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生命的火种》 第1章 [gl百合] 《你是我生命的火种gl》作者：固琅【完结】 文案 周茉生来喜欢孤独，从不剖析身边的任何人任何事。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毕竟“周末”就应该懒懒的，淡淡的，随心所欲不受约束。 她懂礼貌有家教，但是对所有人总是少几分热情，哪怕是对她明确过好感的人，她都是一副清清冷冷无波无动的模样。 好像情绪这种东西在她身上根本不存在 后来那个唯一让她内心有过涟漪的人，她却不敢靠近，或者说忘记了靠近。 家境优渥豁达乐观活泼开朗本该一生无忧的戴檬，在深刻了解周茉之后体会了什么叫郁郁寡欢，愁闷苦楚。 可她无能为力不知所措 只是她不知道她给周茉昏暗的世界凿开了一道口子，终于有艳阳照进了周茉的生命，却因为她后来的退却，功亏一篑。 【请做我手心小小的火苗，我会拥着你，做你的火种。】 内容标签：都市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正剧 对话体 主角：周茉，戴檬；配角：欧阳笙，庞馨，椰子，闻人洛，范因时 一句话简介：我愿费劲力气找到你 立意：好好生活 第 1 章 1 八成是因为宿醉，周茉感觉自己头都快掉了，重的想死。 捧着脸，托着腮，眼睛是睁不开的。周茉坐在床中央，仔细回想昨夜的情况。 好家伙，她断片了，记不起来一点。 皱了皱眉头，周茉把右手绕到颈后，胳膊肘支着膝盖，头微微向上偏着，努力了，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都怪戴檬”周茉心里吐槽 从认识戴檬开始，她们在一起主打的活动就是泡吧喝酒，回回酩酊大醉，次次她周茉断片。 抬抬厚重的眼皮，费老劲儿掀开一条小缝，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又缩了缩。 “手机呢”周茉嘟嚷 床头柜没有，枕头下也没有。 趿拉着拖鞋，周茉晕晕乎乎的来到客厅，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缩着肩膀，膝盖碰到沙发边，身体随着她的思绪停顿了。 静止，一秒、两秒、三秒 垂着的双手一摆，身体跟着转个圈，神色怠怠的，走到餐厅旁打开冰箱。突如其来的冷气把眼皮吹开了一点，跟着身体也好似精神了一点。 半瓶矿泉水下肚，能清晰的感受到水流经过的冰凉。 爽了 掐着矿泉水瓶的脖子拧着剩下的半瓶水重新来到沙发，身体往下一陷，不该属于这片柔软的东西跟着弹了出来。这不有些东西不用刻意找，反正刻意找的时候也找不到。 随着屏幕解锁的声音跟着来的还有戴檬的微信 11:52 “醒了吗？” 12:23 “暗中观察jpg” 13:00 “大喊jpg” “我好像又断片了”没有直接回答对方问题，但也很显然 戴檬发一个“我不能笑”的表情，锁掉手机。 这小祖宗醒得一次比一次晚 二分钟后 周茉歪了歪脑袋，身子从沙发上抬起来几厘米，又仔细的侧耳听。确定了门铃真的在响，左脚先点地，借力坐起来，手腕有点痒，她丢掉拿在右手的手机，一边挠着手腕子，嘴里应一声：“来了。” 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也不管门外的人能不能听到。 赤脚走到玄关，左手拉着门把手打开了门，右手还停在手腕上轻轻掐着。 戴檬侧着身子进来，把手里袋子放在置物台上，弯腰换鞋的时候视线先来到周茉的手腕上，停留不过一秒。 “怎么不穿鞋”戴檬反手带上门，视线回到周茉脸上问。 周茉握住手腕转了转，而后低头，踩在地板上的脚丫动了动，两个大拇指还上下交叠了下。带着懒懒的无辜的语气：“踢沙发下面去了” 戴檬差点被她可爱死了，牵着嘴角不自主的笑。 “我先给你煮面，你去洗漱一下”戴檬提着袋子往客厅走，含着笑意对身后人说。 她不需要问周茉，你洗漱过了吗？想吃点什么。因为经过几次，她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周茉选择困难，想不出自己要吃什么，甚至对于菜品，她用脑子都想不来几种。也知道了周茉起床首先不是去洗漱，一定要先在沙发上窝一会。 正往厨房去的戴檬突然想到什么，步子一顿，走到沙发边，跪在地毯上帮周茉把拖鞋从沙发底下拿出来。 “穿上”她拿到周茉脚边说 在戴檬跪下去的那一刻，周茉胸腔有一块儿地方好像塌了，又轻轻的鼓起来，搞得她心脏酸酸的胀胀的，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哦”周茉愣愣地 “快去吧”戴檬想揉一把周茉的头发，抬起的手最终只捏了把空气。 戴檬先泡了一杯蜂蜜水，放在岛台上，然后着手煮面。 厨房还是上次她离开时候的样子，锅碗瓢盆放置的全是她顺手的位置。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把清洗好的青菜沥在一旁。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慢慢沸腾，她动作娴熟的抽出面条下锅，分量都不用做过多的思考。 戴檬喜欢做饭，喜欢一道道美食经她手烹饪出来的成就感，特别当吃到的人夸一句美味的时候，她的心里会开出很多小花，然后在下一次下厨的时候拿出来当作＼爱的养分。 可能就是每次她都用心做，做出来的东西才真的美味。其实也不是都，毕竟她给自己做的时候就经常翻车。 随着面条被捞起锅，周茉也刚好洗漱完毕走出来。 她鼻息一动，胃就开始猖狂的叫嚣。 “好啦”戴檬微微偏头，努努嘴继续说：“要先喝点蜂蜜水吗？” 视线里的周茉侧着身子，一边身子在阳光里，一边笼在阴影下，刚洗漱过的脸颊还带着点湿漉漉的气息，一切带着湿漉漉的还有额前的头发和睡裙的前襟，戴檬不自觉咽了咽喉头。 “咳…” 嗓子突然有些哑，清一下，会自然一些。 “那个，岛台上，我刚冲的” 周茉抿抿嘴唇，去岛台双手捧起玻璃杯，很自觉的坐去了餐厅。 餐桌上她们没有多余的交流，各自专注于自己面前的美食。 实话说，都挺饿。 用餐结束后，戴檬照例去厨房收拾，周茉把餐桌仔仔细细的擦过，椅子整整齐齐的收到餐桌下摆好，连间距都差不多。 然后又窝进了沙发。 “等会有别的安排吗？”洗好餐具的戴檬，端着洗净的红提出来，手腕上还残留着水珠，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说。 靠近了选了单人沙发坐下，把红提放圆形茶几上，添一句：“现在吃吗？提子，没有籽。” “要抱枕吗？这样会不会头晕”看着平躺在沙发上，一整个陷在沙发中的人，戴檬温声又说。 其实按照她内心想，她想坐在周茉放头的位置，然后她可以让周茉枕在她腿上，但是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躺着胃应该也不是很舒服 “我头确实有些晕，准确的说是有些疼”周茉揉揉眼睛。 “我昨晚喝了很多吗？”她眼神上移，想看着在自己头顶侧边的戴檬回答。 “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戴檬前倾了身体，把视线丢在周茉眼里。 理论，这会儿应该能想起来一些才对。 周茉摇摇头，无奈：“不记得。” 其实她每次去都喝的不多，她酒量不好，她自己好像忘记了。 戴檬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掩盖住自己的担忧：“那你要不要去床上睡会，等睡醒了发消息给我，我再来。” “不用，我就在这里吧，不想动了。” “那你垫个抱枕吧，这样会舒服一些。”想要动作的手顿了顿，戴檬站起身：“那我先走了，你睡醒了记得找我。” “好。”周茉抱着胳膊，翻身侧躺。 大门被轻轻带上，门外人的心跳瞬间加快，她慌忙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第 2 章 2 和phyllis通完电话，戴檬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弯着脊背，双手交叠握着手机抵着额头，脸上的表情十分木然。 为什么还是不行，她还能做些什么？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戴檬脑子乱糟糟的，思绪被拉得很远，回到了跟周茉初遇的时候。 她们的相遇说起来也很抓马，那是一年前，时节差不多，也是这样的炎炎夏日。 戴檬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捏着还剩下两口的冰棍儿，她要看准时机一口把它解决掉。 这是某人软硬兼施之后贿赂她的 正好前面红灯，戴檬嘴角微微上扬，有些得意的笑。 砰 快到嘴的冰棍儿掉了 “靠！会不会开车啊！”戴檬把掉在大腿旁的冰棍捞起来，塞进捏在手里目前空空如也的包装袋里，七窍都要生烟了。 第2章 她拧一圈封口处，把冰棍和袋子抓在手里，气冲冲的拉开车门。 “你这人…”骂人的中指缓缓的放下 “嘿嘿嘿，咋回事呀”语调陡然一变，戴檬柔声细语笑脸盈盈地，她甚至还弯腰先去查看了别人的车况。 草率了呀！鲁莽了呀！戴檬！ “不好意思，我…”周茉表示歉意 “哎呀”戴檬站直，语气词一出来就想去拍拍对方肩膀，不过被手里的雪糕包装阻止了。 她尴尬的笑一声，发出呵一个短小的音节，把手背在身后。 所以她错过了周茉下意识的小动作 “肯定是我停急了，不好意思哈”戴檬傻呵呵地看着周茉笑 周茉眉头一皱 她听见了什么？？？ “不好意思，我马上报警，联系保险公司”周茉语气带着歉意，捏着手机的食指＼一＼顶，解锁准备打电话。 “欸，不用不用”戴檬忙不迭得拒绝，一把按在周茉手机屏幕上。 啪 然后周茉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屏碎了 戴檬双眼一闭，歪着头在心里哀嚎：“我去！要死要死要死” “对不起对不起”她蹲下捡起周茉的手机，止不住的道歉。 “那个，我…我我赶时间，要不下次？” 下次？什么下次！再追尾一次吗？ 戴檬想咬掉自己舌头 “那个我是说，要么”戴檬对着彼此的车胡乱的拍了几张 “你去维修，我之后会报保险，然后…” 戴檬抓一把头发 “加个微信吧” “到时候修理费啥的，我方便给你” 戴檬火速翻出自己的二维码，恭恭敬敬地摊在周茉面前，那架势像是在推销什么高端的红酒，端得那叫一个四平八稳：“你扫我” 脸上的窘态一扫而空，又堆满了笑意。 周茉被戴檬一系列的操作弄得有些茫然，她像只会听从指令的机器人一样，在碎掉的屏幕上点了点，忽略点微信界面的红点。 戴檬探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周茉碎掉的屏幕恍然：“哦，那个，手机我也会赔你，不好意思哈。” 得，也会 貌似好像她是被追尾的，但凡学了科目一…… 哦，忘记了，她说是因为自己停太快，不是对方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戴檬的错。 谁让对方楚楚可人，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秀色可餐。 而且！好白好白！ 戴檬觉得自己词穷了，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她都想抱一本成语字典，对着眼前的人儿夸。 叮一声 她们之间的联系搭上了 戴檬反手就把自己名字发了过去 “戴檬” “害羞jpg” “耶！勾搭上了”（这是戴檬傻乐时内心独白） “事故”就此就处理完毕了，理论上那个说着自己很忙，没空等警察的人，应该赶紧驱车离开，可此时此刻她正在一脸痴汉的看着周茉笑。 “戴檬”周茉字正腔圆，这是她喊的第三遍，对面跟灵魂出窍一样。 “啊？啊啊？咋咋咋啦，咳咳…”还魂术终于奏效，只是眼神没法聚焦了，慌乱地到处闪躲。 “天啊！真的好失态，好变态啊！可是身体她不受控制啊！”戴檬在心里谴责自己，也有些无奈。 “周茉” “周期的周，茉莉的茉”周茉面无表情，云淡风轻的自我介绍。 “哦哦哦，好，好的”戴檬点头如捣蒜，火速的打好备注。 太阳虽渐渐西沉，但室外依旧闷热难耐，这一会儿功夫周茉的额角已然冒了小汗珠，散下来窝在颈间的头发贴着黏腻腻的肌肤，有些难受，周茉伸手拨了拨。 可神奇的是，面前这个人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像完全不受气温的影响，也好像…并不是很着急要去哪里的模样。 “如果没有别的事…”周茉斟酌着字句，虽然被戴檬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搞得有些晕头转向，但是她理智还在，智商也在，还是很清楚这个事故的责任在自己。 毕竟她刚才确实走神了，根本没有注意红绿灯，更别说因为红灯停下来的自己前面的车。 “没事没事，你忙你忙”戴檬跟吃了复读机一样，都不会说单独的词语了。 下意识就要给对方让路，自觉的往后退了半步，还绅士的做出了请的姿势。 周茉狐疑的看她一眼，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对面脑子撞坏了。 “你…再见”周茉欲言又止，礼貌的勾了下脖子，拉开车门。 系安全带的那几秒，周茉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戴檬愣神的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车离开。 她好像被下蛊了 “我靠！”一巴掌拍自己脑门儿上，羞耻心来的后知后觉，也想起来自己还有一辆停在路边的车。 三两步跨到自己车门前，火急火燎的坐上去。这闷热感也来的后知后觉，失去脑子的她手做扇形给自己扇风，嘴往自己额头上吹气。 “热死了热死了” 可是想到刚刚认识的女孩儿，戴檬的嘴角又是压不住的笑意。 她决定要好好感谢一下，让她去而复返的“螃蟹” 第 3 章 3 青春是自由也是禁锢，而年轻的人儿都把踏进大学大门视为最快捷解开禁锢的途径，因为在学业压力山大的高中时期，总会听见那句：“好好学习，等你们到了大学就好了。” 没人怀疑过它的真假，相反都对大学愈发憧憬。 迎新是忙碌的，热闹的。而大学的迎新除了这还有一个不同的地方，你会发现整个学校是被学生统领的，看不见古板的严肃的脸。 “芜湖～” 庞馨心都飞起来了，虽然脸上挂着汗珠，刘海儿都打湿了，现在条顺的搭在额头两边，但是完全不影响她雀跃的心情。 庞馨在观察四周，这学校挺大呀，绿化也好，设施也挺全，好像帅哥美女的也挺多，妈耶，真不枉她努力学习呀，这学校就该她庞馨念。 她现在如一匹脱缰野马，感觉自己可以围着学校跑圈。 终于不用泡在题海里，睡在一叠叠的试卷里了。 “同学你好，需要帮忙吗？” 她正准备甩一下她脑后的马尾，甩一个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大学生出来。看她昂首阔步，成为这学校靓丽的风景线。 头偏出去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收回来，耳旁就响起了一道询问的声音。 庞馨有被吓到一点点，心脏蓦地一缩，下意识爆了粗口：“卧槽！” 放在行李箱上的包随着她因惊吓不自觉收回的手掉在了地上。 什么小镜子，小梳子，小口红，小的瓶瓶罐罐散落一地。 “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来人赶紧蹲下去捡那几个还在地上翻滚的口红，长手长脚的那样蹲着，左手右手慌张的忙活，嗯，像一个跳来跳去的ha ma。 看着这景象，庞馨都来不及尴尬，被吓快的心跳也恢复了平静。她紧紧抿着嘴唇，上嘴唇都被拉得变形了才勉强忍住笑意，不过还是有从她嘴角悄悄溜走的。 她战术性清清嗓子，弯腰把包提了起来，看着学长满满一手的小玩意，也蹲了下来，扯开搭扣，把开口对向ha ma 哦，不对，对向这个热心的同学。 “同学，你刚才说什么？”庞馨把梳子放进包里，又捡起来卡在行李箱轮子旁的手帕纸。 “真的不好意思，我看你东张西望的，也许需要帮助，所以……不好意思哈。”热心人捡完地上的物品，起身的同时理了理衣服的下摆。 庞馨重新把挎包搭在行李箱上，握着行李箱拉杆，仰着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一脸真诚：“没关系的。” 对方约莫有一米八几，碎盖，是刘海不太长的那种碎盖。庞馨对男生的发型没有太多研究，不知道这个算碎盖里面的啥发型，或者说是不是叫碎盖，她也不是很清楚。肤色嘛，就大多数男生的肤色，不是很白也没有很黑。 帅嘛也说不上帅，丑嘛也不丑，不过是个热心肠，但是误会了自己。 这就是庞馨对面前人的第一印象 她方向感很好的，陌生的地方看一下地图，大概的位置就了然了。 “我不是在东张西望，我是在观察我们学校”庞馨给自己添一句解释。 “是吧，我们学校还挺好的，毕竟是双一流，环境啊设施啥的都挺不错，师资也很好，教学…” “你是招生办的啊”庞馨打断了对方，这不是开学报道嘛，来这儿的人不都是已经来这儿了吗，为什么还滔滔不绝的介绍学校，当然她也是玩笑，毕竟其实她还很e人的。 “哈哈哈，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对方连忙摆手。 “我大二了，今天也是负责迎新的一员，马明灏。” 庞馨听见名字，忍不住就像笑。 第3章 难怪那么像ha ma 名字里真的有这个音啊，她食指抵住鼻端，吸吸鼻子。 马明灏莫名，同样莫名的还有，觉得面前这个女孩莫名的可爱。 他觉得或许他的春天到了 大学是该谈恋爱吧，大学就该谈恋爱吧！ 他们站在烈日下，身边还有来往的同学，耳边也会传来别的“热心。”不过没有听见有打翻包的。 行李箱滑轮的声音越来越近，在靠近耳边的距离消失了，落在脸上的骄阳被挡去了一半，阴影笼罩，庞馨侧身望去。 嗯，她又需要抬头。 她本觉得她一米六好几的个子不矮，怎么今天自己就跟小矮人去了巨人国一样。 不过…… “学长你好，管理学在那里报道。”这话是对着ha ma 说的。 庞馨的思绪被打断，她转悠转悠眼睛，看看ha ma 又看看身边的人，心想：“她怎么就知道人家是迎新的呢，就这么旱地拔葱地问，万一人也是新生呢，还上来就叫人学长，怎么就不问她呢，她也可以带她去管理学报道。” 欸，不对，等等，那里？ “你也是管理学吗？”庞馨一脸乖巧又期待的模样 对方像是刚发现她一般，慢悠悠的低头把视线落在庞馨的脸上。这个角度看上去，庞馨就像是一只求摸摸的小狗狗。 欧阳笙不动声色的提提嘴角，清冷的一个音节从鼻腔发出来：“嗯。” 庞馨努努嘴 还怪高冷 “意思你们俩都去管理学吗？”马明灏视线经过欧阳笙，看着庞馨问。 “是的吧。”庞馨突然有些失落，活力丢了不少。 她为什么对我不热情 这是目前庞馨脑子里纠结的事情 “你们就这样直走，右转进去，左手边勤学楼下面就有管理学报道的地方。”马明灏背对着她们一面说着一面比划。 说完他扭头又看着庞馨关切：“你明白了吗？” 见庞馨不说话，眉眼间还有些发愁，马明灏当机立断：“我带你们过去吧。” 脚步一动就要去拉庞馨的行李 “不用麻烦学长，我们自己过去，这里还会有很多新生需要帮助。”欧阳笙看着那只快要碰到庞馨行李箱的手，适时开口。 那只手都要碰到她的手了，这人这么还在发呆。 真是一只笨狗狗 “哦，也行，你们俩一起去找找吧，其实不难找，很明显。”马明灏把手收回来，局促的双手交叠握了握。 他去拉行李，确实是有些阴暗的私心在里面。 欧阳笙点点头：“谢谢。” “走吧。”她用胳膊碰了碰走神的庞馨。 庞馨回神，好看的眉眼眨一下：“啊？” “去报道。”欧阳笙语气依旧清冷，只是她伸出食指用指关节蹭了蹭鼻子，克制住了发自心底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如果又变成了口口 口口=蟾蜍的另一种说法！！！！！！ 无大语 第 4 章 4 “酸橘子，你干嘛！” 电话铃声掐断了庞馨的思绪，也覆盖了手机相册里的图片，庞馨声调有些高。 “哎哟，馨儿啊，咋啦，火气这么大。”戴檬把中控声音调低一些，声音抑扬顿挫地，完全不恼，开心的感觉从每一个音节里透出来。 庞馨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射起来：“你吃错药了。” 明明刚刚让她回去一趟，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外面能把她烤糊了，自己的车也接受不了如此歹毒的阳光。 后来好说歹说软磨硬泡，还搭上一个冰棍儿这人才勉强同意。 怎么现在…… 庞馨顿感大事不妙，心纠了起来。 “还是说你干啥坏事了？你这一幅无事献殷勤的模样，我告诉你，吉他坏了的话，我杀了你。”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淘到的限量版吉他，是准备送给欧阳笙的，如果真被这家伙弄坏了，她就…她就…她就把这酸橘子的车刮坏。 庞馨已经担心到有些委屈 上次就不该心软，让戴檬把吉他抱走了。 妈的 “怎么可能，它现在完好无损的睡在后座呢，放心放心，我做事你放心，放一百个，不，放两百个心。”戴檬语气轻快，说话的时候脑袋前后仰了仰，然后左转。 “那你打电话来做什么，你拿好吉他快点过来呀，磨磨蹭蹭的。” “我来感谢你呀，我迫不及待的想感谢你呀。” “戴檬，你真的，你有事说事，你别这样，我害怕。”庞馨的心七上八下，结束尾音颤了颤。 总觉得戴檬受了啥刺激，不大正常。 卧槽！庞馨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试探：“你车刮了？” 结合戴檬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莫名其妙的感谢，妈耶，肯定是出大事了！ 完了完了完了 “对”戴檬听不出情绪的肯定，因为这会她的注意力都用在了开车上。 庞馨心提到嗓子眼儿，话还没有说出来，听见对方又说：“前面有点堵，等会说。” 然后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面传来忙音，庞馨把自己108种死法都想了一遍。她还记得戴檬上次，应该是去年吧，车被蹭掉一块漆，情绪低落了好久。说啥她视车如命，爱车就像爱女儿，那女儿受伤了，肯定是要伤心难过的才是。 害！早知道不该让戴檬回去取吉他，她完全可以自己去的，或者开她的车，戴檬的车应该供着。 戴檬那技术就不应该开好车，就应该开五菱宏光。 嗯，补充，mini。 来吧此刻还没有营业，这会儿里面只有几个服务生在为晚上的营业做准备，调酒师在吧台研究新品，演奏台上有调音师在调试音箱设备，和试乐器的音。 哦，忘了介绍。 来吧是庞馨和戴檬合伙开的酒吧，她们毕业后就开了，所以两人毕业即巅峰，没有领教过职场的尔虞我诈，只有两人的互掐互怼。 因为两人的性格特别相似，经营理念啥的都特别契合，开这家酒吧，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酒吧，里面都有分区，是集酒吧，清吧，拉吧一体，里面还有桌球室。整个设计成圆形，进门望去的部分和单纯的酒吧一样，一眼看去也是鱼龙混杂。 而其余的区域隐藏在圆弧边缘，都有专门的通道进去，在由专门的通道出去，相互间不会造成打扰，安全系数也相对较高。 当初她们准备开来吧的时候，征询了双方父母的意见，当然也是父母投资的。 就问她们为什么是这样的想法，每一个独立开不会更好吗。 当初的她们说不出来为什么，其实现在的她们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或许是为了三五朋友聚会的时候，可以在一个地方有更多的选择性，或者就是为了便于管理。 不过深受宠爱的两个大小姐，虽然没有说出所以然，但还是得到了父母的支持，聘请了很专业的设计师，打造了二人满意的来吧。 然后二人也算是专业对口，物尽其用。 庞馨怀着忐忑的心情，负荆请罪般等待着戴檬，她感觉自己凶多吉少。 “馨儿呀”戴檬像模像样的单肩背着吉他箱，左手转着车钥匙，走着兴高采烈的步伐。 庞馨眉眼一动，拿着桌上的水泯了一口。 “来了。” 完了完了完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诺，你的吉他。”戴檬顺着手把吉他取给庞馨。 这语气不像要杀人啊 庞馨眼观鼻鼻观心，把吉他“安顿”在一旁，轻声问：“真把车刮了？” “嗯。” 戴檬尾音上翘，听着有点……嗯，骄傲。 “我……” “等等，我先喝杯水，渴。” 她要准备好，仔仔细细的讲述这件美妙的事情。 然后戴檬往吧台去。 “东，给我一杯水。”戴檬把胳膊放吧台上，给出一个等待的姿势。 调酒师阿东被吓了一跳，毕竟戴檬上次这样叫他还是上一次。 不是说她最近心情不佳嘛，他瞅着这不挺好的。 他把眼神递给庞馨，庞馨看出了他的困惑，瘪瘪嘴，耸耸肩，摇摇头。 “我告诉你，螃蟹。”戴檬一边喝水一边走向坐在沙发上的庞馨，被水沾过的句子听着有些含糊。 庞馨喉头咽了咽，身体往离戴檬相反的方向挪了挪，都快靠到沙发扶手了，作出投降的姿势，语速极快：“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回去取吉他，我应该自己去，我保证给你补漆，一点色差都没有的那种。” 戴檬被她的动作硬控了几秒后，笑道：“你干啥啊？”随后杯子往桌子上一搁，擦出清脆的响声。 她曲起一条腿跪在沙发上，离庞馨很近。 “你干嘛作出一副我要打你的样子。”戴檬去扒拉庞馨的手。 第4章 “你你你，你离我远点。”庞馨把腿抬起来，踩在沙发上，身体蜷成一团。 “死螃蟹！你干啥！搞的我要非礼你似的！”戴檬往庞馨胳膊上一打，又把她腿打下去。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庞馨身边。 “我告诉你……” 戴檬把刚才和周茉相遇的事情讲了一遍。 “你是说”庞馨动了动身体，好像在调整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也好像是为了更清楚的看着面前这个神经病。 “她把你心爱的车撞了，你不但没有生气，还说要赔她修理费？我请问呢！你这什么逻辑啊！靠！” 庞馨又拿着水猛喝一口，她还搁这儿担心半天呢，都快想好清明节会不会有人去看她了。 “欸，我就问问你，上回谁啊，刮个车伤心欲绝，要死要活的。”庞馨推戴檬肩膀。 “我哪儿伤心欲绝了，哪儿要死要活了，夸张了夸张了哈。”戴檬身体往后仰，快倒下时，干脆站了起来。 “我告诉你，是你，你也生不了气，真的，咋说呢，一眼万年，你懂吧。”戴檬眨眨眼，下巴轻轻一抬。 那个得瑟，那个得意。 庞馨眯眯眼：“你啥意思” “我有她微信，准备约她。”戴檬一脸甜蜜 “靠！戴檬，你是不是人啊！你才分手，一个月有没有啊，上个礼拜还在为失恋酩酊大醉吧你。你这会儿你就移情别恋啊！”庞馨一下子跳起来站在沙发上，不可思议地说道，拔高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你激动啥激动啥，坐下坐下。”戴檬摆着手往下拍空气，好像这样能把庞馨拍下去。 庞馨看看四周，收敛了情绪，腰板儿一软又重新坐下了。 “你真的，我都不想说你。”庞馨白眼戴檬。 “咋，你不想姐妹儿幸福啊，你倒是每天跟泡在蜜罐里一样，幸福也有，性。福也有。”戴檬抱着胳膊假装不满。 “你好意思说，你就说说你那些前任吧，哪一个靠谱了，就刚分手…” “啥刚分手，快俩月了。”戴檬打断纠正 庞馨觉得无语又无奈，顺着这姐妹儿。 “得，你那分手快俩月的前任吧，是啥来着，前任的前任，我都不知道你咋想的，有这层关系你也不觉着膈应。还有你那前任的前任，咋认识的，社交平台吧，人家三言两语你就上头，不管不顾就和人好了，好了有没有一年啊，还有你那个前任的前任的前任。” “停停停”戴檬举着手掌挡在庞馨面前，阻止对面继续倒豆子。 “我这次是真的。” “你那次不是这样说。”庞馨怀疑 戴檬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好像在说：“我坚定不移。” “算了，反正也劝不住，你相约就约吧。” 反正她不撞南墙不回头，是南墙就撞到头破血流，有啥好说的。 “真的，这次真的不同，我看着她的脸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我的满心满眼就只有她，只能容下她。” “见色起意。” 戴檬罕见的娇羞一笑：“我也承认，确实是有点子漂亮，她穿着很普通，也没有浓妆艳抹，就白色丝绸短袖衬衫，牛仔短裤，一双小白鞋。但是我看见她就感觉仙女下凡似的，而且而且，她肤如凝脂，妈耶，吹弹可破。” 庞馨白眼快翻上天了。 “铁了心是吧” “想。” “听你形容半天，我也想象不出来，是何方妖孽，哦，不好意思，何方神圣，你不是有她微信，看看有照片吗？” “对对对。”戴檬兴奋的拿起手机，又挨着庞馨坐下，止不住的笑意。 在她触碰到手机屏幕的时候，动作僵住了。 “咋。”庞馨不解 “我不是说我还把她手机摔坏了吗？我得赔啊。” 庞馨拍了一下戴檬脑袋 无语 第 5 章 5 朋友圈没有照片，连一条动态都没有。 庞馨把好奇的脑袋缩回来，手一摊：“得，你去联系你的漂亮女朋友商量赔偿事宜吧！反正你钱多人傻，我也要去为我和我老婆的纪念日做准备了。” “欸，你等等，等等。”戴檬一把拉住庞馨的胳膊。 “干哈啊。”庞馨东北语气都出来了，当然庞馨不是东北人。 “我给她打视频，你可以不经意的看一下，保证你也会赞不绝口，保证你也会让我追她，保证你也会让我们天长地久。”戴檬真诚又激动，说到最后抬起下巴有些傲娇。 “呵呵。”庞馨干笑 戴檬点了视频通话，心跳跟着铃声像在敲击鼓点，随着时间推移，鼓槌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用柔软心脏做的鼓面被震得发紧发疼，终于快要突破极限的时候，铃声停了。被敲击的心脏跌落释放，但一下子被抛高再重重回落的感觉并不好受，她舔了舔嘴唇，自我安慰：“应该在忙。” 不太能解释清楚戴檬的害怕和紧张，其实在快节奏的生活里，不被秒回的消息，不被接听的电话，司空见惯。如果是八拜之交，例如庞馨，她肯定就是丢几个炸弹，谴责一下对方的不及时，然后页面一切，该干嘛干嘛。如果是泛泛之交，估计都没有耐心等到铃声结束的那一刻，响两声就响两声，连炸弹都懒得丢。 可，周茉。 这个一面之缘的人该如何定义。 只一眼就让自己六神无主，心慌意乱。如果说是见色起意的私心，貌似太过了。 可这心乱如麻，心急如焚的情绪该如何隐藏。 庞馨眼神嘘嘘的捕捉，不动声色的把戴檬的状态尽收眼底，收得干净，但对方一无所觉。 那人脸色都白了。 庞馨还从未见过如此紧张的戴檬，在提起她的那些ex的时候，戴檬从未表露出刚才有的分毫。 这让庞馨也有了一些些好奇。 “我也应该在忙。”庞馨抱着吉他起身，脚步移动时继续对戴檬说：“杯子收一下。” 后面一句是为把戴檬从情绪里抽出来，特意加的。 戴檬呆愣地点点头，她内心有些慌，有种失去的无措感。 也许这种苗头的根源，就是她们之间的牵连太少了，一个名字，一个微信，这是稍不留意就可以石沉大海的信息。 必须要加深加固，最好能筑一座城墙，把周茉牢牢套住。 “你给我个地址，我把手机寄你。”她发消息给周茉。 戳一戳jpg 配一个表情 “嘿！酸橘子。”庞馨隔着几个卡座的位置喊戴檬。 “啊？”戴檬茫然回头，嘴唇的弧度都跟着她慢半拍。 “别想浑水摸鱼哈，杯子收好，赶紧的过来帮我。”庞馨假意警告，其实是因为她不放心回头，看见的是戴檬落寞无措的侧影，不能把她留这儿胡思乱想。 “哎呀，知道了。”戴檬嗔怪，收了手机，拿杯子去吧台。 等吧，除了等，别无选择。 原本周茉是准备回家换件衣服稍微再晚一些然后去酒吧的，但是因为路上的意外，车的前灯有些损坏，所以她改变了计划没有回家，直接把车开去了4s店维修。 看着副驾驶屏幕碎的一塌糊涂的手机，周茉打开中央扶手箱取了另外一部手机，这部手机里面的联系人都有，微信好友也相同，唯一的不同是微信号。 因为她总有早上起来找不到手机的毛病，也懒得刻意去找，所以会专门留一部手机在车里，以备不时之需。 天色渐暗，阳光不似白天那么歹毒。 周茉没有打车，而是选择慢悠悠的走去了公交站台。绕着站牌转了一圈，看了看各路公交车的站点，然后选择了一辆有几处熟悉地点的车。 等待的间隙她翻看了一遍手机，在那部手机上没有点开的信息，又出现在了这部手机上。 逃避不了 “最近怎么样？” 简单的五个字，看得周茉如鲠在喉。 她关掉手机，依旧没有回复。 刚好她等的公交来了。 不知道是已过了运营高峰期，还是这趟车的人本就不多，在扫码的空档，周茉抬眼看过去，就前面有约莫五六个人。她有很多选择空间，不过她惯性的走到后面几排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入座。 周茉撑着脸颊看着窗外，路灯在她眼里明明暗暗，她想原来夏天的路灯也会偷懒，总有那么几盏会亮的比其它的晚，它们也会春困秋乏冬天休眠夏天怕热吗？ 路上的树还是郁郁葱葱，它们全年无休总是朝气蓬勃，她想，行道树是分不清春夏秋冬吗？还是说它习惯了给看见它的人带去生机带去希望。毕竟在行色匆匆的生活里，这是繁忙打拼的人最轻而易举见到的植物。 周茉其实很爱这个世界，也很爱观察这个世界，可是性格使然，哪怕她在思索的东西多么有趣，她的神色依旧冷淡。 公交车走过几站，来去换了些人，但后面的位置依旧宽敞。 第5章 路上汽车的尾灯更亮了，偷懒的路灯也全数进入工作。哪怕是视线略高，周边的景色也无法收进眼底。周茉反手捏了捏长久保持一个姿势有些僵硬的脖子，身体坐直了一些，而后打开手机地图，搜索了一下实时位置，决定在下下站下车。 距离她小区比较近的站点 在这十几分钟里，周茉在机器狗软件里下单了同城秒送，预点了一份蔬菜沙拉。 在下单手机的时候耳朵里有一道声音不自主的钻进来。 “加个微信吧。” 那人推销红酒的姿势钻进了脑子里，然后是她的笑容，她的脸。 秀眉长眼，皓齿红唇。 “学府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注意……” 周茉的思绪回笼，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一扫，食指按了下侧边，黑掉的屏幕回到掌心，还未来得及溢出的笑意消失在嘴角。 快到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 下车后，周茉未及时走，而是站在路旁翻包。按照那人说的，会赔偿自己，还要赔手机给自己，那么理论上应该联系她。 不巧的是，那个唯一能让她们联系到彼此的家伙此刻居然罢工了，连勉强着开机的力气都没有。 好吧，周茉小小的叹一口气，挪动脚步回家，只是这次她的步子比平日里迈得更快，不知道是在期待那份沙拉，还是期待即将送达的新手机。 又或者都不是。 走过一段路程，身上被热气熏的湿浸浸黏糊糊的，身体的不舒服已经盖过了刚才想要联络一个人的冲动。 周茉把包放在玄关柜子上，已经送达的沙拉放置在餐桌，然后去了浴室。 温热的水浇淋在肌肤上，冲洗掉夏季的暑气，也冲掉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记忆，剩下的只有自己日复一日的生活。 属于自己的，只有自己的生活。 其实她很享受这种不被破坏的平衡感，也很享受不被打扰的孤独感。 家里的摆设，一物一件都依着自己的习惯喜好，每一种物品设施都不被他人触碰，这让她有种安全感，有种知根知底的安全感。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愈发依赖这种独处的安全感，像她的盔甲，也似她的软肋。 周茉穿着香槟色吊带睡裙出来，眼神先在餐桌上瞟了瞟，已经失去了食欲。 落地窗前有月色透进来，夹在灯光里。周茉用遥控器调暗了屋子里的光，透过月色看向窗外。 她突然就想起来，曾经也是一个月色透亮的夜里，她做了一件自己都想不明白的傻事。 不知不觉的走到窗前，周茉把白纱窗帘拉上，坐在躺椅上，侧边小矮桌上还有半瓶昨晚没有喝完的红酒，周茉倒了一杯捏在手里摇啊摇。 抿一口，好像入口变涩了，没有昨日那么好喝。 手腕继续晃，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不时的小口抿一口酒，晃神中半瓶酒见了底，人也跟着多了些恍惚，渐渐睡去。 第 6 章 6 戴檬整个心不在焉的和庞馨布置场景，没精打采地说：“这都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她还没有理我，是准备不联系了吧。” 在等待的这几个小时里，手机看了八百遍，为了不错过第一时间的消息，直接把充电宝拿手里，庞馨随口调侃她：“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食指勾一下戴檬下巴，表情欠欠地继续唱：“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戴檬头一扭，给她个白眼。 庞馨眼睛瞪的像铜铃，呆愣住了，这…反应不对啊。 按照以往戴檬的行事作风，只要手边的东西砸不死人，捞起就会往她身上招呼。再不济，至少应该把她手给拍开。可她就只送给自己一个哀怨的白眼，不痛不痒，不争不吵的。 这… 庞馨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能再用吊儿郎当的姿态对待这个事情。她本以为戴檬会在等待里嚼出点别的东西，至少应该知道只要那个人三观端正，就不可能就此不联系她。 成年人会遗忘，会繁忙，但总会在某一个不经意间想起来一些重要的事情。 “檬檬。”她揽住戴檬的肩膀，蓄着要苦口婆心开导人的力气柔柔地喊一声。 “嗯。”戴檬又在看手机，轻轻应一声。气息出来居然带了些哽咽，把自己吓一跳，清咳两声，掩盖的意图很明显，低垂着的脖颈抬起来，故作从容：“干嘛。” 庞馨叹着气淡淡的笑一声，嘴角括出无奈的弧度，就这状态，还在这傲娇。 “走，过去坐会，累了。”庞馨一副大姐姐姿态，领着戴檬去吧台侧边。 把她安排在透明圆桌旁的椅子上，搭在她肩上的双手揉了揉她靠近脖子的地方，像是安抚。而后肩上重力褪去，阴影笼过来的同时，一杯水搁在了她身前。 庞馨在她对面坐下。 戴檬瞅一眼杯子，眨眨眼，又瞅一眼庞馨，睫毛小扇子似的又扇了扇，扣着玻璃杯边缘，抿抿嘴唇若有所思。 庞馨左手搭在翘着二郎腿的膝盖上，手腕自然下垂，拇指配合着食指和中指拎着手机挂在空中。她转转右脚腕，本来软下去的腰身挺了挺，一瞬不瞬地看着戴檬：“你觉得她是一个肇事逃逸的人？” 庞馨今天穿着就很御姐，灰色不规则高腰背心，搭配一条深咖阔腿西裤，裤管有分明的棱线，翘着的小腿在空中不经意地晃动，散漫优雅。 这句用了问句，但庞馨说出来的语气却很肯定。 “什么？”戴檬抬起头，看着庞馨的眼神很困惑。 “你的一见倾心。”庞馨脊背软下去，说话间回了几个微信。 “怎么可能！”戴檬吃惊地否定，周茉才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庞馨不紧不慢的转着手机玩，等戴檬反应。 脖子被发梢弄的有些痒，戴檬伸手挠了挠耳朵下方的皮肤，顺手又转了转耳环。 但是她脑子没有转过来，又扣一下眉毛边不知道啥时候冒出来的小痘痘问：“你干嘛这样说？” 庞馨眯了眯眼，二郎腿放下来，故意踢了一下戴檬的小腿，不轻不重的，又用手机轻轻拍一下她的脑袋，：“你还反应不过来，你一下午魂不守舍的你就不知道盘一下嘛，姐姐，你被追尾好嘛，就算你当时鬼迷心窍，神魂颠倒，现在也该正常了。你车那么贵，那油漆进口的，还要留着我给你处理。如果她就真的不联系你了，不是肇事逃逸是什么，如果这样，那这个人也不值得你这样牵肠挂肚。” 庞馨一口气说完，感觉自己快要见到太奶奶了，深呼吸往椅背上一靠。 成熟内敛情绪稳定啥的她装不了一点儿，对戴檬还是适合恶龙咆哮。 嗷呜～ 戴檬脑电波在和她的智商感应，突然一拍桌子：“卧槽！” “你干嘛！”庞馨吓一跳，本能的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滑出刺耳的声音。 “你说的有道理啊，大闸蟹。”暗淡的眼睛一下子晶亮，看活菩萨一样看着庞馨。 “对啊！”戴檬又拍一下大腿。 “而且我说加微信她也没有犹豫，肯定是想着保持联系的。” “你说说这，害，白瞎了我这一下午啊。” “你说说你。”戴檬撇一下嘴角。 “你不早和我分析分析。” 庞馨把推出去的椅子拉过来，这次侧着身子，胳膊搭在圆桌上，然后把刚才的白眼还给戴檬，只是她的眼神里不是哀怨，是杀气。 “谁知道你智商被狗吃了，还一本正经的钻牛角尖，再说了，你啥时候这样过，上次在来吧…。” “得得得，停停停。”戴檬皱着眉头，捂着耳朵不乐意听，又来又来，动不动翻旧账，本子都被她翻烂了。 但庞馨瞧瞧她的样子还是不放心，于是喊一声：“戴檬。” “咋？”戴檬双手搭在圆桌边缘，状态和先前天壤之别。 “一个路人而已。” 把周茉形容成一个路人，戴檬掀起眼皮不满地瞧一眼。 庞馨眼神和她交汇，告诉她稍安勿躁，听自己讲。 “你之前那些你都是说分开就分开，见色起意你也不会死皮赖脸。” 按照她了解的戴檬，失落应该结束在那通没被接听的电话里。 庞馨语重心长 “这次为什么会这样，她就那么吸引你？而且你现在只一面就陷进去了，你连她直的弯的有没有对象都不清楚。” 这样很容易受伤，庞馨有些担忧。戴檬是有过很多段恋爱，但是她追人的经验为零，甩人的经验倒是很多。 戴檬咬了咬指甲，扯了一块唇上的死皮，她说：“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好像身体和思维都不受控制一样，就有一种力量拉着我去想，你懂吧。” “就，磁铁。”戴檬双手一拍，食指划拉下空气，这个形容很贴切，她重复：“对，就像磁铁，它自己巴巴地去，根本控制不住。” 第6章 庞馨看着她不言语，但是好像也不大认同戴檬的说法。 磁铁是相互的，而且也分两级，磁场不对，费尽力气也是徒劳。 庞馨就一段恋情，大学那会儿谈的，一直到现在，两人感情经营得很好，也没有别的情侣那样在长跑中分分合合。她们一直就是有问题解决问题，从来不会有问题解决彼此。 她陪着戴檬经历过对方的每一段感情，看着她一瞬间上头，一两天下头，在感情里吵吵闹闹，最后鱼死网破，老死不相往来。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戴檬能拥有一份天长地久的爱情，遇到真心实意把酸橘子放心尖儿上的人。 但是这位素未谋面的大神，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可是戴檬的状态… 就往好了想，万一这次真的是良人呢。 “可能我的灵魂选择了她。”看着发愣的庞馨，戴檬使用玄学攻击，她也搞不明白。 心一下子就被挖空带走了，只有想起来周茉，心脏才有实质的充盈，她也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实话说，她也挺慌的。 “其实…” 戴檬咬一下嘴角，下面要说的话让她胸腔有些酸胀，顿了顿。 “其实我也不是说一定会死缠烂打，也不一定要发展成恋人，如果她有对象或者说是直的，我，我和她做朋友，也行吧。”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她都不自信自己真的可以做到如此坦然。 庞馨走过去搂着戴檬的肩，似安慰似提醒：“那就全力以赴，见机行事，但要记得给自己留点退路。” “支持你。” 听见最后三个字，戴檬心里的秋千荡了起来，狗腿似得挽住庞馨胳膊头也靠了上去：“不愧是你，还得是你，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 庞馨嫌弃的咦一声，拍开戴檬的手：“你离我远点，女女授受不亲，我有妇之妇，被我老婆看见了有损我清誉。” 她嘴角噙笑，还是纵容戴檬圈住了她的腰。 那边有灯光师在向庞馨招手，她点点头示意马上过去。 “你起开，我要去走位。” 每一束光的色彩，位置，都需要庞馨亲自敲，因为真实的场景在场的只有她经历过。 “哎。”戴檬长叹一声，收回手，又是一脸愁容。 “又怎么了，大小姐。”庞馨顿住脚步，回过头问，眉间有山丘出现。 “哎。”戴檬这次阴阳怪气的哀叹，抱着胳膊悠哉悠哉地经过庞馨。 “有妇之妇。”这话说得字正腔圆。 “人答应你了吗？你就把自己嫁出去了，如果失败了咋整。”戴檬说完回头古灵精怪的看庞馨一眼，然后撒腿就跑。 反正这会儿她雨过天晴无忧无虑，就完全不管姐妹的死活。 “酸橘子！你信不信我敲死你！” 你追我赶的打闹中，灯光师的眼神就追随着她俩，刚才跟着一起布置的人心都揪成一团，我的清汤大老爷，两个亲祖宗啊！注意脚下安全！ “好了好了好了。”戴檬举白旗，她被挠痒痒攻击得要疯了。 “灯光师等着你呢，快去快去。”戴檬身子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庞馨恶狠狠地瞪一眼戴檬，用手指警告她。 “错了错了。” 已老实，求放过。 庞馨在一点一点地扣细节，戴檬站在一旁用眼神陪她，时不时的闲聊几句。 先是回忆了大学的趣事，然后感叹时间的飞逝，转眼她们都毕业三四年了，同时也为她们几个还在一起感到幸运。 “明天椰子能回来吗，你又和她确认过吗？”戴檬跟着庞馨移动，在她的场景里闲谈，想是把彼此拉回了大学时期。 “问了，中午的飞机，她这蜜月旅行有俩月了吧，该浪够了。” 戴檬略微思索：“得有俩月了，我上次分手她都不在。” 庞馨斜她一眼，没接话。 “我也是没有想到哈，我们中间最先结婚的居然是椰子。” “话说，你明儿真准备求婚啊？” “你紧张不？螃蟹。” “欧阳最近忙啥呢？我貌似也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你明天会穿婚纱吗？” “咦，穿婚纱好像有点逼婚的意思，算了算了。” “你说……” 第 7 章 7 周茉醒来时在卧室，房间很昏暗，没有偷溜进一丝光线，所以不好判断此刻的时间。但她没有宿醉的混沌，这一夜休息得很饱满。 她在酒意里做了一个酣甜的梦，如果不是因为生物本身的生命活动，或者她乐意一直待在梦里。 梦里的人儿扎着两小辫儿，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袖连体蓬蓬裙，纱绸面，泡泡长袖上有香芋紫的蝴蝶结，裙下摆是一层层褶皱花边，搭配一双亮面公主鞋。 小人儿肉嘟嘟的小手手牵牵自己的小裙摆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公主礼，小奶音自下方传上来，软软糯糯的。 “姐姐可以陪我跳舞吗？” 眼里含着稚嫩的期待 周茉低眉浅笑，眸子里温柔似水，她弯着身子半蹲下来，一手掌着膝盖，另一只放在女孩儿头顶轻轻触碰着她的头发，细声说：“小朋友几岁啦？” 奶呼呼的，真可爱。 小孩儿一双晶亮无邪的眼睛望着她，这下期待的眼神里带着点失落的可怜巴巴，嘴角撇了撇，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周茉微愣，旋即鼻息一动，笑意盛满眼底。 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她用膝盖借力，右脚鞋尖在地面圈出一个小小弧度，一手背在背后，一手手掌向上伸出去，作出一个邀请的姿势，煞有其事：“公主殿下。” 梦里她穿着一袭白裙，无袖设计，长度至脚踝，微风经过，精致的脚腕若隐若现。她肤白，整个人像是染上了光晕，带了仙气那般。 小孩雀跃的心情从脚底发出来，因为她轻轻的原地踱步，在细微的动作里把小手搭在了周茉的指尖上。 周茉握住那只柔软的肉肉的小手，她的心像被放在了云朵上，被轻轻柔柔的托着，感觉身边的花草都在对她微笑。 现在的她们身处在花圃中，俩人站在只能容下两三人木质地板上，四周鲜花簇拥，花团锦簇。 女孩在周茉指尖旋转，在万花丛中舞动，她如一只扇动羽翼的蝴蝶，邀绿叶鲜花作伴。小孩带着周茉肆意，带着她狂欢，带着她放纵。 清风拂面，看见的是从未谋面的笑脸。 镜头一转，她们来到了梦幻的城堡下，城堡四周人声鼎沸，处处可见喜形于色的人们，穿着各式各样，在属于自己的王国畅游，圈地自萌，不受周围干扰。 她们好像在同一个空间，又好像不在。 女孩还是同样的装扮，但个头明显高了一些，她依旧带着自己跳舞，依旧那么自由，笑得依旧灿烂。 阳光青睐了那展露过一次的笑脸 再后来女孩好像更高了，也不是只单纯地牵着她的手翩翩起舞，钟意于看裙摆被风吹出来的好看的弧度，她更享受于慢慢地静静地感受周茉，靠在她脸侧，对着她耳朵说悄悄话。 梦里周茉倒始终如一，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展现她自己回忆中都未曾有过的笑颜。 后来的周茉记不清了，串不起一个完整的故事。她也仔细回忆梦里女孩的样子，但都是模糊的，她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那个女孩。 即使能清晰的记得梦境的结束是女孩在她耳边呢喃，然后对着她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透着些古灵精怪。似乎连眉眼下月牙的轮廓都记忆犹新，可就是拼不好一张清晰的人脸。 从梦里醒来的周茉，回忆梦中的场景，嘴角拎了拎，是不当心就会错过的笑容。哪怕清楚梦中自己那样开怀笑过，那样肆意张扬。可现实中的她依然淡淡的冷冷的，情绪仍然是不会在她脸上大幅度呈现的东西。 把梦里的场景搁置在梦里，周茉提了提睡衣肩带，反手拢了拢睡乱的头发，把它们尽数抛到脑后，赤着脚走到窗边。 哗啦一声，窗帘向两边滑开，透过白纱帘看去远处是蔚蓝色的天空。 太阳正当空。 周茉十指交错反手举过头顶，拉伸肩胛。肩膀和手肘关节上下动了动，背部和颈部也得到了放松，她发出一声舒服的微叹。 原来真正的自然醒是这种感觉。 没有剧烈的头疼，没有沉重的眼皮，更没有挪不动道的四肢。 周茉出卧室，先在岛台边倒了杯水，低头小口抿着，目光在餐桌上逡巡。内心纠结一阵儿，还是转身去了客厅。 双腿交叠仰躺在沙发上，周茉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指尖儿在各种app上来回，漫无目的，纯碎消磨时间。 礼拜六，工作群里有@她的红点，她略微皱了皱眉头，一般来讲不会有同事在休息日打扰她，这是部门达成的共识。 周茉把消息点开看，是前不久刚入职的一个毕业生，她不大有印象，名字和人联系不到一起。 第7章 对方用词客气，说是请教她一个问题，大周末的打扰她很不好意思，但是自己真的想不通，已经纠结了很久，实在等不到周一。 周茉粗略的看了看对方的问题，指尖飞快的答疑解惑。对方给她发星星眼表情，止不住的道谢，夸她简直厉害。 其实她能在休息的时候回复消息，已经让同事大跌眼镜，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还闲聊了起来，还鼓励这个新萝卜，告诉她周末就好好休息，该放松就放松，压力不用太大，有些实验验证失败很正常，不用太担心。 还说，她刚来，数据收集错误都是小问题，熟练之后就好了。 还说，玩去吧。 屏幕后有很多吃惊的面孔，他们和周茉相处两年，知道她大概的脾性。工作时间问她的问题她都耐心讲解，毫无保留。但只要一休息这人就跟消失了似的，从未参加过公司的团建，也从不在群里发言。 她气质太过清冷，又总是不苟言笑，整个人像戴了面纱。但她面容姣好，仪态优雅，没有人因为她孤冷的性格远离她，而是不约而同的遵守和维护。 觉得雪山上娇艳盛开的花朵，理应孤芳自赏。 但此刻，他们在她身上读出了一种叫做亲和力的东西。 周茉只是因为无聊，今天人又比较精神，刚好顺手就回复了这个问题。又想着对方是新人，难免迷茫，顺带开导两句。 微信里某些信息还是被自动忽略，周茉点开外卖软件，上上下下的翻，最后选择了牛肉汤。 又和沙发亲近了会儿，从仰躺换成侧躺，又换另一边侧躺，看着时间差不多，外卖快到了，周茉起身去洗漱。 看着镜子里脸上挂着水珠的自己，周茉抽取擦脸巾的手一顿，而后抽出一张，不那么仔细的在脸上走一圈。 迈着急促的步子来到玄关，柜子上的包规矩的站着，丝毫不清楚自己装载了怎样的秘密。 包里饿得罢工的手机被周茉捏在手里，不知为何，心里像装了一只小兔子，它活蹦乱跳，搞得周茉的心七上八下。 充电接口刚插上，周茉就按着侧边键尝试开机，数秒后手机亮了屏。 心里的兔子又跳了跳，后腿应当用力的瞪了瞪，周茉觉得她的心跳都空了好几拍。 “你给我个地址，我把手机寄你。” 戳一戳jpg 拍一拍 “在忙？” 大喊jpg “喂！！！” 丢炸弹jpg 失落jpg 戴檬的消息结束在这里，时间是昨晚23:41，那时周茉在阳台饮酒。 此时此刻戴檬正在机场接机，这个艰巨的任务之所有落在她头上是因为庞馨说要去约会，还给了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说啥为了晚上的求婚更加惊喜更加顺利。 戴檬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但她还是顶着俩黑眼圈来了。 昨晚睡的太晚，庞馨打电话来催她起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刚刚躺下。 她也确实天快亮了才入睡。 一晚上辗转反侧，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其实还是希望置顶消息能弹出来红点，所以她潜意识里让自己等等，在等等。 这一等就一个通宵。 椰子远远的就看见了戴檬，她没有在拥挤的人群里，而且侧身靠在一旁的圆柱上，抱着胳膊，手机竖着扣在臂弯里，头微微低着，从她身体晃悠的角度看，她的鞋底应该在摩擦地面玩。 她今天半扎着丸子头，黑色紧身上衣搭配一条黑色阔腿裤，衬得她的腰身更加纤细，比例姣好的身体更加拔萃。 被接的人都走到跟前了，戴檬一无所觉，还半眯着眼望着地面。 好困，困的想死。 好烦，还没有周茉的信息。 椰子把宽沿帽摘下来，并着指尖拍了一下戴檬的肩膀，瞬即双手背去身后，歪着脑袋俏皮地看着戴檬。 “嘿！”戴檬如梦初醒，惊呼一声，站直了。 “到了啊。”她扭扭脖子。 “你这接人有些草率吧。”就站这儿，连时间都不关注。 “困，太困了。”戴檬捏捏眉心，一脸痛苦。 “咋？”椰子有些难以置信的口吻：“还在为前任夜不能寐啊？ “怎么可能。”戴檬探探头：“欸，马明灏呢？” “哦，等行李去了，我让他等会直接去停车场。” 戴檬点点头表示了然，而后凝凝神靠近了椰子，仔仔细细的端详：“欸，我说。”她围着绕一圈：“你是不是黑了啊，胖了啊？” 黑是黑了点，椰子提了提自己的裙摆，看看肚子，看看腿。 “胖了吗？” “嘶。”戴檬把手竖起来低着下巴：“理论上不应该啊？” “啊？”椰子茫然 “黑不是显瘦吗？”戴檬一本正经。 椰子呆滞了有半秒，还没有组织好回击的语言，又听戴檬说：“她来了。” 椰子云里雾里：“谁？谁来了？”她转着身子四处眺望，根本没有半个熟悉的人影。 等目光再次回到戴檬身上的时候，看见那人在玩手机，指尖下不知道藏着什么坏心思。 “酸橘子，我发现你。”她拍一下戴檬胳膊，“越来越爱使坏了。” “不久，你可能又得准备份子钱了。”戴檬没头没尾说一句。 “啊？”椰子cpu要烧了。 第 8 章 8 庞馨当然没有穿婚纱，但今天的衣服她还是稍微设计了一下，和欧阳笙穿了同系列的情侣装，黑白调，看着也是很有仪式感。 她穿一件白衬衫搭配一条黑色不规则长裙，左小腿到右大腿是拉链设计，拉链拉在恰到好处的位置。衬衣袖子挽在手肘处，前端掖在裙腰里，后摆自由垂着，散着一头大波浪，整个人性感又优雅。 而欧阳笙则搭配了同款白色衬衣加一条深灰色拖地裤，oversize风。她本就个高，随意堆在小臂的袖子和裤子褶皱的设计把她的痞帅显得淋漓尽致。锁骨发一边别在耳后，一边随意散着。她今天还戴了一副窄边框金属材质的眼镜，手往裤兜里一放，少年气息扑面而来。但偶尔食指擦过鼻梁推眼镜那一下，又带着些成熟儒雅的气质。 她们挽着手来到来吧，然后径直去了来吧拉吧。此时拉吧静悄悄的，连灯光都比平时暗一些，甚至有些地方都没有打灯。 欧阳笙很疑惑，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今天不营业？” 为了迎接一个椰子，她觉得好像没有必要休业一天。 她的话一出口，挨着小舞台边的灯光亮了，她和庞馨站在了光亮下，俩人身影交错。庞馨抚上欧阳的脸颊，欧阳微低了头，带着点茫然的眼神看向她。 “欧阳笙。”庞馨很正式的叫她全名。 随着这句话的出现，又有几束灯光打了下来，刚才进来被遮掩了部分，慢慢的清晰了。 欧阳笙有些僵硬的转动身体，看着眼前熟悉又不太熟悉的一切。熟悉是因为此刻进入她眼睛的是七八年前的场景，不熟悉也是因为这些场景已经过去了七八年。 现在江大的校门翻新扩宽了，挨着校门的绿植被移走了一些，其中就有自己当时站在下面接电话遮阳的那颗树。 庞馨用一己之力把她拉回从前，拉回到她们初遇的地方。那个她看着一个女孩出神，都忘记听电话内容的地方。 小拇指被勾了一下，欧阳笙从惊讶里回神，先低头看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而后抬眸看向庞馨的眼睛。 她的睫毛有些湿润，眼眶也有些红。 “你…”出口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嘘。”庞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然后牵起她的手。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我们在一起七年多了，什么样的浪漫你都给过我，把我捧在手心里呵护。明明我是你的爱人，但是你却像疼女儿一样疼我。对我百依百顺，不打不骂的。” 躲在一旁的戴檬听见这话，差点没笑出声，咋的，这人还有受虐倾向啊。 庞馨鼻头有些酸，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睫毛根部都带了湿气。 “我真的，真的觉得自己修了八辈子福才能遇见你，其实…”庞馨突如其来的紧张，咽了咽喉头。 “其实我们早该进一步了。”她把欧阳的另一只手也捉过来，用自己的双手捧着，像取暖那样。 灯光依旧打在她们身上，两人的影子重合得更多了，像抵着额头在亲吻。 庞馨顿了三秒用来整理自己的情绪，而后她柔情似水地说：“我们结婚吧，欧阳。” 欧阳瞳孔颤了颤，不同寻常的放大又缩小，耳朵眼好像被堵住了，脑子里嗡嗡地回响，停在耳朵里的还有毫无章法的心跳。 其实欧阳笙也想过求婚，她们大学毕业的时候她就想了，她其实不太自信，一开始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想的是得到，是属于，是占有，是想杜绝后患的让她们融入一体。 第8章 她想有名有姓的占有庞馨，而不单纯只是身体和心灵的交付。 这样，不管发生什么变数，庞馨也没有办法轻易的离开她。 可是真的毕业了，庞馨毫不费力的有了自己事业，而她还在到处投简历等offer的时候，这种想法渐渐瓦解。 但庆幸的是，欧阳并没有因为家庭的差异情绪化，没有用这种蹩脚的理由破坏她们的感情，相反她更加爱庞馨，总觉得对她不够好，总觉得亏欠。 只是求婚的想法越来越淡了，她总觉得自己不配，总想着等自己在厉害一些的时候再彻底拥有她心爱的人。 等待中，时间就这样一年一年的过去了，等来了她们相恋的第八年。 “我…”欧阳还是觉得自己不配，可她又那么期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心里两个小人在拉扯，一个告诉她快答应，一个告诉她在等等。 庞馨用濡湿的眼神看她，带着些委屈：“你不愿意？” “不是。”欧阳想也没想的否认，对于庞馨其实她是没有理智的，特别当她向自己示弱，像自己乞求的时候。 心里的小人在这句回答里停止争吵，都僵硬了身体望着这个明明只能代表她们其中一方发言的人，可明明她们还没有争出个你我。 “我不是不愿意。”她再次肯定地说 “我只是，只是。”欧阳笙润了润下唇，不知道怎么表达。 “宝宝。”庞馨圈住欧阳的胳膊，仰着头看着她：“我知道你心里的顾虑，知道你想给我最好的很好的，所以才犹豫不决。” “那这样好不好。”庞馨似乎真的在思考一个比较中间的解决办法。 随后她说：“你嫁我。” 你嫁我就不用思考那么多了，嫁我就应该我养你。 欧阳眉眼一弯笑了：“这有什么区别。” 不过她的笑意里藏着些哽咽 “难道是我的方式不对吗？”庞馨睁大了眼睛，讶异地说：“是不是和你期待的求婚不一样呀，你是不是设想的怎么也得单膝下跪手捧玫瑰呀。” 欧阳笙温柔地看着面前这个努力逗她，让她放下心来压力的人，神情一动，把庞馨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托着她后脑勺的手不自觉的摩挲。庞馨靠在她肩窝，听着她胸腔有些乱了的心跳。 时间在帮她们打拍，躲在四周黑暗中的人此刻也提着心等待。 世界为两个相爱的人暂停了。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在她们心尖儿穿梭，顺着她们的筋脉，身体的血液好似在融合，俩人身体都有些发烫。 欧阳亲了亲庞馨的头发，低头看着庞馨，目光盛着没有收回去的晶莹，声调缱绻带着些沙哑：“那你就不能反悔了。” 俩人把彼此装进瞳孔里，心里的烟花炸了一遍又一遍。 庞馨圈住欧阳的脖子，垫了垫脚尖开始吻她，呼吸交换里她轻声说：“我好爱你。” 真的好爱好爱你 一阵欢呼结束了俩人的拥吻，她们都有些害羞的放开了彼此。 像情窦初开那般羞赧。 戴檬手捧着玫瑰，托在手心里的还有一个红色盒子，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她走到庞馨身旁，有些吃力的拍了一下，故作咬牙切齿地说：“害羞个什么劲儿，以前你们在酒吧接吻的时候，那么多人也没见你收敛。” 也是那一次，戴檬才认清了自己的心。 庞馨拿白眼斜她，无声地说：“你懂什么啊！你个单身狗！” 这种时刻总会又一个添柴加火的人，椰子适时出场。 她走过去用胳膊怼一下戴檬：“干啥呀，羡慕嫉妒恨呀。” “嘿，我说。”她一把子把玫瑰塞给欧阳，又是一场你追我赶的好戏。 椰子向她吐舌头，做鬼脸挑衅。 欧阳和庞馨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下，看着跑离她们的二人呆滞的愣了愣神。 只一瞬，欧阳的视线收回来，看着抵在心口的红玫瑰。 “是的，有这种低俗的环节。”庞馨低眉浅笑，不知咋地，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这边温馨甜蜜，那边鸡飞狗跳，像是两个世界。 欧阳把花束放置一旁，捏着红丝绒盒子的手有些发颤。 “馨馨。”她不知道说什么，就轻声唤了一句。 庞馨把手伸出来，提着手腕，中指突出的显露：“帮我戴上吧。” 欧阳难掩的紧张，呼吸起伏一下，郑重其事地打开盒子。 一对卡地亚的素圈，安静地躺在盒子里，等着人给它温度。 她捏着一只缓缓取出，庞馨又抬了抬手，迫不及待地。 戒指落入指根，庞馨竖起手掌：“真好看。”然后她执起另一枚，坚定又虔诚。 终于，终于啊。 “怎么这么刚刚好。”欧阳也竖起手腕看 庞馨心思一转，凑近了，低语：“握了那么多次，况且我那里每天都量，我能不知道尺寸吗？” 欧阳在她的言语里红了耳尖。 又是一阵欢呼，紧接着就是礼花，彩带，五颜六色，接踵而至。 她们被来吧的工作人员围在中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抛问题，送祝福，热闹沸腾。 “我先饶过你，死椰子。”戴檬气喘吁吁地说，她严重怀疑椰子这俩月去练长跑了，累死她了。 椰子老神在在，抱着胳膊一脸不屑。 这场“交战”因戴檬体力不支结束。 后来欧阳和庞馨又在人群怂恿下接了次吻，被热闹蒸熟的脸挂着红晕，看着彼此浅浅的微笑。 心尖儿的蜜儿让周围的人都甜掉了牙，此起彼伏的哎哟喂。 “哎哟喂我勒个亲娘。”戴檬扶着腰走过来，手搭在别人肩上。椰子跟在身后，神采奕奕。 “我说你俩差不多得了哈，我都快缺氧了。”戴檬喘着气，腰身弓着，像前面的人招招手。 看见戴檬的样子，欧阳和庞馨相视一笑，还是和大学时期没什么两样。 她们道过谢，让店里的人各自去忙，然后牵着手来到另外两人身旁。 “有别的安排吗？”俩人异口同声问。 戴檬视线落在那十指交缠的手上，啧一声，看着椰子说：“真腻歪。” 结果看见椰子抿着笑，在微信上聊得火热。 靠！ “我说你们都回去吧，去春宵一刻，去洞房花烛。”戴檬没有好气。 真的好气！ 三人面面相觑，而后抖着肩膀笑。她们还是克制了一下，只是很难抑制。 “我说。”庞馨挑一下眉：“你那一眼万年呢？” 嗯？ 椰子和欧阳对视 有八卦 第 9 章 9 被问及周茉，戴檬内心得意表面神秘，她眼神慢悠悠地递给庞馨，又逡巡着看旁边挂着吃瓜脸的另外两位，而后不紧不慢地往中央沙发位走。 想听免费故事，她高低得起个范儿，况且今非昔比了已经。 身后三人默契摇头，嘴角抿着宠溺的浅笑，这么些年都习惯了。很给面子的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像托着女王陛下的皇冠。 戴檬选择长沙发坐在正中央，姿态睥睨，脚腕悠闲地晃着，好似在想象有人给她捏肩捶腿，闲情逸致。 椰子在她左手边坐下，欧阳笙和庞馨选择了右手边的单人沙发，庞馨坐在扶手上，欧阳圈着她的腰，下巴在她身侧轻轻蹭着。她们“围堵”着戴檬，等着她的“金口。” 戴檬半眯着狐狸眼，神色狡黠，还在摆谱，得意的样子让人想揍她。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哈。”庞馨踢了下戴檬摇摇晃晃的脚腕，瞪她。 戴檬一撇嘴，把踢歪的二郎腿放下，双腿并拢摆正。头上的皇冠掉了，正着身子坐的规规矩矩。 “她回我消息了。” 神态动作都怪羞涩。 庞馨斜着眼白眼她 “就这？” 这不是意料之中，还是她提醒这个傻子，才让这傻子没有憋死在牛角尖里，端着摆着横着竖着就说这？ 椰子和欧阳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电波一对，都觉得戴檬被邪祟附体了。 欧阳挠了挠庞馨的腰，庞馨捉住她的手指捏一捏，轻声软语：“昨晚没来得及和你说。” 听见这话，欧阳眉眼一动，甜腻腻地就笑了。庞馨打她手背，也想起来昨夜的翻云覆雨。 椰子这次很尊重戴檬，捧着脸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等她说出来故事的来龙去脉，她倒要听听怎么个事儿。 “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庞馨继续玩欧阳手指。指尖，指腹，手指每一个关节都在她掌心经过。她平常的问出这句话，话音一落就改变了主意，不能给戴檬选择的权利，她能滔滔不绝，且毫无重点。 “还是我来说吧。”她忽略掉戴檬蠢蠢欲动的嘴。 第9章 然后庞馨在戴檬忸怩造作，抿唇咽喉，千奇百怪的表情中简明扼要的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毫不意外，另外两个吃瓜群众同时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要不要找个神//婆给这人看一眼？ 椰子慌乱地看着庞馨，用眼神求助，她觉着自家姐妹指定是疯了。 欧阳的震惊倒有些不同，她从未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扑捉到过戴檬如此精彩的面部变化，跟川剧变脸似的，还有在她身上少有出现的羞赧。印象中这酸橘子蔫坏蔫坏的，每一回都是她让别人面红耳赤，自己潇洒看戏。 “嘶。”椰子并着手指戳戳额头：“你们讲真的？” 庞馨努努嘴：“你看她那样子。” 椰子看一眼戴檬春心荡漾的样子，嫌弃地往后倾斜身体。 “我去！”椰子锤了下沙发，声音拔高喊了一声。 “啊？”庞馨和欧阳同时出声，戴檬疑惑地看着她：“咋啦？” “你刚在机场是不是就是和她在聊天，你还说，还说要准备份子钱。” “卧槽，卧槽，啥意思啥意思。”庞馨一个弹射坐在了戴檬右手边，抱住对方的胳膊，耳朵竖得像天线，稳坐吃瓜第一线的她错过了什么精彩的剧情。 椰子也是满脸求知若渴，刚她只觉得戴檬在戏弄她，根本没有多想。 “哎呀～”戴檬声音娇滴滴的，把胳膊从庞馨手里抽出来，含羞带笑地。 而后她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第一次在深闺中准备和好姐妹提及自己心动之人时的害羞扭捏。 她们之中比较稳重的，现在竖着手臂正在玩手机的欧阳，听见这动静，抬眉不可思议地说道：“真的是活见鬼。” 庞馨被她的话逗得噗嗤一笑，带着笑意催促戴檬：“赶紧的，老实交代，她和你说什么了。” “对对对，赶紧说。”椰子正色，带着些装都装不好的威胁。 欧阳把手机收起来，胳膊支在扶手上，手指握拳低着额角，视线也给到戴檬。 三人目光如炬 “就…”戴檬抿抿唇，拿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你们自己看吧。” 她把手机搁桌上，椰子扒拉她一下，从她腿上跨过：“你走开。” 然后挨着庞馨，两人头靠着头开始看聊天记录。 “不好意思…”庞馨一边看一边念 除开第一句周茉主动的解释，后面的全都是戴檬的殷勤。庞馨越看越烦躁，眉头皱了皱。还以为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至少搞清楚了人家是直是弯，结果又是这个酸橘子在这儿自说自话。 她把手机丢给椰子，站起来打算坐回原先的位置。 然后她看见… 欧阳手腕竖着，拎着手机在沙发扶手上转圈，手机的棱角在扶手上擦出轻微的声音。 庞馨心脏一突，暗觉不妙。 果不其然等她靠近扶手的时候，欧阳身子一斜，靠在了另一边扶手上，用拳头拄着脸，眼神游离。 庞馨心道完蛋，生大气了。 她大腿一滑，顺势坐在了欧阳腿上，身体突如其来的重量，使得欧阳挺了挺背脊，也下意识得去护庞馨，担心她摔倒。 “宝贝。”庞馨圈住欧阳脖子，温柔缱绻地喊她。 欧阳颈后绒毛都立了起来，脸颊旁起了小粒子。她故作冷漠，咬着唇不作声。 然后庞馨吻了上去，用舌//头迫使她讲话。 椰子把聊天记录仔细的看完，总结出其实也不算戴檬单方面的孔雀开屏，至少说约吃饭是对方主动提出的。 “周茉。”椰子看着备注低声嘟囔，她觉着这个名字很熟悉。 “欸，馨儿。”椰子抬头去寻庞馨，动作跟着她的声音一起。因为思绪在搜索，所以她的声音不大。这个名字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记忆里有若隐若现的人，她想找庞馨帮着回忆一下。 “我去！”眼前的视觉冲击让她瞬间又低下了头，撑着额头挡住自己的视线：“你们继续继续。” 从洗手间回来的戴檬刚好看见欧阳和庞馨在椰子的声浪中分开双唇，二人显然意犹未尽。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搂住椰子的肩膀打趣：“她俩没把你掰弯真的是科学奇迹。” 欧阳耳尖染了粉色，她俩几乎没有在仅有她们几个人的情况下这样拥吻过，庞馨倒是大方，就着刚接吻的姿势，转头问：“咋啦？” 有种问完不用等回答，继续刚才的事情的感觉。 欧阳润润唇，找借口：“我腿有点麻。” 庞馨当然看懂了她的难为情，捏捏她的耳朵，对着它说了一句悄悄话，然后才从她腿上下来。 “椰子，你叫我干啥？”她背着手，弯腰低头，至上而下看着椰子手里的戴檬的手机。 她们三人就成一个三角形，庞馨站着，另外二位并排坐着。 椰子点了点屏幕里的备注：“这个名字你不觉得熟吗？” “熟啊。”庞馨想都没想 椰子用“我就说吧”的眼神看着她 戴檬用“你说啥？”的眼神看着她 “每周都过，能不熟吗？” “不是不是。”椰子焦急，那种记忆快被提出来，又总是差一点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她抓耳挠腮，头脑风暴。对着庞馨继续说：“你想想，仔细想想。” 庞馨揉了下自己的耳垂，歪头看一眼身后的欧阳。 还好，没有凝视自己，应该还在消化刚刚的热//吻。 “我真的没有印象。” 椰子眼神一亮，“记得吗记得吗？” “就…我出去玩之前，有一天晚上下大雨，然后有一位顾客玩的比较晚了，我们送她回去的，记得不记得不。” 庞馨皱着眉头：“你出去前，两个多月前啊。” 她没有印象啊 “对。”椰子继续回忆 “那个女生好像就叫周茉，而且是我们这里的老顾客，她每次来，每次来都喜欢坐…” “对对对。”椰子蹬蹬蹬地跑到吧台。 “查一下，周茉，是不是我们这儿高级vip。” “就是周末的末吗？”吧台小姐姐问。 “茉莉的茉。” 键盘声响了几秒，然后听见吧台小姐姐说：“是的。” 椰子耶一声，眉开眼笑的，心里舒坦了。 第 10 章 10 “酸橘子，你自己仔细瞅瞅，人家哪一句表现出对你感兴趣了？你就口出狂言”庞馨拨一下桌上的手机。 “这儿，这儿，不是主动约我了吗？”戴檬戳着手机屏幕，用了点劲儿，手机滑到桌子边儿上，她眼疾手快的捞回来，放回原位置。 “人客气一下你还当真，那你约她来这里，她咋拒绝了。”庞馨抱着胳膊，趾高气昂地问。她现在想把戴檬耳朵揪下来，真的是油盐不进。 “不是解释了吗？今天她要陪妈妈吃饭，不方便。”戴檬梗着脖子说。 庞馨没太在意椰子的话，看她跑开后，又坐下来和戴檬复盘。她就见不得戴檬谨慎卑微的样子，认识这么久了，凭什么因为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连性格都改变了。她还是习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人前疯人后疯的戴檬。哪怕之前的感情都不咋顺利，但至少那是酸橘子自己作的，主动权在她。她可以接受戴檬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但是她不能看见戴檬委曲求全，谨言慎行的样子。 这不是戴檬该有的样子。 “其实…”欧阳见俩人又要 “其实…”欧阳见俩人又要蹬鼻子上脸了，埋了很久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俩人转过头去看她，还没等她开口，这边椰子激动的跑了回来。 “那个那个那个。”椰子抖着手里的便利贴，蹦到沙发上跪着，一手撑在沙发背上。 “搜一下这个号码的微信。”她把便利贴递到戴檬面前。 “看看是同一个人吗。” 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这儿。 这次椰子被目光炯炯地看着。 戴檬有些愣神，拿过便利贴：“谁号码？” “周茉。”椰子字正腔圆。 “周茉？”戴檬木讷地重复。 “对，你搜一下，看看微信。”椰子迫不及待 “哦哦哦哦。”戴檬醍醐灌顶，一把抓过手机：“多少。” “18…”椰子给她念数字 庞馨伸长了脖子，下巴抵在戴檬肩头，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屏幕。 如果，如果跳出来的就是目前戴檬已经有的，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周茉不恐同。 应该不会有恐同的人来拉吧。 “不是。”戴檬有些失落地说 “不是啊？”椰子接过手机，看一下界面。 “这同名同姓的人，差别还挺大哈，一个头像是水冰月，看着就活波可爱，这个灰白调后脑勺，看着怪忧郁哈，呵呵呵呵呵。”椰子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尴尬。 “你别说，椰子，你记性怪好，我一点印象没有。”庞馨接过话头，看一眼垂头丧气的戴檬，用肩膀撞一下她的肩膀说：“好了，今儿可是我大喜的日子，给姐乐一个。” 第10章 “咋就大喜了，求婚而已，又不是结婚。”戴檬用病怏怏地声音怼她。 “我本来挺开心的，觉着自己胜券在握，被你三言两语一搞。”戴檬往沙发上一歪：“信心全没了。” 真的，这大闸蟹是懂怎么扎人心的。 “哎呀。”庞馨去拉瘫在沙发上软若无骨的人。 “我现在给你拨冷水，也是为了…” “我知道我知道。”戴檬被拽着，身体在空中呈四十五度，摇摇欲坠的感觉。 椰子顶着她胳膊，一边回微信一边说：“你也别灰心，她不是约你吃饭吗？今天不方便你就约她明天，咱不给未来下假设，不行你就用你以往的招数，先睡了再说。” “卧槽！死椰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戴檬一下子精神了，狠狠一拍椰子的手臂。 “我啥时候是先睡的，都是确定关系后再发生的关系，被你说的跟禽兽似的。” 椰子身体一缩，揉着自己被打的地方。 “那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总比你现在这样强，咱得不到心，先得到人。”椰子挑眉眨眼。 “你死一边去！”戴檬横眉竖眼。 椰子和庞馨对视一眼，得意地笑。 戴檬嘴上鄙视椰子，脑子已经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一些酱酱酿酿的画面像小电影一样在眼前放，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体温在上升，脸颊的热意渐渐变得滚烫。 “啊啊啊！”她抓狂般地喊道，揉搓自己的头发，甩了甩脑袋，真是要了命了。 出于对好姐妹的了解，其余三人已经给戴檬留了私人空间，目前就她自己红着脸待在沙发上做自我调节。 庞馨想起来问欧阳，刚刚没有说完的话。 欧阳抿着笑意：“其实我觉得她们挺配的。” 椰子探出脑袋，看着欧阳：“此话怎讲？” “我觉得她们名字就很配。” “一个茉莉，一个柠檬。” “嘿，好像有点道理。”椰子挠挠鼻头。 “唉。”庞馨叹一口气 欧阳揽住她肩膀，安抚地摩挲。 后来戴檬是被吉他声吸引过去的。 椰子和庞馨坐在高脚凳上，手边是特调的鸡尾酒。椰子用胳膊当枕头趴在小圆桌上，庞馨左手搭在圆桌上，右手臂竖着托着头，身体稍稍侧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舞台上的人。 舞台上的人拿着刚收到的吉他，弹着自己前几天刚完成的歌。 这是她在外跑演出的时候，夜深人静特别思念庞馨的时候写的。 基调不是悲伤的，而是轻快温柔。她把想念娓娓道来，弹出细水长流的爱意。 戴檬悄声走过去，靠在另一个小圆桌上，看着欧阳手里的吉他，记忆又汹涌而至。 应该是一礼拜前，她因为失恋喝到烂醉如泥，当时欧阳和椰子都不在，陪着她的只有庞馨。 她记得她喝得意识模糊的时候，靠在庞馨肩头嚎啕大哭，哭一会捞起酒杯继续喝。其实并没有因为分手有多伤心，但是在酒精的催化下，悲伤就是被无限制的放大，它促使自己去把所有伤心事都想一遍，想到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然后再通过酒精来麻痹自己，就这样无限循环。 后来她抱着庞馨刚淘到的限量吉他不松手，对着它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好像把幼儿园丢钱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庞馨就由着她，陪着她。 等她发泄完回家的时候，庞馨好像对她说了一句话。 “下次找个人好好的谈一次恋爱。” 第 11 章 11 画面的另一端，离来吧一条街的西式餐厅。 靠窗的位置上，周茉和徐女士面对面坐着。餐已经上齐，周茉正在小幅度的切着牛排。徐女士举着杯子喝水，余光从杯口探出去，先停在周茉的手腕上，眼睛眨一眨，嘴唇象征性的一抿，视线忐忑地来到周茉脸上。徐女士忧心忡忡，她有很多话想说，可不知道如何开口。 “好了，妈妈。”周茉把切好的牛排推到徐女士面前，乖巧亲切的喊她。 徐女士全名徐明月。 心不在焉的徐妈妈慌张的放下水杯，急乱中水杯差点被打翻，她双手扶住，心里打起了小鼓。 “妈妈。”周茉顿住刀叉，疑惑。 “没看准，没看准。”徐妈妈叉起一小块牛肉放嘴里，为掩盖紧张，脸上堆起满足的笑容说：“嗯，好吃。” “这家牛排是很不错。”周茉也把刚切下的一小块放进嘴里。 窗外是江城最繁华的夜景，周茉在咀嚼的间隙歪着脑袋去看户外屏幕上争先恐后出来的广告，眼里收了五颜六色的光，心里却没有一点色彩。 “茉茉。”徐妈妈跟着看了一眼窗户，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周茉，小心翼翼地出声。 “嗯？”周茉把视线挪回来，端正地看着妈妈。 她用善解人意的语气：“怎么了，妈妈。” 徐妈妈听得鼻头一酸，她的心肝宝贝茉茉，从来都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会给她设置一些关卡，费尽心机的为难她。 “今天不是说好的回家吃饭的吗？你爸爸还准备了你爱吃的烤鸡翅和黄油虾，怎么…”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徐女士压抑着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尽量平静地说：“你已经好几月没有回家吃饭了。”自己一个人有好好吃饭吗？你又不会做饭，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吗。 虽然周茉从大学开始就和父母分开住了，发生那件事情之后她提出的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自己独立生活。 其实她说想自己生活的时候，徐妈妈还是感觉很诧异，思前想后也没有想通。毕竟他们家的氛围还是很可以，他们也从未要求过周茉什么，并且周茉从小到大很少提出什么要求，在那个节骨眼说想自己一个人住，徐妈妈还是一万个不放心。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询问各方意见，还是同意了周茉的请求。 后来基本维持在每周都会去父母家里一次，和父母一起吃顿饭，听父母聊聊天，她很少主动和父母分享什么，但是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就算特别忙碌的时候，也会维持在半个月一个月回去一次，可是这次她快三个月没有回家了。 “就突然想吃这家牛排了。”周茉嘴角扯出小小的弧度。 徐妈妈润了润嘴唇，身体前倾了一些，担忧：“宝贝，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妈妈说好吗？” 周茉抿着下唇，乖顺地点头。 徐妈妈难掩紧张，握了握放在餐桌下交叠在一起的手，斟酌着又说：“范范说…” 徐妈妈垂眼，咽了咽喉头，缓解紧张，错过了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周茉蹙起的眉头。 她看着毫无波澜，面色如常的一张脸，继续说：“范范说，你也很久没有去她那里了，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 “是发生什么了吗？可以和妈妈讲讲吗？” 周茉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最近太忙了，没有顾得上。” “太忙？”徐妈妈的眉头皱了起来，脸上的担忧多了几分。 “工作很忙吗？工作忙的话，我们可以考虑换一个的。” “而且如果实在太忙，妈妈也可以每周来给你做饭的，你总是吃外面的东西呀，总归是不好的，现在妈妈也没什么事情干了，照顾照顾你还是可以的。” 徐妈妈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周茉的健康，从前她不这样絮叨的，觉得给孩子自由的空间也是成长的一种方式。后来发现，有些本就该发生的事情，和教育方式根本没有太大关系。那些注定好的事情，就真的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她就应该抓住一切机会，在不破坏周茉舒适度的前提下，尽量多的和周茉相处，看着她平安快乐。 “其实也还好，我有时间会去的。” 她有意避开了妈妈的另一个提议。 徐妈妈也不追问，跟着她的思路：“那你有空记得去啊。” “好。” 提到范范，周茉脑海里不受控的出现了戴檬的身影，那个有些冒失有些莽撞的人。 上次的追尾就是因为当时在看手机，收到范范的消息有些走神，这才撞上了戴檬，这样一想范范也算一功臣。 徐妈妈看见周茉的眉眼舒展开了，细微不易捕捉的面部表情都活络了起来，她放下心来，看来真的是因为忙才没有时间，并不是在排斥范范。 徐妈妈温柔地笑了笑。 “赶紧吃吧，妈妈，在过会儿口感就不好了。”周茉看着餐盘里还剩一大半的食物，暖心提示。她妈妈只顾着和她讲话，都没有吃两口。 “好，好勒。” 徐妈妈吃了几口，又喝了两口水，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周茉：“茉茉，那么明天，明天可以回家吃饭吗？我让你爸多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周茉出神了两秒，继而道：“下周吧，下周我回来。” “行，那这次说好了，不准变了，骗人是小狗。”徐妈妈开心了，笑起来说。 第11章 周茉的情绪变化依旧不大，抿着嘴，只眼神里装了几分看不见的欢喜。 她在想，戴檬今天约她，她拒绝了，那么明天她还会约自己吗。 第 12 章 12 翌日 日上三竿 戴檬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在房间里上蹿下跳。 五分钟前，她迷迷糊糊地接到电话，电话那头是漂亮的温柔的但非常公式化的声音。 “女士，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你抓紧时间办理登记。” “啥，啥飞机？”戴檬声音粘粘的，嗓子像被糊住了一样。 “女士，是这样，你一周前订购了江城航空cu9322直飞巴黎的航班，现在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抓紧时间值机。” 戴檬面部皱得跟包子似的，抓了一把头发，心道：“大早上遇到诈骗了？” “哪儿的飞机？” “巴黎？” 卧槽！ 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瞬间精神百倍 “您好，您好，您好，那个…”她五指插进头发里，使劲扣着头发，好像这样可以长出脑子。 “还有多久起飞来着？” “45分钟女士。” “呃…我睡过了啊，赶不及了呀，您看，能改签吗？” “女士你稍等，我这边查一下。” 电流声离远了一些，时间像是空了几拍。 “这边改签的话，最快是两小时以后，今天没有直达的航班了，女士您看？” 戴檬大脑飞速运转，两小时后，那么根据时差。 好吧，她一时忘了时差，脑子转不过来。 “不直达就不直达吧，您帮我改了吧，谢谢。” “好的女士。” 电话里又空白了几十秒 “女士，这边给你改到今天15:00，xr3755，荷兰转机，但只有经济舱了，您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可以，谢谢谢谢。”戴檬一边说一边点头。 挂断电话后，戴檬把手机放下，双手抓着她的鸡窝头，视线下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一切跟穿越似得，又快又懵。 好眠果然是种奢侈，这夜又是半梦半醒。昏沉的脑袋像是要压弯脊梁，拉扯着僵硬的肩颈。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周茉拿起枕头上的手机，现在11:28，戴檬没有再找过她。 昨夜意识模糊中，她捞过手机来看，不自觉地就点到和戴檬的聊天页面，整个晚上这个动作重复了无数遍。 所以她也说不好，这次差的睡眠质量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 周茉揉了揉眉心，靠在床头醒神，拇指在黑掉的手机屏幕上来回摩擦，为给自己空洞漂浮的心脏一个支点，殊不知它却让周茉的心更加浮躁。 手机屏幕被按亮，里面依旧没有戴檬的消息。周茉的指尖儿落在上方，眼睛盯着那些字母，手指迟疑，终究没有形成一句话。 沉重的叹息从鼻腔传来，紧接着是胸口的起伏。既然无所事事，她把手机反扣在一旁，身子一缩又钻进了被窝。 戴檬火急火燎的赶到机场，推着行李箱无头苍蝇似得在大厅东张西望。好容易找到值机柜台，她一路小跑着过去。 上气不接下气的办理好手续，终于来到了候机室。她以为这就完了，结果进来还有“千千万万”个登机口。 又是一路小跑，戴檬气喘吁吁，等到指定登机口的时候，她所乘航班已经开始在排队登机。扫了一眼队伍的长度，戴檬在一旁椅子上坐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急需上一台呼吸机，感觉心脏有些缺氧。 这马不停蹄，风风火火的，真的是赶飞机啊。 戴檬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平静呼吸。突然灵光一现，赶紧掏出手机。 “daddy，我改签了哈，要明儿凌晨两点多才到，巴黎 字还没有打完，广播开始播放最后的登机时间，让大家抓紧时间。她抬头看一眼，身体跟着站起来，把包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把没有打完的字添上去。 “时间哈。” 然后戴爸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啥情况？”戴爸第一句言语里参杂着担忧。 “嘿嘿。”戴檬把手机贴在耳边，用脸靠着，翻包找身份证，笑得很心虚。 “你老婆呢。”戴檬乐呵呵地。 “陪奶奶用餐呢，你怎么回事。”戴爸看一眼身旁的人，那眼神在说，你宝贝又干坏事了。 “我啊，我睡过了呗。”戴檬转转眼珠，把身份证塞回包里，顺着廊桥往里走。 “睡过了？”戴爸很是惊讶的提高了音量，简直不可思议。这几天总在提醒她，就昨晚忘记了说，这就睡过了？ “对啊，不过也差不了几个小时。”戴檬对入口的乘务人员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进入机舱。 然后她听见了电话那头她妈妈的声音，在询问她爸爸具体情况。 “妈咪。”戴檬主动献殷勤。 “宝贝找你。”戴爸把手机递给戴妈妈。 几秒手机传递的声音 “妈妈，孩儿知错了。”戴檬声情并茂，带着些装腔作势。 果不其然，戴檬听见了妈妈轻柔的笑声。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戴妈妈故作严肃。 “实不相瞒，我亲爱的妈妈。” “昨晚来吧生意实在太好，孩儿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别贫，老实交代。” “昨儿螃蟹不是求婚吗，我没有讲？”戴檬脑袋的小灯泡闪了闪，她没有讲吗？ 戴妈用眼神询问戴爸，戴爸摇摇头。 “你没有讲。然后呢？”戴妈肯定地说。 “然后我就，我就喝多了呗。”戴檬语速稍快地说，同时找到自己的位置。 “人家求婚，你…” “妈妈耶。”她看着局促的位置惊慌。 “怎么了。”戴妈妈蹙了蹙眉，把没说完的话收回去。 “这座位像是要把我长在这儿。” “嗯？”戴妈妈不是很明白。 戴檬把手机握在手里，放包到行李架上，暂时来不急回答戴妈妈的疑惑。 收拾好一切，她端正的坐在位置上，捣鼓着把椅子放低了一些。 “檬檬。”重新听电话的时候传来的是奶奶的声音。 “奶奶。”戴檬娇气更重了。 “想奶奶了吗？” “想，很想，特别想。” “那奶奶生日还迟到呀。”奶奶揶揄戴檬，而后哂然一笑。 “奶奶！。”戴檬娇嗔。 “好了好了好了。”奶奶笑的合不拢嘴。 重新入睡依旧失败，周茉昏昏沉沉的醒来，只觉的脑仁都疼。 说不上来是什么牵挂，她首先还是查看了微信，仍旧没有戴檬的消息。 周茉面无表情的看着微信列表，把之前没有回复的，现在又是新红点的消息打开。看一眼内容，她开始打字：“等这段时间忙完，放心吧。” 已经将近三点，周茉总觉着自己今天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是这会儿一点头绪都没有。脑袋里只有剧烈的疼痛，像有人拿着木棍在脑子里搅动。 弄的她昏沉，恶心。 她切换软件准备打开窗帘，来电跳了出来。 周茉迟疑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嗯？”一个很轻的字节。 “刚醒？”很清凉干净的一把嗓子，哪怕自己的消息总被忽略，也丝毫没有一点责备。 “嗯。”轻，比一开始的声音更轻。 “晚上一起吃饭可以吗？”电话那头的人问。 耳边连轻微的声音都没有，范范眉眼一软，浅浅地笑开：“以朋友的身份，位置你选。” “嗯…”周茉带着思考，声音被拖长。 “我这边应该还有一小时结束，你可以慢慢思考，等会来接你。” “嗯。”周茉应下。 “好，待会见。”范范鞋跟在地面稍用力，椅子带着她的身体转了半圈，她借力起身，反手推一把椅子，让它又转了起来，似她雀跃的心情。 来吧今晚正常营业，大厅的光打得很足，舞池里的人在节奏里扭动，卡座上吧台边三五好友有说有笑。 周茉只经过门框，眉头都皱了起来。 很吵 来吧拉吧的氛围就大相径庭，舒缓的音乐，暖色的灯光。人虽然很多但丝毫不嘈杂，每个人举杯的动作都透着优雅。 好似来这里的人并不是来释放情绪或者说释放压力，来这里，好像是为了找自己。找到自己真实的情绪，找到那个平时被藏起来的自己。 因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家人的认可和尊重。 为了适合这个世界，大多都在日常生活中隐藏真实的我。 卡座上椰子激动地拍着庞馨的胳膊：“你看你看，门口门口。” 庞馨不明所以地倾身把酒杯放下，小幅度侧着身体探头看。 两位容貌姣好的人，并排着走了进来。 第12章 这里不乏年轻漂亮气质出众的女性，但是这两位给人一种捉摸不透又平易近人的感觉。 稍高的那位，看着约摸有她家欧阳笙那么高。她穿着一袭白色西装，剪裁得体，设计简单。 冷冽的装扮下，她的嘴角时不时的扬起。 不过仔细看你会发现，她里面搭配的是一件不规则高腰t恤，还是v领。 给人一种疏离感，又给人一种亲切感，还有些欲。 稍矮的那位，也不算矮，看着应该和椰子差不多，有一米七。 庞馨撇嘴，咋感觉全世界都比她高。 这位穿着深色牛仔阔腿裤，简单的白色上衣。她着装像俏皮可爱的大学生，但她好似对一切都没有兴趣，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 庞馨看着她们一直走到拐角处，看不大清的位置，回过头来疑问：“咋啦。” “等欧阳唱完下来，我要告状。”椰子啧啧两声，带着嫌弃的语气：“你这看见美女眼睛都直了。” 庞馨往小舞台上看了一眼，拍一下椰子手背，像是惩罚她的胡言乱语，解释：“我是觉得她们很不一样，跟我看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咋不一样。”椰子又往她们走过的方向看了一眼。故意说：“不就人长得漂亮。” 庞馨双手环胸，理直气壮：“确实漂亮啊，你喊我看的，人一进来你就看上了。” 说完对着椰子一个白眼：“我告诉那谁，就说你弯了，治你一个婚内出轨的罪。” 来吧！苍天饶过谁。 “才不是！”椰子急道：“那个看着生人勿近的那个。” 椰子俯在庞馨耳边：“周茉。” 庞馨吃惊地睁圆了眼睛，回想起戴檬说的话，肤如凝脂，吹弹可破，一眼万年，穿着普通，却觉得仙女下凡。 可是 “不对啊，不是证实了不是同一个人吗？”庞馨勾着脖子悄声说。 “咱只证实了微信不是同一个。”椰子的声音也跟着放低。 椰子和庞馨眼神一对，翻出手机给戴檬打电话。 当然是无法接通。 “靠！关键时候掉链子。”椰子焦急，又拨了一遍。 “打不通的。”庞馨恍然，把椰子执电话的手拿下来：“她去巴黎了，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 “如果…”庞馨不怀好意地笑笑，阴险险的：“要不你去拍张照片。” “不好吧。”椰子局促且为难，感觉手心儿已经在冒汗了。 “而且，我觉得她们应该是一对儿。” “我去拍照，太冒失了，说不好得挨揍。” “不行不行。” 椰子仔细分析，又摆手又摇头。 “我看着她们也挺登对。”庞馨说完捂住笑。 “你还笑，如果真的，酸橘子就失恋了。”椰子捉着声音，怕不当心被听了去，就成了真。 庞馨顿时哑然。 俩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往小包厢看去。 说是包厢，但并不是一个私密的空间，更像是复式建筑的阳台。用透明玻璃围着的护栏，一盏简单的白织灯打在圆形矮桌上，背景是模糊的浅灰色，暖黄色的落地灯靠着墙边亮着。因座位设置不多，所以相对安静和私密。 “她上次也是坐的上面。”椰子右手掌根撑着脸仰着头说。 “你听听她们在说什么。”庞馨也是同款姿势，只是她支起的是左手。 “趴下趴下趴下。”椰子来不及吃惊庞馨说的话，鬼鬼祟祟，脖子快缩进身体里了，慌慌张张地说。 庞馨把手放下来藏到桌子下面，身体半趴在上面：“咋了咋了。” “被发现了，看我们呢。”椰子沙着嗓子说。 “啊，那现在咋办啊。”庞馨脸都快贴桌上了，茫然失措。 “我不知道啊，我咋知道啊。” 范范嘴角抿着浅笑，把刚才的视线收回来，轻声细语地：“认识？” “不认识。”周茉神色淡漠。 “这俩人挺逗。”范范又说 “还以为你认识。”范范眼神暗了暗，心想：“如果你能认识这样的朋友就好了。” 第 13 章 13 后来俩人是被欧阳解救的，她握着小臂轻轻转着手腕，缓步走到庞馨身后。笑容不自觉的流露，揉一把她趴在桌上的脑袋，声音和煦温暖：“这是在做什么？” 庞馨闻声，抬头无尾熊似的抱住欧阳腰身，蹭着她的小腹撒娇：“你终于结束了。” 欧阳摩挲着她的头发：“等累了呀。” “那我们回家。” “你抱我。”庞馨仰着脑袋，夹着声音带着任性的语气。 “啧啧啧啧。”椰子一脸嫌弃，捂着她的半边脸，面色痛苦地说：“牙疼。” “你呢，你怎么回。”欧阳把庞馨揽在腰间，大拇指在她脸颊上逗留，一下一下抚摸，声音里带着笑意。 “我啊，我遁地。”椰子拿白眼斜楞她俩。 面前俩人不约而同地笑开了，见牙不见眼的。 戴檬抵达巴黎的时候是凌晨，她父母都没有来接她，派了司机去。等她被司机“甩”在家门口，以为会迎来父母思念的怀抱，结果迎接她的只有几股潮湿的热风。 貌似还卷起了几片落叶，呼呼从她脚边跃过，嘲讽她的凄凉，她像只流浪小狗，拖着行李箱在风中凌乱。 她觉着自己又被爱又不被爱的。 酒会安排在傍晚，所以戴檬酣畅淋漓地睡了一觉。 她裹着睡袍松散地走下来，途中还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下沉式的客厅沙发上，奶奶捧着一本书安静的看着。听见动静，她用食指和拇指捏着一侧眼镜腿，眼睛掠过镜片看出去，然后慈祥的笑容晕开了。 她合上书放茶几上，眼镜也摘下来搁在一旁，温和宠溺地声音响起来：“小檬檬睡醒啦。” “奶奶！”戴檬对这个称呼不满意，嗔怪。 “我都快28岁了，您还叫我小檬檬。”她一边说一边往奶奶身边走。 住家阿姨闻声而来，上前询问：“檬檬醒啦，想吃点什么。” “彭姨。”戴檬乖巧的喊人，坐在了奶奶身旁，仰着头看着阿姨继续说：“帮我冲杯咖啡。”她拍了拍脸：“我感觉我都肿了。” “只喝咖啡？”奶奶眯着眼看她。 “奶奶，我刚醒，没有胃口，况且，况且我还在倒时差呢，根本吃不下。” 奶奶意味深长地一笑，慢悠悠地把眼镜重新戴上，又慢悠悠地翻开书，然后慢悠悠地说：“你需要倒时差的话，地球都不会围着太阳转。” 对，戴檬就这点很牛逼，只要环境舒适或者熟悉，她能走哪儿睡哪儿。 戴檬转悠转悠眼睛，嘟着嘴不说话，用眼神示意彭姨去冲咖啡。 彭姨了然点头，默默离开。 “奶奶。”戴檬挽住奶奶胳膊娇声喊。她其实有些子心虚，毕竟自己误机，然后又一觉睡到下午，本来答应奶奶做的事情一件没做。 奶奶翻一页书，故作冷声：“嗯。” “嘿嘿。”她傻乎乎地笑。 奶奶掖了掖嘴角，声音仍旧严肃：“你爸你妈有个会议要开，说是结束直接去酒会。”她侧脸上次打量一下戴檬：“你就准备这样去吗？” 戴檬心里警钟大作，提到服饰了，本来她答应陪奶奶一块挑选衣服的，可是现在看奶奶的妆容明显就是整装待发的样子。 这时候彭姨端了咖啡上来，小心搁置在戴檬面前：“当心烫。”然后又放了两碟戴檬喜欢的点心。 “谢谢彭姨。”戴檬脆生生地说，乖巧温顺。 她捏住杯手小心抿一口：“奶奶，那我穿什么呀。”眼神飘过去扑捉奶奶的表情变化。她心觉自己的肯定准备好了，她火急火燎的出门，可没有准备啥正式的服装。 “那我怎么知道。”奶奶再次合上了书，随手放在沙发上，然后起身，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 戴檬把杯子放杯盘里，绕过沙发跟过去。 “奶奶，奶奶你去哪儿啊，你不管我吗，你不管我我穿什么，我老爸老妈也不管我，昨晚也没有人管我，我又冷又饿的。”她说着吸吸鼻子：“我觉着我都要感冒了，我有没有人爱啊到底。” “檬檬。”彭姨听见后有些担心，想问一下需不需要感冒药啥的，结果被戴檬一个眨眼止住了话头。 其实戴檬从小到大自由度很高，也不单单是她，她整个家庭的自由度都很高，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另外一个改变自己的计划和浪费自己的时间。 例如很多家庭爱等人吃饭，觉得等着一块比较礼貌比较和美，但是戴檬家里不是。因为每个人的生物钟和一天的安排都不一样，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时间节奏。他们家一直推崇不浪费时间在无聊的等待里，也不用这种方式去框架和规划其余人的生活方式。 所以养成了戴檬有些我行我素的性格，但是只要大方向没有出错，她父母基本不干涉她。 第13章 唯一一次是她的初恋，大概是她高中的时候。别人一对她好，三言两语就被牵着鼻子走了，说不好她是缺心眼呢还是缺管教，抑或是觉得新奇。 结果人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后来知道了戴檬的家世背景，嫉妒心无限扩大，甚至发展到病态的地步。戴檬不堪其扰忍无可忍后提出分手，分手后那人就把戴檬曝光到网上，污言秽语乱写一通，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渣了的小白花。 紧接着各种词条爆在热搜，戴檬的家世被越挖越深，后来就演变成戴家的企业被爆，然后牵扯出来庞家，各种舆论反复登顶。 戴檬记得那天她妈妈插手了她人生的第一件事情，在处理之前还特别客气的对她说，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你现在的能力范围，这次妈妈必须帮你做决策了。她当时抱着她妈妈哇一声就哭了出来，一个劲儿地道歉。 事后她父母全然没有追问她什么，只说无论何时何事都要保护好自己。 但是家族其他人是非常愤慨的，特别是戴檬的奶奶，自己的宝贝孙女受了如此委屈，她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不问缘由的那种。 当时戴檬只傻愣愣的问了一句：“奶奶，你不怪我吗，而且我谈的还是…” “怎么了，谈的是女朋友怎么了，喜欢，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这些人利用别人的喜欢为非作歹，甚至为此扯到商…” 奶奶的话说了一半，后来就被妈妈爸爸和家族里其余人打断了，当时戴檬没有去追问，因为小小年纪的她只震惊于家里对她的宽容度。时至今日，她也没有再去过问过曾经那个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她，后来又千方百计想毁了她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这事儿在她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所以后来的每段恋爱她都不那么用心，或是说不敢太用心。 戴檬的小心思被奶奶一眼看穿，她回身看着彭姨：“小彭呀，这孩子的苦肉计你还没有习惯呢，从小到大我都听腻了。” 彭姨看一眼戴檬，此刻她鼓着腮帮子扮演河豚，而后和戴檬奶奶相视而笑。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了解，就是太了解，所以忍不住心疼。彭姨时常就觉得，幸好戴檬骨子里的修养非常好，不然就戴家的这个教育方式，这孩子指不定长成啥样。 奶奶脚步停的地方让戴檬眼前一亮，她就是说。 “还是奶奶最爱我。”她双手握住奶奶的手腕晃了晃。 “去吧。”奶奶递了递眼神 戴檬打开房间门，一套和奶奶身上款式差不多但是颜色要亮一些的旗袍被衣架挂在显眼处。 “哇。”戴檬晶亮的眼睛眨呀眨。 “你嘛，不靠谱的啦，还让我这个老太婆操心这些事情的咯。”奶奶说出了很可爱的江城音，靠着门框有点子神气的模样。 “奶奶，您不愧是设计师，咋就老太婆了，您审美一直很在线很潮流好不啦。” 五点半酒会正式开始，一场本意轻松的晚宴实际并不轻松，从戴家出现那一刻，就有媒体开始拍摄，其中不乏一些听见风声出现的中国媒体。 之所以这次晚宴没有实行邀请制，相反有意无意的还放出去一些消息，刻意透露给某些媒体。是因为大约一周前，公司网络安全时隔十一年终于截获了带着戴檬两字的词条，分别是这样的“戴氏千金深夜和一男子买醉”“戴檬死性不改”“戴檬教养”“豪门败家女” 戴妈妈看见的时候，转了转手里的笔，当即对助理说：“下礼拜二筹备一场晚宴，通知一下檬檬。” “可是李总。” 戴妈妈知道助理想说什么，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结果两天前又拦截到了几条信息，这次的词条是“戴檬街头勾搭女学生”“豪门千金男女通吃”。这个创立即闲置的部门，又开心又紧张，都怀疑他们前些年是不是工作上有严重的疏忽。 不过贴出来的照片都是高糊，不是距离或设备的问题，而是故意模糊处理过。 显而易见，背后的“造势者”还是有所忌惮。 “查一下这个女孩的背景。”戴妈妈把屏幕转过去丢给助理。 很快周茉的资料出现在了李总面前，她不可思议地说：“就这些。” “没有多余的人物关系？” “李总，没有了，就这些，她连大学室友都没有。” 戴妈妈一头雾水，满脸困惑，她思忖着看着职业一栏：“资料被洗过？” “没有，她就一般的研究员，不到洗资料的级别。” “不过。” “嗯？”李总手指敲着桌面 “她和檬檬住一个小区，同栋同层。”助理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很可疑，声音都不自觉小了。 “同栋同层？巧合？” “按照目前调查出来的，像是巧合。” “在仔细查一下，不行给檬檬换一个住处。”李总翻看后面两页，写着周茉父母的情况，两位都曾任江大教师。 她看完把资料递给助理，助理轻车熟路地放进碎纸机。 “看一下宴会后的情况吧，如果没有大的动静，问檬檬回不回九号公馆，你最近多留意一下那个女孩的动向。” “好的，李总。” 酒会整体而言还是比较松弛，也没有人对着戴檬咔咔拍，对她的拍摄集中在她和奶奶从车里下来的时候。进入会客厅之后，拍摄的人就自觉收敛了。 戴家出席这场宴会的人其实都把心思放在了戴檬身上，留意接近她的人。也确实有不少男女去靠近她，每个人都一副讨好卖乖阿谀奉承的模样。 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也讨厌用这种方式亲近自己的人。她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生理性的恶心。 然后她放下酒杯，表示歉意之后离开了这里。 戴檬靠在露天阳台上，城市的夜空大致相同，景色也差不多。她看着远处水天相接的地方，在地球的另一边，有一个对她很冷淡的人，此刻好想她。 于是戴檬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此刻国内已经有些晚了，她微颤着手点开和周茉的聊天框，原来在思念达到一个阀值的时候，大脑是空白的，她连开场白都不知道说什么。 然后她退出去，给庞馨拨了通视频。 “你这是睡了？”周茉语气里充满了怠倦。 “活爹，你舍得联系人了啊，我以为你去巴黎醉生梦死把我们都给忘了。”庞馨一个激动，光着膀子就坐了起来，欧阳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下了她手机。 戴檬看着屏幕里一片黑暗，听着欧阳和庞馨的窃窃私语，捏了捏眉心：“我真的服了你俩，挂了挂了吧。” “酸橘子你咋了，你语气不对啊，咋啦。”屏幕恢复了光亮，庞馨显然有些焦急。 “你不是给奶奶过生日去了吗？你这是在哪儿，一个人？” “唉。”戴檬长叹一口气，把手机镜头对着四周转了转。 “受不了，我上天台来了。” “我其实没有明白妈妈为什么突然让我出席这种场合，一开始我以为就和往常一样的家宴，结果今天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啥大咖在这儿聚会呢。” “你家里情况你不清楚吗，大咖中的大咖，不过…”庞馨想了想继续说：“我也不明白阿姨为什么突然又让你出现在公众视野。” “卧槽，酸橘子，你不会要继承家业吧。”庞馨表示吃惊。 “唉。”戴檬又深深地叹一口气，连和庞馨斗嘴的心思都没有了。 “话说你啥时候回来呀。”庞馨当然听出来了戴檬的烦躁。 “我想现在就回。” “啊，过于草率了吧。” “檬檬。”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戴檬回头：“奶奶，你怎么上来了。” “宴会结束了？” “还没有，宴会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奶奶意有所指。 “奶奶！”戴檬还在消化奶奶说的话，电话里一声吼，吓她一激灵。 “臭螃蟹，你吓死我了。”戴檬咬牙切齿。 “馨馨啊。”奶奶笑的一脸慈爱。 一旁的欧阳听见声音端坐起来，礼貌：“奶奶。” “哎呀，笙笙呀。” “奶奶，您啥时候回国呀，要不要和檬檬一起回来看看我们呀，我们都很想你。”庞馨软着声音撒娇。 “应该是不行咯，毕竟有个小崽子马上就想走咯。” “奶奶。”戴檬表情严肃，正色喊道。 “馨馨，笙笙，奶奶先挂了，下次回来的时候来奶奶家里玩。” “好的奶奶。” “奶奶再见。” 这边电话挂断，奶奶把手机递给戴檬，她和戴檬一样望着远处的建筑，轻声开口：“奶奶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其实你爸爸妈妈也都知道。” “但是檬檬，你出生在戴家，总会遇到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总会遇到一些黑白颠倒的事。” 第14章 “你现在长大了，你也说你不是小檬檬了，父母奶奶都不能护你一辈子，只能尽力让你做你自己，但以后，你终归要自己走的。” “奶奶。”戴檬小声喊着，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当然明白奶奶说的一字一句，也懂得没有天长地久的陪伴，但情感上她接受不了，单是想到失去，她都感觉自己活不下去。 奶奶伸手爱怜地摸了摸戴檬的脑袋，含着笑意问：“真的今晚就要回国吗？” 戴檬揉揉鼻子不说话。 奶奶看一眼戴檬泛红的眼睛，和戳的微红的鼻头，戏谑：“看来国内有檬檬的牵挂咯。” 戴檬看着面前的人哭笑不得，轻轻锤了一下奶奶的胳膊。 奶奶拢了拢眼神，笑哈哈地：“走吧，我们先离开这里。” 第 14 章 14 湿热的空气像是把人塞进了蒸笼里，阳光变成了锋利的刀，落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尽管如此，为生活奔波的人还是顶着烈日不辞辛苦。 或许烈日和风雪正是属于他们的旺季。 周茉站在街道一旁，数字信号在她眼前明明暗暗的跳，她的视线被人来人往吸引，以至于绿灯亮了她也没有发现。 她这周工作效率极低，出错率高的离谱，这是以往根本不会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关于工作能力，她在部门是神级的存在。 同事们都很担忧，项目因为她推进迟缓，可没有她又不行。领导层也表示如果生活中遇到什么没有办法解决的困难可以提出，大家都很乐意帮助她。 但是周茉自己都不知道问题究竟出现在哪儿，她的注意力就是没有办法集中，思绪总是被拉出去很远。后来她想，或者是因为日渐差劲的睡眠质量导致她精神不济，所以每次午休她都会下楼买杯她不太爱喝的美式。午餐基本也很少吃，想着控制糖的摄入，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身体的透支让她状态看起来极差，整个人单薄了不少，好像路上随便一阵风一个人都可以把她碰倒。 在第三轮绿灯亮起的时候，周茉终于回了神，她一面过马路，一面把垂下来的头发别回耳后，脑袋因为这个动作稍稍偏着，视线也落在脚下。 她今天穿着西装领白色短袖衬衣，面料看着柔软顺滑，配一条米白色阔腿西装裤，腰带的颜色依着鞋子搭配，都是黑色。一眼看上去简单舒适又清爽干净，好像这火热的阳光都收敛了光芒，给这个清秀的女孩投了一小块阴凉。 就这在路上很耀眼的人，却生生被一旁等红灯的车错过了。 戴檬从包里拿出一片吸油面巾，侧身把包又扔回了后座。回头看见庞馨趴在方向盘上，脖子伸得老长，好像想从玻璃里探出去。她眼神一瞥，按下小化妆镜，并拢手指轻轻按着面部，随口问：“你在看什么。” 没有特别好奇，甚至没有往车窗外看一眼。 “刚过去那人有点面熟。”庞馨撩一把额前的头发，拧了拧眉，想不太起来。 “去哪儿。”刚才那一眼随即被抛掉。 “先去吃点，还是直接回家。”她重新启动车子。 “直接回吧，有些累。”戴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位置上，侧脸对着庞馨思忖了一秒继续说：“去九号公馆吧，我那边一个礼拜没有住了，也没有联系阿姨打扫，我自己也不想弄。” 庞馨不受控的带了下刹车，车身跟着一抖，颠簸感让戴檬神经一下子收紧，支起身子看出去，前方并无障碍。她抿着嘴小幅度的一撇，带出点苦笑，三分调侃：“吓成这样？” “确定回九号公馆？”庞馨难以置信，记忆里戴檬很少回去，就算是偶尔回去一次，也不会这样青天白日，不加掩饰。 经过那件事情之后，戴家有意让戴檬远离是是非非，只希望她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心的生活，哪怕是真有什么，兜底也用不着她。 可时隔多年，又让她走入漩涡是什么意思。 九号公馆代表权利和地位，里面住的都是商业巨头。安保当然无可挑剔，但还是不乏蹲守的狗仔。这些人认为这种生活在金字塔尖平日里衣冠楚楚大义凛然的上层人士，能挖点他们的私生活，在捕风捉影的照片里稍加润色就能赚的盆丰钵满。所以每一个陌生的面孔都是他们即兴创作的素材，哪怕一天一天落空，也愿意一天一天等待。 可九号公馆也是揪“泥鳅”的手段，都说商场如战场，肯定少不了尔虞我诈。总有人有意为之，故意制造消息，真真假假，为的就是钓到大鱼，铲除异己。 阳光有些刺眼，戴檬把胳膊抬起来，用小臂挡住眼睛，漫不经心地说：“嗯。” 说起九号公馆，她听见的时候和庞馨一样震惊，当时她呆愣地看看妈妈，又困惑地看看爸爸，最后确认般地看着奶奶。他们眼里毫无波澜，像只告诉了她今天午餐吃什么。但就在那一瞬间，戴檬明白了，又有爪牙伸向了她。 她倒要看看那些躲在阴暗里的臭虫，敢不敢再在她身上大做文章。看看十来年后，他们够不够胆卷土重来。 如果这次依旧风平浪静，那么才能证明这海底确实翻不出什么巨浪。 只是戴檬心里装满了害怕，这种情绪慢慢侵蚀着她。 近来她接触过的陌生人只有一个，却是让她魂牵梦萦的一个。 所以她也亟待知道真相 “那晚上呢，晚上出来玩吗？”庞馨快速地看一眼戴檬，她当然能感受到戴檬的情绪不大好，但现在不是把她从情绪里剥出来的时候。所以她用平日里的口吻问她，像之前的千百次一样。 “等我睡醒了看吧，万一没起得来。” 第 15 章 15 夜晚的热闹被装进一个又一个“匣子”里，把白日里为融合世界紧绷的自己松绑，寻一处属于自己的隐秘的角落。 有人在沸反盈天里悄然无声，有人在悄无声息里歇斯底里，一切只为取悦自己。 来吧是很多人的选择，因为它有很多选择。 最近欧阳没有外地的演出，所以都在来吧，庞馨自然也成了敬业的老板，这几天在来吧的时间比去年一年都多。 店里的人都调侃她说她好似长在了欧阳身上，跟个挂件似的。 庞馨当然不会反驳，毕竟她真的就想当她家笙笙的人型挂件。更何况她刚求婚成功，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当然是分开不了一点。 椰子度完蜜月又赶上暑假，无所事事，也就在来吧“镇”场子。 这俩鬼鬼祟祟的推杯换盏间全是做贼心虚的模样，每一次抬头仰颈都在暗中观察，用拙劣的演技掩耳盗铃。 “你之前来这里，她们也这样吗？”在抓住一次又一次投来的视线后，范范止不住问。 “从未有过。”周茉摇了摇手里的高脚杯，左手掌根撑着脸颊看出去。 下面卡座上的俩人又心虚的低下了头。 “以前不常看见她们。”周茉视线收回来，依旧捧着脸，看着杯中酒说。 淡蓝色的鸡尾酒很漂亮，像把大海捏进了掌心。周茉晃神几秒，手腕一转，虎口贴着下颚线的位置。在灯光的映射下，莹白的手腕上有几寸皮肤颜色和本来的不一样，看着更细嫩又好似更脆弱。 范范视线定格在那柔柔的手腕上，有想伸手握一握的冲动，她咽咽喉头，把心里这个危险的想法咽回去。 “也可能我以前没有注意过。”周茉抬着视线看着范范。 睫毛微微上翘，晶亮的瞳孔里透着仔细思考后的真诚。小巧的鼻头下是被酒水浸润后湿漉漉红艳艳的嘴唇，像十分成熟后的樱桃沾上了阳光，晶莹剔透。 范范端起酒杯小抿一口酒，多年的职业经历当然不至于让她乱了方寸。但只要你稍稍用心留意，在她放下酒杯，不自觉用大拇指按压其余手指关节的动作，暴露了她此刻心里的慌乱，可偏偏她对面坐的是人周茉。 “这两次…”范范话没有说完，投出去的视线抓住了第三个人。 来人戴着一顶米白色鸭舌帽，穿着做旧款蓝黑色卫衣套装，踩着一双米色运动鞋。一手插着兜，一手捏着手机，看上去大方又随意。 范范看见她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抬，和坐在卡座上“偷偷摸摸”的人打招呼。然后那俩人像看见大罗神仙一样激动，一个箭步冲上去，架着对方在刚才的卡座入座。 三人此刻背对着包厢，后来的人被拥着坐在中间。不过须臾，中间的人站了起来，毫不遮掩的抬头，视线和范范撞了个正着也没有躲闪。 神奇的是另外两个人也收起了藏头露尾的作风，只落后两三秒也看了过来。 “原来如此。”范范了然。 “什么？”周茉不明所以。 怎么话说一半结束，又莫名其妙说另一句。 迎来的目光让周茉的心脏一颤，慌乱的情绪从眸子里透出来，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惊讶。 第15章 要特别了解的人才能看穿周茉此时情绪的起伏，哪怕只维持了短促的几秒，就被收的干干净净，但还是会被心细的人发觉。好巧不巧这会周茉对面的人是范范，是总会留意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的范范。 她们从小就认识，虽不是朝夕相处但见面聊天的时候也不少，特别是中间有几年她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在周茉身上。 可以说她对周茉的了解，比周茉自己还清楚。 就这一眼，范范把刚才所有的困惑都理顺了。 周茉这些日子的“心病”就是现在眼前这个人。 因为她周茉夜不能寐，因为她周茉精神恍惚，因为她周茉才在这短短一周主动约见了自己三次。 “认识。” “嗯。” “就是她。” “卧槽！” “我靠！” 同时间出现了不同的对话，目光交汇的那一段距离，现在只留下明明暗暗的灯光。舞台上的歌换了好几曲，或许舞池里的人也换了好几波。 两处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范范低头回了几条微信，周茉又喝了一口酒。 卡座里的人也各自忙碌。 庞馨皱着眉头咬手指，椰子在扯手上的死皮，戴檬反反复复折腾手机，一会打开一会锁上。 这一周，她没有联系周茉。每次点开和周茉的对话框，戴檬就不知道说什么，删删打打，终究是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后来她被自己的猜测吓退，想着等有些事情尘埃落定后再决定，可未曾想椰子口中的周茉，真的就是自己放在心尖儿的周茉。 戴檬最终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一声闷响。椰子和庞馨同时看向她，动作定格在这一秒。庞馨的大拇指放在嘴边，椰子双手举在身前。 她俩之所以小心翼翼，是因为她们默认戴檬已经失恋。经过她们认真的观察，楼上二位举止亲密，保证是一对儿。且感情稳固，恩爱有加。 总结出来就是酸橘子没戏。 “之前她也是和那个人一起来的吗？”戴檬看着桌面问。 “之前？就最近，这周吧，是她们俩一起来的，之前周茉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口一口喝酒。现在想起来难道之前是感情出了问题，所以独自一人，现在和好了？比翼双飞。椰子疯狂脑补。 “这一周。”戴檬小声重复，感觉心口有些刺疼。 “檬檬。”庞馨轻柔地叫她，伸手捏住了戴檬的手。 “我没事。”戴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有对象也正常。”毕竟看上去那么美好 庞馨拍拍戴檬的肩膀，随后借力站了起来。她气息稍微一叹，说：“我去叫欧阳，我们换个地儿玩吧，总在自己的地盘玩也无趣。” 刚走出去几步，庞馨就顿住了。 楼上的人，径直向她们这儿走来。 顾不上思考，庞馨又退了回来，扯一把椰子的胳膊。 椰子茫然抬头，惊讶一吼：“我靠！” 二人都略显尴尬的站在一旁，毕竟她们“视监”了人几次，心里总归是心虚的。 “你好。”范范对旁边俩人微微一笑，首先和戴檬打招呼。 周茉站在她右手边，离她半个身位的距离。依旧冷着一张脸。 “你好。”戴檬伸手握了握范范的指尖。眼神仍旧不受控的落在周茉身上，依旧会让人心动的模样。 戴檬本想说一句好久不见，但又觉得她们没有熟络到这个地步，况且她们认识也不过一周，见面不过匆匆一次。好久不见是久别重逢，是互相思念，是难以抑制的牵挂。 然后她说：“好巧。” 说完心头一滞，好似丢掉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陌生给了周茉当头一棒，这一周的浑浑噩噩像电影一样在她脑子里回放。 就在刚才她还在脑子里盘算要如何招呼，要如何恰到好处的维持住她们的关系。 明明她们还有一顿饭的约定，可现在她只把自己规划在了点头之交里面。 原来期待落空是这种感觉。 于是周茉淡漠地跟一句：“好巧。” 戴檬像浮出水面的鱼，浓厚的窒息感快要了她的命，她好像都保持不好基本的礼貌了。 “听茉茉说她撞了你的车，真的很抱歉，请问车修好了吗？”范范礼貌又客气。 庞馨和椰子相视一眼，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戴檬一愣，看了看庞馨。 “哦。”庞馨一步上前，站在了戴檬身边。 “漆还没有补好，要的货还有几天。” “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 “方便的话留个联系方式？等维修好了再联系。”范范含着浅笑看着戴檬说。 “不…”她本来想说不用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毕竟正常来说没有人会被追尾后说算了。意识里她还是不想因为自己让面前这个误会，从而给周茉带去困扰。 可明明周茉有自己的联系方式，为什么还要让另外一个人联系自己。她是真的不想和自己接触吗，连当朋友都不想吗。 “范因时。” “戴檬。” 俩人顺利加上微信，并自我介绍。 等范范和周茉消失在门口很久，戴檬还看着那个方向出神。 戴檬甚至想，还不如就是那些阴暗里的爪牙，至少这样她会花心思在自己身上，会千方百计的接近自己，会有短暂的拥有。 可她偏偏不是。 第 16 章 16 主观逻辑最折磨人心，你会陷入其中一遍一遍的琢磨，一遍一遍的论证，然后深信不疑。 戴檬泡在酒精里颓废了一天，不是因为她自我恢复能力强，而是有人解救她。 周日傍晚她收到了范范的微信，问她能不能出来坐一坐，想和她聊一聊。 戴檬有些意外，想问一句有什么事，如果是关于车的赔偿问题，她觉得没有必要这样郑重其事。 可还没等戴檬完全编辑好，范范的另外一句话，让她删掉了本来打好的字。 “关于周茉，我想你可以帮助她。” 帮助？戴檬一头雾水。 “位置。” “就在来吧吧，那里氛围不错。”有相对隐私的空间，音量合适的音乐，会轻松自在一些。 还是在相同的位置，二人面对面坐着。范范随意的翘着二郎腿，食指和中指扶着高脚杯在桌面上小幅度转圈。 她直入主题，上来就递给戴檬一张名片，眼前的人看一眼名片又看一眼她，在结合约见时说的“帮助”，戴檬把惊讶写在脸上。 她双手支在桌面上，胳膊肘蹭出一块红印，拿着名片前后翻转。喃喃细语：“phyllis，心理医生。” 脑子里像有棍子在搅，迟迟不敢把这个身份和范范联系起来。 可答案呼之欲出。 戴檬用眼神询问，或者说确认。 “对，我们是医患关系。”范范盯着眼前的红酒，神色很暗淡。 “她…”戴檬眉宇堆起了山峰，舔舔唇，又把名片搁置一旁，看上去局促又无措。 范范很是贴心地接话：“她有肢体接触恐惧症，抑郁症，臆想症。” 像苦中作乐一般机械地牵牵嘴角：“她估计是什么易吸引精神类疾病的体质，应该被抓去研究研究。” 说完她饮一大口酒，由于太过急促，被呛了气道，难抑的咳嗽起来。 戴檬抽了几张纸巾给她，看着她被呛红的眼急切地说：“多久了。”当然知道对方此刻回应不了她。 心脏像被捏皱的纸张，跳动撑开的时候撕扯着生疼，血淋淋地。舌根尝到铁锈的味道，随着紧张的吞咽流回胸腔。 她未曾料到，想来也不会有人料到，一个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人，既然常年被精神疾病困扰。 一个在夜里像是染着月色，白日迎着阳光的人，为什么会是抑郁症患者。 她看着那么明媚，甚过夏日里最炙热的太阳，黑夜里最皎洁的月光。她应该被星辰簇拥，应该拥有这世界所有的美好。 “五年。”一道还带着细微喘/息的声音传到耳边。圈住戴檬跳跃的思维。 可她确实未曾大笑。 大脑帮她总结的最后一句。 呆滞无神的望着眼前人，像被抽取灵魂的傀儡。 难掩震惊。 看着戴檬讶异的样子，范范继续说：“我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从小乖巧懂事，就是少一点倾诉欲，比同龄孩子安静许多。” “这样的小孩是父母亲戚眼里的乖孩子，不吵不闹，很省心。” “所以一开始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确实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不对。”范范带着些懊恼。因为其实仔细一些是可以发现的，但是她没有仔细，明明从小对心理学有极高天赋又有极高兴趣的人，却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异常。 “直到有一次她做出了伤害自己的行为，才开始治疗。”范范言语里都是自责。 第16章 “伤害自己。”戴檬身体前倾，把耳朵凑近了，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范范轻微点头：“幸好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她一直在我这里治疗，但她没有完全信任我。”范范神色里尽是苦闷，她真的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可是她治不好她拼命想要治好的人。 “也尝试过其他的心理医生，她是压根不配合。”范范压压嘴角，尽是苦涩。 “她最近的情况很糟糕，我想是因为你。”范范深深的看一眼戴檬，那眼神里装着不甘和冷意。 白痴都能看懂。 “你喜欢她。”戴檬直接 “是。”范范舌尖一推，带着些轻快，又夹杂着无奈。 然后是一声短促的像是自嘲的哼笑，接着说：“我喜欢她，但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我。” “这些年，你是唯一一个让她情绪起伏的人。” “我意思正常的情绪。”正常的喜怒哀乐，正常的心跳加速，正常的不知所措。 “所以我说你可以帮助她，还有。”她眼神看向楼下，笑意盈盈地：“你的朋友都很有趣。” 庞馨和椰子反手撑着后脑勺，仰头看着楼上的两人。 “你说她们在聊什么？”庞馨问 “你说她俩会不会打起来。”椰子回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椰子说 “我咋觉得戴檬有些怂。”庞馨接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看图”说话。 “哎哟。”庞馨甩了甩手腕，凳子一转，背对着她们：“手酸。” “脖子也是。”椰子也转过来。 “她俩认为你俩是一对儿，此时此刻依旧这样觉得。”戴檬也看向自己的朋友，心里揣着欣慰。 人生有几个知心朋友确实很重要。 “猜到了。”范范食指点着杯脚，沉吟片刻继续道：“茉茉如果愿意结交几个有趣的朋友，我想对她的治疗有很大的帮助。” “拜托你。”范范举起酒杯。 戴檬愣神两秒才托起酒杯，玻璃清脆的声音响在她们视线的交汇处。 “谢谢。”范范抿完一口酒说。 “不用。” “我也不是为了你。” 戴檬不准备隐藏，再说对方肯定也能看出来，所以她直截了当：“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很喜欢她。” “所以我不是为了你。” “我也希望她健康，快乐，平安。” “我会竭尽所能。” 戴檬眼底坚定而炙热。 把范范送到门口，看着她打车离开，戴檬没精打采的进来。脑子仍旧发懵，一时消化不掉这些信息。 椰子和庞馨迎过去，一人挽着她的一只胳膊，异口同声：“你还好吗？” “她和你说什么了？”庞馨按捺不住，打抱不平地说：“她想干嘛啊，存心来刺激你吗？还来找你单独聊，咱也不是那种夺人所爱的人好不啦。没事的檬檬，咱肯定会遇到更好的。” “不是。”戴檬摇摇头，像被打断了经脉，有气无力地说：“她们不是。” “等我捋捋再和你们详说。” “我想先回去。” 庞馨掀动红唇，最终只轻叹一口气。把本想继续说的话咽回去，声音软了一些。 “那我们送你。” “不用。”戴檬捏捏眉心，一脸疲倦：“帮我叫个车吧。” 戴檬让师傅把自己送到乐府江畔门口，下车的瞬间抬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瞬间方寸大乱，赶紧喊：“周茉。” 第 17 章 17 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路程并不长，可戴檬走了此生最坎坷的路。 她稍稍落后半步跟着周茉，视线只落在对方的裙摆上。 夜风轻轻牵起的裙摆，荡出浅浅波纹，像是缠着莹白的脚腕跳舞。 每迈出的一步都像是设计好的节奏，用夜风谱的曲，唱大自然的歌，花草树木都理应青睐她。 前头的人双手捏着手提包的带子垂在身前，慢悠悠地走着。怕错过身后人的言语，也怕拉远了距离。所以耳朵关心着身后，眼睛关心着地面。只要影子还靠着，那么她就还跟着。 她会一起走多久。 一路静默，眼看着马上就到自己的楼栋，周茉停住脚步，侧身站着。只虚虚瞧一眼戴檬，率先打破平静说：“我到了。” 声音还是和初遇时一样，细细软软，像撒了一把春雨。 低着的头缓缓抬起，眯着眼睛看一眼前面，愣怔片刻，又逡巡四周。 这环境熟悉的她不敢认。 同一小区已然很讶异，这还住同一栋。 她试探着，问出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你不会也住22层吧？” 周茉眼里闪过震惊，发出一个短促的鼻音。胸口上下起伏，心里掉进一颗小石头，她努力克制住心湖里的涟漪。而后敛敛神色，自若地回：“嗯。” 样子把戴檬逗乐了，她嘴角上扬，口吻轻柔：“还真是呀，我们可真有缘。” 心里的蝴蝶扇着翅膀，羽翼撩拨着心尖儿的肉芽，痒酥酥的。为了掩盖心里的悸动和那慢慢爬上脸颊的红晕，戴檬三两步迈上台阶，背对着周茉以手做扇给自己扇风，又鼓着腮帮大大的呼出一口气。 等她觉得自己调整好了心跳的节奏，转身的一瞬间却见周茉近在咫尺。 周茉的包挂在左手手腕上，右手拎着裙摆正要迈上最后一层台阶。被戴檬突然的转身控住了。她保持着迈步的姿势，失神的看着戴檬。 心脏敲锣打鼓，心上的蝴蝶横冲直撞，像是迫不及待地要从心口飞出来。戴檬的耳朵眼儿被堵住了，脑子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和面前的人。 她才发现，周茉的右眼眼睑处有一颗小痣，位于下眼睑眼尾三分之一处。她的鼻梁很高，鼻头小巧，两侧鼻翼也收的将将好。而鼻头下的唇峰也出奇的好看，好似每一寸线条都被精心勾勒过。她发愣的时候红唇微微张着，像是把要说的话准备在舌尖儿。 戴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她的秀丽的眉眼，看她白皙的脸颊，看她精致的鼻子，看她诱人的红唇，当视线停在下颚线，不受控地要去更深处时，又是一把春雨唤醒了她。 “戴檬。” 周茉有一把很会抓人心的嗓子，可偏偏她的容貌也会摄魂，就只一眼，就一声，你就心甘情愿任她“差遣。” “嗯？”戴檬神志被唤醒，木讷地应着。 她眼神胶着在对方眼底，用炙热的目光灼烧着彼此，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 周茉抿起红唇，往旁边挪动一点距离，终于顺利上了台阶。进入门厅后，她用手背贴贴自己的脸颊，觉着灯光像白天的太阳。 眼前的人骤然消失，视线没了落脚点，一下子就失焦涣散了，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失态，戴檬心里添了几分局促。 俩人并排站在电梯里，周茉依旧把手垂在身前捏着包，视线基本落在自己的脚尖儿，偶尔看一眼轿厢门。 戴檬曲着的腿来回换，时不时按一下手机，觉得闷热扯扯自己心口下方的衣料，拨弄拨弄头发，眼神在跳动的数字和厢门上来回切换。她用很多小动作来掩盖自己想用余光看身边人的想法，每瞟一眼就表现出很忙碌的样子。 叮一声，电梯门迎着俩人的目光缓缓开启。 “到了。”周茉轻声说。 戴檬抓抓自己的头发，嗫嚅着没说话。其实她有千言万语哽在心头。 周茉稍作停顿紧了紧手里的带子，声音温和：“再见。” 戴檬望着她的背影，等她走出去几步，焦急地喊道：“周茉！” 轿厢门快要合上，她下意识的用手去挡，虽然知道会有感应，但是周茉的心还是咯噔一下。 她紧蹙着眉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看着跑向自己的人。 “周茉。”戴檬胸口起伏，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跑几步累的。 在电梯里她心神不宁，左顾右盼，除了觊觎眼前人而心虚。还有反复在想，自己该如何靠近她，了解她。 范范叮嘱她不要急于求成，要循序渐进，要用茉茉觉得舒服的方式相处。可她偏偏每见一次周茉就魂不守舍，洋相百出，一点没有稳重的样子。怎么能使一个戒备森严的人对她敞开心扉，无话不说。 面前的人用眼神描摹她，看她额角的细汗，看她泛红的面容，看她眼神里的慌张和温柔。 “我在。”周茉轻轻说，像附在耳边的低语。 戴檬鼻头一酸，眼睛有了热意。此刻她好想把面前这个人紧紧拥入怀中，揉进自己的心里，对着她的心脏说一万遍在意。 可是她不能。 攥紧的手指惨白，像在冬日的雨水里浸泡过。戴檬吸吸鼻子，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咬咬嘴唇又放开，吞咽的喉头在酝酿该说什么话。 “怎么了。”周茉口吻轻柔，声如温玉。 戴檬一时有些恍惚，觉得她有一颗可以容纳全世界的强心脏，总是一副清清淡淡又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艰难险阻她都可以迎刃而解，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让你如沐春风，和范范口中的判若两人。 第17章 “我…” 我可以去你家看看吗？ “你…” 或者你可以去我家坐坐吗？ 戴檬结结巴巴，周茉偏了偏头，发出一声困惑：“嗯？” “上次，上次你说一起吃饭。”戴檬目光闪动，怕太专注又入了神，失了态。她在心里数数，一秒、两秒、三秒、四秒、数到第六秒时小心翼翼去寻周茉的神情。在撞上周茉视线的那一瞬，听见她说：“我知道有一家牛排十分美味。” 第 18 章 18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过去也不过一周，但彼此心里的石头压了一块又一块。像是为了某种平衡，而杆子的另一端，是她们对对方的在意。 戴檬一夜未眠，在网上查询各种资料，找了很多相关病例。她越看心揪得越疼，眉头皱得越紧。网上的医生都轻描淡写，可患者都在悬崖峭壁上求生。 他们明明积极向上，勇敢生活，可还是战胜不了每一次病发的时刻。听他们描述自己的不可控，情绪爆发收不回去的无力感，掉进灰色地带看不见色彩的慌乱，和脑子里千千万万种声音对抗时的孤独和害怕。 每一次的清醒算是一场胜仗，但每一仗都打得自己体无完肤遍体鳞伤，就很想放弃这具□□，让灵魂不受束缚地生活，开心快乐的生活。 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周茉，她常年失眠，多是靠药物，但这次她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和以往的不同。她没有头昏脑涨，没有那种被疲倦拖着却难以入眠的感觉。而是思维敏捷，有条不紊的梳理着和戴檬的点点滴滴。她总结了几处不理解，想要询问的手指蠢蠢欲动的敲着手机。可她仍旧无法习惯主动。 不理解戴檬陌生的那句好巧 不理解她杳无音讯的七天 不理解她的远离和靠近 想问问她，想听她娓娓道来。 喜欢看她冒冒失失的样子，喜欢她的慌慌张张，喜欢她的结结巴巴，喜欢她用凌乱又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 喜欢 她 周茉的心脏像海绵一样，被人轻轻按一下，又迅速的回弹，又轻轻按一下。她第一次这样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强劲有力的心跳。 搭在手机上的手收回被子里，紧紧抓着自己心口的衣料。 陌生的情绪打得周茉措手不及。 时间在翻来覆去的动作里，在倚靠的床头上，在一团乱麻的思绪中，在敲击键盘的手指间悄悄流逝。 一早戴檬就照着昨夜查好的路线驱车去找范范，驶入早高峰的车流中，在还未完全苏醒的城市穿梭。虽然精神被透支了一整夜，但她丝毫感觉不到困乏，脑子也一刻没有放松。 范范的工作室名为“寅时”，位于大厦的第十八层。戴檬到时，工作室只有前台一人，看样子和她就是前后脚。 “您好。”前台放下整理资料的手，持着亲切的笑容招呼。 戴檬点点头：“您好。” “phyllis大概什么时候来。”戴檬往里看了一眼，视线停在前台的瞳孔里。 熬了一夜的气色并不是很好，眼下的乌青虽然不明显，但眼睛里的空洞一览无余。 前台走出来，侧身站在戴檬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应该还有半小时。”她一边说一边领着戴檬往前走。 戴檬被安排在前厅的沙发上，前台倒了杯水递给她。 “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联系范医生。” “不用麻烦，我等她一会就好，你去忙你的吧。”戴檬双手接过水杯，客气又礼貌。 前台微微颔首，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不过在继续整理资料的时候，发了一条微信给范医生。 她说：“老大，你可赶紧来吧，这大清早的就来了一个患者，指明要你。”她悄悄地往戴檬的方向瞟一眼。 此刻的戴檬双手捂着杯子抱在膝前，扭着头看向窗户，落寞的一塌糊涂。 “看上去生无可恋！！！” “快来啊！老大！” 范范刚准备开车门，手机里接二连三的声音迫使她停下了动作。看着消息，范范的心揪了一下。 因为以前，周茉也会突然出现在她工作室，不分时间。 “很快就到。” 以往的记忆让范范不自觉的提高了车速，比往常节约了十分钟。 到门口，小姑娘就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人在前厅沙发。 范范了然，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整理了一下自己因赶时间紊乱的呼吸。然后踩着镇定的脚步走向沙发上的人。 地毯隔绝了鞋底接触地面的声音，所以戴檬发现范范时，范范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眼前的阴影让戴檬抬起了头。 “是你呀。”范范松了口气，“这么早？找我有要紧的事儿？” 她在戴檬旁边坐下，偏头看了看，：“脸色这么差？一夜没睡？。” 戴檬胳膊支在膝盖上，并着手指揉眼睛，又使劲搓了搓脸，声音从掌心传来：“睡不着。” “来我办公室吧。”范范站起来，扶了下戴檬的手腕，算是一个拉的动作。 范范的办公室一走进去就给人一种舒适感，一整面的落地窗盖在白纱后面，阳光照在上面似瓷一样白，两排奶白色的沙发成九十度摆放，中间置一张不规则云朵状矮几，墙体的颜色是象牙白，整个搭配干净又清新。 戴檬半倚着沙发，呆滞的目光看着范范手臂摇晃的动作。 “冰的可以吗？”范范站在一方长方形岛台前，一边磨着咖啡一边问戴檬的喜好。 戴檬半阖着眼，幅度微小的点点头，然后她说：“你这里真的让人很放松。”她紧张担忧的心情好像没有那么浓烈了，看着范范一圈一圈晃动的手臂，让她有种昏昏入睡的感觉。 范范掖了掖唇角，夹了三块冰块放进咖啡杯，准备往第二杯里面放的时候，她思绪一顿，抬头看着沙发上的人，眉头悄悄蹙了蹙问：“那你要先休息一会吗？” “不用。”戴檬拉回自己的身子坐正，：“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 冰块掉进杯子里发出清脆的一阵响声，范范把冲好的咖啡端着，一步一步来到戴檬身边，把一杯咖啡递到她手里。另一杯自己抿了一小口，然后放在了眼前的矮几上。润润唇，不假思索地说：“关于周茉对吗？” 她松弛的靠着沙发，一只手搭着沙发靠背上，另一只在膝盖处随意垂着。 戴檬抱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咕噜一咽，口感让她有点惊讶，眼神有了点光彩，语调带着点欢喜：“十分美味。” 范范看着戴檬的动作忍俊不禁，怎么会有人把冰咖啡喝出热牛奶的效果。她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俯身握住杯子的耳朵，就着这个姿势又抿了一小口。 再偏头看一眼戴檬，她愈发觉得周茉可以走出来。 第 19 章 19 合适的温度，轻松的环境，戴檬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昏沉沉的脑袋，她小鸡啄米似的点来点去，整个人直往沙发里钻。本就混乱的脑子，此刻没有一点主意。 范范抬腕看一眼时间，建议：“你还是睡会儿。” 戴檬仍旧执着又努力的瞪大眼睛，布满血丝的眼里有生理性的泪水，她用食指关节处揉着眼角依然想要拒绝。 范范看穿了她的固执，拿起咖啡又小饮一口，她也觉得今天的咖啡特别好喝。她故作为难地说：“我还有一个预约。” 而后起身往另一边去。 那里有一个镶嵌式隐藏柜子，她从里面拿出一条薄毯，搭在臂弯。 靠近沙发时用眼神示意戴檬躺好，然后理了理毯子，已经准备好盖的动作。 戴檬乖巧的听从安排，像小猫一样缩着脖子，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酣睡的呼吸声。 范范仔细替她盖好毯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鞋底仍旧没有和地面摩擦出声音，但工作室忙碌的身影交错在各个空间。范范曲起食指和中指在一面玻璃门上敲了敲，里面埋首执笔的人看过来，拿起笔在空中点了点。 “今天来早了点。”mia转着笔，带着打量的目光看着范范。 范范反手撑着桌沿，稍稍前倾着身子，看着桌面的那一沓资料问：“怎么样。” 她语气里有几分急促，让本想活跃气氛的mia收敛了情绪，她表情严肃了一些，无奈的摇摇头。 抓在桌沿上的手指用力一捏，范范呼出一口气，把身体陷进椅子里，极其平静地说：“没事。” 没事的，总会有进展的。 似自我安慰。 “phyllis。”mia郑重地喊道。 “嗯？”范范十指交握，搁在大腿处，神情里的不安还没有整理好，她用力握了握指节，继续掩盖自己的情绪。 “你不用太过担心。” 她又深深地看一眼范范：“你也没有必要在我面前克制自己。” 第18章 作为和她一样的心理医生，她那一点伪装，可以称得上拙劣。 况且她的什么自己不知道。 范范苦笑一下，握着的手指松开，支起小臂：“你把国外那几个病例再给我看看。” mia在一摞资料里翻了翻，又转动椅子在身后书架拿了两个文件夹，往范范面前一推：“给。” 范范摊开最上面一份资料，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周围想起。mia手指一顿，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她是最知道范范不听导师劝阻，休学回国的原因。明明天赋异禀，可以在心理学界一骑绝尘的人，可却为了那个女孩被困在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里面。 而她自己也心甘情愿地被困在这里。 所以她能理解，能共情，也愿意为此毫无保留。 “这个是我咨询之前的老师给出的一些意见，和她那里的收集的一些奇特的案例。”mia把 ipad递给范范。 “提起你时，老师还是充满了惋惜。”我也觉得很惋惜，mia把后面一句话落在心底。 “谢谢。”范范接过ipad，嘴里说着谢意，眼神还留在刚才翻开的资料上。 其实这些东西她早已烂熟于心，根本没有必要一次又一次地钻研。但只有在阅读这些资料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真的在周茉的事情上费心了，才能消除些她内心的愧疚。 “老师还好吗？”范范看完眼前的，低着头开始浏览ipad，食指和中指在屏幕上操作，好一会儿没有听见回答。她疑惑地抬头，看见mia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发什么呆。”她在mia脸颊边打了个响指。 “没、没有，你刚才说什么？”mia捏了捏眉心。 “我说…”范范再次抬腕看了眼时间。 “没什么，我先过去了，她应该醒了。” mia有些木讷地点点头：“哦。” 办公室里戴檬果然醒了，此刻她站在窗边在观察植物。 她微微弯着腰，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戳着多肉的叶子。 软软的，厚厚的，手感很好。但是她还是比较喜欢玩旁边的含羞草。 “醒了。”范范从外进来，站在门口和她打招呼。 “哟，还以为你把我忘了。”戴檬最后摸了下含羞草的叶子，转身怪声怪气地说。 范范关上门，嘴角含笑：“你刚醒。”她看一眼窗边的植物：“含羞草都还没有完全害羞。” 戴檬有些心虚，毕竟随便动人家东西确实不礼貌，虽然只是支植物。 “那个…”她有模有样地走过去，在刚才的沙发上重新坐下，探着脑袋：“你忙好啦。” “嗯。”范范坐在另一侧，斜着身子看着戴檬：“想说什么？想知道什么？问吧。” “你工作室的名字是根据你名字起的吗？”戴檬转转眼珠，好奇地说。 “啊？”范范有些出乎意料。 “寅时。” “因时。” 戴檬用食指揉了揉鼻子：“不对吗？”这不很明显的谐音吗，她又不是傻子。 范范摇摇头，从盒子里抽出两张纸巾递给戴檬：“不是。” “不是？”戴檬满脸不可思议，下意识接过纸巾。她愣了愣神，看一眼范因时，又看一眼自己的手。 “欸不是，你给我这干啥？” 范范点点自己的鼻子。 戴檬眉头一皱，差点暴走，一句“卧槽”挂在嘴边，费好大劲儿克制了一下。 咋，以为她刚刚在擦鼻涕？ 请问呢？ “我鼻子痒，鼻子痒你懂不懂。”她把纸往桌子上一丢，斜视范范。 好家伙，一丢她就后悔了。这一激动，鼻腔真有了湿意。 她偷偷摸摸贼眉鼠眼地重新拾起，心虚地看一眼身前的人。 此刻范范交叠着双腿，撑着额角靠在沙发上，偏头看着戴檬，对上她目光时，挑了挑眉，眼神里全是戏谑，嘴边挂着不经意的笑。 戴檬捏着纸巾双手覆在鼻梁上，别过眼瓮声瓮气地说：“那叫‘寅时’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范范把视线落在沙发上，伸出食指在沙发布料上画着圈，她一边动作一边解释：“和我名字的音撞上纯属巧合，我开这个工作室完全是因为茉茉。” 范范眼神暗了暗，叹气声隐藏在起伏的呼吸里。 “茉茉经常失眠，夜里三五点没睡都是常态，严重的时候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其实正常情况下三五点钟应该是深度睡眠的时间，我希望她能有一场又一场的好眠，所以用了这个名字。” 范范换了个姿势，坐端正了些，润了润嘴唇，看着戴檬继续说：“还有我工作室的楼层。” 她眼神不那么柔和了，唇角没了笑意，整个人看着认真又严肃。 戴檬安静地看着她，看见她微蹙眉头，虽在眨眼之间，但还是落进了戴檬眼里心里。 她看见舌尖把两瓣儿红唇顶开，耳朵里进了声音。 “十八这个数字很妙。” “也不能说很妙。”范范思索着纠正。 “就，很特殊。” “有人说十八是地狱，但十八却象征着青春活力，是每个人都喜欢念叨的一句‘如果我还十八’，是希望和梦想的开端。” “而对于我，十八，也是我治疗茉茉的第一年，她的十八岁。” 范范说完看着矮几上的一个摆件发呆。 “因时。”戴檬拖着软柔的声音，眼神乖巧且无辜。她发现此刻范范有些难过，看着思绪像是飘了很远。 范范眉心一跳，心顿时咯噔一下。她扭头看向戴檬眼睛里兵荒马乱。 “吓着你了？抱歉啊抱歉。”戴檬挠了挠额角。 范范把眼神收回来，捏着指节缓解心跳。 不是吓着了，是太像了。 她缓缓呼吸，轻声问：“怎么了。” 阳光懒洋洋的躺在窗边，用轻纱做被，像聆听小孩对话的长辈。 “我昨儿想了一夜。” “其实我看着挺不稳重的，特别每次看见周茉吧，我就跟智商有问题一样，话也不会说了，腿也不会迈了。” “虽然我说我会竭尽所能，可我却不知道如何走出第一步。” “我怎么让她相信我。” 戴檬面露难色，眉头皱出小山丘。 “我给茉茉试了很多方案。”范范起身往办公桌走。 戴檬准备跟上，被她一个动作阻止了。 随后范范拿来一个文件夹，随手一翻递给戴檬。 “常规的方式我都用尽了，但效果仍旧甚微。” “所以，你就用你的方式。” 戴檬阅读着文件夹里的文字，对于心理学她一窍不通，里面有些专业的名词她看不太懂。但有些药物她看着眼熟。 “这个药可以用到这个剂量？”她不可思议的望着范范。 范范探出脖子，确认一眼说：“她用过最大的量是四片。” 戴檬瞳孔地震，网上说一般用半片。她又翻了几页，而后一脸无措地看着范范。 “我有一个方案，不过还在和医生讨论中，等有了结果告诉你。” “目前你可以自由发挥。” “只要不触及她的雷区，你就是一剂良药。” 范范说的无比肯定。 这反应让戴檬踏实了许多，她眨眨眼，视线里又牵出些好奇，带着探究的目光她问：“茉茉的治疗室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吗？” 她昨晚对“寅时”也做了一些了解，官方介绍里写了它的模式和特点。除了对于名字的好奇，还有一个就是让来寻求帮助的人自行选择自己喜欢的空间，她很好奇茉茉会选择什么样的。 范范抬起手臂，半曲着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 戴檬不明所以地跟着她看了看天花板，用眼神问询：“啊？” “就是这里。” “她最喜欢的也是在这里睡一觉。”范范指了指戴檬坐的地方。 第 20 章 20 “你是说那个看着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冰美人是精神病？”庞馨从欧阳笙大腿上爬起来，眼眸骤然放大，震惊非常。 戴檬对庞馨的形容感到骇然，她呆若木鸡，失语地看着对方。 花了有几分钟来消化，把精神病和周茉划等号。 “死螃蟹。”椰子怒目圆睁，给庞馨使眼色。 欧阳笙拍拍庞馨的背，看一眼庞馨的腿，示意她坐好。 庞馨曲起腿，用长裙包裹住自己。从欧阳笙的眼神里她知道，自己确实口无遮拦了。 一开始没有想到会聊出这么严肃的内容，她的姿态都不大端正。 “那么范医生说你可以帮助她，有给你指明具体的方向吗？”欧阳笙语气冷静而轻柔。 戴檬摇摇头：“她让我随意发挥。” 落寞的眼神里全是无措。 “其实。”椰子搓搓手，移动双腿往沙发边儿坐，红唇抿了抿，斟酌着词汇小心翼翼地说：“其实我们一窍不通，就干脆装作一无所知。” 第19章 她探出头去瞧戴檬的脸色，没发现端倪，继而道：“也别管她到底有什么，我们就正常和她接触，正常和她交流。了解她，打破她，重塑她。” 椰子说完把眼神递给欧阳笙。 欧阳沉吟片刻，把庞馨的手捞起来，放在怀里。 “确实应该用我们自己的视角去感受一遍。” 戴檬捂着脸，声音有些沙哑：“其实到现在我都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她像是在荒芜的土地上终于发现了一株绿植，满怀期待地靠近了却发现它临近枯萎，而自己手边没有半滴水。她绝望又崩溃，想洒脱离开，却挪不开半步，它像是在自己心里开了花。 “檬檬。”庞馨温润地喊她。 戴檬把脸从手心儿里放出来，用无助的眼神望向她，眼里的晶莹让庞馨胸腔一紧。她无意识地抓紧了欧阳的小臂，柔声道：“别怕，还有我们。” 眼前似有水雾漫开，遮住了她们的视线，除去欧阳笙，另外三人不约而同地都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吃饭去吧。”欧阳笙的叹气声压在咽部，酸涩兜在心底，收着声音说。 椰子扶住戴檬的胳膊，欧阳笙弯着身子给庞馨穿鞋。 四人稍作收拾离开她们私人专属的包间，推开门的瞬间，热闹扑面而来。 这世界每天都有人狂欢。 晚餐她们吃了牛肉火锅，四人都没有喝酒。椰子先被马明灏接走，庞馨和欧阳笙开车送戴檬。 到单元门口，戴檬拒绝了二人送她上楼的提议，挥挥手提醒二人注意安全，看着她们开车出发才转身进入门厅。 此刻电梯正在下行，戴檬看了几秒变小的数字，又拿出手机随便划拉了几下。当视线里出现了亮度不同的灯光，她抬起头准备进入轿厢。 可电梯里正准备走出来的人，让她愣在了原地。显然里面的人也同样吃惊，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俩人对视到电梯门主动合上，戴檬眼疾手快，在一瞬间又从新按开了门。 她挪出半个身位，语气又惊又喜：“这么巧，干啥去呀。” “哦哦，扔垃圾是吧。”看见周茉手里黑色的塑料袋，戴檬了然。 这次的“巧。”真的就是喜出望外的遇见，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明明是同样的字，听着却和上次的疏离天壤之别。 周茉心尖儿有些发痒，她想伸手挠一下，却发现那是来着心底的东西。她把这股情绪展在眉梢，用眼睛告诉身前人，她也感到了惊喜。 “你刚回来？”周茉轻声询问，脚步一动，出了电梯。 “对对对，刚和朋友吃完饭。” 她抬起胳膊嗅了嗅：“味道重吗？吃的火锅。” 周茉抿着唇笑，而后摇了摇头：“没有。” 说完她看一眼自己手里拎着的垃圾，又看一眼戴檬。 “我和你一起，一起。”戴檬碎叨叨的，说话的同时准备去拿周茉手里的袋子。 周茉小臂一缩，拒绝了戴檬的动作。戴檬的心脏也随着她这个动作剧烈地一缩，脑子里出现了范因时的话。 “没有多远，出门就是，我自己来就好。”一道清甜的声音，把戴檬出走的思绪抓了回来。 戴檬煞白的脸上恢复了血色，她碰碰耳垂后面的肌肤，难为情地说：“其实我不知道垃圾桶在哪儿。” 周茉看见她缩头缩脑的模样，轻轻的又笑了。 外面的气温还是偏高，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又或许多了身边人，总觉得有一股清凉。戴檬看着俩人交错在一起的影子，试探道：“我晚上吃的有些多，你可以陪我走走吗？”她说完揉揉肚子，做出一副难受的神情。 周茉皱着眉头看向戴檬放在胃部的手，应声：“很难受吗？要不要看看医生。” 语气里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 “我也没那么娇弱。”戴檬站直了，中气十足地说。 “你陪我走走吧，消消食就好了。”又换作商量的口吻。 周茉点点头，乖巧：“嗯。” 二人沿着小区走，地上的影子亲密无间。但实际的她们沉默不语，两人之间的距离还能容下一个人。戴檬大脑疯狂运转，想找点合适的话题展开交流，可是每一句开场白都被自己否定在了脑子里。 她眼神四周瞟，想抓住点自然现象，打破这一路的缄默。 而反观周茉，她不疾不徐，不慌不忙。虽然也会看一看花草树木，但每一眼都不带有目的。似经过时的不当心，心无杂念地感受自然。 是她在衬托自然的美好，而不是自然的馈赠。 戴檬心湖荡漾，再次觉得这个美好的女孩不该承受现在承受的一切。这一刻她费了好大的劲不去触碰旁边人儿的手，她好想紧紧牵着她，保护她。 想把世间美好都给她。 这个世界无理的从她身上夺走的一切，她都想合理的给她要回来。 走过几栋楼，靠近中心花园，人流量渐渐多了，不时就有人从她们身边经过。 调皮的不愿回家的孩童，忙里偷闲的年轻夫妻，打情骂俏的青年情侣，当然还有年过半百的老夫老妻。 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享受生活，都和身边人热热闹闹。 而戴檬还没有想好聊天的话题，她太担心触雷，心里筛选几遍，落在嘴边的都成不了句。 经过这片热闹，俩人又走了一会。前面有一个遛狗的姑娘，她牵着一只肥滚滚的萨摩耶，时不时的蹲下来摸摸小狗的头，小狗仰着脑袋笑着回应她。 戴檬福至心灵，偏头终于准备问出今晚的第一句话。 而这一眼，又让她收了声，闭了嘴。 暖黄色的光照在周茉脸上，衬得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连颈间额角的细汗都像是散在她身上的珍珠。她放缓了脚步，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的小狗。 戴檬出神地看了几秒，思绪被自己强制性的拽了回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又用力摇了摇头。 已经领先她半步的周茉回头，不确定地说：“还是很难受吗？” “你喜欢小狗？”戴檬完全听不见周茉问的什么，也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她总需要自己慢慢了解她，从自己的理解中认识她。 周茉摇摇头：“我更喜欢猫。” 戴檬歪着头，看看萨摩耶，表示疑惑，心道：“那你看见它，走不动道。” 周茉掩住鼻端：“猫不用遛。” 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了忍不住的笑意。 戴檬弯了眉眼，笑声惊动了前面乖巧的小狗，小狗也展着大大的笑容，礼貌回应。 牵着狗绳的姑娘也回过头来，热情的打招呼。 这一夜美好，净收眼底。 作者有话说： 新的一年，愿每个人都拥有很多的爱 第 21 章 21 经过上次散步，戴檬和周茉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微信上会分享一些日常。 虽然大部分都是戴檬起的头，但看着周茉每次的回应，戴檬心里就乐开了花。而且她发现周茉的回应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偶尔还会主动找自己。 戴檬也不用绞尽脑汁地去琢磨什么话得体什么话不得体，也不再考虑时间是否合适。她用内心的感觉去接触，去发现，去彻彻底底的了解她。 和她平日里聊天，戴檬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甚至觉得她幽默风趣，热爱生活。 清晨的阳光，周茉带着自己看了很多次。 还有夜里的月亮。 周茉镜头下的每一个视角，都积极向上。她不分享阴天，不分享乌云，也不分享暴雨。 绿化带里的小猫，草坪上啄食的小鸟。而戴檬最喜欢的还是不经常的那一顿午餐。 她时常期待，今天的饭菜也比较合胃口，那么周茉就会开心的分享给她。 有意思的是，周茉还会精心的摆盘。 经过几次交流，戴檬对周茉的生活习惯有了一些了解。 她有点挑食，而且三餐很少规律。她不爱社交，但喜欢观察。 她们之间约定的那顿饭，订在了一个周六的晚上。 这是自她们单独遛弯儿之后第二次的单独相处。 戴檬在心里悄摸摸地定义为约会。 地方就是上次周茉带她妈妈去的那里，很高级的一个西餐厅，临外滩。 这次周茉还是提前预定了靠窗的位置，只是这次相较于上一次更私密安静一些。 “看看想吃什么。”周茉把菜单推给戴檬，征询。 戴檬笑意盈盈地接过来，抵着桌沿慢慢翻动，语气轻快：“这家有什么招牌呀，什么美味呀。” 她慢慢悠悠地翻，翘起来的脚腕子情不自禁的点，翻到最后一页又往第一页翻。 动机很显然，她想让这场“约会”持续得久一点。 侍应生恭敬又礼貌地在一旁候着，听见戴檬的话时第一时间就想出声推荐，但是被对面的周茉摇头制止了。 第20章 她轻轻摇摇头，又抿了下嘴，然后用眼神告诉他，别说话。 侍应生接收到周茉的意思，身子稍微弯了一下，很识趣的走开了。 戴檬把菜单翻了几个来回，突然一下子合上，身子往前探，故作纠结地说：“看得我眼花缭乱，还是你点，我跟着你好不啦。” 周茉鼻腔里发出短促的一声笑意。 戴檬打了个响指，如释重负般：“秒啊。”然后扭头去找侍应生。 “咿？人呢。” 侍应生当然随时留意着这边的动静，看见戴檬扭头的瞬间，已经快步往这边走了。 “女士。”他低着头站在戴檬身侧，做好了点餐的准备。 “她点，我听她的。”戴檬笑眼眯眯，话语里有些暧昧。 男侍应生明显愣了神，不过很快调整过来。他跨一步走到周茉身边：“女士，你这边现在点单吗？” “嗯。”周茉清贵地应一声。不知怎的，心口突然有些堵得慌。 “喝酒吗？”戴檬眉眼弯弯，看着周茉愉悦地说。 她很喜欢周茉对别人冷淡的样子。 “不了吧。”周茉略微烦躁地说，说话的时候都没有看戴檬，而是低头整理自己面前的餐巾。 戴檬一下子就扑捉到了周茉的情绪，只一瞬间，心脏咚咚咚地跳起来，手心儿也冒了汗。一句“怎么了”停在嘴边。戴檬舔舔唇，又咬了咬，吞咽动作做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她拿起面前的水抿了一点，偏头看向窗外。 “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她克制住自己的担忧，顾左右而言他。 周茉顺着窗户看出去，心里的烦躁感更甚了。外面的灯真刺眼，花花绿绿的真讨厌。她深深地呼吸几口，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放在膝盖握成拳的手，在努力分解自己的情绪。 鬓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薄汗，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不好意思。”周茉颤抖着说出四个字，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去下洗手间。” 戴檬惊慌得不知所措，她瘫坐在椅子上，心神慌乱到停止了思考。连跟上去都忘记了。 “女士，你怎么了。”一位女侍应生发现了异常，关切的询问。下一秒就要去扶周茉。 “你别碰我。”周茉后退半步，压着嗓子说。 她说话很费劲，脚步颤巍巍的。 “女士，你朋友没事吧。”刚才准备去扶周茉的女生，急忙来到戴檬身前，紧张地问。 戴檬仿佛刚从梦境里出来，呆滞的看着眼前人，又看一眼对面空着的位置。嘴里呢喃：“茉茉。” 她掏出手机赶紧给范因时打电话，然后急忙跑去了洗手间。徘徊在洗手间门口，她明显听见了里面人干呕的声音。 戴檬死死咬着下唇，不时看看餐厅门口。 几分钟后范因时急匆匆地赶来，一眼看见角落里魂不守舍的戴檬。她来回踱步，六神无主。在她再次抬头发现范医生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三两步迎上去，忐忑不安：“我不知道怎么了。” 她焦急到双眼泛红：“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听见她吐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 范医生眼神垂下来，视线落在戴檬肩膀上然后伸手拍了拍，宽慰：“别担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跳有多快。 她稳稳心神，缓步靠近隔间门，蜷了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柔声细语地喊道：“茉茉。” 里面的人又是一阵干呕，隔了好几秒才有气无力的出声：“因时。” 范因时鼻头泛酸，她仰起头眨眨眼，尽力平静：“还好吗？” 戴檬失魂落魄的站在一旁，掌根蹭了蹭衣角，感觉自己像一个废物。 此刻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美味佳肴，侍应生拿不准具体的情况，又怕食物放置太久影响口感。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次上去问问情况时，戴檬走到了他身前。 “买单。”她灵魂出窍一般，声音低沉而沙哑。 等她捏着账单转身准备回到刚才的位置再看看情况时，眼前的一幕让她傻了眼。 范因时抱着周茉正在往餐厅外走。 第 22 章 22 凌晨两点，戴檬还在一家名为wait的酒吧。 她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斜倚着身子，脚尖轻轻点着地面，椅子跟着她的动作慢悠悠的晃。一袭黑裙显得她高贵且优雅，微眯着的眼睛带着醉意，倦怠地看着前面的舞池。 手腕一转，又送一口酒。 她在沸反盈天的热闹里，安静得格格不入。 今天的裙子是她刻意搭配的，她发现周茉特别喜欢白色，那么她搭了一身黑。唯一亮眼的或许是手腕上的星星手链，灯光下格外晶莹，像星河璀璨。是她在巴黎特意选的，因为她觉得周茉像银河里的星星，像她心里的星星。 戴檬脑子里回忆起一幕幕，从她的精心搭配，到看见周茉的瞬间。再到她们一起去餐厅，一起落座。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仔细回忆了一遍。为什么？为什么在自己的心情飘在云端，乐不思蜀的时候，周茉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从云端坠落，又到了不见天日的地狱。 一个失意买醉漂亮的女人，独自一人来到鱼龙混杂的酒吧，想来搭讪的人不计其数。但是戴檬没有受到一点骚扰，甚至她身边的位置从她坐下到现在就没有另外一个人入座。 调酒师也是安安静静地调酒，她想要的调给她，一句话不多言。 所以她能安安静静的回忆，仔仔细细的思索。想在一口一口闷酒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让她明天？也许后天，或者以后能够避免这种问题。 能够完完整整的开开心心的和周茉吃一顿饭，吃很多顿饭。 而站在远处给她制造这片安静的人，此刻皱紧了眉头。 戴檬从床上醒来时有些茫然，她半撑着身子坐起来，揉着眼睛环顾一周，这环境陌生又熟悉。 太阳穴突突的跳，她难受得呲牙咧嘴，身子一转趴回了床上，掌根抵着太阳穴缓解难受。 “哎哟喂。”庞馨拖着声调走进来，她抱着手臂，姿态婀娜。 “你小汁自个儿去喝酒，还跑wait去，咋地，来吧容不下你了。”庞馨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床上的人。 戴檬扯了扯被角，艰难探出脑袋，疑惑：“你怎么在这儿。”她翻身侧卧，愁容满面地说：“我头都要裂开了。” 又瞟一眼面前的人，眉头一皱，声音都多了几分力量。 “你咋穿成这样。” 庞馨穿着真丝吊带裙，薄薄的一层贴着肌肤，身体的每一处线条都包裹得恰到好处。 “咋样？”庞馨莫名其妙，低头看一眼胸前，膝盖一弯，坐在了床沿边。不服气地说：“我在自己家，我还要穿戴整齐啊！” 她推一把戴檬的腰，拿眼睛瞪她：“你咋回事儿啊，那酒能那么喝吗？我都以为你要死了你知道吗？” 各种特调酒混着喝，真有她的。 “头疼。”戴檬揉着太阳穴坐起来。身体的轻盈感让她低头看了看。她提起被子，然后一脸惊愕：“我衣服你换的？” “咋？”庞馨眯着眼：“我给你换衣服咋了，我都没有嫌弃你，你倒讲究上了。”她嘴一撇，斜她：“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臭。” 半掩着的门传来声音，欧阳像在别人家一样礼貌的敲门。 庞馨闻声看过去，整个人都温柔了，声音温软动听：“你来啦。” 她勾勾手。 欧阳关好门走过去。 “她好些了么。”欧阳把手搭在庞馨肩上，庞馨反手握住。 “生龙活虎。”庞馨手心向上指着戴檬，做一个请观看的手势。 戴檬一巴掌拍在庞馨掌心，看着欧阳凶巴巴地说：“咋地，我们不熟是吧。” 欧阳哑然半秒，随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和酒鬼？”她摇摇头：“不熟。” 庞馨笑开了，扭头环住欧阳的脖子，红唇送上一枚香吻，心花怒放：“你好可爱啊！”她捧着欧阳的脸又亲了一口：“怎么这么可爱呀。” “啧。”戴檬一掀被子，准备棒打鸳鸯把两人拽开。 一道严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注意形象。” 庞馨窝在欧阳怀里，听见声音好奇的伸出脑袋。 “注意形象。”她学着欧阳的语气，只是神态充满了揶揄。 戴檬的睡裙随着她的动作滑到了大腿根部，肩带也摇摇欲坠。她气呼呼的扯被子，捂在自己胸口，故作凶狠地说：“你俩给我出去。” “一天天的，腻腻歪歪，腻腻歪歪。”她梗着脖子，把头偏向一边。 简直没眼看。 “走吧。”欧阳宠溺地揉揉庞馨的脑袋，轻声说。 庞馨捞起她的手，又在手背上吧唧了一口，而后站起来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悄悄说一句话。欧阳瞬间红了耳根，轻咳一声，脖子跟着也红了。 第21章 庞馨得逞的笑，又含住欧阳的耳垂作乱一番。欧阳根本受不住，缩着脖子躲，气息也跟着乱了。 “有完没完，有完没完啊。”戴檬气的想捶床。 “要不你俩去做，去做八百次好吗！” 她拿枕头扔庞馨，被欧阳稳稳接住，“轻描淡写”的扔回去。 “好了。”她柔声细语地哄庞馨。捏着她的脖子：“不酸吗？” 庞馨趴在她胸口，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欧阳受不了她撒娇的眼神，脸上红温更甚，只好轻轻点头。 “酸橘子。”庞馨心里美了，语调轻盈地喊。 “干啥。”戴檬白眼她 “今晚还去喝吗？姐今晚可不空搭理你哈，我告诉你，又去喝得醉生梦死，到时候被什么七七八八的人捡走了，可别怪姐没有提醒你。”她挑挑眉，一脸看戏样。 “滚。”戴檬怒目圆睁，想一口吃了这大闸蟹。 等戴檬出卧室，客厅并未发现那俩人的踪迹，她心里暗搓搓的骂了句脏话，“靠！不会真的去做了吧！” 她的老天奶，她真的我服了啊！ “你干啥，你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伫哪儿干啥。”庞馨端着一锅东西，站在餐厅，一脸不解地问。 不一会儿欧阳又端着盘子出来，她把餐盘放在餐桌上，偏头也去看客厅的木头桩子。 “头晕，缓缓，缓缓。”戴檬扶着墙壁，娇娇弱弱地说。 其实欧阳和庞馨也没有起很早，两人昨晚去把戴檬“运”回来后，也是折腾到很晚才睡。现在正好陪着戴檬一起吃个早晚餐。 菜式都比较清淡，一看就知道用意。 “谢谢。”戴檬拉开椅子坐在那二人面前，特别正式的道谢。 “赶紧吃吧，你那胃估计都要坏掉了。”庞馨别扭的催促，她最不习惯亲近的人对她郑重其事的道谢。 戴檬捧着小米粥小口小口的喝，一言不发的，温顺乖巧的喝。 庞馨夹了一筷子清炒包菜放进戴檬旁边的小碟子里，故意不满意地说：“你别只顾着喝粥，吃点蔬菜。” “这个胡萝卜也很好吃的，多吃点。” 戴檬听话的夹一片包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她其实没有胃口，现在一清醒，脑子里全是周茉。 “檬檬，我和欧阳下周要去旅行，具体多久不确定，椰子也要回学校上课了。” 庞馨润润嘴唇：“你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去法国？去陪陪阿姨和奶奶？” “我妈现在都不在法国。”戴檬无精打采的戳着碗里的粥。 “奶奶春节应该会回来吧。”她叹口气：“不想去。” 庞馨和欧阳相视一眼，欧阳无奈的摇摇头。庞馨准备单刀直入，她正色道：“又是因为那个叫周茉的对吗？” “你昨天精心打扮去赴约，狼狈不堪的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你知道我去接你的时候，你什么状态吗？戴檬，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为了别人作贱自己啊。” “我没有。”戴檬仍旧低着头，小声否认。 “我好像揍她。”庞馨望着欧阳怒气冲冲地说。 “不可以的，打人犯法的，搞不好会去包吃包住。”欧阳靠近了庞馨，低声细语。 一下子就把庞馨的火灭了。 来电铃声让这两人同时抬起了头，迎着她们的目光，听见戴檬说：“好的，晚上见。” “谁？”庞馨一脸好奇又面露担忧。 “phyllis。”戴檬压着情绪说。 第 23 章 23 约见的地方是寅时。 外滩就是不管工作日还是非工作日，商业街都是人满为患，路上的尾灯亮了又熄，熄了又亮。四十分钟的路程，戴檬开了七十分钟。 她把车停到地下室，解锁手机准备发消息给范因时。app还没有点开，有人敲响了她的车窗。 突然的声响刺得她心一惊，她茫然的抬头看向窗外。 范因时站在窗边，抿着浅浅的笑意，摆摆手臂和她打招呼， “你怎么在这儿？”戴檬按下车窗，有些讶异地问。 “接你。”范因时自然地说，随后退开一步，留出空间让戴檬下车。 戴檬狐疑地看她一眼，“其实你给我刷一下电梯就好。”她语气有些冲，并不想领情。 因为她脑子刻着昨晚的那一幕。 虽然人是她手足无措的时候叫来的，可是关于她和周茉之间的亲密，她心存芥蒂。 范范今天一身休闲套装，袖子随意的堆在小臂，有种邻家大姐姐的亲切感。她一手插着兜，另一只握着手机。听着戴檬明显不悦的语气，她也不恼，只偏头定睛认真看了她三秒，笃定地说：“又没休息好” 戴檬黑眼圈很重，面部浮肿厉害。 没走几步，她们就到了电梯口，范范刷了权限，二人一起进入轿厢。 戴檬透过镜子看自己肿胀的眼睛，和面如死灰的一张脸。 “我靠！”她揉着自己的脸，难以自信。 身后的人听见声音，抿着的笑意泄了出来。 “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戴檬嘀咕，转过身来和范范并排站着。 她用余光瞟了范范好几眼，明显有话要说。 “你知道我找你干嘛吗？”范范随口问，她盯着数字，目前显示15。 “我咋知道。”戴檬脱口而出，低头回复庞馨的微信。 “大概也知道。”她关上手机补充。 电梯显示17。 “那你不想找我吗？”范范很会拿捏人心，她的语气带了故意的挑衅。 电梯抵达。 范范换着手推了推自己快要滑下来的袖子，动作间走出了电梯。 这次范范没有带戴檬去办公室，而是去了隔壁带露台的房间。 七点多的天已经慢慢暗了，绕了一圈的灯带发出暖白色的光。它的亮度会根据天色变换，总是维持在视线最舒服的状态。 走过一小段鹅卵石铺的石板路，来到视野开阔的地方，那里放着两把躺椅，中间一个藤条矮桌。 躺椅的斜对面架着秋千，秋千上一只金渐层舒服的躺着，秋千被它胖乎乎的身体轻轻的摇晃着。 范范走过去，半蹲着揉了揉小猫咪的脑袋，小家伙舒服的在她手心蹭了蹭。 “茉茉很喜欢猫。”范范含着笑意说。 她仍然轻轻抚摸猫咪的脑袋，侧着身子仰着头看着站在她身前的戴檬直击内心：“我知道你对于我对茉茉的了解很吃味。” 她挠小猫的下巴：“但是你真的用心去了解她了吗？” 范范把小猫抱在怀里，自己坐在秋千上，“如果你没有耐心，或者说你接受不了这样的她，你离开她，别去打扰她。” 范范并没有盯着戴檬郑重其事地说，她的视线一直在小猫咪身上，语气也没有多大起伏，就和平时的闲话家常一般。 小猫咪被撸得很开心，它舒服的趴在范范怀里，像小孩子一样抱着范范的手臂。 “她不抵触你是吗？”戴檬裹了裹裙摆，坐在了一旁的木台阶上。她此时背对着范范，话语间都是失落。 “这个重要吗？”范范抚摸猫咪背部的手一顿，反问。 戴檬沉思片刻，看着远处天空和城市的交界处。 她确实不应该嫉妒她们之间的关系，相反她应该庆幸茉茉身边有因时。 “昨晚我看见你抱着她，她温顺的躺在你怀里。”戴檬深深哀叹：“可是如果没有你，我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有些窘迫：“我承认我狭隘了。” 戴檬眯着眼看着远方，晚霞通红的模样，是这个城市最常见的现象。而天空赏赐给这个城市的也只有这点，因为这座城市没有星星。 “她还好吗？” 我的星星，她还好吗。 她肯定是暂时被乌云遮住了，被城市的喧嚣遮住了。她终有一天可以对着自己眨眼，可以亮晶晶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我不找你，你会找我吗？”小猫的肚子被轻柔的抚摸，它呼噜呼噜地在范范怀里撒娇。 “会。”戴檬眯了眯眼，依旧看着远处。 “但是不会这么快。” 她没有这样一蹶不振过，也说不清楚这种情绪能在心里压多久。但是她能肯定，她一定会找范因时问清楚。 范因时温柔的把小猫咪放在一旁，起身往外走。她双手撑着栏杆，微微前倾着身体。曲起一条腿，用鞋尖触碰地面。戴檬也伸手揉了揉小猫咪的脑袋，小猫咪没有来得及蹭她的手心儿，她就收回去站起了身。 她走到范范身边，倚靠着栏杆，问出心中的疑虑：“你为什么可以抱她。” “你不说她…” “你好像很介意这个。”范范打断她的话，俯首挑着眉反问。 因为戴檬本就比她矮几分，现在戴檬的站姿又很放松，整个人软若无骨的靠着栏杆，视觉上就矮了许多。 第22章 戴檬仰起头，毫不避讳的看着范因时的眼睛，斩钉截铁：“我要知道原因。” “你说我可以帮她，我能帮她，那么我就要探索所有的蛛丝马迹，你应该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戴檬站直了，和范范对视，言语桀骜了不少。 “有点我第一次见你的样子了。”范范半趴在栏杆上，神色轻松了不少。 “要喝点酒吗？”她突然转身，冷不丁地问。 戴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愣神。 小猫咪悠闲地四处逛，小肉垫有节奏的踩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彰显着它的可爱。路过戴檬时，它想要去蹭一下她的小腿，但是戴檬却先它一步走开了。小猫咪有些失望的喵了一声，下一秒它又被范范抱进了怀里。 “这什么酒？”戴檬坐在摇椅上，皱着眉头问。 很少有她喝不出来的酒。 “养生酒。”范范一字一顿地回答。 “养生酒？”戴檬晃晃酒杯，满脸不解。 “对。”范范肯定一遍自己的说法。 “之前不是告诉你，我有一个方案，还在研讨中。” “现在所有人都一致同意可以试试，虽然这也有点以毒攻毒的意思。” “但是茉茉药剂的用量太大了，这些药物都会影响她的神经系统，而且是不可逆的。” “如果她能休息好，保证充足的睡眠，至少她的生活质量会有所提高。” “对她精神疾病的治疗肯定也会有所帮助。” 范范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堆，戴檬脑子里像在搅浆糊似的。她大脑疯狂的运转，举着酒杯又吞了一大口酒。 “可行吗？”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犹犹豫豫地问。 “昨晚我给她喂药了。”范范话题一转。 “啊？”戴檬迟疑了半秒，才发出一个音节。 “镇定剂。” “所以她可以乖巧的在我怀里。” 戴檬惊讶程度让她一时失了语，她虽然听懂了，还是循着惯性询问：“啊？” “后来她清醒了，看着我的眼神很无助，很害怕。” “但是她问我的第一句话是。” “她呢？” “戴檬。”范因时严肃又庄重的喊她。 “嗯？”戴檬眼里一片迷茫。 “如果你被她昨晚的样子吓到了，或者说你没有自信自己可以坚持下去，你现在告诉我，然后我们之间，你们之间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 范范说的字正腔圆，漫不经心，但是她的眼神里分明装着恳求，盛满了害怕。 这是茉茉自己选择的人，她寻寻觅觅好几年，也没有遇见过。如果戴檬放弃，真的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戴檬。 “我应该怎么做。”戴檬伸了伸腿，把视线拉回来，停在范范怀里的猫咪身上。 范范欣慰一笑：“来吧，你只需要在她去来吧的时候把她的酒都换成这个酒。”范范指了指桌子上的酒。 “然后多陪伴她。”范范润润嘴唇，把有些话咽回了肚子。 戴檬又拿着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她还是半信半疑：“这个，真的可以吗？” “我会把我能想到的，可能的，有案例的都试试。” “终有一天，她会好起来的” 范范没有回答她可以不可以，因为这本就是一场没有预知的赌博。 第 24 章 24 戴檬离开后，mia适时来到露台，她拎着醒好的红酒，手指灵活地夹着两个酒杯。 “她真的靠谱吗？”mia把红酒放在栏杆间的平台上，背靠着栏杆，手肘低在上面。语气漂浮，像是对着空气在自言自语。 范因时眯了眯眼，低头看路上被缩小的车水马龙，一团气堵在心口。 “有烟吗？”她问。 临秋的夜里起了风，被吹乱的发丝挡住了她的半张脸，连着她都被吹乱了。 她其实也在想：“她真的靠谱吗？” mia从兜里拿出一盒香烟，熟练地抽一根给她，又掏出打火机，用手半拢着火苗替她点燃。 火星子在范因时手指间停留，烟圈荡在空气中。 范因时把吹乱的头发揶到耳后，抱着胳膊肘立着小臂，烟雾在她指头上萦绕。她又慢慢的吸一口，转身和mia肩并肩站着。 烟雾被她轻缓的吐出来，又跟着风飘远。她半垂着眼，声音带着忧伤，“你知道茉茉醒来和我说什么吗。” mia偏着头不说话，她当然知道此刻范因时不是想要一个猜测一个回答。她静静地等，慢慢地听。 “她说” “因时” 范因时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的发音都扯着她的心脏，万箭穿心，锥心刺骨。 “我是不是吓着她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 绝望的声音在范因时耳边回荡，心跳像战场旁的战鼓，擂得一下比一下强烈，像是要穿透胸膛。 范因时想着当时的周茉。 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的小小一角，泛红的眼睛里无助又惊慌。她的语气带着哽咽，每字每句都是懊恼和自责。 周茉，一个把情绪关在笼子里上了枷锁的人。范因时找了多久的钥匙啊，却轻易被别人莫名其妙的打开了。她说不准是好是坏，但是情绪有了宣泄，总比塞在黑暗里强。 “茉茉。”范因时想去抱她，想把她惊颤的身体拥在怀里安抚。可是她只半蹲了身子，连半步都还没有移动。 “你别动！” “别过来！” 她依旧防备，哪怕脆弱得不堪一击。 周茉紧紧抱着自己，惨白的脸上冒了细汗。整个人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栗。胳膊被抓出深深红痕，下嘴唇一排牙印。 范因时只好又退回了沙发，她小心翼翼的坐在沙发边缘，轻言细语地哄：“我不动，不动。” “茉茉，你放轻松，不要咬自己，不要抓自己。” “你没有吓到任何人，不是你的错。” 范因时的手不自觉的伸在半空中，指尖都在发抖。 周茉在她一声一声的安抚中缓缓抬头，几滴晶莹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眼里悲恸不已。湿润的嗓子一开口，声音都喘了气。抽泣声荡在喉咙，小小的轻轻地：“因时。” “茉茉。”范因时心如刀割，剜心的刀子鲜血淋漓，变成眼泪泫在眼眶。她吸了吸鼻子赶紧眨眼仰头，低头的一瞬间扯出一抹难过的笑容，轻声回应：“嗯？” “饿吗？想吃点东西吗？” 想要转移周茉的注意力，想把她从漩涡里拉出来。 “她好像对每个人都很热情，每个人。””周茉话语间全是委屈，说完又埋下了头，重复的那三个字声音低沉，像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范因时拧紧了眉头，心乱如麻。 沙发上的人儿噤若寒蝉，像突然被抽走了灵魂。空洞的双眼盯着地面，面如死灰。 “我早上去餐厅看了监控。”范因时接过mia递给她的红酒，在眼前晃了晃。微醺的红色撞着杯壁，像起伏跌宕的情绪。 mia斜倚着栏杆，面向着戴檬。酒杯挨过薄唇，在舌尖留下一点回甘。 “我判断，茉茉是吃醋。”脖颈的的弧度拉长，吞咽的动作打扰了颈部的青筋。 “你是说…”mia有些吃惊。 “我也匪夷所思。” 占有欲是不曾在周茉身上出现的东西，她一直一直封闭自己，这也是范因时这么些年徒劳无果的原因。如果她真的可以释放情绪，那么她们或许可以找到突破口，也可以知道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 范因时把酒杯放置一旁，右手举在空中。mia无奈的看她一眼，只好又递了烟给她。 她知道范因时在担忧在害怕，可又陷入了一种别无选择的绝望。 “戴檬你了解过吗？”mia随口问，也点了一支香烟。她把小臂搭在栏杆上，姿态很悠闲。只有吸烟的急切看得出，她也很烦躁。 “没有。”范因时看着在躺椅上睡着的猫咪，眼神黯淡。 “了解了又能怎么样。”苦涩的添一句。 mia在心底叹气，拍了拍范因时的肩膀说：“会好的。” “mia。”范因时有些无助的喊道。 “你说，如果我能早点发现茉茉的异常，她是不是不会变成如今这样，明明她离我那么近，那么近。” 她们近乎朝夕相处，怎么就没有发现呢，为什么就没有早点发现呢。 范因时懊恼的捏捏眉心，又想，她曾经一次次夸赞周茉乖巧懂事，是不是伤害了周茉。明明她的沉默寡言是那么明显的求救，可自己偏偏没有上心。 范因时顺着栏杆坐下去，掩住她痛苦的脸。有烟灰想掉落到她手背，mia眼疾手快的拂开。指间的烟头被拈走，mia半蹲在她面前，轻轻圈住她，温声说：“phyllis，一切也没有那么糟糕，你一直在努力，我们也在努力，相信你自己，相信我好吗。” 第23章 堵在心口的那团气化成眼泪被释放，范因时躲在mia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第 25 章 25 不错，戴檬又彻夜未眠。 关键她还拉着一众人夜不能寐。 “宝贝，你不洗漱了吗？”欧阳笙偏着头擦头发，余光看见趴在床上看手机的庞馨，不禁疑惑。 “戴檬在发癫！”庞馨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发语音：“酸橘子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欧阳把半干的头发挽起来，用干发帽围住。 “火气这么大呀，宝贝。”她缓步走到床边，俯下身子在庞馨肩头上落下一吻。 庞馨身子一颤，娇嗔：“你别闹。” “让我看看，她怎么惹到我老婆啦。”欧阳浅吟低语，最后三个字咬着庞馨耳朵悄悄说。 小耳朵变成粉色，庞馨歪着头闪躲，嗲声嗲气：“哎呀，别闹。” 欧阳笙圈着庞馨雪白的肩头，下巴低在她的蝴蝶骨，轻轻地蹭。 “老婆～”她眯着眼感受细腻的肌肤。 庞馨被她撩//拨得心软人软，番羽/身环住她的脖子，把人带到身体//上方。四目相对，爱人的红唇近在咫尺。空气的湿度好像在极速下降，让人口干舌燥。 “好渴。” 庞馨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看的人心神荡漾。欧阳笙怔怔地看着她，润润自己也愈发干燥的嘴唇，心跳都乱了。 “我去给你倒水。”她试图从庞馨怀里起来。 环在脖子上的手勾了勾，身体更贴合了一些。带着蛊惑的声音惊讶了自己的耳朵。 “喝你的。” …… 嘴角含着晶莹，庞馨心满意足。她从欧阳笙的身体里探出来，一脸餍足。 “老婆～”她点着欧阳的鼻尖，又描摹她的眉眼。 欧阳软绵绵地，半阖着眼闷哼。 “你缓缓，我去拿吹风机。”庞馨亲亲欧阳的额头，心情爽朗。 戴檬百无聊赖地翻了庞馨的老底，又辗转到椰子哪里胡作非为了一番。几个回合下来她发现人都没了踪影。她又趴在入户门前侧耳倾听，扒着猫眼往外看，当然是一无所获。 终于魔抓还是伸到了欧阳笙面前。 欧阳笙点开“四颗生菜”，（这是她们四个人的群，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取了这个名字，也许是按照身高决定了威望。只是她们现在已经不叫欧阳笙生菜啦，因为庞馨觉着这个外号对自己不好。）自己大学时期的视频赫然出现在眼前，后面还跟着戴檬无情的一串哈哈哈哈哈。 不管画面如何，姿态如何，冷不丁看见自己青涩时期的东西，总是觉得别扭。欧阳笙皱皱眉头，感觉和庞馨一样。 “戴檬在发癫。” “宝贝？”庞馨看着自家老婆眉宇间的小山丘，她用手指抚了抚，轻声询问。 欧阳一脸无奈的把手机递给庞馨。 “这个呀。”庞馨只看了一个封面，即刻了然。她给欧阳解释：“她在校园网上扒的。” 然后咧着嘴角一脸花痴地津津有味地又看了一遍。 “你不知道么？”她一面整理吹风机的线，在欧阳笙困惑的眼神里问。 欧阳笙摇摇头：“我很少去校园网看这些，而且。”她表示不太理解：“我们都毕业这么多年了，没事也不会去看。” “得给酸橘子买点溜溜梅。”她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说。 庞馨反应了两秒，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捏捏欧阳的鼻子，声音脆生生地：“宝宝，你真的好可爱啊，怎么这么可爱，爱死你啦。” 欧阳被夸得脸红心跳，抬起绵绵的手臂去抚摸庞馨的脸庞。细腻的肌肤蹭着手心儿，两人安静的温存。 一道不识好歹的声音打破了甜蜜的氛围，庞馨从被单上捞起手机，眉心直跳，“卧槽！这家伙打电话又想干啥。” 一屋子静谧被扰得细碎。 她保持警惕接通了电话，不等开口，对面极其兴奋：“螃蟹，螃蟹。”连连喊了好几声，听着精神抖擞，慷慨激昂，吐词清晰，不像是癫了。 庞馨把手机从耳边拿掉，狐疑地看看屏幕，再确定一遍来电。 “你想干啥？”她提心吊胆地问 “明天校庆你去吗？”戴檬兴致勃勃 “明天？校庆？”庞馨莫名其妙，看看此时靠在床头的欧阳笙。 欧阳笙显然也很诧异。 校庆还能随便改时间吗？她犹记得校庆是春季。 “不对不对。”戴檬赶紧纠正，指尖疯狂的滑动鼠标。 “明年明年” 喋喋不休地：“我靠！闻人学姐会参加，现在都贴出来了。”她啧啧两声：“不知道又会吸引多少迷弟迷妹哦。” “你们说会不会邀请我们呀，我们好歹也是挂在校园榜上的。” “也算，赫赫有名？” 她自顾自地说，电话里的人云里雾里的听。 庞馨对什么闻人不闻人的没有兴趣，至于邀请不邀请的，她觉得也是随缘。毕竟历年来那么多优秀的人，她们几个其实除了学生时期风风火火，表现优异，好像对社会也没有什么卓越的贡献？ 不过这个姓氏的确蛮特别的，但这不是关键！而且她家宝贝的姓氏也很特别！这些都不重要！她满心满眼只有笙笙，一丝丝一毫毫的杂念都不能有。她要时刻稳定住家里的醋缸，不能有半点倾斜。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乐趣。 “酸橘子。”庞馨按了免提把手机扔一旁。钻进被窝。煞有其事：“你打扰到我夜生活了。” “欸，我说。”戴檬鼠标一丢，瞬间炸毛。 “你们一天不做咋了，要缺胳膊还是少腿啊。” “节制！节制懂不懂！” “玩物丧志！玩物丧志啊！” 最后一句戴檬说的痛心疾首。 “闻人洛你不感兴趣吗？多少人心中的女神啊，她要出席校庆你一点不激动啊？”戴檬举着电话，说的眉飞色舞。 端着水杯喝水时，还被呛了一口，现在捂着胸口咳嗽。 庞馨在咳嗽声中抬眼看了看欧阳笙。 她好像皱眉了，嘴唇也压了压，眼睛里有探究的目光。 靠！这酸橘子咋回事啊！先不说她根本对这什么闻人洛没有印象，就算是魏璎珞来了她也不激动啊，她激动什么啊她激动。她身旁有一醋坛子，她丫的不知道吗。真想把这酸橘子榨成汁儿，冲马桶去。 庞馨缩了缩身子，靠在欧阳笙颈窝，她伸出手在欧阳心口划圈，一圈一圈很有技巧。能明显感到盛开的粉嫩嫩的花朵儿渐渐收拢了花瓣儿。 而花朵儿的主人，紧了紧手臂，把毛绒绒的脑袋更往怀里揉了一些，而她自己的手也在作乱。她捏着庞馨的耳垂，小指头勾着耳后的肌肤。她也能拿捏每一寸敏感。 戴檬咳完了，用手指点了点眼角的眼泪，又含了口水缓解。恢复后她在那头诡异的安静中提声喊：“庞馨？螃蟹？大闸蟹？” 陷在漩涡中晕乎乎的两个人被喊醒，像是鱼水之欢被抓包了一般心慌，互相松开彼此，立马坐的端端正正。 庞馨把手机捞回手里，免提一关质问：“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庞馨。”戴檬软了语气 此刻戴檬蜷缩在沙发上，面对着沙发靠背，无助到想把自己藏起来。她一示弱，庞馨就跟着心揪，一切的打扰都变得理所应当，声音跟着也不由得放低：“檬檬，你怎么了。” “你问问范因时跟她说什么了？”欧阳笙挪了挪位置，把庞馨半个身体搂在怀里，自己的下巴放在她肩头，双手环抱着她的细腰。 “她也没有说什么。”戴檬听见了欧阳笙的话，语气懒懒地。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她真的好想靠近她。” 戴檬改成趴着的姿势，手机放在沙发边儿，声音带着低沉的含糊。 “我一点都不开心，我静下来就想她。” “所以我就来烦你们，对不起呀。” 庞馨被戴檬突如其来的阴郁打得措手不及，她喉头动了动。一时间都找不到安慰的话，微微抬头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欧阳笙。 “戴檬，你不要被范因时的信息禁锢了，其实你很活泼有趣，思想也很跳脱，一般人和你待一起就好像在享受这个世界的天马行空。” “还是之前说的，你就用的的方式去了解她，去约她，过程肯定不容易，但你不能气馁。” “如果说你每天郁郁寡欢，精神不济，你肯定是没有办法打动另外一个对世界失去勇气的人。” “你想知道她的踪迹你就去问，不要藏在心里揣测。”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不能把自己熬成熊猫，每天魂不守舍，忧心忡忡。” 欧阳笙一大段输出，她声音平平淡淡，却是激起了戴檬内心的波涛汹涌。 戴檬从沙发上坐起来，使坏的心思油然而生，她贼兮兮地问：“笙宝，你挺了解我啊，是不是偷偷暗恋我，你说，你老实交代。” 第24章 欧阳笙一脸嫌弃的把手机推给庞馨：“她又癫了。” 庞馨接过手机，愈发崇拜的看着欧阳笙，“我好爱你。” 欧阳笙挠挠她的腰，表示自己知道了。庞馨又觉得她可爱死了，想亲死她。 不过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死螃蟹！”庞馨恶狠狠地，说完发现自己喊错了，可是已然如此。 在对面一阵狂笑中，她什么都不想说了，干脆挂掉了电话。 反正人已经被笙笙哄好了，姑且先放在一边儿。 …… “宝贝～”庞馨妖娆又动情，“该履行早上你答应我的了吧？” 欧阳笙声音微颤：“什，什么？” “自身后。” “玩具。” 庞馨蛊惑又邪魅。 属于她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 26 章 26 戴檬睡到自然醒，美美的化个妆，大波浪收拾得尤其漂亮。衣帽间的衣服摆了一床，在全身镜面前试了一套又一套。 在连体裤和裙子上面纠结了一阵，后来还是选择了裙子。 银黑色修身裙，点钻银色细高跟，脖子手腕的装饰都恰到好处。 她在镜子前臭美一番，拍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往“四颗生菜”一通发。 然后元气满满的出门。 小包包来一个过肩摔，集随性和温柔于一身。 “李女士。”戴檬脚腕一转，把门带上。竖着小臂打电话。声音轻快。 “嗯哼？”李女士抱着胳膊，挑眉回。她摆摆手让办公室的人出去，然后转动椅子，背对着办公室门。换一种温柔似水的语气：“怎么了，宝贝。” 看一眼正对着自己，锁得死死的大门，戴檬歪嘴鼓鼓腮帮，直接：“妈，把周茉公司地址给我。” 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听见她妈妈按内部电话的声音，接着玩味十足：“进度这么慢吗？” “erica，周茉公司地址发我。” 电话挂断的声音传进了戴檬耳朵，此刻戴檬等的电梯刚好到，她三两步跨进去，跟着问：“我亲爱的妈咪女士，你都不问两句吗？水灵灵的就给我了。” 她很不服气：“而且进度咋就慢了，我两也没认识多久好不啦。” “所以公司地址还要问我要，你就那么自信我有？”李女士悠哉悠哉的晃动办公椅，打趣她。 “那不然咋办，我拿一喇叭满城喊吗，您是我唯一的人脉，我指定得找您呀。”戴檬耍赖。 然后她灵光一现，在心底追问自己为什么不找范因时，绕这一圈来找她妈妈？？？ 不理解。 戴檬抓抓头发，用无法思考的脑子说：“好了呀，妈妈，挂了哈。” 李女士看着自己手机屏幕，无奈摇头。 天气很阴沉，入秋的天已经能感受到些许凉意。为了整体的美貌，戴檬忍了忍还是把小外套丢在了车里。 可现在她站在路边，精致的大波浪凌乱在风里，腮红像是用错了点在了鼻尖上。她紧紧抱着自己，双手搓着胳膊取暖，眼巴巴看着倒数的数字，想把刚才的自己打死。 “我勒个亲娘，真冷。” 她头皮好似都冻麻了。 绿灯一亮，她猫着腰，缩着脖子，大步流星的向前。一个穿着可以参加晚宴的人，此刻如逃难一般。 身后追她的是无情的风，面前打她的也是无情的风。 呼～ 拉开咖啡店的玻璃门，身体迎着一把暖风，人瞬间舒服了不少。又恢复了公主模样，逡巡一圈，找了个能看见周茉公司大楼的位置坐下。 心里美滋滋的感叹一句：“真是好风景。” “搁哪儿呢？”庞馨把手机放在肩头用脸颊稳住，声音有些抖动。 戴檬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严肃：“你在干嘛？” “我。”庞馨换了一边脸，气喘吁吁地：“我，我洗被子呀我，我能干嘛。” 戴檬舒一口气，“我以为你干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 “咋。”庞馨欢乐极了。她把晾衣架按上去，揉了揉耳廓。 “你以为我在干啥。”她笑吟吟地，端着茶几上的水喝一口，然后放松的靠着沙发。 “以为你们白日宣淫，又在做一些酱酱酿酿不可描述的事情。”戴檬嘴角一撇，作出一副相当看不起的表情。 “我知道你很羡慕。”庞馨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指甲，发现无名指有一个倒刺，她把手机开成免提放在茶几上，拉开抽屉拿出指甲刀。 “你别太嫉妒姐。”剪掉倒刺，她又仔仔细细的检查自己的指甲。可不能有一点刺挠人的地方。 “切。”戴檬嗤之以鼻。 好想一拳打掉庞馨的鼻子。 “哈哈哈哈。”庞馨笑的合不拢嘴，带着满屋的笑意问：“话说你到底去哪儿了。” “不是发定位了，庞大小姐不识字吗。”戴檬阴阳怪气地说。 庞馨又是一阵大笑，一如既往地觉得，这小橘子酸起来了是真好玩。一点就炸毛，越炸毛她越爱点。 “酸橘子，你是不是没有性生活内分泌失调了啊，情绪咋这不稳定呢。”庞馨得意洋洋地。 “我说你没事就挂了吧！”戴檬愤愤道。 “欸欸欸，大小姐大小姐。”庞馨马上服软，身体都跟着紧绷了一些。 背部离开沙发，她正襟危坐，但句子还是带着八卦气息：“你去滨江大道干啥呀到底。” “不会就为了去喝杯咖啡吧？” “真那么好喝吗？”庞馨来了兴致，如果戴檬说一句十分好喝，她能马上出发，去享受一杯。 她满含期待，又隐隐觉得不对。 “不是啊，酸橘子，你为什么不约上我一起，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伐。” 戴檬慢悠悠的搅动咖啡，然后小小的抿一口，舌尖碰碰嘴唇，细细品味后说：“还不错。” “话说你咋发现的。”庞馨随意翻茶几上的杂志，“我叫上她们过来找你呀，晚上一起吃饭。” “好久没吃火锅了呀，有点馋。”庞馨计划着，想吃的菜已经摆好了在脑子里。 戴檬看着几条马路的另一边，缓缓道：“今天怕是不行。”她掌根支着下巴，指尖在脸颊处随意的点，心情愉悦，接着说：“我追妻呢。” “嘿哟喂”庞馨拉长了声音，戏谑：“追～妻～呢，妻～呢～。” 戴檬一挑眉，得意洋洋的哼一声。 “不错不错。”庞馨真心夸赞。 她其实蛮欣赏戴檬的，虽然这人爱钻牛角尖，一不留神就给自己堵里面了。但是好就好在她非常听劝，也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总是可以取长补短。 “加油呀，酸橘子。”庞馨话语里带着期待，真心希望她们能救赎彼此。 挂断电话后，戴檬继续瞧着外头的高楼。因着里面有她心爱的姑娘。她觉得这座楼都和别的不一样。更高级，很漂亮。一砖一瓦都别具一格，独具匠心。 眼瞅着时间越来越近，戴檬心里愈发忐忑。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温度调高了，她用手在耳旁扇扇风，觉着自己快要冒烟了。 沉寂的办公楼有了骚动，隐隐约约能看见里面出来的人，戴檬紧张到手心出汗。她从包里掏出湿巾，擦拭纤长细嫩的手指，用慢条斯理来克制内心的激动。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加油打气，她一遍一遍告诫自己：“脑子不要打结，舌头也不要打结，做自己。” “我下班了” “不过你还需要等我一会儿” “你就在咖啡厅，等我好了来找你” 周茉从实验室出来，从柜子里拿到手机马上就给戴檬发消息。 上一条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小时，这段时间戴檬也没有发消息催促。 戴檬在周茉心里的形象又加了好几分，她觉得这人特别有边界感。 这边戴檬听见特别提示音，差点打翻了咖啡。 “老天奶！”她心有余悸，这要是搞到裙子上了，可咋整。 她赶紧抽出几张纸，擦掉荡在桌面和手机上的咖啡。 “我过来接你吧，外面好冷，我车停错地方了，要走好一段路，”她指尖在屏幕上跑得飞快，脑子也飞快的运转。等字打完了，大脑告诉她不妥。 她看一眼外面赶着下班的人，在看一眼高耸的大楼。 “她有肢体接触恐惧症。” 范因时的话回响在脑子里，像一记符咒。 “不着急，我等你。”戴檬回到位置上坐下，重新又要了杯热咖啡。 心情一下子就down了下来 知道的怎么能装成不知道 “外面有些冷，有外套的话记得穿。”失去了刚才的急躁，打字都变得沉稳了。 手机再次放在了桌面上，戴檬端着咖啡小口喝。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晚高峰，路上车辆越来越多，等着过马路的人成群结队。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第一眼看见周茉，但是想来她应该不会出现在人群中。 第25章 戴檬翘着二郎腿，微微侧着身子。一只手托着咖啡杯放在大腿处，一瞬不瞬的看着外面。视线里的人逐渐少了，她的思绪好像也飘了。 她从来没有等一个人这么久，茫然无知的等这么久。虽然她先斩后奏，好在周茉并没有拒绝她。 神奇的是也没有追问她是如何知晓自己的工作地址的，只是告诉她，需要她等待些时候。 细细想想，周茉也没有怎么排斥自己，在她身边也没有特别异常的举动，总体来讲戴檬觉得周茉的性格特别好，人也特别好。 她想，如果没有认识范因时，未曾听过她的只言片语。现在的自己和周茉接触起来是不是会轻松惬意很多。 第一次的周茉，是她眼里闪耀的星星。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也能使自己神魂颠倒。戴檬也明白自己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摘下星星。但至少敢一往无前，无拘无束。 可如今，束缚住她的，是她自己心底的分寸。 “戴檬”周茉站在戴檬身后喊她，声音温润如玉。 不晓得她看什么陷入了沉思，一连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周茉好奇的探探头，干脆拉开身前的位置坐下。 “我到了” 桌上的手机终于唤醒了戴檬，她放下二郎腿，同时把杯子往桌面上递。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查看消息。 偏头的一瞬间，整个人呆住了。 “茉茉”戴檬不敢置信地唤道。 明明一直注意着，怎么人在身边了都没有发现。戴檬觉得不可思议，她看看窗外，又看看周茉。 突然一下就笑开了，明媚灿烂的笑容。 满满当当地钻进了周茉的眼睛，勾着她的心跳。 周茉垂头挽挽耳发，“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声音里装着歉意和羞赧。 “没事没事，反正我无所事事。”戴檬大咧咧地说。 “而且”她深深地看周茉一眼，从头到脚，仔仔细细。 “我乐意等你” 后面一句轻轻说。 “什么？”周茉抬眸，想让错过的声音也钻进耳朵。 “没啥没啥。”戴檬隐藏自己突然的唐突，要“轻拢慢捻”要“不疾不徐”要“循循善诱” “我们走吧”戴檬把手支在嘴边，故意探出头，作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模样，压着声音说：“我真有些不好意思啦，一直坐这儿。” 是的，周茉没有侧耳靠近自己，相反放在大腿上的手还紧了紧。但她也没有闪躲，没有露出讨厌的神情。 戴檬内心有一丝失望，又无比庆幸。 两人一同走出咖啡厅，迎面的风依旧让戴檬打了个寒颤。 “冻死老娘”戴檬抱着手臂，腰也站不直了。 周茉勾勾唇角，脱口而出：“你很漂亮。” 在戴檬惊讶的眼神里，周茉也愣住了。 “真的吗真的吗”戴檬热血沸腾，瞬间挺直了腰板。 她原地转圈圈，尽情的释放自己的美貌。 周茉抿抿嘴，脸颊的温度蹭蹭上涨。 “你也非常漂亮。”戴檬笑眯眯地说，心上开满了花。 周茉嗫嚅着，一时间手足无措。但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发芽。 “谢谢”在绿灯亮起的瞬间，她柔声细语地回应。 暗下来的天好似明亮了起来，暖暖的光照在戴檬身上心上，她小步跑上去，落后小半步跟着周茉。 兴高采烈地：“你别开车了吧，开我的。” “我明天上班不大方便。”周茉思忖两秒，给出合理的理由。 “明儿个我送你。”戴檬心情极好，字句里都透着喜悦。 “你…”周茉的话还没说出口，身边的人突然顿住了脚步。 戴檬突然想起什么，停在路边，抓一把头发，懊恼：“茉茉，你在这等我吧，我车还在下一个红绿灯那个停车场，我停错地方了。” 周茉看一眼戴檬的脚，蹙了蹙眉头。又回到她的肩膀，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在这儿等我吧”周茉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自然的递给戴檬。留下一道轻盈的背影。 戴檬傻在原地，像是被使了定身术。她握着周茉的衣服，一股清香，淡淡的，软阮的。对，她觉得这股香有些软，软进了她的心坎。 心里的小人儿跑了一圈又一圈，兴奋得难以言表。 她居然抱着茉茉的衣服，茉茉居然给了她衣服。 天啊，她此刻是多么活泼快乐的小女孩啊！ 范因时指定骗了她。 第 27 章 27 “茉茉。”戴檬停下筷子，眼神温柔，轻轻地喊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儿。 周茉小口嚼着米饭，闻声抬眸，眼神清澈明亮又含着些许疑惑，同样轻轻地回：“嗯？” “你喜欢这种家常菜吗？” 戴檬掌根抵着桌沿，身体微微前倾，满眼期待，胸腔的紧凑暗示着她的紧张。 周茉一眼一眼的认真地看桌子上的菜，肉眼可见的思考。 她放下筷子，捏着纸巾擦擦嘴角。矜贵的嗓子缓慢开口：“酸汤肥牛我喜欢生菜打底的。” 眼神一转，她推了推左手边的一个盘子，若有所思地问：“这个是什么？”刚才吃了一个，味道说不上来的怪。 “拔丝山药，还可以吗？” 周茉摇摇头，带点委屈：“不太喜欢” 戴檬把盘子端开，放在自己左手边，语气带着些哄，“不喜欢咱就不吃” “不过我知道一种做法，口感很好。”她慢慢露出触角，去探索周茉的领地。 古色古香的包间里，周茉支着额角，偏头一脸纠结的看着桌面。沉思的状态使她皱紧了眉头，根本没有在意戴檬在说什么。 “怎么了？茉茉”戴檬顺着周茉看着的方向，观察两秒眨两下眼，实在不明白。 “我在思考”周茉下意识皱了下鼻子，正正经经地说。 戴檬感觉四周的壁画好似都鲜活了，高山流水、仙鹤翩舞、鸟语花香、沁人心脾。 她捧着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周茉，满面春风。 小表情真的好可爱 山涧送来一把清风，轻柔细腻，带着泉水的清透气息。一下子陷入戴檬的耳朵，同样浸透了她的心脏。 她看见天仙一般的人儿，动了动嘴唇，银铃般的声音缓缓落下。 “我说不好喜欢不喜欢这个” “一般我是在蔬菜沙拉里发现它” 戴檬眉开眼笑，满目欢喜，声音也像是被山泉浸泡过，红唇一碰，悦耳动听。她说：“我知道许多做法，西兰花烫火锅也十分美味。” “你喜欢吃火锅吗？”戴檬发现新大路一般睁大眼睛，问得有些急切。 火锅她也非常拿手，能做到…嗯？百分美味。 “偶尔吃一下是挺不错。”周茉如实说，目光撞进戴檬的眼睛里。 炙热真挚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羞涩来的后知后觉，两颊腾起热意。周茉赶紧低头，无措的扶着水杯喝水。 她第一次这样剖白自己，袒露自己，毫不设防的回答一字一句。就顺着戴檬的问题，解答了她所有的疑问。 没有隐瞒，没有私藏，甚至没有思考为什么要回答。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人，能让自己从心底觉得安心。 如果能一步一步靠近，心里的小芽会不会开出花。 可是她… “茉茉” 温柔的声音唤醒了她，思绪戛然而止。 “嗯？”周茉茫然抬头。 “别光顾着喝水，待会都喝饱啦。” 只见周茉又乖巧的去夹菜，这次她又夹了干辣椒炒土豆片。 戴檬心里多少有点谱了。 这顿饭两人都很餍足，不单纯是胃。 戴檬终于治好了在周茉面前就脑子舌头打结的毛病，也逐步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里回去和来吧顺路，想去玩一会吗？”戴檬拇指和食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地图在她指尖放大缩小。 坐在副驾的周茉抬腕看了看时间，还不算晚，况且夜里的时间本就是煎熬。于是她说：“可以。” 戴檬心花怒放：“得嘞” 来吧的夜生活还是丰富多彩，热闹非凡。 戴檬领着周茉进大门，突如其来的喧哗依旧使周茉皱紧了眉头。 她跟着戴檬，轻车熟路地躲避喧嚣，来到另一方舒适缓慢的空间。 小舞台上的人看着眼熟，正对着的卡座上一个妩媚的女人用盛满爱意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她。 周茉在惯常坐的位置入座，视线胶着在她们身上。 “看啥呢？茉茉。”戴檬抱着喇叭形状的醒酒器，端着一盘果干，快靠近周茉时，发现她出神的样子，不免好奇地问。 果干和酒被摆在了桌上，她朝着周茉专注的方向看去，只稍稍瞟了一眼，收回视线专心倒酒。 范因时交代她，这个酒后劲大，每次饮用都要适量，而且最好每次的量都差不太多。 第26章 透明的玻璃被琥珀色填了一半，戴檬终于分了心去给周茉介绍：“舞台上的人叫欧阳笙，坐那边的。”她伸出食指漫不经心地指了一下，“她叫庞馨。” “这两人都是我朋友，挺逗的。”戴檬笑说，捏着酒杯小酌一口，“有机会你们认识一下。” “或者，你想下去玩吗？” 周茉看看自己身前的酒杯，小幅度地摇摇头：“我就想在这里。” “你可以…” “那我们就在这里，我陪你。”戴檬笑眼盈盈地打断周茉的话。接着说：“她唱歌是不是还蛮好听的。”戴檬撑着下巴把视线停在欧阳笙身上，语气温温柔柔的。 “嗯。”身边的人儿斯斯文文地回。 戴檬把视线移回来，掌根还是抵着下巴。意味深长地喊一声：“茉茉。” 周茉咽下入口的酒，一双眼睛干净澄莹，单纯无辜。清甜的嗓音缓缓开口：“我在” 戴檬心底一颤，小心翼翼地：“你不排斥吧？” “什么？” “她俩”戴檬努努下巴，然后盯着自己的指尖，手指头轻微的抖动。几秒后，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说：“她俩在一起快八年了。” “前段时间刚求完婚，过段时间要去旅游，估计会顺便结个婚。” “切”戴檬很是不屑，“整天在我面前秀，腻歪死了。” 她又隔空白了她们几眼。 周茉安安静静地听，拿一果干细嚼慢咽的品。等戴檬停下了，她才温声说：“不排斥。” 戴檬内心狂喜，注意着周茉手里的东西，默默地记在心里。 有些问题在心底酝酿，害怕觉得突兀，又不想错失良机。戴檬欲言又止，都不敢正视周茉。 内心的小鼓又敲起来，秒针在心脏里滴答滴答。胸腔紧得发疼，呼吸都有些滞怠。 “你，怎么了。”周茉晶亮的眼神瞧着她，一顿一句地说。 “我…”戴檬嗫嚅着。 周茉用眼神等待，真诚又温柔。 “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你觉得冒犯或者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回答，我我我有些好奇。”戴檬小声又快速地说。 周茉抿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声线比刚才还柔，“没关系。” “你目前单身吗？” 心到了嗓子眼，耳朵好似都被堵住了，听不见一丝外界的声音。戴檬鼓足勇气认真地看着周茉，害怕她出现一丝不悦反感的表情。 不过，周茉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连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没有改变。 戴檬看见她眨了眨眼，自然地说：“嗯。” 闻言戴檬紧张的神情舒缓了下来，嘴角扬起微不可觉的笑意。 想了解一个人的问题总是接二连三的出现，脑子里浮现的东西又让她心惊肉跳。不过她准备 一鼓作气，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头，指尖紧紧地抵着掌心。戴檬紧张又不安地继续说：“茉茉，你会喜欢女生吗？” 周遭的一切像是飞快流走的记忆，只有面前的人真实鲜活，周茉的心跳从平静到急促只用了五秒。 肋骨间钻进一只小兔子，蹬着后腿拼命叫嚣，明里暗里告诉你，你的心动了。 她带着英气的眉毛，含着媚笑的桃花眼，纤长卷翘的睫毛，如月牙般的卧蚕给她的面庞添了几分柔和灵动。 周茉是看到戴檬嘴唇的时候回神的，在戴檬愧疚的道歉声里。 “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对谁心动过。”周茉整理好情绪，缓缓开口。 她把自己失态的那几分钟隐藏的很好，全然没有任何破绽。 戴檬无精打采的应：“哦哦。”用喝酒来掩盖自己的失落。 她认为刚才周茉涣散的眼神，沉默半响的举动，是给她口不择言的一些体面。 杯中酒已去大半，两人默契地一言不发，气氛陷入一种诡秘的境地。 戴檬抬眼悄悄地看周茉一眼，怯生生地问：“你早上几点出发上班呀。” “八点”周茉语气仍旧自然，只有捏杯子的指腹稍稍用了力。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拼命响，戴檬把手里的果干丟进嘴里，扯张纸巾一面擦手一面说：“不好意思哈，我看下微信。” 戴檬埋着头回消息，神色显而易见的松弛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干得漂亮啊，酸橘子” “孺子可教也” 一个欣慰的表情包。 美滋滋的看完，戴檬锁掉手机反扣在桌子上。刚才的阴郁烟消云散。 “茉茉，明早我送你哈”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早餐有习惯吃的吗？” 戴檬掌心贴着半边脸，歪着脑袋，眸子里尽是温柔，声音缱绻温和。 “不用” “谢谢” 周茉语气稍显冷淡，透出重重的距离感。 “我不管，我就要。”戴檬有些骄纵地说。 周茉哑然，愣怔地看着戴檬，好一会儿才说：“回家吧。” 她好像有些头晕。 作者有话说： 戴檬：节日快乐，茉茉 周茉：节日快乐，戴檬。（藏在心里悄悄说） 第 28 章 28 猝不及防的睡意，像久别重逢的爱人，黏人得难以招架。 周茉醒来的时候是在浴室，整个身体泡在浴缸里。搭在浴沿上的手冻得有些麻木，脖子也酸软发疼。 她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后背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哗啦一声，从浴缸里站起来，水珠流过她白皙的肌肤，像千万颗珍珠经过。她抓起长袍裹紧自己，随意用毛巾擦了擦沾湿的发尾。 困倦依旧缠着她，她眯着眼没精打采的来到卧室，把自己丢进了被窝。 可这一夜睡得也没那么安稳，漫长的几小时不及浴缸的几十分钟。 大概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醒来一次。总以为过去了很长时间，但是睁眼一看，也不过才一个小时、几十分钟、甚至十几分钟。 和以往的辗转反侧不同，今夜的睡眠里好似带着牵挂。每一次睁眼都像被饱满的睡眠滋养过，神清气爽。 …… 又是一个喷嚏声，戴檬在观察路况的同时抽出几秒看向坐在旁边把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周茉，语气带着急促和慌张：“茉茉，你还好吗？” “要不咱直接去医院吧。” “不，”又是一个喷嚏声。 “不用” “怎么搞的呀？怎么感冒了呀。”戴檬小声嘀咕，眉头紧锁。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特别困，泡澡的时候睡着了，可能有些着凉。”周茉毫不避讳地说。 戴檬握紧了方向盘，不免有些心虚，心想：“难道是因为酒吗？” “有发烧吗？那里不舒服，头疼吗？”戴檬又在时间的间隙里用关切的目光看她。 “没有”周茉用纸巾捏着鼻子，“就是有些鼻塞。” “能不去上班吗？” “请假吧好不好？” “我们去医院看看” 戴檬左手腕搭在方向盘上，侧着身子看着周茉说。把担忧和紧张写在脸上。 周茉用濡湿的眼睛看了戴檬一眼，轻声说：“没关系的”她停顿了两秒，脑子里装满了戴檬揪心的神情，小小呼出一口气，继而道：“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瞳孔骤然放大，戴檬满眼惊讶，喜悦之情溢满心间。 她的星星在安抚她。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关心和在乎，能捕捉到自己的情绪起伏，也能在自己面前表达。 戴檬觉得走进周茉的内心，指日可待。 心脏被充盈扩大，里面装着戴檬憧憬的她和她的未来。 一砖一瓦，一花一木。 如果她们能拥有一个小家。 她不想在瞩目的九号公馆，也不想在冷冷清清的云端别墅。 最好的就是现在这样，但要住一起。或者说再找一处茉茉喜欢的比现在更方便的地方。 布局也听她的，家具家电…… “绿灯了。”周茉平视着前方，提醒。 灯已经变了有三秒了。 不是因为此路段禁止鸣笛，估计催促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戴檬端正了坐姿，眉眼弯弯。 “那你中午吃什么？” “我给你送吧” 她看一眼右手边，“嗓子有没有不舒服？” “早知道我就熬粥了” “三明治不想吃就别吃了。” 她又担心早上什么都不吃周茉会饿，“午餐时间是什么时候？自由选择吗？还是统一的呀？” “或者你吃一点点，配着牛奶慢慢吃。” 戴檬像倒豆子一样说过不停。她这会儿有点开心，如果不是因为茉茉生病了，她会更加开心。 周茉依旧正对前方，闭目养神。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像安定的药剂又像哄睡的摇篮。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第27章 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的世界，同时无缘无故的关心她。最不可思议的是能恰到好处的把握好距离，维持在一个令她舒适的状态。 周茉完全放松的闭眼小憩，没有回答戴檬一字半句。 她知道无论自己如何拒绝，戴檬还是会出现。会想今天早上一样，第一时间出现。 因为感冒的缘故，周茉的呼吸不那么顺畅。但是更能让身旁人感受到她的存在。戴檬想感谢路上的每一个红灯，能让她可以抽空看一看她的心上人。 她甚至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终点，让她就这样开下去，让周茉一直待在她身边。 …… “戴檬！我真的谢谢你吼！” “你父母都不在国内，你随便叫一个你们家司机去取车不行吗！” “张叔，李叔，王叔，是都不空吗？” “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戴檬安静地听完庞馨的控诉，淡淡地说。 “你放你那儿去哈，我暂时不想看见这辆车。” “咋地！我没有自己的生活吗？”庞馨分贝更高了，想把戴檬剁了的心都有。 庞馨睡下不过才两小时，就被戴檬夺命连环call打醒了，让自己去帮她取车。 “哎呀，馨馨宝贝” “帮人家取一下呗” 戴檬嗲声嗲气地，说完自己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带着收敛不住的笑意继续说：“钥匙你那儿有的，我还要给茉茉准备午餐呢，去买点新鲜的食材去。” “记得哦，我挂了哈。”温声细语，喜笑颜开。 庞馨大脑都没有启动，揉了把自己凌乱的头发，重新窝进欧阳笙的怀里。 欧阳笙搂着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 空白的大脑突然灵光一现，庞馨猛然睁眼，拉开一点和欧阳的距离，不敢确定地问：“她刚才说她要干啥去来着。” “买食材，给周茉做午餐。”欧阳用懒懒的声音回答。 “卧槽！”庞馨突然精神抖擞，立刻回拨了电话。 “酸橘子！”她把八卦兮兮地 “怎么了，螃蟹。”戴檬用春风一样的语气说。 “你们…”庞馨故作吞吐 “我们？”戴檬拖着尾音重复 “你们昨晚…” “我们昨晚？” 难得一见的扭捏，戴檬猛一个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你想什么呢！大闸蟹！我是那种轻浮的人吗！” “你是。”庞馨小声但肯定的说。 “就你，满脑子黄色废料。” “你的前任，你的前任的前任。”庞馨无辜但认真地提醒。 “挂了吧！我靠！” 戴檬火冒三丈，气呼呼的下车。深呼吸了好几下，等平静得差不多了才进超市。 食物都是有灵气的，要有爱才能做出美食。 “哎呀，哎呀呀呀”庞馨舒坦的呼一口气，很是得意地对欧阳说：“炸毛了。” 她还调皮的挤眉弄眼。 第 29 章 29 戴檬开始围着周茉转，上下班的接送，一日的三餐，她全全揽括，乐在其中。 也带周茉吃过许多餐厅，悄悄记下了周茉的饮食习惯。 但第一次去的那家牛排店，这两个多月以来，她们都没有提起说再去。 还是普通的一个工作日，戴檬把车靠边，手腕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着小憩的人儿，语调柔和：“到了，茉茉。” 周茉睁开惺忪的眼，调整调整坐姿，软绵绵地应一声：“嗯？” 虽然她只是闭目养神，但在放松的状态一下子被拉起来，脑子还是有些懵。 “要去打工啦。”戴檬眉梢眼底都是笑意，嘴角的弧度难以压制。声音调侃又清亮。 周茉理理衣摆，仍旧客气又礼貌：“谢谢” 她今天穿一身黑色拉链高腰夹克，内搭纯白色衬衫。佩戴的领带藏进了衬衣里，从衬衣第三颗纽扣的位置。端庄中透着性感，清爽又高级。 下身是同系列多口袋黑色牛仔裤，整个人高挑又优雅。 戴檬先是透过侧面玻璃看，然后趴在方向盘上看。直到周茉的背影在视线里消失，她才缓缓启动车子。 接下来她要去寅时。 前台轻车熟路，看着戴檬点点头，依旧保持着微笑：“老大在办公室。” “也可能在mia姐办公室。” 戴檬一挑眉，做一个ok的手势，昂首阔步。 “心情不错。”范因时合上手里的资料，从办公椅上站起来，一面说一面绕过书桌往前走。 “嗯哼。”戴檬往沙发上一坐，手肘撑着沙发靠背，二郎腿一跷，得意洋洋地。 范因时看一眼她的坐姿，含着微笑在一旁单人沙发上坐下。 “今天找我什么事情。”她倒一杯水，推到戴檬的方向，声音平缓。 “茉茉最近有来找你吗？”戴檬换了一个坐姿，揉着肩膀抖着声音说。这搭沙发上的姿势谁发明的，胳膊快脱臼了。 她手肘抵着靠背，手掌支着脑袋，约莫思索了一下又说：“我最近问她睡眠怎么样，她都说还不错。可是每天早上看着又很累的样子，会不会…” 戴檬坐正了，表情凝重：“会不会骗我的。” “这两月她就来过两次，状态确实好了不少。”范因时凝神，继而道：“她不会骗人的。” 戴檬手指在脑袋上不自觉的敲，思考的表情让她看上去愁眉苦脸。 “她记忆怎么样？”范因时忖了忖问。 “记忆？”戴檬一头雾水，不解反问：“什么意思。” “记忆能检查出她有没有借助别的药物入眠。” “如果她的记忆出现紊乱或者偏差，就说明我们的方案又失败了。” “一点点无所谓，毕竟每个人都会记忆流失。” 戴檬睁大了眼睛看着范因时，神色慌张：“我能怎么知道，我怎么能知道。” “她的记忆。” “你可以不经意提起前一天或者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如果她能共鸣，那么就证明一切真的有在慢慢变好。” 范因时耐心又细心。 她以为戴檬会带着周茉回忆，相处中聊起发生过的事情，是普遍又正常的事情。 戴檬的反应很明显，她们没有聊过。 范因时不禁想，茉茉独自在戴檬身边会是什么状态。 “我一直觉得她就没有事，就挺好的啊！”戴檬很不服气。 “你们是怎么断定的，有科学依据吗？” “我和她接触这几个月，她也没有怎么样啊！” 戴檬狠狠抓一把头发，有些急了。 “真的没有误诊吗！” 范因时润润嘴唇，认真得看着戴檬，细微的一道叹气声。迟疑的两秒展露了她的于心不忍，但现实有时候就是当头一棒。她红唇一碰，轻轻说：“你见过。” 你见过她的窘迫，见过她控制不好自己情绪失控的样子。 只是你很幸运啊，只见个一次。茉茉也很幸运啊，遇见了你。我也很幸运啊，等到了你。 戴檬，求求你，拜托你，一定要坚持久一点，再久一点。 怒气和急躁瞬间消失殆尽，戴檬一下子失去了活力。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低头小小声：“知道了。” 眼前这个人泼冷水的样子真的和庞馨如出一辙，自己心里的花都快被这一盆盆冷水浇死了。 说到庞馨，戴檬嗤之以鼻。都出去鬼混多久了，还不死回来。 虽然但是，反正留她一个人她就是不爽。 当下此刻特别不爽。 冷声不甚都传到了范因时耳朵。 她看着陷入沉思的戴檬，抬起搭在膝盖上的手，确定一下时间，而后建议：“一起吃个午饭？” “不了。”戴檬摆摆手，她低头玩手机，“中午我去找茉茉。” 刷了会软件，没听见对方的动静。戴檬好奇地抬头看。范因时端着水杯心不在焉地欲言又止地心虚地看着她。 戴檬瞧瞧自己左边又瞧瞧自己右边，没觉得有不得体的地方。她熄掉手机屏幕，一脸从容：“咋了？” “嗯…”范因时斟酌着 戴檬全神贯注，侧耳倾听的乖巧模样，一瞬不瞬地看着范因时。 “没什么”范因时把自己面前的水一饮而尽，自然说。 戴檬斜她一眼，“还以为你有啥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呢。”她再次打开手机，“那没事你忙你的吧，我待会走，现在有些早。” 四颗生菜里面有新的消息，戴檬发了三个鄙视的表情。正准备点开小程序游戏抓大鹅，结果庞馨就圈她了。 “酸橘子，姐明天就回来了，准备好接驾。” “呵呵呵呵呵”戴檬打了一连串的呵 “接你个大头鬼。” 范因时看着专注的戴檬，还有她面部丰富的表情，她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冷淡太无趣，才自始都靠不近茉茉。 第28章 突然就想到第一次见到周茉，小小的软软的白白的奶乎乎的。 她睡在婴儿床上，小腿欢腾的蹬，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嘴里含着自己的大拇指，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 当时的范因时还不到八岁，双手扒着婴儿床的围栏，探着头好奇地往里看。 “我能摸摸她吗？”幼时的因时仰着头问她妈妈。 妈妈揉揉她细软的头发，俯身温柔说：“你轻轻的。” “好～” 稚嫩的孩童，壮着胆子伸出一个指尖。到半空又收回来，仔细瞧了瞧自己的的指甲，圆润光滑。 小心翼翼地先碰了碰周茉的小肚子，很神奇的触感，鼓鼓的。小家伙并没有被打扰，还是自顾自地瞪着腿，小肥手像是用尽了全力锤着床。 范因时很雀跃，她又再次确认：“徐阿姨，我能摸摸她的脸吗？” “当然可以”周茉妈妈一脸慈爱地说。 范因时又乖顺地看一眼自己的妈妈，在妈妈笑吟吟的面容下她伸手柔柔的戳了一下小周茉的肉脸。 床上的人儿终于有所感，她有些惊奇的停止了动作，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小床边的人。定睛两三秒，也许做了些思考。然后看着范因时乐呵呵的笑了。 “哇～”小因时很受用，惊呼一声。 “你好可爱呀” “我是你的姐姐” “你要认识我” “我会保护你的” 幼时的承诺炙热又真心。 还没有任何抓握能力的小手轻轻的握住了范因时的食指，用力的摇摇晃晃。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般，用自己的方式欣然接受这场约定。 范因时内心软得一塌糊涂，她也晃晃自己的手，“那我们说好咯。” 可是后来，她没有保护好她。 而眼前，我要寄希望在别人身上，祈求别人可以保护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范因时捏捏眉心，突然觉得好累。 她总是止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出国。如果自己没有因为私心空缺那三年，结果到底会不会不一样。 很多人对她讲，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但她永远都没有办法和自己和解。 突然就好像周茉呀，想念刚认识的她，想念小时候的她。 最想的，是那个会粘人的她。 第 30 章 30 午餐是周茉推荐的一家意大利面店，欧式复古的装修典雅高贵。整个以青绿色为主调，阳光从窗棂间洒下来，仿佛置身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来，戴檬摆摆手拒绝了伸向自己的一份。然后摊开手心，用动作说：“她点就好。” 周茉接过菜单，唇角稍稍动了动，点头的动作也甚是轻微。对于陌生的人，她清冷的气质几乎能给人一种压迫感。明明她长了一张温和柔软的脸，连瞳孔的颜色都像是还未涉世的孩童，亮黑清澈。 还有她及腰的黑色长发，自然垂在额头的刘海儿。小巧的耳垂光滑细腻，没有打过耳洞的痕迹。她身上每一个特质都告诉大家，此人乖顺的要命。 但是她少言寡语不苟言笑的性格直截了当的告诉你，她不是你眼中的样子。 服务员欲言又止，看着这位顾客带着目的的翻阅，识趣地吞掉了自己想要推荐的话。 很快确定了主食、小吃、和饮料。 等餐的空隙，周茉半握拳头拄着脸颊，看着窗外发呆。 她喜欢这样安静的观察，把自己放进这个世界去观察。 这座城市很快，经过她身边的事物都没有留下痕迹。人们都来去匆匆，形影相顾。 孤独和忙碌是普通人最真实的状态。 有些人忙于生计，有些人为实现价值。都在不停的和时间你追我赶，希望这个世界记住自己。 很少有人可以在工作日闲情逸致的喝一杯咖啡，大多数人连吃饭都比较匆忙，甚至顾不上吃饭。 就像此刻，对面的大厦里肯定有为报告头疼的人，有为pass掉n次的方案绝望的人，有为搞不定客户苦恼的人。 可能已经开了大大小小不少的会议，被老板劈头盖脸的骂过几轮。可无论多么垂头丧气，仍旧用自己最专业的态度补救。 这个世界就是靠这些有血有肉的缝缝补补运转的，有人吃肉喝血，就有人祭献自己的骨血。 周茉不爱与人交道，所以她选择了实验，选择和器皿和机械和数据相处。 不用维护这世界的形形色色，她维护不来，也维护不了。 幸好她有能力选择，否则她会更厌倦这个世界，会失去对它所有的好奇心。 她突然意识到，这些日子和戴檬相处，她好似忘记了去寻一方天地。以前她大多是靠这种手段来放空自己，翻新自己。 现在是不需要了，还是被另外的东西占据了。 答案很显然。 周茉突然感到害怕，如果这个媒介变成了一个鲜活的实实在在的具体的人。当她突然消失，什么东西能接住自己。 她会掉入不见底的深渊，被黑暗和空洞包裹。会忘记自己的来处，会摒弃自己的归途，会丢掉自己。 在找自己的路上周茉走了好久好久，一路跌跌撞撞。打破又重塑，重塑了又打破，好容易才勉强做到和自己和睦相处。 可现如今… 视线里的人渐渐失焦，模糊到连轮廓都看不清。周茉耳朵里的声音变得空灵，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茉茉，茉茉”戴檬声音带着疑惑和焦急，后面掺着紧张。 此时她保持着和周茉相同的姿势，不过什么都没有思考，唯一从她脑子里经过的问题就是，“外面有啥？茉茉看得都失了神。” 打断的思绪不知道停在什么地方，出逃的灵魂被抓进自己的身体。周茉扯了扯自己右手的袖口，句子都显得生涩，闷闷的一声：“嗯？” “你在看什么？”戴檬又往外探头，眼底一片茫然。 “没，没什么。”周茉微微勾着脖子，眼神闪躲。 “嘿嘿”戴檬没心没肺的笑一声。 “还以为你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儿。” 她动动身体，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含着期待的语气继续说：“茉茉，以后有啥好玩的你都带上我呗，我也一样，也都带着你好不好。” 眼睛里的希翼像是春天破土的嫩芽，被春水一浇灌就势不可挡。 周茉怔怔的看着戴檬，扰乱她心绪，打乱她节奏的人，近在眼前，可她失去了言语。 戴檬总是在和她商量，但一次次看着客气的询问都合着霸道。每次只要主动权在她手里，戴檬柔声细语的商量里都藏着坚韧的执着。 周茉还记得那句：“我不，我就要。” 也记得自己拒绝后仍旧出现在自己门口的戴檬。 生病的时候坚持给自己送饭的戴檬。 坚持接送自己上下班的戴檬。 还有现在，陪自己吃饭的戴檬。 这些其实她很早就可以自己一个人完成了，生命中也有人想过陪她一起。 可像戴檬这样，分寸拿捏得刚刚好，不疾不徐，和风细雨的，只有她一个。 但这次，只要自己不答应，这个约定就只能完成一半。 戴檬可以事无巨细地交代，可以分享自己的一举一动，可以完全剖白自己，可是她能吗？ 她能告诉戴檬自己的一切吗？ 戴檬很有边界感，但时常又很跳脱。可待在她身边周茉总是觉得很舒服，很放松。但单凭这些，就可以完全交付信任吗。 周茉捏了捏自己的手腕，准备拉袖子的手顿住，手指最终没有落在上面。 应不应该让戴檬了解全部的她，如果戴檬了解了全部的她…” “打扰一下。” 一道男声打断了戴檬的等待和周茉的沉思，两人都有些尴尬的回神，默契的挪动水杯。 “请慢用。” 勺子和叉子的声音在她们之间展开，戴檬卷起一团意面，细嚼慢咽之后评价：“嗯～不错。” “其实茉茉已经在分享很好的东西给我了。”戴檬心满意足地说。 她分享她的时间，分享她的笑容，分享她偶尔的冷笑话。回应自己的每一句话，赴自己每一次约，自己基本得到了周茉全部的生活。 戴檬突然意识到不应该得寸进尺，急功近利。 气氛又被戴檬拉回了轻松的状态，周茉眉眼活络了，轻声说：“多吃一点。” 看着面前的人儿小口嚼着意面，恬静文雅的模样，戴檬心底升起无限的满足。 其实就这样也很好。 …… “哦，对了茉茉。”戴檬一手拿着勺子一手拿着叉子，小臂抵着桌沿，恍然大悟般说。 “晚上庞馨她们回来，你愿意和她们一块吃饭吗？” “你要觉得不方便，咱就抛弃她俩，反正我也不太乐意和她们一块吃，”戴檬嘴一撇，“太腻歪” 第29章 “姐不爱吃狗粮” 周茉在戴檬的语言里头脑风暴，她当然知道戴檬在顾及她的感受迁就她，连拒绝的理由都替她找好。 而且话里的意思是，可以抛弃朋友，陪她。 戴檬又在周茉的沉默里读取信息，故作无所谓的继续转意面。只是低下头去的一瞬间，眼里失落尽显。 人类本就是贪心的生物，她可以调节，但是不代表她没有。 “可以。”看着戴檬动作的手，周茉轻轻丢出两个字。 戴檬在周茉的眼睛里暂停了动作，愣了两秒，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没有听错对吗？你说可以。” “你说的是可以对吗？” 戴檬兴奋又激动地说，拔高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她开心到难以置信的模样，像是求婚心爱的人，意料之外的成功了。 周茉抿着唇，浅浅的笑，然后对着戴檬点了点头。 心里的小人疯狂的跑圈，戴檬有种想把周茉抱起来转圈圈的冲动。 这个想法有朝一日，她也能实现的吧。 第 31 章 31 聚餐的地点是外滩路的潮汕牛肉火锅，时间定在晚上六点。 当然戴檬和周茉迟到了。 时间倒退到几小时前。 镜子前的人开着免提把手机放在化妆桌上，正在认认真真的画眼线。 戴檬画一下眨眨眼，好容易画好一只，她望着天花板直转眼珠。 “戴檬！”喇叭里传来一声高亢的声音，庞馨对着天青色的天花板怒吼。 “干嘛干嘛干嘛”戴檬拖着嗓子，瘫软的靠着椅子。脚腕子往膝盖上一放，捞过手机对着镜头说。 “我干嘛？你干嘛呢！”庞馨怒不可遏地问。一直拿天花板对着她，问三句话回答不了一个字，竟如此敷衍“荣归故里”的她。 戴檬半眯着一只眼，龇牙咧嘴地凑近了问：“你刚说啥来着？” 庞馨仰头看着欧阳笙，一脸茫然：“她咋这副模样。” 欧阳笙闻言，轻轻抚着庞馨靠在自己颈窝的脑袋，盯着屏幕观察了一下，平静道：“在画眼线。” “噗～”庞馨艰难地抿着嘴唇，克制自己的笑意。 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了戴檬把自己画成熊猫眼的样子，她想没有一个人画眼线下手那么重。 而且这人就是学不会画眼线，怎么样都不会。 困扰了她整个大学时期的难题，含金量还在持续上升。 “你想笑就笑。”戴檬翻一个白眼，冷声道。 屏幕里的人绷紧上嘴唇，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里发出嗯嗯呜呜的声音。大意是，不，我保证不笑。 戴檬又是一个白眼，而后闭着双眼又缓了几秒。 “要不别画了吧，你这浓眉大眼的，没必要真没必要。”庞馨寻着舒服的姿势，又窝在了欧阳笙怀里。 “你跟我们吃饭，不洗脸我们也不嫌弃的。”庞馨用慷慨的语调继续说。 “今晚有周茉。”欧阳笙轻声提醒她。 “啊？”庞馨又仰起头，疑惑的眼神看着欧阳笙。 欧阳笙捏捏她的脸，带着宠溺的笑意，“小脑子怎么不记事。” 庞馨有些心虚的嘟嘟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刚在等行李的时候，欧阳告诉自己了。 说戴檬在群里说，晚上周茉也去。 戴檬终于缓过了劲儿，并拢双脚带着椅子又回到了离化妆桌较近的距离，手机镜头再次对向了天花板。戴檬撕开一张卸妆巾，一边擦掉自己艰难画上但效果极差的眼线，一边哀怨地说：“眼线为什么这么难画啊！” “如果你非画不可，”庞馨顿了两秒，正经建议：“你喊个专业的化妆师来吧。” “我就不信邪了”戴檬握着眼线笔，准备再战一回。 “我劝你信。”庞馨和欧阳笙同时出声，语气那叫一个严肃认真。 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如果只是庞馨一个人的建议，戴檬还会挣扎一下子。可是有了欧阳笙，这个事情就值得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 “唉”戴檬颓然的放下笔，无奈地叹气。 “要不我来帮你画吧”庞馨看着茫茫一片天青色，真诚提议。 嘴比脑子快，说完后庞馨有些后悔，因为又有一个深刻的记忆在脑子里出现了。 激得她后背一凉 她第一次在宿舍帮戴檬画眼线，被欧阳笙撞见，还引起了她的误会。 结果欧阳笙一个人去酒吧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问她是不是喜欢戴檬。 回忆当时的情景，庞馨依然觉得心悸。 因为那晚还发生了很多事。 镜头急促旋转，霎时间戴檬的脸装进了镜头。眉目间的笑意溢满了整个屏幕，她兴高采烈地，“你们到哪儿了？” 庞馨从记忆里抽出来，咳嗽两声准备随便找一个理由撤回刚才的话。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欧阳笙不咸不淡地说：“快下高速了。” 她带着无辜的眼神，乖巧温顺地看着欧阳，用眼神道歉。 欧阳笙揉揉她的头发，笑容里满是宠爱。 庞馨知道，欧阳觉得自己此刻特别特别可爱。 她一下子有了底气，重复欧阳笙的话，“快下高速了。” 爱人之间的信任，是通往心灵的桥梁，她们给的一砖一瓦，都是坚固它最实在的材料。 彼此尊重，相互的信任，还有有效的沟通，是相爱的基本法则。 她们这一路走来，都做得特别好。 “行，那你们直接过来哈，恭候。”戴檬欢喜雀跃。 * 等待的时间，戴檬又去衣帽间搬了很多衣服。床上沙发上到处都是。试了一套西装和卫衣套装，又试了大衣和裙子。都没有很满意，索性也不选了，反正她选择困难，等着庞馨她们一道做参考。 事情都甩给别人后，她来到客厅，往沙发上一趟，慵懒舒适的等着门铃响就好。 玩手机玩到逐渐都有了困意，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戴檬瞬间精神抖擞，三步并着两步急不可耐地打开门，热情洋溢：“欢迎光临” 她先和庞馨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用眼神挑逗了一下欧阳笙。 欧阳笙嫌弃的越过她，拉着庞馨进了门。 戴檬看着门口三个行李箱，再回头看一眼恩爱的两人的背影，人都傻了。 三个人，一人拉一个进来，没毛病吧？这个分配才合理吧？也不过分吧？ 行吧。 人在屋檐下，不对，这是她家。 行吧。 有求于人，理应当牛做马。 庞馨探着身子，一脸戏谑的看着玄关处的人。 此刻戴檬讨厌死了入户门的这个门槛。 看着戴檬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挪到玄关，庞馨赶紧收回视线，低头假装和欧阳笙在研究手机上的什么。 等她视线停在欧阳手机上时，发现欧阳正在看她们的合照，并且是放大了的她。 搞得她还有点子脸红心跳。 “哎哟，我天。”戴檬喘着大气，瘫软在沙发上，“你们装了些啥啊。” 感觉腰都闪到了。 “酸橘子。”庞馨小心思一转，煞有其事地喊道。 戴檬气都没有喘匀，稍微撑起点身体，忙不迭地应：“啊？” 庞馨嘴角一扬，挑挑眉，意味深长地，“你体力不行。” 戴檬眉头一皱，一个抱枕扔过去，稳稳当当地丢在了欧阳笙手里。 “你干啥？丢沙包吗？”庞馨捧着脸笑眯眯地。 此刻戴檬除了翻白眼，没有任何适配的武器。 她打不赢欧阳，说不赢庞馨。 所以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别说，欧阳笙手真准。 * 庞馨只用了三五分钟就替戴檬画好了眼线，并且完美得像是自然长成的一样。坐在客厅玩消消乐的人，一关都还没有玩完。 “我去，你说这同样是手，为什么我的这么残。”戴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呼。 这锦上添花的漂亮眼线，显得她的眼睛更加炯炯有神了，人也俊俏了不少。 她凑近了，离远了，全方位观察。满意，相当满意。 戴檬心花怒放地欣赏自己。 “小小眼线”庞馨拇指和食指距离一丝缝隙，得意：“拿捏” 戴檬拍一下她手背，无奈，“我捏不下。” 庞馨施施然起身，抱着胳膊围着戴檬走了几步，神飞气扬，“我帮你捏。” 戴檬看菩萨一样的表情看着她。 庞馨头皮发麻，举着手掌挡在自己面前，“别用看救世主的样子看着我，总觉得你要给我下绊子。”她一面说一面往后退。 戴檬看着镜子里渐渐变小的庞馨，转头大喊，“你别走啊，你给我搭身衣服。” 庞馨瞳孔都地震了，气势汹汹地走回来，不可思议，“你衣服都不会搭了？” 第30章 她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戴檬。 如果说上帝给戴檬关了画眼线的门，那就给她开了时尚的窗。现在她居然喊自己帮她搭配一身衣服？ excuse me？ “这也正常吧？”戴檬小小声，语气里透着心虚，支支吾吾地，“那毕竟…是吧” 她掀起眼皮去看庞馨的表情，刚好对上庞馨嫌弃的眼神，然后听见她恨铁不成钢地语气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我也是搞不懂你的喜好，衣帽间不能试衣服吗？你偏要全扔去卧室。”庞馨看了一圈她柜子里的衣服，空出了好多地方，说得语重心长。 她一件一件扒拉衣服，没有一眼心动的，接着说，“我去看看你拿过去的。” 庞馨走过一个长廊，拐了个弯儿，眼前的画面让她两眼一黑。 她回头看智障一样看着戴檬。 “咋，咋了？”戴檬眨着她巧夺天工的眼睛，云里雾里。 “现在流行猪窝风吗？”庞馨皱着眉，表情一言难尽。 “咋，咋就猪窝风了，等会我挂回去不就完了。”戴檬一个跨步向前，先庞馨一步进了门，据理力争。 庞馨甚是无奈，双眼一闭，深深叹了口气。 无妨，自己选的姐妹，要接受她所有的好与不好。就算是智障猪，也不能放弃她，更要尊重她，包容她，爱护她。 一番心里建设之后，庞馨认真搞起了穿搭。 给戴檬搭配好“战袍”，干脆帮她画好全妆，庞馨和欧阳笙才离开她家。 她们约定好六点餐厅见。 * 戴檬三点半出发去周茉公司，四点半准时接到周茉。 这次周茉赶在人群前出现在了戴檬眼前。 或许她也期待着，一下午也是数着时间在过。想到这种可能性，戴檬心里跟抹了蜜似的，忍不住都要乐出声。 周茉在戴檬莫名其妙发出第三次笑声时，终于偏头看向了她。 “你？”有点傻，周茉欲言又止，把后面的字藏在喉头。 “我就是很开心，特别开心。”戴檬也偏头看周茉，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情绪。 她们四目相对，眼睛里装着彼此，周茉抿住嘴唇率先底下了头。戴檬在她用头发盖耳朵的瞬间发现，她的耳尖红透了。 心里的悸动也导致戴檬血液翻涌，跟着红的不止有耳朵，还有她的脖子和脸蛋儿。 戴檬顿时觉得口干舌燥，接连舔了好几下嘴唇。把空调调到冷风，又调回来，然后又打开了音乐。 “全世界还有谁，比我们还绝配。” 戴檬心虚的切换 “你就是我的小星星” 切换 “爱你，我爱你” 戴檬关掉了音乐。 她感觉自己额头都在冒汗了，手心也是。 她准备问问周茉冷不冷，她可不可以把空调关掉。等她眼神递过去，发现身旁人嘴角带着浅笑。 戴檬的心情在这笑容里平复了，像有羽毛轻拂她的心脏，一下一下地安抚，温和轻柔，异常的舒服。 她重新打开音乐，让暧昧的歌曲缠绕在她们之间。 * 戴檬在不影响交通的情况下，尽量把车开慢。她想多一些时间，让周茉听懂她想说的话。氛围到这个份上，她不想错失良机。 然后她就错失了时间。 “酸橘子！”庞馨的怒火把车都快点了。 戴檬赶紧关小了音量，“不好意思，没吓着你吧？” 周茉摇摇头，神色自然。 “堵堵堵，水泄不通。”戴檬一副急坏了的模样，借口张口就来。 “快了，你们在等一会儿，十分钟，不，五分钟。”戴檬看一眼时间，六点二十五了。 “拐个弯就到了。”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然后出现了椰子的声音，“我们先点菜，你老，” 传来了急促的咳嗽声，庞馨赶紧制止了椰子，这人差点冒出了什么骇人的话。 在庞馨的眼色里，椰子大脑灵机一动，“你老人家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周茉呢，有什么忌口吗？” “按着平时点就行” “谢谢” 一句谢谢像是一句暗示，她告诉她们，自己听懂了那句被阻止的“老婆” 也是谢谢总不着调的庞馨能在关键时候记住她的嘱托。 “拐个弯真的能到吗？”电话挂断后，周茉安静了几秒，一本正经地问。 “到不了”戴檬淡定接话。 “你这样不好。”周茉仍旧正经。 “我也觉得不好。”戴檬依然淡定。 两人在对话里相视一眼，笑意不自觉地爬上了二人的眉眼。 她们之前的相处越来越轻松，也愈发的融洽。 六点四十，二人终于姗姗来迟。 严谨点说，这算是其余三人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周茉。她清冷的气质让椰子和庞馨照旧有一瞬间的拘谨。 “我们随便点了一点，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加点？”庞馨把菜单递给自己右手边的戴檬，话是对着周茉说的。 戴檬接过菜单，用眼神询问周茉，想看看吗？ 周茉抿着嘴唇，同样用眼神告诉戴檬，不用了。 庞馨和椰子在她们俩人的眉目间面面相觑。 这感觉… “谢谢”周茉含着客气又生疏的笑意，“不用了。”悦耳动人的嗓音在包间里荡漾，这把嗓子让欧阳笙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来晚了，抱歉。” 椰子脑子都在冒星星，捧着脸，难以自信地想：“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动听的声音，像是深海里的回响，像日月的馈赠。她听过很多人讲话，男女老少，可从来没有一副嗓子如此抓耳。” “我的老天奶！”庞馨惊讶的大呼一声。 椰子和戴檬瞪着眼睛瞅她。 椰子的眼神里带着极度不满，深海的精灵被她吓跑了。 在椰子的怨气和戴檬的困惑中，庞馨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带着崇拜的眼神，由衷说，“周茉，你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吧，我天！” “怎么有如此美妙动听的声音呀？” “你发声位置和我们一样嘛？” “你是仙女吧？我天！” 椰子和戴檬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这次的情绪倒不复杂，都是对于庞馨的直白感到震惊。 她俩不约而同地看向欧阳笙，此刻欧阳笙心无旁骛地在给庞馨夹丸子。 “小心烫。”欧阳笙温声提醒庞馨。 她表情从容淡定，一切好似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戴檬在庞馨和欧阳笙的态度里终于读懂了她们的心思，她俩才是真正做到把周茉当作常人对待的人。像她们对自己说的那样，用自己的视角去读一遍周茉。 庞馨的性格就是这样，心直口快，大大方方。欧阳笙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原因就对周茉多几分热情，还是保持着她惯有的沉稳端庄。 她们没有因为自己口中的周茉，而分几分优待和特殊给她。 其实这才是最大的尊重。 周茉被夸得有些难为情，礼貌的微笑僵硬在嘴角，一句“礼尚往来”的话却怎么也讲不出来。 其实她的声音被很多人夸过，她听过这样子的赞赏很多，早已经能做到从容应对。但现在被戴檬的朋友说出来，心湖像是被扔了把石子，好似回到了第一次听见这类夸奖的无措。 庞馨陷在甜蜜的丸子里，椰子还在回味海底的声音，欧阳还是淡如水的欧阳，不言不语。 整个空间只剩下锅底沸腾的声音。 “庞馨，她就是这样的，咋咋呼呼的。”戴檬终于回过神，打破了席间的安静。 她望着周茉的眼神温柔似水，又装满担心和害怕。生怕周茉的情绪出现一丝异常。她潜意识里还是紧张，还是做不到假装一无所知。 那种狼狈和绝望，戴檬不想体验第二次。 听见戴檬的声音，周茉摇摇晃晃的心脏被稳稳的接住，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她掩住鼻端，小声说：“跟你似的。”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往戴檬的方向倾斜了一些。 这个细微的动作，只被欧阳笙发现了，连当事人自己都没有察觉。 而她在戴檬傻愣愣的眼神里抬头，唇边的笑活络了些，对着庞馨说：“谢谢。” 第 32 章 32 用餐相当愉快，五人站起来之后都小小的皱了下眉头。 “老婆，好撑。”庞馨坠着欧阳笙的胳膊，反手扶着腰，语气娇弱。 欧阳笙笑意难掩，把人搂得更紧了些。手心轻轻覆在庞馨腹部，脸颊贴着她的耳朵，声音温软，“靠着我，忍一忍，等会到家揉揉就好了，乖。”最后一个字她在庞馨耳边小声说。 庞馨在欧阳笙的软言细语里成功变成了她的人形挂件，她旁若无人的圈着欧阳笙，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欧阳笙。 “椰子跟我们走吗？”欧阳笙看着在整理衣服和包包的椰子问。 第31章 “不用，那个明灏来接我，他在楼下了。”椰子晃晃手机。 周茉总是控制不住的去关注庞馨和欧阳笙，餐前、餐中、现在用餐结束了，她的注意力还是不自觉的放在了她们身上。 虽然已经在戴檬口中得知了两人的关系，也听说了她们恩爱黏腻。但被自己亲眼看见，内心还是有一些触动，甚至有了一些替换和联想。 周茉出神的盯着庞馨圈在欧阳笙腰上的手，她此刻在想，不知道戴檬腰间是什么温度。 “茉茉？”戴檬侧着身子，伸手在周茉眼前晃了晃，语气焦急内心慌张。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距离算不算冒犯，会不会引起周茉的反感。 其实她本来是想拍拍周茉的，最终还是收回了快要靠近周茉肩膀的手。 周茉的眼神在戴檬掌心聚焦，然后来到她脸上，最后落入了她的眼底，紧张被一眼看穿。 “你紧张什么？”周茉脱口而出，甚至没顾得上自己的失态。 “我…”戴檬眨眨眼，舔舔嘴唇，又咽咽口水。 紧张什么？紧张你啊，周茉。 “我没有。”戴檬后退一小步，把椅子往前挪了挪，收拾到餐桌下。抽出几张纸巾擦拭桌面，准备再去拿湿巾的时候，被椰子的话打断了。椰子用不可思议地语气调侃她：“你是准备留下来当服务员吗？“ “我我我，我当什么服务员，油，”她伸出右手摊开掌心把食指突显出来，“油你没见着吗？” 椰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刚刚不擦桌子，能弄到油吗？小样儿 扯出两张湿巾，仔仔细细的把手上的油渍清洁干净。然后拿上自己的外套搭在臂弯，气宇轩昂，“走吧。” “我们走吧”这句是放轻了语气，柔着嗓子对周茉单独说的。 周茉小幅度的点点头，心里出现了一个同样忙碌的人，原来那次她也是在紧张。 一紧张就有很多小动作，还挺可爱。周茉的心脏被狠狠捏了一把，酸酸涨涨的。 庞馨把戴檬的动作净收眼底，暗自吐槽，“这酸橘子一紧张就瞎忙活的性子怎样才能改改，太容易暴露了。” 她们一同走出包间，没有人问及，刚才她们准备走的时候，周茉为什么原地不动。 * 马明灏车就停在路边，出来一眼便能看见。庞馨大方的给他挥手。戴檬的脑子还在发懵，呆滞地举着手说了声嗨。欧阳笙揽着庞馨的肩膀，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同样面无表情的还有一旁的周茉，她目视前方，薄唇抿得紧紧的，她的四周仿佛都凝了霜。 马明灏看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都想抱紧自己使劲搓搓胳膊。 他不礼貌的想，如果是夏天，站在她和欧阳笙旁边，估计都得穿棉衣。 “我走啦”椰子背着手，俏皮地说。 “拜拜”庞馨、欧阳笙、戴檬、三人的声音交叠穿插。 椰子对着三人又拜拜手，而后单独看着周茉嗓音轻缓：“拜拜” “再见。”周茉挂着浅淡的笑容，客气地说。 四人站在台阶上，看着车驶离的方向。庞馨摇摇头一脸不解，“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椰子为什么没有弯。”她很苦恼的模样，“按理说吧，她怎么地也得弯吧，结果跑去结婚了。” “不然。”她对着戴檬眉头一挑，懒洋洋地说，“你俩在一起多好。” “庞馨！”戴檬拔高了音量，她慌乱地看一眼周茉，指责：“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周茉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内侧，心里思索着庞馨的话。 戴檬一边留意周茉，一边给庞馨丢眼色，用五官讲：“祖宗！你想干嘛啊？” 庞馨耸耸肩，觉得戴檬是一个顶级木头。怎么说也经历过一段又一段恋爱，为何追人如此木讷。 “走吧，回家了。”欧阳笙随意抛出几个字，继而圈住庞馨的腰关心，“你冷不冷？” 庞馨摇摇头，中气十足，“我热情似火。” 然后她从欧阳笙怀里钻出来，冷不防地跳起了爱如火。 手臂一挥，头一甩，一边唱一边跳。 戴檬瞪圆了眼睛看她，什么节奏？走着走着突然疯了？欧阳笙！你不管管吗！欧阳笙！你老婆抽风了！你不管管吗！ 然而一旁的欧阳笙笑的一脸宠溺，眼里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凉风习习的夜晚，她在街头随性起舞，她用欣赏的目光描摹她。 周茉看着这一幕，从心底笑开了。 “啊，不行不行，我要吐了，好撑，好晕。”庞馨捂着肚子抚着额头，给自己按下了紧急停止键。 欧阳笙赶忙过去扶着她，“小心点，还好吗？” 有周茉在的时候，戴檬总是放不太开，下意识会隐藏自己的本性。其实她性格和庞馨差不了多少，总会头脑发热想一出是一出，都很随性洒脱。 但是她不想在周茉面前失态，也不想让周茉觉得自己的朋友不着调。所以庞馨突如其来的这一下，让戴檬有些傻眼。 商量好的稳重呢，怎么动不动就变个原型呢？ 就算是把周茉当作普通的健康的人，在不太了解和熟悉的情况下，多少应该收敛一点吧。好家伙，这人直接原地起飞，本性一览无遗。 不知道周茉会怎么想。 戴檬悄摸地去看周茉，她像一株傲梅，亭亭玉立，完全没被环境影响。脸上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神色如常。她还是风雪里那朵绮丽的花，任万马奔腾，人潮涌动，只要靠近她，就能瞬间感到静谧。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铿锵有力，生机蓬勃的心跳。 戴檬再一次陷进去了，一次又一次，她要溺死在周茉的世界了。 “酸橘子？”庞馨走出几步，扭过头来看见戴檬愣在原地。一旁的周茉看着自己的方向也是一动不动。 她们是时不时就玩1，2，3木头人吗？为什么总是无缘无故地原地不动。 “你俩走不啦？”庞馨勾勾嘴角，带了点痞气。 “来了来了”戴檬有些急促地回应，下意识想去牵周茉的手，手指在空中虚虚地抓了一把，然后捏住了自己臂弯的衣服，声音比动作更轻：“走吧，茉茉。” 四人终于返回地库取车。 返回的路况要比来的时候好上许多，基本没有拥堵的情况。但戴檬依然把车开的很慢，这次不用担心后方车辆的催促也不用担心手机里有人“咆哮”。她像驾驶的观光车一样，在繁华的街道缓慢的行驶。 城市的夜景被装进车窗里，周茉透过窗户看出去，看耸立的高楼，闪烁的霓虹，还有那些明明暗暗从自己眼前经过的一切。视角高度的不同，映进眼里的世界也截然不同。这次她看向这个世界，却不是为了安抚内心那个敏感的自己。而是全然的欣赏，投入的享受。 已经多久没有过这种感受呢，久到周茉都忘记了。 戴檬用余光看了周茉三次，三次她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看着窗外。拿不准周茉的情绪，也摸不清她此刻的内心。戴檬的紧张从心里蔓开，她想，如果这次见面让周茉感到了负担，如果她用尽了所有精力去应付这场约会，如果她并不喜欢自己的朋友。戴檬捏着自己的心脏，控制着它跳动的节奏，语气尽量平缓，“茉茉，今天感觉还好吗？” “嗯？”周茉转过头，她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戴檬有一瞬间的呆愣，然后瞳孔明显放大，询问的话从眼睛里露出来。 戴檬又想去揉她的头了，她时常会觉得周茉好可爱。她看着周茉小鹿般的眼睛，心里的紧张消失了大半，但砰砰的心跳依旧极速有力，血脉喷张。她会反复对周茉心动，一次比一次强烈。如果能摸摸她就好了，能抱抱她就好了。 右手搭在中央扶手上，戴檬身体故意往周茉的方向靠过去，一丝宠溺的笑容从嘴角溢出来，她的声音像在蜜罐里泡过，甜腻腻地，“玩的还开心吗？” “嗯…”周茉把交叠放在大腿上的手，上下换了个位置，左手向上，给了个思索的前缀，然后说，“我也觉得你的朋友都很有趣。” 她的声音不用刻意也总是那么悦耳，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让人抓心挠肝，死去活来。 戴檬突然就想起刚才庞馨和椰子对周茉的夸赞，心里美滋滋的，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这突如其来的念头把本来的思绪打乱了，她也没有回应周茉的话，只是一味的傻乐。 “我觉得…”周茉仔细端详了戴檬三秒，在她突兀的笑容里说：“你有点傻。” 周茉说完抿紧了嘴唇，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说的模样。 戴檬心都化了，觉得这辈子栽她手里了。 等“傻子”傻乐了会，才想起来回应周茉刚才的话，而且这句话很耳熟。 “你为什么说也很有趣？” “我的，”周茉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和范因时的关系，她曾是她最亲密无间的姐姐，也是她惺惺相惜的朋友，可现在她们见面最多的关系却是医患。 第32章 “你的？”戴檬看她一眼，一脸好奇。 “我的一个朋友也这样形容过她们。”周茉捏了下自己的手腕，继续说，“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好。”车子驶入内部路，减速带的颠簸刚好掩盖了戴檬声音的颤抖。 范因时或许会成为她和周茉之间第一条鸿沟，她该不该主动告诉周茉自己知道她口中的朋友，并且私下有很多交流。 但是茉茉隐藏了这个朋友的信息，明明自己和范因时见过。难道她忘记了吗？还是说她还在权衡，还在估量。可是到底是该自己主动坦白，还是等茉茉想说的时候告诉自己呢。 从进小区到地库，戴檬的沉默震耳欲聋。她一会蹙紧了眉头，一会咬紧嘴唇。看着神色慌张，内心急促。 等她把车停好，车子熄火后。周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四周的寂静加之地库的空间，让她的声音像是飘在空中。 “我朋友不吃人。” “嗯？”戴檬愣了 “你脸色都白了，从我说介绍朋友给你认识的时候，其实你们见过，上次酒吧。” “啊？”戴檬双手还是紧紧握着方向盘，掌心在上面不自觉的摩擦，心虚得都不敢看周茉。 “你真傻。”周茉解掉自己的安全带，“下车吗？”周茉准备去开车门。 戴檬在关门声里抬头，周茉站在外面，笑脸盈盈地等着她。 她眼里的周茉总是不一样，或者说，周茉在她面前总是不一样。 周茉的眼神跟随着戴檬的动作，看她左手解安全带的动作，看她拉开车门，看她迈开腿身子优雅的探出来，然后反手关门。 这一幕像是慢镜头一样，每一帧都装进了周茉脑子，深深的。 多么美好的一个人。 “要不我们去转转吧？好撑。”二人一同往电梯走，戴檬愁眉苦脸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周茉的视线跟着戴檬的手来到她的腹部，盈盈一握的腰肢，腰线很美，婀娜多姿。 “好。”周茉伸手勾起自己散下来的耳发，不动声色的碰了碰自己的耳廓，好烫。 秋夜的风一袭，瞬间就凝住了沸腾的血液。戴檬的外套还在臂弯，她看一眼周茉的短款外套，“你把我外套穿上吧。” 迎面走来了几个青年男士，他们的眼神在周茉肖想过的腰间流连，还有那双修长笔直的腿，挺俏的臀部，丰满的胸//部。一双双肮脏的眼神窥探了她珍视的一切。 周茉眸子的阴暗吓了戴檬一跳，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了像是范因时描述过的周茉。 “茉茉。”戴檬温声喊她，想要唤醒她。 锋利的眼神扫过那几个路人，落在戴檬身上，一道冷声在耳边响起，“衣服穿上。” 冷漠、占有、控制。 戴檬看着周茉的眼神木讷又迟钝，但她还是顺从的穿上了自己的大衣。 长到小腿的大衣把她包了个严实，“穿上了。” 依旧是出众的气质，来往的人还是会频频回头。她们不是第一次出来遛弯儿，可是这次周茉就是能发现落在戴檬身上的每一双眼睛。男男女女，每一双都很吃味。 “我不想转了。” 走出去不过百十米，周茉突然停下脚步，语气有些烦躁。 “是不是冷，不转了，我们回家。”戴檬说着就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周茉，这个天好像确实不适合溜达了。 “别脱，穿好。”周茉语气霸道。 戴檬一头雾水，嘴里还是应，“哦，好。” 她把纽扣都扣得严丝合缝，腰带也绑得扎扎实实。 “穿好了，穿得特别好。”戴檬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 周茉白她一眼，扭头走了。 ？戴檬呆在原地，什么情况？ 返回的路上，周茉走得特别快，戴檬小跑两步，“茉茉，你慢点慢点。” 她走快了，胃就颠得难受。 周茉一个急刹车，戴檬险些撞在她背上。惊魂未定地看着转过头来用审视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人。 “你是不是喜欢椰子？”周茉直勾勾地看着戴檬问。 “我？啊？” “是不是？”周茉语气生硬。 “我不喜欢啊，不是啊，我喜欢，不对，我不是那种喜欢。”戴檬乱七八糟的组织语言，急得抓耳挠腮。 “欸，茉茉。”周茉转身又要走，情急之下戴檬伸手抓住了她的右手手腕。 虽然隔着衣服，周茉还是下意识的就挣脱了，看着戴檬的眼神充满了防备。 “对不起，我。”戴檬收回被周茉甩在空中的手，两手握紧拳头无措极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接二连三的道歉。 周茉在她的歉意里恢复了理智，眼神变回了清亮。 “不好意思，我，我失态了。” “茉茉，我不喜欢椰子，我也不喜欢庞馨，还有欧阳笙，她们都只是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对她们不会有一丝别的喜欢。”戴檬语气认真眼神真挚。 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不是朋友，不是家人，是恋人。 周茉在戴檬炙热的眼神里别开了眼，她非常愧疚，“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别在道歉了，你有什么疑惑都可以问我，没关系的，我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走吧，回家了。”戴檬把手放进自己的衣兜，轻柔道。 “那你谈过恋爱吗？”周茉小声问，她现在的距离和戴檬很近，小小声对方也能听见。 戴檬再一次瞳孔地震，心尖尖儿颤了又颤，这要是如实说，茉茉肯定觉得自己是渣女，可上一秒自己刚答应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 “你下次在告诉我吧”周茉打断了戴檬的话，她怕听见自己想听见的，也怕听见自己不想听见的。 戴檬一颗心悬在胸腔，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周茉今晚的举动让她觉得离周茉很近很近，近到两颗心都快贴在一起了。可是又好像很远很远，远到周茉就在她面前，可是她读不懂她，甚至看不明白她这些问题的根源。 第 33 章 33 “你们说，她为什么这么问我啊，啥意思啊到底。”戴檬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上，问得急切又紧张。 “她问你有没有谈过恋爱？”庞馨仰着头，敷着面膜导致她口齿不太清晰。 “那你咋说的？”椰子随口接话。 “我咋说，我能咋说”戴檬动动臀部，左手抱着自己小腿，身体前倾着离镜头更近了一些，她很苦恼，“我当时都愣住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不知道怎么说” “后来她又说以后再说”她挠挠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到底啥意思啊？” 戴檬说完看着镜头安静的等待。 各位臭皮匠，分解一下吧！ 虽然镜头里只有椰子的胳膊和庞馨的天花板，欧阳笙根本没有接。 “欸，我去！”椰子一声惊叫。 “你有啥想法？”戴檬期待又忐忑。 “我没有啊”椰子声音有些漂浮，远远近近的。 “没有？那你那么激动的喊一声干啥？” “我我我，我差点死了啊！打团打团呢。”椰子连忙说，手指和语气一样慌乱。 戴檬脑子宕了三秒，然后又问：“庞馨，你呢，你没有啥独特的见解吗？” “yes！”椰子欢喜的声音传来，她放下马明灏的手机，终于把自己装进了镜头里。 “啥？啥见解？”椰子起身去厨房倒水，看着手机一边走一边问。 “老婆！”庞馨的声音也是激情澎湃，她暂时顾不上理戴檬。 “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我啊！我这里十万火急呢！”戴檬有些抓狂。 “尊重尊重。”椰子端着水杯，倚着岛台目不转睛的看着镜头。 “你帮我扔一下面膜，我不想动。”庞馨含着笑意，声音温软娇媚。 “然后帮我倒杯水”她脸上堆起明媚的笑容，“谢谢老婆～” 欧阳笙接过庞馨手里的面膜，用手指刮一下她的鼻梁，声音柔似水：“需要清洗的。” “我等下去。”庞馨指指手机，“这里有人火烧眉毛了。” 欧阳笙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卧室。 “啊！”戴檬揉一把自己的头发，“我都快疯了。” “你先别疯。”庞馨靠在床头，一副侦探揣摩的模样，“我刚才敷着面膜，说话不太方便，根本不是无视你哈。”她不等戴檬插话，马上转移她的注意力，“周茉还问啥了？” “我还问我是不是喜欢椰子。”戴檬一脸苦笑，气急败坏地：“都是你干的好事。” 椰子呛一大口水，眼珠子都快惊掉了。她一边擦拭下巴上的水，一边咳嗽。 马明灏听见声音从书房冲出来，神色紧张，“怎么了，亲爱的。” “没事没事。”椰子摆摆手，“喝水呛到了。” 第33章 马明灏轻轻拍她的背，“慢点喝，我又不和你抢。” “你快去忙吧，我没事。”椰子轻轻推一下马明灏。 “好，你慢点喝，我快好了，在等我一会儿。”马明灏捧着椰子的脸，亲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椰子把地板上的水擦干净，回到沙发上坐下。 “那你这总回答了吧？”椰子还没有从震惊中抽离，吃惊的感觉从每一个字节里蹦出来。 “那当然”戴檬有些得意，“我毫不犹豫地否认了。” “呵呵”椰子一声冷笑，“你犹豫了才见鬼。” 庞馨有些走神，当时她开这个玩笑，就是想让周茉吃醋，想让周茉搞清楚自己对戴檬的感觉。她的目的是达到了，效果也不错。 但是… 庞馨开始回忆刚才回家的路上和欧阳笙的对话。 “老婆，你觉得周茉在乎檬檬吗？”庞馨把椅背又往下调了调，她揉着自己的小腹，愁眉苦脸地问。 “应该是在乎的，而且周茉很信任她。”欧阳笙伸手也揉了揉庞馨的小腹，然后盖住她的手背，轻轻的握住。 “你怎么知道。”庞馨看着欧阳笙的侧脸，觉得很神奇。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她家笙笙就是观察细节的神。 “从我的观察看，周茉很信任戴檬，而且有很多肢体动作是想亲近的，但是克制了。”欧阳笙忖了忖，“不过也不一定准确。” “怎么说。” “因为大学时候，有一个学姐经常接近戴檬，很关注她。我的感觉是她很爱戴檬，以为戴檬分手后她会表白的，结果半年后她出国了。” “所以旁观者的感觉不一定准确，还是要当事人自己去感受，何况周茉的特殊性，确实不适合冒进。我们虽然说不要当她有心理疾病，可是有就是有，这个是客观存在的，她们之间最终发展成什么样子，还是不应该靠外力去揣测和推动。” “拔苗助长，很大概率适得其反。” “庞馨、螃蟹。大闸蟹！”戴檬的声音一寸一寸拔高。 “嗯？”庞馨回神，有些心虚地望着她。 “你在想什么？”戴檬一副洞察一切的样子。 “没，没什么。” 还有一点内容被戴檬掐断了，庞馨当时还问欧阳笙，为什么发现了大学时有人暗恋酸橘子都没有八卦给她听，她们不是说好的彼此没有秘密吗？居然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 “我是要说的，可是每次我要说的时候都会被一些事情打断。”欧阳笙气势弱弱的。 “而且有一次我想说的时候，你还说你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你说…” 我只对你感兴趣 然后就开始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后来人出国了，这件事情也就忘了。 “你又傻笑什么？”戴檬都无语了，她本来想多个人多个脑子，能琢磨出点什么，结果全是猪脑子。 “没什么，想起点有趣的事情。” 戴檬捏捏眉心，“我真服了。” “挂了吧，我洗漱去了。”戴檬生无可恋。 “酸橘子，我送你几字箴言。” 戴檬看着她，毫无期待地看着她。 “真听真看真感受。”庞馨字正腔圆 话音刚落，属于戴檬的小窗口唰一下不见了。 “晚安，椰汁。”庞馨有些得意，她怪喜欢戴檬炸毛的。 “拜拜。”椰子对着镜头挥手。 这通电话毫无营养，戴檬洗澡的时候还在想，周茉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她只是好奇，还是一种试探，自己可不可以进一步。 下次周茉再问起相关的话题该如何回答，或者说自己还没有回答的问题，要不要主动说出来。 脑子乱得像锅粥，思前想后依旧毫无头绪。 两扇门的另一边，周茉泡在浴缸里，刚才发生的每一幕都在脑子里重现。 她抹掉右手手腕上的泡沫，看着被戴檬接触过的那一小块肌肤。戴檬指尖的温度在她敏感的那几寸肌肤上停留了大概一秒，应该都没有来得及仔细感受，就被自己一把甩开了。 抛出去的那些问题，是不受控的脱口而出。如果当时戴檬交代了自己的一切，把自己像白纸一样展示在她面前，她该拿什么回赠给她。 像她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可以回赠给她。 周茉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希望自己健康。 感受到水温已经不是很高了，周茉裹着浴袍出来，但是她并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去卧室。而是来到客厅沙发上看着玄关发呆。 如果没有这钢筋水泥，她会知道，距离不远的另一端，她视线逡巡的地方，有人和她遥遥相望。 第 34 章 34 那天的对话并没有改变她们之间什么，没得到答案的问题像是被风吹散了，丟到了四面八方，没有人去拾起。 戴檬还是按时接送周茉上下班，偶尔一起散散步，也一直保持着去来吧的习惯。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如果真要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那就是周茉因为同事的疏忽增加了工作量，好几次休息日都在加班。戴檬也陪着她连轴转，不管多早多晚都去接送她，精细准备一日三餐。 她们的生活里填满了彼此，又给了对方足够的空间。 周茉很喜欢这种状态，每次她们在过道里互道晚安，关门的那一瞬，像是把自己装进一个梦里。她可以在里面随意编织想要的梦境，不会有人发现她的肆意妄为，也没有人嘲笑她的胆小懦弱。可以握着笔随意涂鸦自己想要的一切，也可以用橡皮随性擦掉不喜欢的所有，在这个世界任意创造，任意挥霍。 而每次开门的那一声早上好，就是给她造梦的素材，每天都有那么一个人带她把灰白的梦填上颜色。那人告诉她花有许许多多颜色，人有千千万万面孔，而她只在这个人眼里就可以看见春夏秋冬。 因为她周茉开始有一点喜欢这个世界。 希望这个世界一直有她，那么周茉会越来越喜欢这个世界。 一晃时间就到了年末。 一个很寻常的下午，戴檬刚接到周茉，正兴高采烈地商量着晚餐去哪里吃。车子驶出去不过几百米，一通电话打断了戴檬的话。 “茉茉，我接下电话。”戴檬挂着未收干净的笑容，用晶亮的眼神看了旁边人一秒。 按下接听键，急促的声音响在整个车内，四周的喇叭把紧迫感渲染得更加强烈。 “檬檬，你现在在哪儿，去机场要多久，我让erica给你订机票，马上过来。” 戴檬的眼神瞬间暗下去，眼底迷茫又慌张。印象里李女士从未如此浮躁过。戴檬紧张得直咽口水，她把车靠边，有些懵然地回答：“我在滨江大道，”她舔舐嘴唇，用恍惚的眼神看向周茉，声音沙哑，“接茉茉下班。” “怎么了，妈妈。“戴檬心突突跳，紧紧握着方向盘。 “奶奶住院了，情况不太好。” 对面惆怅低落的声音听得戴檬心一紧，她大脑嗡一声，身体像落入了冰窖，把她的感官和思绪都凝固了。电话那头接下来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见。 周茉的心跟着揪起来，她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手指蜷了蜷，侧着身子，一遍一遍喊她。 “戴檬，戴檬。” 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刺着，周茉舌尖都跟着发颤。她看着戴檬泛白的指尖，终于鼓足勇气用手心包裹了它。 柔软细腻的肌肤，手心透着一层薄汗，戴檬抬头看着周茉又是讶异又是惊喜，眼眶倏地就红了。 “檬檬。”周茉努力控制自己的心跳软着嗓子喊她，覆在手背上的手并没有收回。 戴檬睫毛一碰，眼泪簌簌流下来，浸湿的睫毛粘连在一起，压得眼眶沉甸甸的。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眼睛红得更厉害了，鼻尖也微微泛红。 她用无助的眼神望向周茉，看见了周茉眼里的心疼。几乎是一瞬间戴檬抓住了周茉的手，身体向周茉的方向靠去，张开双臂作势去拥抱她。 真的好想抱抱周茉，也好想周茉能抱抱自己。 身体的本能还是促使周茉躲开了，她快速的闪避，导致手肘撞到了车门，一声闷响夹着周茉的闷哼。 “没事吧。”戴檬满眼担忧，手又不听使唤的伸出去，想要去查看一下周茉有无大碍。 “我没事”周茉揉揉胳膊，坐直了，双手放在膝盖上交叠着，右手捏着左手的掌心，尽力平静，“电话还没有挂，你问问阿姨还要什么要嘱咐的。” 戴檬支在扶手上，顺从地点点头，带着浓厚的鼻音，声音可怜又委屈，“妈妈” 李女士知道了戴檬的位置就去安排订机票，所以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等电话里传来了戴檬带着强烈鼻音的声音，她的眼眶蓦地也红了。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李女士柔声安抚抚戴檬，她说：檬檬，事情也没有那么糟糕，你先别急别哭。” 第34章 “你让茉茉送你到机场，差不多一个小时，等到了机场你打我发你微信上的号码，他会带你直接登机。” “嗯。”戴檬乖巧应着。 “茉茉。”李女士声音依然轻柔，”麻烦你了，谢谢。” 周茉盯着显示屏上的来电，专注又礼貌，像是戴檬的妈妈就在她面前，她赶忙道：“阿姨不用客气，不麻烦的。” 挂掉电话后，周茉掐着自己的虎口，抬眼看着戴檬，“你还好吗？” 周茉说完解掉安全带准备下车，手指接触到手扣，门被打开一条缝隙。 “还是我开吧，你等下要自己回来，很累。”戴檬语气平静了许多。 周茉僵住身体，心房又悄悄打开了一些，一股暖流涌进她身体。 关上车门，周茉重新系好安全带。现在重要的是赶紧让戴檬去机场，所以她放弃和戴檬在开车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 戴檬设置好导航，然后掉头，车子重新驶出。她速度提得很快，不停的变道超车。周茉没有阻止她的行为，绷紧神经全神贯注地观察路况。 看过几次右边倒车镜后，戴檬终于打破了平静。她说：“别害怕，我开车的技术其实还可以，虽然庞馨老是吐槽我。” “我知道，我没有害怕。”周茉仍旧聚精会神，紧随着戴檬观察路况的动作，像是一个模仿大人行为的乖巧小孩。 戴檬不置可否。 一路还算顺利，到机场时还不到六点。 为了节约时间，戴檬直接把车停在了进站口，趁接通电话的间隙快速地对周茉说，“茉茉，你回去开车慢点，记得好好吃饭。” “喂，我到机场了，好，行。” 戴檬挂断电话，偏头看向周茉，周茉面露难色，神情纠结。 “怎么了？“戴檬轻声问。 周茉抿着唇摇头。 戴檬有些担心，但是她没有过多的时间追问。 “那我走了，你回家注意安全。” 戴檬说完开门下车，等走到车头，周茉也拉开了车门，她站在门前，一瞬不瞬地看着戴檬。 心脏像是被挖空了，周茉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不舍得。 戴檬慢慢向前，渐渐靠近周茉。她再次有了想拥抱周茉的冲动，她明明也在周茉眼里看见了深深的不舍。可遗憾的是，到她伸手就能抱住周茉的距离时，周茉再一次躲开了。 像是被浇了一桶带着冰块的水，戴檬感到了刺骨的冰凉。 她有些难堪的愣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看着周茉。可周茉低着头，明显在逃避。 手机铃声急促的想起来，戴檬终于恢复了理智，赶紧接听。她又深深地看一眼周茉，而后转身带着小跑离开。 第 35 章 35 周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呆。 她不知道戴檬具体去哪里了，需要多长时间。 心理上特别后悔，后悔拒绝了戴檬的两次拥抱。可是生理上的问题她控制不了，这么多年了她都控制不了。她依然是那个病入膏肓的周茉，戴檬陪她看的世界，没有让她有一丝好转。 又不想爱这个世界了，左心房的空缺感越来越深，仿佛有人挖走了她的心脏，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像是溺水了一般，窒息感越来越明显。 扣在茶几上的手机终于有了响动，周茉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一阵头昏目眩，她险些没有坐住。 看清来电显示，周茉失落的接通电话，闷闷地：“妈妈。” “宝贝，晚饭吃了吗？怎么感觉没有力气，是不舒服吗？“徐妈妈语气轻柔，但口吻里的担心难以掩饰。 ——记得好好吃饭 戴檬的话在脑子里回响。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在纠结晚餐吃什么。”周茉皱着鼻子，自欺欺人地说。 “外卖都吃腻了吧？”徐妈妈看一眼挂钟，满脸忧愁。都快九点了，还没有吃饭。 “嗯…”周茉给一个思索的尾音，其实她不是外卖吃腻了，她是根本不想吃外卖了。她想吃戴檬做的饭，想和戴檬一起吃饭。 戴檬。 她还不知道戴檬去哪儿里了。 她要知道戴檬去哪儿了。 “妈妈，我想找因时和我一块去吃饭，我先挂了好吗？” “好好，赶紧去吧，注意安全。” “好的，妈妈晚安。” 范因时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露台逗猫，小家伙很黏她，撒娇的模样让人心软软的。 “茉茉。”范因时含着笑意，抖着手里的逗猫棒，轻声细语地喊道。 “因时。” 无助，无力，还带着些绝望。周茉的两个字打得范因时措手不及。 手里的动作僵住了，范因时站起来，好看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了，你在家吗？” “嗯，你来接我好不好，我好饿，好累。”周茉有气无力的说，声音微弱得不留心都钻不进人的耳朵。 “好，我马上到，很快，你乖乖的，等我。”范因时疾步离开露台，连外套都顾不上穿，拿着车钥匙行色匆匆地离开。 身后mia叫她，她置若罔闻。 周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突如其来的求助于她。新方案的治疗效果很好，她和戴檬的相处也很融洽，今晚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范因时启动车的同时给戴檬拨去了电话，毫无疑问，对方的电话是关机状态。她不死心的又拨了一遍，结果可以预料。 五年前的事情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范因时脑子里，一遍一遍凌迟她。 她疯了一样踩油门，好几次险些超速。 站在周茉门前，范因时努力调整呼吸，可心跳完全不受控制。她颤抖着手按响门铃，仔细听门里的动静。 心跳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的强烈，手心紧张到冒汗。秒针像在她心脏上摆动，每动一下都在剜她的心。 范因时抬手，再次按响了门铃，同时手机拨通了电话。 一道阴影从眼前闪过，门被打开了。范因时放下手机，一眼看过去房间里漆黑一片。 “你来了。”周茉歪在门框上，用淡漠的眼神看着范因时，声如蚊蝇。 范因时心里警铃大作，借着走廊里的灯光观察周茉。 一切又像是回到了起点，她回国第一次见到周茉的样子。颓废怠倦，对一切都兴致缺缺的模样。 可又好像不一样，因为她的眉间多了几种情绪，像是悔恨，又像是不安。还有她的眼神不是单单只有冷漠，好似装了几分思念。 范因时知道只有戴檬能把原委说清楚，可是现在她属于失联状态，所以… 失联？ 范因时福至心灵，多少猜到了几分。 “现在出门吗？”范因时规矩地站在门外，声音比刚才逗猫时还有温柔。 周茉抬起眼皮看她，面前这个人总能给人一种安定感。貌似什么问题她都能迎刃而解，可是为什么… “姐姐，你为什么还没有治好我？”周茉凝视着她，声音低哑。 范因时微张着嘴，瞳孔骤然放大，愕然地呆在原地，一时失去了言语。 印象里周茉不爱叫她姐姐，从小如此。哪怕她千方百计的逗哄，也很少如愿。可此时她用示弱的语气喊她，用求救般的眼神看她。 是啊，为什么还没有治好她。甚至还要求助外人，次次从别人那里知道她的状态。听别人说她一天天在变好，自己居然就心大的听之任之。现在一个失魂落魄的她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不知道缘由，甚至试图继续从别人口中去了解。 “茉茉。”范因时嗫嚅半晌，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在周茉面前她总是有失水准，排名顶尖的心理医生像是花哨的噱头。 周茉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像是自嘲一般。她用晦暗不明的眼神望着范因时又说，“等我一下，我拿手机。”而后踩着虚浮的步子经过玄关，去到客厅。 范因时站在门外视线紧紧跟随，看着周茉的背影在黑暗里一点一点消失。没有受到周茉的邀请她从来不敢轻举妄动，她其实很想踏过这一道门槛，看看属于周茉的世界。即便她很有机会，但是她从来没有僭越过。 黑暗里的轮廓渐渐清晰，周茉重新出现在范因时眼里。她拿过玄关柜子上的手包，翻过搭扣把手机放进去，惯常用双手捏着置于身前。 她望着范因时，表情活络了一些。声音也恢复了几分清脆，她说，“去来吧。” 意料之中，范因时侧身让她出来，自己反手关上门。亦步亦趋地跟在周茉身后，直到接近电梯时她才一个大步向前，伸手按下楼层。 电梯里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范因时立在周茉身后。看着跳动的数字，终于开口，“会好的。” “相信我，会好的。”重复的这句似是说给周茉，实是说给自己。 第35章 “因时，你还记得戴檬吗？”周茉没有回头，她的语气也听不出情绪。 “就被我追尾的那个女生。”怕范因时遗忘，周茉补充说明。 “我记得。”范因时盯着周茉的侧脸，细声回答。 “等下到来吧，你帮我问问她的朋友她去哪里了好吗？”周茉向旁边移动了半步，微微侧了侧身。澄明的眼底似是起了雾，她就用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范因时。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范因时眸子里的疼惜光明正大。 “好。”范因时点点头，语气温软。 庞馨看见周茉和范因时出现在来吧的时候，整个人一个大写的震惊。当范因时问她戴檬的去向时，她更是大惊失色。 “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庞馨疑惑地看着周茉问。 她那么大一个酸橘子不见了？ 这也太荒唐了吧！ 庞馨头脑风暴，一手叉腰一手扶额，来回踱步。 这是要报警的程度吧，好好的一个人，咋说没就没了。不对，咋说不见就不见了。 “你们稍等，我打电话给她。”庞馨急切地说。 “抱歉。”周茉终于意识到不对。 “是我没有表达清楚，准确说应该是她妈妈和奶奶在哪儿？” “啊？”庞馨扭头斜着眼看周茉，一头问号。 周茉把下午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在场所有人都石化了。 “馨馨。”欧阳笙率先做出反应，她握住庞馨的手，把人从担忧里拽出来。不过声音也多了几分严肃，“打电话给李阿姨，问问情况。” “对对对。”庞馨面色苍白，慌里慌张的按电话。 “我来吧。”欧阳笙扶住她的腰，尽力保持冷静。 庞馨把手机让给欧阳笙，回到沙发上坐下。手指抓着沙发边缘，紧绷着身体呆滞的看着地面。 “阿姨。”欧阳笙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她们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她，希望她能带来好消息。 “好，阿姨也要照顾好自己。” 欧阳笙来到庞馨身边，庞馨双手抱住她的胳膊，紧张得声音都在抖，“怎么样，奶奶怎么样。” “阿姨说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欧阳笙润润唇，实话实说：“昏迷状态。” “怎么会这样。”庞馨鼻头一酸，声音都带了哭腔。 欧阳笙把人圈进怀里，用肢体语言安慰。然后看向坐在另外一端的周茉说：“戴檬去了法国。” “按照你说的时间，最快也要明早六点多才能联系上她。” “你不用太过担心。”欧阳笙看着面色凝重的周茉，忍不住丢下一句宽慰。 说完她分了点注意力给倚靠在周茉位置不远处的范因时。 “欧阳。”庞馨突然抬头，神情严肃。 “嗯？”欧阳笙低头认真看着她。 “我要去巴黎，立刻马上。”庞馨用不容置喙地语气说。 “好。”欧阳笙一口应下。 范因时一直注视着周茉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被她尽收眼底。她知道在庞馨说出要去巴黎时，周茉也心动了。 第 36 章 36 深夜像一本厚厚的哲学书，越是翻阅它越易苦思冥想。它用冗长的文字控制阅读者的思绪，霸占读者的时间。等寂静的夜里闯入第一道声音，它便迅速地合上，装作这一夜未曾打扰。只有昏沉的脑袋和疲倦的身体告诉你，它一次次闯入过你的生活。 戴檬离开了三个月，这次倒不像前一次那样杳无音讯。开始她会零星给周茉发消息，告诉她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工作不要太辛苦，要照顾好自己，但她一直没有说归期。 渐渐地信息越来越少，好多时候周茉难得的主动都会石沉大海。 起初，周茉有强烈的感觉自己的生活里缺少了一个人。走道里只身一人的脚步声，车里空着的座位，还有浏览了一遍又一遍的外卖软件。 她总是会在门口驻足，看着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发呆。脑子里会像放电影一样播放戴檬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仿佛是刻在周茉脑子里久远的记忆，好似不会忘，又似乎慢慢在流失。 小区的景色貌似也没有那么好看，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值得观赏。以前她用来调节情绪的方式，现在都变成了挟持她的把柄。 她把生活过成三点一线，比没遇见戴檬之前还要糟糕。心里总是惦记戴檬的信息，从总是忘记手机变成依赖手机。工作中连做一个实验都会中断，以往这也是她平静的方式之一。 她选择这个工作，除了不用维持那些令人窒息的人际关系，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实验能让她专注。可现在，她很难保持专注。 她被想念扯进一个漩涡，连同她平衡了很久的生活都被撕得稀碎。 戴檬不费吹灰之力，弄乱了她的世界。 人们从大衣换成了羽绒服，江城也迎来了第一场雪。 周茉裹着寒气走进来吧，轻车熟路地寻一方角落入座，点一杯自己惯常喝的酒。以往她的视线只会停在桌面，最多看一看墙体下的灯。可现在她不自觉的会去寻找，寻找那些证明戴檬出现过的痕迹。 是的，几十天过去后，周茉开始怀疑，怀疑她的生活里是否出现过一个叫戴檬的人，为什么除了她的记忆，没有一点蛛丝马迹证明她来过。 就连和她一起出现过的人，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每每范因时在不远处看着迷惘的周茉，都悔恨得想把自己千刀万剐。她也联系过戴檬几次，也试图旁敲侧击的试探过。可是鉴于戴檬离开的缘由，也不太好指责和催促。 周茉主动来寅时找范因时，前几次依旧缄口不言，要么窝在沙发上发呆，要么蜷着身子睡觉。范因时就坐在一旁，捧一本书安静地看。 看着周茉眼下日渐明显的乌青，范因时总是想，幸好啊，幸好她还能在自己这儿安稳地睡一觉。 终于有一次，周茉主动开口说了话。 那是戴檬离开的第六十四天。 周茉双手抱着膝盖，下巴埋进臂弯里。露出的杏眸像是蒙了一层雾，看不清神。她盯着地板，目光涣散。出口的声音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散掉，“因时，你认识戴檬吗？” 范因时呼吸一滞，神情紧张起来，但她依旧保持着温柔平常的口吻，轻声：“我认识。”她握了握拳头，然后又展开，五指在自己大腿处按压摩擦。而后补充一句：“你们因为追尾相识。”似在深刻周茉的印象。 周茉在范因时的回答里抬起头，空洞的眼底终于有了情绪，她下意识地一撇嘴，声音软软地，像是在认错，“还有一些我没有告诉你。” “什么？”范因时声音轻颤。 傍晚的风吹响窗户，带进刺骨的凉意。范因时在呜呜声里把视线从周茉的脸上挪开。她在自己的字句里站起身，抬步往窗户边走。像是一种逃避，自顾自地说：“窗户没有关好。” 给暂时丢下周茉找一个完美的借口。 指尖触碰到玻璃时，身体像触电一般僵在了原地。范因时看着乌黑的夜空，深深的呼吸，像是在拯救她缺氧的心脏。 她其实猜到了周茉要说什么，但是她还没有衡量好要不要坦白。也猜不准如果周茉知道了这一切有她的推波助澜会是什么反应，知道了她擅自透露过自己的病情，私下和戴檬有往来，她不止单纯的认识戴檬，周茉会不会崩溃。会不会收走对她现存的信任。 戴檬像把双刃剑，她一直都知道。她用一半的概率下赌，筹码还是一个陌生人。 其实现在想想，按照之前的方式，周茉虽然不能痊愈，但结果也不会太过糟糕。况且不一定她就找不到方法，至少她应该把希望压在自己身上。 范因时咬紧牙关，陷入深深的自责。 “因时。”周茉看着范因时的背影，抬了几分音量喊她。 唬人的风被关在了窗外，范因时拉好窗帘，回头含着笑意，故作轻松，“来了。” 事已至此，她不能选择退缩。就算是要跌进深渊，她也愿意先一步接住掉落的周茉。 重新回到周茉身边，这次范因时坐在了离周茉比较近的位置。是她知道的周茉能接受的极限距离。 破天荒地，周茉突然转身，变成横坐在沙发上，她还是保持曲着双腿抱着膝盖的姿势，但现在变成面对着范因时，距离也近了几分。 范因时明显吃惊，微张着嘴，从脚踝处看到周茉的眼睛。四目相对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乱了的心跳。不是因为对接下来谈话的紧张，也不是为自己判断失误的愧疚。而是做为人类最本能的情绪——怦然心动。 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心动，她心动过千千万万回，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在异国他乡的时候，在岁岁年年的每分每刻。 “冷吗？”范因时气息紊乱，声音发生了明显的抖动。 周茉微微偏头，枕着自己的胳膊，“我不冷。”她动动指头，踩踩自己的脚背，“你应该是窗户边站久了。” 第36章 范因时嘴角一牵，既不反驳也不承认。旋即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周茉眨眨眼，低语：“我想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 意料之外，范因时怔怔地看着周茉。 周茉在她讶异的表情里红了耳尖。被大脑捕捉到的一瞬间，周茉做了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她拢住耳朵使劲揉搓，想要掩盖自己害羞的证据。 “茉茉。”范因时盯着她红若滴血的耳朵，柔声唤她。 周茉果然在范因时的声音里停下动作，她抬头乖巧温顺地望着眼前这个人，在期待一个答案。 “其实你知道对么。”范因时看着周茉的眼睛，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 周茉垂下眼眸，声音里带了明显的苦恼。 “我搜过。” 周茉忖了忖，“可是好像不一样。” “我没有办法接受她的亲近，连拥抱都做不到。”可网上说心动会想要和对方亲近。 “她离开的那天，我知道她需要安慰，也向我索要过，可是我拒绝了回应。”可网上说心动会想要和对方互动。 “我这样的人不配心动，对吗？”周茉红着眼眶带了哭腔。 “当然不是。”范因时蹙眉否认。 “每个人都有拒绝的权利，对于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就该理所应当的拒绝。” “喜欢是建立在舒服的前提下，不是委曲求全，舍己为人。” 范因时言语急切，说话时眉峰紧皱。她面对周茉总是这么不专业，没办法用知识和天赋下钩子，钩住周茉的思维。 “可是我有病不是吗？”周茉淡声说，只是越发泛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周茉泫然欲滴的模样像一把利器刺入范因时胸口，血液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眼睛一眨就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范因时抬手拭掉脸上的泪珠，吸一下濡湿的鼻腔。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周茉说：“我们只是比较敏感，比别人有更多更丰富的情绪，我们只是看世界更加细致，有更好的共情能力。为什么说它是病，是因为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可是不一样怎么了，我们并没有伤天害理丧尽天良。” 她没有用“你”，没有单独把周茉择出来，强调她的特殊性。因为在范因时眼里，周茉的特殊从来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她的特殊深藏在范因时最柔软的地方，是周茉本身，是周茉这个人。 “茉茉。”范因时小小的呼出一口气，带着些虚弱的尾音喊道。 周茉用一双无辜的眼睛望向她，看着有些委屈。 其实不止戴檬，范因时也时常想把周茉拥入怀中。想轻揉着她的头安抚她，告诉她不要害怕。 “是这些东西威胁到了你，我们才千方百计的想要铲除它。并不是为了另外的人更好的接纳你。” “你能明白吗？茉茉。”范因时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一样，生怕吓到身旁的人儿。 周茉把头埋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她说：“因时，明天陪我回去吃饭好吗？” 这件事本身并不难得，毕竟她们两家人往来不少，连春节都是一起过。难得的是周茉在这种情况下提出来，她把自己不安的心放一半在你手里，用不着痕迹的话说，“你帮我托着吧，你也可以帮我托着。” 范因时小心护着周茉脆弱的心脏软软眼神，用视线将周茉裹住，轻声说：“好。” 第 37 章 37 当第一片嫩叶染上绿色，明晃晃的春意蓄势待发。 周茉发现枝头嫩芽的时候，春天已到了有些日子。 不是她的眼睛先看见的，是她的皮肤，她的体温，太阳不单纯晃了她的眼睛。 周茉一身水洗浅色牛仔套装，内搭黑色高腰背心，一双黑白撞色的帆布鞋。垂下的袖管露出一点指尖，另一只握着手机。毫无生气地走在人行道上，这次也是去买咖啡。 拉开玻璃门的同时，周茉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订单口令。她冷着一张脸，出口的声音仿佛要结冰，加之她倦怠的神色，让一贯热情的服务员都变成了社恐。她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女士请稍等。” 周茉划拉两下手机，毫无目的性。然后微微侧身下意识往戴檬习惯坐的位置上看。她似不经意偏头一瞟，只一秒视线就挪了回来。滑动手机的大拇指一顿，周茉带着难以置信又无比期待的眼神重新看过去。 如瀑的长发全数抛在脑后，还是桀骜的大波浪。一系黑裙从小腿处包裹，腰线处露出一片雪白。小臂竖起支着脑袋，出神的看着窗外。 存在于周茉记忆里的身影，那个反反复复出现在她梦里的身影。 熟悉的，刻骨的，朝思暮想的。 握住手机的手用了些力，周茉眼眶蓦地就红了。她望着那人的背影，一步一步地靠近她。 心跳快得好似要缺氧，周茉微张着嘴呼出一口气。在只剩几步的距离站定，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唤了一声：“戴檬。” 对于周茉来讲，没有百分之百确定的事物冒然靠近已是挑战。她不能预见如果上前看见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所以她需要用那么几秒来调节自已，鼓励自己。 似有所感地，一直注视着外面的人扭头看了过来。 她像春日里的一把风，吹醒了周茉心里的鸟语花香。 枝头的鸟儿喧嚷着，欢快地扇动翅膀。绿芽飞速生长，花开艳丽。一片萧条的心田瞬间生机盎然。心脏涌入了新鲜的血液，给眼底也运输去了光。 周茉呆在原地，紧紧抿着嘴唇，几颗晶莹摇摇欲坠。 戴檬机械的站起来，茫然地望着周茉，木然的神色里藏了几分惊讶，全然没有料到她们会在此刻遇见。 坐在这里的几个小时，戴檬一直在想，离开了这么久，周茉会不会在时光里遗忘自己。此刻看着周茉的眼睛，她有了答案。 戴檬轻轻呼出一口气，尽力平静轻柔地出声：“茉茉。” 温软的声音穿过周茉的鼓膜直击她的心脏，像一簇小小的火苗，让她心间暖洋洋的。 她们隔着几张桌子看着彼此，谁都没有挪动脚步，但眼底的泪光都在述说思念。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只剩下她们眼中鲜活的彼此，和越来越乱的心跳。 “女、女士，你的咖啡好了。”身后服务员望着周茉的背影，吞吞吐吐地说。 周茉微微蹙眉，有丝烦躁的情绪快速从她心里经过。原地做了一次深呼吸，才缓缓转身。 “茉茉。”戴檬急促喊她，动作和她声音一样着急。行动间小腿撞上凳子腿，她眉头一皱，倒吸一口凉气。顾不上查看弯腰随意揉几下，绕过几张桌子快速走上去，“茉茉，你过去坐，我去拿。” 周茉担心地看着戴檬的小腿，看她白皙笔直的双腿一步步靠近自己。熟悉的香气洒在鼻端，同时涌上前的还有她的身影。周茉在她的脚步里一寸一寸抬头，目光投向她眼底。 戴檬逆着光，用影子拥抱周茉。 “你没事吧。” “我去拿。” 她们不约而同的开口，彼此的声音纠缠在一起。 刚见面的不安、紧张、局促、在这两句话里消失得干干净净。戴檬眉眼一弯，唇角提起来，雀跃得显而易见，大咧咧地说：“没事没事。” 周茉指尖动了动，虚虚捏着自己的袖口，她眼神从周茉的耳朵处探出去，身体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分，细声说：“跟上内心的脚步。” 戴檬的心脏被柔软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呼吸一滞，心跳跟着漏了一拍。紧接着血液开始上涌，心跳跟着加快了速度，整个人红温了。 “口令。” 绕过红透了的耳尖，周茉施施然走到刚才戴檬的位置坐下。她把小臂交叠放在桌面上，食指在臂弯里一下一下地敲。她知道自己不需要那杯咖啡了，戴檬唤醒了她的五脏六腑。 服务员眼观鼻鼻观心看着二人的动作，有些想法呼之欲出。在戴檬摇头浅笑的那一瞬，她终于福至心灵，不自觉地也含了些笑意。 “你怎么点的美式？”戴檬踩着愉悦的步子，快接近周茉的时候，她一面偏头再次确认标签上的字，一面不解地问周茉。 等她话出口，至上而下对上周茉的目光时，心里的愧疚感接踵而至。她拢拢眼神，把咖啡放在自己身前，拉开椅子坐下，“别喝这个了。”她按亮手机看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就下班了，坚持一下好不好。”她用轻柔的语气哄，像是在和周茉商量喝不喝咖啡的问题，其实是在对周茉表达歉意。 她离开了多久，她当然心知肚明。如果要解释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想把自己消极的情绪忙碌的生活节奏传递给周茉。 她并不享受周茉对她露出关切的神情，她希望的是周茉待在她身边永远有忍俊不禁的笑容。可以活泼一点，俏皮一些，像刚才一样对自己使点小坏。 第37章 “嗯…”周茉发出一个思索的鼻音，动动手臂，把手掌从臂弯处伸出去，手腕自然垂下来悬在桌沿处。沉默了几秒随后说：“我们晚上吃什么？” 省略掉多余的邀请，除去询问对方接下来的安排。周茉用巧妙的方式告诉戴檬，今晚只能陪自己。 戴檬盯着桌面，伸手描摹了一会桌面的纹路，而后缓慢道：“去家里好吗？去家里我做给你吃。” 心里打起小鼓，戴檬目光在咖啡的杯沿处逡巡一圈，掌心在大腿处蹭了蹭，终于看向周茉的眼睛，提心吊胆地又问：“好吗？” 周茉显然是出乎意料，藏在暗处的拇指掐掐自己的食指又捏捏自己的中指。又咬咬自己的左腮，咬完用舌头顶了顶。 随后她手臂快速离开桌面，有种要离开的架势。戴檬瞬间慌了神，央求似得喊她：“茉茉，你不愿意的话…” “既然要自己做的话，”周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我通知一下助理，我先下班了。” 戴檬心情一落千丈又一飞冲天，她感觉自己心脏都快受不了了。一下一下抚摸自己心口，惊魂未定般顺气，如释重负地说：“吓死我了。” “嗯？”周茉眉头一挑，疑惑地看着戴檬。 “我，我以为你又要拒绝我。”戴檬捏了下自己的耳垂，把滑下来的几缕头发别回耳朵。语气带着些委屈。 周茉瞬间抓住了这个又字，内疚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吞吞吐吐地开口：“戴檬，其实我…” 她有点想和戴檬坦白了，坦白自己的病症，让戴檬认识真实的自己。可是周茉又害怕，害怕戴檬知道了真实的她后远离她，畏惧她。 周茉很害怕戴檬在她面前收敛自己，她很喜欢戴檬的冒冒失失，大大咧咧，有时候傻乎乎的样子。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有点超乎她的预料，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戴檬去家里做饭。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去谁家。 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去戴檬家，能不能接受戴檬去自己家。唯一想的就是，不想再看一次戴檬失望无助的眼神。 戴檬紧张到吞口水，她察觉到了周茉突然的低落，也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的埋怨，也明白现在周茉支支吾吾在纠结什么。她也有私心，不想让范因时告诉自己的再从周茉嘴里亲口说出来。那样她就没有办法耍点小伎俩，明里暗里地靠近周茉，偶尔对她提点小要求。 “你是不是想说你不会做饭？”戴檬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戏谑。 “我…”周茉扭扭捏捏地抬头，语气也不畅快。 “哎呀。”戴檬端起咖啡猛喝一口，入口的一瞬间不自觉皱紧了眉头，像是喝了一大口很烈的酒。 她舔舔嘴唇，拍着自己胸脯，胸有成竹地说：“我做饭很可以，放心吧，交给我。”说罢抛了个欠揍的媚眼。 周茉先是睁大眼睛惊讶的看戴檬暴风吸入咖啡，然后蹙眉感同身受地体会她嘴里的苦涩，最后在她魅惑的眼神里弯了嘴角。 “好。”舌尖带了些轻快。她当然知道戴檬做饭很好，色香味俱全，而且每种菜系都很精通。 “那能翘班吗？我们回家？”戴檬也是喜气洋洋地。 “好。”唇边有藏不住的笑意。 第 38 章 38 周茉拉下遮光板，余光瞥见戴檬盯着手机屏幕一直傻笑，眼神在她指尖停留一秒，旋即把目光收回来。手往方向盘上端挪了挪，思忖几秒仍然好奇，状若不经意地问：“看什么？这么开心。” 说话时还制造忙碌，没有必要的变了个道。 “看菜呢。”戴檬声音轻盈，每个字都像是在舌尖上跳下一支舞。 周茉目视前方，看似专心致志地开车，心脏却在戴檬的言语里变得酥麻，嘴角的笑意扬了扬。 没有办法形容戴檬带给周茉的感觉，像是一场离经叛道，打破了她几十年的生活方式。又像是墨守成规，终于有一个人带她慢慢靠近正常人的生活。 她明明浑身荆棘，可戴檬依旧会在遍体鳞伤痊愈后继续接近她，用掌心的嫩肉软化她锋利的刺。 “什么菜长的这么好笑？”周茉观察路况，打转向灯，变道，在行云流水的动作里正正经经的问。 戴檬噗嗤一声笑开了，笑意堆在眉梢眼角。她身子一斜靠在扶手上，视线也留意了一下前方。老神在在地：“我这会儿看什么都眉清目秀的，看啥都心情愉悦，忍不住想笑。”她用手托着下巴，含情脉脉地看着周茉的侧脸，故作为难，“咋办呀？” 突然靠近的声音让周茉耳后起了小栗子，她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 “坐好。”周茉的声音明显慌了，用力捏着方向盘，想把紧张的情绪用感知转移。 戴檬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观察周茉的表情。之前在餐厅的一幕总是挥之不去，现在又不合时宜地攻击她。戴檬笑意淡了些，身体退回去，靠着椅子正襟危坐。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车里一时陷入诡秘的安静。 周茉用看倒车镜的机会看过戴檬三次，每次戴檬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戴檬在周茉看左边倒车镜的时候看过她两遍，在周茉看完右边把视线收回去的时候看了她三遍，在周茉认真观察左右非机动车的时候看了她两遍。 经过反复仔细的观察，戴檬终于确定了刚刚周茉的举动是害羞。这样的想法一旦冒出头就像雨后春笋，势不可挡。所以在周茉再次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戴檬用眼睛稳稳地接住了它，然后回应给她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周茉在戴檬的笑容里愣了一下，抿抿唇，继续开车。 戴檬心间有蝴蝶扇动翅膀，又像是有小兔子从她心房跑过，激动地告诉她，周茉就是在害羞，并且现在又在害羞。 戴檬咬着下唇克制着笑意，低头解开手机看看订单动态，而后车里再次响起了她清亮的声音，“等我们到家，东西也该到了，看我大展身手，保证让你赞不绝口。” “吃完如果还早，我们就去楼下逛逛，或者你想出去玩会也行，不想去就待在家里也行。” “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以后我们就都在家里做，我也可以不重样的做很多好吃的，肯定不比外面的差。” “等哪天你吃腻了你就告诉我，我们就出去换换口味，你一定要告诉我哦。” “如果有特别想吃的也要提前告诉我，绝对不能和我客气委屈自己，知道吧。” 周茉认真听着戴檬规划的一切，恍惚觉得是在规划她们俩的未来。 未来——一个在周茉脑子很少出现过的词。 周茉曾一度觉得自己不会有未来，更不想背负别人的未来。可现在她听着耳边滔滔不绝的声音，听着身边人一字一句以自己为中心的声音，第一次对未来有了期待。 如果在未来等她的，这一路陪她的，都有戴檬。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去未来看看。 驶过最后一个路口，前面右转进入乐府江畔。周茉在车灯的哒哒声里回应戴檬：“好。” 只一个字就滚烫了戴檬的耳朵。 她遣词造句的每一句都是一个饵，小心翼翼地引诱周茉靠近她，接受她，最好是离不开她。 所以每次得到周茉的回应她又心虚又窃喜，像是被授予了不该自己的荣誉。不过从目前周茉给她的反馈来看，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或许这份荣誉本来就属于她。 戴檬晃神的几分钟，车已经来到地库。光亮的改变使她思绪回笼，紧接着手机响了起来。她举起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偏头对周茉说：“茉茉，我接下电话。庞馨。” 周茉倒车的手一顿，心也跟着颤了颤。 一秒，二秒，三秒。 “好。”周茉在第四秒时，温声回答。 “茉茉。”戴檬语气带笑。“你今天是吃了好好字典吗？一直好好好。” “啥？”庞馨皱着眉头，古怪地问。 “没说你没说你。”戴檬脸上带了几分嫌弃。直截了当，“打电话干嘛？” “你不在家？“庞馨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马上到了。”戴檬眼神探了探周茉的表情，继而道：“咋了？” “没咋呀，没咋。”庞馨笑得很欠抽，“我们大小姐这是干啥去了呀，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几个月是多少年了呀，是不是思念都起了火花呀？”庞馨每一个尾音都拖着，戏弄的语气毫不掩饰。 “大闸蟹！你要死啊！没事就挂了。” “哟哟哟，又炸毛又炸毛。” 周茉在戴檬喊出“大闸蟹”的时候，眼睛就弯了。她觉得这三个字从戴檬嘴里说出来特别的可爱，犹如她的人一样。此刻眉头微微皱着，红唇微嘟，鼓着腮帮，一副受气包模样。 是很少在她面前出现的样子，很喜欢。 周茉带着笑意，轻声说：“边走边说吧，车里有点闷。” 第38章 压低的嗓音带着暧昧的气息，迷得戴檬晕头转向。呆愣愣地说：好。” 周茉又在她的回答里笑了，这次笑容留在了脸上。 该怎么形容这个笑容呢？ 像夏日里得到一把春风，冬日里拥有一道暖阳。春天收获硕果，秋天闻见花香。 一切反常的体验都没有戴檬实际的反应更有说服力。 因为她忘了电话里的人，也忘了车里的自己。就那样透过车窗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侧身站立等她的周茉。 “卧槽！咋没声儿了。”庞馨反复确认电话是在通话中。 “不走吗？”周茉扭头看着戴檬呆滞的模样，拉开车门问她。 “走走走，马上走。”戴檬握住手机开门下车，声音似丟了魂儿。 “卧槽！”庞馨无语了，她挂了电话重新又打过去。 戴檬被铃声吓得一机灵，看见来电，闭目深呼吸。手机和耳朵保持了距离，然后接通。庞馨怒吼的声音果然传了过来，“酸橘子！你打着电话都能把我忘了！你个重色轻友的色胚！亏我还担心你！你良心简直喂了狗！” 然后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庞馨把电话挂了。 戴檬惊愕地看着周茉，无辜且委屈，“她好凶哦。”周茉眨眨眼，默默地伸手按电梯。“我们先去一楼，东西我让放自提柜了。”戴檬伸手按了1楼，然后取消了周茉按的22。 “要回给她吗？”周茉站在一旁看着戴檬的指尖。 “等会吧，估计她也没啥重要的事。”戴檬把手收回来，和周茉并排站着，“我怕这会打过去她又凶我。”戴檬撇撇嘴。 周茉不动声色。 自提柜就在每栋楼的外面，出了门厅左手边就是。戴檬买的东西有些多，她自己拎了两袋大的，递给周茉一袋相对小的。 “ok，走吧。” 周茉看着戴檬两只绷紧垂在身侧的胳膊，润润嘴唇，“你可以再给我一袋。”她把自己手里的举高，“我这个不重。” 戴檬掂掂手里的东西，“我的也不重的呀。” 周茉盯着戴檬手中的袋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执着的样子让戴檬哑然失笑，她弯着月牙似得眼睛，“真拿你没办法。” 周茉如愿以偿提到重一些的袋子，这才转身往门厅去，走在前面给戴檬“开路。” 电梯里就她们两人，戴檬进去后支着一条腿靠着轿厢，低头看一眼袋子里的食材，“茉茉，饿不饿呀，几点了现在。” 周茉站得笔直，看着上升的数字。听见戴檬的声音，她把视线先放低落在戴檬的脚踝处，而后看了眼时间，再慢悠悠地把目光挪到戴檬脸上，不疾不徐地，“还早，还不到四点半。”她看着戴檬的眼睛，“理论上我还没有下班。”晶亮的眼睛一眨，“到了。”随即往旁边移了半步，示意戴檬先出去。 戴檬失神地看着周茉，到电梯门关上也没有动作。她觉得这次再见周茉感觉不一样了，本来以为离开了这么久，她们之间的关系又要从头来过，不曾想周茉对她的态度竟然亲近了几分。 周茉把电梯门重新按开，微微皱着眉头疑惑又担忧：“怎么了？” “脚麻脚有点麻。”戴檬把两个袋子拿在一起，弯腰捏了捏小腿，眼神飘逸。 “给我吧。”周茉想也没想把手伸出去。 戴檬抬起头，眼神还是水雾朦胧的。她看着悬在空中莹白纤细的一只手，克制住心里的蠢蠢欲动，柔声说：“没关系的，走吧。” 周茉垂着眼，虚虚捏了把空气，加速的心跳也来的后知后觉。那一刻她下意识就伸出了手，甚至没有想过可能有的肌肤接触。这一发现让她有些惊慌，同时又有些憧憬。 好容易终于到了家门口，戴檬晃晃脑袋把跑到脸颊的头发摇开。拉开门的同时自然地对周茉说：“茉茉，这双粉色兔子是你的。”自己踩上旁边同款的灰色兔子。稳稳心神，她看似平静，内心早已兵荒马乱。 今天的一切邀请都不是临时起意，从她决定去咖啡厅等周茉下班那一刻起，一切都是有计划的在进行。 包括她买食材。 其实是不用买那么多的。 拖鞋是出门摆好的，专门买的同款。 不给周茉太多思考的时间，让所有显得顺理成章。 紧了紧手中的袋子，能感受指尖陷入掌心的刺痛。周茉咽咽喉头，僵硬地站在原地。她看着戴檬换上灰色的兔子拖鞋，走出两步后回身看向自己。 这两秒的时间，戴檬就像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她承认她心急了，她心急如焚。受不了和周茉再保持安分守己的距离，等不了徐徐图之。她想早一点，再早一点走进周茉的生活。 首先从环境开始，戴檬并不觉得这很冒犯。 “茉茉？”戴檬目光首先落在周茉的手上，克制着吐出一口气，柔声细语地喊她。 “嗯？”周茉茫然地抬头，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 “进来帮我带上门好吗？”戴檬耸耸肩，故作镇定，“我没有手了，借用一下你的。” 一秒、二秒、三秒，秒针贴在戴檬胸口上转动，每一步都挤压着她的心脏。窒息感消磨着她的耐心，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听见眼前人温声说：“好。” 心里的小人疯狂跑圈，做着曲起一条腿顶起膝盖加油的姿势，嘴里不停念叨：“耶斯耶斯。” 周茉跨入戴檬家中，完成了戴檬梦寐以求的“一步之遥。”她转身关好门，扶着玄关的柜子换鞋，又是一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的样子。 戴檬觉得周茉像水一样，平静时柔和，汹涌时亦能吞噬所有。 “茉茉，你可以随意参观参观，或者坐着稍等一会。”戴檬看着站在厨岛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周茉轻声说。 戴檬整理袋子里的东西，分拣出今天要用的食材，暂时用不上的用保鲜袋分装好，动作相当娴熟。等她分类好，回头看见周茉还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不累吗？一直站着。”戴檬脸上的笑意很满足，“去沙发那边休息会儿吧，晚饭后我带你参观参观我的家。” 周茉点点头，乖巧地应一声：“嗯。” 戴檬用眼神揉了揉她的头。 客厅是能看见厨房的全貌的，周茉坐在正对着厨房的沙发上。她先是看了一眼落地窗前的巨幅挂画，跟戴檬整个空间设计很违和。 戴檬家里的沙发颜色各不相同，确切的说，一眼望去她家里就没有同一家居是统一的颜色。餐厅的凳子，玄关的柜子，厨房也是“形形色色。” 但视觉效果很好，并没有因为过多的色彩搭配让人眼花缭乱，反而让人觉得很活泼很有生气。 置身于此，感觉生命都厚重了几分。 周茉看着在厨房忙碌的戴檬，静下来认真地看她。周茉发现戴檬消瘦了不少，单薄的身子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折了。心疼传到四肢百骸，心尖泛着酸意。 餐桌上的手机铃声打扰了周茉的视线，也打断了她的思绪。随后注意力被戴檬的声音带走，她听见戴檬说：“茉茉，我电话你帮我接一下，我这会儿不方便。” 戴檬言语随意，说的理所应当，好似手机这个还算私密的东西在她们之间并不是秘密。 没有听见周茉的回答，戴檬增加了点分贝又喊了一声：“茉茉。” 桌上的铃声稍显急促，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周茉走过去看一眼来电显示，拿着手机走到离戴檬两步远的距离，“螃蟹。” “你接吧，问她什么事。” 周茉有些为难，看一眼戴檬沾了淀粉的手，还是硬着头皮接通了电话，“你好，戴檬她…” “周茉！”周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庞馨惊讶的打断了。 “我是，戴檬她…” “不重要！完全不重要！”庞馨笑得很变态，八卦的天线竖起老长，“她在你家呀。” “没有。” “那…” “我在她家。” 庞馨看一眼身边的欧阳笙，眼睛瞪得像铜铃，脑子里已经脑补了很多奇奇怪怪得事情。 欧阳笙看着她的眼神，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勾着宠溺地笑容。 “她现在不方便听电话，你找她有很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庞馨眨眨眼，否定得很果断。“没事没事，没啥事，你们忙，你们忙。” 电话被挂断。 第 39 章 39 周茉狐疑地看着手机，脑子里有了个不太礼貌的想法——觉得这个庞馨不大聪明。 身后没有了动静，戴檬弄完手里的一只虾，扭头看过来，见到周茉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她说什么了？”戴檬抽张纸巾一面擦手一面走近周茉，声音轻柔得过分。 周茉唔一声，接着说：“她什么都没有说，她说她什么事都没有。”周茉抿紧嘴唇，斟酌两秒，声音放得很低似是耳语：“感觉她傻乎乎的。” 第39章 周茉说完又抿紧了嘴唇，看着有点子心虚。 戴檬不自觉的侧了耳朵，身体也前倾了一些，虽然她们中间隔着岛台，但这样一举一动，距离就拉近了不少。她听见周茉的形容，胸腔震动，撩人的气息先扑到周茉的耳朵，然后才是文字。 “她就是很傻。”戴檬的声音也放得很低。 一阵冷意从周茉骨头里浸出来，她耳后脖子包括胳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小栗子。不似冬季里迎面而来的寒风，因为她心里有股莫名其妙的燥热。 又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周茉下意识就想逃避，所以她往后退了半步。 戴檬心一坠，低落的呼出一口气。花了几秒秒整理自己的情绪，抬头仍旧抿着微笑。入目的“风景”另她呼吸一滞，把准备好的话忘了个干净。 白皙的皮肤上染了粉色，没被衣领遮挡的肌肤爬满了情//动时的痕迹。 戴檬脑补了一些画面，脸颊似火烧一样滚烫。 安静的空间里又闯入一道声音，二人都看向目前放在岛台上的手机。它安安静静地躺在哪里，没有一丝声响。彼此又默契地往沙发那边看去，收回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两人红润的面庞都被对方收进眼底。 “那个，”戴檬连忙转身，“你电话响了。” “听见了。”周茉的语气也是明显的忸怩，脚步带了些慌张。 “因时。”周茉站在沙发旁，膝盖靠着扶手，眼神描绘沙发的纹路，脑子里想的是刚才戴檬红透了的面孔。 电话那头先是一个鼻音，发出一个清浅的笑声，接着才说：“茉茉，今天要准时下班吗？” “已经下班了。”周茉另只手搭在沙发靠背上，食指戳了戳布料衔接处的线。 范因时当然听懂了这几个字的含义，她把重音放在“已经”上面，强调的不是“下班了。”而且周茉的语气也不似前些日子，从她出口的第一个字范因时就感觉到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愉悦，字节里还藏着些甜蜜，尾音带着点羞赧。 “那要一起吃饭吗？”范因时看一眼手表。 “她回来了。”周茉轻声说，抬头悄悄看了眼厨房的方向，眼神就停在了那个反向，看着戴檬的背影眼珠跟着她左左右右。 气息颤动了一下，周茉扶一把沙发坐下。她顺着并拢的膝盖看看脚上的兔子拖鞋，不自觉的晃了晃脚腕。兔子耳朵随着她的动作动了动，周茉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了范因时耳朵。 虽然只是短促的一声，可还是重重砸向范因时的心脏。她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这一刻她知道，想让戴檬从周茉生命里退出，基本是不可能了。 可戴檬神出鬼没的做事风格，真的可以轻而易举毁掉周茉。 范因时反复调节呼吸，尽量收着无奈。又是先发出了一声温柔的笑声，接着才说：“回来了。”仿佛也是期待已久。 苦涩从舌根滑至五脏六腑，表现在脸上是一个难看的笑容。范因时仰靠着抬手用胳膊挡着眼睛，让眼角的湿润涌入黑暗。 “嗯。”周茉回答得很乖巧。 “那晚饭是和她一起吃吗？”范因时用懒懒散散的语气说。姿态慵懒一点，或许心脏也会变得迟钝。她想让她的听力不要那么好，可以不用听见周茉用语气传递的情感。也希望她不那么敏锐，无法瞬间察觉周茉每一个气息的改变。 她其实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大方。 “我在她家。”周茉像是在和家长交待行踪，一五一十地老老实实地说。 “在她家？”范因时语气乱了，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掌心按在沙发边缘，指尖泛白。 “嗯。”周茉糯糯地应。 从病情来讲，这是一个很好的迹象，范因时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感情上她难以接受。克制住逐渐崩溃的心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会变成质问，她把准备问的“在她家做什么？”换成了，“一起有什么安排吗？” 周茉看着厨房忙忙碌碌的人儿，内心十分熨贴。 “她在做饭。” “她做饭十分美味。”周茉用与有荣焉的语气补充。 范因时默了默，随即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说：“那我能有幸吃到吗？” “因时。”周茉语气带着娇嗔，说完咬了咬嘴角。 范因时终于露出了这通电话里第一个由衷的笑容，她牵着唇角，柔声细语地说出每次电话结束前的那句话，“那先挂了？有什么事一定打给我好吗？” “好。” 戴檬做好了四个菜，她端到餐桌上摆好，打开自动加热器。又疾步走回厨房，看了看煲在锅里的烫。确认好之后按了一泵洗手液，仔仔细细清洁双手。再用纸巾认认真真的擦干，又看了一眼火候，这才放心的走出来。 “茉茉，是不是等得很无聊。”她曲起一条腿，随意往沙发上一坐，从矮机下面掏出一支护手霜。“饿不饿，还有一个汤，那个汤煲久一些更好入口，再等个十五分钟可以吗？”戴檬交叉手指摩擦着指缝。 周茉点点头，“好。” 等细致的护理好手，她弯腰把护手霜收回原处，看着端坐在沙发上的周茉不免好笑地说：“怎么跟个兵似的，坐如钟站如松呀。” “放松一点，茉茉。”戴檬把另条腿也收上去，盘腿坐在沙发上。她晃悠身体，“在我面前你可以完全做你自己。” 戴檬留意到周茉的服装，大脑转了转，一个灯泡亮在头顶，“是不是衣服不舒服呀，我这里有新的家居服，要换吗？” 周茉提一口呼吸，正欲说话。戴檬头顶的灯泡又闪了闪，“或者想回家换身衣服吗？” 戴檬就是突然觉得荒唐，哪儿有人邀请别人到家里吃饭问要不要换身衣服的。何况人家就住对面，在何况她可是第一次上自己家。怎么就片面了呢，就算是为了让周茉有一个放松的身心，也不能一来就做到极致，该慢的时候还是得慢。 “不想。”周茉润润唇，一脸真诚地说。她这会就想待在这里看着戴檬，她喜欢看戴檬忙忙碌碌小蚂蚁似的样子。小蚂蚁千方百计地为她的生命注入营养，使贫瘠的土壤里开满鲜花，她不想错过每一缕花香。 “不想咱就不做。”戴檬用纵容的语气说。 “其实我俩的房屋结构应该差不多，不过我的厨房后期改了，主卧连着衣帽间的位置没咋动。”戴檬扭头往后看，想到什么说什么。 “玄关做了点小的改造，往里面推了点，其余的…”戴檬左右看看，“好像没有什么了。” 周茉没明白戴檬突然提到房屋构造是为什么，但是她的视线还是跟着戴檬移动，并且会想象戴檬字句里的画面。等戴檬把视线收回来，她也跟着把视线收回来，两人的目光又撞在一起。 “我不知道我那边做了什么改动。”周茉轻蹙着眉头，显然是认真思考过。 “我还挺好奇茉茉家里的设计布局的。”戴檬抛出试探的勾子，但语气很随意。说话的同时俯身把整整齐齐的杂志重新摆了一遍。 周茉不解地盯着戴檬手上的动作，“风格没有你家温馨。” 邀请的话在舌尖转了又转，可内心防线和她较劲，叠了一层又一层。她快看不清戴檬的眼神，听不见戴檬的话。黑漆漆的乌云压向她，把她笼进黑暗里。 心底的恶魔钻出来，阴森森地说：“你是深渊爬出来的臭虫，你的底色如此不堪，别玷污她。” 耳朵里很吵，像有千千万万只来自地狱的魂魄，伸出密密麻麻的利爪，拼命把周茉往炼狱里拽。 喊我一声吧，戴檬。 拉我一把吧，戴檬。 救救我吧，戴檬。 “茉茉？茉茉。周茉！”察觉到周茉逐渐痛苦的表情，戴檬心急如焚，声音也一下一下拔高。 周茉泛着泪光，意识终于在戴檬的呼喊里清醒，眼神从空洞到害怕最后变成了无助。 “你还好吗？茉茉。”戴檬小心翼翼地询问。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动了周茉，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没事。”周茉眼神躲避，呼吸略微急促。她看着自己的膝盖，努力调整。 戴檬攥紧拳头，屏息凝神。 “戴檬。”周茉抬起头，坚定地喊了一声。 戴檬看她额角的薄汗，泛红的眼眶，透着惨白的嘴唇，用比春风还轻柔地语气回答：“在，我在。” “茉茉。”戴檬声音哽咽，心间似被刀剜。 “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我有很多你不知道的故事，有些事情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你等等我好吗？等我准备好了，等我勇气足够了，我再完完整整地讲给你。” 周茉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妖怪，靠自己营救了一次被困的灵魂。 戴檬红着眼，一脸心疼地看着周茉，“没关系的，没事的，我不用了解过去的你，我只知道现在的你很好很好。” 周茉偏偏头不置可否，鼻头皱了皱侧耳，“你的锅…” 第40章 “卧槽！”戴檬蹭一下跳起来，火急火燎地往厨房跑。所有忧郁的情绪一甩而空，满心满意地关心她的汤。 而她身后的人，收回跟随她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如果此人有魔法，愿她的魔法永远奏效。 第 40 章 40 翌日 戴檬如几个月前一样早于周茉几分钟站在门口等待。她曲起一条腿，靠着墙壁，偏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天朗气清，空气宜人，是一个十足的好天气，心情跟着又雀跃了不少。 听见开门的动静，戴檬稳稳身形，站近了几分，顺手拉住了门把手。她带着甜甜的笑容招呼，“早上好。” 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周茉被吓一跳，手里的车钥匙掉在地上，捂着胸口缓解心跳。 “吓着你了。”戴檬把钥匙捡起来，握在手里，声音里很是愧疚。 周茉看着她，眼神先是错愕，然后变得迷离。 “咋滴？”戴檬不可思议，“你忘记我回来了？”她做出来的表情有点滑稽，周茉翘着嘴角笑了，打趣，“不能忘么？” 空气不在沉闷，走廊的脚步声不再孤独。戴檬亦步亦趋地跟在周茉身后，附和着周茉的节奏，小嘴一嘟，“当然不能忘。”她斜着身体，用一只脚承受重心，伸手按电梯，“你要永远记得我。”她回身的动作里用很认真的语气说。 周茉站在她身前，彼此的衣摆轻轻摩擦。如果此时有人脚下一个踉跄，或许会自然的产生一个拥抱。 可把握分寸如戴檬，她真的就只是按了一个电梯。然后稳稳当当的把自己落在了周茉的左手边。 周茉纵容她的动作，只是僵硬的身体诠释着她的紧张，用泛白的指尖和通红的脖子释放出来。 一前一后进入电梯，戴檬按下关门键，盯着两扇门慢慢合拢的空间，她说：“茉茉，中午可以吃公司食堂吗？我可能赶不及给你送午餐。早餐我准备好了。”她晃晃自己手里的包。 周茉扫一眼她的包，点点头样子有些呆愣地应：“好。” 脑子里好奇心疯狂滋长，让周茉思维变得笨重，一心只想着：“戴檬中午要做什么。”她生出了一种想要黏着戴檬的冲动，怕她又突然失去联系，怕她又一走好几个月，怕她丢下自己。 戴檬的工作、家人、喜好，突然想知道她的一切。这些念头混杂在周茉脑子里，搅弄得她头昏脑胀。 可心里反复有一个声音提醒她，了解是相互的，信息需要互换。所以她忍住没有多问一个字。 “晚餐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想在家里吃还是外面吃？”戴檬兴致勃勃地。 周茉咬咬下唇，放开。咬咬嘴角，放开。吸吸上唇内侧，放开。然后眉头一皱，很为难，“我不知道。” 她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一样食物经过她脑子。 所有小动作都被戴檬收进了眼睛，她满含笑意，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没关系，以后都由我来决定好了。” “不过，”眼神里多了几分正色：“有想法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嗯。”周茉轻轻地柔柔地回。 早高峰百年不变的拥堵，走走停停，一摇一晃中，睡意就异常的浓烈，所以周茉又歪在一旁睡着了。 戴檬用温软的眼神揉了揉周茉的耳朵，心里踏实又满足。收回眼神时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又调试了出风方向。 * 到寅时的时候范因时正在接诊，所以戴檬自行去了露台。 小猫躺在秋千上，背对着戴檬，垂在空中的尾巴时不时晃悠。记忆里枯黄的藤架爬满了绿色，角落里的盆栽也悄悄开了花。 戴檬本想去到围栏处，看一下上次这个角度看出去的城市有什么不一样。经过秋千时被猫咪绊住了脚步。她半蹲下来近距离仔细观察，眉眼不自觉就弯了。 小猫头偏向一侧，前脚自然的伸出去，睡姿慵懒舒适。 戴檬从它身后拍下一张照片，点开微信，想要分享给周茉。 她想说：“是不是很像你。” 脑子瞬间就阻止了她的手，严声厉色地说：“你疯了吧！这是范因时的猫！” 眼神暗了下来，戴檬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靠着栏杆点开了庞馨的微信，“是不是很可爱。” 庞馨回得很快，“谁的？” “范因时” “嘶”螃蟹发一个思索的表情，“你喜欢啊？” 戴檬把眼神挪过去，又慢悠悠地看一眼猫，“还好吧” “天菩萨，我以为你下一秒要告诉我你要养只猫。”庞馨发语音，抑扬顿挫的语调。 戴檬沉思了两秒，“也不是不行。” “茉茉很喜欢猫。”这句她也用语音说，说的很温柔。 “大橘子我告诉你哈，养宠物别心血来潮你知道吧，那养了咱就得负责，它不是一件衣服一个包，不喜欢了就扔掉或者压箱底啊，养了就要负责一辈子的，你别一时兴起你知道吧”庞馨发语音，说的那叫一个语重心长。 “你家里的情况你自己也知道，天南地北动不动就飞，那猫咪是会应激的你知道吧，深思熟虑，深思熟虑哈。” 戴檬听着庞馨苦口婆心的劝导自己，无奈又暖心的笑。她用清甜的嗓音说，“知道了” “问题的关键是，我可不想帮你养，我和我老婆过二人世界都来不及，如果多个崽，幸福感会直线下降的你知道不知道，所以不准养。”最后几个字用强硬的语气说。 戴檬听着跟自己发出去的消息一起出现的语音，眉头逐渐皱紧。看吧！果然还是感动太早了。她发出一个揍人的表情，关掉手机不想理庞馨了。 小猫咪动了动，在睡梦里舔舔自己的毛，把头埋得更深一些。戴檬眼神递过去的瞬间刚好瞧见这一幕，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或许真的可以养一只，有点想知道茉茉逗猫的样子。 在戴檬出神之际，范因时款款而来。 她今天穿一件缎面衬衫，搭配阔腿西裤，脚上踩着的是一双家居拖鞋。她一边走一边解开衬衣袖口，叠着堆在小臂，领口也解开两颗扣子，径直走到秋千处。先是蹲下来摸摸小猫的头，然后偏头看它的反应。 “还是喜欢装睡呢？”范因时轻声笑道，一把抱起猫咪。小猫抱住她的胳膊，蹭着手臂撒娇。 “要喝点什么？”范因时揉着猫咪的身子，慢慢地走近戴檬。声音是如出一辙的温柔。 “能给我冲咖啡吗？”戴檬眯眯眼，若有所思地说。 范因时抬眼看她，旋即笑了，“很有品味。” “想抱抱吗？”范因时侧身让小猫对着戴檬。 喵～ 一声软软的猫叫声，和一双期待的眼神。 “它好像很喜欢你。” 戴檬顺顺它头上的毛，又抚摸它的背。小猫把爪子举到空中，似一个求抱抱的动作。 戴檬捏着它的肉垫，“你好可爱呀。” 喵～ 经过几番卖萌撒娇，猫咪终于去到了它想去的怀抱。可是戴檬抱得并不轻松，她四肢僵硬，束手束脚地跟在范因时身后。 好容易走进去，戴檬如释重负地往沙发上一坐，松开了猫咪。小猫咪用有些委屈的眼神看她，然后蜷在了沙发上。但距离戴檬还是很近。 万物有灵，范因时此刻无比相信了这句话。 茉茉的猫和她一样喜欢戴檬。 “啾咪。”范因时操作着咖啡机，探头提声喊到道。 戴檬三分疑惑，四分茫然，再加几分惊奇。 然后她看见沙发上的猫动了。 “该喝水啦。”范因时低头，柔声细语地说。 喵～ 戴檬眼睛瞪得像铜铃，因为她看见猫咪真就去喝水了，它甚至自己按了出水开关。 “卧槽！”戴檬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范因时端着咖啡走在客厅中央，见戴檬大惊失色的样子，又回头看了眼小猫。 “是不是很乖。” “对啊！这怕不是个人吧！”戴檬甚是激动，接着又说，“所有的小猫都这样吗？自己玩，自己吃饭喝水？”她眨眨眼，眼底全是兴奋。 “它。”范因时顿了一下，发出短促的笑声，“它确实不是人。” “嗯？”戴檬一个鼻音，表示不解。 “也不是所有小猫都这样，也有犟脾气的。” “它在茉茉面前更乖。” 戴檬不可思议，“还能咋乖？站起来端茶送水，捏肩捶背吗？” 范因时笑笑不说话，小抿一口咖啡，身体放轻松靠在沙发上，言归正传，“你找我什么事儿。” 戴檬视线放下来，盯着杯沿，神情凝重，“抱歉啊。” “嗯？”范因时漫不经心地，悠悠地又喝一口咖啡，不紧不慢的放回矮几上。 “在国外没有及时回复你。“戴檬小心翼翼地去寻范因时的眼神，又生怕对视，捧起咖啡埋着头喝。 第41章 范因时在她的动作里想念周茉，她们的举止十分相似，有时能让人恍惚。 “你没有必要和我道歉，毕竟茉茉都没有怪你不是吗？”范因时坐起来，左手反手撑着沙发，右手搭在膝盖上，从容自若。 戴檬在范因时和悦的声音里抬头，她咽咽喉头，“那段时间我状态很不好，我知道你找我肯定是因为茉茉，但是我不想联络她，不想把压抑的情绪带给她。”戴檬眼眸垂下来，捏住自己的虎口，“我没有把握可以正面开导她，我怕弄巧成拙。”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这句的尾音收得很低。 在戴檬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歉意里范因时的神态一直保持着轻松，等戴檬一席话说完她也没有顺着话题试图分析什么。 交流空白了两秒。 这时用餐结束的小猫跳上了沙发，蹭着范因时的手腕，好似在征得什么同意。 “它五岁了。”范因时把小猫放在大腿上，拢拢眼神，顺毛的手一顿，“快六岁了。” “茉茉没太管过它，但是它很喜欢茉茉，名字是茉茉取的。”她挠小猫的下巴，“叫啁啾。” 喵～ 听见自己名字，小猫作出回应。翻着肚皮撒娇。 “她说希望小猫活波淘气一些。” “但其实啾啾随了茉茉的性格，很温顺。” 戴檬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呆呆地望着范因时。然后她收到一个浅浅的微笑，听见范因时继续说：“其实茉茉的病已经不会影响她的正常生活，她独居得很融洽，也很享受。是我，是我的私心想要让她痊愈，想让她体验到人生更多的东西，也想她能建立健康的亲密关系，有说心事的朋友，不想她总是一潭死水的状态独来独往。” “然后刚好你们相遇了。” “你是她的良药。” 戴檬愣神地望着范因时，试图看懂她眼睛里的深意。 “之前我说，如果你坚持不了离开她，别打扰她。阴差阳错的认识你，通过你治疗茉茉本来就是我走了捷径，后果就应该我来承担。所以，”范因时抬眸，停下手上逗猫的动作，眼神认真冷冽，“我再问你一遍，你能陪伴她吗？” 范因时悬着一颗心，等待戴檬的回答。这次比任何一次都忐忑，她甚至没有把握能让周茉从戴檬的世界里走出来。 “我可以。”戴檬依旧说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范因时深深地看她一眼，点点头，“好。” 戴檬咬着嘴唇嗫嚅半晌，用试探的口吻问，“如果，”她咽咽喉头有一点紧张，“我是说如果，假设我说不确定？你、你会揍我吗？”她说完缩着脖子用防备的眼神看着范因时。 范因时自鼻腔发出一声轻笑，语气淡淡地：“你只是一条捷径，并不是唯一出路。” 只有她自己加速的心跳知道，她也惧怕这个回答。 作者有话说： 祝茉茉和檬檬节日快乐～ 祝所有的小伙伴们节日快乐～ 祝你节日快乐～ 第 41 章 41 直到从寅时离开，戴檬整个人都是懵的。她问范因时关于周茉的治疗方案需不需要调整？真的就是按照她的想法随意发挥吗？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范因时轻轻摇头，云淡风轻，她说：“暂时不需要，而且‘养生酒’也不用刻意喝。” 但她在范因时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发现了对方微蹙的眉头。面对她时虽然嘴角含笑，可眼里分明装着猜疑。 戴檬不好多问，只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对茉茉更好一些。 中餐是和庞馨约好的，她邀请戴檬的时候说，“如果你不来，后悔八辈子。”戴檬不想八辈子都在悔恨中度过，所以答应了庞馨。 她以为庞馨会带她去吃大餐，结果…… “螃蟹，真的，我说真的。”戴檬愁眉苦脸，捏着筷子的指尖都在用力，“不会做饭真的不丢人，厨房这块你能不能别尝试了。”她皱紧眉头，用放过我的眼神恳请庞馨。 庞馨期待的眼神闪过一丝怀疑，旋即又弯起了月牙，“你试试这个，试试这个。”她指着一盘看不出样貌的菜，眸子里充满热忱。随后她把下巴枕在手背上，眼底的热情难以拒绝。 戴檬苦不堪言，心一横眼一闭，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本想囫囵咽下，淡定收场。让新晋“厨神”眼里的光多闪一会儿。可是咽不下，根本咽不下，口腔里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 “这什么东西啊！你家盐不要钱吗！糖！糖也是送的吗！” “我的老天奶啊！”戴檬盯着餐桌上一杯颜色看起来怪怪的饮料，扶着玻璃杯的手僵硬了，她带着绝望的口气，眼睛一挑，眉头一皱，“这，这也是你做的？” “对呀，我现榨的，”庞馨口吻骄傲，“水果可新鲜了，今早刚买的，里面有百香果、橙子、荸荠、”庞馨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回忆，数到第三个卡壳了头一歪苦恼，“还有那个叫啥来着，长得有点像皮肤不好的梨，叫什么来着。” 戴檬的眼里除了绝望还有惊恐，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蹭一下跳起来，冲进厨房倒了杯水，猛地喝下去。 好险啊！差点命丧黄泉。 庞馨转身把手臂搭在椅背上，眨眨无辜的大眼睛，“你咋了？” 戴檬眼里带着杀气，怒目圆睁地走过来，“我咋了？我觉着快见到我太奶奶了。” “你这些，”戴檬食指在餐桌上画一圈，抱起双臂侧身坐下，“通通丢掉！” “真，那么难吃啊？”庞馨心虚地探着头，想从戴檬的表情里寻出点希望。 戴檬深吸一口气，想掐自己的人中。 “咱就是说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光发热就好了，别天天瞎折腾，算我求你行不？或者你折磨你家欧阳也行啊！现成的你不用，你嚯嚯我干啥啊你。” 庞馨抿紧嘴唇，默默收拾餐桌，感觉戴檬怒气值下降了一些，她小声嘀咕，“那我能拿我老婆当小白鼠吗？吃坏了咋办。” “你说啥？”戴檬眉头紧锁，斜着眼睛看庞馨。 “没啊，我都没说话。”庞馨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一眼都不敢看戴檬， 戴檬眯眯眼，猜也不是什么好话，索性不探究。目光扫一眼餐桌，瞪着庞馨斥责，“简直浪费食材。” 庞馨嘴一撇，带上几分委屈，“那我不是想着先露一手，让你把把关，以后还能做给欧阳吃，我总得带给她点惊喜吧，让她感受一下我作为人妻的魅力，我也没想到这么难吃啊，”她还有些不死心，“真那么难吃啊？” 戴檬觑她一眼想一头撞死，捏着眉心不想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不知道还以为我给你下毒了。”庞馨嘟嘟嚷嚷。 “也差不多。”戴檬没好气地怼她。 “那中午吃什么，我忙活一上午，好饿。”庞馨揉揉自己的肚子装可怜。 “你站窗户边儿上去。”戴檬低着头打字，说得郑重其事。 “啊？”庞馨抱着碗筷顿在原地，看一眼窗户看一眼戴檬，疑惑，“去干嘛？” “新鲜的西北风。”戴檬噙着笑意，漫不经心地说。 “酸橘子！你信不信我揍你。”庞馨举起玻璃杯作势要打戴檬。 “不信。”戴檬做个鬼脸，溜了。 她把自己横摆在沙发上，脚腕叠着脚腕摇晃。 庞馨嘴角一翘，切一声，抱着碗筷进厨房。 这边戴檬躺在沙发上和周茉聊天，神色里的温柔和抑制不住的笑意让走近的庞馨止不住的嫌弃，她啧啧两声，阴阳怪气地，“哎哟喂，这满面春风喜气洋洋的样儿呢。” 戴檬直着眼睛瞪她，视线回到屏幕上又恢复了柔和。 “你不是饿吗？” “是啊。”庞馨放下二郎腿，凑近几分问，“你不饿吗？一点了。” “跷脚牛肉吃么？” 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眼前的光亮挡了回去。戴檬翻身趴在沙发上，撑起上半身，把手机举在庞馨眼前，温言细语，“怎么样，是不是看着还不错。” 戴檬语气里多了几分得意，晃着小腿，“茉茉发我的。” “可是我家里没有牛肉了。”庞馨带着几分遗憾说。 戴檬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我让你点外卖。” “啊？你不给我做吗？可是人家想吃你做的怎么办。人家都好久没有吃过你做的饭了，上次吃你做的饭还是上一次。怎么，是感情淡了吗？不配吃你做的饭了吗？”庞馨矫揉造作地说，捂着眼睛装伤心女人，从指缝里暗中观察。 “庞馨。”戴檬喊得不卑不亢，“你说你家欧阳干啥去了？” “你说，”她把刚才的录音文件发给庞馨，“如果这段话发给欧阳笙，你哄几天能哄好呀？” “卧槽！”庞馨双腿一滑，扑通跪在地毯上，“檬檬，好檬檬，我错了，跷脚牛肉是吧，吃那家呀。还想吃什么呀，饮料，饮料喝什么。饿坏了吧，可得抓紧点。”她手忙脚乱的点开外卖软件，恭恭敬敬的把手机奉上。 第42章 “新都那家吧，味道比较正宗。”戴檬曲起一条腿坐起来，神情狡黠。 “好，好勒，小的这就下单。”庞馨在软件上输入跷脚牛肉，仔仔细细地找戴檬说的店。嘴里还小声念叨，“新都，新都。”突然她指尖一顿意识到了什么，哀怨地看着戴檬。 合着给她说了家外地的店，隔着万水千山。 戴檬弯眉一笑，“就点楼下那家吧。” “等会我要去接茉茉了。” 庞馨白她一眼，盘腿坐在地毯上，背抵着沙发，“才几点啊，茉茉、茉茉，满脑子只有茉茉。” “你不满脑子也只有欧阳笙吗？” “那咋了，你吃醋啊，她是我老婆，我不应该满心满眼都是她吗？周茉是你什么人啊，你凭什么满心满眼都是她啊。” “那咋了，她是我未来老婆。”戴檬傲娇地说。 “欸，酸橘子，要不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呗，叫上周茉，我知道一家日料很不错。”庞馨从地毯上起来，坐到戴檬身侧。她用肩膀摇摇她，“怎样？” 戴檬有些犹豫，“不知道茉茉想不想去。” “你问问她呀，现在立刻马上问，又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庞馨挑挑眉。 “那我问问？” “问问问。”庞馨带着催促的语气。 “我觉得嘛你不要怂，多带周茉出去玩，看看电影旅旅游啊什么的，总是宅家里一日三餐的多无趣啊，这也不是你的风格不是。” “明天我们去露营呗，我知道一个地方评价不错，带周茉去拥抱大自然，如何。” “明天茉茉要上班。”戴檬呆滞地看着庞馨。 “啧，干点啥不好，偏偏要上班。”庞馨抓抓后脑勺，带着埋怨的语气，“我说你不能养她吗？为什么要上班。大好青春拿来上班，这不浪费你俩相处的时间吗？” “你怎么不养着欧阳笙？是你不愿意吗？”戴檬一语中的。 “啊，对对对。”庞馨忙不迭地点头，“是要有点自身的追求哈，人生价值也很重要。” “那改天，改到周茉休息的那天。” 庞馨的话语刚落，戴檬的微信响了，她竖起耳朵八卦兮兮地问，“周茉吗？周茉吗？她咋说。” “她说好。” 庞馨撞一下戴檬的肩膀，笑得很阴险。戴檬在她打趣的眼神里露出了羞赧的笑容。 第 42 章 42 戴檬是一个很听劝的人，她确实意识到自己在周茉面前很失自我。既然是要让周茉跳出既定的圈子，让她感受到世界的多姿多彩。她们当然不该禁锢在一屋二人三餐的世界里，她们应该有四季，有广阔的天地。 所以那天晚餐结束在小区散步的时候，她向周茉提及了庞馨邀请她们露营的事情。 晚风撩起耳际一缕头发，周茉盯着自己被路灯拉长的影子，轻声问，“远吗？” 心脏像是停了一秒，旋即猛烈撞击着身体。戴檬脚步变得虚浮，在自己杂乱的心跳声中回答：“不远的。” “想去吗？”戴檬看着周茉秀颀的脖颈，声音像三月的细雨轻柔地落入周茉的耳朵。 “好。”周茉的声音像和煦的春风。 戴檬心里的小人疯狂跑圈，兴奋得想要尖叫。克制住难压的嘴角，只矜持的扬起小小的弧度，“那我们这周就去怎么样？” “不用和庞馨商量一下吗？” “她邀请咱俩的，她不得随时随地的恭候呀。”戴檬眉眼弯弯，雀跃的声音难以控制。 她发现周茉越来越少拒绝她，有了得寸进尺的心思，抿抿唇角细声喊她：“茉茉。” “嗯？”周茉从乱了的思绪里走出来，木讷地应。 刚才她陶醉在戴檬的俏皮里，享受着她古灵精怪的言谈举止。身边好似没有这样一个人，能忽略掉自己清冷的外表，触碰到她柔软的心脏。 周茉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戴檬，认为是她的进退有度；她的幽默风趣；她对生活的热情感染着自己。 “明晚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心跳跟着字句加速，越来越快。在尾音消失的时候，戴檬能从耳朵里听见自己的心跳，能感受到自己血液翻涌的力量。它撞击血管的内壁，在她体内波涛汹涌。 但她没有为了掩盖自己的紧张别开眼，她必须观察周茉的情绪，要注意她行为上的细枝末节。 红唇缓缓启动，睫毛在眼下扫过一片阴影。周茉用含着星星的眼睛看向戴檬，“我不能翘班。” 风揉乱了戴檬的头发，挡住了她半边脸。有几缕品尝着她嘴唇的味道，她毫无所觉。只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七情六欲都被俘获了。 心脏会比大脑先做出反应，身体比心脏更快一步，她会在周茉的一呼一吸之间出神，她总会对周茉心动。 怎么不能呢？怎么会不能呢？怎么可能做不到陪伴呢？她想陪伴周茉一辈子，好几辈子，生生世世。 “茉茉，我好喜欢你啊。”戴檬失神的看着周茉，情不自禁地说。 迎面而来的人，使周茉不得已往旁边退了退。她挽起耳边垂下的头发，疑问：“你说什么？” 说什么？ 戴檬大脑飞速运转，视线停在刚才跑过去的小孩哥身上，灵机一动，神色尽量自然：“我说，当心” “小孩总是不爱看路哈，上蹿下跳的。”戴檬心虚的添一句。 “所以走路不要总出神。”周茉扭头看看自己身后，看被自己不小心踩到的植物。提提裙摆施施然往前走。 遇到戴檬，她变得爱笑了，也觉出了逗人的乐趣。特别是逗身后的人，出奇的有趣。 戴檬捏一把自己发烫的耳尖，又揉揉自己的脖子，难为情地鼓鼓腮。畏手畏脚地跟上。 天色渐渐暗下，路灯替代了阳光，月亮在天边若隐若现。 清凉的夜里，二人身体都冒了细汗。也不知道在小区逛了多少圈，反正以前没有发现的角角落落这次都走了一遍。 * 时间在她们的“晚安”“明天见”里过得异常的快。她们也见缝插针的在江城周边玩了许多地方。 那次露营她们没有留宿，但是约定好下次再去。周茉也经历了人生第一次自己动手的烧烤，虽然她的技术和庞馨一样烂，每一串肉都烤糊掉，可是糊得很均匀。戴檬觉得这也是值得表扬的地方，细致一点评价，比庞馨有些糊得发黑有些还带着血，真的好太多。 庞馨呵斥她重色轻友，咬着后槽牙你追我赶得要揍她。周茉只在庞馨的话语里红了耳朵，盯着戴檬的背影露出甜蜜的微笑。而坐在椅子上的欧阳笙拍下了这一幕。 她们也去看了很多场电影，不分题材不看评价，只将就周茉的时间，享受灯光暗下来两人靠近的那几十分钟。 江城附近的山她们攀顶了很多座，可经过的寺庙她们从未进去拜过。无所谓信或是不信，只觉得没有什么需要神明帮忙的。她们心底都觉得上帝已然十分眷顾。 戴檬带周茉去郊外看星空，看被这喧闹的城市遗忘的浪漫。 她们并排坐在民宿的顶楼，被青砖黛瓦围绕。把自己纳入夜色里，让夜色裹挟她们的眼睛。夜幕越拉越低，天空会越来越明亮。 “冷不冷？”戴檬偏头看着抱着胳膊的周茉，轻声关心。她从自己右手边拿起一个薄毯，视线停在周茉脸上，“要不要毯子。” 夜色里，周茉白得像加了滤镜。侧颜似是染了月光。可今晚没有月亮，有的只有这一夜繁星。 但戴檬就觉的今晚的月色真美。 “真美。”她情难自已的说。 “我也觉得。”周茉说的是星星。她说完把视线收回来，看着戴檬浅浅地微笑。 戴檬把毯子递给周茉，看着她盛满星星的眼睛，“盖着吧，别感冒了。” 周茉接过来抱在怀里，双手捧着脸，眼神看着远方，“谢谢你，戴檬。” 遇见你，我快乐了许多。有理解一点生活的美好了，也看见了世界的绚丽多姿。以前逼着自己融入世界的做法都显得愚蠢，因为她从未发现世界的特别。 虽然夜里还是噩梦不断，虽然还是会有惊醒了难以入眠。可是她真的有一点喜欢这个世界了，觉得这一生或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长，生命也不是设定好的无趣。 “客气啥呀？”戴檬没心没肺的笑，以为周茉感谢的是那块毯子。 “茉茉。”戴檬也捧着半张脸，“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呗？” “嗯？”周茉偏头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可以去你家吗？” “我发现，每次在我家里你都很拘谨，没有一个放松舒适的状态。你上一天班很累了，回家还要维持一个紧绷的状态，我觉得不好。” “所以，我可以去你家吗？” “你可以彻头彻尾的用你舒服的方式面对我。” “你意思？要住我家吗？”周茉不确定的问出口，不知道是慢下来的环境，还是身边人的语气太温柔，周茉没有感受到半点冒犯，她只在戴檬的字句里努力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 第43章 “不不不，不是。”戴檬慌慌张张的摇头否认。 “不是住你家，我意思是，我去你家做饭，这样你下班可以先舒服的洗个澡，换一身家居服。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状态就挺好，我也是没有关系的，我没有要去你家住的意思。”戴檬说完咽了咽口水。 汗流浃背了檬。 “可是。”周茉眉头一皱很苦恼的模样，“我厨房没有那么丰富的厨具。” “嗯？”戴檬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周茉耳朵一动，把怀里的毯子丢给戴檬，“盖上。” “没，没事，鼻子突然有点痒，我不冷。”戴檬又揉揉鼻子，整个脸都皱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啥意思啊？”戴檬眼底像盛着一汪水，加上她柔弱的语气，整个人变得特别的娇软。 周茉眼神又软了几分，但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调皮说：“我意思你去我家做饭，或许没有那么方便，如果你自己可以克服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肉眼可见地，戴檬水雾氤氲的眼眸里绽开一簇簇烟花，她无比激动地说：“你答应我了吗？茉茉，你真的答应我了吗？” 周茉在她笑成月牙的眼睛里看见了银河。 原来最美最亮的星星在她身边。 第 43 章 43 戴檬终于如愿以偿踏入了周茉的家，这个距离不过几米的地方她走了好久好久，幸好过程还算轻松。 一眼看去，空间格局确实和她家几乎一样，但是陈设大不相同。整个屋子透着浓烈的冷淡，丝毫没有生活气息，更别说夸张的色彩。 主调颜色是灰色，从沙发、地毯、墙壁、柜子、窗帘、包揽了所有软装硬装。 戴檬看一眼自己脚上的灰色布拖，缓缓地把目光移到周茉身上，“你，”她动动脚尖，“比较喜欢灰色？” “各种灰色？”戴檬试探着问。 周茉摇摇头，“喜欢简单。” 她们站在玄关尽头，两人一同看着客厅。 戴檬用眼神扫一周，整整齐齐的摆放，包括沙发上的抱枕都像当过兵。 “确实很简单，也很整洁，看着挺舒服的。”戴檬弯弯嘴角，语气里有了笑意，“我家是火热的太阳，你家是沉静的月亮。” “绝配。” 周茉咬咬下唇，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儿，连眼角都烫得慌。 “茉茉。”戴檬兴致勃勃地。视线从远处收回来，落到周茉的脸颊上。她看着那块白里透红的肌肤，暗自牵了牵嘴角。 “方便带我参观参观吗？”戴檬十指紧握端在身前，眼神里全是期待。 “嗯。”周茉轻轻地应。在同意戴檬来自己家时，周茉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她放肆自己的内心，一步一步接受着戴檬的“侵入”。 她希望有一天能开诚布公的让戴檬知道全部的自己，抑或是因为戴檬忘掉曾经的自己。 如羽毛扫过戴檬的耳朵，酥酥麻麻的。像触电似的，连同心脏都跟着发麻。 周茉首先带戴檬去了书房，她推开门侧身站在一旁，示意戴檬先进。 书房也有一面大的落地窗，此刻有充足的阳光照进来，投在深灰色的书桌上，让人不自觉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上面。 整个桌面只放了一台电脑，椅子被规矩的收进了桌底。书桌后面是一整面墙的同色系的玻璃书柜，从色差辨别，里面应该装了不少书籍。正对书桌的一面墙壁摆了很多手办，戴檬想，或许这里是整个屋子里唯一的五颜六色。 戴檬用眼睛记录一点一滴，仔细又小心翼翼。 第二个地方去的是餐厅，餐厨一体的设计。 戴檬看着整洁的厨房，摆放整齐的桌椅，还有为数不多的厨具。 “茉茉，”她回过头柔声喊，周茉上前一小步，还是那个轻软的声音，“嗯？” “你不介意我添些厨房用品吧？”戴檬用苦恼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周茉。 周茉扬扬嘴角，“不介意。” 戴檬咧着嘴心满意足地笑，“以后这儿就归我了。”她拍拍自己，得意洋洋地。 “好。” 经过一个走道，左右两边分别是主卧和次卧，还有客卫。周茉简单做了介绍，并没有拉开门。 “我们家真的一模一样哈。”戴檬愉快地说。 剖白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周茉能做到如此，戴檬已经欣喜若狂。 其实她也心惊胆战，害怕触及了周茉的底线，弄乱了周茉的情绪，恐惧周茉的突然失控。 所以现在这样，戴檬已是心满意足。 周茉看着傻乐的戴檬，抿抿嘴角，“去客厅坐坐吗？” “渴吗？”她不自然的加一句。 “嘿嘿。”戴檬不自觉的溢出来一声傻笑。 周茉被她的笑容感染，眼神亮了亮，跟着弯了眉眼。 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彼此的笑容都凝固在脸上，悄悄爬上脸颊的是晚霞似的酡红。 戴檬清清嗓子，捏捏自己的耳垂，又拨拨自己的头发，在忙碌的动作里她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有点渴，我去倒杯水哈。” “水水水是在餐厅哈。” 看着戴檬慌慌张张别别扭扭的样子，周茉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羞赧也少了不少。 她食指抵住鼻端，看着往餐厅走的戴檬悄悄地笑。 原来让一个人参与自己的生活也没有那么难，也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能让自己死气沉沉的生活春意盎然。周茉开始有了期待，期待每一天和戴檬的相遇。 戴檬捧着一杯水大口的喝着，眼神留意着客厅的周茉。她透过玻璃杯看周茉，从杯口的缝隙看周茉，在落地窗的阳光里找周茉，电视的屏幕里寻周茉。 把那个满心满眼心心念念的人，装进自己脑子，刻进自己心里。 想和她携手，想共她白头。想看着她，每时每刻。 周茉坐在落地窗前看天边的晚霞，整座城市被温柔的橙色包裹。她想偷一朵云彩送给戴檬，希望她永远都能感受到温柔，永远肆意，永远自由，永远生活在风里。 熟悉的香气靠近自己，跟着的是一道能让自己安心的声音，周茉在声音里回头，听戴檬说：“给。” 周茉双手接过水杯，和戴檬如出一辙的捧着。她低头小口抿着，眼神也情不自禁地跟着戴檬。看她在自己身边入座，看她视线穿过玻璃，看她明亮的眼睛里闯入夕阳。 “好温柔的晚霞。”戴檬看着天边感叹。 这个世界能不能也温柔的对待她身边的女孩，让这个女孩随性一点，洒脱一点，无忧无愁。如果可以，收走一些她的敏感，共情力，让她变得迟钝一点，快乐一点。 两人静静坐着看着大自然赠予的美景，偶尔捧起水杯小口抿一口水，有时默契的连动作都完全一致。沉默的气氛并没有让彼此感受到不安或者尴尬，而是充分享受着陪伴在对方身边的时光，想静静地慢慢地，把对方恬静放松的状态存放在心底。 深深的，实实在在的。 戴檬借着夕阳的余晖，看身旁这位能轻易让自己心尖酥麻，心脏塌陷的人儿。她明明那么慢，好像世界都能在她的眼睛里慢下来。好像她伸手就能抓一把时间，告诉你，别急，不用怕，一切都来得及。她的一举一动能让所有人慢下来，静下来，能让人平和地对待这个世界。可为什么偏偏没有办法让她自己和平的和这个世界相处。 其实就这样，她们一起看日出，日落。黄昏，晨曦。一起散步赏花，游山玩水。再一起养两三只小猫，生活好似也很有意思。 可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戴檬还是想要亲近，想要拥抱，想要占有。想了解她，完完全全的了解她。 人最难克制的就是欲望。 似有所感地，周茉也偏过头来，温柔的柔软的看着戴檬。 戴檬给出一个轻轻的微笑，温和道：“饿了吗？” 周茉抿着嘴唇摇摇头，声音比掉落的雪花还要轻：“还好。” “那我们在坐会儿？”戴檬眼神柔软。 “好。”周茉的回应很温顺。 第 44 章 44 江城终于结束了连着好些天的阴雨天气，但正午的阳光把空气一晒，湿气依旧扑面而来。 范因时根据航班信息出发去机场，她今天穿一一条深灰色牛仔裤，搭配低v领线织短袖，下摆随意藏进腰间，看着性感又知性。加上她高挑的身段，在人群中格外出众。 机场里人来人往，行人步履匆匆。范因时抬腕看一眼时间，再看一眼航班信息，预算着闻人洛出来的时间。 出口处渐渐涌现人潮，接机的亲属开始躁动，每个人都东张西望想要早一分、一秒、看见自己想见的人。 范因时往旁边挪了挪，在她分神的这一下，闻人洛一眼便瞧见了她。 她气质出类拔萃，一眼望去特别突出。哪怕是陌生人，目光都会在她身上停留。 第44章 闻人洛拖着小小的行李箱，故意跟着人流走，尽量躲避范因时的视线。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也引起了周围人的回头，大家用不解地错愕地眼神打量她。 范因时抿抿嘴角，眼神里藏了几分温柔。她故意把眼神放远，当作寻找的模样。 突然就想到了在学校的日子，闻人洛也总是喜欢和她躲猫猫，每次得逞都会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性格温和，不骄不躁，平易近人，对万物都充满耐心。 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让许多人流连忘返，但她从未回应过。 她们有过一段朝夕相处的日子，那个时候她们一起研究课题，泡图书馆查阅资料。一起钻研学术，最疯狂的时候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那些青春肆意的日子，这个人陪她走过。 五年没有再见的人，此时正一步一步靠近对方，说内心毫无波澜肯定是假的。 她们都在心里默念开场白，想找一个亲近的词汇开启这次相见。 “师姐。”闻人洛穿过人海，站立在离范因时两米远的地方，欢喜地喊她。 原来根本不用刻意铺垫，情感会略过大脑，告诉你该如何开场。 范因时惊讶地回头，她确实在回忆里走神，弄丢了眼睛追踪的那个人，不知道她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 看出去的眼神又柔了几分，范因时笑着回应：“小洛。” 闻人洛抛去一个大大的微笑，走到范因时身边，再次喊她：“师姐。” 这一句带着她们在国外刚认识的腼腆。 当时导师介绍她们认识，并把她“丢”给了范因时一段时间。 范因时弯弯眉眼，自然地去接她的行李箱，被闻人洛躲开，“我自己推着就好。”她拨拨头发，“我给你说师姐，这江城这天气咋还是这鬼样子，要么湿得不得了，那么干的要上天。” “我就在停机场走了一段路，整个人像是蒸了桑拿，黏黏糊糊的。” 闻人洛贴贴自己的胳膊，嫌弃的啧一声。 “前段时间一直下雨，所以空气湿度比较大。”范因时视线经过闻人洛肩膀看着她的侧脸，带着笑意说。 “是吧。”闻人洛努努嘴，有些孩子气的反问。 “是呀。”范因时哑然失笑，揉一把闻人洛的头发，“走啦。” “哦。”闻人洛乖顺地应。 从地库上来的一瞬间，阳光格外刺眼。闻人洛眼疾手快地拉下驾驶座的遮光板，然后偏着头咧着嘴得意的笑。 范因时含着笑意默不作声，操作手机缴费。 “去我家吗？”范因时把手机放回中央控制台，启动车辆。 “不用。”闻人洛放下自己这边的遮光板，眉头一挑，笑意盈盈：“我订酒店了。” “住酒店？”范因时不置可否，轻声确认。 “嗯。”闻人洛点点头，一抹笑容漾在唇边，“我订在你家附近的，想着万一你不大方便，对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如果不想自己住酒店，可以退掉住我家。”范因时漫不经心地回答。 “师姐。”闻人洛竖着八卦的耳朵，“你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回国，老师千方百计也留不下来。到底是为什么呀？之前一直问你你也不说，现在还不能告诉我吗？” 她很想知道，当初说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回去”现在这个重要的事情完成了吗。 闻人洛在范因时眼睛里看见了从未有过的情绪，心疼，怜爱，温柔。 然后她看见范因时的嘴角动了动，一个浅笑在她唇边绽开。 “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确实欠闻人洛一个解释。 当初她们一起研究的课题马上就要发表，可自己毅然决然在最关键的时候退出，当时连一句像样的解释都没有。 不用深问，闻人洛大概猜到了缘由。 “那她现在？” “挺好的，或许能创造奇迹。”范因时的叹息留在心底，她知道如果这个奇迹完成了，她就会彻底失去茉茉。可是比起茉茉健康快乐，她的那一点私欲不值一提。 “你呢？这次回来是单纯参加校庆，还是准备在国内发展。” “我啊？”闻人洛把胳膊支起来，撑着头，“我还没有计划，而且这两个事情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也是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回来的，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会的。”范因时由衷说。 希望大家期待的所有事情，都还来得及。 “所以，是去我家还是去酒店？” 闻人洛眼珠转了两圈，把“嗯”字拖长了尾音，思索了两秒决定：“还是去酒店吧。” “好。” 闻人洛看着前方，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妩媚张扬的脸。大拇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心里默念着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多年未见，也不知道是否还记得她。 “小洛。”范因时看一眼正在出神的人，纠结一番还是打扰了她。 “嗯？”闻人洛茫然转头 “地址导一下。” “哦哦哦，好。”闻人洛解开手机，低着头输地址。导航的声音和她的声音重叠出现，她抬起头，眼神里充满期待：“师姐，明天你去吗？” 听说江大的校庆范因时一次都没有参加，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校长希望她作为优秀毕业生出席的邀请。但她很想她们能一起回到母校，最好能一起上台演讲。 “会。” 闻人洛身体往驾驶座靠了一些，眼神一亮，激动无比：“真的？” “这么开心吗？”范因时被她夸张的动作逗笑。 “有点儿。”闻人洛把身体收回去，保持着稳重，“那…” “不会。”范因时打断她的话说。 她们能在彼此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里读懂对方的心思，范因时果断的否定，闻人洛知道没有劝说的必要。于是她退而求其次，“你能坐在下面也挺好，你在我也有底气。” 第 45 章 45 这次的校庆活动比较随性，但也不失端庄。中间还是穿插了本校领导和另外一些高校领导的发言和致辞，但大部分还是一些表演和在校生加历届毕业生的一些轻松的“闲谈”。 第一个发现周茉的人是欧阳笙，在周茉进场的时候，欧阳笙的视线刚好经过。 她今天穿一身白色修身长裙，头发随意抛在脑后。往位置处走的时候提着裙摆微微弯了腰。跟在她身后的人穿了一身条纹蓝色西装，内搭同色系衬衣。来不及思考她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这里，那一瞬间欧阳笙心里也萌生出了当初椰子和庞馨的想法——她们真登对。 欧阳笙先是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斜前方的戴檬，此刻这人正一脸花痴地和旁边的学姐在聊天。她把身体靠向对方，对方把耳朵递给她，时不时有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笑意盎然，柔情满面。 欧阳笙无奈皱眉，欲言又止地看向庞馨。 “怎么了宝宝。”庞馨埋着头，用手挡在唇边悄声问。 “我看见周茉了。”欧阳笙同样小声。 庞馨瞳孔瞬间放大，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欧阳笙，哑声问：“真的？” “在我们左后方，第四排，挨着过道，和范因时一起的。” 听见范因时，庞馨瞳孔又放大了几分。欧阳笙在她不可思议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她们怎么会来？”庞馨压着声音，百思不解。 “可能无聊来看看？”欧阳笙思索着回答。 “我问一下檬檬。”庞馨话音刚落，手就拍了出去，欧阳笙根本来不及阻止。 闻人洛随着戴檬转身，礼貌柔和的笑容挂在脸上，也在期待庞馨的话。 “干什么？”戴檬抓着椅子，尽量离庞馨更近。 “我看见。”庞馨吊胃口，眉头一挑，“你猜我看见谁了？” 戴檬觑她一眼，“别卖关子。” “周茉。”庞馨邪恶一笑，“周茉在后边儿。” “茉茉？”戴檬眼神不自觉地探出去，搜寻一圈收回来才想起来怀疑一句，“真的假的？” “骗你干啥。”庞馨翻白眼。她撑起额头，把手肘放在戴檬的椅背上，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问：“她没给你说啊，跟范因时一起来的呢。” 欧阳笙注意力放在闻人洛身上，观察她的表情变化。但不得不说，情绪管理这点上面，闻人洛无懈可击。 戴檬心脏像被撕扯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她蹙了蹙眉头。昨天她和周茉说自己今天要回母校参加校庆，周茉对此只字未提，她深吸一口气说：“在哪儿？” “第四排靠过道。”庞馨并未发现戴檬的情绪异常，还想着如何刺激这酸橘子。这时候一道温柔里带着紧张的声音想起，“怎么了？” 庞馨嚼出点不寻常的味道，迷茫地看向欧阳笙。欧阳笙握住她的手，摇摇头，没作任何回答。 “扭到了。”戴檬胡诌，把身体转回去，反手捏住脖子。 第45章 “还好吗？严重不严重？让我看看。”闻人洛眉眼间全是慌张，声音有些急促。 “还好还好，我动一下，揉揉就好了。”戴檬转动脖子，换着手按摩。 “我帮你吧。”闻人洛温声说，接着温热的掌心贴近戴檬的肌肤，脖子承受着不轻不重的力度，感觉还挺舒服。 戴檬发出一声叹息，身心都松懈了下来。 “太用力了吗？”闻人洛手上力气松了几分。 “没有没有，刚刚好，很舒服。”戴檬舒服得眯眼。 可她没有发现，闻人洛烫了的脸颊。 这十几分钟里台上演了什么，讲了什么，她们一无所知，全都沉溺在各自的心思里。 周茉位置挨着过道，从她入座好之后，注意力就放在了舞台上。她清楚地听见了教授对学生的祝愿，又看见了准备展翅飞翔的学子澎湃的心脏，还有在社会里打磨过一段时间后总结的经验和教训。 她全神贯注的倾听，可没有一句入心，她觉得人生是没有建议的，别人留下的脚印怎么能完全合适自己。 而她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范因时几天前告诉她，戴檬会出席，并且会有表演。 “想去看看吗？” “看看不一样的戴檬。” “看看她青春肆意的地方。” 周茉被范因时最后一句话彻底打败，然后她克制着心悸轻声说：“那我们悄悄去。” 悄悄地，悄悄地让我看看，她本来的样子。 流程又进行了一段儿，欧阳笙看了眼时间，动了动和庞馨十指交握的手，“宝贝，我们要去准备了。” 庞馨神色呆滞，显然还在头脑风暴，微张着红唇，愣愣地看向欧阳笙。 “你不会忘记了自己还有节目吧？”欧阳笙眉眼含笑，凑到耳边小声问。 庞馨醍醐灌顶，眼神瞬间明朗。 “卧槽！”庞馨戳了一下戴檬，沉着声音喊：“酸橘子，酸橘子。” “又咋了？”戴檬往后靠了靠，稍微侧了下耳朵，拖着声音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们要去后台准备了，走，快走。”庞馨语气焦急。 戴檬眼睛里有明显的震惊，“我靠！” “走走走。” “学姐，我去候场了啊。”戴檬站起来又坐回去，指着后台对闻人洛说。 “好，去吧。”闻人洛眼里荡着盈盈笑意。 庞馨猫着腰，抬起的步子刚迈出去，闻人洛的笑脸也钻进了她的眼里。 确实是，闻人洛大学那会儿就是温柔知性大姐姐形象，对着学校的一株草都是深情的模样。可庞馨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的怪。所以她挠挠头，求助般的眼神望着欧阳笙。 欧阳笙搂一把她的腰，心领神会，“晚点再说。” 三人来到后台，作为今天主持人的椰子已经恭候多时。看见她们推门进来，她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带着些不满：“我天！你们舍得来啊！” 她围着三人转一圈，仔细打量，“妆不用补吗？衣服不用整理吗？磨叽啥呢磨叽。” 庞馨向前一步，坐在椅子上转个圈儿，二郎腿一翘，悠着椅子，状态懒散，“我说椰子，你紧张啥呀，这种场面大大小小经历过多少次了，咋还这样呢？” “实话说，我也紧张。”戴檬捏着手指，无措慌张地说。 三人把目光都投向她，每道目光都是惊愕。 “卧槽！你紧张啥啊紧张！”庞馨脚尖吃力停住晃悠的椅子，“你别超常发挥我都谢谢你。” “茉茉在，我真有点紧张。戴檬愁容满面，样子确实局促。 “周茉？”椰子一头问号，“她怎么会在。”她把目光投向最睿智的人。 欧阳笙靠着化妆桌，反手撑在桌子上，语气淡淡的：“不太清楚。” “哦，”椰子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我还以为学姐在台下，她紧张呢。” 戴檬在补口红，瞪椰子一眼，拿肩膀撞她，“你大闸蟹上身是吧，”她用了点威胁的口吻，“在茉茉面前别瞎说。” “哎哟喂。”庞馨嘴角一撇，阴阳怪气地接话。 椰子笑得合不拢嘴，欧阳笙也忍俊不禁。 她们是用当初宿舍的名字介绍的自己，当台下呼喊她们姓名的人还是很多。坐在第一排的教授，主任，脸上都是欣慰的笑容。 戴檬在钢琴旁入座，在嘈杂的欢呼中，安静地去寻找那个她牵挂的人。那个让她心乱有安心的人。 她像五颜六色的花丛里那株淡淡的茉莉，清雅，高贵，不卑不亢。任百花齐放，五彩斑斓，她就静静地慢慢地，在她的方寸之地上绽放，但你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在台下掌声雷动，戴檬的名字被很多陌生的声音喊响的时候，周茉的心跳也跟着起伏。它像是被人群捧在了手心，用人浪传到了戴檬身边。因为她感觉到了，戴檬在看着她微笑。 一席渐变紫色长裙，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她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让周遭都黯然失色。她会晕红你的脸颊，滚烫你的心脏，告诉你，注视她，聚精会神的仰望她。 琴键落下，悠扬动听的旋律从她指尖传来，她的身体跟着节奏晃动出好看的弧度。原来她专注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成为她的陪衬，让你的眼里只能容下她。 一曲结束在眨眼之间，所有人都意犹未尽。她们四人走到舞台中央礼貌鞠躬，掌声此起彼伏，对她们的表演表示热烈的赞赏。 明媚的笑容挂在她们脸上，一如当年。 第 46 章 46 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台上站了另一个主持人，他继续台上的流程，台下的欢呼还没有收尽。 戴檬没有再走离自己位置较近的右侧，她克制着心悸，疾步朝周茉走去。 看着越来越清晰的脸，周茉有种想要站起来迎接她的冲动。手臂撑着扶手，脚腕动了动，很明显的一个预备起身的动作。 灿烂的笑颜离自己越来越近，周茉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喧闹的环境瞬间被消音，周茉仿佛能听见戴檬鞋跟触碰地面的声音，还有她牵起唇角时不当心泄露的笑声。裙摆跟着她的身姿摇曳，还有她快步向前时微微颤动的心房，每一帧都摄人心魄。 “茉茉。”戴檬压着声音，还是难掩兴奋。她出乎意料地指着周茉身后位置，“这个位置没有人呀。” “有人。”范因时嗓音清冷，带着些陌生的疏离，“不过应该去后台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戴檬咽咽喉头，遮掩内心的心虚，不知道用怎样的态度回应范因时。 “因时，你见过的，还记得吗？”周茉打破僵局，细心介绍。 “记得记得。”戴檬挂着微笑说，在周茉身后入座。她前倾着身体，双手抓住椅子，小声喊：“茉茉。” “嗯？”周茉侧耳倾听。 “你怎么来了呀，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戴檬语气带着失落，说话时，余光看了看范因时。心里埋怨她一句：“这个人也当哑巴！” 周茉垂眸看一眼指尖，交叉十指握住，声音轻轻地：“试试看，你能不能发现我。”她说完耳尖红透了。 范因时表面风平浪静，却似万箭穿心。口腔里的血腥味提醒她，咬紧的红唇太过用力。 戴檬心里吹起了口哨，整个人开心到想要转圈。 “怎么样，我的表演怎么样？”戴檬很是期待地问，身体又往前探去了几分。 她能清晰地闻到周茉身上的香水味，沁人心脾的木香。 “非常好。”周茉毫不吝啬地称赞。 戴檬愉悦地晃晃身体，迫切追问，“真的？” 周茉转身，两人近在咫尺。戴檬下意识就像后退，可撞上周茉的眼神时，她的身体像被施了咒语。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周茉的眼睛，然后听见周茉轻声说：“千真万确。” 周围突然一阵轰动，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掌声。她们不得不在人声鼎沸中回神。 戴檬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努力去听清他们口中喊的是什么。然后才把视线丢给舞台，等看见台上出现的人时，瞬间觉得这些反应理所当然。 周茉不知道台上的人，却觉得似曾相识。她的神态，气质，举手投足之间的小动作。 然后周茉看向了范因时。 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本身也是意气风发，万众瞩目。 “因时。”周茉眼神柔软，语气带着愧疚。 “在，我在。”范因时眼神慌乱，“不适应了吗？” “对不起，因为我，你失去了很多。”周茉眼眶红了，声音哽咽。 “说什么傻话，”你就是我的全部啊，范因时笑容温婉，后半句落在心底。 戴檬坐得笔直，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台上，满心满意的欣赏。 时不时地跟着人群欢呼，鼓掌。 闻人洛穿一件白色衬衣，搭配一条黑色西装裤，腰部不规则的设计是这身穿搭唯一的“放纵” 第46章 她站在台上款款而谈，分享自己的经历。不骄不躁，游刃有余。 只在找不到戴檬时慌了下神，又在看向范因时的时候安了心。 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别人位置上去了的人，让她差一点没控制住偷笑。 她总是那么出其不意，与众不同。时过经年，依旧怦然心动。 “学姐，我这里有几个同学们的问题，你可以帮忙解答一下子吗？”椰子看了眼手卡，言笑晏晏。 闻人洛姿态随和，落落大方，“学妹请讲。” “咳咳，”椰子郑重其事地模样，“第一个哈。”她再看一眼手卡：“请问学姐单身吗？” 闻人洛低头无奈一笑，“目前是。” “噢？”椰子眼神戏谑，“那学姐有喜欢的人吗？” “学姐，年下考虑吗？” “学姐，性别卡死吗？” 台下七嘴八舌开始起哄，戴檬身后几排的声音尤其大。她寻着声音望出去，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 闻人洛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抬手整理了下耳麦，眼神柔和地看向椰子：“我28岁了。” 言外之意毋庸置疑。 椰子心领神会，粲然一笑。确认手卡里的内容，又问了一些关于自身发展和职业规划的建议。提问环节告一段落，舞台又重新交给闻人洛。 她走到舞台的左侧，视线首先停留在戴檬身上。那人似有所感，举起胳膊招手，笑得见牙不见眼。闻人洛唇角一弯，原地转了半圈，视线又落到范因时眼里，旋即看向了周茉。 晶亮的眼眸暗了暗，散在自己脚尖。等她再次抬头时，皱着眉头一筹莫展。 “我可能遇到点麻烦。” 台下一片惊呼，包括第一排的教授们都大跌眼镜。 “我急需一个同学的帮助。” 闻人洛一只手叉腰，好像事情真的很棘手。 “檬檬，戴檬。”闻人洛嗓子发紧，喊出来的声音有些抖动。当然在这热闹的环境里，只有范因时发现了这微乎其微的变化。 “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闻人洛的话响在耳边，像是捏住了范因时的心脏。 “你可以帮帮我吗？” 台上闻人洛的声音温柔似水，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珍贵的宝物。 戴檬茫然地站起来，神情恍惚。 “帮什么？“ 闻人洛发出一阵轻轻地笑声，“我听不清，你上来。” “哦。”戴檬下意识回应，整理裙摆往舞台上去。 大家的视线都跟着她，唯独范因时全程只关注了周茉。 她看着周茉陷入掌心的指甲，很紧抿着的红唇，心揪成一团。 “茉茉。”范因时小心翼翼的开口。 周茉回头一脸委屈的看着她，范因时鼻头一下子就酸了。 “想要回家了吗？还好吗？”范因时也紧握拳头，心疼到无法呼吸。 周茉轻轻摇了摇头，“放心吧。” 还是有些眷恋台上的那个人，想听听她接下来的话，想等着她一起回家。 “小学妹，帮学姐弹一首曲子好吗？”闻人洛侧身看着戴檬，眼神缱绻。 “我靠，这什么情况啊！”庞馨大惊失色。 欧阳笙靠近她，捂着她的耳朵，悄声，“还记得我说的大学那会儿喜欢戴檬的那个学姐吗？” 庞馨身体后撤，目瞪口呆地看着欧阳笙。 “卧槽！” “那…”她回头看向周茉，“卧槽！” “什么曲子？”戴檬突然局促，没人告诉她有这一趴啊。 “你知道的曲子。” “六年前你送我的曲子。” 戴檬疯狂刷新自己的记忆，六年前，她大二的时候，送闻人洛的曲子？ “严谨点说，是你们2001宿舍送我们毕业生的曲子。”闻人洛伸手揉了揉戴檬眉间的小山丘。她指尖的温度不仅烫了戴檬的肌肤，也灼烧了周茉的眼睛。 因为她感觉自己的眼眶好烫，似乎有液体想要浇灭它。 “卧槽！她好会啊！”庞馨抓住欧阳笙的胳膊，压着嗓子说。 “和我一起演奏一遍可以吗？”她双手做出拥抱的姿势，面向观众，“送给台下的他们。” 右侧升降台缓缓升起一架白色的钢琴，钢琴旁边立着一把小提琴。 台下欢呼雀跃，掌声络绎不绝，将晚会气氛推到了新高潮。 四分多的合作，两人默契到像是排了无数遍。演奏时眼神的碰撞，像是灵魂的交融。停顿、衔接、合奏、solo、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 她们献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观众得到了极致的满足。 等最后一个琴键落下，最后一根颤动的弦安静。二人彼此相望，把甜美的笑容展现给对方。 戴檬坐在凳子上回味余音缭绕，闻人洛上前深深的拥抱了她。然后牵起她的手，走到舞蹈中央等待灯光的熄灭。 黑暗里，她搂住戴檬的腰，语气缠绵，“谢谢你，小檬檬。” 第 47 章 47 范因时提前带周茉离开了现场，本来放晴的天气这会儿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水一下子沾湿了睫毛，让本就润湿的眼眶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她们坐上车行驶不过数百米，范因时的电话就响了。 “师姐。”闻人洛声音里有种失而复得的急切，她顿了两秒，指尖捏着袖口，压着声音语气落寞：“你去哪儿了？” “等会结束人太多，所以提前走了。”范因时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思索两秒，想起昨天闻人洛的话，接着说：“表演很不错，结束早点回家。” 她言语里没有预留商量的口吻，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流露，好像所有行动都是在计划之中。闻人洛说不出其余的话，只闷闷地嗯一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发了一会儿呆。 范因时这边刚挂完电话，周茉的手机又响了。第一遍她没有接听，赌气似得按掉声音把手机反扣在大腿上。 几秒后，手机再次被打响。周茉纠结地咬着嘴唇，眼神明显软了。 范因时似有所感的放慢车速，温声细语地说：“不接吗？” 周茉犹豫了两秒，还是接通了电话。 “茉茉。”戴檬迫切地喊道，随即声音低了下去，语气里藏满了难过和委屈，“你走了吗？” “为什么不等我一起回家。” “马上就结束了。” 她瓮声瓮气闷闷不乐的声音让周茉本就刺痛的心脏蓦地一紧，心跳好似都停止了，一时间失去了言语，只挤出来一个“我”字。 “要掉头回去吗？”范因时偏着头，看着眼眶依旧泛红的周茉，柔声问。 周茉呆愣地望向她，可眼睛里的东西很明显。 范因时牵牵唇角，给她一个宠溺的笑。 “等我回来。”周茉在提高的车速里，轻轻说。 等待她们的当然不止是戴檬，不过戴檬在看见靠边停的车时，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闻人洛心惊肉跳地跟在后边给她撑伞，自己后背淋湿了一大半也毫不在意。 庞馨做上了她的标准动作，贴着欧阳笙，仰着头求助。她和欧阳笙待一块的时候，是不用脑子的，整个人动不动就处于宕机的状态。 哪怕如此，哪怕在一个不愿意动脑子的人面前，这四个人的状态也昭然若揭。 “老婆，这什么抓马现场啊？” “檬檬咋办啊？” “她不会始乱终弃，又着了学姐的道吧！” “虽然但是。” “这样也不好吧？” 庞馨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堆，面部表情特别丰富。 欧阳笙捏了下她鼻子，“感情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静观其变就行。” “可是周茉她…” 欧阳笙也在庞馨的细枝末节里叹了口气。 命运真的就如此戏弄人吗？ “茉茉。”戴檬先周茉一步拉开车门，站在台阶上乐得像一个傻子。 周茉用温软的眼神看向戴檬正打算下车，范因时慌忙叫住了她，“等一下，茉茉，等一下。” 随后范因时下车从后坐拿了伞，绕到副驾。她小心护着周茉不被雨淋湿，自己的肩膀淋湿了一大块。 “欧阳，你说这范因时怎么舍得让周茉喜欢别人的，她对周茉的呵护我感觉比你对我都好。”庞馨看着眼前的一幕感概。 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怎么能容许别人触碰，哪怕是用手心捧着，自己的心脏也会因为失去感觉到空落落吧。范因时怎么就能做到拱手相让呢？庞馨不理解，这辈子都不能理解。 “嗯？”欧阳笙搂着庞馨的肩膀，把人更往怀里带了一些，语气里带着些装模作样的警告。 “哎呀。”庞馨抱住欧阳的腰，“我口无遮拦了，我认错，我一时嘴快，错了，真错了，我老婆天下无敌宇宙最最好，怎么能用来和别人比较，无人能及好不啦。”庞馨一顿彩虹屁。 第47章 欧阳点点她的额头，笑容满面：“别贫了。” “我们过去打声招呼，回家吧。”她贴近庞馨的耳朵：“我饿了，很饿很饿。”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软舌舔舐了一下庞馨的耳廓。 庞馨身体一缩，脸颊都起了小粒子。她娇嗔一声，用毫无威慑力的眼神瞪着欧阳。 欧阳笙圈住她，两人如胶似漆地往前走。 “师姐，要出去喝一杯吗？”闻人洛站在戴檬旁边，语气里充满期待。 “改天吧，这雨越下越大，而且我有点累了。”范因时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当然不累，下雨也只是借口。但是她知道，今晚不是一起聚会的好时机，至少会让茉茉很不舒服。 闻人洛抿住嘴角看向戴檬，她其实唯一的念想就是想再和戴檬待一会儿。她朝思暮想夜夜梦见的人，她不想才见面几小时，再见又变成遥遥无期。 “学姐，我们改天吧，明天也行。”戴檬心情很雀跃，带着笑意说。 闻人洛偏头看她，眼神温柔缱绻。 “戴檬你过来。”范因时冷着语气突然开口。 “啊？”戴檬收起脸上的笑容，木讷的回应。身体在自己的疑惑中顺从的挪动。 范因时把伞塞到戴檬手里，自己退进雨中。雨水淋湿的不止是她的肌肤。 “因时。”周茉往前移了半步，戴檬眼疾手快地把手伸出去。稳稳的把她护在伞下。 范因时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戴檬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呀好呀，”戴檬上前一步，目光炯炯，自告奋勇：“我们顺路，我送茉茉回去。” “学姐，我们改天约哈，反正有的是时间。”戴檬笑吟吟地。 周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子里透出阴郁，那种难以控制的情绪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努力的克制让她身体微微颤抖。 “茉茉。”范因时脱掉自己的外套，轻柔又小心的披在周茉身上。语气比她的动作还要轻，她怜惜又心疼的看着周茉夜色下惨白的脸，“不想吗？” 戴檬吃惊地看着范因时的动作，整个人呆在原地。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范因时真的可以靠近周茉。 只是在她兴致勃勃和学姐约时间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旁边周茉的情绪异常。 “你们全站在雨下，依依不舍的干嘛呢？”庞馨二人站在她们身后已经有一会，看着眼前的拉扯即将变成修罗场，赶紧提着嗓子开口。 “就戴檬送周茉回去呗，她俩不顺路吗？然后学姐住哪儿呢？跟我们走或者跟范因时走呗。”庞馨干净利落地安排，生怕节外生枝。 等周茉稳定好情绪，范因时看着她慢慢点了点头，小声回答了自己，“好。”才放心回头。 “小洛跟我走吧，她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 回家的路上，雨渐渐小了。 周茉坐在副驾一言不发，撑着脑袋看向窗外。戴檬时不时抽空看她一眼，脑子里总在准备要说什么，可什么也没有准备好。 本来她们离江大就近，开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可这沉默的十几分钟里，戴檬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明天陪我回家好吗？”等戴檬在地库停好车，周茉毫无铺垫地说。 “啊？”戴檬目瞪口呆，手心都出了汗。她的妈啊！幸好是现在说，不然她能在大马路上玩漂移，真很刺激！ 周茉眼神一转，眸子清澈明亮，郑重其事，“跟我回家。” “回，回，”戴檬紧张的捏着方向盘，结结巴巴地：“回家？回哪个家？” “明天我要回父母家吃饭，你想和我一起去吗？”周茉神色看似自然，其实内心波涛汹涌，难以自持。 她想了一路，她很介意眼前这个人和那个“学姐”的亲近，也不想明天的戴檬属于别人，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她带在自己身边。 她也清楚，自己无权干涉戴檬的社交，可心底暗暗的较劲让她没有办法坦然。“明天”像一个赌注，拥有了就占了先机，况且她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是后来者。 “去妈妈家吗？你妈妈家里吗？阿姨家里啊？可以吗？真的吗？好呀，几点几点？我是不是要买点礼物啊？你咋现在才告诉我呀茉茉，我这空手去不好吧？妈，那个阿姨对我第一印象不好咋办，我应该买点礼物吧？阿姨喜欢什么呀？现在几点了，现在去买来得及来不及呀？”戴檬神魂颠倒，整个人云里雾里。嘴上说的啥脑子完全不清楚，手上的动作也是千奇百怪。 周茉抿着笑，好整以暇，“你很紧张？” “我我我，我有点儿啊，有好大一点啊。”戴檬慌慌张张地说。这突然让她见父母是啥意思，这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能不紧张吗？紧张死了好伐。 “你不用紧张，你去我妈妈就会十分开心。”周茉带着温柔的笑意，笃定道。 戴檬踩着虚浮的步子回家，整个人像酩酊大醉了一般。她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脸，怀疑这一切都是梦。 范因时单手开车，另只手搭在扶手箱上，状态很闲散。 “想喝酒？” 闻人洛的思绪被范因时打断，她茫然若失地看着范因时，“什么？” “去我家里喝吧，你应该有些问题想问我，对吗？”车速慢慢降下来，两人在等红灯的间隙里有了在车里的第一次对视。 “好。” 范因时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两人借着外面的夜景，看着忽明忽暗的对方。 酒杯清脆的碰撞声里，范因时率先开了口：“你说的很重要的人，是戴檬。” 闻人洛看见范因时无奈的苦笑，瞬间慌了神。极力想要解释，可事实又让她如鲠在喉。红着眼圈猛喝一口酒，语气里带着三分无能为力的讥笑：“这世界为什么这么小。” “小洛，真的非得是戴檬吗？能不能在等等，等茉茉更好一点可以吗？”范因时乞求得很明显。 听着范因时示弱的声音，闻人洛的心脏像被插入了利器，鲜血瞬间涌入她的口腔，鼻息之间是浓厚的血腥味。 闻人洛感觉自己罪孽深重，她好像是那个把神拉下神坛的人。印象里范因时从来没有这样力不从心过，她永远胸有成竹，游刃有余。一切问题在她那里都可以迎刃而解，可现在她却无可奈何地说着造化弄人。 “师姐，我喜欢她八年了。” “我不想再等了。” 闻人洛哽咽地说道，说完抽泣声就控制不住的变大。这折磨的八年里，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后悔。后悔当初的理智，当初的瞻前顾后。 她在一次一次的梦魇里失去戴檬，又在午夜梦醒时思念她。可是她是胆小鬼，从来没有鼓起勇气拨通那个在她滚烫的心间出现了无数次的号码。 闻人洛埋着头哭声越来越大。 “别哭了。”范因时起身过去抱住了闻人洛，带着鼻音安慰她。小洛也是自己在国外那段时间很重要的一个支撑，她们相互鼓励，一起成长，也留给了青春很美好的回忆。确实不该要求她“舍己为人”，这对她太过残忍。 “师姐。”闻人洛情绪崩溃到极点，紧紧抱住范因时，哭得撕心裂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范因时轻轻拍着她的背，仰着头眨眨眼，“没事的没事的，顺其自然吧。” 她是在安慰闻人洛，也是在说服自己。她确实没有立场去阻止闻人洛对戴檬的爱意，也不能去控制戴檬的思想。如果努力不行，一切只能交给天意。 “别哭了，你的学妹们知道了你私下是这样一个鼻涕虫，你说你的形象会不会大打折扣呀。”范因时把人从她怀里捞出来，用纸巾帮她擦掉眼泪。 闻人洛哭得像只小花猫，泪眼汪汪地看着范因时，“对不起师姐，对不起。” 说完两行泪又滚了下来。 “好了，我知道了。”范因时赶紧替她擦掉。 “会有办法的，肯定会有的。” 第 48 章 48 戴檬在沙发上滚了两圈，给庞馨发过去的消息迟迟没有等到回复。转辗想问问椰子，可又觉得情况不同，终究打消了念头。 她仰躺在沙发上，一只脚放在沙发靠背上，另外一只半曲着，本着求人不如求己的姿态翻看小红薯。 搜索：“去女朋友家见父母送什么比较好。” 大拇指点点点，删除。 搜索：“见朋友父母带什么礼物好。” 删除 搜索：“第一次去朋友家需要带礼物吗？” 怎么搜索戴檬都觉得不好，她哀嚎一声坐起来。手机一扔，双手插入头发里揉着自己的脑袋。 好烦呀，幸福得好烦呀。 戴檬坐立难安，心神不宁。忽然想到什么，蹭一下从沙发上下来，风一样去到衣帽间。 前前后后扒拉衣柜里的衣服，脑子疯狂运转。去见父母，穿着是正式一点还是日常一些呢？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第一印象尤为重要。 第48章 戴檬左手握住右手的胳膊，右手小臂竖起，捏着下巴，看着几排子衣服思索。 心里大概有了方向，她又风风火火的跑去沙发，拎起手机准备给周茉发消息。突然好想她啊，想到想去敲她的门。 可明明她们才刚互道晚安。 打开微信发现有一条好友申请，点进去验证信息写着：“闻人洛。” 戴檬有几分惊喜，赶紧点了同意。 那边像是拿着手机在等待似的，这边刚同意，消息就来了。 “檬檬。” 一秒语音，带着沙哑的酒气。 戴檬心跳加速了，生出了几分担忧。她就站在沙发旁边，膝盖微微低着沙发边缘，快速编辑着要说的话，要吐露的担心。 打了一半的时候，指尖一顿，直接拨了语音。 “学姐。”戴檬转身坐在沙发上，腰背挺得笔直，俨然一副紧张的模样。 那边的语气有些朦胧，像从被子里掏出来，闷哼着应：“嗯？” “学姐你在哪儿？喝酒了？”戴檬左手反着撑着沙发，眉头紧蹙。 “我在酒店，喝了一点点，不多。”闻人洛嗓音清亮了一些，她说话时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个小缝，泄出撒娇似的笑意。但还是带着被酒浸泡后的水雾，像是蒙了一层纱。 “你…”戴檬的心小小地颤了一下，下意识蜷蜷手指在沙发上留下几道痕迹，但她的话被堵在了喉头，闻人洛打断了她。 “檬檬，我明天可以请你吃饭吗？”醉酒的嗓子像是带了钩子，轻轻挠了一下戴檬的手心，痒酥酥的。 戴檬摊开掌心，看着上面的纹路，又用大拇指捏了捏手心的软肉。 一秒、两秒、三秒。 秒针在心里嘀嗒嘀嗒的转动，戴檬嗫嚅半晌，声音轻柔细软，“改天行吗？明天，明天我有事。” “什么事？”闻人洛失落得毫不遮掩，可问题抛得不假思索。 戴檬显然没有料到闻人洛会追问，正常这个话题在这里就该结束了。这是拒绝里最体面的方式，可那人却丢弃自己的面子，刨根问底。 不知为何，戴檬心底起了涟漪，有了隐瞒的心思。她支支吾吾地回答：“就有点事儿。”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接着戴檬听见一声喟叹，闻人洛的声音随之而来：“周茉，那个女孩叫周茉对吗？” 闻人洛眼角划过一滴泪，她曲起食指拂去，语气里藏着意味不明的笑。 “学姐。”戴檬带着歉意轻声喊，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觉得抱歉。她也会因为各种理由拒绝别的朋友，何况她和闻人洛根本就不熟悉。或许是学生时期的滤镜吧，戴檬如此说服自己。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再见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呢？檬檬。”闻人洛声音温和，像是春天里的一把风。 “你要走吗？”戴檬很是忐忑，如果闻人洛明天即将离开，她该作何选择。 闻人洛忖了忖，酒精让她的思绪不那么敏捷。其实她想用点专业的知识从戴檬言语中获取点信息，然后用这哪怕一只半点的东西套路她。可她忍了忍，还是选择了如实说：“我不走，暂时都不会走。” 戴檬长舒一口气，这气息扎扎实实地叹在闻人洛心里。 “暂时不走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见面呀，来日方长嘛。”戴檬语气明显轻快了许多。 “随时吗？”闻人洛深吸一口气，“明天不就不行吗？” 后来戴檬的心思全被闻人洛占据。 她洗澡的时候在揣摩自己那一瞬间的犹豫，为什么没有坦然地承认对周茉的喜欢，明明面对范因时她都能脱口而出。 吹头发的时候在思考闻人洛的邀约，为什么就那么着急呢，连一天都不想错过。 后来躺在床上她在想闻人洛最后的那句话，那句带着浓厚自嘲和无奈的话。 她在凌乱的思绪里渐渐有了睡意，在一团乱麻里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戴檬有两个未接电话，都是庞馨打的。还有几条微信，其中也有庞馨。 她告诉戴檬，带一些家常的水果就好，第一次不用那么隆重，况且并不是以爱人的身份见家长，关键是要得体，稳重。喊她切记不要花枝招展，搞得跟个花蝴蝶似的。 然后就是一个新拉的群聊消息，里面有周茉，范因时和她。 昨晚道过晚安后，彼此关上门的瞬间，周茉克制的心跳再也不受控制。她捂着心口靠着门板蹲下去，用压力压制心跳疯狂的叫嚣。 因为戴檬她有了好多匪夷所思的举措，她好像真的可以逃出命运安排的桎梏，毫无束缚地奔跑，如果展开双臂迎接她的是戴檬的怀抱。 她想，可以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哪怕身体告诉自己吃不消，她也愿意突破极限，早一点感受到戴檬。 但她也担心这一路的荆棘，怕不小心带的刺扎伤了戴檬。所以她需要一个旁观者，一个细心可靠的旁观者。 所以她邀请了范因时。 总是会给她兜底的范因时。 看完群里的消息，心里突然没有那么慌乱了，既然今天有范因时在的话。可一想到她和周茉之间总是有范因时，戴檬心里又有些吃味。 很快群里有了周茉的回复，并且她把群昵称改成了一棵树。 戴檬眼神软了软，拍了拍周茉。 接着打字：“你醒啦？” “醒了有一会儿了。” “我可以过来找你吗？” “你饿不饿？” 周茉躺在沙发上，看着戴檬的消息犹豫。目前她的状态和刚起床并无两样，乱糟糟的头发，睡皱了的睡衣，她甚至还没有洗脸。 她真的就只是醒了，换了个地方继续躺着。 “茉茉？”戴檬这次圈了她。 经过一番挣扎，周茉最终迁就了戴檬。既然决定好要一步一步接近她，一步一步交出自己，那么日常的生活也是相处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可以” 戴檬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极速出了房门，生怕多耽误一秒，周茉突然反悔。 等她走到门口，正准备按门铃时，大门打开了。 周茉轻轻靠着墙壁，眼神里还有残留的倦意。戴檬看着她被睡的膨胀起来的头发，忍不住发笑。她抿着唇角，脑子里突然有了一句话。 “茉茉。”她含着笑意喊她。 “嗯？”周茉声音比她的头发还慵懒。 “你的头发像被屁蹦了一样，好可爱啊。” 其实周茉很紧张，除了父母和范因时，没有其余人见过这样的她。 周茉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锁骨下方的弧度跟着她的动作起伏，雪白的大腿也溜出来一探究竟。 戴檬口干舌燥，瞬间就红温了。她别开眼，轻咳一声，反手带上门。离开玄关时差点同手同脚。 “我给你下面条好吗？”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根本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周茉，她滚烫的脸颊会出卖她此刻的想法。也怕再看一眼，会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好。”周茉毫无所觉，温顺地应着一声，继而说：“我先去洗漱。” 戴檬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愣神了一秒，旋即低着头又笑了。 真的好可爱啊！ 好像亲亲她，抱抱她。 范因时在约定好的时间等在了楼下，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修身长裙，头发盘成丸子绑在脑后，似天鹅般的脖颈在阳光下白的发亮。 戴檬低头看一眼自己稍微逊色的穿搭，一件墨绿色衬衣，一条普通黑色阔腿裤，一双休闲鞋。得体倒是蛮得体的，可突然觉得得体不得体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万一阿姨觉得自己不重视不上心咋办？她就该浓妆艳抹，精心打扮，把最完美的自己呈现出来。 戴檬在好想回去换衣服的绝望里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可想到周茉今天穿的衬衣裙，心里又平衡了几分，至少她们的穿搭更像是情侣装。 六月的天气变化莫测，总是一会晴空万里，一会乌云密布。刚才出门还晴朗的天气，临近周茉家又下起了瓢泼大雨。 周茉父母家在另外一个区，车程大概在两小时，如果路况好一些，一般情况她们都会按时到家。可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完全阻碍了视线，导致范因时不得不降低车速。 “茉茉，给阿姨说一声，我们也许会晚点到，让她别担心。”范因时平静自然地说。 戴檬在后座如坐针毡，东张西望。心跳随着距离的拉近越跳越快，感觉像要逃离自己的身体。 可范因时泰然自若，从容不迫，这让戴檬的嫉妒心再次被激发。她紧握住自己的手，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范因时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看穿了她努力抑制的紧张。 “茉茉，你朋友看上去很紧张。”范因时带着浅浅的笑意揶揄道。 周茉回头看她，看见的是戴檬不可思议的脸。 这怎么一眼看穿她还说出来啊！让她自己在后面紧张紧张嘛好了呀。 第49章 “没，没有，我不紧张。”戴檬极力解释，可舌头打结差点被牙齿咬了。 周茉抿着嘴偷笑，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她很喜欢周茉因为她的因素紧张的样子。 范因时却心如乱麻，不单纯是天空下起了暴雨，她的世界也电闪雷鸣。 紧绷了一路的戴檬，真到了家门口反而放松了。 “阿姨。”她大方地和周茉妈妈打招呼，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茉茉的朋友对吧，欢迎欢迎。”徐妈妈笑容满面，热情洋溢。 戴檬把袋子提到身前，“阿姨，这个放哪里比较好？” “哎呀，你来阿姨就很开心啦，怎么还买东西了，太客气了呀。”徐妈妈挂着和蔼亲切的微笑。 “就随便买了点家常的水果，阿姨不要和我客气呀。”戴檬笑眯眯地，样子特别喜人。 周茉妈妈准备去接袋子，范因时适时开口：“给我吧。” “茉茉，你有想吃的吗？我去洗。”范因时接过水果袋子，转头问周茉。 “提子吧，我看着有。”周茉笑吟吟地说。 徐妈妈听见周茉的回答，鼻头莫名一酸。她很少提出自己的要求，更何况用这种带着打趣的语气。但她很快就恢复了状态，仍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 把戴檬领到客厅，打好招呼，徐妈妈去到厨房，再也难掩激动：“苍山呀，茉茉带朋友回家了，感觉关系很不错，真好呀。” 周茉爸爸切菜的手一顿，脸上流露出讶异的神情，随后眼眶也红了。 “好呀，真好。”他低着声音说，用手背蹭了蹭眼窝。 “干啥呢，这是好事，别这样让茉茉看见了。”妈妈拍下爸爸的胳膊，声音哽咽了。 “叔叔，阿姨。”范因时看着老两口动容的模样，心情跟着复杂起来。她停下洗水果的动作，轻声喊她们。 周茉妈妈过来拉起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无声的安慰让范因时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 “傻孩子，哭什么呀。”徐妈妈替范因时擦掉眼泪，柔声说。 范因时揉揉眼睛，逞强：“我没哭。” 徐妈妈摸摸她的脸，转身对周茉爸爸说：“你去打声招呼吧，我来切。” “不用，我打个招呼就来，你们出去陪着她们吧。”周茉爸爸洗好手，一边擦手一边说。 “也好。”妈妈点点头。 三人一同来到客厅。 客厅里周茉和戴檬坐在长沙发上，虽然中间隔着一点距离，但那也是父母少见的周茉和别人的亲近。 听见身后的动静，俩人同时转头。周茉唇角一弯，清甜一句：“爸爸。” “欸”周茉爸爸眉开眼笑。 戴檬蹭一下站起来，鞠躬行礼，朗声：“叔叔好。” 抬头笑得像太阳。 “檬檬对吧？欢迎你欢迎你。” “打扰了叔叔。”戴檬扬眉，又是粲然一笑。 “不打扰不打扰，你们玩儿，叔叔做饭去哈。”周爸爸保持着温和微笑，眉目间都是欣慰的样子。 范因时绕到沙发另一边，把洗好的提子放到周茉面前，小声提醒：“茉茉。”抬头看见的是周茉堆满眼角的笑意。 范因时一时间有些出神，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目不转睛地看着周茉。 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周茉发自肺腑的笑容，弯成月牙的眼睛像是装满了星星，透过它可以看见星辰大海，浩瀚宇宙。 “因时？”周茉满脸困惑地喊她，眼底的笑意早已经收尽。 范因时眨眨眼，赶紧站直了。故作从容地往旁边一坐，润润唇角继续刚才想说的话：“提子洗好了，吃吧。” 而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不受控制的失神，到底是因为什么。 第 49 章 49 回去的路上戴檬很兴奋，和来时判若两人。 卸掉了紧张，她的问题就源源不断的从脑子里冒出来。 “范因时！”戴檬带着惊奇的语气喊道。她双手扒着前排车座的椅子靠背，从位置中间探了个头出去。 范因时快速看她一眼，错愕不已，“你干嘛？” “欸，”戴檬动动身体，还是保持着探头的姿势，“我有个问题。” 她这个姿势离前排很近，猛一回头都会贴脸的地步。 范因时又看她一眼，回头时目光扫过周茉。没发现什么异常，心情放松了几分。 “你好好坐着，这样不安全。”范因时语气里带着些责备。 “哦。”戴檬松开手，往后靠了靠，温言软语地应。 周茉抿唇浅笑，细微的笑声钻进了范因时的耳朵。担忧和害怕都被这笑声冲淡了很多，她缓和了语气：“你刚要说什么？” 车里安静了两秒，戴檬挠挠头，“欸，我刚要说啥来着？” 空气沉寂了三秒，接着是范因时忍俊不禁的笑声。而一旁的周茉也咬着嘴角再次弯了眉眼。 人与人的磁场就是这么神奇，它不会靠年轮堆积，有些人一遇见就是一百分。 范因时千方百计想要的笑容，戴檬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 而毫无所觉的当事人，此刻抓耳挠腮地回忆着刚才已到嘴边的话。 “哦哦哦哦。”戴檬一拍脑门儿，“无比激动：“我想起来了。” “就那个闻人洛是叫你时姐？还是师姐？你们咋认识的啊？”戴檬眨眨眼，满眼好奇。 “你之前也是江大的？”戴檬试着猜测。 周茉突然觉得车里有点闷，她按下车窗把脸转向窗外。 湿热的空气迎面而来，鼻息间都是潮湿的味道。 戴檬也接受到一股热气，她一脸茫然地看向热气的来源。 “茉茉，难受吗？”范因时轻声关心。 “怎么了？”戴檬眼神呆滞，语气无措。 “没事。”周茉转头，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把车窗按了上去。 “我们在国外认识的，分到同一个导师，所以喊我师姐。”范因时淡淡地说，眉目间多了几分冷意。 “哦。”戴檬木讷地点头。 这气氛咋突然变了，戴檬抿着嘴唇，没有想明白。 她转了转眼珠，声音轻轻得带着些沙哑：“茉茉？” “嗯？”周茉小幅度回头，眼睛里的星星跑掉了一些，眸子里少了些晶亮，漏出几分忧郁。 “今天叔叔阿姨都没有让我帮忙，下次邀请他们去我们家呗，给我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如何？”关键让他们知道，我可以把你照顾得很好。戴檬挑挑眉头，有些得意的模样。 既然范因时不乐意展开聊闻人洛，那她说点别的总可以吧。 在等待周茉回答的间隙里，戴檬脑补了一场追妻火葬场的剧情，既然说到闻人洛，范因时的反应如此大，或许她们之间有什么爱恨纠葛？ 范因时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险些要追问，幸好周茉先她一步开口了，她声音难以置信中带着些羞赧：“我们家？” “你家或者我家，简称我们家。”戴檬眉头舒展，带着盈盈笑意，耳尖儿还是悄悄红了。 “我想想可以吗？”周茉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好呀，也是不能莽撞，真要请叔叔阿姨来家里，我也需要再研究研究菜式，我那个鸡翅就做得不如叔叔做的好吃，必需要让叔叔阿姨眼前一亮才是。”戴檬激动不已，只要有的商量，就成功了一半。 周茉对戴檬的每一次妥协退让，放纵迁就，都是滚烫的烙铁在范因时心上烫下的伤口，每一道都有她推波助澜的结果。 一道铃声打乱了所有人的思绪，戴檬把手机从座位上抓起来，看了一眼来电，轻蹙眉头，看着陌生来电低声自语：“谁呀？” “喂，你好。”戴檬语气疏离冷淡。 “檬檬。”酥软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一下子抓住了戴檬的神经。虽然和上次带了酒气的音质有些出入，但戴檬还是一耳朵就听出来了，她语气柔和了许多，确定的毫不犹豫地喊：“学姐。” “是我。”闻人洛的气息带了笑意，很明显的愉悦。 “找我有事吗？”戴檬语调是不自觉的轻柔。 “有。”这句回答得很坚定。然后放低了姿态，带着诚恳的态度：“我明天能和你吃饭吗？” “明天…”戴檬吞吞吐吐，理论上明天周日，她的安排里全是周茉。可面对闻人洛再次的邀请，她不忍心也不想拒绝。 闻人洛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明天我看看行吗？”戴檬支支吾吾地说，说完抬头看了眼周茉的方向。 “看什么？”闻人洛总是出其不意，每一次接话的切入点都让戴檬措手不及。 戴檬还没有想到如何回答，听见闻人洛又说：“看周茉吗？” “你可以带上她。” 后面一句话戴檬听出了明显的无奈。 带上茉茉，戴檬想了一下这种可能性，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既然茉茉能自如的和螃蟹她们相处，那么多一个闻人洛问题应该不大吧。只是不叫范因时就行，不然到时候俩人蹬鼻子上脸，她帮谁都不好。 第50章 “我问问吧，明天给你答复。”戴檬脑补一番之后回答。她觉得这个事情要背着范因时说比较妥当。 “好，我等你电话。” 范因时还是把她们送到楼下，看着俩人进了门厅才开车离去。 戴檬贼眉鼠眼地往身后看，做贼心虚的模样。周茉不明所以地跟随她的视线，再一脸茫然地看向她。 ”茉茉。”戴檬鬼鬼祟祟的。 “嗯？” “范因时和闻人洛是不是有什么纠葛？”戴檬竖着耳朵说。 周茉不知所云，“啊？” “你看哈，”戴檬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模样，话头拐了个弯儿：“先进电梯，当心。” “你看哈，刚才我提到闻人洛，范因时情绪一下子就不对了。”戴檬有条不紊的分析。“如果没点啥，反应不该那么大吧？” 周茉算是听懂了点头绪，也一下子抓住了关键。 既然她觉得因时和闻人洛之间有牵绊，而且可以这样无关痛痒地说出来，那么至少可以说明这事情对戴檬来说无关紧要。 “你知道闻人洛吗？”戴檬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转念想要深挖一下。 谁不爱八卦，她天生爱八卦。 而且，闻人洛，范因时，美强惨。 天菩萨，想想都刺激。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周茉平静地说。 “不了解是吧，没关系，以后我在范因时面前不提她就是了。” “对了茉茉，还有一个事情啊。” 她们一同走出电梯。 “学姐说，明天一起吃饭，你想去吗？” 周茉抿着唇，看着戴檬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累呀，没关系，不想去咱就不去，我告诉她改天就是。”戴檬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多少有些失落。 戴檬用了整个洗漱的时间思考怎么和闻人洛开口，等她坐在桌子前准备护肤的时候，大脑给了她一个指令：要不现在去吧。 戴檬拍脸的手一顿，当即肯定了这个想法。 “学姐，明天可能还是不太行，我可以现在约你喝酒吗？”戴檬发完消息，把手机扣在桌子上，继续护肤的动作。 刚才准备上手，微信响了。 “需要我来接你吗？” 戴檬突然就有点开心，闻人洛好像永远不会让她等。她又有点愧疚，闻人洛好像永远在等她。 “不用，我们来吧见”戴檬给闻人洛发去地址。 “好，待会见。” 睡前的护肤变成了化妆，简单的妆容她还是能很快搞定。 十一点正是酒吧热闹的时候，舞池里的舞跳得火热，音乐震耳欲聋。紧绷的男男女女在嘈杂里释放欲望，享受轻松。 戴檬穿着一身红色吊带裙，穿过人浪推开属于女性的小天地。那里的音乐总是那么适宜，不会感觉平淡，也不会觉得喧嚣。能让你静下来慢下来，观察自己，观察别人。 闻人洛穿着一身连体裤，放松惬意的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她脚尖点着跟着音乐的节奏，整个人慵懒又性感。 戴檬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怕自己突然的出现惊扰了她。可她刚刚向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闻人洛就投来了温柔的目光。 她能看见闻人洛收腿的急切，还有放下酒杯的迅速，眨眼间就来到了她身边。 一个深深的拥抱，戴檬被圈在了怀里。然后她听见闻人洛轻柔的声音：“檬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吗？ 戴檬脑子有点迟钝，跟着说了句：“好久不见。” 欧阳笙和庞馨从二楼下来，看见的就是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 庞馨整个人都呆住了，站在平台的转角处，嘴比脑子快，“戴檬，你干嘛呢？”带着些不解和责备。 听见声音，闻人洛松开了手，戴檬从她怀里退出来，带着些惊讶：“螃蟹，你们怎么在这里？” “怎么？不希望我们在吗？我们不该在吗？”庞馨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戴檬，“我们不在你准备干嘛？” “我？我干嘛？”戴檬上下打量自己一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干嘛！我能干嘛啊！我约学姐喝酒啊，不能吗？不可以吗？你羡慕了？嫉妒了？”戴檬洋洋得意地说。 “好像没什么问题，又好像有点问题。”庞馨拐弯抹角，“你为什么不约我喝酒，咋？我不配了？” “卧槽！死螃蟹你要不要面孔啊！最近这个点我啥时候把你约出来过啊！你醉生梦死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戴檬气急败坏。 “你干嘛！凶巴巴的干嘛。”庞馨心虚的往欧阳身后躲。 闻人洛在一旁抿着嘴笑，眼睛弯成月牙，看得津津有味。 “喂！”戴檬撞一下她肩膀，“你还笑，还笑。” “她们俩欺负我，你不帮我，你还助纣为虐。” 欧阳笙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我好像没有说话。” “你现在不是说了吗？”戴檬一个白眼。 “她俩欺负我一个！学姐！” “人家是妻妻，我用什么身份帮你呢？小檬檬。”闻人洛背着手，靠近戴檬轻声说。 后来喝酒的时候，戴檬全方位观察闻人洛。她交谈起来游刃有余，对周边的人都温柔体贴。还是如大学时期那样，看见一株花都含情脉脉。 闻人洛的话没有撩到她，反而让她觉得自己困惑的事情有解了。 一个对全世界都温柔的人，肯定不能让爱人感受到特别，感情界限绝对模糊，这会成为爱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她都不敢想象，清清冷冷的范因时对着闻人洛质问的模样，想起来她都掉鸡皮疙瘩。 “咦。”戴檬搓搓胳膊，全身像结冰了一样。 “酸橘子，人学姐脸上有钱吗？你鬼鬼祟祟盯着人看。”庞馨犀利的眼神里泛出睿智的光，“为什么你自己出来了，周茉呢？” 戴檬抿着一口酒，酒杯还被她捧着，不满地看向庞馨。 冰山美人融化的样子被她打碎了，好烦！ “她累了，在家里，咋了。”戴檬一脸傲娇。 “哦，怕你回家跪搓衣板。”庞馨拎起酒杯，装模作样的喝酒，余光却在观察闻人洛。 那人神色自若，波澜不惊，嘴角总说向上，情绪稳定到令人发指。 这点倒是和范因时很像，只是她给人感觉更柔和亲近一些。 戴檬瞪庞馨一眼，觉得这人就是幸灾乐祸，她们现在什么阶段这人不知道吗，还在她伤口上撒盐。 损友！ 中途闻人洛去洗手间，戴檬再也忍不住分享自己心里的想法。她说的声情并茂，庞馨听得眉头紧锁，想一烟灰缸砸死戴檬。 庞馨咬牙切齿，“酸橘子，你脑袋被水淹了吗？范因时喜欢周茉，你忘记了。” “你最大的情敌。” “我真服了。” 庞馨捂脸表示很无语。 戴檬眼睛瞪得像铜铃，缓缓一句：“卧槽。”她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咋把这茬给忘了。” 第 50 章 50 工作日周茉一如既往的工作。周三戴檬和闻人洛终于单独吃了顿饭。闻人洛告诉戴檬下学期她会作为特聘教师去江大任课，很欢迎她来占座。 周六的时候戴檬又和范因时一起回了周茉父母家，这次把“礼尚往来”提上了日程。 戴檬趁周茉工作的时间陪闻人洛逛过几回街，夜里偷偷出去喝过几回酒。在夜色的小巷里散过几次步，也在公园里喂过几条观赏的鱼。 闻人洛的住处一直没有定下来，戴檬觉得总是住在酒店多少有些不方便。加上之后要在江大任教，提议她搬到自己的小区，可以缩短一些通勤时间。 闻人洛顺理成章地把这件事情拜托给戴檬，因此也多了一个找戴檬的理由。 六月的最后一周，赶着江大放假前。闻人洛邀请戴檬一起去逛逛校园。回忆一下那些她们快要遗忘的时光。 戴檬对这个邀请很感兴趣，当即就应下，不过她说等不到太阳下山，因为她需要接周茉下班。 “理解。”闻人洛仰头看了天空，此刻太阳高挂，她想离太阳下山还早。 “你以前报道的地方。”她们经过勤学楼，闻人洛看着台阶说。 “对呀，我还差点在这儿摔一跤，当时被人扶了一下，因为太着急，又戴了墨镜，所以没看清长相，也没有问人家名字。”戴檬不好意思笑笑，“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礼貌。” “不会。”闻人洛说得斩钉截铁。 戴檬眯了眯眼 ，有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横冲直闯，她抿了抿嘴唇，一瞬不瞬地看着闻人洛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学姐，不会是你吧？” 闻人洛大大方方的一笑，“是我。” 戴檬目瞪口呆，一脸匪夷所思，“真，真是你啊？” 闻人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第51章 “我靠！”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捂住嘴，觉得难以置信，把目光又挪到闻人洛脸上，眼底的震惊难以掩饰。 转转眼珠，世界就如此小吗？进校园唯一的狼狈就被大家“唯一”的学姐撞见了？ 闻人洛看着她的样子发笑，好像看见了多年前那个冒冒失失的戴檬。 她低头翻包，然后把掌心摊开伸在戴檬面前。 戴檬瞠目结舌，拿起闻人洛手心的纽扣。看看纽扣，看看闻人洛。看看闻人洛，看看纽扣。 “真的是我。”闻人洛再次说，戏谑的眼神收起来，这次说得诚恳，说得真挚，说得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戴檬在惊讶里缓不过来，愣在原地像被点了穴。 捏在指间的纽扣被收走，代替它的是一只柔软的手。 戴檬的左手被闻人洛牵住，掌心传来的温度，熨贴在她心上。 “校园很大，等会走不完了。”闻人洛偏头看她，目光干干净净，笑容坦坦荡荡。 可藏起来的那只手紧张到颤抖，同样颤抖的还有看不见的心跳。 “走完？”戴檬下巴都要掉了，“走不完根本走不完。” ”我已经不想走了。”戴檬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地说。 闻人洛温软一笑，“走到哪儿算哪儿，我牵着你走。” 戴檬被牵着走了一会儿，时不时有认识她们的人过来打招呼。每个人都礼貌地说一句：“学姐好。”视线在她们牵着的手上停留两秒，离开时都一副嗑到了的模样。 作为姬达敏锐的拉拉，戴檬当然知道那一道道目光之下都在脑补些什么剧情。她好像都听见了她们内心疯狂的尖叫。 可反观闻人洛，落落大方，淡定自如，一身正气。 还会对着那些“小学鸡”释放魅力，她是不知道她不经意笑的那一下，落在她们眼里有多么迷人。 这会让她们觉得“真好磕” “学姐。”戴檬停下脚步，抽回自己的手，用带着闻人洛温度的手当扇子扇风。 “好热啊。” 闻人洛轻轻捏了下拳头，“前面是图书馆了，” “咋？我不去图书馆。”戴檬整个身体都在拒绝，有种要掉头跑路的架势。 图书馆都不能说话，而且看着他们那些查资料认真学习的人，她就头皮发麻，她才不要再去体验一遍。 一想到毕业写论文查资料的日子，她就觉得苦不堪言。幸好李女士没有在学业上要求她，不然她会觉得人生暗淡无光。 “不是。”闻人洛笑着摇头。 “我去图书馆旁边买喝的，你在这里等我，然后我们直接去简居凉亭那边吧。” “那边现在应该不会很热。” 闻人洛含着笑意，声音婉转温柔。 “哦。”戴檬鼓一下腮帮。 闻人洛走出去两步，阳光从她的发丝里透出来，照着她半边脸都是琥珀色，她在明媚的阳光里又说：“我们去看看，被你喂过的天鹅，长大了吗？” 说完向着光走去。 戴檬又被她的话定在了原地。 天鹅当然长大了，但已经不是被戴檬喂过的那只。 水面荡着一圈圈波纹，树叶在微风里摇晃。小径上偶有三三两两行人经过，或者主动保持着距离也在这蹭阴凉且不愿被打扰的情侣。 戴檬晃着脚腕，捏着吸管喝一口冰沙，好奇的声音混合着冷气透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喂过天鹅。” 她当时心情不好，来这里散步，连庞馨都不知道。 闻人洛看着湖面，那一圈圈波纹像是荡在了她心底，她舔舔嘴唇，深深呼吸。 今天的“回忆”是有预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那些见面就想说的话，今天是要说完的。 戴檬在她叹气声里转头，撞进了闻人洛慌乱的眼神里。 “怎么了，学姐。”戴檬跟着有了几分紧张，她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你还记得你刚入学的第二天，问你要电话的那个学姐吗？”闻人洛侧了侧大腿，面向着戴檬，紧张感让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清了清嗓子。 “啊？”戴檬咬着吸管，一脸错愕。这个和她的问题有什么关联？难道她被很多人看见喂天鹅了？幸好她只是喂天鹅，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学生会的关晓。”闻人洛给出提示。 “记得吗？”闻人洛放轻了声音问。 “记，记得，吧。”戴檬摸摸耳朵后方，不太敢确定，“好像她说什么学生会统计新生报道情况？说要联系方式，好像还加了我微信来着。”戴檬说着说着记忆开始浮现，当时的情景好像出现在了眼前。她去掏手机，“我还有她微信好像。” 闻人洛没有阻止她去微信列表里搜索，接着说：“是我让她去的。” “啊？”戴檬指尖一顿，抬头看着闻人洛。 什么意思，她怎么越听越听不明白。 “我拜托她去找你的，”闻人洛强调，“我怕直接找你太冒失，所以利用了职务之便。”闻人洛咽咽喉头，端起冰沙喝了一口。 “关晓要到你微信之后回来告诉我，从你朋友圈来看，你并非单身。”闻人洛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呼出一口气。眼神炙热，“檬檬，我喜欢你，从看见你的第一眼。” “咳咳咳。”戴檬紧急停止了吸冰沙的动作，气息的碰撞让她被自己口水呛住了，猛地咳嗽了起来。 闻人洛拍拍她的背，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戴檬咕噜喝了一大口，用手背抹了一把生理性眼泪，蹙眉问：“学姐，你在说什么？” 她问天鹅的事情，她接受到了什么答案？ “我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闻人洛扶着戴檬的胳膊，一字一句说的清清楚楚。 戴檬用食指指指自己，又指指闻人洛，“我？你？什么跟什么呀？” “你等等，等等。”戴檬举起胳膊，手掌横在她们中间，过了三秒，她站起来一脸复杂地问：“你什么意思，你意思你是弯的？” “对。”闻人洛抬头看着她 “我去！那刚刚那一群，不对那好几群人看着我俩手牵手吃瓜的模样，你怎么那么淡定，还对她们笑。”戴檬不服气地说。 她本着直女对于同性之前的身体接触人之常情的毅力，硬着头皮接受“审视”，不是因为怕闻人洛误会自己嫌弃她，不然早“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毕竟谁不知道她戴檬是弯的？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小学妹不一定就知道。这样一想，戴檬的气焰消了不少。她炸开的羽毛慢慢往回收，在静止思考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了轻柔细语。 “因为，我喜欢你。是那种本来就想要亲亲抱抱的喜欢，是看见你就很欢喜的喜欢。是装进心里刻进脑子里的喜欢。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闻人洛仍旧保持着仰望戴檬的姿势。 “我希望她们误会，也享受她们的误会。” 戴檬愣了。 炸开的毛瞬间被抚平，整个人都温顺了。 “学姐，我…”戴檬唯唯诺诺的坐回去。 “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闻人洛苦笑。 “我好像总是晚一步，永远晚一步。” “关晓告诉我你不是单身的时候，我挺难过的，等她给我看了你朋友圈的内容，我又有点开心。觉得至少我不是毫无希望，至少你不会因为我是女生而不喜欢我。” “但是一直到我大四，你感情一直都很稳定。”她用眼神描摹戴檬的眉眼，语气里有了醋意：“虽然换了几任，但是一直不是单身。她们告诉我说，你像风，抓不住的。” “后来我打算放弃了，就申请了出国，可是到我最后填确认同意书的时候，你终于单身了。” “我一直以为你从来没有看见过我，甚至都没有想过要认识我。可是毕业的时候你指名为我弹了首曲子，在接受你鲜花的时候，我其实挺崩溃的。原来我有过机会，哪怕我勇敢一点点。” “但我还是为了所谓的前途没有和你表白。” “我知道，或许我应该把这份感情长埋心底，可是我不想再有遗憾了。” “在国外那几年，每次想你的时候，都想打电话给你，可是又害怕接听的人不是你，也怕接听的人不止是你。” “我在反复煎熬中，终于迎来了毕业，也终于等到了可以回国，可是我又一次来晚了。” 闻人洛眼里泛起泪光，她用掌心捂了捂脸，抬起时又恢复了温柔，“檬檬，我选择告诉你，不是让你为难的，我知道你现在有特别爱的人，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这样说可能有点自私，但是请你不要厌恶我的爱好吗？” “这次让我守着你，我想给我自己一次机会，让我时刻准备着，在你需要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你身边，好吗？” 戴檬脑子很乱，乱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她看一眼还亮着的手机，淡淡地说：“到点了学姐，我要去接茉茉了。” 第52章 说完，起身走了。 闻人洛看着椅子上被遗忘的沙冰，和那瓶还没有拧好瓶盖的矿泉水，眼角终究还是流下了眼泪。 第 51 章 51 时间很残酷，它不会让你回到过去，也不能让你预料将来。但是它会在你的记忆里悄悄播下种子，以你的血肉滋养它。它把幸福放大，也把痛苦放大。然后把你箍在当下，让你只能活在当下。 戴檬意识到时间这枚回旋镖在她身上作祟的时候是闻人洛向她表白后的一周。 前一周她在刻意回避，也在有意增加自己的钝感。 她如往常一样接送周茉上下班，给周茉做美味可口的漂亮饭，或者带她寻找一些新鲜感。 生活没有什么不对，眼前这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对。她还是会因为周茉眉开眼笑，心花怒放。还是会在见到周茉时像有小鱼啄咬她的心脏，让她心旌摇曳。 可是她会在周茉款款走向她，想要牵手的时候想到闻人洛；在靠近周茉想要拥抱的时候，想到闻人洛；在吃饭看见周茉嘴角不当心沾上油渍抽出纸巾的时候，想到闻人洛。 在面对周茉平静面容时想到开怀大笑的闻人洛，在周茉认真聆听她时想到喜欢捉弄她的闻人洛。 在日常和周茉的相处中，处处都是闻人洛。 “明天的聚会需要取消吗？”周茉站在门口，看着状态不佳的戴檬，抿抿嘴唇还是选择问出了口。 她们刚从来吧回来，戴檬微醺的身体有点摇晃，她摆摆手，“不用，和阿姨说好的，突然取消不太礼貌。” “可…”周茉眉头紧皱 “没事的茉茉，我睡一觉就好了，今天运气不大好，总是输给庞馨，她也不说让让我。”戴檬半眯着眼，勾出一抹笑意，语气像酒一样醉人。 周茉心脏怦怦直跳，蛊惑她去靠近戴檬。可她脚下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半步都移动不了。 她能感受到戴檬的不开心，也知道那一杯杯下肚的酒根本不是输掉游戏的惩罚。 “早点休息，晚安。”戴檬侧着身子扶着门把手，眼角依旧堆满笑意。 “晚安。”周茉轻声说。 咔哒一声响动，走道上只留下了周茉。 这是第一次周茉面对的是冰冷的门。 戴檬进门一路走一路脱掉熏满烟酒气味的衣服，径直走到浴室。当细密的流水从她头顶浇满全身的时候，时间又给她来了一刀，这次回忆给她的是闻人洛为她撑伞的画面。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想到被自己冷落了一周的闻人洛，戴檬心底升起了愧疚。 明明是自己崇拜的人，为什么就因为她的一句喜欢敬而远之了呢。 难道做不成恋人就真的做不了朋友吗，只要把握好界线，为什么不能两全其美。明明自己身边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纠结内耗确实不是戴檬的性格，她明明一直敢爱敢恨，从不优柔寡断。可是闻人洛是第二个快让她失去自己的人。 既然回避会让自己难受，那就面对。 所以时隔一周之后，闻人洛终于收到了戴檬的微信回复。 “学姐，抱歉哈。我承认我刻意逃避你了，我非常感谢你的喜欢，也真诚希望你可以遇见自己命定的女孩。我很欣赏你，崇拜你。因为你是一个足够优秀的人。我相信你会遇见比我好一百倍一千倍的人。所以你不要守着我，去发现去寻找你的爱情。” “我爱茉茉，她很需要我，所以我没有办法回应你的喜欢。” “可以的话，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好吗？” 戴檬一股脑儿打了很多字，这些日子她内心很煎熬。闻人洛每一次在脑子里的出现都像是一种背叛。像背叛了自己的爱情，也背叛了对范因时的承诺。 戴檬捧着手机，页面一直保留在和闻人洛的对话框里。她看着对方的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 就这样过去了五分钟，一个字都没有出现。 戴檬放下手机，准备去处理一下湿润的头发， 语音通话的提示音响了。 嘈杂，喧闹，形形色色的声音涌进耳朵。 戴檬一脸复杂的把手机拿远了一些，再靠近时听见了闻人洛的声音。 她应该是已经说完了几句话，没有听见戴檬的声音，所以加大了分贝喊她：“檬檬。” “学姐，你在哪儿？”被这热闹一冲击，戴檬已经相当清醒了，她的紧张从嗓子里真真切切的透出来。 “夜色。”闻人洛声音听不出情绪，依旧温柔。手机被她放在了桌面上，她把头枕进臂弯，手腕自然垂在头顶，另一只摇晃着吧台上的玻璃杯，柔和的声音再次传来：“檬檬，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 戴檬在喧嚣的环境里捕捉这道轻柔的声音，耳朵里似乎暂时安静了，她能听见自己雷动的心跳。脑子里重复一遍闻人洛说的地点，担心道：“你一个人？” “对呀，一个人。”闻人洛最后三个字说得很委屈。 “我…”戴檬愁眉苦脸，想说自己去接她，可是她也喝酒了。 “我找人来接你，你不要再喝酒了，保持清醒知道吗！” “为什么要找人，你不能来吗？”闻人洛拎起手机，换一只手撑着脸，语气有些任性。 “我来不了，我喊庞馨来接你，你不准再喝了。”戴檬带着警告说。 说完她想起来庞馨也喝酒了，接着说：“庞馨也不行，欧阳笙吧，我喊欧阳笙。” 喊她家司机总归是不好，至少要找一个闻人洛认识的人。 “不用。”闻人洛语气里沾了湿意，出口的气息有些沉闷。 “我喊你别喝了！”戴檬带着不悦，眉宇间的小山丘越堆越高。 “没喝了。”闻人洛无辜，“不信你问调酒师，我要了一杯水，我口渴。” “问什么调酒师，我没说不信你。”戴檬咬着嘴唇，反省自己刚才真凶。 “那你准备咋办？”戴檬拨了拨黏在脖子上的头发。 “我想你来接我，我想见你。”闻人洛认认真真地说。不等戴檬回答，她话风一转，语气里全是揶揄，“但我知道，有一个小馋猫喝酒了。” 闻人洛端起玻璃杯，又抿一口白水，她在停顿的四秒里控制心跳，“所以，你不是不想来接我对吗？” “嗯。”戴檬轻轻地回答。 而后有欣慰的笑容落进她耳朵。 “放心吧，我不会弄丢自己的。”我也不会弄丢你的。 第 52 章 52 戴檬的酒量很好，根本没达到宿醉的程度。但是看见周茉发来的消息，起床的心思一下子就淡了。 “戴檬，今天不用你送我去上班，你就在家里准备大餐吧。” 后一句是周茉思索之后特意强调的，她怕戴檬逞强拒绝，执意要去送自己。 戴檬靠在床头醒神，手机在被子上敲了敲。下一秒拨通了周茉的电话，刚起床的声音带着沙砾感，懒懒地：“茉茉，起了吗？” “嗯，在准备了。”周茉还躲在被子里，声音瓮声瓮气地。 最近她失眠严重，又不太想继续依靠药物，所以都是硬撑。既然她能打败一次恶魔，那么她就有可能打败千千万万次。 戴檬捏着眉心，气息一下子就被周茉的话打乱了，她笑着问：“真不要我送吗？我做饭挺快的，不用准备一天。” “那你就在家里待着。”周茉唔地一声：“休息。” “你给我放假呀。”戴檬捏着被角玩，逗她。 “嗯，我给你放假。”周茉的声音逐渐清醒，吐字变得清晰：“你也不用去接我妈妈，我给因时说好了，她送我去上班，然后顺道去接我妈妈。” 她不想让戴檬来回奔波，最近戴檬的状态让她很心疼。 她从未心疼过别人，甚至没有心疼过自己，可是戴檬让她心疼。 “那早饭呢？她会给你准备吗？”戴檬心情低落了一点。 “我不知道，不过不吃也没有关系，我很期待晚餐。”周茉坐在床沿边，低头找鞋。 看了一圈没有找着，果断赤脚下床。 “我去洗漱了，晚上见。” “晚上见。” 午后的阳光铺满整个客厅，戴檬坐在阳台小憩。手边的咖啡打了爱心形状的奶泡，抿一口像有满怀的爱意淌入心间。 丝滑，舒适。 她惬意的晃悠脚腕，享受午后慵懒的时光。 耳朵一动，玄关处的声音惊扰了她。她抓过手机蹭得站起来。 调好的闹钟并没有响，时间也相差了半小时。 急急忙忙的跑到玄关，小腿差一点撞到矮机。她惊呼一声，跳着走了两步。 慌慌张张地喊：“阿姨，您来啦。” 范因时打开门的一瞬间，她和徐明月都愣在了原地。 玄关的走道增加了几幅画，旁边柜子有了摆件。地毯换了新的图案，还有地上的动物拖鞋。 第53章 她们好像进入了一个陌生的空间，或者说进入了一个魔法世界。那些不曾在周茉生活里出现的东西，有人用魔法带给了她。 戴檬从鞋柜取出两双崭新的拖鞋，放在二人脚边，然后殷勤地接过徐明月手中的包。 “阿姨，鞋。” 徐明月木讷地换鞋，脸上的惊讶难以控制。她环顾四周，又发现了好几个细节。 玄关多了落地灯，鞋柜的台面有一个可爱的摊着手的摆件，里面装着车钥匙。茶几上摆了鲜花，看着是每天更换的。本来空荡荡的落地电视柜上摆放了很多手办。地毯也换了一块奶油风的，上面还多了几个云朵坐垫。扎扎实实的生活气息迎面而来，这是她们都不敢奢求的改变。 徐明月轻轻捏着花瓣儿，难以抑制的眼泪夺眶而出。 终于有阳光照进了茉茉的生命。 “阿姨，我做了酸梅汤现在喝点吗？”戴檬从餐厅端出来两杯酸梅汤，看见的是徐明月偏着头擦眼泪的样子，一旁的范因时红着眼眶搂着她的肩膀。 戴檬大惊失色，三两步走到她们跟前，连杯子都顾不得放下，提着心问：“怎么了。” 范因时接过她手中的杯子，平静但很真诚：“没事，很感谢你，戴檬。” 戴檬脑子里打出一个问号，偏偏头。 “檬檬，谢谢你。”徐明月声音哽咽，沙哑。 戴檬慌乱地抽出几张纸，紧张不安：“阿姨，谢我什么呀。” “怎么还哭上了。”她上前一步替徐明月擦眼泪。 徐明月接过她手中的纸，低着头沾沾眼窝，“阿姨没事，阿姨就是太开心了，喜极而泣，就觉得茉茉能认识你真好。” “能认识茉茉，我也觉得很幸福，她也给了我很多没有过的体验，阿姨。”戴檬乖顺地站在徐明月面前，满眼认真地说。 徐明月点点头，通红的眼睛里映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阿姨，喝这个吧，这个还不错，试试？”戴檬趁机转移话题，指着范因时手中的杯子说。 徐明月接过一杯，温声说：“好。” 一口下去很是清爽的感觉，徐明月忍不住夸赞：“很好喝，很可口。” “嗯！”戴檬眼睛一亮，“茉茉也特别喜欢。” “你就只准喝一杯，我要给茉茉留着。”戴檬傲娇地看着范因时，玩笑说。 “是还不错。”范因时抿一口，不搭戴檬的话。 徐明月在一旁轻轻地笑。 如果这种状态能够维持一辈子，虽然有些遗憾不可避免，但当下的快乐能拥有也是莫大的幸福。 范因时端着酸梅汤默不作声的喝完，后面她还有工作安排，就暂时离开了周茉家。 戴檬的手机放在餐桌上，突如其来的高音量吓了她们一大跳，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火速跑去关掉了闹钟。 虽然她为人处事落落大方，但第一次和徐明月单独相处，内心还是不免紧张。 拘谨地回到沙发上入座，双腿并在一起，显得特别乖顺腼腆。 徐明月挨着她又近了几分，牵过她的一只手捂在手心，眉眼柔和，言语轻缓，“别紧绷着，阿姨不是年轻那会了，没有当老师的严苛了。” “我们也相处过几次了，你对茉茉的照顾我都知道，就把我当家里的长辈一样，不用那么拘束的，檬檬。” “你真的给了茉茉很多改变，也让她体验着不一样的生活，她的状态有明显的变化，阿姨真的很感激你。” 徐明月拍了拍戴檬的手背，叹息一声：“其实茉茉从小就是一个乖孩子，真的好乖好乖的，比亲戚朋友的孩子都乖。你看因时现在稳重成熟，小时候也很调皮捣蛋的。”徐明月说到这里抿着嘴一笑，旋即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茉茉基本不在我和她爸爸面前表达想法的，也不提要求，但是她从小就很黏因时，偶尔会对因时有一点小要求。” “那时候我和她爸爸还觉得这孩子带着省心，还偷乐呢。”徐明月露出难看的笑容，“就这样一个孩子吧，在生活中我们也会教育给她一些我们认为好的习惯和思想。” “你应该发现了吧。”徐明月抬头望向戴檬：“茉茉在我们面前话很少，之前喊她回家里吃饭她也是不乐意的。”戴檬呆滞地点点头，看着徐明月又把视线挪走，耳边的声音继续传来，戴檬听得很认真。 “因为小时候对她的教育吧，她爸爸年轻的时候对她很严格，对孩子的教育很老派。什么到点了要睡觉，吃饭不准说话，吃饭手要扶着碗，这些生活的小细节他一向严格要求茉茉。” “可是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茉茉已经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了，还去给她一些压迫。也许对从小乐于表达，外向开朗的孩子来说，这种细节上的教育是对她基本礼仪的规整，可茉茉不一样。” “她把所有的情绪压在心里，慢慢的压垮了自己。” “我和她爸爸从事教育工作一辈子，却忽视了自己孩子的成长问题。差一点就失去了茉茉。” 戴檬仔细听徐明月的每一个字，她也对周茉的病情很不理解。理论上有一双温文尔雅，谈吐斯文的父母，周茉不应该变成如今这样。她听着徐明月的懊悔，听着周茉的过去。听到这句失去的时候，范因时说过的话浮现出来。 “伤害自己的行为。” 戴檬心里的一根弦断了，皮肉四分五裂，大脑涌入了大量血液，让她头晕眼花，难以呼吸。她微弱地无措地紧张地喊了一声：“阿姨。” 仿佛是对徐明月的安慰，其实是对自己血肉模糊的心脏一丝存在的痕迹。 “茉茉是因时看着长大的，她的情绪一直都是因时帮她梳理，虽然茉茉很少主动表达，可是每一次因时都可以看穿她。所以我和她爸爸疏于照顾的那一部分，因时帮我们照顾的很好。” “茉茉十五岁那年，因时出国了。茉茉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我们教给的那些所谓的礼貌更加深刻的反应在了我们身上。可我们还是继续专注于我们的事业，根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是依旧庆幸于茉茉的省心懂事。” “直到茉茉十八岁的时候，我记得那天晚上雨特别大，电闪雷鸣的。茉茉惨白的脸，细微的声音，跟着窗外可怖的闪电一同出现在我视线里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我愣神地看着茉茉手腕上的血顺着指尖滴在白色的地板上，听见茉茉虚弱地喊我，她说‘妈妈，救我。’” 徐明月早已经泪流满面，但她尽力收着情绪，不让声音那么颤抖。 戴檬脸色苍白，连嘴唇的血色都失去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现在惊恐不安的表情，不愿接受地确认：“阿姨，你是说，说…” 她没有勇气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她无法想象一个打算放弃生命的人所经历的绝望。 “对。”徐明月抽出几张纸，擦掉自己的眼泪，彻底击碎了戴檬的幻想。 “我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她没有喊我。”徐明月咬着嘴唇，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 “阿姨。”戴檬伸手抱住徐明月，可她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只能无力地喊她。 因为过去的这个周茉，也给了她毁灭性的打击。 徐明月趴在戴檬肩上难以自持的抽泣，戴檬难受地蹙紧眉头，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自欺欺人的话：“阿姨，都过去了，阿姨。” 都，过去了吗？ 第 53 章 53 有些谜团在慢慢揭开，新的谜团又在戴檬身体里聚集。她在迷雾里失去方向，连自己都有些看不清了。 范因时和周茉刚好到家，戴檬也做好了最后一道凉菜。满满的美食摆在餐桌上，让人垂涎欲滴。 周茉深吸了一鼻子，毫不吝啬地夸赞：“好香。” 这是她和戴檬单独相处时，经常夸奖的一句话，她习以为常，脱口而出。 徐明月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她看见范因时也有明显的惊讶。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提了提嘴角。 等四人都围坐在餐桌上，戴檬再次确认：“叔叔真赶不回来了吗？要不要再等等他？” “不等了檬檬，他结束都八点了，赶过来太晚了呀。”徐明月闻言轻声说。 “那叔叔这次没有口福咯。”戴檬温软一笑，语气很俏皮。 而后她举起酒杯，慷慨激昂地说：“敬遇见。” “我等会送阿姨回家，就不喝酒了。”范因时端起一杯果汁解释说。 戴檬愣了一下，接着又扬起了笑容。 清脆的碰撞声在空中划过，晚餐从这一刻开始。 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戴檬得到了徐明月满满的称赞。 范因时也在心里表扬了她。 桌上的菜大多都是按照周茉的口味做的，范因时确定也认同戴檬在周茉身上投入的精力和时间，可她也更加担心周茉对戴檬的依赖。 那些不易外露的情绪，不愿被改动的空间，不喜欢被人规划的时间，在戴檬这里通通不作数。 第54章 为什么呢？ 为什么就偏偏是她呢。 为什么会来打破这一切的人是闻人洛呢！ 范因时嘴角一撇，无尽的恐惧裹挟了她。她快速低头，压抑着呼吸，尝试把自己从绝望的情绪里抓出来。 她怎么能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扫兴。 用餐结束后，范因时帮着一起收拾餐桌，周茉陪着徐明月在沙发上看电视。 范因时把餐椅收进桌子底，椅子之间的间隙都整整齐齐，又仔仔细细的擦干净桌面。等她去厨房，戴檬也收拾好准备出来。二人迎面相撞，彼此的眼神里都有欲言又止。 “我都收拾好了。”戴檬率先开口，侧开一点身子。 范因时往厨房探了探头，厨房整洁干净，井井有条，她抿抿唇，“谢谢。” 戴檬一脸困惑，不解地看着她。 “各种意义上的谢谢。”范因时补充。 戴檬鼓了下腮帮，“不用。” 二人一同来到客厅，各自坐在了沙发两侧，戴檬坐在左边靠近周茉。 “好了呀？”徐明月欣然笑问。 “好了，阿姨。”范因时浅声回答。 “那我们先回去了吧。”徐明月看向戴檬和周茉。 “茉茉，妈妈先回去了呀，檬檬，阿姨先走了哈。” 戴檬跟着徐明月的动作站起来，有些猝不及防：“要走了吗？阿姨。” “待会太晚了，因时来回一趟也挺耗时间的。” “下次再和茉茉一起到阿姨家来。”徐明月眼含期待地说。 “好的阿姨。”戴檬抿着笑容，答应得很干脆。 周茉和戴檬一起送她们到楼下，站在门厅的台阶上给俩人挥手说拜拜。 等车子驶出看不见的距离，戴檬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月亮被乌云笼罩了。 “因时，要不阿姨今晚去你家休息吧，明早阿姨再回去好不好。”徐明月和范因时打商量。 她担心范因时这一来一回用时太长不说，关键是她想和范因时聊聊。 刚才范因时波动的情绪她发现了，克制时死死咬住的嘴唇和紧紧握住的拳头她看见了。 有些话她当初没有说，是因为害怕影响到范因时自主意愿的抉择，可如今她没有理由再忍着不说了。 “可以的阿姨，这样您也可以早一点休息。”范因时柔和平静地说。她对徐明月一直恭敬有礼，谦逊依从。 到家洗漱好，范因时道完晚安准备出房间的时候，徐明月喊住了她。 “因时，阿姨想和你聊聊天可以吗？” 范因时定在房间门口，好几秒才转身。她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一副倾耳细听的模样。 “晚饭的时候阿姨看见了，孩子，为难你了。”徐明月说的很揪心，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她其实没有想过茉茉和因时之前还会出现旁人，她以为因时终有一天会表露自己，她也一直坚信着范因时可以治好周茉，至少可以让周茉正常生活。 这些年她也确实给了周茉正常的生活。 所以当范因时告诉她，周茉对另一个人动了真心，她是很震惊的。之所以没有干预，也没有刨根问底，是出于对范因时的信任，而不是那个素未谋面的人。等见过几面和发现了周茉翻天覆地的变化后，徐明月才真的清楚这一年来范因时有多痛苦。 “其实阿姨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而且本身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一直陷在自责之中。”徐明月心疼地看着范因时，抬手握着她的手臂。 范因时咬着嘴唇低着头，沉默不语。 徐明月叹了口气，带着些惋惜：“阿姨知道你对茉茉的感情。” 范因时在这句话结束时诧异地抬起了头，徐明月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在你离开之前阿姨就知道了。” 她看着范因时眼里的惊讶变成了羞愧，然后又低垂了脖子，带着浓厚的鼻音说：“对不起阿姨，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阿姨真的没有怪过你，从来没有。” “我之所以一直没有说破，一直装作不知情。是因为当时你们都还小。” “茉茉一直把你当姐姐，对你黏黏糊糊的，什么事也只告诉你。” “而且才二十出头的你，不一定就清楚自己的感情。我不想去影响你的判断，你一直都是有主意的人。” “当然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接受你对茉茉的那种感情，毕竟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可是阿姨真的没有因为这个讨厌过你，排斥过你，从来都没有。” “你这些年都快活得没有自我了，并且茉茉的事情更怪不上你。” “更多的是我和你叔叔的原因，如果没有你，指不定茉茉她…”徐明月不忍说下去，她抹了把眼泪，“所以，因时，别一直活在自责之中。” “如果不是我对茉茉有了非分之想，我不会离开她的，如果我不离开，她就不会动自//杀的念头，都是因为我，因为我茉茉才变成这样。”范因时抽抽嗒嗒地说，说的委屈又绝望。 “怎么是因为你呢？”徐明月捧起范因时哭花了的脸，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珠，不容置喙地说：“你是拉茉茉走出泥潭的人，从没有给她过一分一毫的伤害。” 范因时拼命摇头，挣脱掉徐明月的手，啜泣声仍旧明显，“我现在就在伤害她。” “茉茉目前并不知道我和戴檬私下有联系，也不知道戴檬知道她生病的事情。我自己走投无路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就利用别的人。” “我甚至都没有好好去了解过戴檬的人品，就因为茉茉对她的好感就因此推波助澜，如果戴檬只是一时兴起呢，她根本没有想过一直照顾茉茉怎么办。” “茉茉那么依赖她，对她那么与众不同，她如果抛弃了茉茉怎么办。”范因时哭的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如果，如果…”范因时说不下去，捂住脸痛哭流涕。 徐明月心如刀绞，但并没有阻止范因时释放情绪。她知道范因时克制压抑太久了，如果换个人，早就崩溃了。 就光把心爱的人拱手相让这条，就足够让她伤心欲绝。 “如果戴檬不喜欢茉茉了，喜欢别人了怎么办啊！阿姨。”范因时哽咽着，说出自己无能为力的担心。 “那就顺其自然，因时。”徐明月抚摸着范因时的头，说的客观又冷静，“没有人可以许诺陪伴一辈子的，再说茉茉的情况本来就特殊，就算有一天檬檬放弃了，我们也只能欣然接受，我们也只能珍惜她在的日子，珍惜她带给我们的茉茉。” “一程山水一路人，我们怎么能去奢求这一路上只有一个人呢。” 范因时崩溃到极点，“可是我可以啊，为什么不能是我啊！” “是茉茉对我离开的惩罚吗？为什么她就不能看看我呢。” “当时我发现我喜欢她，我自己都很厌恶我自己，我只能逃离，她当时还没有小，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我怎么能对她有超出姐妹之外的感情。如果我一直陪着她，保护她，她肯定不会这样的，我没有好好陪着她长大，我也不可以。”范因时哭到虚脱，滑到地板上痛不欲生。 “阿姨，已经有人在和茉茉抢戴檬了。茉茉怎么抢得过啊。”范因时把头埋在臂弯里，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声嘶力竭地说。 “因时。”徐明月下床，半跪在范因时面前，把她揽进自己怀里，“这世界有千千万万不尽人意的事情，不是每一件我们都可以改变的。” “茉茉的时间是你偷来的，她的好多快乐都是你给的，你为什么就不自信其实你可以呢？” “她不相信我了，阿姨。”范因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不相信我了，这些年无论我怎么靠近她，用尽办法走进她，都不行。”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想要她痊愈，想要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过最普通人的生活。哪怕给予她这些东西的不是我，只要她能得到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命运就要如此捉弄人。” “阿姨，我真的好爱她，我可以用我的一切换她的平安快乐。”范因时哭得眼泪都干了，无力的趴在徐明月肩膀上说。 “知道，阿姨知道。”徐明月用手背擦掉自己的眼泪，轻拍着范因时说。 第 54 章 54 同样崩溃的人还有戴檬。 在周茉家时，她故作轻松，害怕自己的一反常态惊动了所有人，紧绷的情绪在走进家门的那一瞬间彻底瓦解了。 她在路上随机遇见的这个人，为什么就有这么多坎坷的故事。她每一次的靠近，以为近在咫尺，又被人摁回了原地。她开始自我怀疑，真的可以如范因时口中说的那样，拯救周茉吗？可这个念头冒出来，戴檬就开始唾弃自己。 明明是自己眼中可以明媚四季的阳光，却在别人的形容里慢慢遍布乌云。 戴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55章 凌晨一点，闻人洛的消息还在更新，从早安到晚安，戴檬又忽视了她一整天。 戴檬心烦意乱，家里安静的环境总会把情绪放大。她想找一个喧嚣嘈杂的地方，放纵，坠落，逃离这一切。 “小馨馨。”来吧的服务员捂着嘴压着声音打电话。 庞馨端着胳膊，语气很严肃，“lisa，这个名字真的很肉麻，而且，”庞馨看一眼欧阳笙，“我老婆会吃醋。” “这个不重要！”lisa神色担忧，“我觉得檬檬要喝死了。” “什么？”庞馨停下匆匆脚步，站在路边。 “你们前脚走了没一会儿，檬檬就来了，看着很颓废，去舞池跳了会舞，就坐哪儿猛喝！”lisa支起眼睛又看一眼，“她拿了最烈的酒，在哪儿当水喝，有种要把自己喝死的感觉。“ 庞馨转头准备往回走，听见对面吃惊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嗯？”庞馨疑惑。 “来了个人，好漂亮个人。”lisa花痴。 “冬瓜。”庞馨悠悠地。 “我说了！别这样喊我！”lisa恶狠狠咆哮。 “戴檬又活了？”庞馨漫不经心地问。人在她们的地盘她根本无需过多担心，况且戴檬的酒量她也比较放心。 “能活。”lisa语气呆楞。 “挂了吧。”庞馨挽起欧阳笙的手，继续往前走。 “学姐？”戴檬眯着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了，喝这么急做什么？”闻人洛拿掉戴檬面前的酒杯，又把酒移到一旁，声音温柔的要命。 戴檬眼眶一下子红了，“我有些难受。”她去拿酒杯，手被闻人洛拦截，握在掌心。 lisa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所以看呆了。 “难受更不可以喝酒。”闻人洛看着戴檬的眼睛，轻声说。 “你怎么在这里？”戴檬吸吸鼻子。 “我在这里等你。”闻人洛抿抿嘴角，“我每晚都在这里等你，我想应该可以在这里遇见你。” “你说的，像以前一样相处，以前你回消息很快的。”闻人洛眨眨眼，有些委屈。 “对不起学姐。”戴檬抽出自己的手，撑着脸颊，“今天比较忙。” 她视线落在还横在桌面上的闻人洛的手上，皓白的手腕乌青的血管很清晰。像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样明目张胆。 “可以把酒还我吗？”戴檬小小声问，莫名加快的心跳，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 “不可以。”闻人洛手腕支起来，食指在空中点了点。 lisa终于逮着机会，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女士…”她装作毕恭毕敬的姿态，话还没有说完，耳边炸开一道声音：“冬瓜！重新拿瓶酒给我！” lisa脸都青了，嘴角的笑容很僵硬。她扯掉被戴檬抓住的衣角，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 “把酒收走吧。”闻人洛手背低着下巴，五指自然下垂，她看了一眼戴檬哀怨的眼神，“她，我带走了。” lisa微张着口，欲言又止地看着闻人洛。 “我是她学姐，闻人洛。她跟我走很安全。”闻人洛一眼看穿lisa，耐心解释。 “哦。”lisa点头，撤开距离让她们。 戴檬被闻人洛护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 “学姐，我自己可以，我酒量很好的。”戴檬自信夸赞，腿一软差点撞到桌角。 “当心。”闻人洛眼疾手快地用手挡，疼得她眉头紧皱。 闻人洛把戴檬安排在后座，小心系好安全带。再三确定好她的坐姿。 “檬檬，你家…”闻人洛看着戴檬昏昏欲睡的模样，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 她并不知道戴檬住址的具体楼栋，可她也不放心这样的戴檬独自在家。 闻人洛摸了摸戴檬有些发烫的脸颊，凑近了却在戴檬的嘟囔声里听见了周茉的名字。 “真那么喜欢她。”闻人洛苦笑着问，轻轻戳了戳戴檬的脸。 “渴。”戴檬舔舔嘴唇，小脸皱起来。 闻人洛看着被戴檬舔得亮晶晶的红唇，心跳漏了一拍。 她手忙脚乱的往后退，头撞到了车架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反手揉着痛处，走到后备箱拿水。 折腾一番后，车子终于启动。 闻人洛面红耳赤的开着车，时不时观察后排的戴檬。还好，中途她都很安静。只是把自己的衣领扯开了一些。 酒精还在身体里发酵，戴檬的脚步更加虚浮，走路东倒西歪。闻人洛费老劲儿才把她“完好无损”的带回酒店。可是反观她自己，可谓是伤痕累累。 “茉茉。”戴檬还在念叨周茉，声音里有犹豫不决的克制。 明明都醉成这样了，关于周茉她还是那么小心谨慎。 鬼使神差地，闻人洛回应了她，轻轻的一句：“嗯？” 戴檬的脚步停在了玄关，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把闻人洛压在了墙上。她直视着闻人洛的眼睛，委屈又强硬地问：“你喜欢我吗？你可以喜欢我吗？” 闻人洛心脏狂跳，“檬檬，我…” “唔。” 重重的吻落下来，急切又凶猛。闻人洛瞪直了眼睛，整个人都红透了。 戴檬想去解她的衣服，她一把按住了戴檬的手。 “檬檬，你醉了。” “我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闻人洛握着戴檬的指尖，虽然她心如擂鼓，声音仍旧温柔。 她用炙热的眼神看着戴檬，内心有一个邪恶的声音试图左右她。 吻下去，吻下去她就是你的了，你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多难得的机会啊，心上人投怀送抱，真的要错失良机吗？ 闻人洛在快失去理智的时候推开了戴檬，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戴檬的腰撞到了柜子把手上。 一声吃痛的惊呼，戴檬泪眼婆娑地看着闻人洛，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檬檬，撞哪儿了，对不起。”闻人洛着急地又去扶她。 戴檬按着腰，自己往客厅走。刚下撞那一下让她清醒了一点点。 她无头苍蝇一样在客厅转了几圈，迷茫地问：“这哪儿啊？我卧室搬家了？” 闻人洛看着她的样子发笑，把她安顿在沙发上，“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找睡衣。” “我跟你一起去。”戴檬乖巧地坐着撒娇。 “不晕了吗？”闻人洛半弯着腰，柔声细语地问。 戴檬眯着眼头摇得像拨浪鼓，“嗯～不晕。” 闻人洛捧住戴檬的脑袋，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我是谁。” 戴檬古怪地看着闻人洛，“学姐，你是闻人洛学姐。” “小檬檬。”闻人洛心底说不出的滋味，揉了揉戴檬的脑袋。 守着戴檬洗漱好，看着她钻进被窝。等到戴檬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闻人洛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卧室。 刚才玄关的一幕充斥着她的脑子，她的初吻被她心爱的人当成别人夺走了。 第 55 章 55 第二天戴檬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看着陌生的环境。心惊肉跳的揭开被子看了看。 两个字——凌乱 她环视四周，努力回忆昨晚的情况。记起来自己是被闻人洛捡走了，稍微安心了一些。东张西望的找手机，想确认一下时间。 “你醒啦。”闻人洛含着笑意，终于放开手脚走进来，这是她进来看的第四次。 “学姐。”戴檬脸上也堆着笑意，软声打招呼，眼睛还是在小范围的四处寻找。 这状态… 看来是忘了。 “想吃点什么？”闻人洛从靠墙的一个矮机上拔掉手机，递给戴檬，温声问。 戴檬抿着笑意接过来，“谢谢。” 当她打开手机那一瞬间，天塌了。 其余的电话都无所谓，关键周茉给她打了两通。 心情一下紧张了起来，对，不是惊喜，是纯粹的紧张。 在之前，她会因为周茉的主动联系高兴好几天。会在心底偷偷庆祝她们之间拉近的距离。可如今，她除了内心的慌乱和焦虑，丝毫没有了曾经的期待。 戴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回拨周茉的电话。 闻人洛抿着唇，识趣的离开了卧室。她关门前的那一瞬间听见戴檬说：“茉茉，不好意思呀，那个昨晚螃蟹和她老婆闹矛盾，陪她喝酒喝多了。” 卧室门彻底被关上。 接下来和周茉的相处，戴檬拘谨了很多。不敢再放开胆子试探，总是小心翼翼观察周茉每一个细节，生怕触动了她的情绪开关。 她在周茉身边的笑容变少了，话也变少了。天马行空，幽默风趣的她不见了。 周茉眼睁睁看着戴檬的改变，敞开了一点点的心扉又悄悄关上了门。 原来真的没有一个人永远对她热情。 曾经的因时没有。 现在的戴檬依旧。 周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酗酒，又开始依赖药物。她打败的怪兽开始成倍的繁殖，撕咬着她的五脏六腑。 第56章 寅时又开始频繁的“接待”周茉，范因时又在周茉眼下的乌青里悄悄抹眼泪。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可总会有一些人，有一些事提醒你，时间真的在往前走。 这是这周的第三次戴檬拜托范因时接周茉下班，她已经有些畏惧和周茉单独相处的时间，次次提心吊胆的状态令她发狂。 她每天出现在来吧的时间早就引起了庞馨的注意，陷入周茉的世界后怎么约都不乐意出来的人，现在恨不得住在来吧。 庞馨掂着手里的橘子，一下子坐在戴檬身边，故意玩笑：“你最近咋了？家里破产了？开始有上进心了？搞事业了？” 戴檬支着胳膊，垂着手腕拎着酒杯晃。红色的液体在她手中荡着圈，像她不安分的心脏。鼻息间带出点牵强的笑，“这么明显吗？” 白皙颀长的脖子往后一仰，杯中酒被一饮而尽。 庞馨下巴一抬，眼神飘出去，“楼下卡座那位，你崇拜的学姐，她每天也在这儿，但你俩也不交流，咋？和她吵架了？理论上不应该啊。” 庞馨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闻人洛，“要不喊上来一起喝，你一个人喝着也没劲儿不是。” “没有，我和她吵什么架，我就是，就是有点厌恶自己。”戴檬嘴角带着讥笑，偏着头又倒了一杯酒。 “庞馨，我好像不行了。”戴檬的眼神垂下去，整个人都透着丧气。 “啥？”庞馨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不想喜欢周茉了。”戴檬的语气很悲哀，“我现在和她待在一起会觉得压抑，整个人都是很紧绷的状态。”戴檬双手握拳抵着太阳穴，“我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可我怎么能这样呢，我明明很喜欢很喜欢她的啊。”戴檬很无助也很痛苦。 “我是胆小鬼，我没有范因时的勇敢，没有她的耐心。所以我想从茉茉的生活里退出来，其实范因时比我更适合茉茉。” “发生什么了？”庞馨把手搭在戴檬肩上，蹙眉轻声问。 戴檬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我坚持不了了，动摇了。” 戴檬其实不太清楚到底是在那一刻动摇的，她能确定的是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徐明月告诉她周茉曾有放弃生命的念头。 也许是某一次牵手的拒绝，又或者是没有完成的拥抱，还可能因为范因时轻而易举的靠近。每一个看似平淡的瞬间，慢慢累积起来，折合成戴檬如今的退却。 又或许… “檬檬，你跟周茉表达过自己对她不一样的情感吗？”庞馨尽量理智的分析问题。 戴檬依旧摇头，“没有。” “认识初期，我对范因时袒露过，她也明确告诉过我，她也喜欢周茉。” “我在她面前信誓旦旦的许诺，会一辈子陪伴茉茉。我做不到了，螃蟹，我真的做不到了。” 庞馨咬咬嘴角，“我觉得吧，不喜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是吧，关键就是周茉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咱不能贸然行事。” 庞馨嘶一声，“但是我觉得吧，她身边有范因时问题也不大，毕竟没认识你之前人也是那样过的，对吧。” 庞馨绞尽脑汁：“不过檬檬，你要想清楚，别等真的退出去了又后悔。你和她之间的牵绊也是你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但如果真没有那种感觉了，强求也没有意义。” “可我看你这情况吧…”庞馨怀疑地看着戴檬，“反正别到时候你看着她和别人出双入对，你又难受，你知道吧，自己要想好。” “感情的事嘛，我也没办法多说什么，反正我肯定是向着你的，你懂我意思吧。” 庞馨说完有些失落，她其实很希望戴檬能谈一场长久的恋爱。能拥有一个真心相爱，陪伴彼此一生的人。但她也清楚，对于戴檬来说，这个人确实不那么好遇见。 周茉对范因时接连几天的出现表示困惑，第一天她的理由是戴檬临时有事，第二天她说戴檬有一个饭局。 今天范因时给的理由是自己想和她吃饭。 所以晚餐她们在一家环境很不错的餐厅用餐，范因时询问周茉这周有没有回家的打算，自己也很想念叔叔的手艺。 “看看情况吧，不知道戴檬要不要一起回去，她最近好像都很忙。”周茉低落的语气里带着期待。 “她最近是挺忙的。”范因时附和着说。 她也希望戴檬是真的在忙，而不是为了离开周茉想的借口。 一开始，戴檬只会拜托范因时接周茉下班。送人还是她自己送。她也会给周茉准备好早餐，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进公司大楼。 这种状态断断续续两周，后来发展成范因时接送周茉下班，包揽她的一日三餐。 周茉很纳闷，为什么范因时突然对她寸步不离，明明之前她也放任自己一个人生活。她确实也可以自己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只要把质量放一边，她可以一个人干很多事情。 这是范因时在咖啡厅等待她的第28天。她也习惯在戴檬爱坐的位置上，仰望着前面的大楼，看着人流从涌动变得稀疏，然后追随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从模糊到清晰，再到自己身边。 以前她故意收敛自己的情感，是对二十一岁自己的谴责。是害怕真情流露后，周茉及她家人的唾弃。所以她选择远远的守护，默默的关心。 从徐明月和她聊过之后，她才恍然大悟。 对啊，可以是她，她也是最适合的。 她爱周茉，爱她的细腻柔软，也爱她的敏感脆弱。 她了解周茉，了解她的破碎分裂，也了解她的崩溃胆怯。 她也知道，周茉其实有多想爱这个世界。 时隔不过一年，咖啡店的服务员还来不及更换。那个见了戴檬将近一年的人，此刻又在吧台边看着范因时。 她更清冷，更疏离，更不苟言笑。可当另一个人踏进咖啡店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会软下来，连眼神都里软的。 小k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眼神在之前那个人身上出现过。 那个人会用笑容包裹她，会把阳光捧给她，会在见到她的时候不顾旁人眼光地说一声：“你来啦。” 而这一切，在如今这个人身上也没有出现过。 可那个会带来明媚阳光的人，突然有一天就不来了。 小k出神的观察现在这两个人，她们看着也很熟络，很亲近。但她们之间的气压很低，一个人唯唯诺诺，一个人心不在焉。 “唉。”小k长叹一口气，用余光送二人出门。 当真正的阳光接住了她们，周茉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她说：“因时，你工作室不忙吗？” 范因时留意着红灯，“还好。” “绿灯了，茉茉。”范因时暖心提醒。 马路的另一边，范因时走在周茉身侧，先在小程序里面付好停车费，柔着声音问：“晚餐有特别想吃的吗？” 周茉脚步一顿，情绪明显跌了一下。她抿抿嘴角：“我不知道。” 意料之中，范因时带着笑意，“好。” 有些记忆像浪潮一样涌现，可周茉最擅长的就是缄口不言。 但范因时怎么能不知道，周茉一呼一吸之间，所想念的那个人。 第 56 章 56 一个月流逝的很快，快到有些事情像是发生在昨天。例如范因时踏进来吧大门的那一刻，回忆里出现的就是上次和周茉一块来的时候。过去很久了，但记忆犹新，好像发生在昨天。 可一个月又好慢，慢到周茉的病情又发展成她一筹莫展的样子。她眼睁睁看着周茉记忆衰退，情绪瞬息万变，连能让她沉浸其中的工作都变得无济于事。 范因时越过强烈的音浪，安静环境下入目的场景让她心颤。 她今天是来找庞馨的，她想问一问戴檬究竟在忙什么，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又玩人间蒸发那一套吗？ 可眼前这个，跟着别人划拳喝酒，喜笑颜开的人，是她要找的忙碌的戴檬吗？ 范因时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向她们靠近。她走的每一步，都像刀子一样在自己心口划上一刀。明明早有预料，明明设想过。可真实发生在眼前，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那个信誓旦旦在自己面前承诺过的人，离得越近，越迷糊不清。 “戴檬。”范因时出口打断了她们刺耳的笑声，语气保持着和善。 几人注意力被分散，齐刷刷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师姐。”闻人洛放下手中的扑克，站起来打招呼。 范因时拢了拢眼神，面无表情的从她脸上经过，又落在戴檬身上。 走近了才发现，游戏不仅仅在她们手里，桌上的游戏也很“精彩” 戴檬整理散在桌子上的骰子，漫不经心地问：“找我有事？” 她吊儿郎当的翘起二郎腿，手臂随意往沙发上一撑，说完悠哉地喝了一口酒。 肆意，闲散，纨绔。 第57章 范因时眼神里流过一丝怒意，脸颊紧绷的肌肉和她胸口的起伏，能证明她的克制。 “你说很忙？请问你在忙什么？”范因时眼神冷冽，居高临下地看着戴檬。 戴檬唇角勾起一抹轻笑，不慌不忙的洗好手中的牌，轻轻往桌上一搁，慢悠悠的抬头，用多管闲事的语气反问：“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资格？”范因时也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但她语气依旧温和：“你戴檬的修养其实这么差吗？你的本色就是欺骗对吗？” 戴檬嗤之以鼻，手一摊，“我在忙什么不明显吗？”她和范因时对视，一字一句地说：“吃喝玩乐，快意人生。” “不明显吗？”戴檬耸了下肩膀，反问的不可思议。 接着她的眼底透出几分寒意，死死盯着范因时，不怯弱不心虚，“我需要和你解释吗？你有什么权利过问我的生活？” “所以你答应我的那些，都不作数了对吗？”范因时看着玩世不恭的戴檬，尽力维持着体面。她今天本意不是来找戴檬吵架的，但戴檬这种针尖对麦芒的态度，她确实没有料到。 “我答应你什么了？”戴檬冷笑反问，带着不屑的眼神自问自答：“周茉吗？” 她鼻腔带出讥笑，跟着摇了摇头，“我是说过我喜欢周茉，会竭尽所能的帮助她，可不能因为这个你们就赖上我吧？” “戴檬！”庞馨惊讶地看着戴檬，想捂住她的嘴。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戴檬置若罔闻，仍旧闲散惬意的姿态，“怎么？我还要因为几句话就对她负责吗？” 范因时怒火中烧，她深吸一口气，瞟一眼闻人洛，低沉道：“所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是吗？” “对，”戴檬留意到范因时的眼神，将计就计。她挽起闻人洛的胳膊，又和她十指相扣，“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闻人洛受宠若惊地看戴檬，又无措地看向范因时。虽然知道戴檬是情急之下的缓兵之计，可心跳还是不受控的加速了。 她和戴檬牵过很多次手，可这样以女朋友的身份十指紧握还是第一次。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就算知道是假的，也足够让她心悸到失去思维。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招惹她。”范因时看着她们紧握的手，竭尽全力地保持冷静。她胸腔滚烫的血液在沸腾，在叫嚣，她撕扯着她的理智。 “呵！笑话，我招惹她？”戴檬藐视一笑，舒适的坐姿把她不以为意的姿态放大，接着她冷嘲热讽地说：“范大医生，你自己无能，束手无策，先找上门来的是你。” 她靠着沙发抱着手臂，趾高气昂地模样：“再说了，我是怎么滴她了吗？” 戴檬弯腰端起一杯酒，高脚杯在她身前摇晃了几圈。高昂的下巴一仰，钻心刺骨的话钻进范因时耳朵：“我是睡了她，还是绿了她，连牵手拥抱都没有，凭什么我就要负责她的一辈子？” “她就是一个精神病，你不是最知道吗？不能摸不能碰，你慈悲你优秀，你守着她过一辈子好了，为什么偏偏要拉我下水。”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空中炸开，夹杂的还有好几道人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 “戴檬！”庞馨的声音和落在戴檬脸上的声音一起出现，她原本想阻止的是戴檬的口无遮拦。 “檬檬！”闻人洛的声音响在耳光之后，她是看见戴檬被打之后心疼的本能反应。 “因时。”周茉喊得很急促，很明显是想要制止范因时甩出去的巴掌。 周茉脸色煞白，即便是五光十色的娱乐场所也遮不住她的憔悴。 范因时一脸错愕的回头，收回的手紧握成拳头，努力扯出一抹微笑，“茉茉，你怎么来了，不是已经休息了吗？” 戴檬因为受力偏着的头在听见周茉的声音时，惊慌失措的抬起来。她不确定周茉听去了多少，听入心了多少，此刻她都失去了喊她一声的勇气。 可抬头的那一眼，她看见了周茉眼里的不舍，心疼，和失望。 “因时，我们回家吧。”周茉抿着一丝笑容，言语异常平静温柔，还轻轻挽住了范因时的小臂。 “好。”范因时鼻头一酸，回她一个笑容。 “戴檬！”庞馨看着僵在原地像木头一样的戴檬，绕到她身边喊她。 火急火燎地问：“你不追上去解释解释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戴檬！”庞馨提高了声音。 戴檬眼神晦暗，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她垂头丧气的跪在了地上，摇摇头：“我的目的就是把她还给范因时，现在目的达到了，这不就是我希望的吗。” “她肯定对我失望透了，我说的话她肯定都听见了，范因时肯定会好好照顾她的，比我细心一百倍一万倍。”戴檬小声说着，去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可是你…”庞馨愁眉苦脸，看着周茉离开的方向，焦急万分：“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啊。” “万一…”庞馨低头，看见戴檬失魂落魄的样子，一点没了刚才的神气，担忧又转移到了她身上：“哎哟，你别去弄这个，待会手又划破了。” “檬檬。”闻人洛蹲下来轻声喊她，伸手握住了戴檬的手。 “学姐。”戴檬茫然的抬头，完全失去了刚才的气势。 “对不起啊，拿你当挡箭牌了。”戴檬眼眶泛红，一低头一滴热泪滚在了闻人洛手背上。 闻人洛心揪成一团，一把把戴檬圈进怀里，不计后果的吻住了她。 不过她没有缠绵于这个吻，只几秒就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戴檬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脸木然的看着闻人洛。 “檬檬，我愿意做你的挡箭牌。只要你需要，我做什么都行。可我最想做的，是你的爱人。” “虽然此刻或许不太合适，可我还是想继续和你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范因时捧着戴檬的脸，轻轻擦着她的泪痕，“如果你真的决定放弃周茉了，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尝试和我交往。” 戴檬挂着盈盈泪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凌乱的脑子不知道说点什么，只小声地喊道：“学姐。” 庞馨拿着清洁工具走过来，看见的是她们四目相对的样子，听见的是闻人洛深情的告白。 她觉得戴檬摇摇晃晃的心，又被定住了。 作者有话说： 有些细节还是想交代清楚一下，所以大概还有两章内容再完结。见谅 第 57 章 57 一出来吧，周茉就松开了范因时的手臂，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范因时眼神从自己小臂上经过，看一眼此刻半握着拳垂在身侧的周茉的手。 她知道刚才是周茉情急之下的反应，担心她再次挥手，担心她伤害戴檬。周茉把自己揉碎了去保护那个上一秒同样撕碎了她的人。 范因时在周茉的动作里又惊喜又绝望。 惊喜在于戴檬带给周茉的那些改变，并没有因为戴檬的退却烟消云散。或许周茉心里真的长出了嫩芽，也有机会开出鲜花。 失落于戴檬在周茉这里留下的痕迹，她挥挥衣袖，云淡风轻地经过。可刻在周茉骨子里的记忆，范因时是没有太多把握可以覆盖的。但她会竭尽所能，倾其所有。 周茉靠着车窗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这是她惯常的姿势。在以往的为数不多的范因时接她回家的日子里，她都爱这样看着窗外。 那些还没有认识戴檬的日子里。 对于范因时偶尔的一句话，周茉也给出回应，语气平静言语清晰。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观察到了这世界纷纷扰扰的一部分，她为此不受任何影响，似是和她毫无关系。 “嗯？怎么去地下室？”周茉偏头，轻声问。 “我想送你上楼。”范因时语气温柔，带着不自觉的央求。 周茉没说话，动了动身体坐直。 范因时轻车熟路地来到周茉所在楼栋，车库里停着的那辆熟悉的车让她心头一跳。任何一个能联想到戴檬的事物都让范因时胆战心惊，她草木皆兵，注意着周茉的一举一动。 周茉下车，目不斜视，径直向电梯处走。像以往她独自回家一样，车库里的车她并不感兴趣。范因时三两步跟上去，先周茉一步按开电梯。 范因时站在周茉侧后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周茉盯着跳动的数字也是一言不发。 在没有遇见戴檬的之前，周茉的生活就是这样。安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身边的一切都有种淡漠感。 可范因时明白她细腻的心思，敏感的心脏，知道她沉默不语的每分每秒里都暗藏着危险。越是这样轻描淡写，等戒断的潮湿涌上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好想周茉能像上次一样哭一场，把刺痛的情绪释放一下，也让她有机会拔掉插入周茉心脏里的那一根根银针。 第58章 “因时，就送到这里吧。”周茉抿抿唇，站在电梯外面，嘴角牵起浅浅的弧度，眼神却是空洞无神。 范因时伸手挡了下电梯门，带着期待和紧张，“茉茉，我可以不回去吗？” 眼前的人开始模糊，慢慢换成另外一张脸。 周茉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人，眼圈慢慢泛起红色，声如蚊蚋地喊：“戴檬。” 眼神的变化，和快要溢出眼眶的眼泪，让范因时心如刀绞。她知道，她的茉茉要经历一场持久的潮湿。 “茉茉。”范因时轻柔地喊她，无论此刻周茉回忆里的是悲是喜，她都不应该陷入其中。 周茉眨眨眼，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面前的人人也慢慢清晰。 “因时？” 她语气的疑惑像一把利剑刺入范因时心口。 “我可以留宿一晚吗？” “有些累了。”范因时伪装自己，出口的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周茉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转身慢慢往前走。范因时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心里惴惴不安。 鞋柜里有她的鞋，桌子上也有她的杯子。她在这里都留下了生活过的痕迹，也会在角角落落发现戴檬的影子，那样清晰，简单。周茉该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呢，怎么做到不睹物思人，触景伤情呢。 周茉没有在客厅停留，直接往卧室去。走到门口，手指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她转身对着站立在客厅手足无措的人说：“因时，你要泡澡吗？” 范因时上前两步，双手交错着握了握，“不用，太晚了茉茉，你也别泡太久好吗？” “我不泡。”周茉旋转门把手，进了主卧。 范因时呆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有点开心。周茉问的这一句，把她放在了首位。 * 此刻的来吧，热闹依旧。音乐，鼓点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插曲“消停”半点。 戴檬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得东倒西歪。庞馨怎么劝都劝不好，闻人洛坐在一旁也是无计可施。 “把她带走吧，在这样喝下去要去医院了。”欧阳笙蹙了蹙眉，还是决定来硬的，毕竟戴檬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 庞馨抬起她的一只胳膊绕到颈后，欧阳笙也上前一步准备扶她。 “我背她。”闻人洛半蹲下去，回头示意庞馨把戴檬放到自己背上。 “檬檬。”戴檬被架起了胳膊还是不安分，伸手又要去拿酒。庞馨语重心长地制止她。 戴檬哼唧两声，有些烦躁的挣扎。 “戴檬！你听话好吗？别这样折磨自己可以吗？”庞馨心疼又气愤，语气是相当的恼怒。 重话是她不听劝阻非要说的，人也是她千方百计想要追的。现在又费尽心机弄成两败俱伤的模样，庞馨真的不知道戴檬到底想要怎样。 “庞馨。”闻人洛眼底含着心疼的眼泪，用请求的目光看着她，轻声喊她。 欧阳笙凝视着仰头半蹲在地上的闻人洛，心里涌进了说不出来的滋味。曾经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却在爱情里被折磨得面目全非。 她是江大多少人心里的白月光，每个人提起她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可她现在用卑微的姿态，阻止另外一个人别凶她的心上人。 “唉。”庞馨无奈的叹气，和欧阳笙一起把戴檬放在闻人洛背上。 闻人洛有些吃力的站起来，把人往上颠了颠，稳稳的托住。 突然一下的失重让戴檬不自觉的就要去抓住点什么，所以顺势圈住了闻人洛的脖子。 欧阳和庞馨一左一右跟着，担心戴檬不安分，随时准备着搭把手。还好戴檬老老实实地趴在闻人洛背上，像睡着了一样安静。 “让她跟我走好吗，我会照顾好她的。”闻人洛在自己车边站立，非常真诚地说。 庞馨看一眼欧阳笙，她其实不太放心。 “学姐，她喝醉了，你一个人不是很方便照顾。让檬檬跟我们走吧，我和欧阳也会照顾好她的。” 闻人洛拢了拢眼神，依旧坚持，“我想照顾她，让我照顾她，好吗？” 庞馨还想说什么，被欧阳笙握住手指往身后带了带，“那麻烦学姐了，不过你也别由着她的性子，毕竟她喝醉了，容易神智不清。” 欧阳笙直视着闻人洛，嘴角勾着笑意，眼神却在探究。闻人洛那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她的言外之意。 “我不会。”闻人洛语气诚恳。 把戴檬安置在后座，系好安全带。闻人洛从左边绕回来，再次来到庞馨和欧阳笙面前。 “我不会伤害她的，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乘人之危的事情，请放心。” “辛苦了学姐。”欧阳笙点点头礼貌道。 闻人洛清浅一笑，摇摇头。 看着闻人洛的车子驶出去到拐弯看不见的地方，欧阳笙圈住庞馨的肩膀，把人带进自己怀里。 “老婆，你不乐意她们在一起吗？” 庞馨仰头看了一眼欧阳笙，反手圈住她的腰，“也不是不乐意，而且我乐意不乐意有什么用，我就觉得很离谱。” “爱情本来就是很神奇的东西，肯定不会普普通通，一帆风顺。”欧阳笙伸手和庞馨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十指相握。 “可是戴檬今晚上的那些话，真的很伤人，我听了都来火，她怎么能那么说呢。就算是不爱了，好好说不行吗？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情绪上来了，控制不住人之常情。” “可是你情绪就很稳定啊，也不会对我大小声。” “因为我很幸运啊，一遇见就遇见了命中注定。” “那我也很幸运，你也是我的命中注定。” 欧阳笙揉了揉庞馨的头，两人相拥着走进夜色中。 作者有话说： 又见面了 第 58 章 58 终于熬到了天亮，周茉拖着疲倦的身体从床上起来，她反手捏着酸软的脖子，赤着脚走出来。 清晨的阳光晒满了客厅，瓷白的矮几上躺着暖黄色的光。 周茉眉心一跳，紧张又期待的情绪牵动着心脏，快步走去厨房。 “茉茉，醒啦。”范因时翻着锅里煎制的肠，闻声偏头露出温柔的笑。 周茉上扬的嘴角撇下去，心头的落寞汹涌而至。 不是她。 范因时把肠装进盘子里，又打开冰箱去拿鸡蛋，看见周茉赤着的脚丫，嗔怪：“怎么总是不爱穿鞋呢。” 周茉看着她出神。 “别站这儿了，油烟重，去洗漱吧，早餐马上就好。”她语气是一贯的轻柔。 周茉扶着门框，呆滞地点点头。 “把鞋穿上。”看着周茉离开的背影，范因时细声提醒。 周茉的身影消失在餐厅，范因时垂下脖子捏紧了手中的锅铲。 她当然一眼看透了周茉的失落。 * 闻人洛醒来时，房间里只剩她自己。她慌忙去拨电话，对面提醒暂时无法接通。不死心的又拨了两次，结果还是一样。 焦急的给戴檬发微信，一句话打了好久，指尖像不听使唤一样，“檬檬你去哪里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退出来又给庞馨发消息：“檬檬电话打不通，人不知道去哪里了，有联系你们吗？” 闻人洛把手机丟在一边，捂着脸揉了揉。 庞馨一个电话打过来，“什么情况？” “我起来她就不见了，电话也打不通，她会去哪儿，没有找你们吗，是回家了吗？”闻人洛捏着眉心，很自责。为什么要睡这么死，身边人离开都毫无所觉。 “别着急。”手机里传来了另一道声音，安慰了庞馨也安慰了闻人洛。 “学姐，先挂了吧，我去找一找，找到了联系你。”庞馨心里敲起了鼓。挂断闻人洛电话后，她也尝试给戴檬打电话，结果也一样，根本打不通。 “我靠！搞什么！”庞馨有些气急败坏。 “我们先去江南水榭看看吧。”欧阳笙抚摸着庞馨的肩膀，安抚道。 “她肯定不会去乐府江畔，九号公馆概率也不大。”欧阳笙理智分析。 庞馨赞同地点点头，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从来起床没有如此干脆利落。 江南水榭当然扑了个空，庞馨气得捶了下沙发，恶狠狠地：“这人跑哪儿去了。”说罢又掏出手机打电话。 依旧打不通。 “欧阳，你说她不会想不开吧，我们要不要报警啊？”庞馨一联想，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不会的，怎么会呢。”欧阳笙抱住她，轻声安慰，“她不会的。” “那你说她去哪儿了，手机为什么关掉。”庞馨带了鼻音。 欧阳笙一下下摩挲着庞馨的头发，没有说话，她目前也毫无头绪。 “要不打电话问问阿姨，我觉得檬檬大概率是散心去了。”过了几分钟后，欧阳笙提议。 “给阿姨吗？万一她也不知道，不是多一个人担心害怕吗？”庞馨有些犹豫。 第59章 “如果真的找不到了，肯定得让李阿姨他们知道的，况且她应该有更好更快的方式找到檬檬。” 庞馨纠结了半分钟，最终还是决定给戴檬妈妈打电话，刚拨出去两秒，戴檬的电话回了过来。庞馨火速挂断电话，接通了戴檬的。 “你干什么去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要闹什么啊！大清早的！”庞馨怒气冲冲地说。 戴檬仰头看了看天，艳阳高照，光线很刺眼，低头看了眼时间，无精打采地：“不早了，中午了。” “别在这儿咬文嚼字的，你干什么去了！” “闷得慌，出来走走。” “那你关机干什么！” “我没有关机，飞行模式了。” “那你走哪儿去了？” “邶城，明早的航班去德国。”戴檬叹息声清晰可闻，接着她又说：“庞馨，我应该暂时不回江城了。”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庞馨一时间消化不了戴檬带给她的消息。她们一块长大，虽说没有形影不离，但从来没有过遥遥无期的分别。再加上电话里戴檬语气里透出的颓然，让庞馨百感交集。 “你留我自己打理来吧吗？凭什么啊。”庞馨抽泣着说，声音一吸一顿。豆大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欧阳笙捏着纸巾吸掉她挂在脸上的眼泪，一边柔着声音哄：“别哭了，乖。” “太累就不要天天营业，也可以找主理人帮忙打理。”戴檬语气丧丧的，全然忘记了之前有好长一段时间，来吧都属于散养形式，也完全不耽误它的运营。 “戴檬，你要散心不能我们一起去吗？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离开啊！你这样对得起我吗？”庞馨嚎啕大哭，揉着眼睛伤心欲绝。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眼下这种情况离开江城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情感上她就是接受不了，虽然戴檬有时候欠欠的，时常会有想捏死她的冲动。可是这样一个鲜活的人，冷不丁的不在自己跟前晃了，不给自己制造麻烦，不对着自己发癫了，心脏就像被挖走了一块儿，空落落的。 “螃蟹。”戴檬发出一声短促的笑，笑得有些无奈，“你这样因为我哭成这样，你老婆真不吃醋吗？ “那咋了。”庞馨吸吸鼻子。 戴檬又轻轻地笑了笑，“我又不是不和你联系了，我会时常和你分享生活的，等我们都调整好状态了，见面并不难。” “那我可以告诉闻人洛吗？她找不到你很着急。”庞馨从欧阳手里接过纸，自己擦着眼窝。 “告诉她不用找我，我很好，不用担心。” “那你照顾好自己知道吗？不准酗酒知道吗？不准抽烟知道吗？也不准在外面为非作歹知道吗”庞馨苦口婆心地嘱咐，听着欧阳笙眉头皱了又皱。 “好。”戴檬不以为意，全然应下。 邶城的阳光更加刺眼，停在皮肤上有灼热的疼。戴檬伸手接住一缕，看着手心轻轻说：“茉茉，也请你变成炙热的阳光，灿烂健康好吗。” * 闻人洛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接到了庞馨的电话。她此刻脸色煞白，太阳穴突突地跳，头也有些疼。 “她没有说她去哪里了吗？”闻人洛哽咽着问。 “学姐，她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联系你的，给彼此一些时间吧，如果想见，终究会再见的。” 闻人洛在沙发上发了会呆，放空状态下手却情不自禁地摸到了自己的锁骨。那里被戴檬留下了痕迹，还有身体的很多地方。 “我是谁。”闻人洛克制着心悸，抓住戴檬欲要胡作非为的手。 “学姐。”戴檬带着甜美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点了点闻人洛的鼻尖，“你是闻人洛学姐。” 闻人洛用眼神描摹自己身上的人，一寸一寸，刻骨铭心。凌乱的呼吸中，理智也跟着飞走了。 她软了手上的力道，任由戴檬攻城略地。 戴檬像一只画笔，在她肌肤上游走。她画出山，画出水。点缀婉转悠扬的旋律，看延绵起伏的山丘峡谷。 她在戴檬的笔触下变成一副优美的画卷，哪怕是欲//火//焚//身，她也只克制着深\\吻了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多年的人。在停在自己眼前的山峰上留了浅浅的一道印记。 虽然闻人洛很清楚，第二天的戴檬肯定会遗忘，但她还是没有轻率的要她。她要在绵绵的爱意里水到渠成，等戴檬心甘情愿的身心交付。 可她把她弄丢了，连她的去向都不知道。 脸颊的滚烫打断了闻人洛的回忆，她点开微信给戴檬发消息：“檬檬，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第 59 章 59 实验室又被打碎了一个量杯，不到半天时间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个。 周茉沉不下心，手就跟着变得笨拙，但她又执拗地较劲。一起实验的同事劝她休息一下，她也无动于衷。 在实验室磨了大半天，连午饭都没有出来。成果却微乎其微，可以说连一个有效数据都没有。这不是周茉应该有的水平，哪怕是她之前状态最差的时候，只要安心工作，很多事情都可以被遗忘被搁置。可现在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失误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范因时从午饭开始就在咖啡厅等，送周茉上班的时候约定好一起吃午饭。当时周茉答应得很爽快，丝毫没有犹豫。范因时又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两点了，周茉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很清楚周茉的工作性质，也知道她工作时候的状态。实验室的那些东西，是不可能困住她几个小时的。 一直到四点，范因时才收到周茉的消息。她表示歉意后，说自己现在可以下班。 “我在老地方等你。” 周茉看着范因时的回复，神色又有一丝恍惚。但她已经不太记得，曾经在哪里听过。或许也是在很多次等待里，范因时说给她的。 晚餐她们去了一家日式餐厅，周茉胃口不大好，没吃几口就停下了筷子。 范因时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和毫无血色的面容，心揪成一团，她抿抿嘴角，斟酌着问：“茉茉，想不想出去走走，江城温度越来越高，我们找一个凉爽的地方避避暑好吗。” 周茉垂着眼，淡淡地：“不想。” 范因时食欲也不高，看着周茉一蹶不振的模样，更是没了用餐的欲望。她放下手中的叉子，正想问周茉现在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就听见周茉说：“我们去来吧坐坐吧，我好像很久没有去了。” 看见周茉再次出现在来吧的时候，庞馨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她本来想上前打招呼，却被欧阳笙拦住了。 庞馨疑惑地看着她，不是很理解。 “别去打扰她，和戴檬有关的一切都不适合出现在她眼前了。” 庞馨听劝的噢一声，站在原地，目送二人上楼。 她们还是和一年前一样，看着那么登对，那么养眼。如果范因时真的治愈了她，戴檬回来的日子应该也指日可待了吧。 希望再次遇见的时候，她们还是能说上一句好久不见。可以亲切的握手，拥抱。能像老朋友见面一样款款而谈，说说彼此错过的那些日子。 周茉并没有去寻找什么，坐在位置上安安静静的喝酒。她喝酒的动作很慢，摇一摇放在唇边浅浅地抿一口。好像又掌握了生活的节奏，又不疾不徐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欧阳笙沉默的看着周茉，眼神却似水柔情。周茉憔悴的脸，瘦到青筋明显的手腕，还有那若隐若现的伤疤，每一寸都让范因时心如刀绞。 她知道想代替戴檬重新走进周茉的内心，十分困难。如果有可能，她不必大费周章，让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也知道那天周茉听见了戴檬对她的全部评价，也知道周茉越是这样轻描淡写越是危机四伏。 周茉又抿了一口酒，雪白的手腕搭在桌沿上，眼神里透出了明显的疑惑，她轻轻启唇，“因时，你诊所不管了吗？为什么最近总有时间跟着我？” 范因时先是一愣，慌乱的情绪在眼底闪过。旋即带了微笑，“诊所有mia，根本不需要我。” “而且你上班的时候，我也在好好上班。” 周茉半信半疑，“工作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好，我知道。”范因时眉眼上扬。周茉正经的模样总让她觉得很可爱。 这次之后，庞馨在来吧遇见周茉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是周茉自己一个人，有时候和范因时一起。她听从欧阳笙的话，从来没有上去打过招呼。 但她偶尔会拍几张照片发给戴檬，是为了让戴檬安心，也是为了能早日再见。 戴檬去了很多地方，也确实和她说的那样，给庞馨分享着自己的生活。但是她从来没有打听过周茉，也没有因为庞馨拍给她的照片询问过周茉。 她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和周茉都不可能了。不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恶语相向，还因为闻人洛。 第60章 和闻人洛发生关系，戴檬在当天晚上洗澡看见自己心口上的红印时就察觉了。全部的过程她虽然记不清，但她疯狂要//她，弄//疼她的记忆很深刻。 她像发泄一样在闻人洛身上为所欲为，进进出出，对她哀求一般的声音置若罔闻。还有半梦半醒中看见的自己指尖的血迹，不敢想象两根手指的时候她得有多疼。 是想过和闻人洛道歉，也犹豫过要不要负责，可是最终戴檬保持了沉默。她不想因为成年人的你情我愿开展一段关系，也不想再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伤害任何人。 所以闻人洛从她离开江城那天发给她的消息，都被她冷处理了。虽然有几个瞬间，她很想回应她。 在闻人洛拍给她彩虹，刚好她也看见彩虹的时候；她们喝着同一款酒的时候；她点开微信刚好收到闻人洛消息的时候；还有闻人洛说很想很想她的时候。 但这些瞬间，都被戴檬一一压制。 再炙热的阳光都会在时间里消散，一晃眼江大开学的时间就到了。 闻人洛一直记得戴檬说过让她搬到自己小区，答应过会帮她找房源。 所以在开完会，经过和戴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闻人洛看看眼前的台阶，掏出手机给戴檬发消息：“檬檬，开学了，你答应我的房子呢？我已经在酒店住了好几个月了。” 戴檬看到这条消息，依旧选择不理会。可持续了三天，这条消息还在自己脑子里回放。以至于关于闻人洛更多的记忆不受控制的往她脑子里面钻。 大学时期多到离谱的偶遇，连在校外一周都可以遇见好几次。在简居凉亭对她袒露心声的眼神，在来吧对她的亲吻，还有… 这条消息发出去的第四天闻人洛终于收到了戴檬的回复，连续两个月的等待终于等来了回应。 “你可以去我家住，反正我家空着也是空着。” 闻人洛看着消息，心尖儿都酥软了。她无法克制的笑容挂在脸上，觉得今天的风都轻柔舒适了几分。 “檬檬。”闻人洛只回复了这两个字，也在心里念了很多次这两个字。 “怎样？”戴檬回复得很快。 “小檬檬～” 戴檬回复她一个白眼，接着发来了密码。 “你试试对不对，我也有些忘记了。” “好。”闻人洛很想问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最终还是选择只应了一句好。 是的，想见的时候终究会见的，不抱期望的回应不也被自己等来了么。 第 60 章 60 周茉磕磕绊绊终于完成了自己手中现有的实验，她没有再接新的项目，并且向单位提出了离职。 那天她早早的回了家，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生病导致记忆错乱，所以总会在范因时身上看见其他人的影子。关键那个人让她魂牵梦绕，念念不忘。只要那个模糊的身影浮现在自己脑子里，她的心就抑制不住的颤动。 直到有一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人清晰可见，可等她醒来，她怎么都想不起那个人的样子。 从那之后，她只要睡着，那个人就会进入她的梦境，有时候对她温柔似水，有时候又冷嘲热讽。 还有一次，梦里的人和她缠绵，在她额头上落下一枚枚深情的吻。可下一秒她又对着自己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厌恶的神情刻在她脸上，深深地印入周茉的脑子。 等周茉从噩梦中醒来，面对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整个人又陷入了绝望。 她不想再和恶魔抗争了，也不想在探究梦里的人到底是谁。她只觉得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有时候甚至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所以在反复的折磨中她又用上了安眠药，至少药物能让她第二天精神一点，能够更快更好的完成工作。 夜幕低垂，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范因时望着眼前的大楼，灯光已所剩无几，可她等待的人依旧不见踪影。 她第一次使用亲属关系进了周茉工作的大楼，辗转询问却等来了晴天霹雳的消息。 像被闪电击中了身体，心跳急剧加速，不好的念头横穿五脏六腑。 来不及说一句谢谢，范因时火急火燎地冲进电梯。靠着轿厢，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 一遍一遍拨打周茉的电话，可始终无人接听。 眼角淌出了泪水，范因时用手背揩掉。吸吸鼻子继续打电话，一次一次响到自动挂断。 范因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周茉家的，伫立在门前，却失去了开锁的勇气。下意识按响了门铃，回应自己的是一片死寂。 心跌到了极限，范因时颤抖着指尖输入密码。漆黑的屋子像一头怪兽，啃噬着范因时的骨头。脚下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撕扯着她的心脏。像是要压弯她的脊梁，把她推进深渊。 随着一盏盏亮起的灯光，范因时终究来到了主卧。 床上的隆起小小的，静静的。 “茉茉。”范因时的声音轻轻地。 一步一步靠近，经过床尾，“茉茉。” 来到床边，“茉茉。” 哭声被抑制在喉咙，范因时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 小心翼翼地坐下来，靠近周茉的身体。冰冷的触感让范因时咬紧了嘴唇，她克制着，保持着冷静又摸了摸周茉的颈部，耳朵贴近她的心脏。 眼泪不小心滚在了周茉脸上，范因时用拇指轻柔的擦去。用眼神描摹周茉的轮廓，脸瘦了一大圈，哪怕是现在闭着眼睛，眼窝下陷得也很明显。 范因时指尖轻轻拂过周茉的眼睑，又温柔的捧着她的脸颊，再次柔声唤她：“茉茉。” 得不到回应，怎么会得到回应。 “mia。”范因时仰着头，控制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 接到范因时电话的mia很惊讶，提着心问：“怎么了？” “你带着陈医生来茉茉家一趟，把心电监测带上。” “好，我马上来。”mia没有多问，已经猜到了大概。 闻人洛正要进电梯，却被匆匆跑来的几人喊住了。 “等一下。”mia气喘吁吁地。 闻人洛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还顺便搭了把手。 “谢谢。” “不客气。” “几楼？”闻人洛看看他们手中的设备，又看看mia紧蹙的眉头，突然觉得眉下的那双眼睛很熟悉。可对方戴着口罩，她也无法确定，加上他们着急的模样，应该不太想被打扰。 “22，谢谢。” 闻人洛眼里的讶异无人在意，她动动嘴唇终究保持了沉默。 卧室里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需要实施急救步骤吗？”陈医生看着mia问。 谁都清楚无济于事。 mia看向呆滞的范因时，轻轻牵过她的手臂，小声喊她：“phyllis。” “不用。”范因时视线一直停在周茉身上，嘶哑着声音说。 “不用了。“她不想再用仪器折磨一遍周茉。 她其实很清楚，茉茉走了，彻底的离开她了。 可那一刻她就是想让别人来确认一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或者是不忍心，又或者是不甘心。 “辛苦了，你们回去吧。”范因时牵动僵硬的嘴角，走到床边整理周茉的被角。 mia鼻头一酸，双眼通红，心疼又无措：“因时。” 范因时扭头，扯起一抹难看的笑容，“我没事，你们回去吧，辛苦了。” 卧室门被轻轻带上，屋子里又只剩下范因时和周茉。周茉平静地躺在床上，被子规整的覆盖在她瘦弱的身躯上。 范因时拉起她纤细的手腕，握住她冰冷的掌心，低头轻吻她的手背，这是这些年来她离周茉最近的一次。 周茉没有拒绝她，没有推开她，没有情绪失控地喊她不要靠近自己。她就静静地躺着，一言不发地躺着。 “茉茉。”范因时的眼泪顺着周茉的手臂往下流，一滴滴地印在被子上。浸湿的范围越来越大，范因时的抽泣声也越来越大。 夜渐渐深了，范因时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起身的一瞬间感觉头晕目眩，她按住额头缓了缓，去柜子里拿来一条干净的空调被，换下那条被自己眼泪打湿的。又去卫生间端来一盆水，替周茉擦了擦身体。等她换来另外一盆水，准备擦脸的时候，干涸了的眼睛又涌入了波涛汹涌的泪水。她趴在周茉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茉茉，你推开我好不好。” “你别让我靠近你好不好。”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你让我怎么办啊。” “没有你，我怎么办啊。” 悲恸的哭声夹杂着肝肠寸断的“控诉，”刚换的被子又沾上了眼泪。 范因时握住周茉的虎口，把她的手腕提起来，轻轻地晃了晃，“茉茉，你说句话好不好，你别丟下我，我求求你了，茉茉。” 哪怕自己力道再轻，也无法忽视掌心那软若无骨的触觉，和那紧紧闭起来的双眼。 第61章 周茉不会回答她了，永远都不会回答她了。 最后范因时还是给周茉仔仔细细地擦了脸，认认真真地帮她护了肤。 而她自己蓬头垢面地靠在床边坐了一整夜。 第 61 章 全文完 61 第二天，阳光没有悄悄爬上窗户，外面偶尔会迎来一阵雷声。 范因时撑着床沿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儿，心里的酸涩又夺眶而出。她挪动僵硬的双腿，缓慢地来到床头，俯身抚摸周茉的侧脸，然后低头亲吻了她的鼻尖。 该放她走了。 又替周茉擦拭了一遍身体，稍微捯饬了下自己，范因时坐在床边拨通了徐明月的电话。 她努力了几次，还是没能平静地说出口。 “阿姨。”范因时的声音破碎又嘶哑。 “因时，怎么了，怎么哭了。”徐明月心紧了几分，似有所感。 “阿姨，对不起，茉茉出事了，她…”范因时泣不成声，整个人瘫软地跪在地上。 * 范因时紧紧握着拳头，低着头站在一旁。徐明月侧身坐在床边，先用食指拨了拨周茉的头发，而后牵过周茉的一只手握在掌心，另外一只抚摸着周茉的脸颊。 “终究还是决定先走吗，孩子。”徐明月泪眼婆娑，声音里带着些愧疚。 范因时在徐明月的声音里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阿姨，对不起。” 徐明月被跪地的声音吓得愣了一下，然后看向自己脚边的范因时，难受的情绪萦绕心头，她只好松开周茉的手去扶范因时，“范范，你起来，起来孩子。” 范因时被徐明月扶在椅子上坐下，拍拍她的手背，又揉了揉她的膝盖，温言细语地：“好好看看茉茉，我们送她走吧。” 周茉的肤色慢慢在变化了，留是留不住的。 “阿姨。”范因时痛哭流涕，整个人钻进徐明月怀里，“阿姨，我没有茉茉了，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徐明月拍着范因时的背，咬着嘴唇说不出来一句安慰的话，因为她的心口也似有千万把刀，刀刀捅向她的心脏。 周苍山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过来抱住了哭成一团的两个人，轻声：“茉茉不会想看见我们这样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乌云密布，看天色根本判断不了时间。 范因时又给mia打了通电话，这次是让她开一辆能送走周茉的车，还要把昨晚留下来的仪器带回医院。 闻人洛在过道里遇见了范因时，两人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各自都有千头万绪。 “师姐。”闻人洛快步向前，声音里都是急切。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她就失去了和范因时的联络。 mia眼疾手快地拦在了闻人洛面前，阻挡了她的靠近。 闻人洛看一眼横在自己面前的手，抬头看向mia，“我们是不是认识。” “你有事吗？”范因时漠然开口。 “有任何事情都改天再说，麻烦你让一让。” 闻人洛被范因时疏离的语气浇灭了热情，她向旁边退了一步，终于关心到了坐在轮椅上的人。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周茉怎么了？” mia和范因时已经走到了前面，徐明月和周苍山回头看了她一眼。 闻人洛伫足在走道上，同是修心理学的她，晃神间就有了猜测。 * “庞馨。” 庞馨确定一眼来电，“学姐，我真不知道戴檬在哪儿。” “周茉好像出事了。”闻人洛声音有些抖。 “什么！”庞馨拔高了音量，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 “出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闻人洛蹲了下来，“师姐推着她，我没有看清她的脸，可是感觉上很虚弱。” 闻人洛捏着指头，“要告诉檬檬吗。” “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庞馨在沙发边走了两圈，“你说是推着的对吧，你也没看清是吧。” “对，我没有看清。” “我先和范因时确认一下，问问看情况。” “好。” 毫无悬念，范因时的电话打不通。 庞馨盘腿坐在沙发上，思索一番后打电话去了寅时。 “不好意思女士，范医生休假了。” “具体时间我们也不确定。” 没有别的途径了，庞馨翻了一圈手机发现自己并没有周茉的联系方式。又回想了一遍闻人洛的话，还是决定告诉戴檬。 宁愿虚惊一场，也不要终身遗憾。 戴檬是在第二天傍晚到的江城，接到庞馨电话她就马不停蹄地往国内赶，中途也给周茉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很多微信，全都石沉大海。范因时那边也是静悄悄地没有一点消息。 周茉家的门她打不开了，戴檬站在门口尝试了很多次，回应她的都是密码错误。 戴檬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口，突然就想起了周茉第一次带她回家的场景。那些记忆像是在昨天，清晰又刻骨铭心。 还能去哪里找她呢？她还能去哪儿呢？ 戴檬沉思片刻，行李被她丟在自己家门口，扭头又下了楼。 外面的天很阴沉，雨势时小时大，但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戴檬先是去了周茉的公司，可是她连大楼都进不去。仰着头看上面零零散散的灯光，之前接周茉下班的时候，楼里从未亮起过任何一盏灯。 寅时的大门关着，透过玻璃门看进去，里面一片冷清，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戴檬围着大厦转了一圈，之前去过的露台也是一片漆黑，连会随着亮度改变的灯带都失去了颜色。 戴檬知道周茉没有在来吧，如果她出现，庞馨肯定会拍照给她。 戴檬茫然的看着天空，这偌大的城市，她该去哪里找她呢。 让我再见她一面吧，确认她平安就好。 电话响的第三遍，戴檬终于接了。此刻她站在人群中，看着江景发呆。 闻人洛激动到哽咽，电话接通后沉默了两秒，出口的声音依旧颤动：“你回来了，檬檬。” “嗯。”戴檬看着远处，身后人群吵吵嚷嚷。 “我能去找你吗？”闻人洛捏着行李拉杆，站在客厅中央，唯唯诺诺地问。 “不用，我准备回来了。” 第三天，第四天，戴檬都去了相同的地方，依旧没有寻到周茉的身影，也丝毫没有范因时的消息。 第四天下午，戴檬接到了李女士的电话。对方开口喊她的语气，让戴檬心头一震。 “妈妈，有消息了吗？”戴檬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两日来的焦虑让她看着很沮丧。 “有了。”李女士沉重的呼吸声落在戴檬耳朵里，戴檬的心涨得发疼。 “她在哪儿。” “檬檬，别找了，你找不到她了。” 戴檬眼圈一红，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找不到什么意思，天涯海角，我为什么会找不到。” “周茉去世了。” “暂时查不到她的墓地，但是…” 电话里戴檬的哭声打断了李女士的话，她实在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这世界上没有周茉了，连遗体都没有了。 晚些时候闻人洛从学校回来，看见戴檬坐在客厅地上，她背靠着沙发，手上还拎着一瓶酒。有烟雾从她口中呼出，烟灰顺势落在地毯上，空了的酒瓶在地上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闻人洛几步上前，跪下来捧起戴檬的脸。一双血红的眼睛迷茫地看向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闻人洛心如刀割。 “檬檬。”闻人洛轻柔地喊她，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摩挲着她的头发。 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戴檬紧紧抱着闻人洛，崩溃地喊道：“学姐。” 闻人洛抚摸着戴檬的背，鼻头一酸也跟着掉眼泪。 “学姐。”戴檬埋在闻人洛肩头，抽泣着又喊了一声。 闻人洛静静地抱着戴檬，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试图安抚她的情绪。等哭声渐渐小下来，她轻轻把戴檬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用拇指拂了拂她的脸颊，温声：“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戴檬怔怔地看着她，透过闻人洛的眸子看见了空洞的自己。她的灵魂支离破碎，□□承受着千刀万剐的疼痛。 好疼，疼得不能呼吸。 “檬檬。”闻人洛挣脱掉戴檬贴近自己的嘴唇，提着声音想要叫醒她。 戴檬忽视她的拒绝，继续去吻她。 “戴檬！你清醒一点。”闻人洛钳制住她的脸，固定在自己掌心。 “你也觉得我不好对不对，觉得我不配对不对。”戴檬楚楚可怜地问。 “我快不能呼吸了，我好疼。”戴檬近乎哀求。 “救救我吧，学姐，救救我。” 闻人洛用手指描摹戴檬的鼻子、嘴巴、轻轻刮过她的眼睑，温柔道：“闭眼。” 她们一路吻到卧室，戴檬又在闻人洛身上肆意妄为。之后她趴在闻人洛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深邃。 第62章 “为什么不要我？” 闻人洛愣怔。 “为什么？”戴檬去咬她的耳垂。 “要我。”她蛊惑她。 用极致的快乐淹没她好不好，她真的好痛苦。 “你确定吗，檬檬。”闻人洛抚摸着戴檬光洁的背。 戴檬咬了她下巴，又去亲她的嘴角。 “你不是喜欢我很多年了吗？是骗我的吗？为什么可以忍住不要我。” 闻人洛一个翻//身把戴檬压在身//下，眼神炙热，“戴檬，这样我就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来过几次之后，戴檬终于精疲力尽的进入了梦乡。闻人洛轻柔地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替她擦干净身上的黏腻，才挨着她躺下。她轻轻地圈住戴檬的身体，生怕一个动作惊醒了她。 第二天的课是下午，闻人洛刻意没有调闹钟。想着等戴檬睡到自然醒，这些日子她都没有好好睡过觉，每天都在为周茉担忧。 临中午戴檬睡眼朦胧地坐起来，一动就感觉自己大腿根部撕扯般的疼痛。她倒吸一口气，艰难的爬起来去卫生间。 脖子上的痕迹很难不留意，戴檬盯着镜子左看右看看，然后面无表情地洗漱。 餐厅闻人洛熬好了粥，做了两个下饭的小菜。端去餐桌摆好，看着时间准备去叫戴檬，就看着戴檬披头散发的走出来。 贴在脸上的头发还沾着水，衣襟也打湿了一些。闻人洛伸手把头发给她掖到耳后，去卧室拿了条干净的睡裙。 “抬手。”闻人洛说的很自然。 戴檬听话的抬手，浸湿的睡裙脱离了她的身体，干净的又笼罩住了她。 虽然动作流畅，时间很快。但是闻人洛再次看见戴檬光溜溜的身体时，依旧脸红心跳。 午饭时，闻人洛发消息给庞馨，让她过来陪陪戴檬。收到肯定回复后，闻人洛出门去上课。打开门的一瞬间，整个人定在了原定。 她们找了很久的人———范因时，此刻正经过她们门口。跟着她一起的还有上次闻人洛见过的中年夫妻。 闻人洛哑然地呆在原地，嗫嚅半响也没有说出口半个字。 “檬檬不住这里了吗？”徐明月好奇问范因时。 戴檬脸上的血色瞬间凝固，踉跄着跑出来。 “阿姨。”眼底的泪水泫然欲滴。 徐明月闻声有些惊讶的回头，范因时也跟着回头，她的眼神里带着恨意。 “檬檬。”徐明月转身，往前走了一步。 “你在呀。” 戴檬含着眼泪，“阿姨，茉茉她。” “你不配提她。”范因时情绪很激动。 徐明月碰了碰她的手，很明显的安抚动作。把范因时挡在身后，语气和善：“她去下一趟旅途了。” 范因时闭眼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的酸痛聚集到鼻尖，眼眶倏忽间就红了。 “我能去看看她吗？”戴檬小心翼翼地问。 “你凭什么！”范因时恶狠狠地直视着她，怒火中烧。之前口出恶言的时候怎么那么坦然，现在惺惺作态是想求心安理得吗。 随即一阵嘲讽的笑容突兀地响起，范因时不顾徐明月的阻拦，上前一步靠近戴檬，“要装痛心疾首，也掩盖一下自己花天酒的痕迹好吗。” 说完范因时看向闻人洛，她的颈间也是红印明显。 范因时嗤之以鼻，转身挽住徐明月，“阿姨，我们进去吧。” 徐明月牵住她的手，望着她心疼地摇了摇头。 以往的因时从不会说出这么咄咄逼人的话，不会这样气势汹汹地指责别人。 周茉的离开让她性情大变，徐明月的担心从她的眼眸里透出来，静静地落在范因时的眼睛里。 “我没事。”范因时轻声说。 “阿姨！”戴檬望着她们的背影，提声喊道。 徐明月依旧在她的声音里回头。 “让我再去看看她吧，求求您了。”戴檬瘫跪在地上，一脸哀求地看着她们。 闻人洛单膝跪下来，扶住戴檬的身体，祈求的目光看着范因时，用眼神一遍一遍地喊她。 徐明月仰了仰头，克制住自己的眼泪。见范因时没有松动的模样，她弯腰扶起戴檬，“檬檬，只要我们记得她，她就无处不在。” 后来戴檬被允许去看看周茉生前她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也算是和周茉告别。 眼前的一切还是自己上次离开的模样，放在矮几上的双人杯子，墙上的挂画，柜子上的积木。 戴檬半弯着腰触碰那一尘不染的积木。 那天落日很漂亮，她们迎着夕阳，一起完成了这个积木。也是那天，在暖黄色的阳光下她看见过周茉最美的笑容。 旁边一个小的，是她趁周茉在沙发上打盹的时候拼的，那天她还悄悄戳过周茉的脸。当时她心悸到像一只熟透了的螃蟹，又心虚到像一个偷了东西的小偷。 戴檬蹲下来抱着膝盖哭到不能自己，她真的无法相信周茉就这样走了。她离开她的初衷是想让周茉更好的活着，因为她没有办法承担一个人的生命，可是周茉还是因为她失去了生命。 这个空间里保留着她的色彩，周茉从未因为她的离开抹去她的痕迹，可她却自以为是，成了压垮周茉的最后一根稻草。 范因时和徐明月在主卧整理周茉的东西，她们要把东西都封存好，按照它原本的模样。客厅的哭泣震耳欲聋，在每个人心上都绽开了泪花。 “范范，真的不打算告诉她吗？” “阿姨，我可以做到不去责怪她，但是我做不到原谅她。” 徐明月抖了抖手中罩床的罩子，叹声道：“阿姨不想这世上多一个有心结的人，不想身边再有和茉茉一样痛苦的人。” 范因时指尖一顿，依旧选择了沉默。 应戴檬的要求，范因时同意她带走那双杯子和乐高积木，其余的都被原样盖了防尘罩。戴檬想要过来打扫整理的意愿被拒绝了，所以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靠近周茉，感受周茉。从此承载她记忆的就只有她们曾经一起用的杯子，和拥有过她们温度的积木。 她们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戴檬翻看手机里庞馨发给她的那些照片，之前为什么不留意，原来周茉的气色这么差。眼角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戴檬扯起睡裙的领口擦干，又一帧一帧地看周茉的照片。 慢慢地她哭得失去了力气，手机一滑掉落在地毯上，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有嗡鸣声穿过脑子，振的人头皮发麻。戴檬揉着太阳穴，找到声音的来源。趴伏着抓起手机，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嗓子像糊住了一样，半天才发出来微弱的声音，“茉茉，你睡醒了呀，我也睡着了。”她语句的最后还带着些难为情，翻身仰躺着，把小臂横在眼睛处。 “檬檬，是我。”闻人洛提着呼吸说。 “学姐。”戴檬语气惊讶，从沙发上坐起来，捏着眉心。 “睡迷糊了吗？”闻人洛故作轻松地问，旋即又说：“我下课了，晚饭是想在家里吃，还是我回来接你，我们出去吃呢？” 戴檬看了看屋子的摆设和环境，看到她放在展示柜里的杯子和乐高。神经像是被拉长了弹了一下她的脑子。她并不是刚从周茉家回来，也不是刚和范因时通过电话。她没有坚定不移地陪伴周茉，后来也没有因为周茉给范因时打过电话。她口无遮拦地说下那些伤人刺骨的话后，就彻底和周茉断了联系。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周茉却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原来她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关于遗憾的梦。梦里的场景清晰的印在脑子里，周茉失望地含着眼泪的目光就在眼前，戴檬鼻头一酸，思念如潮水，哽咽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学姐，我又梦到她了，我好想她啊。” 原来她已经离开一年多了啊。 而此刻大西洋的另一边，范因时看着落日余晖，感受着肆意海风。她手指轻轻捏着脖子上挂着的特制小瓶，也在思念那个离开了的人。 而支撑她继续走下去的，是那人最后留下的文字：“蝴蝶从我心上飞走了，我感觉我遇见了她，实际我从未遇见过。” “愿每个人心上都开满鲜花，五彩斑斓，绚丽夺目。” “因时，替我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一定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她遵从她的遗愿，有在好好的看这个世界。但有一点她没有做到，她知道她的茉茉努力的想要自由，想灵魂不被束缚。可在她离开后，范因时还是选择了把她困在了小小的瓶子里。 她想，既然要看这繁华世界，就跟着自己一起看吧。无论是风，是海，是山涧流水，还是森林草木，都没有她能照看好她的茉茉。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这次是真的说再见了 愿每个人都能开心的生活 和心爱的人相爱相守 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