不已。 不过,这枚玉佩李卿落自拿到手中后,还没有找到机会真正利用过它。 如今,这个时机终於等到了。 “去把杀五喊来。” 杀五来见李卿落,李卿落將玉佩递给他:“將它悄无声息放到那位静贵人身上,你可能办到?” 杀五双手接过:“姑娘放心便是。” 李卿落又叮嘱他一句:“脸上的刻字,小心不要露出来了。” 杀五摸向脸上被画成一根小藤蔓的黥字, 低头应道:“是。” 等杀五离开后,李卿落將手中的三把小金簪摊开:“雀儿,上妆。” 南山林场。 李卿落刚跟著祖母去了林场,才在营地给三位宫中之主请了安,就被南屏郡主给拉著匆匆上了马。 “落儿姐姐你可算来了。” “那些郎君已经进林场半个时辰,猎物都打了一堆送回来。” “再等半刻钟,就该到咱们女娘上场的时候了,你再磨磨蹭蹭,我可就不等你了!” 李卿落连忙告罪:“都怪我,睡得太沉起得太晚。” “不耽搁你看崔七郎吧?” 南屏郡主瞬间红了脸:“哎呀,你取笑人家。快快,咱们排到前面去!” 潘璃在一旁小声告诉李卿落:“从崔七郎进去后,她的脖子都快伸断了。” “不过,那崔七郎还真有本事。” “听说昨儿就打了不少东西,今日又是第一个送了猎物回来的。” 李卿落:“公主府派了几个人盯著她?” 李卿落真怕一进林场,这南屏郡主就会像离弦的箭,根本找不著人影。 潘璃:“派了六个侍卫,放心吧。” “待会儿號角一响,在林子里的郎君们都会立即停止狩猎。” “为了以免误伤到咱们进去找点乐子林子里也到处都是皇家侍卫,她便是真的跑丟,也能找回来的。” 李卿落是第一次来皇家猎场,更是第一次参加夏藐。 所以坐在人群中,不免还有些紧张。 就在號角响起的瞬间,侍卫匆匆来报:“报——” “稟皇上,肃王殿下领北图兵剿匪大胜而归,前来復命,求见陛下!” 第380章 潘璃爱慕肃王?半路杀出! “剿匪?” “肃王殿下何时去剿匪了?” “是啊,怎么半点动静也没未听到过?” “哪里的匪?这几年金陵城外方圆几百里也只有莲教作乱,怎么没听闻还有土匪?” “怎么没有?长河上游三百里,这几个月出现过水匪,听说已经劫了不少商家的货物了。” “官家的货不敢骚扰,但有商户遭殃,確实已经报了不少案子。” “无声无息就剿了水匪,这肃王还真是雷厉风行,不可小覷啊。” “毕竟这阎罗杀神的名號也不是白叫的,从前只当他查案厉害,竟不知他原来领兵也如神。” “肃王是不是又要重新得宠了?” “那可不?上回在西城门那边就抓了一批意图劫囚的莲教徒,这次又剿水匪立功,怕是和太子殿下一样,都要重归其位了。” 一片热议声中,延帝的眉眼间也染上了几分高兴。 “好!” “不愧是朕的好儿子。” “吩咐下去,让肃王原地驻兵,快让他即刻就来见朕!” 延帝的精神都好了许多。 其他人纷纷上前来恭贺延帝。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肃王殿下又剿匪成功,太子殿下先前也打击了莲教,咱们大梁朝有肃王和太子这样的皇子,真是皇家之福啊!” “是啊陛下,有这些优异的皇子殿下们,咱们大梁王朝彻底清除莲教这些余孽,再回太平盛世已是指日可待啊。” “陛下千秋万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也很高兴。 招呼了裴老夫人去跟前,一起说笑。 只有皇后,脸上虽然也掛著笑意,但那笑意却並不达到眼底。 李卿落脸色也並不怎么好。 原来他是去剿匪了? 那晚在皇宫里,他究竟和延帝交易了什么? 明明是亲生父子,李卿落却再次感觉到,段容时不过是延帝手中的一把刀子。 裴家的事上,延帝分明已经觉得这把刀子太过锋利想要丟弃。 如今,却又再次將段容时用了起来。 李卿落忍不住地看向距离自己並不远的太子妃,苏氏。 当朝宰相的嫡长女,苏家最出色的女儿。 端庄贤淑,温柔贤德。 是金陵城所有贵女的典范,亦是太子口中敬爱无比的贤妻。 李卿落前两日读书,读到一个词,叫:制衡。 太子重回东宫,允王败落,段容时的升起。 他们是否,都只是延帝手中制衡的一颗棋子呢? 苏妙渔似有所觉的扭头看向人群。 没有捕捉到那双眼睛,她也只是微微拧眉。 “娘娘,您真的要去么?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林场太过危险……” 苏妙渔声音低柔:“无碍。本宫答应了长姐要陪她去林场骑马,怎可食言?” “放心吧,本宫当年的骑射也不差。” 曦月长公主就在首位。 她威风凛凛地穿著骑马装,朗声笑道:“本宫的五弟又立了大功!为向父皇表示庆贺,本公主今日定要猎到一头大熊,献给父皇和皇祖母!” 隨著號角声响起。 女娘们也依次进入了林场。 打头阵的女娘们势必今日要拿到一些战绩的架势,全都瞬间冲了出去。 这次狩猎,女娘们拔得头筹者,可得皇后一支朱釵。 这等殊荣,谁不想要? 不过南屏郡主为的却並非如此,她要看俊俏的崔七郎。 一进入林子,果然眨眼就不见了。 李卿落和潘璃都悠哉悠哉的走在最后面,等人群散落得差不多了,二人才一个拐弯,带著自己的人去了人最少的方向。 李卿落:“我昨日让你帮我约的人,你可约好了?” 等周围没了人,李卿落才问向潘璃。 潘璃:“就在前面。” 二人带著各自的人骑马赶到约定之处,果然远远的就看见了崔十一娘。 不过,李卿落和潘璃並未立即现身。 她们先悄悄下马,然后让雀儿她们將马直接牵走去更远一些的地方藏著。 她们二人则是耐心地先藏在茂密的树丛后面。 等崔十一娘等的实在不耐烦,正要上马离开时,另一队人马从另一边恰好过来。 “崔十一娘,你不是说那潘璃约了你在此见面吗?” “怎么到现在人还没来?” 李卿落和潘璃对视了一眼。 来者,果然是静贵人——裴梓萱。 崔十一娘:“我哪知道她为何爽约?” “这个潘璃,从前就不是好东西,果然是个骗子!” “她肯定是耍我的,看我怎么和她算帐!” 崔十一娘是个炮仗性子,哪里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当即打马就跑了。 裴梓萱阴沉著脸:“去,跟上她。” 两个人影跟著离开后,身边嬤嬤才问裴梓萱:“贵人小主,您何必盯著一个不起眼的潘璃呢?” “她这样的卑贱之人,也值得您如此费心?” 裴梓萱:“这个潘璃近来性子大变。” “本宫试探过她,她好像完全不记得当初在宫里发生过的那件事。” “可她再如何反常,也不可能和那李卿落走到一路。” “她们从前可算不上什么好关係,而且潘璃和那刘卿珠明明才是走的更近。” “但你昨日没有瞧见潘璃和李卿落一路说说笑笑的样子?” “实在太古怪了。” “本宫怀疑,潘璃是想起什么了。或者说她根本什么都记得,不过是因为怕事所以才装作失忆的样子。” “而她是否会拿当初那件事,去討好南屏郡主和那李卿落?” 嬤嬤不明白:“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们从前不合,如今难道是为了什么利益才不得不走到一路?” 裴梓萱:“本宫就是有此怀疑。” “前段时日,本宫无意听见皇后和陛下说话。” “说打算纳潘璃进东宫为太子良娣。” “这个潘璃从前是个草包,那次死而復生后確实也沉稳內敛了不少。” “可就凭她父亲一个从五品的殿中丞,她做个太子良娣,还不是抬举了她!” 说到此处,裴梓萱的声音里都带上了一股嫉恨和怨毒。 “她和南屏走得近,也是理所应当。” “但她万不该和那李卿落也走的如此之近!” “本宫可是曾经亲眼所见,那李卿落和肃王不清不楚,算不得清白。” “而那潘璃从前对肃王的心思,別人不清楚,本宫还不知道?” “那晚在湖边她自己都扯了出来,说太子殿下不及肃王殿下的一根手指头。” “所以本宫猜测,潘璃不想做太子良娣,而是想做肃王府的人!” 听到此处,李卿落还摸著自己的下巴思索,潘璃就一把激动的抓住了李卿落的胳膊。 她眼里写满了委屈。 仿佛在说:我不是!我没有!落儿你听我解释! 李卿落:…… 等裴梓萱离开,潘璃再也憋不住了:“呸!谁稀罕做什么太子良娣?” “落儿你千万不要信那胡言乱语的,从前的潘璃,可不是现在的潘璃。” “我对你的肃王殿下,绝对没有半分非分之想啊!” 潘璃恨不得举手发誓。 李卿落哭笑不得,笑著拉住她:“我知道。我知道。” “此潘璃非彼潘璃,別人不清楚,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她逗趣的颳了潘璃鼻樑一下。 “等等,为何是……我的肃王?” 她眯了眯眼。 潘璃一脸惊讶捂著嘴:“你该不会……还没看明白肃王殿下对你的心意吧?” 李卿落只觉吃惊:“竟然连你都知道?” 她心口『砰砰』狂跳。 上回十二娘见到肃王还是在裴家地牢的时候。 那个时候,难道他的心意就很明確了吗? 连十二娘都能一眼看明白的东西,自己竟然迟迟都未曾可知。 是她不敢想。 像自己这样的人,又怎配那样一份真挚的感情? 但他还是猛烈的直奔自己而来…… 从不犹豫,也从未放弃过她。 李卿落只觉心里好似有什么地方被缓缓扩开,就像是一朵莲在雨露中绽放盛开。 再难掩芳华激盪。 她捏紧了拳头,想起段容时的一顰一笑,想起他的眉眼唇角,想起他每一回看著自己的那双眼睛。 深邃沉静,她总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她好似才明白,他披荆斩棘的也想將她留在身边,好像真的只是因为那一颗真心。 而自己……却被动的像是个懦弱的逃兵。 潘璃:“落儿?” “落儿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了?” 李卿落:“我没事。潘府当真要將你送去东宫为太子良娣?” 潘璃:“呸!想得美。” “我现在这个爹爹確实隱晦的提过此事,但我不愿意,他便说只听我的。” “便是当真得罪了东宫,也绝不会强迫我意。” 李卿落:“有长公主替潘府撑腰斡旋,此事应当不难。” 说著她起身:“走吧。还有人在等著咱们。” 李卿落带著潘璃快速和雀儿和郑嬤嬤匯合。 她们二人並不算打眼,只是寻常在林子里晃悠。 潘璃看到一只兔子。 李卿落拿起长弓,搭箭还未射出去,就有人捷足先登,抢先了一步。 她们扭头一瞧,也不是旁的人,正是昨日见过的钟六郎。 而他身边一路同行的还有四皇子及四皇子妃。 四皇子——曾经的允王,自生辰那日在府中失德又失態之后,便彻底地失了帝后宠爱。 虽然后来查清刺客一事与他並不相干,但也因他失察之责以致帝后陷入被刺险境,当场被剥夺其允王之位。 只是因他已经瞎了一只眼睛,所以延帝仍对他留了一丝仁慈,除了闭门思过一个月,並未对他再有其余惩戒。 但曾经风光无限的段容轩,一朝从云端跌落泥潭,已是让他生不如死。 在四皇子府一蹶不振的沉寂许久,这还是他第一回再次出现在眾人面前。 只是瞧著和从前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那个允王相比,如今的四皇子就是一颗失了星芒的石头。 他戴著一只眼罩,眼神中夹杂著一丝兴奋的意味,落在李卿落和潘璃的身上。 钟六郎囂张的扬起下顎:“大胆!不知这是四皇子殿下瞧上,要送给四皇子妃的猎物吗?就凭你们二人也想抢夺?” 第381章 猎物?刘卿珠悽惨下场! 钟六郎的厌恶已写在整张脸上。 李卿落缓缓收弓,口中冷笑:“原来这夏藐猎场的规矩,对你钟千户来说,可以视若无物。” 现在是所有女娘开猎的时段。 为了避免误伤,所有郎君都需在號角响起时立即停下所有猎杀。 哪怕看见猎物就站在自己面前,也决不能动手。 而这钟六郎明明知道规矩,只是为了找李卿落的麻烦,就坏了规矩。 实在令人噁心。 听到她的奚落,钟六郎全然不放在眼里。 “你一个罪臣之女,还在此处对本公子评头论足,你算什么东西——” 李卿落抬手拉弓,眼也不眨的直接放箭。 钟六郎一声低喝:“殿下小心——” 一旁的四皇子和四皇子妃都一脸惊慌变了色。 然而箭矢也只是如风一般刮过钟六郎的耳畔。 一缕头髮被截断。 隨著一声『噌』响,李卿落的箭,竟直直射中了一头鹿的脖子! 雀儿和潘璃都忍不住惊呼:“好箭!” 潘家的奴才和郑嬤嬤都赶紧追了过去。 钟六郎僵直著脖子扭头。 四皇子和四皇子妃也都忍不住的扭头看去。 看见他们身后不远处竟然不知何时跑来一头鹿,而眨眼间就被此女给猎到…… 钟六郎的脸色极其难看。 “你——你是故意的!” 他咬牙切齿的低吼:“大胆李卿落,你竟敢对著四殿下放箭,你这是以下犯上!” “倘若误伤了殿下,你该当何罪!”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李卿落:“要误伤,不也是误伤钟千户你吗?” 她如此挑衅,钟六郎还从未在哪个女娘手里受过此等羞辱。 然而李卿落已经不想搭理他,迅速和潘璃下马,再给四皇子段容轩恭敬见礼:“臣女、民女,参见四皇子,四皇子妃。” 四皇子妃抬手正要喊她们起身。 四皇子段容轩却一个勾唇,出言道:“原来是你们二人。” “早知是你们二位姑娘,本皇子就不夺人所好了。” “贱奴,去!” “去將那只兔子捡回来,送给李大姑娘和潘大姑娘。” 四皇子不顾钟六郎越加难看的脸色,將身后的麻绳一扯。 一个李卿落无比熟悉的身影,就这么从他们身后的僕从里,被狼狈地扯了出来。 潘璃低呼:“刘卿珠?她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那的的確確就是刘卿珠。 此刻她一双手腕被捆,一根长长的麻绳牵在段容轩的手中。 不过,她已彻底不復从前的风光和容貌。 任谁还能认出,那曾是东吟巷风华万千的嫡长女? 整个人瘦骨嶙峋的不成样子,衣服也是最下等的奴才样式。 头髮像一堆乾枯的杂草顶在头上。 神情呆滯麻木,在看到李卿落的身影时,眼里又露出几分惊恐慌张。 “本皇子让你去捡猎物,你耳朵是聋了吗?” 段容轩抄起手边的长鞭就狠狠抽在刘卿珠的身上。 刘卿珠一声惊叫,倒在地上哭著抽泣:“別……殿下,別打奴才了……” 段容轩神情狰狞:“贱人住口!” “本皇子说了,你不配喊本皇子殿下!” “要喊什么……?” 刘卿珠惊慌趴在地上答道:“恩主,您是奴才的恩主!” “若不是您还肯赏奴才一条贱命活著,奴才早便死了……” 她哽咽著说完就赶紧又爬起来,冲向猎物的方向,將血淋淋的兔子捧起来,然后又跑到李卿落面前,双手奉上。 “李、李姑娘,潘姑娘,请收下我家恩主的猎物……” 话音还未落下,段容时手中的绳子又是一扯,刘卿珠一声惊叫,被扯飞几米远。 但她连躺都不敢躺,立即又爬起来赶紧回到僕从群里待著,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去。 段容轩:“李姑娘,本皇子的贱奴,你瞧著可喜欢?” 李卿落垂下眉眼:“民女惶恐,此乃殿下的人,民女不敢妄评。” 段容轩:“有何不敢?这个贱人,当初不是將你害得很惨吗?” “偷了你李家千金的身份十六年,还哄著本王陪她演了一场戏来骗整个將军府。” “如若不是她,你这些年又如会受那些苦呢?” “更不会被你的父兄亲娘给误会受尽委屈。” “本王……本皇子从前也是被她给迷惑了,如今清醒意识到她才是个害人精,本皇子替你出气可好?” 四皇子妃在一旁听著,脸色很是难看。 段容轩如今是已经不分场合的发癲了。 这么多人,他公然就对这李卿落示好,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呢! “殿下,走吧。” “妾身不太舒服。” 四皇子妃一脸不適地发了话,段容轩竟也没有生气。 只说了一句『扫兴』,然后就牵著刘卿珠,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终於离开。 钟六郎阴毒的目光还一直留在李卿落的身上,李卿落回头,公然的与之对视,眼神比他还要冷上几分。 等他们一行人彻底走远,李卿落和潘璃才提著血淋淋的兔子起身。 潘璃:“这个段容轩,真是个疯子!” “到底那刘卿珠也曾是他的宠妾,他竟然把人折磨成这幅样子!” 虽然刘卿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折磨的不人不鬼,潘璃亦是满腔愤慨。 李卿落:“你知道怎么回事?” 潘璃:“我也是听潘……听我二哥说的,说这段容轩眼睛瞎了又被夺允王之位后,在自己府上就像个疯子似的,开始折磨旁人为乐。” “恰好那时,刘卿珠又从將军府脱身逃回了允王府。” “允王听下人说她可能失了身子,就把刘卿珠贬为了三等贱婢。” “除了让她干粗杂活之外,整日不是被浇凉水罚站,就是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用嘴乞食。” “整个四皇子府的人,连奴才都在往死里的折磨她。” “若不是四皇子妃实在看不下去,暗中救了她几次,她怕是早就死了。” “说起来,確实很惨。” 李卿落听了,心里说不清是怎样的感觉。 刘卿珠今日下场,確实是自己当初放她一命时最想要的结果。 但她顽强的生命力,也令自己有几分佩服。 李卿落想到自己上一世,在那將军府里,自己所受不就与如今的刘卿珠如出一辙? 因果轮迴,也终於轮到她刘卿珠尝一尝自己上一世的苦难了。 收好猎物,李卿落赶紧带著潘璃继续前行。 很快,就到了与长公主约定好的地方。 东南向三里地外有一片空旷河流处。 潘家的武婢上前来將马儿都牵下去喝水吃草,李卿落和潘璃蹲在河边洗手。 雀儿看见河里有鱼,一脸惊喜:“姑娘,您想不想吃烤鱼?” 说完就挽起裤腿准备下河去。 身后草丛突然一阵簌簌响动。 “哟,瞧瞧这是谁啊?” “她们竟然还真猎了一头鹿?” “潘璃,你家这几个武婢,倒还真有几分打猎的真本事,倒是让本宫小瞧了。” 隨著说话声,静贵人裴梓萱,身后跟著的崔十一娘,崔九娘,还有崔七郎、南屏小郡主一群人都从树林里骑马现身。 李卿落和潘璃欠身见礼。 崔九娘和崔七郎都友好的朝她们点了点头。 潘璃起身才道:“谁说是我家武婢打的鹿?” “分明是——” 李卿落拉住潘璃,微微一笑:“你们运气也不错,猎了一头白狐。” 南屏高兴的衝出来:“落儿姐姐!潘璃阿姐!” “太好了,我找了你们好久。终於找著你们了!” “不过那白狐不是我们几个女娘猎的,是崔七郎打了要送给九娘的。” 崔九娘和裴惊蛰將在下月完婚。 所以崔家如今和裴家走的很近。 崔十一娘:“郡主,我们才不要和她们一起走!你跟不跟我们一起离开?” 崔十一娘说著还狠狠瞪了潘璃一眼,“对这种耍人的骗人精,本姑娘才不屑与之同行!” 潘璃:…… 她一脸委:“十一娘你到底去哪儿了啊?你可把我找的好苦!” “我明明与你约好了相见,但是等我赶到与你相约之地时,你並不在那里。” “我还以为是你爽了我的约。” 被倒打一耙的崔十一娘:? “你……” 潘璃:“啊对了,我去的时候,正好瞧见贵人小主离开。” “贵人小主您先前路过那里,可否瞧见过十一娘?” “莫不是咱们错过了?真是奇怪……” 裴梓萱心中一惊。 她们那时也在那附近? 那她们可否有听见自己和嬤嬤说的话? 裴梓萱心里狂跳,不安起来。 她冷冷的盯著潘璃和李卿落,似乎想在她们脸上看到什么端倪。 不行! 这个潘璃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决不能让她再得意下去! “去,把她们的那头鹿,给本宫抬过来瞧瞧。” 裴梓萱眼底闪过一抹阴暗,她要让潘璃犯错。 如此,就能拿她正法,別人也挑不出错处来。 然而潘璃並如从前那般,听见別人要抢自己东西就著急火燎的阻拦。 等僕从都將鹿抬到裴梓萱脚边了,她才一笑:“贵人小主应该不会抢了落儿打的鹿吧?” “若只是瞧瞧,您瞧便是。” “毕竟这么多双眼睛盯著,也不会有明抢暗夺这种事情发生……” 裴梓萱一愣。 连崔七郎都很惊讶。 这鹿,竟是那李姑娘猎的? 南屏一脸崇拜:“落儿姐姐,我就知道是你!” 李卿落:“运气罢了。” 裴梓萱骑虎难下。 她当然想直接抢下这头鹿。 以潘璃不忿的性子,绝对会大吵大闹。 自己再趁机逼她犯下大错,譬如,不慎打了自己一耳光…… 敢对皇帝嬪妃无礼动粗,无论这猎物究竟是谁的,她潘璃今日也彻底完了。 而自己这边,也无人会替她作证。 一个李卿落罢了,说的话又有几人能信? 只要潘璃犯错是事实。 而那李卿落若是能被一起拉下水,更是良机…… 裴梓萱说著,当即下了马。 她一把抽出鹿身上箭矢,不顾自己身上被喷了血跡,將箭支一把丟开。 然后看向潘璃二人:“这鹿,是本宫的了。” 南屏郡主:“你说什么?” “裴梓萱,你当我们都瞎了?” 裴梓萱侧头看向身后的崔七郎。 崔七郎错愣了一瞬后,还是沉默著喊了一声:“小郡主,您不是也想要一只狐狸吗?” “属下碰巧之前还遇到过一只红狐,带您去林中找一找可好?” 南屏郡主还未反应过来,李卿落率先和潘璃一起双双跪下,朝著裴梓萱她们身后请安。 “参见长公主,参见太子妃娘娘。” “参见,肃王殿下。” 第382章 裴四娘对太子心思,当场戳破? 长公主? 太子妃? 肃王? 所有人立即惊慌的扭头向身后看去。 可是,哪里有人? 身后一片空荡,分明连只鸟都没有。 裴梓萱意识到自己被她们给耍了,回头怒道:“大胆!你们竟敢装神弄鬼,想要糊弄本宫。” “本宫看你们二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来人,去把她们给本宫捉起来!” 雀儿和郑嬤嬤还有潘府的武婢都立即围上前来,护在主子身前。 南屏郡主急得跳脚:“这是怎么了?”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裴梓萱,分明是你想抢夺落儿姐姐她们的猎物在先,她们也不过是为了自保,你何必仗势欺人?” 裴梓萱一个眼神,身边的大嬤嬤立即过去一把將南屏郡主紧紧抓住。 “小郡主,今日这里不管您的事。” “您不是一直缠著崔家七公子陪您打猎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您可要珍惜啊。” “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南屏郡主这几个月一直追在崔七郎身后跑,此事早就成了金陵城的笑谈。 便是曦月长公主都拿女儿没法。 只能以教她规矩为由將她常常关在公主府中。 但南屏还是为了崔七郎经常翻墙钻洞的跑出去,只为了能多看崔七郎几眼,与他说上几句话。 她確实很喜欢崔七郎。 喜欢的要命。 若是哪晚做梦梦见他牵了自己的小手,她醒来都会开心的將自己在床上扭成一条麻。 但这个时候,她望著崔七郎,眼眶通红只问了一句:“崔七郎,你真要助紂为虐吗?” “你分明看见,她裴梓萱今日是怎么欺负我两个姐姐的!” 崔七郎神色微动。 崔九娘看向他,崔十一娘则手臂一横:“行了!” “南屏郡主,你就没有女儿家的羞耻害臊吗?我七哥自有分辨抉择,由不得你在这里蛊惑他。” 南屏:“我蛊惑?事实究竟是什么,你们几个心里清楚!” “不要脸!” 裴梓萱:“你——!” 她脸上盛满怒意:“南屏郡主,好歹本宫如今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你若真要执迷不悟同她们一般以下犯上,休怪本宫不客气——” 裴梓萱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来,刚给嬤嬤使了眼色,李卿落就突然起身冲了过来。 她一把抓住那嬤嬤的手臂。 然后在其还未反应过来时,用力一拧再一踹。 “放肆!你个狗奴才!” “到底这也是郡主,有你这个老东西以下犯上的礼?” “贵人小主,小心人在做,天在看。” “你想要什么,当真以为无人知晓吗?” 说完她一脚踹在老嬤嬤的胸口上,將老嬤嬤踹出三米远。 趴在地上,『哎哟』了半天起不来。 雀儿和郑嬤嬤都得意的扬起下顎来。 神色仿佛在说:瞧,这才是我家姑娘的真本事! 李卿落的力气和身手,確实惊呆了眾人。 她竟然会武功? 这哪是什么千金贵女!? 简直就是个粗俗的女匪徒! 裴梓萱被气得直接绿了脸。 “放肆!李卿落,你竟敢对本宫的人动粗!” 她自进宫后,虽然一路谨小慎微,伏低做小,但也凭著自己的本事如此快的便已晋升成了贵人之位。 而且,陛下疼她年纪小怕受委屈,独给她赐了一座寢宫。 好歹她如今也是一宫之主! 像李卿落这等贱民竟敢当面挑衅自己! 昨日裴六娘和裴十娘更是因她设计而吃亏,被家罚重惩得走不了路,天不亮便被送走。 最可恨的是,她让自己在太后跟前也失了脸面。 这让她心底痛恨无比,当即下令:“来人!去把这些贱民,都被本宫抓起来!” “还愣著做什么?快去!” 崔家和裴梓萱带来的人,顿时一窝蜂的全部冲了出来。 手里拿著绳子就要直接绑人。 裴梓萱:“小心潘家那些武婢!” 被忽视的雀儿和郑嬤嬤:…… 她们就不重要吗? 她们已经跃跃欲试很久了。 见到人来,立即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李卿落一抬手:“去。给这位静贵人小主一个厉害瞧瞧。” 雀儿和郑嬤嬤兴奋极了,像箭一样立即冲了出去:“是!姑娘!” 双方人马立即交战混打在一处。 裴梓萱趁乱对崔七郎吩咐道:“本宫若要你趁机將那李卿落的一双手臂拧下来,你可敢?” 崔七郎有所迟疑:“贵人小主,此事……不妥吧?” 裴梓萱寒著脸:“你怕什么?” “万事有本宫担著!” “我们裴家和她绝对势不两立!” “別怪本宫未曾警告你们,如今本宫和她已经结下樑子,將来裴府和她秀丽將军府再难修復。” “崔七郎。你也不想九娘嫁给我阿兄后,还有这样一个贱人在跟前碍事又碍眼吧?” 崔七郎看向崔九娘。 崔九娘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的看向李卿落,二人目光瞬间交匯,且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崔九娘:“七郎,小心——” 一个黑影扑上前来。 正是李卿落早就派遣埋伏的杀五。 崔七郎立即挥剑与之缠斗在了一起。 裴梓萱在崔九娘和崔十一娘的相护下,紧急躲到了一棵树后。 潘璃突然出现在她身旁,『嘻嘻』一笑:“静贵人,你今日步步相逼,不过是怕自己的秘密,被旁人所知吧?” 李卿落跟著在一旁出现。 “哦?什么秘密?” 潘璃:“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堂堂一个后宫嬪妃,竟对太子殿下心怀不该有的齷齪心思……” 裴梓萱:“你给本宫闭嘴!!” “潘璃,你在胡说八道,本宫就撕烂你的嘴!!” 潘璃:“哎呀,不小心说出口了呢。” “不过这难道不是事实么?你说呢,十一娘?” “初五那晚宫中夜宴的湖边,你不是也在现场吗!” 崔十一娘变了脸色。 “我、我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是我说的,我没说……” 崔九娘紧紧皱眉:“十一娘,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替贵人小主澄清事实才是!” “绝不能允许她们的脏水泼到贵人小主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你还赶紧道来?” 潘璃:“你们现在两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澄清,胡编乱造一通还不是笑话?” “那晚,我可是清清楚楚听见静贵人说什么:太子殿下德才兼备,国士无双……这天下间哪个女儿家不心生仰慕?” 崔十一娘:“你胡说!她分明是说,太子殿下人德广被,天下民心所向,將来定是个好君王。” “谁不想伴他身侧?” “便是有这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裴梓萱一巴掌狠狠甩在崔十一娘的脸上。 “崔十一娘,你竟然污衊本宫——” “本宫要杀了你——!” 说著她就伸手再次向崔十一娘的脸上挠去。 崔十一娘捂著自己的脸,一声惊叫躲到了崔九娘身后。 並惊慌的大叫起来:“我没有,我不是——九姐你救我——” 崔九娘將妹妹死死护在身后,伸手拦著扑过来的裴梓萱。 “贵人小主若当真没有说过这些话,又何必恼羞成怒?” 李卿落在一旁不咸不淡落井下石:“潘姑娘,原来你是藏了这样的秘密,今日才被静贵人如此针对啊。” “我算是明白了。” “静贵人想逼你犯错,如此就能拿下你,便是你说什么都无人相信了。” “静贵人,民女可有猜错?” 面对她们的句句相逼,裴梓萱看著眼前几人,突然一个激灵。 她终於彻底反应了过来。 她=眸光如刀子一般落在几人身上。 “是、是你们——?你们给本宫下了套子?” “崔九娘——是你!” “你为何这么做?” “你可是我们裴家未过门的世子妃!” “你今日背刺本宫,来日你嫁进裴家,我娘绝对不会放过你!” “还有这李卿落,她可是李家的人!” “你不是才从李家那糟心的婚事退出来吗?为何你还要帮她——?” 崔九娘:“贵人小主说的话,臣女一字也不明白。” 裴梓萱觉得荒唐至极,仰头大笑了几声:“就凭你们,也想冤枉本宫?” “空口无凭的几句话,便想將本宫和太子殿下都扯到泥潭里。” “本宫绝不会饶了你们!” 李卿落和崔九娘等四人,突然又一个转身,朝著右边直直跪下见礼。 “参见长公主殿下,参加太子殿下,参见肃王殿下,参加太子妃娘娘——” 裴梓萱:“你们还想骗本宫!” “来人——!” “来人!將她们几个,统统给本宫抓起来!!” 然而雀儿她们那边也早已分下胜负。 裴梓萱和崔家的人,都被雀儿和郑嬤嬤她们给摁在了地上,並反用他们的绳索將人一个个捆了起来。 “反了……你们都反了!” “本宫要去陛下那里告发你们!” “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本宫等著——” 一道声音打断她的猖狂:“哦?本宫倒要听听,你想如何告发她们?” 第383章 落儿,你在关心本王? 隨著声音传来,裴梓萱浑身僵直,满脸不可置信的扭头向身后看去。 竟、竟然是真的? 这回,竟然是真的! 只见一行人缓缓从林中骑马走了出来。 曦月长公主居高临下的打著头。 而她身侧跟著的,不正是太子、肃王还有太子妃吗? 他们身后还跟著一群浩浩荡荡的奴才侍卫,手里提了不少的猎物。 这么多人,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为何刚才,她竟没有任何人听见他们的动静! 他们可曾听见了事情全貌? 裴梓萱脸色微变,就听见曦月长公主满脸高兴的说道:“哟。” “瞧瞧,本宫今日还瞧了一齣好戏呢。” “静贵人,你不会是为了母后的那只朱釵,连夺人猎物这种噁心事都能做出来吧?” “裴家的四姑娘尚在闺阁中时,不是出了名的温婉贤淑,蕙质兰心吗?” “这种小人行径,实在与你不配啊。” 她们,听见了! 竟然从她要夺那头猎鹿开始就听见了! 裴梓萱脸色彻底白了下来。 她看向太子妃。 又慌张的看向太子。 这一刻,她只觉自己好似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被人捉住彻底曝光在了烈阳之下。 她心中最见不得人的那个秘密…… 曾经女儿家相思所念,这一刻都无所遁形地被曝光在了眾人面前。 最令她羞耻的是,太、太子,还有太子妃竟然也在此处! 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 裴家可会因自己的差错而受牵连? 裴梓萱无法控制的看向一眾奴僕,看到他们盯著自己的眼神。 嫌弃。 噁心。 厌恶…… 憎恨…… 这些目光像钉子一样將她狠狠钉在了耻辱的柱子上。 “曦、曦月,是你误会了。” “本、本宫不过与她们玩笑罢了,岂能真的做出这种事来?” “这么多人,悠悠眾口,本宫可没有本事一个个都堵上。” 她没有力气地笑著解释。 可其苍白的言语和表情,在场却根本没有几人会相信。 曦月长公主更是毫不客气揭穿她的偽装:“静贵人,你对太子,该不会还在念念不忘吧?” “不然,为何要频频针对潘家大姑娘呢?” “莫不是……你在嫉妒她?” 曦月似笑非笑的盯著裴梓萱。 “当初你迟迟未嫁,你们裴家的打算……其实根本不是让你入宫为父皇的妃子吧?” 裴梓萱浑身一颤,整个人已是摇摇欲坠。 虽然她竭力地撑著自己,但满脸慌乱还是暴露了她。 “我……没有……” 太子段容胤皱眉道:“长姐,此事不能玩笑。” 虽然他早就明白裴家当初留著这裴四娘是为了献给自己的。 但如今她已是父皇后宫之人,太子对她並无半点遐想。 而且,若是此事捅到父皇跟前,必会让他们父子生出嫌隙。 如此得不偿失的事,太子唯恐避之不及,只想赶紧揭过。 只是看向那裴梓萱的眼神,不免带了几分厌恶。 南屏眼尖,突然指著地上一个东西问道:“咦?这是何物?” 她一个箭头衝上来,捡起裴梓萱脚边掉落的一样东西。 一枚通体白色的鏤空弯月玉佩。 太子妃当场就变了脸色。 “殿下,您……!” 別人或许不认得,但太子妃和肃王都是绝对认得此物的! 这是延帝几年前在家宴时赏给太子的信物,唯有亲近之人才可能得到此物! 可既是亲近之物,又怎会在裴梓萱的手中? 太子妃当即认为太子和静贵人真的有了姦情。 她眼里的不解和失望,让太子顿感窒息。 “孤並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太子妃,你要相信孤!” 太子的解释,只得到太子妃不断失望的摇头。 而裴梓萱在看到此物时,亦是满脸惊恐。 “不……不可能……” 她更不明白,这东西怎么会在自己身上? 崔十一娘:“这……这不是那晚,潘璃和沁玉公主在湖边爭夺之物吗?” “怎么会在……” 崔九娘一把死死捂住崔十一娘的嘴。 一瞬间,所有听到此话的人,脸色都彻底变了。 包括太子。 太子妃,曦月长公主。 唯有肃王,眼睛一直穿过人群,落在还跪在地上没有起身的李卿落身上。 至於他们爭夺的玉佩,他似乎毫不关心。 可太子此刻心中却是慌乱无比。 此物,的的確確是他交给沁玉的定情信物。 原是沁玉將此物弄丟了? 这也就罢了,最后竟怎能在父皇女人的身上找到? 太子心中自是恼怒不已。 此事再闹下去,自己和这静贵人怕是彻底说不清了。 为了不让误会再扩散下去,太子脸色也当场垮了下来。 他语气强硬,眼里带著厌恶的喝道:“来人!还不將这静贵人拿下!” “將她带下去,交於皇后娘娘处置!” 侍卫上前来:“是!” 裴梓萱口中哭喊著:“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大胆,你们放开本宫,本宫是一宫之主,本宫是陛下的静贵人——” “唔,唔唔——” 裴梓萱被强行捂了嘴,然后狼狈无比的拖了下去。 一场荒唐的闹剧似乎落下了帷幕。 但太子心里却有几分隱隱不安。 宗政玉儿和他之间才是最隱晦的秘密。 刚刚那崔十一娘的话,希望並未引起这些人的猜疑。 “潘大姑娘,崔十一娘。” “宫中夜宴那回,孤还尚在南山別院,你们女娘家的爭端打闹,又怎会扯到孤的头上?” “孤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愿你们能替孤,还一个清白公道,听明白了吗?” 崔十一娘和潘璃都紧紧埋下头去。 “殿下自是无辜的。” “是臣女们胡闹了,还望殿下恕罪。” 太子段容胤冷眸中淡淡浮现出一股杀意。 若她们敢满口胡言,他不介意统统將其灭口…… “起身吧。” 段容时掠过眾人,视线落在李卿落的身上,突然淡淡开口。 她们二人身份地位皆低,所以根本无人在意,她们还跪在地上。 李卿落拉著潘璃先谢过肃王,然后才缓缓起身。 段容时看向追雨:“去,將她们的马牵过来。” 曦月长公主心中懊恼:糟了,竟然没注意这李卿落竟然还跪在地上。 希望她这小心眼儿的五弟,没有將此事记在心上才好…… “李姑娘,原来你也有如此厉害的射艺!” “可惜本宫找了一圈还未找到想要献给父皇的那头熊。” “但本宫也猎到了不错的东西。不过也是在太子妃的射艺帮助下才猎到的,没想到你却仅凭你自个儿就打了一头鹿,当真是好身手啊!” “哈哈……” 曦月心道:小五小五,阿姐夸了你的心上人,你可不能生气了哟。 李卿落:“谢公主殿下夸讚,不过是运气好能碰见此鹿罢了。” “若是遇到此鹿的是公主殿下,想必殿下亦能轻易拿下。” “这鹿,民女便藉此献给公主殿下,祝公主殿下万般皆能如意,事事心想事成。” 曦月错愕惊喜不已。 “你……当真要献给本宫?” 李卿落:“是,就当谢,公主殿下今日替我们主持公道之恩。” 才说完,远处传来熊的咆哮吼声。 还有人的惊声惨叫。 接著就有人浑身是血的从河对岸的林子里跑出来。 “熊!熊——” “快跑——” 曦月狂喜不已:“太好了!本宫找的就是这头熊!” “快,所有人,赶紧隨本宫前去杀了这头熊!献给父皇!” 曦月长公主振臂一喝,不过还是先向李卿落点了点头:“既然李姑娘有这诚心,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这鹿,本公主今日也就收下了!” 二人眼神交匯,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说完,她不再逗留,让自己的人將鹿扛过来,然后领著所有人就浩浩荡荡的再次紧急离开。 太子匆匆离开前,也深深的看了李卿落一眼。 直到他注意到自己的五弟並未跟上他们,而是慢悠悠的驱马也到了那女娘面前,他才又转过头来。 裴梓萱就这么被带走了。 杀五和崔七郎也各自回到自己人身后。 崔家的三个人除了崔十一娘还惊魂未定之外,另外二人皆是一脸平淡。 崔十一娘:“九姐,咱们回去可怎么办啊?” “若是父亲知道,是因为我一时口快才害了静贵人……我,我怕是不能活了!” “九姐,我怕……唔唔……” 性子憨直的崔十一娘这回是真怕了。 崔九娘:“你什么也没说。” “是她自己沉不住气。” “因为覬覦太子殿下的私心被揭破,才被长公主和太子殿下还有太子妃娘娘见到了她的失仪还有那齷齪心思。” “这些与你何干?” “便是有什么结果,今日亦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记住了?” 崔十一娘寒蝉若禁的不断点著头。 崔七郎看向南屏郡主,欲言又止。 不过南屏已经不再理他。 只是冷冷的將脸扭向一边。 崔七郎眼底掩不住的几分落寞。 李卿落对崔九娘点了点头,二人看著彼此微微一笑。 崔九娘:“走吧。咱们该出去了。” 三人拜別后就匆匆离去了。 段容时:“可想去瞧瞧,他们是如何猎熊的?” 段容时低声问的是李卿落。 南屏郡主毫无所觉,还著急无比的抢先回答:“想!五王舅,咱们赶紧去追上娘亲他们吧!” “再不去,就看不成热闹啦!” 潘璃扯著南屏郡主赶紧往前走:“快,咱们先行一步。” 南屏郡主:“为啥呀?哎——你別急啊——” “慢点儿——” 南屏被潘璃扯著上马就先跑了。 李卿落:…… 雀儿她们都自觉走得远远的。 一瞬间,四周就只有李卿落和段容时二人。 李卿落这才慢腾腾爬上自己的马,二人並行,慢悠悠朝著有石墩桥的地方走去。 “殿下,听说您剿了水匪。您没有受伤吧?” 段容时:“谁能伤著本王?” 话已出口,他才突然又一笑:“落儿,你在关心本王?” 李卿落红了脸。 还是磊落的承认:“……是。” 段容时当即心中一动。 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只用巧劲將她轻轻一带。 李卿落便坐在了他身前的马背上。 第384章 殿下,您又开始香了… 他如此亲密的举动,便是李卿落都有了几分慌乱。 “殿下,若叫人瞧见了……” 段容时侧头看向不远处的追雨几人。 “他们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本王还留著他们做什么?” 不远处,追雨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你们几个,走远点。” “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將人引走。” “那边,严防死守,不能让任何人窥见殿下和姑娘!” “是!” 几道身影散落在草丛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李卿落心里还是『砰砰』狂跳。 她们二人虽然已经定情,但至今还名不正言不顺,李卿落此刻竟有一种『偷情』的荒谬感。 嘶——当真是有几分刺激的。 不过事已至此,李卿落也乾脆的侧身突然主动抱住段容时。 她將自己温顺地贴在他的怀里,诚心说道:“我知道,您辛苦了。” “我心中自然也掛念你。” “只是以后你要做什么,能否告知我一声?” “比如这次剿匪,可否,不是从你大捷归来我才同旁人一样知道此事?” 她仰起头,认认真真地望著他。 目光中甚至带著一丝哀求。 段容时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李卿落? 她这可是在,主动向他撒娇了? 他本以为,自己不喜欢这样黏人的女娘。 可原来,什么喜好到了她的身上,都会因她而变。 她是什么样子。 他喜欢的便是怎样的女娘。 段容时抬起一只大手,轻轻捧住她的半边脸。 低下头来抵住她的额头轻轻一笑:“好,本王答应你。” 二人相视一笑,许多话不必说,却已是胜过千言万语。 突然,李卿落抽了抽鼻子。 “殿下,您又开始香了……” 她无奈至极的嘆了口气,隨即想到:“不过,祖力亚也该毒发了吧?” 二人还没亲热几下,杀五就率先赶来:“姑娘,那个钟六郎也过河对岸去了。” 李卿落立即直起身子。 她本就打算,今日要將此人再趁机收拾一顿。 却不料段容时率先开口说道:“本王也让你瞧一场好戏如何?” 这边,崔九娘三人出了树林,营地这边仍是一片风平浪静。 只是皇后不见了踪影。 很显然,是太子的人將裴梓萱已悄悄送到了无人知晓的地方,然后通知了皇后。 崔十一娘还很紧张。 回到席位上,连自己母亲那边都不敢过去。 崔九娘见她如此,觉得实在不爭气,便將她乾脆带离了猎场,回了南山別院。 “九姐,你的胆子怎的这般大?” “你真的不怕我阿娘?” “若是阿爹再知晓此事……” 十一娘急的团团转。 崔九娘却还在悠閒地喝著茶:“知道便知道了,那又如何?” 反正他们从未考虑过自己。 虽是为整个家族考量,但崔九娘的心早已慢慢凉了。 她不过是崔家的一颗棋子……又有谁,哪怕一人,会真正地想过她崔九娘自己的人生? 看见李卿落能自己挣扎走出自己的一条路出来,崔九娘心底实在羡慕。 想到李卿落,她赶紧起身將其昨日写给自己的信用火烧成灰烬。 她们的书信往来,一直没有断过。 自李卿落帮崔九娘將李恪川退了婚后,二人私下里就已经成了密信之交。 崔九娘又被定亲给裴国公府,虽然是个好听的世子妃,但也是个继室。 无法左右自己婚事的崔九娘自是苦恼不已。 可下个月她就要嫁进裴国公府了。 但裴国公府的阴私齷齪,甚至府中有个地牢,牢里惊现不少女尸的骇闻,她也听了不少。 她何曾不想再次脱身? 只是,裴惊蛰此人,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 她暗地里也给他使了了不少绊子,可他不近色,不好赌,更无旁的陋习不说,对他们崔家,还处处恭敬用心。 听说他在兵部做的也很好。 是裴家后辈之中,最大有前程的一个郎君了。 如此男儿,世间甚是难得。 崔九娘本该安心待嫁。 直到李卿落去信,让她帮忙试探崔十一娘,初五那晚宫宴的昭华殿池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宫宴那晚,崔九娘也听闻了两件大事。 听说潘璃被沁玉公主推入湖中淹死,却又死而復生。 还有裴国公府的十二娘,被人杀害拋尸在裴国公府的院子里。 一想到此事,崔九娘心里就烦躁不安。 十一开始还磕磕巴巴的並不愿意说。 但她又如何瞒得过自己? 崔九娘用了点法子,她就老老实实交代了。 真相让崔九娘心惊不已。 沁玉公主身上竟然有太子的信物! 而如今身为静贵人的裴梓萱,竟然也心慕太子。 李卿落的信很快又来了第二封。 这次她又问她:“你想不想,再退一次婚?” 崔九娘当然想! 而且,她想拿回自己人生的主动权,想回福建。 甚至不想再嫁给这金陵城中的任何一位郎君。 这些龙爭虎斗,你死我活,尔虞我诈不见血的廝杀,实在令人厌恶至极。 所以,她才和李卿落还有潘璃三人里应外合,促成了裴梓萱的这次败露。 她猜想,应该还有长公主一行人中的某一位。 至於李卿落能请得动谁,她並不清楚。 而且,这原本也是自己欠那李卿落的人情。 本该还她的。 现眼下,这裴家原本就已经处境艰难,好不容易宫里出了个贵人小主,眼见著就要日渐再好起来。 可这贵人小主若是一个跟头跌下去,再难翻身呢? 崔家的家主,也就是他们嫡长房的大伯这次是否能看清,赶紧將自己这个棋子再次抽离裴家那个狼窝? 这边崔九娘心事重重。 另一边,李卿落一行人已经赶到了河对岸的林子里,並且看到了那头熊。 那是一头体形极其庞大的大棕熊。 虽然它已身中数箭,身上甚至已被套了绳索,但它仍在奋力挣扎,发狂的想要摆脱束缚。 而它只是站起来隨手一个巴掌,就將妄图靠近它的人死死拍在了地上。 隨后,一脚上去,那人红白爆浆。 长公主愤怒至极的指著大棕熊:“拉——” “將它给本宫,放倒为止!” “孽畜!竟然伤人性命,本宫今日必定亲手剥了你的皮——” 不得不说,长公主还真是颇有血性。 若她身为男儿,哪里还有段容胤的今日? 段容胤反倒躲得远远的。 虽然他手里拿了弓箭,但却在一直和身侧的太子妃说话。 太子妃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之色,虽然很快消失,但是她脸上的不耐烦却已经盖不住了。 突然,她调转马头,在宫人的陪同下头也不回的离开。 段容胤失控的大喊了一声:“太子妃!” “苏妙渔!你给孤回来!” 太子妃亲自御马,眨眼就消失在了眾人视野里。 李卿落突然觉得,太子妃或许是个有趣的人。 可这棕熊明明已经快被射成窟窿,为何还能坚挺毅力地站著?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 无论是人还是畜生,执念必有其因。 李卿落好奇不已,和段容时一起骑马绕到侧边。 “殿下,您看那是什么?”李卿落猛地一把拉住段容时的衣袖,指著棕熊身后不时露出来的一点缝隙。 那是棕熊在老树根下的熊窝。 段容时:“是熊崽子。” 那熊窝里竟然还有熊崽子。 李卿落心中不有动容。 就连畜生,都知道护著自己的崽子。 就在此时,“嘭!”的一声巨响。 那棕熊,终於被放倒了。 眾侍卫立即扑上去,对著它脖子一阵乱捅。 鲜血瞬间如小溪一般放流。 眾人脚下淌出一条血河。 李卿落给杀五使了一个顏色,杀五几个眨眼就躥入了熊窝里。 然后,將狼崽子一把提了出来。 “竟然有熊崽子?” 南屏郡主兴奋的跑过去,“我要我要!” 钟六郎討好的问道:“郡主殿下,用这熊崽子的皮毛,给您做个冬日踩脚的地垫如何?” 大家嘻嘻哈哈,都为猎下棕熊还抓了只熊崽子而感到兴奋不已。 然而,杀五轻巧的避开南屏,回到李卿落身边。 段容时伸手,將熊崽子一把提起,抱在自己怀中。 “阿姐,这只熊,可能给我?” 长公主洒脱的一挥手:“这有何妨?你拿去便是!” 南屏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敢到自己五王舅手里去抢。 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那毛茸茸的小东西,成了五王舅的。 钟六郎小声嘀咕了句:“不过是个畜生。莫不是还要將这熊崽子养著不成?” 段容时:“掌嘴。” 他话音落下,追雨就飞身而去,一个响脆的耳光当著眾人『啪』的一声毫不客气的落在钟六郎的脸上。 文昌侯府的钟家,满府儿郎,及冠者几乎都在朝中有了官身。 所以钟家势力,如今在整个金陵城也是如日中天,绝对不容小覷的强势。 但偏偏,他钟六郎不知自己惹错了人。 惹到了段容时这个,谁都敢杀的阎罗爷。 “敢对我们王爷不敬,你是不想活了?” 追雨提著刀比在钟六郎的脖子上。 第385章 落儿不再避嫌,二人並肩而行 追雨提著刀比在钟六郎的脖子上。 钟六郎脸色煞白一片。 他根本还未意识到,自己是因为惹到了李卿落,所以才招来今日之祸。 肃王府一向霸道强横,专断囂张,便是整个金陵城的人都知晓惹谁,也绝对不要轻易招惹他们。 因为他们肃王府的人取人性命,从不废话。 更不会忌惮犯案者家世门第。 钟六郎又怎能不怕? 他知道,这肃王连都苍伯爵府的老二都敢说杀就杀,今日便是自己……也不敢拿命去赌。 钟六郎立即识时务的求饶道:“肃王殿下,请饶属下刚刚言语冒犯之罪,属下知错!” 只是他嘴上虽然服了软,眼底的敷衍却骗不了人。 因为钟六郎很快又想明白,就算这肃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又如何? 到底今日太子和长公主还在此处。 他做的难看了,捅到圣人面前去,他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就算他刚刚立下剿匪大功又如何? 圣人上回不也因为都苍伯爵府的事,不还是关了他段容时三个月的闭门思过吗? 只要这肃王吃过记性,今日也不过是做做威风罢了。 他脸上几番转换的神情,李卿落和段容时都瞧得一清二楚。 此人,绝对是个睚眥必报的小人。 李卿落蠢蠢欲动的还未开口,段容时就已开口说道:“谅你初犯,本王可以饶你一回。”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钟六郎心中得意:瞧吧,他早已料中此事! 这肃王不过是装得一副厉害样子,今日有这么多世家望族在此,他又怎敢真的猖狂? “谢肃王殿下开恩。” 他等著肃王不痛不痒的揭过此事。 再闹下去,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还不知怎么瞧这热闹呢。 他段容时就不要脸面? 段容时:“本王听说前方六里地,还有一处蟒蛇窝。” “本王不强人所难。” “也不要你去猎杀不你杀不到的蟒蛇,那你就给本王偷回一颗蛇蛋如何?” “毕竟本王向来喜欢这些猛兽的小畜生。” “养养,还当真颇有乐趣。” “你说呢,钟六郎?” 钟六郎浑身一颤,脸色跟著彻底没了顏色。 “肃王殿下,您、您……” 追雨嘲讽:“钟六郎,你身为禁卫军的一个千户,难不成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到?” “如此废物,以我看,还是別做什么禁卫军了!” “免得连陛下的安危也护不住!哪日拖累的你们整个文昌侯府,都跟著你遭殃。” 钟六郎惶恐的看向四周。 长公主抱著怀看热闹的正起劲。 太子皱著眉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五弟,別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段容时:“太子不如自己先將那位静贵人的事情收拾乾净,不然你我二人可分不出谁会在父皇跟前闹得更加难看。” 太子脸色一僵,顿时哑口无言。 他身为东宫太子却绑了一个父皇的贵人。 虽然是悄悄送去给母后的,但若此事被人有心闹了出去,对自己名声必然有碍。 李卿落接过杀五递来的石子,暗中朝著钟六郎的马屁股一弹。 马儿嘶鸣,撒腿就发了疯的朝著前方狂奔。 追雨赶紧骑马追上,给钟六郎那疯了的马引走:“钟六郎君,可別走错了路!要孝敬给咱们殿下的蛇蛋,在这个方向!” “驾——” 李卿落看向潘璃和南屏郡主:“看看去?” 这等惊险又刺激的热闹,谁不想看? 便是一向做出一副谦谦君子,儒雅沉稳的太子,此刻也默默的跟著调转马头,和一脸兴奋期待的长公主一起追了过去。 等大家赶到蛇窟时,钟六郎的惨叫声已经传了出来。 只见那钟六郎拿著一把刀在那里无力的砍杀。 他的马已经掉进了蛇窟里,不多时就已被蟒蛇给缠死。 而他脚边除了全是小蛇外,他还正同时与三头蟒蛇吃力的缠斗。 很快,他成功的被一条蟒蛇给缠住了腰身。 另外两条跟著缠了上来。 钟六郎满脸惊惧的趴在地上,伸手大喊:“救——我——” 太子:“快,来人!” “准备射箭!” 曦月大喝:“不行!” “这样会惊动那些蟒蛇都追到咱们跟前来。” “阿胤,不能莽撞动手。” 可他们也没想到,这个蟒蛇窝里,竟然真的有这么多的蟒蛇! 光是看到那些蛇的样子都令人头皮发麻。 谁还想过去? 南屏郡主和潘璃甚至已经紧紧的抱住了彼此,打算隨时跑路。 太子义正言辞的发了怒:“难道就眼睁睁的看著他死?” “小五,你简直太胡闹了!” “怎能用人命开玩笑!?” “这钟六郎今日若真的死在这里,孤也不会包庇於你!” 段容时已打马悠悠的走到最前方。 他一个轻轻抬手,肃王府的侍卫们刚刚准备好的火把跟著高高举起。 钟六郎看到有火,眼中刚刚燃起一丝狂喜和希望。 可他却迟迟等不到动作。 那蟒蛇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和脸。 很快,他的整张脸都变得清淤红紫,眼看著就要彻底憋死。 一只火箭『咻——』的一声,正中蟒蛇脑袋。 距离钟六郎的头,不过一寸长短。 钟六郎咻然鬆了口气,接著又一条蟒蛇跟著缠了上来。 李卿落握著长弓,来到肃王身侧。 二人对视了一眼,李卿落再次搭上杀五递上来的火头箭支。 李卿落是主动请缨要亲手给这钟六郎好看的。 不再避嫌,她开始坦坦荡荡。 接受一切目光,哪怕指指点点。 “殿下,献丑了。希望民女能助您一臂之力。” 段容时:“李姑娘自谦了。” 二人相视的画面,让潘璃忍不住的低呼了一声:“落儿真是女娘里的表率啊!” “连肃王都不害怕,这世上还能有啥事儿是她会怕的?” 南屏:“那是,我落儿姐姐是何等人物?” “就是不知將来,何等郎君才能將她降服?” 潘璃欲言又止的看她一眼。 长公主也心满意足的露出笑来。 只有太子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嘲讽。 父皇的赐婚迟迟没有落下,这二人竟然已经公然眉来眼去,丟人至极! 很快,李卿落又是一箭。 再次將一头蟒蛇一击毙命。 然而钟六郎却被死死地彻底给缠住了。 他在不断窒息又不断得到一丝机会喘息之间来回切换,整个人很快就彻底崩溃了。 “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啊——” 钟六郎哭的鼻涕眼泪和裤襠里的尿一起流了出来。 然而段容时眼底的杀意,却並未退散。 胆敢招惹他的女娘,还给她委屈受。 既如此,今日这钟六郎便好好尝一尝,这生不如死,死不能生的绝望滋味好了。 “有蛇过来了!” 曦月突然大惊失色的指著地上喊叫。 段容时这才將手重重挥下。 蛇窟直接被一把大火彻底烧灭。 而躺在蛇窟外的钟六郎被最后一条蟒蛇缠住,就在其生生死死之间,李卿落的最后一箭才终於射了过去。 追雨趁机上前,一刀砍下三头蟒蛇的头颅。 再不急不缓將那钟六郎拖出那一堆蟒蛇尸体时,钟六郎白眼一翻,彻底失了意识。 不过看他样子,这回不死也该残了。 追雨他们还在那蛇窟底发现了不少人类的尸体。 所以那蛇蛋,也並未真的抱出来。 大火熊熊燃烧,追雨他们继续將周围跑出来的蛇都给清除了个乾净。 也將蛇窟四周的植物都砍了个精光,防止火势飞扑出来,再烧著整个南山。 至此,便又捣了一个蛇窟。 此行,算是大获丰收了。 一行人,总算浩浩荡荡的打道回府。 除了钟六郎无人在意,其他人的兴致都很高昂。 一路说说笑笑,临近营地时,却突然听到了兵刃交融的声音。 “不好!” 曦月和太子同时大喊了一声,二人骑马快衝了出去:“父皇——” 等李卿落跟著一起衝出来时,只见营地一片狼藉混乱。 到处都是尖叫乱跑的奴僕。 还有持刀杀人的逆贼。 虽然侍卫很快反扑过来,但这些狂徒个个都像是不要命似的接连往上扎。 就是不断杀人。 见谁都杀。 所有营帐和看座都已被损坏,而且满地都已是血水。 还有无数倒在血泊中断手断头的尸体。 李卿落惊慌的看向人群,心中不安至极。 “祖母!” 她扭头衝著身后的郑嬤嬤和雀儿还有杀五:“快!找祖母!” 太子不擅武功,只能在侍卫的护送之下不断大喊寻找:“父皇——母后——” 曦月见到外面混乱的场面,扭头回到南屏身边,並將她一把死死搂在怀里护著。 “来人!” “赶紧护送南屏郡主出去!” “快——!” 段容时:“长姐,你和所有女娘一起离开!” 说完,段容时就只看了李卿落一眼,然后提剑起身就飞了出去。 李卿落也赶紧取下马背上的碧落剑。 “长公主,您带他们出去,不必管我!” 看著李卿落杀入人群里,南屏已经紧张的快哭了。 “阿娘……呜呜……” 曦月一咬牙:“她自有小五护著。走!你们赶紧隨我一起从这边离开,现在找到你皇祖父才是最紧要的!” 说完曦月带著人从侧边杀了出去。 而李卿落提著剑很快就杀到了段容时身边。 看到她没走,段容时也只能气的一个『你!』字留在嘴边。 他没有言语责怪,李卿落却先解释:“殿下您肃清此地便是,不必管我。” “我要赶紧去找祖母。” “咱们稍后再碰头。”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衝去,很快就和她自己的人碰了头。 段容时见她已能彻底独当一面,心中虽然宽慰不少,却也有一丝落寞。 她的祖母,始终才是她心中的天下第一。 如此想著,段容时一把抓住一个逆贼的头,长剑抵著他的脖子发狠问道:“说,你们究竟是何人?” 第386章 谋逆?落儿杀敌! “我们是谁?” “自然是来断送你们段氏皇朝的无名英雄!” “无能昏君只图享乐,不顾百姓民生就该死!” “我等誓死而归,今日也要捅破这昏君的一片天——” 逆贼一番豪放怒吼还未落地,就被段容时给抹了脖子。 等肃清营地这一片的逆贼后,一个活口也未留下。 这些人嘴巴无比严实,就算是刀刺进肉里,也还是喊著他们口中那一套。 “我等是为大梁百姓谋福的无名英雄——” 现在『英雄』们躺了一地。 自然什么线索也未得到。 还留在此处的几个禁卫军將所有奴僕们安顿好后,才过来稟道:“肃王殿下。” 段容时:“其余人呢?” “陛下和太后现身在何处?安危如何?” 禁卫军:“殿下放心,陛下他们在事发之后已经在禁卫军的掩护下离开了此处,不过也有几十个逆贼已经追著陛下他们而去。” 段容时收起长剑:“还等什么?追!” 太子早就在其下属的掩护下追著延帝的方向而去了。 所以现在营地这边除了被丟下的一些奴僕和善后的禁卫军之外,也只有段容时和他肃王府的侍卫们。 赶往南山別院的途中,一路上都是血跡,不间断还有尸体横在路上。 段容时:“究竟怎么回事?这些逆贼从何而来?” 禁卫军:“回稟殿下,一个时辰之前,山外突然来了一群百姓。” “这些百姓自称他们是附近的村民。因知道皇家这两日在南山夏藐,所以口中喊著他们做了一把万民伞,並已在上面签上了百家姓,想要奉给圣上,作为诚心为圣上祈福的忠义之物。” “那把万民伞递到圣上手中后,圣上大感高兴。” “又听说那些百姓还未离开,在等著想要亲自见一面天子圣顏时,圣人突然兴致高涨,当即准予了属下等將人带上前来。” “谁知道,这些原本一脸和气,诚心正义的百姓一来就露出了真面目。” “他们说那把万民伞不只是一把伞,还另有机关,是百姓们苦心准备要送给圣上特別的惊喜。” “圣上兴致勃勃的就让他们亲自示范打开瞧瞧,谁知那万民伞一开,伞骨里抽出的竟然是十几把细剑。” “事发突然,大总管王河当场就被刺死了。” “等我们禁卫军扑上来当场砍死二十几个百……不,逆贼后,那些逆贼也开始了他们反扑。” “营地摆了不少武耍给陛下看的刀剑,就被这些人给利用了起来,他们抓起刀剑见人就砍。” “圣上他们撤离前,已有不少人受了重伤。” 段容时:“来了多少逆贼?” 禁卫军:“一百三十六人。” 段容时隨即紧皱眉头:“这么多?如此蹊蹺的事,父皇也未察觉?” “父皇今日行事如此荒唐,难道就没人阻止他?” 那禁卫军不敢说太多,只能沉声道:“从陛下要见这些逆贼时,当场就遭到了不少王公贵爵们的反对,但是圣上此次一意孤行……” 说到底,这次是延帝的虚荣心让他彻底自大了。 段容时冷笑了一声:“突然跑来一堆莫名其妙的百姓,口中说著要歌颂他的丰功伟绩,心里就高兴的连命都不要了。” 禁卫军立即垂眉低眼不敢接话。 今日和肃王说的这些话自然只能烂在他们肚子里。 毕竟他们今日也倒吐了圣上的行为…… 不过,若说延帝是个昏君,此事也確实失了偏颇。 延帝年轻时就励精图治,还大力出兵,稳固山河,並收復了不少失地。 这些年也一直轻徭薄赋,若遇灾必开粮仓救济百姓。 还曾与月贵妃亲赴灾区安抚民眾,曾因他仁德明君之举,民间大喊延帝开创了“延宗盛治”。 不仅如此,他在科举,兵部,吏法等地也多有改革建树。 他確实算得上是个好皇帝。 只是从莲教开始出现后,而他也渐渐上了年纪,他逐渐有了一些糊涂又自负的表现。 对莲教的诸多骚乱行为,他不仅睁只眼闭只眼,还不断地纵容其扩张势力。 他开始宠幸像曲家这样又脏又腐的新贵。 又纵容像裴家这样腐朽,犯下滔天罪孽却也不下决断彻查的旧氏门阀。 他將自己曾亲自一笔笔修改勾勒的吏法当作摆设,视若无物。 对太子集权,皇后一族勾结大臣,结党营私的事亦是睁只眼闭只眼。 他不再关心黎明百姓,朝政清明。 听说在他此次大病之前,他突然问起了青阳子,这世上是否真有修道成仙的路? 等段容时等赶到南山別院时,这边还杀的正是激烈。 门口全是死尸血水。 里里外外,横倒一片。 “有埋伏——” “殿下,快——” “让北图兵前来救驾——” 一个宫人身中一刀,却还是扶著门框冒死出来求援。 段容时上前一把拉住宫人,心中亦是大骇:“又发生了何事?圣驾何在?” 宫人:“有……奸细……” 说完,宫人断了气。 追雨:“倘若只是几十个叛贼,上千的禁卫军怎会无法速速拿下?” “殿下,怕是真的出了奸细,里应外合有了埋伏!” 段容时掏出还未归还的兵符:“追雨,你拿兵符去召北图兵速速前来救驾。” “禁卫军,你们同本王杀进去!” 眾人:“是!” 南山別院內。 李卿落气喘吁吁的和雀儿躲在一间耳房里。 外面是紧密的脚步声响。 主僕二人对视了一眼后,在耳房门被一脚踹开时,她们一起持剑杀了出去。 又杀了五六人后,这个院子才算是肃清乾净了。 李卿落看著满地的尸体,喘著大气。 “杀五呢?快找他!” 雀儿:“姑娘您別急。他去找老夫人,必然会比咱们找得快。” “咱们就在这里等著匯合就好,不然又彼此失散,老夫人又该为您著急了。” 李卿落抬头看向乌云滚滚的天。 “要下雨了。” 才说完,一声惊雷,天上轰隆隆响。 接著,大颗的雨滴跟著落了下来。 半个时辰前,就在李卿落带著人赶回南山別院后,这里已是血流成河,陷入了一片惨叫混战之中。 李卿落带著人杀进来,一路著急的找著裴老夫人的踪跡,並迅速了解了事態为何会发展成当下情形。 是钟家,竟然勾结了莲教,里应外合的在南山別院做下了埋伏。 这是钟家要杀延帝和太子最好的机会。 所以他们早早的就蛊惑延帝调走了一半的禁卫军。 並暗中將南山別院的宫人换成了大半的莲教教徒。 钟家如日中天,竟然也做了叛贼。 就在这时,郑嬤嬤提著滴血的刀,喘著粗气回来了。 “姑娘,老夫人那边走不开。老奴回来回稟您一声,免得你著急。” 看到李卿落和雀儿已经將这边院子都肃清乾净,她也鬆了口气。 李卿落走进雨中:“找到祖母了?祖母在何处,快带我去找她!” 郑嬤嬤还想说什么,但看李卿落决然的神情,並未阻止。 主僕三人又赶紧冒雨往裴老夫人那边赶。 一路见到扑过来的人就直接提剑杀。 等赶到裴老夫人那边,三个人浑身已经湿透,又是血又是雨。 李卿落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的心绪平稳了下来。 她今日被泡在又臭又香的血水里,整个人都要紊乱了。 好在,她目前还算清醒。 “祖母!” 李卿落看到裴老夫人亲自拿刀正砍死一个逆贼,连忙奔了过去。 一行人把这个院子跟著肃清后,祖孙俩才抱在一起。 “落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快,跟祖母进来!” 祖孙二人进了屋子,才看到太后竟然也在这里! “参见太后!” 李卿落连忙见礼。 惊魂未定的太后看到一身血跡的李卿落,嚇得『啊』的一声惊叫。 受了伤的芳姑姑为难地望著李卿落:“李姑娘,劳请您……先避让一下,或者换件不显色的外衫可好?” “太后今日受了大惊。” “现在整个人已经发起高热,有些糊涂了。” 太后毕竟已是年近七十的高龄。 这趟出宫已是勉强。 今日又见到这种阵仗,確实难为。 李卿落赶紧走到一边去,二话不说脱了满是血跡的外衫。 杀五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了一件黑色的外袍送进来,李卿落赶紧穿上。 又有人杀了进来。 杀五和张嬤嬤、郑嬤嬤直接顶了出去。 这边暂时算是个安稳的地方。 李卿落才慢慢的静下心来。 “祖母,钟家在朝堂中不是混的风生水起,怎会和莲教勾连?” “难道他们就有决胜的把握,今日能將段氏皇朝拿下?” 李卿落实在不解。 钟家为何要策划这场谋反。 外面下著大雨,裴老夫人看向有些糊涂了太后,嘆了口气。 “还不是她造的孽?” “钟家当年也出了个皇贵妃。” “太祖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也並非当今圣上,而是钟贵妃所出的么子。” “这个皇子文韜武略,相貌出眾,而且性子也和太祖皇帝更为相似。” “因为是太祖皇帝四十岁才得的么子,所以自小就受尽了宠爱,太祖皇帝更是培养储君那般用心的培养了这个皇子。” “后来,这个皇子十五岁的时候,在钟家死了。” 第387章 杀敌!落儿勇救太后! 李卿落听著前朝秘事,很是认真。 “在钟家死了?这怎么可能?钟家不是这位皇子的外祖家吗?” 裴老夫人:“是,就是钟家。” “可以说,文昌侯府当年比现在在朝堂中的地位,更加鼎盛强势数十倍。” “他们家中出了个贵妃,皇子又备受宠爱,就算当时已经有了太子,又怎能没有异心?” “但如今的圣上,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亦是出色难掩帝王之相。” “不过陛下的宠爱,还是让钟家也生了二心。” “臥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所以,她就出手了。” 裴老夫人这个『她』指的是现在的太后,当年的皇后。 裴老夫人:“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著別人抢了自己和自己儿子的东西?” “当年她用计让那皇子死在了钟家,钟家开始还以为是意外,只觉得悲痛不已,天塌地陷的难受。” “后来察觉异常查出真相,再不忿的告到太祖皇帝面前时,皇贵妃已经疯了。” “钟家终究是棋差一招,慢了一步。朝堂上的势力,已经有大半被皇后的人握在手中。” “便是太祖皇帝也只能吐著血悲痛的忍下那一口伤心,只是把皇后打进了冷宫。” “太子之位,却还是给延帝保了下来。” “直到当今陛下登基,她才从冷宫出来,坐上了太后的高位。” “钟家当年被太祖皇帝强行安抚了下来,这些年也一直不爭不抢,瞧著是放下了一切,但怕是心中早已恨透了延帝和太后母子俩了吧。” “虽然表面上他们钟家如日中天,但是这些年他们钟家再未进过三品以上,也没有女子再能进后宫六院。”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钟家表面上瞧著是如日中天,但也再难重返当年强盛之势。” “我也听说钟家如今六个儿郎皆是出色人才,却一直被打压的很难高升。” “如今突然勾结莲教谋反,我听著,竟也毫不意外。” 李卿落奇怪不已:“既然钟家是个隱患,陛下这些年没有想过一步步清除他们?” 裴老夫人:“听说是太祖皇帝出於愧疚之心,所以临终前给当今圣上下的一道口諭。” “要圣上无论如何也要起誓,只要钟家没有谋逆之心,就延帝再保钟家全族三代荣华。” 三代过后,什么仇怨也都该了了。 不过,钟家自己就没有熬过三代。 李卿落可算是明白了。 钟家突然谋反,就是积怨已深,仇恨已久。 而且不满如今皇帝对他们钟家的待遇。 就像是温水煮青蛙,把钟家一步步的逼到了谋反的地步…… 也是延帝如今老糊涂了。 分明从前防著钟家。 如今竟然给了钟家一起夏藐,能寻到谋反的机会。 当然,李卿落也只敢在心里如此想想。 而钟家,那莲教一勾手指,钟家就上了莲教的贼船。 而且这次钟家的野心还很大,眼瞧著太后也来了夏藐,竟然想延帝和太后这对母子,甚至太子和皇后这对母子都给一锅端。 不过…… 李卿落突然一个激灵。 这件事,皇后和太子是否也有干係? 毕竟那太子和莲教,可也是千丝万缕说不清楚的。 “祖母,钟家贏不了。” 钟家以为这是个天大的好时机。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段容时会被在剿匪归来时,直接来这南山別院復命。 这怕是钟家唯一算漏的地方。 所以,钟六郎一直在树林里打转跟著两位皇子和公主。 而钟家也用假的百姓將延帝一行人,先引回了南山別院。 他们想瓮中捉鱉,关起门来弒君夺位。 但有段容时在,今日胜负绝不是他们钟家说了算。 正想著,外面又来了一批人,衝进来就大喊:“太后老妖婆就在此处——” “杀!” “取太后老妖婆首级,报我钟家世仇大恨——” 杀五持刀迎了上去。 可这批人来了十多个不说,个个身手十分高强。 李卿落带著裴老夫人向后退去。 突然,窗外破进一只长箭,差点射穿太后的头。 太后一声惊叫,屁滚尿流的当即爬到了桌下下面。 芳姑姑大喊:“护驾!护驾——” “保护太后——” 李卿落拿起碧落剑:“祖母,落儿瞧瞧去。您就在里面保护太后,等落儿回来。” 裴老夫人也没有废话:“落儿,性命要紧!” 李卿落和雀儿跟著杀了出去。 她抬头看见,围墙上站著一个身穿黑衣的高个子年轻郎君。 和钟六郎有七分相像。 她立即猜出,必是钟家儿郎中的一个。 她一现身,那人立即拉弓射箭立即向她扑来。 李卿落的弓箭落在了马背上。 隨身的只有碧落剑。 所以她和雀儿只能匆匆挥剑挡开箭支,等躲到了一个柱子后,她放声大喊:“钟家郎君!” “这里只有无辜的妇孺老人,你们钟家想要谋反夺位,也不必將所有人都赶尽杀绝。” “还有很多无辜的性命,难道也要死在你们钟家的谋逆之中吗?” 钟三郎:“少说废话。” “今日你们所有人等,都必须死——!” “就当是给段氏陪葬。” “也全了你们的忠义之心。” “等把尔等都杀了个乾净,我们钟家今日所为一切,世人便將无人知晓。” 李卿落:“那你们钟家,还真是做了一场大梦!” 说完,李卿落一个转身抬手射出自己的袖箭。 雀儿则挥剑提李卿落挡开飞来的箭矢。 李卿落的飞箭射中那人的大腿,而那人接连飞来的箭矢,也伤了雀儿一边胳膊。 李卿落带著雀儿,將她一把推入屋內。 她则站在门口挡著不断扑来的高手,还有钟三郎不断飞来的箭矢。 眼见那人箭术高超不已,一边朝她这边不断射来,还往屋內飞去。 李卿落只能赶紧又往回撤。 等她退回屋內,紧忙將房门关上。 然后趴著身子回到躲在柱子边的裴老夫人身旁。 “祖母,外面杀三和两个嬤嬤还能抵挡一阵。但是你们要先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 “这个人箭术高超,带的人也武功高强。” “看来,他是铁了心势必要取太后的性命了!” 李卿落说完此话,太后浑身一颤。 她抬起头来,有些浑浊的眼睛望向李卿落。 “哈,哈哈……” “那个贱人的后辈,还真是出息啊。”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想给她和她的报仇?” “哈哈……哈哈……” “好啊,那我就出去赴死,用我的性命抵他们母子一命!这一切闹剧,就该结束了吧!” 太后说著颤颤巍巍的就要爬起来。 眼里也露出了誓死的决心。 李卿落一把紧紧將其抓住。 “太后娘娘!” “钟家不是为钟贵妃復仇。” “是为他们钟家当年被您绝杀,又被您毁掉一切不该有的慾念而生出的不甘之心。” “他们恨的不是钟贵妃母子被您毁了。” “而是钟家的一切,被您给阻拦了下来。” “无论如何,钟家谋逆是死罪。”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他们如今滥杀无辜,血洗这南宫別院,就是他们钟家的错。” “咱们快走!” 李卿落不由分说,强行拉起太后走向最里面然后打开后窗。 外面没有人,但是此刻爬出去必然也是靶子。 只有躲在这个屋子里,还算是安全。 李卿落赶紧把柜子和床都给拉了出来。 看到她的动作,芳姑姑和太后都震惊的瞪大了眼。 裴老夫人乾笑两声:“呵……这丫头,就是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让娘娘笑话了。” 太后嘆气:“劲儿大好啊,好啊!” 今晚有了用处,这劲儿大当然是好了。 李卿落把床和柜子给她们做了一个安全的壁垒出来。 “你们就躲在这里。除了有人放火,千万不能出来!” 说完,李卿落又提著碧落剑杀了出去。 雀儿还想跟著,被李卿落被瞪了回来。 “你还想让我分心?” “先顾著自己的伤,照顾我祖母!” 雀儿想到从前自己是拖累的时候,只能咬唇委屈的看著李卿落独自一人又离开。 裴老夫人也是担忧不舍的望著她的背影,等她走远才擦了擦眼角。 说不担心,又如何可能呢? 太后虚弱的安慰她:“这丫头,主意大,性子豪气万丈的,为人又光明磊落,能明辨是非,忠义有情。” “是个惹人疼的好孩子。” 裴老夫人看向她,心道:现在可算看出来了? 太后:“你放心。小五和她的事,哀家心里明白。” 裴老夫人热情的上前扶住她:“太后娘娘,您先別说话了,好好歇著身子。” 外面墙头上,杀五已经將钟三郎逼了下来。 而李卿落也衝进院子里,和这些人缠斗在一起。 但她其实早就疲累不堪了。 不过是强撑著还在挥剑。 直到,有人的血扑到她的眼睛上。 她忍不住眨了一下眼,便没有看见钟三郎飞来的箭矢—— 箭支在距离她胸口三寸处时,被一把长剑挥开。 段容时带著侍卫杀了进来。 杀五也利落趁机找到机会,砍断了钟三郎握著长弓的手。 李卿落也在段容时的配合下,反手杀掉一个缠斗许久的高手。 外面传来轰响声。 还有號角的的怒吼。 大雨滂沱中,段容时握住她的手:“北图军来了。” 第388章 有人死,有人苟活! 一场大战后,整个南山別院大半被毁。 又因下了一场大雨。 所以地面坑洼之处,遍地都是血红的污水。 尸体被一具具的高高垒起,堆在別院外的空地上。 除了一些主子被自家收殮,其余的早已分不清敌我,更分不清男女老幼了。 钟家所有人都被当场拿下。 莲教徒则全部当场诛杀。 延帝虽然没有受伤,但刚刚大病初癒的他,这回折腾也让他彻底虚弱不堪,只能躺著吩咐下令。 “钟家……所有人……” “无论主僕,男女老幼,统统打入天牢!” “钟家谋逆,是不爭的事实。” “父皇——是他们自己谋逆想要杀了儿子和母后的——” “现在,也该轮到儿子杀了他们吧?” 延帝好似要疯了,血红著眼衝著帐顶怒喊。 四周一片死寂。 太子死死埋著头,掐紧了掌心。 等延帝再喊了一声『太子』时,他才惶恐的抬起头来,连忙跪著来到圣榻边。 “父皇,儿臣在!” 延帝目光阴冷狠厉的盯著太子:“听著,胤儿。” “有些东西,可以物尽其用,只要它能帮你稳固,抓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只要別让它反过来再咬你一口。” “这世上別有用心之人太多。” “別被背离自己初心的东西蛊惑,你便不会轻易迷路。” “胤儿啊……父皇为你铺下的江山,是要你守住,不是要你拱手让给他姓之人的!” “你要知道父皇的苦心啊!!” “胤儿,你听明白父皇的话了吗?” “执棋之人,別让自己成为他人的棋子!!!” 延帝说到激动之处,半起身子一把抓住了段容胤的衣领並激动的含了泪光。 段容胤满脸震惊的看著延帝。 难道父皇他知、知道什么了? 可延帝並未劈头盖脸的骂他。 只是浑身脱力的又躺了下去。 他长长的嘆了口气。 “胤儿,朕的江山只会延承正统之路。” “希望你能够明白父皇的苦心。” 太子『嘭』的一声重重磕在地上。 “父皇……儿臣……儿臣有罪!” 他低声啜泣了起来,心里的激动、內疚、羞愧、感动一瞬间统统化作百感交集涌上心头。 延帝垂手,摸向他的头。 “你是朕的太子。无论何时,你犯了什么错,朕都会原谅你的。” “眼下,你要替父皇主持这桩朝政。钟家谋逆,朕要你查个清清楚楚!” “你可能办妥此事?” 太子抬手,横著手臂摸掉脸上所有泪水。 “父皇儘管放心,儿臣必定用心竭力,將此事彻查个清清楚楚!” 延帝瞪大了眼,恨极了说道:“別让朕失望。” “回朝!” 这边父慈子孝、舐犊情深的场景,感动的皇后和其余人都潸然泪下。 便是四皇子段容轩都不断抬起手臂来擦著自己的眼睛。 可每一次手臂遮脸,他脸上都露出怨毒至极的神情来。 只有他自己明白,这一刻他的心里有多恨。 物尽其用! 棋子! 父皇、母后,儿臣是否也是你们手中的那颗棋子呢? 只是为了让你们心里最疼爱的嫡长子名正言顺回来,给他腾位子,让他立下救驾之功的那颗棋子!! 段容轩满腔恨意,无人知道。 唯有同样身为延帝儿子的段容时,此刻静静的跪在一角,一言不发的只看著他们。 他的冷眼旁观,好似这一切便都与他毫不相干。 当即,延帝一声整个南山別院所有朝臣都要跟著皇家一起返回了皇城。 这次所有前来夏藐的世家望族,除了秀丽將军府自救能力极强之外,各家族都有极其惨重的损失。 有些家中是死了十几个奴僕。 有些主子死了好几个。 有人哀戚痛恨,也有人麻木无觉。 “真是脏死了!快,快些离开此处!” “別走正大门,听说那边正挖填填尸呢。” “就埋在正大门口?以后这南宫別院还要不要了?” “谁知道呢,这可不是咱们操心的事儿……” “该死的钟家,都是他们害得!” “等著吧,他们钟家必被诛九族!” 然而人群里又有不少人跟著死寂沉默了下去。 因为钟家的姻亲牵连甚广。 皇城中,说起九族,要被其牵连的世家,不下二十个家族! 就好比此刻在这南山別院里,就有钟家好几个姻亲…… 他们已经面如死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露出绝望的神情。 李卿落扶著裴老夫人排著秩序缓缓向后门走去。 她神色有些焦急的一直抬头张望著,也没有看到潘璃和南屏小郡主。 好在她看到了崔九娘。 崔九娘眼眶红肿,手臂上还包扎了纱布,显然是受了伤。 她一脸麻木的跟隨崔家走在后面很远的位置,瞧样子他们崔家应该也是出了事。 李卿落也不好贸然离队,便给雀儿低语了两句。 等雀儿再回来时,神色间已经染了哀痛之色:“姑娘,崔家十一姑娘不幸……殞命了。” 李卿落刚刚在崔家没有看到十一娘,心里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在听到真相的这一刻,心中还是重重一沉。 裴老夫人都跟著哀嘆了一声:“可惜了……” 崔十一娘是崔家嫡长房的嫡次女,性子直率,天真可爱。 如儿一般的年龄,竟然就如此折损了在了这次祸乱里。 郑嬤嬤:“莲教和钟家,实在太可恨了!真是该死!” 雀儿:“姑娘,奴婢刚刚路过听他们说,裴家的那位贵人,也没了……” 雀儿说的是裴梓萱。 她被太子从猎场扭送出来交给了皇后,可能原本也没想让她活下去。 也不必皇后动手。 出事时,只要將其丟下不管不顾,就极其容易丟命。 李卿落心里没什么感觉,那裴梓萱反正已经和她结成了仇,死了也就死了。 不过祖母的神情看起来还是不太好受。 都是裴家人,血脉相连,也並非陌生人能轻易揭过。 李卿落便让雀儿再去打听一下裴家其余人。 雀儿回来说,除了裴国公和裴国公夫人受了点伤之外,其余人都没有什么大碍。 而且裴世子还出手救了崔家。 裴惊蛰这次大显身手,不只是崔家,还立下了救圣驾的大功。 裴家出了这样一个嫡长子,確实运道不错。 只可惜,裴氏全家男儿都中了祖力亚的蛊毒,就是不知这裴惊蛰回到金陵后,是否也有了症状。 终於轮到李卿落她们走到侧门,就在快要出去时,一口水井旁边传来打骂声。 “好你个贱人,竟然躲在这里!” “真是个贱命,就凭你竟然还活著!” “出来!” “再不赶紧跟上离开,就剁了你!” 李卿落寻著声音看去,看到了满身血痕狼藉的刘卿珠。 不知她是怎么躲过这场祸乱的。 看样子,恐怕是从死人堆里爬过了。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求求你,就当是我死了——” 或许是看到了这边,有她曾经熟识的旧友,还有她憎恨无比的李卿落。 刘卿珠脸上闪过纠结的狰狞。 最终还是求生的欲望克服了她的脸面,她扑在地上朝著人群磕头:“救救我——” “苏七——” “黄四——” “救救我,你们救救我吧——” “我不想回四皇子府了,呜呜——” “我是生不如死,真的生不如死啊!求你们看在曾经的情谊上,救救我吧——” 裴老夫人摇了摇头,嘆了口气:“作孽,报应啊。” 然而被刘卿珠求助的两位姑娘,只觉得晦气无比。 “去,给她点儿教训,让她以后还敢直呼我们姑娘名讳。” “什么贱东西,也配提从前?” “真是噁心死了。” 苏家和黄家的奴僕都衝过去对这刘卿珠拳打脚踢。 四皇子府的人站在一旁看著好戏。 刘卿珠的惨叫声阵阵传来,她眼神偶然投向李卿落这边,却又快速躲开。 她知道,这世上最恨自己的人,是她李卿落。 所以,她哪怕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也没有自取其辱的向她低头。 李卿落看向郑嬤嬤,低语了几句。 郑嬤嬤立即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郑嬤嬤几下就把人都给拦开。 对苏黄两家不善的目光,她也只是笑道:“这么多人瞧著,如此欺负一个落魄的女娘,你们当真觉得自家威武了?” “眼瞧著天都快黑了。我奉劝各位,还是赶紧跟著你们主子离开吧!” 把人都给唬走了,郑嬤嬤才又给来抓刘卿珠的那个僕妇塞了半块银子。 “这位嬤嬤,就当她死了不就成了?” “你也知道,我们姑娘和她有仇。给个机会,让我们再好好折磨折磨她。” 那嬤嬤有些为难:“可这……这么多人都瞧见了,我也不好和主子交代啊。” 郑嬤嬤:“那你就说,你带她回去的途中,她伤势过重……” 说著,郑嬤嬤又给她塞了半块银子过去。 加起来都有七八两了。 那嬤嬤脸上才露出笑来。 “就是个晦气的东西,把她带回去,还不是惹得我们娘娘心烦?” “我看她呀,伤势过重,也是没用了!” 那嬤嬤又狠狠踹了刘卿珠两脚这才离去。 第389章 刘卿珠懺悔,悔不当初! 等四皇子府的嬤嬤真的走了,刘卿珠才震惊无比的看向李卿落。 真的是她救了自己? 不,她怎么可能会救自己? 自己今天的一切,不正是她李卿落最想看到的吗? 而且刚刚这郑嬤嬤也说了,李卿落只是想要接著折磨自己。 刘卿珠眼里透出愤恨来,然而李卿落根本看都没再多看她一眼,扶著裴老夫人就走了。 半途中,郑嬤嬤带著刘卿珠下了马车。 趁著黑夜,她带著李卿落离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郑嬤嬤才丟给了李卿珠一套乾净的衣衫。 “穿上吧。” 刘卿珠摸向衣服柔软的料子,手又猛地缩了回来。 “她到底想干什么?” “要杀要剐,隨你们的便!” “反正我死也不会给她磕头认错!我根本没有错!” 郑嬤嬤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杀你?” “当初你和允王偷情的时候,我们姑娘若是没有伸手,你早就被一根绳子吊死了,还有你活到今日?” 刘卿珠浑身一颤:“是她给我求情?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了,她就是故意的!果然是她,是她等著看我这一天是不是?” “她早就知道我会自食恶果,得到这样悽惨的下场……” 刘卿珠痛哭的一把打开郑嬤嬤的手,將那些乾净的衣裳都挥到了地上。 郑嬤嬤拍了拍手,嘆气:“隨你的便吧。” “不过刘草儿,我好歹说一句公道话。” “我们姑娘,从不欠你的!” “是你,欠了她的!” “当初被换身份,也是你们刘家人做的孽!我们姑娘在你们刘家替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你顶替姑娘享尽了李家十六年的福气,等姑娘回来你是怎么算计她的?” “若不是你自己藏著一肚子坏心思,这李家就没有你的位置吗?” “自己不好好珍惜自己本不应该得到的一切,偏要作妖。” “你说你做什么不好,非要上赶著去给人做妾?”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们这刘家人,就那么想飞黄腾达改变自己的命运?” “哪怕是飞蛾扑火的做尽这些蠢事!” “那忠毅侯府的正妻不做,偏要去允王府当个妾室。瞧瞧你如今下场吧!” 刘卿珠崩溃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那忠毅侯府的婚事,是她李卿落的啊……” “李家的那些宠爱偏疼,也是她的。” “人人都以为我是將军府真正的嫡千金,可只有我自己十一岁那年才知道,我其实是个怎样的贗品!” “我以为只有他段容轩是真的爱我,是因为我自己,不是因为將军府,不是因为李家!” “可我太蠢了。自以为是的爱情,也不过是一场镜水月的做戏……” “到头来遍体鳞伤,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哈哈,哈哈哈……” “的的確確是我的下场,是我活该……” 刘卿珠捂著脸痛哭起来。 郑嬤嬤也只能摇头。 “可他们偏心爱你,却都是真的。” “你但凡往后退步一次,也不会落到今日下场。” 刘家悽苦,她就逃离刘家。 李家遭殃,她又逃离李家。 现在四皇子府辉煌不在,她也生不如死,自然也还想逃了。 郑嬤嬤从身上取下银袋子丟给她。 “我们姑娘说了,人的命运確实都该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也要秉持一丝良知,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才不会孤苦伶仃。” “你走吧,天涯海角,隨便你去何处。” “不过,你若非要自己再回刀山火海去找死,就別再出现在我们姑娘面前!” “免得看著碍眼!” 说完郑嬤嬤就走了。 刘卿珠望著漫天的繁星皓月,默默的流泪痛哭。 等她想明白了,才又赶紧起身换上乾净的衣衫,去河边洗了一把脸,然后揣著银子走进了黑夜里。 郑嬤嬤送走刘卿珠,裴老夫人还问李卿落:“落儿,你当真放下了?” “就不怕她来日再寻到机会,再害你一场?” 李卿落:“祖母,她翻不起风浪了。” “我想,她现在或许只想活下去。” “不过,我会派人盯著她的,您放心吧。” 人只有被逼到最绝境最渴望活下去时,才会怀疑重新审视从前的人生。 刘卿珠,希望你能迷途知返,从此以后脚踏实地的重新活下去。 若是你仍要作死,那就是你自己的命了。 帝王归,城门大开。 钟家三百零六口人,连夜被羈押送入天牢。 整个金陵城的所有百姓,彻夜未眠。 城中灯火通明。 钟家惨叫哭喊连声。 李卿落和祖母回到家中,也看到了钟家那边火光四起。 洛神医和南宫狄担忧的在府门口转来转去,看到她们祖孙俩毫髮无损的回来,这才都鬆了口气。 “下一回,不管去什么地方,都得带上我们!” “就是,不然不许出门!” 两个老头子把李卿落祖孙俩好生凶了一顿。 李卿落闻著他们身上的气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洛神医很快意识到:“丫头,你又快毒发了?” 扳著手指头算,又快到七日的期限了。 李卿落白著脸点了点头,赶紧在雀儿的搀扶下回了自在居。 裴老夫人:“把自在居关起来,这两日所有男子,禁止靠近!” 李卿落回去后,远离了男子的气味,就好受的多了。 不知道祖力亚如何了? 吞了那么多毒药,她也该发作了吧。 沁玉公主府。 沁玉听到南山別院那边的消息,很是震惊:“你说什么?钟家勾结我莲教谋反?” “这怎么可能——” “本宫並未下令要助他钟家行事,而且太子哥哥还在那里,我怎会犯这种糊涂!?” 沁玉气的从床上爬起身来,光著脚下床,一身白色长裙和身后的长髮一起拖地。 她扶著虚弱的身子来到桌边,撑著身子,越想越气才將一桌的茶具统统掀翻。 “是谁!” “究竟是谁要在背后陷害本宫!” “祖……苦连翘呢?” “还没找到她吗!?” 满屋的奴僕和心腹也只是跪了一地。 八大侍女都死了后,她的四大香主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身边心腹亲信一个接一个的也都没了。 没有人能挺身解答她的桩桩疑问。 就在她虚弱不堪,差点撑不住的摔在地上时,门口的婢女惊慌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沁玉满脸欣喜的抬头看向来人。 太子已阔步走了进来。 沁玉张口就道:“太子哥哥,你来得正好。这次谋反……” 太子一把掐住沁玉的脖子,將她半个身子压在桌子上。 “宗政玉儿。” “孤给你脸了?” “你竟敢勾结钟家谋反!” “钟家在我父皇和皇祖母心里是怎样的心结,孤从前明明告诉过你,为何你还要这么做!?” “你是不是想让孤將你的莲教一锅端,你才开心?” “嗯——?” 太子拖长了尾音,脸上一片阴狠的盯著沁玉。 屋內婢女奴僕跪了一地。 “公主殿下,公主……” 太子:“都给孤滚出去!” 没有人再敢留下,不到片刻就都跑了个乾净。 段容胤喘著粗气盯著手中被自己掐住脖子的少女。 她是天纵奇才,小小年纪就能开酒楼,开赌坊,开各种各样的铺子,赚得盆满钵满,富可敌国。 她对朝政总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诸多时候都能帮他分忧,甚至一针见血地指出各种厉害之处。 她总能想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法子。 她不同於这世上的任何女娘,她时儿精灵古怪,时儿霸气洒脱,时儿又多愁善感,有时又沉稳霸气地令他著迷。 她的的確確是他段容胤在这世上见过的,最特殊的女娘。 她的耀眼夺目,让他少时起便不由自主总將眼睛落在她的身上。 可她开始喜欢的人,却並非自己。 她追著小五长大,满心爱慕,也只有小五。 他段容胤开始也並未想过她会找到自己。 只因为他曾无意听她说过,她要她的郎君,此生只有她一个心爱之人。 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和那忠贞无二的爱情。 而如今自己的长女都已八岁,儿子有了三个。 满东宫的女人,唯独没有她。 所以,当年她找到被幽禁在南宫別院的自己,问他是否还想要那个位置,而她能助他一臂之力,只愿將来他的身边能有她的一席之地时,他除了满心的激动之外,还有心底那藏了许久不可见光的感情也彻底復甦爆发。 只是她想要的理想国度,听著確实美好。 可太子何尝不知,那只是她愚蠢的妄想? 门阀世家谁能轻易动弹? 动了老祖宗的根本,那些氏族必不会介意联合换个姓氏皇朝。 可他仍是心动了。 衝著她给的这些利益,他又怎能不心动? 多漂亮的一张脸。 也做出了这世上最令人惊世骇俗的大事。 凭她一个女娘,就能建立一个邪教,而这邪教还能帮他做到那么多他不能亲手做到的事。 宗政玉儿確实是一把好刀。 只可惜,她的想法,好像根本不属於这个时代…… 她是这个世上的一个异类。 “太子哥哥……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我没有联合钟家……” “我也是被……陷害……” 沁玉的眼泪滚滚而落,不消片刻就打湿了段容胤的大手。 他像是触碰到了滚烫的开水,终於反应过来,一把鬆开。 “不……”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脸上闪过懊恼之色。 並一把將沁玉又紧紧搂进怀里。 “玉儿,孤不是故意的。” “孤只是气急了。你相信孤……” 沁玉缓缓闭上眼,抬手抱住他。 “太子哥哥,我现在只有你了。” “若是连你也怀疑我,不相信我,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段容胤的深情这一刻却並未到达眼底。 “好,孤相信你就是。” 沁玉躲在他怀里的脸,也一寸寸冰霜冷漠下来。 她心里明白:太子,这是要卸磨杀驴了。 而太子:宗政玉儿这个莲教主留不得了。但她要怎么死,才能死得其所呢? 第390章 沁玉输了,落儿再毒发! “玉儿,你怪不怪孤?” “伤势好些没有?” “今日钟家满门被抄,孤看到他们的覆灭,便想到了你,如何能不著急?”, “不过这次,你真的毫无所知?” 段容胤好似冷静了下来,温柔的搂著沁玉又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沁玉轻轻推开他,脸上忍不住的冰霜冷漠:“太子哥哥不是怀疑玉儿吗?” “可现在玉儿明明重伤在身,今日才好不容易能够起身,就算要做什么,又如何做得到?” “太子哥哥根本不知道玉儿前段时间失去了什么……” “你还来往我伤口撒盐,乾脆让我痛死算了!” “那钟家算什么东西?” “我要做什么,还不与你提前打算吗?” “他们联合不知道哪里来的逆贼诬陷在我莲教身上,便当真是我莲教做的了?” “我岂能不顾你的处境胡来?” 说著,她是真的伤心了起来。 没想到自己倾心帮了五年的男人,结果不如帮一条狗! 以为是爱情已將他栓的牢牢的,没想到还是自己天真愚蠢了。 太子怕是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自己。 对她或许有些感情,但绝对没有他的皇位重要。 这一刻,沁玉心头如同被人撕裂一般的痛楚起来,她感觉到了背叛的滋味。 她现在的处境,也已到了绝境。 果真,这世上除了自己,就没有人能靠得住。 她想在这个异世开创的时代,是这些迂腐的封建人根本就不能真正明白的。 她有了一丝的气馁。 甚至后悔,当初是否根本不该联合太子,靠著自己难道就不能完成自己雄大的野心的吗? 早知道,就该彻底举杆反了! 她的莲教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沁玉整个人恍惚起来。 她心里十分难受,也很挫败。 太子勾起她的下巴,突然低头吻了上来。 等两个人摸到床上,太子突然摸到她身上一道长长的疤痕。 段容胤的手一僵。 如触电般地缩了出来。 “你……玉儿,这是怎么回事?” 沁玉只是冷冷的盯著太子的眼睛。 “你嫌弃了?” 她当年才十五岁,就將自己委身给了他。 那是她的诚意。 也是自己並不在乎的贞洁。 他確实欣喜若狂,而且这几年也很贪念她的身子。 在床事上,她的新鲜东西很多。 是他那端庄的太子妃根本放不开,做不到的一些新奇之处。 但她知道,作为太子,喜欢极尽完美的段容胤,从今日起便要嫌弃自己了。 她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一丝自嘲和对段容胤的鄙夷。 段容胤烦躁的坐起身来。 合拢衣襟。 “玉儿,孤並无他意。” “只是今日经歷诸多,父皇又病重,还处理了钟家的事,现在疲累至极而已。” “你先歇著,孤有空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起身匆匆离去了。 沁玉慢腾腾穿上衣衫。 男人而已,对她来说,段容胤也不过是她选择的一个合作对象罢了。 他原本就並非她的心头所爱。 她不过有些伤心,自己当初选错了人。 只是沁玉仍情不自禁掐紧了手心。 她告诉自己,她还有回头路,还能及时纠错。 只要……她赶紧逃离这边的漩涡,去了西域那边,就一定能重振旗鼓! 原本她已经安排好了人手,隨时要杀了那西域皇子以毁掉婚事。 但眼下看来,这幢婚事竟然成了她的后路。 她心中一阵苦涩。 不过,她那未来夫君年龄尚小,若能顺利掌控西域皇庭,等她重振归来,亦能有夺得天下的机会! 屋外,听著这一切的宗政无珩悄然隱去。 他回到自己屋內,唤来心腹侍卫。 “找到祖力亚了?” 侍卫:“是,六皇子。她被吊在青松后山的悬崖上,已经整整七日了。” 宗政无珩一拳重重锤在桌子上。 “段容时的手段,还当真是狠毒。” “能否有把握营救?” “现在我们手里,还有多少人手?” 侍卫埋下头去:“殿下,此次南山別院那边,咱们五百多號人都已全部折损。” “这还是借了莲教的势……毕竟这是大梁,咱们的动作也不敢太大,所以现在手中能用的人,也只有三十……” 宗政无珩捂著胸口一阵剧咳。 伤患处传来的强烈刺痛,让他一张脸变得煞白。 “宗政玉儿无用,已经是这大梁太子的废棋了。” “但祖力亚,本皇子必须將她带回大楚。” “不然,我也无法与皇叔交代。” 祖力亚明面上是云谷掌门,但实则这些年一直在替大楚的秦王办事。 秦王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不仅如此,二人的关係还非比寻常。 所以,若是祖力亚真的死在这大梁,便是宗政无珩回去也无法交代。 侍卫:“殿下,那……现在怎么办?” “若是公主发现,是我们拿了她的令牌,以莲教教主之令和钟家合谋陷害了她……” 宗政无珩:“她又能如何?” “现在她的羽翼已经被折断的差不多了,在这大梁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没用的东西!” “做了一堆惊世骇俗的事儿,却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 “空有野心,却还是玩儿不过大梁的这些豺狼虎豹!” 宗政无珩说著冷笑了一声:“父皇这些年將她自由放纵在两国奔波,可不只是为了表面上的祥和,真做什么两国祥瑞的公主。” “姑姑惨死大梁皇帝后宫,又害我们当年在西域交战里吃尽苦头。” “甚至签下诸多不平等的条约,至今还未彻底直起腰杆。” “此等羞辱,我宗政氏永世难忘!” “所以,当初就是知道她宗政玉儿的野心膨胀,才放纵甚至推波助澜她的莲教在这大梁扩张壮大势力。” “只是这大梁虽然被搅得乌烟瘴气,但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中用,自己也被那段容胤利用的骨头都快不剩了。” “果然是他们段氏,足够心狠无情。” “咱们利用宗政玉儿想要祸乱大梁,而他们竟也利用宗政玉儿稳固朝政,助那段容胤坐稳了太子之位。” “恐怕大梁皇帝也早就知道她莲教主的身份了,若是不及时收手,將来只怕会反將咱们大楚一军。” “都怪宗政玉儿这个没用的东西!是她的自大自负,才让这步棋走至今天的局面。” 侍卫:“那咱们……不帮公主殿下了?” “是否要將她接回大楚?” 宗政无珩:“算起日子,她也该回去待嫁了。” “整日待在异国他乡,成何体统?” 说完,他俊逸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决然並站起身来:“召集人马,先隨本皇子去探探那青松山的厉害!” …… 李卿落没想到,这毒发竟来的如此迅猛。 才刚过子时,她便就浑身被抽搐痛醒。 雀儿和翠儿一直守在榻前,听到响动立即扑了过来。 “姑娘!姑娘?” 整个自在居瞬间灯火通明。 而裴老夫人那边原本就一直没有睡下,就害怕李卿落会毒发,所以一直强撑著精神在等著这边的动静。 听到自在居那边的响动,她便立即跟著起身:“落儿!” 南宫狄和洛神医也赶到了自在居外。 没有裴老夫人的准允,他们也只能在外面一直焦急的徘徊。 而李卿落只觉得这次毒发,比上次还让她觉得痛苦难捱几分。 她痛的在床上打滚,不消片刻就已满身湿透。 裴老夫人见她如此境况,连忙上前来亲自搂著她:“落儿,落儿?” “你告诉祖母,祖母该为你做什么啊?” 裴老夫人慌了神,彻底手足无措。 第一回对一件事,彻底没了法子。 看到李卿落满头汗水,双唇雪白无色,她的心痛並不比李卿落轻鬆多少。 “若是能用祖母的血就好了,祖母多少都愿意给你。” “落儿,你受罪了……” 李卿落一时难抑,转头『哇』的一声趴在床边,又吐了一口黑血。 看到她如今情形,裴老夫人一声大喊,险些肝肠寸断。 “落儿,落儿!” “落儿,你別嚇唬祖母啊!” 裴老夫人脸上已经淌满泪痕。 这一刻她心中实在不忍:“快,给她倒杯酒来!或许睡著就挨过去了!” 然而酒杯递过来,却被李卿落一把挥开。 “祖母……把落儿绑起来……” “快……” “然后让洛爷爷……还有董思源……进来给我瞧瞧……毒发时的脉象……和症状……” 裴老夫人:“可是落儿,你闻到他们身上的血气味,不是更加痛苦难熬吗?” “落儿啊,祖母怎么忍心?” 李卿落苍白一笑:“祖母,您可是女將军……对落儿的心肠,硬些也无妨。” “落儿还能忍受……” “落儿想活著……” 说完她往床里面一滚,却又不想祖母太过难受,所以只能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瓣才没惨叫出声。 然而她娇嫩的唇瓣却被瞬间咬破,鲜血瞬间跟著流了下来。 裴老夫人自觉是个狠心的人。 这一刻竟然颤颤巍巍的下不了狠手。 还是张嬤嬤主持著亲自过来,將顺从的李卿落给用麻绳將双手双脚都捆了起来。 为了防止她乱滚,还將她的手脚就绑在了床头和床尾上。 等董思源、洛神医和南宫狄三人都进来后,扑鼻而来的香气让李卿落差点发了疯。 她再忍不住的咬紧了牙关一声低吼:“啊——!!” “祖母!杀了落儿!” 第391章 亲自餵养!抓住宗政无珩! “祖母!杀了落儿吧!” “落儿受不了了——” 李卿落悽厉的惨叫著。 裴老夫人也哭著死死抱住她:“落儿,是祖母不好……” 南宫狄见状,不忍地撇过头去:“洛梵,你快去给她摸脉!” “稍后老夫亲自放血给她解毒。” “快去!” 南宫狄亦是心痛不已,只能撑著桌子嘆气。 洛神医和董思源都不敢耽搁,立即走上前去。 二人才摸到李卿落的脉象,就遭到她疯狂的扭动。 “让他们出去——” “快!” “不然我要杀了他们!” “我真的要杀了他们……” 李卿落崩溃的哭了起来。 一双眼睛血红无比。 下巴早已淌满了自己因为咬破嘴唇的血跡。 她看起来像是已经变成一只恶鬼,然而这整个屋子,却没有一人怕她。 “落儿,你再忍忍。” “让你洛爷爷他们替你看看你当下的症状,稍后祖母就让你洛爷爷亲自给你割血餵你。” “祖母输了……” “祖母认输了!” 裴老夫人跟著痛哭起来。 她根本无法眼睁睁的看著她的心肝如此生不如死,也明白了落儿上一回为何偏偏非要离开家中,独自出去承受第一次毒发。 也更心痛这孩子自己承受的这些委屈和痛苦。 可自己更无法眼睁睁的看著这孩子,当真去死啊…… 然而李卿落已经痛苦的快要彻底失去意识。 只能发出声声悲鸣痛喊。 雀儿和翠儿站在一旁啜泣。 张嬤嬤和郑嬤嬤狠了心的上前,一起將李卿落死死压制。 然而就在洛神医再次摸到李卿落的脉象时,一道黑红色的身影飞掠进了屋中。 “你们在做什么?” 段容时飞奔进来,见到眼前情形,顿时神魂俱灭般一道怒声震呵。 他再不顾所有礼节,更不顾长辈皆在房中,直接飞奔至床榻面前。 只抬手几个利落动作,捆住李卿落的所有绳索都被解开。 段容时紧紧搂著李卿落,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愤怒吼道:“出去!” “统统都给本王滚——!” 裴老夫人见他如此,神情也不由动容:“肃王殿下,老臣知道您对落儿重情重义,但眼下落儿她已是神志不清,也是洛神医他们给她看诊的最好时机,还是请再等候片刻……” 段容时:“裴老將军!” “落儿自有本王,还请你们出去!” “再多不过十日,苗疆的医女便能赶到金陵。到时落儿的病情必有法子!” 裴老夫人:“那就请洛神医赶紧给落儿奉上一碗血来吧?” 段容时:“不必了!本王说了,落儿有本王。” 他满脸已是极不耐烦。 咬紧了牙关,强忍著才没有不顾一切的继续发怒下去。 “还请裴老將军,將所有人都赶紧撤离此处!” 裴老夫人还想说什么,被洛神医和张嬤嬤紧急给扶了出去。 雀儿和郑嬤嬤极其默契的一起將门紧紧合上。 很快,整个自在居里外,都再无一人。 裴老夫人被拉到院子里,还是一脸的愤怒:“我才是落儿的嫡亲祖母,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王爷,是皇子,是天潢贵胄就可以到我府中来撒野,霸著我的孙女吗?” “就算他也是为了落儿好,但此事未免也太过横行霸道无礼!” “难道我们就没有法子救落儿了吗?” “只有他才是心疼落儿的,我们都是混帐的坏人不成!?” 裴老夫人实在想不明白。 虽然上次在南宫別院,这肃王大半夜的跑来见她,也诚心诚意的说了他对落儿的心意。 而自己见他態度诚恳万分,心里也准备给他机会,看他究竟要怎么做。 但也不是把自己这个当祖母的撇开! 她对落儿也是万分心疼的啊! 甚至都打破了心里的规则,打算让落儿喝人血了…… 万分罪孽都在默默想好了,要让自己承担。 但这段容时实在太过分了! 洛神医安慰她:“秀珍,为何你不想想,他身为皇子,是天子龙嗣,现在只他一人在房中,他会如何救落儿?” 郑嬤嬤也哭著说道:“老夫人,上次也是肃王殿下救了姑娘的。” 裴老夫人浑身一震。 他竟然……会愿意为了落儿,亲自割血餵养?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也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落儿。 她以为落儿主动吸食了人血,却原来是肃王这廝主动餵养了落儿!! 主动和被动,全然是两个意思。 然而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般? 为了他人性命,弃自身安危於不顾…… 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道声响:“祖母,听说落儿病了。可有我能帮到的地方?” 来人,正是平日里连院门也不出一步的李景川。 大家都在自在居门外静静守著。 而此时屋內,段容时看著怀中已近昏厥的李卿落,一向清冷矜贵的人,脸上露出的满是心疼。 “落儿,我又来迟了。” “是我不好,让你受了罪。” 说著他解开外袍,一层层脱下衣衫,最后在手臂上用小刀快速割下一道新鲜的伤口,再递到她的唇边。 “喝吧,喝了就不痛了。” 他温柔低喃的轻声哄著她。 而她闻著血,很快又痛醒了过来。 在看到他的脸时,她不断的摇著头。 “我可以忍下去……” “殿下,你快走……” 段容时哄著她:“听话,乖。” “嘘,很快就好了…” 他再一次將血亲自餵到她的嘴边。 这般引诱,对正身处痛苦中几近溺水的李卿落来说,无疑是饿到飢火烧肠的人嘴边突然被餵了一口大肥肉。 她再次丧失了理智,红著眼一口含了上去…… 等李卿落平静的再次昏睡过去后,断容时才温柔的將她缓缓放下。 扎上伤口,穿好衣袍。 断容时並未急著出去,而是先找了帕子用水沾湿后,將她下巴的血跡一一仔细擦了个乾净。 在看到她唇瓣上血淋淋破了皮的伤口后,情绪已经平復了的肃王殿下当即眸色一沉,再次染上薄雾怒意。 “笨女娘,这便是你自控的法子?” 他缓缓弯腰,正要触碰到那鲜红破皮的唇瓣,门外便传来追雨的声音:“殿下,青松后山等的人,来了。” 断容时:“嗯。” 他起身低头又看了李卿落几眼,这才转身快步离去。 呼啸黑风的山崖上。 宗政无珩身轻如燕地落在树梢头,一把拉住祖力亚的肩头。 “醒醒。” “祖力亚?醒醒!” 祖力亚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来人后,她惊悚的睁大双眼:“你…快走!” 宗政无珩:“放心。我们探查过了,看守你的人都已经睡著。为了以防万一,人也都被我们杀了!” 祖力亚苦笑著摇头:“並非此事……这几日,他们每天只给我餵一顿水……” “我已多日粒米未沾……” “就是现在给我递来一块人肉,我也能咬下去……” “而且,我就快毒发了……” “我会变成怎样的恶鬼,便是自己也无法预知。” “为了六殿下您的安危,请快离开……!” 宗政无珩一脸震惊:“该死,他们也给你餵了那种药?” 祖力亚:“是秦陵……背叛了我们!” 宗政无珩一脸狠毒:“本皇子必要扒了他的皮!” 说著他抽出刀来砍向吊著祖力亚的绳索。 然而,明明绳子已经被砍得火光四射,竟然还没有断! 祖力亚总觉得宗政无珩出现的太过顺利。 她著急地低吼:“別管我了……快走!” “闻著你的气味,我只会疯的更快!” “六殿下……帮我给老王爷带句话……” “就说我祖力亚,此生……无悔……” 宗政无珩眼见救不了她,正犹疑时候时候乾脆断了她一双手时,崖口出现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还没救下来吗?” “宗政无珩,本王已经给够了你时间。” “是你自己没用。” “现在,该轮到本王抓你了。” 断容时的身影,从逐渐明亮的火光中走了出来。 宗政无珩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脸上也只能维持一丝体面的冷静。 “断容时,你是故意引我来的。” 宗政无珩看到刚刚明明已经被自己杀死的侍卫又出现在断容时身侧。 而自己带来的最后那些人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怕是都已被他无声无息的清洗了。 宗政无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就是断容时早就给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现在他已彻底逃无可逃,毫无退路了! 脚下是山崖,前方是他断容时。 好,好手段! 他竟然知道自己潜入了大梁,还知道祖力亚的身后会是自己。 若不是祖力亚出卖自己,就是他断容时確实有些能耐。 而自己苦心经营许久,竟然落到了他的手中! 实在是大意了。 宗政无珩满腔的不甘心! “本皇子不如拼死一搏,或许还能杀出一线生机!” 才说完他又猛地发出一声悽厉惨叫。 竟然是祖力亚张口咬在他的手臂上,隔著衣衫竟然都生生咬下了他一块生肉! 祖力亚也毒发了。 而且来势凶猛,瞬间就已成了人不人鬼不鬼,要吃人肉的怪物。 宗政无珩衝动下差点直接扭断祖力亚的脖子。 断容时抬手一挥:“抓起来!” 追雨和冷电一起飞身而上。 宗政无珩並非他们两个加起来的对手。 只要他没有抱著必死的决心不去跳崖,擒住他並非难事。 將人抓住后,宗政无珩还不肯屈服,只声声冷笑:“不愧是段氏的种,够心狠手辣!” 断容时:“你一个手下败將,有什么资格评判本王是怎样的人?” “宗政无珩,本王可以让你无声无息的就死在大梁。这可是你想要的?” 宗政无珩脸色寸寸白了下来。 断容时一挥手:“羈押起来!” 说完他连看也没看正发出声声吼叫哀鸣,痛苦的犹如被千刀万剐的祖力亚。 只丟下一句:“本王还有紧要的事需得再回金陵一趟。” “这里,等本王回来再做处置。” 眾人纷纷跪下:“是,殿下!” 断容时的身影便又再次消失在了黑夜里…… 第392章 懿旨下!落儿被封县主! 李卿落只觉自己仿佛又是做了一场噩梦。 猛然惊醒,盯著帐顶好几个眨眼,意识才逐渐回笼。 “醒了?” 清冷的声音在屋內响起。 李卿落抬头向窗边的矮榻看去,一脸惊讶:“殿下,您怎么在这里?” 段容时头也未抬,只认真盯著手中的书看。 “本王不在这里,该在何处?” 李卿落盯著他,只见晨光浅浅的落在他的头和肩上。 一头长髮倾泻。 微垂的睫毛被光影仿佛照成了一把扇子。 轻轻一动,就变成了振翅而飞的蝴蝶。 蝴蝶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竟然不捨得离开。 李卿落看向窗外的合欢,一时有些恍惚。 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真的醒了。 不然,怎会看见如此画卷般的美图? 她看的一时出神,大著胆子將他从头顶看到了脚,然后入迷的盯著他那张绝顶好看的脸好一会儿。 再缓缓將视线往下移去,最后看到了他的那双手。 一手拿书,一手翻页。 那手指修长笔直,宛如精心雕刻的玉柱,每一节指骨都比例匀称。 再配上他白皙的肤色,那有力的骨节每每一动,都彰显著他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 直到眼睛落在段容时手中正拿著的那本书上。 她眼睛瞬间圆睁。 “殿下!” “那、那是我的——” 她忙天荒地的从床上翻下来,光著脚就扑了过去,伸手就要抢书。 段容时的手立即高高举起,任由她扑在自己身上来抢。 “你的?” “那你告诉本王,这本书册叫什么名儿?” 李卿落脱口而出:“摄政王与公主的不伦二三事……” 说著,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一张脸轰然红透。 李卿落:…… 完了。 她根本不敢抬头再与他对视。 只听到头顶的人『哼哼』冷笑了两声。 “原来,你平日便是喜欢看这些?” “本王刚刚瞧了瞧,全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李卿落张口狡辩:“我平日哪里看过?” “还不是那日殿下咬破了我的……我回来才想学习观摩一下……” “而且,我根本还未看认真看过几次。” “反倒是殿下翻的页数比我还多吧?” 李卿落抬手想要再次抢回来。 却被段容时一把捉住手腕。 他另一只手扣著她的腰,將她轻轻搂在怀里。 “你说清楚些?” “本王咬破你哪里了?” 他脸上神情似笑非笑。 盯著李卿落的眼睛,一眼不眨。 李卿落双颊酡红,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而且,他们二人贴得实在太近,她心里慌得不行。 “殿下,这里还是我家……待会儿雀儿她们来了,您快放开我吧。” 段容时:“她们都被撵出去了,没人敢进来。” 说著他又微微用力,將她带著大半个身子彻底趴在自己身上。 他却向后靠去,整个背都靠在窗户上。 李卿落怕自己身前压到他,未免太过尷尬不適,只能撑著他胸膛將二人分开了些。 可手下触感硬邦邦的,倒叫她更加心猿意马了起来。 “您何时来的?” “我昨晚好像瞧见您了。难道又是您给我餵了血?” 她红著脸想把话头扯到正经的地方去。 段容时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瓣上。 那里已经结了痂,瞧著很是惹人怜惜。 他眸光深幽发紧地盯著她,突然低声问道:“要不要再试试?” 李卿落:“试什么?” 段容时:“本王刚学的。” 说完他头便凑了过来,温柔地堵住了她。 窗外开蝶舞,虫鸣鸟叫。 微风轻轻吹起地上粉色的合欢,像是粉色的蒲公英,轻轻拂过窗前那对佳人壁影…… 纠缠不过几瞬。 李卿落就险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二人都是初学者,所以谁也没比谁好些。 但好在,这次没有再发生牙齿碰破嘴唇的情况。 李卿落甚至觉得有些美妙。 段容时冷静分析:“应该要换气。” 李卿落:…… 不过,刚刚確实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卿落红著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被他压在了榻上,而他翻到了自己上方? 他们大早上的便如此廝混,实在有违礼制道德,李卿落赶紧抓住他臂膀想要起身。 段容时却轻轻『嘶』了一声,脸色也跟著一白。 李卿落:“怎么了?” 她想起什么。 伸手便去扒他衣襟。 段容时握住她的手並坐了起来:“无碍。” 李卿落紧张地跟著起身继续去扒他衣裳:“殿下別动。” 她认真严肃地拉著脸,段容时无奈之下,也只有半推半就任由她跪坐在自己胸前,將他衣衫一层层褪下。 他自幼便刻苦习武,所以身子很是精壮。 胸前臂膀哪里都是硬邦邦的。 李卿落不敢看他胸前的顏色,便只看他的臂膀。 这一看,瞬间错愣住。 他的手臂上,大大小小,新的旧的,竟然有四五处伤口。 都还包著纱布。 而瞧著顏色最新的,是右上臂的一道新伤。 “您这次剿匪,受伤了?” 李卿落伸手碰了碰,眸子里湿漉漉的已含了泪光。 段容时:“轻伤不碍事。” 她伸手指著新的那处:“那这里呢?疼不疼?” 李卿落红了眼和鼻头,带上了哭腔。 段容时突然很后悔。 早知,就不该给她看的。 原本那半推半便是故意想惹她心疼的。 哪知弄巧成拙,真让她疼起来,他这心里竟然比她还疼上数倍。 “不疼。” 他大手温柔地摸著她的头,正要將衣衫合上,窗外一声震呵:“你们在做什么!?” “落儿!” “你怎可、怎可做出这种事来啊!?” “一个女娘强扒郎君衣衫,这成何体统啊?” “还不赶紧分开!” “分开!!” “你给我下来!!” 裴老夫人痛心疾首的低吼,险些急晕了过去。 她本以为肃王是个覬覦自家乖乖孙女的登徒子。 哪晓得,自己孙女竟然也是个女色狼。 瞧瞧她,开著窗大咧咧的扒了肃王的上半身,哪里还有半点儿女儿家的矜持? 虽然知道他们二人两情相悦。 这肃王也为了落儿连自身安危都不顾了,確实情义深重! 但到底,到底他们还是没有名分的啊,这要传出去了,她一个女娘要怎么活? “太胡来了!” “简直不可思议!” 裴老夫人气冲冲的就要往里面来。 李卿落一张脸雪白。 她紧张的赶紧爬下矮榻:“完了完了。都怪殿下您引诱我……” 段容时十分淡定地拉上衣袍。 “別急。该来的,迟早会来。” 他起身却並不是迎接裴老夫人,二人拉著李卿落回到床边。 然后叮嘱她:“將鞋袜穿上。” “宫里快来人了。” 李卿落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光著一双脚在他面前跑来跑去。 到底也懂了许多大家闺秀的礼仪了,她羞涩的赶紧將脚藏起来,而段容时则一把拉下床帐將她彻底遮住。 等裴老夫人气冲冲的进来,只听他说道:“老將军,是本王失礼了,不怪落儿。” “您要骂,就骂我吧。” 裴老夫人:…… 她能骂他吗!? 啊!? 昨晚他才救了落儿,虽然中途出去了一趟,但后面又返回来守著落儿没有离开。 堂堂一个王爷,就在矮榻上就將著歇了最多一个时辰。 这世上別说王爷了,就是任何郎君都很难做到如此用心体贴。 她裴秀珍都看在眼里,岂是那种没有良心的人? 而且就算自己是落儿的祖母,也是万不敢骂他一个皇子的。 那是什么罪? 但他就这样护著落儿,真当旁人都是瞎子不成? 裴老夫人气的差点儿翻白眼儿直接背过去。 只能狠狠地瞪著帐帘后的李卿落:“落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李卿落就在床上赶紧乖乖跪下:“祖母,落儿知错。落儿再也不敢了。” 话音刚落,郑嬤嬤欢天喜地的衝进来:“老夫人——” “姑娘——” “宫里来人了!” “是太后娘娘的懿旨,让姑娘快出来接旨吧!” 李卿落已经穿上了鞋袜,听闻此言一把掀开床帘。 她看向段容时:“圣旨?” 段容时微微頷首:“去吧。” “我晚些时候再来接你。” “现在肃王府的圣旨,应该也到了。” 说完他又神色自若,仪態恭敬的向裴老夫人点了点头,而后才阔步离去。 仿佛刚刚被裴老夫人捉到的那一幕,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半分丟脸之处。 如此泰然自若的模样,裴老夫人心里都暗骂了一声:这脸皮是真他娘的厚啊…… 不过,太后怎么会来什么懿旨? 裴老夫人这时候也懒得再和李卿落计较,只让她赶紧梳妆出来接旨。 等李卿落妆扮的仪容得体后,祖孙二人才一起去了前厅。 来人除了太后身边的芳姑姑之外,还有一个大太监。 “太后懿旨——” “奉天承运,皇太后詔曰: 今有李氏之女李卿落,乃秀丽將军府嫡长孙女,性情温良,端庄大方,聪慧果敢。 在南山別院战乱之中,凭聪明机智和非凡的武艺身手,毅然果决的救下本哀家一命。 其德容兼备,仪范可嘉,堪为天下女娘之表。 哀家心感甚慰,特晋封其为瑶光县主。 並赐府邸、金帛若干,以彰其贤。 ……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裴老將军,李姑娘,请接旨吧!” 大太监笑眯眯的將手中的太后懿旨递给李卿落。 在祖孙二人懵然的伸手正要谢恩时,那太监竟然又从身后掏出另一封圣旨来。 “別急。” “还有一道圣旨呢。” 第393章 再下圣旨,赐婚! 还有一道? 圣旨? 裴老夫人看向李卿落。 李卿落心里虽然有了猜测,但也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裴老夫人心里更是『砰砰』狂跳。 自己当年在朝中时,也从未见过懿旨和圣旨同时下到一家的情况。 若真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般,这肃王还真是有些本事。 虽说落儿確实这次救了太后。 但若不是他,可能她们祖孙並不会被邀参加那什么夏藐。 救了太后,更是时机的问题。 现在落儿低微的身份得以解决了,若是再来一道圣旨…… 可他是如何说服圣上能赐下圣旨的? 延帝必不可能会同意落儿这样的身份成为皇室的儿媳吧? 李朝靖还关在大牢里。 案件未明。 虽然自己是个老將军的身份,可到底也是老了,离开朝政更是三十年。 他们祖孙俩根本毫无依傍。 裴老夫人心里忐忑不已。 就怕这圣旨是让落儿成为什么侧妃,这对皇室来说已是极大的让步。 但对落儿来说,却是委屈啊。 裴老夫人心中些许苦涩,却听圣旨再次传颂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五皇子乃肃王段容时,品貌端方,文武双全,性行正义,堪当大任; 秀丽老將军嫡长孙女李卿落——瑶光县主,温柔贤淑,秀外慧中,德容兼备,贤名远扬。 二人虽门第有差,但皆出生名门,更是男才女貌的天作之合。 实乃天造良缘。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朕闻之甚喜,特赐婚二人缔结秦晋之好,封瑶光县主为肃王正妃,以成佳话。 著钦天监择良辰吉日,筹备婚礼,礼部协同操办一应事宜…… 望二人婚后夫妻恩爱,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臣女——” “臣——” “谢主隆恩!” 等李卿落祖孙二人接过圣旨起来后,芳姑姑立即亲热地上前来握住李卿落的手。 “县主,恭喜贺喜。” “老奴打第一回见到县主,就觉得您是个福泽不浅的贵人。” “將来,您可就是肃王妃了。”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老奴。” 李卿落满脸惶恐:“姑姑此言令臣女惶恐至极。” “保护太后娘娘原是臣女的本分,娘娘还记得臣女,亦是臣女的福气。” “也幸得太后娘娘垂怜,不然就凭臣女低微的身份,又如何能得太后娘娘的眼?” 裴老夫人也笑著上前来道:“承蒙圣上不弃的天恩,能被赐婚肃王殿下,实乃我们家莫大之幸。” “老臣必当好生教导落儿,必不负太后娘娘和圣上的期望。” 等冠冕堂皇的话都说完了,裴老夫人又一挥手。 芳姑姑和那公公的手里就已各捧了一大袋银子。 二人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心中都大感惊讶。 这裴老將军出手,还挺阔绰。 “姑姑和公公,今日也辛苦了。” “要不进来再喝口茶?” 茶是不敢喝的。 二人交了圣旨,捧著银子就都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马车上,打开银袋二人才发现,除了几十两的银锭,竟然还有几张大额的银票! 这秀丽老將军……家底竟然如此丰厚? 那將来给肃王妃的陪嫁,该是何等丰盛啊! 二人目瞪口呆的,回到宫里就各回宫中去復命了。 拿了那么多钱,自然都是將李卿落和裴老夫人的好话说一箩筐。 把李卿落更是从头夸到了脚,说她如何秀外慧中,落落大方。 完全不是自幼在山野里长大的样子。 又说她容貌如何倾城绝色,气质如何端庄出眾。 这些话倒还真有几分真心。 太后娘娘见过李卿落杀敌的凶悍模样,听了只是一撇嘴:“你收了她裴秀珍多少银子,说罢?” 芳姑姑红著脸:“娘娘,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老奴確实得了一点儿赏。但是,老奴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这李姑娘什么场合做什么事儿,那也是丁点儿不含糊。” “肃王府缺个王妃,这不是一直以来也是您的心病么?” “老奴看,她真是个不错的姑娘,不比那些自幼在金陵城里长大的女娘差。或许,还更出得眾呢!” 太后:“呸!哀家何时盼著小五成婚了?” “他满身都是心眼子,明明是他胁迫了哀家去给他心爱的女娘抬轿的!” “哼,原本就是安排点儿小状况,让那女娘適当的出个手做做戏罢了。” “也是她李卿落赶上了时候,竟然遇到了钟家谋反,还真叫她把哀家给救了。” “哀家不如彻底顺水推舟做个好人,锦上添给她个县主身份又如何?” “不过你说,哀家有无可能拉拢她……成为哀家在肃王府的眼线?” 芳姑姑:“娘娘不如一试?” “她在这皇家,可是没有倚靠的。” “以后就是去了肃王府,等肃王殿下新鲜个几时,感情冷却下来,还不是举步维艰?” “或许娘娘早些伸手,她自个儿就靠过来了呢?” 这边寧寿宫主僕窃窃私话算计著李卿落的將来。 紫宸殿內,延帝也听了喜公公一箩筐李卿落的好话。 “能让他用那东西来换的女子,又岂能太过平庸?” “行了,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不甚关心地撑著额头,疲惫至极。 王公公进来请道:“陛下,是青松观的青阳子真人来了。” 延帝眸光微亮:“快,让他进来。” 隨著青阳子一同进殿的还有一位仙风道骨,白髮白鬍子的老道士。 老道士见到延帝,一甩拂尘拜见:“贫道云鹤,参见陛下。” 延帝看见来人,激动的双手一拍,顿时惊呼:“云鹤仙人?怎会是你?” “你,你这是云游归来了?” “青阳子真人说你行踪不定,便是他这个得了你衣钵真传的徒弟想见你一面也是难如登天啊。” “没想到,李竟会出现在朕的面前!” “快,爱卿,快让朕瞧瞧!” 云鹤仙人微微一笑,捋著长长的白鬍鬚:“贫道夜观天象,又掐指一算,知道这金陵城星微有变。” “路上又接到青阳子的书信,知道是陛下想要见贫道。” “所以,贫道就紧忙赶了回来。” 延帝脸色一凝:“星微有变?这是何故?可能算到到底是什么会变?” 云鹤仙人:“贫道掐指算过是陛下龙体有恙,不过此劫若是渡过,陛下將会百年龙体安康。” 延帝这才大大鬆了口气。 他重新坐回龙椅,脸上带著一丝笑意。 “云鹤仙人,既然你已回来,可否助朕修道炼丹?” “朕想要的,可不是什么短短百年。” “若朕想要的,是千秋万载呢?” 云鹤仙人双手一合:“陛下圣君,千秋万载是万民福泽。” 青阳子跟著合手。 当日,云鹤仙人就被封为了大梁国师。 而青阳子,则是国师坐下第一法师。 李卿落一眨眼就成了县主。 还被赐婚为肃王府正妃。 这两个喜讯,不过短短半日就已经飞遍了整个金陵城。 长公主府第一时间送来了贺礼。 紧接著,无数个高门贵族都送来了贺礼。 门房接都不敢接。 除了公主府的,一应都退了回去。 李卿落却在自在居躲清静。 还换了一身乾净利落的外行衣。 很快,段容时就来了。 这一次是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带著人从秀丽將军府的大门进来的。 “姑娘,殿、殿下来了!” 郑嬤嬤现在是段容时在这个家里的头號狗腿子。 而其他人,现在也因著刚刚下来的赐婚圣旨,对段容时也多了一分看自家人的目光。 特別是裴老夫人。 笑眯眯的由著他直接去了自在居。 张嬤嬤还问:“您不去盯著了?” “就不怕他们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裴老夫人:“肃王是个心有成算的人,他这心里啊,是真的有落儿。” “这种人,岂会做那种將落儿陷入困境的混帐?” “放心吧,老身就是担心落儿,也不会再担心他了。” 原本裴老夫人还想等著找机会,自己再上战场给落儿拼个什么王妃之位回来呢。 结果她还没出手,一切都被段容时给解决了! 落儿的身份。 落儿的正妃之位。 他果然如亲口允诺的那般,他没有给落儿半分委屈。 裴老夫人又不是草木,又岂能再无情下去? 心里也已经將段容时看作了自己的孙女婿了。 就是可惜,他身为皇家子嗣不能入赘到自己家里来…… 但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 落儿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只要人生没有遗憾,自己这个当祖母的也就跟著高兴了。 不过,想到自己当年也是和李家那狗东西一起出生入死,以为情义深重才成了婚,后来还不是走到两看相厌的结局? 裴老夫人立即招来张嬤嬤:“你让德叔去打听一下,这肃王府后宅,到底干不乾净。有没有什么通房姨娘的?” “若有,也要让落儿早做打算。” “可不能再像老身从前那般,糊里糊涂的连后宅的事情都处理不乾净,到头来让別人骑到我的头上欺负。” “我的落儿像极了我,遇到感情上的事,一旦伤了心,就再不会回头了。” 自在居。 李卿落从房间里出来,段容时站在院子里的合欢树下等著她。 他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 而李卿落,则是一身大红色的长裙。 听到脚步声响,二人都撞入了彼此的视野里。 李卿落一笑,大步跑了过去。 段容时伸手拉住她,微微靠近自己怀里。 “落儿,这下,你终於要做本王的王妃了。” 第394章 肃王要落儿做个贤內助! “落儿,这下,你终於要做本王的王妃了。” 他低声沉语,只有她能听到他独一无二的温柔。 李卿落想到他一路为自己所做的这些点滴,微微红了眼眶。 她情不自禁伸手轻轻勾住段容时的衣袖。 抬头仰望著他:“殿下,以后换我来守护您吧。” 段容时淡淡一笑:“守护本王什么?” 李卿落沉吟著想了想。 “殿下想让我做什么?” 段容时微微弯腰,凑到她的耳边:“想让落儿以后成为本王的贤內助,可好?” 李卿落红著脸点点头:“好啊。” “虽然我还有很多不会的东西。” “不会管理內宅,不善应酬交往,也不善诗书礼仪……但我都愿意学的。” “我一定不会让殿下觉得丟脸……” 段容时听著却微微拧眉。 “本王要你学会这些做什么?” “强迫你成为和金陵城那些模子里套出来的,一模一样的女娘?” “你若什么都会,与旁的女娘又有什么区別?” “本王瞧上的,就是真正的你。” “会与不会这些东西,又有何碍?” “学会这些,是你自己的手段。学不会这些,本王来做便是。” “更何况,本王的肃王妃可不只是一个位置而已,她是本王的心爱之人。” 他若要成婚,早几年便已娶了这金陵城大家世族里那些最最出色的女娘。 哪里还等到今日? 他一拖再拖,只是因著从前觉得那些女娘都很烦罢了。 更不愿任何旁人侵入自己的王府,更不愿处理那些大家世族复杂的关係。 冥冥之中,就连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等著什么。 若是没有她,或许他此生都是个孤家寡人。 瞭然无趣地继续过著从前的日子。 待哪日查清母妃死因,报了仇,或许会离开这糟乱的朝堂归隱山林过完下半辈子。 可他等到了独一无二的她。 “落儿,本王的贤內助,要帮著本王杀人查案,不必整日待在后宅被遮掩光辉。” “明白吗?” 李卿落听得心里一阵微微荡漾。 难道,这便是自己这一世重生而来,最大的惊喜? 遇到这样一个不同於寻常的郎君。 和世上那些,所有听闻过的郎君,如此不同一般。 听著像是个阎罗鬼神,但实际真正入了他心的人,会成为他捧在手心里的人。 李卿落只觉得自己有些不配。 她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卑。 对上他那双深幽的双眸,她红著眼一笑:“好啊。” “那我便做我自个儿,陪著殿下走过前方的险阻,去平那些与我们命中不公之事。” 倘若有朝一日,他厌烦了这样乏味平庸的自己,又或是他段容时移情別恋。 她大不了和离一走了之。 不过当下,她想要试著勇敢地走向他。 也將他当做心底里那最深处。 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说吧。 反正她也已经不顾一切地奔向了他。 如此想著,李卿落主动伸手轻轻拉住段容时的手。 二人十指相扣,对视一笑。 段容时:“便是如此,本王已甚是欢喜。” “走吧,本王是来接你去看个你最想看的热闹的。” 虽然领旨要进宫谢恩。 但那已是三日后的事。 现在,李卿落要赶紧和段容时去一趟青松后山。 她一早起来便已知道,祖力亚也终於毒发了。 等自在居那边传来消息,说李卿落跟著段容时走了,裴老夫人才知道这个消息。 她气得將手里的锅铲一丟。 “饭都不吃就跟著跑了。” “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啊!” 亏她还想亲自做两道菜,晚上招待那肃王。 现在吃个屁啊。 裴老夫人摆了摆手,甚是落寞的离开厨房。 张嬤嬤跟上来:“老夫人,姑娘现在出去应该是有紧要的事情的。” “听说他们还將董思源也给带走了。” “並非是他们两个单独走的。” 裴老夫人察觉到什么:“董思源?难道是和落儿身上的毒发有关?” 青松后山,悬崖关口。 祖力亚还在嘶吼咆哮。 但她已经不像是个活人了。 整个人皮肤泛著青色,双眼翻白,脸上还有数根青筋蔓延。 李卿落看向杀三:“有多久了?” 杀三抬头看了眼段容时才答道:“昨晚亥时两刻过后。” 李卿落看见杀三眼神才明白:“殿下昨晚来过?” 段容时也不瞒她:“昨晚本王抓了宗政无珩。” 李卿落很是惊讶。 除了惊讶那宗政无珩竟然没被自己一箭射死之外,还惊讶段容时昨晚竟还来过青松山。 他昨晚不仅去瞧过她,还往返了青松山抓人? 一大早的竟又出现在她房里。 他如此下去身体可怎么熬得住? 她眼里的担忧,让段容时心中微微一动。 “本王无碍。” 李卿落:“殿下,我可不想以后年纪轻轻便守寡。” 段容时呆住。 身后的追雨和冷电更是额头狂冒冷汗。 杀三都默默在心中惊了一下。 不愧是姑娘啊! 这种话都敢说? 段容时:…… “本王……儘量长寿。” 追雨和冷电:!!! 儘量……长寿? 殿下,姑娘说的可是大逆不道的话,您连这都不生气? 搁以前,怕是眼前女娘脖子上的脑袋都没了吧? 殿下,您是真的变了。 变得终於像个大活人了。 追雨很欣慰。 恨不得捂著脸哭一场。 冷电也微微笑了一下。 李卿落知道此时並非说这些的时候,只好先扯了过去。 她看向祖力亚,心中阵阵发凉。 若是没有段容时亲自给她餵血渡过这两次毒发难关,她是否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再看祖力亚胸口一片黑色,怕是也吐了不少黑血。 段容时也想搞清楚,这祖力亚不吸食人血,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迎著风口,阵阵香味扑向祖力亚的鼻息间。 被吊了几日的她,又嘶吼了一整夜。 原本就已几近油尽灯枯,此刻却又突然狂躁起来。 一个男人便也罢了。 这崖口上除了李卿落,全是男人的气味。 这对毒发的祖力亚来说,简直是比凌迟还要残忍的酷刑。 她声声吼叫著,双目竟然流下血泪来。 接著,又是一口接一口的黑血。 李卿落瞧著这一幕,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段容时握住她的手:“你不是她。” “她服了近二十颗毒药。你只服了一颗而已。” “落儿,不必联想到你自己。” 李卿落点了点头:“好。” 然而,她又怎能真的毫不在意? 祖力亚何尝不是另一个自己的照面?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段容时给了冷电一个眼神。 冷电招呼杀三一起,二人一起手拿铁链飞身上前。 在祖力亚持续发狂的张著黑血大口之下,他们將铁链绕在祖力亚的嘴巴上。 让她牙口死死咬住铁链。 然后再將她双手的绳索解开。 再將她丟上了岸。 杀十和杀十一赶紧上前將其捉住。 祖力亚虽然狂性大发,但她也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只能被拖著进了石牢。 石牢里。 李卿落跟著段容时刚刚走进去,便看到了关在口上的宗政无珩。 宗政无珩看见她的出现,原本还悠然自得地靠在石栏上,仿佛对祖力亚的遭遇已经无所其谓。 但在看到李卿落的一瞬间,他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子。 李卿落眼里满是对他的厌恶。 这让宗政无珩大感惊喜和意外。 “您是真的?” “你便是李卿落?” 他『哈哈』大笑了几声。 “原来,你们早就將假的给捉住了,还能恢復容貌真身,果然有些本事。” 宗政无珩直到这一刻才確信,自己让秦陵易容的那个假千金,早便被揭露了真身。 只是李卿落一个眼神,他就確凿无疑了。 不过秦陵被捉,他们能真相大白自己並不意外。 让他意外的,此女的真是容貌,竟然还是如此绝色倾城。 “你的那颗痣是假的。” “两个黑眼圈也是假的?” “你骗了我!” 他满目惊喜。 不过他还是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个声名狼藉的表兄会撇开宗政玉儿,屡屡护上此女。 因为若论容貌,宗政玉儿亦是另一类的美人。 可若说起来喜好,自己还是喜欢眼前这个眉目间带著一缕英气的女子。 他眼眸里的喜欢让段容时瞬间起了杀心。 走过来,一把便將宗政无珩胸口衣襟揪到了手中。 “宗政无珩,你当真是找死?” 李卿落冷冷抱怀:“可否让我亲自手刃了他?” 不是这宗政无珩,自己也不会无端吃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苦。 甚至就是现在身上这毒,也是因为他给秦陵下的令。 李卿落看到他还好端端活著,只恨自己那晚箭术不佳,竟然没把他射死。 宗政无珩见这二人浑身都是杀意,立即举手求饶:“表兄,何必那么大戾气呢?” “我与李姑娘也算是旧识了,还发生过一点小故事。” “表兄难道不想知道吗?” 宗政无珩恶意满满的盯向李卿落。 李卿落抬手袖箭就射到他的肩上。 宗政无珩闷哼一声,捂著瞬间血淋淋的肩。 “小心下次,我射中的可就是你的脖子。” 若不是段容时留著他还有用,李卿落真想乾脆解决了他。 宗政无珩:“果然最毒妇人心……你当真不怕我把当初在春宴楼,和你做过什么好事告诉他吗?” 第395章 啃生肉,吃活人! 好事? 什么好事? 听到这句话的追雨几人都赶紧隱入了黑暗里,不敢再听下去。 不过心里却都是砰砰狂跳,只怕段容时和李卿落因此受了挑拨,生了嫌隙。 段容时手劲瞬间上移,一把掐住宗政无珩的脖子。 眼里的杀意早已盛满。 “哦?那你不如说说,是什么好事?” “若是有一个字敢胡诌,宗政无珩,你打算从哪颗牙开始拔起?” 宗政无珩不信他敢这么做。 自己好歹是大楚的六皇子。 但段容时的手劲却大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只能拍著石栏以示抗议。 等段容时一脚將他踹开,他滚在地上才又声声冷笑。 “装什么?段容时,你当真敢杀我不成?” 段容时:“不如你试试?” “反正你死了,也没人知道你是死在我手里。” “一具尸体罢了,一把火烧了就是,在这大梁有谁会在意你是否来过?” 宗政无珩:“宗政玉儿会知道!” “她定会回到大楚,给我寻求一个公道!” “段容时,你必会因你一己之仇就引起两国交战,到时你便会成为那史书上的千古罪人!” 段容时:“那你们大楚想要裴家的兵书,不就是等著有朝一日,向大梁开战吗?” 宗政无珩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疑惑。 “什么裴家兵书?” 显然他根本不知道。 李卿落忍不住冷笑:“有意思。祖力亚竟然和你根本不是一条心的。” “他在大梁太子和沁玉公主的身后搅弄风云,把整个裴家弄得將要断后,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你竟然不知道?” “看来你们大楚的各方主子,也都是各怀鬼胎呢。” 宗政无珩盘下腿来,一副气定神閒的模样。 “你们少在此处说这些风凉话。” “李卿落,这毒发的滋味也不好受吧?” “虽然你確实有几分姿色,但凭你身上这永生解不开的毒,將来便是成婚生子,生的会是什么怪胎?他便当真不怕吗?” “还有你与本皇子发生的那件不可言说的故事,段容时对你又能有几分容忍和真情?” 段容时还未再有动作,李卿落已自己走上前:“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是我扮作龟奴时,给你搓过澡罢了。” “说起来,堂堂楚国六皇子的身子,瞧著还真是令人失望。” “特別是那处……嘖,你能下生子嗣吗?” 宗政无珩听到这里,表情再次皸裂。 他气得指著李卿落大骂:“你到底是不是个姑娘!?” “如此彪悍粗俗!” “简直,简直是下作!” “本皇子那日分明穿了底裤,你能瞧得清楚什么?” “满口污衊!” “段容时,这样的女人你也能瞧得上?你到底什么口味?” 段容时:“要你管?” 话虽这么说,段容时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宗政无珩,本王暂留你一条命,可不是心善。” “你若再三挑衅……” 段容时看向身后的黑暗处:“来人,先断他两根手指。” 宗政无珩满目不可置信:“你敢!” “段容时,你敢断本皇子手指,本皇子他日必要亲手取你首级!!” 段容时:“本王也没打算让你活的太久。” 说完,两个侍卫已经开门进去。 早就被餵了暂时失去武功药物的宗政无珩只能惨叫著被人死死摁著,再快刀飞下的瞬间,他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瞬间断开飞落在泥地上。 宗政无珩抱著手在地上打著滚的喊叫。 李卿落也只是冷冷瞧著。 心里总算痛快一点,但是还远远不够。 她弯腰看向宗政无珩。 “你想让我失去一切成为你的傀儡。” “那现在,就该轮到你了。” 说完,二人不再管他,走向里间。 追雨已经丟了一只鸡到祖力亚的面前。 而祖力亚嘴里的那根铁链,也被扯了出来。 只见祖力亚闻到气味,一把捉住那鸡张口就咬。 也不顾满嘴都是鸡毛,更不顾那鸡还是一只活禽。 那鸡很快就被祖力亚给啃咬得血淋淋的,祖力亚似乎用尽了所剩的全部力气,撕咬之下那鸡的脖子已经断开,脑袋掉在了地上。 生肉难撕,她就用力的扯断。 但是很快,她就又趴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连这刚刚吞进肚子里的鸡毛生肉还有黑血,都一起吐了出来。 然后她趴在地上开始疯狂的寻找,並痛苦的嚎叫著。 段容时又挥了挥手,这次是一个中年男子被带了上来。 冷电:“殿下,这个死囚犯是个姦杀过十六个女娘的畜生。” “拿他试试?” 段容时扬了扬下顎,那死囚犯被堵著嘴就丟了进去。 祖力亚很快又闻到了就近在咫尺的气味。 她像个饿极了野兽,濒临饿死前的最后一次反扑,扑倒男人身上张口就咬。 当她终於啃咬到男人的脖子上时,鲜血瞬间喷涌射出。 她张口趴上去就是一顿猛吸。 李卿落惨白著脸步步向后退去。 直到段容时一把搂住她。 “落儿?” 李卿落闭了眼。 “殿下,我失控时,也是这般?” 段容时:“当然不是。” “你很乖,每次也不过两三口就能睡著。” 李卿落苦笑:“殿下不必骗我。” “我和她有什么两样?” “都是野兽。” 她无法承受这个打击,转身向外快步走去。 虽然早便清楚自己如今是什么模样,但李卿落还是苦涩极了。 等段容时寻出来时,她正站在崖口吹著风,已经冷静了下来。 段容时:“在想什么?” 李卿落:“裴老国公刚刚变成怪物时,我们都在指责他,为何不乾脆自尽一死了之,何苦还活著害了那么多女娘的性命。” “可轮到自己身上,我竟然捨不得死。” 深深吸了口气,李卿落转头看向段容时:“殿下,请您答应我。” “倘若有朝一日,我在彻底真正变成怪物之前,要害无辜之人性命之前,连为人最后的底线也未守住之前……请您亲手杀了我。” 段容时脸上已掛满阴沉。 他斩钉截铁的回绝:“绝不可能!你想也別想!” 李卿落:“殿下,您心里分明也知道,此事……” 段容时根本不许她说完。 一把紧紧抓住她的臂膀双肩:“你想说什么?” “让本王亲手杀死你?” “李卿落,你为何这般残忍?” “本王已经失去了母妃,难道还要亲手杀了你才是我的命吗!?” “本王绝不允许你再离开本王。” “就算你吸食乾净本王的血,也是要死一起死。明白吗?” 李卿落被他死死抱进怀里。 她一时挣扎动弹不得,便只能乖乖由他抱著。 她迷茫地望著前方。 却又不得不抬起手来,轻轻回抱著他。 她知道,她再也丟不下他了…… 段容时一时声音又有了几分可怜。 “再说,你都还未看过本王的身子,却先看了那宗政无珩的。” “李卿落,你辜负了本王。” 李卿落忍不住的笑了一下。 “殿下,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以后……慢慢看您便是了……” 不过这破损数次,缝缝补补的心里,再次难受的犹如针扎一般。 那宗政无珩到底说了一句真话。 她中了此毒,將来生下的孩儿,是否会像蝴蝶那般……是个母胎就带著嗜血症的怪胎? 她怕了。 是真的怕了。 “殿下,我们暂时……不要成婚吧?” “在我体內此毒无解之前,我们都不要成婚,可好?” 段容时:“不好。” “有没有孩儿又如何?” “本王又没有皇位继承。” 李卿落破损的心,就如此再次被他给轻易癒合了。 …… 祖力亚很快就恢復了意识。 在看到自己面前是一个血肉模糊已经被自己咬死了的人时,她捂著头一声惨叫。 “不……不……” “这不是我做的,根本不是我做的!” “李卿落,段容时——” “你们两个杀了我——杀了我吧!” 说著她自己就要往墙柱上撞去,被追雨一把扯住铁链將她用力一扯,给摔在了地上。 追雨:“想死?” “死確实很容易。但你若不交出解药,我们让你生不能,死不得。” “下一次,可就不会再给你这么个活人了。” “还是让你生啃个牲畜,如何?” 祖力亚趴在地上一阵噁心,然而她这次竟然怎么也再吐不出来。 她痛哭流涕起来:“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这药没有解药,真的没有解药啊。” “若是有,我难道还不想活吗?” “我就不该招惹这两个比我还心肠狠毒,手段狠辣的人,现在我已经意识到了错误,难道你们就不能饶了我吗?” “或者放我出去,我去炼製解药……对,我去炼製解药啊!” 冷电:“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们会信吗?” “既然你还想熬著,那就继续尝尝再吊七天的滋味吧。” 说著,他们拉著铁链將她一把扯到石栏边並抓住她的头髮。 祖力亚一声惨叫—— 很快,段容时那边就得了消息,说祖力亚又被吊了起来。 正在小院里等著李卿落小憩的段容时听了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祖力亚既然炼製了五年才炼製出这毒药。 即便目前没有解药,但也绝对是对这毒药最熟悉了解的人。 所以,她绝对还有未吐露出口的东西。 现在董思源和秦陵还有洛神医三人手中都各有一枚剩下的毒药。 希望他们能根据这药的特性,儘快炼製出解药来。 不然他的落儿,怕是不会安心嫁进肃王府了。 肃王府侍卫突然来秉:“殿下,圣上喧您即刻回城进宫覲见。” 第396章 喜新厌旧,他才是那个负心人! 李卿落醒来时,段容时已经先行回了金陵。 杀三过来说,宗政无珩叫嚷著说要见他们二人。 李卿落不想再与他周旋:“再喊,也不必给他送饭了。” 杀三:“是。” 迟疑了一下,杀三又道:“姑娘,他说想要与你们做一笔交易。” 李卿落:“看来他很著急。” “既如此,就让他再多急一段时日好了。” 等他彻底坐不住了,自然能吐出更多的东西来。 说完李卿落便也不再多待,带著杀十和杀十一跟著回了金陵。 接下来几天,段容时都没有再来过秀丽將军府。 李卿落把所有送来秀丽將军府的帖子都压了下去,一缕统统回绝不去。 很快就到了三日后,进宫谢恩的日子。 李卿落跟著裴老夫人一早就到了宫门口。 等宫门大开后,朝臣们依秩进入宫门。 祖孙二人一直等朝臣都陆陆续续走完了,这才交了对牌说明身份进了宫。 也不能乱走。 进去后就老老实实等著管事公公先將她们引去了寧寿宫。 太后倒是没有为难她们。 態度非常和善地拉著她们还说了一会儿话,给李卿落也赐了两件珠宝。 “这以后,你可就是哀家的孙儿媳了。” “要常来宫里走动,就將哀家当你祖母那般亲近些。见见哀家这个快走不动了的老东西,也给我说说宫外那些有趣的事儿可好?” 李卿落恭恭敬敬地应答:“是,太后。” 日头还早,太后怕她们待会儿天热的受不住,便早早让他们快去紫宸殿等著见延帝。 然而等了两个时辰,烈日都掛在了头顶上晒的人头晕目眩了,王河才出来说道:“裴老將军,瑶光县主,陛下今日龙体欠安,刚刚口諭说就不必进去拜见谢恩了。” “免得过了病气给二位。” “二人今日就別等了,还是回去吧。” 李卿落早便站不住了。 但她更担心祖母的身体。 强忍下担忧也只能强撑著先与裴老夫人一道恭恭敬敬地在殿外磕了头,然后祖孙俩才扶著彼此离开了紫宸殿的殿前。 王河等著她们的身影消失了,这才转身又进殿內復命。 “陛下,她们祖孙已经走了。” 延帝冷哼了一声:“朕想到这桩被小五自己强求的婚事就烦。” “她一个山野里长大的村姑,小五究竟能瞧上她什么?” “便是模样確实有几分可人,但这满金陵城比她美貌的女娘不知有多少。” “必是此女手段颇深,这才让小五著了她们祖孙俩的道了!” 延帝说著此话,脸上的神情也掛著几分阴冷。 他突然抬头看向王河:“你说,若是这个女娘自个儿败坏了名声,小五还愿不愿意?” 王河想到肃王此人,心中狂汗不止。 “陛下,这个女娘的名声……好像本就早已被牵连的一塌糊涂。” “当初换到他们家那个假千金……就因为勾引了允王殿下,他们东吟巷將军府的名声就都跟著败坏完了。” “后来他们家又闹出那些事。” “听说李公子还在破庙里发生过什么脏事儿,这些桩桩件件加起来,肃王殿下能不知道?” 延帝气得一把扫掉手边价值千金的砚台。 他沉黑著脸:“朕从前是防著他。” “怕他心有筹谋,是要查当年的那件事。” “所以他藉口不愿成亲,朕也就由著他。” “哪成想,他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声名狼藉的王妃!” “你瞧,那日把他喊回来,朕好心要给他再赐几个家世出身皆高的侧妃妾室,看他那个脸色,是摆给谁瞧的?” “朕这回非要收拾了他不可!” “让他知道,朕才是那个能主宰他一切的人!” 王河不敢说话,只能赶紧去倒了热茶来。 “陛下,您消消火。” “肃王殿下终有一日能明白您的苦心的。” “多给他配几个知心的人,还不是为著他好?” “肃王殿下性子执拗,如今是还未尝过甜头呢,等有朝一日尝到了那些滋味,还能不每个都想尝尝?” 延帝听到王河说这话,莫名气笑了。 “你个狗东西,你也能知道什么是甜头滋味?” 王河卑微的弯下身去:“奴才不懂。但奴才也看得明白啊,不然那天下间的男子,怎么都喜欢妻妾成群呢?” “还不是因为只有一个妇人,这日子总是乏味无趣的。” 延帝眯了眯眼。 “王河,你的话太多了。” 王河嚇得一个哆嗦,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奴才该打!” 王河这才想起,当初延帝独宠月贵妃好几年的事。 这不是暗示他也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吗? 王河只觉得悬在脖子上的脑袋都有些不稳了。 直到延帝让他滚出去,他才连忙爬走。 出来时,身上已是一身冷汗。 这边,李卿落扶著裴老夫人在宫门口遇见了青阳子,还有一个白鬍子老头。 二人排场盛大,一人坐著一顶软轿,前后朝著紫宸殿的方向而去。 看见李卿落和裴老夫人也权当没有瞧见一般,目不斜视的便离开了。 等祖孙二人出了宫,上了自家马车身子便都彻底瘫软在了软垫上。 裴老夫人虽然是个习武之人,一直身强体壮,但到底年纪也不小了。 李卿落锻炼不足,站的那两个时辰几乎要耗尽了她的精气。 上车后二人各喝了一碗凉茶,才慢慢的缓过劲儿来。 等回了家,前脚刚进府里,后脚就有人喊住他们。 “老夫人——” “县主——” “等等。” 追上来的,竟然是个小道士。 消失將一封信塞进李卿落手里,“县主,这是我们法师给您的信。” “您看过就明白了。” 小道士说完撒腿就跑了,似乎生怕別人知道他来过。 法师? 难道是青阳子? 李卿落和裴老夫人赶紧跨进府里,在前院屏退了人就拆了信。 “被困宫闈,不得而出。” 只有这短短八个字,却让李卿落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说的是段容时。” 李卿落收起信,当场向裴老夫人请示:“祖母,我要去趟桂园。” 裴老夫人拉住她:“落儿,今日宫中的情形,你可看明白了?” 李卿落重重頷首。 “太后娘娘想拉拢咱们,但她未必就是好人。” “陛下故意让咱们在烈日下站两个时辰才说不见,应该是厌恶我至极。” “落儿都明白。” 裴老夫人:“你明白自身处境便好。” “去吧,肃王对你的真情祖母都瞧在眼里的。” “你为他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只是一切行事,都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祖母只想要我的落儿每一次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李卿落一笑:“祖母,您放心。” 李卿落说完就去叫了杀七和杀九,一起陪著自己出门了。 到了桂园后,不多时追雨就来了。 他眼见李卿落等在这里,知道瞒不住。 “姑娘,殿下那日进宫后……就被陛下给囚禁了。” 李卿落急的站起身来:“为何?” “可是发生了何事?” 追雨犹疑了一下,才老老实实说道:“那日殿內究竟发生了何事,属下也不是太清楚。” “就隱约听见什么侧妃……妾室……” “殿下好像爭辩了几句,就被关到桂馥宫去了。並禁止踏出宫殿半步。” 桂馥宫? 李卿落心中一惊:“可是从前月贵妃住过的宫殿?” 追雨点头:“不过,如今的桂馥宫是重建后的,並非从前真正的桂馥宫。” “殿下幼时,便是在桂馥宫出世並长至六岁,但如今说起来,那里也早已是草木皆非了。” 李卿落:“那你为何没有早些告诉我此事?” “若不是青阳子给我递出信来,我岂非还被蒙在鼓里?” 追雨訕訕的摸著自己的后脑勺:“是殿下不许我们给姑娘透信。说姑娘需要將养身子,也不必太掛心他的事。” 这是什么话? 李卿落气的连水也咽不下去了。 心里开始蔓延浓浓的愧疚。 她平日里確实甚少关心他,但这也是因为他自己本身日理万机,她便是想要知道他的行踪,也是根本捉不到的呀。 可这事都发生几日了,她现在才知道他处於什么困境。 李卿落:“可否能有什么法子,带我再偷偷进宫一趟?” 追雨眸光一亮:“有啊,姑娘!” 李卿落被打扮成了一个小道士。 天黑后,她跟著追雨在街上晃了两圈,然后便遇到了凌风子。 凌风子见到她咧嘴一笑:“姑娘,快跟贫道来吧。” 凌风子又带著李卿落直接去了国师府。 隨著一批小道士,就一起进了宫。 延帝突然痴迷上了长生之道。 国师云鹤仙人几乎整日都住在宫里,开始替延帝炼丹,带著延帝修道。 所以,青松观下山来的小道士可以一批批的出宫,又可以一批批的隨意进宫。 在宫门口,侍卫也只是简单的查了一下他们的腰牌便放了行。 目光落在李卿落过於清俊秀丽的脸上后,侍卫突然伸手拦住。 “等等!” “这位小道长瞧著怎么有些眼生?之前也来过?” 第397章 落儿小道士,闯温泉! 李卿落低头不敢回话。 她两个耳朵,便是破绽。 只希望黑灯瞎火的让这几个侍卫看得不会清楚。 而且,白日里自己才和祖母一起来过。 他觉得身为道士的自己眼生,但若是让她再抬头多瞧几眼,怕就会变得眼熟了。 凌风子上前来叉著腰道:“怎么?要不要贫道將我们青松观每个小道士的画像和姓名都贴在这宫门口,让你们回回都对照著才肯放行如何?” “我青松观一百多號道士,你可都要认清了。” “不过,小心耽搁了陛下的事,拿你们问罪!” 那侍卫这才不敢再纠缠,將他们直接放了进去。 毕竟国师和青松观那些道士这几日可都是陛下跟前的红人。 每日进进出出四五趟,拿的也都是国师的腰牌。 虽然这些侍卫根本都瞧不上这些道士,觉得他们都是故弄玄虚的骗子,但明面上却没有一个人敢得罪的。 凌风子故意的耀武扬威还当真唬到了人。 李卿落这才清楚的意识到,延帝的修道之心,怕是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 到了紫宸殿后,李卿落和別的小道士们一起在殿外跪著打坐。 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了一个小公公。 “小道长,法师大人请您这边来。” 李卿落看向凌风子。 凌风子给她点了点头,李卿落才连忙爬起来,跟著那小公公七弯八拐离开了紫宸殿。 宫里的路李卿落已经走过两回了。 但每次还是会再走上一条从未走过的新路。 漆黑的夜里,小公公打著灯笼,带著她穿过幽静的长街。 路过的宫人看到他们,都匆匆躲开。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人。 李卿落看向那小公公的背,发现他驼得有些厉害。 一炷香后,李卿落被带到了桂馥宫外。 青阳子穿著一身道袍,拢著宽大的袖子正站在宫外。 见她来了,他微微頷首。 “李姑娘,请恕在下鲁莽行事了,告知您殿下的消息,就是想引您进宫一趟。” 李卿落看向左右四下。 他如此坦然地就说出这些话,就不怕引起旁人的注意? 青阳子坦坦荡荡地还笑了笑:“李姑娘不必忧心。在下这几日来这桂馥宫,陛下那里早便知道了。” “师父说了,桂馥宫內怨气极重,但却又是整个皇宫內最合適修炼的道场。” “想要清除怨气,就需要至亲血缘关係的人,用至阳之气將这些怨气驱散。” “所以,这才是圣人將殿下寻了错处,幽闭在此处的真相。” “到时师父再做一场法事,此处的怨气自然便散了。” “而殿下又是成年郎君,为了避免被后宫嬪妃衝撞,所以这桂馥宫附近早已成了禁地。” “除了贫道和小道长们,还有这位海公公之外,谁也不能靠近。” 这才是青阳子能自在说话的因由。 李卿落虽然不清楚那云鹤仙人是什么態度。 但是青阳子她还能不明白吗? 只是延帝做的事,还是令她心中一惊。 此人,真是不配为人之父! 冷血、自私和残酷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噁心。 李卿落:“那殿下可知真相?” “还有,这桂馥宫內难道真有怨气?” 可是当初月贵妃的死,充满了冤情? 青阳子只是盯著她反问了一句:“您觉得呢?” 便是有怨气,李卿落也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 海公公也就是那个小公公小声说道:“县主您可要进去等候?” “殿下此时应该正在沐浴。” 李卿落环顾整个宫殿,只有一盏微弱的灯掛在廊下摇摇晃晃。 寢殿的方向是最亮的。 其余所有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李卿落规矩老实的点点头:“好,请您带我去可以等著殿下的地方吧。” 海公公:“请跟奴才来。” 绕过园,海公公当真没有带李卿落直接去寢宫的方向。 而是转头一绕,带著她来到宫殿后面的另一间小殿內。 “姑娘请自己进去吧。” “奴才去给您端些茶果来。” 说完海公公就溜了。 一整个晚上都没有跑这么快过。 李卿落察觉到了一丝古怪,但她还是朝著眼前的宫殿走去。 伸手推门,屋內昏暗的有些睁不开眼。 只有最里间,亮堂的像是白日似的。 李卿落揣著疑惑走了过去,伸手迟疑了一下才將门缓缓推开。 这里面竟然是另外一副天地。 一个巨大的露天池子,正冒著腾腾热气。 池子四周除了砌上的漂亮石头,还有各种漂亮的草。 开的正艷。 一簇簇聚集在池边。 树枝垂柳,有藤蔓落在了水面上。 如此场景,李卿落情不自禁的便走了进去。 这里竟然是温泉汤池! 她十岁那年就在山里见过天然的温泉,从那以后,只要自己独自进山就一定会泡上一泡。 此处闻著像是后天引来的,但能在这宫里看见温泉已经让李卿落很吃惊了。 她已经很久没有泡过温泉了。 虽然此刻很心动,但她也还有更多的理智。 这里定然就是沐浴处了。 那个海公公竟然誆了自己! 虽然段容时此刻並不在这里,但她为了防止稍后被撞见的尷尬,正打算立即退出去时,就听见了另一边传来开门声。 李卿落抬头,猝然之下便看见了只穿著一件单里衣里裤,而那里衣竟然还是敞著胸口未系衣带的样子! 於是,李卿落便瞧见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美男艷图。 紧实的胸膛和块块分明的腹部,让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明明上回在山洞里给他脱衣服时,她都没有眼下这种口乾舌燥,心跳加速的慌乱感。 今日她竟突然生出了这种怪异而又不合时宜的感觉…… 她竟然,竟然还有一种想亲自伸手去摸摸的衝动! 实在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她转头就想跑。 段容时抬头看见一个小道士站在那里,也呆了一下。 隨后伸手操起一旁的茶杯就砸了过来:“滚出去!” 李卿落闪得快,茶杯只是砸在门框上。 然而她的脚却在抬起跨进门槛时不慎被狠狠绊了一跤! 李卿落『哎哟』一声趴在地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段容时脸色才重重一变。 “落儿?” 他不可置信的大步奔来。 在將地上的李卿落扶起后,看清她的脸,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青阳子竟把你送进来给本王,真是荒唐!” 李卿落睁眼便看见眼前白色玉肌一片。 她赶紧一把捂住眼睛。 “殿下,您先穿好衣服。” 段容时也红了耳朵。 他哪晓得,她会突然冒出来? 是说刚刚听到园里有两个脚步声。 还以为是青松观那些道士又在忙活什么故弄玄虚的东西。 他不急不缓地系上衣带。 想到什么,他的手顿了顿,並未將带子彻底繫紧。 “好了。” “快说说,你今晚扮成个小道士,是想做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低头看著面前的她。 语气里充满了宠溺。 “刚刚可有受伤?” 李卿落摇著头分开指缝,確信他確实穿好了衣服,总算鬆了口气。 她真怕殿下再如此暴露男色下去,她会把持不住自己这双手。 “当然是来看您了。” “您几日都没有音讯,为何不让追雨告诉我你发生了何事?” “殿下,您让我事事不要瞒著你,可您自己却並未做到以身作则。” 段容时拉著她的手去一旁坐下。 “这是本王的错。” “落儿,你的出现,我真的很欢喜。” 说著他情不自禁的好好抱住了她。 李卿落也抬手轻轻回抱著段容时。 她一时鼻酸:“殿下,可是圣上想让您再多娶几个侧妃……和妾室的缘故?” “我知道您是个不愿勉强自己的人,但倘若……” “倘若……” 李卿落髮现自己根本无法说出口来。 段容时:“倘若什么?” 他突然埋首,在她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虽然痛,但也並非到破皮的程度。 李卿落只是低呼一声。 段容时:“痛了?” “本王不愿要的人,即便是父皇的圣旨,本王也绝不会收下。” “更何况,侧妃那些都不过只是他遮掩想要骗人的藉口罢了。” 李卿落:“您……什么都知道了?” 段容时抬头,对上李卿落的眼睛:“倘若我说,这些桩桩件件,原本就是我的蓄谋已久呢?” “可还会担心本王?” 李卿落自是震惊意外。 是他谋划算计的一切? 难道,包括住进这桂馥宫中? 还有那什么道场,怨气,都是他授意串通的青阳子师徒? 延帝竟然就这么上了当。 李卿落只是她想不到云鹤仙人那样的人,难道也与他合谋在坑延帝? 她自然是鬆了一口气。 並释然一笑:“若是这一切原本就在殿下的掌握之中,自然是万分胜意了。” “殿下,知道您无恙,那我也就放心了。” “我……” 她起身正准备告辞,海公公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殿下,福乐宫的德妃娘娘又托人给您送了桂糕进来。” 段容时冷著声音:“端进来。” 海公公埋著头都不敢看李卿落。 放下桂糕立即便又退了下去。 李卿落看见段容时拿起桂糕碾碎一角,然后餵给一旁关在笼子里的兔子。 李卿落:“殿下是觉得这个桂糕有毒?这位德妃娘娘,可是六皇子的母妃?” 第398章 肃王一个大醋罈子! 延帝共有八个儿子。 长子是个庶子,资质平庸又占了长子的名头,所以自小就遭到延帝的嫌弃不被待见。 而他也甚有自知之明,很少出现在延帝面前碍眼。 平日里就是个无所事事,连个官身也没有的閒散皇子。 二皇子也就是太子段容胤。 他是延帝的嫡长子。 自小天资聪颖又勤恳,性情温文儒雅,相貌也最是像他。 所以,他最受延帝器重喜爱。 虽然六年前发生过一件令他被延帝废黜太子之位的大错事,可延帝隨著时间推移,又日夜思念起了他的好处。 心里更捨不得將他永生关在那南山別院,便又顺水推舟地借著皇后的手,將太子復位。 三皇子晋王段容决。 他的母妃出身平凡只是个小小商户女,但晋王此人绝不简单。 不然也不会在几位皇子中杀出来有了一席之地,能被封为晋王。 而他娶的嫡妻,正是曲家的嫡长女。 所以晋王也是如今几位皇子中,手中最有钱財的。 可惜曲家如今名声败尽,如今又被钟家之事牵连,就不知道这晋王夫妇又能否安然脱身了。 四皇子段容轩不提。 五皇子是肃王段容时。 六皇子段容晨是月贵妃去世两年后,宫中再次出生的第一个皇子。 他如今还只有十五岁,尚未入朝,更未被封王。 他也是肃王唯一比较亲近的弟弟。 七皇子和八皇子更是年幼,都还不足十岁。 这些都是李卿落前段时日才託了德叔去详细给她搜罗来的皇子讯息册子。 这些皇子的品性,家世,她都大概的了解一下。 所以才知道六皇子的生母是德妃。 还知道德妃是月贵妃曾在世时,与月贵妃最为亲近的后宫嬪妃。 十七年前,德妃年纪还小。 她十三岁就进了宫,因为家世门第很高,所以一进宫就被封了贵人。 但因其性格懦弱胆小,所以又常常遭到忽视偶尔还会有人欺辱於她。 是月贵妃出手將她带到了身边。 当做妹妹一般亲近。 这才让小德妃当年脸上渐渐重现笑容。 后来,月贵妃去世后,德妃也紧闭宫门整整一年不肯出来见人。 再重现后宫时,就已经彻底换了一个性子。 她步步紧逼皇后一党,在诡秘风云的后宫中杀出了一条自己的血路,还生下了六皇子。 她不再爱笑,变成了一个冰山冷美人,便是对延帝也常常冷脸相待。 可却唯独十分齐亲近肃王。 也常带著六皇子去肃王府走动。 刚刚听那海公公说送来桂糕的是德妃,此刻段容时却將这桂糕餵给了兔子。 这让李卿落心中一惊。 难道这个德妃也並非什么好人? 段容时用湿帕子擦了手,才道:“这宫里,没有我能信得过的人。” 李卿落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张帕子,然后將一块桂糕仔仔细细地包进帕子里。 “我回去让洛爷爷瞧瞧。” 说完她便再次起身:“殿下,我该回去了。” “您慢慢洗著。” 她说著就向后退去,然而还未转身就又被段容时给轻轻捉住手腕。 “既然来了,急著跑什么?” 段容时再次將她扯进怀中:“落儿,整个桂馥宫清冷孤寂,你当真捨得让我一人在此?” “你若不来便罢了。” “偏要出现。” “漫漫长夜,你要本王如何渡过?” 李卿落心尖乱颤,张口便是结巴:“殿、殿下,咱们虽然已经有了婚约,但毕竟还未成婚。” “有些事,不可胡来……” 段容时搂著她的小腰紧紧贴著自己:“哦?什么事?你不妨和本王说说,本王绝不胡来。” 李卿落:“我不知道,我——唔——” 一个热切而又饱含思念的吻落了下来。 这是第三回了。 他日日钻研书册,脑海中构想数次,又反覆总结分析,如今总算能熟稔地享受此事。 来来回回的追逐。 时重时轻的缠绵。 段容时已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地能领著她,一起探索这个禁忌的小游戏。 渐渐地,二人呼吸都变得沉重粗喘起来。 李卿落也被勾的主动垫脚揽上段容时的脖子。 直到她感觉到了很是突兀的东西…… 李卿落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大眼。 然而她还未有什么別的反应,段容时已先一步將她鬆开,並转身跳进了温泉池里。 他整个人都被泡在热气腾腾的烟雾里。 连头也不敢回。 李卿落也尷尬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起来。 手足无措地又打算逃跑时,却被段容时喊住:“落儿,帮本王把乾净的衣袍放到岸边可好?” 李卿落赶紧钻进內室里。 她红著脸喘著气,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几下,又情不自禁摸上自己已经有些红肿的唇。 当真是……色令智昏啊。 李卿落磨蹭了很久。 心绪再次恢復平静后,她才將衣服抱出来。 段容时已撑著头,靠在岸边睡著了。 李卿落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放下衣服准备离开时,心里竟有了浓浓的不舍。 桂馥宫似乎很大。 但除了一个海公公,便只有他一人。 那延帝想利用自己的亲儿子,清除乾净这里的怨气。 虽然这一切可能根本就是云鹤仙人和青阳子师徒胡诌的东西。 但倘若真有怨气,会是谁的怨气?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这空寂的宫殿里,是会否一日復一日的思念他的母妃? 李卿落很想问他,关於他母妃的事。 却不知该从何开口。 看了他一会儿,她才准备起身。 然而地上湿滑,她起身时又不慎踩到自己的衣摆,於是『哗啦——』一声,竟毫无准备的一头便扎进了温泉池中。 『咕嚕——』 李卿落喝了一口水,才被段容时给捞了起来。 段容时睁眼看她:“还想接著胡来?” “落儿不必如此著急,咱们来日方长,慢慢来……” 他似笑非笑,惹得李卿落一拳锤向他胸口。 “殿下您——” 段容时如闪电迅速般抬手並紧紧包住她的小拳头。 “別恼。” 他抬抬眉,带著她的手轻轻拍向自己的脸。 “你捨得,便打吧。” 烟雾繚绕中,他一身水汽。 额角的长髮湿漉漉地贴在面上,还有几缕垂落下来。 先不说他那慈若神明般俊美的脸了。 便是这平日里高高在上清贵王爷,这一刻竟因为討好而又卑微的低头望著自己,便是那双眼睛就已经能摄了她的魂魄了。 真是要了人的命。 她狠狠的咽著口水,从来没觉得,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能被男色勾的难以把持。 如此美色,確实舍不……哦不,便是捨得又哪里敢真的打他? 除非她李卿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李卿落只想赶紧上岸。 红著脸挣开自己的手,手忙脚乱的抹了一把脸就准备向岸上爬去。 然而池底也是湿滑不已,她根本站不稳。 惊慌之下,她伸手朝著段容时那边抓去。 就一把。 他胸前的衣襟便又诡异的全部散开了…… 李卿落:…… 空气中传来一片死寂。 段容时:“落儿如此迫不及待又想做什么?” “本王倒是不介意,只要落儿想,隨时隨地本王都能奉陪……” 李卿落羞得再忍不住,一把捂住他的嘴。 “殿下,您是故意的?” 故意將衣服系得松松垮垮,等著这一刻吧? 她一眼便看破了他的伎俩! 段容时微微一笑:“宗政无珩的好看,还是本王的身子好看?” 李卿落也微微一笑:“殿下想听什么答案?” 段容时:“难道你还有別的回答?” 李卿落心道:天下谁人知道,以暴戾闻名的堂堂肃王,私下竟然是这个大醋罈子? 这都几日了,逮著机会还不肯饶过? 李卿落知道,今日若是哄不好他,自己是出不了宫了。 於是乾脆一咬牙靠了过去。 她搂著他的脖子,將自己贴近了些。 “殿下,您不是一直想知道,一件事吗?” “您的身子,当初在山崖上的那个洞穴里,其实早就被我给看过了。” “至今我都忘不掉那次深刻的记忆!还有殿下您十分漂亮的身子。” “殿下可知,您因为中毒而浑身冰冷,是落儿给您暖的身子?” “殿下是否又可知,落儿为了带著您离开山崖,一路拖著您前行有多难?” “最后不慎摔在洞里,又为了救你性命,给您餵药,每一颗都是落儿对著您的嘴,一颗颗给您吹进肚子里的。” “就如这般……” 说著,她將唇再次如初次那般心无旁騖地贴了上去。 轻轻一吹。 段容时眯著眼,反手搂著她一个翻身。 他將李卿落压在了石头上。 伸手將她额角湿润的髮丝拨开。 “这般?” 他如法炮製的低头对著她也吹了一口。 “既然落儿救过本王一命,那要本王如何报答於你?” “以身相许如何?” 李卿落忍不住笑:“好啊。” 段容时抵著她的额头,再次情不自禁地亲了上来。 这一回,缠缠绵绵又不知过了多久。 好歹,他始终克制著自己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直到二人都再次气喘吁吁了,段容时才捨不得將她放开。 “落儿,进宫来陪著我好不好?” 第399章 哑奴身份?落儿再次易容! 陪? 李卿落抬头看向段容时。 在看到他可怜巴巴的双眸时,拒绝的话竟然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陪著自己一路走来,她又如何捨得將他一人丟在这桂馥宫中孤寂淒冷? 她摸向自己的下巴,露出深思的神色来:“倒也不是不可以……” 李卿落是翌日一早才跟著海公公离开的。 昨晚她掉进温泉里,全身自然也都湿透了。 在段容时的再三挽留下,便在桂馥宫的寢殿里歇了下来。 她睡的主殿。 段容时就在一道屏风外的榻上將就了一晚。 离別的时候,段容时就一直站在绿荫树下的窗內,一眼不眨的静静凝视著她。 李卿落回了几次头。 直到出了宫门,才与前来接头的凌风子匯合。 海公公告別李卿落:“姑娘放心,奴才会照顾好殿下的。” 李卿落知道这个海公公定是段容时在这个宫里的心腹。 “那便劳烦公公用心了。” 海公公:“姑娘客气。能有机会伺候殿下,是奴才的福气。” “就是劳烦姑娘出宫,能否帮奴才给俺娘捎带些东西?” 李卿落:“你娘?” 海公公:“俺娘是住在桂园里的寧婆婆。” 桂园!? 李卿落好似明白了不少东西。 她接过海公公的小包裹,里面是一封家书,还有一些银子。 “奴才知道俺娘在桂园过得开心,但是还请姑娘让阿娘有钱就去,別紧著还想给俺娶媳妇。” “俺这辈子,是娶不上媳妇了。” “不过俺倒是不遗憾,还能帮殿下办事,至少还能活的像个人。” 告別海公公后,李卿落又混在了小道士的人群里。 这次是跟著青阳子出的宫,所以反倒比昨晚还顺利。 杀七和杀九就在宫外等她。 见她终於出来,二人长鬆了一口气。 三人先去了桂园。 李卿落找到寧婆婆后,將包裹递给她。 寧婆婆看到儿子的信,高兴的手舞足蹈。 其他人也都跟著她高兴的將头凑在一块儿,並一起看起信来。 李卿落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海公公劝寧婆婆大方用银子的事。 寧婆婆却先问:“姑娘,他在宫里当差,过得当真还好吗?” 李卿落:“你知道她在宫里?” 寧婆婆:“当然了。他十岁那年去街上乱跑,被马踩坏了身子,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去宫里帮殿下做事了。” “算起来,我都快六年没有见过他了。” 寧婆婆擦著眼睛,其他的哑奴都心疼的安稳著她。 李卿落问了一个自己很久以前便想知道的问题:“你们从前,都是在宫里生活过吗?” 大家虽然都有一瞬间的凝滯和迟疑,却还是回答了她。 “是。我们几个老的,从前都是宫里的人。” 这些老人,都是被割了舌根子的。 並非天生的聋哑人。 而年轻的哑奴们却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们会说话。” 突然一个年轻的哑奴看著李卿落开了口。 李卿落还嚇了一大跳。 “原来你们不是哑巴?” 那年轻的哑奴只说了那一句话便又打起了手语。 “殿下不允许我们在桂园说话。” “他让我们都要习惯做个哑巴,这样,才能保护自己。” 李卿落:“那你们又是谁?” 哑奴:“我们是她们的后代。我们在这桂园里,都已经生活十七年了。” 十七年! 段容时六岁那年,他的母妃在宫中暴毙。 今岁他刚过了二十三。 不正是十七年吗? 李卿落:“可我听说,当年贵妃娘娘去世后,陛下血洗了桂馥宫,一个活口没有留。” “这是怎么回事?” 哑奴们可不敢说的再多。 只能打手语回道:“姑娘是殿下的知心人。” “这些事,姑娘还是亲自问问殿下吧。” 告別桂园的哑奴们后,李卿落並未先回秀丽將军府,而是又去了一趟肃王府。 追雨他们三个都不在,但肃王府还有伍公公。 李卿落在伍公公的陪同下去见了秦陵,並问他要了一样东西。 天快黑时李卿落才回的家。 睡了一晚,天刚亮就又出门了。 这次,是一趟远门。 李卿落带著杀七和杀九与凌风子碰了头。 三人都扮作小道士后,依旧很顺利的进了宫。 原本戒备森严的宫廷,如今倒是被这青松观给逛成了菜市场似得,隨进隨出,便是守宫门的侍卫也毫无办法。 李卿落依旧先去紫宸店外盘腿打坐了一个时辰,和別的师兄们一起吃了饭,这才又被带去了桂馥宫。 海公公开门后见著又来了个眼生的小道士,有些不满。 “这是何意?” 青阳子:“这是我们道观的小师弟洛一道长。” “虽然他瞧著年龄尚小,但他的道法修炼的也只比贫道略微逊色几分。” “最近国师大人要在桂馥宫做一场法事,所以需要小师弟先行前来住在桂馥宫內布置道场,並收集一下这桂馥宫內的怨气。” 海公公:“您明知道我们殿下不喜生人靠近,难道法师大人是想让这位小道长进去送死?” 青阳子勾唇一笑:“小公公放心便是,你们殿下,会捨不得杀他的。” 李卿落跟著不情不愿的海公公进去前,看到长街尾站著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便是德妃。” 青阳子低声呢喃了一句,便转身先行离开了。 李卿落又多盯了那白色身影几眼。 一身清冷孤傲的气质,就像一株兰,孤傲於世。 然而她冰冷的目光投来时,便是李卿落都感觉到了几分寒意。 桂馥宫的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李卿落听到海公公嘀嘀咕咕的抱怨:“什么人都往咱们宫里送,青阳子道长当真是对殿下半点也不上心。” “只怕有朝一日彻底上位,能和殿下平起平坐了,这眼里是再也不会有殿下了吧……” 李卿落:“那要如何,才能算是上心?” 海公公嚇了一跳。 只觉得这声音听著,怎么有些耳熟? 李卿落从包裹里摸出两个已经硬了的饃饃。 “这是你阿娘特意给你做的,快尝尝吧。” 海公公一脸震惊的还倒抽了一口气。 李卿落摸著自己的脸:“秦陵这易容术还当真是天下一绝啊。” “落儿!” 段容时看到她穿著身道袍便又来了,站在窗內朝她招手。 李卿落又道:“这话说早了。” 等她朝著段容时跑去后,海公公手里还捏著两个饃饃,魂也跟著震飞:“那是姑娘?” 他使劲儿的搓著眼睛。 昨晚瞧著,即便是个小道士,不也是个清丽佳人吗? 怎么今日又便成了个容貌粗狂老实的男子? 再看到那小道士一头扎进殿下怀里后,二人紧紧相拥的画面让小道士顿时犹如被五雷轰顶一般的难受。 “一定是我眼睛坏了。” “这都是假的,不是真的,我还在做梦……” 海公公梦游般的走了。 李卿落和段容时却已经討论起了她这次易容的关键。 “殿下,秦陵说因为准备仓促,所以这张脸最多只能维持七日。七日后,遇水我便会恢復自己原本容貌。” 段容时到是不嫌弃:“七日也够了。” 他伸手捏捏她的脸,觉得好笑。 “你怎么想的?这么粗的眉毛,下巴还有一串络腮鬍。” “你是存心不想让本王下口了?” 李卿落双手合十:“殿下,请勿扰贫道道心!” “这段时日,贫道要戒色!” 段容时『哈哈』大笑了几声。 不远处捂著耳朵蹲在地上的海公公都快哭了:殿下听起来好开心。可是自己却是好伤心。 因为他已经要彻底分裂了…… 昨晚,今日,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姑娘? 殿下喜欢的到底是男还是女? 很快入了夜。 二人早早用过晚膳后,便在窗边的矮榻上下棋。 李卿落的棋艺並无太大长进。 实在是平日里太忙,稍有閒暇时间她便都用来练剑和写字,分给这棋子的时间几乎没有。 见她如此不用心,段容时难得对她黑脸。 “那本王就罚你,这几日陪本王下够二十局。” “不然,休想出宫!” 二十局? 那不是每天都要来六七局才行? 这不是要了她的命了? 李卿落只能硬著头皮求饶:“殿下,您就可怜可怜我吧。一天一局不行吗?” 段容时气不打一处来:“李卿落,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求著和本王下一局棋吗?” “你竟然不识好歹!” 李卿落:“谁啊?” 段容时没有回她。 只是道:“我的棋艺,是母妃启蒙的。” 李卿落顿时凝住。 他鲜少提及他的母妃。 李卿落虽然好奇至极,但也从来不敢主动去问。 就想那些哑奴,若是他不愿意主动说,她便不再问了。 她拿起棋子:“那殿下,您就给我启蒙吧?” “就要您別像上次那般,嫌弃我的棋艺实在太臭就好。” 段容时抬手轻轻拍拍她的头。 海公公这时敲门说道:“殿下,德妃娘娘给您送桂糕来了。” 段容时:“进来。” 一碟子摆放的十分精美的桂糕又落到了手边。 段容时伸手去拿,李卿落紧忙一手將他大手推开。 “不可!” “殿下。这糕点是慢性毒药!” “不管是食用还是用手触碰,开始察觉不出,但长久以往便会令人变成一个痴呆憨傻的废人!” 第400章 十岁那年就被人下毒! 段容时还未说话,李卿落已经一手將整个糕点盘掀翻在地。 思其有毒,她又气愤无比地上前一脚將它们给踩了个稀碎。 “您从前可曾食用过?” “她是何时开始给您送糕点的?” “她既从前和月贵妃要好,为何要如此害您?” “这手段真是太令人噁心了!” 若不是洛梵医术高超,就凭一块桂糕也轻易查不出此毒。 这桂糕原本就有桂淡淡的香气,只闻一遍很难察觉出有什么异常。 只是看李卿落神色凝重,他才又取了一枚自己的宝贝药丸出来。 將这桂糕泡在水里后,又將那药丸一起化了水。 一个时辰后,泡著桂糕和药丸的水变成了淡淡的绿色,洛梵的脸才跟著大变。 “这下毒之人,还真是心思阴狠。” “落儿,这桂糕不能食用。不仅不能吃,还不能直接触碰。” “不然长久以往后,接触这糕点之人,就会变成一个痴呆憨傻的废人!” 李卿落当即听闻后,身上就已是一场冷汗。 所以她此刻才会情绪激动的將所有桂糕都踩得粉碎。 然后又赶紧去拿来湿帕子认真而又仔细地替段容时擦得乾乾净净。 段容时极其享受著他的小女娘此刻对自己甚是浓烈的关心。 直到看见她眼眶都红了,他才轻轻握住她还在替自己不断擦拭的手。 “没事。” “放心,本王从未吃过。” “每次拿了也都是擦过手的。” 李卿落这才想起,他昨晚好似確实是擦了手的。 她心里鬆了口气。 抬头看他:“殿下是早便知道这位德妃娘娘不安好心了?” 段容时:“嗯。” “我说过,这整个皇宫內的人,本王一人也不信。” “包括这位德妃娘娘,还有小六。” 说著,他又让李卿落坐下。 然后指著她下棋。 “不必太將此事放在心上。” “她想害我,不过是看著我这张脸,日日夜夜都睡不著觉罢了。” 李卿落心中一个『咯噔』,难道月贵妃的死……和这位德妃有所干係? 她望著段容时,等他继续说下去。 段容时:“我母妃当年容貌倾城绝世,闔宫所有嬪妃都不及她一半绝色。” “所以,人人都既恨她,却又爱她。” “这位德妃也並非开始就对我露出豺狼般的狠毒,她確实对所有人都冷若冰霜,只对我和小六格外温柔些。” “我也是母妃过世好几年后,才知道她也並非什么好人。” “那年,她亲自给我端了这盘桂糕,她说这是我母妃从前最爱的点心。” “是她见我思母心切,好不容易才托母族送进宫来的一点桂酱亲手做的糕点。” “我母妃自幼便喜爱桂。” “所以,从前的桂馥宫不仅种满了桂,母妃的一切饰品也几乎都是桂样式,还有桂香味的一切物品。” “而母妃死后,整个后宫都不被允许再出现桂香味。看到那碟桂糕,我也很是惊喜。” “只是我捨不得吃,所以便端在房中放在床头上,只是贪婪地想要在多闻闻它的气味以解思母之情。” “若不是小六和他奶娘念叨著想要见我,被奶娘牵著来我房中,看见那碟从未吃过的桂糕,很是欢喜地想要吃一块,而紧跟著他而来的德妃在见到这一幕却惊慌地將其打掉时,我的心中也不会起疑。” 李卿落:“那是殿下多少岁的事?” 段容时:“十岁。” 十岁? 才十岁就已经被亲近之人下了毒手,想要害他变成一个傻子? 她心中瀰漫著浓浓心疼,仿佛看见了才十岁的小段容时,正站在阴影之中望著他们。 段容时继续说著心底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那些秘密。 “虽然她当时便对我解释,说那是给我亲自准备再无多的,而小六尚还年幼並不能吃这种糕点,但我並不相信。” “我分明亲眼看到过,小六的奶娘餵他吃过桃酥。” “从那以后,德妃送来的一切东西,我都留了几分心眼,並不轻易碰触。” “能扔便扔。不能扔便毁个乾乾净净。” “我十三岁那年,容貌就越发地像我母妃了。” “就连眉心的这点红痣,也与母妃一般无二。” “皇宫里的那些人,包括我父皇,看见我的眼神也都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有恐惧。” “有冷意。” “有憎恨厌恶。” “还有惊声喊著说我是妖怪,是月贵妃投身附体的妖魔。” “不过,这些妃子很快就因著各种各样的缘由消失在了宫廷里。” “十五岁那年,我便搬离了皇宫,住进了肃王府。” “不过,这桂糕到是每月一次没拉的继续送到了我的手中。” “如今她怕是等著急了,竟开始日日都送来,是还將我当做当年那个六岁的孩童了。” 段容时冷笑著將棋子落进棋盘里。 李卿落:“那殿下是何时確认这糕点有毒的?” 段容时:“十八岁那年,杜大夫就住进了肃王府里。也是那时候,我才確定这桂糕里下著如此阴狠的毒药。” 李卿落:“可这桂糕一送便是十三年,殿下也並未毒发,这个德妃就不怀疑?” “还是她知道自己早就败露了,只不过殿下並没有揭露她,所以她才疯狂地继续送著糕点?” 段容时指了指一处空白,让李卿落落子此处。 然后才又继续说道:“她早便疯了。” 李卿落:疯了? 她有些没听明白。 段容时:“她想给本王下毒,本王就不能给她下了?” 李卿落心中大惊不已。 他给德妃下毒了? “算算日子,也快了。” “三日后,德妃生辰,落儿可想去瞧出好戏?” 李卿落眸光一亮:“想。” 段容时勾了勾手:“你附耳过来……” 三日后。 李卿落一早起来便先练剑。 等她满头大汗的刚刚停下,海公公给她准备的五红汤所需的食材也都送了过来。 李卿落赶紧去厨房,將汤熬在了锅里。 这两日,李卿落与段容时同居一室,闻著他的气味已是越发难耐了。 所以她坚持著独自一人搬去了隔壁的小房间。 昨晚子时。 李卿落才刚刚毒发,睡在隔壁的段容时便立即飞奔了过来,並割了新的伤口给她餵血。 这一次,李卿落吸了好一会儿。 她像是有些失控,也越发难以控制对血的渴望。 段容时见她如此克制著低喃了一声:“落儿?” 李卿落这才猛然惊醒,並將他一把推开。 然后转身去死死捂住自己,很快也就睡了过去。 等到她早上起来,想起昨晚的事,自己脸色也是一片煞白。 她做了什么好事? 想到祖力亚,李卿落忍不住的抱住自己的头,心中既后悔又惭愧的快要发了疯。 直到练剑后,她才清醒了许多。 等將五红汤熬出来,李卿落赶紧端著去了段容时的寢宫。 “殿下?” 段容时早便起来了。 正在等著她用早膳。 见她又端了一碗汤进来,便问她:“这是什么?” 李卿落:“给殿下补气血的。殿下您快把这一碗都喝了吧。” 李卿落忍著烫將汤赶紧放下后,又亲自给段容时盛了一碗。 段容时:什么?补气血? 他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李卿落强塞到他手里:“快,凉了就不好喝了。” 段容时:“本王……” 拒绝的话还未出口,李卿落又亲自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来,啊——” 段容时:“可不可以不喝?” 李卿落冷下脸来:“不行!殿下,您的嘴唇都白了。” “您若不喝,下回就別救我了。” 一番纠结后,段容时才嘆著气將勺子接了过来。 “行,本王喝了便是。” 等他一口乾了,紧绷的李卿落才露出一丝笑来。 紧接著她又赶紧给他盛了一碗。 段容时忍不住:“还有?落儿,你该不会想让本王將这一海碗都给喝光吧?” 李卿落:“不用。就喝三小碗便好了。” “不过接下来几日,我每天都会给您熬五红汤,您要配合乖乖都喝下去。好吗?” 段容时紧紧皱眉:“不太好。” 李卿落才不管他,盯著他三碗都喝了,这才彻底鬆了口气。 “殿下,昨晚是我失控了。” “下一回,要不还是……” 段容时:“不行!” “你只能喝本王的血。” 李卿落:? 这种醋也吃? 她觉得有几分好笑,又觉得他十分可爱:“我是说,让我自己熬过去。” “而且,等我出宫时,董思源请的那位苗女应该也要到金陵城了吧?” 苗疆距离金陵城,路途遥远,一路跋山涉水確实要走不少时日。 而且,蝴蝶的性命也是董思源一直拖著的。 一切都要等那苗女来了,才会有希望。 二人正说著话,杀七悄悄地潜了进来求见。 “姑娘,杀三那边递来消息,说祖力亚毒发比上一回还要严重。” 李卿落已经猜到了。 自己也比前两回反应吸的血要多。 若是苗女没有希望能救自己,她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李卿落:“让宗政无珩去看看祖力亚的惨状。” “告诉他,我们手里还有这很多这样的毒药,问他是否也想尝一尝。” 第401章 母子二人,一疯一傻! 杀七:“是。” 说完,他转头又抱手对著段容时:“殿下是否还有別的事要交代?” 段容时是逍遥门的掌门。 所以,在弒夜门的杀手们眼里,也是主子。 虽然他们直接听令李卿落这个主子,但段容时的话若是不伤主子衝突和利益,自然也是可以顺道办一办的。 段容时:“那你就帮本王跑一趟公主府好了。” 等杀七离开,李卿落问:“殿下给长公主写了什么信?” 段容时:“李家的案子,拖到现在还未有消息决断。” “太子如今帮著父皇处理朝政,必然是他將公主交上去的新证据压了下来。” “所以,本王让她今日带著贺礼进宫来一趟。” 李卿落想起今日是德妃的生辰。 她搓著小手开始期待:“殿下给德妃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段容时在一旁的柜子里掏了掏。 掏出一根纯金打造的桂簪子。 他递给李卿落:“这是我凭著记忆,让人特意为她定製。” “这便是她的寿辰礼了。” 李卿落伸手正要捧过来,段容时轻巧避开。 “別碰。芯上有东西。” 他將簪子丟进盒子里,合上后才推给李卿落。 “去吧,早些去瞧瞧。” 李卿落將盒子往怀里一揣:“殿下您放心,今日有我。” 等时辰一到,李卿落就赶紧回了自己房间。 她先將自己的胸脯紧紧缠了几圈,確定胸口很紧实便是轻易碰撞也摸不到柔软后,才穿上宽鬆的道袍。 李卿落看著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形容有些粗糙的小道士,咧嘴一笑,有一排洁白的牙。 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和段容时挥了挥小手后,就赶紧带著贺礼出了桂馥宫。 门口打著瞌睡的海公公见她出来,连忙站起身。 “洛一道长,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卿落:“给德妃娘娘过生辰。她的槿樱殿在哪个方向?” 海公公指了指左边:“顺著这里过去,前方第四个路口再左转,然后再走两个宫,便到了。” 李卿落记在心里。 出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杀七、杀九还有另外三个道士。 李卿落故意指了指杀七:“你,跟我走一趟。” 她如今名义上好歹是青阳子的小师弟,所以其余道士都心照不宣地做出甚是恭敬的样子。 等她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后,海公公才揉著眼睛。 他心里嘀咕:“怎么这洛一道长的声音时男时女的?” “她到底是不是姑娘啊?” 海公公还在猜。 猜的脸上两个黑眼圈都掛上了。 李卿落上回声音受损后,就已经自己摸索出了说话如何將声音故意低沉,说出雌雄莫辨的沙哑声。 今日她就是洛一道长,所以声音自然也就不同了。 她很快就顺利地找到了槿樱殿。 刚要跨步进去,就被人给拦住:“站住!你们来干什么的?” “现在这宫里的道士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竟然横衝直撞就要往嬪妃娘娘的宫里钻,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来人,凭她今日是谁,也要將他拿下!” “先给她点儿宫规瞧瞧,再送去前殿让国师大人评评理,他座下的这些道士究竟是何居心!” 门口的小太监和嬤嬤疾言厉色的。 而且,如今整个后宫对这些臭道士都早已厌恶至极。 延帝自从迷恋上长生道后,整日不是跟著云鹤仙人修道打坐,就是一起炼丹。 他自从南山別院回来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后宫半步。 而且,如今连上朝都几乎不去,只整日沉迷在自己的长生不老上头。 这整个后宫谁不著急? 就连皇后和监国的太子都隱隱著急了。 太子尝到了监国时握在手中权利的滋味。 恨不得早些能彻底真正的登上皇位。 但偏偏他的父皇还想长生啊。 长生,不就是老不死了? 他老不死了,他这个太子又何时能真正登基继承大统? 一瞬间,太子將延帝之前在南山別院病塔前苦口婆心说的那些话又都给拋到了脑后面。 他心里认定自己的父皇就是在戏弄敷衍自己。 觉得他根本就不想將大统传给自己,所以才要长生。 认为他只是口头说著喜欢自己,但做的事,哪有一件是真的想要放手? 太子甚至开始恨上了延帝。 他要修炼长生道,还想千秋万载,那岂不是自己这个太子之位都坐到老死了他父皇都还不死? 所以,太子和皇后怎能容许这些道士继续如此猖狂在宫里待著? 於是开始散播这些道士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什么长生道,什么炼丹,都是骗人的招数。 传著传著,闔宫除了延帝都开始討厌道士。 觉得是这些道士將好好的一个陛下给变成了疯子。 道士们自然走到哪里就都不受待见。 槿樱殿的人说著就挽袖要趁机上来给李卿落一个教训。 杀七上前一把將人给抽到地上。 “想干什么?” “这是我们青阳子法师的小师弟洛一道长!” “洛一道长这几日正封陛下之令在桂馥宫布置道场。今日也是受肃王殿下相托才出来,亲自给德妃娘娘奉上生辰贺礼。” “这便是你们槿樱殿的待客之道?” “瞧不起道士,有本事到陛下跟前去闹!” 李卿落对杀七甚是刮目相看。 没想到这个呆子,竟然嘴巴如此会说。 她微微一笑,背著手走上前去:“听说德妃娘娘贤淑有德,就是你们这些狗奴才仗势欺人,才坏了德妃娘娘如今的名声!” 李卿落重重哼了一声。 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喝彩:“所得好!” “德妃,御下不严,本宫瞧著也不过如此嘛。” 来人,正是风风火火前来的长公主。 李卿落回头看见她,立即见礼:“贫道见过这位……” 她故作不认识。 旁边的嬤嬤立即介绍:“此乃曦月长公主殿下。” 殿內德妃这才领著人匆匆出来。 便是今日她的生辰,她也是一身雪白装扮,气质就如传闻中那般冷若冰霜。 曦月长公主眸中闪过不屑。 德妃:“曦月公主怎么来了?” “快,还不赶紧將公主迎进来!” 整个槿樱殿內这才匆匆忙忙,井然有序地忙活起来。 曦月:“本宫前两日听小六提起今日是他母妃的生辰。” “正好本宫今日进宫来看父皇,就顺便来一趟了。” “来人,將本宫的贺礼奉上。” 身后的奴僕將丰厚的礼物一一捧上来,便是李卿落都差点滑到。 这叫顺便来的? 这些礼物瞧著,太像是特意而来的了吧! 不过仔细瞧这些打头的布匹,还都是除了粉色以外各有的绿绿。 “曦月,你这……” 曦月长公主:“本宫这不是瞧著德妃娘娘宫里布匹的顏色太过单调了吗?” “整日不是白的就还是白的,连个彩色也没有。” “小六都十五岁了,您好歹也是快当婆母的人了吧?这气质虽然一直冷清孤傲,但也没必要整日都穿得素净像个仙子似的,不然父皇还以为你是个没当娘的,是个娇嫩的小仙女呢。” 这嘴,是个会阴阳的。 李卿落眸光笑盈盈地望著曦月。 曦月感受到她的视线,身上一惊。 这个小道士不想要眼睛了? 真是大胆! 就凭他这张不起眼的脸,还有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身板,自己可瞧不上他! 曦月露出一丝嫌弃来。 德妃看在眼里,却以为是对自己的嫌弃。 再加上曦月的话,她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甚至有些隱隱不受控制的狰狞。 “你——” 在她发怒之前,曦月已经领著人浩浩荡荡的推开槿樱殿的宫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殿。 李卿落操著手:“贫道借著长公主的光,不知今日能否进殿替肃王殿下给德妃娘娘討顿饭吃?” 德妃脸上的神情在听到肃王时,似乎才和善了一些:“既如此,小道长快请进吧。” 李卿落故意不懂规矩的隨便做了个见礼,然后继续抄著手大摇大摆的跟著进了殿。 隨后德妃一个转身进来。 “本宫平日里不討人喜欢,所以每年生辰除了小六也没人记得。” “更不会有人来为本宫庆贺。” “今日二位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吃顿便饭吧。” “去,吩咐御膳房今日做两桌席面来。” 宫人退下后,一道声音又传了进来:“德妃妹妹,我可来迟了?” 来人,是一身珠光华贵的容妃娘娘。 接近著她身后又露出一张脸来:“德妃姐姐,我也来迟了。” “还有本宫。德妃姐姐,多少年我们没有一起为您庆过生了?” “是啊,德妃姐姐平日里也太低调了,这种事也从不宣扬,她不说我们哪里晓得?” “就是,若不是小六到处说,今儿个大家也不能聚在一起给德妃姐姐凑个热闹呢。” 德妃看著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嬪妃,呼吸猛地一紧。 她连忙吩咐身边的人去將六皇子喊回来。 然而宫人还未进门,六皇子就自己拿著葫芦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 “阿娘!儿子把娘娘们都请来了,今日要给阿娘过一个大大的生辰。” “阿娘,她们都要给您参拜。” “今日,都要以您为贵。” “阿娘,儿子孝不孝顺,儿子听不听话啊?” “阿娘,您怎么了?您不开心吗?” 李卿落看著分明已经年满十五,然而言行举止却天真得像个痴呆的六皇子段容奭,心中瞬间明白了段容时所说的,德妃早便已经疯了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毒害段容时。 然而自己的儿子,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天天变成了她想要段容时变成的样子。 李卿落在一片死寂声中,此时也掏出锦盒奉上:“德妃娘娘,这是肃王殿下精心为您准备的贺礼。贫道代为转交,您可要瞧瞧。” 第402章 六皇子杀人,德妃失控! 李卿落的出声,才没让德妃脸上的神情再继续不受控制地失態下去。 她捂住脸,赶紧让人將六皇子带下去。 “去把小六身边的人,都给本宫绑起来!” “关到禁闭室去!” 宫人战战兢兢:“是……是。” 这些人,今日怕是都要凶多吉少了。 德妃亲自接过李卿落手上的锦盒。 却並未急著打开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是保持著自己清冷的模样,招呼各位嬪妃们进来入座。 “各位姐妹实在客气了。” “本宫平日里不善交道,便是哪宫姐妹的好日子,本宫也从未去过。” “今日却因小六顽皮,打扰了姐妹们。” “不过既然来了,本宫今日做东,还请各位姐妹不要见外,玩耍都自在些。” “来人——” “將宫中平日里玩耍取乐的东西都抬出来,让各位娘娘们取乐一二。” 说完又紧急低声吩咐身边的大宫女:“即刻去御膳房再吩咐多摆几桌席面来,就说本宫今日生辰。” “等等,还是先去把所有瓜果糕点摆上来。” 等槿樱殿宫人將东西都一一抬出来摆在院子里后,各宫的娘娘们也都被迎进殿內。 她们並不自己取乐玩耍,而是让身边的宫人婢女一个个去院子里摆弄,她们也就瞧个热闹。 有投壶。 有双陆、六博。 还有傀儡戏。 各宫的太监和宫女擼著袖子为自家主子爭脸,不一会儿就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各宫的娘娘们拿著扇子笑得枝乱颤。 也有忍不住出手,自己摆弄七巧板解鲁班锁、九连环的。 不一会儿,院子里那些宫人就吵了起来。 李卿落背著手东看看,西瞧瞧。 就像在逛市集似地瞧热闹。 遇到推攘的,她也很灵巧的一个躲开。 遇到作弊的,她暗暗摇头,嘖嘖声嘆。 不一会儿所有嬪妃娘娘便都注意到了她。 “那是桂馥宫的道士?” “听说还是青阳子法师的小师弟呢。” “那不就是云鹤国师的小徒儿?” 云鹤国师:贫道怎么不知此事? 有这几年才入宫的妃子听到桂馥宫的事,立即凑过头来:“这桂馥宫不是宫中禁地么?从前嬪妾想打听这事儿,还被嬤嬤们给训了一顿,生怕惹了陛下生气。” 容妃:“本宫劝你还是莫要继续打听。从前確实是禁地。如今虽然肃王住了进去,不还是不许咱们靠近么?” “便是从前与那位最近亲的德妃,也不得靠近半分。” “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怨鬼。” 容妃悠然自得地摇著扇子漫不经心地说著此话,却惊得一旁不少嬪妃脸色都变得极不自在起来。 德妃端坐在最上首,看著自己殿中一团乱象,心中厌烦不已。 她的目光也落在那小道士身上。 森冷的犹如一条毒蛇般,没有丝毫温度。 突然,侧殿一声惊叫。 一个宫女浑身是血的冲了出来。 跟在她后面的一起出来的人手里拿著一把匕首,脸上掛著痴傻的笑意。 “好玩儿,好玩儿!” “嘻嘻,你別跑呀——” “本皇子还要再来一次,別跑呀——” 这人,正是六皇子段容曄。 他不只是身上,脸上也喷满了鲜血,此刻笑著就像一个活脱脱的恶鬼。 那宫女屁滚尿流地边跑边喊:“救命——救救奴婢——” “娘娘——” 段容曄追在她的后面,二人很快就衝进了人群里。 然而那段容曄追著那宫女,见她没有停下脸色瞬间跟著变得狰狞起来。 “你为何不听话!?” “不听话,就该被杀——” “本皇子要杀死你!” 他扬起刀,刺向人群。 大家看到这一幕不似作偽这才都反应过来,一片惊叫声。 长公主雷厉风行,一拍案几起身:“快!抓住他!” 人群大乱。 嬪妃们个个容失色。 “抓住他!” “快通知禁卫军来,抓住六皇子!” “杀人,六皇子段容曄杀人了!” “小六当真是疯了——” 唯有德妃在宫人的搀扶下焦急地冲了出来。 “曄儿!” “你在干什么?” “快停下!” “来人,还不赶紧將六殿下护住!” 一瞬间,抓人的,护人的,各个衝过去护著自家主子的。 整个槿樱殿彻底大乱。 德妃恨不得衝出去:“不,不要伤害他——” “他是堂堂六皇子,你们谁敢动他!?” 然而宫人在长公主的呵斥之下,只能將她一把死死抱住。 德妃疯狂挣扎,哪还有平日里半分那清冷仙子的模样? 她悽厉的嘶吼著,看著那些太监和宫女將段容曄死死按在身下並被夺了刀子。 段容曄吃痛之下哭喊:“母妃——” “母妃,你救救儿臣,儿臣好痛,儿臣要喘不过气来了——” 德妃在长公主的示意下,突然被鬆开束缚,一头冲了过去。 她疯了似的推攘著那些宫人:“滚!你们都给本宫滚开,滚开啊——” “曄儿。母妃来了——” 禁卫军闻声而来。 见到这一幕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德妃像头牛似的发了疯,將一片宫人掀翻在地。 母子俩抱在一起好不可怜。 然而就在这时,两个道士一人站在偏殿门口的一边惊声大呼:“哎呀,好多死人吶!” 等禁卫军衝过去一瞧,那偏殿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好几具尸体。 全是太监和宫女。 德妃脸色瞬间煞白:“不……” 她跌跌撞撞地衝过来。 李卿落和杀七赶紧跳开。 德妃扶著门框看向殿內。 在看到遍地血水,尸横一地后,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就晕了过去。 “不……这不是真的……” 德妃摇摇欲坠之下,长公主冷声一笑:“怎么不是真的?” “德妃娘娘,今日这满宫的嬪妃娘娘可都是瞧著小六怎么持刀衝出来的。” “您该不会还想为小六开脱这杀人之罪吧?” 德妃淒声尖叫:“这不是曄儿做的,绝不是曄儿做的!” “曄儿他单纯的像个稚童,他病了,怎么可能杀人?!” 容妃整理好自己刚刚有些凌乱的仪容:“稚童?” “德妃妹妹,你前段日子可不是如此说的。” “你说六皇子不过是心思单纯些,不允许这闔宫任何一人说六皇子是个傻子。” “谁家的宫人私下议论被你得知,都会被你寻个由头给惩戒一番。” “有些挨了板子的,重伤不治就那么死了。” “如今,你怎么自己倒说起你儿的不寻常了?” “那些被你故意惩戒的宫人,又算什么?” 德妃闻言扭头,赤红著双目看向所有人。 “他们私下议论主子,本就都该死!” “再说我的曄儿纯善无比,他绝不会滥杀无辜的。” 李卿落:“那德妃娘娘您呢?” “贫道掐指一算,难道您是故意害过旁人,才会遭来今日的报应?” 她一语落下。 整个槿樱殿內鸦雀无声。 每个人都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盯著德妃。 杀七此时也不咸不淡地开口:“刚刚六殿下持刀杀人时,贫道就在窗外,可是看了个真真切切的。” “若有需要,贫道愿意前往大理寺亲自作证。” 话音才落,殿外又传来一道苍劲的声音:“德妃,曄儿何时竟变成了一个持刀杀人的傻子!” “你要与朕,如何交代!?” 来人竟是延帝。 他不知道已经在槿樱殿外听了多久。 此刻他满目冰霜憎恨地盯著德妃,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子,將德妃嚇得一屁股瘫软地坐在了地上。 “不……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陛下!” “我们母子是被人陷害的。” “曄儿他怎会无端伤人呢——” 六皇子坐在地上像个孩童一样揉著眼睛哭闹:“母妃,儿臣害怕,呜呜……” “儿臣想把他们都杀了,儿臣想把他们统统杀光!” 德妃脸色惨白地扑了过去。 “曄儿!” “快闭嘴……” 她惊慌地捂住六皇子的嘴,六皇子却狠狠咬了她一口。 然后哭著又要衝向人去。 禁卫军立即而动將六皇子彻底拿下。 德妃不顾手上还淌著血又扑上前。 只是这次无论如何再也救不下疯狂挣扎的段容曄。 德妃眼里瞬间淬满了怨毒癲狂:“本宫知道,你们今日就是故意来害本宫曄儿的!” “这一切就是阴谋。” “你们有什么好心要来给本宫过生辰?” “你们就是看不惯本宫有儿子!” “你们统统都是凶手——” “是谁?” “是你——长公主!” “你幼时得过月贵妃的照拂,心里对她一直心存感激。” “还是你——?容妃!?” “这些年,你想方设法也生不出孩儿,一定是你嫉妒本宫有个曄儿!” “还是你——” “你们——?” “还有你们这两个臭道士!你们是桂馥宫出来的,你们是来替段容时送贺礼……” “贺礼,贺礼!” 德妃念著又冲回殿內,在一堆礼物中扒拉出那个锦盒。 她手脚忙乱地打开盒子,只见一个沉重的赤金桂簪『叮噹』一声掉在了地上。 在场不少嬪妃和长公主还有延帝在看清这支簪子后,都瞬间变了脸色。 德妃却捡起那个簪子开始狂笑。 “本宫就知道是月贵妃,是月贵妃——” “本宫要害她的孩子,所以是她变成了鬼才会害了我的曄儿!” “是她回来復仇了……” “是她——” 延帝:“德妃疯了!” “满口胡言乱语,言行失状!” “禁卫军何在?將她抓起来,即刻打进冷宫!” 第403章 害人真相,报应! “曄儿——” “曄儿!!” “陛下,求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曄儿吧!” “曄儿他是被人害得,他一定是被人给害得!” “陛下——” 德妃被拖了下去,声音很快消失在了长街尾上。 所有人不敢出声,跪在低声等著延帝说道:“今日之事,谁敢私下议论半句,朕决不轻饶!” “听见了吗?” 就连容妃和长公主都瑟瑟发颤。 “是——陛下!” 延帝的眼睛突然一转,没有任何情绪地落在了李卿落和杀七的身上。 “你们是替肃王来送贺礼的?” 李卿落:“回陛下,是肃王殿下给了我们二人银子,相托我们今日將一方锦盒送到这槿樱殿。” 延帝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但他却又在看到地上那枚簪子时,眼神晃了晃。 “你是云鹤仙人的小徒儿?朕怎么未曾听闻过青松观还有个洛一道长?” 李卿落:“回陛下。贫道是师父在外云游时才认下没有两年的小徒。许是在师父眼中,贫道顽劣不堪,不像青阳子师兄那般出色,所以並未像陛下提及过。” “不过这槿樱殿,近来几日就是贫道在负责做事。” 延帝如今已经很是信赖云鹤仙人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听到李卿落的身份,这才掐灭了心里的杀意。 延帝抬了抬手,宫人抬著就未放下过的软轿快步离去。 而李卿落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这才如梦惊醒般,快步跟了上去。 “父皇——” “父皇您等等儿臣——” 长公主近来数次求见延帝不得,今日好不容易见著父皇的面,自然立即紧咬了上去。 而其余嬪妃们也都跟著纷纷散了。 只有容妃在路过李卿落时,格外在她身边停下了脚步。 “有点意思。” 她哼了一声,摇著扇子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缓步离开。 李卿落看了眼整个槿樱殿摇了摇头。 这一宫的人,怕是都没活路了。 不过,他们虽然可怜,但当年的桂馥宫比他们更可怜。 她和杀七快速回了桂馥宫。 而另一边,延帝好不容易应付了长女曦月,终於见到了云鹤仙人。 延帝:“国师爱卿,你快过来,朕有话问你。” 云鹤仙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就来到延帝跟前。 “陛下,不知……何事?” 延帝:“你到底有几个徒弟?” 延帝的语气有些探究。 云鹤仙人:“六七……七八个?” 延帝失笑,眼底却是冰冷:“国师虽然已有八十,但是瞧著精神比而立之年的人还要抖擞。怎么就记不住自己有几个徒儿呢?” “几个便是几个,你不必瞒朕。说说?” “就比如朕,朕有八个儿子,十个女儿。” “听说国师没有儿女,徒弟便也是你的孩子,怎么就不能说个清楚?” 云鹤仙人:“回陛下。老臣怎敢与陛下相提並论呢?那些徒儿更是不敢与皇子殿下们相比。” “不过老臣確实有八个徒弟。” “其中有个小徒儿,因为回来的匆忙,所以还未回道观登记上册。” “老臣这才不知该如何回答陛下这个问题。” “但他的的確確是老臣的小徒,是老臣这些年在外云游时收下的顽猴。” “若是有朝一日他闯了什么祸,还请陛下能够宽宏一面。” 延帝一眯眼:“哦?难道你还能算出他近来会招什么杀身之祸?” 云鹤仙人一挥浮尘,单手示礼:“这便是老臣不愿带他来陛下跟前显眼的缘故,怕这孩子逃不过这一劫难。” 延帝微微一笑:“放心,有朕在,怎会让爱卿的徒儿受到半点委屈?” “你只管放心教朕长生道,其余的便都將心放在肚子里吧。” 等从殿內出来,云鹤仙人立即把青阳子喊了过来。 “快说,为师这个小徒儿到底是何方神圣?” “匆匆忙忙就给为师塞了个你的小师弟,为师却还没见过。” “下回面对面撞上,认错了怎么办?” “你想害死我啊?” 青阳子笑眯眯:“是,师父。” 等桂馥宫收到小纸条后,段容时才缓缓起身。 “走吧,陪本王去趟冷宫。” “去看看母妃的故人,是否还记得母妃的模样。” 李卿落立即將笔一丟站起身:“走!” 段容时是这几日以来,第一次走出桂馥宫。 天色已近黑夜。 他穿著一身夜行衣,脸上带著蒙面。 拉著李卿落东游西逛,轻易避开所有宫中侍卫的眼睛,轻易地便来到了冷宫。 冷宫里,德妃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著小王公公:“求求你,我不想死。让我再看一眼曄儿吧——” 昔日高高在上的德妃,再不復从前那副清冷高贵的模样,狼狈地搓著手,满身脏污地祈求著一个太监。 小王公公:“德妃娘娘,这可不怪奴才不肯帮您啊。” “实在是您今日犯了大错,而六殿下又杀了人,你们此生,都已没有机会再见了。” “奴才劝您,还是乖乖上路吧。” “至於六殿下,他好歹也是皇子,是陛下的亲儿子,就算杀了人,那他也是个傻子,陛下也不会狠心將他处决。” “好歹,也总会留条命吧?” “至於您,到底是白綾还是毒酒,还是赶紧选一个上路吧。” “您就別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若是让我们亲自动手,您走的可就不会体面了。” 小王公公冷漠的声音听在德妃的耳朵里,就是一道道催命符咒。 她无法控制地满目惊恐,浑身瑟瑟发抖。 “不……我是庄家的女儿,我爹是四品大臣——” “我不能死,不会死——” 小王公公眼中写著厌烦。 正要挥手示意身后的小公公们上前去狠毒地乾脆解决了她时,几颗石子冷不丁从后袭击了他们。 公公们倒了一地。 李卿落上前伸脚踹了踹,发现他们都真的昏迷后,段容时才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他拉下脸上的面罩。 德妃看见他,嚇得向后缩去。 “小、小五……你来干什么?”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 “段容时,到底是不是你——” 段容时冷冷地盯著她:“是我。” “德妃,不是你先害我的吗?” 他说著,將用帕子裹著的桂糕丟在她的面前。 德妃脸色雪白:“你真的知道了……难怪这些年他还没变成傻子。” “可你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何不告发到陛下面前?” “为什么——?” 段容时:“若是早些年就告发了你,本王给还能等到今日,你亲眼看著自己的儿子如何慢慢变成一个傻子的吗?” 德妃要疯了:“为什么!?” “到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可是你的弟弟啊——” 段容时还未答话,李卿落就先上前一把揪起她的衣领:“你要害人,难道就不允许別人报復你吗?” “若你不害他,这个报应也不会落在你亲儿子的身上!” “因果循环而已,德妃娘娘在恨什么?” 德妃眼里绝望地含著泪。 却又笑了出来:“是啊,这都是本宫的报应!” “可本宫不明白,小六平日里都乖乖的。为何今日却会突然发癲失控的杀人?” “段容时,这件事是否也是你害的?” 段容时:“是我。” “这些年,本王也在段容曄的饮食里下著慢性毒药。” “你每每给我送一次桂糕,他就会吃一次有毒的饭菜。” “银针探不出,甚至没有三五年中毒者也不会出现症状的毒。德妃娘娘,和你下给本王的,是不是很像?” “但小六中的毒,还有一个致命之处。” “当他闻到桂的味道,就会催发他心底的血性。” “若你不是近来日日都给我做桂糕送去桂馥宫,本王想,他也不会如此快地就发狂。” 桂的味道…… 桂的味道!? 德妃掏出怀中那支簪子。 这簪子是今日她被拖走时,顺手抓在了手里一併带走的东西。 此刻簪子上浓浓的桂香,扑鼻涌来。 是这只簪子! 也是近来她们槿樱殿日日做的桂糕害了曄儿! 德妃哭了起来。 “原来真的是我……” 段容时:“是你。若不是你那么著急地想杀了本王,段容曄不会那么快疯。” “而本王,或许也不会这么快送你这根簪子。” “德妃,滋味好受吗?” 德妃:“不好受。” “当我感受到曄儿一日日地变得迟钝,变得憨傻……变得像个孩子后,我这心里比万虫啃噬还痛。” “但我不敢告诉陛下。” “也不允许任何人私下议论我的曄儿变成了一个傻子。” “我就怕是她宗政清月变成了厉鬼,是她的报復!” “我早该想到你的……” “我早该想到,是你这个小畜生做的一切!” 德妃悽厉地惨叫著,突然起身想要刺向段容时。 李卿落一脚將她踹翻。 她弯腰就给了德妃一巴掌。 “说,当年是不是你害死的贵妃娘娘!” 德妃大笑:“段容时,你想给你母妃復仇吧?” “这些年隱忍蛰伏,积攒势力,克制隱忍,但心底早就快和本宫一样,日日都疯了吧?” “你想知道你母妃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偏不告诉你!” “我要你日日夜夜都备受折磨,就是得不到答案,抓不到凶手——” 她怨毒地盯著段容时一句句话戳著他的心窝子。 段容时也只是冷冷道:“可以。” “段容曄会很快陪你上路。” “你们庄家,也会跟著你一起从这世上消失。” “他们,都会是你的陪葬!” 第404章 德妃死!当年旧事! 他用最冷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犹如一只鬼爪將德妃拉入无间地狱,再也无法翻身。 “不……祸不及家人,段容时,你已经害了你的弟弟,为何还不肯放过我们?” 倘若是別人说出此话,德妃或许还会认为不过是虚张声势。 但他可是大梁人人畏惧的阎罗杀神段容时啊! 他从前干过哪些好事,便是身处深宫內的德妃,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怎能不怕? 除了儿子,她还有母族的恩情没有偿还。 她不能再拖累整个庄家了。 德妃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横流。 她爬上前去,扯住段容时的衣摆求道:“小五……求求你看在你幼时庄母妃抱过你,哄过你,还陪你玩过鞦韆和蚂蚱,陪你学过走路……” “教你说过话……” “还送你去过上书房……” “求求你看在这些情分上,別动我们庄家好不好?” “所有的一切错误,我都愿意自己一力承受。” “我回心甘情愿去赴死,只求你能留小六一条命,能饶了我们庄家!” 段容时一把扯出衣摆,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情谊?” “那是你还没有恶毒的用你那副天真的模样,害死我母妃的时候!” “庄母妃,你是否还记得,你当年叫我母妃为一声阿姐?” 德妃神情一凝。 她的回忆似乎已经彻底飘远,飘到了自己十三岁那年,刚刚入宫的时候。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你,你是大楚的公主吗?你真好看。” “谢谢你今日救了我,若不是你,我又该出丑了。” “真的吗?我,我可以直呼你的名字?要不然,我还是叫你清月阿姐吧?” “清月阿姐,还是你这里热闹,我那里十天半月也没有人踏足,我也就爱往你这里来。” “清月阿姐,你和皇上就像是我家里的姐姐和姐夫,真是好令人羡慕啊。” “清月阿姐,这是你亲手酿的桂酒吗?闻起来好香啊!” “清月阿姐,皇上刚刚喝了酒,我原本打算將他扶到榻上去歇息,谁料他竟然知道我不是你,一把就將我给狠心推开了。皇上真是太过分了!” “清月阿姐,这是你和皇上的孩子吗?他可真好看。长得像极了你。” “他叫阿时?小阿时,我是你的庄母妃,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就像你阿娘对我那般好。” “不……爹,娘,我,我不想去爭宠。清月阿姐和皇上他们二人鶼鰈情深,旁人谁也插不进去,他们如此恩爱,我怎能做出破坏他们的事情出来?” “我是近水楼台……但如此,我会失去清月阿姐的!” “爹娘,你们起来——好,我会去求清月阿姐。” “清月阿姐,我今年……也已有十九……我能否,求您一件事?我想承宠……可以吗?” “陛下,陛下——您就可怜可怜铃儿吧!铃儿知道您和清月阿姐情深义重,但铃儿只是想要一个孩子啊——陛下!!” “呜呜呜,清月阿姐,陛下他不肯要我。” “清月阿姐,这段日子我也想明白了。我知道你也尽力帮了我,但是我也总不能强迫陛下吧?” “陛下心里只有你,这些年后宫里的女子,他都再也没有碰过,他要为你守著身子,心里也都只装著你,我再去强求还不是伤了我们姐妹的情分?” “你放心,家里面,我会劝我爹娘的。” “爹,娘……这件事,就拜託你们了。这些都是月贵妃的字跡,你们一定要让高手临摹出那封信来,让陛下分辨不出真偽。” “爹娘,陛下信了,他相信了!” “爹娘,不要著急。要等陛下心里再也没有她宗政清月后,我庄铃儿就会成为陛下心里最特殊的那个人。” “清月阿姐,你快跟我走吧。陛下要来杀你了——” “是真的,我看见他提著剑,將你们的书信都给劈了个粉碎,现在正朝著桂馥宫而来。清月阿姐,我不想你死,呜呜呜……” “清月阿姐,这不怪我。” “谁让你一直霸占著陛下,不可能给我们分一点雨露君恩呢?说到底,还是陛下不够爱你。” “宗政清月,下辈子,我也不要再遇见你了。” 一桶冰凉的水,从头顶淋了下来。 德妃一个激灵,从回忆里抽身醒来。 李卿落將水桶丟下,又一把將水淋淋的德妃拖拽向后摁住。 “你叫庄铃儿是吧?” “德妃娘娘当娘到底发生了何事,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说是吗?” 德妃:“不……我不能说……” “说了,还是一样的要死……” “也还是一样的不会被他们放过……” 她口中念叨著,神情也变得惊恐起来。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段容时。 那张脸,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逐渐重合。 她一声尖叫,猛地捂住耳朵然后將头用力磕在地上:“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清月姐姐,是铃儿错了——” “饶了我吧,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这些年,便是我故意扮作清月姐姐的模样,可再如何也比不上她当年的风华一二。” “我不过是东施效顰,这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她是清冷仙子,我不过是做戏做到连自己都相信了的蠢货——哈哈,哈哈哈——” “清月阿姐,呜呜……” “清月阿姐死的好惨啊。” “那一天,满宫所有的嬪妃,太后,皇后……哪个不在?” “她们將阿时故意拖延留在上书房,然后……所有人,一起杀死了清月姐姐!” “她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儿呢。” “那个孩儿,虽然是个小公主,但是清月姐姐早便將她的名字都取好了。” “哈哈,她们一起死了。” “她们母女俩,一尸两命,被所有人都给逼死了——” “哈哈,哈哈哈……” 德妃唱著笑著哭著,突然扬起手中的桂簪狠狠戳向自己的脖子。 噗—— 鲜血顿时如同水柱一般喷涌而出。 她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 睁著一双眼,死不瞑目。 李卿落看著这一幕,对这深宫里的尔虞我诈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 段容时拉住她的手,迅速躲到了一旁。 等小王公公他们醒来,意识到他们被人伏击一个个都惊骇的连忙爬了起来。 “谁?滚出来!敢在这冷宫里袭击本公公,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啊!公公,您瞧——” 几个公公看到德妃已经死透,而她脖子上还插著一根黄金桂簪,顿时嚇得面色一片死白。 “她,她已经死了。” “是被人给逼死的?” “不,她是自縊,是她自个儿捅了自己。” “啐!晦气!” “反正她死都死了,咱们快走吧!” “等等,这根簪子……公公,那可是赤金,赤金的啊!” 小王公公:“要死了?这种东西也敢拿?没看清吗?那可是桂簪子!” “你想被厉鬼缠身,就去拿吧!” 说完小王公公脚下一溜就先跑出了冷宫。 一只手,仓皇中迟疑了许久,还是一把將那簪子给拔了出来,然后快速在德妃尸体上擦了擦並藏入怀里。 …… 李卿落陪著段容时回到桂馥宫中。 她双手扶著他的胳膊,而他高大的身影已是摇摇晃晃的快要支撑不住。 就在踏进主殿前路边,他的脚步再也迈不动的转身坐在了路边。 “殿下。” “晚上这地上有湿热气,咱们起身来去里面坐可好?” 段容时目光呆滯,几部点头也不摇头,却怎么也起不了身。 李卿落费尽力气也拖不起他。 红著眼蹲下身来捧著他的脸:“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撑过来的……但是好歹也死了一个是不是?” “你的母妃在天之灵看你活的这么好,她会很欣慰的。” 段容时摇了摇头,垂下头去,依旧一言不发。 李卿落:“好,好……您不想动,那便在这里坐著,我去给你拿件毯子来。” 她起身就要走,却又被段容时一把紧紧拖住手腕。 “別……” “落儿,別离开。” “別走。” 他微微用力,李卿落便被他给扯入了怀中。 他宽大的手臂將她几乎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而她连一声闷吭也未发出。 只是红著眼眶,陪他静静如此坐著。 她不时轻轻拍著他的背,不说话,也不敢动。 然而此时的无声,早已如润雨般轻轻的落入他的心里。 “我母妃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子。” “而她的温柔却又很有力量,她的內心,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 “人人都道她是清冷下凡的仙子。但无人知道,她的美貌,只不过是她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 “在我幼时,我还是父皇怀中那个最宠爱的儿子。” “父皇会將我举在头顶上,也会將让我坐在他的背上骑马。” “他是天子啊……却如同寻常的父亲一般,对我耐心教导,温柔陪伴。即便这会让我在上书房被几位哥哥排斥孤立,但幼时的我……真是这皇宫里最幸福的孩子。” “父皇他也很宠爱母妃。將母妃视作他的妻子一般尊重,甚至还对母妃说过,他要逐步遣散后宫,甚至废后,要这三宫六院从此只有我母妃一人。” “我母妃知道这是滑天下之大稽,会引起朝堂震盪的荒唐事,所以当即便阻止了父皇,万不可这么做。” “她知道她独占了父皇,所以还常常劝道父亲去別的宫苑看看那些娘娘们。” “她说,即便父皇宠幸別人,她也不会介意。因为那是父亲该做的。” “为了国家安定,为了朝堂祥和,父皇也该去宠幸她们。” “父皇从前还为此常常生我母妃的气,觉得是母妃將他往外推,不想要他的意思。” “母妃总是三言两语便能將父皇哄好。” “落儿你可能不知道,幼时的我和如今的我,根本是全然两个不同的人。” “因为母妃的教导,我幼时很是爱笑,也並不爱杀戮,便是踩到路边一只蚂蚁,我都会心生愧疚之意。” “直到……我六岁那年,那日我下了学堂被太傅留下。” 第405章 月贵妃之死,当年隱秘 “太傅说我字写的歪七扭八,说我课也背漏了一章,还说我刚学著写的文章一文不通。” “所以,我要当著太傅的面全部重写,重背,重新学习。” “但是落儿,我两岁启蒙拿笔,我的字是母妃一笔一画教的。从前太傅夸我小小年纪笔锋已惊人不凡,將来必有大家作为,怎么就会某一日变成歪七扭八了?” “我的课也是早便背的滚瓜烂熟,哪个字是哪一行我都记得,怎会漏背一章?” “我写的文章,便是母妃都说很好,怎会一文不通?” “他是有意拖住我的脚步,然而那时年幼的我並无察觉,只觉得丧气至极,当真老老实实的全部重来了一遍。” “等好不容易我能下学堂跟著前去接我的太监回去,却见宫中所有人见我都比如蛇蝎一般躲的远远的。” “从前那些討好和友善,一瞬间都变成了冷漠的窥视。” “他们不仅不敢靠近,还对我指指点点,我从中听到了一丝信息:桂馥宫已被一把大火烧了。” “此时太后宫里的大太监在半道上拦住我,要將我带去寧寿宫。” “我自是寧死不从,挣扎中撒腿向著火光的方向跑去。” “我什么也没有见到。” “桂馥宫已经进不去了。” “只有沁玉昏迷著被人从里面抱了出来,说她还有一丝气息。” “至於桂馥宫里的其他人,包括我的母妃,都未能从那场大火里出来。” “可当我拖著沉重的脚步想要走进去,却被皇后的人死死按住。他们將六岁的我死死摁在地上,就像是在摁一个狗杂种一样用力残暴。” “我向一旁的父皇求救,让他救救母妃,而父皇却用我从未见过的冷漠眼神盯著我,仿佛我才是杀了母妃的那个罪魁祸首。” “从那以后,一切什么都变了。” 李卿落感觉到脖子上有湿湿的东西。 她的心也被揪成了一团。 就像是上一世自己在破屋里被所有人拋弃,她意识到自己就真正的死了时,她能体会到段容时当年的绝望和痛苦。 然而段容时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却才六岁啊。 六岁的他,还是个心性天真的孩童。 却要被迫一夜之间面对所有,失去所有,突然长大。 看著他最爱的母妃被人害死在那场大火里。 接受他的父皇,不再爱他。 而今日德妃所说,看来凶手不只是一个,而是一群人…… 这闔宫里,或许就没有一个人的手,於当年之事上是乾净的。 李卿落心里跟著钝钝的疼。 “那你的父皇呢?难道他也变了?” 段容时:“是。从那以后,他就变成了一个我彻底陌生不再认识的人。” “就像是被人夺舍了一般。我甚至还怀疑过他根本不再是我的父皇,可惜……几次三番试探下来的结果,只是他变了而已。” 李卿落突然想起一事。 “殿下,您曾说过,如今的沁玉並非真正的沁玉。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自己和南嘉的经歷,世上又有移魂术,所以李卿落难免想到一个可能。 段容时轻轻鬆开李卿落,低头对上她的眼睛。 “沁玉自那场大火中被救出来,又醒了之后,就不再正常。” “分明才三岁的她,眼神却变得世故而又狡猾,说话也成熟的像个大人。” “这些倒也罢了,是她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性子,还常常说出一些我並不理解的话和词来。” “她自视甚高,开始还和奴僕们说要平起平坐,但后来谁不小心惹了她,却又会遭来她不阴不阳的报復。” “她会很多新奇的东西。” “甚至十岁就开始经商,开始积攒她自己的势力。” “我倒是佩服她,但隨著岁月推移我也越发確定,她身体里装著的人不再是我那个胆小纯真的真表妹。” “她的魂魄,应该並不属於我们这个地方。” 李卿落心里狠狠一颤。 难道……也是重生? 还是別的什么? 从一个有男女平等的地方,从一个没有阶级固化的地方而来? 她竟然心底还有些羡慕这个地方。 李卿落摇了摇头:“那您一直和她周旋,就是想知道她当年在桂馥宫里到底是否看见过真相?” 段容时:“……是。不过我如今也已认清事实,她倘若真是换了个人,怕是根本不知道。” “既如此,她也没有再活著的必要了。” 他眼神咻然愣了下来。 李卿落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手。 当年他不止是失去了母妃,还是去了至亲的妹妹。 这些年,他只能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自己舔舐著从未癒合过的伤口。 她心痛到仿佛亲身感应,但也只能望著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年,我查到的东西,倒也不少。” “就如德妃所说的那般,宫里没有一个人的手里是乾净的。甚至可能就连我的父皇,也是害死我母妃的真凶。” 李卿落实在难以置信。 抬头看向这片诡譎的天,心中一阵悲凉。 “殿下,你若想报仇,我李卿落拿命陪著你。” 段容时说出埋在心底十七年的这些话,心里那些鬱结已是痛快不少。 而且,他哪里捨得要她的命? 他笑著抚上她的脸。 “要你的命做什么?” “我只要你长长久久的陪著我,便已是祈求神明得来的福祉。” 李卿落红著眼主动抬头,亲了亲他的脸。 “好。” 她终於明白,为何她分明身中嗜血的剧毒,他也要自割放血救她性命。 他再抓不住別的东西了。 或许真的只有自己,才能让他还能活的像个人。 “殿下,我能问问,那些哑奴是怎么回事吗?” “当年娘娘出事后,我听说整个桂馥宫的宫人都被血洗,然后才是一场大火烧了个乾乾净净。” “可我瞧著桂园那些哑奴,像是从前也在宫里做事的人?” 段容时撑起身子,站起来。 拉著李卿落的手往回走。 二人进了殿內后,他才说道:“那些哑奴,年龄大些的,便是我母妃从前身边的旧人。” “我也是在母妃死后两年,也就是八岁那年才被她们用心將消息递到我手里。” “这世上,除了她们,在无人知道桂园是月贵妃在生前就为她们买下安身的宅子。” 李卿落大吃一惊:“是娘娘生前便给她们买的?” “那娘娘,岂不是早就知道……” 段容时頷首:“是,我母妃当年,或许早就预料到自己会遭遇不测。” “所以,在她有警觉时,提前半个月就把哑奴们一个个的拔了舌头,然后再服用了假死药,以被残虐致死的模样给运出了宫去安顿下来。” “她身边换了些新的人上来,也都是各宫的眼线。” “那次桂馥宫血洗,也都是各宫的眼线被一遭清理罢了。” 李卿落重重的喘著气,这么大的动作,月贵妃最后的日子,岂不是声名狼藉成了个残暴的宠妃? “可她既然有假死药……为何不给自己用?” 段容时捏住桌边,死死用力。 李卿落看到一条裂缝顺著他那边,延伸到了自己面前。 她惊骇的有了一个猜测。 “娘娘她身为大楚公主,不能直接和离脱身,她要保持大楚公主的体面和尊严,所以只能等著那些阴谋招数向她飞去。” “可她还有你……” “她既然能救那些从大楚带去的旧人,又怎么没想到救自己的法子?” “所以她或许也吃过假死药?” 但是一场大火,把整个桂馥宫都烧了。 包括月贵妃也被烧成了一把灰。 真相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 但延帝,当真是个狠人。 捧在手心里爱了六年的人,说翻脸就翻脸,说无情比谁都狠绝。 当真是帝王的心性。 看似有情,实则最最无情之人。 段容时轻轻合眼,摩挲著手上的那块扳指:“从德妃开始,他们一个一个,都轮著偿还我母妃的命了。” 两天后,李卿落从桂馥宫离开。 她跟著凌风子去了前朝,拜见了云鹤仙人。 “你便是贫道的小徒儿了?” 云鹤仙人有些嫌弃的看著李卿落。 个子小就罢了,这张脸也平平无奇的。 云鹤仙人有些失望。 不过,到底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所以云鹤仙人也不得不强忍下心底的委屈,勉强认下了。 “既然来了,今日你就跟贫道一起出宫去吧。” 他冷淡的说完便转身抱著浮尘先行了一步。 青阳子给李卿落使了一个眼神,二人一前一后连忙跟了上去,並跟著爬上了马车。 半道上,他们遇到了沁玉公主的轿子。 云鹤仙人的马车是延帝赐下的。 又宽又大,十分奢华。 便是沁玉公主的轿子也不得不靠边停下等候马车先过。 李卿落为了自己不碍眼,所以自觉的盘著腿坐在轿厢外的车辕上。 她看见沁玉轻轻掀起窗帘一角,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看来,她是彻底好了。 等两边交过后,李卿落看著沁玉公主的轿子急急忙忙的离开,便让杀九去打听一下,沁玉是去了何处。 杀九很快回来:“是去皇后宫里了。” 李卿落瞬间来了精神。 不过她摸向自己即將恢復的脸,有些遗憾的只能吩咐杀九:“你去探探,看她去找皇后,是有何事。” 杀九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长街上。 车內的云鹤仙人半睁眼:“狗胆到是很大。” 很快,他们这边出了皇宫。 李卿落並未立即下马车离开,而是跟著他们师徒俩直接先去了国师府。 刚进门,门房的小道士捧著张红色的帖子过来说:“观主,今日收到二十几封帖子。其中有个潘家,也就是大駙马的本家,送了喜帖过来。” “说是潘大姑娘要成婚了,请您得空赏脸去喝个喜酒。” 第406章 十二娘恨透了青阳子? 潘璃要成婚了? 此事便是李卿落,事先也並不知道。 太过突然了! 上回在夏藐,她和潘璃还偷听那裴梓萱与宫人说,皇后和太子有意纳潘璃进东宫为太子良娣。 潘璃当时语气不忿,说是潘家並不会逼她进东宫。 她著急想知道潘璃到底是与何人成婚,遂问道:“是与哪家的婚事?喜帖上可写得清楚?” 门房:“这是……” 他看向陌生的李卿落,一时不敢回话。 李卿落看向青阳子。 青阳子:“问你话,你回答便是,当著我们的面还能是什么来歷不明的人不成?” 那门房小道士这才赶紧回道:“说是金陵城中一个新贵,好像姓沈。” 青阳子:“沈安羽?” 李卿落一时只觉得此人名字有些耳熟,可无论如何却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在何处听闻过。 “你认识他?这是个怎样的人?” 青阳子意识到这位李姑娘似乎格外关注潘家这位姑娘。 潘家这姑娘从前名声並不好。 性子囂张跋扈,任性骄纵,总是仗著自己和公主府的关係做下不少蛮横的事。 青阳子从前还撞见过,她在青松观领著旁人欺辱別家胆子小的姑娘。 若不是他適时出声,可能那次便闹出了人命。 除此以外,她从前还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看肃王,便是青阳子都看到过好几回。 若非怜她女娘又与公主府確实瓜葛不浅的身份,早便被暗中处置了。 而且,青阳子若是没有记错,这个潘璃和那替换李姑娘人生的刘家之女自幼时便是形影不离的手帕交。 难道正是因为这两件事,才会格外让李姑娘关注此人? 青阳子:“这沈安羽乃今年新登科的状元郎,此人才高八斗,心思敏捷,相貌亦是出类拔萃,听闻是今年科考中独占鰲头的佼佼者。” “只是其家境贫寒,身后又无依傍之人,所以听闻他刚刚荣登状元郎头衔时,因为拒绝了这金陵城里好些高门望族的橄欖枝甚至姻亲之意,让他吃了好些苦头。” “我倒是见过他两回。” “他带著他的母亲和妹妹,在青松观烧香还愿。” “瞧著確实是个不错的青年人。” 李卿落知道自己也不能问得太多。 晓得不是去东宫,也就放了一大半的心了。 而且听起来,这沈郎君还是个有才有貌之人。 李卿落忍不住地频频看向青阳子。 只可惜,十二娘早就被他伤透了心,作为裴南嘉时更是因为他的缘故招惹上了苦连翘这个毒女以至於最后意外丧命。 重新来过,十二娘怕是只想离他越远越好了。 李卿落亦是没有资格插手他人姻缘和人生的资格。 只能继续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向青阳子要了个房间,就先匆匆下去了。 青阳子摸向自己的脸,心中狐疑不止:提起这潘姑娘,李姑娘为何会格外关注自己? 一旁听了好一会儿的云鹤仙人凑过来:“徒儿,你这小师弟是觉得你年纪太大,好端端的连个亲事也没有,所以可怜你呢。” 青阳子脸色难看的忍不住低呼一声:“师父!” 云鹤仙人:“咱们做道士的,有何放不下的?” “听说裴家那小姑娘都死了有半年了。” “如今虽说她的棺材还在大理寺放著,但是凶手不是都被你们给吊在后山了吗?” “你也该放下此事往前看看。” “不然,误了修道之心,怕是再难有所长进咯。” 青阳子脸色铁青,却仍是忍不住的辩驳:“徒儿这辈子再无他想。” “待来日报下家中大仇后,徒儿就跟著师父去云游山川,不再过问世事。” 云鹤仙人:“那你岂不是要在为师和你师娘间碍眼?不要不要。” 他摆著手立即拔腿就跑。 青阳子哭笑不得地望著师父渐渐远去的背影,手中握住那大红的请帖,心中毫无波澜。 李卿落洗了一把脸,看著镜子里渐渐露出自己的真容,重重鬆了口气。 她在宫里这几日,虽说是在桂馥宫和殿下除了海公公之外並无旁人打搅,但心里却很是疲累。 那深宫內院的复杂,比之寻常高门望族还要夸张恐怖数倍。 就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一旦涉足其中成为那个宫里的人,便是爬也再爬不出来。 今日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 明日便是落入泥潭被赐死的螻蚁。 人命,在那宫里才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上位者,阴狠毒辣的能分割自己的情感与利益。 就连孩童,都要藏下仇恨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李卿落离开那吃人的皇宫,既觉得轻鬆不少,却又牵掛段容时。 一想起他一人在那偌大的桂馥宫中,不知如何反覆的想著幼时的事,李卿落胸口便也跟著刺痛酸涩。 想了想,李卿落起身走了出去。 她这几日扮道士都习惯了,总是隨心隨性的拖著布鞋拢著袖子就满桂馥宫的乱跑。 所以这会儿出来,一时也如此忘了改过来。 见到凌风子便快步过去问道:“不知云鹤仙人正在何处?” 凌风子见她模样出落得像个水芙蓉似得,红著脸向后退了半步。 “李姑娘,师伯说了,若你找他有事便去后园里就是。” 李卿落心下著急,也没注意凌风子的异常。 道过谢后就紧忙朝著后园的方向而去。 凌风子拍著胸口:“这么个俊俏的小道士,差点就乱了贫道道心了,罪孽罪孽啊!” “还是当初那个黑瘦乾瘪的李姑娘好,平易近人。” 李卿落哪里晓得凌风子在想什么。 她来到后园一眼看到云鹤仙人在给一个头髮白,但是容貌却如年轻的像个姑娘一样的妇人正在簪。 想必这就是传闻中,云鹤仙人那伉儷情深的妻子的悦湄夫人吧? 听闻他们二人自幼青梅竹马,都是金陵城富庶人家的子女。 隨著年岁长大,他们也彼此互生了情谊。 原本该谈婚论嫁时,两家却因利益起了齟齬。 云鹤仙人家中的叔伯甚至因此丧了命,两家便彻底生了仇恨。 后来,悦湄被家人匆匆嫁去了外地。 天高地远,云鹤自己亦步亦趋的悄悄跟著心爱之人的送嫁队伍,將她亲自送到了她可能再也回不来的地方。 而云鹤返回金陵后,便直接上青松观出了家。 从此一心问道,再不问凡尘俗世。 再相逢,悦湄丈夫因病而丧,悦湄被婆家人侵吞了丈夫留下的家財,並將她赶回了娘家。 可娘家为著名声,只想让她出家绞了头髮去做个姑子,並连家门也未让她踏进。 悦湄伤心之下差点投江自尽,是云鹤闻声赶去將她救了起来。 二人打破世俗凡尘,终於走到一起並成了婚。 而悦湄夫人因为其洒脱的性子,还有写了三本道法经书所以也渐渐闻名於天下。 夫妇二人,如今都是道学的高人。 甚至悦湄夫人的地位,並不比云鹤仙人的地位低多少。 李卿落盯著她,此刻更好奇她的驻顏术是如何保养的? 李卿落想將法子带回去送给祖母。 她盯著他们瞧,一时不忍打扰。 那妇人却先看到了她。 “真是好俏的一个姑娘。” “夫君,她是谁?怎么瞧著有些眼熟?” 云鹤仙人也嚇了一大跳。 “你是哪个?” 再看她身上道袍和个头,云鹤仙人脑子里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青阳子只说那洛一是个偽装不明身份之人,去肃王身边帮个忙,让他硬著头皮认个小徒儿。 反正这个身份也长久不了,大不了后头说他死了就行了。 却不想,这不明身份的其实是个女娘子!? 好哇,他们连自己都骗了! 云鹤仙人有些生气。 李卿落快步过去见礼赔罪:“晚辈李卿落,见过云鹤仙人,见过悦湄夫人。” “先前晚辈有所隱瞒,实乃晚辈知错,还请仙人不要生气。” 云鹤仙人反应过来:“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真名,叫李卿落?” 悦湄夫人:“难不成,你就是秀珍那个失散的嫡亲孙女?” 她很惊喜,亲自过来將李卿落拉起来,然后上下的打量。 “是了,夫君,你快瞧。” “她的模样和秀珍年轻时,多相像啊。” “而且,比秀珍更加好看娇俏,真是秀珍的福气。” 云鹤仙人夫妇俩成婚多年一直未有儿女,所以看到老友有个这么大的乖孙女,心里很是羡慕不已。 为了避嫌,所以云鹤仙人这次回大梁並未与裴老夫人相见。 这个国师府说好听是国师住的府邸,其实也就是换了个地方的道观。 住的还是他们这些道士。 如今就是一群鸭子被延帝赶著来上架应卯,甚至云鹤仙人夫妇俩並不打算长久以往地待下去,所以也就没有和这皇城里任何一家高门望族有过多牵涉往来。 可见到老友的亲孙女,二人还是很高兴的。 只是云鹤仙人想到自己被戏耍了,难免一声冷哼:“胆子倒是和她祖母一般大。” 李卿落想到祖母在青松观住了那么多年,但是没想到祖母和他们关係好像很亲近。 云鹤仙人也在打量她。 “说罢,你来找贫道,可不仅是为了赔礼道歉的吧?” “还有什么事想求贫道的?” 第407章 父亲下场!抄家流放! 虽然李卿落早便猜到了整个青松观不只是青阳子,这云鹤仙人必然都是段容时一条船上的人,但有了祖母的这一层关係,她心里也就更觉得稳妥了。 “其实,也並非什么大事。只是想求前辈能在殿下危难或是有麻烦缠身时,能知会晚辈一声。” 云鹤仙人:“怎么,难道你还想变成先前那副样子去宫里陪他?” 李卿落:“必要时,未尝不可。” 云鹤仙人和妻子对视了一眼,二人都默默点了点头。 他们是看破世俗的洒脱人。 这回若不是为了报恩,也不会想著回来涉足朝堂。 不过看到这对有情人,他们能帮一把,自然也是愿意的。 更何况她身份特殊,让悦湄夫人觉得心中很是亲近。 “行了,此事贫道心中已有数,你回去吧。” 等她走了,悦湄才想起一事:“她是不是,被封为县主了?” “咱们刚刚还大呼小喝的,夫君你对人家也不知道客气些。” 云鹤:“夫人你別生气。这丫头瞧著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和她祖母一样才不在乎礼节身份这些东西。” “而且她如今有求於贫道,贫道好歹名义上也是她师父呢。哼!” 李卿落换下道袍,穿了寻常的男装。 杀七在外面等著她。 二人一出门就赶紧骑马向城外赶去。 城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聚著上百人,正在热闹地瞧著城门上张贴的布告。 李卿落和杀七一时出不去,只能在一旁等著。 “去瞧瞧,什么事。” 杀七领命后,下马挤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姑娘,是李將军的判决下来了。” 李卿落立时明白,杀七口中的李將军指的是谁。 她那弒母杀女的亲爹,李朝靖。 有长公主的斡旋,並寻著机会捅到了延帝面前,果然太子那边也拖不下去了。 李卿落亲自下马,费力的挤入人群中。 只见布告上写著:经查,驃骑大將军李朝靖,身为朝廷重臣,不思尽忠报国,却行违法乱纪之事,辜负朕之信任,有负社稷百姓…… 蒋家的事,並未捅出来。 但是李朝靖曾结党营私,敛財受贿,还利用官职权势给自己的嫡亲儿子李恪川谋了皇城军营中少將军一职的事都被捅了个乾乾净净。 这些罪,皆是可大可小。 不过他弒母发狂之事,说起来倒是很大。 人群中有人读到此处,立即引起一片喧譁。 “难怪裴老夫人要带著瑶光县主脱宗离族啊!” “畜生!竟然干出这种事来,他到底还是不是人?简直就该判他凌迟死罪!”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为何从前没有闹出来?” “怎么闹?听说他都失心疯了,想必老夫人也不忍心吧。到底是十月怀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 “作孽哟!那瑶光县主摊上个这样的亲爹亲娘,两个都要杀了自己的娘,简直是天生的一对財狼夫妇啊!” “听说当初绑匪要他们家二选一,这对狠心爹妈还选了刘卿珠那个货色呢。瞧瞧现在,到底哪个女儿才是真的明珠?” “就是,这瑶光县主离开將军府,都救了太后当上县主了,还被赐婚肃王殿下正妃之位。皇家连她出身都不再计较,也不在乎她有对这样的亲爹娘。” “你们说,这瑶光县主的品性得有多好?” “听说她回到李家后,也只有这个祖母疼她,到底是真的假的?” “若是她亲爹当初真的弒母,她为何没有去敲登闻鼓状告他爹?” “瞧登闻鼓状告亲爹,她疯了?不管她爹犯了什么罪,但凡子女状告,都要先滚铁钉,走碳火路,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再说,我可是听说了,当初这裴老夫人受难,也是她凭一己之力带著祖母杀出重围,救了她祖母的。” 眾人又是一片嗟嘆。 “真是可怜的祖孙俩。” “还好他们脱宗离族了,这才没被牵连。” “就是就是,快往下读,这李畜生到底什么下场?” 最终,延帝判了李氏一族抄家並没收全部家財。 所有男丁流放千里。 子孙后辈三代皆不能科考为官。 李氏,也算是彻底完了。 李卿落埋著头和杀七走出来,本来还想出城去青松后山一趟,这会儿她更担心祖母。 於是,二人立即又调转马头,先回了秀丽將军府。 “祖母!祖母——” 李卿落看到祖母还在和洛爷爷悠然地喝著冷茶,心中这才大鬆了一口气。 “祖母,落儿回来了。” 听到声音,裴老夫人立即就站了起来:“落儿!你终於回来了!孩子,快来让祖母瞧瞧。” 这几天裴老夫人担心她的要命。 生怕她出门又带一身伤病回来。 还让张嬤嬤去那堆杀你打听了一下落儿的行踪,奈何这些人的嘴巴一个个都像葫芦似得,锯也锯不开。 眼瞎看到乖孙女安然无恙的回来,裴老夫人心里高兴极了。 “快,去准备姑娘最喜欢吃的东西,今晚老身要好好喝一杯!” 李卿落依偎在裴老夫人身边,祖孙二人一时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洛神医和南宫狄都过来了,二人才止了话头。 “落儿回来了?” 李卿落起身:“师父,洛爷爷。” 一时间,府里又热闹了起来。 说了几句话,洛神医才说起一事:“对了,那苗女已经到了。不过,现在被安顿在青松观。” “落儿,明日咱们一起去青松观,让她给你瞧瞧你身上这毒。” 李卿落眸光一亮:“是。” 如段容时所预料那般,这苗女也確实应该到了。 今日若不是返回来这趟,李卿落应该也能见到她。 不过,既然回都回来了,李卿落也不急。 一顿饭后,裴老夫人脚边已经倒了好几个酒罈子。 她失態的又哭又笑。 抱著李卿落不断喊道:“落儿,落儿啊——祖母当初要是不那么做……” “若是心肠硬些,带他一起离开……他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了?” “他犯得是死罪,是死罪啊!” “可祖母却违背了良心,没有亲自去揭发他。” “还让他逃过了一劫,这都是祖母的错!是我没有教好他,也是我当年那么早的便放弃了他。” “祖母灰心丧气地放弃了自己唯一的孩儿……” “我哪知道,其实他心底也希望过的陪伴?” “祖母的心,如刀割一般的疼啊——” 洛梵嘆了口气,起身亲自去给裴老夫人煮醒酒汤。 李卿落则扶著裴老夫人,轻轻顺著她背安抚:“祖母,都过去了。” “咱们向前看,好吗?” 裴老夫人哭著,倒在李卿落身上,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自然又是头疼欲裂的难受。 好在,洛梵的汤药早便准备好了。 一碗下去后,她也只能先躺著再歇歇。 但她已经坦然地面对了昨晚的事。 还叫来李卿落和张嬤嬤。 “落儿,祖母知道你恨他。但祖母,也欠他的。” “祖母想救他,你可会討厌祖母?” 李卿落:“祖母,您怎么高兴便怎么来,落儿已经不恨他了,真的。落儿放下了。” 反正他什么都没了。 这也是他的下场。 恨他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李卿落明白裴老夫人的心思。 李朝靖变成个傻子后,她当年深埋心底的那些歉疚和遗憾,便都跑了出来。 李卿落也知道她要做什么。 “祖母是担心他在流放的路上,就会被人害死,是吗?” 毕竟太子和皇后那边一直拖著李朝靖的事,就是想將他拖死在牢狱里。 而且,若不是肃王也暗中出手,李朝靖也早就遭受不住严刑拷打了。 裴老夫人点点头:“我会派人去暗中保护他,必要时,救他性命即可。” “等到了天高地远的地方,再將他安置下来。到时……我或许会去瞧瞧他。” “你是否觉得祖母这样做,是老糊涂了?” 李卿落:“祖母,您只是一个母亲。落儿理解您当年的遗憾。” 不过若不是李朝靖变成傻子,眼睁睁看他记忆回到五六岁,祖母也不会心软。 他若是能一坏到底,便是真的因蒋家之事而死,祖母也定然只是嘆一口气罢了。 如今,当真是时也,命也。 “祖母,落儿派杀十去吧。” “他们年轻,腿脚好,做事也麻利。” “这件事就交给落儿,您放心便是。” 裴老夫人眸中带著泪光,紧紧握住李卿落的手:“落儿,祖母自然信你。” 祖孙二人说完这场话,杀九也回来了。 他在皇宫潜伏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 这会子连水都不敢喝,就来见李卿落。 李卿落见他鬍子拉碴的,眼窝两个黑眼圈便道:“你先回去歇著,等我回来再说。” 因为她今日,也忙著要去青松山见那好不容易等来的苗女。 蝴蝶也被搬上了马车。 一行人摇摇晃晃地出了城,直奔青松观。 青松观,青竹小院。 这个院子是裴老夫人住了三十年的院子,说是小院,自然也並不会小。 院子里三进三出,虽然修得简朴,但是一切也是应有尽有。 一行人进去后,不多时那董思源就带著一个身穿苗疆服饰,容貌不俗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 李卿落率先看到董思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瞧便是昨日才刚挨了一顿毒打。 想到董思源说过他们二人之间的瓜葛,李卿落顿时觉得董思源牺牲巨大,决定回去好好补偿他一堆银子。 然而那苗女却也一眼先看到了李卿落。 在看了一会儿她面容后,苗女开口便沉声说道:“这位姑娘,你中的毒再拖延下去,怕是就要深入肺腑了!” 第408章 祖母舍万贯家財,求救落儿性命! “肺腑一入,便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救你性命。” “要么死,要么不人不鬼地继续活著。” 此言一出,眾人闻声皆起。 唯有李卿落还坐在椅子里,双手搭在扶手上,静静地与苗女对视。 裴老夫人快步上前,情绪激动地抓住苗女的手便问:“你既能一眼便看出她中了毒,可有法子还能救她?” “若能救我孙女性命,老身愿意將一半身家赠送於你!” 说著,裴老夫人膝盖一软就要跪著下去:“算老身求你了,救救我孙女性命吧——” “祖母!” “秀珍!” “老夫人——” 所有人都衝上前扶住裴老夫人,李卿落更是第一个冲了过去抱住祖母的胳膊。 祖母骄傲一生,如今却为了她愿意对一个生人下跪。 李卿落眼泪瞬间滚滚落下。 “祖母,您是现在便要落儿的命吗?” “落儿不要祖母这样做。” 裴老夫人抬手擦了她的泪。 “傻孩子,祖母是心甘情愿,诚心诚意地求人。祖母不觉得有什么。” “你们——都让开!” 她沉声一喝,半低头看向其余人。 洛神医紧忙扯了董思源一把,眼神难得变凶狠一次。 董思源一个哆嗦,摸著自己还清淤裂开的嘴角,壮著胆子苦兮兮地上前:“阿槿……” 苗女瞪他一眼,眸中神色厌恶至极:“滚开!” 但却在裴老夫人膝盖落地瞬间,伸手一把將其扶了起来。 “老夫人请起。晚辈怎堪受得起您如此大礼?” “我既已来了你们大梁,自然不会袖手不管此事。” “快快起来吧,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 李卿落连忙:“祖母,万事皆不可强求。落儿的命,无论如何结局落儿也会坦然面对的。” 重生多来的这一年多,李卿落已经完成了很多前世的遗憾和仇恨。 如果真的没救了,她也不会怨天尤人。 最多,坦然赴死之前把祖力亚和总政无珩都先大卸八块。 裴老夫人:“你……!祖母不许你说这种话!” 可一想起她毒发时的惨状,心中又不忍。 董思源:“咱们都先別站著了,快快坐下,让阿槿先给县主看诊吧。” 苗女冷冷道:“我说了,別叫我阿槿!噁心!” 董思源一脸失落地垂下头。 眾人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来回回,不过这时候也没人敢问。 等苗女给李卿落把了脉后,她从腰上麻利地抽出一把小刀。 “可介意我要在你身上取点血?” 李卿落自是点头:“当然可以。” 说著她从容地挽起衣袖,然后亲自在白嫩的手臂上划下一刀。 所有男丁这一刻都將头自觉地退避三舍,並迴避了目光。 苗女用小碗接了一些,瞧著够了便让她去一旁处理伤势。 洛神医亲自给李卿落包扎了伤口。 而那边,苗女在眾人的目光下从腰上取下一个竹筒。 她將竹筒倾斜,一个虫子通体雪白的虫子便掉进了碗里。 只见那虫子蠕动著在碗里游来游去,不一会儿就从碗里爬了出来,並掉在桌面上。 但是接下来,它却没了动静。 苗女將虫子拨来拨去,断言道:“果然,便是你的血,都已是毒物了。” 眾人皆抽了一口冷气。 董思源不敢说话,就给洛梵频频使眼色。 洛梵握拳重咳一声:“敢问……这位夫人,既然此毒与你们苗疆蛊毒之术同源,是否有把握清除?” “若有任何需要之处,我们必当竭尽全力配合。” 苗女:“急什么?” “我还得再瞧瞧。” “听说今日这毒的根源也来了,快带我去看看吧。” 董思源连忙转身往外引路:“阿……不,槿掌门,这边请——” 於是,苗女又被带著去看了蝴蝶。 等许久后她再从蝴蝶房中出来,正用帕子擦著小刀上的血痕。 瞧样子,她也取了蝴蝶的血。 “请再多给我两日,最好是这位姑娘毒发时能让我近身看诊,时机最佳。” 李卿落点头:“好,待我毒发那日便来。” 说著她让杀七將一枚毒药递给苗女。 苗女闻了闻,脸色瞬间大变。 然后就一脸凝重地快速回了房间。 裴老夫人吩咐鶯儿带人留在这里。 “一定要尽心伺候,做事周到仔细些,让人学著做几样大楚或是她们苗疆的食物。” “平时有需要的地方,多跑跑腿。需要钱,就拿令牌去取,不必来过问我。” “这院子,就留给她用,一切听她的便是。” 鶯儿带著几个嬤嬤:“是,老夫人。” 蝴蝶这几日又陷入了重度昏迷,所以也只能留在这里。 董思源自然也要留下。 李卿落想起后山还关著两个大楚人,便给董思源使了个眼色。 二人走到一边后,李卿落才问他:“这位槿掌门性子如何?” 董思源:“县主是担心她会插手后山那两个的事情?” 祖力亚同样来自苗疆,宗政无珩更是大楚六皇子。 苗疆亦是大楚的国土。 “您放心,她们巫月教和云谷是势不两立的世仇关係。” “她们从不涉足朝堂之事,外界如何改朝换日也並不在乎,只在自己门派的天地里打转。” “这次便是我也没想到,能如此轻易便请她出山。” 李卿落狐疑地看了董思源一眼。 她有理由怀疑,这苗女是为他而来。 失踪十几年的情郎,当年说走就走,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而再有消息,却是一封要她前来大梁的书信。 若是真的不在乎,岂会过了这么多年还一见面就先给他打一顿? 关键是,李卿落注意到这位槿掌门的髮髻,还是个云英未嫁的髮式。 二人正说著话,就看见两个妙龄少女端著托盘又走了进来。 二人都是长得一副容月貌的模样。 董思源:“她们是阿槿的徒弟,一个叫阿兰,一个叫阿朵。瞧著还算是懂规矩的。” “县主放心,属下这几日也会盯著她们。” 虽然董思源值得信任,但李卿落还是留了个杀二在青松观。 交代完这边,李卿落才在杀七的陪同下去了青松后山。 祖力亚仍被吊在悬崖上。 不过几日未见,她整个人已经瘦成了骷髏模样。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向吸了血似的,形容非常恐怖。 若不是確信她还被吊著一口气,李卿落还以为她已经被磋磨死了。 “把她唤醒。” 李卿落一声令下,一盆冷水从头顶向下將祖力亚泼了个湿透。 见她没有知觉,杀三才又端来一碗猪血给她灌下。 祖力亚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並饥渴地凑上前不断吞咽。 连一滴都捨不得浪费。 在一旁看著的杀七和冷电都险些反胃地吐了。 祖力亚却越喝越精神,最后把碗边都给舔了舔。 可这到底是动物的血,並不能止住她体內缺失的东西。 所以她转头又『哇』的一声,连带著肚子里原本的苦水都一道吐了出来。 她的脸早已爆开破皮。 此刻又黑又红的她,胸前嘴角都掛著呕吐物,一双眼耷拉著毫无光彩。 她木然的转动著眼珠,最后落在了李卿落的身上。 眼里终於迸发出一丝恨意。 “是你……” “杀了我吧……求你杀了我……” 李卿落:“这便受不了了?” “这毒,难道不是你自己炼製了五年才出的宝贝吗?” 李卿落抬手,向身后抬来的椅子坐下。 她双手轻轻放在扶手上,双眸犹如寒星,化作冷冽的剑光,透著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震慑力。 此、此女,何时竟然已有如此气度了? 祖力亚心中大吃了一惊。 她从前根本没把这李家丟失的千金放在眼里。 甚至第一次听说她,也是郑婉袖姐弟俩说起,要拿此女当做她那病弱儿子的换命本体。 在祖力亚眼里,她连个子蛊都不如! 对她有印象,也不过是因为六皇子说她似乎对这金陵地下城防熟知,若是能將她抓在手里並加之利用,对他们大楚来日起事必然大有益处! 所以,她才会拿出此药。 谁想,这药竟成了凌迟自己的刀子! 祖力亚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这大半个月,她简直生不如死。 这辈子的经歷走马观似的在她脑海里已经走了一遍又一遍。 她这才后知后觉心底最亏欠的,竟然是她的亲妹妹,扎伊娜。 她们姐妹自幼相依为命。 扎伊娜当年明明才是师父心底最疼爱的徒儿,而自己为了权势地位,鼓舞她逃出苗疆去追寻真爱。 明明在得知她所爱並非良人,也並未对她劝导阻止,甚至在背后推波助澜…… 看著她一步步走进情爱的深渊。 而后,又用她至亲的骨肉——蝴蝶,炼製毒药,养蛊放血。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如说个清楚,也好让我死个痛快!” 李卿落:“我要蝴蝶活命。” “我还要,你剩下的那些所有毒药。” 祖力亚一翘嘴角:“毒药?毒药我不都给了秦陵吗?” 李卿落:“你可以不说。但我也可以继续吊著你的命,让你死不了,却也活不成。” “你以为我当真不清楚,你和宗政无珩的勾当?” “你们想要兵书,也想要金陵城地下城防图。你祖力亚背后,也是另有主子,是吗?” “你们大楚对大梁一直虎视眈眈,怀揣著什么心思,便是个傻子也能瞧得出来吧?” “你手中的毒药,也绝不可能只有一瓶都交给他宗政无珩。” “祖力亚,你究竟还有什么阴谋计划?” “你若不说出来,我便將你交给大梁的大理寺,想必他们有更多更毒的手段对付你这个大楚细作。” “到时,你断胳膊断腿的,可不只是吸不到人血的痛苦了。” 祖力亚眼眸里露出一丝恐慌。 “你,你少嚇唬我!” “我见过的世面,经歷过的风浪,岂是你这个小贱人三言两语,几招手段就能压制的?” 李卿落:“好。来人,再给她灌一碗猪血尝尝。” 祖力亚惊恐大喊:“不——” “我说!” “我早吩咐了沁玉公主府的人,在秦淮河的上游投毒……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两日了。” “到时,整个金陵城的人,都会像你和我一样,变成吸食人血的恶鬼!” “哈哈,哈哈哈——” 第409章 沁玉和皇后、太子翻脸! 李卿落气的重重一拍扶手。 眸光冷狠指著祖力亚怒吼:“灌!” “再给她灌三个大海碗!” 祖力亚在贪婪和呕吐中,险些把肠子都吐出来了。 到最后,是一口口的血,跟著猪血一起吐出来。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个祖力亚,当真是该被千刀万剐! 李卿落:“把她手臂上的肉,给我一刀刀割下来!再把她给我丟回石牢里,別让她真的死了!” 祖力亚大吼:“不!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 悽厉的惨叫声迴响在山谷里,就像一声声厉鬼的哀嚎。 李卿落没时间再犹豫徘徊。 连杀三说,宗政无珩又要求见她,她都一口回绝了。 “祖力亚投毒的事,他必然也一清二楚。指不定,还是他指使的!” “这宗政无珩真是个烂骨头的坏东西!” “这几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给他吃饭。” “用铁链,將他和鬣狗关在一起。” 她发了狠,说完便赶紧离开了。 李卿落直奔青竹小院,找到董思源和洛神医。 说明事情后,二人脸色皆是惊变。 “得让阿槿去!” 李卿落:“我去请她。” 还好,苗女阿槿听到此毒会被下在水源里,也知道事態的严重性。 “我和你们走一趟便是。” 大家赶紧骑马直奔回了金陵城外。 杀七回府里去通知其余杀。 李卿落和杀十一带著其余人先行去了秦淮河上游。 一路走,也没有见到什么行踪诡怪的人。 李卿落怕耽搁事情,让洛梵还有那苗女阿槿先去查看水源。 走了好几段,直到快入城了,才確定秦淮河的水暂时並未有什么异常。 阿槿:“有可能是毒性还未被激发。” “也有可能,是还没来得及下手。” 眾人神色都极其凝重起来。 李卿落:“不管如何,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等著事情恶劣的方向发展。” “杀七,你亲自带人,安排大家在城外所有上游处来回排查,一切形跡可疑之人都要拿下。” 杀七:“是,姑娘!” 李卿落则决定,今晚无论如何也必须把沁玉公主绑起来! 她转头又朝著苗女阿槿深深拜礼鞠躬:“还请前辈,能儘快想出法子,可以治这可能会危害整个金陵城的疫毒。” 其余跟著来的洛梵和董思源,还有被提著来的秦陵,也都静默地盯著那河水。 若是这水真的被投了毒。 整个金陵都將变成人间地狱。 而他们所有在乎的人,也都会变成其中的恶鬼…… 李卿落太清楚这毒的厉害之处,所以心头更是沉重无比。 洛神医:“落儿,你想怎么做?我们都会竭力配合。” 李卿落:“洛爷爷,可有什么东西无毒无害,但是能让水的味道变得奇怪难闻,让人暂时无法饮用的?” 洛梵:“倒是有。你想让城中人都暂时停用秦淮河水?” 李卿落重重点头:“是。虽然这不是个厉害法子,但总能拖上两日。” “等確定这河中究竟有没有毒后,咱们好再对症下药。” 说完她就將此事先託付给了洛梵他们。 然后她紧急返回了金陵城。 李卿落將这个消息递给了青阳子,青阳子又即刻送进了宫里。 刚到晚上,追雨和破风便都来了府上了。 “姑娘,殿下说有任何差遣,让您儘管吩咐咱们兄弟。” “殿下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所以要明日才脱身出来。” 李卿落看到他们二人出现,自是信心倍增。 她拿起碧落剑:“走,去趟公主府!” 沁玉公主府,漆黑一片。 经过重创的沁玉,往日风光如今已是大减。 府中人数也是越来越少。 有李卿落血洗了一回的缘故。 也有沁玉如今一动怒,动輒就將人打死的原因。 整个公主府如今所有奴僕人心惶惶,都怕极了公主这个主子。 李卿落都感觉到了公主府內的死气沉沉。 杀一、杀三朝杀九打了个手势。 李卿落则看向身后的追雨和破风二人。 大家按计划四散分开。 今日刚刚回府,李卿落就叫来了杀九。 修整了半日,杀九將昨日和李卿落分开后的事,便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先弄了一身太监服,偷了一个没人注意其身份的太监身份牌。 然后就跟著內务府的人去了皇后宫中。 沁玉公主在皇后宫里,已经坐了一个时辰的冷板凳。 脸色比宣纸还要白。 杀九混进去东摸西摸的时候,皇后竟然还未现身。 杀九又趁著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躲到了一个无人察觉的地方。 等那沁玉公主已是满脸不耐烦,积攒了一肚子怨气准备起身离开时,皇后终於从寢宫姍姍而来。 “本宫昨日头疼,一整夜都没能睡个好觉。” “蝶衣她们几个都忧心本宫,这才没有说是你来了。” “本宫刚刚醒来得知,已將她们几个都训斥责罚了一顿,你若还不解气,便再將她们罚一顿如何?” 她作的一副菩萨模样。 明明脸色红润,气色更是比民间那些青葱少女还要娇嫩几分,却说头疼一夜不曾睡好? 沁玉心里阵阵冷意。 知道皇后,也不再是那个对她和善如母亲般的人了。 “娘娘,沁玉不敢。” “是沁玉叨扰了您,还请降罪。” 皇后:“起来吧。” “听说你病了?” “这次夏藐也没去。” “没去倒也好,这次真是乱得不成样子。钟家谋反,你可知道?” 皇后的眼神一片冰冷。 沁玉微微一颤。 今日她如此著急进宫,本是想问德妃的事。 但眼下看来,皇后是要和她算別的帐了! 自己莲教主的身份,也只有太子知道。 皇后应该是並不清楚的。 难道是太子透露了什么给她? 不然她的態度也不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淡。 “沁玉有所耳闻。” 皇后:“听说还有莲教的事。这个莲教,迟早胤儿会將它连根剷除!” 沁玉听到她话中的威胁之意,瞬间睁大了眼睛。 皇后一挥手,蝶衣带著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只有杀九,还隱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继续听了下去。 “这莲教经过上次城墙劫囚不成反遭围杀,听说亦是损失惨重。” “想必他们……也没有这么快就能翻起风浪吧。” 皇后:“只要这邪教还在的一天,朝廷就不能稳固。你说呢,玉儿?” “对了,听说你要回大楚了?” “也是,你的婚期將近。西域那边催得紧,你也不能再拖下去,就要真成个老姑娘了。” “听说那小皇子已有十四?” “倒是能生孩子了,就是要辛苦你好好教导才能成个丈夫。” 沁玉再忍不住的阵阵发笑起来。 “娘娘,您和殿下,这是打算將玉儿彻底拋下,当做一颗废棋了?” “玉儿鞍前马后的为殿下做了多少事,牺牲了多少才將殿下送了回那个位置,您当真不知吗?” “有事人前,无事人后,如今玉儿为了殿下接连损失好不容易打下的一切,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了?” “呵……当真是,无情啊。” 面对沁玉的嘲讽,皇后重重一拍扶手:“宗政玉儿!你竟敢拿本宫问话,你真当自己是大梁的什么公主吗?” “说到底,在大梁,你的地位连南屏郡主都不如。” “若非当年月贵妃刻意抬举你,你以为你能在大梁得到一个公主的名讳和待遇?” “你还想要什么?” “最好是乖乖滚回大楚嫁人,若是贪心还想要你不该得的,小心连这大梁也走不出去。” 沁玉反而气定神閒起来。 她拢著手向后靠去,静静看著皇后高氏。 “你们不过是抓了些我的把柄。” “我宗政玉儿到底烂命一条而已,若真要闹起来,你们失去的可就比我惨重得多了。” “皇后娘娘,您和太子哥哥当真要与我翻脸了?” 皇后:“你少在这里和本宫装威风!” “你是邪教的教主,胤儿已经告诉本宫了!” “真是胆大包天的狂徒!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种违逆天道的女子。” “宗政玉儿,就凭此事,你被五马分尸都是最轻的下场。” “本宫警告你,你最好安生点儿!” “不然,胤儿不介意再大义灭亲一次!反正,这也是他的功绩。” “而你,就凭你你张嘴,身边人都死光了,你还能诬赖胤儿什么?” 沁玉確实输的很彻底。 段容胤翻脸无情,连余地也不给。 皇后更是翻出旧帐:“当初在昭华殿,你掛著胤儿的玉佩跑出来现眼,却不想被潘家那姑娘认了出来。” “那姑娘当场指出你和太子有私不清白。” “你激情之下竟然胆敢在宫中杀人!” “那次若不是本宫,你还能活到现在?” “便是陛下,也隱约知道你在帮胤儿办事,不然他岂会轻轻揭过放过你?” “宗政玉儿,你还认不清,你只不过是我们想让胤儿重回东宫的一颗棋子而已。” “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女了?真是笑话!” “你想做胤儿的妻子,就凭你?连太子妃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第410章 揭穿沁玉异世人身份! 被皇后痛骂了一场的沁玉,好似被人抽空了浑身的血气。 她扶著宫人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出凤棲宫。 原本还要去东宫,却不想在路上就被太子的人给拦下了。 “公主殿下,请回吧。” “我们殿下说了,您若还执迷不悟非要求自己不该得的东西,您会连自己最后的东西,也守不住的。” 沁玉忍不住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我沁玉步步为营,算计一切走到今日,竟然被自己选中的人先给背刺!” “真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啊!” “我將她段容胤送回那个位置,他却嫌弃我手中再无权势金钱可被他利用……” “嫌弃我身有瑕疵,再配不上他高贵的身份。” “我是否还得谢谢他,未將我彻底吸乾骨髓,吃得连骨头也不剩的放过?” 她一声震怒,嚇得那宫人瑟瑟发抖地跪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请您慎言啊。” “您再这般胡言乱语,便是殿下也保不住您的命了。” 这个公公也算是沁玉的旧熟人了。 从前吃了不少沁玉给的好处。 他也是一路看著沁玉怎么怎么扶持,倾力帮助的太子。 所以这会儿才发了一点善心的好言劝她:“公主殿下,现在这宫里大半的势力都已经被咱们太子和皇后娘娘握在手中了,老奴劝您,还是识时务先保命要紧吧。” “以您的能力,想要他日东山再起,又並非什么难事?” “您还是快走吧!” 沁玉轻轻擦掉眼角泪痕。 神情变得冷毅绝然起来:“好。本宫输得起。” “但本宫也绝不会忘了今日的屈辱!” 她拖著缓慢的步子,自己慢慢朝著宫门的方向走去。 然而回去后就躺下一病不起了。 她又不想光亮照著她心烦,所以这才让府中这两日晚上將烛火都给熄了。 晃到一点,她都会迁怒於人。 直到脖子一点冰凉,她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兵刃再往前分毫,便能轻易划破她的脖子。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沁玉躺著一动也不敢动:“谁?” 她好歹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竟然毫无察觉的就被人入室挟持了。 现如今她公主府的防守,已经如此不堪一击了吗? “沁玉公主,打搅了你的安寢,实乃抱歉。” 李卿落在不远处的圆桌旁坐著。 微微支开的窗缝,有一丝月光透落进来,洒在她的身上。 將她洁白的侧脸,衬得冰冷如霜。 她眼眸轻轻落在宗政玉儿的身上,“不过,这城中万千灯火中的人,都要因你而遭难大劫,你却还能睡得如此安稳。” “我瞧著,实在难受得很。” “所以,便不请自来找你討个公道,还请见谅。” 而这屋子里,不只是李卿落,追雨和杀三,破风三人都慢慢显了身。 此刻拿剑正抵在自己脖子上的人,正是破风。 沁玉脸色一片惨白:“是你们?” “你们想干什么?” 李卿落:“难道你还感到意外吗?” “沁玉公主拥有梟雄天下之心,相比寻常女子甚是不同,瞧见我一个粗俗之人出现在这里,当真猜不到我们为何而来?” 她说得甚是客气,但字字句句都让宗政玉儿背脊发凉。 她粗俗? 她粗俗那段容时会看上她? 听说还是段容时持著当年月贵妃留下的空白圣旨进宫亲自求得赐婚。 他竟然不要江山,只要一个她李卿落! 真是蠢货,一个无敌的大蠢货! 如今他又被关在桂馥宫里,听闻也是因为拒绝了皇帝还要给他多赐两个夫人的原因。 他段容时竟然对这个李卿落如此专情用心。 在这封建王朝的古代,竟然还有这样的男人。 宗政玉儿的心都嫉妒的快发狂了! 凭什么他看不上金尊玉贵,和他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自己,却要看上这个村姑? 这个村姑,究竟有什么手段? 自己不才是天命所归之人吗? 宗政玉儿在心底已经认定了李卿落就是个绝世白莲和绿茶婊,不然哪能將那冷心冷情,自己真心勾了十几年也未得手的段容时拴住? 当真是小瞧她了! 宗政玉儿耐不住心底的烦躁,这才著急进宫。 原本想问问德妃的事,再顺便想去桂馥宫再与段容时见上一面。 可眼下她被灰溜溜的赶出皇宫不说,还被他们几个人夜探公主府给挟持。 当真是可笑。 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可宗政玉儿还是想不明白。 这李卿落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她不是在山里长大的村姑吗? 怎么能如此悄无声息的就潜入自己府中! 还有,自己身边的侍女,甚至公主府被血洗,是否真的就是她——? 沁玉还在震惊之中,心底已越来越確信自己的推论。 “李卿落,你与本宫的深仇大恨,本宫可是一日未忘。” “你竟然还敢夜潜我公主府,你当真是找死不成?” “还有你们——” “破风,追雨,好歹咱们也是一同长大,如今你们竟然伙同这个小贱人一起来挟持本宫!?” “哈哈哈……真是好,真是好啊!” 沁玉心底既是愤怒,又有几分伤心。 破风將剑靠向沁玉。 她颈上白嫩的肌肤瞬间开了口。 血跟著流了下来。 沁玉沉重地喘著气,她狠狠瞪向黑暗中的破风,彻底破防:“你——” 破风冷冷道:“杀雷就是著了你的道,才会做出背叛殿下的事。” “真是可惜他死的早了,不然真该让他瞧瞧,他当初选择的你,如今有多狼狈,犹如一条丧家之犬!” 沁玉咬紧牙:“杀雷才是真心为你们殿下著想的人!” “本宫当初选择了他段容时十多年,一直坚定不移的从未变过。” “是他!!是他不肯回头看我一眼,我满腔情谊他从来不屑一顾。我可是——” 她哽咽了一声,才又继续苦声说道:“不然我又怎会无奈之下选择旁人!?” “是他段容时,也负了我的一颗真心!” 李卿落:“你的真心?” “你的真心,便是让你门派眾人屡次三番害他性命?” “郊外马场那次围剿,便是你们莲教处心积虑和你一起演戏给他设的陷阱,你当真以为他不知吗?” “若非我们死里逃生,他还真的栽在了你的手上。” “你的真心,”说著,她连连冷笑:“你的真心便是明知他母妃是怎么死的,却苦苦隱瞒真相,十七年也不肯给他一句真话。” “你有真心吗?莲教教主!” 李卿落喊出沁玉的身份时,沁玉才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她既然都知道,那段容时还能不清楚吗? 而她却还一直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人知道她的真身。 却原来…… 不过是他段容时眼里的一个小丑而已? 太可笑,太可笑了! 李卿落看向杀三。 杀三立即上前,取下腰上的水囊捏著沁玉的脸便將一整囊的水都灌进了她的嘴里。 沁玉『咕嚕嚕』的呛咳不断,却又不敢太剧烈的挣扎,只怕破风那还未离开的剑再划破自己的大动脉。 那时,她就彻底完了! “咳——咳咳——” “李卿落你个疯子!” “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卿落:“我说过,这城中万千灯火里的百姓,都即將因为你们的狠毒而遭受苦难。” “既然如此,你们谁也別想逃。” 沁玉:“你他娘的神经病啊!?我怎么这城里的百姓了?” “我好歹在这金陵也住了十七年,我是疯子我要全城百姓都遭殃?” “我他妈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她气喘吁吁的起伏著胸膛,情绪异常激烈。 李卿落仍是眸光冷冷的盯著她:“是吗?” “难道沁玉公主这两日或是后面,没有打算將祖力亚给你的毒药,投入秦淮河中?” 沁玉闻言,脸色巨变。 “她果然在你手中!” “你——!你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卿落,本宫现在才意识到,我当真是完全轻视了你!” “你比本宫想的要厉害!” “今日你若不杀了我,来日我必定將你剥皮抽筋!” 李卿落根本无惧沁玉的威胁,而是走上前冷声道:“你刚刚喝的就是秦淮河中的水。” “你可明白,祖力亚给你的那个毒药,会让人变得嗜血疯狂,毒发时连亲人也难以分辨,只会像个禽兽一样到处咬人?” “你若是一无所知就敢投毒,那你就是个连人都不是的东西!” 这金陵好歹给了她十七年的安稳和尊荣,她倘若眼也不眨的就跟著要將整个城甚至整个大梁都给端了。 確实是个厉害手段。 但也是个毫无人性的禽兽。 沁玉:“臥槽!那他妈的不就是丧尸?” “祖力亚这个混帐人渣!” “若是丧尸,何止是大梁,整个世界都要玩儿完!” “他妈的,那老娘还要怎么玩儿?” 李卿落:? 这个沁玉说的话,自己確实听不懂。 奇奇怪怪,而且嘰里咕嚕的。 “他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果然是真的。” “你到底来自哪里?” 第411章 解药?祖力亚的秘密! 沁玉闻言,浑身一惊。 “他……他是谁?” 李卿落:“你以为呢?” 她歪著头盯著沁玉,眸光似淬了毒的將沁玉压下万丈深渊。 “他自小就是七窍玲瓏心。” “母妃惨死,也能生生忍下这么多年。” “他岂能不知,自己的表妹不再是从前那个人?” “沁玉公主,你自以为遮掩了世人的眼睛。却殊不知,你早已把自己暴露得一乾二净。” 不可否认,她也带来了一些好东西。 比如那什么水泥、肥皂。 还有福满楼的经营手段。 但她也给世人带来了灾难,比如莲教。 人人平等,女子亦能作为这世道的主宰。 但,她的手段却並非是朝著这些而去的。 这只是她利用口號达成集权目的的手段罢了。 不然,她也不会滥杀无辜,將人命视作草芥。 更不会开著春宴楼这样的地方,继续让那些女子沉沦在苦海的世界里。 她的话喊得很漂亮。 可她,却又是继续残害著世人的掌权者。 也许未来某一日,这世道真会变成她说的那般美好。 但绝不会是当下这个吃人的王朝。 “你当真以为,只有我们发现了你的异类吗?” “我想,你的异类,早已世人皆知。” 沁玉惊骇的睁大双眼。 黑色的瞳孔一圈圈的散开。 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彻底沉入了黑暗里,无声的吶喊无人听见。 她伸著手,却谁也够不著。 只能惊恐的抱著头,一声声的惊叫。 不…… 不! 穿越小说根本不是这样写的! 她拿的是女主的剧本。 她和別的穿越女一样,一定能大杀四方,掌控整个世界! 这些男人都会爱上自己。 她也能在这里开拓疆土,创造出属於自己的人生和事业。 她可以做武则天那样的女人! 她应该耀眼夺目,吸引这世上所有的目光啊! 她才是这里的主角。 她可是天命之女……! 她不会输的如此一败涂地。 更不会蠢得像头猪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 她不是,不是这样的。 沁玉:“这些都不过是我的磨难罢了。” “哪个女主角不是歷尽千帆才能到达胜利的彼岸?” “这一定是上苍对我的考验。” “我的故事还早,失败乃成功之母,我能创造莲教,能做下葡京赌坊这样的销金窟,就一定能再做第二个,第三个……” 李卿落懒得听她疯子一般的胡言乱语,一把抓住她追问:“所以,你根本没有在秦淮河中下毒?” 话音才落,杀九和杀十一从外面翻窗进来。 “姑娘,找遍了,並未找到那个玩意儿。” 追雨刚刚也在屋內寻了一圈。 “也没有。” 整个公主府,都没有毒药。 那她是藏在哪里? 还是……下在了何处? 这药有一股很浓的香味。 他们几个都闻过气味,要找它並非难事。 沁玉却『哈哈』一笑:“李卿落。我没有那么傻。” “祖力亚失踪前是给了我毒药,让我派人在这几日將药撒入秦淮河中。” “她想利用我,我早便一清二楚,怎么可能痴傻的便隨意听她的指令?” “更何况,本宫的福满楼就在秦淮河边,本宫的產业已经被一些疯子快给毁的一乾二净,怎么可能再自弃福满楼?” “更何况,那药来歷不明。” “本宫也是怕稍有不慎,会满盘皆输,怎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过……” 她说著话,嘴角突然微微勾起。 眼底的恶毒跟著缓缓蔓延,直至整个眼黑之处。 “为了效验这药究竟是什么东西。” “本宫在上游的万家村井中投了此药,算来已经有五日了。”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哈哈,哈哈哈……” “都要完了……” “彻底完了!” “这个世界,都將不復存在。” “不知本宫死后能不能回到那个世界……” 沁玉又开始疯言疯语起来。 李卿落心底已是重重一沉。 五日! 怕是整个万家村,都已经彻底遭殃了…… 她心中一股悲鸣难以自抑。 捏紧了拳头重重给了沁玉一拳。 “疯子!” “把她绑起来,带走!” 沁玉嘴角淌血。 却不顾的痛的大喊:“本宫可是公主,你们要做什么?” “放开我——” “李卿落,你他娘的找死是不是?” “你竟然敢对我动手。” “我要將你大卸八块——” “来人,来人——” 她哪里知道,李卿落早就摸熟了公主府。 今日在进府时,整个公主府的奴僕,此刻都已经彻底迷晕。 不然,他们也不会大摇大摆的在这公主府大张旗鼓的行事。 “別白费力气了。” 李卿落捏住沁玉的脸狠狠道:“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明白了吗?” “杀九,去取万家村的井水,给沁玉公主也尝尝。” 沁玉再忍不住地大变脸色,眼底也盛满了惊骇之色。 “不……不!” “本宫不要——” 一块臭抹布塞进她嘴里,將她聒噪的声音彻底掐灭。 一行人消失在漆黑的公主府內。 很快,第二日沁玉公主在府中被贼人掳走的消息,就遍布了整个皇城…… 万家村外。 李卿落一行人在村外的凉亭里坐著。 杀九和杀十带著秦陵匆匆走了过来。 秦陵擦著汗道:“县主,这、这村子的井水,確实有毒。” 李卿落揉著额角,也只能等苗女阿槿的消息。 昨日自己离开后,苗女就在董思源的陪同下又回了青松观。 若是她再找不出法子,整个大梁就要彻底乱了。 李卿落:“村中人,可有怪异之处?” 杀九:“瞧著,神色都有些诡异。见到我们几个生人,那些无论老幼的所有女子,都死死盯著我们,恨不得將我们剥皮吞了似的。” 秦陵:“对!就是这个感觉!” 李卿落见他就没好气:“你能不能闭嘴?” “有本事,就一起去研製解药,不然我將这井水送给李芸楚喝下去!” 秦陵一哆嗦,赶紧求道:“別別別!我这,这就去……” 他红著眼委屈地去了一旁,默默加入了洛神医和杜大夫的討论。 李卿落只能继续焦急的等著。 直到月亮再次升起,身边静悄悄的,她才感觉到了肩上一重。 “虽是夏夜,但也要小心蚊虫。” 李卿落浑身一惊。 “殿下,您终於来了!” 李卿落抬头惊喜的看向段容时,连忙起身。 在看到跟著他一起来的还有董思源和苗女阿槿时才知道,他应该是先去了一趟青松观。 他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李卿落便也没有解释。 只是轻声提醒了一句:“还有一日。” 还有一日,整个万家村就会变成人间炼狱。 一个人,两个人或许还可控制。 但整个村子,除非能有解药,不然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他们发疯。 段容时握住她的手:“別怕,本王来了。” 他说著便带著李卿落再次落座。 等董思源捧著个罐子上前来,李卿落奇怪:“这是什么?” 董思源:“可能是解药?” 李卿落狂喜的看向段容时:“当真?” 段容时拍拍她的手:“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让追雨和冷电去將解药倒进水井中。 苗女阿槿等他们走了才说道:“我也没有十足把握。” “但即便不能彻底清除,应该也能暂时控制。” 李卿落重重鬆了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总比坐以待毙什么也做得好。” 不过,这苗女阿槿能这么快就做出解药,李卿落还是挺意外的。 祖力亚製毒了五年。 她才短短几日? “我的解药呢?” 李卿落迫不极待也想给自己服下试试。 段容时却拦住她:“別急。等明日瞧过才服用也不急。” 他是要等著村子里那些人的反应? 李卿落:“那为何不让祖力亚先尝尝?” 段容时:“她配吗?” “她要生受此毒折磨,直到百岁方可下那阿鼻地狱。” 看来,段容时已经恨极了祖力亚。 千刀万剐的受罪都不足以解恨。 阿槿看向董思源:“祖力亚?可是云谷的祖力亚?” “这个可耻之人她竟然躲在大梁?” “她当初杀了自己的师父才坐上云谷掌门之位,前几年被人发现了真相,整个苗疆都要杀她以正公道。” “她竟然跑到这里来了,真是可笑。” 李卿落:“她的掌门之位,竟然是这么来的?” 阿槿一脸不屑:“那不然呢?她们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非我苗疆族类,其心必异。” “苗疆根本留不住她们。” “先是妹妹扎伊娜跑出去爱上你们大梁的男人。” “后来听说姐姐也做了秦王的外室。” “被她师父发现真相后,她竟然起了谋害之心。趁她还未被从师门逐出,竟然就先下了毒手。” “听说她还有一个女儿,不过不知踪跡,连死活都无人知晓。” 阿槿说了这么多,她才想起:“难道这毒就是她制的?” “还真是如她本人那般恶毒!” 说完,她『啪』的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是被蚊虫给叮咬了。 四周的一群人都在不间断的扇开蚊虫,唯有李卿落,竟然没有丝毫感觉。 她惊觉:“自从中毒后,我好像……没有任何蚊虫,甚至毒虫近过身。” 阿槿抬头一脸惊骇的盯著她:“糟了!” 第412章 提前毒发!蝴蝶身上的秘密 糟了? 什么糟了? 李卿落心口跟著重重一声『咯噔』。 “难道是因为我身上的毒,变得更重了?” 阿槿:“不!” “是我忽略了这一关键!” “来不及了,咱们赶紧先去万家村!” 然而,等眾人赶去万家村村口那水井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追雨他们已经趁著夜色將解药偷偷倒进了水井中。 因为是夏季,村中人燥热难安,所以家家户户都在排队挑水。 有准备挑回去煮了开水泡薄荷叶子,等著半夜起来清凉解渴的。 也有端著水瓢直接站在水瓢舀了就『咕咚咕咚』喝凉水的。 还有挑回去给家人冲凉洗澡,降温解燥。 “今年这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日子,真是太难熬了。” “就是,我一回家看见我婆娘,我浑身就燥得难受。偏偏又不是那种燥,他娘的,我感觉自己中邪了似的。” “什么,难道你们也是这种感觉?我还以为就我自己这样呢?” “对啊,往年再热也不是今年这种感觉,真是邪门儿了。” “餵……我问你们……有没有这种感觉?” “就是……会不会看见你们自己的娘……娘子,还有女儿……有没有特別注意她们脖子跳动之处?” “或者说,闻到他们身上有一股奇特的香味?” 大家面面相覷地看著月光下的彼此。 因为来这村口打水的,几乎都是家中的男丁。 所以当有人说出这件诡秘的异常时,在场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聚著目光落在说话之人的身上。 气氛突然变得一片诡异。 村口的树在风中摇摇晃晃,『簌簌』作响。 然而,寂静的黑夜里,不知是何处突然传来了低鸣嘶吼声。 有人在静默中突然就变成了野兽。 並咆哮一声地扑向人群。 是刚刚就站在井边喝水的人。 他承认不备直接扑到身旁之人身上,张口就朝著人咬去。 然而,苦涩的味道让他瞬间变了脸色,转头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其它还没喝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嚇傻了。 “怪、怪物……怪物啊!” 大家惊叫著四散分逃,然而这人群里有四五个人刚刚都先喝了水。 现在一个个都率先发了毒。 长牙五爪的发狂失控就冲向人群。 段容时和李卿落他们见状,赶紧挥手让追雨他们去將这几人都先绑起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村中也传来了骚乱的吵闹声。 村子里也有人,已经喝下了今晚的井水…… 大家赶紧一起衝进村子里。 每家每户都已经彻底大乱。 大家都衝出家门,大喊著:“乱了,乱了——咬人,他们咬人啊!!” “呜呜呜,救命,救命——” “怎么都发疯啦啊!这是怎么了?” “娘——” “爹——” 到处都是惊恐的喊叫声。 段容时:“所有人,將发狂的人都先绑起来。没发狂的都关进屋子里!” “大家注意防范安全,儘量不伤害任何一个村民。” 弒夜门所有杀和肃王府的侍卫们:“是!” 一条条黑色的影子冲入村子里。 好在这两日守在这万家村外的人数並不少。 肃王府侍卫抓发狂的人。 弒夜门的杀手就將所有还未发作的人关进各家院子里。 虽然有些乱,但分头行动下一切都变得有序起来。 李卿落他们也不能直接站在路上,便去了万家村后面的山坡上,並往下俯瞰。 “怎么会这样?” “不是还要一日才会毒发吗?” “难道是这个解药的问题?” 李卿落煞白著脸看向阿槿,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她。 阿槿沉默著道:“你可知这毒药,我是如何製成的?” 李卿落摇头。 “它的主要药引,是那位蝴蝶姑娘的血肉。” 李卿落瞬间睁大眼,忍不住逼身上前拦住阿槿:“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是想让你救她的命!而不是——” 董思源赶紧横在二人之间伸手拦著:“县主请冷静。蝴蝶姑娘没有性命之忧。” “我们只取了她腿上的一点肉,也已经替她包扎处理好了伤口。” 段容时也伸手拉回李卿落。 “你別急,先听他们怎么说。” 李卿落深深吸了口气:“抱歉,晚辈刚刚態度欠佳,还请前辈莫要怪罪。” 阿槿自然没有怪罪她。 反而还觉得她有情有义。 养著那样一个怪物,也算是很尽心了。 “无碍。” “不过,眼下看来我的推论出了错,所以药引也放错了。” “现在不止没有给这些村民解毒,反而还催化了他们体內的嗜血症提前毒发。” 李卿落看向黑夜里地上爬行的那些蚊虫,脸色难看至极:“是因为刚刚我说,自从中毒后那些蚊虫都近不了我身的细节?” 阿槿:“是。” “蝴蝶身上的毒比你的更甚数十倍,可以说,她已可以称为万毒之王的毒人。” “在我们苗疆,她就是无价之宝。” “她的头髮、牙齿,甚至皮肤都可用作我们巫蛊之术的炼製。” “但奇怪的一点是,我並未在她身上发现什么蛊……” “先前董思源说,蝴蝶发病时,体內像是有千万只蛊虫在发作啃噬著她,但我確实並未探查出她的蛊毒。” “除非……” 李卿落:“除非什么?” 阿槿看向她,神色冰冷严肃:“除非她本人就是那一只母蛊。” “所以,她才会將所有蛊虫都吞噬共存,让我也探查不出。” 李卿落重重向后退去。 她如今对苗疆的蛊毒已经有些了解,也知道子母蛊母是什么东西。 上次亲手弄死那血蛊虫,更知道这东西的邪恶之处。 若蝴蝶就是母蛊…… 李卿落心头瞬间变得沉甸甸的。 阿槿:“所以,我原先以为,你们中的毒只是用她毒血或是身上其余部位製成而已。” “可眼下看来,应该是我弄错了。” “不行,我还要再回青松观一趟!” 说著,她立即扭头就走了。 李卿落:“我与你们一起!” 她要走,段容时自然也不会留下。 “控制住万家村,严防死守不许任何生人踏入!” “若有违逆者,格杀勿论!” 追雨:“是。” “不过……这些毒发的人,可否需要……?” 段容时想到他们都是无辜的平头百姓,而苗女那边极有可能再研製出新的解药来。 沉吟片刻后,他才下令:“去抓两个死刑犯给他们一人餵两口。” 万家村当夜就被彻底控制了下来。 整个村子都瀰漫在阴诡之下,不知明日的太阳是否还会降临在这个可怜的村子里…… 青松观。 阿槿回来就直奔了蝴蝶的房间。 李卿落也跟在她的身后。 蝴蝶恰好醒来,看见一同进来的董思源,立即发狂地想要扑过来。 好在鶯儿她们立即將她死死摁住,董思源则赶紧退了出去。 蝴蝶气息渐渐平稳。 她看到李卿落,缓缓露出笑容。 李卿落快步走过去:“你认得我了?” 上回蝴蝶醒过来,看见李卿落就像看见仇人一般发了疯。 李卿落知道应该是自己身上毒药气味的缘故,所以也只是有些失落罢了。 蝴蝶:“落、落儿?” 李卿落很惊喜:“你还能叫我名字?蝴蝶,太好了!” 李卿落在床边坐下並一把紧紧抱住蝴蝶,旁边鶯儿她们则紧张得一步也不敢离开。 阿槿:“时间不多,瑶光县主还请先让一让,让我確定一件事情即可。” 李卿落红著眼安抚蝴蝶:“你別怕,我就在这里不走。” 蝴蝶紧张地望著陌生的阿槿。 阿槿:“我叫槿嫿。” “听说你是扎伊娜的女儿?” “你还记得你的母亲吗?” 蝴蝶摇了摇头:“母、母亲?” 可母亲是什么她都不明白,然而是望向李卿落,並伸手指了指她。 李卿落:“我不是你的母亲。相反,我还要称你一声姑姑。” 蝴蝶:“姑……姑?” 她的语言好似一瞬间便通了,李卿落说的话,她都能模仿几个字。 而且她们说的话,她好似也能听懂一些。 鶯儿:“蝴蝶姑娘,姑姑就是,你是我们姑娘的长辈。” 蝴蝶有些迷迷糊糊地若有所思起来。 阿槿则趁机拿出一条蛊虫,然后趁蝴蝶不注意时,划开她的手腕。 在鲜血直流时,赶紧將一条血红色的虫子放了出来,並放在蝴蝶手腕处的伤口上。 只见那血红色的虫子瞬间虫蝴蝶的伤口处钻进了皮肉里。 然后一眨眼,就在眾人惊骇的目光中,从皮肉下一路向前。 阿兰端著一碗红红的汤药进来。 “师父,这是您要的东西。” 槿嫿看向李卿落:“还请瑶光县主能放一滴血在这碗里。” 李卿落不疑有他,立即扎破手指將血滴在汤药里。 蝴蝶还在挣扎,那碗汤药就已经凑到她面前。 她看到这碗汤药好似很害怕,不断地向后缩去。 “不……” 槿嫿:“烦请大家摁住她!” 鶯儿她们也只能狠心一起扑上来,死死將蝴蝶摁在床上。 蝴蝶一声声地惨叫著:“落儿……落、落儿——” “咕嚕嚕——” “咳,咳咳——” 一碗汤药灌下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那血红的虫子就从蝴蝶的嘴里先爬了出来。 第413章 母蛊死,就能活! 紧接著,蝴蝶『哇——』的一声,她扭头趴在床边又是一阵呕吐。 接连数十根虫子,竟然都跟著一起从她口中吐了出来。 槿嫿立即一声低喝:“阿兰!” 阿兰撒了一把白色的东西在那些虫子身上。 虫子刚刚蠕动,就都没了动静。 屋內看到这一幕幕的鶯儿和各嬤嬤们,还有李卿落一时都忍不住转头吐了起来。 实在是太噁心了。 蝴蝶的嘴边都还掛著一根小白虫。 被槿嫿亲手捏著拿开。 而蝴蝶吐完,整个人都虚弱地躺在床上,眸光呆滯,像是散了精神气似得。 槿嫿盯著那虫子轻轻眯眼:“果然如此。” 李卿落:“这些,是她体內的蛊虫?” 槿嫿頷首,並从那堆白灰里捡出自己的红虫子:“引蛊的这条虫子,它叫胭脂虫。我也只有一条。”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它。” “这回,也要修养个一年半载,它才能活过来了。” 槿嫿小心翼翼地將胭脂虫放进一个小盒子里,然后掛在自己腰上那一堆的锦囊里。 她再看向蝴蝶时,嘆息著摇了摇头:“是祖力亚做的吧?” “此女血脉天生特殊,又被祖力亚刻意培养成养蛊器皿。” “不仅如此,她为了让蝴蝶为她所用,还將蝴蝶这个活生生的人做成了一只母蛊。” 李卿落看著心头微微一颤。 “您的意思是,我们这些中毒的,其实都是中了子蛊?” 槿嫿:“你的身上,可有什么特殊印记?” 李卿落伸手摸向肩后的位置。 “有一只会变顏色的蝴蝶。毒发时,尤其灼热疼痛。” 槿嫿隨即让所有人都出去。 然后她亲自拉下李卿落肩上的衣衫。 在看到那只赤红色的蝴蝶时,槿嫿眸子微微一颤。 “原来如此……” 李卿落將衣衫缓缓拉上:“前辈,有什么话您直说便是。” 槿嫿:“此乃我们苗疆一种独有的蝴蝶。” “这蝴蝶名叫骷血蝶。” “此蝶成茧之前,本体是一条肉色的虫子。” “化蝶后,就会变成一只通体血红,背上纹像是一个骷髏面的蝴蝶。” “这蝴蝶很邪门,它会像蚊子一样吸食人血,但蝴蝶本身却又是无毒的。” “不过它的虫卵,却是世间少有的剧毒。” 李卿落只觉得肩后的位置,也跟著此话灼烧了起来。 她想起了那只血蛊虫。 它难道就是骷血蝶的前身? 或是有什么別的关联? 槿嫿:“原本我还觉得奇怪,这毒药剖开来,里面的白色颗粒是什么。” “现在我明白了。就是这骷血蝶的虫卵。” 李卿落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心头再次涌上来的噁心。 现在她无比后悔,给古丽改了蝴蝶这个名字。 还真是命运般的纠缠不清。 槿嫿见她脸色虽然难看,但还算镇定。 便继续往下说去:“因为蝴蝶姑娘是蛊母,所以用她血肉为引炼的毒药才会使你们身上散发出特別的气味。这些感知特殊的蚊虫才近不了你们的身。” “我起初並不確定蝴蝶不仅是个毒人还是一个母蛊,所以才忽略了,要做解药绝不能再用她血肉。” “如此反而会更加激发你们这些中毒者的毒发进程。” 李卿落越听,心中越是沉重。 “此毒,可还有解?” “还有蝴蝶,她既然將蛊虫都吐了出来,是否就没事了?” 槿嫿摇头:“若我再用蛊术,或许她还能勉强再活个一年半载。” “但你,和那些村民,要么吸食人血,要么每一次毒发就生生忍受熬过去。” “不过因为此毒万分霸道而又古怪。” “所以你们若不吸食人血要生生熬著,就会耗损自身血气。” “直到最后……” 槿嫿看了李卿落一眼,“最后自己血干而亡。” 李卿落白著脸想起祖力亚如今的模样:“最后就像一个骷髏?” 槿嫿:“也许。” 那就是確凿无疑了。 李卿落注意到槿嫿的话並未说话。 “前辈,是否还有別的话要说?” 看到她如此警敏,槿嫿禁不住地点头。 “要救万家村的人,还有你自己的性命,其实並不难。” 槿嫿言辞闪烁著道:“只需,將母蛊杀死。” 天色大亮后,李卿落也就浅水了两个时辰,便又起身了。 隨后,她就和段容时一起来到青松后山的石牢。 首先看到大楚的六皇子宗政无珩已经伤痕累累,像条丧家犬一样躺在石牢的角落里。 而被拴著的鬣狗已经奄奄一息。 宗政无珩看到他们过来,勉强撑著自己爬起来还『呸』了一声。 “看到本皇子这幅惨样子,你们心里可满意了?” “今日我宗政无珩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日若本皇子能活著出去,必要你们血债血偿!” 李卿落提著一把锤子。 等杀三將牢门打开后,她走了过去。 “逃?” “你一个残废,打算往哪里逃?” 她愤怒的提起锤子二话不说的便狠狠砸在宗政无珩的一双脚上。 宗政无珩的惨叫响绝整个石牢,穿破而出,吹到了山崖上。 又被吊起来的祖力亚狠狠打了一个摆子。 杀二过去,堵住她的嘴將她拖了上来。 不多时,就回到了石牢里。 “姑娘,带回来了。” 祖力亚惊骇的看到六皇子的一双脚已经被砸的血肉模糊。 瞧著,那双脚就是一摊烂肉。 她煽动著乾裂流血的嘴巴,口中嘟嘟囔囔只能吐出一个字来:“完……” 宗政无珩虚弱地躺在地上,眼瞧著要晕死过去了。 段容时才缓缓道:“去让秦陵过来,给他止血,保命。” 宗政无珩必须死,但还没到要死的时候。 所以,这条命便是拖,也要继续给他拖下去。 秦陵背著个医药箱过来,看到眼前一幕,再看李卿落手里提著的锤子,嚇得浑身一个哆嗦。 这姑娘,可真是阎罗化身啊。 不愧是这肃王未过门的王妃。 二人简直是天作之合,折磨起人来,根本就不是要人命,而是要人生不如死啊。 秦陵小心翼翼地做著自己的事,生怕这位姑奶奶再想起自己曾是怎么对她的。 他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的事,只希望这位姑奶奶看到他还有一点用处,还会再给他和芸娘一次活命的机会。 呜呜,太难了。 李卿落累得满头大汗。 段容时见她出来,才拿帕子温柔地替她擦了额头。 还问:“累不累?” 李卿落摇头:“就是这个畜生。给秦淮河上游下毒,一定是他的决策。” “不过,这做毒药的人。” 李卿落恶狠狠地转头看向祖力亚。 祖力亚瞳孔狠狠一缩,满目惊骇地看向眼前这对,此刻对自己来说比索命的阎王还要令她恐惧的人。 她甚至忍不住想替自己辩驳解释:“是,就是他……” “不……系窝……” 李卿落:“留著你的满口谎话,下地狱去吧。” “祖力亚,你坏事做尽,很快就会遭到报应的。” “今天,你先试试蝴蝶被拔牙齿的滋味,如何?” “明日,就是指甲。” “后日,就是头髮。” “再往后,取血,取肉,咱们一一接著来。” 李卿落也不想再亲自动手。 一挥手,杀二和杀三將她一人一边的捉住。 然后冷电拿著钳子上前。 在祖力亚无法反抗甚至挣扎的恐惧中,冷电乾脆利落地下手。 “啊——” 一颗牙。 两颗牙。 三颗,四颗,五颗…… 拔了六颗牙后,祖力亚也疼晕了过去。 李卿落冷著脸半侧头看向秦陵:“救不活他们,你也別活了!” 秦陵有苦难言的憋著嘴。 他不过是医术高明了些,又不是真的神医啊! 为什么非要让他在这些人身上打转? 这也是自己的报应吗? 秦陵在心里捶胸大喊,脸上还得恭恭敬敬地回道:“是是是,我知道了。您们放心,这等小事交给秦某便是了。” 说完他便手中紧急乱翻先行赶紧止血。 这边丟下,李卿落和段容时才走进更里面。 昨晚,这石牢里还来了一位新客。 也是宗政无珩和祖力亚的老熟人,宗政玉儿。 宗政玉儿早就听到了外面的所有动静。 看到李卿落二人过来,她立即起身,並率先看向段容时:“表兄,你来了。”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 “经歷这么多,我也知道后悔了。” “但我还有机会的,是吗?” “表兄,我们可以合作。” 李卿落看向段容时。 段容时迷了眼,却先问她:“不必叫我表兄。我只想知道,真正的玉儿到底去了哪里?” 宗政玉儿嘆了口气:“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可我想知道……你是何时发现的?” 段容时:“母妃去世后不久。” 宗政玉儿有些失落的垂眸:“我还以为,自己装的很像呢。” “你果然很聪明,这些年你一直容忍著与我周旋,就是想知道你母妃死亡的真相?” 段容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著唇。 宗政玉儿眼眸里露出一丝不忍。 “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的灵魂確实来自另一个世界。” “你们可以理解为另一个你们这里同样世界的后世。” “我们那里的文明,已经比你们高处数百甚至数千倍。” “我们的科技,人才,科学,还有社会,都是你们无法想像的样子。” “算了,和你们说这么多,又有何有?反正你们也不明白。” “我的灵魂在我现代意外受伤后,就来到了这里,一睁眼我就变成了那个三岁的小女娃。” “而且我醒来时,也已经是你母妃死后所在的公主所里。” “所以我的的確確没有骗你,我確实不记得真正的宗政玉儿看过的东西,更不知道你母妃是怎么死的。” 段容时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这一刻仍是忍不住的低落失望。 李卿落紧紧握住他的手。 “咱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那个宫里的人,既然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那就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好了。 段容时低头对上她担忧却又坚定的目光,微微一笑。 他只点点头,不再说话。 见他如此温柔的对待李卿落这个村姑,宗政玉儿心里嫉妒得快要发了狂。 段容时,没想到你还真是一个痴情种! 李卿落:“和我们合作?你有什么底气?” “既然你连月贵妃之死的真相都不知道,也没有再活著的必要了。” “莲教主死,天下也能换来安寧。” 说著,她抽出腰间掛著的碧落剑。 第414章 沁玉知道谁是害死月贵妃的凶手! 宗政玉儿见她似乎来真的,立即大喊:“不——!” “我虽然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我知道害死月贵妃的人,是谁。” 段容时走过去,没有任何怜香惜玉地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扯过来:“你若胆敢有半句虚言,本王今日让你头颅落地!” 宗政玉儿看到了他眼底的狠意,心中犹如万箭穿心。 原来,她是真的半点也不在乎自己…… 甚至,还有些厌恶吧? 这个事实让她难以接受。 但为了活命,她又不得不强忍著难过开口说道:“是皇后娘娘。” “我也是偶然听见太子段容胤提起,说皇后身边有个人能模仿天下任何人的笔跡。” “就连大楚皇帝的笔跡,都能模仿的一模一样,便是本人也难以分辨。” “我好歹也做了大楚十几年的公主,听到这个令人吃惊的秘密,便多追问了几句。” “他那时心情好,便说当年月贵妃若不是因为此人,还不能轻易扳倒。” “其余的,便没有多说了。” 段容时:“这个人是谁,你可有线索?” 宗政玉儿:“我確实调查过此人,还动过心思想將其收到自己麾下来。” “不过,太子和皇后將此人行踪藏得很紧,我查了许久也没有半点线索。” “可此人,一定是真的!” “而且他们说的话让我怀疑,月贵妃当年之死应该是和什么书信有关。” 当年月贵妃的事,整个皇宫忌讳莫深。 段容时从德妃下手,她最后寧愿自戕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只是发了疯似的,说每个人都是害死月贵妃的凶手。 段容时可以凭著手段將整个后宫杀得一乾二净,但他更想要知道真相,知道母妃当年究竟经歷了什么。 李卿落看向宗政玉儿,只有一句:“他们两个的下场,你应该也听见了。” 宗政玉儿脸色狠狠一变。 若不是听见宗政无珩和祖力亚的惨叫,自己也不会强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模样,还能和他们说上这半天。 这二人的手段,確实够狠。 他们竟然把宗政无珩和祖力亚都关在了这个鬼地方。 可怕的是,他们没有直接杀了这二人。 竟然是留著慢慢折磨。 宗政无珩作为大楚的六皇子,来到大梁做的这些事,就是想拿到些真东西回去,好得到父皇的青睞。 这些別说青睞了,是彻底失去了爭夺皇位的资格。 更別提还能不能活著回去…… 宗政玉儿只能赶紧说道:“我的诚意已经说出,要不要合作,看你们诚意。” 李卿落:“不如先说说,你想得到什么?” 宗政玉儿:“你——” 她真是小瞧了这个村姑。 竟然一二三,再而三的拿捏住了自己。 更可恨的是,自己竟然无可奈何,只能被她牵著鼻子走。 当真是大意了。 早知道,当初在福满楼就该杀了她! 明明杀雷给了自己那么好的机会,由於自己的自负,竟然造成了今日的后果。 沁玉心底又怎能不恨? “表……肃王,她的意思,难道也是你的意思吗?” 段容时早就鬆开了宗政玉儿的衣襟。 对她刻意地示弱,也只是冷冷的抱著怀盯著她回道:“是。” “说罢,你到底还想耍什么招?” 他早便知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些年只是为著她身上的秘密,没有揭穿她罢了。 宗政玉儿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强忍著微微发颤的嗓音说道:“招?段容时,在你眼中,我宗政玉儿是不是到底还是有些特別的?” “我分明已经落入你们手中,却被你以为我还能有什么翻天的本事不成?” “我的莲教,我的赌坊,都是你们的手笔吧?” “我真蠢。月五爷,月贵妃,皇五子。” “偏偏我还不愿往里身上猜。” 所以,惊云山庄也是他月五爷毁的。 而月五爷身边那个丑八怪,就是她李卿落了? 现在想来,自己在他们眼里,是否就是个跳樑小丑罢了? 真是可笑又可悲啊。 这些年,她自大的以为自己早已將这个世界玩弄於自己的股掌之间,也能同那些天下的梟雄一般可以逐鹿天下,爭一个女子也可以掌控的天下。 结果,她竟然混了个一败涂地。 “我只是想活著罢了。” “你们帮我顺利嫁去西域。” “我可以帮你们揭穿太子的真面目。” 她的条件已经说出,答不答应,就看他们的了。 李卿落和段容时回到后山的小院。 段容时问李卿落:“落儿,沁玉提出的意思,你怎么想?” 李卿落:“宗政玉儿能做下那么多大事,绝非一般心机。” “若是放虎归山,怕是后患无穷。” “而且她一个异世的灵魂能在大梁做下这么多惊天骇俗的事,在西域,也一定不会甘心只做个寻常女子。” “她想脱身后,他日东山再起。” 段容时欣慰的摸摸李卿落的小脸:“落儿已经如此聪明,本王就放心了。” “不过,咱们倒是可以利用她。” “至於其他结果,就看他们自相残杀的结果了。” 他的眼眸里闪过一抹阴狠。 虽然自己也並非什么善良人,但这些人活著,更是世间祸害。 李卿落点点头,赞同段容时说的话中之意。 她忧心忡忡的看著窗外,此刻想的並非沁玉这几人如何,而是那嗜血蛊毒。 夜半,子时,万家村外。 鸡飞,狗啸。 女人哭喊,男人吼叫。 婴儿啼哭。 一时惊叫声,哭喊声,惨叫声,求救声,一道道的从山坡脚下的村落里传出。 追雨匆匆来报:“殿下,万家村的村民都已经彻底无法控制了。” “所有村民都已毒发,村中但凡女子都像是长了狗鼻子似的,全部朝著属下们这些正常男子奔来。” “属下们只好赶紧撤离。” 槿嫿:“阿兰阿朵,快去山脚下。” “这些侍卫小郎君,劳烦你们去相助一二。” “最好是能在村口,还有別的所有出入的地方,都撒下我刚刚特製出的这些药粉。” “他们闻到厌恶的气温,暂时便不会出村。” “不然此处,也定会很快就被寻来。” 他们一群人聚在这山坡上的气味对山下那些村民来说,就是一堆新鲜的美食。 追雨立即领著人和阿兰还有阿朵赶紧又一起下了山。 然而將他们关在村里的结果,就是互相残杀。 所有人发了疯似的,极度的痛楚之下,一个个渐渐失了智。 眼瞧著好好的一个村子,转眼间就成了一个人间炼狱……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四周唯有一片死寂。 可怕的是,连风里都带著血腥气味。 李卿落的瞳孔紧紧一缩。 明晚此时,便又是自己再一次的毒发的时候。 她一人成为恶鬼,她並不觉得可怕。 可怕的是,一座村子的人,都在今晚都变成了鬼…… 无法想像,若是沁玉这毒当真下在了秦淮河中,对整个大梁將会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把她们带上来!” 李卿落话音落下,祖力亚和沁玉都分別被拽了上来。 在看到山坡下的火光和惨象,还有真正哭嚎痛喊声时,这二人呆滯的目光也都纷纷有了些许的变化。 沁玉看著这一幕,心道:竟然真的是丧尸病毒!无论如何,自己还真是上了祖力亚这老娘们儿的当了。 现在这火也烧到了自己身上,算是自食恶果。 因为就在昨日,她也被他们灌下了万家村的井水,想到几天后自己也会变成这样,沁玉顿时心如死灰。 “解药呢?” “你们怎么还没有研製出解药,你们是废物吗?” 面对沁玉带著些微惊恐的怒骂,並没有人回答她。 沁玉心中渐渐跟著死寂起来。 早知今日,她就该把这些毒药真的都下在秦淮河里。 要死,也要拉上整个大梁甚至这整个世界的人都给自己陪葬,那就痛快了! 沁玉眼底並无几分愧色,反而还有些疯狂。 祖力亚则是毫无感觉。 看著自己的杰作,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所以眼底也只有隱隱的兴奋。 真可惜啊,宗政玉儿这个傻子竟然没有把毒药下在秦淮河里。 不然她就算吃尽苦头,今日也是值得的! 直到,蝴蝶也被带了上来。 而且为了防止她闻到男子气味会无法控制的扑上去伤人,所以她也被绑著双手还被堵了嘴。 瞧著,就像是另外一个俘虏。 祖力亚在看到她时,脸色开始还能稳住。 直到槿嫿的脸,也在火光下渐渐露了出来。 祖力亚瞬间脸色大变:“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快速的看向蝴蝶,又看向槿嫿。 此刻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她甚至忍不住的低声尖叫:“你们把她带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第415章 自尽!落儿蛊毒解! 她的牙齿被一次性接连拔了八颗。 若不是秦陵医术诡怪还算高明,只怕根本就活不了了。 而她这幅鬼样子,即便如今是占苦连翘的脸,槿嫿也根本认不出来。 但她一张口,槿嫿就確认了。 此人,的的確確就是祖力亚无疑了。 祖力亚整个嘴巴都血肿一片,如今说话都是吃力费劲。 可她磕磕绊绊,却还是极快地翻著嘴皮:“槿嫿,別忘了!你也是大楚的人!” “你一个巫月教的人,怎么能替大梁的人办事?” 槿嫿:“那你还是西域的人,却在大楚为秦王做事又算什么?” 祖力亚忍不住的狂笑:“人为財死,鸟为食亡。” “槿嫿,你自詡是苗疆最正统的传人,原来你也会为了贪慾出山,做出这些超越你本分之事!” “小心,你今日种的这因,他日会在你身上结下里巫月教无法承受的恶果!” 槿嫿:“我槿嫿做事,从来问心无愧。” “你想嚇唬我,不如先瞧瞧你自己如今是什么鬼样子!” 槿嫿並不知道祖力亚还会移魂这件事。 不然会將她骂得更加狗血淋头。 祖力亚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来。 她焦急的看向蝴蝶,脸上神情再也冷静淡定不了。 “你们放了她。” “有任何报復衝著我来便是——” “她是无辜的!快带她离开这里——” 李卿落:“祖力亚,你现在装什么好人?” “这一切,都是你造下的恶果。” “该不会你现在才想起,她和你是什么关係吧?” 李卿落將蝴蝶推到祖力亚的面前。 “你好好瞧瞧她。” “她的眼睛,像不像扎伊娜?” 许是想到曾经和扎伊娜相依为命的那些瞬间,祖力亚的情绪终於有些崩溃。 “不!” “不是的——!” “她是无辜的。” “李卿落,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將我和她娘做的孽,报应在她的身上!” 李卿落一把揪住祖力亚已经快掉光的头髮:“你是这世上,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畜生!” 说完她將祖力亚推在地上。 在槿嫿示意的目光中,李卿落抽出匕首。 她看著刀刃上的寒光,再看向蝴蝶,始终下不了手。 倘若只是自己,她愿意熬到最后,熬到自己再也熬不住的时候去了也就罢了。 可山下那些惨叫声,仍在耳边不断响起。 李卿落看向段容时。 段容时也只是静静望著她。 等她自己做下决断。 而李卿落自重生后,还从未如此优柔寡断过。 她始终还是下不了手。 直到蝴蝶自己过来,她用力的甩著头,『呜呜』直叫。 “你有话要说?” 蝴蝶含著泪不断点头。 李卿落没有犹豫地替她將口中的布巾取了下来。 李卿落以为她是害怕,便温柔的拍拍她:“別怕。大不了我去將天牢里那些罪大恶极的死刑犯都先捉过来。” “一定还有別的办法。” “我答应过你娘要保你命活下去,一定还有別的办法!” 她不能如此草率的就牺牲蝴蝶。 一点別的办法也不试,就要那她去祭別人的性命。 他们的命是命。 可她的命,也是命。 然而蝴蝶含著泪,却微微一笑:“落儿。我是姑姑。” “你们说的……我都明白……” “我该死的。” 李卿落包括现场所有其余人,都很震惊的看著她。 她说话,竟然会如此流畅了? 好像因为病痛折磨而昏睡的这些日子,她在睡梦中学习过什么。 哪里还有从前那副懵懂的样子? 刚刚从裴家地牢出来的蝴蝶,就像是一个从未到过外面世界的孩童。 会追蝶。 会闻。 会手舞足蹈地表表达著自己的喜好。 但她痛快的日子根本没过几天。 人人都怕她发病的样子。 也厌恶她丑陋的样子。 只有在秀丽將军府,每个婢女和嬤嬤,都温柔至极的对待她,是她像第一次感受阳光那般的温暖。 在李卿落还未从她什么都明白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蝴蝶已经合著被绑的双手过来,握住她拿著匕首的手,自己狠狠对刺向自己的肚子。 “蝴蝶!” 李卿落一声惊叫,想要鬆手。 然而蝴蝶紧紧拽著她的手不肯放开,还继续往里面又搅了搅。 很快,她嘴角也溢出血来,满脸痛苦。 “不——”李卿落抱住蝴蝶,瞬间泪流满面。 她抱著蝴蝶跪坐在地上,蝴蝶却缓缓露出笑意来。 “我爹娘……做的孽……” “由我来还吧……” “就当还了他们……对我的生养之恩……” “落儿,谢谢你……” “我已经,很知足了……” “不能再有更多的人……因为我爹娘当初的罪孽……而无辜去死……” “包括你……” “让你受苦了,孩子。” 与自由承受的那些屈辱和痛苦来说。 如今这一匕首,当真算不得什么。 还不如皮肤剥落的痛。 更不及拔牙的痛。 也没有漫长孤寂,数不清岁月,说不出话,没有活人相伴的痛。 她知道,自己是头怪物。 一直被裴家养在地牢里的怪物。 现在好了。 她解脱了。 下辈子,她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正常人。 苍天,求求你。 闭上眼,她脸上充满了期待。 李卿落抱著蝴蝶痛声大喊:“蝴蝶——!!” 然而,隨著蝴蝶呼吸彻底落下,李卿落跟著『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 而祖力亚和宗政玉儿也都很快有了反应。 宗政玉儿只吐了一丝血。 祖力亚却在痛苦中,接连吐了十几口黑血。 她趴在地上,无力地望著这边。 “蝴蝶傻孩子……”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 “是我才对……我错了,姨母真的错了!” 她一声痛呼,也晕倒在了地上。 然而,李卿落却知道。 她是真的知道错了吗? 那倒未必。 从来一次,祖力亚必然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再对蝴蝶这个宝物下手。 只是这一次,她只会做的更好,更加滴水不漏,绝不会让自己再轻易暴露或是落入他们手中。 李卿落横著手背轻轻擦过嘴角的血痕。 抱著蝴蝶,听著山下的惨叫声越来越轻。 很快,那些惨叫声就彻底消失,变成了一片百姓们大梦初醒后的痛哭声。 李卿落失神的看著山下。 她伸手看向自己的血淋淋的手。 她只觉自己在做一场大梦。 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接著离开了她? 穗儿,邓嬤嬤,蝴蝶。 为什么自己留不住她们?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全是她们的音容笑貌。 逼得李卿落脑袋快要裂开一般的痛。 段容时在李卿落身后蹲下,轻轻揽著她的肩:“落儿,结束了。” “这个结局,是必然结果。” “將她好生安葬了吧。” 李卿落哑著低声回道:“好。” 然而就在她恍惚著要站起身来时,却一个趔趄,眼前一黑地晕了过去。 段容时一声低呼:“落儿!” 他及时一把搂住她下滑的身子,看向一旁的宗政玉儿也晕了过去,这才明白並非是李卿落的偶然。 槿嫿过来:“怕是要睡个一天一夜了。” 一日后。 李卿落醒来时,已经回到了秀丽將军府。 雀儿和翠儿欣喜的跑去报信,李卿落自己起身先来到铜镜前,褪下肩上的衣衫。 肩后的那只蝴蝶,已经隱隱变成了蝴蝶。 像是落下了一个消不掉的粉色印记。 槿嫿进来:“必须要用刀子,將子蛊虫的尸体取出。” “不然,始终是个隱患。” 李卿落赶紧起身:“这次能得救,多谢前辈援手相助。” 槿嫿摇头:“不必谢,这是我们苗疆引出来的麻烦,理应由我们苗疆之人来清除解决。不过,你身上还有令人奇怪的东西。” “李姑娘可清楚自己的状况?” 李卿落:“?” 见她一脸疑惑,槿嫿才说道:“你可知道,你睡了三天三夜?” “就连祖力亚,都只一夜便醒了过来。” 李卿落很吃惊:“我,三天三夜?” 她想到自己每次饮酒后也是大睡一场,或者说……昏迷不醒。 可是也从未睡过这么久的时间。 而这次,也並未饮酒啊。 就在这时,裴老夫人在眾人的陪伴下也匆匆赶来。 “落儿——” 祖孙俩寒暄时,槿嫿已经悄然离开。 裴老夫人摸著李卿落的小手,祖孙俩又是一番互诉衷肠。 並很快说到了蝴蝶的死。 “祖母,是我对不起她。” 裴老夫人嘆了口气:“她心里清楚,自己为的是大义。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怎能怪你?” “她比她爹娘做的都好。也算,是为她爹娘赎罪了。” “落儿,祖母已经將她葬在她爹娘的坟旁了,也算是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吧。” 李卿落心底仍是对蝴蝶甚至扎伊娜都有浓浓的歉疚。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转头问道:“对了,这三日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裴老夫人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为难。 李卿落心中一个咯噔:“怎么了,祖母?” “请不要瞒著我!” 裴老夫人知道她自己打听也能晓得这些事,便也没有再瞒著。 “首先,那个祖力亚死了。” “听说是自己在石牢里醒过来后,生咽了一肚子的石头,给活活痛死的。” “其次,落儿,你娘曲氏被他们给意外偷了出来。” 李卿落已经很久没有了曲氏的消息。 再听到她的事,她竟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祖母,什么是她被偷了出来?” 裴老夫人只好看向雀儿:“去把杀一喊过来给姑娘回话。” 雀儿急忙转身去找杀一,李卿落却已经隱约有些猜到了。 果然,是肃王府的人去天牢里顺死刑犯时,將曲氏这个判了秋后处决死刑的死刑犯也给偷了出来。 等要丟进万家村时,被追雨给认了出来。 “天。就算她確实该死,但到底是姑娘的……能不能这么死,还得问问姑娘。” 可人又不能再送回天牢去。 便先暂时关押了起来。 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后,杀一问道:“姑娘,肃王府那边问,要怎么处置此事,还得问您的意见。” “您决定此事便可。” 第416章 流放,哥哥生不如死! 这是要將决定权给她了? 李卿落看向裴老夫人。 裴老夫人:“你想说什么便说,祖母这里不必顾忌。” “只是落儿,曲三娘做的孽事,可以由公道来收。” “但你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若没有生下你,你如何也不会有今日。” “生之恩,亦是大过天的。” “她虽然偏心不曾真心待过你,也屡次差点害了你,但你不能亲手杀她。” “若是遭来天谴,祖母可就捨不得了。” 裴老夫人的意思是,继续將她丟回天牢便是。 反正她杀人是不爭的事实,让大梁律法去处置她,亦是她自食恶果。 李卿落心中一动,转头问道:“祖母,那边……可是已经流放了?” 裴老夫人:“你问的是,你父亲他们?” “祖母问过,说是明日,明日他们就会被流放出城。” 她语气听著正常,可神情间仍是不自觉地带著一丝哀伤。 再怎么说李朝靖也是她唯一的儿子。 他若不傻,裴老夫人也不会唤醒沉睡了三十年的母爱。 而李恪川则和李卿落一样,也是她的嫡亲血脉。 虽然这二人都犯下过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过,但在裴老夫人看来,如今也都遭到了非常惨烈的代价和报应。 特別是李朝靖,这回进牢狱里,整个人都差点废了。 几乎半条老命都险些折在了里面。 还是洛梵被肃王通融带进了牢里,给他看过才让李朝靖一双腿还能下地。 至於李恪川就更惨了。 原本就只剩一条胳膊一条腿的,听说在里面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趴在地上抢餿了的饭菜。 大小便弄的满身都是。 还会遭到同牢房的人恶意殴打。 甚至有些更残忍的手段,將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那样残疾的身子,没有人伺候,去了牢房和去了地狱有什么区別? 先是孤独和无助,再是羞辱和愤怒,接著为了能活命,他只能吞下自己的恶果彻底拋去尊严,变得卑微低贱。 李卿落甚至不需要再使用任何手段,他自己就能尝到上一世李卿落吃过的所有苦。 听说不是二三房的人最后实在看不下去对他搭了把手,他也早就被折磨死在牢里了。 李卿落眸光微垂。 “祖母,还有柳姨娘,娄姨娘她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上回裴老夫人用自己从前的军功,彻底换了整个李府所有女眷保下性命。 人是都不用死了。 但流放,李卿落也不清楚延帝会不会再將她们也算在其中。 裴老夫人:“你放心,她们都未受牵连。” “將军府被抄了家,宅子自然也保不住了。” “祖母已经安排她们都迁去离这里不过两条街的一座三进小院子。住她们几个,倒也不小。” “而且,她们在抄家之前就已经遣散了所有奴僕,就连死契的家奴,也都得了放奴书。” “多少,也还都给了一些遣散的银钱。” “这个柳姨娘,倒还挺有主见。听说她父亲从前是个秀才?” 李卿落点头:“是。不过李家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倒是我害了她了。” 裴老夫人安慰她:“你怎知这究竟是祸还是福?” “当初,你给过她选择,不也是她自己选的路吗?” “如今那边没有主母,也不需要伺候主公,就她和娄姨娘两个主子,带著欢姐儿还有柳姨娘腹中即將出世的孩儿,这日子我觉得倒是痛快。” 虽然没钱,但裴老夫人也不会真的坐视不管,每个月只漏漏手指头也够她们娘几个衣食无忧了。 李卿落想起来:“对了祖母,二三房的女眷呢?她们也跟著一起去了?” 裴老夫人:“我管她们做什么?” “那邓老姨娘从前偷偷置办过家產,抄家前你这两个叔母就带著各自的女儿悄悄走了。” “生怕柳姨娘她们几个沾上她们似的,走得悄无声息的。” 李卿落:“那便不管她们。” 她沉吟了一下,才又接著道:“祖母,让她跟著去流放吧。” 裴老夫人高高扬眉:“当真?你想让她再去照顾你父亲还有……李恪川?” 李卿落:“说不上是照顾。她杀了李家那么多子嗣,最爱的也是她唯一的儿子。” “和他们在一起,或许就是她应有的归宿。” 只是死了,多乾脆的事? 照顾一个傻子,再照顾一个残疾。 才是对她漫长后半生,最长久的折磨。 裴老夫人拍拍她的手:“那便依你的,祖母去安排。” 李卿落点头后,才跟著起来缓慢饮食。 第二天。 西城门口。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李卿落和裴老夫人坐在后方的马车里,看著李恪川被二房的李朝淮用板车拉著。 李朝安则满脸不耐烦地扯著痴憨的李朝靖。 他们中间还跟著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都被铁链拴著串在一起。 “造孽啊,还有这么小的孩子。” “犯了罪,全家享福,这不是活该么?” “听说那李大將军以权谋私,是给亲儿子谋了少將军的职务。不过,当初不是听闻,他是用军功换的吗?” “谁知道到底咋回事呢?反正他们这些当官的有几个好东西?” “你不想活了?这可是肃王殿下未来的老丈!” “嘁,还老丈呢。他若要管,这一家子男丁还能被流放?” “或许正是管了,才只被流放的呢?” 或许原本,该是比流放抄家还大的罪呢? 不过这话,却没有几人敢说出口来。 只是引来几声讥笑,且很快就消散在了人群中。 李卿落倒是听了个清楚。 雀儿想出去撕了那几人的嘴,李卿落拉住她。 “我的手脚確实不算乾净。” “堵得住他们几个的嘴,还能堵住天下悠悠眾人的嘴不成?” “不必理会,这些言论自会隨风而散。” 虽然牵连了段容时,但他若在乎名声,便也不会选了自己。 裴老夫人见她如此豁达,微微一笑。 “落儿,以后你做了肃王妃,会面对更多的流言蜚语。” “能自己想开些,也没有坏处。” “不过,必要时也要替自己维护名声,不然任谁都能在这上头来踩你两脚。” “有时,言语也是一把利剑,可以杀人於无形的。” 李卿落:“是,祖母。落儿受教了。” 不一会儿,李家这些被流放的男丁身影渐渐彻底消失。 裴老夫人收回有几分忧愁的目光。 “走吧,回家了。” 祖孙俩正要离开,便又看见一顶蓝色帐顶的马车晃悠悠的从另一边跟了上去。 张嬤嬤立即认出来:“老夫人,姑娘,好像是二夫人娘家的兄长!” 正说著,马车窗帘被微风轻轻颳起。 张嬤嬤看见马车里坐了一堆拥挤的身影。 不正是二三房的那些女眷,还能是谁? “除了二姑娘雅姐儿,好像都在!” 很快,德叔那边就打听了回来。 二三房的人,確实变卖了家產,都跟著离开了。 看样子,她们铁了心要跟著一路顛簸去流放的地方,和一家子团聚的。 而李卿雅已经有了婚事。 她的夫家看中她的人品,在李家大难面前没有提出退亲,所以她就被留在了舅舅家里。 而李卿玉则没有那么幸运了,不仅被退了亲,还要去流放的地方重新找婆家。 在这金陵,谁还敢要她? 所以她是一路哭著离开的。 “她们两家倒还有情有义,知道有难同当。” 李卿落听了,让德叔派出去的人,对二三房的女眷也多照拂一些。 虽然邓老姨娘从前做尽坏事,祖母也因为她受了这些年的苦。 但如今隨著邓老姨娘身死,祖母也都放下了,李卿落便也懒得再和他们两房计较。 更何况她也答应过李芸楚,要保她两个哥哥一家。 虽然李芸楚没做什么好事,但李卿落自己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如此也就不算是失言了。 等他们到了流放的地方,她也可以搭把手,算是全了一家子血脉最后的缘分。 到了晌午,郑嬤嬤回来了。 “姑娘,老奴回来復命了。” 在南山別院分开后,郑嬤嬤就去处理刘卿珠的事。 那晚她和刘卿珠分开后,並未立即离开,而是一直远远地跟著。 就是想瞧瞧,刘卿珠是否打算彻底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若她还有坏心,郑嬤嬤就会隨时出手处置了她。 这也是李卿落留的后手。 “老奴还以为她要回刘家那边去呢。” “毕竟她如今也没有別的地方可去了。” “但您猜怎么著?” “她先是去了尼姑庵。” 李卿落想到一个人,“曲老太太,何氏?” 为保曲家全家女娘的名声,那曲老货逼死两个儿媳,自己却苟活了下来。 李卿落一直腾不出手来,所以到如今她还在尼姑庵里过好日子。 若是刘卿珠要去找她联合做什么坏事,或许还真能被她们再捣鼓出什么。 毕竟曲家如今也是恨李卿落恨得入骨。 只是曲家如今也是元气大伤,曲道元当街杀妻伤弟,到现在都还关在天牢里未下判决。 曲道勛成了个残疾又是太监,也是彻底没用了。 曲家只能靠庶子或是二房还能延续香火,对李卿落怎能不恨? 郑嬤嬤说道:“那何氏的事儿,姑娘还不知道呢吧?” 第417章 遭遇暗杀,一家团聚! 李卿落:“知道什么?” 郑嬤嬤一笑:“因为她乾的坏事儿,才把曲家给牵连了的。” “如今两个儿媳也前后被她给逼死,虽然她活了下来,但她两个儿子却恨她入骨。” “所以,从她去了那尼姑庵,曲家就没有人再去瞧过她。” “她身上带了点钱,开始还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后面曲家不再送钱去,她手里没钱了,谁还让她继续养尊处优的待著?” “也是下河洗衣服,洒扫劈柴,种地挑粪,啥粗活儿都只能干了。” “而且,因为她脾气大,常常口出恶言,在尼姑庵还挨了不少打呢。” 李卿落忍不住嗤笑:“她活该的。” 郑嬤嬤:“我们老夫人就是太光明磊落,从来不屑用齷齪手段。” “不然以老奴看,早就该把她磋磨死在尼姑庵才好。” “反正老奴偷偷瞧了,那何氏再没有从前那副白白胖胖假装慈悲的模样。” “整个人一张老脸苦大仇深的不说,消瘦的也像变了个人似的。” “真是报应!” 李卿落忍不住喝了一口茶。 心里確实痛快不少。 这个老东西当初想害死祖母,还想贪图祖母手里的商行。 就是个彻彻底底贪心不要脸的老毒妇。 不过,曲家其余人,比如那老太爷绝对也並不无辜。 不然就一个何氏,能图谋算计李家这么多年? 曲老太爷能当上户部尚书,绝对算是个老毒虫。 而且曲家如今明面上不管何氏,显然也是要摆出彻底和她割席的態度。 李卿落心知,绝不能因为何氏翻不了身了,就对曲老太爷这个老东西掉以轻心。 “继续盯著曲家。” “继续说,刘卿珠去道观发生了何事?” 郑嬤嬤:“她见到曲老太何氏也在那里,还不等那老东西给她拋眼色拔脚就跑了唄。” “噗——” 李卿落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差点就呛咳到了自己。 “你说什么?跑了?” “她害怕何氏?” 郑嬤嬤:“老奴瞧著,倒更像是害怕再被这老毒妇给牵连了。” 李卿落心道:看来这刘卿珠是真被磋磨得彻底害怕了。 害怕再挨著这些权贵丁点儿的边。 所以见到老熟人才会扭头就跑。 她生怕自己再被送回四皇子府去。 郑嬤嬤:“而且她转头瞧著像是要去尼姑庵百里外的那家女道观。” “只是还没走两天,就遇上了一群流氓。” “她虽然誓死要捍卫自己,但到底一个女娘什么也反抗不了,还是老奴暗中出手把她给救了。” “不过为了不让她发现我,老奴把她给顺道给打晕了。” “我还假装抢了她的钱袋子,嘿嘿。” 李卿落:…… 您可真是个机灵鬼儿。 李卿落继续听郑嬤嬤讲下去:“我瞧她像是真的像断绝红尘似的。” “只是她醒过来,看见自己衣衫有破坏的痕跡,怕是以为自己又被误了清白了,还很是伤心的哭了一场。” “但老奴听她骂骂咧咧的,更像是在骂偷了她银子的人会烂手烂脚。” 说起来,郑嬤嬤还有些生气。 李卿落又笑著摇了摇头。 郑嬤嬤:“反正不知她究竟怎么想的,经过这一遭,她竟然又不去女道观了。” “就一个人风餐露宿地在野外漫无目的地乱走。” “姑娘你都不知道,她连吃的都不会找。” “一只大肥兔子从她脚边都能溜走,除非自己撞死在树上,反正她是捉不到的。” “其它都更別说了,去人家庄稼地里偷食物,还被追了五里地。” “河里的鱼,那么大一条的在水里游来游去,她就像个瞎子似的只看著人家也不想法子去捞。” “若不是老奴刻意给她偶尔丟点儿吃的,怕是她早就先饿死在野外了。” “真是没用。” 李卿落摇了摇头,心道:嬤嬤的行踪怕是早便被那刘卿珠给发觉了。 “那你怎么回来了?” 郑嬤嬤:“她再一次晕倒在路边时,被一对儿老农夫妇给救了。” “他们无儿无女的,把刘卿珠当亲女儿无微不至的照顾,老奴瞧了几日,倒不像是作戏。” “老奴去打听了一下,说他们唯一的儿子多年前去当了兵死在战场上了,老两口膝下再无儿女,怕是想把刘卿珠当寄託了。” “刘卿珠也心甘情愿的就留了下来。” “而且,她还装起了哑巴。许是怕自己的嗓子嚇到这对儿老夫妇了吧,如今也长了良心似的。” “老奴还瞧她会挑水煮饭了呢,真是稀奇。” “姑娘,您说她……能变好吗?” 李卿落:“不知道。” 不想再提此人,李卿落便说乏了。 “你跟著她这些日子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几日吧,月例给你两份儿,就当奖赏了。” 郑嬤嬤很高兴:“给姑娘办事,应该的。” 一转眼,距离李朝靖他们被流放,已有好几日了。 这一日,官兵押著李家这些男丁,路过农家时觉得口渴至极,便敲门想討口水喝。 开门的是个老妇。 见到是官兵,也不敢招惹,就將人都请进院子里。 李家那些人虽然都拴著铁链,而且个个灰头土脸的,但因为押送的官兵得了天风商行的招呼也收了不少钱,所以对李家这几爷子还挺客气照拂。 也就给他们都討了水喝。 天热的人要裂开似的。 大家相互捧著水瓢,你一口我一口的抢了起来。 好不容易坐在树下都凉快了些,门口突然『嘭』的一声巨响。 是挑著柴火回来的刘卿珠。 她满目震惊的看著院子里的这些人,脑子瞬间嗡嗡作响。 然后她丟下东西,害怕的转身就跑。 “儿!” 老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拔脚就追了过去。 “怎么是她?” “难不成咱们眼了?” 李朝安奇怪的咕噥著看向李朝淮。 李朝淮冷笑一声:“除了她还能是谁?化成灰我也能认得!” “儿,你等等娘——哎呀,娘跑不动了——” 老妇腿脚不便利,远远追著刘卿珠没几步就气喘吁吁的。 刘卿珠这才停了下来,红著眼看向身后的人。 她只想过平淡的后半生,为什么还会撞见他们? 是不是她怎么逃,也逃不掉? 她等著老妇走过来,將她紧紧拉住。 “你是不是害怕他们?” “別怕。娘在这里陪著你。” “等他们都走了,咱们再回家好不好?” “孩子,娘知道你以前受了不少苦,身上那些疤,哪个女娘能接受得了?” “娘不在乎你的以前,以后咱们把日子过好就行了。” 听著眼前这个老妇说的话,刘卿珠的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她是不是终於找到,真正属於自己的东西了? 似瑰宝一般弥足珍贵的东西,原来也可以如此简单。 她点点头。 母女二人正要坐在地上,刘卿珠突然看到几条黑色的身影鬼祟的朝著家的方向去了。 她的额间猛地『突突』狂跳。 几乎是瞬间,她想也没想拉起老妇就往家的方向冲了回去。 等进屋瞬间,果然看到官兵和那几个黑色身影缠打在了一起。 “老头子——” 老妇紧张的大喊。 刘卿珠一把捂住她的嘴。 不过,二人还是不顾危险趁机摸到了角落里,並找到了老农。 一家三口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 然而一个黑影却突然扑杀了过来。 刘卿珠想也没想起身展开双臂挡在了前面—— 虽然,剑未落下。 但她嚇得却差点尿了裤子。 她也的的確確嚇哭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冒出来另外几个人。 这些人把黑衣人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瞬间满院子都尸体和血水。 “你们是谁?” “你们想,想做什么?” 官兵分不清后来这批人是好是坏,所以都战战兢兢的还比著刀。 被派来暗中护送的杀十也蒙著脸。 他抱著怀冷冷道:“我们若是什么坏人,你们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別废话了,赶紧赶路吧!” 说完,杀十想起什么,又去外面丟了个麻袋进来。 等麻袋打开,曲氏沧桑的脸露了出来。 “怎么她也来了?”李朝安很是嫌弃。 李朝淮冷笑:“他们一家四口算是团聚了,真是好安排。” 其它官兵见丟进来个妇人,一听又是李家的,当即就不愿意。 杀十將剑比在他们脖子上。 “接下来一路还想活命的话,最好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反正你们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少。” “你们说是吗?” 那剑只需轻轻一璇,一个脑袋就能落在地上。 几个官兵刚刚见过他们的身手,这时候自是十分害怕。 於是,只能硬著头皮將人留下。 看到李恪川,曲氏有些恍惚的神色亮开。 “川、川儿!” “川儿——娘不是做梦吧,川儿?” 曲氏跌跌撞撞爬了过去,一把抱住李恪川。 李恪川看到曲氏也很激动。 但激动后,他却抬起左手臂指向角落里努力藏著自己的刘卿珠。 “阿娘,你瞧那是谁?” 刘卿珠害怕的浑身瑟瑟发抖。 老农夫妇抱著她,都不敢说话。 李恪川见此一幕,恶狠的『哈哈』一笑。 “刘卿珠,你以为你能躲一辈子吗?” “小心別因为你的身份,再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 他的话让刘卿珠瞬间脸色大变。 她抬头看向老农夫妇,很是哀戚。 她是允王府私逃的妾,也是私逃的奴。 此事若是闹了出去…… 他们,是不是也活不成了? 第418章 哥哥要和珠儿,此生在一起! 看到刘卿珠,曲氏满脸惊喜。 她甚至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直到痛楚清晰传来她才確信,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她瞬间激动起来:“珠儿?” “竟然真的是你?” “阿娘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著你了!” “不过……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难道,你也被绑来是和咱们一起团聚的?” “既然如此,那真的太好了。” 曲氏说著就要上前来。 刘卿珠想到从前诸多种种,一个扭头用力钻进农妇怀中。 她毫不隱藏地露出心底的惊恐。 老农夫妇见状便一把紧紧搂住她。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认错人了!” “这、这不是你们口中的什么猪儿鸭儿的,这是我们家的闺女儿。” “你、你们快走吧,別再连累我们一家了。” “我们不过是寻常百姓,你们就饶了我们吧——” 老农夫妇脸上一脸紧张哀切。 但紧紧搂著刘卿珠的手,却是半点没松。 刘卿珠仰头情不自禁地望著他们。 却听曲氏著急道:“这分明就是珠儿!就算她化成灰,也是我亲手养大的女儿!” “珠儿,你快过来呀。” “你这是做什么?” “难道你不认爹娘还有你阿兄了吗?” “你瞧你阿兄成了这幅样子,瞧瞧你阿爹,都被你害成了什么样?” “珠儿,从前我们那般疼你,你不能拋下我们,快过来呀——” 曲氏招著手,让刘卿珠过去。 她像是彻底已经忘了,她早已和刘卿珠彻底翻脸。 可眼下面对残疾不能自己走路的儿子,还有疯傻的李朝靖,曲氏又怎能不慌? 虽然从牢狱里被放了出来,不用被问斩了。 但她也怕一个人吃太多的苦啊。 所以,乾脆把从前那些旧怨都给拋了。 只要自己不再在意,珠儿应该也不会再斤斤计较吧? 她忘记自己是如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著刘卿珠在澜沧院被李恪川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 也忘了从前是如何真心爱刘卿珠的。 更忘记刘卿珠也早已被他们除了族谱。 在牢狱里住了一段日子,她也早已不再是金陵城那个养尊处优的贵妇,只是一个不人不鬼的阴私怪物。 她,和他们,又怎会愿意放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刘卿珠呢? 李恪川幽幽的盯著刘卿珠,也缓缓开了口:“珠儿,也许你就是个扫把星。” “他们对你很好吧?你怎能如此自私,以德报怨,再连累他们性命呢?” “別忘了,你是谁。” “倘若被人再发现你的身份,別说你想逃了,他们的性命也会再被你所害。” “珠儿,快过来吧。” “別忘了,阿兄还有娘,我们一直都很爱很爱你。” “只有我们,才不会永远丟下你……” 刘卿珠捂住自己的耳朵,一声低吼,仍旧不敢抬头。 “儿別怕。” “爹娘都在,別怕別怕……” 官差等的再不耐烦。 他们吩咐李家男丁把院子里的尸首都抬去埋了。 然后便催促著赶紧上路。 至於他们口中这个珠儿……倘若真的是四皇子府的逃奴…… 几个官差相视一眼,眼里都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刘卿珠从缝隙里瞥见这一幕,浑身狠狠一颤。 “不行,我们的珠儿还没来……” “珠儿——” “珠儿你快来呀,娘在等你——” “珠儿!!” 一鞭子狠狠甩在曲氏身上,等她终於老实了,四周才恢復一片安静。 人都走了。 满院都是洗不掉的血腥味。 刘卿珠含著泪抬头看向老农夫妇。 她突然起身弯下双膝一桩跪在地上。 她这一生都在追求真正属於自己的东西。 追求真正只爱自己,与她李卿落无关,只是她刘卿珠能得到的爱。 她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又坏又自私,还狠毒地害了很多人命。 她也无法选择生在刘家,还占了李卿落的人生。 占了她的父母兄长。 占了她自幼指腹为婚的竹马庄三郎。 还在她归来那天,假死陷害让她得不到李家人的真心。 甚至刘卿珠心中一直清楚明白,那刘家也只是为了利用她想直达富贵的天梯罢了。 她的家人,也没有一个会真的爱她。 刘卿珠曾经以为,只有段容轩是真的对她有过几分真心。 可等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才明白,那段容轩又何尝不是,只將她当做一件新鲜的玩意儿罢了? 到头来,原来她什么也不是。 或许,这就是她刘卿珠的命。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现在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会儿真心。 而她也想守住这份儿平凡的真情,却原来连这也是奢求。 或许,终究是她刘卿珠不配。 她哭著给老农夫妇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 “你们对我这么好,我不能害了你们。” “他们说的对,我就是个灾星。” “愿你们二老,长命百岁,健康无忧。” “谢谢……谢谢这几日你们对我的照拂……” “再见。” 说完她不敢再看老农夫妇的眼睛,起身头也不回地便大步跑开了。 “儿——” 老农妇想要追上来,被老农夫一把紧紧拽住。 “別去了。” “她瞧著,像是心意已决,咱们拦不住的。” “等她去了吧,她原本就不属於咱们。” 老农妇:“可那孩子,一瞧就是已经受够了罪的啊!” “她全身没有一块儿好地方,哪个姑娘身上会有那么多的伤疤?” “而且老头子你没瞧见吗?不管她从前是谁,这几日她的的確確是个脚踏实地又肯学著什么都做的好孩子啊。” 老农夫:“那又怎样?” “你还看不出来吗,老婆子?” “她是想要护住咱们。” 老两口哀戚的抱在一起痛哭,只能任由刘卿珠彻底离开。 就好像这几日,她根本从未来过一般,半点痕跡也未留下。 刘卿珠远远地跟在了流放的队伍后头。 很快就被官差给发现了。 她被一把拽了出来推在地上。 “你想干什么?” “好哇,真的是你。” “难不成,你还真想跟著他们离开去那苦寒的北地?” 刘卿珠可怜兮兮的说道:“官、官爷,我是来跟著我的家人的。” “您行行好,就让我照顾他们吧。” 说完她就起身到李朝靖身边,搀扶著李朝靖。 看到她来,李朝安立即丟下李朝靖就闪开了。 曲氏和刘卿珠的出现,让李朝淮和李朝安兄弟俩都解脱了不少,所以二人自是很赞同刘卿珠的留下。 不过官差二人却並不愿意。 他们是想回程时,再抓了刘卿珠去四皇子府领赏的。 若是將她一路带上,万一她病死在路上,岂不是一大损失? 李恪川见他们几人犹豫,神情淡淡道:“官爷们放心,她命贱得很。” “你们想怎么玩儿便怎么玩儿就是了。” “只要留她一条命,將她当做下等贱奴使唤,官爷们这一路也能舒坦舒坦。” “是吗,珠儿?” 李恪川的目光阴惻惻落在刘卿珠身上。 数月不见,她也彻底被磋磨的不成样子。 哪里还有从前半分將军府嫡长女的风采? 灰头土脸的不说,皮肤也粗糙乾裂的像个村妇。 一双手更是黑瘦的就像枯藤树枝,令人倒尽胃口。 双眸也毫无神采。 木訥的像个死人。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休想逃走去过安逸的生活! 自己如今一切,都是被她给害得。 他们今生今世,都该永远绑在一起! …… 金陵城突然下了一场暴雨。 秦淮河里,一夜之间浮出了十几具无名尸骸。 经仵作和大理寺验证,被发现皆是大楚人。 虽然大梁和大楚这些年一直正常来往通商,但这几人可都並非寻常大楚人。 他们个个身前都是身怀武艺不说,且都非完整之身。 瞧著,更像是大楚东厂的那些阉狗侍卫。 但大楚的侍卫,怎会跑到大梁来? 还尸首浮现在皇城內的河里。 百姓们纷纷想到已经失踪数日的沁玉公主。 突然有人说:“这些,不会都是沁玉公主的人吧?” “嘘——这可不兴胡说啊。敢妄议两国公主,这可是要掉头的死罪!” “嘁!好听了说是两国公主,谁不知她是两国推来推去的筏子呢?” “就是,听说这沁玉公主若是再找寻不到,大楚就有藉口要討伐咱们了!” “我们大梁国难道还怕他们?从五十年前起,他们大楚在咱们大梁面前,就没有打过一场胜仗!” “他们敢吗?” “如今裴家可没有將军了。” “不是还有个裴世子吗?听说也在兵部当差啊。” “但他在边关这几年,听说可是一个军功也没有立过。这才又灰溜溜回来谋了个职。” “裴家反正再怎么著也绝不可能比一般人差。” 论著论著,有人吵起来。 吵著吵著,最后又打了起来。 是沁玉公主的拥护者,和裴家的死忠拼了死命的互殴。 最后,还整出了一条人命。 官府接报案后,朝廷迅速颁令:即日起,禁止百姓聚眾议论国事朝政。 但凡有违者,统统杖五十! 举报有功者,赏五贯。 杖五十? 女子直接就能被打死。 男子也能丟半条命。 谁还敢胡说? 然而第一天,就有数百人违令,被当街抓住就施了刑。 整个金陵到处都是哀嚎声。 第二日,违令者猝然骤降,只有数十人。 第三日,只抓住了几个人。 第四日…… 第五日…… 很快,整个金陵皇城就再无人敢隨便议论朝政国事。 就是大臣们在家里关起门来,也不敢再胡乱说话。 人心惶惶之下,原本已经寂静无声了一段时间的莲教,却又突然冒出了消息。 莲教教主竟公然往皇宫御前送了一封信。 信上赫然写著: 莲神降世,莲主即天下之主。 天下主將主宰天下六合,千秋万载! 这信並不敢送到延帝面前。 因为直接就落在了如今监国执政的太子手中。 在看到手中信件的字跡后,太子气得將信纸一把撕碎。 第419章 莲花神女再现世! “宗政玉儿!” “她当真是找死不成!?” 太子气的又一把挥开手边的茶杯,等著太监跪在地上一片片收拾时,他又怒火衝天的吼道:“滚!都给孤滚下去!” 直到门口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所有奴僕侍卫跪了一地:“参见皇后娘娘!” 一身雍容华贵的皇后走了进来。 “胤儿,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你一向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將来为君者,要喜怒不形於色,才不会被人给左右了你的决断。” “母后不是教导过你吗?” 太子这才稳下心绪:“母后,儿臣知错。实在是沁玉……她太过囂张了!” “母后您瞧,她把信都送到孤面前来了!” 皇后一听赶紧屏退身边左右的所有人。 等书房內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了,皇后才赶紧查看段容胤的手:“小心她给信纸下毒!” 段容胤:“母后放心,儿臣让御医先查探过,才看的內容。” 皇后这才放心道:“一切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胤儿,你刚刚说沁玉给你送了信?” “她不是失踪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段容胤皱著眉道:“我也不清楚。” “不过我猜测,因为孤过河拆桥不想再要她,所以她因爱生了恨,现在乾脆回了莲教,想给孤找些麻烦。” 皇后一眯眼:“这个毒妇。” “胤儿,当初本宫就说了,此女知晓你太多事,要將她乾脆处理了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是你瞻前顾后也顾念旧情,说无法对大楚交代,等她去和亲就能摆脱此事,但你瞧瞧她现在做的好事?” “把咱们大梁皇城闹得人心惶惶,朝廷不稳,现在又跑出去搞邪教的蠢事!” 说著,皇后已彻底动了怒。 太子段容胤反而冷静下来。 “母后,儿臣能毁了她一个惊云山庄,就能再毁她整个莲教。” “现在孤確实再用不上她的这些势力和那些臭钱,而且要和她割席清楚。说起来虽有些忘恩负义,但孤也並非绝情之人。” “好歹,孤也给了她生路,並未將她逼至绝境。” “现在,是她给脸不要脸,非要逼孤的!” “那么接下来,孤要再做什么狠事,她可就怪不到孤了。” 门內母子二人说的话,都被门外正端著盅蛊浓汤而来,想要缓和关係的太子妃苏妙渔给听了个正著。 听到太子如此无耻的嘴脸,苏妙渔脸上阵阵嘲讽。 而后转身,悄然离去。 很快,太子就摸到了莲教教主最近出现踪跡的地方。 竟然在祁山! 有人在祁山半山腰听到了竹笛声。 还看到了白衣飘飘,手持莲的神女站在一块神石上,打坐为天下百姓祈福。 有人猜测,那就是莲教的教主——莲神女了! 她在祁山,竟然还有一个据点! 太子並没有贸然动兵。 而是派出数十个杀手先去刺探。 结果活著回来的,竟然只有一人。 “殿下,莲教內高手如云,属下等有负殿下之令,还请殿下降罪!” 太子听了满脸不可思议:“这如何可能!?” “她莲教的八大侍女,四大香主,不是几乎都灭了吗?” “其它的乌合之眾,根本不足掛齿,怎么可能还有高手如云?” 那杀手低头道:“確实还有很多高手。” “而且……殿下,属下还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 太子:“谁!?” 杀手:“是……两位郑香主。” 太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她竟然还留了一手!” “她早就將这二人救下了,竟然还骗孤,说她手里的人都折损了?” “好个宗政玉儿,竟然又欺骗了孤!” “她是不是就是等著这一天,怕孤拋下她,所以留了后手也准备背刺孤的?” “好!好好好!” “好个宗政玉儿,她接下来还打算做什么?” “倘若她在天下人面前揭露真身,又说了和孤的关係……” 太子脸色寸寸白了下来。 他根本不敢想像这样的后果。 然而还不等他举兵围剿祁山,莲教神女和太子关係不清不楚的传闻就已经先不脛而走传了出来…… 太子一怒之下,再不顾后果的拿出了北图军的虎符。 祁山。 追雨憋了一整日,终於等到身旁没了旁人。 然后再忍不住的一把掀开面纱,叉开腿就抖了起来。 一旁的雀儿一把就將他脸上的面纱又掀了下去,並用脚將他双腿快速合上。 “你想露馅,使计划功亏一簣不成?” “姑娘和殿下周祥计划了这些时日,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你便不能再忍忍?” 追雨要疯了。 扯著身上的白纱裙,还有满头珠釵让他头都抬不起来。 破风和冷电私下里都捧腹大笑好几次了。 追雨就想问:为什么是自己,偏偏就是自己来扮这个莲教主!! 偏偏姑娘一句:“你有经验,这个忍辱负重的任务,便只能再交给你了。” “我让雀儿陪著你,给你做女使。” 於是,他们二人整日形影不离,处的像仇人似得。 追雨觉得这只小雀鸟整日都將他管的太严苛,一点透风的机会也不给他。 除了睡觉能起仰八叉一下,平日里必须摆出贵女的规范。 连规劝她家小姐,也不敢这么严厉的啊。 吃饭不能出声就算了。 撒尿都还要必须蹲著。 追雨偏要站著,她要管,就当场给她脱裤子。 雀儿便气的大骂,觉得他可恶的就像一头獒犬。 然而,遇到正经的时候,两个人却还都挺像那副样子。 李卿落也做了一个女使。 整日里就是混日子,摸边缘地待在这山上。 段容时有时来。 有时不来。 行踪向来不定。 前两日他们才杀了太子派来的一批杀手。 还特意放回去了一个递消息。 瞧瞧,他们多善良。 现在,就等著太子这条大鱼,彻底气急败坏的揣著心虚攻上山来了。 李卿落听著一边追雨和雀儿的斗嘴,自己在另一边的摇椅上晃晃悠悠。 冷电突然寻了过来:“姑娘,金陵城內又出现了一批大楚来的商人。” “还有,近来青松后山也有一些不知来歷的人在试探想要攻崖。” “殿下让属下来向您稟告,让姑娘定夺便是。” 李卿落轻轻拉下盖在脸上的书。 “大楚?来找宗政玉儿还是宗政无珩的?” 冷电:“不清楚。或许……是来找他们兄妹二人的?” 李卿落却奇怪:“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肃王府的侍卫和自己的杀字们都绝然不会有问题。 有问题的,就是其他人了。 李卿落神色严肃下来:“青松后山易守难攻。” “但既然已经暴露,两边都扯著势力人手的话,確实极难分身。” “便將人都转移到此来吧。” “这下面,也有个地牢。” “虽然当初莲教毁了坍塌一半,但还能挖出两间牢房来。” 冷电对她的乾脆有些意外。 “是。” 冷电离开后,李卿落便看到了郑凌舟。 他站在院墙一角,目光幽幽的盯著她。 见她看来,他开口问道:“落儿,后山密林有片桂树开了,你可想去赏?” 李卿落:“不想。” 她厌烦的將书又盖在脸上。 段容时抓了郑凌舟后,果然並未杀他。 甚至李卿落想去见他一眼將某些事问个清楚,討些公道回来时,也被段容时给敷衍了过去。 直到这次在祁山上。 她再次看到郑凌舟。 还有郑婉袖也来了。 李卿落知道段容时的打算。 也知道他应该有苦衷。 但她那时还是很生气。 好在段容时那晚就来了祁山,並向她做了解释。 “落儿,他们的父亲,是因我母妃而死。我不能杀他们姐弟俩。” 李卿落想到郑家获罪,好像就是被一宫妃牵连。 这个宫妃,就是月贵妃? 她好奇的听了下去。 段容时才缓缓道来:“我母妃当年和亲出嫁来到大梁,是郑少將军去迎的亲。” “有他一路相送,我母妃才能平安抵达大梁。” “我也是听哑奴们提及,说一路艰险,有不少势力不想看到母妃能顺利嫁到大梁,所以各方纷纷使坏都想毁了母妃。” “是郑少將军丟了半条命,才护住了母妃安危。” “他们二人,也因共同患难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个郑少將军,就是郑凌舟姐弟他们的亲生父亲了。” “后来母妃死得不明不白,也是郑少將军请命想要彻查母妃之死真相。” “可他怎么明白,我父皇自己都是不清不楚,整个桂馥宫也都被血洗清理,他又怎会想將什么真相再大白於天下?” “郑家就这么被隨便找了个由头栽赃获罪,整个郑家也都被害死。” “到如今,只剩下了他们姐弟俩还有你庶兄这三个血脉了。” 段容时话已至此,李卿落还能再说什么? 她也没有告诉段容时,这姐弟俩曾经想要用自己的命,去换李景川的命。 现在祖力亚也死了,他们的念头也该断了。 说这些,也再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有些债…… 她还是可以先討些息钱回来! 想到这里,李卿落跟著起身,看向还一脸失落站在那里的郑凌舟。 “看什么桂?” “隨便走走便是。” 说著,她已率先转身走在了前头。 第420章 落儿给了郑凌舟一刀! “郑香主。” “拜见香主——” “拜见女使。” 路过的莲教徒见到李卿落和郑凌舟,纷纷跪拜请安。 自从惊云山庄被屠戮,四大护法也纷纷倒台后,莲教就成了一盘散沙。 虽然教主才是凝聚一眾教徒们的精神,但沁玉却无法隨时现身。 而且,惊云山庄之事为太子铺垫回了东宫,沁玉当时也只能强吞莲教半壁江山被毁的苦果。 但后来,八大侍女又死。 秦陵等也纷纷被捉。 春宴楼和葡京赌坊相继都被毁后,莲教便再不成气候。 西城门营救郑凌舟又失败,反倒被肃王將金陵城內最后的莲教徒们都给剷除了个乾净。 至此,金陵城內再无可以成事的莲教徒。 得知结果后,宗政玉儿还狠狠吐了一口心头血。 从那以后,整个人彻底跟著一蹶不振。 然而,沁玉哪里晓得,郑凌舟和郑婉袖姐弟都已经被段容时给收服了。 被关在石牢的她更不知道,李卿落和段容时利用她莲教神女的身份,又下了一盘大棋。 自从『追雨』这个莲神女现身祁山后,原本散落在江湖各地最后的莲信奉者纷纷闻声投奔而来。 很快,这祁山上又集结了最后一批的莲教信徒们。 莲神女虽然很少说话,但只要她一现身,信徒们就像疯了似的狂热无脑的统统往上涌来。 哪怕只是伸手够到神女的一片裙角,都能让他们为之付出性命。 幸在还有郑凌舟和郑婉袖姐弟这两个护法主持局面,这才將信徒们在最短的时间內规训成了一个个能懂『规矩』的正式教徒。 眼看祁山的莲教势力越聚越多,即將把散落在明间剩余的所有莲教余孽都给捞进网子里。 李卿落知道,时机终於快要成熟了。 “咱们神女是来救治天下百姓的,从此以后男男女女都能平等,便是我阿姐那样有才气的女子也能科考入仕,世间就再不会十四岁就因难產死在婆家女娘,你说这有多好?” “是啊。我和阿娘也能拋头露面去做生意,就不会饿死爹和妹妹了……” “我们村被恶霸打死的那对兄弟,应该也能得到世间公道了吧?” 李卿落仔细的听了一会儿,才和郑凌舟彻底走开。 到了山崖边,她扭头看向身后之人。 “所以,你和郑姨娘当初追隨莲教,只是为了替你们郑家復仇?” 郑凌舟也没有再瞒著她:“是。我们想要推翻段氏王朝,杀了那个昏君!” “不过,莲教初始的信念,我与阿姐也是极为赞同的。” “倘若她真心將这莲教发扬下去,绝不会是今日这幅样子。” 只可惜,宗政玉儿苦心多年建立的莲教最后只给太子段容胤献了祭。 若非她后来只將莲教当做一股势力利用,烧杀抢掠做了不少的恶事,莲教也不会在邪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李卿落:“难道你不是为虎作倀的那只刽子手吗?” “郑凌舟,別以为你如今改头换面,就可以抹掉从前你做的事。” 郑凌舟听她如此轻蔑的语气,有些气恼:“我到底做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了?” “连肃王都可以既往不咎我和阿姐的从前,为何你就不能?” 李卿落:“若不是你,穗儿不会死!” 李卿落目光发狠的盯著他。 “还有我。” “若非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我也早就死了吧?” 郑凌舟脸色煞白地向后退了几步。 他知道,她已经知道真相了! 听说祖力亚已经彻底死了。 郑凌舟初闻这个消息时,除了有些震惊之外,心底竟然还鬆了一口气。 他张口结舌的想要解释。 然而却不知自己能说什么。 他与阿姐確確实实是想要她的性命。 想让她在李家受尽委屈,以最悽惨的方式死去,成为怒气衝天的怨魂。 如此,他和阿姐最亲的血脉才能在这世上再继续延续地活下来。 “可、可事情,不是並未发生么?” “落儿,舅舅……” 李卿落:“闭嘴吧你!” “你是李景川的舅舅,並非是我的!” “我早已不期盼任何多余的亲情,在这世上有祖母就够了。” “你又算是哪个?” “真当我是什么也未经歷过的无知女娘,一点温情我就会主动攀上去付出自己的一片真心,然后任由你们予取予求是吗?” 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若非祖母,亲情就是她最看淡的东西。 也只有祖母,会让她再次不顾一切,。 “还有,没有发生的事,不是因为它不能发生。” “而是我自己阻止了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悲剧。” “若非如此,去年冬岁我怕是就已经死在某个大雪夜了吧?” “郑凌舟,我绝不会原谅你们!” 面对她冰冷的目光,郑凌舟满脸灰败。 不过,他从不是个轻言放弃之人。 李卿落越是生气,他反而越加想要与她说个清楚。 几个大步上前来,他情绪带著几分激动问道:“落儿,你可以让我去做任何事,只要你肯放下此事接纳小川……” 李卿落抬起手臂,手中早已握著的匕首狠狠扎在他的肩上。 她身上的白衣,都染上了他伤口处喷洒而出的点点血滴。 郑凌舟吃痛之下,却並未將她推开。 反而握著她的手就著匕首又往里面刺得更深一些:“若是如此能让你解气些,你便捅得更深一些又有何妨?” 李卿落一把挣开。 觉得他是个疯子。 比自己还疯。 她不由冷笑:“你分明知道,我不会要你性命。” “肃王殿下既要留你,你便还有活著的必要。” “只是郑凌舟,从此以后我们见面既不相识,亦不相干。” “就做井水不犯河水的路人吧!” 她说完就打算离开。 郑凌舟却伸出带血的手將她一把紧紧拉住。 “落儿!” “我知道,你即將成为肃王妃。” “但我只想问一句……” “他对你,可好?” 李卿落困疑的看向郑凌舟。 不懂他怎会问出这种问题?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低沉充满怒意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李卿落扭头看去,正是一身黑衣,穿著打扮都很朴素的段容时。 她还未有什么反应,郑凌舟已先行飞快的甩开了她。 “请殿下不要误会。” “是属下和落……和瑶光县主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往事。” “属下冒犯了县主,还请殿下责罚。” 段容时看到郑凌舟肩胛上的匕首还有已经湿了一身的血痕,微微眯眼。 “下去!” 郑凌舟起身赶紧离开。 等走远了才又回头看了身后一眼。 看到他们二人站在一起的身影,眼里才露出藏不住的无尽失落…… 郑凌舟还未走远,段容时便已经走了过来。 他板著一张脸,拿起帕子用力地擦著她手上被沾到的血跡。 可是怎么擦也无法真擦得毫无痕跡。 李卿落的手心都险些被他给擦破了皮。 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殿下?” “您是生气,郑凌舟抓了我的手腕?” 段容时:“没有。本王是那般小鸡肚肠的郎君?” 然而,他眼睛却是狠狠瞪著她的。 哪个女娘像她这般直白,说起男女之间都没有半分羞怯的? 和別的男子私会被未来的夫君抓了个正著,她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如此光明磊落,反倒让段容时有气都无处可撒。 李卿落却似笑非笑的盯著他。 仿佛早已將他彻底看透。 段容时:…… 好,就当他是吧。 “再有下回,小心本王要你好看!” 李卿落反而起了逗弄心:“殿下要我怎么好看?” 段容时一眯眼,抓住她的手腕拉进怀里,语气里已带著浓浓威胁:“怎么,当真还会有下回?” “那就不只是他的手,就连你的这只手腕,本王也给你废了!” 他凶巴巴地说,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特別柔情之人。 对她的与眾不同,已是世间难得。 他心底的阴暗和嗜血,从来就未曾减少半分。 若李卿落当真会做出背叛他的事情来,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便是废了她,也会將她捆在身边。 李卿落有些被他嚇到。 见她脸色发白,段容时语气这才又软了下来:“可消了气了?” 他冷不丁问她一句。 李卿落抬头看向他。 他难道,早已经猜到郑凌舟姐弟曾经对她的企图了? 但他还是留了他们姐弟一条性命。 因为,相比较她曾受过的委屈,郑家冤屈更为重要。 他心里有衡量,所以这次先放弃了她与郑氏姐弟的纠葛。 有些话没有说明,但二人心底却都清楚。 有些事情,不能掰扯的太过清楚。 “没有。” 她说完抱著怀大步离去,段容时则赶紧將她紧紧抱在怀里。 “落儿,你可怪我?” “以后我会补偿你……” 李卿落深深嘆了口气。 “殿下要我如何怪您?” “再说,为了李景川,我也確实也不会真的杀了他们。” 就算他要下狠手,至少郑婉袖她也会留下一命。 不过,他为了义气和旧情而招揽了郑氏姐弟,这也情有可原。 这世间一切,本来就並非爱情最重要。 还有许多的事,需要『良心』二字。 想到这里,李卿落转身回抱住段容时。 “殿下,我真的没有关係。” “若是您觉得心底欠了郑家的,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而且他们確实也还大有用处。” “我们將来成婚后,也本就是一体。” “落儿的个人恩怨比起这些来,也都不过是小事。” 她的大义,让段容时心里反倒更加生了惭愧。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温柔问道:“你让本王如何补偿你?” “说,我什么都愿意给。” 李卿落一笑:“那就要殿下一颗永远的真心如何?” 第421章 毒发,所有男丁即將死绝! 段容时:“本王的这颗真心,原本就是你的。” 说著他低下头来,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 就在这时,一道让李卿落熟悉的声音传来:“殿下,北图兵那边来了消息。” 李卿落被段容时一个转身搂进怀里,彻底藏住。 她嫣红如霞光的小脸,是他不愿被任何人瞥见的春光。 就算是李卿落过往熟悉的人,也不愿意。 “说!” 那声音:“太子派出手下亲信蒋睿亓拿著北图兵的虎符,已清点集结了北图兵。最多明日,便会拔军直逼祁山而来。” 李卿落心中狠狠一跳。 太子这个狗东西,竟然只派了亲信,不敢自己现身。 到底还给自己留了后路。 不过好在,他们也早就猜出了他的这一步。 那人退下后,李卿落才扒下段容时臂膀上的衣袍看向那道已经快速离开即將消失的身影。 “裴轻鸿?” “他回来了?” 裴家三郎自裴老国公死后,就被段容时给派了秘密任务,从此彻底消失不见。 段容时:“你对他到有兴趣。” “本王记得,你叫过他一声表兄?” 李卿落:…… 怎么又来了? 大醋罈子王爷! 她嘰里咕嚕抱怨了一句,段容时眯著一双狭长眼没听清:“你说什么?” 李卿落立即拔腿就跑:“我说殿下您身上闻起来酸酸的!” 段容时咬牙转头就追了上去:“李卿落!你皮紧了是不是!” 李卿落见他追来,一声惊叫。 而且十步內她就像只小鸡崽子似地被段容时又给牢牢抓住。 “好哇,你敢戏謔本王?” 他气恼不过的拍了她屁股一巴掌。 一瞬间,二人都呆住了。 一个惊觉手中柔软弹性的触感。 一个浑身僵直彻底红了个脸…… “你……你!” 她娇嗔的一个跺脚,捂著脸只觉自己没法见人了。 平日里胆子再大,到底也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女娘,哪里能被一个郎君上来就拍屁股? 就算是未来的夫婿,也还未到如此亲密的一步。 李卿落连耳朵都变得红顏欲滴,瞬间扭头就想跑。 段容时赶紧抱住她:“別。” “落儿我错了,你別恼。” “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別不理我。” “我真的知错了……是我失了礼数,千错万错都是本王的错。” “落儿……” “落儿?” 他语气里的尷尬和懊恼,还有后悔亦是慌张无比。 李卿落抬不起头来。 然而段容时此刻的窘迫其实也並未比她好上多少。 李卿落突然觉得好笑。 却又不敢笑出声来。 就闷闷说道:“那……那你让我也打一下。” 段容时:? “你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卿落按耐住自己几乎要跳出胸腔的慌张,继续强行镇定又说了一遍。 “您让我也打一下您屁股……就,就扯平此事。” 段容时:“……” “你认真的?” 他虽难以置信,但一想到她一向如此胆大包天,倒也不再觉得多么离谱。 只是,他不只是耳根子,就连脖子都跟著已悄然红透。 “那你……” 说著他当真拉著李卿落柔软的手儿往自己腰下摸去。 李卿落『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一把挣脱出来,再次拔脚跑开。 “就当殿下欠著的。” “我下回再向您討回来!” 说完她就不再停留,彻底跑远。 这回,段容时也未再追上去。 看著她远去的身影,他心底亦是重重鬆了口气。 看来,这婚期不能再拖了。 他要在今年第一场落雪前,就將她娶回肃王府! 李卿落跑到没人的地方,靠著墙刚刚喘了口气,才站直身子就看见了裴轻鸿。 瞧样子,他正在等她。 “恭喜……瑶光县主,得了与肃王殿下的这门好亲事。” 李卿落想到他害死了南嘉。 想到他帮助老国公助紂为虐杀了那么多人,也帮助祖力亚虐待蝴蝶那么多年,最后祖力亚炼製出的蝴蝶蛊若是没有他的袖手旁观,也不会接连出了这么多事。 为了裴家,他善恶不分,甚至失去做人的底线。 李卿落脸上便不由自主露出厌恶来。 “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让开!” 裴轻鸿沉默的拦住她。 李卿落往哪边走,他就从哪边堵上来。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但还是亮出手腕上的袖箭。 “別逼我对你出手!” 她恶狠狠的样子,让裴轻鸿眼底闪过一抹失意。 隨即,他不再犹豫直直跪了下去。 “我自知从前犯下的杀孽是罪无可恕,瑶光县主厌恶我这等罪人至极也是情有可原。” “但还请瑶光县主能网开一面再救我裴氏一族最后一次!” 李卿落:“你什么意思?” 什么事能让他下跪来求自己? 可李卿落实在不知,自己能为裴家做什么事? 裴轻鸿:“牵丝引之毒,仍然未解。” 原来是此事。 “当初祖力亚確实只给了一枚解药。” “而她也说了,这解药只吃一枚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真正要解牵丝引的毒,需要每七日在你们裴家井中投一次解药丸,反覆七次才能真正彻底解毒。” “然而许是她铁了心要拉著你们裴家垫背陪葬,所以这次我们如何严刑拷打,她也没有吐露牵丝引解药的半点东西。” “也许,这也是你们裴家的命呢?” “就像你们以为,那些死在你们裴家地牢里的那些女子,也是她们的命!” 说完她拔脚要再次离开。 裴轻鸿却趴在地上大声喊道:“可再有一年,十二娘的阿爹也活不成了!” 这一年来,裴家又死了好几个男丁。 都是刚过而立之年,就突然暴毙在了家中。 这对整个裴家来说,都是无比沉重的打击。 加之裴梓萱也死在了南山別院。 裴国公夫人经受不住打击,已经变得有些疯癲了。 裴家如同被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所有人彻底意识到,裴家陷入了无法脱身的诅咒里。 所有人都变得战战兢兢,被诡异的蛊毒压的阴气沉沉,无法喘气。 再如此下去,裴家要不了几年,所有男性就都会全部死光。 裴惊蛰甚至一直都在努力改变整个裴国公府。 但是一切早就来不及了…… “救救裴家吧!” “我確实该死。” “但我们裴家也有很多像那些女娘一样无辜的性命。” “琛哥儿才六岁!” “还有世子阿兄,他的的確確也是个好人!” “你手里不也握了大祖父的弒夜门吗?” “可蝴蝶已经死了,你没有护住她,是不是该换个目標守护了?” 李卿落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你要不要脸?” “蝴蝶是因谁而死?” “他可是你的堂姑姑!” 李卿落愤恨的瞪著他:“若不是你帮助祖力亚折磨虐待她,她不会如此痛苦的就走完这一生。” “最没有资格提起她名字的人,就是你们裴家人!是你裴三郎!” “滚开!” 李卿落说完一脚將他踹开,大步离去。 裴轻鸿只能望著她的背影,眸中淡淡流过哀痛之色…… 李卿落回到前院,杀一立即找到她。 “姑娘,城里已经安排妥当了。” 李卿落看著杀一,陷入了沉思。 裴老国公当初將弒夜门独独给了自己,就是想让自己牵制段容时手中的逍遥派。 想让他们二人都承下裴家的东西,不会真的坐视不管整个裴家覆灭。 但裴家要她出手相助解牵丝引的毒,可她又不是巫女,她能做什么? 裴轻鸿现在是肃王的人。 若是他求段容时,段容时岂会没有法子? 槿嫿还在金陵,眼下不就是一个大好能求助真正巫女的机会吗? 除非,槿嫿……不愿意。 李卿落正想著,杀三就匆匆而来。 “姑娘,是潘家送到府上的书信。老夫人怕有急事,让属下快马加鞭赶紧送来。” 李卿落打开一看,真是十二娘的字。 信上写著,裴垣病危,求李卿落能出手相助。 裴垣,不正是十二娘的亲爹吗? 李卿落想到裴轻鸿刚刚说的话。 又想到扎伊娜曾说过牵丝引此毒,而立之年后的裴家男丁,最多只能活过七年。 最多,却並未说过,都要活到第七年! 而今年,就是第六年了! 难道,轮到裴垣了? 反正也要回金陵了。 李卿落当即决定先走一步。 她只给段容时留了个口信,就带著杀一和杀三匆匆离开了祁山。 回到金陵,李卿落就连忙带著洛神医赶往了裴垣夫妇离开裴家后,在城南买的新宅子。 然而距离潘璃送信到秀丽將军府,已经过去了一整日。 此刻裴垣府上,一片漆黑死寂。 李卿落心中一个咯噔,开口喊道:“潘璃?” 果然,潘璃真在这里。 她从屋內跑了出来,看到李卿落来了,当即憋不住的哭腔:“落儿——” 李卿落赶紧过去抱住她。 “没事,別怕別怕,我来了。” 然而,情况不容乐观。 裴垣已经脸色发青。 整个人,已是彻底神志不清了…… 第422章 巫女的目的,是落儿! “阿爹,阿爹?” 潘璃,不,是十二娘在昏暗的房间里,一道道的轻声喊著。 李卿落看向她。 她苦涩道:“我早便与他们相认了。” “不过对外,只是乾爹乾娘的喊著。” “这个秘密,也只有咱们知道。” 李卿落重重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旁管氏擦著红肿的眼睛。 三人起身向外走去,洛梵才提著箱子走进去。 裴垣已经喊不醒了。 就连水也餵不进去。 公主府那边大駙马前两日就进宫帮忙请了御医。 但是就连御医也是束手无策。 “你们裴家这都是怎么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怎么一个接一个的……” “哎,我们也没有法子,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瞧不出病因,就算下猛药將人强行拉回来,也只不过清醒多活一刻钟。 一刻钟后,人就会像被突然吹灭的油灯。 彻底撒手人寰。 御医丟下这些话就离开了。 这可把管氏彻底嚇坏了,六神无主之下,十二娘赶紧写信给了李卿落。 她也是听裴家说,李家有个神医,或许会有法子。 李卿落虽然不在城里,但还是很快就带人赶了过来。 现在整个院子都死气沉沉的,连奴僕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来。 “落儿,他们说我们裴家是中了诅咒。” “难道这是真的?” “几个堂叔伯都相继死了。” “还有两个堂兄……” “都像阿爹一样,突然就一病不起,都没能救回来。” “难道真的是轮到我的阿爹了?” 管氏想到夫君手腕上的那条青线,白了脸。 “是那条……线?” 李卿落虽然知道內情,却无法对她们说得太清楚。 她抬手擦掉十二娘脸上的泪痕。 “你別急,先让我洛爷爷瞧瞧,看他有没有法子。” 十二娘:“我才刚刚下葬。” “阿爹若是再跟著去了,我阿娘怎么办?” “落儿,我怎能不急?” 祖力亚死后,裴垣这边就得了肃王府的消息。 直到杀害十二娘的真凶已死,停在大理寺內装著十二娘的那口棺材这才下了葬。 转头,裴垣自己却又倒下了。 这苦命的一家三口,上天好像专门逮著他们折磨。 洛梵很快就出来了。 他脸色对李卿落摇了摇头,“我也只能暂时稳住他的心脉,最多可再拖三日。” “还是要让董思源和那位槿嫿掌门,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一听到还有一线生机,十二娘眼里露出一丝光来。 她紧紧拉住李卿落:“落儿,求你救救我阿爹。” 李卿落:“可是裴家,让你来求我的?” 十二娘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点头:“是。是裴惊蛰,是他说只有你有法子可以救我阿爹!” 李卿落心里堵著一口气。 她虽然早就猜到了。 但对裴家如此拿捏自己的態度,还是气愤不已。 十二娘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我知道,我不该同他们一样逼你。” “但是落儿,我也没有办法了。” “我不能眼睁睁看著我阿爹去死。” “所以当惊蛰阿兄说你有办法时,我也只能找你。” 管氏也跟著跪了下去。 “李姑娘,妾身知道,我们十二娘遇难你已经尽心尽力了一场。” “现在我们却还要舔著脸再次劳烦求你,不管结果如何,也求你再帮我们一次吧!” “你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生难忘——” 李卿落上前一把將管氏和十二娘母女都搀扶了起来。 “这是我应该做的。” “朋友相帮的义气,不必说太多。” “不过,我也不能保证,只能尽力。” “十二娘,好好照顾你爹娘。” 说完,李卿落就带著洛梵快步离开了裴家小院。 回到秀丽將军府,李卿落翻箱倒柜將东西翻了出来。 “姑娘,你將这东西翻出来做什么?” 郑嬤嬤不解的看著李卿落手里捧著的盒子。 正是扎伊娜当初留给李卿落的那些宝贝。 李卿落:“槿嫿现如今身在何处,你可知道?” 郑嬤嬤:“说是住在明楼。” “这位苗疆的掌门真是奇怪。” “老夫人先前说要给她一半身家,可都是真心的。姑娘你解毒后,我们將令牌奉上,她竟然说不要就不要。” “她或许还不明白老夫人的天风商行一半身家是什么意思呢?” 李卿落看著手中盒子:“真正能打动她心的东西,或许根本不是什么钱財。” 不过,现在外面已是宵禁。 而且夜已深了。 所以李卿落决定明日再去明楼找槿嫿。 她將盒子放在床头:“嬤嬤,明日你和杀一一起陪我去一趟明楼。” 郑嬤嬤:“是。” 李卿落刚刚躺下,突然觉得肩后有些刺痛。 她伸手摸向蝴蝶斑痕。 体內的子蛊尸体还未取出。 槿嫿说,有些会自行消化在体內。 所以李卿落才未放在心上。 可刚刚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的错觉? 等郑嬤嬤出去后,她又坐起身来。 对著镜子缓缓褪下肩上的衣衫,然而拿过小刀消毒后,李卿落怎么比划,都比划不到准確的位置。 罢了,还是等雀儿回来再说吧。 如此想著她才又丟开匕首躺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无比死沉。 再起来时,日头瞧著再次不对。 李卿落忙將翠儿喊进来:“我睡了多久?现在什么时辰了?” 翠儿端著茶水过来:“姑娘,现在已是午时了。” 午时? 从她昨晚睡下的时间算起,她竟然又睡了整整七个时辰? “你们,又喊不醒我?” 翠儿担心的说道:“姑娘,洛神医又给您瞧过了,老夫人也来了一趟。您真的毫无所觉吗?” 李卿落摇头。 她连梦境也没有。 只是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中,无比的轻鬆。 但这种情况已经越来越多。 三五天便会发生一次。 而且她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李卿落心中感到十分不安,只觉自己身上的这件怪事已变得越来越麻烦。 而且,就连洛爷爷也束手无策。 “姑娘,可要通知老夫人一声?” 李卿落想到手头的事,还是先起身下了床。 “给祖母说一声我醒了便可。郑嬤嬤呢?让她先赶紧过来,和我出门去一趟。” 翠儿:“是。” 郑嬤嬤过来抱起匣子,杀一早已在前院的大门口等著。 等李卿落出来时,他连忙说道:“姑娘,祁山那边已经被围了。” 李卿落:“知道了,走吧。” 昨日有段容时去了祁山,所以那边只需按计划进行便是,李卿落並不担心。 裴家的事,其实她也並不想管。 但她確实收下了弒夜门。 而如今,又將杀字们用的十分顺手。 她更不能见到十二娘的父亲裴垣眼睁睁去死。 所以,李卿落只能走一趟明楼,去见槿嫿。 她想要什么,只要自己能给,都可交易。 明楼。 董思源刚刚从楼梯上被打的抱头鼠窜滚下来,带来的所有礼品又都被阿兰和阿朵给扔了一地。 还没爬起来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李卿落。 “哎哟。姑娘,你可来了。您行行好吧,帮我给这位姑奶奶说说好话吧!” 李卿落:“什么好话?” 董思源:“让她好歹能收下我送的这些东西呀。” “这些可都是苗疆没有的好东西!” 李卿落:“不说。” “我可不想惹她。” 槿嫿的手段和能力绝不属於祖力亚。 不然不会那么轻易就看出蝴蝶蛊的厉害。 对这样厉害的巫蛊高手,李卿落自然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了。 董思源苦著一张脸:“那我可怎么办啊?” 李卿落:“她要捉你回去?还是给你下蛊毒了?” 董思源捂著脸:“若真是如此,那还好说了。我只是想诚心诚意与她道歉,她如今连见都不肯见我。” 李卿落能看出来,这二人都还很在乎彼此。 不然再相见就是相忘於江湖的陌生人,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还拉扯纠葛。 “可是道歉又有何用?” “你当初將她拋弃,已是既定的伤害和事实。道歉也弥补不了这些年错过的一切。” “你不如想想,如何用真心去打动她?她总会感觉到的。” 说完李卿落便带著杀一和郑嬤嬤上了楼。 天字一號房,明楼最奢华的客房里。 李卿落进来后,阿兰和阿朵立即请了郑嬤嬤和杀一都跟著出去。 “姑娘……” 郑嬤嬤犹疑的看向自家主子。 杀一也看了过来。 李卿落对他们点点头:“出去吧。” 杀一:“属下在门外候著。” 李卿落:“不必。都去楼梯口等著就是。” 李卿落相信槿嫿不会害自己,不然也不必那么快就解开能让人痛不欲生的蝴蝶蛊了。 房间里都没人后,槿嫿才从里间出来。 “瑶光县主来了。” “请坐。” 李卿落:“前辈唤我姓名卿落便好。” 说著,她坐下並將手中匣子推到槿嫿面前。 “前辈瞧瞧里面的东西。” 槿嫿犹疑了一下,半信半疑的將匣子打开后又隨手翻了翻。 “这……?” 在隨意拿起一张纸並瞧过一眼后,她瞬间睁大眼睛,“这些东西,你是从何处来的?” 李卿落:“是扎伊娜留给晚辈的手记,亦是她的多年心血。” “前辈,您救过晚辈性命,也救了整个万家村。” “听说您不爱钱帛,但晚辈想,这些东西留著给晚辈也並无太大用处,若是前辈喜欢,就送给前辈吧?” 槿嫿虽然很心动。 但她抬头看向李卿落,“可我,更想要你。” 第423章 重生,只是临死前的一场梦? 李卿落以为自己听错了。 “前辈。您此话……是何意?” 槿嫿微微一笑:“別误会。” “肃王確实让董思源来找过我,想让我给裴家解牵丝引的毒。” “说实话,这个毒对我来说並不算难。” “但我又不是什么滥好人,为何非要给扎伊娜和祖力亚姐妹俩解决这些烂摊子?” “所以我本就无意插手此事。” “但我迟迟还未离开金陵,只是因为,我还在等你。” 李卿落:“等我?” 槿嫿:“是,你的身上有很古怪的东西。” “这番出行,我让门中长老替我卜过一卦。” “卦象为吉,吉中却又带著凶相。” “只不过,这个凶相却並非是我自己。而是你!” 李卿落越听越迷糊:“为何会是我?” “当时前辈还並不知道来金陵,会为我治病解毒吧?” “前辈是不是弄错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槿嫿:“蝴蝶的死,长老开始就已经卜卦了结果。” “所以,怎么会错?” “是我料定了她的结局,所以原本並不打算再来大梁。” “是长老说,这次出行会有意外惊喜。而我真正会帮的贵人,也並非董思源信中所说之人。” “这里会有另外一番际遇在等著我,亦会有想不到的收穫。” “更重要的是,这个收穫会改变我巫月教將来在整个苗疆的地位。” “如此,我才前来的。” 李卿落看向眼前的匣子:“所以,这个收穫是这里面的这些东西?” “有了它们,对你们巫月教的將来便是大有助益。” 槿嫿:“不。是你。” 李卿落还是不明白。 怎么又扯到了她的身上。 槿嫿起身走向窗边,看向窗外繁华的金陵城:“你难道未曾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吗?” “你看到的一切,经歷的一切,难道就都是真的了吗?” “或许,这些都是假的。” “而你每每入梦见到的,如果才是真的呢?” 李卿落瞬间站了起来。 她脸色煞白的看向槿嫿。 “前辈,您究竟知道些什么?” 槿嫿摇头,並未立即回答她:“我帮你救裴家。” “你跟我回苗疆。如何?” “至於这匣子里的东西,我不急著要。” “你可以带著去苗疆,而它,还是你的。” 去苗疆!? 李卿落正想断然拒绝,槿嫿却又说:“別急著拒绝我。” “你会答应的。不然,你將见不到明年的春日。” 说完她拿起匣子里的一枚药丸。 “这便是祖力亚给你们的第一枚牵丝引解药了?” 闻了一下,槿嫿冷笑:“她还真是恶毒,就连这枚解药,她竟然也做了手脚。” 说完她就当真不管李卿落是否已经答应了她的条件,拿著要药丸转身钻进了里间。 李卿落也没要匣子,转身匆匆离开了明楼。 郑嬤嬤见她脸色不好,不由担心:“姑娘,难道是这位槿嫿掌门为难你了?” 李卿落:“她说……我將见不到明年的春日。” 郑嬤嬤气得擼起袖子转身就要去找槿嫿评理。 “太过分了!这位槿嫿掌门怎么能如此诅咒您呢?” “就算她救过您的命,但我们的诚心也是拿了出来的,而且这明楼也將她视作上宾,无论是吃食还是天字一號房,都是拿出最好的招待。” “她便是本事再大,也不能张口就要诅咒您不是?” “老奴要找她评评理!” 李卿落赶紧拉住郑嬤嬤。 “没有。” “槿嫿掌门並未为难我分毫。” “她的这句话,我想也只是表面意思而已。” 郑嬤嬤迷糊了,表面意思? 见不到明年的春日,这还不是诅咒? 李卿落看著郑嬤嬤:“或许终有一日,我会彻底沉睡再也醒不来呢?” 郑嬤嬤闻言,脸色大变:“不……” 李卿落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並转身离开。 她在想著槿嫿说的那些话。 她们巫月教中有个会占卜的长老。 这个长老隔著山海,竟然能卜到自己会有大凶之兆。 这个凶,是指蝴蝶蛊,还是连洛爷爷也查不到因由的沉睡? 李卿落心里冒出那个不敢想的念头。 自重生后,她每每沾酒就倒,並陷入如何也唤不醒的沉睡之中。 甚至到了如今即便不再饮酒,只是如往常一般入睡也越来越醒转不了。 这件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是否都与她……是重生之人有关? 难道真如槿嫿掌门所说,她经歷的这一切,包括復仇和祖母,甚至段容时,所有的一切因果缘分,都只是她临死前的一场梦而已? 而她只是身在梦中。 至於梦中的那片黑暗,才是她真正所处的世界?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卿落整个人都如坠冰窖一般,全身冰冷。 突然,街上人群哄闹。 疯了似的全部都涌向城门口。 郑嬤嬤和杀一立即將李卿落护在后面並向街边靠去。 看著不断向城门口涌去的百姓,郑嬤嬤赶紧抓住一个路人问道:“喂,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跑什么?” 那路人著急的一跺脚,想要挣开郑嬤嬤的手,却发现这老嬤嬤手劲儿大得像牛似的。 挣脱不掉,才著急的回道:“哎呀,当然是去看热闹啊!”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吗?祁山那边发生大事儿了!” 祁山? 李卿落三人对视了一眼。 “什么大事儿?我们怎么不知道?” 那路人:“一看你们就是大宅门户里的人,不知道也不奇怪了。这是刚刚有人在茶楼里评书讲,说祁山那边的莲神女现世了,所以大伙儿都爭著想去瞧一眼呢!” 郑嬤嬤放了人。 那人脚下一抹油地就赶紧跑了。 生怕去迟了,就见不到莲神女的真容。 李卿落三人也不再停留,赶紧回了秀丽將军府。 “姑娘,这祁山有莲神女现身的传闻,早几日不就已经有人透出来了么?” “怎么今儿闹得这么大?” 李卿落:“这些人不过是凑热闹,真正要跑去祁山的又能有几个?” “只要不影响追雨他们撤离,也就无碍。” “对了杀一,杀七他们那边来信了没有?” 杀一:“回姑娘,刚刚属下才得知,殿下他们的转移……確实出了点问题。” 李卿落:“什么?” 杀一:“追雨和雀儿,他们二人不见了。” 李卿落心中重重一沉。 “殿下呢?” 杀一:“殿下也被绊住了脚,但是冷电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万事俱备。” 李卿落没想到他们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会出意外。 “到底怎么回事,快去查!” 杀一带著杀二和杀四赶紧出了府。 李卿落也不能在家里乾等著,所以换了男装,带上杀五和杀六还有杀十三,四人立即骑马也紧跟著出了门,前往祁山。 他们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装作江湖人士。 还没到祁山,眾人就被眼前一幕给彻底震慑住了。 黑压压一片的军队。 至少也有五千人! 黑色的旗子上,赫然写著三个大字:北图军! “北图军怎会在此?” “难道是来剿莲教的?” “这么大阵仗,难不成是那莲教老巢在这里?” “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然那么神秘的莲神女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是真的,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你们不懂?莲教主好不容易现身,朝廷当然也想赶紧擒住这个为祸民间的邪教头目了。” “而且如今监国处理朝政的,听说就是当初剿灭惊云山庄的太子殿下啊。” “那这次,岂不又是他会立下大功?” “没想到,太子殿下还真有魄力。几次三番的將这莲教打的翻不了身,还要將这为祸的邪教一句歼灭。” “不像那肃王,身为大理寺卿这么几年也未將莲教剷除,真是白瞎了他的名声。” “嘘——!你们都又想挨板子了不成?竟然又敢妄议朝政!” 人群越来越多,都想看个新鲜的热闹,竟没有一个被北图军架势给嚇跑的。 甚至有那轻功好的江湖人,都偷偷跑了几趟。 只想把最快的消息,都来给大伙儿通报。 李卿落越看越心里反而越沉稳了下来。 她知道今日这消息,是谁的手笔了。 除了段容时,还能有谁? 他是刻意要將此事,闹得越大越好。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她乾脆也气定神閒地留了下来,跟著大家一起往祁山上望去。 突然,一阵悠扬笛声传来。 只见半山崖上,突然出现一抹白色身影。 而漫天的莲瓣隨著清风从天而降。 便是李卿落他们这边,都飘来无数。 “莲神女——” “真的是莲神女现身了!” 有人指著那白色身影惊叫。 人群纷纷热闹了起来。 爭先恐后的想要上前,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可是那身影就在山崖上,隔得实在太远,根本雌雄都难辨,又如何看清人脸? 由蒋睿亓领军的北图兵,在见到那抹白色身影后,立即挥手示意。 整个大军立即兵分四路。 一队留下。 另外三队从山脚下不同的三个方向,分別包抄。 这可把看热闹的百姓们给著急坏了。 特別是李卿落混堆的这群江湖人,不敢隨意参与朝廷的事,所以只敢远远待著。 却又恨不得能亲眼目睹莲教主究竟是何风姿芳貌。 终於等啊等,大家在山崖上那抹白色身影后,看到了官兵们的身影。 影影绰绰的,不知是否在打斗。 但有人似乎一剑就刺入了那白色身影之中—— 接著,那白色身影就如此倒了地! 所有看热闹的都跟著倒抽了一口凉气! 莲神女——莲教主,就这么轻易被杀了? 第424章 和太子唱首空城计! 看到这一幕,所有围观的百姓和江湖人士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不、不会吧?” “莲神女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杀了?”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这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吧?” “竟然就这么死了?不是好歹也要你来我回地大杀个三百回合吗?” 大家都觉得很失望。 突然有人注意到半山崖上著了火。 “你们看!那里有一片房舍!” “难道是莲教的巢穴?” “以前那里就寻常人不得靠近,也有人把守,还不知是哪家的宅院呢。偏偏今日著了火,看来真是莲教的巢穴了?” “听说去年那里,不就遭了一次剿灭吗?” “是莲神女捲土重来,所以才又重新有了人跡。” “这莲神女是不是缺心眼儿啊?这种不祥之地还敢再次落脚,这是等著被剿唄!” 莲神女被诛於祁山之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金陵。 整个金陵瞬间热闹的满大街都是人。 就像过年似的,大家欢欣鼓舞,敲锣打鼓的庆祝著这件人人称快的大喜事。 太子知道后,心里虽然流过一道淡淡的失意。 但她到底跟了自己五年…… 也为他付出了真心和不少財力,甚至莲教的势力也几乎是为自己所用。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更何况自她幼时,他便知道了她的与眾不同。 也曾为得到过这样特別的女子,而有几分沾沾自喜。 她想要的理想国度,他也甚至曾经真的设想过。 只不过…… 太不可思议了。 这世上不会有人允许这样的理念真的出现並统治这片大陆的。 那些门阀世家。 那些望门贵族。 那些盘根在这片大陆上数百年的隱匿大儒之派。 若是碰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別说理想国度,就是整个大梁王朝,也是他们能轻而易举说换便换的。 他们才是整个大梁的根基。 虽然他们段氏是大梁的掌舵人,但若没有这些根基,他们段家將会什么也不是。 所以,段容胤从未真正地真心想过,真的会有什么理想国度。 她宗政玉儿,从来不过是自己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她若听话,自己可以將她一直握在手中呵护。 倘若不听话,捏碎了也不过是一粒沙。 很快,太子段容胤就被欢喜和恭维的潮涌迅速淹没。 “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又为咱们大梁立下了赫赫军功。” “是啊殿下,这下莲邪教终於彻底从咱们大梁连根拔起,就连那莲妖女也被殿下剷除,还是咱们殿下才总算还给咱们大梁一个太平盛世,海清河晏的江山了。” “百姓们现在都在街上歌颂殿下,说殿下您是英明神武,心怀天下,爱民如子的天选储君。” “是啊。殿下这才重回东宫多久?就已经去除了莲教这样的心腹大患!” “真乃国之栋樑,储君之楷模,更是百姓们心之仰慕的明主啊!” 太子的心腹大臣们纷纷跪了一地,毫不遮掩的在东宫里大肆唱诵了起来。 很快,这边的风声就传到了紫宸殿內。 延帝正盘腿坐在龙椅上,打坐练功。 殿內有座大鼎。 鼎內是国师云鹤仙人炼製的丹药。 所以此刻整个紫宸殿內都是烟雾,更是瀰漫著药材香气。 听到小王公公战战兢兢的说完后,延帝才轻轻眯开一只眼睛。 “你是说,太子私自出兵,去祁山剿灭了莲教,还杀了莲教主?” 小王公公:“是……是的陛下,现在有一半的朝臣都在东宫,恭贺太子此事呢。” “而且民间都,都在传……” 延帝:“传什么?说!” 小王公公擦著汗道:“民间在传颂太子殿下是未来的明君,说他如此英明神武,心怀天下,將来继承大统后定会让咱们大梁再现高祖时的太平盛世。” 延帝紧紧皱眉:“太平盛世?” “难道朕统领的大梁江山,是什么乱世不成!?” “而且朕还没死,他就想著继承大统了吗!?” “朕让他监国,他倒好,连声请令也没有,就敢私自窃取兵符出兵了!” “真是朕的好太子啊!” 他动了怒,一双眼睛圆圆睁开。 坐在下首的云鹤仙人此时也才睁开一双眼睛,劝道:“陛下,我们道家讲究隨心缘发。若您有气怒憋在心头不出,於修道也是大有障碍的。” “虽然世间一切的功名利禄皆可拋开,但陛下是九五之尊,免不了要考虑江山社稷,天下百姓福祉。” “所以,还请殿下能宽心律己,若有不畅快之处,还是要儘快克服瞭然,才可继续修道。” “还有千秋万载等著陛下,到时別说太平盛世,便是统一这整个大陆也是指日可待的。” 延帝这才深吸了几口气,微微頷首:“朕受教了。” “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辛苦国师陪朕打坐,你也回去歇著吧。” 国师离开后,延帝起身走向炼丹炉。 他的脸上露一抹阴狠:“朕要修的是永生道,这江山……你便永远只能是太子!” 太子喝的昏昏欲醉。 他端坐在主位之上,脸上掛著温和的笑容,时不时举杯向眾人示意,举手投足间彰显著自己这个储君的气度和风仪。 看著坐下所有心腹,他仿佛已看到了属於他的万里江山。 满桌的珍饈美食。 朝臣们不断地欢声笑语。 舞姬们身姿轻盈,长袖飘飘,翩翩起舞。 如春日里纷飞的蝴蝶,令眾人如痴如醉的沉溺在欢庆的丝乐之中。 只是,心里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太子让人去请太子妃来。 可奴僕却匆匆来告:“殿下,娘娘今日一早便回太傅府了。” 太子想到今日这般的大好日子,苏妙渔作为太子妃竟然不在。 脸上不由有些不快:“到现在还未回来吗?简直不成体统!” 奴僕:“是、是的殿下,娘娘还將小郡主也带了回去。” “说是可能要在太傅府住上几日。” 太子眼底闪过一抹厌烦。 他的太子妃是个贤良淑德的贵女。 当初还在闺中时,就已是最名动金陵,人人称讚的大家千金。 这些年,作为太子妃她確实无可挑剔。 为自己生儿育女,与自己同甘共苦,一起走过这些风雨。 而且她端庄淑雅,便是如今这把年纪了,岁月在她身上也並未留下半丝痕跡。 她身上有母仪天下的气度。 唯独一点,她的性子太过清冷。 前几年他们刚刚成婚时,太子还能感觉到她的柔情。 可隨著岁月增长,他们二人无形间像是隔了一堵墙,到如今已是越走越远。 太子甚至不明白,到底是何时开始不同的? 她陪著自己去南宫別院时,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陪他一直走下去,不惧风雨冰霜的吗? 现在她倒好,成了那个冰霜。 太子尤其厌烦苏妙渔总是时不时就用充满冷意的目光瞥过自己。 好像那眼底写著无尽的空洞与失望…… 她到底失望什么? 他现在不是已经重回东宫,再次给了她太子妃之位吗? 她究竟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不愿再想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段容胤赶紧將苏妙渔拋之脑后。 只缓缓站起身来向眾人举杯,声音洪亮:“愿我大梁朝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瞬间,在东宫里的这些朝臣们都红著脸激动的跟著喊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正说著,皇后带著皇嫡长孙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脸上神情还带著几分急色。 “胤儿,出事了!” 太子不急不忙的起身迎上前:“母后,这是怎么了?” “母后別急,今日可是个大喜的好日子。孤把莲教余孽都给剷除了!” “不过父皇近来沉迷於修道炼丹,听说国师还在,所以孤才未立即向父皇稟明。” “等明日一早上了朝后,孤马上就去再向父皇请出兵之罪……” 皇后急的却並非此事。 她白著脸呵止住满脸喜色的太子:“快別说了!” “胤儿,真的出事了。妙渔,她被莲教给绑了!” 太子脸上笑意一僵:“母后,您说什么?” “太子妃不是回太傅府了吗?” “她出行有侍卫,太傅府亦是戒备森严。” “而且,莲教都已经被蒋睿亓给剿灭在祁山,怎么会……” 话音还未落下,穿著银白盔甲,而盔甲上遍布血痕的蒋睿亓就狼狈的出现在了东宫的主殿门口。 “殿……殿下——” “不,不好了。” “咱、咱们中了埋伏!” 太子身形一晃,险些晕倒过去。 身旁的太监赶紧將他扶住,“殿下,您別急。小心您的贵体呀……” 太子一把推开身边人,顾不得体面衝出去抓住蒋睿亓:“告诉孤,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传来大捷吗?” “你不是亲手杀了她吗?” “那些莲教徒不都被清剿了个乾净,不是把房舍都给烧了个乾净吗?” “这些消息早就传回了金陵,你现在回来告诉孤什么……?” “埋、埋伏?” “还能有什么埋伏!?” “你带领五千人的北图军,还能中什么埋伏!?” 蒋睿亓一脸惊骇:“殿、殿下,属下从未传回什么大捷的消息啊!” “属下確实在祁山上刺了那莲神女一剑,可是等那神女倒下属下才发现,她不过是一具稻草扎的假人!” “还有那莲教的巢穴,北图军还未杀过去就自己著了火。至於那满山绰影都、都是假的!” “是他们给我们唱了一首空城计!” 第425章 神女现身,太子杀戮! 太子只觉眼前一片漆黑。 耳朵里更是一阵嗡响。 “空城计?” “这怎么可能?” “那是祁山,不是真的一座城!” “是不是弄错了?” “先前打探的杀手,不是都有去无回,见过满山的莲教徒吗?”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全都不见了?” “你到底仔细找过没有?” 蒋睿亓羞愧的低下头去:“殿下,满山……確实没有半个人影。” “不仅如此,我们在下山途中……还遭遇了机关埋伏……” “我们也是伤势惨重。” “属下这才被拖住脚步,迟迟未能回来復命……” “是属下无能,还请殿下赎罪!” 太子气得脑子发懵。 几乎没有犹豫的抽剑,一瞬就刺穿了蒋睿亓的喉。 “废物!” “这点小事也办不好,孤留你还有何用!?” “都去死!” 蒋睿亓睁著眼,不可置信的垂眸看向刺穿自己脖子的那把剑。 一句话也未留下,他就应声倒了地。 朝臣们都被如此疯癲的太子嚇了一大跳。 今日也跟著偷偷前来的曲尚书大著胆子劝道:“殿,殿下,事已至此,还是想著如何断后吧。此事万不可再传到陛下耳朵里,一切都还来得及……” 太子抹了一把脸。 神情变得麻木冰冷:“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快,把北图军的虎符给孤收回来!” “还有,全城禁令——谁敢再传今日之事半点风声,统统格杀——” “报——” 话音还未落下,东宫侍卫又急奔而来。 “报!殿下,出事了!” “莲神女,现身春宴楼废墟之上。” “说、说要揭露殿下您、您……欺世盗名,欺天罔人,表里不一还有道貌岸然的真面目——” 殿中一片鸦雀无声。 直到又一把血淋淋的剑刺穿那侍卫,堂中才低声『譁然』一片。 朝臣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来。 都觉得太子是疯了。 竟然连杀两人! 此刻他站在高位,赤红双目,浑身沐血,形若癲狂! 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温润儒雅模样?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不敢再发一言。 刚刚还热闹非凡充满欢庆笑声的殿內,顷刻间已陷入沉沉的死气之中…… 皇后眼底虽然也露出惊色。 但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捂住了皇嫡孙的眼睛,並让奶嬤嬤赶紧將其抱了下去。 等皇嫡孙离开后,她才摆出威仪喝道:“都是混帐东西!” “这些谬传,竟也敢带到太子面前跟著胡诌。” “这等蠢货不死,还留著干什么?” “来人,赶紧把他们拖下去!” 说完,皇后才试著去夺段容胤手中的剑。 並赶紧挥手让朝臣们都退下去。 等朝臣们都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后,皇后才一把握住太子的手。 “胤儿。不过一个莲教罢了,咱们有的是法子的。” “你现在要做的是冷静——” 段容胤:“母后。儿臣如何冷静?” “儿臣的妻女在她手上,儿臣还有很多把柄都落在她宗政玉儿的手里!” “若是她真的不管不顾什么都闹出来,儿子的声誉就彻底完了!” “儿子必须要亲自去杀了她——杀了她!” 说完段容胤就一把挥开皇后,並拿著剑快步的向外走去。 “来人!来人——” “调动东宫所有侍卫,再让禁卫军速来见孤——” 皇后满脸急色,心中止不住的慌乱。 “胤儿今日太不对劲了。” “不行,此事不能再任由他如此胡闹下去。” “快,给高家写信,让我父亲进宫!” “还有,陛下那边一定要死死瞒著,这些事不能传进紫宸殿。” “快——快!” “再把四皇子给本宫喊进宫来!”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太子不能出事,不能出事——” 皇后著急忙慌的追了出去。 一个小宫人这才偷偷溜进已经空无一人的殿內。 他將太子的酒壶和酒杯都揣进怀里。 再拿出一个新的酒壶和酒杯,悄无声息的放回原处…… 太子无法控制自己的发癲,除了他自己心中有鬼之外,当然必须还要一个酒引子。 这引子,定会让太子今日越加的失態並且原形毕露下去。 很快,整个大梁的百姓就都会看见,段容胤究竟有副怎样的真面孔。 一想到此,小宫人脸上露出笑意。 距春宴楼废墟不过五十米远的茶楼上。 站在三楼的李卿落看向街道上几乎挤满了的百姓,收回目光並看向身后的杀一:“殿下他们还没消息?” 杀一:“有了。” “说是已经脱困,正往这边赶来呢。而且追雨和雀儿姑娘,也都已与殿下匯合。” 李卿落心中这才落定了一口气。 “他们会从裴家出来。” “裴惊蛰来了没有?” 杀一:“挤不进来。不过杀四已去接应裴世子,就快了。” 李卿落抱著手臂,手指快速敲著臂膀。 以这速度,朝廷和东宫的人,应该就快来了。 现在春宴楼废墟上站著的白衣女子是杀七假扮的。 四周站著的侍女也都是杀字们。 人群里三层躥动的人群虽然大部分都是莲教徒,但这些人比之从前那些莲教徒来说,根本没有实力和朝廷的武力对上。 而且现在半个金陵城的人怕是都堵在了街上。 官府也不会坐视不管,必然很快就会派出更大的阵仗来剿灭这边。 李卿落原本就只是想將那段容胤引出宫来。 眼看时机也差不多了,她赶紧道:“让他们暂时撤退。” 杀一迅速领命:“是!” 不一会儿,一阵浓烟突然从废墟下冒了出来。 顷刻间就將高冷的莲神女及其侍女都包裹在了浓烟之中。 周围一片喧譁。 都说是春宴楼里烧死的那些鬼魂出来作祟了。 而且就在这时,官府的人也终於赶了过来。 不只是官府,还有不少大內侍卫。 然而等眾人驱开百姓再一看春宴楼废墟上,哪里还有莲神女的身影? 眾人面面相覷。 当真是神女不成? 不然怎么能在大庭广眾之下,眾目睽睽之中,公然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人群譁然。 “这莲神女,难道还真的是神?” “这、这也太神奇了!先前死在祁山,现在又现身春宴楼废墟,不过一眨眼竟又突然不见了!这不是真的神,还能是什么?” “你们快猜,下一次她又会出现在哪?” “我们去找吧!” “她没有等来太子,一定还会出现的!” “走,我们快去找,找她还会出现在哪里——” 城內瞬间乱作一团。 大家全然已经忘了,还有宵禁这回事。 官府一边要忙著收拾莲教残局,一边又要满大街的追人,让他们赶紧回家。 连宵禁的打更声都提前敲了起来。 百姓们东窜西逃的,个个兴致勃勃的找起了莲神女。 然而等百姓们刚刚从这边散了,太子的马车才在废墟前稳稳停下。 等他愤怒的一把掀开车帘,不见宗政玉儿身影时,又气愤的將车帘一把又重重甩上。 “难不成,她还能真的上天遁地不成?!” “孤从来不信世间鬼神之说!” “挖,给孤挖开这座废墟,掘地三尺也要將她给孤挖出来!” 太子一声令下,顷刻间无数黑影上前纷纷劳作。 李卿落在窗內看著一切,冷冷一笑:“乱吧,金陵越乱,你的心才会更乱。” 就在这时,裴惊蛰终於来了。 天色已暗。 裴惊蛰进来时,和一身黑衣相称,仿佛早已是融入黑夜之中的人。 李卿落静静看著他。 等他先行开了口:“瑶光县主要见我,不知是否与我心中所想那般,是县主愿意给我们裴家一个机会了?” 李卿落:“明人不说暗话。裴世子,我知道你们裴家想要什么。” “不过,你们裴家罪孽深重,可不是那么好抵消的!” 裴惊蛰静默良久后,才淡淡抬眼道:“但今日你们,不也有事要先求我们裴家吗?” 满祁山的莲教徒,除了少部分先前就已经转移到了城內的。 还有九成的人,如今都进入了裴家在城外地牢祖陵通向裴国公府地牢的通道里。 郑氏姐弟,甚至追雨和雀儿,现在应该都在里面。 所以,李卿落才会主动与裴惊鸿谈和。 不过,谈和可不意味著,裴家能抵消一切罪孽。 李卿落:“看来你早就明白了。” “是,最多再一刻钟,就会有无数人会从你们裴家地牢出来。” “你是要帮著藏匿我们的行踪,还是去官府举报喧闹,现在就都可以做出选择了。” “不过,你们裴国公府也会面对顷刻就被屠府的结局。” “大不了,大家拼个鱼死网破,我还好端端在外面活著。而你们裴家,便会提前进入早已既定的结果。” “可想要试一试,裴世子?” 裴惊鸿脸色十分难看。 他们整个裴国公府的未来都被人扼住了命脉。 这也是他不得不再三对眼前这个远房表妹低头的原因。 在她面前,他確实毫无胜算。 “说罢,瑶光县主你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李卿落:“我要,裴家地牢里那些女娘的冤魂白骨,重见天日!” “她们的冤屈,大白於天下!” “天地间,有她们真正的葬身之地!” 第426章 裴家选择,落儿利用沁玉! 李卿落话音落下,屋內顷刻间便只余一片死寂。 裴惊蛰又怎能不明白,她话中之意,究竟是什么? 裴老国公虽死。 但那些冤屈惨死的女娘,裴家又怎么可能真的毫无所知? 裴老国公这些年只挑了一个裴三郎作为他的刽子手,而且严令禁止裴家人靠近他的宅院,就是想將整个裴家都撇得乾乾净净。 但裴家做了这么些年的冷眼旁观甚至纵容了裴老国公的所作所为,又岂能说能撇就撇得乾净的? 裴家要为这些事付出代价! 这便是李卿落的意思。 要救裴家那些儿郎可以,但裴家也要为那些惨死的冤魂站出来。 裴惊蛰重重地喘息著。 一双眼血红的瞪著李卿落,英俊的面容也变得几分狰狞。 “你要我们裴家整个儿的都为她们陪葬!?” “是,那些冤魂我们责无旁贷应该付出代价去赎罪,但既然如此,我何必再费尽心机去挣扎苦海,再来求你?” “乾脆我们整个裴家就一起耗著,等著这牵丝引的毒一个个的在我们身上毒发,就算是遭到报应,可算是如了你的意愿了?” 见他恼羞成怒,李卿落也並无半分被他激起的情绪。 只是继续淡淡道:“究竟要怎么做,不就看裴世子你了吗?” “我想,你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 “还有一事,我想世子你应该想要知道。” “您的亲妹妹裴贵人生前爱慕太子殿下之心,在猎场那日被太子及不少人当眾得知。” “当初在昭华殿前的湖边,沁玉公主推潘家大姑娘入水险些害死,当场除了裴贵人之外还有崔家的十一娘。” “恰好,在南宫別院钟家叛乱那次,裴贵人和崔十一娘都一起丧命留在了那里。” “裴世子,我想要说什么,你可明白?” 裴惊蛰捏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凸而起。 他一言不发的转头快步离去。 等他走了,李卿落才又將杀一唤了进来。 “裴家地牢那边出来可有困难?” 杀一:“前几日就著手在挖坍塌的那部分,在裴家再挖个口子出来並非难事。” 李卿落跟著鬆了口气。 “裴惊蛰不是个糊涂人。” “裴家还能不能有一线生机,我相信他会做出明智的抉择。” 这也算是段容时答应老国公,给裴家一个生还的机会了。 不然裴家怎么都是一个死字。 要么毒发等著全族儿郎被灭绝。 甚至再无嫡系血脉诞生。 要么,做出抉择坦白他们犯的罪孽,至少还能保下一半裴家的人。 就看他们究竟要怎么想了。 这世上任何事,都会有相应的代价。 裴家也早就该明白,他们当初包庇裴老国公,该是个怎样的结局。 李卿落看著街上的人散的差不多了,这才和杀一离开了茶楼。 肃王府。 李卿落来的时候,冷电正在前院等著。 “姑娘,你终於来了。” 冷电好似鬆了口气,赶紧带著李卿落前往肃王府的牢房。 在这里,李卿落见到了宗政玉儿还有已经奄奄一息的宗政无珩。 是的,將他们二人转移去祁山仍旧只是一个幌子。 祁山那边的宗政无珩和宗政玉儿,依然只是稻草扎的假人。 真正的宗政兄妹,就在肃王府。 “他怎么了?” 李卿落看向宗政无珩,微微蹙眉。 宗政无珩的一双脚已经被自己给砸得稀烂,彻底废了。 听说秦陵为了控制他的伤势,生生锯断了他一双烂了的脚掌。 冷电:“原本伤势已经好转,转移途中受了顛簸,又发起了高热。” “再这般下去,怕是撑不到几日了。” “殿下还不知此事,所以属下也无法决断,是否还要救他?” 李卿落:“救。为何不救?” “就这么死了,岂不便宜了他?” 冷电:“不过……秦陵说,他已经没辙了,要么就是洛神医才能出手……” 李卿落看向冷电。 “可我洛爷爷这几日不得空。” 冷电微微愕然。 再对上李卿落的目光时,他神色微躲。 李卿落才又说道:“不是还有江大夫吗?” “而且肃府中那么多大夫,加起来总不会连我洛爷爷都不如吧?” 冷电:“……是。属下知道了。” 李卿落心中有些不痛快。 肃王府,不对劲。 宗政玉儿知道她来了,叫嚷著要见她。 “李卿落,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把我们折腾来,折腾去的,该不会是想用我揭穿太子和莲教的关係吧?” 李卿落:“恭喜你,回答无误。” 宗政玉儿:…… “你!” “你们这么做,是想害死我吗?” 李卿落:“不这么做,你就能活了?” 宗政玉儿翻了个大白眼:“至少我还能脱身回到大楚,我还能安然无恙地嫁到西域……” 李卿落:“然后捲土重来?” “宗政玉儿,你心底明白。自己不过是两国的质子,说得好听是所谓的和平公主,但若是真有变故,两边都会立即杀了你。” “我说的可对?” 宗政玉儿脸上懵了一下。 隨后目光发直的看向李卿落:“你果然……” 她禁不住的自嘲一笑,“果然是他段容时瞧上的女人。算你有些脑子!” “但那又如何?我也会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倘若不是你们接连害我莲教,我也不会走到今日!还沦为你们的阶下囚!” “我宗政玉儿是绝不会出面帮你们的!” 李卿落:“莲神女究竟是谁,对世人来说,从来无关紧要。” “但太子和莲神女的关係,一定会大白於天下。” “你可以继续苟活在这牢狱里,但段容胤心里会怎么想,我们可就管不著了。” “只是听说他现在恨毒了你。” “还要將春宴楼掘地三尺,也要將你搜出来。” “甚至把你的公主府,都给翻了个底朝天,满府奴僕也都被抓下狱。” “宗政玉儿,就算我们將你放出去,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得成吗?” 她甚至可能已经走不出这金陵城。 宗政玉儿闻言,气得张牙舞爪。 若不是铁链拴著她的四肢,她一定已经扑来撕烂了李卿落的脸。 “都是你们害的!” “是你们断了我的后路——” 李卿落:“我再给你一条活路的机会,你想不想要?” 宗政玉儿冷冷地笑:“我不会上你的当!” “李卿落,你恨我入骨,岂会那般好心?” 李卿落背著手走到她面前。 “当然不会。” “但你已经没有资格与我谈判交易。” “要么被关到老死,要么自己再趁机拼死一搏。你可要想个清楚。” 说完她便转身,向外走去。 刚刚踏出房门,宗政玉儿就传来大喊声:“站住!你、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李卿落半回头看向她:“明日,你自会明白。” 李卿落出来后,看见江大夫正挎了个药箱前往这边而来。 只是他头上戴著白色的帽子,半张脸也被白色布巾蒙住。 若非相熟之人,还真无法一时认出他来。 李卿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前院。 伍公公闻声而来,手里还捧著一盅汤品。 “姑娘,您饿了吧?奴才亲眼盯著厨房给您熬了点儿参汤,您快尝尝。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李卿落推拒不掉他的热情,只好喝了下去。 岂料伍公公竟又一脸热切得接著说道:“夜已深了。奴才给您安排了上房,姑娘可要歇下了?” 这里是肃王府。 虽然李卿落和段容时已有婚约,但到底还未成婚。 她:“谢谢公公,王爷还未回来?” 伍公公:“放心吧,咱们王爷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李卿落:“那我便不再打扰,先回去了。” 有杀一在,宵禁自然不成问题。 李卿落要走,伍公公有些遗憾。 突然想到一事,李卿落不由问道:“对了,春宴楼下面的地道……可会被挖出来?” 伍公公闻言一挥手:“嗨,姑娘放心便是。” “殿下早便已经动手把那附近都给填了。太子便是真的掘地三尺,也发觉不了什么的。” 如此就好。 李卿落前脚刚走,冷电后脚就走了出来。 “姑娘好像发现什么了。” 伍公公一脸懵:“发现什么?” 冷电瞥他一眼:“你是蠢的?这都猜不到!” “自然是发现殿下有事瞒她。” 伍公公脑子一时还未转过弯来:“殿下为何要瞒著姑娘?” 冷电翻了个白眼,转身气冲冲离开。 李卿落彻夜未眠。 她怕自己睡著了便又醒转不过来,所以便撑著精神,一直看书练字直到天明破晓。 太阳缓缓升起。 初日朝霞中,她將笔搁下。 揉揉眼睛,李卿落起身伸了一个大懒腰,然后好好洗漱了一番后,便去了裴老夫人那里。 “祖母,落儿来陪您用早膳了。” 裴老夫人高兴的连忙让人摆筷子添碗。 “快过来。这些日子你呀,忙的头首不见尾的,祖母想和你用顿饭都得看你得不得空。” “快让祖母瞧瞧,怎么瘦了?” 李卿落亲热的依偎在裴老夫人身边。 “祖母,落儿真希望下辈子还能陪在您的身边。” “这样,落儿就会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娘。” 裴老夫人:“说什么傻话,还要下辈子?” “这辈子你就会成为最幸福的那个小女娘,永远是祖母的心肝和乖宝。” “快来尝尝,今儿一早才新鲜做的豆腐脑,还有鸭油烧饼,小笼汤包……” 李卿落才吃了两口,杀一便匆匆寻来。 “姑娘,阿兰姑娘来了。” 第427章 莲花教主身份彻底曝光! 裴老夫人看向李卿落,眼里露出疑惑。 阿兰不是槿嫿的徒弟吗? 怎么这一大早就来见落儿了? 李卿落安慰裴老夫人:“祖母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那落儿就先去忙了?” “祖母,落儿等忙完手里的这件事,就好好再陪祖母用饭好不好?” 她搂著裴老夫人的脖子,依依不捨。 裴老夫人温柔地回抱著她的臂膀:“好,祖母等你。万事小心,去吧。” 等李卿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后,裴老夫人才轻轻嘆了口气。 张嬤嬤过来问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怎么瞧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 “姑娘做事,一向有分寸的。您还不放心么?” 裴老夫人:“我现在操不了她的心。” “也插手不了她的那些事。” “但今儿不知怎么回事……我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老张,不会出什么事吧?” 张嬤嬤:“能出什么事儿呢?不是有肃王殿下么?”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天下男人一般黑。他们都是最没用的。” “还是让那些杀字,还有咱们自己人把落儿多盯著点儿。去吧,你去安排一下。” 张嬤嬤:“是。” 等张嬤嬤离开后,裴老夫人看见李卿落碗里还堆著一堆的菜,心底不由心疼。 她把洛梵喊来:“落儿的身子,究竟怎么回事,你有眉目了没有?” “我看你这神医的名號就是浪得虚名的,什么狗屁神医连这点名堂都还没瞧个明白?” 被骂了的洛梵只能尷尬地一笑:“秀珍你別生气。这几日,我都没有怎么睡,就是在想落儿的事。” “你说这孩子,从前是一旦饮酒,就会有沉睡不醒的状况?” “现在便是不饮酒,这种状况也时常频繁的发生了。这说起来……实在不像是病症,更像是……” 裴老夫人一时紧张起来:“像是什么?” 洛梵盯著她:“像是,丟了魄。” 李卿落在前厅见到阿兰,她向其点了点头:“阿兰姑娘,你来了。” 阿兰將怀中的锦盒递给李卿落:“瑶光县主,这里是师父重新做的第一枚解药。” “只需將其丟进裴家水井之中,七个时辰后,所有中毒者各饮用一碗井水,便自会缓解。” “等七七四十九日,用过七次解药后,此毒才会彻底清除。” “今日后,师父会將另外剩下的六枚解药再一一做好,並给县主送来。” “只是,师父问县主那件事,是否已经考虑好了?” 若是没有考虑好,这枚解药可要收回去? 李卿落已经走到这一步。 又岂能还有回头路。 “让槿嫿掌门放心。” “她要我做的事,李卿落亦会遵守。” 接过解药,李卿落送走阿兰后,便带著府中剩下的所有杀字都出了门去。 清竹园的李景川听闻后,有些吃惊。 “落儿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这般大的动静?” 他看向身后近来才找到自己的隨从:“你跟著上去瞧瞧。” 那隨从正是先前打铁铺那位伙计,名叫铁锤。 铁锤跟著就去了街上。 上街后,除了杀一和杀三还隨身跟著,其余杀眨眼间就都各自消失在了街头。 李卿落便又去了昨日的茶楼。 春宴楼的废墟还真被太子已掘地三尺。 结果,也当真挖出了当初死在春宴楼地牢里的几具尸骸。 不过都不可能是宗政玉儿就行了。 一大早就跑来看热闹的百姓们都惊呆了。 若不是太子立即就將此处围了起来,只怕一个个还要凑上前来再看个清楚。 李卿落靠在窗边,等著裴惊蛰来见。 裴惊蛰匆匆赶来时,脸色憔悴的像是一夜未睡。 与同样一整夜没睡的李卿落比起来,他像是被人夺了魂似的。 “你让我做的事,我已做到。” “刑部尚书张翼一大早就去了国公府。” “被你们的人挖开的地牢,我们也没有再埋。” “我昨晚就亲自去报的官。” “我父亲的命,我各位叔伯的命……怕是都保不住了。” “李卿落,你可满意了?” 李卿落问他:“那你呢?你又是否满意了,裴世子?” 裴惊蛰一脸痛苦:“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我们裴家难道就那般罪无可恕吗?” “若不是当初皇权逼的我们裴家沦落至此,我祖父也不会做出这些糊涂事来!” “我知道,我们裴家罪孽深重才会遭到今日这些报应!” “但是……就不能功过相抵吗?” “我们保住了段氏的王朝江山,他们段氏又手染鲜血杀了多少人?” “可到头来,我们却活得像鬼魅一般,就要永生永世再也抬不起头来?” 李卿落:“你们裴家的功过,自有史书评判。” “我一个女子,也无权再定夺你们家的生死如何。” “不过,答应你的,我亦不会食言。” “这是第一枚解药,拿去吧。” “別忘了,给你的堂叔裴侍郎送一碗解药过去!” 说完,李卿落就不再多言,错身大步离开了此处。 裴家这边事了。 接下来,也该轮到太子了。 外面突然风起云涌,滚滚乌云从天边而来。 李卿落解开外衫露出里面的白衣。 戴上面纱,和杀一、杀三眨眼消失在了街尾的巷子里。 西城墙上。 守卫士兵在昨夜的轮值后,就已被暗中全部替换。 现在整个城墙上的人,都是莲教的教徒们。 不仅如此,城墙上还多了一个被绑在木桩上的人质身影。 等侍卫匆匆报到还在春宴楼附近的酒楼里住著的太子跟前时,太子还在宿醉之中。 头痛折磨的他头骨几乎都要裂开。 他一脚踹开无能的御医,一边发了疯似地將屋內的一切东西都砸在了地上。 “都是饭桶!废物!” “孤的头都要裂开了——” “好痛——” 一群御医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忍著痛也只能稟道:“殿下,您这瞧著,像是中毒的跡象啊。” “是啊殿下,您气火攻心,若是再不平復心绪,这毒气就会趁机侵入您的心脉里。” “殿下您还是要冷静啊。” 段容胤抽出剑来,癲狂大吼:“冷静!你们要孤如何冷静!?” “孤一整夜都没有合过眼。” “孤的眼睛都要和头一起爆开了。” “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朝廷养著你们,就是白白浪费俸禄!” “既如此,不如都给孤去死——” 御医们惊声大叫,趴在地上喊著饶命。 恰在这时,侍卫闯了进来。 “殿下,不好了——” “太子妃娘娘……娘娘被莲教挟持绑在城门上。” “要殿下您赶紧过去……过去救娘娘啊!” 段容胤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 “妙渔……不!” 段容胤再顾不得眼前,拔脚冲了出去。 等太子策马赶到西城门,城门下早已被看热闹的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 “让开!” “都让来——” 太子扬鞭就挥,生生打杀出一条路来。 他根本顾不得百姓们的痛呼,只能一脸急色地望向城门之上。 “太子妃,你別怕——” “孤来救你了!” 太子妃一脸憔悴的摇著头,口中被塞了布巾,所以她只能『唔唔』的发出声音。 平日里一丝不苟的髮丝,此刻凌乱的飘在脸上。 衣衫也变得皱皱巴巴。 她苏妙渔此生,何曾如此狼狈过? 太子看到这一幕,顿时心痛如绞。 此刻他才明白,太子妃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她是他的正妻,是他孩儿的亲娘。 是那个唯一能携手陪他一起走到最后俯瞰江山的人。 “妙渔,孤决不能失去你!” 话音落下,一个白色身影就从太子妃身后走了出来。 “那我呢,太子哥哥?” 宗政玉儿缓缓解下脸上面纱。 “太子哥哥,你忘记和玉儿的那些山盟海誓了吗?” 在看到宗政玉儿的一瞬间,全城百姓都发出了譁然声。 “天吶,沁玉公主怎会在这里?” “就是,不是说城墙上都是莲教的人吗?” “难道沁玉公主也被绑架了?” “你、你们快看,沁玉公主穿的像、像不像昨日的莲神女?” “就是她!” “她的手里还抱著一枝莲,不是她还能是谁?” “沁玉公主就是莲教的教主,莲神女!” 这句话,瞬间就从街头传到了街尾。 整个金陵城的百姓瞬间就传遍了整个皇城。 从此,天下又有谁人不知? 那个两国的和平公主,人人尊崇爱戴的沁玉公主,竟然是邪教的教主! 这个消息眾人简直无法相信。 可亲眼看到的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眾人不信。 “等等!” “是沁玉公主绑了太子妃!” “她到底想做什么?” 人群中有人道破这个疑问。 太子的脸已经整个黑得犹如锅底。 他咬紧了牙根,满腔愤怒。 “宗政玉儿——!” “竟然是你!” “枉我大梁百姓如此爱戴於你,结果你丧尽天良创立莲邪教,害死那么多的无辜性命!” “我段容胤,今日必定替天行道,亲自斩杀了你!” 太子说著就扬剑准备真的杀过来。 宗政玉儿却掏出匕首,一把比划在太子妃的脖子上。 “你再上前一步,我就亲自割断你太子妃的脖子。” 段容胤:“不——!” 他伸手急急呼道。 “宗政玉儿,你还不赶紧悬崖勒马放了太子妃!” “非要一错再错下去是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可要想清楚明白了!” 宗政玉儿看他段容胤如此在乎太子妃,心中一片淒凉。 他从前,果真都是骗她的,是吧? 宗政玉儿原本以为,自己才是无可替代的那个。 她可是穿越女啊! 她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大女主! 他段容胤不是应该死心塌地只爱她一人吗? 不是应该为她所迷,神魂顛倒吗? 就算自己杀了苏妙渔,对段容胤来说应该也是可有可无的小事罢了。 他真正离不开的人,应该是自己啊。 可他现在,对苏妙渔表现的却是情深似海。 自己,活脱脱的就像一个笑话。 一个被他段容胤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大蠢货! 宗政玉儿仰天大笑了两声。 脸上淌著泪,她才又狠狠道:“段容胤,不如……你把你干过的好事,都告诉这天下如何?” “如此,我就考虑放过你太子妃的命。” 第428章 城墙上,捅破太子和沁玉私情! “宗政玉儿——” “孤要杀了你——” “你母亲为大梁公主,你的舅舅是大梁皇帝!” “而你更是身为大楚公主,自幼便在我大梁长大!受尽万千宠爱,百姓爱戴!两国福泽皆在你身。” “可你,却一手扶植创建邪教,祸国殃民犯下了滔天罪行,不知及时回头,竟然还想拉孤下水。” “说——究竟是谁授意你这么做的!?” “可是你的父皇,大楚皇帝!?” “他想动摇我大梁根基国本,好趁机图谋我大梁江山是不是?” “你若还能及时悔改回头,孤便留你一具全尸!” “如若不然,孤叫你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宗政玉儿听见他的这些话,再次仰天大笑:“哈哈哈……” “段容胤。” “果然,你谁也不爱。” “太子妃,你听见了吗?” “他口口声表现的將你视若性命一般重要,但不过让他说几句真话罢了,他却一句都不敢说。” “他就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啊。” 说完,宗政玉儿就一刀真的插进了太子妃的腹部。 太子妃一声闷哼,血丝从嘴角顺著布巾流了下来。 她一脸痛苦。 而太子即便心痛不已,却也只是死死盯著这一幕。 他是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自毁前程的。 他甚至冷冷挥手,让暗中已经埋伏的兵力,对准了城墙。 在城墙上看到这一幕的宗政玉儿心里並没有半分痛快。 她到这一刻,才彻彻底底看清段容胤这个男人。 她当初,还真是眼瞎啊。 他若能为了自己的太子妃说几句真话,自己这心底,或许还没有这么失望。 因为那至少证明,他好歹还是一个人。 只不过,不爱自己罢了。 但现在看来,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畜生! 宗政玉儿心底虽然愤怒,但是对一切感到无奈的失望却更如排山倒海一般向她袭来。 她宗政玉儿,终究是一步错,步步都错了。 “太子妃,你看见了吗?” “他谁也不爱。” “他段容胤,只爱他自己。” 真正的太子妃苏妙渔正和李卿落一起站在后面,脸上蒙著白纱,扮作侍女。 只是宗政玉儿並不知道,所以还在那被易了容的假太子妃耳边声声冷笑。 不过她的话,苏妙渔却是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见了。 她微微垂眸,一双冰冷的眼睛里也同样写满了失望。 李卿落看向她,虽然没说话,但眼神还是递了关切。 这次,他们確实扮作莲教绑了太子妃。 但,苏妙渔的配合却让李卿落十分吃惊。 “我可以跟你们走。” “但请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苏妙渔让自己的婢女抱走了小郡主。 自己孤身一人跟著李卿落的人藏进了义庄的地下石道內。 直到登上城门之前,李卿落才同样扮作蒙面的侍女见到了她。 扮作侍女的还有追雨和雀儿,同样还有另外几个杀。 李卿落一出现,大家就纷纷都起了身。 苏妙渔当即就明白了,这个刚刚出现的蒙面姑娘才是这些人的主子。 只不过…… “你不是宗政玉儿?” 苏妙渔认得沁玉。 所以,一看身形她就知道,並非是宗政玉儿绑了自己。 “你们究竟是谁?” 在这地下石道內她枯坐了一整夜。 想过很多自己的下场。 却没想到,绑自己的人根本不是宗政玉儿。 李卿落自然不能解落自己的面纱。 她含著歉意对太子妃道:“你別怕,我们不会真的害你性命。” “不过,太子这些年一直躲在莲教身后,利用莲教的手做下诸多案件杀孽。” “他身为太子,却与邪教勾连。” “甚至朝中诸多大臣,都因他和邪教沆瀣一气,四处敛財,结党营私。” “整个前朝乌烟瘴气,后宫更是因他之故不知被杀多少无辜性命。” “所以,我们必须揭穿他的真面目。” 太子妃:“你们想拉他再次下马?” “不过若是就凭你们,怕是做不到此事的!” “他手中如今的势力,並非你们所想的那般简单。” “重新回到东宫这个位置,他也走了五年。” “他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敦厚温良的太子,他为自己竖起了满身的盔甲,也手握了尖刀利刃。” “更是有势在必得的野心。” “我奉劝你们,还是赶紧放我离开,並放弃此事吧。” “不然,你们必会得到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太子妃的语气听著不像是威胁。 更像是对他们急切的劝告。 她的气度和坦然,让李卿落很是意外。 没想到,段容胤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贤良宽厚的太子妃。 她確確实实有大家贵女的气度和风范。 这样的女子,天生便是天下后宫之主的不二人选。 延帝,还真是给段容胤娶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太子妃。 李卿落:“他是否还在东宫之位,並非我们能决策左右的结果。” “我们只向天下揭穿他的真面目。” “至於延帝是否还要继续宠爱这个儿子,天下黎明百姓是否还要接受这样一个未来的储君,自有他们的评判。” 太子妃听著李卿落的这番话,脸上神色怔然。 许久后。 她仿佛自己就想明白了。 “我要怎么做?” “我可以配合你们。” 这下不只是李卿落了,追雨他们几个都很吃惊。 李卿落对她更感兴趣了:“你不希望我们输?” “可你是太子妃,与他荣辱一体,伤他利益便是伤你根本。” “太子妃,你莫不是耍我们的吧?” 苏妙渔脸上闪过一丝恼意。 “我苏妙渔岂是这种表里不一之人?” “我虽是太子妃。” “但这太子妃做与不做,那又如何?” “我活的不太痛快,那就找些痛快的事情做一做,又有何妨?” 说完此话,她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淡淡的。 好像要和李卿落他们同流合污去对付自己的夫君,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李卿落心道:这太子妃莫不是被那段容胤给伤透心了? 不然怎么会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抉择。 眨眼,她就跟著李卿落他们一起扮作侍女,站在了宗政玉儿的身后。 看见自己的替身被宗政玉儿扎了一刀,而段容胤也只是气急败坏,暗中仍让他的亲卫和带来的士兵埋伏著对准了自己,苏妙渔也只是勾唇冷冷一笑。 对太子的抉择,她虽然失望,却也毫不意外。 只是心仍旧一寸寸的彻底冷了下来。 “宗政玉儿!” “你敢伤我妻——我便要你命!” “孤要替天行道,剷除你这个奸佞妖女!” “暗影卫!” “將他们统统射杀!” “包括宗政玉儿,杀无赦——” 他打手一挥,下了死令。 然而侍卫们却迟疑著並不敢动手。 他们面面相覷。 “殿下,娘娘还在……” “还有,那可是楚国的公主……” 太子一脸哀泣和愤怒交加,最终成了脸上的几分狰狞扭曲。 “太子妃她深明大义,一定会明白孤此刻左右两难的苦心。” “若今日不將莲邪教斩草除根,將来他们就会继续祸乱大梁百姓。杀害更多无辜之人!” “为了大梁江山的稳固和百姓安寧,妙渔——是孤对不住你!” “就让孤做这个千古罪人吧!” “孤余生都將为你赎罪……” “你要恨,就恨孤!” “至於沁玉公主!她既是莲邪教的教主,从此以后,就不再是我大梁国的公主!” “她挟持太子妃,烧伤抢掠,犯下无数滔天杀孽之罪,罄竹难书!” “今日,必要用她血,祭奠那些因她死去的无辜性命——” “动手!” 围观的百姓们听到要开杀了,再不敢待下去,一窝蜂的惊叫著全跑了。 然而水泄不通的街上,又岂是那般容易就能立即散开的? 暗影卫和东宫的侍卫,还有太子调令而来的一部分禁卫军,顷刻间都出动扑了出来。 飞箭跟著射向城墙。 人群里逮著莲教就杀。 然而人群胡乱,又怎能不伤及无辜? 不过莲教也是早就有备而来的。 追雨他们现身上前,扬剑便麻利挥开所有射来的箭支。 李卿落则带著真正的苏妙渔赶紧向后撤去,然后从隱蔽的地方丟了一个箱子出来。 “宗政玉儿,接住!” 宗政玉儿铁青著脸正趴在城墙上。 抱住箱子后,她眼里的决然和孤冷也不再压抑的凶猛涌出。 宗政玉儿一声冷笑:“段容胤,还是你的心够狠。” “明明能救下你的太子妃,却害怕世人知道你阴狠自私的正面目而冠冕堂皇把自己装成为国为民,舍妻为大义的英雄。” “段容胤,水缸都没有你能装。” “既然如此,就別管我宗政玉儿也不顾念旧情了!” 她说完一把掀开箱子,將满箱的信件仰天飞洒。 “段容胤!” “我宗政玉儿十五岁就將清白给了你!” “你曾许我万里江山为聘,龙椅宝座为媒。” “你许我一生一世,將我比作你的心肝,倘若失去了我便如同夺了你的命!” “你许我共建理想国度,你许我共享你的江山社稷。” “你说会让天下將你我二人奉作二圣。” “你说……” “我宗政玉儿才是你的人生知己。” “只有我明白你的报復野心,能陪你同走黄泉路,上泉碧落。” “段容胤——莲教能有今日,你是功不可没!” “我宗政玉儿的葡京赌坊,我的春宴楼,福满楼,我赚的每一分银子,都为你奠下了今日重回东宫的基石。” “现在我宗政玉儿败落,却要遭你拋弃。” “你违背诺言,必遭天打雷劈!” 第429章 太子意图谋反?清君侧! 宗政玉儿指著天淒声喊下,一道惊雷从天劈落。 太子已经疯了似的狂吼。 手中抽著剑,就要亲自上城楼去割下宗政玉儿的头颅。 看著漫天飞落的信件。 百姓们纷纷捡起。 听著宗政玉儿一句句將他脱了个乾净,他只觉得她是这世上最险恶至极的毒妇。 “宗、政、玉、儿——” “孤要杀了你!” “还有你们——” “孤要屠尽满城的百姓!” “要你们所有人,都给太子妃陪葬!!” 太子真的疯了。 一剑就刺死了一个近在咫尺的平民百姓。 看到这一幕的苏妙渔一把抓住她李卿落,战战兢兢:“他是个疯子,他果然是个疯子!” “赶紧阻止他再这么发疯下去!” “不然后果將不堪设想。” “他真不再是以前那个段容胤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子妃眼里的坚韧这一刻也变得摇晃稀碎。 李卿落:“他要杀百姓,而莲教却要反过来护著百姓。” “这样的储君,天下总该看个清楚了吧。” 一说完,李卿落便不再犹豫的伸手甩出手中暗器射向远处酒楼翘角吊著包裹。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包裹破布撕开。 莲瓣漫天飞舞。 李卿落放声喝令:“所有人——!” “誓死保护全城百姓!” 那些藏匿在人群中的莲教徒瞬间就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扭头杀了出去,正式和太子的人手廝杀在了一起。 他们將百姓们护在身后。 甚至为了百姓挺身而出,中刀毙命也在所不惜。 “俺们……不是坏种……” 他们为了大义,为了心中的理想国度,这才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投身莲教中。 然而,莲教渐渐变得不再是最初的样子。 它变成了百姓口中的邪教。 变成了烧杀抢掠的词。 变成了人人提及都厌恶憎恨的东西。 但是这一刻,他们又杀了回来,满腔热血的想要证明,他们也可以保护大梁子民…… 太子发了疯。 只知道这些百姓今日都听见了宗政玉儿这个疯女人的满口胡言。 他们看了信。 他们听了妖言。 若是这些话,传到了整个天下。 再传到了父皇耳中。 他的一切,就將再次倾毁! 在南山別院的那五年,段容胤的內心早就扭曲发了疯。 这一刻体內的毒性越来越强,激发的段容胤几乎失智,提著剑一路杀向城墙。 他根本不顾百姓的安危。 固执的发號施令,要將今日在场所有人都屠戮殆尽。 很快,胜负趋势便显露了出来。 莲教的这批教徒,不过是散落在江湖上游人。 一声詔令,他们为了心中理想才又聚集而来。 然而,他们满腔热血却根本抵不过正规军的皇家侍卫。 他们被杀得片甲不留。 顷刻间,就兵败如山倒。 但是百姓,却被他们护著大部分都撤到了街尾。 他们仍旧孤勇忠毅的挡在最前面—— 反倒是太子的暗影卫看著这一幕,步步紧逼而来。 “杀——” 他们继续冲了上去。 另一边,太子已经在掩护下杀上了城墙。 李卿落抓住苏妙渔,看了她一眼:“太子妃娘娘,別叫我失望了。” 说完她就將苏妙渔一把推远:“快走!” 她放了苏妙渔。 苏妙渔虽然仍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却还是深深看了她一眼。 然后转身在杀二的掩护下快速朝著另一边的出口而去。 太子杀了上来。 宗政玉儿第一个提剑冲了上去。 “段容胤,有本事和老娘单挑!” 单挑是不可能的。 太子身边围满了人。 他阴狠的瞪著宗政玉儿,昔日情深似海的恋人,这一刻彻底翻脸。 恨著彼此,深入骨髓。 李卿落和大家一起提剑冲了出去,和太子的人手彻底杀在一块儿。 郑凌舟和郑婉袖在下面领著莲教做最后的殊死对抗。 虽然莲教徒越来越少。 但李卿落带著杀字辈们,到还把太子这边杀了个压倒的趋势。 “抓住他!” 李卿落一声令下,指著段容胤。 杀一和杀三首先冲了出去。 原本要趁机溜走的宗政玉儿见状,脚步又迟疑了一下。 难道,这李卿落还真能拿住段容胤? 段容胤身边的人源源不断的涌上来。 所以杀一他们还真不好一时將人真的拿下。 眼见战况僵持不下,就在这时,城外传来轰隆隆的马蹄铁声。 城门被『轰——』的一声打开。 兵部侍郎梁高为首,领著数千兵马而来。 “太子段容胤——盗取虎符,不取圣令便私自出兵北图军围困祁山——” “祸乱朝政,勾结邪教,即刻拿下——” 这是什么情况? 李卿落这边的人都互相望了一眼。 然而晋王身后,又一个高大的身影,骑在黑色的大马上缓缓露出真容。 此人,不是段容时,还能是谁? 段容胤低头一看已经兵临城墙下的千军万马,脸上这才大惊失色。 天边的乌云沉沉压来。 城外的这些兵马,究竟是何时靠近的,为何他没有半点风声? 但他段容胤又怎会轻易认输? “小五!” “你竟然勾结梁高,意图害孤?” “你领兵攻城,孤看你才是乱臣贼子!” “你想做什么?意图造反吗?” “父皇还在紫宸殿里住著呢!” “你这便急不可耐,想要逼孤和父皇给你让位了是吗?” “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 “还不赶紧悬崖勒马,让孤提著你的头,亲自去替你向父皇请罪!” “如此,孤还愿意考虑放了那秀丽將军府的祖孙二人。” “若不然,今日孤料理了你,便要將她们祖孙二人送去和你一起陪葬!” 段容时抬头看向城墙上的兄长,眸中没有任何情绪:“皇兄。这些兵马,你不认得了吗?” “皇兄这些年在百里外的凉道蜀亭养了八千精锐私兵。” “这些私兵,未曾入皇家军册。” “作为太子,你养私兵,就是大逆谋反。这罪名,还需要臣弟告诉您吗?” “皇兄那日藉口私调北图军围困祁山清剿莲教余孽,实则打算將五千精锐的北图兵引到祁山。” “只要趁机全部扑杀,给他们灌上莲教教徒的反贼身份,而皇兄你只需再全部换上自己的人,便是一个新的北图军。” “而那些真正的北图军將士,他们已经被人替代了身份,性命,真正的便是死了,世上也无人知晓。” “如此一来,北图兵就被来了个偷天换日,真正彻底成了你太子的军队。” “若不是臣弟不日前正与北图军一起剿过水匪,在他们发出求救信號时,臣弟也不会及时惊觉並带人赶去相助。” “怎么,皇兄的人杀出重围赶回东宫报信,难道还未告诉皇兄,你的八千精锐,已被本王全部拿下了吗?” 北图军在身后威赫震声:“肃王!肃王!肃王!肃王——” 太子想到蒋睿亓。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自己给一剑刺穿了脖子。 太子的头一阵剧痛袭来。 他撑著城墙,险些倒了下去。 李卿落也静静的看著这一幕,心中震盪久久没有迴转。 北图兵和太子私兵之事,她是一概不知的。 看来,他这两日就是被此事给绊住了脚。 不过,他此刻现身,不也暴露了他早违抗圣旨皇令,从桂馥宫离开了吗? 只见梁高举起手中的刀大声一喝:“太子意图谋逆,臣等追隨肃王殿下,清君侧——” “冲,杀上去!” 太子的人手全部涌了过来。 城墙上下里外,瞬间都掛满了人。 李卿落被杀一护著:“姑娘,咱们撤。” 这里有追雨和杀三他们,李卿落確实不再適宜久留此处。 她重重点头,找到雀儿后,二人一起隨著杀一往城楼下杀去。 太子眼见自己已被逼到绝境。 心中更是恨那宗政玉儿万千。 他提著剑,疯了似地在城墙上一阵乱杀,敌我不分。 最终,终於找到差点就彻底溜走的宗政玉儿,他將剑一把横在她的脖子上:“都怪你!孤要將你碎尸万段——!” 宗政玉儿一声惊叫,指著已经快要杀下去的李卿落大叫:“李卿落!你说过要放我一条生路,快救我——” 李卿落? 段容胤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白色身影。 她虽然蒙著面纱。 但看她身影,確实越来越熟悉。 竟然是她!? 好哇,段容时和她竟然合起伙来的谋害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段容时也尝一尝剖心之痛好了! 太子抓著宗政玉儿就要朝李卿落的方向衝下去,就在这时,一支飞箭扑来—— 穿透了段容胤的胸口。 段容胤还未反应过来,宗政玉儿抬手露出袖子里的小短刀,也是狠狠一刀扎了下去! 段容胤不可置信的低头。 看著胸口露出来的箭矢。 还有扎进肉里只剩了个的刀柄…… “胤儿——” 一声痛呼。 是被抬著从远处疾驰而来的延帝。 在看到这一幕时,延帝睚眥欲裂的痛声大喊。 李卿落闻声朝著城墙上望去。 她看见一身白衣的苏妙渔蒙著面纱站在角落里,手里拿著一把弯弓。 是她射出的那一箭? 第430章 太子死!沁玉死! 苏妙渔竟然亲手射杀了段容胤! 这无异等同於她不仅不想做那太子妃,就连將来天下后宫之主的那个位置也不想要了。 他们苏家满门的荣耀,她也不在乎。 可能她比这天下任何人都更清楚段容胤是个什么人。 所以才更恨他。 也能深明大义的看著李卿落他们怎样將他高位之上拉下跌重。 可她做的却並非只是旁观。 而是亲手射杀—— 这等决然,连李卿落都佩服她的心性! 苏妙渔遥遥的与李卿落对视了一眼后,便绝然的丟下弯弓。 而后转身在杀二的掩护下,迅速隱匿离开。 而宗政玉儿还来不及脱身,就被段容胤一把紧紧抱住。 他费尽最后的力气,扬起手中的剑,划破了她的脖子。 宗政玉儿捂住脖子,想要张口吶喊说话。 但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可是穿越女啊…… 她一醒来,就在那会吃人的深宫內院。 好不容易她凭藉那些看过的宫斗剧挣扎著活了下来,好不容易她凭藉现代人的智慧和手段混得风生水起。 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她可是一手创立了莲教的人啊! 她可是莲教主…… 她还是享誉两国,受尽所有百姓爱戴的沁玉公主! 她开了这世上声势最浩大的赌坊。 她做了这世上最先进的酒楼。 她的生意遍布整个大梁和大楚…… 她的金银財宝数之不尽! 虽然她在大梁输了。 但她还能嫁去西域……还能重新杀回大楚…… 她要让那些轻视她,只想无尽利用她的人,在心底只是將它当做一枚棋子的人都统统踩在脚下…… 可她……若是真的死了…… 是不是……就能回到……真正属於她的世界? 太子的人手拼死夺下太子,而宗政玉儿则滚在楼梯上。 数不清的脚在她身上奔来走去。 直到將她彻底踩得血肉模糊,也无人將她从尸骸中拖拉出来。 她死不瞑目睁著的眼睛,也被一脚踩了个爆裂炸开和稀烂。 “所有人等!统统住手——” “皇上已亲临圣驾至此,尔等还不速速放下手中兵器——” 禁卫军震声一喝。 然而,混乱的街头却有人突然举著旗帜高呼:“延帝昏庸!纵容宠幸逆臣贼子!” “杀忠良!” “害无辜!” “闭目塞听,养痈遗患——” “今日我等就要替天行道,杀了这昏君——” “给我上——” 一瞬间,人群里还未全部撤走的百姓中,又有人拔剑冲了出来。 这一次直直衝著延帝杀来。 禁卫军黑压压一片从街尾压了过来。 两边的房顶上顷刻落下无数飞影。 禁卫军高声大喝:“护驾——” “所有反贼,统统立即杀无赦——” 已经被杀的只剩伶仃数人的莲教见势如此,反倒全部挤在一,都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 打算识时务的投降。 郑凌舟和郑婉袖护在他们身前,不甘的看向延帝方向。 他们姐弟二人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復仇! 当年,不过是因为父亲秉持公义为那月贵妃请旨,想要查明贵妃突然暴毙的真相。 他们郑家一百多条性命就被戴上不敬和谋逆的大罪。 杀头、流放、所有女子皆被充为官妓。 时到如今,整个郑家的血脉都已经只剩他们姐弟二人。 而他们活著,甚至投身莲华邪教,等的也就是这一天! 离延帝最近的机会。 他们拼死性命,今日一定能取这个昏君性命! 一想到此,姐弟二人对视了一眼,眼里透出浓浓的恨意。 就在郑凌舟衝动的提剑就要衝出去时,却又被郑婉袖一把紧紧拽住。 郑婉袖:“凌舟,莫要衝动!不能坏了殿下大事。” “他答应过会替我们郑家昭雪正名,若是我们杀了延帝……郑家才是真正的完了。” “这个昏君一定会死。” “但不是现在!” “撤吧!” 此刻城外。 太子旧部还有那些没有被杀完的八千精锐私兵,也被段容时给引到了城下。 听闻太子中箭,那些私兵发了疯似地想要衝进城內。 但是北图军也是来一个杀一个,毫不手软。 延帝见到城內一片混乱,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肃王呢!?” “让他来见朕——” 杨钦武上前来秉:“陛下,肃王殿下还在城外杀敌——暂时不能脱身!” 延帝撑起身子,愤怒至极:“什么敌!!” “他已经率领北图兵兵临我金陵城下,真当朕不知他的野心吗!?” “他竟然还妄图將这些罪名栽赃给胤儿!” “快,胤儿呢?太子怎么还没有抬过来!!”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延帝不肯相信这些事实。 心底更是认定了,这一切都是段容时的阴谋。 他是不是早就谋划这一切了? 要不然,他现在就该还在桂馥宫內待著! 而非在城外率兵,还害得胤儿中箭! 这是就是早就谋算好的。 有狼子野心的人,是他段容时,不是胤儿! 杨钦武:“陛下!是太子殿下的旧部,还有……私兵,他们企图取代北图军,被肃王殿下勘破了真相,这才在城外击杀了那些逆贼。” 延帝险些吐血。 “闭嘴!” “胤儿他不可能会是逆贼。” “朕的江山就是他的……” “他即便著急了些,也绝不可能会谋逆——” 正说著,一个武功高手就突破了重围,提著刀向延帝飞身扑来! “狗皇帝,拿命来——” 咻—— 箭矢划破风响。 那人被射了个穿透。 这一箭,救下了延帝一命。 而射箭之人,正是延帝此刻正恨得咬牙切齿的儿子——段容时。 段容时坐在通体黑色的高头大马背上,收起长弓神情冰冷的看向自己的父皇。 “父皇若非要给儿臣按一个谋逆之罪,儿臣无话可说。” “但天下要给父皇定下昏聵之名,悠悠眾口,父皇又打算如何堵住?” “今日太子所作作为,天下已是皆知。” “父皇不愿接受,也得接受!” “儿臣之罪,也定有天下之人定夺!” 说完,段容时抬手轻轻一挥。 整个街上立即被彻底肃清。 除了禁卫军还围在皇帝身边。 那些逆贼,太子带来的所有侍卫,旧部甚至私兵,最后都被直接抹了脖子。 街上脚下早已是血流成河。 遍地尸骸。 段容时的人將太子的尸体抬到延帝面前。 延帝无法接受的从软榻上扑了下来。 “不——” “胤儿!胤儿——” “段容时,可是你杀了他——?” “是你杀了你的兄长!!” “杀了朕的儿子!” 段容时看到这一幕,心中早已没有知觉。 同样都是他的儿子。 可父皇的偏爱和私心,永远只在段容胤一人身上。 早已看透的段容时,对父皇此刻的发癲和污衊,並不伤心。 他甚至连马也未下。 只是微微弯腰,朝下俯瞰並冷冷一笑:“父皇,怎么会是儿臣呢?分明是您杀了皇兄的啊。” “您既然这般疼爱段容胤,为何还非要修那长生道?” “將你的万里江山早早便拱手禪位给他,他还会如此著急吗?” “私养精兵,勾连邪教,残害忠良,结党营私,敛財腐败……” “父皇,若不是你养著他的野心,却又迟迟不肯给他希望。” “他段容胤会做出尽想杀光北图军,然后让自己的人取而代之这种蠢事?” “分明是你啊——” “你若不逼他至此,甚至五年前,你没有在旁人的挑唆下猜忌他,將他关在南山別院……” “父皇,今日一切便不会发生。” 诬赖按罪,谁不会? 延帝伸长了手臂,恨不得能亲自掐死段容时。 “你个逆子——” “你便是这般对你的父皇说话的——” “朕要杀了你——” “来人!” “把肃王给朕拿下——” 禁卫军一动不动地半低下头。 竟然没有一个人听令动弹。 延帝『咻』的抬头。 看向四周。 他的禁卫军。 只听他这皇帝一人之令的禁卫军!! 为何,他们也会忌惮这肃王吗? 还是…… 他们……其实…… 早已是他肃王的人了? 心中冒出这个惊悚的想法后,延帝挣扎著想要爬起身来。 然而修炼长生道的这些天,他吃了太多的丹药。 那些丹药让他此刻浑身发虚,比之从前竟然更加无力。 他只能颤抖著手,指著肃王。 “是、是你?” 就在这时,姍姍来迟的三皇子晋王带著府兵和侍卫,骑马而来:“父皇——” “儿臣救驾来迟——” 段容时一声厉喝:“把他拿下!” 晋王倒是想挣扎。 但是双方武力太过悬殊,段容时又深知他的弱处,很快段容决就被段容时的人给拦住下来。 延帝见此,悲痛的抱著太子尸体,痛哭起来。 “胤儿——” “父皇对不住你——” “我的儿啊——” 段容时从马上下来。 缓缓走至延帝面前。 “父皇。” “您將这份儿深情,唱给谁看?” “您自个儿信吗?” “当年您是否也是装作这般,爱我母妃?” “可您为何又偏要亲手杀了她?” 延帝浑身一僵。 缓缓抬头。 “你……你……” 他眼里露出惊恐,浑身都跟著战慄起来。 突然,他双目死死一睁,整个人向后仰去。 小王公公这才扑上来:“陛下——陛下!” 第431章 延帝,才是最该死的狗东西! 只见延帝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停。 见状,段容时也只是轻轻闭眼,並未跟著上前,反而又大步向后退去几步。 “太子勾结邪教谋逆,已被乱党诛杀於城墙之上。” “陛下痛心疾首,突发偏枯之疾。” “来人,速速將陛下送回宫中去去请御医,再將云鹤国师请进宫中,给陛下瞧瞧。” 禁卫军:“是!属下等遵命!” 北图军跟著进了城。 西城门很快就被收拾了个乾乾净净。 不过半日,街道上便再也没有一丝血跡。 李卿落在远处看著,心中也渐渐跟著彻底平復。 追雨换了身衣裳过来。 “姑娘,若是再无其他事,属下便先去见殿下了?” 李卿落突感好奇,扭头问追雨:“五年前,太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为何大家都如此忌讳莫深,从来无人提及?” 李卿落倒是可以问问祖母。 但是她觉得,追雨知道的一定比祖母甚至德叔知道的还多,也更为详细清楚。 所以今日就乾脆问个清楚。 而且据她所知,这件事背地里,其实就是裴家策划的。 五年前老国公还没有被祖力亚控制,所以他还想著借用自己的势力让段氏王朝动盪。 结果还真將太子弄到了南宫別院不说,还趁机將裴惊蛰给送到了军营里。 追雨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 磕磕巴巴才说道:“陛下与皇后母族高家的庶出姨妹及其……其十五岁的女儿,一起廝混在床幃之上。” “咳……太子持剑衝进去,把她们二人都斩杀在了紫宸殿。” “陛下当时嚇得浑身都瘫软了。” “醒过神来,便是雷霆震怒。” 李卿落一脸震惊。 而后心中涌上一阵噁心。 这个延帝,才是最该死的狗东西! 裴家也是有本事,能推动太子在皇帝面前持剑杀人,私下不知使了什么力。 不过太子此事,在李卿落看来倒是没有做错。 他唯一错在,在皇帝面前持剑杀了人。 只怕当时延帝以为他就要弒君了。 所以才將废了太子储君之位,还將其幽禁在了南山別院。 而后只怕心中又感到后悔,所以又反过来利用莲教將太子復位。 至於延帝是否知道莲教背后之人就是宗政玉儿,而宗政玉儿扶植的又是太子…… 此事可就说不清了。 “禁卫军为何要帮殿下?” 李卿落刚刚都很吃惊。 还以为段容时与禁卫军又会有一场廝杀大战。 结果当著延帝的面,禁卫军竟就公然违抗了圣令。 延帝若是还能重新把持朝政和权势,整个禁卫军就不怕? 追雨:“禁卫军统领夏鐸是殿下在其背后,將之一手推上位的。” “这几年,夏鐸一直是殿下最深的那步棋。不到最后时刻,不会显露在世人面前。” “姑娘可知为何?” “因为夏鐸的生母是楚国人。” “当年,他的母亲也是贵妃娘娘第一个放出宫去成婚的大宫女。” “贵妃娘娘去世后,那位大宫女就带著夏鐸消失在了金陵。从此无影无踪,隱姓埋名。” “姑娘,虽说这禁卫军只听陛下之令,但这统领,却並非会是陛下真正的心腹。” “五年前太子出事后,皇上打算拿禁卫军几个当日值守的人杀之泄愤,並担太子持剑闯入紫宸殿的重责。” “是我们殿下暗地里出手,將禁卫军那几人救了出去。” “现在他们,都在北图军。” 李卿落彻底明白了。 原来,段容时的棋盘,已经走了这么多年。 等追雨离开后,她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天。 这场雨,迟迟没有下下来。 滚滚乌云好似就要落在地上。 然而除了將天色压的漆黑一片,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当日,太子东宫及太子党羽,都被速速拿下。 曲老尚书也被下了狱。 其它大半平日里跟著出入东宫的朝臣,也全都被连夜捉拿。 整个金陵都陷入摇摇欲坠的风雨之中…… 一夜之间,金陵城这座皇城,已经彻底变了天。 “姑娘,可要睡下了?” 雀儿和翠儿掌著灯进来,伺候李卿落沐浴后,將她扶到床边。 李卿落確实已经昏昏欲睡。 她撑著头靠在床边,已经快要睁不开眼。 但只怕她这一觉睡下去,醒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不急,先让郑嬤嬤进来,我有话问她。” “雀儿。你也疲累了好几日,快下去歇著吧。” 郑嬤嬤进来时,屋內便只有李卿落一人。 郑嬤嬤知道李卿落想知道什么,连忙过来说道:“姑娘,宫里递出来的消息,说那皇后高氏得知太子死讯后,在凤棲宫发了一场疯,听说还吐血了。” “紫宸殿和凤棲宫都挤满了御医,可把那些人都给忙坏了。” 李卿落:“满宫嬪妃,现在人人自危。当年害死月贵妃的那些人,现在应该都怕极了。” “若有识相的,消息自会递到段容时的面前。” 郑嬤嬤:“姑娘,殿下莫不是……想去那个位置?” 现在段容时把持著禁卫军,还將北图军引进了城。 他若真的要走向那个位置,也不过是抬一抬脚的问题。 不过,三百里外还有万家军。 所以,段容时倘若真的在此时登上皇位,名不正言不顺,万家军必然会打著救驾的名义攻入金陵。 到时,整个金陵都將生灵涂炭,毁之殆尽。 段容时也会彻底背上谋逆的罪名。 所以,延帝一定还不会死。 李卿落:“不许胡说!” 她一瞪眼,郑嬤嬤连忙捂著嘴並赶紧自个儿打了打。 姑娘极少如此严肃和生气,所以郑嬤嬤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姑娘,老奴错了。” 李卿落:“嬤嬤,管好咱们身边所有人。” “不只是咱们自在居,明日你出去奔走告之將军府內所有一干人等,以后都不许私下提及与殿下相关之事。” “有违者,统统俯规处置!” 话音才落下,杀一就匆匆而来,並在自在居院门外求见。 郑嬤嬤嘀咕:“这么晚了还有什么要紧事?” “姑娘,明儿再听吧,老奴去大发了他。” 李卿落摇了摇头跟著起身:“正是因为这么晚他还来,定是不能拖到明日的事情。” “让他进院子里来。” 李卿落穿上白色外衫。 头髮也只是轻轻用一根红绸拢在脑后。 然后便走了出去。 杀一见她出来立即便上前来道:“姑娘,肃王府遭了偷袭。” 李卿落立即来了精神:“可是如我猜想那般?” 今日,城西那边落幕后,李卿落便和杀一分了路。 他去了肃王府外蹲守。 自己则和杀三他们回了家。 直到现在,肃王府还真有了动静。 听到姑娘听的竟然是肃王府的消息,郑嬤嬤她们还真是一个字都不敢再听下去,赶紧都带著人躲的远远的去。 杀一:“是。果真如姑娘猜想的那般,今日肃王府的侍卫几乎都去了西城门,而后又都跟著进了宫。现在府中只有伶仃几人值守,所以贼人来的时候……他们並未將人捉住。” 李卿落:“宗政无珩呢?” 杀一:“被救走了。” 李卿落立即起身:“走!” 她折身回去拿起碧落剑。 犹豫了一下,又掛了回去。 转而拿起床头的长弓和箭支。 李卿落悄悄和杀一出了府,府门外,杀二、杀三、杀六、杀七、杀八…… 除了一些今日负伤的杀字,其余一共有十二个杀此刻都站在门外等著自己。 “姑娘!” 见她出来,杀字们个个恭敬而拜。 李卿落甚感欣慰。 “不知我要做什么。你们不怕?” 杀七:“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卿落心道:她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些忠心的追隨者? “记住,危难时,你们自己的性命亦是重中之重。” “走!” 风呼啸的刮著。 还未越过城墙,雨就落了下来。 不过顷刻间,就开始电闪雷鸣。 李卿落一行人,只能贴在城墙下的阴影里。 一行巡防,从前方走了过去。 “姑娘,杀四一直跟著他们。” “留下的记號看来,宗政无珩一行人已经出了城。” “但现在天上闪电,咱们贸然越城墙,必然会暴露行踪。” “还请姑娘儘快定夺,是明日开城门后再追,还是现在冒险一试?” 李卿落也不再犹豫:“走,去裴家!” 裴惊蛰看见她大半夜的领著一群人来到裴府,还嚇了一大跳。 “你怎么来了?” 李卿落径直撞开他走了进去:“出个城!” 从挖开的地牢口钻进去,李卿落看到里面有大肆翻动的痕跡。 显然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都已经来过了。 裴惊蛰追在李卿落后面:“这么晚了,瑶光县主还要从我裴家出城?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裴家可不会担责!” 李卿落:“谁要你担责了?” “你们裴家若还想要剩下的那些解药,就给我闪开!” 李卿落不顾裴惊蛰的黑脸,带著杀一他们向更深处走去。 结果竟在里面撞见了裴轻鸿,裴三郎。 第432章 落儿消失,肃王失控! 十几双眼睛盯著他。 裴轻鸿赶紧举起双手。 “我只是回来服解药的。” 李卿落没有与他说话,径直带著人朝著更深的隧道里赶去。 裴轻鸿却跟在了他们身后。 “瑶光县主可知,昨日大伯他们全都已经入了刑部的牢狱。” “裴国公府如今再无一个长辈。” “而国公府的爵位,这回怕是也要丟了……” 李卿落咻然转头:“裴三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你们裴家恨我,我便怕了?” “还是你知道肃王府发生了什么,而你如今是肃王的影卫,所以想拦我的路?” 裴轻鸿自嘲一笑:“我们裴家奉你为恩人,哪敢恨你?” “只是瑶光县主分明知道肃王府发生了何事,又何苦自己去寻一个结果呢?” “如此,就不怕伤了你与肃王殿下的情分?” 李卿落脚下也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又继续拔脚快步而行。 “是他率先违背了承诺。” “但我李卿落,绝不能再背弃自己!” 她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虽然浑身发汗,但此刻她的心中却如坠入冰窖一般,又是一片冰冷。 冰火两重將她整个人拉扯的几乎快要焚烧殆尽。 她愿意誓死陪他查清月贵妃之死真相。 甚至復仇。 可在他段容时面前,她发现自己好像只不过是一缕能暂时抚平他眉间纹路的一缕清风。 或许,她的確是他人生路上的一点变数。 但绝不会因为她而左右他的棋局。 青松后山被刺探,泄露风声的人,根本不是別的人。 就是段容时他自己! 肃王府刻意鬆懈守卫,为的就是大楚那些细作能將宗政无珩顺利救出肃王府。 他要放宗政无珩回大楚。 可是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 那日在祁山,他分明有机会说清楚。 可他没有解释。 不仅如此,在城西之乱这场局里,她也只是帮著他统领了一下局面而已。 大局,从来都在他段容时自己的手中。 李卿落知道这样没错。 他要为她母妃復仇,就像自己重生回来也要为自己復仇一般。 这世上的任何事也绝不会改变他们的决心。 而且他才是这一切真正的谋划决策者,便是告诉自己又能如何? 她確实也帮他分担不了太多。 而且事情也是接著一步步慢慢来揭开的。 但在宗政无珩这件事上,李卿落却感觉到了深深的背叛! 今晚,她必须追到宗政无珩。 她与宗政无珩的仇,自己也必须要有一个了结。 而他段容时若真有苦衷,就自己前来解释! 李卿落半回头看向身后的裴轻鸿:“你告诉他,他要放人是他的事。可我李卿落要杀人报仇,也是我的事。” “除非,他段容时必须要放人的理由能够说服我。” “不然,我便是追到大楚,也绝不回头!” 说完,李卿落一行人就彻底撇下裴轻鸿,朝著黑暗的更深处追去。 裴轻鸿只犹豫了一瞬,便迅速折身走出地牢。 裴惊蛰还在洞口等他。 见他出来立即问道:“拦住没有?” 裴轻鸿:“拦住了,我还能是一人出来?” “她是个极其有自我主见的女娘,而且本事比你我想像的还大。” “那些杀字是大祖父精心培育多年的精锐,如今都忠心誓死的追隨著她。我们裴家,倒是给她做了一件盔甲嫁衣。” 裴惊蛰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她就不能安生些?” “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裴家往后该怎么办?” “父亲和各房叔父他们为了裴家子孙,甘愿一力承担罪责。” “而且此事已经没有回头路。难道就要白白牺牲了?” 裴轻鸿沉默片刻后,又道:“这件事,必须立即稟告肃王。” “阿兄,是我帮著大祖父杀的人。” “罪大恶极的人,也是我。” “我会用命,守住裴家。” “你放心,解药,还会送到裴家来。” 说完裴轻鸿便快速离开了国公府。 可是,今晚的皇宫戒备森严。 裴轻鸿如今虽然是个影卫,但等他摸进皇宫,却无法再进入已如铁桶一般的紫宸殿。 裴轻鸿只能在暗夜里等著。 好不容易等到冷电出现,他赶紧去角落拦住他:“出事了。” 说完后,裴轻鸿也不顾冷电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先出城去拦住她。” “请冷电侍卫儘快告知殿下此事,让殿下能够定夺。” 说完他便又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冷电不敢迟疑,连刚刚出来要办的事也赶紧丟下。 转身进入紫宸殿,他在偏殿找到正撑头小憩的肃王。 “殿下,姑娘……” 听到这两个字,段容时睁开了眼。 “本王不是要你去送信吗?” 段容时抽不开身亲自去见她。 所以先前才亲笔写了一封信要冷电亲自送去秀丽將军府。 有些事,他不想落儿误会。 冷电犹疑之下还是说出真相:“殿下,姑娘已经发现了真相。” “而且,一个时辰前……就已经从裴家地牢出了城……现在怕是已经去追大楚国的那些人了。” 段容时神色瞬间大变,惊而起身:“你说什么!?” 外面是滂沱大雨。 她竟然敢在这种晚上,去追宗政无珩! 更让段容时心急的是,她知道自己背弃了对她的承诺…… 她心中怕是对他已经失望至极。 还不知会如何胡思乱想。 一想到此,段容时顿时心急如焚,一颗心更是慌乱不已。 再顾不得这边,段容时立即就要出城。 “落儿……” 冷电和夏鐸见状,都赶紧追了上去。 “殿下,万万不可呀——” “现在您走了,这皇宫內必然会被晋王他们给趁虚而入。咱们好不容易能把持控制的局面,將会崩离。” “殿下,这步棋您走了十几年。” “殿下,您一定要三思啊!” “至於姑娘那边,属下等出城去找。” “就是舍了性命,也一定会替殿下您將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的!” “殿下——” 夏鐸等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苦苦哀求。 万家军若是连夜来叩宫门。 而段容时彼时又不在。 局势便会彻底失控。 大家怎么甘心隱忍著走了这么多年,却又半途而废? 一切都將前功尽弃。 段容时的脚步,被生生拉住。 他低头看向身后这些人。 今日若是他因个人情爱而情绪失控,当真丟下一切出宫,这些人便都会因为自己而丧命。 他们忠心追隨自己十数年。 是段容时决不能丟下的臂膀。 他看向冷电和破风。 “你们替本王,將她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算本王求你们。” 冷电含著泪:“殿下放心!” “属下二人便是豁出自己性命,也绝对会誓死护住姑娘!” 这场雨,不过下了一夜。 翌日天一亮,便彻底放了晴。 万家军的万老將军领著两万兵马朝著金陵而来。 段容时得知后,孤身骑马亲自出城相迎。 很快,金陵城的一切动盪,就都平息了下来。 万家军和北图军並未打杀起来。 而是都退到了距离金陵城二十里外之处,一起驻扎了下来。 万老將军跟著段容时,只带著几百人就进了一趟皇宫。 只见延帝躺在床榻上,已经口不能言,身不能行。 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一边嘴还歪著,一直不停地流著口水。 他眼里仿佛有话要说。 万老將军上前跪在延帝面前:“陛下,老臣知道,老臣都知道。” “陛下是因为太子勾结邪教谋逆,所以伤心太过,才会得了偏枯之疾。” “陛下好好养身子,老臣会帮著陛下挑选一位真心为国为民的皇子,暂时替陛下分忧。” “陛下一定会好起来的。” 延帝气得眼睛血红。 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万老將军嘆著气替他擦泪:“陛下,您说您这是何苦呢?” 万老將军要在金陵多待几日。 好在段容时终於能得一丝喘息的空隙,便立即將追雨喊到跟前来:“冷电他们可有消息送回来?” 追雨知道瞒不住。 这才说道:“殿下……姑娘,失踪了!” 段容时双眸瞬间如同淬了冰刀之毒:“什么叫失踪了!?” “你们怎么办的事!?” 追雨死死地低下头去:“冷电他们追出去时,因为雨势太大,所以只在二十里外的树林里找到过打斗的痕跡。” “而后又在山崖下找到几具被摔碎的尸骨。” “好在,都不是姑娘!是大楚那些人都死了。” “而且,也没有那些杀字一具尸体。” “但就是……” “就是没了姑娘和杀字们的下落。” “也许是因为一夜大雨被冲刷过,所以才丟了踪跡。” “冷电和破风一刻也不敢歇,已经没日没夜的找了姑娘两天了……” “可是,仍旧是……” 追雨无法说出口的字,化作利刃一般,刀刀刺进段容时的胸口。 段容时扶著摇晃的头。 “都怪我……” “都是我的错,是我弄丟了她。” “让开——都让开!” “我要去找落儿。” “本王要亲自將她找回来!” “落儿绝对不会出事,也不能出事!” 他说完,便再顾不得一切,拿起长剑就直接骑马出了宫。 万老將军过来便只看到一道骑马纵过长街的残影。 遂好奇问道:“肃王殿下这么著急,是要去哪儿?” 身后副將说道:“好像是肃王殿下未来的王妃不见了。” 万老將军闻言,怔愣了一下。 隨后『哈哈』一笑。 “瞧吧,便是肃王这样的梟雄,也有为情失控的一天。” “看来,他也並非是那真正的无情之人。” “有些意思。” 话音刚落,寧寿宫便来了个小太监。 “万老將军,太后有请您前往寧寿宫一敘。” 第433章 肃王要给落儿陪葬? 三天后,秀丽將军府。 “落儿没回来?” “那她去哪儿了?” 裴老夫人闻言起身,满脸急色惊讶地看向段容时。 短短几日,肃王哪还有金陵第一美男子的半点风姿? 下顎一片青须,衣衫也皱皱巴巴。 从前那个站在神坛之上,能隨意主宰他人生死; 那个拥有天人之姿如神佛一般的矜贵王爷生性冷淡的男子,如今竟也如同凡夫俗子一般,也变得如此不修边幅而又落魄。 他和那街边的醉汉,又有何区別? 裴老夫人心底也嘆了口气。 段容时不肯相信,再次追问:“老將军,您真的不知道落儿去了何处?” “她没有递过消息回来?” 裴老夫人:“老臣还想向殿下您要人呢!” “落儿她这段时日,吃也吃不好,睡也没睡好。” “若非惹了肃王殿下您,也不必一日日地熬著,更不会摊上这些事。” “殿下可知,落儿她生了重病?” “为了不耽搁殿下您的大事,她整宿整宿地熬著,只怕自己睡了过去就醒不过来。” “连我们都瞒著,自己在房间里一坐就是一整夜。” “那日她半夜又急匆匆出门后,这都几日没有现身了?” “我还以为她是在帮肃王殿下您办事,只不过是没有回家而已,结果竟然是失踪了!?” “肃王殿下,老身知道您如今权高位重,但对老身来说……落儿她才是这世上最最重要的。” “老身,也只有落儿了。” “若是落儿对您无关紧要,那就请您把落儿还给老身吧?” 段容时铁青著脸。 不只是眼下一片青黑,唇色都煞白的没了顏色。 他像是生了一场重病。 一双眼瞬间变得通红。 “老將军,可能您不相信……” “但对本王来说,本王也只有落儿。”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是我不好。” “这段时日,不知她竟受了这些苦。” “都是本王的错……” “我不该瞒著她那件事。” “是她对本王太过失望,所以这才躲起来的。” “都怪本王太过自负。” “都怪我……” “可我,可我也是第一回珍惜一个女娘。” “她若真的出了什么事……” “本王这条命自会陪她。” 他嘀嘀咕咕的呢喃著,隨后转身跌跌撞撞又大步而去。 身后的追雨、破风和冷电三人急步跟上。 “殿下——” “殿下,您好歹顾著点儿您的身子啊!” “殿下——” “您再如此下去,还没找著姑娘您自个儿就先垮了呀!” 追雨哭出了声。 躲在一旁看著一切的雀儿眼露不忍。 等肃王府的人都消失了,张嬤嬤和郑嬤嬤才都望向裴老夫人。 “老夫人,您,为何不告诉肃王殿下真相?” “姑娘不是早都递了消息回来……” “说她人在扬州么?” 裴老夫人一脸理直气壮:“我哪知道是真是假?” “那丫头又不是没有骗过老身,上回说她去扬州,结果去了山里躲病。” “这回万一又是骗我的呢?” 张嬤嬤连连点头:“南宫先生和洛神医都赶去扬州了。” “等確定了消息,就会给老夫人您送信回来。” “到时候若姑娘正在扬州,咱们可要往肃王府送信?” 裴老夫人『哼』了一声:“让他多急几日又怎么了?” “是会少块肉还是暴瘦个十斤八斤的?” “他这回再不上心些,往后落儿跟著他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天底下这些狗屁男人都是一个样儿!” “没得到的时候,是心头上的硃砂痣。” “时日一久,就是擦不掉的蚊子血。” “更何况,这肃王以后还有什么造化,谁能说清?” “往后那內院怕是乾净不了了。” “落儿若不能做他心里最要紧,最割捨不下的那个,以落儿的性子……怕是他们二人长久不了。” 郑嬤嬤擦著眼角:“可是老夫人,姑娘如今睡不醒的毛病都治不好,还怎么说以后啊?” 裴老夫人浑身一惊。 “那你们还等什么?” “赶紧收拾收拾,老身要去见云鹤仙人!” 很快,肃王府的追雨手里就得到了一张纸条。 桂园的哑奴比划著名手势:“是姑娘身边那位雀儿姑娘送来的,说很要紧。” 雀儿? 追雨赶紧展开,只见纸上写著两个字:扬州。 扬州? 难道姑娘在扬州? 冷电过来瞥见后,见追雨立即就要进去稟告肃王,连忙拉住他。 “你要做什么?” “告诉殿下,殿下就会立即前往扬州,那金陵怎么办?” 追雨一把甩开冷电:“那殿下怎么办!?” “你真想眼睁睁看著殿下失去姑娘吗?” “今日你没听见姑娘生了重病?” “这天下虽然重要,但是殿下更重要!” “在殿下心里,他自己会抉择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我们,不能替殿下选,更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冷电,別忘了杀雷。” 杀雷的自以为是害苦了姑娘,害苦了殿下,也害死了他自己。 而且,若不是杀雷,姑娘也不会和那宗政无珩结仇。 更不会有今日的事。 冷电恍惚了一下,追鱼就已经闯进屋內。 破风一直抱怀站在一旁,並不说话。 冷电看向他:“你也不拦著点?” 破风:“拦什么?” “找不到姑娘,你以为殿下还会想要什么天下?” “天下,只要殿下想,何时不能拿下?” “便是真丟了,以殿下的性子也绝对不会有什么遗憾,大不了自己再打下一个江山。” “但那瑶光县主,这世上可只有一个。” 冷电打了一个哆嗦,这才明白。 他一脸后怕,自己竟也险些走了杀雷的老路。 不过,瑶光县主失踪的消息,还是迅速传遍了整个大梁。 这瑶光县主可是肃王未过门的王妃。 经过西城门之变,整个大梁如今大半的权势都已握在肃王手中。 一夜之间,后宅內院还空著的肃王,就成了金陵最炙手可热的郎君。 各个世家对肃王,早已是虎视眈眈。 谁不想赶紧將自家千金嫁到肃王府? 即便他凶名在外,如今更是又增添了不少杀孽在身,那杀神阎罗的名號彻底名不虚传。 但那又如何? 世人皆崇高位,慕强权势。 各个世家早已翘首以盼,希望能在肃王的后宅里能有自家血脉占一席之位。 所以,若是肃王妃不见了,大家自然是挤破了头的都想取而代之。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已在数百里之外的小村子。 一身狼狈的刘卿珠正趴在灶房里烧著火。 听著外面的说话声提到了李卿落的名字,耳朵不由自主的便竖了起来。 “怕是死了都无人知晓。” “如今肃王的造化可不是从前那个不受宠的皇子了,万一不想再要这样一个出身有污点的王妃呢?” “那可不是?有一家被流放的爹娘,残疾兄长。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而且今时不同往日,那肃王有这样一个出身的王妃,哪里还抬得起头?” “你是说……是那肃王把未过门的王妃……?” 几个官兵坐在树下,喝著烧酒,说著大话。 不时有『哈哈』的大笑声传进来。 院子里有打碎碗的声音。 隨即就又传来骂声:“废物!你他娘的,一只手就倒不好酒了是不是?” “信不信老子把你这条手臂也给你废了?” “老子打死你!” 很快,李恪川的惨叫声就传了进来。 曲氏的惊叫声也隨之响起:“各位官爷,求求你们別打了——別打了!” “川儿他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让奴家给您倒酒,奴家来——奴家给您擦鞋,给您洗脚,求求您別打了——” 刘卿珠偷偷溜到门边,看向院子里。 那些官差如今越加肆无忌惮的虐待起了他们。 將他们当做奴僕一样的使唤。 稍有犯错或是不听话,就会用鞭子伺候。 每每打的曲氏和李恪川简直苦不堪言。 不过,除此之外,他们也不敢做更过分的事。 而且这一路上,他们已经遇到了好几次刺杀。 每次都有三个蒙面人前来搭救。 刘卿珠心底明白,他们,应该是那李卿落的人。 甚至那一回……自己险些遭了这几个官差的侵犯,也是蒙面人出手阻拦了一回。 “我们眼里见不得污秽的东西!” “其他事我们可以不管。” “但你们再敢有这些齷齪的行为,小心你们自己的脑袋!” 那些官差这才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往刘卿珠身上打主意。 刘卿珠为了不让那些眼睛再落在自己身上,每日也故意將自己收拾的又黑又脏。 其它的事,就不过是一路伺候这些官爷生活罢了。 如今洗衣做饭洒扫对刘卿珠来说,都已是家常便饭的小事。 只要不在那件事上折磨她,她手脚快些就还能有口热饭吃。 但对从未伺候过別人的曲氏和李恪川来说,却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李恪川只有一条腿和一只胳膊,做事少不了犯错。 所以他们母子二人一路都挨了不少的打。 那李朝靖便不用提了。 一个傻子,还能期望他做什么? 每日只被一根绳子拴著。 走路就牵在刘卿珠的手里。 歇息就拴在石头和树上。 只要他不乱跑,不添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至於李家其它两房的人,如今都躲刘卿珠他们几个有多远就多远。 仿佛他们是瘟疫一般,连话都不愿和他们说。 只因为,那两房的女眷都在半道上便追上了他们这行人。 而且,她们一上来就將大半身家都送给了这些官差。 平日里做些好吃的,也送过来孝敬。 久而久之,官差对二三房也就越来越客气。 甚至只要他们不惹事,不想著逃跑,便一路都不再管他们二三房。 就好比今日,他们路过这个村子,便想著借宿歇上一晚。 二三房自己去隔壁家给了几十文钱就借了个宽敞的小院子。 而这边,刘卿珠他们四个只能住牛棚。 而且还要伺候这几个官差。 如此久而久之,曲氏和李恪川这心底也就再次生了怨。 第434章 要死,就一起烧死! “我这到底是生了个什么孽障?” “狠心绝情的东西!” “瞧瞧人家?” “父亲兄弟受难,还知道追上来,一家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 “她倒好,跟著她狠心的祖母另立门户躲了灾祸享福,现在做起了王妃,就將我们给撇得乾乾净净的。” “哪怕是只送些银子过来呢?” “我们也不至於过得连猪狗都不如。” 曲氏一边怨念,一边擦著眼泪。 李恪川每每听见这些念叨,便都会不受控制的发怒:“阿娘你能不能別再说了?” “她李卿落如今巴不得不再与我们有任何干係。” “阿娘还在奢求什么?” “想想咱们自己做的事,难道阿娘还想让她不计前嫌,再来做什么大孝女吗?” 一说到这里,曲氏才白了脸。 她怎么可能忘记,她会被抓入牢狱成为死囚犯,就是落儿谋划的一切。 一想到这里,曲氏心中就会狠狠的绞痛。 她虽然做了很多错事,可哪样不是为著他们娘三个? 只是落儿命不好,出生就被刘家那毒妇给换了。 后来接连种种,若是落儿能在自己身边长大,也都不会发生。 曲氏这心底既对李卿落有著深深的愧疚,但一想到她对自己的狠心和无情,又止不住的怨恨她。 每每想到这些,曲氏就会忍不住地拉著脸。 而官差们一看她还敢摆脸色,便就是一鞭子甩在她的身上。 “你个毒妇,还敢在我们面前摆脸色?” “听说你不仅杀了自己的亲娘,还害死了不少庶子女,你这种毒妇竟然还能活著逃出金陵,信不信我们打死你?” 曲氏当真是最惨的那个。 每次被打得痛声嚎叫,直接在地上打滚。 李恪川看不下去就会扑在地上,再爬到她身上护著,鞭子才会停下。 “阿娘,咱们如今还能活著,便不能再如从前那般了。” “您若再不改,儿子也护不住你。” 李恪川心底早就已经彻底明白了。 自从破庙之事后,他就明白,自己根本斗不过他那嫡亲的妹妹。 虽然她自幼没有长在身边,但她的心机谋略却比这个家里的任何人都要深。 自她回来后,何尝不是处处防著他们? 而他们因为偏爱珠儿,也从未想过要真正的接纳她,了解她。 这才在互相仇视和误会的路上,彼此越走越远…… 他输了。 彻底输的不敢再去招惹她。 他只怕自己一条命,真的会彻底再栽在她手上。 心底即便再不甘却也接受,这都是自己的报应! 从此以后远离那金陵也好。 只是每每想到这里,李恪川就无比的痛恨刘卿珠还有刘家人。 当初若不是刘卿珠刻意勾引自己,自己也不会落入痴迷於她的陷阱不能自拔。 刘家那一窝子更加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没有他们当年刻意换女,后来又满口谎言说並未苛待过落儿,落儿一定不会仇视他们至此! 落儿才该是他们心底的宝贝啊…… 他们偏偏就像是中了邪似的,一次次为了那刘卿珠,將落儿越推越远。 李恪川日復一日的后悔,也日復一日地恨著刘卿珠。 所以他逮著机会就会羞辱刘卿珠。 甚至手里有什么东西,就会全部砸在她的身上。 刘卿珠许是被打怕了。 也不敢还手,每每都默默的忍受著,捂著头只能赶紧跑开。 她是想躲开他们母子俩越远越好。 所以这会儿看到李恪川又挨了打,她心中重重一沉。 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又要被他找麻烦发泄回来了…… 果不然,吃饭的时候,李恪川一碗滚烫的清粥直接倒在刘卿珠身上。 刘卿珠一声惊叫:“啊——” 官差也只斜眼往这边盯了一眼,並未插手。 李恪川就变本加厉的一把掐住刘卿珠的脖子。 刘卿珠想逃。 曲氏便伸手死死掐住她,將她往李恪川的面前推。 “刘卿珠,落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去给她陪葬吧!” 刘卿珠挣扎著:“为……什么……” 曲氏哭著道:“是你占了落儿的人生,是你占了她的福气。” “若是落儿当初能在家中长大,我们都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落儿若是真的死了,你还活著做什么?” “也去死吧!” 刘卿珠差点真的被掐死。 还是那官差怕再引来蒙面人,一脚將他们三个踹开,才救了刘卿珠一命。 刘卿珠趴在地上,先是笑著,后来声音里带著无尽悽苦。 “难道我受的罪,还不够吗?” “难道当年被换,就全是我的错?” “明明那个时候,我也只是个婴儿啊。”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该贪图自己不该得的那些东西,也不该侵占你们的爱。” “但是更加罪孽深重对不起李卿落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而是你们!” “是你们对我的偏心,是你们自己糊涂,是你们自己狠毒將李卿落远远推开。” “既然要陪葬,为何不是你们——” 曲氏扑上来对刘卿珠又是一顿揪扯毒打。 “你说什么?” “谁让你姓刘!” “谁让你还活著!?” “你要是不蛊惑我,我怎么会放著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爱,去爱你这个假货!” “分明是你,都是你!” 曲氏恼羞成怒的对这刘卿珠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毒打。 刘卿珠想要还手,但她被压在身下,根本没有还手的力气。 她从缝隙里看到曲氏丑陋而又狰狞的嘴脸。 那个慈爱的母亲,温柔的將军府主母,如今彻底变成了一个泼妇。 看到这一幕,刘卿珠的心里已经被撕碎成了千万片。 这些日子,她被他们母子无论如何羞辱虐打,也从未想过还手。 是心底还念著与他们的一丝旧情。 是无论多漆黑无助而又绝望的路上,每每想到从前的十六年,她心里都会有一股支撑的力量。 无论如何,他们爱了她十六年。 而那也是她人生,最幸福的十六年…… 可时到如今,將她彻底撕得粉碎的人,也是他们。 直到她嘴角被打破,满口都是鲜血,刘卿珠才愤怒的將曲氏一把推开。 “够了!” 她如今早已喊不出『阿娘』和『阿兄』这两个词。 心底对他们,只有满腔的怨恨。 一切,果然都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 入夜。 曲氏和李恪川占著最好的位置,早已沉沉睡去。 而刘卿珠抱著手臂坐在牛屎旁,怔怔地流著眼泪。 她抬手一下又一下的抹著。 突然,她轻笑了一声。 “没想到,在我最穷途末路之时,唯一帮助过我的人,只有她李卿落。” “最该恨我的人,却救过我。” “而那些口口声说爱我的人……” “如今却都亲手凌虐著我。” “哈……哈哈……” “刘卿珠……不,刘草儿……” “下辈子,还是不要做人了。” “做人,真的好累……” “你来人间的这一趟,从来不值得。” 她抬手,將手中早已藏著的火摺子吹亮。 在李恪川悠悠转醒,还未看清她手里究竟拿了什么时,刘卿珠……不,刘草儿抬手將火摺子丟向他们母子身后的草垛里。 李恪川一声惊吼:“不——” 然而他手脚並用,却也无法翻出牛棚。 刘草儿则快速爬了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然后费尽全身力气压在他的身上。 曲氏很快也醒了。 看著身边燃起来的甘草,她一声惊叫。 “啊——” 刘卿珠转而又扑在她身上。 “一起死吧。” “哈哈……” “阿娘,阿兄,你们不是最爱我吗?” “要死,咱们就一起死!” “咱们一起下地狱,一起去给李卿落陪葬吧!” 曲氏已经被火烧到,她痛得『哇哇』大叫起来:“你干什么?” “你疯了——?” “你个疯子,你快让开!让开!” 然而刘草儿这几个月来天天干粗活儿,如今的力气要彻底压制一个曲氏,根本不在话下。 就算李恪川疯了似的扑上来拉扯她,甚至一脚脚地踹著她,还將她的脸咬得几乎稀烂,她也没有放手。 曲氏若是得了自由,就算是死也会將李恪川拖出去。 所以,曲氏不能跑! 李恪川,更不能跑。 火势很快就彻底將整个牛棚淹没。 刘草儿在火大疯了似的大笑:“咱们一家,又在一块儿了。” “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阿娘,阿兄,咱们一起去地下向那些人请罪吧。” “哈哈,哈哈哈……” “李卿落!我刘草儿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可否等我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 “还有红菱她们……” “当初我烧死那么多人,如今,也让我生受这炼狱之痛,地狱路上,再来向我索命吧——” “啊——” 惨叫声划破夜空,惊醒了整个村子的人。 与此同时,在数百里外的扬州,一双眼睛突然睁开。 李卿落睡了整整七天七夜,突然醒来,陷入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无措之中。 直到外面有人放了一束烟。 照亮窗外漆黑的夜空,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坐起身来。 李卿落扶著有些沉重的头甩了甩。 她的脑海中逐渐涌上记忆,想起那日追上宗政无珩之后发生的事…… 第435章 落儿又是一刀扎上去! “姑娘,您醒了?” 听到屋內有茶具碰响的动静,一个妇人立即掌著灯进来。 看到李卿落摸著漆黑站在桌边,妇人还嚇了一大跳。 不过等她意识到是贵人醒了,便又很快高兴的快步过来,並扶著李卿落坐下。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您別急,让奴家去给您盛些热水过来。” 李卿落喊住妇人:“等等。”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妇人一笑:“这是扬州城。姑娘前几日昏厥没了意识,您的人带著姑娘敲响了奴家的门。” “那些郎君出手很大方,给了奴家家中二十两银子。” “要借用奴家家里的这个院子几日。” “奴家的汉子便带著孩子们就都去大伯家中借住,奴家则留下来照顾姑娘。” “这几日,给姑娘餵水餵药,换衣擦洗,都是奴家做的。” 李卿落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才让妇人出去倒水。 等她才喝了两口后,窗外就传来杀一熟悉的声音:“姑娘,您可算是醒了?” 李卿落:“別急,我马上出来。” 李卿落穿上外衫,將头髮高高用红绸竖起。 等她再出去时,满院子都是她的杀字们。 一个个目光热切的望著她,含著平日里少有的激动。 看来,她昏迷这几日,也把他们给急坏了。 李卿落数了数,一个没少。 心底也就鬆了口气。 “除了去將军府报平安,可还有透露过我的消息?” 李卿落张口问道。 杀一:“姑娘放心。南宫狄先生和洛神医这两日也出现在了扬州城,可属下们並未泄露行踪。” “姑娘不开口,属下们不敢贸然行事。” 就算李卿落睡了几天几夜的没醒,他们也都只是煎熬的继续等著。 因为姑娘睡去前,特意叮嘱过他们:“不要惊慌,我就是睡一觉。” “这一觉或许有些久,但这世上还没有大夫能替我治这个毛病,所以也不必徒劳喊大夫来將我瞧来瞧去。” “除非,是一个叫槿嫿的巫女找来。” “其他任何人也不要带到我面前来。” “还有,若是槿嫿没来,只要我还有气儿,就不许埋我!” 一说完,她立即就闭了眼睛。 似乎再也熬不住了,一闭眼就没了意识。 这可把杀字们都给惊呆了。 喊了好几声才確定,姑娘確实是睡了…… 这几日,李卿落根本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过来的。 轮班睡觉,轮班值守在院子里。 一个个都愁的眉宇间有了『川』字。 姑娘虽然说过她睡得或许会有些长久。 但这未免也太过长久了吧? 杀字们甚至让那妇人每天都去探李卿落的鼻息。 早中晚,各个时辰都要探。 知道她还活著,才稍微缓解了他们焦躁的心情。 可又怕她饿死,所以还是去抓了些会將人命吊著的草药回来熬著。 这李卿落若是再不醒,只怕一个个都要愁白头髮了。 李卿落见他们一个个都掛著黑眼睛,不由一笑。 “辛苦你们替我操心了。” “不过,现在我精神头很足,咱们先抓紧时间把事儿给办了,你们再休息也不迟。” 杀字们连忙低头:“属下等谨听姑娘吩咐。” 就在这时,妇人端著托盘而来。 盘子里有碗浓稠的菜叶粥,还有一个馒头和一叠小菜。 “姑娘,奴家瞧您已经好几日没有正儿八经地进过食了,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这些郎君们也都给够了银子的,所以奴家怕姑娘隨时会醒,厨房里便一直都做了新鲜的热著呢。” 杀字们也都殷切地望著李卿落,说不出口的关切都含在了眼睛里。 李卿落確实饿了。 也就不负眾望的伸手接过温热的饭菜。 “那就谢谢这位嫂嫂了。” 一碗饭下肚后,身上也倍觉暖意。 李卿落问过时辰,不再耽搁,叫来杀一问道:“裴轻鸿呢?” “可让他跑了?” 杀一:“姑娘放心,就关在这院子中的地窖里。” 地窖是这家人平时拿来存放番薯和蔬菜瓜果的。 杀一他们將这个院子租下时,发现有这个地窖,就將裴轻鸿从城外转移到了这里来关著。 等地窖一打开,裴轻鸿抬头往上望来。 看到李卿落亲自掌著灯正盯著他时,他憔悴的大鬆了一口气。 “你可算是醒了。” 李卿落:“看在同门情谊上,他们又不会饿死你,你怕什么?” 裴轻鸿:“怕你死了,我们裴家再也得不到解药。” 李卿落冷冷一呵。 “放心,就算我不在金陵,那药也一定会送到我院中的嬤嬤手上。” “裴惊蛰不比你还著急?” 郑嬤嬤那日跟著李卿落去见过槿嫿。 所以,也知道那药是怎么回事。 更何况祖母也不会眼睁睁的瞧著裴家有救,却袖手旁观不顾的。 李卿落让人將裴轻鸿拽了上来。 他一落地,李卿落就让人將他鬆了绑。 “你……就这么放了我?” 他舒展著手脚。 这几日不是没想过要逃跑。 但李卿落有十几个杀,而且还都是大祖父当初了精血一力培养出来的个顶个高手。 便是自己,也没有信心能从十几个的他们手底下活著逃出去。 所以,就乾脆老实待著了。 更何况,裴轻鸿也不知李卿落那日究竟是怎么了,所以这几日留在此处也是想等她还能醒转过来。 见她又生龙活虎的,他心底莫名涌上一股高兴。 李卿落却是一脸冷漠道:“是,你走吧。” “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往后裴三公子若是再看见我,最好是装作从不相识。” 若非十二娘已经重生在潘璃身上,而且有了新的姻缘和人生,而那祖力亚也已经彻底死透,李卿落今日也就此轻易放下此事。 裴轻鸿闻之脸色一变,紧紧咬牙:“你!” 这个狠心绝情的女人! 他狠狠瞪著他,不过很快,表情又舒展开来。 “瑶光县主倒很是擅长口是心非。” “说要將那宗政无珩如何,还不是將他又放了?” 那晚,滂沱大雨之中。 她的人將那些大楚国的侍卫杀得乾乾净净,且拋尸山崖。 而宗政无珩也已经认定自己会死在她手里,却不想李卿落一步步走向宗政无珩,却问:“你和他,究竟又交易了什么?” “他为何还要放过你?” 宗政无珩已经没了双脚。 又被李卿落和段容时关了很长一段时日,所以整个人算是已经彻底废了。 那一刻,他浑身湿透的靠坐在树下,狼狈的像一个孤魂野鬼。 在这异国他乡,受尽了屈辱。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算计了眼前这个女娘一场。 他不过是换了她的容貌,毁了她的声音,打算將她控制成一个傀儡罢了。 但她不是凭著自己本事將一切都已迎刃而解了吗? 他也没有得到她的地下城防图。 想用一个她的替身蛊惑接近那段容时,也並未达到。 她的本事的的確確比他想的还要大。 不仅摧毁了自己的计划,还將宗政玉儿这些年在大梁谋划的一切,都给毁的一乾二净。 宗政无珩想到夜袭公主府那晚的人,也是她! 那次自己险些就真死在了她的手里! 难道今晚,还是要命丧她手吗? 没想到,就连秦陵给她服了那么邪门的毒药,她也能完整脱身解毒。 连带著祖力亚要在金陵整个投毒的计划也都宣告失败。 这个女人太邪门儿了! 早知道,在她闯入自己房间那日,就该杀了她! 如今彻底毁在她手里,宗政无珩实在不甘。 他仰头迎著雨水『哈哈』大笑。 “怎么,他没有告诉你吗?” “听说你现在被封为瑶光县主了?” “是他给你安排的身份?只为了让你成为他的王妃?” “没想到,堂堂瑶光县主不顾肃王深情,大半夜的竟然跑出皇城来追我这个废人。” “你是对本皇子已经痴迷到恋恋不忘的程度,当真如此难以割捨?” 李卿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手中一个用力。 “宗政无珩,今日金陵西城门叛乱事变。你的亲妹妹宗政玉儿已经被段容胤给杀了。” “她的尸骨被扒拉出来的时候,整个头颅都已被人踩成烂泥。” “你是否也想得尝尝这种惨死的滋味?” “而且,你和他比,你配吗?” 宗政无珩听到宗政玉儿死了,也並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但李卿落在羞辱他不如段容时时,他却愤怒的犹如一头野兽。 若不是杀字们將他死死摁住不能动弹,他必会扑上前狠狠咬上李卿落一口。 “是你毁了我——” “你这个贱人!” “若非你如此下狠手,我宗政无珩不会被你们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既然再次落到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过,別怪我本皇子没有警告你,李卿落。” “你若要了我的命,扰了那段容时的计划,你们两个怕是也要就此走到头了!” “哈哈,哈哈哈哈……” 李卿落最討厌被人威胁。 她手起刀落,一刀扎在宗政无珩的腿上。 “那你是想被我凌迟著一刀刀剐死,还是死个乾脆——” 宗政无珩一声惨叫。 就连远处的裴轻鸿见了,都微微撇开了头去。 “我说……” 宗政无珩大喘著气,虚弱无力地冷冷一笑。 “事关肃王,你確定……你要让这些个旁人也都听个清楚?” 第436章 月贵妃之死,藏了多少真凶! 杀一用绳子將宗政无珩利落的捆在了树上。 然后一行人才走的远远了去。 “说吧。” “不过,你最好別再耍什么招。” “若被我识破……宗政无珩,你想再缺少哪个部位?敬可试一试。” 宗政无珩:“你个心狠手辣的臭女人!” 李卿落把玩著手中小刀。 “舌头也不想要了?” 她轻飘飘的说著无比残忍的威胁,让宗政无珩也只能黑著脸闭了嘴。 心底即便已经將她骂死,可嘴里已不敢再吐一个脏字。 毕竟就是这个女人活生生砸烂了自己一双脚! 而他本可以痛死,却又被她命人给救了回来。 她的目的就是要他生受折磨,死也死不痛快!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宗政无珩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招惹了李卿落这个毒妇! 眼瞧著从头顶树上飘落的雨滴大颗从她眼睫上砸落下来,她也没有眨一下眼。 就如同那日他的血砸在她的眼睛上那般。 宗政无珩在万般屈辱下,不得不开口说道:“大梁的月贵妃,是大楚的嫡出公主,所以也是我的亲姑姑。” “这件事,你应该清楚吧?” 李卿落:“我知道。” “听说大楚皇帝自幼便十分疼爱这个同胞的亲妹妹。” “当年,他们的母妃被奸人所害惨死在冷宫中,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过了两年,差点饿死才被你们大楚的先皇记起还有这样一双儿女。” “不过,那又如何?” “他还不是狠心將自己的亲妹妹远嫁到了大梁。” “再嫡亲的关係,也会成为这些君王的政治利益的牺牲品。” 宗政无珩冷冷一笑:“姑姑她受父皇宠爱,確实不假。” “不过当年远嫁你们大梁,却是姑姑自己一意孤行的决定。” “如何能怪我父皇?” 李卿落:“段容时究竟为何要放你回大楚?是和月贵妃之死相关?” 宗政无珩高高扬起的眉又缓缓落下:“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非要追上来问个清楚?” “就放我回大楚不好吗?” “难道你还怕我这个残废,来日还能对你报復?” 李卿落:“少说废话!” “想死的痛快些,就继续说!” 李卿落不上他的当,也不想再和他继续兜圈子。 她揪著宗政无珩的衣领,看著他那张俊美消瘦已变得惨白的脸,並无一丝怜惜。 宗政无珩在她手中惨败,也受了不少罪了,现在確实只想赶紧解脱。 只怕这个毒妇再想出什么法子折磨自己,只能说道:“是段容时,想让我回大楚帮他调查他母妃当年被害死,大楚究竟有谁的手笔!” 李卿落微微一怔:“你是说……你们大楚,也有人参与了害死月贵妃之事?” 宗政无珩:“……是!” 月贵妃的死,背后究竟藏了多少真凶? 整个大梁前朝后宫。 现在又牵扯上了大楚。 她当年究竟犯了什么滔天罪孽,竟然有这么多人容不得她? 还让她死的那么惨! 李卿落想起来都十分难受,更別提段容时会是怎样的感受。 “你有什么线索?还有,段容时凭什么相信你?” “你若回了大楚,便不再履行帮他调查凶手的承诺,你又当如何?” 宗政无珩:“他给了我一封信。” “信上除了抬头写著姑姑的名字,还写著一句诗: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我看过,那是父皇的笔跡。” 一道闪电恰在这时划过夜空。 將李卿落眼底的震惊,照的一清二楚。 她虽然读书也才一年,但也不难理解这诗句里字字提及的『相思』二字! 大楚皇帝要思念自己的妹妹,为何要用这样的诗? 倘若传出去,岂不是一盆脏水泼在月贵妃的身上,解释不清了? 如此令人误会的亲密,即便是亲兄妹,世间也极难容忍。 等等! 误会……误会! 十七年前,原本情深似海到满宫嬪妃也只愿独宠月贵妃一人的延帝,一夜之间突然变了脸。 听说自从月贵妃嫁到大梁,整个后宫在段容时之后,便再无皇子公主出生。 六皇子段容曄也是月贵妃去世两年后,德妃才成功诞下的第一个皇子。 而在月贵妃受宠那几年,传闻延帝从未宠幸过別的妃子! 李卿落相信,那几年延帝对月贵妃必定也是有真感情的。 不然一个帝王,根本很难做到这种地步。 但他突然翻脸无情,甚至纵容闔宫上下都害死月贵妃…… 甚至他后来变得荒淫无道,对段容时也从一个慈父变得从此漠不关心,甚至后来也只將利用將他当做一把刀来看…… 延帝,对这个儿子是彻底没有作为父亲的情感了。 那他对月贵妃,亦是如此? 突然由爱转恨,必定是发生了一件令他由爱生恨的大事! “皇后高氏身边有个能模仿別人字跡的高手。” “听说,便是真人也难以分辨真假。” “这封信,是高氏偽造的!” 宗政无珩静静的凝视著她,心道:她虽然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但也是个灵敏聪慧之人。 能这么快就想到这里,脑子確实不错。 “听说这封信,是段容时从一位德妃的宫里搜出来的。” “段容时拿著字跡让我辨认后,便动了念头,想我回大楚去替他查清此事。” “毕竟我一个残废的皇子,即便活著回到大楚,也不会有人再忌惮甚至放在心上。” 李卿落点点头,明白了段容时的意图。 “他让你查这些字跡是怎么来的?” 要模仿別人的字跡,就得先有原跡。 而这些原跡是怎么来的?確实值得深究。 宗政无珩:“他说他清楚记得,幼时即便是每回大楚有书信送来,她母妃每每也是看过便烧的乾乾净净。” “而且自姑姑回大楚省亲並带走沁玉那一回后,不知是何缘由,与大楚也从那以后断了书信往来。” “所以,这封搜出来的书信必然是假。” “但若是有人想要模仿父皇的字跡写这封信,就必定还有旁人將楚帝的字样送到了大梁。” “可这人是谁?” 只能是楚帝身边的亲近之人! 大楚,是真的也有人想要害死月贵妃! 这人会是谁? 对大楚完全不清楚了解的段容时和李卿落也无法猜测。 所以,他必须將宗政无珩送回大楚。 也再没有比宗政无珩更合適的人选。 而月贵妃当年被延帝误会和自己的亲哥哥不清不楚,当时是怎样的处境,李卿落都很难想像。 无数脏水,谩骂,会將那个曾经高洁圣雅的公主,不知会被逼至怎样的地狱。 难道,那延帝还怀疑过段容时的身世? 这话她再问不出口。 只是在漆黑之中,再次盯著那宗政无珩:“他给你,服了毒药?” 宗政无珩低声地笑:“你果然是他未过门的王妃。” “连这都猜到了?” 李卿落:“肃王府原本想让洛爷爷插手,后来派了杜大夫装作满头白还蒙著脸的模样……是想让你知道,有神医给你诊断,你確实已经病入膏肓……” “不过,这把戏可能还是演给我瞧的。” “他想放了你去查害死他母妃的帮凶,却又不能违背当初他亲口对我许下的承诺。” “所以,肃王府才做了一出你是被救走的戏码!” 李卿落说著自己都冷冷的笑了,笑声里还带著几许悽苦。 “段容时,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先是郑家姐弟,后是宗政无珩。” “你也知道,我在一次次让步。” “可你不说,又怎知我会……”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又看向那宗政无珩:“你中的是什么毒药?” 已经说到这一步,宗政无珩也没什么好瞒的。 他一脸淡然回道:“是十味断肠散。” “据说,要每月服一次解药,若是哪回少了,中毒者便会被活活痛到肠断而亡。” “半年后,我若没有拿到解药,他也会立即停下送来解药。” “你以为,他当真是什么好人?” 李卿落:“你也好意思讽刺他?” “当初你给我服药,后来还想让整个金陵城的人都服毒,怎么不想想你也有今天?” 她说著起身,像看个死人一样看向他:“活该!” 说完,捡起一旁的木棍一棒下去打晕了宗政无珩。 等李卿落爬到马车上睡著前,吩咐杀字们:“到了扬州,找个靠谱的鏢局,將他送回大楚。” 然后又让杀一们去把看够了戏的裴轻鸿给抓住。 最后吩咐別埋了自己,这才一头睡去。 面对裴轻鸿的质疑,李卿落冷冷回道:“关你什么事?” 她的確也背叛了自己。 没有做到一定要杀了宗政无珩,给自己,给蝴蝶,给邓嬤嬤甚至万家村那些被无辜牵连百姓们报仇。 她心软了。 不是对宗政无珩。 而是对段容时。 她也想让他查清他母妃当初是被谁所害的真凶。 也想让月贵妃之死真相大白。 那就让宗政无珩再多活一段时日吧…… 可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段容时。 她不知自己以后是否还会为了他,不断的退让自己的原则和利益。 李卿落害怕了。 而且,她就要去苗疆了。 所以这才让杀一们將她先藏起来。 她想等自己睡醒后再想这些事。 却不想,自己这一觉,竟然就睡了五日。 赶走裴轻鸿后,李卿落又问了几句金陵的形势。 还没听两句话,心口就突然猛地一紧。 第437章 肃王肝肠寸断,落儿生死不定! 李卿落瞬间白了脸色。 她赶紧起身,想要回房。 然而才走到门口,心口就发慌的难以支撑。 又走了两步,双腿一软便彻底坐在了地上。 “落儿——” * 就在此时此刻,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小村子。 牛棚里的火熊熊燃烧著,越来越旺,到根本无人敢再靠近。 其它房间里的人都跑了出来。 甚至这农家真正的主人都跑了回来。 在看到这一幕后,他们拍著腿忍著恐慌的都上前来衝进了牛棚里。 只不过他们第一个从牛棚里拖出来的,还是那头老黄牛。 想再救人时,却没人愿意再进去冒险。 毕竟,那都是不相干的犯人。 为了这些犯人送了自己的命,那可不划算。 就连官差也只能叉著腰嘆气。 摇头表示没救。 杀十他们赶来时,也只看到本来就因为小孩心性调皮的跑到牛棚外大树下躺著的李朝靖。 他还在呼呼大睡。 丝毫不受这些嘈杂甚至惨烈的声音所影响。 至於火中的其余三人…… 已然无法再救。 火里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悽厉。 “救命——” “啊——” “好痛啊,好痛——” “刘草儿,你这个疯子!!”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啊!!” “阿娘,你不是最疼我吗?珠儿也疼啊……嘻嘻!!” “哈哈……” “哈哈哈……” “李恪川,你毁了我。我也毁了你……” “咱们两不相欠了!” “哈哈……” “落儿——阿娘对不起你……” “对不起……” 又是一道嘆息,再不可闻。 声音渐渐落下。 火噼里啪啦的烧著,连同旁边另外两间房屋,也被牵连进了这场大火里。 农夫一家坐在地上拍著腿嚎啕大哭。 连二三房的人都跑了过来。 他们看著冲天的火光,眼里露出惊骇。 “是大嫂和川哥儿……” “还有那刘草儿!” “他们三个竟然……” “大房完了,大房这下真的彻底完了!” 连人都没了,这房不等於绝了? 二三房此刻心里也並不好受,毕竟,大家都是有血脉牵连的关係。 很快,天边渐渐亮了。 远在扬州的李卿落突然毫无徵兆的整个人也陷入了瘫软之中。 恍惚中,李卿落好像听见了段容时的声音。 她费力地撑在地上,回头看去。 蒙蒙亮的天色,院落门被人一把重重推开。 一身霜白的段容时闯了进来。 李卿落张口想说话,发现自己喉咙也没了力气。 她用力摇了摇头。 感觉到了上一世濒临死亡时的那种窒息感。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气,抓著胸口。 等整个人都被段容时搂在怀里时,她已彻底不能动弹。 “落儿!” “落儿?” “落儿我来了。” “你快看看本王——” 段容时抓起李卿落的手摸上自己的脸。 “是本王不好。” “本王的错,本王什么都错了。” “本王不该自私的让你一次次让步。” “更不该瞒著你,想等事情结束再告诉你真相。” “你打我,你打本王——” 他抓著她的手用力挥在自己脸上。 然而即便是『啪』的一声脆响,她的手掌也已没了痛觉。 不仅如此。 她软塌塌的手即便此刻被他抓住,也只是无力的垂著。 段容时看著这一幕,心底不知为何突然蔓延上无比强烈的恐慌。 此刻的他脸上儘是自母妃宗政清月去世后,便再也没有露出过的惊恐之色。 即便山河塌陷,他也从不畏惧。 即便延帝要杀他这个亲儿子,他心底也没有真的怕过。 世间万物一切对他来说,自六岁那年之后,便都已云淡风轻。 他活著便只有一个执念。 查清母妃之死真相。 替母妃报仇。 让所有害过母妃的人,痛不欲生。 六岁的他站在漆黑的深宫內院里,抬头望著苍穹,手中什么也没有。 唯有张手一遍遍抓不住的冷风。 他一步步走到今日,摸爬打滚,隱忍蛰伏…… 活著,便只是活著。 从来不知,除了尝不尽的黑暗,人生还有什么別的滋味。 痛快,高兴,开心,伤心难过……世间一切复杂情绪他再也没有体会过。 直到她贸然闯进自己的人生。 在青松山下看见她那双在不起眼的脸上却明亮的好像星星的眼睛。 从那以后,就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秦淮河中,她狼狈地泡在水中,却挣扎想要活命的坚韧,让他一向死寂的心中也感到一丝微微的涟漪和诧异。 后来的义庄。 大雪封山的山崖上。 她一次次令他刮目相看,也在逐渐的相处中,悄悄牵动著他早已冰封绝尘的心。 他从不知,他会为了一个女娘如此牵肠掛肚。 一次次的失去理智,一次次的情绪失控。 愤怒、高兴、喜悦……甚至吃味,到现在的恐慌,伤心…… 他再次感觉到了这些无法抑制的情感,虽然陌生,却让他觉得好像终於有了活著的感受。 此刻,后悔更是如毒药一般侵蚀上他的心头。 他后悔自己来得这么迟。 后悔这些时日只想著推进段容胤的事,一手將西门叛乱推至高峰,让皇后一党的阴谋败露於天下。 却忽略了她的异常和变化。 他后悔自己在她离开的第一时间没有立即將她找回来。 甚至他的自私,可能已经深深伤到了她表现的並不在意的心。 “落儿!” “你瞧瞧我好不好?” 看著她逐渐涣散的目光,段容时心中重重下沉。 绝望和痛楚犹如千万把利刃在这一刻一起狠狠刺进他的心口。 因为他意识到,她这次绝不是再次昏厥或者只是要睡觉的样子。 他能感受到,她好似就要消散在自己怀里。 而事实,也確实如此。 段容时在说什么话? 其实李卿落也已经全部听不见了。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聋子。 除了还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他,无感都已逐渐消失。 段容时无助的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低头,任由自己的泪水夺眶而出落,如同断了线的珠串落在她的脸上。 “落儿,求你……” “求你不要丟下我……” “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 “落儿……” “你让我这个好不容易再次见过黎明的人,还如何甘心再回到黑暗?” “落儿……你只是又要睡著了对不对?” “落儿……你回答我……回答我!” “求你……” 李卿落只能依稀从他张合的唇瓣看清他的一些言语。 她也很难过。 但是很可惜,她好像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她知道,这一次的自己,並非只是要再次入睡。 因为这回与以往每一次的昏厥,都大不相同。 李卿落感觉到了自己生命的流失。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 上一世,她便是眼睁睁等著自己这么死的。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了怨恨和不甘。 那些怨恨和仇痛,她在这一世,都已亲手为自己討了回来。 她只是遗憾…… 遗憾她要將祖母丟下。 遗憾她还没能在祖母怀里撒够娇,享再多的幸福。 遗憾和祖母,连最后一顿饭也没有好好一起吃完。 遗憾和祖母,两世加起来也只有这一年的祖孙情分。 只希望柳姨娘能生个哥儿。 希望李景川能多活几年。 希望他们都能陪在祖母身边,以后长长久久地陪著祖母直到百年。 希望十二娘嫁得夫婿是个良人。 希望南屏郡主能永远开心快乐,不再为情所困。 希望雀儿能做个坚强的女娘。 希望…… 希望段容时,能忘了她。 就当从未遇见过,如此也就不会痛了。 她眷恋而又不舍的从最后的微光里瞥见他的脸庞。 只能费力地用最后一眼將他牢牢记在脑海里。 这一世回来,能得到这些珍贵的感情,也算值当了…… 最后,李卿落仿佛看见段容时在急切的比划著名手势,仿佛在说:“你若走了,本王便是追到地狱,也要將你拽回来!” 李卿落一个激灵,瞬间被彻底拉回了黑暗之中。 又是那个混沌之处? 她每回没有意识的昏厥深睡,便都会出现在这里。 只不过,她每次都不能动弹。 就像躺在水面上一样,只能轻快的飘著。 而这一次,她能动了? * 怀中的人彻底闭了眼睛,段容时疯了似的將她死死搂住。 “落儿!” “落儿——” 他血红著眼嘶声力竭地喊著她的名字。 “李卿落!” “回来——” “本王命令你回来!!” “你听见没有,不许离开——” 他不停地拍著她的苍白的脸颊。 將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將她搂起来。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李卿落没有了任何意识,就像是……死了一般。 段容时摸著怀中之人的脸,想到悲痛之处,终是难以抑制的溢出一口血来。 追雨三人神色大慟:“殿下——” 就在这时。 云鹤仙人和槿嫿,南宫狄和洛梵,还有裴老夫人几人也终於紧急的赶到了这里。 看到眼前一幕,裴老夫人险些晕死过去。 槿嫿脸色也是骤然一变。 云鹤仙人赶紧过来:“肃王殿下,赶紧將人放下!” “快——!” 等將人抢下来,云鹤仙人赶紧摆开自己的铜铃符纸等阵仗。 可是阵法一圈下来,她却彻底白了脸。 槿嫿说:“还有脉搏和气息。” “但怎么瞧著……” 却是一脸死气? 这个人瞧著,確实已经没了生气。 根本已经不像是个活人了。 云鹤仙人:“来不及了……” “若她先前只是丟了一魄。” “现在,又丟了三魂。”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久寂灭的黑暗,如山海一般像眾人重重袭来…… 第438章 落儿大梦归离,回到前世! 发现自己能动后,李卿落赶紧活动著自己的手脚,只觉得自己周身仍是轻飘飘的。 可她还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方突然出现一抹光亮。 她朝著光亮大步跑去。 直到那光亮彻底將她淹没。 再一睁眼,她站在茫茫的大雪之中。 四周是荒野的树林。 遍地雪白。 这场雪,和去年冬岁那场雪一样大。 而她前世就是死在这场大雪…… 她以为自己重活一世,挨过了那个冬天,从此就可以长命百岁。 却不想,她还是抵不过命运的捉弄。 难道,是上天收回对她的眷顾了? 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情十分沉重。 站在大雪地里,李卿落也察觉不到一丝寒冷。 她环顾四周,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前方突然出现两个人影。 待人影走近她才看清,竟是郑婉袖和郑凌舟姐弟? 怎么会是他们? 她急切的朝著他们走去,而诡异的一幕发生接著发生。 他们竟然从她的身上穿了过去!? 李卿落看向自己身上,这才看清她还穿著破烂脏污的薄衫。 手臂上全是青污和冻伤。 她摸向自己最后瘦到凹陷的脸。 又看向自己仍旧黝黑的皮肤。 终於彻底明白了过来。 她是鬼。 是上一世死后的模样。 身上穿的,也还是上一世临死前的那些衣服。 李卿落想到槿嫿说过的那些奇怪话。 难道……她回到重生前了? 所谓的重生,真的只是自己一场梦而已? 真正的现实,仍是自己惨死的结局。 梦里的一切,都不过是她做的一场美梦…… 祖母和段容时。 雀儿、邓嬤嬤…… 还有洛爷爷,师父。 那么多的人,现实中根本並不认识自己。 甚至那些报復和阴谋诡计,都是她的一场臆想? 是她不甘的怨怒和仇恨,让她做的一场梦? 李卿落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抱著头蹲在地上。 然而,心里除了难过,还能怎样? 果然,人死如灯灭。 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重活一世这种荒诞的神话…… 她悽苦的笑了起来。 李卿落啊李卿落。 这便是你的命啊。 你早便死了。 是在梦里,你才能拥有的那些情感和復仇。 现在醒了,也该接受现实了。 现实便是,你仍旧是那个被冻死在风雪夜,从来无人爱你的孤女。 李卿落浑浑噩噩的趴在雪地上,痛哭起来。 可是鬼,是没有眼泪的。 她摸著自己乾涩的脸,突然又听到了还有人在哭。 是谁? 她从雪沙中抬起头来,寻著方向而去,看到了郑凌舟姐弟消失的方向。 是他们在哭? 等等! 如果重生只是一场梦。 可梦里她见过的那些人,现实是否也是一样? 李卿落想到那件移魂之术。 她突然鬼使神差地站起了身,寻著郑凌舟和郑婉袖姐弟二人方向走去。 她想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雪地里,郑婉袖和郑凌舟跪坐在地上烧著黄纸,而他们前面赫然竖著一座庞大的坟墓。 他们在给谁烧纸? 是谁死了? 郑婉袖哭得悲痛欲绝,就连郑凌舟都红了眼。 李卿落转了一个方向,走过去这才看清,墓碑上赫然写著:爱子景川之墓。 是李景川……? 他……死了? “小川,都是阿娘的错。” “是阿娘害了你。” “阿娘不该逼你去做那件事——” “可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丟下阿娘啊——” “你倘若真的不想要那李卿落的命去换你的命,也不必用自戕来结束这一切……你与阿娘说个清楚,阿娘总会接受的!” “傻孩子,你为了不让阿娘和你舅舅去害她,竟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你怎么这么傻啊,小川……” “曲氏害了你的亲妹妹,害了阿娘一生,也害了你……” “为何你还要对你一个从未见过的妹妹,甘愿自己赴死也不愿害她?” “可你知道吗?” “其实,她也死了。” “就死在那座宅子里。听说,她是被冻死的。” “小川,那曲氏害苦了娘,也害死了你不知多少兄妹,还害了你得了这副身子。” “没想到和一切,竟都报復在那毒妇最不关心的女儿身上。” “小川。你说这一切,多不公平?” 郑凌舟:“阿姐,別哭了。” “小川既然已经不在了,我们以后……便只想著如何復仇吧。” “我郑家的血海深仇,必要与那狗皇帝算个清楚!” …… 李卿落身子一晃,她突然出现在了將军府。 还没被抄家的將军府,仍旧是往昔那般热闹。 满院的奴僕,伺候著三个主子。 到处都是张灯结彩,掛满红绸。 他们在庆贺什么? 原来是允王府前来提亲了。 要娶李卿珠为允王府侧妃。 將军府的嫡长女,便是做个侧妃也是委屈了。 但李卿珠看著摆了满院的珠宝,到处都是琳琅满目的金银,她高兴疯了似的在其中穿来穿去。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李卿落见她诚心跪拜著上天:“这一天终於到来了!” “我终於能如愿嫁给真心只爱我李卿珠的人。” “不是因为她李卿落,只是因为我自己……愿我能和王爷长长久久,愿將来某日我能成为正妃……” 然而,紫薇堂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是庄魏来了。 他大吵大闹的要求见李卿珠一眼。 “珠儿——” “珠儿你不能嫁给允王!” “那允王府到底有什么好的?” “珠儿——你忘记我们从前的情谊了吗?珠儿——” 李卿珠神情一慌,立即带著丫鬟走了出去。 看到庄魏一瞬间,她的脸上露出不舍之情。 “三郎,我们终究是有缘没分。” “而且你已经和落儿有了婚约,当初真正指腹为婚的人也是她,你还记著我干什么呢?” “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別来找我了。” 她说著便红著眼转过身去,一副隱忍至极而又委屈的模样。 等她再次跑开,庄魏就已经被李恪川带来的人死死给摁在了树上。 “庄三郎,你別敬酒不吃吃罚酒。” “珠儿被允王所救已是全城皆知,为了她的清白和名声,她也只能嫁给允王!” 庄魏声声冷笑中质问李恪川:“你就当真捨得她去做个侧妃?” “李恪川,你不是最疼爱珠儿吗?现在你们家竟然为了你的亲妹妹,不让珠儿做我的正妻,竟然偏心那个李卿落——” “李卿落呢?” “我要见她!” “我要让她最好死了这条心!虽然珠儿不是她害死的,但是珠儿因她受了多少委屈?” 李恪川一脸不耐烦:“够了!” “她还在马厩旁关著,要看你自己去看吧!” 李恪川极不耐烦的大步离开,只留庄魏一人悽苦烦闷的衝著马厩的方向而去。 雪纱被寒风吹在脸上,冰冷的让庄魏打了一个寒战。 空荡荡的破屋里,哪里有李卿落的身影? 不过,他隨即又高高扬眉。 她怎么会被关在这里? 好歹,她也是这將军府的亲女儿,这屋子四处漏风不说,怎么连床被也没有? 庄魏还曾去过李卿落回到將军府后住的小院子。 最偏僻破旧不说,也阴暗潮湿的要命。 她当时晕在祠堂,是被庄魏给救了一命。 那回后他找到李恪川提过,说她住的地方太过破旧不堪,只怕当天都难以熬过去。 李恪川当时分明说:“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我们逼她住在那里了吗?” “更何况珠儿都死了,她还活著,还想我们如何?” 庄魏一个恍惚。 这才后知后觉,李家对这李卿落哪里是偏心? 因为珠儿,是他们甚至自己……应该都迁怒了她才对。 心头慢慢恢復了一丝理智,庄魏也有了一丝羞愧。 那便心平气和和她说一声,他们二人还是解除婚约吧。 因为他的心里,只有珠儿。 “李姑娘呢?” 庄魏喊来看守马厩的奴僕。 奴僕嚇了一跳,隨后变得支支吾吾。 “难道她回去了?” 庄魏正猜测,就见將军府的夫人曲氏也正朝著这边走来。 她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不是已经请她好几次了吗?” “真是给她脸了!” “珠儿既然已经回来,这些误会自然解除了,让她出来竟然还摆起了谱。看我今日怎么好好训她——” 曲氏看到了庄魏,脸上神情才顿了一下。 隨后换上柔和的笑意。 “三郎,你来了。” “怎么,你也来看落儿?” “这个丫头前些日子犯了错,他哥哥罚她便罚的重了些。” “珠儿回来那日,我们让人三番五次地来请她,可她就是耍性子不肯出来。” “我这当母亲的还能怎么著呢?” “这不亲自来给她下话,一家人总还要好好过日子不是?” 但其实,距离李卿珠回来那日,已经过去七天了。 李卿落想,今儿,也算是自己的头七吧? 难怪,她能回来。 是要来看看,自己离开这人世前,最后的弥留之处啊。 她突然很好奇,难道他们真的还没发现,自己已经真的死了吗? 这事究竟是如何瞒著的? 自己还真是不如一条狗,死了这么久,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不过,李卿落已经毫不在意了。 因为她知道,就算他们知道自己死了的真相,一定也不会伤心。 然而,当曲氏看到眼前的破屋竟然四处都在漏风,而屋子里不仅没有一床被子,也没有李卿落的身影时,眼眸还是狠狠一颤。 她甚至心中不由自主地一慌。 “来人!” “二姑娘呢?” 第439章 前世:全家知道落儿死讯后! “回、回夫人,二姑娘,她、她已经离开了呀。” 那晚给李卿落裹尸的小廝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一幢跪在地上。 曲氏还没反应过来。 “离开?她去哪儿了?” 不过很快她便有些生气的高高扬眉:“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一声招呼也没有就自己跑出去了?” “她去哪儿了,还不赶紧把她找回来!” 隨后,她又一脸抱歉的看向一旁的庄魏。 “三郎,落儿她平日是没规矩了些,毕竟她自幼在山里长大,所以行为粗鄙又不懂规矩。” “比起珠儿……確实有诸多不堪。” “但我们一定会在她出嫁前好好训导她,让她至少能体面些,不会丟了你们忠毅侯府的脸。” 庄魏心头说不上的烦闷。 上回他借著要教养李卿落规矩的名义,早已派了教导嬤嬤每日来这將军府折磨於她。 不过那教导嬤嬤回去却说,这李卿落实则是个学什么都很快,而且学得都很认真的姑娘。 即便每次都累到嘴唇咬破出血,脚肿的站也站不住,但也从不喊累。 更不曾放弃。 那嬤嬤原本是鼓著劲儿来想让这李卿落吃些苦头的。 但最后却也因为她的坚韧而有了几分真心的动容。 还说在这金陵城,都再找不到心性这样坚毅的姑娘了。 就是可惜,一头栽在这府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当时就连庄魏听了都有些诧异。 那可是金陵城教导规矩数一数二严厉的人,能得到她这样夸讚的人,品性怎么会差? 那一刻庄魏心里才有了一丝动摇。 她真是害死珠儿的凶手吗? 一切,是否只是巧合? 如今珠儿活著回来,庄魏心里对李卿落的仇怨也早已消散大半。 心里也清楚明白,她確实是受了牵连和委屈。 只是,自己自幼是和珠儿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不过此刻听到將军夫人对自己亲女儿的羞辱,庄三郎心里也感觉到了一些不適。 “既然她不在家中,那晚辈还是改日再……” 话音还未落下,那小廝就用力的磕著头道:“夫人!” “您,您听错了。” “二姑娘,二姑娘不是那个离开。” “她,她早就已经死了啊。” “就在大姑娘回府的那日,奴、奴才们去前院稟报过。” “但当时你们都……都不信……” “还说是她的把戏……这……” “这,这都过了好几日了。今儿还是姑娘的头七呢。” 小廝这心里不停的打著鼓。 毕竟那死的好歹也是这家里的二姑娘,死了没有掛白就算了,这府里好像还將此事都忘了似的。 这几日,府里到处欢声笑语,喜乐洋洋。 特別是今日还因为大姑娘被允王府提了亲,所以到处掛起了红。 今儿可是那二姑娘的头七啊! 这小廝心里才毛骨悚然的,不敢再糊弄此事。 生怕二姑娘变成厉鬼,来找自己算帐。 曲氏闻言惨白著脸向后狠狠一退。 “你、你说什么?” “你个贱奴才。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曲氏身边的常嬤嬤上前就给了小廝一耳光。 “是不是姑娘让你帮著来骗夫人,好让夫人伤心的?” “还不说老实话是不是?” 曲氏也瞬间认定此事。 “对,一定是落儿故意让你们与她合起伙来骗我的!” “好哇,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瞎编这种事!” “来人,还不把这狗奴才拖下去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其它负责马厩这边的奴僕们见了,这才全部都赶紧扑出来哭喊道:“夫人,这都是真的啊——” “姑娘真的已经去了。” “奴才们不敢在此事上撒谎啊。” “姑、姑娘是被活活冻死的。” “她、她就是想要一床被子。可,可奴才们得了大公子的吩咐,说要让姑娘好好吃点苦头,不用管她……” “这,这才发生了此事。” “奴才们去前院报的时候,你们可是都听见了的啊。” “奴才们以、以为……” 几个奴才暗中互相对视,都心虚的不敢抬头。 此事可是瞒不住的。 若是主家早几天来问,他们这几日也不会越想越后怕。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是没错的。 因为一开始,他们就都已经报上去过,是主家做的太过无情了…… 还没走的庄魏也是一怔。 他心头並无预期的狂喜,而是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你们以为什么?” “以为这个家就真的没人在意她了,所以一遍没人信,就不再提及此事!?” 奴僕们:…… 这个家不就本来没人在意那二姑娘么? 平日里过得连他们这些奴才都不如。 今儿要不是夫人自己跑来马厩,这死讯还不知道究竟要多久他们才相信呢。 庄魏自己都心头一惊。 这个將军府,只怕还真是没有一人在意那李卿落。 就连自己也…… 他心里涌上更多的愧疚。 甚至还有些茫然。 她难道,真的死了? 曲氏:“不!” “这不是真的——” “落儿!” “落儿——娘来了——你別再玩笑了,娘会伤心的。” “落儿?” “落儿你快出来呀,別和娘捉迷藏。你是骗娘的是不是?” “不!” “落儿都没有尸骨,你们分明是骗人的!” “这不是真的,是她让你们来骗我的——” 曲氏突然伤心起来。 不愿相信这一切。 然而那小廝一句话,再次將她彻底狠狠钉在了原地。 “是,是大公子那晚说,说的啊……” “把,把二姑娘拖下去餵狗……” “夫人,二姑娘的尸骨,应、应该早就被野狗给啃乾净了……” 曲氏经受不住打击,眼睛一翻竟然当场晕了过去。 李家,这才荒唐的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 在一旁瞧著这一切的李卿落声声冷笑,根本不想再待在此处。 然而无论她怎么走,竟然都走不出去。 她很快放弃了。 看来,今日还真是她的头七。 所以,她被困在了这將军府里。 李朝靖很快也得知了此事。 “竟然是真的?” 他一手拿著允王府长长的聘礼单,一边听著管家说了真相。 “老爷您看……是否要將红布都换下来?” 李朝靖微微蹙眉:“换下来做什么?” “死便死了,此事既然已成定局,也不必折腾。免得再传到允王耳里,让他落了不高兴。” “过几日,再对外说她病逝,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体面。” 管家:“可……二姑娘的尸骨,已经找不回来了。” 李朝靖:“那就做个衣冠冢。” “给她一个魂归之处,也是我们李家全了这份血脉之情。下去吧。” 李卿落在诺达的將军府里飘来盪去。 突然,她又走到了澜沧院。 听到里面传来了李恪川的怒吼声。 “她死便死了,你还想让我如何?” “她原本就不该回到这个家来!” “只要珠儿活著回来了,她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干係?” 曲氏抽抽噎噎的哭道:“川儿,她到底是你的亲妹妹啊!”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李卿珠站在门口的阴影处,听到这里,死死的绞著手中的帕子。 她像是再也受不住委屈的冲了出去。 “阿娘,阿兄,都是珠儿的错……” “是珠儿当初的任性行事让落儿妹妹受尽了委屈。” “她一定会怨恨珠儿,若是珠儿能早些回来,她也不会受那些罪了。” “落儿妹妹的死,珠儿万死难辞其咎——” 李卿珠哭的比曲氏还要伤心。 这让曲氏和李恪川心里更不好受了。 他们一起上前来安慰李卿珠。 “珠儿,这便是她的命。阿娘不说了,你也別提了。” “好孩子,阿娘知道你会善良的把此事推到自己头上。但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 “你才是阿娘的心头肉啊!” 李恪川也站在一旁冷冷道:“她若敢怨恨你,我便让她死了神魂也不安寧!” 李卿落原本已经死寂的心,再次怨怒而起。 她虽做了一场美梦。 梦中他们都罪有应得有了悽惨的下场。 但现实却是,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从未有过报应—— 她的双目瞬间变得血红。 整个人狂怒之下,一挥手,整个將军府的灯火都摇摇晃晃的,猛的熄灭了。 “啊!” 李卿珠一声惊叫,躲进了曲氏母子的怀中。 “好,好黑啊。” 院子外奴僕们都在嘀嘀咕咕:“怎么突然所有的烛火都灭了?” “是啊,太奇怪了。” “咦?怎么点不燃了?” “快来啊,这边也点不燃。” “怎么回事,该,该不会是二姑娘回来了吗?” “今儿可是她的头七,不会是她的冤魂真的回来了吧?” 李卿珠和李恪川听到这些话,都纷纷白了脸色。 特別是李恪川,想到自己对李卿落的所作所为,心中一阵慌张发虚。 李卿珠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害怕的不肯离开曲氏半步。 曲氏默默淌著泪:“冤孽,难道是真的死了也不肯放过咱们?” 李卿落在黑暗中露出诡怪一笑。 她满意的看向自己的手。 没想到,自己变成鬼,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 那今晚,这整个將军府,谁也別想睡了! 然而她才刚刚想完,外面就急急忙忙有小廝前来通传。 “老爷——大公子——” “夫人,大姑娘不好了——” “外、外面,全是大理寺的人!” “还、还有肃王,肃王也来了——” 第440章 招魂?祭奠落儿! 段容时!? 他怎么会来? 没有裴家地牢之事的揭破,他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大理寺卿的官身。 可他怎么会在这大晚上来將军府? 李卿落想验证心中的猜测,所以比任何人更快的冲向了將军府的大门。 李卿落出不去,便只能在门內向外望去。 在看到黑色的高马上坐著一身漆黑的他,她浑身都跟著狠狠一颤。 这一世的李卿落並未见过段容时的容貌。 若重生真的只是一场梦,为何他会与梦中的他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还有郑凌舟和郑婉袖姐弟。 他们也与她梦中所见长得一模一样! 若那只是一场梦,为何真的会有李景川? 为何又真的会有他们姐弟二人的復仇,甚至移魂之术? 那些与现实重合的东西,让李卿落不由猜想…… 或许,那些刻骨铭心的经歷根本不是自己的一场梦! 而是她確確实实重生过! 也与他们真的发生过那么多的事。 只不过她神魂不稳,所以又被拉了回来? 倘若那都是真的,自己突然离开,祖母和段容时他们怎么办? 那些发生过的一切是否都会隨著自己的离开而崩塌? 想到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而自己就这么骤然离去,李卿落心里也痛苦万分。 只能呆呆的望著这一世的段容时,想將他的模样深深记在自己的脑海里。 这一世,他们二人未曾相识。 所以,他今晚是为何而来?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重生的那个世界里,並没有发生过此事。 按照日子算,她应该还在青松山上请祖母,而他也应该住在青松后山的小院才对。 此刻,段容时现身东吟巷,大理寺衙役將整个將军府团团围住。 李朝靖急忙从府內跑了出来。 “臣李朝靖参见肃王殿下。殿下您怎么来了?” “这么大晚上的,臣府上有失远迎,还请殿下见谅……”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下,段容时便已轻轻抬手。 “抓起来!” 李朝靖脸色大变:“肃王殿下!臣不知犯了何罪?您不由分说便要上来抓臣……这,这可失了王法?” 段容时从黑暗中骑马上前几步。 漫天飞雪肆意飞舞。 清冷的雪色映照在他的脸上,好似一层寒霜覆面,將他一张明明如神佛般仁慈的脸照的如地狱修罗。 他浑身冰冷杀气。 一双冷眸似利剑般穿透射来。 “李朝靖,你冒领军功,顶替杀人之罪,可还记得?” “你利用手中私权为你那根本不成器的长子谋下军营少將军一职,你可认?” “二十二年前,你藏匿郑家罪臣之女於你后宅之中,並让其替你生儿育女,此罪,你又打算如何狡辩?” “还有,你们李家害死亲生之女,甚至將其拋尸荒野数日,任由狗畜野兽啃食,此等泯灭人性不顾人伦的畜生行径,你们当真以为这世上无人知晓了是吗?” “你们李家养女李卿珠,数月前故意纵火烧死二十四个奴僕婢女,家中房屋无数,此事也被你李大將军利用职权盖定是意外走火。此事竟也不了了之。”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朝靖,你们李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来人!” “將他们將军府,都给本王拿下!” “將李朝靖父子,还有那李卿珠,將军夫人,统统都关进大理寺牢狱。” “把李家,给本王抄了!” 肃王府侍卫追雨等:“是!” 李朝靖白了脸,率先被破风拿下。 李恪川还想持剑挣扎,被追雨一剑砍断胳膊。 他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之中。 李卿珠挣扎大喊:“你们要做什么?不——本姑娘可是未来的允王侧妃,你们不能动我!” “放肆的狗奴才!干什么!放开!” “真是好大的狗胆!本姑娘要允王殿下都把你们的贱手给砍了!” “本姑娘要见允王殿下——啊!” 李卿珠被一巴掌扇在地上,然后堵了嘴捆起来。 曲氏也是一脸懵的就被抓了。 府中其余奴僕,也都在惊叫声中鸡飞狗跳般的全部都给捆起。 一夜之间,原本喜气洋溢到处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將军府顷刻就转换了形势,全府都成了阶下囚。 就连李卿落都没想到。 她站在门內目光幽幽的看著雷厉风行的肃王。 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般的翻涌。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隱秘? 他怎么会知道! 她心中狂跳不止,却又出不去將军府。 只能看著將军府全部人都被牵了出去。 等整个府內都清空的一人都没有之后,肃王並未立即离去。 他骑马上了台阶,直接驱马进了將军府。 马儿从李卿落的魂魄上穿过,段容时突然浑身一惊。 他似有所觉地低头看向四周。 目光突然落在李卿落所在之处。 她浑身不由自主的一阵紧张…… 难、难道他能看见自己? 但这怎么可能? 李卿落刚试著往前走了两步,他已再次重新转过了头去。 段容时驱马径直来到破败的红枫馆。 下了马,站了好一会儿。 等追雨上前来,他才问:“李家的真千金住在何处?” 追雨虽然很奇怪殿下为何会突然对这个姑娘如此上心,但还是早就问清了地方。 等到了漆黑潮湿的小院子,段容时让人將灯掌来。 这个院子的地面都是泥巴。 满院墙角堆著雪,也无人打扫。 院子里只有两间房。 一间房空著。 一间房只有一张狭窄而又简陋的小床,床上虽然叠得整齐,但连床厚被子也看不到。 到处都是一片冰冷和潮湿。 这屋中,更別提还有什么別的家具。 哪里像是一个主子住的地方? 连下人房间都不如。 段容时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又去了马厩。 “殿下,您要的东西都拿来了。” 李卿落看著他们摆开一个火盆,然后竟然香蜡烛的都摆了出来! 她一脸震惊。 不多时,青阳子也来了。 他气喘吁吁的背著个布包而来,一铺开,里面全是符纸铜铃等摆道场的东西。 李卿落蹲在一旁,想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却听青阳子说道:“殿下您这突然要的急,师父云游在外根本赶不回来,便只能我来上了。” “不过我的道法教为低微,能不能有效果……我也不敢保证。” “咱们就先试试吧。” 说著,青阳子就开始作法。 突然有风起。 雪纱在地上打著转。 李卿落跟著段容时走进马厩旁的小破屋。 故地重游,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太多感觉。 只是,冻死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其实她在刘家早便练就了並不怕冷的习惯。 当初在大雪山拖著段容时行走在雪地里,甚至光脚下溪水,她也並不觉得多冷。 只要有一件冬衣,便能御寒。 所以,在重生的那一世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被冻死的感觉。 可此刻,她摸著身上单薄的一件夏衫,这才想起在这大雪日,她也曾实实在在的感受过何为如同刀子在剐骨头的痛。 突然,她听到有异响。 李卿落赶紧飘到段容时身前。 可是漆黑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只在他微微转头的时候借著外面的余光看到段容时嘴角一抹血红。 她心头狠狠一颤。 他……把什么咬出血了? 看著段容时僵直地站在漆黑的小破屋里,李卿落这个鬼魂也能感觉到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你究竟为何会到此处?” “难道你是他?” “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迷茫的伸手想要碰碰段容时的嘴角。 可是伸手也只能虚无的从他身上传穿过去。 她无助而又失意地望著他,突然,段容时抬起头来。 再次准確无误的朝著她所在的方向望来。 李卿落心中正紧张,突然,外面一阵铜铃响起。 段容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如何?” 青阳子面色紧张的说道:“她……可能就在这里。” 李卿落指了指自己。 说的,难道是自己? 段容时眸光咻然一紧。 他扭头不断看向四周。 “烧纸!” 一声令下,追雨和破风,杀雷,冷电都赶紧往火盆里不停地添著纸钱。 追雨哆哆嗦嗦的小声说道:“殿下这到底是怎么了?” 冷电:“不知道啊……就是昨日睡醒后,突然就问起这李家的事来。” “殿下和这李家的姑娘,怕是有些渊源的。” 追雨:“但这怎么可能?咱们这些年每日都寸步不离的跟著殿下,殿下身边別说姑娘了,连个婢女都很少使唤……这,这也太诡异了。” 冷电:“咱们在这儿招魂,听说还是那姑娘的头七……此事不诡异么?” 杀雷:“你们少说两句。找板子挨呢?” 二人这才一起哑了下去,谁也不敢再说话。 段容时已亲自点燃一炷香。 李卿落惊讶的发现,那香火的烟雾朝著自己的方向飘来。 她就站在原地,那烟雾竟钻入了自己的身体。 而她能感觉到,烟雾入体后,她的身体好像很舒服…… 她试著挪动了一下步子。 发现无论她转向何处,那烟雾都会钻入自己身体。 李卿落这才相信,这香还真是烧给自己的。 没想到,自己在这一世死了,竟然也有人给她烧香。 她望著段容时,发现他也在追踪烟雾的方向。 最后定定的看著李卿落所在之处,仿佛他真的能看见她一般,眼眸里露出的是如同深渊一般漆黑而又淡淡的哀伤…… 第441章 前世:將军府抄家灭族,全部死罪! “落儿。” “我找了你很久。” “走了很多个地方。” “这一次,终於来了……” “可我还是来迟了……” “你若听见,就回来吧……” “落儿,我在等你……” “你快回来……” “落儿……” “快回家……我们都在等你……” 李卿落听到了他的呢喃。 她情不自禁的走向他,伸手想要触碰他的眼睛。 然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她的手竟然没有再直接虚无的穿透,而是真的摸到了他的脸! 段容时好似有所感应。 他立即將脸一侧。 “落儿?” “是你吗?” 他先前只是呢喃,所以追雨他们都没听见。 而现在段容时直接像疯了一样看向四周並且放声喊了出来。 “落儿!” “你是不是听见我说的那些话了?” “快回来——” “听到没有?” “本王命令你,回来——” 追雨四人嚇得魂都差点掉了。 殿下难道真的看见鬼了? 而且,落、落儿? 这可是那李府真千金的闺名啊! 殿下糊涂,怎么连清白名声都不要了,直接喊人家姑娘的闺名呢? 难道,殿下是中邪了? 瞧殿下这疯魔的样子,不是中邪是什么? 追雨死人自幼陪同肃王长大,何曾见过段容时如此失態过? 简直是比中邪还令他们觉得恐怖! 四人望了彼此一眼,心里不断的打著响鼓,却又不敢冒犯段容时。 所以只能赶紧全部涌到青阳子身边。 “青阳子,那还是殿、殿下吧?” “是不是我们殿下本人?要不要驱个邪?” “就是就是,殿下太反常了!大半夜跑到人家家里来,把人全家都给抄了不说,还给人烧头七,这种事可不是正常人做的啊。” “还有,这里难道真的有鬼?” 青阳子:“我掐算过了。他的的確確就是殿下本人。” “虽然星象有些变化,但於殿下主官无碍。” “至於是否有鬼……” 青阳子看向那微微晃动的铜铃,掐著的手指也是轻轻一颤。 “倘若是真的,是鬼又如何?” “你们怕的鬼,或许正是別人日思夜想的……人。” 追雨差点撒腿就跑。 还真有鬼呢? 这鬼,肯定还是个女鬼! 而且缠住他们殿下了! 李卿落紧紧抱住段容时。 虽然他感觉不到自己。 但她却一刻也不想放手。 “段容时,你究竟是怎么来到我这边的?” “我真是太吃惊了。” “不过,我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答应我,忘了我好吗?” “好好重新生活。” “无论你在哪个世界,都要完成自己的心愿,替你母妃报仇……” “若是还有来世,我一定要早些认识你。” “再做你的妻子……” 说完她悽苦一笑。 眷恋不舍的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 段容时情不自禁的抬手,摸向唇边。 是一粒飘雪落了下来。 他孤独地望著漆黑的苍穹,只觉心中的空洞越来越大…… 一阵寒风,铜铃声声作响。 段容时又快速扭头红著眼看向四周。 “落儿……” 天色亮开后。 李家被抄的事,就已传遍整个金陵。 允王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闻大理寺连夜审案,把李朝靖判了个斩立决。 一大早李朝靖就被拖到了菜市场口。 人还在喊冤就被刽子手一刀落了铡。 李恪川被段容时盯著,四大侍卫轮番亲自严刑审问。 “两年前,你是否虐杀过一个名叫梅雪的通房?” “她身怀六甲,却被你一脚狠狠踹在肚子上,然后活活痛死在柴房!是与不是?” “听说你还虐杀了你的亲妹妹?” “將她关在马厩旁的小屋里给活活冻死不说,听说她生前已经整整三日没有进过食!” “整个冬日更没有穿过一件冬衣,没有盖过一床被。” “畜生!” “你如此偏心没有血缘的假妹妹,是不是对她心思不轨?” “让你立即死了才是仁慈,那就先尝尝他人之痛吧!” 各种刑具一一摆开了,排著队地往李恪川的身上招呼。 最后一圈都没有下来,他就被活活先给痛死了过去。 李卿珠还在妄想允王来救她。 然而允王跑到大理寺一打听,听说了李朝靖被定的那些罪后,便彻底消失了。 其实,他还些不甘心的又进了宫一趟。 毕竟和刘卿珠玩了这么久的深情把戏,如今连人都还未曾真正得到过。 然而等允王指使人弹劾段容时行事狂悖没有章法,断案草率甚至连判刑都未上奏便直接將人给杀了——却被延帝轻轻给揭了过去。 段容时此时还未动到裴家,没有伤到延帝的利益。 一个东吟巷的將军府而已,对延帝来说,不过是砍掉一个无足轻重的废物臣子,他自然也就不在意段容时究竟发什么疯了。 等到来日他要制衡这个儿子时,此事还能做个把柄。 现在好端端动这把刀子做什么? 自然是磨的越锋利,延帝用起来才会觉得越加趁手。 允王段容轩也不敢真的去找段容时理论。 还被皇后给先训斥了一顿。 “你好端端的现在招惹他做什么?” “母后知道你先前的心思,但李家既然如此不乾净,现在曝出反倒是好事。” “下去吧,別再想著那个假千金了。倒是可以去大理寺问问,能否將你的聘礼抬回去!” 等允王走了,皇后才赶紧给太子写了信。 隨著李朝靖父子的死,李家其余人的判决也都跟著判定了下来。 就连庄子上的邓老姨娘和二三房也都未逃过。 整个李氏一族,全被判以死刑! 自入牢狱之日算起,四十二日后於西城门菜市施以绞刑! 刘卿珠直到被吊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 为什么? 她明明就要成为允王的侧妃,就要真正拥有自己的人生了,为何会再被李家牵连成了一个死囚? 她在牢房中也怨过,哀怒过,甚至与曲氏发过疯。 口口声的还骂过:“都是你们——我不仅做不成允王殿下的侧妃了,现在还被你们牵连丟了性命!” “早知道,我便不回这个將军府了!” “明明我根本就不姓李,却要被你们李家牵连进这场抄家灭族的祸事……我恨你们!” 曲氏张口结舌的看著自己的心肝竟然说出这些话。 “珠儿?” “你自幼在將军府长大,享尽了荣华富贵和恩宠……现在却说恨我们?” “咱们不是一家人……” 刘卿珠:“谁和你们一家人?你们真正的女儿是李卿落,不是我!” “阿娘,是你们先害死了她。” “现在想来,是不是就是你们你们造了孽,所以整个將军府才会在头七那日遭了抄家灭族的大祸?” 曲氏气的狠狠扇了刘卿珠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 她气的胸膛不停起伏。 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连亲生女儿都不肯多怜惜一点,结果到头来宠的却是这样一个货色? 大难临头,才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因为你假死的把戏,我们把一切罪过都推到了落儿头上。” “让她受尽委屈和折磨。” “结果到头来,你確实这样指责我们的?” “李卿珠,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刘卿珠捂著滚烫的脸愤怒顶嘴:“偏心偏爱的是你们,折磨羞辱人的也是你们,將人逼死的还是你们,我到底做什么?” “阿娘,可是我將刀子递到你们头上的?” “你们自己愚昧,又怎能怪我?” “我原本都要成为允王妃的……都是因为你们!” 曲氏怔怔的看著李卿珠。 听著她那些一句句诛心的实话。 脑海中想到对自己亲生女儿做过的那些事。 跪灵堂,跪祠堂,割肉放血,罚跪,巴掌,挨饿受冻,受尽府中的冷眼和嘲讽…… 甚至最后被冻死在了祠堂里! 她的落儿一顿饱饭都未曾吃过。 一件崭新的衣服也未曾穿过。 自己这个亲娘更是未曾好生的看过她一眼。 更別提自回来后连抱都未曾抱过她一次…… 她从出生就被李卿珠的家人別有用心的抱走,替李卿珠在那山窝窝里受尽了折磨和贫穷! 原本,她才应该是將军府的嫡出大小姐啊! 可她得到了什么? 这辈子得到的全是嫌弃,冷落和各种折辱痛苦。 曲氏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心痛。 生生的还吐了一口鲜血。 最后那些后悔如大山一般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便发了疯似得一把掐住李卿珠的脖子。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李卿珠差点就被真的掐死了。 被衙役拉开的时候,曲氏还满脸的愤怒怨恨:“我要掐死你——是你替落儿享受了十六年的幸福,是你夺取了落儿的一切——” 从那以后,曲氏一发疯就要掐李卿珠脖子。 李卿珠每每想要还手或是被曲氏差点掐死时,衙役都会及时出现然后將她们二人拉开。 就连半夜偷偷想要动手,都会被立即逮住。 黑暗中好似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的盯著她们…… 如此下来,除了真的发了疯的曲氏,刘卿珠也被折磨的不成人样。 她硬生生的挺著还没死,就是心中还期盼著允王能够救她。 他们二人有似海的真情,殿下对她更是一往情深。 殿下还亲口许诺过,此生绝不负她李卿珠。 然而等她被吊在刑架上双眼睁的圆凸,也未再见到过允王一面。 反倒是刘家一个个也都被抓了过来。 他们哭天抢地而又惊惧万分的喊著,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不过就是换了个孩子,怎么就成了全家灭族的死罪? 第442章 各自归位,李卿落见到月贵妃! “珠儿,救我们——” “救我们啊,珠儿——” “我们可是你嫡亲的阿奶阿爷还有爹娘啊!是我们当初给了你这破天富贵的好日子,怎么你连报答我们的日子都还没有,就拖累了我们来受这死罪——” “珠儿——” 一道道悽厉的惨叫,在绳子套上脖子后,全都哑了声。 因为,他们的珠儿也无能为力。 很快就和他们一起都被吊死在了刑架上。 那一日,西城门的菜市口,掛满了尸体。 他们都死在了李卿落死后的第七个七日。 这还真是段容时送给自己的好祭品。 不过奇怪的是,同样都身为死者之魂,自己竟然看不到这些被处刑之人的魂魄。 甚至李卿落这几日在整个金陵游荡,都没有再遇到一个別的鬼。 为何,只有自己还在世间游荡? 她站在菜市口,明明是鬼,却感觉到了浑身的冰冷。 李卿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透明。 她想,若是连自己也再看不见自己,是否就是她彻底该从这世上消散的时候了? 好在,將军府的发落没有牵连祖母。 李卿落虽然不明白段容时做了什么,但的的確確祖母未曾出现。 李卿落也就放心了。 而刘家,也还剩下一个活口。 是穗儿,正坐在马车里哭的抽抽噎噎的。 她被一个商队带著悄悄离开了金陵。 整个刘家,就连嫁在金陵屠户家的姑姑刘金枝也被牵连了绞刑。 唯有流落在青楼的刘穗儿,突然被人赎了身並被带著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如此离开也好,去开始新的生活吧。 李卿落整日都跟著段容时。 因为她发现,自从自己头七那日他去了將军府让青阳子做了一场法事后,自己就无法离开他太远。 若是超过百米,便会立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回他的身边。 所以她只能整日跟著段容时,他去哪里,她便去哪里。 看他断案。 陪他东奔西走。 陪他入宫。 陪他走在大理寺的牢狱,坐在书房里发呆。 李卿落渐渐的也不想离开了。 除了段容时沐浴时自动躲得远远的,就连他睡觉也趴在他的床边。 而他每日都会睡在床榻最里面,將外面留了大半出来。 更奇怪的是,他吃饭还会多摆一双碗筷。 然后在碗筷里盛满李卿落的饭菜。 屋中还点燃一炷香。 等李卿落能感觉到那些饭菜也填入自己腹中的饱腹感后她才明白,这些饭菜都是献给自己的。 他一直,都在为她祭奠。 而她除了继续不断接受他的香火之外,每日还有源源不断的饭菜,甚至还有了被烧下来的新衣服。 她静静看著他所做的一切。 看著他守著一口棺材,整日念念叨叨。 这棺材停在桂园。 他也再没有回过肃王府。 李卿落甚至都不敢看棺材里的骸骨。 她知道,那是自己的。 听说,是段容时在自己回到这个世界的前一日,发了疯似的突然跑到山野里。 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自己被拋尸之处。 所以亲自替她敛了尸。 她的尸骨早就被啃得面目全非了。 要拼凑出一副完整的骸骨都很艰难。 但他还是毫不嫌弃的全部都一一小心的包裹起来,將自己带回了家。 不仅如此,他那般洁癖之人每日忍著恶臭,也要与她说话。 “落儿,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本王都会与他们一一算帐。” “你瞧见了,心里可会痛快些?” 一旁的李卿落:“我很痛快。” “谢谢你,阿时。” 然而,他每日除了自己做了什么之外,说的最多的仍是:“落儿,回来吧……” “听到了吗?落儿。” “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 至此,他每日晚上回家与尸骨谈天。 白天便出去大杀四方。 他先將沁玉公主的莲教各个据点都给摧毁。 再將太子和沁玉的勾结大白於了天下。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將裴家的阴谋闹了个天翻。 就连延帝都惊呆了。 这些桩桩件件,他有些知道,有些也並不清楚。 延帝还来不及反应,甚至还未將段容时再次革职,他就已经到处开始了到处杀戮清理。 將整个大梁闹得天翻地覆的混乱…… 延帝只觉得他疯了。 狂怒之下,终於要拿他问罪。 可段容时带著月贵妃留下的空头圣旨进宫了一趟,延帝就此默不作声的便再也没有管过他。 …… 李卿落知道,再如此下去,他怕是真的要疯了。 所以在看到自己身体越加变得透明后,她反倒鬆了口气。 若是自己彻底离开,他应该也能感知到吧? 如此,他也该放下对自己的执念了…… 直到这日,西城门菜市口掛门了尸首后,段容时突然带著李卿落出了一趟城。 李卿落飘飘荡荡来到青松观。 她终於再次见到了祖母! 自从回来后,她便一直想来这青松观。 可段容时不来,她连走出金陵都做不到。 虽然这一世的祖母甚至未曾见过自己。 对自己也没有感情。 但在李卿落的心里,无论是哪个世界,她也是自己最爱的祖母。 段容时並未到裴老夫人的小院。 可到了这青松观,李卿落突然能得已脱身。 所以她很高兴的便直接来到了裴老夫人的地方。 只见祖母正坐在院子里,她身边站著张嬤嬤还有邓嬤嬤! 看到活著的邓嬤嬤李卿落含著泪一笑。 至少,在原本的世界邓嬤嬤还好好活著。 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她也並非再那般难以接受了。 “老夫人,那边……行刑都已结束……” “咱们可要安排人,却將人都给葬了?” 裴老夫人一脸哀痛地闭著眼,手中拿著脱宗离族的文书:“去吧。” 等张嬤嬤去吩咐了回来后,裴老夫人才又重重嘆了口气。 “你们说,这肃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將军府犯下抄家灭族的重罪,为何他会独独对老身网开一面?” “还著人先给老身送来脱宗离族的文书。” “他是存心要放了我,將我与整个李家割席。” “他究竟想做什么?” 裴老夫人都揣摩不明白,几个嬤嬤又哪里晓得? 李卿落只能站在一旁呢喃道:“因为他知道,祖母您若是见过落儿,便会疼爱落儿……” “祖母,上一世是落儿不好,没有先来拜见您。” “若是有您在,落儿也不会有这个结局。” “不过,看到您安然无恙落儿也就放心了。” “祖母,您一定要长命百岁。离开金陵吧,去江湖上,天空海阔去哪里都好。” “祖母,若有来世……” “落儿还做您的孙女……” 说完这句话,李卿落突然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透明了。 她再次无法控制自己的被一股力量拖拽著。 只是这次她没有再被拽回段容时的身边。 而是『咻然』一下,回到了桂园。 落入了棺材里的那副骸骨里。 顷刻间,李卿落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而还在青松观的段容时正与青阳子说著话,青阳子摆在檯面上的铜铃突然『嘭』的一声炸开。 段容时只觉一阵天晕地转,也隨之倒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段容时再次醒来时,双眸已然变得不同。 看著满屋子摆满了符纸的道场,肃王重重一捏额角。 “都撤了。” 青阳子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殿下?” “您莫不是……回来了?” 追雨嚇了一个激灵。 “回来?什么回来?” “难道这些天,真的不是我们殿下吗?” 青阳子一言难尽的看向段容时。 段容时:“自然是本王。” 不过,又並非全是自己。 他心底清楚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 也明白有另一个自己,占据了自己的身子。 因为有沁玉前车之鑑,所以段容时並非那般难以接受。 只是冷眼瞧著另一个自己发疯,他心里由愤怒也慢慢变得平淡。 逐渐的,他开始体会到了『自己』的那些感受。 痛彻心扉,而又撕心裂肺的失去。 充满喜怒哀乐的回忆。 甚至此刻,他心头竟然还有了一丝羡慕。 原来,他原本也有机会得到这样的日子…… 只是看著满金陵被搅得一团乱的烂摊子,肃王的眉间又高高蹙起。 他回到金陵,便先將李卿落给下了葬。 “下一世,投个好人家。” 李卿落恍惚听见这句话,然后便又听见有人在喊她。 “落儿……” “落儿?” “落儿你醒醒——” 这个声音温柔的像是春风一般。 暖而轻柔地落在李卿落的心头。 她费力的睁开眼,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时!” 她惊喜的起身便扑进对方怀里。 但是很快她便又察觉了不对劲。 段容时,不会有这般柔软的胸脯。 而且,明明眼前的阿时看著更加柔美。 她是…… 李卿落瞬间清醒过来:“您是月贵妃?” 宗政清月浅浅一笑。 这一笑,还当真是美得摄人魂魄。 原来,段容时的美貌,也只有她的八分。 宗政清月,当真是世间最倾城绝世的美人。 见她目光痴痴的望著自己。 宗政清月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傻落儿,难道你还未想起一切吗?” 第443章 见到月贵妃:落儿重生的秘密! 李卿落当真是彻底傻了眼。 若她是月贵妃,是段容时的生母宗政清月。 那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一切都是鸟语香,与人间仙境都差不多的到处都是美景。 而自己正躺在草坪上,在一棵树下醒来。 宗政清月就坐在她的身边。 见她醒了,宗政清月温柔的轻轻抚著她的头:“傻孩子,你受苦了。” 一瞬间,一段奇怪的记忆像浪潮般迅速涌入李卿落的脑海之中…… 原来,人死之后,魂魄都会立即跟著前来引路的萤火离开人世,走进冥界之路。 而李卿落在被冻死在那小木屋后,其实並未立即重生。 而是最先来到了冥界。 只是这冥界也分为上中下三界。 所有人世间的亡魂都会率先进入下界,走黄泉路、鬼门关,过奈何桥。 最后,排队进入地府经由判官审判。 而所有生前造过孽事的恶鬼都將进入十八层地狱,开始赎罪的炼狱之路。 李卿落因为惨死,也从未造过孽事,所以她轻飘飘的便跟著路引来到了中界。 地府让她选择,是继续走入六道轮迴,还是要留在地府。 李卿落已经受够了人世间的苦楚,所以她再不想做人,便留了下来。 只是她还没有適应地府的新日子,宗政清月便率先找到了她。 李卿落被带到上界,並见到了这个绝色美人。 她美而慈悲的容貌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女菩萨。 性情又温柔善良。 气质又清雅高贵。 她就应该高坐在那神坛之上,而不是落在这冥界里还未离开。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即便她住的地方已经是冥界的仙境,本就与周遭的漆黑和幽暗早已经格格不入。 “你便是李卿落?” 宗政清月见到她很高兴。 “太好了。” “我终於等到你来了。” 李卿落:……? 是终於等到她死了? 宗政清月说话的声音都很温柔:“抱歉,我確实一直在等著你死。”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见到你。” 李卿落很疑惑:“可您为何想见我?” “我们好像並不认识。” 宗政清月:“没有关係,那便从现在认识如何?” “我叫宗政清月,是一个已经死了十六年的女鬼。” “我也算是你的前辈,你便叫我一声清月姐姐吧。” 她亲切而又隨和的让李卿落受宠若惊。 因为在她为人的这十六年,还从未有人如此和顏悦色甚至温柔的与她说过话。 宗政清月才是第一个。 李卿落:“可您……等我,是为何是?” 宗政清月拉著她的手走进自己的宫殿。 “不急,你听我慢慢与你道来。” 自那以后,李卿落便在上界住了下来。 她慢慢知道了宗政清月生前竟是大梁皇帝的贵妃,也是大楚的嫡长公主。 她身份尊贵,生前造福了两国苍生,死后也接受了数之不尽的功德和香火,所以她如今成了整个冥界地位仅次於冥王之人。 她住的地方,也因为她的功德太过丰厚,所以与旁的冥界之地才大有不同。 宗政清月也並未与李卿落兜圈子,等李卿落了解了自己是谁后,她便说出了真相:“因为只有你,可以改变我皇儿的命数。” 李卿落满脸惊讶:“我?” “您的皇儿,可是那阎罗杀神肃王殿下?”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我从未见过他,而且我现在也死了,我一个寂寂无名又什么都不会的人,如何能改变他的命数?” 宗政清月:“落儿你听我说。” “我死后,因为机缘所以接受著源源不断的香火和虔诚,在这冥府也就不必再如同寻常女鬼那般受冥王管辖。” “可以说,我已经超脱了一个女鬼的身份。” “若是愿意,我已经可以离开冥界,到更上面的地方去。只不过,由於我还有遗憾和心结未曾放下,所以才迟迟迈不出最后那一步。” “落儿,你可明白我在说什么?” 李卿落点点头。 她也不知为何,听著宗政清月娓娓道来,她的脑子无比清醒。 “您的意思是,若是能了却您生前的心结和遗憾,您便可放下一切前尘往事,便能飞升去天上为仙。” “不知落儿可有说错?” 宗政清月夸她:“你很聪明。” “就是可惜,李家一个个的都是瞎子。只一味的践踏著你的一颗真心。” “落儿,是他们不配。” 她温柔而又心疼的摸摸李卿落的头,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虽然她看起来,也就比李卿落大了还不到十岁。 李卿落呆呆的望著她,跟著红了眼。 她死前满腔怨怒,却不想,死后竟然还会有人替她委屈。 而这个人,竟然会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和贵妃。 宗政清月拍拍李卿落才又继续说道:“因为我的特殊,所以在这冥界也会有很多能人异士想著来巴结我。” “早在十年前,因为我放心不下小五,所以让一个法力高深的道士替小五算过命格。” “鰥寡孤独,天煞孤星。” “而且,因为杀孽深重所以不得善终,连而立之年也活不过便会早早死去。” “我去翻过小五的生死薄,那个道士並未说谎。” “我的皇儿只能活到二十九岁。便会因为浑身病痛不得而治,而被活活折磨而死。” 李卿落静静的听著。 虽然心里仍不明白,这些和自己一个已经死了的女鬼有什么关係? 但她还是乖巧的没有插嘴,並继续听了下去。 宗政清月:“我想改变小五的命格。” “所以又用了五年时间求遍了冥界,才得到一个结果。” “小五原本该有天定的姻缘。” “但因为有一个异界的魂魄扰乱了三界的时空秩序,所以导致许多事情也都接连出了错误。” “其中包括小五的那颗姻缘星也出现了偏差,与他错开了轨跡。” “也就是说,小五的天定之人註定此生无法与他相遇,甚至相爱。” “如果,他能找到这颗姻缘星,或许就能破了天煞孤星的命格,也就不会再英年早逝了。” 李卿落:“原来如此……可我还是不明白,我能帮助肃王殿下什么?” “我如今不过一个女鬼,又是在山野长大的人……” 宗政清月:“落儿,为何要轻看自己?大梁开国皇后,不也是乡野出身吗?” “落儿,乡野长大也不会比旁人矮了一截。” “而且,你的苦难並非是你天生应得,而是被恶人强加於身的灾难。” “你可敢,与你的命运再爭上一爭?” 李卿落:“如何爭?” 宗政清月:“倘若,我能將你送回从前。让你重新开始选择人生的路如何走,或许你就可以改变一切局势。” 李卿落震惊的瞪大了眼。 “我?为何是我?” 宗政清月:“因为你的命格。” “你芳华早逝,但命格星有碎裂破绽。”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那些能人异士都看过,都说只有你能改变我皇儿的命格。” “甚至生死簿上,也只有你的名字在一闪一闪的始终未成定数。” 李卿落若不是身在冥界,都无法相信这样的天书。 她好一会儿彻底接受此事。 心中的那股还未消散的怨念也渐渐升起。 倘若人生可以重来,她岂不是亦能復仇? “可我要如何回到重前?” 宗政清月见她动了意,立即激动的握住她的双手:“我会帮你。” “用我的功德和香火,便可以让你重生回到过去。” “你可以重新改写自己的命簿,甚至……向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復仇!” “落儿,你可愿意?” 既然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她为何不能? 李卿落重重点头:“好,我愿意。” 只不过,李卿落在被宗政清月送回重前时封锁了在地府的这段记忆。 所以她一睁眼,还以为自己刚刚死去便已重生。 重生在自己怨气衝天,刚刚被冻死在小破屋,见到李卿珠回府知道真相的满腔怨怒之时。 再次回到地府,李卿落只觉恍如隔世。 而对宗政清月来说,也不过才刚刚过了几个月而已。 李卿落在人世比前世多活了多久,地府的时间也跟著流走了多久。 李卿落想起一切,想起自己回到从前不只是为了自己復仇,也是为了改变段容时的命格。 原来,她的重生……一直都是为他而来。 想到自己早早就认识了宗政清月,李卿落不由激动起来:“清月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我会突然昏厥回到地府?” “难道,我重活一世……仍然早早便死了?” “还有,阿时的生死簿可有了变化?” 第444章 落儿魂归?我是你相公! 宗政清月先是温柔的抱了抱李卿落。 然后才缓缓说道:“你受苦了,落儿。” “因为你失去了地府的记忆,所以你重生后一直支撑你魂魄稳定的便是你自己心头的那股怨念。” “而我能力不足,所以在为你强行扭转重生时,你的魂魄就已落下一魄还在冥界。” “这也是你时常会突然沉睡不醒的缘故。” “至於这次你会回来,是因为你的亲生母亲曲氏,你的哥哥李恪川还有刘卿珠三人一起被烧死在了一户农家里。” “所以,支撑你重活一世的怨念才会彻底消散。” “你的三魂,自然也就散了。” 李卿落白著脸:“那我又回到前世,看到了他们的结局是怎么回事?” “到底哪一世,才是真的?我是否改变了原本既定的轨跡?” 宗政清月见她被困在了秘境了,赶紧解释道:“落儿,自然都是真的。” “你在哪个世界,哪个世界便是真实。” “你还不明白吗?因为你前世死后怨念太强,所以才会在重回地府时,回到上一世看到结局。” “但那也是因为你魂魄乱走的缘故。” “现在,自然是重生后的世界,才是你真正的人生。” “你真的做到了,改变了自己的命簿。” 李卿落:“但我还是丟下了祖母,丟下了阿……” 想到段容时,李卿落突然有些心虚。 她不敢看宗政清月。 特別是对著她这样一张脸。 宗政清月却先扬唇笑出了声。 “傻落儿,你还不明白,你便是小五的那颗姻缘星么?” “不然,母妃为何独独要你回去改变阿时的命运?” 李卿落惊讶的张了张嘴。 她,便是那颗姻缘星? 她是段容时的命定之人!? 这竟然是真的! “那您……从前为何……” 宗政清月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自然是怕嚇著你呀,小呆瓜。” “万一你听到是要回去和小五发生什么,嚇的你不敢再重生怎么办?” “而且我时常去偷看你们,都快被你和阿时两个呆头鹅给急死了。” “上一世你们两颗轨跡从未相遇。” “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交集,终於相知相爱,却一直慢吞吞的没有进展。” “知道母妃多想看你们修成正果吗?” 李卿落惊呆了:“清月姐姐……您竟然还去偷看过我们?” 那,那岂不是看见过自己和段容时的亲密之举? 宗政清月见她呆呆的,不由发笑。 “放心好了。你和阿时两人独处时,母妃从来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我可不当那討人嫌的鬼!” “不过,从前让你叫我姐姐,那可是哄你的话。” “现在你和阿时已经有了婚约,还不赶紧改口叫我一声母妃?” “快叫来听听?” 李卿落已经快结巴了。 张著嘴磕磕巴巴的,磨蹭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喊了一声:“母、母妃……” 而她一颗脑袋,都快埋到地上去了。 宗政清月爽朗地笑起来。 並轻轻捧著李卿落的脸:“落儿,你好可爱。” “母妃真的很喜欢你。” “不过,你重生回去真的做得很好。” “而且,母妃也不捨得將你从阿时的身边夺走。所以,你还是再次回去吧。” 李卿落呆呆的望著宗政清月:“母妃,我真的还能回去?” 宗政清月一脸疼惜的微笑著点点头。 “你还有六魄留在人世,也是那六魄会稳固住你的肉身不腐。” “落儿,回去吧。” “阿时自你离开后,就发了疯似的,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找你。” “你自己也感应到了吧?” “他一个凡人,甚至找到了你魂魄乱走的前世。” “他夺了自己的肉身,还替你报了仇。” “不过,在你消散后,他也被强行送回了自己的原本该回的地方。” “但若你再不回去,我看他连二十九岁也活不了了。” “现在,上面还有很多人都在等你。” “你捨得离开吗?” 李卿落红著脸用力摇头:“我捨不得。” “可是您……” 宗政清月:“我?我怎么了?” 李卿落:“既然母妃可以帮我重生,那您当初……为何没有自己回去改变自己的命簿?” 宗政清月:“除了阿时和我的婢女们,我再不愿见到凡尘那些任何人。” “所以,我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只想你和阿时能平安快乐的渡过一生便好。” “回去吧,孩子。” “这一次,你要把自己利落的都给带走,心中也不会再有怨气。余生你会和阿时都会活过百岁的。” 说著,宗政清月就要將李卿落再次推入凡尘。 李卿落赶紧一把紧紧抓住她:“母妃!等等!” “您当年究竟是被谁所害?” “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的死成了阿时的执念,他倘若不能替你復仇,这一生也安寧不了。” “还有母妃,我不想再忘了你。若是再重返人生,让我记得您吧,好吗?” 宗政清月见她这么呆,不由嘆气。 “人,若有了执念,便会成为被执念驱使的怪物。” “小五和你,倘若都没能拥有彼此,前世便是你们二人的结局。” “即便你是重生回去,也只是一句行尸走肉罢了。” “痴儿。何苦呢?” “而且,若是你带著地府记忆回去,你的凡胎肉体一时也会很难承受。” “或许,还会痴傻几日。然后才会渐渐清醒想起一切。” “你当真想要这么做?” 李卿落:“所以我们才是凡人。” “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也想感受快意恩仇。不然落儿也不会答应重生。” “母妃,您便答应落儿吧!” 被她痴痴缠著,宗政清月才不情愿的想起过往。 “他们,每个人都是杀死我的凶手。” * 李卿落再次醒来,目光痴傻的盯著床帐,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有人看见她醒了,突然一声惊叫。 “啊!!” 那人打翻了手中的茶具,甚至跌坐在了地上。 李卿落缓缓坐起身来,迷茫的看著眼前一切。 等屋中围满了人,而这些人都很激动的围著她,不仅七嘴八舌的说著话,还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她才终於有了一丝惊惧。 “你们到底是谁?” “我……我又是谁?” 听到她这句话,这些人一时都呆愣住了。 李卿落看到一个头髮白,但是让她心底倍感亲切的漂亮阿奶红著眼扑过来將自己一把抱住。 “落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別嚇祖母啊!” “快,让人赶紧將云鹤仙人和槿嫿掌门都快前来。” “还有,快去通知肃王殿下!” 很快。 一个面容憔悴,但偏偏又如謫仙一般好看的让李卿落错不开眼的貌美郎君便跌跌撞撞的的闯入了房內。 李卿落见他眉头紧皱的走过来。 好似小心翼翼的伸手,却又並不敢碰她。 李卿落也盯著他瞧。 心道:他好生眼熟,自己是不是在何处见过? 段容时与她懵懂无知的眼神对在一起,一直屏著一口气。 等云鹤仙人和槿嫿一起来了后,二人將李卿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 云鹤仙人还摆了一个道场。 各种招式都用尽了。 槿嫿也用了好几条虫子。 最后结论:“的的確確是瑶光县主的所有魂魄都已回来归位了。” “不过,可能因为神魂还不稳,所以才会一时出现这种状况。” 裴老夫人很著急的问道:“那到底何时能够恢復?” 云鹤:“这……贫道也不知。” “也许很快,也许……这辈子也无法……” “此事,贫道也说不清。不如让洛神医再来瞧瞧?” 眾人乱鬨鬨。 李卿落却一直都在偷偷瞧著就在床边站著,同样正一眼不眨盯著自己的郎君。 “请各位,都先出去。” 他突然张口说了话。 其他人包括裴老夫人虽然都很不情愿,但见到眼前情形,还是都识趣的暂时退了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李卿落和段容时后,她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段容时看出她的情绪,赶紧低声道:“你可以叫我阿时。” 李卿落把自己缩进角落里的被子后面。 她小心翼翼地望著眼前的男子,问道:“那,我是谁?” “为什么他们都走了,只有你还在这里?” 段容时在床边慢慢坐下。 他伸手过来:“你別怕。” “你叫李卿落。” “我是你未来的夫君,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们都走了,是因为他们都理解我很想你。” “所以,我才想单独的与你说说话。” 李卿落很惊讶:“夫君?” “我好像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你是未来,会与我一起白头偕老的人?” “我们也会睡在一张床上,永不分离。我可说对了?” 段容时微微一笑,眼底也终於缓缓有了温暖柔情。 “落儿说得对。” “此生此世,我们二人会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你可愿意,先把你的手给我?” “別怕,我会很轻的。” “你若不喜欢,我便放开。” 李卿落这才大著胆子將手伸出去。 奇怪的是,对他的碰触,她竟真的不討厌。 而且,好像在他牵著自己时,她的心里还会『砰砰』乱跳。 很快,段容时便將李卿落小心翼翼的搂进了怀里。 他甚至不敢太过用力,只能一直克制的压抑著自己將她用力揉进怀中的衝动和欲望。 只是如此抱著活生生的她,他便已经红了眼。 “落儿,別再离开了好不好?” “就算你余生都是如此,也別离开我。” “答应我。” 李卿落抬起头来,见他似乎很忧伤难过,便忍不住的抬手轻抚他发红的眼角。 “你哭过吗?” “可是因为我?” “我答应你便是了。” “好奇怪,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我生病了?” “但是看到你,我觉得好熟悉。” “而且,我现在心里也很难过。” 说著,她的手指缓缓移动摸到了他眉间的小红点。 另一只手,则摸上自己的心口。 段容时温柔一笑,轻轻揉著她的小脸:“我的落儿向来如此,是个很有良心的小呆子。” “落儿,我们成婚吧?” “我不想再等了。” “三日后,我们就拜堂成亲。我要你马上就成为我的妻子!” 第445章 大婚日!落儿美如仙子! 李卿落懵懵懂懂:“成婚,我就会成为你的妻子吗?” 段容时:“你怕不怕?” 李卿落觉得心底很喜欢他。 刚刚屋中分明有那么多人,但她一眼就落在他的身上,不愿再看別的人。 所以分明心中很怕,却还是努力壮起胆子来:“不、不怕!” “不就是成亲吗?来吧!” 看她直白的像个小傻子,段容时心中狠狠一痛。 他又怎么捨得哄骗了她? “我只是想要一个名分。” “放心,我不会嚇你的。” 他再也不愿失去她,那种滋味比剥皮抽筋还令他觉得痛苦。 直到现在,他还恍惚的觉得像是在做梦。 就连拥抱也不敢太过用力。 不过,她对自己的亲近和信任让段容时觉得很欣慰。 直到她肚子轰隆作响,李卿落红著脸捂著腹部:“我,我的肚子好像在打雷。” “我也不是故意的……” 段容时越笑越开心:“好。我们吃饭。” “不过落儿你已经饿了三个月了,所以,今日咱们便只先简单吃一些流食可好?” 李卿落很听话。 乖乖的点著头后,便开始期待起来。 这三个月李卿落能活著,全靠汤药餵养。 她还未照过镜子,所以不知道自己现在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比同样消瘦的段容时可好不到哪里去。 段容时只是起个身去门口吩咐一声將白粥端进来,李卿落就突然紧张了起来。 见他没有立即回来,就跟著光脚跳下床跑到门口去紧紧牵著他的衣袖。 而段容时在低头看到这一幕,紧绷的心中好似才终於有了一丝真实感。 他的落儿一醒来就如此依赖自己。 这是真的…… 这都是真的! 不是他那些日復一日而又愚蠢的梦。 是真实到再也不能更真的现实。 段容时再难忍耐的转身將她紧紧搂进怀里。 “落儿,你可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去了很多个地方。” “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我遍寻了所有我能去到的地方也找不著你……我当真是没用!” “倘若你再不回来——” 他的话断了下去,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我好像还去了另一个你已经彻底离开的世界。我將那些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杀了!” 感觉到怀中的人微微一颤,他才又放缓了语气。 “別怕。” “段容时是不会伤害你的。” 听到屋內不断传来说话声,屋外的人都终於彻底从李卿落醒来的巨大震惊中醒过神来。 虽然她状况有些不对,这让喜悦中又夹杂著一丝淡淡复杂的忧愁,但到底人是活过来了。 这阴沉低迷的三个月,让所有人心中都紧紧绷著一根弦。 现在终於要雨过天晴了,谁不高兴呢? 特別是追雨,捂著眼睛哭的比谁都厉害。 “我们殿下太不容易了。呜呜……” “若是姑娘再不醒,殿下只怕也要跟著丟命。还好姑娘醒了!” “现在醒了就好,至於其他的……连命都能拉回来,旁的又算什么难事?” “这天下,也只有我们殿下这个痴情种子了,姑娘以后可要好好珍惜啊。呜呜呜……” 雀儿在一旁嫌弃的丟了一根帕子过去。 “你快別哭了!” 虽然她自己也捂了一把眼睛,甚至也想嚎啕大哭一场。 但扭头一看追雨的样子,她的眼泪莫名其妙就都收了回去。 “咱们如今可是身在苗疆,你快別让这些异族人再误会大梁男子都是你这个德行,行吗?” “三天两头的就躲著擦眼泪,你知不知道她们私下都是如何议论你的?” 追雨哭声一顿。 扭头就问雀儿:“那你嫌不嫌弃?” 雀儿回答的理所当然:“嫌弃啊。” 追雨顿时哭的更伤心了。 大梁来的那个沉睡不醒的姑娘突然活了过来。 整个庄子上下的人都高兴的像是在过年。 到处欢歌载舞,喝酒喜乐。 在屋子里坐不住的李卿落懵懵懂懂地被段容时牵著走在庄子上,看著这些身穿异族服饰的人,满目好奇。 “我们是在哪儿?这里是我们的家吗?” “她们穿的,为何与咱们身上不一样?”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衫,又看向人群。 再回头看向身后跟著他们的一群人。 他们都好像是这里的异类。 段容时:“因为这里是苗疆。” “落儿,咱们可能要在这里住段日子。” “等时机成熟,我再带你回咱们真正的家,可好?” 李卿落很奇怪:“为什么咱们会在苗疆啊?” 段容时:“因为你丟了一些东西。在这里,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將你找回来。” “现在落儿的魂魄虽然都归位了,但是槿嫿掌门和巫月族中的长老都说落儿你的神魂还不稳固。” “等落儿彻底好起来,或许就能恢復丟失的记忆。” 李卿落似懂非懂的听著。 又似懂非懂的点著头。 等看过庄子上的异族风景后,她便喊著累了。 回去倒头便又呼呼大睡。 等她睡著后,大家小心翼翼的在她床边围了一圈。 “真的只是睡著了?” “不会又沉睡不醒了吧?” “呸呸呸!谁家昏迷还会打个小呼嚕?” “嗨,看样子是真累了。嘘——” 大家都依依不捨的离开了房间。 只有段容时留了下来。 裴老夫人站在门外黑著脸:“还没成亲呢,就变成他一人的乖宝了?” “呵,那以后落儿身边岂会还有老身的位子?” “他简直太过分了!” 裴老夫人气不过,想再进去理论两句。 郑嬤嬤和洛梵一起飞快拽住她。 “秀珍,以后要共度余生的是他们,你便別再吃味了,好不好?” “这肃王確实也是难得,可以放弃江山带著落儿奔赴苗疆,只是为了將落儿找回来。” “一个多疑谨慎的亲王,却轻易的相信这苗疆的巫术,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们手上,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去寻找落儿。” “这天下可再找不到对落儿这般真心痴情的人了。” “他还没有资格守著落儿吗?” “我想他也只是想多看落儿几眼,捨不得离开罢了。” “以后也是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日子,便由著他们去吧。” “更何况,这肃王殿下的品性你还信不过?” 裴老夫人就是委屈。 “落儿醒过来连句正经的话都还没有与我这个祖母说过。就全被他一人给霸占了!” “那也是我的心肝啊。” “我连抱怨两句都不成了?” 洛梵笑的眼睛弯弯的:“成,当然成!” “我听著呢,你抱怨什么都成。” “不过咱们不要吵著落儿,好不好?” 李卿落的魂魄虽然全都已经归了位,但是离开的那一魄三魂都还隱隱不稳。 所以才会出现容易疲惫嗜睡,还有暂时痴傻甚至失忆的现象。 眾人都小心翼翼的呵护著她。 直到大婚这日,也捨不得她累著半点。 李卿落缩在椅子里,闭著眼睛摇来晃去。 阿兰和阿朵便转来转去的给她上妆。 翠儿小心翼翼的撑著她的身子。 等她打著呵欠又醒过来时,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也嚇了一跳。 “哇……” “她是仙子吗?” “好漂亮啊……” 李卿落天真如稚童的话,引得屋內眾人『哈哈』大笑。 “是啊,镜子里那个仙子就是姑娘你啊。” 雀儿趴过来,衝著镜子里的李卿落和自己眨了眨眼。 李卿落看了看雀儿,又对著镜子里的自己扒了扒眼皮和鼻子。 她惊喜的笑起来:“原来,我就是这个仙子?可我今天不是新娘子吗?” 阿兰过来,將他们苗疆最华贵的头饰戴在李卿落的头上。 “是啊,瑶光县主。” “今天,你既是新娘子,又是小仙子。瞧瞧,你多好看?” 李卿落今日也穿上了苗疆的异族服饰。 红黑的顏色,让她美得宛如画中之人。 她一顰一笑,都让屋中所有陪著的女眷跟著失了神。 窗外的喜鹊嘰嘰喳喳的叫著。 一对大雁,在空中缓缓飞过…… 鼓和嗩吶在庄子外隱隱传来。 鞭炮声从数里之外就开始响起。 李卿落被扶著从屋內走出来,看到了一个杵著拐杖站在门外等著的病弱郎君。 见她出来,那郎君立即便站直了身子。 她不由好奇的盯著他瞧。 那郎君见之微微一笑:“落儿,恭喜你大婚。” “可惜我……我身子不爭气,不能亲自將落儿背著送上轿。” 李卿落没有见过他。 便十分好奇:“你是谁?” 阿兰:“县主,他是景川公子,是你的亲哥哥呀。” 李卿落:“我的哥哥?” 李卿落好奇的看向四周,得到所有人的点头后她才对李景川释放出善意的笑容。 “没有关係的,哥哥!” “我能自己走——” 然而她一脚还未彻底踏出去,就被衝进来的段容时一声喊住:“落儿別动!” 他风驰雷掣般的一个闪现,就站在了李卿落的面前。 “落儿,我来娶你来了。” 一时间,他们看著彼此都微微的失了神。 天地剎那,好似眼中只有彼此。 黑红色的大婚礼服,將二人眉目都衬得十分浓烈艷丽。 今日大婚,他们本就是整个儿苗疆最耀眼夺目的一对碧人,此刻站在一起,更是让整个院中的红色都跟著失了顏色。 段容时微微一笑:“就让我来背你吧。” 阿兰和阿朵对视了一眼,都一脸为难:“可这於礼不合……” 段容时:“无碍。” “我与落儿本就並非你们苗疆族人,也不必全守你们苗疆之礼。” 说完段容时便毅然转身,蹲下身去。 第446章 婚礼!夫妻对拜! 李卿落看著眼前的肩背,赶紧爬上了上去,並紧紧搂住段容时的脖子。 “走吧,走吧。段容时,咱们是不是就算是成亲啦?” “你要把我带回你在这里的宅子?” 李卿落问的天真。 段容时却道:“当然还要跪別你的祖母他们。” “然后再行拜堂婚礼。” “落儿,今日能不能多坚持一会儿,等拜完堂再睡?” 他问的温柔,然而李卿落却已经又有点困了。 她努力的睁大了眼。 並用力一个点头:“嗯,好!” “我会努力不睡觉的!” 前堂,裴老夫人红著眼等著段容时亲自將人背出来。 看著她今日美艷的让人心中惊嘆的心肝,裴老夫人忍不住的潸然泪下。 “落儿……” 一旁的南宫狄和洛梵都忍不住的一起红了眼。 槿嫿微微一笑的坐在一旁。 云鹤仙人也笑著不断地擼著长长的白鬍鬚,频频頷首。 堂中的长辈们,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 这个忧愁的人,便是李卿落的嫡亲祖母裴老夫人。 “落儿,答应祖母,以后若是受了委屈大可不必憋著。” “不管发生何事,祖母永远是你的后退之路。” “听明白了吗?傻孩子,祖母放心不下你啊——” 李卿落懵懵懂懂的望著眼前对自己似乎很特別的阿奶,见她流泪,一时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段容时扶著李卿落跪下,一脸诚恳说道:“祖母您放心,段容时此生便是负了自己,也绝不会负了落儿。” 裴老夫人今日是长辈。 段容时也並非是那金尊玉贵的肃王。 所这一跪拜,她心安理得的接了下来。 “祖母知道。” “殿下出言必行,对落儿所做的一切老臣也都看在眼里。” “以后我们落儿就拜託殿下你了。” “她若有不懂事的地方,还请殿下能够多多担待。” “只是,倘若落儿再不能恢復从前,哪天殿下若是累了,有些厌烦了,老臣也不会怨憎殿下。” “只希望到时候,殿下能將落儿完完整整的还给老臣便好。” “其余的,还请殿下能够多多担待。” 说著,裴老夫人让人奉上锦盒。 “因为突然咱们身在苗疆,当初老臣给落儿准备的陪嫁也都不能带上。” “这里面的东西,就当是陪嫁吧。” “其余的,等以后回了金陵,再一一送给你们。” 说著,锦盒放到了李卿落的怀里。 李卿落好奇的当场打开。 是一块赤金的大令牌。 “这是什么?” 李卿落拿起来,还以为是好吃的,正准备咬一口就被雀儿紧忙阻止:“姑娘!这可不能吃呀。” “姑娘,老夫人是將整个商行都陪嫁给您了。” “以后,您便是咱们整个商行的主子。” 李卿落听不明白,段容时却清清楚楚这陪嫁的重量究竟有多少。 她老人家这是將整个商行都当做了李卿落的陪嫁,生怕她受到半点委屈,所以愿意用整个商行来做李卿落的底气。 段容时虽然不会贪图李卿落的东西,但这一刻也为裴老夫人这颗疼爱孙女的拳拳之心而动了容。 “落儿,快谢谢祖母。” 李卿落很听他的话。 赶紧跟著跪拜:“落儿谢谢祖母。” 自从李卿落这次醒了后,裴老夫人就很是失落。 因为她的乖宝对她不再亲热了。 她只依赖著段容时这个长得好看的傢伙,把裴老夫人给晾在了一边。 裴老夫人的心里这几天可没有好受过。 “落儿……听话,乖。” “去吧。你们去吧……” 她背过身去,压抑的哭著。 李卿落被雀儿搀扶起身,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李卿落突然上前一把抱住裴老夫人。 “我知道,您很喜欢我。” “我也喜欢您。” 李卿落伸手替裴老夫人擦著眼泪:“您別哭。” “待会儿咱们一起吃饭可好?” 裴老夫人一愣。 看著她的心肝如此贴心,裴老夫人都忘了哭了。 她不断的点著头:“好好好。祖母听你的,不哭,不哭!” 李卿落这才开心的笑了。 段容时也不急著走,安慰裴老夫人:“等回金陵,我会再给落儿一场正式的王妃婚礼。” “您儘管放心。” 裴老夫人很惊讶。 “就算落儿……一直不能恢復?” 段容时一笑:“我倘若嫌弃过落儿,又岂会这般著急的想要先定个名分?” “您老若不放心,落儿今晚还是回您这里来睡。” 裴老夫人差点就激动的夺口答应『好』! 被洛梵一把扯住,她才剎了话头。 “这……成婚岂是儿戏?” “你们二人原本就有婚约,如今不过是提前成了婚,虽然没有过宫中的那些三书六娉的礼仪,也还没有上皇家玉牒。” “但你们成婚,也是有赐婚圣旨,也有我这个老傢伙亲自见证。” “从此你们,也是名正言顺的正式结为夫妇了。” “殿下,去吧。” “带落儿,去拜堂吧。” 高高的寨子山头上。 漫山遍野都掛满了红绸。 所有的苗疆女娘都在唱著山歌。 所有的儿郎都在敲著鼓,贺著声。 李卿落被软轿抬著上了山。 山顶上,丰神俊朗的新郎官段容时手持一束山野里摘的鲜,等著他娇艷的新娘朝著自己缓缓而来。 裴老夫人他们仍旧坐在高堂之上。 追雨、破风和冷电都红著眼,看著殿下终於得偿所愿,个个儿都激动的擦著眼睛。 李卿落这边的雀儿和郑嬤嬤也是泣不成声。 大家都是高兴的又哭又笑。 等著李卿落终於被送到最前方来,她打著呵欠竟然来了一句:“段容时,究竟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啊?” “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好睏,好累。” 大家:…… 一时间,都忍俊不禁的全都笑了。 段容时低头宠溺的哄著他的小新娘:“马上。” “咱们拜完堂,落儿便可以睡觉。好不好?” 李卿落只能继续强撑著眼皮:“好吧……快点哦。” 段容时赶紧给巫月族的长老使眼色,示意快些。 多余的繁縟礼节统统儘快略过。 直接跨入最后的拜天地的这一步。 司仪只好赶紧大喊:“一拜山川天地——” “二拜亲友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还没到洞房,李卿落倒头就睡了过去。 在梦中,她好像看到一个和段容时一模一样的漂亮仙女在对她笑著说:“落儿,看到你和阿时终於成婚,母妃深感欣慰。” “母妃祝你和阿时从此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回去吧。” “別再牵掛母妃了。” “母妃会永远祝福你们。” 李卿落哭著喊:“母妃——母妃——” 她哭著醒了过来。 此刻外面天色早已黑尽。 李卿落揉著眼睛坐起身。 段容时也已端著茶杯过来。 “落儿,你在喊谁?” 李卿落:“好奇怪。我好像是在喊你。” 段容时不由失笑:“我?” “你当真是睡傻了。” “我怎么会是你的母……” 他的话猛的顿下。 段容时认真的盯著李卿落睡得有些迷糊的脸:“落儿,你在梦里看见我了?” 李卿落:“是你。好像又不是你。” “我喊她母妃。” 段容时呼吸一窒。 自从自己也在巫月族长老和云鹤仙人的共同术法之下做了几场无比真实的梦境后,他便知道,这世上是真的有鬼神。 难道…… 他盯著面前双颊睡得驼红的落儿,心中渐渐激动起来。 就在正想继续往下问时,外面不合时宜的响起敲门声。 破风:“殿下。” “太后薨了。” “金陵城那边,要您即刻返回皇城!” 虽然春宵一刻值千金。 今晚又是殿下的洞房烛夜。 但破风他们也知道,眼下姑……哦不,是他们王妃终於醒了,殿下自然也该去做那件重要的事了。 段容时闻言,沉默片刻后回了句:“本王知道了。” “再等本王一个时辰。” 破风:“是。” “属下等去山下等殿下。” 屋外再次恢復了安静。 转过头来,李卿落正眨巴著眼望著段容时。 “你要去哪儿?” 她知道他好像这会儿要离开。 所以赶紧吊著他的脖子。 “可是我不要。” 她委屈巴巴的红著眼,不断摇头。 段容时將她抱著坐在自己腿上。 “落儿,是我不好。我也捨不得离开我的落儿。” “不过,我的祖母去世了。” “所以,我必须儘快先离开回去一趟。” “我答应落儿,我会儘快赶回来。好不好?” 祖母? 李卿落想到自己的祖母。 顿时心中一软。 “那你要去多久?” 段容时:“快则一个月。” “若是慢……我也没有预期。” “落儿你先好好养病。” “而且,槿嫿掌门与你也有约定,所以,你至少半年內也无法离开这里。” “你乖乖等著我,可好?” 李卿落心头就是无法抑制的蔓延著难过。 “我若是忘了你怎么办?” “段容时,你也会忘了我的。” 段容时一笑:“不会的。” “我是你的夫君,在这世上,你只有我这一个夫君。” “而你是我的娘子。” “在这世上,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娘子。” “我们今日拜过堂了,此生,便只有彼此唯一。” 他低头轻轻抵著她的额头。 情不自禁时,扣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吻了下去。 第447章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仅仅只是唇瓣相触,段容时便鬆开了怀中的美娇娘。 再无其余更多逾越雷池的举动。 他怕自己把持不住。 毕竟如今已是名正言顺,又是他们的洞房烛夜。 春宵一刻值千金,他的时间更是不多了。 而他还守著那一点底线,除了怕嚇著他的落儿之外,也怕自己会食髓知味再捨不得放手。 虽然他很想將她带著一块儿回金陵去。 但他势必会快马疾驰怕她受不住之外,李卿落也只能留在苗疆。 不仅是她还需要恢復,还有她为了裴家与槿嫿的约定。 他低头满心满眼的看著她,无奈嘆气。 李卿落迷濛的望著他,好奇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她纯真的目光让他几乎经受不住。 只能轻轻捂住她的眼睛,再次无奈嘆声:“做只有你夫君才能对你做的事情。” “落儿记住了,亲亲和抱抱,都是我们夫妇俩的秘密。” “不能对旁的人提及。” “更不能和旁的人做。” “这是成了婚的夫妇才能知道的事。” 成了婚的夫妇才能做的事? 李卿落向上抬头,学著段容时刚刚的动作在他唇瓣上轻轻一啄。 “这样?” 她觉得很好玩。 这样好像很亲密,而且,她心里觉得很喜欢。 屡试不爽,就在李卿落还想再来两下时,便被段容时给紧紧按在腿上,並不许她再乱动。 “落儿,不许再闹。” 突然,李卿落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 是段容时抱著她在山崖边乱啃的记忆。 她心中猛地顿了一下。 接著,又好像来到一个全部是水的池子里,他又做了这件事情。 不过这一回,他的动作变得轻柔许多。 李卿落陷入这突然涌入脑海里的回忆无法自拔,段容时还以为是自己凶到她了,顿时有了几分紧张:“怎么了?” 李卿落红著脸,看向他近在眼前的红唇,突然一个起身猛地將他扑倒在床上。 “段容时,你骗我。” “我们成婚以前,你分明就已经亲过我,还亲过很多次,是不是?” “而且,还是这样的!” 她如法炮製的將脑海中刚刚闪过的感受赶紧印证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动作有些笨拙。 但是很快她便彻底熟络了回来,然后便灵巧的將他逗来逗去。 她边亲边笑。 在段容时每次都想迎上来加重亲吻时,她又嬉戏的赶紧躲开。 痴憨而又纯真的落儿不过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却逗得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段容时一张俊脸通红,还无法渐渐加重了喘息。 他一个翻身,將她又压在身下,並捉住她的一双手死死扣在头顶。 “落儿,这是你招惹我的。” 他眯起充满危险以为的双眸,在她还没有察觉到即將发生什么仍在『咯咯』的笑著时,他便已迅速低头终於彻底重重的吻了上来。 他终於变成了个侵略者。 霸道而又强势的长驱直入,將她压的渐渐喘不过气来。 也將她离开后的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压抑和相思都一点点的发泄在了唇齿之间。 李卿落只觉自己舌根都疼了。 嘴唇更是被他反覆压的发麻没了知觉。 就在她迷迷糊糊的自身也跟著热了起来时,他却又停下了一切。 只將她紧紧搂在怀里。 “落儿,不行。” “若是这般就要了懵懵懂懂的你,本王和畜生又有何区別?” 她什么也不明白。 更不是他真正要等回来的样子。 便是刚刚的衝动都已让段容时內心充满了惭愧。 他低头將脸埋入她的颈脖间,苦涩的重重嘆著气。 虽是洞房烛夜,却未到圆房时。 “落儿,再等等。” “等我们回金陵真正大婚之时,我必还你一个真正的洞房烛夜。” 说完,他在她眉宇间落下深深一吻。 李卿落迷濛著不解的目光,然后便被段容时给拉了起身。 二人一起用了饭后,段容时又陪著李卿落玩了一会儿。 一个时辰很快就到了。 他要回金陵了。 原本也不必如此突然。 但他离开金陵也已有三月,金陵的局势也早已翻天覆地发生了变化。 太后薨的突然。 当初掌握的手中的权势也已摇摇欲坠。 多年布局尚未完成。 李卿落这边情况既然稳定了下来,他迟早也会先行一步。 “落儿,等我。” “听话,乖乖的。” 段容时翻身上马,一身黑红尚未换下婚服的他在漆黑的夜里回头依依不捨的深深看了一眼自己新婚的王妃,而后毅然扭头快马而去。 “驾——” 李卿落由雀儿陪著站在台阶上。 看著他离开,她心头顿时涌上一股强烈的离別伤感。 她不由自主的迈步追上前去。 “段容时……” 雀儿赶紧拉住她。 “姑娘。” “殿下已经走远了。” “咱们回去吧?已经快三更天了。” 李卿落倔强的不肯走,跟著在台阶坐下捧著脸然后嘆了口气:“成亲真没意思。” 雀儿安慰她:“姑娘,殿下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到时候您也彻底好起来了。” “你们夫妇二人就可以真正的团聚了。” 李卿落:“夫妇?” 她和段容时,便是夫妇吗? 可她究竟要怎样才算是彻底好起来呢? 她现在难道不好吗? 她心里的落寞像空洞一样不断地扩撒开来。 望著漆黑的夜,已经不由自主的在想:阿时,你究竟何时才能回来? 一年后。 巫月教山下。 李卿落带著雀儿等了又等,始终不见槿嫿的身影。 阿兰气喘吁吁的赶来,將一封信塞给她:“小师叔!” “这是师父给您的。” “她说,她就不亲自来送您了。让您一路平安。” 李卿落心头涌上一股落寞。 “她当真不来?” “我这趟离开……就不知是何时回来了。” “师姐她还真是绝情。” 李卿落將信塞进怀里,並不打算现在就看。 阿兰一笑:“师父她就是个面冷心软之人。这一年多的相处,您又不是不知道?” “自从两个月前,长老师尊去世后,师父她就知道您要离开了。” “所以这段时日脸上便没有高兴过,师父她就是捨不得您离开呢。” 李卿落当初丟了魂魄陷入昏死后,是槿嫿带著他们一行人回到了鲜少接纳外族人的苗疆。 巫月教中有个善卦和巫术都极其厉害的古长老。 古长老和隨行而来的云鹤仙人一起合力將段容时送去了李卿落的前世寻找她的魂魄踪跡。 还一起將李卿落的魂魄彻底招了回来。 李卿落在和段容时成亲后的一个月內,终於彻底断断续续的恢復了所有记忆。 神智自然也都全部恢復如初。 这一次,她终於彻底真正重生。 只是可惜,段容时匆匆离別,他们二人来没来得及好生团聚便又分开了。 李卿落留下来继续养身子。 也是答应了槿嫿的条件,要留在苗疆一段时日。 李卿落也不知道槿嫿究竟要自己留下来做什么,直到槿嫿带著她去见了巫月教的那位古长老。 “便是你,转移过时空?” “你的魂魄,竟然自由来去过。而你,还活了下来。” “这世上果然有如此神奇之事。” “而且据我多次卦象所知,因为你的转变,原本闪烁不定的星宿也终於彻底落定下来。” “能主宰整个天下大陆,能改变我苗疆一族命运的紫微星,原来早已真正降世。” “而这一切,都与你息息相关。” 李卿落听的心惊胆战,看向槿嫿。 槿嫿:“师叔,这紫微星对咱们苗疆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咱们该做什么?” 古长老当时紧皱眉头,只说了一句:“福祸相依吧。” “咱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日,那古长老突然说要认李卿落为关门弟子。 槿嫿自然是情绪无比激烈的反对。 “不行!师叔,李卿落她是大梁的瑶光县主,更是肃王的王妃。是不可能做您徒儿留在苗疆的。” “而且,咱们苗疆一族从不收外族之女为徒,您为何要这么做?” 古长老当时只掀了一下眼皮,继续淡淡说道:“我的大限將至,最多再活不过一年。” “便让她继承我的衣钵吧。” “这些年我等来等去,等的不就是她吗?” “以后,她也算得上是半个我们苗疆族人。” “他日若遇到我苗疆之祸,必然不会彻底袖手旁观。” “是吧,肃王妃?” 李卿落哪想学什么巫术? 可她知道,自己倘若不答应,怕是轻易出不了这苗疆了。 所以也只能硬著头皮回道:“尽我所能,行我能力所及之事。” 槿嫿无奈嘆气。 她这个师叔,当年被三个徒弟同时背叛后,就一直闭关在这山穴內从此一步也不愿再踏出。 这都过了多少年了? 少说也有二十年了吧。 如今竟然又动了收徒的心思。 虽然槿嫿心底明白,师叔的这一举动更多的可能还是因为那紫微星所以想给苗疆留条后路。 但突然打破苗疆的这些规矩…… 不过,古长老心意已决,便是槿嫿也只能妥协照办此事,並以掌门之力压下眾怒和异议。 而李卿落自然不必管这些。 她就此彻底在巫月教內留了下来。 並成了槿嫿的同门师妹。 第448章 一年后,落儿出谷! 除她以外,裴老夫人他们也仍在山下的庄子里住著。 三个月后,裴老夫人接了一封边疆送来的急信后,当日就收拾了行礼匆匆离开。 洛梵自然隨行,南宫狄却留了下来。 他要趁此机会好好教李卿落武功。 所以这一年来,李卿落每日早晨一醒来就开始打坐。 然后去山下习武。 中午回来小憩一炷香后又去后山与古长老学习巫术。 等到了晚上还要练习写字看书。 虽然每日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但日子也过得无比充实。 只是每到深夜,便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段容时来。 因为太过遥远又有二人身份问题,所以他们並不长通书信。 既是每月一封的家书送到手中,打开后也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吾安,汝何?” “吾身康健,君近况如何?” “吾尚安好,卿安否?” 只有一回,他的笔触仿佛失了態。 “吾思吾妻,情难自抑。念汝之情,如蔓草滋生,不可断绝。落儿,何为归期?” 李卿落將信贴在胸口,却不知如何回他。 反覆看了好几遍,才提笔落下:“陌上已开,归期却未定。重逢总有时,君心尽可耐。” 他们二人既都无法抽身,便只能儘快的完成身陷之事。 然而,李卿落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西域与大梁边境的战事消息。 还等到,肃王段容时已亲自披甲上了战场的消息。 李卿落正是忧心忡忡,古长老却在一天夜里將她喊到身边。 “落儿,为师的大限,到了!” 李卿落脸色一变:“师父?” 这一年来,古长老和李卿落也生出了真正的师徒情谊。 虽然古长老开始只是想利用李卿落的身份,还有李卿落重生的经歷让她觉得大有钻研之处,但隨著时日久往,她看到李卿落身上坚韧聪慧,还有令她喜出望外的巫术天赋。 更重要的是,李卿落是个脚踏实地的人。 从不偷奸耍滑,也不好高騖远。 明明她心里记掛那肃王,心里只怕也早就无比急切的想要返回大梁了。 但她仍旧能耐住性子,脚踏实地的继续在苗疆待了下来。 而且无论学什么都很快。 古长老亲眼见著她一日比一日的快速吸收著自己所授的一切。 好歹,也有了一年。 虽然,远远还不够。 但也不算是白白跟了自己这个师父一场。 古长老伸出乾枯如树枝的手,在李卿落的头上摸了摸。 “不必难过。让掌门操办丧事一切从简,不必让整个苗疆的人都知道。” “落儿,等为师去后,你找个合適的时机,可以离开苗疆了。” “回去吧,你是肃王妃,应该去过你自己的人生。” 李卿落忍不住落泪:“师父,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让董思源来瞧瞧吧。” 董思源自从跟著回来后,並没有跟著段容时再返回大梁。 所以,他如今算是整个苗疆除开巫蛊之术,是医术最好的郎中。 古长老欣慰一笑:“晚年能得个你,师父已经很知足了。” 说著,她將手指上那枚琥珀色扳指取下送给了李卿落。 “就当做个念想,全了你我师徒二人这场缘分。” “去吧,不必守著我。” “为师想要自己待著。” 李卿落便给古长老重重磕了一个头。 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个古长老二十年也没有再走出去过的洞穴。 翌日一早,古长老的死讯就传到了李卿落的耳朵里。 她作为古长老如今唯一的亲传弟子,自然要披麻戴孝的守丧。 丧事也遵循了她老人家的遗愿,一切从简。 两个月后,李卿落收拾了行囊,准备前往边关与段容时匯合。 不过她等了快一个时辰,槿嫿也没有来为她送行。 虽然有些失望,但再不出发,今日便走不了了。 “落儿,该走了。” 南宫狄在前面喊了一声。 李卿落翻身上马,交代阿朵:“阿兰和我哥哥若是回来了,让他们务必给我写信。” 重重点头后,李卿落终於告別了巫月教眾人。 等他们走远,站在高处的槿嫿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一出现,原本就在东张西望的董思源立即跑来:“阿槿。” “阿槿,我找了你大半日,原来你在这里。阿槿,你怎么不去送送县主?” 虽然李卿落和段容时已经成了婚,但平日里巫月教眾人还是称呼李卿落在巫月教中的身份。 而董思源则继续称呼李卿落为瑶光县主。 见他出现,槿嫿板著脸:“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已经走远了,你还不追上去?” “再不走,只怕是住不上了。” 她说著冷冷一笑。 董思源看著她:“阿槿,我不走了。” “我已经给肃王殿下写过信,我要留在苗疆。” “我再也不走了。” 槿嫿有些吃惊:“你说什么?” 她死死盯著董思源:“你、你是认真的?” “可你当年拋下我前往大梁,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挣一个功名利禄的前程吗?现在你会甘心再留在苗疆做一个赤脚郎中?” 董思源缓缓地笑著:“赤脚郎中又如何?” “阿槿,当年离开苗疆是因为你师父还有你爹娘他们都不想让你嫁给我这个穷小子。” “我孑然一身又毫无长处,我確实根本配不上你。” “当时,他们都想让你嫁给五毒教主吧?” “所以,我黯然离乡,离开你……確实是想挣一个光明的前程,想要背靠一座大山,有朝一日能回到苗疆再让他们不敢瞧不起我!” “可我没想到……原来你一直未嫁。不管是不是因为我,可我当年確实深深伤害了你。” “阿槿,以后便让我留在你们巫月教,你儘管使唤我,就让我为此恕罪吧!” 槿嫿被他强烈的言语攻势的连连后退。 “你——”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仓皇而逃。 见她逃走,董思源才无比紧张的拍著胸口:“果然还是瑶光县主的法子好。她说烈女怕缠郎,那我便厚著脸皮再当个缠狼又如何?嘿嘿!” 李卿落一行人因为有巫月教的令牌,所以顺顺噹噹的就出了苗疆地界。 刚一出现,杀一等人就立即迎上前来。 “参见姑娘!” “姑娘,您终於出谷了!” 苗疆允许进谷的人数有限。 杀一他们浑身杀气难掩,所以去年开始便被拦在了苗疆地外。 好在,他们一直未断李卿落的消息。 一群大木头就在谷外等了三个月,直到李卿落彻底醒了过来,他们才个个也跟著活过来了似的。 李卿落恢復神智后,还亲自出来见过他们一面。 见他们就在谷外扎营,连个正儿八经住的地方也没有,便赶紧钱將附近的两三户人家的房屋给买了下来。 將他们都安顿后,她才又重新进了谷。 这次出来,自然杀字们也都要跟著一起离开了。 趁著天色还早,大家直接一起上了路。 天黑之前,顺利到达一个小镇並在客栈落宿。 他们一行人,把整个客栈都给挤满了。 客栈的掌柜虽然很高兴来了个大生意,但李卿落他们一行人的气势还是让他们战战兢兢的不敢招惹。 赶紧便將当地最好吃的东西都端了上来。 李卿落他们为了避人耳目,也换了大楚的服饰,甚至说起了大楚口音的话。 “姑娘,景川公子和阿兰都已在返程的途中了。” 郑嬤嬤很是意外:“二公子真的愿意永远留在苗疆?那郑姨娘……哦不,郑娘子竟然也愿意。她可就这一个儿子了!” 李景川在数月前和槿嫿的大徒弟阿兰成了亲。 自从来到苗疆,他的身子日益好转。 许是这里的气候养人,苗疆的医术也能让他的身子再多活几年。 所以,日日亲自照顾她的阿兰在表达了对他的情谊后,同样有所情动的李景川在李卿落的鼓励下还真的迈出了那一步。 阿兰知道他的身子。 也不求天长地久。 只求眼前的朝朝暮暮。 二人成婚后,阿兰还主动提出要陪李景川回一趟大梁,去拜见婆母和亲舅舅。 李景川也当做是游山玩水了,反正来人间他也不想再白活一趟。 於是,二人这趟出门已有三个月。 李卿落要离开了,也见不到他们。 不过,自从来到苗疆后,李卿落和李景川二人的兄妹感情也著日见地好了起来。 如今倒还真是一对亲兄妹了,把彼此隨时都掛在心上。 李卿落:“李景川能活著还娶了妻,她已是感恩戴德,怕是不敢再强留他。” 李卿落想到自己魂魄乱走时见到的那个结局。 李景川寧愿自戕也没有依著郑氏姐弟的心思来害自己。 他虽然身子病弱,但一直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有个这样的哥哥,一直是李卿落的福气。 大家喝了些酒。 这一晚早早的便都睡下了。 夜半时,听到外面有嘶鸣的马啸声。 李卿落坐起身来,还没听仔细,外面便又恢復了一片清净。 第二日,天还没亮窗外就下起了雨。 李卿落翻来覆去的睡不著,刚刚坐起身雀儿便来敲门:“姑娘,是巫月教的飞鸽传信。” 她才刚走,怎么就有飞鸽送信来了? 怕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卿落赶紧接过来展开一看。 信纸被血浸染,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被快速写下的两行小字:“云谷、无毒、合欢等眾教勾结官府围攻巫月教。巫月教危,小师叔速回!” 是阿朵的字! 李卿落想到槿嫿他们,也顾不得继续赶路再去西域的边疆了。 赶紧出门带著杀一他们就上了马:“回苗疆!” “驾——” 第449章 落儿巫女实力初显!满门被灭! 滂沱大雨也阻挡不了他们此刻的气势。 一行人杀气腾腾地冲回苗疆,然而他们连入谷的唯一通道都还没进去就被人给拦住了。 “苗疆地界,外人统统一律不得入內!” 李卿落甩出令牌:“我乃巫月教徒,放我进去!” 这一年来她虽然出谷的时间很少。 但也没有人见到令牌还会拦她。 可今日,谷口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只为阻拦他们返程。 看来,这是势必不想她回巫月教了。 “大梁的瑶光县主,还是別开玩笑了。” “我们苗疆的巫蛊之术,从不传异族之女。” “是他们巫月教坏了规矩,对我们整个苗疆来说,我们可不认你的身份。” “就算你有令牌又如何?” “我们不认,你今日休想入谷!” “还有,你们若再不赶紧离开,休怪我们报官。到时將你这个异国县主抓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李卿落浑身杀气腾腾难掩。 她抬头看了眼天上不断掉落的雨丝。 对面的人群中,巫女绝对不下五成。 若是硬拼,就凭她们手中的那些毒物,便是杀字们也討不到好。 南宫狄:“落儿,不如从长计议。” 李卿落:“师父,来不及了。” “他们就是想拖住我。” “巫月教怕是麻烦了!” 说完李卿落不再犹豫。 她抽出腰间的碧落剑,对著天上大喊一声:“苍天借我——” 她口中念念有词。 瞬间天上乌云压阵。 对面谷口眾人见状纷纷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不是说她才跟著那古老怪物一年而已吗?她怎么可能会引雷电术!?” “不!这绝不可能!必然是她想要糊弄咱们。” “所以人,列阵!” “不要自乱阵脚——” “放蛊虫!” 然而天上一声『轰隆』巨响。 隨著李卿落剑指落下,朝著山间重重劈下。 一道惊雷和闪电同时从天而降。 在天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白昼电光—— 滋—— 山崖两边起了火。 而山谷里那些刚刚被放出来的毒物还没飞奔出来,就被李卿落引来的雷电统统都给劈死在了路道上。 不止是苗疆的这些人。 就连南宫狄,雀儿和郑嬤嬤,还有杀字们也都是第一次见到李卿落施展巫术。 他们心中亦是一片惊骇。 这便是苗疆最难学的巫术? 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竟然可以引下雷电,以一敌十敌百,甚至千军万马也不怕了呀! 这哪里是巫女? 简直是……无比恐怖的巫族之力。 更令南宫狄等人感到恐怖的是,李卿落才学了多久? 一年! 一年而已吧! 就算只是学了这么一个引雷电术,那也是无比令人恐惧的能力了! 一想到这里,他们又不由自主的都跟著激动了起来。 只是没有时间再想更多,李卿落看著眼前的火墙,一声令下:“冲阵!” 那边的苗疆阵势已经被李卿落刚刚那一招给彻底乱了阵法,他们一行人骑马直接飞跨火墙扑了进去。 拔剑廝杀,在苗疆的入口不予余力的彻底铺开…… 等李卿落赶回巫月教的山脚下时,她看到门口、阶梯上,已经到处都是歪七扭八的尸首。 她心中顿时重重一个人『咯噔』。 紧跟著一路上,看到无数往昔熟悉的巫月教人全都躺在血泊中,李卿落的心也紧跟著如坠冰窖般的冰冷。 “阿芸!” “阿星!” “阿木!” “灵!” 雨水和著血水將长长的巫月教长梯衝成血红色的水瀑。 李卿落一行人抬头望去,心中惊骇一片。 整个巫月教都没了动静。 只有被淹没在暴雨中的死寂…… 李卿落赶紧上山。 在看到山上横倒著更多的尸骸时,她只觉眼前一黑,再也迈不开脚步。 只能如同行尸走肉般將每具尸体都翻过来查看是否还有活口。 然而,每一个都彻底死透不说,还都死状奇惨。 “找阿兰,找槿嫿……快!” 李卿落咬紧了牙,低声喊道。 杀字们在身后御敌,李卿落和南宫狄,雀儿还有郑嬤嬤四人在巫月教內疯了似地到处翻找。 就在通往后山的路上,雀儿一声惊呼:“姑娘!不、不好了——您快来呀——” 李卿落闻声直奔而去。 在看到雀儿翻过来的一具尸骸竟是董思源时,她心口瞬间停跳了几拍。 她抖著手摸向董思源的脉搏。 早就已经彻底气绝了。 李卿落一时发软:“这么会这样……” 郑嬤嬤怒道:“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巫月教竟惨被灭门的下场!?” 李卿落只能合上董思源的眼睛,声音沉冷下来:“找,继续找!一定要找到活口!” 她说著看向后山师父洞穴的方向,於是起身亲自向洞穴找去。 洞穴里有滴答的水声。 可这洞里没有水源,水声又是从何处而来? 除非,是血。 果然,她嗅到了血腥味,赶紧寻著声音找去。 很快,李卿落就在洞穴深处的石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正是三师姐的徒弟:婭梅! 婭梅一只手石台边,是血水顺著她的手指滴落,这才发出的声响。 李卿落赶紧过去伸手摸向她颈脖。 令人惊喜的是,婭梅竟然还活著! 李卿落赶紧將她扶起来,“婭梅!婭梅?你醒醒——” 婭梅从肩胛处被人砍了一刀。 这伤口並不致命,但若是一直流血不经处理,很快也会流血而亡。 李卿落撕了裙摆,正巧郑嬤嬤和雀儿也来了。 郑嬤嬤將创伤药递上来,给婭梅的伤口抖落一些敷上后,便將她的出血赶紧先止住。 等手中空下后,李卿落才问:“如何?有没有槿嫿的踪跡?” 郑嬤嬤:“姑娘,槿嫿掌门和阿朵都不见了。” “不过,二长老、五长老的尸体……都在正堂。” “老奴和雀儿算了算,死的可能有……八成。” 李卿落几乎咬碎了牙。 “阿朵传信说,是五毒教、云谷还有合欢宗他们干的好事。” “平日里苗疆各大门派虽然有暗斗,但他们並不互相残杀。对外界更是一致团结。” “这次,几大门派合力围剿巫月教,必然是巫月教触碰了他们所有人的利益之处。” “都怪我平日里並不关心这些,所以到现在对巫月教为何会遭遇此灭门惨案毫无察觉,连半点线索也不知道。” “现在看来,槿嫿和阿朵一定都还活著。” “咱们必须找——” 李卿落话还没说完,怀中的婭梅一声嚶嚀已经转醒过来。 “小师叔……” “快,救救我们……” “救救师父她们吧……” 李卿落见她醒了赶紧问道:“婭梅,你师父和掌门师姐她们到底去哪儿了?” “还有,巫月教到底发生了何事?” 婭梅忍著痛道:“昨日你们离开不久后……天才刚黑……云谷他们就攻上山来……” “不由分说,就要杀光咱们巫月教……” “我们虽然誓死抵抗,但是悬殊太大……所以满门被屠……” 婭梅哽咽著流下泪来。 她指著一个暗角说:“掌门师伯她们从那边进去了……” “我跟在后面伤势过重……所以不愿拖累她们后腿……” “小师叔,您快去和师父她们匯合吧……” “她们肯定从那边离开——” 婭梅话音未落,李卿落的刀已经比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是觉得我很好骗?” “婭梅,若你再不说一句实话,这把刀就会立即割开你的血管。” “你到底还想不想活命?” 婭梅一脸惊惧:“小师叔,您这是何意?” “我,我是婭梅呀——” 李卿落:“掌门师姐她们绝不会丟下你这个伤势並不致命的同门而逃。” “就算你是自己不想拖累她们而选择留下,此事也绝不可能发生!” 婭梅:“就凭这一点,小师叔便不信我?” 李卿落:“是。” “因为我更相信槿嫿师姐的品性。” “她是绝不会丟下同门中的任何一人。就算是她自己身死,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丟下巫月教。” “除非,她已经遭遇不测或是意识不醒……” 而这才是极大的可能! “你想把我引进那边的密道?” 想到这一点,李卿落立即给了郑嬤嬤一个眼神。 郑嬤嬤赶紧过去靠在婭梅指过的地方听了听。 “姑娘,有风声。” “里面真的有密道。” 婭梅赶紧说道:“小师叔,我真的没有骗您。” “若我不是亲眼所见掌门师伯她们是从那里进去,我又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密道?” “这洞穴以前可是长老师尊的地方,我们这些小教徒根本从来不得隨意出入……小师叔您是知道的呀。” 就在这时,南宫狄和杀一都冲了进来。 “落儿,那些人追来了。” 苗疆这些人的手段並非杀一他们能轻易对付的。 拖了这么久,还能重回巫月教,已是他们尽力的极限。 毕竟当初对付一个祖力亚都要十几个人才能千防万防。 如今这满山都是苗疆的人,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確实只能更加万分谨慎。 李卿落一把捞起婭梅:“走!” 既然这里有密道,那就走一走好了! 李卿落低头瞥见婭梅眼底藏不住一闪而过的惊恐。 她心中一声冷哼,这个婭梅绝对有鬼! 第450章 禁地!揪出叛徒! 既如此,那就看看她究竟要搞什么样。 李卿落给雀儿使了一个眼色,雀儿赶紧过来从另一边架住婭梅。 郑嬤嬤在石头上摸来摸去,实在摸不到入口。 李卿落將婭梅拖到入口:“你不是看见她们进去了吗?” “那你势必也看见如何进这密道的吧?” “既如此,还不赶紧动手?” 婭梅浑身发颤。 “不……不如算了吧?我们从別的地方或许也能……” 李卿落一刀扎在婭梅先前的伤口上。 將她包扎好的地方又扎了一个血窟窿。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婭梅,小师叔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虽然我是汉人女子,但我也是古长老的亲传徒弟,你是不是想试试我的手段?” 巫月教最隱秘的那些巫术,如今大多都只有李卿落继承了衣钵。 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摸透,但古长老已经將自己的本事都不予余力的传授给了她。 这需要李卿落自己余生去慢慢参透。 但她绝对是古长老这辈子遇见的,最有天赋的徒儿。 所以,这个喜讯早就传遍整个巫月教內了。 巫月教的眾徒,谁敢真的惹她? 婭梅只能流著泪道:“我、我说!是要用血餵养蛊虫,再用吃过血的蛊虫放进入口,等上片刻石门就会打开。” 李卿落赶紧將婭梅腰上的竹筒取下。 每个巫月教的教徒除了李卿落,腰上都有一个竹筒。 竹筒內是每个教徒自己养的蛊虫。 因为整个苗疆內到处都是蛊毒,稍有不慎就会中蛊毒陷阱。 所以这些年各大门派为了避免大家用蛊毒互相伤害造成杀戮,也为了避免各自教中出现不必要的蛊毒意外,各大教派都制出了自己教派的避毒香囊。 只要將香囊掛在身上,就很难再轻易中招寻常蛊毒。 李卿落当初给雀儿包括南宫狄他们都取了香囊掛在身上,只有杀字们还没有。 而李卿落没有蛊虫,是因为她並未血蛊蛊毒的研製,只是与古长老学了古老的巫术。 现在,李卿落將婭梅的血取了滴进去,那蛊虫很快就疯狂的扭动了起来。 李卿落將蛊虫放入洞口,只见血红的蛊虫扭动著爬了进去。 很快,石门还真的缓缓开了。 李卿落其实知道这里有个密道。 虽然从前不知具体方位,但那里是古长老亲自给她提过的禁地。 “落儿,你没有学过巫蛊之术,师父倒也不担心你会贸然闯得进去。” “但倘若有朝一日你到了万不得不得不进那密道,你要答应师父——若是进去了,就杀了里面的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究竟是哪个东西? 古长老没有说,李卿落也没有问。 因为她彼时並不认为自己会有一天真的走进这里。 她知道自己会离开苗疆。 她想回金陵。 可没想到,金陵还没回去,便又折返回来,还是进了这个地方。 李卿落压著婭梅走进密道。 后面的杀字们陆陆续续都跟了进来。 石门缓缓合上后,密道內的火光也被南宫狄和杀字点亮。 这个密道很长。 一眼看不到头。 不过,李卿落確实闻到了血腥气。 杀一蹲在地上查看后,起身道:“姑娘,有人先咱们一步进来过。” 婭梅:“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不过小师叔,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求您了。” “师父说过,这里面有个极其恐怖的东西。” “这东西不仅能要我们的命,或许还会毁了整个苗疆……” 说著婭梅就已经狠狠打了一个寒战。 李卿落:“少说废话。” “如果进来的是槿嫿,你也想將我往此处引,究竟是什么邪祟,去瞧过不就清楚了吗?” 婭梅害怕的直接哭了。 “小师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其实我就是贪生怕死,我根本不敢进来——” “您饶了我吧——” 雀儿狠狠推了她一把:“走!” 连外面的云谷等门派都不怕,她竟然怕这禁地里的东西? 李卿落心里虽然也紧张,但已经迫不及待想瞧一瞧这东西的真面目了! 一炷香后,大家走出漆黑的暗道,结果竟然到了一处鸟语香的地方。 这地方就是一处露天洞穴。 抬头是天。 低头是一汪水潭。 还有一棵参天大树在水潭边,枝繁叶茂的伸展著它的生命。 这里竟然还別有天地! 和李卿落所想的,全然不同。 “这里有什么可怕的?” 雀儿好奇的转来转去,被郑嬤嬤一把拽住。 “不要轻举妄动。” “你没闻到很浓的血腥气吗?” 杀三上前,低头看见清可见底的水潭下竟然有很多的白骨。 大家纷纷变了脸色。 “瞧著,不只是动物骸骨啊……”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李卿落:“快找找有没有槿嫿师姐的踪跡。” 南宫狄很快就在那棵大树上发现了:“在这儿。” 槿嫿竟然被掛在了树干上。 不过,她还尚有一丝气息。 李卿落赶紧给她服下一枚洛梵临走前留给她的大金丹。 她突然注意到婭梅的神色变得很奇怪。 於是立即让杀字將她绑起来。 “不,不——” 婭梅还想逃,但她早已没了逃跑的机会。 杀一讲婭梅丟到李卿落脚边。 “姑娘,根据地上的踪跡判断应该有不下十人进了此处,但现在……只有槿嫿掌门一人。” 李卿落故意说了一句:“难道都已经遭遇不测了?” 说完,她目光瞟向婭梅。 在看到她面如死灰时,李卿落一把揪起她的衣领,已是满脸的不耐烦。 “你还不肯说吗?” “再嘴犟,便是我们活命逃出去,你也休想离开此处!” 婭梅哆嗦著哭道:“我也只是听我师父的话,小师叔你放过我吧。求求您了——” 李卿落心里早便猜到:“你师父灵君是不是就是那个叛徒!?” “巫月教今日遭遇一切,都是她里应外合做的,是与不是?” 不然,巫月教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攻破。 灵君是槿嫿的三师妹。 她一直就和槿嫿不太对付。 因为她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的本事才是巫月教中最高强的。 可槿嫿成了掌门,还將自己这个异族带回了苗疆不说,古长老还收了自己为徒。 灵君自然满心不忿,平日一有机会找槿嫿和李卿落的麻烦。 而婭梅就是灵君的徒弟。 婭梅:“……我,可我是无辜的……” 李卿落:“那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婭梅:“因为他们都想要咱们巫月教禁地里的这个宝贝……!” 李卿落:“宝贝?你不是很害怕这里面的东西吗?现在又说是宝贝。” “婭梅,你若再说不清楚,我也將你丟下水潭去瞧瞧那些骸骨!” 婭梅:“我、我也是偶然得知,说有官府最近找到咱们苗疆这些门派……走动。” “但槿嫿掌门一直对朝廷敬而远之,所以无论朝廷开出什么条件,她都一律谢绝不打算参与。” “但我听师父说,说如果把朝廷要的东西献出去,就可以再保咱们苗疆百世安寧。” “不然,朝廷可能会派兵剿了咱们……” “我猜测,他们要的就是这禁地里的东西。那个东西既很危险,可它身上必然也有可取的宝物。” “可就连师尊她们那一辈,听说四个长老合起来也拿不下它的。” “这些年,古长老师尊住在洞穴外除了当年被几位师叔背叛伤心绝情外,也有镇压看守此处之意。” “今日,掌门师伯被逼进入密道……” “就是想拼死以自己的力量……” 然而婭梅话音未落,一声低喝就传来:“住口!” 正是灵君带著十几个人从暗道里匆匆出来。 看来,若不是婭梅害怕地要把事实真相说出来,她们还不会现身。 李卿落不知道,这暗道里竟然还有地方可以藏身。 但不得不说,这个灵君还真是足够狠毒。 “你果然没死。” 不然,槿嫿也无法被人掛在树干上。 一瞧就是人为的。 杀一说得对。 从脚步推论,有十几人都进入了这里。 但地上没有大量血跡,也没有新鲜人古在潭水中。 所以,另外十几人一定都还活著。 只是躲起来了。 李卿落逼了婭梅一把,就是要把灵君她们逼出现身。 现在,灵君正沉黑著脸死死瞪著婭梅。 听婭梅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已经抖落了大半出来,灵君此刻气的恨不得直接杀了婭梅。 “孽畜!” “你竟然如此贪生怕死,敢背叛我!” 说著灵君还真扔出手里的飞鏢朝著婭梅射来。 杀一伸手用刀挡开,杀字一併统统排列,瞬间將李卿落他们围在中心。 灵君冷冷一笑:“蠢货们。” “既然都走了,竟然还敢回来。” “李卿落,別以为你是大梁的县主,我们就不敢要你性命!” 说话间,灵君一挥手,身后所有人都立即掏出手中宝贝对阵。 李卿落呵声:“退下!” 她呵斥的,是杀字们。 以他们的肉身即便武功再高,也绝不能和这些手持蛊毒的苗疆之女直接开杀。 不然,他们今日就是尸骨无存,也再走不出这苗疆了。 杀字们犹豫之下,当真听话的全部退了下去。 李卿落背著手走上前来。 “所以,就因为槿嫿师姐不愿听从朝廷之令,你就里应外合通敌的背叛师门,將整个巫月教屠杀殆尽。” “灵君,你还配为人吗?” 灵君『哈哈』一笑。 “我为何不配?” “是她槿嫿!冥顽不灵!” “她守著巫月教却不肯发扬光大。让我们巫月教年復一年的越渐下风,成了整个苗疆垫底的门派。” “曾经我们巫月教可是整个苗疆第一的尊位啊。” “瞧瞧,如今在她槿嫿手中才不过十年,就落魄成了什么样子?” “不止她没用,现在被她带出来的这些满门教徒也都是没用的软骨头!” “既然那些不听话的,本尊就都一一剷除掉。” “巫月教只要还有我灵君在,我必定会再次发扬光大,不负师门教诲——重返我苗疆第一门派的高峰!” 第451章 把整个巫月教都给杀光了? “就凭你?” 槿嫿缓缓坐起身来,双眸如同染了冰霜的刀锋死死盯向自己的师妹。 “灵君,我知道你自幼就比我多几分天赋。所以,师父最疼爱最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你便一直以为,当年师父临终將掌门之位传於我,是我在其中耍了手段,逼迫师父的结果。” “可你觉得,我当真想要这掌门之位吗?” “当年我也以为这掌门之位非你莫属,所以我自幼努力虽然不比同门师姐们少一分一毫,可我真的从来都不是为了爭夺掌门之位。” “我只是想钻研更多的巫蛊之术,便是老了只做一个长老也已心满意足。” “所以师父临终前將整个巫月族交到我手中,连我自己也没想到。” “可身在其位,才知责任多大。” “我渐渐终於明白师父的苦心,她喜欢你,所以更想让你逍遥一世。她喜欢你,才没有让你接触只有掌门才可习之的秘术。 “那些秘术註定让我会像师父、师祖她们一样根本活不过五十岁!也註定终生无法生儿育女。” 听到这里,一直一脸不屑的灵君脸上才终於露出一抹皸裂的意外之色来。 “不……怎么会是……”这样?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真相会是如此。 此刻也才彻底明白,为何代代相传的巫月族从来没有自己的亲生血脉。 也才反应过来,巫月族的掌门好像真的从来没有一个活过五十岁! 她还一直以为这都是巧合。 原来竟是因为修习了掌门秘术,所以代代掌门註定无法长寿。 因为无法生育子嗣,所以大多都和夫君走到两败俱伤甚至和离伤绝的下场。 难怪,当年槿嫿和那董思源两情相悦,会遭到师门上下所有人的反对。 而自己找到心爱之人,会得到师父的祝福。 原来,槿嫿从始至终就是师门栽培的掌门继承人。 灵君难以承受这个打击,张口充满怨怒:“可师父难道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我寧愿无法长寿,我寧愿从未生儿育女,我想要的也是——” 灵君身后传来几道幽怨的低喊:“阿娘!” 是灵君的一子两女。 整个苗疆除了五毒教,所有门派都只收女弟子。 灵君的两个女儿自幼便成了巫女,儿子则一直都在前院负责统管杂事。 今日整个巫月教遭到屠戮,他们一家子却还完好无损。 说这一切和灵君无关,天下谁人会信? 然而当灵君说出寧愿想要巫月教掌门之位也不想要生儿育女时,她的三个孩子都无法接受地变了脸色。 灵君反而狠狠瞪著他们:“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师父当年对我的疼爱是假的,而我对你们也是假的。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最想要的,就是巫月教啊!” “哈哈,哈哈哈……” 槿嫿冷冷一笑,在雀儿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巫月教?” “巫月教现在已经被你彻底毁了!” “灵君,师父当年確实將你疼若亲生女儿。她知道你性子有些急功近利,而且很容易走上偏激之道。” “所以她临终时,还反覆交代我,要让我多多包容你,引导你。” “你竟还说她对你的喜爱都是假的?” “哈哈……” “她对你的一片真情才当真都是餵了狗了!” “瞧瞧,你把整个巫月教害成了什么样子?” 灵君脸色一白。 “都、都怪你。这些年咱们巫月教落魄成了这样,都是因为你的无能!” “若是你能早些让贤,让我来统领巫月教,今天还会发生这些事吗?” 槿嫿:“不管你信与不信,巫月教早在师父去世之前就已经有了衰退的跡象。” “族中弟子灵气不足,有天赋者更是少之又少。这些年我们掌握门中的秘术,根本不足五成。” “这能怪我一人吗?” “更何况我努力让巫月族在稳步行走,也只是想保住巫月族一门平安。” “这也是师父当初会选我做掌门的初心!” 灵君全然听不进去:“撒谎!” “这一切根本都是你骗我的——” 李卿落听的额头一阵突突。 “行了!” “师姐,你还和这个叛徒废话什么?” “灵君!我知道你不想承认我是巫月教人,所以我也就不称你一声师姐了。” “恰好,你也不配。” “说吧,你勾结奸人把整个巫月教都给杀光,究竟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这便是你所谓的重振巫月教,就凭你和你的这十几个心腹,是打算去冥界重振巫月教吗?” “我看別说重振了,你这种恶毒之人就先下十八层地狱走一遍再说吧!” 槿嫿听著李卿落的话神色巨变,身形更是重重一晃。 她先前还能做出强行镇定的模样,此刻已是摇摇欲坠。 “你说什么——?” “落儿!你说……她把整个巫月教都给杀光了?” “灵君——我既答应了你,要进这禁地来取你想要的东西,你便会拼尽全力击退各教。” “可你是怎么做的!?” 看来,槿嫿还未甦醒前並未听全李卿落和这灵君的对峙。 所以还以为自己的师妹有救。 结果,师妹才是屠戮整个巫月教的真凶。 不知槿嫿晓不晓得董思源已经…… 一想到这里,李卿落无比难过。 然而,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槿嫿这个真相,灵君已经一声顛笑:“槿嫿啊槿嫿,你真是天真啊。” “实话和你说吧,不止是你的徒儿阿朵被他们抓走。你的老情人董思源,不过是听她们说了几句你与他的不清白,就为了替你爭辩而被云谷的思芳长老给杀了。” “你瞧瞧你,不仅连巫月教保护不了,现在连你身边的人也护不住。” “你这样的废物,到底还活著做什么?” 槿嫿转头便吐了一口鲜血。 “不……” 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过相信君临的错! 都怪自己,都是自己的错! 董思源原本不该留在苗疆。 既然都已经远走高飞,为什么还偏要回来? 还有阿朵,落在她们手中不知会遭怎样的罪! 槿嫿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是李卿落一把扶住她:“拿出你的掌门威风,清理门户吧。” “槿嫿师姐,你不能再纵容她了。” “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说完,李卿落满身怒意的转身,扬剑就杀了过去。 “灵君,我看最该死的人就是你!” 第452章 落儿天纵奇才,又一巫术? 雀儿和郑嬤嬤也紧隨其后,杀了过去。 南宫狄护在大后方,背著手看著他的爱徒这一年来的所学之成。 她们主僕三人身上都有避毒香囊,所以君临她们身上的一般蛊虫根本近不了李卿落她们的身。 杀字们只能站在后面干著急。 因为那些蛊毒一旦沾惹上,他们別说帮忙了,反而会拖累李卿落。 所以,李卿落才让他们都退到了最后面。 然而,他们很快就一个个震惊无比地瞪大了眼。 那是……他们的姑娘主子? 才一年不见而已,她的身手竟然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从前就能对付几个寻常之人,而如今竟然在那些巫月教人手中游刃有余的还打了个更胜一筹! 那边可是十几个人! 也是巫月教平日里就更注重巫蛊之术的功夫,所以对於真正的武功反而更偏弱一些。 但姑娘的突飞猛进,还是让杀字们个个都喜出望外。 再看南宫狄背著手,脸上露出笑意频频点头。 “落儿她確实在这武功上头很有天赋。” “可惜了,若是自幼就能习武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成天下第一的女高手。” “不过如今学起来虽然费力了些,但她能吃苦耐劳,这一年来连一天也未曾歇过。” “如今,也算是大器晚成了。” “若是再长此以往的坚持下去,和她的师兄姐们对上手,也不会输上多少。” 杀字们脸上都个个的露出惊喜之色来。 连槿嫿都恍惚了。 原来,这便是师叔当初要强行將落儿留在教中的意思吗? 她知道巫月教会遭此劫难。 也算到了自己根本无力护住满门。 这才留下落儿,让她成为整个巫月教最后的希望…… 可是师叔,师父,师祖师尊们……巫月教,已经彻底没了! 槿嫿垂著泪,一张脸白的就像一张纸。 她心底已经没了生机。 看著李卿落在那边已经杀了三个人,而且正在与灵君周旋时,她摸出腰上的短刀,握在掌心。 “落儿小心!” “灵君身上的蛊虫,是香囊挡不住的上品蛊毒。” “若不慎中招,你將死尸骨不存。” 除了灵君,其他人槿嫿並不担心。 正打算动手脚的灵君闻言脸色一变。 李卿落自然有了防范之心。 她一剑刺向灵君手中握著的葫芦。 灵君趁此机会扒开了塞子,並將葫芦朝著天上一拋。 李卿落瞅准时机,嘴角掛起一抹笑:“你上当了。” 说完她掐著之间口中快速念念有词。 把紫红色的大蜘蛛掉出来的瞬间,只见其当场炸开! 灵君一声惨叫:“不——” 她跟著吐了一口黑血。 並一跤跌在了地上。 她养了数十年的本命蛊虫,就被李卿落这样轻易给杀了。 她也活不了! 但更令她惊骇的是:“你竟然学会了……爆毒术!” 巫月教的巫术早就已经快要彻底没落。 就是因为当年唯一传承了巫月教巫术的古长老被亲传弟子背叛,而那几个弟子携著教中宝物出逃后一直不知所踪。 这些年,古长老不再收徒,甚至一直闭关不再露面。 所以,巫月教渐渐会巫术的巫女们越来越少。 就算会一些,也都是入门级的简单巫术,能够运用在蛊术上她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谁知道,这李卿落不过拜了古长为师只有一年,竟然就已经连爆毒术都能够学会! 这爆毒术听说没有个三五年根本不可能学会。 她才学了一年,一年啊! 她究竟是个什么天纵奇才? 若她自幼就在苗疆,就在巫月教,將会是怎样恐怖的存在? 灵君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李卿落:“爆毒术,虽然很难。” “但师父说,念其形,观其色。形色合一为诀,心中杀气为引。” “虽然会伤己身,但若能杀你半条命,也值得了。” 说著,李卿落冷笑著横著手背轻轻擦掉嘴角的血跡。 巫术说起来,就是邪术。 若是使用稍有不慎,便会將自己搭入其中。 李卿落还不能很好的运用,今日也用的密集了些,现在身子已经有些隱隱经受不住了。 她凝了神,恰好南宫狄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便持刀杀了过来。 “落儿你退后,师父来!” 有了南宫狄出手,这十几人更是连连败退。 他们不得不赶紧放出各自身上最厉害的本命蛊。 希望能有一条咬住那南宫狄。 如此,南宫狄就会率先丧命,而他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这些人对南宫狄来说都太弱了。 南宫狄身上不仅有避毒香囊,他的身手更是深不见底,就连李卿落至今都未见过师父最极限的样子。 南宫狄挥刀就杀了几条衝出来的毒虫。 隨著一道道吐血声响起,灵君更是一声惨叫:“不——住手,统统住手!” 李卿落上前,一脚踹在她脸上。 “你这时知道心疼了?” “你害死满门巫月教的人时,怎么你的心就是铁做的了?” “灵君,你才最该被千刀万剐!” 而那边,槿嫿握著短刀划开自己的手掌。 “灵君,你不是想要那个宝贝吗?” “既如此,那便自己来取吧。” 说完,槿嫿拖著滴血的手走到清池潭边,然后將整个血手浸泡在池水里。 灵君眼眸一亮。 “我的本命蛊虽然死了,但若是我能得到那个宝物,或许我……” 或许她还能活! 灵君连另一边自己同样受伤的三个孩儿都顾不上了。 她激动的爬到池边,突然又哭又笑:“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 “师父口口声说疼爱我,却连这个秘密都不告诉我。” “我只知这里藏著个会令整个巫月教灭的怪物,却不知,这怪物身上还有会让人延年益寿和永葆青春的宝贝。” “师父啊师父,您怕这怪物会毁灭咱们巫月教。” “那徒儿就先毁一步,不就好了吗?” “等徒儿得到这宝贝,一定会再次重振我教——” 灵君癲狂的声音突然又猛地顿住。 她眼露惊骇之色,盯著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潭顷刻间就变得一片血红。 而鸟语香的洞穴,也突然狠狠一个摇晃,惊得大树上的鸟儿们惊恐的飞出了洞口。 紧接著就有『轰隆隆』的声音从地下发出来。 李卿落带著自己的人,赶紧退到了地道口的方向。 地上的婭梅惊骇的不断摇头。 “来了,一定是那个东西来了——” 雀儿將她拖了过来,抬手就甩了她一个巴掌。 “究竟是什么东西?还不快说!” 第453章 槿嫿要和它同归於尽! 婭梅惊恐的抽著鼻子哭道:“我、我也是听说,说这里面住著一个已经快百岁的东西。这个东西生吃人肉,活吞野兽。” “而且,任何蛊虫都近不了它的身。” “它的皮肤比铁还要硬。” “它的嘴,比血盆还大。” “听说上上代的师尊们,有二十几人原本想合力绞杀它,最后却都死在了这里。” “后来,这里被彻底封死,成了教中禁地。” “只有歷代掌门才能每年出入这里一次……” 李卿落看向槿嫿。 “所以,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有槿嫿她自己知道。” 槿嫿还在放血。 隨著她的手泡在潭水中越来越久,这个洞穴也越来越晃。 很快,头顶就有石头飞落下来。 杀字们赶紧上前挥刀,並將主子护在中间。 李卿落知道槿嫿决心要做一件事。 所以並未上前插手此事。 只是警惕的观察四周。 那个东西,还没出来。 但槿嫿的血一定已经唤醒了它,所以才会地动山摇的如此厉害。 “出来,出来呀——” 灵君怪笑著喊道。 “你倒让我见识见识,你究竟是什么恐怖的东西。竟然让我巫月教人人都惧怕你至此!” “反正我灵君的本命蛊死了,我已经是烂命一条,我便和你拼了又如何——” “啊!” 『嘭』的一声巨响。 只见一个青灰色的东西突然重重砸在水里。 接著一卷,灵君就被卷进那青灰色的东西里,然后一拖,她被带入了池水中。 灵君被快速的拖著上前。 眾人眼睁睁的看著灵君又被卷著破开水面,以最快的速度被带回那棵大树下。 然后那青灰色的东西將灵君重重一摔,摔在了地上。 灵君当场脑袋磕在石头上开了。 红白色爆开一片。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灵君的三个孩儿都悽惨喊道:“阿娘——” 但紧接著,他们就都惊骇的又向后缩去。 因为他们终於看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它就是那棵大树。 不,不是大树。 它、它竟然,是一条青灰色的巨蟒! 刚刚將灵君拖走的那部分,是它的尾巴。 而那些树枝,等它缓缓从一根光亮而又笔直的巨石上退下来后,眾人才看清,那树是从石头缝里长出,然后从它头顶伸出的一棵石头树! 这巨蟒与那石头,与那一棵树,竟然合三为一,一直就在进入这片天地后最显眼的地方矗立著。 现在,它醒了。 槿嫿:“你们可知,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我们巫月教百年前的掌门,她亲手饲养的本命蛊。” “当年,那位掌门將这含有剧毒的莽怪收服后,就將其一直养在这动里。” “可到了她大限之日,她却捨不得离开人世。所以,她威胁当时的巫术长老,利用巫术,將她和这莽怪合二为一。” “她原本想吞了她的本命蛊,这样她就能突破巫月教掌门活不过五十的禁忌。”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反被自己的本命蛊所吞。” “她失去了人性,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当年,教中死了三十个长老,才將她彻底压制封印。后来,每年都需要当任掌门在固定的那日將掌门之血滴入潭水中。” “以血水餵养,以血水继续封印。” “所以这百年来,她一直都被囚禁在这里。杀又杀不死,便只能看守起来。” “若不是五十年前就有邪心的人听了传闻,说这里有可以让人延年益寿永葆青春的宝贝所以硬闯这里,我们巫月教不会再次经受又一轮的大清洗。” “从那以后,教中势力再次大伤。从此才开始一蹶不振。” “今日,巫月教竟再次因为这东西而被彻底灭门。” “哈哈。哈哈哈——” “可我不能让它再为祸世人。” “落儿,你们快走吧。” “我要与她同归於尽!” 槿嫿说完,放出自己的本命蛊。 一条赤金色的小蛇。 小蛇一被放出,竟然弯弯曲曲的就朝著那蛊蟒飞驰而去。 蛊蟒正在张口吃灵君尸体。 听见响动,扭头伸出巨大的蛇性就朝小金蛇射来。 小金蛇一个灵巧闪躲,竟然躲开了去。 李卿落抬头看向头顶。 跑? 她当然要跑! 不过,她不打算丟下槿嫿。 “落儿,怎么打算?” 南宫狄有把握现在离开。 但看爱徒显然还有別的心思。 他这个关爱徒弟的师父,自然只有宠到底了。 不过,若是普通的巨蟒倒还好杀。 但这蛊蟒,就连巫月教的几十个长老都没杀死,就凭他们,南宫狄也没有必然的信心。 李卿落:“师父,那些巫月教长老的武功肯定都比不上我的杀字们。咱们或许还真能试一试。” “再者,就算杀不死,咱们也要给它一个好罪受受!” 说完,这一年已经学了轻功並小有所成的李卿落飞身上了一块崖壁上的石头。 上面还在下雨。 她打算再次引来雷电。 当机立断,李卿落大喊一声:“把它引进潭水中!” 说完,她掏出碧落剑对这上天。 只是她今日已经用了巫术两次,现在有些力不从心。 才念了两句,口中已溢出血来。 李卿落只能强忍著痛苦,再次大喊:“苍天借我——” 与此同时,杀一他们扯起地上还没死完的巫月教徒在南宫狄的带领下都拿著兵器冲了过去。 那蛊莽甩著尾巴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大开杀戒。 然而这回它遇见的个顶个都是武林高手。 杀字们可不是巫月教那些长老,只会丟蛊虫,念巫咒。 他们每一招都是衝著杀死蛊莽而去。 只是这蛊莽的皮肉实在坚厚。 这刀刃竟然真的无法伤他分毫。 不过,大家与其周旋也够了。 而且他们上躥下跳的,扰得那蛊莽心烦气躁无比狂怒。 愤怒之下,张口就吃了几个跟隨灵君的的巫月教徒。 而杀字们都灵巧躲过不说,也都听了李卿落的话,便齐心的一起將其引入潭水。 李卿落见状赶紧划下碧落剑—— 一道惊天的巨雷闪电劈进潭水之中! 只见那蛊莽痛苦的几个摇摆,瞬间直挺挺的朝著潭水底沉去。 大家还来不及高兴,槿嫿就道:“如此是杀不死它的!” 第454章 阿时回来,夫妻团聚! 看来,以前巫月教的长老们也试过这个法子。 不过最终都以失败而告终。 李卿落想到师父古长老曾对自己的交代:“倘若有朝一日你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进了那密道,你要答应师父——定要想方设法杀了里面的那个东西!” 杀? 李卿落现在想来都觉得可笑。 师父到底是高看了自己,还是小看了这蛊莽? 巫月教曾死了那么多的高手也没能击杀掉它,她老人家竟將希望放到入门一年的自己身上。 当然,若是扑上足够多的人数,比方说牺牲掉她的几个杀这样的高手,或许还真有可能杀了这个畜生。 但此事在李卿落面前,那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 在李卿落的心里,她的杀字一个也不能少! 今日,就先到此为止吧! 李卿落大喊:“能一起离开就行!槿嫿,你快和我们走!” 因为引雷的动静太大,整个洞穴都开始摇晃。 落石纷纷从头顶砸进潭水里。 槿嫿的本命蛊小金蛇不慎被一起捲入了潭中。 槿嫿看了李卿落一眼,二话不说,一头跟著扎进了潭水里…… 漆黑的天,渐渐沉落下来。 李卿落一行人从山崖上的碎石堆里爬了出来。 他们也將洞里还活著的人都尽力一起带走,包括槿嫿。 槿嫿的本命蛊並未找到,所以她是被南宫狄给捞出来的。 此刻槿嫿湿淋淋的躺在树下,再度昏厥了过去。 大家喘了一口气,不由一起看向那碎石堆。 “这东西还会不会出来?” 李卿落:“我还不会封印蛊虫之术。所以,若是它真的没死,会出来……有极大可能。” 大家脸色都有些凝重。 这个东西刀枪不入,连雷电都电不死。 这怎么杀? 李卿落转头,强行將刚刚又涌上来的腥甜咽了下去。 她今日强行使用了三次巫术,这对心法根本还没修炼到家的自己来说,实在勉强。 决不能再隨意使用巫术了。 不然她的经脉即將重度受损。 李卿落捂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赶紧离开此处再说。” 杀一:“可姑娘,他们怎么办?” 被带出来的几个巫月教徒活口,都是灵君的人。 其中有一个还是灵君的女儿。 灵君的一子两女,有两个都跟著他们母亲一起被埋在了里面。 李卿落:“丟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我们做的,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 “走!” 一行人只架起槿嫿,然后快速朝著山崖下的巫月教山庄走去。 等人一离开,几个巫月教徒都缓缓睁开了眼。 她们迷茫地望著彼此。 其中灵君的女儿阿芝趴在碎石堆口痛声哭泣:“阿娘……阿兄……你们死得好惨——” 李卿落一行人原本只想回巫月教先行安顿一晚。 却不想,才刚到山庄边就听到前山再度传来动静。 难道是云谷、五毒和合欢宗那些门派还没离开? 大家纷纷警惕的掏出傢伙来。 然后悄无声息的向著前山靠拢。 漆黑的雨夜,肃冷杀气將整个巫月教再次笼罩在一片死亡寂静的气息之中。 一脚踩在血红色的水洼里,就如同踏入死亡之地。 满地血水,尸横遍野。 杀戮,即將再次降临在这片孤寂的淒冷山庄。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闪电划亮整个夜空。 一片漆黑的人影站在前山。 雀儿和杀一他们衝著那些黑影就杀了过去。 双方瞬间就激烈的缠斗在了一处。 然而很快,就有一道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喊了出来:“雀儿!是小爷我啊!” 追雨『哗啦——』一声快速拉下脸上的面罩,並掀开头上的蓑帽。 雀儿一愣。 而另一边,李卿落拿著碧落剑正要衝进人堆里开杀,就看见最前端的阶梯前站著一个高大而又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在这一年来,从她梦里走过无数次。 她恍惚的差点以为,这仍旧不过是一场自己的梦。 然而身边的人都跟著停了下来。 那人转身,取下头上的蓑帽,露出那张能顛倒眾生的脸。 雨水从他脸上滑落。 五官逐渐清晰明朗。 看见她,他眸色一亮:“落儿!” 此人,正是新婚夜便离开並已整整一年的段容时。 段容时眉间紧蹙,看见李卿落带著她自己的人安然出现,心头才重重鬆了口气。 隨后,便朝著她大步流星的奔来。 李卿落如梦初醒一般,也才红著眼朝他快步跑去。 二人在雨中紧紧抱在一起。 这一刻终於有了一丝真实感。 其他人见状都赶紧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阿时,真的是你吗?” “我不是在做梦?” 李卿落不可置信的抚摸著他的脸,是温热的,是真实的。 然后这一切又太过不可思议。 “可你不是在边疆和西域打仗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阿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段容时將自己头上的蓑帽先扣在李卿落的头上。 “不急,我们慢慢说。” “走,先回房间避雨。” 雨依旧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李卿落在巫月教一直有个自己的小院子,这个院子也正是当初她和段容时成亲后的那个新房。 时隔一年,段容时再次回到这里,发现房间里已经多了很多她住过的痕跡。 只是,世事变迁。 曾经热闹辉煌的巫月教,如今突遭灭门之难,今晚就这么成了一座鬼域。 段容时带来的侍卫和李卿落的杀字们,都正在收拾巫月教满山的死尸。 大家都怀著无比悲痛沉重的心情,在静默的雨夜中无人说话,也无人会感到害怕。 侍卫们在外面忙活,李卿落和段容时也终於找到一丝喘息的空间。 二人都擦了身子后,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才终於坐下说话。 段容时:“我以为你也出了事情,所以正打算漫山遍野的搜寻你的踪跡。” “好在你没事。” “落儿,是我来迟了。” “我该早些来,或许巫月教便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李卿落摇头:“巫月教是被整个苗疆其余所有的门派算计,这些人只怕是早就计划了要將巫月教置於死地。” “就算我晚走一日,而你又早来一天,他们也不过换一天动手的日子罢了。” 段容时:“你的意思是,你离开过巫月教?” “所以才会躲过这一劫。” 第455章 金陵局势,新太子! 李卿落心情十分复杂。 不该庆幸,却又阴差阳错的与段容时在今晚重逢。 不过,她寧愿巫月教没有发生这场惨烈的灾祸,就算自己与段容时错开,也是值得的。 “我原本打算去边疆找你。” “没想到,你竟先来了。” “阿时,你若走了,边境怎么办?听说你如今是军中主帅。” “主帅擅自离军,可是杀头之罪!” 李卿落担忧地望著他。 段容时伸手將她鬢边髮丝挽到耳后:“但倘若这个主帅已经战死沙场,並且尸骨无存呢?” 李卿落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段容时继续说道:“不日,肃王战死在大梁与西域边疆的的噩耗便会送回金陵皇城。” “落儿,你要成个小寡妇了。” 他玩笑似的颳了一下她的鼻樑。 李卿落一把捉住他的手:“你……” 她又气又急。 但又想到,他若没有及时赶到苗疆,只怕自己也会很快听闻他身死的消息。 到时还不知是怎样的昏天暗地。 她便欣慰他还能先来找到自己。 到底,他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这个已经过了门,拜了堂的妻子。 “阿时,你可是有別的谋划?” 李卿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要假死脱身。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李卿落想到自己这一年来听到的关於大梁那边的消息,想到一个可能:“晋王如今是太子,可是他刻意针对了你什么?” “阿时,之前诸多的话不方便在信中说,现在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何事?” “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不然为什么要突然假死?” 她有了几分著急。 只怕自己不知道他的困境,没有与他及时分忧。 段容时握住李卿落的手。 “落儿,別急。” 今晚二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所以举动都没有过分亲密。 段容时也只是温柔的捏捏她的脸,然后轻声告诉她:“记住,这天下没有谁能给你的夫君气受。” “而且你怎知,他段容决的太子之位,不是我在背后亲手推上去的呢?” 李卿落瞬间明白了很多。 当初段容时为了自己,將好不容易彻底握在手中的大梁前朝和后宫都给丟下,跟著槿嫿和祖母他们一起来到苗疆。 他消失了三个多月。 直到太后突然薨逝,他才紧急返回金陵。 然而金陵那边的局势已经再次扭转,等他回去时,三皇子晋王段容决已经坐上太子之位。 据说,还是延帝亲自下的封太子的詔书。 李卿落清醒后,是祖母身边的张嬤嬤亲口说的,据闻太子死后延帝明明也已经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所以云鹤才能紧急跟著一起离开,独將青阳子留在了皇城。 然而,长公主却突然不知又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巫医。 就是这个巫医,將延帝给治的又能坐起身来,还能说些话了。 延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晋王封为太子。 至於消失的肃王,延帝问都不再多问一句,只下令让他从今晚后不许再踏进皇宫半步。 就连太后薨逝,段容时赶回去后,也未能进得皇宫守丧。 他只被允许去过一趟皇陵。 然后他便被囚禁在了肃王府,从此不能再外出半步。 谁能想到,才刚刚变得炙手可热,是诸多门阀世家和高门望族心属想要投诚,想要嫁女姻亲的肃王,转眼间就又成了人人弃而远之的败寇。 大家都认为,他终究是棋差一招。 就因为未过门的肃王妃而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一切,简直就是英明一世糊涂一世。 这般用情过深,为情所困的皇子,即便再多的谋略胆识又如何? 在这些权贵门阀的眼中,他根本做不成真正的帝王。 又因为延帝开始宠起了新太子,所以就都赶紧转头去捧起了曾经的晋王,如今的新太子。 新太子也处处开始针对肃王府。 就连长公主府都和新太子交好。 渐渐的,整个大梁的人都將肃王彻底拋之脑后。 李卿落听闻后还愧疚了很久。 她认为段容时失去时机,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而现在她才隱约明白,金陵这座皇城,或许从未真正脱离过他的掌控。 她心中一个激灵。 难怪,他的来信从来不说他的境况就行如何。 “对了,听说青阳子成了新的国师。这是怎么回事?” “云鹤仙人当初因为我突然离开皇宫,青松观没有受到牵连?” “还有,那个竟能治好枯疾的巫医又是怎么回事?” 段容时正要答话,冷电已过来敲响了房门。 “殿下,山下有异动。” 穿上蓑衣,李卿落和段容时摸黑来到山口。 他们看到山下確实有人影躥动。 看来,云谷这些门派还真是打算要將李卿落这个巫月教的漏网之鱼也赶尽杀绝。 不,或许他们是在等那灵君的消息。 毕竟,这些人就是因为大楚的皇室想要巫月教的『宝贝』,所以才打算藉此去討好官府。 李卿落突然想起一事:“阿时,你们是怎么进的苗疆?” 段容时:“大摇大摆便进来了。可有什么不妥?” 李卿落:“他们废了死命地拦我,竟然轻易就將你们放进来?” “难道,守山人將你们当做官府的人了?” 段容时还当真从身上摸了一块大楚官府的腰牌出来並递给李卿落。 李卿落:!!! “你?” 他究竟是怎么搞到这些东西的? 段容时放到她手中:“不难。” “说来听听,这些门派究竟想算计巫月教什么东西?” 李卿落目光阴森的盯著山下,声音变得无比冰冷:“一个他们以为是宝贝,但实则不过是条很难杀死的巨型蛊莽。” “阿时,我有一计。” 巫月山庄的灯火在轻轻一个摇晃的冷风吹来时,统统熄灭。 段容时的隨身侍卫和杀字们都隱没进了黑暗里。 李卿落和段容时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待著。 果然很快,就有那三大门派的探子上了巫月山庄三百六十八梯的阶梯上来。 第456章 尸变?雀儿变鬼布陷阱! “等等!不对劲。” “那、那些巫月教徒呢?” “什么巫月教徒?不是都已经被咱们给杀绝了吗?” “是啊,除了灵君长老她们一行人,可是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这都是灵君长老自己的吩咐,可怪不得我们。” “咯咯咯咯……”一阵奸笑却在一股夹著飞雨的狂风吹来后,突然猛地停下。 “我说的就是那些尸体!” “咱们走时,不是遍地都躺的是、是那些尸体吗?” “现、现在一具也没了——” 轰—— 闪电微微一亮。 整个巫月教的前山,空荡荡的。 地上漆黑泛红,却根本看不清究竟是血,还是雨。 几个被派上山来的巫女终於都意识到了这片漆黑里的诡异。 “那、那些尸体呢?” “对啊,尸体呢?” “啊——!!难、难道都尸变了?” “不、不要胡说!” “不是有人听见过这山上有响动吗?师父她们就是怕是那灵君长老明明已经出来了,却可能因为想要私吞那宝物才叫咱们上来瞧瞧的。” “或许,那些尸体就是她们都收了呢?” “是啊是啊,咱们要稳住阵脚,不能嚇唬自己……” “可她们十几个人,怎可能把一百多具尸体全都瞬间搬空!?” 这一声惊叫再次落下,整个前山一片死寂。 和追雨一起站在阴暗处的雀儿阵阵冷笑。 真是一群噁心至极的畜生! 分明杀了整个巫月教上百口人。 现在却害怕这些被她们杀死的人,都会变成恶鬼。 那自己这个恶鬼,就先替巫月教的人清算几个好了。 雀儿提刀就要出去。 被追雨一把死死拽住並扯到身边来扣住。 “你要干什么?” “你几斤几两重不知?” “还不赶紧退下!” 雀儿翻了个白眼。 “我这一年来武功可是突飞猛进!” “还有,没有避毒香囊,你就给我好好呆著吧!” “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雀儿说完將追雨一把推开,然后扯开自己的长髮披散在脑后,再抬手將先前不久故意化的口脂一把朝上摸糊在脸上。 她垂著手就飘了出去。 “我死得好惨啊……” 这一年来,雀儿每日跟著李卿落一起刻苦练功,就像她家的姑娘一样,一日也不曾懈怠。 她想到惨死的阿奶。 想到自己当初因为身手太过不堪一击才会被那沁玉公主拿捏住成了姑娘的软处。 姑娘因为自己和阿奶吃尽了苦头。 阿奶也死在了那一场雀儿不愿再想起的回忆里。 后来姑娘有了杀字们。 就很少再带著自己出门。 雀儿知道,姑娘是不想自己再跟隨她陷入那些险境。 但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太过差劲的缘故。 所以,她心底还是恨著一口气,想要自己再次站在姑娘身边成为她的左膀右臂。 就像那追雨一样,可以成为肃王殿下身边最亲近的人。 雀儿的天赋虽然比不上李卿落。 但她刻苦之下,进步还是非常神速的。 就连追雨都瞬间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喜来。 只见雀儿的出现,果然把那几个巫女都嚇得浑身一颤,然后一阵惊叫的抱住了一团。 她们疯了似地向雀儿身上丟蛊虫。 可这些蛊虫根本不愿近雀儿的身。 看见雀儿一晃消失,却又突然一晃出现,这些巫女差点都嚇破胆了。 “鬼啊!!” “別、別过来,我们也不想杀你们的,我们也只是听令行事啊。” 雀儿:“可我们死得好惨啊……难道我们就想死吗……” “明明我们都是苗疆女子,为何要互相残杀……” “你们把我们杀了,休想推脱责任……” 雀儿说著就扬起刀冲了过去。 那几个巫女立即四散而逃。 雀儿趁机抓起一个一刀就给她封了喉。 这些巫女,个个都是蛊毒高手。 可惜,武功却都不咋的。 而自己有了姑娘的香囊后,这些蛊毒对她们来说不再威胁,她们这些巫女和菜鸡又有什么区別? 看到雀儿杀了人,其他几个也发了狠的衝上来。 “我、我们和你拼了——” 雀儿冷笑,正是迎上的时候。 只见她十几个招数后,另外三个巫女都被她毫不费力的斩於刀下。 追雨拍著手出来。 “厉害厉害,真是士別三日当刮目相待吶。雀儿姐姐,如今你变得这么厉害了,以后你可要多多保护我哟。” 雀儿:…… 突然却很想给他一皮坨子是怎么回事? 雀儿好不容易忍住打人的衝动。 她给了追雨一个眼神,冷冷说道:“还不是灵君长老平日里教导的好?” “早就知道光学蛊术不中用,这才暗中培养了我们几个。” “呵。我便说这些云谷、合欢宗的人果真都是草包,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瞧吧,就这些废物竟然还想偷偷上山来打探消息。” “那就让你们一个也回不了。” 她说著还假装愤怒的踹了地上的尸体一脚。 然后才又道:“行了。咱们继续埋伏,可不能让她们坏了长老的好事。” “那个宝贝好不容易能重现於天日,要不是大梁那个李卿落坏了好事,咱们也不会都险些被埋了。” “等明日一早,这雨晴了,咱们还得去那后山的山崖上继续挖那些碎石。” “那些宝贝,可就都藏在碎石堆下。” “到时,或许我们也能分点儿好处呢?” 追雨一双眼睛明亮的像做贼一样:“那既如此,咱们还不赶紧去多找几个人来防守这前山?” 他们二人匆匆离去后,地上一具刚刚装死的尸体才赶紧匍匐在地上超前快速爬去。 就像一只蜘蛛,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的长梯之下…… 等人走了,追雨和雀儿才又露出身来。 二人对视一眼后,都露出诡异的一笑。 李卿落听了前山的消息,这才倒头躺下。 雀儿他们知道值守换班,所以她抱著被子眼睛一闭便赶紧睡了。 今日强行催了几次內力,李卿落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嚕。 听到她的声音,还在擦手的段容时突然一顿。 他走到床榻边来,伸手摸向她的手腕。 在摸到她紊乱异常的经脉后,段容时的眉峰瞬间高高蹙起。 “你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自然得不到已然熟睡之人的回答。 段容时便就著李卿落的手,將自己浑厚的內力,缓缓从掌心输入她的体內…… 第457章 你在何处,便魂归何处! 一觉起来,李卿落只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她运了运自己还不太深厚的內力,发觉昨日的损耗竟然都悄悄回来了? 她不由抬头看向在窗边的矮榻上撑著头显然就那么將就了一晚的段容时,心中微微一顿。 隨后悄悄起身抱著被子走过去,正刚刚给他盖在身上,眼前的人便已经醒了。 “睡好了?” 他揉了揉额角,冲她缓缓一笑。 李卿落犹疑了一下问道:“你……为何不上床去睡?我的意思是床上舒服些……” 他们二人虽然成婚已有一年,但至今其实都还没有同床共枕过。 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整个天下的人都不会相信。 李卿落心里有些紧张。 她看向旁边,竟然不太好意思与段容时对视。 段容时一笑,將身上的被子掀开然后拉著李卿落轻轻一扯。 她便坐在了他的腿上。 “想让我陪你睡?” 李卿落『唰』的一下红了脸。 “哪有?” “虽然苗疆不如金陵那般寒冷,但这到底也是冬日了,我只是怕你著凉……咳,你若非要睡在这外边,谁管得著你?” 她挣扎著就要起身。 却被段容时紧紧扣住。 “別动。” “落儿,还不到时候。別急。” “而且,巫月教才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咱们若是太过亲热我怕你心里会不自在。” 李卿落:? 现在坐腿上还不够亲密? 而且,什么还不到时候?她怎么就著急了? 李卿落正要与他理论,雀儿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姑娘,卯时了,您和殿下可要起身?山下那些人已经鬼鬼祟祟地抄著小路朝著后山的山崖上去了。” 李卿落赶紧回道:“马上出来。” 出房间时,段容时已经给自己戴上了一副新面具。 一身黑衣,黑色面具,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夜行者,將真正的自己给藏得严严实实的。 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连一滴鲜血尘埃也不沾惹的肃王? 李卿落想到他就要『死』了,不由想笑道:“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怕是金陵那些人又要倒霉了。” 段容时低头看她:“等过了眼前的事,我再与你慢慢细说。” “记住,从今往后,我和他们一样,都是你的侍卫。” 李卿落眸光一亮:“侍卫?你是认真的?可不是从前在金陵那般,只是跟著我一两日的做戏而已?” 段容时拉起她的手向外走去:“当然。” 李卿落还不太相信:“你不急著走了?” 段容时停下脚步:“为何要走?落儿,我就是来找你的。” “不过,我可能暂时给不了你王妃的大婚之礼了,你可会失望?” 段容时话音刚落,李卿落已经激动的一把抱住了他。 “那都不重要!” “阿时,你说的其它,可是真的?” “我还以为你只是来看看我,转头又要去做你自己的大事。” “我还以为你只会停留几日就会离开。” “你真是来找我团聚的?” 她短日內必然会被苗疆这边拖住脚步,不会那么快的离开。 而他竟然要一直陪著自己,李卿落確实有些喜出望外。 段容时见她如此高兴,心头一股酸涩。 当初新婚夜,他不得已將她丟下,並说过会很快回来,眨眼却过去了一年。 她並不怨恼他这个夫君,却反而打算先去边疆找他。 若不是阴差阳错的重逢,他们不知还要走失多久。 段容时温柔的拍著怀中的人:“我的妻子还未回家,我能去哪里?” “落儿,你在哪儿,我的魂便会归向何处。” “以后我们再不分开。” 他低头如蜻蜓点水般轻轻的触了触她的头顶。 二人相视一笑,自团聚后,这一刻两颗心才彻底真正靠拢。 李卿落和段容时准备赶往后山时,却在半途中的一棵大榕树下见到了早已等在此处的槿嫿。 看来,她很早就醒了。 並且在这树下坐了不知多久。 这里,是昨日李卿落髮现董思源尸体的地方。 现在,榕树下多了一个石头堆,槿嫿……亲手將他埋了? 想到这二人纠葛半生,董思源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要留下再次追寻槿嫿的脚步,却造化弄人天人永隔了。 李卿落能感同身受。 却知道槿嫿的心必然比自己更痛数百倍、千倍! 这整个巫月教不不止是董思源,还有她数百个家人和教徒…… 这样的痛和恨,简直是凌迟的千刀万剐,比自己丟了性命还难以承受和崩溃。 “槿嫿师姐。” “你可还好?” 李卿落快步过去,搀扶著槿嫿。 下了一整日的雨在天还未亮时便已彻悄悄停了,但巫月教满山庄的血味却怎样也洗不乾净。 槿嫿抬头,一脸落魄地望著李卿落:“落儿,我巫月教已是一座坟场。” “我怕是,也活不了了。” “谢谢你……若不是你,昨日我必然也已葬身在那禁地,也没有机会再看一眼葬送在我手中的巫月教。” 她悽苦地笑著,摇摇晃晃就著李卿落的手站起身来。 “槿嫿师姐,咱们不说那些丧气话。” “你一定会好好活著。” “你的本命蛊没有找到,它或许也还没有死。是不是?” 本命蛊若死了,养蛊之主也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所以,若是槿嫿的本命蛊死了……那么眼下,她还能活的时间已经不多。 但倘若那小金蛇还没死呢? 在这十二个时辰內,那小金蛇倘若还能从禁地的那堆碎石里钻出来,槿嫿就不会有性命之碍。 但槿嫿此刻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她的心也跟著巫月教的毁灭而一起死了。 “我活不活,已经不重要了。” “落儿,我们赶紧去后山吧。” 李卿落將人都引到了后山的那堆碎石处。 她就是要借用灵君找到宝物的名义,將另外几大门派的贪婪之辈都一起送给那蛊莽。 让她们瞧瞧,巫月教这百年来守著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他们联合著屠戮了巫月教,想要的又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走!” 李卿落他们没有直接杀出去,而是绕到从另一边从更陡峭的崖壁爬上去,然后趴在山石后面。 第458章 狗咬狗,落儿挖坑! 李卿落和段容时打的头阵。 槿嫿隨其后,跟著是雀儿和追雨,郑嬤嬤在段容时的二十多个侍卫还有李卿落的二十个杀字里混著。 从远处看,他们就像是排成一列穿成了串的黑色乌鸦。 只有李卿落穿了一身白,成了乌鸦的眼睛。 他们趴在山崖上,有风呼啸刮过,也纹丝不动。 个个就像是钉在了石壁上似得牢固。 然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李卿落是段容时的手轻轻扶著。 雀儿是追雨给半夹著的。 郑嬤嬤左右都是侍卫,全然不必担心安慰。 下面的严阵以待。 而李卿落和段容时则开始听热闹。 外面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这堆破石头这么难挖,咱们究竟要挖到什么时候去?” “不是说灵君已经出去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她的踪影?她莫不是耍我们的?” “呵,你才看出来她是耍我们的吗?就这堆破石头,还是昨晚探听得知的消息,不然你还能出现在这里?” “灵君这个人,能为了一己之私背叛自己师门,你们真当她是什么好东西?” “昨晚她的人还动手杀了咱们各自门中一个探子,我今日绝不会给她好看!” “不过,不是说灵君她们天一亮就会来挖宝物吗?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影?” “咱们,该不会上当了吧?” “挖开瞧瞧不就知道了?” “挖什么挖?谁知道这下面究竟是不是骗人的?” “若能抓个巫月教的人来问个清楚就好了。” 几大门派除了五毒教来了几个男子,其余全是巫女。 她们老的少的都有,平日里个个用蛊毒厉害,但是要让她们搬石头,不一会儿就都腰酸背痛的瘫了下去。 即便她们几大门派加起来来了快上百人,但望著满坑不知深浅的碎石堆,还是一个个愁得皱紧了眉。 就在这时,灵君的女儿阿芝带著婭梅她们也返回了这里。 撞到云谷这几门派的人,阿芝几人扭头就跑。 “抓住她们!” 阿芝她们很快就被捉了回来。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害得我们巫月教还不够惨吗?放开!” 阿芝满腔愤怒的大吼著,直到被云谷的长老思芳给一巴掌呼出了血。 “闭嘴!” “再敢乱叫,我连你一块儿杀了!” “你娘呢?还不赶紧让她滚出来见我们!” “既然都找到宝物了,竟然还敢隱瞒,想偷偷自己私吞怎么的?” “我们几大门派当初帮她清理巫月教时,她可不是这样允诺的。” “昨晚竟然还敢杀人。怎么,现在不敢出来了?” “该不会就凭你们几个,还想將宝物翻出来吧?” 云谷的思芳长老瞧著已经快七十的高龄了。 但此人行事的手段就如同她的长相一般恶毒,所以其余几大门派平日里对她都是敬而远之。 哪知道,她一把年纪了不在云谷修身养性,还跑出来逞凶杀人,实在是又老又毒的厉害。 阿芝的脸瞬间高高肿起。 听到她们这样说,她只觉得好笑。 “哈哈,哈哈哈……” “你们还想见到我阿娘?挖开这些石头,就能见到了啊。” 合欢宗的宗主姬烬雪心里隱隱察觉到不对:“你在笑什么?” “你娘难道还想坐享其成,等著我们將宝物挖出来,她再横刀夺之?” “你们巫月教究竟还有什么阴谋?” 大家原本就已经隱隱都感觉到了,昨晚的探子就是上了灵君故弄玄虚的当。 早晓得,昨晚就该一起再攻上巫月教,將灵君乾脆一起都给灭了,这巫月教才会老老实实。 大家心里都恶毒的想著要怎么再將灵君也给杀了,哪晓得他们其实是中了李卿落的坑。 阿芝:“呸!” “我们苗疆竟然还有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东西。” “我阿娘她是坏。因为背叛了师门,现在已经遭到了报应。” “可若不是你们攛掇她,我们至於连家也没有了吗?” “竟然还说我们巫月教有什么阴谋……这世上,还有比算计別人灭门的阴谋,更恶毒的吗?” “还有,就算真有什么宝物,那也是我们巫月教的!究竟谁才是夺取者!?” 几大门派被骂的都变了脸色。 云谷的思芳最狠,直接让手下將阿芝她们身上的避毒香囊都给取了下来。 然后亲自將一只蛊虫放进阿芝的耳朵里。 “这叫听话蛊。你若再有违逆之心,这虫子就会啃噬你的耳膜,再钻进你的脑子里。最后將你的脑髓吃的乾乾净净,再活著从你的七窍爬出来。” “阿芝,你尽可试试我们云谷蛊虫的厉害。” 阿芝一屁股跌在地上,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合欢宗擅长巫术。 五毒教擅长用毒。 只有云谷是整个苗疆用蛊毒最厉害的门派。 而巫月教从前是样样都有出类拔萃的高手,只是近些年落寞了,特別是巫术,逐渐彻底湮灭在巫月教的新生代內。 不然,阿芝也会如此轻易就被捉拿。 婭梅她们身上也都被放了蛊虫。 等將人都推到碎石堆上,思芳才恶狠狠的拷问道:“说!这堆石头下究竟有没有什么宝物?” 阿芝:“当然有。不然我阿娘何苦费尽心机走到这一步?” 姬烬雪:“那你阿娘呢?她究竟在什么地方?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没出来!” 李卿落见时机已然成熟,赶紧將在爬上崖壁之前混合好的槿嫿带血的水,从缝隙倒进乱石堆里。 阿芝中了听话蛊。 她不能说谎。 但她也不想让这些人好过。 所以灵机一动,她改口又道:“我阿娘就在下面呀。她在等你们。” 话编的没有漏洞,自然不算说谎。 雀儿听到此处,忍不住一笑:“姑娘就说这个阿芝会起些作用,没想到她还真的有点儿用处。昨日千辛万苦將她们捞出来,不枉杀一他们废了力气。” 李卿落在巫月教好歹也待了一年。 平日里虽然和教內的小辈们相处甚少,但她也知道这阿芝是整个巫月教內脾性最大的巫女。 她自恃天赋甚高,又是三长老灵君的亲生女儿,所以在教中就像是大小姐般的存在。 若不是李卿落比她辈分高,平时面对面撞见她必然连个敷衍的见礼也不会给。 而且这个阿芝的性子也是最像她阿娘灵君的。 她自己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妨碍她嫉恨仇人。 阿芝的糊弄,並未让思芳她们立即放下警惕。 她们甚至很快反应过来:“这么说,我们不搬开碎石,你娘是出不来了?” 阿芝没法回答。 她怎么说,即便將所有石头搬开,她的阿娘也回不来了? 想到阿娘惨死的画面,阿芝不由白了脸色。 阿芝的反应让思芳和姬烬雪几人反而更加確信了,下面的的確確是有宝物的。 不然灵君怎么可能寧愿冒著身死的危险也不肯出来? “还等什么?动手!搬!” 第459章 蛊莽出,都给巫月教陪葬! 思芳一挥手,云谷的人率先冲了上去。 她们一动手,其它门派自然也都不閒著,只怕待会儿落了口实少分了宝物的好处。 阿芝几人也被吆喝著上前干活。 她们中了蛊毒,也只能苦著脸上前去。 原本她们昨晚就该离开的。 可阿芝也恨极了李卿落。 若不是她抓了婭梅,阿娘也不会暴露。 所以,今日就是偷偷过来,想从后背看能否偷袭,给那李卿落一点报復。 哪知道,李卿落的鬼影子都没瞧见,反而和云谷这些疯子撞在了一起。 阿芝一边搬著石头,一边在心里將所有仇人都给大卸了八块! 然而石头突然『轰隆』一声响。 阿芝和婭梅她们都立即顿住,不敢再动。 她们想到昨日在洞穴里看到的那副场景,看到的那条蛊莽。 她们浑身都禁不住的开始打起了哆嗦。 难、难道那东西,真的又醒了? 除了她们,其他人並未察觉到异样。 阿芝她们蹲在地上,忍不住的默默向后退去。 她们的反常让合欢宗的人瞧见,立即过来一把掐住她们的脖子。 “你们想耍什么招?” 阿芝虽然很想让这些人都去给阿娘、妹妹和弟弟陪葬。 可她自己还不想死啊。 “我劝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下面的东西,其实不是你们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姬烬雪看过来:“你究竟在说什么?” “你娘不是在下面守著那宝物吗?” “难道你今日过来,不是想法子想要救你娘的?” 姬烬雪的话音才落,又是一声『轰隆』巨响。 这次那堆碎石都跟著明显的晃动了几下。 “是什么?” 姬烬雪往前走了两步。 阿芝:“不——”她起身拔脚就要跑。 思芳:“站住!” 阿芝还在跑。 然而接著很快她的头就一股剧痛,让她一跤就摔在了地上。 她躺在地上打著滚儿:“好痛——啊!好痛——” 思芳气的过来又是几巴掌扇在她的脸上,並將其提起来:“说,这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跑什么?” “你们母女到底在搞什么鬼!” 槿嫿翻身从崖壁上爬了出来。 “因为她的娘,已经死在了下面。” “思芳,你別急啊。” “很快你们就能得偿所愿,见到你们几大门派屠了我巫月教满门也想得到的东西。” 槿嫿说完,拔出刀再次横著利落划破还未结疤的伤口。 等鲜血撒在石头上。 她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所有人看到槿嫿出现,脸色都微微一变。 不过,看到她是一人,却又都不怕了。 “槿嫿!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少在此处故弄玄虚嚇人。” “你若真有本事,昨日也不会那么惨,被我们围剿得毫无还手之力。” “我劝你还是赶紧束手就擒,毕竟你们巫月教已经只剩你们几个,你们若不想真的灭教,不如你乖乖將宝物先交出来!” “就是,谁叫你自己冥顽不灵的?那四皇子不过是想要你们巫月教一个东西,却被你一口回绝,还说什么苗疆绝不与朝廷同流合污。” “你一人,凭什么替我们整个苗疆做决定!” “我们苗疆这些年来早就被世人都快忘得一乾二净了。除了会研究虫子,我们还会什么?” “若是我们也能走出去,分一杯这天下之利的羹……苗疆岂不是就可以威赫天下了?” 露出野心的正是云谷的思芳长老。 她穿著一身黑袍展开双臂,仿佛已经能睥睨天下般,满身的霸气。 其余的合欢宗和五毒教,自然也是各怀心思。 大家都盯著槿嫿,並不將她的神神叨叨放在眼里。 直到槿嫿手中的血一直不停的向下流淌,从石头缝里快速的向下蔓延。 古怪的是,她的血竟然过石头而不停留,全都滑进了缝隙里。 李卿落在后面跟著一起念著术语。 很快,她的嘴角又流下一缕血跡。 段容时见状,立即一把死死扣住她的肩:“停下。” “落儿,你听到没有,我让你停下。” “你若再不停下,我就杀了槿嫿!” 李卿落刚一鬆口,槿嫿那边也跟著结束。 下面轰隆声巨响,接连不停再也没有停下。 槿嫿神情阴冷的看著面前这些人。 屠戮了自己巫月教满门的刽子手们。 她就要她们今日,都为巫月教陪葬! “破——”一声厉喝,碎石漫天破开。 思芳长老和姬烬雪赶紧转身大喊:“快跑!” 然后便是那些碎石纷纷砸下,也將她们各派的人都先给砸倒了二十多个。 等蛊莽再嘶吼著腾空扬起大半个身子出来,那些人都跟著愣了神。 有跌坐在地上的,只能呆呆的仰头看向眼前青灰色的巨蟒,连逃跑的动作也都忘了。 蟒蛇,自然有人见过。 但是像这么大,长得如此奇形怪状的巨蟒,苗疆也未曾出现过啊! 大家心神皆是狠狠一颤。 他娘的,这该不会,就是巫月教的宝物吧? 然而,眾人还没回过神来,那蛊莽已经低头將地上正坐著那个五毒教徒一口吞进了口中! 不仅如此,它又飞快扭头继续张口,又將一个合欢宗的弟子跟著吃进了嘴里。 姬烬雪见状气得双眼血红。 提剑就喊道:“畜生!” “就凭一个你,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今日害杀不了你!?” “合欢宗,上!” 姬烬雪第一个冲了上去。 其他弟子也都紧隨其后,个个提剑將巫术全都往那蛊莽身上招呼。 云谷和五毒教原本也都想赶紧上前,却都被思芳伸手一把拦住。 “等等!先瞧瞧。” 那蛊莽就像吃豆子似的,昨日被李卿落的雷击沉入潭底,今日甚是狂怒异常。 所以它的身躯眼见著很快胀了起来。 等实在吃不下了,它就开始咬人。 一个个咬死,再一个个的甩下洞穴里。 要么用尾巴扇,要么用身子缠。 三十个人的合欢宗一眨眼就瞬间只剩了三四个。 姬烬雪既是满脸惊惧,又满腔愤怒。 然而她一回头,身后空荡荡的。 除了已经离地百八十米远另外两派,身后已经孤立无援。 “你们——!” 她回头愤怒地瞪向思芳长老,明白合欢宗被他们给背叛拋弃了。 可这蛊莽刀剑不入,好像怎么也杀不死。 姬烬雪悲切的眼神,却只换来思芳长老的一声令下:“撤!” 姬烬雪几声仰天苦笑。 眼睁睁的看著自己剩下的弟子也都跟著一起死得乾乾净净,而她也正悲愴的准备和这蛊莽同归於尽时,一群黑色身影却突然腾空从石壁后飞了出来。 而这群黑色身影中有一抹白色的影子就显得尤其特別了。 只见这抹白,双手空空的径直朝著那蛊莽的血盆大口竟就飞扑而去—— 第460章 堂堂蛊蟒,被当猴子耍! 连姬烬雪都倒吸了一口气。 那边的云谷和五毒教见此情形又都停下了撤离的脚步。 待再仔细一瞧,这不是昨日引雷的那个大梁县主吗? 连灵君都死了,她怎么还没死? 竟然还像个虫子一样上躥下跳的惹人厌烦! “长老,咱们还走吗?” 思芳抬手:“先不急,看看这个大梁县主到底要做什么。” “合欢宗那么多人都不能耐这东西如何,难不成她还能从其口下逃生?” “简直是自寻死路!” 思芳话音刚落,李卿落就朝著蛊蟒的口中扔了一把大刀。 『咔嚓——』 果然这刀也被咬了个粉碎! 不过,李卿落逮的就是它咬刀的空隙的=机会。 她在段容时的助力之下,用力纵身一跃,成功落在了蛊蟒的头身上。 那蛊蟒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嘶吼著狂猛的甩头,想要將她从身上甩下去再狠狠摔死! 它吃要了她! 一定要吃了这个胆敢挑衅自己的狂妄之徒!! 李卿落被顛得头晕眼,但她好歹也是做了点准备的。 她费力抓住这蛊蟒滑溜而又冰冷的皮肉,赶紧大喊了一声:“阿时!” 段容时立即將她藏了暗器的手鐲拉长细丝並且拋出带有手鐲教重的那端。 那坚韧的细丝准確无误的在那蛊蟒口中轻轻一绕,就从蛊蟒的头脑飞过,最后绕了一个圈稳稳回到李卿落手中。 李卿落双手戴著的是一副细丝软甲手套,可徒手接刀,也可青松的捏碎一个核桃。 所以她才能费力的扒拉在这蛊蟒的身上。 只不过只是扒拉还是不够的。 她的身子根本承不住这蛊蟒的发狂。 若不是抓得够牢,都不知被甩飞了多少回。 好在,她很快就抓住了段容时扔来的细丝手鐲。 那手鐲拉长的细丝在蛊蟒的口中绕了一圈,最后双头都在李卿落手里牢牢抓住。 她只需要用力拉住两端,就能勒住蛊蟒的两个嘴角。 李卿落昨日便已仔细的瞧过了。 这蛊蟒的口中虽然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牙齿,但或许是它年岁足够老了,所以不少部位的牙已经掉落的十分稀疏。 特別是后槽的位置,几乎没有了牙齿。 所以,此刻只要自己勒得够紧,这蛊蟒就咬不断同样无比坚韧的细丝! 然而,李卿落的力气还是不太能够支撑这蛊蟒的发狂。 那蛊蟒似乎发现了她的意图,越加癲狂的扬起身子,想要將李卿落彻底甩开。 李卿落费力的稳住自己在蛊蟒身上的平稳,脚下依旧不断打滑。 就在这时,她的腰背突然被一只大手重重一扶。 整个身子也被彻底稳住。 原来,是段容时也飞身来到了蛊蟒的背上,並站在了李卿落身后。 他双手助她一起紧紧勒住细丝,竟生生將蛊蟒的血盆大口勒出一道血口子! 原来,它也並非真的无坚不摧。 李卿落欣喜的扭头看向段容时。 二人彼此对视后,立即开启下一步。 他们毫不犹豫的利用手中的细丝反向甩动蛊蟒的莽头。 那蛊蟒对付一个李卿落还算游刃有余,但加上一个內力深厚的段容时,顷刻间便发现,竟再由不得自己了! 蛊蟒狂怒之下,发现自己怎么甩竟然也甩不掉这二人。 如此也就罢了,他们竟然將它的嘴给勒的痛到无法忍受! 很快,蛊蟒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嘴巴裂、了! 竟然裂、了!! 喔—— 它感觉到,自己裂了好大一道口子! 这些渺小的人,竟然胆敢伤害自己! 它决不允许他们再骑在自己头上撒野! 蛊蟒转过头来想要吃掉他们。 可它一个扭头,竟又被他们给生生扯了回去。 接著,勒在自己嘴巴上的那条细丝竟生生往自己皮肉里又深入地嵌进去了几分!! 他们欺人太甚,它要痛死了,呜呜—— 李卿落:“孽畜!还不赶紧就范,不然本姑娘將你的脑袋给削了!” 就范? 呵,笑话! 它可是吃了主子的本命巨蛊! 这世上,还有谁能耐它如何? 今日,它便要瞧瞧,他们能耐自己如何! 蛊蟒狠足了劲儿的继续发狂,想要与李卿落他们誓死抗爭到底。 要玩? 那就玩到底好了! 反正他们要收拾的人,也都还没收拾完呢! “落儿,隨我的手使劲儿来。” 段容时说完便带著李卿落的手將力道和方向合二为一的驱使,那蛊蟒不由自主的便朝著还在看热闹的云谷和五毒教就甩了过去。 等云谷和五毒教的人反应过来时,蛊蟒一个莽尾已经扫了过来。 云谷的人瞬间尖叫成了一团。 有三个当即就被一尾巴甩到了山下。 云谷弟子:!!! 蛊蟒:? 双方都被这大梁县主和她身后那个黑衣人的动作给惊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李卿落故意冷笑嘲讽:“你们云谷的人,便这点本事?” “难道你们的掌门祖力亚,连如何猎杀野兽和蛊虫的本事也没有教过你们吗?” 听到祖力亚三个字。 那思芳长老的目光瞬间就射向了李卿落。 “你怎么知道祖力亚?” 李卿落:“我不仅知道她,还知道你的嫡亲孙女苦连翘呢!” “只是可惜,她们都死的好惨啊。” 说完,李卿落就拔出匕首狠狠一刀扎向那蛊蟒的脑袋。 虽然刀尖扎不进其的皮肉,但好歹也能给它一点痛处。 “只知道窝里横的混帐东西!” “有本事,你便给这些妄图逃跑的人也看看你的厉害啊。” 说完,李卿落和段容时就再次甩动莽头,二人调转了方向朝著五毒教的方向而去。 五毒教那边早就跑了。 看到蛊蟒过来,脚下更像是乘了风似得不要命的往山下狂奔。 然而蛊蟒肚子里也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 它堂堂蛊蟒,活了上百年! 今日竟然被两个无耻的人给当做了猴子戏耍! 它的莽脸和尊严,都快丟尽了! 然而,它根本无法甩掉他们……呜呜。 蛊蟒身不由己的又扑向五毒教。 然而身后云谷的思芳长老也拔刀扑了过来。 “站住——!” “快说清楚,扎伊娜和苦连翘,她们究竟怎么了!?” “是不是你们害了她们!?” “快说——不然今日,我必將尔等大卸八块,让你们生不如入死!” 李卿落冷哼一声。 让她生不如死? 那就先瞧瞧,究竟是谁让谁,痛不欲生! 第461章 一剑刺入蛊莽眼中! 李卿落和段容时继续利用手中细丝操控蛊蟒。 那蛊蟒又痛又怒,当真在五毒教里发起疯来。 而身后的云谷弟子又都追了上来。 李卿落二人便用这蛊蟒左右开刀一阵乱杀。 今日出来前。 李卿落已经在巫月教的仓库里翻了一堆的避毒香囊出来,所以现在肃王府的侍卫和杀字们也都敢现身展露身手了。 他们灵巧的躲在蛊蟒的大身后。 既离的远远的。 也能趁机將云谷和五毒教散落在边缘的弟子清理个一乾二净。 槿嫿也提著剑在其中一顿猛杀。 剑剑充满恨意。 招招致人於死地。 五毒教和云谷的人都接连传来惨叫。 等思芳长老和五毒教的长老看见后,都立即近身痛呼:“撤——快撤!!” 然而,肃王府的侍卫早就去了几个彻底堵死在下山的路上。 敢逃一个,便当场诛杀一个。 他们早已无路可退。 很快,五毒教和云谷的弟子也都被杀得七零八落,没剩几个了。 思芳长老痛心疾首:“巫月教,我要与你们鱼死网破!” 槿嫿:“我也正有此意!” 她衝上前,与思芳长老真正地缠斗在一起。 思芳虽然身手更高一筹,但李卿落不时射个飞箭出去,不是射中思芳的腿,就是射中思芳的手腕。 思芳气得破口大骂:“背后放冷箭的畜生,你到底还有没有武德!?” “老身与你巫月教掌门生死决斗,你在背后搞鬼,这是便是你们巫月教的好门风!” 李卿落:“也有你这老妖婆说这种话的时候了?” “你们云谷联合五毒教还有合欢宗,在背后偷袭我们巫月教的时候,何曾讲过武德?” “是你们先不做人的。” “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思芳老东西,今日我们巫月教,也是你的葬身之地!” 说完,李卿落又一个袖箭射出,这次她依旧故意射偏,射向那思芳的肩膀。 思芳一侧身子,这边不慎露了大半出来,便被槿嫿一剑穿了个透。 “你——” 她瞪大了眼,指著槿嫿。 槿嫿面无表情的將剑拔出。 转身又朝著五毒教的长老快步而去。 这边,李卿落帮了槿嫿后,便看向那蛊蟒的肚皮。 只见其已经被撑得又大又圆。 眼见人都已经塞到它的嗓子眼儿了,它还在慢吞吞的猎杀。 只是它的身子也变得越加笨重了许多,连反应都慢了下来。 李卿落和段容时眼见时机成熟,二人又一个默契的眼神对视后,段容时伸手便將李卿落向前重重一推。 李卿落冲向莽头。 碧落剑直直刺向那蛊蟒的眼睛! 她与段容时在来时路上便分析过。 究竟,哪里才是这蛊蟒的软肋? 哪里,才能將其一刀致命? 口鼻耳目? 或许都可试一试。 不过,最先试的,必须是其眼睛! 那双莽眼,又冷又毒。 若是能率先將其刺瞎,必定对杀死它大有助益! 而且,若是连眼睛都无法刺入,这蛊蟒还真就没法杀了,不如趁早逃了的好。 好在,碧落剑还当真被刺进了几寸。 李卿落惊喜不已。 蛊蟒却痛得將头用力一甩。 李卿落被甩得当场向后空中飞去。 段容时飞身上前,將她一把抱住后二人缓缓落了地。 蛊蟒吃痛下也终於得到了自由。 它嘶吼著扭头便朝李卿落和段容时飞扑而来。 段容时却冷冷一笑。 他一手將李卿落护在身后,一手缓缓抬起手中握住的手鐲。 蛊蟒甚至错愣了一下。 只是身子已经来不及剎住,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段容时握住那手鐲向一旁用力甩开。 它的莽头竟生生被其一把甩开摔在了地上。 蛊蟒:? 这个黑衣黑面具的,究竟还是不是个正常人!? 原来,段容时虽然离开了莽背。 但他与李卿落缠在莽嘴的细丝,却並未彻底鬆开。 他一直握住操控那蛊蟒的先机,並不给它真正能自由的机会。 蛊蟒气的嘶吼,然而它却发现自己起身都变得吃力。 原来,竟是它的吃太撑了…… 段容时抽出掛在腰上的长剑。 此剑名为:星斩。 也是李卿落在秦淮河中遇见他那次,他用剑挡住她上船的求生路时的那把长剑。 星斩与碧落。 原本就是天生一对。 此时,段容时上前,將星斩也刺入蛊蟒的另一只眼睛內。 蛊蟒同嚎著扭动笨重的身躯。 李卿落和段容时也只是慢慢向后退开。 眼见其暂时扑腾不动了,李卿落才转头又走向已经奄奄一息的思芳长老。 “你……你到底把她们怎么了……” 思芳伸手指著李卿落,只想要一个答案。 原来,她便是祖力亚和扎伊娜的嫡亲姨母。 思芳原本就是西域人。 当年她嫁到苗疆,原本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 但她带著祖力亚和扎伊娜修炼蛊毒之术,渐渐的,自己也对其產生了兴趣並且彻底沉溺其中。 后来,甚至比祖力亚和扎伊娜更早地拜入云谷,成了整个苗疆第一个异族的巫女。 她的天赋比祖力亚和扎伊娜还高。 但也因为她的异族身份,所以即便当年能力是门派中最强的,依旧没能成为掌门。 不过,她虽然心底怨恨,到底也没做什么弒门夺位的事来,只是將祖力亚一步步的推向掌门之位。 李卿落也是来到苗疆,打听了祖力亚后才知道的这些事。 此刻,她在思芳面前蹲下。 一字一句告诉她:“就是因为你做的孽太多。所以她们都没有得到好下场。” “想知道她们怎么死的?” “不如你亲自去地狱问问她们吧!” “別忘了,还有巫月教的人都在下面等著你呢!” 说完,她抽出匕首亲手了断了她。 思芳长老带著不甘瞪著眼地死在了血泊里。 转头,槿嫿在南宫狄和其余侍卫们的协力下,也將巫月教的人都给杀了个乾乾净净。 漫山遍野,瞬间满地都是其余三大门派弟子的尸骸。 站著的,全是李卿落和段容时的人。 还有一个合欢宗的掌门,姬烬雪。 就连阿芝和婭梅,都在刚刚的混乱中被五毒教和云谷的人给乱刀砍死了。 特別是阿芝死的最惨。 第462章 挑断手脚筋,生死由命! 原来,是思芳催动了蛊虫,想让阿芝替自己挡剑。 而阿芝还没跑过来就被五毒教的人给拦腰砍成了两半。 槿嫿不忍心的衝上来,仍旧没有救下她。 阿芝只能不甘而又充满后悔的伸手摸向槿嫿的脸。 “大师伯……” “我们与阿娘,都错了……” “求您能將我们……葬在巫月山……” 说完,她便睁著眼死在了槿嫿的怀里。 廝杀太过混乱,连李卿落都未注意到,她们几个便都已经死了。 槿嫿握著剑,走向姬烬雪。 “你是最后一个了。” “等你死了。” “我还要去云谷,去你合欢宗,去五毒教。將你们三大门派,就像我们巫月教一样也都杀个乾乾净净。” “阿雪,你说如何?” 槿嫿边说边流泪。 原来,她自幼时便与姬烬雪已相知相识。 姬烬雪是合欢宗的掌门。 少不了槿嫿这些年来在背后对她的扶持。 原本,巫月教与合欢宗,应该是苗疆相交最好的两个门派。 然而,姬烬雪却和云谷她们一起,在背后给了槿嫿最深的一刀。 巫月教没了。 她姬烬雪和合欢宗又怎能继续活著呢? 槿嫿眼里带了狠意。 姬烬雪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阿槿……不,都是她们逼我的!” “真的阿槿。” “是这思芳说的,倘若我们不一起做,朝廷就会將主意动到我们几个门派的头上。” “我们合欢宗善巫术媚骨,大楚那些望门贵族早就对合欢宗的巫女们垂涎三尺,恨不得人人都能得到一个。” “所以,我才要保护她们啊!” “阿槿,你能理解我的吧?” 槿嫿愤怒的一剑挑断她的脚筋:“所以,你便要將我巫月教的弟子们都给杀了!?” “姬烬雪,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只有你合欢宗的人才是人命,我巫月教的弟子就都该死是吗!?” “还有……董思源,你分明知道,我这些年从未忘记过他。” “我好不容易將他拐了回来。” “可他,却是你亲手杀死的吧?” “他身上的致命伤,是你的武器所致。我不会认错!” “姬烬雪,我要杀了你——” 姬烬雪大叫著伸手:“不——阿槿,我还知道一个秘密,你留我一命吧!” 李卿落赶紧上前拦住槿嫿。 “师姐,听她还要放什么屁。” 人堆里的郑嬤嬤赶紧擦了擦额头的汗。 姑娘怎么越读书,说话反倒越像老夫人似的,越来越粗鲁了呢? 嗨,这书读得。 还真是老夫人亲生的。 槿嫿强忍著怒意,才將剑暂时放下。 姬烬雪不敢犹豫,赶紧说道:“就是那个云谷掌门祖力亚……我知道这位大梁县主认识她。” “她,她当年不是从大楚皇室带回来了一个女儿吗?” “这个女儿,我见她亲手溺死在了河里。” “所以,我怀疑那个女婴根本不是她亲生的。” “不然,就算是畜生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李卿落:“这个秘密,你便想换自己一命?” “你不觉得可笑吗?” 姬烬雪眼见槿嫿握著剑的手再次微微一动,连忙又道:“还有!” “云谷和大楚的四皇子来往甚密。” “这些年,他们云谷可是帮四皇子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啊。” “据我所知,最惨的便是利用蛊虫杀了一门与四皇子有碍的忠臣全家七十六口。” “事后,那四皇子可能也是嚇到了,所以便將整个云谷派去大楚行事的人都给遣送了回来。” “从那以后,祖力亚便消失在了苗疆。” “听,听说是去了大梁。” “还有,这次你们巫月教有宝物,就是那四皇子听说这个消息后,想要得到宝物献给他的母后。” 所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四皇子,还有云谷一派? 不过,姬烬雪就算说了这些,槿嫿依旧不会原谅她。 她挥剑继续挑断姬烬雪的脚筋手筋,等她成了一个废人,才將她扔到了山下的路口。 “合欢宗的人,倘若还要你这样一个废物掌门,我便不叫槿嫿!” 说完,槿嫿不顾姬烬雪悽厉的喊叫,转头绝然离开。 她帮助姬烬雪这些年,太了解合欢宗了。 合欢宗从来不要废物。 而且姬烬雪这次还带著合欢宗损失惨重。 姬烬雪就算被带回去,也只有一个被逼让位的下场。 一个退了位的掌门,在合欢宗还有什么用? 不需要一年,姬烬雪都活不下去了。 槿嫿返回山上时,就已经撑不住了。 看到那蛊蟒还活著,槿嫿喊住李卿落。 “落儿,你过来。” 等李卿落过来后,她拉著李卿落的手,一脸认真:“你们快走吧。” “这东西杀不死,我便与他再次长眠这山洞便是。用我的掌门之血封印,应该不成问题。” “但你,不必再留下了。” “我知道,当初师叔对你是挟恩图报,才將你留在苗疆一年。” “不然,你当初身体恢復早便隨你祖母一起离开了。还將你和肃王殿下这对新婚夫妇被逼相隔天涯,实在是我们巫月教行事不仁。” 李卿落:“不是的,师姐。” “当初你为裴家炼製解药,我也答应了会隨你来苗疆。” “所以,没有你们的允许,我是不会隨意离开的。” 槿嫿苦笑著说道:“所以,我与师叔所为,也没有两样。” “师叔说过,我们巫月教乃至整个苗疆都將面临生死劫难。你,才是我们存活的契机。”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们巫月已经没了……” 槿嫿心里的苦一阵阵翻涌著,最后竟生生吐了一口血出来。 李卿落赶紧扶住她:“师姐!” “你別这样想。还有阿朵没有救出来,难道你不管她了吗?” “还有阿兰,她和我阿兄正在回来的途中,等她们都回来了,一定可以重振巫月教。” “他们几大门派这才死了多少人?还有背后罪魁祸首四皇子,你也还没有真正復仇。” “听著,我也绝不会不管你们的。” 槿嫿微微一笑。 “你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 “好了,我累了。我要歇歇了……” 说著,她便闭上了眼睛。 恰在这时,那蛊蟒也突然剧烈抖动了几下。 段容时立即起身走向蛊蟒。 他的眼睛落在蛊蟒的尾巴七寸之处。 那里,竟有一处隱隱发著亮光的地方。 “落儿,过来。” 第463章 蛊莽的下场! 李卿落先探了一下槿嫿的鼻息。 发现她还活著,这才鬆了口气。 她让雀儿和郑嬤嬤守著槿嫿,然后才起身快步向段容时走去。 她也看到了那蛊莽皮肉下的发光处。 “那是什么?” 李卿落好奇不已,可这时候喊不醒槿嫿,二人只能自己上前打量。 李卿落掏出匕首,敲了敲蛊莽的皮肉。 听著硬的像钢铁。 但奇怪的是,这光亮之处,竟然有一丝弹软? 这是个好机会! 李卿落將刀子递给段容时。 “阿时,你的气力大些,你来。” 段容时不由分说,一手撑住蛊莽的尾巴,一手扬起匕首狠狠一扎。 这一次,竟然还真的將匕首扎进了蛊莽的皮肉里! 二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一抹惊喜。 李卿落双手上前,帮著段容时一起用力,將匕首向下划来。 说来奇怪,那蛊莽竟然毫无反应! 就像是根本不知道痛似得。 这实在不合常理。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缘由了,它不乱扑腾,段容时和李卿落反而更好一探究竟。 这匕首到了蛊莽皮肉坚硬处就再动不了了。 他们果断放弃,只將柔软的这部分划了下来。 刚好,就是一张圆形的蟒皮。 二人才刚刚掀开皮肉,李卿落就看见一颗发光的珠子在蛊莽的体內。 她伸手便掏了出来。 “阿时你瞧。” 段容时用帕子接过,擦了擦。 原本光亮的珠子瞬间变得黯淡下来,最后二人眼睁睁的看著它就这么变成了一颗黑珠子…… 李卿落很想將其丟了。 但一想到这蛊莽的古怪出,还是先收了起来。 不过,这可是个杀了蛊莽的好机会。 它的皮肉,被他们终於割开了一道口子。 李卿落衝著段容时坏坏一笑:“阿时,我有个主意,不知可行不可行。” 不一会儿,蛊莽腹部尾巴七寸处就被它们彻底掏了一个洞。 而蛊莽全程都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看它双目都插著剑,流的满脸是血。 而它的血盆大口嗓子眼儿里还塞著一个没有吞下去的人,或许它此刻原本就已经不好受的彻底晕了过去。 李卿落搬来一堆小石头,然后將那些石头都一股脑的塞进蛊莽的肚子里。 这东西今日若不趁机想法杀了,倘若由她逃到山下去的话,不只是苗疆,必然將会为祸整个天下。 所以,它必须死。 天黑后,槿嫿再次悠悠转醒。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双手:“我怎么还活著?” 李卿落提著竹筒进来,一脸笑意:“因为你的本命蛊小金蛇,自己爬出来了呀。” “槿嫿师姐,你命不该绝。” “难道,你还不愿振作起来吗?” 槿嫿接过竹筒,里面躺著的果然是自己那已经熟睡的本命蛊小金蛇。 它竟然自己爬了出来。 槿嫿红了眼眶,“活,为何不活?” “她们想让我死,先让我巫月教彻底灭绝,但我偏不!” “我会重建巫月教,我要將血债都一一討回!” “我还要救回阿朵!” “落儿,你帮我!” 槿嫿抬头望向李卿落,眼眸中带著一丝哀求。 可她刚刚求完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又低下了头去。 如此屡次狭恩求报,实在丟人。 李卿落一笑:“放心。” “既然我拜了古长老为师,就算是巫月教的人。” “我不会坐视不管的。” “对了师姐,那蛊莽有些古怪。你可要去瞧瞧?” 古怪? 怎么个古怪? 等槿嫿再次跟著李卿落他们返回山崖时,那蛊莽已经奄奄一息了。 “它……它难道真的会死?” 槿嫿震惊的瞪大了眼。 瞧著这蛊莽的变化,心里充满了震惊。 她再次迅速抬头看向李卿落,心道:师叔当初的预言竟然都成真了! 这个李卿落不仅替自己保住了性命,还能杀了这蛊蟒。 虽然巫月教惨遭屠门……但这也原本就是师叔临终前算过的,他们巫月教根本逃不开的命数! 槿嫿也曾想过要如何应对。 只是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安排,噩运就已突然而至。 好在,巫月教还有行走在外的弟子,还有阿兰阿朵,或许……真的还能重新站起来。 李卿落拉著槿嫿的手去摸蛊莽的皮肉:“它变成了正常的蟒蛇。” 冰凉之下,原本坚硬的皮肉竟然变成了寻常的柔软! 而且,它瞧著,怎么突然就像是已近暮年? 衰老的莽皮在身上一层又一层的快速褪了下来。 眼瞧著,它必是活不过今晚了。 槿嫿拔剑就给了它一个痛快。 这一次,还真的直接砍掉了蛊莽的头颅。 看著这个折磨了他们巫月教上百年的东西就这样死了,槿嫿恍惚的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太简单了…… 竟然如此简单就杀了它! 哈,哈哈……! 如此想来,竟有几分可笑。 却又有浑身解开枷锁的轻鬆。 “落儿,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卿落正要说话,槿嫿却又一抬手。 “算了,你別说了。” “我不想知道。” “就这样吧。” “我亲手杀了它,也算了结了这百年的纠葛。” “行了,就仍由它躺在这里,经受日月洗礼,希望能洗清它身上的那些罪孽。” “这原本就该是它的下场!” 槿嫿再次下山后,就將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李卿落握著那颗黑珠子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看到段容时正在擦剑。 不只是在擦他的星斩,也將她的碧落剑擦得银光泛白。 李卿落快步过去,將珠子递给段容时看:“槿嫿她竟然不想知道真相。” “阿时,你说,这是否就是那四皇子想要的宝物?” 段容时伸手捡过来,捏在指尖查看。 发现这珠子就凭自己的內力都无法捏碎,想必其坚硬的程度。 他神情略有嫌弃。 “是不是,去探一探不就知道了?” 李卿落眸色一亮:“你也打算去南安?” 段容时:“难道落儿你不想去?” 南安是大楚国都。 李卿落和段容时都必然会走一趟。 为的不仅是月贵妃,如今也为了巫月教因这一颗珠子而被灭门的真相。 第二日,李卿落和段容时都在巫月教內等著。 肃王府出了十个侍卫,李卿落出了十五个杀字。 二十五人掛著香囊,揣著一些可以使用的蛊虫,在槿嫿的带领下前往了云谷。 快日落的时候,他们还未回来。 第464章 槿嫿的报復,突袭! 李卿落倚在门框上有些担忧地往山下看。 或许她今日也该跟著去瞧瞧。 但计划说出来时,槿嫿却是第一个反对。 “你可以借我些人手,我保证一个也毫髮无伤的给你带回来。但你,就不必去了。” 槿嫿说著便看向李卿落身边这两日寸步不离跟著的黑衣人。 虽然他脸上戴著黑色面具並不愿以真实面貌示人,但槿嫿心底已经隱隱猜到了他的身份。 他既如此重视落儿,自己又怎么好再而三的將落儿带去险境? 更何况,去救阿朵,也是自己这个师父责无旁贷应该自己去做的事情。 落儿能借自己这么多人手,槿嫿心中已甚满足。 “姑娘,您就別担心了。” “若是他们去都救不回阿朵,那这云谷还真就难以对付,咱们就得从长计议了唄。” 李卿落扭头看向雀儿。 分明这丫头的脖子伸得比自己还长。 等等,她何时也这么掛心这些事了? 究竟是掛心人,还是掛心今日跟著槿嫿去了云谷的人? 李卿落似笑非笑的盯著雀儿。 雀儿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姑娘,您到底在看啥?奴婢脸上可有子?” 李卿落直起身子却问:“你今年多少岁了?” 雀儿:“十九了姑娘。” 竟然比自己还大一岁? 李卿落想到邓嬤嬤,心中难掩一股酸涩。 “雀儿,若你有了心上人,记得一定要告诉我。” “我去替你做主。” 李卿落眯著眼微微一笑。 雀儿乾笑了两声:“姑娘,您突然说这个挺嚇人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对了,后山那边的坑都已经挖好了。咱们可要等槿嫿掌门回来了再下葬?” 是巫月教所有惨死的弟子,全都准备埋在后山。 李卿落:“直接埋吧。” “等槿嫿回来,我们再一起烧纸。” 然而,槿嫿他们一整夜都未回来。 李卿落睡不著,乾脆坐起来看向仍在榻上將就的段容时:“阿时,咱们瞧瞧去!” 段容时知道她翻了一夜。 听见她终於说出口,这才缓缓起身:“走。” 巫月教山下,李卿落和段容时才刚刚下了阶梯,就看见正匆匆跑回来的杀三。 李卿落见他浑身沐血,嚇了一大跳。 “你们怎么了?” “可是有人伤亡?” 李卿落紧张的一时都喘不过气来。 只能抓住段容时的手,目光紧迫的盯著一人回来的杀三。 杀三:“姑娘,属下是回来报信的。” “咱们,要赶紧离开苗疆了。” 李卿落眉心狠狠一跳,知道必是他们惹事了。 虽然有一肚子疑问,但李卿落还是选择相信杀三。 她和段容时赶紧跟著又返回山上,快速收拾了行囊后,一行人就准备离开。 离开前,李卿落將蜡烛扔进前山空地上堆得高高的纸钱里。 看著火光瞬间衝起,再將纸钱扔的漫天飞舞。 “巫月教惨死的眾弟子们,愿你们都能顺利往生。” “巫月教,来日方长,再会。” 最后看了一眼死寂无声只有腾腾大火燃烧的山庄,一行人摸黑赶紧下了山。 在途中,杀三才说出他们今日究竟干了什么好事,以至於竟然要连夜逃跑离开苗疆。 原来,今日槿嫿掌门带著他们二十五人並未直杀云谷去救阿朵,而是率等突袭了五毒教。 等五毒教被闹得人仰马翻后,他们又突然撤离杀去了合欢宗。 合欢宗本就因为宗主姬烬雪残了而兵荒马乱,又被槿嫿带人突袭可谓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等反应过来时,槿嫿又带著人离开了合欢宗。 最后,才打的云谷。 在打到云谷前,巫月教掌门槿嫿带著武林高手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云谷。 这几大门派早就被巫月教的行为气的快炸了。 虽然是他们几个门派率先勾结用阴招屠了巫月教满门。 但这巫月教不也反手灭了他们各门派各自几十號人吗? 这些人里,还不乏有不少长老和教中的中流砥柱,甚至合欢宗还等於折损了一个宗主! 听说那姬烬雪虽然没死,但也落了个残废的下场被抬回合欢宗。 她甚至不允许合欢宗再派人手前去巫月教报復。 像是巫月教有什么极其可怖的东西,无论前去多少人都將有去无回似的。 最后她才吐言,这巫月教根本没有什么宝物! 而且他们还放出了能吞噬活人的怪物。 那是一条巨型蛊莽! 张口就是一个活人,而且刀枪不入根本无法杀死。 不仅如此,他们教內还有数不尽的武林高手! 特別是有一黑一白那两个双煞。 女的就是那大梁县主。 男的一身漆黑,戴著一副黑色面具,不辨身份。 二人出手都十分果决,而且狠辣无情根本没有人性! 这些高手一看便知都是异族人,结果在他们苗疆境內横行霸道不说,还替巫月教反手报復。 如此行径,实在是引起几大门派眾怒,令人髮指的程度! 看来,这巫月教是不打算以后在整个苗疆立足了,竟然敢依仗异族势力。 如今,几大门派恨巫月教也是恨得牙痒。 云谷听到了风声早便准备好了,等巫月教敢上门来偷袭,必定给他们些厉害的顏色瞧瞧! 然而,槿嫿根本没打算和云谷正面相抗。 她让最会隱藏踪跡的几个杀字直接去云谷的地牢將阿朵偷了出来。 然后还给云谷地牢里放了一把火。 那边闹起来了,她这边才偷袭杀出去。 这几大门派的人今日自然都杀不完。 她的復仇,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不过,她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槿嫿就是要他们几大门派都鸡飞狗跳,不得安寧! 很快,云谷就发现了槿嫿带来的这些人確实个个武功十分高强。 光凭云谷这些女弟子,根本无法抗衡。 而且一般的蛊虫,也近不了他们的身。 好在,云谷一个个都是蛊毒高手。 等云谷这边卯足了劲儿地打算和他们硬抗一回,槿嫿却又突然下令撤了人手。 她不会无妄牺牲李卿落和段容时的人,所著带著人又杀回了五毒教。 五毒教再次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虽然这几大门派应对的手段都很厉害,也各个层出不穷的派出高手,但属下等人有了避毒的香囊,还有槿嫿掌门的助力,所以到底还是属下等二十五人的武功略胜一筹。” “我们不断地挑衅这三大门派,每回都杀他们十数个人就撤离。” “最后搞得他们不厌其烦,根本来不及防备就又被我们下了黑手。特別是五毒教,两次都被杀了个没有应对,没想到我们还会回马枪。” “如此来回几趟,属下瞧她们离发疯也都不远了。” “现在几大门派都派了人手出来,往其余门派探消息,瞧样子他们是打算再次联合对付巫月教。” “所以槿嫿掌门才说,咱们不能再待在苗疆,要赶紧迅速撤离。” “不然,怕是再难顺利离开。” 第465章 孬种,她李卿落可不做! 所以,虽然杀字和侍卫们都略有轻伤,但身上的血跡绝大部分都是那几大门派的。 不过,听到槿嫿今日的手段,李卿落还是颇为欣慰的。 到底,槿嫿总算是彻底撑过来了。 李卿落回头看向有火光的巫月教山庄。 那蛊蟒是在亥时彻底断的气。 好在,李卿落就是想到他们可能会儘快离开苗疆,所以为了不让它的尸骸再被其它门派利用,便让留下的杀字和肃王府侍卫们合力將其推下了山洞。 再用碎石將其尸骨掩埋。 如此,巫月教从此就彻底成了一片坟地。 在出苗疆山谷时,李卿落他们果然遭到了埋伏和偷袭。 还好,槿嫿也带著人赶到了山谷口,双方人一匯合,便是几大门派联合也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等杀出谷时,天色也已微微泛白。 槿嫿回头看了眼苗疆的方向,眼中藏下深深滔天恨意…… 半个月后。 距离大楚国都南安尚有三日行程的一坐寺庙外,一行商队叩响山门。 等人都安顿了下来,李卿落才刚刚坐下便听到外面追雨和雀儿在说话。 “只有两个院子,我们这些下属都挤一挤便是了,你和郑嬤嬤住的宽敞舒服些,不必管我们这几十个人。” 雀儿:“谁想管你了?只是那些杀字们个个都是呆头鹅,不给他们安顿好了,他们站著靠墙都能睡。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我家姑娘?” “不行,我得去再找这些和尚要几个院子去!实在太欺负人了,这人不是还没来吗?就將那么多院子给空著也不给咱们住。” 雀儿气冲冲的就要走。 被追雨喊住:“这事儿我们爷们儿去便是了,你去干什么?” 李卿落听到他们吵嚷,起身出去问:“怎么了?” 雀儿连忙过来:“姑娘,这寺庙里还空了十间厢房,却只给我们两间。” “位置偏僻又阴暗潮湿便罢了,还说是明日会有几家皇城里的贵人要来,所以今日也不肯给咱们再住的宽敞些。” “我们刚刚给的银子可不少,他们这不是明摆著欺负咱们是商人身份,又都是外地口音么?” 李卿落:“那便是银子还没给够。去吧,让大伙儿都住的宽敞点儿。” 雀儿虽然气鼓鼓的不太愿意,但还是听了李卿落的话。 过一会儿,她又气的面红耳赤的跑回来。 “姑娘,这寺庙的和尚简直欺人太甚!又收了咱们五百两银子,却只又给挪了一个院子!” “他们这庙子是金子做的不成?今日给的这一千两银子,我们就是在南安买个三进三出的宅院也够了!” “他们吃相实在也太难看了!要把我气死了!” 李卿落:“这么得寸进尺不要脸?” “我倒要去瞧瞧,他们都是什么和尚!” 追雨眼见有热闹可以瞧了,也不嫌事大的赶紧抱著剑笑嘻嘻的跟上。 不过又怕自家主子回来责怪,连忙假模假样的又劝了李卿落两句:“姑娘,咱们要不等爷回来再说?” 为了隱藏段容时的身份,所以如今追雨他们还是將李卿落跟著唤的一声姑娘。 昨日,段容时接了一封密报后就和李卿落暂时分开,带著冷电去了另一个方向办事。 他们约定好了今日在此寺庙相聚。 不然,李卿落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不过,冤大头可以当,但孬种,她李卿落可不做。 李卿落:“你要等?自己等去!” 追雨:嘻嘻,他才不等呢。 果然,跟著姑娘才能有更多的乐子可以瞧啊。 真是好快乐啊,嘻嘻! 李卿落並未衝动的立即去兴师问罪。 而是带著雀儿和追雨,郑嬤嬤和杀一先去买了香纸蜡烛。 她先拜了大雄宝殿。 然后又在袖子里掏了掏,在敲木鱼的和尚眼皮子底下將自己身上的银票、大金锭子都给翻了出来。 最后,在一大堆的金银里选了一颗最小的,只有生米那般大的碎银並双手奉上。 “信女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原本眼眸闪闪发亮的和尚瞬间呆滯:…… 这个女施主,还能再小气些吗? 和尚有些生气而又哀怨的盯了李卿落一眼。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收紧的荷包上。 吸溜—— 明明如此有钱,竟然只给佛祖孝敬这最小的一点只够她塞牙缝的碎银子。 和尚:“阿弥陀佛。女施主善哉,不知女施主可有所求?” “不如將心愿写在这张纸上,再点一座莲灯。贫僧们一定诚心为女施主祈福念经,只要诚心足够,我佛一定能够知晓。並提女施主实现心愿的。” 李卿落:“对啊。小女此刻的心愿,就是我们一行人能都住的宽敞舒服自在些。” “可惜,这家寺庙太破旧了。逼仄狭隘,阴暗潮湿都不说了,小女给了那么多的香火钱竟然也只能分到三间院子。” “哎,早知道就在山下的村落借宿,只需要十两银子,应该就能包下整个村子的房屋吧?” 和尚:? 有这么当著人面直接吐槽的? 到底是个粗鄙的商人,还是个年轻的女商人,真是上不得台面! 有几个臭钱又怎么了? 和尚眼底闪过一抹鄙夷,却根本不知道,李卿落同时也在打量著他。 这十两银子,可是这天下寻常百姓人家一年的开销。 这个黑心寺庙,收了一千两竟然都不知足。 果然,现在那眼珠都还落在自己的钱袋上呢。 既瞧不上,却又比谁都想要。 李卿落心中冷笑,知道这家寺庙还有这些和尚都必有问题! 不然,段容时也不会指著名的说要在此相聚。 听著李卿落阴阳怪气的话,和尚神情虽然一僵,但还是很快若无其事的又一声『阿弥陀佛』。 “姑娘只需诚心礼拜,佛祖一定会知道知晓姑娘心愿的。” 从大雄宝殿出来,李卿落:“我总算晓得这世上没有脸皮最厚之人只有脸皮更厚之人,此话究竟是何含义。” 雀儿:“就是!呸,还和尚,还出家人呢!” “奴婢瞧,他们简直比黑店都还要黑,比贪官都还要贪心。” “姑娘,咱们给他们点儿顏色瞧瞧吧?” 李卿落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色。 微微一笑。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 说著话,几人路过观音殿。 李卿落站在殿门口,朝著殿內望去。 只见观音神相一脸慈悲圣洁,和善温婉而又端庄的俯瞰著像他们一般的芸芸眾生。 这是李卿落第一次看见大楚国寺庙里的观音像。 在看清观音像的瞬间,她眼底忍不住地滚过骇浪般的震惊。 雀儿几人更是也都忍不住的惊呼出声:“殿下——?” 第466章 被下药?烧一把大火! 李卿落:“你们都看眼了!还不快走?” 她领著雀儿她们快步回了院子。 李卿落喝了口热茶,才把几人又都喊到跟前来:“今日无论你们在殿中看见什么,都不许胡说,听到没有?” “包括剩下还未去过观音殿的人,都吩咐下去,叫他们管好嘴巴。” “你们是我和殿下最信任也是最亲近的人,该怎么行事想必也无需我再多言。” “只一点,都藏好自己的身份。” “万不能暴露了咱们都来自大梁!” 沁玉公主死在大梁后,宗政无珩又落了个浑身残疾的下场,当年是在扬州半死不活的才被探子发现並救回南安。 至此,大梁和大楚这两国表面的平和彻底破裂。 特別是近半年来,听说边疆频起骚乱。 大梁又和西域开战,怕是大楚这边也快坐不住了。 若是这时候暴露了他们大梁人身份,必然会很麻烦。 追雨脸色凝重的率先点著头:“姑娘放心,属下等知道轻重厉害。” 不过那观音殿內菩萨的一张脸实在…… 一想起这茬,追雨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哆嗦。 果然,才到了傍晚,天上就突然打了一个闷声大雷。 雀儿忍不住的又跨步进来抱怨说,这寺庙的伙食也太差劲了。 没荤腥吃倒是理解,毕竟这到底是清修的寺庙。 可是连送过来的白水煮豆腐都全是豆腐渣子,青菜也没有几根。 饭倒是给足了,但全是不知放了多久的糙米。 这米吃起来,还有一股子霉味。 “咱们又不是没给伙食的钱,这点子烂东西便想將我们打发了?” “奴婢原本还说,你们做不出好东西,便將厨房借给我们,我们自个儿煮。也保证了绝不会碰荤腥打搅了寺庙的清修之地。” “但他们竟怎么说都不同意!” “还说我们商人只会贪图享乐,连这点苦也吃不了的话还是儘快离开,去山下找村民多少鸡鸭都能买到。” “姑娘,他们说出这种话来,还配当个出家人吗?简直玷污败坏了这天地下所有僧人!” “在他们眼里,眾生根本就不平等!” “比那些权贵还要狗眼看人低!” “奴婢看,他们就是骑在咱们头上欺负,欺人太甚了!” 雀儿今日受的气,比这半个月加起来还多。 看她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怕是已经快要忍不住亲自去揍人。 郑嬤嬤这个经歷过军营苦日子的人都受不了:“姑娘,咱们究竟何时动手?老奴也活动活动筋骨去!” 李卿落看著桌子上糊弄的饭菜也没有胃口。 只是隨便用筷子扒拉了一下,阿朵就急匆匆跑进来並一把打开她手中的筷子。 “小师叔,不能吃!” 槿嫿和阿朵就住在隔壁房间。 这半个月来,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一落脚槿嫿就钻进屋子里几乎不再出来。 阿朵被救出来后,治了大半个月的伤才能行动自如。 这期间,她也因为巫月教的遭遇而整日变得鬱鬱寡欢,再不像从前那般还和雀儿说笑。 这还是她半个月来第一回脸上露出如此著急的神色。 李卿落立即明白:“饭菜有问题?” 阿朵急切的点头:“是。有蒙汗药!” 因为大家都还动过筷子,所以就连郑嬤嬤都没察觉这饭菜竟然有问题。 她赶紧闻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姑娘,是真的!” 阿朵:“师父吃了一口便吐了。” “这虽然是你们汉人的药,但因为董郎中去了你们中原学医,所以师父这些年对你们中原的药也是有些了解的。” “她尝出饭菜有问题,便叫我赶紧过来提醒你们。” “小师叔,您没吃吧?” 李卿落:“没吃,去告诉你师父,让她不必担心。” 话音刚落下,追雨和杀一也匆匆赶了过来。 “姑娘,饭菜……” 看到桌子上没动的食物还有掉落的筷子,二人才齐齐鬆了口气。 推开窗,寒气阵阵涌进屋內。 李卿落此刻脸上的神情却比这寒气还要冰冷逼人:“既然如此,那就饿著肚子都再忍忍,晚上给大伙儿加餐!” 雀儿脸上瞬间扬起灿烂的笑来,一脸爽快地应道:“是,姑娘!” 等第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的时候,整个寧远寺还是一片静謐。 第二道闪电再来,雨点还未落下,前殿的和尚便发现厢房这边冒起了股股浓烟。 “糟了!” “师父,东厢房那边好像有浓烟啊!” 主持方丈睁开一双冰冷的眼睛:“浓烟?可是那商人娘子搞出来的事情?” “听说,他们嫌弃我们寺庙的饭菜难以入口,还想自己动手做什么大鱼大肉?” “真是一群胡闹的刁民!” 一个胖乎乎的和尚戒痴上前来道:“回住持,確有其事。” “而且,这位商人娘子还当著戒空的面说,嫌弃咱们寺庙破旧逼仄,给他们的房间不好呢。” “她分明揣了一大袋的金银,却也只敬献了一粒碎银,看来是真瞧不上咱们寧远寺。” 另一个瘦高个和尚戒妄尤为愤怒:“那他们此刻是自己在偷偷做饭?” “咱们送去的饭菜岂不是都没有吃?” “亏弟子还……” 戒妄下了蒙汗药的事,也不敢大声闹出来。 只是频频给戒空使眼色,戒痴连忙道:“住持方丈,这群商人实在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咱们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主持方丈捻著手中佛珠:“阿弥陀佛。” “咱们出家人以和为贵,那么大的怨气做什么?” “戒嗔,还不赶紧去带人去查查怎么回事。” “若真是他们弄出的动静,该多少赔偿,让他们照陪便可。” “不过,他们若是敢逃或是耍什么招的话,便去县里通知吴县令一声,凭这些商人十个胆子也不敢闹事。” “去吧。” 戒嗔领著一群和尚浩浩荡荡的朝著东厢房而去。 可是路上他心里却在嘀咕。 因为东西厢房的位置都比较好。 所以,今日这群商人是被安顿在南厢房的位置。 可为何……这浓烟会从东厢房冒出来? 他心里正疑惑,身旁跟著的小沙弥就突然一声惊叫:“哎呀!火,火!” 第467章 不是商人,落儿是强盗土匪! “是著火了!” 哪里只是滚滚浓烟? 分明就是著火了! 而且,他们现在都还没有走近,就看到那火光从院子里『腾』的一下冒出来,眼瞧著竟越来越大。 只怕再不救火,就要成片地烧起来了! 戒嗔一拍大腿:“我的菩萨!完了,完了!” 戒嗔大喊了一声:“快,是走水了,救火,救火啊——” 李卿落嚼著冷笑,和雀儿他们一起坐在墙头看热闹。 那最东头的厢房著火,自然是她的手笔。 连引雷电这种伤自己身体的事情都不必做,杀一自己去一趟就行了。 而且保管事后一点痕跡都不会留下。 他们不是捨不得將这些厢房都腾出来给他们住吗? 既然空著没用,那就都烧了,看他们明日还怎么和那些『贵人』交代! 他们住不到,別人也別住了。 顷刻间,整个寧远寺就彻底大乱了起来。 和尚们提著水桶全往东厢房的位置狂奔。 李卿落跳下来拍拍手:“走,看热闹去。” 等她带著一群人站在南厢房两个小院子门口往外瞧时,这群和尚正著急忙慌地从他们面前路过。 李卿落故作惊讶的样子:“哎呀,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怎么都急急忙忙的?” 雀儿故意喊道:“姑娘您还不知道呢?那头最好的东厢房著火了!” “刚刚奴婢可是亲眼瞧见,一道闪电劈下,然后那边就冒起了浓烟呢。” 追雨:“嘖。真是奇怪了,这不是寺庙吗?怎么还有天罚这种事情呢?” “这不应该是罪大恶极之地才会发生的天道好轮迴,报应不爽的现世报吗?” 李卿落捂著嘴:“哎呀,都不许胡说!”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毕竟打雷闪电引起著火这种事,只是天灾而已。” “这可是神佛庇佑的寺庙,又不是什么吃人的黑店。” “而且,我还听说寧远寺的名声又大又响亮,便是南安那些贵人舟车劳顿不辞辛苦的坐几天车也要前来此处烧香拜佛,虔诚许愿。” “天罚,又怎么可能会降临如此福泽之地呢?” 路过的和尚们听著他们的话,怎么听都觉得不太对味。 这真的不是阴阳怪气? 等反应过来,冲在前面的戒嗔脸都绿了。 “你!” “你们若是没有事做,怎么不乾脆一起来救火?” “在这里胡言乱语,犯了嗔戒和恶口,不知又造下多少口孽!” “贫僧看这位娘子僕人手下也不少,不如来攒些功德,也算给子孙积福了。” “你们还不赶紧过来?” 戒嗔是个武僧。 一通颐指气使的怒言后,將木桶也丟了过去。 浑身的气势,不威自怒。 然而,等追雨和杀一都轻轻一晃,一脸杀气地站在李卿落面前后,他才生了警觉出来。 这二人…… 戒嗔还未反应过来,戒痴和戒空就跑来了。 “快啊!” “还愣著做什么?都赶紧救火去!” “明日二公主一家子都要来,若是看见平日里住惯了厢房被烧成这样,咱们可都吃不了兜著走了!” “快——” 戒嗔再回头狠狠瞪了李卿落他们一眼:“若是你们再不帮忙,就都立即滚出寧远寺!” 李卿落伸了一个大懒腰。 “这种好事,也不是不行。” “不过,你们得先把我们捐的一千两银票还回来。” 这下子,就连来喊人的戒空都不干了。 他跳脚就开骂:“你们要不要脸?捐给菩萨的银子还能厚著脸皮要回去,也不怕天打雷劈吗?” 李卿落冷笑:“脸,不是你们先不要的吗?” “怎么好意思先说我们?” “瞧瞧这老天,打的是谁,劈的又是谁?” 李卿落才说完,又是一声『轰隆』。 天雷再次从天边滚了过来。 戒嗔几人的脸色当场变就都变得难堪古怪起来。 李卿落又是冷不丁一声:“对了,捐在功德箱的碎银就不必吐出来了。毕竟那是信女献给菩萨的诚心。” 戒痴连忙竖手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戒嗔和戒空都不过是心急了些,所以才出言得罪了女施主几句。” “但那些银票,我们都已供奉在佛祖堂前,也將女施主的功德念经诵给佛祖。” “女施主若真的要取回那一千两……也不是不行,只是倘若將来有什么反噬,可千万別怪到我们寧远寺的头上。” 李卿落:“少在这里惺惺作態了。你们不过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假和尚,真会念什么经?” “少玷污了真正的出家人和佛光圣地。” 戒嗔捏著拳头就要过来:“你们——” 戒痴赶紧死死拉住他。 “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语。你要如何羞辱贫僧们,我们也不会怪您。” “毕竟您也只是个凡胎肉体,並不懂何为真正的因果轮迴。” “只是您今日在此的轻狂之语,来日必会——” 李卿落麻利抽出碧落剑,指向戒痴:“必会什么?少在这里嚇唬人。你们到底是还,还是不还?” 不等戒嗔反应,追雨和杀一,甚至围在一旁跟著看热闹的杀字和侍卫们都瞬间纷纷抽出藏在身上的软剑。 一瞬间,一群原本要去救火的和尚,都被围在了中间。 戒嗔等几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哪里是什么商人? 根本都是强盗土匪吧! 就连戒嗔一时都不敢隨意动手。 戒痴哆嗦著赶紧躲到戒嗔身后:“你、你们要做什么?” “这里可是佛家圣地!” “而且你们刚刚没听见吗?明日当朝二公主一家都要来寧远寺礼佛,你们今日胆敢动手,我看你们也都別想活了!” 李卿落却又突然微微一笑:“是吗?那我们便先瞧瞧,等你们寧远寺都烧光了,这公主还怎么礼佛!” “不如,让我们这些低贱的商户先帮你们解脱可好?” 东厢房的火已经烧到了第三个院子。 再在此处周旋下去,怕是所有厢房今日就真要都烧光了。 就在这时,杀五扯了个和尚上前来並將之一把推在地上。 “姑娘,这里有个大晚上的还要出寺门去山下搬救兵的小沙弥。” “属下不过就问了两句,他便用县令吴大人威胁属下,属下真是好怕啊。” 这语气,可不像是真的『好怕』的样子。 戒嗔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群狂徒根本什么都不怕。 第468章 日日榻上凑合,尚未圆房? 李卿落看向戒痴三人,眼中嘲讽越来越浓。 “你们寧远寺,与这官府还真是勾连的够深啊。” “不如,咱们一起去走一趟?让我们这群卑贱的商人也会会这个吴大人究竟怎么厉害,如何?” 戒痴他们哪里敢真的答应? 把一群惹事的狂徒引到县衙,只怕整个县衙也要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 而且决不能让那吴大人知道他们寧远寺一吃,就吃人一千两的银票。 再看著这环了一圈的剑,戒痴不得不痛心疾首如同割肉般地下了决定:“够了!我们还你五百两银票便是!” “还有,厨房给你们用,行、行了吧?” 今日真是撞上女土匪了! 行事如此囂张跋扈,等他们过了今晚,看明日和他们怎么算帐! 李卿落利落收剑,见好就收:“当然可行。” “大伙儿,还不帮著高僧们救火?” “等烧到咱们这边,今晚我们可也就没有睡的地儿了。” 杀一等:“是,姑娘!” 有杀字们出手,灭火不过半炷香的事情。 而且,这边火才扑灭,天上就淅淅沥沥的又下起了小雨。 大楚从不下雪。 所以冬日就总是阴雨绵绵的。 这雨一下起来,那寒气便如同钻入骨头缝里的令人生疼。 李卿落亲自下厨做了个素菜锅子。 锅里放了不少隨行带著的椒和辣椒。 不一会,那香气就瀰漫的整个寧远寺到处都是。 才刚刚救了火的和尚们还没躺下,就被这香味勾得肚子里蛔虫乱钻。 他们疯狂的吞咽著口水,奈何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厨房偷看,这群卑贱的商人到底做了什么美味佳肴。 等李卿落他们都走了,几个和尚才偷偷跑到厨房去看看,是否还有剩的。 看到锅底还真有点汤汁,立即就有人將藏起来的馒头找出来,然后沾著汤汁尝了尝。 一瞬间,这几个偷吃的就差点疯了。 虽然舌头和嘴唇都如同遭受酷刑般的又痛又颤,可是,却又胃口大开。 而且,根本就停不下来啊! 几人三口就是一个馒头,將锅底都颳了个乾净。 想再吃些,馒头没了,锅底也乾乾净净的。 几人都有些垂头丧气的失望,还没离开,就被戒痴和戒空逮了个正著。 “姑娘,那边罚人了。” “听说一人挨了十戒尺,今晚还要跪在佛殿外背诵一整晚的经书呢。” 李卿落翻著经书无聊的看著,对这个寺庙里发生的这些事,已经不怎么感兴趣了。 她心里在想,段容时怎么还未回来? 说好的今日在此相聚,这眼见都快到亥时了,却还没有消息。 脑海里这个念头还未下去,门外就传来声响。 “殿下,姑娘给您留饭了。” 李卿落立即起身迎了出来。 看见段容时安然无恙,她才一笑:“你终於回来了。” “快洗手吃饭吧?” 段容时脱下黑色斗篷,取下黑色面具,都交给一旁的雀儿后,便上前来拉著李卿落的手。 “好,我正饿了。” 雀儿连忙说道:“殿下,今晚的饭菜,都是姑娘亲手做的。” “您的那一份儿也是单独给您先烫出来的,然后姑娘一直都温在炉子上呢。” 段容时听见此话,眸光温柔的看著身边的人。 “落儿,辛苦你了。” “不过,今晚可能还要再添一双筷子了。” 段容时说著便错开了身,將身后同样一身漆黑的青阳子露了出来。 青阳子单手一拜:“青阳子见过肃王妃。殿下和娘娘大婚时,贫道未能亲自到场恭贺,实感遗憾。” “此乃贫道准备的贺礼,还请娘娘笑纳。” 李卿落看见他,嚇了一跳:“你怎么也来了大楚?” “阿时,你便是去见他的?” 段容时:“算是吧。” “落儿,咱们边吃边说。” 雀儿等退下去后,屋內便只剩下李卿落三人。 段容时这才说起自己此次出门,確实是因为接到了青阳子的密信。 他竟也来了大楚。 而他的目的,正是来投奔段容时的。 青阳子一如既往,正常的时候就不太正经。 一声声的喊著她王妃娘娘,比这半个月来,十几个肃王府侍卫都没他今晚加起来喊得次数多。 李卿落嘴角一抽,赶紧打住:“不如,你还是继续叫我李姑娘吧?” 出门在外一声又一声的王妃,实在引人耳目不说,李卿落听得也浑身都不自在。 况且,她和段容时至今都还未圆房。 在巫月教的时候,他和自己都有所顾忌。 可后来在前往南安途中的这半个月,他每日与自己同屋而睡,偶尔同床,但他大多时候也是自己在榻上將就一晚又一晚。 李卿落心中都不免有些鬱结,不明白他为何避她甚远。 虽然她一日日的轻鬆下来,但也深感挫败。 青阳子將一个小包裹塞给李卿落。 李卿落这才反应过来这便是他的贺礼。 李卿落也不敢抱太大的期待。 缓缓拆开包裹看见果真是一本经书。 “呵呵,谢谢如此厚重的礼物。我便收下了。” 青阳子:“这经书可是我一个字一个字亲自抄的。虽然礼轻,但是情义深重。” “殿下和娘娘应该不会嫌弃吧?” 段容时:“会。” 他一把夺过李卿落准备塞进怀里的经书然后扔开。 青阳子赶紧去角落里捡起来,疼惜的吹著上面的灰尘:“殿下,您果然更看重那些身外之物。” “但如今国师府和青松观都落魄了,您便是让我送件像样的,贫道也是捉襟见肘啊。” 李卿落:“国师府和青松观都落魄了?这是怎么回事?” “云鹤仙人当初离开后,你不是坐稳了国师府里的第一把交椅,听说陛下还甚是宠幸你吗?” 青阳子乾笑两声。 “李姑娘有所不知,现在陛下已经移情西域来的那个巫医,不修咱们道家的长生道了。” 国师府自然也就被冷待下来。 巫医? 就是当初让延帝从偏枯之疾恢復到能坐起身来,还能继续指点江山的那个巫医? 又是西域人! 李卿落不由看向段容时:“听说这个巫医是长公主送到陛下跟前的?” “阿时你和长公主,可是起了分歧了?” 段容时:“你当真也以为,那巫医是我让长公主寻来的?” 李卿落:“確实怀疑过。竟真的与你无关。” 毕竟满朝谁不知道,长公主和段容时最是亲近? 无论里外上下,长公主隨时也偏袒段容时。 如今,长公主亲自推举的巫医成了延帝的新宠,就连与西域开战,这个巫医的宠幸也丝毫没有得到影响。 李卿落心里突然重重一沉! “阿时,难道长公主……一直在与你做戏?” “她想做什么?” 第469章 圆房?戒色! 段容时:“不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 这一年来,长公主不再与肃王府有任何往来。 就算段容时亲自试探,长公主也从不接招。 自西城门事变后,长公主全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那个大气爽快的长公主如今摇身一变,也成了高高在上开始耍起手段搬弄朝政,玩弄权利且充满野心的皇女。 整个公主府更是彻底成了皇城里高不可攀,权势最高的贵门。 除了新太子段容决之外,深受皇帝宠爱的她也是整个皇城里如今手中权势最高的人。 就连名声逐渐陨落的肃王,也无法与如日中天的她抗衡。 李卿落心中大感不妙:“西域……难道,和祖力亚有关?” 李卿落心底闪过一个猜测,难道是祖力亚没死? 还是沁玉又重生到了长公主身上? 可是她们互相都並无血缘关係。 不,西城门事变那日,还有一个人也死了,且与长公主有著浓浓的血缘关係。 “段容胤!” “阿时,你试探过没有?长公主究竟……” 段容时用手指轻轻拍了拍李卿落的手背。 “她就是长姐。” “没有任何西域巫术,放心。” 相比较李卿落的胡思乱想,段容时却很淡定。 “或许,这才是她原本的野心。” 窗外的雨都大颗大颗的落著,这边吃过饭后,青阳子便先行下去歇息了。 先前闹那一通后,这寧远寺的和尚也见识到了李卿落一行人的厉害。 特別是杀字们灭火的速度,让和尚们站在一旁反而无从插手。 就连手中的水桶都叫他们给抢了过去。 和尚们反倒个个成了看热闹的。 事后,戒痴亲自將五百两的银票送了回来。 雀儿趁机说,他们人多,只三个院子可住不下。 若再不多安排点儿房间,救了火的杀字们就都跑去他们和尚的禪房里挤去。 到时候闹得整个寺庙都闹哄哄的,大家谁也別想得个清净。 戒痴这才赶紧又开了两间,哦不,三间院子。 这一下,几十號人总算都住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 李卿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著。 段容时硬挺挺的躺在最边上,听她翻身了快半个时辰,终於忍不住的睁开眼。 “为何睡不著?” 李卿落撑著头,没好气的看向身边的男子:“你说呢?” 段容时:“……床榻太硬了?” 这房间確实小了些。 一张桌子,一张石头和泥巴垒的床。 床榻上只有一床薄薄的褥子。 这和直接睡在硬板上也没什么区別。 她身娇体软的,受不住也是正常。 段容时一个翻身准备起来:“我去给你加床褥子。” 李卿落闻言赶紧一个半起身猛扑到他身上。 “不用——” 暖烘烘的被窝瞬间敞了风。 只穿了里衣的李卿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跟著就打了一个喷嚏。 段容时哪里还能再將她推开? 只能拉起被子先將她死死捂住。 “落儿?你这是怎么了?” 李卿落赶紧又上前攀住段容时的脖子,接著將自己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她心里气急:还问她怎么了?而且这是褥子的事吗? 堂堂杀伐果决的肃王,在这方面莫不是个呆子? 又或者,他身体有什么隱疾? 黝暗的房间里,她带著幽怨的目光盯著他眼睛。 “段容时,你为何不肯与我圆房?” 她直接將心里憋了半个月的话都问了出来。 段容时一时凝住:…… 虽然看不见,但李卿落感觉到他的脖子和耳朵都跟著突然变得滚烫了起来。 她伸手想要摸了一下,就被段容时一把紧紧捉住。 “你——” 段容时哭笑不得:“你睡不著,就是因为这个?” 李卿落:“是……也不是……” 她心里还藏著那观音像的事儿。 段容时好似嘆了口气:“落儿,虽然这寧远寺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到底也是佛门。” “我们借住在此,理应要戒守清规。” 首要戒律便是一个『色』字。 李卿落浑身一惊。 跟著一张脸也变得滚烫通红。 她……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 “好。我们在这里不圆房,那之前离开苗疆的途中,咱们住过几次客栈,客栈里的床榻又软又舒適,你为何还要自己跑去睡那矮榻?” 她理直气壮地质问,反正今日特定要他一个说法。 心头不免还涌上几分委屈。 段容时一时语塞。 这天下,怕是也就她这一个女娘,会如此大咧咧地质问夫君圆房的事情了。 他不由失笑,任她张牙舞爪的趴在自己身上,抬手轻轻搂著她。 “落儿,我不想太过草率与你完成此事。” “更何况,我还没有给你应得的王妃大婚之礼。” “所以,更不想委屈了你。” “你当真以为,我想自己睡在那什么矮榻上?” “本王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只是为你,甘之如飴罢了。” 他说著並低下头来,眸光紧紧盯著她。 李卿落看见他喉间轻轻的滚了一下。 自己也变得有些心慌意乱。 罪过罪过,佛门圣地,万不可再起邪念。 李卿落赶紧將头埋了下去。 將头死死埋在他怀里。 听著耳畔过於激烈的心跳声,她微微扬起嘴角。 飘摇的心头上仿佛终於找到了一座可以停靠的港湾。 原来,只是因为他珍惜自己,並非是因为他不行啊。 她心头反而慢慢落定了下来。 並涌上一股浓浓的欢喜。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行呢……” 段容时:“你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他的听觉向来极其敏锐,便是现在屋外飞过一只鸟雀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所以,他绝对没有听错。 段容时差点被气笑。 眯起双眼掐住李卿落的下顎抬起来:“落儿,你再说一遍呢?” 李卿落:“呵……呵……” “我確实都想好了要写信给洛爷爷,让他给你瞧瞧。” 段容时:“……你!” 他气的心臟突突的,却也只是微微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 然后放声警告:“你给我记住!” 李卿落不怕死的还想解释:“阿时,这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情。以洛爷爷的医术,一定只需吃两副药便能好的……” 第470章 落儿知道,他也去过她的前世! 段容时咬紧了牙帮子。 额角都跟著胀了起来。 若非实在捨不得对她下狠手,她的下顎骨现在一定已经被他捏碎了。 “李、卿、落!你可以闭嘴了!” “要不然,你想先摸摸確定一下?” 说著他就去抓她的手。 李卿落嚇得一声惊叫,赶紧从他身上滚开,將自己滚到了最里面。 “那个,我就是逗你的。” “既然不能犯色戒,咱们还是各睡一头吧。” 说著她还真的从被子里钻到另一头去。 中间留出来的空隙,仿佛隔了一条星河,又宽又远。 段容时起身看向她,呵。 也就这点子胆量,还敢问他何时圆房? 他正要翻过去再给她点儿好看,就听李卿落闷在被子里说道:“阿时,我才不在乎什么王妃的身份,或是再要一个皇室的大婚之礼。” “在我心里,你已经是我的夫君。” “虽然成亲那时候我懵懵懂懂的,但是彻底清醒后我也还记得一切。” “我们有赐婚的圣旨,也已拜过天地,还拜过我祖母他们。” “我们就是已经明媒正娶的夫妇……” “再说了。你肃王都假死脱身了,难道还要我冥婚不成?” “若是要再等下去,我可就是老姑娘了……” 她已经过了十八。 再过几个月,就快十九了。 在大梁,十九岁还未嫁人生子的姑娘可是少之又少,李卿落虽然並不著急,但到底……既然已经成婚,该走完的步骤她也想继续往下走的。 段容时一直就静静的听她细细说著。 等她不出声了,他才起身出去。 过了一会儿,矜贵的肃王殿下亲自抱著一床褥子回来。 虽然李卿落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將她翻到自己铺好的褥子上。 给她盖好被子,看著她恬静的睡顏段容时才轻声回道:“好,我知道了。” 然而,这个夜晚却並不寧静。 寧远寺的和尚们在李卿落这里吃了闷亏还受了气,大半夜的一会儿敲锣,一会儿又诵经。 而且,距离他们的南厢房非常近。 那靡靡的念经声,把人吵得烦不胜烦。 他们就是故意的。 谁不知道? 但好在李卿落早就料到这群和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睡前便吩咐过杀字们,让他们盯著点儿这群和尚的动静。 等那边一念经,杀一就带著十个人站到那课室外。 也不说话,甚至连房门都不敲,就像十根木头似的目光阴森冰冷的盯著那房门。 和尚们定力再好,当余光瞥到那些矗立的黑影心底也止不住的发毛。 果然,不一会儿和尚们就匆匆结束了这场临时加来的半夜课。 一个个赶紧躺下,那些黑影才离开。 等人都走了,戒空气不过『腾』的一下翻身坐起来。 “难道咱们就拿这群人没法了吗?” “简直欺人太甚了!” “这寧远寺可是我们的地盘,现在却叫他们做了主,我们还得看他们脸色,被他们给彻底拿捏。” “不止是咱们自己,住持方丈以后的脸又往哪里搁?” “你们难道没看见,咱们去说今晚发生的事时,住持方丈气得脸都黑了?” 戒痴:“是啊。方丈以前可是南安大家世族里出来的嫡公子。” “想他当年在这寧远寺出家清修后,寧远寺的香火才跟著鼎盛起来。那些南安的高门贵族才看在他的份儿上,哪怕路途遥远也要在咱们这里捐香火。” “住持方丈还给了咱们这群孤儿一个家,咱们却如此不中用的让他今日受了这等气。” “都怪咱们,办事不力!” 戒空气的对著空中锤了一拳。 戒嗔一声冷笑:“急什么?” “等明日二公主他们来了,才有这些匪徒的好果子吃!” 天明时,雨便停了。 寺院里的小和尚们已经开始打扫东厢房那边昨晚被烧的痕跡。 虽然有三个院子被烧的根本没法再用,但好在还有几个好厢房。 只是,若像从前那般要给二公主他们住的宽敞些,怕是不能了。 除非,能將李卿落他们这行人赶走。 和尚们又打起了坏主意,李卿落吃过早膳后,坐在桌边亲自画了一副观音像。 段容时和青阳子正站在院子里说话,等进来时,便看见李卿落已经完成了潦草的画稿。 可他还是一眼便认出,那是自己。 “你看见了?” 他毫不惊讶,显然早便知道这寧远寺的观音竖身像,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李卿落:“其实,那是母妃对不对?” 段容时走过来,提笔在画上寥寥添了几笔。 瞬间,那画就像是活了过来似的竟变得栩栩如生。 李卿落有一丝的恍惚,好像真的看见宗政清月了。 “原来,母妃受到世间万千香火和功德,竟是因为如此……” 段容时:“你说什么?” 这一回,他是真的没有听清她含糊不清的噥语。 李卿落抬头看向段容时,终於鬆口说道:“阿时,若是我说我见过母妃,你可会相信?” 段容时皱紧了眉:“是母妃的画像?” “你不是早便见过吗?” 在桂园,月贵妃的画像在她忌日那日便曾拿出来掛过。 李卿落猛地摇头並解释道:“我说的见过,是指真正的面对面认识,並且……我还和母妃相处过一段时日。” 段容时伸手来摸她额头。 李卿落著急的握住他的手並拿下来:“你是不是……去过我的前世?” “而且,还在李家给我招过魂。” “你把將军府抄了,唯独撇开了我祖母。” “你还把宗政玉儿和太子他们的真面目都给端了,果断的把我前世那些隱患都给收拾了个乾乾净净。” “阿时,我都看见了。” 段容时眸光狠狠一颤。 他不可置信的伸手捧著她的脸。 自她醒来后,他们匆匆成婚他又匆匆离去。 回来后便在处理巫月教的事。 他们二人甚至还未曾正经谈过她当初昏厥不醒的真相。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落儿,难道你——你真的也回去过?” 李卿落含著泪点头。 “其实,你去將军府替我撑腰,给我报仇时,我就在你身边。” “你进了那间屋子,还在屋外给我烧纸,让青阳子布置道场。我都看见了。” “我便知道,你也过去了我的前世。” 段容时將她一把死死搂进怀里。 “落儿,果然都是真的!” “他们真的那般对待过你。” “我真恨自己没有將他们全都五马分尸!” “所以你是因为含著不甘怨怒的惨死,所以才会来到我的身边?” 李卿落摇头。 “是因为母妃。” 第471章 这两个,都是害死母妃的仇人! “阿时我说过,我见过母妃,还与她认识了一场。” “是母妃一直没有转世投胎,並在冥界看著你。” “她知道你会身受鰥寡孤独的命格而早早死去,所以才將我送回来,想要逆天改我的命,再去逆改你的命。” 虽然她说的字字句句都令人匪夷所思。 但自己梦中去过一趟李卿落的前世,而且那经歷无比的真实。 前有宗政玉儿来自异界的魂魄。 后有祖力亚换魂到苦连翘的身上续命。 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发生,眼前再多一个他的落儿也是重生之人,又有什么稀奇的? 她前世的结果,实在太过悽惨。 只可惜他去的太迟了,未能將她救下来。 找到的,也只有她被野狗啃食后的残害尸骨。 幸好,她重生了,並在这一世顺利的遇见了自己。 段容时很快便接受了这一切。 只是提及母妃,他脸色不由凝重起来。 “落儿你说,你和母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卿落便將自己昏厥后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都告诉了段容时。 “母妃说我是你命定的姻缘星。” “前世因为星辰偏移紊乱,所以我们未能相遇,我也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母妃不忍见我们如此结局,便逆天改命將我送到了回將军府的前两日。” “对了阿时,母妃她……她还告诉了我她当初被害死的所有真相。” 因为带著冥界的回忆回来,所以李卿落才会因为凡胎肉体难以承受而痴傻了一段时日。 隨著时日增长,吸收了天地日月精华后,她便慢慢的自己恢復了所有记忆。 自然也就记得了母妃说过的那些话。 只是可惜段容时当时並不在身边,她也无法及时告诉他。 写书信也不太稳妥,李卿落只能等著,等著他回来。 可他一直没有回来,李卿落又等,等著能从苗疆脱身再去亲自找他。 好在,他们二人兜兜转转总算团聚。 段容时闻言脸色一变。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失態的一把抓住李卿落的两边臂膀,情绪跟著变得几分激动,声音也不由拔高。 “大梁皇宫內我已查了个十成十的清楚。” “但那宗政无珩送回去的消息,我却並不相信。” “他將大楚脱得太过乾净,所以我才必须亲自走一趟大楚,想知道他究竟在隱瞒什么?” “现在落儿,你快告诉我,母妃当年惨死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李卿落:“阿时,你別急。” “等离开寧远寺,去个安全无人的地方,我再慢慢和你说个明明白白。” “不过眼前,就有两个害过母妃的仇人。” “一是今日要来的这个二公主,她便是当初大楚国害过母亲的凶手之一。” “还有,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个寧远寺的住持迦观方丈,也是曾经深深伤害过母妃並且负过母妃真心的人。” 说完,李卿落便立即喊来追雨。 “我昨日让你去查的事,你可查过了?” 追雨回道:“姑娘,属下查到这个迦观方丈,的確曾经就是安南世家谢氏的长房嫡长子。” “听闻当年他满腹经纶,不只是学识高,相貌堂堂,家世也是南安数一数二的。” “他还是整个南安最炙手可热的郎君。” “不过,二十五年前,就在嫡长公主……也就是殿下的母妃出嫁大梁后,他便发了疯似的毅然跑到这寧远寺来出家为僧。” “听说他不顾自己亲爹拿剑威胁,亲娘想要上吊的逼迫,也不肯回去。” “最后还是楚帝將谢家的家主请进宫里劝了几句,谢家才没有闹出什么悲剧来。” “不过从那以后,谢家就和这迦观方丈断绝了关係。谢家家规,从那往后也不许所有谢家子弟都前来这寧远寺烧香拜佛。” “而且……属下还听闻……” 李卿落知道他在顾忌段容时,便也看向段容时等他发话。 段容时:“听闻什么,但说无妨。” 追雨暗鬆了一口气。 还好是姑娘让他去打听的,便是什么不堪的结果,殿下也不捨得对姑娘生气吧? 追雨:“坊间传闻,说贵妃娘娘和这个迦观曾有过私情。” “而这个迦观方丈就是个痴情种,因为放不下远嫁去了大梁的嫡公主,所以才会伤心欲绝之下拋下世间一切荣华而出家的。” 李卿落气的叉腰:“放他娘的屁!” 追雨嚇得一哆嗦。 姑娘说话咋的越来越不斯文了? 就连雀儿现在也常常都是『屁』啊『屁』地掛在嘴边。 她们二人还真是一对儿亲主僕啊。 段容时阴沉著脸色挥手:“还不下去,等著挨板子吗?” 追雨赶紧麻溜的滚了。 李卿落回到屋內,气得一拳打在桌子上,当场就把这破厢房內的桌子给劈了一道裂缝。 段容时:…… 他的落儿,果然是个怪大力的女娘。 段容时:“彆气了。此事我早便知道,与宗政无珩送去大梁的消息相差无二。” 李卿落:“可真相併非如此啊!” “当年,这个迦观,也就是谢家的嫡长子谢怀远,他人前扮作一副正人君子、风光齐月的模样,私底下求著母妃能够青睞爱他。” “可是谢家是不会让他做駙马的。” “大楚皇朝律例,尚了公主的駙马不能从三品及以上的官职,这不是要切断整个谢家的命脉前程吗?” “所以刚开始他再如何苦苦向母妃求爱,母妃也没有应允过他。” “当时母妃在宫中的处境有些微妙,便去了海边的皇家庄子散心。不巧遇到了流寇,是谢怀远突然跳出来救了母妃一命。” “也是从那以后,母妃才与他渐渐走近了些。” “他分明再三保证,谢家还有那么多的嫡子庶子,便是少了一个他,也绝不会引起家族动盪,他会说服整个谢家。” “可那谢怀远,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转头,却突然变脸將母妃送……” 李卿落抬头看向段容时,有些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来。 “反正,此人对母妃犯下了滔天罪行!” “也是因为他,母妃才会毅然选择嫁去大梁。” “而他便是跑到这寧远寺来出家做了和尚又如何,他这辈子也洗不乾净自己对母妃犯下的罪孽!” 段容时撑著桌子,神情有些恍然。 李卿落怕他误会,跟著解释了句:“阿时,母妃嫁到大梁时,是保住了清白贞洁的。” “不然,想必以你父皇的性子,也不会宠爱她数年不弃。” 第472章 阿时听著落儿说起母妃! 段容时:“这些都並不重要。” “只是看来,母妃和这个迦观方丈,是真的有过一段感情。” 李卿落不断摇头:“不是的,阿时。” 不过此处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所以她也只能三两句地解释著:“母妃从未爱过他。” “只是当时,母妃没有更好的选择罢了。” “所以当他甜言蜜语的说要做母妃的駙马,母妃身边其余的追求者样样也不如这个谢怀远装出来的样子时,母妃才会相信他。” “可他长久以往,许是因为嫉妒生恨,许是因为当时谢家被牵涉进了贪污的风波里,所以他做了对不起母妃的事情。” “母妃走投无路之下,便亲口说出她要去大梁当和亲公主。” 李卿落想起母妃说起往事时,虽然神情淡漠地好像一切都已放下,但眼底仍止不住的流过淡淡的忧伤。 这世间有无数人都说爱她宗政清月。 可也是这些人拿著刀子將她伤害的遍体鳞伤。 李卿落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心中为之一痛。 “阿时,我们要为母妃报仇!” 她信誓旦旦地说著。 虽然宗政清月连见都不愿意再见这些人一面,可李卿落生在凡尘为人两世,必要为母妃討一个公道復仇! 见她一脸愤慨的样子,段容时心中一暖。 “看来,你和母妃相处得很好?” “她……瞧著如何?” “冥界,我恍惚间好像也去过。那里死气沉沉,四周一片阴霾。” “母妃她,为何还未投胎转世?” 李卿落见他真的全都相信,不由激动。 “母妃她很好。” “阿时,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世间对女子的一切美好形容,都能落在她的身上。” “许是因为这里塑了她模样的观音像,所以她也收到了数之不尽的香火功德。” “而且就是因为这些功德,她才能逆天改命將我送回重前。” “还有,她住的地方是在冥界的上界,那里鸟语香,四季如春。” “母妃的宫殿更是如仙宫一般,既宽敞明亮,又清凉舒適。” “还有,母妃她也不必再入轮迴受转世之苦。只等我们能落定一个令她满意的结果,她便会离开冥界去到上面的地方。” “不过……” 李卿落有些为难地看向段容时,“母妃在送我回来前曾说过,若是我看到了让她受尽不尽香火功德的因由,让我替她……毁掉。” 看来,宗政清月早就知道这寧远寺里搞了什么。 但她却对李卿落说不出口。 她或许知道,李卿落迟早会因为她而来到大楚,也必然会发现这寧远寺的真相。 所以,宗政清月想让李卿落把这座观音塑像……摧毁。 段容时紧紧握住李卿落的手,答应下来:“好。” 能听到母妃的这些点滴,段容时也已甚是欣慰满足。 而且,他相信李卿落说的每一个字,每一段话。 原来,母妃真的去了很好的地方。 那自己每年和哑奴们对她的祭奠,她应该也清清楚楚都能感知到吧? 一想到这里,他原本阴暗潮湿了二十几年的心底这一刻才终於渐渐明朗温暖了起来。 在他曾游魂四处寻找落儿时,曾经去过的冥界,原来母妃就在那里。 只是可惜,母妃没有出来见他一面。 二人才说完话,杀一就往院子里丟了颗石头:“姑娘!” 他大喊了一声后,李卿落才让他们进院子里来。 杀一:“姑娘,山下浩浩荡荡地来了一行人。” “杀四已经前去探过,正是这大楚国的二公主及其家眷、奴僕,不下上百人口。” 李卿落:“这么多人?” “这个二公主殿下,看来还真是喜欢大排场。” 李卿落看向段容时,“阿时,你可曾查到这位二公主对母妃做过何事?” 段容时:“是她偷了楚帝的字,暗中送给了大梁那位皇后高氏。” “所以,当年我母妃的死,是她在暗中推波助澜而成。” 李卿落:“那可不止呢!” “她就是阴沟里的一只蛆,当年一直嫉恨母妃和楚帝的感情,嫉恨母妃受尽嫡公主的尊崇,也嫉恨大楚人人都爱母妃。” “特別是那谢怀远,她当年也一直爱慕著此人,所以就更恨母妃了。” “所以,她当年才想彻底毁了母妃的名声。” “她暗中,可做了不少阴暗爬行的恶事。” “她散播母妃的谣言,说母妃和谢怀远已经不再清白。” “她还说母妃殿內养了数十个男宠,且个个俊逸非凡,风流不凡。” “在祭祀先祖的大典上,她也设计想让母妃出丑失仪,如不是楚帝……实在偏疼母妃,母妃那次的失误就已经被褫夺公主封號。” “而事后,竟然也查不到她陷害的半点线索。” “母妃后来在大楚的名声越来越差,也都是她的手笔!” “今日,我总算能好好会会她了!” 李卿落说著紧紧一捏拳头,指节一阵『咔嚓』作响。 段容时就背著手听著,也深深眯起了双眸。 很快,大楚的二公主一家子就在寧远寺和尚们隆重的恭迎下,进入山门。 先焚香,参拜,祭祀等仪式一一遵循旧例做完后,二公主一行人终於拖著疲惫的身子来到后院厢房这边,准备落脚。 可是在看到被分到一些逼仄的小院落时,而且往年便是奴僕都能住得宽敞些,今年却个个都跑来委屈的稟报说落脚地根本挤不下,二公主终於意识到了异常。 “戒痴法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本宫往年来,可不是今日这番待遇。” “而且,本宫年年都捐了不下千两白银的香火,难道在你们寧远寺,连个宽敞的地方也住不到吗?” 大楚二公主宗政知鳶瞪著一双阴冷的美眸愤怒地看向胖和尚戒痴。 她虽已年有四十四岁,但因为保养得宜,所以脸上几乎还不见一丝皱纹。 满头珠翠华饰,更是將其衬得比那殿中的菩萨还要雍容华贵。 一旁她的小女儿长寧郡主赶紧说道:“母亲,往年您住惯了东厢房,那边虽说也就將就能落脚,可到底比这边还宽敞一点,光照也好。” “刚刚女儿瞧过,这屋子里到处都发霉了不说,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他们寧远寺如今是越发的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第473章 和尚状告落儿?一抓一个准! 长寧根本不想来这寧远寺。 但母妃偏偏每年非要將自己带上。 今年更是连阿兄都不来了,却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这么一个偏远的破寺庙究竟有什么好跑的? 年年来,年年都要住上好几日,说是清修,可以將身上的戾气和罪孽清洗。 他们二公主府的人,难道还不够温善吗? 在长寧郡主眼里,这里实在无趣。 离皇城远便罢了,每回来这里也只有他们自己一家子。 既无好友相伴,也无別的亲友相陪,除了丫鬟和侍卫能陪自己在附近走走,对长寧来根本不如皇城半点好玩。 所以,她此刻加劲儿地想说这里的坏处。 只希望母妃明年能不来了。 果然,听了长寧的话,宗政知鳶的目光变得更加犀利冰冷了起来。 戒痴赶紧拜了拜,一声『阿弥陀佛』:“公主殿下,此事,实在怪不得我们寧远寺啊。” “是昨日突然来了一行商人。我们分明都已向他们说过,今日寺中会有贵人前来。是他们表示了並不在意,且不会打搅贵人才进来的。” “我们佛门也断没有將需要帮助的世人拒之千里的道理呀。” “可这些商人,他们就像强盗土匪似的,原本我们给殿下您留得好好的院子里突然著火了不说,她们还趁火打劫地用救火来威胁我们。” “那东厢房连著的几间院子,就都被烧得根本无法再住人。” “而且,这群商人事后还又要了几间厢房,把我们寧远寺上下里外都弄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 “我、我们就是一群出家人,不仅根本无法与这群江湖草莽抗衡,便是主持方丈也想以和为贵,这才不得不忍气吞声了下来。” “就是委屈殿下您了。” 戒痴说著,还故作哀愁地擦了擦眼睛。 宗政知鳶一听竟然是因为一群卑贱的商人搞出来的事情,直接气笑了。 “一群商人,你们还收拾不了了?” “那吴县令曾经受过你们方丈的大恩,难道你们不知去报个官,让他来將这群卑贱的东西绳之以法吗?” “你们方丈素来不问红尘世事,只一心钻研佛道经书。” “你们这些做弟子的,个个不知为他分忧解难,竟然还纵容那些无法无天的贱民欺到他的头上去。” “我看你们是连和尚也不想做了!” 公主发了怒,戒痴带著一群和尚都嚇得瑟瑟发抖,生怕真的连和尚也做不成了。 他连忙就跪下,连出家人的那点子脸面也不要了。 “公主殿下息怒,公主殿下恕罪。” “实在是这个商人娘子奸滑狠毒,昨晚半夜我们的小沙弥是准备去山下报官的,可谁知竟也被她的人给半路劫了回来。” “若不是殿下今日前来,我们寧远寺怕已是彻底成了她的掌中之物。” “我们,实在是,斗不过呀——” 戒痴越说越伤心,竟然真的又挤下几滴眼泪来。 宗政知鳶一声冷笑:“一群卑贱的商人罢了,还能翻天不成?” “不过你说,商人娘子?” “这商人,竟还是个妇人?” 戒痴:“是,瞧著,还是个未婚的女娘子呢。” “身边除了一个老嬤嬤和婢女,其余跟著的全是男丁。” “不过贫僧瞧著……这些男丁都不像是寻常僕从的样子,更像是……侍卫。” 侍卫? “你有证据?” 一个商户竟然敢豢养侍卫,还敢招惹到寧远寺来,定是嫌弃自己活得太长了。 戒痴:“他们身上都有剑!” “我们昨晚,可是都亲眼看见他们从腰上抽出软剑来,就藏在那腰带里,寻常並不会被发现!” 宗政知鳶:“好得很。” “本宫倒要瞧瞧,究竟是何等狂妄的贱商,竟敢如此狂妄!” “来人,还不去將那卑贱的商户女给本宫带来问话!” 十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走出来:“是,公主!” 戒痴低下去的头终於轻轻勾起嘴角。 这群卑贱的商人! 昨日的屈辱,今日总该討回来了! 这一次,不止是那五百两,他们定要吐出更多更多的钱財,才能消灾。 不,在寧远寺他们可以帮著求情。 等出了寧远寺,公主要怎么处置这群商户,可就不关他们这些出家人的事了。 一个以经商为生的女娘,以后在皇城没有立足之地,看她还怎么活下去! 戒痴扭头和戒嗔他们对视了一个目光,心底都已是对李卿落一行人报復的势在必得。 等戒痴哼著佛经,准备去將此事告诉迦观方丈时,路过殿堂外的一个转角,一把亮到反光的剑突然横在他的脖子上。 “戒痴法师,这状告得可还痛快?” 李卿落笑著从柱子后走了出来。 只是她皮笑肉不笑,那眼底冰的比这腊月里的河水还叫人觉得发冷。 “啊——” 戒痴看到她,嚇得一声惊叫。 李卿落一个馒头塞他嘴里。 “闭嘴!” 在她一个利落的手刀后,胖子和尚一头倒在地上。 “聒噪。” 李卿落向后抬手,冷冷道:“拖下去。” 不一会儿,杀字们和肃王府侍卫,东边伏击,西边生擒,寧远寺的五十多个和尚眨眼间就被悄无声息被抓三十多个。 等戒嗔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时,却遇到戒空前来喊他。 “戒嗔师兄,二公主那边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戒嗔皱著眉却没有立即起身:“不对劲。你看到戒痴没有?” “还有戒逸他们,怎么都不见踪影了?” 戒空挠挠头,还未察觉到哪里不对:“好像是二公主吩咐他们去做事情了。戒嗔师兄,你可是怀疑什么?” 戒嗔眉头紧皱:“可能是我想多了。” 看著身边还有师兄弟们,他摇了摇头,这才问道:“对了,二公主找我做什么?” 戒空:“还不是往年那桩事?” “方丈不肯见她,她便只能逼咱们唄。这尊大佛也不好伺候。” 戒嗔一声冷哼:“我们便是那篮子里的软柿子,不捏我们捏谁?” 不过,他早便发现了一件秘密。 或许,他可以好好利用此事…… 在走往厢房那边的途中,戒嗔越加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少了这么多师兄弟?” “难道都去给公主办事了?” 戒空:“对啊,可能吧。” 戒嗔心道:这戒空今日怎么说话怪怪的? 他猛地扭头看向戒空:“你——” 一棍落下,戒嗔应声倒在地上。 第474章 观音像,是她模样? 果然,最不对劲的就是他眼前的戒空! 可惜,等戒嗔意识到不对劲时已被藏在暗处的侍卫给迅速拖了下去。 等转到一颗大树后头,戒空才將脸上和头上的人皮面具一併撕了下来。 原来,这个戒空是杀二带著面具假扮的,而真正的戒空早便被绑了起来。 杀二迅速脱下僧袍,冷笑著將面具塞进怀中:“就这脑子,还想和我们姑娘斗?” 不多时,整个寧远寺的和尚,就只稀稀拉拉的剩了几个。 其它的和尚,竟都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剩下的和尚们都惊慌不已,赶紧稟告了方丈此事。 很快,宗政知鳶那边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活生生的,人就都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这寧远寺可是佛门圣地。青天白日还能闹鬼不成?” “等等!那群商人呢?” “怎么还没给本宫带过来!” 说著话,一个內侍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 “您派去抓那商户女的侍卫,也都、都找不见了!” 宗政知鳶『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混帐!这怎么可能!?” 內侍:“还、还有,奴才刚刚带著人去找,那些商人也都、都不见了。” “院子里到是都堆著东西,可,可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宗政知鳶:“快带本宫去看看!” 等宗政知鳶来到李卿落住过的南厢房,只见她身边剩下的侍卫已经从屋內搜了一圈。 最后侍卫手里拿著一张画像神色匆匆出来。 “殿下,在桌上发现一张观音画像。” 观音? 宗政知鳶鬼使神差地拿过来想要看看。 可当她仔细一看画像上的图案,瞬间浑身一惊。 她原本红润的脸迅速褪色变得一片煞白。 一旁的长寧郡主好奇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这不就是观音画像吗? 怎么母亲瞧著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駙马爷原本还背著手,等也过来瞧了一眼后,他喃喃声道:“不,这不是观音画像……” 因为这画中之人虽然那是那张脸,却並非坐在神坛上的那个神明妆扮。 瞧著更像是…… 长寧:“那是谁?父亲,母亲这是怎了?” 駙马一声冷笑:“一个故人。因为你的母亲做过亏心事,所以现在才会很怕。” “长寧你记住,人,一定不要做太多的恶事。不然这辈子,都將会有噩梦追著你。” 宗政知鳶一巴掌甩在駙马脸上。 “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儿了?” “张廷氿,別忘了你的身份!滚下去!” 駙马还没有反应,长寧郡主已经拦在自己父亲面前。 “母亲,您、您怎么能打父亲呢?” “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奴僕看著……” 长寧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这二十多年来,父亲和母亲的关係一直都很冷淡。 二人说是相敬如宾,不如说駙马完全不管宗政知鳶这个公主。 而宗政知鳶也从不温柔小意討好丈夫,只是恣意地享受著自己公主的奢华生活。 每年,唯独来这寧远寺时,駙马张廷氿才会跟著一起前来。 这也是他们夫妇为数不多会一起出行的机会。 长寧红著眼,挡在张廷氿身前,不明白母亲为何独独对父亲如此心狠。 宗政知鳶一甩长袍,『哼』的一声迈步离开。 “来人,快带本宫去找迦观方丈!” 宗政知鳶急匆匆地走了。 长寧连忙转身摸向父亲的脸,“阿爹,您没事吧?疼不疼啊?” 张廷氿眼底的屈辱在看到女儿关切的目光后,缓缓散开。 “阿爹没事。长寧乖,今日这寧远寺不太平,你快回院子待著。” “阿爹去瞧瞧你母亲,免得她做出什么错事来。” “来人,將郡主带下去好生看护著,不许她出去乱跑。若是郡主稍有闪失,本駙马拿你们是问!” 说完张廷氿就不顾长寧的呼喊,快速追著宗政知鳶的方向而去。 观音殿內。 李卿落从桌台下的密道里钻了出来。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烬,然后又赶紧转身掀开帘子,將段容时也放了出来。 只是这下面的灰尘也太多了,让一身漆黑却沾了不少灰尘的段容时,此刻不由高高皱起眉头。 李卿落赶紧给他拍著:“没事没事,待会儿咱们回去换身乾净的啊。” 她在哄他? 段容时:…… 错愣了一下后,段容时看著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拍来拍去赶紧抓住。 “知道了。这地方,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李卿落一笑:“当然是槿嫿的本命蛊帮的忙啊。” “而且阿时,我现在也会一点点巫术。只要我想找的地方,控制一下附近的小虫子,它们就会快快地给我带路。” “嘿嘿,我厉不厉害?” 她叉著腰,一脸十分神气的样子。 段容时一弹她的额头。 “那些巫术会让你消耗內力耗损经脉,你竟还敢隨意乱用?” “你想被我收拾,是不是?” 李卿落没想到,她做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夸奖还如此严厉地批评自己? 没天理了! “只是我现在练的还不到家嘛……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隨意乱用的。” 段容时:“我知道。但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许隨意乱用巫术。” 李卿落不断点头表示明白。 段容时:“既然把人都藏在了这下面,咱们便等著鱼儿上鉤。”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紧密的脚步声。 段容时带著李卿落轻轻一跃上了高台,二人迅速藏到观音塑像身后。 李卿落和段容时都不由自主抬头看向那观音的脸。 慈眉善目,悲悯眾生。 这是宗政清月,却又不是她。 殿门被人推开。 正是宗政知鳶走了进来。 她手中拿著李卿落故意落下的那张画像,脸色苍白的对著塑像冷笑:“宗政清月,没想到你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竟然还会突然冒张你的画像出来。” “这些年,我宗政知鳶什么佛像都拜。” “就是偏不拜你这座观音像!” “你以为,今日你的画像出现在那些贱商桌上,本宫便会怕了吗?” “你以为,那些和尚都不见了,本宫就会以为是你在闹鬼?” “更何况就算是你,那又如何?” “你死都死了,却还不安分,惹急了我派人去大梁在你的坟头上,泼盆黑狗血压下你这邪祟!” “再敢作乱,就將你的尸骸从坟里挖出来钉上那锁魂钉,让你生生世世不得轮迴!” “听到没有,宗政清月?” 第475章 她爱他,他爱她。 如此恶毒的话,便是寻常人听见了都会遍体生寒。 更何况段容时这个亲生儿子? 他捏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瞬间暴凸。 浑身杀气难掩的倾泻而出,倘若不是还没到动手的时候,他定会亲自让这宗政知鳶尝一尝她说的每一个字。 李卿落轻轻握住段容时硬邦邦的拳头。 她担忧地望著他,尽力地想要抚平他的愤怒。 好在,段容时从不是那衝动之人,他的气息很快就自己缓缓落了下来。 而观音殿內的宗政知鳶却莫名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她抬头望著观音塑像,只感觉这慈眉善目的观音塑像发出了一股令她觉得刺骨的杀意寒气。 “够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外呵来。 一个清俊模样的高僧穿著袈裟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迦观方丈,也是这寧远寺的住持,还是从前名动南安的谢家嫡长子谢怀远。 一见到他,宗政知鳶眼底的阴毒瞬间消散。 她赶紧將画像藏到自己身后,並彻底变了个模样似的,双眼脉脉含情地望著迦观。 “怀远哥哥。” 迦观合手一拜:“阿弥陀佛。贫僧出家已有二十六年,还请女施主能够自重。” “还有,贫僧法號迦观。” 宗政知鳶脸色有些难看。 她看向殿门外,並快速地挥了挥手。 侍卫和僕从立即上前將房门死死关上,然后就都赶紧退了下去。 宗政知鳶却並不知道,駙马张廷氿从后面慢悠悠的踱步出来,只一个眼神,便没有一个侍卫敢阻拦他上前。 殿內。 宗政知鳶以为四下已经无人,便赶紧上前一把抱住迦观。 “怀远哥哥,你何必对我如此冷漠呢?” “这些年,我年年都来看你,可是想尽办法却总是將你请不出来。” “难道,你就真的如此恨我?” “我说过,当年清月妹妹的死,是真的和我无关啊。” “我远在大楚,而她又在大梁皇宫做著她的皇贵妃,我便是本领通天也做不到害她呀。” “怀远哥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却还因为此事而怀有心结,可我,难道我便不委屈吗?” 迦观顿时避如洪水猛兽般地赶紧向身后退去。 “二公主,你若再如此荒唐,我们便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宗政知鳶这才连忙悽苦的一声喊住他。 “不!” “不……我不胡来,还请怀……还请方丈,留步。” 高高在上而又跋扈无比的公主,这一刻卑微得连个公主府的贱婢也不如。 但即便如此,能和这迦观只是说上几句话,能看他一眼,宗政知鳶心底也知足了。 她的目光贪婪地落在迦观身上。 时隔这么多年,谢怀远当年的风姿早已不如当年。 而且,他们都老了。 她宗政知鳶想要多少风流倜儻的俊俏小郎君没有? 可偏偏,她就是对这谢怀远念念不忘! 宗政知鳶也痛恨这样不爭气的自己。 但那又能如何? 情之一字,一旦陷入其中,这辈子她都逃不掉这牢笼。 “迦观方丈,我刚刚也是气急了才会说那些口无遮拦的话,倘若你不高兴,我以后都不说了便是。” “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不信你看这个。” 宗政知鳶说著就將藏在身后的那张画像拿了出来。 而和尚迦观在看到宗政知鳶手里的画像时,浑身瞬间一僵。 他神情呆滯的伸手接过,口中说不出话来。 宗政知鳶:“想必现在寺中发生的事你已经知晓了吧?” “不只是这些法师们失踪,就连我的十几个侍卫也都跟著接连消失不见,就像是全都凭空消失了似的。” “还有那些贱……那些商户,几十个人怎么会平白就在这寺庙都没了?” “而现在,只留下了这一张画像是线索。” “迦观方丈,会不会是有人借著月儿想要捉弄咱们?” “还是你这寺庙里有什么秘密暗道是別人知道,而你却不知道的?” 迦观:“行了!” “难道你是在怀疑贫僧?” “这寧远寺有没有密道暗室,贫僧都不知道那些商人还能知道?” “当真是荒唐!” 迦观瞪著宗政知鳶的目光始终含著几分冰冷凉薄:“这世上还记得清月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 “一群商人而已,或许只是觉得这观音画像特別好看,所以才会临摹下来。” “就算改了头饰和衣袍的样式,难道便是別有用心了?” “公主有时间在这里疑神疑鬼,逮著已经亡故十九年的人诅咒毒骂,不如赶紧去找真正的线索!” “或许这些人的失踪,甚至包括那群商人,也都是因为你公主府的人才会遭殃。” “与其在此冤枉故人,二公主不如先查一查自己的府內吧!” 迦观此时哪里还有平日里那副清冷高僧的样子? 他露出凶恶的面容,失智的將这一切都与宗政清月撇的乾乾净净。 显然是不肯相信,今日寧远寺中发生的这些诡异之事都会与宗政清月相干。 说完,他也无意再在此处待下去,拔脚朝著门口走去。 宗政知鳶眸光一晃。 等她反应过来拔脚就冲向门口,然后转身挡在门板上阻止迦观出去。 她伤心的淌下泪来。 “果然,就算已经过了二十六年,就算她早已亡故,你却还是忘不了她。” “谢怀远,你寧肯牺牲自己方丈的脸面,牺牲自己守了二十几年的清誉,寧肯不顾寺中这些和尚的性命,也要维护她是不是?” “可就算你再恨我,厌弃我,也该想一想长寧吧!” “她可是我们两个人的亲生女儿。” 宗政知鳶此言一出,迦观再难自持的伸手一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你闭嘴!” “別逼我杀了你——” 见他彻底露出真面目,明明已经被掐的连呼吸都变得艰难的宗政知鳶却露出笑容来。 “她可曾见过你……这幅狰狞的样子……” “你对她永远都是……谦谦君子……温柔体贴的……模样……” “可曾对她……露出过……自己这幅凶神恶煞的……嘴脸……” “怀远哥哥,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对我……对鳶儿也曾有些特別?” 第476章 二人私情,和尚杀人! 迦观:“不!” “我对你,从未有情半分真过!” “宗政知鳶你可知,我对你从来只有厌恶!” “我厌恶你不知羞耻地总將那黏腻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就算过去这些年,在我心里,你也比不上月儿的一根毫毛!” “在我心中她是星辰皓月,而你不过是阴沟里的一条老鼠!” “月儿她光明磊落,诚心坦荡。而你,自幼就嫉恨她样貌才情什么都比你好。更嫉恨你们的皇兄只疼她这一个妹妹。” “你对她使了多少绊子,又陷害了她多少回,真当我一无所知吗?” “和她比,你就是自取其辱!” 说著,迦观一掌就將宗政知鳶给狠狠推到了地上。 宗政知鳶狼狈的趴著一动不动,许久后她才苦笑起来。 接著笑声一声比一声大,可听著,却含著无尽的悽苦滋味。 再抬起头来,她满脸都是泪痕。 宗政知鳶哀怨地望著迦观,问道:“既然你这般厌恶於我,又真的对她宗政清月那般痴情,当年甚至为了她而出家为僧……那为何,十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会与我宗政知鳶在这寧远寺的禪房里纵情一整晚?” “这便是你的痴情?” “这便是你的守的痴心吗?” “谢怀远,你根本就是一个偽君子!” 迦观甩下手里的佛珠衝上前一脚狠狠踹在宗政知鳶的身上。 “我让你闭嘴,闭嘴!!” “十七年前的那晚,根本就是你故意在我茶水里下了药。” “可即便如此,我口中喊的也是月儿的名字!” “我恍惚间看见的人,也是她!不是你!” “你让我噁心,贱妇!” 他疯了似的对著公主又打又骂。 端了二十几年的高僧架子,这一刻也彻底烟消云散。 真真正正变成了心底那个扭曲而又压抑的恶鬼。 宗政知鳶惨叫了几声,想要爬起来,却又被迦观一脚脚的踩下去。 她想喊救命,可是侍卫早就被她远远支开,现在她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救她。 而她养尊处优还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是她对旁人打骂喊杀,又何曾受过这种罪? 即便再爱这谢怀远,此刻心里也开始恨他:“我就说!就说!” “当年为了追求月儿,你在她面前就像一条狗一样,谨小慎微地祈求著她能爱你。” “可她宗政清月却不知道,你私下里究竟是个怎样阴险而又自私的小人!” “你一边被她吸引的魂儿都没了,私底下却又来勾搭我。” “一些明显的举动让我对你芳心暗许,可却又只说是臣子之礼!” “谢怀远,你就是个两面三刀的贱人!” “你真当宗政清月不知,当年是你亲手把她推到那个人的床榻上的吗?” 她接著仰天一声狂笑:“她一直都知道的啊。” “所以,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毅然选择嫁去大梁做个和亲公主。” “我还得感谢你啊怀远哥哥,不然当年和亲被嫁的人就会是我!” “是你和那个人把她上绝路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再来指责我呢?” “你骗到了她的心,却又不懂珍惜,又假惺惺跑到这寧远寺来出家为僧,还將她宗政清月的相貌塑成观音像——你,根本就是玷污佛门!” 迦观听著她一声声诛心般的痛骂,反而彻底冷静下来。 他捡起地上的佛珠。 突然跪身上前,將宗政知鳶压在双腿之间,然后抬起手中的那串长佛珠快速缠在宗政知鳶的脖子上。 在她震惊想要挣扎逃脱的目光中,他面无表情的咻然收紧手中的珠串。 “想要杀人灭口了?” 突然一道声音私有若有的从观音像背后传了出来。 迦观猛地抬头,猩红的双目望向观音的那张脸。 一道若有似无的嘆息声又从那塑像身上传出。 这一次,迦观猛地嚇了一大跳,转身跌坐在地上。 “她、她说话了!” 迦观彻底白了脸。 而宗政知鳶捂著脖子快速扯下佛珠,她趴在地上一阵剧烈猛咳,好半响才真切感觉到自己还活著。 他竟真的,想杀了她? “谢怀远,你好狠的心吶!” 她指著他尖声哭起来。 就在此时,门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被人从外踹开。 駙马张廷氿阴沉著脸站在门口,盯著屋內的二人。 宗政知鳶见到他的出现,脸上瞬间写满惊恐之色。 “你、你怎么会在此处?你来了多久了?” “你,你可曾听见了什么?” 张廷氿抬脚进来。 一脸急色。 “公主,你没事吧?” “这是怎么了?” “我远远地听见公主在呼救,这才不顾一切的过来。” “我可是……打搅二位了?” 张廷氿疑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特別是宗政知鳶的脖子上还缠著这迦观方丈的佛珠。 如此亲密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控住身上? 他的疑惑让宗政知鳶眼底闪过心虚。 “你、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刚刚本宫不过是让方丈替我超度一下当年我们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儿。” “这才情绪激动了些。” “现在已经无事,你快扶我起来离开吧。” 张廷氿似乎也不敢多问,將宗政知鳶扶起来便离开了观音殿。 只是在走下阶梯时,他突然回头看了眼殿內那个披著袈裟,闭著眼睛一言不发的男人。 张廷氿的眼底此时已充满了怨毒仇恨。 谢怀远,原来我的女儿,竟然是你的种! 你们二人果然是有私情!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们二人对我张廷氿的羞辱,我定让你们百倍偿还! 等公主夫妇二人离开,迦观才突然一幢跪在观音像前的蒲团上。 “月儿,你可是回来看我了?” “如果你真的能说话,你就再说一句让我听听可好?” 然而,殿內一片死寂,只有风穿过厅堂的声音。 迦观颓然的垂下眉来:“我知道,你还在恨我。” “可刚刚,並非我的错觉是不是?” “若不是你出言阻止,我一定已经犯下了杀戒。” “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当年的事,竟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六年。” “你还活著时,我日日都在为你诵经祈福。” “你死了,我就日日为你诵经超度。” “可你还是恨我!” “当年那件事,最后你不还是保住自己的清白了吗?难道我便那般罪无可恕?” “被关在这寧远寺,终生不得踏出一步。这已经是我的罪罚,难道你还不满足吗?” “我知道无论我念多少经我也不配得到你的原谅,可是月儿,你竟一日也不肯到我梦中来,我真的不甘心啊——” 第477章 將他们都逼死在这寧远寺! 就在他痴怨的控诉著心底的不公时,那观音像竟又发出了一道嘆息声。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念了这么多年的经书,你竟还未惨透过世事红尘。” “谢怀远,当年你错了便是错了,无论你做的再多,也弥补不了你造成的后果和伤害。” 听到佛像真的传来声音,迦观再次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著,那佛像遥空的声音似真似假的再次接著响起:“谢怀远,你胆敢在观音神像之上塑下凡人之貌,以己私心冒犯神明。” “身为方丈住持,你该当何罪?” 谢怀远原本还带著一丝痴念的脸上,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又扭转成惊骇之色。 他手脚並用的朝著身后退去。 然后一个咕嚕爬起来转身就惊叫著跑了。 李卿落和段容时这才从观音神像后走了出来。 刚刚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自然都是李卿落说的。 没想到才不过说了几句,就把那谢怀远嚇得屁滚尿流。 不过,这二人的疯癲还是让李卿落大吃了一惊。 一个宗政清月的画像和名字,就能让他们现出这些原型,不知若是他们再看到段容时的容貌又会嚇成什么样子。 可见这二人当年对母妃做下的亏心事,该有多少。 “阿时,你可还好?” 李卿落比较担心的是段容时。 这二人言语间多有羞辱母妃,特別是这老禿驴,看似对母妃痴情不已,但实则最是该死! 他和这二公主偷情时都在肖想母妃,便是李卿落都想將他给撕了,更何况宗政清月唯一的亲儿子段容时。 他怕是心底都恨不得將他们二人挫骨扬灰。 段容时抿紧了薄唇,浑身冰冷的走出观音殿的大门,森冷的目光环顾整个寧远寺。 “这个地方,既然已经玷污了佛门,那便再没有存留世间的必要。” “我要他们,都死的痛不欲生!” 他眼眸中的熊熊怒火,让李卿落都为之狠狠一颤。 这些假和尚,也该轮到他们了! 观音殿下,地下密室。 所有和尚都面色发白的瑟瑟发抖。 这个地下密室,便是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也从来不知这个地方。 而这些人却將他们关在这里。 他们究竟是谁? 这可不是一般的商户啊! 现在寺中的和尚已经绝大数都在此处了。 而且,还有数个黑衣人严密的看管著他们,但凡谁敢发出声响,都会立即被赏个大耳刮子。 这些黑衣人的耳刮子那可不是一般的耳刮子啊,一个巴掌下来脸肿了不说,刚刚戒嗔的牙齿都被扇飞了出来。 谁还敢违逆? 更令这群和尚恐惧的是,他们都听到了住持方丈的惊天大秘密! 那个长寧郡主竟然是住持方丈和二公主的私生女! 住持方丈竟还险些杀了二公主。 那些齷齪的心思和言语就更別提了。 从前那个清冷而又高高在上,鲜少过问世事红尘的方丈竟然是这幅真面孔,这让和尚们都有些接受不了。 有些沙弥只能不断的口中小声念著佛经,希望能儘快的洗涤掉这些罪孽。 而像戒痴、戒空还有戒嗔这些老油条,都只是冷漠的呆愣坐著。 听到上面的脚步声都离开了,戒嗔才愤怒的问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杀三上前,又是一耳光扇在那戒嗔脸上。 不等戒嗔反抗而起,又是一脚狠狠踹在其身上,將之彻底踩在脚下不能动弹翻身。 “想死,便闹的动静再大些。” “反正你们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我们是商户的身份,便欺辱打压,想要黑吃我们多少银票也不知满足。” “这些年,我们也不是第一家吧?” “说!你们还做过什么恶事!” “身为出家人,真是把一个『贪』字刻画的淋漓尽致啊。” “真是白白玷污了这身佛衣!” 整个亭內一片死寂,每个和尚脸上,都写满了难堪。 很快,李卿落和段容时就等到杀三来报:“姑娘,这寧远寺除了贪人钱財之外,有几个和尚还跑下山去天酒地过。” “他们还常用签文改命的骗术骗那些穷苦百姓家中积攒了几年的银子。” “也有那和尚用功法的藉口,骗了一些黄大闺女或是少妇的清白。” “不仅如此,那个戒嗔和尚还失手杀过人,尸体就埋在后山的桃林里。” “还有,那迦观方丈的事应该都是真的,戒嗔说他两年前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他看见迦观和那二公主在密林里私会说话,二人拉拉扯扯言语不清。” “当时二公主就说过了长寧郡主是迦观的血脉,但是迦观不肯承认。” 李卿落:“好,我知道了。” “辛苦你们继续看著他们。” “时机一到,按计划行事。” 杀三立即悄无声息的又退了下去。 这边,李卿落和段容时站在整个寧远寺的最高处。 也就是观音殿的房顶上。 他们看著变得空荡荡的寧远寺,只有厢房那边还传来隱隱的动静。 段容时这才看向身后刚刚过来的追雨:“那便什么动静?” 追雨:“回殿下,这位二駙马还真是好忍性。” “他分明什么都听见了,却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將这二公主先送回了厢房。不过,却是在很认真的找公主府失踪的这十几个侍卫。” 段容时:“公主府的大权看似在二公主手上,但显然早就彻底真正落在了这个駙马手中。” “此人,城府不浅。” 追雨:“是的,殿下。他一面继续在寺庙中找人,一面敷衍的应付这二公主。” “瞧这二公主的意思,是想赶紧下山回南安,可駙马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他正在派人凿山道旁的石头,瞧著是想把山道给埋了。” 段容时:“去,帮他一把。” “想离开?门都没有!” “对了,这寧远寺可还有別的路可以上山?” 追雨:“有。有一条很崎嶇的小路,是通往后山的。不过凭这个二公主肯定走不了,便是寻常百姓都很难行。” “上山还简单点,下山简直就是要人命了。” 李卿落抱著怀:“如此就够了。” “接下来,咱们只需等著,恶人自会排著队自取灭亡。” 漆黑的夜空,很快就降落下来。 李卿落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在整个寧远寺到处落脚。 他们的行踪很难再被留在寧远寺这些人发现。 而他们身上也都还有乾粮,所以也都饿不著自己。 不过这可就苦了寧远寺这些和尚了。 他们听著黑暗中那些咀嚼的声音,饿的飢肠轆轆的不说,还渴的嘴巴都乾裂了。 有人大著胆子想要求一点食物和水,得来的自然又是一耳光。 “吃?” “你们有什么资格吃喝?” “骗人百姓那么多钱財,这些年早该吃够了,如今也该尝一尝这飢饿的滋味。” 和尚这边苦不堪言,二公主这边的厢房也是同样闹了起来。 宗政知鳶早就饿的流清口水,听到下人来报后,她忍不住的失声大喊:“半点米粮也没有?这怎么可能?” “这山下的路也被封死了。” “难、难道是有人想要把本宫逼死在这寧远寺吗?” 第478章 一具尸体,吊在方丈门前! 宗政知鳶此话一出,长寧的哭声就更大了。 “不要,我要下山——呜呜,我要吃东西,阿娘,我真的好饿啊,阿娘——” 宗政知鳶也饿。 距离上一顿,这都过去多少个时辰了? 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不说,还在一直打著鼓,耳边还有长寧的哭声。 宗政知鳶烦不胜烦。 一想到今日在谢怀远那里受的委屈,她愤怒之下抬手就甩了长寧一个耳光。 “哭哭哭,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有什么用?” “饿不知道去找你父亲,光来找我这个母亲做什么?” “是我才有吃的吗?” 长寧捂著脸愣住。 她自小到大,別说被打了,就算是被骂都很少有的时候。 而现在,一向疼她入骨的母亲竟然当著一屋子的奴僕打了自己一耳光。 长寧不止觉得脸火辣辣的,作为郡主的尊严脸面也被狠狠撕扯了下来。 “这是在做什么?” 駙马张廷氿一进来就看见这一幕,赶紧疾步匆匆而来。 “公主是为何事恼怒,竟然要打我们的长寧?” “长寧来,爹这里有吃的。” “爹刚刚在猎的鵪鶉,让人烤了来给我的长寧吃。” “你快尝尝。” 张廷氿说著还真从身后的奴僕手里接了个被烤得外脆里嫩的鵪鶉出来。 “快別哭了啊,爹瞧著心疼。” 长寧这才委屈的扑在张廷氿怀里『哇』的一声哭出来。 “爹——呜呜……”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长寧不想活了。” 张廷氿拍拍她:“我的傻长寧,不过是你娘碰了你一下,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不理她便是了,跟爹过来。” 张廷氿说著便將长寧拉去了一旁。 哄了几句才把长寧给哄好。 长寧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抱著油滋滋的烤鵪鶉就啃了起来。 虽然肉很少,但到底这时候吃啥都香。 二公主那边也是看著自己的手好一阵,才后悔而又丧气地低下头来。 等闻到香味时,她也忍不住的频频地吞咽著口水。 “你——张廷氿,你成何体统?这里到底是佛门圣地,你竟敢杀生!” 张廷氿站得远远的,满脸不在乎:“不过是破了杀戒,若有天罚朝我来便是。” “民以食为天,我便是饿死也不能饿著我的亲女儿。” “再说了,这寧远寺我可不相信只有我一人犯戒。” “公主若真要怪罪,駙马我无话可说。” 宗政知鳶心里確实一个咯噔。 说起破戒,自己十几年前就已经破了。 而且,长寧也根本不是駙马的亲女儿。 不过,那又如何? 只要是自己生的,他还能不认不成?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亲儿子,也不算自己这个做公主的对不起他这个駙马。 宗政知鳶脸上並无半点羞愧,只是扯开此话:“我们自己的带的乾粮、吃食莫名其妙都不见了。” “就连寧远寺厨房里也没有了米粮,地里更是什么菜都被收取了个一乾二净。” “駙马,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大家都吃口东西?” 张廷氿:“有。” “去后山捕猎。” 宗政知鳶觉得他是在戏耍自己:“你——!” “你分明知道本宫每年在来这寧远寺前后半个月都是不食荤腥的。你给长寧破戒就罢了,你还想本宫也破戒不成?” “你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张廷氿:“公主误会了,你不想吃没人逼你。但想吃的,就都跟本駙马过来!” 说完他长臂一挥,带著长寧就走了。 很快,院子里就只剩下宗政知鳶和近身的几个僕从,其他僕从早都饿得眼冒金星受不了,一听有吃的谁不跑? 等公主府的人都浩浩荡荡去后山打猎了。 宗政知鳶气得差点发疯。 “都给本宫滚!” “滚得越远越好,都別回来了!” 然而很快,她后悔了。 因为空荡荡而又没人的寧远寺,到处都是呼啸的风声。 她受不住又饿又冷,赶紧进屋钻进被窝。 可屋外突然一声惊叫,等宗政知鳶再喊人时,已经没有人回应她了。 “春草?” “夏蝉?” “你,你们別嚇本宫……” “来,来人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惨叫声。 宗政知鳶嚇的『啊』一声惊叫,赶紧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 可是她听见了有脚步声传来。 而且,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著竟像是推门进了房间。 她哆哆嗦嗦的根本不敢探头出来看,只能死死压住被角。 很快,她只觉得头上被谁敲了几下。 “阿姐?” 有人喊了一声。 宗政知鳶白眼一翻,被窝下的她很快就没了声响。 雀儿將被子一把掀开,嫌恶地捂住鼻子。 “姑娘,和那李卿珠一个货色,尿裤子了。” 李卿落也挥了挥鼻间的气息。 “没想到,我们还没怎么出手,他们公主府的人就自己內斗已经四分五裂。” 看低头看著床榻上已经被嚇晕了的二公主,李卿落冷冷一笑:“就这胆子,还敢做这么多的恶事。” “把她抓起来。” 天亮开时,大駙马一行人才满载而归。 他们提著野鸡和野兔,兜著几篮子能吃的野菜野果,从后山浩浩荡荡地回来。 也不回厢房了。 就在寺庙的厨房里动刀杀鸡宰兔,开始做饭。 很快,香味瀰漫的整个寺庙里都是。 谢怀远也忍不住的睁开了眼睛。 是肉味。 他翻身起来愤怒地穿上衣袍和袈裟,正要衝出禪房就突然瞥见小桌上的观音像。 不……那是大楚三公主宗政清月的画像。 他迟疑了一下,而后迅速取下画像將其卷了起来並收进柜子里。 这才转身又打开房门。 然而房门『吱呀』一声才刚刚打开,一个被吊起的身影竟赫然出现在了禪房门口! 谢怀远一声惊叫,满目惊骇地跌坐在了地上。 隨著寒风一吹,那身影晃晃悠悠地轻轻盪了起来。 谢怀远:“来、来人——” “来人!” 可这寺庙里哪还有人? 和尚都被抓了。 大駙马一行人在厨房欢呼鼓舞地杀生做饭。 只有谢怀远一人的吶喊,也根本传不到厨房那边。 他嚇得浑身瞬间汗淋淋的,这才看清,被吊在门口的人竟然就是宗政知鳶! 第479章 她爱的是个不配做人的畜生! 然而宗政知鳶也还没有死。 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向谢怀远:“怀远哥哥……快救我……救救我……” 她还没死? 谢怀远再仔细一看,发现宗政知鳶只是被吊著双手而已,那绳子並未勒在她的脖子上! 见人还活著,谢怀远这才赶紧跳起来。 他搬了凳子过来將吊在屋檐下的宗政知鳶放下后,这才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你怎会被吊在我的禪房门外?” 宗政知鳶哭道:“怀远哥哥你相信我,是宗政清月的鬼魂……绝对是她来找咱们了!” “她一定是来向咱们復仇的!” 这一次,谢怀远没有急著反驳宗政知鳶。 毕竟昨日,他也是亲耳听见观音神像说了话。 难道,这世上真的会有神明还有鬼怪? “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为何,为何月儿还冤魂不散,来嚇唬我们?” 宗政知鳶恨铁不成钢地摇晃著谢怀远:“怀远哥哥,你还在糊涂啊!!” “除了她还能有谁?” “而且她已经害了那么多人,甚至还想將我吊死在你的禪房门前,这世上除了她,还能有谁会同时间恨著我们二人?” “她就是存心想害我们的!” “而且她明明都已经死了这多年却还是阴魂不散,看样子她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谢怀远脸色这才阴狠下来:“走!我们赶紧下山!” 谢怀远扶起宗政知鳶就准备走。 宗政知鳶却哭著摇头:“来不及了,怀远哥哥。” “昨日那下山的路,就已经突然垮塌被埋,咱们走不了了。” 谢怀远脸色越加白了下去。 若不是真的有鬼,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那群商人? 他们再有通天的本领,也绝对做不到这些。 谢怀远知道,此处决不能再停留下去。 不然,就该轮到他们了。 想到后山还有条小路,他立即说道:“还有一条可以下山的路。虽然难行,但是再不走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同离开?” 见他没有直接丟下自己,宗政知鳶感动得都快哭了。 她红著眼哪还有不愿意的? “我要。” 二人赶紧朝著后山跑去。 不过,才跑了几步宗政知鳶又急急停下。 “等等,长寧,还有长寧!” “怀远哥哥,咱们不能丟下长寧,她可是你在这世上唯一嫡亲的骨血啊!” 谢怀远:“来不及了!” “她还有你的駙马,他会护著她的!” “如果你非要回去,就自己回去吧!” 说完他就將宗政知鳶狠狠一把推开。 宗政知鳶满脸的不可置信。 虎毒尚不食子,他到底还是个人吗? “你一直將长寧当做你的屈辱是不是?” “所以,哪怕我回回都將她带上,可你却从未正眼看过她一次!” “你根本就不在意她到底是不是你的骨血。” “甚至她若是死了……你反而觉得解脱了?” 谢怀远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 只是丟下一句『疯子』然后就大步地先行离开了。 宗政知鳶並未立即跟上去。 她坐在地上一阵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我究竟,爱上了一个怎样的畜生?” “连人都不配做的畜生!” 果然,比起狠心绝情来,自己也只能对他谢怀远甘拜下风。 宗政知鳶慢腾腾地爬起来,並未跟著谢怀远离开,而是转身朝著厨房的方向狂奔而去。 “长寧,娘来了——” 然而,寧远寺的厨房里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案几上还放著血淋淋的兔子和野鸡,锅里也在咕咚咕咚地煮著野菜汤。 可是,駙马和长寧郡主,甚至跟著他们一路的安歇奴僕此刻都不见了踪跡。 意识到人再次全部消失,宗政知鳶差点就嚇疯了。 她捂著头转身跑出去,一路跑一路惨叫。 直到一头撞上一堵肉墙。 她一屁股摔在地上,抬头在看到是谢怀远回来了,她顿时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哭著就扑进他的怀里。 “怀远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丟下我不管的。” “怀远哥哥,长寧……长寧还有駙马他们,都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后,整个寧远寺一片死寂。 一群乌鸦『嘎——嘎——』声的从头顶飞掠而过。 谢怀远:“所以,现在整个寧远寺,便已只剩下我们二人。” 宗政知鳶:“是啊,这可怎么办?” “怀远哥哥,寺庙里可有什么能发出消息的东西?” “比如信鸽,比如什么烟火?” “咱们要赶紧向外求救啊。” 谢怀远皱著眉摇头:“什么也没有。” 宗政知鳶彻底死心:“那我们还、还是赶紧走吧!” 宗政知鳶虽然很痛心长寧也没了,可现在只能先暂时保住自己性命。 她抓起谢怀远准备逃命,谢怀远却死死一把抓住她。 他的神情极致冰冷:“走不了了。” “那条蜿蜒崎嶇的山路,也已经被人堵死。” 有一块巨大的山石横在那入口之处。 若想翻过去,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李卿落和段容时正盘腿坐在观音殿后的空地上下棋。 这一年来,她的棋艺也总算是稍有长进。 虽然离他还是差得远,但段容时非常有耐心继续教导她。 哪怕自己被围剿,看到她能够顺利吃子,他的眸底也倾露著欣慰之色。 就好像,他亲眼见到的这棵遗落在山间的名贵小草,如今终於开出了稀世之。 雀儿在一旁跪坐著煮茶伺候。 追雨风风火火的过来,“殿下,姑娘,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就等著这两条狗,彻底发疯了。” 说完话,雀儿便递来一杯海碗那大的茶水。 追雨咕咚咕咚几口喝碗下肚,便是段容时都递来几眼。 李卿落但笑不语,爬起身来。 “阿时,咱们继续瞧热闹去?” 段容时將棋子丟下,拿起一旁的黑面具戴在脸上。 “听姑娘吩咐便是。” 他的打趣惹来李卿落一笑。 她伸手过来將他一把抓住:“还不快点跟著本姑娘走?” 第480章 二人,只能有一个活著! 两个主子回了观音殿,雀儿和追雨赶紧收拾地上的残局。 雀儿:“欸,你们殿下的嘴巴也是越来越贫了。” “我还记得以前,他可是一个活脱脱的毒舌活阎王,瞧瞧如今把姑娘逗得多开心。” 追雨有几分洋洋得意:“这叫遇著对的人了。” “或许,我们殿下若是能在贵妃娘娘膝下如正常孩童那般长大,也不会变成后来的那副狠毒性子。” “殿下的本性,原本就该是如此呢?” 雀儿:“姑娘也是。” “以前姑娘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怎么哭,更不怎么爱笑。总感觉她少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好像心底就抱著一股执念,要將那个府里欺辱她的人都推向万劫不復之地。” “其实姑娘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有所珍视的人罢了。” “但如今又多了一个殿下,那些人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姑娘也会哭更会大声笑了。” “每次看到他们一起执手面对一切险阻困难的时候,我便知道姑娘以后不会再是自己一个人。” “虽然姑娘如今自己也很厉害,但是没人护著她,我就是会感到难过啊。” “姑娘现在每日也继续忙忙碌碌的,也不再在意从前那些人的下场和死活如何。” “但我总感觉她是从一年前醒转过来后,才彻底从当年被换身世的泥潭里彻底脱身出来的。” 追雨:“从此以后,他们两个有了携手之人,便再不会如从前那般孤独了。” 雀儿:“嗯嗯。” 看著身旁小姑娘不断点著的小脑袋,追雨心里暖洋洋的。 其实,他也是。 谢怀远和宗政知鳶把整个寧远寺都找遍了。 果然,除了他们二人之外,整个寺中再无別的活人气息。 他们真的被封死在了这座寺庙里。 宗政知鳶回忆起来,除了案几上那些血淋淋的肉还有锅里的野菜,这个寺庙里甚至再也没有別的东西可以吃了。 终究是抵挡不住饥寒交迫还有惊惧,谢怀远率先冲向厨房,准备先饱餐一顿。 然而等他们来到厨房一看,哪里有什么野鸡野兔? 就连锅里的野菜汤都没了! 可灶洞分明还是温热的! “没,没了。什么都没了!” “一定又是她搞的鬼,是宗政清月要逼死我们啊——” 宗政知鳶再也受不了了,扭头冲向观音殿。 来到观音殿,她指著那观音神像就破口大骂:“宗政清月,我知道是你!” “你想逼死我和怀远哥哥,想报仇是不是?” “但你既然都已经死了十九年了,为何现在非要这么做?” “你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谢怀远在其身后追了上来。 看著空荡荡的宫殿毫无回应,他鬼使神差地爬上了神台。 他走向佛像身后,看见后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月儿,我就知道,你放不下我是不是?” “不然,你也不会杀了那么多人,就只是嚇唬我,却並未伤害我啊。” 谢怀远痴迷地望著观音神像,伸手想要摸向观音的脸。 只可惜,观音神像高及屋顶,而他便是垫脚也够不著。 宗政知鳶看到这一幕越加愤怒:“谢怀远,你疯了?” “即便那是宗政清月的脸,可她也是观音!” “你瞧瞧你,就像个疯子一样!” “你还不滚下来!” 谢怀远一脚將旁边的供品都给掀了下去。 然后竟就地坐了下来。 他盘著双腿打坐,冷冷道:“疯?” “便是疯了又如何?” “我被关在这寧远寺二十几年,我还不能疯,不该疯吗?” “既然月儿她非要嚇唬我们,那我便坐在这里,她要杀要剐都隨她意吧。” “只要她能开心快活,我便是真的饿死在这神坛上,我也认了。” 宗政知鳶这才明白,他谢怀远虽然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但他心底最爱的始终都只有宗政清月。 她悽苦的自嘲一笑。 只是问道:“你说,你是被关在这寧远寺?” “怀远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经到了这一步,谢怀远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当年,我为了谢家,亲手將她送到那个人的床塌上。” “而她为了保住清白,便当场大喊她要去大梁和亲,做和亲公主。” “事后,她为了报復我,亲自向那人要了一道圣旨,要我这个谢家的嫡长子谢怀远,到这寧远寺来出家为僧。” “生生世世不得踏出寧远寺一步。” “她被送去大梁,而我也终生都被困在了个地方。” “如有违逆,整个谢家满门都將因我被斩!” “现在,你明白了?” “她最恨的人是我。不是你宗政知鳶。” “在她心里,你到底是她的姐姐。” “即便你当初做过很多陷害她的事,可她对你始终留有一线余地。” “反而是你——” “就算她去了大梁,你也没想放过她吧?” “我的下场是我罪有应得。” “可你呢?宗政知鳶,今日才是你的下场吗?” 谢怀远话音刚落,樑上就掉落並展开一副幔帐。 幔帐还掛在樑上,隨风飘飘扬扬。 但上面几个血红的大字,却清清楚楚地写著:只有一个人可以活著走出寧远寺。 一个人? 活著走出寧远寺? 宗政知鳶和谢怀远瞬间对视在了一起。 这幅幔帐,究竟是何时掛在上面的? 真是总政清月的鬼魂吗? 宗政知鳶还来不及反应,谢怀远就已经跳了下来,並伸手扑向宗政知鳶。 “既然如此,你就去死吧!” “我不想再被困此处。” “我也想要下山。” “我也想要重回红尘去瞧瞧。” “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鳶儿,你不是很爱我吗?” “你就成全我吧。” “我答应你,以后我会多看看长寧。” “她是我们的女儿,我如果能回到谢家,我定会將所有的好都还到她的身上,来弥补她的。” “让我活,让我活!” “宗政知鳶,你去死——” 宗政知鳶的力气原本就比不上谢怀远。 她一开始虽然还在剧烈挣扎。 但是听著谢怀远说的这些话,她渐渐就停止了反抗。 就在她一张脸已经彻底涨红成了猪肝色,气息也几乎就要断绝时,一声『母亲』突然从门口传来。 “母亲——” 长寧郡主惊慌而又不可置信地站在门口。 她的身后还有駙马和一群公主府的奴僕。 不仅如此,失踪的那十几个侍卫此刻也都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们脸上全都是一副震惊而又不可思议的表情。 另一边也闹哄哄的。 隨著『轰——』的一声巨响。 一群人推开了侧门。 竟是一群爭著向里看的百姓们! 所有人都呆愣地盯著观音殿內这一幕,霎时间,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第481章 姦情,被所有人围观! 等公主府的侍卫反应过来再將宗政知鳶救下来后,宗政知鳶已经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他们都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他们不是都不见踪影了吗? 他们究竟又是怎么出现的? 他们是不是全都听见了? 他们……为什么都要用这样的眼神盯著自己?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只是她临死前的幻觉而已! “把这个意图杀害公主的和尚抓起来!” 駙马张廷氿根本看都不看公主一样,只是指著地上被掀开的谢怀远,然后一声怒喝。 等谢怀远还想挣扎时,已被彻彻底底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天啊,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不是迦观方丈吗?” “就是他!看样子那位贵妇人是个公主。可迦观方丈刚刚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难道是要杀了公主?” “就是要杀了公主,你们没听见他们刚刚的说话声吗?” “他要让她死了,他才能活!” “我老天,那那那那,难道咱们听到的都是真的?” “如果都是真的,这两人岂不是真有私情?可、可他不是寧远寺的住持方丈吗?这、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呵,还不止呢!你们没听见,这寧远寺的住持方丈和公主,两人好像还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个长寧郡主可就是他们亲生的。” “嘖嘖嘖,真是丟人啊。还出家人呢,真是玷污了佛门。” “呸!不要脸!” “那我们以前捐的香火钱,就是捐给这样一个寺庙啊?我老天,那不是都上当受骗了吗?” “这种伤风败俗、道德败坏的住持方丈,他带领的寺庙都如此骯脏了,咱们求的神明还能灵验吗?” “那以前咱们方圆百里的百姓,不都是被骗了?” “天啊,我在这里可了五十两银子了!为了祈求我儿能够高中,我把俺家里存了十几年的银两都在了这寧远寺,结果这寧远寺的住持是个和尚,还骗光了俺们的钱啊!” “我就说呢,昨晚半夜这天上突然出现七彩异象,一个算命的瞎子好巧不巧的路过说这寧远寺会有大吉的事情发生,若是谁能翻越千难万阻地赶到这里,就会被福泽百年!” “不然,咱们几个村儿的人可不会吃饱了从前山跑到后山,哪里的路通不了都非要翻山越岭的过来。” “结果,就是为了抓破他们的姦情真相,还有这方丈要杀人的现行啊!” “就是啊!谁来还我银子啊!” “骗子,还我钱。” “还我们的钱!” “贼禿驴,赶紧还我们这方圆百里的百姓们,几十年被骗的钱財,还我们——” “骗子!” 百姓们群起愤之,全都涌上来。 一瞬间也顾不上还有公主府的侍卫了,全都衝上去將谢怀远按在地上拉扯殴打。 宗政知鳶还想爬上前去:“不……” 长寧郡主却突然一声尖叫:“啊——”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断地摇著头口中喃喃:“这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太荒谬了。 她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张廷氿。 “爹,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不是?” “都是母亲骗长寧的?” “或许,这是长寧的一场梦?” “爹你说话呀——” 张廷氿看著她,眼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为父也多希望,你能是我的亲生女儿……” 长寧:“我恨你们!” 她捂著头转身冲了出去。 宗政知鳶这才反应过来:“寧儿——” 等她想要爬起来时,却又捨不得谢怀远。 “別、別打了——” “快来人,来人!” “快把这些刁民给本宫拉下来!” “你们站著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 “张廷氿,本宫命令你,快將迦观方丈救下来!” 张廷氿盯著她冷冷一笑:“宗政知鳶,你当真是没救了。” “在你眼里,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比不上你的姦夫!” 说完,张廷氿转身带著十个侍卫就去追长寧。 而宗政知鳶既想跟著去追女儿,却还是无法割捨下自己装在心里几十年的执念。 “求求你们,快来救救他啊——” 她哭著上前去扒拉那些百姓。 百姓们愤怒地將她一把推开。 “走开——!” “哼,还公主呢。公主就和这种和尚一起鱼肉百姓,欺骗我们是吧?” “我们要去敲登闻鼓,状告你们!” 谢怀远身上的袈裟和衣袍早就被撕扯了个稀烂。 人也被东拽西扯浑身抓挠的传来一声声的惨叫。 而一旁公主府留下的几个侍卫们也只是面面相覷地盯著,无论公主怎么喊叫,也根本不再动弹。 就在宗政知鳶绝望的以为这一切都要完了时,地下突然轰隆隆的一阵作响。 接著,就有一个,两个,三个……无数个和尚从观音神坛的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他们一窝蜂地衝过来。 “住持方丈——” “住持——我们来了——” 正是寧远寺那些消失的和尚,原来他们就在这观音殿下。 看到他们,宗政知鳶脸上的神情又呆滯了几分。 她知道,这次自己和谢怀远的那些秘密,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而那些和尚衝上来,使劲儿费力的终於將谢怀远从百姓堆儿里拖了出来。 谢怀远白皙的身子上,到处都已是伤痕淤青。 而他人更是半条命都没了。 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和尚堆里,费力的睁开眼看到所有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百姓们:“哼!好你们一群寧远寺的贼和尚,果然露出了你们的真面目吧。” “要么咱们去见官,要么今日就拼个你死我活!” 百姓们不肯善罢甘休。 而这些和尚们早在地下把所有真相和秘密都给听了个清清楚楚,虽然方丈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这些年都是跟著方丈一起吃钱的。 真要告了官,大家不都完了? 和尚们立即站起身来,手牵手地將迦观护在中间。 “阿弥陀佛。” 他们原地念起经来。 “他,他们在做什么?” “是啊,这个时候念经,该不会是想为他们之前的行径赎罪吧?” “呵,他们若真是一群有良知的和尚,也不会骗咱们这么多年,这么多钱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就是,先出去,咱们下山再找所有人商量去!” “必定要討个公道回来!” 就在大家准备离开时,几个和尚突然衝上前去,一把將门推上。 就连那个被撞开的门,也被迅速推上去,然后用人挡住。 一副势必要拦住所有人都出去的样子。 第482章 把公主打死垫背也值了! 大家面面相覷,不明白这群和尚的举动。 就连公主府还留下的几个侍卫也都暂时按耐住没有动弹。 念经声越来越响。 如空空糜音,將人带往了极乐之境。 眾人脸上渐渐浮现出迷惑的神情,似乎一时都已分不清自己是谁,又身在何处。 大家跟著一个个原地坐了下来。 就连宗政知鳶和公主府的那几个侍卫,也都跟著一样逐渐露出迷糊的样子…… 房樑上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此乃往生咒。” 隨著清冷的声音响起,屋顶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接著,无数的瓦片『哗啦啦』地跟著往下掉。 从天而降的瓦片嚇得和尚们瞬间断了诵经,而且还不得不拖著谢怀远赶紧去到角落上,才堪堪躲开这番遭殃。 接跟著,一个白色身影和一个黑色身影,一同出现在房顶破开的大洞口上,俯瞰著脚下殿堂內的一切。 一道颶风从破开的屋顶灌入。 一股强光跟著风一同撒在眾人身上。 冷风和强光將所有人都激得打了一个摆子。 跟著,逐渐清醒。 “我、我们这是怎么了?” “对啊,怎么刚刚大家好像都没了意识,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做梦一样轻飘飘飘的,还有咱们都坐在地上干什么?” 大家都是一脸惊恐地望著彼此。 跟著,所有人都抬头向声音望去。 只见屋顶竟不知何时破开了一个大洞。 有三个人影,错落的正出现在他们还有整个神殿的头顶! 一个是青灰色的道士正坐在房樑上! 另外两个,一黑一白。 黑的那个不仅是一身黑衣还戴著一副黑色面具,瞧那异於常人的身高还有宽大的身形必然是个男子。 而白的那个戴著面纱,看髮髻和身量绝对是个女子。 这二人,就好像是那黑白无常,站在逆光之处让人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胆寒和畏惧来。 他们又是谁? 此时,就连和尚们都没认出李卿落的身份来。 他们想到被囚的这一天一夜,此时也不敢再胡乱说话,只怕又是那伙是商人搞出来的事情。 只是他们三个到底突然出现並坏了他们的好事,和尚们的眼神不由都充满了愤恨怨念之色。 就在这时,李卿落突然开口说了话。 “这迷药,还真是下流啊。” “你们寧远寺是打算,把今日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给杀光了吗?” “大家如果都走不出这寧远寺,也就没有人知道你们的齷齪行为,真相也就不会天下大白人人皆知。” “以后你们就还能继续做著你们开佛门去敛財骗钱的生意。” “嘖嘖嘖,你们还真是不负我望啊。” “做的事,当真是一件比一件,没有下限,无耻下流。” 不过如此,他们接下来做事也不必再心慈手软,考虑这些和尚是否会有无辜了。 这寧远寺,早就已经彻底烂透发臭。 彻彻底底没有一个好东西! 和尚们被捅破了真相,脸色瞬间大变。 而已经被冷风吹得有些清醒了的百姓们这才一个个的大惊失色。 “迷药?什么迷药?” “他们用迷药想把咱们迷晕然后都给杀了?” 眾人这才看见,那观音神坛下竟然不知何时被他们点了一炷香! 而这香发出的味道闻著却不似正常那般,所以是这股香刚刚让他们都被迷住了! 房樑上那个青灰色的道士,正是青阳子。 他掐著指法冷冷说道:“诵念往生咒可以净除业障,帮助眾生往生净土,是佛家用於超度法事常念的经文。” “他们,是在提前给你们做法事,准备超度你们呢。” 听闻真相,这一下百姓们是真的彻底都被激怒了。 他们叫喊著衝上前:“你们这群恶徒和尚,竟然还敢自称出家人,一个个都是杀人犯! “杀人犯,都该死!” “杀人犯!!” 近乎上百个姓们一股脑的不分男女瞬间都衝上前去,抡起拳头就往那些和尚身上砸。 和尚们遇到真下狠手的,一个个也只能发出惨叫。 “你们现在也是在杀人——” “啊!!” “救命,救命啊——” 和尚们被打,反倒是另一边的宗政知鳶落了空隙。 她翻身爬起来,从角落里钻到谢怀远面前。 然后费力地扶起他就准备从侧门溜走。 李卿落:“乡亲们,迦观方丈他又逃跑了!” 百姓们充满愤怒的目光『咻然』一转,统统整齐地朝著门口望去。 在看到宗政知鳶扶著谢怀远的身影还真的准备溜走后,他们愤怒的双目几乎就要喷火。 “抓住这对罪魁祸首!” “抓住这对姦夫淫妇!” “抓住他们——” “贼禿驴,狗公主!站住——” 咔擦咔擦—— 百姓们一哄而起,又全部朝著门外涌去。 李卿落和段容时也赶紧跟著转身。 二人从房顶朝前走,打算继续看热闹。 这边,宗政知鳶和谢怀远根本还没跑多远就又被百姓们给追上了。 公主府的侍卫也都被远远挤开,这一次他们眼睁睁地看见公主也被谢怀远给连累一起挤在了人群里。 很快,宗政知鳶的惨叫声也接著传来:“救我——” “大胆贱民们,本宫可是当朝的二公主!是陛下的妹妹!你们竟然敢对本宫动手——啊!” “本宫的头髮,本宫的衣服,啊——” “本宫要让皇帝哥哥,把你们统统都给杀光!!把你们全部人都诛九族!” “放开我——” 百姓们:“既然都要死,有个公主给俺们垫背也值了!” “就是,既然杀不杀你我们都要死,那就一块儿死吧!哈哈,哈哈哈——” 百姓们也都气红了眼。 根本不在乎现在挨拳头的到底是方丈还是公主。 反正今日不是他们死,就是这些死禿驴死! 还有这个公主,也不是个好货! 听著公主一声声惨叫,甚至叫声又渐渐弱了下去。 李卿落知道,再这么打下去,这个宗政知鳶还真会被他们给打死。 她赶紧將早就准备好的铜锣捡起来,然后框框一顿敲:“乡亲们!” “迦观方丈禪房內的地板下,就是这些年来鱼肉百姓,欺骗乡亲们的赃款。” “大家还不赶紧都去挖出来,抬到官府去?” “按大楚律例,今日这迦观方丈就是被你们打了个半死,而你们拿著证据去官府,是不会被问罪的。” 第483章 是清月回来了?割舌! 赃款? 他们的钱,难道还真有著落? 愤怒的百姓们终於找回了一丝理智,个个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期待的笑容。 “太好了,还打什么人啊,赶紧去找银子啊。” “走走走,大家一块儿去,把禪房给他掀个底朝天,今儿也一定要找到咱们的钱!” “就是,俺家就五两银子,这五两银子俺家都能再盖两间房了!快去找回来吧。” “走——” 大伙儿这才赶紧丟下宗政知鳶和谢怀远,扭头又朝著迦观的禪房跑去。 屋內的那些和尚们听到了,这还得了? 就在他们著急地准备衝出来时,杀字们又悄悄地从四周出现並围了过来。 整个观音殿里里外外,很快就被围住,让那些和尚们急得跳脚,却硬是一步也不敢踏出。 毕竟那戒嗔的牙齿,已经被打掉了五颗。 不少反骨的和尚,也都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心里急得像著了火,却硬是一步也不敢衝出来。 再次活了下来的宗政知鳶翻身起来,她赶紧爬向身旁的谢怀远,发现他的气息已经细若游丝,顿时急得大哭:“怀远哥哥,怀远哥哥!!” “你別死,你別嚇鳶儿啊——” 然而宗政知鳶还没哭两声,一个跟著张廷氿离开的侍卫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殿下不好了——殿下,郡主她跳井自杀了!!” 宗政知鳶:“什么!?” 她闻声抬头,隨后手脚都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无法再正常起身。 好不容易摇摇晃晃,又几番跌倒才终於爬起来。 她连忙跟著侍卫们朝著水井的方向跑去。 等她走了,段容时才对在不远处跟著一起看戏的冷电看去:“把他绑起来。” 谢怀远就被绑在观音殿外的那棵大树下。 段容时让会点针法的青阳子给他下针。 並非是为了救他性命,只是要將他从阎王手里暂时强行拉回半条命来。 因为,他还有该还的债,没有还完。 等谢怀远费力的睁开眼睛后,只隱隱约约看见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已经快要死了,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寧远寺这两日发生的这一切,就是这二人在背后弄鬼。 一切都是他们做的 “你、你们到底……是谁……” “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 “我与你们……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 段容时也不说话。 只是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自己的真容来。 谢怀远只觉得眼前一切越来越清晰。 而在看到那张活生生与故人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后,他一双眼睛圆圆地凸睁著,满目都是惊惧和不可置信。 “月儿……” “是你吗——月儿!!” “月儿,你是不是回来了?” “真的是你回来想要报復我的吗?” “月儿我错了——我早就后悔了月儿——” “可是当年,这一切都是那个人逼我的啊!” “若我不背叛你,不亲手毁了你,他就会让我整个谢家都替我的爱情陪葬。” “月儿——他才是个疯子,他才是!!” “不然,我们才该是一对神仙眷侣……” “我们才该是啊——” 谢怀远大声嘶喊著,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接著他白眼一翻,又晕死了过去。 冷电上前:“还有一口气,还真是命长。” 段容时:“给他放血。” 他就是要他慢慢死。 让他看著这寧远寺,看著观音殿內的那张脸,无法阻止自己死亡,在绝望中慢慢变得冰冷。 冷电一刀割开谢怀远的手腕。 等鲜血『哗啦啦』的往下流著后,才向后退开。 观音店里的和尚们急得跳脚,却又不敢出来。 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再发出。 只怕下一个被折磨的对象,就会变成自己。 段容时確实不会放过他们。 他看了一眼观音殿,看向里面那座慈悲的神像,心中狠狠一个刺痛。 母妃就连死,也没有逃过这些人骯脏的覬覦和私心。 他轻轻闭眼:“烧了这座观音殿。” 杀字和肃王府侍卫们:“是!” 大火点燃的一瞬间,和尚们终於害怕的全部冲了出来。 奇怪的是,杀字们和肃王府侍卫都並未阻拦他们。 而是任由他们跑到外面来。 等和尚们回头一脸心惊的看著观音殿越来越大的火,远处谢怀远禪房的方向传来一声欢喜的尖叫:“银子!哈哈,真的有银子!!” “这都是俺们的血汗钱啊,快挖出来,咱们都挖出去,抬去见官!” 禪房那边的响动越来越大。 和尚们一个个急得再也忍不住的冲向禪房的方向。 这些钱,可都是他们日积月累攒起来的,以后还俗,以后过逍遥的好日子,可全都要靠这些钱啊! 和尚们甚至没有一个考虑犹豫是否要將谢怀远救下。 而是一个个疯了似的冲向住持禪房。 李卿落看著他们发疯的背影,这才给杀字和侍卫们眼神:“去,护著那些百姓別被这些疯狗给咬了。” 四十多个和尚,一百多个百姓,究竟谁多谁少? 而且,刚刚若不是李卿落中间阻止了一回,这些和尚怕是早就已经都被打的半死不残了。 现在,这两拨人为了银子必然还会再干上一场狠的。 而这些细皮嫩肉的和尚,怕是根本就打不过这些庄稼汉子和农妇们的吧。 却还要派人去保护这些他们? 不过,杀字们知道主子们的心思。 立即就拔脚跟上了前去。 果然,很快禪房那边就接连传来惨叫声。 在谢怀远再次被青阳子施针刺醒后,他看著熊熊燃烧的观音殿,一声嘶吼从喉底发出:“不——” “月儿——月儿!!” 李卿落走上前,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清月公主的名字也是你能隨口喊的?” “杀二,给我割了他的舌头!” 杀二上前:“是,姑娘!” 他面无表情的拽出谢怀远的舌头,一刀便狠狠割了下去! 第484章 葬身火海,永不分离! 谢怀远痛得青筋暴凸,眼泪直淌。 青阳子赶紧又给他扎下一根最粗的针。 先別死,求求先別死! 这两个仙人手段还没下够,是不会让你死的。 你若死了,可就是自己无能了! 青阳子心里千求万求的,什么虎狼的手段也都下了,可算让谢怀远还保留著一丝清醒。 他张著血口,无法再说话。 但眼里的痛楚和怨恨,却无一不在指责著李卿落和段容时的狠心。 李卿落:“再看,把你眼睛也挖了。” “让你尝够痛不欲生的滋味,也尝一尝当年清月公主被你推入万劫不復之地的绝望!” 杀三匆匆而来:“姑娘,水井那边长寧郡主已被杀一救下。” “那位二公主赶过去时,那个駙马爷……亲自给了二公主一剑。” “好巧不巧,长寧郡主也醒了。” “並且,看到了这一幕。” 李卿落心有怜惜,明白这长寧郡主是这件事里唯一的无辜之人。 “让杀一带她离开。” 杀三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遵令:“是。” 这长寧郡主知道的並不多。 而且,张廷氿这人对李卿落和段容时接下来进入大楚皇城南安或许会大有用处。 所以,带著长寧暂时离开,也许能给冷静后的张廷氿一个人情。 禪房那边的惨叫声不绝於耳。 听得谢怀远满目痛楚绝望。 他张著血淋淋空洞洞的嘴巴,只能『啊啊啊』的叫著。 眼泪跟著『哗啦啦』的往下流。 看著兴盛了几十年的寧远寺,如今在自己手中彻底毁於一旦,他亦是心如死灰。 不多久,张廷氿也拖著浑身是血还未彻底断气的宗政知鳶过来。 在看到谢怀远被绑在树上后,他似乎半点也不意外。 反而还十分镇定的朝著李卿落二人点了点头。 似乎他也早已明白,这寺中发生的事,就是这二人在背后布置谋划的一切。 然而,对於此事他並无恶感。 甚至还藉由这机会,把宗政知鳶和谢怀远的姦情还有他们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所有屈辱,都一一公之於眾,彻底大白於天下人前。 他就是要他们身败名裂。 就是要他们都去死! 虽然伤害了长寧,但一个长寧也无法让自己放下此事。 而且,长寧是谢怀远的种,她自己也该知道真相。 虽然长寧跳井的那一刻,他有些后悔,但是现在他心里只剩下了痛快。 “贱人!” “你惦记了他谢怀远二十几年。” “既然你忘不掉,我就成全你们,让你死也死在一起好了!” 张廷氿將宗政知鳶推在谢怀远身上。 宗政知鳶抱著谢怀远,满脸痛楚。 “怀远哥哥……” “我来了——” 她的执念就是谢怀远。 哪怕他屡次都要杀了自己。 哪怕他回回都会毫不犹豫的拋下自己。 哪怕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自己。 哪怕他爱的人永远都不会是她。 哪怕,长寧不再认她这个母亲,夫君张廷氿也要亲手杀了自己。 宗政知鳶也绝不后悔! 她突然掏出藏在身上的小刀子一把割断谢怀远身上的绳索。 “怀远哥哥,你別怕。我会陪著你的……” 宗政知鳶抱著谢怀远顺著树干慢慢滑下坐在地上。 然而谢怀远却再一次狠狠將她一把推开。 然后转身毅然冲向火海。 他手舞足蹈的在火中消失。 仿佛在唱:月儿,我来了…… 宗政知鳶一声悽厉惨叫:“怀远哥哥——” 跟著她也爬起来:“你別想丟下我!” “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哈……” “宗政清月,终究是我贏了!!我得到了怀远哥哥——” “啊——” 宗政知鳶的惨叫声很快从火中传来。 大家看著这一幕,心里除了对他们的疯癲有些唏嘘之外,其余並无任何感觉。 李卿落甚至冷笑:“你连命都不要而在意的人,又岂知,她其实从未真正在意过……” 张廷氿转身朝著他们微微頷首。 “今日寧远寺住持迦观方丈因多年故意行骗鱼肉百姓钱財之事被百姓们捅破,故而將自己关在观音殿中闭门悔过。” “岂知殿中突然不慎著火,而多年虔诚信佛的知鳶公主心急之下衝进火场想要救人,却不想一起与迦观方丈葬身了火海。” “待回到南安本駙马会以此说词向陛下稟明今日结果。” “不知二位可有其余意见?” 段容时微微向后退了半步,装作自己並非说话之人。 张廷氿眼底闪过一抹吃惊。 果然,这个女娘才是主子? 虽然自己原本就分不清他们身份,但眼下看来,这个黑衣服也是个侍卫了。 没想到,大楚还有这样的女子。 手底下领著一批个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还有如此胆识和谋略。 寧远寺今日所遭遇甚至演变的一切,都是她的谋划的吧? 而自己,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跟著等了个结果罢了。 而这结果,张廷氿自然很满意。 他也知道,自己若是不赶紧表明態度,今日必然也走不出这寧远寺半步。 所以,他转身赶紧又朝著李卿落微微一拱手。 “姑娘,在下並无意与你们交恶。今日之事,咱们既然都有份儿,接下来就交给在下收尾便好。” “姑娘之意如何?” 李卿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而是又抬头看向远处迦观禪房的方向。 等那边的惨叫声隱隱约约都落下的差不多了,才见杀三回来回话。 “姑娘,法师和尚们因为不舍埋在方丈禪房地板下的金银都被挖了出来,所以和百姓们起了衝突。双方衝动之下大打出手,现在和尚们都被打死了。” 李卿落这才看向张廷氿:“不知,为了秉持正义夺回自己钱財而失手將人打死的百姓们,可会受你们大楚律例牵连罪罚?” 听到她问话,张廷氿赶紧回道:“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本駙……不,在下皆是亲眼见 “是寺中法师们先动的手,在下为了保护百姓们不受伤害,所以派了公主府侍卫上前相救百姓们,这才耽搁了没有衝进火海去救公主。” 如此一套说辞,不就彻底完美闭合了吗? 第485章 宗政清月的故事! 李卿落觉得,这个张廷氿还真是个人才。 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还能借势灭掉自己的仇人,现在更能承情主动包揽事情。 而且做事还挺面面俱到的。 真不知道这个知鳶公主眼睛是怎么长的,放著这样的駙马日日践踏,却非要將痴心放在那谢怀远身上几十年也不肯回头。 李卿落虽然並非全然相信张廷氿,但比起让他去处理后续確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百姓们眼见死了一片的和尚,衝动之后个个也都后怕了起来。 大家聚集在一起,全都露出惶恐的模样来。 张廷氿很快赶过去主持了大局。 “乡亲们別怕。” “你们不过是为了夺回自己的钱財银两,本駙马会为你们做主的。” “不过,本駙马要你们答应一件事。” 过了一会儿,冷电找到正站在山崖边的李卿落和段容时,稟道:“殿下,姑娘。张廷氿带著人把那地下所有的金银都给挖了出来。” “不过看数量,应该是不够的。” “他说,谢家当年被牵连进了一桩贪污受贿的案子,事后因为谢怀远突然出家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谢家虽然从那件事里脱了身,可到底也被脱了几层皮,早些年就已经彻底没钱了。” “但奇怪的是,谢家这些年日子仍然一直过得有滋有味的,那张廷氿查了很久也没找到谢家来钱的源头。” “他们现如今手里的商铺和庄子,根本供不起他们如今的生活。” “可刚刚张廷氿算是什么都明白了。” 李卿落:“所以,谢家当年明面上和谢怀远断绝了关係,但私底下这个谢怀远这些年一直都在偷偷往谢家送钱。” “送的还都是鱼肉乡里,矇骗百姓们,甚至南安那些达官贵人们的钱。” 李卿落忍不住的一声冷笑:“这个谢家,还真是和谢怀远一样,都是烂透了的坏东西。” “当年谢家身陷的贪污案,他们或许还真不是无辜的。” 李卿落想到母妃说过,谢怀远为了保住谢家,这才骗了自己,將自己送给了那人。 现在想起来,李卿落还是觉得谢怀远死的太轻鬆了。 “阿时,你可还记得那知鳶公主在观音殿指著母妃的脸,大骂的那些话?” 她要將宗政清月的尸骸挖出来,泼狗血,封锁魂钉! 李卿落当时就听得捏紧了拳头。 段容时声音冷得像冰:“忘?” “等他二人尸骸都烧成一把灰,不妨也尝一尝这些滋味。” 冷电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跟著点头。 “对了,那张廷氿当著百姓们的面將打死和尚的所有罪责都揽到了公主府的侍卫身上。” “他还允诺会保住今日这些百姓们的性命,只要他们不说出郡主的身世。” 李卿落:“这么多人,总有胆小怕事说漏嘴的人,如此可是瞒不住的。” “这便是他的法子?” 冷电:“瞧样子,应该还会有后手。现在大伙儿抬著金银都去前山挖坍塌被埋的山路去了。” 段容时:“派一半人去帮著挖。將此人盯得紧些,看他究竟还有什么手段善后。” 冷电:“是!” 眨眼间,整个山崖上又只剩下李卿落和段容时。 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等山路挖通,大家就会一起相继离开此处。 眼下,四周终於彻底无人,也不会有人在这时过来。 段容时低头看向李卿落,开口问道:“落儿,母妃的故事,可否能告诉我全貌了?” 他已经跟著她的步子,將母妃的这两个仇人报以万劫不復之地。 接下来,母妃究竟还有哪些仇人? 他追寻了那么多年的真相,也该弄个清楚明白了。 李卿落连忙回道:“当然。” 她拉著段容时在山崖边坐下,就如同当初还在冥界,宗政清月拉著她的手在树下坐著一样。 她开始娓娓道来,宗政清月的故事…… 宗政清月自有记忆以来,便是冷宫中那个四方的小院子。 她有一个同胞的亲哥哥,名叫宗政朗日。 他们的母妃便是大楚前朝皇后,是个既有谋略又有身手,不同於寻常世家女子但也艷绝整个大楚的贵女。 先皇后年轻时还陪著先皇东征西战过,在背后给先皇出谋划策,偶尔还亲自上阵杀敌。 可以说,他们的母后当年在前朝也是功不可没的,而整个母族更是帮助先皇夺下江山。 可是后来,这先皇受了奸人挑破,相信皇后命格会与自己稳坐江山相衝。 他忘记了是谁帮他在前线杀敌,也忘了是谁帮他坐稳的皇位。 他娶了皇后母族另一个堂妹进宫为妃,一边安抚了皇后母族,一边却又將皇后亲手打入了冷宫。 就连他们嫡亲的儿子宗政朗日也受到牵连,和皇后一起被关进了冷宫里。 皇后在冷宫里生下宗政清月。 许是受尽屈辱和伤心,绝望之中拖到宗政清月两岁时,便因为病重彻底撒手人寰。 直到她病死,七岁的宗政朗日也未能求来一个御医,甚至连消息或许都没有传出过冷宫的大门。 看守的侍卫就像是两尊石像,任凭宗政朗日磕破了头,也无动於衷。 宗政朗日只能仓促的凭著自己一双小手,一边背著妹妹,一边用手头將母后亲手埋在了院子里的那棵树下。 自那以后,宗政朗日带著妹妹宗政清月吃餿饭喝雨水,在极度的营养不良和飢饿之中慢慢长到宗政清月五岁,而他十岁的那一年。 边关与大梁战急。 大楚连连败退,接连失去数座城池。 先皇想要再次御驾亲征,却突然发现这些年的閒逸奢靡让他早已让力不从心。 就连提起一把大刀,都耍不了十招便已气喘吁吁。 这时他才想起,从前还有一个聪明又有身手的皇后陪在身边的日子。 也才突然记起,曾经陪他一同走来的皇后至今还被关在冷宫。 而他们还有一个儿子。 等他心血来潮想来看看他们时,才发现他的皇后早就死了。 第486章 哥哥无度宠爱,清月遭背叛! 而他的嫡长子不仅已经长大到了十岁,他还有了一个嫡女公主。 先皇好像突然良心而至。 他不能接受皇后竟然已经死了。 发了疯似的先將门口那两个侍卫杀了,还將半个后宫都给清洗了一遍。 最后,亲自跪在冷宫那棵大树下用双手扒开那些石头。 血淋淋的双手亲手抚摸了皇后的遗骸白骨,后悔的接连吐血不止。 最后先皇狠了心的查出,原来冷宫的所有消息之所以被封死,都是因为皇后母族的那个堂妹。 就连当年皇后是江山煞星的谣言,竟然都是皇后母族搞的鬼。 皇后的亲爹娘早就战死在了与西域交锋的沙场上。 所以皇后是由家中叔伯抚养长大。 她自幼很少接触正统贵女的娇养,就在亲爹娘曾经的书房里自己摸索著兵书长大。 就连最后她分明知道都是母族那些叔伯想要將她拉下皇后之位,她顾念家族兴盛,顾念自己叔伯抚养的恩情,顾念已经故去的爹娘,在自己也没有证据的情形下,自己一人吞下了所有的苦果。 虽然可怜了两个孩儿。 但自己也因为对皇帝的失望而鬱鬱寡欢。 直到后来病重,等再后悔想要带两个孩子好好活下去时,一切已是来不及了。 皇后的堂妹萧淑妃被赐了白綾。 且不得葬入皇陵。 皇后母族整个都被抄家。 皇帝抱著宗政朗日和宗政清月,一夜白了头。 自那以后,皇帝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他將宗政朗日立为太子,亲手教导他君王之道。 但也不过半年,就彻底一病不起。 又过了半年,皇帝死了。 他死前除了要传位给太子之外,其余並未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似乎他自己也知道,皇后是不愿与他同葬帝陵墓穴。 果然,宗政朗日也没有这么做。 他將先皇和母后分开葬的远远的,让他父皇便是死了,也再见不到母后。 十一岁的宗政朗日在老臣们的扶持下,顺利登基成了大楚的少年皇帝。 前几年,他过得很辛苦。 每天最开心的,可能就是看见胞妹宗政清月了。 因为宗政清月自幼就没有见过哥哥以外的人,也是被宗政朗日亲手一把屎一把尿的抚养长大,所以就算后来出了冷宫,她也不肯一人入睡。 她粘著宗政朗日,就像粘著自己的亲爹娘一般。 她將哥哥当做了最亲近的人,开始必须搂著哥哥的胳膊才敢在诺达的寢殿內睡著。 隨著渐渐长大,她在教养嬤嬤们的教导中才逐渐学会了礼仪规矩。 知道了何为男女之別。 知道了何为君臣。 知道了什么是皇帝,又什么是公主。 她对哥哥开始疏远,並一日日刻苦地学著宫廷礼仪。 她想做个不会让哥哥失望的公主,然而她越是如此,却越是让宗政朗日心疼和不舍。 “月儿乖,你便是跋扈任性一些,也是无碍的。” 宗政清月却严肃的摇著头说:“不行,哥哥。” “我是您的胞妹,又自幼是在冷宫中长大,我不想让自己的言行举止被人指点詬病,不想落了旁人口舌让哥哥觉得丟脸。” “而且,一国公主应当有公主的风范和担当。” “我想替哥哥分忧。” 宗政清月的话让宗政朗日很感动,看著妹妹一日日长大又越来越出落的比母后当初还要美上数百倍,在他眼里,这世上任何人也再比不上他的月儿。 甚至后来他娶了皇后和四妃,对后宫也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 隨著宗政清月长大,宗政朗日的目光却更多的放在了她的身上。 他乐於將自己最亲近的妹妹培养成世人眼中的神女。 所以,为她造势。 將她捧在手心的宠爱。 给她金山银山。 给她世上最大的珍珠,也给她世上所有的奇珍异宝。 还让她去应付外交大臣,让她施展著自己多年所学,让她替自己分担朝政,让她走在前朝。 哪怕御史台的諫言险些连龙椅都压不住了。 但宗政朗日仍旧我行我素,用自己的方式对宗政清月近乎溺爱的扶持著她,让她快乐。 很快,宗政清月自己便意识到了,她已成了祸国的公主妖女。 前朝对她怨声载道。 民间对她议论纷纷。 说君王对她这个妹妹的宠溺,甚至早已超出寻常兄妹的伦理。 即便她的能力当真很出色,甚至比当年的母妃做的更加得体,甚至面面俱到。 可是大楚朝廷仍旧不会接受女子的功德。 宗政清月有了一丝退意。 就在这时,谢怀远出现在了宗政清月的身边。 他在外和旁人一样,端著礼仪道德对她评判。 私下里,却跪在地上牵著她的裙角,求能得她一眼青睞。 宗政清月觉得他像是个疯子,总是仓皇而逃。 若不是因为宗政知鳶屡次的陷害,而自己得了谢怀远几次相救,也不会对他渐渐改变態度。 或许,谢怀远,会是她的一个选择? 但是当宗政朗日知道谢怀远的存在后,便发了疯似的反对。 “月儿,你不许爱他!” “听到没有,你不许嫁给谢怀远!” 宗政清月看著哥哥的眼神很害怕。 “哥哥,可是月儿迟早会嫁人的。” 宗政朗日抓住她的胳膊用了很大的力气。 “谁说的?” “我的月儿可是终生不嫁!” “难道哥哥养不起你吗?” “哥哥愿意永远陪著你,我们就像以前一样,都只拥有彼此不好吗?” 宗政清月被宗政朗日给嚇到了。 她跑出去宫去见了谢怀远。 甚至躲起来,和他在山庄里悠閒地渡过了好几日,才终於平復了心情。 谢怀远好像很忙。 每日进进出出,来来回回。 宗政清月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谢家被牵连卷进一桩数百万银两的贪污案中。 宗政清月让人去调查,想知道谢家是否真的无辜。 然而谢怀远却先回来求了她。 “月儿,只有你能救我谢家了,求求你救救我吧?” 这些天,宗政清月虽然对谢怀远算不上男女之情,但也心底感激他一直以来的相助和陪伴。 所以,她说:“等本宫查清,若你们谢家真的无辜,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一定会求皇帝哥哥,让他查清此事,还谢家清白。” “不过谢郎君,你们谢家是真的无辜,你没有骗我对吧?” 谢怀远的眼神闪躲了一下,隨后斩钉截铁的保证。 可清月一觉醒来,却回到了皇宫。 甚至,回到了那个冷宫的床榻上。 她看见宗政朗日只穿著一身单薄的黑色纱衣。 披著拖地长发,满脸魔怔的朝著自己缓缓走来…… 第487章 月贵妃之死真相!! “月儿,你我原本就不该分开的。” “你是我的。” “这世上谁也不能將你夺走。” “这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宗政清月嚇得浑身惊汗。 她虽早有一丝怀疑,但却还是无法相信自己最亲的哥哥,会真的对自己生出这样有违纲常伦理的想法来! 她跪在地上连连喊出:“哥哥!” “母后的神魂还在此处。” “求您以母后的亡魂起誓,让月儿和亲嫁去大梁吧!” “月儿愿替哥哥分忧!愿为大楚儘自己身为公主之责。” “愿意成为大梁与大楚的和亲公主!” 宗政朗日这才浑身一震,僵直而又麻木地站在了原地。 他想说:你休想。 他想说:月儿,连你也要离开哥哥了吗? 可是,他却也知道,再没有將自己最疼爱的胞妹和亲送到大梁还有更好能让大梁暂停边关战火的选择了。 他血红著眼睛,就那般定住而又失魂落魄地望著他的妹妹,整整半日都没有反应。 最终,宗政清月还是毅然离开了大楚。 她知道是谢怀远背叛了自己,而且是他亲手將自己送到了冷宫的那个床榻上。 她也知道,或许他做的这些也都是宗政朗日逼他做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宗政朗日就是想让宗政清月对谢怀远失望透顶,也想让她看清他究竟是个怎样不堪值得託付终身的男子。 她看清了。 然而令宗政清月更伤心的却是,她竟从未得到过一段真正而又真心的感情。 就连宗政朗日,也不过是漫长岁月中对她滋生出了一种变態的占有欲望而已。 他的哥哥,或许当年也早就隨著母后一起死了。 后来走出冷宫的宗政朗日,一直都並没有真正的走过他自己的內心。 他將他自己永远锁在了母后去世的那座冷宫里。 然而,宗政清月却活得很清醒。 所以离开前她向皇帝求了一道圣旨。 她要將谢怀远生生世世关在寧远寺中,永世不得再踏出寺庙一步。 这是他谢怀远应得的结果。 宗政清月嫁到大梁后,她的倾城容貌和温婉而又清醒的性情很快就得到了延帝的青睞喜爱。 延帝为她宠冠后宫,数年內再未踏足过別的妃子寢宫半步。 就连皇后,初一十五去应卯时,也从来只是匆匆吃过一顿饭便决然狠心的离开。 说是后宫佳丽三千人却独宠她一人,也毫不夸张为过。 甚至宗政清月真心请延帝也多去看看別的后宫嬪妃们,却还惹来延帝醋意大发,认为是她不够爱自己这个夫君。 宗政清月很快便在延帝极度的宠爱和保护之下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个儿子便是大梁的五皇子,取名段容时。 此后数年,皇宫內再无別的皇子甚至皇女诞生。 延帝曾亲口说过,自小五以后他的所有子嗣,都只会从月贵妃一人腹中所出。 他的偏疼偏爱,让月贵妃曾数度以为,或许自己真的找到了一段真心的感情。 即便宫中所有人都已恨她如同眼中钉,肉中刺。 她也过得如履薄冰,但到底也终於感知到了何为幸福。 然而很快,她再一次见识到了何为君王的无情。 李卿落看向段容时:“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当年,皇后暗中找人搭线勾结了宗政知鳶拿到了宗政朗日的笔跡。” “她身边的那个高手模仿宗政朗日的笔跡给母妃写了几封难忘断情的书信。” “后来,这些脏水便都泼在了母妃身上。” 段容时的脸被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 他在极力的克制著自己心中翻涌激烈的情绪。 李卿落也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温柔而又坚定的安抚著他。 顿了好半响,段容时才又接著李卿落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说的都是他这些年在大梁调查到的母妃之死的真相。 “段常延当年派人来过大楚。” “在民间暗访的结果,都是楚帝当初疯癲宠爱母妃的事跡。” “此事真真假假,最后到了大梁回话,却是他们兄妹二人早有不伦私情,確凿无疑。” “段常延在极度的愤怒中感受到了屈辱,也恨上了他认为早已不洁的母妃。” “所以,他开始放纵甚至默许各宫早已恨透了母妃独占恩宠的妃子们,甚至还有皇后,都將招数使在母妃身上。” “那段时日,母妃被无端罚跪或是站在雨中淋一整夜,抄经书四十二本,熬夜缝製衣袍,一双手在寒冬腊月去湖中亲自打捞皇后掉落的珍珠。” “这些齷齪而又阴私的手段,数不胜数。” “甚至,人人都能因为那些越来越不实的流言骂母妃一句:无耻噁心的荡妇。” “母妃意识到了圣宠已经走到尽头,所以暗中安排了当初陪她一起嫁来大梁的忠僕们一个个假死出宫。” “她为了保守她们都还活著的秘密,只能狠心让人割了她们的舌头。” “並用自己最后所有的势力,保护著桂园这片净土,想给我以后留个念想。” “母妃只能任由整个后宫將人不断地塞进她的桂馥宫中。” “而她一人手段能力又实在有限,最后耗尽心血,也为了护住我的身世清白,最终並没有跟著假死脱身离开皇宫。” “那年中秋月圆,各宫嬪妃像是不约而同,都拿著东西去了母妃的桂馥宫。” “我被太傅苏大人故意留在学堂。” “等桂馥宫一把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母妃已经彻底被她们用各种毒药,利刃,毒蛇……数根钢钉,甚至別的下三烂而又阴毒无数的手段给共同谋杀。” 段容时重重一合眼。 声音里都带著轻轻的发颤。 他从未如此脆弱过。 只是因为一想到生养他的母妃,那么温柔善良而又坚定的母妃,却在生前遭遇千万次剖心蚀骨之痛。 被亲近之人背叛,被所爱之人弃拋。 爱她的人,最后都恨她入骨。 甚至亲手拿著刀子將她凌迟。 究竟什么罪,才落了个这般的下场? 他良久后才又缓缓睁开含著雾气的眼睛,看向李卿落。 “落儿,真相是否如此?” “整个大梁后宫包括段常延,冷漠不肯出手的太后,推波助澜甚至陷害母妃的皇后,德妃,丽妃,齐妃……她们一个个都是当年杀害母妃的真凶。” “我说的究竟对与不对?” 李卿落:“是。” “你既早已知道答案,何必再问我呢?” 段容时浑身带著刀锋寒气的盯著山崖之下:“如此,待我他日重新杀回大梁时,便是这些人及其家族势力,彻底別连根拔起的覆灭之日。” 然而眼前,在这大楚,还有一个人也该死了。 第488章 阿时是上门入赘的夫君? 下山的路,前山还在挖著。 而李卿落一行人,已经悄然从后山离开。 后山那颗巨石,自然也被顺利挪开,等张廷氿匆匆闻声赶来时,哪里还有李卿落一行人的身影? 就连先前帮著去挖山道的杀三等人,也都早已悄悄撤了。 “駙马爷,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张廷氿看向早已成了自己心腹的公主府侍卫。 “不然呢?难道你还敢留下这些人不成?” “依我看,他们绝非寻常出身之人。只是,他们究竟是谁?” “本駙马也实在想不出我们大楚还有哪家的女娘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心性和谋略。” “而且,她身边那个黑衣侍卫,也绝非真的什么寻常侍卫。” “此人浑身的贵气,是根本藏也藏不住的。” 他一时实在猜不透,皇城里还有哪家的贵人,会有这样的身量和气度? 张廷氿盯著云雾下看不清的山道,喃喃道:“来日,必定还会再见。” “咱们走著瞧吧。” 又过了三日,李卿落一行人才慢悠悠地顺利到达南安。 南安城外,先一步出城迎接的追雨和雀儿早就等著了。 二人都穿著大楚风格的服饰,雀儿全身都罩著帷帽。 等看到自家姑娘,她立即高兴地拔脚就狂奔过来。 “姑娘,奴婢想死您了。这几日郑嬤嬤將您伺候得还好吧?” 一旁閒的发霉的郑嬤嬤:“啊?” “也不需要老奴啊。殿……阿不,月五爷就把姑娘给照顾得细致入微的,老奴根本就没空插手。” “呵呵……” 说著,郑嬤嬤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 好像自己確实有点没用了? 不行! 再如此下去,这以后姑娘去哪儿还能带上自己? 郑嬤嬤赶紧上前想从另一边將李卿落给搀扶下来。 却不想另一只手大手比她更快地伸过来。 在看到这只大手后,郑嬤嬤嚇得浑身一个哆嗦,根本不敢再凑上前去。 从马上下来,李卿落和雀儿又钻进一旁早就备好的马车里。 雀儿將兜子里的路引都倒了出来。 “姑娘,这是您的。” “您身份牌上是个商户娘子,咱们都是从大楚与大梁边境的荣乐县而来,是来南安做生意安家的。” “大伙儿都是您的伙计。” “除了南宫先生,他是您的父亲。还有殿下,他是您的夫君。” 李卿落:“夫君?” 师父倒也罢了,原本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她父亲也没什么不妥。 但段容时不是打算一直以侍卫的身份行事吗? 雀儿笑眯眯的解释:“前几日奴婢和追雨先行离开时,殿下特意吩咐过的,说了就这么办您们二人的身份。” “殿下还说了,他是入赘到您门上的,所以以后家里生意上的事情,还有里里外外还是都要交给您和南宫先生继续打理。” 李卿落掀开车帘看向外面一身黑衣,脸上也依旧带著黑色面具的身影。 在他意有所觉转来目光时,她轻轻一笑。 “夫君。” 她看到段容时很明显地顿了一下,李卿落『扑哧』一声笑著躲回马车里,还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 南宫狄在上寧远寺前就已经与李卿落他们分开,先行潜入了大楚皇城南安。 他用一千两银子在南安置办了一栋位置好,又宽敞三进宅子。 门牌上掛著『南宫府』,做起了南宫老爷。 等李卿落来的时候,门口已经热热闹闹地站著一堆人,而南宫狄领头站在大门口迎接著他『女儿』『女婿』的到来。 等车马缓缓停下,鞭炮声响。 管家扯著嗓门大喊:“恭候姑娘、姑爷归家——” 安顿好后,李卿落才躺在摇椅上想要小憩一下,门外就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响。 她不必看也知道是谁回来了。 於是半眯了眼睛看向一进门便摘了面具的身影,笑吟吟道:“夫君?” 段容时走过来,將她一把捞起转身坐在椅子上,並將她稳稳放在自己腿上坐著。 “今晚圆房如何?” “我已经吩咐了下去,在这宅子里大摆几桌。” “你意下如何?” 李卿落瞬间红涨了脸。 推攘著想要站起身来,却被段容时死死摁著不能起身。 “跑什么?” “喊夫君不是喊得很顺口吗?” “我听著也好听。” “以后我就是落儿正经的夫君了,也不必当个偷偷摸摸还进姑娘房间的贴身侍卫。” “姑娘可还满意?” 李卿落瞪大了双眼:“你你你你你……” 她一顿结巴,“阿时,你被谁夺舍了?” 竟然为了圆房大摆宴席,他是要弄得全家皆知吗? 自己脸皮虽然也厚。 但今日这件事上,她是甘拜下风。 见她急得横眉竖眼的,段容时才一笑:“你逗我不是逗得很开心吗?” “便只许你逗我,我便不能逗你了?” “行了,摆宴席是真的。不过,是用安宅的名义请大家吃酒。” “这些日子,大家跟著我们两个东奔西走,既是赶路又在寧远寺一顿忙活,都已身心俱疲少不了的辛苦。” “犒劳大家吃酒,也是应当的。” “至於圆房……谁会相信,本王日日守著这么一个美娇娘,却还捨不得下手?” “不过今晚,你要等我回来。” 段容时说著便重重颳了一下李卿落悄挺的鼻樑。 將她逗得心乱如麻,一阵心慌。 难道今晚,他们真要圆房了? 酒席摆开,李卿落和段容时二人身为主子,自然要一起举杯开席。 青阳子、南宫狄、槿嫿等都坐在上宾席位。 阿朵和雀儿、追雨、杀一他们几个坐在一起热闹。 不一会儿,追雨就彻底放开了。 他追著雀儿问:“我现在男不男人?” “还丟不丟咱们大……嗯,家乡人的脸?” “有没有咱们家乡男子的风范?” 雀儿被所有人都用打趣的眼神盯著,早已红霞满天飞。 她气得捡起一个鸡腿就塞进追雨嘴里。 “你男不男子气概关我何事?” “姑娘,殿……哎呀,你们快管管他们呀!” 段容时:“喊我姑爷,就替你管。” 雀儿眼睛一亮:“姑爷!” 段容时扭头看向追雨微微一笑:“想挨板子了?” 第489章 段容时已经死的透透的,落儿未亡人? 追雨捂著屁股,一丟酒杯就跑。 “爷,俺可不想。俺的屁股都快起茧子了——” 这句话顿时引来院子里所有人的哈哈大笑。 就连雀儿都笑的前俯后仰。 段容时摇头。 一旁的南宫狄笑眯眯的道破天机:“真是个缺心眼子。” “这样下去,究竟何时能娶到雀儿小女娘哟。” 李卿落深表赞同的不断点著头。 “雀儿同我一般,情之一字开窍甚晚。他再这般不著调下去,怕是五年后也娶不上了。” 段容时:“你也知你自己开窍甚晚?” 他的声音里竟带著一丝淡淡的哀怨。 旁人听不出,李卿落岂能听不出来? 她尷尬一笑:“哈,哈哈。” “那个,时辰不早了。我这两日有些疲累,便先回房了。” “师父,槿嫿师姐,您们和阿时慢慢喝,慢慢吃。” 李卿落起身迅速撤离。 也不给段容时说要一起回房的机会。 郑嬤嬤见状赶紧起身跟上。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姑娘,老奴送您回房,伺候你梳洗吧?” 终於叫郑嬤嬤逮到了机会,她赶紧著扶著李卿落高高兴兴的离开。 回到棠棣居,李卿落刚一进院子就顿住了脚步。 她暗中看向郑嬤嬤。 郑嬤嬤也微微頷首。 二人佯装寻常的朝著寢居走去,刚一进屋就被一把长剑指在了李卿落雪白的脖子上。 而郑嬤嬤一声『啊』还没出声,就被一个手刀给劈晕在了地上。 屋內的烛火『轰』的一声,隨著光晕摇晃亮开。 李卿落看向眼前的侍卫,再看向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老熟人——宗政无珩。 李卿落:“是你?” “你想做什么?” 她脸上神情带著一抹紧张,对宗政无珩突然的出现,像是未曾预料。 宗政无珩冷冷一哼:“李姑娘,別来无恙啊。” 宗政无珩冰冷的眼神中带著一抹怨憎的盯著一年数月未见的女子,心中那些受尽屈辱的记忆,再次悉数涌回脑中。 他一把捏碎手中的茶杯,任由鲜血淋漓地淌著,也不觉得痛。 “不是该我问问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大楚皇城南安吗?” “大梁的肃王妃!” “哦,本皇子倒是忘了。李姑娘定下婚约后,至今都还未嫁给那段容时,所以还称不得一声肃王妃。” “不过你竟敢带著人大摇大摆甚至偽造路引身份进我大楚皇城,你一个大梁人该当何罪!” 隨著宗政无珩一手愤怒的拍在桌面上,李卿落也害怕的全身跟著一缩。 她满目哀怨:“没想到,我才刚刚到你们南安不过半日,就被你发现了行踪。” “宗政无珩,这不愧是你大楚的地界,如今风水轮流转,也终於轮到我落到了你的手中!” “不过,什么肃王妃,本姑娘才不在意呢。” “难道你堂堂六皇子打探消息只打探一半,不知我如今不仅是个女商户,还有了一个上门入赘的夫婿吗?” 李卿落原本带著一丝慌乱的眼眸一抬,瞬间眸光变得犀利冷狠。 语气也由战战兢兢,瞬间扭转成了戏謔。 只见她一个抬手,以眨眼的速度就从宗政无珩侍卫的剑下躲开。 隨后,也不等她出手,郑嬤嬤就从地上先跳了起来。 郑嬤嬤的身手这一年来也不是白练的,早就比从前又精进了不少。 而李卿落则迅速奔向床头的位置,一把抽出自己的碧落剑。 她提剑朝著宗政无珩而去。 在他手中射来飞鏢时,她快速以剑挥开,又得空扬手將自己手腕上的袖箭朝著宗政无珩射去。 宗政无珩偏头躲开,却听身后『啊』的一声惨叫。 他才发现,李卿落这个狡猾的女娘,她的袖箭根本就不是朝著自己而来。 她的目的,原本就是自己的侍卫! 看著侍卫倒地,宗政无珩还未反应过来,李卿落的碧落剑就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宗政无珩,你还是犹如从前那般自大啊。” “已经上了本姑娘这么多次的当,怎么就还是不肯长长记性呢?” “你虽然回到了大楚,这南安也是你的地盘,但你当真以为,如此轻易便想拿住我了?” “而且,大楚的六皇子殿下,你又怎知,我不是故意引你前来的呢?” 她微微一笑。 宗政无珩却白了脸:“你——” 他气的胸膛急剧起伏,却又缓缓平了下去。 “这里可是南安,本皇子若是今晚在你此处有什么闪失,你以为你能脱得了身吗?” “李卿落,你虽然阴险狡诈,手段確实又狠又毒,但你今日可休想再骗我。” “什么入赘的上门夫婿,不过是你为了遮掩身份的幌子罢了!” “本皇子不妨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你真正的心上人,那个段容时,他早已在你们大梁与西域交锋的战场上死的已经透透的了。” “本皇子已经派人打探过虚实,此事可是真真实实做不得假的。” “如今他的棺槨和灵位,都已被他的副將和將士们扶著送回大梁皇城。” “再过最多半月,他的死讯便会传得天下皆知。” “对这样一个嗜血残暴的阎罗杀神,世人定会欢呼庆贺。” “而你,本皇子今日也是特意前来恭喜你的。恭喜你还未真正嫁给他,如今,也不必做什么未亡人了。” 看到她脸上露出不可置信而又痛苦万分的表情,宗政无珩心里才终於有了一丝痛快。 这才是他今晚为何急匆匆就要来见她的原因。 他就是想知道,这个恶毒狠辣的女人,她的心又究竟会不会为她所在意之人的死而心痛? 而他因为早已他確定了段容时的死讯,所以才会对李卿落有了个上门入赘的夫婿而在心中直接否认。 知道她是虚张声势,而这又是南安,难不成她还真能翻天不成? 自己一双脚糜烂生蛆,彻底残废,全是拜她所赐! 他好不容易苟且偷生逃出生天,如今也该她落在自己手上,好好受一受自己当初所受痛苦的滋味了! 不,她要更加千倍百倍的偿还才能一解她心头之恨! 宗政无珩脸上扬起冷笑。 “別挣扎了,李卿落。” “你当真以为,本皇子今日前来,只会带一个侍卫吗?” “我早便知道你身边高手如云,又怎会无备而来。” 说完他迅速抬手,用戴著两个指套的手指弹开碧落剑。 並一声大喝:“来人!还不將这个敌国细作,给本皇子抓起来!” 第490章 落儿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隨著宗政无珩一声令下,院子里瞬间钻出数条黑色身影。 这些影子,便是宗政无珩今日带来的所有暗卫。 他们风驰电掣的朝著屋內扑来,打算將李卿落彻底拿下。 然而,宗政无珩却见到李卿落眼底並无半丝被自己围剿的慌乱,反而还气定神閒的將碧落剑背在了身后。 宗政无珩:“不好——” 他神色大变,还来不及喊出『撤』字,就见这院子四周的围墙上突然冒出无数白色身影。 这些白色身影的手腕上,一人都戴著一根细丝手鐲。 只是眨眼间,这些细丝就缠上了自己侍卫的脖子。 宗政无珩:“不——” 他一声大喊,然而还来不及阻止,眼前已是一片血海。 有的脑袋直接被割断,滚到了宗政无珩的脚下。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有的被大力直接扯回院子里,脖子被活活剌开一道口子,鲜血如瀑布一般『哗啦啦』的直流。 睁著眼,便倒在了地上。 双方势力悬殊,高下立判。 宗政无珩脑子一阵嗡响。 他甚至还未彻底回过神来,只见地上躺在血泊里的那些尸骸,都是自己精心培养了一年多的暗卫。 为的便是来日向这毒女復仇! 然而只是一个照面,他的人就全军覆没,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宗政无珩暴怒的回过劲来,转过轮椅对这便扳下自己藏在两边扶手的暗器。 一排肉眼也难以看清的小飞针以眨眼的速度朝著李卿落飞去。 李卿落早便防著他了。 在他转动轮椅按下扶手时,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甩动衣袍,一併捲起所有飞针。 飞针隨之掉了一地。 “贱人,我要杀了你——” 宗政无珩又抽出一把双刺的长剑来,愤怒的想要再次冲向李卿落並与之决一死战。 然而他的轮椅还没有滑动过去,早就潜伏在一旁的杀一和郑嬤嬤就已经先行持著刀剑截杀出来。 他甚至还与杀一他们二人打的不相上下。 连李卿落都有些暗暗吃惊,看来这宗政无珩在回大楚这一年,还真是相当刻苦的精进了自己在轮椅上的行动和武艺。 但他武功再高,如今站不起来转身更是迟缓,被拿下也不过是速度问题。 等宗政无珩被绑了双手,再次被押下时,他的双眼已经充满了愤怒怨恨。 “李卿落,你果然是故意给本皇子下的圈套,你的行踪是你自己故意透露的!!” 李卿落先对郑嬤嬤耳语了几声。 郑嬤嬤转身就向外跑去。 然后她才迈步向再一次沦为自己阶下囚的宗政无珩走去。 “宗政无珩,我可是说过,你还是一如从前的自大。可你偏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 “而且你又怎么不知,我来南安,原本就是来收你性命的?” 她的话如同淬了毒的冰刀,让宗政无珩再次想起在大梁时被她坑害的那些记忆。 “你到底想干什么——?” “竟然连那段容时的死都无法影响你,你果然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李卿落:“我说过,我根本不在乎做什么肃王妃。所以那段容时究竟死不死,与我又有何干?” “反正我已经纳了夫婿,以后我就在这南安慢慢收拾你。” “至於我到底要做什么,很快你就明白了。” 话音落下不久后,槿嫿和阿朵已经匆匆赶到。 杀字和侍卫们都已將院子里的尸体带下去清理,所以槿嫿师徒一进来只闻到有浓浓的血腥气味,甚至地上一些还来不及清理的血跡。 “落儿,你没事吧?” 槿嫿先关心了师妹。 李卿落一笑摇头。 “师姐,他就是大楚皇室的六皇子——宗政无珩。” 槿嫿立刻就明白了。 她点点头,“好,我知道怎么做。” 李卿落缓缓向后退去,等著槿嫿上前来。 槿嫿什么也不对宗政无珩说。 只是宗政无珩见到她师徒二人身上的苗疆服饰后,眼底忍不住的露出一抹惊骇之色。 “你们是苗疆巫女?和祖力亚来自同一个地方?” “你们想做什么?” 槿嫿:“祖力亚是西域血脉,就算她也在苗疆长大,又怎么能和我们相比?” 她眼神冷狠下来,直接从腰上的竹筒里倒出一根蜈蚣。 “阿朵,將他嘴巴扒开。” 阿朵上前毫无怜惜的捏住宗政无珩的嘴巴,並用力捏开。 宗政无珩震惊之下终於明白她们要做什么。 他开始原地扭动,並愤怒大吼:“放开我!我可是大楚的六皇子,你们胆敢以下犯上给我餵蛊,我必要杀了你们!!” 槿嫿:“你若再敢乱动,我就让它从你的鼻子或是耳朵,钻进你的脑子里去!” “再或者,就从你的后庭进入,让你先享受一番別样的滋味。” “还有,你若敢咬它,它会率先咬你舌根,等你舌根中毒,人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也会跟著完蛋。” “六皇子殿下,你大可都试一试民妇说的这些法子。” 宗政无珩只能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的看著那蜈蚣从自己嘴巴里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很快,他的手腕上就出现了一根浅浅的红色长线。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你们控制我中蛊,究竟意欲何为?” “李卿落,你是想將我大楚也搅弄的风云四起,硝烟瀰漫吗?” 然而李卿落根本理都不理他。 而是看著槿嫿师徒又倒出一根更大的蜈蚣蛊虫来。 槿嫿原本想自己吞服,却被阿朵抢先一把夺过並迅速吞入腹中。 “师父,让徒儿来吧。” 阿朵苍白著脸,淡淡一笑。 槿嫿:“你——哎!罢了,师父知道你这些日子也一直鬱鬱寡欢,没有走出来过。” “既然你要做,便你来吧。” “师父会保护好你的。” 阿朵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若是能替师门报仇,就算阿朵粉身碎骨也不怕。” 她说完便看向正一脸狐疑盯著自己的宗政无珩。 “六皇子殿下,刚刚我服下的是母蛊。” “而你,服下的是子蛊。” “你看——” 说完,阿朵就拉开自己的衣袖。 只见白皙的手臂上一条血红色的红线,比他的那条顏色更艷也更长。 第491章 肃王上门入赘,夫隨妻姓! 李卿落原本是靠在柱子上的。 见状也情不自禁地直起身来。 “阿朵,倘若你有什么意外,他就会立即暴毙而亡?” 阿朵:“是。” “我痛,他痛。” “我饿,他也饿。” “我病,他也病。” “而他死,我只会高热几日,只要將母蛊排出体外,便不会再有影响。” 宗政无珩听了噁心不已。 这不是將他当做傀儡,想让他做什么,他便只能做什么? 阿朵並不在意宗政无珩有怎样的心情,反正她也感知不到。 她接著说道:“所以,六皇子殿下必须护著我,也必须为我借势。不然,我有的是法子折磨您。” 事已至此,见识过祖力亚厉害手段的宗政无珩知道自己再无迴转余地,而且是再一次受到了李卿落的牵制和桎梏,他再愤怒又能如何? 只恨自己这辈子都跌在了她的手里。 “可以说了吗?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槿嫿:“我们要四皇子的命!” 巫月教背后真正的仇敌,四皇子宗政无邪。 说起此事,阿朵的心里就涌上一股强烈的仇恨和痛楚。 宗政无珩迅速捂住胸口,惊诧的抬头向这苗女看去。 这子母蛊,竟然如此快的就起了作用? 她们恨透了宗政无邪? 为何? 宗政无邪,究竟对她们做了什么? 当晚,阿朵就跟著宗政无珩被送回了六皇子府。 而李卿落这个才刚刚安顿好的院子新居是又住不了了。 只能暂时去隔壁將就。 等她才跨步走进房间,就听正倚靠在床头上静静翻书的男人淡淡说道:“不稀罕做什么肃王妃?那段容时死不死的,又与你何干?” “夫人,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吶。” 他神情含著几分幽怨的看来。 李卿落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他如今是越发没有当初那个令整个大梁人人闻风丧胆的肃王样子了。 “看来,阿时今晚又看了一场好戏?” 李卿落赶紧笑嘻嘻的走过去,又討好般得拽著他的胳膊摇来晃去。 “阿时,我这不是要故意蛊惑宗政无珩,让他相信我就是个对大梁已经背弃並且毫不在意你的毒妇嘛。” “不然,万一我暴露了堂堂大梁肃王其实不仅活著,如今还跑到大楚皇城来了的消息,岂不是又要惹得天下大乱不说,还会坏了你的计划……” “我说这种话,可並非是要真的咒你,更不是真的不在乎你嘛。” 段容时被她卖乖的话语惹得心猿意马。 他哪里还看得进去半个字? 拉著她轻轻一扯,便扯到自己怀里坐著。 “若非晓得你的真心,我又岂会只是坐在这里等你回来?” “累不累?” “可有哪里受伤了?” 说著话,他才小心翼翼的拉著她的手,並將她全身打量了个遍。 李卿落任由他看著。 “阿时,我没事。” “宗政无珩此人虽然心思阴沉,但他也过於自大。” “即便已经数次跌在我手上,却还是不肯相信我能轻易取他性命。” “而且就算是在南安,我也能將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段容时一眯眼:“我有些后悔当初竟留他一命。” “有用的消息没有送回来多少,他自己身上被我下的毒倒是被解了个七七八八。” 说话间,段容时心中已经有了杀意。 这个杀意是因为,李卿落对那宗政无珩已经有些过多的掛心。 而他当初竟然因为此人伤了落儿一场。 现在想来,心中甚是惭愧不已。 “要我做什么?” “我都替你做。” “別忘了,我如今可是你入赘上门的夫婿。” “一切都听娘子你的。” 他拿著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温柔的摩挲了几下。 李卿落红著脸就这么盯著他。 世间之人,皆贪美色。 她也不除外。 “你等我。” “我满身的血腥气,先去沐浴更衣!” 说完李卿落跳起来就赶紧去了沐浴间。 她把头髮丝都给洗了个乾乾净净。 抱著一丝忐忑而又紧张的心情,穿著雪白而又乾净的里衣终於缓缓回到房间时,段容时却早已等的睡著了过去。 李卿落失望至极的垮下肩来。 本想叫醒他,然而伸出去的手又轻轻顿住。 不仅是身为女娘如此行为不太矜持,还因为……今日实在也是累极了。 他们连著多日赶路,在寧远寺也折腾了那么几天,不只是杀字和侍卫们,他们自己亦是身心俱疲。 於是,她又轻手轻脚的从床尾爬了进去。 等乖乖盖上被子躺下后,不多时便也陷入了酣睡中。 等她一睡著,原本睡著的段容时又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看著这间临时居住的朴素房间,紧紧皱眉。 在这里完成他们的圆房仪式? 他带著十分嫌弃的再次紧紧闭上了双眼。 虽然,这一晚矜贵的肃王殿下,再次过得十分艰辛。 但却並不后悔。 睡了一晚,李卿落觉得腰酸背痛的。 感觉自己像是被鬼压床了似的,一整晚身上都重的转不了身,以至於休息了一晚却还很累。 她揉著肩和胳膊的起身,却不见段容时身影。 不由喊来雀儿问:“殿下呢?” 雀儿笑嘻嘻的:“姑娘,殿……哦不,是姑爷,姑爷一大早就出去了。” “让您不必找他,他办完事就回来。” 李卿落:“姑爷?” 雀儿:“姑娘,是姑……是殿下亲自吩咐的,说以后大家都要改口,不然免得露了馅儿。” “他说了,以后大家无论里外都喊他姑爷,姑娘就还是咱们的姑娘。” “姑爷还说了,他今儿回来可能会变得不太一样,让姑娘到时候不要太吃惊。” “还有还有,以后姑爷和您对外都是身份牌子上的姓名,姑娘是南宫卿落,姑爷是李五。” 李卿落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呛到。 她昨日还真没有看段容时身份牌上的名字。 竟然就叫李五? 李是自己的姓,她还真是上门入赘的彻底,连姓儿而都改了。 只是李五这名字,是否太隨意了? “我师父取的名字?” 雀儿小声道:“听说是殿……哦不,是姑爷自个儿吩咐要取的名字。” 李卿落一笑,简单也好。 越是简单,便没人怀疑了。 只是他整日都顶著一张黑色面具在外行走,难免引人怀疑。 初来乍到,李卿落和南宫狄也一早就出了门去。 天风商行的生意遍布天下。 在这南安自然也有商铺。 虽然做的都不是大楚最大的生意,可两家酒楼,三家当铺,一家武器行,一家茶楼,一年到头也有不少盈利。 李卿落便趁此机会到这些铺子都去转了转。 很快,这几家多年来一直神秘,不知背后东家的商铺来了对一丑一美两个容貌极端的父女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南安。 “那女娘竟然是个少东家?” 第492章 落儿晦气?开个女子酒楼! “可真是稀奇啊。这女子还能做生意呢?” “咋不能?你没看见她好像才是那个做主的人呢。她爹都跟在她后头转悠呢。而她就几句话便能让这些管事和掌柜都俯首称臣。” “嘿,还真是如此呢?咱们大楚何时,还真有女子当家了不成?” “听说他们家就这一个独女,所以找了个上门入赘的女婿。不过,平日里生意上的事,还是这个女娘在打理。” “即便这样,也太伤风败俗了。以后咱们可要少来他们家酒楼。” “就是,晦气!走走走。” 不一会儿,酒楼里就走了好几桌客人。 没走的,也都大多还在看他们热闹。 掌柜的愁得焦头烂额。 “少东家,您以后便是出来,可否戴个能罩住全身的兜帽啊?” “您瞧瞧,您这般隨意的便在外面行走,客官们瞧见了心里都多有膈应,以后大家就都不爱上咱们酒楼来了可如何是好?” 虽然南宫狄也站在一旁,但是李卿落的腰间才掛著少东家的令牌。 这个令牌,有些掌柜终其一生也没有见到过。 但凡是天风商行的掌柜,谁不知道这个东西? 所以,一见令牌,便都立即认了主。 然而,少主子初来乍到,行事仪容上就把掌柜的嚇了一跳。 李卿落环顾四周。 虽然她早便注意到了大楚的风气完全不同於大梁,可如此也太过夸张了。 大楚的女子上街,没有一个敢將自己的脸完全露出。 便是在酒楼里用饭,也都將全身罩著。 好像生怕被旁的人多看去一眼似的。 李卿落紧紧皱眉。 “怎么,这里的女子都见不得人?” “没有戴上帷帽在外行走,便是晦气了?” 郑嬤嬤也上前一声呵斥:“大胆!” “这里是少东家自己的商铺,来了便是回到自己的家。少东家如何仪容,还轮得到你来规则不成?” “就算这些肤浅的客官以后都不来酒楼了,那又如何?” “少东家也自有法子应对。” “如何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还敢和旁人一样嫌弃自家的东家。你和那些人又有何区別?” 李卿落给了郑嬤嬤一个讚赏的目光。 虽然她老人家平时有点跳脱,但关键之时確实从来很稳。 不愧是祖母给她的人。 李卿落看向那战战兢兢的掌柜:“她没有说错。” “你也在嫌弃我了?” 那掌柜『扑通』一声赶紧跪在地上。 “少东家,属下不敢,属下真的不敢啊。” 敢不敢的,言行举止都表露出来了。 说这些又有何用? 只是她初来乍到,並不適宜立即就將人赶走。 所以,她还是稳了一步。 “虽然这南安的风气我並不喜欢,但我会遵循这边习俗的。” “以后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大可私下先去府中告诉我们一声便是,在这酒楼的大堂就掀我的脸,该不会是想给我下马威了?” 那掌柜姓钱,听了李卿落的敲打,紧张的狠狠打了一个摆子。 他都快哭了。 但凡在天风商行做事的,那都是老夫人亲自过了眼的啊! 而且如今,谁不知道少东家是大东家的命根子? 他们这些做掌柜和管事的,以前每隔个两三年就能去见老夫人一面。 所以他们是知道裴老夫人才是大东家这件事的。 即便眼前来了个南宫先生,可他们聪明的都知道遇到事情不能多问,就当老夫人的儿子是个废物,所以直接培养了小东家吧。 但也正因为大东家是个老夫人,所以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都才晓得什么女娘被轻视这种话,是万不能出现在他们天风商行! 很明显,自己刚刚的不妥行为已经惹恼了少东家。 钱掌柜也不解释了,立即就道歉:“少东家,属下怎么敢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呢?” “属下真的知错了,还请少东家能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这人,倒是能屈能伸啊。 李卿落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隨后跟著去楼上到处转悠。 越看,眉头越是紧蹙。 这大楚的女子,活得也太不痛快了些。 便是在厢房里用饭的姑娘,为了防止小二进来,也全程都戴著兜帽。 而那些路过的男客官在看到李卿落一个女娘就这么光裸裸的將自己整个儿脸都露在外面,即便她容貌美的倾国倾城,此时他们眼底也都带著一抹嫌弃之色。 李卿落冷冷一哼。 心里突然有些明白,那宗政玉儿便是闹什么天下男女平等的莲教,也只去大梁闹了。 在这大楚,怕是教徒都还没有招到几个,就会被这大楚的男子们率先给生生折断翅膀。 “若是以后这酒楼因我今日的仪容真的再没有客官登门,如此倒好。” 钱掌柜及管事们:? 这是饭碗要丟啊! 李卿落轻轻勾起嘴角:“因为,我有了一个更好的点子。” 郑嬤嬤和钱掌柜都好奇地望过来。 南宫狄也忍不住问:“落儿,什么点子?” 李卿落:“专供女子吃饭饮酒的酒楼。” “一律男子,不得入內。” “这里可以谈风雪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也可以閒聊家长里短,人生畅意和生活苦闷。” “就连掌柜和小廝,都换成女子。” “在这里,只有一个规矩。进门必须摘掉兜帽,只要她们真正的自己。” “你们觉得如何?” 郑嬤嬤和雀儿眼睛同时亮开。 “好点子啊,姑娘!” “这个好。奴婢刚刚都打听过了,这南安还没有这种酒楼呢。” 钱掌柜不断擦著额头的喊:“这……” “少东家,那属下……” 他委屈巴巴而又哀怨地望著少东家,少东家终究是嫌弃自己,不要他了吗? 李卿落安抚他:“你放心,给你换个地儿便是了,还是掌柜。” 掌柜:呜呜,他就想管酒楼。 这一刻,他只恨自己竟然不是女儿身。 真是可恨遗憾极了! 忙了一整日,刚刚回到家李卿落就听说,段容时已经回来了。 她想知道他今日起得那么早去做了什么。 所以赶紧回了已经彻底清洗过了的棠棣居。 然而她还没有踏进院子,就见一道青蓝色的身影正在院中舞剑。 这人身量很高,一头长髮竖著大楚男子的髮式。 可那张脸,却是李卿落从未见过的样子。 清俊风流,瀟洒明朗。 而且他的身形若是不看那张脸,就是李卿落最熟悉不过的那人! 她想起雀儿早上的那句话。 再三看过他的身影,心中惊讶已如涟漪一般散开:“阿时?” 第493章 將他夫妇二人分开磋磨! 段容时闻声,立即停下舞剑。 並转过挺拔的身姿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单手將剑背在背后,任她打量。 李卿落满脸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阿时,真的是你?” “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天啊,你对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虽然眼前这张脸依旧英俊不凡,可和李卿落早已刻入心里那张绝美的容顏相比,她根本无法习惯。 以后,对这这样一个陌生脸,她怎么吃饭,怎么睡觉,怎么……与他相拥而眠? 李卿落踮起脚来,等段容时也微微弯腰主动的將脸凑上来时,她赶紧捧著他的脸看来看去。 半点痕跡也没有。 “究竟如何做到的?” “是秦陵的人皮面具?难道你早便准备好了?” “等等!” “上回在寧远寺也用了一张那和尚的人皮,这总不能提前备著的吧?” “是秦陵也跟著来了大楚?” 段容时:“他怕你要杀他,所以不敢出现。” “就整日都在逍遥派混著。” 所以,整个逍遥派如今都来了大楚。 李卿落倒是不意外。 段容时肃王的身份假死后,能用的势力只能是江湖上的逍遥派。 虽然不知他的谋划究竟是什么,但等他处理完大楚的事后,必然还会再回边境。 想到那秦陵和李芸楚夫妇对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李卿落冷冷一笑:“他倒还知道不敢出现在我面前。” 段容时:“落儿,我没有杀他夫妇二人,是因著他对我实在还有用处。” “而我將来,也不会卸磨杀驴。除非他再做出什么判主之事。” “但倘若你不开心,我也可以不再用他。” 李卿落:“那你打算怎么做?会將他给我隨意处置?” “又或是,我非要杀了他们呢?” 段容时:“好。” “这件事,你说了算。” 李卿落一撇嘴。 “那我岂不是將你陷入不仁不义之地了?” 段容时盯著她的眼睛说道:“我原本也並非什么善辈,多些骂名在身也不会痛更不会痒。” “我只想让落儿以后隨心隨性,我们二人不会再如之前那般生出误会嫌隙。” “落儿不想要的事,不赞同的事,我都不会再做。” “比起其它事来,要与我相伴终生的落儿才是世上最重要的。”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剖心直白,李卿落心中为之狠狠一动。 当初,在自己彻底昏厥前,他们二人因为郑氏姐弟、宗政无珩等人的处置问题確实產生过深深的嫌隙。 后来,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將话说开,她便因为裴家对巫月教有了承诺,而她又身陷昏厥所以不得不远走苗疆。 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心里也因为此事而深深的失落过,纠结过。 她退步了。 也打算与他就此止步,分道扬鑣,再也不见。 然而,令李卿落自己也万分想不到的是,他竟然会为自己捨弃一切。 他谋划多年,好不容易將皇宫、延帝及整个大梁都握在了手中。 距离他替母妃復仇,甚至多年谋划,都已只有一步之遥。 谁的生死,甚至那个位置,想必那时也不过是他的一句话。 可他却毅然因为自己放弃一切,將她亲自送到了苗疆。 甚至为了將她找回来,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寻找她迷失的游魂,最后还找到了她的前世。 人心都是肉做的。 李卿落醒来想起一切后,心中便已將那些执念释然。 所以,这一刻她也相信他的真心。 “罢了。” “先奴隶他几年,也不给月例工钱,等他没用了,再將他放回去与那李芸楚团聚好了。” “反正李芸楚如今在那边疆也跑不回来,边疆苦寒她也过不到什么好日子。” “就將他们夫妇二人分开磋磨,也算是他们的报应和下场!” 她叉著腰,故意说的一脸恶毒。 说起李芸楚,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她却有一个对她不仅死心塌地,还一往情深的好夫君。 而且,当初二三房因为利益將她这个妹妹放弃,可二三房遭难时,她却还想著法子想將他们捞出来。 这一点上,她倒是对得起她的家人。 听说流放路上李恪川三人被烧死在牛棚后,二三房和李朝靖一行人就都被加快行程赶紧送到了边疆。 李芸楚也被断容时送了过去。 秦陵则被留下做事。 夫妇俩就此彻底被分开,秦陵也是敢怒不敢言。 谁让他和李芸楚之前对李卿落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若非他还有个会易容的本事,也断然活不到今日。 然而杀十回来说,那李芸楚被送去投奔两个哥哥后,日子过得却並不怎么好。 本身二三房去流放之地就是为了共甘同苦的。 虽然全家团聚了,但也是拋弃从前在金陵还算安稳的富贵日子,去边疆这一路散的財比如今两房加起来还多。 如今过得都很拮据不说,又突然去了个李芸楚。 他们原本就对当初受了李芸楚牵连而被大房针对之事颇有微词,李芸楚竟然还敢厚著脸皮出现。 多一个人每日就要多一分的销。 所以这李芸楚失了秦陵的呵护,在两个哥哥的屋檐下如今很是不好过。 李卿落心道:那就让他们自己一家人互相折磨去吧。 段容时见她这幅气哼哼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弯腰將她小心翼翼的搂进怀里。 “落儿,从前是我不好。” “以后的事,咱们慢慢来。” 李卿落回应著他的拥抱,笑眯眯应道:“好。” 然而当晚,二人还是没有顺利圆房。 李卿落气的捶床。 “这大半夜的,你又去练什么剑?” “段容时,你当真要將我丟下?” “你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心里甚至开始质疑起自己来。 难不成,自己当真只能做个他心灵上的知己,与他根本做不成夫妻? 她李卿落的美色,在他眼里当真一文不值? 见她甚至神伤起来,段容时才赶紧解释:“落儿,若是不出意外,你的葵水今晚是否该来了?” 李卿落:? 她仔细一算,还真有可能就是今晚。 而她小日子一向很准,鲜少会出差错。 她今晚竟將此事给忘了。 更令李卿落惊讶不已的是:“你、你何时將我这种小日子都给记住了?” 第494章 登徒子,非礼? 李卿落瞬间如同一只被煮熟的螃蟹,脸和脖子都变得红彤彤的。 段容时无奈嘆气:“不难记。” “落儿,我不想你中途因为此事受到惊嚇。” “还有,我若是不去练剑,怕是又要熬到天明才能合眼了。” 除了脑子里有些无法控制的想法之外,她的睡姿也都不太老实。 而他为了不让她横来竖起,便只能將她四肢都给锁著。 一整晚过去,他受的是双重煎熬。 所以,只想再练一会儿剑让自己今晚也能倒头便睡,六根也能清净些。 李卿落深感他的体贴。 也为自己刚刚的猴急感到几分不好意思。 “那个,我……我睡了。你快去练剑吧!” 她倒头一把蒙住脑袋,赶紧闭上眼睛,只想装作刚刚一切都未发生。 段容时忍不住失声低笑著摇了摇头,这才提剑大步走了出去。 然而李卿落还没彻底睡著,就被一股熟悉的腹痛给绞醒。 当真……是葵水来了。 她赶紧起身去净房,才发现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 月事带,乾净的里衣里裤,都早已整整齐齐摆在一旁了。 雀儿听到她起身便赶紧端著热水进来。 “姑娘,汤药都在锅里熬著了,您忍忍。” “一会儿喝上便舒服了。” 李卿落甚是感动:“好雀儿,还好有你。” 雀儿抿嘴一笑:“姑娘,这回赶路急匆匆的,咱们才安顿下来两日,奴婢这回都把此事儿给忘了。” “是姑爷晚上提醒了奴婢,让奴婢先將给您养身子的汤药熬著,奴婢这才想起来呢。” “姑娘,真没想到姑爷如今对您如此上心。” “连这种事情都能记得,別的男子都唯恐不及呢,他倒好,只怕您受到半点儿疼痛委屈。” “姑娘,奴婢真为您高兴。” 李卿落趴在窗台边望著外面院落里地上那道挥洒不停的黑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充盈填满。 许是露气太重,她觉得自己眼眶都被沾了湿气。 她赶紧揉了揉,哼的一声:“你如今一口一个姑爷的,倒是喊得顺口。” 雀儿:“姑娘,追雨比奴婢喊得更顺口呢。” “那个大傻子,像是遇到什么新鲜事儿似的,一口一个姑爷的,把姑爷的脸都喊黑了。” “哈哈……” 雀儿捧著肚子笑个不停。 李卿落也跟著微微一笑。 “小傻子。” 很快,寧远寺的事情就传得整个南安家喻户晓。 大街上,人人都在议论此事。 李卿落戴著帷帽走在街上买大肉包子,都听见一旁吃餛飩的客官说:“真没想到,那二公主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在惦记谢家那郎君,还真是痴情呢。” “呸!痴情?她倒是痴情了,駙马爷不只是帽子了,我看他全身都是绿的。” “找死呢?小声点儿。” “怕啥?现在整个南安的人都在说駙马爷是个可怜人,难不成官府还能將咱们整个南安的普通老百姓都给抓起来?” 另一边,小茶馆里的人也正在高谈阔论。 “听说还是抱在一起被烧死的呢。” “駙马爷去了何处?公主府不是去了那么多人,怎么没把公主给救出来?” “嗨,听说都去保护老百姓了。” “駙马可是个好人啊。” “听说那谢家的和尚这些年骗了不少钱往谢家送,还藏了房间一地板的钱呢!” “那些山下的老百姓们就跑去挖钱,结果那些和尚们自然都是不乾的,就跑去阻拦,双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 “駙马爷自然是要维护老百姓的。带著侍卫们去救人,就一时没有注意公主竟然衝进火海去殉情了呀。” “哎呀,照我说,便是去救了又如何?人都要为老情人殉情了,救出来也是没用的。” “就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知鳶公主也太狠心了点。” “那长寧郡主,你们不觉得她长得和谢家那些姑娘有些像吗?” 谢家很快就因为流言被查到了头上。 最后確凿他们家確实用了寧远寺送回来的钱。 一整个家族,都跟著在年前被下了大狱。 二十七年前谢家躲过的灾祸。 如今,终於再次降临到了他们头上。 转眼,又到了一年除夕夜。 酒楼的事,果真如李卿落所预料的那般,自她这个少东家那日头上没有戴帷帽便出现之后,酒楼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除了嫌弃少东家竟然是个女子身份之外,那些男子口中还叫嚷著『晦气』。 李卿落直接关了酒楼大门。 然后『哐哐噹噹』的开始了重新装潢。 这酒楼在南安来说原本就是个大酒楼。 而且,无论装潢的档次,菜式和味道,一直是整个南安能排进前五的大酒楼。 也是不少南安的权贵们经常轮换著爱去的消遣地儿。 如今,这酒楼虽然因为名声生意有所受损,少东家竟然不想著挽救,竟然转头就给直接砸了? 眾人不由摇头。 果然是个眼皮子浅的女娘,如此手段还做什么生意? 这做女娘的啊,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跑出来拋头露面学男人做生意,怎么可能? 然而,眾人对此议论纷纷,却毫不影响今日南宫府內的热闹。 李卿落自重新甦醒后,便开始浅尝著饮酒。 然后突然就发现,她喝酒不会再昏迷不醒了? 果真是神魂皆安,她已彻彻底底改变了自己的命格。 从此,也终於能做个自由畅快,可以饮酒的人了。 此后,她每次都小酌一杯。 渐渐地,加大了一些酒量也毫无影响。 直到今日,李卿落也跟著大家一起喝的醉醺醺的。 因为是除夕,所以府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李卿落醉里看灯。 到处找著段容时。 “阿时!” “阿时呢?” “阿时!” “快把我夫君给我找来——” “告诉他,今晚,本姑娘的小——” 一句话还没说完呢,一只大手就飞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李卿落抬头看到一张俊逸风流的帅脸。 她疑惑地皱了一下眉,然后非常严肃的將其大手一把推开。 “你要干什么?” “该死的登徒子,竟敢非礼我。” “我要让我夫君杀了你——” 段容时面对她的张牙舞爪,赶紧上前来將她紧紧箍在怀里。 “都下去。” 段容时半侧脸看向身后所有人。 第495章 龙凤烛,花烛夜 南宫狄轻咳了一声:“大家都赶紧散了吧。” “该睡睡,该守夜守夜,想上街的,也上街热闹去。” 今晚南安没有宵禁。 所以不少人都会在街上逛一整夜热闹。 李卿落听到上街,眼睛瞬间一亮。 “我也要去!” “听说街上有猜灯谜。” “有舞狮,吐火,唱曲,还有各种杂耍戏法。” “我要去,我也要去——” 段容时將她一把横抱起来,由不得她扑腾挣扎,大步朝著棠棣居回去。 身后一眾人也不敢再继续伸长脖子看下去,个个赶紧散了。 等李卿落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陌生美男子给抱著,立即就伸手出了杀招。 “大胆狂徒,竟然还敢碰我——” “我要剁了你偿命!” 段容时不得不將她又放在地上,然后迅速绞了她一双手背在她背后,再將她贴向自己。 “你杀不了我。” “別忘了,你的杀招,可都是我亲手教的。” 李卿落眼里露出一抹疑惑。 “你?” “你到底是谁?” “难道,你又是郑凌川假扮的师父?” “那就更该死了!” 她说完竟真的从他手里挣脱出来,然后迅速在腿上一摸,摸了一把小刀出来。 提刀就刺。 段容时只能一边应付一边疑惑地问她:“郑凌舟?他还曾假扮过你的师父?” 他竟然不知此事! 李卿落:“是啊,怎么,你也想来吗?” “只可惜你不是男生女相,做不到他那般將我骗的团团转!” 她越打越精神,段容时都得专注些应付才不会被她误伤。 然而,他眼底的冷意却隨著她的话越来越冷。 他甚至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不够男生女相? 他冷哼了一声。 一把撕开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不如你再瞧瞧,我是谁?” 那张绝世容顏一露出来,李卿落杀招猛地一收,瞬间满脸欣喜。 “阿时!” “阿时,我找了你好久。” “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累了,咱们快回自己院子吧?” 一眨眼而已,她就从一个杀气腾腾的女刺客,变成了个温顺的贤妻。 段容时:…… “喝醉了便与我耍酒疯。” “你可真是好出息。” 从前是喝不得酒。 现如今看来,是更喝不得了。 他冷冷一哼,再次將她打横抱起来,然后快步走回棠棣居。 一回去,他便將李卿落直接带去暖烘烘的沐浴间。 本想亲自动手为她宽衣,然而手到了李卿落腰间的衣带子上,段容时还是停了下来。 她现在倒是乖乖坐著一动不动了。 就是刚刚在他肩上已经留下了一排不太老实的牙印子。 段容时只觉肩上有些隱隱作痛。 他喊来雀儿和郑嬤嬤。 “为你们姑娘沐浴。” 二人:“是。” 李卿落直接在浴桶睡著了过去。 还是郑嬤嬤推醒了她。 “姑娘,姑娘?” “热水已经加了四五次了,您再睡下去,就该初一了。” 李卿落揉著眼睛醒来,打了个呵欠。 “我怎么睡著了?” 不过,她也清醒了不少。 但是好像发生了些什么模模糊糊的事,她竟然记不太清了。 这个脑子,还真是不能喝酒。 李卿落锤了锤头问郑嬤嬤:“我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吧?” 总感觉自己好像和谁打了一架。 郑嬤嬤:“您好像把殿下惹生气了。” 李卿落一脸不可置信:“我?” 郑嬤嬤说:“雀儿跟著追雨上街看烟火去了。” “姑娘,您也快回房间吧。再等一炷香后,宫门那边就会放烟火,据说您的寢房窗外便可以看见。” 烟火? 李卿落很有兴趣。 她赶紧从满桶的瓣里起身,自己跳了出来。 郑嬤嬤赶紧给她裹上毯子,然后伺候著她穿上大红绸子肚兜和里衣里裤。 李卿落很奇怪:“怎么会是大红色?” 郑嬤嬤:“因为今儿是大年啊。” “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您快进去吧。” 郑嬤嬤笑嘻嘻的將李卿落给一把推进了寢房里。 李卿落这才注意,怎么整个寢房爷变成了一片红色? 红色的帐帘,红色的床,红色的桌布,红色的蜡烛…… 甚至,红色的段容时。 在他转过身来时,李卿落的心不由自主狠狠跳漏了几拍。 他今晚恢復了自己的容貌? 她情不自禁的走过去。 “阿时,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明白,若只是因为过年,何必將蜡烛也换成龙凤对烛? 这房间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过的洞房烛夜啊! 段容时盯著她的眼睛:“完成一年前,我们没有完成的仪式。” 说著段容时便伸手拉起李卿落的手:“落儿,跟我来。” 二人走向红彤彤的大床,李卿落心口慌乱狂跳。 圆房,终於要来了? 等坐到床上,段容时却从里面扳出来一个黑色的大匣子。 李卿落:…… 段容时给了她一把钥匙。 “这里面,是我全部的身家。” “除了整个大陆上上千家的铺子之外,还有一堆令牌。” “以后,这些也都是落儿的。” 李卿落看著被他放在自己怀里的黑匣子,突然变得极其烫手。 “还是你自己收著吧!” 她赶紧將匣子塞回去。 段容时却將钥匙直接掛在她脖子上。 “记住,这钥匙,也是一枚小令牌。” “或许有朝一日,它会为你派上大有用场。” 李卿落伸手握住钥匙,看他喋喋不休。 她突然主动向前,將唇紧紧贴在他的唇上。 自从重逢之后,他们甚至连亲吻这样的举动也未曾有过。 有谁会相信,他们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妇? 而且,李卿落早便想这么做了。 这一刻,她只想隨心隨性的尊崇自己內心的欲望。 拥有他。 “阿时,抱我。” 她轻声呢喃著,並伸手主动去脱他身上唯一那件大红色的里衣。 只是她脱的不太顺利。 而且磕磕绊绊的。 段容时看她眉头越来越高高堆起,便主动一个爽快地脱了个乾净。 “敢不敢看?” 他拉著她的手来铁贴在自己滚烫的心口上。 “摸到了吗?” 摸到了。 他那已经快要跳疯了的心跳。 李卿落抬头,笑著看向他。 “阿时,我们赶紧圆房吧!” 说完她便直接扑了上去。 不多久,窗外皇城方向的烟炸开。 满天绚烂。 李卿落本想翻身起来看看,却被红帐里的手一把又给拉了回去。 “专心点。” “可是……烟火……唔……等等!” 衣衫一件又一件的接著被丟了出来。 李卿落大喘著气:“慢……” 原本还是春红帐暖。 突然,她一声惊叫。 第496章 殿下,好大一只蚊子! 李卿落后悔的不想继续了。 又被人低声哄了好半天。 她委屈的想哭,不知道原来竟会这么疼。 有人替她轻轻擦泪。 “不哭,咱们结束可好?” 李卿落却迟疑了。 “下回,是不是便不疼了?” 段容时:“我也不知。但书上是这般说的。” 李卿落:“那、那便继续?” “我才不信,我还做不成这件事了?” “穿耳洞那么疼我都忍了过来,这件事也一定行的!” 段容时:穿耳洞? 她竟拿穿耳洞与此事相比!? 他忍不住地黑了脸。 真是恨不得能狠狠收拾她一顿。 但低头见她鼻头上都是强忍痛感而冒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到底心疼更多。 “傻落儿,若是疼,不必为我强忍。” “咱们就此停下来,也是无碍的。” 李卿落抬头,目光与他纠缠对视。 见他髮丝都因为强忍下来而打湿,她心中升起一股浓浓的怜惜。 伸出玉臂,李卿落紧紧搂著他。 “阿时,我相信你。” “咱们要做,便做真正的夫妻。” “而且,我也不想再委屈了你。” 她满脸霞红地垂下目光,不敢再看他:“听说,这件事我们做女子的也会感到快活,究竟是不是真的?” 段容时哭笑不得,捏捏她的鼻尖嘆道。 “我哪里知道?” “落儿,我也是第一回。” 李卿落轻轻咬著唇瓣,“我还听说……你们男子第一回也会疼。阿时,你疼吗?” 段容时见她这种时候竟然还会心疼自己,心中已是软得一塌糊涂。 “小傻蛋,这点疼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这么一聊天,李卿落反而放鬆了不少。 二人说著话,便又继续了下去。 到底,段容时还是先克制住了自己。 让李卿落彻底忘了痛的那回事,他才又继续了刚刚中断的过程。 这一回,她当真只是难受了一些罢了。 慢慢的,竟真的好了许多。 甚至最后,在他翻弄的海浪里逐渐沉溺。 段容时並未接著整夜的折腾下去。 等一回结束后,他便亲自给她擦洗並上了药。 “嘘,睡吧。” 等李卿落终於满足的睡了过去,段容时便睁著眼反覆的將她看了又看。 她甚至不知,他每日都是如此贪婪的看著她的睡顏。 仿佛少看一眼,都会令他心慌害怕。 只有这样,他才会有一丝踏实,能感觉到她真的回来了,而且就在自己身边。 直到此刻,段容时还是难以置信,他们两个竟终於走到了这一日。 在他游魂穿过不知道多少荒野,山川,泥沼,风雪烈日之地的那些日子,他一日日的反覆做著那些噩梦。 每个梦里,都没有她的存在。 就在他以为自己此生都將在黑暗中再也无法拔身时,他才终於找到了她的一丝神魂。 然而那个世界里,她已经被害惨死。 而他便是发疯,也要找到她前世的骸骨。 將她入殮,下葬。 那一世的自己,並未与她相遇。 这个真相,更是令他恐惧。 未曾与她相遇的人生,未曾得过与她相知相守的快活,那样的人生即便是给母妃报仇雪恨,又有什么快乐? 不过是一块自己也不在意死活的朽木罢了。 那些不太真实的记忆,穷其一生都会震慑著他。 让他不敢再冒著任何会失去李卿落的风险,只想將她真真正正的捧在手心里。 所以,段容时捨不得让李卿落再吃半点痛。 反正,余生还长。 他们相守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第二日,雀儿將李卿落推醒时,已是日上三竿。 “姑娘,姑娘?” “姑娘,您昨儿晚上可是睡得晚了?再不起来吃点早膳,就该到晌午啦。” “姑爷一早起来吩咐给您燉了补品,还让奴婢们要盯著您喝下去。” “您再不喝奴婢们可就交不了差了。” 郑嬤嬤也端著热水进来。 “好姑娘。今儿是大年初一,老夫人送的信来了,您快起来,老奴拿给您看。” 李卿落听到祖母的消息,立即就坐了起来。 雀儿眼尖,看到她脖子及以下大片雪白肤色上的红点点,瞪大眼睛一声惊叫。 “姑娘!怎么这大冬日还有蚊子?” “您被咬得也太……” 郑嬤嬤打了雀儿一屁股一巴掌。 “瞎说什么呢?” 她眉眼里充满笑意,赶紧上前来替李卿落拉拢衣衫。 “再乱嚷嚷,小心让姑爷那只大蚊子听见,让你以后都不许近身再伺候。” 雀儿:? “姑爷有病啊?在姑娘身上吸血?” “天啊,该不会姑爷也中嗜血蛊毒了吧?” 李卿落:…… 她原本差点就脸红了。 郑嬤嬤捂住雀儿的嘴:“快別瞎说了我的姑奶奶。” “你如今是越来越像追雨那廝了,整日咋咋呼呼的不懂规矩。” “难不成你是真不怕殿下了?” “听说他们大理寺曾经可是有种刑罚,是用针线生生將那多嘴之舌人的嘴巴子缝起来。” “你莫非也想尝尝是不是?” 雀儿这才一脸畏惧地缩了缩脖子。 “別……姑娘,嬤嬤,奴婢知道错了。” 郑嬤嬤眼珠子一转,带著一丝打趣又半认真的说道:“姑娘,老奴看您还是赶紧將这丫头嫁了吧,整天傻乎乎的啥也不明白。” “老奴看那追雨郎君也算是个能干的,您不如就找殿下试探试探,看那追雨郎君对咱们雀儿是否也有意呢?” 雀儿的脸瞬间比李卿落的寢衣还红。 她捂著脸一跺脚:“嬤嬤!哎呀,你在说什么呀!” “那追雨怎么可能……我……” “哎呀,奴婢不同你们说了。” “我去给姑娘准备早膳。” 说完雀儿就捂著脸撒腿跑了出去。 李卿落:“知道害羞,看来也不是半点未开窍嘛。” “难不成是那追雨昨儿做了什么?” 郑嬤嬤:“昨儿南安城里热闹的像白日似的。雀儿回来手里提了一堆东西。什么灯,葫芦,小泥人儿,那追雨可是个会哄小姑娘的。” “呵呵,老奴瞧,这两个就差捅破那最后一层的纱窗纸了。” 李卿落:“雀儿瞧著与他在一块儿,也挺开心的。那今晚我就与殿下提一嘴,看看那追雨到底什么意思。” 穿好衣裳起身,郑嬤嬤便赶紧去整理床铺。 果然,在凌乱的床单上她看到了预料之中的东西。 第497章 圆房的事,祖母更惦记! 郑嬤嬤心底终於大鬆了一块石头。 这两个祖宗,自成亲后,昨日才是彻底的圆房了。 她就说呢,昨日殿下非要將房间布置成婚房的样子。 虽然他们的院子晚上一向不留人,但小厨房里一直都留著热水的。 郑嬤嬤早上爬起来就乾净过去查看,所以知道昨儿晚上的热水是用了的。 当时她心里边就有了猜测。 雀儿那傻丫头不懂,但郑嬤嬤这个过来人日日都来查看,哪有不清楚的? 而且,不仅是自己,老夫人那边也关心此事的很呢。 上回郑嬤嬤就特意写信过去说姑娘和殿下二人夫妇团聚的事,这才多久? 老夫人就已经赶紧回了信,还特意给郑嬤嬤写了一封,问的就是他们二人是否已顺利圆房的事。 上回殿下成婚当晚就走的事,在老夫人心里可是留了根刺的。 毕竟姑娘和殿下也是正儿八经成了婚,拜过高堂和天地的正经夫妻了。 虽然当时姑娘情况特殊,但这哪有成婚一年的夫妇还未圆房的? 老夫人那边急得都想將洛神医给送回来了。 不管是殿下还是姑娘的问题,那都得吃药才会好起来。 不过在看到这床单上的印记,郑嬤嬤一颗悬著的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 这殿下对姑娘还真是哪哪儿都好,连这种事竟然都能忍下来,等著日子顺了才顺其自然的完成了此事。 这天下还有这种郎君,真是稀奇。 郑嬤嬤高兴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菊。 她激动的將床单收了起来。 在李卿落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中,面不改色的顺口问道:“姑娘,老夫人写信说了什么?” “您快瞧过了给老奴也说说。她老人家可还好?” 数月前,裴老夫人突然接到一封信。 然后就带著洛梵和张嬤嬤,还有李卿落的四个杀匆匆离开了苗疆。 虽然当时裴老夫人没有说的太清楚,但李卿落知道,裴老夫人是去了大楚与大梁的边境之地——荣乐县。 而李朝靖被流放的地方,正是荣乐县。 李卿落只打听了一下便知道,当时是李朝靖得了瘟疫。 而且听说祖母带著洛爷爷急吼吼地去了那荣乐县,不仅救了李朝靖,还將整个荣乐县的人都从瘟疫中救了出来。 就此,也暂时留在了那边。 李卿落知道,祖母一直放不下变得痴傻的李朝靖。 当初李朝靖被流放后,她心中也是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去流放之地陪伴李朝靖。 算是弥补他们母子俩多年来的心结和遗憾。 只是因为李卿落当初突然昏迷病重,所以裴老夫人才选择了心底更加偏向的落儿罢了。 李卿落赶紧拆开祖母的来信。 信中写到他们一行人在荣乐一切都好。 只是当初二三房因为李朝靖得了瘟疫,所以將他赶了出来。 裴老夫人赶到荣乐县的时候,还是在破庙里找到的已经奄奄一息的李朝靖。 她並未指责二三房的行为,但过去这几个月后,李朝靖不仅身子彻底好起来,日子也过得富足不少。 而且有裴老夫人上下的打点,荣乐那边的县衙对李朝靖这个傻子也开始睁只眼闭只眼,不再管他。 二三房看到了自然眼红。 他们都知道,他们家的老夫人可是一座金山啊。 这要討好了她,还不得都有好日子过了? 可二三房先前做的事情太令裴老夫人寒心,所以二三房无论怎么討好,她也一句话堵了回去:老身已经脱宗离族,万没有再管你们的道理。以后见面,你们就都装作不认识老身好了。 二三房的人顿时心里都像是吃了黄连一样的发苦。 李卿落看到后面不由一笑。 “祖母的心眼可大可小。” “她从未因为邓老姨娘当年的过错就害了她的子女,可如今二三房做的事情令人寒心,祖母也不是什么不会记仇的大善人。” “不过,祖母没说她何时会回来。她老人家也不想我。” 李卿落委屈的嘟囔了几句,提笔就开始回信。 她先诉说了思念祖母的一片真心,然后又提了苗疆的事。 也说了他们如今都在南安,至少还要半年可能才会离开。 不一会儿,就写了整整五页信纸。 等干了叠起来,信封摸著鼓囊囊的一大包。 郑嬤嬤捏著还以为里面藏了银票呢。 “姑娘,老奴这就让他们把信送出去。” 出去后,郑嬤嬤就先拐去自己房间,赶紧又写了一张纸条並藏进李卿落的信封里。 上面也就只写了几个字:仪式顺利完成。 李卿落哪里晓得,自己圆房的事情不仅是自己惦记,还有远在千里之外的祖母比她自己还要著急。 一转眼,热闹的春节就这么过去了。 刚过十五,李卿落的榭酒楼就热热闹闹地开了张。 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看热闹的百姓们。 他们指著门口掛著说明的牌子,议论纷纷。 “本店只招待天下世间所有女子。但凡男子,一律不得入內!” “所以这是一家女子客栈?” “怎么还有这种客栈?真是荒唐!谁知道里面到底在做什么生意?” “就是,真是太可笑了,原先的酒楼开的好好的,突然搞出这种名堂,根本就是譁眾取宠,夺人眼球的吧?” “谁知道这新来的少东家究竟在里面都藏了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万一把女娘们都给带坏了,她可敢负责?” “就是,除非让我们都进去瞧瞧。” “对啊,让我们这些郎君都进去瞧瞧好了。若真是个什么正经好地方,我们也给你宣传宣传!” “哈哈哈…” 取笑声不断传来,甚至还有人將酒楼和象姑馆做起了比较。 “那象姑馆开始不也是只招待女娘吗?后来还是太过有伤风化,我们这些爷们儿才去照顾生意的!” “我看你们也別掛羊头卖狗肉了,想做什么生意开始就说的明明白白的,免得大家猜来猜去,把你们自己名声也都给闹臭嘍!” “要不然等以后被戳穿,这以后,谁家的女娘还敢被放出来?更別说来你们酒楼吃饭,丟人现眼啦!” 眼瞧著没有一人看好这新开张的酒楼。 李卿落亲自站了出来。 第498章 做生意,比练剑写字还累! 她仍旧没有戴那厚重的將全身都罩住的帷帽,只是戴了一层面纱,一身大红女装站在二楼的扶栏旁。 伸手接过铜锣,『鐺鐺鐺』的一阵敲响,將所有目光都引了过来后,她才放声介绍:“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天下间的女娘们,客官们——在下姓氏南宫,是这家酒楼的少东家。” “大家可以叫我南宫娘子。” “今日,本人在此保证,本酒楼绝对是正儿八经的女子酒楼。” “里面除了特调的適合我们女子饮用的各种果酿酒、酿酒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精美的点心,全新的菜式。” “不仅如此,就连我们的伙夫、厨师,跑趟的店小二,掌柜,管事等等,清一色都是女子身份。” 隨著李卿落一个挥手,酒楼所有的伙计都齐刷刷的钻出去大门,一排的整齐站开。 果然,个个无论老少,全部都是女子! 李卿落:“倘若女娘们不信,可以亲自进酒楼验身证明。” “而咱们酒楼除了经营吃饭、喝酒之外,每日还有不固定的游艺可供女娘们参与。” “有鼓传递、诗词接龙,投壶,猜谜,写诗画画,女红比赛等等。” “大家有什么有趣的又热闹的点子,都可以向我们酒楼提出建议,我们榭楼一一审查过后,便会適当採纳。” “而凡是参与游艺的女娘客官们,当日皆有机会参与『吃白食』的举事。” “就好比这『鼓传递』来说,谁接了鼓便要表演才艺,而才艺若是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便可免除当日在酒楼费的所有银钱。” “每日,可选出三个『吃白食』的女娘。每人皆可参与。”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我们酒楼的规矩。” “凡是进酒楼的女娘们,都必须摘了帷帽,才可入座。” 说完,李卿落看向一旁的郑嬤嬤。 郑嬤嬤赶紧命人点燃鞭炮。 『噼里啪啦』的脆响中,烟雾和炸开的鞭炮红纸散开,犹如碎飞得满天都是。 榭酒楼一楼的窗户全部都在此刻大大打开。 青色的幔帐隨著微风轻轻拂动。 里面布置的精致別雅,还有扑鼻的香味传出来。 是香! “他们竟然在里面插了鲜!”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那么多鲜?” “她究竟什么来头?这些点子,便是我这个男子都心动了,更何况这天下间的女娘们?” “真想进去瞧瞧,难道真的不让咱们进?” 这可不是说了笑的。 有个身戴配刀的大汉硬要往里冲,被雀儿带著人一脚就给踹到了楼梯下面。 “干什么?” “我们榭酒楼可不是让你们耍横撒野的地方!” 雀儿才一声呵斥落下,就有人拍手鼓掌喊了一声:“好!” “她们不敢进,本郡主做你第一个客官!” 眾人闻言,全部齐刷刷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 “是二公主府的。” “好像是长寧郡主?” “长寧郡主怎么出来了?” “她母亲和那谢家和尚的事情闹得那么大,听说她整日都不愿出府,怎么今日竟然也来捧场这榭酒楼?” 长寧从分开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李卿落此时已经下了楼,併到门口来相迎。 “民妇参见郡主。” 长寧朝著李卿落微微一个点头:“少东家还不带路?” 隨著长寧进去后,立即便有几个藏在人群里早就有些蠢蠢欲动的世家女跟著走了进去。 她们一进入酒楼里,就立刻有等候的婢女上前替她们脱下帷帽,做下登记后便统统都被收了起来。 窗户被合上。 只可惜还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只能看到那些鲜活的脸上,一个个都露出满是新鲜的笑顏来。 很快,就有成群结队的女娘们拉著手走进酒楼里。 不过一个时辰,榭酒楼的独特之处就传遍了整个南安。 到了晌午,榭酒楼便已经满客。 所有没有坐到位置的女娘们不得不只拿个號码牌子,等著下一次早些再来。 等到了晚上,李卿落已经累得脱了层皮。 郑嬤嬤心疼的给她打来热水,服侍著她坐进浴桶泡澡。 “姑娘,再忙几日,您便別去了。” “那金娘子是咱们自己人,等她看您怎么做的,真正上手后您就不必操心了。” 李卿落自己撑著玉臂揉著额角:“至少等一个月吧。” “此事没那么好上手。” “这大楚的民风不似大梁那么开放,对女子的要求苛刻不知几倍。” “我如此大胆行事,怕是会引来不少人的攻击和针对,甚至生意好了也会遭到眼红。” “最近都让杀字们轮流去门口值守。” “不到惹出性命的万不得已,不得衝进酒楼坏了规矩就是。” “大堂里,就要嬤嬤你费心,多带些自己人出来。” “就是这做生意,当真是比练剑和写字都累。” 开酒楼做生意,简直比练剑磨心的多了。 “对了,殿下和追雨、冷电还没回来?” 最近这几日,他们主僕三人总是早出晚归。 李卿落都没有见到段容时的影子。 他们在做什么,她都没有机会问。 只知他每天晚上半夜都確实回来过,就是等她再一转身去摸身边,却又是冷冰冰的了。 李卿落上回让段容时去试探追雨对雀儿的心意。 这年都过完了,也没有个回话。 今日好不容易將酒楼开张了。 李卿落这才又想起此事来。 郑嬤嬤:“没呢。可要老奴去打听打听?” “对了姑娘,德叔和吴泉都来了,明日还等著见姑娘一面呢。” 李卿落听到这祖孙二人的名字,很是惊喜。 “那你让他们明日一早就来。” “殿下那里,先別管了。” “他必定是在忙更紧要的事。” “等到了时机,他自会同我说的。” 说著,李卿落缓缓合上了眼。 她是真的困了。 坐在浴桶里就睡著了过去。 等耳边再响起水声,李卿落以为是郑嬤嬤在给她添水。 她迷迷糊糊的转过身去趴在浴桶上。 “嬤嬤,帮我搓搓背……” 不一会儿,一道温柔且有力的湿热毛巾便在她背上游走了起来。 李卿落舒服的哼了哼。 只感觉那手好似顿了一下。 李卿落扭了扭。 “嬤嬤?” “好舒服。” “再搓搓吧?” 清冷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好。” 李卿落『哗』的一下瞬间睁圆了双眼。 男声? 第499章 今晚怎么害羞起来了? 她闻声惊喜的扭头。 在看到段容时那张如今已经看的已经颇为熟悉了的新面容时,顿时满心欢喜。 “阿时!” “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还以为又见不著你了。” 李卿落伸手去摸他的脸,一抬胳膊才想起自己还在浴桶里。 她到底还有几分羞涩,立即就要將胳膊缩回水里。 然而此刻正满目春景的段容时又怎会允许? 他迅速伸手將她拉住,隨之微微眯起狭长的眸子:“躲什么?” “哪里我没有瞧过?” 李卿落羞得满脸涨红。 “那、那可不同。” “哎呀,你先出去。” 她努力將身子往水里沉去。 段容时也由著她。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可接著他竟伸手將自己也脱了个乾净! 只剩了一条里裤,然后便跨进浴桶里打算同她一起沐浴。 李卿落哪里经歷过这些? 惊慌的连自己往哪里躲都不知了。 只能转身使劲儿的贴在浴桶边边上,张口结舌地成了哑巴。 “你——你快出去呀!” “等我起来了,让嬤嬤给你换了水,你再来洗可好?” 段容时:“不好。” 李卿落:“哎呀,你不是素来最爱乾净,怎可与我共浴一桶洗过的洗澡水?” “我,啊——” 她一声惊叫,只因为段容时突然从身后紧紧拥住了她。 他发烫的胸膛贴在自己背上,让李卿落瞬间惊成一头小鹿。 动也不敢动了。 段容时见她这幅样子,不由发笑。 “怎么怕了?” “当初在山洞里,不是將我脱得光溜溜过?” “你应该比较熟悉我的身子。” “今晚却怎么又害羞了起来?” 那、能、一、样、吗!!? 那个时候,李卿落对他可是真正的心无杂念,无关风月的! 就算他將她脱得光溜溜,想的也是他能否活命,还有自己的性命前程! 可以说,她当时对他除了欣赏美貌之外,是整个的心如止水,完全不敢往任何旖旎之处乱想。 不过,李卿落想到他是个小心眼子,所以这种话根本不敢说出口来。 並且觉得他,如今怎么好似越发的不要脸了起来? 李卿落乾笑了两声,始终不敢离开浴桶边边。 並且死死將自己整个前身都贴在浴桶壁上。 “你当真不愿意?” 段容时的声音充满失落。 李卿落:…… 这是愿不愿意的事吗? 是他行事太过孟浪,所以她招架不住呀。 段容时:“罢了。落儿既然不喜,我出去便是。” “一切都依落儿的。” 说著他当真从身后撤离,並且『哗啦』水声作响。 李卿落想起他们二人自除夕那晚过后,便再没有行过房事。 他是心疼自己第一次遭罪。 所以等她养了好几天。 后面又是他自己整日不见踪影。 所以,自圆房之夜过后至今,二人便再未发生过。 他今天倒是回来的早。 而且刚刚她有所感觉,他的兴致……很浓。 李卿落並非是想逃。 只是太过突然,所以还不太习惯罢了。 见他意兴阑珊的就要离开,她心头猛地涌上一股浓浓的內疚。 於是转身就去拉他:“別,阿时——” 然而,她扭头撞上的却是他含笑的眉眼,还有並未起身的胸膛。 她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 他早便知道自己定会心软,也会回头。 所以刚刚不过是故意捉弄她罢了! 李卿落气的抬手就要给他一拳。 被大手紧紧握住。 “彆气。” “我很想你,落儿。” 他说著便温柔的低下头来轻轻吻住她。 这个吻饱含著思念的热情,疼爱的怜惜,还有他想要与之缠绵的渴望。 不知究竟亲了多久。 她早已软得像是没了骨头。 段容时捧著她的脸一下又一下地亲著,低声喃喃地哄她:“听说,沐浴之时,不会太疼。” “咱们可要试试?” 李卿落此时早已经不在乎究竟是什么地儿了。 反正第一回的时候,她也只有开始很疼。 后来被他哄得云里雾里的像是迷了路。 所以,她心底是真的半点儿也不害怕此事。 甚至因为初尝,所以还有点期待…… 只是因著经验不足,所以害羞得紧。 听他这么说,她轻咬贝齿,大著胆子的便点头:“好。” “那便试试?” 郑嬤嬤听著屋內『哗啦』的水声,一张老脸也跟著红透了。 她原本是打算来给姑娘换水的。 哪晓得竟听到了殿下的声音。 没想到,二人竟然在浴室里就…… 而且,听这阵仗,只怕是还要折腾好一会儿了。 殿下可是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 听说以前內院乾乾净净的,连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没有一个。 所以如今沾了荤腥,怕是开始这两年是会凶得很。 好在姑娘也是个身强体壮的小女娘。 別说,就像个小牛犊子似的,整日精力充沛永远有散不尽的干劲儿。 一般別的姑娘还真没有她家姑娘这健壮的小身板呢。 如此,也就不怕被殿下的那些折腾了。 一想到这些,郑嬤嬤一双眼睛都笑成了缝缝。 “也许,就快要有小公子小姑娘了呢。” “呵呵,希望老夫人能快些得到这件喜讯。” “他们如此恩爱,只怕要不了多久了!” 果然,李卿落和段容时闹了大半夜。 先是在沐浴间,后来又回到寢房的床上。 这一次,段容时亲自出来打水时,看见小厨房里一直不断的添水热著。 他便知道郑嬤嬤一直都在等著他们。 可又不敢冒头来主动说她在伺候著。 后来,便乾脆直接喊水了。 反正他脸皮厚,也一向被伺候惯了。 李卿落却是害羞的躲在床帐里,等著郑嬤嬤出去了,才愿意被段容时再抱去沐浴间。 二人虽然闹得久,但这回都算是彻底感受到了此事的美好。 二人配合默契。 李卿落对此事钻研的態度也与段容时一般的充满了热情和好奇。 所以每每在爬到山峦巔峰之时,段容时便都会与她十指紧扣,並细细的亲吻过她每一根透著汗珠的手指。 他动情至极,便会对她说出那句情话。 “落儿,我爱你。” 李卿落若是没有回应。 他便会执著的追著她问:“你呢?” “你还没有回答我,落儿。” “快说你也爱我。” “说吧,说吧?” 第500章 高头大马,亲自接她回家! 李卿落每次敷衍的『嗯』那一声,或是毫不走心的回了一句“我也爱你”,都会让他更加用力。 还带著一丝气恼:“你不听话,落儿。” 缠缠绵绵的快到三更天时,李卿落再也扛不住的率先睡了过去。 段容时给她抹了药,才也跟著將她搂在怀里速速坠入梦想。 这一觉,二人都睡得无比香沉。 以至於李卿落醒来的时候,段容时也才跟著睁开惺忪的眼睛。 “几时了?” 他好似还有什么紧要的事,立即弹坐起身並將追雨喊道门外。 “几时了?” “为何不叫本王起来?” 追雨:“殿下您別急。” “虽然已是辰时三刻,但那边也递了信来说,今日的行程取消了。” 段容时穿衣的动作一顿。 “取消,为何取消?” 追雨:“好像是宫里出了急事。所以那位爷走得很急,只留了口信。” 段容时眉头还未舒展开来,就见李卿落又惊坐了起来。 “快到巳时了?” “雀儿,雀儿?” “这丫头,怎么也没有按时喊我起来?” 她一边快速吐著话,一边自己下床快速的穿上衣裳。 段容时见她忙来忙去的像只小蜜蜂,乾脆半躺了下去向后仰撑著。 “听说酒楼这两日已经开张营业了?” “看来,生意不错?” 李卿落已经开始梳头:“如今大家都还在新鲜劲儿头上,所以昨儿店里忙的早早便卖光了准备的所有东西。” “生意还真算是不错。” “而且今日是榭酒楼开张的第二日,我得亲自继续去坐镇盯著些。” “阿时,今日我便不在家陪你了。” “你自己好好休息,我得赶紧走了。” 段容时掀开帘子看向她,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饭都不吃便要走了?” “你都不问,我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李卿落赶紧过去捧著段容时那张新鲜的帅脸,一边亲下一口。 “我自然是好奇极了。” “但我现在真的已经没有时间了。” “阿时,等晚上回来你再告诉我,我想知道,非常想知道。” “我走了,你在家可要乖乖的。” 说完她便像一个家主似的,赶紧急匆匆的大步离开了房间。 雀儿在外面解释:“姑娘,是嬤嬤让奴婢今早不要打搅您和姑爷休息的。” “说是你们二人难得都起的晚,必定是昨日都累极了才会如此。” “而且嬤嬤早一步已经先去了酒楼,姑娘您不必太过担心。” “您慢点儿,姑娘——” 雀儿追了出去,等段容时再慢腾腾起身时,追雨和冷电才端著早膳进来。 “殿下,雀儿提著早膳去追的姑娘,您也吃些?” 段容时让他们放下后便都出去。 自己转身后,背上才露出几道鲜红的抓痕。 还有胸口一片她故意作弄的红点点。 等穿戴整齐后,段容时再来到桌旁看著桌上摆放的各种精致早茶点心,想到府中一切如今都由她开销,而且她一早起来就著急忙慌地去做生意,不由失笑。 “还真成上门赘婿了。” “不过,被人这么养著,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 段容时今日閒了下来,便出府去走了一趟。 远远瞧过榭酒楼的热闹和红火后,就听追雨去打听了回来说:“说是今儿个比昨儿个生意还要好呢。” “那边排队的人,都快排到街尾了。” “属下瞧那隔壁几家的酒楼掌柜气得眼睛都发红头顶发绿的,那满脸的羡慕和嫉妒真是藏也藏不住。” “姑爷,姑娘这生意脑子,还真是遗传上裴老夫人了。” “就凭一个新点子便將原本毫无特色的酒楼做成了这南安独一无二的特色。” “除了姑娘,也没有谁家姑娘有如此魄力和能耐了,还真是个天生的生意料子啊。” 段容时虽然心中与有荣焉,但也从榭酒楼对面的茶楼窗户缝里看到了李卿落忙得脚不沾地的身影。 他紧紧皱眉。 吩咐下去:“让那只雀儿盯著她家姑娘吃饭休息。” “她家姑娘若是先倒下了,以后本王给她穿小鞋。” 追雨下巴都差点惊掉下来。 殿下如今和一个小婢女也槓上了? 他不敢耽搁,这个要去找雀儿,就被段容时又喊住了脚步。 “本王有件事,想要问你两句。” 转眼,又到了晚上。 李卿落又拖著疲惫的身子,轻飘飘地出了榭酒楼。 她正要上马车,就听见雀儿惊呼:“姑娘,您快瞧那是谁?” 李卿落转头便看见段容时骑著高头的大黑马,朝著她而来。 “阿时,你怎么来了?” 李卿落有些惊喜。 段容时弯腰伸手,將李卿落轻轻一捞便上马坐在了怀里。 “你辛苦了落儿。” “我自是来接你回家的。” 李卿落心里霎时暖暖的。 除了暖,还有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味道。 二人骑马,雀儿他们便在后面坐马车。 段容时脚程快些,等他率先带著李卿落回到南宫府后,下马也捨不得让李卿落亲自走路。 於是又从大门口亲自將李卿落抱回棠棣居。 等李卿落瘫在榻上后,他便又立即来脱她的鞋袜,瞧样子是要给她按脚。 李卿落惊地弹坐起来:“阿时,使不得!” “你是天潢贵胄,怎可给我按脚?” 她伸手想去阻拦,却被段容时一把紧紧抓住手腕。 “我如今只是落儿的夫君。” “而且还是上门入赘的夫君,怎么做不得了?” “落儿,这里没有什么皇子,只有一个心疼你累了一整日的夫君罢了。” “听话,放手。” 李卿落红著脸:“我……我实在是怕,我今日忙了一整日,所以会气味。” 段容时哭笑不得。 “脚臭的味道,谁没闻过?” “你当真以为,我自幼时练武起,脚上便没出过汗?” “落儿,会有异味,人之常情,不必害羞。” 说完他便將她的手轻轻拉开。 然后顺利脱下鞋袜,握住她的玉足轻轻揉按了起来。 手法舒服的令李卿落情不自禁的便眯起眼睛来。 “阿时,你哪里学来的?” 而且,他的神情竟然真的没有一丝对她脚有异味的嫌弃。 虽然她用力的嗅了嗅,其实並没有什么味道。 但他乾脆利落的动作,还是让她心头一暖。 段容时:“今日下午。” 第501章 你如今是我的天下唯一! 他其实就在她酒楼对面的茶楼坐了一下午。 怕打搅了她,所以並未让李卿落知道他在悄悄陪著她。 他见她一整日都在殿堂內走来走去,便让追雨去书局给他买了几本穴位书回来。 自己看过,自然便知道怎么按会让她最舒服了。 李卿落何曾被人如此珍贵呵护的对待过? 一双眼睛越来越红。 “阿时,你会將我宠坏的。” “以后倘若你对我不再这么好,我也会很失落。” “我是否太贪心了?” 段容时握住她的脚腕將她轻轻一拉,靠近自己后,他低头抵了一下她的额头。 “落儿,你如今是我的天下唯一。而我,不会保证以后。” “只是倘若我有空閒,便永远不会让我的落儿失望。” 二人对视著一笑。 段容时手中的动作也並未停下来。 李卿落便问道:“对了,你这几日到底在忙什么?” “今日早上我怎么听追雨提起,什么宫里,那位爷?” “阿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认识宫里的人了?” 段容时:“一位姓纪的老公公。” “快到颐养天年的年纪,所以出宫来看宅子。” “他有个乾儿子和他一个姓,如今坐上了他当初的位置,是御前大总管。” “这位纪老公公是个棋痴。” “所以我故意去棋局解了两幅难棋后,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几日,我早出晚归都是因为与他相约,成了棋友。” 李卿落听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她干涉不了段容时的事,也知道他心中有自己的成算,所以只是让他行事万般小心便好。 二人聊著,段容时才提起雀儿和追雨的事情来。 “我前几日没有向追雨提及你说的那件事,是因为追雨幼时有门娃娃亲,是他嫡亲姑姑家的表妹。” “只是他家中遭遇大难,所以自记事起便和姑姑家断了联络。”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暗中寻找,虽然一直没有消息,但他似乎没有要毁约的打算。” 李卿落很吃惊:“娃娃亲?” “这还真是没想到。” “但若是真的,那姑娘不也已一把年纪了吗?怎么可能还在等他?” 段容时:“追雨也有二十三了。” “我问过,他比那表妹大了一岁。” “若是真的没有等他,想必也早已成婚生子。” 李卿落:“阿时,有没有还有一种可能?” “凭你的人手也查不到那姑娘的消息,而且当年追雨家遭遇大难,他姑姑难道不受牵连?” “如果不是搬出了大梁,就是或许已经……” 李卿落没有说出来,但段容时却明白了。 他点点头。 显然他也是如此作想的。 “所以,今日我向他提了你的丫头雀儿。” “他的脸色又红又白,並未回答清楚。” 李卿落:“他若是扭扭捏捏的,要找表妹一辈子下去,难道雀儿也等他一辈子?” “这丫头虽然也没有明白个彻底,但我却明白她,倘若认定了便也是个死心眼。” “但若是追雨找到了人,又或是接著再找个十几年,雀儿岂不都是等个一场空?” 李卿落虽然也很欣赏肯定追雨,但若是他真要拖著雀儿,那自己这个做姑娘的也不会愿意。 而且邓嬤嬤已经身故。 李卿落更替雀儿好好打算。 见她烦心不已,段容时:“船到桥头自然直,愁也没有用。” “追雨虽然平日瞧著不太靠谱,但心里是个门清的人。” “他若是在此事上犯了糊涂,辜负了你的丫头,你转头將她嫁给冷电好了。” “冷电只是嘴巴笨了些,人也不比追雨差。” “再不行,还有个行事最稳妥的破风。” “他们几个,任你选便是。” 李卿落『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么一想,我还有二十几个杀字呢。” “反正雀儿才不愁嫁,哼!” “追雨这傢伙,是要给她点儿顏色瞧瞧了。” 夫妇二人在房间里说著私密话。 雀儿那边也很快发现,追雨在躲著她! 莫名其妙的,今日在去酒楼找自己开始,他的眼睛便不敢看她,说话时也不正面相对。 而且雀儿有话问他,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刚刚也是,雀儿不过问他晚上吃什么,毕竟姑娘饿了,想让他赶紧去厨房那边催催。 结果他撒腿就跑! 他有病啊? 雀儿白了个眼,心里却有些不太痛快。 接下来,李卿落继续每日忙著酒楼的事。 段容时也开始继续早出晚归。 夫妇二人每日只有晚上打个照面。 有时候连照面也打不著,段容时每次回来时,李卿落都早已累的呼呼大睡。 榭酒楼接连十几日都是整个南安城里最红火的酒楼。 很快,就引起了別家的嫉妒和公愤。 不出意外,李卿落早已预料和等待的事故,也接连出现了。 食材短缺。 后厨失火。 厢房有蛇。 还有人故意挑衅为难,羞辱跑趟的女小二。 其余的便都算了。 对於这故意找茬为难的,李卿落弄清缘由知道不是自家跑堂的错,便將人给请了出去。 很快,榭酒楼店大欺客的消息就闹得满城都是。 李卿落也不畏惧。 因为有別的女客观们为她现身证明。 “分明是她故意骂那跑趟的女子,不在家中相夫教子,跑出来拋头露面的当个店小二,是羞辱了整个大楚遵守妇德的妇人。” “她將人骂的狗血淋头,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去那榭酒楼吃饭的?她便不是拋头露面了?” “別管她,这种人就是故意为难榭酒楼,见不得好的红眼病!” “咦?我怎么觉得她有些眼熟?像是城北淮水客栈的老板娘啊。” “手段真是下作!” “可不是?” 榭酒楼的名声並未被闹下去。 但很快,城里就有人模仿著开了第二家女子酒楼。 名叫——满月酒楼。 很快,那新鲜的满月酒楼就分走了李卿落一般的客源。 当日,李卿落早早的回了府中。 雀儿急得眉头紧锁,她却像是没有那回事。 “姑娘,您怎么不著急啊?” “以后咱们榭酒楼可就不是城里独一家的女子酒楼了呀。咱们的生意都已经受了影响,您真的不在乎?” 李卿落悠閒地喝著茶。 “当然在乎呀。” “只是我们在此著急,又有什么用?” “慢慢来唄,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细微之处见真章。” “咱们要打的,是长久的战场。” “如今只是一个满月酒楼罢了,以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一样的酒楼冒出来,我都去生气,岂非生不完的气了?” “我们只管做好我们的。这些女娘们体会到了我们的真心和诚意,走掉的也自然会再回头。” 雀儿入了神的听著,渐渐也跟著冷静了下来。 李卿落突然起身,因为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嗅了嗅鼻子,“哪里来的?” 她跟著那味道找到了沐浴间。 在衣架子上看到了段容时脱下的一套黑衣。 她走上前伸手一摸,瞬间湿润黏腻沾了她一手。 李卿落心中紧跟著狠狠一跳,她张开手心一看,竟是一片血红。 她不由失声惊呼:“他受伤了?” 第502章 受伤?要死也必须回到我身边! 雀儿也嚇了一大跳。 “姑娘?” “这……” 雀儿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自家姑娘的脸上已经浮现了急色。 李卿落將那黑衣快速抖开,很快便在手臂处找到了破口和一片血跡。 她確定了段容时受伤的位置,心头反而鬆了口气。 只要不是致命之处,一切好说。 “雀儿,你快去问问,殿下现在人在何处。” 雀儿下去后,李卿落紧紧握住那染血的破衣,心中狂跳不止。 然而,雀儿竟迟迟没有回来。 李卿落实在等不住,转身自己出了房间,结果在前院的书房前撞见了段容时正和师父南宫狄站在一起说话。 李卿落快步走过去。 “师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和阿时在一起?” 南宫狄对李卿落点点头:“落儿,师父有事要出趟远门,所以才和殿下说两句。” 李卿落:“您要出远门?徒儿怎么不知此事?师父您要去哪儿?” 南宫狄:“为师还来不及与你说,这不是也才碰巧遇到殿下的吗?” “是师门里出了点事,所以师父需要赶紧回去解决。” 李卿落知道当初南宫狄会来教导自己武功是因为祖母的缘故。 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留下这么久。 而且如今南宫狄已不只是会帮著李卿落做事了,还整日跟著忙里忙外的帮段容时打理事情。 只是他究竟都在做些什么,李卿落不好问。 段容时也没有主动提及过。 李卿落:“那徒儿给您准备好盘缠和路上的乾粮。师父您若是不急著赶路,別忘了多住客栈,千万別再留宿荒野了。” “银子的事您別担心,徒儿如今唯独不缺这样东西。” “您定了哪一日走,定要告诉徒儿。” 南宫狄见她如此孝顺,心中一暖,脸上笑意渐渐扩大。 他应了下来,並问道:“你不是特意来给师父请安的吧?” 李卿落看向一旁一直盯著自己的那人。 “是来找阿时回去说几句话的。” 等段容时跟著自己回到棠棣居,一回屋李卿落就转身抱怀冷冷道:“脱吧。” 段容时:“……” “你发现了?” 他一边说著,一边朝著她走来,並还真的就乖乖脱下外袍,內衫,接著是里衣。 等他將已经被包扎完好的胳膊露出来时,李卿落看到伤口缠了半个手臂,心头狠狠一颤。 她伸手摸上去,硬著声音质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可知,我的半条命都快嚇没了?” 段容时抬手轻轻抚著李卿落的脸:“你对自己的夫君,便如此没有信心?” “落儿,倘若我是真的重伤,那件衣服甚至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会在她回来之前便率先毁尸灭跡。 知道他竟然还有这种心思,李卿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 “段容时,你还想瞒著我什么?” “记住,你便是死也要死回我的面前!听到没有?” 她气得拽住他的肩膀就將他向自己拉来靠拢。 她话中的放肆和冷厉让段容时微微一怔。 死? 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她,会如此凶巴巴地在意他的死活了。 段容时只觉心中好似再次被她狠狠撞了一下。 他的语气更加低沉温柔了下来:“好。” 他点点她的鼻子,无奈嘆道:“我哪晓得落儿会是个小狗鼻子?” “这回嚇到你了,是我的不是。” “不过,这点子伤真的不算什么。” “重要的是,落儿……我今日遇见了那个人。” 那个人,是哪个人? 李卿落心中想到一个名字,猛地狠狠跳了一下。 她抬头满目不可置信:“难道是宗政朗日?” “这么快你便见著他了?” 不过一想他是段容时,这天底下好似就没有他做不成事,李卿落又没有那么奇怪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和我说说。” 段容时合上衣襟,並慢腾腾地系上衣带子。 然后才拉著李卿落的手来到窗边的矮榻上坐下,简单说了几句:“我在围场救了他宗政朗日一命。” 李卿落惊奇极了:“围场?他怎么会去围场?” “虽然会有冬猎,但这两日城里也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眼下已经开春,到春猎之日也还尚早,难道……是你搞的鬼?” 李卿落深表怀疑地看著他。 虽然这是大楚,但若真是他做的事情,李卿落还真会相信。 段容时眯了一下双眼:“果然,知我者,李卿落是也。” 李卿落:“可我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难道只是因为那个纪公公?” 等等! 李卿落再次想到一个人。 那人当初同他们一起进的南安城,可进城后他就没了人影。 也只在除夕那晚李卿落看到过他一眼,接下来这段时日,就再未见过。 李卿落还以为,他只是喜欢早出晚归,眼下看来他或许根本就没有住在府里! 也是因为李卿落近来一直都在忙酒楼的事,所以家中的人都没有过多关注。 “是青阳子!” “他做了什么?” 段容时拉起李卿落坐到自己怀里。 自从二人成婚后,他便喜欢让她坐在自己怀里。 將自己充当李卿落的人肉坐垫。 如此,便能与她更多的亲密些。 段容时很喜欢。 “別急,听我慢慢道来。” 那寧远寺和知鳶公主的惊天大丑闻闹出来后,整个南安的人既在热烈的吃著瓜,又都无比愤怒。 因为那寧远寺的住持方丈是谢家当初的嫡长子,所以整个南安多少富贵人家看在谢家的份儿上,便都跑去寧远寺参拜烧香。 不然,三天路程的寺庙谁吃多了每年都跑? 而且,这二十几年来,也有那知鳶公主特別虔诚而又信奉寧远寺的缘故,所以更不乏有那不少想要討好公主府,追隨皇家的权贵们给寧远寺捐大量的银钱。 你说这些银钱拿来修缮扩大寧远寺便也罢了,偏偏这迦观竟然拿他去养整个谢家! 真是该死! 谢家和迦观还有那公主都该死! 而公主和这谢怀远之间的爱恨痴缠,不就说明这迦观根本就是个假和尚吗? 假和尚带领的寺庙又岂会是什么灵验的真寺庙? 那他们南安百姓这些年的银钱和虔诚,不都是打了水漂? 真该千刀万剐! 寧远寺的一场大火和崩塌让整个南安的人在愤怒过后,又都陷入了一场迷茫。 连寺庙都是能是假的,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就在此时,天上星宿出现异象。 一家道观,在南安城外的荒山上,突然现世了。 第503章 痴心遇上有情郎,有缘无份! 话说这荒山,原本也並非是真的荒山。 这山上有一家小小的寺庙。 前后不过三座殿堂,几间禪房。 后面有大块空地,都是寺庙原本的和尚种植的蔬菜瓜果,可供整个寺庙平日所需。 这寺庙也只有十个和尚。 住持方丈是一个真正的得道高僧,可他只是个无所欲求的出家人,因为他的性情不够討喜,所以在谢家嫡子的寧远寺出名后,这家小小的寺庙便逐渐少了香火。 这高僧也並不在意。 每日继续领著和尚们念经、打坐、种地,过著自己的清修日常。 然而,这高僧还是在无意中得罪了权贵。 权贵之怒,犹如雷霆。 高僧被抓入牢狱,至今不知死活。 而隨著高僧的离开,这家小寺庙也终究没有保住剩下的和尚们。 原本还诚信寺庙的城中寻常百姓们也彻底不敢再来,渐渐地,寺庙彻底没了人。 和尚们走的走。 死的死。 还有投奔了寧远寺的。 这三间殿堂无人修缮,也逐渐变得破败陈旧,蔓草腾生。 直到如今,彻底成了城外那些乞丐或是过路人的居所。 李卿落听了后,不敢相信:“所以,青阳子將那寺庙变成道观了?” 段容时:“也並非多难的事。” “落儿,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而我们手中还有最不缺的一样东西。” 李卿落:“是钱。” 她想起他手中也握著大量的財富,所以这对他来说还真不是难事。 “只要给钱,將那些乞丐牵走,再用高於寻常的工钱僱佣大量的工人,塑像、上彩、修缮,虽然都赶了点,但只要人多钱够,都並非难事。” 李卿落不由一笑:“原来你们暗中还做了这件大事。” 段容时:“此事全权交给了青阳子,我可没有插手。” 李卿落:“就像在金陵一样,你们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阿时,你快继续说。你究竟是怎么见到宗政朗日的?” “他瞧著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段容时低头轻轻一啄她娇艷的唇瓣。 “落儿,我还未用过晚膳。” “你先陪我吃饱了再与你继续说下去可好?” 李卿落这才想起:“我今日在酒楼亲手做了一道点心,想著你或许爱吃,所以带了一份回来。” “我去给你摆出来。” 李卿落说著便起身赶紧去了桌边。 点心摆出来后,李卿落又赶紧出去找还未回来的雀儿。 “雀儿?” 可雀儿並不在內院。 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 而且段容时已经回到內院的消息她也可能还不知道,李卿落心里顿时有股不安的预感。 因为他们棠棣居伺候的人数只有郑嬤嬤和雀儿,所以李卿落只能先让郑嬤嬤去厨房那边吩咐给段容时送饭过来。 然后她亲自去找雀儿。 杀七今日在后院值守巡逻,看到李卿落在找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告知:“姑娘,您不如去西三间找找。” 西三间是杀字和侍卫们住的地方。 追雨和冷电也住在那里。 李卿落心里顿时一凝:“她去找追雨了?” 杀七:“追雨好像受伤了。而且,伤势瞧著不轻。” 等李卿落来到西三间,正巧看见雀儿红著眼从里面跑出来。 看到李卿落的身影,雀儿脚步一顿。 她赶紧跪下认错:“姑娘,奴婢有罪。” “奴婢没有及时去向姑娘回话,还请姑娘责罚。” 李卿落见她这幅样子,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一声轻嘆。 追雨有个婚约的事,她一直没有告诉雀儿。 而这丫头她一直以为是没开窍,但只怕她心里早就意识到了自己和追雨的事,所以上次郑嬤嬤似笑非笑地提及后,她的心里定是早就上了心了。 追雨是个寻常瞧著跳脱但实则內心非常有主见原则的人。 只怕他找不到表妹,此生都不会轻易考虑新的未来。 只是苦了雀儿。 寻常和追雨接触的最多,追雨对她也確实有几分不同於寻常的女娘。 若说追雨对她真的毫无动心,此事便是李卿落他们不信,只怕追雨自己都会否认。 他会下意识的维护雀儿,下意识的在人群里看向雀儿,还会在意雀儿的喜怒哀乐和冷暖安居。 若说无情,谁还有情? 李卿落带著雀儿回到主院。 她瞧著雀儿精神不佳,先问过郑嬤嬤,知道段容时还在等她去用饭,便先让雀儿下去歇著。 雀儿:“姑娘,您不要奴婢伺候了?” 李卿落见她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只能强制令道:“是。” “我要你现在就下去躺著。” “哭也好,笑也罢。” “自己去房间里待著吧。” “不然像个红眼睛鬼在眼前待著,我与殿下瞧著心情可会好?” 雀儿一个哽咽差点当场哭出来。 “是,姑娘。” 她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只能退了下去。 看著雀儿离开,李卿落深深一个嘆气。 她將郑嬤嬤喊来。 “您帮我去瞧瞧她。” 郑嬤嬤:“怎么了这是?老奴瞧著雀儿怎么失魂落魄的?” 李卿落:“追雨的事以后別在她跟前提了。” 郑嬤嬤愣了一下。 隨后想到什么,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都怪老奴之前胡乱说话。” “对了姑娘,如今府中人手不够,是否要买些小丫头回来?” 李卿落:“你瞧著办吧,將人选好我再过个目便行。” 二人说完话,郑嬤嬤便赶紧去找雀儿。 李卿落则回到主屋,段容时还在等她一起用饭。 李卿落脸色不是很好。 段容时:“追雨惹找你了?” 李卿落就知道他会猜到。 “惹我做什么?” “我也知道他信守承诺並非他的过错。” “但他一开始就不该招惹雀儿。” 段容时:“有些吸引是难以抵抗的。” “落儿,是因著我们二人,他们才会相识。” 李卿落:“那早知,殿下便不要认识我的好。” 殿下都来了? 段容时高高扬了一下眉。 心中虽然偏向追雨。 但这一刻显然还是夫人更重要。 他连忙拉著李卿落的手道:“落儿,那我岂非太过可怜了?” “迁怒,可並非女君子该有的作风。” 他如今是越发的会扮可怜了。 李卿落无话可说。 陪段容时用过饭后,段容时还没继续说起二人先前没说完的话,郑嬤嬤便著急忙慌地先找了过来。 “姑娘,雀儿病了。” 第504章 求娶?一人欢喜一人愁! 雀儿这病,来得非常凶猛。 高热了整整三日。 每回吃药退下后,要不了两个时辰便又会高热起来。 李卿落都担心她的脑子会烧出问题。 “要不让秦陵来给她瞧瞧?” 秦陵战战兢兢地被送到南宫府。 看到李卿落后,双腿都不自觉的跟著一软。 “呵,呵呵……落儿,近来別来无恙啊?” “姑父听说你和殿下成婚了,还来不及庆贺呢。” “祝你们二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哈。” 李卿落:…… 他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谁认他是姑父了? 她想到什么,突然微微一笑:“贺礼呢?” 秦陵:…… 她问他要贺礼? 他如今就是肃王手下的一个傀儡!! 让做面具就做面具,让看病治伤就必须得看病治伤,连人生自由都没有,更別提还会像別的人一样会领银子月例了。 他就是个白打工的,就因为他曾得罪了她! 哪里还有钱给她准备什么贺礼! 啊!? 毒药要不要? 他倒是个几大箩筐,白送给她,她吃不吃!? 呵,要不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娘子的下落,也不必活的如此卑微。 秦陵但笑不语。 李卿落:“姑父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不必自卑。” “不如,將您的拿手绝活传授给我,我不会嫌弃的。” 秦陵:她想得美,呵呵。 他又不是傻子。 將那易容术传授给她,自己这条命可就彻底没用了。 “落儿说的是製毒术?” “哎呀,那洛神医还有杜大夫,还有槿嫿巫女都是此中高手,我可不敢卖弄。” “对了,是谁病了?还不快带我去瞧瞧呀!” 李卿落:会装糊涂的老东西。 这易容术,她还非要搞到手不可。 李卿落亲自带著秦陵去了雀儿的院子。 转身时,她目光瞥到站在棠棣居院子门口闪过一个身影。 不是追雨还是谁? 雀儿这病就是因他而起。 可现在再来关心又有什么用? 他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决心,还不如不见。 李卿落假装没看到,去了雀儿房间。 秦陵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用针下药,很快就將雀儿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雀儿便彻底转醒了。 “姑娘。” 雀儿知道自己病了几日,很是內疚。 “奴婢做的不好,请姑娘责罚。” 李卿落在床边坐著,伸手摸摸她的脸:“责罚你做什么?” “你都病了。” “是姑娘我做的不好。” “那日,我说的话也重了些,你可是伤心了?” 雀儿埋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著:“姑娘,雀儿没用。” “我……我……” 她想说什么,却又根本说不出口来。 李卿落知道她心里的痛楚和委屈。 伸手將她一把搂进怀里。 “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 “都怪我,是因著我,你才会认识他。” “我没有替你阿奶保护好你。” “好雀儿,你一直是我的左膀右臂,也是我最最亲近的人之一,所以我才痛惜你病这一场。” “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世上好的男儿千千万万,你不必为了一个不可能结果的树而將自己吊死。” “虽然人心不可控制,但伤心一场,也就够了。” “付出过真心,也不枉这段感情。” 雀儿摇头:“姑娘,他並非坏人。” “反而,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 “奴婢和他,只是有缘无分。” “不过姑娘说得对,奴婢病这一场,也该放下了。” “奴婢不负真心,也无怨无悔。” 李卿落充满的怜惜的拍拍雀儿的头。 “那就赶紧好起来。” “你都不知道,这几日你不在,我身边只有一个郑嬤嬤,可都快乱了套了。” 雀儿一笑:“姑娘。” “再过两年,您瞧著谁好,而他若是也不嫌弃奴婢的话,就把奴婢嫁了吧。” “等嫁了人,奴婢也还回您身边做事儿。” 李卿落:“好。” 从雀儿房间出来,李卿落故意將杀一喊过来。 “你觉得雀儿如何?” 杀一嚇了一大跳。 果然,到了晚上,追雨就亲自跑来求见李卿落这个主母了。 “姑娘,雀儿她……要嫁人了?” 李卿落坐在主位上,冷冷盯著他:“和你又有什么关係?” 追雨默默无言的低下头去,一脸苦涩。 李卿落心里既有气,却又知根本不该全撒在这追雨身上。 但身为雀儿的姑娘,李卿落不得不为雀儿做主说两句公道话。 “既然你要为你那茫茫寻不到头的表妹有情有义,以后就別招惹我的雀儿。” “追雨,你是殿下身边的人。” “雀儿是我的左右手。” “你们都是我与殿下身边最得力的那只手,所以即便你与雀儿做不成眷侣,我们也希望你们不要成为仇人。” “你可明白了?” 追雨红了眼眶,呆呆的望著李卿落没了反应。 李卿落不得不继续冷漠下去:“难道,你还想让她等你?” “是一辈子还是几年?” “女娘又有几年可以蹉跎?” “追雨,你是个好人。所以放下雀儿吧。” 最后,换追雨失魂落魄的离开。 李卿落也不想做恶人,但她必须为雀儿做主。 这也是雀儿自己的意思。 没成想,李卿落过问杀一原本就是为了把追雨找过来说个清楚,现在真的有个要求娶雀儿的人诚心跪在自己面前。 “姑娘,属、属下对雀儿女娘一片真心,还请姑娘和雀儿女娘能给属下一个机会。” 李卿落额头突突地狂跳不已。 “杀三,你是认真的?” “你可知雀儿大病了一场?” 杀三红著脸,羞涩的点著头。 “倘若不是追雨不懂珍惜,属下也没有这个机会。” “姑娘,杀一他无心娶妻,属下以前也没有。” “可是属下自从认识雀儿后……就,就有了別的想法。” “属下若是能爭取到这个机会,一定会好好对雀儿女娘的。” “还请姑娘能考虑一下属下。” 第505章 雀儿要嫁杀三? 李卿落並未立即答应杀三。 而是说:“这件事,我不能替雀儿直接做主。” “杀三,我得问问她自个儿的意愿。” 杀三红著脸脚步虚晃的离开。 不管成败,到底姑娘给了一个机会,能去问问雀儿姑娘,他心里也就不遗憾了。 李卿落还是第一回见到杀字有这样鲜活的一面。 虽然只是杀三一人,但她其实心里挺欣慰的。 然而让李卿落更意外的是,雀儿竟然答应了。 “姑娘,就他吧。” 李卿落:“雀儿,你可想好了?” “成婚虽然並非人生唯一的归宿,但也是女娘一辈子的大事。” “你是要与此人终生相守,相伴到老,且遇到任何事都要互相扶持同心而行的。” “万不可为了气別的人,或者只为自己解脱就选择另一人。” “这对那人也是极不公平的一件事。” 雀儿浅笑摇头。 “姑娘,杀三挺好的。” “奴婢与他相处过几次,这人一说话就脸红。” “开始像个闷葫芦,后来才知他是个十分周到细心之人。他对奴婢一向都很照顾。” 还有这回事? 李卿落竟然全都没有注意到。 原来,雀儿心里一直都是清楚的。 “那你就因为他对你好?便愿意嫁了?” 雀儿抬头看向李卿落,一脸诚心问道:“姑娘觉得他人品究竟如何?” 李卿落:“当然不错。” 这些杀字都是经过老国公亲手严苛不训练的刺客杀手,自小所受都是常人所能忍的训练和苦。 这样的人,要么会养成极其自私冷漠的性子。 要么,就是杀三这样心底知道冷暖会贴心疼人的人。 雀儿:“姑娘,奴婢病一场是真的放下了。” “比之情爱,还是性命更为重要。” “奴婢也不想再为从前的事反覆折磨自己。” “选谁不是选呢?” “选一个对自己好的人,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 “更何况像雀儿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奴籍,嫁个杀三已经是命好,雀儿不敢再有旁的妄想和奢求。” 李卿落心里狠狠一揪。 “好雀儿,你是世上最好的小女娘。” “你也值得世上最好的郎君。” “姑娘我会让你堂堂正正做人的。” 雀儿的婚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杀三得知后,整个人都快乐疯了。 再三叩谢了李卿落,脚步轻飘飘地像喝醉了一般的离开棠棣居。 郑嬤嬤说他逢人就笑,哪还有从前半分冷酷刺客的样子? 不过,很快李卿落就听到消息说杀三和追雨打了一架。 虽然追雨的武功更胜一筹,但杀三的气势却更浓。 据说他指著追雨骂道:“是你不懂珍惜雀儿女娘,我凭什么让你?” 追雨:“你配不上雀儿,竟然还敢求娶他!我杀了你——” 杀三:“呵,杀我?来啊!杀了我,你便能娶她了吗?” “雀儿这样好的女娘,你不珍惜世上还有的是人抢著要她。” “我便是那个等她回头的人!” 追雨一声冷笑,口不择言起来:“是我不要的,你还宝贝上了?” 因此杀三才不要命的又扑上去和追雨扭打在了一起。 杀字们和肃王府侍卫两相对峙,差点就互相干了起来。 听说是冷电带著段容时及时出现,才没让整个西三间真的闹出人命来。 “闹什么?” “谁敢再闹,就统统都给本王滚回大梁!” 顿时,所有人都哑了下来。 段容时狠狠瞪了追雨一样。 “不爭气的东西!” “你终会为了你这张破嘴后悔终生!” 追雨这才哭丧著脸,拖著满身的伤满心后悔起来。 然而,他还来不及说出后悔的话,雀儿就已经闻声赶了过去。 “杀三!” 雀儿看都没看追雨一眼,扑上去心痛的將杀三搀扶著。 “你没事吧?” 她掏出手绢来想给杀三擦擦破开的嘴角,然而看到眼角也破口子了,脖子上也是伤痕,顿时握著手绢的手都抖了起来。 “你受伤怎么这么严重?” 身后的追雨:? 他受伤更重啊喂,雀儿……! 也瞧他一眼吧? 追雨上前想说什么,却不想雀儿已经率先回了头。 追雨同样伤痕累累的脸上瞬间掛出了一丝笑意。 他看著雀儿走过来,一声『雀』字还未喊出口来,雀儿就已抬手並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你贱不贱?” “今日我们就在此处当著所有人的面將话说个清楚!” “我辛雀儿敢作敢当,也承认是曾喜欢过你。” “但你心中既然有要所坚守的东西,我便尊重你的选择,绝不强求。” “可我也拿得起放得下。你我二人没有未来,我为何不能重新考虑自己的未来?” “你以为,你要等你表妹一辈子,我便要等你一辈子不成?” “我不是那种没皮没脸的女娘。” “杀三是个很好的人,能有他的维护是我的幸事。” “还有,你我二人从未明確过关係,何来我是你不要之人?” 她眼中的冷峭如同冰刀,割的追雨身上的肉一寸寸的如同被凌迟般的生疼发烫。 “不,我並非此意……” “雀儿……” 追上满脸惊慌恐惧的上前想要解释。 雀儿厉声呵斥住他:“站住!” “不许过来!” “为了不让姑娘和殿下为难,以后追雨郎君见到奴婢,还请不要开口说话。” “我们二人,从此形同陌路!” 说完,雀儿就扭头走向杀三。 “我们走!” 杀三听话的点著脑袋,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意。 即便满脸伤痕,但那幸福也高兴的都快从眼底溢出来了。 雀儿搀扶著杀三离开后,追雨又想发疯又碍於还在看戏的主子在跟前,只能生生咽下喉间腥甜。 实则內心已经: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卿落听了郑嬤嬤快速来报的现场,不由发笑:“追雨內心那些『啊啊啊』是你自个加的吧?” 郑嬤嬤双眉一挑:“他当时那个脸色,憋得既痛又不敢宣泄的样子,內心不是这个『啊啊啊』还能是什么呢?” “不过姑娘猜对了,確实是老奴自个儿加的,嘿嘿。” 李卿落摇头一笑:“雀儿现在还在杀三那里?” 郑嬤嬤:“是。这个杀三瞧著確实是个会疼人的。” “他自己明明高兴的要命,看样子都恨不得『哈哈』大笑几声。身上也还有伤呢,扭头看到雀儿满脸神伤的模样,竟然还先问雀儿有没有事。” “姑娘,这些杀字一个个瞧著都像是傻子。” “以后还有二十六个杀,您要操不完的心了。” 李卿落:“操那些閒心做什么?谁要成亲便来找我,不想成亲的我也懒得管。” “还有,那追雨又何尝不是个傻子?” 第506章 肃王死讯传遍大陆三域! 分明喜欢雀儿的要命。 却又不能做违背承诺的小人。 所以连向雀儿表达心意的机会也没有。 李卿落为他们三人嘆息一声。 不过由此可见雀儿绝对能自己妥善处理这些事情,李卿落便丟开不再过问此事。 一转眼,整个南安皇城里已经到处都开满了海棠。 正如李卿落所猜想的那般,南安又接连开了两家女子酒楼。 但却没有一家能如李卿落的榭酒楼这般一直保持著稳定的客流。 甚至还有逐渐回流,越来越火红的跡象。 只因为只有李卿落真正做到了『女子只为自由』的风范。 那些酒楼,都不过只是掛了个噱头而已。 有人在后厨看到了男厨子。 还有人在楼上撞见了故意前来偷窥的富家子弟。 更有甚者,有女子发现她们的画像在坊间被售卖流传。 一经细查,竟然都是那满月酒楼里偷传出来的! 有些权贵人家的姑娘不免就会让家中的亲长过去討个公道。 很快,满月酒楼的名声就在南安女娘们心中彻底臭成烂鱼烂虾。 没用多久,满月酒楼彻底变更成了男子酒楼。 招数如出一辙,只是这回他们反其道而行,只要男子入內消费。 但很快,这酒楼就彻底关门大吉死的如砧板上的死鱼。 因为这天下间只要男子进入而样又更多的地方,比比皆是。 谁要它一个乾巴巴的,又毫无新意只有吃饭的酒楼? 没有一个女子出没的地方,对这些俗世的男人来说,都太过无趣。 而其余新的女子酒楼也都只学了个榭酒楼的皮毛,虽然没有死得很彻底,但眼前也没有谁能再达榭酒楼的地位。 所谓细节见真章,李卿落用诚心为天下女子打算的女子天地,终究通过了南安所有女子们的验证。 榭酒楼渐渐上了正道。 李卿落也逐渐减少了去酒楼的次数。 加上南宫狄离开也有大半个月了,所以李卿落突然閒在家里好像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正巧,郑嬤嬤买了一批新丫头从外面回来。 “姑娘,您正巧今日在家,便都过个眼吧?” “挑几个到棠棣居洒扫伺候,其余各院还需要好几个,老奴好一一安排下去。” 李卿落並不会挑哪个婢女好。 只是瞧著合眼缘的,就留了下来。 最终她挑了四个,邓嬤嬤让她们依次说了自己名字和年龄后,便都先领了下去教导。 李卿落难的清閒,就亲自去厨房里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哪晓得才刚刚入春,一顿饭的功夫就叫她热得浑身香汗淋漓。 李卿落瞧著时辰还早,便去净房擦了个澡。 才刚刚换上乾净的肚兜,门就『哐』地响了一声。 “姑爷回来了。” 雀儿在外面说道。 李卿落赶紧拿起一旁的外衫准备披上,只是衣带子还没系好,门就『吱呀』一声地被人推开。 李卿落赶紧转过身去並將衣襟拉拢。 段容时:…… “在做什么?” 他反手將门紧紧合上,並落下锁来。 李卿落红著脸:“太热了,换身衣裳擦个澡。” “你今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自上回聊过天后,他们二人便再没有寻到机会再继续往下说起那宗政朗日。 他每日都是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 若非知道他只是去做正经事,李卿落都想让杀一去查查他究竟在做什么勾当了。 段容时从后紧紧拥住还未穿戴整齐的李卿落。 又一件件地帮她剥开,再脱下。 “落儿,上回的话,可还想继续往下听?” 他说著已抬手转过李卿落的脸,並低头亲了上去。 李卿落:“好……唔……既如此……” “你快放开呀……” “还不到就寢之时呢……阿时,快放开……” 段容时彻底堵住她的嘴。 不容她的拒绝:“我饿了,让我先吃可好?” 一个时辰后。 李卿落气喘吁吁的躺在床上,动也不愿动了。 还是段容时將自己穿戴的整整齐齐,然后去喊了郑嬤嬤过来。 “將晚膳传进来。” 郑嬤嬤笑眯眯的:“是,姑爷。” “对了,今儿晚上的晚膳也是姑娘亲手给姑爷做的呢。” “有姑爷您爱喝的百合粥和水晶蒸饺。原本姑娘还说要热在小厨房里,等半夜姑爷您回来了再盛给您吃,没成想今儿姑爷竟然早早的便回来了!” “正正好,您和姑娘便可以一起用个晚膳了。” 段容时朝郑嬤嬤友善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进屋去哄今日被折腾的有些狠了的爱妻。 李卿落根本不想理他。 如今,他在房事上是越来越放肆了。 开始的克制和隱忍,如今好像都彻底爆发,终於露出了真面目来。 知道她已经越来越適应了此事,他便开始有些没有节制起来。 只是他如今因为太忙,所以才没有太多机会。 但只要一有机会,李卿落根本逃也逃不掉他的多番诉求。 开始要求圆房的是她。 现如今有些后悔圆房了的人也是她自己。 李卿落是有苦说不出啊。 到並非反感此事。 反而开始的时候,她还有心与他每日钻研一些新鲜的玩意儿。 只是他如今的战线拉得越来越长,每到最后李卿落的腰都要折了。 便是体力如自己这般康健都难以招架,可见他的孟浪。 “落儿,落儿?” “想不想听,我上回说的那件事?” “我的伤如今是好了,你便彻底不管了?” “你瞧这是什么?” “落儿,今日我已替你接了一张帖子。” “可能要辛苦落儿替为夫在这南安忙活一场了。” 李卿落瞬间睁开眼睛,將玉臂从帐帘里伸了出来。 她系上衣服带子,这才细细看过段容时递过来的帖子。 “中郎將岳母寿辰?阿时,你都开始接这南安官员家中的帖子了?” “你真厉害!” 她眼中流过真心的喜悦和钦慕。 如今自己凭藉榭酒楼也算是在南安暂时稳住了脚步。 而他也凭藉自己的本事和谋算,开始逐步走进南安的权势圈子。 虽然目前距离那中心还很远,但想必以他的速度,此事绝不会超过两年。 就在半个月前,大梁肃王战死沙场的死讯已经传遍整个大陆三域。 有人为之嗟嘆,有人为之欢舞,也有人分析此事真假。 便是在榭酒楼都有女子们在议论此事。 “听说他未过门的王妃也失踪了,生死下落不明。你们说,她会不会是为了他而殉了情?” “生死相隨,做鬼也不离不弃?” 一旁路过的李卿落:? 此事她自己怎么不知? 第507章 这个皇帝,暴虐荒淫! “可我怎么听闻,是那王妃先失踪的?” “她的出身不好,自幼就被人替换了身份,回到家中也未曾感受到温情,所以早早的就和同样孤寡的祖母脱宗离族另立门楣。” “但她被封为县主又被赐婚这阎罗肃王,好像也不过数月就没了声响,听说是她病入膏肓,先撒手人寰没的!” “那这便合理了呀!那阎罗肃王定是伤心欲绝,所以才会在战场上马失前蹄,被西域人给暗算了。” “他、他竟是个这般有情有义的郎君?可你们不是说他是个什么阎罗杀神吗?这种人也会钟情一女子?”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女娘听说也是长得容月貌,更重要的是能凭自己一身本事从那吃人的家里出来,这便已是世上难得。” “遇到这样的女子,再冷酷的男子也会心动的。” “真羡慕。咱们大楚可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出嫁从夫,能决定咱们命运的从来不是咱们自己。” “听说她便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前程。” “真是可惜了,两个人怎么就都双双……” “哎,听说这位肃王长得像个仙人似的,非常貌美!咱们那位沁玉公主,听说就为了他而痴狂的连大楚都不愿意回呢。” “別忘了,他可是咱们大楚嫡公主在大梁留下的唯一血脉!听说他和清月公主长得一模一样!” “那岂不是男生女相?清月公主传闻中已是貌若天仙了,一个男子若也是这般长相,真是不知得好看成如何模样。” “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们不知,那沁玉公主死在大梁后,西域才寻了藉口去进犯的大梁边境么?” “咱们大楚和大梁的局势也日渐紧张了起来,那日我路过阿爹书房门口,听见阿爹和阿兄在议论说咱们可能也要与大梁开战了。” “所以这肃王死了,咱们大楚可就少了一个劲敌!” 那几日在旁边跟著听也听不完的李卿落耳朵都快忙死了。 甚至心中还想过,在大楚此事都如此热烈地被人议论,不知大梁民间又会闹成怎样? 李卿落那几日每天回来便將一些重要的消息整理出来,然后便放在桌上给总是三更半夜才回来的段容时瞧。 別说,还真给他递了不少重要的东西。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此刻手里拿著帖子,李卿落知道自己即將又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段容时搂住她,情不自禁將头靠过去与她蹭了蹭:“自然还是咱们落儿厉害。” 李卿落:“哼,你少给我灌迷魂汤。” 段容时哭笑不得,与她慢慢道来:“这位中郎將虽然官职低微,但他的妻族是南安姜氏。” “这个姜家算是南安前四的大家氏族。只是她妻子在家族中並不怎么起眼,所以这夫妇二人在姜家的地位都不高。” “但落儿你如今,在整个南安可是响噹噹的大人物了。” “整个大楚谁不知道,南安城里多了个女英豪——南宫娘子?” 李卿落指著自己:“我?女英豪?” “她们竟然是如此评价我的?” 段容时:“你开闢了第一家女子独有的酒楼,当然称得上一声女英豪了。” “而且,落儿你做的真的很好。” “现如今,人人都在称羡你的能力。” “我走在外面行事,初始介绍自己身份只是一个上门赘婿时还惹来不少鄙夷和白眼,但皆在知道我来自南宫府,一个个瞧我的眼神就都变得相当和善。” “甚至,我还甄別出了一些羡慕和嫉妒的滋味。” 李卿落『噗嗤』一笑:“真的?还有人羡慕阿时你做上门女婿?哈哈!” “可他们不是看不起女子吗?怎么会有这种態度变化?” 段容时:“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 “无人知我李五名,皆羡南宫出赘婿!” “落儿,你开的可是整个大楚第一家独树一帜的女子酒楼。” “如今你的口碑很好,而谁家又没有妻子、母亲和女儿?” “虽然他们开始想看你的笑话和好戏,但渐渐你的名声已经跟著酒楼一同流传出来,大家自然要为如此特殊的南宫娘子道一声赞贺了。” 李卿落抿嘴一笑:“可你当真不会觉得丟人?” “阿时,你自幼便是金尊玉贵的皇子,让你在这南宫府做我的赘夫,委屈你了。” 她说著心头已涌上一股难过。 便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並温顺的將头靠进他的怀里。 段容时:“我的落儿会心疼人了。” “不过,我是真的並不觉得委屈。世人哪里晓得,被娘子养著能有多快活?” “能做落儿的夫君,是我无上荣光。” 正说著,郑嬤嬤带人送了饭菜过来。 段容时见到两个眼生的丫头跟著进来,不由拧眉。 等人都出去了,他才说:“以后我在时,不许他们进棠棣居来。” 李卿落一笑:“好。” 段容时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李卿落亲手做的饭菜。 所以今晚吃的格外的多。 吃饱喝足后,他才说起上回还没说完的那件事。 “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那纪老太监?” 李卿落:“记得。你说,他是个棋痴,所以在棋局和他成了棋友。” 段容时:“我假装並不知他身份,所以寻常也故意说起自己的家事。听得多了,他也只能说他服侍了一辈子的主子。” “从他话中之意,我猜到宗政朗日得了梦魘之症。” 李卿落:“梦魘之症?我听洛爷爷好像曾经提及过,说这人得了梦魘之症就会日日都做噩梦,而且一旦陷入梦境便会难以抽身醒来,就算是被人喊醒,也仍然会像还在梦境里一样难以分清现实。” “他竟然得了梦魘之症,这对一个君王来说可並非是一件什么好事。” 段容时:“所以,皇宫內频繁死人。他如今,已经越发变得暴虐荒淫。” “他身边的內侍,这些年也只有一个纪老公公活了下来。” 李卿落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我在酒楼好像也听闻过一些风声,说他……好像男女不忌?” 第508章 姑爷瞧著,好看又温柔! 段容时闻声紧蹙双眉:“你们女娘聚在一起竟敢妄议此事?” “倘若再有风声从你榭酒楼流出,再或是被有些女娘听进耳朵里。” “无论她们回到家中时,是否有意说出口中,定会再被有心之人记下。” “若只是將此把柄送到你酒楼的对家,那还尚且算是小事。” “可若是被人送到皇家……” “落儿,此事可大可小。你定要小心谨慎。” 李卿落神情紧跟著严肃起来。 她知道从前在酒楼里听到的哪家大人宠妾灭妻,哪家老太太偏爱么子,哪家的庶子比嫡子更加聪慧,哪家的姑娘在继室手中受尽了委屈…… 这些才是即便流传出去也无伤大雅的小事。 毕竟不在酒楼言谈,各家的这些小秘密也在坊间如风一般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只是很难甄別真假而已。 但如今榭酒楼竟敢討论起皇帝的私事来。 而且,这个皇帝还是一个荒淫无道的暴君。 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榭酒楼便是再受这些女娘的欢迎,怕也是保不住了。 整个南宫府也必受此事牵连。 李卿落立即起身拉著段容时道:“走,隨我去一趟书房。” 段容时:“你打算写什么?” 李卿落:“知我者,阿时也。” “我要立一道禁止令牌:禁止谈论一切朝政相干之事!若有违者,请出酒楼!” 见她如此决心,段容时摇头轻笑:“落儿不怕得罪了这些女娘?” 李卿落:“我不这么做,酒楼离关门大吉可就不远了。” “到时候是得罪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重要,还是咱们所有人身家性命更重要?” “阿时,咱们要在大楚杀出一条血路来,就得谨慎行事,决不能行差踏错。” “我如今明白了。” 段容时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来到唇边亲了亲。 “我的落儿一向聪慧而又识得大体。”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二人站在廊下,望著彼此的温情画面本是寻常,却被有心之人瞧了过去。 婢女棠春步履匆匆满面潮红的回到屋中,坐在床边久久不能回神。 抱夏年龄小,躺在最里面睡觉。 喜秋得了空便开始在灯下做著女红。 冬儿板著手指头不知在算个什么,口中嘀嘀咕咕的一直没有停下来。 喜秋看向棠春,发现了她的异常:“你这是怎么了?” 她们几人都是被留在主院做事的。 也是从同一个人牙子手中出来的姐妹,所以彼此都很熟悉。 恰好,她们名字各是春夏秋冬,所以今日才被姑娘留了下来。 这个家中的规矩很奇怪。 姑爷是上门女婿。 所以当家的主母大家仍未改口喊著姑娘。 家主更是出了远门去。 而家里虽然有几个老僕妇,但年轻的婢女却只有一个雀儿姑娘。 听说她是姑娘跟前的一等大丫鬟。 不过,她们几个都还未曾见过。 今儿大家分了事做,也听了那郑嬤嬤一顿规矩和严令训话。 但也就在大半个时辰前,那嬤嬤又突然出来传话说,说往后姑爷在家,大家都不许去棠棣居。 她们几个就连住所,也是安排在隔壁院子的下人房的。 所以,她们都觉得这南宫府的规矩有些奇怪。 主子再不喜欢下人在跟前,却也没有见都不想见的啊。 难道不要伺候的? 但是大家也都无所谓,这说明在南宫府她们的事情会少很多。 而且这家里的主子也少,大家或许会过得很轻鬆。 除了棠春有些闷闷不乐,其它三人都是无所谓的態度。 但这会儿棠春却又满面潮红,眼神激动的跑回来,心思最敏捷的喜秋不免奇怪,便问了一声。 棠春神神秘秘的凑过来:“我刚刚,瞧见姑爷了。” 喜秋有些好奇:“瞧著可是个很难伺候的主儿?” 棠春使劲儿地摇著头。 “不。” “姑爷瞧著,是个很温柔的人。” 棠春忍不住地握住双手一脸期待:“而且,他长得十分好看。” “我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郎君。” 棠春这幅样子,喜秋哪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忍不住撇嘴:“长得好看又如何?姑爷可是上门的女婿,难不成你还以为姑娘会將你纳作通房?” 棠春一顿。 “咱们几个顏色最好,为何不能?” “姑爷再是上门入赘的人,不也是个男子吗?” “听说姑娘成天在外面拋头露面的做生意,而且先前的酒楼就是因为姑娘不肯受女子声名才大受影响而关门倒闭的。” “虽然他们如今好得如胶似漆,也容不下外人,但姑娘总会有孕那一日吧?” “到时她身为妻子,不得亲自为夫君打算?” “我不过是想为自己前程考虑一下罢了,又不会碍著她们二人何事。” “再说了,世间哪个郎君不纳通房妾室?这也不是再过寻常之事吗?” “听说那雀儿姑娘已经定了婚事,所以姑娘將咱们买回来,或许原本就是打了这样的主意呢?” 躺在床上的抱夏『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要脸。” 显然她根本就没有睡著,还將棠春的话听了个完全。 棠春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隨即她脸上浮现恼怒,挽起袖子就要过去:“贱皮子,你再说一遍!” 抱夏才不怕她。 一个『咕嚕』翻起来,满脸嘲讽之意地盯著棠春似笑非笑:“我说你是痴人说梦!” “这宅子里有几个婢女?自己也不睁大眼睛先瞧瞧!” “咱们都是新来的,说明这宅子的主儿原根本就不喜欢奴僕伺候。” “再说了,姑娘要找通房妾室不知道找个良家女子,不知道將自己心腹养在身边,要你这个半道上不知从哪钻出来的小荡妇?” “我警告你,倘若因你让我跟著被牵连遭祸,或是再被卖出南宫府,我一定先打死你!” 第509章 给姑爷做姨娘?发卖! 抱夏虽然年龄最小,但性情却是最凶悍的一个。 她今年十三,过了是冬儿十四,棠春和喜秋都已经十五。 她们心里都清楚,她们年龄大了,一般被人买进府里,通常都是做通房的命。 可她才不愿意。 之前更寧愿自己被卖去农家做个农妇也行。 所以棠春先有了这个想法让她很是厌恶! 人怎么能贱成这个样子? 堂堂正正有机会做个正头娘子不好吗? 就算嫁个小廝管事也还能算是一个人。 做了通房瞧著有点体面,但却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还不是说被打骂发卖也就被卖了? 而且抱夏听闻过姑娘的事,她心里很是仰慕。 或许,在这南宫府,她真的会有机会挣脱出来,不必做那姨娘的命呢? 棠春气不过抱夏如此鄙夷自己。 她们同样都是奴婢,谁又比谁高贵几分了? 她竟然还敢瞧不上自己! 棠春:“我要撕烂你的嘴!” 然而她还没扑过去就被喜秋和冬儿一起合力死死抱住。 喜秋:“棠春,这原本就是你的不对。你的心思会害了我们所有人的,你竟还想打架不成?” 冬儿:“就是,这南宫府眼瞧著可是个好归宿,但你再闹下去也要被你搅合了。我们若是再被卖走,我可不会依你。” 棠春:“你、你们,你们装什么清高?你们合起伙来的欺负我,我今日也不会饶了你们!” 抱夏:“还不堵住她的嘴?” “再吵到外面,咱们几个都別活了!” 棠春被死死按在床上,她们三个一起扑上来將她死死压住。 抱夏下了狠手,在棠春的腰上掐来掐去:“让你盪,让你作死,让你牵连我们!” 喜秋:“你轻点儿。” 冬儿:“轻什么轻?得让她吃住教训,我还想拿根针来呢!” 这边的动静差点大起来。 好不容易才又彻底安静下来,四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她们不知,此刻正在窗外听到这些的雀儿,露出已是一脸凝重之色。 第二天棠春就被又被转手卖了出去。 卖走之前,棠春还在园里乱冲。 远远看见段容时的身影,便直直扑了过去並一桩跪在了他的面前。 “姑爷,奴婢是昨儿刚来的婢女棠春,求您救救奴婢吧。” “奴婢不想再回人牙所,那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奴婢倘若再被退回,一定会被打死的!” “不是被卖给农夫,就是那瘸子残疾,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胡乱说话,胡思乱想。” “她们都是陷害奴婢的呀——” 说著,棠春就微微仰头,將自己一张哭得梨带雨楚楚可怜的俏脸露了出来。 如此我见犹怜的模样,世上哪个男子见了不会可怜? 她也曾是富贵人家小公子院里的大丫头。 若不是那家人出了事,她被辗转卖出,早就成了小公子的通房了。 如今虽然落到了一个商户家里,但勾人的手段她是从小就会的。 此刻棠春心里料定了姑爷不会见死不救。 而且这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她必须使出妓子浑身解数,如此才能留下呀…… “到底怎么回事?” 段容时眉头紧皱,立即向后退了一大步。 他满脸怒容,已经看向四下还未扑过来的侍卫。 侍卫们战战兢兢的还未衝来,郑嬤嬤就先过来跪下了。 郑嬤嬤一脸惊慌,连忙回道:“姑爷恕罪,是老奴疏忽大意了,將这等贱皮子买回了府里。” “好在昨儿便发现这丫头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老奴才想赶紧先將她发卖了,免得以后家中生事。” “哪晓得她竟然还敢跑到姑爷您跟前来卖弄装惨!” “这都是老奴的错。” 段容时声音冷冰:“罚月例半月!还不赶紧带下去处置了!” “下次再有这种事,直接杀了。” “等等,不要闹到姑娘跟前让她烦心。若有违者,本……本姑爷定会重责!” 对郑嬤嬤和雀儿,段容时到底多了几分耐烦心和仁慈。 所以才只有半月月例呵警告作罚。 若是追雨和冷电,办事如此不利,早就该挨板子了。 郑嬤嬤已经甚是感激,连忙招呼自己带来的僕妇上前將棠春先堵了嘴巴。 棠春惊愕地瞪著眼,不敢置信。 姑、姑爷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吗? 为何他会突然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昨日屋前廊下的他,对姑娘分明是柔情似水,呵护周到的令自己也为之神往。 自己的半点楚楚可怜,当真没有引起他心中的半点怜惜? 她的名字,也是棠棣居里的那个棠字啊! 她长得虽然不如他的嫡妻,但也绝对是个美人胚子,他当真半点也不为所动? 棠春还想惊叫,已被一块烂臭的抹布堵了嘴。 她『唔唔』地被赶紧拖走,没有一人为之侧目。 仿佛,她不过是一只令所有人都为之厌恶的苍蝇。 李卿落听到外面有些响动,懒懒地撑著头问:“去瞧瞧,在闹什么。” 雀儿:“姑娘,没事儿。就是昨儿那个婢女棠春有些不太老实,所以嬤嬤早起就將她又给打发了。” 李卿落微微拧眉。 不太老实? 她也懒得问了。 知道郑嬤嬤和雀儿心里自有定数。 “另外三个如何?” “从前还有紫锦和翠儿,如今只有你和郑嬤嬤,这府里里外上下也把你们累得够呛。” “若是这三人都没问题,就教她们儘快上手吧。” 雀儿:“姑娘,还有待考察呢。慢慢看著吧,人先用著。” 李卿落点点头,揉著眉心。 因为她昨晚睡得实在不怎么好。 原本拉著段容时去书房,是想让他亲自帮著给自己写那禁语的。 谁想他非得从后面握住她的手,然后一笔一画一起写下。 写完也就罢了。 他又在书房里胡闹了一趟。 最后那张写好字的纸也不能用了!!! 李卿落十分生气。 书桌弄得一团乱不说,还打了自己一方价值不菲的砚台。 更可恶的是,她的刚做的新衣就那么水灵灵地被撕烂了几道口子……!!! 那是她最喜欢的烟青色新衣!! 李卿落打了个呵欠,乾脆一头倒下,又去补眠了。 到了晚上段容时回来时,先乖乖给她交上一副重新写好的字。 然后又奉上一副砚台。 “还生气呢?” 第510章 克制?请娘子可怜可怜! 李卿落捂住耳朵:“不想听你狡辩。” 段容时忍俊不禁地將她抱过来放在自己腿上坐著,並將她双手拿开:“我保证,今晚不碰你。” 李卿落听他如今说话越来越没有尺度,也不由红了脸:“不是,不……碰不碰……你要讲究分寸!!” “昨晚分明在房中已经闹过。” “去书房为何你又能……?” “哎呀,你要气死我了!” “阿时,你要有所节制,为了身子著想。我可不想你年纪轻轻便被掏空了身子…咳,那我不就成狐狸精了?” 段容时:“所以,落儿是想让我缓慢减量,今晚也並非是不行?” 李卿落捂住他嘴巴:“你明明知道,我话中之意並非如此!” 段容时握住她的手腕,亲了亲她的手心才拿开。 “我知。” “落儿是怕我会因为荒淫而耽误正事。”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但落儿又怎知,与你欢好不是我的正事?” “我很快活。” “也很清醒。” “这世上,我也只想要落儿。” “落儿为何就不能多可怜可怜我呢?” “这世上除了落儿,我谁也不想要。” “娘子,你就多疼疼我,相信夫君会自己把握尺度。只要你真的討厌,我一定立即停下。” “但落儿不能口是心非。” “落儿,我已经二十五了。” “还没有子嗣便也罢了,也是初尝房事的快活。” “你当真忍心要限制夫君?” 李卿落:…… 从前那个少言寡语的段容时能不能回来? 如今她一句,他便有十句等著是吧? 而且扮可怜都扮得十分熟稔了。 就是知道她一定会心软,会怜惜他是吗? 她气得张嘴咬了他一口。 “败给你了。” “不过,你昨日的话还没讲完。” “今晚不说完,就不许再想旁的事!” 段容时会心一笑:“好的,娘子。” 没说完的,自然还是宗政朗日。 话说青阳子的道观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后,南安城里就开始流传他的本事。 说他能观星象。 还能替人精准卜卦,指路解惑。 而他开口观的第一星象,说的便是皇城里的那颗启龙星。 “自贫道来到南安,便注意启龙星的方向有一层黑雾笼罩。” “那城中的启龙星之主,被黑雾缠绕,所以不见清明。” “城中百姓也多有受此影响,所以难以安乐。” 这话流传得很快,听见的人也越来越广。 李卿落也听到过。 可实在没想到会是青阳子在那里胡诌…… 果然很快,青阳子就被钦天监的人给盯上了。 听说那钦天监的监正亲自去了一趟道观。 在与青阳子大论了两日后,又共观星象三晚,最后那监正欢欣鼓舞地跑回皇宫去求见了楚帝。 他说,南安城外的道观里,当真出了个隱世高人。 这个高人,定能解楚帝身上多年难治的顽疾。 青阳子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那延帝的疯癲可不比楚帝轻多少。 如何忽悠君王,他早已驾轻就熟。 所以,他脚步沉稳地提著浮尘就去了楚宫,並见上了天子。 李卿落听到这里已经觉得有些玄乎。 “难道他还真的有些本事?” 段容时:“你以为云鹤当真只是吃素的?” “他是云鹤的关门徒弟,真本事学得確实有几分。拿去应对钦天监那些顽固,也够用了。” 李卿落稍有遗憾:“早知道,我就仗著洛一道士的身份,也向云鹤仙人学习真本事了。” 段容时伸手轻轻一弹她额头:“说岔了,听我继续说。” 她不敢再走神,继续往下听去。 话说青阳子不过几日就已经在楚帝面前站住了脚。 只因为他的丹药,真的让楚帝睡了几日好觉。 楚帝自然甚是大喜。 要將青阳子奉作国师。 青阳子:“皇上,请恕贫道大罪。其实此药並不能稳固您的病情太久。” “因为,皇上周身的黑气,实在太过牢固。所以,必须由皇上您亲自破除,才有可能彻底根除这梦魘之症。” 楚帝脸色大变。 纪公公见状立即喝道:“大胆!” “若是陛下真能自己衝破,还要你这骗人的道士做什么?” “而且,还受了十多年的罪!” 楚帝眼神一变,当真拿著探究的目光看向他。 青阳子连忙解释道:“皇上,贫道並非胡说呀。” “这股黑气寻常之人確实难见。” “但贫道有些功法,所以才能勉励看清。” “皇上的这股黑气,是乃自己內心的执念和悔恨结成。十多年前,皇上是否大病过一场?” “那一回,险些要了皇上您的性命吧?” 楚帝冷冷盯著他:“你怎么知道?” 此事整个大楚朝政上下都瞒得很好。 除了几个近身的官员和宠臣,確实直到如今都还无人知晓。 那次楚帝大病,是因为宗政清月的死讯从大梁传了回来。 他听闻后当场就吐了一口黑血。 然后就跟著大病了一场,险些真的无法从鬼门关走回来。 青阳子:“是贫道观看星象算出来的。” “也是那回,陛下大病一场后,所以神魂丟了一魄,这才会跟著怨结黑气,从而產生无法脱身的梦魘之症呀!” 青阳子胡扯完后,诚心低下头去,表明了自己的高深。 楚帝听到这里,已经信了好几分。 毕竟人越老,就越是相信这些东西。 他更相信,自己的那一魄,就是被月儿给带走了。 虽然这个真相让他有些激动,但是梦魘多年来也实在將他折磨得痛苦不堪。 “你说还需靠朕自己,那朕究竟我要如何才能摆脱这个梦魘?” 青阳子:“很简单,要皇上您亲自去林场猎一头老虎。” “老虎乃百兽之王,也是最有阳刚之气的野兽。” “陛下倘若能猎到老虎,只需亲手將老虎的兽皮剥下,掛在床头震慑后再服下贫道给您的丹药,那股黑气自会慢慢彻底消散。” 什么狩猎自然都是假的。 那颗丹药就是无梦的迷沉药。 是秦陵、杜大夫和自己一起钻研出来的宝贝。 就是寻常太医都根本查不出异样。 这药寻常人吃下去都能睡得又香又甜,那身患梦魘之症的人自然也不在话下。 果然,十几年几乎没安稳睡过几日的楚帝吃过后就尝到了甜头。 青阳子再说什么,他还能不信? 或者说,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楚帝当日就决定了,要赶紧悄然亲自去一趟南安城外最近的猎场。 而段容时,早便在那山林中等著他了。 第511章 与舅舅第一次见面,救驾! 恰巧那一日,大楚皇帝宗政朗日在踏入山林中的瞬间,原本的晴空万里忽然就变得乌云密布。 黑沉沉的天好似顷刻间便会沉落下来。 “陛下,这天色说变就变,突然已是漆黑一片。” “为了陛下安危起见,咱们今日还是先行返程回宫吧?” 宗政朗日的贴身侍卫忐忑著开口请示。 “狩猎的事,不如改日再说?” “这入了山林,四周全是野兽,稍有不慎別说老虎了,恐十米开外连是人是兽都难以分清。” “如今陛下您的安危才是关乎国家社稷的大事,才是最最重要万民之愿。” “恳请陛下能恩准返程!” 宗政朗日满目凶狠的半侧头瞪向侍卫:“闭嘴!” “朕心意已决!这天想阻止朕,你也想阻止朕?” “让朕摆脱多年恶疾,就让你们如此害怕到狗急跳墙了?” “再敢废话拦朕,朕就先砍了你脑袋!” 侍卫这才慌张地低下了头去,不敢再阻拦楚帝。 楚帝驱马,打头走在前面。 很快,四周就已彻底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侍卫们纷纷点上火把。 並派遣了一只小队前往山林中率先搜寻老虎的踪跡。 而彼时,才不过未时三刻而已。 这天,诡怪的让人心里发毛。 但偏偏越是如此,楚帝心头反而越是相信了青阳子的话。 黑气,梦魘。 这对楚帝来说,的的確確更像是一场新梦魘的开端。 很快,还真叫他们找到了老虎。 楚帝带著弓箭纵马疾驰而去,却不想他们意外闯入了真正的兽林。 不想,大雨也跟著倾盆落下。 火把一根根地接著熄灭,所有人都再次陷入了漆黑之中。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眼睛在黑暗里发著幽绿的光。 四周不断传来滚动在喉间的低沉咆哮声。 他们,被这山林里的野兽彻底包围了! “保护陛下——” 侍卫们將楚帝护在中间,打算拼死突围。 然而,棕熊、野狼、老虎、毒蛇,这些野兽却像是不约而同有了默契,並不互相攻击,而是全部朝著侍卫们扑来。 纵使铜墙铁壁也被瞬间衝散。 此时的楚帝还不想著如何赶紧逃走,自己拿起长弓,还打算趁机將那老虎猎下。 但他到底高估了自己早已荒废了多年的身手。 即使箭支已全部射完,他在一片漆黑里也根本不知自己射中的究竟是人还是兽。 四周一片惨叫。 楚帝只能再將隨身的宝剑拔出。 然后凭著满腔的自信,准备突出重围再亲自杀到老虎面前。 可惜,他好不容易看见老虎的影子,才提剑冲了过去就又被躥出来的三头狼给包围环伺。 而那老虎也慢悠悠地从后方朝著他踱步走来。 “护送陛下,撤——” 一个侍卫被生生咬断了脖子。 楚帝內心此刻也被杀意和兽慾冲得红了眼。 可他到底清醒了几分,只能赶紧驱马逃走,却不想那野狼和老虎都在身后追了上来。 马儿惊慌狂奔,楚帝也一路提剑准备亲自断后,却不想那马儿竟慌不择路之下竟一头冲向了一根伸出来的树枝。 马儿嘶鸣著跑了,楚帝却被掛在了树枝上。 那老虎和三头野狼一起悠慢地走上前来。 老虎咆哮著,打算爬上树將楚帝亲自咬下来。 楚帝只能费力地挥舞著手中还紧握住的宝剑:“別过来——救驾,救驾——” 可侍卫们还在后方拼死断后,要再狂奔过来救他根本就来不及。 楚帝绝望地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当年还在冷宫里的那些日子。 突然,『噗——』的一声。 有人一刀就砍下了一颗狼头。 “救人!” 几个瞧著像是寻常打猎的年轻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並適时地对楚帝伸出了援手。 而他们,正是段容时带著的追雨、冷电还有几个肃王府的侍卫。 几人身手自然都高超不凡。 而且段容时早就在暗中看了许久。 若不是时机已经成熟,他根本还不会现身。 他们利落地將三头野狼迅速解决完后,段容时又跳上面前那棵大树,麻利地挥舞著腰上別著的大斧子。 他一斧头就先砍断了楚帝掛著的树枝,楚帝『啪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接著,他才扭头和那老虎对峙起来。 追雨跟在后面跳上了树。 冷电则带著侍卫转头去杀其余扑上来的野兽。 自然又是一场恶斗。 楚帝的侍卫,只剩下了三五个还活著。 段容时的人,虽然都有受伤,但到底性命无损。 而他將那老虎杀到最后关头,楚帝也不忘大喊一声:“住手——!” “朕……正好,我要亲自来!” 楚帝捡起剑来,上前亲自將老虎脖子刺了个穿透。 段容时还未转身,楚帝又扬剑直接给了他胳膊一刺。 “你们是何人?” “说!这些野兽,是不是都是你们招惹来的?” “竟敢害……害我们性命,可知该当何罪!?” “爷!” 追雨等人立即著急地想要上前来,却被段容时一个抬手阻止了脚步。 而楚帝剩下的五个侍卫拖著伤也上前来,护在楚帝身旁,两方人虎视眈眈地对著彼此。 段容时捂著流血的胳膊一个冷笑。 “这天下还有如此不知好歹之人。” “你是谁我都不知,谈何害你性命?” “刚刚若不是在下出手,想必这位大人已经命丧虎口之下了吧?结果恩將仇报,还想拿我问罪。” “但不知这位大人是否能有信心,与我的手下再抗衡杀出这片山林之中?” 很显然,段容时的人手更多。 而且,他的人武功也比皇帝的侍卫更高强。 高下立见,楚帝不由变了脸色。 但君王本就生性多疑,此人出现的又实在太过巧合。 “你怎知,我是哪位大人?” “你当真不认识我?” “今日一切,果真只是巧合?” 段容时:“瞧您周身气度,不是朝廷命官、王公贵族,难不成还会是旁的身份?” “在下虽然不过一商贾家的上门赘婿,但到底也是见过官老爷的,自然不会认错。” “至於您究竟是谁,我確实不知。” “但要说巧合,也的確不是。” 楚帝的侍卫持剑而出:“大胆!竟然真是包藏祸心的匪徒,陛……毕竟事已至此,还不赶紧说出你的真实企图!” 第512章 引以自豪?上门赘婿! 段容时反手一扬就將眼前的指著自己的剑给挥断成了两截。 他满脸鄙夷:“你们当官的,身边之人都是如此武断愚蠢的吗?” 『簌簌』声响。 追雨他们几个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到四周,將宗政朗日一行人彻底包围。 只要段容时一声令下。 宗政朗日今日逃不过一个死字。 双方阵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但是就这么死了,对他宗政朗日来说太过简单。 段容时要轻而易举地杀他,更是容易。 所以段容时忍下心头的杀意,这才又冷冷背著双手说道:“我说的巧合,是因为我们在兽林附近发现了人为的陷阱。” 宗政朗日盯著段容时。 他在此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丝隱藏很深的阴沉。 而且,他刚刚释放的杀意,绝非只是偶然。 然而楚帝还未將此人彻底看个明白,段容时已丟来一些毒虫和写著巫术且並未燃烧殆尽的废布。 楚帝:“此乃何物?” 段容时:“大人不知吗?这是苗疆巫蛊之术。是有人,刻意將这些野兽都引来此处。” “断然也是有人知道,大人今日会出现再次打猎,所以给您设下了一个万兽的陷阱。” 说完段容时也不再多余废话,朝楚帝拱了拱手,然后带著人便迅速撤离了。 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未留下。 更別提邀功请赏。 楚帝等他走了,才冷冷看向侍卫:“將那道士给朕抓起来!” 李卿落听完,心中仍觉惊险不已。 “那青阳子现在如何了?” 虽然知道他定然早已將一切安排妥当,但李卿落也想知道此事后续。 而且这些天段容时仍旧每日忙进忙出的,显然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段容时伸手一刮她的鼻樑:“你还替他操心起来了?” “放心,凭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还不会丟了小命。” “只需在那人亲自拷问他时,说出自己其实早已算出陛下会有此劫,而他没有阻拦是因为也算出他们会逢凶化吉,而且会顺利猎到想要的百兽之王。” “至於巫蛊之术和百兽陷阱,他一律都不承认,楚帝自然会再怀疑到別人的头上。” 李卿落:“这个別人,可是槿嫿?” 也只有槿嫿才有本事能將那么多的野兽都引进山林里。 李卿落没有猜错,的的確確是槿嫿插手了此事。 “放心,她已將祸水东引到了四皇子府。” 槿嫿和阿朵如今都在六皇子宗政无珩的府上住著。 槿嫿要对付的真正仇人就是背后主导想要抢夺他们巫月教传闻中宝物的四皇子宗政无邪。 所以此举,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而提到这位四皇子,李卿落想起一事来。 “阿时,你可还记得合欢宗掌门姬烬雪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这个宗政无邪和云谷一直来往密切,当年还利用蛊毒毒杀了一家忠臣七十六口人。” “而祖力亚生前除了在这大楚有一个秦王老情人之外,也在一直在帮这位四皇子做事。” “她去大梁將裴老国公彻底害得不人不鬼,还想要兵书……为的究竟是这位秦王还是四皇子?” “还是说……其实是为他们二人?” “我记得姬烬雪还说过,当年传闻祖力亚曾生下过一个女儿,但她亲眼看见祖力亚將这个女儿淹死在了河里。” “虽然外界传闻她的女儿是被她藏了起来,但万一姬烬雪说的才是真的呢?” “那个被淹死的女婴当真是她的孩子吗?” “会不会像我的身世一样,其实是被人给掉了包,而她当年生下的也並非是什么女儿而是……儿子?” 所以,若是姬烬雪说的才是真的,那么祖力亚当年淹死的其实是个公主! 而这个四皇子宗政无邪,也可能根本不是真正的皇子! 段容时:“以祖力亚的手段,当年知道真相的人一定早都惨遭灭了口。” “所以,想要弄清事实真相,就要弄清这秦王和四皇子究竟是否亲生父子,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三日后。 段容时携李卿落,二人乘坐马车拿著帖子低调地坐了一辆极为朴素的马车悄然到了姜家。 李卿落也是在来的路上才知,他结识这姜家的七女婿也就是杨中郎將是在城郊的试炼场。 段容时武功出眾,身手了得,一出现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他是哪家的?” “身手如此了得,身姿相貌都如此出眾,从前怎么未曾见过啊?” “不会是来爭夺今年武状元的人吧?” “极有可能,不然这种人在南安不该早便出名了?” 南安城里的试炼场只有达官贵族的子弟才能隨意使用。 所以,寻常百姓的郎君倘若想要用上一应俱全的试炼场地,便只能出南安城郊外的武馆。 只需每日缴纳五十文钱,就能在此挥洒一整日。 而且城郊的试炼场地比城內的场地大上了数倍,所以这里反而比城內的还要热闹。 也是一些达官贵族想要猎寻一个身手好的侍卫而必来的场地。 这日,段容时出眾的武艺瞬间便被那杨中郎將给看中了。 他正要走过去,就有两个侍卫已抢著上前给段容时送上水囊和乾粮。 “爷您快喝水。” “爷您擦擦汗。” 杨中郎將:“……” 这样的爷,怕是招他去杨府做侍卫是不能了。 杨中郎將虽然觉得有点失望,但却有点想要结识这位看著气宇轩昂,气势不凡的年轻人。 他提起脚边的一把刀大喊了一声:“看招——” 然后便杀了过去。 段容时应付一个小小中郎將自然也是驾轻就熟。 不过十几招,几把杨中郎將给打得心服口服了。 “你到底是何人?” “我可从未听过咱们大楚,还有你这样一號人物。” “有些意思。” 段容时:“在下李五。是南宫府的上门赘婿,刚刚失礼了。” 南宫府,上门赘婿? 旁边听热闹的都忍不住凑了耳朵过来。 这么一个四肢健全,武功又高,容貌还十分英俊且气度不凡的郎君会去做人上门赘婿? 而且,哪有人將自己赘婿的身份还如此洋洋得意就当做什么美事给喜滋滋就闹出来的? 这人究竟还有没有点儿做男儿的尊严和脸面? 不过,等等! 南宫府? 难道是南安最近风头正劲,突然就冒出来开了女子酒楼的那个南宫娘子的南宫府? 没想到,这上门的赘婿竟然也是个如此了不得的郎君啊! 第513章 救命?姜府杀人! 杨中郎將虽然也很惊奇。 但他爽快地也介绍了自己:“在下杨家七郎。” 就此,段容时和杨中郎將二人便不打不相识地来往了起来,並经常约在一起较量切磋。 虽然回回输的都是中郎將,但这杨中郎將却也是越打越高兴。 他以为自己和这李五相遇是命运的使然。 又哪里哪里晓得,段容时在这做的是渔翁,等的就是他这样愿者上鉤的鱼儿。 而那杨中郎將在得知段容时竟然真的就是榭酒楼那老板娘的夫君后,立即就递给了他一张帖子。 “还请那日带上你的娘子,到我妻族家中为我岳母贺寿。” “我岳母很是喜欢南宫娘子的行事作风,当日见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 虽然名头是託了自己的福,但李卿落却以为,事实真相未必全然如此。 一个大家世族的老太太会喜欢一个商户娘子? 她不敢洋洋得意,更不会藉此自满自傲。 小心谨慎地坐在一群贵妇们的圈子边边上,只默默地喝茶,吃点心。 不得不说,姜家的点心还是一绝的。 “听说南宫娘子也来了,到底在哪儿啊?” “那不是?我在榭酒楼瞧见过。” “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性子,怎么今日到了姜家还夹起尾巴来了?” “怕是从未进过这么大的府邸,更是未曾来过这等场所,所以嚇懵了吧。” 有人『嗤笑』,也有人对李卿落不断投来好奇的目光。 李卿落全然像是没有听见,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地乖巧坐著。 就算有人上前主动与她说话,她便微笑以礼待之。 不远处的高位上,一直在观察这边的姜老太太见此默默点头。 “倒不像是商户人家教出来的姑娘。” “听说她的夫君和七郎成了好友?” 老太太身边的嬤嬤回道:“回老夫人,听说这南宫娘子的夫君貌若潘安,但武功却比起七姑爷的还高呢。” 姜老太太:“哦?如此了得,怎会是个上门赘婿?” “一会儿老身也得瞧瞧了。” 李卿落坐的屁股都麻了。 她实在不喜欢內宅的这些应酬。 好不容易挨过干坐,终於要吃席了。 然而,由於她商户之女的身份,即便平日里去酒楼的女客观今儿这宴席上也来了不少,但却没有多少人愿意与她交往。 所以,李卿落只能自己先坐下,最后等一些不受家中重视的小庶女们实在没有席位了,才不情不愿地过来与她一席。 “真晦气。” “怎么这种身份的人也能来姜家?” “欸,你说咱们再去榭酒楼,会不会让她卖个人情也给咱们吃白食的机会?” “今日可不许谈这些腌臢之物,扫了兴了。” “不理她,我们吃我们的。” 李卿落:…… 如此当面蛐蛐別人,真是大楚这些贵女的礼仪风范? 她真想当面掏掏耳朵。 但她没有怎么做。 只是侧身小声將雀儿唤来。 然后用不大也不小,但这一桌绝对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把这几位姑娘们的姓名都记下来。” 庶女们眸光一亮。 李卿落:“她们既瞧不上咱们榭酒楼,以后看到几位姑娘,你们眼睛尖一些,別將人往店里招揽,免得也让几位姑娘为难伤了和气。” 庶女们:…… “你!你怎么如此小心眼?” “就是,我们又没说你什么坏话,你还打算挑起我们这些贵客了?” 她们心里不服,更不愿被一个商户女给拿捏压制。 李卿落:“贵客?贵而自重,你们自重了吗?” 意思是,她们几个毫无贵女风范和礼仪。 拿个小本儿记下她们,已经只是客气的羞辱了。 而庶女们更觉丟脸的事,她们竟被一个商户女给骂了! 在这席间,她们甚至不好发作。 只能一个个横眉竖眼的气成了河豚。 始终风轻云淡的李卿落觉得没什么意思,吃了几口便起身藉口去净房离了席。 最近南安热的人浑身黏黏糊糊的。 李卿落就带著雀儿在净房里多呆了一会儿,甚至还用帕子净水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液。 等她手持摇扇再从净房出来,迎面却突然衝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娘。 “啊——救命,救命啊——” 雀儿赶紧將李卿落护在身后,那血人一样的女娘一把抓住雀儿:“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在她身后,一个五大三粗的嬤嬤提著菜刀凶神恶煞地朝著她们走来。 李卿落:“雀儿!” 雀儿一个点头,衝上前去就和那嬤嬤打了起来。 看到雀儿竟然会功夫,这个浑身带血的女娘才终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一双血手又紧紧抓住李卿落:“太好了,你的丫鬟会些武功,咱们一定有救了。” 李卿落看她装扮,不像是个婢女。 “你是哪家的姑娘?到底发生何事了?我看这姜府一路巡逻和路过的人也不少,你怎么会这个样子跑过来?” 那女娘满脸惊恐淒哀模样:“我是姜家十三娘,是我阿爹发了疯,他和院子里的嬤嬤、婢女还有小廝们突然就都衝出来要杀人!”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以为他们好像连我也不认得了。” 那边,雀儿已经利落地將那孔武有力的嬤嬤踹翻在地,並夺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姑娘,有东西。”雀儿惊恐喊道。 李卿落走过去,看到那嬤嬤脖子上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躥动。 李卿落心里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但又不好直接取证,便给了雀儿一个眼神。 雀儿假装手中一松,那嬤嬤就突然蹦起来又躥了出去。 李卿落暗中伸脚,將那嬤嬤朝著姜十三娘的方向轻轻踹了一脚。 那十三年什么也没注意到,只看到那嬤嬤又朝著自己衝来。 她惊恐大叫:“啊——救命啊啊啊——” 十三娘抱头鼠窜,雀儿再次勇猛上前。 这次提著刀衝过去,利落的就给了那嬤嬤脖子一刀。 “这位姑娘,为了救你性命,奴婢才不得已杀了她的。” “您可是亲眼看见的。” “並非我们主僕二人在你们府上故意杀人。” 十三娘早就嚇得破了胆。 她蹲在地上连声地哭道:“我知道,呜呜……谢谢……” “啊!那是什么?” 雀儿又突然一声惊叫,指著地上那嬤嬤脖子上破口处扭动著爬出来的蛊虫。 十三娘嚇得脸色都白了。 她转头趴在地上一阵呕吐。 李卿落:“十三姑娘最好小心,別让它跑到你的身上去了。” 第514章 发疯?杀死许多人! 十三娘闻言立即便又躥起来,哭著跑过来一把抱住雀儿。 雀儿如何也挣脱不掉,气得跺脚:“您別妨碍奴婢呀,奴婢还得保护自己姑娘呢!!!” 十三娘抽噎著:“我,我给你银子!” “我给你们很多银子。” “呜呜,別丟下我啊。” 才说完,前院的喧闹声已越来越大。 李卿落闻到了更浓的血腥味已经隨著空中的潮湿飘到了这边。 十三娘嚇得已经快晕了。 李卿落见她这副样子,冷声道:“可我们要回前院,你確定还要跟著我们?” 十三娘惊叫:“你们疯了吗?” “我都说了,我阿爹他院子里的人都发了疯。现在前院肯定都闹翻天了,呜呜……我好不容易跑到这边,你、你竟然还要回去,回去找死吗?” 李卿落:“那就请你自己去净房待著!” 说完李卿落也不再给她废话的机会,拽著雀儿要走。 十三娘哪里还敢自己待著? 她的丫鬟都被砍了。 她不想回去送死,但她更怕一个人等死。 “我,我我我,我和你们去便是了。” 反正她打定了主意,今日要死死扒著这个叫雀儿的丫鬟,好歹她也会护住自己性命吧? 雀儿翻了个白眼:到底谁的家啊? 她们这两个外人比她这个姜家之女还积极! 李卿落也无奈嘆气摇头,只能和雀儿赶紧带著那十三娘往回跑。 一路上,到处都是血痕。 路边还躺了好几具尸体。 不过姜家这么大,按理说侍卫家丁应该都不在少数,要按下如此混乱的局面也不算难。 可怎么听著动静还越来越大了? 难办的应该是这个十三娘的父亲。 他若是老太太的嫡子,就算他发了疯的到处砍人,这姜家的下人还真不好直接下狠手拿人。 果然,与李卿落料想的那般。 等她们冲回刚刚的宴厅,到处都是血红一片,哀声遍布。 几个像是得了疯病的奴僕拿著刀剑不分人的血红著眼睛到处砍杀。 地上还有被砍下来的残肢断臂…… 不过就在李卿落赶来的瞬间,那些奴僕也基本都被当场击杀拿下,只有一个老爷模样的男子还拿著剑在到处伤人。 “是我阿爹——呜呜呜……”十三娘哭著喊道。 “老爷,老爷——你快住手啊老爷!” “阿爹——” 另一边,一个穿著打扮极其华丽的妇人领著三个子女站在那里比十三娘哭得大声多了。 然而,这满院子的人看著那老爷持剑又杀了一个丫鬟,甚至侍卫们在一旁跃跃欲试,却无一人真的敢扑上去將那老爷按下。 李卿落看著这整个姜家如此诡异的画面,心头疑惑重重升起。 宾客们满脸惊骇。 姜家人举棋不定。 甚至这院子里死的伤的,也並非都是奴僕,还有一些宾客主子。 可即便如此,那姜老夫人也只是一脸悲痛惊恐的模样,迟迟没有痛下决心。 “还不將他拿下!” 直到一道声音呵斥而下。 那些侍卫和奴僕才一扑而上,將那十三娘的父亲死死按在地上。 来人正是姜家的大老爷,也是姜家如今的家主姜尚书。 他是老夫人的嫡长子,而这十三娘的父亲是老夫人的嫡三子。 现在,老夫人看到小儿子被按在地上,满面心痛:“不要伤了他!!” 可是那姜三老爷发起狂来,双目血红,哪还有人的样子? 几个人眼见將他有些按不住,姜尚书快步上前拿过一根棍子一下重重敲在他的头上。 “打死,就当给这些无辜之人偿命!” “还不赶紧將他拖下去!” 姜三老爷终於彻底昏了过去。 被人五大绑地先捆了起来,然后才又带了下去。 然而满院宾客这么多眼睛都还盯著,到处伤得伤,死的死。 今日所来之人,皆是南安有头有脸的人家。 又该如何交代? 便是姜尚书此刻的双腿都在发软。 姜家的天,塌了。 刑部、大理寺还有南安府衙门全都很快赶到了姜家。 姜老夫人还想为小儿子辩解什么。 可是看著满场的血红,她什么也再说不出来。 各家都在哭喊著让他们赔命,给个交代。 可姜家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姜老夫人的寿宴,就如此活生生成了血案现场。 她经受不住打击,据说当晚就病重地倒了下去。 段容时快速穿过人群找到李卿落。 “你刚刚去哪儿了?” 看到她衣衫上竟还沾著不少血跡,顿时神情一凝。 “你受伤了?” 段容时拉著李卿落的手快速將她上下仔细打量起来。 李卿落赶紧安抚他:“阿时,我没事。” “是別人的血沾到我身上而已。” “我没事。” 而且她现如今的身手,寻常人也是伤不到她的。 李卿落顾不得这里还有很多人,紧紧握住段容时的手,並將他也打量了一遍。 確认彼此都毫髮无损,两人眼眸里的关心才都鬆懈下来。 一旁的十三娘突然出声:“这……这是你的夫君?” 李卿落扭头看向她。 发现她盯著段容时的眼神有些过於热切。 凭著女子的知觉,李卿落心头涌上一丝不悦。 她微微頷首,“若是没什么事,十三娘子是否可以將我的婢女放开了?” 十三娘这才一撇嘴將雀儿推开。 “有什么了不起的,还给你便是了。” “这位郎君,敢问你姓什么名谁?你可是荣乐县的人?” 李卿落与段容时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荣乐县? 这原本就是他们给自己按的身份上的来处,这十三娘怎会如此巧合的就猜到这个地方? 段容时冷著脸,看也没看姜十三娘。 而是拉著李卿落的手道:“娘子,我们回家。” 二人离开后,十三娘的眼神却还痴缠地落在段容时的背影上。 她眼神中带著无尽的落寞和伤心:“是你吗……吴郎?” 第515章 落儿吃醋?阿时心里美滋滋! 然而,大理寺和刑部已將整个姜家团团围住。 姜三老爷突然发疯砍杀了十数人,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且,死伤的人中除了有一半是姜家自己人之外,还有一半皆是今日前来为姜老夫人贺寿的各大官员和名门望族的奴僕,甚至还有四个主子的身份。 此事太过蹊蹺,却又不能將几百个宾客和各家奴僕都关在姜家。 所以在依次走出姜家大门前,所有离开的宾客都得签下了自己的姓名,以便来日调查此案时,能找到各家头上。 李卿落和段容时走在一起,他们二人不过是出身平凡的商户,除了容貌之外身世毫不起眼。 所以签下名字很快就被挥著手呵斥著赶紧离开了。 二人是在两条街外才与杀三他们牵来的马车匯合。 一上车,郑嬤嬤和吴泉就已经打探了消息回来。 “殿下,姑娘,查到了。被牵连杀死的这四个主子,分別是蔡家的一个嫡次女,王家的太太,赵家的庶女,还有一个身份最贵重的人——定远侯夫人张氏。” “巧的是,这个张氏是那位二駙马的嫡亲姐姐。” 李卿落:“张廷氿?(此字本文念第三声jiu)” 竟是他们认识之人相干的关係,这就实在巧合了。 街上此刻也无比热闹。 大家都在议论著姜家今日发生的大事。 而且,定远侯家显然已经接到了消息,此刻正和其他几家都步履匆匆、气势汹汹且神色悲切慌张地朝著姜家赶去。 李卿落从车帘缝隙看了出去。 等双方都彻底错开后,她才將车帘放下。 “阿时,是蛊毒。” 她將自己和雀儿在净房外遇到那姜十三娘的事说了出来。 “而且,这个姜十三娘绝对大有问题!” 段容时已经取了乾净的衣裳过来让李卿落换下。 等將染了血跡又臭烘烘的外衫丟出去后,雀儿立即收好。 系好衣带子,二人才又继续说起此事。 段容时:“落儿,將你怀疑地与我说说。” 李卿落:“首先她身上的血,实在太多了。” “倘若只是沾上了她贴身婢女的,不该是成片地撒在她身上。瞧著,更像是她站在对面由死者直接喷在她的身上。” “如果只是她碰巧站在死者对面而被沾惹上的血跡,那就更不应该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追她的嬤嬤五大三粗,四肢健壮,雀儿都很费力才將其杀死。” “如果她站在死者那么近的位置,她又是怎么从其手底下逃生,还能一逃就跑到净房那边去的?” “一路上,我们还看见了好几个婢女和嬤嬤的尸首,如果那追著她杀的嬤嬤半道上去杀了別人,她不是早该彻底藏起来了吗?” “可我们瞧著她与那嬤嬤的距离,不过前后二十步的远。” 段容时:“你怀疑,她身上的血跡是她趁机杀的人?” “还有,她是故意要將那嬤嬤引著在后院乱撞?” “落儿,她的目標可是你?” 李卿落摇头:“这倒不是。我与她並不相识,遇见我和雀儿绝对只是偶然。” “不过,让我十分注意的是,她面对自己父亲的態度很冷漠。” 段容时:“怎么说?” 李卿落:“我在酒楼里听了不少这南安各大家族的有趣秘闻。其中,便也听过这姜家的。” “这位姜三老爷是老太太的嫡三子,因为他的出生当年姜老太爷连升官职,所以姜老夫人和姜老太爷都十分的疼宠这个嫡出的么子。” “可宠著宠著,这个姜三老爷便有些宠废了。” “虽然他长大后也有了个官身,但比起嫡长子来说,他庸碌无能脾气还大。” “而且,他还宠妾灭妻。” “大楚对正妻维护的律例並不如大梁那般友善,妻告夫者,统统都是一个死字下场。” “在大楚没有和离,只有休妻。而且被休弃的妇人,也不能再嫁。回到娘家通常不是一个自縊的下场,就是被世人鄙夷嫌弃到鬱鬱寡欢。” “这位姜三老爷的正妻,因他宠妾灭妻受尽屈辱,听说是半夜一根绳子吊死在了那妾室门外的槐树上。” “她死后,这个妾室立即就被姜三老爷给扶了正。” “而这正妻留下的一儿一女,女儿就是姜十三娘,儿子在妾室手底下养著,据说性子已经有些养歪了。” 李卿落想到今日看到的那个妇人和她身边的三个孩子。 那妾室生的一副柔弱容貌艷丽的模样,遇事哭天抢地的,还將孩子带在身边去靠近那姜三老爷。 哪里是个正妻的脑子? 而这三个孩子,是两女一子。 其中那个子,必然就是这姜十三娘的亲弟弟了。 所以,这个妾室是生了两个女儿。 所以才会將姜十三娘的亲弟弟养在自己身边。 李卿落:“这姜十三娘虽说是一副万分怕死的模样,口中也著急地喊了一声『阿爹』,全程也没有要过去靠近的意思。” “可姜三老爷被打晕后,我观察过,她的眼神极其的冷漠。” “那样子,可没有半点先前的害怕畏惧。” “最重要的是,这个关口了,她竟然还有心將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 说到此处李卿落心底莫名冒出一股火气。 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段容时愣了一下。 “你吃醋了?” “便只是因她看了我几眼?” 他心里涌上美滋滋的感觉,情不自禁地又將李卿落拉进怀里搂著。 “落儿,我很高兴。” 高兴他能注意到別的女娘会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了。 这份儿高兴无关於別人,就只是因为李卿落会如此在意他。 这姜十三娘的眼神虽然令他討厌。 但李卿落的在意,却让段容时此刻心里如同吃了蜜一般。 李卿落捧著他的脸,“不许再招蜂引蝶,听见没有?” “若你敢给我弄个小妾回来,还敢宠妾灭妻的话,段容时,我此生也不会放过你的!” 虽说她从前想的是,大不了一走了之,像祖母那样从此远离红尘。 虽然大楚和离不了,她还不能回大梁和离吗? 不过,自从圆房之后,她的想法又彻底变了。 她若是被负,绝不让他好过! 虽然,段容时是绝然做不出此事的事。 此刻她坚信他的心中只她一人。 可这世上的事,谁又说得准? 她从不质疑他的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段容时被她的眼神刺痛。 “落儿,这世上的如果,不会发生在我段容时的身上。” “不然,便让我此生不得好死。” “生生世世,都沦为畜生道不配为人。” 第516章 阿时逛青楼?落儿美貌惊艷! 姜家的事,闹了几天几夜也没有个定夺。 不过,姜三老爷还是被收监到了大理寺牢狱。 槿嫿回来了一趟。 看过李卿落抓起来的蛊虫,很快便得出结果:“是合欢宗。” 李卿落:“合欢宗的蛊毒?可她们不是擅长巫术吗?” 槿嫿:“擅长巫术,也並不代表不会蛊。” “落儿,在南安苗疆的人,不在少数。” “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还有,最近合欢宗和云谷还有五毒教的人,都频繁乔装打扮的出现在了南安。” 李卿落:“他们找来了?” 当初槿嫿带著人去狠狠报復了三大门派一场,而后他们便迅速离开了苗疆。 此事,三大门派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会找到南安来,李卿落毫不意外。 槿嫿:“我与阿兰寻常不出门,你当初在苗疆也鲜少露脸。而这南安对女子的规矩是出门必戴帷帽,所以只要不故意暴露身份,咱们也不会那么快就与他们对上。” 李卿落:“好,我知道师姐。” “你们在六皇子府可有受委屈?” “那宗政无珩没有为难你们吧?” 槿嫿冷冷一笑:“他中了我们的蛊毒,不敢玩什么样,你不必担心我们。” “你近来,可有收到你阿兄的书信?” 阿兰和李景川自成婚后,二人就一起回了金陵去探亲。 李景川想让自己的母亲和舅舅知道他已经成了亲,身子也大有好转。 虽然仍旧不知还能活个几年,但如今的身子比之从前已不知好到了哪里。 所以二人反倒逃过了巫月教被灭门一劫。 但出事之时,他们已在返回途中。 苗疆是暂时不能回了。 李卿落就写了书信,让杀二十亲自送了出去。 就是不知他能否顺利找到李景川他们。 “没有。” “不过他们若是经过荣乐,找到祖母的话,也会知道发生了何事。” 槿嫿:“有你安排,我放心。” 槿嫿离开后,李卿落便戴著帷帽出了门,准备去酒楼一趟。 自姜家出事后,段容时又越发的忙了起来。 不过每日再晚,他也会回来,只是李卿落常常因为睡得太死,所以並未察觉故意放轻了声音的动静。 除非他会故意痴缠她一场。 一想到此处,李卿落遮掩在帷帽下的脸也不自觉地发著烫。 雀儿喊她:“姑娘,姑娘?” 李卿落:“到了?” 她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还是大街上,並未到今日的目的所在。 雀儿:“没有。奴婢是刚刚看见姑爷了。” 段容时? 李卿落看向眼前路过的青楼,额角一阵狂突。 他该不会,进这里面去了吧? 雀儿注意到姑娘的视线,连忙道:“不是,不是的。姑娘,姑爷是和一个郎君去了对面的茶楼。” 李卿落自嘲一笑。 她如今也会疑神疑鬼了。 “这茶楼可是祖母的產业?” 李卿落抬头看了眼茶楼的名字,有些眼熟。 雀儿:“是的姑娘,您要不要也进去瞧瞧?” 李卿落:“不必了,先做咱们自己的事。” “你亲自去给茶楼吩咐一声,给殿下行事方便。” 等雀儿拿著令牌进去一趟再出来时,李卿落看向天色:“走吧,今日长寧郡主要引荐我认识七公主,咱们不能去迟了。” 榭酒楼。 等李卿落赶到包厢时,七公主早已玩了好一会儿。 长寧郡主看到李卿落过来,连忙招手:“南宫娘子,这里。” “你可是这里的东家,怎么还磨磨唧唧地轮到最后才来了?” “快,我介绍公主殿下给你认识。” “星遥,她便是这榭酒楼的少东家,也是近来赫赫有名的南宫娘子。” “南宫娘子,还不赶紧见过七公主?” 李卿落上前见礼:“民妇见过公主殿下。” 这个七公主,是宗政朗日的七女儿宗政星遥。 说来,也是段容时的表妹了。 她年芳十六,长得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貌美,比宗政玉儿更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柔情。 而且听闻她的性情也十分温和,是个没有什么公主脾气的公主。 所以长寧郡主自小就和她玩得很好。 听说城里开了个榭酒楼的事情,这七公主心里也生了好奇。 她早便想出宫来亲自看看了,所以今日迫不及待的就提早了些,没想到这榭酒楼还真是名不虚传,里面的样和新鲜,甚至她们这些女儿家的自由,还真如传闻中一般的令人欢喜。 “你做得很好,南宫娘子。” “不过让本宫更没想到的是,你竟是个如此绝色的美人。” “这个消息,怎么没有传到本宫耳朵里?” 长寧郡主愣了一下。 隨后一笑:“可能,与南宫娘子做的事情比起来,她的美貌变得不值一提?” 不过,李卿落確实美得不比她们这些贵女少一分一毫。 若说她的顏色就算比今日的七公主也要胜上两分,也是没人质疑的。 但奇怪的是,她的美貌却是没有在南安流传起来。 李卿落:“在民妇眼中,咱们女子都是品种各异顏色不同的儿,各自美艷芳彩,才是世间美景。” “民妇,也不过是百朵中最寻常的一朵罢了。是殿下谬讚了。” 七公主好奇地將李卿落盯了好一会儿,似乎很想知道她一个商户女,是如何能说出这些话,又如何能想出榭楼的这些点子的。 “玉儿姐姐也有很多新奇的点子。” “但她的想法有时都太过大胆,便是做出来,也没有几人敢应。” “你就做得很好。恰到好处,又有分寸。” “我们南安的这些女娘,总算也能有个可以喘气儿的好地方了。” 其它贵女们都跟著一起附和。 李卿落谦逊回道:“谢殿下喜爱,能得殿下此话,是民妇和我们榭酒楼的无上荣光。” 大家这才又热热闹闹地玩起来。 李卿落知道她们说再多漂亮话,但心底是根本瞧不上自己商女身份的。 她正准备识趣的退下去时,就听长寧小声与宗政星遥说道:“你好端端的提那宗政玉儿做什么?她都死了,你还想她?” 宗政星遥:“我与她又没什么姐妹感情,想她作甚?” “只是近来父皇又在挑选可以嫁去西域的公主。” “我母妃很担心此事。” 李卿落刚出房间,雀儿就匆匆寻来:“姑娘,出事了。” “冷电在酒楼外面等您。说是殿——是姑爷,被大理寺的人给带走了!” 李卿落浑身一惊:“走!” 第517章 被抓,顶罪! “冷电,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卿落连帷帽都来不及戴就急匆匆地出了酒楼。 立即就有无数道探究而又不友善的目光投了过来。 李卿落只能和冷电赶紧躲去一旁,並快速拿出一张手绢戴在脸上。 她发现冷电身上有血跡,瞬间双眉紧紧皱起:“你们在茶楼发生打斗了?” 冷电脸上闪过吃惊:“姑娘怎知是茶楼?”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茶楼的掌柜和小二今日对他们格外的殷勤一些,就连出事之时,也给他们指了刺客的方向。 他心下立即明白这都与李卿落有关。 “姑娘別急。殿下虽然被带走,但此事他心里有数。” “只是怕姑娘担忧,所以让属下前来告知姑娘一声。” 李卿落:“我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跟我来!” 李卿落带著冷电坐马车急匆匆离开了酒楼。 就连告辞也没来得及和七公主还有长寧郡主亲口说一声。 二人赶到茶楼,看到满地狼藉,到处都是血痕,李卿落胸口憋著一股气。 “快说!” 酒楼的掌柜在看见雀儿紧隨其后的跟著亮出身份令牌时,立即就带著所有人撤了下去並躲得远远的。 正好刚刚发生的打斗,这茶楼的客官也早都跑光了。 所以顷刻间,整栋茶楼里就只剩下了他们自己人。 冷电眼见都瞒不过,只好说道:“姑娘可知,当今皇后姓什么?” 李卿落:“好像姓杨。” 李卿落想到段容时近来与那杨七郎走得很近,这么巧合就都姓杨? “那杨七郎……?” 冷电:“杨七郎与皇后出自同宗氏族,所以他一直在给皇后做事。” “殿下知道那杨七郎在试炼场想挑选没有家世身份,而又想出人头地可以给皇后忠心办事的人,所以就故意去那儿等著杨七郎上鉤的。” “经过姜家的事,殿下稳妥可靠的形象让杨七郎与殿下走得更近了些,近来就天天带著殿下想要一起查姜家的案子。” “杨七郎是想继续试炼殿下。” “却不晓得,殿下也只是將他当做跳板。” “因为殿下也怀疑,姜家的事和那四皇子脱不了干係。所以这些天才一直在忙此事。” “许是他们的动作引起了姜家之事背后谋划之人的注意,所以今日他们在茶楼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一个苗疆的杀手出现,並要杀了殿下和杨七郎。” “这人自然不是殿下的对手。” “可此事背后还套著一个连环计,那苗疆杀手將大理寺的人引了过来,並大喊了一声:属下办事不力,以死谢罪!” “眾目睽睽之下,这个杀手就这么自杀了。” 李卿落脸色凝重起来。 姜三老爷发狂杀人之事,几个被牵连的家族盯得很紧。 特別是定远侯家中,已经派了人去姜家守著。 他们要姜家必须给个交代。 就连姜老夫人已经病重到起不了身了,定远侯和其余几家也都咬死了,绝不轻易放过此事。 听说姜老夫人还捶著床挣扎喊过:“可他也只是病了呀。” “他又並非真心要杀了他们!” “难道,他们还要三郎为他们赔命不成?” “死都死了,为何还要死我一个三郎?” 姜尚书跪地哭喊,求姜老夫人別再將整个姜家都一起拖下水。 就算知道那姜三老爷是被人下了蛊毒,他们也决不能包庇捞人。 姜老太太將茶杯砸在大儿子头上,並让他滚出去。 从那以后,姜老夫人的院子就被关了起来。 姜尚书无奈的决策,让他自己也一夜全部白了头。 所以,姜家,甚至大理寺也是知道,姜三老爷是被蛊毒给控制了才会发疯发狂。 冷电:“大理寺的人见状,当即认定了殿下和那杨家七郎与姜家三老爷发狂的事脱不了干係清白,所以就都被带走了。” 李卿落:“我听说,这姜尚书是个大孝子。” “如果姜老夫人以死相逼,非要他將姜三老爷捞出来,你觉得姜尚书会不会趁机找个顶罪之人,让姜三老爷少受些怨怒?” 冷电:“您是说……殿下可能会被姜家趁机泼上脏水?” 李卿落:“阿时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商户家上门赘婿。而且那日我们夫妇都出现在过姜家。” “杨七郎也是並不受姜家重视的女婿。” “若是牺牲这两人可以救那姜三老爷,再往他们身上编些阴谋……你猜那姜尚书会不会试一试?” 李卿落:“虽然阿时心里有数,但我也决不能坐以待毙等著他自己脱身。” “我要帮他。” 听了女主子的分析推论,冷电背上也瞬间冒出层层密汗。 追雨跟著殿下一起故意被抓走了。 所以现在外面能走动行事的贴身侍卫,只有自己。 他立即抱剑秉手:“姑娘准备怎么做?儘管吩咐属下。” 李卿落:“隨我去趟公主府。” 李卿落將自己的拜帖递进公主府。 帖子上写著:寧远寺女商人。 很快,她和冷电,还有雀儿、杀三就被带了进去。 李卿落见到张廷氿,揭开面纱。 “民妇见过张駙马。” 张廷氿看到她很是惊喜。 “竟然是你?” “这位姑娘,不必如此称呼本官,如今我是个无足轻重的廷尉,你也还是称我一声廷尉大人便好。” 看来,他很嫌弃自己駙马的身份。 李卿落欠了欠身:“那大人也称民妇为南宫娘子便好。” 南宫娘子? 原来就是她……? 他眼眸里的惊喜不由加深,知道长寧近来也几乎日日都往那酒楼跑,却没想到竟然就是她开的酒楼。 还真是她的胆量能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她今日突然自爆身份求上门来,是有事相求自己吧? “南宫娘子是何来意,不妨直说。” 从公主府出来,李卿落刚刚登上马车,长寧郡主的马车后脚也回了家。 正好,她看见了李卿落的背影,隨即紧紧皱眉。 “怎么是她?” “她到我们府上来做什么?” 侧门处还未离开的管家回道:“回郡主,这位南宫娘子是来求见大人的。” 第518章 夜探闺房?互相刺探! 见阿爹? 长寧便想知道,这南宫娘子找自己阿爹究竟所为何事,所以回府后直接便去了书房。 幕僚:“老爷,您说此事要瞒著郡主?” “难道您对这位南宫娘子,还有別的用处?” 张廷氿:“目前只不过是欠了她一个人情罢了。” “毕竟当初在寧远寺,没有她的亲手布弄,公主和那谢怀远也不会如我所愿的那么快就掉马。” “我当然还得谢谢她。” “但这南宫娘子她知道公主府的太多的秘密了,若非她的手下实在太多,而我又见过他们实力,其实她一个商户之女,能將其灭口才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既然她能主动找上门来求我办事,这诚意,我为何不接?” “我与她,可就算是互相拿著把柄的人。” “或许以后,我还真有用得著她的地方。” 张廷氿把玩著手里玉石,看向幕僚冷声警告:“记住,此事务必要瞒著长寧。” “原本她就怀疑自己的身世,我好不容易才哄住她,让她相信我才是她的亲爹。” “万一让她知道这南宫娘子知道真相,她必定会跑去打听。” “再让她怀疑这南宫娘子就是害死她亲爹娘的凶手的话,以长寧的性子必定会惹出祸端!” “我不想长寧受到伤害,所以此事务必继续瞒死了!” “记住,谁敢走漏风声,本官必不轻饶!” 然而,一抹粉色裙角已从门外的墙角悄然消失…… 从公主府离开后,不多时雀儿便上前来道:“姑娘,刚刚回去的好像是长寧郡主的马车。” 李卿落原本合著的双眸瞬间睁开:“我知道了。” 等离公主府彻底远了,冷电才从前面问道:“姑娘,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这个张廷氿,瞧著可不像是个会被任意拿捏之人。咱们现在就暴露了身份,实属冒险了些。不知他是否会在背后耍什么阴招?” 李卿落:“在寧远寺他见识过咱们的厉害。至少暂时,他不敢轻易动手。” “以后还能不能互相利用,便要看彼此本事了。” “等著吧,相信他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 不过,李卿落也並未在家乾等。 趁著夜色,她和冷电悄然摸去了杨家。 杨七郎的妻子,也是姜家的七姑娘。 这夫妇二人寻常朴实低调,但实则杨七郎一直在给皇后及太子皇长子办事。 李卿落今晚夜访杨家,也並无他意。 就是想瞧瞧,这杨七郎被抓,姜七娘是何態度。 二人悄无声息地摸上房顶,並顺利找到姜七娘和杨七郎夫妇二人的院子后,果然很快就瞧见了正在焦急问话的姜七娘。 姜七娘:“现在家中那边怎么说?” 婢女:“姑娘,那边回信说……说此事他们去求过了,但现在大老爷根本不见人。” 姜七娘脸色惨白地跌坐在椅子上。 “阿爹上有身为礼部尚书的大伯,下有受尽祖母宠爱的三叔。多年来在姜家他就像个隱形人一般,从来不受重视。” “便是我们二房有什么诉求,也几乎都是被忽略轻视。就如同我,在家中姐妹之间一向无足轻重。” “所以,本就是杨家偏房的七郎,也根本不受姜家半分重视。” “这回七郎和那位商户家的郎君,怕是真要遭祸了!” “都怪我。若不是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不是怕我们二房被牵连所以求著七郎去查一查此事真相,七郎也不会被此事牵连!” 婢女和嬤嬤劝道:“少夫人您別急,事情还没有一个定夺呢。” “七爷既然是清白的,相信大理寺那边必然也不会隨便冤枉人。” 姜七娘冷笑:“大理寺……?” “我现在就怕祖母非得跳出来要大伯保住三叔的命!” “恰好七郎被人诬陷入狱,他又是姜家最不受器重的女婿,那日还恰巧就带了那位商户家的郎君一起回得姜家。” “倘若被扣上一顶是他们二人暗中作乱的罪帽,让他来顶罪,整个杨家和我们二房都会跟著玩完!” 婢女:“这怎么会呢?毕竟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啊!” 姜七娘:“一个偏房罢了,又不诛连九族,对她们来说不过是丟了一个轻如鸿毛的螻蚁,谁会在意七郎这个小人物?” 说到此处,姜七娘伤心地抹起泪来。 婢女:“那……那若是让七爷將罪名都推到那商户家的郎君身上去呢?” “反正他死了也没人在意。” “將他偽装成畏罪自杀,死在那大理寺,不就没人知道了?” “这样至少七爷也可以暂时逃过一劫,先出来再说呀!” 姜七娘:“糊涂!若是七郎真做出这种事来,那就不是杨家七郎,也不是我姜七娘的夫君。” “一定还有別的法子。” “只要大伯不听祖母的,不犯糊涂冤枉七郎,七郎的清白也自然会昭雪。” 在房顶上的李卿落默默点头。 没想到,这个姜七娘的脑子如此清醒。 等婢女和嬤嬤都退下后,李卿落悄无声息地又摸进姜七娘的房间。 “姜七娘,你可想救你夫君?” 姜七娘正靠在床边忧愁地揉著自己额角,听到房间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嚇得她瞬间惊跳而起。 “你——” 李卿落抬手掀开纱帘走出来,並抬起手指『嘘——』了一声。 “別叫。” “我並无恶意。” 姜七娘站起身来往床后藏去。 她满脸戒备之色:“你到底是何人?” “还有,你是怎么出现在我房间的?” “你想干什么?” 李卿落身著黑色夜行服,脸上还带著黑色蒙面。 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是个女娘,但因为来歷不明,所以让姜七娘十分害怕。 为了以示诚意,李卿落掀开面纱。 “想必你家夫君也与你提过,与他同行的那位商户家郎君,是榭酒楼少东家的上门夫婿吧?” “我便是南宫娘子。” “冒昧前来,还请见谅。” 姜七娘一脸震惊。 她確实听七郎提过此事。 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南宫娘子这样的女子! 她竟然像个刺客一样夜访到自己夫家来了! 她、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她有武功? 七郎说那李郎君武功高强,而且气质绝非凡人。 现在姜七娘看,这个美貌惊人,行事更令人震惊的南宫娘子才是绝非凡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