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今天也要阻止暴君黑化》 第1章 《社畜今天也要阻止暴君黑化》作者:中二困【完结】 文案: 996社畜云宿意外绑定剧情修复系统,穿成《帝君攻略》一书中,男主的伴生兽,修复崩坏剧情,阻止暴君黑化。 云宿:“我真的对拯救世界不感兴趣啊喂!” 再看黑化原因,原是暴君第一只伴生兽,对年仅六岁的小暴君非打即骂,处处作妖。 云宿:“....小暴君长大后黑化不是没有原因的。” 为了解决问题根源,他矜矜业业在异世界做起了无良系统的打工人,小暴君最忠诚的伴生兽。 小暴君冷,他暖! 小暴君受伤,他医! 小暴君失踪,他立马去救! 当云宿即将完成任务,准备美美辞职回老家时: 小暴君怎么突然化身黑化大暴君了?! --- 大暴君尉迟纣一出场直接干掉所有人,轮到云宿时, 他一边暧昧的抚摸着云宿的脸,一边干净利落的挖了他修炼千年的妖丹。 弥留之际,暴君低哑喟叹道:“真漂亮,好想把你做成我的收藏品。” 云宿:“......” 云宿:“不是他有病吧!” --- 妖丹离体,任务失败,越挫越勇的云宿选择死遁继续完成任务。 《帝君攻略》男主尉迟纣借助三只伴生兽之力稳登帝位,后黑化成为人妖两界双暴君。 云宿:“没想到吧三只伴生兽都是我!” 却不曾想,第一只小狐狸被挖妖丹,第二只小红鸟亦宣告失败,到了第三次转为蛟龙...... 云宿:“我不干了,爱谁去谁去。” 某条蛟龙消极任务躲在海底迟迟不肯上岸,却被一反常态的黑化暴君堵在镶满珍珠的贝壳榻上。 来人银丝墨袍,抵额哑声道:“宿宿,不要再离开我了...”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穿书 逆袭 古代幻想 轻松 主角:云宿 尉迟纣 其它:穿书年下白切黑强强 一句话简介:掉马后黑化暴君对我强制爱 立意:即便身处黑暗,也要向着光明前行 第1章 第一只小狐狸 冷风呼啸,整个天地间似是裹了一层银装,白茫茫一片,就像是游戏加载中的场景。 如果没那么真实的话。 少年心想。 站立在风雪中的,是一身穿锦衣素袍的少年。 他一袭白衣胜雪,眼角微微上挑,一双淡金色的眼眸似是雪中的精怪,勾人摄魄。而眉眼间携带着的冷意,却淡了这魅感,多了一丝清冽。 正是云宿本人。 云宿面色愣怔,消化着不久前得知的信息。 他穿越了,穿成了一本大男主升级流小说里和他同名同姓的人物。 一只九尾狐妖。 《帝君攻略》这本书是他无意间点击了一个广告转入的。在他加班结束回家的路上,本想听会音乐缓解下疲倦,却在打开某音乐软件时不小心点了主页广告。 然后就以999的时速进入了《帝君攻略》这本小说的简介页面。 许是社畜的生活实在让人厌倦,又或是加班的深夜总是让人心生孤单寂寞冷,鬼使神差的令他打开了这本小说。 却没想到这其中的人物居然同自己的名字一样! 这很难不让一个没有看网文经历的人感到新奇。 可惜作者给了原书云宿九尾狐妖这个不一般的身份,出场了却不到十章就gameover了。 原来是个炮灰妖。 云宿不禁挑眉莞尔。他回过神,看着四周雪白景色,寻了一处还算平坦的树下坐着,思考着眼下怎么做。 在云宿刚到这个世界时,一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凭空出现在他脑海里,告诉他不仅需要拯救男主,并且还得矫正剧情,只有这样才能够回到他原来的世界。 在知道了自己穿越时,云宿满脑子都是: 他的全勤奖没了...奖没了...没了...了... 一个社畜的黑暗时刻不外乎此。 因此对于那个叫系统的东西巴拉巴拉说的一大堆话根本没怎么注意,只记得什么修复,能量不足,小心黑化boss这几个词,讲了一大堆后系统就不见了。 什么??? 云宿只感觉一阵烦郁。 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破地方也就罢了。系统那玩意讲了一堆东西,让他做这个干那个的,特别像他那个神经老板。 回想这24年,他吃苦耐劳不辞辛苦发愤图强任劳任怨鞠躬尽瘁夜以继日的工作,没想到穿越之后还要被黑心系统剥削。 云宿他怒了。 我不干了。 劳动就是勾史。 云宿眉头紧蹙,一股郁气直冲心头,他不耐烦的甩了甩尾巴。 等等。 尾巴? 他愣在原地,缓缓转头,就看到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因主人情绪起伏过度,互相纠缠在一起打架的画面。 满腔怒火宛如被扎了气的气球平静了下来。 哦。他现在好像是个狐狸精来着。 云宿顺着及腰的银发向上摸,果不其然,在他脑袋上同样有两只狐狸耳朵。 不是。 虽然云宿对这种变化并不怎么抵触,但谁能告诉他这玩意怎么收回去啊。 以这幅样子去人间,绝对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吧! 虽然他本身就是个妖怪,还是这个世间仅存的一只九尾狐妖。(原著说的可不是我胡编啊) “还是先下山看看好了。” 云宿自言自语道。耳朵尾巴什么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啦。 至于什么《帝君攻略》,则完全被云宿抛之脑后。 这是云宿的事,管他穿书小宿什么事,系统又不给工资。 而且当他傻啊,原主就是个炮灰,过不了多久没了,回去走剧情这不妥妥找死吗。 所以穿书后他选择佛系,脱离996操蛋生活,珍惜生命,人人有责! --- 昏暗的天空中,漂浮着团团铅灰色的云,显得厚重而压抑。寒鸦在冷冽的枝头上,用嘶哑的嗓音吟唱出凄凉的亡曲。 雪势渐渐变快了。 尉迟纣喘着粗气,身体微微颤抖,缓慢的用仅剩的左手向后挪动。 洞穴里阴冷、潮湿,还混合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味,这是九头蛇妖的巢穴。 尉迟纣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妖兽。 对于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在此时此刻还保持着绝对冷静,没有像寻常孩童般哭闹,沉稳的令人心惊。 尉迟纣紧绷着,瘦弱的身躯在庞大的妖兽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这条蛇妖浑身乌黑似铁,灰黑色的鳞片倒错纠缠,奇丑无比,水桶般的腰身上有着九个头颅,每一对绿油油的蛇目,都散发着阴冷的寒光。 九头蛇妖正在品尝他胳膊的血肉,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命丧蛇口。 好恶心。尉迟纣默默地想。 他索性不在挣扎,微微仰头看向洞穴的顶部。 一滴黑色的液体掉落到他的眼皮上,让他不由得微微闭了闭眼。 今天似是元日,宫里异常热闹,但对于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来说与平常并无区别。甚至连他都听说,昨日新晋升的宠妃通知下人们,能够在元日这天领赏,讨个好彩头。 因此本就冷清的宫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凭空出现的蛇妖,在找到他时,恶狠狠地将他掳走,扔到这个昏暗的洞穴里。 在这期间尉迟纣不是没想过挣扎。 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行为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挣扎的动作不仅没有任何作用,还惹怒了这头凶狠丑陋的蛇妖,直接将他的手臂撕下。 真的好恶心,这里的一切都令他恶心的想吐。 “为什么是我。”尉迟纣淡淡地对面前的蛇妖开口道。 蛇妖因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停止了它的进食。 九头蛇缓缓转头,九双蛇目散发着妖异的色彩,嘴张着发出嘶嘶声,尖牙上还带着血丝以及残留的肉渣。 这一幕无异于是惊悚、恐怖的,但这个人类小孩的脸上并没有流漏出恐惧,并直直的与它对视。 “因为你好香啊。” “好香好香好香。” “太香了好香啊。” --- 尉迟纣感到一阵眩晕,那声音似是从他脑海里传出来的,像是九个不同的人在他耳边说话,极为混乱刺耳。 香? 可已经没有机会让他思考了,蛇妖已经享用完那只右臂,正迫不及待的朝尉迟纣走去。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穴外传来一声怒呵,正是急急忙忙飞回来的云宿。 是的,他会飞了。 就在不久前,正打算下山的云宿在半道就晕过去了,颇有些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之感。 后来才知道,他刚穿越进这个世界并没有与之建立联系,是独立于世界之外的。 第2章 有点新手保护期的感觉。 后来保护期没了,原主脑海中储存的信息一下子全都传进云宿的脑子里,信息量过多,冲击太大直接给人整晕了,醒了之后才知道这一切。 云宿并没有给蛇妖反映的机会,直接一个缚灵咒甩过去,阻止九头蛇妖进一步的动作。 然后缚灵咒它,断了?! 什么情况?! “嘶!——”一声沙哑的咆哮声响起,蛇妖瞬间被云宿激怒,九条蛇头相互纠缠着向云宿袭去。 “小心!”云宿分神看了一眼半躺在地上出声提醒的小男孩。却不想被九头蛇妖狠狠的撞到洞穴的墙壁上。 “嘭”的一声,墙壁被砸出了个以云宿为中心的裂纹。 “咳咳。”云宿低声轻咳,这一下还真不怎么好受啊。 就在被撞的那短短一瞬间,云宿想明白了为什么缚灵咒轻易就被挣脱掉。 原主好歹是只修炼了千年的九尾大妖,自然拥有高超的法力,只不过云宿与这具身体融合的时间太短,所能发挥的威力大概连十分之一都不到。 不过即使芯子换了,身体还是那个被淬炼过的身体,因此倒不至于危及性命。 “既然壳子坚硬,那就拿你来练练手好了。”云宿心想,随即便朝蛇妖冲去,动作迅疾,身形如电。 “砰!砰!” 九头蛇妖闪避不及,惨叫嘶吼。云宿并没有给它反应的时间,数不清的法术朝蛇妖丢去,炸的这妖皮开肉绽,面色漆黑。 一狐一蛇扭打开来。 洞穴里一片混乱,而因打斗冒出的火花及青黑相间的法术亮光让尉迟纣勉强能够看清四周。 尉迟纣手臂出血过多,精致的小脸呈现出灰白之色,而面前的斗争愈演愈烈,波及范围也逐渐变大。 他挣扎着起身,用左手紧紧捂着血流不止的右臂,踉跄的向洞穴内部走去。 幸好这九头蛇妖身躯足够庞大,洞穴也宽敞许多,能够减少被误伤的概率。 “轰隆!” 整个洞穴开始晃动,此时此类,九头蛇妖浑身没有几处好肉,硬生生被斩断了两只头颅,它的整个身躯开始膨胀,不断发出嘶哑的吼声。 不好!它憋大招准备自爆! 云宿当机立断化出九尾狐妖原型,整个狐身流光溢彩,哪怕在昏暗的地穴中也异常耀眼夺目。 他四肢修长有力,浅金色眼眸紧紧盯着蛇妖,充满战意。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尾巴飞舞着。 狐狸四肢一顿,腾空跃起,霎时间拔高数尺,猛地朝蛇妖攻去,锋利的爪子直接扯掉了蛇妖脑袋,喷血不止。 云宿看准时机,直击蛇妖要害,蛇妖一口毒血喷出,即使云宿快速躲避但还是沾染了些蛇毒。 他不再犹豫,利爪成刃,利落的剜去九头蛇妖的妖丹。 这头庞然大物终于倒下了。 “呼,结束了,下班。” 云宿变回人形,松了口气,抬脚向洞穴深处走去。 在一凹陷处找到了因失血过多昏迷过去的尉迟纣。 “还挺聪明,知道躲一躲。”他自言自语道。 云宿蹲下身,轻柔抱起昏迷的小皇子,将他额前粘着血液的黑发向两边拨了拨,漏出了小皇子沾着血污的小脸。 小男主紧蹙着眉,即使陷入昏迷,身体也还在不安的轻颤。 “抱歉,我来晚了。”云宿神色复杂的看着尉迟纣,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 欢迎各位读者宝宝们,这里困困菌! 新人第一本,有哪里不妥的地方还请见谅qvq 不砍纲不坑文追更有保障! 另外推推困困菌的第二本预收文《猛喵出击》 猫猫受vs写文佬攻!(攻有肌肤亲渴症,这个小xp有人喜欢嘛) 一个能变人的猫,一个讨厌猫的“病人” 文案在下方,感兴趣的宝宝点点收藏,下本无缝衔接,存稿十万立马开,开文保持日更^3^ 第2章 第二只小狐狸 云宿本想将幼年男主带回他居住的洞穴,却不曾想原主虽是只活了好几千年的九尾大妖,竟意外的不修边幅,洞穴里乱糟糟一片根本无从下脚。 无奈之下,他只好抱着小男主寻找其他住处。 找到了一处山间小院,小院十分简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并且山上这么大的雪都没渗进去,倒也蛮坚实牢固的。 估摸着是山下村民登山时搭建的,用来遮风避雨的落脚处。 尉迟纣不到半路就起了热,云宿将他放在床上,对他受伤的手臂进行简单的包扎后,只好先外出找些退烧的草药。 回到屋子里时就看到尉迟纣已经苏醒了,小脸因为发烧红扑扑一片,正缩着身子静静的坐在床上。 “醒了?”云宿问道。 他端着汤药走向床边,在尉迟纣身旁坐下。 两人的衣角融合在一起,素白锦衣同墨色玄衣掺杂交错,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把药喝了吧,你发烧了。”说罢,云宿将药碗递给尉迟纣。 尉迟纣顿了一下,沉默的接过药碗喝了起来。 云宿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喝完,接过空碗后随手放在一边,递了两颗蜜果过去。 尉迟纣还是沉默不语的接过了蜜果,并含在嘴里。 …… 这小孩怎么什么都不问的。 看起来呆呆的。 他真的没找错人? 半晌,云宿坐直身子,认真的看着尉迟纣开口道: “你不好奇吗,比如说你为什么被蛇妖抓走……”我为什么要救你。 话音未落,云宿就看到小男主摇了摇头,反问他:“你也要吃我吗。” 虽然是个疑问句,但言语中饱含的肯定意味浓厚到连云宿本人都觉得自己准备将尉迟纣吞吃入腹了。 啥?谁吃谁? 云宿简直一头雾水,他好笑的摸了摸尉迟纣的脑袋。 发质软软的,摸起来手感不错。 “原来你看到了啊,我确实是只九尾狐妖。” 云宿扬唇一笑,眉眼弯弯的,像极了狡猾的小狐狸。 ”不过我可不是来吃你的,我是你的伴生兽。” 听到这里,尉迟纣才缓缓抬起头,直视着云宿,眼睛里飘过些许疑惑。 “属于我的,伴生兽吗?” --- 云宿并没有向尉迟纣解释太多,实际上,即使是他本人,对于这个类似契约一样的设定也并不是很了解。 毕竟《帝君攻略》这本书的背景是完全架空的古代世界,纵观全历史,也找不到能提供参考的文献。 伴生兽,顾名思义,命运相系,伴生不离。 说实话,在刚穿书的时候云宿是想撂担子不干直接走人的。 可在下山的过程中他越走越难受,一阵阵心悸像利刃似的刺他的心脏,并且这种感觉一直持续着,直到那种刺痛达到某个临界点,云宿才意识到: 他跟小男主貌似是命运共同体...... 简单来说就是,小男主如果出了事,他也离完蛋不远了。 嗯...先不提他如果在这具身体死了灵魂会不会穿回去。最最重要的一点是, 他真的很怕痛。 是的,云宿从小就知道自己比常人更怕痛一些,痛觉系统更加敏感。 他对于一些打针之类的活动简直避如蛇蝎。 所以云宿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过剧情,回去找小男主。 而且,一个连十章都没到的炮灰,应该也掀不起什么比较大的风浪吧? ---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穿过高耸的山谷,山间传来风雪的低吟。冰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简陋的小屋受到狂风的侵袭,不时发出“喀嚓喀嚓”的声响。 即便是如此糟糕恶劣的天气,妖怪们受到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只是相比于明媚晴朗的天气,它们更不愿意外出罢了。 但对人类可就不一样了。 人类的生命脆弱又短暂,稍有不慎便会出现各种危及性命的差错。 尉迟纣喝完药之后云宿便让他回去补个觉,好好休息,等烧退了再离开这里。 外面大雪封山,雪势又迟迟未停,尉迟纣还是个正在发烧的小孩子,脆弱得很,云宿并不想去冒这个风险。 “好冷...” ‘‘疼...’’ 尉迟纣侧躺在床上,小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小脸因发烧红扑扑的,嘴唇却毫无血色。 他双眸紧闭,眉头微蹙,显然睡得并不安稳,说梦话的声音也弱弱的。 可怜兮兮的。 看到这一幕,云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起初云宿还告诉自己,把这次穿越当做一次能够百分百全身体验的全息游戏就好了,反正他早晚要离开这个世界的。 可就在此时此刻云宿才意识到,即便是书中人物,他也无法做到完全置身事外。 第3章 就好似被爱者会疯狂长出血肉一般。 当你穿越进来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再是冷冰冰的文字、数据。而是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 对此,他真的无法不起恻隐之心。 命运共同体命运共同体。 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两次并成功说服了自己之后,云宿来到尉迟纣的身旁,将九条尾巴放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躺在小男主身边,用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盖住了他用以取暖。 这里条件简陋,只能出此下策。 与此同时,云宿施了一个减轻痛苦的法术在尉迟纣的断臂上。 一切安排妥当后云宿再也抵挡不住汹涌的困意,眼皮一阵阵打架。 也是折腾一天了。 在意识逐渐模糊时他想: 不论以后尉迟纣会做什么,现在的他也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而且,如果当时他早到一步,或许小男主的手臂也不会…… 在狐狸彻底陷入沉睡之后,尉迟纣才睁开眼睛。 他的眸底清明,看不见一丝睡醒后的氤氲。反而在睁眼后,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云宿的狐狸耳朵看。 眼神沉郁,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半晌,尉迟纣缩了缩身子,向云宿靠近了些,闭上了眸子。 --- 浮云山地势险要,数座山峰连为一体,峰顶常年覆雪,从空中看,宛若一条蜿蜒盘旋的白色巨龙。山间云雾缭绕,山路九曲回环,因此鲜少有人类涉足。 但山中蕴含着的大量灵气与灵植,是许多妖族赖以生存的依靠。 云宿本想直接带着尉迟纣下山,但他纠结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先在山上停留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能治好小男主断臂的灵植。 但令他失望的是,尉迟纣的整只手臂是被硬生生扯下来的,而他又只是个凡人,伤及根本,寻常草药压根没法医治。 无奈之下,云宿只好寻找其他办法。 所以... 他决定给小男主造一个假肢! 倒也不是那种现代版机械假肢,是实实在在的肢体重塑。用他的心头血和融生花所制成的重塑凝胶。 融生花通体漆黑,花茎却晶莹透明。此花虽药力强悍但却不罕见,只因其寒性极高,若没有热性与之中和,食之则大为伤身。 好在九尾狐血属热,而又属其心头血火性最高,搭配融生花使用,能够大大减少融生花寒性,从而与尉迟纣断臂融合。 之所以说它是假肢,是因为它并不能够像真正的肢体一样有血有肉,感知疼痛,只是一个勉强能够应对日常生活的工具臂而已。 在制作出重塑凝胶后,云宿便把尉迟纣叫来,对比他的左手捏起了假肢。 尉迟纣静静的坐在一旁任由云宿摆弄。 云宿掀开尉迟纣的衣袖,用指腹细细比划着,测量着手臂的长短,大小,以及臂弯的转折处。 云宿神色温柔而认真,睫羽垂落下来在他的眼睑处落下一圈细影。纤细的手指微凉,肤色如瓷器般白洁透明,隐隐约约可见下方淡青色的血管。 尉迟纣看到这一幕,不自觉呼吸微屏,直至撞进浅金色眼眸,才状似慌乱低头移开视线。 “好了,你试试如何。”清润如溪流般的声音响起。 尉迟纣回过神,摸了摸完好如初的手臂后抬起头,神色认真的同云宿对视。 “谢谢。” 云宿愣了一下,他笑眯眯的继续叮嘱:“没事,不过你得小心些,这个可经不起剧烈冲击。要想你的手臂重新长出来,还需要寻找其它办法才行。” 原文中九尾狐虽能化为人形,但其内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妖兽。 修为高深的妖族,哪怕对于同族都天生怀有警惕远避之心,更别提异族人类了。 因此,即使两人因伴生协定被迫绑在一起,原主与小男主的关系也极为薄浅。 云宿这样做,一方面是想改善他与尉迟纣的关系。 毕竟那什么系统好像说过,他的任务是“拯救男主,矫正剧情”来着,关系太差不利于完成任务。 另一方面则是他私心作祟,想对小男主更好些。 云宿并没有读完整本书,只看了九尾狐妖这部分。这妖表面上对签订一个小屁孩好似并不感冒,但其内心估计是极度不满的。 具体表现在: 利用小男主吸妖buff,将他当做诱饵猎杀妖兽,但每次都故意磨蹭到小男主差点被吃掉才出现;把小男主独自丢在冰天雪地里搞消失,冻得奄奄一息时才捡回来... 看到这部分的时候代入感太强差点没给云宿气死。 他当时特别想穿到书中抓着九尾狐妖的肩膀剧烈摇晃并骂道:“你素不素有病啊!” 云宿真搞不懂这神经妖咋想的,欺负一个小孩子干嘛,怪不得是个小炮灰。 所以对于小男主反杀狐妖并没有什么实感,甚至想拍手叫好。 可当他穿成了原文中那个炮灰狐之后,喝喝他选择把尉迟纣当自己亲儿子养,求放过orz。 --- 一切准备就绪,云宿当即打算带着小男主下山走剧情。 他原地化作巨型九尾大狐,狐身流光溢彩,分外夺目,狐狸咬住尉迟纣后脖颈的衣领往自己身上一抛,便飞快的往山下跑去,穿梭在皑皑白雪之中。 而正在这时,一簇黑团以常人无法计量的速度钻进尉迟纣的眉心,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第三只小狐狸 下山途中,因为小男主唐僧一般的吸引力,让云宿遭受到了许多妖怪的攻击,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是主角的特殊神秘属性。 但是为了减轻麻烦,减少事端,云宿还是在尉迟纣身上施了一层狐暨。 狐暨作为一种类似于气味标记的术法,一方面能够用来暗地里警告其他妖兽:属于我的人类你休想觊觎;而另一方面能够用来追踪,以防不测。 因为路上耽误了些时间,抵达南城时天色已晚,云宿便带着小男主在客栈整顿休息。 作为伴生兽的他虽然闻不到尉迟纣身上那股令无数妖兽趋之若鹜的香气,但也能够从这一路上接连不断的攻击上隐隐得知,所幸直接与尉迟纣住在一起,保护小男主的安危。 夜幕降临,客栈四周一片死寂,只留着几盏昏暗的煤油灯,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好似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云宿侧躺在榻上,已然陷入沉睡。 临睡前,他大方的将床让给了尉迟纣,美名其曰小孩子睡姿好,长身体。 这时,客房中突然散发出阵阵墨绿色浓雾。浓雾中,一双泛着血的赤瞳缓缓睁开,充满恶意的扫视屋中的一切。 它的视线在看到床上的尉迟纣后停下,双眸红到近乎泣血。即便没有表情,也能够感受到血瞳毫不掩饰的欲望,让人不寒而栗。 雾越来越浓了。 黑暗中好似出现了一双如树皮般布满褶皱的黑绿色手臂,抓住尉迟纣渐渐将他吞噬,从而消失不见。 浓雾逐渐消散。而同一时刻,阻挡在床与软榻之间的,宛如树脂的绿色胶状物也陡然破碎。 一侧的云宿因绿屏严丝合缝的阻挡,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小男主已经被妖偷走了。 --- 千月阁。 “都处理好了?” “是,主上。”黑袍人毕恭毕敬的抱拳汇报道。 “不过那人类小孩身旁的九尾狐妖法力深厚,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 话音未落,黑袍人便见金丝纱帐后方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随意的挥了挥。 黑袍人将未道尽的话咽回肚子里,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纱帐内侧,一身穿绿色云杉的年轻男人静坐一旁,手里拿着一香茗递到嘴边似正要品尝,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 忽然,一侧传来细微动静,年轻男人终是放下茶盏,起身抬脚朝隔间走去。 尉迟纣受到绿雾的影响,沉睡不醒,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身体也在不安的颤抖。他的眉心隐隐发黑,似是陷入梦魇。 孟知青挑眉打量着小男主。 忽的,他似是瞬间明白了什么,手拂过尉迟纣的额头,虚空抓住了一团黑色气状物。 “哪个王八羔子敢打扰本大爷?!” 小黑团骂骂咧咧的在孟知青手上挣扎起来,并努力伸长两只小短手,试图钻回尉迟纣的身体里。 “噬梦妖?胆子倒是不小。”孟知青表情温和,嘴角微勾,掌心暗暗发力。 小黑团感受到禁锢后,缓慢转头,却对上了一双含笑暗绿色眼眸。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多少显得有些虚假伪善。 “嘤——!” 小黑团还没来得及逃跑,便被孟知青徒手捏爆了,只留下一丝黑色气泡消失在空气中。 孟知青用帕子细细的擦了擦手,重新换了身衣服后,才朝千月阁尽头的房间内走去。 第4章 屋内地底皆由暖玉铺成,梨木雕花床边坠着层层轻纱,房间里搁置的案几和坐具都覆着锦绣暗纹罩衣,无一处不尽显华贵与精致,足以见得房间主人对其极致用心。 缦沙软床上,躺着一位稚嫩的少年。 少年双眸微闭,双手放在身前,即使面色苍白也面含微笑。如若不是胸口有些起伏,一眼看上去甚至会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孟知青在看到少年的那一瞬,温和的面具就再也支撑不住。 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刺痛,连握着少年的手都在发抖。孟知青将少年冰冷的手小心的抵在额前,喃喃道:“阿钰...” 沉浸在悲痛中的孟知青并未发现,在他闭眼的一瞬,少年纤长的睫羽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 “呼,还好本大爷聪明,要不然爷三百年芳龄岂不是得折在那老妖怪手里了。” 雄浑粗犷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响起,正是狡猾逃脱的小黑团乌白。 它左手掐腰,右手抚摸胸口,悻悻的喘了口气。 “可惜,本大爷差点就得手了。”乌白有些愤愤不平。 弹指间,一个绝妙的计划浮上心头。乌白两只大眼睛坏心思的滴溜溜乱转。俄顷,它悠悠的朝客栈方向飘去。 黑夜渐渐褪去,天际漏出了鱼肚白,窗外的树枝坠着晶莹圆润的露珠,预示着新一天的开启。 此时此刻的云宿还在与周公同游。 自从穿书后,他的自制力好像就隐隐下降了些,毕竟不用早起的时光简直不要太令人着迷。 乌白回到客栈时便看到仍在酣睡中的云宿。 它直接冲着云宿高耸的鼻子狠狠撞去,硬生生把云宿撞醒了。 “快醒醒!!你被偷家了!!!” “唔...” 云宿睡眼惺忪的捂着鼻子坐起来时,眼底还泛着些被撞疼的泪花。听到后半句话他的睡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什么?” 云宿看向房间中突然出现的黑色气团,皱眉道:“你是哪来的丑东西?” 他起身立即查看小男主的情况,在发现尉迟纣不见后心道不好:糟了,大意了。 乌白一听见云宿说它丑,瞪大眼睛怒目而对:“臭狐狸精你说谁丑呢我*******” 边骂边向云宿发起攻击。 事实上,当你不够强大时,再大的愤怒在对方眼里都像是卖萌。 云宿:真吵。 云宿素手一挥,一个同乌白般大小的透明玻璃罩严丝合缝的遮住了它,同时还隔绝了乌白的骂声。 他随手将玻璃罩扔进储物空间里,便立马起身朝小男主那里赶去。 -- 南城富饶而临水,城中有一焚湖坐落。湖四周围绕着大大小小的金钱树,树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金银财宝,在月光的照耀下映射在湖面,显得格外淫靡。 在这座金银城中的人,有人富甲一方、挥金如土;有人身无分文、贫困潦倒。 城中阶级分明,富人只手遮天,穷人则被佩戴牲畜镣铐供富人玩乐,而仅仅只为那一丝存活之道。 不过,这一切都是可以被推翻的。 只要,你会赌。 在这里,只要你有赌技,任何你想得到的,想拥有的,都能够轻而易举的获得。 南城赌馆远近闻名,要说最有名的,那当属焚湖中心的千月阁。 即便云宿以最快的速度顺着狐暨追踪,仍然花费了些时辰,并且线索在千月阁附近就中断了。 很显然对方也不是什么吃素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思罢,云宿迈着步子向赌场走去。 -- “我赌,我赌大!大!!” “求求您了,再让我堵一场,在赌一场!我一定我一定能…” “救命,我的腿,啊————” “我,我用我的手来抵!再跟我堵一场!” 哭喊声,叫骂声充斥着整个赌场一层,各式各样的骰子,牌,宝物被放置在红色的赌桌上。 每一个赌桌都围了起码四五个人,他们全都面部狰狞,神情激动,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中间的赌盘等着开盘。 “我赌大!……小?完了……完了……” 赌桌上的乞丐在看到小数后瞬间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我完了……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乞丐正疯癫着,旁边立马来了两个虎背熊腰,肌肉虬结的男人,像拖死狗一样把乞丐拖走了。 其下场不言而喻。 整个赌场一层,充满了欲望和贪婪,铜臭味恶臭味熏的云宿直皱眉。 “千月阁?名字起的这么文雅,却处处不干人事啊。”云宿喃喃自语道。 千月阁共有四层,只一层便是如此,云宿完全无法想到顶层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而且,整个赌场给他一种恶心的禁锢感。 云宿本想施个隐匿咒偷渡,却不想这法术好似石沉大海一样不起任何作用。 无奈之下,云宿只好以真身前去。 云宿凝眉思考。忽地,他淡金色狐狸眼眸一亮,随着一清脆响指,一个绝妙的想法刹时涌上心头。 他低头朝储物空间摸去。 “谁啊?打扰老子睡觉!哎呦哎呦,你轻点,戳到我腰子了!!!” 乌白骂骂咧咧的被云宿从空间里掏出来,两只小短手呼哧呼哧的揉着自己的不明部位。 云宿直接上手掐住了乌白的黑尖尖部分,并打断了它施法。 “怎么长的跟个粑粑似的。”云宿皱眉评价道。 “你!你你你个臭狐狸精,我还没说你一身狐骚味呢!” 乌白气的不轻,两只爪爪使劲掰着云宿的拇指挣扎着。 “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云宿随手放开了对乌白的束缚,神色认真的对它说道:“你也是为了小皇子来的吧?梦妖。” “现在小皇子行踪不明,这种情况对你我都不利,不如我们先合作?”云宿温声道。 “哼!现在知道求本大爷了!这……也不是不行。” 乌白小短手抱胸,用两个黑豆般大小的眼睛斜了云宿一眼:“说吧,让我怎么帮你。” 云宿向漂浮的乌白招了招手,待它凑近时才小声讲道:“你听我说……我们……………” -- 千月阁共有四层,每一层层壁上都嵌满了五彩斑斓的珠玉宝石,悬挂着流苏灯笼,即便是在夜间,也明亮的恍若白昼,美的不可方物。 云宿并不打算在一层多待,很显然,对面不是会把答案放在题库正下面的傻子。 小男主一定会被藏到深处。 而这里人多眼杂,云宿不能乱来那就只能智取。 云宿带着乌白朝暗处走去,随即原地化作布衣侍卫,纤长素手轻轻朝乌白头上一点,直接将乌白幻化成他的样子。 “嗯,不错。”看着乌白这身行头,云宿满意的点头。 看样子这鬼地方虽有限制,但并不多啊。 乌白挺胸收腹,双手一拢袖口,像一只斗鸡似的信步朝二楼走去,这找茬架势看的云宿不由得一噎。 “呦,这是哪家的小公子呀?”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第四只小狐狸 “呦,这是哪家的公子啊。” 素三娘手执云扇,身着绣花紫衫,婀娜多姿的从二楼缓步下来。 “这位公子,可是初入千月赌阁?”素三娘摇着云扇,面含笑意的对云宿(乌白版)说道。 乌白闻言脚步一顿,随即装模作样的低咳一声,转头对素三娘说道:“本大爷可听说,你们千月阁是南城鼎鼎有名的大赌馆。” “不过...”它双手抱胸,眼神轻蔑且随意的扫了一楼一圈,勾唇道:“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素三娘轻笑一声,像是感觉不到对方的折辱似得,依旧言笑晏晏。 她随意地朝四周招了招手,立马来了个模样清秀的侍女接走了她手中的云扇,并俯身恭敬地对乌白说道:“公子,您这边请。” 待走到中间最豪华的赌盘后,素三娘才施施然落座,身旁的侍女相继为两人斟酒后便悄然下退。 “公子可是京城来的,这一层的确是配不上您尊贵的身份。”素三娘将面前镶嵌珠边的金酒杯朝乌白一举。 她话锋一转 “但是,我们千月,可是共有四层在呢。” “哦?”乌白状似好奇,同样举起酒杯,朝素三娘轻轻一叩慢慢啜饮。 “每一层都有层主,奴家本是二层层主,不料,这一层层主有事外出,阁主方才派奴家兼顾下一层。” 素三娘敛目把玩手中酒盏继续说道:“这赌馆的规矩嘛,就是需要同每层层主进行博弈,而每进一层,赢则赌金翻倍,输则...” “输了会如何?” 素三娘听后眉尾微不可见的上扬,眼眸暗处悄然划过一丝红光,随即抬目笑着同乌白对视:“输了,公子可就是奴家的人了。” 第5章 ----- 而在这头的真·云宿,则早在乌白同素三娘周旋时脱身寻找进入高层的暗道了。 原书中,九尾狐在梦妖初现身时便一个术法将对方消灭了。因此,原主只身独闯千月阁花费了不少力气。 在找到小男主时,小男主已然被折磨的奄奄一息,这也为后面尉迟纣觉醒魅灵之心,吞噬九尾及阁主续上引子。 云宿当然不能重蹈原主的覆辙,所以他假意同梦妖乌白休战合作,实际利用乌白转移赌馆对他本人的注意力,让乌白幻化成他的样子暴露在阁主眼皮子底下,从而给云宿找机会。 “对不住了小梦妖,希望你能在蛇妖那留个全尸。”云宿暗暗为乌白祈祷。 作为南城知名赌馆,千月阁占地宽广,虽有四层,但因其内部形似巨型铜币围成的宝塔样式,所以按理来说,中心部分应当是中空的。 既有空隙,那必将会有途径层层上升。 思及此,云宿金色眼眸一亮,而余光中看到许愿池附近的摊贩正卖力吆喝着,云宿随即垂头敛目装作寻常小厮朝许愿池那里走去。 “叠纸花开富贵升,一火一灯万人求!哎,这位客官,您的灯。” 许愿池附近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作为南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千月阁不仅拥有最大的赌注与场地,还有各种千奇百怪数不胜数的玩法及娱乐活动。 南城人长期浸染在此环境下,早就将赌弈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 “老板,给我来十个许愿明灯!”一身穿宝蓝色绣金长袍,脖子、手腕各带了五条金链,十指戴戒大腹便便,浑身上下无一不写满“我有钱”的男人呼喊道。 商贩一听双眼瞬间亮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连忙应声道:“哎呦,孙公子您来啦!快!还不赶紧给孙公子取十个灯!” “天哪,是孙公子!” “还得是咱京城孙家孙公子啊!出手就是阔绰。” “是啊是啊,看这样子,孙公子是打算在今日赛灯中赢得头筹了。” 众人对此议论纷纷,云宿隐藏当中静静观察。待看了一会后,云宿便知道自己该如何借助外力上去了。 许愿明灯,外形类似孔明灯,不同的是,其灯灯罩皆由金纸打造。灯罩底部细细的嵌上一圈离海莹珠,其珠色泽晶莹,质地清脆,一珠至少孕育五年才得以采摘,千金难换可显珍贵。 而这赛灯,赛的不仅仅是一个高度和彩头。更有趣的是,它在这灯下缀词的创新。 每一许愿明灯,灯下皆有一玉纸绘成的方形许愿牌,牌上分别写了“荣、华、富、贵”四个字。其中“富”字,每人每日限得一张,“贵”字限得十张,其余字则不计数量。 赛灯采用的是赌点式,类似现代的积分制,赢的人拥有足够的赌点便能以赌点获物,或是用这赌点成为千月的座上宾。 虽然这什么孙公子看起来架势很大的样子,但为了保险起见,云宿还是打算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看样子,今日的灯王恐怕非孙兆兴莫属了。” “那陈氏不是与这孙氏向来不对付吗,这他能忍?” “这谁知道呢。” 站在两人身旁的云宿不同声色的听了全部。更巧的是,那陈越此时正好经过此处。 真是老天爷都在助他,瞌睡直接送枕头啊。 云宿藏在暗处,右手掐诀,静声默念了几句,一道常人看不见的蓝光便朝陈越额心飞去。 远处的陈越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眼眸深处一朵青莲缓慢绽开。 过了几秒后,陈越脚步一转,直冲冲的朝孙兆兴走去。 而这头的云宿,则是悄然退去,在一处无人的角落化为一道流光附身在“富”字明灯的灯身上。 “孙公子,一个人玩多没意思啊。”陈越皮扇着扇子,笑肉不笑的对孙兆兴说。 “我去,陈越还真来了,这是要打起来的节奏啊!” “嘘,小点声,你在让他们听见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时间,许愿池附近的人都默契的保持沉默,生怕惹上这俩霉头。 在摊铺前的孙兆兴缓慢转头,满脸不屑的看着陈越:“怎么?你想跟老子比比?” —— 而在这头的乌白,也是不出意料水灵灵的赌输了。 “哎呦哎呦,姑奶奶我错了,轻点!轻点!”乌白连声哀嚎。 “说,你是何人派来的,来千月的目的是什么。”素三娘单手控制着现出原形的乌白,美艳动人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冰霜。 “这,这都是那臭狐狸让我做的啦!”乌白捏着嗓子,眨着它那小黑豆眼睛对素三娘卖萌:“可不关人家的事哦~” 这女人凶神恶煞的,跟个煞神似的,二话不说就要把它吞了,好公妖不跟母妖斗! 对不住了狐狸兄!乌白暗自诽腹着。 素三娘抓的更紧了,痛的乌白惨叫一声。她像是看待死物似的盯着乌白轻笑:“是吗?等到了主上那里,看你还能不能嘴硬下去。” 她翻手用千月阁通用法术绘鸽,在鸽子传递出敌侵的消息后,立马带着乌白朝四层赶去。 千月阁四层。 云宿巧妙的通过激化那什么陈孙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俩互比,顺着最高的许愿明灯成功不费吹灰之力到达顶层。 狐暨又出现了,看样子尉迟纣就在这附近。但这层连廊房间数量并不算少,间间搜查不但浪费时间,还容易打草惊蛇。 正当他沉思时,左侧连廊忽然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云宿当机立断推开身侧房门躲了进去,在观察到这是个空房时,云宿附身蹲下贴近门口细听。 “玄钰公子是不是快……” 右侧侍女语未尽便被另一个侍女打断:“嘘,别说这种话,赶紧做要紧事,要是被阁主听到了,指定饶不了我们。” “嗯……” 待两人走远后,云宿才悄悄从门内出来。 玄钰,那个铜钱妖? 原文中,原主刚进入阁内便与阁主树妖相遇,那树妖已然布下天罗地网,静候原主多时,一上来就对原主施了迷魂咒使其进入幻境当中。 而在幻境里原主碰到了小男主尉迟纣,本想先将小男主放置在保护界中,不料却被树妖摆了一道,硬生生扭转结界,落得了个原主对树妖,小男主对铜钱妖的下场。 即便原主与树妖六四开,可一个普通人类小孩如何抵抗的了一只妖怪的攻击。 云宿在离开乌白之前特意在它衣服里塞了一张窃听符,而且,从刚刚那两个侍女透露的信息中不难猜到,此时那铜钱妖玄钰,估计情况不太妙。 所以剧情才会提前!云宿顿时恍然大悟。 可能是他穿书带来的蝴蝶效应改变了剧情。 想到这儿,云宿有了一个新的打算。他隐匿身形,不近不远的偷偷跟在两侍女身后。 在左转右转绕了好久之后,两人这才在连廊尽头停下。 藏的可真够深。云宿暗戳戳的想。 他在外等待合适的时机,在两人收拾好离开时云宿这才现身。 四层的禁锢感变少了?不,应当不是变少,而是恰恰相反啊。 云宿眼眸划过一丝深意。 这千月阁阁主,在四层圈养了那么多“补灵”,这是在为什么东西养伤? 凑近面前的房门时味道更重了。 看样子,里面就是那铜钱妖,玄钰。 第5章 第五只小狐狸 正当云宿在门外踌躇不前时,忽然听见门内隐隐约约传来的咳嗽声。 “阁下既已造访,为何躲在暗处不予现身?这般做,怕是有失风度。”即便是带了一丝沙哑,也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温和淡然。 云宿挑眉,索性直接现身推门而入。 而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桌子旁一长相清秀,面色苍白的青衣少年。 整个房间装横华丽而不失清幽,无一不表现出这千月阁阁主对少年珍视。 玄钰对着云宿淡淡一笑,伸出手朝着对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玄钰全然不是云宿的对手,云宿还是转身在他面前坐下。 “玄钰,久闻九尾狐阁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传言。”玄钰温和的说道。 见云宿并没有什么反应之后,玄钰收起笑容,神色认真的看着云宿:“我知道你是为何而来。尉迟皇室,九皇子尉迟纣。” “交出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云宿暗自威胁。 云宿对于玄钰知道小男主的下落并不意外,让他不理解的是玄钰此时的操作。 按理来说,作为一层层主的他,对于云宿的到来应当同那阁主汇报并一致对外的,不曾想,玄钰这时的态度竟是...与他坦然相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想到此处,云宿抬眸看向玄钰,恰巧看到他那一闪而过的痛楚与一丝微不可见的懊悔。 第6章 “九尾狐阁下,实不相瞒,我对这千月阁阁主已是恨之入骨,早已想脱离他的控制了。” 玄钰神色愤恨的继续对云宿说道:“我本是那树妖凝聚而成的第三十三只铜钱妖,自打在形成之初,我便与上只铜钱妖笙儿情定终身。” “谁料...谁料那树妖不但强行将我与笙儿分开,甚至...甚至将我囚禁在此!” 说道动情之处,玄钰布满痛苦的脸上情不自禁的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不由得看的别人动容。 哇塞,这还是个强制爱?! 云宿顿时瞪大了双眼。 不是,大弟子。 你的意思是说南城顶级top对你情根深种,独有情钟,吃的穿的用的都给你最好的还只看着你一人的人,对你强制爱?! 这活动还有吗..? 你们那边还招人不。 试问,有哪个卑微996死宅社畜不想被有钱人锁在大别墅过不用上班不用工作还有人养的快乐生活? 要不是场合不对,云宿都想对他真挚的大喊一声我愿意了。 众所周知, flag是不能乱立的。未来的云宿在被某人囚禁+强制爱时,如若回想此时此刻年轻时立下的誓言,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不过,当下的云宿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在踏入房间的第一步,他就不动声色的捏了个辨别真假的术法。此法名为狐誓,能够判别对方所言是否为真。 而狐誓却表明,玄钰所说的起码有九成为真。 那,这剩下的一成,他又在隐藏什么呢? 云宿低头思考,眸色逐渐加深。等到思绪回笼后云宿看向玄钰,问道:“那么,你需要我怎么做?” 玄钰整顿好情绪后神色冷酷的说:“帮我,杀了孟知青。” ——— 千月阁三层阁主宅院。 “主上,是属下办事不力,才让那……啊————” 素三娘话还未说完,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被孟知青击落在地,“哇”的一声吐了一滩血在地板上。 她用力起身跪在地方,“主上……”声音颤颤巍巍的,似是遇见洪水猛兽般的恐惧笼罩在她心头。 “三娘,你来这千月阁,也不少日子了吧。”孟知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面色如常的用那儒雅温和的声音问道。 “是……”素三娘一听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她更加用力的将头抵在地上。 孟知青依旧面带着他那伪善的温和面具,单手支撑着下巴看着素三娘,纤长的手指百无聊赖的敲打着。 眼看气氛不对,阁主动怒,三四层层主丹一丹二及一众侍从纷纷跪倒在地,素三娘额头上恐惧的汗珠更是如大雨般落下。 整个房间刹时陷入一片死寂,安静的像是连根针落下都能够听到。 在沉默了一会后,孟知青放下托着脸的手,起身随意的抖了抖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说道:“自己去领罚。” “丹一丹二照常守层,我去会会那狐妖。” “是!”房间一众人异口同声附和道。 待孟知青离开后,素三娘才敢从地上起来。 “三娘,你可得小心点,不然,下次掉的可是脑袋咯~”丹二双手抱胸,嘻嘻哈哈的嘲讽道。 “行了,都退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该做的别做。”丹一冷漠的说完后,转身率先离开了房间。 素三娘脸色垂青的强笑道:“不劳您费心了丹二公子。” 丹二眉宇间带着几分不屑与傲慢,随意的瞥了一眼素三娘后,哼着不知名小曲儿跟着丹一的步伐离去。 等到众人都离开后,素三娘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双拳攥的死死的,用力的指节泛白,指甲陷进肉里都不曾自知。 素三娘眼眸暗处划过了深深的恨意。 被放在她储物袋里的乌白瑟瑟发抖,“完蛋了,这女人是不要大开杀戒了……” “啾”一声,乌白就被素三娘拽了出来,吓得哇哇大叫。 素三娘全然不管乌白的哭丧叫喊,双手挥诀,一道威力极其厉害的法咒从乌白脑门进入。 乌白双眼发绿,感觉到脑海深处有一看不见的手正用力的控制住它,以它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无法抵抗,索性放弃挣扎作起了傀儡。 素三娘看着逐渐成型的乌白,像吃了小孩般红的嘴唇上挑的高高的,脸上卷起了疯狂的笑意,死死盯着乌白。 他人不仁,休怪我不义。 这第一个,就是你。 其他的人,呵,一个都逃不了。 她笑着放开已然被操控的乌白,让它晃晃悠悠的朝着云宿那边飘去。 ———— 此时已经夜半三更,黑沉沉的天空,似是被浓墨涂抹般,看不见一丝星辰的微光。 而这千月赌馆,仍是歌舞升平,热闹非凡。夜间的赌博,更增添了一份沉沦的糜烂气氛。赌馆中的人越发沉浸,迷失在这欲望之都。 在旁人看不到的异空间里,千月阁所有赌盘周围产生的人的欲望、贪念与渴望,全都一丝不露的汇聚在赌馆中心常人看不见的铜钱树上。 铜钱树上挂满了金灿灿的铜钱,这些铜钱大小不一,形状不一,全部用来净化着人类带来的这些贪欲力,从而反哺给铜钱树。 树上的铜钱,有的似旭日,闪耀着灼热赤诚的光芒。而有的,却好像那惨死的鱼目,再也散发不出一丝光亮。 而这边的云宿,则是转头跟着玄钰去寻找小男主尉迟纣。 云宿跟着玄钰左拐右拐,就当他怀疑是不是被玄钰诓骗了时,玄钰停下了脚步。 “不是,尉迟纣在这儿,你确定?”云宿看着一层进口出一脸懵逼,这是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那他大费周章去四层是...。。 玩他呢? “对。”玄钰转身面向云宿,抬手朝云宿面前一挥,云宿顿时被眼前的景色惊到了。 这是……这是只有千年大妖才能够形成的妖界。 像是猜中了云宿心里在想什么似的,玄钰递给了云宿一折树枝说道:“尉迟纣,就被藏在树妖之界里。” 好家伙。 先不提妖界只有修炼千年的大妖才能够形成,这结界之内,除非经过结界主人的同意,否则是想进都进不来啊。 所以,即便是放在表面,估摸着这孟知青也是丝毫不担心。 这死树妖真是够老谋深算的。 云宿低头看着手上这根浑身晶莹剔透,内部流淌翠绿液体的一截树枝。 要想进入妖界,除了需要经过主人的同意,还有一种方法就是通过妖界媒介。 莫非这个就是? 在云宿低头的一瞬间,看不到的角落,玄钰看向面前树枝的眼神里流露出三分不舍七分伤痛。 在云宿看过来时,玄钰下意识躲避了对方的目光,状似冷静的继续说道:“这是他给我的。” “我们铜钱妖,自诞生之起,唯一的使命,就是净化人的恶欲。” 玄钰慢慢走向面前的绿叶葱葱,生机盎然的铜钱树。 “这铜钱树靠着我们反哺的灵力,源源不断的产生新的铜钱,历经百年,才能形成一妖。” 他抬眸看向面前如金鱼鳞般繁多且美丽的铜钱,眼神温柔的像澄澈的水。 “可,即便修炼百年才成人形,我们铜钱妖一族所能存活的时间也不过几十年。” “你们不会,怨吗?” 听到云宿的询问,玄钰对此淡淡一笑:“怨……也不怨。” 玄钰转身看着云宿:“这是属于我们的使命。要怪,只怪天道不公。好了,时间不多了,自我们踏入结界之时,他便是已经知道了。” 云宿点头,朝铜钱树走去。 狐暨显示尉迟纣就在面前。云宿以掌心汇力,用力朝树中心击去。 “轰”的一声,在铜钱树肚子中心位置被打出了一个大洞,尉迟纣正赫然被藏在里面。 云宿快步上前,将尉迟纣抱了出来,他摸了摸尉迟纣的额头碎发,轻声唤道:“尉迟纣?尉迟纣?快醒醒。” 躺在云宿怀里的尉迟纣缓缓睁开了眼,看在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之后,用力的一把抱住了云宿,将头抵在云宿的肩上。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云宿抚摸着尉迟纣的头,轻拍他的背柔声安慰着。 即便是玄钰,看着面前这一幕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正当云宿三人打算离开时,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道沙哑带着几分轻颤的男声响起。 “钰儿……你醒了……” 第6章 第六只小狐狸 “钰儿……你终于醒了……”孟知青眼眶泛红,一眨不眨的看着玄钰,像是将玄钰的容颜一寸一寸,拆碎了似的揉进心里。 玄钰自孟知青到来时便一言不发,听后仍沉默不语的转头看向别处。 看到玄钰的反应,孟知青眼眸中涌出无限的凄凉,单薄瘦弱的身躯承受不住内心的悲痛而晃动了一下。 第7章 “你当真,如此恨我。” “为什么?是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要背叛我去选择投靠他们。” 孟知青喘着粗气,死死的盯着玄钰,一字一句不停的质问,得来的却终是沉默。 “好……很好!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孟知青怒极反笑,双手结印朝云宿攻去。 云宿自孟知青到来之时便打起十分的警惕。在看清对方的动作时,他右脚起踏,一个转身抱着尉迟纣拔地而起,迅速躲开了孟知青的攻击。 眼看对方来势汹汹,云宿直接原地化作巨大且流光溢彩的九尾狐身,叼着尉迟纣的衣角往头顶上一抛后,瞬间移动到铜钱树的背面安全地带。 “你先呆在此处。”云宿交代道。 在看到尉迟纣点头后,一个后撤步朝紧追不舍的孟知青攻去。 妖界,是只有修炼千年的大妖才能够形成的结界。而对于寻常大妖来说,妖界的打开需要界主提供源源不断的妖力。 所以,多数大妖并不会一直消耗法力维持结界。 但这铜钱树妖却很是特殊。 孟知青在妖界中藏了这么一颗巨大的铜钱树,在这棵树上,所有的铜钱都在接连不断的化赌馆中人类的欲念,为他的本体提供纯净且磅礴的妖力。 因此,即便是世上仅存的九尾大妖云宿,一时间也与这树妖打的难舍难分。 在这么继续下去,他绝对会落于下风。云宿分心暗暗的想。 孟知青的攻击越发难缠。云宿轻吐一口浊气,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决然,在霎那间,狐身闪烁银光,数十个影分身在原地不断分裂。 在混乱当中,云宿见缝插针的趁树妖孟知青不注意时,化为人形一个闪身到小男主附近,朝尉迟纣施了个保护罩后便伸手将尉迟纣抱起,朝界外飞去。 尉迟纣用两只小手搂着云宿的脖子,不吵不闹的,像是个精致小玩偶似的乖乖待在云宿的怀里。 这头的孟知青在看到这么多分身后,立马意识到被云宿摆了一道,索性站在原地不再攻击。 “呵,还算有点本事。”他冷笑一声,旋即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形似琥珀般闪亮、剔透的阴阳盘。 孟知青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他那青色瞳孔中的某种物质在霎时间化为点点星光,同时,一道气势磅礴的浓绿色妖气瞬间自上而下笼盖整个树妖妖界。 “欲望之墟,开!”孟知青大声喝道。 远处的云宿一时不察从而受到法阵的重创,嘴角也溢出丝丝血迹。 小男主的保护罩也在云宿受伤的那一刻碎掉。 云宿察觉到怀中尉迟纣担忧的目光后随意擦了下嘴角的血迹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 随即紧了紧抱着小男主的手,加快了朝界外离开的步伐。 孟知青对云宿二人逃跑的行径毫无反应。 这幻境一开,连一只苍蝇都逃不出去,更何况是妖。 孟知青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步伐坚定的朝玄钰走去。 冬日夜间的温度越发冰凉。寒意料峭,冷风席卷吹来,阵阵掀起孟知青前进的衣襟。忽的,一摸雪花降落在他眉宇间,融化成水珠而落。 冬雪簌簌地落着,月色之下,千月似是裹了层银霜。 玄钰看着向他走来的孟知青,苍白的嘴唇微不可见的动了下,终是一语不发,只是沉默的同孟知青对视。 “冷吗?”孟知青温柔的看着玄钰低声问道。 玄钰抿了抿嘴,沉默的移开了视线。 孟知青叹了口气,将外袍脱下披在玄钰的身上并拢了拢。他那温和的目光,像是裹了蜜的刀子,刺的玄钰心口微微绞痛。 “你别在骗我了。”玄钰深吸一口气。“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被你耍的团团转的人了。” “我......” 孟知青话还没说完,幻境毕,万物升,一道刺眼的黑白光瞬间拔地而起,将四人拖进欲望之墟中。 在幻境形成的前一秒,孟知青怜惜的抚摸了下玄钰的脸,透过他深情且灼热的眼眸,似是能看出我等你三个字的意味。 而在这头的云宿,却没看到,放在他衣襟内玄钰给他的小绿竹,自阴阳盘升起之时,就在不停的闪烁着绿色荧光。 “滋……检测到……滋…宿主即将脱离主线……滋……采取…补救措施……” “什么?” 正当云宿疑惑掉线许久的系统怎么突然现身时,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卷进幻境之中。 在同一时刻,常人看不见的异时空内,系统释放的一抹净化白圈朝云宿飞去,却不曾想,刚好被意外赶来的乌白所吸收。 意识被控制的乌白在一瞬间清醒,同样没来得及反应就跟随在云宿身后陷入幻境的漩涡。 欲望之墟往往以两人成境,修为较低者则成为境主,反之,另一个则成为境人。 进入境中的二人均被抹除记忆,以境为先,侧颈形成双生花。 倘若在境中释放的欲望达到临界值,便会被吞噬。一花落则重伤,二花落则身亡,此生此世不得超生,化身为欲望之墟的养料。 孟知青本想与玄钰一同入境,却不曾想玄钰将铜钱树枝送与云宿,这才导致云宿同孟知青一境,尉迟纣与玄钰一境。 反而落得了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下场。 而在这头的云宿,反倒误打误撞回归了原书剧情。 ———— 欲望之墟幻境中,千月阁四层。 “天呐,他好可爱!” “是啊是啊,小脸白白净净的,小嘴也红嘟嘟的,长大以后必然相貌惊人!” “嘘,都别说了,阁主来了。” 什么声音,谁来了?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导致云宿被吵醒之后整个人都是迷迷瞪瞪的。在清醒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官分明,眉眼如画的俊脸。 孟知青低眸,眼里不含一丝情绪的看着面前的小云宿。 不知为何,眼前的男人给云宿一种很强的熟悉感,让云宿忍不住亲近。 小云宿脸蛋圆圆的,半眯着眼,咿咿呀呀的叫着,如粉藕般的小胳膊朝孟知青脸上抓去。 “嘶——” 看清云宿的动作后,周围的侍从不约而同的倒吸一口凉气。 在云宿挥爪的一瞬间就被孟知青反手抓住,他那常年带着温和面具的脸上罕见的划过一丝惊讶。 眼看阁主没有生气的征兆,旁边的老管家立马连忙道:“这小公子真是喜欢阁主喜欢的紧呐!这还是第一个对阁主如此亲近的新生儿哩!睁眼之后不哭不闹的,好哇,极好!” “是啊,是啊。” “他都不哭耶。” “看起来好乖呀。”身边的侍从纷纷议论道。 孟知青对此不置可否,盯着云宿沉默了会儿,就将他纤长的手指从小婴儿攥的紧紧的,软乎乎的拳头里抽出来。 夸赞的话音未落,云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圆圆的如黑曜石般的大眼睛里,泪珠不要钱似的落了下来。 “这……”老管家尴尬的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呜呜呜呜呜呜……抱……抱……” 小云宿哭的急促,一抽一抽的,哭的小脸都憋红了,还不停的伸出小手朝孟知青挥着。 孟知青轻叹了口气,有些不知所措的把手指又递了回去,立马就被两个软乎乎的小胖手抓的紧紧的。 小云宿摸到手后逐渐停止了哭声,眼睛红红的看着孟知青咯咯傻笑。 看着面前这一幕,老管家与一众侍女惊讶的面面相觑。 “就叫他,玄钰吧。”孟知青看着玩着他手的小云宿淡淡的说道。 “哎,是!是!”老管家笑着附和道。 ———— 南城不知名宅院。 “哎呦!” 乌白水灵灵的从异空而降,啪嗒一声摔倒在地。 它挣扎的坐起身,一脸懵逼的看着四周:“不是,这是哪儿啊?” 乌白左看右看,揉了揉小黑豆眼睛沉思。 它的记忆停留在素三娘发怒正打算干掉它的时候。 对了!素三娘! 乌白顿时睁大了它那豆豆小黑眼。它全都想起来了,素三娘打算控制它去做坏事来着!然后…… 然后呢? 乌白头疼的挠了挠它那黑色雾气小揪揪。算了,不想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云宿再说。乌白暗暗点了点头,给自己打气。 额,这是哪儿啊!它不识路啊! 乌白瘪嘴再次崩溃望天。 哀嚎了会,它认命般的摸索着朝千月阁赶去。 正当乌白为分辨东南西北而抓耳挠腮时,忽然听到了从远处传来的一阵舞剑声与赞叹声。 乌白索性直接顺着声音的传来向右边飘去,停在了一竹间小屋处。 房屋两侧翠竹成林,环境清幽而恬静。院中有一白衣女子正在舞剑。 第8章 剑身轻盈,腕中发力如白蛇吐信般嘶嘶破风。恰巧一阵清风徐来,携带着女子衣袂蹁跹,宛若林中仙子,美妙非凡。 “小姐真是太美了!连天上的仙女都不及小姐三分美!”一舞毕,春竹立马跑上前对上官笙儿夸赞道。 上官笙儿状似害羞般低头,嘴角微微上挑对春竹笑骂道:“就你嘴最甜。” 说罢,她缓慢的从袖中拿出手帕,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中的佩剑:“今日,可是那三十三的诞生之时?” “是的,而且听说,阁主对他格外青睐呢!” “哦?是吗。”上官笙儿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在擦拭完佩剑后,她随意的将手帕像扔垃圾似的扔在地上,心不在焉的踩了踩。 “走吧,去瞧瞧我那,新、弟、弟。”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第七只小狐狸 南城的初春翠山秀水,满城繁花秀锦。春日的暖阳散发着清甜的香味普照着大地,给这座繁华都市带来了勃勃新生。 千月阁四层。 上官笙儿一袭绣金白裙,腰间悬挂同色响铃,走路间一动一响,衬得她格外娇俏动人。 她面带微笑,姿态端庄的朝玄钰房间门口走去。 隔着门外,听见房内隐隐传来的小孩儿嬉闹声,让上官笙儿嘴角的笑容微不可见的停顿了下。 “小公子可是在内?”上官笙儿向门外侍女问道。 “是的。阁主也在。”侍女回道。 上官笙儿听后低头垂眸,不知道思考了什么,又堆上更加温婉的笑容推门而入。 “阁主。”上官笙儿柔声问候道。 “嗯。” 孟知青坐在床边,静静的拿手逗弄着小云宿,惹的云宿咿咿呀呀的叫着,嘴里还冒着小气泡,显得格外可爱。 上官笙儿:“这位就是……” 孟知青:“玄钰。第三十三只铜钱妖,未来将会接替你的位置。” 她缓步朝孟知青走去,在隔了三步的地方停下,意义不明的看着云宿说道:“小玄钰对阁主可真是亲近,真像是阁主亲生的似的。” 孟知青闻言轻笑了声,对此表示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床上的小云宿在看到上官笙儿后,转头挣开了孟知青钳制着他的小胖手,用那双晶亮晶亮的大眼睛看着上官笙儿咧嘴笑。 小云宿扑腾了两下把手放进嘴里嘬弄着,又将手拔出来,反反复复玩了好几遍后,忽然伸手对着上官笙儿挥舞着,嘴里还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 看着面前挂着透明口水丝的两只小胖手,上官笙儿温婉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他这是……要干什么。?? 眼看上官笙儿毫无反应,小云宿咧开的笑容慢慢低落,眼眶氤氲着泪花,小嘴一撅,“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声音响的嘹亮清脆,把上官笙儿吓得一激灵,想也没想就握住了小云宿沾着口水的手。 神奇的是,在上官笙儿握上的一瞬间小云宿立马停止了哭声。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小崽子是不是故意的! 上官笙儿恨恨的想。 天知道她洁癖有多重! 可孟知青在这儿,上官笙儿又不能将嫌弃表现出来,只能默默忍受,气的她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孟知青淡淡的开口道:“他看起来挺喜欢你的。” 上官笙儿似是害羞般低头一笑。 床上的小云宿像是听懂了孟知青在说什么似的,空出了一只小手向孟知青戳去。 “呵,这是怕我伤心?端水大师。”孟知青笑容宠溺的刮了一下云宿的小鼻子,将手递了上去。 小云宿咯咯的笑,“呜哇”的叫着,抓着两人的手就朝中间拍去。 当孟知青的手碰到上官笙儿的手时,上官笙儿一下就愣在原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红。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孟知青已经离开了。 上官笙儿用手敲了一下头,脸上划过一丝懊恼。 她低头看着与孟知青碰到的位置,不舍的用指腹摸了摸,转头若有所思的盯着小云宿,思绪越飘越远。 不一会儿,上官笙儿也随着孟知青的步伐离开了房间。 等到房间陷入一片安静后,躲在暗处的乌白才得以现身。 要不是它聪明,尾随对了人,估计要好久才能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走到千月阁呢! 乌白“哼”的一声喘了口粗气。 它幽幽的飘向小云宿躺着的地方。在看清小云宿的脸后,乌白小豆豆眼瞬间瞪大了。它连连后退,你你你的叫个没完,又瞬间脸贴脸的盯着小云宿看。 我靠! 这不是那狐狸精吗? 他怎么在这儿?! 这是给它干哪儿来了?这儿还是南城吗?乌白疑问三连,颇有些怀疑人生的看向窗外。 不行不行不行。 乌白摇摇头,转身,弯腰,深吸一口气直愣愣的朝云宿撞去,并大叫道:“快醒醒哇狐狸!!!” 小云宿被吵醒时眉头微皱,眼睛里还含着些水汽,他小小的“嗷呜”一声,用两只手手不停的揉着眼睛。 “云宿?云宿?你还记得我是谁不?”乌白摇头晃脑的看着云宿问道。 在看清乌白什么样子后,小云宿眼睛都亮了,两只爪爪一下子就将乌白揪住,直愣愣的朝怀里塞,嘴里还在呜哇呜哇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乌白本体就是黑色小浓雾状,像一个头尖尖,身圆圆的棉花糖,要是小云宿会讲话,估计会感叹乌白手感真的超————好。 “喂……!臭……狐狸……快放开……我!!”乌白使尽全身力气挣扎着。 “我快……喘不过来气了!!!” 乌白看准时机,一个巧劲儿从小云宿的怀里挣脱出来,悻悻的喘了口气。 “没被蛇女吞掉,到差点被你捂死。”乌白郁闷的朝小云宿翻了个白眼。 躺在床上的小云宿歪头好奇的盯着浮在空中的乌白。见乌白不理他,他又哼哧哼哧的用力想翻身。 乌白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云宿说道:“你现在像个弱智,知道不。” 唉。 现在怎么办,这臭狐狸是指望不上了。 乌白忧郁的四十五度望向天空,黑色豆豆眼中有着三分悲凉,三分忧伤,四分下定决心后的坚毅。 “这个家,就由我,乌白,来拯救吧!” 立下这豪言壮志,它自己都差点被感动到了。 乌白面带假笑的朝小云宿瞄去,这一眼差点没给乌白魂吓飞。 只见床上那小破孩儿,已经成功的翻过身来,正努力的朝着床下的乌白爬去。 “喂!别爬了你,这么高的床摔下来你就真成弱智了!!” 乌白急哄哄的飘回去用力的推着小云宿,试图将他推进床里去。 “啪嗒、啪嗒、啪嗒。” 正当房内干的热火朝天时,门外隐隐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快,有人……来了。”乌白使出浑身解数才终于把云宿推进里面。 来不及了! 乌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声躲到了小云宿的被子里。 门“吱呀”一声被小心推开。老管家探头探脑的朝着床上瞄去。 在看到小云宿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同他对视时,老管家被萌的心都化了,掐着声音说道:“哎呦,小公子醒啦。” “快来人,伺候小公子沐浴更衣。” “是。” 被子里的乌白听到后瑟瑟发抖:“遭了遭了,要被发现了!” 脚步声逐渐接近,正当乌白打算破釜沉舟就这么逃出去时,被子被一把掀开。 天,亮了。 完……蛋……了……乌白面如死灰的想。 嗯? 正当乌白内心充满绝望时,却看到来的人零零散散的,全都对它毫无反应。 乌白站起身,用两只线条小手朝着面前侍女的脸上挥了挥。 他们好像,看不见我? 乌白皱眉,即便换了三四个人试验,也全都没有什么反应,但它依旧不敢吭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小云宿被抱走。 怎么回事,为什么狐狸能够看到它,千月阁的人却不能? 思考了好一会也没什么头绪,乌白索性尝试在千月阁本身上找找线索。 —————— 窗外的雨势渐渐加深,作为春末的最后一场雨,落的干脆而寂静,似等待花开的蝴蝶,等待蝉鸣的柳叶。 “钰儿,到这儿来。”孟知青温声细语地朝云宿轻声唤道。 小云宿沿着寸抵万金的青丝毯向孟知青爬去。 “主上对小公子真是尽及了宠爱,连这上好的璃洲青丝也赠予小公子做软垫。”老管家在旁边连连感叹道。 孟知青伸手将小云宿抱起,戳弄着他的小脸:“他值得。” 第9章 “哎,是。”老管家笑的眼角的皱纹都深了深。 这个年龄段的小妖正是贪玩的时候,小云宿在孟知青的怀里爬上爬下,极其不老实,孟知青无奈之下只好将他放在床榻上。 孟知青:“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老管家:“回主上,为小公子置办的物品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孟知青嗯了一声,看着自娱自乐的小云宿继续说道:“他是这几百年来,资质最好的一个。”也同样,会是结局最惨烈的一个。 未说出口的话被孟知青尽数吞进肚子里,身旁的老管家也瞬间读懂他的隐喻,沉默的低下了头。 一时间,整个房内陷入沉寂。 不知想到了什么,孟知青叹了口气,神色镇静的叮嘱:“陈家那边,你盯着点,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告诉我。” “是,主上。” 躺在床榻上的小云宿安静了会又开始对孟知青胡作非为,两只小手死死的扒着孟知青的衣服不肯松手。 “淘气包。” 孟知青轻拍着小云宿的背,摸了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 “抱……抱……抱抱。”小云宿缩在孟知青的怀里奶声奶气的说道。 孟知青眉眼含笑,轻声细语的应声道:“好,抱。” 一旁的老管家看着面前温馨的一幕,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感叹:多亏了这玄钰小公子,阁主,已经好久没那么开心咯。 屋内又重新恢复了欢声和笑语。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站在门外的人不动声色的听了个全部后,又悄然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串微小的响铃声。 —————— 转眼间,春意散去,夏日来袭,随着月份的更迭,昼升夜息,整个南城的美丽风景似乎也再诉说着酷暑的到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乌白,你别再念叨了!” “喂,你别不识好妖心,我这都是为了谁!” 第8章 第八只小狐狸 “哎呦,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知道了。”少年的嗓音清晰而富有磁性,裹挟着一股青涩的魅力,在空气中回荡。 妖怪本身就比寻常人类小孩生长的快许多。 再加上孟知青对云宿的成长格外上心,什么稀物珍宝都给云宿用着,不过短短一月时间,云宿便从牙牙学语的小婴儿变成现在风光正盛的少年。 倚靠在柳树上的云宿身着黑金滚边刺绣青衣,高高束起的马尾随微风扬起,左手撑脸,右手把玩着柳叶,姿态慵懒,显得分外畅意。 “我跟你说,你不要被他们骗了,这些都是假的,明白不臭小子?”乌白绕着云宿转了一圈又一圈,不停地叽叽喳喳着。 “是是是,我叫匀速,家住□□村,是世间仅存的一只九尾狐妖,有一儿子名为鱼翅粥,可以了不?” 云宿挑眉,歪头面含笑意的同飘来飘去乌白对视。 这个叫作乌白的小黑煤球精,是云宿自打记事起,就陪在他身边的小妖怪。 可奇怪的是,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好像察觉不到乌白的存在。 说不出什么感觉,云宿打心底对这只小黑煤精感到信任,所以云宿下意识向他人隐瞒了乌白的存在。 只不过,一旦孟知青在场,乌白就像那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得远远的从不现身,还让云宿嘲笑了它好久。 虽说千月阁里的人都对他很好,可在夜深人静时,云宿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 就好像,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一样。 唉。 云宿摇摇头,心不在焉的揪着柳叶玩。 乌白看着云宿这懒洋洋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它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云宿,一个助力朝云宿脸上撞去。 “你给我,清醒清醒!” “喂!”云宿痛呼一声,捂着被撞疼的脑袋不可置信的怒道:“你有病啊,好端端的撞我干嘛。” “揍得就是你!你个臭狐狸,谁知道你怎么把自己搞进这里的,害得我也出不去了呜哇呜哇呜哇呜。”乌白直接蹲在云宿的头顶上嚎啕大哭。 一个月了!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它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试图寻找回去的路,最终结果却全都失败,一无所获。 而且,这个世界除了云宿以外的人啊妖啊,都看不见它也触碰不到它。它在这里,好像个隐形妖似得。 这个世界既出不去也无法与之建立联系,要不是还有个狐狸陪着,乌白觉得自己恐怕早晚会疯。 越想乌白的心里就越是难过,情绪难掩激动的抓着云宿头顶的头发。 “不是,你哭归哭,别薅我头发啊!你再给我薅秃了!!” 云宿疼的头皮一紧,两手向上一伸就把乌白从头上撕了下来。 “我讨厌你乌白!我发型都被你弄乱了!” 云宿气呼呼的捋着他乌黑透亮的长发,伸手扶正被乌白挠歪的发冠。 “你……你讨厌我?!我……我……呜呜呜我也讨厌你!” 乌白听后更伤心了,两只线条小手一抹眼泪,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又发什么神经? 云宿皱眉又气又无奈地看着乌白离去的背影。 算了算了。 他小叹了口气,两手放在脑后一叠,翘了个二郎腿后便沉沉睡去。 晨风吹过,伴随着阵阵凉意袭来。可随之升起的太阳,却携带着暖意的阳光,洒落在葱葱郁郁的柳树上。 耀眼的日光,用尽了全部力气穿过交叠的柳叶,在间隙中,温柔地洒落在云宿的脸上。 少年的脸庞轮廓分明,眉眼间还带着些许稚气,暖阳照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在眼睑处留下一抹阴翳。 “哇!明天就是夏日灯欢节了耶!” “对呀对呀!我都期待好久了!而且,听说这次有从京城那来的杂技班子给咱们表演呢!” “你说的我更加期待了,要是今天就是灯会该多好。” “哎呀,反正就有一天嘛很快的,阁主向来不会束着我们参加这种节日的,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就你这小丫头想法多,哈哈哈哈。” 女子欢快激动的谈话声将云宿吵醒。他用手揉了揉眼睛,清醒后朝树低下望去,只见两个小侍女关系要好的手牵手离去的背影。 夏日灯欢节,灯会? 有意思哎! 云宿摸着下巴思考,突然间,眼睛一亮,转身就要从树上下去。 他一个纵身,像一只灵动的蝴蝶似的从柳树枝头跳了下来,发尾活泼的从左边绕到右边,拍拍手转身朝千月走去。 —————— 千月阁三层阁主居室。 “叩叩。”门外传来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进。”孟知青淡淡的回复道。 上官笙儿提着个精致小巧的银灯缓步而入,声音软软的叫道:“阁主。” 孟知青头也不抬的说道:“有什么事。” 看到孟知青冷漠的反应,上官笙儿眼里划过一丝失落,她抿了抿嘴,面色如常地朝孟知青走去。 “阁主,明日便是南城一年一度的夏日灯欢节,我,我想…………” 上官笙儿这边话还未说完,便被推门而入的云宿打断。 “阁主!”少年的声音明亮而清脆,像是晨间的鸟儿,蕴含着无限的生机与活力。 听到云宿的声音,孟知青立即从繁多的事务中抬头,笑着柔声问道:“怎么了,玄钰。” “哎?笙儿?你也在这儿,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云宿看到上官笙儿惊讶的问。 在云宿声音传来之时,上官笙儿就快速将手中的花灯背在身后藏了起来。 在关键时刻被云宿打断,上官笙儿强压心底隐隐升起的怒气,微笑道:“我找阁主有些事情准备商量。” 云宿听后双手一拍掌:“真巧,我也有事找阁主商量。” 他姿态豪迈洒脱的朝孟知青对面的椅子上一坐,双手捧着脸央求道:“阁主~明天能不能给笙儿休一天假啊,我想同笙儿参加夏日灯欢节。” 孟知青闻言笑意淡去,眼眸深处闪过一抹若有所思,挑眉反问道:“你的书都背好了?术法都记住了?长老留下的功课都完成了?” 听到孟知青的三连反问,云宿哀嚎一声将头抵在桌子上,背部轻微耸动,声音闷闷的夹杂着隐隐哭腔传来:“没有……” 看到云宿跟个缩头小乌龟似的做派,孟知青无奈一笑:“行了,别装了,去吧。” “真的吗!”云宿听到想听的答案后瞬间抬头,双眼亮亮的看着孟知青,像是只不停摇着尾巴的快乐小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云宿嘴角开心的向上扬起,带着明媚的笑容走向上官笙儿拉着她的手欢呼。 “啪嗒”一声,上官笙儿打灯熬了一整夜,亲手制作的精美银灯掉在了地上。 “哇!” 云宿弯腰用闪电般的速度将小银灯捡起,凑近仔细观赏着。 第10章 “这也太美了吧!是送给我的吗笙儿!我就知道,你也想与我一起逛灯会。”说着说着,云宿自己先不好意思的害羞低头。 自顾自的欣赏了会花灯后,云宿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问道:“对了笙儿,你找阁主什么事来着?” 上官笙儿太阳穴凸凸直跳。 在看到她精心制作的送给孟知青的花灯被云宿拿走,还被当成是送给他的,上官笙儿此时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气吐血来形容了。 上官笙儿费了好大的力气来强忍心中的怒火,她双眼微微一闭笑道:“哈哈,我没事,没事。” 其实人已经快过去了。 ———— 夏日灯欢节,是南城人一年一度的花灯会。与传统的春节、七夕不同。夏日灯欢节是独属于南城人的浪漫。 此时的南城,还不像几十年之后那么醉心赌阁,经济的繁荣昌盛,寓意着人民百姓的幸福安康。 传说中,在这一天里,如若与心爱之人携手共同放飞花灯,这对爱侣便能获得上天的祝福,彼此相爱一生。所以,无论是男女老少,达官显贵,在今日都期盼与心爱之人一同畅游。 “小姐,这些花灯都好美啊!”春竹看着街摊上悬挂的各式各样的花灯赞叹道。 集市上人流如织,皆自穿上了新衣,孩童们手捧竹灯,嬉戏追逐,整个大街上热闹非凡,人们的欢呼声,赞叹声,小贩的叫卖声,让集市犹如一幅如诗如画,流光溢彩的画卷。 “好端端的,你把她叫来干嘛。”云宿双手抱胸,闷闷不乐的看着春竹道。 美好的二人行,都被这臭丫头破坏了。 “我怎么啦?我可是我家小姐最疼爱的婢女!”春竹愤愤不平道。 “好了好了,你们二人不要再吵了。” 上官笙儿今日一袭淡紫云衫,纱织腰带轻系,衬得腰肢盈盈一握,更显温婉俊俏,好不美丽。 “嘁。”云宿轻哼一声,撇了撇嘴跟在二人身后。 三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云宿在身后不停的偷瞄上官笙儿的侧脸,却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让云宿不由得感觉到一丝失落。 跟他在一起就那么无聊么。 云宿眼神暗淡了一下,倏忽又亮了起来。 他立马快步走到上官笙儿面前,兴奋的说道:“对了笙儿,昨日我听说,京城那里来了一批杂技班在南城表演,不若我们去那里瞧瞧?” 上官笙儿敛眉状似思考了下,笑着拒绝道:“不了玄钰,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她转头拉着春竹:“我想让春竹陪着我去买一些胭脂水粉和新衣裳,你一介男子不便跟随,待我买完,再来找你可好?” 听到这话后,云宿又能说什么,只好同意了上官笙儿的意见。 看着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后,站在原地的云宿,像是被丢弃的小狗,脸上布满了落寞。 唉。 正当云宿准备打道回府时,突然被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乞巧儿撞的一个踉跄。 “喂,你走路不知道看路吗!” 云宿气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用力拍打着被撞的地方,却发现上官笙儿“赠”他的小银灯不见了。 在反应过来被偷了之后,云宿迅速朝乞丐逃跑的方向追去,边追边大喊道: “臭小偷你不准跑,快还我花灯!” —————— 南城某不知名府邸角落。 “唉。” 乌白背着手,在墙头一圈又一圈的踱着。 “他怎么还不来找我。”乌白恨恨的想道。 它一点错都没有,才不主动回去呢! 那个臭狐狸,当初就不应该鬼迷心窍上了他的贼船。 现在可到好,他是什么也不记得了,还整日跟在那小姑娘屁股后面乱转,可它呢?回也回不去,还被讨厌上了,简直就是那什么,那个农夫与蛇! 真是气煞它也。 乌白的豆豆眼不停的迸射出火花,估摸着,要是云宿在这儿,乌白的眼神怕是能瞬间变成刀子剜了云宿。 突然,乌白的目光左侧红光一闪,引得它歪头侧身朝那红光处看去。 却不曾想,在乌白与那散发不详气息的人面蛇石像对视后的瞬间,就被悄无声息地吸了进去。 而在原地的人面蛇石像,则是愉悦地嘴角高高挂起,蛇形舌尖餍足的舔了舔猩红的嘴唇,显得格外狰狞和恐怖。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第九只小狐狸 “喂!臭小偷你快给我站住!” 落日黄昏,天空渐渐泛起金色的光晕,为南城增添了份唯美的色彩。 云宿努力的穿过拥挤的人潮,死死的追在小乞丐的身后,跟着他左拐右拐进入了个昏暗的死胡同里。 “跑的还挺快,这下你总跑不掉了吧。”云宿看着走投无路的小乞丐,气喘吁吁地掐着腰道。 小乞丐蓬头垢面的,衣着破烂还赤着脚,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云宿有些心头不忍。 云宿慢慢的朝小乞丐走去,对他轻声说道:“算了,你把灯还我,这事我就不追究了。” 谁知面前的小乞丐听到后,“噗通”一声,直愣愣的就朝云宿跪了下来,吓得云宿一个闪身躲开了。 “你,你这是干嘛。”云宿惊疑不定的看着小乞丐。 小乞丐双手伏地,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嗓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哽咽道:“求公子,救救我家阿姐!” 他瘦弱的身躯在地上不停的颤抖着,落下的泪珠很快就将面前的一小块地浸湿。 “这……你先起来,发生何事了?” 云宿连忙将跪在地上的小乞丐扶起,在他面前蹲下,毫不嫌弃的用手理了理他脏乱的头发。 动作小心又自然,连云宿自己都没意识到。 就好似,他曾经也对人这么做过一样。 在看清小乞丐的脸后,云宿才知道对方是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大人呢?还有,你阿姐怎么了?”云宿神色温柔地看着小乞丐缓声问道。 “我叫花花,家里没有其他人了。我是被姐姐养大的。可是……”花花声音弱弱的回答,说着说着便哽咽了一下。 云宿看出了花花的难过和紧张,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意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花花在云宿的安抚下,深吸一口气说道:“可是,我阿姐在昨天下午就消失不见了,我怀疑……我怀疑她是被归远杂技班捉走了。” 云宿疑惑道:“归远杂技班,是从京城来的,今日要在灯欢节表演的那个?” 花花对着云宿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 云宿:“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你阿姐是被人抓走的?” 花花怕云宿不相信自己,直接原地化作黄白橘相间的灵猫妖身,用妖怪们才能使用的密语向云宿传音道:“我阿姐忍冬是只六命灵猫,我本来只是个残缺的半妖,无法像寻常灵猫一样藏匿妖的气息。” 说着说着,花花的声音便低落了下来:“可阿姐为了保护我,将自己的两命赠予我,我才得以将妖的气味全部隐藏起来,以人的身份生活。” 花花:“我对阿姐失踪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我们灵猫之间,通常会有一些轻微的联系,会让我们找到彼此。在阿姐失踪的当天我便去寻她了,可阿姐的气味,在玲珑堂消失不见,之后更是一点信息都没有了。” 云宿:“玲珑堂?这次归远杂技班不会就在这里表演吧?” 花花:“对,我打听过了,他们暂居玲珑堂,并且打算在今天夜里举行演出。” 夜里? 云宿听后敛眉思考道。 他只听说在今天开始,没听说在夜里表演啊。 谁家好杂技班子在夜间表演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云宿低头看着面前脏兮兮的小橘猫:“那你偷我灯作甚。” 小橘猫花花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她的小猫脑袋蹭了蹭云宿垂在身侧的手。 喵。 “我们灵猫一族,虽长期避世不出,但却对他人的好坏格外敏感。自打看公子第一眼我便知道,您不但法力高强,还有颗善良而又炽热的心。所以,我才出此下计,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 云宿闻言有些忍俊不禁,他用手挠了挠小橘猫的下巴笑着说道:“少来,快把灯还我。” 花花听后,乖乖的将安置在储物空间中的小银灯完整的归还给云宿。双眼眨都不眨,饱含期待的看着云宿。 云宿叹了口气,起身说道:“行吧行吧,看在你这么夸我的份上,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帮你找你的阿姐。” —————— 弯月如钩,昏暗的夜幕沉沉的压了下来,漆黑的天空中看不见一颗星星,为这座小城带来了一丝微妙的紧迫氛围。 夏日灯欢节迎来了它晚间的小高潮时刻,南城中的人们神情激动而热切,全都盼望着杂技班表演的到来。 第11章 相较于前院的欢声笑语,热闹纷繁,玲珑堂后院却是一片死寂。 阴暗潮湿的祀堂里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腥臭味。窗外四周被紧紧封住,密不透风漆黑一片。屋内却点满了大大小小的蛇形红蜡,散发着不详的光晕。 跪坐在祭坛中央的独眼老七,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将头抵在手掌上,面色虔诚的朝身前诡异可怖的人面蛇石像拜三拜。 片刻后,他神色自若的站起身,伸手掸了掸他的灰色长袍,转身离开了这座诡异的祀堂。 门口的坡脚杜若及龅牙陈康早已在外等候多时。 “消息都放出去了吗?”老七语气淡漠的问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老大。”杜若陈康两人异口同声回复。 老七低头整理着袖口:“嗯。今晚,就叫那小子来个有去无回。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妖丹我们必须拿到。否则……” 杜若神情难掩激动,眼底泛起贪婪,面色疯狂而又狠厉:“定不会让老大失望。” 而站在一旁的陈康,则是沉默不语的点了下头应和,随即敛目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归远杂技班共二三十号人,三五成组在不同的区域表演,顶碗走钢丝,胸口碎大石,大变活人魔术及传统柔身术,一个又一个激动人心的精彩场面引得观众们欢呼雀跃,喝彩连连。 此时,伪装成普通年迈老人的云宿带着他的“好孙女”花花,绕过汹涌的人群,成功来到玲珑堂小角落里悄声密谋。 “在这里,你试试能感受到你阿姐的气息不。”云宿低头弯腰,用低沉沙哑的老年音询问道。 花花听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心的躲在云宿的身后聚气凝神,用忍冬留在她体内的二命妖丹尝试唤起灵猫一族的内在牵绊。 在花花专心运用妖力的时候,云宿躲在暗处不着痕迹的观察着玲珑堂的布局。 玲珑堂共有三楼,一楼是最热闹,人流最多的地方,也是杂技班耍杂最丰富的地方。 而且,如果云宿没感应错的话,一楼的人基本上都只是普通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连归远杂技班的人,云宿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会不会有什么暗门? 正当云宿沉浸式思考时,身后的花花拽了拽他的衣摆,将他的思绪扯了回来。 云宿轻声问:“有什么线索了吗?” 花花小脸微皱,低头沉思了会又抬头看着云宿:“我能够感受到,阿姐就是在这里的。可是,我一旦企图朝深处追踪,就会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阻挠。” 云宿:“被挡住了?” 花花:“对。阿姐的气味在那里就不见了。” 说罢,花花朝玲珑堂二楼正中央的位置指去。 二楼吗? 云宿摸着他长长的白胡子看着花花指的地方出神。 半晌后,他看着花花的眼睛对她说道:“你先呆在此地,我前去探探风。” 在看到花花点头答应之后,云宿装作步履蹒跚的样子,双手垂在背后,驼着腰一步一步的朝二楼走去,边走边大声的用沙哑的声音喊着花花,还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一旁的大人们一把拉住身边正在撒泼打滚的小孩,生怕撞到这位看起来快散架的八旬老人。 云宿还真就这么颤颤巍巍的安全上去了。 上去后,他又直愣愣的朝二楼后面的红色幕布走去,却不曾想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侍卫给拦住了。 “站住!前方为表演班重要幕后场地,生人请勿靠近。” 云宿藏在花白眉须后的眼睛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他像是听不见侍卫所说似的,仍旧我行我素的背着腰,用颤颤巍巍的步伐继续朝前面走着。 “花花啊,花花!我的孙女哎,你去哪儿啦,爷爷找不见你咯。” 两名黑衣侍卫哪见过这种架势,连忙伸出手来,想要挡住云宿前进的路。谁知云宿将计就计,“哎呦”一声,就这么水灵灵的倒下了。 二楼正在看耍戏的人们戏也不看了,不约而同的一齐看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哎呦……我的老腰啊……”云宿倒在地上,喉咙间传来痛苦的呻吟,他用手不停的拍打着腰部,胸膛忽起忽落,看起来快死了一样。 “哎呀!要出人命了!!” “天呐!这俩人怎么虐待老人啊!” “我去,这态度也太恶劣了,人家年纪大了听不清,你们再多说一遍不就行了吗?你推人家干嘛。” “他看起来快不行了啊!” 周围的人将三人全部围在中间,对两名侍卫指指点点的叫骂道。 黑衣侍卫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将老人云宿给扶起,不停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位老先生,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的的确确没有看见您的孙女啊!” 云宿起身后将全部力气靠在左侧侍卫的身上,压的他一个踉跄,惊的他眼睛都瞪大了。 这死老头怎么这么重! “小兄弟,你看见我孙女花花了吗?她最喜欢红色了,她一定是去那儿躲起来了。” 说着说着,云宿就要起身继续朝二楼中央红色幕布那块走去。 左侧侍卫一听,这还得了,连忙拉住云宿对他安抚道:“哎哎哎,老人家,我可以确信,您孙女没有经过这里,不过我知道她可能去的地方,您跟我来我带您去找孙女儿嗷。” 左侧侍卫朝另一个侍卫甩了个眼色,就架着云宿朝一边走去。 留下来的黑衣侍卫连忙安抚周围的吃瓜群众,好说歹说的将这些人给劝退了。过了会,他默默的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转身继续巡逻去了。 而被左侧侍卫带走的云宿一路上仍然哼哼唧唧的叫着花花。 在观察到他们逐渐走到空无一人的地方后,云宿趁侍卫一个不备,瞬间将他撂倒在地。 云宿拍了拍手,看着倒地的侍卫轻呼一口气喃喃道:“呼,搞定。” 对侍卫施了个昏睡咒,确保他一觉可以睡七十八个时辰后,又原地化作侍卫的模样转身朝着花花那边走去。 隔着老远云宿就看到双眼保持警惕,却仍旧乖乖待在原地,像蹲小蘑菇似的花花。 云宿满含欣慰的走到花花面前弹了下她的脑瓜崩,吓的花花一个激灵,立马转身就跑。 “哎哎哎,别跑,是我。”云宿不慌不忙的单手揪住花花的衣服,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摁在原地。 “大哥哥!” 花花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不在挣扎,转头用那双晶亮晶亮的大眼睛看着云宿。 “都搞定了。你化为妖型,我带你去后院找你姐姐。” “好!” 第10章 第十只小狐狸 在云宿踏入后院的一瞬间,隐隐不安便浮上花花的心头,紧张的它微微颤抖。 第一时间察觉到花花状态不对的云宿,用温热的掌心按了按怀中炸毛的小猫,低声安慰道:“没事,别怕。” 趁归远班其他人不注意,伪装成寻常侍卫的云宿偷偷溜进了玲珑阁的后院。进入后院的一刹那,云宿便能感觉到这里湿气之重,因缘之盛,显得格外阴冷诡异。 云宿小心谨慎的观察着玲珑堂后院的整体布局。 整个后院,交错纵横的穿插着八条狭窄的羊肠小道,每一条路,都直直的通向面前的八座红房子。所有的红房背部,全都画着复杂可怖的鬼画符。 各个红房紧挨成圆,既像是在镇压,又像是...在孵化什么。 因云宿二人处在房子的背后,所以并不能够得知被这些诡异红屋包围着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权衡利弊之下,云宿抱紧怀中的小橘猫,小心谨慎的朝前方探去。 正当云宿屏气凝神查看时,突然听见侧后方传来的隐隐谈话声,惊得他一个闪身隐藏在暗处。 “杜若,全部容器都处理好了吗?”走在坡脚杜若身侧的陈康淡声询问道。 等了一分钟也不见杜若回话。陈康直接停住脚步,眼神冰冷地看着前面继续超前走的杜若,双手抱胸,皮笑肉不笑的原地喊道:“杜若。” “怎么了?”杜若不明所以的循声看向身后的陈康。 陈康似是无语极了,撇了下嘴不耐烦道:“我说,该做的都做完了吗别让......” “用得着你说?"杜若皱眉翻了个白眼,火药味十足的回复道。 陈康:“不是你什么态度?” 杜若:“什么什么态度?老大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轮得着你教我?还是说,呵,你觉得你能比老大做得好?” 陈康气急败坏道:“你!” 杜若满眼不屑:“我什么我?嘁。” 陈康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起,攥的拳头发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平时也就罢了,在这关键时刻,要是因为你出了什么差错被责罚,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说罢,陈康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第12章 留在原地的杜若脸色沉了下来,眼神狰狞而阴冷的看着陈康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杜若原地猥琐的笑了两声,喃喃自语道:“你不让老子动的,老子偏动。这猫妖,我还没偿过呢。” 他丑陋的脸上布满了邪念,用沙哑刺耳的声音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转身一瘸一拐的朝红房子走去。 躲在暗处的云宿在听到猫妖二字的瞬间,便当机立断下定决心跟踪在杜若的身后。 两妖不远不近的在暗中观察着瘸子杜若。看到他在一处红房子前停下,从口袋中掏出不知名物体分别放在房子的四个角,后转头推开了房门入了进去。 在杜若开门的一瞬间,房内透露出的几缕猫妖妖气,引得花花躁动不安。 她焦急的从云宿怀中抬起头对他说:“是阿姐的气息!” 云宿点了点头,立即赶了过去,侧身躲在窗户外面,垂耳倾听屋内的动静,却没想到里面安静到诡异。 难道屋内隔绝声音?云宿暗暗的想。 云宿并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俯下身去,细细观察着有什么不同。 突然,在红房子四角的边上,一抹黑色引起了云宿的注意。他弯下腰后,伸手捏了一点沾着泥土的黑色不明物体,凑到鼻子下轻嗅。 好像是,黑狗血? 与此同时,藏在泥土下造型独特的银钉也暴露了出来。 云宿一眼便认出这是封魔钉。而且,如果不出他所料,估计四个角都被钉了封魔钉。 “这是在养煞啊。”云宿低头看着这钉子喃喃自语道。 而目前玲珑堂所暴露出来的所有问题,无一不在说明已经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了。 当务之急,应先救人。 云宿直接双手捏诀,将四枚封魔钉齐齐震飞后,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怀中的花花也按耐不住跳了下来,直冲冲的朝正趴在猫妖忍冬身上行不轨之事的杜若咬去。 喵!!!“狗东西你敢碰我阿姐!” “花花!” 双手双脚被绑住,衣服被撕扯了一半显得格外狼狈的忍冬,在看到妹妹花花的那一刻,冷酷的面具便再也支撑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 而这边的云宿,则是用手紧紧攥住杜若的胳膊,将他两手反制在背后,用力一扭,只听“咔擦”一声,杜若的两只胳膊全都应声而断。 “啊————”杜若发出痛苦的哀嚎。 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云宿一脚踹到对面的墙上,“嘭”的一声砸出了个人型大洞后又落了下来。 杜若被砸的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本就丑陋的脸上更看不出一点人样。他气息微弱的躺在地上,血顺着嘴角慢慢溢出。 云宿随意瞥了眼气息奄奄的杜若后便转头看向仍然惊魂未定的忍冬。 看到忍冬衣衫不整后,云宿连忙转身慌乱的移开视线,从储物空间拿了一个白毛毯向后递去并说道:“披一下吧。” “谢谢大哥哥。” 花花道谢后,接过云宿手中的毛毯,小心翼翼的盖住忍冬裸露在外的身体。 看着面前饱受摧残的姐姐,花花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睛干涩到生疼,想说出口的安慰也变得哽咽不清,眼泪大颗大颗的无声掉落。 “我没事了花花,谢谢你来救我。”忍冬眼眶泛红,轻柔的将妹妹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花花的后背。 “阿姐……” “我好想你……” 花花顿时泣不成声,将头埋在忍冬的肩窝处双手用力地抱着失而复得的姐姐。 云宿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他不在打扰姐妹俩的重逢,转过头来观察起了四周,却发现本应躺在地上的杜若不见了。 云宿一惊,对姐妹俩说了句:“杜若不见了。” 埋在忍冬怀里的花花立马抬起头,一抽一抽还恶狠狠的说道:“我去杀了他。” 忍冬按住神情激动的花花,对云宿说道:“他估计是去通风报信了。” 云宿问:“你是如何被抓到这里的?他们,是不是再养什么东西?” 忍冬摸了摸花花的头,起身道:“不错。我怀疑,这是传闻中的八魔血煞阵。” 云宿:“八魔血煞阵?” 忍冬:“嗯。我目前所知道的,这个归远杂戏班,明面上周游四海的表演,实际上,则是有目的的猎杀妖物来养煞。并且,这次来南城,他们的目标不只有我一个。” 云宿蹙了蹙眉,垂眸思考:还有一个? 嘶,那一个不会是他吧?! 云宿顿感大惊,低下身来询问花花:“花花,当初你为什么想到来找我帮忙?” 花花挠头回想道:“嗯……好像是有两三个小乞丐说的。他们说千月阁二公子武力高强心地善良,所以我就打听了你的行程然后…找的你……” 说到最后花花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愧疚的低下头,双手不安的搅弄着。 云宿:完了,估计是了。 “算了,来都来了,先别管他们是否有意无意引我入局,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先离开这里。”云宿无奈道。 “好。”花花忍冬异口同声的应和道。 三人立马起身离开了这座红房子。 而在这头,悄然离开的杜若,面色苍白喘着粗气,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各个红房子围绕的中心祀堂走去。 杜若那两只被折断的胳膊一碰就疼。他还是个坡脚,一行一动中双臂的摩擦更是痛的他生不如死,额头上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浸湿了他充满仇恨的眼。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你们全都该死!!! 八魔血煞阵法完成在即,却被一个来路不明的臭小子给破坏了,要是让老七知道了,他绝对会被折磨死的! 不行不行不行! 我怎么能死在他手上? 哈哈哈哈哈要死,也应该死在蛇娘娘手上。 杜若的眼睛中充满了疯狂和阴翳,他神色癫狂且兴奋的朝祀堂中走去。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杜若受伤洒下的血珠全部诡异的朝地底下渗透,又全部朝中心汇去。 杜若伤势过重,在祀堂门前时便已面色灰败,有油尽灯枯之兆。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撕开了门上贴着的不详符文,用头撞开了这扇阴森黑暗的门,并直直的朝人面蛇石像对视。 霎时间,烛火熄灭,红光弥漫。四周的温度在一瞬间降到零下,显得格外阴冷。空气中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让人心生恐惧。 夜,好像更深了。 天空中迅速聚拢的阴云逐渐吞噬圆月,惨淡的月光洒落在这片土地上,好似催生出无限的罪孽。 “快!” 云宿三人顺着原来的羊肠小道试图逃出这诡异的空间。 却不曾想,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透明屏障立在他们的面前,硬生生挡住了前进的路。 云宿伸出手来细细的触摸着面前的屏障,却仍是毫无办法。 “哎?” 正当云宿停在原地思考时,一旁的花花同样伸手触碰面前的屏障,却发现她好像不在这屏障的限制之内。 云宿:“你能出去?” 花花:“好,好像能。” 说罢,花花从云宿的肩上跳了下来,直接走了出去。 云宿挑眉看着面前的小橘猫道:“看样子,我的确是那最后一个目标。阵法估计从我踏入这里的第一刻就已经启动了。” 他沉思片刻,从身上掏出一块白色刻字玉牌交给花花对她说道:“你带着这块玉牌,去千月阁找孟知青阁主。” “好。”花花重重的点了点头,眼底蕴含着水汽。 云宿看出花花眼中的不舍与愧疚,温柔的笑着对她说:“没事,我会照顾好你姐姐。别难过,你已经很棒了,我不怪你。” “嗯!阿姐,大哥哥,你们等我!” 语罢,小橘猫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朝着远处跑去,不一会便没了踪影。 云宿转头同忍冬对视:“与其坐以待毙,不若找寻破阵的方法。”两人目含坚毅,齐头看向黑云聚拢的天空。 “好。” 第11章 第十一只小狐狸 “钰儿还没回来吗?” 深夜,孟知青坐在窗边,垂眸细细把玩着手中的一节青绿色翠竹。 “回阁主,玄钰公子尚未归。”站在一旁的侍卫回复道。 孟知青将手中的翠竹轻轻放下,叹了一口气,抬头静静凝望窗边的夜景。 “贪玩。” 算了,终究是长大了,应该适当给他自由的。 想罢,孟知青不在看向窗外,转头随意的抽了本桌子上的文书读了起来。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孟知青收回目光的那一刹那,化为兽型的猫妖花花恰巧赶到千月阁一层门外。 这阴差阳错的间隔,错过了玄钰最佳的求救期,也终究成为了孟知青毕生的梦魇。 第13章 —— “喂,哪来的小乞丐,滚远点!脏死了。” 心急如焚的花花,为了抄近道,在赶来的路上吃了不少苦头,化为人形后小脸脏兮兮的,衣服也被锋利的树枝勾破了几处。 花花内心着急的说道:“我要见千月阁阁主孟知青!我有玄……” 不等到花花说完,狗眼看人低的灰衣侍从便一把将花花推开,捂着鼻子皱眉嫌弃道:“就你?还想见我们家阁主?去去去,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想见人,门都没有赶紧滚!” 花花被推的一个踉跄,稳住身子后她抬头看向面前的灰衣侍卫,稚嫩的脸上充满了倔强和顽强,大声喊道:“我要见孟阁主!我有玄钰公子的玉牌求见!” 花花的大嗓门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抱着看热闹的想法,聚在花花和侍卫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全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 眼看围观群众变多,事情逐渐变得不可控下来,灰衣侍卫一把钳制住花花,捂着嘴不让她说话。 “哎哎哎!小乞丐你说什么鬼话呢!大家伙都别信她,她就是来挑事的————啊!!” 被捂住嘴的花花同样不甘示弱的张嘴狠狠咬住了侍卫的手,咬的他叫连声喊痛。 “草———你个狗崽子居然敢咬我,看我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正当灰衣侍卫打算硬将花花拖下去收拾一顿时,一道淡淡的女音从远处传来:“都围在这儿干什么呢。” “嘘,都别说了,上官层主来了。” “老天,上官层主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美啊。” “呵,肤浅。你瞧着吧,越美丽的女人就越是危险着呢!” 周围的人看到上官笙儿后小声几句便不再言语,一时之间变得格外安静。 “发生什么事了?”上官笙儿淡声询问道。 “层主,这小乞丐……” “我携玄公子玉牌,要求见孟知青,孟阁主。”花花直接打断侍卫的话。 上官笙儿沉默的听完后,朝着跪在地上的灰衣侍卫抬了抬手,站在她后面的黑衣侍从,便立即心领神会的像抬死狗一样的将他抬了下去。 “层主!层主,是这小乞丐的错啊………”灰衣侍卫被拖走时还仍在尽力哀求着。 上官笙儿连看都没看一眼,微笑着转身朝围在四周的人们说道:“来者皆是客。我们千月,绝对不允许有不尊重客人的情况存在。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让大家伙见笑了。” 说罢,她微微福身以表歉意。 “还是上官层主有气魄!” “她真的太好了,又美又心善,人家都想嫁给她了!” “是啊是啊,有上官层主在,俺们这些穷人也不用害怕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嘁,我还是觉得她虚伪的很……” 眼看面前这场闹剧,在她三言两语间便化解的一干二净,花花的心中不由得对上官笙儿升起一股钦佩之情。 被打上“好人”标签的上官笙儿,自然清楚的知道花花对她的看法,她朝花花走进了两步,柔声笑着说道:“你随我来。” 花花便傻呼呼的跟着上官笙儿进入一处封闭的隔间。 “你见孟阁主所为何事?玉牌可否交与我一看?” 上官笙儿的声音轻柔而温和,眼神柔软而真挚,仿佛一股暖流抚摸着花花的心灵,让她不由自主的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戒备。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刻“钰”字的玉牌,将它交到了上官笙儿的手中。 “玄钰大哥哥和我阿姐都被困在了玲珑堂里,外面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导致他们无法出来,而且,有坏人想要大哥哥跟我阿姐的命,听大哥哥说,那里有一个什么血魔阵…………” 自打上官笙儿看清花花掏出的玉牌模样那刻,她的脑子就“嗡”的一声充满了空白,听不进花花说的一句话。 那可是鸽血玉! 千年难得一见的鸽血玉!一小块便千金难求,他居然还给他刻了字?! 鸽血玉并不是玉,而是一种妖。 其佩戴者,不但能够获得修炼加成,长期佩戴还有吸浊塑体的功能。更重要的是,它雌雄同体,一分为二,即已出现,便意味着绑定了两人。 通常,为道侣间佩戴。 上官笙儿温和的假面被彻底击碎,嫉妒一口一口啃咬着她的心脏,痛的她几近窒息。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鸽血玉,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是么。” “对,现在他们的处境极其危险,我们一定要快点赶去……”救人。 花花的语速变慢,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在她眸中,上官笙儿的身影也在不断模糊。 最终,话还未说完的花花便一头倒在桌子上晕了过去。 坐在原地的上官笙儿双目沉沉的看着面前晕厥的花花,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抛着手中的鸽血玉,附又紧紧攥在手心。 为什么? 为什么都是铜钱妖,他能获得你的宠爱,我却不能! 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我亲爱的阁主。 —————— 最开始,云宿并不想一味的做救世主,去拯救同样被抓来的妖怪同胞。 首先,他对这些妖物一无所知,万一放出来的,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大妖,到时候,被吃的就不仅仅是他了,整个南城恐怕都要跟着遭殃。 其次,他还没自信到能够拯救苍生的地步。说白了,他只是资质比较好,但年龄在那摆着,说到底他其实并没有厉害到哪里去。 可云宿带着忍冬在这诡异的空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却还是没找到破阵的方法时,无奈之下,他只好打起救妖的念头了。 云宿停住脚步询问道:“对了忍冬,你们灵猫一族,是不是能够分辨妖类的善恶来着。” 忍冬站定回复道:“是,也不是。严谨的说,我们能够分辨的只是一个妖的情绪外漏。” 云宿:“情绪?” 忍冬:“对。大部分妖心智单纯,只知修炼且一根脑筋。所以他们通常都有一个很稳定的心绪。我们通常将这一派化为,可深交派。”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一定是所谓的善妖,偷摸拐卖做坏事的大有妖在。所以,有时候好坏的界限,我觉得其实并没有那么清晰。” 云宿点了点头:“也是。不过,只有这一点就够了。” 他抬头看了眼黑云密布的夜空,说:“忍冬,时间不多了,不破阵我们是永远出不去的。” 云宿双目坚定,神色认真的看着忍冬说:“我需要你的灵猫特质。” 忍冬问:“我需要怎么做?” 云宿指了指面前的八座红房子道:“我们,去将困在里面的妖,救出来。” 说罢,两人一同朝前方红房子走去。 八座红房的外表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云宿最终选择以顺时针挨个排查。至于围在中间的那座祀堂,恍若地狱深渊般恐怖的气息让云宿止步。 如果不出他所料,那里估计就是煞神降临的地方。 “小心为上。” “好。” 二人在第一座红房子背后停下。忍冬灵力运转,手腕一翻,一抹纯净温和的灵猫之力倾巢而出,绕着红房旋转,而后忍冬闭眼仔细聆听。 片刻后,忍冬睁开眼,对云宿摇了摇头。 云宿挑了下眉,为了不耽误时间,他并没有再继续说什么,而是直接朝下一座红房走去。 忍冬再次施展灵猫妖力小心探查。这次,她眼神一亮,朝云宿点点头。 有戏! 云宿直接动用妖力,将四枚封魔钉齐齐震起,推开房门朝屋内走去。 进入房间后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容貌精致,美的雌雄莫辨的双胞胎少年。 见到云宿二人,丹一默默紧了紧怀中的丹二,面含警惕的看着他们冷声道:“你们是谁?” “哥……”丹二害怕的缩在丹一怀里,小声喏喏的喊道。 云宿直接向前一步对二人说道:“时间紧迫,长话短说。目前所知道的是,我们都是祭品且身处血煞阵中。现下你们有两个选择,第一,与我们合作,尝试逃生。第二,在这里等死。” 丹一静静地坐在那儿,呼吸深沉而均匀,片刻后抬头与云宿对视:“成功的概率大概多少。” 云宿闻言耸了耸肩:“五十。” “好。” 丹一将弟弟丹二扶起,抬眸道:“需要我们怎么帮你?” 第12章 第十二只小狐狸 上官笙儿吩咐贴身侍女春竹,将昏迷的花花安置在千月阁客房后,便疏散了其他侍卫,独自一人回到了闺房。 她神色平静的端坐在梳妆台前,用染了蔻丹的素手拿起面前的象牙梳篦,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有些枯燥的发尾。 夜色已深,屋内昏黄的烛光影影绰绰的洒在她的左脸上,显得更加惊艳动人。而另一侧脸庞则是隐在暗中,让人看不清切。 第14章 刻了“钰”字的鸽血玉牌,被随意的扔在一旁,连底下的白色流苏都乱成一团,显得好不可怜。 上官笙儿静静看着铜镜中面无表情的自己。 须臾,她将视线移向丢在一旁的玉牌。 漫不经心的将其拿起后,上官笙儿的桃花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她用温热的指腹细细研磨着玉牌表面,随即掌心逐渐用力。 “叩叩。” 就当上官笙儿准备将玉牌就这么毁掉时,门外一声清脆而短促的敲门声突兀的响起,将她从翻涌的情绪中拉回。 她下意识的将玉牌藏在袖中,整理好表情后淡淡的说了声:“进。” “小姐,您睡了吗?”春竹趴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小声询问道。 “何事。” 今晚的小姐好...好冷....春竹在心里腹诽道。 她喏喏的说:“小姐,玄钰公子之前托我给您带封信,我...一时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您...”现在要看吗? 春竹话还没说完,便被上官笙儿一口打断:“烧了。” “啊?”春竹惊讶的回复。 上官笙儿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似得,在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连忙找补:“哦我说,拿来吧。” 听到准许后,春竹快步走向镜前端坐的上官笙儿,小心翼翼的将信放在桌子上:“小姐,天色不早了,您早些休息。” 小姐心情不好吗,突然变得好奇怪,都不像平时的她了... 春竹将信放下后便静声离开了。 一时之间,屋内重新变的死寂。 上官笙儿长时间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变的冰冷。听到关门声后,她微凉的指尖不由得抖了一抖。藏在袖中的流苏,也在此时无声划落掌心。 烫的她下意识紧了下手。 在反应过来做了什么后,玉牌已然被全部圈在手心。 上官笙儿垂眸,静静看着手中的“钰”字玉牌。半响后,才将它重新放回桌子上,拿起那包装精致且小巧的信封,展开,并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掠过,手写信上未读的字也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少。 上官笙儿手中的信越来越不稳,视线中的黑色字体像是全部都在逃跑、呐喊。她的额头冒出冷汗,四肢百骸都似颤抖。 此刻,如此轻薄的一张纸,却仿若千斤重石,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啪嗒。” 泪水划过脸庞,无意打湿信件。 读完后,上官笙儿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心脏骤缩,难受的快要不能呼吸。在反应过来时,已然泪流满面。 她猛地站起身,伸手一把抓住了玉牌,像溺水者握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抱在怀里,跌跌撞撞的朝门外跑去。 我亲手伤害了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 对不起,阿钰。 ———————— 在云宿成功说服丹一丹二之后,四人小队便紧接着朝下一座房屋走去。 却不曾想接连两个碰壁,这让忍冬不由得有些失落。 救出来的妖越少,就意味着他们的胜算越小。 意识到忍冬情绪不对后,云宿拍了拍她的肩,对她点了点头,率先朝下一个走去。 得到云宿无声安慰的忍冬,呼了口浊气,紧紧的攥了下拳头给自己打气后便紧跟着他们的步伐朝下走去。 忍冬按部就班的用灵猫之力查探屋内情况。 好在这座红屋里面的妖怪怨气不算很重,能够作为盟友同行。 帮手的再次添加缓解了忍冬的紧张情绪,让她暂时松了口气。 就这样,云宿带领众人依次救出并蒂莲丹一丹二,蛇妖素三娘,以及蝶妖白羽后人数便不再增加。 “好了,人已经齐了。”云宿面向众人淡淡的说道。 把面前五人各自的反应全部收入眼帘后,云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仍有很多困惑,彼此之间还不够信任,达不到推心置腹的程度。但我想说的是,不论怎样,我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从这里出去。” 丹二从哥哥丹一的怀中探头率先问道:“这么说来,你有解决的办法了?” 云宿说:“嗯。” 素三娘问:“什么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云宿却总觉得素三娘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在那里呢… 云宿止住转动的思绪回答道:“第一,以阵破阵;第二,寻找针眼破阵;第三,暴力破阵。” 蝶妖白羽面色凝重的问:“破阵?我们现在是在阵法当中?” 云宿点了点头:“不错。目前我所知道的是,我们陷入了名为八魔血煞阵的阵法之中。显然易见,我们便是那八魔,是献祭品。灵猫忍冬将这八魔中怨念较浅者救出,也就是在座各位,以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共同破阵。” 他话锋一转道:“不过,第一个方法可能不大行。此阵来历不明,又极其阴邪,寻常阵法定然无用,与此阵相生相克的阵法我们又一无所知,所以,我建议先用方法三。” 丹二直接想也不想的向前一步抱胸疑问道:“为何不找阵眼破阵,这个明明才是听起来最靠谱的那个。” 丹一将丹二拉回,清冽的声音带着三分警告:“丹二,不得无礼。” “无妨。丹二公子问的问题,恐怖也是大家心中所想。” 云宿伸手示意众人朝八座红房中心位置观看。 “如果不出我所料,那儿,就是阵眼所在。” 见大家都若有所思的看着不远处的中心祀堂后,他接着说道:“实不相瞒,在救出大家之前,我与忍冬已经对这地方先行探索过了。中间那座的祀堂,我的建议是,不到万不得已,别碰。” 众人顿时也明白了云宿的言下之意。 做好规划和最坏的打算后,六人一同朝透明结界的边缘处走去。 ———————— “钰儿回来了吗?” “回阁主,并未。” 坐在案间的孟知青淡声询问。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微微蹙起眉心,抬头看向侍卫再次反问道:“还没回来?” 侍卫低头回复:“是的。” 孟知青眉头紧锁,眉眼间掠过一丝忧虑。 正当他准备起身亲自寻找玄钰下落时,房门被重重的一把推开。 “阁主!玄钰遇难,请求您的帮助!”上官笙儿扶着门不停的喘息,跑的太急而缺氧涨红的脸上布满了焦虑。 “什么?!” 凉意瞬间爬上心头,孟知青快步走向上官笙儿的面前握着她的肩膀问:“玄钰怎么了?” 上官笙儿将玉牌从怀里拿出后递给孟知青,并努力咽下充满着紧张、担忧以及恐惧情绪的喘息。 “这是玄钰的玉牌。他在玲珑堂,被困在阵中了。” 在看到玉牌的那一刻,孟知青压在心底那跟紧绷的弦在顷刻间断掉,他一语不发的绕过上官笙儿朝着玲珑堂的方向离开。 隐在暗处的侍卫在听到玄钰遇害的消息后,也齐齐朝着玲珑堂出发。 霎时间,只留上官笙儿一人。 她浑身的力气,在向孟知青说出玄钰的下场后便被一瞬间抽空。 她靠在门上,一寸又一寸的滑倒在地。 上官笙儿此时眼神空洞,呆呆的坐在地上,全然不见之前清冷孤傲的模样。半晌后,她拿出怀中的手写信,蜷缩着身子,像做错事的孩童般哭泣。 ———————— 而另一边的云宿与忍冬等人,尝试多次仍旧无法打破这怪异的结界。 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在祀堂内逐渐成型,它的轮廓诡异而扭曲,似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怪物,让人忍不住恐惧的惊叫颤抖。 命运的指针高速旋转,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指引之手,引导着他们踏上前往中心祀堂的道路。 修为最低的丹二因妖力消耗过多,此时已然面色惨白,嘴唇干裂,大滴大滴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心落下。 丹一看出了丹二已是强弩之末,紧抿薄唇咬牙说道:“再继续这样下去,还没等献祭我们就会先因法力耗尽而死。我弟弟快坚持不住了,其他人也只是时间问题。” 忍冬眼神中带着坚毅:“我还能坚持,让丹二下去休息会,我来顶他的。”花花还在等着她,她决不能先行倒下。 素三娘抿了抿嘴:“我也是。” 白羽嘴角溢出血迹,气息不稳的说:“我...我也还可以。” 此时此刻,云宿也不好受,法力的过度消耗让他的一呼一吸间都带了丝血腥味。 他转头,深深地看了眼临时组建的六人小组众人,像是要把他们的面容全部记在心中似得,下定决心道:“我们,去八魔血煞阵阵眼吧。”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第十三只小狐狸 祀堂上的红字封条无风而起,屋檐上悬挂的两只黄铃铛,在昏暗的夜色中散发着诡异的光晕,似猛兽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请而入的猎物们。 第15章 随着距离的缩短,猫科动物天生具有的警惕之心在此刻更是达到顶峰。 忍冬站在原地手脚冰凉,牙齿直打颤,紧张的看着云宿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刹那间,一道强烈的红色光芒携带着腥臭的雾气瞬间破晓而出将六人全部笼罩在内。 “噗通…噗通…” “什么声音!”丹二惊疑不定的大声喊道。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红雾打的一个措手不及,丹二语气中的恐惧,更是像溅入热油内的一滴水,猛的一下在心中炸开。 在开门的一瞬间,云宿便与人面蛇石像直直对视 “过来,过来。” “到这儿来。” 仿若从脑海深处传来的阴森女音冲击着云宿的灵魂深处,让他不由自主的听从女人的命令,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屋内人面蛇石像猩红的嘴角高高挂起,全身扑闪,随即化作一团妖异的光朝云宿额心飞去。 保持进门姿势在原地的云宿,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眼眸深处悄然游过一丝蛇影后又消失不见。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平静:“大家都进来吧。”而后率先走了进去。 只留其余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见云宿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忍冬朝丹一等人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到最后,只剩素三娘仍在门外徘徊。 她的眼神游离,不停地扫视着身边的环境。 不知怎的,自从来到这里,她就有些心神不安。 算了,不管了。 素三娘咽了口唾沫,转头也跟了上去。 腐朽的房门在素三娘进入后“嘭”的一声紧紧关闭。 众人还来不及对此做出反应便被面前的一幕深深震撼。 只见祀堂上空漂浮着大小不一的红白色椭圆卵泡,卵泡内是陷入昏迷的各种妖物,其四周萦绕着黑红的雾气,散发着一股恶臭,显得格外诡异。 而在祀堂下方的则是不知名生物产下的密密麻麻的白蛋,还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奇怪声响。 忍冬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些都是......" 丹一冷静的补充忍冬未道尽的话:“献祭品。” “你们看,这些妖,是不是都很可怜啊?”站在前面背对着他们的云宿幽幽的说道。 忍冬:“什么?” 白羽:“啊?” 丹一:“?” 正当忍冬等人因为云宿突如其来的话而摸不着头脑时,无人在意的角落,丹二已经被那阵奇怪的声响所吸引,一步步朝着蛋堆靠近。 在看清具体是什么后,丹二倒吸一口凉气,用颤颤巍巍的声音说道:“哥...它们,是不是快要孵化了...” “簌簌、簌簌。” “簌簌簌。” 一旁的云宿仍像入了魔似的自说自话,语气幽怨而阴冷:“我啊,就像它们一样,可谁又能.....”可怜可怜我呢。 还没等云宿说完,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叫声响起,打断云宿施法,吓得众人一个激灵。 丹二:“!!!蛇啊啊啊————”随即眼前一黑,无意识的向后栽倒过去。 丹一一个健步过去接住了被吓晕的某人:“丹二!” 其他人纷纷紧张的围上前去查看丹二的情况。 白羽本来正着急的看着昏迷的丹二呢,转头却发现云宿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顿时一阵恨铁不成钢道:“玄钰,丹二都晕倒了,你还傻站在那干嘛!” 云宿:“?” 云宿怒极反笑,眼底的蛇影越发明显。终于,他眸中那条红黑相间的小蛇,在成型后以一道常人看不见的速度冲向素三娘的心脏。失去控制的云宿同样昏倒在地。 忍冬大惊道:“玄钰!” 白羽吓得花容失色:“怎么又倒一个?!” 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簌簌、簌簌。” 怪异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像在用锋利的爪子挠什么东西似得,刺耳的令人难以忍受。 在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蛋壳,裂了。 一个,两个...紧接着所有的蛋壳在此时裂开,孵化了成百上千条蛇,密密麻麻的,恍若蛇窟。 忍冬早在蛋壳开始全部碎裂之前,就将离蛇窟最近,昏迷不醒的云宿拽了过来,这才得以让云宿不英年早逝,葬身蛇口。 她用力拍了拍云宿的脸,晃着云宿的肩膀大声喊道:“玄钰,快醒醒!” 被附身的素三娘,眉心发红,本就美艳绝伦的脸上在此刻更显妖异。 她神色倦懒,从红唇中吐出蛇信子舔了舔玉手,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的这群宝贝们,可是孤单了好久好久呢。” 即便是众人神经再大条,也能看出来素三娘不对劲了。 丹一冷冷的问道:“你是谁?” 素三娘怔了一下,“噗嗤”一声,哈哈大笑道:“我?我就是三娘啊……” 她话锋一转:“只不过,不是曾经那个愚昧无知的蠢货罢了。” “我历经千辛万苦,等了那么长时间,才等到如今这么个好时机,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尤其是你,玄钰!”素三娘言语中那浓稠的恨意令忍冬等人倍感心惊。 悠悠转醒的云宿,在意识刚回笼时便听到了这句话,他下意识的疑惑道:“谁叫我?这是哪儿?我怎么躺在地上?” 他向上扫视一圈,恰巧与被困在卵泡之中的乌白对视。 乌白:臭狐狸快救我!!! 被卵泡包裹住的乌白,用两只小黑爪不停的拍打着卵泡的透明外壳,黑色豆豆眼里充满了焦急。 乌白怎么在这儿?! 云宿心下一惊,火速站起身。在看到如此多的群蛇后猛然后退一步,不近不远刚好踩到昏迷的丹二手上,踩的丹二痛叫一声,硬生生将他给痛醒。 “人都齐了,你们,慢慢玩。”素三娘勾着红唇,哼着不知名小调,转身离去。 在素三娘离开的一瞬间,万蛇出动,齐齐朝六人攻去。 云宿:“!” 他下意识拇指并拢施展法力,将朝他飞扑而来的蛇妖并头斩杀。 在混乱间云宿与忍冬碰面,默契的两人当机立断背靠后背,一齐抵御群蛇的攻击。 “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怎么一点记忆也没有。”云宿一边施法一边问道。 “这里是中心祀堂,你在进入祀堂之后就开始不对劲,估计是被附身了。那东西离开你之后去了素三娘身体里。”忍冬显出猫爪,指尖汇力,顷刻间连斩数妖。 忍冬幽幽补充道:“而且,那东西自称素三娘,还说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云宿瞠目结舌道:“?我怎么她了,我什么都没干啊!” 云宿突然想起其他人来,转头朝旁边吆喝:“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情况还好吗!” “没事!能挺!”丹二大声回复道。 好在丹一自丹二醒来的第一刻起,就向他施了个障眼法,让所有蛇都幻化成树叶,不然,以丹二怕蛇的程度,恐怕会再次晕倒过去。 “好!”云宿回复完后对身后的忍冬诚切说:“上面透明卵泡里有我的朋友,我必须要去救它。” 忍冬听后点头嗯了一声。 就这样,两人小心谨慎的背靠背一步一步朝前方挪去。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生,祀堂内所有蛇妖在顷刻之间炸碎,血雾弥漫,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将五人恶狠狠的吞吃入腹。 “这雾好像,有...毒..……”忍冬挣扎着说完后,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被困在上空的乌白,眼睁睁的看着陷入昏迷的云宿等人被大片的血雾包围,血雾又变成一粒粒血珠裹在他们的四肢。 不一会就变成了五个浮在空中的巨型红色卵泡。 看着飘在自己隔壁的云宿,乌白露出一丝苦笑。 完蛋,他们死定了。 —————— “啪。” 干脆利落的掌声,让云宿迷蒙的意识瞬间清醒。 “喂!你摸我头干什么!”花花紧缩眉头,满脸厌恶的看着云宿,伸手用力拍向云宿放在她头上的手。 云宿痛的将手缩回,低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花花,下意识向前一步解释道:“我...” “干嘛?!”花花惊恐的连连后退,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花花———桂花圆子买好了,你去哪啦?” “阿姐我来了!”花花听到姐姐忍冬的呼唤声,连忙朝她跑去。 留在原地的云宿,仍旧呆呆的看着花花离开的背影。 站在不远处的忍冬看到花花跑回来后,她微微勾起嘴角,俯下身,亲昵地拢了拢花花的额前碎发,温柔的说道:“跑去哪玩了,小调皮。” 花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有啦。” 忍冬晃了晃手上拎着的桂花小圆子,笑着说:“喏,你最喜欢的,我给你买来了。” 第16章 她站起身,一边絮絮叨叨的,一边牵着花花的小手向前走:“花花你不知道这桂花小圆子有多火热,你阿姐我可幸运了,这是最后一份哦。” “哇!阿姐好厉害呀!” “哈哈哈回家想吃什么?” “想吃松鼠桂鱼!” “好~阿姐给你做。” 迎着夕阳的余晖,两人大手牵小手的漫步回家,一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 将到转弯处时,鬼使神差之下,花花回头看了眼仍然站在原地的少年。 不知怎的,她突然对刚才做的事情有些后悔。 她不应该那么凶的。 毕竟。 他看起来很难过。 作者有话说: ---------------------- 小剧场一: 素三娘:有人能在意一下我吗?我准备开大了喂。?我说我要开大了! 忍冬:玄钰!快——醒——来——啊—— 丹一:在下在照顾在下胆小的弟弟(抱拳) 白羽(摸不着头脑):哈? 丹二(悠悠转醒):唔……哥!!有——哎?好多树叶哦~ 永远慢一拍的云宿: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素三娘:?感觉被狠狠无视了谁懂啊 —— 小剧场二: 素三娘低头认真数着蛇蛋:这个是小宝一号,这个是小宝二号,这个是三号,这是四号五号………… 过了会,她眉眼如画,言笑晏晏的抬头看着你:它们都是小宝,而你是我的大宝宝呀! 某困:怎么样嘟者贝贝们,作者菌够不够义气,把千月鼎鼎有名的大美女给你们拐过来了哇咔咔(小人得志.jpg) 第14章 第十四只小狐狸 云宿独自一人站在繁华的街头。 他细密纤长的睫羽微垂,眉间流露出几分落寞。 半晌后,云宿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朝千月阁走去。 千月阁如往常般热闹非凡。在夏日灯欢节的加持下,更是摩肩接踵,人潮涌动,喧哗声此起彼伏,到处充满着欢快与喜悦。 呆呆木着脸的云宿,在此时反倒有些格格不入。 云宿埋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慌乱之中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撞得他一个踉跄。 待稳住身子后,云宿刚好看到拿着大包小包的春竹。他走上前去拍了下春竹的后背问道:“春竹,笙儿呢?” “嗯?”春竹疑惑转头,看清是谁后对云宿说道:“是玄公子呀。哦,我家小姐跟阁主去赏灯了。” 云宿蹙眉再次问了句:“笙儿和,孟阁主?” 春竹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对呀,玄公子找我家小姐是有什么急事吗?” “没...没事。” 说罢,云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春竹一脸不知所措。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她什么也没说呀。 算了算了,还是去小姐的闺房布置花灯好了。 春竹摇了摇头,转身朝隔院走去。 —————— 圆月当空,夜色如画。云海中那莹莹月光洒下的清辉,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泛起一片涟漪,显得好不惬意。 枫华湖旁的一处小亭子里。 上官笙儿身穿淡紫色浣花锦衣,外披一层白色轻纱,微风拂过,仙气飘飘。略施粉黛的脸上,一抹精致小巧的花钿中和了她眉宇间的清冷,更显女儿家的娇俏。 她微微一笑,拿起酒壶,为坐在对面的孟知青斟酒:“阁主,请。” 孟知青拿起酒杯,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说:“今日突然邀我到此,所为何事?” 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淡然,让人猜不透他心中一丝想法。 上官笙儿闻言停顿了一下,状似无意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说:“笙儿只是觉得,平日里阁主素为繁忙。如今,南城又恰逢一年一度的夏日灯会,这才想着邀您到这儿小聚片刻,月下饮酒,舒缓身心。” “嗯。”孟知青淡淡的应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转头静静眺望着对岸湖水中的花灯。 孟知青骨相优越,五官轮廓分明,纤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睛,透着一股不容被亵渎的矜贵感。 上官笙儿顺着他的视线也望了过去,并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孟知青的侧颜。 瞧着瞧着,便不由自主的入了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温凉的夜风悄然划过心房,诉说着无尽的柔软。 察觉到目光的孟知青回过头来,却撞入一双盛满月夜、湖水、波光与他的眼眸中。 上官笙儿心脏猛的颤了颤,下意识低头躲开孟知青的眼神,用手慌乱的整理起鬓角散落的碎发。 孟知青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在心中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片刻后,他站起身说道:“时候不早了,夜间天凉,早点回去休息吧。” “阁主!”上官笙儿面色焦急的叫住了他。 孟知青并没有回头,只是沉默的背对着她。 上官笙儿心跳募地加快,她抿了下干涩的唇,用轻松的口吻对孟知青说道:“阁主,你……是不是猜到我要说什么了。” “抱歉。” 她的呼吸,在一瞬间窒住,指尖不断攥紧,眼底迅速氤氲着水汽。 上官笙儿听懂了孟知青的言外之意,却仍然坚定的向前一步,对孟知青说:“我喜欢你,阁主。” 她轻声喟叹:“我喜欢你三年了。” 藏在心中的秘密,在宣之于口的那一刻,便不再压抑沉重。此时的她,反倒松了口气。 上官笙儿看着孟知青的背影,释然一笑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知道,在您的心里,我和其它铜钱妖并无区别。我也知道,我今天的行为,对您来说有些冒犯。” 孟知青缓缓转过身来,低头静静的看着她。 上官笙儿鼓起勇气与他对视道:“没关系的,其实我也想过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罢了。现在这样大方的说出来,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可是……”上官笙儿眼眶微微泛红,伸手虚虚的拽住孟知青身侧的袖口,哀求的问道:“阁主,您能,给笙儿一个机会吗……” 被繁花丛挡住的两人,远远的望去,好似一对儿依偎在一起的眷侣。 此时,躲在暗处的云宿,在听到笙儿对阁主表白后直接原地僵住。 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周遭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在此刻没了声音。 云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闷闷地疼痛传来,疼的他近乎喘不过气来。 笙儿,笙儿喜欢的…… 原来是阁主…… 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凌迟般的逼迫自己,朝远处二人握在一起的手看去。 笙儿和阁主。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云宿闭了闭眼,喉咙滚了滚,眼角悄然落下一滴泪后,转身沉默的离开了。 在它人看不到的地方,云宿侧颈的绿色双生花,其中一朵忽闪忽闪的,颜色微不可察的淡了淡。 —————— 少年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心中充满着孤单与落寞。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这颗葱葱郁郁的柳树底下。 云宿抬头看着顶上较粗的柳枝,灵力运转,轻轻一飘便飞了上去。 这座小天地像是被世间抛弃了似的,即便是在热闹的花灯节,这里也安静的很。 月朗星稀,夜间温凉的风,轻柔的拂过云宿的脸庞,令他难过的心情有所好转。 云宿抬头,静静的望着漆黑的夜空。 恍然间,他总感觉身边好似少了些什么,就好像……就好像不应该这么安静的。 奇怪的是,云宿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一念之间,云宿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坚毅,他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后,转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朝上官笙儿的宅院走去。 他总归需要一个结果的。 到达后,云宿轻手推开笙儿的房门,朝靠窗的梳妆镜台走去。 在向前走这三十秒内,他的思绪不断的翻涌,回想着,他与笙儿的曾经。 虽然,平日里的她,表情总是淡淡的,如冰山上的雪莲般洁白孤傲,给人一种温柔的决绝感,让人难以接近。 但其实他知道,无论表面如何冷静无情,笙儿的内心是极为温暖且柔软的。 她会为窗前被夜雨摧残的花朵而蹙眉,会因看见被欺辱的人类小孩而停步。 在云宿的心里,笙儿是位极好极好的女子。他也一直都知道,笙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但他并不想为之放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向喜欢的人表达心目中的爱意,并没有什么丢人的。 在追求爱的道路上向前迈出的第一步,而这时,成功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成就了勇敢的自己。 云宿静静坐在梳妆镜台前,小心翼翼的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那封手写信。 第17章 他忍不住微微蹙眉:不在这里吗? 云宿依稀记得,他担心笙儿注意不到,特意将信放在她平常梳妆打扮的地方,好让她能够一眼看到。 突然,因为他的频繁活动,让凳子底下传来“呲”的一声。 云宿弯下身,低头朝声响那里看去。 他小心的从凳角拽出一小块儿仍带着些许灰烬的信纸。 不难看出,纸张生前被人用力折叠,连纸角都没放过,显得脏兮兮,皱皱巴巴的。 云宿用手抚摸着的凹凸不平的燃截面,将它翻转后,却看到了来自那封手写信上的三个字。 玄钰留。 此时此刻的他,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抽干。 头痛愈演愈烈,云宿忽然什么都不想在思考了。他闭上眼睛,自嘲的笑了笑。 在云宿闭眼的一刹那,脖颈上的双生花无声的凋落一朵,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命运的指针在不停的旋转,仿佛陷入时间的漩涡,一切的悲伤与痛苦被一双大手拉长后剪断,充斥着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幻境中。 此时的云宿仿佛站在云雾当中,大脑反应逐渐迟钝,只觉身心异常的疲倦,让他忍不住想立马沉沉睡去。 时间在此刻被无限拉长。 待云宿清醒之时,却对上了一张面无表情的俊颜。 孟知青低头淡漠的看着襁褓中的婴儿,不冷不热的对老管家问道:“他就是新的铜钱妖?” “是的,阁主。” 躺在床上的小云宿咿咿呀呀的笑着,满脸依赖的朝孟知青伸出手去,却被孟知青直直躲开了。 孟知青紧蹙着眉,原本儒雅温和的脸在看到小云宿伸手后,却摆着明晃晃的厌恶。 他有些嫌弃的拍了拍被小云宿碰过的袖口,薄唇轻启:“他,以后就叫三十三号。”随即冷漠的转身离开了。 看出阁主对此子不喜的侍从们,也紧跟着离开。 一时之间,房间空荡荡的,只留小云宿一人。 孤独而死寂的环境,人们的无情厌恶,都让小云宿心中充满了不安与难过。他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像小狗似的不停啜泣着。 不是的。他想。 我叫玄钰,不叫三十三号。 云宿哭的急促,小脸涨红,呜呜咽咽的。 呜呜呜我……我不是三十三号。 我是…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说: ---------------------- 玄钰告白信 君安: 月华似水,洒落笔端。 自与君相识,君之影便常入吾心。 君之笑颜,似春日之花绽自吾心。 君之言语,若涓涓细流润于吾身。 虽未敢明示于君,然心早已许君久矣。 闻君心有所系,吾虽怅然,却亦释然。 君于吾心者,乃世间至真善也,当得至善者。 君之选,吾必尊重。无论君心归何处,吾愿化作君之后盾,默默终生守护。 愿君莫萦怀吾之言语,但得此生相伴君侧,共赏春花秋月,共度人间繁华,足矣。 月已西斜,言多则赘。 愿君此生平安喜乐,无忧无惧。 玄钰留 某困:笔力不够,有点写不出在心中演示的爱恨情仇,文盲作者菌求轻点喷orz! 第一个小故事虽然主要围绕着爱情进行,但其实作者菌想说,小宝,爱情并不是一个人的全部。而且,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什么样的关系,只有让宝宝自己觉得开心,快乐的,才是美好的,值得去发展的。而且,有的时候结果其实没有那么重要,踏踏实实做自己最好! 第15章 第十五只小狐狸 “我是谁...我是谁...” 困在巨型红色卵泡中的云宿,双眸紧闭,面色苍白,口中不断喃喃道。 “云宿!云宿!狐狸你快醒醒啊!”隔壁乌白焦急地大喊,声音却尽数被吞没在这卵泡当中。 不管了! 它必须要做点什么,再这样下去,这狐狸怕是要直接走火入魔了! 乌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提了提小肚腩,直冲冲的朝卵泡撞去。 呼嘿!呀哈!! 乌白使出浑身解数,用两只线条小爪不停扒拉着,企图将这红白色屏障直接给撕开。 结果当然是……不出意料的失败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乌白因此在原地急得团团转时,却突然发现,它跟云宿的距离好像近了那么,一丢丢? 乌白黑色豆豆眼一亮,顿时加大马力,狗刨似得朝云宿所在的卵泡爬去。 最后,经过乌白不懈的努力,它终于爬到了距离云宿不过十几厘米的地方。 此时的云宿已然面堂发黑,隐有腐败枯朽之色,口中却仍然念念有词。这死人样子吓的乌白一激灵,一个没控制住力度,直直的就朝昏迷不醒的云宿撞去。 却不曾想,当两个红色卵泡相遇时,原本看似柔软实则坚硬无比,犹如铜墙铁壁般的卵泡,在顷刻间瓦解,并开始悄无声息的融合在一起。 乌白:!!!天不亡我。 在两个泡泡彻底融合,发出“啵”的一声时,乌白立马来到云宿的面前。 昏迷的云宿,如同魔怔般的一直重复一句话:“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乌白眼疾手快,“啪”的一声捂住云宿喋喋不休的嘴,对着他的耳朵大声吼道:“云宿!你是云宿!快醒来!” “你是——” “云宿——” “快醒来———” 而此时,陷入幻境中的小云宿,再听到从远处隐隐传来的呼唤声后,逐渐停止了哭泣。 他眨了眨湿润的大眼睛,呆萌而充满好奇的盯着四周。 正当小云宿尽力理解远方呼唤声所传达的信息时,原本空荡荡的厢房,在眨眼之间,突如其来的多了许多人围绕在他的身边。 如果此时的云宿尚且清醒的话,就能发现,他们所有人的面孔都异常熟悉。 千月阁阁主孟知青,层主上官笙儿,婢女春竹,小乞丐花花,姐姐忍冬,双胞胎丹一丹二,蛇妖素三娘及蝶妖白羽…… 他们全都面无表情的围在小云宿的身边。 像是察觉到小云宿在努力挣脱这个幻境似的,他们一个个又突然变了脸色,或厌恶,或嘲讽,或蔑视,或狠毒的死死盯着小云宿。 “你不配以铜钱妖的身份活在这个世上。” “你居然认为我会喜欢你这种蠢货?呵,别做梦了。” “玄钰,你就是个害人精,你怎么不快点去死!” “在我看来,你即无知又愚蠢,还妄想以领导者的身份拯救我,谁给你的胆子?” “就是就是,真是搞笑,一只破野鸡还想着要做凤凰呢哈哈哈哈哈。” 一声声贬低与侮辱的话语像刀子似的砸在小云宿心上,黑暗压抑的气氛让他窒息到喘不过气来。 在它人看不见的角落,小云宿侧颈的最后一朵绿色境花,悄然淡了淡。 就当小云宿即将迷失自我,陷入永夜之时,那道明亮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 像是划破黑夜的一道曙光,又像是迷雾中的灯塔。那布满担忧焦虑的声音冲破重重阻碍,抵达小云宿的耳边:“你——叫云宿———是世间唯一只九尾狐妖!你有个迫切需要拯救的人——叫尉迟纣!” 我是。 九尾狐妖云宿。 霎时间,光芒万丈,邪祟退散。伴随着一抹莹白色光亮升起,被困于祀堂卵泡中的九尾狐,在醒来的那一刻,直接将卵泡暴力震碎,以一个干净利落的动作从空中跳了下来。 在漫天红色结晶碎片之中,乌白激动的扑向云宿,用力哀嚎道:“狐狸你终于醒了呜呜呜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凶险哇我俩差点死在这里......” 云宿叹了一口气,用温热的掌心抚摸着它粑粑尖似的脑袋安抚道:“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说实在的,也是难为这小梦妖了。 一开始云宿只是抱着资源可利用的想法来找的乌白,可谁知一路上遇见这么多事。他差点遭遇人生第一个滑铁卢,带着这小梦妖一起殉情了。 想到这里,云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对了乌白,你还记得,你是如何进入这欲望之墟的吗?” 听到谈论正经事后,乌白立马止住了哭声,泪眼汪汪的飘在空中疑问道:“什么欲望之墟?” 云宿蹙眉与它对视:“你,不知道这是哪里?” 乌白挠了挠头:“不知道啊,我意识清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云宿追问:“你在进入幻境之前,最后遇见的是谁?” “最后遇见的...我想想...哦!有一个长得好看的蛇妖!不过叫什么来着。?” 云宿语气凉凉的补充乌白未说完的话:“素三娘。” 第18章 乌白双手一拍:“对对对,就是她!” 像是讨厌了许久的人有朝一日终于被亲友发现后的爽感,乌白小妖得志的继续说着素三娘的坏话:“哎我给你说,那女人恐怖的很。你是不知道,本大爷我差点被她给吃了......” 按照小梦妖这么一说,那思路就很清晰了。 他这具九尾狐身体的修为定然是比那铜钱树妖要高的,因此,按照欲望之墟幻境的机制来说,千月阁阁主才是境主。 所以云宿他本人才会以铜钱妖玄钰的身份进入幻境。 欲望之墟这个境,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出现在误打误撞进入幻境的乌白身上。 为什么它能够同样进入只有两人限制的境中? 而且,即便它人察觉不到,但并不能否认乌白在幻境中的存在。 还有,这祀堂中的人面蛇石像,与素三娘又是什么关系,她临走之前,为何又说出那样的话。 名为真相的那条命运之线,像远在雪山之巅,又似近在眼前。 幻境与现实的记忆冗杂不堪,一条又一条琐碎的线索,破除境中境的后遗症,无一不让云宿感到头痛欲裂。 “唔……” 云宿闷哼一声,不受控制的痛倒在地。 吓得乌白一个趔趄,连忙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吐槽,将云宿用力搀扶起来,惊魂未定的问道:“狐狸你,你怎么了?” 乌白像是突然想起来卵泡中还存在其他人似的,用另一只手指了指空中的大红泡泡:“对了,这些人该怎么办?我们要救他们吗?” 云宿怔了怔,瞬间明白了过来。 他顺着乌白的力气站起来了,面不改色的说道:“不用。” “这个幻境快要崩塌了。” 随即转头看向乌白,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的平静:“我知道了,乌白。” 乌白:“啥?” 云宿又转头看向困在卵泡中的众人,眸底划过一丝复杂,淡声道:“问题不仅仅出现在你身上。境中最大的变量,是千月的层主,素三娘。”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她的目标,是孟玄二人。” —————— 玲珑堂一楼。 以千月阁阁主孟知青为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接闯了进去。 眼看来者不善,一楼侍卫连忙朝后院跑去。原本热闹的场面也在不速之客的到来而变得死寂。 观赏杂技的男女老少一看这场面,全都成群结伴的离开了,生怕战斗波及到了自己。 一时之间,整个玲珑堂只剩千月阁同杂技班等人。 “谁啊?!是哪个不长眼的毛头小子敢来我玲珑堂闹事!” 二楼王管事,一边骂骂咧咧的叫唤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提着他那发福的大肚子缓步下楼。 在看清千月阁阁主孟知青的脸时,王管事脑中炸出一道惊雷,眼睛惊恐的瞪大。 他本就不硬挺的腿立马发软,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并像个肿胀的气球似的顺着楼梯滚了下来,摔的鼻青脸肿的。 “哎呦,痛死我了。”王管事装模作样的躺在地上叫唤,发现无人在意后又尴尬的站了起来。 他用袖子抹了下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谄媚的对孟知青抱拳道:“原来,原来是孟阁主啊,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不知孟阁主今日突然造访,所为何事啊哈哈刚才出言不逊,冒犯了孟阁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以后……” 孟知青面如冰霜的打断了王管事的话:“把玄钰交出来。” 一头雾水的王管事:“什么?” 正当千月阁等人打算软的不行来硬的时,二楼正中央的红色幕布像着了邪似的朝孟知青飞了过来,被身旁的侍卫一剑劈开。 “哈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玲珑堂突然间狂风大作,血光冲天,一阵刺耳且诡异的笑声响起,像毒针似的扎进了众人的脑海中。 修为较低的侍卫们嘴角印出丝丝血迹,王管事更是直接七窍流血,昏倒过去。 孟知青死死盯着面前凭空出现的红衣女人,冷声道:“你是何人。” 一袭红衣的素三娘,此时更显妖异。她猩红的唇高高挑起,用长长的蛇信子,漫不经心的舔了舔她长长的蔻丹,答非所问道:“我知道玄钰在哪儿,你想去吗?” 眼见孟知青没有任何反应,素三娘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疯疯癫癫的喃喃道:“你啊,就是太贪心。” “将死之人,大费周章的试图拯救本就蠢不堪言,何况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她的表情变得扭曲而狰狞,死死的盯着孟知青,眼神中充满了恨意:“而这一切,为什么要让我来承受!” “所以,玄钰该死!你更该死!” “你们,全部一起下地狱去吧!” 第16章 第十六只小狐狸 “黑化?这是啥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素三娘准备大开杀戒了。” “千月阁阁主,危。” 随着云宿记忆的恢复,原本诡异可怖的祀堂顿时失去了生机,重新变的破旧不堪。 而浮在空中的红色卵泡群,也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这片天地。 幻境崩塌,屏障不攻而破,云宿直接绕开玲珑堂前门朝千月阁的方向走去,乌白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云宿左右。 等等。 云宿脚步一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对一旁的乌白问道:“对了乌白,你还记得,你是从哪儿顺着千月找到我的?” 乌白不解的问:“啊?” 云宿:“我的意思是说,在这个幻境中,你的着陆点在哪里。我怀疑,那就是出界口。” 乌白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装模作样的凝眉望着远方出神,半晌后,它将手一摊,耸了耸肩微笑道:“这我如何知道,都过去那么久了。” 见状云宿只能扶额,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小梦妖有时候真像他二大爷那部老年机——失灵时不灵。 —————— 前天,尉迟纣的幻境内。 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冷宫的院墙很高,墙皮大片地剥落,却仍然掩盖不了墙上存留的暗红色血迹。飘扬的雪花落在冷宫那早已褪色斑驳的朱红色大门上,冲散了些许的阴森破旧感。 “怎么不吃啊。快吃啊。” 阴冷潮湿,光线昏暗的小屋里,一个披头散发,身着黑衣,乍一看恍若索命厉鬼似的孩童赤着脚站在椅子前。 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一张脏乱的矮床,一把晃晃悠悠的椅子,几个堆满灰尘和杂物的箱子。连窗户都是破破烂烂的,深冬寒风不断从缝隙中挤进来却还是驱散不了屋子里的霉味。 站在小孩面前的宫女双手抱胸,神色讥讽,满脸不屑的踢了踢他脚边的铁碗催促着。 那铁碗里漂着少许米粒跟烂叶子,透过窗外的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灰黄,若仔细嗅闻,还能闻到一股夹杂着馊水的酸臭味。 “你可得想好了,今天这顿不吃,以后...可就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吃上了。” 宫女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轻蔑的弧度,细长的眼眸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就当她以为,对方会如她所愿像狗似的趴在地上吃馊饭时,黑衣小孩却沉默不语的转身,朝着床边走去。 宫女怒极反笑,一脚踢翻了铁碗,面部狰狞扭曲的咬牙说道:“好!很好!算你有种。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小杂种到底能坚持几天。” 说罢,她恨恨的转身准备离去。 铁碗受力而飞,碗中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凹凸不平的脏碗落在地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空气在此时骤然凝固。那声响在阴暗死寂的环境里被放大了数倍,显得尤为刺耳。在它停止转动的那一刻,更像是来自死亡的警钟。 正当带着满腔怒火的宫女,迈过破烂的门槛想要离开时,变故突生——一道坚韧而透明的丝线直直立起,让没刹住脚步的宫女身体猛然前倾。 慌乱之中,她试图稳住身子朝右后方踩去,却不曾想直接用力一脚踩到了藏在破布下尖锐的门钉上。 “啊———” 宫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与此同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在她耳边响起。 “咚——” 宫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并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倒地不起。她眼里的色彩开始变的模糊不清,耳边不断传来嗡嗡的声响。 在陷入昏迷之前,宫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看清站在她身后的人是谁,却在看到那片黑色的衣角后便晕倒过去。殷红的血液从她脑后晕染开来,宛若一朵绽放的血花,美丽而诡异。 尉迟纣站在原地,神情冷漠的随手扔掉了手中仍在滴血的木棍。 他赤脚踩在血泊中,满脸阴郁的蹲在宫女的面前,意味不明的死死盯着她,全然不在意垂下的衣袍因此沾染了污血。 第19章 半晌后,他默不作声的站起身,像拖死狗似的将宫女朝着井边拖去。 雪势渐渐变大了。 大雪簌簌地下着,整个天地间似是被一张白色幕布所笼罩,空洞而又死寂。 一袭黑衣的尉迟纣在这银白色的世界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将手边的宫女拖拽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尉迟纣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怪物。 他好像,没有感情。 身边的人即使向他展示所谓的喜怒哀乐,他也不会哭不会笑,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神情或喜悦或激动或悲伤的人们。 当母妃还在时,他们会谄媚的说:九皇子殿下气如幽竹,年纪虽小但内敛坚定,举手投足间尽显皇族风范,实在是令人佩服。 可当母妃病逝,被冠以妖妃之称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虚假的称赞都化作恶意的诟病。 怪胎、异类、孽种、杂碎… 一个又一个肮脏丑陋的名词尽数往他身上砸。 最开始,尉迟纣尝试不去理会这些人突如其来的恶意。却没曾想,他的沉默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欺凌与辱骂。 所以,他努力的观察着别人的表情,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的练习着笑容,试图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 “他……他在干嘛?” “噗,他不会是在变相讨好我们吧?” “哈哈哈哈蠢货,笑的比哭还难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丑的像个猪头。”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此好转。 皇子们依旧对他冷嘲热讽,拳打脚踢。宫人们虽然不敢直接对他动手,却经常在他的吃食中动一些手脚。就比如,刚刚那个想逼着他吃馊饭的宫女。 最终,他被以三皇子为首的小团体诬陷,令盛怒的父皇打入了冷宫。 坦白的说,在别人欺辱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感受。只不过被打以后会流血,会痛;伤口痊愈后结痂,会痒。因此,他不断的伪装自己来减少被打的概率。 他会适当的发出一些惨叫,会在合适的时机蜷缩着抱头假哭。 每当这个时候,他埋在怀中的耳朵便能听到那皇子感到无趣的吁声:“切。没意思。还是硬骨头好玩啊——” 然后,他们通常会用脚踩在他的头上使劲研磨两下,并用讥笑的声音骂道:“小杂种。乖乖听话,不然,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尽兴以后,一行人就会浩浩荡荡的离去。等到不顺心时,便又会来找他。 尉迟纣也知道,跟其他小孩相比,他实在是太怪了。 他有时候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人。 在尉迟纣的印象里,他好像并不怎么需要进食。要不然,那些总是给他使小绊子的宫人们早令他饿死了。 在他还小时,母妃常常给他吃一种独特的黑色花蜜。自从母妃病逝后便再也吃不到了,可他仍旧逐渐成长着。人类的食物,在他口中却味如嚼蜡。而且,他还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力气,他能够轻松的将一个成年人抬起。 这也是为什么这宫女此时被他拖着走的原因。 尉迟纣本来没想杀她的。 只不过,她属实聒噪了些。最近的他也不知怎么,总感觉心里异常烦闷,所以一个没注意,就将这宫女打晕了。 一个六岁小孩,是绝对没有一个成年人的力气大的。 所以,为以绝后患,她必须死。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尉迟纣面色平静的朝院子左侧的枯井走去。 这口枯井同样静静的伫立在院子的角落,井口附近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即便大雪纷飞,朝里面看,井中仍然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洞,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正当尉迟纣打算就这么将她丢进去时,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宫女悠悠转醒。 “咳……咳咳……” 宫女睁眼后看到尉迟纣的一瞬间,脸上就布满了深深的厌恶,仿佛他是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似的。 当她看清楚在哪儿后,宫女的呼吸一窒,双眸惊恐的瞪大,不可置信的哑声道:“你……你……” 尉迟纣眉目平静,微笑着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宫女紧紧咬着牙关,目眦尽裂,带着浓浓恨意依旧嘴硬道:“呸,你这个恶心的怪物,我要是死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尉迟纣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神如一潭死水似的看着她。 “你这个狗杂种,你娘是个当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等宫女的话说完,尉迟纣猛的伸出右手,如铁钳似的紧紧掐住对方的脖子并缓缓抬起,关节因用力泛白,力气大的仿佛要将其生生扭断。 “呃……” 宫女脸色涨红,眼球突出,充满了惊恐和痛苦,双手本能的朝尉迟纣的右手抓去,身体不断挣扎着。 尉迟纣掐着宫女的脖子移到枯井的正上空,用力“咔擦”一声,在确认对方没了呼吸后,手一松,将其丢了进去。 尉迟纣站在枯井旁边,睨看井底,无悲无喜的道:“她对我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 来了来了!! 看看上瘾,忘记写自己的小说了tvt 我家小孩儿攻终于出场了[撒花撒花] 第17章 第十七只小狐狸 在这片看似沉寂,实则汹涌的后宫之海,人命就像是海中微不足道的细小砂砾般。因此,小宫女的消失并没有为尉迟纣平淡的生活激起一丝水花。 日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是夜,尉迟纣如往常般躺在破旧床榻上。榻上仅有的一床薄被,抵挡不住夜的严寒。冷风呼啸,挤过窗缝凛冽着,他那小小的身躯,很快就被冻的麻木,恍若置身冰窟,令其难以入睡。 夜更深了,正当尉迟纣即将陷入沉睡时,从窗外传来的奇怪声响夺走了他积攒许久的睡意。 “咔咔…” 谨慎之下,尉迟纣并没有起身探查,他选择继续躺在床上装睡。 “吱呀——” 腐朽破旧的房门,即便被小心翼翼的推开,却还是难以不发出任何声响。 那人听到声响后停顿了一瞬,微不可察的深吸一口气,心下一横,将门彻底推开后又立马轻轻的将门关上。 简陋昏暗的小屋,在推门的一瞬间亮了一刹那,随即重新陷入黑暗之中。 借着门外那一刹皎洁的月光,尉迟纣看清了来人是个身形矮小,走路姿势较为怪异的男人。 夜深人静,他倒是要看看,对方鬼鬼祟祟来他这儿准备搞什么 为了不打草惊蛇,尉迟纣依旧双眸紧闭,面色平静,呼吸均匀的躺在那里。 吴管事不怀好意的那双细小狭长的眼在屋里搜查着,散发出一股阴邪的目光。他那浑浊泛黄的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半晌后,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又黑又黄的牙齿,两只干枯皴裂的枯手猥.琐的摩擦着,用粗哑的声音小声喊着:“殿下————殿下?您睡了吗———嘿嘿嘿。” 见躺在床上的尉迟纣没有任何反应,想了想后,吴管事放下心来,直接大咧咧的朝尉迟纣走去,边走边继续叫着:“殿下,您醒了吗?奴才有事找您。” 听到这话,尉迟纣才揉着眼睛,假装悠悠转醒的样子回道:“……嗯?你是何人?” 听到尉迟纣醒来,吴管事瞳孔放大,干裂的嘴角疯狂上扬,他用力压住内心的激动,要笑不笑的样子让本就丑陋的脸更显扭曲可怖。 他靠近尉迟纣的床边缓缓坐下,捏着一口公鸭嗓说:“小殿下,您醒啦?” “深夜叨扰,望小殿下恕罪。”临着窗外微弱月光的映照,他死死盯着尉迟纣的脸,不放过他任何表情继续问道:“奴才想问,殿下是否见到过宫女螺春?她似乎有几日不见了。” “我……我不知道……” 尉迟纣双眼不自觉的瞪大,眼中满是惊慌,嘴唇不安的抿着,吐出这句话后便抱着膝盖,低头向床榻里面缩去并不断的颤抖。 在吴管事看不见的角落,尉迟纣嘴角微微勾起,垂下的目光充满着阴翳与冰冷。 这可怜的一幕狠狠刺激到了吴管事,他双目猩红,神情激动,颇有些按耐不住的循循诱·导着:“真的嘛小殿下?可是奴才听说,螺春最后一个见的,可是您啊……” 那张恶心丑陋的老脸继续向前:“殿下,她是不是……” “被您给杀了啊——”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 藏于心中的谎言被拆穿的那一刻,便不再具有威胁力。躲在角落黑暗处的尉迟纣缓缓抬头,眼神冰冷如寒渊,像看死人似的盯着面前仍旧沉浸在幻想中的老太监。 “不过殿下,您不用因此感到害怕,我———能够帮您,嘿嘿嘿。这冷宫中所有的大事小事,都归奴才掌管,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嘿嘿。” 第20章 “奴才知道螺春对您做了什么事才让您怀恨在心,痛下杀手。不过,只要您答应我一件事情,我不但能够为殿下隐瞒宫女螺春的死因,还能够为殿下提供更好的条件。” 尉迟纣眸底划过一抹暗红,冷声问道:“什么事情?” 色欲熏心的吴管事全然没注意到尉迟纣言语中的冰冷,他双眼迷离,神色恍惚的道:“奴才……奴才钦慕殿下许久了。殿下纯洁而又完整,是这世界上最完美最娇嫩的人。每次见到殿下,我都移不开目光,忍不住浑身燥热,我——爱你啊殿下。” 说着说着,吴管事便带着一脸淫.笑向尉迟纣爬去:“嘿嘿殿下……殿下你摸.摸我……殿下……” 吴管事那宛若枯树的手刚碰到尉迟纣的衣角后便被暴起的他用匕首狠狠划破了眼睛。 “啊————我的眼睛!!!” 吴管事惨叫出声,眼睛传来一阵剧痛,视线被血色浸染模糊,他脸色涨红,带着满腔怒火一手捂着受伤的眼睛一手朝尉迟纣抓去:“你个小杂种!居然敢伤我,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尉迟纣灵活的躲过吴管事伸来的手,直接跳床而下,隐藏在暗处看着两眼抓瞎的吴管事。 “小杂种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 吴管事面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流,他努力睁开疼的抽搐的眼睛,满脸警惕的用那双略显无神的眼睛巡视四周。 视线里昏暗模糊又带着几分血色。 是他小瞧这狗杂种了。吴管事恨恨的想:今夜之事若是泄露出去,涉及皇室尊严,他一定会被处以死刑! 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这小杂种,必死! 说时迟那时快,吴管事将一旁的凳子拿起朝尉迟纣藏身的地方狠狠砸去,拿起破箱子上的硬器就向他冲去。 “给我————去死!!!” “噗嗤——” 心脏传来剧痛,吴管事愣愣的低头,看着插在胸口之上的匕首,表情惊愕而又呆滞。 在尉迟纣将匕首拔出后,吴管事缓缓倒地,那张老脸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生机,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宛若风中残烛。 “嗬……嗬……” 吴管事倒在血泊之中,意识变得模糊,眼神空洞,发青的嘴唇却仍旧不停喃喃着。尉迟纣好奇的侧耳凑近。 “怪物……你……不得好死……” 尉迟纣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眉毛却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 他缓缓将手中的匕首抬起,狠厉的朝吴管事心脏捅去。 一下……两下…… 数不清到底多少次后,尉迟纣颇有些无趣的将手中仍在滴血的刀放下,随意的坐在地上后,用手擦了擦眉间被溅到血花。 他喟叹一声,将手搭在膝盖上,转头看向窗外的月光。在月光的照耀下,尉迟纣本就精致苍白的小脸上此刻更显妖异。 空气中的寒风味,霉味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整个屋子一片狼藉,飞溅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恍若人间炼狱。 —————— 转眼间几天过去了。 令尉迟纣有些惊讶的是,老太监的死,好像也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不。 或许…… 宫女螺春以及老太监吴管事————说不定都是送给他的礼物。 这让尉迟纣不由得有些好奇,到底是谁送给他这么两个大礼。 尉迟纣按部就班的生存着,平安无事的从深冬度过初春。直到某天清晨,一只身黑尾红小鸟的出现,打破了他孤身一人的生活。 那是一个暴雨天。 初春时,寒冬的冰雪融化的不算完全。寒意料峭,暴雨淅沥,带着些许藏在树间的冰碴而下,狠狠地将柳树上仍在生长的幼鸟吹落在地。 小幼鸟蓬松柔软的羽毛被冰冷的雨水无情打湿,紧紧贴在它那瘦小的身躯上。本就稀疏的羽毛,此刻露出底下粉嫩的皮肤显得更为可怜。 它那小小的爪子用力的抓着地面,摇摇晃晃的试图站起身,却被急促的雨水打断。小鸟一直在微微颤抖着,它那圆圆的小眼睛再沾染了潮湿的雨水后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母鸟在上方焦急的飞着,时不时的啾啾两声,试图呼唤地上那只可怜的小鸟。 尉迟纣坐在门前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大自然无疑是残酷的。 母鸟无法在狂风暴雨中将幼鸟带回,这只幼鸟,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冻死。而作为人类的尉迟纣也并不能去帮忙。即便是他将幼鸟送回原来的巢穴中,沾染了他气味的幼鸟也会被母鸟所抛弃。 所以,这只小鸟最后的结局只会是死亡。 尉迟纣单手托腮,望着远方出神。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 罢了。 尉迟纣站起身,直接朝雨幕中走去。 冰冷的大雨打湿了尉迟纣的衣袍,那一刻,他仿佛同雨幕融为一体,变得难以分辨。 往阴暗处想,这只可怜的小鸟,说不定是被鸟巢里其它的鸟儿推出来的呢? 他走到小鸟的面前,蹲下身,挡住了大部分淋向小鸟的雨。 哎,这算是,同病相怜? 尉迟纣将小鸟小心捡起,转身向屋子里走去。 小鸟可比人乖巧单纯的多。 尉迟纣这样想。 天空更加阴沉起来,整片小天地都像似被笼罩在黑暗之下。雷声霹雳,震耳欲聋。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敲打着屋顶和窗户,嘈杂声切切。 将小鸟带回后,尉迟纣用干燥温暖的毯子围住了冻的瑟瑟发抖的小鸟。 他戳了戳眼神迷茫的小鸟,用平静但夹杂了一丝柔意的声音说:“黑身红尾。嗯……以后就叫你小黑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8章 第十八只小狐狸 “啾啾!啾!” 晨光初霁,小黑鸟姿态活泼的跳到尉迟纣的头上,用它那尖小的鸟喙不停敲打着尉迟纣的脑袋。 “走开。” 尉迟纣有些烦闷的伸手将头顶上的小黑鸟挥走,将头埋进了薄褥内,试图阻挡小黑鸟的‘进攻’。 谁知这小黑鸟聪明的很,被挡在被子外面的它,两只黑亮黑亮的小眼睛俏皮的眨了眨,趁着尉迟纣翻身之际,直戳戳的从一旁的裸露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怼在了尉迟纣昏昏欲睡的脸上。 “唔!” 被捂住口鼻,差点呼吸不上来的尉迟纣立马苏醒,怒气冲冲的起身坐了起来:“小黑!” 听到呼唤声的小黑,立即扑腾着两只黑色渐变色的小翅膀从被褥里飞了出来,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尉迟纣面前状似回答。 “啾!啾啾!” 尉迟纣扶着额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他有些后悔了。 天知道这只小鸟有多吵。 距离上次尉迟纣将这只小黑鸟救回,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光。 最开始,小黑仍对尉迟纣保持警惕,常常用惊异害怕的小眼神看着他,碰不得摸不得,一靠近就啾啾啾的尖叫。 结果,不知道是这小黑鸟心大还是什么,不到半天时间,它就接受良好的依偎在尉迟纣手心取暖。 这是尉迟纣第一次接近除了人以外的活物。 因此,即便尉迟纣本身还是个小孩,他也非常具有责任心的,如同亲爹似的照顾这只小黑鸟。 吴管事的消失,不久之后才逐渐在宫中泛起涟漪。充满着封建迷信的宫人们认为,是冷宫里的阴气盛久不衰,妖魔泛滥,这才导致这件事的发生。吴管事作恶多端宫人们也清楚,他们认为坏事做尽,容易啊,被鬼怪给吞吃入腹。 所以,尉迟纣本来困苦的生活反倒因此变得轻松了些。 起码那些宫人们因为害怕冷宫里的晦气,而不敢再对他的吃食下手,生怕被妖魔所缠上。 据尉迟纣观察,宫人们每次都战战兢兢的将食物放到冷宫门前,然后拔腿就跑,像是藏在冷宫里的洪水猛兽在背后追捕他们似的。 尉迟纣本身也不怎么需要进食,所以他将宫人们送来的饭菜,多数都给小黑鸟吃了。 尉迟纣一开始还认为这只小鸟脆弱的会因风寒死掉,却没曾想,小黑如同倔强的狗尾巴草似的一直顽强生长着。 幼时的它,无时无刻不黏在尉迟纣的身旁。 他睡觉,它扒拉他头发;他赏花,它啄烂花瓣;他发呆,它就像小侍卫似的静静立在他的肩上。 一旦遇到打雷下雨的恶劣天气,小黑就像见了猫的小耗子般害怕,啾啾啾的叫个不停,将自己死死埋在尉迟纣的怀里躲藏着,等到雷声停了以后才敢出来。 尉迟纣猜,大抵是在暴雨天掉下鸟巢留下的梦魇罢。 许是怜悯之心作祟,一向不喜别人触碰他的尉迟纣,少见的允许了小黑鸟的靠近。 第21章 一人,一鸟。 他们就如同两只同样被抛弃的小兽般抱团取暖,度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就当尉迟纣认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静稳定下去时,成年期的小黑一爪挠到他的脸上,狠狠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就比如: 幼鸟期的小黑:这是你家嘛?(眨巴眨巴眼) 成鸟期的小黑:这是你家吗?(鼻孔朝天) 乖巧呆萌的小黑一去不复返,只剩下这只六亲不认四叉八仰的臭鸟。 天还没亮它就啄他的脑袋,半夜发疯更是日常调味料。 这就导致了,尉迟纣经常性的怀疑人生:他当初为什么好心泛滥去救它? 不过,洒脱打滚如同疯狗似的小黑,即便常常给他带来困扰,但也在他本平静无波的心海上泛起一丝名为温馨的涟漪。 可能,不知不觉间,在尉迟纣的心里。小黑逐渐不只是一个普通的黑色小鸟罢。 ———————— 尉迟纣下床后为自己倒了杯凉茶,坐在桌子上静静发呆。 “哐当”一声,陈旧的房门被来人毫无怜惜的踹开。 三皇子尉迟子肃连同他的小跟班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 “呦,九弟,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啊。”三皇子手摇折扇,嘴角上扬,面带讽刺,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对尉迟纣说道。 站在三皇子左边的人谄媚应和道:“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 右边跟班阴阳怪气的说,声音尖细而刺耳:“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不对?” 此话一出,立马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众人以三皇子尉迟子肃为首,松散的将尉迟纣围成一圈。他们身体后仰,双手抱胸,嘴角扯出轻蔑的弧度,个个眉毛高挑,讽刺满满。 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尉迟纣仍旧面色平静,不动如山的坐在原地,淡定的将手中这一盏凉茶喝完。 尉迟子肃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一副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所以,在尉迟纣想再倒一杯时,尉迟子肃恶意满满的一下子将茶杯打翻在地。 茶杯于手中脱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嘭”的一声撞在地上后碎裂,可想而知那力气有多重。 尉迟纣原本白皙的手背上渐渐浮出红色的指痕。 尉迟纣缓缓抬头,神色冰冷的看着尉迟子肃,眸底犹如看不见的深渊般直视着他,令尉迟子肃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装神弄鬼。 想了想,尉迟子肃冷哼一声,仍然嘴硬的嬉笑说道:“啊,不好意思九弟,手滑了。” 说罢后,他装模作样的在这间房子里走来走去。 突然,床帘处传来的一则声响引起了尉迟子肃的注意。 他微微眯起眼睛,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不由自主的转了一圈。半晌后,他恍然大悟。嘴角挑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将手背在身后,鬼鬼祟祟的静步朝那里走去一把掀开了床帘。 “————抓到你了!” 尉迟子肃神情激动的看着那即将出现的女………呃,小鸟?? 他有些无语的将帘子放下,正当他准备将那只小黑鸟抓起来时,却被突然出现的尉迟纣用手挡住:“皇兄。” 尉迟子肃站在原地挑眉:“哦?” “万万没想到,九弟居然有养鸟爱好啊。”他佯装善解人意的样子,趁尉迟纣一个不注意将小黑夺走并用力攥在手里。 “啾啾啾!” 小黑痛的尖叫起来。 尉迟纣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眼眸森然,死死盯着尉迟子肃那张充满着恶臭的嘴脸。 尉迟子肃将小黑凑到眼前,凝眸打量了一会儿后,瘪了瘪嘴不屑道:“嘁。我还以为是多珍稀的品种,让你宝贵成这样。没想到只是个普通的小鸟。”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渐而凑近尉迟纣压抑着愠怒的脸,“本宫,就喜欢九弟———你的东西。” 尉迟子肃肆意讥笑着,他举起手中的小黑鸟,像炫耀战利品似的在尉迟纣眼底下晃了晃:“我的咯?” 他哈哈大笑着,带着小黑鸟同小跟班们离开了这间小屋。 屋里一时间陷入死寂。 尉迟纣神情阴郁的站在原地,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攥起。 —————— 夜深了。 漆黑昏暗的夜空中不见一丝光亮,黑云遮盖了圆月,吞噬了星星,让整个夜幕充满着阴沉压抑的气氛。 本就凄清的冷宫如往常般安静,唯有零星的柳树被凉风吹拂的沙沙声作祟,吵的尉迟纣难以入睡。 尉迟纣躺在那张破烂的床榻之下,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过了一会儿后,他像是终于妥协般坐起身,在黑暗中低头静静地看着自己充满疤痕的双手。 他面无表情的坐了会,随即狠狠地攥住双拳,抿了抿唇,眉目阴沉的起身,离开此处朝承德宫走去。 即便此时已夜半三更,承德宫依旧灯火通明。 尉迟纣凭借身形矮小的优势,一步步躲过巡逻的侍卫,来到尉迟子肃的宫殿旁。 也多亏了尉迟子肃那目中无人,顽劣不堪且唯我独尊的性格,承德宫的侍卫一向不如其它地方多,得以让尉迟纣平安进入。 他小心翼翼的躲在暗处,面色冷静,像一头警惕的猎豹似的静静等待时机。 不久后,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宫女侍卫们即将换岗,门外起码会有几十秒的时间处于无人期。 尉迟纣猫着身子,屏气凝神,打起十二分精神注视着宫人们的离开。 就是现在! 尉迟纣深呼一口气,快速朝宫殿门口跑去,轻轻推开殿门,一个侧身躲了进去,全程不到六秒时间。 进入之后尉迟纣也没有贸然起身打草惊蛇,他蹲在屋内屋外视线盲处,侧耳倾听门外传来的动静。 再确认门口两道脚步声后,他才默默离开此处,朝着屋内走去。 三皇子尉迟子肃,虽然既不是尊贵的太子,也不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但毕竟身上流的是皇家血脉,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 三皇子本身也是个喜好奢靡的人,承德殿洋洋洒洒的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财宝,古玩古画,尽显浮夸豪华。 尉迟纣此时正躲在金色琉璃屏风的后面。 “小狗,过来。” 尉迟子肃懒洋洋的倚靠在床边,手里不断的朝小黑扔着金瓜子。 “啾啾!” 小黑鸟小巧黝黑的脑袋高高昂起,像只小狗似的蹲在原地,眼神专注的看着尉迟子肃手中的金瓜子。 在尉迟子肃将手中的金瓜子向前方抛去时,小黑扑腾着两只翅膀,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般似的刁住了那只金瓜子,并向尉迟子肃飞去。 “哇!好狗,好狗!” 尉迟子肃笑的眼角起褶,他抚摸着小黑蓬松的羽毛大声夸赞着,小黑鸟充满灵性的眯起眼睛,“啾啾”两声,似是在回应尉迟子肃的表扬。 面前这“融洽”的一幕都被尉迟纣看在了眼底。 他身旁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疯狂的摇曳。 尉迟纣低头,嘴角微微扬起,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却不见一丝笑意。 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床榻走去。 尉迟子肃惊惧的看着凭空出现的尉迟纣,下意识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一袭黑衣,面无表情,稳步朝他走来的尉迟纣,不知怎的,尉迟子肃突然有些发怵,他不安的坐起身来,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尉迟子肃话还没说完,便被尉迟纣一个闪身接近,单手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硬生生将他掐晕过去。 尉迟纣眼神沉沉,像扔脏东西似的将陷入昏迷的尉迟子肃随手扔到地上后,转头,一言不发的看向小黑,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此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仿佛预示着危险的到来。 小黑试图挪动脚步,可是名为害怕的情绪,却让它的脚死死钉在了原地。小黑鸟的双翅紧紧贴在身侧,尖尖的鸟喙不断发出微弱而颤抖的鸣叫,原本黑亮的小眼睛布满了惊恐。 此刻,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它: 快逃! 尉迟纣面带微笑的将小黑抱起,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它发抖的羽翼。 过了一会儿后,他轻轻开口,声音诡异而又温柔似水:“不怕,不怕。” “我来接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第十九只小狐狸 “前路不明,小心一点。”云宿淡淡补充,“在幻境中,场景交替,幻化不明。常常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麻烦,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 云宿同乌白站在皇宫面前,静静凝望着面前这坐庞然大物。 这偌大的古式建筑群,宛若一头巨兽盘踞在这片大地上。高墙耸立,绵延万里,气势汹汹,金碧辉煌。那金色的琉璃瓦,莹白的夜明珠,在夜幕中仍旧散发光晕,更显富丽堂皇,庄重威严。 第22章 欲望之墟通常以境主的记忆碎片成境,在千月阁阁主形成的幻境中,真实而细致的环境,明媚的阳光,纷乱的人群,以上种种便足以以假乱真,令境人沉溺其中,难以破境。 好在有乌白这个“黑户”在,不断的呼唤沉浸在玄钰身份的他,以及被伙伴,家人,爱慕对象背刺的“玄钰”心性不稳,让独属于云宿的那一板块的记忆吞噬,这才打破了幻境的束缚,恢复记忆,逃了出来。 而云宿,也知道当初用狐誓试探玄钰的那一假到底是什么了。 玄钰必定不是打算借云宿之手,夺走孟知青性命。 相反,玄钰的目标,恐怕也是小男主尉迟纣。 但是,云宿并没有过分担忧。 这片如此真实的幻境,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形成的。依云宿看来,以尉迟纣为境主而形成幻境的精细程度,可不必那千月阁阁主的逊色。 因此,在这欲望之墟中,小男主尉迟纣和铜钱妖玄钰,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短短几秒时间,云宿便理清了所有细枝末节。他瞥了一眼仍然吊儿郎当的乌白道:“也是你小子运气好,进入幻境中没有失去记忆,反而能够更好的隐藏自己。” 简直就像……开了挂似的。 乌白大咧咧的叉腰狂笑道:“那是!也不看本大爷是谁!小狐狸你是不知道,想当年我可是……” 云宿并没有理会乌白大言不惭的傻话,他压下胸口上涌的血腥味儿,伸手怼到仍在自说自话的乌白脸上:“停。” “现下,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尉迟纣与玄钰。”他抬头,望着灰暗的夜空凝眉深思,“幻境通常是以人的灵魂活性来确定。” “但你看,上方阴云密布,层层翻涌。这说明,这幻境里的境主,也就是尉迟纣,此刻必然经受着什么重大刺激。” “此时他们的处境,必然不会太平。” 在他们仍旧探寻尉迟王室皇宫时,云宿身侧某处莹莹绿光闪闪亮起。那绿光似通人性,小心躲避云宿的目光,随即趁二人不注意,化为一道炫光朝冷宫飞去。 —————— 冷宫。 尉迟纣手拿匕首,静静的坐在小黑鸟的面前。 整个屋子里,昏暗不清,仅有一处点了一盏煤油灯。烛火在风中奄奄一息,忽明忽暗的挣扎着,须臾打在尉迟纣晦涩不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鬼魅妖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潮湿的味道,一片死寂过后带来的是浓浓的不安。 小黑鸟像是被吓破了胆,浑身僵硬的趴在中间的桌子上,又似等待恶魔判官审判的罪犯,接受惩罚的到来。 尉迟纣伸手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小黑鸟,每一下都刺激的令它一抖。那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摇摇欲坠的悬挂在小黑鸟的头上,不知何时会无情落起。 就当小黑鸟实在忍不住想拼命逃脱之时,那人却忽的没了动作。 他端坐在桌子面前,即便身处破旧昏暗的环境,也不难看出此人的良好教养。 “小黑啊。”他淡淡的说道,“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来着?” 尉迟纣低着头,意味不明的用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子。 “咚…咚…咚…” 在黑暗中传来的声响,仿佛死神的计时,每一下都敲在小黑的心头,让它毛骨悚然。 “我讨厌被人背叛。” 尉迟纣抬眸,黑色的瞳孔宛若深渊,冷冰冰的盯着小黑。他左手用力,死死禁锢着试图逃脱的小黑鸟,右手用匕首,描画着它羽毛炸起,不停颤抖的小胸脯。 “不喜欢属于我的东西,被它人染指。” 他歪头看它,喉咙间传来一声低笑,面上划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偏执,他将额头凑近小黑鸟,亲昵的贴了贴:“没关系,我会洗清你的罪孽。”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声音稚嫩而又带着几分纯真,仿佛人畜无害的孩童真挚的表达对朋友间的喜欢。 尉迟纣将手中的匕首高高抬起,眸底氤氲着黑气,满脸疯狂的朝小黑鸟的心脏处捅去。 “噗嗤——” 腥臭鲜红的血液溅在尉迟纣的眼皮上,一时之间模糊了他的视线。 就当他试图伸手摸净时,在闭眼的一瞬间,那抹纯净的绿光快的如同闪电似的钻进小黑破开的心脏。 刹时间,无限的灵力与生机充斥在受伤的心脏当中,无限的生出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心脏修复。同时,猛然爆发出一道势力磅礴的莹绿色光芒,以冷宫为圆心,驱散黑暗,照耀四周。 而离这不远的云宿二人在看到绿光后,迅速朝这飞来。 被绿光包围的小黑鸟,不,此刻或许叫做玄钰,尘封的记忆苏醒,彻底挣脱了这幻境的束缚。 玄钰冷冷的看向因绿光冲击而倒在地上的尉迟纣。 这下他全部明白了。 宫女螺春,管事老吴,以及黑鸟全部都是他在幻境中的身份。 他被这心狠手辣的九皇子足足杀了三次! 小小年纪便内心阴暗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长大之后,必然非池中之物。 此子,断不可留。 玄钰眼中划过一抹冷冽,他原地一闪,化为人形后,便直直的朝尉迟纣攻去。 “住手!” 匆忙赶来的云宿冷呵一声,一个助力将尉迟纣护在身后,右手翻诀,掌心聚力,一道白色灵力朝玄钰攻去。 玄钰见势原地一滚,躲开了云宿的攻击。 二人站在原地对峙,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氛,硝烟四起,战斗一触即发。 姗姗来迟的乌白一看到面前对峙的场景,自觉站到云宿的身后,转头看见尉迟纣后激动的朝他扑去:“小皇子哇——我终于见到你了呜呜呜还好你还活着,你是不知道我俩为了找你废了多大力气啊————” 原本紧张压迫的氛围,被乌白这嘹亮的嚎叫嗓音一瞬间打破。 云宿的额头顿时划过几道黑线,他无语的说道:“喂,梦妖,你说话能不能看点场合。” 玄钰听后不由得也有几分尴尬在。 尉迟纣还没从小黑鸟突然变成人的场面中缓过来,眼看那只丑陋的黑色不明物体扑向自己,他心下一紧,脚步一转躲过了乌白的“冲击”。 “你们是何人?出现在这儿有什么目的?” 尉迟纣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两妖一……人?不,站在他面前这个男人,恐怕也是妖。 而乌白下面所说的话刚好证实了他的猜测:“可恶!狐狸嫌弃我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嫌弃本大爷!” 狐狸,狐妖? 尉迟纣私下忖度:那么,面前的三人,分别是狐妖,梦妖,以及,鸟妖? 正当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想内时,狐妖云宿微微侧头叮嘱:“乌白,你先带尉迟纣躲起来,境人清醒,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记忆。” 云宿转头看向战意满满的玄钰淡声道:“这边交给我来处理。” “行。” 乌白应声道,连忙拉扯着尉迟纣向屋外走去。尉迟纣也不是傻的,虽然不清楚这两妖想做什么,但起码没对他有杀意,索性直接跟着乌白离去。 见二人相继离开,按耐不住的玄钰便想朝他们追去,被云宿一个箭步挡住:“哎。你的对手,在这儿。” 云宿盯着玄钰,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玄钰,按照约定,孟知青已经被我给杀了。但你,却对尉迟纣动手。怎么,你要出尔反尔?” 什么?! 阁主被……被杀了? 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说谎。 玄钰瞳孔皱缩,面部肌肉紧绷,喉咙开始不自觉的吞咽。他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假装不在意的说道:“是又如何。除掉孟知青,拿下魅心后,我便一举成为世间大妖,到时候,你们能奈我何?” 魅心? 云宿不动声色的记下这个陌生的名词。 与小男主有关,难道……是小男主尉迟纣的心? 压下心中的疑惑后,云宿抬眸将玄钰刹那间浮现的表情尽收眼底。 有些人,的确能够很好的伪装自己。但听到对自己而言极为重要的事后,那一瞬间暴露的情绪,却能立即打破充斥着谎言的假面。 云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玄钰……你很在意孟知青的,对吧?” “当初,在你我进行约定之时,我便用真言法咒试探了你,而最终结果却是……”他停顿了会儿,“你,在撒谎。” 被猜中心思的玄钰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紧抿唇,眼神凶狠的瞪着云宿。若此刻视线凝成实物,恐怕云宿会被刀成一片一片的。 云宿眉毛微挑,全然不在意玄钰此时的反应,须臾后,他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你啊,真的不是个容易撒谎的好苗子。” “让我猜猜…” “你,喜欢孟知青,对吗?” 第23章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第二十只小狐狸 “快走快走!” “哎呀你怎么走的那么慢。” “人矮腿还短,你真是太慢了。” 一路上,乌白依然絮絮叨叨的,令尉迟纣烦不胜烦。 好吵。 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眉心紧蹙,努力压抑着烦躁的情绪说:“闭嘴。” 一听这话乌白可就不乐意了,它直接挡在尉迟纣面前叉腰怒道:“嘿?你小子别不识好人心!” 尉迟纣停下脚步:“你是人吗?” 乌白挠挠头:“不是啊。” 它怎么感觉这小孩是在骂他呢? 不管了不管了。 “那,那不识好妖心?”乌白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别管,重点不是这个。” 尉迟纣闭了闭眼:“那重点是什么?你们随随便便闯入我的寝宫,二话不说就要将我带走。一路上你除了催我什么信息都不说,我又如何该相信你们。” 这话在乌白的耳朵里,尉迟纣巴拉巴拉不相信你们巴拉巴拉。 乌白闻言满脸诧异:“不是,你不相信我们?”它绕着尉迟纣飞了一圈,像看什么稀奇物件似的看着他。 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看了半天,一时间陷入沉默当中。 半晌过后,尉迟纣实在有些受不了了,他捂着额头问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乌白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它气愤的一个用力撞向尉迟纣的鼻子,“我还以为你叛变了呢你个臭**你知不知道**我俩为了你***” “唔…” 尉迟纣被撞的痛呼一声,忍不住捂着鼻子下蹲,眼底蕴出泪花。 “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跟云宿似的入魔了呢!”乌白抚着胸口快速说道:“这里是什么欲望幻境我跟云宿是来救你的你现在还没清醒,等恢复记忆就好了你……”先别急。 “那……这人是谁?” “什么?谁是谁?”被打断讲话的乌白一脸不耐烦的转头。 看清来人后的乌白,被吓的“嘤”的一声朝尉迟纣飞去,瑟瑟发抖的躲在他的身后。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躲在后面的乌白两只小短手紧紧捂在眼睛上,自我欺骗式喃喃道。 尉迟纣迟疑了一下,站起身后,充满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是谁?” 来人身形修长,手执长剑,一袭青色长衫被鲜血尽数染红。 一层又一层的血珠,宛若绽放的花骨朵般艳丽。猩红血滴顺着高耸的眉骨处流下,滴落在苍白的下颌。让原本温和儒雅的脸上,平添几分危险的气味。 孟知青面色苍白,眉宇沉郁,他缓缓举起手中沾血的长剑,指着尉迟纣冷声道:“玄钰,在哪儿。” ———————— “你,喜欢孟知青。” “你、闭、嘴。”被戳中心思的玄钰死死盯着云宿,咬牙切齿的说道。 “以玄钰公子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到你我二人所入幻境,到底是何画面吧?”云宿面色平静地看着盛怒的玄钰,一字一句宛若刀子戳向玄钰本就破碎的心,“你对上官笙儿的感情,是欣赏,是钦慕,是向往。却唯独没有深切的爱。” “铜钱妖一族向来生长迅速。对于年少的你,在短时间内,对上官笙儿仅有的只是浅薄的好感。而在玲珑堂事件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孟阁主,怕是并没有将上官笙儿隐藏玉牌的事情告知你。” “够了。”玄钰双目猩红,脸色阴沉可怖。 “但是后来的你却阴差阳错的知道了此事。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孟阁主“囚禁”你,你也并没有因此逃跑的原因。因为在你的心中,对孟阁主有愧。” 云宿继续推测道:“而现在的你,应当处于衰落期了吧?早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时我就发现,你灵力波动很大,时强时弱,不像正常状态下的样子。而你房间的装潢,也恰巧印证了我的猜测。” “孟阁主为了你,可是一片良苦用心啊。” 云宿步步紧逼:“你真的对孟知青,没有一点感觉吗?” “玄钰,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蒙蔽本心吗?” “我说够了!”玄钰震怒,情绪激动大声吼道。他双手一挥,莹绿色的妖力汹涌而出,直接将云宿击退数厘。 ?这蓬勃的妖力…… 云宿心下一惊,连忙躲过玄钰接二连三的攻击。 是他猜错了还是玄钰回光返照了。 见法术攻击不成,玄钰当即立下接近云宿选择近战。他猛的呼出右拳,朝对方面门打去。 云宿弯腰躲过,向前助跑借力,一个转身踢向玄钰的胸口。动作轻巧而迅速,玄钰一时不察反被踢后,立马稳住站姿,继续向前攻去。 两人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就当云宿准备以持久战将对方耗尽时,院中传来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云宿侧头看了眼气喘吁吁的玄钰,转身朝院中飞去。而玄钰也紧跟着云宿出去。 “快放开我!”被孟知青绑住的尉迟纣用力挣扎着。 一旁的梦妖乌白却是一言不发的躲在尉迟纣的怀中瑟瑟发抖。 它在心中默默为云宿祈祷:狐狸,希望有生之年,我们还能活着出去。 一妖一人,皆被孟知青俘获。 看到五花大绑的尉迟纣后,云宿呼吸一滞,瞳孔皱缩,下意识对着孟知青喊道:“别伤害他!” 孟知青直接将尉迟纣抬起,紧紧掐着尉迟纣的脖子以作回应。 尉迟纣的脸色迅速涨红,血管凸起,双手本能的不停拍打着掐住他脖子的手。 见势不妙的云宿立马闪身用匕首抵住后方因见到孟知青而愣住的玄钰。 看到玄钰的脖子被用刀抵着,内心充满着愤怒的孟知青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右手。 “住手!不然我就杀了玄钰。”云宿眼眸森然,清冽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见到孟知青用力,云宿直接将匕首凑近,锋利的刀口立马在玄钰白皙的脖颈上留出一抹血痕。 眼看玄钰受伤,孟知青不得已只好放开对尉迟纣的钳制。 被放下的尉迟纣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眼中充满着惊恐和后怕。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声音宛若破旧风箱似的在死寂的空间中抽动。 见到脱离钳制的尉迟纣,云宿直接掌心聚力,用力朝玄钰后背一击,同时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将倒地的尉迟纣掠了过来。 “还好吗?”孟知青连忙接住玄钰摇晃的身体,眼中满是心疼。 玄钰摇了摇头:“我没事。” 局面顿时翻转过来。 云宿将尉迟纣挡在身后,他神色镇定,面含笑意朝孟玄二人说道:“孟阁主,我们,别来无恙啊。” 此时,他必然不是孟玄二人的对手。云宿一方面拖延着时间,一方面隐秘的朝乌白传音:带他走。 孟知青还没反应,一旁的玄钰先坐不住了,他怒不可遏的说道:“阁主,别听他废话。他们二人重伤,我们快趁着时机杀了他们。” “哎玄公子,你在千月阁同我立下的约定,可不是这样的啊。”云宿假装震惊,双眼瞪大,连声喊冤,“当初可是你亲口说的,不想再受到孟阁主的控制,说什么只要我能杀了他,你便与我将小皇子救回的。” 哪怕云宿说了这么多,孟知青依旧站在原地毫无反应。他的沉默如同一坐沉寂的冰山,冰冷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带来一阵浓浓的压抑感。 玄钰眉眼染上焦急,下意识朝孟知青走进一步解释道:“阁主……不,不是这样的……” 眼看气氛降到冰点,云宿眼中划过一抹了然,他继续装模作样的捂嘴道:“哎呀。不好意思啊玄公子,我不是故意说漏嘴的。” “闭嘴!” “够了。”孟知青伸手挡住旁边满脸愤怒的试图向前的玄钰。 他掀起眼眸,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不劳阁下费心了。我跟玄钰的事,还轮不到阁下一下外人插手。” 孟知青侧首,静静凝望着玄钰,像是将对方的面容深深印刻在心中似的,用低沉温柔的嗓音说道:“你伤势严重,先离开这里。” 玄钰急道:“阁主!” 他如同小时候似的摸了摸玄钰的头,催促道:“乖。我有分寸。回去等我,好吗?” 玄钰双眼含泪,满脸不舍的朝孟知青摇头。 虽然是对手,但面前这既煽情又感人的一幕,让站在一旁化身灯泡的云宿忍不住在心里唏嘘。 哎,这命运多折的小恨侣哦~ 就当云宿站在一旁看戏,背后的乌白试图偷渡小男主尉迟纣,意外发生了。 原本皎洁的明月突然化为血色,红色光晕笼罩大地,散发着不祥的意味。 众人被这突然间的天地异象打的一个措手不及,正当云宿打算趁孟玄二人不注意偷偷溜走时,扭头却发现乌白不知何时被重伤在地,奄奄一息。 第24章 而昏迷不醒的小男主,被素三娘劫持。 素三娘?! 孟知青蹙眉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你还没死。” 素三娘轻笑一声,红唇轻启,声音轻柔而甜美,似夹杂着毒药的糖果,裹挟着难以言喻的疯狂:“今日,你们全都要死在这儿。” 说罢,她掌心凝聚血色妖力,将尉迟纣托起,左手凝聚一枚通体漆黑,魔气四溢的妖丹,缓缓朝尉迟纣口中飞去。 云宿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他飞速上前,却被素三娘轻轻一掌便击落在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遭了。 云宿面色苍白,目眦欲裂的喊道:“尉迟纣,快醒醒!” 第21章 第二十一只小狐狸 “咔嚓——” 随着素三娘的出现,本就濒临破碎的结界更是在一刹那瓦解。透明的无机质碎片从空中缓慢降落,欲望之墟崩塌,逐渐恢复成原千月阁的样子。 铜钱妖玄钰本就处于衰落期,树妖孟知青重伤,梦妖乌白昏迷...... 就连云宿本人也是强弩之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不知名妖丹落入尉迟纣口中。 “你们,都要给我陪葬,哈哈哈——”素三娘面目狰狞,带着疯狂的笑意,似是嘲笑此时众人的无能。 “呃——”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原本桎梏着尉迟纣的素三娘脸色涨红,逐渐变的铁青,像是被一双存在于另一个维度的大手掐住脖子似得。 陷入窒息中的素三娘不得已松开了对尉迟纣的控制。 昏迷不醒的小男主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从空中坠落。 不远处的云宿看见后,心中“咯噔”一下,猛地站起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尉迟纣跑过去,伸手稳稳接住了小男主。 云宿用温热的掌心托着尉迟纣的小脸,轻声呼唤道:“尉迟纣?醒醒,尉迟纣。” 尉迟纣垂落在身侧的手微不可见的动了下,随即缓缓睁开了漆黑如墨的眸子,面色平静中夹杂着一股微妙的幽冷,躺在云宿的怀中静静同他对视。 “你——” 云宿瞳孔骤缩,冷汗直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着——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个人... 不是尉迟纣! “你是......”谁? 就当云宿惊疑不定时,原本充满死寂的千月阁发出凄凉的哀鸣,澄澈的天空突然间变得乌云密布。 云层中翻滚着暗紫色闪电,又似是恶魔的爪牙,令天地间一切生灵为之颤抖,为之臣服。 一道气势磅礴的黑暗光柱,宛若一条深渊巨龙,嘶吼着从天而降,笼罩在尉迟纣的身上。 强大的冲击力让云宿下意识抬手遮挡。 待到平息之时,一股更加黑暗神秘,充满危险的气息降临。 云宿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身穿暗纹墨袍,衣摆处绣着复杂诡异的血红色符文,如墨般的长发上戴着一顶乌金冠,阵阵黑色魔气萦绕在身侧。 他的皮肤苍白如雪,薄唇嫣红,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病态美感,身形挺拔,面色冷峻,无一不显矜贵淡漠。 云宿下意识寻找尉迟纣的身影,却发现小男主消失不见。 这人难道是……是…… 魔君?! 一旁的孟知青在察觉到危险的一瞬间便企图施展法力将身旁的玄钰转移。 却不曾想,魔君尉迟纣仅仅一个抬手,孟知青便顿感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失去重心,猛的朝后飞去,撞到墙面上“噗”的吐出鲜血。 “阁主——” 玄钰脸庞涨得通红,愤怒的火焰在眸底燃烧,额头青筋暴起,他双目猩红,攥紧拳头,猛的朝魔君攻去:“我杀了你!!!” 孟知青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耳边嗡嗡作响,气息如同游丝般喃喃道:“钰儿,快……逃……” “噗嗤————” 修长的手指轻易的穿过胸膛,喷涌的鲜血溅到尉迟纣那堪称冷漠的脸上。 玄钰愣愣的低头,看向魔君滴血的手中,那颗仍旧在跳动,散发着莹绿色光芒的树灵之心。 阁主的……心? 失去树灵之心的哺育,玄钰在一瞬间变得苍老。 衰落期的过度压制,带来的是崩天裂地的反噬。他原本便微弱的妖丹,此刻更是变得透明。 怪不得……怪不得阁主受伤如此之重。 玄钰嘴唇干涩,失魂落魄的摔倒在地上,神情一片恍惚。即便头顶魔君,也没有一丝惊惧,没有一丝害怕。 半晌后,他想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下又一下,坚定的朝远处的孟知青爬去。 ———阁主,以前的你,朝我走了九十九步,我却不懂得珍惜。 ———最后一步,我会努力朝你走去。 魔君仍然站在那里,眼神平静的看着两人。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 几秒后,他收回目光,低头看向手中的树灵之心,随即抬手将其送入口中。 树灵之心由铜钱树妖孕育千年才得以形成,是树妖的最主要的法力来源。 又因之为世间之最,树灵之心不但能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即便是重伤到最后一口气的妖怪,也能因此重获新生。 磅礴的生机力充盈在尉迟纣的躯体中,同时,治好了被九头蛇妖吞掉的断臂,尉迟纣嘴角微微勾起,慵懒的喟叹一声。 “不——!” 素三娘绝望的看着魔君喊道。 自从小皇子尉迟纣突然化身魔君之时,素三娘的心中便隐隐不安。当看到他将树灵之心吞吃入腹之时,她才知道: 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为陈家打造好的棋子。 而现在…… 她变成废棋了。 “不,不可能!陈家明明说,明明说过将妖丹让九皇子吃了让他爆体而亡,再收回千年树心,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就能救出他了……” 素三娘眼神空洞,像两口干涸的枯井,蹲在原地有些疯疯癫癫的喃喃道。 魔君似是被吵到,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右手裂出一道口子,凝聚着黑气,素三娘不受控制的朝尉迟纣飞去。 在距尉迟纣一米的距离下停住。 他手心裂口处逐渐形成一张人口,吸食着素三娘的妖气。 “啊啊啊————” 恐惧像潮水般向她涌来,察觉到死神的降临,素三娘眼睛惊恐的瞪大,害怕的尖叫挣扎。 不一会,魔君收力,素三娘维持着生前挣扎的可怖样子,面色灰白的死去。 而此时,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沉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不到半刻,这里的妖死的死,伤的伤。而现下,唯一还有行动之力的,竟然只剩云宿一人。 云宿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后背紧紧贴墙,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危险!快逃! 就当云宿准备趁魔君不注意偷偷溜走之时,站在院中的魔君,像是突然想起还有一号人似的,转头,与躲在他身后的云宿的眼神对视。 尉迟纣微微挑眉,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直直的朝云宿走去。 云宿:!!!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垂在身侧的手指逐渐变凉,额头冒出的冷汗浸湿了他鬓角的银发。 此刻,云宿就像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屠夫魔君尉迟纣的到来。 云宿:吾命休矣。 一步……两步…… 待尉迟纣走近之时,云宿已然稳住呼吸,藏于宽大袖袍中的手做好攻击的准备,试图寻找一个可靠的时机暴起而逃。 魔君定定地站在云宿的身前。 云宿身为世间仅存的一只九尾狐妖,必然为妖中翘楚。而青丘狐族,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又是个顶个的好。 按现代人的标准,他这具身体,估摸着得有个将近一米九的身高。 可当魔君站在云宿面前时,云宿竟是比他还矮上一头。 这他喵的得多高啊! 云宿默默垂下头,不由得在心里闭了闭眼,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云宿:垃圾**系统我***毁我青春。 尉迟纣低头看着明显游离在外的云宿皱了皱眉。 他伸出苍白而又隐隐透出血管的右手,食指与拇指合拢,将云宿的下巴抬起。 云宿被那冰凉的手指冻的一激灵,慌乱间抬头,眼神略带惊恐的与尉迟纣对视。 尉迟纣眯着眼神情微妙的道:“你,在走神?” 云宿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魔,魔君大人,微臣不敢。” “唔————” 原先放在下巴处的手骤然来到脖颈处,尉迟纣整张大手笼着云宿纤细的脖子,将他用力怼在墙上,强制般的与他对视。 尉迟纣兴味盎然的道:“哦?” 云宿心中一惊:完蛋,他好像说错话了…… 第25章 覆盖在他脖颈处的手指松了松,慢条斯理的开始研磨。 “小狐狸,你是如何知道本君身份的?” 云宿咽了口唾沫,大脑疯狂运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怎么就脱口而出了! 从哪知道的?当然是书里写的啊!谁知道明明在大结局才会出现的人妖两界双暴君,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这儿啊! 救命,谁能救救他。系统,系统你快回来啊。 伴生兽与伴生者之间独有的情绪互通,将此刻在心中天人交战的云宿暴露的一干二净。 正当云宿打算随便编一个借口时,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尉迟纣向前一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缩近。现下,如果不看周边伤残死亡人员,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他们是隐藏在暗处幽会的小情侣。 魔君有些亲昵的贴近云宿的耳边。桎梏在他脖颈上的手悄然裂开一道口子,从中冒出那猩红而温热的舌头颇有些.涩.情的.舔.舐着云宿因紧张而绷紧的脖子。 “小狐狸,本君,突然间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了。” “本君,倒是对你,很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 困困:呜呜呜第一个小故事终于完结惹!撒花!感谢嘟者宝宝们看到这里!前面不可必要的会有一些小漏洞,第一本笔力不够,orz 望体谅! 还有一些是伏笔,会在后期慢慢揭开的! 下面是一些杀青小剧场: 某困:好啦好啦!采访一下各位,杀青以后有什么感想呀! 一、 玄钰(泪眼汪汪):阁主———— 孟知青(一把搂住):钰儿,我很开心你能回应我这份复杂的感情。 某困:emmm已知铜钱树妖孕育铜钱妖,铜钱妖因铜钱树妖而生。又知孟知青为树妖,玄钰为钱妖。所以……我去!二人的关系竟是如此!真是道德沦丧啊道德沦丧(摇头) 二、 素三娘:好哇你个困困,老娘这么美丽动人优雅气质,你怎么给我安排了个这么不漂亮的死法!简直就是虾仁猪心! 某困(掐腰):谁让你是个恋爱脑!陈家那个臭男人,一看就是利用你你还***** (以上涉及剧透,已做打码处理) 某困(用手将脸挡住):看到没,这就是恋爱脑的下场! 三、 云宿(手指大暴君):不是,他怎么出现在这儿!这还是国内吗,给我干哪儿来了? 暴君(眯眼):嗯? 云宿(抬头看天):今天天气真好啊哈哈。 某困(心虚):咳,这不是,急着看你俩甜蜜互动嘛~那,那六岁小孩又不能干啥,是吧是吧吸吸。 ps:下一个就是小鸟和王爷的故事啦! 对了,更新频率为有榜随榜更,无榜随缘更,不坑不弃,每一个角色都是好宝宝,希望能给他们带来圆满的人生! 有事vb找中2困 第22章 第二十二只小狐狸 【滴——宿主妖丹离体,伴生兽·九尾狐妖宣告死亡】 纯白系统空间中,冰冷无机质的机械音冷酷的作出宣告,连续响了三次后,硬生生将眼神迷蒙的云宿拉回现实。 云宿转头看向四周:“?这是哪儿。” 【任务失败,请宿主尽快做出下列选择:一、以九尾狐妖身份灵魂消散二、以重华赤乌身份继续完成任务】 云宿听后先是一怔,随后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燃起,他冷笑一声,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字一句的狠声念道:“尉、迟、纣。” 他想起来怎么回事了。 在千月阁,魔君先是莫名其妙把他堵到墙角,跟个神经质似的抵着他说了一堆奇怪的话,非但如此,竟然还用那掌心长嘴的狗爪子玩.弄他的脖子! 这一切云宿都忍了,毕竟他打不过这暴君。 结果,暴君突然翻脸,看他的眼神变得薄凉、狠厉,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云宿看不懂的情绪。 不过几秒,暴君那冰凉的手就顺着他的脖颈缓慢下滑,移到他的妖丹处,“噗嗤”一声,就将他的妖丹挖了出来。 在当时,剧痛从腹中传来,强烈的疼痛感令云宿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他愣愣的看向尉迟纣垂首而隐在暗处的侧脸。 阵阵鲜血从口中溢出,染红了云宿苍白的唇。他有些支撑不住,顺着墙壁缓缓落下。 倚靠在墙角边的云宿眼神开始变得迷离。他实在是有些怕疼——真的好疼,好疼。 意识低迷时,他竟是不自觉地将心中的话吐了出来。 好疼。 却看到,不知何时,那暴君也俯下身来,静静看着等待死亡的他。 云宿从小就极度怕痛,更别提硬生生将妖丹从腹部挖出。 痛到极致时,他那精致的颜更是泛到近乎透明的白。睫羽无力地扇动着,白皙纤细的脖子微微仰起,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天鹅。 一滴晶莹的泪珠划过泛红的眼尾,从空中落了下来,掉落在尉迟纣放于身侧的手背上。 烫的尉迟纣不由得缩了下手指。 就在云宿即将脱离这具身体时,却隐隐约约听到一阵低沉的笑声,随即变成疯狂的大笑。 他感觉到那冰凉带戒的手指贴到他的脸上,用力摩挲着他的眼尾,发出一道暗哑,带着几分痴迷的喟叹声:“好漂亮……” “真想把你做成我的收藏品。” 紧接着,云宿便失去了意识。苏醒后,就来到了系统空间。 云宿怒急反笑:“好,很好。” 他想也不想的便扬声回答:“我选择二。”傻子才选一。 更何况,不单单为了回家,这狗暴君对他做的事,他迟早得还回去。 经过这一变故,云宿压根不想继续走佛系的道路了。 脾气好并不代表不记仇,他与暴君和系统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 说起系统,云宿似笑非笑的问道:“系统,你是不是应该解释解释,书中大后期才会出现的黑化暴君,是如何在刚开始出现的,嗯?” 他步步紧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纵使狐狸故事的大结局也是被挖取妖丹而死,那也是其它妖动的手。大boss从天而降毁了任务,致使任务失败。我认为,主错在你,不在我。” “希望你们能做出相应的解释,以及对我的补偿,这样才能达到双赢的目的,不是吗?” 主系统:“好的,已接收您的诉求,下面为您转接问题侦查部。” 叮———— “宿主您好,我是侦查部系统720号,下面将由我与您进行沟通。” 听到回复后云宿暗暗挑眉————与主系统冰冷且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不同,系统720号的声音是清脆活泼的少女音。 云宿立在纯白空间中,静静看着漂浮在他面前的白色结晶状小球——系统720号 系统720:“宿主您好,经查实,您所在的穿书部门处于剧情修复类,原书《帝君攻略》的修复难度属于四星级别,因此,无论主线支线,都有概率异化哦!” 云宿冷笑:“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只能怪我倒霉咯?” 系统720:“当然不是!部门系统在初步筛选宿主时,会将宿主的各部分数据依次进行对比,您的相关数据与《帝君攻略》一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我们定然不会怀疑您的能力。” 云宿皱眉:“四星?那既然难度高,作为系统的你们,不应当对修复人进行外力扶持,也就是所谓的金手指来促进任务的完成吗?” 系统720:“是这样的宿主,星级越高,书中高级角色对外来人员就会越敏感。因此,我们并不会进行额外的控制。”系统720号停顿一下,“事实上,在您意外进入欲望之墟孟知青幻境时,系统进行过相应的补救措施,但被书中角色——梦妖乌白夺走。” 云宿低头暗自忖度:怪不得乌白会在幻境中保持清醒,原来竟是系统做的。 半晌后,云宿抬起头,眼神冷静的同它对弈:“对你们来说,我只是个高匹配率的普通人类,断然不会为你们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他轻笑一声,“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暂时也找不到高达99%匹配率的宿主吧?” “所以,为了系统与人类之间的美好同盟关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云宿笑眯眯的说道。 系统720仍旧是那活泼灵动的少女音:“宿主请讲。” “一、将《帝君攻略》原书文档给我一份。毕竟,我只读了九尾狐部分。即便剧情动荡,我也能根据原书剧情进行抉择考虑,从而更好的完成修复任务。” “二、我需要三次‘读档’或‘重生’机会。书中黑化暴君什么样我相信系统处也能清楚的知道。危险系数极高,我一个普通社畜哪里应付的来。”云宿补充道,“不过,我更建议‘读档’,毕竟,换了伴生兽的身份,以暴君的警惕程度,恐怕连仅仅接近他的难度都会直线上升哦!” 第26章 自云宿说完后,纯白系统空间便陷入一片死寂。 他双手抱胸,面不改色,心不乱跳的站在那里等待回复。 云宿心想:呵,真当他是冤大头啊。莫名其妙将他拉到异世界,开局什么都没交代清楚就跑路,薪资待遇福利样样都没有,比他那黑心老板还黑心! 这一失误,可让他给逮到了。 不薅一笔,都愧对他996苦逼打工人的身份! 万恶的资本主义。 过了几分钟后,白色结晶状小球又开始闪闪发光。 系统720:“宿主您好,已将您的诉求转达主系统。为了任务的高效进行,系统处满足您的需求。下面分发任务道具。” 系统说完后,从空中降落一本黑白配色的书,稳稳落在云宿的手中。 这本书的材质摸起来并不像普通纸张制成,反而透出一种超薄金属的科技质感,在系统空间中泛着幽幽的黑白光。书的封面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写了帝君攻略四个字。 同时,系统720为他解释着:“这本智能书,能够通过周围环境的温度、光线而进行额外调节。并且,能够随宿主的想法而改变书本的尺寸与厚度,已达到更好为您服务的效果。” “此外,三次‘读档’效应已绑定到您的灵魂之上,在濒死之际将会触发选择按钮。宿主请视情况而定,谨慎选择。” “最后,祝宿主青云直上,平安顺遂。” 说罢,白色结晶状小球便化成碎片消散。 紧接着,主系统机械音平静宣读播报。 【九尾狐妖:云宿篇·完】 【滴——重华赤乌:冥九篇·开始,请宿主做好准备】 【3】 【2】 【1】 …………. 大雪纷纷扬扬的从空中飘落,整座世界被白色淹没。雪势格外猛烈,呼啸的北风卷起冰雪在这片澜沧陌林中肆虐。 空气似是被冻结,每一次的呼吸都宛若吞咽冰冷钢针般刺痛。 在这片森林的某处山洞里,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少年。 少年的脸遍布污血与灰尘,夹杂着几处仍在流血的疤痕,长长的红色头发变得黯淡无光,乱蓬蓬的散落在身后,几缕红发丝粘黏在血痂上,看不清他的脸。 他那红黑配色的衣袍破破烂烂的,满是裂痕,领口敞开,清瘦的胸膛处伤痕累累,衣摆那烧黑的边缘还散发着淡淡的焦味。 陷入昏迷中的少年蜷缩成一团,俨然是一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他身体微颤,眉毛深深皱起,牙齿不自觉地咬紧,眼角不停地流泪,仿佛陷入梦魇,不时发出轻微的呜咽声:“不要……不要伤害他们……师父,师兄师姐……” “不要!” 云宿大喊一声,从噩梦中惊醒,他脸色煞白,双眼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惊恐。额头满是大滴的汗珠,浸湿了他的红发。 片刻后,云宿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才得以小心观察四周。 刚刚一时用力过猛,坐起身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那抹强烈的疼痛感遍布全身。他低头查探,才发现这具身体遍体鳞伤,妖力耗尽,甚至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 云宿不由得心惊:我的天,他这是经历了什么啊。 恐怕,这具身体的受伤程度比当时的狐狸还深。 系统自宣告完之后便直接将他传送进来,根本没有给他留时间通读全文,所以,云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能感觉到不但身体痛,脑子也像快炸了似的难受。 妖力稀微,不得已之下,云宿只能化作妖身。 就当他打算先在这座山洞中慢慢养伤之时,洞口外面蓦地传来一阵踏雪的声音。 “咯吱、咯吱。” 云宿:!!! 作者有话说: ---------------------- 一卷完 第23章 第一只小红鸟 前言: 千年前, 建平年间,妖族横行,生灵涂炭, 故天道降旨,妖之翘楚, 受伴生之令,成伴生兽已。 所谓伴生,既命中注定,死生相随。 千年后,妖族受到天道规则与人族的双重打击,已不复以往。人间灵气稀薄,世间尚存的妖, 或隐居深林,或伪装人族藏于市井当中。 妖族为适应自身发展, 划分为两类:一类为受伴生契制约的妖,此类往往为法力深厚, 拥有珍稀血脉的大妖;另一类则是不受天契制约的普通妖族。 即便如此, 人妖两族依旧水深火热。平民百姓对能够危及自身性命的妖族报以警惕、厌恶之心。 与之相反的是,上层贵族阶级却对伴生契显得格外追捧,除却京城五大家,尤以尉迟皇氏为主。 --- 十四年后, 京城。 寒冬节作为新年前最后一个节日, 声势浩荡, 热闹非凡,整个京城人都为之振奋。而在寒冬节,最令人期待的便是尉迟皇氏一族举办的活动——冬猎。 冬猎,顾名思义在深冬时打猎, 通常在京城北部的澜沧陌林里举行。 与传统冬猎不同的是,参赛者能够借助其名下的契约兽为之助力,猎捕在澜沧陌林中的异兽。 比赛中获得头筹,不但能够获得尉迟皇帝奖赏的珍宝藏品,还能为整个家族带来无上的荣耀。 因此,参加冬猎的多数为皇子王孙一族。 路人甲:“诶你看,那是不是太子殿下的伴生兽烈焰狮?” 路人乙:“是!!!天哪,那一身金黄色的毛简直太帅了!” 路人丙:“嘁,要我说,还是三王爷的腾蛇帅,那身姿那体型,嚯,感觉能吞三个我。” 路人丁:“没人喜欢七皇子的六尾狸猫吗?还有五公主的金刚兔,两个宝宝好可爱哇~~” 路人乙:“还好吧我觉得挺一般的。还是我家太子殿下的伴生兽最威猛最帅气了。” 路人丙:“话说,这九皇子……没有伴生兽还一脸病弱小白脸样儿,他来凑什么热闹?” 路人甲:“谁知道呢。以后啊,你们可得注意点,前不久皇帝陛下可是亲自封他为贤景王,人家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王爷呢。” 在旁人为此议论纷纷那会儿,澜沧陌林赛场上已经出现了各种携带着伴生兽入场的贵族。 其中,又当属太子殿下尉迟诩同他的伴生兽烈焰狮最为耀眼。 据说,太子尉迟诩的伴生兽是整个尉迟皇族,除却皇帝尉迟鸿天的伴生兽黑龙中,最厉害的一个。 非但如此,即便人们对大多数能幻化人形的妖兽感到深深的忌惮与厌恶。但却对尉迟诩的烈焰狮格外包容。 化为人形后的烈焰狮气宇轩昂,跟太子如出一辙的帅气凌然,让无数追捧太子党派的人为之动容。 不过,谦逊儒雅的太子殿下,有容纳百川的宽阔之心,为众人考虑,通常不会让烈焰狮在人前化形。 这豁达且善解人意的作风,让无数平民赞叹的大呼:还得是太子殿下啊! 如果说太子殿下尉迟诩是尉迟皇氏的未来,三王爷尉迟子肃是帝国坚强的臂膀,那九王爷尉迟纣,就是那地里的泥土,空气中的尘埃。 十几年前,其母后妖妃之称,便足以毁了年仅六岁的九皇子。 不久后九皇子尉迟纣突然失踪,即便不受宠,身上流的也还是尉迟一族的血,皇上盛怒,立马派人去找。等找到九皇子的时候,他满脸鲜血,伤痕累累还落了风寒,连着一个月高烧不醒。 福祸相倚,不知怎的,皇帝陛下突然将他从冷宫接回,恢复了他皇子的身份。 可惜,年少时经历的磨难终是落下了难以治愈的病症。 成年后的尉迟纣病魔缠身,整日里病殃殃的,总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前不久被册封王爷,许是怕他病死在宫中,落了晦气。 尉迟纣身形修长,一袭黑色狐裘大衣衬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精致的眉眼萦绕着几分病气,眼睑处氤氲着一团不正常的红,更显病弱可怜。 他缓步朝着赛场入口走去。轻咳几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似的,连眼角都在隐隐泛红。 自尉迟纣一出场,周边呜呜泱泱的人群便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人们看到他往赛场走去,才低着头与身边人窃窃私语。 “九王爷怎么来这儿了?” “他是不是不想活了,来这儿找死呢。” “看他那一副瘟鸡的样子,感觉摔一跤都能直接摔死。” 尉迟纣静步走到以太子为首的人群前,带着淡淡的笑意打招呼道:“太子殿下。” 他转头又看向太子身边的人:“陈施公子,钟离公子。” 太子尉迟诩带着一如既往的儒雅笑颜,朝他点头,温声问道:“九弟今日怎的来这儿了,天气寒冷,注意保暖,切勿染了风寒。” 陈施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尉迟纣,反倒是身边的钟离江坐不住了,眼底带着明晃晃的鄙夷,阴阳怪气朗声道:“九王爷安好——” 第27章 他双手背在身后,装模作样的抬头看天:“哎呦,今儿这天可真是澄澈啊,莫不是王爷看天色尚好,受不了屋子里的药味儿,想出来透透气?” 不等尉迟纣回答,他故作贴心道:“我的王爷呦,您可千万得注意身体啊!里头味儿重,但活得久,外面味儿轻,可就不见得能……” 未说完的话被钟离江吞进腹里,他抬手有些不忍地摸了摸眼下不存在的泪,仿佛即将为尉迟纣哭丧似的。 尉迟纣像是听不懂钟离江的讽刺,苍白到病态的脸携带着真诚的笑意,他牵着钟离江的手感慨道:“多谢钟离公子的关心。” “……” 一阵冷风猛然灌进尉迟纣的口鼻,他涨红了脸,撕心裂肺的开始咳嗽,像是有些支撑不住似的朝钟离江倒去,稳稳当当踩到了他的脚。 “啊!” 钟离江被踩的痛呼,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尉迟纣就像溺死鬼似的死死拽着钟离江的胳膊不放,并将全身力气倚在他的身上。 “你——!!” “咳咳…抱……抱歉钟离公子,咳咳……”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朝这里看去。骑虎难下的钟离江为了脸面,不得已只好搀扶着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尉迟纣。 草,看起来跟纸人一样,怎么实际上这么重! 不愿被冠上弱鸡称号的钟离江,只能脸色铁青的被迫当病弱九王爷的人形倚柱。 过了片刻后,三王爷尉迟子肃同以墨炎武为首的几名墨家子弟从远处而来。 看到尉迟纣时,尉迟子肃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直接忽略了他,朝尉迟诩寒暄。 不知怎的,这病殃殃的九弟总是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下意识不想同他对上。 来到尉迟诩面前,尉迟子肃抚平了他微皱的眉,正色笑道:“许久不见,太子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他侧头看向趴在一旁喘着热气的烈焰狮,“这烈焰雄狮更是气度不凡。我看啊,冬猎头筹,非太子哥哥莫属。” 太子尉迟诩爽朗一笑:“哈哈哈三弟谬赞了,我看三弟这腾蛇也是储势待发啊。” 尉迟纣一边闷声低咳,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面前二人看似和睦,实则暗流涌动的对弈。 突然,周边声音戛然而止,而后猛的爆发出一股更加热烈的激动欢呼声。 “啊啊啊——是国师大人!!!” “呜呜呜国师大人今天也很秀色可餐……” “喂!不准你用这种污秽的词语来玷污我们神圣的国师大人!” “天呐,他就像谪仙一样……” “母妃问我为什么跪着看。” 国师沈化锦白衣似雪,青丝及地,宛若嫡仙般莅临。 即便眼睛上系着白色薄丝,也仍然步履轻盈的到来。 他走到距离澜沧陌林冬猎赛场几百米处,不慌不忙的拿出罗盘,指尖点血分洒四周,罗盘稳稳当当的立在四滴血的正中间。 过了一会后,沈化锦站在原地淡声叮嘱道:“请在赛场东北,西北以及西南处活动。切勿朝东南方向前进。比赛共计两个时辰,时间到请退出。今年以活猎为主,数量及品质排名。” “冬猎赛场异兽众多,非赛场人士请勿靠近。” “祝各位顺利。” 说罢,沈化锦朝贵族们点头示意后,转身离去。 明明离众人较远,那清冽淡漠的声音却传到每个人的耳中,又引起了一波轰动。 “我是国师大人的狗!!!” “声音怎么也这么好听!已然沉醉……”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 一旁的群众为谪仙般的国师而哀嚎,另一旁的太子众人,以及三王爷党派,则是聚在一起讨论。 尉迟纣早就脱离他们的视线朝一旁走去。 他边走边暗自思索: 活猎? 这倒是众多年来的第一次。 不过,西南方向藏着什么呢……还让沈化锦特意指出来。 想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尉迟纣趁着太子党派及三王爷党派不注意,直接朝着赛场内走去。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尉迟纣步履稳健,全然不见丝毫病弱之感。 他低头摁着从进入冬猎赛场内就跳动不止的心脏思忖:澜沧陌林里,到底会有些什么呢?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鱼翅粥:是什么吸引我前去呢? 某困作者:当然是你家宝宝啦! 哇亲爱的读者宝宝都追到这里了呢!困困菌给个超——级大的亲亲[亲亲] 推一下预收文《猛喵出击》 小狸花大侠猫和讨厌猫的作家的故事(一人一喵之间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嘞) 困困菌卖萌打滚球收藏[可怜] 第24章 第二只小红鸟 风寒料峭, 整片小天地像是裹了一层银装,显现出一种空虚和荒凉的灰败感。 尉迟纣作为首位进入冬猎赛场的人,早早便进入了陌林深处。 他颇有些闲情逸致的踱步于此, 顺着内心深处传来的呼唤朝着西南方向前进。 “咯吱……咯吱……” 越往里走,积雪越厚, 布满死寂的深林中不时的传来踏雪的声音。 突然,脚下蓦地传来一抹异物感,让尉迟纣前进的脚步一顿。他后退一步,俯下身来,从积雪中挖出一枚带血的玉佩。 尉迟纣垂眸看着这枚玉佩,骨节分明的大手缓慢将血迹擦除。 看样子,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片刻后, 他抬首继续朝林中深处走去。 要是有活人看见,指定会因此感慨这人不要命到这里找死。 沧澜陌林南部临水, 相当于众多山群通往人世间的桥梁。 群山中的三座大山里,除却三山之首苍梧山, 其余两座大山中, 都存在着各种各样修炼百年,甚至千年的大妖,素有妖山之称。 而近期,随着苍梧山天罡派灭门惨案的发生, 更是为整座山群增添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紧张气氛。 沧澜陌林虽然不属于妖山群, 但因为其南部临江澧河, 作为桥梁,少部分嗜水类的妖族也会因此登岸。 所以,即便沧澜陌林资源丰厚,却也鲜少有人踏足。 …… 尉迟纣小心谨慎的朝内深入, 在一处参天古树面前停下。 这棵参天古树,腰身粗壮,身姿挺拔,恐怕需近十人合抱才能将其围起。翠绿的树枝嫩叶朝四周伸展开来,生机勃勃,铿锵有力。 显得格外突兀。 一路走来,积雪的厚度都快没过尉迟纣的脚了,就连他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些许雪花。 这古树身上却干净的有些过分了。 简直就像明晃晃的再说:快来呀快来呀 尉迟纣挑了下眉,思索了会,确认那丝隐隐约约的感觉是从树内传来后,直接向树底下走去。 还不等尉迟纣走近,“叮咚”的一声就被古树吞了进去,来到一处昏暗潮湿的洞穴中。 从尉迟纣进入异界之时就难掩心中诧异,稳了稳心神后,他一步一步向内走去。 昏暗、死寂、阴冷、潮湿,这是尉迟纣踏入洞穴中的第一反应。 他的眉心动了动,敏锐的从寒冷的空气中嗅到一丝难以察觉地血腥味。 命运的罗盘开始转动,命定的羁绊红线悄然无声的缠绕在二人指尖。 “啾——” 尉迟纣:“?” 清脆的鸟鸣声响起,打消了尉迟纣心中那抹紧张感。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约有猫儿大小的……鸟? 小……不,应当叫大鸟,它暗红色的眼睛充满警惕的盯着他看,宛若一对红宝石似的镶嵌在它小巧地脑袋上。 身上覆盖着红色的羽毛,尾羽却是独特的黑色。但尾巴上那几根黑羽却沾染着血迹,就连身体上的红色羽毛都仿佛被肆虐过似的,让人一时分不清本身就是红色还是沾染了大片的血液。 不过尉迟纣可以肯定的是,面前这只可怜兮兮的小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身受重伤。 尉迟纣顿了顿,俯下身来与小红鸟平视。见它没有什么额外的应激反应之后,他才试探性的喊了两声。 “嘬嘬嘬。” “………………” 云宿:? 云宿:不是大哥你谁?唤狗呢? 从他刚醒来之时全身就隐隐作痛,但洞穴外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又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就当云宿以为会遇见什么洪水猛兽时,却没想到,来人竟是一个,病弱美男? 见到小红鸟毫无反应后,尉迟纣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在它面前晃了晃,轻轻开口道:“我在附近捡到的,这是你的吗?”嗓音清润,带着几分诱哄,“想拿回去吗?” 他笑眯眯地朝小红鸟伸出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同我回去,我就还给你。” 第28章 小红鸟云宿什么反应,他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人指定是有点病在身上的。 不过,跟他回去也不是不行,毕竟……他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这样想着,云宿身子晃了晃,有些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在晕倒之前,他隐约看到男人朝他这里走来,轻柔的将他抱起放到胸口处。 凑近后的一瞬间,即便因受伤感知力变低,云宿也察觉出那一抹命运之线,最终清楚的意识到: 这人……居然是暴君?! …… 尉迟纣蹲在小红鸟的面前等待对他提议的反应,却不曾想这小鸟竟是直直的晕倒过去。 小鸟晕厥时,尉迟纣的心突兀的一跳,下意识的走上前去将浑身遍布血污的小鸟抱起。等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小鸟已经在他怀里了。 轻微洁癖发作的他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将这只昏迷不醒的小脏鸟丢出去。 他怀抱小鸟,缓步朝洞穴外走去。 同样是“叮咚——”的一声,像是进入水波纹似的,从幻界中出来。 与先前不同的是,在尉迟纣走出来之后,那棵参天古树像是已然完成任务似的消失,不见了踪影。 就像专门引他来似的。 这让尉迟纣不由得对怀中小鸟的身份愈发好奇起来。 失去了伴生契的指引,让尉迟纣废了好一番功夫才从这交错纵横的荒林中找到回赛场的路。 他刻意在他人看不到的角落里隐藏,数着快要结赛的时间出去。 赛场外群众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热烈。还未出赛场尉迟纣便能听到他们传来的尖叫声。 “我去!太子殿下居然活猎了一头黑蟒!” “真的耶,虽然看起来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的了。” “怎么这么大!深渊巨蟒吗?真不愧是太子殿下啊!” “三王爷就稍微逊色点了,不过这头米白色麋鹿看起来好漂亮啊。” “哎,话说。那谁呢?” “嗯?谁啊?” “啧,就是哪位病病殃殃的啊!” “不知道啊,他不会死在里面了吧,这都快结束了。” “也是……唉估计是没了,可惜,毕竟他长的还是挺好看的。” 姗姗来迟的尉迟纣全然不知自己已经陷入了被死亡风波当中。 他依旧是那一袭黑色狐裘衣袍。与入场前不同的是,头上,肩上,甚至连睫羽处都沾上了雪花。脸色愈发苍白,走几步便忍不住低咳几声。 以及,怀中抱着一只成年猫咪大小的红黑鸟。 “他手上抱着的是啥?” “看起来有点像鸟诶……不过这也太大了吧。” “嚯,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他居然也能猎到妖兽!” 一方面,尉迟纣是离结束前,最后一个出场的人;另一方面,尉迟纣是只出了名的瘟鸡。 据说,九王爷身患绝症,府中请了大大小小的名医能人,用了千百条处方,也丝毫不见好转。整个王府都氤氲在药气之中,估摸着,连房间的门槛都被踏矮了! 所以,当他活着从危机四伏的冬猎赛场走出来,并且还成功捕获了猎物时: 这一个个buff叠得,无异于太阳打西边升起,六月天降鹅毛飞雪啊! 一时间,众人面面厮觑,议论纷纷。 尉迟纣就这么一步一咳的朝着结赛处走去。 此时,赛事结束,已有专人将捕获到的猎物囚禁在特殊定制的笼子当中。 大大小小的笼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妖兽。出于私心,尉迟纣拒绝了侍女将小红鸟放入笼子中的手。 即便九王爷很出乎众人的意料,但这次冬猎,最瞩目的,当是太子尉迟诩的猎物黑色巨蟒,其次便是三王爷尉迟子肃活捉的麋鹿。 因此,当国师沈化锦淡声宣布冬猎第一名时,场外的太子迷观众们猛的爆发出一阵热烈地掌声。 尉迟诩仍旧是那一副儒雅谦逊的样子,在台上面带微笑的朝着众人点头,享受着获得的荣耀及他人的羡慕与追捧。 一旁的尉迟子肃不紧不慢的鼓着掌,瞥了一眼尉迟纣后便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须臾后,冬猎彻底结束,参赛人员以及场外观众分分离场。 冬猎比赛获得的猎物通常由本人处理。可以带回,也可以上交。因此,尉迟纣便坦然的抱着仍旧昏迷不醒的小红鸟打道回府。 往年冬猎过后,通常会在宫中举行一场宫宴为之庆贺,赛事排行较高者则能得到尉迟皇帝的赏赐。 不过,尉迟纣一向对此毫无兴趣,今年也不打算去。 准确来说,除却今年,他鲜少在大众面前露面。 况且,尉迟鸿天恐怕也不见得会欢迎他这个“妖妃”的儿子。 尉迟纣垂眸看着隐约在颤抖的小红鸟,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 他好像猜到他与它的关系了。 要不是为了这小家伙,他估摸着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这儿。 此时,眼看怀中小红鸟颤抖的频率增高,尉迟纣皱了皱眉,随即抬脚朝场外马车走去。 “九王爷。” 清冽淡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令他脚步一顿。 尉迟纣转过身来,同尉迟王朝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对视。 沈化锦一如既往眼蒙白色丝带。即便处在深冬,也仅仅只穿一袭轻薄的白衣,无一不显仙风道骨,气质出尘。 平日里平静无波的脸上此时却弯了眉尾,他淡声询问道:“九王爷,能否仍痛割爱,将您怀中的鸟儿赠与我。” ----------------------- 作者有话说:尉迟纣(冷脸):?你什么意思 某困(小声蛐蛐):就是就是,怎么能抢别人老婆呢 第25章 第三只小红鸟 “九王爷, 能否将您怀中的鸟儿赠与我。” ? 尉迟纣不动声色的掩下心头泛起的疑惑,低咳两声后微笑着拒绝道:“咳咳……不好意思国师。这小鸟儿,不幸身受重伤, 恰巧被本王捡到。” “咳…也多亏了这鸟儿,让本王不至于空手而归。它啊, 同我甚有缘分呐!” 说到激动之处,尉迟纣咳得撕心累肺,却仍然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小红鸟。 被拒绝的沈化锦也不见失落,朝着尉迟纣点点头说了句“打扰了”后便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尉迟纣蹙眉,眸中划过几分若有所思。 半晌后,他便带着仍旧颤抖不停的小鸟打道回府。 马车上。 因尉迟纣“病患”身份格外畏寒,因此, 空旷的马车内铺满了柔软的白色毛毯,四角处搁置着热乎乎的手炉, 顶上还挂着香薰,整个马车内暖如三春, 显得格外惬意。 尉迟纣刚进入便脱下大衣, 搁置在一旁。 内里只穿了一袭黑色绸缎状的里衣,领口宽阔,能够看见那精致的锁骨镶嵌在修长白皙的脖子两侧,随着呼吸起伏, 若隐若现。 吩咐侍卫取了一则干净温热的湿手帕后, 他将小红鸟放在膝上, 低头安静的擦拭着它身上的血污。 长长的黑发垂落在他脸旁,增添了几分温情的色彩。 “啾啾……” 马车内氤氲的热气将昏迷的云宿烘醒,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双眼愣愣的看向那片白皙的胸膛。 好白。 好滑。 好想贴贴。 意识依旧不清醒的云宿顺着心底上泛的欲望, 挣脱束缚着他的大手,用爪子抓着尉迟纣因低头下垂的领口,“咻”的一下钻了进去。 当贴上那块渴望的肌肤时,云宿舒服的眯起了那双暗红色的小眼睛,在他胸口处窝了起来。 尉迟纣:?! 尉迟纣心中一惊,下意识坐直身体将手伸进去,试图将某个色胆包天的小鸟薅出来。 却不曾想,他这一动,那尖尖的鸟喙直直的啄上了他的不可说,痛的尉迟纣“嘶”的一声。 尉迟纣深吸一口气,将云宿捉了出来。 他咬牙低声问道:“你要干什么?嗯?” 被“拔”出来的云宿还是那副醉醺醺的样子,他晕晕乎乎的站起身,又准备继续往里钻。 尉迟纣看着仿佛入魔似的小红鸟云宿直接气笑了,他手腕用力,将其抬起,试图把云宿禁锢在身侧的毯子上。 但将近成年猫咪大小的鸟儿,力气可非同一般。加上它那锋利的鸟喙和爪子,尉迟纣一时半会还真就难以下手。 拉扯之中,云宿挣脱了他的手,转眼间又贴上了他的脖颈。 此时此刻,尉迟纣的手臂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抓痕,连脖子上都有几道,要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九王爷回光返照那啥了呢。 折腾了半天,尉迟纣才发现这鸟根本意识不清醒,完全靠着本能贴着他。 没止住反倒弄了一身痕迹,无奈之下,尉迟纣只好纵容了小红鸟无礼的行为,只不过把一旁的狐裘大衣穿上了。 第29章 云宿也好似累了,妥协了一般,贴着尉迟纣的里衣迷迷瞪瞪的又昏睡过去,这才安静下来。 到达王府以后,尉迟纣将云宿安置在客房,吩咐兽医为他看病。 “怎么样?”尉迟纣坐在一旁问道。 兽医紧皱眉头,小心的检查完小鸟后说道:“全身多处伤口,有感染的迹象。翅膀骨折,怕是已经错位,内脏说不定也遭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并且还感染了风寒。不过,好像有自愈的痕迹。” “嗯,下去吧。” 尉迟纣盯着云宿看了一会后便转身离去。 进入书房内,他坐在书桌前,拿出一只毛笔后处理事务,淡声说了句:“查。” 隐在暗处的暗卫听到指令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又穿过窗子,轻柔的洒到云宿的脸上。 再醒来时,已然是三天之后。 小红鸟的眼皮微微煽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那双圆溜溜的暗红色眼睛。 云宿有些迷茫的看向周围。 这是哪儿? 他怎么记得,他在一个洞穴中醒来,还遇见了一个看起来病殃殃的男人…… 对了!那人好像是暴君! “吱呀——”一声,吓得云宿鸟躯一震,惊疑不定的扭头看向门口。 俗话说得好,说曹操曹操到,得知小红鸟醒来的尉迟纣拖着那副看似病弱的身躯推门而入,与床榻上的暗红色小鸟眼睛对视。 尉迟纣低咳两声,像是看不到云宿的惊慌,似笑非笑的挑眉对他说道:“醒了?” 见云宿不答,他关上门后便朝床边走去。 “怎么样?身体好些了没。”尉迟纣坐在小鸟身旁淡声问道。“我知道你能听懂。”他微不可见的停顿几秒补充,“好了就回自己房间。” “啾?” 尉迟纣见小鸟疑惑的样子,用手揉了揉眉心道:“某人这几天,一到三更半夜就破窗而入往我被窝里钻,贴住我胸口不放。扰人清梦,怎么赶也赶不走。” 他指了指左侧破洞的窗户:“这就是他的杰作。” 须臾,尉迟纣转过身来,仿佛被登徒子抢占的良家少男似的,眼神幽怨,神情哀哀对云宿说道:“难道……你都忘了吗?” 云宿:“……” “啾?!”什么?! 小红鸟圆圆的眼睛猛的睁大,震惊的看着尉迟纣。 谁? 他,钻被窝? “啾啾啾!”你别血口喷人! 云宿气愤的羽毛炸起,接连啾啾两声,翅膀都在不自觉的扇动。 “诶,我可没骗你啊,你看。”尉迟纣掀起袖子,露出这几天为捍卫贞洁被挠而落下的红痕,“喏,这也是你的杰作。” 他笑眯眯的盯着云宿道:“小色鸟。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你是不是应该要对我负责呢?” 这……这些都是他意识不清醒时候干的? 云·色鸟·宿已然石化。 他有些绝望的凝视着床榻上的床纱:救命,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看着小红鸟那副仿佛天塌了的模样,尉迟纣忍俊不禁的低咳两声正色道:“好了,不逗你了。身体怎么样,能化形了吗,我的小伴生兽?” 云宿闻言后思绪回笼。 他对尉迟纣知道他是他的伴生兽这件事并不惊讶。 通常来说,天契降临之时,无论是伴生兽还是伴生者,都会在一瞬间仿佛被雷击中了似的,对彼此的存在心神相通。 所以,云宿已经猜到了尉迟纣为何能从那地方找到他了,估摸着是受到伴生契约的影响。 就好似穿成他的第一只伴生兽——九尾狐一样。冥冥之中就注定了同小男主的相遇。 不过,暴君是怎么知道他能化形的? 而且,他怎么……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完全看不出以后那种狠厉阴暗,唯我独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模样。 现在的他,就只是一个长的有些姿色的普通人罢了。 小红鸟凑近尉迟纣,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诧异。 尉迟纣:“?” 尉迟纣:“怎么了?” 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尉迟纣对云宿来说,还勉强算是个好人。而且,一直以兽型示人,一些事情也不方便去做。 加上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想也不用想是谁吩咐的。种种考量之下,云宿还是决定不隐藏他能化为人形这件事。 云宿的心中也隐隐含有对新身份新面孔的好奇。 “嘭”的一声,小红鸟水灵灵的化成一位俊俏的红发少年。 少年容貌精致,雌雄莫辨。上挑的桃花眼及散落的红发,显得格外妖艳,左侧耳垂处的银色耳环与耳钉却增添了一分不羁。 云宿没有错过尉迟纣眸底一闪而过的惊艳,他心下猜测:小红鸟估计长的也挺不错的。 云宿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能化为人形?” 尉迟纣听后垂眸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你还记得先前发生了什么吗。” 云宿摇头道:“在洞穴中醒来时,我的脑袋就隐隐作痛,而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做过了什么。除了知道我叫冥九外,其它的我一无所知。好像,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不过没关系,他能看原文。 见云宿低头沉思,尉迟纣淡了笑意,神情有些冰冷:“你身上的伤经过鉴定,多数为人族所为,而并非妖族。” “敌在暗我们在明。” 他垂眸继续说道:“自我将你从沧澜陌林中带出,便惊动了幕后者。因此,恕我冒犯,你我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派人去调查了你的身世及来历。” 即便云宿能够通读原文,但,演戏演全套,多知道点信息对他来说并无坏处。 因此,云宿攥紧手心,原本灵动的眼眸像是突然被定格,紧蹙眉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尉迟纣问:“这一切,到底发生了什么?” 尉迟纣顿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忍:“天罡门派被灭门,你……” “是唯一幸存者。” 霎时间,尘封的记忆喷涌而出。浓烈的硝烟味,人的,妖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黑雾漫漫,尸横遍野,恍若人间炼狱。 “冥九——快逃,啊!!” “不要!师父,师姐!” “不要回来,不要探知真相,逃吧,逃的远远的——” “小鸟,再见——” 此时,云宿的脑袋仿佛遭受重重的一击,剧痛从太阳穴处蔓延,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脑海中穿梭,痛的云宿脸色煞白,竟直直晕了过去。 “冥九!” 第26章 第四只小红鸟 再次醒来时, 云宿还是躺在那张不属于自己的床榻上。 看样子,暴君并没有把他挪到客房。 云宿心想。 他环顾一圈,发现没有其他人之后, 这才放下心来将空间中的《帝君攻略》一书放出。 不确定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会不会也能看到,因此, 云宿只是粗略的阅读了关于重华赤乌冥九的这一部分,并且顺带回顾了一下前章九尾狐篇。 《帝君攻略》一书分为三卷,每一卷都与男主尉迟纣的伴生兽密不可分。 读过以后云宿才发现,原来,这个架空的王朝,一人通常只会与一只伴生兽签订契约。 所以,在大众视角, 尉迟纣的伴生兽仅仅只是重华赤乌。而幼时的九尾狐以及后期的深渊墨蛟,则并不在相关记录当中。 最初同尉迟纣的交涉时, 尉迟纣的反应也很是奇怪。 他并不否定冥九同他伴生的关系。但同样的,他也没有谈论过关于九尾狐一丝一毫的消息。 是故意隐瞒? 还是……另有隐情? 云宿认为第二种概率可能更大一点。 尉迟王朝信仰签订强大的伴生兽为尊。而人的一生往往仅有一只契约神兽。 尉迟纣在朝中不尴不尬的身份, 只能说, 在老皇帝倒台之前,应该会得到片刻幸存。 一旦尉迟皇帝去世,朝代更迭,那些皇子党派, 一定不会放过他。到了那时, 才会是真正的硝烟乱世。 云宿若有所思的垂眸:倘若他是尉迟纣的话, 会选择揭开能契约第二只伴生兽的秘密。先不说是否为了那个帝位,最起码能够为自身安危获得一丝强有力的保障。 所以,尉迟纣恐怕丢失了小时的记忆。 读到重华赤乌冥九这部分时,云宿眸子一凝, 翻页的手不由得一顿,一股悲愤从心底油然而生。 天罡门派是众所周知的人妖共存派。 千年前,妖族横行,人族为了找寻生存之法,各地的除妖门派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一时间,捉妖师成为了当时最令人尊重的职业,成为无数贵族为之追捧的角色。 对于人类来说的星星之火,但,对于妖族,则是一场惨重的打击。 第30章 随着妖族没落,人们大多数恢复普通职业,除妖派也随之减少,仅有少部分能人异士继承族业,降妖伏魔,除魔卫道。 而天罡派则是当初除妖门派中,留下的最后一支。 不过,如今的世界已经不在那么危险,伴生契约也框架住了为非作歹的大妖。 所以,天罡门派到了后期,也不仅仅只是除妖师的门派。 发展至今,天罡门派除却聚集能人,还收留了一些,或本就心地良善,或改邪为正的妖族。 全门派上上下下将近一百多人。冥九,便是天罡门派宗主捡来的第一百零一只小妖怪。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冥九已经记不大清了。 但天罡门的所有人,却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们收留了不过两百五十岁,还处于幼鸟时期的冥九,并将他养育长大。宗门宗主更是将冥九作为关门弟子,除此之外,冥九还有好多师兄师姐们。 最小的他,一时间成为了天罡门的独宠儿,被全师门呵护着长大。 可是,当他某次下山历练,再回去之时,一切都变了。 整个门派恍若人间炼狱,无数黑气凝聚而成的魔物残忍的杀害了宗门上下近百人。 那时,口吐鲜血,浑身伤痕累累的师父以自身性命为盾,将他护在身后,用尽最后一丝修为凝聚起除他以外的结界,困住了魔物,也困住了他唯一的生路。 在那时他看到,双目猩红,声嘶力竭的师父在结界内朝他大喊着什么。 冥九本以为会是这次灭门的真相,或是其它什么线索。但会读唇语的他,读出的却是:冥九,活下去。 血泪瞬间决堤而出,他只能拼命的逃跑,跑的远远的,不被那些恶魔抓到,不让师父用自身性命换来的生路白费。 在那时,冥九便知道。 他的命,不仅仅是他的生命。 更是天罡门,近百条的性命。 他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师父,为师门,报仇雪恨。 读到这儿时,与这具身体保留的意识共情的云宿眼底通红,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床头。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整个身体僵硬的像块石头,只有那频繁起伏的胸膛,才能显现出内心的汹涌。 片刻后,云宿平复了情绪,安慰似的抚了抚他跳动不停的心脏,像是在抚慰曾经那个悲痛欲绝的红发少年。 “这么看来,冥九和尉迟纣相遇后,二人应当做了某些交易。”云宿心想。 果不其然,当云宿起身打开房门以后,门外婢女对他说道:“公子,王爷在前厅等您,请随奴婢到这边来。” 云宿嗯了一声,跟在身后。 天空中飘着细雪,院中的湖心亭屹立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美丽。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亭檐上的积雪坠落在湖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雪堆。 穿过连廊,来到建筑群处。融合了多种建筑风格的王府,每一处都写满了精雕细琢,色调细腻,无一不显华贵。 看样子,尉迟皇帝虽然对“妖妃之子”不喜,但在吃穿用度上,却是做到张弛有度,让人做不了什么文章。 唯一让云宿感到疑惑的是: 他怎么感觉,王府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奇怪呢? 无论是扫地的还是巡逻的,看到他之后都会装作不经意的偷瞄一眼,有的甚至还同身边人鬼鬼祟祟的挤眉弄眼。 云宿皱了皱眉心想: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他不动声色的在脸上施了个清洁术,却发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减反增。 这倒是奇了怪了。 带着几分不解的云宿随着婢女来到前厅,便看见了坐在桌子撑脸盯着他瞧的尉迟纣。 云宿:“?” 他掩下心中的疑惑,坐在尉迟纣的对面。 落座后,前厅中的侍从们便一个接一个的排队离开,最后那人,还贴心的关上了前厅的房门。 一时之间,前厅只剩他们两人。 搞不懂尉迟纣准备卖什么关子,云宿按兵不动的保持沉默。 却见尉迟纣笑眯眯的伸出手指示桌子上的一大桌菜,温声道:“请。” 云宿:“……” 看样子,是要打感情牌? 云宿微不可见的挑了下眉,按尉迟纣的意思伸手执筷,夹了一块点心品尝起来。 许久未进食的他确实有些饿了。 云宿也不怕尉迟纣在这些吃食上做些什么手脚。命运共同体可不是说着玩的,暴君要是想找死,那他也拦不住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 尉迟纣仍然坐在对面撑脸看他,眼底萦绕着意味深刻的笑意,见他放下筷子拿起茶杯时,幽幽的道:“我对你,一见钟情。” 云宿:“!” 他一口茶没咽下去“噗”的一声吐了出来,与此同时,剧烈的咳嗽从胸腔暴起。 “咳咳……你说什么?!”云宿满脸震惊的看着尉迟纣。 “唔,准确来说,现在外界都这么传。”将云宿吃惊的反应尽收眼底后,尉迟纣垂首掩盖住眼角升起的笑意,贴心的拿起茶壶为云宿添了杯茶,“他们说,我与你是天赐良缘。” “九王爷在冬猎中,历经千难万险救出了一只昏迷不醒的小妖精,对它进行无微不至的关怀,日日夜夜陪伴左右。”他忍笑道。 “化形后的小妖精容貌昳丽,世间绝色,一见钟情的九王爷在爱情的滋养下竟一夜之间回光返照,残灯复明。” 说到最后尉迟纣也有些无奈。 “因此人们感慨,爱情真是格外伟大啊。” 哈? 这不纯扯淡吗? 他们貌似才认识,不到四天? 云宿一头黑线,他皱眉问道:“这……也太假了,没有人怀疑吗?” 尉迟纣挑了下眉,沏了杯茶感叹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传的人多了,假的也能成真。” 他举起茶杯抿了一口:“何况,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大多数人只是看着热闹罢了。” 云宿:“整了这么一出大戏,难道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尉迟纣:“或许吧。” 见暴君如此反应,云宿心下也有些许猜测,他垂眸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府里……”有眼线? 尉迟纣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静静的执筷进食。 云宿在对面观察,发现暴君看似对吃食毫无挑剔的样子,实则每到香菜叶进嘴时,眉毛便会不自觉的微微下沉。 他将一切收之眸底。 明明讨厌香菜,却要强迫下咽,假装自己没有任何弱点。 云宿神色平静的看着尉迟纣,心里的某处悄无声息的动了动。 小暴君。 在某些时候,你也是身不由己的,对吗? 直到这一刻,云宿才对阻止暴君黑化的任务有了实感。 先前的他,只是将这一切都看作一场,以小说为蓝本的全息游戏。 但,无论是敢爱敢恨的千月阁夫夫,还是即便遭受灭门之灾,也勇往直前,为师门报仇雪恨的冥九。 又或是,从一开始便注定黑化成暴君的原书男主——尉迟纣。 他们,都不再只是一个个空白的代名词。 起码在云宿的心中———他们成为了有血有肉的人。 云宿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低头沉默吃饭的尉迟纣:“你想做什么。” “我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来帮你。” 第27章 第五只小红鸟 经过谈心之后, 云宿大概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首先,尉迟王朝,对妖族保持中立态度的仅仅只是贵族阶级。对平民百姓来说, 非我族必当诛。妖终究都是妖,无论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他们镌刻千年百年的思想。 所以, 与妖族染指的九王爷尉迟纣。无论宣传的多么天花乱坠,情深深雨濛濛,到最后,都不会成为皇位的继任者。 相比之下,一心体恤平民百姓的太子殿下尉迟诩,才是最能体现皇家气概的皇位继承人。 虽然暴君没有明确说明是谁放出九王爷和妖相恋的谣言,但云宿心里也有一定考量。 无非是对争夺皇位野心勃勃, 且能受益的那一方。 具体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府中隐藏的眼线细作, 当朝皇帝无视,朝中大臣趋炎附势, 世人的捕风捉影, 以及……对皇位虎视眈眈的皇子党派。 他们二人,真真算的上是腹背受敌,举步维艰。 除此之外,昨天尉迟纣也向他透露出了一个消息, 在苍梧山, 曾留下京城五大家——钟离旁系的信物。 钟离一族世世代代追随当朝太子党派, 因此,重华赤乌冥九所在门派的灭门,恐怕与太子尉迟诩脱不了干系。 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当时的冥九,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尉迟纣放下戒心,结为同盟的。 第31章 于冥九,寻找真相,为师门报仇雪恨;于尉迟纣,借机重创太子党派,获取一线生机。 冥九与尉迟纣,宛如两株生长在兽群中的野草,在缝隙中成长,相互维持,借以长成参天灵树,扫除一切妖魔鬼怪。 …… 是夜。 云宿静静坐在窗前沉思。 距离云宿来到这个世界,成为暴君的第二只伴生兽——重华赤乌冥九,已然度过了两周时间。 这两周内,他倒是时不时去尉迟纣那里溜一溜。按暴君的话,美名其曰“培养感情”。 当时尉迟纣是这么说的:“与其澄清,不如将计就计,以假乱真。让幕后黑手放松对我们的警惕,能更好的脱身,亲自去调查。” 尉迟纣依旧是用那副病弱的模样,精致却病态到苍白的脸,星眸漆黑,薄唇嫣红。双手叠起,撑首看向云宿的时,一缕发丝轻柔的划过他漂亮的眉眼,不由得让云宿感叹: 相比之下,尉迟纣才是那个妖吧。 云宿摇摇头,试图将脑海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清除。 不过…总感觉有哪里有些不对劲,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云宿左手撑额,百无聊赖。 半晌后,起身欣赏夜景。 今天是京城元日,也就是新年。天微微亮起,府中的仆人们便早早忙活起来。挂灯的挂灯,大扫除的大扫除,嫣然是一副热闹非凡的场景。 就连身处异世的云宿,也不由得染上一丝新春的色彩。 以前的他,过年的时候虽然也忙于工作,常常加班,但好歹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而现在,云宿就像那漂浮在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小扁舟,起起伏伏,难以扎根。 唉。 他有点想他种的花了。 云宿有些慨叹的倚靠在墙边,眼神平静,心底却不由得泛起一丝落寞。 “吱呀”一声,门被小心推开。 来人身穿暗红绣金锦袍,外披红色大氅,神色温和,眉眼含笑,用怪异的腔调道:“冥九公子——可否赏脸,与本王一同欣赏元日灯会。” 云宿见状忍俊不禁道:“王爷怎的穿了一身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今日大婚。” 直到尉迟纣走进之后云宿才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侍从。侍从们各自端着被黑布罩住的不明物体。 “嗯……这是什么?”云宿疑惑的看向尉迟纣。 尉迟纣右手握拳靠在嘴边,低咳两声道:“本王按你的身形定制的,瞧瞧看喜不喜欢。” 云宿眨了眨眼,走过去掀开左手边的黑布。 ?一件红色锦袍。 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到右手边掀开黑布。 嗯,还是一件红锦袍。 云宿眯了下眼,双手抱胸,看着尉迟纣幽幽的道:“王爷,这是何意。” 尉迟纣挥了挥手,两个侍从默不作声的将红衣放置在桌子上,离开并将门带上。 他没有回答云宿的问题,只是将其中一套放到云宿的身前比划比划,满意的道:“这身好看,衬你。” 云宿挑了下眉。 见云宿不为所动,尉迟纣叹了口气,装作无奈的样子插科打诨道:“什么都瞒不过九儿。” “元日灯会,本王打算同你在人前逛逛,好让本王对你情根深种这个谣言坐实。九儿意下如何?” 好家伙。 所以被迫穿情侣装是吧。 但这家伙眉眼弯弯,眼尾萦绕着坏笑,可半点不见被“强迫”的样子啊。 “那好吧,”云宿接过尉迟纣手中的红色锦袍,“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对你我都有益。” “不过……” 云宿上下打量着尉迟纣,额心跳了跳。 暴君也太高了吧。 算了不管了,矮一也是一。 “即便为了爱情回光返照,王爷也断断不能忘记自己是个病号哦,被别人察觉了可不好。”云宿信有其事的道。 “所以,”云宿上前一步,强硬的挽住尉迟纣的手臂,“出门在外,切勿逞强,九儿会好好保护你的,嗯?” 尉迟纣失笑,道:“好。”声音清润,带着些许包容妥协,是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那你换好后来找我。”尉迟纣笑了笑,转身离去,礼貌的将空间留给云宿。 云宿看着眼前这身颜色格外鲜艳喜庆的大红袍,嘴角抽了抽,终是一语不发的将其穿上。 穿好后他看向境中,不由得感叹道:好看的人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少年一袭红金锦袍,外披暗红白毛大氅,衬得他格外白净,耳垂银饰藏在红发中闪闪发光,更显容貌昳丽妖艳。 他没有将满头红发束起,而是挽了一下搁置在身后。减少了些少年气,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云宿对着铜镜笑了笑,镜中人眉眼弯弯,暗红色眼眸闪烁,似是落入了一湖春水,看的云宿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绝! 他伸手抚了抚微皱的衣摆,离开厢房,朝王府大门处走去。 一路走来,云宿隐隐约约听到了不少吸气声,让他不由得笑了笑。 食色性也,懂的都懂。 毕竟,他也是个十级颜狗。 门外,云宿一步一步的朝尉迟纣走来。 与云宿会面时,即便尉迟纣在心里做好了准备,也还是不由得被云宿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一时之间,尉迟纣竟有些走神,就仿佛,他们好似真的是一对新婚佳偶。而他的爱人,正穿着漂亮的婚服,面带笑意的将自己交付与他似的。 云宿笑着上前挽住了尉迟纣的胳膊。 云宿:…… 怎么比他高那么多。 他隐下心中微微不爽,抬首看向尉迟纣,贴心的柔声说道:“王爷可是久等了?夜间寒冷,切勿着凉,我们先上马车。” 尉迟纣像是才回神似的,他收回目光,不着痕迹的清了清嗓子,道:“好。” 车厢内,尉迟纣一反常态的盯着脚下的白色毯子沉默不语。 坐在他对面,一心想着营业的云宿并没有注意到尉迟纣的异常。 云宿将外面的大氅脱下搁置在一旁时才呼出一口气。 这下他才将目光移向对面那个扮演望毯石的男人。 云宿:? 虽然不知道尉迟纣的身体具体什么情况,但肯定不像外人传的那么病入膏肓。 这马车里的温度那么高,暴君还捂的那么严实,他真的不热吗? 云宿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他将手放到尉迟纣的眼前晃了晃,轻声问道:“怎么了?一直发呆。” 尉迟纣眨了眨眼,看向云宿,低咳两声道:“没事。” 他下意识转移话题:“到达灯会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 云宿一时没反应过来。 几秒后他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俩一会该如何表演秀恩爱是吧?” “唔,我想想。”云宿左手撑首蹙眉沉思。 小情侣秀恩爱? 母单至今的云宿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什么头绪。 尉迟纣静静看着一会皱眉一会若有其事点头的云宿,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半晌后,云宿双眸一亮,击掌道:“有了!” 以为云宿想到什么好想法的尉迟纣,嘴角微微上挑,眸中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期待:“什么?” “我们踏踏实实做自己最好了!”云宿暗红色眼睛转了一圈,“只要表现的亲密一点,亲昵一些。” “就比如什么经常性的牵手,激动之下拥抱之类的,应该就可以了。” “表演太过的话就会不自然,反倒显得很假。” 云宿掩下心虚,语气坚定,循循诱导道:“一个好演员的最终修养是代入自己。” 尉迟纣垂眸思考片刻后,若有所思的同云宿对视:“这么说,你很是熟练啊九儿。” 云宿假笑道:“哈哈没有没有,话本里是这么写的啦。” 见尉迟纣看似信以为真的样子,云宿扭头吐出一口浊气:其实是因为太过分的他接受无能罢了。 虽然暴君确实长的很符合他的审美。 但人是有底线的! 他才不要这么随随便便的就…咳是吧。 就当云宿低头试图洗脑自己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拉力猛的袭来,强势的将云宿拽到对面抵在身下。 云宿双眸顿时瞪大,眼神惊慌,宛如林间小鹿般同尉迟纣对视。 尉迟纣眯了眯眼,怀疑的回答道:“是么。” 他撩起云宿脸庞垂落的发丝,一圈一圈的在指尖缠绕,漫不经心的说:“不过,本王觉得提前在车上演示一遍会更好。” “你觉得呢?九儿。” ----------------------- 作者有话说:困困(指指点点):我看你小子就是想跟小鸟穿婚服 暴君(但笑不语) 作者菌ps:准备开新副本啦!有没有想要乌白返场的哇,谁还记得那个整日里拽天拽地骂骂咧咧的小梦妖哈哈哈哈它还没死。 第32章 乌白(暴跳如雷):本大爷还活着!活着! --- 看到这儿的嘟者大人们,球球评论球球互动n_n 第28章 第六只小红鸟 京都灯会。 寒夜被灯火点燃, 街上人头攒动,从四面八方涌来。热闹的灯会中夹杂着欢声笑语,嫣然是一副美好的迎新春景象。 “哎, 你听说了没。今晚景王府那位,要带着那谁来逛灯会呢!” “九王爷?他那身子骨能承受的住吗。” “这谁知道呢。” “嘿你们都别说了, 快看那,他们来了!” “哇,还真别说,他们看起来挺般配的哎!” 即便立在街上二人的行为并无不妥之处,街头那缤纷阑珊的灯火,也仍为他们徒增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 当然,那是在外人眼中。 “王爷。”云宿假笑着, 站在尉迟纣身侧低声说,声音听起来隐隐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您当时可没跟我说有这么多人啊。”看的他恐人症要犯了。 纷乱的人群将二人包围,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真空地带。此时的云宿颇有一种立身于动物园的感觉。 只不过他是那只被参观的动物。 虽然他好像确实是, 动物。 云宿:…… 见尉迟纣同样是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 云宿在心底冷哼一声,随之将那分怀疑抛之脑后。 一旁的尉迟纣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只是眼角微微弯了弯。 突然,指尖被触碰, 掌心蓦地传来一股温热, 尉迟纣下意识垂首朝云宿望去。 “唔…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云宿牵着尉迟纣的大拇指低头喃喃自语道。 宽大的红金袖袍将二人相握的手稳稳罩住。这亲昵的举动令周围传来一阵吸气声。 “嚯, 我还以为他们是假的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相貌,这身材,谁能不感叹一声般配啊。” “呵, 真恶心。不亏是妖,就是能蛊惑人心。我看九王爷呐,绝对是被下咒了!” “!真敢说,在下佩服。” 妖族一向听觉灵敏,听到这句话的云宿对此却毫无反应。 黑粉嘛,哪里都会有的。 就当他暗自思忖一会儿该如何营业时,身旁的尉迟纣挣脱了云宿牵着他大拇指的手,掌心对掌心,将云宿整个手围住。 稍微用力将云宿拉近,肩靠肩,他侧头问道:“想去放灯吗?” 云宿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点点头。 尉迟纣笑了笑,牵着云宿朝前方花灯处走去。 路过之前辱骂云宿那人时,尉迟纣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稍微停顿了一下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冷汗直流,喉咙不自觉吞咽几下,后知后觉的恐惧弥漫心头,他脸色惨白的跌倒在地,眸底绝望迅速蔓延:那分明是看,是看死人的眼神。 …… “这个狐狸花灯好好看!” “好家伙,居然还有这样的剪纸画,简直就是艺术品啊。” “王爷快来,这个好有意思啊。” 京城繁华迷人眼,元日欢乐惹人怜。许是受到这具身体的影响,又或是憋的时间太长,一开始云宿还端着,思考怎样营业最佳,没一会就顺从本心玩乐起来。 云宿走在前方满脸新奇的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瞅瞅那个。尉迟纣在身后双眼含笑,宠溺的看着云宿买买买。 颇有一种霸道君主独宠爱妃的模样。 倒是苦了跟在二人身后的小厮,大包小包的提了一堆,都快拿不下了。 “王爷王爷,你快来尝尝这蜜饯。”云宿拿着一小碟蜜饯朝尉迟纣飞速走来。 忽然间,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头直直的朝云宿撞去,吓得云宿惊呼一声,碟子脱落,重心不稳朝后方倒去。 “小心!” 尉迟纣大步向前,拉住云宿下意识伸出的手,一个转身将云宿接住,并有些用力的摁在怀里。 “扑通、扑通。” 靠在尉迟纣怀中的云宿清楚的听到了暴君的心跳声,他呆呆的同尉迟纣对视。 “你没事吧。”尉迟纣语气紧张,眼神担忧的看着云宿问道。 完全没注意到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 云宿清了清嗓子道:“没,没事。” 几秒后,见尉迟纣仍然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一股尴尬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云宿眨了眨眼,将留在手中的蜜饯送进口中,含糊不清的道:“蜜饯…挺好吃的。” “好吃到你连路都不看了?”尉迟纣脸上划过一丝愠怒,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听到这句话,云宿皱了皱眉,有些用力的挣脱了尉迟纣的怀抱,低头整理揉皱的衣衫道:“下次我会注意。” 尉迟纣愣了一下后放下双手,站在原地沉默。 云宿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眼夜空,顿了一下语气平平的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不玩了吗?” “嗯。” “……好。” 一路上,马车内一片死寂。 云宿坐在左侧,一语不发的撩开帘子看向车外。 尉迟纣望着云宿的侧脸看了一会,垂在身侧的拳握起,终是缄默不言。 “我先去休息了,王爷自便。”到达王府后,下车前,云宿面无表情的说了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回到厢房,云宿将红金锦袍搁置在衣架处,呈大字形仰躺在床榻上,深深呼出一口气。 好累。 半晌后,他起身收拾今晚买的东西。在弯腰时,一张白色纸条从怀中,云宿心中一惊,连忙将纸条捡起,打开阅读。 纸条上仅写了三个字——桃溪镇。 云宿:“?” 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同时,云宿的第六感又在告诉他,纸条可能与天罡门派有关。 云宿下意识起身想将此事告诉暴君。 灯会上发生的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云宿停住脚步,叹了一口气,重新在茶案面前坐下。 虽然暴君的确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但那强硬且指责的口气,还是令他心生不快。 这会让云宿联想到他那个渣爹养父。 当初云宿被收养时,是因为养母始终不孕,这才打起收养孩子的想法。 最开始的日子还能勉强过得去,即便他的养母软弱,养父强硬还家·暴。 可当养母怀孕时,一切都变了。 其实云宿当时并没有感觉到难过与担忧,只是觉得可笑,感叹命运波折,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不曾想,随着云宿的长大,他与弟弟的差距越来越大,养父对他的恨意也随之越发严重。 即便给他儿子再多的资源,亲生儿子却始终比不上养子。 养父那可怜的自尊心与大男子主义让他无法接受自身基因的卑劣。 于是,从一开始的语言打压与逼迫,到后来的拳脚相加。 都是云宿刻在心底的梦魇。 成年后,脱离养父母掌控的云宿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成为两点一线的社畜,倒是他难得的欢愉。 这次穿书,虽然任务艰巨,充满未知与风险,但对云宿来说,还算是一个很新奇的体验。 但他仍然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强硬,莫名其妙的发疯。 思绪飘远,云宿低眸看向窗外那轮圆月。 “叩叩。” 敲门声响起,云宿起身,循着声音走去,开门后却见本该入睡的尉迟纣立在门外。 沉默的对视片刻后,尉迟纣率先忍耐不住道:“睡不着?” 云宿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不答反问道:“有事吗?” 穿着单薄的尉迟纣,本就苍白的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度了层银光,更显透明。他低咳两声,靠在门外,气息游离的道:“我有些睡不着,出来透透气,走着走着就不小心来到了这里。” “咳咳……咳…” 尉迟纣像有些支撑不住似的朝云宿倒去,云宿下意识伸手接住。 尉迟纣控制住体重,大鸟依人的倚靠在云宿肩膀,道:“抱歉,九儿。外面有点冷,我好像有些着凉。” 云宿真拿他没办法了。冷战完全没法进行下去,他叹了一口气,没好气的妥协道:“快进来吧。” “怎么没冷死你。”云宿小声吐槽道。 尉迟纣听后不言,只是微微挑眉。 得到云宿的准许后,他立即站直身子,慢慢悠悠的朝屋内走去。 云宿:…… 云宿:这像话吗? 他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一打岔,云宿心底的火气倒是消退得差不多了。 见尉迟纣坐下后,云宿坐在对面,将手中的纸条放到桌面上,食指摁住纸面将纸条推向尉迟纣。 “嗯?”尉迟纣疑惑道,“这是?” 云宿:“今天晚上逛灯会时被塞的,可能就是那个小孩。” 第33章 尉迟纣将纸条接过展开,低声念道:“桃溪镇……” 云宿凝眉:“我怀疑,与天罡门有关。” “至于送来线索的人是敌是友,就不清楚了。”云宿思考了会,问:“王爷怎么想?” “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我们当然是要去调查一下。”尉迟纣将纸条放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过,我们得换种身份去。” “换什么?” “你可以想想。”尉迟纣看向云宿,“我会向外放下你我二人朝北部游玩的消息,桃溪镇在南部夷洲,背道相驰,除却幕后者,其它人应当不会怀疑。” 闻言后,云宿点点头,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正事聊完,二人一时相对无言。 正在云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赶人睡觉时,坐在原地的尉迟纣忽然握住了云宿垂在身侧的手臂。 云宿站在原地,低头静静的看着尉迟纣。 尉迟纣抬首望向云宿平静的眸底,脸上带着几分复杂与懊悔,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今天晚上……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了。” “我……” “没事。”云宿原先冷淡的眼神有些松动,语气逐渐缓和,“我也有问题。” “好啦。”云宿拿起放在一旁的蜜饯,直接塞到尉迟纣的嘴里,将他拽起身并向外推去。 尉迟纣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蜜饯外面的糖霜就已经在口中化开,滋滋的甜。他自觉的顺着云宿的力气朝门口走去。 “我要睡觉了,王爷。”云宿弯起漂亮的眼眸,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晚安,祝你有个好梦。” 随后“啪”的一声将门关上。 门外的尉迟纣愣愣的看着关闭的房门,在心底同样说道:“好梦。” 这蜜饯确实很甜。 ----------------------- 作者有话说:冬至快乐!今天有没有吃饺子呀(*^ワ^*) 第29章 第七只小红鸟 几天后, 元日的热闹散去,京都恢复成往常的样子。 寒潮渐去,昼升夜息, 天气缓慢变暖的同时,人们也褪去了冬日的大衣。 夷洲距京都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因此,即便已经知晓了相关剧情,为了以防变故,云宿还是决定早去早调查,不日后便同尉迟纣启程出发。 两人此次出行极为简便,穿着虽然也不算普通,但好歹没有王府那般精致华贵。 此时的他们, 宛若一对云游在外的世家子弟。 那夜尉迟纣让云宿决定二人的身份,云宿思来想去, 决定以兄弟相称,随便挑了一个较为发达古城的小型家族为例。 在选择谁兄谁弟时, 云宿勉为其难的将兄长的身份给了尉迟纣。 无他。 暴君换了身打扮, 实在是……太有感觉了。 青年眉目如画,衣冠似雪,身形消瘦如竹,一袭月牙色锦袍衬的尉迟纣儒雅斯文, 温润得如沐春风。 非常有一种靠谱人夫的师兄感。 相比之下, 身穿宝蓝色衣衫的云宿少年气息会更强一些。 一路上, 两人结伴而行,说说笑笑,气氛和睦。 对于这种风吹日晒,仿若苦行僧的生活, 穿书后云宿都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妖族通常不怎么在意身外之物。 令他惊讶的是,皇族出身,锦衣玉食的九王爷尉迟纣一路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即便没有明说,但云宿全然看在眼中,记在心里,难免不会为之动容。 说到底,暴君在初期扮猪吃虎,韬光养晦,根本没有必要吃这种苦,后期也能扳倒太子党派,坐上那个本就属于他的帝位。 但尉迟纣还是一如既往,毫无怨言的同云宿一起跋涉千里,为他的伴生兽小红鸟寻找一个真相。 云宿不着痕迹的瞄了一眼身旁尉迟纣苍白的侧脸,半晌后抬眸看向澄澈明媚的天空,心里某一处悄然间动了一下。 此时的他们,一时之间,仿佛真的是一对外出历练的好兄弟似的。 …… 夷洲这座古城地势低平,傍水而兴,位于南部偏东,东临繁华锦州,西连海滨之地,恰好处于东西交通要道上,因此倒也颇为有名。 而桃溪镇则处于夷洲的西南部,靠着一处浅盆地而居。风景美丽气候宜人,世人感叹一声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夜幕降临,离夷洲还有些距离,夜间不宜赶路,两人停驻在这片密林中休息。 灭掉火堆,云宿拍拍手,将一则保护罩安置在两人身边,倚靠着树道:“好了。” “这层保护罩能够隐匿气味和寒气,夜间寒冷,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去客栈落脚。” “嗯,好。” 尉迟纣应了一声,在离云宿不远处坐下,看了他一眼后,慢慢阖上眼睛入睡。 晚风在林中穿梭,潮湿的泥土中带着些许花儿的香甜。月光如银纱,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轻柔的洒在云宿的脸上。 他双眸紧闭,蹙着眉,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身体微微发抖,睡得格外不安稳,处处透露出异常。 夜,深了。 乌云将月亮吞噬的一干二净,密林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尉迟纣是被冷醒的。 初春昼夜温差极大,他睁开眼后拢了拢衣衫,看向四周。却发现,不知何时,那层白莹莹的保护罩已然消失不见。 尉迟纣心下一惊,以为云宿出了什么问题,顿时清醒过来,下意识看向一旁云宿睡觉的位置。 周围漆黑一片,看不出什么,尉迟纣皱了皱眉,起身朝云宿走去。 “冥九?”他轻声呼唤,没得到回应以后转而在云宿身侧坐下。 尉迟纣晃了晃云宿,试图把他叫醒:“冥九,醒醒。” 这一晃,像是解除了什么封印似的,云宿一下子睁开眼坐直身体,愣愣的看向前方,眼神混沌且没有一丝聚焦。 “你醒了?” “嗯。” 见没有异常,尉迟纣打算起身回去时,却被云宿一下子抓住了手臂。 “怎么了?” “嗯。” 尉迟纣:“……?” 绕是他在心大,也看出了云宿此时的不对劲。尉迟纣还没来的及做什么便被云宿猛的一把拽了下来,强硬的拉到身侧摁住。 尉迟纣:“?!” 他心下一惊,下意识想站起身挣脱。 察觉到怀里猎物的挣扎,云宿混沌的眼睛中划过一丝烦躁,他语气沉闷夹杂着不满道:“别动。” 黑暗中,被紧紧拥住的尉迟纣脸上空白了一瞬。 虽然没弄明白事情的走向,但尉迟纣还是下意识觉得云宿不会伤害他,索性放弃了挣扎。 人类跟妖怪相比,还是太弱了。 尉迟纣蹙眉低声问道:“冥九,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四周仿佛被墨汁浸染,黑的不见一丝缝隙,尉迟纣只能隐隐看到云宿的身形,看不见云宿的表情。 他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 昏暗中一片寂静,尉迟纣耳朵里只能捕捉到心跳的扑通扑通声。 或许是他的,或许是云宿的,又或许……两者都有。 得不到回应的尉迟纣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再次试图挣开钳制住他的那双手。 不曾想,这一下好像将身后的猛兽彻底激怒。 云宿态度强硬的将尉迟纣用力抵在树上,把推搡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搁置在身前。 暗夜对妖族无效。 云宿凑近尉迟纣修长的脖颈处,舔了一下尉迟纣滚动不停的喉结。 “——唔!” 尉迟纣闷哼一声,双眸顿时瞪大,燥热从耳根蔓延至脖子,心脏也不受控制的疯狂跳起。 像是察觉到怀中人的慌乱与颤抖,云宿慵懒的将下巴抵在尉迟纣的颈间,蹭了蹭,像是在安抚。 湿热的呼吸打在他的下颌处,尉迟纣不自觉的吞咽一下。夜晚寒冷,他的额头却聚起一片薄汗。 半晌后,云宿像是不再满足于这片小天地,转而攻陷起其它的地方来。 他一边不得要领的扒着尉迟纣的领口抚摸着,一边像小狗似的哼哼唧唧的舔·舐着尉迟纣的脖颈、锁骨处,留下了一处处暧昧的水渍与红痕。 此时,尉迟纣被迫将头抵在树上,像是引颈就戮的天鹅般抬起纤长的脖颈,等待来人的无情肆虐。 …… 片刻后,束缚着他的力气小了小,身前那只蛮横暴躁的炸毛小兽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倒在尉迟纣的身上沉沉昏睡过去。 “冥九?”尉迟纣问,声音很低,并且格外沙哑。 尉迟纣:“……” 他表情呆滞了一瞬,心跳猛然漏掉了一拍。 几秒后,他回过神来,将趴在他身前昏迷不醒的云宿小心放在原地。同手同脚仿若牵线木偶似的起身,回到先前睡觉的地方。 一坐就是一整夜。 第34章 第二天,悠悠转醒的云宿起身后伸了个懒腰,心情很好的同背对着他的尉迟纣打招呼:“早啊王爷,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没听到尉迟纣的回应,云宿以为他还没醒,便快步走到尉迟纣的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爷?” 尉迟纣扭头同云宿对视。 他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眼神呆滞且疲倦,仿佛受到什么非人般虐待似的。 云宿眉毛高高挑起,双眸瞬间瞪大,嘴巴不自觉的张成“o”形,惊讶的道:“你……” 云宿脸上满是担忧:“你怎么了?昨夜没睡好吗?” “……你都不记得了?”尉迟纣幽幽的问道。 看向云宿的眼神幽怨而复杂,还隐隐含有一丝难以言喻。 哈? 他干啥了? 云宿紧蹙着眉,低头沉思,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丝头绪。 须臾,他挠了挠头,疑惑道:“我没做什么啊。” “你昨天是不是做噩梦了?” “……” “或许吧。”尉迟纣揉了揉额头,不在纠结,只当云宿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上次也是这样。 云宿恍然大悟道:“没事,每个人都会做噩梦的,我小时候也经常做梦。而且,梦是不会成真的。” “真的吗?”尉迟纣眯着眼,神情有些耐人寻味。 “真的啊。”云宿不明所以看着尉迟纣道。 “而且小时候的我还会控梦,经常能梦到妖魔鬼怪之类的,要是遇见什么坏人,我还能把他摁在地上狂揍呢。” 见尉迟纣垂眸若有所思的样子,他一边收拾旁边东西一边随口说道:“好啦,别想那么多。在梦里要是有人伤害你,如果可以的话狠狠还回去就好了。” 收拾完以后云宿整理了一些衣服,扬声道:“走吧,我们该离开这儿了。” “嗯,走吧。” 走出这片密林,距夷洲就不算远了。不过半天时间,云宿同尉迟纣二人便成功进入夷洲内,往桃溪镇走去。 午后的阳光洒在小镇的集市上,人们纷纷穿梭其中。 相较于繁华但冰冷的京都,桃溪镇更多了一丝人情味,小贩在摊子上叫卖,妇女们在摊前挑选着新鲜的水果蔬菜,不时的讨价还价,声音此起彼伏。 一些长相可爱且白净的孩子们肆意在街上奔跑活动着,或追逐蝴蝶,或模仿剑客比武。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嫣然是一副生机勃勃,其乐融融的市井图。 被活力感染到的云宿,脸上也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见尉迟纣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充满着疲倦的样子。于是云宿决定先找客栈,让尉迟纣先去睡一觉,休息一下。 不知怎的,许是初春的原因,商业逐渐活络起来,一连几个客栈全部满员,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再次寻找起来。 云宿在一处装潢豪华的客栈前驻足,望着上方的牌匾一字一句念道:“南风客栈?” 他转头看向尉迟纣问:“我们进去看看?”见尉迟纣点头后,二人抬步朝里面走去。 店小二一看两人气度不凡,热情的主动问道:“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云宿:“住店。” 店小二:“好嘞。” 他低头翻看册子,抬头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啊客官,咱们就只有一间空房了,您二位是……” 见尉迟纣没有什么反应,云宿道:“那就订这间吧。” 店小二:“好嘞。这是您的门牌。在三楼最里面那间。” 他低头在册子上记录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口说道:“对了,四楼被钟离公子包了层,您二位稍微注意些,切勿靠近四楼惹了他的霉头。” “他啊,可是夷洲小霸王,城主是他爹,谁都惹不起哇!” 说曹操曹操到,客栈门被一脚踹开,来人穿着华丽而浮夸,语气傲慢,有一种眼睛长在头顶的装·逼感:“来人啊,快把本少爷的东西搬进来!” ----------------------- 作者有话说:暴君:你怎么了? 云宿:嗯。 暴君: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云宿:嗯。 暴君:…… 暴君:do吗? 云宿:嗯。 过了一会儿后 云宿:嗯?! 第30章 第八只小红鸟 “小二!干什么呢, 怎么这么慢啊。” 钟离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冲冲的就往店小二那里走。 店小二一看小霸王这准备找事的节奏,额头冷汗落了下来,连忙从台子里面出来, 挤出谄媚的笑容道:“钟离少爷,不好意思啊, 来了两位客人订房,小的一时没注意,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下次一定以您为先!” 钟离煜轻嗤一声,满脸不屑的走近,上下瞄了两眼云宿,翻了个白眼, 绕过云宿对着店小二不耐烦的呵斥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闻言,店小二极有眼力见的招呼另外两个人去处理客栈门外的东西。 钟离煜看着三人为了他忙前忙后, 嘴角向下耷拉着,一手掐腰, 一手不停的用指关节“咚咚”敲打着桌面, 显得格外烦躁的样子。 对于此人的粗鄙,云宿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转过身来看向尉迟纣温声道:“昨夜没睡好,你先去楼上休息休息吧。我去附近逛逛。” 尉迟纣:“嗯, 好。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云宿:“行。” 于是尉迟纣拿着门牌就往楼上走, 在楼梯口转折处, 他回过头来与云宿对视,见状云宿朝他挥了挥手,扬声道:“好好休息。” 在云宿出声的那一瞬间,钟离煜寻声抬头, 恰好将视线移到楼梯口的青年身上。 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吓得钟离煜大叫一声,下意识转身想逃跑,却不料被前方的椅子绊倒,水灵灵的摔了个狗吃屎。 “嗷——!!” 钟离煜撞的痛呼一声,扶着膝盖原地蹦跶,缓过来后气的他一脚把椅子踹飞:“我去你的!” 然后他一边嘟囔着什么“见鬼了”,一边磕磕绊绊的朝客栈门外跑去。 已经上楼的尉迟纣并没有发现注意到这场事故,倒是仍在一楼的云宿将钟离煜见到暴君时的表情尽收眼底。 云宿心底泛起疑惑。因此,他索性顺从本心,直接朝着钟离煜离开的方向追去,不远不近的跟踪着他。 同时,云宿在心里慢慢思忖着。 总觉得这钟离少爷有哪里不对劲啊。 难不成,他认识暴君? 可是,在钟离煜刚进门口就闹事时,尉迟纣也在场啊,对此毫无反应,完全是看陌生人的样子。 暴君在外一直营造的是一个病弱王爷的形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那张脸,基本上只有京都的人才认识。 他一个小城主的儿子,是从哪里知道的? 云宿眯着眼,死死盯着钟离煜的背影。 逃离南风客栈的钟离煜,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着,一会摸摸这个一会玩玩那个,街上的商人对他的行为全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云宿:…… 这家伙在干什么? 难不成是他想多了? 但云宿还是打心底里觉得有什么被他忽视了。所以他仍然小心翼翼的跟踪着钟离煜。 云宿看着钟离煜双手叉腰,左拐右拐往一处酒馆走去,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贸然前进,反而在外等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太阳逐渐西斜,天空变得昏黄起来。 绕是云宿再有耐心,此刻也有些许烦躁。 他难道真的想多了? 跟了这小霸王半天了,除了在看到尉迟纣那会无厘头的反常外,吃喝玩乐他没有不碰的,完全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夷洲混世霸王的形象。 唉。 可能他真的没有问题罢。 云宿原地扬眉叹了口气,施施然转身离去。 察觉到那抹微妙的大妖气息离去的钟离煜,这才敢小心翼翼的在酒馆门外探头望去。 确认那妖真的离开以后,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呼————要不是本大爷精通面对各种妖的反侦察逃亡计,怕是要找了那妖怪的道。” 乌白自看到楼梯口上白衣青年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在千月阁凭空出现的恐怖大魔王。 当时,蛇女身死,孟知青重伤昏迷,玄钰奄奄一息,深知大魔王有多么可怕的乌白当机立断的原地掐灭气息装死。 发现那个恐怖如斯的黑气男对它不感兴趣之后,它立马准备逃跑。也多亏了狐狸君,要不是他吸引了那个男人的全部注意力,估计连它也得死在哪儿。 即便狐狸跟它也算是有些交情,但新婚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何况它跟狐狸,他们俩人凑在一起原本就是各取所需。 虽然……!好吧。 它确实有那么一丢丢难过。 第35章 毕竟狐狸算是它第一个朋友。 但,留在那儿也是等死,不如趁机逃走回来给狐狸收个全尸。 做好该做的打算以后,乌白立马选择离开那个恍若人间炼狱的千月阁。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才敢返回去查探。 却没想到,其他人都好端端的在哪里,唯独狐狸…… 连个全尸都没给他留。 直到那一刻,乌白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它的狐狸朋友,死了。 说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滋味,它只是觉得,眼睛有点涩涩的,心里好像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 但它还是很尊重朋友的,在南城风景最美的地方,为它的狐狸朋友立了块碑,纪念他。 情绪低迷了几天后,乌白决定离开这里,离开南城,去别的地方看一看。所以,他来到了四季如春的夷洲。 之后,误打误撞的附身了夷洲城主的小儿子钟离煜,就此生活下来,这一住就是六七年。 这六七年里它过得还蛮好的,身份尊贵,对仆人呼来喊去,名义上的爹娘也不怎么管它,小日子可比南城好多了,起码不会在跟某人过着这跑那追还总被嫌弃的日子了。 直到今天遇见那个恐怖男,乌白才从夷洲小霸王的身份脱离。往日尘封的记忆被毫不留情的掀起,提醒着它从未在当初那个噩梦中逃离。 怪物男怎么突然来到这里? 为什么要来这里? 是秋后找它算账,准备取它狗命? 而且,怪物男身边那个少年看起来也不好惹的样子。 它不甚遗漏了一丝气息就被他发现,足足跟踪了它一下午。 不过还好没被发现。 乌白尤为谨慎的左瞅瞅右瞧瞧,等待了半小时之后才敢出现。 它得回到先前那个客栈去,这次外出的全部身家都放在哪儿。 无奈之下,乌白只好返程,前往南风客栈。 在它看不见的酒馆屋顶上方,一抹宝蓝色衣角悄然间消失。 …… 夜半三更,乌白刚迈进客栈,店小二及旁边两位仆从便极其有眼力见的横排站好,三人一同弯腰鞠躬,整齐划一,热烈的齐声欢迎道:“钟离少爷,晚!上!好!” 气势恢宏,声音洪亮,颇有一种要掀翻屋顶的强烈震感。 乌白:!!!你大爷! “嘘——嘘——闭嘴!”它惊慌害怕的抬头看着楼顶,心跳在一瞬间加快,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在胸腔里震耳欲聋。 确认楼上没什么动静之后,乌白恨恨的瞪了他们一眼,低声怒喝道:“谁让你们这么喊了!一群蠢货!”随即猫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楼上走去。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懂这小霸王又发什么疯。 半晌后,店小二苦笑一声:“又被骂了。” 三人齐齐叹了一口气。 钱难挣,屎难吃。 这边的乌白小心翼翼的路过一楼,二楼,等到三楼时他提起一口气,将呼吸声降到最低,生怕引起一丝注意,等到达四楼后,它才敢正常的呼气。 乌白快步走到四楼走廊最后一个房间,溜了进去,再三确认门外无人时,这才放心的将门关上,并且谨慎的锁了起来。 屋内漆黑一片,乌白走到桌子前,翻开抽屉点燃一盏微弱的烛火,这才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回来了?” 这道突兀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内响起,吓得乌白一口气没呼出来,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霎时间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乌白咳的撕心裂肺,惊疑不定的望着那藏在黑暗中的人。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这话该我问你吧?”那人不慌不忙的说道。 “你,是谁?” 乌白的目光在屋里慌乱地扫视着,企图寻找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 见它不答,那人继而放下第二个炸弹,语气淡然而肯定的道:“你不是钟离煜。” “让我猜猜,你到底是谁呢?” 黑暗中,乌白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惊恐。 眼见身份败露,慌不择路的乌白起身朝着门口跑去,想逃走,却忘记早在它点灯之前就将门给反锁了。 乌白:完蛋,我命休矣。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脚步声响起,那人很是随意的朝乌白走来。 乌白大气不敢喘,也不敢回头。 那人来到它的身后,凑近它的耳边低声道:“抓到你了。” “小梦妖——乌白。” 同时,那人打了个响指,房间里所有灯火在一瞬间亮起。 迎着光亮,乌白震惊转头,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暗红色眼睛。 乌白双眸瞪大,认出了是下午跟踪它的那个少年:“是你?!” 虽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恶意,乌白仍然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云宿挑眉:“我猜的。”然后耸了下肩,朝着中间的桌子走去。 闻言乌白嘴角抽了一下而后怒道:“你骗鬼呢!” “快说,你从哪儿知道的。”乌白亦步亦趋的跟在云宿身后,坐在云宿对面。 见云宿颇有闲情逸致的为自己倒了杯茶后乌白更生气了。 善心大发的云宿为乌白沏了一杯茶,笑着说:“消消气消消气。” “唔,我就说几个词,小皇子,千月阁。幻境。” 云宿用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道:“这下你总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乌白听后僵在原地,小嘴一瘪,眼底瞬间溢满泪花,不可置信的看着云宿扬声道:“你……你是狐狸?!” 云宿笑着点头:“嗯呢。如假包换。” “呜呜呜呜你怎么突然活了你不是死了吗我还给你立了个碑呢呜呜呜呜。” 乌白激动的朝云宿扑去,一边嗷嗷哭一边锁着云宿的喉,用力拥抱着它失而复得的好朋友。 “咳——咳咳你要,你要勒死我吗乌白。”云宿被挤的喘不过来气,“快……快松开我,我要憋死了!” 房间内先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陡然消失,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乌白喜极而泣,哭笑不得的云宿有些招架不住它的满腔热情。 门外黑影一闪而过,沉浸其中的二人却全然没有注意到。 …… 第31章 第九只小红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乌白趴在桌子上蔫蔫的问。 失而复得的激动散去, 回想起狐狸对它的所作所为,乌白恨恨地瞪了一眼云宿,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他。 云宿有些忍俊不禁的摸了摸乌白的小脑袋, 温声哄道:“好啦好啦,是我的错, 不该捉弄你的。” “哎,某只小妖怪警惕心太强,特别特别厉害,要不是对它很熟悉呐,我还真不一定能认出它来。” 乌白翻了个白眼:“嘁,不要脸,就知道哄我。” 几秒后, 乌白转过头来好奇的问:“我连你的尸体都没看到,你是怎么活过来的?当初那个大魔头黑气男是怎么回事?还有还有, 你这具身体从哪儿来的?” 云宿扶额打断道:“停停停!” “一个个来,问的我头疼。”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首先呢, 我可是世间最后一只九尾狐妖, 肯定有些保命手段啦,这个不能告诉你哈,秘密。” “其次,那个人我也不清除。” “最后, 我现在是只小鸟, 叫冥九。外出历练化名为林九, 你记好了千万别露馅,要不然我就完蛋了,知道不。” 一连串说的云宿口干舌燥,他举起茶杯一口饮尽, 转头对上乌白怀疑的小眼神。 乌白冷飕飕的说道:“你小子别装傻充愣,说了半天跟没说似的,唬谁呢?” “你别告诉本大爷你不认识你身边那男的嗷!他那张脸,就算化成灰我也认识,你信不信?!” 云宿摆手随口说道:“信信信,行了吧。” “其它的你别管,你只要知道他跟他不是同一个人就行了,”云宿双手抱胸继续补充道:“而且,我现在是他的伴生兽,是命运相系合作的关系。” “他现在就一普通人,你别招他。” “哈?”乌白下意识提高音量,“我?主动去招惹他?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乌白凑近云宿的脸仔仔细细的瞅着,被云宿嫌弃的一把推开:“你干嘛?好好说话。” 它没有气馁,像看什么稀罕物似的上下打量着云宿:“嘿——他给你下什么迷魂汤了你这么向着他。” 云宿伸手指了下天,神神秘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恐吓道:“知道的太多,小心被灭口哦。” 云宿:“总之,你别在他面前露馅,尽量顺着他来,应该问题就不大。” 第36章 见乌白嘴翘的能顶起一瓶油壶的愤懑不平的小模样,云宿转移话题:“好了该你了。梦妖大人快说说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变成这幅打扮。” 乌白立马变得雄赳赳气昂昂起来:“哦本大爷是从……” …… 十几分钟后,云宿才从大量乱七八糟装.逼废话中提取出少量的信息。 云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那是!你也不看看本大爷是谁。”乌白得瑟的直晃脑袋。 “你快看看我这身衣服好看不?哎,有爹就是好办事。那钟离老爷子虽然整日里神神叨叨的,但对他儿子是真挺好。” ? 等等。 云宿眼神一凝,转头看着乌白。 乌白不明所以道:“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云宿不语,垂眸沉思。 现如今,乌白变成了钟离煜,而钟离煜又是城主钟离元修的亲儿子。 那调查苍梧山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云宿本来还在为怎么进入钟离府而犯愁呢。这下好了,途径有了。 他激动的一把抱住乌白:“乌白,你真是最强辅助!” 乌白一头雾水,听不懂云宿在说什么。 好在云宿很快放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你把四楼包层了?分我一间。” 乌白大手一挥:“随你,你想睡哪间睡哪间。我这间也可以让给你。” 云宿连忙道:“哎不用不用,谢谢你的好意。” 他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模糊:“时候不早了,我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其它的明天再说。” 开门前云宿向后挥了挥手,道了声晚安后,随便开了间屋子进去,懒懒散散的一步一步走过去一下子扑在床上,顿时发出一声喟叹:“哎———今天可真是太累了。” 享受了半晌床的柔软与温暖,他翻过身呈大字型仰躺着,喃喃自语道:“这么晚了,尉迟纣应该早就睡了吧。” “明天得找个机会让他们俩认识。” “是对他明说还是……”云宿摇了摇头立马否定,“不行不行不行,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狐狸马甲不保,到时候可就真完了。” 云宿将胳膊放在额头上,望着床榻上的软纱心想:该找什么借口呢…… 想着想着,疲倦逐渐笼上心头,云宿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云宿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回到三楼尽头,他抬起手敲了两下门。 “王爷,你醒了吗?”云宿站在门外低声问。 门被“吱呀”一声拉开,尉迟纣意味不明的看着云宿道:“醒了。” 尉迟纣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昨夜…你去哪儿了?”他紧盯着云宿,不放过他眸底丝毫表情。 云宿闻言愣了一下,立马调整表情笑着解释道:“昨天你上楼之后我便独自调查,在路上结识了钟离公子。我与他相谈甚欢,发现他不像传言那般难以相处。” 云宿下意识躲开了尉迟纣探究的目光,继续补充道:“加上当时很晚了,不便去打扰王爷你,所以问钟离公子讨了一间房休息。” 尉迟纣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 他掩下眸底一划而过的深思,状似好奇的问道:“那他人呢?” “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啊?”云宿双眸瞪大。 尉迟纣垂下眼眸,低声说道:“不方便吗?” “没有没有,”云宿急忙道,“我只是不知道他这个时候醒没醒,我,我现在就上楼去叫他!” 话音刚落,云宿就转身朝着走廊快步走去,背影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尉迟纣静静地望着云宿离去的方向,半晌后,才重新关上房门。 …… 云宿逃一般的跑到四楼,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这暴君,怎么比乌白还敏锐。 他不是一介凡人吗! 平复好呼吸后,他来到乌白门前哐哐砸门:“钟离煜,醒了没?钟离煜?” “哪个王.八羔子敢打扰本少爷睡觉?!”门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叫骂声。 几秒后,乌白浑身布满低气压,睡眼蒙眬的暴力开门道:“谁!!” 在看清门前是谁之后,乌白满腔怒气犹如被扎破了的气球似的消散,它打着哈哈道:“咳……今天天气不错哈。” 云宿双手抱胸,倚在门前似笑非笑道:“该起床了少爷。太阳都快晒屁股了。” “没有吧。”乌白不明所以的转头摸着身后,“我特意选的阳光最好,最温暖,还最不容易被照到的屋子啊。” 云宿:“……” “嗯嗯好的,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收拾收拾,跟尉迟纣见个面。” 乌白皱眉疑惑:“尉迟纣是谁?” 云宿凑近乌白窃窃私语:“就是那个男的。我们昨天晚上说过的那谁。哦对了,差点忘了,他现在叫林州。” “什么?!”乌白吓得立马倒退两步,“我不去,你跟他是熟识你不怕,可是我怕啊!” 乌白捂着胸口怒道:“万一他兽性大发,看上我了,想把我给吃了怎么办?!” 云宿一脸黑线:“他现在就是个普通凡人,只要别把你我的身份说漏嘴,绝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乌白蹲在地上,抱着头说道。 云宿:“你起来。” 乌白:“我不。” 云宿:“……” 僵持了半天,乌白见云宿沉默,忍不住探头瞧云宿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去!”乌白皱着眉,瘪着嘴妥协,“这可是你说的,要是他想杀我,本大爷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你了云宿!” 云宿连忙哄道:“好好好我的祖宗,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的。” “一会下去的时候,你注意点别说错话。”云宿道,“而且,实不相瞒,我们这次外出调查,也离不开你的帮助。” 见乌白还是那副生气的样子,云宿拽着乌白的手摇了摇:“梦妖大人,你就行行好,帮帮我们这一对柔弱小鸟与人的组合吧。” 乌白一脸不耐烦:“行吧行吧。” 得到满意答复后,云宿笑着拍了拍乌白的肩膀:“那就多谢梦妖大人了!” “那你先收拾,我下楼看看。” 乌白毫不留情的关上房门,让门口的云宿吃了一嘴尘气。 云宿小声嘀咕:“人不大,脾气还不小。” 将两人全部通知完毕后,云宿率先下楼安排店小二上吃食,坐下来撑着脸静静等待着。 见到楼梯口的尉迟纣后,云宿眼前一亮,连忙向他招了招手扬声道:“这里!” 不过几几分钟,乌白也不情不愿的下楼,坐上桌子时,一时之间空气陷入冷凝。 尉迟纣淡笑品茶,乌白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沉重,而且,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看这场面,云宿率先打破沉默,朝钟离煜介绍着:“钟离公子。这是我的兄长,林州。” 他转头看着尉迟纣:“哥哥,这是钟离煜,钟离公子。” 见两人相安无事的彼此打过招呼以后,云宿直接进入主题:“钟离公子,这次我兄弟二人前来夷洲,特意来此处见见世面,领略万千山河美景。听闻桃溪镇风景宜人,有幸与公子相识,不知公子可否为我们介绍一番。” 钟离煜见状挠头疑惑道:“你们原来想去桃溪镇啊,可是……” 不知怎的,云宿心中划过一丝不安,急忙问道:“可是什么?” 钟离煜:“凡是去过那里的人,全部消失不见了。” “我爹,也就是夷洲城城主,早就把那里给封锁了。” …… 第32章 第十只小红鸟 回去的路上云宿一直在想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 桃溪镇不是冥九跟尉迟纣结束调查之后才被封锁的吗? 这二货剧情崩的不能再崩了, 那什么原文一点用处也没有。 事情逐渐脱离掌控,云宿总算能理解那些剧情修复系统的苦楚了,这隔谁身上谁不愁? 原著跟他总得疯一个。 心烦意乱的云宿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尉迟纣温声问道, “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云宿顿了一下, 道:“没,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所以有些烦闷。” 尉迟纣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什么,沉默了两秒后看着云宿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云宿点了两下头,笑着同尉迟纣对视:“好。” 一时间有些相对无言。 在客栈得知桃溪镇被封锁之后, 钟离煜便按照云宿的旨意,将计就计, 热情的邀请他们两位前往城主府小住几日。 于是,他们二人坐上了城主府的马车, 跟随钟离煜前往城主府。 据钟离煜所说, 夷洲城城主的女儿,也就是他姐姐钟离淳,七日前某个夜晚,曾独自前往桃溪镇过, 并在桃溪镇消失不见。 第37章 痛失爱女的钟离城主一下子病倒在床, 城主夫人也因此郁郁寡欢起来。 钟离城主加派人手前往桃溪镇调查, 可惜竟无一人生还,无奈之下将桃溪镇封锁。 为了不引起百姓们的恐慌,又只好将消息隐瞒下来。 至此,线索已经比较清晰了, 作为当事人,城主女儿钟离淳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而且,据守夜的小厮说,钟离淳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唯独那一晚,像入了魔似的直愣愣的往外走,拦都拦不住。 事发突然,关于她为什么去,如何去,全都一无所知。 所以,无论如何,这城主府是必须得去查探一番了。 “城主府到了。” 尉迟纣的声音将云宿从翻涌的思绪中拉回,他回过神来,探头看着车窗外回复道:“这么快就到了。” 尉迟纣无奈一笑:“你发了一路的呆,当然没有注意到。” “好了,我们下车吧。” 说罢,尉迟纣掀开帘子,率先迈下马车。 云宿在车上观摩了会,也掀开车帘,握上尉迟纣从外伸来的手,一个借力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却不曾想,落下的脚恰巧踩上一枚石子,导致他重心不稳地朝前跌去。 云宿下意识惊呼一声。 “小心。” 尉迟纣大步一迈缩短距离,伸出双臂稳稳接住了云宿,防止他再度摔倒,那力度像是要把云宿嵌在身体里似的。 “没事吧。”尉迟纣低头看着怀中还有些发懵的云宿。 “咳…没,没事。” 反应过来后,云宿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尉迟纣怀里挣脱出来,抬头便对上钟离煜格外怪异的眼神。 云宿走上前去低声问道:“喂,你这什么表情。” 钟离煜同样压低嗓音说道:“你们俩干啥呢,注意点,知道你们感情好,但这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见多不好。” 对此云宿只是默默翻了个白眼,转头招呼尉迟纣前来,而后打量面前这坐宅邸。 城主府占地宽广,从远处望去,竟宛若一坐小型城池一般。朱红色的大门威严耸立,大门两侧两座石狮子怒目圆睁,显得格外气派。 绕是云宿看了,也不由得赞叹一声:“你家,挺大哈。” 钟离煜听后轻哼一声,扬起下巴,骄傲的道:“那是。你也不看看小爷是谁。夷洲城主可是我爹。” 对此云宿不置可否,看着面前这座恢宏气派的宅邸笑而不语。 半晌后,钟离煜才安排好自己在外买来的各种各样的器物和收藏品。 他随手指了一个侍女道:“将东厢的那间上房收拾出来给客人住,房间要一尘不染,被褥要用最柔软的料子。” 钟离煜想了会补充道:“备好热水、新鲜的水果和精致的点心,再吩咐厨房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 侍女低头附身应道:“是。” 然后转身对云宿二人说:“两位公子,请随奴婢前来。” 云宿朝着钟离煜点点头后,便拉着尉迟纣跟在婢女身后前往东厢房。 钟离煜在原地望着云宿牵着尉迟纣的手臂唏嘘不已,心想:这俩人,怎么比外头那些贵家小姐们还亲密。 …… 为便于联系,云宿婉拒了环境更好的客房,在尉迟纣隔壁而居。 安置好一切后,云宿起身离开了房间,朝尉迟纣房间走去。 他站在门外敲了两下门,听到门内那一声淡淡的“进”之后,开门入了进去。 尉迟纣:“都收拾好了?” 云宿:“嗯。” 他顿了一下,微微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 尉迟纣笑了一下,抿了一口茶,自然的接过云宿未道完的话:“这城主府不对,是吗?” 云宿听后眼前一亮,凑到尉迟纣的跟前问:“原来你也发现了!” “当然,”尉迟纣淡声说道,“钟离公子虽然为人骄纵傲气,但心不坏,从小到大生活在夷洲城,自然不会产生别的想法。” “可要按照正常规格来说,即便是城主府,也不应当有这么铺张浪费的建筑。” “要么,他搜刮民脂民膏,是为恶吏。” “要么,他与上层做了笔交易,贪图一己私欲。” 尉迟纣抬头看向云宿挑眉:“你说……这夷洲城主,会是哪一种呢?” 云宿听后顿时有一种迷雾被扫除,头脑一清的感觉:“第二种!” “嗯,我觉得也是。”尉迟纣轻笑一声,补充道:“这一路行来,夷洲百姓并不见得有多少贫穷困苦,集市热闹,孩童欢乐,大多数人都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见,这夷洲城城主,对于城中百姓并无哪里不妥。” “所以,他一定是跟京都某些人暗通款曲,才能获得如此大量的财富。” 尉迟纣:“可惜,他太过自负,不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又或许他知道,只是光彩夺目的外表让他沉溺其中,难以脱离。从这点便能看出,钟离城主钟离元修,是个不甘平凡,却蒙蔽自我,骄奢贪婪之人。” 听了尉迟纣这一番分析,云宿眸中闪烁着光芒,声音中充满了惊叹:“可以啊王爷,只从这一个小小的信息中就能联想到这么多。” “王爷可真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智囊团的典型代表,小弟可真是太崇拜您了。” 尉迟纣忍俊不禁的用手点了一下云宿的额头:“油嘴滑舌。” 几秒后,云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尉迟纣道:“那王爷,你觉得钟离淳的失踪,会不会与那城主有关系。” 云宿垂眸,不冷不热的道:“男人。尤其是贪婪自负的男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往往会做出一些惊世骇俗,有违伦理的事情。”他那渣爹,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尉迟纣思忖几秒后道:“嗯。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抬头望向窗外:“人心,可比妖怪来的可怖。” …… “母亲,您睡了吗?”钟离煜站在门外问道。 “煜儿?进来吧。” 听到门内传来的呼唤声,钟离煜轻手轻脚推开房门进去。 钟离煜轻唤道:“母亲。” “怎么了?”宁语蓉淡然一笑。 她云鬓高耸,身穿一袭淡紫色长裙,手腕上戴着一对羊脂玉手镯,气质典雅淡然,神情端庄宁静。 宁语蓉没有回头,仍在轻抚着窗子旁上那一株漂亮的香雪兰,望着它的眼神缱绻而忧伤,仿佛一只随时都会飞走的紫蝴蝶。 “母亲,昨日我结识了两位云游在外的兄弟。我与他们相谈甚欢,索性直接将他们带回家里小住片刻。” 宁语蓉抚摸着香雪兰的素手顿了一下,她回过头来看着钟离煜,笑着说道:“煜儿长大了,能够结交到好朋友,为娘也替你感到高兴。” 她侧头吩咐贴身侍女道:“翠荷,注意些,切勿怠慢了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翠荷低头应道:“是。夫人。” 钟离煜看着宁语蓉眉头那化不开的忧愁,走上前去将窗户关上,一边叮嘱,一边牵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回床榻:“母亲,夜间风凉,离窗户这么近您会生病的。” “好,我知道了。”宁语蓉柔声说道。 “您可是还在为大姐担心?”钟离煜蹲在宁语蓉面前,抬头看着她,脸上布满了担忧,“父亲说了,此事古怪,已经向主家那边申请专人来处理了,估计很快就会到。大姐素来为人向善,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煜儿。”宁语蓉伸手抚摸着钟离煜的脸,眸中充斥着悲凄,“淳儿她会回来的,对吗?” “嗯。”钟离煜重重点头,“大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 入夜,子时。 不知怎的,云宿翻来覆去的竟然有些睡不着,于是乎,他直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直觉告诉他,可能会有什么意外之喜也不一定。 他小心的绕过府中巡逻的侍卫,不放心又在身上补了层隐匿气息的法咒,这才敢仔细的探查城主府。 城主府回廊两侧雕栏画栋,悬挂着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洒下斑驳的光影。 绕过曲折的回廊,云宿脚尖一点,轻盈的飞上了主院与分院的墙头上,他谨慎的探头察看。 主院的构造与云宿所在的分院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豪华宽敞了些。 没发现什么异常,他直接跳下,转到附近的一块假石后面,绕着形状各异的假石与花丛,一步一步的朝钟离城主所在的房间走去。 突然,他耳朵一动,敏锐的察觉到前方第二个气息的存在。云宿眼神一凝,停在原地遮挡物后,小幅度侧身看向中心的半月形池塘。 那里站着一位身着紫衫的中年女人。 她原本温和宁静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之中,显得有些晦涩不清。 迎着月光,女人从袖中拿出一把看起来格外锋利的匕首,轻轻在指尖一划,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的落入池中。 第38章 原本平静的池面顿时开始翻涌,池中的一花一草,全部像是拥有了生机似的活了起来。 画面唯美中又带着几分诡异。 让云宿不自觉的有些看呆了。 那女人……是妖? 城主府竟然私藏妖族?! 第33章 第十一只小红鸟 城主府内竟然也有妖族。 隐藏在暗处的云宿挑眉, 心想:事情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云宿索性不在探查, 小心翼翼的退后,直接打道回府。 在云宿悄然离开的刹那, 紫衫女人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先前云宿藏身的地方,面上平静无波,只是眸底悄悄掀起一丝波澜, 她默不作声的转身离去,背影消瘦,带着几分凄凉。 淳儿, 你一定要坚持住。 …… 在看云宿这边,不知是不是那妖族女人的缘故, 妖气一旦开了口就再也束缚不住,回过头来云宿竟然才发现, 城主府中心宅院处, 才是妖气最强,最为茂盛的地方。 整座宅邸像是被一层模糊不清的暗气笼罩,满院妖气蠢蠢欲动,隐隐发黑, 似乎有成煞的征兆。 虽然云宿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心惊, 但他心里清楚, 这整件事情,宛若一个严丝合缝的毛线团,层层叠叠,缠绕不清。 只有亲眼观察, 亲手摩挲,才能捉到名叫真相的小尾巴。 所以,他,必须继续呆在这坐看似豪华气派,实际被妖气侵蚀的体无完肤的城主府。 正当云宿准备翻墙回去时,突然,一抹极其细微的妖气令云宿嗅到,他精神一振,环顾四周,顺着这抹气息,趁其不备的用手将其狠狠抓住。 被触碰到小妖怪一下子现出了原形,云宿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白色的小游鸟。 游鸟长的很像寻常的鸽子,唯一不同的,就是尾羽那一抹红色。游鸟通常性格温和,它们妖气低微,有隐匿藏身之技,也就是俗话所说的隐身。 长的像鸽子,用处也同信鸽一般。相较于传统的信鸽,有隐身效果的游鸟更具有隐蔽性,大多数为官宦贵族人家饲养。 如果不出云宿所料,这估计又是京都那边来的产物。 幕后人难道已经发现什么了? 云宿将游鸟吊在嘴里的信纸拿下,随即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将其放走。 以为自己已经完成任务的小游鸟,亲昵的贴了贴云宿的侧脸,游鸟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等到彻底隐身以后,它才慢慢悠悠的朝远方飞去。 看着游鸟飞去的身影,云宿微微弯了弯眼角。 这小妖怪,竟活的比他还逍遥自在。 云宿在心底狠狠羡慕了一把。 他呼出一口气,转身回到了房间。 点燃了一盏烛火后,云宿才展开信件映着烛光读了起来。 昏黄的光影晕在纸面上,上面仅写了几个字:明日申时五刻至,勿忘。 云宿盯着这封信件瞧了半晌,心里有了大概,将信纸藏好后躺在床上。 夜色已深,云宿选择不再纠结,一夜无梦。 等到第二天,云宿便早早的起身,与尉迟纣汇合,在饭桌上浅浅交代了几句昨晚的发现后,两人起身去找钟离煜。 思索许久,云宿最终并没有将府中有妖这个秘密告诉钟离煜。 无他,即便内壳里是梦妖乌白,但这具身体是钟离煜的,乌白现在拥有的全部也都是钟离煜的,难免不会受到影响。 而且,妖族一向心思单纯,更别提像乌白这种曾经住在深山老林里,近几年才出入人间的傻白甜小妖。 一出山就有靠山,而人心难测,它那点小心思,万万对付不了这人世间的险恶。 所以,不将此事告知与它,不是有意隐瞒,而是另一种的保护。 简单与钟离煜碰面后,云宿告知对方想先行前往桃溪镇看看。 对此钟离煜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而当他准备吆喝府中侍卫备车时,云宿拉住了他的手阻止道:“别,此事不宜声张,就我们三个去。” 钟离煜愣了一下,傻傻的回复道:“哦,行。” 他皱眉思索:“可桃溪镇离这儿不算太近哎……” 云宿闻言一手扯着钟离煜,一手牵着尉迟纣朝门外走,淡声道:“傻。不用城主府的马车,我们难道不能用城中的?” 于是乎,三人避开钟离府的眼线,在城中一租赁处雇了一匹马车前往桃溪镇。 也好在钟离煜平日里性情乖张而又顽固不堪,府中上下全部对其所作所为装作视而不见,这才能更加顺利的脱身。 此次出行,比原故事提前不少,虽然剧情崩塌较快,但有些地方还是可以稍加利用的,这就是所谓的信息差。 谨慎之下,云宿三人并没有选择直接让车夫停在桃溪镇处,最终停在距桃溪镇较近的酒馆茶楼。 三人在此处停顿了几分钟,才向桃溪镇步行走去。 桃溪镇虽然叫做镇,实际上,随着夷洲城经济腹地的不断发展,桃溪镇中的人口也在不断外迁,只留下几处老宅和庭院,规模也在逐渐变小。 人少了,桃溪镇离开人类的干预,环境变得越来越好,本身就是气候温和,临山靠水的,这一下,愈发宛如世外桃源一般美丽。 来此处游玩的人因此变多,直至人口消失事件的突兀发生,桃溪镇才恢复了往常的寂静。 钟离城主为了减少此事的发生,特地在桃溪镇的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派了两名侍卫巡逻,用来警示不知情人士的勿入。 对于这四个方位的选择,云宿也并不是很清楚。 但无论那个方位,都会被侍卫发现,进而禀告给钟离城主。 与此同时,云宿对自己的非洲运气心知肚明,手黑的不能再黑。所以,他索性直接为自己算上一卦,看看有没有其它的一线生机。 桃溪镇东部:凶。 桃溪镇西部:凶。 桃溪镇北部:大凶。 云宿:“……” 这让他说什么好。 剩下二人在一旁看了全程,钟离煜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你这什么破手气。” 云宿眯着眼,语气凉凉的说:“很好笑吗。” 见状,钟离煜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云宿,他轻咳两声道:“咳,不好笑。” 尉迟纣默不作声的将手放在云宿肩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掌心的温度透过轻薄的衣衫传递,让云宿忍不住将视线移向尉迟纣。 除却化名外,云宿也将满头红发变黑。此刻,微风拂过他散落的长发,令其打在身旁青年的白袍上。 尉迟纣垂眸细心地整理云宿被吹乱地黑发,他眉眼弯弯,看向云宿,眸光里慢慢掺进暖暖的笑意,语气有些揶揄:“看样子,我们只能去南部了。” 云宿点点头,笑了一下:“对。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肩靠肩,朝着南部走去。 又来了。 钟离煜站在原地狐疑的看着二人的背影:这俩人……有时候怎么那么别扭呢。 云宿是雄的。 尉迟纣是男的。 不应该啊? 钟离煜摇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推之脑后,转眼却看见他们走的越来越远,他大呼一声追了上去:“喂——!你们等等我!” …… “这位兄台,你就行行好,让我进去吧。”宋觉焦急的道。 黑衣侍卫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去去去,城主有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 身旁另一个侍卫也在劝道:“这位公子,不是我们不让您进去,您进去了,失责受罚的可就是我们了。” 他指了指身后那坐刻着桃溪镇的石头雕像:“况且,近期有很多人在此地失踪,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们也不能就这么放您进去。” 宋觉一脸央求:“我真的有要紧事,我……” “都说什么呢?”钟离煜大大咧咧的登场,“说出来让本少爷也听听。”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双手抱拳齐声问候道:“钟离少爷。” 黑衣侍卫率先低声低气的问道:“钟离少爷,您怎么来了。” 钟离煜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双手抱胸,抬头睨着侍卫,一字一句道:“怎么?本少爷去哪儿,还得跟你报备?” 另一名侍卫连忙打着圆场:“钟离少爷,桃溪镇近期格外危险,进去的人全都消失不见,连小姐也……城主特意吩咐我等在此处巡逻,以免此事再度发生。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站在一旁的宋觉顿时明白钟离煜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将两名侍卫挤到一边去,面向钟离煜,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眼睛里带着祈求的神色:“这位公子,拜托您让我进去吧,我…我朋友还在等着我去救他。” 黑衣侍卫急忙拉扯着宋觉:“不得对少爷无礼!” “行了,都别吵了!”钟离煜眉毛深深皱在一起,他随手指着宋觉:“林九,你去问问他,干什么来了。” 第39章 云宿低声道了句:“好的少爷。”便带着宋觉往一旁走去。 尉迟纣知道云宿有自己的打算,回头望了一眼云宿后将视线收回,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看着钟离煜训斥守卫。 云宿将宋觉带到一旁好奇问道:“你是何人?来这儿有什么目的。” 宋觉抿了抿唇,看向云宿:“在下宋觉,是一名道士。几年前,在下不幸被一猪妖所伤,是我,我朋友救了我。” 云宿:“你朋友?” 宋觉点点头:“嗯。她是一个聪明,可爱,有勇有谋的女孩子。” 等等。 云宿心下一转,试探道:“你朋友,是不是叫钟离淳?” 宋觉顿时激动的握住云宿的手,眼睛亮亮的问:“你认识她?” 不等云宿开口,宋觉将手放下,一脸凝重的看向桃溪镇,语气沉沉的道:“淳儿身为半妖,在这阵法下绝对坚持不了太久,我必须得去救她。” 什么? 云宿眉头紧皱,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反应过来后,一时无言望天: 钟离淳,是半妖?? 这又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剧情。 云宿忍不住在心里哀嚎:原著,你害得我好惨。 …… ----------------------- 作者有话说:作者菌:2025年啦,祝大家元旦快乐! 愿新的一年里,读者宝宝们都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特意卡点发的n_n 感谢陪伴到此的小嘟者,揪几个发小红包?[亲亲] 第34章 第十二只小红鸟 此刻, 云宿深深意识到了崩坏剧情修复的重要性,也不由得对尉迟纣升起了那么一丢丢怜爱之心。 在这**世界诞生,你真是受苦了。 不过, 总感觉不单是剧情,时间久了, 他估计也得修修了。 云宿:…… 唉。 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眼看宋觉控制不住想要直接闯入,云宿眼疾手快将他拦住,霎时间,一个绝妙的计谋涌上心头。 云宿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说:“且慢。宋道长,不如,我们合作?” 宋觉疑惑:“什么?” 云宿眨了眨眼睛, 示意他靠过来,低声密谋道:“是这样的……” 半晌后, 宋觉恍然大悟,惊叹道:“原来还可以这样!林公子, 你可真是个妙人。” 云宿摆手:“哎, 小事小事。” 达成合作以后,两人回到先前侍卫看守的桃溪镇入口。 此时,屈服在钟离煜的淫威之下,先前那个盛气凌人的黑衣侍卫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吭声, 另一个也伏下身子降低存在感。 见到云宿二人回归, 钟离煜问道:“都询问好了?” 云宿点头示意, 而两名侍卫也抬头看向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云宿快准狠的朝侍卫们下了昏睡咒,两人猝不及防的中了招,眼神变得迷茫, 摇摇晃晃的齐齐倒下。 “嚯,”钟离煜吃惊的瞪大双眼看着云宿:“这么直接,你准备做什么?” “你们在原地看着就好了。”云宿淡声道。 然后,在三人的注视之下,云宿抬脚朝桃溪镇走去。 “喂,别!” 钟离煜惊呼,见身旁两人对此都没什么反应,他焦急的道:“你们两个快阻止他啊!” 尉迟纣不动如山:“我相信他。” 宋觉也点点头:“嗯!我也相信他。” 钟离煜:“……?” “不是,”钟离煜咬牙怒道,“他这是去送死!” “林九——快回来,前面有危险——” “哎?” 预想的古镇吞人场面并没有发生,钟离煜一时傻了眼,纳闷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只见云宿仍然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而当他试探着继续走时,却被一层无形的结界挡住,不得向前。 确认了基本猜测之后,云宿不在选择前进,转身退了出来。 等到云宿回来,钟离煜不解的挠头:“不是说靠近的人都会消失吗?为什么对你无效。” 云宿纠正:“准确来说,可能对你我都无效。” 他面色平静的看着桃溪镇入口:“此处被一阵法笼罩,结界内满员,又或者,所谓的四个入口皆是障眼法,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至于到底是那种,我也不得所知。”云宿顿了顿,“不过,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等。” 云宿望天:“等到申时,五刻。” …… 时间转瞬即逝。 为了防止这两名侍卫向外通风报信,云宿索性直接洗了有关他们来过的记忆,然后四人悄无声息的离开此地,回到先前的酒楼茶馆。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即便云宿想要隐瞒,再傻的人也能察觉几分不对了。 于是他们四人在茶馆处简单交代了一下现有的信息。 云宿还算是有点小金手指的。 昨夜从游鸟口中截胡下的信件就说明,某些地方并没有改变。 原著中,钟离城主钟离元修的女儿失踪,向京都主家求助。虽然他们只是钟离家族一支旁系,但主家也不能不管。 所以,几日过后,从京都来了一位能人异士来解决此事。 自从发觉钟离元修的野心勃勃,居心叵测以后,云宿已然无法将其列在好人阵营。 甚至所谓的痛失爱女,患病卧床不起,云宿都怀疑是他有意在营造人设。 钟离淳可是整整失踪了七日。 ——七日过后才去寻找。 ——是找不到,还是不敢找? 对此云宿也不由得唏嘘。 加上在京都时被塞的那封线索信。云宿可以肯定,跟游鸟相比,两人一定不是一伙的。也多亏了那封信,才让他们抢占了先机。 所以,无论如何,云宿都需要先去见钟离元修一面,看看那个男人,会露出什么马脚,在隐藏什么,又跟苍梧山有什么关联。 当然,不是以钟离煜朋友的身份。 而是,京都来的异者。 ……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那抹橙红色逐渐加深,似是蒙上一层昏黄的罩子,显现出几分沉重。 夷洲作为两界贸易要道,即便天色渐暗,街上的百姓也丝毫不见少,反倒变得愈发热闹起来。 一处昏暗的小巷里。 躺在地上的黄袍男悠悠转醒。 “嘶——”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肩膀便被人重重踩下,他听见头顶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醒了?” 那人移开脚,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睨着黄袍男:“说说吧。是谁派你来的。” 黄袍男满脸惊慌看着面前这个身着豪华,一脸傲气的少年,搞不懂他什么时候招惹了这号人物。 却见那少年肩上突兀地搭了一只手,转而凑上一张俊美到有些张扬的脸,那人笑着说:“煜儿弟弟,你也太凶了,会吓到我们黄道长的。” 黄袍男,准确来说是黄光,一脸惊惧的看着云宿:“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云宿笑眯眯的补充,“你只需要回答我们,谁派你来,又为何而来,嗯?” 闻言,黄光眼神闪躲,面部紧绷,眸底划过一丝凶狠。 他抬头看向二人,在心中对比。 一个暴发户,一个贵族少爷,恐怕都是不通武艺的毛头小子,不足为惧。 黄光低头怯懦道:“在下……在下师出……” 钟离煜不耐烦掏了掏耳朵:“能不能大点声?嗡嗡的跟个蚊子似的。”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地上的黄袍男猛然暴起,朝两人从袖中甩出一阵迷雾,随即迅速朝小巷口跑去。 钟离煜猝不及防中招,立马咳嗽起来。云宿虽然不受迷雾的影响,但视线受阻,竟一时分辨不出方向。 逃跑中黄光恶狠狠啐了一口气,冷哼一声:“妈的。差点就被算计了,还好老子聪明。” 即将跑出小巷时,黄光脸上还带着讥笑,下一秒,随着黑暗中那一脚的到来,他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睛惊恐的瞪大。腹部传来剧痛,“嘭”的一声,他被猛的踹飞,重重地摔在地上。 黄光的脊椎剧痛,整个人像虾米一样弓起身子,用手紧紧捂着腹部,脸部因剧痛而扭曲,他死死的盯着从巷口而来的两人。 不久后,云宿同钟离煜也迅速反应过来,转而追了上去。 云宿见到尉迟纣时眼前一亮:“你们怎么也进来了。” 尉迟纣笑了笑,看着倒在地上不停咳嗽的黄光:“我们一直在外守着。听到里面传来异响,便猜测是不是这人侥幸逃了出来。” 站在身侧的宋觉重重点头:“林九兄你是不知道,我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林州兄台就一脚给这坏蛋踹了老远,可厉害了!” 云宿挑眉看向尉迟纣:“真的假的。” 第40章 宋觉不明所以:“真的啊,那一脚可真是太帅了!” 尉迟纣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倒是钟离煜先按耐不住了,他怒气冲冲对黄光骂道:“靠,狗东西你敢暗算我,本大爷现在就打死你!” 此刻,被四人前后夹击的黄光,意识到他们相互认识,左右跑不了,反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倚靠在墙上,闭眼不答。 钟离煜一见他这样子更生气了:“你!” “哎。”云宿伸手拦住钟离煜,饶有兴趣的蹲在黄光面前:“黄道长,你这是准备誓死不从了?” 黄光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侧头不答不问不听的模样。 “我倒是挺好奇的,这钟离家主,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忠心耿耿呢。” 黄光眼皮子动了动,一脸不耐烦:“我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其它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云宿:“哦?是吗。” 他顿感无趣的起身,幽幽的道:“宋觉。” “!好嘞。” 宋觉眼睛一亮,从口袋中搜索了半天拿出了一枚通体暗红的丹药,二话不说的就塞到了黄光的口中。 反应过来的黄光,立马弯腰催吐,想要把那不知名丹药吐出来,却被一旁的钟离煜一个暴扣摁倒在地上,那枚红色丹药也被水灵灵的下肚。 黄光双眸瞪大,瞳孔急剧收缩,他又惊又惧的看着云宿,声音带了几份不自觉的颤抖:“你给我吃了什么?!” “唔……”云宿假装深沉的抬头想了想,“好像是七日疮吧。” “前三日,你会浑身无力,高烧不止,身上爬满红色的梅花疮。” “后三日,你会精神恍惚,苦痛缠身,生不如死,半脚踏进冥河,成为梅花疮得以孕育的人体温床。” “等到第七日……”云宿顿了顿,感叹道:“梅花疮成熟,你就会‘嘭’的一声,炸成血雾,成为一朵血烟花。” 云宿笑眯眯的说:“如何?” 在最后一句说完后,黄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血一般,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哆哆嗦嗦的道:“我说,我全都说。” “我这次奉命前来,是要收回天罡门众妖尸体,拿回,拿回灵珠的。” 黄光吞咽一下补充道:“家主说,钟离元修已然存有二心,如果情况允许,必当铲除之。” 自听到妖尸二字时,云宿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身体猛然一僵,垂在身侧的拳不自觉的攥紧。 藏在胸口中的心脏一阵阵收缩,痛的他几近窒息。 云宿明白,这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意识在作祟,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好努力控制。 突然,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温柔的牵起,一下一下的将手指展开,那人抚摸着他掌心掐出的月牙,动作轻柔夹杂着几分怜惜。 云宿愣了一下,将视线移向尉迟纣,却近乎溺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他听见他说:“别怕。有我在。” …… 第35章 第十三只小红鸟 黄光将一切和盘托出, 云宿断然没有留下他的理由。 蛇鼠一窝,黄光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但云宿并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将黄光放过,所以, 他在黄光心头下了层咒,将有关于他们四人的记忆通通清除, 并把他绑在一茅草屋里,等到桃溪镇事件结束后再将禁锢解除,看能否从京都得到其它有关师门的消息。 回去的路上,云宿已经将所有都安排好了。 宋觉代替黄光,以主家派来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进去。 而他,则幻化成妖型,以普通小红鸟的姿态站在宋觉的肩上, 充当他的小宠。 至于尉迟纣…则作为宋道长的小弟子。 云宿蹲在地上同小孩模样的尉迟纣视线持平,为他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摆。 看着面前这张稚嫩的脸, 云宿不由得有些恍惚。 先前,尉迟纣还只是个不受宠的九皇子, 现如今, 则成了九王爷。 十四年时光,对于尉迟纣来说,甚是遥远。而对于云宿来说,仅仅只是任务的交叠, 眨眼之间。 这算不算是, 他看着他长大? 云宿垂眸掩下那抹复杂的情绪。 见小尉迟纣面上划过几分不自然, 跟以往稳重如山的样子大相径庭,绕是云宿也忍不住笑意:“兄长,你这般……甚是可爱。” 一旁的钟离煜更是憋不住,“噗嗤”一下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林九兄, 你哥小时候原来长的这么,这么…”不是,怎么这么眼熟啊? 钟离·内壳乌白·煜:完蛋,带入太深,忘记他是大魔王缩小版了! 在小尉迟纣将冷眼甩过来之前,钟离煜的笑声戛然而止,伏低身子躲在云宿身后。 宋觉惊叹道:“林州兄小时竟生的如此好,面若冠玉,粉雕玉琢,甚是好看!” 小尉迟纣淡笑谦虚道:“宋公子谬赞了。” 明明是个小孩还要强作大人一板一眼的模样,看的云宿那颗父爱心蠢蠢欲动。 他忍不住摸了摸小尉迟纣毛绒绒的头,憋笑道:“兄长,你ooc了。” 小尉迟纣不解皱眉,一本正经地说:“九儿,何是欧欧谁?” “嗯……”云宿忍俊不禁的说,“就是做出不符合你现在身份的事情。” “你看,”他细细数来,“身为小孩子的你,行为举止要是太过老成,可是会被人怀疑的哦。” 小尉迟纣低头沉思,几秒后他抬头,睁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那这样可以嘛,林九哥哥。” 云宿:“!!!”这也太萌了 云宿认真点头,笑着说:“对,就是这样。” 躲在云宿身后的钟离煜这时才探出头来,盯着小尉迟纣叫唤道:“我也要我也要!” 小尉迟纣笑而不语的看着他。 犹如被死神盯上的可怕感觉让钟离煜后脖颈一凉,全身汗毛乍起,他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猛地向后一缩,再次躲在云宿身后自言自语道:“不要了不要了。” 钟离煜在心中大骂自己:你真是疯了,居然敢让大魔王叫哥哥! 三人一同商量着到达钟离府之后该如何打配合,身为城主儿子的钟离煜当然不会掺合进去。 毕竟,他们三个是主力,他是顺带的那个。 百般无赖之下,钟离煜突然想起先前云宿口中的那什么“七日疮”,他好奇的问道:“对了林九,那什么‘七日疮’真的这么厉害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声打断了三人的思绪,云宿听后笑了一下,他抬起下巴示意钟离煜问宋觉。 “啊?”宋觉愣了愣,反应过来后他不好意西的挠头,“那个红色丹药啊……我炼着玩的,至于具体的功效和副作用我也不知道,是无毒的,不会危及性命啦。” 钟离煜惊讶道:“原来是骗他的啊,我还真以为是什么毒性极强的毒丹呢。” “你们心可真是太黑了。” 宋觉嘿嘿笑了两声,云宿倒是接了一句:“你懂什么,这样快捷不费力,玩的就是心战。” 云宿埋伏黄光时还不到五刻,此时,离指定时间将近,具体都讨论的差不多了,云宿化作小红鸟站在宋觉肩头,小尉迟纣则亦步亦趋的跟在宋觉身后。 至于钟离煜,则偷偷从后门进入,转而到前门与宋道长来个巧妙偶遇,这样,他们都有正当理由去会会钟离城主了。 云宿直接当着三人的面变成的小鸟,尉迟纣不用说,他是对云宿身份最清楚的人。 而钟离煜虽然知道的不多,但在客栈时云宿也向他交代了一番。 令云宿惊讶的是宋觉的反应。不,准确来说,是没有反应。 像是见惯了妖怪大变活人的样子,一点震惊都没有。不过,这也说明了宋觉真把他们当做盟友了。 不说不问不报以异样,给足了尊重。 毕竟,人都有秘密不是吗? 云宿也并没有多打探宋觉与钟离淳的事情,只知道他们是朋友这一个信息也就足够了。 其它不用多说,一切藏于心中。 …… 钟离府正门门口。 “站住!此乃城主府,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这位兄台,在下受城主邀请,从京都而来。”宋觉面含笑意,不慌不忙的解释,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让门外侍卫决绝的态度有所动摇。 云宿都想为他竖起大拇指:这小子虽然平时看着傻不愣登,正经场合还是挺能驾驭住的。 “这……” “何人在城主府门外吵闹——” 人未至声先到,钟离煜大摇大摆的从城主府中踏出。 侍卫低头抱拳问候:“小少爷,这人说是受城主大人邀请,从京都而来的……” 话还没说完,钟离煜便激动的拉住宋觉的手,热切的说:“主家派来的?快请进,父亲已经等候您多时。” 话音落,侍卫的额头不由得冒出冷汗:这一大一小竟然真是大人邀请来的,他如此怠慢…… 第41章 正当侍卫准备接受命运受罚时,一阵风从他身边拂过,等他抬头时却发现三人早已不见踪影。 这……这么着急的吗? 不对,小霸王居然没罚他! 侍卫顿时喜上眉梢。 这也太幸运了,看样子今天可以去馆里下注了! …… “就这么进来了?”宋觉带着微笑侧头低声问道。 “不然呢。”钟离煜感到疑惑。 肩上的云宿啾啾两声传音:“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个万恶的靠爹时代。” 小尉迟纣抬头看了一眼小红鸟的尾羽,垂眸后嘴角勾起。 到达城主所在的宅院时,钟离煜先一步敲门道:“……父亲,主家的人来了。” 门内顿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半晌过后,声音才停歇:“咳咳,煜儿,让他进来吧。” 钟离煜扭头看了宋觉一眼,见宋觉点头示意后才打开房门进去。 城主寝,恐怕是整个城主府中最为豪华的地方,入眼便是数不清的金宝玉器,装潢豪华,显得格外的高调。但却异常昏暗不清,透露出一种压抑感。 穿过各种珍贵家具,众人来到床榻旁,从层层纱账中伸出一只瘦骨嶙峋,指甲泛着青黑的手,向钟离煜招呼:“煜儿,过来。” 如此诡异的场面令几人面色极其难看。 钟离煜倒像是习惯了似的,连忙走上前去,将床帘拉开,扶起榻上的钟离元修,让其倚靠在床上。 这时,他们才看清钟离城主的脸。 男人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衬得脸色更加蜡黄,宛如一张陈旧的黄纸,双眼深陷在眼窝里,眼珠浑浊而暗淡,本值壮年的他像是被偷走了生机般苍老。 他整个人瘦成皮包骨,四肢像枯树枝一般纤细脆弱,想要抬起手臂,最终还是无力的垂落在床边。 钟离元修这仿佛吸了的鬼样子,让云宿更加确信,他绝对不会是外界传的那般,因钟离淳的消失而患上正常人类疾病。 房间内昏暗不见一丝光亮,恐怕是……畏光?生病屋子里却没有一点药味,也不可能是等死。 两颊凹陷,面色青灰,指尖泛黑,这,他还是人吗…… 云宿为这突然生出的念头而后背生凉。 不行,不能在浪费时间了。 他悄悄的向二人传音:“宋觉,你千万要稳住他,顺着他说,其余什么都不要透露。不到万不得已,别动手。” “哥哥,你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等我回来。出去后,你将这鸟躯壳留在身边,我会留一抹神识在哪儿,以此来进行联系。” 交代好之后,云宿脱离这具小鸟躯壳,不动声色的为几人施下障眼法,让小红鸟看起来仍然是活鸟的样子。 金蝉脱壳后的云宿悄无声息的隐在暗处,转身离开了卧室。 云宿觉得,钟离元修应该不会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他睡觉的地方。 所以,他打算去书房瞧瞧。 书房相较于寝室,华贵的程度不相上下,让云宿费了好大的功夫探索。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突然,云宿视线凝聚在一枚立在书架上的石像上。 那枚石像看起来并没有哪里不对,但云宿还是莫名觉得有几分怪异:它是不是,有些太规整了? 云宿最终决定顺从本心,一步步朝那枚石像走去,将手放在石像上,只听“咔嚓”一声,石像顶部突兀冒出一根银刺,穿破他的指腹,鲜血顿时溢出,染红了石像的眼睛。 而后,异变突生,凭空出现一抹巨大的画卷将云宿吸了进去,不见踪影。 …… 就在云宿消失的那一瞬间,住在主院的宁语蓉站起身来,朝城主寝室走去。 她的步伐缓慢却坚定,每走一步,脚下都有小小的香雪兰花朵冒出。紫袍无形消失,化作贴身薄纱。身形拉长,黝黑的长发一寸寸变白,落到地上时,已然变成一头宛如明月般的银丝。 她的面容精致,像是世间纯洁的精灵般耀眼。白色的睫毛下是一双漆黑的眸子,显现出几分妖异。 ——钟离元修,人在做天在看,我要你所渴望的一切化为齑粉,我要你背负死神的印记,永世不得超生。 ——我要为蓉儿,报仇雪恨。 第36章 第十四只小红鸟 荒凉, 萧瑟,一片虚无。 是云宿进入画卷的初印象。 广袤无垠荒原上,稀稀拉拉地生长着几株枯黄的野草。厚重的云层遮挡住光线而显得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 由内而外透露出孤寂之感。 在云宿面前,有两条不知道最终会通往何处, 长得一模一样的羊肠小道。 云宿:好家伙,这是又让他这个非洲人进行选择啊。 正当他打算再为自己卜上一卦时,却发现无论他怎么算,卦象都仿佛失灵一般,给的信息全部相同。 云宿心下喃喃道:“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愿老天爷保佑。 男左女右,那就去左边好了。 于是, 他直接朝着左边那条小路走去。 云宿小心地向前查探。这地方像是独立于世界之外,显得格外死寂, 只能听见脚下踩出的“沙沙”声。 时间悄无声息地掠过,小路也随之变得宽阔起来, 一路上即便没有遇见什么危险, 但云宿还是打起了十二分警戒之心。 忽然,云宿好似穿过了什么结界似的,眼前蓦地天光大亮,一阵耀眼夺目的光芒瞬间将他笼罩, 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待适应了这刺眼的光芒后, 云宿才缓慢睁开眼睛。他愣在原地。极力消化着面前宛若九天仙境般美丽世界带给他的震撼感。 天空湛蓝澄澈, 仿佛一块没有瑕疵的蓝宝石般夺目。漫山桃花遍野,绽放的绚烂无比,娇艳欲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那香气似是能抚平一切烦恼与忧愁, 衬着暖暖的阳光,变得柔和、朦胧。 真是好一个世外桃林,人间仙境。 不知怎的,自踏入这片天地的一瞬间,云宿就好像到达了梦寐以求的天堂,整颗心,都洋溢着舒适安心的味道。 恍惚间,云宿的眼眸中,只能装下中心那株开得正盛的桃花树。 他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上前去。 云宿来到这片小天地中,长势最大,最艳丽的桃花树下,着了迷般伸出手来,轻柔地抚摸着面前枝桠上的粉色桃花。 好漂亮…… 连花蕊中的红珠都散发着奇异般的美…… 在云宿触摸到那颗红珠子的那一刻,他的额心悄然绽放了一个奇异的黑桃花图腾。 一股疲倦感笼上心头,周围的世界开始旋转,视线变得模糊,“扑通”一声,云宿晕倒在桃花树下。 在他倒下的一瞬间,巨大桃花树中每一朵桃花里的每一颗红珠子,都欣欣然降落下来,漂浮在云宿身体上方。 画面唯美中带着几分诡谲。 梦幻般的仙境中,唯有云宿倒下的那一小块显现出几分怪诞感,而他的身躯,在这宽阔的地方又显得那么的渺小,一叶扁舟…… …… 云宿悠悠转醒。 他捂着发晕的脑袋,皱眉打量着昏暗的四周。 这是哪儿? 他不是去…… 等等,他,是要去做什么来着? 云宿踉跄的站起身,抬手锤了锤隐隐作痛的脑袋。晚间风寒,一阵冷风无情掠过,一下子就给仍有些迷茫的云宿吹醒。 他低头看了下穿着,两只手放在脸颊处狠狠一掐。 “嘶——好像,不疼哎?” 云宿是真有点懵了。 “奇了怪了,我不是跟着他们去城主府了吗,怎么凭空出现在这阴森恐怖的鬼地方。” 就在云宿一筹莫展时,黑暗中,远处那一抹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人! 云宿眼前一亮,随即飘了过去。 对,你没听错,是用飘的。 云宿再度震惊:怎么回事?他……死了? 他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像个幽魂似的跟上那抹光亮。 距离越来越近,借着那昏黄的烛光,云宿仔细辨别,最终看清了提灯男人的脸。 ——钟离元修,钟离城主。 初成魂体状态的云宿,飘的太快,一时没控制好速度,竟直直朝钟离元修撞去,吓得他立马抬起胳膊阻挡冲击波。 几秒后,无事发生。 云宿:? 他放下胳膊,扭头寻找钟离元修的身影,这次,他大胆的伸手触碰钟离元修的头发,还是没有被察觉。 看样子,他现在好像真的是鬼。 云宿心下疑惑,于是,他直接大摇大摆的跟在钟离元修身侧,光明正大打量着他。 钟离元修一身黑色劲衣,比先前在寝室中的脸年轻了不下十岁。他左手提灯,右手抱着一个长盒子,面容冷峻,行色匆匆的样子。 云宿则继续飘在他身后。 第42章 不久后,钟离元修鬼鬼祟祟地回到钟离府,避开众人视线进入书房,他才敢深深呼出一口气。 云宿:这么紧张?恐怕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事实证明,云宿的猜测是正确的。 钟离元修将长盒子小心放在桌子上,伸手向四周布下结界,从怀中掏出一枚银白色的珠子,将其送入口中在榻上打坐。 云宿:好家伙,他居然会法术?那枚白色珠子,难道就是黄光所说的灵珠? 原来如此。 灵珠这名字一听就是什么蕴含无上灵力的天地珍宝,竟被钟离元修私吞,怪不得主家那边要杀他呢。 那……他师门妖体呢? 云宿的视线缓缓移到桌子上那包裹地严严实实的长盒子上。 忽然,钟离元修猛的睁开眼睛,“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脸色苍白,额头青筋暴起,双眼布满红血色,狠厉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吸收不了它!” 钟离元修狠狠将嘴边血迹抹去,下床走到桌子前,一下又一下的将缠绕在长盒子上布条解开。 云宿好奇地凑上前去。 钟离元修打开绘着复杂符文的盖子,从中取出一展画卷,并小心打开。 云宿:!神迹啊。 要是云宿没有缺失某些记忆,估计会立马认出这是他先前遇见的桃林仙境。 钟离元修的眸中满是惊艳,还掺杂了几分贪婪,正当他有什么动作时,房门被一把推开。 “父亲,明天我要去找……” 钟离淳愣愣的看着钟离元修:“您,您受伤了?” 钟离元修一顿,不慌不忙的将画卷收好,面上仍然是一副宽容慈祥的好父亲模样,他笑着说:“淳儿,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钟离淳虽感到疑惑,但依旧不设防的走了进去。她在钟离元修对面而坐,好奇的问:“爹,你手上的是什么?” 钟离元修不答反问:“你刚刚说,明天要去做什么?” 钟离淳这才想起来自己前来的目的:“就是女儿最近失眠,想出去溜达溜达,放松一下心情。不过爹你不用担心,女儿结识了个小道长,他能保护我。” 钟离元修面上不显,实际心中已经升起怀疑,他试探道:“哦?爹爹怎么没听说过淳儿还有这种朋友啊。” 钟离淳满不在意的摆手:“哎呀,就是碰巧认识的,淳儿觉得他人还不错,就多相处了会儿。” 钟离元修意味不明道:“这样啊。” “女儿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小秘密咯。”他慨叹道。 钟离淳:嗯? 父亲今晚……有点奇怪。 钟离淳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半晌后她起身说道:“那,淳儿就不打扰爹爹休息了。”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钟离元修的右手合掌,精确地击中钟离淳侧颈,这一击迅猛而狠辣,让她瞬间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云宿眸中满是厌恶:虎毒尚不食子,这钟离城主简直猪狗不如。 钟离元修蹲下身,摸了摸钟离淳的头,神色怜悯轻声说道:“是爹爹对不起你。但爹爹也是有苦衷的。淳儿就当,帮爹爹一把,好不好?” 他眉毛向中间聚拢,嘴角却疯狂上扬,硬要维持着悲悯慈父的模样,面部扭曲狰狞,显得极其割裂变态,看的云宿一阵生理不适。 真恶心。 钟离元修还在一旁惺惺作态:“女儿啊——爹爹这就送你去阎罗殿。” 就当他准备动手杀了钟离淳时,桌子上的画卷无风而动,飞到钟离淳的身上,将她吸了进去。 钟离元修一言不发看着面前画卷吞人的场景,半晌后,他嗤笑一声,道:“既然如此,爹爹就为淳儿祈福,愿你在里面平平安安的。” “最好……这辈子都别出来了。” …… 画卷外,城主寝。 “事情就是这样了……咳咳……”钟离元修说完后咳得撕心裂肺,片刻后才得以停歇。 “原来……竟是如此吗。”宋觉假装特别不忍的样子,“钟离城主,您真是受苦了。” “咳……没,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钟离元修苦笑了一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小心推开。 宁语蓉端着药碗进入,她看着宋觉几人惊讶道:“……你们是?” 钟离煜连忙解释道:“母亲,这是主家派来的客人,来帮忙解决姐姐消失一事。” “你们终于来了。”宁语蓉颇为急切地走上前去,她将药碗放在床头,在钟离元修不解的目光下将他扶起。 宁语蓉牵着钟离元修的手,喜极而泣道:“夫君,我们淳儿终于有救了。” 钟离元修右眼皮一跳,惊疑不定地看着宁语蓉:这女人发什么疯。 沉默于空气中弥漫,为了不引起宋觉等人怀疑,钟离元修只好附和宁语蓉的话:“是啊,我们的乖女儿能回来了。” 宁语蓉端起一旁的药碗,用嘴吹了吹,笑着对宋觉他们说道:“你们来了,我们也就能放心了。我看淳儿这事一解决,夫君气色也好了不少。” 她话锋一转:“但是,夫君你啊,不能因此就不喝药啊。旧疾难医,平日里更需小心。” 宁语蓉端起汤勺,凑到钟离元修嘴边,柔声劝道:“来,夫君,该吃药了。” 坐在一旁的宋觉见状感叹:“钟离家主,您与夫人感情真好,真是情瑟和鸣,情比金坚啊!” 钟离元修:“……” 一时之间,他在心中疯狂揣测着。 这疯女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碗里不会被下了什么手脚吧…… 不,应该不会。 当着其他人的面,一个深闺怨妇,她绝对不敢做什么。 思及此,骑虎难下的钟离元修只好咬牙微笑着夸了一句:“夫人有心了。” 然后低头顺着宁语蓉的手将勺子里的汤药喝下。 宁语蓉死死的盯着他,眸底划过一丝隐秘的畅意。 就在钟离元修喝完汤勺里的后,宁语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钳制住钟离元修的下颌,并拿起一侧药碗将碗中汤药尽数灌了进去。 一切发生在三秒之间,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促手不及。 即使钟离元修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却没想到竟一时抵挡不住暴起的宁语蓉。 钟离元修一改往日病弱模样,目呲欲裂怒骂道:“贱人,你给我喝了什么?!” “断肠草。” 宁语蓉原地化成花妖的模样,她脸色低沉,声音像是淬了冰:“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钟、离、元、修。” 第37章 第十五只小红鸟 画卷内。 自云宿知晓钟离淳失踪真相后, 他又昏了过去。 在此期间,他反反复复的醒过来晕过去,醒过来晕过去。 被剥夺了记忆还被困在记忆长河中的云宿, 不停地经历他人的人生——以旁观者的身份。 他受到的影响愈发严重,起先, 他还能够记住有关桃溪镇的事,可是渐渐的,他连宋觉都快忘记了。 云宿第一次感到绝望,宋觉过后呢?下一个会不会就成乌白了? 如果到了最后,他连尉迟纣都忘记的话,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所以,云宿开始自救。 因为在回忆中感受不到疼痛, 他就一遍遍在手臂上用指甲刻下尉迟纣的名字,即使鲜血累累, 即便触目惊心。 在记忆碎片中,他看到了各种各样妖族的人生。 一会儿, 他是离家出走不幸被蛇妖吃掉的白兔精;一会儿, 他是爱上哥哥却被捉妖师拆散双双殉情的并蒂莲花妖;一会儿,他是被人类母亲圈养控制最后自焚的鹰。 他可以是任何人,但他又不是任何人。 人生苦短,妖生虽长, 又能如何不苦。 在这些记忆碎片里埋葬的, 全部都是妖族最痛的回忆。 恐惧、怨恨、愤怒、贪婪、孤独, 数不清的负面情绪腐蚀着云宿的心脏,禁锢他的灵魂,剥夺他的生机。 他既是旁观者,又是局中人。 终于, 云宿经历过的碎片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到最后一刻,仅剩那最后一片,等待着他的聆听。 云宿毫不犹豫的触了上去。 …… 云宿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唤醒。 他睁开眼,面无表情地观察四周。 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好似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般缓慢、呆滞。 记忆重塑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他像提线木偶般僵硬。 云宿坐起身,离开了这不知名密林。 他也不知道该往哪走,只是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在指引他似的朝山上爬去。 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从远处望去,视线豁然开朗,高耸的山峰连绵不绝,在云雾的缭绕下若隐若现。天空中蓝色变得更为深邃,恍惚间,让人沉溺在这片蓝色海洋之中。 第43章 到达山顶后,云宿像一下子失去了牵引,没了目标。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山,也不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不过,云宿嗅着清新微凉的山风,欣赏着山峦的美丽景象,倒是令他些许浮躁的心平静了下来。 这时,一阵欢声笑语响起,吸引了他的注意。 “师兄哥哥,求求你了,你就让我下去吧,我保证不随便乱跑,一会就回来了。”冥九央求道。 云宿愣愣的站在远处凝望着冥九。 ……红头发,红眼睛,好熟悉的样子。 他是不是从哪儿见过他? 云宿不自觉的走上前去,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五师兄一脸严肃拒绝了冥九:“不可以。师叔说了,今日有贵客造访,师门上下皆需呆在门派里,无论是谁都不能下山。” 冥九沮丧道:“那好吧。” 忽然,他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那师兄,你知道今天来的是什么人吗?” 五师兄摇摇头:“我也不知。只是听说,是从京都来的。” 冥九喃喃自语:“京都啊……有意思。” 话毕,他蹦蹦跳跳向师门内跑去。 五师兄见状好笑的摇了摇头。 云宿不假思索的跟随着红发少年的步子前去。 他看到这个看起来约莫十几岁的少年鬼鬼祟祟的绕到议事堂,猫着身子小心的朝内察看。 此时,云宿受魂体状态的便利,这里面的人看不见他,索性直接走了进去。 一进入议事堂,他就看到了许多身着素白道袍,仙风道骨,气质凌然的中年人。 云宿猜测,这些人可能是就是红发少年的师父师叔之类的。 在向前走,云宿看见了一个,小少年? 刹那间,他呼吸一滞,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了般僵在原地。 云宿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手臂刻下的名字因受力溢出鲜红的血液。 浑然不觉痛的云宿,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仿佛将眼睛幻化成画笔,将少年的面容篆刻在心中似的。 那是——九皇子。 尉迟纣。 不知怎的,云宿竟有些呼吸不上来。 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每一次吸气都显得格外困难。 几秒后,云宿痛苦的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发出紊乱而脆弱的喘息声。 云宿此时竟有些恍惚。 ——他这是,怎么了? 紧接着,躲在暗处偷看的红发少年被人察觉。 冥九直接大大方方的现身,爽朗的朝众人打了声招呼:“哈喽!上午好啊。” 天罡宗门宗主,也就是冥九师父,无奈一笑:“诸位见谅,我这小徒儿生性顽皮,若有冒犯,还望诸位海涵。” 从京都来的人连忙说“不打紧”“小孩子皮点才好啊”诸如此类的话,一时间,整个议事堂的氛围还算愉快。 宗主朝冥九招招手,神神秘秘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得到吩咐后的冥九,朝九皇子伸手,笑着说:“走。我带你熟悉一下宗门。” 九皇子尉迟纣低头不应,冥九直截了当的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拉起,朝议事堂众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尉迟纣离开了。 云宿那时还没从记忆余波中缓过来,根本不知道议事堂里在两个少年离开后说了什么。 云宿只知道,自看到九皇子的第一面起,他就无法将他的视线从那人身上移开。 冥九带走尉迟纣。 云宿下意识跟随在二人身后。 但他不知道的是————议事堂里包括宗主在内的所有人,在云宿迈出大门那一步起,全部生机在一瞬间消失。 原本那些看起来活生生的“人”,全部变得僵硬起来。 他们面无表情,像个傀儡似的坐在原地。 身体朝正坐好。 而头,却齐齐转了三百六十度。 直勾勾盯着云宿离开的背影。 …… “我去,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宋觉惊讶道。 自城主夫人将不知名药物灌给钟离元修后,这钟离城主就一改病入膏肓模样,猛的暴起,一掌将宁语蓉击落出去。 宋觉等人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城主夫人赫然换了副面貌,与钟离元修在院中扭打开来。 ——两人的儿子,钟离煜,更是分不清楚状况,呆呆傻傻的愣在原地。 城主与城主夫人打的不可开交,即便钟离元修饮了剧毒,却不见一丝落于下风。 反倒是宁语蓉被打的节节败退。 钟离元修掌握时机,手心凝聚黑气,一拳朝宁语蓉攻去。 宁语蓉闪躲不及,硬生生挨了一击,像陨落的冰晶蝴蝶似的落了下来,“噗”的一声口吐鲜血。 她恨恨地瞪着钟离元修。 “你是什么东西?”钟离元修愤怒问:“我夫人呢?你把语蓉怎么了?!” “宁语蓉”,又或者说是香雪兰花妖——欢颜,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宁语蓉早就死了。” 她睁眼望着钟离元修,眸中满是恨意:“她是被你害死的。” “这一切,都是拜你钟离元修所赐。” 钟离元修冷声道:“妖孽,你居然还敢狡辩。” “装什么,”欢颜嗤笑一声,“宁语蓉因你而死,钟离淳又受你所害。” 她目眦欲裂怒骂:“你这个卑劣恶心下贱的毒虫凤凰男,有什么资格提她的名字!” 欢颜这句话,算是彻彻底底踩到将钟离元修痛点上。 即便夷洲城算得上繁盛,钟离元修也被城中人称为一句“钟离城主”。 可城中谁人不知,这夷洲城,原是宁家的地盘。 钟离元修虽姓钟离,但又怎能比得上京都钟离家族,他,充其量只能是个旁系中的旁系。 宁语蓉是宁家的千金大小姐,出了名的温婉淑慧。 宁家盛产情种,宁语蓉的爹,此生只娶了她娘亲一人,膝下仅有宁语蓉跟她哥哥两名子嗣。 所以,宁语蓉出生在如此美好幸福的家庭,被家人保护很好的她,虽心地良善,为人真诚,但却较为天真单纯。 一次外出,偶然间被钟离元修来了个英雄救美,加上他那死皮赖打,声势浩大的追求,令宁语蓉一颗芳心暗许,不顾家里人反对,义无反顾嫁给了穷小子钟离元修。 对。那时的钟离元修还穷。 也就只有那张脸能看。 于是,宁家只好尊重宝贝女儿的意愿,将她嫁了过去。 但实际上,婚后的府邸,也就是缩小版的城主府,全部都是宁家人置办的。 因为他们心疼女儿,不想让她过上苦日子。 钟离元修也格外能演,在老丈人面前夸下海口,字字句句都是此生唯宁语蓉不娶,仅爱她一人,以后他一定会加倍努力,让妻子过上更加优异的生活。 起初,宁家主并不信任他。 所以,钟离元修换了个方向,对宁语蓉下手。 让她在她爹那里吹吹耳风,制造信息差让他们产生矛盾,让宁家主不得不采取为钟离元修铺路,来换取女儿原谅。 钟离元修也切切实实把握好了机遇,将宁家所有产业经营管理的井井有条,更上一层楼。 后来,宁语蓉怀孕,钟离元修更是加倍的对她好,事事亲为,唯恐她磕着碰着。 非但如此,他还为家中人祈福,为城中困苦者施粥布衣,轻财好施。 当时夷洲城上下,谁人不感叹一句这宁家女婿高风亮节,富贵如浮云,是个极好的君子。 就当众人以为生活就这样顺顺利利过下去时,噩耗来临了。 宁家老大,宁语蓉的哥哥,死了。 死的格外蹊跷,却无一人能够查到真相,人人都说这是个巧合,是宁家染了霉运,无意带走了宁府老大。 女儿出嫁,儿子没了,宁家主一夜白头,不久后就跟着宁夫人去了。 宁家尽数产业,也无可奈何的归到钟离元修手上。 直到那一刻,钟离元修虚伪的面具才掀开一角。 他开始讽刺,开始言语羞辱宁语蓉,严令禁止她迈出城主府一步。 某天,他从外带来一个男婴,说是捡到的,与他有缘,让宁语蓉好好对他。 可随着那男孩长大,面容逐渐与钟离元修相像,宁语蓉心中最后一根稻草也折断了腰。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但同样的,她骨子里的自尊与自傲,也不允许将这件事就此散播出去。 她一个人也没说。 任由钟离元修搞外遇。 任由丈夫情妇的儿子叫她母亲。 心中有苦口难开。 在那时,孤身一人的她,又能跟谁说,又能同谁讲? 所以,世上无一人知宁语蓉的遭遇,也无人知郁郁寡欢的她在何时死去。 只有宁语蓉亲手养大的香雪兰,才知道她那悲痛的一生。 …… ----------------------- 第44章 作者有话说:寒假给自己找了份寒假工,作者菌水灵灵化身社畜 转而想了想 靠,我写的小说不也是社畜?!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有泪 苦逼社畜悲惨的一生(跪) …… 第38章 第十六只小红鸟 香雪兰花妖, 不,他们这一族,在某些方面, 说是花精灵会更贴切一点。 欢颜,便是只香雪兰花精灵。 起初, 灵力低微的她,不甚被一虫妖所伤,无奈之下,只好依存于某株尚未开灵智的香雪兰身上。 正如香雪兰花语——纯洁的心一般。 他们这一族,以世间最为真挚,纯洁的感情作为养料,以哺育自身成长。 所以, 当宁语蓉出现在花肆时,欢颜使出浑身解数来吸引她的注意。 无他, 实在是她太完美了。 是香雪兰精灵最喜爱的一类人。 天真烂漫,心地善良, 世间最美好的词语皆由她来阐述。 在那时欢颜就认为, 无论如何也要呆在她的身边。 幸运的是,宁语蓉真的注意到了这株看起来像被霜打了似的香雪兰花,并将她带了回去,精心呵护养了起来。 这一养就是好几年。 即使最后出嫁, 宁语蓉也带着她的童年伙伴。 这么多年来, 欢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来告诉宁语蓉她是只小花妖。 倒不是担心她怕。 欢颜幻想过将一切坦白过后的场景, 那时的宁二小姐,估摸着只会温婉一笑,柔声说:“原来是这样啊,那, 我们可真有缘分。” 可惜,直到宁语蓉死,欢颜也没有将这个秘密讲给她听。 自宁家主离世后,宁语蓉就郁郁寡欢起来。 怀上钟离淳,更是险些抑郁。 因为太过善良,她总是会把一切不幸归结于自身头上。 所以,宁语蓉,其实早在生产那天就死了。 欢颜眼睁睁看着那个陪伴她好久的玩伴死在了那张冰冷产床上。 即便她刨出整颗妖丹给她也无济于事。 她救不了她。 因为母亲身体亏空的厉害,宁语蓉早产,诞下的婴儿出生后也奄奄一息。 所以,欢颜将妖丹一分为二,给了钟离淳,救活了她的女儿。 后来,她代替了她的身份,在城主府生活了下来。 她,势必要为她报仇。 可惜的是,香雪兰花妖,能力低微,并不是什么强悍的妖族。 更别说她自身仅有半颗妖丹的情况下。 所以,欢颜自己也知道,她绝对不能冲动。 她扮演她,成为她,才能更好的得到真相。 …… “钟离元修,”欢颜缓慢站起身,“人在做,天在看。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 “无论今日你生死与否,你所做的所有罪孽,我都会公之于众。” “我要你生前被万人厌,死后亦不能长眠!” 欢颜周身气焰节节高涨,她怒喝一声,猛的朝钟离元修攻去。 钟离元修此刻脸色铁青,眼眸逐渐变黑,看向欢颜的眼神已然动了杀意。 “愣着干什么,去帮忙。”尉迟纣站在原地淡声道。 “啊?”宋觉转头茫然看着他,“帮,帮谁?” 尉迟纣瞥了他一眼,肯定道:“另一人。” “钟离元修不对劲,他快入魔了。”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宋觉还是下意识相信林州兄的判断,加入进去,同欢颜一起对付钟离元修。 毒效渐渐发作,双拳难敌四手,钟离元修落下风来,最终被击倒在地,口吐鲜血不止。 看着钟离元修满脸鲜血,格外狼狈的模样,欢颜只觉得心中格外畅意。 就当她准备一掌杀了钟离元修时,尉迟纣伸手拦住了她,淡声道:“夫人,您女儿下落不明。” 他冷冷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钟离元修:“现在,钟离城主还不能死。” “他是最知道事情经过的人。” 尉迟纣的一番话唤醒了欢颜最后一丝理智,她一把拽住钟离元修的衣领,冷声道:“说。淳儿在哪儿。” “你,你就算杀了我,”钟离元修气若游丝的说:“我也不,不会说的。” “——你!” “哦?”尉迟纣假装疑惑,“难道钟离城主不好奇,主家为什么放弃你吗?” 早在欢颜妖变之时,尉迟纣就将云宿留下的空壳抱在怀里,解除了障眼法。 此刻,他身形修长,面色冷峻,意味深长的模样到是真唬住了钟离元修。 尉迟纣捕捉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继续道来:“钟离城主看起来好像视死如归的模样。” “但其实——你很怕死吧?” 尉迟纣笑了一下:“我不信爬到现在的你,会心甘情愿放弃一切。” “所以,正如家主猜测的那般,你是不是以为,入了魔,就死不了了,嗯?” 至此,被猜中心思后,钟离元修才方寸大乱指着尉迟纣“你你你”说个不停。 一旁的欢颜也察觉不对劲,她警惕的看着尉迟纣:“你是谁?” 尉迟纣:“我是谁并不重要。” 宋觉早就看呆了,他愣了一下,顿时明白尉迟纣用意,打圆场道:“这位……夫人,现在的确不能对钟离城主动手,毕竟他才是知道这一切的第一人。” 紧接着,尉迟纣淡淡走到钟离元修身侧,居高临下看着他,其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钟离元修嘴唇嚅动两下,最终败下阵来:“我,我说。” 接下来,他缓缓道出百妖画卷的来历。 钟离元修狡猾的很,眼看局势不对,将一切都推在钟离氏身上,说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才答应钟离家主去苍梧山将天罡门众妖尸身收回。 至于钟离淳,他隐瞒了动杀心的念头,只说是被那妖卷无故吞下去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才回过神来的钟离煜疑惑:“百妖卷?那为何会对长姐……”有反应。 欢颜抢先说道:“因为淳儿体内有我半颗妖丹。” 钟离煜和钟离元修异口同声道:“什么?!” 宋觉哑然,喃喃道:“原来这就是淳儿为半妖之体的原因吗……” 欢颜趁这机会,细细讲述了这些年钟离元修犯下的罪孽。 说到钟离煜为私生子时,她看了他一眼,却发现钟离煜的表情有些怪异。 但她没放在心里,只当钟离煜对自己身世的惊讶。 片刻后,欢颜才像解脱似的自嘲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好为语蓉报仇雪恨。” 欢颜闭了闭眼,苦笑道:“可是,哪怕这一天来临,我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听完欢颜的故事后,众人看向钟离元修的视线带上几分鄙夷与厌恶。 平日里被百姓仰慕爱戴的钟离城主哪受过这种对待,本就苍老的脸更是青了又青。 “钟离城主,”尉迟纣问,“带路?” 钟离元修不情不愿地起身,冷着一张脸说:“……妖卷,在书房。” 尉迟纣与宋觉对视一眼,相继朝前走去。 而钟离元修则被欢颜五花大绑驱赶着前进。 进入书房后,尉迟纣用眼神示意钟离元修找出妖卷。 宋觉补充了一句,警告道:“别耍花招。” 宋觉不傻,早在尉迟纣阻止欢颜杀钟离元修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淳儿在画卷内,云宿消失不见,估计也入了进去。 无论如何,在二人出来前,钟离元修都不能死。 所以,尉迟纣才将计就计采用主家人的身份,威逼利诱钟离元修,好让他带他们这些普通人类进去。 性命把握在他人手里的滋味属实不好受。 但钟离元修还是不敢在画卷入口动什么手脚。 至于画卷内…… 钟离元修不动声色掩下眸底情绪,摸索着书柜前进。 在一处石像凹槽处一摁,紧接着,他从怀中掏米粒大小的白珠子放置在凹槽内,一抹白光亮起,瞬间将几人笼罩,原地消失不见。 …… 画卷内。 众人进入异时空后,一时相对无言。 无他,实在是这格外逼真的环境太令人惊讶了。 这时,不用尉迟纣提醒宋觉也知道该怎么做,他踹了一脚钟离元修,冷声道:“说。前面两条路,选哪条?” 钟离元修不冷不热瞥了他一眼:“左边。” 他如此听话,倒是令宋觉有些不会了。 尉迟纣思索片刻后道:“欢颜夫人和宋觉去右边。” “我,钟离煜,带着钟离元修去左边。” 宋觉担忧说:“林州兄,你和钟离公子都是普通人,我担心……” 余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宋觉看了一眼钟离元修,示意最大的危险在这儿。 “无妨。” 第45章 看宋觉欲言又止模样,尉迟纣淡声道:“你同欢颜夫人去寻找钟离淳,这边我来处理。” 宋觉沉沉嗯了一声,跟欢颜一同往右边走去。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钟离煜正准备压着他那狗爹往左边走,却发现,原本说好去左边的尉迟纣竟原地坐下了。 尉迟纣朝钟离煜招招手,有些慨叹道:“在下自幼身子骨就不好,这大半天又属实劳累的很。” “既然他们去找钟离小姐,左右不着急,那我们……不妨在原地休整片刻。” 说罢,尉迟纣就这么阖眼休息起来。 钟离煜嘴角抽了抽,暗暗在心底吐槽。 身体不好?一脚给黄光踹出十里地。 不着急?狐狸……不对,小鸟,你当真是错付了。 但尉迟纣在钟离煜心底积威已久,他还真不敢不遵守他的命令。 于是,他只好在一旁学着尉迟纣坐下休息。 一时之间,周围陷入一片寂静。 自进入画卷内就沉默不语的钟离元修开始悄悄动了起来。 他屏气凝神用魔气划动着身后的绳索,不久后,“啪嗒”一声,绳子断了。 钟离元修趁着机会,手心不断凝聚黑气,冲刺向前朝闭眼的尉迟纣攻去。 钟离煜睁开眼就看见这一幕,他下意识惊声道:“小心!” …… ----------------------- 作者有话说:以后三次会越来越忙,更的就少,我会努力的,不想等的宝宝可以养肥!(立个flag,休班日万哇咔咔) 今天上班时候无聊构思新书,搞出了新书简介,下本打算写个小甜饼,喜欢的宝宝可以去看看,猫大王和他的饲养员,包甜! 第39章 第十七只小红鸟 尉迟纣掀起眼皮, 面无表情看着来势汹汹的钟离元修。 就当钟离元修泛黑指尖即将碰到他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钟离元修掌心凝聚的黑气,竟像是嗅到主人气息的狗狗似的, 尽数脱离了他的掌控,化作黑色溪流, 源源不断地涌向尉迟纣。 “——你!” 场面一瞬间扭转,尉迟纣微闭双眼,勾起唇角,细细感受这股强大力量,只觉得是从未拥有过的轻松与愉悦。 反之钟离元修,则像是被吸□□血一般痛苦地嘶吼起来。 “啊————”钟离元修面色扭曲,双目猩红, 他挣扎着从这抹痛苦的潮水中挣脱出来,向钟离煜求助:“儿…儿子, 快……快救我。” ……? 钟离煜,也就是乌白, 默默后退两步, 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 晚了,你儿子早死了。 乌白暗暗在心底吐槽:活该。 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钟离元修眼看乌白不为所动,眸底划过一丝绝望。 不过一分钟,他满身的黑气就被尉迟纣吞吃殆尽。 只剩最后一口气时, 钟离元修仰躺在地上, 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尉迟纣与先前并无不同,唯一区别只在于,他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 以及,浑身上下散发的那股致命般压迫感。 让一旁的乌白都忍不住为之臣服。 尉迟纣在钟离元修面前俯下身, 细细打量着他这幅破碎的身躯。 钟离元修四肢断裂,全身血管爆出,已然不成人样。 他面色灰白,呈衰败之色。 唯有躯干还好好的拼凑在一起。 尉迟纣将视线移到心脏处。 ……这里吗? 那令人心旷神怡力量的来源。 尉迟纣伸出手,面色平静的放置在钟离元修心脏处,在他绝望的目光下硬生生将埋藏在心脏里的白珠子挖出。 钟离元修死不瞑目,死状格外凄惨,结束了他这恶心的一生。 乌白害怕地吞咽一下,再次后退两步。 成功引起了尉迟纣地注意。 吓得乌白捂住眼睛:“我,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没看到。” 谁知尉迟纣只是淡淡瞄了乌白一眼,说:“我不希望有第二人知道。” 乌白倏地举手发誓:“我保证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 它顿了顿,补充道:“您弟弟林九也是。” 尉迟纣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转身朝左侧小路走去。 等到尉迟纣彻底没了身影,乌白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呼,真是吓死小爷了。” 刚才那如视深渊的恐惧感仍然令乌白后怕不已。 它就说这黑气男不简单,云小宿还不相信。 呵,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乌白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 过了一会,它走到钟离元修尸体旁咂嘴:“啧。死的真惨。” 不过终归是这渣男咎由自取。 乌白摇了摇头,刹那间,它突然想起来:云宿呢? 云宿去哪儿了? 他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 而在这头的云宿,以魂体状态跟了红发少年与九皇子一路。 他好似观看了一部充满着少年稚气的电影。 二人,每日都呆在一起。 一起舞剑,一同赏月。 会一起对抗宗规宫矩,一同对抗顽劣猪妖。 他们会在清晨互道早安,也会在夜晚互诉衷肠。 他们踏遍万千山河,领略世间真美。亲密无间的两名少年,仿若挚友,又好似家人。 看的云宿一阵恍惚。 星河月下,冥九同尉迟纣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一处拱桥上。 桥下水面波光粼粼,映照着二人的影子。 冥九双手搭在桥上慨叹:“哎,今晚夜色真美。” 少年尉迟纣嗯了一声,还是那一副老成在在的模样。 “喂,”冥九揶揄,“你怎么还是一副闷葫芦脸。” “怎么,跟我在一起难道不开心吗?” 尉迟纣抿了抿唇,道:“没有。” “很……开心。” 云宿在一旁静静旁听。 一时之间,立在桥头上的二人安静的赏月。 两人虽然沉默不语,但他们之间那股氛围,却好似具有排外性,是无一人能融合进去的自然与亲密。 见状,云宿垂下眼眸,看着湖面上的倒影。 “你不觉得你很烦吗?” 云宿惊讶地转头,却对上一双饱含厌恶的红色眼眸。 湖面上的影子,竟突兀地出现了云宿的身影。 这时云宿才发现,不知何时,冥九已然将尉迟纣护在身后,二人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看他。 观看者的席位被促及不妨地打破,他好似被猛然间拽进电影表演的演员手足无措。 云宿蹙眉,下意识向前一步:“我……” “别过来!”冥九大声呵斥。 尉迟纣也默默挡在冥九面前。 不知怎的,看到这一幕,云宿感觉心脏好像被针扎了一针,微微刺痛。 “阴魂不散跟了我们一路,”冥九冷声道,“像个狗皮膏药似的令人恶心。” “云宿,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能吗?” 冥九咄咄逼人走近云宿同他对视。 “作为九皇子的伴生兽,你却没有能力保护他,总是让他受伤,让他被奸人掳走。” 他的脸上满是讥笑:“你跟你爹一样废物。” “废物,就应该待在你该待的位置。” “云宿。” “你去死吧。” “像你这样的人,就不应该活着。” “冥九”推的云宿一个踉跄,待云宿抬起头时,却发现他认识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他的面前,口中不断重复着“去死吧”“你该死”之类的恶毒话。 虽然这种精神攻击的戏码云宿并不陌生。 但看到夕日里交好的亲人朋友,全部饱含恶意的咒他去死时,他的大脑“轰”的一声炸了。 头疼欲裂,一阵阵反胃,云宿捂住额头用力拍了拍,试图将面前的幻影人拍走。 几秒后,云宿抬起头,却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画面。 万千山河在一瞬间被摧毁,黑暗与火光交织,天空中散发着黑色魔气,如乌云般滚滚而来,遮天蔽日。 原本肥沃的土地变得焦黑荒芜,高山被夷为平地,石块飞溅,血流成河,恍若人间炼狱。 灾难,霍乱,尸横遍野。 有人凑近云宿耳边呢喃:“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低哑带着几分诱惑:“这一切,都由本尊亲手打造。” “你看,多美啊。” 云宿愣愣地转头看向那人————暴君。 暴君掐住云宿下巴,摩挲着他的侧脸:“本尊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一次两次的凑到本尊面前。” 他将头搁置在云宿颈窝处,声音危险但又夹杂着几分愉悦:“但,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第46章 “你挺有趣的,”他说,“可惜,本尊更喜欢这美妙的黑暗世界。” 说罢,暴君尉迟纣将手移至云宿的胸口前,低声道:“你心跳好快。” 从背后望去,就好似一只深渊恶魔拥抱住了这只迷路的小羔羊一般。 “放弃吧。” “不要再做无畏的挣扎了。” “投入本尊的麾下。” “嗯?” 桃花树下,昏迷不醒的云宿似陷入梦魇,眉头紧皱,嘴唇发白,身体在不停地颤抖。 他垂在身侧的左臂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上面全是尉迟纣的名字。 漫天散落的花瓣堆在云宿的身上,发丝间,就连脸部也不能幸免。 就好似长眠在花海中的睡美人一般。 手臂流出的鲜红血液沾染在桃花上,散发出一种带着血味儿般怪诞的美。 【滴——检测到有不明物体试图窃取宿主与系统有关记忆】 【已进行修改】 …… 尉迟纣进入左边小道时,感受到怀中的白珠子在隐隐发烫。 于是他停下脚步,将珠子拿出放在手中仔细打量。 光滑洁白犹如珍珠般透亮的白珠子,内里内外竟萦绕着丝丝黑气。 而珠子内部……好像有活物? 就在此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珠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缩小版的三岁小孩。 他穿着松松垮垮的黑色锦袍漂浮在空中,伸了个懒腰,用那双小肉手揉了揉眼睛喃喃道:“唔……好困哦。” 尉迟纣:“?” 要是云宿在这儿,恐怕能一眼认出,这是缩小化成q版的黑化暴君。 不过此时尚为九王爷的尉迟纣并没有认出来。 尉迟纣只是觉得,这小孩的模样……甚是奇怪。 小孩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看清了那人的脸后,他激动地一把抱住尉迟纣的脸:“爹爹,泥终于肯见窝惹。” 尉迟纣:“……” 他将小孩从脸上扯下来,捏在手里:“你……” 从珠子里蹦出个孩子,还管他叫爹。 尉迟纣额角抽了抽。 绕是整日面不改色的他,此刻表情也有点崩不住。 许是尉迟纣稍微用了点力,小孩忍不住挣扎起来:“爹爹,痛痛。” 尉迟纣下意识松开手。 小孩抚了抚被捏痛的小胳膊,等到激动情绪稳定下来,他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发觉不是他熟悉的那片黑暗大陆后,小孩瘪嘴,泪眼汪汪地瞅着尉迟纣:“原来,爹爹你还没苏醒哇。” 尉迟纣蹙眉,追问道:“你是谁?什么是,我没苏醒?” 小孩,也就是小黑,这才奶声奶气介绍道:“爹爹,我叫小黑,是你给我起的名字。” “虽然你平日里不喜欢我叫你爹爹,”小黑说,“可是,爹爹就是爹爹呀。” “没有爹爹,就没有我哦。” 小黑围绕着尉迟纣转了一圈,掐着手指算了算,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爹爹你现在还没到第二魔态呀。” 他看到前方漫天桃花林又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拉着尉迟纣的手,急哄哄地说:“快!爹爹,我们去收魔气啦!” “里面那只妖就快被吞噬了。” “我们只需要收获魔丹就好啦!” 不知怎的,尉迟纣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道:“……里面那个,是什么妖?” “唔,是一只红色小鸟哦。” …… 第40章 第十八只小红鸟 一路上, 小黑在尉迟纣耳边不停地絮絮叨叨。 小孩子的记忆貌似也不是非常完整的样子,但尉迟纣也能勉强从其中提取到信息。 小黑话里话外都是那片暗界——暴君亲手缔造的世界。 并且,小黑对他异常亲密也不似作假, 所以尉迟纣能够猜出,那个传闻中的暴君魔帝: 是他本人。 太荒谬了。 尉迟纣心想。 任何一个人听到这种话估计都会这样认为。 但, 不论如何,他的伴生兽还在那里。 ——他得去救他。 “爹爹,你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以前的样子呀。” “爹爹爹爹,我好像记得,那个大爹爹嘱咐过我的,让我一定要帮助现在的你重回巅峰!” “爹爹你怎么走的越来越快啦。” “哦——窝知道了,你一定是特别想吃掉魔丹, 好恢复以前的霸气!” 尉迟纣:“……” 终于,在尉迟纣忍不住开口让小黑闭嘴时, 漫山桃林出现了。 天地间是一片梦幻的粉红色。 其中,又属中央的那颗桃树最为茂盛, 盛开的格外美丽。 桃树下散落着一地的花瓣, 花瓣群中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个人形。 尉迟纣心猛然一跳,随即快步向前走去。 即便知道自己是未来帝君,也面不改色的男人,在见到树下那人却露出类似慌乱的表情。 小黑心想:好久没看到爹爹这么在意一个人了。 他心中升起几分好奇, 凑了上去。 尉迟纣走到云宿身旁, 靠在树边, 将昏迷不醒的云宿扶起来抱在怀里。 他摇了一下云宿,轻声唤道:“九儿?冥九,醒醒。” 因动作幅度较大,云宿纤细的胳膊从袖中掉落在一旁。 手臂上那鲜血淋漓的字深深地刺痛了尉迟纣的双眼。 尉迟纣脸上罕见地呈现出愠怒, 他看着小黑,语气沉沉地问道:“他额头上的印记是什么,为什么会昏迷不醒。”还如此的虚弱。 简直就像,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要是此刻尉迟纣能够看到自己的表情,恐怕也会忍不住心惊。 浓浓戾气在眉眼间浮现,眼神犀利,显得极为阴鸷而狠厉。 即便现在的尉迟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但换汤不换药,他仍然是未来那个灭世大魔王。 所以,往日被暴君支配的恐惧笼上心头,吓得小黑一个激灵,当机立断开始解释:“爹爹……他,他被勿忘桃魇住了,所以才醒不来的。” 尉迟纣蹙眉:“勿忘桃?” 小黑认真点头:“嗯嗯,勿忘桃,是由每个妖怪此生最难忘,或者最痛苦的回忆作为养料,来促进自身的生长。” “同时,因负面情绪过多,它们也是滋生魔气最好的祭品。” “他额头上的黑桃花印记表明,他在不断经历别人的回忆。我猜,这勿忘桃中的回忆碎片都被他吸收了,所以才陷入的那么深。” “如何救他。”尉迟纣问。 “啊?”小黑懵了一下,疑惑道:“爹爹为什么要救他呀。” “等这人被勿忘桃吞噬完,这整个界中的魔气都将会纳入爹爹手中。” “只有这样,爹爹才能进入第二魔态哇!” 尉迟纣冷声道:“解决办法。” “我不想说第二遍。” “……嘤” 小黑怎么办?小黑也很无奈。 当初大爹爹说过的,无论如何也得让现在这个爹爹把三颗魔丹都吃掉。 见到尉迟纣的第一面小黑就发现,他体内已经有一颗魔丹了。 还差两颗,大爹爹就能回来了。 而现在这个爹爹,却让他救活祭品,阻止魔丹生成。 小黑真的要哭了。 他试图挣扎:“爹爹,这个真的不行的……” “现在的我,不过是个普通人类。”尉迟纣淡声说道:“如果你不听我的。” “那你就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这个“他”,两人心知肚明。 小黑哭丧着脸:“那好吧。” “爹爹,你只要把他体内的魔气吸出来就好了。” “可是,具体怎么做窝也不知道……” ……吸出来? 尉迟纣默默看向云宿的唇。 尉迟纣:“……” 他闭了闭眼,试图将脑海中奇奇怪怪的想法挥走。 沉思片刻,尉迟纣紧了紧怀中的云宿,垂下眸子,将视线移至额头上的黑桃花印记。 他闭上眼睛,缓慢,而又虔诚地吻上了云宿的额心。 刹那间,源源不断的黑气从云宿体内跑出来,投入尉迟纣的怀抱。 整座小世界中所有魔气,化为溪流,一股一股围绕在二人身边。 桃树枯萎,天河断裂。 这片境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终于,那抹无名的禁制被打碎。 尉迟纣睁开眼,眸底悄然划过一丝暗色。看到云宿额心印记消失不见后,这才放下心来。 一旁的小黑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看着自印记消失就一直盯着怀中人的尉迟纣,他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唉,虽然没有吃到魔丹。 但如此之多的魔气,应该也足以让爹爹改变普通人类的身份了吧。 第47章 突然,小黑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 “啾”的一下躲到尉迟纣怀里消失不见。 “林州兄弟!” 尉迟纣依旧看着昏迷的云宿。 等到呼唤声再次响起时,尉迟纣才抬头看向从远处赶来的宋觉等人。 在宋觉开口前,尉迟纣将食指竖着放在唇前:“嘘。” “他受伤了。” …… 云宿醒来时,已然到了第二天中午。 尉迟纣淡声问:“醒了?” 在床边见到尉迟纣后,云宿才放下心来。 他撑起身子,试图沿床边坐起。却没想到竟一时脱了力,软趴趴地躺了回去。 见状,尉迟纣伸手扶着云宿坐起身,他拿起旁边的药碗,舀了一勺凑到嘴边吹了吹道:“慢点喝,小心烫。” 见云宿连喝药都盯着他看,尉迟纣说:“别怕,都过去了。” “我猜九儿一定很好奇里面发生了什么。” “等吃完我再告诉你。” 闻言,云宿垂眸,安静的喝药。 他的脸色还带了几分苍白,因此显得有些病态。在低头时,纤长的鸦羽垂了下来,一声不吭乖乖吃药的模样。 倒显得异常可爱。 汤药很快见底,尉迟纣又扶着云宿躺下,为他掖了掖被角,这才细细说道:“桃溪镇,被人施了阵法。” “这阵法是何名,又因谁起,皆无所知。” “唯一能够知道的是,它困住的,是天罡门所有妖尸怨气。” “当时,你遇见的桃林,其实是一种名为勿忘桃,容易引人致幻的妖物。” …… 几分钟后,云宿眨了眨眼睛:“这么说来,钟离淳救出来了,而钟离城主死了?” “不错。” 尉迟纣自己都还没搞清有关魔气,魔君的一切,因此下意识隐藏了钟离城主真正死因:“进入画卷后,钟离元修就死了。” 云宿自言自语:“……终归是咎由自取。” 读取钟离淳回忆的云宿,当然知道钟离元修真正意图。 只能说他死有余辜。 等等。 画卷,百妖,红发少年,九皇子…… ——还有,最后的暴君。 回忆宛若洪水猛兽朝云宿袭去,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大暴君… 好像发现他了?! 我靠! 他掉马了?!! 越深思越觉得毛骨悚然,云宿被吓得一激灵,尉迟纣寻声问道:“怎么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暴君脸,云宿差点一口气没吸上来。 这跟大半夜看鬼片结果睡醒之后发现鬼就在你身边有什么区别! 云宿立马缩了一下身子,将头埋在被子里,声音显得闷闷的:“我,我困了,想睡觉。” 他……在害怕? 尉迟纣不着痕迹皱了一下眉,几秒后,若有所思道:“那你好好休息。” “睡醒记得来找我。” “嗯嗯。” 等尉迟纣一离开,云宿立马起身,结果仿若粉碎性骨折似的疼痛令他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云宿疼的龇牙咧嘴地呼唤:“系统?系统!” 【系统:你好,宿主】 云宿听到回复后才舒出一口气。 他道:“系统,我觉得吧。”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百妖画卷中也见到了暴君。” “但是,他貌似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了……” 【系统:宿主请放心部门已经对您的记忆进行过简单处理】 云宿皱眉:“所以……?” 【系统:我们会将您与系统交易部分进行清除】 【系统:也就是说他只知道九尾狐以及重华赤乌都是您但并不知道您来自于异世界】 云宿:…… 有区别吗? 他闭了闭眼,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们知道保护自己的隐私,怎么不知道保护保护我的。。” 【系统:抱歉宿主系统暂无权限】 呵。 只要一牵扯到大暴君。 系统就立马装死。 云宿有些无语,烦闷地挥了挥手道:“行了,我知道了,退下吧。” 紧接着,系统果然没有再发出一点声。 云宿哀嚎一声趴在被子上:“这可怎么办啊————” …… 尉迟纣刚回到房间,怀中小黑就迫不及待地飞了出来。 他瞧瞧这个,摸摸那个,过了一会,撅着嘴,满是嫌弃道:“好多好多垃圾哦。” “一点也不如爹爹的大宫殿厉害。” 尉迟纣坐在一旁没理他。 不甘寂寞的小黑好奇地凑上去问道:“爹爹,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只小红鸟呀。” “是因为他跟了你两次嘛?” 尉迟纣蹙眉:“什么?” “爹爹的两只伴生兽呀。” “都是他呢!” …… 第41章 第十九只小红鸟 闻言, 尉迟纣眼神错愕,眉头紧锁。 因为小黑的话,竟让他一时分不清, 是“两个伴生兽”更重要,还是“两个都是冥九”更重要。 他下意识重复一句:“……两只伴生兽, 都是冥九?” 小黑嗯嗯两声点头道:“是哒!” 尉迟纣反问:“人的一生,不是只有一只伴生兽吗?” 小黑一副“哦我的暴君大人您怎么能跟普通人类相提并论”的表情:“他们是他们,爹爹是爹爹。” “爹爹可是未来的魔君大人!” 尉迟纣挑了下眉。 “说说,”他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小黑:“唔,具体的人家也不知道啦。因为大爹爹基本上不会跟我讲细节的,只知道大概。” “具体就是, 爹爹,你现在只是个会点法力的普通人, 当吃下完整的三颗魔丹时,才能恢复以前的记忆, 成为最帅气最威武最霸气的魔帝!”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尉迟纣虽然在心里将小黑划至“坑蒙拐骗、别有用心”那一栏里, 但面上不显,仍旧不动声色套话:“是么,我记得你说过,在桃溪镇妖卷中, 已经是第二颗了。” “这第一颗, 我怎么没有印象?” 小黑用食指点着下巴, 陷入思考。 几秒后,他恍然大悟道:“哦——窝知道了。” 他说:“这应该就是爹爹第一只伴生兽遇见的事情了吧。” “据我所知,每当爹爹吃下魔丹时,大爹爹就会短暂性的出来哦。” “可是大爹爹可凶啦, 如果他心情不好的话,会更加糟糕的!” 小黑微眯着眼:“窝猜,在当时,一定有人惹他心生不快了,所以大爹爹才会大开杀戒,能量波动过于强盛,导致爹爹你的记忆错乱。” “不过没关系的!”小黑说,“等到爹爹你恢复后,所有记忆都会回来的!现在一时想不起来也正常啦~” 是么。 尉迟纣掩下眸中一划而过的冷意,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啊。” “那小黑,你知道我的……第一只伴生兽,是谁吗?” “以及,这第三颗魔丹,又何时才会出现呢?” 乍一听,小黑以为尉迟纣想通了,高兴地同他解释:“在妖卷中,我‘看’到了他的记忆。” “在当时,他是一只名叫云宿的九尾狐妖哦!” “只不过,好像是世间最后一只九尾狐。而且他的狐狸爹爹,好像对他超级超级不好的样子。” “在画卷中,他真是吃了不少苦呢。记忆重塑的滋味,可不是普通妖怪能承受的住的。” “虽然但是!爹爹你一定要小心他。两次都是这个人,古怪的很,他一定对你图谋不轨!”小黑撅着嘴愤懑不平道。 尉迟纣眉梢动了一下,状似好奇道:“可是,伴生兽与伴生者,难道不是生死与共的关系吗?” 小黑还是神秘莫测地摇了摇食指:“不不不,还是那句话。” “爹爹是爹爹。” “他们是他们。” “两者性质不一样,不能来对比啦。” “反正爹爹,你是不受伴生契制约的哦!” 尉迟纣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继而询问道:“第二个问题呢?你还没有回答我。” 小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这个嘛……” 尉迟纣明白了。 这意思是他也不知道。 尉迟纣:“行了,你……”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敲门声,侍女低声说了句:“林公子,夫人在大厅布了客宴,特意来邀请您小聚片刻。” 尉迟纣同小黑对视一眼,小黑秒懂,这次,他化作一枚黑色戒指戴在尉迟纣食指上。 两人一同前往主厅。 而这头的云宿,收到邀请后,立马收拾好复杂的心情,拖着仿佛被轮胎席卷过的“尸体”,苍白着脸往主厅走去。 尉迟纣与云宿二人,在主厅门口相遇。 第48章 坦白说,云宿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尉迟纣。 即便尉迟纣目前还只是个普通王爷。 但在妖卷记忆碎片里,他无缘无故二次遇见暴君,暴君还在他耳边说了一通奇奇怪怪的话。 这让云宿属实有些抵触跟这张脸在同一个时空相处。 而且,他并不能确定。 身为九王爷的尉迟纣,是否已经知道了他的不一般。 在暴君那里,他肯定是掉马了。 如果连九王爷这里也…… 唉。 头疼。 云宿心头泛苦,使得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而尉迟纣在见到云宿后,心中也不勉升起几分疑心。 即便小黑在他这里也算不上什么好妖。 但看小黑那傻不愣登的模样,也知道他口中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也就是说,他真的有两只伴生兽。 一只是九尾狐,一只是重华赤乌。 那么。 我亲爱的小伴生兽: ——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我是该叫你冥九,还是云宿呢? 就这样,尉迟纣与云宿二人,虽然各自心怀鬼胎,但又一致选择保持沉默。 云宿率先朝尉迟纣打了声招呼:“王……兄长,中午好。” 尉迟纣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扶着云宿,低声问道:“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在靠近云宿的那一刹那,尉迟纣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几分。 是心怀戒备,又或是……敌意。 无论哪种,他好像都不太能接受。 但尉迟纣仍然下意识忽略了心底升起来那抹不爽,紧盯着云宿的眼睛,只唯独手上不自觉地用了些力。 云宿躲开了他的眼神,笑了笑说道:“好多了。” “嗯,”尉迟纣说,“那就好。” 这时,钟离煜从门内鬼鬼祟祟探头出来:“你们两个站在外面干什么呢?怎么不进来。” 云宿接话道:“来了。” 他看了一眼尉迟纣,朝他微微一笑,而后将尉迟纣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挪下,率先走了进去。 唯留尉迟纣怔在原地,愣愣看着被抚下的手掌心。 进入大厅后云宿发现,整个客宴没有一个生人,全部都是他认识的人。 关于欢颜的事,尉迟纣也同云宿讲过了。 只不过,许是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欢颜仍然扮作宁夫人的模样。 欢颜旁边坐着一位长相甜美,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少女。 对她,云宿也不算陌生,画卷中见到过——宁夫人的女儿,钟离淳。 钟离淳身旁坐着宋觉。而钟离煜,则坐在欢颜旁边。 唯有主坐仍然空着。 见到云宿与尉迟纣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欢颜连忙起身问候道:“九王爷,冥九公子。” 见状,云宿挑了下眉,到也不算太过惊讶。 事实上,早在听闻钟离淳是半妖时,他便心生疑惑了。 虽然在最开始,他认为是剧情的原因。 但那晚在池边看到“宁夫人”用血豢养池中之物时,稍加联系,便能够猜测一二。 在京都被塞的那张纸条,恐怕就是欢颜的手笔。 走近后,云宿自觉的将主坐让给尉迟纣,转身坐在了他身旁。 欢颜尽数遣散了身边侍女后,这才开口道:“王爷,这次多亏了您与冥九公子的帮助,才得以让淳儿平安归来。” “至于钟离元修,他恶事做尽,死不足惜。” 提到钟离元修时,欢颜言语中的怨恨挡都挡不住,属实是恨到了极点。 尉迟纣笑了一下,道:“无妨。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本王与九儿此次前来,也确实别有用意。”他说,“只是本王有些好奇,夫人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欢颜愣了一下,神色复杂地抿了抿唇说:“淳儿消失前,我便时常有意无意地观察钟离元修的足迹。” “某夜,这院子中的花花草草向我传来消息,说钟离元修见了一位蒙面人。” “蒙面人交给了他一个奇怪的长盒子,并且说,要求钟离元修去苍梧山一趟,事后必然会给他想要的一切。” 欢颜闭了闭眼:“钟离元修狼子野心,我深知他不会对此善罢甘休,可谁知,我算来算去,唯独没算到他为了一己私欲,竟是连亲生女儿都要迫害。” 坐在欢颜身旁的钟离淳一时之间红了眼眶,而宋觉则拍了拍她的肩膀,以表安慰。 欢颜说:“所以,我派人去调查了苍梧山,这才知晓天罡门一事。又意外得知王爷的伴生兽,冥九公子师出天罡门派,这才有了向您求助的念头。” 尉迟纣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复道:“钟离城主暴毙,那夫人准备如何善后?毕竟……” “夷洲不能一日无主。” 对此,欢颜早有打算,天知道她为这一天盼望了多久,她冷笑一声:“当然是要把钟离元修做下的所有腌臜事,全部公之于众。” “他不是最爱地位名誉吗?那我偏要他受尽世人唾骂,千夫所指,颜面扫地,在地府无一日安眠。” 半晌后,她眸底划过一丝惆怅和怀念:“当然,这夷洲城,我定会为语蓉好好打理。” “毕竟,这是她宁家的天地。” 欢颜看了一眼钟离淳与宋觉,柔声说道:“至于淳儿,她一直都是一个勇敢且心地善良的女孩儿。” “她有自己的想法与见解,我不想让她在钟离府中蹉跎岁月。” 欢颜拉过钟离淳的手,放在手心攥着,眼中满是怜爱与不舍:“我相信她,能过的很好。” 钟离淳鼻头一酸,低声喊了句:“娘亲……” 此刻,众人都不愿打破这母女情深的场面。 唯独有一道声音弱弱的响起:“那,那我呢?” 钟离淳,也就是乌白,眨巴眨巴眼睛,尬笑了一声道:“我,我去哪儿?” 云宿:…… 云宿:乌白你每次讲话能不能看点场合。 …………. 第42章 第二十只小红鸟 原本乌白坐在一旁沉默地炫东西, 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是要商量着……分家了? 乌·附身多年算家庭一份子·白:那我呢? 我咋办啊? 心里想的,也就自然而然问了出来。 欢颜怔了一下,笑着说:“煜儿, 虽然你不是语蓉亲生的,但我们都知道, 错不及幼童。”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会是这府中的一份子。” 乌白承认,听到这句话它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在那一刻,它的心情格外复杂,并且开始内疚隐瞒了这么久的妖怪身份。 于是,它脱口而出:“其实我……”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打断了乌白, 众人寻声看去。 云宿微微一笑,以表歉意:“不好意思, 刚才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他将视线移向乌白,在“钟离”二字上加重了些语气:“钟离公子, 你继续。” 尉迟纣意味深长看了云宿一眼, 摩挲着食指的黑戒。 乌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准备做什么蠢事,它躲开云宿饱含威胁的眼神,悻悻道:“哈哈没什么,就, 我也是这样想的。” “嗯对。” 欢颜温声说:“那煜儿便同我一起, 料理家业。” …… 整个客宴气氛算得上和睦。结束之后, 云宿朝乌白递了个眼色,本想先行一步。 正当云宿即将迈出厅门时,左手手腕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 “嘶——” 云宿痛呼一声,那人连忙将手移开了。 “抱歉。” 尉迟纣扶住云宿因疼痛后缩的身体, 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笼罩似的圈在怀里,低声询问:“去我房里?” 云宿本想继续找借口推脱,但对上那双黑色眼眸,拒绝话在唇中转了又转也没道出口。 最终,他抿了抿唇,说:“好。” 此时此刻,如果再保持距离就显得有些刻意了,所以云宿索性放任自己倚靠着尉迟纣前进。 而且,他身上的伤确实没好,不是吗? 他们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回尉迟纣的房间。 在这期间,两人就像是进行了一场语言比赛,谁先开口谁就输的那种。 谁都没有开口讲话。 一路保持着沉默。 进入房间后,尉迟纣让云宿在床边坐下,自己则是在一旁的小柜子里翻找起来。 几秒后,他坐到云宿身边,牵起云宿的左手,并小心翼翼的将袖口挽至手肘处。 云宿愣愣地看着尉迟纣。 这是…… 直到手臂传来那抹刺痛感才将他的思绪带回。 对了,那一手臂的名字! 云宿双眼猛的瞪大。 刚醒来时,全身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痛的,所以云宿压根不记得自己在画卷中做过什么了。 第49章 直到尉迟纣牵他左手带来的疼痛拉扯感才让他回忆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尴尬浮上心头,他暗戳戳的想将手收回,谁料尉迟纣却态度强硬的将他的手桎梏在原地,并淡声警告道:“别动。” 而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从中挖出一点乳白色的膏体出来。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云宿便闻到一股很清新的药味。 他看到尉迟纣用指腹将其揉化,并一点一点涂抹在那看起来格外狰狞的手臂上。 尉迟纣的神色认真而细致,垂下眼眸,那一丝不苟的模样,竟让云宿有些愣怔。 就仿佛,他在呵护什么世间珍宝似的。 指腹的温热从手臂传到耳垂,烫的云宿心头一跳,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多近。 近到能够闻到尉迟纣身上的暗香。 他忍不住吞咽一口,不自然地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 不对不对不对。 他紧张什么?! 这就是,好兄弟之间的,互帮互助。 嗯!绝对是这样。 自我安慰后的云宿这才放下心来。感到有些无聊,云宿索性转而用另一只手撑起下巴,静静地看着尉迟纣为他涂药。 一时之间,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话说,当时为什么要刻他的名字呢? 如果其他人问起,那云宿估计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了任务。 事实上,本该如此。 在这个世界中,他就是因他才存在的。 所以,无论如何,云宿都不能忘记自己的任务对象。 但如果是他自问呢? 云宿倒有些不确定了。 唉。 尉迟纣:“怎么了?” 云宿疑惑地“嗯”了一声,说:“什么?” 尉迟纣笑了下:“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云宿:…… 他叹气了? 见云宿不语,尉迟纣倒也没再说什么,涂完药膏后,他起身嘱咐道:“三日之内,伤口尽量少碰水。” “最好一天涂两到三次,不方便的话可以喊我。” 他说:“好好休息。” 话毕,尉迟纣便想要转身离去。 云宿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尉迟纣的袖角:“我……” 靠,他就准备这么走了? 他难道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见尉迟纣传来询问的目光,云宿心里那股别扭又上来了,半晌,他喏喏道:“这……这好像是你的床。” 救命,他在说什么鬼话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云宿急忙准备找补。 “没事。”尉迟纣忍俊不禁道。 他连眉梢都带了几分笑意:“府中空房间众多,你伤势未愈,不宜多次走动,就在这儿歇着吧。” 对此,云宿只能无奈道:“那好吧。” 看到云宿那亮闪闪仿若小狗似的眼睛,尉迟纣微微一怔,揉了揉他的头顶后才舍得离开。 云宿喃喃自语:“搞什么……” 他原本已经在心里打好草稿,准备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找借口搪塞。 谁知尉迟纣压根不按套路出牌。 罢了。 总会有机会的。 云宿这样想。 过了一会,他将外衫搁置在一旁的衣架上,摆放枕头时却意外发现底下有一枚黑色的戒指。 云宿没有在意,他将受伤的左手臂晾在床边后,就仰躺在床榻上发呆。 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直到半夜才醒了过来。 妖族身体素质好,恢复的也会更快。 这一觉醒来,云宿顿时觉得轻快不少,最起码没有刚醒来时那种头重脚轻的失重感了。 云宿本想去跟尉迟纣商量复盘,结果却被乌白在门口堵住了。 看到这个臭乌白云宿心里就一股无名火。 他似笑非笑道:“呦,舍得来了?” “还记得我是谁不。” 乌白自觉理亏,朝云宿讨好地笑了笑,连忙推着他进屋,鬼鬼祟祟地朝门外看了许久才长舒一口气:“唉——” 乌白哀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云宿翻了个白眼,说:“你不是过的挺好的,钟离——大少爷。” 乌白:“哎呦祖宗,你可别在挖苦我了。我真知道错了。” 它不好意思的说:“当时那不是,触景生情嘛。人类是这样说的吧?” “行了,”云宿说,“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乌白指了指自己,扭捏道:“人家,人家本来打算跟你走啦。” 云宿横了它一眼:“好好说话。” “喂!”乌白掐腰,指桑骂槐:“也不知道是谁,不识好妖心。” “忘记了以前同本大爷许下的海誓,山盟——” 说着说着,乌白还真就开始朗诵起来。 发现云宿无动于衷,静静看着它表演后,乌白泄气道:“好吧。” “不过我是真想跟你一起的!本大爷连口号都想好了,就叫,就叫黑白双煞无敌二妖王!” 云宿好笑道:“你不怕暴君了?” 提到某个关键词,乌白满腔豪情壮志宛若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瘪了下来。 它有气无力趴在桌子上把玩着茶杯:“暴君?这称呼,你别说还真挺适合他的。” 乌白伏低脑袋嘟嘟囔囔:“一言不合就……还他喵的威胁老子……简直……天理难容。” 云宿在它对面坐下:“你嘴里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一点也没听清。” 乌白挺直身子:“没什么。” 见云宿撑着脑袋发呆,乌白凑上前去试探:“那个,云宿啊。” 云宿懒洋洋哼了一声:“嗯?” 乌白吞咽一下,环顾四周才敢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什么王爷,有那里不对劲的。” 云宿蹙眉,转头同他对视:“什么意思?” “咳,我可跟你说好了,要不是咱俩关系铁,我是绝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跟你透露的!” “总之,你一定要小心尉迟纣,他绝对绝对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 厢房中,乌白的声音在其中回荡。 屋子里仅打着一盏微弱的烛光。 尉迟纣的脸隐在暗处显得有些晦涩不清。 听到乌白的话,尉迟纣的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不明所以地轻笑一声。 小黑在一旁见缝插针:“爹爹你听!他们居然敢偷偷说你的坏话!” “爹爹,你一定不要放过这两个……”大坏蛋。 “嘘。” “哦。” 小黑委屈巴巴的退到一边,心想:唉,油盐不进的臭爹爹。 绝对被某只小妖蛊惑了! 这头的乌白除了开头那句话外,倒是一反常态的没在继续说下去。 任由云宿怎么问他也一副“我不是我不知道别问我”的模样,云宿也别无他法。 两人只好转头聊起了其它打算。 “我就想跟着你!” “不行,你不做你的大少爷了?” “那有什么好玩的,本大爷是妖,不是人。更何况,这钟离煜还是个私生子!名声一点也不好听。” “那也不行,我这边太危险了,不安全,你就留在城主府,有时间我会过来看你的。” “云!宿!” …… 见没有其它信息,尉迟纣看了小黑一眼。 小黑非常识时务的切断了与那枚黑戒的联系。 房间里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 半晌,尉迟纣意味不明道:“有趣。” 第43章 第二十一只小红鸟 桃溪镇一事也算暂且安定下来。 百妖画卷被收回, 桃溪镇也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不过线索却中断了。 那夜,云宿同尉迟纣商量,顺着欢颜的意思, 将钟离元修所作所为大肆宣扬,甚至连京都那边都掀起了一阵风言风语。 众所周知, 尉迟皇帝虽整日里骄奢淫逸,但绝对不会容忍未来储君有一丝负面影响。 所以,得知此事的尉迟皇帝在朝堂上怒斥钟离主家,甚至连太子殿下也备受牵连。 一时之间,京都人人自危,生怕惹了帝怒,降罪于此。 当然, 不包括云宿等人。 这夷洲城除去了这么一号毒虫,使得百姓们生活的更加积极, 动员性也大大增强,带动了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欢颜, 更是成为近几十年第一个女性城主掌权人。 起初, 没有人看好她。 但她公正廉洁,雷厉风行,脚踏实地,办事还多了一丝女性的人情味儿, 大力操办各种新兴产业, 干的热火朝天, 深受百姓们的爱戴。 她以宁语蓉的名号,彻底坐实了这夷洲城主的地位。 也十分妥善的打理好了宁语蓉小时候的家。 第50章 至于钟离淳,她原本想将体内的半颗妖丹还给欢颜的,但被欢颜拒绝了。 欢颜说:“语蓉救了我的命, 语蓉的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 她看出了钟离淳对外出历练的热爱:“淳儿,你不必因此感到内疚,就把它当做,小姨送给你的礼物罢。” “与宋觉公子出门在外,淳儿也要多加注意安全。” “小姨这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绕是云宿也不由得因此感叹——女性伟大时刻不过于此。 总之,钟离淳跟宋觉不久之后就离开了。据说,他们朝着更南方的位置走去,打算体会人世间的风花雪月与贫穷寒苦。 欢颜忙的不可开交,而钟离煜这几日倒也是三天两头不回家,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但云宿也没有太过担心就是了。 毕竟,一遇到什么危险,这小子估计跑的比谁都快。 所以,这几天,豪华的城主府竟只有他跟尉迟纣两人是空闲着的。 桃溪镇剧情本来就提前了不少,这样一算,恐怕有半个月时间是可供他们自己支配的。 而且,下一个节点,云宿记得好像是某个赏花节? 需要等到具体时间才能开始。 此外,欢颜夫人财大气粗,即便他们二人百般推脱,也收下了不少钱财宝物,甚至还吩咐了两名贴身侍女进行伺候。 于是乎,云宿这几天是真真切切的开始享受度假般的生活。 ——字面意义上的。 更夸张点,说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也不为过。 但,不知怎的,云宿最近的心情也有些个怪怪的。 他由内而外的感觉到,燥。 对,燥热。 又或许是烦躁? 具体的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非但如此,他近期尤为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就像个乌鸦似的。 莫名其妙有了囤积癖,看到亮闪闪,并且看起来很珍贵的东西就不自觉的想收藏起来放回卧室里。 这就导致他床榻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物。 直到某天清晨,云宿发现,他最喜欢的那颗夜明珠,不见了。 他的心情本来就如同一个沉睡的火山。 经过这件事后。 火山,喷发了。 “我!的!宝贝珠珠!你到底去哪儿了?” 云宿满头郁闷,翻箱倒柜,搞的整个房间噼里啪啦一通乱响。 而那两名小侍女则是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无故勃然大怒的云宿。 “这没有,那也没有,”云宿蹙眉挠头,“整个房间翻遍了也没找到。” “那它去哪儿了?” 云宿双手掐腰怒道:“总不能长翅膀飞了吧。” “我还就不信了。” 说罢,云宿又风风火火地推开房门在整个侧院翻找起来。 情绪化极度严重的云宿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状态有多么的不对劲。 他满脑子好像只剩了一句话。 那就是:找到他的宝贝夜明珠。 时间飞逝,夕阳西下,黄昏逐渐消失,天色也变得暗淡下来。 云宿坐在侧院中心小亭子里,左手撑头,右手不停敲打着桌面,眼神直直的发呆。 找了一天了。 毛也没见到。 好讨厌这个世界。 右手敲打的频率逐渐升高,咚咚咚响个不停。 终于,云宿指关节一顿,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不对,好像还有一间屋子没找。”云宿眯着眼,扫视着面前的几个房间。 他的视线凝在最右侧那一间房处。 那是,尉迟纣的房间。 怒火中烧的云宿,已经不记得几日前,曾多次告诫过自己,没事少跟尉迟纣独处这件事了。 就连“度假”的这几日,他也没跟尉迟纣碰面过。 算了算,好像快一个星期了? 将近一个星期没讲过话也没见过面。 他们二人,像是进行了一场秘而不宣的冷战。 而今日,注定会被其中的一方打破。 那个人就是——上头的云小宿。 想通以后,云宿眼睛亮亮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双手一拍自言自语道:“不是还有王爷那儿没找吗!” 如若是正常状态下的云宿,一定不会说出这种无厘头的傻话。 想想也能知道那夜明珠不可能出现在尉迟纣那里。 但云宿现在的逻辑是: 珠子消失=搜索房间 没找到=不在这房间 只剩一间房没搜=珠子铁定在这 所以,综上,夜明珠在尉迟纣那里。 云宿信以为真点点头。 而且,尉迟纣的屋子居然在三更半夜还亮着,这让云宿更加坚信自己的判决。 他的宝贝珠珠。 就在王爷那! 于是,浑身上下写满“自信”二字的云宿,不假思索地朝尉迟纣哪儿快步走去。 咚咚—— “王爷,你睡了吗?”云宿头抵着门,压低嗓音询问。 等了几秒不见回答,云宿将声音提高了些:“王爷——” “王爷?你睡了吗?” 云宿不解的看着房门,喃喃道:“不应该啊……这不还亮着呢吗?” 要不然,直接进去? 云宿心想。 正当他打算直接将门推开时,原本紧闭的屋门一下子由内打开。 云宿推门的手来不及收回,就这么“啪嗒”一下,摁到了尉迟纣饱满的胸肌上。 对,是胸肌。 湿润的水汽夹杂着几缕独特的熏香,充斥在他的鼻尖。 云宿愣愣看着他手放置的位置,大脑在一瞬间死机,轰的一声炸了。 朦胧月光下,那胸口的肌肤,像是上等的羊脂玉,泛着柔和的光泽。莹莹水珠要挂不挂的点缀其上,更有甚者顺着饱满紧实的肌肉滑落下去。 徒增几分诱惑与暧昧。 让云宿不由自主的捏了一下。 掌心下的心跳猛然加快,令云宿不自觉抬头同尉迟纣对视。 尉迟纣仅披了一层白色薄衫,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鬓角的发梢还滴着水珠。 他的神情平静而安详,如果忽略掉徒然增快的心跳,就像是根本没注意到云宿的手在他胸上似的,淡定询问道:“怎么了?” “等等,你好像……”尉迟纣挑眉,顿了一下。 云宿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痒的,但还是下意识重复道:“什么?” 尉迟纣:“你好像流鼻血了。” 嗯? 什么流血了? 哦鼻子流血了。 云宿自然而然地收回摁在尉迟纣胸口上的手,随意的摸了下鼻子。 我草! 真他妈流鼻血了! 云宿不敢置信地看着指尖上那鲜红的鼻血,他的脸在一瞬间红的像熟透了的虾子,并且逐渐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你……”要不要先处理一下。 尉迟纣话还没说完,云宿便急哄哄的转头跑了,声音乘风传到尉迟纣的耳朵里:“我我我没事,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先回去了晚安!” 直到云宿的背影消失不见,尉迟纣才轻笑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 “苍天啊————” 云宿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转来转去。 他捂着脸,发出绝望的哀嚎:“为什么会这样!” “这下我是真没脸见人了啊……” 为什么?! 为什么它偏偏在那个时候流下来! 等等。 他是不是,还,捏了一下? 卧槽,恶俗啊!! 云宿倒在床上,眼睛空洞无神,像是失去了所有光芒。 “救命,这也太社死了……” 他眼神幽怨,言语凄凉。几秒后,他又猛地坐了起来,怀疑人生地自问自答道:“我是直男吧?” “我应该是吧?” 云宿摇了摇头,双目坚定,斩钉截铁的说:“不对不对不对,什么叫应该,我**就是!” 片刻后,他又颓了下来,沮丧道:“可是……” “谁家好直男看胸肌会流鼻血啊!” “可能大概或许应该是,最近喝水喝少了?”云宿蹙眉摸着下巴思忖。 “对!一定是这样。”云宿信有其事点点头。 拜托,他一个三好铁直男,怎么可能穿个越就把自己给搞弯了。 绝对,绝对,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天气回暖,气温变热,天干物燥的,对吧? 流个鼻血很正常的。 ……嗯! 成功说服自己后,云宿脱下衣衫盖上被子,像个小学生似的直直的躺在床上。 明天一定多喝水! 明天一定。 他闭上眼睛,面容安详,仿佛入定的老僧般准备睡觉。 半晌后,云宿默默将被子拉至头顶:算了,世界还是毁灭吧。 第51章 他不活了。 …… 第44章 第二十二只小红鸟 尉迟纣感到十分疑惑。 某人自从那夜无缘无故在他洗澡的时候造访莫名其妙捏了他胸一下又奇怪的跑掉以后。 一连好几天闭门不出。 街不逛了, 东西不买了,美食不吃了,甚至连他喜欢听的说书都不愿意去了。 坦白说, 尉迟纣清楚地知道,一个星期前, 他的小伴生兽在刻意躲着他。 尉迟纣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 手臂上那密密麻麻的刻字是一个。 他与他之间复杂的关系又是一个。 于是,尉迟纣给足了云宿时间去缓和。 在云宿主动找他的那个夜晚,尉迟纣已经默认云宿是愿意恢复关系的意思了。 可谁知,他竟撩拨完就跑了。 但尉迟纣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因为在他心里,他的小伴生兽会突然变得奇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比如初见时马车上。 又比如在那个树林的夜晚。 尉迟纣猜测,或许……是换了副躯壳的副作用? 话又说回来,尉迟纣其实并没有太在意小伴生兽真正的身份。 事实上, 从小到大,对他态度平和的人都少之又少, 又何况一个切切实实跟他有着密切关系的小妖怪。 所以,即便是他骗他, 隐瞒他。 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他已经好久, 没感受到这种被选择,为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尉迟纣眸色渐深。 他立在院中,一袭黑衣玄纹云袖,衬得身形更加挺拔修长。 忽然, 一道声音从远处响起, 尉迟纣侧身望去。 只见满脸通红的云宿, 鬼鬼祟祟地拿着一个大麻袋就要往屋里跑。 电光火石间,二人目光相对,云宿顿时像老鼠遇到猫似的,慌不择路准备掉头逃跑。 谁知却碰巧撞上右侧的石柱子上。 “咚”一声, 云宿被撞的闷哼,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忘记搂紧怀中的大麻袋。 总之就是,行为非常诡异。 尉迟纣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 终归放心不下。 所以他决定亲自去瞧瞧。 云宿最近到底在做些什么。 …… 云宿最近在干什么? 一提起这个他就来气。 自从上次看到美男出浴图流鼻血后,他就愈发变得不正常起来。 先是那晚的□□不断的在脑海中重现,再是睡觉做梦梦到不可描述。 除此之外,更过分的是! 云宿觉得,他好像,好像。 有点馋尉迟纣的身子。。。 之前又不是没有见过,现在却变成这样。 他一个母单至今的处.男,跟要开春似的天天yy身边人,这真是太过分也太变态了。 云宿泪在心中,有苦难言。 这能跟谁说?! 谁都不能说!! 因此,百般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自己处理了。 云宿先去药房开了几副清心寡欲的药,又去买了几本文绉绉的经书古籍念读,最后,他甚至搞了点古代版的某玩具。 没办法,他的身体虽然是这里的,但他的思想是二十一世纪的啊。 云宿又不是什么刻板迂腐的人。 万事顺其自然,实在不行就,咳,自己解决一下。 虽然其实,他也不是很会。 但,应该,可能,大概,也许,能行? 总之,不到最后一刻,他还是会选择过的清心寡欲一点就是了。 所以,今夜,他将会熟背清心咒! 回去后,云宿盘坐在床榻中心,周围围了一圈闪闪发光的宝物,他举着一本书开始朗读起来,并不时伴有银器碰撞音。 站在门前的尉迟纣听着屋内隐隐传来的动静,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礼貌的敲了两下门。 咚咚—— 门内朗朗读书音戛然而止,云宿的声音随后响起:“谁啊?” 尉迟纣:“我。” 云宿:!!! 靠,人就不能被念叨。 说曹操曹操到。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传声:“王爷怎的突然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尉迟纣垂下眼眸,温声说:“无事。只是想着,近日府中采购了一批桑果,应当与九儿分享罢了。” 桑果? 云宿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婉拒了尉迟纣的好意:“谢谢王爷,不过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就先不去了。” “王爷请回吧。” 尉迟纣闻言沉默不语,半晌离开。 罢了。 或许还不到时候。 听到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云宿这才松了一口气。 笑话,要是被尉迟纣看到了,那还得了? 会被当成变态妖怪抓起来的吧! 虽然他本来就不是人。 云宿无语仰头,继续念着手中那密密麻麻的经文。 片刻后,他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云宿:zzz 再次醒来时,云宿只觉得全身皮肤泛起刺痛,就仿佛被细小的银针扎过似的难受。 种种怪异反应严重到终于让云宿忍不住忽视尴尬,呼唤系统。 云宿:“系统?系统!快滚出来!” 【系统:你好,宿主】 云宿心想:这二笔系统,每次出现的比谁都快,出了问题能解决的掉就怪。 他语气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的好、系、统,你能出来解释解释,为什么我对尉迟纣……念念不忘,全身还莫名其妙一阵阵犯痛吗?” “嗯?” “想清楚了再回答,我已经翻过原著了,根本就没有这个剧情!” 【系统:好的宿主,已接收您的诉求】 【正在为您查询原因】 【滴——经系统检测您这具身体现在正处于发.情.期】 【以上行为百分之九十为副作用】 云宿猛然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什么期?” 【系统:宿主,是发.情.期哦】 还哦。 哦你个大头鬼啊! 云宿有点怀疑人生:“然后呢?” “有什么解决方法吗?总不能真的让我跟一只妖那啥吧?!” “……我怎么记得这小红鸟是个上古物种。” “你让我上哪儿去找一只重华赤乌去。” “物种不同能在一起吗?我的天,这难道不会有生殖隔离吗!” 一连好几个问题接连抛到系统头上,可见云宿心里有多么的不平静。 面对连声质问的云宿,系统还是平淡无波的机械音:亲,这边可能需要您自己去解决哦。 云宿沉默半晌,最终憋出了句:“……废物。” 云宿怒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让他白白丢这个脸。 【系统不宜进行过多干预】 云宿:…… 垃圾系统,毁我青春。 早晚被这狗比系统给坑死。 云宿额心突突直跳,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这可怎么办是好。 全身皮肤疼痛难忍,令云宿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 忽然,他蓦地想起侧院前不久新建了一池温泉,而且现在天色已晚,左右遇不见什么人。 与其辗转反侧难受整夜,还不如去泡一会温泉,疏通一下全身脉络。 说干就干,云宿立马起身准备前去。 在迈出房门前,他脚步一顿,像是又想起什么似的,折了回去,在那大麻袋里胡乱翻找了几下后,将东西踹在怀里并悄咪咪地溜了出去。 温泉不算太远,没过多久就到了。 从远处望去,那温泉池宛若一轮小月牙。池壁皆由圆润的石块砌成,精致而纯净。温泉之上,水汽袅袅,好似轻纱弥漫在空气中,更显几分梦幻。 云宿走到月牙型温泉池的一个角处,脱掉外衫,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通通放在衣服下。 仅着一身纯白里衣的云宿入水后发出一声喟叹声。 温热的泉水裹挟着他有些瘦削的身躯,像是无数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每一寸肌肤,连毛孔仿佛都在欢呼雀跃,原本那刺痛难耐之感,也顿时消散不少。 云宿先是以手作杯,捧着泉水泼到身上,而后又觉得不够爽,索性直接缩到池子里,仅剩一个毛绒绒的脑袋留在水面。 好舒服哦。 要是再来一杯冰镇小饮料就好了。 虽然这里不用上班,待遇也算不错,但云宿砸吧砸吧嘴,品了品,还是觉得现代更好一点。 他有点想回家了。 他的手机,wifi,电脑,冰箱,肥宅快乐水啊—— 想了想,云宿喃喃自语道:“其实……穿书好像跟上班没什么区别。” 可不嘛,又不是纯来休假的。 第52章 他只是换了个人……不对,换了个统打工而已。 云宿觉得,等回家后,他可以写一本书,就叫《社畜的自我修养》好了。 他也算升级了。 不过好像并没有变强就是了。 云宿在心中默默流泪。 最起码,他现在还是不知道这什么玩意期怎么度过。 如果一直是这种痛感,那他勉强能够忍受的住。 就怕越来越严重。时间短了也还好,如果时间长了。 那他的任务岂不是也会受到影响?! 服了! 云宿无语,索性直接潜入水里。 池面一时平静无波。 在池水下的云宿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他入水不到三秒,附近就有一阵脚步声响起。 …… 池子不算很浅,云宿一时兴起,在池底游了两下,直到无法呼吸后才舍得上来。 哗啦一声,云宿出水,恰巧不巧的在同样泡温泉的尉迟纣面前表演了个大变活人。 两人面面厮觑。 “我靠——”云宿惊呼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尉迟纣问:“你怎么在这儿?!” 尉迟纣见状挑眉反问:“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躲我躲得挺开心的,嗯?” …… ----------------------- 作者有话说:上了个毒榜赶一万五,还好过年放一天假,要不然可能会写不完…… 哭哭了 过年那天我将会写一整天! 第45章 第二十三只小红鸟 云宿想也没想地大声反驳:“谁, 谁躲你了!” “我可没有。” 云宿惊惧不定地看着尉迟纣,两秒后,他默默后退:“我一时睡不着才想着出来走走的。” “其实我已经在这里泡了很久了, 不过既然王爷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你慢慢泡, ”云宿双手抱拳,“告辞。” 说罢,云宿当着尉迟纣的面站起身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因动作太过着急,池面又十分光滑,云宿第二只脚还来不及迈出就水灵灵滑倒,向前跌倒过去。 倒下一刹那, 云宿紧张地闭住眼睛。 意想到的疼痛感并没有来临,云宿睁眼与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对视。 尉迟纣用手攥住了云宿的手腕, 将他稳稳接住后道:“别紧张。” “小心点。” 谁紧张了! 云宿在心中大声反驳。 当然,如果忽略掉那徒然增快的心跳, 或许会更加具有说服力一点。 但云宿还是对尉迟纣感谢道:“多谢王爷。” 他微微一笑:“我会注意的。” 还不等尉迟纣开口, 云宿就说:“不过就先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话毕,云宿挣开了尉迟纣颇有些用力的手掌心,这次他沉住心态,稳扎稳打的登岸, 准备就这么离开时。 云宿小腿一软, 重心不稳朝后跌去。 噗通一声, 他整个人跌入泉水中。 云宿:……这温泉一定跟他八字不合。 下次再来他就是狗。 来不及控制猛然下水,一瞬间宛如溺水者的云宿哐哐灌了好几口温泉水。 因此,当一双大手拉住他时,求生欲到达顶峰的云宿毫不犹豫地凑上前去紧紧握住, 并将整个身体贴在救助者的身上。 “咳、咳咳……” 云宿咳得撕心裂肺,脸色涨红,等到平静下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姿势有多么的不雅观。 他像只大型人形犬似的紧抱着某人不放。 那个人是——尉迟纣。 云宿:!!! 嗯? 云宿眼眸一凝,细细感受身体发出的呼唤。 身体好像,不怎么疼了? ……什么情况。? 云宿惊疑不定地看着尉迟纣。 察觉到怀中少年极具存在感的灼热视线后,尉迟纣低头询问:“怎么了?” 云宿摇摇头:“没事。” 就……好像发现了。 解药。 云宿心情有些复杂。 此刻,他的身边仿佛同时出现了两只小精灵。 白色小天使对他说:哦天哪,你有救了,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呀! 黑色小恶魔对他说:不不不,你是妖他是人,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那简直比魔鬼还魔鬼! 云宿:怎么办。 到底该如何选择。 尉迟纣本以为云宿又会找借口离开,可谁知,他竟在原地……发起呆来了? 只见云宿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尉迟纣是个香馍馍似的,直勾勾盯着他。 脑海中陷入天人交战的云宿全然没有意识到二人此时的动作有多么的亲昵。 甚至有些超越了朋友之间会拥有的距离。 冒着热气的温泉池中,他们的衣服全都湿哒哒的贴在身上,肌肤相亲,连温度都像是能传递。 云宿窝在尉迟纣怀里,尉迟纣搂在云宿腰上的手也没有放下,两人就这样紧紧挨着,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氤氲的水汽似是为他们的贴近披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周围一片静谧,二人之间的距离近的能够听到此处的心跳声。 实在是有些……暧昧过了头。 而这头的云宿想了想后,最终下定决心:这香馍馍他吃。 但并不会告诉这个香馍馍我想吃你。 所以,偷着吃? 回过神来的云宿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下意识推了尉迟纣一把,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远。 做完后又觉得有些利用完就丢掉的感觉,云宿不好意思找补道:“咳,那个,王爷。” “为了感谢您两次救命之恩(特指拉住他没有让他摔倒)。” 云宿眨巴眨巴眼:“我给您按摩怎么样?” 尉迟纣:“?” 他心下因没跟上云宿跳脱的思维而感到困惑,颇有些好笑道:“什么按摩?” 云宿解释说:“嗯……就是在我家乡的北部,我曾经去哪里旅游过,享受过当地的洗浴文化。” “而且,我还恰好偷师了几步,所以就想着,让王爷也尝试尝试。” 尉迟纣垂眸思考,几秒后,语气有些拒绝的意思:“或许,我们以后再一起去也不迟。” 云宿心想:迟啊。 怎么不迟。 等我回去哪还有你的事。 这东北澡堂子文化你个古人是铁定体验不了了。 心里这般想着,但面上云宿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笑着说:“哎呀,王爷同我恰巧在温泉相遇,择日不如撞日嘛。” 他游到尉迟纣身后,两只手啪嗒一声同时放在了尉迟纣的两肩上,不容置疑道:“就今天了!” 说罢,云宿便卖力的捏了起来。 借着按摩的名义,云宿一开始还能像模像样的左揉揉右捏捏。 可是渐渐的,随着身体的不适度增加,他不自觉的就想往尉迟纣的身上贴。 而这边的尉迟纣在察觉到云宿的靠近后,每靠近一分,他就往前移一下。 靠近一分,向前移一下。 两人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朝着温泉的月牙尖尖处游去。 终于,尉迟纣避无可避,踏踏实实的贴到了池壁上。 他无奈道:“九儿,别挤我了。” 云宿假装没听懂的模样:“嗯?什么?我没挤你呀。” “怎么样王爷,这力度您觉得还可以吗?” 尉迟纣嗯了一声,声音低沉慵懒,距离又很近,震得云宿耳朵都麻了一下。 云宿本想继续借着按摩的借口行自己的不轨之意。 可谁知,正当他想贴的更近一点时。 尉迟纣却猝不及防的转过身来。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贴上了。 就连……某处也…… 云宿:……!!! 那一刹那,云宿呼吸一滞,清楚地意识到了身体某处悄然间的变化。 此刻,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完全不敢随便乱动弹,而后听到头顶传来尉迟纣有些暗哑的声音:“你……” “硬了?” 云宿:“……” 草,为什么要说出来。 云宿在心中已然泪流满脸,他低头嗯了一声,声音小的仿佛蚊子扇动翅膀。 此时此刻,再贴下去就太太太不礼貌了。 就当云宿像稍微拉远两人之间的距离时,尉迟纣又开口说:“需要我帮你吗?” 需要我帮你吗?要我帮你吗? 我帮你吗? 帮你? 此刻,外界的一切声音仿佛被一层隔音罩隔绝,只剩这句话在云宿脑海中回荡。 他不可置信地重复,仔细听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不等尉迟纣回答,云宿像是突然意识到到两人之间的氛围有多么的怪异,他扔下一句“我尸体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就准备落荒而逃。 第53章 两人目前的位置恰好是云宿刚来温泉的地点,所以,云宿褪下的衣衫就在尉迟纣右手处。 在尉迟纣的目光下,他硬着头皮扶着池壁上去,想也没想的就将衣衫拿起,准备披在身上。 哗啦一声,衣衫下的小东西们全都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出现,并且因为力度的原因,飞了起来。 云宿:……完了。 这下真可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其实当初那个商家给他介绍产品时,云宿根本没仔细听也没仔细看,因为实在是有些太羞耻了。 那时选择将这些东西拿来也不过是以备不时之需。 但是现在,他看清楚了。 画册半开,肢体交叠,黑色绳子,皮质小鞭,球状缅铃,银托子…… 呜呜泱泱撒了一地。 云宿:“……” 尉迟纣:“……?” “……九儿,没想到,你原来……”喜欢这些。 “不不不是我的,有人弄错了!!”云宿两步做一步,急急忙忙将这些东西胡乱收好,像被鬼追了似的逃离现场。 他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尉迟纣望着云宿的背影,半晌后,才敛目低笑一声。 …… 心如死灰的云宿回去后立马将这些东西塞到床底下,正所谓眼不见为净。 一次两次,接二连三的在尉迟纣面前出丑,令他的心态都有些放平了。 唉。 没逝,会好起来的。 最起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不是吗…… 云宿仰躺在床上,苦笑一声,心想:你说人这一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感觉自己命很苦的云宿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思考人生存在的意义。 云宿面容平静,眸底带着两分忧伤三分死感,心里没有太多波澜,仿佛已然看透了生死。 算了。洗洗睡吧。 明天。会更好的。对吧。 这样想着,一整天心情大起大落的云宿,后知后觉地浮现出疲倦感。 他两眼一闭,将手置于腹部,就这么睡去。 …… 云宿是被疼醒的。 那极致的痛感如同千万根钢针,一下又一下的扎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一波又一波的进行冲击,肆虐,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云宿的脸因疼痛变得扭曲。 他紧咬下唇,脸色惨白,额头布满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却无暇顾及,身体不自觉颤抖,只能蜷缩成一团来阻挡疼痛的攻击。 终于,这令人生不如死的刺痛暂时缓和起来,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云宿挣扎着踉跄起身。 要去找…… 他的解药。 …… 第46章 第二十四只小红鸟 尉迟纣于半梦半醒之间, 便隐隐约约听到沉重的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 黑暗中,他还来不及睁眼,就被一个模糊的身影给扑倒。 那人身体滚烫, 喘着粗气,趴在他身上凑到他耳边, 一字一句道:“王爷……” “帮帮我。” “我好痛。” 尉迟纣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后,不确定地问了句:“九儿?” 云宿沉沉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这时,那猛烈的冲击没有任何预料的再一次来临,云宿痛到浑身颤抖,无力的倒在一旁。 尉迟纣一下子坐起身接住云宿,将他整个人紧紧圈在怀里后才紧张的说:“你怎么了冥九?” 云宿气息奄奄:“抱我。” 尉迟纣:“什么?” 云宿:“抱紧我。” 尉迟纣虽不明但照做。 一时之间,昏暗的房间里只能听到云宿那剧烈且急促的喘息声。 黑暗中, 尉迟纣的眼睛紧紧盯着云宿,眸中满是忧虑, 眉心也深深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这是……怎么了? 过了几十分钟后,云宿这才感觉到自己“活”过来了。 但他实在是没有一丝力气动了, 索性直接窝在尉迟纣怀里, 被他半搂着。 察觉到怀中人胸口起伏稳定,呼吸逐渐平缓,尉迟纣这才开口:“好些了吗?” 云宿语气弱弱的,显得极其可怜:“嗯……好点了。” 尉迟纣轻声问:“怎会如此痛苦难受, 是在画卷中的伤还未痊愈吗?” “听说, 妖族通常知道自己的病症状况及原因, ”他说,“所以。” “冥九,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云宿沉默半晌,在说与不说之间最终选择了坦白, 他委婉道:“就是,就是我们这一妖族年龄段都会经历过的事情。只不过我的好像更严重罢了。” 闻言后,尉迟纣周身气压低了几分。 沉默在空气中冰冷的弥漫,云宿这才意识道对方好像不太满意他的回答。 云宿开了个玩笑打哈哈:“是不是看起来挺吓人的。” “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啦,你看,我现在不就好很多了吗。” “别担心别担心。” 尉迟纣掀起眼皮,语气一反常态地有些冷:“这不好笑。” “冥九。” “这不好笑。” 尉迟纣将云宿禁锢在怀里,使其挣脱不得,他将下巴抵在云宿的头顶,喃喃道:“我很担心你。”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看不到你这般痛苦的模样。” “所以,”尉迟纣右手虎口锁住云宿的下巴将其抬起,在黑暗中找寻他的眼睛:“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吗?” 云宿不自觉咬了下唇,眸中满是犹豫与纠结,最后,他无奈叹息,难为情地说:“……是发.情.期。” “具体病情病因以及发病规律我也无从得知。”云宿说,“只知道全身会一直痛,就像被数万银针扎了似的疼痛难忍。” 尉迟纣:“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或者,能缓解疼痛的办法。” 云宿:“有。” 尉迟纣追问:“是什么?” 云宿:“你。” 尉迟纣蹙眉:“我?” 云宿确认地点头:“嗯。你就是解药。” “每当我靠近你多一点时,身上的疼痛感就会减轻几分。”他补充道。 “就比如现在,”云宿掩下眸底情绪,言语平静:“如此近的距离,才能平息体内的疼痛。” “很奇怪吧。”他笑了笑,声音轻的像是大风中渺小沙砾:“我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简直像个怪……”物一样。 “别说了。” 云宿抬起头,看着尉迟纣隐在暗处的下颌,听到他说:“会好起来的。” “冥九,”尉迟纣微微低下头,脊背弯了下去,声音低得只剩气音:“你会好起来的,对吗?” 看着浑身萦绕着一股凄绝感的尉迟纣,云宿心底咯噔一下,暗叹:不好。 装过头了! 尉迟纣的那一番追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云宿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因此,在短短几秒之内,无数个念头在云宿脑海中浮现。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但毕竟是那啥期,终归带点情.色.味道,所以,云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它编成特别正经还特别悲惨的一款疾病。 这样对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直男也需要避嫌的好吗! 什么都考虑在内的云宿唯独没想到尉迟纣的反应会那么的……大。 甚至到了夸张的地步。 他这般模样,整的像是云宿小命到头,准备交代后事似的。 让云宿忍不住汗颜。 虽然,看着面前突然变成破碎“大”狗模样的尉迟纣,也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心虚吧。 两人之间情形一下子反转,云宿有些哭笑不得的安慰:“嗯,王爷放心,肯定不会太严重的。” “应该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他眨巴眨巴眼,补充道,声音听着有些可怜兮兮的:“所以,这段日子,就拜托你了王爷。” “不要离我太远哦。” “要不然我会很难受的。” 尉迟纣嗯了一声,说:“好。” 一时相对无言。 片刻后,尉迟纣说:“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云宿点点头,从尉迟纣怀中起身,躺在他的身侧。 云宿闭上眼睛,将手老老实实放在肚子上,躺的非常板正。 靠。 还是好尴尬怎么办。 听着身侧传来平缓沉稳的呼吸声,竟令云宿有些感慨:原来,这就是与人同床共枕的感觉吗? 其实云宿从小到大并没有同别人一起睡觉的经历,这倒是头一次。 挺……惊奇的? 其实细细数来,在穿书的这些日子里,他好像跟尉迟纣做了很多个“第一次”。 而在现实中,孤寡老人社畜版云宿是绝对没有体会过这些的。 他只会蒙着头上班,下班,两点一线。 就是不知道这些是幸还是不幸了。 云宿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第54章 就当云宿以为身边贸然多了个人,自己会因此失眠时,他竟不动声色地睡着了。 甚至还打起了小小的鼾声。 尉迟纣听到身侧传来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后,原本捎带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他略微起身,为云宿掖好被角才躺下。 被子底下,两人的手背短暂性的贴了贴,令尉迟纣怔了一下。 触碰的那一刹那,让尉迟纣的指尖微不可见动了动,心脏处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有些痒意。 但他终是没有选择将手收回。 他就这样贴着云宿的手背,安然入睡。 一夜无梦。 翌日,云宿醒的比尉迟纣还早。 睁眼时,云宿看着头顶上陌生的装潢呆愣了一瞬,差点就要开口说“我草这是哪儿”了。 反应过来后云宿才猛然意识到:这好像是尉迟纣的房间。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要爆粗口了? 云宿心想:都怪乌白。 天天一口一个脏话,他能不受影响就怪。 云宿睡在里侧,就当他准备跨过尉迟纣的身体先行下床时,尉迟纣的腿好巧不巧的立起。 然后,没踩稳的云宿,就这么吧唧一下,猝不及防,正正好好跨坐在了尉迟纣的小腹上。 云宿:“……” 靠!要不要这么狗血! 被坐醒的尉迟纣语气慵懒,语调中还带有几分浓浓的倦意,“嗯……”鼻音拖得长长的,仿佛还带着梦境的余韵:“你醒了?” 模糊的视线逐渐凝实,等到尉迟纣看清两人此刻的姿势时,睡意被一秒钟赶跑。 尉迟纣欲言难止道:“九儿你……” 云宿大声开口:“是你先撑腿挡我路的!” 尉迟纣语气满是歉意:“抱歉,那我这就……”起来。 尉迟纣下意识就此起身,两个膝盖齐齐立起,让本想离开的云宿被切切实实顶歪。 云宿不但重新坐了回去。 他还能感受到,某人的膝盖顶在了他的小兄弟上。 云宿:“……” 尉迟纣:“……” 云宿深呼吸一口气,忍住破口大骂的欲望:这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而尉迟纣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的这么魔幻,察觉到膝盖处那东西变得僵硬,他抬头,与满脸不可置信的云宿对视。 云宿的脸在一瞬间爆红。正当他准备再次偷溜,并痛骂小兄弟不争气时,他听到尉迟纣说:“……需要我帮你吗?” 云宿:“……。?” 又来了。 又是这句话。 不是大兄弟你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难道不知道这么说是会被人误会成gay的吗! 云宿打从心底感受到绝望。 他憋了半晌,忍不住憋了句:“好。” 云宿紧闭着眼,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视死如归地说:“你帮我。” 三个字铿锵有力,堪比牺牲宣言。 就当云宿以为事情会往不可描述发展时,他感受到左手被轻轻牵起,将四指握上后,细细按摩手掌心的位置。 云宿:“?” 他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认真替他摁手上穴位的尉迟纣。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云宿真想来句: 裤子都要脱了,你就准备给我看这个? 似是感受到云宿的疑惑,尉迟纣一边摁着一边解释道:“这是少府穴,位于第四五掌骨之间,小指尖处。” “按揉该穴,可以有效缓解心火,从而有助于压抑性.欲。” 好嘛。 是他思想龌龊了。 云宿无言半晌,低声哦了一句。 不知是否为心理作用,云宿竟真感觉到内心燃烧的火苗,在渐渐熄灭下来。 他舒了一口气,心想:少府穴吗。 我记住你了。 云宿已然决定,以后没事就摁个百八十遍。 他倒是要让这具身体看看,谁才是主.人! “有没有感觉好一些。”尉迟纣问。 云宿点点头:“嗯……好多了。”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说:“晌午将至,不若一同用膳?” 尉迟纣:“好。” 两人心照不宣的隔着屏风换好衣服,这才一同出门。 今日天气甚是晴朗,因此,在开门的一刹那,云宿被那耀眼的阳光刺了一下,忍不住抬手遮挡。 等到适应光线后,云宿在门前伸了个懒腰,随意的环顾四周,转头却对上一双满含震惊的眸子。 乌白站在云宿门前,眼睛瞪的比铜铃还大,嘴巴夸张地呈“o”型,手还维持着敲门的姿势。 他看着从尉迟纣房门而出的云宿,倒吸一口凉气。 云宿下意识向前一步:“你……”听我解释…… 这时,伴随着乌白的吸气声,身后的尉迟纣也恰好出现。 乌白猛地从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大嗬:“我草!” “你们终于睡.了?!” …… 第47章 第二十五只小红鸟 “你们终于睡了?!” 一道尖锐的爆鸣声划破天际, 带来了无与伦比的震撼感。 府中下人们的动作齐齐顿了下,不约而同偷偷用各个角度朝他们看来。 云宿:“……” 云宿快步上前,一把捂住乌白的嘴, 低声怒道:“你瞎说什么呢!” 他在乌白头顶一个暴扣:“谁跟谁睡了?在敢胡说八道我就揍你!” 乌白被拳头锤的嗷一声,撅着嘴委屈巴巴的说:“难道不是吗?!” “我亲眼看见你从他房间出来的!” 乌白小声嘟囔, 满脸不服:“又不是没给你安排空房,这大清早的,放谁身上都会这样想好吧。” “嘁,要说你俩之间没发生什么,我才不信。” “嘿,”云宿睁大眼睛,举起拳头做威胁状:“臭小子, 你一整天都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看着闪躲一旁的乌白,云宿没好气道:“昨天夜里我旧伤复发, 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就去王爷那里让他给我涂药, 后面不小心在软榻上睡着了。” 云宿两手一摊, 耸肩道:“就这么简单。” 乌白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呵——骗鬼呢? 还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那麻烦尉迟纣就好意思了。 但他并没有拆云宿的台,反而敷衍点头:“嗯嗯嗯。你说的是。你说得对。” 云宿无语,懒得搭理他。 他没好气的问:“您一大早上就迫不及待来找我, 有何贵干啊。” 乌白顺势接话道:“欢颜跟我说, 想单独见你一面。” 云宿疑惑:“单独见我?” 乌白点头:“对。” 这时, 姗姗来迟的尉迟纣走到云宿身边,听闻后重复问道:“谁要单独见你?” 云宿思忖:“欢颜夫人。可能有什么要紧事吧。” 他没再说什么,朝乌白同尉迟纣随口道了句“我回头找你们”,便匆匆离去。 余下二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不等尉迟纣开口, 乌白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乌白心想:他才不要独自跟这人呆在一起。 看他的眼神阴测测的,跟个鬼一样。 真是吓死妖了。 …… 而这头的云宿没过多久便走到了主院。 他立在门前敲了两下,听到门内传来一声“进”后,才走了进去。 云宿望着在榻上打坐的欢颜,温声说:“欢颜夫人。” “您找我?” 听到云宿的声音,欢颜睁开眼睛,下榻走到红木桌前,对云宿说:“坐。” 见他坐下,她又贴心的为云宿斟好了茶水。在云宿饮茶的间隙,欢颜从袖中掏出了一对玉佩,放在桌子上将它们推向云宿,说:“这个你收下。” 云宿看了一眼玉佩,不解的问:“这是……” 欢颜轻声补充:“双生佩。” 她顿了一下,缓缓道来:“是由双生并蒂莲幻化而成。” “这个宝物,是早年间我无意之中得到的,能够在关键时刻抵挡住不该有的灾害与霍乱,世间仅此一枚。” “在那时,我便隐隐约约感觉到,双生佩,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有缘人。” “万事皆有因果,冥冥之中天注定。” “自我向你托送信书,寻求你的帮助时,我们之间的因果便已经种下了。” 她笑着看向云宿,目光似是长辈看小辈般温柔:“所以,冥九,这双生佩,你一定要收下。” 云宿连忙道:“欢颜夫人,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其实我也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我……” 欢颜笑了笑打断云宿的话:“要是你不收的话。” 她语气颇有些调侃的意味:“那我估计会彻夜不眠了。” 看着云宿纠结的模样,欢颜又悠悠地道:“哎——我们花妖啊。” 第55章 “睡觉也是修行的一种,”她素手轻触侧脸:“要是睡不好觉,不但修为停滞不前。” “容貌怕是也会憔悴许多。” 听了这话,云宿抿唇,将玉佩收下,无奈道:“那便多谢夫人了。” 眼见目的达成,欢颜俏皮地眨了眨眼,顿时一改幽怨语气,好奇地问:“听说,九王爷与冥九公子,明日便准备回京?” 云宿自然接话道:“是的。算了算日子,我们在夷洲已经呆了好多天了。” “如今事情办完,也是该回去了。” 欢颜理解地点点头。 突然,云宿好像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欢颜夫人,实不相瞒,刚才那句话并不是我的谦辞。” “我确确实实没有帮上什么忙。” “记忆中,我好像莫名其妙进入了一片桃林,并陷入无限记忆轮回中。关于我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打破的,一无所知。” 闻言,欢颜也愣了一下:“这么说来。” “存在着第三方?是第三方帮了我们?” 帮? 他可不能确定。 初入桃林时,身为妖族,云宿的确能够感知到,在这片桃林中,确确实实有妖族的存在。 他醒来之时,人就已经躺在床上了。画卷也板正的摆在桌子上。 他尝试过再次进入画卷,可是,这画卷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只能进入桃溪镇的通道。 里面,别说是妖了,除了所谓的花花草草,并没有其它气息存在。 云宿不是没有想过问尉迟纣。 但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警告自己:别去深究。 百般考量之下,云宿只好装作无事发生。 但疑点不解,他又怎能安心。 所以,云宿本想着问一下欢颜,听听她的看法。 却没想到,她也无从得知。 进入画卷中的,就那几个人。 问题————只能出现在暴君那里。 尉迟纣,绝对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云宿眸色渐深。 后面他与欢颜简单寒暄了两下后,就结束了交谈。 在得知明日他们即出发后,欢颜吩咐下人们备了一桌美味且丰盛的佳肴,云宿也欣欣然饮了点小酒。 酒足饭饱,告别众人,云宿醉醺醺地准备回去了。 尉迟纣跟他在一个侧院,就住在隔壁。所以,当云宿想要同尉迟纣挥手告别时,一直跟在云宿身后的尉迟纣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 尉迟纣低头看着双颊泛着不正常红晕,浑身都是酒气的云宿,低声道:“今晚去我那儿?” 云宿双眼迷离,费了好大劲才看清面前人是谁,他撅着嘴,不爽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去你那儿?” “去我那儿!我的才是最好的!” 尉迟纣忍俊不禁道:“……好。” 他扶着醉鬼云宿,一步一步回到云宿的房间。 看到云宿床上那堆稀奇古怪,闪着亮光的小东西时,尉迟纣的表情呆愣了一瞬。 这些…… 是什么。 反观云宿,在见到那些小玩意儿后,发出“芜湖”一声,噌的一下奔过去,像只快乐小狗似的飞扑到床上。 然后被扎的嗷嗷叫。 尉迟纣哭笑不得走上前去,解救出被器物埋没的云宿。 云宿泪眼汪汪指着那群“凶器”,大声控诉:“你们为什么要扎我!” “我再也不喜欢你们了!” “我讨厌你们!” “讨厌!” 这时,云宿又突然注意到身后还站了个人。 他想也没想地一把揪住尉迟纣的衣领,眯着眼,怒气冲冲威胁道:“你是不是都看到了?” 尉迟纣波澜不惊地说:“没看到。” 云宿:“你看到了。” 尉迟纣:“没看到。” 云宿怒:“你就是看到了!” 尉迟纣:“……” 尉迟纣:“那我看到了。” 听到想听的回答后,云宿才满意地点点头。 忽然,云宿又猛的意识到:不对啊。 他看到我丢人的画面了,我高兴什么? 云宿当机立断在原地表现了个什么叫京剧变脸。他生气的说:“你笑什么笑,跟我道歉!” 一般来说,跟醉鬼是没有什么争论必要的。 所以尉迟纣选择直接道歉:“对不起。” 要是小黑看到这幕,恐怕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谁敢让大魔王道歉? 大魔王字典里就没有那三个字! 但小黑并不在。五天前,它因为太吵而被尉迟纣关在了画卷之中。 云宿见此人认错态度这么好,那股想找事的刺挠味儿又上来了。 他睨着尉迟纣,得寸进尺道:“唔……只道歉可不行。” “你得给我补偿。” 尉迟纣好脾气地问:“什么补偿?” “我想想哈。”云宿一下又一下地用食指点着侧脸,进行沉思。 几秒后,他眼睛一亮,对尉迟纣说:“有了!” “你给我按摩吧,”云宿抬了抬胳膊,转了转脑袋说:“我觉得身体不大舒服。” “就这个了。” 尉迟纣点头说好,竟真让云宿趴在床上,为他捏起了肩膀。 云宿舒服的一边哼唧一边夸奖:“……就是哪儿……” “这里吗?” “对,很舒服……” “这力度怎么样?” “唔!” “请再用力一点……” 尽心尽力为云宿按摩的尉迟纣,隐隐约约好像听到门外有人摔倒的声音,但他没有在意,还是努力为云宿服务着。 按着按着,不知道按到了哪儿。 云宿猛地惊叫一声,声音都变了调,变得九曲回环起来。 尉迟纣下意识收手,担忧地问:“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 云宿自叫完之后便像鸵鸟似的窝在枕头里,不论尉迟纣说什么也不肯把头抬起。 最后尉迟纣实在没办法,扯着云宿的两只手将他从床上“揭”了起来。 尉迟纣双手放在云宿肩膀上,面对面,强制他将视线移向自己:“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出声。 看着云宿闪躲的眼神以及涨红的脸,尉迟纣一下子哑了声。 同样是男人,尉迟纣不是不懂这个意思。 他只是没有想到云宿竟这么敏感。 尉迟纣的心紧了紧,他喉咙滚动一下,轻声问:“你又,那个了?” 云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垂着脑袋,不敢出声,只敢默默点头。 不知为何,看着云宿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尉迟纣的心颤了一下,不自觉地将声音柔了又柔:“别怕,我在。” 他说:“需要我帮你吗?” 云宿点点头,伸出手飞快地指了一下床底,又缩了回去。 尉迟纣不解的问:“下面?” “床下是有什么东西吗?” 这次,无论尉迟纣怎么问云宿却都保持沉默。无奈之下,他只好俯下身子,朝床底察看。 尉迟纣从床底拿出了一个包着不知名物件的包袱,朝云宿晃了晃:“是这个吗?” 云宿不好意思地开口。 要不是尉迟纣听力好,还真听不到那声微弱的“对”字。 见云宿肯定,尉迟纣将其放在床榻旁边的小柜子上,并把它一层层展开。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尉迟纣像云宿似的沉默。 尉迟纣:“……” 云宿:“……” 尉迟纣挑了下眉,深吸一口气笑着问道:“……你想用这些?” 云宿不明所以点了下头,说了句:“是的。” 尉迟纣笑脸一僵。 ? 还是的。 尉迟纣沉默半晌,在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用在云宿身上和云宿自己用这些乱七八糟东西之间,选择了第三个选项。 他自己动手。 尉迟纣掀起眼皮,同床上的云宿对视。 察觉危险来临的云宿不自觉往后退,却被尉迟纣一下子攥住手腕,摁在原地。 尉迟纣浅浅提了下嘴角,循循诱导道:“我这里还有个让你更舒服的。” “你想不想要?” 云宿抬头,眼睛一眨不眨,很是乖巧的说:“想要。” 闻言,尉迟纣眸色暗了暗。 他跪在床边,居高临下审视着云宿,喟叹一声:“好乖。” 好乖。 简直乖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尉迟纣松开了桎梏着云宿的手,撑在云宿身侧,以一种进攻的姿势淡声道:“那……” “多多包涵。” …… 湿热,喘.息,难耐,汗水,情不自禁。 一夜无梦。 …… 翌日,云宿醒来时只感觉头疼欲裂。 他紧蹙着眉,不停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醉酒带来的不适。 第56章 云宿是有亿点点无语在的。 没想到,欢颜夫人外表如此优雅美丽,内里居然是个真性情,千杯不醉,就差对着酒壶吹了。 身为顶级社畜的云宿,在现代,必定少不了该去的酒局应酬。 所以他自认为,自己的酒量算不上多差。 于是,云宿大手一挥,立马陪着欢颜夫人一同畅饮。 可是云宿忘了,这具身体是半个未成年小鸟妖的,不是他那顶级社畜的。 而且,会饮酒的人,尤其是男人,基本上不会在酒场上说“我不行”“喝不动”之类的话。这种概念就如同男人通常不会承认自己那方面不行一样。 严谨的很。 是被视为尊严一样的存在。 因此,即便云宿能够感觉到是有些力不从心,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陪着欢颜喝。 然后,就这么水灵灵的把自己灌醉了。 即便云宿已然醉的不能再醉,但他还是很硬气一杯接一杯的喝。 最后还是尉迟纣看不下去了,将酒杯夺走,才停止这场“喧嚣”。 然后……然后什么来着? 云宿疑惑地挠了挠头。 他,断片了? 云宿瞳孔地震。 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差成这样,不但喝不了,喝了还记不得。 所以,他醉了之后,应该,没有做什么丢人的事吧? 不至于不至于。 他酒品很好的。 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 云宿信以为然点点头。 就在这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来人问道:“醒了?” 云宿寻声望去,同那双漆黑眼眸对上。 他问尉迟纣:“昨天晚上发生了啥?” “我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 尉迟纣笑容一顿。 他思索几秒,最终答非所问道:“下次别喝那么多酒了。” “头难不难受?喝点醒酒汤。” 云宿接过汤碗,小口饮着,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尉迟纣。 这话题转移的也太生硬了。 不会真发生了什么吧。 尉迟纣看着云宿将醒酒汤一点一点喝完,这才说道:“京都来贴,三日后,皇后将在皇宫举办赏花节。” “贴中特意标明,让你一同前往。” 尉迟纣语气有些冷:“来者不善。” “但不得不去,”他说,“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今日我们便启程,争取早些回京,做好应对准备。” 嚯。 云宿心想:毒酒宴终于来了。 这个剧情节点,处理不好是要死人的。 他才不想就此折在这里。 一时之间,云宿也没有接着往下问昨天夜里发生什么事情的念头了,他正色道:“好。” “我再去收拾收拾,处理好一切之后我们即刻出发。” 尉迟纣点头:“好。” 说罢,尉迟纣转身离开。 而云宿则开始整理来到夷洲买的,以及收到的所有东西。 看着床上那一堆亮晶晶的小组件,起初云宿还没觉着有什么。 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估计又是发.情.期的副作用之一。 不过他又实在舍弃不了,所以只好带着了。 将一切收拾好的云宿,看着面前住了小两三个星期的城主府,竟有一丢丢不舍。 忽然,他猛地想起什么。 对了! 那些小东西呢? !好像被随手仍在床底了。 云宿简直不敢想象,要是他人走以后,下人们重新打扰屋子打扫出来这么一堆玩具道具。 ……他会有多么社死。 云宿连忙走进卧室掏床底。 掏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索性直接跪在地上朝里瞅。 结果,床底下别说他买的东西了,连个毛也没看到。 云宿开始怀疑人生:他真的放到这里了吗? 真的没有放到其它位置吗? 唉。 算了。 时间不等人,云宿果断选择放弃挣扎。 反正这屋子里他基本上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只希望它们再也别出现。 最近云宿可算明白了某些道理,那就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别随便买,话别随便听,酒也别随便喝。 他要脚踏实地,做三好青年! 大包小包将其收拾好后,云宿又去找乌白谈话,具体就是让它老老实实呆着城主府,不准跟踪他们一起回京都,照顾好自己之类的话。 朋友一场,即便云宿不知道接下来会经历什么,自己又会在这个世界呆多久。 但云宿希望,他认识的,记挂着的,有所牵绊的人,妖,都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过好每一天,每一年。 踏上马车的那一瞬,望着窗外亲友们的面容,云宿在心底说:再见,朋友们。 我们,有缘再见。 ……. ----------------------- 作者有话说:困困:新!年!快!乐! 嘟者宝宝们! 人真的不能随便立flag的,最终也没日万,只写了一半orz 好歹榜单写完了[爆哭]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心想事成,诸事顺意! 作者菌感谢大家一路陪伴~[亲亲][亲亲][亲亲] 对啦,基友给俺约了个会动的作者头像,萌不萌!俺超级喜欢~[星星眼] 第48章 第二十六只小红鸟 没过几天, 云宿二人便顺顺利利回到京都。 当然,为了坐实他们外出游玩的“事实”,尉迟纣还特意吩咐暗卫私运了一些具有地域特色的美食珍宝。 就连云宿也不由得感叹其细心程度。 他们悄悄离京, 大宣旗鼓回京,引起了小阵风波, 也让暗处的势力蠢蠢欲动。 回到王府的当天夜里,云宿立马遣散各个侍从,去寝室独自分析余下剧情。 赏花节。 又或者称之为,毒酒宴。 想当初,他不让乌白一同跟来,就是因为这个剧情点不但复杂多变,更会有危及性命的风险。 所以, 即便乌白多次与死神挥手仍幸运般的苟活下来,云宿也不想让它跟来冒险。 原文中, 三四月份,春之昭昭, 百花齐放。 而当今皇后娘娘, 又极为爱花赏花。于是乎,近几年,每到此时,宫里上上下下都会为赏花节忙活, 而且, 还邀请各位皇室子弟, 达官显贵,一同前往皇宫共享节日欢乐。 作为王爷的尉迟纣,当然也免不了被邀请。 书中,尉迟纣与冥九二人, 在后花园经历了一系列明争暗斗,勾心斗角的活动。等来到最后的宴会上,尉迟纣误饮掺了料的酒,回去后没过多久就脸色青黑昏迷不醒。 当时的小红鸟冥九,重华赤乌,本身就带有一丝上古凤凰一族的血脉,拥有浴火重生之道。 所以,冥九想也没想的就用全身妖力加半颗妖丹,救活了九死一生,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尉迟纣。 冥九因此遭受重创,在之后的剧情里愈发虚弱,最后也落了个身死他乡的结局。 坦白说,看到这里时,云宿的心情是格外的沉重。 尉迟纣自然不用多说,他必须要保证他的性命安危。 可怜的是重华赤乌冥九,血海深仇还没来得及实现就已然离世。 如果按人类的年龄来说,冥九现在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年龄轻轻便遭受如此惨痛的经历。同样的,大仇未报,到了黄泉之下,面对师门,他又怎能不感到内疚,不感到自责。 …… 唉。 云宿浅浅叹了一口气。 总之,无论如何,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份,那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仇,他报。 人,他救。 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陷入舍弃妖丹来以命抵命这种地步的。 不过,好在他提前问系统索要了个读档的技能,有试错的机会。 要不然,等到了那时,才会是真正的走投无路,命绝一线。 云宿坐在书桌前,左手撑头,右手不停地在图纸上勾勾画画,口头还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赏花,鉴花,表演奏乐,曲水流觞……” “还有什么来着?” “!还有那最后一杯毒酒。” 云宿蹙眉思索,着重在纸上写有“毒酒”二字的地方画了好几个圈。 也就是说。 在这次赏花节,他一定得看好尉迟纣,别让他沾上一丁点酒。 实在不行,到时候,他就假装身体有恙,提前回来算了。 云宿正在思考到底该怎么避开这杯夺命酒时,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云宿回过神来后,下意识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纸张胡乱团成一团塞到袖子里,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谁呀?” 门被轻轻推开,尉迟纣携着一张暗金请帖而入。 看到这一幕,云宿顿时明白,这是要开启下个剧情的意思了。 第57章 果不其然,尉迟纣走近后在云宿面前坐下,并将烫金请帖推向云宿面前,淡声说道:“后天,宫里举办了个赏花节,需要你我一同前去。” 尉迟纣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九儿不想去的话,那我便一人前去。” “你呆在王府就好。” 云宿惊讶挑眉。 呦呵。 这是准备要硬刚的意思了? 他不由得有些感叹:经过这次桃溪镇事件,王爷好像的确有些不同了。 怎么说,变得更…… 更有正牌王爷的样子了吧可能。 虽然不知道尉迟纣从哪儿来的底气,但云宿并不想让他因此为难。 更何况,只有他本人亲自瞅着,盯着,才能更好的防止尉迟纣遭遇不测才对。 而且,如果这个节点他本人不在,重要角色缺席,那剧情岂不是会崩的更加厉害。 他可不想试试躲避剧情会遭受到的惩罚。 所以,该去的肯定还是得去。 命运自有安排。 云宿笑了一下,说:“没关系,我陪你去。” “那帖子上不是说了,皇后娘娘想要见见我,如果我不去,岂不是会折了皇后的面子。” “这等罪责,我可担待不了。” 云宿俏皮的眨了眨眼:“再说了。” “这不是还有王爷在吗。” 他撑着脸,眸中满含笑意说道:“王爷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尉迟纣愣了一下,温声道:“那是自然。” “本王又怎会舍弃九儿不顾。” 他少见的揶揄了一下云宿:“如果不是九儿,我又怎能体会到这按摩的魅力。” “不知何时,九儿才能够带着我一起回到九儿的家乡,体会不同的美食美景。” 云宿呵呵一笑,无情地心想:下辈子。 这辈子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古代王爷吧。 当然,没变成大暴君的话,他们之间还是能够好好相处的。 暴君的话…… 还是算了。 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扯远了扯远了。云宿摇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挥走,他仍旧笑嘻嘻的答应着:“一定会有机会的。” “等这阵子忙完了,我定会带着王爷出去游乐一番。” “好。”尉迟纣点点头,又说:“那今晚去我那儿?” 话题跳跃太快,云宿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变态似的看着尉迟纣警惕道:“……你想干嘛。” 这下轮到尉迟纣沉默了。 他语气有些微妙:“本王是怕你晚上睡着不舒服,从而影响到你,这才提议与你睡在一起的。” “发.情.期还没过,发作时间不确定,这两点,就有的你好受了。” 尉迟纣垂眸,声音有些低:“你之前说,离我近一些,疼痛感就会少一些。” “怎么今日就……” 云宿连忙打断尉迟纣:“等等!” “这……刚才我,是有些嘴快了。”云宿悻悻道。 “没有王爷您考虑的周到,见谅,见谅。” 云宿站起身,走到床边拿起枕头,朝尉迟纣说:“那,我们现在就走?” 看着将枕头抱在怀里,扬首询问他的云宿,尉迟纣的心中某处悄然动了下。 他的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好。” “走吧。” 云宿跟在尉迟纣的身后,一边走一边思索。 虽然……是这么个道理没错。 但怎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云宿索性将其抛之脑后。 没逝,会好起来的。 ……. 两天时间眨眼便过。 时间来到赏花节的上午。 昨夜云宿睡的早,今日起的也早。起床之时,身旁的位置已然没了余温。 还不等云宿反应,门外的侍从们一个个的,像是等待已久似的蜂拥而至,将各式各样的衣物饰品放在他面前,等待他挑选。 这副架势,整的云宿就像那待嫁新娘似的,让云宿一头雾水。 云宿满脸震惊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端着不同颜色但个个看起来异常华贵锦服的小厮,不解的询问:“呃……” 一时卡壳,云宿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有一丝不确定:“这些,都是给我的?” “是的。” 站在正前方,像是这群侍从头头的中年男子低头应道。 “王爷说,让您在其中选一套出席赏花节。” 哈? 云宿不解的挠挠头。 这么隆重的吗? 不是。 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穿那么花里胡哨做什么。 眼看着面前一群人这一副他不挑出来一身誓不罢休的模样,云宿闭了闭眼,无奈的选择听从安排。 “嗯……” 他有模有样的从左走到右,并一件件拿起来仔细端详片刻。 有趣的是,云宿发现,他每经过一个年轻的小侍从,那端着盒子的手都会动一下,简直就像是等待宠幸似的。 云宿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于是,坏心眼的他又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逗一逗这群看起来不怎么大,压不住心中想法的小孩儿。 但玩归玩,闹归闹,他是绝对,绝对不会穿那些颜色艳丽,看起来骚气十足的衣服的。 最终,云宿挑选了一身绣着暗纹的黑色浮光锦,看起来低调而不失奢华,正正好衬着他那一头红发。 小侍从们眼瞧着云宿选择了其它衣裳,连肩膀都失落的低了低,看的云宿一阵不自在。 但他还是狠下心来遣散了众人,褪去睡袍,换上墨色浮光锦后,来到前厅寻找尉迟纣的足迹。 少年红发墨袍,英姿飒爽,嘴角噙着笑意,少年感气息十足,当真是称得上一声俊俏男儿郎,不出意外的引起了一阵吸气声。 待到云宿找到尉迟纣时,却发现尉迟纣竟然与他穿的是同款。 只不过,他的暗纹是金的,尉迟纣的暗纹是银的,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区别。 没过多久,云宿便同尉迟纣一起,乘坐着王府马车,一同前往皇宫行去。 …… 云宿上次进入皇宫,还是在尉迟纣六岁时,九皇子那年。 好像还是在幻境中? 具体的他也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貌似是个晚夜。 现如今,他同作为九王爷的尉迟纣再次进入皇宫,心境也稍微变得不同。 此刻,云宿立在宫门前,暗红色的眼眸中映射出这座宛如巨兽般的皇宫:阳光洒在层层琉璃瓦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朱红宫墙绵延不绝,根根立柱气势恢宏,衬得整座皇宫既辉煌又夺目。 当真称得上一声九重宫阙,奢靡万丈。 绕是身为现代人的云宿也不由得为此感叹古人超前思想的独特魅力。 忽然,他感受到身边涌来一股热气与暗香,云宿还来不及转头,便听到那人用低缓磁性的嗓音说:“同我一起。” “进入御花园,参加赏花宴。” ----------------------- 作者有话说:失踪人口回归!300收藏了耶,撒花撒花,欢迎新加入的小宝!当然,某困也不会忘记一直陪着困困到现在的读者宝宝啦! 虽然困困菌请了好久的假,但其实真的没有一点休息的到哇[爆哭] 一直在上班下班上班下班(累成咸鱼jpg.) 也就是这几天变得不忙起来,才有空码字 ——好像完结哦 但其实还有好多哈哈哈哈,励志绝不砍纲烂尾,努力写写写! 第49章 第二十七只小红鸟 早在昨夜, 云宿就已经早早同系统串通好,不但将读档界面熟练掌握,还直接选择了最近的时间节点作为回档点。 除此之外, 在大殿前,为了以防万一, 云宿毫不犹豫再次选择了第二个节点。 反复确认好两个回档点都没有问题以后,他才悄然松了一口气。 表面上,云宿还是那副端庄稳重的样子,至少其他人是看不出来他此时此刻的紧张。 唯有立在云宿身侧的尉迟纣,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他头顶毛茸茸的红色发旋,将云宿的反应尽收眼中。 尉迟纣凑的更近了些,他微微俯下身子, 在云宿耳边低语:“会害怕吗?”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云宿:“?” 怕? 他云爷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 ok? 尉迟纣湿热地呼气打在耳边,熨的耳朵滚烫, 让云宿有些不自然得揉了揉耳垂。几秒后, 他故作随意道:“……不害怕啊。” “这有什么好怕的。” 闻言,尉迟纣轻笑一声,语气温柔,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宠溺:“好。” “我知道了。” “无论如何, 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虽然云宿心里暖暖的, 但表面还是装作恶寒似的抖了抖肩膀:“肉麻死了。” 第58章 “时候不早了, 我们快进去吧。” 二人一同跟着领路宫女前行。 一开始,云宿还为自身服装过于炫彩夺目而感到浑身不自在。 可是渐渐的,随着宫门深入,他们见到的人愈发变多, 云宿微蹙的眉梢也在逐渐展平。 直至——面无表情。 云宿:“……” 不是。 谁能告诉他: 面前这一堆穿的五颜六色,像马戏团表演家的人。 真的是皇后娘娘请的世家子弟,达官显贵吗? 知道的以为是来参加赏花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杂技班来表演的呢…… 就比他跟尉迟纣二人花哨个五…不对,十倍吧。 十倍。 云宿多多少少有些无语在的。 他这边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尉迟纣可不是。 虽然尉迟纣小时是宛如透明人一般的存在,可随着他的长大,宫中上下也无法再拘着他的活动。 虽然尉迟纣平日里不愿多次走动,对于那个宴会也毫无兴趣,但最起码,赏花宴是皇后慕妗最近几年才兴起来的,即便以后没怎么去,但节日第一次他还是赏脸去过的,知道怎么个情况。 所以,尉迟纣在一旁耐心的同云宿解释:“皇后为赏花宴下了个规定。” “全身上下务必携带三种颜色。” 尉迟纣同云宿对视:“这也是为什么我安排人让你挑选衣服的原因。” 云宿下意识重复:“三种?” 他疑惑地低头:“墨袍金纹,好像只有两种?” 就在此时,随着云宿低头动作发生,他鬓角的红发也顺其自然低落下来。在云宿查探颜色的间断,尉迟纣非常自然的将云宿散落在脸庞右侧的碎发挽在耳后,温声道:“这不是还有一种。” 云宿:“!” 对哦。 差点忘记他是红毛了。 云宿下意识抬头,顺着尉迟纣看去,说:“你这不也只有两种吗?” “这……”样可以吗。 话音未落,尉迟纣自然而然地将云宿发尾的红色丝带,截了一小段系在侧腰盘扣上,并随意耷拉下来。 这一抹鲜红,在墨色锦袍中显得格外显眼。就仿佛,在那万丈暗渊里,唯一的明媚生机。 云宿把未道完的话咽回肚子里,怔怔说了句:“这……也行。” 尉迟纣挑眉,但笑不语。 半晌无言。 云宿砸吧砸吧嘴,还是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他怎么感觉,这种行为…… 有种援兵主权的意味呢。 就像狗撒尿标记地点一样。 云宿差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他拼命压住狂奔的想象力,这才没笑出声来。 在他努力憋笑的间隙,余光中瞥见一个小太监对面前尖嘴猴腮的大太监弯弓哈腰,连声道歉。 云宿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身旁尉迟纣一把拉住,扯的他差点一个踉跄。 等反应过来后,云宿惊讶地看着突如其来挡在他面前,尉迟纣的背影。 “怎么了?”他站在尉迟纣身后低声询问。 像是听到他出声,这时,一道清润到冷冽的声音响起:“九王爷。” “冥九公子。” “好久不见。” 不知是不是云宿的错觉,对方在喊他名字的时候,声音明显柔了两分,这让云宿更加好奇面前男人的身份。 没办法,他有丢丢声控。 对面声音真的很好听。 而且,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在什么时候认识了这号人物。 但尉迟纣将他挡的严严实实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云宿忍不住探出头来,偷偷打量着站在尉迟纣面前男人的脸。 嚯! 好一位高岭之花。 让他想起了那句——陌上人如玉。 公子世无双。 像是察觉到了云宿在看他,沈化锦微微侧头,朝云宿笑了一下。 当然,嘴角的弧度大概只上升了两个像素点,表面看着并不是很明显。最起码云宿是没有看出来沈化锦在对着他笑。 倒是尉迟纣敏锐的意识到沈化锦对云宿的态度有些过于温和了,于是他直接问道:“不知国师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据本王所知,父皇昨日派人猎捕了一只塞外妖兽,正是‘驯化’的大好时机。” 尉迟纣虽嘴角带笑,但眸底却划过几分冷意:“今日,国师怎的有空来。” 即便听出来尉迟纣语气中饱含警惕,但沈化锦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微歪了下头,像是不理解尉迟纣敌意从何而来似的,语气中带有几分不解:“嗯?” 过了几秒,沈化锦答非所问道:“无碍。” “陛下那边我自会前去。” “倒是冥九公子,”他话锋一转,轻声喟叹道:“我们……” “有缘再见。” 紧接着,沈化锦撂下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后,意味深长“看”了云宿一眼,转身离开了此地。 云宿在原地听的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倒是一旁的尉迟纣淡声说了句:“装神弄鬼。” 显得对那人极为不满的样子。 让云宿忍不住看了尉迟纣一眼。 好家伙。 这蒙眼男,到底是何来路。 毕竟,自他认识尉迟纣这么长时间以来,当真是头一次见尉迟纣对一个人的评价如此之低的。 于是,云宿挑眉问道:“那人是谁啊?” “声音好听,看着也挺带感的,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就好比那什么。 高岭之花? 对对对,应该是这么说的。 一听云宿这话,尉迟纣周身气压忍不住低了低,但他还是面无表情为云宿解释:“国师。” “沈化锦。” 见云宿若有所思的样子,尉迟纣无奈叮嘱道:“此人城府极深,不像表面那般清风霁月,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与他来往。” 云宿听后惊讶地瞪大双眼,问:“真的吗?” 得到尉迟纣肯定后,云宿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这样啊……” “那他刚刚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有缘再见。 他跟他见过吗? 况且,他又不是快死了再也见不到了,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好歹做了这么多年的社畜,应付了这么多老板和同事,这点感知力和洞察力云宿还是有的。 反正,虽然这国师长的很“善良”,但给他的感觉他可一点也没感受到良善。 尉迟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云宿点点头:“当然。在冬天,那片陌林里。” 尉迟纣:“对。” “那时,你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所以才没有相关记忆。” 尉迟纣顿了一下,说:“国师……曾向我讨要过你。” 好家伙。 云宿指了指自己,喃喃道:“讨要,我?” “可是我不认识他啊,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经过尉迟纣这么一说,云宿就更加不解了。 此刻,在云宿心中,沈化锦不再是谪仙形象,徒增了几分割裂感。 显得怪异又莫名其妙。 “无妨,”尉迟纣说,“总之,别主动同他往来就好。” 与沈国师无意间碰面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小插曲,原文中也并没有提到此事,所以云宿很快便将其抛之脑后。 经过这么一打岔,离原先云宿计算好的时间晚了那么一会儿,因此,在他们两位入场时,御花园中已经到了约莫有三分之二的人了。 二人刚一登场,立马便有不善的声音响起: “哦哟,这是谁啊?” “你瞎啊,这不九王爷吗。” “滚滚滚,老子说反话呢,听不出来你凑个鸡毛热闹啊。” “你们俩别吵了,快看他身旁那位,看起来……长的确实不错。” “啧,这能叫不错吗?这应该叫非常非常非常不错才对,甚至都到了,漂亮的地步,对吧?” “一个男的,长的那么漂亮作甚?不过也是,怪不得九王爷一夕之间回光返照,有这么一位大美人在侧,要我,我也舍不得早死啊哈哈哈哈。” 凑在一起讲话的三人,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一个穿的黑黑白白的,还有一个是棕灰黄配色。 离远了一看,就仿佛那公鸡成精,哭丧守灵,驴粪粑粑似的。 人长得丑就罢了,说话还这么不中听,云宿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 没办法,狗咬你,你总不能再咬回去吧。 云宿正在心中默默吐槽着,却忽觉身旁的温热突兀撤离,吓得云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却见尉迟纣朝着三人走去,云宿暗道不好:糟糕! 第59章 ——我的王爷,快回来啊。 ——千万、千万不要冲动啊! ——他可不想白白浪费一次读档机会…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元宵节快乐嘟者宝宝们! 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紧赶慢赶,终于把这章写出来了。 今天大家吃汤圆了嘛! 困困早上吃的芝麻馅的,香香~ 之前有位梅干菜宝宝反应小剧场很萌,可惜困困最近实在没有时间写,那就立个flag,以后补一补[星星眼] 第50章 第二十八只小红鸟 好在云宿眼疾手快, 一把拉住尉迟纣,成功将他制止在原地,这才免了一场战争的爆发。 云宿用眼神示意尉迟纣, 并压低声音问道:“你要干嘛?” 见尉迟纣不解的看着他,云宿直接向前一步, 将尉迟纣护在身后,说:“这种小事,还轮不到你出手。” 紧接着,云宿像只傲娇小公鸡似的朝着三人走去。 “喂。”云宿双手抱胸,微微扬起下巴,神情自若地在三人面前站定。 几秒后,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三人, 眉毛高高挑起,状似好奇道:“左边这位大人。” “您这……朱袍配翠绿, 莫不是把御花园孔雀尾巴薅秃了贴在身上?” 他啧啧两声,再度评价:“倒是比那南风馆的头牌还要艳上三分。” 还不等那人反应, 云宿又侧身对中间那人苦口婆心地说:“大人。” “不是我说您。” 云宿眉毛微蹙, 显得格外凄凄的模样:“我虽知道您心中难过,但您这披麻戴孝的,又在今天这么个场合……” “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啊。” “还有这第三位大人,”云宿笑眯眯地道:“您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儿啊。” “近处看像人, 远处嘛——” “像长条子□□精。” “你!” 中间那人气急, 指着云宿你你你了半天, 憋的脸通红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剩下那两个人则脸色铁青站在原地,一副差点被气晕过去的蠢样。 “三位大人——” 云宿拖起长腔,看着三人的表情,既无辜又格外真诚:“有时间嚼人口舌, 不如多提升提升自己。” “好让自己有个‘人’样~” 阴阳完炮灰后,云宿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胜利归来的云宿抬头看着尉迟纣,眼睛亮亮的,像极了讨要奖赏的小狐狸:“怎么样王爷?” “在下的口才不错吧。” 尉迟纣失笑:“原来,你刚刚拦我,是因为那些人。” 云宿挠头:“啊?” “难道不是吗。” “我还以为你听到那些话生气要找他们事呢。” 云宿继续解释道:“但我觉得吧,与其你亲自去,还不如我主动来。” “好让那些人瞧瞧,什么才是仗势欺人,什么才是真正的盛气凌人!” 尉迟纣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云宿的脑袋,笑着说:“好。” “都听你的。” 此刻,御花园的人越来越多,云宿与尉迟纣也随着宫女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两人正在一旁说说笑笑着,欣赏着周围的花束。 云宿观察到,这皇后娘娘,为了这次赏花节,当真是下了血本的。 整片偌大的御花园,被分成了不同板块,如果云宿没猜错的话,估摸着是按照花朵类别排版的。 一些是云宿常见的,比如玫瑰牡丹杜鹃花等,一些是他能勉强认出来的,像昙花紫罗兰曼珠沙华,另一些,则是他完全认不出来的,长的奇奇怪怪的品种。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非常炫彩夺目,耀眼非凡的。 来参加赏花节的人,则是齐聚在万花簇拥的中心亭里,周围假山错落,流水潺潺,伴着花香,芬芳四溅,当真是应了那句小桥流水人家般的意境美。 御花园静谧幽美,自然灵动,让不少人都看直了眼,沉浸在这片花海盛宴之中。 突然,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皇后娘娘到——” 霎时间,御花园中的所有人齐齐起身,朝皇后问好。 等到众人平身后,云宿这才看见,同皇后一起到来的,还有一位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身旁还跟着一个金黄色头发的男人。 金发男容貌冷峻,气度非凡,全身妖气雄浑,遮都遮不住,让云宿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在宴会开始前,云宿没少做过功课,所以,这两位,恐怕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尉迟诩同他的伴生兽,烈焰狮百川了罢。 果不其然,尉迟诩搀扶着皇后慕妗就坐后,率先朝尉迟纣问好:“九弟。” 尉迟纣也淡声回了句:“太子殿下。” 就当云宿以为二人会产生什么口角之类的,却不曾想,说了这句话后,他们全部一致地保持沉默。 像极了云宿过年串门时遇到那种好长时间没见,一点也不熟悉,但却不得不打招呼的亲戚的感觉。 要不是此刻场合不对,云宿差点就要笑出声了。 而且,尉迟皇帝风流成性,子孙众多,后宫整日血雨腥风,你争我抢,明争暗斗的,完全没有任何亲情可言,两人陌生点是应该的。 不过,在某些方面,尉迟纣与尉迟诩还是不同的。 一个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太子殿下,一个是妖妃之子,挂牌王爷,两人即便同为真龙血脉,可地位,却有着云泥之别。 除却皆有能化为人形的伴生兽,尉迟纣与尉迟诩没有一丝可比性。 此刻,云宿看尉迟纣的眼神,就像看那寒风中可怜小狗似的,怜爱之心溢于言表,让他忍不住将右手盖在尉迟纣左手上,还紧了紧,以示安慰。 察觉到手背上那抹温热后,尉迟纣转头对上云宿盛满心疼的双眸,让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尉迟纣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云宿激动的声音拉回:“我的天你快看!” “那是什么?!黑色大蟒蛇吗!” 思绪被带偏,尉迟纣自然而然地同云宿解释:“那是三王爷的伴生兽。” “腾蛇。” 好好好。 居然敢这么玩。 亭子就这么大,不让你家巨蟒伴生兽缩小点,这么个体型,一口气估计能吞五六个人。 依他看,这不像是来过节,倒像是吃自助餐的才对。 云宿在心中自言自语。 等到“示威”完毕,三王爷尉迟子肃才让腾蛇缩小入座。 云宿大概绕了一圈发现,该到的不该到的人,差不多都到了。 人齐了以后,皇后慕妗这才开口:“诸位——”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赏花节。” “满园繁花似锦,恰似繁星落于尘世。本宫瞧这姹紫嫣红,心中满是欢喜,也愿与诸位共赏这春日胜景。” “在这个美好的节日之中,诸位可尽情赏玩万花之美,品嗅馥郁芬芳。” 一旁的太监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用尖锐的公公嗓音说道:“今日,皇后娘娘特地为这次赏花宴增添了个彩头,具体嘛,做保密处理,到花宴时方才揭晓。” “赏花节共分三个主题,分别为:赏花,荐花,以及最后的花宴部分。” “下面,有请拾春大人为我们带来,九重花海图。” 云宿疑惑道:“拾春?” 尉迟纣淡声解释道:“皇后的伴生兽。” “——冰鹤花妖。” 紧接着,一个通体晶莹剔透,唯有花蕊漆黑,模样小巧精致的冰鹤花从皇后指尖而出,以一种常人看不见的魔力率领御花园众花,层层叠叠,交错纵横,构成了一卷别有一番韵味的万花图。 万花图舒展在众人面前,不停变换样式,或平或卷,或升或降,场面壮观而梦幻,像极了云宿在现实中见过的烟花。 不过,要比烟花漂亮夺目的很,最起码它不会一瞬即逝。 这声势浩荡而又梦幻非凡的场景,迎来了一阵阵惊叹声和吸气声。 就连云宿也不例外。 实在是……过于美丽了。 不亏为万花图。 整个场面持续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片刻后,又有其它表演者登场。 云宿眼尖的发现,台上表演的人大多都是女子,还是伴生兽皆为花妖的女子。 这幅美人舞花图,也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对云宿眼睛非常的友好。 毕竟,他是个终极大颜狗。 看到后面,云宿的注意力就已经不在表演上了。 借着舞乐,云宿光明正大的观察来到这场花会的人以及他们背后所在的势力。 京城五大家,分别为陈家,钟离家,司徒家,以及墨家与巫家。 原文中,太子党派,也就是尉迟诩,其背后,非但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支持,还有京城五大家之中的陈家与钟离家做为强有力的左膀右臂。 第60章 而三王爷,则仅有墨家支持。 至于九王爷…… 嗯。他一人支持。 反正,现在的情况不是非常乐观就是了。 不过好在还有个巫家作中立。 哦对了,还有五公主和七皇子,他们二人的风评也是淡淡的,说不出来是好是坏,反正没有投靠任何一个党派就是了。 但,总归需要小心谨慎些,既要找到他人的漏洞,接机扳倒对方,同时,又要捂好自己的小马甲,不被抓到马脚。 ————也是个大工程啊。 云宿想着想着,竟不自觉地走神起来。 直到一抹近在咫尺的视线移到云宿脸上时,云宿才将游离的思绪拉回。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云宿转头同尉迟纣对视,摸了摸脸说:“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尉迟纣:“没,就是想看看你。” 云宿:“……” 坐在尉迟纣身旁那位文官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怪异极了,他突然联想到了京都盛传的谣言,本想飞快的朝云宿那边瞄一眼,没想到却恰好对上了云宿那双暗红色眼睛。 那位文官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往后倒退,垫子没放好,直接坐在了地上,那文官顺其自然的“哎呦”一声,不知道真疼还是装疼。 看的云宿一阵无语。 反正不是他疼就行了。 就当云宿准备与尉迟纣说悄悄话时,皇后身边那尖嘴猴腮的大太监又开始讲话了:“下面,进行第二项。” “荐花,以及,曲水流觞。” 大太监说:“好了,那就请各位,将带来的奇珍异花置于矮桌上,逐一鉴赏。” “下面,就请太子殿下展示他寻到的宝花。” 云宿在下面越听越不对劲:书里面有这个情节吗? 不是,他们怎么一个个的从身边变出花来了?! jian花,难道不是鉴别的鉴吗? 书里面是这么写的啊。 现实怎么是推荐的荐啊! 靠,这亖作者绝对是写错字了。。 当初尉迟纣将府中大小事务交给他时,他以为j鉴花就是鉴别花的种类,还买了不少有关花的文书图鉴,结果,居然是推荐奇珍异花! 他可什么也没准备。 完、蛋、了…… …… ----------------------- 作者有话说:好困…… 作者菌真的要忍不住说那句话: 老娘已经四十多天没有放假了!!! 我已然决定跑路。 第51章 第二十九只小红鸟 就在云宿一筹莫展之际, 却见身旁的尉迟纣,随意朝身后侍卫挥了下手,并淡声吩咐道:“去拿。” 云宿:“ !” 他一下子扑在尉迟纣面前的矮桌上, 眨巴眨巴眼问道:“你都准备了?” 尉迟纣颔首:“嗯。” 看到云宿长舒一口气的可爱模样,尉迟纣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昨夜实属劳累到你了, 所以,今日一大早我便令人去准备了。” 尉迟纣对云宿说完这句话后,身旁猛地“哐当”一声,立马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只见尉迟纣身旁的文官,不知是手抖还是什么,那价值千金的上等好茶就这么撒了一地,湿了一身。 乍一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尿了呢。 整的云宿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文官。 几秒后,云宿嗯嗯两声, 回过头来,朝尉迟纣竖起了大拇指:“还得是我们王爷想的周到, 既顾内又顾外。” “一定会是个绝世好丈夫!” 当云宿好奇环顾四周, 看看大家都带什么花时,视线恰巧又与那名文官对上。 这次,那文官演都不演了。 他双眸瞪大,嘴唇微张, 一副吃到了惊天大瓜的模样。 半晌, 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 离开了此地。 云宿:…… 云宿:有病? 好在云宿并没有在意这等小插曲,令他在意的是:不知为何,怎么总觉得有人在看他呢? 就,感觉身上凉凉的。 云宿眼睛一眯, 心想:是不是有人准备偷偷做坏事了。 所以,云宿再一次隐晦查探四周,这次,却对上了一双浅金色的眸子。 云宿:……? 不是。 太子的伴生兽烈焰狮直勾勾盯着他做什么。 等等——他明白了。 眼神,又何尝不是一种斗争。 这是准备要挑事的节奏啊。 思及此,云宿毫不犹豫地回视上去,自认为极度冷漠地睨了烈焰狮一眼。 然后云宿自然而然地移开眼神,过了几秒后,他想了想,又忍不住返回去偷瞄烈焰狮的反应。 烈焰狮的目光不仅没有收敛,反倒灼热了些。 云宿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呃…… 想打架?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出相应对策,就被一阵阵惊叹赞扬声吸引了注意。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好精致的花,这也太美了吧,简直像个艺术品。” “如果本官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就是传闻中的九钗莲。而且,还是极其罕见的淡粉色。” 只见太子殿下的随行侍从,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枚漆红盘入场。 盘上的,正是那价值连城的九钗莲。 太子尉迟诩拱手道:“几日前,儿臣夜观天象。” “见恒东有祥云凝聚成莲型,便特意吩咐下去,务必将这九钗莲在花节之前带来。” 尉迟诩抬首笑着说:“好在没有耽误了吉时。” “母后曾说莲花开在淤泥而不染,是世间至善至纯之花。天降祥瑞,儿臣方愿母后与这莲花一般,受神官赏赐,降福于此。” 皇后慕妗用那染着蔻丹的素手,轻轻拂过九钗莲的花瓣,轻声道:“九钗莲……” “瓣之轻盈,蕊之微扬,其色淡淡,唯粉为娇。” “形状潋滟,因其类似女子发钗命名,是为花中高洁君子也。” 慕妗眼眶微红,慨叹道:“诩儿真是有心了。” 云宿在下面心想:不愧是亲儿子,出手就是大方。 不过,有了太子这价值连城的九钗莲在前。 其它人的,估计都不够看了吧。 果不其然,后面接二连三荐赏的花朵,同云宿心中设想所差无几。 绝大多数是一些普通的花类,但形状却一个个水灵的很,倒是能够让人一眼看出,是专门找过花工培育,并且精心呵护过的。 另一些,则是小众花类,在京都不算很常见的花。 其中,一位文官大臣女儿上荐的花,因为造型独特,又引起了一小波赞叹。 花儿被一个接一个抬上前来,很快就将整个御花园准备的矮桌盛满。 荐花的顺序是不固定的,但大家基本上都会有一些隐形规定。 比如,官职大的先荐,官职小的后荐;声望大的先,声望小的后。 尉迟纣同云宿坐的位置不算非常靠后,正常来说,怎么也得轮到他们了。 但是,自从那小侍卫将一个黑色盒子拿到二人身旁后,尉迟纣便好似当那盒子不存在一样,完完全全忽视了盒子的存在。 云宿忍不住歪头问他:“你怎么……”不荐花啊? 却被尉迟纣摇头打断。尉迟纣还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地品茶。 终于,在倒数第二的荐完后,轮到他们这倒数第一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尉迟纣不慌不忙站起身,将手置于右肩侧拍了两下,随行侍从适时将黑盒子端到台面上来。 御花园里的人全都一眨不眨地看着这枚恰有一人圈手合抱大小的黑盒子。 在众人外加云宿期待的目光下,尉迟纣垂眸,将手置于盒盖上,并缓慢将其打开。 然后—— 又出现了一个盒子。 云宿:…… 路人:…… 这是在……搞俄罗斯套娃? 云宿忍不住尬笑两声,心想:嗯古人的思想也是蛮超前的哈。 你王爷还是你王爷。 云宿摇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 半晌,围绕在尉迟纣面前矮桌上的盒子,大小不一,已经有个七七八八。 随着时间的流逝,御花园的人从一开始的好奇,逐渐化为淡淡的厌烦无语,甚至有了一些不好的声音响起。 “他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啊,这半天了,啥也没看到啊。” “嘁,谁知道是不是在哗众取宠。” “依我看,他根本就没准备,逗我们玩呢!” 就在众人讨论声越来越大,愈发难听时,尉迟纣不慌不忙地抬起最里面的一个只有钻戒盒大小,形状酷似鹅卵石的东西。 神神秘秘的,让人们期待值拉满,到了最后,却是这么个小玩意儿,绕是云宿也忍不住有些汗颜。 第61章 皇后慕妗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太子尉迟诩则仍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对此不做任何评价。 倒是一开始那穿的花花绿绿,奇奇怪怪的三个大臣忍不住了: “噗哈哈哈哈哈,”爆笑过后,黑白色大臣不怀好意拖着长腔:“那——么大的盒子就开出了这——么小的东西,这不纯,那啥吗?” “就是装过头了吧,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奇珍异宝呢,登不上台面的东西。” 土黄大臣补充道:“哎——你可别这么说,万一这是王爷精挑细选的呢。依我看呐,这石头,跟王爷长的真像!简直一母同胞双生子!” 穿着土黄色衣服的大臣刚说完这句话,便被穿的花花绿绿的猛地锤了一下脑壳子:“闭嘴!” “怎么说话呢!”大声训斥过后,他又凑到土黄色大臣耳边低语道:“不要命了你?” “就算九王爷再怎么不讨陛下欢喜,也轮不到我们说三道四,评头论足。” “你难道忘了,在这皇宫,提及九王爷母妃乃是大忌,一不小心是要掉头的!” 花绿恨铁不成钢瞪了土黄一样,撂下一句:“你可长点心吧。”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留土黄捂着被暴打的脑袋,撅着嘴,愤愤不平小声嘟囔道:“就跟你平常不骂他一样。” “好意思说我。” 土黄还没来得及外多说几句,便被一阵耀眼到足以照亮所有黑暗的绿光吸引。 土黄定睛一看,原来,九王爷尉迟纣手中的并不是石头,而是一石头模样的盒子。 在开盖的一刹那,绿光瞬间冲破重重阻碍,照射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目中。 提前得知剧情的云宿倒是没有那么的惊讶,不过还是会有一点点出入在的。 就比如,在原书中,尉迟纣好像只带了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花,没有太多笔墨渲染,仅仅只是一笔带过的那种。 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云宿没反应过来“荐花”与“鉴花”区别的原因。 该死的就写了那么几句话,谁能记那么清楚?! 他是卑微打工人,不是过目不忘的天才。 他要是有那本事,还会天天996,天天加班加到深夜吗。 联想心中痛楚,云宿已然泪目。 咳咳,扯远了。 绿光仍然源源不断的发散,云宿好奇凑上前去,几秒后,惊讶的说:“四叶草?!” 鹅卵石盒子中,飘散着一只恰似四叶草形状的植物,叶面圆润光滑,还微微泛着水光,显得格外可爱乖巧。 听到云宿的话,尉迟纣挑了一下眉,好奇重复道:“四叶草?” “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尉迟纣笑着对慕妗说:“近日,本王外出云游,遇见了这么一个似花似草的小东西。” “本王心生好奇,便将它带了回去。却没想到,不论翻遍多少花卉大全,都没有找到与它相匹配的类别。” “不过,”尉迟纣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云宿。他的目光缱绻,声音也明显柔了几个度:“我的小伴生兽,倒是给它起了个很贴切的好名字。” 呵呵。 突然间被cue到,察觉到上座投来的各种各样目光的云宿,只好尴尬陪笑。 救命。 这花节,什么时候能结束。 …… ----------------------- 作者有话说:前几天准备离职,事情多的很,一直没心情更新,昨天最后一天,终于美美离职了,困困菌打算无缝衔接下一份较为轻松的工作,希望面试顺利[星星眼] 之前每次都要将近十一点下班,根本没时间写,剧情大纲捋好了也放在那生灰,现在终于有空了 争取多写点,存存稿,更新波大的[亲亲][亲亲][亲亲] 第52章 第三十只小红鸟 自尉迟纣说完这句话时, 整个花园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毕竟,即便御花园中的所有人,身着官衣宫位, 都是些名门望族,但人本质上还是脱离不了吃瓜的好奇心。 所以, 在场人们基本上都对九王爷同他的伴生兽这件暧昧密辛有所听闻。现如今,瓜中主角双双莅临现场,让吃瓜群众猛然间触碰到真相尾巴,他们,又怎能不感到万分激动。 不过,作为主角之一的云宿,嘴角尴尬抽了抽, 默默矮了身子,试图用脚趾抠出一座城堡将自己关进去。 尉迟纣自然看到了云宿的反应, 但他只是笑了笑,依然不动声色的品茶。 就在这时, 尉迟纣身旁的袖口悄悄动了一下, 旋即,一个被五花大绑,脑袋还顶着绳结的小孩凭空出现。 “呜哇哇————” 小孩一口又一口将绳子给咬了个稀巴烂,像吐什么脏东西似的“呸呸”两声, 随即怒气冲冲的就朝尉迟纣飘了过去。 “臭爹爹!!!”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 小黑早就已经自然到了此爹非彼爹, 又加上满腔怒火buff加持,他根本压制不住自己。 小黑双手叉腰,对尉迟纣怒目圆瞪,鼓着脸气哄哄的说:“你终于舍得放我出来了!” 尉迟纣:“?” “什么?”尉迟纣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俄顷, 尉迟纣反应过来后,皱眉低声反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 “?”小黑闻言一脸不可置信,并大声控诉道:“你,你!我再也不喜欢你了你个臭爹爹!” 之前,小黑现身时还能被常人所看见,但在百妖画卷中,他勤于修炼,每日每夜吸收画卷之天地精华,这才练就了现身之时隐匿身形之法。 所以,即便突兀出现,尉迟纣也不会担心小黑被人看见。 小黑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一副被邪教洗脑了的模样,但尉迟纣知道,他不是一个没有分寸感的小孩,因此,尉迟纣完全不担心小黑会突然在公共场合暴露自身存在的可能性。 就这点来讲,尉迟纣还是比较放心的。 于是,不论小黑是撒泼打滚还是抓耳挠腮,尉迟纣都狠下心来,冷漠的对此视而不见。 小黑看到尉迟纣不搭理他,变得更加抓狂了,尉迟纣索性撑头小憩,眼不见心不烦。 此刻,云宿神游,小黑发疯,尉迟纣闭目。 三个人各过各的,陷入一种蜜汁独特,却又异常和谐的氛围之中。 他们这边维持着动中不动,但荐花环节却依旧持续。御花园中所有人举荐的花,到最后,都会被带到皇后面前,让她亲眼所见,亲手所触,尉迟纣的“四叶草”也不会例外。 两名小宫女依次走到尉迟纣座位旁,朝他行礼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用漆木盘将“四叶草”端起,缓步走向上座皇后面前。 看到宫女拿走尉迟纣的花后,云宿等人的对面,三位大臣中那位身着黑白色,被云宿唤作“丧服”的大臣,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于随行的其他两位大臣看不见的角落,他眼神狠厉,漏出了计谋得逞,阴恻恻的笑容: 尉迟纣,这次,我要让你有去无回! 紧着这,一股极为阴冷黑暗的气息从他袖口而出,“嘭”的一下化作一只通体漆黑,四翅五眼,长得邪恶又丑陋,用肉眼还看不见的小虫子。 小虫子扑闪着翅膀,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似得,直冲冲朝着“四叶草”飞去。 包括云宿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除了对魔气格外敏感的尉迟纣与小黑二人。 魔气降临的一刹那,小黑不闹了,尉迟纣也猛然间睁开双眼。 同一时刻,两人锐眼如炬,默契地直直看向小黑虫的方向。 “那是...” 尉迟纣话还没说完,便被小黑一口打断:“魔蛊虫?!” “这鬼东西怎么会在人间出现?” 话被突兀打断,尉迟纣倒也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他只是蹙眉询问:"那是什么,为何气息会如此..." 香甜。 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沉溺其中。 仅仅只是嗅到了一丝,便让尉迟纣升起了一种从灵魂深处的渴望。 “魔蛊虫是由深渊魔花养育,宛如寄生兽一样的存在。正常情况下,他们成群结伴,吸取魔力,只会在魔域沼泽附近出现。” 小黑面色凝重,咬字清晰,语速却逐渐加快:“魔蛊虫从小便吸食魔气,对于魔族,当然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 “但是,对于人族,却有着毁骨灭肌的危害。” “如果有人碰到,那就只会,化作一滩血水,当场命丧黄泉。” 小黑将视线移向尉迟纣,说:“这是有人要陷害你啊,爹爹。” 听完小黑的结论,尉迟纣意味不明嗤笑一声,淡声道:“原来...” “就是在这儿啊。” 小黑:“?” 就在小黑为尉迟纣突如其来的话语而摸不着头脑时,令他惊掉下巴的一幕出现了。 尉迟纣眉毛微扬,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他食指同中指并拢,顷刻之间结了个复杂的法印,法印在一瞬间变大,宛如一张血盆大口似的将魔蛊虫吞吃入腹。 第62章 狠厉,熟练,手法干净又利落。 仿佛使用过千遍、万遍似的,让小黑忍不住怀疑: 难道,魔君爹爹,已经回来了? 见小黑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尉迟纣顿时又恢复到了先前不问世事,目空一切的状态。 尉迟纣右手撑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在小黑开口前一步将他重新关进了百妖画卷,任凭小黑在里面如何叫喊都不做理会。 唯留小黑愣愣看着面前熟悉的桃花林,心想:……新爹爹。 是什么时候学会法术的? 靠。 他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又有事情瞒着他! 听不到小黑吵闹声音后,尉迟纣才放在右手,不动声色观察四周。 突然,他漆黑眼眸一定,眉眼弯弯,笑着喃喃道:“找到你了。” “小老鼠。” 而对面的黑白服大臣,不知为何突觉后颈一凉,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但理想状态中,计谋得逞的快感又令他忍不住抖动起来。 他死死盯着端花宫女,看着尉迟纣的花同皇后的距离逐渐缩短。 十步……五步……三步…… 大臣的笑容愈发明显,甚至到了狰狞可怖的变态程度。终于,“四叶草”被放在台前,离皇后的距离只有几厘米。 他忍不住在心中呐喊:快!还有一厘米,就能成功了,快,快碰上去! 快呀!快!!! 碰上去!!! 大臣最期待的事情发生了,皇后将手放在“四叶草”上,极为轻柔的用指腹抚摸着。 但他预想中那血腥的一幕,却没有出现。 皇后慕妗,并没有化为一滩血水。 她非但完好无损的坐在原地,甚至还感叹了句:“好可爱的花。” “像个小精灵似的。” 黑白衣大臣:“……” 。。。 可爱密码。 大臣后知后觉感到不对劲,但心中有鬼,又怎敢直视他人。 他心底泛酸,眸中划过一丝绝望。 完了…… 任务失败,他,绝对活不过今晚。 思及此,心情大起大落的他,竟直直昏厥过去。 而坐于黑白大臣身旁的另外红绿灰黄两人,仅仅扭头看了一眼,便将头转了回去,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们心想: 没事,醉酒睡觉很正常的。 更何况,最近几天老陈状态确实不太好,男人嘛,酒解千忧,借酒浇愁,睡一觉就好了。 就让他睡吧,睡吧。 …… 尉迟纣将这一幕完完全全看在眼底,几秒后,他嗤笑一声,大手轻轻一挥,一串黑色雾气就这么进入昏厥大臣体内。 感应到“黑雾眼线”种好后,尉迟纣才将注意力转回赏花节上。 阴谋诡计被摁死在实施前,自然不会出什么别的事端。到了最后,尉迟纣的压轴花束,自然为这荐花环节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皇后慕妗面对众人带来的花,可圈可点评价了两句,片刻后,一旁的太监极有眼力见的接上话茬:“下面进入第二个环节——曲水流觞。” “每年赏花节,皇后娘娘都会精心设计一场有关花与艺的比赛,为获胜者奖赏神秘礼品,今年也不会例外。” “而今日的主题,则与诸位举荐的花有关。” 太监伸手示意众人朝亭子中心的锦鲤池观看:“曲水流觞,是为万花于缓池中流放,以宣纸做杯,捞取之,并将从水中取得的花束,用花的其他部位整理、叠放,从而制成独一无二的花群,供人鉴赏。” 就在众人听完规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大太监话锋一转,不怀好意地说:“不过——” “由于这次曲水流觞活动,最后为拾春大人所评定,因此,为公平起见,大赛所有步骤,皆由各位伴生兽独自完成。” 话音刚落,底下就像冷水入油锅似的讨论起来: “什么?这次规则怎么这么奇怪,人不去比赛,让伴生兽去,这跟让瞎子领路有啥区别?” “好家伙,我家伴生兽比我还废柴,整天躺那儿睡大觉,天天吃吃喝喝啥也不干,我能使唤得了它就怪。” “那也比我家的强,不是偷鸡就是摸狗,不是上房就是揭瓦,它不惹是生非,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能认为你们在炫耀吗?老子压根就没有伴生兽,他娘的连参加机会都没有。”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对此评判什么,毕竟,规矩是由上层阶级所创造的,普通人,只能去遵循。 过了一会儿,等众人或主动或被动,接受了这个消息后,太监这才继续补充道:“为公平起见,该活动比赛顺序由抽签进行。” “下面,请各位大人带领自家伴生兽来到杂家这里,依次抽签,进行排序。” 相较于其它真正的兽类,云宿这个假冒的倒是理解了这曲水流觞的规则。 无非就是对传统活动进行了一些看起来格外新颖的改造,但内里是不变的,换汤不换药。 曲水流觞,酷似现代纸捞鱼加插画艺术的结合体。 不过,令云宿不懂的是,这种精细活,一看就不是萌宠能够完成的。 而整个京都,又只有尉迟纣和太子殿下的伴生兽能化为人形。 这…… 是不是有点过于明显了? 这皇后,是准备要内幕她儿子啊。 云宿信有其事暗自点头。 可不嘛,尉迟纣什么待遇,众人都心知肚明,这头筹,无论是谁获得都不可能是他获得。 至于其他人,伴生兽这个名称虽然起的好听,但归根结底,它们只是一群勉强能够通人性,还有点法力的动物。 动物做人才能做到的事? 成功的概率即便概率不是零,那也是少之又少。 用爪子捞花还差不多,用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根据云宿养宠物的经验来讲,它们不给你一爪子都算是好的了。 反正,一个他,一个烈焰狮百川,基本上只有他们二人能够比较成功的做到。 那他是做的差一点,还是好一点呢? 正当云宿细想这么做会带来的蝴蝶效应,连锁反应,以及因果报应等诸如此类的后果时,他被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脑袋。 尉迟纣凑到云宿耳边低声询问:“在想什么呢?” “想的这般入神,连何时唤你都没有听见。” 云宿啊了一声,疑惑道:“你,你喊我了?” 见尉迟纣一副“不然呢”的调侃表情,云宿只好悻悻一笑:“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一会该怎么表现呢。” “想的太入迷所以没听见你在说什么。” “王爷,”云宿眨巴眨巴眼,稍微凑近了些,不自觉展现出了几分亲昵,“你说……” “我一会该怎么做呀,我都听你的。”毕竟受影响最大的是你不是我啊王爷。 想想你的宏伟大计,想想你的至尊帝位,想想你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想想你…… “做自己就好。” 尉迟纣笑着说。 云宿内心丰富的演技“啪”的一声结束了。 他双眸瞪大,重复问了句:“真的吗?” 得到尉迟纣肯定回答后,云宿对着他摇了摇食指:“你不要小瞧我哦,我可是很厉害的。” 毕竟,这可是他除了养宠之外,为数不多的爱好了————艺术种植。 对于云宿来说,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他可是学习了好长一段时间的《中国观赏性植物种植大全》以及《论插花的艺术》。 这曲水流觞,当然是小菜一碟。 既然尉迟纣都这样说了,那云宿指定也不会再对此束手束脚。 于是,同尉迟纣达成一致后,云宿便气定神闲坐在一旁等待着抽签。 内幕已定,云宿也开始不走心起来。他运气一向不怎么样,这次也不会例外。 御花园中,所携伴生兽者不过二十五人,他自己就抽取了个排行二十的名次。 令云宿唯一感到惊讶的是,烈焰狮竟然排在他的后面。 这倒是让云宿有些搞不懂了。按理来说,从一开始就内定冠军,那么顺序也是可以进行调节的。 太子作为皇后的亲生儿子,自然不会被按在太靠后的位置。 毕竟,人是有审美疲劳的。 就像剧组挑选试戏演员一样,刚开始还能坐直身子,细细琢磨面前人的冲击力,表现,演技等各种表演力度。 一旦时间拉长,人的耐心也会被逐渐磨光。 反正,不论什么演出还是比赛,排在中前位置是最为适宜的。 越靠后,压力就越大。 除非压轴品足够令人惊艳,否则前期消耗时间的寂寥,最终都会归结到你头上。 有弊无一利。 即使没搞懂这是什么操作,但云宿转头一想,跟他有什么关系。 第63章 各过各的呗。 几分钟后,在场所有伴生兽都依次选好了顺序,那太监一声尖锐大喊: 曲水流觞——正式开始! 首先上场的,是一位看起来柔柔软软,白白净净的小绵羊。 它身上穿着粉色小裙子,羊角上还扎着粉色丝带,羊毛卷卷的,眼睛亮亮的,看起来格外漂亮。 云宿一看就知道这是一头被主人养的很好的小母羊。 但下一秒,隔壁看起来很像小绵羊主人的年轻女子,向前一步,中气十足朝羊羊大喊:“丧彪——加油啊!!” 成功让在场所有人石化在地。 云宿:“……” 其他人:“……” 呃…… 就挺,挺反差的哈。 云宿捏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转头开始认真观察起“丧彪”,不对——可爱小绵羊的操作起来。 事实证明,在这个世界里,伴生兽这个群体,并不像云宿心中设想的那般不通人性。 最起码,小绵羊的表现是非常好的。 只见它小心翼翼的用羊蹄举着捞花挑,一点一点的深入溪水池,再稳稳当当将其抬起,最后成功捞到了一朵蓝色的小花,也为整个曲水流觞打造了一个很好的开始。 因为整个环形小溪流中,漂浮的花类型多,重量也不同,又加上伴生兽操作错误率较高,每只伴生兽共有十枚捞花挑,最少能有十次捞花的机会。 这也算是曲水流觞中比较“兽性”的一点了。 机会多,容错率就会高一点,各个伴生兽也能因此多发挥一点。 最后,小绵羊成功捞到了近十五朵颜色各异,形状各异的花朵,取得了个非常不错的成绩。 不过,羊羊在插花这个环节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因眼球结构构造问题,大多数羊只能区分蓝绿黄三种颜色,对其它颜色不会太过感冒。这一点,哪怕在这个架空世界中也能适用。 因此,小绵羊仅仅只是对它比较喜欢的,深颜色的花随意用头拱在了一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美感可言。 所以,小绵羊最后达到了一个中等偏上的分数。 ———但其实真的挺不错了。 看着那位年轻女子蹲在小绵羊面前,一口一个“丧彪你好棒呀”“丧彪你做的非常好”“娘亲最爱你了丧彪”,让云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嗯… 虽然名字起的潦草了些,但态度还是很好的。 最起码情绪价值拉满了,不是吗? ………….. ----------------------- 作者有话说:明天又要上班惹,作者菌自己都觉得自己格外努力 新工作是没尝试过的领域,刚开始还是需要学习的,没有存稿,三次一次比较难兼通,更新可能还是会慢一些 没逝。没逝。没逝的。 困困菌已经励志这本完结无缝衔接下本猫猫了,不过会存二十万的稿再开[星星眼]真不想无纲无稿裸奔写了[爆哭][爆哭][爆哭] 第53章 第三十一只小红鸟 事实证明, 云宿之前设想的还是过于乐观了。 自小绵羊以后,再上场的伴生兽各有各的想法,闹出的笑话层出不穷, 整的御花园众人哄堂大笑,场面一度控制不住。 先是小狗不按套路来, 将花一整个叼进嘴里胡乱啃食,再有松鼠不慎跌入溪池中,被它主人急哄哄的救了上来,又有碰水就啼哭不止的金黄色勾勾哒。 一个赛一个的搞笑,一个赛一个的奇葩。原先比赛时的紧张之感,也顿时为此消散不少。 云宿打从心里觉得,与其说是比赛, 倒不如说是一场———游乐园动物大聚会。 前方伴生兽葫芦娃救爷爷似的一个接一个的失败,每个基本上都不到一分钟就下了场, 所以,很快就轮到了云宿。 相较于其它伴生兽, 云宿这个能化为人形的小鸟妖, 倒是真的鹤立鸡群,独树一帜。 他身穿一身黑衣,满头红发随意半扎着,身形瘦削纤长, 容貌昳丽, 雌雄莫辨, 乍一看,估计没人觉得他是去比赛的。 在入场时云宿便隐隐约约感受到,有不少隐晦的视线投向他,现如今, 那些灼热的目光更是大胆了些。 周围也适时发出一些讨论声:“这就是九王爷的伴生兽吗?这也太好看了,他原型是什么?狐狸吗。” 旁边那人推了他一下:“嘘,小点声。说话声音那么大你要死啊?” “不是狐狸,听说是……红色的鸟来着。” “小红鸟?这我倒是没怎么见过,稀有品种啊!” “快看快看,他走上去了哎。步履轻松,不疾不徐,竟是比人走的还要好看些!” 云宿走到溪池前,左手将袖口抚至身边,耷拉在手臂上,同时,他伸出右手,拿起一个捞花挑,专挑轻巧,相貌精致的花朵去捞。 一个捞花挑,大概能使用个三四次,所以,云宿便打算尽力将形状小巧可爱的花先打捞上来,等到捞花挑较为损坏时,再依次将其叠加,去打捞体型大但令人惊艳的花。 就这样,在云宿的手下,那看起来格外难用的捞花挑,宛如一个个极其听话的小助手似的,帮助云宿打捞上了自己预想中的美好花束。 之后,云宿将其尽可能的收集起来,然后对一朵朵花进行筛选,二次加工,又充分考虑到插花中,需要保留的空间感,以及所留空白,暖冷色调等注重点。终于,一个精致小巧,以蓝色为主调的花束便做好了。 云宿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一丝犹豫,顷刻之间便能完美的完成捞花与插花,做出极具个人特色的艺术插花,不出意外赢得了在场观众的一致好评。 令云宿不解的是,在他完全没有保留实力,还将作品完成的不错的情况下,皇后慕妗,居然还是那一副“众倾表现优异本宫尤感兴荣”的一国之母模样。 搞不懂她是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真情实意的不在意,云宿对此耸了耸肩。 没事,无论计谋再怎么严密,终究会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云宿表演后下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尉迟纣侧头笑着对他说:“表现不错。” 云宿微扬下巴,语气傲娇:“那是。” “也不看看我是谁家的伴生兽。” 过了几秒,云宿又凑近尉迟纣向他吐槽:“王爷你是不知道,这场地有多么的捡漏,等到以后我亲自送你一束花,好让你看看究竟什么是艺术。” 尉迟纣眼睛一弯:“好。” 就当二人愉悦的聊天时,云宿蓦地察觉到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他不自觉地朝后仰头,想看看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谁。 却对上一双暗金色眼眸。 云宿:“?” 他坐直身子,转过身来,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烈焰狮百川,问:“有什么事吗?” 百川被云宿这极具攻击力的姿态吓了一跳,但他没有表现出来,仍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云宿:…… 这是个聋子还是哑巴? 等了半天也不见百川讲话,云宿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再次出声,一字一句地询问:“我问你,你找我。” “有,何,贵,干?” 这次,百川嘴唇喏动了两下,最终吐出一句:“我……” “我一定会赢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百川脸色涨红,同手同脚,近乎逃一般的离开了,朝着中心溪池走去。 云宿不解的挠头:“呃……” 傻子吗? 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一旁的尉迟纣自然而然地揽过云宿的肩膀,柔声说:“别管他。” “你刚才说,插花的要诀是什么来着?” 先前被打断的话题重新接上,云宿自然而然的转移了注意力:“哦你说这个啊,就是……” 在云宿侧身瞬间,尉迟纣撩起眼皮瞥了百川一眼,无声的同他对视。 眸底冷意肆虐,警告溢于言表。 几秒后,尉迟纣收回目光,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贴着云宿耳边温声说着悄悄话。 而台上的百川,看着背对着他的云宿二人,脸色阴沉,最终还是一语不发的开始捞花。 出乎云宿意料的是,烈焰狮百川的表现,竟不比他的差。 一束黑白色打底,明媚红为主调的花束,表现出一种即便倒在泥潭,终究能浴火重生的感觉。 跟云宿那种,透露着忧郁成男在异世界打工的蓝白色调,压根就不是一种意境的。 也算是,各有各的特点吧。 他们二人比完后,基本上就没有再出现更加精彩的选手了。 除了云宿百川的花,是完成度比较高,还比较好的之外,就剩下第一个登上的小绵羊,以及后来的长毛袋鼠,紫色小猴子等三只伴生兽的作品,勉勉强强称作为“艺术”。 这么看下来,二十多只伴生兽,也就只有四分之一能够进行比一比。其它的嘛……咳,就不必多说了。 第64章 紧接着,那太监吩咐宫人们抬出一顶格外美丽宽大,还散发着独特气息的红木桌,将在场所有参赛者制成的花束一一收藏起来,尽数排列在这桌子上。 此外,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红木桌像是有了意识一般,自己变幻着形状来适应花束的大小,最终,则变成了一个个形状各异的展物台,或举着,或包裹着那些花束,以供人逐次赏鉴。 云宿看懂了,赏花节活动虽然不算特殊,但环节必定得包装的花里胡哨,才配的上是“皇室出品”。 够装,够格调。 等到一切都准备完毕,皇后又像模像样的点评了几句,就到了最后的评定时刻。 坦白说,云宿其实都懒得再听了,最后的结果显然易见非太子殿下莫属,非常清晰明了,没有什么别的看点了。 因此,他开始神游,去琢磨接下来会遇到的剧情节点。 忽然,一阵阵惊艳赞叹声将云宿的思绪拉回,他疑惑地看向中心展览台前。 只见一只有着巴掌大小的冰蝶,率领着其它小冰蝶,于整个花束堆上展翅,旋转,漂浮。宛如风雪中的精灵,海洋里的珍珠,让人忍不住沉溺在这场冰晶美丽的盛宴之中。 而皇后娘娘的伴生兽,冰鹤花拾春大人,则像一个统率万兵的将军,悬浮在半空中,指挥着下面的冰蝶。 坐在下面的云宿甚至觉得,他好像都能够从一朵花上看到它此刻的表情。 高洁,孤傲,又不可一世。 但却总有一种莫名的割裂感。 云宿心底悄然间划过一丝疑惑,但他还没来得及将其抓住,便被冰鹤花的操作吸引了注意。 冰鹤花作为高岭之花的代表,自然忍受不了所接触物件上留有其它生物的气息。 因此,这近万只冰蝶,都只为了“净化”而生,寓意着吸收浊气,释放独属于它们的灵气。 而万蝶瞩目的冰鹤花,像是徒然长出双脚一般,从高处“走”下来,花底还浮现出一簇一簇的冰晶涟漪,显得格外梦幻,美的惊心动魄。 在座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于沉默中看着冰鹤花作出选择。 拾春大人如同皇后一般,将展示的花绕了个遍,把怜爱博大之心,表现的淋漓尽致。 最终,它在忧郁蓝色花束上停了下来。 云宿:“?!” 他眉毛高扬,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一旁的大太监见状接话道:“看来,拾春大人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曲水流觞头筹奖励属于——” “九王爷的伴生兽——冥九公子。” “好了,此次活动圆满结束,神秘奖励,将会在晚宴揭晓。” 说罢,皇后娘娘及几位皇子王孙依次退场。正当云宿仍然一头雾水时,身边忽然间涌出来了一堆人和兽,密不透风地将他围作一团,纷纷向他道贺:“哎呀,冥九公子,恭喜恭喜!” “冥九公子此次拔得头筹,真乃实至名归,本官一瞧您这面相,便能够推算出,您以后必定大有出息啊。” “哎走开,挡着我了。冥九公子,我看您对这花艺极为精通,有没有兴趣同我做个交易呐?这样,咱俩一起开个百花市场,到时候……” “公子婚配否?喜欢什么样的小女娘……啊呸,小女妖呀?跟我说,包能找到你的命定之人!” 尉迟纣面色平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的小伴生兽被熙攘的人群淹没。 听到这句话后,他眸色一动,毫不犹豫地走进人群中,牵住云宿的手腕,将云宿带了出来。 云宿于纷乱的人群之中,被人猝不及防牵住。他本想挣脱,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先一步将那人认出。 于是,云宿就这么跟在尉迟纣身后,乖乖的被他牵着走。 先前围绕在云宿身边,将路堵的水泄不通的人们,看到尉迟纣冷肃的表情后,竟从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全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为二人腾出了一条宽敞明亮的道路。 尉迟纣领着云宿走后的三十秒,众人才逐渐回过神来。 不知为何,那时的九王爷,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周围空气都仿佛在一瞬间凝固起来。 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 曲水流觞结束,会有一小段休闲期,以供贵人们相互联谊,彼此交往。 不过很显然,尉迟纣并没有要同他人交流的意思,因此,云宿便陪着他一起,将整座皇宫逛了个遍。 在这期间,尉迟纣提出,想带着云宿前往他小时住过的宫殿看看,云宿思忖几秒,点点头,被尉迟纣牵着手向前走。 自尉迟纣将他从御花园“捞”出时,他们二人便一直牵着手,云宿虽然感到有些莫名,但看着尉迟纣温柔带笑的表情,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将其说出口。 云宿心想:算了算了。 不就牵个手,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也只能说明,他们哥俩感情好不是。 想通之后,云宿就没有再纠结牵手这个事情了。 尉迟纣小时的寝宫离这里并不算多远,没走几步路他们便到了。 推开殿门,看着面前那饱经风霜,布满灰尘和蜘蛛网,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凄凉萧条感的空旷院子,云宿的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这就是……他生活了许多年的住处吗? 尉迟纣倒是面不改色,缓慢走进了这个他小时候的家。 穿过庭院,来到屋门前,尉迟纣轻轻将其推开,好几年风吹日晒,没有经历过任何修葺的屋门,不堪重负发出“吱呀”一声。就好似一位年迈的老人,在临别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 云宿深呼一口气,收拾好心情跟随在尉迟纣身后,踏进他居住的房屋。 阴冷,潮湿,破旧,昏暗…… 是云宿进入这里的第一印象。 一张床,一张跛脚桌子,一个坏了的桌子腿,还有几个破破烂烂的箱子。 这就是,尉迟纣的童年。 此刻,云宿竟有些哽咽。 他鼻头泛酸,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难受。 无法想象,一个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孩,是如何在这种条件下活下来的。 真的,好心疼…… 但云宿并不想让尉迟纣看出他的异常,从而认为他是在可怜他。于是,云宿用尽全身力气调节呼吸,争取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往常一般,他低声说:“这就是你小时候居住的地方。” “嗯,”尉迟纣回答,“我有好多年没来过这里了,今日一见,它竟比我苍老的多。” 尉迟纣抚摸着墙壁,眸底不自觉带了一丝怀念。 见状,云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是啊。 幼时的尉迟纣不受宫中所有人待见,从小便没有玩伴,独自一人长大。 对于他来说,吃不饱穿不暖是生活常态,而这个看似简陋的小屋,却是小尉迟纣唯一的庇护所。 就像,一直陪伴着他长大的家人一般。 “尉迟纣,”云宿抬头唤他,声音很低,不自觉地带了几分沙哑。 “这么多年来,辛苦了。” 云宿张开双臂,目光中虽带着淡淡雾气,但同样蕴含着一种柔和的力量,他轻声呢喃:“这里有点冷,你抱抱我好不好?” 我好想抱抱你。 也抱一抱,小时候的你。 听到这句话后,尉迟纣笑着回答:“好。” 于是,尉迟纣一步一步朝着云宿走去,他缓缓张开双臂,轻轻环住云宿的肩膀,把云宿整个人尽数圈在他温热的怀里。 尉迟纣手臂的力度像是生怕弄疼了怀中人,却始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温柔。 尉迟纣微微低下头,下巴轻抵着云宿的头顶,双臂环着他一手就能握住的腰肢,低声问:“还冷吗?” 云宿比尉迟纣矮些,此刻,他贴在尉迟纣胸口处,耳畔听的是尉迟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鼻间嗅的是尉迟纣独特的暗香,片刻后,他小声回答:“……好些了。” 在这写满故事气息的小屋里,他们静静相拥,交换彼此的温度,感受彼此的心跳,谁也没有再开口。 晚霞穿过漏风的窗户,洒到二人身上,像是为这个温情的画面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纱。 周围一切都好似停止,只有他们,在岁月的长河中生生不息。 …………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瀑布,缓缓地从天边垂落。黑暗如潮水一般,迅速吞噬了白日里一切生机与活力。 今夜透露出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流于四处涌动,阴影在角落里肆意蔓延,像是隐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云宿同尉迟纣并没有在那里呆很久,简单逛了一下后,便准备往宫宴走。 夜幕降临,赏花节也即将走向落幕。 还剩最后一个环节,也是云宿最为担心的一个环节————毒酒宴。 第65章 整不好大家都要玩完啊!! 一路上,云宿满脸忧愁几近控制不住,身侧的尉迟纣当然注意到了云宿的异常,他垂眸半晌,终究还是选择了有话直说,于是,尉迟纣直接问道:“怎么愁眉苦脸的?” 尉迟纣抚摸着云宿的头顶:“是在担心什么吗?”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同我说说,我来替你想办法解决。” 闻言,云宿忍不住在心里哀嚎:要是能帮我就好了哇尉迟王爷。 哎,别想了,没人能够救他。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云宿大手一挥,沉着嗓音说:“没逝啦。” “别担心,我就是下午的时候点心吃多了,肚子有些不舒服而已。” 尉迟纣狐疑道:“真的?” 云宿斩钉截铁点头:“真的!” 想了想,云宿又补充道:“真没骗你。”才怪。 在一起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尉迟纣怎么能够看不出云宿对烦心事实话实说的抗拒。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的跟在云宿身后。 晚间宫宴与御花园活动差不多,同样都会有专人带路。 不过,相较于御花园,宫宴可豪华的多了。 宫宴所在殿堂高耸入云,巨大的穹顶仿佛将整座天空都纳入其中。墙壁上挂满了华丽的锦缎,从下往上看去,整个天花板都像是一副浩瀚的星空图。 宴席的桌椅皆由名贵红木制成,边缘处甚至还雕刻着细致的花卉和瑞兽图。 在场共计百张桌子,每张桌子上,不但放着精美绝伦的餐具,还放着一株酷似牡丹的花以作摆台。 烛台漫漫,熏香四溢,整个宫宴透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奢华感。 属实让云宿这个村里人小小的震撼了一把。 跟随领路宫女就坐后,云宿这才发现,他们二人的座位,竟是不偏不倚的被按在了三王爷旁。 ……是三王爷吧? 不确定,再看看。 于是,云宿极为隐蔽的偷瞄了一眼身旁那人的伴生兽,看到是条黑蛇后,这才敢确认。 的确是三王爷同他的伴生兽——腾蛇媚娘。 不知为何,云宿总感觉右眼皮一跳一跳的。让云宿忍不住唏嘘:左眼跳钱,右眼跳灾。 ————大事不妙啊。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真的很像两只受伤的小兽互相舔舐伤口有木有? 第54章 第三十二只小红鸟 云宿揉了揉狂跳不止的眼睛, 好似试图用外力将霉运驱散。 虽然可能无济于事,但起码图个安慰嘛。云宿心里这样想。 没过多久,该到的不该到的基本上都到齐了。 宫宴开启, 歌舞升平,鲜花飘落, 舞女蹁跹。 炫酷高调的开场结束后,皇后娘娘用轻缓的嗓音说:“诸位今日如约而至,又献珍贵花木,与本宫共赏这花节美景,实乃本宫荣幸。” “前几日,塞外有一倾世之花现世,又听闻, 此花甚异,造型独特, 香味持久不散,唯圆月夜, 且随曲乐时绽放。本宫特意派遣官兵快马加鞭, 将其运了过来,好让诸位与本宫一同瞧瞧,这外邦的花,与我朝有何不同。” 听完后, 饶是继承了重华赤乌上古记忆, 变得“见多识广”的云宿也不由得来了一丝兴趣。 这世上竟会有如此东西? 说罢, 皇后娘娘随意挥了挥手,身旁的贴身宫女意领神会,传声下去,宣倾世之花。 没过多久, 一位穿着洁白圣裙,腕系轻纱,气质脱俗的年轻女子携带着一把看起来格外不凡的古琴入场。 在年轻女子身后,跟随着四位黑衣侍卫,四人合抱着一个巨大的蒙布箱子,云宿猜,那箱子中的,便是那什么倾世之花。 果不其然,四人将箱子放置于宫宴大殿中心后,将蒙布猛地扯了下来,也让众人看清了盒子中,那含苞欲放,宛如一头小牛般大小的黑色花骨朵。 随后,四人悄然退场,白衣女子则留了下来。 古雅静谧的大殿之中,烛影摇晃,在石壁上舞动。白衣女子,端坐于蒲团上,几秒后,她缓缓抬起素手,轻轻搭在琴弦上,面带虔诚,像是呵护世间至宝似的抚了抚琴身。 一切准备就绪,女子便熟练的弹了起来。指尖划过琴身的瞬间,发出几声清脆的声响,就宛如山间溪流低落于石头般的悦耳动听。 紧接着,云宿发现,那外表造型极其独特的花骨朵,动了。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动了。 花的整体颜色为黑色,饱满到像快要爆炸似的花骨朵外的那层外衣,却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白肉色。 随着音乐的节奏,那花骨朵的内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似的,一股一股的向外顶,看的云宿一阵生理性不适。 卧槽! 云宿:……这是什么鬼东西。 重口程度堪比美化般的生化危机。 在座的各位官员大臣,也被那花骨朵突如其来的异动吓了一大跳。 不是夸张,是的的确确有些,过于诡异了。 连云宿这个现代人都感到有些不适,又何况这些老古董。 沉浸于琴中的女子,自然没有注意到这般异样,她的手速时快时慢,琴声也从激昂转向平缓。渐渐的,众人开始不再去关注花骨朵的变化,而是静静欣赏,这仿佛能够洗涤人的灵魂的琴音。 唯有云宿,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着这造型奇特的花骨朵,唯恐一个不注意,猛然间生出些什么别的事端来。 随着琴声的变换,花骨朵也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首先是包裹着花蕊的黑色花瓣颜色开始变淡,呈现出一种宛如水墨画质地的黑白渐变色。 其次,最外层的黑白色花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拉开,一点点地舒展,漏出了里面最为娇嫩的淡蓝色花蕊。 外表已足够令人感到惊艳,而更为奇特的是,这花半开之时,众人便能够闻到一股幽香,待完全绽放,仿佛一瞬间进入花的海洋。 让人联想到那四个字——心旷神怡。 “我的天呐,居然这么美!说是世界上最美的花也不为过。” “这花的配色,本是淡雅幽静那一派,没想到,这中心一抹蓝,却增添了一丝俏皮感,让其动中有静,静中附动,妙啊,妙啊!” “娘亲我想要这个,你快给我买一个!” “看的我一个花粉过敏的人也想养一盆了。” “快,快醒醒吧你们,这花的珍,珍贵程度,都能买一个小,小国的人了,想买?简直是痴,痴,痴……” “痴人做梦?” “……痴心妄想。” 一时之间,大殿中的人对此议论纷纷,无一不表现出对压轴花的意外惊喜之感。 皇后娘娘面对此情此景,脸上也恰到好处的浮现出一丝笑容,待众人欣赏完毕后,她话锋一转,淡声说道:“哎,本宫呐,有时候记性不好,总是忘事。” “突然间想起来,这曲水流觞中,本宫设置的神秘奖赏,还没有揭晓。” “青棠啊,去给本宫取来。” 宫女回答道:“是。” “曲水流觞,那是什么?今年的新花样吗?” “你没参加吗?曲水流觞是皇后娘娘赏花节新举办的比赛活动,还是由各位的伴生兽参加的呢。” “啥?伴生兽?这真的是能比的吗?” “嚯,谁知道呢,你敢信,最后竟是那九王爷的伴生兽完成的最好。让我猜猜,皇后娘娘会赠予他什么奖赏呢?” 就在此时,下方忽的传来一阵轰动声,云宿循声望去,却见到了先前在御花园中见到的人——沈化锦,沈国师。 作为整个尉迟王朝中,名声数一数二的人物,一经出场,自然会引起一波震动。 依云宿看,这国师的受追捧程度,竟是比那太子殿下还要胜上三分。 可见,这沈化锦,手段了得,绝非那池中之鱼。 沈化锦依旧穿的一身素白,宛若九重天上的仙人般脱俗淡然。虽目缠白缎,但他步履轻松,右手持着的白玉瓶,依旧稳稳当当立于掌心正中间。 到达大殿,即使面对当今圣上,沈化锦仍不疾不徐行了一个君子礼,这下子,云宿可算看出来了。 这沈国师,外界传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神机妙算,未卜先知。 甚至,都快达到了一个伪神的层次,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的那种。 本身云宿就在怀疑传闻的真假,虽然,这的的确确是一个架空的世界,也有着妖魔鬼怪等如同山海经般的志怪传说。 但,无论如何,云宿都不觉得,近神一般的存在,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如果有,那这本书,估计就不会叫作《帝君攻略》,而会命名为《封神记》了。 试问,有哪位作者不想让自己笔下的主角,成为书中世界最强最帅最伟大的。 第66章 他穿的这本书,帝君化魔王,已经到达这书的上限了。 要不然,就只会有一种可能,他就是系统派来的那个拯救世界的神。当然,这是个玩笑话。 但,除此之外,云宿真的想不到任何可能。 由此可见,这沈化锦,的确如尉迟纣所轻嘲的那般,是个伪君子,伪“高仙”。 只不过,他给自己包装的较为完善罢了,又加上整个尉迟王朝最有话语权的男人——尉迟皇帝,尉迟鸿天的支持,成名不过仅此而已。 话又说过来了,这尉迟皇帝,究竟为何如此器用沈化锦呢。 云宿大脑飞速运转,将脑海中涌现出的所有可能一一排列,并逐个排除。 最终,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同时,也是历代众多帝王都会犯下的过错,那就是——长生不老丹。 云宿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触碰到了真相。 嗯......真的非常有可能,概率不说有百分之百,但百分之九十是有了。 不过,这沈化锦,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宿对此并无头绪,索性静静观察下去。 沈化锦问好后,便将手中的白玉瓶高高抬起,并,举向尉迟纣的方向。 尉迟纣:“?” 云宿:“?” 沈化锦淡声开口:“这清玉酿,便是曲水流觞中,设置的最终奖项。” “现在,它属于九王爷及其伴生兽。” 清玉酿? 正当云宿心下疑惑这瓶子里装的所谓何物时,皇后慕妗恰巧向众人解释道:“这清玉酿,是乃高山雪冰莲所制,炼化九九八十一天所成。” “北方极地,唯十年方可孕育一朵雪冰莲,因而极为难得。” “而这清玉酿,自然是珍中之重,千金难求。非但如此,虽为酒酿但毫无烈气,醇香清透,实乃佳品。” 好家伙。 云宿差点都要被唬到了。 管他清玉酿浊玉酿的,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云宿也不可能让尉迟纣嘴里进一滴酒! 话毕,云宿眼睁睁看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受无数人敬仰的国师大人,亲手端着,亲自送着,那姓毒名酒的东西,一步步朝他们这儿走来。 这副殷勤模样,更加印证了云宿心中的猜测。 这都不是一把糯米能解决的事了,这应该得请大罗金仙上身来驱魔。 也不想想,当今圣上,真龙天子之下,沈化锦也没有行大礼,只是微微附身行了个君子礼就这么过去了。 而尉迟纣,整个王朝最不受人待见的九王爷,却享受他“亲手接送”般的待遇。 简直把阴谋,啊呸,明谋两个字写在脸上啊! 思及此,云宿看向沈化锦的眼神中,自然而然带了几分不自觉地戒备与警惕。 而当初在御花园中朝云宿主动问好的沈化锦,这次却像他不存在一样,直接了当的忽视了他,将白玉瓶,正正好好的放置在了桌子的正中央。 沈化锦伸出手:“请。” 云宿:“???” 密码的。 老子还在这儿呢! 奶奶的这书币居然想当众搞事。 说时迟那时快,云宿暗戳戳地,带着一脸假笑将白玉瓶挪到了自己面前,并对着沈化锦说:“不好意思啊国师大人。” “是这样的,近日王爷身体抱恙,不幸感染了风寒,医师特意吩咐禁酒,您的盛情,恐怕难以从命。” 一旁的尉迟纣自云宿说到“风寒”二字时,面上表情虽无波动,但却转头看了云宿一样。 云宿当然明白尉迟纣是什么意思,恐怕,他心中疑惑的很呢。 但这里毕竟还站着个外人,云宿只能偷偷摸摸地在桌子底下扯了一下尉迟纣的手指,以此示意尉迟纣不要开口讲话,暴露了自己。 好在尉迟纣充分体会到了云宿的用意,他只是泰然自若坐在那里,不时低咳两声,像真感冒一般,看着云宿化身独家外交官似的对外交往。 被当众拒绝的沈化锦面上并没有浮现任何不喜之色。 或者说,可能就没有人见过他生气的模样。 “看着”云宿恍若母鸡护崽似的挡在尉迟纣面前,以及云宿在桌子底下暗戳戳的动作,沈化锦沉默了,几秒后,他淡声说了句好,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云宿:“……?” 不是。 就这么,拒绝成功了? 不应该会挑唆几句,让尉迟纣喝下这杯毒酒的吗? 什么鬼,难道剧情又崩了? 接二连三的疑问浮上云宿的心头,让云宿百思不得其解。 起初,云宿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因为这问题解决的实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原文中什么你争我斗,尔虞我诈,明争暗算夹枪带棒的场面通通没有发生,甚至,就连他身旁的三王爷同其伴生兽都没有闹事。 可云宿之前读过的版本明明是国师纠缠不休,各方势力暗中涌动,三王爷嘲讽,其伴生兽蛇妖威胁冥九这个鸟妖,明里暗里朝尉迟纣劝酒,整的尉迟纣骑虎难下,不得已才饮下这杯毒酒。 至于酒后毒发,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说。 ———这清玉酿由皇室出品,宫中的达官显贵们,当今圣上,一朝国母,乃至众人仰慕的国师大人都一一品尝过,无一人出事。 却唯独你中毒。 难不成,是我们想要加害于你? 这等罪责。 试问,谁敢当? 因此,尉迟纣当众饮下那杯毒酒,云宿完完全全能够理解,毕竟,在当时,他只能这样做。 况且,尉迟纣同冥九二人,先前也未曾提前知晓酒中有毒,中招的的确确事出有因。 可云宿过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剧情,这让云宿如何不怀疑,又如何不感到不安呢。 但,随着宫宴逐渐结束,也没有其它事情出现后,云宿由一开始的惊惧不定,演变为此时的无语。 可不是嘛。 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结果却是这样的仓促,让云宿有点分不清是失望更多,还是松了一口气更多了。 尉迟纣在当时,知道云宿是在说谎搪塞沈化锦,他心下存疑,自然想知道原因,但无奈碍于二人处在公共场所,不好隐秘交流信息,只能作罢。 这一小插曲对宴会的进行,并没有什么其它影响,到众卿一同朝皇后敬酒时,云宿特意将尉迟纣面前的酒水换成了茶水,以茶代酒,这样,便不会失去太多礼仪。 除此之外,这茶水,是经由自己亲身鉴定过,品尝过,不含任何东西的茶泡水。 这下云宿才敢放下心来。 估计今晚也就这样了。云宿心想。 正当云宿打算就此佛系当咸鱼时,眼前的景色,突兀的暗了下来。 宫殿中的烛火开始不安地摇曳,那原本柔和明亮的光线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像是魅影般忽明忽暗。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在宫殿中弥漫开来,众人的呼吸化作白雾,精致的玻璃花瓶上瞬间结上了一层冰霜。 那深入骨髓的寒冷换来的是无尽的恐惧,原本平静的空气因异动变得躁动不安,人人自危,宫殿无风而动,不时发出哀鸣声,显得格外诡异。 云宿心下大惊,下意识寻找尉迟纣的身影。 却见原本坐在一旁的尉迟纣,此刻,竟莫名保持着垂首的姿势一动不动停滞在原地。 云宿轻声唤道:“王爷?” 见尉迟纣没有回应,云宿又叫了一声:“王爷。” “尉迟纣?” 不知怎的,见尉迟纣这般奇怪模样,云宿心底忽然间涌现出几分忐忑不安来。 我去。 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就当云宿惊惧不定看着尉迟纣的时候,霍乱,发生了。 整个大殿中,忽如其来涌现出一股股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雾,那黑雾像是有自我意识的邪恶魔灵一般,疯狂的屠戮在内的所有人。 人们面色惊恐,尖叫着朝四面八方逃跑,却被那一阵阵黑雾无情穿透,并于瞬间将人吸食的一干二净。 整座皇宫,在黑雾的袭击下,恍若人间炼狱。 黑雾无差别攻击,战争自然也会波及到云宿这里。即使他身为伴生兽,但他本质上却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因此,在那邪恶黑雾攻击人类时,云宿想也没想的就加入进去,同其它伴生兽一同对抗。 至于状态特殊的尉迟纣,则被云宿藏在了角落,用保护罩安置在了一旁。 可是,不论云宿多么努力,那些人,那些伴生兽,最终都会眼睁睁的在黑雾的攻击下逐个死去。 绝对力量之间的悬殊与压制,让云宿感到一阵无力。 混乱之中,他好像与无数个人,无数只伴生兽互相交付过后背,即便原文中嘲讽威胁过他的腾蛇媚娘,即便无故放狠话的烈焰狮百川。 第67章 就连观赏型伴生兽,皇后娘娘的冰鹤花,都来相助以便共同抵御外敌。 此刻,什么利益纠纷,什么家族丑闻,通通被抛之脑后,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保护好自身安全,守卫好自己的家园。 无数团结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到了最后就会变得无坚不摧。 渐渐的,黑雾被逐个击散到再也无法成型,局势开始转变起来,人与妖也能短暂性地松一口气。 就当云宿以为他们即将取得胜利时,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身形高大,浑身上下写满压迫感的阴郁男人,彻底打碎了云宿心中唯一的希望。 那个人是————原书中的男主。 黑化后的暴君大人。 尉迟纣。 …… 第55章 第三十三只小红鸟 暴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云宿害怕的后退一步, 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似的。 先前被活挖兽丹的恐惧在心头重新浮现。 云宿小脸煞白,暗红色瞳仁剧烈收缩,却仍自虐般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尉迟纣看。 不, 或者说是,大暴君。 暴君看着整个大殿中存活的几人, 嘴角微扬,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能在魇梦手中活下来。” “倒也算是有些本事。” 他的神情傲慢而玩味,那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幽冷的光,视线在几人面前来回游移,像极了冰冷的猎捕者。 忽然,暴君的视线一凝,似笑非笑地看着云宿, 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又充满调戏的意味说:“等等。” “这位……” 他颇为苦恼地捶了捶脑袋,像是在努力想起什么似的。 “算了。” 暴君最终还是放下了右手, 直接朝云宿走去。 有了先前一同对抗黑雾的“战友情”,此时, 存活下来的几个人下意识护在云宿身前, 却被暴君一个抬手,于顷刻之间,像碾死一只蚂蚁似的被碾成了粉墨。 暴君还颇为苦恼地喟叹一句:“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吵。” 短短几秒,大殿中只剩下云宿同暴君二人。而云宿眼睁睁看着几人消失在自己面前, 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无尽的恐惧于空气中蔓延, 强烈的求生欲瞬间爆发, 云宿再也忍受不住,朝暴君甩了障眼法就逃了出去。 看着云宿朝远方慌乱逃跑的背影,暴君心情很好的哼着歌,迈着悠闲的步子追了上去。 …… 云宿在冷风中奔跑, 此刻,满心恐惧的他连防风罩都忘了开,无情的狂风灌进他的嘴里,但他丝毫不敢停歇,只好大口大口地喘气。 耳旁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恐惧像冰冷的蛇不停地钻进云宿的身体里,令四肢变得僵硬不堪,双腿宛如灌了铅般的难耐。 云宿朝北一路逃窜,慌乱之中,他甚至只知道向前奔跑,完全不知道前方道路如何。 直至,闯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楼阁。 入目的,是近乎雪一样的白,周围弥漫着淡淡雾气,空气中带着几分清香,连墙壁地板,都是由洁白如雪的玉石砌成。 这种透露着死气的白,让云宿想到了一个人——国师。 沈化锦虽身着一袭白衣,显得格外神圣的样子,但越了解才能越感受到,他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死亡气息。 跑了这么久,骤然间停了下来,还停在这么个环境内,让原本处于生死时速中的云宿,一下子稳了下来。 等等。 云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跑什么?不是有读档吗? 靠! 太过害怕以至于连金手指都给忘了。 云宿满头黑线看着面前的呃,鸟型小喷泉? 这下,云宿到也不再害怕了,反正死了以后会复活重开,有试错的机会就不算太憋屈。 大不了,等暴君取他狗命,或者准备将他折磨至死时,他自己先了结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于是,云宿开始大胆观察起了这间屋子。 嗯,总体来说还是比较低调奢华的,符合一众装逼人的气质。除了白到刺眼外,其它倒没有什么别的吐槽点。 云宿踱步于此,看到架子上的衣物后,这才肯定了自身的想法。 这就是沈化锦的地盘。 因为近距离接触过,所以云宿很肯定,这件外袍,就是大殿中沈化锦朝尉迟纣敬酒的那身,错不了。 不过,按理来说,这身衣服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啊。 黑雾降临时,沈化锦不也在殿内,怎么会有空回来换衣服,活没活下来都不一定呢。 思及此,云宿摇了摇脑袋,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 或许,他有好几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就当云宿准备离开此地时,一道人影猝不及防地朝他攻来,由于先前被暴君追杀的缘故,即使处于一个较为安全的环境,云宿也始终保持着三分警惕之心。 因此,云宿轻而易举化解了那人的攻击,反手一拳将其攻退过去。 待云宿转过身来,这才看清了攻击他人的脸。 那就是,这座屋子的主人,沈化锦。 云宿脱口而出:“你还没死?” 意识到自己竟不自觉将心中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后,云宿又改嘴道:“怎么是你。” 沈化锦保持着泰然自若的仙人模样,仿佛几秒前攻击云宿的人不是他似的,依旧面不改色地说道:“这话,好像应该由我来问。” “冥九公子怎会来到我的居所。” “不请而至,有失礼仪。” 云宿挑眉故意反问道:“那国师大人就算有礼仪了?” “凡过门者为客,面对我这位客人,你不好好招待我就算了。” “居然还暗地里对我大打出手。” 云宿啧啧两声,评价道:“实为粗鲁且不怀好心小人也。” 面对云宿的刻薄言论,沈化锦顿了一下,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这样。” “有失远迎,还望冥九公子见谅。” 看着沈化锦那无动于衷的样子,云宿仿佛一拳打进棉花里,有劲儿使不出。 僵持几秒后,云宿实在对其失了兴趣,他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再会。” 说罢,云宿摆摆手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原本现在哪儿好好的沈化锦,又像犯病了似的朝云宿攻来,云宿下意识躲开,却不曾想,这次慢了一步,袖口被破坏的稀碎。 一次两次,云宿都被整的不耐烦了,朝沈化锦怒骂道:“你有病啊。” “好端端的犯什么病。” 神经。 这次,沈化锦装都不装了,沉默地直接朝云宿攻去,见状,云宿当机立断反击回去。 两人顿时打了起来。 坦白来说,云宿虽然的确不是很喜欢沈化锦这个国师,但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小配角,云宿也犯不着跟他起什么冲突。 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是个人都无法忍受,所以云宿还是切切实实还击回去。 而且,沈化锦无论在外包装的多么神机妙算,内里充其量就是个会点法术的普通人,跟云宿这种上古珍稀物种伴生兽没法比。 所以,没过多久,沈化锦便逐渐落下风来。 就当云宿准备狠狠将其压制时,被猛然击退的沈化锦,忽然从袖口中掏出了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鼎。 不知怎的,看到这枚小黑鼎,云宿立即产生了几分微妙的忌惮之感。 这是……何物? 正当云宿纳闷这神经病为什么打着打着就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名黑鼎时,却见沈化锦两手并拢,口中念念有词,一个用力将小黑鼎抛了起来。 小黑鼎没有掉落,反而悬浮在空中,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变成能吞进两三个人般大小。 云宿抬头,望着头顶上那黑漆漆对着他的鼎口,下意识想后退几步将其避开。 就在这时,鼎,动了。 那深不见底,恍若深渊的鼎口,突如其来散发出一股极为强悍的吸力。 那吸力,仿佛章鱼的吸盘似的,咬着云宿紧紧不放,似是要势必吞没掉云宿一样。 云宿拼尽全力抵抗,可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逐渐感到力不从心起来。 就当云宿即将被黑鼎吞噬时,一股极具压迫感地黑暗气息扑面而来。 云宿只感觉到自己被“捞”走了。 对,字面意义上的“捞”。 等到云宿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在…… 暴君的怀里?! 看清抱着他的人是谁后,云宿一下子激灵起来,他开始不安的挣扎,试图逃离。 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暴君随意拍了一下云宿,并低声说道:“别动。” 暴君不知道拍到了那儿,云宿知道。 此刻,他没有别的想法。 第68章 他只想去上吊。 因为,他拍的是他的屁股啊啊啊———— 一个成年人,一个近三十的成年男人,因为乱动而被打了屁股,说出去,恐怕都会笑掉大牙。 他不想活了…… 不知道某人的心路历程,只知道拍了一下对方就乖乖的一动不动,暴君满意了,开心了,说话的语调也不由自主地缓和了几分:“你……” “为何要将他献祭于噬妖鼎。” 这个他,不言而喻。 沈化锦自从暴君现身后便停下了全部动作,只是愣在原地,呆呆地盯着暴君。 听到这话,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语气虔诚的说:“当然是为了您。” “————尊贵的魔君大人。” 听到这话后,云宿与暴君双双愣了一下。 云宿是纳闷沈化锦是怎么知道暴君存在的。 而暴君,则不知道具体在想些什么了。 他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本君?” 先前不可一世的沈化锦,在暴君面前,倒像是个急着讨要奖赏的小娃娃——要是被其他人看见,恐怕会因此大跌眼镜。 他的语气极为敬仰:“这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魔帝的名号。” “我们魔君派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您的新生,等待您的降临。” “也等待着,您为整个大陆,谱写新的篇章!” 云宿:“?” 什么玩意儿? 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骗鬼呢。 今天,他云宿就站在这里,看看是哪些“无人”,敢承认自己知道尉迟纣是未来魔君这个消息的。 如果有,那他就打死系统。 这不纯泄题吗? 暴君听后,饶有兴趣地疑问道:“是么?” 他像抓猫似的提了提云宿,而后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在地上的沈化锦:“说说。” “本君最忠诚的守护者们。” “是如何获得本君降临的消息,又是如何知晓召唤本君的步骤的。” 暴君问出了他心中所想,被架住的云宿提起耳朵暗戳戳偷听。 而下方的沈化锦刚准备开口,便被暴君一掌击飞,“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沈化锦不明白魔君为何突然动怒,连忙下跪解释道:“魔君息怒,是属下无能,无法将您……” 话音未落,周围猛然陷入一片寂静。 而后云宿听见头顶传来一句平静无波的声音: “本君突然不感兴趣了。” 云宿好奇地转头望去,却见沈化锦维持着下跪的姿势,脑袋却掉落在了一旁,已然成为了一具尸体。 云宿:!!!!! 云宿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吓晕过去。这恐怖血腥充满暴力的一幕,深深刺激到了云宿的眼球,吓得他立马挣脱起来。 救命,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的!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手段既残暴又狠厉,这种人,他真的能搞定吗…… 没了第三者的打扰,暴君这才将圈在怀里的云宿放出,普一松手,云宿便迅速同暴君拉开距离,并保持着具有攻击性的姿势。 看着云宿如临大敌,仿佛炸毛小猫般的模样,暴君忍不住向前一步,用充满愉悦的声音说道:“又见面了。” “唔……本君该如何称呼你呢?” 暴君又向前走了一步,好奇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即便没搞懂暴君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但云宿仍然保持着十分戒备之心,暴君每向前一步,云宿就朝后退一步,前一步,退一步。 退着退着,直至退无可退,见暴君仍然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云宿抿了下嘴,说:“我叫冥九。” 不知为何,听见这个答案后,暴君的眉尾低了低,仿佛极其不满意的模样。 暴君仅仅只是那一瞬间释放出的不悦,便让云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几秒后,压迫感消失不见,暴君面无表情再次说道:“你知道本君说的是什么。” “不要像刚刚那人一样装傻啊——”暴君神经兮兮感叹一声,“本君这个人。” “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了。” 这次,云宿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云宿。” 怕暴君不相信,他还特意重复一句,“就叫这个名字。” “云朵的云,宿命相逢的宿。” 暴君哦了一声,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云宿也摸不准他到底信没信。 反正他说实话了。 此刻,云宿背靠在墙壁上,暴君离他仅有半步之遥,从远处看,倒像是暴君在壁咚云宿似的。 而这时候,面前人源源不断散发着的,那令人感到无比恐惧的黑暗气息,却让云宿半点不敢起玩笑之说。 不知怎的,问完姓名以后,暴君便没有其它动作了,搞的云宿也没明白这剧情的发展。 难道,他的小命终于能在暴君手底下苟活下来了? 等等。 云宿还没来得及为此感到祝贺,便被面前一片狼藉的景色所打醒。 这皇宫里的人都快被杀光了,暴君也出现了,他还有个鸡毛发挥空间啊。 任务早就失败了。 不行,这档,是必须得读了,要不然,不仅他回不去,尉迟纣也无法再回来啊。 到时候,整个世界就真成了暴君的天下了。 但是嘛…… 云宿在心底冷笑一声:暴君啊暴君,咱俩的账,也是该好好算算了。 无论是作为九尾狐时,被手挖妖丹之痛,还是作为小红鸟过幻境时,被识破身份恐吓之悲。 除此之外,他还要尽可能的从暴君口中套话,为下一次读档做准备。 短短几秒之内,云宿大脑飞速运转,思索对暴君的所作所为。 首先,强取肯定不行,他们之间差距太大,主动发起攻击,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且,从先前暴君对众人的态度可得知,他本身对于所谓的追随者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在他心里,一万个追随者,恐怕都不如一个竞争者来的有趣。 因此,投靠魔君这条,首先就被云宿给pass掉了。 再其次,从上次桃溪镇百妖画卷中便可得知,暴君对他,是有印象的。 云宿在心中大胆猜测,暴君之所以不杀他,要么是对他的身份感兴趣,要么,是对他背后的力量感兴趣。 所以…… 云宿忽的换了一副面孔,他脸色苍白,仿佛身受重伤的模样,呈现出一种即便拼尽全力,仍然不忍受辱的小狼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暴君看。 他低咳两声,声音听起来格外沙哑,虽然虚弱,但透露出一种鱼死网破的坚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否则,待下次我夺舍之时,必将尽数偿还。” 暴君疑惑地嗯了一声,问道:“夺舍?” “原来,你是靠这种方式不断出现在本君面前的。” 暴君用右手虎口处桎梏着云宿的下巴,将云宿的脸强硬抬起同他对视,语气狂妄到透露出一种施舍:“告诉本君夺舍之法。” “本君愿意留你不死。” 云宿满脸屈辱地将头转到一边,挣脱暴君的控制,低声怒道:“我是不会背叛通西之神的。” “它,是世上唯一的真理,也是我毕生的信仰。无论我生老病死,通西主神都不会将我抛弃,将我置之不理。” “它,掌管三千世界,既创造出生命,又能顷刻之间瓦解生命。它给予我重生的机会,我必定为其肝脑涂地,为其奋不顾身。” 不知为何,看着云宿一脸信仰它人的模样,暴君简直不爽到了极点。 先前发现新转机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暴君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是么。” 他掀起眼皮,凑到云宿的脖颈间,一口咬了下去,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云宿疼的痛呼一声,下意识挣扎,却被暴君用力禁锢在原地。 片刻后,暴君舔了舔唇边的鲜血,在云宿耳边低语:“那本君就偏要吞噬你的信仰,折辱你的灵魂。” “让你,生生世世属于我。”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哇咔咔最后也是写爽了 之后三天都不更咯,存存稿,周日入v更万章,争取v后保持日更! 大眼放了两张作者菌写文前为云宝和鱼翅粥约的稿,感兴趣的嘟者宝宝可以去看看,vb指路@中2困 感谢一路陪伴! 第56章 第三十四只小红鸟(入v三合一) 云宿本意是想让暴君将注意力转移到通西之神身上, 将计就计,顺顺利利同暴君达成契约,好当个二五仔。 至于所谓的通西之神? 哦, 他随口胡诌的。 通西反过来不就是西通,系统嘛, 懂得都懂。 可谁知,这暴君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跟条疯狗似的,逮着他就是一通乱咬,把他脖子都给咬破了。 第69章 因此,自暴君说完那句话后,云宿忍无可忍, 无需再忍,他恶狠狠地一把将暴君扯开, 同时用膝盖朝暴君小腹一顶,想直接给这条疯狗绝育。 无奈的是, 暴君跟多长了只眼似的, 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云宿突如其来的暴动,转而将他的双手抵在头顶。 面对脸色铁青的云宿,暴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血液将他原本有些苍白的唇染红, 变得有些鬼魅, 像极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孽。 看着暴君眸色逐渐变深的变态模样, 云宿暗叫不好。 就怕这狗暴君肚子里憋坏水,对他使别的阴招,云宿想了想,决定率先出击。 于是云宿故意叫嚣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无论你对我做出什么, 我都不会背叛通西主神的。” “想让我降服?呵,下辈子。” 暴君抚摸着云宿的脸,笑了一下:“哦?” 暴君骨节分明的大手从云宿的脸上逐渐往下,那冰冷的触感刺激的云宿不断颤抖,它却仍然没有停下,依次划过他的下巴,脖子,逐而到达锁骨处。 云宿在现实中就很少同别人相处,跟别提这种“被迫式”亲密接触了。 他深吸一口气,皱眉怒骂:“别用这些动作恶心我。”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云宿继续作死道:“今日我若不亡,明日我便教你‘死’字何写。’” 面对云宿满口挑衅,暴君不以为意挑了下眉,仍旧摩梭着云宿的锁骨,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云宿那边依旧不断放着狠话,同时在心底泛起疑惑:这次的暴君,怎的如此好脾气? 他都那样讲话了也不生气。 变性了? 突然,锁骨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痛,恍若被尖刺硬生生穿透般,让云宿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啊————”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却见暴君的掌心,突兀裂开一张血盆大口,从中钻出一条猩红舌头,像饥饿已久的猛兽看到猎物般,恶狠狠地准备将云宿吞吃入腹。 云宿痛到气息不稳,他喘息道:“滚……快,滚开……” 暴君嗤笑一声:“刚才不是挺威风的。” “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嗯?” 锁骨处不间断地传来那一阵阵钻心痛感,让本就畏疼的云宿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此刻,云宿小脸煞白,冷汗从额头冒出,并逐渐滑落至鼻间,他气息游离道:“要给,就给个痛快。” 云宿在心中恨恨的想:他要……读,档,重,来! 暴君缓慢松开对云宿的控制,云宿无力的倒下,暴君却好似良心突然发现,接住了脱力的云宿,这才没让他倒在地上。 这时,锁骨处那抹刺痛渐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宛如烈焰浓浆般的炙热,冷热交替,让云宿神色更加恍惚。 云宿意识迷离之际,听见头顶传来暴君的声音:“好了。” 云宿抬起头,眼眶微红,泛着泪光,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同暴君对视,而暴君的语气中,却是充满了愉悦:“这下。” “你可就再也逃不出本君的手掌心了。” …… 云宿醒来之时,连指尖都是酸的。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环顾四周,却发现回到了王府住处。 云宿:“?” 他怎么回来了? 宫宴屠杀,暴君现世等记忆逐渐回笼,云宿这才意识到,任务失败,他应该是读档回来的。 云宿在心中怒骂暴君疯狗,同时,又不由得感叹一句:草。 ……还是死了。 再来几次,估计到时候疯的就不是暴君,而是他了。 思及此,云宿叹了一口气。 说不失落是假的,千算万算,还是没能改写结局。 至于暴君现身,云宿已经见怪不怪了,也懒得再去同系统理论,反正最终得到的回复都会是同一个借口。 随便吧,爱咋地咋地。 云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床上,独自发呆。 他需要时间缓冲。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但云宿此刻的心情差得很,实在不想搭理,便闭目装睡起来。 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被小心推开后,心烦意乱的云宿,忍无可忍赤脚下床,怒气冲冲走了出去,看看是谁敢冒然打扰他。 看到来人是个唯唯诺诺,看起来格外胆小的小侍女后,云宿一下子熄了火。 他还犯不着对一个小姑娘发火。 害他任务失败的又不是她。 所以,云宿稳住表情,尽量用正常的声音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侍女听到云宿的声音后立马吓得哆嗦了一下,用结结巴巴的声音说道:“王,王爷说,今晚邀,邀请您前往他那里去,去,去散散心。” 散心? 看他那张脸就生气。 云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摆手道:“不用。” “跟他说我准备休息了。” 小侍女得到回复后便离开了,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云宿一个人。 这么一打岔,云宿心中隐含的火气倒是消散了些,但心情依旧不怎么好。 于是,云宿选择继续躺回床上睡大觉。 因为,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睡两觉。 云宿原地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朝床上“爬”了过去。 待完完全全躺在床上后,他舒服的喟叹一声:爽。 好想就这么睡到地老天荒。 可惜老天不允许。 云宿无语地瘪了瘪嘴。 不知怎的,他本来隐隐犯困的,躺床上就突然又不困了,辗转反侧半晌也睡不着。 就当云宿一筹莫展之际,屋门突然间又被敲响。 因为失眠而变得阴郁的云宿,死气沉沉地再次从床上跳下来,一个眨眼间瞬移到门口,对着门外人就是一通输出:“你最好说明打扰我睡觉的原因目的不然我就把你的狗头给你,一!拳!打!歪!!” 开门后看着骤然间发疯的云宿,尉迟纣愣在原地,右手还提着两壶酒。 过了一会儿,尉迟纣小心翼翼问道:“你……” “还好吗?” 呃…… 云宿本想发疯释放一下,没想到直接发疯到正主头上。 故而云宿呐呐道:“还,还好。” “咳我没事,”云宿舔了下唇,补充道:“就是有点失眠,心情不好。” 听见这话,尉迟纣扬了扬手中的酒,笑着对云宿说道:“正好,我带了两壶好酒,我们浅酌几杯?” “消消气,喝点酒调节一下心情,也算变相促眠了。” 云宿一听,心想,这倒也是。 借酒浇愁,未尝不是一种好办法。 这下子,尉迟纣那张同暴君一模一样的脸,云宿看起来也不算特别生气了。 说走就走,云宿当机立断准备离开房间,却被尉迟纣一把拉回。 云宿扭头疑惑道:“怎么了?” 尉迟纣指了指云宿的脚,又看了眼云宿的纯白亵衣,无奈道:“晚间寒冷,你穿的这般少,怕是会着凉。” “换一身再去吧。” 见尉迟纣坚持,云宿撅了下嘴,自言自语道:“麻烦。” “又不是人,妖怪怎么可能着凉。” 说归说,但云宿仍然老老实实的跑回去,将鞋子穿好,外袍批好后才跑回来。 见云宿捂的严严实实的,尉迟纣这才满意:“好了。” “我们走吧。” “嗯嗯。” 两人肩并肩,一同朝不远处的小亭子那里走去。 就坐后,云宿这才发现,桌子上摆满了他爱吃的瓜子点心,水果蜜饯之类的东西。尉迟纣又找来两个小酒盏,将其倒好后,这才贴心的将其放到云宿面前。 见云宿拿起酒盏,好奇地凑近闻了一下,尉迟纣刻意叮嘱道:“勿要贪杯。” “你酒量不好,容易醉。” 云宿点点头:“知道知道。” “我不会喝多的。” 他才不要又喝醉社死呢。 老年人无法再来第二次。 既丢人又伤身。 因此,云宿仅仅只是品尝了一小口酒,便对其失了兴趣,转而无所事事地啃咬沾着糖霜的蜜饯。 见云宿百无聊赖的模样,尉迟纣一边饮酒一边问道:“怎么样。” “还紧张吗?” 云宿疑惑地嗯了一声,反问道:“紧张什么?” 尉迟纣:“明日的宫宴。” 哦。 云宿想起来了,读档的节点是宫宴开始之前来着。 话说,他是怎么死的? 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那头尉迟纣还等着他的回答,云宿索性将其堆至脑后,打算回去在想。 “不紧张啊,”云宿语气轻松,“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不是还有你吗王爷,我相信你能将我保护的很好的。” 第70章 看出了云宿的敷衍与游离,尉迟纣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嗯了一声便没在开口。 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 望着夜空中那轮圆月,云宿呼吸绵长,面色也很平静。 没办法。 虽然说,在他心里,宴会上的暴君,同现在坐在他身旁的尉迟纣,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人。 但两人毕竟长着相同的面孔。 黑白花色的狗咬了你一口,你难道不会对另一只也是这种花色的狗产生忌惮之心吗? ————人之常情罢了。 所以,起码现在,他还是有些无法对尉迟纣摆出好脸色。 虽然云宿知道这种行为对毫不知情的尉迟纣来说,算不上公平。 但,望着面前这一盘盘模样精致,还格外符合他口味的点心,又联想到平日里尉迟纣对他的那些好。 云宿还是心软了。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坐到尉迟纣的身旁,将头倚在尉迟纣的左肩处喃喃道:“我刚刚说谎了。” “其实我很怕。”怕再也见不到你。 怕最后留下来的,是那个残暴无情的暴君。 “也很担心。”担心别人伤害你。 担心这一切,终究逃不过原本的结局。 “不会的,”尉迟纣摸了摸云宿的头,“别想那么多。” “局棋虽难测,多加小心,也可自行避开。” 唉。 要是真是这样就好了。 没办法,毕竟知情人就只有他自己,尉迟纣反而是最无辜的那个,云宿也不好再多要求什么。 此时此刻,或许是月光太过温柔,又或许是气氛太过融洽,云宿竟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将一切对尉迟纣和盘托出的欲望。 但还好云宿及时止损,这才打住了这个不合理的坏想法。 他想了想,决定换一种说法:“王爷啊。” 尉迟纣低头看他:“嗯?”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人没喝毒酒,却中了毒的这种情况。” 刚回到王府,云宿就在想,关于赏花节最后的晚宴,无论暴君到底降不降临,充其量只能算个结果。 而他要解决的从来都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中的变量。 阻止变量,而后才能阻止结果产生。 原文中,导致尉迟纣受伤的是酒,那么现实里,无论剧情如何变,都离不开“毒酒”这个变量。 变量是唯一的。结局才是会跟他的操作有关,继而产生蝴蝶效应变化的。 所以,重点只能是那杯毒酒。 可怪就怪在,明明尉迟纣没喝,他成功将其制止了,但异变怎么还是产生了。 同样是液体的那杯茶? 不可能,他喝过了,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那其它的还会有什么? 云宿这个疑问,属实有些奇奇怪怪了,但尉迟纣仍然仔细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毒是只有这一种吗?” “还是说,它明确表明,是在酒里?” 云宿皱眉道:“好像……不是的哎。” 两秒后,云宿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没有明确标明毒在酒中。” 尉迟纣闻言补充道:“那就可以考虑别的东西了。” “比如毒发时的温度,味道,环境变化以及物件触碰等各种因素。” 尉迟纣淡声说道:“此外,如果下毒之人手段高明,务必会使用障眼法,或者采用无色无味的毒来释放。这样才不会被人所察觉。” 听到尉迟纣这一连串分析,云宿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同他对视。 尉迟纣看出了云宿眸底悄然间划过的心疼,他嘴角微挑,开玩笑道:“我分析的是不是很到位?” 见云宿点头以后,尉迟纣温声说道:“那能同我说说么,怎的突然间问这种问题。” 云宿:“……” 他笑了笑,随意解释了一下便想转移话题:“哦这个呀。” “是我最近读的话本中的一个剧情,前后对应不上,这才想着问问王爷你来着。” “不过后来我想了想,可能就是这辣鸡作者烂尾了也说不定。” 云宿指了指天上的月亮,说:“今晚夜色甚美,无奈亭中看的不太真切。” 他眼睛亮亮的,笑着说道:“不若,我们去别的地方,如何?” 尉迟纣轻声道:“好。” 想到尉迟纣是个不会法术的普通人,因此,云宿格外贴心的搂住尉迟纣的腰,带着他飞到面前屋顶上。 月光温柔地洒在二人身上,他们就这么坐于屋檐,背靠着背,彼此细数流年与过往。 嫣然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样子。 …… 待云宿回房时,已然到了夜半三更。 临走之前,尉迟纣还问他,今晚要不要同他一起睡,但被云宿给拒绝了。 说起来,自从锁骨被刺的那一下,他好像被痛萎了,那什么发.情.期也便不了了之。 至于到底会不会影响到那啥,说实话云宿真的不太在意。 因为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在异世界发展一段恋情的想法。 所以,随它吧。 不过,说起来,云宿的的确确是有亿点点怕痛,但不知是不是他心理作用,总感觉哪怕读档后他锁骨处也在隐隐发痛。 无奈之下,云宿只好选择关起房门,自己扒衣服察看察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谁能告诉他,这黑色的图腾是什么玩意儿?!! 黑色的线条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而图腾的整体看起来,到像是个长着尖牙的恶魔头,周身还围绕着几根荆棘,隐隐约约散发着不详的黑暗气息。 云宿越看这图腾越不顺眼,一开始他尝试用手搓掉,整块皮肤被他搓的通红,刺青也没有丝毫变化。 再后来,他尝试用皂水,盐水将其洗掉,也是毫无变化。 云宿死死盯着这枚丑图腾,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攥紧了拳头。 联想到暴君在他锁骨处用手之口啃食的那几下,云宿脸色铁青,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狗暴君,你他妈是真该死了。” 这玩意儿应该带不回去吧? 要是带了回去,他就考不了公了! 云宿越想越生气,恨不得就地将暴君痛扁一顿。 使出浑身懈力仍然无法将刺青弄掉,云宿索性将其挡的严严实实的,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明天便是第二次读档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得更加小心一点。 而尉迟纣中的毒,云宿心中也有了一定的猜想。 至于刺青,过完剧情点之后再去问问系统吧。 现在的唯一任务是: 关灯睡觉! …… 翌日,云宿特意起了个大早。 果然,对于云宿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饱睡解决不了的,此刻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云宿了,是云·战斗机plus版·宿。 旅途之中,云宿敛目倚靠在一旁,尉迟纣以为他昨夜没睡好在补觉,这也恰好方便了云宿静静思考问题。 云宿思来想去,都觉得这毒入的莫名其妙。 于是,他开始从脑海中回放宫宴中所经历过的一切。 突然,云宿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双眼。 香气! 在那上供的异邦之花绽放那一瞬间,他好似闻到了一股独特的味道。 那抹格外香甜的气息准瞬即逝,要不是云宿酷爱甜品,怕是真注意不到。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宫宴上的装潢虽然华丽,但能释放味道的,除了压轴花同桌子上的牡丹之外,也就只有香薰了。 可他之前闻过香薰,并不是那股味道。 难道,这压轴花,会分不同时间段释放香气? 想到那“盆”花的猎奇长相,云宿觉得,好像也并无可能。 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先对那花下手。云宿暗自点头。 王府离皇宫并不算太远,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 这次,云宿二人仍然如先前那般进场。 同样的事再经历一遍,云宿这才深切体会到,他确确实实因失败而重开了。 于是,他这次格外注意那些他可能会忽视到的细节。 就当云宿隐晦的观察四周时,一张看起来虽然丑陋,但也还算眼熟的面孔骤然闯入云宿的视线当中。 那长的尖嘴猴腮的,好像就是宫宴中,站在皇后娘娘身边呼风唤雨的那个太监? 那老太监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对着面前那个瘦弱的小太监就是一顿骂,声音尖锐而聒噪,吐沫星子狂飞,看的云宿一阵生理性不适。 而此时的尉迟纣,正好同他先前认识的好友在交谈,云宿见他们好像准备在商量什么事情,便贴心的同尉迟纣说了一声,让出了私人空间。 左右没有事情干,云宿悄无声息的混到那老太监身后,打算听听发生了什么事。 第71章 “你个赔钱货,让你干点小事你都做不好,废物!” 说罢,老太监狠狠甩了一巴掌扇到跪在地上的小太监脸上,发出了极为响亮的声音,小太监右脸立马出现五个鲜红的手掌印。 老太监像是还不解气,抬起脚又是狠狠踹了那人两下,将人彻底打趴下后这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该庆幸,是这张脸给了你活下来的机会。” “要不然,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骂完后,那老太监才恨恨的离开。 云宿对那又老又丑的阉人可不感兴趣,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这小太监藏在暗处的眼神。 冰冷,而又狠厉。 总之,看起来就很像个狠人。 这小太监虽被人折辱,但却没有因此失去傲气,反而带了丝狼的凶狠。 要不是云宿站的位置恰好卡在那里,还真注意不到他的眼神变化。 藏的还挺深。 云宿偷偷点评。 老太监走了很久之后,这小太监才从地上站起来,并一瘸一拐的离开。 云宿见状啧啧称奇:挺会装啊。 要是别人,可能真就被骗到了。 毕竟,就如寻常太监一般,终身存于宫中,被权利剥削,被封建压迫,不敢怒也不敢言,每天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但云宿不信。 所以,他准备去瞧瞧。 小太监从纷扰的人群中离去,逐渐往偏僻而又寂静的地方走,云宿则隐匿身形,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 终于,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小太监才到达目的地,云宿抬首看了一眼此处的牌子——杂役房。 云宿心里猜测:听起来,好像是他们这类人居住的地方? 果不其然,在小太监打开门之后,云宿才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整个地方,狭小而拥挤,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夹杂着几分水汽,显得又阴又潮。 云宿看了一眼,里面的太监们精神不太好,看起来病殃殃的,多数应该都是带有某种疾病,且不能工作的。由于空间狭窄,他们人数又多,床铺只能挨着床铺,可活动的空间极小,仿佛一个被压缩的小世界。 看的云宿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整座皇宫,哪位皇子妃嫔的宫殿不是既奢华又低靡的,而在这里,别说精美的雕刻装饰了,就连最基本的活动空间都不能拥有。 就仿佛,被隔离在皇宫外。 只能说,王朝的兴衰从来都不在于宫殿的华盖之下,而在于寒门的黍米之中。 连宫中之人都生活的如此困苦,云宿完全不能想象,在那更贫穷,更落后的地方,人们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这尉迟皇帝,是该退位了。云宿冷漠的心想。 他打起精神,察看小太监的行径。 却见他左转右转,于一处小角落停了下来,这里人数很多,即便云宿隐匿身形也不好下脚,于是他用巧劲儿飞到小太监头顶的房梁上,静静观察起来。 “阿离,今日如何,有没有感觉到好一点?”云宿听见小太监问。 “嗯,我感觉好些了,没有那么疼了,别担心,李井。” 原来小太监叫李井。云宿垂眸,朝说话那人望去。 只见一个皮肤略黑,模样清秀,看起来同李井一般大小的小少年,面容虚弱,静静地倚靠在墙壁上,轻声细语的同李井讲话。 听见阿离的回复后,李井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冷漠许久的表情也终于忍不住漏出了一丝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李井握紧阿离的手,语气坚定:“阿离,你要是有什么其它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你相信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陪你克服,我会一直,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闻言,阿离虚弱的笑了一下,轻声道:“好。我相信你。” “不过,这次买药的钱,李井是从哪里得到的呢?” 李井笑容顿了一下,转而低头为阿离掖着被角,并且满不在意地随口说道:“吴总管赏赐的,他让我帮他做事,我做好了,才给的。” 阿离笑着说:“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不过,我能问问他让你做的什么事吗,他要是让你做一些坏事,你可……” 阿离话还没讲完便被李井一口打断:“当然不是!” “哎呀你别想了,”李井揉了揉阿离的脑袋,“不会的,就是一些小事。” “赏花节宫宴里的花出了问题,让我帮忙换了一下而已。” 李井假装愤懑不平的模样:“要是大事,他还能找到我?给的报酬还那么少,也就够你吃两个星期的。” 见阿离还想继续问,李井皱眉说道:“哎呀你别管了。” “你就是一整天小脑袋瓜里想的事情太多,所以伤才恢复的这么慢。” 阿离鼓着脸,佯装生气:“才不是这样呢。” “你不想说,那我便不问了。” 李井嘿了一声,调侃道:“臭小子,你李哥白疼你了。” 之后的对话都是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家常话,索性线索到手,云宿也没有什么在留下来的必要了,毕竟,他离开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云宿看了一眼底下的小太监们,大多都是些进宫较早,十四十五的小孩,他想了想,从记忆深处搜寻,并随手捏了个术法。 紧接着,肉眼看不见的绿色荧光从空中降落,并轻柔的洒到这些小孩或大或小的伤口处。 云宿施的,是妖族通用的治愈之法,虽然对人类起的作用不大,但最起码能减轻些疼痛感,让这些小太监们少受点罪。 做好一切后,云宿便悄然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李井口中暴露出的话。 他见到李井同那什么吴总管的第一面,便是吴总管欺辱他的画面,这跟李井所说的完成任务并不相符。 要是真做好了,吴总管怎么可能会是那副嘴角。 除非他贱。 呃…… 虽然吴总管确实就长了副贱样儿。 即使并无可能,但云宿仍然觉得此事另有隐情。 而且,面对阿离的询问,李井遮遮掩掩的闭口不谈,又进一步坐实了他说谎的概率。 赏花节,宫宴二字一出,云宿就知道,这李井必然知道些什么,恐怕,知道的还不少。 花出了问题? 应该就是那个外邦花吧。 总不可能是那些普通的牡丹,那范围也太广了,基本上每张桌子上都有一朵。 思索过后,云宿打消了对那小牡丹的怀疑。 确定了,应该就是压轴花的问题。 或许,是花中某种物质,引起尉迟纣中毒,正难压邪,导致暴君降临。 云宿想了想,毅然决定抢占先机。 他得找个合适的时间点,最好能正大光明溜出去的那种。 找什么人比较好呢? 云宿一边思考,一边向前走,不久后,他回到了先前御花园的地方。 看到面前那几位熟悉的大臣,云宿眸子一转,一个绝妙的想法浮上心头,顿时热情的拿过一旁的酒杯朝三人跑去。 “三位大人!”云宿满脸笑意,伸长手臂朝他们打招呼。 三人被云宿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整蒙了,原先那即将到嘴边的阴阳怪气,也被云宿这一打岔,给吞了回去。 三者里的老大率先开口:“这位……” “公子,您,所为何事呀?” 云宿像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般,猛地拉住大臣的手,激动得说道:“在下早就听闻三位大人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传言!” 被云宿这么一夸,三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云宿趁热打铁道:“今日这赏花节,三位衣着各具风采的雅士相聚,就好比,那完美的流动色彩篇章!” “这位大人,”云宿看向穿的花花绿绿的那位,“您今日这身穿搭,我猛然一看,还以为您将那春日花园点缀其中呢,正是有了您,这空间里的灵气,才能被点燃呐!” 中间那位大臣被夸的喜笑颜开,连眼角的褶子都多了几道。 见旁边那位大臣假装不在意的模样,云宿连声说:“哎呀。” “您这衣裳,裁剪得体,黑白色调,那叫一个绝呐,像极了大朝画师画的最美的一幅水墨画。” 把那位说的忍不住控制疯狂上扬的嘴角后,云宿又道:“至于这第三位大人,您这棕灰黄叠染,恍若暖阳与秋色共织的绸缎,极显成熟稳重,这也恰恰说明,您是能干大事的人啊!” 经过云宿这一顿彩虹式夸奖,三人高兴的嘴都快裂到太阳穴去了,急忙推脱道:“没有没有。” “都是随随便便穿的,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咯,哪儿还能特意打扮一番。” “就是就是,哎,这男人一到中年啊,也就那样了。” 第72章 云宿嗔怒道:“怎么会!” “依我看,诸位大人正值盛年,气度从容如松柏,阅历沉淀更显风采,而这些,可都是我们年轻人所没有的,还是得向你们学习。” 一时之间,云宿竟和他们聊起来了,甚至聊的格外的热火朝天,让那三位大臣,颇有一种同云宿相见恨晚的感觉。 见准备的差不多了,云宿这才晃着手中的酒杯开口道:“这西域上供的葡萄美酒就是不一样,色调明亮,味道香醇。” 他伸手示意几人朝他手里看:“诸位大人,为今日见面,小辈特意准备了大礼相送。” 见三人都看向他的手中,云宿又不慌不忙的从袖口中掏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长条形蓝盒子。 几秒后,云宿神神秘秘的说:“实不相瞒,这是我同王爷外出云游时,无意间得到的宝物。” 在三人好奇的目光中,云宿缓缓打开了长方形蓝盒子。 只见一枚通体莹白的月牙雕云龙笔静静躺在盒子中。 这时,云宿为三人解释道:“诸位大人可别小看了这只毛笔,它的内里还有乾坤。” “如若配上那特殊的染料,那么这只笔,便能做到写字无色,遇热显形,遇冷则恢复的妙用。” “此话当真?!” “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宝物!” “小兄弟,你直接开价吧,这只笔,我甚是喜欢。” 云宿看到三人的反应后,暗自满意的点点头。 对嘛,这三个人,一看就是文官。 而文官,又怎么能不爱自己的“武器”写字笔呢。 这就叫投其所好。 铺垫的足够多了,云宿施施然开始说:“怕大家不相信,我现在就当众示范一下吧。” 说罢,云宿准备从袖口中掏出特色染料出来。 可是,费了半天功夫也不见云宿拿出来,等到这时,云宿才开口:“哎呀。” “不好意思大人们,来见你们时太过欣喜,以至于忘记将染料拿来了。” 云宿假装比他们还急的样子:“你们等等我啊,我去去就回,千万不要先行离开啊。” 云宿一边走一边嘱咐道:“这笔珍贵着呢,我就得到了一只,莫要被他人知晓,反被人截胡了去。” “如果有人问起我,三位大人记得替我打个掩护————” 说着说着,云宿便跑没影了,只留三位大人站在原地面面厮觑。 …… 而这头的云宿,则是悄无声息的开始观察,这压轴花,会被藏在什么位置。 宫宴上的大部分布置,皆由礼部完成,因此,云宿着重注意穿着白金色衣服的人。 突然,云宿视线一凝,看到了那个他想见到的人,礼部尚书——陈施。 说起来,云宿知道陈施还是个巧合。那大概是个夜晚?他闲着无聊出去兜风时,碰巧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陈施的事迹。 陈施不过三十的年纪,便已然坐到这个位置,实在令人唏嘘。除此之外,他长的不错,五官立体,身形修长,但却一直没同女子有过交往,这般沉稳自持,又引起了京都女子的一番追捧。 云宿猜测,这大概就是他女同事口中的,禁欲风吧。 虽然不理解,但大为尊重。 自陈施上位以来,宫里宫外,上上下下跟礼仪相关的事,从来没出过一丝一毫的差错。 上到国家大事,下到私人小事,全都由陈施亲力亲为。 这般认真细致,这压轴花,也必然会由陈施经手。而且,以陈施的性格,他一定会在宫宴开始前反复确认物品的好坏。 云宿跟着他准没错。 整理好一切思绪后,云宿便悄咪咪跟在了陈施身后。 说来也奇怪,这陈施并没有伴生兽,右手无名指却一直带着一枚蛇形玉戒。 或许,他天生就喜欢蛇? 对此,云宿不置可否。 跟着陈施一路前行,看着他一个接一个的检查,让云宿都忍不住怀疑:这人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检查的没累,跟踪的人快累死了。 就当云宿即将坚持不住时,陈施停下了。 云宿抬起头,看向面前空荡荡的牌匾。 奇怪,是没有给这地方起名吗?还是说字被人扣掉了。 云宿并没有什么头绪。 算了,不管了。 见陈施向前走去,云宿想也没想的跟着他一起进入。 两人一同消失在漆黑的门内。 ……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鱼翅粥(暴君版):本君这么大个老婆呢? 困困菌(冷漠脸):疼噶了。 鱼翅粥(心疼)(震惊)(哭晕在厕所):!!我只是想给老婆标个专属印记而已…… 第57章 第三十五只小红鸟 这间大堂, 外面看着虽然普普通通的样子,里面到是精致豪华的很。 刚一进去,云宿便看见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上供的奇特花。 说来也奇怪, 这花在大殿上,看的人san值狂掉, 怎的在这阳光明媚的上午,就像个沉睡的孩童般乖巧。 难道,这花在夜间能吸食人的精气不成? 云宿想想便觉得一阵恶寒。 就当云宿以为,这陈施会如前几个一般,对这花仔仔细细检查时,陈施接下来的操作,却属实让云宿有些迷茫了。 他的动作不能说是敷衍, 只能说没有之前那般上心,就好像有什么他恋恋不忘的, 始终牵绊着他似的,从而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这倒是让云宿感到有些意外。 左右时间不算急迫, 不来白不来, 不去白不去。于是,云·好奇宝宝·宿决定,跟着陈施一起,看看他究竟隐藏了些什么秘密。 今天偷偷摸摸跟踪了这么多人, 云宿真的是要感谢自己的妖怪身份了。 如果是普通人类, 那很多事办起来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陈施象征性的看了几眼压轴花后, 脚步一转,朝着另外一间奇怪的廊坊深处走去。 而站在一旁的云宿,见状也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随着他们与压轴花的距离逐渐拉远,与陈施期盼见到的东西逐渐拉近, 云宿敏锐的察觉到,路程减少的同时,陈施的心情,也在一步步降低。 如若说,先前的他是平和的惜字如金,那么此时的他,便恍若死水。 整个人都像是没了灵魂般的空荡。 云宿跟在陈施身后,看着路程越来越阴暗,越来越狭窄、曲折,就当他觉得自己快分不清来时路时,陈施停了下来。 在二人面前,有一道环形拱门。从周围布满灰尘的环境便能够看出,这里鲜少有他人来往。 而这到门上,甚至生了锈,满眼间尽是岁月的痕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只唯独门把手那里看起来很干净。 经常来到这种犄角旮旯里的人,答案也是显而易见。 随着密道的进一步深入,云宿愈发好奇起来:表面看起来清风霁月,不苟言笑的礼部尚书大人,背地里却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会是什么呢? 就当云宿为这个问题大脑极速运转时,门,被陈施小心推开了。 云宿顺着望去,本以为会是什么血腥暴力的场面,却没想到,这居然是一间,看起来格外普通的人类居室。 房间内布满了各种家具,桌椅板凳,檀木香案,软榻以及铜镜梳妆台,满满的,看起来异常温馨。摆放的器物虽然并不是很珍贵的样子,但却个个充满巧思,生活气息十足。 通过这件屋子云宿便能够推测出,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个心灵手巧,还格外爱美的女子。 就当云宿开始阴谋论,猜测陈施是不是囚禁了个女人时,他看到陈施,像是突然褪下整日里带着的面具一样,肉眼可见的松懈了起来。 他听到陈施说:“三娘,我回来了。” 云宿:“?” 他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第二人的气息,于是,云宿转过头来看向陈施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惊恐。 不是,这里除了他们两人以外,没别人啊? ……? 另一头的陈施还在自言自语地讲话:“嗯,有些忙,但不要紧。” “我会抽出时间来陪你。” “……这个不行。” “那好吧,不过,只能一次。” 云宿:“……” 这位大哥是不是,疯了? 他静静观察了半晌,发现陈施的的确确是在同一个不存在的人对话。 陈施的话语虽短,但却好似句句有回应,讲的也大多是一些日常话。 云宿猜测,可能,这里,很久以前确实有一位女子存在过,至于这名女子现在是否还活着…… 那就不一定了。 看陈施这种状态,很像那种接受不了心爱之人离世,从而幻想出那人还存在的假象欺骗自己,以供自己正常生活的不正常现象。 第73章 只不过他此刻是偷偷跟来的,冒然开口询问有些太没有边界感了,因此只能作罢。 除此之外,这间屋子,位置实在是过于偏僻了。 难道,这是他从别的地方照搬过来的? 看陈施这种病态的样子,好像也不无可能。 云宿看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他默默退了出去,将空间让给这对璧人。 不知怎的,看着陈施隔空对话,看的他心里有些毛毛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这里面有些过分寒冷了。 他一个妖都有些受不了,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陈施一个普通人是怎么适应的。 还好云宿在跟踪的时候,看来时路如此弯弯绕绕,错综复杂,因此特意标记了一下,要不然,恐怕得半天才能转出去。 回到压轴花暂存的地方后,云宿才开始考虑,怎么处置这株毒花。 几秒后,云宿一合掌:有了! 他知道怎么做了。 多亏了云宿是个现代人,同时,也得感谢这具小鸟身体,血脉优异,传承下来的记忆长河绵延不绝,妙点子用都用不尽。 在构思如果处理这花的第一秒,云宿便想到了运用投影仪这个工具。 压轴花出场,无非就是那几步,被人抬出来,圣女抚琴,花绽放,以及释放异香这几个步骤。 除此之外,有人和这株花亲密接触过吗? 答案是没有。 最起码,出席于晚宴中的人没有。 ……这花还是个花骨朵时,长的如此丑陋猎奇,谁能如此重口味接受得了。 只要没人上手触碰,运用投影这个原理,将花绽放的步骤在众人面前投放出来就好了。 也恰巧云宿于上次读档时,观看了这朵花绽放的全过程,钻了个空子。 古代嘛,自然是没有投影仪这种东西的。 但是冥九记忆里有跟这玩意儿很像的东西,叫做流光石。 只要云宿将他的记忆复制一份到这种石头上,与这石头建立联系,便能想什么时候播放就什么时候播放。 花虽大,但石头众多,彼此叠加,不也是这个道理吗? 来之前云宿便已经充分做好了相关准备,此刻,他只要将这花藏起来就好了。 为了不让这花于今晚绽放,再次释放毒素,云宿决定把它扔的远远的,或者埋得深深的,让它再也无法接触到尉迟纣最好。 考虑好以后,云宿对这花施了个缩小咒,将其缩小成巴掌大小,便施展法力,极其快速的将花运往几十公里处的外围后,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此刻,解决了麻烦的云宿,一身轻松的回到御花园,路过旁边的荷花池时,云宿顺手取了一勺,将其放于掌心之中的小罐子里,拿着它就往三个大臣那里走去。 那三位大臣看见他以后,满是欣喜的模样,与读档前完全不是同一副嘴脸。 你别说,之前那种阴阳怪气,贱兮兮的表情,看的他可想不负责任殴打老人了。 而现如今,这一个个喜笑颜开的,笑的仿佛猫开春似的小模样,看久了,他竟觉得有些可爱。 云宿:“……” 等等。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可能也疯了,觉得这三个老头可爱。 云宿刚走过去,中间那位便忍不住开口:“小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这才几秒没见,哎呦,老臣竟觉得恍若如年。” 左边那人一屁股将中间那位挤走,他就是先前朝云宿开价的那位,现在,他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带来了吗带来了吗?可叫老夫好等,小公子,这样,你将这笔同这染料一起出我,我……” 话音未落,右边那位便率先忍不住了,沉着脸说道:“行了老季,这冥九公子才刚回来,你就嚷嚷着买卖这等庸俗的行为,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吧?” 旁边那位叫做老季的想也没想的回怼道:“你扯鸡毛呢,我问你,什么是高雅,什么又是庸俗?” “自己想要不直接买,等着别人送你呢?你脸看着是挺大,但这笔就只有一只,我就这么说罢,它,老子要定了。” 老季的一番话将现实血淋淋的摆在他们面前,那就是——笔只有一支,而人却有三个。 面对分配不平等这种事,云宿早就料到了会产生这样的结局,但他没有断然开口,而是等到了,连三者之首都忍不住开口吵架的白热化时刻,他慢慢悠悠地劝说道:“三位大人,不要吵不要吵,小友这里有一妙计。” 见三人都将目光齐聚在他身上,云宿趁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语气快速的说:“小辈实在分不出来,还是三位大人自行分配吧家里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云宿将笔跟池水一同放到中间那人手中,一溜烟跑没影了。 后来,京都一谣言称:震惊!三位学士赏花现场上演“笔墨真人秀”,不拼文章改拼脚法!吏部批示:如此“文武双全”,喜提文院扫地僧一职! 当然,这是后话了。 相继解决完余留问题小尾巴后,云宿轻轻呼出一口气,同尉迟纣会面。 这一次,他们仍像上次一般,参与了赏花,荐花,以及曲水流觞阶段。 与先前不同的是,曲水流觞环节,云宿假装自己没意会到活动的主旨,故意用扭曲的手法挑花,还总挑一些难捞的大花。 于是,云宿最后的成绩竟是比那小狗还差,只弄出了一支花。 而且花还比较丑陋的那种,连花瓣都蔫了。 因而,云宿水灵灵得到了个倒数的成绩。 到了最后,这曲水流觞的获奖人,也毫不意外的给了烈焰狮百川。 活动结束,云宿准备离场时,那百川面对先前像包围着云宿那般水泄不通的场面,竟是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云宿看,并且,转身从熙攘的人群中,大步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百川,云宿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仍然老实在在的停在原地,准备听听这头蠢狮子又准备说什么蠢话。 结果当然也没有令云宿失望,“蠢狮子”百川说:“你的实力远不止如此,为何要让我?” “你看不起我?”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夹子音版):明天不更哦 字太多分会降 之后可能日三 没办法,作者菌本身也是社畜,有时比较忙,可能来不及写[可怜] 第58章 第三十六只小红鸟 云宿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才会让这狮子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但他实在懒得解释,只好随口应和道:“啊对对对。” “是是是。” 除此之外,他又搬出了那句经典名言:“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显然, 面对这句杀伤力极强,百年未得答案的无解型回答, 百川也是懵了,嘴唇喏动了半天也吐不出一句话。 就当云宿等的快要不耐烦之时,百川这才憋出几个字:“下次,我会赢你。” 云宿:“……” 又来了。 搞不懂他一整天都在想什么。 难道是雄狮骨子里自带的好斗因子的原因吗? 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撂下后,百川等了半天也不见云宿回答,看云宿一脸无语的模样,他只好转身离开, 背影之中,又不知为何夹杂了几丝落寞。 这整的又是哪儿出。 好像他欺负了他似的。 云宿撇了撇嘴, 跟着尉迟纣一同离开了。 到达宫宴后,还是一如既往的步骤。 不过, 云宿此时的心情, 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味。 毕竟,他一没获奖,皇后不好把奖品酒直接赠予他,二他把毒花给秘密处理了, 只留几个石头在盒子里。 双管齐下, 从毒酒到毒另外的来源一同控制, 这下子,云宿是真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失败的可能性了。 这书币剧情,他这次一定能过! 晚宴开始,歌舞升平。 同样的节目看了两遍, 先前那种稀罕劲儿指定会消散不少。 反正对云宿来说是这样的。 他左手撑头,右手随意地摘着茶案上的青提往嘴里送。 乐器却在此时恰巧高了两个音调,整的云宿一激灵,撑着头的手不稳,猛地放了下来,刚好碰到了桌上的那株红牡丹。 说实话,云宿其实也并不清楚这是不是牡丹,只是觉得样子有些相向罢了。 将这花摆正后,云宿又撑起了脑袋。 忽然,云宿眉毛一皱,将左手拿了下来,放到眼前仔细查看。 云宿:怎么觉得脸有些痒呢?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他将视线移向那株牡丹,并把它拿了过来,又用指腹摸了摸。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云宿依旧觉得,刚刚左侧脸庞,碰到的那一小块有些异样。 疑心一起,就很难再收场。 第74章 于是,他再次碰了碰那株牡丹,并且,于灯光之下凑到眼前仔细瞅了瞅。 这下子云宿发觉哪里不对劲儿了。 ——牡丹花花蕊为黄色,而花粉,也在花蕊之中。 无论是刚才无意间碰到的,还是刚刚刻意碰到的,都只是花瓣而已。 那这淡白色的粉状物,是从哪儿来的? ……细思极恐。 过剧情,就如同打通关游戏一样,一丁点细节的变化,最终都会导致整个局势的崩盘。 于是,云宿趁其他人不注意,连忙摘了一朵置于怀中,细细摩梭了片刻。 这花绝对不是牡丹。经过检查后,云宿这才在心中放下结论。 他刚刚分别用五个手指,依次从外围朝里面进行检查,最终发现,每片花瓣下,都附满了淡白色的粉末。 这奇怪的现象引发了云宿深思: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还没等云宿思考出结果,那头的皇后又在像上一次那样进行颁奖。 前面的话术依旧不变,那瓶酒最终也赐予了太子殿下。 唯一不同的是,这太子不知道想干啥,竟然说什么如此好酒怎可本宫一人品尝应当分享于众人一齐享受巴拉巴拉等这样的话。 而皇后一看他儿子这么会拉拢人心,顿时高兴起来,大手一挥吩咐下去,让在座的每一位都能品尝到。 云宿:“……” 所以,无论如何,这酒,都会到他们头上对吗? 赏赐的肯定没问题,毕竟最后获胜的是太子殿下,谁敢对太子下手。 但是,那一小瓶就那么多,肯定不够分的。而且,经过皇后这么一顿说,最后到他们这里的,绝对是从别的地方拿的。 至于是什么地方,那就不为人知了。 有毒或无毒,云宿是不敢赌。 因此,当国师再次拿着酒盏入场时,云宿竟有些想笑。 或者称之为,苦笑。 云宿:终究还是逃不过该走的剧情吗。 国师大人身份尊贵,斟酒这种事,本来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因此,沈化锦只为皇室之人斟酒。 不知为何,看着沈化锦一个朝一个奔波的模样,云宿竟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那句话:为了拥抱你,我主动抱了全班人。 ……噗。 可不嘛,为了亲自给尉迟纣斟酒,他辛辛苦苦,给一整个皇室的人斟。 这样一说,倒是有些搞笑在里面的。 虽然也不知道这沈化锦图的啥。 云宿还是用尉迟纣生病不宜饮酒这个借口拒绝了沈化锦,他也并没有再纠缠,仍然像第一次一样,得到回复后转身离开。 对此,云宿呵呵一笑。 装。 你就装吧。 要不然他碰巧逃到了沈化锦的居室,还真不知道他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与神圣外表严重不符,实际上也是个内里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过,沈化锦口中的魔君派,又是什么? 当时情况紧急,两头压迫,云宿听的也是云里雾里的,只记得了一些关键信息。 那这么说来,是有人要造魔? 他!不!允许!!! 别想了,不可能的。 这本书有且仅有一个大魔王,要造魔,妈的不是变相要他命吗? 于是,云宿看向沈化锦的眼神变得愈发不善起来。 一旁的尉迟纣敏锐注意到了自家小伴生兽的心情变化,虽不明所以,但却依然老实在在的坐在那里。 后面的剧情与先前并无不同,云宿这次掐着秒静静等待着,看看最后到底能不能成功。 结果,当那一串散发着黑暗气息的黑雾再次降临时,云宿傻眼了。 不是,又来?! 这次云宿学聪明了,回头看了尉迟纣一眼,确认他仍然处于半昏迷状态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 云宿:这时候谁不跑谁** 这次,他没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截了当的跑去朝沈化锦那里。 沈化锦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论如何,云宿也得从他嘴里撬出一星半点的信息,要不然这次读档又白干了! 逃亡路上云宿一直在思考。 为什么? 为什么又失败了?! 明明已经都处理好了,事情也应该结束了啊。 云宿此刻的心情宛如恰屎一般的难受,有气没地方发。 不管了,先骂系统。 云宿:**系统我*你**马***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没过多久云宿就到了。 到达沈化锦的寝居时,云宿没有像先前那般断然闯进去。这次,他隐匿了全身气息,打算悄悄寻找沈化锦的身影。 结果,这地方里三层外三层的,一时间,竟让云宿迷失了方向。 左右找不到入口,云宿便小心翼翼的顺着第六感找地方藏身。 他于其中一间房门前站住,看了眼周围没人后,推开门小心去了进去。 嚯! 瞧见屋内摆放的各类珍稀物件后,云宿小小的在心中发出一声感叹。 他好像误入了,沈化锦的藏宝库? 作为一朝国师,身份尊贵,本就少有人造访,加上沈化锦性格冷淡,不喜与人交往,这国师宫,自然是没什么人来的。 于是,沈化锦对于东西,也就少了一些该有的保护。 这可就大大便宜了云宿。 既不设结界也不设密钥,这跟把老鼠放进米缸有什么区别。 因此,肥水不流外偷田,这些宝物,他云宿就笑纳了。而且,这沈化锦本就目的不纯,整日里想着造魔毁灭世界的戏码,云宿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将整个藏宝库洗劫一空后,云宿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储物盒,这才转身离去。 忽然,对声音极其敏感的云宿,猛然间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吓得云宿立马侧身躲藏起来,竖起耳朵探听。 咦?怎么又突然没声了。 正当云宿忍不住探头朝外观看时,他的耳边突兀传来一道极有磁性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云宿下意识回复道:“观察魔君有没有过来。” ……等等。 他身后,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云宿惊恐的转过身来,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狭长眼眸。 像个鬼似的暴君立在他身后,似笑非笑道:“哦?” “现在,你知道了。” 云宿已然石化。 就当暴君又将他那狗爪子对准他时,云宿吓的急忙说道:“等等魔君大人先别杀我我还有用我知道有关你复生的秘密!” 看着暴君停下了他的动作后,云宿又扯着笑额外补充道:“……杀了我,启不有些可惜?” 谁知,暴君一脸莫名看了云宿一会儿,伸手扯下他红色长发误沾上的白色羽毛,一个响指将其化成灰烬后,开口道:“谁说本君要杀你了?” 云宿:“?” 他惊惧不定地摸了摸后脖颈,发现并没有什么鲜血淋漓的场面后,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暴君于他心中的形象太过可怖,即便暴君现在有些,呃,过分友好了,云宿仍不敢放下警惕。 他不着痕迹的同暴君拉开距离。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况且,这次估计又要以失败结尾,于是,云宿就站在原地盯着暴君沉默。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这次轮到暴君率先败下阵来,他挑眉道:“又见面了。” 思索了几秒后,他继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宿:“……” 得,又来了。 暴君到底对他的名字有什么执念。 一次亏不能同时吃两次,这次云宿没有装傻,老老实实的回复:“云宿。” “我叫云宿,云朵的云,宿命相逢的宿。” …… 得知云宿姓名的暴君,仍然是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搞不懂暴君又想干什么,云宿再次默默退后了两步。 直到两人之间停留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后,云宿这才准备问暴君关于降临的问题。 话即将说出口时,云宿又猛然意识到这话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刚刚在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自己知道召唤魔君的办法。 但实际上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而目前唯一知情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位置。 所以,话不能这么问。 云宿想了想,决定换种说话,他用轻缓温和的嗓音说:“魔君大人。” “这次降生,您觉得怎么样?” 暴君思索片刻,道:“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云宿无语,耐心的继续问道:“您有什么不喜欢的,或者不习惯的地方,可以尽情说出来,我们会对此进行修改。” 暴君这次回复的到挺快:“不用。” 第75章 “尚可。” 云宿:“……” 真·惜字如金。 密码的当时准备要整死他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沉默呢?! 云宿忍不住呵呵一笑,傻站在原地同暴君对视。 反正他现在是不会着急了。 任务都失败了,读档是肯定的事。 至于是他主动死还是被动死,那就得看这狗暴君犯不犯病了。 不过,自己动手会更疼的吧…… 他还没尝试过自.杀呢。 我去,想想就觉得恐怖。 ……还是暴君动手吧,起码能干净利落点。 云宿默默在心中流起了眼泪。 就当他们之间突兀的陷入沉默时,从献完酒以后就一直不见人影的沈化锦这才登场。 普一见到魔君,沈化锦便忍不住单膝跪地,抱拳拱手,并用夹杂着几分拼命压制激动感的语气说道:“尊贵的魔君大人。” “属下,终于迎来了您的到来。” 好好的二人时光骤然间被第三个人打破,暴君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不快,语气也自然而然冷了下来,他随意说了句:“是么。” 沈化锦那边全然没有意识到暴君语气变化,反倒是云宿看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唏嘘。 而处在这头的沈化锦,依旧喋喋不休的发表他的言论:“我们魔君派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等待着您的降临,重塑世界,重塑锋芒。” “哦?”暴君轻笑一声,转而将矛头转向云宿身上:“本君怎么听说,召唤本君的。” “——另有其人呢?” 听到这话后,沈化锦怒道:“是谁人如此大胆,敢在您面前罔言?!” 彼时云宿又恰巧同蒙眼的沈化锦“对视”,沈化锦像是突然意识到这还有个人似的,对着云宿说道:“你怎么还活着?” 云宿想也没想的回怼:“你还没死我死什么死?” 奶奶的,还咒上他了。 他死的可比他早多了好吧。 虽然云宿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偷偷比较谁死的更早这件事,但他心里仍然不爽就是了。 于是,云宿扬起下巴:“我可是魔君大人的伴生兽,我为什么不能活着?” 这话一出,云宿敏锐的意识到周围空气瞬间低了两度。 云宿:……糟糕。 好像说错话了。 这时,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似的,沈化锦取笑道:魔君大人的伴生兽?” “难道你不知道,作为伴生兽,最终的结果,只能成为魔君大人成魔化的养料吗?” 这头的云宿还没反应过来沈化锦说的是什么,沈化锦先忍不住了,他转头对暴君说:“魔君大人,有了这只伴生兽的全部妖力,您的魔道,一定能再进一步。” 面瘫许久的脸,突然间浮现出笑容就会显得非常不自然,说完这句话后,沈化锦露出极其浅显的微笑,显得有些诡异。他语气淡然,尽显对云宿的漠视:“不若属下现在就炼化了他。” 沈化锦又侧头同云宿说:“为魔君大人献身是你的福气。” “现在,你享福的时刻到了。” 说罢,沈化锦干净利落的从怀中掏出上次那个巴掌大小的黑鼎,口中念念有词,竟是准备当场将云宿炼化。 这个鼎云宿上次听见了它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噬妖鼎? 总之,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碰到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于是,云宿想也没想的就准备跑路。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竟直勾勾朝暴君身后躲去。 有暴君这个大杀器在,绕是毕生顺风顺水的国师也不敢随意造次。 看到云宿躲在暴君身后,暴君还没说什么,狗先不乐意了。 沈·狗·锦怒骂道:“尔等怎敢在暴君面前造次!” “我现在就将你收进噬妖鼎,连成魔丹!” 说时迟那时快,沈化锦恨恨说了一通,直接将鼎抛至上空,结果,黑鼎还没变大呢,便被云宿身前的暴君一掌击落。 云宿:“!” 沈化锦满腔怒火犹如扎了气的气球一般瘪了下来,他呐呐道:“魔君大人,您可是手误?” 谁知暴君只是轻飘飘睨了沈化锦一眼,淡声说道:“本君何时说过要将他吞噬了?” 一听这话,沈化锦急忙补充:“可是,可是属下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您才初降生,没有充足妖力作为滋养您会……” 话音未落,沈化锦的身体竟直直飞了起来,猛然撞到前方的墙壁上,他一时没能承受住这强烈的冲击,“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察觉到周围空气又冷了三分的云宿默默吞咽了一下,而后又偷瞄了暴君一眼。 这时,他听到暴君沉声说:“本君的心思,岂容蝼蚁妄测。” 云宿:就是就是。 一看这国师就是没有好好辅佐过别人的。 做了这么多年的社畜,云宿早已领悟了真谛,那就是: 领导讲话别接茬,点头如蒜不犯傻。 他说月亮像烧饼,你夸芝麻真够大! 别抬杠,别打岔,顺着话茬往下滑。 只要工资按时发,你说啥来咱做啥! 这————就是职场生存手册。 云宿现实老板已经足够**了,这暴君的**程度只会过犹不及,沈化锦居然还敢那样说,也真是吃了饱撑的,活腻歪了。 遭受如此重击,沈化锦早已说不出话来,没过多久就晕过去了。 沈化锦一下线,直面暴君的,可就是云宿自己了。 上次同暴君唱反调,云宿已经清楚,这暴君就他妈的是对他本人感兴趣。 那时,他捏了个通西之神,在暴君面前夸张的说自己如何如何信赖它,以及无数挑衅作死的话,最终的结果还是逃不出一个死字。 反正这次也失败了,不若换一种玩法试试。 因此,云宿决定,以身犯险,豁出去了。 他,要投靠魔君! 趁暴君没反应过来前,云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暴君的小腿就开始哀嚎:“魔君大人!” “我等你等的好惨哇——” 暴君:“?” 云宿那头还在发力,他仰起头,眉毛微蹙,眉眼凄凄,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同暴君对视:“其实……” “我喜欢您很久了。” “自从上次见面,我便被您深深吸引。您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于我脑海中播放,并单曲循环。” 云宿垂眸,施施然道:“虽然,我知道,于您眼中,我不过是个仅见了几次面的小妖怪。” 他眉眼含情,眼神脉脉地看着尉迟纣:“但在我心里,这一次,是遥想已久的重逢!” 这一番充满激情的表白结束后,云宿连忙低下脑袋。 草,他要受不了了。 太他妈肉麻了。 之前看那种狗血伦理剧的时候还没这么觉得,只认为无论是剧情还是台词都过分夸张,过分神经。 怎么到他嘴里,就这么羞耻呢!!! 云宿真是要忍不住抓狂了。 他一直低着头,静静等待着。 等了半天也不见暴君表态,云宿忍不住抬头,悄咪咪朝上看了一眼。 暴君很高,云宿还卧在地上,两人之间身高差距拉的很大,他看的也不太真切。 云宿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暴君的肩膀,好似在颤抖? 云宿:咋,被他这一段感人肺腑的表白与感动哭了? 就当云宿忍不住站起来顺势安慰暴君时,暴君骤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云宿:“……” 好吧。 不是被他感动哭的。 是被他蠢笑的。 暴君的反应,让此刻的云宿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关进去。 这也太尴尬了。 突然,云宿余光中察觉到头顶那片阴影逐渐扩大,在他忍不住抬头时,原本抱住暴君小腿的手,忽而被一只温热的手心所包住。 他感觉到自己的两只手被依次从腿上扯了下来,握在一起,随后,云宿便像那种浸水了的鸡似的被提了起来。 云宿:呃…… 强制站直后,云宿的下巴被一只大手轻轻抬起,云宿被迫同暴君对视。 他听见暴君朝他揶揄:“你知不知道……” “你拙劣的演技,连三岁孩童都不如。” “一本正经朝本君示爱,本君是夸你大胆,还是罚你欺君呢?” 云宿:完,蛋,了。 他之前一定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想出这招。 谎言被当场拆穿,这还能补救个鸡毛啊。 等死算了。 就当云宿选择放弃挣扎时,他下巴上的那只手忽然间放了下来。 那只手逐渐向下,并停留在云宿锁骨处。 这时,云宿听到暴君说:“不过,因为你实在太有趣了。” 第76章 “所以,今日,本君勉强为你破个先例。” 附于锁骨处那只手的掌心中间,悄然间裂开了一张长着尖牙的嘴。 那张嘴对着云宿的锁骨脖颈不停地哈气,虎视眈眈,显得格外贪婪的模样。 随着掌心的贴近,手中之口猛地咬了下去,血溅当场,一股强烈的痛感也骤然传来。 临近昏迷之际,云宿听见暴君低沉的嗓音。那声音好似天生具有一种引诱力,让人不自觉被牵引。 暴君说: “成为本君的信徒吧。” “云宿。” …… 第59章 第三十七只小红鸟 【当前读档机会剩余一次请宿主谨慎使用】 云宿再次醒来时, 耳边就传来了系统的通报声。 还是上一个读档点,花节开启前夜。 静默了半晌,他一言不发坐起身来, 连外袍都没穿,直接了当的奔着尉迟纣房间去。 到达目的地后, 云宿一脚踹开房门,大步流星地朝着坐在案几旁,正在批阅文书的尉迟纣走去。 不等尉迟纣反应,云宿单膝抬起,跪在茶案上,倾身前去,一把扯下尉迟纣的衣领, 对着他的脖子就这么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只留尉迟纣愣愣坐在原地。 这一下咬的又快又狠,没过多久便有血滴渗出。察觉云宿心情极差的样子, 尉迟纣没有选择冒然开口,而是等待着云宿啃咬的力气逐渐减小后, 轻声道:“怎么了?” 听见尉迟纣温柔的询问声, 云宿这才恢复了些理智。 云宿松开口,磨牙似的研磨着尉迟纣的脖颈,不想起身,依旧靠在颈窝处, 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他说:“我讨厌你。” 怕尉迟纣听不清, 云宿又重复了一遍:“我讨厌你尉迟纣。” 闻言, 尉迟纣一手揽住云宿的肩,一手绕在云宿背后轻拍着,无声安慰着他。 几秒后,尉迟纣柔声道:“好。” “我知道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同我说说, 嗯?” 云宿沉沉嗯了一声,说:“你。” “你欺负我。” 尉迟纣自然没听懂,只当云宿在闹小脾气,他顺着云宿的话,哄道:“那我在这儿任你处置,好不好?” 自尉迟纣说完这句话后,云宿又不出声了,像个鸵鸟似的埋在尉迟纣颈窝里。 尉迟纣维持着轻缓有节奏的拍背姿势,静静等待着云宿情绪缓和。 等到云宿忍不住动了一下后,尉迟纣这才低声问道:“好些了吗。” 云宿呐呐道:“……腿麻了。” 尉迟纣忍俊不禁地站起身,伸手将云宿的膝盖拿了下来,牵着云宿在一旁坐下,并为他细细揉捏着变麻的腿。 看着尉迟纣毫无怨言承受他无端怒火的模样,不知怎的,云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忽然用力握住尉迟纣的下巴,凑近他,并脸贴着脸问道:“……你不生气?” 云宿眯着眼,死死盯着尉迟纣,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谁知,面对云宿的突然发难,尉迟纣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温和的说:“不生气。” 想了想,尉迟纣又问:“我为何要生气。” 云宿蹙眉不解道:“因为我把怒火无缘无故发泄在你身上啊。” 尉迟纣的回答倒是颠覆了云宿以往的认知,他莞尔道: “但我觉得,你这般气鼓鼓的小模样……” “很是可爱。” “也很有生机活力。” “同时,也证明了,你对我很是信赖,愿意将内心真正的想法展现给我。” 尉迟纣笑着说:“我喜欢你…对我毫无保留的模样。” “会让我觉得,我是能够被需要的。” 不知为何,听见尉迟纣那一句“我喜欢你”时,云宿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但他还是下意识忽略了这种异样,纠结道:“可是……” “可是这样很讨人厌哎,莫名其妙发火,又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话。” 想了想,云宿肯定道:“如果我遇到了,我会觉得那人有精神病。” 尉迟纣眼睛弯了一下,伸手揉了一下云宿的脖子,思索道:“嗯……”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可能会跟你一样。” 他话锋一转,说:“但是,你不一样。” 尉迟纣看着云宿那双暗红色的眼睛:“在我这里,你永远有特权。” 靠…… 云宿忍不住在幻想里捂住心口。 不是,这小子也太会撩了吧。 他一个直男都快被撩到了。 思及此,云宿满腔怒火忽然又消散了不少,他好哥俩似的拍了拍尉迟纣的肩膀,说:“还是你会啊王爷。” 云宿副又补充:“好了,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好兄弟的。” 尉迟纣的笑容顿了一下。 云宿感叹道:“我心情好多了,这次是我冲动了,不好意思哈下次不会这样了。” 云宿站起身,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站在原地,一边活动着手臂,一边同尉迟纣说:“那我先回去睡觉了,天色也不早了。” “你也早点休息,晚安王爷!” 说罢,云宿一身轻松的离开了,只余尉迟纣停留在原地,看着云宿的背影。 半晌,尉迟纣无奈的笑了一下,转而收拾起被云宿膝盖顶乱的文书。 ………… 夜色已深,周围一片寂静。 云宿火急火燎回去后,二话没说就将门内锁,营造出门内人睡了以后,就从窗户那跑了出去。 时间紧迫,情况紧急,云宿更是提起全身妖力,努力朝皇宫那奔去。 路过一家花店时,云宿对店里的牡丹洗劫一空,留下足够买下整个店铺的金钱后,云宿这才将这些牡丹收进储物盒里。 花了点时间到达皇宫,云宿顺着记忆,摸索着朝杂役房前去。看到睡着的李井阿离二人,云宿对李井施了个傀儡咒,让李井看起来像梦游似的独自走了出来。 将李井引到一处不知名黑暗角落,云宿这才将咒取消,晃了晃仍然陷入沉睡的李井,轻声道:“李井,醒醒。” 悠悠转醒后的李井,看到面前陌生场景,竟然一点恐惧也没有露出,他只是快速的看了眼四周,对云宿发出询问,声音中充满了警惕:“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又为何要将我带到这儿来。” 这心理素质。 云宿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一句:牛! 但云宿没有忘记自己此刻前来的目的,他说:“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你只要知道,我不但能治好你的朋友,还能赠予你一笔,足以让你们两个人平安生活一生的钱财就好。” 利诱过后,云宿又说道:“你考虑考虑,可以的话,我们做个交易。” 面对如此符合自身需求的条件,李井也是那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就当云宿忍不住威逼时,李井这才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这句话的意思,那就是同意了。 看着李井那一副恍若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的坚定表情,云宿憋笑道:“别那么紧张。” “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 “我只想知道两件事,”云宿说,“第一,那太监让你在晚宴动什么手脚。” “第二,晚宴的花放在哪里。” 云宿朝着李井眨了眨眼:“以及,帮我一个很小很小的忙。” 纵然,吴管事对他的威胁很大,但阿离的腿伤实在是经不起等待了,这吴管事还是个喜好讲白话的人,因此,李井还是想赌一赌。 尽管他不知道面前这人是如何知晓他的事情的,但,这人……啊不,妖怪,给他的感觉就很好,是那种,看起来极为靠谱,又令人忍不住信服的类型。 于是,李井坚定的说:“嗯。” 云宿:…… 又来一个沉默大王。 这书里面的角色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整深沉高冷人设呗? 不过,好在李井同意了,云宿也不用再去构思别的阴招招待他了。 全然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的李井,这才娓娓道来:“事情发生在一周前。” “那天,我如往常一般收拾大人们的衣物,吴管事突然来到我们院里,绕着我们转了好几圈,这才选择了我。” “一开始,我以为会是什么细活,需要细心的人去做,他大概觉得我看起来老实,便想让我去。” “谁知……”李井抿了抿唇,垂下头,显然对害人这件事情有些手无顿挫:“他告诉我,让我将晚宴的花卉,换成另一种花,并且以阿离的性命作为威胁,责令我不许将此事告诉其他人。” “我知道这花绝对有问题,但我不知道,他们是要害谁,”李井说,“我不能没有阿离,所以,我只能去做。” 云宿听后顺势接话道:“所以,迫于吴管事的威胁,即便你知道此事有蹊跷,花里掺了不知名东西,但仍然无法将其扭转,对吗。” 第77章 见李井点头,云宿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所以…… 在那时,这小太监在害人以及朋友性命的双重选择下,选择了折中。 有的花有,有的花没有。 这也恰巧应证了,二次读档时,云宿碰见的,吴管事怒骂李井的场面,估摸着是被发现了。 将一切搞明白以后,云宿没有断然定下结论。 毕竟,人心善变,事情似情况而定。 他还是对李井保持了几分猜忌。 该问的,该回答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听后,云宿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把它呈抛物线轨迹抛到李井手中,后又说道:“走吧。” “去看看你的好朋友阿离。” 这下子,李井才算真正的认为,他遇见贵人了。 因此,他二话不说跪了下来,朝云宿感谢道:“多谢这位公子相救,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我必定为您上刀山,下……” “哎哎哎,”见李井越说越多的样子,云宿忍不住开口制止:“那些就不用了。” “在下正经人,不搞这些。” “好了,你带路吧。” 这地方云宿随便找的,乌漆麻黑的,他现在有点迷路。 结果,李井居然也说:“这……” “贵人,我,我一般能够活动的区域范围并不多,只有那么几个,而这里……” 云宿听懂了李井的言外之意,他沉默望天,同时,在心中呐喊: 老天爷————老子恨你。 为什么要把两个路痴安排在一起啊喂! 这下,可真是有的找了。 ………… 第60章 第三十八只小红鸟 到了最后, 还是半夜醒来,看到李井消失不见,出来寻找他的阿离, 一瘸一拐的将二人领了回来。 看到阿离那般艰难走路的模样,云宿从储物盒中拿出一枚还生丹, 将其分成大小均匀的三份,交于李井手中。 云宿叮嘱道:“凡人之躯承受不住太大的疗效,一天一次,三天痊愈,期间不要让伤口沾水。” 见李井点头后,云宿又在阿离的腿上施了个治疗术,不但能够加快恢复的速度, 还能够减轻一定的伤痛。 一番操作下,阿离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鲜活起来, 变得有血色多了。 看着李井异常激动的模样,云宿砸吧砸吧嘴, 思索:怎么感觉…… 这李井现在就像看到新生儿出生的丈夫似的。 云宿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狠狠恶寒到了, 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行,这死亡比喻。 真的让他无法直视这两个人了。 云宿默默退后两步,将空间腾给李井二人。 见云宿效率极高,说到做到, 李井立马对云宿说道:“趁半夜人少, 不若我们现在就去存花室?” “白天的话, 人多,容易暴露,风险太大。” 云宿没想到李井这么上道,点了点头, 说了句好。 三人一同回去,临别前,李井转头对阿离说:“你先回去睡吧,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告诉你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有外人在旁,阿离并不想多说什么,他抿了抿唇,一步三回头看着李井。 而李井则像个傻狍子一样,站在原地不停地朝阿离挥手。 直至阿离的身影消失不见,李井才对云宿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看到云宿怪异的小表情,李井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你怎么这种表情。”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云宿摇了摇头:“没。” “我们走吧。” “嗯。” 路上,云宿同李井闲聊着:“之后有什么打算。” 李井思索片刻,说:“送阿离出宫,找个好地方,好好生活。” 云宿问:“那你呢?” 李井:“我?” “没想好。” 几秒后,李井又说:“吴管事背后的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与其出宫,颠沛流离的躲藏一世,不若就待在宫中,度过晚年,结束一生。” 云宿一针见血:“你是怕那些人的存在,威胁到阿离吧。” 闻言,李井笑了一下,说:“万事瞒不过大人,我的确有这种顾虑。” “我就想……”李井望天感叹道:“让阿离过上幸福的好日子,不愁吃穿,不愁住行,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过完这短暂的人生。” 听到这话,云宿沉默了,过了半晌,他说:“我可以帮你们两个一起出宫。” “捏两具尸体,营造你们死亡的假象,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说实话,云宿其实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那些人应该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去查一个小小的太监。 不过,为了让小朋友们放宽心,麻烦点,也未尝不可。 在云宿眼中为“小朋友”的李井,听到这句话后,反而突然沉默了。 就当云宿以为李井觉得这个行为不靠谱时,他听到李井哽咽的声音:“大人。” “谢谢你。” 对此,云宿摆了摆手:“小事小事。” “这人情,就当是你欠我的了。” “有时间找你兑换。” 李井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两人聊着聊着,没过多久便走到了储花室。 看到面前这堆毒花,云宿直接对着它们一挥手,将其尽数收了起来。 而后,云宿又将事先准备好的替身——牡丹花,挪了出来,摆在面前。 这时,云宿拍了拍手,开口道:“好了。” 他笑眯眯看向李井:“现在,就需要你来帮个小忙了。” 李井疑惑:“什么?” 云宿指了指面前散落一地的牡丹:“将它们尽数归位,变成看起来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状态。” 他拍了拍李井的肩膀:“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罢,云宿看向窗外的夜空,复又说道:“我现在去给你们捏肉身,营造自杀的假象。你把这些整理好,就可以先回去了。” 想了想,云宿补充道:“我去刚开始碰面的那个地方等你们,你们俩收拾好以后,一定要尽快到达。” “我带你们俩出去。” “好。”李井点了点头,立马埋头苦干起来。 叮嘱好一切以后,云宿出门左转,去了莲花池。 他施展法力,用莲池中的藕作为本体,按照记忆,细细雕刻着李井二人。 没过多久,云·雕刻大师·宿,看着面前栩栩如生的人偶,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 他的手艺,还是蛮好的哈。 在两具人偶上附加一道仿生咒,那么这两具人偶,便有了人的质感。 云宿算好时机,等待月深人静的时候,他趁官兵没有巡逻的间隙,快速翻进一间空屋子,躲了起来。 观察到这房间的的确确是个较为空荡的厢房时,云宿打了个响指,心想:就你了。 献祭吧可怜小屋。 于是,云宿将塑造好的两具替身,尽数摆放进去,算着时间,在房间的一角点燃了火星子。 估摸着,等到他们三人离宫,这里的火势才会变大,不过皇宫一向戒备森严,火势应该没过多久便会被控制。 到时候,两具替身烧个七七八八,让人勉强能认出来就行。 认不出来也没关系,反正到时候一看人不见了,自然会去查。 所以,不管怎么说,应该是差不多了。 解决好一切后,云宿这才往他们准备会面的地方赶去。 李井二人动作也不慢,甚至比云宿快了一步,先行到达那里。 云宿直接将两人缩小,放于身上,并化作妖形,一溜烟飞了出去。 巍峨高大的宫墙能够挡住这里的人,却拦不住想出去的妖啊。 将两人带到很远的地方后,云宿这才将李井阿离变了回来,他指了指北边:“前面不远处就有村镇以及车马,你们,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 婉拒二人的大力夸奖后,云宿朝他们摆了摆手,以示告别,而后又折了回去。 刚刚在奔跑途中,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得做点什么。 简称,搞事。 云宿直接了当的奔着沈化锦的藏宝阁跑去。 许是当时情况紧急,即便他有一丢丢路痴,但对于国师的楼阁,却是记得比谁都清楚。 ……也有可能是太白了的原因。 估摸着要是在闪点,他光敏性癫痫都要犯了。 云宿如上次一般,谨慎小心的在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隐匿咒。 没办法,这国师也不是什么好鸟。 读档三次,有两次都要把他吞进那什么鼎里面炼化,此仇不报非君子,他云宿今天就要让沈化锦倾家荡产。 第78章 摸索着到达藏宝阁后,云宿干净利落的对此洗劫一空,看着毛都不剩的空荡房间,云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就是不知道,那噬妖鼎被他藏哪儿了。云宿心想。 为报吞噬之仇,云宿又起了一个捉弄人的小点子。 明天要是他继续在曲水流觞活动中摆烂,那沈化锦,还是得向众人敬酒。 这次,云宿并不敢冒然断定,情况一定会同上次一样发生。 毕竟,剧情的一点点浮动,都会引起蝴蝶效应。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如原著一般,一起威胁尉迟纣饮下那杯毒酒————那任务就又得失败了。 ——补药哇! 他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重来了。 于是,云宿从冥九偌大的记忆长河中搜寻,看看有什么是能够利用上的。 他找了半天,终于,想起了一个损招。 云宿将这需要的东西尽数拼凑了起来:有的是他自己就有的,有的是从国师藏宝库里拿的,有的是直接就地取材的。 一切完成之后,云宿将研磨好的无色无味透明粉状物,尽数洒在沈化锦的衣袍上。 沈化锦衣袍众多,但款式都大差不差,云宿也摸不准他会穿哪身,于是,他小小的给沈化锦奢侈了一把,那就是: 他所有衣衫,都沾染了这透明粉末。 老天爷都在为他助力,沈化锦刚好不在寝宫,云宿悄咪咪想:大半夜的,指不定又去干什么坏事去了,或许,还与造魔有关。 思及此,云宿下药的手法更加干脆,甚至连沈化锦的床上,榻上,案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些。 这粉末潜伏期比较长,因此,云宿并不担心会提前暴露。 这沈化锦敬酒的一般都是皇室贵族,范围有点小啊…… 有了! 这不是还有那假牡丹吗。 顺手的事顺手的事。 云宿看了眼自己的杰作后,毫不留恋的转身,奔着储花室走去。 还好他当时留了个心眼,怕李井反水,在哪里标记了一下,想着自己在宴会前再去检查一遍的。 这下,倒是刚好方便他去搞事情了。 顺着标记找到储花室,云宿直接施展法力,将这些粉末,如魔花一般,粘在花瓣的地步。 坦白说,这么多花,还真不是个小工程,因此,结束之时,因过度耗费妖力,云宿额头上都冒出了点点汗滴。 一切大功告成以后,云宿这才打道回府。 离开时,天边隐隐泛起鱼肚白,云宿忙了一整晚,满身疲倦,回去后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哎。 困困。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我也困了……zzzz 第61章 第三十九只小红鸟 清晨, 云宿睁开眼,收拾好一切后同尉迟纣一起出发。 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剧情点, 完全相同的任务处,云宿深呼一口气。 干就完了! 这次一定能过。 暗自下好决心以后, 云宿拉着尉迟纣就往皇宫那儿走去。 尉迟纣愣了一下,随即安静的被云宿牵着走。 路过老头三人组时,云宿选择直接无视他们,大步迈了过去,唯留一地人车尾气, 纵使别人说三道四,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不会有什么实际性的影响。 就让他们说去吧。 领路宫女想给云宿二人带路时, 云宿摆了摆手:这么多次,他就算闭眼走也能走到。 哎。 不过真是可惜了这读档机会。 他原本以为, 起码能留一次呢,结果, 一次都不剩了。 要这么说来, 还是得注重细节和变量啊。 领着尉迟纣到达御花园就坐后,云宿便开启了无聊的过剧情模式。 要是能快进就好了。云宿想。 可是现实是现实,游戏是游戏,他只能老老实实, 按部就班的做这些事情。 赏花, 荐花, 曲水流觞。 三次活动顺利完成,而曲水流觞,云宿过的甚至比第二次还敷衍,嫣然是一副看不懂不清楚我不知道三连模式。 最终获胜者也毫无疑问的给了烈焰狮百川。 花宴结束, 当百川再次从纷乱的人群中朝他走来时,云宿对百川笑了笑,抢先说道:“我知道。” 见百川一脸懵逼的样子,云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我没有再让你,你做的非常非常好,你是整个尉迟王朝最厉害的小狮子!” 说罢,云宿又礼貌的假笑了一下,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只有百川站在原地不解的挠头。几十秒后,等到他完全理解云宿先前所说的话时,他脸色爆红,看起来格外娇羞的跑开了。 不过云宿是看不到这奇葩的一幕了。 要是他看见了,估摸着又得吐槽烈焰狮犯神经病了。 …… 这头的云宿,正在同尉迟纣漫无目的的观赏皇宫美景。 没办法,这次活动结束的格外早,离夜晚宴会开启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二人商量了一下,最终选择成为皇宫游荡型npc。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突然,面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云宿脚步直刹,立马掉头望去。 尉迟纣疑问道:“怎么了?” 云宿将食指竖在嘴中间:“嘘——” 看着那人,也就是陈施,仿若计算好平均迈步长度的一板一眼正经模样,云宿握住尉迟纣的手腕,猫着身子,悄咪咪跟在他身后。 一旁的尉迟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但仍然冷静的配合着自从宴会开始,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云宿。 跟了没一会,陈施便停了下来,同附近的宫女太监们讲话,云宿趁着花丛葱郁,侧着身子偷偷倾听。 “这,这,还有这里,务必整理好。” “是。” “那株绿植怎么回事?没有浇水?换一盆,领罚。” “是……” “上面不干净,抓紧时间处理。” “是!” 云宿听了半天,啧啧称奇。 不愧是礼部大人,对外就是严格哈。 估计这群人都被吓得不轻。 云宿猜的果然不错,检查过后,叮嘱了几句,陈施便迈着分毫不差,格外严谨的步伐,立即前往下一处检查点赶去。 而云宿耳尖的听到,陈施离开后,这里的宫女太监,全都重重松了一口气。 “哎,真的好吓人哦,陈大人也太可怕了,简直比我小时候遇见的豺狼虎豹还可怕。” “真的,压迫感超强,他站在面前,我都快要不能呼吸了。” “你们说,他一直这个样子吗?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但却如此严厉,简直比我祖父还要祖父。” “还不是因为那件事,他一时接受不了,才变成现在这种沉迷工事的冷漠状态。” “什么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要是云宿此刻是狐狸形态,耳朵估计都能束到天上去了。 他靠的更近了些,侧耳仔细倾听:“就是那个,几年前来着?我也记不太清了。据说,在当时,陈家发生了一场大变革,陈大人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家族关上禁闭的,这人被关了那么长时间,能不出事吗。” “他没疯就算好的,只是变得冷漠了些,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啊?怎么会这样,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其实这事算不上什么秘密,宫里的老人基本上都知道,也就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晓得。” “这陈大人啊,爱上了一名女子。” “那女子,是妖。” 偷偷听了半天,云宿明白了。 几年前陈施因与一名女妖有染,加上那时陈家内部出了点问题,对妖怪身份极为敏感,这才做了拆散恩爱小情侣这种缺德事。 等到后来,陈施离开禁闭室,得知那名女妖意外死亡之后,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噩耗,身体发起自动保护系统,这才形成了陈施现在这种行尸走肉的麻木状态。 思及此,云宿一阵唏嘘。 这时,身旁的尉迟纣突然道:“听完以后,你有什么感想?” 尉迟纣猝不及防开口讲话,吓了云宿一跳,云宿一把捂住尉迟纣的嘴,急忙压低声音说道:“你声音太大了,小点声。” 被捂着嘴的尉迟纣,缓慢眨了眨眼,两人就窝在灌草后面大眼瞪小眼。 等到确认那几名宫女们离开时,云宿这才松开了捂住尉迟纣的手,拉着尉迟纣站起身。 云宿好奇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哦哦,问我怎么想的是吧。” “咋想?”云宿不解挠头,“我站起来想。” 尉迟纣轻笑一声。 “人妖之恋在这种背景,本身就是不被允许的,而且陈施又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家族肯定不愿意这么一颗好苗子毁在一段孽缘上吧。” 第79章 “要我说,”云宿又道,“就不该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 “因为,当初相恋的不管有多么轰轰烈烈,最后的结局,都会那样。” 尉迟纣垂下眸子,笑容淡了淡。 半晌,尉迟纣抬头同云宿对视,平静道:“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云宿想也没想的说:“那是。” “我可是身经百战,熟悉各种套路和话术,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是么。”尉迟纣不冷不热的回复。 “那是当然,”云宿拍着胸脯做担保,“以后啊,如果你有喜欢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尽管来问我好了。” 闻言,尉迟纣转身就走。 而云宿还在那边摇头晃脑,侃侃而谈:“哎我跟你说啊,这情爱之事,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缺不了,是强求不来滴。” 说了半天,说的云宿口干舌燥,正当他疑惑周围为什么这么安静时,他转头一看,傻眼了。 好家伙,人呢? 尉迟纣去哪了? …… 尉迟纣去哪儿?尉迟纣哪儿也不想去。 他沉默离开,却不曾想,迎面碰上三王爷等人。 心情不佳,尉迟纣自然没有精力同他虚假周旋,于是,尉迟纣脸色不变,随意瞥了三王爷一眼,直接错身而过。 三王爷的伴生兽腾蛇看着尉迟纣对她主人这般轻蔑模样,一时气急,忍不住动手,反而被三王爷拦住。 “主人……”腾蛇青媚蹙眉,欲言又止地看着尉迟子肃。 尉迟子肃并没有理会青媚,反而盯着尉迟纣的背影,一脸深思。 九弟,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跟在他们这群人身后,拼命想要融入的孩童了。 仅仅只是那一眼,尉迟子肃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而这种压力,他年少时,曾在父皇的身上体会过。 看来,这皇位,除去太子,又多了一个格外强劲的对手啊。 …… 云宿找了半天,才找到突然消失的尉迟纣。 尉迟纣先他一步,来到了晚宴大厅。 他急忙走上前去,绕着尉迟纣转了三四圈,确认尉迟纣完好无损后,这才放下心来。 云宿气急,没大没小的锤了尉迟纣胳膊一下,说:“你去哪儿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一连串质问抛到尉迟纣头上,他却反常的沉默起来。 看尉迟纣一声不吭的模样,云宿更生气了。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尉迟纣旁边,将头转了过去,背对着尉迟纣,独自生闷气。 宫宴还没有完全开始,到达大殿中的人,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此时,全部隐晦的偷瞄着无故吵架的两人。 直到宫宴开始,云宿同尉迟纣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宴会还是那些步骤,那些过程,云宿此刻却全然不在状态。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 尉迟纣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跟他讲话也不搭理他,搞冷暴力。 莫名其妙自己走了,还说都不跟他说一声,想干什么? 靠! 云宿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 好讨厌,他做错什么了。 就在此时,奏乐响起,那株异花照常登场,花儿绽放之时,迎来了一阵欢呼声,赞扬讨论此起彼伏,十分热闹,将宴会送上了小高.潮。 要是之前,云宿指定又要紧挨着尉迟纣,头靠头咬耳朵,诉说宫宴多么无聊,这花多么丑陋等诸如此类的话。 现在,他们就像那楚河汉界一般,边界分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理对方,嫣然是一副陌生人的模样。 周围热闹纷纭,到他们这里,却是一片死寂。 宫宴又到了奖赏环节,太子殿下如第二次一般,说着一些拉拢人心的客套话。 当国师再次来奉酒时,云宿却突然失了兴致,面无表情盯着沈化锦看。 察觉云宿含有恶意的眼神,沈化锦表情不变,仍然将酒盏举到尉迟纣面前,说了句:“九王爷,请。” 尉迟纣许是不在状态,沉默半晌也没接过沈化锦手中的酒。 宫宴众人,齐齐看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十秒后,几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他不怎么不接啊?真是的,累到我们家国师大人怎么办。” “摆架子呗,也不知道他在傲气什么。” “没看懂,再看看。” 绕是愣神的云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二人身旁的三王爷突兀开口:“怎么了九弟?” “今日宫宴,你我兄弟难得一聚,这琼浆玉液,可是母后特意吩咐为赏花节举办的。” 尉迟子肃语气淡淡:“你平日里总是躲在自己的住处,很少参与宫中盛事,今日,可一定要多饮几杯,莫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太子还没说什么,倒是一旁的钟离家族继承人,钟离江坐不住了,他语带嘲讽:“九王爷,您瞧瞧这酒,有的人多,有的人少,太子殿下仁慈,愿与您同欢。” “您要是不喝,”钟离江意有所指,“那可就辜负了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 钟离江带着讥笑看向众人:“有些,不识抬举。” “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尉迟皇帝的漠视,皇后的纵容,太子的无动于衷,三王爷的步步紧逼,众人的恶意评判与嘲讽。 云宿心中的怒火是蹭蹭蹭上涨。 他不耐的用指尖点着杯沿,忽而将酒盏往紫檀案上重重一磕,清脆声响震得殿内瞬间寂静。 “钟离公子说得好,”云宿迎着满堂目光,轻笑出声:“这琼浆玉液的确为皇后娘娘恩典,只是……” “九王爷近日身体抱恙,药须用九天雪莲引,最忌辛辣。” 云宿转而向太子深深一揖,道:“殿下仁德,必不忍手足兄弟承受如此病痛。” 他接过沈化锦手中酒盏,不卑不亢道:“冥九斗胆,代替王爷。” “敬,太子殿下。”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熊猫头]云宝霸气护夫! 回顾前文整理大纲的时候 突然写了点感情对比 发出来让大家康康 魔君对云宿:好奇,熟稔(?)觉得对方有点脆皮 尉迟纣对云宿:suki suki(冒爱心) 云宿对暴君:这臭** 云宿对尉迟纣:兄弟抱一下,说说你心里话 说尽这些年你的委屈和沧桑变化 不行了好搞笑哈哈哈哈哈 天呐,这个节点写完之后,又要卡文了tvt 加油,努力,为了可爱小读者! 第62章 第四十只小红鸟 一番话说的情词恳切, 举止行为落落大方,绕是太子也指不出什么过错来。 他笑了一下,道:“是本宫考虑不周了。” “本宫记得, 九弟很是畏寒?九弟这畏寒的症状,倒是与本宫幼时相似。” 太子侧头, 吩咐下去:“晚宴结束,将本宫前段时间开采的暖玉切上一块,赠予九弟做枕。” 这么一来,这劝酒剧情,也算是完全度过了。 至于那杯毒酒,他自然没喝,借位偷偷处理了。 还白嫖了一块暖玉。 坐下后, 云宿深深呼出一口气。 别看他当时那么勇,面对这么多人, 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发怵的。 云宿在现代,就是一个纯种铁血私宅社畜, 还是非必要不出门那种, 除了工作之外,跟人交流的途径少之又少。 要不是因为穿书的缘故,一个又一个的“冥”场面层出不穷,把他那小胆给练出来了, 按以前, 他还真不敢做这种出头鸟。 说归说, 闹归闹,吵架归吵架。 敢欺负他的人,是真该死了。 天知道那个时候云宿有多愤怒。 一个个的,当他重华赤乌死了似的, 欺负他的伴生者。 在那时,云宿甚至萌生了一种念头,倒不如就让尉迟纣成为魔君好了。 宁愿成全别人,也不能委屈自己。 ……算了。 担心这些做什么。 他自己都还身处异世,无家可归呢。 罢了罢了。 思及此,云宿的肩膀弯了弯,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像极了蔫蔫的小鸡仔。 说实话,云宿刚才那段发言,属实让尉迟纣感到惊讶。 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又怎能不知道,云宿表面虽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跟谁都能聊的来的模样。 但实际上,他其实是有点孤僻在的。 云宿的外向,在大多数,源于一种对外界环境的融合。 ————就如他小时那般。 明明被许多人折辱,打骂,但他仍然对那群人趋之若鹜,飞蛾扑火,仅仅只是为了合群。 第80章 而这些,都是源自于环境造成的影响,而形成的封闭型自我保护。 想到这儿,尉迟纣将视线挪到云宿身上。 自责,懊悔,心疼。 种种情绪接二连三的涌上尉迟纣心海,令他的心情达到前所未有的复杂。 片刻后,尉迟纣轻叹一口气: ——他竟也变成了幼稚的孩童。 ——同最亲密的人置气。 就当尉迟纣彻底想明白,想同云宿讲话时,异变突生。 先是两位大臣的狗狗伴生兽,突兀的在宫宴中叼着骨头撒泼狂奔,再是一群官家小姐的伴生兽兔子,吧唧吧唧啃食晚宴植物花草装饰。 云宿甚至看到,有一位看起来很像平头哥蜜罐的勇者,怒气冲冲的朝三王爷伴生兽巨型腾蛇跑去,像是准备与其决一死斗。 而伴生兽是蜜罐的肌肉猛男大哥,看起来都快吓死了,急忙扯着蜜罐不让他前去。 紧接着: 水豚头顶可达鸭,狐狸见鸡笑哈哈,熊猫爬柱钢管舞,羊驼相互口水攻击。 一开始,大多是小型常见动物发癫,到了最后,连人形烈焰狮都出了问题。 他突然化为原型,绕着自己的尾巴打转,而且速度极快,从远处看,像极了那种金黄色的呼啦圈。 场面混乱,一度难以控制。 看到发疯的伴生兽群,绝望的伴生主人,云宿压低身子,拼命压抑自己,生怕笑出声来。 噗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真的太搞笑了。 这“料”是真猛啊! 因云宿趴在桌子上,看不清表情,只能看到肩膀一耸一耸的,尉迟纣便以为云宿身体难受,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于是,他连忙凑上前去,紧张的晃了晃云宿,眼睛里满是担忧:“冥九?” “冥九你怎么了?” 被尉迟纣这么一晃,云宿才反应过来。 等等。 要是只有他正常,那岂不是会露馅? 思及此,云宿干净利落的原地化作流光溢彩,闪闪发光的红色鸟型。 这时,云宿也不纠结什么吵不吵架了。 他扑腾一下翅膀,抖了抖羽毛后便飞到尉迟纣的怀里,躺了下来,就这么不动了。 看起来异常乖巧。 简直就是整个宫宴里,除了乌龟树懒这种动作很慢的伴生兽里,最乖的一只了。 事出突然,情况紧急,场面混乱而又吵闹,坐于尉迟纣旁边的三王爷连称呼礼仪都忘记了,看着乖乖缩在尉迟纣怀中的小……不对,大红鸟,尉迟子肃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 他惊讶的连声音都变了调:“卧槽!你的伴生兽为什么这么乖?!” 尉迟纣挑了下眉,顺手抚了抚云宿柔顺靓丽的鸟毛,即使没说话,也能看出那表情是相当不屑,仿佛再说:对。 这么乖的鸟,我家的,如何? 尉迟子肃的伴生兽腾蛇青媚,自然也抵挡不住这迷幻剂的威力。 相反,这迷幻剂,仿佛释放了腾蛇什么不一样的小癖好似的,她紧紧绕住尉迟子肃不放,绕了一圈又一圈,谈话之间,尉迟子肃被挤的脸色垂青,不一会就只剩了个脑袋。 显得非常的具有,戏剧性。 而且,这么粗壮的蛇身。 ……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 一人一鸟就静静坐在那里,看着这场闹剧。 为了更加贴合实际,云宿并没有完全安静呆在尉迟纣怀里。 他不时扑腾两下,甚至想起来先前尉迟纣无故生气的事,气的他叮叮叮啄咬尉迟纣的脑袋。 尉迟纣则是一脸无奈的为他捋着扇乱的羽毛。 两人这片小天地,安静,和谐而又独立,甚至看起来有些莫名的温馨,与周围乱七八糟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 到了最后,还是御林军到来,这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 回去路上,云宿还是一如既往保持着妖型,相反的是,他不再蜷缩于尉迟纣怀里。 反而离了八丈远,恨不得破马车而出的那种。 尉迟纣看着小了一圈,躲在角落里的小红鸟,以为云宿仍处于迷幻中,于是,他静静盯着云宿发呆。 云宿:……? “冥九,”尉迟纣突然开口,声音并没有波澜,听起来,却莫名让人感觉到几分悲伤,“我竟在……嫉妒。” 云宿抬头看他,小小的红色眼睛里装满了疑惑。 “抱歉,这次,是我僭越了。” 尉迟纣垂眸,纤长鸦羽在眼睑处落下阴影,表情无悲无喜,眸底却带了丝黯然,他喃喃道:“我这般满身血污之人,该永坠阿鼻,怎配……” 余下的话尉迟纣声音太小了,云宿并没有听清。 啊? 什么嫉妒? 要是人形,云宿的眉毛估计已经皱成“川”了。 不是,尉迟纣说的话是啥意思啊。 什么僭越永坠吧啦吧啦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怎么没有听懂。 左右旁边没有外人,云宿正打算当场化形询问尉迟纣时,马车被撞的轰隆一声,向右侧歪去。云宿受力倾斜,还好被尉迟纣一把抱住,这才免于撞头的风险。 情况紧急,云宿虽窝在尉迟纣胸前,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立刻化作人形,被尉迟纣抱了个满怀。 夜色如幕,云宿挣脱怀抱,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过路密林中,一群身着黑衣,动作敏捷的蒙面人,正在齐齐攻击随行的侍从。 好在尉迟纣来之前,做好了充足准备,明面上虽只有那么多人,但暗中保护他的人并不算少,这才免于处在被动局面。 云宿见状,回头对尉迟纣说了一句:“呆在这里,哪都不要去。” 便立刻转身加入战斗。 狂风中,云宿站在马车顶上,回击那些企图谋害尉迟纣的人。 黑衣人的速度极快,像是一道黑色闪电朝云宿扑来。云宿侧身躲开,顺势一脚踢向黑衣人的腰部,他踢的脚一痛,那黑衣人却像没有痛感一样,歪了一下身子立马攻击回来。 什么鬼! 这些人怎么回事? 死尸吗? 没有痛觉的。 云宿继续观察其它黑衣人,发现他们的动作,虽然看起来十分迅速敏捷,但动作与动作之间,还是会有些许的停顿感。 就像电脑卡机似的。 云宿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这群人,是傀儡?! 对付傀儡,肉搏是没有用的,云宿看了一眼发现,不只是他,护驾的随行侍卫们也都变得气喘吁吁了。 一直消耗下去,最后输的人,只会是他们自己。 联想到尉迟纣的安危,云宿咬咬牙,选择直接使用妖力攻击。 要让傀儡动弹不得,那就: 攻击他们的膝盖关节! 于是,云宿掌心凝聚红色妖力,一下又一下的朝着这些傀儡人的膝盖处攻去。 过了一会,云宿发现这方法确实有用后,转而从马车上跳下,去帮助下方的人。 云宿巧妙地穿梭在傀儡人的攻击之间,寻找着他们的破绽,并用妖力将他们的膝盖,手肘处烧的稀巴烂。 时间久了,傀儡人渐渐败下阵来。 因过度使用妖力,云宿小脸煞白,额头布满冷汗,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他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呼吸,胸口也在快速起伏。 直到半天才缓过劲来。 侍卫将剩下几个傀儡全部控制住,战争停止,声响结束,尉迟纣立马奔向扶着树干休息的云宿。 “你没事吧。”尉迟纣语气焦急,紧紧握住云宿的手不放,眸中满是担心和后怕。 云宿摆了摆手:“没事。” “就是有点累。” 他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对尉迟纣说:“此地不宜久留。” “我们先快点回去吧。” 尉迟纣嗯了一声,扶着云宿上马车,吩咐继续赶路。 好在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端,一路上畅通无阻。 回到王府的一瞬间,云宿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冥九!” …… 第63章 第四十一只小红鸟 云宿再次醒来之时, 已然到了翌日晌午。 睁开眼,便看到坐在他床边,撑着头休息的尉迟纣。 尉迟纣眼下带着些许青黑, 看起来像是没怎么睡好的模样。 云宿:难道……他守了一整夜? 云宿忍不住掀开被子,想坐起身。即便云宿将动作放到最轻, 尉迟纣还是在他起身那一瞬间苏醒。 尉迟纣摸了摸云宿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忍不住问道:“怎么样,感觉身体好些了吗?” “昨夜你晕倒后就开始起热,许久未退,临近天亮才好一些。” 昨天他发烧了? 云宿揉了揉脑袋。 怪不得感觉头有点疼呢。 云宿开口准备说话时,刚吐出一个音节就卡住了, 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嗓子…… 第81章 好像哑了?! “你……” 云宿刚准备继续讲话, 就被尉迟纣制止。他从一旁的矮柜上取来杯子,倒了些温水, 这才将杯子递给云宿, 温声说:“嗓子不舒服就不要讲话了。” “喝点水,润润喉。” 看着云宿小口小口将水全部饮下后,尉迟纣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扶着云宿半躺着, 为他掖了掖被角, 道:“太医说, 你是因为过度劳累,体力不支才晕倒发烧的。” “昨夜我好似察觉到了灵力波动,”尉迟纣看着云宿,蹙眉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消耗妖力?” 见云宿点了点头, 尉迟纣点了一下云宿的鼻尖,说:“事出突然,下次我会注意。” “以后不要在过度消耗妖力了,即便那个人是我也不可以,知道吗。” 见云宿为难的小模样,尉迟纣无奈道:“凡事,都以自身性命为主。” “好不好?” 云宿点了点头,发出嗯嗯的声音,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因为暂时说不出话来,云宿便拉住尉迟纣的大手,低头在他的手掌心写字。 睡了一整晚,还睡的不太安稳,云宿的头发就有些乱乱的。 他低头的动作,让一小绺发丝也落了下来,伴着写字的动作,落在尉迟纣的手侧,痒痒的。 尉迟纣忽然觉得,心脏某处也隐隐生根发芽起来。 尉迟纣极力压抑心底升起的不该有的想法,强忍着不去看他。却不曾想,就这一会时间,云宿已经写完了。 云宿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看着尉迟纣,眼睛亮亮的,满含期待,看起来又乖又软。 尉迟纣眸色深了深,笑了一下,柔声说:“再写一遍好不好,速度太快,我没看清。” 听后,云宿恍然大悟,继续扯过尉迟纣的大手,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的写字。 指腹每划过一处,都会带来炙热,以及前所未有的感受。 就仿佛,逗猫棒的羽毛在你的心脏中间轻轻刮蹭,带来的是无尽的痒意,以及被填满的饱和。 看着云宿柔软的发旋,尉迟纣的眉眼弯了弯,一时间,竟连这发旋都觉得可爱。 所以,当云宿再次用那期待的小眼神看他时,尉迟纣以手握拳,抵在唇边,忍俊不禁道:“抱歉。” “写的有些复杂,我们之间的位置还是倒置的,我没能看懂。” “可以再写一次吗?” 一次两次就罢了,到这第三次…… 云宿眯了眯眼睛,怀疑尉迟纣是不是在刻意逗他玩。 于是,为了印证心中猜想,云宿这次垂首写字,准备认真的在尉迟纣手中写下“大傻逼”这三个字。 写到傻字时,云宿猝不及防的抬头,想狠狠吓尉迟纣一跳,却忽的撞上一双盛满温情宠溺的黑色眸子。 两人就这么一直对视着,一时之间,竟仿佛连时间都要忘却。 最后还是云宿率先不好意思,先行躲开了尉迟纣的视线。 云宿垂在身旁的手忍不住虚握了一下,默默吞咽一口气。 什么嘛…… 看的这么深情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琼瑶剧呢。 简直疯了。 思及此,云宿晃了晃脑袋,继续用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看着尉迟纣。 看尉迟纣还想找借口的模样,云宿的眼睛眯成一条直线,嘴也抿了起来,一脸暗暗威胁的表情。 就仿佛在讲: 说吧。这次你又要找什么借口? 眼看事情败露被察觉,不好糊弄了,尉迟纣见好就收,顿时变得正经起来。 他好脾气的笑了笑,对云宿说:“许是我不太适合这种。” “不然,我去拿笔墨纸砚?” 对哦。 不是有纸笔吗? 那他在他手里写什么写。费了那么长时间,到最后还是一点没听懂。 他是发烧烧的,脑子不清醒容易办蠢事。 这尉迟纣也不提醒他的,一遍又一遍的看他在他手心写字。 简直了。 这病可能会传染,让人一个接一个的变傻。 待尉迟纣将纸笔拿来后,云宿便迫不及待的在上面写写画画。 他可是有好多问题想问呢。 昨夜宴会上所有伴生兽发疯,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官方那边如何解释? 回府遇到的刺客调查了吗?是哪一方势力想谋害他们? 尉迟纣受伤了吗?有没有再次成为…… 说起大暴君,云宿猛地一下子精神起来。 他连忙将笔放于一侧,拉着尉迟纣的衣袖将他扯了过来,双手捧着尉迟纣的脸仔仔细细观察着,像是要瞧出一个洞来似的。 尉迟纣:…… 尉迟纣的喉咙无声滚了滚,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对方潮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拂过脸庞。 烫的他心口近乎一颤。 待到云宿离开时,两人不约而同深深呼出一口气。 云宿差点被尉迟纣的反应逗笑。 他是因为暴君没出现而松了一口气。 那尉迟纣呢? 总不能是害怕别人离他离得太近吧。 云宿心中虽觉得好笑,面上不显,老老实实将纸递到尉迟纣面前。 尉迟纣读完后沉思片刻,说:“宫宴事件,最后被判定为巫族所为。” 察觉到云宿疑惑的眼神,尉迟纣淡声解释:“巫族虽不牵扯各路纷争,但他们这一整个家族,都有着各种各样的巫术,皇帝对其尤为忌惮,加之宫宴操办琐事者,的确有巫氏族人。” “最后只能判定为,巫族人操作不当所致。” “不过,皇帝心中也知晓这顶帽子来的冤枉,而且,究其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做了钱财上的处罚,降了一级官职,便不了了之。” 云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至于刺客……”尉迟纣垂眸,“这些傀儡训练有素,数量繁多,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他们的衣物,武器,甚至脸,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 “所以,暂时还未得出结论。” 尉迟纣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据我所知。” “这巫氏族人,确实会有傀儡术一说。” “道听途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具体实际倒也说不定。” 云宿心想:这样吗? 他拿过纸笔,在上面写字,而后又递给了尉迟纣。 云宿:我怀疑,这傀儡,有可能不只是冲你来的。 尉迟纣看后,眉心逐渐拢起,沉默半晌,这才询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云宿写下直觉二字,竖着放在尉迟纣面前展开。 对。 就是直觉。 云宿有时候第六感还是蛮准的。 当时,他站于马车顶上,本意是想就此保护坐在马车内的尉迟纣。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同他对打的傀儡,显然是要比下面的傀儡级别高出两三级。 简而言之就是反应更快,出手更狠,更加难缠一些。 就像……在刻意试探他的能力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车轮苦战过后,云宿会当机立断昏倒的缘故。 他这具身体,虽然是拥有上古珍稀血脉的赤鸟,但实际上,却是个未成年。 就好比,现代的高中生一般。 能力虽强,但让其来不及发育,还是有可能就此夭折的。 所以,这具身体没成年之前,是肯定不如狐狸那般法力雄厚,经验老练,皮糙肉厚的。 不像成年男狐那样,能够随随便便糟蹋。 因此云宿怀疑,对方可能明面上准备伏击尉迟纣,营造一个攻击九王爷的假象,而实际上,却是为了他。 但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 他虽然最近的确不太老实,也招惹了几个人,但应该不会有这号人物才对。 原文剧情那个辣鸡就更不用说了,酒宴过后云宿便准备彻底将其抛弃,非但没用,还额外对他进行一定的干扰。 看了云宿的回答后,尉迟纣也不太能确定了。 云宿知道尉迟纣本人只是朵清澈娇弱的小白花,邪恶恐怖表态有毒的是大魔王,所以看尉迟纣对此也没有什么想法的样子,就不再纠结,换了话题。 他一会复盘的时候再想想吧。 于是,云宿又写下几个字:太医说什么时候能好? 尉迟纣揉了揉云宿的脑袋,回答道:“不久,三天。” 也不知怎的,两人本来面对面坐的非常板正,聊着聊着,尉迟纣就伸出了胳膊,云宿也顺其自然倚靠在尉迟纣的怀里。 听到这个回答后,云宿蹭的一下子坐了起来,撞的尉迟纣下巴发出“噔”的一声。 云宿忍不住开口:“对……” 声音一出,云宿便把嘴闭了起来。 算了。 还是别说话了。 呕哑嘲哳难为听。 见云宿满脸歉意的看着他,尉迟纣挠了挠云宿的下巴,温声说:“没事。” 第82章 “你怎么如此激动,嗯?” 云宿眉毛狠狠皱了起来,一把拿过纸笔,龙飞凤舞的开始写了起来,写的时候,那嘴撅得都快能挂住一瓶油壶了。 云宿:三天?!让我当三天哑巴?我真的会被憋疯的!而且我还想跟你说好多好多话呢! 云宿:有没有其它的,能够快速治好的药? 尉迟纣忍俊不禁道:“没有。” “不过,我能够让它恢复的更快一些。” “为你做雪梨汤,好不好?”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哎呦 好甜(躺) 第64章 第四十二只小红鸟 闻言, 云宿双眸瞪大,显得非常震惊的样子。 云宿:你会做饭? 尉迟纣点头:“嗯。” “那些年,宫里人惯会看人下菜碟。膳食十回有八回怠慢了些。时间久了, 我便尝试自己做着吃。” “等到长大后,倒也成了烦心时的一份缓解压力的小乐趣。” 云宿抿抿唇, 拉过尉迟纣的手,安慰的抚了抚。 “没事,”尉迟纣笑容淡淡的,“都过去了。” “你在这里休息会儿吧,如果困的话,就再睡一会。” 尉迟纣站起身:“有其他不舒服的,记得喊我。” “雪梨汤很快, 没一会我就回来了。” “乖乖呆在这里,嗯?” 云宿点点头, 朝尉迟纣挥了挥手,显得尤为不舍的样子。 尉迟纣走后, 云宿发了会呆, 然后突然想到: 不对啊。 这小毛小病,只要不是危及性命的,他一个妖怪能搞定不了?还需要等那么多天? 靠,又犯蠢! 一时之间, 云宿也对自己的感到无语了。 他连忙翻了翻自己的储物盒, 搜索自己能够利用上的东西。 找了片刻, 云宿找到一枚绣花的白玉瓶。打开瓶盖闻了一下,云宿这才确认是舒缓类凝露的。 他讲不出话,并不只是单纯发烧的缘故。 妖怪多多少少还是与人类有些不同的。 所以,除了这瓶凝露, 云宿又掏了几枚从国师那里搜刮的大补丹。这一通操作下去,云宿顿时觉得身体蓄满了力量,仿佛连血液都在沸腾。 他试探着张了张口,一开始还是只能发出几个浅短的音节,片刻后,云宿才能进行一些较短的语句。 看来,是真挺严重的。 左右不着急,尝试了半天也不能通顺讲话的云宿,就此决定,先这个样子吧。 可能明天睡一觉醒来之后,才能好的利索一点。 穿好衣服坐在茶案前,云宿开始进行自我复盘。 首先就是宫宴。宫宴结束,暴君没有现身,说明这个剧情点他顺顺利利度过了。 同时也侧面印证,他推测的分毫不差。 这毒,确确实实存在于宫宴装饰花中。 其实想了想,第一次读档,尉迟纣没喝酒,喝了茶,中毒,暴君出。第二次读档,尉迟纣啥也没喝,中毒,暴君出。 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酒里根本就没毒,有问题的,从始至终都是类似牡丹的毒花。 那就奇了怪了。云宿揉了揉紧蹙的眉心。 一朵小破花能有这么大威力? 上一次他直面魔君还是在,百妖画卷回忆里? 那上上次呢? 哦他想起来了,上上次,也就是第一次,还是小孩子的尉迟纣被一个蛇妖塞了一枚不知名魔丹,暴君就出现了。 所以暴君降生是有条件的吧。 魔丹?还是魔气?又或者两者都有,还是什么其他条件。 由此可见,要么,那花的来历非同寻常,本身就是一种能够促魔的夺命花。 要么,就是…… 花是打掩护的,实际上另有隐情。 云宿觉得,还是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过,会是谁呢? 皇后?太子?还是三王爷? 想了半天云宿也没有想到思绪,索性直接按在国师头上,反正他本身就是一个天天想着造魔的神经病。 其实二次读档沈化锦说的那一番话,倒让云宿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沈化锦给他的感觉就是,他只是个打杂办事的,却没想到直接同公司总裁碰面了,反而变成了那种局促,尴尬,却又带有几分激动谄媚的状态。 所以,这个问题,有待确定。 其次就是傀儡兵的事了。 说起来,尉迟纣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下面,得去为冥九寻找真相,报仇雪恨了。 一会需要同尉迟纣讲讲,重回苍梧山天罡门这个决定。 不管怎么样,回到案发现场,一定是最接近真相的时候。 非但如此,还得小心幕后人对他们下手。 不知怎的,云宿的心中,总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 这两件事,是同一批人所为。 手法干净而又狠厉,对内对外不留痕迹。 行事老练,而且格外谨慎。 就算不是主力军,那多多少少也参与了些。 将一切想明白以后,云宿心里也算是有了个底。 恰巧这时候推门声响起,云宿抬头,同端着雪梨汤的尉迟纣对视。 云宿尝试用结结巴巴的声音说:“你,你还挺快……快的。” 尉迟纣:“……” 他快步走近,将雪梨汤放于一旁,讶声道:“你能够说话了?” 云宿点点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不过,还需要,要点时间恢,恢复。” 尉迟纣不语,只是一味的将拳放在唇边。 云宿看出尉迟纣是在憋笑,气的鼓了鼓脸,表情有些郁闷。 尉迟纣见状安慰道:“没关系,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端起雪梨汤,递到云宿唇边,笑着说:“我的错,不该笑你的,别不开心了。” “作为赔礼,我亲自喂给你喝,好不好?” 云宿哼了一声,勉强答应了这个“请求”。 雪梨汤味道很好,极其清甜,喝起来暖暖的,让云宿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从尉迟纣的角度看去,像极了餍足的猫儿。 待到喝完以后,云宿才开始进入主题:“等,等我嗓子,嗓子好了以后。” “我,我们,一起去趟苍梧,苍梧山吧。” 对此,尉迟纣想都没想的就同意了,他继而询问道:“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吗?” “我派人去准备。” ……..... 不到两天时间,云宿身体就好的差不多了。 由于苍梧山附近地势险要,曲折回环,所以,他们不能就这么没有一丝准备的过去。 又恰巧今日天气甚好,两人闲了下来,便一同约着前往京都最繁华的街市逛逛。 相较于上次节日,他们这次穿的格外普通,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与寻常百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繁华京都乱人眼。 作为整个王朝除却皇宫最热闹的地方,街市客流量一向非常可以,他们去的时候,已经算是中午了,人却还是很多的样子。 呼喊声,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显得尤为热闹的样子。 随着气温回暖,二人逐渐褪去了厚重的衣袍,转而穿起了薄薄的衣衫。 此刻,太阳高高挂起,竟真有那么几分夏日来临的感觉。 人很多,云宿一直被尉迟纣牵着手走。 刚开始云宿还觉得,两个大男人家家的,牵手逛街像什么话,这也太别扭了。后来被尉迟纣一句怕你迷路走丢给堵了回来。 行吧。 他确实不经常来这里,对这儿算不上熟悉。 而且,他还真有点没看懂这整个街市的布局。 可能是为了最大化利用空间吧,整的特别复杂,一环扣一环,一圈饶一圈的。 ……云宿还真有点怕走丢。 浪费时间不说,还麻烦。 于是乎,云宿索性直接顺着尉迟纣的意思来,由尉迟纣牵着走。 温度逐渐升高,尉迟纣细心的发现,云宿的额头上有细汗冒出,他温声询问道:“是不是有些热了?” 云宿:“嗯,是有点。” 尉迟纣拉着云宿,朝前方不远处的小亭子走去。 此次出行,尉迟纣本想带几个侍从来的,但云宿大手一挥,豪气的说,不用,太大张旗鼓了,他一个人,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于是,这次外出,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宿坐下后,尉迟纣便对他说:“你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买些解暑的东西。” 云宿点点头,看着尉迟纣离去的背影。 有些无聊,云宿便开始撑着脸独自云游起来。 就当云宿坐着坐着,即将快要睡着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将云宿积攒的瞌睡虫赶跑。 他疑惑的伸长脖子,朝前方观望。 第83章 离得有些远,周围站了不少人,即便云宿视力再好,遮挡物太多,看的也有些不太真切。 此刻,好奇心上头,云宿想也没想的走上前去,准备凑个热闹。 吃瓜群众太多,前方被围得水泄不通,云宿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挤了进去,却没想到,被这些人层层圈住的,竟然是只小白狐? 小白狐被锁在笼子里,身上遍布血迹,一颤一颤的,连那双葡萄大小的眼睛里,都浸满了眼泪,显得极其可怜。 小白狐身边,站了一个小白脸。 那小白脸一副书生打扮,身着一袭淡青长衫,本应是儒雅随和的形象,但面相却看起来有些尖酸刻薄。 现下,小白脸手持长鞭,嘴唇夸张的裂开,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似的,脚还在不停地抖着,显得特别狰狞恐怖。 小白脸用刺耳的声音说:“大家伙都来看看啊。” 他指着笼子里的白狐,言语中满是深入骨髓的恨意:“就是这贱种。” “老子本以为,有了伴生兽以后,我就不再孤单了,空荡荡的家里,也算有了个伴儿,”小白脸眉毛朝中间聚起,显得特别委屈的模样。 “可谁知!”小白脸表情骤然一变,恨的咬牙切齿,“它,竟然要杀了我!” “我好吃好喝的供它,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最好的?!” “它居然要害我,还要,还要吃了我!” 像是触发到了什么敏感词,小白脸突然开始咬指甲,连身子也逐渐弓起,看起来神经质质的模样。 “不行,它活着,它活着我就活不了。” “我今天就要弄死它!” 说着,小白脸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高高抬起,恶狠狠的朝小白狐砍去。 “住手!” …….... 第65章 第四十三只小红鸟 云宿眼疾手快的用妖力将匕首一把击落。 还好小白脸后面发疯时, 围观群众都被他那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到,集体后退,空出了一块地方, 不然很可能会造成误伤。 这时,吃瓜群众纷纷开始评论: “我的娘, 这是要做什么?它不是他的伴生兽吗?虽说妖怪性命比人族要长得多,但按照不同生但共死的规则来,这要是妖先死了,他难道不也会跟着一起死?” “属实没看懂这人什么操作。不过伴生兽杀人?真的假的。” “管他真的假的呢,我是觉得,这人说的可能就是实话,你看他恨成那个样子, 说不定就是因为亲眼看见了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啊?我怎么感觉,这人精神不正常呢, 你看他那模样,跟个疯子没什么区别吧。” “不知道哎, 再看看。” 小白脸也被云宿骤然出手给整蒙了, 反应过来后,他气的仿佛眼睛都在滴血,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他气急怒吼:“你他妈的从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连你也要跟我作对!” “敢阻止老子杀它, 好, 那老子第一个杀了你!” 说罢, 小白脸挥舞着身旁能够拿到的一切东西朝云宿丢去。 看到云宿一个接一个的躲开后,小白脸,不,应该叫做小红黑脸, 变得更加丑陋狰狞了些。 他看到旁边的摊子上用来做支撑的柱子,便想着将其连根拔起,却不曾想,努力了半天也不见柱子喏动半点。 周围人不合时宜的发出几声嘲笑。 他更生气了。气的直接将笼子整个举起,准备朝着云宿狠狠丢过去。 面对这人不着调的攻击,云宿轻而易举化解了他看似唬人的动作,双手一转将笼子夺回,同时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将他踢出了近十米远。 那人不堪遭受重击,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昏了过去。 正当云宿犯愁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时,垂落在身旁的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云宿顺着手臂朝上看去,便看到了面含担忧的尉迟纣。 尉迟纣拉着云宿的手紧了紧,连忙问道:“没事吧?” “你怎么会突然间跑到这里来。” 云宿回答道:“你回来了。” “我没事。” 他指了指倚靠在前方,半死不活的小白脸,又将笼子抱在胸前给尉迟纣看,说:“喏。” “那个时候我都快睡着了,突然被这里传来的一阵喧闹声给吵醒。” “我就好奇跟过来看了看,结果发现这男的好像有病,一直再说这白狐要杀他之类的话。” 云宿撇了撇嘴:“我用妖力探查过了。这白狐,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伴生兽,压根就不可能会噬主。” “而且,这人的行为举止疯疯癫癫的,我怀疑他有精神病,也就是俗话说的被害妄想症。” 他低头看了眼白狐,叹了一口气,怜惜的摸了摸笼子,说:“摊上这么一个伴生者,也是这小狐狸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后来那疯子准备要杀狐狸时,我才忍不住对他动手的。” 这下,尉迟纣明白发生什么了。 回来的时候,他带了不少侍卫,此刻,不用尉迟纣说,其他人也知道该怎么做。 疏散了围着一圈的吃瓜群众后,云宿看着小白狐发愁:“它怎么办。” “要将它放回去吗?” 小白狐也格外通人性,一听到云宿准备将它送走,急的它努力撑起伤痕累累的身子。用湿润的鼻尖小心蹭着云宿放在笼子上的手指,仿佛在祈求:我会乖乖的,不要把我再送回去。 看到小白狐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云宿承认,他属实有些心软了。 不仅仅是因为它惨痛的遭遇,还是因为,这小狐狸,跟云宿第一具身体长的很像。 让云宿打从心中觉得亲昵和熟悉。 于是,思索了几秒后,云宿还是决定:这狐狸,他救。 至于它的伴生者,让人看着点别做什么傻事就是了。 说实话,其实云宿做伴生兽做久了,有时也会觉得这伴生契不公平。 你想啊,妖怪一生多长,人的一生又有短。 虽说伴生契只维持一年,但这一年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万一那小白脸,先前就因为某些原因,身体亏空的厉害,绑定伴生兽之后,还不懂得收敛,反而提前一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对于小白狐来说,岂不是一个无妄之灾? 毕竟它是有大好的时光可供挥霍的。 ……但也说不准。 因为人跟妖,都是两面性的。 有的是好人遇坏妖,有的是好妖遇坏人,每种类型匹配到的都不太一样。 具体怎么着可能还是得看天意。 虽然云宿并没有那个将所有受制于坏人手中的好妖解救出来的能力,但遇到一个是一个。 总之这小白狐,他云宿今天是救定了。 出乎云宿意外的是,他本以为尉迟纣会多多少少点评两句,但实际上他却一点也没多说,直接同意了云宿的请求,吩咐下人将小白狐,连同晕成一滩狗屎的男的一起带了回去。 这么一折腾,也到下午了。 虽然没有那么炎热,但云宿还是拿着尉迟纣给他买的解暑冰粉小口小口吃着。 二人一同闲逛在集市上,这次恰巧带了不少人。于是云宿狠狠奢侈了一把,借用好兄弟尉迟纣的财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拿不下就丢到后方小厮手里,然后接着买。 狠狠消费了一笔之后,临近夜晚,尉迟纣又提议前往附近的明月楼吃饭,云宿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哎。 跟王爷走,这不整天吃香的喝辣的。 爽! 小日子过的有些滋润的云宿差点都要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今时不同往日,普一见到九王爷莅临现场,明月楼管事就连忙接待二人,引着他们前往三楼包间走去。 待一桌美味佳肴逐次上齐时,云宿这才准备开动。 酒足饭饱过后,云宿本想直接回府,即将下楼时,面前一张熟面孔的骤然出现,让云宿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好像是…… 礼部尚书,陈施大人? 明月楼统共分为三层,一层多为一些舞乐表演,是众多年轻人一齐喝酒玩乐的场所。 而二层及以上,则多是一些,为身份尊贵的宫门世家准备的低奢单间。 陈施的位置恰好同云宿下楼的地方对上,因此,云宿看的格外清楚。 这陈施面带红晕,衣衫不整,周围还环绕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俨然是一副酗酒买醉的放荡模样。 云宿忍不住唏嘘:啧啧啧。 还以为他多深情呢。 前天还装模作样思念他已故的恋人,今天就美女傍身,花天酒地了。 也不过如此。 思及此,云宿挑了下眉,准备直接离开。 就当云宿即将离开明月楼时,一阵极为明显的妖力波动,顿时吸引了云宿的注意。 第84章 他顺其望去,却发现,陈施身旁一女子,竟当众亮起了爪子,恶狠狠地啃咬着陈施的脖子,吸食他的鲜血。 陈施醉的不省人事,脸色却因失血过多逐渐变得惨白。 由于女妖和陈施的距离非常之近,挡的又非常严实,身旁其它女子都没察觉不对劲,只当做这女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拿下面前这个长相俊俏的优质男人。 云宿在装瞎和救人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 救吧。 就当他对跟踪他的赔礼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陈施被妖怪吃了。 于是乎,云宿直接一个借力,嗖的一下飞了过去,而后一脚踹在那女妖的心口处,让那妖怪被踢的连连后退。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整懵了,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原本热闹的背影音,也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云宿双手抱胸,右脚一靠,懒洋洋地说:“这位姑娘。” “大庭广众之下,你这么对我们的尚书大人……” “有点不妥吧?” 那女妖听后,气的连人形都差点维持不住,瞳孔变成一条竖线,尖牙隐隐有露出的痕迹,她嗤笑道:“臭小子。” “老娘做事,还轮不着你插手。” 她像锁定猎物似的死死盯着云宿,冷声威胁道:“让开。” “不然老娘连你也一起吃了!” 既然这女妖不配合,那云宿也没有必要浪费那个口舌劝她了。 多说无益,直接开打。 两人你一拳我一掌,一来一回,一时之间,竟还真分不出个胜负来。 为了减少打斗破坏太多公共设施,云宿直接化作鸟型,一溜烟从明月楼飞了出去。 那女妖多半也是打上头了,想也没想的就化作妖型追了上去。 等到这时云宿才发现,这女妖原来是个蜘蛛精。 她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实力必然不会太烂,加上八只腿,速度竟是比云宿还要快些。 眼看马上就快被追上,云宿一个急刹车,左拐右拐,朝着空旷地跑去。 到达一处荒野时,云宿停了下来,同那蜘蛛精直接了当的开始对打。 当初在明月楼一层打架,作为一个现代人,云宿还是有那种不能损坏别人财产的潜在意识,畏手畏脚的。 这下好了,位置空旷而又隐蔽,不用担心战斗波及无辜群众和建筑物,云宿立马放开手回击过去。 事实证明,小红鸟这身血脉还真不是盖的。 同比他大许多岁的大妖对打,不仅没败,还隐隐有几分压制的趋势。 眼看打了半天打不过对方,女妖眼珠子一转,朝云宿无情的喷了阵黑紫色毒雾后便转身逃走了。 云宿嫌弃的挥了挥漫天黑气,没在继续追,而是回到了先前的明月楼。 尉迟纣还在那儿等他呢。 …… 第66章 第四十四只小红鸟 等到云宿回去, 看着昏睡不醒,被女妖吸的只剩一口气的陈施,这才犯了难。 尉迟纣倒是非常平静的样子, 见到他回来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他陈施怎么处理。 陈施怎么处理? 呃…… 就放在这儿? 那明天可能就会听到有关尉迟王朝礼部大人酗酒后意外暴毙的事故了。 虽然听着挺搞笑, 但其实还是没有那么搞笑的。 算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于是,云宿对尉迟纣说:“要不先带回王府吧,毕竟看起来就只有一口气了,生命危在旦夕,不能再耽误了。” “让太医看看,等到他醒了之后在送回去。”云宿眨了眨眼, 问:“你觉得怎么样?” 尉迟纣笑了一下,说:“好。” “都听你的。” 两人独自出府, 带了一堆人回府。甚至还带了个麻烦回来。 这让云宿忍不住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逞那个英雄,见义勇为了。 害, 做都做了, 还能把人直接丢出去不成? 将陈施安置在一套客房,云宿同尉迟纣二人叫来了太医,准备问问这陈施是个什么情况。 待到太医诊断片刻,这才确认, 的确是由出血过多导致的昏迷。 除此之外, 太医还检测出, 这陈施营养不良,焦虑过盛,并伴有轻微精神障碍等诸如此类的症状。 要不是这些病都不会传染,云宿还真怕自己见义勇为, 带了个病原体回来。 不过,这陈施也是够牛的。 身份算得上尊贵,却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 难不成,还真是个痴情种? 联想到明月楼看到的场景,云宿觉得这个还是有待考究的。 尉迟纣派人煮好了汤药,并吩咐两名小厮,务必让陈施把药喝干净。 无奈陈施仿佛被魇住了一般,怎么弄都弄不醒,那小厮狠狠心,让另一个人将其扶起,自己托着陈施的下巴硬灌。 好在确实有些用处,陈施多多少少还是喝了一些的。 等到终于把药喂完,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待尉迟纣让他们退下,甚至觉得肩膀都轻了些。 下人们接连离开,房间内只剩云宿尉迟纣二人。 就当云宿准备离开时,这陈施又不知怎的,竟开始说起了梦话。 他嘴唇干的近乎开裂,却仍然倔强喃喃道:“三娘......” “是我对不住你……” “三娘,不要离开我。” “我……爱你。” 云宿:…… 尉迟纣:…… 云宿一脸吃到瓜的表情,两人面面相觑半天,见陈施没有发什么别的癔症,这才离开了这里。 回去后,云宿先去了尉迟纣那边,再次探讨了下,决定后天出发前往苍梧山。 一切商量好,也差不多天黑了,云宿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本想就这么睡觉的,谁知,他刚准备上床,脚边就有一团白色不明物体蹭了上来,一边蹦一边哼哼唧唧的撒娇。 云宿:“……?” 什么鬼。 他弯腰向下看去,就看到了白天那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白狐。 当初只是让人带了回去,其它具体的都没有说清楚,加上小白狐那时的模样太过恐怖,于是小侍女们可能先行做主,不但给它洗了个香香的澡,还给它包扎了伤口,涂了药膏。 至于这小白狐是怎么来到他房间的。 云宿猜:可能是气味吧? 简而言之,就是同类的气息。 软萌心泛滥的云宿,忍不住将小白狐一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轻柔的抚摸着狐狸的小脑袋。 小白狐也是异常的乖巧,窝在云宿怀里,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还不时发出嘤嘤嘤的叫声。 云宿温柔的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呀?” 狐狸:“嘤嘤嘤。”闻着你的味道找到的。 好歹做了几个月的狐狸,这点狐语还是能听懂的。 云宿继续说:“原来是这样啊。” 想了想,云宿疑惑道:“今天那个男的怎么回事,他是一直都这样吗,他有没有伤害你。” 小狐狸点了点小脑袋控诉:有!他超级无敌爆炸讨厌。 小狐狸:他不让我出去,也不给我饭吃。一整天,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晚上,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暴躁,还时常打骂我。 小狐狸:我实在受不了想反击,他却又突然扇自己的脸,说什么我怎么这么坏,敢欺负一个弱小的小狐狸。 云宿这一听,好嘛,又是一个神经病。 估计可能会有躁郁症和被害妄想症。 云宿思索片刻,问:“那他今天怎么把你关在笼子里放在大众面前?他想干嘛。” 小白狐蹭了蹭云宿的手指,看起来委屈极了:昨天晚上,他让我去给他拿水杯。 我拿的就是他经常用的那个,可谁知,他非要说不是,还说什么你用陌生的工具是不是想给我下毒,毒死我。 然后他就又想打我。 但是我不想挨打,我躲他,他就更生气了,捉到我之后,又踹了我几脚,把我肚子都给踹破血了。 小白狐蔫蔫的趴在云宿膝盖上,眼睛里蓄满了难过:然后它就把我关进笼子里,本来是想当众卖掉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改了想法,想杀了我。 ……傻逼。 云宿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男的简直就是傻逼中的傻逼,神经病里的战斗机。 说实话,要不是他跟小白狐还有一年的伴生契在哪儿,遇到这种人渣,云宿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好让他知道,人字到底该如何写。 之前还没什么想法,经过小白狐这一通说,云宿已然有了决定。 就把那渣滓关在府里,关上他个一年半载,维持好基本的生命需要。 至于一年过后……可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第85章 打定主意以后,云宿看向小白狐的眼神都愈发怜爱了起来。 就好比,爷爷看孙子的那种慈爱眼神。 云宿仔细瞧了瞧,还真别说,这小白狐有几分他当年的姿态,长的眉清目秀的,格外喜人。 这时,他又要想到那个人渣了: 简直非人,这么可爱的小狐狸,到底是怎么忍心下手的。 rua了半天,云宿这才拍了拍小狐狸的屁股,对他说:“好了我准备休息了,你也去睡吧。” 见小狐狸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云宿无奈道:“抱歉,我不太能接受和其它妖睡在一起,明天就给你置办个小床。” 云宿指了指前面的软榻:“今天,就只能委屈你睡一下榻了。” 闻言,小白狐颇为乖巧的点了点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一下云宿的指腹后,这才朝着软榻走去。 临睡前,小白狐还要再三确认云宿是否在他的视线内,渐渐的,困意笼罩,它沉沉睡了过去。 见小白狐看起来睡的安心的样子,云宿的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夜半,他躺在床上,将被子尽数压在胳膊下,静静看着床头上的薄纱。 不知怎的,他竟有些失眠。 这时,云宿忽然又想起了陈施那声婉转幽怨的“三娘”。 嘶…… 怎么总感觉,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他好像从哪儿听到过来着。 云宿蹙眉,翻了个身,仔细搜寻脑海中的记忆。 搜索了半天,无果。云宿只能放弃。 罢了罢了。 明天会想起来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拉灯睡觉! …… 云宿是被捂醒的。 睡梦之中,他好似猛然间沉入深海,怎么也呼吸不上来。 即将窒息时,他睁开眼睛,发现小白狐不知为何睡在了他的被子上。 而且,小白狐那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正正好好盖在他的嘴上,挡的严严实实,一点空气也没给他留。 云宿:…… 差点以为被鬼压床了。 他没有吵醒它,而是伸手将小白狐轻轻抱在一旁,给它掖了掖被子,这才起床收拾。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的云宿,出门恰巧同院子里的陈施碰面。 嚯,他怎么在这儿? 云宿被吓得倒退一步。他本以为,是自己先前偷偷跟踪他被发现了这人来找事呢。 想了想,云宿这才反应过来。 人,好像是他昨天救的哎。 显然陈施也通过某些途径知晓了这个事情,大清早的就来向他道谢:“冥九公子。” 陈施伸手作揖,朝云宿行了个大礼。声音清润,语气温和,他说:“昨夜,多谢公子相救。” ……总不能说自己心虚赎罪吧。 于是,云宿打哈哈道:“哎呀小事小事。” “正常人都会为此出手的,人之常情,不要紧。” 陈施仍然一脸坚毅的表情,补充道:“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开口。” 片刻后,他抿了抿唇,声音听起来有些落寞:“要不是冥九公子,恐怕,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三娘了……” 听见正主当面讨论故事中的主人公,跟听八卦中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这下,云宿好奇心也被挑了起来,他低咳两声,试探道:“那个……” “陈施大人。” 云宿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尴尬的抠了抠,本想就此放弃,无奈吃瓜心上头。 于是,他虚虚握了下拳头,小心询问道:“就是,我能问问。” “三娘是谁吗?” 听到问题,陈施非但不觉得有被冒犯到的意思,反而一脸幸福。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言语中也充满了宠溺:“三娘,本名叫素三娘。” “是只极好极好的小蛇妖。” “我们……” “已经相恋许久了。”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还有人记得咱们美女蛇妖姐姐咩? 第67章 第四十五只小红鸟 啥? 啥? 云宿怀疑自己没睡醒。 要不然怎么会听到第一次穿书时遇见的npc角色? 首先, 名字对上了。 其次,身份对上了。 最后…… 妈的就是千月阁那个蛇妖层主吧! 不知怎的,云宿竟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割裂感。 就好比那种, 已经已故多年的人突然诈尸在你面前似的,简直比吃了冻了几十年的僵尸肉还让人难受。 见陈施那边已经开始对素三娘的各种好侃侃而谈, 云宿站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 哈哈。 其实云宿并没有听陈施具体在说什么,只是当个装饰品似的陪笑。 等到陈施那边说的差不多了以后,云宿这才伸手示意前方的小楼阁,道:“陈施大人,这边请?” 陈施点头,朝前方走去。 而云宿跟在他后面, 思索着一会该怎么开口。 路上,云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陈施, 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真的就已经自欺自人到,周围风言风语一概不听的地步吗。 如果云宿没记错的话, 当年, 尉迟纣,也就是小男主,才六七岁的样子。 尉迟纣现在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这么长时间, 也该有个十几年了。 人的深情, 当真能够坚持这么久? 云宿不清楚, 云宿不知道。 反正他试问自己,肯定是没有那么大的恒心和毅力的。 ……人各有志吧可能。 虽然这句话用在这里不算特别合适。 待两人面对面一齐坐好时,云宿这才慰问道:“陈施公子,你觉得身体如何, 康复了吗?” 陈施点头,眼角弯了大概两三个像素点,语气缓缓道:“不必那么客气。” “叫我陈施就好。” ……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便草草了事。 没办法。 道不同不相为谋,哪有什么话题可聊。说的再严谨一些,陈施就不应该出现在尉迟纣府里。 毕竟谁人不知,这京城五大家中的陈家,可是太子殿下最强力的左膀右臂。 他们之间,可不仅仅只是支持者与被支持者的关系,其中的秘辛,甚至能够牵扯到好几代人。 陈施作为陈家一份子,以后必然会辅佐在太子殿下左右。 所以,公然与九王爷尉迟纣来往的话,风言风语太多,不怎么合适。 云宿也没必要同他交往太多。 根本就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 不过,回去路上,云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素三娘之死,到底跟魔君有没有关系。 不,准确来说,是跟造魔这一派有没有关联。 ……好吧答案其实挺明显的。 一定有。 所以,云宿现在纠结,后天去苍梧山时,要不要带上陈施一起。 毕竟,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造魔邪恶分子,侧面害了他的爱人。 又正面影响到了云宿任务的完成。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即便陈施属于太子那边,但,稍微拉拢一下,不就为他们所用了吗? 云宿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的思路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吧,这个他又不能跟尉迟纣讨论。 他从哪儿解释上一段记忆的来源?更何况魔君就藏在尉迟纣身体里。 其实云宿一直以来,认为尉迟纣和魔君不是同一个人的原因,除了两人性格迥异以外,尉迟纣每次都好似接触了某种媒介,这才导致魔君的降生。 原文的确是尉迟纣最后黑化了,成魔,变成遗臭千年的大暴君。 云宿后来想了想,肯定不是这么一回事。 黑化这个先天条件,在他正经历的剧情里,就没有这一说。 尉迟纣哪有那种黑暗兮兮,整天想着毁天灭地的感觉? ……昨天他还问他吃不吃冰糖葫芦呢。 你跟他说这种人会变成那样子,给云宿十两银子他都不信。 所以,云宿一直认为,真正的魔君,隐藏在尉迟纣的身体里。 就好比那种,第二人格似的,特殊情况特殊出来。 但正常情况不影响那种。 至于有没有相关记忆,那就不从得知了。 他小心行事就好。 所以,不能明说,那该怎么找个借口带陈施一起呢? 而且,陈施那边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云宿想想就觉得脑袋快炸了————人情世故是门学问。 他有时候,还真不太行。 尤其是说谎的时候,他特别容易心虚。 所以还是做人做的不能太正直吗…… 唉。 云宿思考了一番,决定弄点别的什么东西,给尉迟纣献献殷勤。 第86章 话说,尉迟纣喜欢什么来着? 云宿:…… 他真不是一位合格的好兄弟。 居然连尉迟纣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云宿在直球出击和旁敲侧听中选择了第二项:还是偷偷摸摸打听一下吧。 ……当面问,那绝对会社死的。 于是,云宿悄悄溜进尉迟纣的寝室,打算仔仔细细看一下他房间内的装饰品。 结果云宿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说,他本以为外在特质会有一定的内在影射,但这条好像不太适用于尉迟纣身上。 反正这千篇一律的皇室打扮,他是无法从中看出尉迟纣喜好什么的。 看了半晌,云宿叹了口气,只好作罢。 要不然从他身边人下手? 可是云宿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他好像没在尉迟纣身旁看见出现多次的面孔。 这么一想云宿震惊了。 难道定期更换府内侍卫? 天…… 云宿突然感觉心被揪了一下。 一定是想害他的人太多,所以才不得不防备至此的吧。 他可怜的王爷。 想了半天想不到头绪,云宿在亲手给他做饭以及思考别的东西中,选择了两个同时进行。 那句小土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当然都要。 不对。 尉迟纣他自己会做饭啊,他给他做什么。 有点那啥。 想想尉迟纣送他的东西,什么东海明珠,西山佛塔,吧啦吧啦诸如此类的稀世珍宝。 就连当初,他发情期发作,收集亮晶晶东西时,尉迟纣也毫不吝啬的将他藏宝库里的好东西一并赠予他。 照这么一对比,这也太不用心,太敷衍了吧。 云宿狠狠谴责了一下自己,选择再加一个贵重点的东西。 嗯……三份礼物。 应当可以了吧? 云宿反过来想想,这样一通下来,自己肯定是可以了,对于一些请求,也就好说话了点。 问题不大。 决定好之后,云宿便立马去干。 他先去准备前两件礼物,一份贵重点的,一份显得格外用心的,等两个都准备好了以后,他再去向厨房那边请教请教,问问尉迟纣一般喜好吃什么样的菜系。 贵重点的…… 云宿想了想,决定在自己的储物盒里翻一翻。 结果翻了一通也没找到比较适合尉迟纣的东西。 云宿最终决定,出门朝珍宝阁中搜寻搜寻。 于是,云宿谢绝了府中下人的好意,独自外出在外打听,整个京城最大最豪华的珍宝阁在那里。 小红鸟这幅皮囊本身就格外打眼,加上云宿沉淀多年的忧郁社畜气质,衬得他气质更加温润,让人如沐春风,吸引了好多女孩子想给云宿指路。 甚至都有男的,想要直接邀请云宿同行,亲自带着他去。 云宿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全部拒绝了。 虽无家室,但也不妥。 而且,他是路痴,但也不至于废到这种地步好吧。 事实证明,云宿还真是有点高看自己了。 转了半天,太阳都快要落山时,云宿才找到目的地。 时间耽误的有点多啊…… 云宿看着面前占地宽广,灯火通明,显得格外豪华的珍宝阁,头也不回的就准备走进去。 可当他准备直接迈入时,门外的小厮却伸手将他一把拦住。 小厮笑脸相迎,语气很是尊敬:“这位客官。” “请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 邀请函? 云宿一头雾水:这是什么东西。 就当云宿打算实在不行以物换物,贿赂一下这人就这么进入时,那小厮看了一下他的装扮,不知为何又突然松了口,他说:“不好意思,您可以进了。” 可以进了? 云宿虽然没有搞明白怎么突然之间又变了,不过能进就是好事,便也没在纠结那么多,直接踏了进去。 在云宿看不见的角落,他刚进入珍宝阁没一会儿,身后便有一穿着普通的男人现身。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牌子,本想继续跟随,却被门口小厮如旧拦了下来,小厮说:“您好,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这人眸子转了转,想就此杀了小厮直接闯进去。 但他杀意刚起,便被门外小厮们所察觉。 一个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猛然间爆发出来的气场,却压的男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狼狈的吞咽一口气,确认打不过对方,这才选择默默离开。 外来威胁者离去后,门口小厮又恢复了先前那种佛系的模样。 站在门口,言笑晏晏,等待下一位贵客的到来。 …… 云宿刚进入珍宝阁,便被里面豪华的装饰所震惊。 仿佛踏入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奇幻世界一般,墙壁由檀木打造,散发着阵阵淡雅的香气,雕刻着精美的图案。阁顶则是穹窿式设计,中央高悬着一盏巨大的琉璃吊灯。 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藏书文玩罗列其中,甚至连大理石地板都仿佛镶嵌着金丝,在灯光下闪烁着低调而奢华的光。 云宿心想:这珍宝阁的老板。 也不知道哪方势力的,是真有钱啊。 都快比得上皇宫了。 感叹归感叹,正事还是要做的。云宿漫步其中,细细挑选着为尉迟纣准备的小礼物。 正当云宿为送尉迟纣什么礼物犯愁时,身旁传来一声轻柔的女音: “公子,请问,您需要什么?” “我可以帮您。” …… 第68章 第四十六只小红鸟 云宿顺势望去, 转而对上了一双浅褐色眼眸。 女人一袭绣金白衫,气质淡雅,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样子。岁月不败美人, 即便眼角有了些许皱纹,也不难看出, 她年轻时貌美的样子。 面对长辈,云宿不自觉地放缓了声音:“您好。” “我想问问,比我稍微嗯……大一些的男子,送礼送什么比较合适?” 女人笑了一下,眼角的细纹看起来更明显了一些:“不必这么客气。” “我姓白,叫我白姨就好。” 白姨伸出纤纤素手,一一拂过面前罗列的各种宝物, 沉思半晌,开口道:“我看公子气度不凡, 想必,对方应该也不是寻常人家吧。” “依我看, 这明月佩, 就非常适合贵公子的朋友。” 云宿接过白姨从展架上挑选出来的玉佩,一边听白姨介绍,一边放于掌心细细观察。 “这明月佩,便像那海上升起的明月一般。如若将其至于光芒下, 玉体通透, 洁白, 恍若月牙坠于其中。” “如若置于昏暗之处,便能看到内里星海如袅袅炊烟之绽放。” “这玉佩制作独具匠心,别具一格。是前朝大师赫赫有名的作品。” 云宿仔细观摩一下,发现玉佩确实如白姨所说的那般精致小巧。就连轻轻晃动时, 都能看到其中几缕黑色亮闪闪的银线。 云宿砸吧砸吧嘴,竟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就好比……现实中的流麻。 应该叫做流麻吧?云宿并没有深入了解过,只是偶然间看到的,那个时候,可被那别有洞天的小巧思狠狠震惊了一把。 所以,云宿眼下看这枚低调却又不失奢华的玉佩是越看越满意。 不过他也没有冒然直接将其定下,随着白姨的步伐逛了几圈,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才决定就这个了。 好看又务实,当个装饰品刚刚好。 因此,云宿直接向白姨说:“那就这个吧白姨,您开个价?” 谁知,白姨却没有直接说出价格,反倒回忆起了往事,语气里满是惆怅:“我在这儿,一直在等一位……故人。” “这玉佩,便是我想与她重逢时,赠予她的礼物。” 她垂下眸子,笑容淡淡:“可是,时光已去,物是人非。” “她,我不曾再见到。我,也在逐渐老去。” 白姨看着云宿,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今日公子到来,倒是为我了却了一番陈年往事。” “人呐,时间长了,有些事也该放下了。你我相遇,便是一种缘分,这玉佩,就当做是白姨赠予你的。” …… 听到白姨所说的,云宿虽然不好直接问具体是什么事,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况且,他是准备买来送给尉迟纣的。白姨赠给他,他在送给尉迟纣,这听起来像什么话。 所以,云宿谢绝了白姨的好意。她不收钱财,云宿就以物换物,搜刮了他储物盒中的好几样宝物同白姨交换,这才浑身轻松回到了王府。 也是巧了,云宿回去的时候,刚刚好赶上饭点。 云宿当然是选择去尉迟纣那里蹭一顿啦。不过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观察观察,尉迟纣具体喜欢吃什么菜。 第87章 云宿发现,尉迟纣比较喜欢吃一些清淡的小炒之类,像酸的,辣的,比较重口的他是一概不碰。 这让云宿一个无辣不欢星人狠狠吃惊了一把。 其实京都人,还是比较能吃辣的。京都不像他之前学过的历史一般,在偏北方向。 尉迟王朝的京都,会更像现代川蜀地带。气候温热,就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湿气。所以,城中人爱吃辣的人还挺多的,就连街上都有各种的辣味小吃。 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尉迟纣人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咯。 因此云宿默默在心中记下尉迟纣喜好口味清淡这几个字。 饭桌上气氛轻松和谐,两人之间随意闲聊着,吃过饭之后,告别尉迟纣,云宿便开始着手第二件礼物——他亲手做的手工制品。 做什么好呢? 仔细想想,尉迟纣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缺。 这种才是最难送的吧。 云宿已经开始感到头疼了。现实生活中,他的亲友只有一个,还是网络上认识的网友。过生日的时候,一般会选择一些有寓意的数字直接转账什么的。 如果是手工制品,云宿一时之间还真没有什么想法。 也有,他曾经好像看到过他的女同事给另一半织围巾来着。 ……不过,先不说他们两人不太合适,这季节也不是很配合吧?大热天的带个围巾出门,别人恐怕会认为你是疯子。 等等! 云宿忽然想到之前赏花节给尉迟纣随口承诺的话了,给他做一株自己配的花。 不过是第几次读档来着?好像是第一次?那这次的尉迟纣应该是……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还好他记得,要不然就食言了。 就当,就当补偿上一个读档点里的尉迟纣好了。 打定想法以后,云宿开始琢磨具体该怎么做。 要不然他直接连花瓶也一起做吧。从花瓶到整体装饰,他都亲自来,这样也能更显诚意。 考虑到花期短暂,云宿还特意从脑子里翻出一个时间停滞术,让整个花的时间停留在刚做好的那一刹那,便能达到几十,甚至上百天都不会枯萎的状态。 说干就干。 明日,云宿起床以后一大早的就贿赂太医,让他给陈施汇报病情的时候,编的病情多变难缠一点,这样才能让陈施暂时留在府中。 另一边,云宿拜托整个京都最厉害的制瓷大师,做了一个形状极美,呈水滴状的刻纹花瓶。 其次,他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尉迟纣给他的感觉,就是清冷中带点淡雅的独特韵味。 所以,云宿便为他做了一株由蓝白色为主调色的艺术插花。 两个礼物,一个贵重饰品,一个艺术插花,那就还有一份尉迟纣喜好吃的饭菜,便都准备齐了。 清淡小炒吗?云宿摸了摸下巴,思索自己曾经做过的好吃的。 算了,现代是现代,古代是古代,具体的还是以实物为准。 于是,云宿便跟着厨房做菜师父一起,为尉迟纣做了满满一桌的好吃的,什么芙蓉虾,瑶柱贝,秋菌汤之类,色香味俱全。 等到晚上,云宿就带着这三份礼物,前往尉迟纣那里。 起初尉迟纣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倒是桌子上那一株花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看云宿满脸期待的小模样,试探道:“这花……” 此刻,云宿眼睛亮亮的,脸上就差写上“是我”“是我”几个字了,让尉迟纣忍俊不禁道:“这花倒很是独特美丽,是你做的?” “嗯嗯!”云宿点点头。 还有呢还有呢。云宿心想。 云宿内心中隐藏的小九九实在太过明显,倒让尉迟纣起了几分捉弄之心,他极力忍笑,状似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 “那我们快些用膳吧。” 云宿:……? 他笑容一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直到尉迟纣淡定坐下来,为他布膳时,他这才反应过来。 不是,就这??? 是不够好看吗。 云宿忍不住在心里哀嚎:果然,这么长时间没练手,技术还是下降了吗! 看尉迟纣静静的吃饭,还疑惑他为什么不坐下来一同用餐的模样,云宿心想:没事,还好他准备的充分。 一个不行,那还有两个呢! 嗯! 于是,云宿一并坐了下来,双手撑着脸,看着尉迟纣夹起他亲手做的小炒,不由自主询问道:“好吃吗?” 尉迟纣挑了下眉,说:“不错。” 不……错…… 云宿好似听到,他的小心脏不堪重负发出“啪嗒”一声: 碎掉了。 此刻,自信心被严重打击到的云宿,淡然一笑,表情看起来有种莫名的悲苦:这个,也不满意吗哈基纣…… 看着云宿一脸呆滞的模样,尉迟纣仿佛看到,他头顶的小鸟羽毛,委屈巴巴的耷拉下来一样。 尉迟纣发现自己好像是有些太坏了,看着云宿哭唧唧的小表情,他好想将他欺负的再狠一点。 但逗人也要有个度,将人欺负的很了,那可就不太行了。 某知小鸟恐怕真的会哭出来。 于是,尉迟纣捏了捏云宿趴在桌子上,被挤出来的小脸蛋,轻声说道:“抱歉,刚刚,是我在逗你呢。” 云宿疑惑抬头,眼睛里还残留几分闷闷不乐:“?” 尉迟纣同他对视,笑容暖暖的,语气也忍不住更柔了几分:“我知道这花是你做的,很漂亮,我很喜欢。蓝与白的碰撞,会让我联想到咸涩的海风,夜晚的寒霜,以及冰封的银河。” “很是独特巧妙,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我想,我会一直记住它带给我的感受。” 见云宿表情隐隐有欣喜浮现,他看着这满桌子的饭菜,继续说道:“我也知道,这些,都是你做的。” “我口味清淡,不喜重食。而我观察过,你的口味与我恰好相反。于是,每次桌子上都会有几个味道偏重的菜。” “今日,非但全是我喜欢的,就连味道,偿起来也更加美味了些,于是我猜,这可能不是后厨做的。” “而是我亲爱的小伴生兽做的。” “谢谢你,我很是喜欢。” “也喜欢……”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说啊!快说出来啊!你喜欢什么!大声告诉大家! 最近好短小哦……狠狠谴责自己,但每次下班回家要哄自己好久才开始动笔,还卡文,日更真的好难[爆哭][爆哭][爆哭]不过那一排小红花还是很靓丽滴[熊猫头]读者宝宝们凑合着看![红心] 第69章 第四十七只小红鸟 尉迟纣嘴角微微翘起, 笑着补充道:“也喜欢今天的你带给我的小惊喜。” 哎,好吧好吧。 云宿听后,开心的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云宿颇有些臭屁的想:就知道这招准行。 看来, 他的审美还是蛮不错的嘛。 趁热打铁,云宿见尉迟纣也很满意的样子, 立即从怀里掏出一枚黑金色小盒子。 不知怎的,此情此景,云宿竟觉得有些像那种求婚现场耶。 你看,双人,夜晚,烛光晚餐。加上别有用心的surprise,这不妥妥告白名场面吗。 可惜了。他们俩是男的。 这事不太成立。 云宿晃了晃脑袋, 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 他在尉迟纣的注视下,伴随着怪里怪腔, 抑扬顿挫的“姜姜姜姜”声,将盒子缓缓打开。 云宿将玉佩从中取出, 将其竖着放在掌心中央, 呈展示的动作,对尉迟纣说:“前面的,都是一些开胃小菜。” “重头戏是这个————明月佩。” 尉迟纣接过玉佩,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道:“嗯, 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尉迟纣莞尔一笑, 问:“你从哪儿得来的?” “而且,今日,怎的突然间送我这么多东西。” “唔,逛街的时候碰到一家珍宝阁, 就好奇进去瞧了瞧,结果发现这枚玉佩很是适合你,就买下来了。”云宿顿了一下,接着解释道:“哎呀。” “仔细想想,这么久以来,你送过我不少好东西,我却一直没送过你任何礼物。” 云宿挠了挠头,笑了笑:“还挺不好意思的呢。” “所以,”云宿站起身,走到尉迟纣身后,将手放于他的肩膀上,狗腿的捏了捏,“我们家王爷,定然会收下他伴生兽的这份赔礼,是不是呀?” 尉迟纣失笑道:“那是必然。” “不过,你对我如此之好,我到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报你了。” 云宿摆摆手:“害,咱俩谁跟谁,这么见外可就生分了。”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尉迟纣笑了一下,拉过云宿的手,将其牵到身侧,温声说:“你做了好多,我有些吃不完。” 第88章 “趁饭菜没凉,快多吃些。” 云宿点头:“好。” 一桩烦心事解决,他心满意足的在尉迟纣身旁坐下,安静的用餐。 许是古代食材鲜美,这顿饭云宿吃的是相当满意,就当他吃的不亦乐乎时,一旁尉迟纣淡声开口:“你有没有觉得,吃一些清淡点的食物,会让人感到心情平稳。” 云宿嗯嗯两声,随口附和道:“是这样的。” “插花很漂亮,用了不少时间吧。” “没,我之前经常做,时间不算太长。” “玉佩也很独特,你的小金库还充裕吗,我回头让人把库房钥匙给你。” “不用不用,够的够的。” “那你今天前来是准备做些什么呢?” 一连好几个问题,云宿想也没想的就开口:“想让你带着陈施一起去苍梧山来着。” 话音刚落,云宿恰饭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僵着身子转头,对上尉迟纣那双漆黑眸子。 不知为何,此时的尉迟纣即使面带笑意,也让云宿莫名感到些许压迫感,他听见尉迟纣发出意味不明的疑惑声:“哦?” “为何要带着他一同前去?” 云宿:“……” 一时之间,他竟沉默了。 为什么带陈施?总不能说,因为他觉得带着陈施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吧。 见云宿沉默不语的模样,尉迟纣还是那副笑颜:“你……” “近日,好像同他走的很近。” 尉迟纣笑着问,眸底却毫无笑意:“他有哪里吸引到你的地方吗?” 哈? 云宿听完后仍然一头雾水。 这都哪跟哪,怎么忽然扯到这方面去了。 见云宿不回答,以为云宿默认的尉迟纣,笑容淡了淡,这下当真是没什么表情了,他垂眸继续询问:“那今日这些礼物,也都是因为他?” 云宿:???什么! “停!” 为了防止尉迟纣越想越复杂,越扯越离谱,云宿索性直接伸出手横放在他面前,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等一下,”云宿疑惑的问,“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一点也没听懂。” 尉迟纣也不看他,敛下眸子,看着地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模样,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落寞:“你要离开我吗。” “伴生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会结束。” “今日的三份礼物,是你的分别礼吗。” 尉迟纣抬起头,仔细凝视着云宿,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你下个要挑选的对象,是陈施,对吗?” 云宿一把捂住尉迟纣的嘴,压着他的头与他对视,同时,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不是。” “你别瞎猜。” 否定三连抛出去后,云宿紧接着用双手圈住尉迟纣的脸,将尉迟纣的嘴都挤的嘟了起来,蹙眉说道:“你这一整天的都在想什么呢。” 刚刚那一会,云宿也想好了借口,于是,云宿半真半假解释道:“让陈施跟着一起去,是因为我想……我想举办祭礼,以此来祭奠我的师门,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而陈施,又恰巧是礼部尚书,对祭祀这这一方面比我们了解的要多,我便想着,让他一起跟来做法事。” 见尉迟纣没在多想,云宿放开了对他的束缚,补充道:“其实除了陈施之外,我还想过邀请国师前去。” 云宿抿了抿唇:“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着实喜欢不起来。可能是磁场不合吧,最终让我放弃了这个想法,继而换到陈施身上。” 听完云宿解释后,尉迟纣这才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表情看起来依旧没什么情绪的模样。 云宿知道尉迟纣此时肯定不开心,于是找补道:“今天这三份礼物,我承认,的确是有些央求的意味在。” “但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的话,那就我们两个人去,不带其他人。” “而且,”云宿好哥俩似的圈住尉迟纣的肩膀,将他半抱在怀里,倒让尉迟纣显得有点大鸟依人的感觉,“这些礼物,都是我精心准备过,调查过,真心觉得适合你的东西,绝不是一时兴起。” “如果你很在意的话,那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下次我再也不会这样了,好不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云宿这一番话说下来,即使尉迟纣有再大的火气都消散了。更何况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礼物,而是云宿隐瞒的态度,以及云宿同陈施的关系。 尉迟纣叹了一口气,将云宿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下,握在手中静静摩梭着。 半晌,他开口道:“没关系的。” “是我多虑了。” 他缓缓将云宿拥住,嘴唇微张,湿热的呼气打在云宿的脖子上,夹杂着几分破碎感的声音轻轻拂过云宿的耳旁:“我只是,不想让我深爱的人。” “再一次离开我了。” 尉迟纣外表看起来格外宽阔的背脊,让云宿第一次感受到单薄,也让云宿,第一次知道…… 原来痛觉,是有形状的。 云宿垂在身侧的指尖颤了颤,几秒后,他用力,且坚定地回抱住了尉迟纣。 因为体型差的缘故,云宿的脸埋藏在尉迟纣颈窝里,声音听起来就有些闷闷的:“好,我知道了。” “我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在云宿看不见的角落,尉迟纣眸底划过几分暗哑,嘴角却缓缓勾起。 …… 矛盾说开以后,两人又恢复到了先前友好小伙伴的相处模式。 云宿的请求不无道理,尉迟纣没有拒绝的理由,因此,同意了陈施一起前去。 尉迟纣这边处理好,就差陈施那边了。 好在陈施这人比较好说话,也可能是先前云宿救了他一命的缘故,几乎没怎么经过思考就答应了云宿的请求。 至于借口,当然是那句老话————我有一个朋友了。 或者可以称之为: 我朋友的,朋友。 总之随便说说,陈施这块不太懂的变通的木头,便能够听信进去。问题不大。 此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将一切收拾好以后,云宿几人立刻启程,准备前往苍梧山。 苍梧山地势险要,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山。 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便能看到山间缭绕的云雾,云雾如炊烟一般,时聚时散,为苍梧山徒增几分朦胧的凄清美感。 此次出行,除却云宿三人外,多多少少还是带了些亲信一同前行。毕竟,人多才好办事。 不知怎的,许是这具身体感受到来自师门的呼唤,从登山起,云宿的胸口便开始难受,闷闷的,堵得慌。 不过好在能忍。 在众人面前,云宿不自觉地刻意忽略身体异样,好不让自己影响到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 同时,也是为了不让尉迟纣感到担心。 毕竟来一趟并不算容易,光是劝说尉迟纣和陈施二人一起来,就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机会来之不易,等到下次,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总之,他无论如何也得知道些隐藏在深层的,关于冥九本身,以及灭门真相的秘密,这样才能不负此行。 打定主意以后,云宿爬的就更起劲了一些。 然而,即便一路上他努力,拼命的压抑心目中真正的感受,在登顶时,看到那黑漆漆一片,破旧不堪,隐约写着“天罡门”三字牌子的一刹那。 心脏恍若被一格外锋利的长剑生生刺穿,痛的他近乎喘不过气来。 云宿身体刚刚弯下,尉迟纣就注意到了。 他连忙扶住云宿,还没来得及询问,便被手背上忽然落下的一点湿润烫了一下。 那是,云宿的眼泪。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阴险狡诈脸):够甜吗宝宝们 接下来俺要狠狠开虐惹! 正所谓不破不立嘛~ :-p 第70章 第四十八只小红鸟 还未等尉迟纣开口, 云宿便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随意抹了把眼泪,对尉迟纣安慰道:“我没事。” “走吧。”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整个天罡门被烧的满目疮痍,连能够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行人只能绕着枯木败叶,尘土灰烬前行。 穿过大道,便来到了主殿。 云宿的心情比刚才好些了,进入大殿前,他站在原地缄默几秒,这才当着众人面走上前去,将门小心翼翼地打开。 映入眼帘的建筑构造, 是云宿……不,冥九, 深深藏于内心中,最熟悉, 也是最怀念的地方。 云宿不自觉地走上前去, 伸手抚摸着殿内保存还算良好的剩余物件。 云宿好似记得,左边这张茶几,闲暇时,小红鸟经常在此处独饮。与要好的伴生兽玩躲猫猫游戏时, 小红鸟时常躲在正前方那道屏风的背面。还有还有, 面前这张椅子, 后腿断了,还是小红鸟不小心给撞坏的。 第89章 每看到一个东西,云宿脑海中那另一个人的记忆,便会趁机钻出来, 在他大脑之中播放。 一时之间,云宿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看着这多多少少都带了些损坏的东西,让云宿有种熟悉的陌生感,心情也是格外的复杂。 大致看了一下后,云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难过情绪,转头对陈施说:“好了。” “祭祀仪式对于时间方面,有什么要求吗,还是说,现在就可以。” 陈施抬头看了眼天色,思忖片刻,回答道:“不急。” “两柱香之后,方为最佳时刻。” 云宿点点头,说:“好。” 他看向尉迟纣,确认对方一直在他身旁,想了想,提议道:“既然如此,我们不若先行重塑这里。” 云宿瞭望天际,声音中满是怅然:“好让亡魂……” “有个完整的归宿。” 尉迟纣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只默默跟在云宿身后,同他一起整理。 随行亲卫们,也极有眼力见的相互配合,重塑这片荒凉之地。 大堂面积广阔,烧伤程度相较于其他地方较轻,于是云宿便将其交给了随行侍卫,让陈施先行准备祭祀用品,自己同尉迟纣,则是去了冥九师父的院子。 待到进入之后,他才发现,这里的损坏也较为严重,除此之外,还有一连串非常明显的脚步践踏痕迹。 云宿皱了皱眉,心下起疑,冥九师父居住的地方是不是被一众人群搜查过,才会变得这么破败。 他再次检查了一下,顿时明白天罡门灭门,恐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作为一个成立百年的宗门,怎么可能没有十级抗击的保卫墙以及各种防护措施。 而且,即便敌人法力深厚,武力高强,但师门里的人与伴生兽高达上百人,怎会伤亡如此惨重,仅留冥九一人存活。 从冥九的记忆中,云宿属实得不到其它什么信息,在灭门前几日,冥九刚好外出历练,回师门那天,又正好是天罡门负隅抵抗的最后一刹那。 因此,云宿大胆猜测:强闯灭门的概率,多半只有百分之八十,不,可能八十都不到,面对外来者,天罡门的伴生兽们可不是吃素的,就连伴生者,也就是冥九的师兄师姐们,也多半会些武功以及法术。 这样说来,是否还有另一个可能? 那就是,师门里: 出了一只老鼠,一个叛徒,一个…… 败类。 仅仅只是想到这里,云宿就压抑不住内心的万千怒火以及浓重恨意。 如若真是这种情况,那个贱人,简直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察觉到云宿心情变化的尉迟纣,紧紧握住云宿的右手,试图用掌心的温度,给予云宿力量,从而告诉他:我一直在。 云宿稳了稳情绪,继续收拾师父的房间。 将歪了的家具一一扶起,把师父最喜欢的那副画,重新搁置在墙上,师父角落里种的花花草草,即便已经发黄,枯萎,也尽最大努力摆放成先前存活着的样子。 每收拾出来一个地方,云宿的心情便会低落三分。看着整个屋子被毁的不成人样,到处都是灰烬,就好像于他心头刻成一道道疤痕一般。 两人一同整理了许久,就当即将快要收拾完时,云宿低头的瞬间,被一道白光刺了一下。 他顺着光亮望去,发现光亮出现在床底。 云宿小心翼翼的靠近,单膝跪在地上,往床底里瞅。 人一紧张,就会疑神疑鬼。就当云宿以为会遇到什么妖魔鬼怪时,他却发现,那好像是,一把普通的匕首? 云宿蹙眉,将身体弯的更低了些,伸手往床底那掏。 床缝很窄,看的不是很清切,他一个不注意,直接碰到匕首刃上,食指立马被刺伤,紧接着流出血珠来。 云宿感觉指尖一痛,几秒后,他身体一晃,失去了意识。 在云宿看不见的角落,他指尖流出的鲜血,全都被被匕首诡异的吸收了进去。 …… “徒儿?” “乖徒儿?快醒醒咯。” 一道慈祥苍老的声音在云宿耳边回荡,他眼皮下的眼球轻微动了动,而后睁开了双眼,转而与一位白发长胡子老头对上视线。 “小宝,你醒啦?”老头笑呵呵的摸了摸他的长胡子。 看到日日夜夜,无数次思念的那张容颜,云宿鼻头一酸,泪水决堤而下,再也控制不住奔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老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师父。” “我真的,好想你。” 老头安慰似地抚了抚云宿的背脊,叹了一口气,道:“是师父不好,没能再多陪陪你。” “乖徒儿,最近过的怎么样哇?” “哎呦,一见到师父就哭鼻子,还跟小时候一样。” “……是师父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师父的身体摸起来凉凉的,没有一点温度。云宿心里知道,最疼爱他的师父,已经不在人世间了,但他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噎道:“师父,你不要担心,我,我这边一切都很好。” “我的伴生者对我也很好,身份尊贵,但性格很好,我比以前还胖了几斤呢。” 云宿吞咽了两下,继续说道:“只是,只是……” “你们都不在了,只剩徒儿一人,徒儿真的……” 说着说着,云宿的眼睛里便蓄满了泪水,转而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师父。 师父摸了摸云宿的头发,轻声安慰道:“不哭不哭,没事。” “我们啊,在这儿也挺好的,无非就是吃不到你师兄做的菜,闻不到花香,晒不到太阳罢了。” “生命本就是一场潮汐涨落的修行。” “聚散有时如月盈月缺,枯荣有序如草木春秋。” “所以,不必失落,也不必怅怀。你只要知道,无论你准备去那里,要去做什么事情,我与你的师兄师姐们,都会在天上,毫不犹豫的支持你,给予你前行的力量。” 师父笑了笑,复道:“不过啊。” “我知徒儿对师门一事难免心中介怀,听师父一句劝,莫看,莫听,莫问。” “只要你这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老头子我啊,就心满意足了。” 云宿好似感应到了师父即将离去,他焦急的从师父怀里挣脱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珠,眉头却紧紧锁着,他说:“师父。” “如若不是替师门报仇雪恨的怒火激励我前行,恐怕早在灭门之日,我便随你们一同去了。” “我这条命,是你们给的,你们待我如亲子,呵护我长大,教我本领,督我识字。我又怎能忘记你们的恩情,让贼人在外猖狂,让你们如此消散于人世间!” 在老头即将消失之际,他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恳求道:“师父,请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 谁知,师父却只是无奈一笑,抬头,像是在凝望着什么,半晌,感叹道:“徒儿,莫要追究……” 师父的声音变得悠长,身体也在逐渐透明: “一切,都是天命难违。” 云宿声音充满着疑惑:“师父?” 最终,白胡子老头消失了,只余下云宿那句撕心裂肺,饱含挽留不舍的“师父”,回荡在纯白空间内。 空间开始分崩离析,化成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碎片,云宿擦拭了一下眼泪,尝试着触碰这些碎片,指尖触碰上的一刹那,漫天火光,血色浓烟,尸体碎片蛮横的充斥在云宿脑海之中。 这些都是————灭门那天的惨痛回忆。 同时,云宿看到了一个瘦削男人,握着一把血色长剑的背影。 他是…… 谁? …… 意识回笼前,云宿觉得,整个人都好似泡在了一个巨大的水缸里。 沉闷且空洞,难以透气,难以呼吸。 耳膜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纸,声音仿佛从天空上方传来,能够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些什么。 云宿忍不住皱起眉头,仔细分辨声音中所传达的内容,就当他快要窒息时: 水缸,破了。 好似一下子从空中坠到地上,摔的云宿重重咳嗽起来。 同时,他听清楚了,那抹声音,是有人在叫他。 “冥九?” “快醒醒!” 云宿睁开双眼,眸中不含一丝情绪,静静地同跪在他身旁的尉迟纣对视。 见云宿苏醒,尉迟纣连忙拉着他坐起身,用充满担忧的语气说:“你醒了?” “怎么回事,你怎会好端端的突然间晕倒?” 云宿垂眸,淡淡道:“我看到师父了。” “以及……” “叛徒的身影。”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今天出去玩了一整天,换了个新发型,还拍到了美美的照片,差点没赶上[爆哭] 第90章 第71章 第四十九只小红鸟 就在此时, 门外侍卫忽然告知祭祀时间已到,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将余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一同前往祭祀地点。 进入祭祀地点后,陈施身着长袍, 头戴高帽,显然已经做好了十足准备。云宿静静站在法坛前,闭眸细细感受空气中风的浮动。 这一刻,他好似不是穿书云宿,而是这具身躯的原生主人————重华赤乌,冥九。 是师门中年纪最小的徒弟,也是最受宠爱的徒弟。 而今日, 便由他,亲自立起师门上百人的牌位, 祭尸骨,吟梵歌。 以慰游魂。 …… 祭祀仪式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一切完成以后, 云宿对着代表冥九师父的牌位, 磕了三个响头。同时,在心中默念: 师父,即便前方有万千险阻,他也要…… 寻一个真相。 紧接着, 他们这群人, 继续做着重塑天罡门的收尾工作。 个人宅院的大部分, 以及大殿,庭院之类的,都已经弄的差不多了。 唯有一个地方,是云宿想要单独去的, 那便是——祭祖堂。 不过后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三个人一同起去,祭祖堂处于地下,位置偏远还较为封闭,如果遇到什么变故,人多也好处理。 至于为什么带上陈施一起,他总觉得各种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对于陈施,他虽然的确没有那么的信任和放心。 但,带上也不见得有什么坏处。 如果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他一个妖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人,把相关记忆洗了就是。问题不大。 种种考量下,云宿将自己所做决定同尉迟纣陈施二人说好,随后三人一起前往祭祖堂。 祭祖堂处于天罡门后山那里,云宿安置好随行侍卫后,便带着他们从密道里穿过去。 在冥九的记忆中不难看出,祭祖堂戒备森严,格外难进。就连冥九本人,也是在年纪小,初次拜师的时候进去过一次。 不过想想也是,天罡门这么一个屹立数百年不倒的大宗门,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师门秘辛之类的东西。 天罡门祭祖堂,不单单只是那种传统的祭祀灵堂,到更像是一个,藏着丰富历史的密室。 就连入门这一步,都差点要把云宿卡在门外了。 即使耽误了些时候,但云宿还是成功猜到了进去的密令。传过密道,踏过台阶,进入下方的第一个感受就是冷,不是湿冷,而是透着一种格外干燥的干冷。 就有点像早年间人们储存粮食的那种地窖一般。 其实还是有些渗人的。 云宿甚至开始脑洞大开阴谋论,幻想尉迟纣其实和陈施是一伙的,他们就是导致冥九师门灭亡的始作俑者,一切都是他们自导自演,让他降低戒心,最终成功到达师门密室,好获得什么宝物吧啦吧啦诸如此类。 ……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虽然并不是很好笑。 进去之后,看到整齐如初,紧紧只是带了些灰尘的祭祖堂,云宿才默默松了口气。 看来,那些人应该没有闯到这里过。 那么,云宿现在就有大把的时间来搜查,这个常年不进人的天罡门祖堂了。 自进入之时,云宿便有意无意偷偷观察尉迟纣和陈施二人的反应。 或许是刚刚构思的过于真实了,让他忍不住将视线移到两人身上。 尉迟纣还好,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 陈施……好像也没有? 他那副认真的模样,就仿佛职业病犯了,单纯研究这地方的礼仪建造似的。 云宿默默点了点头,心想:应该是他想多了。 有时候,思绪也不能太抓马了,容易误人子弟。 思必,云宿转而干起了他自己的事情。 说实话,他逛了好几圈,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妖怪记性好,好几年前的都能一点不忘。这祭祖堂现在的模样,跟冥九记忆中的大差不差,并没有什么区别。 云宿摸了摸下巴:这就奇了怪了。 难不成,线索又要中断了? 就当云宿陷入自我怀疑时,尉迟纣那边的发现吸引了他的注意。 听到尉迟纣的声音,云宿连忙凑了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尉迟纣看着墙壁上的一个展台说:“刚刚不小心碰了一下。” “然后,”尉迟纣示意二人向右看:“这里好像,动了。” 云宿:“?” 他蹙着眉头走过去,将头贴在墙壁上,细细探听其中可能会散发出来的声响。 半晌,云宿对着尉迟纣和陈施摇了摇头,说:“好像没什么哎。” 这时,陈施主动提议:“不然,让我瞧瞧?” 云宿挑了下眉,不做言语,沉默的将位置让给了陈施。 只见陈施如云宿那般侧耳亲听,又弯起指关节对着墙壁敲了敲,而后,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对着这面墙的中间,左边右边各来了两下,这扇墙就像凭空被人工切割了一般,漏出了一个只共一人通行大小的门。 云宿瞪大眸子,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施解释道:“这个地方与尉迟皇室……陵墓格外相似,它们在不远处,通常都会有些小机关,以此来储存人生前宝贝的一些物件。” “刚开始我也并不是很确定,没想到居然真的开了。” 听完陈施解释后,云宿便没再多说什么。他直接走上前去,试探着对着一边用力,结果这扇墙真被他给推开了。 云宿同二人对视一眼,率先走了进去。尉迟纣和陈施紧跟其后。 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密室中藏着一个小密室。只是更加具有点年代感罢了。 云宿本以为会遇见什么不一往的东西,没想到却这么普通,心中难免失望。 就当他准备打道回府时,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突兀落了下来,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鼻尖上。 云宿顺着水珠向上当望去,却看到了一堆密密麻麻的,黑色悬浮石头。 云宿:?我去! 这里算是个小密室,但小在宽度,却并不是高度。起码云宿在最开始是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东西的,所以也会自然而然忽视了这种地方。 三个人中只有他会法术,因此,云宿脚尖一踩,轻盈的飞了上去,将一块黑色石头拿了下来。 出乎云宿意料的是,这石头仿佛深水鱼进入浅水区似的,震动不停几秒后,一下子炸成碎片。 好在并没有伤到什么人,只是行为多多少少有点奇怪了些。 云宿不信邪,本来再将一块石头给拿下来的,却见那碎成渣的石子粒,忽的凑在了一起,组成了一个魔方大小的盒子,转而播放起了……小电影? 画质模糊,背景纷杂,反正云宿是没看出来这是什么玩意。 好在糊了几秒,画质终于逐渐变得稳定起来。 于是,云宿带着尉迟纣,陈施,三人一起“看片”。 云宿发现,画面中的背景好像是在…… 花楼? 这里的花楼可不是什么有关鲜花的地方。事实上,花楼相当于妖怪群体中的售卖馆。 就跟现实里的,动物园禁止动物表演是相似的。 可是…… 云宿余下的话吞进肚子里,愣愣的看着眼前充满暴力血腥的一幕: 只见一只被打的快要分不出妖形的小妖怪,被几个身着华贵的人类关在笼子里,肆意进行言语辱骂,动作暴力,等各种极端行为。 画面很短,大概只有十几秒时间,不一会就结束了。 结束之后云宿才忽然想到,这玩意儿…… 好像是留影石?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云宿又拿了五六个黑色石头下来,它们接二连三的炸掉,并齐齐播放起了……血色黑暗片段。 不是对妖怪打骂,就是折辱,甚至虐杀的场景。 从人们的穿着打扮上不难看出,这些留影,长则数百年,短则几十年。 短短几秒时间,便记录了一只妖怪的至暗时刻,看的云宿心惊肉跳,忍不住后退一步,却刚好撞到了一个硬硬的不明物体上面,吓得云宿立马回头查看。 却发现,不知何时陈施像个鬼似的的现在他身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方残留的各个留影。 半晌,陈施幽幽道:“这些……是什么?” 见没有人回答他,他好似魔怔了一般向前走了两步,嘴唇蠕动了几下,喃喃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这些人,身着官袍,胸带官衔,都是……” “皇室中的直系血亲们。”他默默将此话补充完。 陈施的猜测刚说出口,云宿同尉迟纣便一致沉默了。 云宿觉得,他们无意之中,好像发现了尉迟王朝的一大丑闻。 先不提妖怪在这个朝代有没有妖权,这些投影的黑暗程度,是放在网站上一秒都会被封禁的地步。 第91章 实在是有些挑战人类极限了。 而且,画面中的妖怪,并不只是单纯的妖型,云宿猜测,许是那时候灵气旺,修炼强,还有好多能够幻化成人形的妖怪,被随意凌虐,侮辱。 这…… 就在此时,一旁的尉迟纣蹙眉开口:“此事。” “莫要外传。” 尉迟纣朝云宿使了个眼色,云宿秒懂,对着陈施的额头中心点了一下,陈施顿时昏死过去。 看着上方密密麻麻的留影石,云宿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问:“这些……” “该怎么处理。”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还好赶上了,差点又生死极速[爆哭] 第72章 第五十只小红鸟 最终, 云宿同尉迟纣决定,先将这些数以千计的留影石留在这里。 云宿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这些东西是怎么出现在天罡门祭祖堂里的, 而且还不是明放,而是暗藏。 说实话, 打死云宿,他也不相信师父那样的人会收藏这些鬼东西。相较于师门,他更相信,是始作俑者作祟。 这些留影石,给他一种,既恶毒又恶趣味的感觉。 就好似下水沟里的臭老鼠,躲在井盖底下, 用那双满是阴翳的眸子恶狠狠窥探着过路人。 总之,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 至于陈施, 云宿当然如最初设想的一般,洗掉了对方有关于祭祖堂的一切记忆, 转而将人带了出去。 他们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不算长, 上山一天,重塑一天,下山一天,一共三天时间。 等到第四日回京前, 云宿还特意将师父床底下的那枚匕首带上, 也好留个念想。 至于他无意间碰到匕首后所进入的空间, 云宿猜,许是恰巧形成了回忆通感。 云宿这具身体自然不用多说,从小便在天罡门长大,与这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时, 这枚匕首,又是师父年轻时,时常佩戴着的东西,两者一结合,磁场相撞,便形成了通感之境。 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是师父留下的最后一丝执念,寄托在这枚匕首身上,见到云宿本人后,方可消散。 总之,还是多多少少带了些悲苦的色彩。 一群人怎么来的便准备怎么回去。 与先前不同的是,进入一处密林后,他们再次遭受到了敌袭。 这次的敌人,比上次数量更多,也更加难缠。等到全部灭杀完毕,随行侍卫死的死,残的残,甚至连云宿本人都受了点轻伤。 待到回京时,众人已然筋疲力竭,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谁料,祸不单行。 刚到城门口,他们便被拦住了。 云宿蹙眉跳下马车,准备瞧瞧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岂料他刚一露面,就有一串金色绳子从天而降,切切实实将他给绑了起来。 云宿:“?” 这时,一袭白袍的沈化锦现身,对着云宿身后匆匆走来的尉迟纣行了个礼后,便淡声解释道:“九王爷,打扰了。” “近日,边界无端遭到异兽攻击,造成将士死伤惨重,国防危在旦夕,陛下特地令本国夜观天象,卜上一卦,发现与伴生兽群体中,形成的煞气有关。” “所以,”沈化锦绑在眼睛上那长长的白丝带,随风飘了一下,将余下的话也飘进风里:“只好委屈您的伴生兽,冥九公子。” “随我们走一趟了。” 就在沈化锦准备将云宿带走时,尉迟纣不容置喙的攥住了他拿着金色绳子的腕。 尉迟纣嘴角微挑,但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沈国师,就这样随便带走本王的伴生兽……” “有些,不妥吧?” 见沈化锦准备开口解释的模样,尉迟纣干脆利索地打断:“先不提本王离京三日,对此事情况一概不知,无缘无故给本王的伴生兽降下罪罚,扣了这么一顶帽子,沈国师……” 他嗤笑一声,补充道:“真是好大的官威。” 因为绳子材质特殊,是专门束缚妖类的捆妖绳,寻常人根本无法将其打开,于是,尉迟纣直接当着众人面,掌心聚气,把绳子斩断,将云宿给救了出来。 尉迟纣没看云宿那满是惊讶的小表情,而是牵着云宿的手,对沈化锦说:“陛下那里,本王自会解释。” 尉迟纣垂眸看着云宿胳膊上没躲过的伤口,冷声道:“如若本王伴生兽的伤势,因为你的耽误出了什么别的意外,尔等,可担不起这种责任。” “现在,开城门。” 听了尉迟纣的话后,原本跟在沈化锦身后,呈进攻状态的士兵们显然犹豫了。 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降旨,就搭上自己的性命,这可一点也算不上划算。 僵持了几秒后,见尉迟纣态度仍然没有一丝软化的模样,沈化锦叹了一口气,只好作罢,将一行人迎了进来。 恰巧身旁一匹黑色骏马经过,尉迟纣沉思几秒,直接单手抱着云宿上马,并将云宿圈在身前,驰骋前去。 一时之间,众人只能看着两人骑行的背影,越来越远,并在夕阳下逐渐消失。 …… 回去路上,云宿毫不怜惜的对尉迟纣进行夸奖:“我亲爱的的王爷,刚刚你真是太太太帅了。” 按网络剧的话,怎么说来着? 霸道护妻,英雄救美等等,对吧。 因为坐在尉迟纣前面,所以云宿看不见他的脸,但住在一起久了,他也能猜到尉迟纣此刻的表情,一定又是噙着那种淡淡的笑意。 果不其然,尉迟纣轻笑一声,继而说道:“不过,如若按他这样说来。” “那京城,恐怕是要变天了。” 两人贴的很近,背靠胸膛,谈话间,尉迟纣那富有磁性的声音震得云宿耳朵一麻,连带着那颗心脏也变得奇怪起来。 云宿下意识忽略这种异样,侧过脸问:“为什么……”这样说。 此时,马蹄恰巧踩到一枚石子,受惯性影响,他们猝不及防齐齐向前,使得尉迟纣的薄唇一下子擦过云宿的侧脸。 两人皆是一愣。 嘴唇的温热像是要透过肌肤传递,烫的云宿下意识挺直身子,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看着前方。 倒是尉迟纣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继续为云宿解释:“边界无故受犯,非人为而是妖祸。自古以来,除却伴生契之外,人妖两族向来两立,经此一事,原本和平的局面……” “便再也不复以往。” 尉迟纣不经意向前,再次靠近了些。背部紧实的贴在胸膛之上,唇与耳的距离也堪堪只有几毫米,他声音很轻,在云宿耳边低语:“此次回京,恐生事端,你莫要乱跑,待在我身边。” “好不好?” 呼吸打在耳廓上,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云宿不自觉吞咽一口气。 尉迟纣像个男鬼似的缠在他身上,云宿还能怎么回答,当然是老老实实点头,连声应道:“嗯嗯嗯,好的我知道了。” 尉迟纣忍俊不禁:“你保证?” 云宿就差举着手发誓了,他斩钉截铁的说:“我保证!” 听到这个回答,尉迟纣才算满意。 结果,两人回府时,已然到了夜晚。 然后云宿…… 当然是选择背着尉迟纣去打野啦。 云宿承认,自己是有点叛逆成分在的,别人越不想让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去做。除此之外,他外出调查,也是被迫的无奈之举。 能不去吗,总不能等着把饭(划掉)答案,亲自喂他嘴里。那时候黄花菜都要凉了吧。 而且,刚回家就要被抓,超憋屈的哎,他总得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于是,云宿趁着月色尚未浓,特意掩盖了自身气息,前往京都最大的盛满茶馆。 在这个王朝中,茶馆不仅仅是文人墨客喝茶品茶的地方,更像是一种,交换信息,互聊八卦,以及祖上祖下各种传奇故事传递的交流点。 作为整个京都流量最大的茶馆,即便现下已然天黑,盛满茶馆仍旧灯火通明,人满为患。 盛满盛满,人又多又满,也恰巧应征了这个名字。 云宿将头发幻化成黑色,又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色长袍,连那张美的雌雄莫辨的脸都变成了一副麻子络腮胡长相,俨然是一副泯灭众人的打扮。 他趁着人流繁多,借机溜了进去,在一处位置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仔细倾听着他们的谈话,观察茶馆里众人的反应。 “哎,你听说了没,原来,那什么所为的天降神福,都是假的!伴生兽与伴生者死生与共,也是骗人的!” “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我怎么可能没有听说嘛。可是真的假的,我怎么有点不信呢。” “你们先别讲了,听听说书人是什么看法。” “————肃静!” 一道沉闷的嗓音划破天际,伴随着夸张的鼓乐声,一位白发鹤颜的青衣男人从幕后而出。 第92章 自男人一登场,云宿便忍不住皱眉。 这人给他的感觉,非常奇怪,或者可以称之为…… 臭。 对,恶臭。 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让他由内而外的感觉到反胃。 这人虽表面上看着文质彬彬的模样,但云宿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面相:眉骨较高,眼尾却很是下垂,鼻梁歪斜,眼神还有些飘忽不定。 面对着这么多人,云宿能够感受到,这人隐隐约约透露出的强表镇定,但过度伪装松弛感,就会显得格外轻浮,和…… 装模作样。 果不其然,这人一开口,那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臭味盖都盖不住,只往人鼻子里呛:“列位看官,今儿个相聚一堂,老夫呢,好不容易推掉各类事端,特地过来评上一评,这伴生兽的二三事。” “诸位,且看这百妖夜行图。”他将画卷从袖中拿出,“哗啦”一声将其竖着展开,将画中表情阴暗狠厉,张着血盆大口的各种恐怖妖物,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茶馆中的看官们都被吓了一大跳,这人仍然用那阴柔的讲话声忽悠着:“后生可晓得,所为伴生契约,一切全为虚假!” “这人与妖绑定,表面上两者生命相系,实际上,你与妖物同食同寝时,它都在夜夜吸食你的先天精气啊!” “除此之外。” 他话锋一转,幽幽道:“这次王朝大规模被妖族攻击。” “我怀疑,城内的伴生兽里……” “出了个,叛徒。” …… ----------------------- 作者有话说:云宿(命苦版):不儿,又我? 第73章 第五十一只小红鸟 “城内, 出了个叛徒。” 云宿:“?” 不知怎的,云宿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换了个姿势, 仍然不动声色旁听。 说书人依旧在那里瞎扯,说什么表面上是人死妖灭, 但实际上妖是假死,它们是能够用秘法复活的,还说妖能够偷偷吸取人的生机,以用来自我修炼,早日飞升。 这种言论一听就是现编的,云宿连反驳的欲望都没有。但离奇的是,他看了一圈, 发现这里的人,还真有那么几个听信了这说书人的假话。 云宿:神经病。 一个骗子哄骗一堆傻子。 绝了。 而且云宿从入门时就观察过, 这里的人,绝大多数看起来都不像是拥有伴生兽的样子。 其实说白了, 人挑兽, 兽同时也在挑人。一些整日里看似格外嫌弃伴生兽的群体,实际上,一旦同妖族签订了契约,心底还不知道怎么乐开花呢。 毕竟, 物以稀为贵。这些年灵气下降, 妖族繁衍率也随之降低, 一座小型城池中,有伴生兽的人不过尔尔,远远达不到人皆有妖的情况。 那……这群人在做什么?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云宿觉得,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嫉妒的成分在的吧。 就特别像那什么, 现实里娶不到老婆,光棍了几十年的男人反倒对婚姻说三道四,那种由内而外渗透出的自信感。 云宿:真有意思。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亲自去边界瞧瞧,那群妖兽是怎么进犯的。 思及此,云宿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当云宿右脚即将迈出馆门时,他耳尖一动,敏锐的听到了有关于他家王爷的字眼。 于是乎,他默默将脚收回,又回到了先前那个小角落,准备听听,这人又准备编排些什么。 “众所周知,国家离不开统治者,家族离不开掌舵者。那换句话说,霍乱也不会没有相应的造乱者。” “妖族,之所以为妖,就是因为它们阴险狡诈,无恶不作,所以才会降下天契,受到天罚,为人所用。” “现如今,这个界限被打破,只能说明,妖族,从始至终都对人族怀恨在心,时时刻刻畅想着报仇雪恨,统一人界,翻身做主。” “而一只原生态的妖,是绝对无法做到这一步的,唯一可能,便是来自京城的妖,受到了人族文化影响,继而展开了,对人族的报复。” “叛徒,绝对隐藏在这京城当中。”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云宿则是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他已经猜到这神经病要准备说什么了。 不出云宿所料,这老匹夫说什么法力高强,最好能够化为人形,与伴生者经常接触等等各种条件和形容,就差在云宿脑门上写下叛徒二字了。 这顶帽子,终究还是落在了他云宿,啊不,冥九头上。 “老夫所言及此,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诸如请自便。” 说罢,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这群人刚走,剩下的人像便炸开了锅似的吵闹,三两成群的讨论叛徒究竟是谁。 有人说是太子殿下的烈焰狮,说什么太子想即刻登上皇位,这才弄了这场浩浩荡荡的侵袭。 也有人说是九王爷的重华赤乌在搞鬼。九王爷生平便不怎么受皇帝喜爱,因此,他一定怀恨在心,想方设法的将这局面打破,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改朝换代。 当然,他们议论的对象,也有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比如这个大臣儿子怎么怎么样,那个武将女儿如何如何之类的。 给云宿听的一阵无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就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合着这顶谋反的锅,还是得由他来背呗。 左右得不到什么别的有用信息,这些流言蜚语,他也无法从根源解决,云宿这次是真觉得很无聊,打算离开。 一波三折,云宿刚准备起身,那装神弄鬼的说书人,反倒又折了回来,并且大声宣扬:“诸位且慢!” 他手里提着一个风铃状的东西,不紧不慢地走到茶馆门口,转而将其系在门檐上,微风拂过,吹的这玩意儿叮咚作响。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宝贝,是老夫的徒弟,孝敬给老夫的。” 说书人回到台前,笑眯眯说道:“捕妖铃————无论什么妖物,只要在它半径之内出现,都会疯狂的开始震动。这样,我们便能分辨出,过往的到底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妖。” “今儿个,老夫便把话撂在这儿了。” “盛满茶馆,无一妖共存!” “好!!!” “说的好!无一妖共存!” “这天下,就应该是我们的!” 云宿:“……” 看着身旁人一齐呐喊,宛如吸了一样的兴奋,云宿实在搞不懂这群人在狂欢什么。 神经病。 就在这时,那号称捕妖铃的东西,突然“叮咚”“叮咚”响了两声。 铃声在这格外吵闹的环境里,属实不算明显,但声音清脆到仿佛冲破重重浓雾般的效果,在这一刻,切切实实响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霎时间,欢呼声,呐喊助威雀跃声,统统消失不见。 周围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客官们齐齐扭头,直勾勾的盯着门口那人看。 那人……不,或者称之为,妖,显然不明白这万众瞩目场面出现的原因,但,听客们可知道。 “我去,他是妖?”随着一道极具粗犷的声音出口,里面人这才像恍然醒过神来似的,抄起身边顺手的家伙就往妖那里跑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叫喊着:“快!捉住他!” “别让他给跑了!” 门口那只小妖也不是傻的,一看这种场面,吓得他立马拔腿就跑。 云宿原本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戏,那什么铃响了的瞬间,他还愣了一下。 见过不少法器珍宝的他,一听声音就知道,这玩意儿的的确确是个宝物。 在这上面,说书人倒是没有故弄玄虚。 但是,等到云宿反应过来后,看到铃响门口站着的却是个小鬼头时,他想也没想的就伸手弹了几个法咒,让离小妖怪最近的那几个大汉通通摔了个四仰八躺,这才使得小妖怪免于落入魔爪的下场。 云宿:畜牲啊。 这小鬼头,看起来不过人类孩童几岁的模样,竟也忍心下得了手。 妖怪尚有怜悯之心,某些人却没有。 当真是讽刺。 见小妖怪跑的连尾巴影子都没摸着,馆中的人们纷纷唉声叹气,后悔连哉,只恨自己手速不够快,没能将其抓住。 面对这种恶心夸张,富含人性的场面,云宿狠狠皱了皱眉。 他盯着捕妖铃几秒,毅然走上前去。 十步……五步……三步…… 等到距离捕妖铃仅剩一步之遥时,云宿表情不变,径直穿了过去。 谁知,那号称妖见愁的捕妖铃,却如同死了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云宿垂眸,心想:也不过如此。 看样子,这东西并没有那什么说书人讲的那般厉害。 第93章 面对他这种上古大妖,不还是没有办法吗。 诚然,妖不全是好妖,人也不全是好人。但云宿自从穿到这个世界里,两个身份无一例外全都是妖族,他深知做妖的不易,根本无法对此视之不理。 想了想,云宿悄悄在那捕妖铃的金铃上,糊了一层隔绝罩,这样下来,这铃铛“辨别”妖族的能力,将会被瓦解。 他现下无法对所有妖族施以援手,只能做到这么多。 只期望,近日流言蜚语漫天传播,能让那些艰难求生在人族区域的妖怪们,都保持相应的戒备之心。 好好生存于这人世间。 …… 离开盛满茶馆以后,天色变得更加深沉了,黑漆漆一片。 云宿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有什么想法,一般情况下他都会去做。 于是,他想也没想的往尉迟王朝边界飞去。 ……虽然有点远。 废了好长时间才到达目的地,云宿朝着远处瞭望,却发现…… 什么也没有啊? 云宿:“?” 他不信邪的再次靠近城墙,左看右看,都没发现什么异常, 于是,云宿这次选择低头查探城下。却发现,只有零星的几个妖族贴着墙壁,还全部眼神怔怔的看向前方,爪子一舞一舞的,显得格外滑稽。 云宿:不是。 你是说,城门失守,就是被这些傻不愣登的玩意给打破的? 别开玩笑了。 下面那些妖族的精神状态,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就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废物僵尸。 呃,还是会流口水的那种。 总感觉在这里呆久了,他也会变成这种“呆傻”模样。 ……还是开溜吧。 来了一趟,什么发现也没有。云宿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泄气在的。加上夜幕很深,温度逐渐降低,周围环境静谧,并且还额外透露出一种浓浓的死气。 于是,云宿指尖点起小红鸟独有的重华真火,试图给自己弄点乐子玩。 他就这么一手亮着火光,一手扔着小石子,慢慢悠悠的回家。 “咔擦。” 什么动静? 云宿脚步顿了一下,停下来朝四周查探。 见没有什么别的异常后,云宿耸了耸肩,继续朝着远方前进。 在云宿即将离开这片区域时,某个他看不见的小角落里,一波规模巨大的兽潮,正在悄然来袭。 无声,无息。 …… 回府时,云宿已然一身疲倦。 天空虽然还黑着,但却开始微微泛起鱼肚白。 云宿照常翻墙进来,一边走,一边捶打着僵硬的肩膀,还伴随着阵阵困倦的哈欠声。 三个哈欠齐齐上头,打的云宿是泪眼汪汪,于是乎,在走到他院子里的转角处,云宿便直挺挺地撞上了一个硬邦邦的胸口。 云宿被撞的痛呼一声,捂着鼻子含糊道:“……谁啊?” “大半夜的……”不睡觉。 在看到身前那人时,满腔质问声,宛如扎破的气球似的戛然而止。 云宿看到尉迟纣似笑非笑问道:“哦?” “瞧瞧,这是哪只坏小鸟。” “被我给抓住了,嗯?”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aaaaa晚了几分钟! 明天搬家,东西有点多,可能不止搬一天,更新可能会慢一点宝宝们[亲亲][红心][亲亲] 第74章 第五十二只小红鸟 云宿悻悻一笑:“哈哈, 好巧啊王爷。” “你……你也睡不着?” 说完这句话后,云宿又找补道:“我散步呢,呃对, 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尉迟纣一副“看你还准备如何继续编”的模样,让云宿心虚的冷汗都要落下来了。 谁知, 尉迟纣只是淡声说了句:“这样。” “那你继续。” 说罢,尉迟纣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唯留云宿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嘶,他不会,生气了吧? 补药哇。 云宿疑神疑鬼想了半天,终究还是咬咬牙追了上去。 事实证明,云宿想的一点也不错。尉迟纣他……的确生气了。 具体表现在,叫他名字不答, 在他面前晃悠不理,十分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做无视, 什么叫做无情法海。 云宿:……俺不中了。 这人怎么跟小学生似的。 向他解释了半天,尉迟纣也不见有什么别的反应, 依旧淡淡的, 坐在一旁品茗。 云宿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冷暴力。 于是,他也急了, 二话不说的就握住尉迟纣放在桌子上的手, 用力将他提了起来, 并恶狠狠抵在墙上。 想发火,但看到尉迟纣那双不含一丝情绪的眸子时,他又突然间泄了气,于是, 两人就保持着这种半壁咚的姿势,沉默的对峙。 “……” 云宿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率先开口:“你……” 云宿的动作虽看起来凶狠,实际上并没有怎么用力,没等云宿说完,尉迟纣就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云宿的控制。 随后,尉迟纣忽而将左手揽至云宿的腰间,将他一把带了过来,摁在胸前,居高临下睨着云宿,眉眼间是从未拥有过的冷漠,仿佛透过他,再看一个陌生人。 他们距离贴的很近,近到能够清楚的听到,彼此之间沉闷的心跳,以及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尉迟纣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半晌,然后,用右手指腹,暧昧地揉捏着云宿的嘴唇。动作不算轻,很快便将云宿的唇扰得通红。 他低下头,缓缓靠近云宿,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近到只有几毫米,却迟迟不下落,仿佛,接吻前那格外珍重而又暧昧十足的仪式感一样。 云宿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他猛地向后一缩,却被尉迟纣不容置喙的带了回来。 夜色浓重,屋内昏暗,唯留几盏要灭不灭的烛光影影绰绰的摇晃着,在墙壁下倒映着两人暧昧的姿势。 此刻,云宿紧紧盯着尉迟纣垂下来的黑色鸦羽,连大气都不敢喘,却在心中开启了小差:他的睫毛,原来这么长的吗…… 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 这时,一道淡漠且富含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某只鸟儿,一点也不乖。” “总是背着我出去乱跑,不小心被我抓住了,还要说谎。” “对于这种不听话的坏孩子……” “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他好呢?” “嗯?” 说罢,尉迟纣对着云宿的唇逐渐低下头,作势要吻他一样。 人处于绝境时,方才能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于是,极度震惊不解害怕紧张等各种复杂情绪冗杂在一起,使得云宿将尉迟纣猛地一下子推开,一句话也没说就逃离了这里。 看着云宿落荒而逃的背影,尉迟纣垂眸,轻笑一声,无声的将右手指腹摁在唇上,而后,伸出舌尖轻勾了一下。 不舍得罚他。 那么,偶尔恐吓一下,倒也不错。 …… 云宿飞也似的逃回了自己的院子,将门用力关上,惊魂未定的靠着屋门大喘气。 我靠…… 他疯了吗? 还是我疯了? 如果疑惑能化为液体,那云宿整个人都要泡在里面了。 这这这,这对吗。? 云宿若要开口讲话,估计根本吐不出完整的字来。 他双眸瞪大,愣愣看着地面,半晌,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那柔软潮湿的质地宛如过电一般吓得他一激灵,无数不可言说的想法顿时涌上心头,越想越变态,越想越恐怖,云宿小脸皱成一团,连带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闷闷的想: 他没疯。 尉迟纣一定是疯了。 男人跟男人打啵,这像话吗? 变态啊。 即便之前,他们互帮互…… 等等。 温泉,湿热,按摩,喘息,玩具。 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依次重现,云宿第一次痛恨自己记性为什么要那么好。他瞳孔地震,默默将视线移至下半身,几秒后,失魂落魄的顺着门滑到地上,并喃喃道:“原来……” “我他……早就不干净了。” 突然感觉自己命很苦。 但云宿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于是他给自己洗脑: 虽然,之前咳,那种事,的确是他的原因。但他又不是故意的,处在发.情.期,根本就没有办法。 而且,男人跟男人之间互帮互助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即便他没参与过,在读书的时候也没少听过,所以,这并不是什么同性恋的证明。 某三字一出,云宿像是知道了真相般一下子站起身,大声惊叹道:“尉迟纣……” “原来是gay?!!” 第94章 说完后,云宿又怕自己的声音太大,暴露出去,便连忙将嘴捂住。但眼中的震惊,却是一点也没减少。 无意间发现尉迟纣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还跟自己有关的云宿,脑袋已经完完全全瓦特掉了。 关于情感一事,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下意识想回避。 说实话,云宿现实中条件不差,有房有车有存款,长得好身材也不错,同事中,有不少人对他明里暗里献殷勤过,更有甚者,想直接给他介绍相亲对象来着。 但无一例外,都被云宿给直接或间接的给拒绝掉了。 他从小到大,情感方面好像都淡淡的,没有喜欢的人,不会渴望美好的爱情,更不会像其他男孩子一样,去谄媚,去献计,去追求他们心目中的初恋女神。 他好似天生少了点什么。 但同时,云宿又是个乐观且开朗的人,即便童年再苦,他也没有放弃过。因此,种种元素叠加在一起,就构成一个格外复杂的他。 云宿之前听说过,这是一种病,一种回避型障碍类的疾病。 但他别无他法,也懒得去治理,对他来说,这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并不值得他去浪费笔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遇到尉迟纣侧面对他展露朋友之上的想法时,云宿才会第一时间逃离那个地方。 他不会处理,同时,也不会给予回应。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冷漠对待,或者一如既往的装傻。 云宿静静坐在地上,回想着这些,心情反倒平静了下来。 也是。 给不了回应,那便漠视。 而且,云宿骨子里就带有一定的自私感。 穿书这么久,最终目的也不过是回家而已。其它的人或事,大多时候他懒得去插手。 如若他不是妖,而是人的话,那么,此次妖乱,他压根就不会在意,更不会费尽心思去调查。 只不过,他自己也是妖,还是一只上古大妖,那么,有些事关妖族生死存亡的大事,他就必须得去做,因为,这是一种责任。 责任感同冷漠心相互应接,最终变成了:伴生者,他会保护,会配合,会辅佐其想做的任何事。 但,感情上,他会一如既往地无动于衷。 直到那人放弃。 而后离开。 …… 翌日清晨,相当于熬了个通宵的云宿,还没有完全苏醒,便被门外各种杂七杂八的声音吵的近乎爆炸。 昨夜想了好久才睡着,还断断续续的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此刻,他面色苍白,眼下泛青,即便脑袋格外昏沉,但也无暇顾及那么多,穿好衣服便准备看看是谁在闹事。 刚打开门,熟悉的人伴着熟悉的金色绳子,从天而降,将他绑了个完全。 沈化锦好似提前料想到云宿会说什么一样,率先拿出圣旨宣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九王伴灵,逆谋篡鼎,妄逞妖谶,蛊惑群灵,胁聚爪牙,谋反神京。着即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然后,云宿就这么被莫名其妙的带走了。 离开前,云宿甚至看到,一直贴身照顾他的那个小侍卫,哭着喊着说什么不准带走冥九公子,王爷还没回来巴拉巴拉的,声音之响,像极了入墓哭丧。 直到坐上牢车时,云宿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说是牢车,但与尉迟纣平常出行的马车并无区别,毕竟云宿的身份摆在那里。他随意掀开车帘子瞄了一眼四周,发现这次捉他,的确是动用了大把人手。 光是这一圈,便有不少于四个会武功的侍卫同行,更别提在远一些的位置,会有多少人了。 五花大绑,十人看压。 这待遇,也是没谁了。 不过,即便云宿有能力挣脱束缚逃脱出去,但他也没想过要这么做。 他要是逃了,岂不是坐实了尉迟纣准备造反的事实? 经过那一番吵闹,云宿也算是看明白了,目前的情况,尉迟纣估摸着是被支开了,而后,沈化锦,也就是太子或者皇上那边势力,带着皇令,趁机闯进王府,将他给押走。 来了个调虎离山之计。 所以,他此刻非但不能走,还得继续跟随他们,毕竟,这可是深入研究的大好时机。 百般考量之下,云宿选择按兵不动,假装自己完全受俘的样子,坐在马车中,一路前行。 不过,即使云宿有在刻意纪录路线,但随行的侍卫,可不会这么随便的让他做掀帘子这种小动作。 在被第三次警告,不得做无关紧要的事后,云宿这才老实了下来。 反正他心态良好。 马车,啊不对,牢车,一晃一晃的,还真别说,挺催眠的。 加上昨夜云宿属实没有休息好,无事可做的云宿,竟就这么水灵灵的睡着了。 到达目的地时,都是被那举着棍棒的人给震醒的。 “喂!别睡了,快下来!” 云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疏松了一下肩颈,这才不紧不慢的下了马车。 马车并不算矮,他整个上半身都被绑的严严实实的,根本腾不出来手去扶着。 因此,他笑了笑,对着那拿棍子的侍卫说:“小兄弟,你看,我这被绑的这么严实,根本下不去,要不然,你扶我一下?” 就在那小侍卫脸色为难的作出选择时,沈化锦像个鬼似的飘了过来,他白色丝带下的唇勾了勾,朝云宿伸出手,道:“冥九公子。” “请。” 谁知,云宿根本不领他的情,冷嗤一声,干净利落地跳了下来,连带着脑后的红色发丝都轻轻的扫了扫,唯留一个清瘦挺拔的少年背影。 神经病,谁问他了? 看着就烦。 ............. 到达所谓的天牢后,云宿才有几分穿越到古代世界的实感。 阴暗潮湿的恶劣环境,密不透风的牢墙,一间又一间,一层又一层,根本望不到头。牢房中全都关押着穷凶极恶的恶犯,用那双宛如恶狼般的眼神,死死盯着过路的守狱人。 云宿:嚯。 好多人啊。 坦白说,如果是之前身为社畜的他,乍一看到此情此景,必定会异常的胆战心惊。 但他现在可不是人,是妖哎。 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会怕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类? 因此,云宿非但不害怕,还颇有闲情逸致的对关押在牢里的罪犯挨个打了声招呼,连带着狱卒都要无语了。 终于,穿过各个牢笼,终于走到了关押云宿这类人,啊不,兽的区域。 云宿本以为,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九头蛇啊,三尾蝎等诸如此类的大妖,恶妖。 却不曾想,他这一眼望去,竟都是一些寻常可见的妖物,并且,这一个个的,看起来都异常胆小可怜,指定不是什么能做出来坏事的妖。 疯了吗,那些人捉这些妖做什么? 云宿渐渐开始意识到不对劲起来。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迈着不羁的步伐朝属于他的那个牢狱走去。 环境非常单调,仅有一张床,一个凳子,铺了些许稻草,其它一概没有,空空如也。 见云宿老老实实的被关进去后,沈化锦这才放开了对云宿的控制,将绳子收了回来。 临别前,沈化锦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黑色的珠子,口念咒语,将其用力一挥,那珠子竟凭空悬浮起来,笼罩在云宿笼子上方。 紧接着,云宿顿时发现自己使不上妖力里,他抿了抿唇,蹙眉看向上空的黑珠子。 沈化锦适时向他解释:“这是锁妖珠。” “它能够暂时锁住一只妖的全部妖力。为了人族性命着想,同时,也为了冥九公子您……着想。” “只能先委屈一下冥九公子了。” 说罢,沈化锦便云宿笑了一下,带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云宿在原地翻了个白眼,眼不见为净。 不过,沈化锦的宝库不都被他给搬空了吗?这又是哪里来的东西。 看着就黑不隆冬的,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左右身边没人,不甘寂寞的云宿安静坐了一会,便立马准备搞事。 他死死盯着锁妖珠,用尽全身力气于掌心聚力,就当到达临界值,手中即将出现妖力时,又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似的,忽然间灭了下去。 云宿不信邪,原地盘腿坐下再次聚力,却还是一模一样的结果。 靠! 他不会真要被困死在这儿吧。 云宿:行了我不装逼了。 云宿:————快放我出去。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啊啊啊啊啊,差点没赶上sos!!! 本来应该到五千的,合租姐下班跟她聊了好一会天,然后……就没写完[爆哭] 天呐,虚惊一场,今晚熬一熬,明天还有! 第95章 第75章 第五十三只小红鸟 而在这头的尉迟纣, 早在前几日,便知晓了宫中会对伴生兽进行围剿的事情。 他那父皇,早年间我行我素, 现如今,人到老年, 倒是竟听信一些谗言妄语。 对于所谓的伴生兽吸取伴生者性命的言论,尉迟纣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觉得愚蠢至极。 本来这件事是同尉迟纣没有什么关系的,不过,既然把手伸到他这里,来管教他的人……那他到也不介意,让那些人尝尝, 多管闲事的后果。 此刻,天罡门密室中的留影石, 便有了用场。 尉迟纣当然不会在意尉迟皇室的颜面与尊严,或者说, 应该是漠视。 对于从小尝尽世态炎凉的他来说, 这个王朝存活与否,与他何干? 他只知道,对于打破伴生兽是恶妖这个言论,最好的证据, 便是那从古至今人族对妖族虐待的纪录。 因此, 抓到了某只偷溜出去的小鸟, 还威胁敲打了一顿的尉迟纣,当天夜里便带着些亲信,返回天罡门,准备将留影石带走。 谁知, 就好似一直有人盯着他的行径一样,前去路上又遭到了埋伏。 好在这次袭击的人不多,即便耽误了些时间,也没有再遇见什么别的事端。 谁知,等到尉迟纣重返天罡门,又孤身一人前往祭祖堂时,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暗室。 别说留影石了,这里干净的连个毛都没有。就好似,被重塑过一样。 仅仅不到一天时间。 察觉到不对劲的尉迟纣眸子深了深,转而抬头看向密室顶端。 会是……他吗? ...... 折腾了好一会,也不见一点办法,无奈之下,云宿只好选择放弃。 此刻,他双腿叉开,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撑着头犯愁:我草,这下该怎么办。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云宿不是没想过同牢狱中的其它妖兽交流,谁知,这些妖兽,就像被挖去了脑子一样,不是躲在角落不停颤抖,就是恍若丢了魂似的发呆。 而且,云宿还发现,不单单只有他的笼子顶上会有锁妖珠。 除却那些离他很近,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的妖外,还有一些离他较远,但头顶上也有锁妖珠的妖。 云宿首先浮现出的想法便是隔离。 或者说是,在忌惮着什么。 怕什么?怕他? 而且,头顶上有锁妖珠的妖,非常明显的比没有的妖精神气要好。即便他们看起来都一副死不死的厌世感。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这种级别的,应该把他跟那些有锁妖珠的关在一起啊。毕竟,中国人骨子里的对称性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他被放在这个位置,是沈化锦安排的吧? 如果每次都算上的话,那云宿去沈化锦的宅邸应该去了不下三次了。 他就不相信,一个将自己房间收拾的整齐有序的人,会在这种事上随便。 所以,沈化锦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他心里绝对有鬼。 会是什么呢?云宿百思不得其解。 就当云宿一筹莫展之计,脑海里忽然传出了一道宛如百灵鸟般的少女音:你别再挣扎了。 进了这里,是不会再出去的。 听到同类声音,云宿精神一震,立马转身试图搜寻声音的主人。 可他看了半天,也不见有合适的人选,在云宿直接当众询问是谁之前,那女孩又开了口:“我在你右边。” 云宿顺着右侧看过去,看到了一个…… 呃。 长着络腮胡,貌似快四十岁的大叔? 此时,少女音再次响起:“对,就是我。” 云宿:“!!!”卧槽! 不是。这么一具魁梧彪悍的身材和长相,是怎么发出这种娇滴滴的声音的? 云宿不理解,云宿大为震惊。但他还是试探着开口,问候道:“你,你好?” 大叔:“你好呀。” 他可是好久没看到长的这么周正的小帅哥咯。 于是,大叔翘起兰花指,扭扭捏捏补充了句:“小兄弟,你……可有婚配否?” 草! 云宿忍不住吞咽一口气,实在被狠狠恶寒到了。 他努力平复呼吸,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正常:“那个,我想问一下,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 “还有,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关于关押伴生兽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话夹子一旦打开,就根本控制不住,一连串好几个问题抛到大叔头上,大叔倒是不紧不慢的回答:“哎呦。” “小帅哥,你先不要着急嘛,一个个来一个个来。” “唔……首先呢,”他说:“第一个问题。” “我是实话实说哦,反正,来到这里的妖,无一例外,都,没有出去过。” “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被人抬走尸体。” “我什么时候进来的?大概,有个半年了?” “第三个问题……这我哪知道呀,我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妖,某天在家里睡得好好的,那些人二话不说的闯了进来,突然给我抓走了,好个惨哦。” 云宿:“……” 一连串矫揉造作的口音,配上如此潦草的长相,实在是令人有些不忍直视。 云宿嘴角抽了抽:算了。 估计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他还是自己想想该怎么出去吧。 于是乎,云宿礼貌的朝大叔笑了笑,而后立马转过头来,一脸决绝的研究头顶上的黑珠子。 见云宿不死心,那大叔撅了撅嘴,无趣道:“哎。” “现在的年轻人哦,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哦。” 他偷瞄了一眼云宿,发现云宿还是毫无反应后,这才闷闷不乐,用本音小声嘟囔道:“傻孩子你就倔吧。” “等到那珠子消失,跟我也没啥区别了。” 大叔本以为喃喃自语不会被听到,谁知云宿像背后长了耳朵似的唰一下回头,目光炯炯看向大叔,双手扒在铁笼上,急忙问:“你刚刚说什么?” “珠子会消失?” 大叔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小友。” “我也不骗你。” “其实,这什么玩意锁妖珠,在我被关进这里时,大家都有。” 大叔扫视了一圈这里病病殃殃的“同事”,原先看到小帅哥的欣喜也渐渐落了下来,他惆怅道:“到后来我发现,珠子会随着时间逐渐变小,而后慢慢消失。” “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在意,直到,随着珠子的消失,我们其中的一位,突然开始……” “妖化。” “不,准确来说,是原生动物化。” “他好似被吸取了全身修为一般,变成还未化形的样子,胆小,害怕,躲在角落里时不时发出低吼。” “再后来,”大叔顿了顿,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悲戚:“他死了。” “再后来,这里的妖,原型化的越来越多,基本上十个里面,有八个都变成了那种样子。” 大叔轻嗤一声,自嘲道:“别说,那时候,还不像现在这般冷清。” “各种声音冗杂在一起,吵吵闹闹,还算有些活气。” “现在,只有我们这些妖还在苟延残喘,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云宿:…… 他抬头看了眼锁妖珠,又扫视了一圈被困在牢笼中的各种妖物,虽心知困难程度,但仍然对大叔安慰道:“一定会有办法出去的。” 大叔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回到原始状态坐在那里发呆。 云宿抿了抿唇,继续思考出去的办法。 一定能出去的。 他在心中默想,暗暗为自己打气。 刚开始,云宿心中还是会有些希冀的,盼望着那个熟悉的人,能够出现在这大牢中,将他带出去。 可是,一天,两天,五天…… 连带着一个星期过去了,也不见他伴生者的身影。 身旁的妖,在他的面前,一个接一个的衰弱,而后死去。 ——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见证妖的自然死亡。 就好似,全部的生机被悄然间偷走,并无声播放死亡赞歌一般。满腔血肉,唯盛枯骨,到处都是沉寂与默然。 大叔原身是只黑天鹅,满头黑发中,头顶上还夹杂了几缕红,加上行事姿态都比较有韵味,到挺像云宿现实中,在川渝地区会遇到的那种时尚大叔。 刚来那几天,闲暇时,云宿还同大叔聊上几句,听他说一些年轻时那天南海北的事情,说什么拒绝某只丑鸭子,跟一个异常貌美的天鹅私奔啊诸如此类的事。 对了,再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大叔是个同性恋。 虽然云宿短时间内并不太想面对同性恋这个群体,但无奈还是被大叔身上那独特的气质所折服。 同性恋就同性恋。 关他云宿什么事。 第96章 他又不是同性恋。 于是,两人之间的交流,还是比较友好的。 一开始,云宿还在心中数着日子,到了后来,连他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几天。 而大叔,也在肉眼可见的衰老着。他是个很爱美的男人,进狱前,还随身携带着小镜子。云宿的耳边,天天都是他拿着镜子,摸着他的脸,散发出的苦恼声。 比如这块皮肤变黑啦,眼角又多了几个皱纹啊,又不好看了,不年轻了等等这样的话。 听的云宿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 直到某天,云宿起床的时候,没有伴着那道熟悉的抱怨声,他才骤然发现,大叔安静的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面容安详,手放于胸前。 他死了。 生前的时候,嘟嘟囔囔的,很是吵闹。死的时候,又格外的安静。 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 这是第几个了? 云宿也记不清。 他只是觉得冷。由内而外的冷。 而且,太安静了。安静到他觉得,有些过于恐怖了。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寻找着,破解锁妖珠的办法。期间,沈化锦还来了一趟,对他说,尉迟纣已经放弃他了,因为,他知道了伴生兽的危害性,决定听从皇帝安排。 但云宿不信。 出生入死的兄弟情,怎会如此随随便便将彼此放弃。更何况,尉迟纣他……他对他有意,前一夜还隐晦的对他做出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突然间翻脸。 尉迟纣,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直到沈化锦当着云宿的面,拿出了他曾经赠予尉迟纣的玉佩,以及早已枯萎了的花。 云宿沉默了。 沈化锦在一旁添油加醋道:“王爷托我将它们带给你,说,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他俯下身,透过牢笼的缝隙,将它们全都放了进去,而后补充道:“你收下吧,冥九公子。” 云宿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他抬头看着沈化锦,冷声道:“拿走。”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再还回来的道理。” “他不想要,那便亲自来到这里跟我讲。” “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谁知,听后,沈化锦只是轻笑了两声,没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将那两样东西带走,转身离开了这里。 只剩云宿一人,看着碎掉的玉佩,枯萎的花,安静的发呆。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云宿想不通。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无论是做任务,还是过剧情,都在按着事情该有的路线发展。 从天罡门回来后,全部都变了。 先是京都莫名其妙传出伴生兽有害论,再是他突然被降罪关押,以及被关的这半个月里,尉迟纣的无故消失,杳无音讯。 好似一切都乱了套。 那他现在该怎么办?坐在这里等死吗? 看着头顶上的黑色珠子一点点减少,察觉到体内的妖力一步步流失,云宿的心情,更是降到了冰点。 如果说,沈化锦带着云宿送给尉迟纣的礼物来到这里,是导火索,那么大叔的死,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云宿知道,他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 于是,他深呼一口气,盘腿而坐,默默将所有发生的事情进行串联。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云宿脑海中,那些密密麻麻,名为真相的线却紧紧缠绕,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切入口。他心中一急,顿时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 看着地上那一滩黑血,云宿愣住了。 这是……什么? 云宿不会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好坏程度,他能够感受到,自己正在渐渐衰退,老化。 但他没想过,反噬居然来的这么快。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 下一个死的。 会不会,就是他自己? …… ----------------------- 作者有话说:赶上了!今天跟合租姐去吃了小龙虾~ 第76章 第五十四只小红鸟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 尉迟纣回到天罡门, 准备将留影石带走时方才知晓,密室早已被清理的空空如也。 对此,他直接了当将目光对准在场的第三个人——陈施身上。 人虽然是云宿带来的, 但尉迟纣并不会怪罪到云宿头上,云宿这么做, 一定会有他的道理。 只是这陈施......是怎么逃脱掉云宿施展的记忆法术的? 他也会法术? 还是说,他背后有人提前知会过此事。 不过,留影石这条线是彻底断了,尉迟纣只能另寻他法,转而从嫌疑人陈施下手。 可是,随着京都伴生兽争议的声音越来越大,云宿的存在, 也就变得愈发骇人起来。 毕竟,他可是一只能够化为人形的大妖。 即便京都并不仅仅只有云宿一妖存在, 还有其它能够化为人形,比如烈焰狮等的妖族。 但, 这个时候, 就要回到伴生者头上了。 很简单,因为尉迟纣本人不受皇宠,饱受争议和偏见,以及, 传出来的各种流言蜚语等, 从而都为他们一人一妖定了性。 人们断定尉迟纣对此怀恨在心, 想血洗京都,改权易主,因而撺掇自身伴生兽,谋划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策反。 好让这天下...... 重新洗牌。 “诶, 你听说了吗,这次动乱损失惨重,死伤已经过万了!” “啥?原来这么严重的吗,这不才只有几周时间。” “可不是嘛,朝廷现在明令逮捕伴生兽,主打一个谁都不放过,现在整个京城里,你看谁还敢堂而皇之带着自家伴生兽出来逛的,都在躲。” “别想那么多,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咱又没有那玩意儿。要我说啊,也该治治那些有伴生兽人的锐气,一个个的,知道的以为是伴生兽,不知道还以为皇权呢,看起来傲气死了。” “就是就是,不知道整日里神气什么,该!” “不过,为什么不从源头制止?不是说,是狱里头那位搞的鬼吗。” “我觉得啊,他们都想复杂了,就该直接处死!死了,不就啥事也没有了。” “而且啊,九王爷有名无实,是护不住的——” ...... 尉迟纣一袭黑衣,倚靠在密不透风的小巷子了,将那些人的话语听了个完全。 偶然间透进去的一缕光,穿破重重黑暗,打在尉迟纣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平添了几分冰冷。 半晌,他垂眸,一语不发的离开了这里。 尉迟纣这头沉默,身边不知何时窜出来的小黑可就忍不住了,他义愤填膺地说:“这群坏家伙,背地里乱嚼别人舌根,将来可是要烂舌头的!” 尉迟纣安慰似的抚了抚小黑的脑袋,随口说道:“一群随波逐流的蝼蚁罢了。” “陈施有下落了吗?” 小黑摇了摇头,回答道:“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小黑的存在很是特殊,他既不属于妖也不属于人,如果他想的话,除了尉迟纣以外,可以让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因此,在办一些事的时候,也比寻常人更方便一点。 自尉迟纣察觉不对劲后,便立马将目光对准陈施身上,不但派了亲兵侍卫暗地里将他的府邸全部包围,还让小黑也一并调查进去。 可奇怪的是,陈施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音讯全无,一点消息也没。 据他府里面的下人说,陈施在回来那一天之后又独自出去过,再然后消失不见。一连好几天不见人影,心再大也不会认为是外出,因此他们果断报了官。 陈施消失这事最近也传的沸沸扬扬的,毕竟现在刚好处于敏感时期,一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人们无限放大,而后陷入惶恐之中。 众说纷纭,说的什么原因都有。乱七八糟的。 尉迟纣有预感,陈施的消失,同那夜袭击他们的人绝对有关系,只是不知道,陈施有没有参与进去,是被害者又或是谋划者。 但,不论怎么说,这条线索又断了。 他们好像陷入一个无限循环的圈里,始终抓不到名为真相的尾巴,便已迷失了方向。 穿过复杂曲折的昏暗街巷,路一下子变得明朗开阔起来。仗着别人看不见他,小黑坐在尉迟纣的肩膀上,肆无忌惮的叭叭,尉迟纣也时不时的应和两句。 即便最近边塞危机重重,但其实跟京都是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妖兽来袭,遭殃的首先就是边界小城,再其次是中城大洲,最后才是京都。 至于为什么要猎捕这么多伴生兽。 当然是因为当朝皇帝昏庸无能,贪生怕死咯。加上激进派在皇帝耳旁说上那么两句,一拍板,皇令就这么降下来了。 都给我死。 咳咳,虽然肯定不能这么直接说,但的确有这么个意思在的。 因此,京都的伴生兽一下子就少了下来。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基本上看不到妖的影子,全都是百姓们忙碌的身影。 第97章 毕竟,国亡是国亡,人死是人死。 这人都还没死,哪能在乎那么多。 此时已然到了下午,街道上人头攒动,京都的人们如往常一般经营贩卖着商品,伴随着忽高忽低的叫卖,依旧热闹,与平常并无太大区别。 既然暂时没线索的话,二人只能先打道回府,另行讨论。就当他们即将走出这条闹街时,一抹暗香轻轻拂过尉迟纣的脸,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身旁的小黑也像法斗似的,眼睛一下子瞪直了,细细追寻着这道暗香的由来。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同顺着香气走去。 因为…… 那是来自魔渊的味道。 …… 顺着那抹甜到令人发指的香气追去,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先前尉迟纣倚靠的地方。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 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具血淋淋的碎尸。 鲜血布满整个墙壁,尸体仿佛被什么诡异的东西硬生生撕碎似的,根本拼凑不出来原本的模样,场面血腥而又满含暴力,已经到了能打马赛克的地步。 小黑看到这惊悚恐怖的场面,吓得“嘤”了一声,连忙躲在尉迟纣背后瑟瑟发抖。 尉迟纣倒是面色如常靠近,打量了一会,缓慢蹲下,伸出指尖沾了一点血液放在指腹捻了捻,继而翻开这人的袖口,发现有有一道黑印后才确信。 这人是————消失已久的陈施。 尉迟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恰巧这时,旁边刚好有那么三五个小孩经过,并齐齐同手上沾血的尉迟纣对视。 而后,亲眼“目睹”了尉迟纣杀人全过程孩子们,逃跑的逃跑,吓哭的吓哭,一时之间,非但引来了好几位家长,还凑上来了一堆吃瓜群众,显得格外热闹。 当然,如果被误会的不是尉迟纣本人就好了。 ...... 这件事情,也毫不意外的传了出去。 有人说尉迟纣被云宿蛊惑,试图报复社会,又恰好遇见陈施,这才引发了犯罪。 又有人说尉迟纣本身就是个魔鬼,其实这一切都是他谋划的,将陈施碎尸不过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很快,便会将整个京都的人杀个干净。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但不论最后说了什么,这陈施的死亡,仿佛板上钉钉的事,最终还是按在了尉迟纣头上。 对此,尉迟纣早已经料到。 准确来说,从那香气出现的一瞬间,尉迟纣便意识到不对劲了,之所以想追过来,无非是因为香气的特殊性——同魔域有关,那他怎么着也得过来看看。 所以,遇诈是必然的。 只是他没想到,嫁祸的手段会这么粗糙。如果死成这样都要被认定是人为,那他确实无话可说。 因此,尉迟纣多少还是有些准备在的。 只是不知道他父皇那边,怎么看待这件事了。 ...... 尉迟皇帝怎么看待?当然是——先问一问他最信任的国师大人了。 而国师,则说了这么一句话:“臣觉得,这事虽明面上却与九王爷无关。” “但,陈大人消失前,最后见的就是九王爷同他的伴生兽冥九公子。” “现如今,陈大人在不明街巷中暴毙身亡,还恰巧被王爷撞见,实在太过巧合。” “臣认为,当做封府处置,既保护了九王爷,令九王爷在府中安养生息,又能够腾出时间及人手,来着重调查此事。” 此话一出,尉迟皇帝顿感信任,因此,想也没想的就吩咐下去,将尉迟纣关进府中,非必要不准外出,静等吩咐。 信使携带皇令,伴着士兵,快马加鞭前往王府,将尉迟纣给彻底关了起来。 这尉迟纣一关,城里人不知道该有多少人拍手叫好,毕竟,尉迟纣和他的伴生兽,可是重点观察户。 现下,云宿关大牢,尉迟纣锁王府,两人彻底分开,彼此之间也毫无消息。 一开始,尉迟纣还在做些擦边行为,时不时派贴身侍卫外出一趟。给点金银,看管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事情转变发生在第三日的上午,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死法,又无缘无故没了一个人,京都中人人自危,连门都不愿意出了,生怕下一个人就是自己。 对此,尉迟纣倒是没什么反应。 只不过看管的人变严而已,对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按理来说,尉迟纣有无数个方法能够从这出去。 可是,他却并不打算这么做。 因为,尉迟纣存在一天,牢里的云宿便能多活一天。 要是连他也不见了...... 那他的小鸟,该怎么办啊。 ......... 第77章 第五十五只小红鸟 不过, 尉迟纣也并没有坐以待毙。 即便这几天小黑一直在他耳边唠叨有关魔君复苏的事,尉迟纣仍然遵循本心,对此不予理会。 于他心里, 魔君是他如何,他能够成为魔君又如何。 先不说他与他截然相反的性格, 如若最后他真变成了那种模样,那他的伴生兽怎么办? 尽管尉迟纣同魔君并没有接触过,但他始终隐隐约约存在某种预感,那就是: 魔君现身,必定不会放过云宿。 但同时,心底一直存在一道颇具引诱的声音,在恍惚之中听到它缓缓响起:你, 真的能够保护好他吗? 思及此,尉迟纣眼眸暗了一下。 能吗? 能够强大到, 将云宿庇护在自身羽翼之下吗? 如果真到了最后一刹那,仅凭一介凡人之躯, 他又能为他心爱的人做到什么地步呢? 一个又一个审判, 接二连三抛在尉迟纣面前,强迫他作出相应选择。 他看向天边乌云密布的云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旁边的小黑,毕竟同尉迟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尉迟纣心中所想, 所念, 所思所愁,他又何尝不知。 小黑难过的看了尉迟纣一眼,他抿了抿唇,用那双小胖手拉着尉迟纣的袖口轻轻晃了晃:“爹爹……” “你不要不开心了, 小黑可以帮你。” 见尉迟纣将视线移向自己,小黑才睁着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轻声说道:“爹爹很担心他吧。” “虽然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学会的法术,但小黑相信,一切问题,在爹爹面前,都会迎刃而解的。” “所以,去做吧,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里,有我。” 说罢,小黑摇身一变,一个成人版尉迟纣就这么出现了,神态变得淡然,声音也变得低缓有磁性起来,他说:“我化成你,出现在明面上,这样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了。” 骤然间变得很大只,起初,小黑还有些不习惯。但小黑依旧坚定地,迈着有些歪歪扭扭的步伐走向尉迟纣,并用力抱住了他。 半晌,小黑退开,语气满是认真:“我知道,大爹爹是大爹爹,而爹爹又是爹爹。” “爹爹并不想成为大爹爹,小黑知道。小黑也从来没有混淆过。” “记得魔君爹爹曾经对小黑讲过一句话,那句话是:‘世事本无对错,皆为人心所向’。所以,爹爹,不要被眼前的事物框架住,顺从本心就好。’” 讲完这么一通严肃到仿若告别的话语后,小黑又憨厚一笑,露出与这幅皮囊不符的表情,他说:“小黑就在这里等爹爹凯旋归来!” “届时,我们父子二人,势必要让那些人看看,谁才是这个世界的大王——!” 尉迟纣笑了一下,温声道:“好。” 他摸了摸同他等高的小黑脑袋,叹了一口气,说:“真是委屈你了。” “等我回来。” ...... 同小黑告别后,尉迟纣立即换了身暗色劲袍,带了一队贴身侍卫,快马加鞭朝云宿那儿赶去。 夜色如幕,无边大雨侵盆而下,一行人借着雨夜透明度低,声音淅沥杂乱,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王府,没有被任何活物所察觉。 云宿被关押的地方是为天牢,与传统的普通牢狱有所不同。天牢远距京都好几十里之外,里头关押的,全部都是凶名在外的罪犯以及恶兽。 只是过去,便要耗费许多时间,更别提强闯了。 这种地方,防御当真是改造的极好的。 尉迟纣心里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不能够这样拖下去了。 哪怕只是看上一眼,确认云宿的安危,对尉迟纣来说,便不虚此行。 暗夜被雨幕笼罩,尉迟纣骑在马背上,双眼紧紧盯着前方模糊的道理,手中缰绳不断抖动,催促马儿跑的更快些。 马儿在泥泞中奋力疾驰,踢踏作响,马蹄溅起一片片水花,混合着“驾!驾!”的声音,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太真切。 轰隆——— 雨势渐渐加大了。 雨滴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天边陡然划过一道紫黑色的闪电,变得更加森然可怖了些。如此恶劣的天气,让人们的心中也蒙上一层阴翳。 第98章 “吁————” 前方突兀的出现一道瘦长人影,让尉迟纣立马拉紧绳索,急忙喊停。 身后那十几个侍卫,也齐齐停下,无声同面前那人对峙。 “好久不见。”一道喟叹声于雨夜中响起。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那人声音里夹杂着的激动与兴奋。 就仿佛,他已然等候多时。 “来者何人?!”尉迟纣左边的侍卫向前一步,并大声质问着。 谁知,不等侍卫二次开口,空气里仿佛徒然出现了一把透明大刀似的,“唰”的一下,将那侍卫拦腰斩断。 那侍卫脸上还维持着愤怒模样,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面对如此诡异的杀人方式,侍卫们训练有素,默不作声,只是紧了紧手中的武器。 气氛猛地变得微妙紧张起来。 来者不善。 尉迟纣坐在马背上,冷声道:“不知本王的人何处扰了阁下,竟直接索要他的性命。” 闻言,那人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的踱步向前,声音中满是愉悦:“当然是因为……” “我不喜欢回答蝼蚁的问题咯。” 此时,雨势悄然间变小,乌云渐散,月牙也漏了出来。 借着月色,尉迟纣发现,对方是个长相普通,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年。 但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却绝对不像是这个年龄段所能拥有的气场。 他,到底是什么人? 尉迟纣脸色沉了沉。 晚夜袭击这件事,他遇见两次了。每次调查,最后却总是在关键的一环断掉。简直就像,对方一直,一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阴测测关注着他们似的。 这种仿佛附骨之蛆的恶心感,让尉迟纣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些,于是,他失了耐心,直截了当询问:“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那少年笑嘻嘻的回答:“当然是……” “捉你回去啦!” 说罢,少年仿若利剑一般夺鞘而出,猛地朝尉迟纣攻去。 尉迟纣一个旋转躲开了少年的攻击,与此同时,危机感来临,察觉到背后杀意的他,干净利落的助跑,上跳,躲开了这不知名的攻击。 他这边是躲开了,侍卫们可就不行了。 “啊——!!!” “我的脸!” “——不,不要,啊!!” 惨叫声连二连三响起,血液也随之喷涌而出,在雨水的冲击下,形成了一个个红色的血池。 不过短短几分钟,只剩尉迟纣一人。 鼻尖充斥美妙的血腥气,不相干的人也全部被解决掉,少年已经完全陷入了痴魔状态,攻击也变得愈发凶狠起来。 眼看局面渐渐变得焦灼,无奈之下,尉迟纣只好魔气同武力混合。谁知,那少年看到魔气,便好似那恶狼看见生肉一般,急不可耐扑了上去。 尉迟纣发现,与少年对战中的每一次触碰,他体内的魔气便会少上一分时,心中就已然清楚——这次,他一定会输。 这人,简直就像是为了攻克他,而量身定做的武器一般。 全然没有任何胜算。 打斗中,尉迟纣分心想:既然对面就是为了他而来,不若被动化主动。 看看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样想着,尉迟纣便开口:“你……” 尉迟纣这头话还没讲完,少年就在他脸上洒了一堆不知名迷雾。 看着尉迟纣昏倒的身影,少年拍了拍手,无趣道:“这就是魔君的全部实力吗?” “没意思,还是赶紧交差吧。” ...... “喂,你听说了吗,九王爷抛弃狱中伴生兽不顾,前几天夜里畏罪潜逃了!” “啥?!真的假的,他们的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吗,之前还传出,在私下里,二人已经互相挑明,在一起了来着。” “嘁,要我看呐,这一切,都是九王爷的离间计!” “为什么这样说?” “九王爷造了一个假人在府里,国师大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本想将那东西捉拿归案,谁知它竟无缘无故凭空消失了。” “于是,国师大人便派人里里外外搜查了一番九王府,你猜搜到了什么?与外私通的信件呐!” “这一切,都是九王爷他————” “造反的计谋罢了。” 九王纣,勾结外邦,暗通敌国,纵其伴生凶兽,酿成兽潮之祸,意图谋逆篡位。 今褫夺其亲王封号,贬为庶人,除籍宗室,永世不得归宗。 其伴生凶兽,着即处决,以儆效尤。 钦此。 …… “什么,冥九要被赐死?!” 九王造反的事情影响甚多,不日便传到了钟离家乌白那里。 乌白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臭狐狸是怎么搞的,不让他跟着一起去,结果没过两个月就听到了狐狸要被砍头的消息。 此刻,乌白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过去拯救云宿。 看到乌白那格外焦虑的模样,欢颜城主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了几分虑火。 乌白这个大嘴巴,坚持不到几个星期便便将自己不是钟离煜的事情捅了出来,而欢颜其实也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坦白过后,两人原本微妙的关系反而转变了起来,变得如同真正的家人一般。 现下,欢颜拍了拍乌白的肩膀说:“城中不得离主。乌白,我知道朋友被赦罪你很担心,这里有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有人脉,不但能够提冥九求情,申请对他从轻处置,还可以搜集更多证据,来推翻那些不当言论。” “毕竟,你我都相信,冥九公子绝不是那样的人。” 听了欢颜的一番话,乌白抿了抿唇,重重点了下头,说:“好。” “我现在就出发。” “赶去京都救他。” 狐狸,你一定要。 等我。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这几天事情真的有点多,压力有点大,更新不及时很抱歉宝宝们。换工作搬家同家里吵架出车祸金钱危机,种种因素堆砌在一起,经期来了十几天还没走,去看中医,结果那人二话不说就让我先交三百,又差点被骗t^t 感觉有点水逆了,不过没逝的,作者菌会自己调理! 第二个身份马上就要结束啦!撒花! 容许我稍微吐个黑泥: 云宝和鱼翅粥的故事,其实是在我最落魄最低谷期的时候被创造的,所以常常会觉得亏欠他们,明明是两个超级好的宝宝,但因为自己过得不太好,就会带着负面情绪写悲伤的故事。也会想自己安排的到底合理不合理,会不会写的太差了一点诸如此类的消极话。许多时候,也深感无力。 但,因为困困菌本身还是一个比较开朗乐观的人啦,所以我后来又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很难过的坎,而且,不管怎么说,总归还是那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一定,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完美的大结局。 这样才对的起我笔下的角色,以及爱我的读者。 第78章 第五十六只小红鸟 天牢中。 “喏, 国师大人赏你的。” 狱卒将一盘佳肴端到云宿面前,并朝前推了推。看到云宿那憔悴到不复以往般美丽的脸,狱卒叹了一口气, 慨叹道:“这顿吃完,明天好送你上路。” 他站在原地半晌, 最终也没有得到回复。于是,狱卒摇了摇头,背着手离开了这里。 明明此时正处迎夏,云宿却好似渡冬,浑身冰冷的彻底。 他面无表情的依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嘴唇干裂, 眼中已然失去了色彩。 要不是时不时眨了眨眼,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具精致的人偶。 昨天,沈化锦又来了一趟, 直接往他脸上甩了一句话:九王爷畏罪潜逃, 其伴生兽赐死。 说罢,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似的,不等云宿反应就走了。 被困在狱中的这些时日,云宿眼睁睁看着头顶上的珠子变得越来越小, 自己也变得愈发虚弱起来。 来之前, 这里的妖就不多。 现如今, 竟然只剩了他一人。 云宿用肉眼统计的,估摸着有四五十只妖。而这里不过十几个空间,就更别提他看不到的区域了。 这种聚集大量妖族的场景,到让云宿联想到了, 桃溪镇中的百妖画卷图。 当时,他被迫陷入幻境,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定然与魔君派脱不了关系。 而上次在宫宴中读档,他又偶然间得知,沈化锦明面上是太子党,实际上,却隶属于魔君派。 这么说来,线索就比较明晰了。 已知,尉迟纣是魔君降临的容器,而魔气,又是促使魔君现行必不可少的一环。 ————大量捕杀妖族,恐怕,就是为了炼魔。 第99章 ————他,估计也是其中祭品之一。 聪明如云宿,怎么能够想不到这些。 而且,还说什么尉迟纣畏罪潜逃,勾结外邦。 天天跟着王爷同吃同住的人,云宿压根不会听信这里人所说的任何一句鬼话,连一个标点符点都不会相信。 那么,沈化锦昨日直接对他进行死亡宣告,不留一丝余地。 难道…… 尉迟纣遇害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云宿猛地坐起身,声音在空荡的环境里显得异常刺耳。 如果尉迟纣出事,那整个世界,都要完蛋。 云宿忍不住在心底呼唤系统:系统?系统快出来。 【宿主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您?】 云宿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变成黄豆大小的锁妖珠:任务对象出事了,能帮我毁掉这颗珠子,助我出去吗。 【滴——正在检测中】 【检测完毕,宿主,如若请求系统帮忙,是要付出相应代价的哦,亲】 云宿蹙眉反问:什么代价? 【由于您在现实生活中,没有幸福的家庭,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情,也没有真诚唯一的友情】 【您无欲无求,情感淡漠,宛如一介边缘人游走于社会当中】 【因此,系统只能获取您宝贵的记忆,以做养料】 【不知,您意下如何?】 云宿垂眸沉思:记忆吗…… 不过系统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社会边缘人物。 有吗? 他每天过的还,不错? 上班下班回家,三点一线,普通而又正常的生活。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如系统所说的一般,是一个比较冷漠的人。 但,失去记忆这件筹码,恕他直言: 如果一个人失去了他的记忆,那他还能算是他吗? 云宿觉得不是。 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看法,可在云宿这里,是不太能够成立的。 记忆,是他的底线。 同时,是他存在于这人世间的证明。 不论回忆好坏与否,苦甜也罢,对云宿而言,这都是构成他这个人的碎片。 所以,云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系统。 系统对于云宿的反应也好似早有预判,没再多说什么,如往常一般装死起来。 拒绝了系统以物换物作为帮助后,云宿那颗原本炙热的心,顿时变得沉寂。 云宿抬头,静静凝望着上方窗口透出来的光亮,心想: 或许,如果有人知道了他的选择,会站出来,大声辱骂斥责他,说他自私,利己,不会替他人,替整个大局着想。 但云宿属实有些累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多方面,指的是他这颗心。 他想回去,并没有错。但,如果洗去了他的记忆,再将他送回,那他宁愿客死他乡。 别无选择。 总之,系统这边是走不通了。 云宿站起身,细细感受着这具身体内隐含着的,如潺潺溪水般的妖力。 纵然被完全压制又如何。 云宿相信,无论是他,还是重华赤乌,冥九本人,都不会这般自甘放弃。 一定会有办法的。 即便那个办法是...... 自毁。 ...... 此时,乌白正车马加法力同时进行,紧赶慢赶,这才费了大半天时间,到达京都。 刚落地他就懵了。 不是,谁能告诉他…… 这散发着阵阵硝烟,宛如乱世般的破败地方,是一国心脏? 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乌白这边正疑惑着,突然,远方传来一道强烈的惨叫声霎时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穿过一条窄窄的小巷,这才发现惨叫声的来源。 只见一个穿着算不上普通的人类男子,跪倒在地上,仿佛正在遭受什么重大痛苦似的,眼珠充血,咬牙切齿,直勾勾盯着面前那块地看。 男人听到声音,看见乌白后,原本痛苦的表情顿时变得惊喜,但过度的痛苦和突如其来的欣喜叠加,就会让人变得非常怪异。 他朝乌白伸出右手,气息微弱,声音很小,但却依旧能够辨别出嘴型,那几个字是: “救——救——我——” 不等乌白向前,男人突然双手用力,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只听“咔擦”一声。 脖子一断,就这么死在了乌白面前。 乌白:……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人他死了!!!! 即便乌白本体是只妖,见多识广的,运气还不算好,能够经常性的碰到那些血腥的冥场面。 但他在钟离府,以钟离煜的身份呆了那么久,刚开始,又被比他高出许多等级的欢颜处处打压,闭门不出。 乍一看到,他咋可能不紧张不害怕。 坦白说,现在乌白跟正常人类,已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的确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过人类尸体了。 真是给他吓得心头一颤。 乌白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又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他这里靠近。 还没弄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此,乌白并不敢冒然现身。 它施了个法术,将自己透明化,站在原地按兵不动,并静静观察着。 只见一群训练极其有素的蒙面黑衣人,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赶来,齐齐围绕在无故暴毙的男子身边。 要是云宿在这里,恐怕第一眼就能够认出,这些人的穿着,同宫宴结束后袭击他们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紧接着,乌白看到,一位少年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过来,类似黑衣人头目的垂首向他汇报道:“公子,人死了。” 少年挑了下眉,没再多说什么,而是从袖中拿出一枚精致小巧的瓶子,将其打开,而后对着这具尸体这么一洒,尸体便当场化为血水,消失不见。 乌白内心小声惊呼了下:我去,化尸粉! 许是心中波动较大,隐形咒不稳,也或许是乌白怕极容易多想,他总感觉那少年有意无意在他藏身的地方瞄了一眼。 这群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鸟,因此,乌白僵在原地,连大气也不敢喘。 好在他们貌似有任务在身的样子,处理完尸体,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只剩下乌白一脸担惊受怕的倚靠在墙边。 乌白默然心想:这死京都,居然还有这号人物? 搞不清楚状况的乌白,还是决定按兵不动。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敌暗他明,一有不慎,便会小命完蛋。 他还没活够哎,谨慎点准没错。 仔细查探了附近发现确实空无一人后,乌白现身朝着高密度人群走去。 等到了人多开阔的地方,乌白这才恍然觉得,那道街口上发生的事,压根就不是同一个次元的。 这里的人们,与城中百姓并无不同,无非就是在穿着神态更加优渥休闲了一些。 在这种市井地方,获取信息最快速方便也是最容易的,便是那大街上聚在一起的老头老太太。 乌白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藏了起来,竖起耳朵倾听那群年长者之间的交谈。 “东头的王二麻子也被抓了?” “活该!仗着他有伴生兽,整日里威风惯了,这下可好,终于不用再看着他那张死人脸了。” “但是,我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自古以来,都是伴生兽与伴生者死生相随,这兽被带走了,人也被带走了,你说万一兽死,那人岂不是要跟着一起死?” “笨蛋,你忘记上头怎么说的了吗,这一切都是假的!瞎扯的,根本就没这一回事好吧。” “我还是觉得……” “行了别想了,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最后出事了又怎么样,老爷子我照样活的潇洒。” …… 听完后,乌白摸了摸下巴沉思: 这二逼谣言,到底是哪个缺心眼儿传的? 把这个当真的,真的是需要去看一下医师了。 这样想着,乌白本想换个地方去蹲点,谁知这一转头,“咚”的一声撞到一个瘦削硬挺的胸膛上。 乌白痛呼一声,捂着额头大声斥责:“谁啊?!” “走路不长……”眼的吗。 看到前不久刚见到过,那张熟悉的,玩世不恭的脸后,乌白辱骂声戛然而止。 少年似笑非笑道:“原来是你啊。” “钟离煜。” …… 第79章 第五十七只小红鸟 乌白听后愣了一下。 此刻, 求生欲到达顶峰的乌白想也没想打哈哈道:“哎呀,原来是你啊老朋友。”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哈哈。” 少年一看乌白这种反应, 眯了眯眼,凑得更近了些。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听说你爹死了。” “怎的忽然有空来这里。” 第100章 乌白在心中腹诽:你爹才死了呢, 你全家都死了! 当然,也就在心里想想,他肯定是不敢真说出来的。而且,这少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普通人,还是早点开溜比较好。 思及此,乌白想了想钟离煜的人设,翻了个白眼, 双手抱胸道:“你管小爷我呢。” “本少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哼。” 说罢, 乌白横了少年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别看他表面这么潇洒, 实际上他胸口里的那颗小心脏已经快要提到嗓子眼里了。 乌白在心中默念:别追上来......别追上来...... 谁知, 那人竟像个狗皮膏药似得,不依不饶地追了上来,除此之外,还极为哥俩好的将胳膊搭在了乌白的肩上。 少年懒洋洋的说:“许久不见, 甚是想念啊钟离公子。” “最近新开了家酒坊, 不若我们一同去尝尝?” 肩膀上传来不容置喙的力道, 大到仿佛乌白拒绝便会将他的脖子扭断一般,吓得乌白冷汗都要落下来了。 他被少年半搂着,一动也不敢动,讲话声音仔细辨别的话, 透露着满满的心虚感,他回答道:“不了吧。” “出来玩一趟,多些时日不回,家中老母甚是挂念。” 乌白默默挣脱了少年的手:“我还是早些回去为妙。” 少年挑眉:“哦?” “我怎么记得......” "你跟你娘关系不好啊。" 乌白:“!!!”草,说漏嘴了。 跟夫人关系好的是他,而不是钟离煜本人啊! 他急忙找补道:“哦我们最近关系缓和了不行吗。” 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乌白假笑了两声,说:“好了不要再闹了,我真的有急事,有空再聊,回见。” 待到乌白二次转身,却被一把拽住了后衣领,饶是泥人,啊不,泥妖也有三分气性。 乌白怒了。 他“啪”的一声打在了少年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背上,忍无可忍道:“大哥你是不是有病?!听不懂人话的吗。” 少年,也就是冷烛,笑了一下,声音充斥着兴味:“终于不打算演了。” “那我可要好、好陪你玩玩了。” 话音刚落,冷烛便忍不住对乌白大打出手。看着眸光闪烁,突然暴起的少年,乌白心知身份暴露,只好被迫迎战。 两人在空无一人的暗巷中打的你来我往,不相上下,乌白妖族身份也暴露的彻彻底底。 最后,还是乌白落了下风,他从空中被一掌击落下来,捂住受伤的胸口靠在墙边,死死盯着冷烛,眸中满是警惕:“......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于乌白的问题,他嗤笑一声,嘲讽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 “等到了大人面前,自然会让你清楚的上路。” ...... 回去路上,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怪癖,还是单纯讨厌钟离煜这副丑陋皮囊,一直让他变回妖形。 此刻,乌白的心里,还没有那么的紧张,而且,他深知暴露真正面容的危险,所以,种种考量之下,乌白直接化成了个同少年差不多大小的甜美少女长相。 至于具体样子嘛,那当然是按照狐狸女时候来的啦。 抱歉兄弟,借你脸一用。 等到看见少年眸底悄然划过的惊艳后,乌白更是确认了自己所做决定十分不错,因此坦然自若地被带了回去。 途中,他本想套点话的,谁知少年一点也不上当,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叫冷烛,其他一无所知。 这类人,行动轨迹一向神秘,即便乌白努力记忆来时路,但仍然无法分辨完全,只知道最后被带到了一处,看起来低调但又奢华的私人宅院里。 院子静谧,肃然,一点也不像人居住过的样子,倒是像死了一般的安静。 刚一进去,乌白便被院子里浓浓的烟火气熏的直皱眉头,他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以及一众侍从,却发现他们对此全都面不改色,好像早已习惯了似的。 乌白发现,这里虽然同城主府的奢华程度不相上下,但还是少了点活人感。建筑装饰排列的都十分整齐,看起来死板又压抑。除此之外,抛去本该包含的主厅书房议事堂等的地方,这么大的空间,竟然只有房屋。 就好似在关押什么东西一样。 像极了监狱。 他这种俘虏,自然是没有资格更进一步的,几经周折,那人把他随意关在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后,便直接离开了。 乌白小心探查了一番附近,发现确实没人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少年临走之前,在他手腕上系了一条绳子,绳子上还绑着颗来路不明的珠子。 好在乌白苟活那么长时间,这点危机意识还是有的,在少年将珠子拿出的一刹那,乌白便想也不想的就将左手无形化。 无形化,是乌白的一个独家技能。 他本体是梦妖,而梦本身就是无色无味的,与正常气体无异,当然可以做到原地“消失”。 他实力是不强,但又不是智障。 好坏是非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那珠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得规避一下。 不过,在外人面前,无形化的左手跟他正常的左手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知道梦妖的,自然会心生戒备。那不知道的,肯定就无法避免。 少年,显然就是第二种。 加上他的过于自负:同乌白的对决中,不过几招便将对方拿下。还有乌白那看起来美丽柔弱的外表,都会在心底产生不自觉地轻视。 当然,这也恰好随了乌白的意。 成功让他动起了手脚。 看着面前质地晶莹的珠子,乌白本想就此毁掉,但琢磨了一下,他并不是很能确定,珠子毁掉会不会暴露他自己,所以只能将其藏了起来。 反正对他无影响就好。 乌白躲在这间屋子里,按兵不动,一直等到深夜。 在此期间,无论是那个叫冷烛的少年,还是同行的侍卫,都没有一人来到过这里。 夜深人静好办事。 乌白再三确认附近没有第二人的气息之后,便无声离开了。 有时候,他的运气还是蛮好的。 就比如,此次出行,他虽然没有见到狐狸就被抓了,但他却在被抓的地方,看到了传闻中那个落荒而逃的王爷。 ————被五花大绑的架在院子中央。 乌白:“?” 这是…… 举行什么秘密仪式的? 尉迟纣呈十字被绑到了王座之上,头低垂着,看不见表情,不知道具体是虚弱还是昏迷。 底下跪着一堆穿着黑袍的人,唯有少数几个穿着白袍的站着,好似在讨论着些什么。 其中,他还眼尖的看到了绑架他的那个少年,正一脸忠诚的对着白袍中的某个人讲话。 讲真,乌白属实是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到了,这夜黑风高的,也不知道这群人在密谋些什么,他的心里总感觉有些惴惴不安的。 就好像即将有什么恐怖的事准备发生一样。 但乌白并不打算就此现身,这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无声低了低身子,静静观察着这些人的反应。 台上,是消失已久的尉迟纣。 台下,是身着祭衣的黑袍人。 画面诡谲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感。 就好像————忠诚的臣们,等待着王的降临。 “诸位————” “今日,是我们重聚一堂的时刻,也是我们即将获得新生的时刻。” “千百年来,无数妖族,饱受伴生咒的摧残,任人敲打,任人宰割。无数妖族,就此陨落,不复以往,如今,竟到了向人族摇尾乞怜这般地步。” “如果不反抗,不仅是我们,下一代子子孙孙,也要过着被人喊打喊骂,宛如过街老鼠般的生活。” “天契之深,之强,之韧,我们又何尝不知。” “只凭我等力量,自然是无法抗衡。不过,世间存在着,唯一一位能够打破的人,那个人便是——” “尊贵的,魔尊大人。” “为了迎接魔君大人的降生,带领我们重回妖族巅峰,经过三代人的不懈努力,在今天,终于凑齐了足够的魔气,从而开启魔之渊,将这里同魔域打通,至此改变整个世界的格局。” 聆听了这一番话后,底下的妖族顿时变得躁动起来,紧接着,有几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那近期为何要大量抓捕妖族,魔气,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对啊对啊,我孙子那天差点都快被吓死了,整的仗势那么大。” “诸位莫急。” 白袍人伸出双手,做了个向下安抚的动作,见众人情绪平息后,他这才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等收捕的,尽是那些,忘却初心,忘却自己身份,忘却千百年来妖族之耻,心甘情愿为人族殚精竭虑的妖。” 第101章 “他们,与叛徒何异?” “既心以偏向,那我们,为何不能对其下手?” “而且,在座的各位能保证,这些妖族,甘愿放弃人族给予的,看起来风光的名声,财富,地位吗?” 在场所有妖族陷入一片沉默。 白袍人对这种反应非常满意:“那我做的,又何错之有?” “我们,再也经不起等待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尤为惆怅。 “我们要做的,便是铭记那句话:” “非我族类,其必诛之。” …… 第80章 第五十八只小红鸟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 即便已然拒绝了系统的“好心”援助, 丧失了一条更加便捷的道路,云宿却依旧没有放弃。 许是因为过度反应,也或许是因为, 他这具身体,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云宿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锁妖珠吸取能量的速度加快了。 死寂,孤独,灰暗,落寞。 种种负面情绪,恍若一个个面目可憎的恶鬼,不断吸食着云宿的血肉与灵魂。 他一直在尝试,寻找破境的方法。但无论他怎么想, 怎么做,到了最后, 都好似陷入了死胡同,如同沙漠里的迷路人, 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眨眼的功夫, 时间又度过了不少。体内的鲜血,随着生气的剥夺,也在逐渐变得冰冷。 云宿心中清楚的知道,与死神争夺的每一分, 每一秒, 都是在不间断的赛跑, 也是为了夺取,那一扇唯一的生门。 但,死神终究还是来了。 他的四肢变得僵硬,心脏逐渐缓停, 眼底悄然间渗出晶莹泪花,而那张美的雌性莫辨的脸,也在衰败,枯萎,灰白。 云宿仰躺在地上,临终时,他垂在身旁的指尖,不甘的动了动,像是静静诉说着,来自命运的不公。 …… 云宿死了。 死在了空无一人的天牢。 如其它妖一般,自死亡时,七窍开始流血。 鲜红的血液自他身后晕开,绵延不断,仿佛一轮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血月,将其包裹在内,残忍吞噬。 云宿刚死,便有几名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侍卫,忍不住跳了出来。 除了通知那位,他们还再三呼唤云宿,好确认对方是真死还是假死。 发现他的确停了呼吸之后,这才放下心来,进入狱中,进一步观察尸体。 “啧啧啧,虽然他是个男的,但还是忍不住想感叹一句,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妖就是妖,无论它们长什么样,都是畜牲变的。” “这倒也是。” “行了,别管了,等国师大人来了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沈化锦依旧穿着那身莹白锦袍,眼蒙白纱,面色淡淡,端的一副仙人之姿。 狱卒见他到来,纷纷为其让路。 沈化锦随意“看”了一眼气息全无的妖,冷漠的将悬在空中的锁妖珠收回,而后吩咐道:“今夜子时,将他的尸体带回九王府。” 狱卒低头回复:“是。” 话落,沈化锦不再言语,转身离开了这里。 国师一走,其他人顿时没了留在这儿的必要,相继离开。 转眼间,空荡的天牢,只剩下死去的云宿。 …… 云宿好似陷入了一片虚无之境。 整个天地间苍白而又辽阔,并从远方,不时散发出古老的呼唤声。仿佛与这里融为了一体,无法寻找到自身存在的依据。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似流水,又如微风,既销匿于此,又转眼间与之平行划过。 突然,在白茫茫的空间里,忽的闪过一丝微小却又耀眼的红。 他忍不住去触碰那抹红,却反倒被灼伤。 他不想放弃,仍然执着的,如飞蛾扑火般去贴近,去靠近。 烫。 好烫。 也好痛。 他萌生了想要退缩的念头。但心里,却有一道温柔沉稳的声音,用鼓励,包容的语气说: 别害怕。 你一定可以的。 云宿开始思考,他真的……可以吗? 他同面前异常灼热的红色火苗静静对视,那红火闪烁了几下,无风摇曳,好似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云宿一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看到这死火搁这儿臭显摆,心底那股倔劲儿也上来了。 他趁其不备,恶狠狠地一把抱住了小火苗,并将其用力朝自己怀里按。 紧接着,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先前格外倔强调皮的小火苗,好似都是伪装,待云宿真正触碰到它时,才露出那股隐藏在内的撒娇小狗模样,撒泼打滚,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钻。 滋溜一下钻进了云宿的心脏。 在这一瞬间,那颗原本破碎不堪的心脏,好似被赋予了生命般,一下子活了过来。肉芽无限生长,为其重塑;血液不停涌动,为其增添养料。 扑通、扑通。 心脏不断发出呻吟。 而天牢中,云宿的身体也在巧妙的发生着化学反应。 他那头暗淡发灰的红色长发,非但变得鲜红明亮,还不断拉长,隐隐有向脚踝蔓延的趋势。 那张枯萎衰败的脸,宛如打磨后的珍珠,又好似漫山化雪的莲,妖艳中带着几分清冷,更加夺目非凡。 半晌,云宿缓缓睁开双眼,眸底金光一闪而过。 他敛下眸子,细细感受着小火苗带给他那源源不断的,强如烈火般的妖力。 几秒后,云宿勾唇,轻笑出声。 他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贴在脸侧的红发,清理了一下沾上稻草的衣襟,收拾好后,一个法术原地消失。 尉迟纣。 等我。 …… 祭祀别院中。 乌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群妖怪一步又一步的进行着召唤魔君的步骤。 起初,乌白并没有在意。 在他眼里,这跟人类小孩里的过家家并没有什么区别,整的那么花里胡哨,准是糊弄人......啊不,妖的。 多亏了他眼神好,又恰巧敌人在明,他在暗,看的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总之,乌白是没看出来一点名堂的,甚至多了几分名为无聊的情绪。 可是渐渐的,随着空气越来越冷,阴云逐渐密布,各类东西无风而倒时,乌白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探出头,试图查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却不曾想,许是先前太过放松,这才不加掩饰,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一粒小石子。 当乌白看着那枚石子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直往下掉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在心中绝望的大喊:不!要!啊!!! 可惜,石子并不会因为他的呼唤声而减弱降落的速度。 最终,那枚落地了的石子,还是发出了清脆的“啪嗒”一声,在环境尤为寂静的这里,显得格外明显。 祭祀途中,本就最忌讳吵闹,这一奇怪声响,更是让在坐的所有妖族,一同齐齐看向乌白这里。 吓得乌白连忙缩小,自欺欺人式捂住双眼,意图蒙骗自己。 好在许是祭祀仪式更为重要些,这一小小插曲,他们并没有理会,而是仍然继续在口中念念有词着。 乌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于是,逃过一劫的乌白,又格外大胆的探头出来,想瞅瞅看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为首的白袍人,忽的派了一名使者,前往中心台走去。 那使者走着走着,手中凭空变出一把利刃,在昏迷不醒的尉迟纣面前驻足,而后伸出手来,分别在尉迟纣的两手腕,以及侧颈处划了几道。 不知是不是刃上摸了特殊的药物,即便离得较远,乌白也看到了,尉迟纣那嫣红的鲜血以不正常的速度,顺着王座汩汩流下。 流淌下来的血液,像是被什么东西吸收一般,呈小溪状流向四周,继而消失不见。 领头白袍人适时为大家解释:“魔君诞生之处,仍为人类之躯。” “后汇聚无限魔气,褪去人身,除去人血,方能原地化魔。” “人之血,虽为魔之大补,但无法促其魔气本源形成,因而,需除。” 乌白听明白了。 ......其实也不算很明白,但是,他知道:这样下去,狐狸的男人指定要完犊子啊! 普通人哪能遭受这么个流法,估计没过多久就因失血过度惨死现场了。 乌白:完蛋了。 狐狸,这可咋办啊。 凭他一介小小梦妖,怎么可能从这么多人面前将这人救下。 乌白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坐视不理。 没办法,他可没那个本事。 他又不傻,为了救一个陌生的野男人把自己赔进去,这买卖可一点也不划算。 第102章 ……等等。 狐狸和这男的,不是伴生关系吗? 契约还没解除,要是这男的死了,狐狸岂不是也会死?! 那不行! 他还没找狐狸算抛弃之仇呢,怎么能让臭狐狸就这么轻松的离开自己。 他得想想办法。 乌白苦思冥想,仍然没有一丝头绪。 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能成功就怪了啊!乌白已然陷入绝望。 不行不行不行。 乌白来的匆忙,还是那一幅少女模样,她摇摇头,眸中划过一丝坚定:实在不行,就硬闯。 他梦妖大人绝不会让这些人就这么对狐狸的伴生者下手的。 思及此,乌白果断无声离开藏身的地方,转而朝前方人群之中摸去。 他观察了一下,祭台虽大,但大多为木所制,起火还是比较容易的。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制造出熊熊烈火,而是怎么搞出一些,令祭祀仪式被迫中止,并且不得不去处理的小麻烦。 此地人数较多,戒备也比较森严,乌白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搞事。 时间不等人,眼看尉迟纣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好似即将陷入濒死状态,乌白那颗心也愈发焦急起来。 想起来了! 他一个小梦妖,自然是没有那么厉害的。 但他的朋友厉害啊! 狐狸先前教过他即可护身,又能捉弄人的小法术————幻狐火。 只要有一点点小火星子,便能将任何东西点燃。此外,这个法术最有趣,也最为独特的地方便是,火是假的。 只是看起来唬人,并且有灼伤感罢了。 狐火由狐氏一族创造,法术也基本上不怎么外传,除非狐族族人出面,认出来了,并且念出停止法咒,这才能行。 现在就赌,台子下面有没有狐族人了。 想明白以后,乌白原地化作本体模样,飞到那些黑袍人上方,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一下子便将火星扔到其中一人身上。 没过多久,那人身上便开始起火。 首先注意到的,是黑袍人后面的矮个子猫猫人。但他是个胆小怕事的性格,看到了也不敢说。 等到他想说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灼伤感从身后传来。黑袍人疑惑转头,却看到衣摆处自燃,吓得他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顺带着把火传递到了坐在他附近的人身上。 这下好了,火星子一个接一个的传递,燃烧,甚至比乌白预想中的还大。 趁着底下乱作一团,乌白飞快的奔着祭祀台跑去。 就当他准备解开尉迟纣身上的禁锢,偷偷将其顺走时。 噗呲———— 乌白愣愣低下头,看着胸前被掏出来的血淋淋的洞。 他想…… 他好像…… 再也见不到狐狸了。 ...... 第81章 第五十九只小红鸟 云宿刚赶到这里, 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尉迟纣被五花大绑的架在王座之上,垂着头,不知清醒与否。 底下穿着稀奇古怪黑衣服的妖怪们, 因为大火而乱作一团。 台上除却尉迟纣以外,还有几位白衣人, 以及一个身着黄裙,看起来像是女孩子的小妖怪。 来的匆忙,暂时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于是云宿决定先救尉迟纣。 重华赤乌一族,本就与上古大妖凤凰血脉密切相关。严格意义上,说是近代旁支也不为过。 现如今,即使高等血脉不复以往般辉煌, 但作为重华赤乌一族,年纪最小, 天赋还最为卓越的小乌鸟冥九来说,自然属其中之最。 甚至, 在他本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就已经无声无息觉醒了凤凰一族,浴火重生,涅槃再来的珍稀特质。 早在系统提问之时,云宿在心中, 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达成了归心这一步。 于此同时, 强烈的不甘,痛苦,以及愤怒等种种复杂情绪,无时无刻不支撑着他维持最后的血液燃烧。 因而, 哪怕他体内的妖力,被锁妖珠吞噬殆尽,那篆刻在他灵魂之上的,独属于他的凤凰火印记,却始终不会被剥夺。 不悔不弃,达到一种精神层面的涿离,至此方能褪去肉体凡胎,羽化成仙。 简而言之,现在的云宿,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好好先生了,他现在是成年plus版大妖。 于是,云宿以一种常人根本看不到的诡谲速度,快速劫走了被绑架的尉迟纣,并将他带到了一处较为隐蔽角落,方才转回战场,好算旧账。 谁知,云宿前脚刚离开,后脚一个走的歪七扭八的黑袍人,便恰巧经过这里。 黑袍人是一只非常普通的小猪精。要不是有人偷偷跟他说,半夜来这里集会,可以获得无上荣耀与财富,他才不会来呢。 他平常又爱喝点小酒,这次一没注意,又喝多了。 但他想着,晚一会儿应该也不打紧,吃不到肉,喝点肉汤也是好的。 所以,他还是来了。 走路之间,右脚忽然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给他吓了一大跳,借着月光,他努力撑大眼睛,想看清楚,挡路的到底是什么。 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害怕的不行。 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直挺挺的躺在他面前,要不是胸口略微有一些起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碰到了具尸体。 给这小猪妖吓得酒都醒了。 只要人还活着,那就都不是事。 于是,小猪妖想了想,壮着胆子把男人扛到了肩上。迈着平稳的步子,向前方走去。 而在小猪精看不见的角落,男人的手指,微不可见的动了两下。 ...... 在看云宿这边。 自赶过来之时,云宿心里就明白,此次,恐怕就是这个故事的结尾剧情线了。 一切的爱与恨,怨与痴,仇与杀,都将会在这里铲除。 原书中的小红鸟冥九,并没有走到这一步。事实上,在宫宴那次,他就已经着了那群人的道,最终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云宿自然不想步入冥九的老路。 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也要把一切搞清楚。 不仅仅是为了冥九,也是为了自己,为了尉迟纣,为全天下普普通通,过着幸福生活的人妖两族,寻个公道。 对于这等恶臭的下水道老鼠们,云宿一向奉行的是君子动手不动口。 于是,在安置好尉迟纣之后,他想也没想的就再次跑到台子上,同上方的白袍人大打出手。 他又不傻。 这么多黑里面就混了几个白,一看就非同一般,估摸着,就是这场造反的策划者。 而此时此刻,又唯独台子上那穿着黄裙子的少女显得格外特殊,云宿直接了当的过去,掌心聚力,狠狠一把击退了白袍人。 白袍人同少女的距离拉远,他才发现,这女孩,竟是被当场挖出了心脏。 伤势太重,云宿也不确定她是否能活。 但他依旧顺着自己的本心,凭空变出一枚缓解补足类丹药出来,塞到她的嘴里让她吞进去,又点了几处女孩身上的穴位,试图延缓血液流动,推迟死亡颂歌。 奇怪的是,自他刚现身之时,女孩便如同傻了一般,不讲话,只唯独愣愣的看着他。 云宿没有多想,带离女孩到另一边,又顺带安慰了句:“别怕。” “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会会他们。” 说罢,云宿又从怀里掏出好几个装着大补型丹药的瓶瓶罐罐于少女面前,这才转身离开。 坦白来讲,即便少女没有开过口,云宿也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但他又实在记不得从哪里见过这号人,就只能作罢。 而且,心脏离体…… 他虽然没看出来女孩具体是什么妖,但,即便是九命猫妖,被挖出心脏,也会九死一生。 所以,她的下场,只会是死。 他救不了她。 ...... 白袍人被击退以后,用右手举着那枚血淋淋的心脏,欣赏几秒,慢条斯理的将心脏递到嘴里,然后将整颗吞了进去。 猩红鲜血粘连纯白牙齿,这猎奇场面给云宿看的一阵生理性不适,那人却还在对面勾唇喟叹:“啊……” “好美味。” “好干净的心。” 似是看出了云宿的仇视,那人轻笑一声,当着云宿的面,将斗篷摘了下来。 漏出了一张,让云宿倍感惊讶的脸————陈施。 在这些时日里,即使被关押在天牢中,一些大热门消息,他也是知道的。 其中一个,便是礼部尚书大人陈施暴毙的消息了。 起初,他是非常不理解,还带有几分悲伤在的。 毕竟,相识一场,倒也算个朋友。 只不过,谁能告诉他,这传闻中无端暴毙的人,是怎么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第103章 “陈施”看着云宿那一脸疑惑模样,笑的眼角皱纹都多了几道。 他伸出舌头,不紧不慢地舔舐了一下先前吃心迸溅出来的鲜红血液。伴随着他这张分外年轻的皮囊,倒是多了几分优雅的感觉。 他笑着说:“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此话一出,云宿顿时明白,锁妖珠一事与此人脱不了干系。他不做言语,只冷笑一声:“何须废话。” “今日,就是尔等死期。” “陈施”被云宿狂妄的话语逗笑,他意味不明说了句:“是么。”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亲手打碎你奢求的希望。” 说罢,“陈施”如闪电般朝云宿击去,云宿也不甘示弱与之迎战。一时之间,黑夜中不停闪烁着红黑色光芒。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 战斗中,“陈施”还在装模作样的劝诫云宿:“小子,放弃你那无畏的挣扎吧。” “即便你将人带走又如何,仪式开启,大局已定。” “魔君,自会降临。” 云宿才懒得听这些鬼话,他用上全身力气,一脚将“陈施”踢开,同时手中幻化出长剑,猛地向前刺去。 被躲开云宿倒也不恼,快速向前再次攻击,并冷声质问道:“天罡门的一切,是不是你们造成的。” “陈施”佯装思考了一下,随后满不在意的道:“那个没落的捉妖宗门?” “老夫生前,到有所听闻。没想到,经过百年发展,这宗门里竟本末倒置,人族妖族混为一体,成何体统。” “简直违背天理,罔顾人伦。” “既如此,不如随了老夫,成为造魔的养料,倒也不枉费人世这一遭。” “放你娘的狗屁!” 这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字,背后伴随着的,皆是他师门一条又一条性命。 云宿又怎能不愤怒,怎能不怨恨。心中怒火节节高升,绕是他素质再好,也忍不住爆出粗口。 在此之前,云宿不是没猜想过灭门原因。 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是这般可笑的借口。 云宿忍不住怒骂:“你这该死的老匹夫,嘴上说什么人伦天理,其实全都是你一己私欲!” “自以为是的评判,批判人妖两族界限,营造所谓真理,随意剥夺他人性命。” “你他妈的当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了?” “人世间从来都不存在真正的公平与正义,以人的思维试图阻止正常的发展,简直鼠目寸光,愚不可及!” “闭嘴!”被戳到痛点的“陈施”阴沉着一张死脸打断云宿,“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懂什么?” “你知道这世界有多么残酷吗?” “从小在温室里长大的,根本不会懂得我们这些在泥泞里挣扎的痛苦。” “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推翻这些虚伪的人性,创造一个真正的乐园!” 云宿:“……傻逼。” 他懒得同这人进行没必要的争论,索性加大妖力,更加凶狠的对其展开攻击。 重开的云宿,自然跟先前不同,即便那个披着陈施皮子,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妖怪很强,同云宿先前对战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但他仍有余力与其决战,甚至隐隐有压过去的苗头。 随着时间的流逝,表面上,假陈施的动作越来越迟钝,好似即将落败。 全然沉浸在战斗之中的云宿,自然没有注意到假陈施身后的异样。 但躺在一旁的乌白注意到了。 眼看假陈施身后逐渐成型的不明触须,即将触碰到云宿时,乌白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站了起来,趁两人朝自己贴近,毫不犹豫凑了过去,用身体挡住了那道细小软刺的偷袭。 噗嗤———— 身体被无情刺穿,乌白“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此刻,妖力不稳,被迫在众人面前现出原形的乌白,笑着对云宿说: “……狐狸,这次,本大爷……” “要先行一步了。” “不,不准……忘了,忘了我。”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祝乌白大爷杀青快乐~ 乌白(骂骂咧咧):这也太不符合本大爷的霸气格调了,本大爷要复活!复活!! 第82章 第六十只小红鸟 “——乌白!!!” 云宿接过乌白坠落的身体, 一个转身与之拉开距离。 眼睁睁看着挚友惨死在自己面前,又是何其痛苦,何其可悲。 但他此刻, 没有时间去痛苦。 云宿单膝跪地,紧了紧怀里没了气息的乌白, 再次抬眼时,眸中满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你,找死!” 他大喝一声,将乌白放好后遂而暴起。 云宿心中怒火层层高涨,回想先前,他的师门,朋友, 以及任务对象接二连三因这群毒鼠败类而死去,而受伤, 他忍无可忍,直接调动全身法力与其决战。 战斗瞬间爆发。 假陈施也没想到, 他只是随随便便杀了个人, 就将这小子刺激的如同疯狗般逮着他不放。 无奈下,假陈施只好被迫与之迎战。 事实证明,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更何况云宿这只珍稀大妖。 随着时间的流逝, 假陈施的回击逐渐变得吃力起来。周围的妖想帮忙, 但却根本插不进两人激烈到看不清动作的战斗当中。 突然, 云宿眼神一凝,寻到这人背部破绽,他立即像咬到肉的狼崽似的,恶狠狠的向前攻去。 一方愈勇, 另一方必然衰败。假陈施的状态本就不怎么样,这一分心,更是完完全全的用后背心窝接住了云宿那格外凶猛的攻击。 “——噗!” 假陈施忽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云宿仍不解气,趁这人恍然之间,以手做刃,分别在他的膝盖,手肘等关节处接连攻击,打的假陈施节节败退,直至身体不稳,跪倒下来。 “嗤——” 假陈施随意摸了一把嘴边鲜血,嗤笑一声:“既如此……” “那老夫便陪你好好玩玩!” 说罢,假陈施缓缓站起,而后当着云宿的面,将套在外面的这层陈施皮剥了下来,漏出了他的庐山真面目————竟是一张,压根看不出来是什么物种的脸。 鼻子好似一滩烂泥挂在脸上,两只眼睛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只眼,嘴巴也异常丑陋,像是两根肥胖的肠。 总之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格外的丑陋。 他不在意自己的外貌,但台下的妖怪们可在意。这张恶心的脸普一露面,吸气声就此起彼伏,云宿更是想也没想的嘲讽:“人言道,相由心生。” “此话果真不假。” 被骂他也不生气,只冷哼一声,道:“小子。” “你可知,老夫活了多久?” “外貌又有何用,老夫要的,是与天同寿!” 云宿:“……丑八怪。” “真够恶心的。” 这下,老头子算是真怒了。他右脚一踏,马步一蹲,掌心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召唤什么似的。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老头原先那皱巴巴宛如枯树树皮般的皮肤,忽的像是吸收了许多养料似的,竟开始变得白皙,光滑,有血有肉起来。 这样诡异的一面,一看就是在酝酿什么大招,云宿启能如他所愿。 他不假思索,三步向前,掌心化剑,用力朝老头胸口刺去。 却不曾想,表面普普通通,实际上却好似有一层透明的薄膜,隔绝了云宿的攻击。 云宿眉眼沉沉,死死盯着一脸毫无所谓的老头。 他不信邪,又冲上前去对其施行一套连招,但还是被尽数吞了去。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云宿努力稳住心态,不去看老头那有恃无恐的死表情,细细观察着破绽。 既然强攻不行,那便换种套路。 云宿眸子一转,收掉全身上下释放的敌意,不紧不慢的朝老头走去。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老头表面虽然还是那一幅冷漠的表情,实际上,他背后的冷汗已经快要落下来了。 不可能! 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么能看出来破解他的招数。 绝对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装神弄鬼。 想清楚以后,老头又把心放回肚子里,继续冷冷的盯着云宿。 其实早在云宿刺中时,他就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了,伤口在背地里流血,表面上却仍然坚持着,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正常模样。 因为他心里知道————此次献祭,只许成功,不可失败。 ——他已经不能再重来了。 时间太过久远,老头也忘记自己具体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他姓季,并且,人人都叫他老季。 第104章 老季是人与妖的产物,在伴生契初降临时,随之诞生。 彼时不像现在,人族数量远远大于妖族。 准确来说,在那个时候,正是因为各类妖族泛滥,小到偷鸡摸狗的小事,大到杀人吃人的恶事,违背天理,无恶不作,这才降下天罚,让人妖之间,保持在一个相较稳定的状态。 伴生契约由天道降旨,作为一个死规定,一般没有更改的这种情况。 所以,当半妖的他被指定为伴生兽时,换来的,却是永无止境的谩骂与欺辱。 他本来以为,这痛苦的一生,就这么随便度过时,却在无意之间,打开了一扇潘多拉魔门,至此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一次,十次,一百次。 在此期间,他夺舍的人,数不胜数,全都为了完成那一个梦想而铺路。 他不信命,他偏要让那些狗眼看妖低的人类,尝尝这世间残酷,他要让人妖地位倒置,让那些人,去跪舔妖族。 可是后来他发现,他错了。 无论是人,还是妖,都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蠢货。 所以,他一直在寻找着,一个真正,代表着公平与正义的势力,那就是————魔尊。 传言里,魔尊一向是个残暴冷酷的人,但老季,就是喜欢这一独特的魅力。 对他来说,极致的压迫暴力,又何尝不是一种公平公正? 所以这百年,千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着,召唤魔君的办法。 到了今日,他终于能够完成自己的愿望,他又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欢喜。 哪怕就是让他死,他也愿意。 思绪回笼,老季同与他只有一步距离的云宿对视。 云宿还是那一幅冷漠的表情。他伸出手,好似只凭空轻轻点了一下,然后,两人便清楚的听到,空气中,那响起的清脆破裂声。 云宿没有犹豫,打了一个响指,指尖猝然燃起一个深红色的火苗。 他居高临下睨着老季,无情的进行宣告:“你的美梦。” “结束了。” 话毕,云宿指尖火苗应声而落。他们这一族的火,无异于仙族的三味真火。 火舌激动地舔舐着老季的衣角,并宛如病毒似的快速蔓延。 隔着烈火,云宿好似看到老季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好像是惆怅…… 又好似……后悔。 结束了。 云宿在心中默念。 他冷眼看着老头烧成灰烬,台下的各种妖族也被吓得乱作一团,不一会儿,便全部消失了。 这个地方,忽然间变得很空,也格外寂静。 几秒后,云宿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了。 回到放置乌白尸体的地方后,云宿跪在地上,用帕子细细擦拭着乌白脸上遗留的血迹。 他记得,乌白是个很爱干净的小妖怪。 脸上沾了脏东西,乌白一定会不开心的。 “……” 云宿看着乌白的脸出神,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的发现,乌白的脸,不知怎的,好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看的有些不太真切。 ……下雨了吗? 云宿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待到这时,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是他的泪,模糊了望向乌白的视线。 好友逝去的悲伤,猛地一下子冲击着云宿的心脏,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的,一点一点将乌白收拾好,变成原先干干净净的样子,将他背起,并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 主谋已死。 一切都,结束了。 ...... 将乌白安置好后,云宿又返回到那里,寻找尉迟纣的足迹。 按理来说,他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好打断祭祀仪式,魔君,应当没有那么容易被召唤出来才对。 待到云宿回到先前藏尉迟纣的地方时,他傻眼了。 ......人呢? 怎么只有一头死了的野猪。 人去哪儿了?! 尉迟纣本人,被转眼间带到了皇宫里去。 其实早在祭祀仪式开启之前,沈化锦本人就在场。 只不过,他身份特殊,又眼不能视,便没有在众妖面前现身。 在云宿出现的那一刹那起,沈化锦就暗自寻找尉迟纣的踪迹,趁两人对打期间,偷偷将尉迟纣给转移了。 祭祀台,可不仅仅只有这一个。 坦白说,云宿能活下来,是沈化锦没有料想到的。 不过,这也很有趣,不是吗? 如果说老季是明着恶,那沈化锦,便是暗着恶。 长处所谓光明之下,看惯了尉迟皇室的虚伪与腌臜,让本就处于灰色地带的他,毫不留情的转向了另一端。 至于目的? 唔......大概是没有的吧。 只是突然想换个环境生活罢了。 思及此,从小猪妖手中夺回尉迟纣的沈化锦,脚步不由得都轻了轻。 他慢条斯理的带着魔君容器,离开了这里,回到了皇宫。 为了更加方便合谋处理,表面上看着路程曲折,实际上,那里离皇宫并不算远,反正没过多久便到了。 将尉迟纣带回他所在的国师府后,沈化锦命人将他平铺在地上,而后手拿一只沾了不明红色液体的毛笔,一笔一笔的绕着尉迟纣的身体,画着那复杂繁琐,而又异常诡异的血红色符文。 待一切画好后,沈化锦还心情颇好的哼了两声欢快的调调。 一边哼着,一边从暗格里取出他收集的大量魔气。 如果云宿在场,恐怕能一眼认出,这些是在天牢里的珠子。 而沈化锦在暗格中储存的...... 一眼望不到头。 ...... 第83章 最后一只小红鸟 沈化锦将珠子逐次拿了出来, 而后又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了一枚小鼎,将这些珠子一并放入其中,炼火而化。 炙热于空气之中蔓延, 沈化锦全然沉浸在炼制锁妖珠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 不知何时,尉迟纣已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睛即似魔化,又如妖型,漆黑一片,看起来分外摄人心魄。 尉迟纣醒来后,并没有立即起身。 此刻,他躺在诡异复杂的符文当中, 细细体会着,那从身体内部传来的, 源源不断的呼唤声。 四肢变得僵硬,意识却愈发清醒。 他好似深入枯骨火海, 又恍若掉落无间地狱。 同时, 他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体内那股磅礴且摧枯拉朽般的强大力量,正在逐渐复苏着。 “醒了?”沈化锦问。 身体不能动弹,舌尖也完全发麻, 不过尉迟纣躺着的角度, 却能把沈化锦的动作看个完全。 见没有得到回应, 沈化锦以为尉迟纣不想搭理他,或者说,是已经放弃了挣扎,他轻笑一声, 说:“睡吧。” “睡一觉,这个世界,便会重新易主了。” 沉默了一会,他又恶趣味地补充道:“而且……” “幸运的话,你能跟那红毛小子,在黄泉之下做个苦命鸳鸯。” 听到有关云宿的字眼,尉迟纣那颗不断坠落的心,忽然间停了下来。 尉迟纣努力转了下眼珠,想继续听,那头却忽的没了声音。 他一时心急,身旁的指尖也随之颤抖。 像是聆听到了尉迟纣内心的呼唤,沈化锦复又开了口:“不过,那小子的确有几分实力。” “居然能在锁妖珠下不死,还闯进了老季的祭院,反倒将你救了出来。” “但。”他嗤笑一声,说:“即便他再厉害又如何?” “不还是改变不了,这场戏的结局。” 抒发了自己的阐述欲后,沈化锦就又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当中。 听到这么一番评价,尉迟纣原本僵硬的身体,忽然间松动了些。 同时,他听见一道深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脑海之中响起,他说:“愤怒吗?” “生气吗?” “不甘吗?” “听到一只小小的蝼蚁,居然敢这么对待你爱的人,不会感到怒火中烧吗?” 尉迟纣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还不明白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太弱了。” “你保护不了你爱的人,你也不配得到他的爱。” “放弃吧。” “放弃,那无畏的挣扎。” “与本尊融为一体,获得你本该拥有的力量。” “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尉迟纣:“……” 恍然之间,他好似听到,深渊里那颗暗黑色的心脏,在疯狂跳动着。 像极了寻找到主人的狗。 而这边,沈化锦依然进行着融丹的操作。 他将所有融化后的黑色液体,顺着尉迟纣头顶正中间的符文,缓缓倒了下去。 黑色不明液体与红色符文相遇,瞬间燃烧。 第105章 不一会,便将尉迟纣笼罩个完全。 沈化锦虽眼不能视,但他却能体会到身前景物的变化。 想象着尉迟纣被火焰吞噬的模样,沈化锦眉眼更是柔和了几分。 像极了,悲悯众生的白衣神仙。 不过如今看来,到有几分讽刺。 那燃烧的火焰,不是火红,而是更加幽暗的黑蓝。 伴随着火焰的燃烧,渐渐的,尉迟纣的身体也在无声变化。 他不断拉长,体型变得更加健硕,头发也变得格外黑亮,顺着脚边野蛮生长。 那张本就俊朗夺目的脸,反倒多了几分妖异与阴沉。 沈化锦自然看不见尉迟纣的变化,见仪式完成,便怡然自得的去了门外。 这沈化锦刚迈出房门,便被门外匆匆赶来的云宿一脚踹飞。 但沈化锦的反应也不慢,立即调整姿势,稳稳落地,这才免得摔个狗啃史。 云宿看了一眼处于蓝色火海之中的尉迟纣,朝着沈化锦怒骂道:“你个下水沟里的臭老鼠。” “我才一会没见,就把我的人给偷偷带走,简直阴魂不散。” “尉迟纣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他妈绝对取你狗命!’” 不管怎么说,先救人质。 话落,云宿原地消失,眨眼之间移到尉迟纣身旁,想就此熄灭火焰。 可离奇的是,无论他怎么做,这火焰依旧纹丝不动,好似泰然自若地说:“你根本奈不了我何。” 沈化锦看云宿搞破坏,又怎能坐视不理。反应过来后,他立即赶过去,对云宿进行攻击。 云宿也不是吃素的,新仇旧恨相叠加,他下手变得更加凶狠了些,同时,他厉声质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为何那火熄不灭。” 沈化锦满不在意地回答:“这召唤阵,可是我研究百年得来的。” “如此轻松被破解,岂不是白用功?” 百年? 好家伙。 原来国师也是个老东西? 云宿无语了。 这一个个老不死的,想干什么。 说归说,云宿可没有尊重这种“老人”的道德,完全下的死手。 可是渐渐的他发现,这老的确有老的道理。 跟之前那个黑袍人比起来,沈化锦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肩不能提的模样,实际上,却要更加强上几分。 一时之间,云宿竟然不能在他手下取胜。 尉迟纣那头刻不容缓,情况紧急,沈化锦这边又分外难缠,消磨时间,云宿的心也变得愈发焦虑起来。 这一个不注意,便被沈化锦伤到肩膀,随之倒退几步。 不能再拖了! 云宿心想。 他一鼓作气,接二连三的增强攻击力度,打的沈化锦连连后退,这才找到突破口,转而朝他后腰那里踹去。 沈化锦不察,被云宿踹的一个彻彻底底,大步后退。 打斗当中,云宿一心两用,一边思考着如何破局,拯救尉迟纣。一边又在想,天罡门灭门一案,同沈化锦到底有没有关系。 第一个,他好像有些头绪。 不管是什么火,追本溯源,都是天地灵火。 一定会有办法处理的。 这第二个…… 他觉得,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关联。 要不然,沈化锦是怎么出现在那里,在顷刻之间,将尉迟纣带走的。 云宿猜,沈化锦同黑袍人,私下里绝对有染。 不管了,宁可错杀,不可错过。 反正沈化锦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当两件事同时摆在云宿面前时,他只能首选任务对象。 说他自私也好,无情也罢。 在他这里,永远以尉迟纣为先。 毕竟,他是为了他而来的。 …… 想清楚以后,云宿毫不犹豫地奔着尉迟纣而去。 他在蓝火前站定,思索着如何办才好。 云宿:!想到了。 既然火熄不灭,那他将人带出来不就行了。 打定主意后,云宿的手刚触碰上火焰,便被烧的一痛。 他沉下气,咬咬牙继续。 却还是被那灼热的蓝火所烫到。 云宿骨子里其实很倔,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 他不甘心,右手即便快被烫化,也不忍放弃。 忽然,一个点子冒上心头。 云宿凭空幻化出数量极多的银白色尖刺,那些尖刺汇聚成了个人形,然后,云宿坚定,而缓慢的拥抱住了他。 似是担心刺的不够深,云宿还逐渐加大拥抱力度,争取尖刺进的更深入一点。 胳膊,腿,胸膛,近乎没有一块好皮。 待银刺全部进入以后,云宿又施展法力,将其通通拔出。 进入时就异常痛苦,拔出时只会更痛,无异于万箭穿心。 疼的云宿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额头流下,他忍不住抽噎了几声,却依旧没有放弃。 等到身上那些伤口逐渐渗血、溢出,就达成了他的目的。 那就是————重华赤乌的血液,不惧怕任何火焰。 这样就相当于,用他自身的鲜血,来保护,他自己。 站在一旁的沈化锦,察觉到云宿这般操作都震惊了。 简直就是个……疯子。 不要命一样。 他没想到,云宿会对自己这般残忍。 这样的疼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痛觉已然麻木,鲜血浇灌满身。 变成“血人”的云宿,就这样迈进法阵中,虔诚而又缓慢的单膝下跪,拥住了,他许久未见的…… 伴生者,尉迟纣。 地上的尉迟纣眼睁睁看着云宿伤害自己,只为将他救出。 在那一刻,懊悔,不甘,痛苦,失望,恨与爱。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充斥在他的脑海之中,像是一张无形的大手,将他无情的推往地狱深渊。 在他人看不到的空间里,无边黑暗里的那颗晶莹的黑色心脏,兴奋地抖了抖,仿佛听到召唤一般,化为一道流光,钻进了尉迟纣的心里。 并逐渐吞噬,融合,重塑。 且,重生。 霎时间,阴云密布,雷鸣汩汩,无数雷龙汇集在国师府上空,转而形成一道黑色漩涡,好似在诉说着恐怖势力的到来。 情况太过诡异,又或许是做了亏心事的原因,沈化锦被那抹突兀的雷鸣吓得一个激灵,趁二人没反应过来,悄悄逃走了。 自抱上尉迟纣的那刻起,云宿就知道,他的任务又失败了。 因为——男人身体冰凉,已然失去了人类该有的体温。 他闭了闭眼,将尉迟纣抱的更用力了一些。 此时此刻,他不想去思考,怀中人作为九王爷尉迟纣的灵魂,是否会被魔君吞噬,是否会从天地间消失。 他也不想开口,诉说着那听起来假惺惺的离别语。 他只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最后的时光。 …… 在魔君完全复苏之前,云宿放开了他,并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没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因为那个人。 已经不是尉迟纣了。 尉迟纣他……不会再回来了。 身为一个成年人,要做好的第一课,便是理智。 云宿没有哭泣,也没有自怨自艾。接连丧失两个挚友,他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起来格外冷漠罢了。 总之,一个失败。 他势必要完成另一个。 替冥九,替整个宗门。 报仇雪恨。 云宿苦笑一声,心想: 全都失败,也太逊了点。 云宿不废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躲在暗处的老鼠国师,即便已是强弩之末,他也要奋战到底。 将国师斩杀以后,云宿这具身体的寿命,也随之走到了尽头。 天色暗淡,密不透光,且隐隐有几分降雨之兆。 云宿寻了一处角落,背靠墙边,仰头看着夜空。 他面色平静,不见悲与喜,就这样静静坐着,好似与树木宫墙融为了一体。 咯吱、咯吱,脚步声响起。 云宿仍然看着天空:“你来了。” 待到那人在他面前站定,落下一处阴影时,云宿才将视线移至那人身上,沉默地与之对视。 半晌,云宿笑了一下,说: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魔君记得,他之前,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词。 在那时,他的语气明明很亲昵,还带了几分讨好之意,听起来非常活泼。 今夜他所说的,好似已经耗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却依旧很轻,轻到仿佛,即将消匿于这人世间一般。 不等魔君回答,云宿自言自语道:“我其实,是个不太勤快的人。” “有时候,还带点拖延症。” “这一遭,真的挺累的。” 第106章 “我好像,有些倦了。” “走不动了。” 云宿笑了一下,缓缓闭上双眼,呢喃道:“尉迟纣。” “下辈子,我们做普通人,好不好?” “没有那些打打杀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只要平安……” “顺遂。” 魔君静静倾听着云宿的话语,待到云宿失去呼吸以后,才将他抱在怀中,并在他额头上,缓慢地烙下一枚,格外珍重的吻。 “好。” …… 二卷完。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其实那个银刺幻化出来的人形形状,是按尉迟纣来的。 第84章 第一只小蛟龙 天空澄澈湛蓝, 微风徐徐拂过。昨夜忽逢细雨,空气中夹杂着些许的土味儿,混上稻花的香气以及淡淡的炊烟, 形成了一种独特而又迷人的气息。 云宿于隔壁小黄小黑的叫声中苏醒。 暖暖阳光洒在他纤长的鸦羽上,在眼睑处卧下淡淡阴影。他揉了揉眼睛,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喃喃道:“……这两个臭狗又再叫什么呢。” 来到这个如世外桃源般的乡野小村庄生活,差不多,已经三个月有余。 魔君,尉迟纣,伴生契约等,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准备来说, 这也的确是上辈子。 杀死国师,为上个身份报仇雪恨, 云宿早已做好了此生留在这个世界的打算。 谁曾想,那二货系统非但揪着他的灵魂不放, 硬生生让他看完魔君血洗皇宫, 改朝换代全过程也就罢了。 还又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洗脑话语,让他以魔君第三位伴生兽的身份,继续完成所谓的任务。 云宿:……? 不是。 都已经成魔了,还有什么补救的必要吗? 继云宿向系统表达了这个事实后, 系统反而换了种说法, 说什么成魔之后也是能够挽回的, 让魔君不做毁灭世界的坏事,那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成功。 云宿无语扶额:亲,这种事,不应该让女孩子去做吗? 他虽然对那些爆火言情剧不太感兴趣, 但整日里听公司里的那些女同事们讨论,多多少少也长了些见识,有所了解。 即便他不喜欢,但剧火肯定是有火的道理。 清冷仙子拯救嗜血魔帝,魔帝洗心革面发誓不再杀人,一听就是个格外经典的剧本。 ……反正跟他这种屌丝社畜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所以,对于系统的诉求,云宿当然是拒绝了。 可这傻逼系统压根不会听取人民意见,二话不说给他扔进这个世界搞消失。 云宿能遂了他的愿? 那指定不可能。 这次的身份也是一如既往的响当当,甚至比前两个身份还要厉害许多。听说是什么,掌管四大海域的龙宫蛟龙王大人,名叫,赫连渊。 赫连渊一生功名显赫,战绩累累,在这四大海域,别说是女妖了,就连男妖都有不少钦慕于他的。 非但如此,蛟龙一族寿命本就与天齐平,赫连渊不过三千岁,便斩获无数恶兽,将四大海域守护在羽翼之下,近千年少生恶劣事端,没有形成一起大规模霍乱战变,以乃实属不易。 云宿来到这里之后,首先觉得诧异的,便是这张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坦白来说,在现代,他的相貌确实不差。 纯白色衬衫,黑色领结,工作时,再配上一副无框眼镜,气质脱俗淡然,夹杂几分无奈忧郁的社畜之感,引得旁人经常来打听他的婚姻状况。 没曾想,他这张脸,换了身衣服打扮,到是与先前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赫连渊,生平只知道处理案件,别说侍妾了,他身边连一个贴身侍卫都没有,又加上些许面瘫,更是冷中之冷,男女不进,端的一副极端禁欲主义者模样。 赫连渊冷,他云宿可不冷。 云宿此生向来信奉那句古话,叫做君子动口不动手。 当然也不能这般绝对,特殊人群,定要特殊对待嘛。 不过,与同类相处,是该要温和些。正所谓人情世故,没有人情,那何谈那些事故。 所以,这换了个芯子,与先前那张冰块脸相比,倒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韵味。 总之用自己的脸,虽觉熟悉,但多少还是会有些怪异在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狗逼系统给他扔进这个世界的时间点,恰好是这具身体同那魔君化为契约关系的时候。 虽然说魔君肯定不会对四海之首随意下手,但云宿在短时间内属实,呃,不太想看到那张惹他生气的脸。 所以,他当机立断交代好龙宫各项事宜,找了个有急事外出的借口,偷偷溜到此处来。 度假。 对。 就是度假。 他就是不想再打白工了,怎样? 而且,按系统那个尿性,前两次都失败了,这第三次如果再失败,它是否会进行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然后直到把他耗死在这里为止,就为了寻找那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那他的建议是:另请高就。 他真的没空再闹了。 云宿虽倔,但他不蠢。没有金刚钻,别揽那瓷器活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物件,来问过他,这任务他能不能做到,能不能行。 赶鸭子上架也不带这么赶的好吗? 所以。 云宿:老子不干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不想伺候了,爱谁谁。 云宿这一溜,便溜了三个多月。在这三个月里,没有人知晓他的身份,他的过往,他就像这里的人们一样,做着钓鱼种花听书这类他觉得格外惬意的休闲雅事。 而且,也不知为何,那魔君好似全然忘记了他这号人物,消失那么长时间,也没兴师问罪,给他弄回去。 云宿想了想,觉得可能是现在的魔君实力太过强大,强大到根本不需要外部力量支持的地步,所以才会对他这只新出现的伴生兽升不起兴趣。 那边人不来干预,云宿倒也乐得个逍遥自在。 这假他反正是真过爽了。 不过,这人还是不能躲太久。毕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隔壁那两只臭狗,一定不可能瞎叫,只能是…… 有陌生人来了。 果不其然,云宿好奇爬到墙角偷看时,便瞧见一群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黑衣使者,好似在询问着隔壁王二麻子些什么。 云宿依旧是妖,还是比先前武功更加高强的大妖,那听力可不是盖的。他清楚地听到领头那人在问:赫连大人可否在这儿? 赫连,这整个地方,有几个姓赫连的。 目标如此清晰明确,无奈之下,云宿只好在溜和留之间,谨慎作出选择。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 留。 没办法,溜能溜多久,根源不解决,难道要一直像老鼠一样躲来躲去吗。 而且,在这三个月里,他与这些心地善良,民风淳朴的本土人相处的很是愉快,没查清敌人底细,万一那群人没找到他恼羞成怒给这些邻居杀了怎么办。 所以,种种考量之下,云宿还是选择留下来。 不就是跟他们走一趟,走就走,谁怕谁。 “咳咳,诸位。” 温润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顿时吸引了在坐所有人的注意。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 来人仅着一袭素白长衫,发系红丝,眉若青黛,双眸清冽似寒月,生的矜贵又优雅。他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轻声道:“诸位,可是在找我?” 领头人见状双手交叠一揖,说:“赫连大人。” “尊上命奴前来此地,接您回宫。” “哦?”云宿蹙眉,不解道:“尊上找我,可谓何事,你能同我先行讲上一讲吗?” “抱歉,奴不知。” 这样啊...... 那这魔君又准备作什么妖。 不管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那他就去看看,这人究竟是想做什么。 想明白以后,云宿便直接跟着这群人走了。 离开时,他还特意朝着那两只像极了流浪汉的丑傻狗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别说,魔君派来的东西还挺高大上。先不提这一群浩浩荡荡的使者队,这翼龙车,可不是谁都能够坐得了的。 云宿怀疑,是不是后卫搞错了。 他可不觉得,他会有如此好的待遇。 算了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现在还是有与之一战的实力的,不必如此过于担心。 自魔君降临之初,便自成一派,建了一座极为辉煌壮丽的魔宫于天上,与那仙人们居住的九重天,不过数千里距离,可谓极其嚣张,极为目中无人。 但一时之间,又没有人能耐魔君何,只好把牙砸碎了吞肚子里,有口难言。 第107章 掠过层层浮云,他就这么被全程带进魔宫当中。 一开始,云宿还幻想过,这偌大的魔宫,是否如话本里所说的那般模样,醉生梦死,夜夜笙歌,仿若极乐之境,尽显魔族荒.淫.放.荡。 到达目的地后,云宿才知道他错的离谱。 别说歌了,这里,恐怕连只鸟都没有吧。 踏入魔宫宏伟的大门,两扇足有数十米高的石门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恶魔纹路,每一处纹理都像是在诉说着,那古老的邪恶故事。 那些使者们将他送达后便相继离开了,短短几秒时间,只剩云宿一人,无奈之下,他只好独自查探。 进入魔宫内部,给云宿的第一感觉就是静,死一般的寂静。 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的脚步在地面上发出的轻微声响。冰冷的空气在魔宫中流淌,好似无形的幽灵,带着一股腐朽和孤寂的气息,让云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情况太过诡异,云宿只好努力稳住心态,大着胆子继续探索。一层探索过以后,云宿想了想,这才准备顺着旁边的楼梯,往二楼走去。 啪嗒,啪嗒。 脚步声忽然从前方响起,云宿眼神一凝,迅速侧身躲在柱子后面,悄悄侧过头,想看看是谁站在哪里。 魔宫烛影无风摇曳,光线不是很好,影影绰绰的,看的不太真切。 待云宿努力睁大双眼,看清那人到底是谁时,却一下子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向前一步,轻声唤道: “……乌白。” ...... 第85章 第二只小蛟龙 “什么人?!”乌白怒喝一声, 精确地找到了躲在柱子后的云宿。 “……又来。” 它撅着嘴,没好气的嘟囔一句,而后双手抱胸, 一边走一边盯着云宿问道:“喂,你是哪个宫的, 叫什么名字。” 待二人距离拉进,乌白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云宿。 “模样倒是不错。” “又是来见魔尊大人的?” “没有传召偷来魔宫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乌白挥了挥手,催促云宿离开:“谅你小子先见到的是我,今儿个本大爷心情好,就不告诉魔尊大人了,你且消了这份心思, 自行离开吧。” 说罢,乌白转身想走。 谁知, 这头他刚转身,背后一股力量便猛地袭来, 乌白下意识迎战, 却忽而发觉,身后传来的不是攻击,而是...... 拥抱。 乌白听到身后那人传来呢喃:“原来你......还活着。” 听到这话,乌白不乐意了, 他气急回头, 用力挣开了云宿的拥抱, 瞪眼问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的?” “本大爷活的好好的,咒谁呢,信不信我马上让魔尊大人揍你!” 放了一通狠话后,乌白悄悄观察对方表情:即使这人没有露出畏惧的神色, 但那湿润泛红的眼眶,却能够说明,对方就是怕了。 对,说不定,是害怕哭了。 想到这,不知为何,乌白的心情竟变得低落起来,他颇为不自然地补充道:“咳,总之,你赶紧离开就是了。” 见对方仍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用那双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乌白深吸一口气,佯装凶狠撂下一句:“算了随便你。” 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云宿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乌白,直到身影消失不见。 自见到乌白第一面起,云宿的心情就格外复杂。此刻,纵使万般疑惑浮上心头,此情此景,却容不得他深思。 因为,他要先会一会,魔尊。 ....... 魔宫幽暗阴冷,即便装潢华丽奢侈,但却依旧少了一丝生气。 ————比较符合云宿心中大魔王居住地的刻板印象。 但其实也还好,云宿可是敢独自闯鬼屋,过加麻加辣密室的人,岂会怕这点东西? “来顶楼。” 死寂一片的环境中,不知从哪儿飘来的一句幽幽然的话,吓得云宿猛地一激灵。 云宿:“……” 打脸竟如此迅速。 还好除了他没人知道。 云宿忍不住唏嘘,而后顺着那道声音朝顶楼前去。 他大致观察了一下,这魔宫虽阔,楼层却不算很多,往上看去,也就有个五六层,七八层的样子。因此,云宿没费多大力气,便到达了顶楼。 云宿途中猜测,那道声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魔尊本人了。 ……因为听着有些耳熟。 像极了那位他已然逝去了的故人。 对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说,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已然度过了百年。 但对云宿来说,这一切,充满了虚无,就好似弹指之间,便已完成了身份的过渡。 对于......那个人的声音,相处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云宿自然是不陌生的。 又或者说,那人同魔尊,两者本就终成一体,就算任务失败,又有何区别。 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不愿想,不愿认,不愿听。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要面对的。 想明白以后,云宿耸了耸肩,朝里面探索进去。 云宿谨慎观察了一番后发现,这顶楼,估摸着好像是魔尊大人的寝宫啊。 比下层好多了,起码能够呃,勉强看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虽然也不算特别多。 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那传闻中搞的人妖两界动荡不安,人心惶惶,血流成河的残酷冷血暴君,云宿的心中,竟悄无声息划过几分紧张感。 他不自觉的吞咽两下,顺着感应,穿过层层纱帐屏风,摸到了魔尊的...... 浴室?! 水汽氤氲,雾气弥漫,鼻尖嗅到一缕湿气,连带着那颗心都变得有些湿润起来。 那人背靠池边,肩膀宽阔有力,如墨长发或批在肩,或沉于水。云宿视力好,甚至能够看到那细小的水珠,顺着那优美的肌肉线条徐徐滑落。 惊的云宿连忙后退一步,并立马回过头去。 非礼勿视! 那人却好似现在才察觉到了云宿的存在,淡声说了句:“你来了。” 即便现在的情况有些许不妥,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做的。 云宿说服自己后,垂着头转过身来,行了个礼,问候道:“魔尊大人。” 魔君:“嗯。” 云宿:“……?” 嗯了一声,就没了? 空气陷入沉默,不知怎的,云宿忽然觉得浑身哪儿哪儿不自在。 他这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闹呢? 好在不知是不是看出了云宿的窘迫,魔尊复又说了句:“将本尊的外袍拿来。” 云宿心想:好嘛。 估计这就是对付他的下马威了。 也就魔尊能让堂堂四海龙王伺候他沐浴更衣,这要是换个人,全尸都不一定。 云宿这头脑瓜子里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乱飞,另一边,还不忘前往旁边架子上取外袍。 谁知,那架子恰好处在一个魔尊大人斜对面的位置。过去还好,回来的话,根本就无法避免同魔尊裸体相见。 云宿:这人,莫不是准备让他看到些不该看的,然后正正好赐罪于他吧。 靠,卑鄙无耻小人! 云宿心中已然泪目。 天让他亡,他不得不亡啊! 想不出解决办法,云宿只好硬着头皮上。他抬头过去,低头过来,不知是他胡思乱想容易分心还是怎么着,在即将到达浴池前,云宿忽然觉得右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心不稳,他立马向前摔去,“噗通”一声坠入浴池当中。 人在无意中落水的一瞬间,大脑是会空白一片的,待反应过来时,溺水的恐惧感便会从四肢汇聚到大脑,从而释放自救的指令。 然后,溺水的人,便会疯狂的抓住身边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好让自己稳住身形,从而恢复理智。 或许是十秒,又或许是七秒?云宿也记不清了。在这短暂的几秒之间,骤然间落水的云宿,不顾一切的疯狂寻找物体好稳住自己。 慌乱之中,他好像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却又十分光滑的东西。由于手感实在太好,云宿忍不住将另一只手也摁了上去。 待稳住身形,清醒过来后,云宿才意识到——他抓住的,是魔尊的胸啊啊啊啊!! 很显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绕是魔尊也没有反应过来,对于云宿的冒犯,魔尊竟是一点动作也无,好似全然默许了似的。 此刻,两人距离极近,呼吸打在彼此脸上,云宿两只手不知死活的放在魔尊的胸膛。水下,他的右腿还不知何时,竟勾住了对方的劲腰。 环境很危险,动作也很危险,云宿觉得,要不是他们两个都是大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演限制性那啥呢。 云宿就是这样,一紧张就容易胡思乱想。反应过来后,他才意识到有多么的不妥。 第108章 万幸他还记得面前这人的身份,没有无礼的将对方一下子用力推开,而是选择自己默默退后,抿了抿唇道歉:“抱歉魔尊大人……” “脚滑,冒犯了。” 魔尊嗯了一声,说:“无妨。” 沉默几秒,他补充道:“三日之后,同本尊前往人间。” 说罢,伴随着“哗啦”一声,魔尊就这么当着云宿的面站起身,吓得云宿立马闭上了双眼。 好奇心作祟,云宿的眼睛忍不住睁开了一条缝偷看。 ……原来只是上半身赤裸啊。 魔尊:“嗯?” “什么。” 意识到自己竟然无意间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云宿连忙提高音量:“没有没有。” 云宿假笑两声:“属下只是想问一下,去人间,所为何事?” 对此,魔尊意味不明说了句:“到了你就知道了。” 话落,魔尊转身离去,这偌大的浴室里,顷刻之间只剩云宿一人。 ……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魔君准备做什么,于是云宿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三天时间,左右云宿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索性直接在魔宫住了下来。 当然,他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在这三天,云宿当然是去选择骚扰他的旧友——乌白啦。 现成的线索,不用白不用嘛。 其实刚开始,云宿还是有些怀疑在的。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乌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害死的。 他当然不会不知道某些妖有独家保命技能。 但这种说法,放在乌白身上却并不合适。 他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腥风血雨,打打杀杀,要是乌白能有什么假死的妙招,早在他们是敌非友那会便已经用出来了,怎么可能在那个时间段出现。 所以,云宿的怀疑,不无道理。 但他又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无论是神态,语言,亦或是动作方面,都与他记忆中的那个乌白相像,那就只能相信了。 乌白它,的的确确死而复生了。 很显然,乌白这小小的噬梦妖是做不到这般逆天改命操作的,所以,云宿大胆推测,这乌白,是魔尊复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疑点就又来了: 这魔尊,为何要复活一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妖怪呢? 大概想明白以后,云宿已毅然决定,亲自去乌白那里试探试探。 调查路上,云宿偶然间得知,在魔宫宫人们口中,这小梦妖竟是魔尊眼里的大红妖,说一不二的乌管事。 云宿:百年未见,乌白你也是出息了。 明日一大早,云宿便早早出发。到达目的地后,他站在门前,礼貌的敲了两下。 没有反应,他又敲了两下,并且加大了音量。 “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闲!”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只听“哐当”的一声,门被人暴力拉开。 乌白不善地看着云宿:“怎么又是你?” 云宿避而不答,反问道:“乌管事。” “您,可还记得……” “一只名为云宿的狐狸。” ........ 第86章 第三只小蛟龙 云宿好脾气地笑了笑, 说:“只是心有疑惑,想请教一下乌总管罢了。” 乌白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宿, 见其神色不似作假,这才回答道:“说吧。” “什么事?” “嗯……”云宿假装沉思, 逗弄乌白,几秒后,他才笑眯眯问道: “不知乌总管,可否为我立下那第二个墓碑?” ...... 此话一出,乌白甚至愣都没愣,立马扯住云宿的胳膊将他拽了进来,快速的把门关上后, 这才惊惧不定地问:“你……” “你刚刚说什么?” 见云宿仍然面含笑意看着他,乌白垂眸压低了嗓音:“我只曾为一人立过碑, 你是如何知晓的?” “难不成……” “你是,你是狐狸君?!” 云宿轻叹一声, 上前拥住了乌白, 柔声道:“如假包换。” “我回来了,乌白。” 得到肯定回复后,乌白那晶莹剔透的泪珠瞬间决堤而出,他更加用力回抱住云宿, 喃喃道:“回来就好......” “我还以为, 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想到这种情况, 乌白心里就更加难受了几分。除此之外,随之而来的,是被逗弄过后的气愤。 乌白挣脱开云宿的怀抱,双手叉腰大声质问:“臭狐狸, 快点!” “所有事情,如实招来,不允许少说一个字!” “少一个标点符号也不行!” “好好好。”云宿无奈道:“你先让我喘口气,行不?” 乌白:“哼,跟我来。” 见乌白那副傲娇的不行的小模样,云宿心想:百年了,这小梦妖脾性不改,倒是如初见般憨厚可爱。 通过乌白,反倒让他对这片大陆,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络感。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似的。 乌白絮絮叨叨地在前领路,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像是怕云宿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云宿则步履轻松,神色不变,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乌白身后。 待到两人先后回到房间,乌白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云宿不明所以道:“怎么了?” 乌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当然是躲魔尊啊。” 云宿:“?” “你不是他眼前的大红人吗,怕他作甚?” 乌白恨铁不成钢锤了云宿肩膀一拳,说:“你傻啊,那些话术,当然是我瞎吹的啊!” 云宿扬起眉毛,重复道:“你瞎吹的?” 乌白用力点头:“是啊。” “我哪有那能耐。” 云宿:“……” 他竟有些无言以对。 算了,不想讨论这种问题,云宿沉默几秒,阻止好说辞,这才缓缓道来: “我呢,是这样的......” 对于转生,云宿自然隐去了系统任务等无法道明的秘密,随口瞎诌了什么宿命啊,秘宝啊,天意难违这种借口,也不知道乌白信不信。 不过看乌白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云宿觉得,怎么也能信个七八成吧。 疑惑是应该的,要是他自己,估计只会更加难以接受。 在云宿心里,乌白真的算是个非常棒的小妖怪了。 即便生活遭受巨变,也能将自己养的好好的。 他很欣赏他,也很乐意同他成为朋友,但系统这个秘密,是当真不能说啊。 所以,就当做是一场,善良的谎言罢。 听完云宿所说的,乌白摸着下巴,蹙眉道:“照这么说来。” “你不是又成为了魔君的伴生兽了吗。” “好家伙,三次伴生,三次都是你。” 乌白朝云宿竖了个大拇指:“缘分妙不可言,你们俩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啊。” 云宿哎了一声,挥了挥手:“去去去。” “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总之,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了。” 云宿双手撑起下巴,好奇道:“我的说完了,那你呢?你是怎么复活的,还有还有,这么多年......他,他都做了什么,过的,过的好不好啊。” 乌白翻了个白眼,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前面都是铺垫,后面的才是真情流露吧。” 云宿但笑不语。 乌白拿起茶盏,晃了晃,浅抿了一口这才回答道:“那时,我本以为,就这么死了来着。” “谁知,某天我突然醒来,发现天空澄澈,阳光明媚,不是身赴黄泉,而是依旧处于人间,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复活了。” “逆天改命这件事,还是太过难以想象了。” “我也必然会心生疑惑。” “但后来,直到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原来是他,重新赋予了我生命。” “至于复活的原因,方法,我也无从得知。” “或许,对魔尊大人而言,救活我,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我却又实在想不通,他为何救一只能力低微,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妖怪。” “再后来,他以一己之力,颠覆整个三界,推翻尉迟王朝统治,灭了京都陈氏全族,甚至连他们的伴生兽也不放过。” “妖界不满,人界亦是如此,但却无一人一妖,能够阻止其赴魔成尊之路。” “那段时间,当真称得上是,血光漫天,世外炼狱。” 云宿听沉默了。 他默默吞咽一口气,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忧虑瞬间消失不见。 与其担心魔尊,倒不如担心担心他自己。 ————如何在暴君身下苟活。 思来想去,云宿心中也没个底,他继续问道:“然后呢?” 乌白摇摇头:“没然后了。” “现下,就是你看到的模样,魔尊整日沉浸在攻占城池,扩大统治地当中,除了打打杀杀,其它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冷的像是冰块。 第109章 云宿垂眸:“这样啊。” 半晌,他又喃喃自语道:“那他为何要带我去人间呢?” “什么?”乌白问,“魔尊要带你去人间?” “这是何意,在此之前,他已经好几十年不曾去过人间了。” “奇怪就奇怪在这一段时间,他经常往人间跑,而且大多时候,都是一人前往,不准有一人跟着他那种,这次怎的突然改了。” 不让人跟着? 云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随意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干笑道:“啊哈哈,他应该不是想将我带至无人之地,偷偷给我解决了吧。” 知晓云宿口中的解决是哪种解决,于是,乌白意味深长看了云宿一眼,安慰道:“嗯......肯定不会的。” 你可能得小心点别的方面,傻狐狸。 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二人心底各怀小九九。 云宿继续同乌白聊了两句,确认好没什么其它问题以后,云宿才决定至此放宽心,静待三天后的到来。 毕竟急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嘛。 令云宿好奇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 乌白,居然会炼丹了! 而且还颇有名气。 对此,乌白摇摇头,装模做样说道:“非也,非也。” “只是一点小小的爱好罢了,登不上大雅之堂。” 左右现下无事,云宿想了想,朝乌白扬了扬下巴:“带路。” 乌白眨眨眼睛:“你要去看啊。” “那走吧。” 于是,接下来乌白带着云宿参观了一圈他的豪华炼丹室,看的云宿是啧啧称奇,无一不感叹小小梦妖,有大大能耐。 但,当云宿蹲下在站起来时,他却突然眼前一黑,当着乌白的面就这么水灵灵的倒下了,给乌白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 乌白一边焦急询问,一边连忙将云宿扶起。 云宿捂着额头沉默的缓和了会儿,这才低声回答道:“没事,可能是有些低血糖吧。” 看云宿这幅难受模样,乌白狠狠皱了皱眉,他领着云宿在一旁坐下,说:“你先在这儿歇会儿。” “我记得之前好像炼过养神丹来着,我给你找点吃。” 云宿点了点头,坐在原地静静等待着。 而这头的乌白,则是前往制成之后的储物柜翻去。大抵是这种养生补体的丹药,在整个体能强悍的魔界并不怎么流通,达不到盈利效果,乌白翻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 云宿等了半天也不见乌白寻到,他本想说就此算了,低血糖头晕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他刚准备开口时,乌白那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找到了!” 只见乌白右手拿着一个通体漆黑的小瓶,急急忙忙朝云宿这里赶来,对云宿示意:“喏。” “一次一粒,一天两次。” 乌白眯起眼睛:“不要偷懒不吃哦。” “之前你就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体,忙里忙外,跑上跑下,感觉你每天都很忙,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种乍一看是小病,但拖久了就会成为大病,可不能马虎。再说了,许是换体之后的不稳定,也不是不可能。” “你得重视起来,知道不。” “好好好,”云宿失笑,“你怎么跟大夫似的。” “我都记下了,你放心。” 坦白说,看到好朋友如此重视自己的模样,他心里头也随之变得暖暖的。 云宿当着乌白的面把瓶子打开,拿出了一枚圆润的丹药,空口吞了进去,这刚一进口,便被苦的小脸皱成一团。 “靠,怎么这么苦!” 乌白苦口婆心劝道:“良药苦口嘛。” 这时,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行浮光字于二人头顶,云宿看了一眼,同乌白对视。 云宿:“我先不跟你说了,魔尊让我过去,想必有什么要紧事,我过去看看,回来再聊。” 乌白点头:“嗯嗯,你去吧。” 见云宿的背影逐渐消失,乌白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自言自语道:“这丹药真的有这么苦吗,看其它人的反应没这么大啊。”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乌白摇摇头,选择继续收拾他散落的丹药去了。 ...... 第87章 第四只小蛟龙 云宿原本以为, 这魔尊找他是有什么事呢,结果到了魔宫以后,他傻眼了。 ————谁能告诉他, 这堆正在疯狂摇曳,看起来张牙舞爪, 眉飞色舞的,呃,不明物体。 是什么。 植物吗? 可是这里没有僵尸。 此时,随行而来的魔宫使者恰巧站出来同他解释:“大人,这些都是魔域时下最流行的花种,您瞧瞧您都喜欢哪种,选好后这就派人给您送去。” 云宿汗颜:“嗯……不用了吧。” “其实我……” 但, 看着这小使者水汪汪,满含期待的眼神, 云宿竟是有些难以拒绝了。 他吞咽一口气,仔细观察了一番, 最后选了两样看起来没那么怪诞的花, 随后说道:“就,就这两种吧。”其它的他真的无福消受。 这些花长的都太邪恶了。 “啊……”小使者迷茫地挠了挠头:“两种可够?” “尊上说,您喜爱花艺,酷爱插花, 因而特意吩咐属下等人, 将全域的花都送了过来, 好供让您挑选的。” 云宿愣了一下:“啊……” “那我便再选上几株吧。” 云宿努力按下心中升起的波澜,又挑选了几种。 任务完成,使者们自然没了留下来的道理,朝云宿行了个礼之后, 遂相继退下。 云宿就这样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携花来,带花走。 不儿。 啥意思这是? 还有,这魔尊是怎么知道他喜欢花的。 在这个世界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那个人。难不成,魔尊身为九王爷时的记忆,他还记得一清二楚? ……坏菜了。 这可如何是好。 说实在的,云宿其实不太愿意继续想有关那个人的回忆。即便系统又将他捉了回来,按着他的头让他去做所谓的任务。 因为在他看来,任务失败了。 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挽回不了的。 既然如此,那又为何反反复复的拿他记忆中的人做事。 思及此,云宿垂在身旁的拳忍不住攥紧。 指甲陷入掌心,苦涩在心中蔓延。 云宿一直认为,尉迟……纣。 是尉迟纣。 魔尊,是魔尊。 两者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要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现如今,送花一事,又将两人的界限彻底打乱,让他如何不烦,如何不恼。 察觉到自己心情有些过激,云宿连忙深呼几口气。 随着浊气缓缓吐出,云宿也好似被抽去了力气,变得无力。 算了。 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不管魔尊是有记忆也好,没有记忆也罢,这些都跟他云宿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毕竟,他现在是赫连渊。 调整好心情以后,云宿转头看着这几株留下来的魔花样品发愁。 云宿:这,长的跟怪兽似的,还插花呢,插出来个异种还差不多。 吐槽归吐槽,既然魔尊本人不出场,叫他来只为挑花这一件事,那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打道回府。 ······ “如何。”魔尊处理着公文,随口问道。 先前那位看起来很是年轻,并且长着一双水汪汪狗狗眼的小使者,此刻,脸上却全是坚毅与崇拜:“属下已按照尊上吩咐,将全域魔花一并展示在大人面前。” “大人挑选了几株黑色的花带了回去。” “嗯。” 见魔尊没有其它命令,小使者极有眼力见的退了出去。 霎时间,空气陷入一片寂静。 魔尊看了一眼窗外,住在小阁楼里,正在低着头,认真挑选花种的云宿。 黑色吗。 ...... 这边云宿刚回到寝居,便被房间内那群奇奇怪怪的花再次震撼住。 他小心谨慎地伸出了手,朝前碰了碰,发现却无任何攻击力后这才放心。 云宿暗自吐槽:知道的以为是送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索命的呢。 不过,吐槽归吐槽,既然魔尊送了,他这边,就不能毫无作为,失了礼数。 不是喜欢花艺吗,那他就给他做上一束。 想清楚以后,云宿就着手开动起来。 其实选花的时候,他心里没想那么多的,只是觉得,那红红紫紫的花长的实在太过邪恶,还不如这几株黑色的花,能够勉强让人接受。 现在想来,这些……确实挺符合魔尊的。 符合他的长相和气质。 第110章 那一次见面,由于场景过于尴尬,面对赤裸着身体的魔尊,云宿也不太好意思仔细观看,只是大概瞄了一眼罢了。 其实,无论他再怎么洗脑自己,魔尊那张脸,都同他记忆中的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 只是瘦削了些,苍白了些。 变得......更冷漠了些。 云宿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只是匆匆一眼,便好似将这人的整个面庞,都印刻在了心里。 心里这般想着,手下却没有丝毫懈怠。 半晌,一支模样精美,构思精巧的黑色系插花,就做好了。 等云宿反应过来,才蓦地意识到,天色已然暗淡了。 这时,门外恰巧传来敲门声。 叩叩。 云宿头也不回的道:“进。” 脚步声由远及近,云宿将最后一片绿叶点缀其中,这才抬头,看着上午送花的那位小使者:“怎么了?” 流灯行了个礼,笑着说道:“大人。” “如今夜色已深,尊上特意邀请您前往魔宫,共赴晚宴。” 云宿思索片刻,回答道:“好。” 他指着桌子上那一株插花:“将其一并带着吧。” “是。” 话落,云宿起身,同流云一起前往魔宫。 到达魔宫后,面对这层层楼梯,云宿竟少见的有些犯愁。 虽说妖族体力向来很好,与敌人连战个三天三夜都不是问题,但可能是现代人思维作祟,先前身为社畜的他,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工作,活动范围少,家住公寓,还是十楼以上。 某天电梯突然罢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只是爬楼梯就爬了好长时间,可把他给累坏了,也因此落下了些许的阴影。 云宿觉得,这世上,恐怕就没几个人想爬楼梯。 故而,云宿心想,有时间一定得改造一下这座魔宫,做个简易版电梯,好方便来往出行。 到达顶楼,流灯便极有眼力见的将那株精美的花放置在了案几上,然后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云宿魔尊二人。 云宿拿过插花,穿过道道屏风,来到餐桌面前,将插花正正好好摆放在了桌子中间,这才开始寻找魔尊的身影。 “在找什么?” 念曹操,曹操到。 这不,云宿心里的想法刚起,身后便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男音。 云宿回过头,同魔尊对视,几秒后,他率先移开视线,喃喃道:“......没什么。” 魔尊倒也没多问,只是嗯了一声,走到了云宿的身边,将椅子向后移了移,说:“坐。” 云宿有些莫名的眨了眨眼,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餐桌不算小,造型看起来格外精致,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中心处又恰巧摆放了花,这样看来,如若再添上红酒与烛火,与那欧式烛光晚餐,并无不同。 ......还挺浪漫的。 为伴生兽拉椅子,对万妖之主,强大矜贵的魔尊大人来说,好似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全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倒是让云宿有些受宠莫惊了。 魔尊在云宿对面落座,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讲话。 桌子不小,但也不算很大,两人之间的距离,就说不上很远。 起码云宿能够清楚的看到,自从魔尊坐下后,对方的视线是没有一秒在他身上离开过的。 云宿:“......” 怎么办。 好尴尬。 要说点什么吗。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云宿心中那无声的呐喊,魔尊将视线收回,转而移到花束上,淡声问了句:“这花......” “是你做的?” 云宿低头道:“是,尊上。” 沉默了几秒,魔尊再次开口:“很漂亮。” 话是这么说的,虽然事实确实如此。 ……但这人为什么盯着他说这句话啊喂! 云宿微微一笑:“谢尊上。” 话毕,两人之间的气氛,再度陷入尴尬之中。 就当云宿绞尽脑汁去想该如何缓和气氛时,他听到,魔尊大发慈心说了句:“用膳吧。” 云宿发誓,这句话绝对是他穿书以来,听到过的最动听的一句了。 魔尊已经发话,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那他们二人,便断然没有了交流的必要。 所以,云宿把心放回肚子里,踏踏实实的开始享用这桌美味佳肴。 这时候可能就有人要问了,如此安心,难道就不怕这饭里有毒? 坦白讲,云宿确实不怎么担心,首先,不管魔尊此次邀请他前来,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作为对方的伴生兽,命运同期,死生与共,断然不可能对他如此冒然下手。 其次,他又没干什么对不起魔尊的亏心事,不做坏事就不怕魔尊敲门,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他这具身体,背景依旧硬的厉害,不是吃素的。 但魔尊是啥子身份地位,如果真要对他出手,根本不需要这种阴沟里的招式。 通告一发,自有追随者向他讨伐。 所以,一切安心就好。 云宿这边吃的不亦乐乎,反观魔尊那边,只是动了几次筷。 云宿压根没管过对方死活,低头不语,只是一味的吃饭。 魔尊那头早就停下了筷子,待云宿吃饱喝足以后,这才询问起了正事:“不知尊上此次召我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 “只是想让你帮着挑选,前往人间的衣裳。” ...... ----------------------- 作者有话说:云宝:什么?挑衣服?有些暧昧了呢亲。 第88章 第五只小蛟龙 “哈?” 云宿不解, 怀疑自己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要不然他怎么会听到,魔尊,让他, 去,挑选, 衣服? 见云宿没有出言反驳,默认他同意了的魔尊,起身说道:“走吧。” 云宿:“哎————” ......他好像也没说他要去吧。 算了算了。 既然如此,那他就跟着一起,正好瞧瞧这人准备搞什么飞机。 想清楚以后,云宿无情的抛弃这一桌好吃的,追随魔尊而去。 魔宫表面看着豪华, 内里也大有乾坤。 反正云宿觉得,如若没有旁人指引, 按他那路痴的德行,准得迷路。 魔尊在前大步流星, 步履匆匆, 一时之间,在其身后的云宿,竟追的有些吃力。 云宿:这活爹。 又想干啥。 云宿这个陌生人对此地构造不熟悉,魔尊这个主人可不会。在魔尊的带领下, 没过多久, 他们就走到了, 类似现代衣帽间的地方。 环境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静幽然,像极了魔尊这个人所带给他的感受,冷漠严肃中,掺杂着些许的细腻。 整个雅间, 非但点了木质熏香,还摆满了各种云宿看不懂的物品。 衣服就不用提了,即便乍一看都是清一色的黑,那也能看出是五彩斑斓的高级黑。什么兵器啊,铠甲战靴还是其次,除此之外,有许多精致小巧,闪闪发光的小物件,绕是云宿这个直男,也有些忍不住想把玩两下。 云宿心想:嚯。 真不亏是魔尊大人。 不知怎的,云宿竟有些感叹。 许是看惯了这人身为普通人时,承受到的无尽谩骂与侮辱,尝到的尖酸刻薄与世态炎凉,他现在反而觉得,成为万人仰仗的魔尊,反倒是一件好事。 云宿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忘了作为九尾狐时,和幼年小皇子的相遇。 忘了作为重华赤乌时,和青年王爷的相伴。 现如今,他恍然觉得,这一切,都历历在目。 记忆尤深。 云宿眼眸暗了暗,看向魔尊的眼神,不自觉的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那抹情绪跑的太快,绕是云宿自己,也没能知晓那是什么。 云宿笑了笑,罕见的率先打破沉默:“魔尊大人真是极高的品味。” 魔尊挑了下眉,声音中不自觉的夹杂着些许笑意:“哦?” “为何这样说。” 云宿没有上手触碰,只是礼貌的围绕着这些展柜转了转,继而说道:“典藏浩繁皆细心养护,方寸之物才尽显匠心。” “服饰配饰规整如仪,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展露其卓然品味,不难想象,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人。” 拍完马屁后,云宿本想看看魔尊给出的反应,却不曾想,这一回头却让他彻底愣住了。 ————魔尊竟然笑了。 不是印象中,掐他脖子,挖他妖丹时的冷笑,也不是在幻境里,嘲笑他不自量力的讥笑。 是实打实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云宿竟有些呆住了。 这样的笑容......他只在王爷那儿见到过。 纵使心中百感交集,面上,云宿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第111章 他听到魔尊说:“这样啊。” “既然如此,去往人间的服饰,便由本尊为你挑选,如何?” 云宿目光愣怔,呆呆的回答:“啊好的。” 等等。 云宿猛地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 给他挑衣服? 他来这的目的不就是给魔尊挑衣服的吗,怎么还换过来了。 显然,魔尊也没想到云宿会同意的那么快,他顿了一下,拍了拍手,并示意云宿转身向后观看。 紧接着,十几个黑衣使者,齐齐托着黑金展盘而入。盘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衫长袍,无一例外,尽是精致巧夺的流行款式。 云宿被这壮丽场面惊到沉默。 云宿:家人们谁懂。 怎么突然有种,丑媳妇入嫁被婆家梳洗打扮见夫君的即视感。 ......他没有很穷吧? 龙王哎,吃穿用度肯定不会差啊。 这。 看着云宿那一副惊掉下巴的小表情,魔尊轻笑一声,走到对方身侧,说:“瞧瞧,有什么喜欢的。” 云宿假笑两声:“哈哈,嗯。我看都挺好的。” “我一介直男哪里懂这个。” 魔尊笑容顿了一下。 云宿将拳抵至唇边:“咳,还是由魔尊定夺吧。” 话落,云宿又不动声色朝旁边挪了两步,离魔尊远了一些。 害,距离这么近,压力真的会很大的撒。 不知是不是云宿的错觉,离得远了,反而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降温了吗? 这边他还没想明白什么个事呢,一件衣服突然压在脖子下面,云宿只好受力被迫仰头。 目光交汇的瞬间,时间都仿佛凝固。 他看到了魔尊眼中倒映出的自己,有些局促,有些恍惚,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只见魔尊拿着一件深红色的衣服,放在云宿身前,为他贴身比量着大小。 原本云宿刻意拉远的距离,一下子贴近。近到云宿能够清楚的听到,彼此之间,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等等。 没这么近啊。 好像是......他自己的心跳啊喂!! 云宿瞳孔地震,拼命压住想要逃跑的冲动。 魔尊敏锐察觉到了对方一刹那强烈的情绪起伏,他看着云宿垂首下的鼻尖,低声问道:“怎么了?” 云宿吞咽一下,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发颤:“没,没什么。” 他强制命令自己不要继续胡思乱想,控制为非作歹的心跳,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衣服本体上。 “就这件吧。” 云宿:“嗯?” 除了在比量衣服时贴的比较近,正常情况下,魔尊还是非常具有边界感的。 此刻,魔尊退后一步,同云宿对视:“这件挺适合你的。” 红色啊。 是红色么。 啊?是红色?? 云宿拒绝的话在嘴边滚了几遭,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那就这件吧。” 人一但正经起来,什么旖旎氛围都没有了。秉持着有来有往人道主义,云宿下意识问了句:“那尊上准备穿什么样的呢?” 魔尊看向旁边:“本尊,就穿这套好了。” 云宿:“?” 都放在一起了,这难道不是同色系同尺码不同款式吗? 按理来说应该是他的尺码才对。 那魔尊穿起来岂不是会小? 嘶—— 照这么说来,这魔尊是如何知道他的尺寸的?! 还有还有,回归主题,魔尊叫他来不就是为了给他挑衣服的,怎么还让他先选上了。 靠。 细思极恐!!! ...... 云宿本以为这魔尊叫他来是别有所图,或者说是戏耍他,却不曾想,到了最后,还真是非常简单的在...... 挑选衣服。 只不过是他一套,魔尊一套罢了。 至于为什么是“他”在前,而不是魔尊在前。 那当然是因为,只有给云宿选好了,魔尊才会拿起旁边配套的那一件衣服。 云宿:......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选情侣装。 总之,选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十几套衣服以后,魔尊才算满意。 云宿空着手来,带着那么几十套衣服走,浩浩荡荡的,跟洗了魔宫似的。 临走的时候他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不过...... 云宿冷嗤一声:不拿白不拿,不穿白不穿。 可不能浪费了魔尊的一片心意不是。 刚开始,云宿完全被对方带着走,自然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到了夜深人静,他胡思乱想,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就想明白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 即便那个人是傻子也不可能。 他来到这个世界,怎么也快四个月了,前三个月他一直在乡间生活着,存心想躲着魔尊不与其见面。 非但如此,他虽然没跟魔尊长时间接触过,过剧情时那几个照面也不难看出,魔尊实际的性格,是极其偏执霸道,冷酷无情的。 简而言之就是,这魔尊二字,可不是随便叫的。 所以,按理来说,身为自己的伴生兽,这伴生契刚降下来不久,便表演了出原地消失,至此杳无音讯,这难道不能视之为一种大不敬?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这古代帝王都尚有七窍玲珑之心,他不相信一个掌管两界的尊主,会允许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发生。 其次,在他终于愿意在龟壳中爬出来,去进谏魔尊之时,得到的却不是警告与处罚,而是贵为上宾的待遇。 这让云宿怎能不怀疑,怎能不警惕。 说的再直白点,除了魔尊疯了,他想不到其它原因。 或者说是...... 云宿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想了。 想的头疼。 睡觉吧孩子睡觉吧。 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到最后,云宿辗转反侧许久才得以睡下。 翌日几近晌午之时,云宿才悠悠转醒。 睡的时间太久又太沉,导致脑袋还是一如既往晕晕的。 云宿坐起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感觉清醒许多。 不过一上午相安无事是云宿没有意想到的。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第一天,他初来魔宫,看了一场美男出浴图。 第二天,他被那美男又请吃饭又送东西。 云宿本想看看,到了这第三天,魔尊又准备耍什么花招来着,结果,这都到了下午,对方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云宿承认,他竟有那么一丢丢的失落。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乐子不来,他就自己去找乐子。 想明白以后,云宿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洗漱完毕以后,又准备往乌白那里溜达去。 “呦,稀客啊。” 这云宿刚来,乌白便忍不住打趣出声。 云宿捶了乌白肩膀一下:“啧,瞎说什么呢。” “昨天不还见着了吗。” 乌白酸溜溜地道:“哦。我还以为某人又见色忘义,不记得我这个大明湖畔的小梦妖了。” 云宿:“油嘴滑舌。” 懒得搭理他。 云宿越不理他,乌白就越是犯欠儿,这不,他肘了一下云宿,眯着小眼问道:“哎,我怎么听说,这魔尊大人昨天又请你吃饭又送你东西的。” “什么情况?” 云宿认真擦拭着被乌白撞倒,流在桌子上的茶水,头也不回的说:“又从哪儿打听到的风言风语。” 乌白:“这还用打听吗,魔宫上下都传遍了。” 云宿无语:“那你们还真挺闲的。” “有那时间不如多去练练功。” “嘿——你小子别转移话题,”乌白起身坐到云宿身旁:“快跟我说说。” “你俩是不是......”乌白左手右手对在一起,碰了两下:“是不是有情况?” 云宿“啪”的一声打在乌白手背上:“有个蛋的情况。” “你这死孩子,天天都在想什么。” “哦。” 被打了就老实了的乌白,撅着小嘴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来之前云宿还有些头晕,听从乌白的建议,来到这座小亭子里,闻着湖水淡淡的潮气,混着荷叶的幽芳,再聆听着鸟雀的叽喳声,耳目一新,到真有几分娴静淡雅之意。 云宿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转着茶。 忽然,他视线一凝,恍惚间,好似看见了一位.....故人。 男人身形挺拔修长,身着一袭如雪白衫,墨发披至身后,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即便处于万花丛中,也有一种矜贵到不染尘世的独特气质。 竟让他一时看入了神。 “狐狸?狐狸?” 乌白伸出手在云宿面前晃了晃:“狐狸!!!” 第112章 “你傻了吗!” 云宿被这嘹亮一嗓子所惊醒,回过神来连忙捂住乌白的嘴,并用力扯住他,将对方拉下来紧张地躲在石柱后面。 “???”乌白眼里充满了疑惑,他想开口,却被云宿不容置喙地捂了回去。 “嘘!” 安静了一会,云宿这才敢侧头向前查看。 确认对方已经离开以后,云宿才放开乌白。 “不是,”乌白呸呸两声,抹了把嘴后问道:“你干嘛捂我嘴。” “刚刚你就跟丢了魂似的,叫你你不应,问你你不答,看什么呢?看这么入神。” “还拉我下来,你躲谁呢?” 云宿恨铁不成钢瞪了乌白一眼:“还能是谁?!” “魔尊啊。” “你刚刚叫那么大声,万一他听到了怎么办。” “要是身份暴露,我不就完蛋了。” “都怪你!” 胡乱说了一遭后,云宿便急匆匆离开了。 唯留原地的乌白一头雾水。 啥啊。 又怪上他了。 还没回答他是看什么入了迷呢。 这臭狐狸。 ......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偷笑):云宝呐,是看老公看入了迷~ 第89章 第六只小蛟龙 回去路上, 云宿一直在思考,魔尊他...... 到底有没有听见乌白那声“狐狸”。 而且,那时前去储衣间, 他分明看到这人的衣裳,绝大部分都是深色系的。 即便是令他挑选的衣服, 也没有太过花哨的颜色。 好端端的,怎的突然穿起了白色。 云宿摸着下巴沉思: 难不成...... 这魔尊有个双胞胎?! 呃。 云宿挠了挠头,被自己的想法无语住了。 又或许是,一体双魂?? 就像,那部知名仙侠剧里的人物似的,生气的时候会变成火红色。 魔尊心情好的时候是白色,心情不好的时候是黑色。 那无聊的时候呢, 伤心的时候呢? 不是哈哈哈哈哈,秒变七彩斑斓。 由于想法太过扯淡, 云宿差点把自己给逗笑。 算了不想了。 一切顺其自然。 把自己哄好以后,云宿小手往后一背, 施施然走了回去。 到了下午, 云宿被告知,即将在今夜子时,出发前往人间。 怎么说,脚踩他人地盘, 得能屈能伸。所以, 云宿非常坦然的接受了这类似“晚间加班”的行为。 一切听从魔尊安排。 ......虽然倒时差真的会累。 不过云宿听说, 好像是因为天上人间流速不同,所以才这个点出发的。 临行前,他们还告知云宿,说魔尊今夜穿那套深红色衣衫, 请云宿务必穿同系的另一件。 云宿:“?” 深红色?狗都不...... 穿! 穿的就是红色。 大红袍,多喜庆啊,这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才会穿的颜色。 直接闭眼入。 于是,再次调理好自己以后,云宿穿上了那件,隶属于自己的大红袍。 嗯...... 云宿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极为不自然地扯了扯袖口,他低声问了句:“怎么样。?” 流灯眸中满是惊艳与赞叹:“大人,您穿起来十分俊美,简直就像……” 云宿连忙打断他:“好了好了,停!” 再说下去他都要不好意思了。 “你先下去吧,我随后就到。” “是。” 遣散流灯以后,云宿才敢大大方方打量自己: 夜色暗淡,房间内却是灯火通明。红绸衣料在烛光的映照下,泛着光泽,仿佛流淌着无尽的璀璨星河。 腰上束着一条黑金色玉带,更显宽肩窄腰,身形高挑,禁欲感满满。 这赫连渊,之前许是个面瘫,导致云宿刚穿过来时,甚至连大幅度的表情都做不太出来。 即便现在已然慢慢适应,眉目间,却还是带了些许冷峻之意。 红袍着身,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抹冷意,换来的,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独特韵味。 要是现代小说妹看到了,恐怕会脱口而出:靠,这满满的人夫感! 绝了。 流灯先前询问过云宿,是否需要帮忙束发,但被云宿给拒绝了。 因为他着实不太喜欢同不熟悉的人有近距离接触。 云宿沉思几秒,从桌子上翻出来一款黑红挑染色发带,随便扎在了头发尾端,看起来清爽利落了些。 云宿:嗯,这下应该就可以了。 一切准备就绪,云宿随着侍者,去找早已在宫门外等待多时的魔尊。 普一碰面,云宿就被魔尊小小惊艳了一把。 云宿:哎—— 只能说不愧是原书男主,相较以前,历经世事,对方身上多了几分..... 王霸之气。 原谅他一时词穷,实在没想到更加儒雅一点的形容。 或者说,就像是他品尝过的美酒佳酿,越是时间久远,越是醇美甜香。 让人发自内心的臣服。 尉迟纣朝云宿伸出手:“来。” 云宿轻挑了下眉,随后稳住表情,坦然自若的将手递了过去。 初来那次,云宿记得格外清楚,接他回宫,用的是黑尾翼龙车。 而这次却是......灵鹿? 好家伙。 也不知道魔尊,是如何让这等,世间至纯至善之族,心甘情愿俯首成骑的。 不过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云宿可不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觉得这些都是为了他准备的。 如此壮观华丽,大抵是为了...... 装逼吧。 比较符合他魔尊的气质。 云宿觉得他简直不要太聪明,并在心中悄悄为自己的想法点了个赞。 灵鹿异常可爱温顺,洁白无瑕,当魔尊牵着云宿靠近时,它甚至单膝下跪,做出了类似迎接的动作,这倒是让云宿大吃一惊。 云宿就这么顺着魔尊左手递过来的力道,踏上了这顶格外精致的灵鹿车。 车内空间很大,暗香随风流动,地上还铺着柔软的白色地毯。许是为了配合他们今夜服饰,围绕四周的轻纱,竟同样是红色。 云宿眨了眨眼: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就有点像。 像。 云宿:......不说了。 太奇怪了。 即便心底那片海浪不断汹涌,面上,云宿仍然保持着那副神神在在的模样。 这时,身边传来魔尊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在魔宫的这些时日。” “可还适应?” 云宿没看他,只是点了点头:“嗯。” “一切都挺好的。” 魔尊侧头:“那.....” “可有何处不妥?” 云宿想也没想的回答:“没有。” 意识到自己好像回复的太快了,云宿又心虚的补充了句奉承话:“在魔尊大人的羽翼之下,臣倍感安心。” 说这几句话时,云宿没有回过一次头,像老僧入定似的坐在原地无动于衷。即便他知道这样不太礼貌,但实在是有些抗拒对上魔尊的视线。 即云宿说完这句话后,空气忽然冷了下来,沉默在二人身边无声蔓延。 魔尊不开口,云宿更没有什么想说的。 反正这次他是不会继续做无畏挣扎,做什么任务,一切权当度假来算。 就当云宿刻意忽视某人,并且开始畅享,这次回人间准备去哪儿玩,吃什么好吃的时,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忽然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他察觉到身旁那人,慢慢向他靠近。 云宿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魔尊垂眸,看着对方因紧张而抿起的唇,得寸进尺的靠在他耳边低语:“你很怕我?” 温热气息无情地打在耳廓,云宿本就是敏感体质,这一下,更是让他连头皮都在发麻。 云宿结巴道:“不,不敢。” 魔尊轻笑一声,不容置喙继续向前。 云宿这下子坐不住了,魔尊向前一步,他后退一步。 向前一步,后退一步。 向前一步,后退一步,这退着退着,没几秒就退到了边缘,最后直接无路可退。 云宿就如同那可怜的待宰羔羊,被魔尊整个笼罩在身下,瑟瑟发抖。 他听到魔尊带着笑意的调侃:“哦?” “是不敢......” “还是不会?” 紧张过头,全然没有意识到对方是在为自己下套的云宿,不假思索的顺着魔尊的话说:“当然是不会!” 魔尊就等着这句话呢。 他轻轻敲了一下云宿的小脑袋瓜,忍俊不禁:“大逆不道。” 等等。 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讲了什么话以后,云宿一下子涨红了脸,他情急之下想扭头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113章 却不曾想,他们之间的距离本就贴的很近,再加上魔尊仗着云宿不敢看他,将原本的距离缩的无可再缩。 这猛地一转头,二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云宿的唇,堪堪擦过对方的侧脸,成功将两人齐齐震慑在原地时,这场“浩劫”才算结束。 看着魔尊因此愣住的表情,云宿笑的仿佛快要哭了。 遇事不决先道歉,云宿试图补救:“对不起!”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云宿的话成功打破魔尊的沉默,他轻咳两声,道:“无妨。” 未了,魔尊复又开口:“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我......” “本尊昨夜处理宫务太晚,些许疲倦,小憩一会儿。” 不知道对方怎的突然就累了,云宿呆呆回应:“啊?啊好。” “你先去休息吧。” “嗯。” ...... 话毕,魔尊起身,走到斜对面坐下,将双手放置在膝盖上,开始闭目养神。 云宿:这...... 是他看错了吗? 魔尊怎么同手同脚的过去了。 云宿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不对。 高大威武的魔尊大人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绝对是他看错了。 一定! ...... 有了这尴尬到令人发指的小插曲,两人是都老实了。 一路上相安无事。 天上天下,流速自然不同。出发前,魔宫那边的夜幕是极致的黑,像是那绵延在画卷上的墨,散发出一种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 距人间越近,天色就越明。 星河浩瀚,璀璨非凡。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下,即便作为妖力深厚的大妖,云宿也不由自主感受到渺小,和那来自天地之间的强悍力量。 或许那便是世界的法则————天道。 这种想法,如同生了灵智一般,主动跑到云宿的脑子里,并在此落叶生根。 照以前,他这个非土著人,肯定不会有这么强烈的感受。 不知怎的,云宿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预感。 总有一天,他会同法则周旋。 ...... “醒一醒。” “我们到了。” 沉浸在睡梦中的云宿,听见那仿若远方传来的呼唤声,被吓得一个激灵,“噌”的坐了起来。 “怎么了?!”云宿提高嗓音询问。 看着云宿那副即便睡眼蒙眬,困的眼皮子打架,还要强壮镇定的呆萌模样,魔尊不由自主放轻了嗓音:“人间到了。” “......哦。” 云宿揉了揉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看到面向他伸出来的手,云宿已然没了第一次的小别扭,大大方方的就着魔尊的力道,下了灵鹿车。 到达人间后云宿才发现,两地之间,不仅时间流速不同,连季节也不太一样。 魔宫不似话本中所说的那般,血流成河,流血千里,到处堆满了尸骨野兽,灾疾肆虐遍野。 相反,魔宫周边的环境,反而如同那九天之上的塞外仙境,气候宜人,风景异常优雅美丽。 不过,如此仙气飘飘的环境,到显得那巍峨耸立,宏伟冷峻的魔宫,格格不入了些。 云宿观察到,这里的人,大多穿上了厚厚的冬装,带上了冬帽。就连儿童也不例外,一个个鼓鼓囊囊的,看起来,仿佛摔倒许多次都摔不疼似的。 不过云宿疑惑的是,这古代不比现代,冬天冷了,富贵人家还能用些地热,寻常百姓,只能依靠简单的炭火热水过冬。 如此寒冷的天气,大街小巷,竟有如此之多的人,这是为何呢? 很快,人群之中那纷杂的声音,解答了云宿心中的疑惑。 ————今日,是南城一年一度的花火大会。 两人出行,并没有带其他侍卫,就连经常在云宿面前刷脸的那个小使者也不在。 看着身边表情放松,悠哉闲逛,非常融入的魔尊大人,云宿忍不住想: 此前着急忙慌的,难不成,是为了赶花火大会? 云宿觉得自己应该真相了。 云宿同魔尊,皆穿一袭盛世红装,华丽非凡,与这人间格格不入。要是冒然现身,定会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所以,即便魔尊看似很融入的样子,但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与其他人,就不处于同一个维度。 两方互不打扰,只是一起享受,节日带来的曼妙风光。 下车那会儿,他们的手就半牵在一起,心里想着其它事,自然忘了这微不足道的一茬。 待反应过来,云宿的手心,在魔尊的包围下,已然浸出了汗湿。 不知怎的,云宿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段,在学生时代,成为妇女之友男同桌所说的几句话:“哎呀。” “下次出门,就不准在牵我的手了!” “人家是汗手,好难受的哦。” 抱怨后,男同桌又怪声怪气的嘀咕道:“这汗手果然不适合谈恋爱。”人家还是单着好了。 其实前面男同桌可能还说了些别的,但时间过于久远,云宿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是“汗手不适合谈恋爱”这几个字,不偏不倚入了云宿的耳朵,就这样记了下来。 云宿:“......” 靠。 死脑子好端端的想这干嘛?! 心里头仿佛有两个小人在不停打架,吵的云宿烦不胜烦,自然而然的想将手给抽出来。 抽了一下,纹丝不动。 云宿:“?” 再试一次,惹的对方视线落了下来:“怎么了?” 还怎么了,大哥你要不要瞅瞅你在干什么呢? 云宿嘴角扬起约三个像素点的假笑,直接对上魔尊那双深沉的眼,当着他的面把手用力拽了出来,语气不怎么好:“手湿,不舒服。” 对,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找茬。 因为他非常讨厌这种,自以为是,会让人胡思乱想的怪异行为。 云宿敢肯定,是个上位者都无法忍受这种挑衅无礼。就当他好整以待,准备同魔尊硬碰硬时,他听到魔尊温声道:“怎么不早说。” 紧接着,他看见魔尊停了下来,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了一条白色手帕,牵过云宿的右手,极其温柔细致地擦拭着他的每一个指缝。 云宿:“......???” 由于过度震惊,大脑直接死机罢工,导致云宿无法立即作出应对之策,只能眼睁睁看着魔尊处理好了他的每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 这还不算完,擦拭完毕后,魔尊握住云宿的手,给他规规整整放回身侧,并且,拉住他的袖口,说:“换成袖口。” “可以吗?” 许是魔尊的语气太过温柔,又或许是他那柔到近乎滴水的眼神,不知不觉间,化成了一张名为怜爱的大网。云宿就这样被迷惑,心甘情愿的踏了进去。 “......好。” 直到一声问候响起,这才唤回了云宿的理智。 男人俯身行礼:“魔尊大人。” 云宿顺势转头,却看见了一张...... 有些熟悉的脸。 魔尊颔首,虽面无表情,但还是划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悦。 男人七窍玲珑之心,又怎会不知这抹不悦的缘由,他连忙道歉:“无意打扰尊主,只是魔尊大人有幸莅临南城,有失远迎,还望尊主见谅。” 魔尊嗯了一声:“无妨。” 男人不着痕迹看了云宿一眼,笑着问道:“这位大人是......?” 不等魔尊开口,云宿向前一步,率先回答道:“魔尊大人的伴生兽。” “龙宫,赫连渊。” 闻言,男人脸上满是敬佩:“原来是龙王大人。” “久仰大名,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云宿淡笑道:“谬赞了。 “孟阁主。” ...... 第90章 第七只小蛟龙 闻言, 孟知青看了一眼云宿,脸上惊讶不似作假:“大人竟然知道我?” 云宿笑了笑,刻意忽视身边那人灼热的视线, 向前一步:“自然。” “而且,你......” “让我想到了一位旧友。” 孟知青眸染疑惑:“哦?” 正当他打算继续询问下去时, 身旁传来魔尊不容置喙地声音:“孟阁主。” “还有什么事么?” 孟知青被问的一愣,但直觉告诉他,最好还是顺着对方讲话。于是,他喃喃道:“......无事了。” “嗯。” 魔尊冷冷的应了一声,随后握住云宿的手腕,转身朝着远处前去。 云宿眨了眨眼,望着魔尊骨相优越的侧脸出神。 他沉思几秒, 想将手从魔尊掌心拿出来,谁知, 这刚动了一下,就被对方重新握了上去。 魔尊低头问:“怎么了?” 云宿挑了下眉:“嗯......没什么。” 第114章 他就这样被魔尊牵着, 一步步朝着人流稀少的地方走去。 许是太过安静, 扰的人心浮乱。 云宿望着脚尖,不自觉咬了下唇,半晌,他小声说道:“你......” “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什么?” 云宿以为对方没听清, 顿了一下, 加大了些音量:“我说————”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 这下, 反而轮到魔尊沉默了。 意识到对方貌似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云宿嘴唇蠕动了几下,最后耸了耸肩,装似轻松道:“哎呀。” “不想说就算了。我就问问。” 夜色渐暗, 水面平静无波,映照着天空中那一轮冷冽的月影。 不知为何,明明空气很静,无风,他却总觉得吵闹,烦闷。连带着那颗心,也好似被无情的藤蔓缠绕,变得窒息而又下沉。 他想:算了。 就这样吧。 就当云宿收好情绪,打算换个说法缓和一下气氛时,魔尊却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刹那间,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袭来,云宿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猛地拽入怀抱之中。 云宿:“......!” 他瞪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 即便云宿这具身体不矮,但尉迟纣他,无论何时何地,总比他高出那么一截。好似永远带着成熟稳重,却又凌然孤傲的气质。 此刻,尉迟纣,或者说是魔尊,将整张脸深深埋进云宿的颈窝,背脊骤然坍塌,仿佛一下子落了下来,沉沉地依靠在云宿身上,转而被他所接住。 这时,云宿听到对方说:“......我好想你。” 声音很闷,夹杂着几缕不易察觉的轻颤。 云宿垂眸,喉结无声滚动了几下。沉默半晌,他伸出双手,温柔的抚了抚尉迟纣的后背,将怀中人拥的更紧:“我也是。” “很想......很想你。” ....... 云宿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呢。 或许是刚刚,或许是来到魔宫的第一天,又或许是...... 初见。 是的,你没听错。 魔宫,并不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 穿到这个世界后,云宿马不停蹄的逃跑,有多远跑多远,目的就是为了远离暴君,远离有关这里的一切。 原谅他的逃兵行为,因为,他真的不想去做所谓的救世主了。 逃离计划实施的很成功,换句话说,或许称之为,顺利。 在那乡下小聚落定居时,刚开始的生活,是非常平淡轻松的。钓鱼养花烧饭,放牛除草编织,什么有趣做什么,别提有多痛快了。 异常发生在那个清晨。 许是现代沉迷工作惯了,即便换了个世界生存,云宿也没有太多的赖床习惯,生物钟好似定了型,每每都在那个点苏醒。 可偏偏是那天早上,昨夜云宿睡得早,醒的也比往常早上那么几刻,这人醒的早啊,一般也睡不着了。 于是,云宿想也没想就准备起床。 还没开门,他便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没有冒然打草惊蛇,而是维持平稳呼吸,小心谨慎的朝着窗户外看去。 那人也是警惕,云宿只偷看了一眼就被发现。结果当然是,对对方没有一丁点的线索。 不过,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收获。 龙族有一术法,能够捕捉到空气里面,包裹在水汽中的信息分子。 也恰巧是身份做利,云宿几乎没怎么费力就捕捉到了对方的气息。 虽然极淡,近乎消散的程度。 但云宿不着急。 因为,他总有一种预感————对方一定会再卷土重来。 事实上,如他所料,在三天后的夜晚,这人又来了。 或许是上次被发现时留下的阴影,这次,对方选了一个云宿即将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刻,拜访了他的家。 至于为什么知道? 那当然是因为,云宿专门养了两只,看家护院的好狗。 对,没错。就是小黄和小黑。 表面上,它们与正常狗狗无异,但其实,只是一件比较高级的实体障眼法罢了。 除此之外,云宿还利用狗狗嗅觉灵敏的特性,让这两只“假狗”,专门记住了那人的信息。 并且,让两只狗的叫声,只能传递到他的耳朵里。 这样就好处多多了。 最起码是不会扰民的。 所以,那天夜里,两只狗一叫,云宿就醒了。 这几日,来人的次数越多,录入的信息分子也会变得更加饱满,只要云宿有心去查,自然会知道这人的身份。 但,云宿现下属于“隐姓埋名”状态,找人办事,势必要重回龙宫。 左右这蒙面人没有什么恶意,不若就先这样,等他什么时候想努力了,再回去查探就好了。 反正当时云宿是这么想的。 说来也奇怪,这人,嗯......看身形是为男子,到也没做什么坏事。 有时候,他会瞧瞧院子里的树;有时候,他抚摸土里栽种的花,帮着除除草;更有甚者,他还会跟小黑小黄一同玩乐。 云宿:看样子,也是个同道中人啊。 偏爱这些农家乐事。 只是,这人为何不自己搭建个院子呢? 云宿不知。 不过,在这三个月里,他也算是结交了一位,不曾露面的朋友。 这人经常来找他,却从来不主动向他问好,来认识他,一直在暗处躲藏着,像极了默默保护公主的骑士。 时间久了,云宿难免不升好奇之心。 但他不愿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只当对方属实社恐。所以,倒是默许了这种情况的存在。 一时之间,相安无事。 直到对方他...... 消失了。 字面意义上的消失。 大概第二个月月底,他便不常来了。 到了第三月,他甚至一次也未曾来过。 直到后来,接他前往魔宫的人拜访之时,他才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那是因为,许久未曾出过声的小黄小黑,再一次发出了嘹亮的吼叫。 所以,前去魔宫,一方面是为了魔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这位混迹在队伍当中,素未谋面的“朋友”。 至于怎么猜到二人身份相同的。 他又不傻。 这魔宫上下,除了魔尊本人,谁还会有那般大的本事。 但,在那时,他并不能去确认。 无凭无据的,这终究只能算是一种猜测。 这件事,云宿谁都没有告诉,连乌白也没说,独自一人消化。 至于后来,他是如何知晓,魔尊就是尉迟纣的呢。 也很简单。 主要是对方太过明显,让云宿不能不多想。无论是浴池换服,还是赠送花种,挑选新衣,这些,他都曾做过。 都曾与......王爷做过。 在这几日里,对方暗搓搓的讨好,他不是没有意识到。只是答案太过匪夷所思,让人颇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想明白就好了。 毕竟,他们这一路走来。 真的不容易。 ...... 月色如幕,迢迢星河下,二人静坐在铜钱树上。 云宿随意地依靠着尉迟纣的肩,慨叹道:“王爷。” 他转过头看向对方,眸中带着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我躲在那里的?” 尉迟纣用温柔的眼神凝视着云宿,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篆刻在心中一般:“倘若告诉你......” “是我的直觉,你会相信吗?” 云宿斩钉截铁道:“相信。”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尉迟纣轻笑出声,揽住云宿的肩,朝怀里带了带,用右手轻抚着云宿的脸,眼眸深邃,言语中有些引诱的意味:“如果说......” “我要是骗了你,该怎么办?” 距离太近,近到对面的呼吸都快要打在云宿的耳朵上,惹的耳廓粉红,滚烫。 云宿努力稳住胸膛下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强壮镇定回答道:“那,那我就,就......” 尉迟纣好整以暇看着云宿,用那富有磁性的声音调侃道:“怎么办?” 云宿头猛地一抬,豁出去了:“那我就会狠狠报复回来!” 结果,用力太猛,“咚”的一声,脑壳触碰树干,宛如彗星撞上地球,声响之大,连带着树上的金叶子都落下几片。 云宿:“嗷————” 尉迟纣一边揉着云宿后脑勺,一边忍俊不禁地询问道:“撞疼没?” 云宿抿了抿唇,嘴里蹦出两个字:“还行。” 未了,又蹦出两个:“不疼。” “噗。” 以为自己被嘲笑了的云宿,蹙眉不满的说道:“不准笑我!都怪你。” 尉迟纣好脾气的说:“好好好。” 第115章 “是我的错。” “那我现在就把这颗坏树给砍了。”说罢。尉迟纣抬手,竟是真准备将这棵树除掉。 “——哎哎哎!”云宿连忙制止他的动作,看着这树瑟瑟发抖的小模样,安慰似的摸了摸树干,说:“别怕别怕。” “同你开玩笑呢。” 云宿朝尉迟纣甩了一计眼刀:“我们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天害树的事呢。” “肯定不会的啦。” 这铜钱树也是相当通人性,听完云宿做出的保证,竟是当场停止了抖动,恢复成先前不动声色,老实在在的模样。 见状,云宿悄悄同尉迟纣传音:“哇这树竟然听得懂人话!” 尉迟纣笑着用传音回他:“现在正处灵气复苏的好时候。” “这棵树是孟知青的本源树,自然能够知晓。” 云宿大惊:“那他岂不是能够听到我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尉迟纣淡声道:“他不敢。” 哦———— 云宿懂了。 可能这就是来自阶级的压迫吧。 那他就放心了。 秘密不会被泄露,于是,云宿又放开了声音,他捧着脸问:“那你今天......” “是怎么猜到我想跟你摊牌啊。” 尉迟纣垂眸:“因为那孟阁主吧。” “不不不。”云宿在尉迟纣面前摇着食指发出拒绝。 “怎么可能因为其他人呢。” “其实,”云宿笑着望天,语气中带了一丝狡黠,“我是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你要来南城的。” 尉迟纣思索三秒,道:“乌白?” 云宿瞳孔放大:“?!你怎么猜的那么快。” 尉迟纣嘴角一勾:“知晓我的行程,并不是什么难事。” 云宿撅着嘴:“哪有————” “除了乌白和那小使者,还有谁会知道哦。” 尉迟纣点了一下云宿的鼻尖:“我的意思是。” “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不难。” 他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眼中仿佛有万千言语,闪烁着无尽的温柔与甜意,他压低嗓音,说:“我的一切,于你,都不会是秘密。” 云宿:“......” 云宿眨了眨眼,罕见的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对方没有在这方面继续纠结下去,而是顺其自然转移了话题:“此次来到人间,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云宿顺着对方的话题走:“唔......” “南城就挺好的,有山有水,节奏还不快。苏城也不错,我一直想去那里看看来着。哎,但我听说,广市那边的菜肴可好吃了,具有自身的独特韵味儿。” “哎,你到底......有没有之前的记忆啊?” 尉迟纣正听的认真,被云宿的话问的猝不及防一愣。 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尉迟纣斟酌着回答:“你可以理解为......” “对方是我的恶魂,而先前陪伴在你身旁的,是善魂。” “两者相互交融,便形成了真正的我。” 见云宿若有所思的模样,尉迟纣又补充道:“实际上,善恶魂,只是一个统称的概念。” “两者并不能够做到完全性的分离。” “善中有恶,恶中有善,彼此之间的界限模糊,并不能够很简单的将其剥离。” 云宿摸着下巴:“这么说来......” “你是善恶结合体,也就是,正常人?” 尉迟纣点头:“可以这么说。” “小皇子时,无能而又软弱,成年后,懂得了趋利避害,处心积虑,却依旧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看向云宿,眸底悄然间划过的占有欲令人触目惊心:“而我不会。” “任何我想拥有的,想要得到的,都将会掌控。” 不择,一切手段。 云宿鼓了鼓掌,朝尉迟纣竖起大拇指:“嗯!说得好!” “......” “男人嘛,有点雄心壮志,是好事。” “你身份如此特殊,又天赋异禀,自然不会做那池中之物。” 他拍了拍尉迟纣的肩膀,鼓励道:“想做什么,就勇敢的去做吧。” “无论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尉迟纣挑了下眉,反问道:“真的?” 云宿重重点头:“真的!” “好,”尉迟纣看向云宿的目光很是认真,“我会的。” 全然不知道给自己埋了一个超低无敌大坑的云宿,还在暗戳戳的为对方鼓舞打气呢。 一时相对无言,索性该说的都已说开,二人自然没有了留在这里吹冷风的必要。 所以,云宿对尉迟纣说,换个地方,去吃点东西。 正当二人从树上下来,打算离开这里时,冷风一吹,哗啦一声掉下一枚铜钱币,正正好砸到了云宿的脑门上。 “哎呦——” 云宿怒道:“什么东西?!” 他一边找,一边恨恨的想:靠,这也太衰了,一晚上脑袋受到两次重创,他又不是牛顿,小说都不会这么写的吧! 此刻,尉迟纣那边传来:“找到了。” 云宿立马凑过去,并伸手接过砸他脑壳的罪魁祸首————一枚金光闪闪的铜钱币。 “?”云宿眉毛一皱,凑近观看。 他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金灿灿的铜钱树,又低头观察掌心的铜钱币。 云宿发现,这枚铜币,论亮度,非但不逊色整颗铜钱树,相比之下,甚至隐隐有更胜的意思。 这倒是挺令人纳闷的: 一枚铜币,怎的比一树铜币,还要耀眼? 心里想着,也便将话说了出来。 尉迟纣以为云宿是问他的,他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有关铜钱树的一切寓意都挺不错。既然这枚铜币在你身上落下,那只能说明,你们有缘。” 看云宿仍旧迷惑不解的模样,尉迟纣说:“不若我们去孟知青那里走一趟,问问他,这是何意?” 云宿思忖片刻,道:“好。” “我们去孟阁主那里坐坐。” ...... 南城,就是云宿穿成狐狸,经历的第一个地图。 在那时,好像也是冬天?记不太清了。 这百年时间已过,云宿觉得,无论是土地还是房屋,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不过,得知孟知青活着这个消息,云宿还是蛮惊讶的。 他先前以为,在那一场大战,除了幸运值max的乌白,都殒命了呢。 值得一提的是,南城大多没有变化,从前的千月阁,却在孟阁主的手中,很好的延续下来。 只是相较于从前食人精气的毒赌窟,千月阁变成了一座,字面意义上的酒阁,一个寻欢作乐的好地方。 本来冬季就冷,人们多半不喜外出,更别提深夜,会让人加倍退缩。云宿到达千月阁,还被小小的震惊了一把。 歌曲舞乐,灯火通明。 云宿心想:生意不错哈。 这孟知青,也好似早就猜到了他们会来此地拜访,早早就吩咐下去,云宿和尉迟纣刚一来到,就被接到了包间里。 孟知青朝他们二人打招呼:“魔尊大人,龙王大人,请。” 左右没有外人,云宿也不打算磨叽,他直接从袖中掏出那枚铜币,放于桌面并推向孟知青,问:“孟阁主,这是什么?” 孟知青皱眉接过,放在手心的一刹那,眉心就展平了。 他低头看着铜币,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这是我的爱人......” “玄钰。” ...... 第91章 第八只小蛟龙 “?!” 神马?! 云宿精神一震, 将视线移至那枚铜钱,半信半疑道:“这个是你的......爱人?” 得到确切回答后,云宿才恍然回想起, 记忆中,好像的确有玄钰这个人。 那时候, 他们之间好像还有点龃龉来着。 不过,玄钰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又是整的哪出。 买复活甲复活了? 既然没搞清楚这是怎么个事,云宿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孟知青看着云宿,好奇问道:“不过......” “大人是如何知晓钰儿本体铜钱的?” 云宿刚准备回答,身旁就传来了尉迟纣的声音:“他自己落下的。” “对,”云宿点了点头, 顺便控诉道:“还砸到了我的头。” 闻言,孟知青立马俯身道歉:“抱歉大人。” “钰儿此刻仍在塑形, 不久之后便能长成幼童。” “落子时间,比在下设想过的提前了一个星期, 许是与大人有缘。” 云宿眨了眨眼, 恍然大悟道:“这样啊......” 不过,他俩能有什么缘。 恰巧此时仍为铜钱的玄钰,仿佛不愿在孟知青怀中多待似的,没过几秒就从中挣脱出来, 猛地朝着云宿飞去。 云宿眼睁睁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小铜钱, 身后好似甩着一条毛茸茸的金色尾巴, 乐呵呵,屁颠屁颠的,滋溜一下钻进了云宿的手心。 第116章 然后,“砰”的一声, 在他的手中展示了个: 大变活婴。 这下,云宿真没忍住叫出声来:“我去!” “这是什么?!” 云宿被吓得不清,其余两个人也处于懵逼状态中。 唯有云宿手心那个穿着红肚兜,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咧开嘴,咯咯咯笑个不停。 云宿额头青筋直跳,他极力忍住想将手里这小胖孩扔出去的冲动,咬牙问道:“孟阁主。” “可否把这小孩......您的爱人,拿回去?” 看到这一幕,不出意外,孟知青也傻眼了。但他以最快的速度回过神来,手上作出抱孩子的动作,嘴边说着道歉的话:“龙王大人实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钰儿是怎么了。 谁知,这孟知青的手,刚触碰到胖娃娃那宛如藕节一般的胳膊上,红肚兜小胖子原本带笑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而后,一秒,两秒,三秒。 ——————呜哇哇哇!!! 一声嘹亮如高音喇叭般的哭音,尖锐且极具穿透力,回荡在整个房间里,久久不能平息。 云宿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耳朵里传来“嗡”的一声,耳廓都快被震麻了。 他抿了抿唇,两只手抬起胖娃娃,然后快准狠的把娃娃塞回了孟知青的怀里。 不曾想,这一下像是解开了什么封印似的,胖娃娃哭的更伤心了,哭声一再提高,高到云宿怀疑,他即将处于变成聋子的边缘。 呜哇——呜哇哇——呜哇哇哇———— 呜——! 在第四个哭调即将演唱时,声音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这时,云宿隐隐约约听到尉迟纣的声音,言语中带着些许不耐:“好吵。” 噪音消失,其余人这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云宿看向孟知青手里的小娃娃,仍旧哭的伤心,哭的彻底,哭的撕心累肺难以逃离。 豆大的眼泪那是哗啦啦的掉,连带着那胖嘟嘟的小圆脸都哭的通红,好不可怜。 云宿把目光投向尉迟纣,对方适时作出解释:“太吵了,我在他身上施了静音咒。” 云宿点头,以表认同: 反正他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哭声如此响彻云霄的小娃娃。 太恐怖了。 另一边,孟知青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恋人的幼年形态,笨拙的往怀里放了放,像母亲似的左右摇晃,嘴里还在不停哄着:“钰儿,乖,我的好钰儿。” “不哭,不哭,我在这儿呢。” 然后,一点作用也没有。 虽然声音是听不到了,但云宿能够看到,这小胖娃娃因为哭的时间太长,眼睛都哭肿了,两只小拳头攥得紧,身体却一抽一抽的,瞧着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啼哭不止的孩子,忙的焦头烂额却好似什么也没忙的孟阁主,于心不忍的他,以及在侧旁观的尉迟纣。 云宿感觉头都要大了。 思索几秒,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向前。 云宿先是试探性的摸了摸孩子胖嘟嘟的小脸蛋,然后朝孟知青伸手,示意对方把孩子给他。 孟知青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确认自己实在没有办法以后,这才把娃娃递给云宿。 云宿将小孩的头靠在肩上,一只手托着小屁股,一只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背,同时,轻哼着哄睡的摇篮曲:“睡吧,睡吧。” “我亲爱的宝贝。” “睡吧,睡吧。” “睡的又香又甜。” “......” 在云宿的不懈努力下,啼哭的声音果真降了下来,许是哭累了,没过多久,小孩就被哄睡着了。 确认肩上小团子呼吸平稳,彻底安静下来以后,云宿这才朝尉迟纣和孟知青点了点头。 呼———— 总算结束了。 看着对面两人,如释重负,齐齐舒了一口气的模样,云宿扬了下眉,心想:这个家啊,要是没了他。 估摸着会散。 好说歹说,终于解决掉了大喇叭这个麻烦精,云宿不停安抚着,直到这孩子陷入深度睡眠,才敢把他放在床榻上。 把小孩安置好,云宿抬了抬下巴,朝二人示意。 孟知青和尉迟纣立即心领神会,同云宿一起,离开了这间屋子。 门外,孟知青看着云宿欲言又止,云宿伸手打住:“没事。” “不过举手之劳。” 云宿牵着尉迟纣的手腕,对孟知青说:“天色也不早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同魔尊大人就先去休息了。” “孟阁主请自便。” 说罢,云宿带着尉迟纣去孟知青为他们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那里。 刚进房间,把门一关,云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坐在椅子上拿起水杯就往嘴里送。 好几杯清茶下肚以后,云宿才觉得渴意有所缓解。 哄那小屁孩哄了好久,可把他渴的不清。 尉迟纣刚在他身边坐下,云宿就迫不及防的吐槽:“哎你是不知道,刚才有多惊悚。” 云宿伸手比划:“就这么‘轰’的一下,一个大胖小子出现了。” 提到玄钰,云宿就想到哭声,一想到哭声,云宿就开始烦躁,他说:“我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能哭的小孩,哇哇哭,大声哭,扯着嗓子哭,要不是你出手快,我耳朵都要被他给震聋了。” “你知道吗,”云宿凑近对方,打哑谜,“这让我想到了一个词。” 尉迟纣原地不动,坦然接受云宿的贴近,他笑着问:“什么词?” “————魔童降世。” 尉迟纣忍俊不禁:“很贴切。” 他伸手轻刮了一下云宿的鼻子,开玩笑道:“还是你会形容。” 云宿横了一眼尉迟纣,趴在桌子上说:“你就别打趣我了。” “真是太恐怖了。” “天知道我真不太喜欢小孩。” 尉迟纣思索片刻,试探道:“你......不喜欢孩子?” 云宿想也不想地回答:“对啊,不喜欢。” 尉迟纣挑了下眉,唇角微勾。继续循循引诱:“如果说,是你未来的恋人,为你诞下一个孩子,那,作为你们爱的结晶,你还会讨厌吗?” 听到这个问题,不知怎的,云宿竟有些沉默了。 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哎。 思及此,云宿不确定道:“或许......” “应该不会吧?” 尉迟纣笑容顿了一下。 云宿摆弄着茶杯:“哎呀不说这个了,太遥远了,我暂时没这种想法。” 尉迟纣若有所思,垂眸半晌,道:“好。” 一时之间,相对无言。 云宿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眉眼间染上一抹倦色。 尉迟纣为其轻轻抚平眉间褶皱,声音放低,问:“困了?” “去睡吧。” 云宿又打了个哈欠,回复道:“......好。” 他站起身,歪歪扭扭朝床榻走去,一边走一边含糊道:“那这间屋子,王爷就让给我吧。” “太困惹......” “想睡觉......” 没一会儿,那头便没了声音。 尉迟纣抬脚朝云宿走去,并在床边坐下。 现下处于寒冬,冷得很,空气中都带着几分冷气。 尉迟纣为其掖了掖被角,盯着云宿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与这浓夜融为一体似的。 他喃喃道,声音如羽毛般轻:“到底还要多久......” “宿宿,我快......” 等不及了。 ...... 冬日的晨,连阳光都是清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些许冰的味道,混合着丝丝缕缕的光,别有一番风味。 按理来说,妖族身体强悍,是不会畏惧四季带来的温度变化的。 睡梦中,云宿迷迷糊糊的意识到,自己非但喘不过来气,还热到近乎流汗。 就仿佛屹立在沙漠中的旅人,头顶烈阳,脚踩烫沙,让人打心底难受。 等等。 沙漠?! 他这儿不是南城冷冬吗,从哪来的沙漠啊。 思绪一打开,云宿“蹭”的一下从睡梦中惊醒,本想起身,却恍然觉得被什么东西给绊住,难以挣脱。 哪里来的鬼东西,居然敢来他这里压床。 云宿眉眼间染上怒火,抓住被角,用力一下子掀开。 然后,同他口中那位“魔童”大眼瞪小眼。 云宿:“......” 云宿:“鬼啊!!!” ...... 第92章 第九只小蛟龙 “孟!知!青!!” 清晨, 一阵嘹亮的声音掀开了千月阁的帷幕。 云宿左手叉腰,右手提溜着小魔童,大步向前, 气势汹汹的朝阁主院走去。 “怎么了?”孟知青打开窗子,探下头询问。 云宿将手中的小孩提了提, 抬头朝孟知青示意:“所以。” 第117章 “亲爱的孟阁主,你能否告诉我,这孩子是如何凭空出现在我床上的,嗯?” “而且,”云宿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咬牙补充道,“还在我的床上……!” “尿了!!!” “?!” 孟知青满脸错愕, 如遭雷劈。 云宿不等孟知青回应,便忍无可忍说了句:“等什么呢。” “还不快点把这小屁孩接回去!” ...... 铜钱树下, 天空澄澈,雪晶莹莹。天气好似逐渐回暖, 那冰莹的雪花, 在阳光下融化,掉落,发出“啪嗒”一声轻响,打破了四人间的沉默。 厢房里, 孟知青犹豫片刻, 终究忍不住再次解释:“龙王大人, 我是真的不知道,这钰儿是何时独自跑到您那里去的。” 他看了一眼乖乖躺在云宿怀里,眨巴着大眼睛,把玩着云宿头发的小玄钰, 叹了一口气:“或许,待他长大之后就好了。” “其余的,我也无能为力。” 孟知青怕对方无情翻脸,又对云宿做下承诺:“此事,是我跟钰儿叨扰了您,实在是抱歉。” “可是钰儿对您喜欢的紧,除了您以外,现在无一人能近身。” “不知龙王大人能否在千月阁停留,陪伴钰儿几日,我等必然竭诚以待。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我能够帮上的,也,在所不辞。” 虽然云宿的确不是非常喜欢小孩子,但对方那情词恳切的话语及充满乞求的眼神,又让云宿心软下来。 罢了。 左右不过一个小屁孩,能麻烦到哪里去。 而且,当初在千月阁,即便他跟玄钰都骗了对方,但,若是没了玄钰,那任务也就不会了解的那么深。 就当他欠了对方一个人情好了。 思及此,云宿短暂地皱了下眉,仍旧答应道:“行吧。” “那我就勉为其难,照顾这小孩几日。” “多谢龙王大人。” 孟知青离开后,一旁的尉迟纣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轻声问道:“明明自己不喜欢。” “怎的不拒绝他?” 小魔童玩他的头发,云宿便也起了坏心思,摆弄着魔童的小呆毛,闻言,云宿头也不回地道:“无妨。” “也不算非常讨厌。” 这小屁孩喜欢玩别人的头发,他的头发被碰一下,就不太乐意了。鼓着一张圆嘟嘟的小脸蛋,伸出那两双小胖手挡在额头前,不让云宿去碰他的头发。 云宿才不管他,一边抓着,一边继续补充道:“我只是担心。” “没有经验,我带不好这小屁孩罢了。” 尉迟纣眉眼弯弯:“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妖与人不同。除了法力技艺,每个铜钱妖,自出生起,其脾气秉性,就已然成型。” “不过,妖与人又相同。” “就像,人族会诞下天生恶种,妖,也有天生恶煞一样。” “没有遇到绝对的事情之前,大抵,是分不出善恶的。” “所以,你无须担心。” 听完后,云宿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但我觉得,无论是人也好,妖也罢,有时候,一生的经历,所遇见的人,尝试过的世间冷暖,世态炎凉,也会成为促使善恶之分的萌芽草。” “待到合适的时机,长成参天大树,从而结出果实。” 云宿低头看了一眼小玄钰:“若是多加教导,生活幸福而又美满,从恶的概率,也因此能够大大减少。” 尉迟纣沉默不语。 说着说着,就有些扯远了。见怀中小子一点没有想要入睡的迹象,反倒眼睛发光,神采奕奕。 见状,云宿把小孩抱起来,用手拖住他的小屁·股向上抬了抬,起身对尉迟纣说道:“索性现在无事。” “我们,要不要出去逛逛?” “好。” 说罢,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小拖油瓶,去过(不)甜蜜的三人时光去了。 楼上,孟知青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勾,眸底划过一丝暖暖的笑意。 真是辛苦你们了。 ...... 离开千月阁所在的范围,云宿发现,这外面的天气,可不止冷了一个度。 寒风呼啸而过,吹起地上的积雪,在空中打着旋儿。人们呼出的气息瞬间化成白雾,显得更加冷冽了些。 即便处于寒冬,人们的热情却不减分毫。 街巷上,人群熙攘,人声鼎沸。乍一迈入,非但减轻了寒冷,还带走了郁气阴霾,夹杂着非同一般的热闹喜气。 来之前,云宿特意观察了下,现在的玄钰,差不多是人类小孩一岁时的模样,小的很。 不过他倒是不着急,妖跟人又不一样,生长周期也不同,人一年一岁,这妖若是处于灵气充足的地方,不到三个月就能长成少年模样。 总之,长的很快就是了。 小孩子嘛,年纪小,好奇心强,精力旺盛,气性还大。 若是让云宿用动物形容一下现在的玄钰,那大概是...... 狗妖。 是的你没听错。 或者有一种更为形象的比喻————邪恶比格大魔王。 这不,这小魔童非但爬到云宿的肩膀上,像坐摆摆车似的晃来晃去,还指挥着云宿朝这儿走朝那儿去。 云宿真是要忍不住收回那句话了: 带孩子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困难! 简直可以排到他为数不多的难度sss+级别的任务了。 于是,云宿暗下决心,以后一定不要小孩。 云宿这边水深火热,旁边的尉迟纣倒是乐得清闲。 这时,云宿眯眼冷笑一声,一个点子顿时浮上心头。 他装模作样哎呦两声,立马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尉迟纣低头,蹙眉问道:“怎么了?” 云宿紧紧闭着眼,抓起头顶上的孩子就往尉迟纣怀里塞:“哎,你,你快帮我抱一下。” “我眼睛里进了虫子,暂时睁不开。” 尉迟纣并没有怀疑,伸手接过了小玄钰。 奇怪的是,先前谁碰谁哭的小孩,这次,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目的达成,云宿自然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他挺直腰板,伸了个懒腰,幽幽道:“哎————” “这小兔崽子,快要把我的耳朵给吵聋了。” 没听到撒泼打滚声,云宿好奇转头,却对上了两双眼睛。 一双充满危险,另一双充满幽怨,仔细看,还能看到里面掺杂着的泪花。 云宿朝二人双手合十:“适当让我放松一下,球球了。” 见他们都没有回答,云宿两手朝后一背,哼着小曲慢悠悠向前走去。 唯留剩下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包子!新鲜出炉的大包子哎,啥馅儿都有!” “老板给我来两个。” “糖人,糖葫芦,糖画,糖球!甜滋滋,香喷喷,绝世美味,世间仅有!” “老板给我来......三串糖葫芦,三根糖画!” “咚咚咚,咚咚咚,拨浪鼓儿,娃娃耍哦,拨浪鼓儿,逗趣得很呦!” “拨浪鼓?给我拿五个!” 一路上,凡是碰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云宿全都拿下。 周围的小贩一看来了个人傻钱多的暴发户,便统统围了上来,向云宿宣传着自己的东西有多么的好,想让他买上那么几件。 折腾了许久,云宿才堪堪逃出这格外热闹的街市。 好在云宿有储物袋,要不然,买了这么多东西,别说他自己了,就算他们四个人,八只手,也拿不完。 云宿这边满载而归,尉迟纣那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自从云宿把小孩交到男人手中,一大人,一小妖,未曾开过一次□□流。 要是云宿肯回头看一看,估摸着能够猜出,小孩哥此刻的心情: 他宁愿立马长出两双大长腿自己走路,也不要被这魔头煞神抱着。 ......太吓妖了! 小玄钰不得不承认,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无理取闹,都是找死。 回到千月阁以后,云宿迫不及待的将储物袋里的东西依次取出。 而一大一小,就坐在一侧的榻上,看着云宿变法宝似的拿东西。 是的,小孩哥迫于魔尊的淫.威下。 终于学会了自理。 小玄钰:**** 吃的,玩的,用的,穿的。 云宿全都买了,应有尽有。 他从里面挑挑选选了半天,拿着一团朝小孩那走去。 “噔噔噔噔!” 云宿展示似的把手上拿的四件肚兜“哗啦”一下展开。 “快看,”云宿笑眯眯地说,“这是红布莲花样式的,这是绿布锦鲤样式的。” “还有这两件,是时下最流行的灵鹿和虎猫绣图。” “你喜欢哪一个呢小玄钰?” 小孩哥毫无反应,云宿也不泄气,他又将那些模样精致小巧的金镯子金锁拿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些呢,我觉得甚是好看。” 第118章 “也非常衬你。” 小玄钰:......? 要这些破铜烂铁有何用? 他可一点也不喜欢。 小玄钰正欲扭头拒绝,一股无声的威压骤然笼下—— 仿佛在说: 敢说个“不”字......试试? 小玄钰身子一僵,立马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咯咯笑着朝云宿招呼起来。 见小孩这么个反应,云宿顿时心满意足。 嗯,果然没买错! 尉迟纣看着云宿眉梢眼角的笑意,心猛地一颤。他胸口发闷,指尖几不可察地收紧。 几乎瞬间了然: 他的宿宿,是在借招呼铜钱妖。 养那个......不曾被好好对待过的、小时候的自己。 ...... -----------------------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因为离职之后,换工作有间隔期,所以这几天出去旅游散心了t t 第93章 第十只小蛟龙 “赫连哥, 快看,我这一招,使得标不标准!” 两月时光悄然间度过, 彼时那个整日里总想着哭闹喊叫的稚儿,已然长成了一位意气风发的小小少年。 重生......不对, 应该说是转生后的玄钰,与那孟知青,倒不如最初时那般亲密。现在,小玄钰一口一个“师父”喊着,别提有多正经了,哪里有半分的旖旎氛围。 故而云宿觉着,这孟知青的追夫路, 还需任重而道远。 ————急不得急不得。 不过,让云宿感到好笑的是: 许是从小带到大的缘故, 孟玄二人现在的关系,竟不如他跟小铜钱妖来的亲近。 云宿抱胸站在一旁, 看着这小子恣意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扬声指导:“肩膀再打开一点,对,胳膊不要那么低,往上抬!” 妖族嘛, 生长的自然要快些, 一开始云宿的心里是充满拒绝的, 但后来,他竟从中体会到了那么一丢丢带娃的乐趣。 婴儿的时候,这小铜钱妖离开他就哭,粘人的紧, 跟个哭包似的掉泪珠;会走路后,倒是没有小时候那么粘人了,却总是缠着他,要去各种地方玩。 妖怪不似人类,出行需靠马车,既费时间又费力气,远一点的地方,要好久才能到达。 对于他这样的大妖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小法术的功夫,便能立即传送到所念之处。 所以,这段时间,云宿带着小玄钰,去了不少地方嬉戏玩耍。 当然,除了他们一大一小,尉迟纣也陪伴在侧。孟阁主嘛,人间事务繁多,暂时脱不开身,也便随着他们去了。 这样下来,也就变成了两大一小。 非常典型的一家三口标配。 见玄钰脚步姿势仍有一点偏差,云宿刚准备提醒,身旁的尉迟纣就扔了一枚小石子,不偏不倚打在对方的脚边,淡然出声:“靠拢。” 玄钰讷讷道:“....哦。” 云宿憋笑推了尉迟纣一下,小声说道:“你看给孩子吓的。” 尉迟纣挑了下眉,左手自然而然搭在了云宿的肩上,缓缓拉进距离,在他耳边低语:“严师才出高徒。” 云宿才懒得理他。 三口之行,虽然看似拥挤了些,实际上,也别有一番风味。 有尉迟纣在,这小坏蛋要是调皮捣蛋,起码有人能够治他。 铜钱妖小时候鬼精鬼精的,老是在线上反复横跳,来回作死,等到云宿快要生气时,又眼巴巴过去卖萌撒娇,祈求他的原谅。 这一套公式,被这臭小孩运用的别提有多灵活了。 ————当然。 对大魔王尉迟纣毫无作用。 旅途当中,如果说云宿是老实本分的好人沙僧,那小玄钰就是那泼猴,尉迟纣嘛,自然是那掌握着紧箍咒的师父唐僧。 主打一个警告劝诫作用。 所以,有了大魔王的加入,云宿可省心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们三人,去过蓬莱仙岛,去过御剑蜀山,也去过青丘国度,有一次,这小子甚至稀里糊涂独自闯去了忘川,唯留一副躯壳停在客栈,吓得云宿好一顿找,还差点没找回来。 在冥界寻到人以后,绕是玄钰再怎么撒娇也无济于事,云宿同尉迟纣二人,组合了一套夫夫双人混打模式,给这小子揍的嚎啕大哭,发誓再也不敢随便乱跑这才作罢。 也正因如此,才打消了云宿准备继续带他游玩的想法。 ......回家吧回家吧。 ……赶紧老老实实回家吧孩子。 这一路上,他们一同欣赏了风花雪月,也同样见证了人世间的病痛疾苦,云宿觉得,这一段经历,指定给这小子打通了什么中二脉络,回去没多久就吵着要他们二人教他学习法术,说要执剑天涯,拯救人们于水火之中,好成为那个传说中的男人。 云宿:“......” 尉迟纣:“。” 在玄钰说出这个想法以后,云宿及时捂住了尉迟纣那张想要泼冷水的嘴,并且大声鼓励道:“好孩子!”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这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此时此刻,云宿嘴角上扬,眉眼带笑,暖阳斜斜洒落,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柔而又朦胧的光晕。 他的笑意如同融化的初雪,眼神柔和而又格外深邃,仿佛蕴含着能够包容世间一切伤痛的坚定力量,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这一幕,也深深烙印在了尉迟纣的心里。 他于心中轻声呢喃: 好美。 ...... 回到南城以后,日子倒是平常的很。 云宿问过尉迟纣,出来这么久会不会耽误他魔宫之中的事情。结果尉迟纣告诉他,其实魔宫里,有一道他的分身,夜以继日的处理着各种大小事宜。 这件事云宿听后倒是挺惊讶的,毕竟他还真没听说过类似于这样式儿的法术。 不过一想到对方是尉迟纣,云宿就觉得好像也不算很奇特了。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男频小说大男主。 没点金手指和主角光环,哪里坐的上这个位置。 云宿倒是也挺想学的,毕竟谁不想有个一比一还原的分身,替自己做一些懒得做,或者不想做的事情呢。 要是在现代,就更别提有多爽了。 不过尉迟纣说,这种法术消耗较大,被限制的条条框框也多的很,不是很建议他学。 所以云宿想了一下,也便作罢。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苦逼小社畜了,他现在可是那龙宫龙王大人,几乎没什么事可以难得倒他。 ......就算难倒了也可以请教尉迟纣嘛。 这么一位极强大又好说话的大佬,谁敢不抱紧大腿? 云宿承认,或许是平日里尉迟纣对他太好了,他确实是有些飘了,竟敢在心中随意yy我们尊贵的魔尊大人。 他想过及时止损的,但不知怎的,只要一想到尉迟纣对他的好,将来会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他就止不住的难受。 就仿佛......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又笨又重,压的人喘不过来气,憋都要憋死了。 总之,一旦联想到这种事情的发生,云宿就超级无敌非常特别极其不爽。 尤其到了晚上,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总是会回忆他们以前经历过的那些,或甜或涩的时光。 让人忍不住怀念,又忍不住为之惆怅。 ......他这是怎么了呢? 云宿也不是很清楚。 但他又一向是个喜欢打直球的人,既然分辨不出来让他难受的具体是什么,那就去做一些,让他觉得开心的事。 就比如————同尉迟纣小酌一杯。 或许是小红鸟那具身体,太过年轻以至于仍在生长期,所以才导致千杯不醉的他沾杯就倒,在那时落下笑话。 赫连渊,作为堂堂龙王大人,酒局应酬不会少,酒量也自然不会特别差。 反正刚穿到这个世界,在乡下小世外桃源生活的那几个月里,云宿时常对月酌酒,饮下好几壶也不见一丝醉意。 左右睡不着,心事被他人所调动,那他就偏偏去调动他心事的人那里逛一逛,好缓解一下,他这苦闷的情绪。 于是,云宿向孟知青讨要了两罐,他好多年前在铜钱树下埋藏的美酒佳酿,前往尉迟纣那里。 起初,云宿还满不在意,他心想: 哎,好朋友之间,大半夜睡不着起来喝酒聚聚,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啦,就比如那个,怀民亦未寝似的,根本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去就行了。 另一方面,他又想: 可是他烦闷的点居然是不希望他的朋友有比他更好的朋友,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太太,太奇怪了些? 嗯......如果换位思考一下,那云宿觉得对面大抵是疯了。 说不定还会小小吐槽一下,朋友之间,占有欲不要那么强,ok? 第119章 可是一旦放在他自己身上,他又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云宿:“......”真是要烦死了。 云宿这边天人交战,带着那丝隐秘的小情绪到达尉迟纣的住处时,却出乎意料扑了个空。 待询问了一番才得知,魔宫突遇急事,魔尊需要回去一趟。 于是,纠结的来,失落的去,一来一回,烦躁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到了愈燃愈烈的程度。 回去后,云宿独自坐在窗台前疑惑: 他这是,怎么了呢? ...... 一连好几天,尉迟纣也没有现身,音讯全无。 离开时说都没说,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给他传递一丝一毫的消息。 云宿觉得,他好像被......被抛弃了。 为什么? 云宿想不通。 难道是因为,他的小心思被对方发现了? 不可能。 云宿摇了摇头,默默否定这个答案。 这又不是一件大事,用得着躲他吗。 好烦。 怎么这么烦。 真是糟糕透了。云宿这样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这边还没解决好,玄钰那边又出了问题。 与往常无异,那是一个格外普通的早上。一日之计在于晨,所以,每天清晨,玄钰都会非常刻苦的锻炼身体,强身建骨。 可是,待到中午日头正盛时,他却倒下了。 “玄钰————!” ...... -----------------------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超忙,入职学习业绩统计视频拍摄巴拉巴拉(晕) 工作忙,生活上也忙,因为一些事连出租屋都不能回,心累[爆哭] 第94章 第十一只小蛟龙 千月阁四层。 沉香四溢, 炉火温暖,即便如此,也难以驱散房间内那宛至冰点的沉默。 玄钰静静地躺在雕花梨木床榻之上, 他双眸紧闭,眉毛微微蹙起, 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身体如同被什么魇住般僵硬。 “如何?”云宿紧紧盯着孟知青,试图分析他的表情从而得出结果。 把过脉以后,孟知青沉着一张脸,在云宿的注视下摇了摇头:“钰儿无故昏迷的原因尚且不知。” “但,”他话锋一转,“我探查后却发现, 钰儿的魂魄残缺,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咬过似的。” “即便不能十分确定, 与之,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灵魂残缺? 云宿愣住了。 突然, 脑海中蓦地划过一道闪光, 让云宿回忆起了先前的经历————玄钰曾孤身独闯过冥界忘川。 这下云宿明白了,大抵就是那次惹出来的祸端。 于是,云宿向孟知青道出了这段经历。 闻言,孟知青眉头缓缓拢起, 半晌, 他叹了一口气:“或许, 这就是钰儿那命中注定的劫难罢。” 云宿:“?此话怎讲。” “大人有所不知。” “早些年,”孟知青停顿了一下,“我同钰儿也曾分离过,那时, 钰儿他......只剩最后一丝生机,险些命丧黄泉。” “我铜钱树一族,有一秘法,可使伴生的铜钱妖族,逆天道而行,转危为安,化死成生。” 见玄钰异常不适的模样,孟知青忍不住为其输送妖力,同时,继续向云宿解释道:“可是,逆天而行,终将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我曾经为钰儿卜算过,在他转生后,的确会遇到一次危及性命的难关。” “可是我没想到,”孟知青闭了闭眼,“它会来的如此快。” 云宿:“.......” 或许,是他们看孩子不利造成的后果。 “那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云宿忧心忡忡地问。 孟知青思忖片刻,说:“虽说是危机,但未尝不可变化为转机。” “而且,追本溯源,是钰儿的灵魂出了问题。所以,这第一步,就是补魂。” 见玄钰呼吸变得平稳,孟知青停下了正在源源不断输送妖力的手,与此同时,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凝春丹,又名聚魂丹。” “是远在青城山中,一位名叫青檀仙君的老者所练。” “但,”孟知青眉眼带了一丝忧虑,“据说这位老仙君,性情古怪,神出鬼没,鲜少有人知晓他的具体行踪。即便偶然得知,也不得这位老仙君的青睐,转手被送出了青城山,并再也不得入内。” 云宿双目瞪大:“这么有个性?!” “不错。”孟知青点头。 “除此之外,这位老仙者喜好云游四海,这青城山,也不一定能够寻到他的踪迹。” “不过,他收了名小弟子,那位小仙君,应当常年住在青城山上。” “解药,或许就在那里。” “原来如此。”云宿若有所思点头。 沉默半晌,云宿拍了拍孟知青的肩膀,神色认真,郑重承诺道:“孟阁主。” “小钰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此次遇险,也因我照看不利导致。” “你留在千月阁,替我照顾好小钰,青城山那边,有我。” “我一定会,寻得凝春丹。” ...... 交代好一切以后,到了第二日,云宿便迫不及待出发。 离别之前,孟知青询问过云宿,是否要将此事告知魔尊大人。 有要紧事在前,其余那些琐碎的情,杂乱的烦心事,云宿一概不愿深度思考,所以,他连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孟知青:“不必。” 云宿嘴角带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魔尊大人贵为三界之尊,日理万机,怎的有空处理我们这等小事。” “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有我一人足够。” 见云宿态度如此决绝,孟知青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异常困惑,感叹这龙王大人情绪为何转变如此之快。 反观云宿这边,已经毅然踏上了翼龙车。 也好在魔尊离开前给他留了一只翼龙,要不然,那青城山离南城有数千里之远,即便他用法力,也需要好几日才能到达。 届时,别说救命丹了,这黄花菜恐怕都要凉了。 先前,因为担心玄钰,所有事情,都被云宿抛之脑后。 现下坐在翼龙背上,看着底下皑皑的雪山与漂浮在四周的洁云,竟一时哑然。 沉默片刻,云宿苦笑自嘲道:“跟他较什么劲儿。” 情之一字前,倒似个初临人世的稚子。 手足无措,茫然四顾。 ...... 有了翼龙车,不过半日,云宿便抵达青城山附近。 青城山,并不是云宿记忆当中的那个,有着白娘子的青城山。 事实上,它巍峨高大,海拔极高,在半坡之上便覆盖着亘古不化的皑皑冰雪,别说是人类了,就连妖族,也很少在此地出现。 不得不说,这青城山,的确非同一般。刚来到山脚下,云宿这具强悍的大妖身体,居然感受到了些许微妙的冷意。 云宿还好,这赤尾翼龙可就承受不住了,冷的直打颤。 瞧着这小黑龙一抖一抖的可怜模样,云宿心有不忍,索性让小黑龙前往别的地方缓缓,几天后,再来此地与他汇合。 小黑龙听后,撒娇一般顶了顶云宿的手,得到云宿示意后,方才不舍的离开了这里。 小龙走了,这偌大的山,便唯留云宿一人。 云宿觉着,此地寒冷的异常,绝非自然形成,许是那青檀仙君所为。 目的嘛,肯定是婉拒那些来往过客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这仿佛十八层塔一般高的山,随即抬起脚步,缓缓朝前方走去。 没过多久,云宿就在前方,发现了一处,标着云水客栈的地方。 思来想后,他还是决定先去前方探一探究竟。 叩叩—— 屋内传来一道声音:“请进。” 门刚推开,温暖就瞬间笼罩至全身,行了这么一段路,云宿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一位小厮打扮的白袍人匆匆而来:“这位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呐?” 云宿想了一下,说:“住店。” “好嘞,您这边请。” 收了银两之后,小厮在前方带路,云宿跟在对方身后,并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 上楼梯时,云宿状似不经意地说:“外边的天儿可真冷啊。” “还是屋内暖和些。” 小厮笑着回答道:“客官,您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云宿佯装很惊讶的模样:“咦,你是如何猜到的?” “每一位初来这里的顾客,都会先感叹,这室内外的温差之大。有的顾客,甚至冻得脸都红了,还有因此感染了风寒的。” 到了转角处,小厮问道:“对了大人,您是妖族吧?” 云宿默不做声。 那人又说:“您不必紧张,小人也是听命行事。” “只要到了这云水客栈,无论您是人族还是妖族,来者皆是客,我们必然会好好招待。” 第120章 “只是人妖两族,自古以来,便有些龃龉,若住在一起,怕是会生出事端。” “所以,我等会询问进来的每一位顾客,好安排至对应的客房。” “这样,您住的也舒适些,不是吗?” 云宿:“嗯,那带我去妖族所在的房间吧。” “好嘞,您这边请。” 到了交叉口,云宿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将路线铭记于心,以备不时之需。 即便是进入客房,他也仍然端着戒备之感。 太奇怪了。云宿心想。 从刚进来,那浓浓的异样就笼罩在他心头。 本来只是想暂时在此地歇息,不料却遇到了一个意外之喜。 云宿确定以及肯定,这间客栈,必然与那什么青檀老头脱不了干系。 总之,来都来了,现如今,他肯定不会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离开。 云宿将随行的包裹小心放于桌子上,转身开始打量起了这间卧室。 坦白说,这间房子的布局与寻常客栈并无什么不同,该有的器具物品,一样都不少。 但奇怪也就怪在这个地方。 不是云宿有意挖苦,若非他此次前来,本就试图寻找那青檀老儿,正常人,或者说正常妖,谁会来这等寒冷荒芜,杳无人烟的鬼地方。 而且,此地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一丝人群居住的痕迹,房间内器具近全,那货物,又是从何而进? 他甚至发现,这里有许多年前,在京城权贵当中盛行的布料流苏,字画笔砚。 除此之外,这里...... 悬挂的画卷,是否有些太多了? 入目一片,尽是大小一致的画,看起来格外拥挤。只不过,画的种类,以及笔触,都大不相同罢了。 就好像,有人在刻意收藏什么似的。 云宿:“......”搞不懂。 只能说,这客栈的主人,品味有待提高。 逛了一圈,除了这两处,暂时没有什么其他收获。 于是,云宿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休息片刻,来的时候天色便已然暗淡,现在,恐怕已经完全黑了。 待到明日天亮之后,他再去附近探查一番。 规划好安排,洗漱完,云宿就静静躺在那床榻上休息。 这时,隔壁突兀的传来声响: “嘶,死鬼,你轻点~” “你不就喜欢我对你凶一点吗?” “哎呦,你讨厌~!” 云宿:“???” 他瞳孔放大,已然陷入呆滞。 不是,这里的隔音居然这么差的? 现在退房,还来得及吗。。。 ...... ----------------------- 作者有话说:七月第一更! 第95章 第十二只小蛟龙 云宿:.....他真的没有喜欢偷听别人妖精打架的癖好。 就当云宿准备向店小二申请换一个房间时, 隔壁忽的更改了表演方式,开始莫名其妙,噼里啪啦的响。那声音, 忽高忽低,震的好似要将房顶彻底掀翻一样。 云宿:瞳孔地震jpg. 现在的年轻人...啊不, 年轻妖,这么有活力的吗? 沉默片刻,云宿当机立断起身前往门口走去。 受不了了,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换房。 随着距离的缩进,吵闹的声音也变得愈发清晰起来,近的仿佛那两口子贴着他耳边吵架一般: “你!你就是个渣狐狸!你根本就不懂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还谎称你很爱我!” “不......亲爱的兔小姐, 我真的很欣赏你,我......” “不要再骗我了, 我们分手吧。” “还有,我永远恨你一辈子!” ..... 紧接着, 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 伴随着轰隆爆炸关门音,这场闹剧逐步走向了尾声。 云宿摸了摸鼻子,一头雾水地返回床边。 好嘛,这下不用换房了。云宿心想。 果然, 爱情这种东西...... 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 夜色浓郁, 云水客栈仿若一只陷入沉睡的野兽, 于绵绵雾气之中,彻底沉寂下来。 鉴于先前独刷副本总遇危险的前车之鉴,自进入这座陌生的客栈时,云宿的心底就升起了几分警惕之心。 并随着那小小的客栈侍从, 非常淡然且随意地道出他那妖族之身时达到顶峰。 在这么一所名不经传的小破地方,居然存在着不输他实力的妖怪,这本身就是一件格外诡异的事情。 夜深,人静,思绪惆怅别离。 此刻,云宿将双手置于腹部,像一块硬挺的木头似的躺在床上。 他好像有一点失眠,还有三分,心烦意乱。 在云宿看不见的角落,房间内点点星光升起。 那星光好似啃食谷物的蝗虫,不一会,就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房顶。 按理说,如此闪耀夺目的绿色星芒,应当早就引起了屋中人的注意。 但躺在床上的云宿,却丝毫没有察觉。 昏暗,死寂,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沉浸在自身情绪当中的云宿,只是一味的躺尸。而遍布的星芒,却像只狡猾的鬼精灵,缓慢的,逐步的,向云宿靠近。 并,无情的将他吞噬。 ...... “龙王大人,关于魔尊的婚礼事宜,您还有什么其它需要补充的吗?” “……” “龙王大人?龙王大人?” 意识刚回笼,婚礼二字就猝不及防的钻入云宿的脑海里,一下子便将他唤醒。 ? 婚礼? 谁的婚礼? 心中这样想着,便忍不住脱口而出。 乌白像是看傻子似的回复他:“当然是我们尊贵的魔尊大人和**的婚礼啊。” 云宿揉了揉紧蹙的眉心:“谁?” 乌白:“......” 乌白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到说出人名时,对方的话音便立即消失。 为了搞清楚对方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云宿不停地问,乌白也不停地回答。 谁知,无论云宿问了多少次,乌白的回答永远处于被禁音的状态。 一次又一次的询问,搞的乌白心态都快要爆炸了。 等到最后一遍时,乌白直接破罐子破摔道:“......我不跟你说了,你想让谁跟魔尊结婚就让谁去结吧!” 话落,乌白一脸气愤离开了这里。 满腔疑惑的云宿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大脑格外的疼痛,就像是被活生生炸开又强势重组般的难受。 难受到连心脏也开始变得刺痛起来。 云宿踉跄起身,锤了锤自己乱成浆糊的脑袋,带着三分警惕,三分怀疑,四分茫然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魔宫?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等...他是魔尊的伴生兽,不在魔宫又能在哪。 云宿:好像也是哦。 此刻,陷入天人交战的云宿,最终遵循了“他本就应该待在魔宫”的这个想法。 成功说服自己之后,让云宿疑惑的第二件事是:那什么魔尊,要跟“别人”成亲。 ??? 想到这个,云宿混乱的思绪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不信谣,不传谣。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剧情还没走到大结局呢,魔尊怎么可能就先背着他结婚了呢? 说好的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云宿心想:乌白指定是在框我。 按下心中不知为何升起的点点烦闷,云宿憋着一口气,准备前往魔尊那里探下虚实。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 可是,等到出门时,云宿傻眼了。 入眼处,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红。 门上悬挂锦绣红绸,梁上缠绕绣金喜帆。甚至,连廊下摆放的鲜花也无一不是娇艳欲滴的绛玫,浓烈得几乎要将整座宫宇浸染。 那红,不似寻常喜庆,倒像是一场郑重其事的宣告,无声却汹涌。 非但如此,魔宫的大小侍从们,身着新锦,脸挂笑意,手持礼器、酒盏,穿梭于廊坊之中,像极了勤劳小蜜蜂似的忙来忙去。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呀!感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嘿,知道的以为魔尊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新郎官呢!” “那怎么了,魔尊大人遇见了真爱,咱们做下属的,也跟着沾光啊。” “瞧瞧,瞧瞧,这布置,多气派!这装潢,多豪华。就连分下来的赏赐都数不尽,别说魔尊娶一个老婆了,就算娶十个八个,兄弟们也在所不辞!” 云宿:“……” ???? 一个不够,还要十个?! 这二人后面说的就没有什么其它可用信息了,所以,云宿直接大步流星朝殿中走去。 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第121章 就这样,在这些烈焰玫瑰的见证下,云宿头顶乌云,怒气冲冲的往前闯,眉眼间带着连他都不曾意识到的浓浓戾气。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踏入殿门前云宿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虚伪,吵闹,刺耳的很。 云宿扬起不自然地笑,打断了众人的交流:“聊什么呢大家?” 看到云宿一刹那,乌白眼睛“蹭”的一下瞪圆,再联想到对方先前对他恍若恶魔般的支配,直接钻到后面去,避开了云宿的视线。 魔尊见到云宿后,笑着说道:“赫连,你来了。” 他亲昵地拢了一下身侧伴侣的肩,朝云宿说道:“**的意思是,我们的婚礼不必奢华,一切从简。” “但,”魔尊望向**的眼神,充满了云宿未曾见到过的,看到挚爱般的柔情似水,“本尊想给予**一份,独一无二的盛世婚礼。” “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本尊的妻。” “赫连,你觉得如何?” “......” ----------------------- 作者有话说:云宿:如何?我觉得不如何! 困困菌:捂住眼睛,承受来自云宝和读者们的挨打。 [可怜] 失踪人口回归! 第96章 第十三只小蛟龙 云宿:“......” 一股无名火从腹部燃烧, 并有逐步蔓延到大脑的趋向。 半晌,他意味不明轻笑道:“我?” “我什么,嗯?” 众目睽睽之下, 云宿对旁边那位“**”视而不见,反倒朝魔尊步步紧逼起来, 眼神也随之变得冷漠、锐利。 “你希望我做出怎样的回答呢?”他一步步靠近,在魔尊耳边轻声呢喃。 许是云宿与他平日那种温和似水的模样大相径庭,其余人全被吓了一大跳,连气都不敢喘,周围静的好似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被听到一般。 面对云宿那格外强硬的态度,魔尊此刻的气焰也凭空弱了一截,他试图解释:“我......” 让其他人没想到的是, 云宿的脚步忽然一顿,紧接着, 他又突然直愣愣杵在了原地。 这恍若鬼上身的一幕,彻底镇住了在座的各位。众人不由自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一个个如临大敌, 好似对面是什么洪水猛兽,吼着叫着准备撕咬他们一样。 名为危险的味道四处扩散,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 “哈哈,你们, 你们这样盯着我做什么?”如梦初醒的云宿望着大家, 疑惑地挠了挠头。 面对云宿这突如其来的询问, 原本紧绷的氛围像扎破了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沉默在空气之中蔓延。 最后,还是乌白忍不住开口:“龙王大人......” “您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乌白这句话,仿佛及时雨一样浇透了整个大殿,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应和着,试图暖场: “是啊是啊,龙宫最近的事务是不是有些太多了,让咱龙王大人没休息好啊。” “我觉得一定是这个原因,才导致他...大人有些浑浑噩噩的。” “加一,大人,您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婚礼的事全权交给我们,您放心。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是的是的。” 大脑仿佛被拆碎重组般阵痛,并发出一阵阵哀鸣。 在侍卫的帮助下,云宿被“搀扶”着离开了这里。 回去路上,他不停的回想先前发生的事情。 其实具体的,云宿也记不太清了。 不知怎的,他总感觉记忆有些许混乱。难道......他现在是在做梦? 要不然怎么会发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魔尊娶亲......哈。 别开玩笑了。 他一定是在做梦。 思及此,云宿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然而,无论他怎么做,疼痛感都显得格外的真实,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不是梦,这就是现实。 就这样,云宿一直走,一直走,好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身边的景色像是万花筒一般,变得扭曲,魔幻起来。 云宿却对此置若罔闻,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向前走,就仿佛,在寻求一个结局,又或者...... 一个答案。 ...... 清晨,冷冽的寒风无情的吹拂整座世界,扬起簇簇雪花。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雾蒙蒙的,能见度极低,倘若有不知情的外乡人误闯,恐怕会被这雪,这雾,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 不知到了何时,躺在床上的云宿才悠悠转醒。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穿好鞋袜以后沉默地走到了楼下。 眼尖的小厮早就捕捉到了这位睡眼蒙眬的客官,并毫不犹豫凑了上去:“大人,请问,是否需要为您准备午餐呢?我们这里有......” 客栈的佳肴还来不及介绍便被无情的打断:“等等。” “午餐?” “我一觉睡到了晌午?”云宿蹙眉问道。 小厮不明所以地回答:“是的呢亲。” “请问,您还有什么其它问题吗?” 沉默几秒,云宿没再言语,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小厮离开。 在他看不见的方向,这名小厮眸底闪过一起狡黠笑意,随后便消失不见。 即使面对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云宿也全然没有想要进食的欲望。 他只是讷讷的坐在原地,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撑着脑袋发呆。 怎么一觉醒来,非但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变得更加疲惫了呢? 四肢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记忆也混乱不堪。 他这是......怎么了? 修真界难道也会有发烧? 思考半晌,云宿的脸上浮现出几丝名为苦恼的情绪,并痛苦地敲了敲他的脑壳。 到了最后,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丝毫未动,云宿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返回房间,如同提线木偶般躺在床上,缓慢闭上了双眼。 ...... 云宿再次醒来。 入目的,依旧是那一片刺眼的暗红。 这次,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的伴生者,未经过他的同意,要与别人成亲。 云宿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脸上表情消失,指甲深深嵌近肉里也毫无反应,瞳孔逐渐泛黑,直至变成一眼望不尽的墨色深渊。 此时此刻,云宿站在原地,浑身缠绕着张牙舞爪的邪恶黑气,恍若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般可怖,完完全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桌子上摆放着的红喜烛,只是稍微抬了一下手,喜烛就在顷刻之间被碾成粉末,好不可怜。 云宿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陌生,而是从碎成沫儿的蜡烛中,体会到了几分隐隐切切的快感。 于是,他索性顺从自己的本心,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信步离开了这里。 ...... “哇,这豪车!哇,这随行亲卫兵!哇,这排场,要不然怎么说是咱们威武霸气的魔尊大人成亲呢,这也太太太奢华了!” “我宣布,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辉煌壮观的一场盛世婚礼!有没有一种话本照进现实的即视感?” “就是就是,啊啊啊魔尊与魔尊夫人的爱情也太好磕了吧!!” 这周围人声鼎沸,舞乐声也响的清脆,四处堆满了欢声笑语,一切都沉浸在婚礼的喜悦之中。 ————这倒显得一身黑衣的云宿有些格格不入。 云宿抬头看了眼婚队兽车,墨色瞳孔里,是那深入骨髓的恐怖执念。 他沉默不语,只知道一味的前进。 魔尊的婚礼,无论是魔族也好,还是妖族也罢,全都抛掉手中的事务,紧赶慢赶过来凑个热闹,甚至,还有少数人族仙族,也约着一同偷偷的记录。 现场格外壮观,当真称得上一个人挤人,满地人海的景象。 ————堪比现实中参加当红巨星的粉丝见面会。 思绪被腐蚀彻底的云宿,对周边环境置若罔闻,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全部被他横冲直撞的走法撞的一个趔趄,叫骂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当然,这点小小的轰动于整个婚礼上,反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自然也就掀不起来什么别的水花。 站在不远处,充当婚礼司仪的乌白,右眼皮忽然不自觉的跳动了几下。 乌白:怎么总感觉后背一凉呢? 真是怪哉,怪哉。 乌白没多想,仍旧在原地等待着婚车的到来。 终于,一袭鎏金喜袍的魔尊,携着他的新婚“妻子”,乘坐独角兽车,于鲜花乐舞中,施施然来到了殿堂前。 乌白清了清嗓子,扬声宣布:“请,两位新人登场!” 此刻,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鼓掌喝彩声,响彻了整个魔域。 “那么,接下来......”乌白的话语,在看见云宿后戛然而止。 第122章 因为————但凡能修行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站在那里的人......不,妖,气场有多么的狰狞恐怖。 除此之外,就更不用提,在这种日子里,敢堂而皇之身着法器入场的大妖了。 来者凶神恶煞,气势汹汹,不是来砸场子,就是来劫亲的。 本以为是外敌入侵,却不曾想,那个人看着格外眼熟。竟是————魔尊大人的伴生兽,龙宫龙王,赫连渊。 难不成,这龙王赫连渊,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魔尊大婚这节骨眼搞叛变??? 在场的众位宾客,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震惊,随之沉默不语。 热闹也好似被猛地泼了层寒冰,变得死寂、孤峭。 乌白擦了下冷汗,脸上的笑意撑都撑不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道:“龙、龙王大人,重要宾客席位,在那边,您是不是,走错位置了?” 云宿双眸紧紧盯着坐在婚车上的那人,答非所问道:“我要带一个人回去。” “然后......藏起来。” 乌白瞪大眼睛,下意识询问:“谁?” “我的......伴生者。” “魔尊。” ...... ----------------------- 作者有话说:乌白:我去,惊天大瓜! 第97章 第十四只小蛟龙 “我要带一个人, 回龙宫。” ...... 此话一出,众生一片哗然。 无他,在这种特殊的日子里, 这剧情怎么看都像是情夫为爱夺亲的场景吧。 难不成,这赫连渊, 早已暗恋魔尊夫人多年?! “我去,这瓜保不保真啊,也太炸裂了吧!” “真不真的,他赫连渊人都站这儿了,依我看呐,那手中刀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往上头飞呢, 此事,绝对错不了。” “我宣布, 这绝对是魔域有史以来,最刺激的一场大戏了!” “大家伙儿快猜一猜, 这新娘最后会跟谁走呢, 是威武霸气的魔尊大人,还是清冷矜贵的龙宫龙王?” “要我说,小孩子才二选一,成年人......当然是两个都要咯!” 正当众人因此议论纷纷时, 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一幕发生了: 云宿手持剑, 顺应主人的想法, 蓦地换了种形态,变成了一条宛若银蛇的细鞭。 而后,趁其他人正处愣怔,那长鞭灵活一甩, 精准无误地落在了花车中魔尊的身上,并于顷刻之间,化为一道流光,原地消失不见。 意识到龙王最终带走了哪位,在场的所有人无一列外,全都陷入了石化当中。 天呐,原来某人一直觊觎的,是魔尊大人啊!!! ...... 离魔域十万八千里的深海龙宫地下城。 云宿把男人绑了个彻底,带回龙宫之后,他冷漠地无视了对方满是反抗的眼神,随手将其仍在能够盛纳五六个人大小的贝壳榻上。 除此之外,保险起见,云宿还施了个噤声咒在尉迟纣身上。导致尉迟纣现在说也说不出,动也动不得,完全颠覆了他曾经威武不可一世的魔尊身份。 此时此刻,云宿站在贝壳榻前,面无表情地睨着尉迟纣,将对方眸中的不解、愤怒,尽收眼底。 半晌,他似笑非笑道:“别再挣扎了。” 不知是云宿的表情太过冰冷,还是语气太过无情,几秒后,尉迟纣果真停止了挣扎的动作,仰起头,静静地同云宿对视。 见身下的困兽不再试图逃脱属于他的牢笼,云宿轻笑一声,缓慢的朝男人靠近,而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躺在了尉迟纣的身侧。 他的双手用力桎梏着对方的身体,好似要将其融进身体一般,从内而外散发着深入骨髓般的执念。 似是濒临溺水的未亡人寻找到替罪羊,又仿若沙漠途中偶遇海市蜃楼的旅途人。 云宿痴痴地抚摸着尉迟纣的脸,喃喃道:“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啊。” 陷入魔障之中的云宿,完全没有意识到,在说出这句话时,手腕下胸膛内那颗约三百克的心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剧烈跳动声。 “你知道吗,”云宿更加贴近了尉迟纣,并将头依靠在了对方的锁骨处,“当他们告诉我,你要跟别人成婚时,我多么想......” “多么想杀了你。” 身旁的人毫无反应,云宿只当对方仍在硬撑:“是不是很害怕?” “不,别怕。” 云宿抬起头,盯着尉迟纣的侧脸看了一会,然后,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凑到对方耳边轻声说道:“......我怎么舍得。” 那一刻,尉迟纣的心猛地一颤,好似平静的湖面,忽然来了场狂风,卷起巨浪,泛起层层涟漪。 随之而来的,是灼热的烧红。那热度从被吻住的那一小块脸颊上,逐步蔓延到耳朵,直至脖颈。 一个人的哑剧对于云宿来说,实在是有些难耐,不甘寂寞的他抬头恰巧看到了尉迟纣脸上泛起的大片大片,不正常的红晕,令云宿吓得一个激灵。 他猛地坐起身,双手抚着尉迟纣的脸,焦急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绑的太紧了你不舒服?对不起我,我马上给你松开......” 音落绳解,成功恢复自由的尉迟纣毫不犹豫地解开了云宿给他下的禁音绝。 顷刻之间,地位更迭。 猎人由于这片刻的疏忽,被困兽捉住了机会,反倒成了锁在笼中的鸟儿。 失去束缚的猛兽,面对这可口的点心,漏出了贪婪的爪牙。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云宿,开始恶狠狠地挣扎,虚张声势道:“尉迟纣,快放开我!” 尉迟纣仅用单手,就握住了对方纤细的两只手腕,他用力一翻,将云宿抵在了身下,并把他的手牢牢地困于头顶。 云宿因为对方的动作不自觉地扬起修长的脖颈,从而被迫承受着对方传来的,从眉心到红唇,颇为露骨的灼热视线。 不知为何,气氛忽然变得焦灼,暧昧起来。 顶着上头赤·裸裸的,仿佛被对方看光似的目光,惹的云宿心中一阵不快。 他忍不住吞咽一口气,色厉内荏道:“尉迟纣,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就,我就......” “——唔!!” 喉咙发干,心脏烧热,懒得再同云宿争执的尉迟纣,选择毫不犹豫地堵住对方喋喋不休的唇。 突如其来的亲吻恍若狂风暴雨,打的云宿一个措手不及。此刻,他瞳孔扩张,愣愣的盯着头顶波光粼粼的海面,满脑子都是:尉迟纣亲他了。 直到唇上传来的轻微刺痛,才换回了云宿飘荡的思绪。 “接吻还不专心,嗯?”尉迟纣声音十分暗哑。 唇贴着唇,讲话声带来的震动好似传到了云宿的心里,带来一阵“噗通、噗通”的跳动声。 尉迟纣低头轻咬了一下云宿的唇,食髓知味道:“再来一次,好不好?” 说罢,不等云宿反应,这次尉迟纣彻彻底底的吻了上去。 湿热,浸润,水波骤停,古弦音无故绷紧,带来一阵冰晶器具碎裂的声响。 良久后,尉迟纣终于大发善心,放开了云宿被啃咬到通红的唇,分开时,中间还扯出了一丝亮丽的银色细线。 二十几年老.处.男.的社畜云宿,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他眼底泛着水花,看起来可怜兮兮:“......停、停一下。” “我,我受不了了。” “好,”尉迟纣应道,“那我们换种方式。” 云宿:“嗯......嗯?!” 紧接着,尉迟纣放开了对云宿双手的束缚,他轻啄着云宿不断发出颤抖的喉咙,随后渐渐...... 云宿的衣衫,早在不知不觉间被尉迟纣解了个干净,胸襟大敞,露出青年莹白的肌肤,似是等待着被采.撷般发出诱.人的微光。 尉迟纣那温热的唇,从喉结,一下又一下吻到锁骨,心脏,再到小腹,并逐步朝着...... 云宿按住了尉迟纣的头,身体不自觉绷紧:“不要再往下了。” 察觉到云宿的紧张,尉迟纣将对方放在他头上的手拿了下来,安抚般亲了亲他的掌心,温声说道:“别怕。” “会很舒服的。” (不能再写了,拉灯) ...... 龙宫的温度对于妖族来说,其实还是可以接受的,与平常陆地没什么两样。 只是云宿觉得有些闷热了些。 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鬓角,被尉迟纣轻柔地挽至耳后:“还好吗?” 见他不说话,尉迟纣眸底划过一丝笑意,随后换了一种问法: “喜欢吗?” 云宿忍不住朝尉迟纣怀里缩了缩,闷闷的:“......喜欢。” 两人这样彼此依靠着,温存了会儿。 等等。 云宿表情倏地凝滞了下,他愣愣抬头,看着面前无论动作,还是神态,都与他记忆中毫无差距的人,陷入了沉默。 他,和他,是怎么凭空出现在深海龙宫的? 第123章 剧情里,好像是魔尊囚.禁他啊。 现下怎么角色互换了?! 云宿:“......” 我去,细思极恐! ——————分割线—————— 云宿眨了眨眼,不小心动了一下,羞赧道:“它、它还在这样啊。” 尉迟纣莞尔:“嗯,不用管他。” 这......主要是,太明显了啊喂! 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好尴尬———— 云宿舔了舔唇,心脏嘭嘭直跳,喉咙有些发紧。他强装镇定,声音却在无形之中暴露了真正的反应:“要不然,我帮帮你吧。” 尉迟纣愣了一下,缓缓低头同云宿对视。 云宿迎着他隐含暗欲的目光,依旧毫无畏惧:“你都帮了我,那我应该,也替你着想才对。” 看着云宿这幅理直气壮的可爱模样,尉迟纣恍然间觉得,心房好似要被满腔爱意填满,与之带来的,是无尽的情意与甜蜜。 他忍俊不禁开了个玩笑:“如果说......” “我想让你用其它方式来帮我,可以么?” 他虽然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 云宿立即意会到,对方想要的“其它方式”具体是什么。 沉默片刻,云宿一下子跨坐在尉迟纣的身上,依旧睨着他,挑眉说道: “好啊。” “不过,我在上。” ....... 第98章 第十五只小蛟龙(正文完) “对, 对,就是这样!互相喜欢的人就应该给我好好在一起啊喂!” 距离云水客栈几十里远的某个深山老林中,突兀的传来一道响彻云霄的小少年音。 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小脸圆嘟嘟的,虽短胳膊短腿, 不过生的倒是唇红齿白,模样也很是可爱俊俏。只是行为举止嘛..... 稍微有点,呃,太不拘小节了些。 他懒洋洋地窝在一个巨大的古树树洞里,身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贵志异,而在树壁上悬挂着的,是一个个恍若现代投影仪般, 约莫核桃大小的不知名琥珀。 可别小看这些小巧的“核桃仁”,琥珀能传递过来的, 不但可以看到画面,还能够听到声音, 智能到跟二十一世纪的电视机差不了多少。 此外, 琥珀数量极其可观,在少年面前的就有三十多个,更别提这树屋有三四层高度了。 这位小小少年,名叫杣杣, 是青檀仙君座下的, 有且仅有一位的亲传弟子。 但, 他的这位师父,实在是有些太不着调了点,距离他老人家仙游,已经过去了整整五百年的时光。 鬼知道这五百年来, 他一个人是怎么度过的。 不。 这里压根连个鬼影都没有! 一联想到先前的回忆,杣杣就忍不住抓耳挠腮。 没办法,不论是人还是妖,长久生活在如此萧条孤单寂寞冷的环境里,疯魔是早晚的事。 不过杣杣觉得,他还是非常伟大且具有较强意志的。毕竟,他没疯,也没化魔。 他只是多了一个小小的爱好————当月老。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当月老。 那云水客栈,严格意义来说,本就是青檀仙君名下的产业,这小老头一朝云游,客栈的管理权,那肯定就这么落在了杣杣的手下。 在这么长的空闲时间里,杣杣利用自身的法力和巧思,制作了这些模样精致小巧的琥珀晶体,以此来“鉴赏”来往旅客们的生活和机遇。 一开始,杣杣对什么都很感兴趣,比如什么考试中举,飞黄腾达,除妖卫道等趣事。渐渐的,他对此也逐步变得疲倦起来。 ————除了爱情。 或者说是,人与人之间的恨海情天。 你爱我我不爱你,你爱我时我爱他,我爱他时他爱你,恨与爱交织,让杣杣时而笑的像个智障,时而哭的像头野牛,直至,彻底疯狂。 那滋味儿,可是非同一般的爽啊。 别看杣杣长的显小,实际上,他可是个活了五百多年的小老妖怪了。 单身那么久,却看透了人世间最为复杂的感情,痛苦与渴望并存之下,他开始指点江山。 就比如,兔子跟狐狸怎么能相爱呢? 一个在另一位的食谱上,怎么!能够!谈!恋爱!呢! 杣杣(严肃脸):简直天方夜谭。 所以,自以为获得真理的杣杣,毫不犹豫拆散了云水客栈中,云宿一开始遇见的那两位小情侣。 说到云宿,杣杣承认,自见到这人的第一面起,他那八卦的心便开始雄赳赳的燃烧起来。之前一直在幕后插手,这次,他忍不住直接附身到小厮身上,好近距离的同云宿互动。 至于原因,无他,实在是云宿这个人表现出来的感情分子,太过复杂,也太过浓苦了。 简直就像是,一个矛盾集合体,一杯夹杂着薄荷味的苦咖啡。叫人闻之欲醉,却又欲罢不能。 从他身上,让杣杣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个“名言警句”: 爱是一双,想要触碰,但又触碰不到的手。 咳咳,说跑题了。总之,云宿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失恋寡夫感”,让杣杣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进行探讨。 在梦境里得知,这个男人喜欢的,居然也是个男人,并且,还是大名鼎鼎的魔域主人,魔尊殿下。 杣杣仅用了零点零零一秒就接受了这对新颖的cp。 在他看来,魔尊,和龙王,二者无论是在颜值,还是在身份地位上,都非常的般配。 仿若命中注定,命定良缘般,他又怎能不为这二位新人动容呢? 所以,杣杣索性顺从自己的心意,暗搓搓搓修改剧情,让云宿逐渐走上了一条黑化强制爱的道路。 事实上,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没有任何难度,杣杣“鉴赏”的也格外满意。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怎么到关键地方就看不了了!! 屏幕卡在云宿将绑着的魔尊大人恶狠狠甩到贝壳榻上这幕,就死机不动了。 见此情景,杣杣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琥珀珠面前,将它置于掌心用力拍了拍:“喂!” “怎么不动了?” 连续敲打了十几下,琥珀也毫无反应,杣杣气急,将其一脚踹出了洞门,愤怒地骂道:“靠,这什么破玩意儿,在关键时候掉链子,我可去你的!” 紧接着,杣杣又立马试图用其它几个琥珀替代工作。 结果,整了半天,不论杣杣怎么换,那画面都像定死了一样停滞在那里。 “废物!小垃圾!臭破烂!” 杣杣彻底恼了。 心中怒火无处安放的杣杣,只能通过猛踹他师父留下来的这座树屋解气。 树屋被踢到震动,落叶随风而下,沙沙声自然引起了外面的注意。 正当杣杣打算捡回一开始扔掉的那枚琥珀时,他听到身后传来青年磁性清润的声音:“小孩,在找这个呢?” 杣杣仿若见了鬼似的回头,却与琥珀画面里他一直偷看的人,啊不,妖,撞上视线。 杣杣下意识惊恐大喊:“鬼啊————” 云宿伸手:“停!” “臭小孩,乱叫什么呢。” 从监督员一下子跨越到外交部,许久未见生人,让杣杣很是尴尬。 他默默后退两步,不自觉捻了捻手掌心:“你,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自然是本尊带来的。” 人未到声先至,随之而来的,是令人无法呼吸的强烈压迫感。 见到魔尊一刹那,杣杣顿时变老实了。此时此刻,他恨不得立马缩小一百倍躲藏起来,或者原地挖个巨坑把自己埋进去,自欺欺人眼不见为净。 小老人的声音带了几丝颤抖:“您,您二位大人莅临,让小地倍感蓬荜生辉。” “不,不知,有何贵干?” 救命,好想逃! 这俩人的身高,把逃生出口堵的死死的,彻底踩碎了杣杣最后的希望,成为瓮中被捉的老鳖。 云宿犯不着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所以,他只是随口问了句:“云水客栈的事,都是你做的?” 见状,尉迟纣淡定揭穿:“他532岁了。” “什么?!” “你怎么知道!” 面对二者的目光,杣杣从树梁后出来,讪讪开口:“哈哈,人家,人家长的是比较显小啦。” 云宿:“......” 行吧。 既然不是真小孩,那就没必要在讲那些客套话了。 于是,云宿抛了抛手中的琥珀晶石,眸含威胁:“是你主动交待,还是需要我采取一些非必要手段?” 话毕,杣杣面色如土,缓缓道来:“其实,是这样的......” 须臾。 杣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力诉说着自身的委屈:“我真的只是太孤独了而已,十八万两千六百二十一天,你们无法想想,在这些日子里,我一个人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第124章 小孩的哭喊声,实在是惹得人心烦,云宿忍不住抚了抚额头,问:“那你师父青檀仙君呢?” 杣杣:“不知道,他已经消失很久了。” 这样么。 云宿同尉迟纣对视一眼,继续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能够联系到他的方式?” 杣杣无奈道:“如果我能联系到他,我也就不会干出那种事情了。” 云宿摔了一记眼刀过去:“你也知道是‘那种’事情,明知故犯是吧。” 放在现代,私自安装摄像头可是要犯法的。 杣杣低头,喃喃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做了。” 行吧。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不过,这一趟,恐怕是跑空了。 小玄钰该怎么办啊...... 云宿拉着尉迟纣的手:“行,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他转头同尉迟纣对视:“我们再去寻找别的办法,去补救玄钰的灵体吧。” 尉迟纣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云宿的头,低声应道:“好。” 那姿势,那语气,那若有若无的暧昧小氛围。 杣杣:“!!!!!”哇啊啊啊啊啊! 哦买噶我的师祖呀,爷爷奶奶们我嗑的cp成真了! 而且还是饭撒超级无敌巨香般! 见小情侣准备离开,杣杣连忙摸了把鼻子下不存在的血迹,说:“等等!” 二人齐头看他,杣杣清了清嗓子,问:“我听见你们说,灵体缺失?” 他指着云宿手里拿着的琥珀:“这就是灵体最好的补品。” 云宿:“?” 真的假的。 待到杣杣仔细询问相关情况之后,他确定,以及肯定,这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的的确确是能够拯救小铜钱妖的灵药。 云宿忍不住向杣杣道谢:“真是太感谢你了,对了,你叫什么?” 杣杣脸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我叫杣杣。木山杣的那个杣。” 眼见云宿身边那口子又要暗戳戳朝他释放威压,杣杣连忙站直了身体,正经道:“不用谢,龙王大人。” “只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同意。” “什么?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杣杣向前凑近了些,仰着肥嘟嘟的小脸说:“就是,就是。” “你们成婚的时候,能不能邀请我参加呀。” “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觉得,你们,你们...真是太般配了呜呜。” 说着说着,杣杣好像都快把自己感动哭了,泪眼汪汪的,别提有多萌了。 见此情形,云宿忍俊不禁道:“当然可以。” “到时候,一定会给你发请帖的。” 就连尉迟纣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他默默应道:“嗯。” “好,”杣杣擦了擦泪花,“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们走吧。” “一定要长长久久哦!” ...... 就这样,虽然过程全错,结果却走向了一个正确的方向。 回去路上,云宿问,尉迟纣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对此,尉迟纣只是望着云宿浅褐色的眼眸,声音仿佛溺在云海般温柔:“只是感应到你需要我,我就来了。” 其实云宿后来仔细想了想,他大概能理解尉迟纣为什么对此避之不谈了。 恐怕,早在梦境抢亲那一幕,他本体就突破幻境,取代了杣杣制造的假人。 所以后面他们才会……咳咳,对吧。 至于尉迟纣为什么不说,云宿觉得,大抵是因为害羞吧哈哈哈哈哈。 毕竟,不管他是谁,是可怜兮兮小皇子也好,是心机深沉九王爷也罢。 又或者是,威风堂堂,大名鼎鼎的魔尊大人。 无论身份如何变幻,眼底那抹固执,代表着的深邃爱意,从未改变。 ————尉迟纣永远是他的爱人。 是他漂浮在异世界中,那颗独属于他的,最耀眼的小星球。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困困菌:感谢大家一路陪伴[撒花][红心][红心][红心]!正文在此完结撒花~~!!拖了那么久,终于完结了,真的很对不起追更的宝宝们,下本我一定存10万再开,给大家一个更加舒适的追更体验![亲亲] 后续可能会再写几个番外,有空就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