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朱砂痣回来后(重生)》 第1章 《将军的朱砂痣回来后(重生)》作者:宇宙第一红 简介: 追妻火葬场,笑死,根本追不上 白青柠嫁与秦山岳三年,秦山岳许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直到一次意外,她才知道,秦山岳心有所属,那人名叫赵红珠,被秦山岳从漠北带回秦家,细心照顾。 秦山岳说,赵红珠不过是来秦家躲难,过段时日便会离开,但她却发现,秦家所有人都更偏爱赵红珠。 她被秦家所有人排斥。 “你不要找红珠的麻烦,她早年于我有恩。” “红珠于我亲女无异,你为何要与她计较?” “若非是你,红珠早已嫁给将军了。” 甚至白青柠的一条性命也被赵红珠捏碎了,她的将军没有管过她,只有一个哑奴陪了她最后一程。 重活一世,白青柠当场灭情绝爱,报复所有人,顺便早些将她的哑奴找回来。 —— 听闻白青柠被休后,秦家之人反应不一。 尖酸刻薄的老夫人冷笑:“早就该休了。” 看着赵红珠长大的嬷嬷冷哼:“还是赵姑娘与我们将军更配!” 京中闺秀嗤笑:“被休弃了的女子还能去哪?过段时间还要回来求我们将军。” 就连秦山岳也是如此想:“等白青柠吃到苦头后便会回来认错了。” 只是他们等啊等,却没有等到白青柠灰溜溜的回来,反而被端亲王唯一的嫡子捧在手心里,成了世子妃。 注:男二上位 女非男c 1、将军与哑奴 腊月寒冬,北风呼啸。 京城野郊秦家山下,饿极了的狸猫趁着夜色、窜过萧瑟的庭院,踩着破瓦与屋内人的病咳声溜进了后厨,悄咪咪的用爪子挠了挠漏风的檀香木门。 屋内人的病咳声一顿,随即就是衣料摩擦、床木嘎吱的声音,在风雪中并不清晰,但后厨的人却放下了正在熬制的药汤,快速起身走向了旁边的屋内。 狸猫恰好进门,立马钻进了破柜子底下,钻进去时,它与那人对视了一眼。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人,穿着一身麻布短襟,脸上有很多疤痕,看着狰狞可怖,一双眼更是凌厉冷悍,像是一头极恶的蛮荒凶兽一般。 狸猫知道,这个人叫哑奴,自从他们来了以后,哑奴经常在山上打猎,山里的野鸡野兔都快被他抓绝迹了,就连野猪都被他博杀过。 狸猫怕的缩起了身子,试图呲牙,但无言却没有顾得上它,而是快步走了出去,飞快进了主屋。 主屋的门被打开时,狸猫听见了一声轻颤着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落下时几乎比外面的雪还要轻,她问:“阿奴,是将军来接我了吗?” 进门的哑奴脚步一顿,随即如往常一样步履平缓的走进来,沉默的在屋内站了片刻,继而比划了几个手势。 狸猫叼着半只野鸡腿出来的时候,从门缝外窥见了屋内女子的模样。 那是个卧在床上、沉疴缠身的女子,但病容难掩清丽,举手投足间都自带一身风骨,当真是眉目如青莲,香颈凝霜雪。 “将军没来。”白青柠昂着脸,眼眸中一片绝望,她望着沉默的哑奴,挺拔的脊梁渐渐垂下去,像是要被一身的病气压倒了似的,眼底里也晕着一片泪。 哑奴继续做手势,但她却不看了,她垂下头,望着自己的手腕,半晌,竟然轻轻的笑起来。 “不要骗我了。”她说:“我知道,将军不会来的。” 哑奴动作一顿。 与此同时,一滴泪顺着白青柠的眼角落下,砸在地面上,迸溅起了一滴水珠。 那滴泪落下时,四周的北风都寂静了几分。 雪色与月色之间,那是第三种绝色。 白青柠似是累极了,闭上眼又昏睡了过去,只剩下哑奴一人在门口伫立。 那时月黑风高,屋内只有一点烛光在照明,站在门口的男人如同一只蛰伏的野兽,他恭敬地束手站着,狰狞的脸部都隐匿在昏暗中,唯独一双眼,定定的望着床上昏睡的人。 像是被某种致命诱惑吸引一般,哑奴不知何时竟已经走到了床榻旁边,他的手就悬在白青柠湿润的眼角旁,像是要为她拭泪一般。 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手与她的脸上,像是在他们之间浇出了一条银河,短暂的给了哑奴一个触碰的时机,但哑奴却如同被火烧灼了般猛地清醒过来、匆匆站起,倒退了两步,立在了一旁。 月光照亮了哑奴狰狞的脸,也映着他沉沉的眸。 他伫立片刻后,缓缓蹲下身,从兜里拿出了一张白色的绣帕,擦拭了一下地面上的那滴泪,然后将手帕叠起,轻轻的放置在了胸口。 恰好此时门外有声响传来,哑奴迅速站起,他望了一眼床上还在昏睡的人,继而快步走向门外。 —— 白青柠是被一阵闹声吵醒的。 她身子不好,整日病沉沉的像是浸透了水的棉花,听见门外有闹声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梦,后来越听越吵闹,她才知是真的。 定是将军来了,将军说了,待到过些时日,定会接她回去的。 白青柠欣喜的从床上起身,拖着病躯往门口走去。 但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高高在上的呵斥:“哪儿来的狗奴才,竟敢拦将军府的路、挡将军夫人的事?来人,给我打!” 将军夫人? 白青柠茫然的推向了木门,想,她就是将军夫人啊,她何曾吩咐别人做了什么事? 如削葱般的指尖将木门推开了一条缝,北风与大雪一起卷进门内,白青柠的乌发在身后被吹起,她从门缝间,见到了秦府、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 白青柠上一次瞧见她,还是在三个月前,白青柠从秦府离开的时候。 那时候,她的丈夫秦山岳刚刚打完胜仗回来,她期待了许久,却看见他的丈夫带回了另一个女人,偏生她还不能生气,不能嫉妒。 因为那个女人叫赵红珠,是将军原先订婚的妻子。 也因为,她的婚事,是赵红珠“让”给她的,所以她没资格去说赵红珠。 三年前,丞相赵家千金赵红珠与秦家将军秦山岳情比金坚,人人都传这是一对金童玉女,秦山岳向赵家提了亲,可是赵家人突然沾上了谋逆的大事,被圣上责罚,自此赵家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只来得及匆匆将家中女眷借口生病,送往了漠北避祸,赵红珠与秦山岳的婚事就成了水中泡影,悄无声息的散了。 又逢将军母亲重病,怕死前都见不到儿子娶妻,将军等不起了,白家又想攀附秦家,所以主动上贴秦家,愿意将白青柠嫁过去。 白青柠处处是不如赵红珠的,出身不如,她是庶出,赵红珠是嫡出,长得不如赵红珠好看,才华也不如赵红珠横溢,人更是谨小慎微,远不比赵红珠聪慧大气,而且还是趁着秦家找不到人冲喜,被白家人主动送上去的,三书六礼都走的十分匆忙,外人都笑她不自矜,所以身价一降再降,到了秦家也处处不招人喜欢,她便只能事事忍让、伏低做小。 幸而后来,她努力感化了将军,他们婚后举案齐眉,将军也渐渐忘掉了赵红珠,喜欢上了她,她才渐渐开怀。 将军说过,得她,是幸事,将军许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后来,漠北起了兵事,圣上派将军过去镇压,将军这一回来,就替赵家翻了案,还带回了在漠北养病的赵红珠。 赵红珠回来后,将军便变得魂不守舍,甚至一次都没去过她的房里,在一次宴会上,她还撞见了将军与赵红珠私会,被她撞破之后,将军更不来看她了。 后来,她去寻娘家相助,但白家人却只想讨好将军,甚至还要求她自请下堂,不过她后来意外落过一次水,险些死了,因此重病缠身,卧床不起,白家人也就没再提过这件事。 再后来,将军与她说,秦家最近事多,她休养不好,就叫她去秦家山的祖宅休养,因为祖宅清净,待她休养好了,就接她回去。 秦家祖宅也就是她现在住的这个地方,但是这个祖宅年久失修,根本没有能住的地方,她本带来了六个丫鬟,后来也都各自找理由回了秦家,有的是说回去取东西,有的是去替她打听事,但是去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都再没回来过。 只剩下一个两个半月前,她在路边上捡回来的哑奴一直跟着她,照顾她。 她本以为,将军会接她回去的,可是当她看到那管事嬷嬷的阵仗时,又觉得不太对。 门缝被风吹开,木板“邦”的一声撞到了白青柠的肩膀上,定是撞出了一片青,但白青柠已经顾不上刺痛了,她茫然地撑着门,看着院子里的人。 管事嬷嬷身后带着秦府的家丁,手中持着火把与棍棒,不断地往里冲,哑奴挡在门口,赤手空拳的在挡人。 这是白青柠第一次看见哑奴动手打人,呼啸的吼声都遮盖不住哑奴的拳声,木棍与火把被拳头砸断,哑奴如同一头入了羊群的猛虎,扑杀而至。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章 他比北风更凌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上刀兵”,白青柠才惊醒般的回过神来,她尖叫着喊了一声“住手”,本想冲出门去,却在抬脚时一个踉跄,直接扑跪到了地上。 青萝裙摆如莲花坠落般铺散于地面上,雪花落到了她的乌发间,砂石擦破了她的手掌,白青柠却顾不得了,她在北风中咳着喊道:“放肆!你们怎敢殴打我的奴仆、擅闯我的别院!将军知道了,会把你们统统发落、打出府中的!” 她本以为自己喊过以后,这群人会收敛或害怕,但她话音落下之后,却听见那嬷嬷讥讽的“哈”了一声。 “你还以为你是将军夫人呢?”那嬷嬷抬起脸来,讥讽的拔高了嗓门喊道:“将军已经以战功向皇上请旨赐婚了,等赵大小姐嫁过来,就是正经的将军夫人,你一个庶出的女子,不懂规矩,冲撞蛮横,靠着偷来的姻缘享了三年荣华富贵,已是泼天大恩了,你还真以为你配得上将军夫人的位置吗!” 白青柠听到了嬷嬷的话,犹如被当场泼了一桶冷水一般,人都木住了,几乎要在这雪夜里化成一座冰雕。 直到哑奴闷哼一声,满身鲜血的挡到她的面前时,白青柠才如梦初醒。 “不可能。”她的泪如同珍珠般滚落:“将军还有夫人,圣上怎么可能赐婚?我未犯七出之罪,将军也没有休我,将军说了,他会接我回去的。” “就因你未犯过七出之罪,又不肯自请下堂,所以我才会来这一趟,你以为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吗?呵,我是送你上路的。”嬷嬷被胭脂涂的猩红的唇一咧,冲白青柠狰狞一笑:“你只有死了,将军才能名正言顺的娶妻。” 白青柠浑身一颤,昂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那嬷嬷。 为了另娶她人,将军竟然要她的命。 “不可能!我是白家的二小姐,你敢动我!我要见将军!”白青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但她才刚站起来,哑奴已经用手一把将她捞起、拖拽着她把她拖回屋里,并且一把将木门甩上。 “哈,便是将军亲自叫老奴来的。”隔着一扇木门,白青柠听见那头的嬷嬷喊道:“这一趟,赵大小姐给了老奴一百两黄金呢,奴婢说啊,将军夫人,您且醒醒吧,将军早已与白家人商量好了要将你弃置了,将军给了白家一场泼天富贵,白家自然不要你这么个庶女,若是没有主子点头,奴婢怎么敢过来?你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早些自请下堂,又何须落得这个下场!” 那嬷嬷的声音比外面的北风更冻人,白青柠被哑奴撑着身子,人却像是丢了魂魄般,愣愣的看着哑奴把屋内的木床推过来挡住门。 外面的人想破门而入,哑奴便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他身上的伤口迸裂开,血腥气扑到白青柠的脸上,叫白青柠回过了神来。 “哑奴。” 哑奴抬起锋锐的眼眸,就看见那玉一样的人儿站在那,唇色苍白,了无生机的说:“你走吧,他们要的是我的命。” 哑奴在推门,抬不起手,他做不了手语,所以只能拧着眉望着她。 白青柠猜想,哑奴也许是想说,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不能走。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白青柠在这一刻,对秦山岳与赵红珠恨到了骨头里。 当初嫁过来非她所愿,分明是造化弄人,可偏偏所有人都把罪过落到她的头上,仿佛是因为她,才会造成这个结局,又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应该退让,应该感激涕零的交出自己的所有。 可是,她又做错过什么? 她到了秦家后兢兢业业的照顾所有人,但每一个人却又都看不起她。 她到死,竟只有一个哑奴陪着,最后,这哑奴还要被她给害死。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火烧的烟气,白青柠听见外面有人在喊“烧死他们”,白青柠恍惚间,看见头顶年久失修的横梁裹着火焰,对着她重重的砸了下来! 白青柠怕的向后一退,但根本躲不掉,她只看见一道身影扑过来,挡在她身前,抱着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这是白青柠第一次离哑奴这么近,她能够听到他猛烈的心跳,能够嗅到他身上的血腥气息,能够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每一道疤,也能望到他的眼底。 白青柠以为他的眼眸应该是凶悍的,冷冽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当他们对视的时候,那眼眸却格外温柔,像是藏着漫天星河,倒映着白青柠的脸。 她看见他的唇瓣动了动,然后伸出手,试探性地落到了她的眼睑下方,带着薄茧的温热手指擦过脸颊上的泪,只是他擦了泪,手上的血却啪啪的向下掉,他怎么擦都擦不净。 再然后,头顶燃火的梁柱落下,一切归于沉寂。 那夜的火映亮了半边天,那夜的雪飘了满座山。 也只有那夜的北风知道,他想说的,不是什么“你救了我,我不能走”,他从头至尾,想说的只有两个字。 别哭。 —— 浑浑噩噩中,白青柠做了一场梦,犹如在沙海沉浮一般,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她浑身好痛,头好昏,四周还有人在吵,过去的一切都像是画卷一样在脑海中闪过,直到某一刻,旁边的人大力的摇醒了她。 “夫人!”有人在她耳边急吼吼地喊:“您快别睡了,不好了,将军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深夜,红红跪坐在读者大爷的怀里,红着小脸说道:“爷,答应人家的预收,一定会收的吧?” 预收文:《夺妻》 烟雨遥与未婚夫少年倾慕,本是天定良缘,但偏偏姜寻烟容色过人,被荒淫无度的当今圣上看中,强掳入宫,万千荣宠加身。 她的未婚夫于第二个月失踪,生死不知,前朝怒斥她红颜祸水,后宫人人都想要她的命。 她入宫第二年,她的未婚夫起义了,一路杀进皇宫,将她囚禁折磨致死。 再一睁眼,烟雨遥回到了入宫的第一日。 她决定提前傍上上辈子坐上龙椅的那个人——裴西楼。 她要握紧裴西楼这把刀,在这混乱的朝堂和腌臜的后宫中,杀出一条路来! —— 裴西楼厌恶那些红颜祸国的女子,烟雨遥尤甚。 可他松不开手。 她是长在仇恨与怨怒中的荼蘼,汲取所有脏的臭的东西生长,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美里面都是掺着毒的,勾着人来,然后吮吸他的骨髓。 2、红朱砂与白月光 白青柠被摇醒时,人还是混沌的,她两眼发昏的打量着四周。 入眼处是一片银丝钩蝉的帷帐,她躺在金镶玉的千金床上,紫檀木花窗外有明媚的阳光透进来,眼下正是金秋九月,窗外蝉鸣已尽,只剩下瑟瑟秋风,树叶摇落,更显得旁边的丫鬟吵闹。 “夫人!您倒是说句话啊!”丫鬟急的头顶簪花都跟着晃,语速飞快的说:“早些时候守在城门等着的家丁们都传话回来了,外面的嬷嬷和丫鬟们都知道了,我听他们说,那女人是赵家的大小姐,与将军同乘一骑,从北和门一路进来,招摇的很!而且将军都没回咱们家,而是直接带大小姐去了赵家旧址!” 分明是秦家的将军,但回了京城第一件事竟然是大张旗鼓的带着另一个女人去了别人的府邸,简直将夫人的脸面扔到地上踩! 可是不管那丫鬟怎么说,他们家夫人都毫无反应,有那么一瞬间,丫鬟都以为他们夫人被打击得太厉害,连话都说不出了。 丫鬟犹犹豫豫的想安抚一句“天下男子皆薄情,三妻四妾也正常”,但又觉得太杀夫人的威风,哪有未战先降的道理,正琢磨着说不说呢,突然听见夫人声音发颤的喊了一声:“秋月。” 白青柠的手指紧紧地揪着绣着花团锦簇的床被,喉头一阵发梗。 这是秋月,在上辈子,她唯一一个真心相待、一起长大的丫鬟,后来因为偷了赵红珠的东西,被杖责死了,连尸首她都未见过,不知丢到了那处乱葬岗。 丫鬟急忙抬头:“奴婢在,夫人。” “今日是何年月?”白青柠声音发抖的问。 “回夫人的话,元嘉四十六年九月初二。”名唤秋月的丫鬟紧张的直揪袖子:“夫人、夫人可是觉得眼前混沌,头痛耳鸣,连事都记不清了?” 早些年,秋月也是听闻过有些女子被抛弃后得失心疯的,他们夫人那般爱慕将军,该不会也疯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秋月便瞧见白青柠猛地从床上站起来,连妆都不曾梳,抬脚便往屋外走。 秋月惊得一连串的喊“夫人”,白青柠却都顾不上了,她赤着足、提着裙摆,像是一阵风一样往门外扑。 白嫩的脚掌匆匆跨过门槛,轻盈的落在廊檐下,秋风拂过高啄檐牙,吹响了紫檀雕花木窗沿外挂着的白玉风铃,也吹过了她满头绣缎般的乌发。 白青柠望着这过去的风景,恍惚间竟不知自己是重生了,还是做了个后事梦,总之,她回来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章 回到了秦山岳刚带她赵红珠回来的时候。 这正是她最艰难的时候,上辈子,就在这个时候,她盲目的把自己的所有都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最终葬身火海。 爱恨此消彼长,她现在恨不得将秦山岳捅成筛子! —— 待到秋月跑到白青柠身后时,抬头一瞧被惊了一跳,他们夫人竟然已是满脸眼泪,盯着院里的小秋菊,那眼神像是要将这小秋菊给嚼碎了一般! “夫人?”秋月几乎都想跑出去请医了,却看见他们夫人“蹭”的一下站起来,纤细的皓腕决然的擦过脸颊,用力的将眼泪擦掉,掷地有声的喊道:“去为我梳妆,快!”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再过半个月,她就救到了哑奴。 这辈子她要是去的更早一点,说不定哑奴就不会受伤了,她还能把哑奴完好的救出来。 哑奴是上辈子唯一一个陪她到最后的人,她绝不能再叫哑奴受伤了。 至于秦山岳,等她救完了哑奴再回来收拾! 白青柠一边说,一边飞快回了房内,将自己手上的银票全都取出来,一起塞进了香包里,然后转头去拿衣裳。 秋月还以为白青柠要去白家见将军呢,所以匆匆为她净面,本想为白青柠上一个端庄的盘发,但白青柠等不及,竟自己上手,挽了个简单的鬓发、簪了个银簪便往门外走,就连衣裳也是随手拽的一个青色银丝勾的罗裳,急的秋月直跺脚,连未出嫁时的名讳都喊出来了:“二姑娘,好歹上个口脂啊!” 白青柠听到“口脂”的时候,眼前恍惚了一下。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她早早地做好了妆发,从清晨等到下午,连一口水都不敢喝,生怕糊了她的口脂,损了她的容颜,叫秦山岳瞧见了她不好看的模样,硬生生在门口等到了下午时分。 但秦山岳根本就没看她,那一天,秦山岳满眼都是另一个女人。 上辈子的白青柠不懂为什么她已退让至此,那群人还是要对她赶尽杀绝,但这辈子的白青柠懂了,从最开始,他们就只把她当成一个替代品,一个廉价物,情急的时候可以拿来用用,但是当高贵的正主回来的时候,她就该退让,该被封存在最深处,永远也见不到太阳。 她就像是一个错误,所有人都想抹掉她的存在,连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来,好似只要没有她,这群人就又会回到一个岁月静好、事事如意的地步。 重活一世,白青柠也想通了。 她上辈子求不来的,这辈子不要了,秦家的将军夫人谁爱做谁做,她不再奢求了。 她再也不会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了。 但她不会自请下堂,她要让秦山岳和赵红珠付出代价! 上一辈子的仇,她这辈子要报! 青色的裙摆荡过花园小路与香木回廊,白青柠从前厅走到了正门处,正门口处正热闹着,一群丫鬟嬷嬷按着身份阶位在门口站立,见到了白青柠的裙摆,立刻匆匆行礼。 “见过夫人。” “见过夫人。” 在行礼时,还有些胆子大的丫鬟悄悄地抬头看向白青柠。 夫人今日竟未曾多打扮,只是穿了一身青云色、绣着烟云的留仙裙,脸上未施粉黛,乌发简单盘起,但那眉眼清丽脱俗,往廊下一站,便比天上的月还清冽。 只是丫鬟们瞧了一眼,就再也不敢多看了。 往日里他们这位将军夫人待人都是温柔轻软的,眉眼间永远绕着一层浅浅的润光,是个如同珠玉一般没有棱角的人,但今日,白青柠的黛眉冷冷的压着,周身竟绕着一股戾气,像是开了封的利剑,冷锐清透,直逼人的眼。 有些丫鬟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他们将军府从上月下旬收到将军要回来的捷报之后,夫人便日日等着守着,今日将军终于回来了,却连家门口都没进,而是带着原先的未婚妻赵红珠去了赵家旧址。 据说,她们将军早些年就倾心于赵红珠,后来因为赵红珠遭难,被流放去了漠北,所以才被迫娶了夫人,现在赵红珠一回来,将军就将夫人扔到了一旁去了。 换了她们,她们自然也会生气难过。 恰好此时,门房从远处奔来,高喊着说道:“将军说他只是去赵家送个人,马上就会回来——” 门房话音才刚落下,就看见他们的将军夫人满身冷意的走向了府门口,门房匆匆避让开。 白青柠走到门口时,众人自然让路而下,退让到她身后。 秦家子嗣单薄,这一代只有秦山岳一个男丁,所以也就只有白青柠一个夫人,上面的老夫人年岁已高,不好久站,就没有出门来迎接,所以满府都是下人,只有白青柠一个主子,自然该是她在最前面。 当白青柠刚走到将军府门口的时候,远远还看见了路两旁站着的其他人,多数都是路人或者是将领。 他们都是来瞻仰秦将军威名的,但是他们不知道,秦将军现在并不会回来,甚至,秦将军都快把自己家在哪儿给忘了,就只顾着去赵家哄他的心上人了。 至于什么马上回来—— 在上辈子,白青柠足足等了他两个时辰才等到人,而且还是带着赵红珠一起回来的,据说是赵家祖宅被封,赵红珠无处落脚,只能在秦家寻求庇佑。 白青柠冷笑一声,自然也不会再等,她转头和那些丫鬟嬷嬷们说:“行了,都散了吧。” 然后,白青柠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抬腿便出了将军府门,向外面走去。 “夫人、夫人!您要去哪儿啊!将军还没回来呢。”将军府外,白青柠都走出了十米远了,秋月才带着其他丫鬟追过来,正看见白青柠一脸坚定的往外走。 “您是要去白家吗?”秋月紧张的直揪帕子:“将军会生气的!您这样贸然回去——” “我不去白府,以后也别叫我夫人。”白青柠把那些丫鬟全都撵走,只带了一个秋月,一边走一边说:“从今天开始,继续喊我二姑娘。” “二姑娘,我们要去哪儿啊?”秋月都快哭出来了:“您这到底是要干什么?跟将军闹脾气也不能离府出走啊。” 白青柠伸手,摸向了自己袖兜里的银两,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要去公子苑。” 秋月险些当场晕过去。 公子苑?那是全京城最出名的南风馆啊! 那是夫人能去的地方吗! 完、完了。 夫人发疯了!都要去公子苑里嫖男人了! 将军找女人,夫人找男人,这,这! 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 京城治下麒麟街内,麻雀飞过青瓦白檐,白青柠带着她那一路三晕的丫鬟,穿过了几条街巷,来到了一家公子苑门口。 那公子苑极为奢华,是专门为一些家世庞大的女子开的,元嘉人口稀少,鼓励生子,所以风气开放,女子亦可二嫁三嫁,若是女家强势者,丧夫后还可直接收男宠,不再嫁人,甚至嫁人后也会留有男宠,因此公子苑也颇为盛行。 在上辈子,白青柠就是在这家公子苑的门口捡到的哑奴,那时哑奴被人丢出来、倒在地上跟死人一样,白青柠听人说,是哑奴抵死不从,被客人毁了脸,才被人废了嗓、打得半死给丢出来的,白青柠一时不忍,捡回来了。 她们来的时候,公子苑里面正是一片靡靡之音。 秋月是硬着头皮跟白青柠进来的,俩人一进来,几乎都迷失在了这一片男色里。 勾栏瓦舍,廊回屏风,公子苑中一入门便是十二座小隔间,每个隔间里都站了个姿色不错的男子在弹琴绘画,煮茶作诗,这里的女客都不在大堂逗留,几乎都在二楼的雅间里。 白青柠一进来,便有一位生着狐狸眼,笑眯眯的男子走过来,声线柔和的问白青柠:“瞧着姑娘面生,是头一回来吧,不若上楼坐坐,我来为姑娘弹一曲?” 他姿态彬彬有礼,毫不放浪,再加上不错的皮囊,竟显得颇为惹人喜欢。 白青柠是个没见过多大阵仗的闺阁女子,本该是臊的抬不起头的,但她死过一回,只要她不死,她就不在意,所以显得格外放得开,精致小巧的下颌一昂,掷地有声的说了一句:“我要买奴,买刚来的,带我去挑挑。” 男子长长的“噢”了一声:“懂了,姑娘想养外宅?来,这头请。” 白青柠抬脚就跟过去。 后头的秋月浑身都在发抖。 救、救命啊! 绿帽子戴将军脑袋上了! —— 男子带着白青柠穿过几道珠帘回廊,走到了一处屋内,屋内有十几个男子给白青柠相看,白青柠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都不是,她犹豫了一瞬,给这个男子塞了二十两银票。 “我要找一个,这么高,很壮——” 她比划了一通,男子似乎知道了是谁,小声的说了一句:“原来姑娘是冲他来的,啧,这可是不巧,他前些日子啊,刚被毁了脸。”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章 白青柠心里一紧。 说话间,男子转身带着白青柠往更深处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姑娘可莫要害怕,场面不大好看。” 他们又穿过了几个房间,最后来到了一个又小又黑、背光阴湿的房间内,里面还有咳嗽声,男子一边为白青柠撩开破布帘,一边说:“喂、里面的那个,别躺着了,有客人来相看你了。” 白青柠心里急迫,抬脚便往里面走。 她进来时就嗅到了一股骚臭的气息,像是不知道多久没换过的被褥潮润生虫般的味道,把她熏得无法呼吸,屋内也没点蜡烛,一片昏暗,她什么都看不见。 她也没来得及说话,只觉得一阵风扑过来,她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直接被压倒在了地上。 一只铁掌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颈,一个男人将她压在了地上。 离得近了,白青柠终于见到了那双熟悉的眼。 那是一双漂亮的瑞凤眼,只是眼底里没有温柔,只有浓重的警惕与恨意,他的脸上有被划出来的、皮肉翻滚的伤口,有的伤口都化了脓,鲜血从他的脸上滴落下来,砸在了白青柠的脸上。 熟悉的鲜血,熟悉的角度,白青柠鼻尖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怕就滚。”白青柠听见他开口说。 “你敢买我,我就掐死你。” 真好,白青柠想,你还能说话。 “阿奴,别怕。”白青柠说。 那天的屋内和往常一样湿,外面又来了不长眼的客人,沈时纣浑身烧的发烫,强撑着放狠话,外面还有人撩开帘子在看他的笑话,被撩开的帘子外面有一点点光亮照进来,映亮了躺在地上的女子的脸。 那是一张绝色容颜,万千艳红,都抵不过她眉间一点朱砂,那脸上也没有不屑、讥讽,那双眼含着泪,那目光透过冰山白雪、穿过烈焰横梁与一片狼狈的时光,轻柔的落到了他的脸上。 沈时纣听见她说:“我会带你出去的。” —— 只是白青柠去买人的时候还是出了点差池,龟公看准了白青柠要买,所以给沈时纣抬了价,白青柠带的钱不够。 白青柠只能花钱先为沈时纣请医、买药、定雅间住。 公子苑的公子们想住好的地方,都要恩客花钱来买,若是没人捧场,公子们就只能住在最差的地方,只有有人捧场,沈时纣才能住好的地方、吃上好东西。 白青柠亲自为沈时纣选了一个雅间,还亲手替他包扎伤口。 距离的太近,沈时纣几次躲开她的手,目光冷硬,毫不服软,也不肯让白青柠碰他,但白青柠也毫不在意。 “你放心,我花钱包了你一个月,除了我,不会有人能碰到你,也不会有人能欺负你,你要照顾好你自己。”白青柠当时走的时候,还郑重其事的拉着沈时纣的袖子说:“我一定会攒够钱带你走的,我家有钱,你等我拿来。” 后面的秋月已经浑身发软,靠着墙站不起来了。 奴婢懂了。 夫人不仅要养男人,夫人还要偷将军的钱养男人! 夫人太胆大包天了吧! —— 白青柠是晌午时分来的公子苑,等她安排好一切时已经是午后,她还跟这里的龟公讨价还价,最终定下了五百两纹银这个价格。 这个价格不算便宜,足够给那些有点名气的清倌赎身了,只是龟公目光毒辣,看准了白青柠的穿戴,死咬着不松口,哑奴的卖身契在龟公手里,白青柠也没法子。 白青柠本不是会讨价还价的人,这等事向来都是丫鬟做的,但她那个不争气的蠢丫头现在还在一边发晕呢,一见了这的小倌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买人的事交给别人来办她也不放心,白青柠只好亲自上阵来谈。 “下个月,我会带钱来赎人。”白青柠反复叮嘱:“你不准苛待与他,不准叫他接客,否则我砸了你的店。” 龟公一路点头哈腰的称“是”,等白青柠走了,龟公才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二楼,冲着二楼的角落处喊:“你这小子,竟是个有泼天富贵的人,瞧着那夫人通身气派,应是个大户人家的出身,也不知是瞧上你哪儿了,小子,你可抓稳了,否则就你现在这模样,若叫我亏了本,我就活生生打死你,扔出门去,叫野狗把你吞了。” 二楼的人影就站在柱后,不答一言,他就像是一尊雕塑一样寂静的站着,直到二楼下方走出来了个身影。 那是一道纤细飘逸的身影,他只能看到对方的一点眉眼与鼻梁,裙尾摇曳间,如同一朵行走在人间的莲花,万千繁华皆触碰不到她的一角,她分明站在那儿,却好似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沈时纣垂着眸看着她。 这个女人要养他做外宅,可他已是这幅模样,容颜尽毁,她竟完全不在意吗? 她说是一个月后回来接他,但真的会回来吗? 收他这么一个丑陋的外宅,又有什么闺房乐趣呢? 是逗弄他,还是一时兴趣,还是可怜他?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走到楼下的白青柠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那片屋檐。 她只能看见一片青砖绿瓦,以及一片衣角,但白青柠知道,哑奴就在那里。 因为哑奴总是这样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望着她。 白青柠向上方灿烂一笑。 再等等我,我会带你出去的。 沈时纣站在那儿,身形未动,但手指已经攥紧握拳。 当时他们俩一个人在木楼上,一个人在屋檐下,谁都没有完整地看到对方的脸,但是他们都知道,对方在看自己。 恰在此时,巷口处有一匹马飞奔而来。 马上坐着一个男子,男子身穿铠甲,手持重刀,单手控马,他生了一副桀骜模样,满身凌厉,气场压人,眉目间凝着锋芒。 正是将赵红珠安置好后、匆匆赶回来的秦山岳。 那时京城九月的风一起吹到他们的身上,同时掀起了青萝裙摆与男子发带,马蹄踏风而来,树梢上的落叶在三人的身旁飘过,世间万物皆成了背景。 话本中的诸多主角,终于在此时粉墨登场,又在彼此都不知道的时候擦肩而过,奔赴去了书卷的下一页。 3、夭寿哦 秦山岳骑着骏马,急迫的回到秦家的时候,将军府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个守卫看门,之前在路边夹道欢迎的百姓也散了,一时间竟显得格外冷清。 秦山岳微微蹙眉。 他的夫人呢? 马蹄踏到将军府门停下,门房匆忙开门,引着秦山岳进门,在秦山岳下马后替秦山岳牵马,姿态恭敬。 但秦山岳胸膛里越发不舒坦了。 以往他出征或剿匪回来,家中人都是夹道欢迎,不管多晚,白青柠都会等着他,然后将他一路迎到内宅中去,替他梳洗换装,汤水早已备好,无微不至。 可今日,这群人恭敬有余,却不够热烈,叫他处处觉得落空,看什么都不满意,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夫人呢?”秦山岳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旁边的小厮恭敬的回答:“回将军话,夫人——夫人早些时候出了府,现在还没回来。” 秦山岳脚步一顿,墨色的眼眸里闪过几分诧异。 他出征近半年,今天是回来第一天,他的夫人为何却出了府? 他的夫人一向疼惜他,怎会对他如此怠慢? “去哪了。”秦山岳神色冷淡的问道。 小厮小心的觑着秦山岳的脸色,轻声回答道:“夫人本是在家中等待将军的,但临时听说将军带着赵...赵小姐去了赵家旧址,夫人便独自出门了,身后的丫鬟也被赶走,小的都不知夫人去了哪里。” 秦山岳前进的脚步一顿,关于之前门口没人迎接的种种都有了答案。 原来白青柠是在和他耍脾气。 因为他把赵红珠接了回来,所以白青柠拈酸吃醋,才特意给他摆了脸色。 不行,他要马上和白青柠解释。 秦山岳的眉头深深蹙起。 “将军,小的可要派人去找?”小厮看秦山岳的脸色,总觉得秦山岳这一刻的心情好像好了不少,所以低声又问。 “快去。”秦山岳低声说:“去白家看看,兴许夫人是回了白家。” 他这位夫人平日里端庄清正,实则最是粘人,一受了委屈就爱耍性子、往娘家跑。 “是。”小厮恭敬的牵马退下了。 秦山岳在小厮离开后、在原地顿了几秒,才有些生疏的转了身,顺着路去了前厅见老夫人。 秦家早些年也是人丁兴旺的,但后来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这一代竟然只剩下了秦山岳一个独苗,满门忠烈,秦老夫人诰命加身,地位崇高,只是年岁大了,身子不爽利,才渐渐在宅院中养老,每次秦山岳出了远门回来,都会来给老夫人请安。 秦山岳回来时,老夫人正在前厅坐着,两个机灵的小婢子在给秦老夫人捶腿,外间通报过后,小婢子起身退下,秦山岳则裹着一身寒风进了门。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章 “儿子见过母亲。”秦山岳行礼后,与老夫人说了几句贴心话。 说了片刻之后,秦老夫人突然看了秦山岳一眼,然后说道:“我听说,你把赵红珠接回来了。” 秦山岳的唇瓣微微抿紧,如山玉般俊美的脸微微发冷,过了半晌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赵家的事情,当年就是冤案,现在已经在准备翻案了,要不了多久,赵红珠的父兄就会被洗刷冤屈。” 秦老夫人穿着一身深青色缎料夹袄,头戴碧玉镶金的头面,贵不可言,脊背挺直的坐在高位上,慢慢的“哼”了一声,说道:“当初,我想要的就是赵红珠,那白青柠处处不如赵红珠,你娶了她回来,我一直不宽心,现在赵红珠回来了,你娶了就是,给她个平妻的位置。” 秦山岳却微微摇头,说:“我不打算娶赵红珠,我答应过青柠,此生只要她一个人。” 秦老夫人脸色一沉,手中捏着的玉珊瑚手串都跟着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山岳,那白青柠小家子气,终究还是配不上你,若不是之前我生了重病,险些去了,怎会匆匆安排你的婚事,叫你娶了这么个——”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有婢子来报。 “夫人,赵小姐在外求见。” “请进来。”秦老夫人甚至都站起身来了。 赵家与秦家是旧识,早些年,赵红珠甚至在秦老夫人的膝下教养过,于秦老夫人而言,不亚于心头肉。 秦山岳却拧起了眉头。 他这次回来,特意把赵红珠安置在了外面的宅院中,丫鬟奴仆一应俱全,但他前脚刚到家门,后脚赵红珠便跟过来了,未曾递过拜帖便直接拜访秦老夫人,实属不妥。 他思虑至此,门外已走进来了个红衣昭昭的美人儿。 与白青柠的清冷端庄浑然不同,赵红珠明艳招摇,望着人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发着光的,像是一团明烈的火,叫人看一眼就觉得是个生机勃勃的好姑娘。 赵红珠曾是京城里最艳丽的那朵花。 “阿珠。”秦老夫人一见了赵红珠就红了眼,拉着赵红珠的手不松开,絮絮叨叨的问赵红珠这些年来过的如何,赵红珠低低的应了两声,提起来在漠北的艰难,听的秦老夫人都落了泪。 “这些时日你便住在秦府。”几句话的功夫,秦老夫人的心就偏到了赵红珠身上,亲自吩咐身旁的大丫鬟去收拾正殿后面的暖香阁,那暖香阁以前是秦老夫人的小女儿住的地方,给赵红珠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子住,多少有些说不通。 只是除了暖香阁,府里其余的地方都是后宅,一旦住了后宅,那赵红珠就算是秦山岳的女人了,还不如暖香阁呢。 秦山岳重孝道,从秦老夫人见了赵红珠开始,他便一直没说话,等秦老夫人哭累了,被扶回了卧榻休憩、赵红珠与秦山岳并肩出了前厅、屏退下人、站在回廊下时,秦山岳才拧着眉、语气略有些冷淡的开口:“红珠,此事你做的逾越了,你现下住在秦家,名不正言不顺,日后还如何能出阁?” 赵红珠的脸上浮出了一丝自嘲的笑:“秦哥哥,我家那事出了以后,怎还会有人要我?我在漠北这几年,受尽人情冷暖,也便只有秦哥哥一人肯帮我,我早便想好了,我终生不嫁的。” “今日非是我非要上门来讨嫌,我只是心里记挂着老夫人,想上来与老夫人说说话,只是没想到老夫人非要将我留下,我也知我如今身份低贱,不好在此长留,秦哥哥放心,我一会儿便去与老夫人辞行,绝不让秦哥哥为难。” 秦山岳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心口处也有些愧疚。 当初那门婚事,说到底也是他们秦家见赵家突然惹上祸事,怕被连累,才匆匆退婚,他对赵红珠是有愧疚的,所以才会在这么多年里一直辗转着帮赵家人平反。 但不管怎么说,他终究是欠了赵红珠的。 “不必了。”秦山岳的声线低沉的响起:“你这几日便住在秦府吧,我明日便会上朝面圣,亲自将赵家当初的冤情陈述,并为你寻找你失散的亲族,待到一切都处理好,你再离开。” 赵红珠并不如同一般女子般感激涕零的行礼,她只是昂起头,给了秦山岳一个笑脸。 她本就生的明艳,这样一笑,简直比满院子的花儿都绚烂。 秦山岳有片刻的恍惚。 早些年赵红珠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境地,赵红珠都能昂着一张漂亮的脸一步步走下去,她坚韧,她果断,她有全天下的闺阁女子都没有的韧劲儿,遇事从不哭哭啼啼,永远都是最聪慧,最冷静的那个,所有人都称赞她。 群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赵红珠。 秦山岳曾经爱的就是这样一个姑娘。 但很快,白青柠那张温柔的脸就在秦山岳的脑海中浮了出来,清丽的莲香冲淡了往日的回忆,秦山岳退后了半步,那一贯冷漠锋锐的脸上竟浮现出几分狼狈来,后退着说:“你、你先去休息吧,我尚有事。” 赵红珠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不变,就那样目送着秦山岳离开。 直到秦山岳的身影最终消失不见,赵红珠一直昂着的头才缓缓地垂下来。 三年不见,当初因为她一句话而奔了几条街买回一朵簪花、趴在墙上说一定会娶她的少年也已有了旁的心上人。 那日的墙头余晖她一直记得,却早已是庭院荒草生长、将军佳人在侧。 岂是一句物是人非说的清的。 世上的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唯独她一个人,落在三年前的那场劫难里沉浮,至今没有归处。 赵家早都没了,只有她还活在这世上,她一个弱女子,没有功名傍身,她能有什么办法呢?真的让她在那个小庭院里就那样等下去吗? 就算是等来了平反,她的父兄也早都死了,应要算起来,只有一些族内的幼子因为尚小而被流放,她也不可能再成为赵家的大小姐了,平反给不了她公平,她要的是血债血偿。 当初害了赵家的人都要死,而她唯一的依仗,只有秦家。 秦家有通天的手眼,她只能握紧秦山岳这把刀,才能从群狼环伺中杀出一条路来。 她要握住秦山岳。 用尽各种办法。 —— 秦山岳从秦老夫人处离开,途径几处回廊宅院,路上碰见带消息来的小厮,说:“夫人已经回来了。” 秦山岳心头热了些,脚步更快了几分。 他行了一刻钟,终于走到了莲院。 白青柠喜莲,秦山岳便为她建了一处莲院,请来能工巧匠挖了池塘、引了活水,每到夏日,这里会开遍莲花,白青柠最喜欢坐在亭子上弹琴。 莲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想起白青柠的脸,秦山岳的唇角勾起一丝轻松怀念的笑意来,进莲院的脚步也轻快了些。 他一路快步走进去,却察觉到莲院之内空无一人,平日里站在回廊下听吩咐的丫鬟和扫地洒水的小厮的都不见了,秦山岳独自一人迈进厢房内,竟听见里面隐隐传来一阵叮当作响的乱声。 秦山岳加快步伐,伸手推开了紫檀雕花木门。 房间之内,白青柠正在跟秋月清点白青柠的嫁妆和这些年来在秦家攒下的家底,檀香木盒子堆了满地,一室的金银珠宝首饰头面熠熠生辉。 白青柠在白家并不受宠,她是庶女,由姨娘所生,上头有一个嫡兄,下面有一个嫡妹,一个庶弟,嫡兄已入朝堂为官,嫡妹则待字闺中,近两年待择婿,庶弟还在念书。 在上辈子,她母亲早亡,也被主母养大,她被教养事事以白家为先,夫家是她的天,白家则永远是她的靠山。 她一直以为白家人和她是有情谊的,就算是个庶女,她也是被主母养在膝下疼爱的,但直到死了一次才知道,白家不过是把她当个联姻工具,为了拉拢秦山岳,白家人甚至肯让她去死。 人总得遭些大难,才能看透一些人。 白青柠对白家最后一点情谊都已经被消散掉,她现在只想数清楚白家给了她多少嫁妆,够不够她买人。 白家当年将她嫁进将军府,自知高攀,所以给了她很多嫁妆撑门面,若全折成银两,有个四千两左右。 别小看这四千两,寻常百姓家十两银子就足够过一年了。 白家是当年还未发家,满门书生,空有排场,内里却不丰,她又是庶女,能掏出这四千两银子已是很不错了。 她在秦家这些年,把持中馈,也攒下了几百两。 这些银子,足够她赎出来哑奴了,除此以外,她还得给自己找个退路。 白家是不可能给她做靠山的,秦府的威势一般人也招惹不起,她还想报复秦山岳和赵红珠,那她就得提前准备好路引与新的身份文书,方便日后遁走,免得被这两家记恨。 白青柠脑子里正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呢,突然间听见一阵木门轻响,她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边。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章 来人极高,几乎遮挡了门边的所有光线,他身穿盔甲,腰挎一柄墨色长刀,身上还绕着血腥气,眉目冷冽,看人时自带一身冷厉威压。 白青柠一眼望去,心中骤然一冷。 时隔两辈子,她终于又见到了这位夫君。 —— “在做什么?”秦山岳的声音低沉的从门口传来,将正在专心致志数钱的秋月惊的“啊”的一声站起,在见到秦山岳的那一瞬间,秋月险些直接被吓晕过去。 夭寿啊,她跟夫人偷将军钱去玩男人还被将军发现啦! 4、你且委屈下 “拾些旧物。”白青柠敛裙起身,却并没有如同秦山岳想的那般欢快轻灵的扑过来,而是疏离的站在一堆盒子间,先是叫秋月将东西搬出去,待到秋月离开后才行出来,遥遥的对秦山岳俯了一礼:“妾身恭迎将军。” 行礼间素手飘扬,手腕间玉镯轻晃,玉首微垂,动作端庄优雅,但那语气里却听不出一点欣喜,冷冰冰的像是腊月的雪。 “阿柠。”秦山岳心知白青柠定是还在吃味,便缓了三分语气:“是我回来的晚了。” 白青柠并不言语,只是唤了秋月来奉茶。 在上辈子,秦山岳回来后,也是这般温和的与她讲话,三言两语就卸掉了她的防备与猜忌,让她心甘情愿的吞忍下了那些苦涩酸楚。 常人都道,秦山岳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是屠城掠地的杀神,但剥开那层血淋淋的铠甲下的秦山岳却是个沉稳寂静的人,他不太擅长与人说些好听的情话,只会掷地有声的保证。 “我知你定是听了一些流言蜚语,阿柠,我确实将赵红珠从漠北带回来了,但与私情无关,当年赵家谋逆的事是冤案,我已拿到证据,此次将赵红珠带回来,也是要帮赵家平反。” “我与赵家阿兄自小一起长大,我们二人是生死之交,他蒙冤受辱而死,我现如今得了证据,不能不帮扶他这一次,阿柠,你且委屈下,等等我,待我将事情安排好,定会为赵红珠安排好,替她寻一个好夫郎,你信我可好?” 白青柠端坐在椅上,手持着一盏雨后龙井春,嗅了一口茶香,然后才抬眸看向秦山岳。 与上辈子一样的话,但入了耳却是截然不同的念想。 上辈子她听了这话,如同得了大赦的牢狱之人,扑在秦山岳的怀里不肯撒手,哭的肝肠寸断,什么都顾不上了,但现下听了却只觉得嘲讽。 只是几句没根没据的话,竟也能把她唬的找不到北。 “将军自个儿有打算便好。”白青柠吃了一口茶,声线泠泠的落下:“青柠全听将军吩咐。” 秦山岳心头一梗,锋锐的丹凤眼一挑,似是没想到白青柠会是这么一副冷情模样,叫他颇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他与白青柠成亲三年,一贯都是白青柠扑向他。 就在秦山岳迟疑着要不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外头突然有小厮来报,说是圣上召请入宫。 按常理,该是秦山岳明日再入宫的,但圣上的旨意来的急,秦山岳当下也没时间再与白青柠说话,只是匆匆安抚了两句后就走了。 秦山岳走后,秋月才战战兢兢的进门来。 整个莲院的丫鬟都被撵出去了,只剩下秋月一个,四周静悄悄的,秋月一进门来,就看见白青柠端坐在椅上出神,削葱般的指尖捏着鎏金白月瓷的杯,指腹都被烫的发红,人却不觉着疼似的。 “夫人。”秋月在莲院内不敢喊“二小姐”,幸而白青柠也没在意这个,她便继续往下说:“方才老夫人院里的嬷嬷来问,过几日的庆功宴夫人可能操办的来?若是操办不来,她便递送两个得力的婆子过来使唤。” 白青柠飘荡着的思绪被扯回来,眼眸一扫就瞧见了杯盏中漂浮的茶叶,嫩绿的芽尖儿在水中漂浮,随着秋月的话一点点沉底。 秦山岳久离京,打了胜仗回来,皇上那边自有封赏,眼下正是在京中炽手可热的人物,自是要办一场庆功宴,弄得热热闹闹,好好出一场风头才是。 “将军的庆功宴要请很多人,名单已拟定好了,等着夫人过目,采买的下人也都安排出去了,只是具体章程,还要夫人发话才行。” 秋月说这些的时候,分外担忧的看着白青柠,生怕白青柠一甩脸,什么都不管了——夫人打从今日起就一直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秋月看的都跟着心乱如麻。 “嗯。”白青柠接过拟出来的名单,随意勾了几个人,言之“不必请这些”,然后便将名帖递还给了秋月。 秋月看着被勾掉的这几个人,本想问“夫人不问问将军吗”,又想起来将军脑袋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又把这句话给憋回去了。 “你去回了老夫人,我这头人手够用,不必让老夫人操心。”白青柠起身,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说:“把下头那些嬷嬷都唤来,我有话要吩咐。” 秋月便行礼退下,留白青柠一人坐在厅内。 白青柠的脑海中开始转上辈子宴会的事。 上辈子的庆功宴,并不是白青柠一手操办的,她虽把持着家中中馈,但上头还压着个老夫人呢,秦老夫人一向不喜欢她,嫌她出身低、办事小家子气,故而每每到了大宴时,从不肯将宴会事宜全放于她,总是会塞两个婆子过来掣肘,每每还会派人过来问一句,好似是来给她帮手的,实则是处处来给她挑错的,总要白青柠按着她们的法子来办。 而上辈子的白青柠确实也被赵红珠与秦山岳的事情牵扯思绪,心神不宁,根本安排不了事,干脆放手都给了那两个嬷嬷安排,结果到了庆功宴当天,白青柠到场的时候,就看见赵红珠站在迎客的主位上,差遣着两个婆子,浅笑嫣然的迎来送往。 那是主母才能站的地方,偏生秦家人都是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当时白青柠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自己在被所有客人的目光鞭挞。 她分明才是秦家的主母,却在自家的宴会上都找不到位置,她来的时候,赵红珠还向她行礼,说是“老夫人说夫人病重,叫我来搭把手”,这话听的人都想笑。 搭把手,她以什么身份来搭?她凭什么站在主母的位置上来?赵红珠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布,她才是秦家主母,她回来了,白青柠就得让位。 当时人多眼杂,白青柠硬生生撑着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早早退了场,当时宴会还没结束,她心口堵着一口气,难受的要命,在宴会上找将军,却没想到正撞见将军与赵红珠在一间房内私会,行苟且之事,她与将军当时将场面闹得很难看,她气急了,当晚就病起来了,浑浑噩噩的渡了几日,再然后,就是秋月出事,她回家求白家,白家人反倒让她自请下堂,她不小心落水,差点死了的事。 算起来,她和赵红珠的对弈,是在庆功宴那一天开始就输了的。 重来了一次,白青柠谁都不忍了,秦老夫人想塞人,她半点面子不看直接挡回去,还有秦山岳和赵红珠私会的事...她这辈子倒是要看看,这个赵红珠还怎么在秦家站得住。 几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头秋月已经领了几个嬷嬷来了。 府内叫得出名头的共六个管事嬷嬷,两个管账,两个管后厨,两个管平日里的一应才买,白青柠执掌中馈之后,一直都是使唤这六个,用起来颇顺手,挨个把宴请顺序都叮嘱敲打了一遍之后,白青柠才叫她们走。 嬷嬷前脚走了,后脚白青柠就喊了秋月来。 “你抽个空。”白青柠吩咐道:“去那公子苑瞧瞧他现下如何,有没有被为难。” 秋月脚下一软,险些又晕过去。 将军还在府里呢,他们夫人怎么一直惦记着那个小倌啊! “夫人,若是被将军发现了可如何是好?”秋月压下声音,苦苦劝告:“我们还是少去瞧两次吧。” “你仔细些。”白青柠却并不在意什么将不将军,她说:“且去就是。” 秋月神情恍惚的出了莲院。 完蛋了,他们夫人被公子苑的男狐狸精勾了魂儿了! 秋月从莲院出去的时候,回了外头等着、从老夫人处来的丫鬟,丫鬟又去回了老夫人,得知白青柠竟拒了她安排人插手宴会的事,顿时气得摔了杯盏,连着骂了许久。 有些许灵巧的丫鬟想着讨好白青柠,就将这些话偷偷传于白青柠院里的丫鬟,那些丫鬟又过来与白青柠说,不过片刻功夫,白青柠便知道了。 老太太到底是年岁渐老,离驾鹤西去没多久了,上次特意从宫内请了太医来,也只说最多能熬到今年年底,秦山岳又没有旁的妾室,偌大一个将军府便只有白青柠一个主子,不少人都心思浮动,想要卖给白青柠点消息,日后好在白青柠面前得脸。 “知道了。”白青柠散散的应付了一句,本不想多插手老夫人的事,却又在丫鬟告退时喊了声“等等”。 “近日寻两个得力的。”白青柠的目光在这个丫鬟身上刮了两下,记起来这丫鬟叫春日,是个底子干净的,又常年伺候她,颇为衷心,才又补了一句:“多探些前院和暖香阁的消息,还有,明日我需去一趟白家,你今日去给白家递信去。”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章 秋月太笨了些,胆子也小,她总得找点其他的帮手。 春日被白青柠吩咐,心知自己要被重用了,一时间激动的握紧了拳头,先是应了一声,又偷偷瞧了夫人一眼,在瞧见白青柠那冰霜般的脸色时又给吞回去,匆匆行礼下去了。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了,白青柠才缓缓坐回椅上,她把满肚子的阴谋诡计都翻出来,拼了命的想该做些什么。 秦家,白家,赵红珠,哑奴,秋月。 她从前处处以和为贵,不爱算计人,但现如今,却要为自己搏一搏。 这一世,总要搅的天翻地覆,才不算她白活一遭。 —— 秋月出了府门时已经是日落西斜了,她赶到公子苑前还稍稍改了行头,给自己戴了斗笠,在外头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儿,然后做贼一样摸进了公子苑里。 龟公一路笑着把秋月引进了沈时纣的屋子里。 沈时纣是被重金包下来的金丝雀,是不见人的,所以被养在二楼的最深处,秋月进去的时候,沈时纣正在换药。 他已经换了一套水墨长袍,头戴黑羽冠,脸上虽还在包扎,但光看身量骨相也是人中龙凤,长成这副模样,怪不得能将夫人迷的神魂颠倒。 —— 房内的木门被推开、龟公陪笑着退走时,沈时纣就紧绷着脊背站起身来了。 他的目光凝到门口,只一眼就知道进来的人不是那个莲一样的女子。 这是谁? 为何...她不肯亲自来? 而对方进门来之后,与他面面相觑了片刻,谁都没有先开口。 都过了十几息,秋月觉得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既然夫人执意要这个小倌,她这个做丫鬟的自然要帮着夫人,夫人现在腾不出手,那理所应当的,便该由她来□□这个小倌,就如同以前那些经了人事的嬷嬷□□夫人如何伺候将军一样。 所以,秋月鼓起了毕生的勇气,一把扯掉了自己斗笠,然后挺起胸膛,大声说道:“你,既已是我们夫人的人,那从今日起,便要学着如何伺候我们夫人,现在,便由我来教你如何讨夫人欢心。” 夫人,今日秋月定不负你的教诲! —— 沈时纣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紧抿着唇瓣没说话。 果然,是要和他做那种腌臜事。 沈时纣本该不喜的,但是不知为何,在想起白青柠与他说话时眉眼中疼惜的模样,他竟不觉得...排斥。 —— 在白青柠不知道的时候,她那一步三晕的丫鬟终于如同雨后的枝丫般成长起来了。 就是长得稍歪了些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笑死。 白青柠:开辟疆土手刃仇敌,回头一看,后宫被秋月给安排起来了 5、是他亏欠赵红珠 是秋,子夜时分。 清冷的月光洒落在街道上,秦山岳坐在马车里,剑眉死死地拧着,脸上满是疲惫。 他今日面圣时,把赵家的事与圣上提了提,圣上与他谈论一番后,给了他一个惊天的大消息。 赵家当年确实没有参与谋逆,但是朝中也确实有人谋逆,圣上已将此事交由锦衣卫暗中查办,近日正好有了眉目,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圣上不能替赵家翻案,以免打草惊蛇。 也就是说,赵红珠还要在秦府多留些日子。 而他将赵红珠带回的事情多少有些引人注目,为了不让暗地里的人知道他已知晓谋逆之事,他需要有一个妥善的借口安置赵红珠。 这个妥善的借口,就是他对赵红珠余情未了,想要以功勋为理由,留下赵红珠,让那些人以为他是喜欢赵红珠,才把人带回来,而不是要替赵红珠翻案。 这就代表,他要给赵红珠一个身份,不能是妾室,赵红珠的身份,要给就只能是平妻。 可他这样又如何对得起白青柠?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马车已在这时到了后门,秦山岳先是去了书房,把一切证据都整理清楚之后,本想回莲院,却被莲院的丫鬟告知,白青柠早已歇下了。 秦山岳心中的愧疚一起,也便没有去莲院打扰,而是一个人回书房凑合了一夜。 青柠一贯是温和柔顺的,待到他将赵红珠的事情与白青柠细讲过后,青柠也定是能容忍的。 秦山岳便抱着这样的念头睡了一夜,第二日他去找白青柠时,却又被告知,白青柠今日已回了娘家。 秦山岳捏了捏眉心,想,青柠还在与他置气呢。 可他已经没力气去哄了,他今日还有很多事要做,自他回京以来,他还未曾去拜过其他将领,军中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好。”秦山岳只得与小厮说:“待夫人回来,叫她来见我。” 小厮应承而去,而此时的白青柠已坐上马车,回了白家。 白青柠的父亲早几年只是个户部的小官,现下已升到了户部侍郎了,靠的都是秦山岳的威势,现在秦山岳大胜回京,秦家人的威风都没抖起来呢,白父却已先用鼻孔瞧人了,没少借秦山岳的名头出去办事。 就连白青柠的嫡兄,也是靠秦山岳的安排进的刑部。 白家以往处处仰仗秦山岳,也怪不得后来白青柠发现秦山岳与赵红珠私会、与秦山岳闹破脸后,他们就火急火燎的不断逼着白青柠退让。 在他们眼里,白青柠不过是他们向上攀附秦家的一个藤蔓,这截儿藤蔓现在不听话了,竟然敢跟秦山岳叫板、敢因为一些破事与秦山岳闹翻,他们这些得利的人自然是第一个不肯,甚至比秦山岳的态度更激烈。 白青柠到白家的时候,正是上午时分。 白家的住址是一处老宅,落在内城中段康平街附近,上头的匾额是小茴香松木制的,透着一股子被岁月沉淀后的老香,地上的瓷砖是琼浆白石,地缝整洁端齐,屋面是青瓦红檐,墙边上堆着大片紫色的藤花,微风一吹,满园花香。 白青柠之前递过信,所以偏门门口早就等了老嬷子,见她来了,便一路躬身请进门,一路细细的与她念叨:“夫人惦念您的紧,知道您要回来,老早就叫老奴去等着。” 前头的老嬷子絮絮叨叨的领着她进了白夫人的竹苑,家里只有女眷在。 白父与嫡兄不是休沐日,都在外面忙,庶弟在外读书,嫡妹则正在与嬷嬷学规矩,见了白青柠就撒娇要和白青柠说话,以此来逃避学规矩。 白青柠赠了嫡妹一只白玉簪,这簪子是秦家库存里的,秦家的女主人只有她与老夫人一个,老夫人没什么要走动的人,库存里的东西她随便支配,秦家人虽说都看不起她,但秦家的做派摆在那里,从不亏待于她。 这一根白玉簪放到外面起码卖百十两银子,算是极贵重的东西了,在白家很少见,嫡妹平日里根本见不着,眼下得了这簪子,高高兴兴的出了屋里去。 她走了后,白夫人遣了下人出去,才与白青柠说些贴己话。 “我早便听人说,秦山岳带了赵家那个姑娘回来,我一听便知道,你心里头定是不乐意的,但是不乐意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认命。”白夫人是个温婉美人,讲起话来慢条斯理,句句真挚:“男人便是如此,你早先说秦山岳愿与你一生一世,我便知是不可能的,你也别管他有几个女人,抓紧生个孩子才是正理。” 白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白青柠一直没开口,等白夫人说完了,白青柠才和白夫人笑了一下。 “娘说的对。”白青柠垂着眉眼,慢腾腾的说:“我这次来,就是来与娘说一声,明日是我夫君的庆功宴,嫡兄若是没空,便叫四弟来走一趟,在外头露露脸面,若是能结识两个权贵,也是好的。” 见白青柠是这样一副听话姿态,又肯帮扶娘家,白夫人的话头就软了三分,她盯着白青柠的脸看了片刻,见白青柠真没有委屈动怒的意思,便凑近了些,与白青柠说道:“这些话是娘偷偷与你说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别露出来,娘听你爹说,近日皇上有要为赵家翻案的意思,那赵姑娘现下虽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但日后定是会有大造化的,皇家亏欠赵家,定会补偿赵家。” “当初将军本就与赵姑娘有婚约,此次赵姑娘又是将军带回来的,日后圣上若是有心赐婚,你也是躲不掉的,还不如从最开始便与那赵姑娘打好关系,免得日后难堪。” “若是你能与那赵姑娘相处好,说不准日后还能给你点什么助力呢,你且忍着些,以后自有你的好日子过。” 这些话,白青柠上辈子倒是没听过。 她上辈子来白家的时候,已是宴会之后了,那时候,她在秦家满盘皆输,人也浑浑噩噩的,回来之后只想着告状,叫白家人给她出头。 想来,白家人当时见她魔怔似的、一门心思跟赵红珠作对,又在秦家失了宠爱,干脆就直接放弃她,所以没提这些。 倒是这辈子,她表现的风轻云淡,白家人反倒肯与她说些实话。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章 原来那个时候,白家人就知道赵红珠必定会飞黄腾达,所以才会多番退让。 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也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女儿知道了。”白青柠笑的更温婉了:“女儿都按着娘说的来。” 白夫人越发满意了,她想了想,又说了一句:“你四弟上着学呢,过早去结识那些人也没什么用,还是叫你大哥去,再把你妹妹也带去吧,你三妹妹也到了出阁的日子,该见些人。” 白青柠笑着垂下眼。 她便知道,白夫人绝不可能带那个庶子出来的。 只有那一双嫡子嫡女,才是她的根本。 不过,这样也正合她意。 既然白夫人觉得赵红珠千般好万般好,那就叫她自己来吃一吃赵红珠这个甜果子吧。 —— 白青柠在白家待到下午时分,才从白家离开,她回到秦府时,春日老早就已等在莲院门口了,白青柠前脚刚进了门,后脚春日便跪在了厢房里,双手呈上了一支金簪。 “确认是刘嬷嬷叫人塞过来的吗?”厢房内,白青柠望着桌上放着的一支海棠金簪,语气轻柔的问:“可还有谁瞧见?” 刘嬷嬷,还是个熟人呢,上辈子白青柠最后就是被她带人给放火弄死的。 “未曾,只有奴婢一人瞧见。”春日也知事态严重,她跪在地上,字字句句都仔细斟酌:“夫人之前吩咐着要奴婢去打听暖香阁的事,奴婢便上了心,叫一个小姐妹去盯着,便瞧见刘嬷嬷进了暖香阁,与赵红珠说了些许话,出来之后,刘嬷嬷便寻了个由头,叫一个丫鬟来我们莲院里走了一趟,奴婢瞧着不大对,便来请示夫人了。” 春日来请示之后,白青柠便叫春日不要张扬,只是偷偷搜一搜这院子,重点搜秋月那边,果不其然,便在秋月的柜子里搜到了一支海棠金簪。 金簪格外精致,一看就知是能工巧匠悉心打造的,价值不菲,拿出去卖,能换百两银子。 白青柠伸手抚过那支金簪,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自怨自艾,心绪不佳,根本没察觉到这些暗潮汹涌,只是那日起来,她的秋月便已被人揪着跪倒了院中,那些人只说秋月偷了赵姑娘的东西,人赃并获,秦老夫人便把秋月活生生打死了。 把秋月打死了之后,秦老夫人还不解气,还罚了她禁足,以治下不严之罪为理,在众人面前将白青柠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自那以后,白青柠在秦家彻底失了势。 而她的傻秋月,临死前还跪在她前面,哭着说“与夫人没关系”。 “知道了。”白青柠收起了簪子,转头赏了春日一个玉镯:“做的不错,去吧。” 春日叩头退下之后,白青柠一个人在床榻边上坐了一会儿,随即浅浅的笑了一下。 刘嬷嬷,赵姑娘。 赵姑娘已向她出招了,她不回一手,也太失礼了。 —— 秦山岳忙完所有事宜,回到宅中时已是很晚,他照样先去莲院,但还没走到的时候,撞上了从暖香阁跑出来的丫鬟。 丫鬟急匆匆的说“我们姑娘病的要死了”,秦山岳便匆匆去看赵红珠,果不其然在暖香阁里看见赵红珠倒在床上,脸色苍白,半昏迷间,还唤着秦山岳的字。 “子衿,子衿。” 秦山岳,字子衿。 说起来,早些年秦山岳与赵红珠还曾做过同窗,皇家名下有个学堂,专门给文武百官的孩子们读,不分男女,只在学堂中间设一道木质屏风,挡着两边的学子,那个时候,赵红珠便知道了秦山岳的字。 女子喊男子的字属实是太亲近了些,所以赵红珠从不喊他的字,只是那一日他们定情时,赵红珠喊了他的字,再往后,便总是在私下里唤他。 后来他成亲后,白青柠只喊他夫君,偶尔会撒娇着喊“将军”,从未喊过他的字。 秦山岳已多年没听见赵红珠喊这两个字了,乍一听见,只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从腰间升腾而起,直直的窜上他的头皮,他僵立在床边不能动,而床上的赵红珠却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掌。 在秦山岳发僵的时候,赵红珠缓缓地蹭过来,把头放到了他的手掌中,然后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昏睡过去的赵红珠脸上带着惶恐与不安,泪珠浸在眼尾,看的秦山岳心口揪揪的疼。 “你们小姐——是生了什么病?”秦山岳声线嘶哑的问。 “小姐原先受过惊,我们去漠北的时候路遇劫匪,小姐差点被砍死,自此夜夜惊哭,难以入眠。”丫鬟跪在地上磕头,一边磕一边哭求:“将军,漠北三年苦寒,小姐都是靠着您才熬下来的,小姐不能没有您,您便发发善心,每日多来瞧瞧我们小姐吧。” 秦山岳的胸口像是被一口苦水泡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去的那些记忆突然间鲜活起来,原先那个笑颜如花、踏马游长安的赵红珠与现在这个床上惨白着脸的赵红珠叠在一起,让秦山岳只觉得一阵钝痛。 5、用她的清白来逼 若非是他负了赵红珠,赵红珠怎么能是这个模样? 漠北这三年,原先那个娇艳的姑娘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头。 秦山岳只觉得有一种冲动在心口蔓延,他不自控的反手握住了赵红珠冰凉的手指,用力的攥住,像是要将过去的时光也全都拉回来,握在心口,再也不松开一般。 当夜,秦山岳在暖香阁留到了半夜,等到天明才出来。 这半夜,秦山岳那如漠北长城般的心墙硬生生被赵红珠的眼泪泡开了一个口子,昔日的浓情蜜意顺着这道口子钻进来,又重新盘踞到秦山岳的心房里,秋夜的冷风吹在身上,他的手掌心里仿佛还停留着赵红珠的温度。 他出来时,又一次途径了莲院,但是这一次,秦山岳却不知该如何进去了。 他回想起赵红珠倒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模样,实在是无法再说出“会把赵红珠妥善安置好、寻个好人家嫁了”这样的话。 他能把赵红珠安置去哪里呢? 没有他,赵红珠夜夜难熬。 是他亏欠赵红珠。 他也便不敢见白青柠了,他怕见到白青柠的眼泪。 于是,秦山岳在莲院门口占了片刻后,连门都没踏足,满腹心事的迎着星光走了。 此时的秦山岳还不知道,他以为在熟睡的白青柠正披着衣服站在窗口,望着月色暗想自己藏好的杀招,他以为夜夜绞痛的赵红珠在他离开后也从床上爬起,擦过眼泪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细数自己的漏洞。 这两个女人都看着同一个男人,想的却都是如何弄死对方,白月光带毒,朱砂痣藏锋,而秦山岳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才能维持住平衡。 —— 庆功宴的日子来的很快。 宴会的时辰定在了中午时候,客人们提前两刻钟到,而白青柠却是从一大早就忙起来的。 她需得查过食水,再查位置,一切安排妥当后,她便掐算着时间去了前厅迎客。 她今天可给赵红珠准备了不少“礼”。 庆功宴上男客与女客都是不设分席的,所有人都居于一处大前厅,只是男女分开两处而坐,她迎的都是女客,各家夫人坐在一旁,言谈间颇为热络。 白青柠以往是个闲雅性子,秦山岳也不在,她便很少走动,外人都不大识得她,只知道是个清冷美人,却不想竟如此温婉妥帖,做事不徐不缓,宴上烦乱事无巨细的安排下去,叫人格外舒服。 酒过三巡,话匣子便打开了,也有人开始暗戳戳的和白青柠打探赵红珠现下什么状况。 “不怕秦夫人笑话,我与红珠早些年就是手帕交,后来失了联系,一直惦念着呢。” 白青柠顺着人声,望向了说话的姑娘。 那是个穿着绿衣、瞧着挺活泼可爱的,但白青柠知道,这个姑娘跟赵红珠有大仇。 上辈子这姑娘没来,这辈子,她可是被白青柠特意给下帖子请来的,她以为自己的事情白青柠不知道,但实际上白青柠早就差人打听的一清二楚。 早些年赵红珠在京中也算得上是天之娇女风光无限,有心计有手腕,谁若是招惹了她,都被她以牙还牙十倍报复回去,眼前这个姑娘就是曾招惹过赵红珠的,叫钱碧玉。 据说,赵红珠在皇家宴会上设计将钱碧玉推下了湖,钱碧玉当着满朝权贵的面衣衫尽湿,虽说元嘉民风开放,但钱碧玉当时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夏日衣衫又都是蚕丝所制,薄的只有一层,一但湿透,与半裸无异,钱碧玉丢了好大的脸,原先在议的亲事也被耽搁,后来很久都没寻到如意郎君,眼看着岁数越来越大,只能在去岁时咬着牙挑了个穷酸书生,今年冬日才嫁。 眼下赵红珠被秦山岳从漠北带回来,又没名没分的居在秦府,钱碧玉当然要来踩上一踩,只是临踩之前,要先试探下赵红珠现下是个什么光景。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章 在此时,京城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赵家马上要被翻案,更不知道赵红珠身后还有很多复杂的牵扯,他们现在只知道赵红珠家道中落,被秦将军念着昔日旧情从漠北带回来了,但是带回来之后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是纳来做妾,还是养在外室,所以自然要问上一问,顺便探探白青柠这位将军夫人是什么态度。 “赵妹妹自小便是养在老夫人膝下的。”白青柠假装没瞧见这群人眼底的揶揄与试探,只是含笑说道:“与老夫人半个女儿无异,我夫君说,日后还要为赵妹妹寻一个好亲事呢。” 白青柠说的坦荡,那些揣测秦山岳与赵红珠是否有私情的人便不大好意思开口了,只得压下满腹好奇,不再问。 她们说话间,外头便响起了一阵喧闹声,是老夫人亲自带着赵红珠来了。 秦老夫人诰命加身,在这整个后宅里都算得上独一份的尊荣,所有女眷都要见礼,秦老夫人待这些外人都是淡淡的,唯独一直把赵红珠的手攥在手里,言行间当真如同亲闺女一般。 满屋子的人心思各异,一双双眼不断在赵红珠与白青柠面上扫过,但这俩人一个浅笑嫣然,一个眉目温润,谁都瞧不出来什么外放的情绪。 白青柠是死过一次,她是真的不在意这群人的目光,而赵红珠却是在盘算旁的事情。 此次宴会,白青柠全程把控全场,她甚至都没机会去和几个人说话,一个过去的朋友都没搭上,只能一直老老实实待在秦老夫人旁边,叫赵红珠有些许束手束脚。 等秦老夫人疲累了,赵红珠便以“送秦老夫人”回房为理由,跟着秦老夫人一起下去了。 但是赵红珠将秦老夫人送回来了之后,便从老夫人的院里重新折返而回,悄无声息的从客宴前厅走到了秦山岳的待客院后的厢房内,一边走还一边问:“安排的如何了?” 跟在赵红珠身后的丫鬟小声回:“秦将军已在房内了。” 赵红珠慢慢的“嗯”了一声。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努力的与秦山岳修复关系,但是她低估了白青柠在秦山岳心中的分量,秦山岳分明已对她动了情,却一直苦苦忍着,不肯松口。 她只能逼秦山岳这一次,用她自己的清白来逼。 所以赵红珠给秦山岳下了药,她做的干净利落,在男席那边叫丫鬟对秦山岳的杯盏动了手脚,到时候事发,也可以全都推脱到丫鬟的身上,只说那丫鬟对秦山岳早有预谋,想要靠身子搏个姨娘的位置,而她,只是无意间误入厢房,被秦山岳夺了身子的无辜者。 她知道这样卑鄙,可是她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秦山岳恪守那条线,动了情也不肯碰她,时间一久,她在秦家的身份只会越来越尴尬,她上不去那云端,只能拉着秦山岳下泥潭。 赵红珠深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的踏进了厢房内,丫鬟则是懂事的退开了些。 进入厢房的时候,赵红珠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酒气与男子身上的气息。 这是一片背着光的厢房,光芒落到雕花木窗上,将地面照出整洁的条条框框,床上伏着一道人影,藏在叠帐后面,看不清身形,只有一片隐忍的闷哼声。 想来就是秦山岳了。 赵红珠深吸一口气,开始逐渐宽衣解带。 她知道秦山岳生性沉稳,擅隐忍,所以她给秦山岳下了比常人多三倍的药量,卖药与她的药娘说过,不管是什么人,就算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也会因此而失控,事后也许会失去记忆,事发的时候,有可能还会强来,她还需忍着点疼。 赵红珠想,她最不怕的就是疼,不管是什么样的疼,她都能忍下去。 更何况,秦山岳的疼,她心甘情愿的受,今日她越是疼,往后的日子她越是过得好。 最后一件罗裳落地,赵红珠赤着白嫩的脚趾,一步一步进了帷帐内。 帷帐层层叠叠,内里一片昏暗,赵红珠什么都看不清楚,她鼓足勇气触碰到了对方的手。 那具火热的男子身躯打了个颤,随即如同猛虎扑食一样直接扑到了赵红珠的身上,赵红珠单薄的脊背重重的撞在了床褥上,男子的身躯凶悍的压了下来。 事到临头,一些不安与慌乱却涌上了脑袋,没有女子不怕的。 但这是她选的路。 赵红珠闭上了眼,伏在塌上咬着牙承受。 只是花蕊被破时,赵红珠也落下了泪。 她也曾想过新婚之夜满堂客,红烛千盏映人面,红绸游街炮竹起,言笑晏晏酒交杯,但谁又曾想—— 门外的丫鬟听着那些动静,忍不住红着脸又走远了些,丫鬟脸上是红的,但心里却格外喜悦。 过了今天,她们家姑娘就是秦将军的人了。 到时候,外面那些跟红顶白的人就不会欺负她们姑娘了。 丫鬟一直守在厢房的左侧,却没瞧见,厢房右侧的一条小径上,有人正在款款走来。 —— 钱碧玉独自一人行走在将军府院落中。 将军府很大,是整个麒麟街下占地最广的一处府邸,占地颇广,四周花丛林立,脚下是昂贵的大理墨石,她沿着地缝往前走,心想不知还需多久才能走回去,她实在是认不得路。 秦府早些年还是皇勋贵族的王府,后来赏给了秦家,只是秦家出的都是将才,三房满门,二十四子,皆战死沙场,只留下现下的秦山岳一人,所以大多数院落都是没人住的,丫鬟小厮也都很少,钱碧玉一人沿着小路走了许久,竟然没瞧见个人问路。 钱碧玉只得暗骂一声倒霉。 她今日参加宴会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丫鬟撞翻了酒杯,酒水污了罗裙,幸而秦夫人准备妥当,早就备下了新的裙子,又安排了丫鬟带她去换。 她只能先退下来换衣服,结果换完衣服出来发现丫鬟不见了,她只能自认倒霉的在院子里走,幸而只有一条路,她便一直沿着这条路走。 走着走着,钱碧玉经过一个厢房的时候听见了一阵奇怪的动静,她最开始没意识到是什么,后来察觉到的时候顿时臊红了脸。 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在此白日宣淫! 钱碧玉转头就打算走,她得离这里远点,她女儿家的声誉不能毁在这! 但是当钱碧玉走到厢房门口时,却突然瞧见了个熟悉的影子,对方正在厢房门口守着,一脸小心谨慎的样子。 这个丫鬟她认识! 这是赵红珠的贴身丫鬟,与赵红珠情同姐妹,她在这里守门,难道这里面的人是—— —— 猜测到里面是谁时,钱碧玉的手指尖都掐的发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如果一定要在她的人生中挑出一个最恨的人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赵红珠,因为赵红珠,她一度成为了整个京城的笑柄,也因为赵红珠,她原先定好的如意郎君飞了,京城中有权有势的好人家都不要她,不好的人家她又看不上,就被迫在闺中熬了三年,最后都快熬到按立律罚款的岁数了,才咬牙挑了个穷酸书生。 已是下嫁中的下嫁了。 而眼下,害了她的昔日祸首正处在这么个境地里! 她要想个折子,引来足够多的人,把里面的人直接捉奸在床。 钱碧玉的指尖死死地掐着手里的扇子,指尖都泛了白,她在原地忍了忍,然后想了个顶好的折子。 7、私会被发现 秦家主厅里,秦山岳跟朝中的几个大臣坐在一起喝酒。 这次的庆功宴请了很多人来,基本都是拖家带口,还有很多意气风发少年郎,不懂官场上的事情,只揣着满肚子风月,自然在前厅坐不住,全都借口吃完之后,在院中随意乱走——院子旁边便是女子坐席的地方,这种场合下,年轻男女撞见也不算失礼,若是遇到心仪的,还可壮着胆子上前共邀赏花。 别管那些大人们在商讨什么国家大事,这群少年们心里只揣的下一朵簪花。 那些碍事儿的孩子们没了,几个大臣喝着喝着就喝进了书房里,外头有秦山岳的亲信站着岗,屋子里的话头也从风花雪月转到了朝廷大事。 朝堂上的每一件事,字与字之间都夹杂着血泪与风尘,说出来轻松,可沉浮在其中的人却知道有多危险,坐在书房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副严肃的模样,袖口上那点斑杂的酒气都快被书房里的冷淡气氛给冲散了。 “圣上虽是摁着没说,但我等私下里已有了苗头了。”秦山岳坐在书桌后,面前摆着几封信件,随意递了出去,说:“当年掺和谋逆的,当是端亲王。” 端亲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当年端亲王与圣上也是手足同胞,后来因为同一个女人闹了决裂,简单来说,就是端亲王明媒正娶的正妻被圣上掳进宫里,改名换姓封了个贵妃,后来这个贵妃不知是跑了还是死了,总之将皇城里闹得人仰马翻,端亲王与圣上甚至拔刀互砍,兄弟情谊比那外头的细雪还碎,还冷。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章 当年这档子荒唐事儿被整个京城津津乐道,后来端亲王便去了边疆,杀出了功名来,后又在外封了疆,本该在外面颐养天年的,但是皇帝岁数大了之后,心病就起来了,总觉得端亲王要反,就把端亲王下令召回来,拘在京中,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以端亲王身子不好回京城疗养为理由。 养着养着,就养出来了个赵家谋逆的事。 全京城那些知道点内幕的人都在心里头想,这对皇家兄弟迟早死一个,不是上头那个临死之前不放心,把端亲王杀了,就是下头这个蓄积起了力量,反手把上面那个捅了。 也因此,这两边人更是听不得谋逆两个字,越是怕什么,越要查什么,闹得厉害的时候,据说每个朝堂大人的屋檐上都会彻夜蹲两个锦衣卫,谁敢提到这些,直接拿人下狱,北典抚司走一趟,就算是无辜的,半条命也没了。 “现下,想要为赵家平反,就要翻出来端亲王,可是要翻出来端亲王,怕是整个朝堂都要翻天了。” “圣上既然已派锦衣卫查了,那便是已动了斩草除根的心思,眼下圣上龙体不康,太子又羽翼未丰,圣上估摸着是想为太子扫路了。” 下方坐着的一个大人是兵部侍郎,早些年是赵老先生一手提拔上来的学生,多年过去也记得师恩,这些年都在于秦山岳暗中调查赵老先生谋逆一事,眼见着有了方向,却又硬生生被卡住,不由得心思烦躁,说话也有些没顾虑,仗着外头的人听不到,那些隐秘的事啪啪的往外摔:“下官前些日子多方打听,还听了个秘闻,据说那端亲王前些年进京,一直在打听一个失踪的孩子。” 顿了顿,兵部侍郎压低了声音,说:“我听那线人说,丢了的那位是当年那个贵妃的儿子,只是不知道是端亲王的,还是——” 当年那位贵妃可真是把圣上和端亲王两个人迷的神魂颠倒,据说有一段时间,圣上隆宠不断,端亲王背地里还与贵妃私通,前脚这个离开了,后脚那个就爬上床了,曾有太监说,亲眼瞧见贵妃的床底下藏了一双男人的玉靴,最后那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也有人在暗地里传,贵妃当年失踪,就是太后看不下去动的手。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但结果只有一个,圣上与端亲王两个血亲同胞把对方恨到了骨头里,太后和两个儿子都反目,三个皇城中最尊贵的人,却已经到了刀戈相向、手下的人互相搏命的地步。 秦山岳的手长在边关,对朝堂里的阴私之事了解的不多,现在听了只觉得荒唐。 兄夺弟妻,这也做得出来? 他刚想开口说一句“那就把那个失踪的孩子的事情也查一查”的时候,就听见兵部侍郎又说:“那孩子从小就丢了,也没什么特殊的,便是后背上有个蝶形的胎记,据说与贵妃身上的一模一样。” 秦山岳捏了捏眉心,问:“多大岁数了。” “据说,是二十一了,该授冠了,但长在外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兵部侍郎摇头,他话才说到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还有丫鬟的喊叫。 “何事?”秦山岳立刻带着各位大人从书房内走出来,他们所商讨的事情太过隐秘,必须要小心为上。 “回将军,说是外头有一间厢房走水了。”门口的心腹亲卫双手抱拳道:“末将不敢擅离职守,便一直在守着。” “你且先去看看。”秦山岳随口吩咐了一声,然后就先带几位大人回了宴上,他前脚到了宴上,安置好了几位大人,后脚便去了走水的地方。 今日大宴,来往的人都多,他怕此次事出匆忙,白青柠一人忙不过来。 但等他到的时候,却意外发现那处厢房外绕了很多人,不止白青柠在,京中一些有头有脸的夫人们都在,还有一些未出阁的姑娘,都好奇的围守在门口,而这处厢房已然被火苗吞烧过半了,门窗却还都死死关着,门口还站着个丫鬟,拦着所有人不让进。 “我家姑娘正在歇息。”丫鬟嘴里反复说着那几句话:“谁都不能进去。” “休息?难道休息比命重要吗?”钱碧玉站在人群堆儿里,她脸上带着关切的神色,但眼底里却压着一撮跳跃的邪火:“火都烧了这么大,你不去救你的主子,反而在这拦着我们,你是不是想害死你的主子?” 丫鬟是赵红珠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认识钱碧云的,她脸都涨红了,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钱碧云爽的轻飘飘的,整个人都舒服的要命。 她当时在窗外看见了一捧干柴,还有火折子,那简直是神来之笔,她直接就在屋后放了火,初时火不大,没多少人看见,她就多放了一点,恰好这边有人过来赏花,很快就引来了一大帮人,人群来了之后,她又混进了人群里,把人群带到了此处来。 她生怕这里头的俩人要跑,所以动作分外利落,兴许是老天助她,她的计划竟然进行的无比顺利。 “好了。”一旁的白青柠发了话:“先将厢房的火扑灭了,然后寻两个壮实的嬷嬷进去找人,不管寻没寻到,进去了便有赏。” 眼见着主子发了话,剩下的人自然不敢多说,赵红珠的丫鬟眼见着瞒不住了,便白着一张脸,走到白青柠面前小声说:“还请夫人移步。” 白青柠便与丫鬟走到一旁去,听见那丫鬟哀求道:“还劳烦夫人发善心,遣散人群,我们姑娘被火烧到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怕是衣不遮体,恐失礼,叫人看了笑话。” 在此泼水救火的都是秦家人,就算看见了什么,也都能把消息压下去,可是外头这群贵女就不同了,她们的嘴,别人可堵不上。 白青柠做出来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转头便去驱散人群,但是她开口、做事的速度都太慢了,四周的人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救火的嬷嬷就已经冲进去了。 这两个嬷嬷都是粗使嬷嬷,人壮实,胆子也大,早些年一个是屠夫家的姑娘,打小就杀猪,一个是嫁了捕快的女人,听了不知道多少杀人事,都是豪爽性子,还有几分鲁莽,见了火也不害怕,只要夫人一吩咐,她们俩闷头就往里冲,结果才冲进去没几步,屠夫家的那个嬷嬷就折返回来,拍着大腿喊:“夭寿啊,里面两个人,衣服都脱光啦!在床上抱着滚呐!” 就这样一声喊,原本绕在屋子旁边的姑娘们都炸开了,一个个以团扇、帕子掩面,但双眸之中却带着异样的光彩,全都紧紧的盯着厢房。 “有两个人?”白青柠惊讶的瞪大了眼,看向那边的丫鬟问道:“怎么会有两个人,谁在里面!” 丫鬟的脸涨得比姑娘嘴上的胭脂还要红,死死的咬着嘴唇,却一句话都辩驳不出来。 旁边的钱碧玉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她的团扇盖在脸上,遮住了高高勾起来的唇角,却遮不住眼底里汹涌着的恶意,下颌一昂,头顶的步摇都跟着微微地晃:“快说啊,谁在里面?该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家伙吧?你这丫鬟推三阻四的,是在帮着你的主子偷人吗?” 丫鬟自然也是认得钱碧玉的,她知道这个人当初跟她们家小姐有仇怨,自然就也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只要有钱碧云在,就绝对无法善了,丫鬟被逼的手足无措,看着钱碧云的目光像是要把钱碧云都给活吞了一样。 钱碧云却依旧在旁边煽风点火:“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是谁家的小姐,又是谁家的女儿?竟然与男子公然勾结私通,做出来这等下作的事情,简直丢尽脸面。” 钱碧云这话说得刺耳,但又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今日来了此处的都是秦府的客,几乎全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谁跟谁都是见过面、搭过边的,眼下这个屋子里的女子到底是谁呢? 正在这时,两位嬷嬷已经拖扛着一个女子出来了,对方身上裹着衣服与被子,狼狈不堪,头发凌乱,露出大片肌肤,嬷嬷显然没时间给她穿衣服,当这个女子被拖出来的时候,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这不是赵姑娘吗?” “天啊!赵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那里面的男人是谁啊?” “赵姑娘居然跟人做这种事。” “要我说,漠北流亡三年,赵红珠恐怕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做出这等事不稀奇。” “我听人讲,漠北那地方乱的很,蛮族时常掳掠侵犯边界,还有很多流寇土匪,赵红珠保不齐会碰见什么呢。” 被拖拽出来的赵红珠已经是昏过去了的样子,只是昏过去的时候眉头也是紧紧蹙着的,显然刚才她遭遇了很大的痛苦,又被烟熏火燎,人昏迷过去也正常。 被拖出来时,那俩嬷嬷都嫌这事儿脏手,囫囵的把人给丢到了地上,然后又在白青柠的授意下进厢房去找剩下的男人。 而赵红珠,这位衣不蔽体的姑娘,就这么被丢在地上,被所有人用目光鞭挞,用最恶毒的话评论。 眼看着这群人越说越难听,丫鬟忍不住了,她飞快扑上去护住赵红珠,然后挡在赵红珠的前面,大声和所有人喊道:“我们姑娘没做过那种腌臜事,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章 “没做过?今日的事就摆在众人面前,你还有脸说没做过?”钱碧玉一见到赵红珠的脸,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初被人从湖上捞出来的样子,钱碧玉激动的握着拳头,高声喊道:“你家小姐早已是这幅模样了,你居然还敢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如赵红珠这般人尽可夫的女人,说起来真叫人恶心,保不准里面的人是谁呢,如此隐秘行事,保不齐是谁家的夫郎!” 钱碧玉喊了这么一嗓子,在场的姑娘们眼睛都利了几分。 她们都是待嫁的姑娘,家中姊妹也都有了订婚的夫郎,若是谁家的未婚夫,或者是夫君做了这档子事儿,那可真是恶心死人。 “不是,不是别人的夫郎!”丫鬟被逼急了,也开始口无遮拦,跺着脚喊道:“我们家小姐未曾和旁人的夫君有联系,这里头的也不是有未婚妻的人,这里头的,这里头的是——” “是将军!”丫鬟却终于受不住了,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豁出去了的声音高喊道:“是将军!我家小姐与将军一直都是互相倾慕的!将军这么多年也从没忘记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也一直在为将军守身!他们俩一直都是互相记挂着对方的,我家小姐,从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人!” 赵红珠的丫鬟这一番话吼出来的时候,原本还剑拔弩张、瞪着眼睛的姑娘们顿时卸掉了满身防备,只是再抬起眸来看向人群最前面那个清丽温婉的夫人的时候,目光中难免带着点同情。 这个丫鬟信誓旦旦的说赵红珠与秦山岳两厢情悦,彼此多年都未曾忘掉过对方,那,已是将军夫人的白青柠又被置于何地呢? 果不其然,当众人看向白青柠的时候,这位夫人已经捂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的后退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竟险些摔倒,那副我见犹怜的样子,让四周的姑娘们都难免心生同情。 8、究竟发生了什么 都是女人,又都是豪门贵女,她们从小就都听遍了家中长辈的教导,她们要做主母,要把持中馈,要开枝散叶,要帮扶娘家,夫君要纳妾她们要忍着,受了委屈要忍着,上头婆婆给了压力还要忍着,所有都要忍。 今天站在这里、被所有人看笑话的是白青柠,明天又何尝不是她们? 如果说,她们最开始确实是想来看热闹的,现在看到白青柠这么个落寞难过的样子,她们只觉得感同身受。 “怎么会是将军?”而这时候,白青柠也被人扶住了,她回过头来,一张如山间明月般清皎的脸上满是悲痛,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晃,顺着她的脸颊缓缓落下,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在雨中摇曳的白莲,像是要被风雨碾压的弯下腰去、淋透衣衫一般悲切,任谁瞧见了,都想走上前去为她拭一滴泪。 “不可能的,我的将军不可能的。”白青柠越哭越凶,眼珠顺着眼眶向下滚,鼻尖与眼眸都红成了一片,看得人揪心:“将军说了,会寻个好人家把赵红珠嫁了的,怎么可能会与赵红珠私通呢?” 四周的人闻言只觉得一阵不忍,继而钱碧云便开了口:“有些人啊,享着人家的好处,还要坏人家的姻缘,既是要嫁还立什么牌坊?妾室就妾室,姨娘就姨娘,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装腔拿调的顶着[旧人][贵客]的身份往人家家里住,还叫人家好声好气的伺候着,怎么好意思的?” “谁说不是呢,老实在外头当个外室也好啊!现在没名没分的在人家家里跟人家夫郎搅和,就在眼皮子底下偷人,真是晦气死了!” “秦将军英明一世,怎么能做出来这种事情呢?赵红珠早些年也算是个大家闺秀,真是丢了她父兄的脸。” “可怜的还是秦夫人!这种场合发现自己的夫君跟别人苟且了,你说她得多丢脸啊。” 一片声讨声中,赵红珠最护主的丫鬟也被骂的低下头去。 这种事,确实是她们姑娘没道理,她们是不配说话的。 而白青柠则是拿帕子掩着面,安静地做出来一副伤心的姿态,躲在人群里看戏。 厢房还是那个厢房,丫鬟也还是那个丫鬟,但却早已是情况变化、百转千回了。 在上辈子,她无意间撞破了这种事,她哭的不能自已,一声声的骂秦山岳,骂赵红珠。 当时秦山岳倒在床上没动静,赵红珠则是跪在她面前,请求她成全,她冷静不下来,依旧在骂,那丫鬟护主,便跳出来,人跪在地上,脑袋却是昂着的,一脸义正言辞的说:“我们小姐与将军早些年就是互相倾慕依恋的,如果不是夫人横插一脚,他们早都儿女双全了!夫人今日又何必苦苦相逼?” 哪怕是过了两辈子,白青柠也记得那个画面。 她深爱的男人放纵的倒在床上,依旧昏睡未醒,赵红珠跪在地上祈求,而另一个丫鬟则把过去的那些事都翻出来,一句一句的砸到她的脸上。 她是被背叛的那个,她是最无辜的那个,但所有人都欺负她,因为她也是个输家,无论是当时的情势还是后来的结果,她都没有一样赢下来。 输家,就是要被人踩,被人欺凌,被人扒皮抽骨再被骂上一句“痴心妄想”,管你是不是无辜的那个,胜局已定,你就该死。 但现在不同。 她只需要站在这里,剩下的,自然有人来替她办,上辈子这些人理所应当的欺压她,就是因为她不懂借势,因为她身处下风,因为欺负她,也不会有人来给她做主。 而现在,她大势已成,赵红珠已经彻底被她踩下去了,今日之耻会永远伴随着赵红珠,只要赵红珠有一天活着,旁人就都忘不了这件事。 赵红珠这辈子,再也不会如同上辈子一样,得圣上赐婚,光明正大的嫁入秦府了。 白青柠的思绪才刚转到这里,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些许男音,在场的未出阁的女眷纷纷避退,但也没走远,只是站在远处看着。 而有男客来了以后,地上的丫鬟终于忍不住了,向白青柠磕头求饶:“夫人,求求您了,给我家小姐带下去吧。” 发生了这么一场好戏,白青柠不发话,四周的丫鬟嬷嬷都不敢动,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猴戏一样看着她们主仆俩,之前只有女客就算了,现在男客来了,再不把他们家小姐带走,赵红珠真就完了。 所以丫鬟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 白青柠生来就是个淡薄温和的性子,她不爱与人争辩对错、分执高低,但死过一次之后,她就知道了,她不争不抢不辩,就有人过来占她的便宜,等她真的站起来,十倍百倍的报复回去之后,那些人反倒开始不敢来招惹她、还要跪下来求她了。 说来说去,不过是欺软怕硬这四个字罢了。 “带走吧。”白青柠伸手挥了挥,便有两个嬷嬷走上前来提着赵红珠。 赵红珠昏迷的如同烂泥一般,被提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未收拾妥当的衣服便向下滑落,露出大片肌肤。 丫鬟匆忙又护住。 就这么耽误了一小会儿,远处的男客已经快走过来了,有人远远地看了一眼那群男客,不由得高声惊呼:“那不是将军吗?” 人群顿时又像是炸开锅了一样望向那边,她们发现,今天秦家这场戏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跌宕起伏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但凡他们少看两眼,少听两句话,这局势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狂奔,岂是一句“出人意料”能解释的清楚的? “将军为何在此?”钱碧玉是第一个开了口的,她看到秦山岳的时候,手指头都要掐进自己的肉里了,声音拔高到近乎有些刺耳:“那里面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人群顿时乱遭了起来,比钱碧玉更惊讶的却是赵红珠的丫鬟,那丫鬟原本涨红着的脸“刷”的一下白下去,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山岳走来,嘴唇颤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里面的男人是谁? 她们家小姐明明是给秦将军下的药! 那赵红珠到底是跟谁睡了? 就在大家都处于一头雾水的时候,白青柠发了话,她先叫人将昏迷的赵红珠和丫鬟一起送走,然后又请在旁的夫人们都离开。 秦夫人都发了话了,接下来的显然是家丑了,白青柠要盖着,别人也不好去硬着头皮打探,只得离开。 钱碧玉特意落在最后面一步,假装自己走得慢似的,还故意掉了帕子,终于磨蹭到了里面的男人被拖出来的时候。 拖这个男人出来的,两个嬷嬷都累得够呛,男人的身子重,不似女子般轻巧娇小,嬷嬷累的喘着粗气,艰难的把一个上半身□□,下半身随便裹着条白色亵裤的男人拖拽出来,这男人后背上都是被指甲抓出来的痕迹,看的钱碧玉一个未出嫁的姑娘面红耳赤。 而下一瞬,那男人被丢在地上,叫钱碧玉看清了脸! 那是一张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脸,只是脸上一片醉酒酡红,发鬓凌乱,但是哪怕只是这么草草看上一眼,也足够钱碧云瞧清楚这是谁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章 白家的嫡大公子,白云鹤,官拜刑部尚书,在京中不知是多少闺秀的意中人,虽说白家起势的时间短,家底也薄,但是白云鹤生了一副好相貌,且前途无量,又颇为洁身自好,府中连个侍妾姨娘都没有,据说,白云鹤家风严谨,未有嫡子前,绝不许纳妾。 光后院清净这一点,就不知道让多少女子动心了,早些年白云鹤也是被很多贵秀暗送秋波的,只是后来,白云鹤得了刑部尚书青眼,由刑部尚书亲自教习,也就顺理成章的与刑部尚书家的嫡次女订了婚,来年便要成婚了。 白云鹤能到今日,有一半都是刑部尚书的支持与栽培,按往后的路走,白云鹤就是刑部尚书。 可是现在,他居然与赵红珠滚在了一张床上!刑部尚书能忍这个? 这要是换个女人,可能想个折子就压下去了,但这可是赵红珠啊!是跟秦山岳纠缠不清的赵红珠! 钱碧玉脑袋里飞快转了两圈,想到最后又赫然发现,这个白云鹤还是白青柠的嫡长兄! 一圈圈事态发展和一条条人际关系的事情都在脑袋里划过,简直比她绣女红时团起来的丝线球还要乱,全都被胡乱的搅和在一起,她想不明白。 钱碧玉本也不是多聪明的人,但她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她把这件事牢牢的摁在了肚子里,决定在事情没明朗之前,她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反正赵红珠已经完蛋了,她跟白云鹤又没仇,这件事万一从她嘴里出来,保不齐还要惹祸,不如烂在肚子里好。 钱碧玉便匆忙起身,提着裙摆追上了前头的人群走了。 至此,这帮女客才终于退场,女客离开之后,男客便到了,秦山岳过来的时候,白青柠已经吩咐别的小厮把白云鹤给抬走、送到旁边的厢房里去了。 秦山岳只看见了一个衣衫凌乱的背影和一片被火烧过、被水泼过,烟雾袅袅格外熏人的厢房,以及独自站在厢房前的白青柠。 秦山岳已很久没瞧见白青柠了,他心中有愧,不敢去莲院找白青柠,心中越是想念白青柠,就越是不敢见,以至于他现在突然见到白青柠,都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站在那儿的女子随意挽了个飞仙流云鬓,头上只有一根深色碧簪为点缀,乌发缠绿簪,眉目如云山,一身浅白色的裙裹着她单薄的肩,浅青色腰带紧而实的裹着她的腰线,勾出细细的惊人的一笔,从秦山岳的方向望过去,只觉得白青柠像是伫在薄雾间的神女峰,每一根发丝上都透着上天精心雕琢的美,清丽秀雅,又遥不可及。 秦山岳心中一动,他快步走过去,却见白青柠语气清冷的说:“烦请将军先去招待客人,待宴会事了,我再与将军说宴会上发生了什么。” 秦山岳本想说“我并非是来问发生了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但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在看到白青柠那张清冷面容的时候又吞了回去。 青柠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秦山岳只能把满腹的思念都吞回去,转头回去应付宴会上其他的客人,因为中间闹了一段秦山岳都不清楚的事情,所以宴会上的客人很快就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客人走到门口,秦山岳去送客的时候,那些女眷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等他回了院落中后,才发觉府里的丫鬟们似乎也都战战兢兢的,整个秦府都透着一股奇怪的气氛,他越发觉得诧异,便先去了莲院。 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夫君的白月光回来后》 9、媚骨香药 秦山岳回到莲院的时候,发觉莲院中竟然不断有小厮出入,还有小厮请来了大夫,正在前头领着提着药箱进厢房。 秦山岳还以为是白青柠生了什么病,脚步不由得更快了几分,可是当他走到莲院里的时候,就看见白青柠坐在花园的石桌前,春日站在一旁,为白青柠奉茶。 滚热的沸水将嫩绿的茶尖儿冲的在白色的杯壁中团团打转,袅袅的热气扑到人的指尖上,春日避开热气,正看见秦山岳走到了石桌旁。 见到将军来了,春日赶紧退开了两步,不敢听夫人与将军的话。 今日宴上的事情早已早丫鬟们之中传开,秦家家风森严,这种事简直让他们闻所未闻,每个丫鬟脸上不露出来,心里却都是在想着的。 更何况,现在事情的两个人都在莲院的厢房里呢。 “青柠。”秦山岳浓墨般的眉头拧在一起,目光不断在莲院中出入的人群上扫过,声音不断下沉:“到底发生什么了?” 白青柠喜静,里面伺候的丫鬟都是有数的,旁的人进门就会被拦住,都不许乱进,莲院里还是头一次这般热闹,不仅有外院伺候的跑腿小厮不断往返,甚至还从外头请来了药娘。 他们秦家里的人屈指可数,真正算得上主子的,除了秦老夫人以外就只有秦山岳与白青柠两个人,现在他们俩都在这里,还能有什么人有这个阵仗? 秦山岳心中的思绪越来越沉,他知道,整个秦家里,也就只有赵红珠那么一个人了。 不管他想不想提,都一定是赵红珠出事了。 “今日我在宴会上时,听闻下面的丫鬟来报,说是后面西厢房那头起了火,当时正好撞上一圈贵女,我去处理的时候,那儿有很多人。” 白青柠端坐在石凳上,手指捧起一杯茶,圆月落进杯盏,被红唇吹皱,茶香蔓在她周边,随着她柔和的语调,绕着她浅浅的散开。 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样宜人了。 “那被烧的厢房里有人,我唤了婆子进去救,发现里头的人是赵红珠。”白青柠说到这里的时候,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眸看向秦山岳。 两辈子没仔细看过这个人的眉眼了,现在仔细一瞧,只觉得陌生。 秦山岳骤然变了脸色:“赵红珠,她怎么了?” 白青柠勾起了一丝讥讽的笑。 她爱过的那个家国大义心怀天下、一言九鼎刚正不阿、与她许下相伴一生诺言的将军已经死在了那一场雪里,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嘴上说着对赵红珠没有男女之情,说着会给赵红珠找一个好人家嫁了,恨不得赌咒发誓把自己这一身的骨头都压上去,以此来增加这誓言的重量,可是只要稍微起那么一点波澜,所有的坚持与傲骨就好像通通被打碎了一样,变成一副面目全非的模样。 “我也不知她怎么了,我未进火海,进去的是两个嬷嬷。”白青柠向旁边一抬下颌,便来了两个嬷嬷,正是之前将赵红珠拖出来的两个嬷嬷,白青柠赏了她们俩一人二十两银子,这是她们两岁半的收入。 两个嬷嬷都是心思粗的女人,平时就干干粗活,一拿到银子,高兴的嘴都合不拢,白青柠又未曾给过她们俩言语敲打,所以她们俩的心都是飘飘乎的,说话也不过脑子,白青柠只是向她们一抬下颌,俩人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个遍,一点修饰婉转都没有。 “厢房里着火啦,老奴俩进去救人,哎呀,这一进去,老奴就瞧见赵姑娘跟个男子在床上滚着那,俩人正办那个腌臜事儿呢,火起来了都不管,老奴再那么一瞧,那男子醉了酒,赵姑娘人都是晕着的,老奴俩就赶忙把赵姑娘给拽出来啦。” 嬷嬷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赵姑娘身上都被弄出那些个印子,请来看人的药娘都直摇头呢。” 药娘,便是女大夫,专门为府中夫人和未出阁的小姐诊治的,专看女人的那档子事儿,一般宅院中女子想求子,或者想调理身子,都会请药娘来,药娘看了都摇头,显然赵红珠被折腾的很惨。 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秦山岳最开始是茫然的,他心里对赵红珠又爱又敬又悔,对于秦山岳来说,赵红珠就是胸口朱砂痣,被秦山岳时刻铭记,秦山岳会永远把她捧得高高的,让谁都不能伤害她。 但是,此时,他的朱砂痣被另一个人折辱,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扛出来,已是声誉尽毁。 这是秦山岳不能接受之痛,他能接受赵红珠躲到漠北,能接受赵红珠吃尽苦头、失去荣华富贵,也能接受赵红珠另嫁他人,但不能接受赵红珠被如此践踏。 他的红珠,理应被所有人捧在手心才对。 一想到赵红珠遭遇的事情,秦山岳对自己恨极了。 他说了要保护好赵红珠的!他答应过赵红珠,答应过赵家去世的兄长,可他没能娶成赵红珠,甚至连赵红珠此时都保护不好,这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一口戾气在胸口翻滚,秦山岳恨不得将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砍死! 两个嬷嬷说完,才发觉秦山岳的脸色冷沉的如同腊月里的护城河般,瞧一眼,那冰冷冻人的寒气都直冲到脸上,隐隐还压着一抹暴怒,就如同被人掠了领地的雄狮一般,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在颤。 嬷嬷们都吓坏了,讪讪的不敢说话,正是不安的时候,便瞧见白青柠一摆手,她们俩赶忙下去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章 “是谁。”等到嬷嬷都走了,秦山岳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眼下情况未定,不好说具体原因,将军还请稍等,待——” “是谁!”秦山岳一声爆呵骤响,几乎在白青柠的头顶上炸开。 白青柠捧着瓷杯的手一顿,继而清清冷冷的抬起头来,定定的望着暴怒的秦山岳,声线平静的说:“将军这么想知道,不如去里面瞧瞧,就在东厢房里。” 白青柠的神情冷淡,语气也是透着疏离的淡,秦山岳知道,白青柠还在因为那些事情和他置气,但是他也顾不上白青柠的不满了,赵红珠受了这样的罪,他一颗心都被割的七零八落,哪里还管得了别人? 白青柠就看着秦山岳如同蛮牛一样冲进了东边厢房里,厢房中很快就响起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有丫鬟与小厮的惊叫,最后则是拳头打在脸上的声音。 里面的人吵吵闹闹了大概一刻钟,白青柠才提起裙摆走到厢房门口。 她从深红色的门槛跨进去,入目的便是跪了一地的丫鬟与小厮,老大夫被吓得攥紧了药箱,想走又不敢动,他不过是个开药馆的普通坐堂老大夫罢了,将军府的阴私被他给听了去,他还能走得出这个门吗? 在厢房最里面,秦山岳拎着白云鹤的脖子,把白云鹤摁的跪倒在地上,白云鹤身上只有亵衣,胸口处呕出了一团鲜红的血,显然是被秦山岳一拳打出了内伤。 这已算是克制的了,白云鹤不过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正经科考走上来的,普通寻常男子罢了,按秦山岳的力道,一拳没砸死,就算留手了。 “说,是谁让你做这种事的?是不是你对赵红珠心生歹念,强迫于她!”秦山岳的咆哮声震的人的耳朵嗡嗡的响,跪在地上的丫鬟们头贴着地,浑身都在抖。 “都下去吧。”白青柠和那些丫鬟小厮挥了挥手,水袖轻轻一荡,那些丫鬟如蒙大赦般下去了。 而此时的白云鹤已经被打得满脸都是血了,他的发鬓松散,胡乱的堆在肩膀上,牙都掉了一颗,一说起话含含糊糊的:“我不知道,我状态不对,我肯定被别人下了药,你别把事情都堆在我一个人身上!那个赵红珠,我根本就没见过几次,你为什么不去问赵红珠?” 白云鹤是刑部侍郎,手上过了不少案子,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人也聪明,他只需转转脑子,便知道此次事件必有缘由。 他恐怕被人阴了一手。 “放肆!赵红珠天真浪漫坦荡果率,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定是你,贪图赵红珠,你强迫她,对她行苟且之事!” 秦山岳的咆哮声在厢房之中回荡,他眼底满是血丝,满身杀伐之气镇压的人心头发滞,空气都稀薄了两分。 “我怎么可能跟她行苟且之事!”白云鹤身处其中,他比别人的压力更大,但他绝不可能松口,也不可能抗下这么一个弥天大祸,所以他竭力辩驳,直接挑最锋锐的话来反击。 “她是赵家独女,眼下又要翻案,京中风云迭起,端亲王虎视眈眈!这趟浑水我怎么会趟?朝中之人瞧见她都要避开三分!你以为谁都像是你一样,敢冒着大不韪把她接回来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对她贼心不死!谁会敢来在你的秦府里得罪你?” 白云鹤连端亲王都说出来了,此刻自然再无顾忌,又说道:“我已有婚约在身,未来岳丈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名声坦途在望,我又岂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自毁长城?” 这一番话比刚才那些什么将府阴私更吓人,隐隐有隐射端亲王谋反的意思,旁边的老大夫冷汗津津,人都要晕过去了,连带着秦山岳都跟着清醒了些,卡着白云鹤脖子的手虽然没松,但也不再像是方才那般用力了。 白云鹤得了片刻喘息,说出来的话嘶哑且尖锐:“你有这个心思来审问我,不如去审审你的赵红珠,她要翻案,她要人帮她,我是刑部侍郎,我手掌无数机密,她想要替赵家平反,从我这里下手最方便!她想以这等腌臜事苛逼与我!” 白云鹤的推测合情合理,这是他基于眼前的情况下推测出的最可能的反应,但却刺痛了秦山岳的心,他双眸骤然赤红,暴怒着将白云鹤摔在地上,并且反手抽出了腰间佩刀。 “不可能。”重刀出鞘,铿锵之音铮铮入耳,秦山岳的刀锋划过了白云鹤的侧耳,削掉了一丝发,下一秒,刀锋下压,狠狠地顶在了白云鹤脆弱的脖颈上,和秦山岳极稳的手不同,他的声音都在颤:“红珠不会的,定是你,奸污于她。” 秦山岳的样子太可怕了,一副什么都听不进去,就要白云鹤狗命的架势,白云鹤慌了神,一眼瞟到身侧的青色裙摆,白云鹤匆匆求助:“二妹!你快说句话啊,哥哥绝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的!” 秦山岳暴怒的心神一惊,骤然看向身侧。 他方才都把白青柠给忘了,现在又突然想起来,在他为了另一个女人疯魔质问的时候,他的妻子就在一旁看着。 秦山岳看向白青柠的瞬间,白青柠正转过身,看向地上还跪着的老大夫,秦山岳只能看见她半张精致的脸和俏丽的下颌。 那张脸上毫无波澜,只有平静,她微微颔首,与地上的老大夫说“起来回话”,老大夫战战兢兢爬起来,又听她说:“我兄说自己是被人下了药,你可瞧过,确实有这么回事吗?” 大概是见老大夫实在害怕,白青柠又补了一句:“今日你唯有说实话才能走出去,今日之后,我给你黄金五十两,你大可以带银两出京,日后绝不会有人与你计较今日之事。” 老大夫双手都是冷汗,他攥着手里药箱,脸上的褶子抖了抖,才咬着牙在白云鹤紧张地目光、秦山岳杀气的注视下开口。 “这位大人...确实是被人下了药,顶级的媚骨香药,足够人沉溺□□两个时辰,不辨是非,全依本能行事。” 老大夫的话说完以后,白云鹤第一个发了难,他还爬不起来,但老大夫的话佐证了他的清白,他一时又是痛快又是激愤,胸中戾气难消,干脆维持着被摁倒在地上的姿势,抬起腿来,重重的蹬了秦山岳一脚:“你且听见了?我便是被你那位赵红珠陷害了的!你心心念念的女人,便是要用这等恶心手段来胁迫我!” “当啷”一声响,秦山岳手中的重刀掉落在了地上,他的表情瞬间狰狞起来,看的老大夫仓皇爬着后退,但秦山岳根本顾不上此人了,他转身,大跨步的走向西厢房。 那边,是赵红珠的所在地。 他要亲口问问赵红珠。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夫君的白月光回来后》 10、陷害 西厢房内,赵红珠已醒来,药娘也已离开,秦府的丫鬟们也都被遣散,只有赵红珠与她的心腹丫鬟在房间内。 心腹丫鬟跪在地上,发着颤将之前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时,直接跪倒在地,哭到险些抽过去。 “小姐,小姐!那个男人不是将军,而是白家的白云鹤!我们该怎么办啊?”丫鬟哭了半天没听到回音,一抬头就看见赵红珠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手臂。 赵红珠的手上有一个很深的掐痕,这是刚才在做那档子事的时候,她被摁在枕间时被掐出来的,其实她并没有反抗,她顺从的把自己全都交出去了,只是对她动手的人太凶,所以在她娇嫩的皮肤上留下了各种痕迹。 手上的,不过是最轻的,在她身上其他的痕迹才是惨不忍睹。 在之前,她以为这是秦山岳留下的痕迹,就算是疼,那也是甜蜜的疼,可是如果这是另外一个人留下来的呢? 一股股恶寒从身后窜出来,直直的顶到赵红珠的头皮上,赵红珠的后背浮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她那一双潋滟明媚的眼无神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原本红润的唇瓣苍白的如同宣纸般,她的耳畔充斥着丫鬟的哭声,脑海中也一片混乱。 这个人不是秦山岳,是白云鹤。 她记得白云鹤,白家的嫡长子,一个眉目温润,看上去颇为儒雅的男子,白云鹤当年参加科考登科时,她是远远瞧见过的,只是并没有其余的交际。 为什么会是白云鹤? 明明,明明她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的,她万无一失,她本该万无一失的! 而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坑她一笔的人,还有谁? 整个秦府一共也就那么几个人,除了一心喜爱她,偏宠纵容她的秦老夫人,对她怀有旧情的秦山岳以外,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有理由,有可能对她下手了。 赵红珠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白青柠那张脸。 她回到秦府后,一直都未曾正面拜见过白青柠,她们俩默契的避开彼此的存在环境,仿佛只要她们没有见过面,就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样。 但是,在她悄悄地埋线勾画、谋取利益的同时,白青柠也早已暗铺大网,等她入笼。 她不知道白青柠究竟是怎么知道她的计划,又是怎么动手的,她只知道,这一趟,她输的太狠,白青柠直接把她的所有路都给断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章 原本在脑海中盘踞好的计划全都被打乱了,她从未如此慌乱过,她唯一的一根浮木也被弄丢了,今日之后,她该如何在秦家立足?秦山岳会用什么样的心绪来面对她? 正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继而就是秦山岳嘶哑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红珠。” 赵红珠抬眸的时候,就看见秦山岳双目赤红的站在门口,他是连尸山血海都能不眨眼趟过的人,此时却不敢迈过那一道小小的门槛,只隔着很远,望着床上的女人。 那是他少年时的美梦,是他埋藏在岁月长河里的珍宝,是他午夜梦回时都不敢触碰的月光,而现在,所有的美好都被磋磨殆尽,当初艳冠京城的明珠黯淡失色,缩在床上,像是摇摇欲坠,马上要碎掉了一般。 秦山岳突然不敢问了。 他不敢再触碰这颗明珠,他怕赵红珠就这么碎了。 可就在秦山岳心生退意、想要离开的时候,赵红珠突然疯了一般从床上扑下来,她整个人直接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娇嫩的皮肤重重的磕到地面上,但她自己却像是没察觉到一般,只是昂起头,看向秦山岳。 那是怎样一张脸呢?明眸含泪迎风摇摆,像是随时要在天地间消散一般,楚楚可怜引人心痛,秦山岳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迎了过去,半跪在地上,将赵红珠抱在了怀里。 “我被人害了,山岳,我被人害了。”赵红珠抱着秦山岳,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向下掉,她的声音发着颤,痛哭着说:“有个丫鬟给我递口信,说是叫我去那间厢房里找你,我一进去,便被人打晕了,醒来便是如此,山岳,我被人给害了。” 赵红珠说到这里的时候,跪在一旁的心腹丫鬟瞬间反应过来了,她抹了一把眼泪,膝行到秦山岳面前,叩头说道:“奴婢当时得了吩咐,便在外面守着,谁料后来厢房里突然起了火,然后那位钱家姑娘便带着一大群人来了,奴婢虽脑子蠢笨,但也知这其中必有猫腻,还请将军明察秋毫,替我家姑娘找个公道,还我家姑娘清白。” 秦山岳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原本对赵红珠的怀疑全都烟消云散,他就知道,他的红珠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绝对不可能为了达成目的给白云鹤下什么媚骨香,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愤怒,是谁害了赵红珠? 秦山岳常年坐镇军中,军令如山,来往间都是硬碰硬,规格清晰谁都不曾越雷池一步,所有对宅院中的阴私很少涉及,又因为此事而心绪混乱,一时之间毫无头绪,只是紧紧地抱着手里的赵红珠。 赵红珠又一次,看向了她的丫鬟。 她的丫鬟叫兰草,与她自小一起长大,俩人无话不谈,所有不能对外人所说的心思都能够跟对方说,后来漠北三年,两人更是同生共死,赵红珠只要一个眼神,兰草就明白赵红珠想做什么。 眼下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不管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已经不可能再改变了,所以,她们主仆俩只能努力的把结果扭到最好的方向去。 所以,兰草直接向前一扑,在秦山岳还在想是谁对赵红珠下了手的时候,兰草高喊了一声:“将军!奴婢记得今日来喊姑娘去厢房的丫鬟是谁!是夫人身边的丫鬟!” 秦山岳浑身一颤。 11、还以重重一击 而赵红珠和兰草对视一眼间,两人都坚定了一个念头:必须把白青柠拉下来。 那个白云鹤早有婚约,肯定不会对赵红珠好,他们能依仗的,只有秦山岳,所以,她们必须想办法留在秦山岳身边。 之前是想用清白和爱意留住秦山岳,现在,就只能用愧疚和礼法了——赵红珠决定把白青柠拉下水,只要她把所有矛头都指向白青柠,那秦山岳就再也无法抛下她。 因为秦山岳也爱白青柠。 当他爱着的女人伤害了另一个他爱的女人,他只能被迫吞咽下所有苦果,按秦山岳的性格,赵红珠越是惨,秦山岳就越是会被那份责任感逼迫,对赵红珠百般可怜,也会与白青柠生出龌龊。 这是退而求其次的路。 “不可能。”秦山岳终于开了口,他声线嘶哑,一张脸上的青筋都在颤,咬牙切齿的说:“这不可能,青柠不是那样的人。” 没有人比秦山岳更知道白青柠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了。 白青柠是受正妻悉心教导出来姑娘,虽说是庶女出身,但见识并不短浅,她心地善良,对待府中犯了错的丫鬟和小厮都十分宽容,她性情平淡,淡泊优雅,喜欢种花看书,从不与人争执。 这样的青柠,又怎么可能会伤害赵红珠呢? “将军!除了夫人还能有谁?偌大的秦府,谁能安排得如此天衣无缝?又为什么偏偏这个男人是白家嫡长子?”兰草跪伏在地开始“砰砰”叩头,声线凄厉的如同濒死的鸟:“整个秦府的人都知道,我们姑娘倾心与您,非您不嫁!夫人自然瞧不过我们姑娘与您在一起,她想毁了我们姑娘!发生这种事,我们姑娘清白尽失死路一条,将军,白青柠是要活生生逼死我们姑娘!” 白青柠带着正过衣冠的白云鹤进厢房时,正听见这么一声凄厉的喊。 她的目光刚刚扫过地上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然后又看向了一旁磕头的兰草,她还尚未开口说话,便听见在她身后的白云鹤暴呵一声:“放肆!汝等贱婢竟敢信口雌黄污蔑主母!” 方才在厢房里,送走了老大夫后,白青柠与白云鹤简单讨论了一番,好歹是自家亲兄妹,且白青柠又是白云鹤看着长大的,白云鹤自然相信白青柠,白青柠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白云鹤便更加笃定,一定是赵红珠为了威胁他翻案而对他下的手。 白云鹤满目煞气的踏进厢房来,一身于刑部中熬出来官威直直的逼向秦山岳。 虽说他们之间官级相差甚远,但是涉及到自身利益,白云鹤半步都退不得,他大跨步的迈进来,几句话劈头盖脸就砸在了秦山岳的脸上。 “贱奴满口胡言!白青柠若要害她,随便挑个小厮都可以,为何要挑我?我是白家嫡长子,叫我娶了你个罪臣之女,白家能得什么好处?” “秦将军若是觉得此事是我与青柠合谋,便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将上天听以自证清白!” 白云鹤的声音落下时,赵红珠和兰草都跟着瑟缩了一瞬。 秦山岳赤红着双眸看向门口,他的目光在白云鹤的脸上一滑而过,定定的落在了跟在白云鹤旁边的白青柠身上。 满屋的人都是满身狼狈,唯独她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入不了眼似的,等厢房内的人都死寂下来后,白青柠才开口。 “赵姑娘的意思是,怀疑我因为妒忌你,才下手害你吗?”白青柠看向赵红珠问道。 被秦山岳抱在怀里的赵红珠浑身都在发颤,她的脸上浮现出仓惶不安的模样,摇着头说:“红珠不敢,红珠本就是戴罪之身,能得秦府庇佑已是偌大恩赐,夫人恩情红珠谨记在心,不敢有半分质疑。” 不过是场面话而已,可白青柠偏偏要当真。 白青柠看向兰草:“可听见了?你的姑娘都知道你们进秦府是秦府的恩赐,你一个贱婢,竟敢跳出来污蔑主子,挑拨离间!在我秦府,这般没规矩的丫鬟,先掌嘴五十,再拉下去杖责二十。” 白青柠话音才落、便向后一抬手指。 她的身后就站出来俩嬷嬷,上前走到兰草的面前,“啪啪”开抽兰草的耳光。 兰草被抽的鼻下都见了血,耳朵都嗡嗡的响,跪伏在地上哭着喊“小姐”,赵红珠惊的抓着秦山岳的手臂喊“秦哥哥”,整个厢房里都是兰草的哭喊声。 秦山岳忍无可忍,终于吼了一声:“青柠!已是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要揪着一个丫鬟的过错?她说的不过是一种猜测而已!” “光天化日之下,她一介贱婢,没有任何证据便来空口白牙的污蔑于我,将军不觉得她错,反而觉得我错?将军觉得我该如何?就该由着脏水往我身上泼吗?我是夫人,她是丫鬟,将军,只有猜测,丫鬟便能给夫人定罪了吗?到底是我揪着她的过错不放,还是将军的心早就偏到旁人的身上了!” 白青柠的话骤然拔高,比秦山岳的声量更大,一时间竟压得秦山岳哑口无言。 秦山岳从未见过白青柠如此锋芒毕露的模样。 “既然将军疑我,便将秦府的丫鬟带来问话吧,我兄是如何中的毒,又是怎样被人带到厢房里,赵姑娘又是被谁给诓骗过去的,为何厢房又失了火,都一条条的查过去便是了。” 白青柠当时站在门口,似是有些疲累了,她晃了晃衣袖,道:“此事与我有关,我不好直接掺和,便回厢房等诸位的消息,也请将军明察秋毫,还我一个清白。” 说完,白青柠转身便走。 她走的是那样决绝,仿佛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回头一般,秦山岳心中莫名一颤,高声喊道:“青柠!”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章 白青柠没回头,只是顿住脚步,声线清冽的回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将军查便是了,究竟是谁下了药,是谁要去厢房,又是谁在自食恶果,她自己的心里清楚。” 听到这句话的赵红珠脸色骤然一白。 说完之后,白青柠抬脚,跨出门槛。 她走出门槛时,正好迎来了一阵风,深秋的风已凉了,吹起她裙摆的时候,却带来一种莫名的松快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不是迈出门槛,而是迈出了上辈子的桎梏。 上辈子所有害了她、背叛她的人现在都被她囚在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厢房里,谁都走不出去,他们要互相撕扯,要互相伤害,要至死不休,要一辈子都生活在对彼此的恨里,要一提起来对方的名字,就想起来自己那些屈辱的历史。 而她,却已挣脱了所有束缚,并还以,重重一击。 跨出厢房门时,白青柠抬头看天。 折腾到了现在,天色早暗下来了,她正看到漫天晚霞,很美。 这是她的第一步胜利。 白青柠提着裙摆,缓缓走回了她的房间。 她的房间里只留了春日一个人,见白青柠来了,春日便俯下身,和白青柠汇报今日的一切事情。 12、批注版春宫图 赵红珠差使去给秦山岳下药的小丫鬟是从老夫人那里得来的,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闻弦而知其音,对赵红珠的计谋想必是一清二楚,但老夫人并未阻止,甚至暗地里叫那些丫鬟都帮着赵红珠安排。 以白青柠对老夫人的了解,上辈子赵红珠跟秦山岳发生了那种事之后,老夫人便会摆出来一副[这全都是因为秦山岳醉酒才会出现的意外,秦山岳要为赵红珠]负责的态度,为赵红珠做主,秦山岳自己又摇摆不定,被推了这一把后,顺理成章的就开始对赵红珠负责。 不过这辈子,白青柠横插了一手。 在上辈子,他们府内有个小厮常去赌坊赌博,欠了银两,本该在三天之前被追债的上门打死,白青柠暗地里雇佣了外面的地痞流氓,找到了这个小厮,给他一笔钱,让他把被下了媚骨香的酒给调换了。 没问题的那杯给了秦山岳,有问题的那杯则给了白云鹤。 然后在白云鹤醉酒之后,再将白云鹤扶到厢房里。 所以,就算是最后查出了那个小厮,也查不出白青柠。 他们只会查到给秦山岳下药的那个丫鬟——这本来也是赵红珠计划里的一环,推出来一个丫鬟来当罪魁祸首。 哪怕赵红珠和白青柠都知道这个丫鬟不是罪魁祸首,但是最终的罪魁祸首只能是她。 而厢房失火就更简单了,钱碧玉是个最好用的棋子,白青柠又在房檐下堆积了干燥易燃的木柴与打火石,只要钱碧玉有那么一点脑子,就一定会放火引人来,就算是秦家人怎么查,也只能查到钱碧玉的身上,与她白青柠更是毫无关系。 白青柠在脑海里把所有的思路都捋了一遍,然后问道:“老夫人那边得消息了吗?” “没得。”春日摇头说道:“奴婢遵着夫人意思,将莲院封的水泄不通,没一个丫鬟跑出去,老夫人那头的嬷嬷倒是来瞧了一次,问奴婢莲院为何被封,奴婢只说是夫人的命令,嬷嬷便没有再问。” 白青柠勾了勾唇线。 她封锁消息封锁的及时,老夫人那头只知道今晚出了事,并不知道具体是出了什么事。 估计老夫人现在还以为赵红珠和秦山岳的事儿成了呢。 白青柠回过神来,没有再提这件事,而是问道:“秋月呢?” 这几日忙于宴会,白青柠一直在跟一群人勾心斗角,秋月也跟着忙的抽不出身,便一直没派出去。 等过了今日,白青柠打算借着让秋月出去“采买”的活口,把人放出去,让秋月去公子苑看看哑奴。 “还在后厨忙活呢。”春日低着头,轻声回:“夫人若要见秋月,奴婢去为夫人寻来。” “不必了。”白青柠捏了捏眉心,摇头说:“便让秋月在后厨待着吧。” 秋月不成事,心思直白胆子也小,这种事上白青柠都不打算让她掺和,上辈子她没护住秋月,这辈子,一定要给秋月一个好的归宿。 白青柠想着后院里那些事情,掐算着时间,看了一眼天上的圆月。 也不知道哑奴现在在干什么。 很快了。 她的计划,很快就成功了。 —— 月上三竿,公子苑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丝竹声声起,帷帐随风飘,只穿着亵裤的男子们随着乐声在台上舞起公子扇,不少女子挽着养下的公子进雅间,一间间房离得都很近,木制的墙根本挡不住什么,隔壁的淫.秽声直往耳朵里钻。 公子苑的公子们都是有两分本事的,特别是在床上,只要把那些女子勾上了床,他们有十八般武艺,能缠着那些女人忘不了他们。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闹,不止有女子的声音,甚至还掺杂了男子的动静。 沈时纣坐在桌上看书,姿态端正,脊背挺直,但那双潋滟的瑞凤眼中却带着几分莫名的无所适从。 他当然知道隔壁的人在做什么,像是他们这样的公子,被包下来自然是要做那档子事儿的,可是从那个女人包下他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日了。 整整三日。 最开始还有丫鬟来看他,那个叫秋月的丫鬟教他三从四德,教他如何讨女人欢心,教他该怎样和夫人行礼,但是那个丫鬟也很久不来了。 别的公子每夜都不停歇的,唯独他这里,静的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是把他忘了吗? 沈时纣觉得自己像是在去赴一个盛大的约,他为此准备已久,可那个女人没有来。 他本来...也没什么资格和身份去要求那个女人来看他。 可是沈时纣一直都记得那个女人和他说的话,和在那间昏暗的暗室里,那个女人伸手摸着他脸上伤疤时怜惜心痛的眼神。 从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那个女人应该是在意他的。 沈时纣的指尖几次揉过纸页的边角,将纸页都捏的发皱,他想着,却又觉得这种在意像是水中花月,他远远看着的时候美幻绝伦,但伸手去碰,一切就都碎了。 被养在公子苑里的小倌,又有什么资格谈其他的呢? 沈时纣想了许久,最终从座位上离开,走回到床边,想躺下休息,但是他才刚躺下,门外突然被人敲响。 沈时纣拧着眉,没动,门外的人就继续敲,还笑着说:“是我,不是女客。” 是住在隔壁的公子。 沈时纣走过去开了门,就见到了一张明艳的脸,对方胸襟半开,露出一片暧昧的肤色,笑着说:“抱歉,方才打扰你看书了。” 沈时纣薄唇紧抿,冷冷的“嗯”了一声,没接话,只是用目光刮着对方的脸,示意对方快点说。 对方见他这板着脸的样子觉得有趣,便笑的越发开怀:“你那女客,好些天没来瞧你了吧?来,哥哥给你个好东西,你学了之后,只要她来瞧你一次,就保准离不开你。” 沈时纣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递过来了一个本子,直接塞到了沈时纣的怀里,还说了句“就当是吵到了你的赔礼”,然后人就走了。 沈时纣拧眉翻了两眼,顿时从脖颈燥红到了耳垂。 竟是本春宫图,还带批注和试后感的。 —— 公子苑的丝竹声飘不到将军府的莲院,但今夜的莲院众人也是整夜无眠。 耗时半个夜晚,白云鹤终于翻出了那名给秦山岳下媚骨香的丫鬟,并且请来了白青柠旁听。 13、谁都保不住她 白青柠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赵红珠已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裳,兰草站在赵红珠的身侧,秦山岳和白云鹤坐在堂前主位上,白青柠便坐在了白云鹤下首方。 白青柠落座后,一个丫鬟被嬷嬷压着推上来,跪到了众人前。 那丫鬟今年刚十六岁,眉目清秀,被拘过来、跪伏到地上的时候一脸惶恐,但并不否认,利落的承认了是自己下的药。 “奴婢仰慕将军已久,奴婢自知配不上将军,一时鬼迷心窍,便给将军下了药。”丫鬟战战兢兢的说:“奴婢下了药后又害怕了,没敢去厢房里找将军,后来奴婢听说客宴上出了事,奴婢心里害怕,想来是不小心——害了别人。” 这个丫鬟说的话看似只是陈述了她自己做过的事情,但是却恰巧将所有人最想知道的事情给讲出来了,说完了之后,丫鬟直接扑倒在地上向白青柠叩头。 “夫人,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求夫人看在奴婢侍奉多年的份儿上,饶奴婢一命吧!” 那丫鬟开始叩头的时候,白青柠端着手里的杯盏,抬眸环绕四周的人的脸色。 赵红珠和兰草两人都是一脸的灰败,秦山岳沉着脸,目光冷冽,死死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丫鬟,而旁边的白云鹤则是“啪”的一下拍向了桌面,声音冷冽的暴呵道:“谋害刑部侍郎,好大的胆子!”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章 那丫鬟惊了一瞬,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赵红珠。 白青柠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勾了勾唇瓣。 这丫鬟从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个“替死鬼”,她知道自己要给将军下药,也知道赵红珠会进那个厢房,而最后,她会站出来顶罪,之前赵红珠大概是许诺了她一些话,比如事成之后我会保下你,会给你多少银子让你离开之类的。 赵红珠一定许诺了一笔不菲的价钱,再加上老夫人刻意的纵容,所以这个丫鬟才会心动。 上辈子白青柠根本就没管到这些事情,因为她在这时候被打击的失魂落魄,恨不得跳湖死了,估计这个丫鬟也顺利的逃了,不过这辈子,这个丫鬟可就逃不掉了。 而且谁都保不住她。 “奴婢不知什么刑部侍郎。”那丫鬟慌得直叩头,匆匆把之前的话再说了一遍,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词。 奴婢倾慕将军已久,一时猪油蒙心,给将军下了药,但奴婢突然害怕,就没去厢房,奴婢知错,求夫人原谅。 这个奴婢还交代出了自己去买药的药娘的具体消息,说只要一查就知道是她买的药。 这奴婢每说一次,秦山岳的脸就难看一分。 他隐约间好像记起来这个丫鬟确实过来给他上过酒,但后来好像又来了个小厮上菜,恰好把桌盘一撤换,就端到了白云鹤的桌子上。 “你说你是给将军下了药,可是为什么最终喝下了那杯酒的人却是白大人呢?”白青柠问向那个丫鬟。 丫鬟闻言愣住了:“是、是白大人喝了酒?” 她惊慌的看向堂前的白云鹤,并且又一次看向赵红珠,目光隐隐透着慌乱与求助的意味。 只是这一次,赵红珠抬起眼眸来,冷厉的瞪了那丫鬟一眼。 那丫鬟惊的垂下头去,不敢再看赵红珠,只是浑身发抖的解释:“奴婢不知,奴婢是给将军下的药,奴婢不知道。” 事情好像陷入了一个僵局里。 秦山岳骤然起身,把院子里的所有小厮都叫出来,他要挨个儿去寻那个把桌盘上的酒换了别的桌的小厮。 但白青柠却叫住了他。 “将军且慢。”白青柠开口道:“方才兰草说,是我院里的丫鬟去叫赵红珠去厢房找你,那便请兰草也来辨认辨认,是那位丫鬟叫了她,又是什么时辰,旁边又有何人作证。” 白青柠说话的时候,兰草脸色惨白的看向她,而白青柠则双眸含笑,一点点回望兰草,在兰草惊恐的注视下,声音轻柔的说道:“我这院儿里的丫鬟可都是有嬷嬷专门看着瞧着的,每个都在院里忙的分身乏术,真不知道是谁特意去暖香阁跟你和你的主子通报了这么一声,兰草,你一会儿可得仔细些找,万一找到一个正好在莲院中帮忙、抽不开身、有人作证的丫鬟,那便是你作谎了。” 兰草在白青柠的注视之下,渐渐湿了后背。 万一她挑错了—— —— 当夜的莲院整夜无眠。 秦山岳把每个小厮都过了一遍,才挑出了那个换了杯盏的小厮,对方只说自己是顺手撤个盘子,又去隔壁桌上了个菜,没注意盘上的杯盏。 那小厮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磕头:“奴才真的不知道那杯酒里有毒,奴才就是撤个盘子的功夫,一不小心弄错了桌上的酒杯,奴才当真不知啊!” 秦山岳的面色越发阴沉,这条线看起来像是巧合,可是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向莲院内走进去,在莲院的花园前,两排丫鬟规规矩矩的站着,都昂着脸,而兰草就站在两排丫鬟面前,双目无神的在每个丫鬟的脸上扫过。 这些都是白青柠莲院中的丫鬟。 “可瞧出来是谁了?”白青柠站在旁边,手里捻着一把轻罗小扇,不紧不慢的在她身后说:“是瞧不出来还是不敢挑,你怕挑错是吗?” 秦山岳走近时,兰草“噗通”一声跪倒在赵红珠身旁,啜泣着说:“姑娘,奴婢实在是记不得是谁了,只是觉得眼熟,但不记得了。” 赵红珠满眼含泪的看向走过来的秦山岳,祈求道:“秦哥哥,兰草记不得是谁来通报的了,你不要怪兰草,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过去那间厢房的,你别怪兰草好不好?” “真是满口胡言!”白云鹤站在一旁,听得都快气笑了:“兰草记不得是那个丫鬟,但却知道这丫鬟一定是莲院里的,这不是栽赃陷害还是什么?你,赵红珠!你以为你摆出来一张哭啼啼的脸,这件事情就能过去了吗?从头到尾,你们一个证据都拿不出来,就在这里胡搅蛮缠,当真是有辱本官的耳朵!此事我定要请我岳丈大人做主!亲自来还我一个清白!” 当白云鹤说这些的时候,白青柠站在原地,冷冷勾起了一个笑容。 在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被赵红珠的那些手段打的晕头转向满盘皆输,回去求白家人帮助时,白家人只是叫她忍着,现在这些事落到了白云鹤自己的脑袋上,白云鹤反倒知道不忍了。 这巴掌不打到他自己的脸上,他就不知道疼。 14、你输了,你要认啊 “白大人。”这时,站在院落门口的秦山岳终于开了口。 他先是遣散了众人,等所有丫鬟和小厮都离开之后,秦山岳才抬起眼眸看向白云鹤。 “此事是我秦府家事,又事涉后宅阴私,是我秦某人对不住你。”秦山岳声线嘶哑的说道:“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定给白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便是要撵人了。 白云鹤心中自然是不满的,他今日被人折腾了这么一通,命都要没了半条,可秦山岳却要息事宁人! 白云鹤胸口有一股戾气在盘桓,他想要发怒,却又强行忍下。 秦家时代功勋,秦山岳又是在朝中唯一的二品大将,他开罪不起。 于是他冷冷的甩了甩袖子,怒哼一声,看了一眼白青柠后转身就走。 白青柠自然明白白云鹤是什么意思——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她还需要去白府一趟,把所有事情和结果都跟白云鹤说一遍。 等白云鹤走了,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四个人,三个站着的,一个跪着的。 兰草现在还没起身,而秦山岳也不在乎什么兰草了,他的目光在白青柠和赵红珠的身上扫过,这两个都是他心爱的女人,可是他看哪一个都觉得不是原先的模样了。 白月光沾了泥,朱砂痣蒙了尘。 那个莫名其妙换了杯盏的小厮,以及突然中了药、出现在厢房的白云鹤,显然是有人在从中作梗,而那个给秦山岳下了媚药的丫鬟以及跳出来污蔑白青柠的兰草也并不干净,秦山岳并不蠢笨,他能坐到这个官职,除了带兵入神以外,他本身也很聪明。 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两个女人都不无辜。 她们都动了手,只是一个赢了,一个输了。 这让秦山岳心里万分痛苦,他不愿意承认,却又根本无法否认。 他最爱的两个女人,因为他而展开了一场厮杀,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里,他们三个都是遍体鳞伤。 “够了。”秦山岳闭着眼,疲惫的说:“今晚先到这里,红珠,你先回暖香阁吧。” 这是要支开赵红珠,显然是有话要跟白青柠说。 “等等。”白青柠捏着那把扇子,抬眸看向打了一场败仗、强撑着精神的赵红珠说道:“赵姑娘是不是忘了什么?你的丫鬟,只掌了嘴,还有二十个杖责没打呢。” 赵红珠的脸色已经极差了,闻言浑身一晃,险些当场跪倒。 兰草与她情同姐妹,她怎么忍心让兰草挨打? 赵红珠下意识地看向秦山岳。 秦山岳的脸色已经难看到如同地上的土色了,冷着脸一言不发,显然是对白青柠的心狠手辣感到不满意。 但白青柠却根本不在乎,秦山岳不高兴又怎么样?她偏要。 她站在月色下,竟然毫不避讳的冲着赵红珠勾唇一笑:“赵姑娘,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的奴婢找不出来证据,就得认我的罚,否则,置秦家威严于何地呢?” 赵红珠看出来了。 白青柠今天就是要兰草的命。 她誓不罢休。 赵红珠突然后悔了。 她为什么要招惹白青柠? 早知道这个女人如此心狠手辣,她定然不敢如此冒失的踏入将军府! 当时的莲院静的只剩下兰草发抖的声音,秦山岳不开口,赵红珠便保不下兰草,白青柠唤了两个嬷嬷来,直接把兰草抓过来开打。 除了兰草以外,还有之前给秦山岳下药的那个丫鬟。 兰草打二十杖责,那个丫鬟是个死契,死活全看秦家主子的意愿,又犯下了这样大的事,白青柠直接定了五十杖责。 十杖责,就能把人抽的血肉模糊,一旦发起高热,人很容易就烧死,就算熬过来了,而且还会持续一个月下不了床。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7章 二十杖责,要在鬼门关上走一圈,落下终生病痛。 五十杖责,足够把人的下半身抽成烂泥肉糜,一定会死,而且会死的很痛苦。 白青柠掌秦府后,一向宽以待人,很少动刑,如此杖责还是第一次,有不少丫鬟偷偷从厢房跑过来看热闹,隔着几棵树往这边看,每听到尖叫声时,这群丫鬟们都要抖一下。 在她们的视线里,莲院被照的灯火通明,两个丫鬟一起趴在矮凳上挨打,棍子狠狠抽在皮肉上,几乎要将两人的骨头都砸碎,杖责敲到第三下的时候兰草就没了动静。 另一个丫鬟在被打到第三下的时候也撑不住了,高昂着头喊:“不是我下的药,是赵红珠让我下的,是赵红珠让我下的!夫人饶命啊,夫人饶命!” “是吗?”白青柠当时抱着扇子,站在一旁看着这场血腥盛宴,眼眸含笑的望着赵红珠说:“赵姑娘,她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赵红珠当时正含着泪、看着兰草受刑,闻言抬起头来,目光凶狠的看向白青柠。 心底里的恨意太浓郁,赵红珠根本藏不住,可白青柠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一样,就那样笑盈盈的等着她的回答。 恨又怎么样呢? 你输了,你要认啊。 那一声声杖责在白青柠的耳廓里响起,让白青柠恍惚间想起了上辈子的秋月,她那蠢笨的丫鬟,也是这样一杖杖被责死的,现在轮到了兰草,赵红珠,你也睁开眼看,这都是你做下的恶,现在,我一点一点还给你了。 那丫鬟还在凄厉的大喊,趴在椅子上高声求饶:“赵姑娘!你说啊,就是你让奴婢去做的,奴婢只不过是个丫鬟,怎么敢肖想主子!是你给了奴婢银钱,许诺会放奴婢出府的!” 那丫鬟最开始还在幻想赵红珠会开口承认、替她求情,但那杖责一下比一下凶,她的气息一点比一点弱,到最后也就不奢求被救了,只是趴在矮凳上,一声又一声的咒骂赵红珠。 就在这一声声的咒骂里,赵红珠咬着唇,气若游丝的反驳:“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在污蔑我。” 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是真的,赵红珠也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了,赵红珠就什么都完了。 15、被休弃也不肯认错吗? 白青柠也没打算让赵红珠承认,因为赵红珠做的手脚够干净,而且在老夫人和秦山岳的有心偏袒、再加上赵家马上要翻案,赵红珠即将圈进一场朝堂斗争里,她也没办法弄死赵红珠。 不过现在也足够了。 她上辈子的仇到这里,总算是报了一半了。 “想来也是。”白青柠脸上的笑意更温柔了,她迎着漫天星光与薄凉的月色,在撕心裂肺的背景下,发出了一声轻笑:“赵姑娘自然是不屑于这种手段的,是这些丫鬟们都在痴心妄想,胡说八道。” 说完,白青柠不再管剩下的人,踩着一声声的惨叫,转身就直接走回了莲院。 没有人敢跟她进去,将军早就已经遣散了众人了,她一个人提着裙摆走进莲院内部时,就看到秦山岳还伫立在原地。 他好似没动过,背对着所有人,就那样一直站着。 白青柠远远停住脚步,俯身向秦山岳行了个礼,轻声道:“将军,可有什么事要与妾身说?” 秦山岳听到白青柠的声音的时候浑身一颤,继而缓缓转过身来,用一种白青柠从没见过的的眼神望着白青柠,那目光中三分失望两分疲惫,还剩下些各种情绪混杂而成的复杂。 白青柠听见秦山岳问:“是你做的,对吗?你为了报复赵红珠,不惜把自己的哥哥也搭进去,为什么?青柠,我答应过你了,我不会娶她,我只会要你一个啊!你为什么还要毁了她?” “今日你就连她的丫鬟都不肯放过!青柠,你竟恨她到这种地步吗?她究竟做错了什么?是我把她带回来的,你有什么不满,你和我说,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毁了她!” 秦山岳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双锋锐的丹凤眼中满是悔意:“我以为你是个能懂我的好姑娘,我才会将她带回来的,白青柠,你太让我失望了。” 月光之下,秦山岳拧着眉看着白青柠,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一样,他当初就是被白青柠的温柔体贴所打动,可是他这次回来之后,却发现白青柠完全变了一个模样,记忆之中那个坐在莲院水榭中弹古筝的女子被模糊了眉眼,仿佛一切都已渐远。 “我让将军失望了?”月色下的女子笑盈盈的抬起脸来,声音依旧轻柔悠扬,只是落下来的时候,尾音讥讽的向上昂起:“那将军觉得,我应该如何做,你才不会失望呢?我应该任由赵红珠爬到你的床上,我应该笑着看你们俩苟合,我应该自请下堂,我应该收拾地方腾位置,我应该忍让一个丫鬟对我的辱骂,我应该跪在地上让他们所有人从我的头上踩过,对吗?” 白青柠说每一个字时语气都轻柔温婉,可那些字落在秦山岳的耳间却如同利刃一般,刺的秦山岳心口鲜血淋漓,他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白青柠讥讽的笑了一声。 是啊,你从未如此想过,我上辈子也从未想过,然后就落了个雪山埋骨的下场。 她不反抗,她就要被人当成鱼肉砍剁,她反抗了,就要被人指着鼻子说[你太让我失望了],总之不管做什么都是她的错,怪不到赵红珠身上。 “将军从未如此想过,那将军现在在想什么呢?”白青柠从整齐的地缝上走过,月光荡过她的裙摆,她一步步走过去,像是从上辈子的那个雪山上走下来,走到那个被她深爱,但又辜负她的男子面前,拼尽全力,却又只想问上一句:“将军口口声声说对我失望,那你对赵红珠失望吗?我做了那些恶心的事,赵红珠没做吗?她对你下媚药,你察觉不到吗?你不去找她,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而在上辈子,做错事的也是她,你可曾对她失望?你没有,你依旧娶了她,让我死。 秦山岳听到白青柠所说的话,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发颤,近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白青柠,你承认这是你做的吗?” “我不承认呀。”白青柠对着秦山岳柔柔一笑,月色映她玉面生霞,她说:“赵红珠都不承认的事,将军凭什么要逼我承认呢?她一天不认,我就一天不认,就算是将军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将军不想惩戒她,就别想惩戒我。” 从最开始,白青柠就知道这件事瞒不过秦山岳,秦府里拢共就这么几个人,只要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把思路都联想到她身上,她虽然把证据处理的干净,但是这世上的公道需要证据,人心却不需要。 秦山岳会在心里给她定责,会时时刻刻记恨她,会永远记得她做过这件事,会因此暴跳如雷,会和她就此离心。 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 “白青柠!”秦山岳骤然暴呵一声,满身的凌然杀气直直的扑向白青柠的脸:“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你犯了七出之罪,我可以休了你!” 秦山岳吼完这一句之后,目光冷冽的望着白青柠,等着白青柠的服软。 这是他能想到的,对白青柠最重的惩罚,白青柠那样爱他,自然不会离开他。 他与白青柠已经讲不通道理了,他现在只想让白青柠低头认错,还要罚白青柠禁足莲院,这件事情不解决,白青柠就休想出来。 但秦山岳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却并没有在白青柠的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疑乱不安的模样,相反,白青柠站在月色下,只是清清冷冷的望来了一眼。 秦山岳心头突然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像是手里的风筝断了线,一切都朝着他难以把控的方向飞走了。 “好啊。”柔和的女音从月色之下飘过来,竟像是在笑一般。 秦山岳脑中的弦一紧,骤然抬眸看向白青柠,骤然厉声呵道:“白青柠!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难道非要与我争这一口气,宁可被休了也不肯认错吗?” 15、都是因为白青柠 “要休了我的话不是将军先说的吗?怎么又成了我说的了。”白青柠抬起眼来看向秦山岳,她生了一双潋滟的瞳眸,如同池塘般平静清澈,好似不管看见什么,她都激不起来半分涟漪。 “青柠也未曾与将军置气。”白青柠又说:“当初将军许给我的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今日将军给不起了,便也别再拖着了,一刀两断,对我们谁都好。” 秦山岳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压了一整天的火骤然爆发了,他的声量一声比一声高:“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白青柠,我早已和你解释过,我将赵红珠带回来只是为了替她伸冤,我与赵红珠克己守礼从未逾越!你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 “从未逾越?”白青柠从喉咙里呛出一丝笑来:“那日你在赵红珠的暖香阁待了半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秦山岳,你告诉我,你与她若从未逾越,那半个晚上你都做什么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8章 听到白青柠提起那半个晚上,秦山岳心头顿时一片乱麻。 他做什么了? 他守在赵红珠的床前,看着赵红珠梦魇缠身,就算是他对赵红珠有情,但他敢对天发誓,他从未越雷池半步! “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秦山岳无从辩驳,只能又一次重复了这一句。 “随意将军如何说吧。”白青柠提着裙摆往莲院走,一边走,一边丢下一句:“我等着将军的休书,明日若是给不了我,我便会将赵红珠与白云鹤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 “白云鹤有得罪不起的岳家,今日没人瞧见他,此事不掺和他,就这么过去就罢了,若是把他翻出来,到时候,碍于名声和前途,白云鹤一定会向他未来岳丈坦白求助,刑部尚书掺和进来了,这件事便要闹到所有人都剥一层皮才算结束,将军也休想息事宁人。” 说完,白青柠看都不看秦山岳一眼,直接抬脚走进了莲院。 而秦山岳则是被白青柠的话堵的胸口憋闷,他双目赤红的望着白青柠的背影,心中第一次对白青柠产生怨怼之意。 白青柠为何能如此心狠? 秦山岳整个人都快被逼疯了,他从未想过后宅之事竟能闹得如此难堪下作,他在莲院内踱步而出,失魂落魄的在秦府中行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暖香阁外。 他人才到暖香阁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混乱的吵闹声,一个丫鬟从里面跑出来,尖叫着喊:“不好啦,不好啦!赵姑娘上吊了!” 秦山岳心中骤然一紧,他连多问一句的空闲都没有,快步奔向暖香阁,跑起时卷起的风将院中即将凋零的花儿都吹得微微摇晃。 他迈进暖香阁的时候,暖香阁里一片混乱,三个大丫鬟惊慌失措的围着地上的赵红珠,赵红珠只穿着一身白色单亵,脸色青紫,脖子上有一条淤青泛着血丝的勒痕。 那脖颈纤细白嫩,越发衬的勒痕可怖,赵红珠匍匐在地上咳嗽,每一声几乎都要把秦山岳的心肺咳出来。 秦山岳扑过去将赵红珠从地上抱起,赵红珠因为呼吸不畅而发出一声类似于动物濒死前的喘息,让秦山岳骤然红了眼。 “红珠。”他把赵红珠打横放到床上,赵红珠纤细的身体一直在颤,他不得不抱紧赵红珠,在赵红珠耳畔呢喃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兰草死了。”赵红珠眼底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向下掉,她一贯高高昂着的脖子像是少了一截骨头一样歪下来,她发着颤,用手指勾着秦山岳的铁护腕,侧躺在床上,声线虚弱的说:“山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私会吗?” 秦山岳当然记得。 他幼时,先在书院中与赵家阿兄相识相交,赵家阿兄邀请他去赵府,他第一次去赵家,便在亭下水榭中见到了赵红珠。 一身潋滟红衣的姑娘正在与丫鬟说笑,俩人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姑娘昂起头来,“咯咯”的笑开来。 秦山岳听人说,那姑娘是赵家的嫡长女,自幼便是明媚活泼的性子,与那些闺中怯懦的姑娘们不同,善打马球,善诗词歌赋,甚至还能耍两手剑。 他见的第一眼,便被那一袭红吸引。 他想方设法的写来了两首酸诗,投给了赵红珠,投去了之后又觉得自己太过轻浮,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赵红珠却直接来寻了他。 他们在赵家后门的小巷子里见面,兰草就在小巷子外守着,来一个人,兰草就紧张地直跺脚,那时候秦山岳还不是将军,兰草便唤他“秦公子”。 那一声声秦公子在小巷街头唤过,在赵府的小花园里唤过,在秋日皇家猎苑里唤过,每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兰草都躲在不远处替他们放哨。 但现在,兰草死了。 那个陪着赵红珠自幼一起长大,经历过抄家灭门,吹过塞北风霜的姑娘死了,没死在悍匪手里,反而死在了后宅的阴谋诡计之中。 秦山岳莫名的觉得喉头发哽,心中对白青柠的怨怼也越发多了几分。 “山岳,那药是我下的。”就在这时,赵红珠突然开了口。 秦山岳怔然的看向赵红珠。 浅粉色的帷帐之中,赵红珠躺在华美的绸缎里,如同一只随时都能消散的凤蝶,她了无生机一般说道:“我太想你了,我从未忘记过你,这三年来,我一直想回到你身边,但你爱上了另一个女人,我没办法,只能以这种恶心的手段留下。” “我想要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在你与她之间,我可以退让,我知道我是最卑劣,最下作的那个,所以我不敢奢求,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做的那么绝,一点活路都没留给我。” 赵红珠说到这里,似乎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用一只手盖住脸,声线悲怆的说:“子衿,赵家人都已经死了,我苟且至今,也活够了,现如今兰草也去了,我在这世上,也没了归宿,我要跟兰草一起去了,今日之事都是我的错,夫人纵然是对我下手狠辣,但她也是想要留住你而已,以后你忘了我,与夫人好好过日子吧。” 赵红珠的话一句句的往外落,明明每个字都轻飘飘的,但是秦山岳就是觉得自己的肩上越来越重,像是压了一个姑娘的一生。 赵红珠如果一直不承认是自己做的,他也许还不会这么难过,可是赵红珠现在就在他的面前,把自己的一切都剖开,以一种决然的姿态告诉他,我真的这么做了,可是我这么做的原因都是因为你,我想留在你身边,我爱你,我离不开你。 赵红珠这么做,都是因为爱他啊。 秦山岳知道赵红珠这么做是错的,可是爱情里分得出对错吗?赵红珠只是想留在他身边而已,从始至终,赵红珠想要的就只有那么一点,可是偏偏却全都被白青柠毁掉。 白青柠毁掉的何止是赵红珠? 如果不是白青柠,今日他们又如何会走到这个绝境中? 看着赵红珠一脸了无生机的模样,秦山岳胸口一阵钝痛,他死死地将赵红珠摁在自己的胸口,眼眸微微泛着红,他说:“红珠,别死。” “我已没有活路了。”赵红珠惨然一笑:“今日之后,我身败名裂,就算是为赵家平反,我日后又能去哪里呢?我不愿找个古庙了此残生,不如找个地方死了,也免得日后被人唾弃。” 自古以来,失了贞的女人有几个好下场?被浸猪笼都是应该的,今日之后,那群贵妇贵女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是背地里都会唾她,她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千金嫡女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他,都是因为白青柠。 秦山岳只觉得胸口中的怜惜如同野草般疯长,他头皮都被顶的一阵阵发麻,在某一刻,他脱口而出了一句:“我娶你。” 17、夫人要养外室了呀! 赵红珠浑身一僵。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了秦山岳的怀里,但是却在触碰到秦山岳的那一瞬间泪流满面。 “我不干净了。”她说:“我脏了,你要了我,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戳你的脊梁骨。” “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秦山岳越发心痛,他反手将赵红珠抱紧,死死地抱住她,在她哽咽的时候,声线坚定的说:“不要骂你就好,我愿意永远为你遮风挡雨。” 他知道他娶了一个名声尽失的女人会被背地里嘲笑,但没关系,他愿意让这群人来戳他,只要能让赵红珠好过。 这就是秦山岳的爱,隐忍厚重,如山般宽泽。 只要他坚定的爱一个人,他可以忍受所有,只为了让这个人开心快乐。 “老夫人也不会同意的。”赵红珠摇头:“老夫人虽然疼爱我,但也不会允许我这样的残花败柳进秦府,她会觉得脏了秦府的门第。” “放心。”秦山岳握紧了赵红珠的手:“我会与老夫人说,厢房里的男人是我,白云鹤,我会亲自去找他,让他封口,我会给你三书六礼,给你八抬大轿,正正经经的把你迎进门来,做我的平妻。” “不,你不能娶我。”赵红珠依旧在哭,但却已经不是倒在床上哭了,她把自己塞在秦山岳的怀里,脸颊紧紧地贴在秦山岳的胸口,颤抖着说:“白青柠不会善罢甘休的,她有捏着我的把柄,她可以用各种方式毁掉我,只要她在秦家一天,我就没有活路。” 秦山岳将赵红珠抱得更紧了。 “不怕。”秦山岳喘着气,像是用了极大的毅力一般,在某一刻,他狠狠地闭上了眼,从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了一句:“我会,把她先送到庄子里。” 我会休掉她这句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 秦山岳还不想休了白青柠。 秦山岳心里还是有白青柠的位置的,而且,他却并不觉得白青柠真的会离开他。 秦山岳了解白青柠,白青柠爱他爱到骨子里,现在白青柠想要和他和离,多半还是被气的,等他真的拿出休书的时候,白青柠自然也会后悔。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9章 从秦家离开之后,白青柠又能做什么?她不过是一个被休弃的女人而已,白家就算是庇佑她,她也不会再有人要了。 所以,他决定收回昨天晚上的话,他可以再给白青柠一个机会。 比如把白青柠暂时养到外面,等白青柠对自己做的事情后悔了,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可以再考虑把白青柠接回来。 秦山岳的话音落下的时候,赵红珠死死地箍住了秦山岳的脖颈,她把头放在秦山岳的肩颈上,脸埋在秦山岳的胸前,慢慢的、带着哭腔的“嗯”了一声。 秦山岳看不见赵红珠的表情,自然也看不到赵红珠眼底里闪过的凌然。 白青柠到底还是不够了解秦山岳,在爱情里,女人的最大筹码就是来自男人的偏宠。 今天她输了一整天,终于在最后的关头掰过来了。 赵红珠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秦山岳缓缓地压倒在了床榻上。 她必须一鼓作气,绝不能停。 今天秦山岳不要她,以后秦山岳再要她的时候,都会在意之前的事情,她必须在这个时候拿下秦山岳。 秦山岳试图挣扎一下,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要赵红珠,可是当赵红珠满脸是泪的看向他的时候,秦山岳只能轻叹一声,揽住赵红珠的肩膀。 他知道赵红珠的心结在这里,赵红珠怕他嫌脏。 他不会嫌弃的,他会将赵红珠捧在手心里,永远将她捧在最上面,所有尘埃与污泥都休想碰到她的裙摆。 所以,秦山岳轻轻地拥着赵红珠倒在了床榻上。 当晚明月高悬,静静地照着人间百态。 —— 第二日清晨,白青柠一大早就接到了白家人的消息,说是大夫人念她念的紧,叫她快回去一趟。 白青柠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托词罢了,是白云鹤回去之后将这件事情说了一通,白家人坐不住了,想问问白青柠具体情况怎么样了。 白青柠应了来通报的丫鬟,又唤来春日,问道:“将军呢?” 她想知道自己的休书怎么样了。 “将军——”春日的脸上涌起了几丝难为情的模样,似乎是有些不知如何启齿,当白青柠抬起眼眸来看她时,她交叠在小腹前的手忍不住搓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将军昨晚在暖香阁留宿了,今天一早就出门去宫里了,我听暖香阁的丫鬟说,将军许了赵姑娘,说一定会娶赵姑娘的。” 白青柠端着茶杯的手一顿。 看来是赵红珠又出招了。 白青柠都能猜到赵红珠会怎么做,在发生了这种事之后,她唯一能求的就是秦山岳的怜悯,恐怕昨天晚上,她没少折腾。 赵红珠这个人还真是站得了高峰伏的了污泥,这种人,不管把她扔到什么境地里,她都会找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然后一步步搏杀回去。 只可惜,她遇到的是白青柠。 “知道了。”白青柠收回视线,起身说道:“唤秋月来为我梳妆,我们去一趟白府。” 秋月知道昨天晚上莲院闹了好大的动静,所以她一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也没精神,被春日唤来的时候,秋月打着哈欠进来,见了白青柠,才刚行完礼,还没来得及问“夫人昨天晚上到底在闹什么奴婢听说死了两个丫鬟”,就听见白青柠说:“把这些首饰收好。” 秋月一低头,看见桌前摆了几个金首饰。 “夫人,这都是上好的首饰。”秋月喜爱的抚摸着,说道:“收起来做什么?” “卖了换银两。”白青柠又说:“明日,我们俩一起将哑奴买回来。” 秋月:救命! 嫖小倌已经满足不了夫人了吗? 夫人要养外室了呀! 85、男狐狸精! 秋月一张白嫩的小脸蛋上挤满了嫉妒。 夫人都没为她花过那么多银两! 都怪那个男狐狸精!把夫人的魂儿都给勾走啦! “是。”就算心里万般嫉妒,秋月也得老老实实把首饰收好,然后为白青柠梳妆。 白青柠今日穿了一身靛青色留仙裙,腰间束流银腰带,勾出盈盈一抹腰肢,发鬓上簪了一只绿碧色鎏金簪,一张脸如山月般清明疏冷,飘然出尘,她起身时,周身芳华涌动,宛若云间仙子坠尘,叫人忍不住静上三分,生怕惊扰了仙人。 待梳妆完后,白青柠便带着秋月回了白家。 白父与白云鹤上朝去了,只有白夫人和嫡妹在。 白夫人穿着一身正红色厚重绸缎、上绣金色鸟雀百褶裙,头上簪了红石榴大花簪,远远一望,端正威严。 嫡妹则顶着白青柠上次送的白玉花簪,穿了一身素白色长裙,正在被白夫人教着如何学管账,见白青柠来了,就眼巴巴的盯着白青柠看。 上回这位出嫁的庶姐上次可送了她一支好贵好贵的簪子呢! 只可惜,这次没有。 而且因为这些事儿太过腌臜,嫡妹直接被白夫人给赶回自己的小院子里去了,白青柠进了白家后院里的时候,就瞧见白夫人坐在堂前椅上等着,见了白青柠,白夫人便神情焦急的催白青柠说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人说是秦府里出了大祸,有人白日里做那种□□之事,我还没当回事,但你阿哥回来又跟我说——” 白夫人一想到她昨天大儿子与她说的那些话,人都差点晕过去,手指头都快把手里的一方锦帕给掐烂了。 赵红珠那个贱女人居然爬上了她儿子的床! 她的嫡子养的端正温润,玉树临风,日后是要上娶贵女的!怎么可能是一个罪臣之女配得了的?而且还是用下媚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嗯。”白青柠端起茶杯,点头说道:“是发生了些腌臜事,昨日因着赵红珠,莲院也闹得一晚上没睡,往后要怎么处置还没个准数呢。” 白青柠说到此处的时候,白夫人豁然起身,一张保养姣好的脸都跟着狰狞起来了,再也绷不住夫人的威仪,艳红的指尖都被掐泛青,声量也不由自主的拔高:“什么叫没个准数?既是她下了药,那便合该叫她受罚!不处置她,难不成还要咱们白家忍气吞声把她给娶了不成?” “秦家那边不肯处置她,秦山岳跟秦老夫人都偏着她。”白青柠摇头,做出来一脸为难的样子:“娘,您忘了您跟我说的话了吗?这赵姑娘日后是要翻案的,她有飞黄腾达的命,我在秦家都不敢得罪她的,娘,您想开些,若是她嫁到了咱们白家来,说不准儿圣上都要连带着抬一抬咱们白家呢,这都是您教我的呀,轮到您这儿了,您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呢?” 白青柠这话每说一句,白夫人的脸就变青一分,白青柠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还放下茶杯,昂起头来,露出一脸疑惑与茫然地表情,理直气壮地看着白夫人。 当初你能叫我忍,现在放在你儿子身上,你怎么就不忍了呢? 你不是说赵红珠是个开罪不起的人吗?你不是说把赵红珠纳入府里,叫我和她好好相处吗?怎么您自己相处不了呢? 白夫人被白青柠这一番话气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她坐在椅子上,脸憋得通红,手掌握拳重重的砸在旁边的茶桌上,将茶盏都砸的一颤,迸溅出些许水来。 “这怎么能一样!”白夫人厉声反驳:“你嫡兄未来是白家支柱,他娶妻要娶贤,怎么能随意胡挑?你嫁到秦家,多一个姨娘而已,又不能乱你宅院,不过是受些委屈罢了,这怎么能跟你哥哥比?” 白青柠面上不显,只是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儿子金贵,我是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女,不值当白家人费心。 对于白家人来说,她就是一个权衡利益的器具,平时拿来用用,关键时刻扔出去置换权势。 不过没关系,这辈子,被困在这一场人祸里的,不是她白青柠。 “那怎么办呢,娘,你不想让哥哥娶赵红珠,我们该做点什么呢?”白青柠循循善诱。 其实白青柠心里清楚,秦山岳也不可能把赵红珠嫁给白云鹤,但她偏偏要这样勾着白夫人的心绪,要让白夫人心神大乱。 她对白夫人十分了解,她十分怕赵红珠进入她白家的门,脏了她白家的门第,毁了她儿子的一生,所以白夫人一定会再做点什么的。 到时候,就是白夫人跟秦家人狗咬狗了。 眼看着目的达到,白青柠也不再浪费时间,在白家随意糊弄了几句之后就走了,她离开白家的时候天色还早,今日回门也没带旁的人,她便拉着秋月在街上走了两圈,然后进了当铺。 她入当铺时还戴了斗笠,把这些金银珠宝跟老板讨价还价,最终换来了千两银子,然后带着一脸肉疼的秋月去了公子苑。 —— 白日的公子苑并不算吵闹,女客们也都很少在这个时候来,所以公子们闲来无事,都会凑在一起说说话,弹弹琴。 都是一个苑里的,公子们也分远近亲疏,一群人凑在一起,便开始说一些苑里最近的事儿。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0章 “那最里头姓沈的那个,一次没得过宠吧?” 19、这个女人要养他 “说来也是怪,他长得也行,身板也行,那女客包了他,给他住最贵的厢房,怎么就一次都不来看他呢?” “他这人也是闷得住,天天在房里面看书读诗,很少出来过。” 楼下的声音并不高,但奈何沈时纣耳力好,他坐在二楼房间的雕栏窗边,将下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该不会是那女客有了旁的公子吧?那日我瞧见她的穿戴,想来是不缺人的。” “又可能是嫌他不够听话柔顺?这人的性子,确实是不大讨喜。” “脸倒是还看得过去,算是上品。” “咱们公子苑还缺长得好看的男子了?若是那女客下次来,我非要缠上去跟她说两句话不可,那么个女客,可不能叫人跑了。” “可不是,那么漂亮个女客,搁我我也上,怎么就瞧上了那个哑巴了?” 下面的话越说越离谱,沈时纣的眉头也越蹙越紧,一股奇怪的焦躁在他身体里蔓延。 他回想起之前他与白青柠第一次见面,难道真的是他性子不讨喜,所以白青柠才不来看他? 待到一个月后,他又要回到那个狭窄的小屋子里去了。 不过也没关系,他本来也不期待那个女人。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隐约间好像有人说着什么“来了来了”。 沈时纣心里一紧,他下意识地站起身,顺着自己的窗户往下看。 窗户本就是半开着的,窗口上摆着一个花盆,里面种着一丛碧绿的草,一靠近,就能嗅到淡淡的草木香气,沈时纣的上半身一侧过去,就嗅到了那股清雅的草木香。 他向下一望,就能瞧见白青柠的身影。 白青柠头顶着一方斗笠,远远地走过来,她才一进门,便有不少公子都迎了上去,绕着她说话。 沈时纣的心渐渐下沉。 那些公子们每一个都生了一张好脸,气质不俗,弹琴吹箫不在话下,围着白青柠的都是在公子苑里被登得上台的牌子。 他比起这些人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优势。 沈时纣捏着木窗的指尖渐渐泛青,他缓缓地放下了木窗,隔绝了一楼里的喧嚣。 都与他无关。 这本来也不是他要的东西,等他养好伤,他自己就会想办法从公子苑离开。 沈时纣重新坐回了桌子旁边,拿起了那本书继续看。 书上的文字纸落云烟,一个个从脑海中走过,却都进不了他的思绪,他的手指几次搓过纸页,又将那纸页搓出了一个小小的褶皱。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阵脚步声。 沈时纣的脊背骤然绷紧,他盯着手里的书看,一边看一边想,那个女人要进来了吗? 如果那个女人要和他做那种事,他今天该如何拒绝? 说不定根本不会进来,会中途被别的公子给拐走,他不如那些公子嘴甜,哄不得这位女客开心。 一个个念头纷纷扰扰的在脑海中闪过,纸页上的褶皱越来越大,正当他翻页时,他的屋门被推开了。 “阿奴。” 沈时纣听见那个女人放柔了声调,唤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起的名字,从门外走进来,声线温润的说:“收拾些东西,我们可以走了。” 沈时纣浑身一颤,他讶然的看向门口。 公子苑是个迷人眼的地方,处处都是浮翠流丹,红木青瓦,唯独那女子立在哪儿,如林下清风一般,摘下斗笠后,和他微微一笑。 沈时纣的手一抖,撕开了手里的书页。 —— 沈时纣被赎走的时候,整座公子苑的人都来瞧热闹,他们都羡慕沈时纣的好运气,七嘴八舌的跟沈时纣叮嘱。 “能被赎走最好啦,找个好女人过日子,日后老老实实的,可别再进这种地方了。” “被养外宅也不错,仔细着伺候她,女客嘛,只要你在床上有两分本事,再听些话,便能得些宠爱。” “哎呀,我们这档子身份,只能以色侍人了。” “到了人家外宅里,可别总绷着脸啦。” “是啊,说赎你就赎你,五百两银子呢,她可真舍得。” “这个女客可真是喜欢你,你可得伺候好了。” 一片纷纷扰扰中,沈时纣紧绷着脸,有些不忍卒听的闭上眼,然后被白青柠领出了公子苑里。 怎么办?这个女人...要把他养起来了。 —— 沈时纣前脚刚被带走,龟公就喜滋滋的找了个地方数钱,数着数着又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个女人这么舍得,他就多开价了嘛! 龟公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似乎有人在往他的房间里走,小厮不断地在赔罪,但根本阻挡不住那个人的脚步声。 “客官!这位客官!您且留步,您说的那个公子呀已经被贵客给买走了,奴才们不是不领您去开私客的,到时候那位贵客已经把人带走了。” “客官,哎呦!客官,您给银子也不成啊,人真的被带走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到了门前时停下了,龟公把银子收好,才刚打开门,还没看见是谁来了,迎面就被一个男人一脚蹬在了地上。 龟公“哎呦”一声跪在地上,捂着脸抬头看过去,就看见了个凶悍的男人。 对方一身武打短襟,四十多岁的模样,眉目沉稳,虎目正脸,见到沈时纣时,先是眯起眼睛定定的盯着沈时纣的脸搜刮了一圈,然后直接对着龟公甩出来一张画像来。 “人在哪?” 画像上的,赫然是沈时纣的脸。 龟公战战兢兢的把白青柠把人买走了的事说了一遍,这男人拧着眉头,冷冷的说了一句:“把这个女人的模样给我画下来,你若敢有半点欺瞒,我就送你下去见阎王。” 20、那女子可有夫君! 而此时已经离开公子苑的白青柠并不知道他们的行踪正在被人调查,她已经带着沈时纣去了她新买下的小院儿里了。 这小院儿并不大,是在京城外围靠近皇家猎场处、靠近山脚的一处小院,附近还有些村落,走两刻钟便能到集市,入京城倒是需要一个多时辰。 此处不算偏僻,有人烟,也有森林宁静,占地不大,是个两进的院子,院墙边儿上种满了一种名叫雾林的树,四季常青,叶片并不是嫩绿,而是深沉的暗碧绿,透着一股岁月沉淀后的厚重,一走到院子里,就能嗅到一种山间清冽的甘爽气和松木的沉香,格外好闻。 “这院子是我刚买下的,就叫雾林院。”白青柠带着沈时纣进门来,与沈时纣说:“你的籍贯落在京城,你也算是京城人士,日后,你想买田买地、或者开店经商,做什么都可以,阿奴,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沈时纣听到此处时,抬眸看了一眼身前的白青柠。 白青柠就在他身前几尺处站着,裙摆随风飘荡,墨绿色的树与青色的裙摆交映,白青柠的背影也如雾林般挺拔出尘。 “任何事吗?”沈时纣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暮钟般悠扬深远。 这还是他们这辈子见面之后,沈时纣第一次用这样平静的语气和她说话。 “是呀。”白青柠转过头来,一双眼笑的越发温和,周身的冷气竟都散了两分,她一笑起来,就宛若落月归云般温和柔婉。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秋月就站在不远处听吩咐,看见白青柠笑成这样,秋月愤愤的搅起了手帕。 奴婢已经很久没见到夫人笑得这么开心了! 这个男狐狸精到底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招数啊! —— 沈时纣的薄唇紧紧地抿起来。 花这么多银子买他,给他买宅院,这个女人——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沈时纣偏开脸,不去看白青柠,但是眼尾却一直在扫着白青柠的手指。 纤细白嫩的几根,在袖口露出一点,如云中明月,直勾勾的吸着他的眼。 “我与你...有缘。”白青柠自是不会把重生的那番话都讲出来,她琢磨了一下,只说了一句:“我觉得你不该在那种勾栏地方磋磨,我想你更好些。” 他骤然抬起头,盯着白青柠看。 果然!这个女人就是喜爱他,想要他,哪怕已是有夫之妇,也要违背妇德来找他! 一念至此,沈时纣的眼眸里都带着几分莫名的羞耻之意,他死死地盯着白青柠,像是要透过这层皮看透白青柠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似的,他一时隐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你不怕我跑了吗?” 花了那么大价钱把他赎出来,却连一个看着他的小厮丫鬟都不留,他要是跑了,岂不是竹篮打水。 “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走。”白青柠知道沈时纣被公子苑的人关久了,对别人都很排斥,所以她语气更温和,隐隐带着几分怜惜:“你想做任何事都可以,我把你带出来,就是希望你过得好。”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1章 沈时纣心里一震。 果、果然! 这个女人,对他情根深种。 “你已嫁人了。”沈时纣的目光掠过白青柠盘起的发鬓,如同被烫到了一般偏开视线,声音也骤然冷下来。 既已嫁人,又怎么能这般、这般养着他? 他读圣贤书,习十年武,不该做如此龌龊的事。 “唔,你说这个。”白青柠摸了摸自己的发鬓,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不用担心,很快便好了,那些人这次都伤不到我。” 沈时纣没听懂白青柠是什么意思,他疑惑的抬起眸看向白青柠,却只见到白青柠盈盈的看着她笑。 林下女子清冽如月,眉目生花。 阿奴,这一次,不用你再来为我受伤了。 提到这个,白青柠又记起来将军府里的事,她的休书还没有拿到手呢。 “我尚有事,接下来几日不能常来,我给你留了些银两,我听公子苑的人说你喜读书,我给你买了一些书放在书房里,你闲来无事去读一读,等我这头的事儿忙完了,再来看你,你若是想出去走走,顺着小路便能出去,这附近靠着几个酒肆和茶坊,外城没有宵禁,也算热闹。” 白青柠与沈时纣说完之后,转身便往外走,沈时纣挺着肩脊没动,等白青柠走了之后,沈时纣才松了脊梁。 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乱糟糟的,简直如同一团乱麻。 这个女子出手阔绰,衣着不凡,显然家中底蕴宽厚,这样的女子,他应是配不上的,显然,人家也只是对他有两分兴趣,确实喜爱他,但也没那么多,会置办宅子养着他,但也不会给他更多。 自然也不会与他名正言顺过日子。 更何况,这女子还有夫君。 沈时纣觉得他不能再和这个女子纠缠不清下去了,虽说这个女子告诉他,他来去自由,但是他不能真就这么走了,要先想办法弄够五百两,还给这个女子,将一切都还清楚,然后他再走。 但,若是这个女子中途要他的话—— 沈时纣难为情的闭了闭眼,不知道这笔烂账该如何算了,只觉得这里是一滩烂泥,他该离开,该走,可是又深陷于此,怎么都迈不开腿。 良久,沈时纣转头走向了院落中。 经过雾林,他进入了厢房内,厢房内被打扫的十分干净,苔痕上阶绿,草木入帘青,屋内没有了公子苑那种扑鼻混杂的香粉气,只有一种清朗的草木香。 桌上还摆着刚烧沸的水,床铺洁净整洁,柔软干燥,沈时纣净面洗漱过后,靠在床上休息了片刻。 他在想接下来自己该找点什么营生,他不可能当真靠一个女子养的。 按着他当初的念头,他该去科考的,若非中途生了事—— 几个念头在脑海中扫过,沈时纣竟靠着床榻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与那女子一起坐在雾林中,女子将他压在地上,纤纤玉指从他的额头落下,一路划过脸颊、喉结,最终落到他的腰带上,手指一勾,便露出大片凝露玉脂。 暴雨打海棠,花蕊浸水泞,雾林的树木与湛蓝色的天都在摇晃,他醉在梦里,不知今夕何夕。 21、暴雨打海棠 直到某一刻,沈时纣闷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他入目便是一片深蓝色的帷帐,他醒来时,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腿间,顿时僵立住无法动弹。 他伫立了良久,然后忍无可忍般闭上了眼。 幸好,小院儿里没有旁人,这片刻见不得人的旖旎春梦无人知晓,他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匆匆更换被弄脏了的衣衫。 褪下上衣时,他露出了精壮的后背。 他并不瘦弱,身骨挺拔,肩宽腰窄,身上都覆着一层均匀有力的肌肉,而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赫然有一只红色的,展翅欲飞的蝴蝶印记。 他一直处在那个梦中无法自拔,换衣服时也心不在焉,自然也不知道,公子苑那边已经有人顺着线索,渐渐地摸到了他的院外。 外头的人与他有一墙之隔,他与另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天下,也只有一墙之隔。 —— 白青柠从离开之后,赶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麒麟街。 麒麟街街面整洁,人来人往,她带着秋月回到秦家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 送哑奴去外城的宅院耽误了不少时辰,不过有白家做大旗拉扯,也不怕被人发现,白青柠带着秋月回到秦家,才刚进莲院,白青柠还没来得及坐下吃口茶、询问春日府内发生什么,莲院外便有人闯进来了。 领头的是老夫人院儿里的一个老嬷嬷,穿着一身酱褐色的锦布云衣,行走间薄唇刻薄的向下压着,嘴角处压出了两条深深地法令纹,见了白青柠时,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再一昂头,语调却显得倨傲:“少夫人,老夫人要您带着您的丫鬟秋月去一趟前厅。” 白青柠抬眸扫了一眼这老嬷嬷,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清冷的眉眼突然一缓,那双眼竟漾起一丝笑来,她放下手中的小扇,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可是——老夫人身旁伺候的刘嬷嬷?” 刘嬷嬷恭敬的点了点头,但显然没有跟白青柠寒暄的意思,她绷着脸,又一次说道:“老夫人要您带着您的丫鬟秋月去一趟前厅。” 秋月两次被点名,人都愣住了,两只叠在小腹前的手不自然的动了动,求助般的望向白青柠。 她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而已,老夫人为何偏偏叫她过去? 秋月把自己过去十五年干过的坏事儿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惊恐的想到,该不会是她跟夫人出去买小倌的事儿被发现了吧! 救命啊! 夫人偷将军钱出去养野男人被老夫人发现啦! “好。”而坐在前方的白青柠却仿佛没察觉到这一点似的,她顶着秋月惊惧的目光,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甚至还慢悠悠的甩了甩袖子,说道:“前头带路吧。” 秋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完蛋啦!我的夫人还没想到呢! 她们都暴露啦! —— 从莲院到老夫人的前厅的这一刻钟,秋月走的十分挣扎。 她满脑子都是一会儿她和夫人一起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承认错误的画面,然后老夫人以夫人不守妇道为由,把她们俩都拖出去打死。 不行! 既然要死,那就让她一个人死! 她要替夫人把一切都扛下来! 就说她对那个小倌一见钟情,夫人只是在她的百般恳求之下,替她去把人赎出来而已! 夫人,就让秋月为你负重前行! 秋月可以! 这一路,秋月从最开始的忐忑不安,到中间的坚定信念,到最后的昂然赴死,一个人在脑海里演了三场戏,甚至连扑出去痛哭的台词儿都想好了。 等他们到了老夫人的前厅时,秋月迈步的时候都拧着一股子慷慨送命的气势。 老夫人的前厅占地极广,迎面先过个外间,再进内间,内间地上用的是琉璃瓦,干净的能照出人的影儿,椅子是沉香木所做,透着一股子老香,两旁站了两排老嬷嬷,老夫人穿着正红色鎏金仙鹤裙,神情肃穆的坐在椅子上,瞧见人来了,便冷冷的抬了抬眼。 白青柠环视了一圈,在老夫人身后的厅旁瞧见了一扇木质屏风,后面瞧着像是有人影,还是个穿着淡金粉裙的,估摸着是赵红珠。 白青柠把之前的事儿在肚子里转了一圈,便明白是怎么一档子事了。 老夫人这是要给赵红珠出气。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白青柠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前面的刘嬷嬷说:“老夫人,人带到了,人赃并获。” 人赃并获四个字出来的时候,秋月头皮都跟着麻了,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还以为会有人把那个小倌给带上来呢。 结果,那位刘嬷嬷冷着脸走到她面前来,厉声呵斥:“大胆贱婢,竟敢偷主子的东西,还不跪下?” 秋月呆滞在当场。 这,这是她完全没想过的话本啊! 22、打死这个贱婢 “奴婢,奴婢不知道。”秋月心里一紧,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奴婢未曾偷过主子的东西!” “还敢嘴硬!”刘嬷嬷猛地抬起手,看样子似乎是要给秋月一个耳光。 “刘嬷嬷。”正在此时,站在一旁从未说过话的白青柠终于开了口:“我这丫鬟是我身边带着的大丫鬟,日日跟在我身边,怎么会偷东西呢?又是偷了谁的东西?” 刘嬷嬷见白青柠开了口,立刻皮笑肉不笑的跟了一句:“今日有丫鬟来禀,说是瞧见秋月从暖香阁出来,夹带走了赵姑娘的一支金簪,那根金簪是赵老夫人的传家宝,价值连城。瞧着少夫人的意思,是不信您这丫鬟会偷东西了?若是她当真偷了,夫人又当如何?” “若是她当真偷了,我认一切惩处,但若是她没偷呢?”白青柠的话是回这个刘嬷嬷的,可是目光却是直直的望向前头太师椅上端坐着的老夫人,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今天这个局,老夫人心知肚明。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2章 老夫人见白青柠的态度如此镇定平静,隐隐还有几分刺儿,脸上的褶子微微绷起来,眉头也跟着拧起来。 她就是不喜欢白青柠身上这股子冷劲儿,瞧着谁都是这幅不卑不亢的模样,就算是到了亲婆婆的面前也没有半分顺从模样,远不如红珠讨喜。 今日赵红珠来寻她,说是昨夜与秦山岳好事成了,老夫人心头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只是赵红珠吞吞吐吐的说,白青柠昨夜发了好大的火,把她的贴身丫鬟兰草给打死了,赵红珠现下难受的紧。 老夫人自然要为赵红珠出头,好好教训教训白青柠,竟敢在秦府杖杀丫鬟,这还了得? 想到那一个好好地忠心护主的兰草死了,老夫人的脸色越发冷沉。 “既然都闹到了老夫人跟前,便将人证物证都呈上来,是非曲直,皆由证据判便是了,只是我丑话说到前头,今日若是我这丫鬟当真偷了赵姑娘的金簪,是死是活,就都将她交给赵姑娘来判,但若我这丫鬟没偷这金簪,是被人蓄意陷害冤枉,那这笔账,我要该和谁来算?” 白青柠的目光先是看向了屏风,屏风后的赵红珠不开口,显然是打定主意让别人出头了,她的目光又扫过坐在堂前的老夫人。 老夫人自是安稳端坐的,她今日充当的是铁面无私的青天老爷,她不能偏袒,还说了两句漂亮的场面话:“青柠,你莫要动怒,家里人也是为了防治内鬼,并非是特意针对你的丫鬟,若是冤枉了,也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 白青柠勾了勾唇瓣:“既如此,便请人证物证都上来,叫大家伙儿一起评判吧。” “人证便在此。”刘嬷嬷反手指出来了一个丫鬟,那丫鬟立刻跪倒在地上,把今日之事全都诉说了一遍。 “奴婢今晨起得早,便瞧见秋月姐姐从暖香阁出来,手里还拿着赵姑娘的金簪,奴婢琢磨着不大对,便告知了刘嬷嬷。” “脏污应当便被这贱婢藏在了她自己的房间里,只要一寻便能寻到。”待地上的丫鬟说完之后,刘嬷嬷一转头,指着一脸仓惶的秋月说:“既然夫人不相信是她偷了金簪,不如我们直接去莲院,翻她的房,捉贼拿赃,如何?” “当然可以。”白青柠回过头,对着刘嬷嬷笑了一瞬:“走吧,刘嬷嬷。” 抓贼拿脏这种事,自然是不需要老夫人亲自跟去的,赵红珠本来也不该去,她就该摆出来一副[虽然丢的是我的东西但是此事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来,端坐在高台上,到时候出了什么腌臜事儿也脏不了她的脚。 但是赵红珠昨日在白青柠手里吃了一个大亏,兰草临死前的惨叫与眼泪一直绕在赵红珠的心头,她一直憋着一口气,等着狠狠砍白青柠一刀呢,眼见着白青柠要自寻死路,她心里头痛快的很,她非要亲眼去看才行。 兰草死了,她也要秋月死,她要秋月也被杖刑而死,活生生死在莲院,死在白青柠的面前,要白青柠每一次见到莲院的地砖,就想起秋月的血漫过地缝的模样。 所以赵红珠亲自走出了木屏风,向老夫人请示想跟着一起去。 35、逆风翻盘 老夫人一向纵容宠溺她,闻言只是挥了挥手叫她去,怕赵红珠受了委屈,还派了自己贴身的丫鬟跟着,以方便来回报信。 赵红珠便带着两个丫鬟,跟在了白青柠与刘嬷嬷后头。 白青柠瞧见赵红珠了,但是赵红珠自昨日之后,已经把她恨到了骨头里,连面子上的礼节都不肯做了,就远远的缀在后面,用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白青柠。 兰草至今还未下葬,她要等白青柠的贴身丫鬟死了,再把兰草葬了。 今天老夫人会给她出头,秦山岳回来后也会把白青柠赶到庄子里,今日之后,白青柠在秦家再也无法立足,她也不惧白青柠。 她不上来招惹,白青柠也没有挑衅她,而是走在最前头,刘嬷嬷跟在后头,带着几个婆子跟在白青柠后头,一直紧盯着白青柠,生怕白青柠给旁人传信,叫旁人去秋月的屋子里先看一圈。 但是并没有。 白青柠挺直了脊梁走在前头,步调端正不急不缓,行走间头上的步摇都只有细微的摇晃,倒是白青柠身后的丫鬟秋月一脸的苍白,越走越不安。 秋月总觉得今天这阵仗有些不大对,给她一种来势汹汹的感觉,她分明没偷过别人的东西,可是现在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心虚害怕起来了,手心里的湿汗将掌心都润的滑溜溜的,目光也不断地看向前面的夫人。 但夫人一次头都没回过。 她们走回到莲院后,由婆子把莲院中的所有小厮和丫鬟都叫出来,在莲院外面分两排站好,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慌不安的模样。 昨夜夫人才刚活生生杖杀了两个丫鬟,满院子的血看的这些丫鬟小厮们心惊胆战,一晚上都睡不着,好几个丫鬟昨晚都被惊醒,这怎么今天又生了事了? 瞧着都让人害怕。 到了莲院以后,刘嬷嬷根本没用人吩咐,直接带着三个粗实的婆子就冲进了秋月的厢房里,左翻右翻。 莲院占地大,给丫鬟们的房间也多,秋月又是自娘家陪嫁过来的大丫鬟,当初嫁来的时候,白青柠亲自为秋月挑了一个最好的、最宽敞的单人厢房,只她一人住着。 这份独宠,叫秋月哪怕是个没脑子的,在莲院也没被人欺负过。 秋月眼睁睁的看着那群嬷嬷冲进去,在她的厢房内翻来翻去,所有的箱子柜子都被翻开,秋月的私房钱、白青柠赏给她的首饰、秋月偷偷买来的话本,全都被零零散散撒了一地,柜子砸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音,隔着一扇木门听得清清楚楚。 秋月心中的畏惧被放大到了一个她承受不住的程度,她忍不住凑到白青柠的旁边,压低了声音说:“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白青柠只是侧了侧脸,和她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柔声劝道:“你慌什么?你没做过的事情,谁都别想冤枉你,这世上是讲因果循环的,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秋月握紧双拳,心想,没错!她没做过的事情,谁都别想冤枉她! 秋月的厢房里面不断传来翻找的声音,但是那动静却越来越小,毕竟这厢房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只是里面的人执拗的不肯出来,笃定金簪一定在这里,必须在这里,所以她们继续翻找,看样子都想掘地三尺。 “找到了吗?”白青柠提着裙摆走到门口,顺着门口往里一望,就看到这么一幕。 当时正是午后时分,秋日肃冷的光线从窗外落进来,把窗格的影子映在屋内的四个人的身上和地面上,刘嬷嬷一张脸憋得青紫发红,还有几分慌乱,正咬着牙厉声呵斥另外三个婆子找,满地都是被砸毁的东西,乍一眼看去混乱无章。 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根本该出现在秋月房间里的金簪。 刘嬷嬷的额头上都烧起了热腾腾的汗,后背却一阵阵发凉,她站在那厢房里,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思绪。 怎么找不到? 怎么能找不到! 明明就在这里的东西! 如果找不到怎么办?老夫人那头怕是要责怪她办事不利了。 怪不得这白青柠一脸的有恃无恐,方才在前厅时还敢那样掷地有声的辩驳,还轻而易举的放她们进了院子里。 原来是早就看穿了她们的计划! 刘嬷嬷咬了咬牙关,心知今天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幸而当时的话没说死,她还有回转的话锋和余地。 听见白青柠在门口问话的时候,刘嬷嬷勉强抬起头来,挤出来一脸的笑容:“夫人,老奴查过您这儿了,您这丫鬟果然是无辜的,她这屋子里面呀干净得很,什么脏物都没有,都是老婆子我听信谗言,给夫人添麻烦了,请夫人放心,今日之事,都是老婆子一人的过错,老婆子会向老夫人自请受罚,并偿三个月的俸禄给秋月姑娘,以偿秋月姑娘的委屈。” “都是人,难免会有轻信错漏的时候,我不怪你。”白青柠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傻丫鬟秋月,然后又笑盈盈的扫了一眼后面站着的赵红珠。 赵红珠本来是来看白青柠的下场的,可是看到现在,却惊觉白青柠竟是早有准备。 赵红珠一时心中骇然,她当初走这步的时候,做的分外干净利落,白青柠竟连这个都知道! 怪不得她当日会被白青柠算计到那个下场! 赵红珠一时间心生退意,败局已定,她不想再留下来看刘嬷嬷赔笑脸丢人了,恰在此时,赵红珠看见白青柠回过头来,冲她笑了一瞬。 赵红珠心口骤然一紧,眼前突然浮现出兰草临死前、嘴巴大张、七窍流血的脸。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窜上赵红珠的心头。 24、反手报复 “但是赵姑娘的金簪如此重要,下落总该找一找,在我莲院找不出,就在暖香阁的所有丫鬟嬷嬷的院儿里都翻一翻吧。”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3章 白青柠看着赵红珠说完这句话后,又回头看向刘嬷嬷,天青色的水袖浅浅的在半空中一荡,没给刘嬷嬷拒绝的机会,眉目含笑的说:“有个地方,说不定能找到呢。” 刘嬷嬷的动作僵了一瞬,继而刚才还谄媚的笑着的脸骤然一惊。 有个地方能找到?什么地方? 白青柠却并不回答,只是带着所有人,步行去了暖香阁。 —— 刘嬷嬷本是老夫人手底下的心腹,自然是跟着老夫人一道住的,只是后来赵红珠回来了之后,被老夫人拨给了赵红珠,当初,刘嬷嬷可是跟着老夫人一起陪嫁过来的,算是风风雨雨几十年的老人,由此可见,老夫人对赵红珠的宠爱多么深。 而赵红珠也从不敢怠慢刘嬷嬷,刘嬷嬷进了暖香阁后,住的也是单间,每日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刘嬷嬷,虽是个婆子,但日子也过的颇为不错。 当白青柠说要去暖香阁搜的时候,刘嬷嬷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本能的觉得不好,但推拒的话到了嘴边,却根本吐不出来。 她的话头全被白青柠给堵死了,她是以“找金簪”为理由来的,金簪没找到,白青柠提出去暖香阁找很正常,白青柠占着理呢。 而白青柠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她直接带着莲院里的嬷嬷,近乎是强压着刘嬷嬷去了暖香阁,又指派莲院的嬷嬷直接翻厢房。 赵红珠自然不能再置身事外了,她上来拦,道:“暖香阁是我自己的地界,且叫我自己来搜吧。” “莲院也是我自己的地界,不也是被旁人搜了吗?”白青柠语调温和,但寸步不让:“当时莲院怎么被翻的,暖香阁也要怎么被翻才成。” 白青柠与赵红珠之间针锋相对,两人一对视间,眼珠子里都是浸着凉意的,后面站着的下人们都不敢出声。 昨夜赵红珠与将军宿在暖香阁的事情,今日便已经被暖香阁的丫鬟们传出来了,这两个女子一个是他们现在的主母,一个是已经跟将军有了夫妻之实的女子,他们谁都开罪不起。 其他的下人们不敢出声,也不敢出头,但莲院的下人们都是听自己主子的话的,白青柠手一挥,几个嬷嬷与丫鬟就往刘嬷嬷的厢房里走。 赵红珠见势不好,给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丫鬟悄悄地退后了两步,然后转而奔向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去找老夫人了。 而这时候,莲院里的一个嬷嬷已经高举着一支海棠金簪,从刘嬷嬷的房里跑出来,高声喊道:“找到了,夫人!这个是从刘嬷嬷的柜子里翻出来的!” 秋日的午后光芒落到金簪上,那打磨良好的金簪散发出了一种亮晶晶的光泽,金簪被举出来的时候,刘嬷嬷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这,这是怎么回事?老奴冤枉啊!” 千算万算,这根本该出现在白青柠院落中的金簪居然出现在了她的厢房里! 怪不得白青柠非要来暖香阁走这么一遭,原来白青柠把这金簪收起来,放到了她的院子里! 25、血肉横飞 刘嬷嬷惊惧之下,本能的开始推拒:“并非是老奴,老奴没有!” “你没有,这东西又是如何从你的房内搜出来的呢?”白青柠接过那支金簪,转过头来,直接示意莲院的嬷嬷把刘嬷嬷给捆绑起来。 “偷盗主子的首饰,按秦家家法,该打十个鞭子,逐出秦家,而你,不仅偷了金簪,还试图把偷金簪的事情冤枉到我的丫鬟秋月的身上,其罪可诛,来人,十个鞭子,再加五十个大板,就放在暖香阁打!” 白青柠的话音落下时,刘嬷嬷当场挣扎起来了,十个鞭子再加五十个大板,就算是成年男子都扛不住,她这把老骨头肯定会死! 她也顾不上害怕了,再怕她就要死了!所以她一边挣扎一边红着眼高声喊道:“老奴虽是奴才,但也是老夫人的陪嫁,是老夫人的人!怎轮得到夫人来惩戒?若是老奴出了半点事,老夫人定是要与夫人生出龌龊的!” 刘嬷嬷这样一喊,摁着她的嬷嬷都忍不住收了两分力,而就在这时,白青柠一把抢过小厮手中的鞭子,对着刘嬷嬷重重一抽! 白青柠虽是女子,没多大力气,但这鞭子可是特制的,本身是铁鞭,上又铸了一层细小的尖刺倒钩,往皮肤上轻轻一蹭,就能刮掉一层皮,白青柠这样用力猛抽,直接将刘嬷嬷的后背抽的“啪”的一声巨响! 锦衣直接承受不住这种抽打,迸裂开来,血肉都跟着糊着飞起来,摁住刘嬷嬷的人都被吓住了,愣在原处不敢动,而刘嬷嬷在被抽第一鞭子的时候头皮都要疼的炸开了,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往地上一瘫,根本爬不起来。 那种疼,像是要把周身的皮都给扒下来一样疼,刘嬷嬷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受过,那一鞭子抽下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要抽死过去了,胸腔“赫赫”的喘了两声,第一声尖叫都没喊出来,直到第二个鞭子落下来的时候,刘嬷嬷才嚎出声来。 这一声嚎的都不似人音了,像是村口被活生生踢死扒皮吃肉的狗,嗷嗷的直往人的耳朵里钻,嚎的摁住刘嬷嬷的人都被吓得脸色青白,惊叫着退后滚开了些,刘嬷嬷也因此而滚到了地上,她想爬起来,却又因为巨大的痛苦匍匐在地上。 但白青柠却丝毫不手软,她高举着手中的鞭子,“啪啪”的往地下的刘嬷嬷的身上抽,一张如月般清冷皎洁的脸上满是肃杀。 被鞭子抽疼,还是被火烧疼? 上辈子她和哑奴两条人命,这辈子就在这个刘嬷嬷的身上先讨点利息吧! 一时之间,整个暖香阁都只回荡着刘嬷嬷的痛呼声。 十鞭之后,白青柠甩开了手里的鞭子,沾了血肉的鞭子被她丢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响。 “把人捆上。”白青柠看向旁边的嬷嬷们:“五十个大板,打。” 旁边的两个嬷嬷人都吓傻了,手心里都渗透出冷汗来,但不敢忤逆白青柠,颤巍巍的把刘嬷嬷抬起来,摆放到了专门受杖刑的长椅上。 刘嬷嬷当时人已经被抽到半死了,她心知白青柠不会放过她,反倒被激起了凶性,趴在长椅上破口大骂:“毒妇!你这毒妇!我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我奶过大将军!你竟敢打死我,你竟也敢来打我!” 白青柠向旁边的小厮示意,那两位小厮便提起了手里的木棍,木棍的一头包了铁,打在人身上,筋骨都能活生生打断。 “打!”白青柠眉头一蹙,那两个小厮就开始动手,刘嬷嬷被打一下,就要骂一嗓子毒妇。 不过几下的功夫,刘嬷嬷便喊不动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暖香阁外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动静,一大帮人簇拥着个人影走过来,走在最前头的,赫然是已经六十高龄,微微佝偻着肩颈、神情焦急但怎么都走不快的老夫人。 “住手!”老夫人瞧见被摁在凳子上打的刘嬷嬷的时候,顿时气急攻心,指着白青柠大喊道:“白青柠!你怎么能对刘嬷嬷动手?” “老夫人。”白青柠不紧不慢的拿出了那朵金簪,把[金簪从刘嬷嬷的厢房之中]搜出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又放软了声音,柔声规劝道:“捉贼拿赃,她刘嬷嬷,便是那个家贼,媳妇知道刘嬷嬷是您的陪嫁,您与刘嬷嬷感情甚好,但是这种吃里扒外偷东西的腌臜货就该被打死,她是您的丫鬟,不知道背地里偷了多少贵客的东西呢,媳妇儿打她也是为了咱们秦家的名声好,咱们秦家大门大户,怎么能容忍这种人存在呢?” 25、我瞎了眼才会娶你! 白青柠每说一句,老夫人的脸色就涨红一分,原本苍白的脸色硬是涨得血红,赵红珠匆忙搀扶着老夫人,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也没想到,白青柠居然这么狠,竟然敢如此挤兑老夫人,旁人看不出来,白青柠自然是知道各种缘由的,今日这一次,白青柠怕是将老夫人给得罪狠了! 果然,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站在原地一脸怒容的看着白青柠,手指颤巍巍的抬起来,看起来像是想骂白青柠,却被气得一句都说不出来。 而白青柠却笑得越发温柔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凳子上的刘嬷嬷,竟然还颇为悲怆的叹了口气。 “哎,刘嬷嬷呀,瞧瞧你,给老夫人都气成什么样了,老夫人这么多年如何待你的?你怎么能偷东西呢?岂不是糟践了老夫人的心意和名声?” 说着,白青柠从地上捡起来鞭子,当着老夫人的面儿狠狠地抽了刘嬷嬷一鞭子,然后又回过头来,跟老夫人笑:“老夫人莫气了,且都交给媳妇儿吧,媳妇儿必定将她好生惩戒,将她的罪名公之于众,叫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秦家,不纵容这种歪风邪气。” 白青柠的话与凳子上趴着的刘嬷嬷的惨状对比起来,如同一把利剑,狠狠的刺进了老夫人的心里,老夫人只觉得喉口一阵腥甜,“哇”的一声,竟然呕出来一口血来! 那口血深红到发黑,落到地上的时候,整个秦家都静了两分,直到一个丫鬟喊出声来,白青柠才开口:“将老夫人送回去,请大夫来。”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4章 —— 秦老夫人前脚刚入了厢房,后脚秦山岳就接到了小厮的通报。 今早秦山岳离开的时候,就怕他走了以后秦家这两个女人又生出事端,所以他特意叫个小厮叮嘱了几句,没想到果然出事了。 他急匆匆的策马而回,才一进家门就知道老夫人被气病了,还是白青柠气病的,就连刘嬷嬷都被活生生打死了。 据说,老夫人被施针放血的时候,白青柠就将刘嬷嬷给摁下了,旁的丫鬟婆子谁都拦不住,谁拦,白青柠打谁。 老夫人在里面被大夫抢命,白青柠在外面活生生打死了刘嬷嬷,期间老夫人一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刘嬷嬷怎么样了,得知被白青柠打死之后,老夫人又是一口血喷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秦山岳到暖香阁的时候,正看见一片血腥,几个小厮正胆战心惊的收着尸,而白青柠就站在一颗树下,安静地看着刘嬷嬷的尸体。 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秦山岳骤然恼火起来,他快步走到白青柠的面前,伸手狠狠地扯了一下白青柠的手臂,高声怒吼道:“白青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分明知道刘嬷嬷是我的乳母,是我的奶娘,是我娘的贴身丫鬟,你为什么还要活生生打死她?” “妾身听不懂将军的话。”白青柠的手臂被拧的发痛,但她并不显得露怯,而是昂起头来,看向秦山岳,声线柔和的说:“妾身不过是按着家法处置罢了,她偷了东西,自然该死,否则,日后又该如何立规矩呢?” 当日她的秋月便是如此死的,轮到刘嬷嬷了,也要如此死,谁都救不了。 “白青柠!便因我要娶赵红珠,你便叫所有人都不好过吗!”秦山岳的太阳穴都被气得突突的跳,他看着白青柠那张温婉端庄的脸,第一次觉得这张脸丑若毒蝎,他重重的推搡了白青柠的肩膀,高声吼道:“你就是在报复我!在报复我娘,在报复秦家!我从不知道你竟是个如此恶毒的女人!我真后悔当初眼瞎娶了你!” 白青柠被推搡的退后了好几步,险些直接摔倒,幸好秋月扑上来接住了她,她们主仆俩才刚刚站稳,就听见秦山岳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白青柠,我会让你后悔的。” 白青柠抬眸看过去,就看见秦山岳神情狰狞,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休了你,白青柠,我休了你,从今天开始,你再也别想,进我秦家半步!” 秦山岳此话落下时,整个暖香阁院儿里都跟着静下来了。 无数双眼睛看向白青柠,一些丫鬟偷偷聚在一起,忍不住小声讨论。 “将军要休了夫人,夫人肯定要求饶了。” “被休弃的女人还能有什么活路?说来说去还是夫人的错,若非夫人如此狠毒,怎么会被休弃?” “夫人这次要倒大霉啦,杖责死了刘嬷嬷,怕是要白家亲自上门来求情才好。” “夫人肯定要受罚!说不定还要被禁足,跪祠堂自省呢。” 断断续续的讨论声如同蝇虫般在周边盘绕吵闹,秦山岳听得心绪烦躁,他冷冽的丹凤眼居高临下、死死地盯着白青柠。 他今日,绝不会对白青柠有半点容情!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北镇抚司锦衣卫x心机美人 呜呜呜求收藏呀(揪住姐姐的衣角可怜巴巴地看着姐姐) 27、男狐狸精初次侍寝 此时, 白青柠正被秋月扶着站起来,她的眉眼中一片冷, 声线也冷的如腊月寒冰:“既如此, 还请将军移步莲院,拟休书吧。” 白青柠话音落下之后,院内所有的丫鬟们都惊呆了。 夫人竟然不向将军服软! 天娘啊, 夫人是疯了吗? 而秦山岳也被白青柠这幅不知悔改的模样的激怒,根本连莲院都没回, 直接扯下身上的一块白色锦缎, 用随身携带的重刀割开手掌,汩汩鲜血争相涌出, 他直接用沾了血的手指在锦帕上写下休书二字, 然后将锦缎扔掷而出, 丢向白青柠。 锦缎轻飘飘的, 虽然秦山岳用了很大的力气扔过来, 但在空中一飘,还是失去了力道, 飘乎乎的往白青柠的面前飞过来。 当时天色已暗, 暮色四合,只有一点残阳余晖照在暖香阁里,世间万物都被模糊成了背影, 秦山岳与白青柠面对面的站着, 他们俩的目光中都只剩下了彼此的身影, 风吹动两个人的衣角,也吹动了那一方飘在半空中的锦缎。 锦缎像是一片沾着血的雪, 犹如那天秦家老宅的雪。 白青柠伸手一捞, 纤细的指尖将那锦缎捞在了手里, 她的目光从那“休书”二字上扫过以后,再无半点留恋的收回了视线。 她连和秦山岳再多说一句话的意思都没有,冲秋月一抬下颌,转身便走。 秋月在旁边都吓傻了,懵懵的只知道扶着白青柠走,暖香阁的丫鬟们不知道该不该跟上,都犹犹豫豫,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白青柠已经跟秦山岳擦肩而过了。 清雅的纱织丝绸擦过玄色的厚重绸缎,女子的发鬓因为被推搡而散乱,如墨般的发丝被风卷着飞起来,血色从男子紧握的手掌中“啪嗒啪嗒”的流出来,砸在地上,变成一洼小血坑。 秋日狂风,写着血色休书的白色锦缎,与满院子的落叶交织成了一副凄凉又绝情的画面,这是一场盛大而无声的道别,只是秦山岳并没有意识到。 秦山岳就那样赤红着双眼,牙关紧咬的站在原地,从白青柠接过休书和他擦肩而过到白青柠走出暖香阁,他都没有动。 宛若一尊雕塑,即将冻死在这冰冷的秋日里。 他从未想过,他能和白青柠走到今天这步。 当初白青柠嫁进秦家,言笑晏晏的唤着他“将军”,偶尔还会撒娇一般喊他“夫君”,他性子冷,不大爱说话,但白青柠却总爱跟在他身边,白青柠并不吵闹,她偶尔会捧着一本书,或者拎来两杯茶,找个地方安静地一坐。 他练刀练剑看沙盘,她就安静地坐在一旁读书画画,等到了时辰就亲自去小厨房给他下厨,他常年在外带兵打仗,口味糙杂,什么都吃,饿极了扒树皮都能来一顿,但白青柠不是,白青柠是连一根黄瓜摆盘都要仔仔细细做出花草模样的人,他在白青柠身边的时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细致。 似乎处处都是鸟语花香和闲情雅致。 那他们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他做错了什么? 不,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秦山岳垂眸看向他自己的手,想,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是白青柠心狠手辣,不留余地,从最开始就堵死了他们之间的所有活路,所以他们才会走到今天。 他们撕裂的那样决绝,休书都洇着血色,连一句一别两宽各自生欢的场面话都客套不出来。 都是因为白青柠,太过心狠。 他不必为这样一个女人伤心劳神。 “将军。”就在秦山岳站在原处,看着自己的手发呆的时候,有个丫鬟走过来,小心的说道:“老夫人醒了,要见您呢。” 秦山岳回过神来,低低的“嗯”了一声,丫鬟要帮秦山岳包扎,毕竟带着血去见老夫人也不好,秦山岳却根本没用,只是从胸口掏出了一卷纱布,熟练的把手上的伤卷起来了——他常年带兵,这些东西都随身带着,到了京城也改不了这个习惯,本以为是用不上的,没想到今日却用上了。 老夫人的院子叫落霞苑,满院子都种满了花,一到了秋日便是叶片凋零,美景瑟瑟,秦山岳进来时突生出一股悲凉之意,他快步走向院内,略过满园神情慌张不安的丫鬟,途径外间,撩开珠玉帘进入内间。 内间厢房里,老夫人躺在床上,赵红珠亲自在一旁伺候,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施针完毕,收起药匣子,缓缓摇头,随即起身,给了秦山岳一个眼神,便走去了外间。 老夫人已醒来了,原先那个精神抖擞,能沉着脸端坐在台上的老太太此时像是被抽干了精血,倒在床上一副风烛残年的模样,见到秦山岳来了,便气若游丝的抬起一只满是老年斑的手,秦山岳匆匆上前,跪在床榻的矮凳上,用完好的那只手捧起了老夫人的手臂,悲痛道:“娘。” 老夫人骤然红了眼眶。 秦山岳是她最小的儿子,秦家满门忠烈,最后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孩子,竟还娶了个泼皮破落户回来,一个媳妇,一个晚辈,竟然敢在众人面前如此打她的脸,她可是身负诰命的人! “山岳。”老夫人明明都是起不来身的模样了,但是两根手指却死死地抓住秦山岳的手臂,手筋都跟着绷起来,低喘着说:“休了她,休了她!” 秦山岳闭上了眼,低着头回应:“是,娘。” 老夫人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一般,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她靠在床头,气息虚弱的说:“都怪我这个当娘的不好,给你挑了这么个人来,山岳,都怪娘不好,当初若是听你的,坚持不娶,等等红珠,现如今又哪有这遭事儿?”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5章 赵红珠当时就站在床头旁边,咬紧了唇瓣,赶忙在旁边柔声喊了一声:“老夫人。” 老夫人的眸光落到一边的赵红珠的身上时,那双浑浊的老眼骤然亮起,她干瘪发黑的唇瓣抖着,指着赵红珠说:“既休了她,便早些办正事,红珠才该是你的正妻。” 赵红珠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说话。 秦山岳则是握着老夫人的手,在老夫人的催促下,郑重的点头:“我会娶红珠做我的正妻。” 老夫人终于放下了心,力竭昏睡。 秦山岳与赵红珠一起悄声出了内间,来到了外间处,老大夫就等在外间,瞧见秦山岳出来了,便叹了口气,小声跟秦山岳说了老夫人的病情。 “老夫人这身子骨啊,本就没多少时日了,又是大气伤神,悲痛之下,生机流失的厉害。”大夫说:“上次瞧见,小的推算的是冬日迎新岁时,但眼下瞧着,估摸着也就半个月了。” 半个月。 秦山岳心中越发悲怆。 不知是不是太过难过的原因,他的头都跟着一阵阵昏沉刺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向旁边退了半步,赵红珠便赶忙过来扶,用力顶起肩脊,将他高大的身影撑住。 秦山岳情况不对,无力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赵红珠安排丫鬟送走大夫之后,便安排秦山岳住在临近的暖香阁,还颇为心机的把人安置在自己的厢房里,然后转身又去处理接下来的事。 老夫人病重,白青柠被休,秦山岳又头痛欲裂,一时之间竟只有赵红珠一人算是主子,能安排下面的丫鬟与小厮嬷嬷,赵红珠有条不紊的处理了所有事情,还吩咐小厨房给秦山岳熬了粥,等一切都忙完了,她才问:“莲院那头如何,可派人去给白家信了?” 被休弃这种事情太过丢人,白青柠肯定不会愿意的,说不准现在就在想办法如何留在秦家呢,比如唤家中长辈来出面施压或求情之类的,赵红珠表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已经紧绷起来了,她必须一鼓作气把白青柠赶回去,秦山岳心中本就有白青柠的地方,且分量不小,若是出什么岔子,白青柠又留下了,她可就糟心了。 她与白青柠已是不死不休了。 只是她现在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她的两次失败,一次死了兰草,一次死了刘嬷嬷,还间接把最大的依仗给气得险些暴毙,她经历不起第三次了。 因为太过于害怕失败,赵红珠心里都升腾起了丝怯懦——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心境,她第一次如此害怕一个人。 “莲院那头没给人白家信,只是去下头种地的庄子里叫了些人来,帮少夫——帮,白,白二小姐搬东西。” 丫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赵红珠一脸不敢置信。 “她就这么走了?”手中的手帕都要被揪烂了,赵红珠又追问道:“她没做什么其他的吗?” 赵红珠现在把白青柠视作洪水猛兽,总觉得白青柠的每一个动作都饱含深意,每一句话都在给她挖坑,她不得不反复思量。 “确实没做什么其他的。”丫鬟回:“白二小姐让人搬库房呢,直接在跟管家对账,说是对完了就要直接走了。” 赵红珠咬着唇瓣,没有出声。 眼下,秦老夫人和秦山岳都准备迎她进门,而且给的还是正妻之位,虽然这个位置来的突兀,肯定会引来一些人的好奇与流言,但谁家没点见不得人的阴私?什么豪门贵女早孕,正室暗杀庶子的事儿多了去了,只要她忍过去,她就是秦家大夫人,过个三五年,她生了嫡子,得了诰命,谁还敢在她面前提这些事? 只要秦山岳在,她就永远都不会倒。 现在还是嫁入秦家这件事比较急,其余的都可以放一放,等她扎稳脚跟,还怕一个被休弃的下堂妇?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赵红珠很快做出决定,她摇摇头,放弃了继续给白青柠找麻烦的想法,转而说道:“让管家配合她,早些把她的嫁妆都清理出去,不要为难她。” 不用白青柠吩咐,秦家上下都没有人敢为难白青柠,白青柠今天用鞭子抽死刘嬷嬷的事情已经被全府的人传开了,没有人敢触白青柠的霉头,而且白青柠的嫁妆自带来了秦府,就是单独开了个库房搁着的,清点起来分外快,不过一个多时辰便点完了。 下面的庄子里的庄农早早被白青柠差人唤来了,老老实实的束手站在一旁,这些都是白青柠名下的庄子,每年收租时都是秋月跟着去跑的,都是温顺的人,垂着眉眼不敢乱看,秋月让他们抬箱子走,这一群人就立马把箱子都抬起来,顺着秦府后门就出了秦府。 白青柠离开之前,还把莲院的事情给安排了。 想走的丫鬟都给解了卖身契,然后从秦府支出了一笔银子,让她们有个安身的本钱,免得日后赵红珠管了秦家之后,因她们是伺候过白青柠的丫鬟而苛待她们。 这么多丫鬟里,唯独春日,咬着牙关说不肯走,想跟着白青柠。 春日没有父母,当初也是被卖进秦家的,后来帮着白青柠反坑了一笔刘嬷嬷,又一直贴身伺候着白青柠,是很得脸的大丫鬟,她要是留在秦府,日后定是会被报复的。 但若是拿了一笔钱就离开秦家,春日又觉得不值当,她是个聪明的丫鬟,以前白青柠不声不响的,安安静静当个白家大夫人,她还没瞧出来哪里不同,但自从将军带赵红珠回来的这几日,白青柠的所作所为让春日开了大眼界。 她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在遭遇丈夫背叛后不哭不闹,还能如此敏锐,如此凶狠,连自己的丈夫恩爱与婆母生死都可以不在乎,短短几天之间,就把秦府翻了个个儿。 之前事情还在进行中的时候,她想不出夫人想做什么,但现在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她再回头复盘一下夫人当时的所作所为,不由得一阵惊叹,夫人当真是把一切都算的准准的,从头到尾,谁都没放过。 她说不出来夫人哪儿好,但是就喜欢夫人身上那个谁都别想踩在她头上的劲儿,而且夫人护短,秋月那么个笨丫头,吃了睡睡了吃,每天不是看话本就是把自己幻想成话本里的女侠,天天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做什么,夫人都那样偏护,秋月那时在老夫人前院被问责的时候,夫人掷地有声的说愿为秋月扛责,半点退缩都没有,她从未见过对丫鬟如此好的夫人,也从未见过如此与众不同的夫人,所以她想跟着夫人。 “跟着我?”白青柠扫了春日一眼。 春日跟秋月是一个岁数的丫鬟,模样清秀,生了一张瓜子脸,瞧着安安静静的,但是做事很妥帖,人也聪慧,是个不错的胚子,跟着她这么长时间,件件差事都做得好,无过,且有不小的功。 “跟着我未必能过什么好日子。”白青柠当时已经跟秋月走到秦府后门了,随意摇摇手说:“你若愿意便跟着吧,日后不愿意了再走,我不强留。” 春日也拎着小包裹,乐颠颠的跟上了。 她眼光从来不出错的,跟着白青柠,就算是过不了顶好顶好的日子,但也绝对不会有人欺负到她头上来。 她们一行人出了秦府,白青柠直接上了庄子上的马车,由马车拉到了雾林院。 春日跟秋月俩人坐在马车帘子外面的辕座上,趁着白青柠在马车上,春日跟秋月打听夫人是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白家。 “夫人都没说。”秋月手里捧着一包蜜饯,把两个脸颊塞的鼓鼓的,顺手还把蜜饯捧给春日吃,维持着捧起双手的动作说:“我们现在要去的是雾林院,你一会儿沉稳点,别大惊小怪的。” 春日的眼眸微微瞪大,大概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被秋月嘱咐“沉稳点”,一时间都吃不准这雾林院是什么地方,难不成是有什么大人物,夫人要去投奔,等着人家来为夫人出头? 毕竟夫人这次被秦家人休弃,秦家人是说不通理的,在明面上,夫人未犯过七出之罪,又是官宦子嗣,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可不是那么好休的。 不过,能压过秦家的人,一定是身份特殊,比如什么王孙贵族之类的? 春日越想越觉得没错,她便说嘛,夫人之前跟秦家人纠缠的时候,恨不得把秦家人都给祸害死,这次却走的这么干净利落,不符合常理。 原来夫人是要回来找人出头的! 她压下激动接过蜜饯,往嘴里一塞,学着秋月的样子安静地等。 马车后面跟着一大帮扛着箱子的人,所以慢悠悠的走,跟人行的速度差不多,在道上行驶了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到了雾林院。 到了院门口,秋月便指挥一大帮人顺着后院进来,将东西都堆在后面的厢房里,白青柠则从前院进门。 春日本想随着白青柠一起进去,却被秋月一把拉住,春日一回头,就瞧见秋月一脸严肃地说:“别捣乱,你知道这里头的人是谁吗?” 春日从未见过秋月如此紧张的模样,一时间竟也跟着有点兴奋,声量都跟着激动了两分:“是谁啊?”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6章 比如已经隐居的大公主? “你知道咱们夫人为什么从秦府出来,连白府的门都没回,先回这儿吗?”秋月说到这的时候,脸上竟浮现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春日更激动了:“为、为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体现出对大公主的尊重,顺便来跟大公主告秦家人一状! 秋月一拍大腿:“因为这有个男狐狸精!他勾搭着我们夫人,把夫人魂儿都迷没啦!” 春日:“啊——啊?” —— 白青柠踏入雾林院的时候,沈时纣刚走到书房外。 沈时纣不习惯有人伺候,所以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院中居住,清闲幽静,门外闹起来的时候他便猜到可能是白青柠来了。 沈时纣当时端坐在书桌后,只觉得手中的书本顿时没了滋味儿,频频看向窗外。 当时天色已晚,他只能看见一片松绿色的雾林,夕阳落到了遥远的天边,徒留一抹红色映于林间,绯色染浓翠,万绿一抹红。 这是沈时纣看过不知道多少遍的景色,今日他却怎么都看不够一样,一双眼几乎要凝到外面去,手中的书本也沉了几十倍,根本拿不住。 直到雾林中出现了一抹靛青。 沈时纣从未将一个人的裙摆看的那样清晰过,荡起的弧度,落下时与地上草枝勾连的模样,每一条丝线都仿佛透着余韵。 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走到门外去。 白青柠正走过来。 今日折腾了一天,白青柠累的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见了沈时纣时才卸下紧绷了一路的防备,她疲怠的垂下眼睑,轻声说:“阿奴,一会儿来我的厢房里,我有话与你说。” 她现已被秦山岳休弃,但她对秦家的报复并没有结束,她明天还要去给秦家和白家致命一击,然后她就该准备隐姓埋名,换个地方生活了,这间雾林院她就打算留给沈时纣,然后跟沈时纣好好道个别。 上辈子的阿奴随她死在了雪山,这辈子的阿奴,她希望有个好归宿。 说完之后,她便回了厢房。 而被留下的沈时纣在听到“厢房”二字的时候骤然一僵,随即看了一眼天色。 终于...来了吗? —— 白青柠进了厢房以后,沈时纣一个人站在院中,薄唇紧抿。 春日与秋月把那些嫁妆都安排完了以后,就看见沈时纣站在书房间,头顶残阳悬月,树下朗朗公子,春日只瞧了一眼,便明白了秋月说的“男狐狸精”是什么意思。 这人生了一副好相貌,体态挺拔,如薄雾山间的一只松鹤,周身都绕着生人勿进的冷意,却偏偏是那样的身份—— “这便是...夫人养的小倌?”春日恍恍惚惚的问:“夫人就是为了他,才不惜和将军反目,被休弃后连娘家都不回,只来这儿的吗?” 站在树下的沈时纣浑身一僵。 为了他,竟已经和离了吗? 这个女子,竟对他爱慕至此。 怪不得这次一回来,就要他进厢房,之前没碰他是因为没和离,现在一和离,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哎。”秋月长长叹息:“是啊,怎么都拦不住,夫人非要他不可。” 沈时纣不忍卒听,骤然偏过了脸,转身欲走,却又被秋月喊住。 “哎——你!”秋月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一句“公子”到了嘴边,又觉得不伦不类,干脆略过了称呼,喊道:“夫人去哪儿了?刚才夫人和你说什么了。” 沈时纣肤白,月色一晃,便如玉石般泠泠泛光,秋月这样一问,春日便瞧见沈时纣的脸骤然涨红,从脖子以下,一点点烧上了面颊上,他的薄唇抿的更紧了,呼吸也加重了些,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 山间的松鹤,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一摸就要翻肚皮的小狗狗。 “说啊!”见他不答话,秋月立刻摆出来狐假虎威的架势,两手一叉腰喊道:“你是我家夫人买回来的小倌!小倌是什么身份你不懂吗?连侧室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暖床的,我是夫人的大丫鬟,我问你话,你要答的!” 沈时纣脸上的红几乎都要烧到耳朵上了,他在秋月与春日的注视之下,艰难的挤出了一句。 “夫人回厢房了。”他说:“今晚,叫我过去。” 秋月与春日都僵立在了原地。 她们俩都是黄花大姑娘,乍一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只觉得热血往脑袋上顶,春日扭脸就想走,却硬生生被秋月给摁住了。 “夫人叫你去伺候,是你的荣幸。”秋月顶着一张大红脸,硬摆出来一副“什么大风大浪我的见过更离谱的话本我都看过我一定能安排好这一切”的表情,昂着下颌,掷地有声的说:“你先去沐浴更衣,我给你讲讲侍寝的规矩,我们家夫人花大价钱把你买回来,你可得伺候好了。” 沈时纣的背绷的更紧了,一言不发的站着。 站在一旁的春日五雷轰顶,被炸的晕乎乎的,一时之间话都说不出了,只是垂下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想,夫人和夫人的丫鬟,确实是...与众不同啊。 ——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在秋月与春日去烧水,准备让沈时纣沐浴净身准备侍寝的时候,秦府暖香阁中却一片寂静。 赵红珠从小厨房端了一碗粥,遣散了所有的丫鬟,自己一人走回了暖香阁。 她回到厢房里的时候,秦山岳正坠在梦间。 秦山岳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他成了白青柠。 他以白青柠的视角,站在府门口迎接,看见自己带着赵红珠回了秦府的门,亲身体会到了白青柠那一日的心酸与苦楚,当他掷地有声的和白青柠发誓说和赵红珠没有任何男女私情的时候,他能够感受到白青柠的喜悦与安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有人在他耳畔轻唤,一声声“子衿”,将他从那梦境中拉拽了出来,秦山岳渐渐睁开眼,就看见了头顶上的帷帐。 他的魂魄似乎还在那个梦中游荡,人也有些恍惚,梦中那感觉太真实,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遍一样,他的身体却已被迫苏醒过来,这时,赵红珠已经坐在了他的床榻旁边。 “醒了?可觉得好些了吗。”赵红珠将秦山岳扶起来,柔声在他身边询问。 秦山岳逐渐回过神来,他捏着眉心,先声线嘶哑的回了一句“醒了”,然后又忍不住回想起那个梦。 莫名其妙,但又格外让他在意,萦绕与他心间不散。 “喝口粥吧。”赵红珠把碗递给他,替他揉着太阳穴,语调放的更慢了,还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说:“老夫人方才醒了,跟我说,要早点操办婚宴,可我,不知能找谁来帮我,你知道的,我已没了双亲,更没了兄长,就连兰草都没了,我不知——” 秦山岳的心神立刻荡回来了,一股怜惜之意涌上来,他反手握住了赵红珠的手。 当时已是夜色深深,烛火映照下,秦山岳看见了赵红珠莹润的脸,赵红珠生了一个讨喜的圆脸,平时英姿飒爽,但一垂下眼睑时,又有一种独特的女儿娇羞。 人面桃花别样红。 “放心,我会去请一些军中好友的长辈来为你做嫁。”秦山岳攥着她的手,端着那碗粥,心下一片温暖。 赵红珠靠在他的肩颈上,低低的“嗯”了一声。 有秦山岳为她寻一个靠谱的长辈来做嫁,她就算没有娘家,也不会被人看低了去,赵红珠一时心里格外安稳,她开始和秦山岳说自己的打算,婚宴办的急,该请谁,不该请谁,她的婚服该是什么样式的。 秦山岳抱着赵红珠,听着赵红珠说着这些细碎的事情,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白青柠当初嫁给他时,红烛千盏,华灯漫街的画面。 只是这一瞬间,秦山岳就如同被烫到了一样,立刻将白青柠从脑海中生生挖出,又攥紧了他的右手。 右手的伤痛还没好,白青柠的所作所为他也没忘,他与白青柠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白青柠的狠毒无情。 他不会再对白青柠有任何一丝情谊,现在陪在他身边,需要他照顾的人只有赵红珠。 “都听你的。”秦山岳一口吞下碗里的粥,声线嘶哑的说道:“我会给你最好的。” 厢房内一片温暖,一切都向着赵红珠计划之中的方向前行。 —— 地上的人儿在夜里各有各的梦,只有天上的月儿亘古不变。 一片清辉随着清风落于九州,却照不亮雾林院,雾林院四处都是黑压压的树,到了晚上便显得黑,春日便拎着小锤子,把一盏盏墙灯都钉到树上,照亮了一条小路。 风灯夜行,烛火千点。 她回到沈时纣的厢房前的时候踟蹰了一瞬,但一想到秋月,她就又硬着头皮进来了——秋月都能行的事,她有什么不行的? 结果她一进门,就听见了秋月在训诫沈时纣。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7章 “三从四德,这些都不必我教吧?你们公子苑里的人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你将夫人伺候好了,以后你就吃香的喝辣的,你若是伺候不好,夫人可是会杖责你的!我们夫人打人可凶了,昨天前天还打死了两个丫鬟呢。” 春日跨进门槛,远远地看见沈时纣紧抿着唇瓣不说话,秋月在旁边耀武扬威。 春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女戒仿佛都白学了,她跟秋月现在就像是两个逼良为娼的老鸨,而他们夫人就像是个强买强卖的土财主,她们俩现在都在努力说服沈时纣这个清白男子。 她曾设想过无数次自己跟了夫人之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但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的五彩缤纷。 她在门口僵立了一瞬,然后才生硬的挤出了一句:“时辰快到了,夫人想必也等不及了,这...这位公子,请吧。” 就这么一句话,让沈时纣又一次红了耳朵。 他骤然转身,在两个丫鬟的注视之下,出了厢房。 从他的厢房出来,要经过一片雾林,走过一条很黑的小路,才能走到白青柠的厢房,但今日的小路旁的树上都被钉上了风灯,橙亮的光芒将整条小路都照亮,他的目光看向远处,能看见那边白青柠的厢房。 沈时纣走过去的时候,觉得自己像是在走一条铺着红地毯的路一般,让沈时纣的心突然热腾腾的烧了起来。 他的心像是被两只手在拉扯,一边儿化成了甜蜜蜜的水,他只要一靠过去,整个人都要醉在一片软里,另一边还在努力挣扎,反复的说着那些话告诫自己。 他不是公子苑里那些下贱的公子,就算是被她赎出来,他也应该有自己的风骨,他不该从。 可是今夜月色太好,烛光太暖,他望向那片厢房时,心头的悸动根本无法忍住。 他的眼前不断浮现出白青柠那张清清冷冷,站在月色下望过来的脸,只觉得脚下像是生了风,他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如此短,短到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没想好自己该不该进去。 里面的人也没动静,他一个人在门口立了一盏茶的时辰,最终缓缓地推开了门。 他只进去与白青柠说两句话,说他不能如此,就算是白青柠当真爱慕他,也须得与他定下心意,互通门第,迎亲纳娶之后才能做这种事。 打定主意后,沈时纣踏入了门槛之中。 入眼就是并不宽绰的厢房,只有一个桌子和一张床榻,床上挂着洗的很干净的深蓝色粗布帷帐,白青柠就躺在塌上,双眸紧闭,呼吸轻柔。 出尘清丽的女子如同一朵莲一样依偎在塌上,一头乌发如水缎般铺散而开,她身上的裙钗一件不少,显然是等久了睡着了。 沈时纣心下松了一口气,却莫名的又升腾出几分说不出的失落,他在门槛前站了片刻,最终缓缓关上了厢房的门。 门一关上,厢房内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白青柠睡着,便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沈时纣那点藏在最深处的念想便如同烧沸了的水一般咕嘟咕嘟的冒出泡来,他站在门口看白青柠,只觉得自己像是在看天上的月亮。 而此时,月亮唾手可得。 沈时纣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单膝半跪到了榻前的矮阶上,他的一只手虚虚的托起了白青柠垂在床沿边上的手指。 白青柠手指纤细,指尖被修剪成漂亮的圆形弧度,莹润泛粉,虚虚的搭在沈时纣宽厚滚热的掌心中,指尖正好点在沈时纣的生命线上。 沈时纣觉得自己像是被摁住了生命,以一种作茧自缚的状态,维持着这个姿势,依靠在床沿上,无法离开。 白青柠的一缕发丝从她的肩膀上滑落,浓墨般的头发顺滑的擦过沈时纣的面颊,沈时纣望着白青柠月一般皎洁的脸,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某种东西填满了。 他从未遇到过白青柠这样的女子,把对他的偏宠都写在脸上,对其余所有人的示好都熟视无睹,仿佛只要他开口,白青柠就能把一切都给他,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也不在乎他卑微的身份。 他生来卑贱,第一次感受到云端,感受到被艳羡,感受到温暖,不讲道理,不讲回报,他便是白青柠眼里最好的那个。 原来,被人偏爱是这种感觉。 沈时纣想,怪不得世人都要爱,也都想要被爱。 沈时纣靠在床榻,只觉得心口处那点公子仁德都崩塌了,碎成万千星辰,绕着白青柠绽放了一场无人知晓的盛大烟火。 他突然生出几分渴望来,他想日日都与白青柠在一起。 白青柠为了他,已经与自己的夫婿和离,他难道连迈出去的勇气都没有吗?他身为男子,又怎么能让一个女子为自己披荆斩棘? 他合该站在白青柠前头的。 沈时纣一时间胸口激荡万分,他的手掌合拢,却不敢太过用力,怕惊醒了白青柠,只是轻轻地握住。 他用力之轻,如清风拂过,但心头誓言之重,又如万座高山。 他明年二月便会去赶考,不过四个月余罢了,待到他高中,便向白青柠求娶。 白青柠于公子苑将他带出来,不嫌他卑贱,以礼相待,像是白青柠这样好的女子,他自当许正妻之位,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时纣把脸向下贴,用额头贴了贴白青柠的手指间,像是个讨巧的小狗狗一般,然后安静地伏在了白青柠的身侧,在床边享着这难得的时光。 窗外的月色越发柔和,厢房的烛火也便亮了一夜。 —— 第二日清晨,白青柠醒来的时候厢房内空无一人,她揉着有些酸痛的脖颈,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昨日本是在厢房内等沈时纣的,但是等着等着,也没等来人,她困倦极了,自己靠着床便睡着了。 也不知道沈时纣昨夜来没来过。 她从床榻上起身,一眼正看到窗外的雾林,今日秋高气爽,风和日丽,厚厚白白的云层盖在天边,微凉的晨风从窗外吹进来,抚起了白青柠的发。 白青柠懒懒的在塌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慢腾腾的站起来。 从重生到昨天,她一直绷着一根弦,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但凡走错一步,她就会如同前世一样被捅个对穿,拿到休书、离开秦家之后,那种紧逼着她的急迫感终于消散掉了,她感受到了难得的宁静与安详。 “秋月。”白青柠起身,走到桌边坐下,本想叫秋月进来倒杯茶喝,没想到秋月进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夫人,要沐浴吗?” 白青柠转念一想,一会儿还要去趟白家,确实有一场硬仗要打,便点头应了,她本想再叮嘱秋月一句“顺便烧壶热水过来泡茶”,结果秋月根本都没听,风一样从门口跑出去了。 秋月是直接跑到了后面的厨房里,和早就等在厨房门口的春日八卦。 “夫人要沐浴,夫人要沐浴!”秋月攥紧了拳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我就知道,那个男狐狸精果然有点本事!能把夫人折腾到现在才起来!” 昨日那个男狐狸精傍晚进门,第二天早上才出厢房门,一见了秋月,秋月才问了一句“你伺候的怎么样”,这人就支支吾吾的走了,没想到夫人一直等日上三竿才醒! 昨晚上进去的时候还那么欲拒还迎羞羞答答呢,谁知道竟这般生猛,公子苑这帮小倌,可真是藏得深! “王八羔子,长得像是个没开过荤的似的,昨晚儿上耳朵红成那样,我还以为他多不好意思呢!结果一爬上床就舍不得下来啦!可怜了我家夫人,可怜了我家夫人!” 秋月气鼓鼓的絮絮叨叨,说的话都酸溜溜的,她总觉得,有了这个小倌之后,夫人都不怎么疼她了,一天天只顾着她的阿奴。 秋月一时间都恨自己不是个男的了。 她若是个男人,定要当第一个爬上夫人床的那个,哪有这男狐狸精什么事儿啊! 春日闷着头烧水,嘴上不搭茬,心里却有点向往。 那么好看的男狐狸精,谁不想要?听话又懂事,一身书卷气,安静站着的时候就如同松下白鹤,满身风骨。 她以前觉得,女子就该侍奉夫君三从四德,才能在这世道里活下去,过得好,但她看夫人,手里有一笔丰厚的嫁妆,有忠心的丫鬟,还有一个等着侍奉的小倌,这日子,不比在秦府还自在吗? 她一向是个敢想敢做的丫鬟,当即拿出一把柴火,狠狠塞进灶膛里,然后握拳许下了个宏愿。 她要攒钱,然后也去公子苑赎一个听话的小倌侍奉自己! 攒钱!买男人! —— 白青柠沐浴过后,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对襟纱绸裙,只带着一支素净的银簪,便出了雾林院,由秋月驾车去向了白家。 而白青柠离开雾林院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在雾林院之外,一道人影蹲守在远处的树上,目光灼灼的望着白青柠的马车,待到白青柠的马车走远之后,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雾林院上。 确定白青柠不会回来之后,人影从树上落下,悄无声息的翻越进了雾林院中。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8章 雾林院中现在除了沈时纣以外,就只剩下了一个春日,春日在库房里清点夫人的嫁妆,一点点记录在册,免得夫人想用的时候找不到,沈时纣则在书房中读书。 他读的是一本论国策,讲的是如何治国,这些书他以前就学过,他幼时虽说日子过的冷清,但并不缺书读,还有人专门教他习武,只可惜—— “谁?”书页才翻了两页,沈时纣骤然起身,看向书房外。 他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与刻意压制的呼吸声,绝对不会是春日。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夺妻》姐姐真的忍心不收藏我吗(抱着姐姐胳膊哭给姐姐看) 25、秦家狗血大戏高潮迭起 书房外的人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发现, 他在书房外迟疑了少时,随即直接从雾林中现了身。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沉稳汉子, 周身都绕着一股沙场独有的杀伐果决的气息, 额头上有道疤,身上穿着粗布短打,脸上没蒙面, 胸口和腰后都鼓鼓的,看上去像是藏了刀。 沈时纣和对方透过书房的木窗, 都在第一时间审视对方的威胁程度。 沈时纣身板并不厚重, 反而透着朗朗少年独有的单薄感,但个头高挑, 见到人后也不慌, 只是安静地站在书桌后面, 声音清透的问道:“是夫人派你来杀我的吗?” 汉子动作一顿。 他诧异的看向一脸平静的沈时纣, 见沈时纣一副“我已全然知晓”的模样,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思考了片刻, 拱手说道:“少爷, 属下遵老爷的命令寻您,老爷想带您回府,夫人之事, 属下不清楚。” 沈时纣的唇瓣渐渐抿起。 他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狭小的书房, 透着沉闷木气的书桌, 粗糙的笔墨纸砚,远远不如他小时候的用度, 但他喜欢这里。 他并不想回去。 沈时纣从小就知道, 他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他从出生开始, 就生活在一个很偏僻的寺庙里,庙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个奶娘,一个丫鬟,一个陪读,每日有一个夫子来为他授业解惑,教他齐家治国平天下,待他长大了些,再教他武艺。 他生活富足,鱼肉不缺,伺候他的奶娘身上都穿金戴银,但是,别的小孩都有爹娘,他没有。 他曾偷偷趁夜跑下过庙里,看别的人家生活,他渐渐从其中懂得了一些道理。 他猜测,他应该是大户人家的私生子。 比如一些身份尊贵的男子,与一些身份卑贱的女子生下来了他,不想丢掉他,却又不能放在身边养大,干脆就找了个地方,寻了些人教导他,但是却从不来看他。 沈时纣曾试探过抚养他长大的奶娘,奶娘只是说,等到他足够优秀,等到他长大,他的爹娘就会来接走他了。 但是他没等到。 他只等到了一队蒙面人,大概十个人左右,围剿上古庙来,将奶娘、丫鬟、伴读全都砍死了,他自幼习武,竟拼出了一条血路,一路顺着山间的河向下飘,逃到京中,重伤之下,被公子苑的龟公捡回去,当了小倌。 沈时纣多少能猜到自己为什么被杀——他的身份被正室夫人发现,决定斩草除根,把他弄死。 能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的,不是他爹的人,就是正室夫人的人,他爹的人会留他保他,正室夫人的人只会杀他。 沈时纣并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里。 “你回去告诉他,他的一切都和我无关。”他说:“我会更名换姓,我不会回去。” 汉子脸颊抽了抽,大概没想到沈时纣会这样直接的拒绝,他有一肚子的规劝想说,最终只是干巴巴地挤出来一句:“少爷,老爷当年是有苦衷的,自有了您的消息之后,老爷一直茶饭不思。” 沈时纣不为所动。 汉子又补了一句:“泼天富贵近在眼前,少爷,您且先看一眼,再想要不要。” 沈时纣冷冷摇头。 汉子在原地伫立片刻,最终一咬牙,说道:“少爷若是改变主意,只管在门口点一盏红灯,属下便会来寻您。” 说完,汉子调头就走。 沈时纣冷眼盯着对方的身影,直到对方都走的看不见了,他才转过身去,继续在桌前读书。 他自幼凄清孤冷,对亲情并没有什么向往,而且透过那日古庙中来袭杀他的事情,他也能想象到他亲生父亲所在的地方是如何的混乱诡谲,他不想掺和那些东西,他只想安静地在雾林院中读书,学习,中举。 求娶。 —— 雾林院的贵客来了又走,除了沈时纣以外无人知晓,而这个时候的白青柠,已经到了白家。 白家近日诸事不顺。 先是出了白云鹤那档子事儿,然后白父在官场上又得罪了人,跌了跟头,心中郁闷,便流连于花楼酒巷,已经一天一夜没回了,倒是那花楼的单子一次一次的往家里送,白夫人心口堵得慌,却又无处发泄,只能硬憋着。 白云鹤则是提心吊胆,生怕事发了,所以在上朝时也时常出错,被刑部尚书,也就是他未来岳丈狠批过两次,现在日日如履薄冰,唯独一个嫡女白云霜至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白家人去秦家参加宴会的时候,她也在,但是这个姑娘今年且只有十四岁,还在议亲,她性情天真浪漫,并不知道秦家与白家其下的暗藏汹涌,上辈子也没参与祸害白青柠的事情,与白青柠并无仇怨,白青柠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并没有对她下手,她去秦家参加宴会的时候,白青柠特意给她单独开了个花阁,许她带些手帕交去玩儿,叫她避开这些事。 将军府请宴,还单独为她开了花阁,白云霜以为这是自家姐姐给她的殊荣偏宠,格外长面子,所以带着好几个手帕交从头玩儿到尾,到最后走的时候,又是春日一路护送,她什么腌臜事儿都没听到过,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大哥被别人暗算过。 所以白青柠来的时候,她还颇为期待,但门房只是通报过,她连白青柠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白夫人给撵回到自个儿的厢房里,不准许她出来。 白青柠到白夫人的院儿里时,白夫人早已等在门口。 就算是心事不顺,白夫人的妆容衣着也妥帖到无一丝瑕疵,她穿了一身正红交颈百褶裙,下绣水银色波纹,头上簪了一套纯银染靛青头面,乍一看去端庄优雅。 白青柠进门时,白夫人一路遣散了所有丫鬟,然后才拉着白青柠坐下,连口茶都没来得及给她倒,便急匆匆的催促道:“将军府那头,是要如何打算?” 白夫人现在还不知道白青柠已经被休弃了的事儿呢,白青柠悄无声息的从秦家离开了,秦家也知道这件事始末都丢人,所以没拿到外面宣扬。 按着常理,秦山岳若想要休弃白青柠,还需要将白家人请来,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的抬到明面上来谈,一般的休妻流程还会双方互相致歉,全了彼此的名声与脸面。 只是昨日秦山岳与白青柠闹到不可开交,又因为白云鹤与赵红珠俩人阴差阳错的那一次,所以秦山岳与白家人也不知怎么见面才好,也便未曾请过人过堂一叙。 秦山岳大有一种从此两家就此不相往来的架势,赵红珠他娶了,他不找白云鹤算账,白青柠他休了,白家人也别来找他麻烦,两边一亏一补,然后两不相欠。 只要白青柠将所有事情全都跟白夫人交代过,白夫人自己也会鸣金收鼓,闭眼捂耳,当什么都没听见,如果白夫人在这个时候上门去,秦家只会认为白家是要谈休弃一事,想要周转一二,毕竟女子被休弃太过跌面,且秦家也确实是得罪不起的,就算是不能继续婚事,也不能结仇,能解就解。 但实际上,白夫人到现在还不知道白青柠被休了呢,谁能想到,白青柠把所有事情都捂得死死的,被休之后连家都不回,为了避免被白家的丫鬟婆子发现,她甚至连自家名下的庄子都没去,直接躲到了雾林院去。 白青柠利用的,就是这两家人都藏着捂着的心态,谁都不想张扬,谁都不想往外说,她便能从中周旋。 “将军府那头,打算把赵红珠嫁到白家来了。”白青柠垂下眼睑,先给了白夫人一个足以让她崩溃的消息。 “不可能!”白夫人掷地有声的反驳道:“我们白家不可能进这么个女人!” 白青柠没有说话,只是向后一靠,素手一挑,拿起旁边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上好的江南绿茶,品一口醇香馥郁,就是凉了些。 品茶,水要烧的够沸才行,就如这世间事一样,不温不火,是尝不出酣畅淋漓的韵道来的。 现在的火儿烧的小,白青柠不介意再给他们浇上一泼油。 “青柠,你是知道的,咱们白家家风严谨,你幼时连街都没出过,自幼学琴棋书画,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那赵红珠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进白家?此时我绝不同意!”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29章 白夫人太过气愤,对白青柠说话也多了几分训斥的意味。 白青柠捧着茶杯点头,说:“娘,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与秦家人便是如此说的,还与将军大吵了一架,眼下,将军已将我禁足,他现在便是觉得白云鹤醉酒后欺负了赵红珠,打定主意要让白家给赵红珠个说法,还说白家人若是不给个说法,他不仅要去状告白云鹤,还要将我休弃了,女儿听的心里难受,便跑回娘家了。” 白青柠这一番话说出来,叫白夫人听得心惊肉跳,大怒之下将桌上的茶壶都掀了,“啪”的一声砸在地上,骤然起身破口大骂。 “荒唐!荒唐!我从未见过如此行事之人!秦山岳的脑子是在边疆打仗打傻了吗?分明是赵红珠坑害我们云鹤!他连这种混账话都说得出来?简直目无法纪,他欺我白家无人!” 白夫人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美眸里都涨起了血丝,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宦夫人,还没见过这种逼娶的,若是这赵红珠真是秦老夫人当成女儿养的正经女子,她捏着鼻子也就抬进来了,给个侧室也不算委屈了赵红珠,可偏偏赵红珠跟秦山岳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又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跟她儿子睡了,她怎么可能让这么个女人进家门? “娘,女儿想着,这事儿还是有回转的余地的。” 白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帕子都快扭烂了,旁边的白青柠反倒开口劝了,她说:“这一切都是秦山岳的主意,但白老夫人是明事理的,不若你去与老夫人说一说,叫老夫人那头劝一劝秦山岳吧。” 提起来老夫人,白青柠也叹了口气,一张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无奈:“这些年我在秦家,日日侍奉婆婆,老夫人心里自然是疼我的,此次听说了赵红珠的这件荒唐事后,人都气病了,娘,将军那头实在说不通就算了,您去与老夫人好声好气的说两句,说不准儿还能有些转机。” 白夫人烧上头的怒火又冷了两分,她复而坐下,觉得白青柠说的也有道理。 这世间的事儿就是一根线缠着一根线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多数人都只能在网中挣扎求索,有人能提着一把刀一口气儿杀出去,但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个能耐破网而出,也没有那个硬骨头能承受得了后果,所以只能继续苦苦的熬着,小心算计着自己的身前身后路,就算是打碎了牙,也得笑着往肚子里咽。 恶心又怎样?糟心又怎样?都是一个京里的人,就算是撕破脸,也只会藏在暗处,明面上都得过得去,免得叫别人看了笑话。 “你说得对。”白夫人整了整甩出褶皱的袖口,松绿宝石的金雕戒指擦过正红色的绸缎袖口,手感丝滑柔顺,她缓了缓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你说得对。” 顿了顿,白夫人又补了一句:“日子总得过下去,这一道坎儿,迈过去就是了,青柠,你且现在家里歇着,娘今日便递拜帖,明日去拜会老夫人。” “娘,此事宜早不宜迟。”白青柠摇头,说:“顾不得那些繁冗褥节了,您且直接去寻老夫人就是,若是耽误了时辰,恐迟则生变。” 白夫人心里本就烦乱,白青柠一撺掇,她这椅子下面就像是点了长明灯,根本坐不住,与白青柠草草商议了两句,便立刻起身,准备坐马车去麒麟街,拜访秦老夫人。 “娘,若是瞧见了赵红珠,不必与她牵扯,这个女人对白家都不怀好意,您一句话都不要跟她说,直接去找老夫人便是。” 白青柠细细叮嘱:“娘千万记得,瞧见了老夫人便与她好声好气的说话,老夫人心里是明白的,她心里是偏着我们白家这头的,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明明白白告诉她,我们白家不可能娶赵红珠进门的,我哥哥的大好前程,也绝对不能毁在赵红珠的手上。” 白夫人安了安心,回了一句“你且放心,娘有分寸”,然后便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马车轱辘缓缓转起,马蹄哒哒的消失在了街巷中,等马车彻底从转角处消失后,白青柠才转身走向自己的马车。 白府的老嬷嬷只以为白青柠也要回秦家,还站在门口弓腰相送,白青柠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踏上了马车。 秋月驾车离开。 车子几经辗转,离开了白府。 —— 白夫人的马车在街道上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麒麟街秦府后门,白夫人叫丫鬟上去通报,不到片刻,便见里面迎出来了个姑娘。 上次白青柠在秦家办宴的时候,白夫人并没有来,所以她并没有瞧见赵红珠,但是她是认得赵红珠的。 当年艳冠京城、含苞待放的赵家小姐现如今也长开了,骄蛮任性都已随着时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风华,头上簪着金镶碧玉头面,穿着一身明绿色长裙,身披同色大氅,整个人如同一抹春,行走间摇曳生姿,瞧见白夫人了,便亲自给白夫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红珠见过白夫人。” 赵红珠的礼赏心悦目,起身时发间步摇微微摇晃,她礼数周全,伸手不打笑脸人,白夫人只能把满肚子的火气都憋回去,但也挤不出什么笑脸来,只能硬邦邦地说:“我有事要拜会老夫人。” 看见白夫人这副模样,赵红珠面上不显,心里却闪过一丝得意与不屑。 昨日白青柠走的时候,高傲的好像是再也不会回头一般,结果第二天,就要自己的嫡母来为自己撑门面。 难不成白青柠以为,一个白夫人,能动摇秦山岳的心? 眼下白青柠已然被休,秦山岳又要娶她,白云鹤应当偷着乐才是,白家人也该老老实实的走远点,还跑到秦家来,难道还以为秦家会对白青柠手下留情吗? “当真是不凑巧,老夫人前些日子受了风寒,病了。”赵红珠笑盈盈的与白夫人虚与委蛇,态度够恭敬,可是眼底里的得意却根本藏不住。 眼下她才是秦家做主的人,一个没有拜帖,直接进来就要说见主子的人,她当然可以挡回去。 白夫人顿时恼怒的拧起了眉头:“赵红珠,做人留一线!你当真以为我白家是好拿捏的?难不成非得撕破脸,非得我带人砸秦家的门,你才知道害怕吗?” 赵红珠被白夫人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给惊的悚然一醒,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若是白夫人真的被逼急了,她也讨不了好处。 “既是白夫人要见,晚辈与您通报便是。”赵红珠勾了勾唇,礼数倒是做的足,反正白青柠被休弃的事情已成定局,就算白夫人舌灿莲花,也根本改变不了秦家人的想法。 赵红珠通报过后,秦老夫人便从病榻上起了身。 她这些日子养了养,人总算是回过来两丝力气,听闻白夫人来了,也以为白夫人是为了白青柠被休弃一事而来,在他们大奉,虽说民风开放,可二嫁三嫁,但是那都是为了鼓励民间生育才出的策论,他们高门大户还是不可能娶这种二嫁女的。 那白家人也都是眼高手低、骨头软的人家,当初为了攀附上他们秦家,连名声都不要,是一路陪着笑脸把自家女儿匆匆忙忙嫁过来的,想来现在知道白青柠被休弃了,急的上门来求情了。 秦老夫人立刻摆出来了一脸等着算账的脸色,硬是拖着身子起来梳妆,被人扶着从厢房去了大厅。 白夫人竟然还有脸上门来为她的女儿求情! 呵,白青柠做的那些事情,真是让她心恨到死! 她要让白青柠付出代价,要好好羞辱白夫人,她身旁陪伴多年的老嬷嬷不能就这么白死! 强烈的恨意撑着老夫人苍老的身躯,她到前厅的时候,白夫人已经等了许久了,杯盏中的茶都凉了,此时已是九月底近十月的天气了,京城的风凉的刺骨,待到她坐下之后,才有人给烧起暖盆,想来也不是为她烧的,是怕冻到老夫人。 秦老夫人确实是身子骨不行了,脸上的病气根本藏不住,脸上的皮都向下耷拉着一层,走起路来,身上宽大的衣裳随着皮一起晃荡,一副时日无多的模样。 瞧见了秦老夫人,白夫人的心头也是梗着一口气的,赵红珠特意晾着她,前厅里连个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没留,她已多年没被人如此冷落过了,就算是再好的涵养,也难免寒着脸。 “秦老夫人。”等秦老夫人落了座,白夫人才缓了缓脸上的冷意,她又一次用手中戒指捋过袖口,定了定心神,挺直了脊梁说道:“此次前来未曾提前递过拜帖,实在是事发突然,家中的小辈不懂事,还得我们这些当娘的来说一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当初我们也是交过名帖,结过亲家的,何苦将事情闹得如此难堪?” 白夫人这一番话并不能算得上是圆滑委婉,她也实在是委婉不起来,一想到方才赵红珠的态度,以及赵红珠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便觉得心口憋着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句之后又觉得后悔,便软了三分语气。 白夫人说道:“老夫人,我瞧您也是真心疼青柠的,都被气成这个样子了,想来也是愿意为青柠做主的,我便与您说一句真话,赵红珠那样的,就算是皇上下了圣旨,我也要豁出命去推,我不可能叫赵红珠嫁进白家的。”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0章 老夫人原本半阖着眼,摆足了谱儿等着白夫人为她那个心狠手辣、鲜廉寡耻的女儿赔罪求情,但谁能想到,白夫人张口居然就是一句[我不可能叫赵红珠嫁进白家]。 老夫人惊疑的瞪起了眼,一开口声线嘶哑含糊,像是粘了口浓痰般黏稠的响起:“你说什么?红珠嫁进白家——” 是她老糊涂了,耳朵都不好使了,还是白夫人老糊涂了,红珠是她的宝贝疙瘩,可是要嫁给他们家山岳的,跟白家那个嫡子有什么关系? 白夫人顿了顿,换了个柔和的语气继续说道:“老夫人,当日宴上,赵红珠也是给我儿子下了药,才会出这种事的,硬要掰扯起来,我儿子才是无辜的,但碍于赵红珠的名声颜面,我们白家可以做出一部分补偿,赔她银两也好,偿她旁的也好,但是万万不能进我们家门的,咱们强扭的瓜不甜,日后也定是怨偶,不若早些说开,免得误了终身。” 白夫人说话的时候,老夫人就那样定定的看着白夫人的脸,她这双老眼是真的花了,只觉得四周的一切东西都变得模糊扭曲,她只能看见白夫人那张抹了胭脂的唇一张一合,不断地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在某一刻,秦老夫人突然一把丢开了手里的龙头拐杖,手指发颤的扶着旁边的木质扶手,站起身来高声喊道:“红珠,红珠!” 因得是要论家丑,秦老夫人并未带丫鬟入门,而是都留在外间等着,她最得脸的刘嬷嬷也死了,整个前厅里都只有她们两个,秦老夫人的龙头拐杖咣当一声砸在地上,老人家撕心裂肺的突然喊起来的时候,白夫人都给吓了一跳。 她从未见过秦老夫人这副模样,分明是一副风烛残年、站立不稳的模样,但那喊声却声声啼血,一声比一声更高,更刺耳,甚至还往下走了两步,却因为一脚踏空,整个人佝偻着就扑了下来,满头珠翠从干枯的发丝上掉下来,噼里啪啦的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叮叮当当的碎了一地。 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一般,让白夫人的胸口剧烈的跳动了两瞬,她揪着手帕站起来,骇然的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上去扶还是躲远些。 她也不曾说什么激烈的话,分明是诚诚恳恳的劝告,怎么秦老夫人反应如此之大? 秦老夫人单薄的身体摔在地上的声音太过骇人,胸口处那股不祥的预感直直的顶到太阳穴,白夫人的头皮都跟着发麻,正是这个时候,外间有丫鬟撩开珠帘而入,一见到秦老夫人倒在地上,顿时惊叫着扑上来扶,白夫人被那丫鬟的惊叫喊的心口都跟着突突,像是被人揪着心脏狠狠地掐。 这时候,赵红珠也匆匆从外间跑了进来,因为跑得太快,身上的绿色披风在半空中飞舞而起,卷着一股香气扑向了地上的秦老夫人。 “老夫人!”赵红珠急的直接跪到了地上去扶老夫人,她白皙纤细、圆润泛粉的手指与老夫人干枯消瘦、遍布着老年斑的手搭在一起,本想将老夫人扶起来,但老夫人却反手抓住了她,将她手腕摁住,她整个人也跟着向下一顿。 秦老夫人褐色皮肤下暗沉的手筋紧紧的绷起来,干瘪的胸膛如同老旧的破风箱般喘着,一双浑浊的眼死死地盯着赵红珠看。 赵红珠从未见过秦老夫人这样的眼神,阴鸷的,凶狠的,像是被激怒了的母狮子,分明已经是一副随时都会咽过气儿去的模样,但那双眼中迸发出的光却让赵红珠不敢直视。 “老夫人。”赵红珠的声音都因为紧绷而发抖,她满目心疼的问:“这是怎的了?您怎么摔了,红珠来扶您起来。” 今日应该是老夫人怒斥白夫人,好好出口恶气的大喜之日啊!为何老夫人会是如此模样。 “你与白云鹤,是怎的回事?”老夫人干瘪发紫的唇颤抖着,攥着赵红珠的手,从唇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赵红珠满脸的关切就此被冰冻住,脸上的笑容裂开了一丝缝隙,露出底下冰冷的寒色,她维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僵在老夫人的身前,明媚娇颜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一双眼里满是惊恐与不安。 老夫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赵红珠骤然扭过头,惊疑愤恨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白夫人的身上。 唯一的答案,就是白夫人与老夫人说了这件事,可是白夫人为什么要与老夫人说这件事?秦山岳已经决定要娶她了,白家肯定也不想自找麻烦,明明所有人都装看不见,把这件事压下去就好了啊,白夫人为什么偏偏要过来和老夫人说! 白夫人一触到赵红珠的视线,就隐隐知道事情不对了,可是她想不到哪里不对,她的指尖都渗出汗来,将手里的锦帕捏的润湿。 “说啊!”秦老夫人骤然暴呵一声,一双眼迸射出精光,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竟徒生出几分力气,将周边搀扶的丫鬟都甩开,丫鬟们惊慌的跪了一地,而秦老夫人硬生生站了起来,甚至还抓着赵红珠的手腕将赵红珠给提了起来,凄厉的吼道:“说!你跟白云鹤是什么关系?” 赵红珠的喉头溢出一声惊叫,哀求般喊了一声:“老夫人!” 这一声嚎叫让站在旁边的白夫人被这场面惊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颤,心肝脾胃肾像是被搅和在了一团,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膝弯顶上了身后的木椅,竟让她浑身一紧。 到了此时,白夫人还能不明白吗?这秦老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赵红珠跟白云鹤的事情!她无意间戳破了一层遮羞布,将所有丑陋的东西都挑到了太阳底下,发臭的脓水肆意的流了出来,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掩鼻。 “我问你是什么关系!”老夫人形若疯魔,一头干枯的鬓发胡乱的垂在脸侧,周边跪了一地的丫鬟和旁边的白夫人就在看着,但是老夫人已经顾不上了,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赵红珠的脸。 秦老夫人好歹也是在豪门后宅里沉浮了大半辈子的贵妇,见过奢靡酒醉、豢养男宠的贵女,也看过与小厮私通的贱婢,荒唐大戏看了不知多少场,也在这表面平静的后宅里养出了一双狠辣的眼,此时赵红珠的模样只要一入眼,秦老夫人便知道,白夫人的话是真的。 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秦老夫人只觉得遍体生寒,她望着赵红珠那张脸,声线发抖,字字锥心的质问:“我待你如亲女!我待你如亲女啊!” 赵红珠被老夫人抓着手腕,手骨生疼,手腕上也浮起了一片红,她啜泣着回:“老夫人,并非是我,那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老夫人越发愤怒,顶着满头枯发,如疯癫般嘶吼:“误会?你没长嘴吗?你跟谁滚到了塌上你认不清吗!被人糟蹋了你不会说吗?你全都藏着掖着,不敢叫我知道,还操办婚事!你竟敢以残花败柳之身入我秦府,嫁于我儿?痴心妄想,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是疼爱赵红珠没错,但这也仅限于疼爱,在秦山岳与赵红珠之间,她自然会坚定不移的选择秦山岳,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赵家一出事,她就立刻给秦山岳找旁的女子的原因。 三年前,她不会让赵红珠这么一个罪臣之女嫁给她的儿子,怕连累她儿子的仕途,三年后,她自然也不会让赵红珠这么一个失贞女子嫁给她的儿子,怕脏了她儿子的后院。 当赵红珠欺压白青柠的时候,她理所应当的觉得白青柠当避让,因为她宠爱赵红珠,但是当赵红珠开始玷污秦山岳的时候,她却愤怒的不可遏制,说来说去,还是这灾没落到她身上,真要是轮到她身上,她又能宠赵红珠几分? 老夫人最开始只是失望,到最后竟然突生出一股戾气来,她一把甩开赵红珠的手腕,重重的抽了赵红珠一个耳光。 老夫人手上的金镶玉戒指狠狠地刮在了赵红珠的脸上,刮出了一道血痕,老夫人犹觉得不解恨,一张老脸神色狰狞的破口大骂:“若非是你,若非是你!我们秦家又怎会如此?你便是个祸害人的妖精,合该死在漠北,为什么要来糟践我们秦家?你若是不回来,刘嬷嬷又怎么会死?” “你这般的□□,也想嫁于我儿?你也配嫁于我儿?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便别想乱我秦家的清正!” 老夫人这一番话刺在赵红珠的脸上,唾沫星子犹如一个个巴掌扇下,赵红珠方才还是一副愧疚的模样,但是不知道被老夫人那个字刺到了,赵红珠猛地抬起了红肿的脸,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就是要嫁,我就是要嫁!他也一定会娶,他说了娶我,就一定会娶我!他要的,你拦不住!” 山巅明月高悬,枝头花灯灼手,够不着也捧不住,可她偏要。 她就要在这吃人的后宅里一步步走上去,她就是要顶着所有人不屑鄙夷的目光踩到他们的头上去,她就是要拿她这条烂命来搅和,她脏了又如何?她失贞了又如何?别人有的她有,别人没有的她也会有,十里红妆千灯游街,她都要独一份的,那群人越是瞧不起她,她越是要过得好。 她知道,她可以。 因为秦山岳爱她。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1章 爱这一个字,能披荆斩棘能战无不胜能挡得住千军万马。 “你放肆!”老夫人暴呵一声,似乎想冲上来再给赵红珠一个耳光,但一抬腿,那年迈的身子便直挺挺的向下倒了去,她倒向的方向正是赵红珠所站的方向,但赵红珠就站在那里,赤红着眼、红肿着脸,漠然的看着老夫人倒在地上,连一丝动容、伸手去扶的意思都没有。 旁边的丫鬟们都维持着跪下的姿势,见老夫人倒了地,又纷纷去搀扶、找太医、跑出去找人,在这一片纷乱之中,赵红珠就那样站在原处,木着一张脸看着。 一个丫鬟的肩膀无意间撞到了她,赵红珠被撞的退后了半步,终于从那种死寂中清醒了过来,她转过头,缓慢的看向了站在一边,早都被这场面震慑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的白夫人。 赵红珠那深幽死寂的目光看过来时,白夫人双腿一软,整个人向后一跌,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冷汗顺着白夫人的额头往下滑落,她脸上的肉颤了两下,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她已经闯下塌天大祸了。 白夫人虽然算不上是聪慧绝顶,但好歹也是近四十的人,脑袋也算是够用,这场大戏连着看到现在,她自然也能猜出来,此事定与白青柠有关。 她被白青柠给阴了一手! 她自己□□出来的孩子,她完全信任的庶女,她们白家的血脉,竟然给了她错误的消息,叫她来秦府闹了一通。 今日之后,白家与秦家会彻底结仇,就算她是被白青柠骗了的也于事无补。 此事已成定局! 而赵红珠只是在原处冷冷的看了白夫人一眼,然后便如同幽魂一般转身离开,连一句话都没说。 之前的她还想遵些礼数、维持表面礼仪,现在的她却只想捅死白夫人。 白夫人则是一路失魂落魄、强撑着脊梁走了,一回了白家,她立刻去叫人唤白青柠,却听见嬷嬷说:“二小姐早走啦,夫人前脚走,后脚二小姐便离了府。” 白夫人涨红着一张脸,摔了满屋子的花瓶,失态的喊:“找!把她给我找出来!” —— 只可惜,白夫人找不到白青柠。 这个时辰,白青柠早已回了雾林院了。 秦府和白府都乱成一团糟的时候,白青柠刚回厢房,吩咐秋月去温一壶酒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把阿奴也喊来。” 秋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色。 又、又来?已经连着两天侍寝了,一点都不节制! 都怪这男狐狸精!把我们夫人的魂儿都给勾跑啦! 此时,秋月已经自动带入了恶婆婆的身份,并且已经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婆婆都瞧新儿媳不顺眼了。 “是。”秋月气鼓鼓的下去之后,去书房找了沈时纣,“邦邦”敲了两下门后,也不等里面的沈时纣回应,直接自己推门进去,阴阳怪气的抱着胳膊说道:“夫人喊你去侍寝呢。” 沈时纣正在写字帖,闻言手指一颤,笔上点墨落于纸面,他垂下眼睑,才刚收起笔,又听见秋月说:“我们夫人身子娇贵着呢,你怎么能如此勾着我们夫人?若是给我们夫人的身子败完了,日后又该怎么办?” 秋月的心都偏到白青柠身上去了,说来说去,肯定不是夫人贪恋美色,定是这狐狸精的错,这人长得光霁月明,背后倒是很会使手段,全靠那些狐媚本事上位!真是气死秋月了。 沈时纣的脸上又泛起了一层粉。 他垂着眼睑,当真如同一个被训斥了的小媳妇一般站着,片刻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等沈时纣到厢房里的时候,白青柠已经独自一人饮了酒了,她的脸醉成了烟粉色,如一副人面桃花般浓艳,三分清冷气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慵懒妖娆的醉意,她伏在桌上,见沈时纣进了门,就笑吟吟的唤他:“阿奴,过来。” 沈时纣浑身一僵,站在原地不能动弹,甚至想转身就走。 白青柠却已经自己站起来了,她脚步有些踉跄,裹着一缕酒气和淡淡的莲香直直的扑到了沈时纣的身前,一只手抓着沈时纣的袖子,原本如冷玉碰撞般清透的声线被酒气浸的绵软,带着呼吸时的热气,一点点侵入沈时纣的耳朵。 “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白青柠说:“你我,沉冤得雪,害了我们的人,今日都遭了大难,阿奴,你高兴吗?” 沈时纣却早已听不清了。 他在听到“你我大喜的日子”的这句话的时候,脑袋里就炸开了烟火,整个人立于原地,血液都要倒流一般。 什么叫大喜的日子? 白青柠要在这里和他拜天地吗? 无媒妁之言,无父母之命,他甚至都没有一个功名傍身,他沈时纣要娶的女子,怎能如此委屈? “这与礼不合。”沈时纣骤然惊醒,声线嘶哑的开始退。 他向后退一步,白青柠便向前逼一步,跟着他,问他:“你高兴吗?” “我知道你爱慕我,对我情根深种,我,我是明白的。”沈时纣又说:“但这与礼不合,你须得等等我,我当以三书六礼聘你。” 白青柠已醉了,她眼眸里含了泪,捧着酒杯又问:“阿奴,你高兴吗?” 两个人都分不清彼此说的是什么东西,只有白青柠眼里的泪一滴一滴往酒杯里掉,沈时纣的心也跟着这杯酒一起荡起涟漪,他伸手,接过那杯酒,跟白青柠说:“我高兴。” 白青柠早都找不到东南西北了,阿奴接了酒喝过,她就像是放下了心口一块大石头一样,拉着沈时纣的袖口说:“我已准备走了,南下也好北上也好,总归是要离开京城的,我的仇家迟早会找到我,我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你呢,你想跟我走吗?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保护你的。” 沈时纣饮过了酒,便觉得自己已经是跟白青柠拜过天地的人了,他的最后一层壁垒都被白青柠给砸穿了,现如今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你想把我怎么样都来吧我绝不反抗”的状态,白青柠一靠近他,他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把白青柠抱在床榻上,然后如昨日一般跪坐在榻阶上,捧着白青柠的手指说:“走,你想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想考功名,想做出一番事业,但也并不只限于考功名,他做旁的也是好的,只要能跟白青柠在一起就好。 白青柠自然是想带着沈时纣的,她怕跟阿奴分开之后,阿奴过得不好,见沈时纣愿意,心下顿时欢喜了不少,她酒气熏了魂儿,举止随心,抬手便摸了摸沈时纣的头。 沈时纣不自觉的昂起脸来。 但白青柠摸了一下,人便睡着了,只留下沈时纣一人昂着脸看她,在见到她的眉眼时,喉结都上下一滚。 但最终,沈时纣也没爬上床去。 他安静地坐在台阶上,如昨日一样,偷享片刻欢愉。 —— 在白青柠昏睡过去的时候,在外忙了一天的秦山岳终于回到了秦府。 他今日为了给他的婚事找个靠谱的夫人来操办,拜访了好几个长辈,忙了一整天,结果一回到家,就得知了个噩耗。 白夫人上门拜访,老夫人昏迷不醒,赵红珠还挨了一耳光,然后老夫人被施针救醒后,直接叫嬷嬷把赵红珠往秦府外面赶,赵红珠咬着牙不肯走,硬是要等秦山岳回来。 整个秦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宁的,中药熬制的苦药味儿与赵红珠的哭声塞满了整个府邸。 秦山岳回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副乱象。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夺妻》《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 29、前世今生 他踏入秦府门匾下时, 有一瞬间的恍惚。 以往他在京中时,每次回家, 门口都会站着一尾白裙, 他进门来什么都不用说,一切都会被安排好,他只需跟在白青柠身后, 回到莲院,便能卸下一身疲惫休息。 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黑靴落下时, 秦府内的仓惶闹声传入到了耳廓里, 秦山岳疲惫了一天的心神又一次绷紧,他拧眉走入院中, 就瞧见几个嬷嬷拖拽着赵红珠, 赵红珠发鬓都乱了, 挣扎着反抗。 那新做的绿色披风被扯掉在了地上, 被踩过, 留下泥泞的脚印,深深地刺痛了秦山岳的眼。 “住手!”秦山岳一声爆呵, 将所有女人的尖叫吵闹声都给压下去了, 嬷嬷丫鬟们都跪了一地,而赵红珠被人拉扯着跌坐在地上,听见秦山岳的声音的时候, 她红着眼望向了秦山岳。 秦山岳被她那一眼看碎了心神, 匆匆走上前, 虎豹般有力的手臂一展,捞着赵红珠的后背与膝弯, 轻松一提, 便将赵红珠提起来了。 赵红珠窝在秦山岳的胸口,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一只手揪着秦山岳的衣襟,哽咽着抽泣,单薄的身体像是随时都能晕过去一般。 秦山岳一时怒急攻心,问都没问,直接给了最近的一个嬷嬷一脚,把对方踹的捂着肩膀“嗷”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然后转身,抱着赵红珠进了暖香阁。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2章 暖香阁里一片混乱,桌椅都被人推倒了,赵红珠的衣物和首饰散乱了一地,就连床铺上铺着的被褥都被人扯下来了,秦山岳竟找不到一个能落脚的地方,他抱着赵红珠,在满目狼藉中驻足,耳畔全是赵红珠的哭声。 那是隐忍的,委屈的哭声,最开始只是一点,但到了后来几乎震耳欲聋,赵红珠紧紧拥着他,泣不成声的说了所有事情的始末。 白夫人莫名其妙的上门,挑明了她与白云鹤的事情,老夫人怒急攻心,要把她赶出秦家,她挨了个耳光,还被那群嬷嬷将所有东西都翻出来,连人带物一起往外丢。 明明一天前她还是秦家未来的夫人,是那群嬷嬷们争相讨好的主子,可是一转头,她就变成了一把臭鱼烂虾,谁都能来踩一脚,能来骂两句。 若非是她苦熬到秦山岳回来,她现在早已被丢到秦府外头去了。 她说到最后,似乎也没力气哭了,就那样依靠在秦山岳的胸膛上,秦山岳抱着她,听着她混乱的呼吸声,等到她彻底安静下来之后,秦山岳才转身带她去了自己的院子。 秦山岳没成亲前,有个单独的院子,叫焚书院,因为他小时候不爱读书,还偷偷把古书烧掉,假装没有这本书,然后被他父亲追着打,后来他成年独自有院的时候,他父亲半开玩笑的起了焚书院的名字。 他把赵红珠带到了焚书院里。 焚书院里都是他自己的心腹,全都是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兵,一个个都是钢纪铁律的男人,他发了话,便不会有人能进来。 “安心休憩,等我回来。”秦山岳把赵红珠放在铺着整洁蓝色粗布的床上,转身一人走向门外。 赵红珠含着泪看向门外,随着秦山岳转身离去,她脸上的悲切委屈都渐渐消散,最后面无表情的望着。 当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门外只有残阳落日,秦山岳的脊背挺拔宽阔,几乎挡住了半扇门,细碎的余晖将空气中的灰尘照的细碎飞舞,秦山岳踏着夕阳,出了焚书院,进了老夫人所在的落霞苑。 老夫人还醒着。 她之前险些直接被一口气给气死,赶来的老大夫一看,就知道老夫人今天怕是要糟了,一咬牙,下了一记猛药,用千年老人参吊了药汤,一口气全给老夫人灌下去了。 千年老人参的功效何其霸道,一口灌下去,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承受不住药力当场药死,二是从阎王爷手里抢一把人,得以延寿,多活个把月的时间,但药效会最大程度的刺激老夫人,最开始是会让人龙精虎猛,但因为药效过大,很快人就会陷入一种又兴奋又疲惫的状态,甚至有些人还会记忆混乱,犹如范进中举般半疯。 以前他有一个当过官的病人,就是食用了千年老人参后,一连半个月都没睡,精力十足却又困顿异常,非说忆起了当年在官场上时的辉煌时候,大半夜要去皇宫给皇上磕头,到最后犹如被野狗咬了一般抽搐死了。 若非秦老夫人实在是要挺不住了,老大夫也不敢下这一剂虎狼之药。 眼下人虽然挺住了,但老大夫知道,往后秦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所以交代好关键后早早就走了,没敢多呆。 秦山岳到落霞苑的时候,正看见秦老夫人罕见的换了一身精神板正的正红色衣裳,额上绑着一个深红色抹额,将脸上的皱纹都勒的向上了几分,显得一张脸凌厉又紧绷,手里没拿拐杖,一双眼精神烁烁,像是突然充满了劲儿一样,手里竟拿着一把重达十几斤沉的刀,推开一众丫鬟婆子,近乎凶悍一般往门口走。 那是秦老夫人亡夫、秦山岳战死沙场的亲爹的刀。 “娘。”秦山岳心头一紧,语气也放软了三分:“这是在做什么?” 秦老夫人一双眼闪着精光,看见秦山岳的时候,急冲冲的脚步突然顿住,她似乎是打量了两眼,然后才认出来这是她的儿子。 “山岳!”秦老夫人一开口就是高亢的呵斥声,在整个落霞苑前厅里回荡,在寂静凄寥的夜色中显得极为铿锵:“走,随为娘一起去,把那个小浪蹄子从我们秦家赶出去!娘想好了,你的身份,纵是公主也尚得起,何苦挑这么一个下贱东西,娘当初便不该念那么点破旧情,将她引进门来,真是脏了我秦府门楣!” 秦山岳听见“小浪蹄子”“下贱东西”这两个词的时候,浓长的眉头骤然蹙起,语气也冷了两分,如硬刀相撞般冷彻凌厉:“娘,红珠也是您膝下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是什么样的品性,您自当比我还要清楚,此事发生后,她亦是痛不欲生,您何必如此为难与她?” 秦老夫人的脖子一寸一寸的挪向秦山岳,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里迸出两道精光,像是两把刚刀,用力的刮着秦山岳的骨肉。 秦山岳久经战场,自是不怕来自一个花甲老妇的压迫,可是他却不得不怕来自母亲的威严,他僵立片刻后,又一次放软了姿态,拱手做出一个晚辈礼,说道:“娘,您疼疼红珠,也疼疼儿子吧,我们阴差阳错过三年,儿子实在不想再错过了。” 他想把自己的人生掰回到三年前,当做自己没遇到白青柠,从始至终,他娶的就是他的红珠。 秦老夫人从秦山岳开口说话时,便一直那样直勾勾的盯着秦山岳,等秦山岳说完了,她一张脸也涨得通红。 不像是寻常人那种恼火、发怒般的涨红,反而像是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一般的红,红中还透着隐隐的黑气,人看起来是精神烁烁、大力磅礴的样子,但是反而更瘦小了些,像是在燃烧自己的血肉,换来片刻的力量般。 “放肆!”秦老夫人的牙关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手里的刀被她颤巍巍的拎起来,声线高亢的喊道:“你是什么身份!你是秦家唯一的嫡子,是当朝将军!你父可享太庙,你为国征战!赵红珠又算个什么东西,连个清白身子都没有,你怎么能娶她?往日情谊是真,但她现在贱如烂泥,你何苦把那脏东西往自己的脸上糊?真叫她进了门,你是要被人骂一辈子的!” 秦老夫人呵斥完之后,就看见她那个儿子站在远处,连拱起的手都没放下去,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那儿,说:“娘,道理儿子都懂,我就是要她。” 秦老夫人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 身上的一股股血都往头顶上涌,手脚开始发凉,但脑袋却像是要爆炸般烧着,秦山岳的身影在老夫人的面前摇晃成三个影子,又突兀的变成了小时候的模样。 秦老夫人记忆里的秦山岳还是小小的一团,粉粉嫩嫩的,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然后被他刚从沙场点兵回来的爹从被窝里拎起来,穿着单衣就被丢到雪地里打桩,秦老夫人心疼的在一旁看着,只听见秦老将军说:男子,当顶天立地。 秦山岳就一天接一天的长,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模样,跟他爹一般的威武端正,一般的侠肝义胆,虽性子古板,但却可靠稳重,是全京城最耀眼的儿郎,是拿命豁出去拼、替大奉开辟疆土、守城守民的将军,比那些流连花楼、纸醉金迷的贵公子们不知强了多少倍。 秦老夫人一直将他当成自己的骄傲。 可昔日那个会瘪着嘴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团子早就不见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比她还高上两头的高壮男子,两只手一撑,说话时却并不看她,固执的说着那些让她烦躁的话。 美好姻缘与坦荡官途皆在望,他怎么就非要犯浑呢? 她自己的儿子,却不肯听她的话,不肯听她的话! 秦夫人只觉得脑袋里那股血烧起来了,烧的浑身的经脉都跟着痛,一股气直接顶上头皮,半个后背都被带的胀起来,她不知从哪儿窜起一股子力气,竟然直接将那把刀轮起来,横拍向了秦山岳的脑袋。 事发突然,秦山岳压根没有预料,只能匆匆向后一躲,但还是被刀锋抽到了鼻梁,几滴鲜血迸溅,而老夫人犹觉得不够,还挥舞着手中的刀,毫无章法的砸、砍向秦山岳。 秦山岳只得夺下老夫人的刀,谁料夺了刀后,老夫人竟随手拿起花盆、杯盏砸过来,秦山岳匆匆避让,并叫后头跪着的嬷嬷们将秦老夫人摁住。 这一番折腾,硬是从午夜子时折腾到黎明时分,一众婆子们累的浑身大汗,秦山岳都觉得眼前发晕,老夫人却仍是精神奕奕的模样,骂街的力道几乎要穿透落霞苑的墙,一路飘到外头的花园里头去。 当夜,落霞苑所有人都没沾枕头,一群人伺候着老夫人,眼看着老夫人活蹦乱跳的追着小少爷打,一群婆子们都有些记不清今夕何夕。 落霞苑上回这么热闹,还是好多年前,小少爷往老爷的茶杯里尿尿,说要请老爷喝童子茶那回呢。 秦山岳一直折腾到第二日清晨,他才回到焚书院。 老夫人还在闹,被几个嬷嬷好说歹说的摁住了,焚书院里倒是宁静,只是他不好跟赵红珠同睡一屋——纵是有了夫妻之实,也没有夫妻之名,老夫人今日骂他的话历历在目,他也该避讳些,可出了焚书院,他竟没别的去处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3章 暖香阁被砸了,现在还没弄好呢,落霞苑一片狼藉,秦府倒是有旁的院子,只是秦府这些年都无人居住,那些院子也都是未曾收拾过的,他一个人在院子里逛来逛去,最终竟走到了莲院里。 莲院里的下人们也都撤出去了,一个都没剩下,赵红珠明面上不说,手里头却利索得很,前些日子还叫一些丫鬟们把莲院里的莲花都给拔了,等她大婚之后,她还得把莲院的池塘都给回填上,然后把莲院封上,过几年换个其他的什么地方,把白青柠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都消除掉。 所以,现在秦山岳进了莲院后,只能看见一湖活水,一点莲都瞧不见了,里头的鱼没人喂食,早都饿死了,只有一些小□□还呱呱乱蹦,整个莲院静的像是已经死去了一样。 秦山岳站在门口,突然觉得寂寥。 他沿着往日的方向,一路走回到了他们的厢房中,他与白青柠所住的房间倒还是维持原样,里面的陈列简单雅致,倒是花瓶空了。 白青柠一向喜欢花,不管是什么时候,花瓶里都要插上合时令的花束,眼下九月底、近十月,应是插上菊花,多是浓烈明媚的黄雏菊,一个细细的瓶口里能插上五六朵,每一朵都被精心裁剪过,放在窗边,迎着朝阳肆意开放。 秦山岳就望着空掉的花瓶,望着昏暗的房间,最终一头倒上了黄花梨架子床铺上。 床铺有两三天没更换过了,但秦山岳不在意这个,他在战场上,累极了都是和他的士兵一起倒在地上睡的,混着血与汗,土与草,偶尔还能从身上抓出来两条虫蛇,这么一个单薄的床,已然是很好了。 他躺下的时候,本以为自己满心乱事,是睡不着的,但是谁成想,他一扭头,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又跌进了之前那个古怪的梦里,在这梦里,他依旧是白青柠。 这一次,梦境已经进展到了宴会上,他在白青柠的身体里,亲眼在那间厢房之中捉住了秦山岳与赵红珠的约会,又被兰草不轻不重的怼了几句,不由得心如刀绞、又气又急,然后又亲眼目睹了秋月被冤枉偷钱而死。 梦境之中,秦山岳被困在白青柠的身体里,清楚的感受到了白青柠的愤懑与委屈,秋月死的时候,就连作为旁观者的秦山岳都跟着情绪激荡。 他正是在梦中沉浮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秦山岳困顿的睁开眼,才发现是他的属下,正抱拳和他说道:“将军,宫内传来召见。” 秦山岳的困意顿时消失不见,他从床上猛地撑起身,下床时却莫名的迟缓了两分。 这个梦——与上次的梦倒是能接上,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真实,就好像是,真的在某些时刻发生过的真事一般。 他搞不明白这梦是怎么回事,有心想要劝说自己,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却又觉得古怪,什么梦能如此真实,且还能续上,像是个话本一样在他心中浮现? 他的心口处像是被悬了一块大石头,秦山岳总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好的预感。 “将军?”属下疑惑地催促道。 圣上召见,十万火急,将军还在发什么呆呢? “嗯。”秦山岳回过神来,起身迅速整理仪容,直接往门外走。 他离开秦府之前,还叮嘱焚书院的人,不要让秦老夫人或者秦老夫人的嬷嬷闯入焚书院,要保护好赵红珠。 他的吩咐便是军令,不会有任何人能进得去。 昨日的事,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他应过赵红珠,便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辱赵红珠。 —— 比起来秦府,白青柠这头就清净多了。 她昨日吃醉了酒,囫囵的往床上一倒,醒来就已经是第二日了,她起来时浑身酸软,约莫是酒吃多了,脑袋还晕乎乎的,醒来之后走路都站立不稳,要扶着墙。 她一出门,就看见秋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语调怪怪的问她:“夫人,可要沐浴?” 昨日吃了那么多酒,现下浑身黏腻,自然要沐浴,白青柠便点了点头,然后就瞧见秋月一跺脚,一溜烟儿跑了。 也不知道跑那么快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春日过来奉茶,白青柠润了润喉咙,才说起来正事。 “近日里来,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白青柠问的是白家与秦家,白家那头,是春日买通了两个嘴碎的丫鬟,塞了不少银两打探的,秦家那头,是春日与原先的一些姐妹打探而来的。 “白家那头没闹出什么事情。” 春日已知晓白青柠都做了什么了,一时之间对白青柠分外佩服,奉茶的时候都格外小心,一边奉茶一边说道:“白家的老爷一直流连酒巷花街,根本就没回去,白大少爷据说又被罚了,白夫人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里,门都不敢出,瞧着,像是没敢把自己翻了个大跟头的事跟白家两位男丁说,又或许是在观望秦府的反应,反正,没闹出来什么事端。” 白青柠品了一口茶,上好的甘冽井水煮的新茶,芬香馥郁,她一口抿下去,听见春日又说到了秦家。 “秦家那头闹了大乐子了。”春日这些日子跟秋月待久了,性子放开了不少,说的时候都忍不住用手比划了两下:“赵红珠跟白大少爷的事儿被白夫人戳破了之后,老夫人都没给赵红珠掩盖,当着那么多丫鬟的面儿问赵红珠跟白大少爷是什么关系,赵红珠丢了老大的脸,认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后险些被气死,一口气直接厥过去了,后来虽然又被救回来,但救回来之后人就不大对劲儿了,日日钻牛角尖,跟谁都置气,什么东西都摔,还抽刀打了大将军,不让将军娶赵红珠为妻。” 白青柠听到这里,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然后呢?”她问。 “然后将军不从!将军非要娶呀!”春日“啪”的一拍手,觉得自己跟个唱大戏的似的,讲到高潮处都忍不住手舞足蹈:“老夫人便日日闹,将军便处处忍,赵红珠躲在焚书院里不敢出来,跟缩头乌龟似的。” 白青柠人虽然不在秦府,但也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这场戏真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台,两边人没个停歇的时候,就像是两条纠缠在一起的毒蛇,一定要死一方,才算是落幕。 “好。”白青柠心情畅快,她拍拍手,放下手中杯盏,眉目含笑的说道:“你再去办一件事。” 春日附耳过去,听了几句话之后不由得眉飞色舞,兴致勃勃的拿了白青柠给的银钱,转头出了雾林院。 春日离去,秋月烧水,白青柠便一个人依着桌椅坐着,她神情放松,自然也没察觉到有一道人影从树上一闪而过。 对方熟练的跃进了书房窗外,灵活的如同一只鸽子,一个纵越进了书房中,进门时便直直的单膝跪下,正是之前来过的汉子。 沈时纣一眼抬起时,就听见那汉子低声匆匆的说道:“少爷,情况有变,危机已现,您急需回府,与老爷会面。” 沈时纣当时正在看书,闻言神色一冷。 “我已说过,不必再来见我。” 他半点不想沾这些泥泞。 “少爷!”汉子的声音更郑重了几分:“不是属下要来见您,是属下再不来见您,事情便无法收场了。” “属下不方便多说,言尽于此,一切事情,少爷可随属下去见老爷,便一切可知。” 沈时纣“啪”的一下将手中书本摔在桌上:“滚。” 汉子的脸色几度变幻,最终转身离开。 汉子离开之后,沈时纣沉思片刻,起身走向书房外。 他要去找白青柠,京城的事情已泛起波澜了,他不能再在京城待下去了,之前白青柠说过想要离开,那他们就尽早离开。 离开到一个没有任何人见到他们、知道他们的地方,安静的做一对平凡夫妻,生儿育女,平凡老去。 他去到白青柠的厢房时候,春日并不在,秋月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吃小点心,瞧见他了,冷哼一声,也不跟他说话。 秋月岁数小,脑子里总是奇奇怪怪的想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沈时纣也不跟她多费口舌,直接抬脚进了厢房。 只是沈时纣没想到,他走进厢房的时候,白青柠正在沐浴。 大片大片的雾气从屏风外面飘出来,将厢房内都蒸腾出一片水汽,氤氲的,潮湿的,泛着女子独有的体香,沈时纣一走进来,浑身的骨头都软了半截,他僵立在原地片刻,才缓缓地转身往外走。 只是那双黑靴才刚转了个面儿,就听见里头的人喊:“拿一方帕来。” 是白青柠听见了动静,以为是秋月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白青柠:手刃仇敌你爽不爽? 沈时纣:她,她要与我洞房! 笑死,把沈时纣脑袋劈开来百分之九十的恋爱脑剩下百分之十都是水 30、她可太爱我了 沈时纣僵立在门口, 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4章 里面的白青柠又唤了一声:“再过来替我捏捏肩。” 沈时纣不知白青柠唤的是秋月,他以为白青柠唤的就是他,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拜过天地了, 虽说还未入过洞房,但饮过酒,便该是定过终身了, 送一方帕,捏一捏肩, 似乎也没什么不可。 沈时纣同手同脚的走入了屏风后面。 白青柠背对着他, 靠在浴桶上,墨色的发鬓绸缎般披散而下, 肩头圆润柔嫩, 一眼望去, 宛若乌云白雪。 沈时纣喉头发干, 他盯着地上的地缝线, 从屏风上扯下一方帕,递给白青柠后, 又拿一方帕浸了水, 盖在白青柠的肩头上,从后为白青柠摁肩。 他手掌宽大有力,但摁的力气却正好, 能松筋骨, 又不会捏痛, 隔着一层热热的白毛帕,皮肉骨血都被捏的放松下来, 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沈时纣摁的不止是肩颈, 还有头穴, 他的手掠过浓墨顺滑的发丝,摁在头皮上,力道反倒比肩颈更重了些,摁的白青柠头皮一阵阵发热发麻,有一种别样的舒坦,叫人想躺在塌上沉沉的睡一晚,白青柠骨头一软,懒踏踏的往后一靠,发丝几乎都贴在了沈时纣的长衫上,靠的沈时纣心头狂跳。 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白青柠水下的涟漪,所以他不敢低头,一双眼看屋顶看窗外看木看花看云看天,把陈列简单的厢房与广阔的天地都看了个遍,但心跳却丝毫未慢下来。 直到白青柠靠在浴桶里又沉沉的睡过去时,沈时纣才停下了按摩,他后背都烧起了一层汗,依旧不敢低头看,便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一步一步从厢房内挪了出来。 门口台阶上秋月还在吃蜜饯,丝毫不知道身后的波涛汹涌,她只听见沈时纣在一旁说了一句:“别吃了,她...在浴缸里睡着了,你将她唤醒。” 秋日寒凉,水也冷的快,在水中睡着,难免着凉,若是得了风寒,就白青柠那个身子骨,不养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知道了。”秋月本不愿意理他,但转瞬一想,现如今沈时纣可比她更得夫人欢心呢,她不过是个昨日黄花罢了,说到底,她一个小丫鬟,还是比不过这种会爬床的狐狸精,保不齐以后还给夫人吹枕头风,说她的不好呢,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弱势,只得软下脾气,不情不愿的爬起来,去叫夫人醒来。 —— 莽莽撞撞的丫鬟撞进房内,将木门撞的“梆”的一声响,这一声动静远远传出,在松绿色的林间消散,远处天边金光勾勒白云,近处树木枝丫繁茂,雾林院中一片岁月静好。 春日从雾林院中踏出,花了十五文钱,雇佣了村里一辆牛车,一路去了京中市集处,掩面寻了两个地头蛇,花了笔不菲的价钱,叫他们去传播一则流言。 流言的内容也很简单。 昔日赵家小姐回归京城,虽然家世败落,但风骨犹在,一张娇颜更是倾国倾城,先是勾的昔日青梅竹马秦大将军秦山岳休妻待娶,又是让刑部侍郎白云鹤一见钟情,引得秦山岳与白云鹤结仇,秦白两家交恶,白夫人亲自去秦府上要求娶赵红珠,秦老夫人将赵红珠视若亲女,断然不肯接受,与白夫人大打出手,结果被打成重病,险些直接死了。 这故事单听起来是有点离谱,但是越离谱的流言它传的越快越广,而且要命的是,这故事里有一部分是真的。 而秦府与白府最近也确实传出来了一些风声,有心人这么一查,还真翻出来一些蛛丝马迹来,一时之间真真假假便分不清了,不到短短一天时间,这双龙争凤的风流韵事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京城上下,连偏僻的村舍中都有听闻,秋月闲得无聊去雾林院附近的村子逛的时候,还听见那些村里的妇女一边浆洗衣物,一边说着那些贵人的事儿。 越说越夸张,甚至开始说那赵家女是百年狐妖修成的人形,但凡是个男的,只要瞧她一眼,就会被她勾魂摄魄,对她死心塌地。 秋月在旁听得目瞪口呆,她自己周边的生活成了别人嘴里的谈资,那些事儿说的一板一眼,叫她都有些心神激荡,这赵红珠什么时候竟然又跟白家大少爷勾搭在一起了,这事儿她怎的都没听说过呢? 秋月可是正经在白家养大的家生子,打小就认得白大少爷,后来又进了秦家,认得秦山岳,眼下白大少爷居然跟秦将军争起了同一个女人,叫她觉得自己的认知都好似出了什么问题。 她揣着一肚子糊涂和八卦回了雾林院,本想去问问夫人,又觉得这些话儿叫夫人听了,怕是要伤心难过,白大少爷与秦将军都与夫人关系匪浅呢,她便等春日采买回来,蹭过去,一边与秋月一起烧灶生火,一边神神秘秘的与春日说:“春日,我听了一件天大的事,特意来说与你听。” 春日当时正在剁肉,今儿她出去拎了两斤排骨回来,又切了两条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买了几把水灵灵的菜,准备做顿好的来,闻言还以为是秋月偷听到了夫人与那位小倌的话,顿时来了兴致,问她:“什么事?” 秋月举起了两根手指头,做出来发誓状:“你要答应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春日心里头越发好奇,放下那把切肉刀,举起沾着肉油的手指头来发誓:“我绝对不告诉任何人,你说吧。” 秋月便一脸神秘兮兮的在厨房门外、窗外都扫了一圈,确定周遭都没有人,便蹲到了春日旁边,摆足了阵仗,等春日凑过她旁边时,她才说道:“白大少爷,你认识吧?他跟赵红珠搞上啦!” 春日脸上期待的表情缓缓一僵。 这话怎的这样熟悉?好似今晨才从她嘴里冒出去。 秋月继续说,一边说还一边举起手来比比划划:“还有,白大夫人为了求娶赵红珠,还去秦府求亲呢,你猜后来怎么着?” 春日唇角抿起,站回到菜板前,开始剁肉。 她竟真的听秋月瞎掰!秋月这小丫头片子又能知道什么? 眼见着春日不再回话,秋月急了,她这一肚子的大秘密没人捧场,她哪儿憋得住啊!春日不问,她就自己凑到春日屁股后面兜兜转圈,一迭声的问:“你猜怎么着?你猜嘛!” 春日把菜刀剁的咣咣响,五花肉被切成肥肉相间的一块块方形,她一边剁,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我猜不到,后来怎么着?” 秋月兴奋地一拍手,说道:“老夫人差点被气死呢!” 春日嘴上回了一句“真让人惊讶呢”,心里却在暗自佩服夫人的神机妙算。 今日晨间从自己嘴里传出去的流言,才刚到晚上,日头才将将落山,居然都从秋月的嘴里冒出来了,想来这则流言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秋月只知道看热闹,听见流言便回来与人学舌,却并不知这短短几句话会在京城中掀起来什么样的滔天巨浪。 赵红珠的名声自今日起便彻底烂了,她本就是从边疆回来的罪臣之女,京中豪门对她都是抱有三分警惕,都在观望她日后如何,而她先与秦山岳这等有妇之夫勾扯不清,后又掺和上白云鹤,这等行径与勾栏女子扬州瘦马又有何异? 而白家与秦家日后的关系也是好不了的,他们两家已经彻底沦为京城里的风流笑谈了,这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在京中,他们是甩不脱彼此了,就像是两块贴在一起的狗皮膏药,看见对方就烦,却又黏黏的扯在一起,撕都撕不下来。 秦山岳便罢了,他执意要娶赵红珠,这等后果他定是早就想过,但白云鹤却是真的遭了一场飞来横祸,他再有半年就要迎娶顶头上司的千金贵女了,白家家底单薄,为了能入得了刑部尚书的眼,他没少下功夫,府中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甚至曾许诺此生不纳二色,将那刑部尚书哄的分外开怀,用尽心思为他铺路,坦荡官途唾手可得,结果中间冒出来这么一个艳俗事件,白云鹤现如今怕是不会好过,说不准白家现在也闹翻天了。 人言亦可杀人。 “春日,你有没有在听我讲啊!”秋月正讲到赵红珠可能是狐狸精转世这块儿,一抬眼发现春日正若有所思的剁肉,好似这案板上的肉都比她说的话有意思,顿时气结,跺着脚喊着“我不理你啦”然后就往外跑,又被春日喊回来择菜。 “不择菜你今晚就别吃了!” 两个小丫鬟吵吵嚷嚷,小厨房中人间烟火缭绕,雾林院的书房中点起了一盏油灯,一阵秋风吹来,日头远远地悬挂在一座高山后头,慢吞吞的往下落,橙色的光芒将天边映出了一片彩霞,山河温柔,人间缱绻。 秋月来唤白青柠去前厅用饭时,白青柠正拿出一身粗布麻裙来穿。 这身粗布麻裙是新做的,款式很普通,布料更是不值钱的货,秋月自白府长大,都未曾穿过这种料子的衣服,眼见着白青柠往身上套,顿时惊的瞪大了眼。 她们夫人竟然已经沦落至此了吗! 从将军府出来,她们好似确实没带多少钱,还要养一个男狐狸精! 是不是她吃的太多了,夫人都养不起了啊?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5章 “怎么了?”白青柠看见秋月的时候,正随手捡起一根腰带,说是腰带也不尽然,其实就是裁出来的一长条布绳,往腰上一系,转几圈再打个结,就算是腰带了。 秋月看的鼻尖一酸。 她们家小姐以前未出阁的时候都是用蚕丝编绸的腰带的,嫁到了秦府后,用的是镶南海鲛珠的金腰带,由能工巧匠用金丝缠珠编织,夫人虽不爱带金腰封,只喜用颜色素净的银丝带,但那银丝带也是一天一个款式的,连绣的花纹都各不相同,又何曾用过这种东西? “这是怎么了?”白青柠讶然追问:“怎么还哭上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这院子里总共便只有四个人,个个儿都是好相处的人,难不成是在外头受了委屈? “没有。”秋月用袖子一把撸过眼泪,再一抬头,已是一脸坚定:“夫人!奴婢发誓,奴婢以后再也不吃晚饭、不吃零嘴了!” 白青柠还没来得及多问一句“你哭和不吃饭有什么关系”,秋月已经扭头跑出去了。 白青柠只好自己出了厢房,去了前厅。 前厅里,独沈时纣一人坐在座位上,春日将菜色摆好后,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以往在秦府时,用膳规矩大些,但到了雾林院,白青柠都是随着自己意愿来,她常拉着春日秋月与沈时纣一起吃,只是秋月今日莫名其妙跑了,春日又觉得沈时纣身份特殊,不得太过逾越,所以都是自己在小厨房吃,所以今日便只有她与沈时纣两人。 沈时纣虽在庙中长大,但自小便被奶娘教导礼仪,食不言寝不语,白青柠不到,他便端端正正的在座位上坐着。 他身穿的也只是普通儒衫,秋月对他的衣食住行十分敷衍,买的都是成衣铺子里最寻常的成衣,半点装饰没有,从头到脚都是一个色的,衣料细看还不大合身,袖子有些过于宽大了,被沈时纣挽了上去,露出一截手骨,发冠也没有,只用一根木簪束发,幸而他生了一张明月朗朗的好脸,不显得落魄,反而穿出了一身餐云饮风、山间野鹤的出尘之感。 瞧见白青柠时,沈时纣那双瑞凤眼中晃了一瞬的神。 他以往每次瞧见白青柠,白青柠都是穿着金丝罗裳、头戴玉面银簪的模样,宛若九天落尘的仙子,裙尾摇曳间步步生莲,眼尾都缀着冷意,精致华美的叫人不敢触碰,今日却换了一副模样,粗布短衣裹着她纤细的腰,勾出曼妙的身条来,头上的银簪与繁复的发鬓都被换下,只用一截与腰绳同布料的蓝色绳子给系了个圆鬓,身上毫无装饰,橘色的烛火一晃,便露出了暖玉般的底色。 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俏丽,瞧着像是徒然年轻了几岁似的。 “用膳吧。”白青柠坐下时说:“今晚我们出去一趟。” 沈时纣拿起食箸,心口却怦怦的跳。 白青柠这是要...约他出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虽说他们都是在一个院子里住着的,但是院儿里还有两个丫鬟,确实不适合他们出去谈情说爱。 他对男女之事没有经验,但是公子苑那些公子们却曾与一些恩客出去游玩过,他们回来时说,寻常女子与男子定了婚事,都是会出去找些风景宜人,又没什么人的地方游玩,一待能待一天,也有些公子受邀而去,几日后才回来。 可是他们要去哪儿呢?这等黑天昏地,走到了外面,怕是连路都看不清,若是摔了,他说不准还要将人背回来。 思绪不知道飞到了那里去,沈时纣的耳朵红的像是要滴血,白青柠一放下筷子,他便立刻起身了。 白青柠饮了口茶,然后才起身与沈时纣往外走。 她与沈时纣驾马车出去的,叫沈时纣把马车驾到京中外城的西街去。 京城分为内城外城,内外城都没有宵禁,但入了夜,内城与外城间便会关城门,不可互通,内城多是住的达官贵人,寸土寸金,外城多数都是普通百姓人家,而西街,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在这里混的三教九流什么都有。 沈时纣自幼在山中长大,下山后便被拐进了公子苑,人虽机敏警惕,但与京城之人打交道的时日并不长,他知道西街的地点在哪里,却不知西街是具体做什么的,反倒是白青柠对这里熟悉些。 白青柠自重生之后,为了给自己谋求一条后路,没少往外面钻,什么鱼龙混杂的地方她都去,她有银子,大把大把的撒下去,便没有打不开的路。 沈时纣驾驶着马车,从雾林院赶到西街,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最后应白青柠的要求,将马车停在了一家茶铺前。 京城没有宵禁,西街的灯便从街头亮到了街尾,捕快夜晚不当值,西街上便逛满了牛鬼蛇神,一家茶铺里面什么人都有,带着帷帽、行色匆匆的女子,拿着酒坛、目光猥琐的醉鬼,衣着华贵的客人,亦或身着劲装的江湖人,形形色色。 马车一停下,沈时纣便察觉有好几道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 他自幼习武,对外界包含恶意的目光极为敏锐,他脊背一紧,左手指尖便夹了一把小匕首。 这里似乎并不是约会的地方。 而白青柠也在这时挑开了帘子。 她未上脂粉,一张白净的素面在月色下泛着莹莹的润光,下马车时自然的搭在了沈时纣的手臂上,马车有她腰高,她下来时,整个人的重心便不由自主的压到了沈时纣的身上。 像是投怀送抱一般。 沈时纣心神荡漾,只觉得这醉鬼手里的酒香分外醉人,人都快醉死在这满街华灯里了。 不管这里是不是约会的地方,他们现在就是在约会,就算是十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是在约会! “这边。”白青柠没在意沈时纣的情绪,她并不太在意与沈时纣的肢体接触。 以前在雪山上、秦家老宅里生活时,人病的几乎要死了,没一个得力的婆子丫鬟伺候她,衣食住行都是沈时纣来忙活,她最初也是羞赧的,只是后来看破生死,便不把这些当回事儿了,她只把沈时纣当成最亲密的伙伴,与秋月无异。 “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时纣本想唤一声“青柠”,又觉得太过亲近,舌尖儿像是烧着了似的,吐不出这两个字,唤其他的又总差了些滋味儿,便只好模棱两可的唤了一声“你”。 “唤我阿宁。”白青柠反倒比他更自在些,反手挽着沈时纣的袖口,与沈时纣亲亲蜜蜜的往里面走,姿态虽然贴的近,但语气却清冷平淡,听不出一丝羞怯来:“我叫王宁,你叫赵时,咱们是刚成亲的小夫妻,来这里买牙牌和出行的文书。” 牙牌,便是当今时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良家子都会有,每个人的身份都是登记在牙牌上,与当地的官府档案对应的,若要去旁的地方,都要有牙牌随身佐证,否则不允许落户购买田地、商铺,文书则是过往经历,家中几口人、村里几亩地等。 白青柠也自然有自己的牙牌,只是她不能再用白青柠这个身份了,她现如今把秦家与白家都的罪死了,怕这两家人回头报复她,沈时纣是压根就没有牙牌这种东西,白青柠想,干脆想直接弄两个新的牙牌来,换一个地方安然生活。 而京城外城的西街,便是做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意的地方,只要有钱,他们便能凭空捏造出两个人来,有名有姓有祖籍,仿佛生来就有这么两个人似的,扮作夫妻也是方便,往后秋月与春日还能扮做他们二人的姐妹。 沈时纣被白青柠挽着手臂,走进茶铺的时候,他恍恍惚惚的想,她说,她与我是夫妻呢。 出来买个牙牌都要与我称夫妻,她果真是...对我情不自禁。 —— 进入茶铺之后,便有个小厮笑盈盈的迎上来,问他们:“二位是要红茶绿茶?” 这间茶铺专门做这些生意,红茶是买卖京中消息,绿茶是制作牙牌。 “绿茶。” “这头请。” 小厮将二人引到了一处包厢内,倒了两杯粗茶后便下去了,不到片刻,便来了一位老者,为他们二人当场制作牙牌,录入籍贯。 “半月之后,这两份牙牌便可以用了,只要不是有人刻意去牙牌的祖籍处调查这两份牌子的出处,便没什么大碍。”老者笑眯眯的问:“二位,可还有要问的?” 白青柠想了想,将早就准备好的银两递过去,说道:“买些红茶。” 红茶,就是问消息的意思。 白青柠打算问一些关于赵红珠秦山岳的事,春日能打探的消息有限,据她的记忆,赵家马上平反,赵红珠在这两日便要翻身了,白青柠想知道,在发生流言之后,赵红珠在秦家的日子怎么样。 老者便笑:“姑娘稍等。” 老者离开之后,包厢里又换了个人进来,是个三十来岁、獐头鼠目的瘦小男子,一笑起来一双眼都冒精光。 显然,这家茶馆里什么人都有,各自负责一部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6章 “姑娘要买些什么茶?”鼠目男子问道,一边问还一边递过去一沓子白纸与沾饱了墨水的毛笔,并从身后掏出个铁盆来,在里头扔了两块木头,拿打火石一点,烧起了一点火星。 白青柠拿出笔,在白纸上写下了赵红珠的名字,又写下了赵氏,秦山岳的名字。 鼠目男子沉吟片刻,比划了个手势,白青柠交出对应的银子数量后,他便在纸上飞快写下了几行字。 “赵氏翻身在即,便在这几日。” “秦山岳向圣上请旨,与赵红珠赐婚。” 白青柠看过之后,不由得冷冷的扯了扯唇线。 秦山岳为了给赵红珠一个体面,还真是豁的出脸,眼下赵红珠都成了街边谁都能啐一口唾沫的烂泥了,他还要亲自向圣上讨婚,圣上赐婚,那规格可就大了,就算是赵红珠私德有亏,也没有人敢说。 不过,这些都跟她没关系了。 上辈子的恩仇随着那两条命、和这段时间的报复,已彻底还清,自此,他们各不相干。 她将手中白纸扔掷到了火盆中,火盆中的火苗将两张白纸瞬间烧成了灰烬,看着过去的事情都化如尘埃,白青柠起身,拉着沈时纣离开了包厢。 茶喝完了,便该走了。 他们二人从茶铺离开后,沈时纣扶起白青柠上马车,然后自己驾车而回。 在回去的路上,沈时纣的脑袋里浮现的都是“秦山岳”“赵红珠”这两个名字。 他对大奉国事知之甚少,秦山岳偶有听闻,赵红珠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但是,当他看到白青柠写下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眼底里那蕴藏着的冷意,他便忍不住去想,这两人是谁?与白青柠会是怎么样的关系? 只是他却问不出口,因为他也有一肚子的秘密,关于他的过去,他的出身,可白青柠一个字都未曾问过。 难道白青柠不对他好奇吗? 回去的路途昏暗安静,只有天上的月亮照着他们的路,周遭都没有一个人,沈时纣心里像是藏了一只猫儿,一直在抓挠他的心。 关于白青柠的,他都想知道。 回去的路这么长,白青柠为何不出来与他说说话? 他要说些什么,才能显得比较自然? 猫儿抓的更厉害了,沈时纣的掌心都将缰绳润湿了,一路上几次想要开口,却又觉得找不到时机。 马儿一路哒哒的跑回到雾林院,马车都停下,白青柠撩开帘子出来时,才听见沈时纣说了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白青柠搭着沈时纣的手臂跳下来,闻言顺势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十月份,京城的天儿是冷的,但月亮却依旧皎皎,清清朗朗的挂在云端上,四周银光璀璨,众星捧月。 “是好看。”白青柠说。 她没注意到,她说好看的时候,沈时纣便虚虚的拥着她的腰身,挺起胸膛拥着她,方便她借力下马车,她抬头看月亮的时候,月光落在她脸上,沈时纣便近距离的、深深地望着她。 她在看月亮,沈时纣在看她,明月妆点了她的玉面,她妆点了沈时纣的梦。 —— 从雾林院门外进来,转头走向厢房的那条小路上,沈时纣的心都是泡在水里的,只觉得手中留有余香,胸膛处还环着一具娇躯,走起路来,一贯沉稳的步伐都有些发飘。 这也就导致了,他途径厨房的时候,都没听到那细碎的脚步声,直到一阵并不轻的落地声传来,沈时纣才骤然回身。 “谁?” 月光下,一张糙汉脸探了出来,是之前来找过沈时纣的那个汉子。 他见了沈时纣,便行了个礼,然后硬着头皮、顶着沈时纣冷然的目光说道:“少爷,情况已十分危急了,怕是马上便要危机到少爷本身了,少爷的住处已不安全了,今日已有探子寻到了少爷的所在,都被属下解决了,少爷若是再在此处耽搁下去,恐怕会给院中的几位女眷带来危险。” 沈时纣本不欲与他多说,但听到“院中女眷”的时候,心口却紧了两分。 他不怕这些,真有刺客杀来,他也能挡得住,但另外三个女子,只要碰了面,那定是一个都活不下来的,春日和秋月又都是白青柠的心腹,白青柠待她们俩如姐妹,她们俩死了一个,白青柠都会很难过。 若是因为他的缘故死了,他怕白青柠会怨恨他。 可他也不敢将他那糊里糊涂的身世都与白青柠坦白,他怕白青柠会怕,会烦。 谁不怕那说来就来的刺客?谁不怕夜半横到脖子上的刀?日日提心吊胆谁受得了?万一白青柠因此烦了他厌了他,他又能怎么办? 白青柠厌了之前的丈夫,便能与自己的丈夫和离,改换身份,叫谁都找不着,想来若是厌了他,也自有法子甩下他,将他一个人丢下。 见沈时纣沉默不言,汉子以为自己的劝说有了成效,赶忙又补了一句:“少爷,形势不等人,一天一个变化,您知道的,老爷这些年也是如履薄冰,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汉子的话才说到这儿,突然听见了一道带着浓浓困倦意味的声音。 “沈时纣,这人是谁?” 沈时纣与汉子都是一惊,两人骤然回身,目光如电的往身侧不远处一扫,便看见半夜爬起来的秋月站在树旁,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们俩。 秋月是被饿醒的,她晚上没吃饭,大半夜做梦都在啃猪蹄,难受的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找吃的,一走到厨房这边,就看见沈时纣与人说话,那汉子粗声粗气的,说什么“日子越来越难过了”。 秋月人懵懵的,沈时纣的心却骤然紧了两下,他不想让秋月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他还没有想好如何与白青柠交代,所以在秋月又一次问出“这人是谁”的时候,沈时纣脱口而出了一句:“是我朋友。” 汉子谨慎的不开口,站在原地任由秋月打量。 秋月一听到“沈时纣朋友”这几个字,秀气的眉头顿时拧起来了,沈时纣的朋友,想来也是那种出身。 她的目光狐疑的盯着那汉子扫了两眼,一脸嫌弃的说:“是个穷鬼哎。” 沈时纣后知后觉的想到了刚才汉子那句“日子越来越难过了”,想来是被秋月误解了,他也不解释,顺势点头说道:“没错,来找我借钱的,我马上把他送走,劳烦秋月姐姐,此事莫要告知...告知她。” 秋月冷哼了一声,见沈时纣那副小心赔罪的样子,自认为拿到了沈时纣的小尾巴,顿时嚣张了三分,目光从沈时纣的脸上挪到汉子的脸上,挑挑剔剔的扫了一番,抬起圆圆的下颌,一脸不屑的盯着那汉子说:“你这样的,穷也正常。” 汉子不明白秋月为何如此说,他出身虽低,但一身功夫十分出色,龙精虎猛,乃是不可多得的悍将,又出生入死多年,受重用的很,怎会穷? 秋月便自顾自的又接了一句:“就你这样的,想来在公子苑也没个恩客吧?啧,又丑又黑,我若是恩客,也不会点你的,瞧你这脸,得有四十了吧?岁数都这般大了,还有人会瞧你吗?” 汉子骤然涨红了一张脸,憋的胸腔都跟着发紧。 秋月转头又去训沈时纣:“还有,夫人都快揭不开锅啦!没看我都在勒紧裤腰带吗?你天天跟你这帮不三不四的朋友们玩儿什么?吃夫人的喝夫人的花夫人的,还要往外面撒钱,你除了床上那点本事还能干什么?以后少与我争宠,我才是夫人最得力最喜欢的知心人!” 这个男狐狸精就知道拿夫人的银子出去装阔,只有她,是真正体贴夫人,为了夫人肯饿一晚上的丫鬟! 就凭她这幅赤胆忠心,她今晚吃三个菜没问题吧? 她骂完了一通,也不困了,神清气爽的往厨房里一走,自个儿给自个儿开小灶炒菜,沈时纣则带着忍得额头青筋乱跳的汉子快步离开。 出了厨房后,沈时纣才说:“你且将眼下的情况说一说,叫我考虑一番。” 作者有话说: 秋月:奴婢真的一口都不能少吃 31、圣上赐婚 那汉子大概从没被人这般辱过, 走起路时眉头都是死死锁着的,一开口, 声音比方才还低沉了两分, 瓮声瓮气的说:“具体情况,需得由老爷与您告知,下属不敢胡乱转达, 若是您抽得出身,明日前去见老爷一面吧。” 提到“老爷”, 汉子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敬佩, 语气更郑重了些:“老爷很想见您。” 沈时纣对那个老爷没什么好感,也不太想见, 但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他没有别的路, 只能跟下去走。 “你叫什么?” “属下名唤追风。” “知道了, 明日午间, 我会出去一趟,你叫他定个地方吧。”他说:“还有, 我院中的人——” “少爷尽管放心。”追风机智的补上一句:“属下日夜在此看护, 绝不会让一个贼人溜进来的。” 沈时纣便放了心,并向他一抬下颌,叫追风走。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7章 追风拱手退下。 追风退开时, 走的还是厨房的路, 厨房的墙一翻, 便能直接翻出院子,不必经过树林, 他走到厨房时, 还能透过窗, 瞧见里头秋月在灶台前翻炒的身影。 他的脸色更冷了三分,板着脸要翻墙,他不搭理秋月,秋月却瞧见了他,一脸不满的嘀咕了一句:“以色侍人,还没人要,丢死人了。” 她以为自己很小声,但武夫耳聪目明,追风连她的轻嗤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被气的狠狠一跺脚,翻墙走了。 追风从雾林院离开时,已是后半夜了,他并没有骑马,全靠一身轻功踩着屋檐砖瓦赶路,京中内外城门已落钥,眼下多事之秋,他不方便持令牌进城门,便算准时辰,在城门口等着开门。 等待的过程中,追风的心都渐渐热了起来。 少爷肯与老爷见面了,总归是个好消息。 彼时已经临近破晓,天边泛起了青色的鱼肚白,城门一开,追风就如同风一般刮进去,冲向了麒麟街。 —— 清晨下的初秋并不炎热,太阳的光线温和到可以用目光直视,飞鸟在红砖绿瓦上轻巧蹦过,厚厚白白的云层在头顶上压下来,只要抬头一看,就能看见泛着金光的云朵。 今天是个好天气,但并不是一个好日子。 最起码,对于秦家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日子,因为昨日,他们秦将军向圣上请旨赐婚了。 圣上赐婚,那起码也得是二品大臣才有的殊荣,应当是喜事一件,可是请的那个,却是住在焚书院的那位。 现如今,赵红珠的名字都不能在秦府提了,老夫人自打被气晕过一次、吃了参汤醒来后,把赵红珠恨到了骨头里,恨不得把人直接剁了喂狗,各种难听的话都骂,还想把人拽出来浸猪笼,可赵红珠被秦山岳安置在焚书院里,看门的都是六亲不认的兵,老夫人根本闯不进去。 秦家的小厮马夫都加起来,也不如看门的兵厉害。 老夫人胸口窝着一团火,烧的人都要冒烟了,看见什么不顺心的就破口大骂,近日来在落霞苑伺候的丫鬟嬷嬷们都挨了罚,老夫人有两次神志不清,还把秦山岳认成了死去已久的秦老将军,抱着秦山岳一顿痛哭咒骂,每每都要闹到疲惫不堪才会昏睡过去,但睡也睡不久,只睡一两个时辰,便又惊醒,嘶声力竭的开始作怪。 秦府的丫鬟嬷嬷们肉眼可见的憔悴下去了。 但不管是什么,都阻拦不了秦山岳与赵红珠的婚事。 —— 清晨时分,第一缕晨曦落到焚书院时,赵红珠便已起身了。 这些日子秦府里闹得厉害,秦山岳一直想让她出去,去外面之前为她准备好的那个小院儿里面住,但她拒绝了。 越是这样艰难的环境,她越是不可能走,她这人骨头里就带着这股子别扭劲儿,旁的人看她不舒服,她偏要在对方面前花枝招展、风姿绰约的出现,旁的人找她麻烦,她要十倍的还回去,叫对方见了她就打抖,就算是秦老夫人也是一样的。 她就要像是根钉子一样,死死地扎进秦老夫人的眼里。 秦山岳知道她的性子,也就没多劝,这些日子秦山岳又忙,基本上天一亮就走,赵红珠从厢房内出来,本以为自己能见到秦山岳,但她问那些兵的时候,那些兵又说:“秦将军已经走了。” 又走了。 赵红珠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她并不是爱依附于男人的女子,但这些日子她太过不顺,总忍不住想找些慰藉,秦山岳不在,她便进了秦山岳的书房,翻阅了些秦山岳的书。 秦山岳并不爱书,所以他书房里的书都是随意堆放的,有的是他曾写过的奏折,有的是他往来的信件,不管多隐秘的东西,都随意堆积在案上,赵红珠挨个儿翻过,心也便渐渐安宁了下来。 这里是秦山岳的机密之地,她知道,这里的每一封信件上的辛密拿出去,都可能让秦山岳无法翻身,但她通行无阻,外头的兵见了她,如同见了秦山岳一般恭敬。 不管她如何落魄,秦山岳总归是爱她的,她只要有秦山岳,便什么都不怕。 赵红珠看着那些信件,在心里算了算日子。 秦山岳前日替她请了旨,圣上便将成婚的日子定到了半月之后。 圣上赐婚,本不该这样着急的,按着常理,置办个三五个月都是常事,但是她嫁与秦山岳后还有第二桩事,那便是为赵家平反。 当年赵氏全府都被陷害谋逆,背后主使便是端亲王,秦山岳与她说,圣上便打算在秋日围猎的时候对端亲王下手,找出当年证据,为赵家平反,所以,她的婚事得在秋日围猎之前办完。 婚事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但是对于赵红珠来说,她赵家满门的清誉与人命更重要,所以她并不为自己急匆匆的婚事而感到难过。 更何况,圣上赐婚,就算是匆匆,规格也不会降到哪里去,一早上已有好几拨绣娘来为她量裁尺寸了,十几个绣娘一起为她绣婚服,光是婚服上面的明珠就要了几百颗,为她量裁衣服的绣娘打趣她,说从未见过这么多明珠,到时候都绣在衣服上,怕是要沉死了。 比那些更名贵的,是一颗珊瑚珠。 那是用南海红珊瑚磨出来的一颗珊瑚珠,红艳艳的,那颗红珠是秦山岳亲手磨来的,并不是现在磨的,而是早些年,他们订了婚后,秦山岳拿刀,从南海红珊瑚上找准角度砍下来,然后日复一日,用磨刀石自己一点点磨出来的。 只是后来还没来得及送她,便骤然分离,又过了很多年,才从仓库里重新启出来。 那颗红珠,正对应着她的名字,红珠,红珠。 那颗红珠要被镶嵌在她的凤冠霞帔上,这是赵红珠提出来的,她要带着秦山岳十八岁时的爱,一起奔赴到岁月的最尽头。 赵红珠想着那些事情,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意。 兜兜转转,还是她的。 思索间,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赵小姐。”门外的人兵已经放轻了语调,但听起来还是粗声粗气的:“您新买的丫鬟来了。” 赵红珠回过神来,起身去开了门。 书房外面先是抱着拳头行礼的士兵,士兵后面站了四个小丫鬟,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都颇为机灵,穿着粉色裙子,头顶两个丫鬟圆鬓,规规矩矩的向她行礼,齐刷刷的喊:“见过夫人。” 自打兰草没了之后,赵红珠身旁便没有伺候的人了,原本秦山岳想在秦家直接给她拨过去几个得力的丫鬟使,但是最近秦家闹得厉害,那些丫鬟们都是人心惶惶的,就算来了赵红珠旁边,也不会贴心伺候的,所以干脆从外面买了一些身家干净、什么都不知道的丫鬟来给赵红珠。 就当是日后赵红珠的心腹亲信了。 赵红珠挨个儿扫过了人,问了问名字,又给她们新赐名,简单安排了一下每日叫她们做的事情,就回了书房里。 兰草去世带给她的悲伤一日复过一日,她一时之间物伤其类,接受不了其它的丫鬟,干脆就坐在秦山岳的书桌前发呆,累了就趴在秦山岳的信纸上睡觉。 秦山岳从书房外推开门进来时,就看见这么一幕。 眉目浓丽的姑娘趴在他的书桌上,脸上不知何时印上了一道毛笔印,她安静睡着的模样和几年前他们一起在读书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秦山岳本该觉得心暖的,但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却骤然浮现出了白青柠昔日坐在他的案牍前,替他整理文书的模样。 秦山岳的心骤然一沉。 他也说不出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几日来,那日的梦一直缠绕在他脑海中挥散不去,他总是能反复想到梦境中白青柠的绝望与悲痛。 “你回来了?”这时,赵红珠从睡梦中醒过来,揉着眼睛和秦山岳笑。 秦山岳强行把白青柠从自己的脑海中挖出去,然后对赵红珠点头微笑。 他回来了,他回到了赵红珠的身边了,他绝对不能再想任何关于白青柠的事情,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被白青柠亲手毁掉的,白青柠根本不配得到他的爱,就算是白青柠哭着回来求他,他也不会心软的。 “回来了。”秦山岳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又听赵红珠问:“我父亲的事,忙的怎么样了?” 因为涉及谋反,赵父的事情是很机密的,但赵红珠是赵氏遗孤,又一贯聪明敏锐,所以秦山岳从未瞒过她,有什么话都会直接和她说,现赵红珠一问,他便如实相告。 “所有证据都找到了,只等着一个机会。”秦山岳揉着赵红珠的发鬓,声线是罕见的柔和:“我们先大婚,等平反之后,我带你去为赵伯父上坟,你放心,我定会亲手将端亲王伏法。” 正午的书房里,将军声线沉稳,眉目柔和,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描绘出一副美好的画卷,赵红珠用头顶蹭着秦山岳的手掌,满目都是依赖。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8章 午后一室安宁,沈时纣也在这个时辰,以午睡为理由关了厢房的门,然后翻出了窗户,越到了墙外,骑上追风早已备下的快马,与追风一道,一路去了京城里。 白日里,内城外城之间的城门都是通的,外城多是土屋砖墙,人人都是粗布衣裳、挑着扁担在路边卖货,地上的路也是黄色的土路,但进了内城,地上便铺满了青冈石,地缝整齐干净,来往的人言谈间都颇为有礼,衣着华丽的人与马车明显多了起来,路边也没有小贩,只有两排铺子,门户都大开着,里面热热闹闹的,来往间有很多客人。 追风将沈时纣带到了一个没有牌匾的府邸前,看起来像是商人的住所,一进门便是九曲回廊,楼亭水榭,还引了活水做流水假山,门口摆着轿辇,沈时纣一进门,追风便退开几步,抬着轿辇的人便跪下身,等着沈时纣上轿辇。 沈时纣不喜欢这种做派,没动,只是抬起眼眸冷冷的瞧了追风一眼。 追风察觉到沈时纣的情绪,立刻一挥手,这四个人抬着轿辇便走了,追风便引着沈时纣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解释道:“宅院太大,距离老爷的书房太远,怕少爷走的累。” 追风说的大是真的大,从门口走到书房,两个习武之人竟然走了两刻钟,一路上木楼高阁,琳琅富贵。 沈时纣隐隐对这个未谋面过的老爷有了几分猜测,怕不仅是有钱,还很有权势,这种地段,这种排场,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这宅院中没旁的人,兴许是知道沈时纣今日要来,所以特意清过场,一路上连个丫鬟都没看着,他们直接走到书房门口,追风便停在了门口站立,向书房内一躬身:“老爷,少爷来了。”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传来,追风静了三息,退让开来,并向沈时纣一拱手:“少爷,您请进。” 沈时纣望向那扇书房的木门,这木门是赫赤色的,上面雕着一种形状繁复的花,一眼看去名贵非凡,正午的阳光透过去,在地上露出一道深灰色的影。 沈时纣盯着花影,想起了他在古庙中生活的那些年。 古庙中的门也是如此,但上面雕的不是花纹,而是简单的横竖两道木框,光一透进来,落在地上的就是板板正正的一道光印,他闲得无聊的时候会在光下跳格子。 他想,在他未长成的那些岁月里,如山间野狗在林里扑腾的时候,这个老爷住在这个铜瓦鎏金的地方,可曾有一天想过他,看过他? 他的脑子里多了些纷扰乱杂的思绪,人却反倒更冷静了些,既然来了,就没缩回去的道理,他伸出手,轻而易举的推开了那扇门,抬脚,迈入。 门内是个大书房,书房内宽敞明亮,映入眼帘的是几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卷,右侧放着一个大书案,上面摆着笔墨纸砚,左侧的墙上则挂着一幅画。 画上是个着石榴红裙的妖艳美人,眉目与沈时纣近乎一样,不过,她的模样虽然和沈时纣相似,但眼眸间波光流转,风韵天成,满是沈时纣这个男子永远也不会拥有的媚态,此等美人,单是这幅皮囊,便足矣颠倒众生,沈时纣已经能想象到她的美色倾城的模样了。 左侧的窗开着,正午阳光灼的厉害,将浮动的细小灰尘都照的纤毫毕现,一阵微风拂过,画上美人便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沈时纣自从看见这个画像,身体里便蓬勃出了一种古怪的情绪,心口像是被狠狠攥住了一般,根本喘不上气来,周身的血液迅速地奔涌,一口气都涌到脑袋上,又一口气都涌下来,他手脚发凉,心如擂鼓。 这种感觉前所未见,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就那样怔怔的看着那副画像。 “那是你母亲。”一道沉稳厚重的声线从身后传来,沈时纣猛然回身,就看见了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他身后。 对方生了一张国字脸,身穿石青色、片金通绣四爪蟒袍,左侧腰间佩一把墨刀,年岁虽大,但脊背挺直,周身绕着一种久经沙场后才有的征伐之气,沈时纣一回头,就看见对方在看着他笑。 那是一种穿越过时间洪流,目睹过沧桑岁月后沉淀下来的慈祥与温和,他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无数次思念过你,我叫季长安,外人都尊称我为端亲王。” 作者有话说: 求预收:《夫君的白月光回来后》 各位漂亮姐姐收收人家嘛(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手揪住姐姐衣角上下摇晃哼出小奶音) 32、私通之罪 沈时纣被“端亲王”这三个字砸的心神一凛。 他虽久居深山, 但也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皇亲国戚, 天潢贵胄, 是所有市井小民都要跪在地上昂起头才能看的人物,他随意挥一挥手,便能在民间掀起一股巨浪狂潮。 那是权势的象征。 “端亲王。”沈时纣的舌尖念着这几个字, 听不出喜怒,语气平静的像是察觉不到这名下的富贵王权一般。 或者说, 他察觉到了, 但他不在乎。 不管端亲王是谁,都和他没关系, 他所要的, 从来都不是这些。 他只要一个雾林院, 一个人, 两个吵闹的丫鬟, 一抹月色,桌上的一杯酒, 塌上的一缕发丝就足够了。 沈时纣在看向端亲王的时候, 端亲王也在看他。 沈时纣生了一张很像是他母亲的脸,精致到巧夺天工,但他终归是男子, 骨量大些, 眉目英挺, 少了几分媚骨娇香,多了几分寒淡疏离, 清清冷冷的往那里一站, 端亲王前一瞬看着他的脸, 后一瞬又去看墙上那张画的脸,只觉得岁月更迭,往事如梭。 “我听追风说,你姓沈,想来是随了你母亲的姓。”端亲王又开了口,他似乎并不急于和沈时纣表达自己的多年思念之情,也并不提什么亲缘之类的话题,只是与沈时纣讲他的母亲。 “你母亲名唤如烟,沈如烟,她出身一般,只是个商户出来的女儿,但家中千娇百宠,我第一次下江南,便在船上瞧见了你的母亲。” “江南的天很蓝,水很绿,你母亲穿着一身纯白的书生服,扮成男子出来玩儿,我一时兴起,邀她来喝酒,她天真娇憨,不知自己的扮相瞒不了我,还唤我长安兄,说要让我看遍江南最好的景色,我们游山玩水,她有一日喝醉了,问我有没有妻子,我说没有,她便把头发散下来,说她是女子,问我愿不愿意娶她。” “她不知我是端亲王,若她知道,当年,她便不会问我了。” 江南烟雨缭绕,人心柔软,连江南的风都是温润的,怕惊了美人鬓上的蝴蝶,生在花间的女儿并不知晓京城险恶,只凭着一腔孤勇,便不顾父母的阻拦,与心上人远赴京城。 京城啊,什么是京城呢?高雅繁华是它的表面,荒诞放纵是它的内里,一本写满了仁义道德的书,字缝儿里却流满了人欲,江南美人儿一脚踏进来,便再也出不去了,越往下走,故事就越泥泞不堪,原本站在云端上的两个人都渐渐跌入凡尘,彼此都滚上了一身的泥,再一看向对方的时候,都快记不起最开始爱的样子了。 “你母亲随我入了京城后,也是过了几天舒坦日子的,我知晓她生性活泼爱闹,从不拘着她,给她几个丫鬟,允她四处打马游街,只是她太美了,时纣,你该明白的,有些时候,不是你心地善良,你无辜,你就能免于灾难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她有,就免不了别人想夺。” 再往后的故事,涉及到了皇家辛密,阴私乱事,但端亲王说的毫无避讳,直接到近乎有些残忍。 “你母亲随我入了一趟宫,我向母后求娶她,我说,我要给她最好的一切,我要立她为王妃,我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母后不允,在她眼里,这个从江南游出来的女子是一条水蛇,将她的儿子缠的神魂颠倒,她有意刁难与你母亲,以教导你母亲礼节为由,将你母亲留在了宫里,我当时想,叫母后与她相处一段时间,兴许便会接受她,所以没有阻拦。” “然后便出了事。”端亲王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声调放缓了些,像是每说一句话,就在受一道鞭刑似的,慢慢的讲道:“我的兄长,一位坐拥天下美人的皇帝,他见过很多绝世佳人,却从未见过你母亲那样的女子,单纯,善良,甚至有些愚蠢,但她是可爱的,是盛夏时的碎冰与清风,是他从未见过的月下美人,江南倩影,他不可控制的爱上了你的母亲。” “或许,他犹豫过,迟疑过,但最终,他选择了临幸你母亲,这件事闹到最后,他给出的理由是他喝醉了,将你母亲认成了另一个妃子,他为皇帝,被他碰过的女人只有两个结果,入宫为妃,或者自缢而亡。” “此事当时在宫中闹出了一阵波澜,我的母妃能够阻止她的儿子,却阻止不了一个帝王,最终,你的母亲被封了妃,名丽。” 丽妃。 光是这两个字,就能想象到那张娇艳的脸。 “然后呢?”端亲王久久不言语,沈时纣便开口问。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39章 他能猜到一些,往后的故事一定好不到那里去,但是他要听完。 他要知道,在他未曾出生的岁月里,这片土地上发生过什么,他想知道,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到这个人世间的,在他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那些人又是怎么看他的。 “我不甘心。”端亲王站在远处,维持着握着刀,看着他,看着画的姿态,用一种平静到极点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不、甘、心。” 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屈辱,从他的女人被抢走的那一天晚上,他就明白了很多道理。 比如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那个皇位。 因为坐在最上面的人就是规则。 “后来我找过她很多次,最开始,她并不想见我,甚至开始恨我。”端亲王说:“你不是女人,理解不了这种被抢夺时心里所承受的屈辱,如果皇兄是个好人就罢了,可他偏偏不是,我的皇兄生来便什么都有,所以也不知珍惜,高兴了就把她捧到天上去,北凉山的苍穹木,因为她喜欢,就砍了千年老树,挪来为她做了一个床,她怀念江南,皇兄就把江南的花和木都搬到京城来,在宫里给她打造了一个小江南,但一不高兴了,就会甩她一身滚汤,罚她跪行,让她在所有宫女面前自扇耳光,这样过了两个月,她便快活不下去了,那晚我去寻她,她便与我私通了。” 分明是龌龊不堪的历史,但端亲王说起这些时,眉眼中却满是温柔缱绻:“那是我们最快活的半年,但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宫里本就有无数双眼,我们的事情很快就被披露,皇上舍不得杀她,又杀不了我,便只能将我们俩分开,我被丢到了边疆,几十年如一日的守着,风霜露宿,我几次险些埋骨于大奉边疆,死在倭寇短刀之下,但我拼着一口气,硬是活下来了。” “我不能死,我还做着重回京城,见你母亲的梦,但我很久之后才知道,你母亲在我离去的半个月后就查出了身孕,皇上想要这个孩子,你母亲却不想要,几次自裁,人一旦不想活了,就什么都不怕了,你母亲差点死了的那次,皇上反倒怕了,最后是太后出面,把你母亲送到了宗人府休养,让她安静诞下子嗣。” 端亲王的语气更凉了些:“你母亲诞下你之后,皇上一度想立你为太子,此举触动了太后的底线,你母亲当晚便被一碗毒药送走了,只剩下你,被太后的人带走,我与皇兄寻索多年,都不曾得见,太后对于我们俩的说辞是,你已随着你母亲一道去了,但我与皇兄都不信,后宫子嗣单薄,皇兄当时连一个儿子都没有,我未成婚,也没有孩子,虽说不知你到底是谁的孩子,但是你是大奉皇室内唯一的皇子,纵然太后瞧不上你母亲,但绝不会谋害皇子。” “直到近几年,太后岁数大了,活不了多久了,我们才探到一点风声,但等我们的人到山里时,老庙已经被屠了,你也不见踪影。” “我也不知是谁做的,谁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就是太后,毕竟现在皇上已经有了皇子,还是中宫所处的嫡系,为了不动摇太子的根基,除掉你顺理成章,也有可能是太子母族,要算起来的话,当今皇后当年跟你母妃也是势同水火,你母亲为自保,曾对她下过手,若是知道有你,皇后下手很正常,幸好,你没死。” 过去的那些辛酸苦累、艰难恨爱都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盖过,端亲王也不管沈时纣在想什么,直接把过去那些事儿都堆到沈时纣脑袋上,让他自己去想。 “你已成人,太后虽不喜你,但好歹是皇嗣,想来她也不会吝啬对你的教导,这些事情,我相信你自己想的明白,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的身份生来便如此,由不得你,你不争不抢,便会如同你母妃一样被人争抢,便会如同我一样抱憾终生。” “眼下,不仅我找到了你,皇兄的人也查到你了,只是没找到你头上罢了,他若是找到你,是势必会认你回皇宫的,到时候,便由不得你做选择了。” 端亲王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似乎已经用光了浑身的力气,这一场对话对于沈时纣来说,是拨开困扰他多年的迷雾锁烟,但对于端亲王来说,是重复一遍他刮骨剧痛的过程,端亲王已没有力气再说了,他挺直的肩膀塌了些,只摆了摆手,示意沈时纣自己离开。 沈时纣便自己往外走。 他迈过门槛的时候,恍惚间回了下头。 端亲王已走到了画像前,他透过窗户,能看见端亲王含笑抚摸着墙上挂着的女子画卷。 一卷红尘绘,牵扯半生泪。 沈时纣驻足片刻,转身离开。 他从这座精美奢华的庭院中走出去,步入繁华的京城,四周的人气儿与喧闹渐渐传入到耳朵里,在府内时的紧绷便渐渐消减下去,他沉默片刻后,上马离开了。 万千富华与他,不过过眼云烟,他对亲缘生来淡薄,也并不想与端亲王如何亲近。 端亲王说的话,他信,但端亲王给他的路,他并不想走。 他不要这滔天富贵,也不想管那些陈年旧事,他只想寻个僻静地方,捧一缕月光,安然走过剩下的岁月。 他得先跟白青柠换个地方住,甩开那些眼线,然后做好准备,提前离开才行。 只是端亲王的手眼通天,他得细细筹谋。 —— 这些念头在沈时纣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遍后,就被他迅速敲定,他下午时分回了雾林院,翻回窗内,在塌上滚了两圈,假装自己刚睡醒,便起身去找白青柠。 他去找白青柠的时候,白青柠正跟秋月与春日说话,她们三个定了晚上去瞧灯会。 大奉当年是以武定邦,早年建朝时,便是十月定下来的,据说,当年班师回朝时是晚上回来的,家家户户都点了灯,挤满了街口相迎,场面盛大,万民来迎,举国欢庆。 后来大奉每年新帝登基、回朝祭祖,都会定在这一天。 故而大奉有此习俗,每年的十月十四、十五、十六这三日,晚间都会有灯会,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已婚女眷,都可以出来行走,城内城外的城门也不会关,任由人群热闹,共享盛世。 左右牙牌与身份文书还要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他们在京城也待不久了,不若出去转转,最后瞧一瞧这京城。 秋月最喜欢灯会啦,四处都是人,还有很多好吃哒,会有人猜灯谜,还有很多街头卖艺的人表演,而且灯会上还有人抛绣球呢。 每到灯会节,都会有适龄的男男女女出来游玩,若是有瞧中的人,便将手里的绣球抛过去,对方接了,便是天定良缘。 抛出去的绣球什么样的都有,如人头般大小的绸带绣球,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藤兰绣球,亦或干脆是自己编出来、雕刻出来的绣球,名贵些的有象牙绣球,金绣球,便宜些的干脆就是草兰绣球,各式各类都可以,秋月则是从雾林树上揪下来了一些树枝,小心的剪折,然后用针线从树枝中间穿过去,缝出了一个绣球来,还在最里面塞了一个小铃铛,绣球一被抛动,里面的铃铛就叮叮当当的响。 这就是她的绣球啦,她的宝贝绣球,一定能给她找一个只爱她的如意郎君。 沈时纣走到厢房外面,透过厢房的窗户往里面看的时候,就看见白青柠端坐在椅子上,拿着竹节做出来的杯盏、望着秋月与春日叽叽喳喳的比划着彼此的绣球,她杯盏里的水是刚烧开的,袅袅的向上升着雾气,那细腻滚热的雾吹软了白青柠的眉眼,她抿唇一笑,沈时纣满腹的心事便都化了。 灯会...好像也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等去完灯会,他再与白青柠说他那些乱糟糟的事吧,他现在,只想多看看白青柠的笑。 —— 当天晚上,沈时纣便驾着马车,带着三个女眷去了京中。 白青柠与秋月春日一道儿,都换了身普通的衣裳,并不打眼,白青柠还带了斗笠遮面,以防被人认出来,一行四人找了家酒馆,先将马车放下,然后便沿着京城外城的街路行走。 外城的路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灯,各个小贩都在路边儿叫卖,一盏提在手里的花灯的价格大概在十五文左右,往天上放的许愿灯要五十文,放在河里的灯最便宜,只要五文。 她们下马车的时候,春日和秋月都是自己跳下来的,等到白青柠下来时,沈时纣便上前去迎,将人接下来。 下了车,映入眼帘的便是长长的街道,或明或暗的点点烛火照亮了整条街,人头攒动间,远处响起一阵尖锐的爆炸声和人群的欢呼声。 白青柠抬眸望过去。 那是一片烟花。 璀璨的像是一场流星,比银河还耀眼,孩童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拍手大叫,未出阁的姑娘羞涩的看向心上人,华灯初上,时正当好。 秋月早就拉着春日往外跑了,她是要出去看热闹,春日则是知道夫人与沈时纣肯定要相伴一起行走,她不想留下来添堵。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0章 街上人多,俩丫鬟一扭脸就淹没到了人群中,沈时纣站在白青柠身侧,替她挡着人流,带着她往街上走。 白青柠以前从没见过这种景色,白家家教森严,未出阁时日日都在府中被拘着,就算出来看花灯,也是坐在轿子上远远地看一看,绝不可能到人群中去的,嫁到了秦家后又处处小心,两辈子,还是她第一回。 烛火莹莹,人影晃晃,她放慢脚步,尽情欣赏人间百态。 能活着真好。 她在看人间,沈时纣在看她,两人漫步在街头,有小贩凑上来笑嘻嘻的和他们打趣:“这位小哥,不给娘子买一盏灯吗?许愿灵着嘞。” 白青柠还没怎么样呢,沈时纣已经骤然红了脸,他也不说话,只是飞快的瞥了白青柠一眼,嘴上说着“我们只是路过,不许愿”,但手里已经诚实的递过去了五十文钱。 小贩利索的搬过来了一盏许愿天灯,还递过来了笔和纸。 沈时纣一脸镇定的把笔纸递给白青柠,说:“随便写写吧。” 他都不敢去看白青柠的脸,生怕白青柠看透他的窘迫,不过是被人叫一声“娘子”而已,他有什么可在意的? 他们已经拜过天地,算起来就是娘子了。 沈时纣的脸更红了,比天上的烟火都红,忍不住又回过头去看白青柠。 白青柠却没看他,她接过纸和笔,思索着要写点什么东西。 当时他们俩站在街边,男子清俊出尘,女子林下清风,兴许是因为那男子的目光太温柔了些,所以就连他们二人身边的烛火都显得更明亮,灯火映在他们俩的脸上,沈时纣的心又不争气的快了些。 白青柠写完纸条后,将纸条放置在灯上,沈时纣将灯燃起,然后像是看着他冉冉升起的爱情一般,目送着他的灯升上天空,融入到夜色里,与其他的灯一起,他就分不清那个是自己的了。 他们又沿着街道走了片刻,远远地瞧见了一处猜灯谜的地方。 猜灯谜的地方是在街道中央的一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高高的木架子,木架子上挂着很多灯笼,灯笼上写了字谜,猜中了就有奖,奖项多是精致的首饰,被摆在一个个木盒子里,灯光一照,流光溢彩。 沈时纣一眼瞧见了一支雕刻着白莲的长簪,顿时觉得白青柠会喜欢,他忍不住看了白青柠一眼,见白青柠也在望着那支簪子,俩人对视一眼,他便立刻抬脚,向前一步,去猜灯谜争那簪子。 白青柠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便瞧见沈时纣上前去了,他们俩对视的那一瞬间,谁都没有说话,但是白青柠就是知道,沈时纣是为她去争那支簪子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她的思绪在被另一个人轻而易举的捕捉,理解,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在被窥探,大概是因为她全身心的信赖这个人,笃定的相信沈时纣不会害她,笃定的相信,沈时纣永远只会做对她好的事情。 所以她格外喜欢跟沈时纣相处在一起,安心,在雾林院待着的这段时间,是她重生以后最平和的一段时间。 风掀起白青柠斗笠轻纱的一角,露出半张姣好容颜,她定定的望着沈时纣的背影,像是在望着什么温暖的东西似的。 —— “将军。”此时,挂满了灯谜灯笼的木架子的另一面,同样出来游玩儿的秦山岳和身后小厮站在人群之中,透过木架与缝隙,远远地瞥见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是那样熟悉,风拂过面纱时,小厮浑身的皮都跟着紧起来了。 “那是不是夫人啊?她与一个男子在一起。” 33、将军捉奸 木架子的另一头, 秦山岳穿着一身玄色锦袍,正远远的望着不远处的赵红珠。 赵红珠带着两个小丫鬟, 正凑在一起看街头的人表演, 她向来喜爱这种热闹喧嚣的场合,又不喜被人跟的太紧,所以秦山岳便只在后面远远地缀着。 他的目光一直绕在赵红珠身上, 赵红珠今日穿了一身红艳艳的衣裙,一眼望去像是一朵盛开的腊梅, 没人比赵红珠更适合红色, 秦山岳一见她,就觉得像是沉溺到了过去的岁月里, 根本挪不开眼, 乍一听到白青柠的名字的时候, 秦山岳有瞬间的怔愣。 恍然隔世般, 他顺着小厮看着的方向, 抬起眼眸望了过去。 他的目力比小厮好很多,一眼便透过木架缝隙, 人群肩膀, 与那一层薄薄的白纱,见到了白青柠的脸。 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到白青柠了。 他记忆最后的白青柠是那样的决绝, 拿起那方休书锦缎, 头都不曾回过, 整个人仿佛是一尊冰冷的雕塑,冷硬到近乎锋锐, 摸一下都能将手掌割出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以至于过去的所有温情都被她的离去而冰封进秦山岳的最心底, 再也不曾翻出来,仿佛看一次就会被伤一次似的。 而现在,他却见到了一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白青柠。 她穿了一身普通的淡蓝色长裙,身上披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披风,蓝白交映间,便多了几分恬静,她望着远处的木架,有温暖的烛火照着她的脸,她不知在望着谁笑,眉眼间是秦山岳许久没有瞧见过的温柔。 秦山岳的目光顺着白青柠的视线方向望过去,正看见沈时纣。 沈时纣与秦山岳是完全不同的类型,秦山岳周身绕着杀伐果决的锐气,哪怕换下铠甲,也依旧凌厉慑人,叫人不敢靠近,路边的小贩从不敢与他搭腔,沈时纣却像是一株生长在薄雾山中的树,眉目间都绕着丝丝缕缕冷清的雾,挺拔清冽,傲骨凌然,霜重眸寒。 沈时纣正在上前猜灯谜,他猜对了一个,又询问老板猜对几个能兑换那支簪子,得了回应后,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白青柠。 白青柠正在那头看着他,两人目光对视之间,周遭都绕着一股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黏腻的氛围,在他们俩身上千丝万缕的绕,仿佛谁都插不进去一样。 秦山岳的心头骤然一堵。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一颗心被人当成抹布一样,浸湿了后拧在一起狠狠地绞,被拧出来的不是水,而是一滴滴血,又疼又闷,喘不上气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像是在战场上看见了屠戮大奉民者的敌人一般。 秦山岳久久没回话,只是死死地看着那两道人影。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白青柠,更没想到白青柠会跟一个男子在一起。 孤男寡女,同游灯会,怎么看都是带着暧昧气息的。 他的脑中飞快将这个男子和京中的适龄男子对比,但却想不出是谁家的来,但凡是京中能叫得出名的男子他都认识,这男子他肯定是没见过。 白青柠与这男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前脚才刚拿走休书、离开秦家,甚至都不超过十天,后脚就与旁的男子出来逛灯会,想来这男子与白青柠关系不小。 秦山岳的脑袋“嗡”了一声,一种说不出的愤怒顶上了头。 他仿佛瞬间通了任督二脉,一个很合理的解释瞬间将之前的所有古怪之处都给圆上了。 为什么他出征回来,白青柠对他毫无热情。 为什么他不过是带了一个赵红珠回来、再三保证自己对赵红珠没有那个意思,但白青柠还是对他冷冷以待,甚至对赵红珠先下毒手。 为什么白青柠对他那样绝情,一拿到休书当场就走,连白家都没有回去,躲到了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因为白青柠早已与其他男子搅和在一起了! 他当初带赵红珠回去,正给了白青柠脱离的理由! 这些事情一条条一件件的捋下来,“白青柠移情别恋”这条离谱的理由居然越想越合适,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理由能解释为什么白青柠突然间变化如此之大了! 秦山岳只觉得一股愤怒瞬间烧上了脑海,他第一次感受到被背叛的感觉,那足以冲垮他的理智与骄傲,他甚至都未曾多思考一秒,便如同一只下山扑人的黑豹般冲向了白青柠。 秦山岳扑过来的速度太快,他又习惯性踩着昏暗的角落前行,所以白青柠根本都没发现他,不过几秒钟的功夫,白青柠只觉得眼前橙亮温暖的光芒骤然被挡,一股冷风席卷到她面前来,白青柠一抬眼,就看见了秦山岳的脸。 秦山岳比之前瘦了些,下颌轮廓更冷厉了,丹凤眼轮廓锋锐的向下压着,本就硬朗的五官又平添了几分煞气,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几乎将白青柠的所有视线范围都给挡住了。 她这几天已经完全把秦山岳给忘光了,乍一看到这张脸,竟有一种恍然隔世、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而下一秒,秦山岳直接抬手打掉了白青柠头上带着的斗笠。 斗笠是用系带系在下颌上的,秦山岳一扯,硬生生将斗笠的细绳扯断了,那股大力带的白青柠的身体都向旁边歪侧过去,白青柠踉跄了一瞬,很快站稳身子,捂着火辣辣的下颌皮肤,诧异的看向秦山岳。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1章 秦山岳生来便是受名师教导,虽走不成文路,又去从了军,才显得有几分粗犷不羁,但骨子里还是有京中文人的君子风范、世家弟子的骄傲的,他从不对女人动手,就算是那天和离,写休书的时候,他手中的刀也只是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这还是秦山岳第一次用如此无礼的行为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白青柠诧异的抬头看着秦山岳,她不明白为什么。 她跟秦山岳已经许久不见面了,两个人几乎都要闹到生死不复相见的地步,估计这辈子也不可能握手谈合,就算是见面了,也会装作和对方不认识、远远避开绕道而行才是,秦山岳现在跑上来扯她斗笠做什么? “就是因为他吗?” 在白青柠怔愣的时候,秦山岳突然开了口,声音嘶哑,语气愤恨,但他说的话白青柠却听不懂。 “什么?”白青柠问:“谁?” “他!”秦山岳再也压制不住,一声低吼几乎引来四周所有人的注意。 当时沈时纣刚刚解开最后一个谜底,从摊主的手里换来了那支白莲簪子,那支簪子是由白玉与翠玉打造而成的,上半部分是硕大的白色莲花,下半部分的□□是渐变成翠绿的,十分难得少见,花瓣边缘还镀了金,这簪子在十月的冷风中被浸的冰凉,但玉质温润,手感细腻,一瞧就是上等好玉。 白青柠一定会喜欢。 沈时纣都幻想出白青柠戴上这支簪子的样子了,但是他一回头,却看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白青柠的面前,白青柠后退半步,这男子竟然伸手握住了白青柠的手腕! 沈时纣神色一冷,快步走了过去。 他才刚抬脚走到两人身边,一句“放手”才刚到喉咙处,还没来得及吐出来,那男子骤然回头,一双丹凤眼布满血丝、死死地望着他。 沈时纣心中一凛,内劲瞬间游走全身。 街头喧嚣吵闹,他的脚步声更是放到极轻,此人却能在三步开外听到他走过来的动静,显然耳力过人,再看手臂隆起的肌肉线条,与手掌中的老茧,以及他腰间挎刀的姿势,此人武功不俗。 他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就听见这个男子咬牙切齿的低吼道:“白青柠,你就是为了他,才与我和离的,对不对!” 恰好一阵冷风吹来,沈时纣满心的愤怒与警惕都在此刻被吹的冻住了,他僵立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秦山岳的脸,脑海中窜出来的第一个画面,竟然是当初在公子苑的时候,那群公子们聚在一起说的话。 他在公子苑的时候,虽不合群,但也没人刻意刁难他,他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公子们分享一些趣事儿,比如被捉奸之类的。 有些女客不方便来公子苑,便会将包下来的公子邀约到城外去,有的是游玩一整天,有的是找个宅子小住上一段时日,一出了京城,天高皇帝远,孤男寡女聚在一起,难免会做出来点白日宣淫的事情,一般这种情况,正头夫君都是忍不了的,带人去捉奸都是常事,公子苑里的公子或多或少都是有点经验的。 [这种时候不能强势,你一旦强势了,矛头便在你身上,反而会淡化恩客与夫君的仇怨,这不行,你们俩吵起来有什么意思?得要你的恩客和夫君吵起来,你得到的恩宠才会越来越多,所以,你需要示弱。] [你要搞明白,恩客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听话懂事,你要表现得足够柔和,甚至受点委屈,这样恩客才会喜欢你,心疼你。] [至于那些什么夫君,不用放在心上,他越是生气,你越是谦和,你们二人一对比,自然是你要强些。] [我们做小倌的,都得学着点,不然拿什么笼络恩客的心呢?] 沈时纣的脑袋中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了这几个念头,还没忘分神去看旁边的白青柠。 白青柠秀气的眉头拧着,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如玉的脸庞微微涨红,声音冷到有几分厉:“秦山岳,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松手!你我已经和离,我与谁在一起,轮不到你来问我!” 秦山岳的脸色已经冷厉一片了,他的眉头狠狠拧着,在白青柠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他转过头便一拳砸向了沈时纣。 他本意是想直接将人打晕,然后到回府内严加拷问,将这个男子与白青柠的所有过往都给挖出来,但是他才一动手,那男子却飘逸灵活的向旁边一躲,避开了他的手。 秦山岳神色一凛。 竟然还是个练家子,但是这手步伐,就少不得十年苦练。 秦山岳反手去抽腰间的刀,但他的手指才刚碰到刀柄,还没来得及抽出来,就看见那男子突然向后倒退三步,一脸痛苦的倒了下去。 秦山岳动作一顿。 这什么意思?他根本就没碰到人! “秦山岳!”与此同时,一声尖锐到近乎失态的声音从他的前方传来,白青柠飞快挡在了两人之间,一脸愤怒的喊道:“你凭什么伤他?” 秦山岳骤然看向沈时纣。 倒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沈时纣望着背对着他的白青柠,嘴角微微勾起来了一丝。 有用呢。 公子苑的小倌们,确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35、将军捉奸(二) 秦山岳反应过来的时候, 整个人又恼又气。 他从未遭受过如此挑衅。 他被人、用这种下作手段、阴了一手! 堂堂男子汉,竟然以这种狐媚冤枉的手段来栽赃陷害! 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看见白青柠护着沈时纣, 又气的额头青筋乱跳,他不善辩论,一时失去理智, 直接“峥”的一声拔出了刀。 管什么阴谋诡计,他一刀剁了便是! 重刀出鞘, 明亮锋锐的刀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白青柠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被身后的沈时纣骤然拉着手臂向后撤, 她的袖口都被轮的甩成了一个半圆, 与锋锐的刀锋擦过。 白青柠回过神来的时候, 她的水袖已经被割破了, 被风吹的外翻, 露出到手肘附近,一截白玉莲藕般的小臂露在外面, 手臂侧面有一条细细的红线。 那是一条极细的伤疤, 被刀气所伤。 而沈时纣正挡在她的前方,她刚才躲避的时候,沈时纣已经与秦山岳对了几手, 她只能听见一阵身体碰撞在一起时的闷撞声, 不由的心口乱跳, 手心都渗透出汗来。 她躲避到后方才看清,四周的人群已经退散开来, 沈时纣与秦山岳打在一起, 两人衣袖翻飞、打的眼花缭乱, 沈时纣数次以膝盖、小腿踢开刀背,但人身抵不过刀剑,他被逼的节节败退,正是危险之际,一支冷箭自秦山岳身后射来,角度刁钻,秦山岳被逼的倒退几步,冷箭入土,将地上整洁的瓷砖都射裂,迸溅出几块细小的砖块来。 与此同时,后面的街巷里跑出来了两匹快马,第一匹马上骑了追风,手持弓箭,骑于马上用箭矢逼退了秦山岳,沈时纣则转身单臂抱起白青柠,看好时机跃马而上,一手抓住缰绳,抱着白青柠与长街中纵马离去。 街上不允许平民纵马,只允许马车跑过,灯会上人又很多,看见马过来便惊慌的退让,一时之间街头都乱糟糟的,秦山岳躲避开接连而落的箭矢,再一抬头,只看见马蹄已经从街的这一头,跑到了街的那一头了,路两边都是慌乱的民众与散落满地的灯。 他追不上了。 但是白青柠也休想逃走,在这京城,他有无数手段把人翻出来! 与此同时,街头巡逻的捕快迅速到场,本以为是两伙流氓斗殴——灯会常出现这种事,扒手多,人也多,每逢这个时候都会抓点人进监狱,但是捕快们没想到,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居然看见了秦大将军! 当朝二品威武大将军!天子宠臣,满门忠烈! 捕快匆匆行礼,小心谨慎的询问:“小的见过将军,敢问将军,方才与您打斗的是——” 根据四周的民众所言,说是个风华正茂的少爷,也不知道是那家的贵公子,居然敢与大将军当街斗殴。 捕快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起来,秦山岳的脸骤然变得铁青。 “此事是我私怨。”秦山岳一字一顿地说:“不必大张旗鼓,此处所有人的损失都由我来赔偿。” 捕快松了口气,心想不闹大最好,这些官宦子嗣的事儿他们也管不了,闹大了还得移交大理寺,他们这种市井小民,能躲远就躲远点。 捕快告退后,秦山岳召来了刚才全程在旁边围观、此时正瑟瑟发抖的小厮,叫他去调几个兵过来。 “找到他们。”秦山岳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森,隐隐间带着山雨欲来的气息:“抓起来,那个男的,死活不论。” 小厮打了个颤。 男的死活不论,夫人便是要活得了。 “是。”小厮匆匆点头。 恰好此时赵红珠带着两个丫鬟从远处走来,秦山岳扫了小厮一眼,小厮远远离开了。 “山岳,怎么了?”赵红珠一脸诧异的询问道。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2章 她刚才在那边看街头艺人吐火,正热闹着呢,突然听人说后面打起来了,她走过来一看,便瞧见秦山岳一脸凶神恶煞的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一把寒光粼粼的刀。 她以前瞧见过秦山岳在沙场点兵的样子,确实煞气腾腾,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秦山岳的脸上见到如此浓重的杀意,像是要把一切都绞碎了似的。 秦山岳在听到赵红珠的声音的时候骤然清醒过来。 白青柠是背叛了他,但红珠没有,他还有红珠。 胸口处翻滚的戾气平息了些,他出于某种他自尊心的原因,不想把这些腌臜的事情讲给赵红珠听,所以他将刀缓缓插回了刀鞘,低声回道:“没事,碰见了个小毛贼。” 赵红珠何其聪慧、何其了解秦山岳,秦山岳一个动作,她便知道事有蹊跷,秦山岳就连公事都从不隐瞒与她,此时为何不肯与她说? 一种危机感窜上心头,赵红珠直觉认为这件事很重要。 只是秦山岳不说,她也不方便咄咄逼人的问,只是暗暗把之前跟在秦山岳身边、方才又走掉的小厮的脸记在了心里。 秦山岳这边她问不出来,那个小厮嘴里她也是能套一套的。 几个念头转过,赵红珠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昂起头来甜甜的和秦山岳笑道:“那我们去那边儿再逛一逛吧,我想放一盏河灯。” 秦山岳便陪着赵红珠去了河边,在一处摆着摊子的水亭前买了两盏河灯,老板递给他们笔纸,叫他们在上面写自己的愿望。 赵红珠拿了笔纸,写下了[愿赵家得以平反],然后折起,放进了自己选好的花灯里,她看向秦山岳时,却看见秦山岳在对着手里的纸发呆。 “还没写好?想不到自己要许什么愿吗?”赵红珠问他。 秦山岳骤然惊醒了似的,继而手中的笔飞快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然后将手中的纸折好了,叠放进了河灯里。 他们二人并肩走到了河边儿上——河就是一条护城河,贯穿了整个京城南北,河面上飘着很多盏河灯,点点萤火与缕缕月光将河面映的波光粼粼,他们俩在河边蹲下,赵红珠艳色的裙摆盖在嫩绿的草地上,她将河灯放下去,然后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 她信天有正义,她信善恶轮回,该是他们赵家的清白,迟早会还回来的。 她许愿的时候,秦山岳就阴沉着脸的看着手里的河灯,等到赵红珠都放下手了,他才匆匆将河灯放到河里,然后起身。 赵红珠知道他心神不宁,便也没了再逛的心思,找了个走累了的理由,便回了秦府。 一回了秦府,秦山岳便没了踪影,赵红珠知道他是去忙那个“小毛贼”的事儿去了,但面上还装作不知道,下了轿后,带着两个丫鬟便往焚书院里走。 她们一进了秦府,俩丫鬟都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秦府里静的出奇,从府门口进来,院儿里头都没什么丫鬟走动,唯独在经过落霞苑的时候,能听见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 近些日子来,秦府里当真是压抑万分,老夫人自从知道秦山岳向皇上请旨赐婚后,人就跟疯了一样,白日里昏睡,夜间醒来发疯,最开始还不伤人,但到了后来已是不管旁人生死了,谁敢拦着她,便拿茶壶、簪子去砸、去刺,手边儿上有什么便拿什么打,前些日子一个小丫鬟端粥过去,直接被老夫人用粥泼了满脸,一张姣好的容貌都毁了。 偏生这位是老夫人,全府的人只能忍着,越忍,府里头的丫鬟嬷嬷们越压抑,整个秦府上空就像是盖着朵乌云似的,两个小丫鬟本来兴高采烈跟着赵红珠进来的,但一踏进门,昂着的脑袋就渐渐低下去了,走到落霞苑前,连耳朵都耷拉下来,手臂也跟着绷紧。 她们虽是来秦府没两天,但是也知晓了一些事情,比如落霞苑的老太太跟她们伺候的小姐彼此间势同水火,老太太甚至还曾拿着老将军的刀,去焚书院门口要砍她们小姐,幸好被门口的兵给拦下了,但也够让她们害怕的了。 她们刚被买进秦府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踩了大运,要过上好日子了,听闻那高门大户钟鸣鼎食,连丫鬟们穿戴的都跟外头小门小户的小姐一般好,见识也多,若是得了小姐的眼,说不准还能配个好亲事,一步登天呢,谁想到,她们来了之后,日日见着那个疯子一般癫狂的老夫人,她们晚上睡觉时都会被惊醒,一走到落霞苑,更是浑身的皮都跟着紧。 可偏生,她们小姐走到落霞苑门口的地界,竟然贴着墙根儿站下了! 落霞苑的墙是用砖块垒出来的,上漆着白灰,最上头用朱砂涂过,远远一看红顶灰面,好看的很,墙壁上留有菱形的墙窗,院儿里面的人一说话,她们贴在墙边便能听到。 落霞苑里面的是两个小丫鬟,看样子是刚得了罚,正蹲在墙根旁边抹眼泪,一抽一抽的小声抱怨。 “这日子还怎么熬下去啊?老夫人今日已打了我四个耳光了,就因为我与焚书院的那位有几分相似,便日日拿着我泻火!简直不把人当个人看!纵是那些四脚的畜生,也没有这么磋磨的!再打下去,我怕是活不了了。” “早知如此,我当日还不如随着夫人走了!夫人在时,秦府何曾闹成这样过?人人都说焚书院的那个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是懂规矩的,是高阁千金,可她来了之后,秦府都成了什么乌烟瘴气的样子了?老夫人都快被她逼死了,她还每天悠哉悠哉的玩乐,分明是她自己不守妇道!这算是什么高阁千金?此等品性,那比得上我们夫人?” 小丫鬟越说越委屈,左右秦家上下都是乌烟瘴气的鬼样子了,她说话也不再有顾忌,带着怨恨,咬牙切齿的说:“要我看,以前落霞苑的那些人都瞎了眼吗?处处吹捧着赵红珠,现在瞧瞧,赵红珠哪里比得上夫人?原先夫人在的时候,何曾为难过我们这些下人?” “就是,夫人虽是庶出,但知书达理,有夫人在的时候,秦府里好得很,每月还给我们沐休,谁家过红白事,还给包银子,那赵红珠每日只知道挑拨夫人与将军!若非是她,将军怎会如此不尽孝道!” 小丫鬟的话一句比一句刺人,每一句都隔空抽在赵红珠的脸上,跟在赵红珠后头的两个丫鬟越听越抖,果然,在某一刻,赵红珠听不下去了,她猛地直起身子,快步走回了焚书院。 月光之下,赵红珠饱满精致的脸上一片阴霾,但却又被硬生生压了下来。 她不急。 她不能急。 等她当了秦府夫人,这些下人都随她打杀!她只需要再等等便够了! —— 赵红珠回到焚书院后,被那俩小丫头气得都忘记了去找那小厮询问秦山岳的事,只顾着回自己的厢房里,咬着牙算日子。 距离圣上赐婚的日子也便只有那么几日了,前些日子她的婚服都赶出一半、为她主婚的是当朝宰相的正妻,那可是顶天了的荣耀,她马上便能一步登天,何须与这些贱婢计较! 赵红珠惦记着这些的时候,秦山岳还在外面找人。 今日之事虽然事发突然,但是到底是在闹街上发生的,四处都是人,线索与方向都不难找,不过是片刻,便有小厮来报,与秦山岳道:“将军,寻到人了,在京城郊外一处小村落附近。” 秦山岳当时站在秦府的练功场内,手中拿着一杆银枪,小厮来报时,他骤然回身,一张桀骜锋锐的脸上满是冷冽杀气。 “调兵。”秦山岳“羌”的一声将银枪插回到武器架上,满脸暴戾冷躁道:“将那院子围了,活捉!” ———— 秦山岳带兵往雾林院赶过去的时候,白青柠正在给沈时纣上药。 当时沈时纣骑上马带着她一路跑回来,回了雾林院后,沈时纣直接从马上跌下来,将白青柠惊的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一路连扛带扶,费力的将沈时纣带回到了厢房里,脱下沈时纣的上衣时,她才发现,沈时纣上半身一块好肉都没有。 胸口处一大片紫青淤血,一看就知是被人用内劲打的,看的白青柠两眼发晕,匆匆去翻箱倒柜寻了红花油来,亲自倒在手上,要为沈时纣涂抹。 沈时纣的外衣都被褪了,露出上半身的肌理来,他并不瘦弱,肌肉轮廓都很漂亮,但生的白,越发显得胸口的痕迹可怖,白青柠强行摁着沈时纣躺下,用掌心把胸口搓热,俩白嫩嫩的手掌就往沈时纣的胸口上贴。 沈时纣被贴上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打了个颤。 他其实没受多少伤,看着骇人,但都是皮肉伤,只是他时刻记着要装的弱势些,下马时才装了那么一次,没想到把白青柠吓坏了,一直围着他团团绕,还亲手把他衣物除了,要为他上药。 虽说他们已拜过天地,但至今还没互相碰过呢,沈时纣这副身子被练武的师父摸过,被洗澡的奶娘摸过,就是没被喜爱的女人摸过,白青柠从拿药、搓手开始,沈时纣的脑袋里就一直在嗡嗡的响,喉头处梗这一句“我没事我自己来就行”,要说又说不出来,一双眼就直勾勾的盯着白青柠看。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3章 白青柠的脸紧紧地绷着。 她很少有这样鲜活的情绪,往日里洇在眉眼间的清冷都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此刻眉头紧紧地蹙着,一双眼里满是心疼,唇线抿的直直的,沈时纣浑身一抖,她甚至比沈时纣看起来还疼,含着水的眼眸直直的望着沈时纣的脸,迭声的问:“可是我摁重了?疼吗?” 沈时纣五脏六腑都被她这一眼给看的化成水了,他的心撞的厉害,说出来的话也不受控制,颤巍巍的说:“好疼。” 这一声好疼一冒出来,白青柠还没怎么样呢,沈时纣的脸皮都给灼烧红了。 他在公子苑的时候,向来看不惯那些装傻卖痴以色侍人的小倌,总感觉那种做派太下作,但今日他却是真真的从里面尝到了甜头。 他哼一声,白青柠便急一分,他一皱眉,白青柠便紧紧盯着他看,像是比他还疼似的。 他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在心底里唾弃他此刻这种戏子做派,多年读的圣贤书此刻都在骂他自己,一边又溺在白青柠的软言温语里,根本起不来。 白青柠给他摁胸口的时候,他的脑子勉强从蜜水里浮出来一点,大部分都用来思考她的手怎么那么软,只有那么一点儿,用来思考今日的事。 他撞见的那个男人,九成就是白青柠原先的夫婿,想起来之前那个男人说的话,沈时纣便觉得一阵心亏。 白青柠为了与他在一起,不惜与那男子和离,算起来,他对那男子也有几分愧意。 眼下,他这个外室荣登上位,那个男子却已是下堂夫了,今日这一遭,他挨打便挨打了吧,左右都是他这个靠脸上位的小倌该受的。 “你怎么还带这个回来了?” 沈时纣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便看见白青柠从他的衣襟里掏出来了一支白莲簪子。 这一路上马追人跑,射箭对打,他身上受了不少伤,但这白莲簪子却是一点没伤着,握在白青柠的手掌心里,烛火一晃,那簪子就泛着莹润的光。 沈时纣都把这个簪子给忘了,这一路上追追打打,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攥了一路给攥回来的,白青柠一拿出来,他也懵了一下,被白青柠问的猝不及防,脱口而出道:“我想送给你。” 这簪子,白青柠戴一定很好看。 白青柠捧着那簪子愣了一瞬。 她手里还有药油,在掌心被搓的火辣辣的,越发显得那玉簪子通体冰凉,玉质温润,她没想到沈时纣会这样说,她是经过□□的女子,早已开了窍,对于男子的示好并不愚钝,若是换了秋月可能听不懂,但她一过耳朵,心里就跟着紧了一瞬。 她垂眸去看沈时纣。 哑奴的脸被烧的红红的,脖子甚至都是红的,像是粉色的晚霞在象牙皮肉伤均匀的浇了一层似的,她一看沈时纣,沈时纣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游离,不敢和她对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和她对望了一眼,又瞬间挪走,整个人都绷起来,脖子上的青筋都跟着微微突出来。 “怎么了?”沈时纣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抓皱了床单:“你不喜欢这个簪子吗?” 他受不住白青柠这样的眼神,直白的、火辣的顺着他的身上看,像是要把他剖开,去看他的心,看他的骨一样。 白青柠微微抿唇。 簪子是她喜欢的,可沈时纣的心意她却不敢接,她上辈子被秦山岳背叛之后,就再也不想什么男欢女爱了,这辈子也只想独自过活,她救沈时纣回来也不过是为了报上辈子的恩,想叫沈时纣这辈子能过好罢了。 她之前把沈时纣带回来时,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她只把沈时纣当自己的终生好友,要互相照顾搀扶一直走下去的那种,但沈时纣若是对她起了心思,她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第一反应是拒绝、远离,可沈时纣现在浑身是伤的躺在这里,她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白青柠左思右想,最后只好把簪子往枕头边一放,一句“我不喜欢这些,以后不要给我送了”才刚到喉咙口,还没来得及吐出来,便听见院子外面一片吵吵闹闹的,是秋月与春日急匆匆的跑回来了。 “夫人!夫人!”秋月今天在灯会的时候,与白青柠隔得不远,她与春日俩人远远地便瞧见了沈时纣与秦山岳打起来了,把这俩小丫鬟吓够呛,谁都没敢冒头,等白青柠与沈时纣跑了,她们俩才赶忙驾着马车跑回来。 她们俩驾车的本事都稀松平常,半个时辰的路硬是赶了近一个时辰,俩人前脚刚落地,后脚秋月就哭丧着脸冲进来,也不管白青柠正在跟沈时纣上药,直接扑进来撞进白青柠的怀里哭。 “奴婢吓坏了!夫人,我们可怎么办啊?被将军发现了!”她一边抹眼泪,还一边指着床上的沈时纣哭诉:“都怪你,把将军给引来了,你就是个男狐狸精!碰见了你,我们夫人一件好事儿都没有!” 沈时纣抿着唇,安静地不说话。 “别慌。”白青柠安抚了一阵秋月,又叫春日把人带出去,两个丫鬟才刚走出去,外面又是一阵热闹,似乎有人在夜中奔走,靴子跺在地上,远远地传出整齐且快速的脚步声。 这等脚步声,一听就不是布靴,应该是用上好的牛皮打上铁掌做出来的战靴,且都是练武之人才有的速度。 这么大的动静,白青柠秀气的眉头一蹙,很快就意识到可能是秦山岳带人来了,外头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秦山岳练兵时她也曾听过。 她这住处本就不是十分隐蔽,虽然偏僻,但秦山岳要找,自也能找到,一想到秦山岳之前打了沈时纣,现如今又跑到他们院门外来叫嚣,白青柠就像是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儿都跟着竖起来了,又放下手里的药油,叮嘱了一句“你且躺着”,然后起身边往外走。 沈时纣自然不可能让白青柠去与秦山岳单独见面,他强忍着不安与焦躁,等白青柠前脚走了,他后脚立刻就从床上翻下来、走到窗口处伸手抬起木窗窗沿。 他本是想偷偷翻出去,先白青柠一步、爬到墙上看看外面是什么阵仗,但是谁料他一抬窗户,便和窗户外面的追风对上了脸。 追风在外面蹲了许久了,正一言难尽的看着沈时纣。 方才他为了护送沈时纣离开,在后面断后,持弓射了秦山岳几箭,所以落后几步,但也是一直缀在后面的,等他追到雾林院的时候,就瞧见沈时纣从马上跌下来,在白青柠面前装病弱。 从雾林院门口走到厢房门口,那么几步路,两个人愣是走了一刻钟,白青柠一扶他,他的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往床上一躺,抓着白青柠的袖口就喊疼,白青柠一靠过来,他就不疼了,白青柠一松手,他那眉头皱的,就像是要疼晕了似的,缠的白青柠一直绕着他团团转,白青柠一扒他衣服,他的手指头都过去抓床单,看他那个样子,恨不得给自己砍上两刀,让白青柠照顾他一晚上才好。 一个大男人,为了讨女子欢心,真是什么丢人事儿都能干、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就那么点小伤,恐怕身上连个油皮都没破,也好意思在床上哼唧!奴颜媚主,不忍直视! 想当年,他们端亲王镇守边疆杀敌无数,一辈子都没软过骨头,生了个儿子怎能如此啊! 家风不严啊! 世风日下啊! 人心不古啊! 道德沦丧啊! 他们少爷在公子苑里都学了什么东西啊! 天凉了,公子苑的那帮小倌都该被砍了! 兴许是追风脸上的情绪太过鲜明,几乎直白的写了一句[你竟然是这样的少爷],让沈时纣有一瞬间的停顿与失语,但很快,追风就反应过来了,赶忙低头双手抱拳行礼道:“少爷,秦将军追过来了,已带人包围了雾林院,怎么办?” 沈时纣眉头拧的更紧了:“多少人?” “二百步兵,□□齐全,已围上了,此刻插翅难逃。”追风微微低下头,姿态紧绷,语气却并不急迫,反而有几分邀功的意味说道:“但属下已提前通知了端亲王府的私兵,只要少爷一声令下,私兵便可将秦将军挡回去,我端亲王府的人,纵是朝中二品大将,也动弹不得的!” 沈时纣听见“私兵”时先是蹙了蹙眉,又听见“二品大将”,脸色更难看了两分:“今日与我斗殴之人,是二品大将?” “没错。”追风早已将白青柠那点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毕竟涉及到他们少爷,此刻一有机会,立刻和盘托出:“秦将军是秦家唯一活下来的孩子,现在是秦家独子,深得皇恩,白姑娘之前便与秦将军是夫妻,前些日子才刚和离,瞧着秦将军方才的样子,怕是后悔了,眼下是想将白姑娘给抢回去。” 一听到秦山岳想将白青柠抢回去,沈时纣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如玉般清冷剔透的眉眼里满是冷肃。 不可能。 他不可能把白青柠拱手让人。 追风小心的觑着沈时纣的脸色,试探性的说道:“那眼下,便只有一个法子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4章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夫君的白月光回来后》拜托惹!么么~ 35、将军捉奸(三) “什么法子?”沈时纣拧眉看向追风。 “以秦将军的权势, 非端亲王府不可挡。”追风小心的提了一句之后,立刻又补了一句:“少爷, 想要挡住秦将军, 可不是借用一次私兵能解决的,秦山岳既然要抢白姑娘,那便是要日日抢, 回回抢,少爷需要一个足够的身份, 才能将秦将军挡回去, 只有端亲王府,才能压得住朝中二品大将。” 追风这一番话说出来后, 便见沈时纣的脸色越发冷。 也就是说, 他今日若想将秦山岳挡回去, 便必要认下端亲王府、端亲王亲子这一身份了。 可他还尚未与白青柠和盘托出呢, 若是白青柠生他的气可怎么办? 见沈时纣游移不定, 追风一咬牙,暗搓搓的加了一把火:“少爷, 您难不成要眼睁睁瞧着白姑娘被那秦将军掳走不成?瞧着今日秦将军这派头, 若是当真将白姑娘带回去,白姑娘能有好果子吃吗?怕是要被关起来打上几日,保不齐还要被浸猪笼呢。” 沈时纣的脊背猛地僵了一瞬。 他知道,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场阳谋, 所有的得失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他面前, 他想要保住白青柠,他就要对抗秦山岳, 他想要对抗秦山岳, 就需要有相应的权势。 他的脸色冷沉, 拧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听着外面越发吵闹的喧哗声,不由得闭了闭眼,随即说道:“去。” 他在这一刻,仿佛突然明白了端亲王的话。 若手中无权无势,你连自己的爱人都护不住。 你不能期盼于当权者心软,你不能将自己心爱之人的安危放置在别人的掌控中。 你想要的,只能自己去抢。 —— 白青柠走出雾林院大门时,就看见雾林院外围着两排士兵,后排的士兵手里都拿着火把,前排的士兵屈膝蹲下,双手拉弓,弓上的箭直直的对着雾林院的方向,只要秦山岳一声令下,这些箭矢就会刺穿雾林院的大门。 秋月与春日听到了动静,秋月被吓得靠着树站着不敢动,恍惚又回到了第一次去公子苑的时候那一步三晕的状态,而春日则是鼓起勇气站在了白青柠身后,远远地看着门外。 秦山岳便威风凛凛的骑在一头黑马上,回过头来,调转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 马头墨色的长鬓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远处的火光将黑夜照的透亮,白青柠推开木门、看见那些火把时,抓着门环的手一颤,门环从她手中脱落,木门被十月中的冷风吹的向后一撞,“砰”的撞在白青柠单薄的肩膀上。 如此熟悉。 像是上辈子在雪山的事情又重演了一遍似的,只不过上一次包围秦家老宅的是个嬷嬷,这一次却是秦山岳本人。 而此时,秦山岳正打马回望。 月色凄冷,雾林院的门嘎吱一声响,从朱漆的木门内走出一道人影来,来人纤细柔弱,如绿柳扶风,面容如池中挖出来洗净的藕般,脆生生的白嫩,月光落在她的脸上,她抬眸,神色清冷的看过来时,四周的火光都静了一瞬。 秦山岳觉得恍若隔世。 他归京不过一月有余,但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间似乎已经掉了个个儿,不知从何时起,他周遭的一切都走成了他不认得的模样,他相伴了三年的正妻,此时与旁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开门来见他的时候,眼底里满是疏离冷清,和他对上眼的时候,秦山岳清晰地从白青柠的眼底里望见了厌恶。 秦山岳只觉得一片齿冷,随之而来的便是如岩浆般翻滚的恨与怨。 就在等待的这段功夫,他已经将里面的男子是什么身份给调查清楚了。 一个小倌。 一个被白青柠从麒麟街公子苑里买回来的小倌,花了五百两纹银,白青柠为了弄到这些银子,甚至还卖了一些陪嫁的首饰,而白青柠将人赎回来的时候,他与白青柠还尚未和离! 一想到白青柠和这个男子在这个院子内苟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互诉衷肠,他便觉得一阵冲天的恼火直直的烧上头皮。 他与白青柠成亲三载,除却带赵红珠回来这件事情以外,他从未有任何对不起白青柠的地方,旁的男子有侍妾,有通房,他都没有,甚至他带赵红珠回来,最开始也没有任何对不起白青柠的心思。 可白青柠呢? 竟然背着他与旁的男子私通,甚至还是一个地位卑贱、手段下作的小倌! 秦山岳死死的盯着门口走出来的白青柠,像是要剥开白青柠的皮肉,看看白青柠的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以为白青柠见到他会害怕,毕竟现在他已经知晓了白青柠的放荡之举,白青柠的小命都捏在他手上,现在白青柠对他下跪求饶都不为过,但是当白青柠看向他的时候,却毫无惧意。 “秦山岳。”白青柠精致小巧的下颌向上抬着,一双眼含着怒火,自下而上的凝望着他,在箭矢之前、在火把之下,那双眼不避不退,白青柠甚至还向前走了两步,以一种毫不畏惧的姿态,掷地有声的说道:“我与你已和离,你我之间再无关系,你身为当朝二品,私自调遣私兵,前来包围我的府邸,对我一阶布衣动兵,是视当朝律法为无物、仗着兵权在手欺人吗!你不怕我状告到大理寺吗?” 白青柠的话掷地有声,在整个院门口回响,让人听而生畏,只可惜,她低估了一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女人的占有欲。 对于秦山岳来说,白青柠就算是和他和离了,那也曾经是他的女人,就算是他们之间有各种恩怨纠葛,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来染指,他对白青柠有一种[我不喜欢的女人别人也不能碰]的感觉,白青柠如果二嫁他心里都会不舒服,甚至有可能会从中作梗,他不想要,别人也别碰,最好是白青柠在外面被世道磋磨的活不下去,又回来求他。 可现在,白青柠不是二嫁,而是在与他未和离的时候便勾搭了旁的小倌,视他如无物,在外面过的逍遥自在,根本不在乎他,只想着跟别人双宿双飞,还跟旁人携手逛花灯街!把秦山岳气得七窍生烟,胸口里像是塞了一块木炭一般又烧又痛,既觉得丢了面子,又觉得被人耍了恼火,此刻别说是告到大理寺了,就算是当朝圣上在这,秦山岳也绝不会停手。 “把人抓了。”秦山岳的手紧紧地攥着缰绳,手背上青筋毕露,他的眼眸阴戾,语气冷硬:“里面的人,打死。” 不管是谁,死路一条。 “秦山岳!”白青柠悚然一惊:“你是当朝二品大将!你是将军,你怎么能草菅人命?秦家家风严正,当年老将军是如何教导你的?不可以兵权欺人,不可跋扈凌虐民众!你怎能如此?” 她认识秦山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从秦山岳的嘴里听到这种话,她以前以为,秦山岳只是被赵红珠迷得丢了方寸,失了魂魄,只能算是私德有亏,却没想到,秦山岳竟然还能仗着权势,对平民下手! 这是违犯律法的! “草菅人命?呵,你为了他与我和离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我秦家高高在上的主母你不肯做,非要落到这等境地来遭人践踏,这是你自讨苦吃!”秦山岳的声音低冷,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哼笑了一声,怒极冷森,咬牙切齿:“一个小倌,下等贱奴,能做得出来诱引良家妇女和离这等恶事,也配称之为人?打死便打死了!” 白青柠的脸皮瞬间涨红了,半是恼羞成怒,半是觉得受了辱。 她救哑奴回来,不过是为了报前世的恩罢了,从头至尾,她都把哑奴当成可以相互依靠的人,重要,但却不是那种暧昧的身份,她也从未将哑奴当成小倌来轻贱,乍一听到秦山岳的话,她的指甲把掌心都掐痛了。 “你不要胡言乱语,我——”她本想说“我与哑奴清清白白”,但又突然想起沈时纣刚才看着她的眼神,这句话又被她硬生生咽下去,中途改出来一句:“我与你和离的时候,与他清清白白,从未有半分逾越。” 秦山岳脸上的表情在这一瞬间近乎狰狞:“所以,现在是不清白了?” 白青柠被他堵得有一瞬间的失语,而秦山岳也就在这一瞬间,清晰地捕捉到了白青柠的迟疑,顿时妒火中烧。 白青柠不是会扯谎的人,她性子清冷,看着柔弱,但敢做敢认,她若是今日斩钉截铁的说“我与那小倌从未有过什么”,秦山岳还会留那人一命,只待后续查证,但白青柠这一迟疑,秦山岳只觉得像是迎头被人抽了一耳光似的,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他拔出箭来搭在弓上,“咻”的一声轻响,弓弦嗡鸣,那一支箭狠狠地刺进了木门,恰好钉住了白青柠被风吹起的下半身裙摆的裙角。 白青柠惊的飞快后退,裙摆撕拉一声响,留下了一片淡蓝色的布被箭尖钉在门上,她退回门内的时候,正听见秦山岳下令。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5章 “活捉白青柠,余者杀。” 就这样一个字,外面的那些士兵眼神骤然凌厉,齐刷刷的吼出了一声“杀”,几乎震响了整片夜空,让人闻之头皮发麻。 白青柠正拿门栓堵上门,一边栓一边说:“快跑!春日,秋月,你们俩顺着后门跑,别管我。” 春日被吓的脸色惨白,转头去拉着秋月往后门跑,秋月抱着树,哭唧唧的嚎,说“我跑不动你也别管我了你跑吧”,而白青柠此时已经冲向了后院。 她知道这木门扛不住多久,所以她得快点跑回去把沈时纣叫起来,带着沈时纣跑。 她从未想过秦山岳竟会如此莽狠凶残,因一己私利,调动军队欺压平民,以前的秦山岳从不会如此。 她记忆里的那个意气风发、端正冷肃的少年将军早已变成了一副旁的模样,叫她都不敢认了。 身后喊杀声震天响,白青柠提着裙摆抬脚就想跑,但却在她跑起来的一瞬间,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滔天的喊声。 白青柠脚步一顿,猛地看向门外。 刚才还不断有人撞门,但现在没有了,反而传来了一阵刀尖碰撞、人群拼杀的声音,白青柠蹙着眉听了片刻,就听见秦山岳高声喊道:“端亲王府的私兵,何故来击阻与我?私下袭杀二品大将,端亲王是要反了吗?” 35、不愧是我家夫人! 白青柠维持着提着裙摆、跑回厢房的动作, 死死地盯着那扇门看。 她身为官家子女,又嫁过二品大将, 自然明白端亲王在朝堂中的位置, 她以前还与秦家一些旁支走动的时候,曾从他们的嘴里听过不少关于端亲王的事情。 端亲王时至今日已四十有五,正是不惑精壮之年, 手下强兵数万,至今未成亲, 不曾有任何妻妾子女, 白青柠还曾听人谈论过些阴私,说端亲王不举, 所以才不娶妻, 常年驻守边关。 大奉以武立国, 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 朝中老将多是端亲王的好友袍泽, 就连当初秦山岳的父亲、秦老将军与端亲王都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二人自小一起习武, 是无话不谈、能为对方赴死的好兄弟, 他们二人长大后,端亲王镇守大奉东边,东防倭寇, 秦老将军镇守大奉西边, 西防蛮族, 每年只有新岁时才能于京中相见,大醉一场, 抵足而眠。 当年秦老父亲战死沙场时, 秦山岳还未长成, 不过是个单薄少年,朝中其他将领不敌蛮族,还是端亲王横跨整个大奉,从蛮人手中抢过了好友的尸身,亲自抬棺,走过八千里路云和月,趟过三十功名尘与土,混着塞外风沙将士血泪,一路抬回京城的。 不过这些都是老黄历了,老将军人走了,端亲王这杯茶也就凉了,再后来,端亲王常年镇守西部边关,与倭寇打仗,很少回京城,这人情也就淡了,只剩下当初的一些老人还记得。 秦山岳岁数小些,对端亲王有印象,但并不记得太多了,且时过境迁,又掺和上了各种利益及赵家的事情,对端亲王反倒没什么亲缘可讲,乍一看到端亲王府的人马私兵到来,第一反应便是端亲王要谋害他。 他近些时日一直替赵家查案,查到了不少隐秘,又频繁接触北典府司锦衣卫指挥使,凭端亲王的耳目,自然能察觉到他这些年一直在筹谋的动静,他近日又与兵部侍郎一起,在推动为赵家平反的事情,他于端亲王来说,就是一个随时都会砍下来的刀,端亲王想除掉他很正常。 但是他转瞬又想,此刻他们一行人是在京中,虽说是京中郊外,但也是京中,天子脚下,端亲王就算是真要杀他,也绝不会选在这里。 但眼下,从远处杀过来的确实是端亲王的私兵。 他们这种从过军的将领养的私兵多数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将,手里都垒着百八十条人命,平时和那些达官贵人养的私兵看不出什么区别,但一拿上弓箭,拔出重刀,那种刺人的杀意便瞬间蔓延,连夜色似乎都浓厚了几分。 “秦将军说笑了。”远处响起了一阵爽朗大笑的声音,裹着清脆的刀尖声,在夜空中震响:“分明是秦将军派人围了我端亲王府的地盘,小的还想问问将军是何缘由呢!” 秦山岳拧眉看向来人。 他认得对方是谁,这人名追风,是端亲王府的家生子,打小就在大奉东部与倭寇的战线中长大,其父是端亲王的亲卫,为救端亲王而死,所以他自小便被端亲王亲手养大,带在身边,犹如半子,今年不过双十岁数,却已经是端亲王的左膀右臂。 他在这里,就说明端亲王对雾林院很是看重。 秦山岳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他想不出来,白青柠能与端亲王有什么关系?白家是朝中新贵,深知如何保全自己,从不敢去掺和端亲王的事,白青柠又只是个闺中女子,她能与端亲王有什么关系? 秦山岳在脑中浮现出了各种人物关系和近期发生的事件,京城就像是一张由蜘蛛织好的大网,每一根线都有它连接的人与事,但他找不到白青柠与端亲王的交点在哪里。 而此时,追风已骑着快马,手持一柄重刀,冲过了正在交战的两方私兵,直接挡到了雾林院的门口。 他背对着雾林院,正面对着秦山岳,以一种守护的姿态,挡在秦山岳的面前,语气尊敬,但手中的刀锋却分毫不让,只要秦山岳敢上前一步,他的刀就敢落下来。 “这里是你端亲王府的地盘?”秦山岳凝眸看着追风,手里的刀却指着雾林院的门,他咬着牙关,一字一顿的用重音说道:“这里住着的,是我秦家的下堂妇白青柠,与你端亲王府有何干系?” 追风自然不会蠢到把沈时纣的身份亮出来,他只是笑着绕开话头,抬出端亲王来震慑秦山岳:“我们主子的命令,下面这些小的也不懂,总之这是我们端亲王府的地盘,将军最好速速退去,否则就算是上达天听,也是我们端亲王府占理。” 秦山岳自然不会放手,他冷笑一声,抬手挥刀。 追风不避不让,迎锋而上。 他们二人打做一团时,白青柠正从庭院内搬了个梯子到墙边儿上,从墙头上往外面看。 方才春日与秋月去后门处看了,后门处也被围上了,他们这雾林院现在四处都是人,插翅难逃,不过外面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人是秦山岳的私兵,一拨是端亲王府的私兵,两拨人在外面打的难解难分,白青柠不敢开门,干脆就从墙上往外看。 外面夜色浓郁,一片沉沉的黑色之中,她只能看见摇晃的火光与闪着凌光的刀尖,四处都是喊杀声,也便是她死过一次,才敢在这种时候冒着被乱箭射死的风险往外看。 秋月早都被吓得腿软了,坐在梯子旁边,抱着膝盖呜呜的哭,春日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一根烧火棍,脸色煞白的握着。 这场战乱大概持续了一刻钟,两拨人都已经打到了见血重伤的地步,金吾卫的人马才从官道上骑马而来,领头的人手持证明身份的铁牌,一路高喊:“住手!圣上召见,二位,住手!” 端亲王府与秦家将军,朝堂上的两大势力正处于一个比较危险的情况,双方都因为赵家要平反的事情而暗中发力,背地里什么阴招狠招都往外使,但明面上却一直相敬如宾,彼此都怕对方揪到自己的把柄,所以当金吾卫接到消息,说端亲王的私兵和秦家的私兵在京郊打起来的时候,匆匆向皇上请了口谕,便飞快赶来了。 金吾卫是天子的御前行走,是天子的手,是天子的口,他们就是天子的意志,他们的到来使端亲王府与秦府的私兵骤然分开。 没人敢在金吾卫的面前放肆,因为他们会如实的将看到的所有事情都呈禀给当今天子,越是位高权重,越要小心对待。 随着金吾卫的到来,这场战争被强行打断,趴在墙上的白青柠眼睁睁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马都被带走,她有心去听一听那金吾卫问他们的话,可惜距离太远,她什么都没听到,只看见秦山岳先带人随着那金吾卫走了,然后剩下的一批人也走了。 不知为何,两拨人似乎都未曾在意她,那金吾卫领头的人只是轻飘飘的扫了墙头上的她一眼,也没有主动提起她。 后来的金吾卫肯定能猜测到,这个宅子里一定有点什么东西,才会引起端亲王与秦府的争端,但是秦山岳不提,端亲王也不提,两拨人都是闭口不言的样子,金吾卫自然也就不会主动去问,他只负责把人带到皇宫,自然有圣上裁决——能让这两位大佛争起来的人,他一个小小的金吾卫还招惹不起,当看不见就是了。 白青柠便眼睁睁瞧着这群人离开了。 她心神不定,危机之下当即决定卷包袱跑路,她打算先跑到西街去,查一查关于端亲王的事,再问一问她的文书牙牌如何了,实在不行,她可以花钱买人庇佑。 今日秦山岳的所作所为和端亲王府莫名的掺和都让她觉得害怕。 可是当她收拾包袱、带着春日秋月、扶着沈时纣从后门开门准备溜走时,却被人堵了个正着。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6章 堵着他们的人是端亲王府的人,穿着一身藏蓝色劲装,手腕上有精铁打造成的护腕,护腕上刻着两颗虎头,一见了白青柠,“啪”的一下行了个抱拳礼。 “见过白姑娘。” 白青柠脚步一顿,后头的秋月则是惊叫一声,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春日,唯独站在最后面的沈时纣透过三女的背影,神色冷沉、面含警告之意的望向那堵门的人。 堵门的端亲王府私兵的头垂得更低,姿态更谨慎。 “你怎的认识我?”白青柠的手藏在袖子后面,掌心里握着一把寒铮铮的匕首。 端亲王府的保护与解围来的莫名其妙,这是上辈子都没有过的事情,白青柠想不通,所以分外防备。 端亲王,一个王字,足以压得整个白家所有的人抬不起头,在这名利场待的越久,她越是明白这样的人不能招惹,她自问,也从没有引起过端亲王的注意,难道是她重生之后做了什么,引来了端亲王? 但她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她自重生以来,下手的都是一些私宅阴事,其余旁的国事,比如南岭水灾的事情,她都没走漏过任何一点风声,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照上辈子的轨迹来的,她到底哪里引来了端亲王? 难不成是她重生的事情暴露了吗? 她听闻,端亲王豢养了一群能人异士,能掐会算,还会熬炼金丹,该不会是查出了她有那几处不同吧? 白青柠越想越心惊,手心的冷汗将手中的匕首握的滑溜溜的,她只能使更大的力气攥紧,指根都冰凉凉、紧绷绷的疼。 “回白姑娘的话,是我家少爷的意思。”那行礼的人维持着恭敬的姿态,声如洪钟般说道:“我家少爷曾受过您恩惠,今见姑娘受难,便匆匆调派了我等前来保护,姑娘不必忧心,我家少爷绝无恶意。” 顿了顿,对方又说:“秦府的人亦没有走远,便在远处蹲守着呢,瞧着不蹲到姑娘是不肯罢休的,姑娘若是走,不若叫我等护送吧?” 白青柠听见这个私兵说“受过您恩惠”时,还疑心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话都听不懂了。 这般位高权重的人,她能给什么恩惠? 后头的春日绷着脸,站在白青柠后头,看起来挺唬人的,但实际上动都动不了,而秋月则是听到“受过您恩惠”时就絮叨起来了:“一见倾心——” 白青柠暂且顾不上她那个傻乎乎犯轴不知道嘀咕什么的傻丫头,她无视了秋月的念叨,盯着那私兵看了片刻,然后才问道:“你家少爷,端亲王府的少爷?哪一位?” 端亲王府只有一个端亲王尚在,端亲王终身未娶,大奉皇族子嗣凋零,都是皇族,而且端亲王明摆着就不是什么安心过日子的王爷,保不齐那天就反了,所以别人家生了孩子也舍不得过继给端亲王,端亲王这一支一直是独苗,眼看着都要绝种了,怎么还冒出来了个少爷了? “这些,且等来日有机会,我们少爷请您过府一叙。”私兵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显然也未打算与白青柠细说,只是步伐利落的往旁边一站,俨然一副不会阻拦的坦荡模样。 白青柠站在原地,俏脸微寒。 这端亲王府的人来的莫名其妙,他们说的话白青柠是不信的,可是眼下她十分被动,她信或不信,都改变不了目前的处境。 她的目光远远地望向了之前那私兵指着的方向——村口的路头、两颗歪脖子树的旁边,确实也有两个人影在徘徊,那便是秦山岳留下的私兵。 这两拨领头人虽然走了,但眼线还留在这,就算是她此时真的带人离开了雾林院也没用,这群人一直盯着她,她根本走不脱。 白青柠咬着牙在原地站了片刻。 十月的京城夜晚冷的出奇,刺骨的北风吹起白青柠的衣角,她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天和人影憧憧,最终一咬牙,转身就往雾林院里走。 左右已是被人逮了,逃到哪儿去都无用,她不知那端亲王府的少爷为何救她,也不知道那少爷是谁,但是左右她是被救的那个,那少爷有什么图谋,自会上门来找她。 只是她进门之前,还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人影以及近处的私兵,最终一言不发的回了院落里。 沈时纣第一个跟上去,春日忧心忡忡的抱着包袱进来,只有秋月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想了片刻还想不出来,顿在原地不动。 春日便折返回来,一边拉她一边问:“你发什么呆呢?” 秋月盯着外面守门的私兵,一脸恍惚的说:“风流少爷夜戏下堂妇,欲拒还迎摇散半张床,这话本我看过,那个少爷定是瞧上了我们夫人,然后找理由过来帮我们夫人。” 那私兵没想到能听到如此胆大妄为的话,顿时惊疑抬头。 春日根本不敢去看那私兵的脸,她砰的一下把后门关上了,偏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秋月,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回去之后、一定让夫人、把你话本都烧了!” 你这狗脑袋里面到底在汪汪叫什么! 秋月置若罔闻,沉浸在[原来话本主角竟是我夫人]的想象之中,无法自拔。 按照接下来的话本剧情,就应该是风流少爷和负心将军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啦!然后我们夫人左拥右抱,广开后宫! 秋月爽的两个肩膀都在颤。 不愧是我家夫人! 而白青柠此时已经回了厢房里了,她的脸色太冷,让沈时纣有些惴惴不安,他亦步亦趋的跟在白青柠后面,声线发紧的问:“你...你不喜欢端亲王府吗?” 37、她爱谁,我就是谁 白青柠的脑子里正在思索端亲王府和自己的关系, 她越是想不通,越要去细致的推敲思索, 手脚都是冷的, 但胸口却窝着一口火,烧的她片刻都不能安宁。 听到沈时纣的话,她勉强扯了扯唇角。 她并不是不喜欢端亲王府, 她与端亲王府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日又得了端亲王府的助力, 自当感激, 只是她不喜欢这种事情超出掌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她被关在这里, 听着外面两股势力绞杀、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 让她想起了上辈子被人围逼在火海而死时的愤懑与绝望。 人, 只要一卷入到权力的漩涡里, 就会被裹挟, 会被钳制,龙卷风飞起来的时候, 被卷在里面的树叶是没有选择的权力的。 “没事, 你别怕,端亲王府很好,我没有不喜欢。”白青柠回过头时, 就看见沈时纣漂亮的瑞凤眼微微垂着,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被淋湿了毛毛的小狗, 她勉强抽出心思安抚了一下沈时纣,哄沈时纣回去睡:“你也受了伤, 去休息吧, 我会保护好你的, 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别担心。” 她大概是因为重生一次的关系,分明没有沈时纣大,但总觉得自己比沈时纣经历更多、知道更多,所以每每与沈时纣说话,都是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长姐般的宠溺纵容,特别是今日沈时纣受了伤后,她对沈时纣的温柔仿佛无穷无尽,就算她还有一大堆烦心事没解决,她也努力对沈时纣态度好些。 沈时纣却并没有流露出安心、被宽慰的神情,他在白青柠身后,闷闷的“嗯”了一声,然后一步一步后退着往门外走。 他一直后退到门口,白青柠都没有回头。 他的靴子已经磕到了木质门槛,他后退跨出,便从点着烛火的温暖厢房中,退入了月色清冷的雾林院里。 他垂着眼眸,将木门缓缓带上,门关上了,里面的人以为他走了,但他并没走,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人的声音。 清冷的月色落到了他的脸上,将他墨色的发丝镀了一层泠泠的光,他骨相端正,皮相清冷,眉目英气,但唇瓣却是樱粉色的,像是落了雪后院里探出来的一支梅花,神色越是凉薄,那抹粉就越是昳丽,十月的风卷的他衣袖翻飞,他站在原地,像是被遗落的松鹤,即将老死在干枯的老树上。 他的神女没有垂怜他,而是在蹙眉思索今日的事情,分不出半点眼神在他身上。 她在想谁呢? 不管是沈时纣,还是端亲王府的少爷,好像都没办法让此刻的白青柠眉头舒展开来,白青柠似乎有很多事情在思考,她有一条自己的路,谁都不能影响她,谁都不能改变她。 沈时纣在原地静立了片刻,最终沉默的走回到了自己的厢房里。 从白青柠的厢房到他的厢房,需要穿过一片雾林,还会经过厨房与春日秋月的厢房,他一路走过去,听见春日和秋月俩人在厢房里嘀嘀咕咕,大概是在讨论今天的事情,他走到雾林前的时候,便瞧见雾林中点了一条路,是之前春日钉在树上的灯,这些灯尽职尽责的亮着,每次晚上走过时,都能照亮他前行的方向。 烛光暖暖,特意避开了风口,偶尔会有光火摇晃一瞬,一眼望去,便能远远瞧见他的厢房。 沈时纣站在树林前,只觉得脚底重若千钧,心口像是塞了一块铅坨,沉甸甸的,坠的他心口疼。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7章 他不喜欢白青柠不高兴,也不喜欢白青柠想别人,可他没办法让白青柠高兴,也没办法让白青柠只想着他。 他开始怀念方才白青柠为他疗伤时,垂头用药轻揉他的伤口,眉目温柔,一缕墨色秀发柔顺的落到他腰腹上的画面了,如果时光就停在这一瞬多好,他一抬头,就是白青柠的脸。 可偏偏车轮滚滚,撵着所有人兵荒马乱的往前走,不管他愿不愿意,总会冒出来很多人来争抢白青柠的目光,他在白青柠的心里,永远都不是占据全部的那个。 沈时纣只觉得心口处万般苦涩,像是被挖空了一个洞,所有喜悦都渐渐泄下去,只留下萦绕不散的难过、失落、委屈。 原先他被丢在公子苑时,白青柠不来,他还能咬着牙撑着,绷着脸跟自己说不在意这些,现在却不知道怎么了,分明没过去几天,却一点波澜都受不起了,他在这尝到了甜头,尝到了和白青柠日夜相处的滋味儿,一颗心就找不到东南西北了,白青柠在那头拨弄两下水面,只沾湿了个指尖,他这边却已经是翻江倒海,他像是第一次见到银河的鹤,拼命扑腾翅膀靠近,然后被浇了个通透,脑袋上的毛儿都湿哒哒的垂下来,站在冷风中,被风吹的骨冷。 “少爷,少爷!” 就在沈时纣站在雾林前驻足的时候,追风从远处一路跑过来,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给沈时纣打了个礼:“属下刚从宫中回来,带回了老爷的信儿,您——您要听听最新的情况吗?” 他远远过来的时候,便瞧见沈时纣立于雾林前,周身绕着一身比月色更寒的雾气,他一时间都不敢接近,但眼下正是召少爷回府的关键时刻,他可不能拖后腿,只能硬着头皮持刀上了。 “说。”良久,追风听见了沈时纣刀碎寒冰般的冷硬声调。 “属下方才率私兵与秦将军打斗后,进了宫里免了圣,属下只与圣上说是老爷的意思,秦将军那头却已经将白夫人的事交代出来了,他需与圣上解释为何来包围雾林院。” “老爷在宫里也与圣上挑明说了,他说,他找到了他的儿子。”说到这里的时候,追风小心翼翼的觑了沈时纣一眼,见沈时纣面无表情,他便又补了一句:“圣上的人也一直在暗地里寻您,找到您也便只是这两日了,今日秦将军这样一闹,圣上必然会关注雾林院,关注到您,您的身份藏不住,所以老爷才会直接挑明。” 沈时纣没说话,但他能够想象到远在皇宫的那一场对峙该是什么样的气氛。 圣上与端亲王心底里都埋着一块伤疤,外表上看是好的,但里面藏着腐烂腥物、裹挟污秽的白脓,两边都在守着过去的爱恨情仇互相拉锯,而沈时纣的存在就像是一把刀,借着这一场热闹的灯会横空出世,锋锐的划开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旧事,流出满地烂臭,淹没了宫内的黄金砖,淹没了宫顶的琉金瓦,让宫内所有人都为之窒息。 二十多年前埋下的祸,二十多年后终于翻起了江浪,今夜不仅是龙椅上的圣上无眠,就连坤宁宫里的皇后,东宫里的太子,甚至慈宁宫里的老太后都跟着睡不着,他们一闭上眼,便会想起来,当年那个江南女子生下来的祸害回来了,在这多事之秋,不知又要掀起何等波澜。 北风呼呼的吹过雾林,追风缓了缓神,继续说道:“圣上的意思是,后日宫宴,想叫您过去一趟,您的行踪已露,自当寻个日子为您证身。” 后日,恰好是老太后六十寿诞,本该是个大喜的日子,但沈时纣横空出世,老太后估摸着是高兴不起来了。 沈时纣站在雾林前,盯着一盏风灯看,过了许久才问:“他呢?” 追风的脑子转的快,他转瞬间便回道:“他——秦将军根本不知您的身份,他只以为您是小倌,老爷在朝上也没点出您的身份,他只说,您以前落难时,曾受过白青柠的恩,所以叫我们护着这小院儿,秦将军并不知道端亲王的世子与沈时纣是同一人。” 顿了顿,追风又说:“看秦将军的意思,似乎还是对白姑娘念念不忘,他于圣上面前时,曾言要将白姑娘带回去,只是后来,老爷提了您的存在,这消息太重,足以撼动朝纲,秦将军一时被恍了心神,才没有再提白姑娘的事,但日后怕是少不了来找麻烦。” 沈时纣想起了秦山岳的模样。 秦山岳有一张好脸,有一个好出身,有一身在战场上拼杀下来的功勋,这样的男子,在京城应也是极耀眼的,他曾是白青柠的夫君,又为何被白青柠舍弃了? 沈时纣沉默了太久,让追风有些惴惴不安,他揣摩着沈时纣的心理,沉吟了片刻,试探性的说道:“秦将军与白姑娘和离已有些时日了,早些时候,他还向圣上请了旨意赐婚,要娶赵家的姑娘。” 沈时纣听到“赵家的姑娘”的时候,骤然想起当时白青柠在西街那家茶肆里面买下的那杯茶,查出来的两个人。 一个叫秦山岳,一个叫赵红珠。 “赵家的姑娘?”他一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嘶哑,他问:“赵家的姑娘是谁?” 他有一种奇异的预感,这个人很重要。 “赵家的姑娘——”追风一时之间拿捏不准沈时纣是想听赵家和端亲王府的阴谋纠缠还是想听赵红珠跟秦山岳的风流韵事,但他只停了一瞬,便果断选择了后者。 “赵家姑娘原先是秦山岳的未婚妻。”追风迅速把赵红珠和秦山岳当年的事说了一遍:“赵家涉嫌谋反,成年男子满门抄斩,唯独女子与幼童逃过一劫,赵红珠被流放漠北,秦山岳与她的婚事便因此作罢,但这些年,赵家的事情要被翻案了,秦山岳便将赵红珠从漠北带了回来,他将赵红珠带回来之后,便将人留在了秦府,以我们探子探到的消息,是二人在府中便已苟合,白姑娘与秦将军发生了很多冲突,期间还掺和上了白家的一些乱事,最后白姑娘便与秦将军和离,独自搬了出来。” 沈时纣眼前有些发晃,满天的月光落在雾林院中,照的满院凄凉。 原来并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和夫君和离,而是因为夫君与旁人有了首尾,所以才和夫君和离,他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 那他的作用呢? 是白青柠看了他的脸,觉得喜欢,当一时的消遣、排解和离的寂寞、用来移情,所以才把他买回来的? 亦或者,他只是白青柠报复秦山岳的工具,秦山岳与别人牵扯不清,所以她也要去小馆馆里找一个小倌来? 所以,他被买回来的时候,白青柠才会允许他自己一个人留在院子里,根本不害怕他逃跑。 白青柠根本就没有那么喜欢他,就算是有,大概也就只有一点点,像是养了一只小狗,她想起来了的时候摸两下,烦了就丢到一边,反正养他一个也花不了多少钱,不喜欢了就去公子苑里再挑一个,反正她不缺钱,后院的厢房里堆满了她的银子,她只要想,就可以随时带走任何人。 追风的话才刚说完,就瞧见沈时纣动了,他踏过一条由灯盏照亮的小路,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厢房中,神态冷漠一言不发,追风一时之间拿捏不准沈时纣的心思,但他话还没说完,只能继续跟着汇报。 “老爷的意思是,您今晚便回端亲王府吧,您现在这个身份,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了,如果您担心白姑娘会受伤,不若直接将人带回到府里去,我们端亲王府,绝不会委屈了白姑娘,到时候秦将军也就再没有理由来堵截白姑娘了,到时候,白姑娘定是能在咱们端亲王府过上逍遥日子。” 沈时纣对白青柠的心思,追风看的一清二楚,追风所说的“绝不会为委屈白姑娘”,意思便是将白青柠养起来,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待最近这阵风头过了,日后沈时纣若是还愿意的话,也可以给白青柠个身份。 反正大奉女子可二嫁,不过大多数女子二嫁都是低嫁,不仅要自己陪嫁很多嫁妆,到了夫家后也会遭到夫家一些人的嫌弃,二嫁反而上嫁的少之又少。 端亲王府权势滔天,比秦府更尊贵,更荣华,嫁过去的话,白青柠堪称一步登天,她会有大奉所有女子都羡慕的身份。 追风说完之后,本是信心满满的等着沈时纣的应答的,可是他抬起眼眸看过去的时候,沈时纣却只是眸色薄凉的望着他。 追风心里一紧,没敢继续说。 等过了片刻,他才听到沈时纣问:“端亲王世子,会比秦将军更好吗?” 这句话来的没头没尾,但是追风想起沈时纣握了一路的白玉莲花簪,便明白沈时纣是在问什么了。 在白青柠心里,端亲王世子,会比秦将军更好吗? 他赶忙说道:“自然,世子出身尊贵,为世间最好的男子,白姑娘与秦将军和离的那段时间,想来也是受过一些委屈,若是现在跟了世子,那岂不是风光无限?白姑娘定是会喜欢的。” 沈时纣垂着眸,缓缓摇头。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8章 他并不这么觉得,他与白青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白青柠并不喜欢权势风光,如果白青柠喜欢那些,她就根本不会和秦山岳和离,她想离开京城,找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安静待着。 若非是秦山岳横插一手,他们过几日便要走了,京城这些诡谲难测的事情,白青柠一件都不想掺和,若是他现在与白青柠坦诚相待,公开了自己是世子的身份,白青柠说不定会觉得他在这里能生活的很好,于是放心的丢下他就走了。 沈时纣的唇瓣抿的更紧了,潋滟的粉色有些发红,洇透出几分胭脂色,可脸色却越发白,他静默的站着,过了片刻后,才笃定的轻声道:“她不喜欢。” 追风哑口无言,他张着嘴,憋了半天,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世子总是比小倌好的。” 好在哪儿呢? 沈时纣看不出来,她只知道,白青柠在看见秦山岳来围院子的时候只是生气而已,这件事情似乎并没有超出她承受范围之内,但知道端亲王府的人来围院子的时候,白青柠却像是被踩住了尾巴、整个儿毛都炸起来的猫,竖着爪子,根本不让人碰一下。 白青柠就是不喜欢端亲王府。 沈时纣垂着眼睑,说:“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是端亲王世子。” 追风只能点头:“一切都听世子的。” 沈时纣的手指轻轻的摩擦过自己胸口的衣领,又说:“三日后,叫端亲王府的人来请白青柠,只说,世子要与她见一次。” 追风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明白沈时纣在想什么,分明刚才还说不能让白青柠知道他是端亲王世子,但是一扭头又要请白青柠过府见面。 不过主子的想法便是他们下属的目标,沈时纣说的所有话,追风都会牢记心中拼命完成的,所以他利落的行了个武夫抱拳礼,扭头就回去了。 追风离开之后,沈时纣独自一人躺在床榻上,他用薄被盖住自己,两手交叠放置于胸口前,安静地闭上眼。 没关系的,他想。 白青柠不喜欢端亲王世子,他就是沈时纣,是买回来的小倌,是受了伤,要靠她养,离开她就吐血不能活的阿奴。 白青柠现在没那么喜欢他,但最起码也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否则白青柠为什么偏偏将他买回来了,而不是将别人买回来呢? 他只要日以继夜的在白青柠的面前晃,他便比旁人有更多机会,最起码,白青柠在闲下来的时候,是会摸一摸他,让他过去陪着喝一杯酒的。 只是沈时纣没想到的是,第二日天刚亮,秦山岳便又一次来了雾林院。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夫君的白月光回来后》 求求惹大家小萌新真的很需要收藏!这本也一定很好看,不好看可以抢秋月好吃的! 秋月:不(惊恐地捂住零食袋) 38、爱恨此消彼长 十月中的京城刚风刺骨, 雾林院的大门紧闭,秦山岳立于门口, 看着手下的私兵敲门。 门上还留着昨夜的那支箭, 箭尖上钉着一条白色的绢布,让秦山岳回想起了昨日他于马上,回身射箭的那一刻。 白青柠便站在门口, 迎着火光望着他。 秦山岳握着重刀刀柄的手逐渐收拢,宽大的指节处都泛出青白色, 他的目光盯着这间宅院一寸寸的看, 神色越发严峻。 他想起了昨日在大殿上时,他听到的那则石破天惊的消息。 那个出自丽妃、不知是端亲王还是圣上血脉的孩子重出于世, 已被端亲王寻到, 后日便会参加宫宴, 端亲王将那孩子直接定为自己的孩子, 而圣上一听到那孩子的消息, 也将一切事宜都往后放,俨然要先见过那孩子一面, 才肯谈其他事宜的样子。 而端亲王府之所以护住这个小雾林院, 是因为白青柠当初无意间帮助过落了难的端亲王世子,所以他上门来要人的时候,端亲王府的人才会来。 他不过是想带他这个不守妇道的下堂妇回去罢了, 没想到却掺和了一脚皇家私密, 眼下这院子里的人他是一个都动不得了, 现在看着这里的,不光是端亲王府的眼睛, 还有圣上的眼睛。 不过, 他敏锐的察觉到, 端亲王府对白青柠的在意程度太高了,就算是白青柠真的帮助过端亲王世子,也不必派人日夜守候,端亲王府对白青柠必定还有些别的图谋,只是他不知道。 秦山岳的心犹如几根绷紧了的弦。 他为朝堂中人,自然知道这其中多危险,白青柠不过一个无知妇人,掺和进了朝堂,怕是要被人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他虽然记恨白青柠不守妇道、荒淫度日,但他并不想看见白青柠就这么死了,所以他今日特意来与白青柠说清情况,眼下,唯独他能带白青柠脱离这个漩涡、救上白青柠一把。 秦山岳一念至此,目光便从那箭矢上收了回来,敲门的私兵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木门敲的“砰砰”响,这声音回荡在清晨的冷风中,骤然引来了端亲王府的私兵。 “住手!”端亲王府的私兵匆匆赶来,将秦府的私兵逼退,拦在门口喊道:“还请秦将军退后,我们端亲王说了,不允许您近此院三尺,若是伤了我们世子的救命恩人,我们端亲王府可要跟您拼命的!” 秦山岳冷眼看向端亲王府的私兵,然后一脚蹬到了对方胸口上,将这私兵踹的倒飞出三米,吐血、倒地不起。 他执掌百万雄兵,号二品大将,轮不到一个小兵来与他叫嚣。 端亲王府的其余私兵匆匆赶来,围堵挡在雾林院门口,却没人敢上前与秦山岳对峙,追风不在,他们群龙无首,不敢打。 而就在这时,雾林院的门开了。 秦山岳抬眸看过去,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抹青,如昨晚探门而出的白青柠一般,但他只看见了一片白。 走出门的是个如雾林木般挺拔的男子,身穿一身细布白袍,腰间挂着一条蓝腰带,头上用一根木簪随意挽住,眉目如山巅云雾般清冽,眸色沉稳,他一开门,雾林院中沉甸甸的松香气便混着清晨的潮气一起扑了出来。 好一副仙人骨相。 秦山岳捏着刀的手骨开始发痒。 他从未如此想要杀过一个人,想砍断他的骨头,砸碎他的膝盖,削掉每一片血肉,栓于马后拖行至死! 而开门的人似乎并未察觉到这股凌冽杀气,他端端正正的站在门后,向门外的众人抬手行了个书生拱手礼,一开口便是谦逊温和的音调,如同高山流水般清冽平缓。 “诸位,方才沈某听人叩门,可是有何要事?”沈时纣的目光落到门口的端亲王府私兵的身上,像是没看见秦山岳似的,只望向他们说:“我家夫人昨日疲累,今晨才刚歇下,烦请诸位小声些。” 端亲王府的私兵哪敢受沈时纣的礼?他们虽然身份低微,不知这个沈时纣是谁,但是追风三令五申,定要将府中所有人都当主子尊着,是以他们匆匆避让开来,又俯身回礼,一时之间气氛格外融洽。 唯独秦山岳被丢到了一旁,没人搭理。 秦山岳出身高,后又贵为朝堂二等大将,走哪儿都是被人追着捧的,何曾被人如此冷待过?沈时纣向端亲王府行礼、无视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当场便一片铁青,在听到沈时纣的话的时候,秦山岳更是一阵恼火直冲头顶。 沈时纣表面上是在请外头的人小声些,莫惊扰了夫人,可是字字句句却都在透露自己与白青柠不一般的关系,那话语中的熟稔与亲昵,好似他是他的夫人一般! 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倌,是一个人尽可用的男子,是躺在床上伺候人的下贱玩意儿,身为男子,不知建功立业,不知定国安邦,竟以皮肉为本,靠魅惑女子而生存,当真是恶心下作! 这种脏东西,竟也敢沾染白青柠! 秦山岳的眼底红了一片,愠着凌冽的杀气。 他今日纵然上端亲王府谢罪,也要把这个勾引白青柠和离的小倌砍了! 刀锋如寒光乍破,人影如鹰隼飞扑,秦山岳的动作太快,四周正在行礼的端亲王府的私兵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眨眼功夫,墨刀便已逼近了沈时纣的脖颈。 秦山岳笃定他的刀不会斩空。 他是大奉最英武的少年将军,是血海尸山中杀出来的将领,这贱奴不过是有些拳脚功夫罢了,他不信他杀不死一个小倌! 可偏偏,在他刀锋所致时,那小倌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本该要他命的这一刀便偏开了些,只划破了胸口衣襟,浅浅割开了一层油皮。 此时,雾林院门口的端亲王府私兵们终于回过神来,纷纷抽刀拦截秦山岳,刹那间刀剑碰撞、人声沸腾。 白青柠被惊醒、披上衣裳匆匆赶来时,便瞧见了这么一幕。 昨日的乱象又一次上演,秦府的人与端亲王府的人打成一团,秦山岳被一群人围攻,险象环生,但他却依旧直直的逼向府内。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49章 而秦山岳刀锋所指的,是跌坐在地上的沈时纣。 沈时纣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书生袍,头上简单带了个白玉冠,当空一抹晨曦透过雾林枝丫、被分割成细碎的几块,洋洋洒洒的落在沈时纣的眉眼上,衬得他眉目出尘,璀璨夺目,但他的脸色却是苍白的,唇瓣紧紧地抿着,袖口虚弱的捂着胸口,原本挺拔的脊背竟发着颤,一阵风拂过来,他便低头咳着。 白青柠走近了些,便瞧见他的袖口上沾着血! 一大片一大片的血,润透了袖口,沾上了沈时纣的手骨,正一滴一滴往地上砸,汇成了一个小血坑。 那鲜红的血就直直的刺进白青柠的眼里,她心头骤痛,上辈子临死前哑奴满身是血的压在她身上的画面骤然浮现,让白青柠脚下一软,险些跌在地上。 这是她的梦魇,是她的死结,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痛,她只要一想到哑奴被她害的身中数刀、于火中被生焚而死,她便胸口钝涩,难以呼吸。 她怔立于原地,不过几秒钟功夫,一张眉目清冷的脸便由最初的无措转为肃杀,她抬起眼,于一片片翻飞的人群衣角、一道道闪过的刀光中,看向了罪魁祸首。 两次了,算上之前花灯那一次,重生之后,她的哑奴,在秦山岳的手里伤了两次! 白青柠第一次开始恨自己是个女子,身体柔弱拿不起刀,没办法废了秦山岳那双手! “你来雾林院要做什么!”白青柠悍然跨步出宅院的大门,竟直直的逼向秦山岳,秦山岳与端亲王府私兵都匆忙避开,顾及与她都不敢动手,场面便短暂的僵持、安静下了。 秦山岳第二次见到了白青柠的怒容。 原因显而易见,因为他砍了那个以色侍人、只会勾引女子的贱男人一刀。 白青柠见到那小倌伤了时,一张脸比书案上的宣纸还白,脸上的心痛根本不曾掩盖,这让秦山岳想起了他们成婚第一年,秦山岳领命带兵出京城打仗,受了些伤,那时候白青柠便是这样围在他的床前,心疼的直掉眼泪,拉着他的手,也不说话,只是哭。 他当时问过白青柠,可曾后悔嫁给他,他是将军,说不定那天就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徒留满地脏血,洗都洗不掉,但白青柠抱着他的手,坚定的和他说:“我就爱将军这样的人。” “将军护的是大奉边疆,将军杀的人越多,大奉便越安宁,世人多眼皮浅显,只能看见将军手里的血,但看不见将军身上的风骨。” “我幼时也曾想过保家卫国,只可惜我身为女子,不可上战场,幸好,我嫁了个将军这般的人,将军去忙你的天下,我来忙将军。” 那时,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 过往如云烟转瞬即逝,那时越是爱,现下便越是恨,他的知音不过几年时间,便以堕落进泥潭,任由那些污浊恶臭的东西染了满身! 秦山岳看着白青柠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得怒极反笑。 “我来干什么?白青柠,你真的以为有了端亲王府护着你,你就能在这里纵情享乐了吗?”秦山岳从门外往府门内逼近,他的眼盯着白青柠,像是要将白青柠吞吃入腹般狰狞,他说:“白青柠,我今日是来杀人的,我要他死,他便活不了。”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便别想好过。” “你且看着,这端亲王府能拦得住我几日。” 39、我这小倌病弱不能自理 当时正是清晨, 秦山岳的刀锋划开了雾林院中浅浅的朝雾潮气与松木清香,他语句中的杀意扑到白青柠的脸上, 将白青柠满腹的怒火给浇了个通透。 白青柠在那一刹那间, 体会到什么叫彻骨冰寒。 她看着面前神色狰狞的秦山岳,像是看见了临死前的那一场大火。 她近日来似是有些忘形了。 成功从秦家离开,成功报复了所有人, 利用上辈子的预知,让她以为她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让她以为她脱离出了世俗之外, 跳脱出方寸之间,能游刃有余的解决所有问题, 但当秦山岳来和她发疯的时候, 她才突然记起,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罢了。 她在这浩瀚王权之下什么都不是, 宛若一粒尘沙, 秦山岳一个指头就能碾死她,就算是秦山岳先与赵红珠私通又怎样?就算是秦山岳因为那无理由的嫉恨要杀哑奴又能怎样?他是王朝的二品大将, 他手眼可通天, 他真要抛开一切,不断地针对她与哑奴,端亲王府又能护的了她多久?更何况, 她至今都不知道端亲王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又一次感受到了如上辈子临死前一般的情绪, 愤恨, 怨怼,无能为力。 白青柠似乎突然明白了些道理。 只要秦山岳一日是将军, 只要她一日是贱民, 她便是鱼肉, 秦山岳便是刀俎,身份和地位决定了她的无力,她之前之所以能离开秦家,不过是因为秦山岳不想再看见她罢了,现在秦山岳因为哑奴而跑来发疯,她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等那牙牌文书,早早带人跑出京便是了,招惹了位高权重的疯子,她连自己都无法保全,更何况她的哑奴? 不,不。 白青柠又想,她跑到哪里都不可能逃过的,秦山岳是二品大将,他真的要追查一个人,是可以动用朝廷力量的,她与哑奴秋月春日不过是几个人罢了,哪挡得住泱泱大奉? 而且,她不可能真的逃一辈子,不敢见阳光,不敢说真名,像是个犯了罪的坏人一样藏在黑暗里。 因为她什么都没做错。 她什么都没做错! 一股戾气在胸口内盘桓,白青柠想,凭什么要她退让?凭什么要她避开?她和哑奴秋月从没主动伤人!凭什么她要一直被践踏?凭什么她在意的人要一直为了她受伤? 她得迎上去才行。 秦山岳要杀哑奴,她不该跑,她该先杀掉秦山岳,她该把哑奴身上的伤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该斩草除根,该拿秦山岳的血来还! 白青柠赤红着眼站在原地,望着雾林院门外的秦山岳的脸。 他们俩之间只隔着一道院门、几个端亲王府私兵,但白青柠看过去的时候,却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一道天堑,这道天堑底下埋着无数金钱,无数权势,她想要爬过去,狠狠地刺秦山岳一刀,就要找到一个能撑得住她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呢? 无数复杂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白青柠的脑袋都跟着嗡嗡的响,她像是抓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线,但又捋不清具体是什么。 而这时,沈时纣的咳嗽声又一次响起,恰好将白青柠惊醒。 白青柠一侧头,便看见沈时纣又咳出了一口血,血色将他的唇瓣浸的嫣红,在雾林院的一片深浅青白中尤为刺眼,白青柠骤然回神,也不去管秦山岳了,匆匆扑向沈时纣,将人搀扶起来,往厢房里带。 “白青柠!”秦山岳的声音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追着她:“你又能跑到那里去?” 白青柠搀着沈时纣走得更快了。 在门口,端亲王府的私兵与秦山岳打作一团,刀剑往来之间,秦山岳几次险些突进院中,打到最后,端亲王府的私兵也不敢再留手,雾林院门口一片刀剑作响,寒光浮动。 白青柠被沈时纣的伤摄住了全部心神,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的将人送到厢房、安置于塌上,转身又去找膏药纱布,高声唤秋月与春日。 沈时纣被伤得狠了,倒在床上生死不知,看的白青柠鼻尖发酸,她叫春日去请大夫,可春日片刻又跑回来,喘着气说:“外头打得正厉害,我们都出不去。” 秋月被吓得小脸煞白,杵在门口不敢说话,白青柠只得叫春日去烧水,然后自己上手把沈时纣扒了,给他包扎伤口。 沈时纣的白衣都被鲜血润透了,拎起来的时候沉甸甸的,血迹粘在手指尖上,又凉又腥,让白青柠有些发颤,她把衣裳丢给秋月,让秋月去拿套干净的来,又低下头来看沈时纣的伤。 秦山岳以前常上战场,满身旧伤,故而白青柠浅浅的通一些外伤治疗,她第一眼看沈时纣的伤,便松了一口气。 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刀锋只划开了皮下一寸左右,还不是要害,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这伤口极长,几乎横切了整个胸膛,与锁骨并齐,血色唰唰的往外涌,白青柠匆匆拿了金疮药和止伤粉,一片片的糊上去,勉强止住血之后又用绷带绑上,分明是十月底,但她硬是急出了一身汗。 她做这些的时候,沈时纣便昏在床上,等她匆匆将纱布绑好后,沈时纣才艰难的转醒,似乎痛极了,眼尾都晕了一抹红,他虚虚的抬起一只手,才刚一动,便被白青柠快速捧在了手里。 当时春日刚烧完水、端进来,白青柠把帕子沾湿了,一根一根擦沈时纣的手。 沈时纣的手刚才摁在胸口上,也被浸了血,血色已经干了,粘粘的,将手指上的纹路润的格外清晰,白青柠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一边擦一边问:“可有哪里难受?还有旁的伤吗?日后再碰见这种事,不要凑上去,不开门就是了,秦山岳常年征战沙场,你岂是他的对手?”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0章 沈时纣似是已经疼的半晕了,被白青柠握着的手指都在轻颤,他低声喃喃了几句,白青柠没听清是什么,便凑的更近,她把头低在沈时纣的肩侧脸庞,沈时纣只要一侧过头,便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白青柠靠的足够足够近,近到都能嗅到沈时纣身上沉淀的雾林松香与墨香的气息,她才听清沈时纣说什么。 “我怕他找你,我只想与他解释清楚,你并非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但将军不听我的话,他见了我便要杀我,想来,是觉的我的身份污了你。” “我不怪他,是我自己,流落到那种地方,身份本就卑贱,他骂我,也是我该受的。” 当沈时纣说这些的时候,春日正在旁边捧着水伺候,闻言她诧异的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沈时纣与在一旁的白青柠。 不知为何,这场面让她有一种诡异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而沈时纣并未发现春日脸上的古怪,他沉浸在自己的话语里,说到最后时,脸上还闪过一丝难以启齿的羞愧,似乎是在为他曾流落公子苑这件事而感到耻辱。 白青柠方才只是担忧沈时纣的伤,现如今知道沈时纣被秦山岳骂了,顿时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一股火烧在她胸口,一张清冷的俏脸都跟着泛起了红。 “秦山岳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品性,你是被迫落入风尘,他竟也敢如此辱你!” “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知你品相高洁,自有风骨,他说的那些脏话,你都不要放在心上!” 白青柠想起了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哑奴的时候,哑奴脸都坏了,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被打的浑身都是伤,还有上辈子,哑奴宁可被人药哑嗓子,被打的半死丢出来,都不曾屈从于公子苑。 哑奴有一身风骨,困于沼泽,却依旧未染尘埃,这样的哑奴,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秦山岳以污秽之词辱骂,心里得多难过? 白青柠越想越对秦山岳气恼,越想越对沈时纣心疼,她手上的动作放的更轻缓,帮沈时纣擦干净手指之后,甚至还帮沈时纣盖上薄棉被,然后用指尖温柔的拂过沈时纣的额头。 “你不要想这些,先休息,我一会儿去为你请大夫来瞧瞧。” 在白青柠摸上沈时纣额头的时候,沈时纣却突然抬手,握住了白青柠的手腕。 男子的手掌宽阔滚烫,白青柠手指冰凉,一冰一烫互相触碰、握到手腕上的时候,让白青柠整个人都被烫了一瞬,那一秒,白青柠突然想起了沈时纣为她赢回来的那根白莲簪。 这不行,她想。 她迟疑地想收回自己的手,却听见沈时纣声音低沉的说:“只要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不嫌我流落过风尘就好,我在这世上,就还有一处依靠,旁人辱我、笑我,我皆不在意,我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信我的。” 白青柠僵在原处,望着沈时纣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满怀期待与不安的眼,怎么都收不回来这只手。 而沈时纣似乎是太累了,说完之后便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白青柠想走,昏迷过去的沈时纣却死死地拉着她的手,像是攥着自己什么稀世珍宝、最后一丝希望似的,怎么掰都掰不开,春日要上来硬掰,被白青柠阻拦了。 “他病弱不能自理。”白青柠挥挥手,说:“我看着,你去吧。” 春日便下去将盆中的血水倒掉,她走出厢房,吹到厢房外的冷风的时候,恍惚间记起来这场面是在哪里见过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后宅争宠吧?嘴上说着都“将军嫌我卑贱”,手段可利落着呢,把夫人给心疼坏了。 春日一脸复杂。 这公子苑出来的,当真是不一般啊。 作者有话说: 现在掰开沈时纣的脑子:百分之百的茶 40、弄死秦山岳 当白青柠在厢房内照顾沈时纣之时, 秦山岳正在雾林院外发疯。 他亲眼看见白青柠搀扶着那下贱小倌离开,白青柠扶起那小倌的时候, 小倌半个身子都依靠在白青柠的身上, 手臂压着白青柠的肩侧,以一种亲密的姿态依偎着,抬起头来看他。 那时候那小倌刚被扶着站起来, 胸口处都是淌着的血,看起来狼狈极了, 可在白青柠看不见的地方, 他那双眼里盛着清浅的笑意,穿透过一片刀光剑影, 遥遥的跟秦山岳对上了视线。 像是个赢家。 秦山岳当场狂暴, 差一点便真的冲进去, 端亲王府的私兵们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 双方都打红了眼, 等追风带着私兵过来阻止的时候,都被秦山岳身上的伤给惊到了。 秦山岳身上有几道伤很危险, 差一点便能要了秦山岳的命——若是秦山岳当真死在了这, 他们这帮下人就算把命填出去都没用! “住手!”追风带人拦下之后,匆匆说了两句场面话来缓和气氛,顺便把端亲王抬出来镇场子, 若是平时, 秦山岳纵然再恼怒, 也会维持表面上的平和,敷衍两句, 但今日, 秦山岳却看都未曾看追风一眼, 只是定定的望着雾林院开着的门。 门里面,是他从未踏足过,但却万分厌恶的地界。 他有朝一日,定要踏进去,将所有人都杀了,将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烧毁! 秦山岳骤然转身,上马离开。 追风眼睁睁看着秦山岳满身是血的驾马而去,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却越发觉得奇怪,他印象里的秦山岳沉稳庄重,近乎可以说得上是为人肃穆古板了,但这几日,秦山岳的所作所为让他大开眼界。 为了个女人,在这像是疯子一样砍打砍杀,把自己弄得满身伤,又负气而去,明知道半点便宜都占不着,还要在这折腾一通,可不像是一个二品大将能干的出来的,那个用兵如神的秦将军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一时间对白青柠都多了几分好奇。 这得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把秦山岳和他们少爷同时迷的神魂颠倒,勾的牵肠挂肚啊? 一念至此,追风轻啧了一声,让私兵散开,继续守护院子,自己则是悄无声息的翻进了院子里。 他有要事与少爷禀告。 —— 追风进入院中的时候,秦山岳的马已跑到了街头。 他浑身都是血,入了清晨的京城,顿时将路边的行人都惊的喊叫起来,马蹄重重的踏在路面上,小贩惊慌退开。 京中不许纵马,平民纵马一律打板罚钱,纵然是朝中命官,也得忌讳那群牙尖嘴利的言官上谏,若是往常,秦山岳必定会自己走回去,或者坐马车而回,但他今日胸口烧着火,手里的鞭子啪啪的往马身上抽,他毫无目的的在街头横冲直撞,直到良驹识途,自己走到秦府门口。 秦府门口的兵一见浑身是血的秦山岳,惊的魂飞魄散,匆匆来接,秦山岳本是要自己跳下来的,但侧身的一瞬,手臂骤然失力,他整个人直接便跌向了马下。 幸而他的兵飞扑过来,用身子在下方垫了一下,没让秦山岳直接摔在地上,另一个兵急匆匆的喊了人来,将满身是血的秦山岳抬回了秦府。 秦府当下便如同加了水的滚油,炸开锅了。 他们秦府早些年也是子嗣旺盛的人家,四个院儿,十几个儿郎,只是后来都死在沙场上,死的只剩下秦山岳这一支独苗苗,自家少爷英姿飒爽的出去,又满身是血的回来,最后死在宅院中,亦或者消失在漫漫沙场中,秦家的人早都怕了。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 是以,秦山岳满身是血的被抬进秦府时,整个秦府的人都惊动了,就连一连疯魔了十几日的秦老夫人都跟着清明过来了,急吼吼的让人去找大夫来。 秦山岳被兵抬进了焚书院,焚书院是赵红珠的地盘,老夫人咬着牙不肯踏足,赵红珠也绷着脸不放人进来,所以只有嬷嬷一趟趟的来回跑,门口的兵一句句的阐述病情与现状,整个秦府都绕着一股后宅不宁、风雨飘摇的滋味儿。 之前为老夫人灌了一碗参汤的大夫便又一次来了秦府,为秦山岳施针诊脉,包扎伤口。 “都是外伤,没伤及内里,瞧着虽严重,但将军身子骨壮硕,没什么大碍,养半个月便能全好了,方才昏迷不过是失血过多而已,小老儿开几贴药,蕴养蕴养便是了。” 大夫捻着胡须,气定神闲的开了几服药,赵红珠在一旁应着,把大夫送走之后,她单独在堂前召见了一直跟在秦山岳身边的小厮。 秦山岳贴身的人都是由战场上跟下来的老兵,或者是老兵生下来的孩子,这些人骨头里都流着倔强的血,说好听点叫忠心耿耿,说难听点叫不懂变通,他们对赵红珠尊重如性命,但并不敬畏,他们可以为赵红珠的安危而送命,但赵红珠的话他们根本一句都不听,他们对赵红珠的所有尊重都是因为秦山岳,所以,赵红珠从他们嘴里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比如秦山岳这几日在忙什么、他去了哪里、在哪里受了这么多伤,不管赵红珠是威逼还是利诱,这群人都跟锯嘴葫芦似的,被赵红珠逼急了,便“啪”的一下行个武夫抱拳礼,闷声闷气的说:“将军所忙之事兹事体大,小的不可外传,烦请夫人询将军。”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1章 赵红珠听的胸口里堵得慌,挥了挥手把人赶下去了,独自一个人在堂里坐着,外头的丫鬟进来奉茶,俯身行礼,和赵红珠禀报。 “将军用了汤药,烧已退了,但还昏迷着,大夫只说,明日定会醒。”丫鬟说到这里时,小心的觑了一眼赵红珠的神色,见夫人看起来并不生气,然后才禀告道:“落霞苑又来人了,说是不放心,要把将军挪到落霞苑去。” 赵红珠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声道:“不放人,落霞苑来的人一律不必再管。” 这焚书院里头,赵红珠的话便与圣旨无异,她一下了令,落霞苑的人连焚书院这头的院子都瞧不见,几个兵拿着刀直接把路给拦了,回去的嬷嬷将此事与老夫人一说,将老夫人气得直往后仰,从太师椅上蹦起来,又要去拿她那个夫君的宝刀去砍人。 嬷嬷们只好缀在老夫人身后,如同一根根老鼠尾巴似的跟着团团转,到了焚书院的路上又被堵了回去,老夫人发了好大一通邪火,最后被几个嬷嬷勉强劝了回去。 “明日还要进宫呢。”嬷嬷抬出了当今太后:“可不敢叫太后久等。” 提到太后,老太太又清醒过来了。 当年没嫁人的时候,老太太跟太后可还是闺中密友,手帕之交呢,早些年天天腻歪在一起,只是后来兜兜转转,嫁人生子,才见的没那般勤快了。 这些年风风雨雨走过来,太后与她虽然各自都在各自的府邸宅院中磋磨,彼此都变了不少,但当年的情谊都是挂在心里的,她们是什么话都能互相讲的亲姐妹。 老太太骤然看向焚书院的方向。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连焚书院的墙都看不到,但她仿佛能看到赵红珠得意的脸。 秦老太太险些没气死。 赵红珠现在已经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一想到赵红珠跟别的男人做了那种恶心腌臜的事儿,又来祸害她的儿子,她那个狗儿子又不知道被什么蒙了心窍,竟然真的要娶这么个残花败柳,也不显呕得慌! 她越想越生气,偏生那婚还是圣上赐的,她阻不得。 老夫人烧的直冒火气儿的脑袋里转了两圈,又想到了太后。 待到明日,她去见了太后,便求太后想想办法。 她拿这个赵红珠没办法,但太后定能出些好主意来,这么些年来,她在将军府的后宅里待的太顺了,秦家男子都有一身好骨头,鲜少有谁重□□,轻发妻的,她的丈夫甚至连通房都没有,她宅斗的那点本事也不够看,不像是她那手帕交,在吃人的后宫里站稳脚跟,一步步走上后位,真要说磋磨人的本事,她那手帕交可有一身顶好的本事。 秦老夫人当即裹着满身寒气回了院里。 —— 秦老夫人回了落霞苑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了。 这时候的雾林院静悄悄的。 雾林院厢房内,沈时纣躺在床上睡着,白青柠趴在沈时纣的身侧也睡着了,春日慢吞吞的推门进来,小声把白青柠给叫醒了。 “夫人,今儿个要去见那位端亲王世子了。”春日与白青柠说。 白青柠揉了揉酸涩的肩颈,先是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沈时纣,然后才应了一声,起身与春日离开,她这院子里一共就俩丫鬟,一个秋月一个春日,去端亲王府,还不知道此处是什么处境,自然要带个聪慧的,只能带春日,便留下了秋月,她担忧沈时纣,便细细叮嘱秋月要照顾好他,若是咳嗽发烧,定要赶快去请大夫。 其实之前,秦山岳走了之后,端亲王府已经送过一个大夫来给沈时纣看过了,但白青柠不放心,还是要叮嘱。 秋月只顾着点头,等白青柠换了衣裳走了,她推开门,扫了一眼沈时纣,见沈时纣睡的正熟,面色红润,一副死不了的样子,便没再管过了。 秋月前脚刚走,后脚躺在床上的沈时纣骤然睁开眼,翻身下床,从窗外翻出去,跟熟练蹲在窗外的追风对了个眼神,俩人便溜出了雾林院。 —— 白青柠从雾林院出来、坐上了端亲王府的马车。 她中午出发,到了端亲王福应当是下午时分,正是拜访的好时候。 今日白青柠换了身端庄华贵的衣裳,流云锦缎上绣大朵浅粉色清心莲,莲花生动,袖口一甩浮光涌动,一眼望去如莲花在水中徜徉般,头发只盘了个简单的乌云鬓,上簪了一根银簪,浅浅施了些粉黛。 美人妆点起来,就如同明月当空,清辉映九州。 只是美人今日心绪不宁,上覆了豆蔻的指甲正轻轻地敲着大腿,那是白青柠思考的时候才有的举动。 “夫人是在担心——沈、沈公子吗?”春日险些脱口而出一句“沈狐狸精”,又急匆匆的改了口,并在暗地里骂了一句秋月。 她天天被秋月的口无遮拦给带歪了! 白青柠摇了摇头。 她不是在想沈时纣,她是在想那位端亲王世子。 她在想,她能不能借端亲王世子的手,弄死秦山岳。 41、初见端亲王世子 经过今日之事, 白青柠彻底看明白了,秦山岳认为, 她与秦山岳和离的原因, 是她不守妇道,与出身于公子苑的沈时纣暗中苟且,也认为, 她当初那样决绝的和离,是为了跟沈时纣出去逍遥快活, 所以才会疯了一样报复她, 纠缠她。 真是可笑。 分明先对旁人动情、先违背当初誓言的那个人是秦山岳,但秦山岳却偏偏要把这盆脏水扣到她的脑袋上来, 好似只要认定了是她先脏了这段姻缘, 他便能理直气壮的来磋磨她, 来报复她似的。 时至今日, 就算是她万般辩驳也没用了, 秦山岳现下就是要杀哑奴,要抓她, 她不能软着骨头等着人把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既然秦山岳要杀她, 她就必须先把秦山岳杀了。 只是她身下无官座,手中无权势,使尽浑身力气恐怕都拔不下来秦山岳的一根头发丝儿, 所以她把自己能利用的所有东西都想了一遍, 最终找出来了唯一一个方向。 端亲王府。 这辈子唯一和上辈子不同的变数。 白青柠在看护昏迷的沈时纣的时候, 仔仔细细的回想了一下上辈子她死之前的事情。 上辈子秦山岳请婚之前,她听闻了些许风声, 端亲王府涉嫌谋逆, 残害赵家忠良, 被秦山岳给弄死了,然后秦山岳为赵家人翻案,向圣上请婚,圣上念其忠勇,亲赐隆恩。 然后,她便死在了雪山上。 死在秦山岳与赵红珠成亲之日。 也就是说,在十月份到十二月份的这两个月里,端亲王府与秦府正在互相角力,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被送到了秦家老宅,近乎于被锁死在了那里,她与秦府撕破脸的事被捂的很好,所以端亲王府的人没注意到她,而现在,她与秦山岳和离,还捅了赵红珠一刀,俨然是跟赵红珠、秦山岳都有了血海深仇,端亲王府的人注意到她也很正常。 她毕竟是秦山岳三年的枕边人。 白青柠思来想去,找了一个唯一能够解释端亲王府对她出手相助的理由。 端亲王府对她施恩,是想利用她对付秦山岳与赵红珠! 白青柠越想越觉得此事脉络清晰,八、九不离十,若非如此,那端亲王府的人为什么莫名其妙的找个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来护住她、还特意寻她见面? 她身无长物,唯一能在此时发挥的作用,大概只有跟那些乱糟糟的旧事有关。 一念想通,白青柠那一颗高悬着的心反倒放下来了。 她搞不明白端亲王府的人无缘无故的示好的时候,心里就一直绷着一根弦,时刻担心自己重生的事情暴露,现在一想通了,她就不怕了,反而开始跃跃欲试。 秦山岳与赵红珠联手为赵家平反,她为什么就不能与端亲王府联手,为自己拼一个出路? 端亲王府想利用她,她便能踩着端亲王府的权势去杀秦山岳,只要她有足够的筹码,她便能翻身。 而白青柠手里,还当真有这么一个筹码。 “夫人,到了。”恰在此时,春日开口提醒,将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白青柠给唤醒了。 白青柠浅浅抬起眼眸,望向马车外面。 端亲王府坐落在麒麟街的最前方,距离皇宫的位置最近,占地极广,高墙红瓦,朱门威武,门口有重兵把守,平日里这里都是没人路过的,他们的马车一停下,端亲王府立刻出人来迎。 端亲王府迎出来的管家是个圆润的胖子,大概三十多岁的模样,一脸的喜庆,穿了身红色圆领锦袍,跑起来脸上的肉都在抖,像是个滚动的大红球,笑眯眯的弓腰为她们主仆二人放置了矮凳。 春日先跳下来,然后扶着白青柠走下来。 “老奴见过白夫人。”胖管家一开口就是吉祥话,叽里呱啦的往外倒,一路迎着白青柠往端亲王府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们王爷至今没成家,府内便没有夫人孩子,王爷手底下养了一群兵,府内留着丫鬟,男女冲撞,也不方便,便没留下丫鬟,全都是王爷的私兵,一帮横冲冲的半大小子,一个个儿都没规矩着呢,若是冲撞了夫人,贵人可莫要计较,老奴去替您打死他们。”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2章 白青柠便顺着胖管家的话去瞧四周的这些私兵。 确实都是些岁数不大、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但个个儿都是身姿挺拔、一身端正刚武、随时都能上战场的模样,一看就是被正经练出来的兵,胖管家的话半是在自谦,半是在解释为何没有丫鬟。 他们进了院后,几乎是十步一岗,防范之严密简直与皇宫无异,就这个阵仗,怕是连只狸猫都钻不进来。 端亲王府占地极广,景色却并不华美,入门便是一个硕大的练武场,练武场上有些男子正赤膊打拼,十月底的天气,冷风嗖嗖吹到他们身上,都吹不散那蒸蒸热气,白青柠远远瞥了一眼,没太放在心上,春日却飞快垂下眼睫。 她还是未嫁女,可见不得这些,但是只扫了一眼,她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衣襟,衣襟里面有她缝制出来的小兜,兜里装着她所有的积蓄。 昨日闹出了事之后,她便将银子都缝在了身上,方便跑路,待到她银子够了数,便去赎一个男子回来,日日摆在床上随便看、随便摸! 春日握紧了拳头,燃起了斗志,也如同雨后枝丫一般长起来了。 只可惜,也如秋月一般,长的方向不太对。 多少歪了些。 —— “夫人,待客厅到了。”老管家走到厅前,便不肯进去了,只是在门外十步处驻足。 白青柠便自己提着裙摆进去。 春日本也想跟进去,却被老管家笑眯眯的拦下了,她心里焦躁,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努力地站直些,好似她只要比那群兵站得直,便不会为夫人露怯似的。 白青柠便独自一人进了前厅。 前厅很大,但里面的陈列十分简洁,只有一套桌椅,在前厅两侧还摆了武器架子,大好的梨花木雕窗旁不伦不类的摆了两排武器,在最中央的太师椅上,则坐了个年轻男子。 白青柠第一眼便望向了那位男子。 对方身穿一身墨色玄袍,上绣金鳞波浪,身长挺拔,手中正把玩着一个杯盏,见白青柠来了,便抬起眼眸看过来。 白青柠便瞧见了一副面具。 瞧着像是精铁打造而成的,面具把脸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只吝啬的露出一只右眼,白青柠看过去的时候,他还将那右眼偏开了,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将手指都收进了衣袖里,所以白青柠什么都没看见。 白青柠暗自腹诽,这端亲王世子是什么怪癖?见不得人吗? 她本想看看端亲王世子的脸,然后想一想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跟这个人有过交际,结果现在倒好,别说脸了,连根手指头都瞧不见。 “民女白青柠,见过端亲王世子。”别管心里如何想,白青柠面上都不曾差了去,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等了片刻,才听那世子说:“免礼,起身。” 声线嘶哑,还故意放的微沉,似乎并不想让她听出熟悉的声线来。 那他们以前可能说过话。 只是白青柠没那个本事,以眼前这个全都挡住的身影为标尺,在记忆里找出来这么个人来。 “民女谢过世子之前的帮扶。”白青柠见端亲王世子没让她坐,一时间拿捏不住这是不是端亲王世子给她的下马威,毕竟若是端亲王想要用她的话,难免敲打一下,毕竟她现在是弱势。 就连夫人们采买丫鬟的时候,都知道恩威并施才能让丫鬟听话呢,端亲王世子给她脸色,她自当没话说,受着便是。 白青柠便安静地垂眸站着,等着世子回话。 如果白青柠抬头的话,就能看到这位端亲王世子的手指几乎要把椅子捏出一道痕来了,他绷了许久,才挤出两个字:“不必。” 白青柠诧异的抬眸看向端亲王世子,她的视线一过去,这位世子便又一次偏过了脸,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端亲王世子脸上的面具。 白青柠不是没碰见过沉默寡言的贵人,但是一般这些贵人旁边都会带个伶俐的小厮来吩咐,可这位世子什么人都没带,就这么硬生生的杵着,难道是等着她先开口? 这种事情,看的就是谁端得住,谁先开口,谁便是弱势。 白青柠暗自揣摩了一会儿,便决定先开口。 世子端坐高堂上,她可朝不保夕,反正她势弱,她伏低做小都是应该的。 “只可惜民女愚钝,实在是记不得之前何时曾帮扶过您了。”白青柠又说。 “是小事。”世子坐了一会,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道:“不必提。” 白青柠便继续说。 “民女得知您来相助,心中惶恐无以为报,左思右想夜不能寐,幸而愚人千虑必有一得,想来,民女也是有帮得上世子的地方的。” 白青柠说完之后,本以为这世子会说一句话,但谁能想到,这位世子只是抬起眼眸来扫了她一眼,然后又将头偏回去了。 白青柠在心里狠吸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带着面具呢...连脸色都看不到!还让人如何察言观色? 但不管人家满不满意,白青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她捏着手里的手帕,又一次开口道:“民女知晓近日来秦将军给端亲王府添了不少麻烦,民女知道有一物,可以致秦山岳于死地。” 白青柠这一句话说出来,便见那端亲王世子骤然抬眸看过来,一只藏在面具后、露出来的眼眸熠熠生辉,连声音都跟着高了两分:“你想叫秦山岳死?” 白青柠心里一松。 太好了,她没猜错,这个端亲王世子果然跟她是一路人。 一念至此,白青柠觉得这个端亲王世子脸上的面具都显得格外英武霸气,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两分,开口便道:“没错,民女想叫秦山岳死,民女与世子是一条心的,民女不光可以知道该如何置秦山岳于死地,民女还愿意亲手为世子捧献而来,民女只求世子一事。” 端亲王世子又问道:“你与秦山岳为夫妻三载,为何突然要杀他?你难道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我听闻他今日伤了你府中的人,你可是为了你府中的人才生了杀了他的心?” 不知是不是白青柠的错觉,她觉得端亲王世子问到最后的时候,语气都有些微急。 白青柠立刻警惕起来了。 端亲王世子是不信她会对秦山岳下手?亦或者是队她府中的人起了什么心思?想要把她府中的人扣留下来做人质? 这断然不行,她是要把端亲王府的人当刀,而不是要把自己送上去给人家当刀使,万一杀了秦山岳以后,端亲王世子翻脸不认人,把他们也给杀了呢?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她不得不防一手。 白青柠这几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白青柠脑内有了个主意。 “民女与秦山岳不死不休,是因得他对我纠缠不清,使我分外厌恶,与伤了我院中人的事没什么干系,几个丫鬟奴仆而已,上不得台面。” 白青柠第一步就是撇清自己和院中人的关系,她对那三个人表现得不在意,才不会让端亲王世子注意到他们。 只要端亲王世子把他们当奴仆,他们才安全,否则,若是端亲王世子把他们抓去做了人质,她便很难脱身了。 “当真么?”端亲王世子那颗眼珠子幽幽的盯着她,像是要剖开她的心看看似的,语气莫名的有点阴寒:“可本世子听闻,受伤的那个小倌可是你亲自赎出来的,宝贝的很呢,他受了伤,你半点都不在意吗?” 白青柠心中一凛,面上越发平静:“男人罢了,公子苑里多的是。” 端亲王世子不讲话了,脸也偏过去了。 不知为何,这次偏的更厉害了,白青柠之前还能瞧见端亲王的半个眼珠,现在都快对着侧耳讲话了。 她又提了一遍之前的事:“民女可助世子除掉秦山岳,只要世子能应民女一件事。” “何事?”端亲王世子语气淡淡的。 “民女那小倌,姓沈名时纣,他颇有才学,本想考科举的,民女想叫他平安科考,入朝为官。”白青柠道。 这是白青柠思虑很久之后想的法子。 她既然逃不掉,那就想办法把所有能用的都用上,沈时纣若是入朝为官了,挂靠在端亲王府名下,日后也有个靠山,秦山岳敢杀平民,但不敢杀朝臣。 只要端亲王府能出手,沈时纣必定能捞个官职,也能保住一条命。 幸而科考就在三月,很快便能给沈时纣一个机会,不用让沈时纣等太长时间。 他们向端亲王府投诚,她拿出了相应的筹码,端亲王府自该拿出诚意。 她说完之后,便等着这世子问她话,毕竟让一个小倌去考科举,确实颇为出格,她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回了,比如[沈时纣并非是那等奴颜媚主之人],[他勤敏好学满腹经纶不输当代才子],[民女只希望他不被秦山岳所害,若是他考不上便是他没本事,民女只要一个公平便是],但是她这一肚子话根本没派上用武之地。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3章 因为那端亲王世子一回过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你这般在意那小倌,想来还是心里有他。” 白青柠微微抿唇。 她不能理解这位世子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们在讨论的是如何合作共赢,这个世子纠缠个小倌做什么! 白青柠心里腹诽,面上滴水不漏的回:“生的颇讨我喜欢,勉强宠宠便是。” 端亲王世子想了片刻,点头了。 白青柠心里一松,当下便走了,只说过几日会带能够扳倒秦山岳的东西来找世子的,世子只是点头。 白青柠走了之后,追风从后门处走过来,就看见他们世子呆坐在原地不动。 追风凑近了些,小声问:“世子,怎么了?” “你方才听见了吗?”世子问。 追风心里一紧,想起来方才白青柠说的话,比如什么[几个丫鬟仆役而已],[上不得台面],[随便宠宠]的话,以为世子伤了心,刚要开口劝,就听世子恍恍惚惚的笑了两声。 “她说我得她欢心,她要宠我。” “她还要为我杀了秦山岳。” “她还说要让我进朝堂当官。” “她为了给我博前程,付出了好多。” 追风到了嗓子眼儿里的话活生生的堵了回去,一张脸都逐渐扭曲。 我们听得是同样一个对话吗? 这真的是大奉官话吗? 为什么在我耳朵里是另一个意思啊? 王爷!您快来瞧瞧吧! 世子爷都快失心疯了! —— 白青柠自端亲王府回了雾林院之后,瞧过了还在昏睡的沈时纣,便将自己关在了房内,开始前后推算自己记忆里所有有用的东西。 她现在能拿到台面上的只有两样:其一是原先与秦山岳在一起时,所知道的关于秦山岳的所有辛密事,其二则是她上辈子的预知事。 她把辛密事与预知事密密麻麻的写了两张宣纸,在脑海中反复过了两遍后,寻出了一条思路来,便将这两张纸都置于屋中炭盆里烧了。 等她全都忙完了,已是月上三竿了,她打开厢房的门,穿着单薄的中衣往窗外看。 夜凉如水,十月底的京城风冷的刺骨,“呼”的吹起她的中衣下摆,她迎着冷风望了会儿月亮,便将窗户关上了。 再过两个月,京城便要飘雪了。 希望那个时候,她能够在这步步杀机的局中找出一条路来,上辈子雪山埋骨的下场,她想转送给秦山岳与赵红珠。 第二日一大清早,白青柠便将春日给叫进了厢房里。 春日当时正在准备早膳,浑身都熏着馒头的热气儿,额头上还缀着汗珠,进来之后匆匆行了个礼:“夫人唤奴婢何事?” 灶上还蒸着馒头,秋月一个人毛手毛脚的,她担心着呢。 白青柠便叫春日坐下,然后直接自己拿起水壶倒茶,顺手给春日也倒了一杯,春日刚急的想站起来,又被白青柠用眼神示意坐下。 “你我相处这些时日,历经生死,早已情同姐妹,不必如此见外。”白青柠双眸灼灼的望着春日,与她说:“我今日唤你来,是有一件大事要与你相商,事关你我生死。” 春日当即挺起了腰杆:“奴婢愿为夫人抛头颅!” “没那般严重。”白青柠斟酌着说:“你可知,秦三娘?” 作者有话说: 沈时纣:她为了竟然要杀了秦山岳,她太爱我了。 白青柠:这端亲王世子有点怪呢。 42、霸道侍卫爱上我 秦三娘, 算起来是老夫人的第三个女儿,也是秦山岳的三姐姐。 秦家满门男子皆死于沙场, 女子倒是都活下来了, 老夫人嫡出了两个女儿,一个嫁到了南方富庶之地,一个则嫁给了同在朝堂的武将。 嫁给武将的, 便是这位秦三娘,后来感情不和, 但双方又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闹开了难堪,便默契的各玩儿各的。 秦三娘花钱如流水, 手里银钱不够, 便多次以秦山岳的名义收受贿赂, 秦山岳知道此事, 也曾警告过秦三娘, 但秦三娘屡教不改,背地里照收不误。 她遇到来求她办事儿的人, 她便会来秦家走一趟, 哄一哄秦老夫人,再哄一哄秦山岳,秦山岳对这个亲姐姐是有感情的, 只要不是太为难的事, 他都会办。 而这个秦三娘, 借着秦山岳的名义,开办了不少赌坊, 豢养了一批打手, 在外城东街那一片儿近乎横行霸道。 在上上个月, 秦三娘带着她新买来的小倌去了洛阳,秦家生的这些乱事她是一点儿都不知道,不过在上辈子,她便是这几日回来的,白青柠便把主意打到了秦三娘身上。 秦三娘手中有一个账本,记录了她收受的所有贿赂,这些贿赂她都一个人拿了,但是那些事,却都是秦山岳帮她办的。 只要拿了这个账本,就能参秦山岳一个大罪,秦山岳会被降职处罚。 若是操作得当,保不齐还能将秦山岳身上的皮肉活剐下来一半呢。 这账本让端亲王府的人拿其实是最方便的,白青柠什么都不必做,便能看见龙争虎斗,但是她既想防着端亲王府一手,又想给自己加一点筹码,所以打算把这账本先捞到自己手里。 被位高权重者当鱼肉摆弄的日子她实在是过够了,她也想在手上握着一把刀,让别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记得。”春日一听是与生死攸关的大事,立马板起来了一张脸,她比白青柠岁数小些,但却格外聪慧机敏:“秦三娘子,将军的姐姐,以前在暖香阁住的,奴婢见过她许多回呢。” 秦家武风重,对女子的管束没那么严格,秦三娘子早些年还是在边陲疆域长大的、混过军营的姑娘,手上会点功夫,胆子也大,否则换一个被锁在闺阁里长大的女儿,就算是被夫家不喜,也不一定干得出夫妻离心就养面首的事儿。 “她过几日会在府中办宴。”白青柠说:“我与她是见过面的,我进不去,我给你找个身份,你要想办法混进去,你这段时间想办法和她搞好关系,让她引你为至交好友。” 春日一时有些忐忑:“奴婢?奴婢怎么与她做好友?她可是四品将军家的夫人,奴婢不过是个丫鬟,她怕是瞧不上奴婢。” “这便要看你的身份了。”白青柠拍着春日的手背,小声的贴在春日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春日被白青柠所说的话给震惊到了,她纵然聪慧,但却目光短浅,这辈子所生出来最大的、最出格的念头也不过是养个小倌罢了,她本能的想要推辞,但是当她看到白青柠那双眼的时候,却又徒然生出几分血性来。 夫人觉得她行,她凭什么不能行? 夫人是有胆量、有智慧的奇女子,从未做错过一件事,夫人说她可以,那她就是可以! “奴婢知道了。”春日握拳重重捶桌:“奴婢用过早膳便去!” 她复又担心:“但奴婢走了,怕夫人旁边没有得力的人用。” 倒不是春日瞧不起秋月...好吧,她就是瞧不起秋月,不管是多小的事儿,只要交到秋月手上,秋月都能给她办砸,把秋月搁在夫人身边,虽说闹不出什么大事儿,但也肯定没办法顺心顺意的伺候夫人。 “我管端亲王府讨了人了。”白青柠摆了摆手,说:“你既要跟着我做事,该你知道的,我都不会瞒着你,你只管去做,待到瓜熟蒂落,能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春日一向对白青柠的计谋十分信服,在她眼里,夫人便是全天下最聪明最睿智的女子,不管夫人说什么诡谲离谱的事情,她都坚定不移的相信。 “奴婢知晓了。”春日起身,行了个礼后便继续去厨房收拾她的笼屉去,白青柠则坐在厢房里继续想事情。 她现在在想端亲王府会给她什么人用。 昨日,她与端亲王世子讨了几个手下,她现在跟端亲王府也算的上是合作关系,与其被人这样看着守着防着,不如她直接开口要,她办什么事儿也方便,人家也能知道她确实在为端亲王府办事。 白青柠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便听见外头传来了秋月的喊声。 秋月本来在秦府的时候还算得上是个有规矩的小丫鬟,只是偶尔会稍出格笨拙些,但自从出了秦府、来了雾林院后,她就像是冲出了笼子里的鸟儿,每日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挥舞着两个小胳膊横冲直撞四处乱扑腾,她远远跑进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扑进来,直接跌坐在地上,抱着白青柠的腿,把脸埋在白青柠的大腿上说:“夫人,端亲王府来人了。” 白青柠当即便想起身去迎,但秋月却死死扒在她腿上不下来,白青柠瞧着奇怪,低头问她:“怎么了?” 秋月的脸在她的腿间蹭了两下,跟小猫儿似的哼唧了两声,然后才一脸羞涩的抬起头,低声说:“领头那个,好威武呢,一瞧就是个不凡的人。” 白青柠好笑的掐了一下她的脸,然后起身出了厢房。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4章 她倒是要瞧瞧端亲王府派来了个多威武的人,把她的小丫鬟迷的神魂颠倒。 她出来时,便瞧见雾林院的雾林前站了一队人,共十一个,领头的站在最前头,后面十人列成两排,个个儿都是体型高大身材精壮的汉子,一出门一股阳刚正气扑面而来,而站在最前面那个,光看身板确实是挺拔硬朗,穿着墨玄色圆领锦袍,左手摁着挎刀,周身绕着一股凌厉气势。 但是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精铁面具。 与那日瞧见的端亲王世子脸上的面具一模一样,不过他的是露出两颗眼睛的。 白青柠捏着手里的手帕,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既想问问秋月,这到底是如何瞧出来不凡的,又想问问这位是如何呼吸不受阻的,这么大块铁戴在脸上,难道不会被呼吸的雾气润湿脸吗? 但她转瞬一想,又觉得这个领头的侍卫比那位端亲王世子还大方些呢,那位世子可只露了一个眼睛,这位露了俩。 想来也是怕露出一个眼睛视物不便,打起来吃亏吧。 “属下追风,见过白姑娘,世子派属下来为您差使,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您但说无妨。” 瞧见白青柠出来后,追风当即便行了个武夫抱拳礼,在他身后的十个小兵也同样行礼,动作整齐划一,站直挺身时,连甩手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察觉到白青柠看他的面具,他也在心中叫苦。 他也不想戴面具,但之前他来的时候,无意间被秋月撞见过脸,他被这个小丫鬟误认为是靠卖身上位的小倌,还被冷嘲热讽了一通,世子为了不让他身份败露,便叫他也戴了面具。 想着,追风皮笑肉不笑的扫了一眼秋月。 秋月在白青柠旁边站着,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手上使劲儿扽,把白青柠后腰的衣服扽的都绷直了。 追风,好名字哎。 她今日无聊时,爬墙头上往外看,便瞧见这个人骑马而来,马蹄腾空间衣袖翻飞,男子孔武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攥着马缰,手臂的肌肉隆起,看上去十分安心可靠,而这人居然还带了一个面具。 秋月想起了她之前看见的话本,戴面具的男子一摘下面具,都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那种,这个人肯定也是! 恰在此时,她看见追风抬起眼眸来,凉凉的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看不出多友善,甚至还有些寒意,秋月一颗小心脏被看的扑通扑通乱跳,满脑袋里都是乱窜的剧本。 冷酷无情的带刀侍卫和他娇俏可爱的小丫鬟! 一见钟情然后在小树林里卿卿我我! 霸道侍卫爱上我! 她正想的脸上发烫,便听见旁边的白青柠说:“劳烦世子挂念,青柠感激不尽。” 秋月又在后面拽了拽白青柠的衣裙,贴着白青柠的耳朵说:“府中没有果脯啦。” 这些日子都吃完了,被将军带人围在府里,便没出去买,现在有人来了,便可以出去买了。 白青柠睨了秋月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秋月这脑子转这么快是因为果脯,还是因为这侍卫。 顿了顿,白青柠又说:“还当真有件小事需追风公子跑一趟,我府中近日缺一些采买的东西,又怕府外有人看管,便劳烦您带我这位丫鬟出去转一圈,按她的需求采买一些回来。” 追风自然应下。 秋月则是从白青柠那里拿了银钱,然后美滋滋的跟着追风一起出去了,他们俩出去采买不像是白青柠出门,不需多大阵仗,便只架了车,追风赶马车,后面跟了两个侍卫。 追风驾车的时候,秋月偷偷从车内撩开车帘看追风,追风自然察觉到了,他以为秋月有什么事,回头问:“姑娘,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见秋月渐渐红了脸,凑过来小声说:“侍卫哥哥,虽然你戴着面具,但是我觉得,你一定长得很好看。” 追风捏着马缰的手一顿,继而从面具后狞笑了声。 “那可要让姑娘失望了。”他慢悠悠的说:“以前有人说我长得像四十呢。” “怎么可能!”秋月当场怒拍大腿,仗义执言:“这个人瞎了眼啦!” 追风一手捏着马缰,一手抽了下鞭子,鞭子在半空中“啪”的一声炸响,马车缓缓前行。 追风是武将,腰杆挺直,驾车的时候后背也是绷着的,且肩宽腰粗,肌肉结实,越看越讨秋月的喜欢,秋月想,她话本里看的那种武夫都是这样的,在床上可厉害啦,能让女子□□,舍不得下床。 她凑到马车门旁边,用肩侧靠着车门,跟追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追风偶尔会回一句,俩人在外面消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回雾林院。 他们回到雾林院的时候,便瞧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追风不认识这马车,但秋月却好奇的探出了脑袋。 “白家的马车!” 作者有话说: 秋月:按照话本进度,他今晚就要翻进我厢房里啦! 追风:呵呵 43、你拆我的桥,就别怪我杀你的驴 雾林院内, 白青柠坐在堂前,堂门口、身后各站了两个侍卫, 在堂下则站着脸色难看的白夫人。 白青柠是万万没想到白夫人会找来的。 她与白家也是一笔烂账, 上辈子白家人看她在秦家彻底失宠、又恨赵红珠恨到骨头里,怕她生事,又嫌她没用, 便任由赵红珠和秦家人打压她,她几次向娘家求助, 娘家都当没看见, 甚至到最后,赵红珠想动手除了她, 白家人都默许。 只是这到底是上辈子的账, 这辈子还没发生呢, 白家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儿, 也不觉得哪里愧对白青柠, 白青柠报复了白家人,白家人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会恨白青柠心狠手辣, 行事诡谲,连自己娘家都算计,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是以, 白青柠从摆了白家一道之后, 根本就没回白家, 一饮一啄,只当她了断了这份尘缘, 白家人心里恨她, 但之前没她消息, 抓不到她的人,现在有她消息了,自然也该知道她被秦山岳和端亲王世子夹在了中间,是个烫手山芋。 按道理说,白家人该当缩头乌龟才是。 白父的官儿不大,今年都近耳顺了,也不过是个户部侍郎,还是全靠秦山岳威势才能拿下来的位置,与他那个儿子同阶,平时什么都不敢管,老老实实缩着,一遇事儿就慌,根本不敢掺和端亲王府和秦府的事,她想不通白夫人为何要来。 但白夫人就是来了,秋月前脚刚走,后脚白家的马车就到了,白夫人只带了一个丫鬟,亲自在门口等着,说要见白青柠。 门口守着的是端亲王府的兵,闻言审问了两句,白夫人什么都不肯说,只说她是白青柠的母亲,要见白青柠。 白青柠搞不清她的来意,便摆了会儿谱,没迎人进来,没想到这白夫人竟然真硬咬着牙等下来了,估摸着是真有要事。 否则她一个官家夫人,没必要在这里受辱。 庶女给嫡母摆谱,也算得上是奇闻一件了,白青柠便没再耽搁,直接让门口的两个侍卫把白夫人放进来了,不过也只放了白夫人一个,连丫鬟都没让带。 白夫人今日穿着一身藏蓝色锦缎绣裙,外批同色兜帽棉氅,穿的是够暖和了,但在外面站了太久,浑身的骨头都僵了,进了门之后,白青柠也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她便只能铁青着脸站着。 “陋室寒鄙,招待不周,便不与白夫人客气了。”白青柠连一点情谊都懒得扯,直接问道:“白夫人来此,所为何事?” 她连一句“母亲”都不叫。 白夫人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对不起这个庶女,当时她被白青柠算计的那一次,让她在秦府里摔了好大的跟头,秦家现在确实没报复她,但秦家人肯定都记着呢,日后必定是要有一劫的! 还有她的儿子,因为与那赵红珠被传风流韵事,被准岳家所不喜,被顶头上司磋磨的很辛劳,这些日子眼看着都瘦了一大圈! 她本来是想报复白青柠的,白青柠怎么说也是她白家女,她把人抓回来自己打杀都可以,但后来又知道白青柠掺和上了端亲王府,她还没来得及打听出白青柠是如何与端亲王府有了首尾的时候,便又接到了宫里的懿旨! 太后亲自叫宫里的太监来递了口信,说想念白家二姑娘了,明日寿宴要白家二姑娘进宫。 白夫人听的是头痛欲裂。 白青柠怎的又跟太后扯上关系了? 她这个庶女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谁知道一出手就打的人找不着北,当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一口牙却能把人的骨头咬碎! 没得懿旨的时候,她与白青柠如何都是白家的事,但得了懿旨,她就是有天大的仇怨都得吞回肚子里,还得想办法把白青柠给弄进宫里去。 白夫人满腹仇怨的看了一眼白青柠身后的两个侍卫,白青柠抬手,让那两个侍卫下去之后,白夫人才将宫内有懿旨传来的事情跟白青柠说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5章 “太后说要见你,你自是知道轻重的,且随我回白府,好生收拾收拾,等着进宫。”白夫人说完之后,又恶狠狠地补了一句:“我不知你为何要毁了自己大好的姻缘,又为何要算计嫡母,叫我与秦家翻脸,但你好歹是白家养大的,你总不能要眼睁睁看着白家驳了太后的面子吧?” 白青柠手里捧着杯茶,轻轻地吹了一口热腾腾的水雾,漫不经心的回道:“秦山岳另娶,我那姻缘毁就毁了,我不稀罕,至于为何哄骗您与秦家翻脸,是因得我瞧您也没有替我出头的意思,我便只能自己推您一把了,我不喜争端,但不代表别人能来欺负我,您不给我公平,我便自己来拿。” 她说到这里时,白夫人险些没气晕过去。 她以前时常听旁的夫人说自家女儿如何不孝,不遵女德,不循女戒,善妒刁蛮,夫君一纳妾就发脾气,还要和离,和离完了还不肯二嫁,要养小馆,她那时候以为这些女儿已经足够叛经离道了,没想到轮到她这儿,还要更离谱的。 别人家女儿最多是在外面找两个小倌,自己养着,虽说出格,但也没给娘家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大奉民风开放,一些女子豢养小倌也不违法,但白青柠这个,可确确实实是让他们白家摔了好大的跟头。 别人家女儿只是给自己家抹黑,他们家女儿给自己家捅刀! 就因为在秦府受了气! “你不想受气,那便自己去争,把白府给拉下水算怎么回事!女人在后宅里的本事多的是,回头甩娘家一嘴巴子的倒是头一个!”白夫人高声怒骂道。 “您是不是都快忘了,白府这么多年沾了多少我的光了?”白青柠放下茶盏,冷冷的抬眼看向白夫人,道:“当初我在秦府,你找我办事,吃我的红利时,占我的便宜时,便知晓我是白家的人,后来我办不了事了,吃不到我的红利了,我反过来要求你们的时候,你们就要把我抛出去?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儿,你拆我的桥,就别怪我杀你的驴。” 白夫人一时间眼前都跟着发黑,心口一阵钝痛,她看着白青柠那张清冷的脸,都怀疑自己到底是养了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就没见过这样的祸害,早知道她当初就该直接把白青柠扔便桶里给溺死! 白夫人正是怒火高涨的时候,却听见白青柠又说:“明日后宫这一趟,我倒是能去走一走,太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白夫人冲到了太阳穴的火儿又这么给压下去了。 之前的事已经过去了,秦家这个仇也已经结下了,白青柠是他们白家的女儿,她只能硬着头皮认,既然认都认了,她再恨也只能忍着,等太后这把难关过去了之后再提旁的。 “太后为何唤你入宫?”白夫人语气不善的问。 “我不知。”白青柠也冷冰冰的回。 她上辈子跟太后根本就没见过面,也不明白太后为什么唤她入宫,但是太后唤了,她一个草民不去不行。 而且她要去的话,只能以白家二姑娘的身份去。 毕竟她是白家姑娘,而不是秦家夫人。 白夫人被白青柠顶的说不出话,梗着脖子看着白青柠,白青柠记恨着她上辈子的仇,也没什么话好说,随意挥了挥手道:“我自知晓规矩,明日我便会驱车去白府,旁的事,便不劳白夫人操心。” 白夫人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她转身便走,一眼都不想在看见白青柠这个不孝女。 她出了宅院的时候,还正巧和捧着一大堆零嘴的秋月撞上,秋月抱着一堆东西也不好行礼,而白夫人压根就没看秋月,抬脚便从秋月旁边走过,秋月便继续抱着东西往厢房里走,一进门便瞧见白青柠坐在椅子上,脸色平淡,隐隐带着几分思虑。 “夫人。”秋月蹦蹦哒哒的走过去,把一大堆零嘴摆在茶桌上,一脸好奇的问:“白夫人来做什么?白夫人走的时候好生气呀。” 秋月人傻,她隐约知道,夫人从秦家离开之后被白家所不喜,但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 “明日参宴。”白青柠随口应了一句:“她来请我。” 顿了顿,白青柠抢在秋月之前问道:“跟追风出去,好玩儿吗?” 秋月脑子里的问题便从“什么宴会啊能不能带奴婢一起去奴婢也好久没参加宴会啦”,变成了“追风哥哥真的好帅哦”,她红着小脸往嘴里塞了个果脯,说:“他...挺好的,给我买了一大堆东西,我要付账,他都没用我,路过街边投飞镖换东西的摊子,他还给我投了一个簪子。” 说着,秋月指了指自己的头上的簪子说,笑嘻嘻的说:“他投飞镖好准哦。” 白青柠扫了一眼门外。 追风并不在。 白青柠垂着眼眸,想,太后召见一事推脱不掉,她去了之后,且看到底是什么事,再决定要不要与端亲王府说吧。 —— 白青柠想这些的时候,追风已经到了沈时纣的厢房里。 沈时纣还躺在床上,乍一看脸色苍白满身病弱,但实际上,他满身精血旺盛的很,也就只有白青柠才能被他哄骗。 一见了沈时纣,追风脑袋里便闪过了各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做人不能太小倌”之类的话,但很快就被他压下去,转而低声说道:“世子,赵家那边已经开始接当年的赵氏遗孤入京了,据探子说,这些人手里应该有一些当年的证据,还有,明日秦山岳也会出席太后生日宴席,我们——还戴面具吗?” 赵氏遗孤,说的就是赵红珠的族人。 当年赵家事涉谋反被抄斩,但被抄斩的都是成年人,幼童和女眷还是能有一丝活路的,赵红珠被她爹亲手保下来,以养病为名、实为流放,被送到了漠北老友处寄养,其余的幼童则是被送到了矿上服役,当年赵家也是大豪门,人口众多,孩子也多,有两个男童,一个女童活着,现如今都被接到了京中。 赵红珠是有野心的女人,她打算在平反之后,培养那两个男童,重新撑起来赵氏,虽说这三个孩子和她的血缘都不深厚,但有个根,总比没有好。 这个过程很难,但有秦家打底,赵家迟早能站起来的。 而秦山岳—— “证据先找一找,能拿走就拿走,别留把柄,事关重大,秦赵与我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不能松手。”沈时纣先是拧了拧眉,复而又说:“面具要戴。” 他暂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沈时纣躺在塌上,顺势咳嗽两声,道:“去叫秋月来,告诉她我咳血了。” 追风满脸木然的走到厢房门口,喊了一声秋月,说“沈时纣咳血了”,然后他就看到那丫鬟扭着麻花辫走过来,一脸春意盎然的说:“啊,咳血了呀?谁咳血啦?咳什么血啦?哥哥咳血了吗?” 她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追风说的是“沈时纣咳血”,当即尖叫着跑回堂前;“不好啦!夫人,沈时纣咳血啦!” 白青柠急匆匆的从堂前走出来,到厢房里去看沈时纣,她进门的时候,就听见沈时纣满脸虚弱的摆手。 “不必唤夫人过来,一点小事而已,我很快就好了。” 白青柠心里一酸。 她的哑奴永远这样懂事。 她快步走上前去,握住哑奴的手,说:“没事,我陪你。” 哑奴看起来实在是太累了,当即倒下了。 追风抱着胳膊,有点庆幸他脸上戴了面具。 不然他可能会当场乐出来。 然后,追风就看见旁边的小丫鬟秋月对他眨了眨眼,然后和他勾了勾手指头。 追风以为她有什么要事要说,便凑过去,然后他就听见秋月小声说:“哥哥好英武哦,哥哥成亲了吗?” 追风从未见过一个丫鬟能如此大胆,成亲这种事儿居然也自己问,但一联想到白青柠在公子苑买小倌、沈时纣在公子苑学了一身好本事,又觉得秋月与这两个人还颇为合拍。 他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秋月两眼,然后“呵呵”笑了一声,道:“没有,我这人长得丑,当初有人说,就我这张脸,在公子苑里都没有恩客看得上。” 秋月含羞摆手:“哥哥太谦虚啦。” 话本里的大侠都很好看哒! 哥哥肯定是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脸好看,所以才戴面具的! 这些话本里都写过,秋月都懂。 追风抱着胳膊看秋月,他虽然不知道秋月在想什么,但是他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雾林院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 当天晚上,白青柠还是守着沈时纣睡的,她守了半夜,后半夜睡着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便睡到了床上,不知是她自己爬上去的,还是沈时纣给她抱上去的,白青柠一点印象都没有。 总之她醒来的时候,自己便窝在沈时纣的怀里。 她的头就枕在沈时纣的肩膀上,一只手还放在沈时纣的腰上,沈时纣受了伤,上半身都没有穿衣服,她的一只手便放在紧绷火热的腰腹上,手掌心都被烧的热热的,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才刚蒙蒙亮,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她想撑着爬起来,她的手无意识的往下摁,在碰到什么东西的时候骤然惊醒。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6章 她一睁开眼,入眼的便是沈时纣毫无防备的睡颜,如山间明月般皎洁。 以及她摁到的,一把硬弓。 44、沈时纣身份曝光(一) 白青柠的脑袋“嗡”了一声。 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自然知道她摁住的是什么,她前生今世加起来, 已许久未曾碰过男子了, 乍一碰到,顿时头皮发麻,骨头僵硬, 浑身的肉都像是被冷水泼过一样泠泠的发紧,额头上蒸腾出一片热汗, 喉头里夹着一团火, 烧的她口干舌燥。 她当即便动不了了。 而被她压了一下的沈时纣动了一下,似乎要醒了。 白青柠重生以来, 从未像是现在一样窘迫慌乱过, 她想从床上翻身下去, 但是她现在就在床里面, 一旦她动作了, 躺在她旁边的沈时纣肯定会醒过来的。 可是她不走,沈时纣也会醒过来! 白青柠左右为难, 眼看着沈时纣已经睁开眼了, 事到临头了,她竟下意识地闭上眼,开始装睡了! 白青柠闭上眼时, 心里一阵懊恼。 她知道自己走了一招错棋, 但现在悔棋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而沈时纣悠悠转醒时,瞧见白青柠在自己的怀里, 顿时也惊了一下, 白青柠听到他小声的“啊”了一声, 然后颇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胳膊,有点不适应白青柠在他怀里的样子,他似乎跟白青柠一样的手足无措,抽了两下胳膊,不仅没有抽出来,反而将白青柠的身子抱得贴的与他更近了。 他们俩几乎是面对面、身贴身了。 这是沈时纣第一次与白青柠贴的这么近,白青柠就如同一块柔软的温玉,外面裹着轻柔的、温热的薄纱,他平日里碰都不敢碰一下,但现在,他们俩却全身都贴在一起。 沈时纣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了,他知道白青柠在装睡,他都听到了白青柠愈演愈烈的心跳声,可他实在是舍不得起来,他想,白青柠要是真的对他没一点疼爱,白青柠是不会怕和他四目相对的,今日躺在这里的要是秦山岳,白青柠一醒来反手都能捅上一刀。 这样一想,沈时纣身上的血更热了,他的呼吸也跟着粗重了些,他想抱一抱白青柠,又不敢,在短暂的犹豫过后,沈时纣一咬牙,眼睛一闭,也开始装睡。 反正白青柠也装睡了,他也装,白青柠不好意思醒来,他就也不醒。 沈时纣开始装睡的时候,白青柠的整个身子都跟着绷紧了。 沈时纣的呼吸就落在她的额头上,急促而火热,身体紧紧地贴着她,她可以感受到沈时纣的每一分变化,也能感觉到自己渐渐发软的手脚。 她都快被沈时纣逼死了,微恼之间,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沈时纣都多大的人了?她醒了不下去,是因为怕尴尬,沈时纣倒好,醒了不下去,还想要装睡讨巧!故意往她身边凑,搞的她都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醒过来了。 她知道沈时纣对她有心思,但没想到这人脸皮能这么厚! 俩人又互相装了一刻钟,白青柠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她今日还要进宫,尚未梳洗呢。 白青柠便假装自己刚刚醒来的样子,哼唧了两声,然后抬眼看了一眼沈时纣。 沈时纣还躺在床上,一副熟睡的样子。 白青柠越发觉得好笑,甚至还生出了几分逗弄的恶劣兴致来,她跨过沈时纣时,不经意间用膝盖蹭了一下沈时纣的腰腹。 沈时纣骤然弓身。 白青柠故作讶然的去看,就看见沈时纣锁骨往上都涨的通红。 白青柠在心里嗤笑。 让你再装。 她下床时,又故意用脚踩了一下沈时纣,沈时纣没想到白青柠会来这么一下,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 他闷哼出声后,立刻翻了个身,把自己趴在了床上,假装自己只是无意间发出来一点动静,等白青柠出了厢房,他才轻嘶着转过身来。 白青柠踩得那一下并不重,说是踩,其实更类似于轻碾,隔着一层绸缎,他几乎都能感受到白青柠柔润的脚趾触感。 踩的不疼,但涨的疼。 他闭着眼调整呼吸,过了三刻钟的功夫,窗外便传来了一点细微的动静,追风戴着面具从窗外翻进来,先是摘下面具喘了两口气,然后才看向床上说道:“白姑娘走了,世子,我们也梳洗吧。” 他们是昨天才知道白青柠要去宫宴的,这样一来,俩人都要去宫宴,他们便只能等白青柠走了之后再梳洗。 可追风说过了之后,床上的沈时纣也没什么反应,他疑惑的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见了一只煮熟了的大螃蟹。 那脸红的,比姑娘们嘴上的胭脂都亮三分。 追风撇了撇嘴,扫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面具。 丢人这俩字,真的说腻了。 他们端亲王府的雄风估计就折在这一代了。 —— 白青柠的马车从雾林院驶出来的时候,天色才刚蒙蒙亮。 宴会是在晚上才开的,一般姑娘们都会在午后出发,但是她是被特意提点叫进宫的,所以要岔开众人,在早些时候就去。 她一大早起来梳洗打扮,因为要进宫,所以穿的华贵了不少,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鲛纱织金缠珠衣,下搭银丝勾蝉留仙裙,其上缀着莲花暗纹,因得十月底风疾冷厉,便又在外面披了一件狐狸皮毛所制的大氅,白色的大氅被风一吹,华美中透着几分清丽。 白青柠生了一张芙蓉面,本就是个冷美人,被这颜色一衬,就像是天上的月似的,姣姣明明,直晃人的眼。 今天是春日陪她。 本来春日昨日便要按着她的吩咐离开的,但是因为进宫的消息突然来了,春日便往后拖了两日,陪着白青柠上了马车。 “夫人新的小丫鬟可挑好了?”春日上马车后还担忧的问:“奴婢不在,秋月又是个不顶事儿的,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下,您不知道,秋月昨晚上不知为何,突然开了半晚上的窗户,穿戴整齐的站在窗口往外看,吹了一夜冷风,人都吹傻了,现在还没醒呢。” 白青柠听得直扶额。 她自从重生归来,便打定主意叫秋月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秋月又是个不经惯的,别人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要开染坊,三天不打她她就要上房揭瓦,一个小脑袋里面都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像是藏着一个世界,只按她自己的理解走。 “我知道了,你不必操心秋月了,我会安排的。”白青柠说:“昨日便叫端亲王府的人去给我才买新的嬷嬷了,估计今晚回来,新买的嬷嬷就已经到了,你不必担心我了,只管做你的事,你聪慧,日后定有一番出路的,比做一个丫鬟好得多。” 春日便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 今日是要外出去随主子做客,所以她穿的衣裳也很体面,上好的绸缎面料紧紧地裹着她的腰肢,所以她没有地方藏银子。 但她还是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知道这里有东西。 不是银子,是她的野心。 —— 马车的车轮咕噜咕噜的转到了白家大门门口,在白家门口,白夫人带着白云霜已经等着了。 白夫人穿了身雍容华贵的红褂子,下搭蓝裙,一眼望去格外端庄,白云霜则穿了一身藕粉色长裙,上搭湖蓝色纱衣,外套了件同色的棉袍,脖子上还带了个兔毛围脖,一张小脸陷在柔软的围脖里,瞧见了白青柠,她不敢有太大动作,怕白夫人骂她失礼,但脸上的笑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 白青柠远远瞥了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宫里头的贵人想见白青柠,自然不会直接下令叫人去,而是会谈一些场面上的说辞,比如邀约赏花之类的,总归是要找个由头。 白夫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白青柠怎么样无所谓,她可还有个亲生嫡女呢,自然要一起带过去,去太后前头露露脸。 白云霜也到了岁数,万一被什么贵人瞧上了呢? 白青柠到了白家门口后,先下了雾林院的马车,又上了白家的马车,白家三个女人坐在同一辆宽敞的马车里,白青柠与白夫人没话好说,白云霜倒是直往白青柠旁边凑。 比起来总是教训她、和她甩冷脸的母亲,她更喜欢白青柠这个姐姐,虽说白青柠性子清冷,不太爱说话,但是好歹只比她大几岁,一想到一会儿要进宫,她就有一兜子的悄悄话想跟白青柠说。 白青柠没怎么搭理,只是偶尔应一下。 她对白云霜没什么恶感,但同样也没好感,若不是太后懿旨,她是绝不会跟白家人掺和上关系的。 京城这地方便是这样的,别管内宅里闹成什么样,到了外头都是光鲜亮丽一家亲,白青柠在他们眼里,与白家就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不光白青柠要忍着白家,白家也要忍着白青柠。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皇宫门口,经由门口金吾卫查过后,她们三人由专门的太监领入了皇宫内。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7章 至于丫鬟,都被留在了宫外等候。 皇宫巍峨雄伟大气磅礴,入了宫后就要低着头,不能四处乱看,唯恐失仪,她们三个人从皇宫门口走到太后的慈宁殿,足足用了三刻钟,大冷天脸都被吹僵了。 到了慈宁殿后,由太监把她们引到了外间暖身,免得寒气冲撞贵人,慈宁殿里烧着地龙,她们身上的寒气散了之后,便由慈宁宫里的大丫鬟引着她们进了殿内。 她们三个挨个儿行礼后,太后发了话赐座,三人才站直身子落座,白青柠落了座后,才抬眸看了一眼当今太后。 太后雍容华贵,端庄慈祥,语气祥和的与白夫人叙旧,原来太后当年做姑娘的时候,与白夫人还曾见过面,他们谈论的都是些旧事。 不过,这京城内见过面的人多了去了,当朝太子还和门口的侍卫见过面呢,白夫人自然不敢拿乔,只弓着腰一个劲儿的说好话,赔笑脸。 这笑脸一赔就赔到了下午时分,太后还叫白云霜弹了首古筝,赐给了白云霜一块玉佩。 白云霜谢了恩,还懵懵懂懂没瞧出来有什么不同,白夫人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她这女儿颜色娇嫩,岁数正好,该不会是被太后瞧上了吧?他们白家家底薄,白云霜自然是做不成太子妃的,但侧妃也不错啊! 至于白青柠—— 从进殿以后,太后便没怎么跟白青柠说过话,叫白夫人心里都有些拿捏不准,当时来传信的太监为何刻意提了一句白青柠,又为何白青柠来了之后太后也不管。 左右,她们在慈宁宫内一直待到了午后,太后还赏她们在偏殿用餐,用过餐后,又去赏了后花园,一直到了晚上,太后竟还亲自带她们去凌霄殿。 凌霄殿现在正在办太后寿宴呢,文武百官及其妻儿都在! 白夫人一想到一会儿她要带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跟在太后身后一起进去,激动的头皮都麻了。 这仨人中便只有白青柠还冷静着,起身离开的时候,她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太后。 她还是猜不到太后为何要特意叫她来,但她觉得应该也不必问,等到了宴会上,她的到来会有什么用处,她自然便知道了。 从慈宁宫到凌霄殿大概是两刻钟的距离,太后坐轿辇,她们都走着去。 夜色下的皇宫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太监与丫鬟神情平肃步履齐整,整个皇宫如同一个偌大的鸟笼,关住了世间最美好的景色,但这景色一动不动,让人觉着乏味。 白青柠没多看景,等到了凌霄殿时,她倒是多看了些凌霄殿。 凌霄殿殿内正热闹着,载歌载舞,一片欢腾,太后到时,有太监扯着嗓门在喊“太后驾到”,凌霄殿内一静,文武百官起身迎接。 太后第一个进门,跟在后面的便是激动的脸色发红的白夫人,以及捏着掌心,有些慌乱的白云霜,神色最冷清的白青柠跟在最后。 白青柠一进来,便差距到很多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到她的身上,且她还瞧见个熟人。 是赵红珠,独自一人跪坐在一个矮桌后面。 文武百官落座后,他们的妻子儿女则在靠近墙壁的地方落座,按照白青柠这个身份,她也应该与白云霜一起往那边坐过去。 “姐姐。”白云霜见白青柠没动,有点不安的唤了一声,白青柠收回看赵红珠的视线,带着白云霜往矮桌的方向走。 她们俩走过去的时候,女眷那边传来了不少窃窃私语。 “这个就是白青柠?和秦将军和离的那个!” “长得颇为清丽脱俗,秦将军怎么舍得?” “这不是要给后来的让位嘛。” “白青柠与白云霜为何是与太后一起来的?不知何时她们竟得了如此殊荣。” 一阵阵讨论声中,白云霜捏紧了白青柠的手腕。 白青柠落座的时候,赵红珠也在打量她,心里惊疑不定。 赵红珠不知为何白青柠也会来,越想不通,就越在意。 赵红珠在某一刻福灵心至,突然抬起眼眸,望向了对面的男席。 她一眼便瞧见了秦山岳。 秦山岳手中端着个酒杯,正双目赤红的盯着她们这边。 但看的不是她赵红珠,而是白青柠。 秦山岳前些日子受了伤,回了秦府之后便一直在养伤,赵红珠问他怎么受的伤,他只说是在训练时伤的,也没说实话。 但这些日子,他越想越觉得心中格外憋屈,一想起白青柠,便什么事都做不了。 今日是太后寿宴,按理来说,白青柠的身份是不够来参加寿宴的,秦山岳也不知为何白青柠会来,他只知道,白青柠一出现,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落过去看。 几日不见,白青柠似乎出落得越发清丽了。 秦山岳的目光从白青柠拿着茶盏的青葱手指看到白青柠莹润的耳垂,最后目光落到白青柠纤细的腰肢上。 他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最开始他与白青柠绝情的时候,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可是后来,他以为白青柠养了小倌,便想将白青柠抢回来,闹到现在,他也说不清自己对白青柠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一见到白青柠他就挪不开眼,各种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他就是想要这个人。 几杯酒下肚,秦山岳只觉得腰腹中都有火在烧。 而这个时候,到了放焰火的时候。 每年太后寿宴,宫中都会放焰火,一次能放半个时辰,这可是极奢侈的玩意儿,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会到凌霄宝殿后面的御花园里观看。 外面的太监一准备好,宴会上的宾客便都起身了,坐在最外侧、身份最低的人先往外走,白青柠便是最先走出去的那一批。 按理来说,秦山岳应该是最后面的那一批,但是他一见白青柠出去,便觉得骨头缝里面都跟着发痒。 他忍不住,便悄无声息的站起了身,跟着一起出去了。 秦山岳走出去的时候,端坐在最上面的老太后抬起耷拉下来的眼皮,远远地瞥了一眼秦山岳的背影,然后问身后的丫鬟道:“端亲王和端亲王世子呢?” 宴席开了这么久,这两位一直都没来。 “尚未到。”丫鬟低声说:“应是在路上吧。” 老太后便不问了,只是又一次看向了殿门口。 秦山岳已经走得快没影子了,而在秦山岳身后,赵红珠也提着裙摆跟上去了。 近日来,秦山岳闹出来的那点荒唐事儿老太后听说了不少,在昨日,她那个老姐姐又特意提前进宫,来与她说了一通。 从赵红珠进门开始,说到白青柠离开秦府,隐去了赵红珠的不洁之身与她偏心的一些事,只着重说这两个女人的过错和她那个不听话的儿。 自古多情空余恨,老太后见惯了那些狗男人的嘴脸,在知道秦山岳在两个女人之间左右为难的时候,并未多当回事,只是在听见“白青柠”这三个字的时候提起来了些精神。 她是知道白青柠的,但是与秦山岳无关,而是与端亲王府那个新冒出来的世子有关。 那个女人的孩子。 据说,这个白青柠曾经帮扶过那个女人的儿子,所以才会被端亲王府保护。 再一看这老姐姐声泪涕下的倾诉,老太后便计上心头,给出了个主意。 “你既然不喜欢你那前儿媳,又不喜欢你这准儿媳,不若把她们俩弄到一起去,坐山观虎斗便是了。” 老太后出了个有趣的主意:“老姐姐,以往我若是瞧着后宫中的那个嫔妃不顺眼,便把两个不和的人搞到一个殿里去,用不了多久,这俩人儿自己便打的头破血流。” “女人啊,越是争斗,男人便越是不喜欢,到时候,你那儿子估计瞧谁都会觉得烦,便都没什么兴致了,而这俩女人反而会越闹越凶,谁都没个好下场。” 老太后慢腾腾的又补了一句,这一句可说到了秦老夫人的心坎儿上,她便撺掇着老太后把白青柠唤进宫里来。 老太后叫白青柠进来,除了秦山岳这事以外,她还想瞧瞧,白青柠一会儿与端亲王世子撞到一起后,俩人会说些什么。 能同时跟两件事、两边人撞到一起,这白青柠还当真有点本事。 “去叫人去看看。”老太后又说。 后头的大丫鬟便知道是什么事了,低头领命而去。 —— 此时,白青柠正走到殿外。 出来的人太多了,此时的天又已经黑透了,北风呼啸,她身上的大氅被吹得翻飞,她走出来的时候,白云霜还与她走散了,不知道混到了人群哪里去,白青柠便独自找了个角落处站着,打算一会儿看完了焰火便回去。 她对焰火没什么兴趣,她更想知道太后为什么把她叫过来。 她站立在原地,准备瞧焰火的时候,还远远地瞧见了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从外面走到凌霄殿这边来。 她目力一般,眯着眼睛才看清,走在前面的是端亲王。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8章 端亲王身穿石青色片金边、上绣四爪蟒九条玄色衣袍,头顶黑羽冠,龙行虎步,神色威严,他走过来时,前头引路的太监一脸的谄媚。 也便只有端亲王,才敢迟这么些时间来宴会了。 “是端亲王哎。”人群之中响起了一阵阵喧哗声:“他后面的人是谁?” 白青柠的目光便也投了过去。 当时月光皎洁,落到身后人的身上,清晰地照出了对方的轮廓。 身长如玉,身姿挺拔,一身绯色圆领锦袍,上绣红团狮子头,外披金色白毛大氅,满身富贵风流,脸上带了一个玉面具,盖住了半张脸,露出了下颌轮廓和眼眸,乍一看风华正茂。 “是端亲王世子。”人群中有女眷兴奋的说:“据说是端亲王流落民间的孩子,唯一的嫡子呢!只是不知道为何,走哪儿都带着面具,也不曾与人多交谈,似乎是个冷清性子。” 白青柠远远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四周人群汇聚,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和端亲王世子表露出半分熟悉来。 在外人看来,她现在就是被休弃的白家女,她顶着这个身份,便不能与端亲王世子有太多的干系。 她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便瞧见那端亲王世子远远地望了她一眼。 浅浅的月色浇在端亲王世子的脸上,他下颌微昂,一双眼眸望过来的时候,虽说看不清大半张脸,但却给白青柠一种诡异的熟悉之感。 白青柠一时没忍住,拧着眉又一次打量起了端亲王世子。 沈时纣却飞快偏开了视线。 他不该看白青柠的,因为要进宫面圣,带那个大铁面具不太好看,所以换了个轻便的,但奈何盖不住全脸,露出来一些,外人可能认不出来,但白青柠与他日夜相处,自然能瞧出来些许。 但他没忍住。 白青柠今日实在是太好看了。 以往她不打扮,就如同一轮弯月,清冽明亮,今日她一打扮起来,就如同众星捧月,往哪里一站头发丝儿上似乎都闪着珠光,叫沈时纣胸腹灼烧发紧。 他仿佛又想起了白青柠的那一踩。 —— 白青柠隔着老远,便瞧见那世子的耳朵一点点红起来了。 这画面多少有点眼熟,她眯着眼睛盯着看,却无意间瞧见,在不远处,一身锦衣渐渐逼近。 白青柠的注意力便挪到了身侧的秦山岳身上。 今日秦山岳穿了一身玄色锦衣,上绣银色暗纹,他生的威武端正,头上顶着一顶精铁墨冠,墨冠的边角锋锐的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一眼望去直直的刺进了白青柠的眼里。 白青柠只望了一眼,便知道秦山岳喝了酒。 秦山岳平时在军中时不沾酒,自小又被秦家人管束,很少给他喝酒,是以他的酒量并不是很好,喝上几杯就容易醉,而且,他一喝酒就爱冲动。 所以白青柠拧着眉又离得远了些。 她脸上那隐隐的嫌恶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曾与她朝夕共处的秦山岳,秦山岳几乎是一瞬间便察觉到了她的排斥,顿时越发恼怒起来。 白青柠凭什么厌恶他至此? 白青柠怎么敢厌恶他至此? 他要好好问一问她! 他究竟何处对不起她! 一股火直直的顶上头皮,秦山岳快步奔向白青柠。 秦山岳奔向白青柠的时候,引起了四周女子的注意。 因为白青柠是站在女眷堆儿里的,秦山岳却是站在男子堆儿里的,秦山岳走过来时,需要穿过男子堆儿,又穿过女子堆儿。 女子见他直挺挺的走过来,顿时用团扇掩面、惊叫着四散开来——她们都是贵女,注重名节,从不与外男有过多牵扯,像是秦山岳这样失礼的太过少见。 然后,人群们便眼睁睁的瞧着秦山岳奔着白青柠走了过去,还一把抓住了白青柠的手腕。 四周的男女们皆发出了不小的喧哗声。 而这时,赵红珠恰巧走了出来,她一走近,便看见秦山岳拖着白青柠走向了御花园的偏僻处,白青柠在反抗,但挣脱不开秦山岳。 赵红珠的脸色顿时变的十分难看。 她早就察觉这几日秦山岳的态度不太对,但是却没想到,秦山岳竟如此冲动。 之前秦山岳对她口口声声说不会再与白青柠有牵扯,结果现在又主动找白青柠,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 赵红珠恼火的咬着唇,想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却又不太好过去,四周这么多人看着呢。 而这时,赵红珠突然听见了一阵笑声,她冷着脸看过去,发现是钱碧玉。 她还记得钱碧玉,钱碧玉自然也记得她,俩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彼此对视一眼,赵红珠便听见钱碧玉说:“哎呀,有些人啊,抢来的东西也看不住,向圣上求赐婚了又怎么样?人家心里还装着别人呢。” 四周的贵女们发出了一阵阵嗤笑。 赵红珠则是涨红了脸。 她一句话都辩驳不出来,只能咬着牙转身走了。 她离开的时候,秦山岳和白青柠正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白青柠甩不开秦山岳的手,只能不顾颜面,高声呼喊,引来了在巡逻的金吾卫。 金吾卫是守卫宫中安危的,各种大事小情皆可禀报,瞧见是秦山岳,金吾卫便先行礼,但白青柠的诉求他们也不能不管,只能客气的要求秦山岳放手。 秦山岳本就是心情憋闷,再加上喝了酒,才会一时冲动,见了金吾卫后便渐渐冷静下来了,他一松手,白青柠头都没回,抬脚拎着裙摆就快步走了。 她是真没想到,秦山岳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儿发疯,她现在可不是秦山岳的妻子了,他在皇宫中纠缠官家子女,也不怕被言官参上一本! 白青柠气恼的离开,但她走得慢,跑出了一部分距离,远远地还能瞧见秦山岳的身影,她第一次来皇宫,还不太熟悉方向,便放慢了速度,打算等秦山岳离开了,她就顺原路走回去。 但是她等了一会儿,却看见远处走来了个人影,与秦山岳交谈起来了。 更让她诧异的是,这人居然是端亲王世子。 白青柠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起来了。 她慢腾腾的提着裙摆,放轻脚步走过去,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两个人应该是宿敌才对。 端亲王世子亲自找过来,或许与赵家谋逆的事情有关,又或许与秦山岳调查谋反的事情有关,总之,都是她不能错过的消息。 白青柠走近了,蹲下身,藏在一颗树后,透过枝丫的缝隙看向那两个人,她只能看见两片衣角,但是也足够她听见声音了。 她听见秦山岳语气冷淡的问:“不知世子有何要事?太后与圣上皆在等您,您跑来寻我,怕是要惹太后生气。” 白青柠竖起了耳朵。 然后,她就听见端亲王世子声线冷冽的说。 “离白青柠远点。” 白青柠在树后缓缓挑眉。 “要事”竟是我自己? 白青柠的耳朵越竖越尖,呼吸都跟着放慢,她听见秦山岳也同样疑惑的拔高了声音。 “白青柠与你又有何干系?”提到白青柠,秦山岳的语气更加冷硬:“一个女子而已,竟值得端亲王世子来亲自警告于我?” 大概是秦山岳言语中透露着些许轻慢,让端亲王世子的语气也冷下来。 “她与我什么关系轮不到你来管,你已与她和离,便别来找她麻烦,否则我砸了你的将军府。” 端亲王世子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要走,但是秦山岳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察觉到了某种藏在平静表面之下的暗流,他后背一紧,头脑一热,竟脱口而出一句:“端亲王世子如此在意她,该不会是对我那下堂妇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树后的白青柠浑身一僵。 她的脑海中才刚冒出一句“不可能”,就听见端亲王世子骤然冷喝:“住口!她有名有姓,不是你的下堂妇!” 作者有话说: 春日(表面上):不要再打啦,你们不要打啦! 秋月(握拳头):风流世子大战无情将军,我压世子一票! 追风(抱胳膊):世子虽然脑袋里都是水但打人蛮凶的也不错 起码占了一样 45、沈时纣身份曝光(二)) 白青柠听到“她有名有姓, 不是你的下堂妇”的时候,莫名的觉得心里一烫。 她好似突然明白了她想要什么。 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白青柠, 而不是秦山岳的附庸。 但这念头一闪而过, 很快就被树外面的混乱打断。 男子与男子之间,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在打什么心思,更何况端亲王世子对白青柠的维护如此明显。 月光之下, 看着端亲王世子脸上的面具,秦山岳只觉得一股火顶上了脑袋, 烧的他五脏六腑都跟着扭曲, 浑身的骨头都跟着疼。 这些男人都是被白青柠给下蛊了吗?那个小倌缠着白青柠便罢了,这个端亲王世子怎么也被白青柠给迷住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59章 他原先以为端亲王世子对白青柠严加保护, 是有什么关于朝堂争斗上的企图, 但没想到, 居然是因为端亲王世子喜欢白青柠! 那不过是被他休弃的女人, 是被他赶出去的下堂妇!这群人争着抢着不嫌丢人吗? 说来也怪, 他本是不想要白青柠的,可白青柠一被人追着捧着, 他又觉得浑身的火儿都烧灼起来了。 他很想抽出刀在端亲王世子身上狠狠地砍两刀, 发泄他自己的怒火,但是却又不能。 他不能对端亲王世子动手。 他右手握拳,忍的手骨都咔咔作响, 恶狠狠地盯着端亲王世子看, 却又在看了几秒钟后, 突然笑了。 “白青柠不过是我看腻了的一个物件而已,她品德不端, 性情凶蛮, 实非良配, 还是...世子就喜欢捡别人吃剩的东西用?” 秦山岳的话才刚刚落下,便瞧见那端亲王世子冲上来踢向他,腿风凌厉,颇为骇人。 在宫内不允许佩刀,秦山岳便以手臂阻挡,他似乎没想到端亲王世子竟真的这般在意白青柠,他一边觉得白青柠水性杨花,不值得他再惦记,一边又不喜欢别的男人在意白青柠,见到端亲王世子这副护着白青柠的做派,就忍不住开口揭短。 “你了解白青柠吗?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与她成亲三载,她对我都冷血至极,又怎么可能会在意你?她在外养了小倌,与别的男子偷情,毫无妇道可言!她上不敬婆母,下虐杀丫鬟,你被她骗了!” 秦山岳把最后几个字吼的震天响:“你被她骗了!” 他喊到最后时,莫名的有一种憋屈,白青柠明明那么不好,这些人为什么非要追着她不放? 端亲王世子正一膝踢在他手肘上,在秦山岳怒吼之后,微喘着气、声音更高的喊道:“是你不了解她!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她性情高洁从不强迫于人,若非你与赵红珠拉拉扯扯伤了她的心,她怎会与你闹到那种地步?” 说到最后,端亲王世子竟喘出一口笑来:“哈,我还该谢谢你,若非是你先背弃她,她是不会看我的。” 秦山岳被端亲王世子卡着脖子,因为无法反驳,而涨红了脸,他额头青筋暴起,才抬起端亲王世子的手臂,声线都跟着用力:“非是我先背弃,是她早已与一公子苑的小倌有首尾,是她不守妇道!” “她不是。”端亲王世子在骂:“是你先带赵红珠回府的!” 秦山岳越发愤懑。 他想不通,这个端亲王世子为何对白青柠如此言语维护,这个端亲王世子瞎了眼吗?摆在面前的事实都不看! 昏暗的花园之中,两个男子你压着我,我缠着你,手臂在角力,彼此都是狼狈不堪,气喘吁吁的样子,白青柠透过树枝的缝隙看向端亲王世子,看见了对方抬起脸时熟悉的下颌线。 恰好此时远处炸开了一片焰火,夜空之中绚烂多彩的焰火照亮了对方玉质面具之下清澈见底的眼眸,端亲王世子的姿态是狼狈的,他和秦山岳翻滚腾挪间,身上的袍子都乱糟糟脏兮兮的,全然没了刚入宫时的风华。 白青柠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身影。 烟花也好,秦山岳也好,远处听见打斗声跑来的金吾卫也好,世间万物在此刻都成了背景,只有树杈缝隙之中的端亲王世子被无限的放大,时间似乎都在此刻放慢,慢到白青柠能看清楚端亲王世子说话时唇线绷紧的弧度。 白青柠听见自己的心河在决堤。 光是那几句话,便能叫她猜出来这个人的身份了。 这世上,能这样维护她的人不过那么几个而已,就像是混在无数沙砾里的黄金,只需要打眼一看,便能知道是谁。 更何况,两个男人一打起来,端亲王世子情急之下,已经没有再压低声音讲话了,她朝夕相处的人,自然能分得出来。 她好熟悉的眼,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下颌线。 一个名字在她的心底里呼之欲出,却又充满谜团。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是以端亲王世子的身份。 当时的情况太混乱,白青柠躲藏在暗处,一颗心乱糟糟的,只觉得一大堆找不到原因、看起来有点古怪的巧合似乎都找到了可以牵连在一起的线团,桩桩件件似乎都能对上了,只是现在突然回想起来,有些想不起头尾。 她正胡乱的想着的时候,外面两人的打斗被阻止了。 在四周巡逻的金吾卫匆匆赶来将两个人分开。 在瞧见是秦山岳与端亲王世子打在一起时,金吾卫连宫规都没敢提,更不敢问他们俩为何打起来,只是将两人分开搀扶起来,行礼后,与二人说:“焰火快要开始了,将军与世子可移步凌霄殿前观赏。” 当着金吾卫的面,秦山岳和端亲王世子自然都不会再提半句阴私,但不说话归不说话,这俩人起身离开、互相对视时,彼此眼底里都迸发着火星,像是随时都能抽刀互砍一般。 金吾卫暗中叫苦,只得越发小心的伺候着,一路引着两位贵人往凌霄殿前走。 白青柠等他们人都走没了,才提着裙摆,在四周绕了绕,从另一个方位走回了人群堆儿里。 此时焰火正盛,木竹爆开声与人群喧哗声吵吵闹闹,掩盖了白青柠的脚步,四周的人都昂着头往上看,夜空中焰火闪烁,流光溢彩,每一张脸上都带着新奇。 白青柠在人堆儿里刚站定,便瞧见白云霜红着眼从不远处走来,扑到了她身旁抱着她胳膊。 白云霜被白夫人保护的很好,根本不知道白青柠与白家已撕破脸皮了,她只知道白青柠被秦将军休弃出府了,方才瞧见白青柠被秦山岳拉走,把她吓的心口乱跳,焰火也没心情看,差一点儿便要回去找白夫人了,幸好白青柠又回来了。 四周烟花爆竹声太高,说话不方便,白青柠也便没开口,只是用袖子帮白云霜擦了擦眼睛,白云霜紧紧地抱着她胳膊,不再哭了,白青柠指了指天上,白云霜便随着她一起看焰火。 七彩绚烂的焰火炸开,像是在天上开了一朵花,整片天空都要被焰火照亮了,人群都站在凌霄殿外的假山花园附近,欣赏了这一场奇景。 焰火持续了半个时辰,焰火结束之后,所有人俯身行礼,向人群最中心的太后行礼贺寿,太后摆了摆手,免礼,复而又重新回殿上。 焰火之后便是献礼,由皇亲贵胄先献礼,随后则是文武百官,皇族血脉凋零,宗亲死的死亡的亡,现如今皇族便只有端亲王一人。 站在太后下首方位的太监便高声唤:“端亲王到——” 众人都顺着声音望向了殿门口。 方才焰火之前,端亲王没来,倒是在殿门口被人瞧见了身影,此时听到端亲王的名号,人群便都抬眸看了过去。 端亲王自殿门外、披着满身寒风而来。 他是亲王,可持刀上殿,殿内地龙烧着,暖入盛夏,端亲王便如同一把划开暖意的刀,他年岁正盛,周身气场不弱于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白青柠置于人群之后,透过肩膀与发鬓,远远地望向了端亲王。 端亲王的长相与当今圣上有三分相似,毕竟是一母同胞,只是端亲王常年征战沙场,是以浑身绕着散不掉的肃杀之气,凌厉且刺人,而龙椅上的圣上威严却平和,端亲王进殿门时、目光与坐在殿上的圣上一触上,两人脸上都瞧不见笑意。 本该其乐融融春意暖暖的大殿也就这么凉下来了。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作,方才的热闹就像是突然间被人抽空了一般,这股寂静来的叫人心慌。 而这时候,在端亲王身后又走出了一道身影。 此人穿着一身雪白的锦袍,头顶一根簪,面带玉色面具,面具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截紧绷的下颌线,一眼望去墨发锦衣,清俊雅致,殿内的烛火映到他的脸上,将他的锦袍都映出了游动的浮光。 大殿上的人微微屏住了呼吸。 近些日子来,朝中的人都听说了则有趣的传闻——端亲王早些年在外征战的时候与一女子一见钟情,此女为端亲王生了一个儿子,但后来此女在战乱中,带着儿子不慎走失了,最近,端亲王才将这儿子寻了回来。 朝中之人都颇为好奇,这端亲王世子该是什么模样的? 没想到瞧见是瞧见了,但却还戴着个面具。 “姐姐,你瞧这个世子。”白云霜凑到白青柠旁边偷偷说小话:“满身气度呢。” 白青柠抬眸看了一眼。 她没看出来哪里有气度,只看出来端亲王世子换了身衣服,想来之前在地上滚的那一套衣服已经不适合面圣了,所以又换了个新的。 “嗯。”她随意应了一声。 白云霜在她旁边犹豫了一下,又低声说道:“姐姐,刚才你被秦山岳拉走,没出什么事儿吧?” 白云霜很怕白青柠被秦山岳为难,她很想说“我们回家与娘亲告状”,可是她转瞬一想,却又觉得告状也没什么用。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0章 娘亲时常教她,女子要柔顺从夫,不得肆意妄为,就算知道了姐姐受委屈也不会替姐姐出头的,更何况,秦山岳是二品大将,有实权在手,她姐姐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呢? “没事。”白青柠能感受到这个嫡妹对自己的关怀,她不喜白家,但不会伤害这么一个小妹妹,所以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白云霜的手背。 “别担忧我。”白青柠说:“我自有去处的。” 若是之前,白青柠可能还会在意秦山岳发疯,毕竟她之前不敢完全信任端亲王府,但是现在,她一想到那张面具下面藏着的脸,便觉得心口微微发热,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不再那样紧绷了。 白云霜心里其实并不放心,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想再说那些只能安慰人的空话,只能闷闷的憋回去。 她又想起了娘的话。 女子一生,便是要嫁一个好儿郎,只要选对了人,便能平步青云。 可是她觉得,这世上的好儿郎太少太少了,她爹在外也是个官,回了家却只会与娘摆脸色,还时常流连花楼,她哥哥在京中被很多女子爱慕,可是她却知道,哥哥在外养了个外室,常去偷吃,前些日子,那外室有了身孕,哥哥也不敢让人把孩子生下来,还请了药娘给堕掉了,因为哥哥要娶刑部尚书的女儿,在品性上不能有污点。 这世间的男子各有各的坏处,凭什么就要求女子处处都好,样样都出色呢? 她想不通,想多了又觉得憋闷,往后的歌舞她也没怎么看,只是偶尔往席上瞥一眼。 坐在最上面,最显眼的就是皇上与皇后,然后是太后,最下首是太子,再往下,便是琳琅满目的礼。 今年的太后寿宴很热闹,端亲王献礼的时候,席上都跟着响起了一阵“哇哇”的声音。 端亲王今年的寿礼是一颗南海大珍珠,足有人的脑袋大,珍珠闪着光的,直直的晃着人的眼,比殿里的烛火还亮,几乎能当灯盏用。 比这珍珠更吸引人的,是端亲王在所有人面前公开了他儿子的身份。 “想来诸位也都听说我儿子了,他名季望楼,今年弱冠,过几日,便是他加冠之礼。”端亲王把身后的世子拉出来,举着酒杯向所有人介绍了世子的身份:“我与我儿多年未见,近日才刚寻回来,我儿过几日加冠,在此宴请诸位,一定要到。” 其实端亲王世子的岁数今年都二十有一了,并非是刚满二十整,只是端亲王有意模糊掉了世子的岁数,季望楼也是他新取的名字,免得被人把端亲王失踪多年的世子与江南而来的丽妃扯上关系。 端亲王说完之后,满朝文武都不敢开口,好似连空气都僵持住了似的,太子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随即抬眸看了一眼那位戴着面具的端亲王世子,然后又看了一眼他的母后。 皇后端坐高位,面无表情。 直到坐在上位的元嘉帝招了招手,唤了一声“过来”,殿内的人才重新能够呼吸。 众人便瞧见那位身着白衣的端亲王世子季望楼缓缓走到圣上面前行礼。 白青柠离元嘉帝太远了,元嘉帝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而她几乎坐在殿门口附近了,她看不清楚元嘉帝的脸,只能看见元嘉帝伸手用袖子摁了摁眼睛。 竟是红了眼眶了。 白青柠一时间有些惊疑,她没想到元嘉帝对自己这个从未谋面的侄子竟这样在意。 过了片刻后,元嘉帝平静下来了,直接开赏,不仅给了季望楼很多金银田铺赏赐,还给了季望楼一个官职。 金吾卫中郎将。 上一任金吾卫中郎将因伤退役,不过半月有余,这位置一直空悬着,不知道多少人削尖脑袋往上钻,没想到被圣上赏给了端亲王世子。 这可是个厉害的官职,中郎将为当地各府卫的禁卫统领,品级为正四品,是高级武职,仅次于正三品的大将军,比秦山岳也只矮了一头。 但是,秦山岳的正二品是有他家族加成的,他们家满门将军皆战死,圣上是为了褒奖他家的忠勇,显示自己仁德,才给秦山岳如此高的名号,这季望楼却不过是刚站在他面前露了个脸,就得了个这么高的官职,由此可见,圣上对这位端亲王世子很是爱宠。 而被封赏的端亲王世子却并不见得如何激动,只是神色淡淡的谢恩,复而回到他的矮桌后跪坐而下。 至于太后,只是与他扫了一眼,赏了些东西,便没再说过话。 外人不知太后为何如此冷淡,但端亲王、圣上、端亲王世子三人都清清楚楚,太后知道他是沈如烟的儿子,当年沈如烟可是被太后一碗汤药送走的,太后对他的情绪很复杂。 世子知道自己不讨太后的喜欢,所以也没凑上去讨嫌,只是安静地喝茶。 他喝茶时,露出一截玉色的手骨,手指上还带了一个墨玉扳指,黑白交映间,那肤色上泠泠的润光比那颗南海大珍珠更显眼。 这一场晚宴吃到最后,不知道多少女眷偷偷去看这位端亲王世子,试图看透那玉色面具,猜测出端亲王世子的容貌该是什么样,可是从头至尾,端亲王世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宴席一结束,端亲王世子便走了。 曲终人散,宾客尽欢,白青柠与白云霜随着女眷一起往外走。 女眷与男子不是一起离开的,男子先行,女眷后行,夫人们与姑娘们也不是一起走的,夫人们后行,姑娘们先行,京中女眷们多互相熟识,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走在了一起,白青柠混在其中,并不显眼。 等她们走到宫门口时,却出了岔子。 先是人群前头有人吵了两句,不知道说了什么,白青柠便听见了“啪”的一声脆响,应当是有人抽了别人一个耳光。 白青柠远远地望了过去。 这京中的闺阁小姐们人人都是自小读女戒、习女德的,在外总是要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走路时头顶的步摇都只能微微摇晃,对女子的言行要求近乎苛刻,而此时又是在宫里,女子们微笑的弧度都不能过大,要笑不露齿,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人能甩出一耳光来,想必是被逼到了极点,动了真怒了。 白青柠无意凑这些热闹,她现在满身缠着的都是事,不想沾染旁的,所以想拉着白云霜走,但白云霜岁数小,心思纯,一见了热闹就挪不动脚,反而硬拖着白青柠往前走了两步。 此时已经是子时夜半,夜凉如水,天上繁星点点,宫内寂静一片,宫中树木多,白日里景色优美,到了夜晚便遮天蔽日,显得昏暗,路边高高挂着灯笼照路,但也照不太明朗,她们只能瞧见一些裙摆,看不清脸。 她们俩走近了,便瞧见是谁打了谁了。 动手的是刑部尚书家的女儿孙袅袅,孙袅袅旁边站着的是幸灾乐祸的钱碧玉,而被打的那个却是赵红珠。 孙袅袅身旁站了一群手帕交,声势浩大,赵红珠则是孤身一人,被打的发鬓上插的朱钗都歪了,脸上有一个红通通的手印。 这场面只是瞧上一眼,便能猜出来是发生了什么。 刑部尚书家的女儿孙袅袅与白云鹤有婚约很久了,只等着年底完婚呢,正是好事将近的时候,结果横中冒出来了一个赵红珠,白云鹤与赵红珠的风流韵事传遍了京城,她的脸也丢尽了。 原本她嫁给白云鹤便是下嫁,图的就是白云鹤样貌好,才情佳,又专情,白云鹤曾多次对她说,此生只要她一个女子,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还肯写下与妻书。 与妻书是与大奉接壤的大陈才有的东西,大陈男女皆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与妻书的意思是说,若他背弃姻缘,便可由孙袅袅取他性命,白云鹤为她写下与妻书的时候,她明面上风轻云淡,背地里却曾与自己的手帕交、小姐妹炫耀多次。 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如意好郎君,此生都会幸福美满,谁知道,赵红珠横空出世。 为了这么一点捕风捉影的事情和白云鹤取消婚约不大值当,毕竟白云鹤是她千挑万选选中的夫君,而且父亲对白云鹤也颇为赞赏,他们之间也是有感情的,可是赵红珠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时时刻刻梗着她,白玉有暇,她心有芥蒂。 她之前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过,之前在姐妹们面前如何趾高气昂,现在就如何丢人现眼,她也知道今日是宫宴,不可肆意妄为,所以瞧见了赵红珠便一直在忍,可是方才,她的小姐妹钱碧玉与赵红珠经过时,被赵红珠无缘无故推了一下,钱碧玉与她争执几句,不知为何又扯到了她头上,她亲耳听见赵红珠说:“我对白云鹤没那个意思,你不要听信谗言便来寻我的麻烦,有那个时间,你不若回去看紧你的未来夫婿。” 这话是在暗指白云鹤自己也不干净。 她赵红珠没那个意思,难道是白云鹤上杆子找她的吗? 孙袅袅一时气上心头,当即甩了个耳光,甩完了之后孙袅袅便后悔了,但事已至此,她也挽救不回来。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1章 赵红珠也没想到她会动手,漂亮的脸蛋都跟着微微扭曲,她也很想回头甩一巴掌,若是三年前的她便会这么做,可她现在不行。 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别人打她,她只能硬生生受着。 场面一时间僵硬住了。 而这时候,白云霜和白青柠刚走到场。 她们俩一过来,四周的人都跟着不住的瞟她们,在场的人都知道,白青柠原先可是秦山岳的正妻,后因为赵红珠而下堂,而就在今天,秦山岳还不顾赵红珠在场,直接拉着白青柠就去了偏僻处,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而白青柠旁边的白云霜,还是白云鹤的亲妹妹,按身份来说,她还要叫孙袅袅一声“嫂嫂”,孙袅袅与白云鹤感情好,还时常与白云霜约出去游玩儿,俩人也算是半个手帕交,在这种场合上撞见,便越发显得尴尬了。 这几个人搅和着各种身份,光怪陆离千丝万缕,光是往这儿一站,就让外人觉得自己好似瞧见了好戏开锣,一双眼都不够用,左看看右看看,生怕错过了什么人脸上的某个细节。 而这里头还有个生怕事儿闹得不够大的钱碧玉,一瞧见白青柠,钱碧玉眼睛里都冒光,第一个开口道:“白夫人怎的也过来了,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是巴不得白青柠现在也给赵红珠一个耳光。 就连白云霜也跟着蠢蠢欲动,她也讨厌赵红珠,若不是赵红珠横出来拆散了她姐姐的姻缘,现在白青柠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风光无限,所以眼下看见赵红珠受难,她便也想上去踩一脚。 而白青柠只是凉凉的瞥了一眼人群。 她的目光落到赵红珠身上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一个陌生人一样一般无二。 “青柠路过,无意叨扰。”白青柠拉着白云霜的手臂,于众人略感遗憾的表情之中款款走过,从头到尾都没瞧赵红珠一眼。 倒是赵红珠,在白青柠经过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了,不知道是想起了秦山岳今天突然找白青柠的事情,还是因为她此刻的窘境而暗恨白青柠。 这些白青柠都没管,她只拉着白云霜离开。 等她们走出好远了,白云霜忍不住问白青柠:“姐姐怎么不打她?骂她两句也好啊。” 白青柠跟白云霜一起等马车,一边等一边轻声说:“云霜,你现下还小,并不懂,姐姐与你说你只管记住,照做就是,以后你便懂了,越是这种时候,你越是要做的好看,话要说的软,事要做的绝,在人前厉害不是本事,你瞧孙袅袅,今日回了孙家,她定是要挨罚的,且你哥哥也会因此觉得丢脸、从而记她一笔,她又与赵红珠结了仇,赵红珠什么性情你也能听闻一二,此仇赵红珠迟早会报,自己母族、未婚夫、赵红珠,一共三边人,她一个便宜没占到,且,这一个耳光,孙袅袅还不一定是自己想打,怕是被人撺掇的跳了出来、替人当了刀。” 白青柠的眼前闪过了钱碧玉的脸,转瞬间又说:“你若真想打人,便挑个谁都发现不了的时候,一击即中,谁都查不到你身上,将她打的再也爬不起来,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扇她一个耳光,反而被人看了笑话,人前显圣远不如真的实惠与好处,你记住了,你可以不是好人,但全天下的人都得以为你是好人。” 白青柠说话的时候,白云霜就愣愣的看着这位长姐。 淡淡的月光落到长姐淡雅清丽的眉眼上,长姐艳粉色的唇瓣轻轻一吐,说出来的却是白云霜从未听过的。 她在女戒上没读过,在女德上没看过,在母亲的嘴里也没听到过,在世家女的相处中更没见过,但白云霜就是觉得,长姐说的这些才是最有用的。 这世间真正的道理,书上从来不写,大部分人都得撞得头破血流,才能学会二三。 而这时候,白夫人也已经回来了,白家的马车也到了,三个女子上了马车,马车摇晃着出了宫门。 出了宫门之后,白夫人便隐晦的瞥了白青柠两眼。 今日这一趟,白夫人到现在还是没搞明白太后为什么叫白青柠过来,但是她没问,因为她觉得,她问了,白青柠也肯定只会糊弄她,不会和她说实话。 想着,她就扭头去询问白云霜。 “今日于宴上焰火时,你可与太子殿下说过话?” 比起来白青柠,她更在意自己的嫡女能不能成侧妃。 之前在凌霄殿时,太子一直在上首坐着,没下来过,倒是放焰火的时候下到了人群中。 “没有。”白云霜摇头,男女都分开着呢,她站在女眷堆儿里,又一直在担忧白青柠,根本没管那些。 白夫人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时,马车已经出了宫门,一出宫门后,白夫人便叫人停下了马车,白青柠下了白家的马车,便瞧见春日在门口等着,在她身后是雾林院的马车。 白云霜瞧见白青柠走了,心里有点不舍,但白夫人沉着脸,她也就不敢问白青柠为什么不回白家。 别的妻子被休弃了,都是会回娘家的,但她的姐姐就不回,她问娘,娘也从不与她说,她敏锐的察觉到姐姐与母亲的关系不对,但她问不出来为什么。 —— 白青柠从白家马车上走下来后,上了雾林院的马车,到了自己家的马车,她终于松懈下来了,懒懒的靠在马车壁上养神。 马车哒哒的跑了起来,春日进入马车里,替白青柠送上一盏早就烧好了的水,轻声询问她:“夫人,今日可还好?” 今日—— 今日可经历了不少事儿,但春日一问,白青柠便只想起了那一块玉面具。 春日问了半响,没见夫人说话,反而看见夫人盯着手里的杯盏看。 出门在外不方便煮茶,就只烧了水,水面清澈,杯映芙蓉面,不知想到了什么,那杯面上的人面便笑了起来。 春日心里一颤,没敢问,便低头当没看见。 白青柠很快回过神来,她把杯盏放下,说道:“明日你便准备出府吧,都按我交代的做便是了。” 春日点头。 马车一路行驶到雾林院,主仆二人才刚下马车,甚至都没来得及进门,就瞧见秋月一路跑出门来,急吼吼的说:“夫人!您快去瞧瞧吧,沈时纣又在吐血啦!” 白青柠进门的脚步一顿,月白色的裙摆在门槛上晃了晃,过了两息才跨过门槛,随着风飘进了雾林院内。 傍晚的雾林院内灯火通明,每个侍卫手里都举着一根火把,赤红色的跳动火焰与浓绿色的雾林混在一起,深深浅浅的木香与火把烧灼时的香味儿一起扑到脸上,白青柠提着裙摆走进来,问:“吐的很严重吗?” 秋月都快急坏了。 她今天就顾着追着侍卫哥哥跑了,都忘了沈时纣了,还是沈时纣自己从房内走出来的,“哇”的一口血吐在了她的面前。 夫人走的时候,还叫她照顾好沈时纣呢,结果她把人给照顾吐血了,她怕夫人生气,慌得手心都冒汗,她很怕夫人因为她的错误而伤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夫人并没有露出急态,反而慢悠悠的一甩袖子,然后缓步走向了厢房前。 厢房内,沈时纣只穿着中衣,正在拿着一碗汤药坐在床榻上喝,脸色苍白,手臂一抬,还露出了胸口处已经愈合了些,但还渗透血丝的伤口。 白青柠进门时,沈时纣用手背挡着唇咳了两声,一副羸弱不堪、见风就倒的样子,等和白青柠对上视线的时候,沈时纣眼眸一亮,将手中的药碗一放,一副“你来看我了我好高兴”的样子,声线温和的说:“又是秋月大惊小怪,把你给引来了,我喝了药就好了,你不用陪我的。” 白青柠目光扫过沈时纣的身上,一点纰漏都没瞧出来,若是她疑心轻一些,说不定还会真以为沈时纣一整天都在厢房里养病呢。 在皇宫时凶神恶煞大杀四方,回了雾林院,连床都下不来了。 她的目光落到沈时纣欲拒还迎的脸上,随即微微一笑,在沈时纣期待的目光中说道:“好,那你今晚自己睡吧。” 沈时纣喝药的手一僵。 跟在后面的秋月瞪大了眼——啊呀!沈狐狸精要失宠了吗? 蹲守在门外的追风一把捂住了面具。 幸好戴了面具,否则真的会笑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沈时纣: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这剧本不对呀!那些小倌不是这么说的呀! (狗狗歪头狗狗不懂狗狗含泪狗狗撒泼) 45、沈时纣身份曝光(三) 看着沈时纣一张脸都涨起来, 耳垂都憋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 白青柠心情颇好的转身离开, 从沈时纣的厢房回了她自己的厢房,秋月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双眼滴溜溜的乱转。 她的厢房内早早地烧起了炭盆, 是一个粗使丫鬟烧起来的,在白青柠去皇宫赴宴的时候, 端亲王府就已经把新采买来的嬷嬷丫鬟都送来了, 嬷嬷四个,负责烧火做饭浆洗衣物, 丫鬟四个, 来伺候白青柠与秋月。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2章 白青柠让那丫鬟下去之后, 才与秋月说:“我分与你两个丫鬟, 自今日起, 你便是我的姐妹,不必再当丫鬟, 有我一日好日子, 便不会亏待与你,日后,你便是也是姑娘, 学琴棋书画, 做大家闺秀。” 白青柠其实早就有这个心思, 她从重生而来,要补偿的人便只有这么两个, 沈时纣便不提了, 这人身上很多谜团, 她还没解开,至于秋月,她一定要安排的妥妥当当。 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便给秋月最好的,她要做小姐,秋月就也是小姐,就算是日后端亲王府还是打不过秦王府,他们都要死,她也要把秋月安排好了再死。 秋月的笨蛋脑袋转悠了两圈才明白白青柠的意思,一时间被这大馅饼砸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她自小便是被卖进白府干活儿的,她人又笨,别的丫鬟都往上爬,只有她一个人怎么都爬不上去,只能抱着包袱跟在不受宠的白青柠身后,两个人一起在白府中取暖,她们俩一起长大,夫人吃什么都会给她留一口,嫁到秦家,也就只带了她一个丫鬟。 她知道夫人待她好,但没想到夫人竟然对她如此好,她上辈子一定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渡过很多落难人,所以这辈子来好吃好喝享清福啦! 小丫鬟感动的眼泪汪汪的,拉着白青柠的袖子直抽鼻子,嘴里呜呜咽咽,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白青柠也听不清,她摆了摆手,示意秋月自己回去。 秋月拿抹袖子一抹脸,昂着脑袋,迈着大家闺秀的骄傲步伐走了。 从今天起,她就是大家闺秀啦! 出门坐轿子,不用给人行跪拜礼,想看什么话本就看什么话本,还可以去茶馆花钱点戏看,一天吃八顿饭!换三身漂亮裙子穿! 她高高兴兴蹦蹦哒哒的回去,一时之间把侍卫哥哥都给忘到脑袋后面去了,她奔到春日房间里想炫耀,却又看见春日在收拾包袱。 “你在忙什么?”秋月矜持的走进去,努力的抬起下颌,做出来小姐们行路时莲步轻移的模样,结果脚下一崴,差点扑到地上去。 “收拾东西。”春日脑袋都不抬的回:“咱们现在在这坐吃山空也不是回事儿,夫人在外面置办了两个铺子,让我去帮着看着,日后有个进项,细水长流,才能把家底做起来。” 她说完之后,发现秋月的下巴抬的更高了,一脸盖不住的得意,见她看过来,秋月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刚才我过去的时候,夫人跟我说了件事。” 秋月的一张小圆脸上写满了一行字:你快来问我你快来问我你快来问我呀! 春日偏偏不问,把憋得脸都鼓起来的秋月推到了门外。 门板一关,秋月在外面怎么闹她都不管了,只打量着自己手里的包袱。 包袱里有几张银票,地契,还有她的新身份。 夫人都为她筹备好了,剩下的路,她就要自己走了。 春日扭头去看窗外。 夜色下的雾林院安静祥和,北风吹着比夜色更黑的树梢,树叶哗哗作响,身后的门板被拍的啪啪直晃。 春日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将踏上一条未知的旅途,她要迈出宅院,去另一个全新的、未曾踏足过的地方搅弄风云。 她在颤栗,因为兴奋。 关上窗户之前,春日最后望了一眼夫人的厢房。 白青柠还没睡,她在写东西,春日能看见窗上映着的白青柠的身影,烛火摇晃,但那道身影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春日莫名的定下了心。 —— 而此时,白青柠正在捋自己的思绪。 她将自己已知的沈时纣的信息和端亲王世子季望楼的信息分别列在一张纸的两侧,然后互相对比两个人的信息。 她把沈时纣买回来后,就没问过沈时纣当初为什么流落公子苑,她只是觉得每个人都有过往,她也不会把自己的伤心事剖出来给别人看,所以没问。 而端亲王世子消失了二十多年,也是近期才出现的。 这端亲王世子的消息来的巧合,和她的行事时间都对得上。 她盘算了半天,捋出了一条时间线,她把沈时纣从公子苑救出来后没几日,端亲王世子的消息便出现了,白青柠大胆猜测一下,沈时纣在没被她赎出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就是端亲王世子。 如果他知道,他不会任由自己沦落到那个地步的。 在上辈子,他可是在公子苑差点被人弄死。 白青柠又往前倒推了一下,这辈子端亲王府这么快找到沈时纣,可能跟秦家有关系,上辈子秦山岳可没有被她算计,没有经过休书一系列的事情,很顺利的就把她送到了老宅,而这辈子,她横中闹出了不少乱子,秦山岳自顾不暇,可能在针对端亲王府做事的时候出了某些纰漏,导致端亲王府这一次顺利的找到了沈时纣。 如果要这样算起来的话,沈时纣知道自己是端亲王世子已经有些时日了,那沈时纣为什么不肯回端亲王府,也不肯和她坦白呢? 白青柠想起了之前她去端亲王世子府时,端亲王世子问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和端亲王世子脸上带着的面具。 白青柠又想起了在端亲王府第一次露面、阻挡秦山岳时,沈时纣问她是不是不喜欢端亲王府。 白青柠当时心绪混乱,因为秦山岳的到来而难以冷静,自然也就没察觉到沈时纣当时言语里面的试探。 现在细细想来,很多事情早有预兆,只是她当时身处其中,四周都是迷雾丛林,不知前路,后有猛虎,自然看不见那一点细微的旁枝末节。 沈时纣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对京城的不喜,察觉到了她对端亲王府的不喜,更是早就知道了她有离开京城的打算,所以知晓她不想与端亲王府走的太近,所以对她隐瞒了身份。 如果在最开始,秦山岳没有过来胡搅蛮缠,白青柠打定主意要走的时候,沈时纣公开了自己是端亲王世子的身份的话,白青柠肯定二话不说,丢下沈时纣就走。 反正她只要知道沈时纣过得好就行了,她当时并不想非拉着沈时纣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沈时纣聪明的没有提自己的另一层身份,只以一个“小倌”的身份留在她身边,让她放心不下他,以此来留在她身边,还在暗中处处帮扶她,如果不是秦山岳非要来闹这么一茬儿,沈时纣也不会露出自己的爪牙。 白青柠盯着手里的两张纸,心下有些复杂。 她对端亲王世子就是互相利用合作的身份,端亲王世子的死活与她其实没多少干系,今日之前,她都没正眼看过这个人,但是一想到端亲王世子是沈时纣,她就没办法用那种冷漠的态度去算计端亲王世子。 她还记得沈时纣带回来的那支白莲簪花。 沈时纣对她的喜欢几乎是写在脸上,根本藏不住,就像是沸腾了的水,壶盖盖得紧紧地,水汽也会从壶盖里面突突的冒出来,热热烫烫,飘飘袅袅的飞过来,一碰到她的皮肤,就将她的皮肤润的发湿。 白青柠的口有些干,她倒了杯茶,入了口才知已经凉透了,一股凉意顺着喉管钻到腹中,将她冰的一个哆嗦。 神志清醒了,白青柠的心更乱了。 她此次重生以来,只想着报复上辈子伤了她的人,却未曾想过男欢女爱,且她对男人也有了些许不信任的阴影,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她还有一些复杂的重生的秘密,也不知道如何对沈时纣说。 就如同沈时纣瞒她真实身份一样,她也瞒着沈时纣不少事,可是沈时纣待她的心思却是真的,比真金还真,沈时纣越是小心谨慎的待她,她越是不能糟蹋了这份心意。 在生死之际走过了一圈后,她才知道这些真情有多可贵,哪怕只有那么一点,也应该好好维护。 她对沈时纣也并不讨厌,初时看到那朵白莲簪子,知道沈时纣喜欢她时,只是有些猝不及防,但后来沈时纣几次受伤她都陪着,她不是未经人欲的闺阁姑娘,被人真诚热烈的喜欢,她的心里难免会有触动,只是这点触动,并不值得她现在直接去把一切挑明。 她可以去试着接受一个人,但,前提是不能影响她的计划。 她现在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赵红珠没死,秦山岳还虎视眈眈,她的计划才刚刚开始——端亲王世子是沈时纣,这是个好消息,白青柠十分信任他,可是白青柠不想把一切都交给沈时纣来解决,她知道沈时纣喜欢她,但沈时纣解决的事情,终究是沈时纣做的,并非是她自己来的。 这一次,她想自己动手。 她要亲手扼住秦赵两人的喉咙,要自己为自己挣出一条路来,要看看她凭着自己,能打拼到多远。 白青柠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想,既然沈时纣愿意陪她在这雾林院里演一个小倌,那她就配沈时纣演一演不知情的白夫人。 演到他们将秦山岳处理掉,演到他们面前再无阻碍,演到最后,沈时纣高坐端亲王位,如果沈时纣对她的喜欢还没有改变的话,他们就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3章 在此之前,如果沈时纣觉得不喜欢了、或者是她觉得沈时纣的某处行事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他们两人都随时可以抽身,彼此都带着完美的面具,裹着善意的谎言,平静优雅的离去,他做他的端亲王,她做她的乡村野妇,彼此再无联系,相忘于浩瀚江湖。 他们彼此都牢牢地守着他们之间的这一层窗纱,给对方留下一丝回转的余地和颜面。 白青柠思考了片刻,最终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炭盆旁边,将手里的两张纸给烧了。 纸张被焚烧时扬起了点点飞灰,带来了一股呛人的烟灰味儿,白青柠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汲取着温暖,暗暗盘算起了过几日秦三娘那边的事情。 —— 白青柠在屋内焚稿纸的时候,秦家的焚书院内也一片吵闹。 秦山岳在宴席上吃醉了酒,与端亲王世子打了一架,端亲王护短,听闻此事后向圣上参了秦山岳一笔,秦山岳被罚打了十个军棍,抽的是他的后背。 这十个军棍对秦山岳来说并不是很难熬,他这一副身子是铁打的,满身内力一撑,根本就不疼,但是他跪下去、脱光上衣挨打的时候,脑袋里想的都是白青柠。 他越是摸不着,就越是想,越是提醒自己白青柠是个红颜祸水,是个不守妇道的□□,他心里就越堵得慌。 因得他挨了罚,所以焰火往后的后半场他也没待,直接就提前出宫了,这就导致,他并不知道赵红珠一个人从宫内离开、被人找麻烦、打耳光的事。 赵红珠一个人回到焚书院的时候,秦山岳已经敷好了伤药,满身酒气的趴在床上,赵红珠走近了,他才起身往门口看。 他便瞧见一个与平时没什么区别的赵红珠。 赵红珠爱美,今日去宫宴穿了一身新做的红色大氅,内搭石榴红缠白绢棉衣裙,脖子上带了一个兔围脖,雪白的、毛绒绒的兔围脖围绕着她的脸,将她的脸衬的格外明媚,她进来时,身上还裹挟着淡淡的寒气,一双明眸远远望过来,正好和秦山岳对视上。 那双眼平静到毫无波澜,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但是却让秦山岳骤然想起了在宫内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去纠缠白青柠的时候直接把赵红珠忘到脑后了,后来又挨了板子,提前离开了宫宴,竟将赵红珠一人给丢下了。 他匆匆起身。 赵红珠便也顺势瞧见了他赤着的上半身。 秦山岳后背上多了军棍的痕迹,但他刻意正面对着赵红珠,没让赵红珠看到,他不想让赵红珠知道他受责的原因,所以,赵红珠只看见了秦山岳身上还未完全好的刀伤。 在前几日,秦山岳莫名其妙的在外受了一身的伤回来,从那天开始,秦山岳就变的古怪了。 分明秦山岳还和她日日夜夜的相处在一起,分明他们还在每天见面,说话,谈笑,她的话秦山岳都会听,她的衣食住行秦山岳都很在意,秦山岳的所有私密东西她依旧可以翻阅,但就是有哪里不一样了,她能够感觉到,秦山岳对她的在意再一点一点的变少,但她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种不安,在今天她看见秦山岳追着白青柠而去的时候而达到了巅峰。 赵红珠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就像是手里捧起来了一把沙,她努力的想要多留住一些沙砾,但是就是留不住,她攥的越紧,那沙子跑掉的越多。 有什么东西在从她的指缝中一点点溜走,她留不住。 赵红珠觉得胸口一阵憋闷,突然红了眼眶。 “怎么了!红珠?”秦山岳微微慌了神,他走过来伸手擦赵红珠脸上的泪,心口处一片疼惜:“是受了委屈吗,谁欺负你了?我,我今天有要事,宴会后没陪你,你——” 秦山岳以为赵红珠是因为他追白青柠而落泪的,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赵红珠被孙袅袅掌嘴的事情,赵红珠也不会把这件事跟秦山岳说,因为这件事事涉白云鹤,她在秦山岳面前从不会提这个男人。 她虽然是受害者,但是她也不光彩,说出来也不会得到别人的同情,反而会让别人也跟着难堪,所以那些事情她都会自己忍下,免得戳到秦山岳的心事。 秦山岳虽然嘴上说不在乎她的贞洁,但是有那个男人真的不在乎呢?她只能不去提,不去想。 而那一个耳光,赵红珠自然会自己找回来,她还不至于被一个耳光逼到来找秦山岳求助。 至于秦山岳去找白青柠的事...她看见了,但她只会当做自己没看到。 她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早就做好了全盘皆收的准备,秦山岳重情,在短暂的分开之后,他会怀念白青柠也在赵红珠的意料之中,但她有自信,她能够捏住秦山岳的心。 白青柠斗不过她,在爱情里,她永远是那个赢家,只要秦山岳爱她一日,她就永远不会输。 “我没事。”赵红珠擦了擦眼眶,挤出了一丝笑容来,她说:“我就是想到,我们马上要成亲了,我高兴。” 无论如何,他们马上要成亲了,她所图谋的马上就要到她的手里了,她现在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快到她大婚。 秦山岳复而抱紧了她,用下颌摩擦赵红珠的额头,他的心被赵红珠的眼泪泡的发软,整个人都被一阵懊悔所淹没,他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 他想,他不该再去想白青柠了,他也不能再被白青柠牵扯心神,他要好好对赵红珠才行。 只有赵红珠才是能与他携手走下去的人,像是白青柠那样水性杨花的下堂妇,不配再得到他的一个眼神,他应该直接报复白青柠才对,不应该再对白青柠起什么莫名的心思。 两人拥抱在一起,这是最亲密的姿势,彼此的心都只剩下两层血肉,但他们俩却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分明在拥抱的,但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爱这个字,比划太复杂,稍微掺杂了一点其他的东西,就会变的面目全非,乍一看这个字还是念爱的,可是盯着这个字看久了,又觉得这好像不是爱。 当夜,秦山岳睡下之后,赵红珠辗转反侧,实在是难以入眠,她便起了身,一人提着灯笼走出了她与秦山岳的厢房。 自从圣上赐婚之后,秦山岳便没有了避讳,跟她住到了一个屋子里,他们俩同进同出,与寻常夫妻无异。 她提着灯笼出来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了,目力所极的远处有雾蒙蒙的亮,月亮还藏在云后,太阳还没出来,但天色已经明朗了些了,她手里拿着一盏暖橙色的灯笼,从木质回廊的檐下往焚书院的客房里走。 焚书院的客房门口守着两个丫鬟,见赵红珠来了,便躬身行礼。 赵红珠提起裙摆走进厢房内。 厢房内睡了两个男童,俩人都是瘦骨嶙峋的模样,岁数不大,也就八岁左右,都是赵家的孩子。 赵红珠站在床旁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看着两根浮木一般,用一种看似冷静,但暗含疯癫的热切目光看着这两个孩子。 这是前些日子,秦山岳动手帮她搜罗来的赵家遗孤,赵家百年豪门,枝繁叶茂瓜瓞绵绵,谁料一场风雨,最后就只剩下这么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暂且不提,这两个男孩,将是日后她赵家的根本。 当年,赵氏被流放,有不少幼童活下来,只是一路颠沛流离,三年内吃尽苦头,活到最后的,能找到的,就这三个了,除了这三个有赵氏血脉的孩子以外,还有几个老奴,这几个老奴都是忠心耿耿的老家奴,他们这次回来,手里都带着为赵家平反的关键证据。 因为跟端亲王谋逆有关,所以那几个人都被秦山岳放在别的地方保护起来了,倒是这几个孩子,被留下来,由赵红珠亲自照顾。 这三个孩子与她本身的血脉亲缘十分单薄,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是却是生的希望,是一颗颗小种子,日后都会长成参天大树,撑起他们赵家。 赵红珠抬起手,为这两个熟睡中的孩子掖了掖被角。 之前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同宗的时候,心里只想着复仇,想洗刷赵家的冤屈,让父母不枉死,全凭着一股子恨劲儿撑下来的,但现在有了孩子,她觉得自己长出了根,牢牢地扎在了这光怪陆离的京城中。 赵家的未来就摆在她手里了。 赵红珠感到一阵安心,这是秦山岳给不了她的安全感,是同宗同脉的血缘,等这些孩子长起来,她也便能挺直腰杆了。 待到他们赵家平反,圣上必定会给她恩泽,她要缠绕在秦家这颗大树,用着秦家的助力,重新把赵氏撑起来。 到时候,别说是一个已经被休弃的白青柠了,就是十个白家摆在她面前都没用。 看了一会儿这两个孩子,赵红珠便从厢房内离开,站在焚书院的回廊下站着,望着霭霭的天色,转而去叫了个小丫鬟进来。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4章 小丫鬟眉目间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见了赵红珠后便行礼,小声说道:“夫人吩咐奴婢的事儿已经办妥了,奴婢已经找到了那个被养在外宅的姑娘了。” 赵红珠微微垂下眼睫:“怎么说的?” 那丫鬟立刻将事情原委给报来了。 赵红珠心底里头是记恨着白家人的,所以她在手上有了可用之人后,第一件事便是让手底下的人去查关于白家的事情。 白家这一代的子女四个,一个白青柠,她暂时不敢动,一个白青山,庶子,在国子监读书,常年不在家,一个白云霜,闺中女儿,被保护的很好,查来查去,她只在白云鹤的身上查出来一点端倪。 白云鹤对外宣称自己没有妾室,没有通房,一门心思的为未婚妻孙袅袅守身如玉,但实际上,白云鹤在外面藏了个外室。 那外室女还是个挺可怜的身世。 白云鹤是刑部侍郎,他手底下过的命案很多,很多时候,他的一个念头就能决定很多平头百姓的生死,他曾处理过一个官家案件,那官家女本可以不被充成官妓的,但他略施小计,让那官家女无路可走,不跟他,便要去做官妓。 那官家女被他逼着为他做了外室,被养到了京郊的一处宅子里。 好歹曾经也是被千娇百宠捧大的千金,若真是家里犯了事儿,该她倒霉也就算了,可偏生是因为美色被别人强逼当成了外室,这官家女心里也是藏着恨的,本来假意逢迎就很辛苦了,后来又怀了身子,怀了身子之后,竟又要被打掉。 白云鹤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一听到这官家女怀孕的消息,立马警醒起来了,他绝对不能要下这个孩子,否则后患无穷。 他不要这个孩子就算了,他甚至隐隐动了处理掉那官家女的心思,那官家女也聪慧,心里早就有了逃跑的心思,只是苦于白云鹤的官威与恶奴,逃不出去罢了。 赵红珠不过是让她的丫鬟偷偷在外传了几次信,这官家女便动心了。 “她都答应奴婢了。”小丫鬟脸上闪过几丝邀功的光:“奴婢明日便想法引开那些恶奴,然后放那官家女去钱家。” 赵红珠微微勾了勾唇,望着头顶上渐渐落下去的月亮和越来越亮的天,微微点头,随手拔下头顶簪子赏了,那小丫鬟便激动的下去了。 白云鹤占了她的身子,不管此时跟白云鹤本人有没有关系,她都要回去报复白云鹤的,这只是第一步。 本来她不想这么快的,但谁让孙袅袅今日非要给她难堪呢?她这个人,什么苦什么难都能吃得下,就是吃不下亏。 她让那白云鹤养的外室去孙家闹一场,让孙袅袅看看,她那如意好郎君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孙袅袅与白云鹤的婚事将近了,突然闹出来了这么一件事,两家人要反目成仇,白云鹤还是刑部侍郎、孙袅袅父亲手底下的人,经此一事,白云鹤以后在刑部说不定会被他的顶头上司、前任老丈人活活磨死。 赵红珠心里涌起了一丝畅快来,那是报复的快感。 她跟白家的账现在才开始算呢,杀了兰草的白青柠,毁了她的白云鹤,来秦府里揭穿她的白夫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风吹起了赵红珠的裙摆,让赵红珠想起了白青柠,她示意丫鬟先下去,然后自己慢吞吞的往厢房里走。 她走回到厢房时,秦山岳在床上已睡着了,只是睡得不太好,似乎还在做噩梦。 赵红珠走过去,把自己塞进了秦山岳的怀里,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在梦中的秦山岳无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人。 他又一次进入了那个奇怪的梦。 他又变成了白青柠,但这一次,他不是在秦府了,而是在一个雪山上,住在一个很破很破的老宅里,白青柠生了病,大概是被风寒浸了骨,整个人病恹恹的,倒在床上根本起不来。 主子落了难,偏生秦家还不管不顾,伺候白青柠的婆子便也没那么尽心了,白青柠在床上半昏半醒间,想喝口水都没人伺候,秦山岳还在白青柠的身体里,听见那几个婆子抱怨。 “这秦夫人快活不成了吧?咱们也早些走吧,留下来伺候死人,太晦气了!” “我瞧啊,那秦将军都快把她给忘没了。” “哼,人都被丢到秦家老宅里了,这大冬天,问都不问一声,估摸着是就等着她死讯呢。” 秦山岳被困在白青柠羸弱的身体里,他感受到了白青柠压在心底里的不安与委屈,怨恨与期待,白青柠似乎很想坐起来,但是她生了病,根本动不了。 直到某一刻,有脚步声传来,白青柠费力的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屈膝蹲在白青柠的床前,对方的脸上用布胡乱的裹着,看不清面部,只是一双大手上捧着一碗汤药,小心的送到了白青柠的面前。 秦山岳透过白青柠的眼,看到了这个人被裹得一塌糊涂的脸,他认不出这张脸的模样,但是他看到那双瑞凤眼的时候,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他到底在哪里见过? 到底在哪里见过! 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很重要,很重要! 秦山岳想要仔细看看这个人的脸,可是在下一瞬,熟悉的头痛席卷而来,秦山岳骤然从床上惊醒。 他醒来时,人就躺在罗汉床上,赵红珠躺在他的怀里,此时已经天色大亮。 他混混沌沌的盯着头顶飘着的纱幔,逐渐回过神来了。 他是在秦府,是十月底,此时不是下大雪,也不是在什么秦家老宅,而是在他的府邸。 他也不是白青柠,他是秦山岳。 那不过是一场奇怪的梦。 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可是秦山岳却对梦中的一切感到隐隐不安,有一种奇怪的思绪在他身体内流转。 秦山岳放轻手上的动作,没惊醒赵红珠,匆匆从床上下来了,走出书房之后,他唤来了门口的兵,问他们:“秦家老宅在哪里,找一找。” 这个梦太古怪离奇了,他在梦中看见的那两个嬷嬷居然都是秦家的老人,都是真实存在过的,让他忍不住去探究。 这到底是个什么梦! 他忍不住想去找那个秦家老宅。 秦山岳自出生起便在麒麟街的这个宅子住,从未去过秦家老宅,甚至从未听说过秦家老宅,他抱有一种好奇、疑惑的情绪让手下的兵去找。 门口的兵抱拳退下了。 秦山岳则捏了捏眉心,洗漱过后,他便出了门,今日他还有要事要办。 前些日子有死士试图截杀赵家的人,他们抓了两个死士,秦山岳会带兵打仗,但并不擅长刑讯查案,所以秦山岳打算把人送到锦衣卫指挥使那边去,看看能不能让锦衣卫撬开这些死士的嘴。 若是能撬出来端亲王府,那就更好了。 一想到昨天和他打在一起的那个世子,秦山岳冷笑一声,周身的煞气更重了些。 他必杀的名单上,除了那个奴颜媚主勾引女子的小倌以外,又多了一位瞎了眼的世子。 —— 而此时,端亲王世子正缩在雾林院的小床上,坐在一堆被子里,一张月下仙人的脸上带着几分倦怠与失落,眉头微微拧着,怔怔的问他的属下:“她真的一夜都没来吗?” 蹲在窗外的追风都有些不忍回答了。 他抱着胳膊站起身来,冲窗户里面的人说:“世子,这都天亮了,您也别等了,要属下说啊,白姑娘可能压根就没在意您说的话,您下回要不直白一点,别搞那些话术了。” 说起来像是公子苑小倌似的,扭扭捏捏,一点也不男人。 沈时纣陷入了沉思。 他想,不应该啊,明明之前很有效果的,明明之前白青柠很心疼他,为什么昨天不心疼了? 沈时纣思索不出来方向,只能拧着眉提出:“今天抽个空,我去一趟公子苑。” 追风惊讶的问:“您去那地界干什么?” “取取经。”沈时纣回。 公子苑,必有我师。 追风:... 没救了。 端亲王府,雄风不再。 —— 清晨时分,春日抱着她的小包袱悄无声息的出了雾林院。 这个时候,夫人、沈时纣与秋月都没起身呢,只有那铁面侍卫带着端亲王府的人站在雾林院的门口守着门,见到她出来,铁面侍卫微微点头,派出两个人护送她。 近日来,秦家的私兵虽然已经没有再围绕着雾林院转悠了,但是为了防止意外,还是要送一段路的。 春日便被人从雾林院送到了外京。 京中分内外,一堵高墙也分出了阶级,里面住的是高门大户富贵人家,外面住的则多为平民,春日进了外京西街的一家食肆内,再出来时,便不是那个小丫鬟春日,而是贩卖异域人口的蛮商春和景。 大奉女子不可行商,所以,她现在的身份已不是大奉人,而是从大奉西边的接壤国西域而来的混血女子春和景,虽是有大奉容貌,但手上拿着通行的牙牌和文书上写的都是蛮商身份。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5章 大奉并不限制其他国家的人来大奉行商,大奉西接壤西域蛮族,东接壤东海倭寇,北接壤漠北游牧,虽只有南方远离战争,安稳富庶,大奉奉行“拳头打天下”,在四国之内是大哥,允许其他三国来经商。 不过外商在大奉经商,税务比大奉人高一成。 春日将自己的牙牌与文书都留在了雾林院,夫人会代替她收好的,她在等人高的铜镜前换上了蛮族的衣裳。 47、她们仨谁先把对方弄死 蛮族的衣裳不似大奉, 大奉讲究林下清风,飘逸如云, 所以所用布料多以轻柔的纱布、昂贵的丝绸为主, 甚至还有难以寻觅的绫罗鲛衣,男子女子皆不可裸露肌肤,首饰琳琅, 从头到脚,腰间还有专门挂配的香囊玉佩, 款式颜色皆有要求。 而蛮族则没这么多规矩, 他们的衣裳简单到只有一个上衣与裙裤,甚至都没有小衣肚兜、中衣裤袜之类的东西, 穿裤子时, 那布料紧紧地包裹住了两条腿和臀腰, 露出的曲线十分清楚, 蛮族衣物只求方便实用, 不求好看精致,且蛮族多穿用牛皮编织而成的皮靴, 与大奉布靴、布鞋感觉不同。 蛮族的发鬓则十分简单, 所有头发松散下来,编织成鞭子马尾,吊在脑后, 少了几分温婉, 多了几分飒爽。 春日换上蛮族服饰的时候, 瞧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有点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 又给自己加了一件不知是什么动物做的皮质长外套, 盖到了膝盖处, 才觉得好了些。 蛮商皆粗狂,行事蛮横,她的长相不太符合,幸好个子不算矮,她在腰间插了一把匕首,瞧着便有了点凶劲儿了。 她踏出门前,郑重的对着镜子里的人喊了她的新名字:“春和景。” 自今日起,她就是贩卖人口奴隶的蛮商春和景。 从食肆出来后,春日挎着蛮商的皮包,一路去了最大的外商客栈。 客栈共七层楼高,一进去边能瞧见各种肤色的商人,倭商皆身材矮小头发剪成武士头,蛮商身材高大嗓门也高,游牧民族背弓带鞭。 春和景按照白青柠给她的消息,直接上了外商客栈的三楼,联系了一个中间人。 她要买蛮人男子,十六到二十岁数,金发碧眼、白皮高大、身材健硕的男子奴隶。 当然,她买这些来,并不是为了自己享用的,而是准备卖给秦三娘的。 这秦三娘,也就是秦山岳的三姐姐,喜爱各种美男子,尤其钟爱那些异域美男子。 白青柠以前在秦家的时候,和这秦三娘见过不少次,不过双方都不太合得来,秦三娘嫌她面容清冷孤高寒语,她厌秦三娘多次让秦山岳犯错。 之前那两年,白青柠与秦山岳蜜里调油的时候,常能听见秦山岳与秦三娘在书房争吵,多数都是秦三娘拿了为难的事来求秦山岳。 若只是一些小事,白青柠自然也不会拦着秦山岳,谁家没两件烦人的事儿,谁家又没有求人的时候呢?既然是自家亲戚,相互帮扶都是应该的,但是秦三娘找上门来的那些事儿没有一件是好的。 白青柠印象最深的,是有一件事,户部的一个小官,借助职务之便,偷偷强买平民的土地,平民撞石而死,其家人状告到了衙门,户部的这个小官便走了秦三娘的路子,贿赂了不少钱,要秦三娘搭救他一命。 秦三娘收了钱,便来求秦山岳。 白青柠因此而与秦山岳吵了一架,她看不惯这种做派,但秦山岳只说,他叫秦三娘把钱退回去了事,并答应她以后不会再替秦三娘办这种事,便将此事拖过去了。 因此,秦三娘与白青柠两人并不是很合得来,只是表面上互相恭敬而已,也因为秦三娘作风太出格,所以秦老太太也不太爱见秦三娘,白青柠与她几乎都没有交际。 但她知道怎么跟秦三娘搭上线,秦三娘尤其爱买那些岁数正好的男子来玩弄,玩腻了再转手卖出去,因为她这个作风,所以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京中数得上号的贩卖奴隶的外商她都识得。 而过几日,秦三娘要召开一场秋日围猎宴。 京中围猎宴盛行,一入了秋,时常瞧见几家人相约一起举办,其实就是找一个山头,聚集一群相熟的好友,在山里骑马打猎,一起玩个痛快。 但秦三娘在京中名声不怎么样,在人前,大家忌讳着秦家的事,很少会谈论她,但在私下里,不少人都瞧不上她,因此,她的围猎宴,京中正经人家的女子都很少会去。 但是,这是个好机会。 秦三娘有一个贴身带着的账本,从不会离开她三步以内,在围猎宴上,她出去打猎游玩的时候,是偷账本的最好时机。 这就是白青柠交给春和景的任务,假扮成一名贩卖貌美男子奴隶的蛮商,搭上秦三娘的线,想办法混进秦三娘的围猎宴上,然后找到那个账本。 那是一本,能改变局势的账本,它能拿捏住秦山岳的命脉,只要拿到了那个账本,雾林院的人便有了能站稳的方寸地间,纵然山风凛冽,他们也能扎根于地面,不再任其飘摇。 春和景毅然决然的迈入了那一间外商的房间内。 她并不知道未来的道路会是怎样,也不知道她这一步迈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人这一生总是有很多条路摆在面前,每一个选择都会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最开始所有人都是走在一起的,慢慢从平原走进了密林,携手的朋友也逐渐走散。 到最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只有慢慢走,从山脚走到山顶,在垂垂老矣、站在山顶上摇头回望的那一刻,才知道,哦,原来我走的这一条路,改变了我的一生啊。 —— 春和景在西街买了一个铺子,专门开始做倒卖外奴的生意。 大奉并未废除奴隶制,只是大奉人鲜少去做奴隶,在大奉内,最大的惩罚便是将人落入贱籍,大奉的奴隶多是战奴,大奉以武定邦,在外征战时从外面掳来的敌军,或者是被攻破城池的国家的平民,这些奴隶都是可以随意买卖的,但是一般的大户人家都会禁止被这种他国血脉进入,以免乱了血统,官宦人家更是不允许他国奴隶进入,以防细作。 大奉昌盛,也基本没吃过败仗,所以很少有战奴或平民被他国捕为奴隶,在其他国家,也很少碰见大奉的奴隶。 春和景人聪慧,手里又有钱,她下定心思来钻研,借助着自己就是本地人,对什么东西都很了解、上手很快的这个优势,当天便完成了个单子,后又飞快开拓市场,不知是不是上天助她,她这一番事成的很快。 不过四日,在她的有心安排之下,她便搭上了秦三娘的线。 秦三娘根本就没见她的人,只是派了个管家来她这里看货,她挑了三个顶尖的货出来给秦三娘,秦三娘果然很满意,并让管家邀约她去参加围猎宴。 光是春和景知道的,秦三娘邀请的外商足足有四个,她不知道的,估摸着还有很多。 秦三娘在京中不一定有什么高地位,但她却是个大主顾,在西街也有生意,认识的人也多,是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外商争相讨好的人物,所以秦三娘在他们这群人中基本就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 如同一只孔雀进了鸡窝里,所有老母鸡都围着孔雀来回转,拍着翅膀谄媚孔雀那艳丽的羽毛与桀骜的姿态。 春和景得到邀约的当天,便派遣自己新买来的一个小奴婢去给白青柠送信了。 小奴婢是贱籍,大奉人,被她买了之后勤勤恳恳的干活儿,叫她“主子”的时候分外恭敬,小奴婢跑出店铺的时候,春和景便坐在二楼的茶房里抿着茶,从窗外看着小奴婢的身影。 西街人口斑杂,什么肤色都有,几乎个个都带刀,怡红楼白日也开着,赌坊从早闹到晚,各色的衣裳与人影交错而过,小丫鬟的发鬓在半空中跳来跳去,春和景一直看着她上马车,才收回视线,看自己手中的茶。 不,这不是茶,应该说是叫马奶酒,是从北方游牧民族的手中买来的东西,奶白色的,像是人的乳汁,但是抿一口味道又很奇怪,春和景咂摸着这个味道,觉得自己不太喜欢,但是她还是想喝。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以前都是夫人赏的,是府里赏的,现在,才是她自己的。 短短几天时间,她就像是飞出囚牢里的鸟,见识了人生的另一面,原来她的生活中可以不只是端茶倒水伺候人,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喜欢春和景。 —— 春和景的消息送到雾林院的时候,白青柠正坐在雾林院中看自己手中的请帖。 纤细的白嫩指尖夹着的是一张藏青色的请帖,请帖上有暗银色鎏金画出的朝雾花,一翻开请帖,就是一手簪花小楷。 这是秦三娘的字,邀约她后日前去鹿鸣山围猎。 提起来这个鹿鸣山围猎,白青柠还是有印象的,在上辈子的记忆里,她记得,秦三娘在这次围猎中遭遇了狼群,被困在山里,还是秦山岳亲自带兵去救出来的。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6章 白青柠将这请帖看了两遍,然后给春和景写了一封信,又给了那跑道的春和景的小丫鬟些赏,让小丫鬟把信带回给春和景,然后才坐在厢房的椅子上思索。 她不知事情哪里出了问题,上辈子这个时候,面儿都没见过的秦三娘这辈子居然会邀约她参加围猎宴。 而她也有些意动。 她送过去的春和景不一定能够成功,如果她也到了,里应外合,岂不是留了一招后手? 虽说事情有点出乎意料,但是是一个不错的戏码,而她也自然不会独自一人前去秦三娘的邀约,她会带上府中的追风一起。 端亲王府的人,定是能保护她的安危的,秦三娘邀约她,多数是在打着什么不好的心思,而她,也是在惦记着秦三娘的账本。 人家是来者不善,她也是有备而来。 白青柠便让丫鬟把追风唤来,与追风说了自己要出去赴一趟约,需要追风保护,追风便问:“需不需要告知世子?” 白青柠点头:“告知,你且与端亲王世子说,我是要在为世子谋划。” 此事确实应当要端亲王世子知道,毕竟秦三娘是秦家的人,她与秦家人凑到一起去,自然要与端亲王世子提前通知一声。 追风行礼退下。 他退回到厢房的时候,沈时纣正坐在文案前,拿着一本书苦读。 夜色浓郁,一盏孤灯放置于案上,书案上的男子眉目清冷,一身书生白袍如山中雾林般出尘挺拔,宽大的袖袍中探出一只棱骨分明的手,正在缓缓地翻动书页,碰到难以思索的问题,他舒朗的眉目会为难般的拧起来。 若是叫寻常人看了,恐怕会以为这是个寒窗苦读的好儿郎。 追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向了沈时纣手里的那本书的书封上——挽心一百计。 这是世子前两日从公子苑里得来的宝贝,说是只要全都学会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都能哄的团团转,沈时纣自回来以后,苦读一个时辰了。 听见追风进来,沈时纣头都没抬,盯着那书本看,一边看一边问:“她此次唤你过去,是和你问了我?” 想来也是,白青柠除了问他,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唤追风了。 沈时纣忍不住轻轻地捻了捻手中的书页。 自从得到了这宝贝之后,日日照着这书上所说而行,这书上说,他们对恩客不能太热络。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讲究的就是个你拉我扯,他总是缠着白青柠,白青柠肯定会感到厌烦,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就需要往后退一些。 白青柠两天没瞧见他,自然就会想他,然后会主动来找他,他只需要把白青柠在床第间伺候好了,他便能成功上位。 所以,关键还是要在床底间把白青柠伺候好了。 沈时纣又想起了那天早上,白青柠与他同躺在一张塌上的时候,他所触碰到的一切。 那日的床褥他一直都没舍得换,每次睡都要换一件新寝衣。 沈时纣想,白青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再来与他同榻呢?他下一次同榻是不是可以伸手抱一抱亲一亲了? 他想着,却发现追风半响没有回应,不由得拧眉望向追风,道:“她与你问我什么了?” 追风的唇瓣紧抿着,一言难尽的望着沈时纣,在沈时纣无声的督促目光中,硬着头皮说道:“夫人说,她后日要去鹿鸣山参加围猎宴,围猎宴持续时间长达四日,这四日中,她都不会在府里,要属下随身保护。” 沈时纣的脸色渐渐沉下来,他紧紧地绷着脸,问:“还有呢?” 追风舔了舔发干的唇瓣,道:“还有...夫人说了,此事要告知端亲王世子。” 沈时纣一张谪仙般出尘的脸渐渐泛红:“还有呢?” 追风摇头:“没了。” 沈时纣一把将手中的挽心一百计扔掷到了地上,冲着一本书发脾气:“烧了!” 什么破东西! 追风匆匆抱拳:“是!” 他将书捡起来,走到炭盆边儿上,将书放置进去,又听沈时纣问:“白青柠一会儿要去哪?” “要去看秋月姑娘,秋月姑娘正在弹琴。”追风说:“就今日,白夫人专门给秋月姑娘请了礼仪嬷嬷,教秋月姑娘言行举止,弹琴下棋,日日督促,十分勤勉,秋月姑娘几次犯错,手掌心都被打红了,偷看话本就被罚不许吃零食,秋月姑娘抱着夫人的腿哭,夫人都没手软呢。” 沈时纣的脸色更难看了。 找了侍卫,找了端亲王世子他,还要找秋月,每个人都找了,就是不找他! 不行!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 “去跟白青柠说!”沈时纣气势汹汹的拍了桌子。 追风在面具后的脸充满期待,蹲在炭盆前昂着头等着沈时纣吩咐。 世子好气势! 他们端亲王府要站起来了吗? “告诉她我吐血了!她再不来我就要疼死了!”沈时纣高声喊完后,从书案前站起来,一头倒在了厢房的床上。 追风:...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们端亲王府就没有雄风这种东西吧! 等炭盆里的书烧完了,追风应沈时纣的吩咐,去白青柠的厢房前与丫鬟传了话。 没有白青柠的召见,他是不会踏入厢房的。 丫鬟又与白青柠传了话,片刻功夫,白青柠便从里面走出来了。 “又吐血了吗?”白青柠问。 白青柠的目光太过清透,像是一汪深泉,一眼望过来时能看透这世间所有的谎言虚妄,虽然脸上有面具挡着,但追风还是觉得有些羞愧。 帮着自家世子用这种方式争宠,实在是—— 追风红着老脸,说道:“没错,瞧着分外严重,都快活不成了。” 白青柠抖了抖裙摆,闻言点了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道:“这般严重啊,那得去瞧瞧了。” 沈时纣晾了她两天,她也晾了沈时纣两天,瞧着沈时纣是憋不住了。 她走到沈时纣的厢房里的时候,沈时纣已只穿着中衣躺到了床上,正在读书。 以前每次来的时候,她都以为沈时纣身受重伤,只顾着照顾沈时纣的伤口、身体安危,而没有察觉到一些旁枝末节,今日过来一瞧,才有心思看点别的。 比如,沈时纣的中衣领口是开着的,且恰好露出胸膛与脖颈上的伤疤,再比如,他的手帕藏在枕头下面,却又露出一点点,在手帕上还沾染着一点红色。 看上去像是刚吐完血,又不想被人发现,所以偷偷藏好,但又偏偏露出来一点,会叫人无意间发现。 白青柠一到,躺在床上的沈时纣匆匆把书本收起,先是咳嗽了两声,然后才一脸不安的说:“是我不好,前些日子被人伤的太厉害,一直养不好,反反复复的,总劳驾夫人来看我。” 说到这里时,沈时纣似乎分外羞愧,眼睫微微垂下来,一张白玉般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跳跃着鎏金般的绯色。 他有一身如月般明透的皮肉,清冷冷的显着水色,透着些矜贵的凉意,可颊面上那抹红极艳极浓,玉色生香,墨色的发垂在他两侧,发间被烛火的光晕映出一片暖色,让人想摸摸那发是凉的还是热的。 说完话后,他抬起眸来瞧一眼白青柠,和白青柠对上视线时又飞快垂下来,白青柠觉得他眼里面是藏着点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有些拙钝的、明晃晃的钩子,用尽全力的来勾白青柠一下,然后再飞快缩回去,假装自己没动过。 白青柠便想起了秋月常说他的话,这是个男狐狸精。 还总藏不好自己的尾巴。 白青柠想起沈时纣当时在御花园里跟秦山岳打架的事儿,心里便软了几分,再一瞧他此时这个样子,眼前便浮现出了一只小白狐狸,蹲在她的脚边,偷偷伸出爪子试探一下,然后再飞快缩回去,扫她一眼,再来试探一下。 “你没有不好。”白青柠说:“既然病了,那边休息,我陪你坐一会儿。” 沈时纣便觉得小腹发紧,他又想起了白青柠之前陪着陪着睡着了,被他抱上床的事情,他便捂着胸口,一脸虚弱的倒回到了床上。 他闭着眼,但没睡着,一只手不老实的在床侧动了动,一直挪到白青柠的衣裙边儿上,手背贴着白青柠的衣裙,然后才安静下来。 白青柠便在烛火的映照下端详他。 她重生而来,还从未如此认真的瞧过沈时纣。 那一晚,白青柠只陪了半个时辰便起身了,她可不会让那天白天醒来、俩人互相装睡的事情再重演一遍,只是她起身离开的时候,瞧见沈时纣贴在她衣角的手颤了颤,似乎想拉住她,但又没敢。 白青柠的眼前又浮现出了乱挥爪子的小狐狸。 她的唇瓣微微勾起,便走过去,将沈时纣的手放到被子里,拍着他的被子,像是哄熟睡的小孩儿一样低声哄他:“早点睡,我过段时日忙完了再回来看你,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好读书。”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7章 沈时纣没反应,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 白青柠则起身离开了。 但她走了之后,没瞧见沈时纣睁开眼,一双瑞凤眼紧紧地跟着她,眼底里晕着明晃晃的不甘心。 两日后的清晨,她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坐着马车,准备去赴秦三娘的宴。 因为要在鹿鸣山待长达四日的时间,所以她备下了不少的东西,马车也弄了一辆比较大的,是双马齐驱的马车,她也换了一身方便行走的劲装,带了两个丫鬟。 她上车的时候,没瞧见沈时纣来送她,还觉得奇怪呢,但也没多想,谁料她一走到马车旁边,便瞧见一个人穿着武装、拉着缰绳站在马车旁边,顶着一个露出两个眼睛的大铁面具,远远地和她行礼。 白青柠也没多想,带着她的两个小丫鬟就上了马车,而门口的追风等她们三人上了马车之后,才慢腾腾的甩了下鞭子。 马车晃悠悠的启动,坐在马车前的面具侍卫攥着缰绳,掩盖在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勾起。 清晨雾气未散,马车摇摇晃晃,她走到哪儿,他都要跟着的。 —— 白青柠对秦三娘的邀约带着几分警惕,她以为,秦三娘有可能是帮着秦山岳把她给约出来的,有可能她会瞧见秦山岳,她也打定主意了,瞧见了秦山岳她也不能走,端亲王府的兵在,秦山岳敢对她动手没有好果子吃。 但她没想到,她到了秦三娘的鹿鸣山山脚下的山庄里时,没瞧见秦山岳,反倒瞧见了赵红珠。 看见了赵红珠,白青柠便知道了,秦山岳肯定不在。 只是白青柠不懂,为什么秦三娘会把她们俩一起邀约过来。 难道是嫌这鹿鸣山太安静,让她们俩碰到一起,弄两条人命出来热闹热闹? 亦或者这一次的宴会是赵红珠和秦三娘一起联手给她下套? 白青柠的脑子转了两圈,心底里反倒涌出了几分兴致来。 她一直在找机会,却一直找不到,现在这人反倒送到她手上来了。 她倒是真想瞧瞧看,她们三个谁先把对方弄死。 48、鹿鸣山围猎(一) 但让白青柠没想到的是, 她从马车上下来、赵红珠瞧见她时,也变了一刹的脸色。 两个女人隔空望了一眼, 目光一触既分, 白青柠神态自若的下了马车,赵红珠则绷着脊背,转身走向了鹿鸣山庄里。 鹿鸣山庄是秦三娘购置下的产业, 春日赏春景,夏日避酷暑, 秋日围猎宴, 冬日踏雪景,秦三娘每一年中, 几乎有半年的时光是在这里待着的, 所以鹿鸣山庄被她修缮的格外恢弘大气, 朱门高户, 用的匾额木料是松香木, 隔着老远儿便嗅到了一股沉淀的熏香。 一入山庄,便是宽敞干净的青白石地面, 地缝整齐, 两旁早已侍着丫鬟与嬷嬷,嬷嬷见了人,便笑盈盈的迎上来, 唤着“赵姑娘请”, 然后一路引着赵姑娘往里面走。 “今日来的客人多, 夫人方才正将旁的人给迎进去,一时回不过来接待, 照顾不周, 便由老奴带着姑娘去歇息的厢房。” 嬷嬷语句恭敬, 姿态谦和,脸上扬了一脸的笑,任谁都瞧不出怠慢来,山庄迎客,主人家顾及不过来更是常事,没有能指摘的地方。 赵红珠脸上也扬起笑来,她生的好看,面若银盘,一笑起来便好似朝阳花开了似的,娇艳明媚,分外好看,还随手从手腕上撸下来了个银镯子递给那嬷嬷。 “劳烦嬷嬷了,我瞧着嬷嬷面善,想多与嬷嬷说两句话。” 赵红珠把镯子塞过去的时候,那嬷嬷乐颠颠的接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一朵菊花,眉飞色舞的说:“姑娘有什么要问的?老奴是这府中的老人,都能知晓一二。” 赵红珠只是笑:“这宴上来了好多人,我都不认识,劳烦您给我挑个人多点的院子,我喜欢热闹。” 嬷嬷便一拍手,豪爽的喊道:“姑娘且放心,老奴定给姑娘选个最好,最热闹的院子。” 这位嬷嬷便带着赵红珠去了人最多、最大的东院。 鹿鸣山山庄极大,公分五个院子,东西南北皆为客人居住的地方,只有最中央的主院是秦三娘的住处。 赵红珠进了东院后,嬷嬷为她选了个宽敞的厢房。 东院里已经入住了很多户人家,但一看穿戴打扮,便知道只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姑娘——秦三娘在京中可是混上等圈子的,按理来说,她邀约而行,应该来一群三品四品府的姑娘,但眼前这一群,怕都是六品以下,还有几个明显是富绅豪商家中的孩子,满身华贵,行为举止却没什么礼数。 想来也是因为秦三娘风评不好,有点出身的姑娘都不爱和她凑到一起,怕污了名声,但一些小门小户的姑娘都挺爱和秦三娘凑到一起的,她们想要通过秦三娘,寻一个出身不错的夫婿。 可是她们也不想一想,秦三娘那样的品性,和她凑到一起的男子又能是什么德行? 她跟秦三娘其实很早之前就相识了,甚至,她是先认识的秦三娘,后认识的秦山岳。 京中的人家就这么多,家中背景不错的姑娘们几乎都是从小就认识的,她性子外向,当初京中的姑娘们她每个都识得,各类脾气她都能应付,或多或少的都能玩儿到一起。 秦三娘是那群姑娘中最好搞定的一个。 秦三娘性子不稳,脑子不算聪明,而且很贪,喜欢钱财和男子,贪财好色好逸恶劳,自持美貌,只要顺着她夸着她,就能跟她做手帕交。 她回京城的时候,秦三娘就下了扬州,前两天,她在秦府看见了过来拜访的秦三娘,这还是她回京之后第一次和秦三娘见面。 秦三娘对她倒是没什么恶感,也没有像是秦老夫人那样用言语诅咒、抨击她,只与她说了一些当年的事儿,叙了叙旧后,便邀请她来参加秋日围猎。 而她现在在秦家的处境也确实不太好,虽然马上就要成亲了,但是秦老夫人日日给她添堵找麻烦,她在秦家也是举步维艰,若是能拉来一个站在她这边,她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这位秦三娘是个贪财好色的,好笼络,也好拿捏,所以她才会走这一趟,但是她没想到,她前脚刚到这里,后脚居然就瞧见了白青柠。 她的警惕心立刻便窜出来了。 她与白青柠之间的争斗,几乎已经闹到了满京皆知了,秦三娘把她请过来,还把白青柠请过来,怎么看都有古怪。 赵红珠看着丫鬟为她收拾行李,一边送走嬷嬷,一边在心里揣测秦三娘到底想做什么,她一心两用,面上还没忘记看向东院里的其他姑娘。 东院里住了五个姑娘,都是花骨朵般的年纪,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时不时地还偷偷瞥一眼赵红珠。 赵红珠对这种情况可太熟悉了,她提起裙摆,熟练的和这几个人介绍自己,她称自己姓赵,在家中行四,以“赵四娘”自称,模糊掉了自己的出身,只让她们以为自己投奔亲戚的表姑娘,轻而易举的就打入了她们的圈子。 这些人家世低,正经宴席都没混上去过,认不出赵红珠这张脸。 这五个姑娘,三个都是小门小户,两个是商贾之家,聚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说的也多是胭脂水粉的话题。 她们聊着聊着,还提到了孙家的事情。 “我家与孙家有些渊源,就前些日子,孙家闹大热闹了。”一个粉裙的姑娘一脸神秘的说:“说是孙家嫡次女孙袅袅的未婚夫在外养了外室,那外室怀了身子,那未婚夫为了不耽误自己的亲事,竟要将那外室肚子里的孩子给堕掉,外室不肯,便强行灌药,那外室为了能活下去,便求到了孙袅袅的头上!” “当真是奇了,外室求到了未婚妻的面前,算是千古奇闻了。”其他姑娘便追问:“怎么求的?” 赵红珠便安静地坐在一旁,含笑听着。 “那未婚夫姓白,是刑部侍郎,好大的官儿呢!好像是叫白云鹤吧。” 粉裙姑娘说道:“她跪在孙家门口喊救命,孙家的奴仆来扶她,她也不肯起来,就要孙袅袅来,孙袅袅一出来,她便说自己是白云鹤的外室,说白云鹤要弄死她,求孙袅袅救命,当时那条街上好多人,闹得大家都知道了。” “孙袅袅没有办法,只能把人扶起来,想报官处理,但是后来白家来了人,就没报官。” “此事虽然不是孙袅袅的过错,但是这热闹出在孙家门口,孙袅袅也丢人,我听说,孙袅袅连着哭了好几个晚上呢,她这个事儿一出来,以后嫁人肯定难啦,虽说不是她的错,但那些豪门大户都挑剔着呢,有一点污点的女子都不会要的,更何况是这种事。” 粉裙姑娘说了半天后,旁边的人便赶紧问:“那她跟白家退婚了吗?” “退婚了呀,都闹成这样了,肯定要退婚啦!”粉裙姑娘继续说道:“据说那白家的白云鹤在孙家的堂前跪了半个时辰呢,被孙家的奴才们用棍子给打出去啦!”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8章 “腿都给打断了一只呢。”赵红珠坐在旁边,面色含笑,轻声的补了一句:“他私德有亏,日后怕也是难寻佳偶了。” 一群姑娘们便义愤填膺的骂起来了,多是说白云鹤负心薄幸,孙袅袅可怜的,至于那个外室倒是没人提。 不过事情闹的这样大,孙家人就算是为了面子上好看,都会保这外室一次,至于以后,这外室会不会被白云鹤暗中报复,孙家人也不会管了。 赵红珠垂下眼睑,听了片刻后,叫丫鬟拿了点吃食点心来,与她人继续聊天。 而她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门外,刚才已经被赵红珠送走了的嬷嬷贴着墙边站着,听着她们聊天,等她们都休息了之后,嬷嬷才从东院墙边离开,走到了主院内。 主院的厢房内,地龙将房内烘的暖暖的,在厢房的一张罗汉床上,秦三娘依靠着床头坐着,手臂下垫着金丝软枕,旁边两个小丫鬟在替她的脚趾染色,一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捧着一盆冬枣,过头顶,给秦三娘享用。 白嫩的指甲被染上深粉的颜色,秦三娘一边看着自己的脚,一边问道:“赵红珠可问了白青柠?” “未曾。”嬷嬷老老实实的交出了那枚银镯子,把赵红珠到了东院后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之前嬷嬷说秦三娘去接客人了只是托词,秦三娘压根就没出厢房,美滋滋的躺着,等着人齐了再出去。 嬷嬷说完了话,秦三娘听了片刻,低低的嗤笑了一声。 这个赵红珠啊,满身都是心眼。 秦三娘随意拿了个枣子,一边塞进嘴里,一边说道:“人家赏你的,收了就是了,下去吧。” 嬷嬷点头走了。 秦三娘抻了个懒腰,随意踢了一脚旁边的小丫鬟,那三个小丫鬟便识趣儿的都走了,唯独秦三娘一人留在榻上,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枣,脑袋里想的却是赵红珠和白青柠。 她也算是秦山岳两段感情的见证人了,这俩人一个浓艳明烈骄蛮恣意,一个温柔似水平和清冽,截然不同的类型。 按她的性子嘛,是一个都不想沾,赵红珠太聪慧,满身都是心眼,谁她都算计,白青柠又太冷情,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难处。 但是之前她回了京,知道老太太病重,去瞧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说,要让她把这两个女人搞到一起去,这俩女人有仇,只要凑到一起,肯定会死一个。 不管死那个,老太太都高兴。 秦三娘本来不想掺和秦山岳的感□□儿,她这个弟弟太重情,爱上一个人,就满心都是人家,总是把自己搞得很狼狈,她不想管,可一想到这俩女人打一起,她又觉得有趣。 这京城里有趣的东西太少了,除了男人和钱,能多一样也好。 她吃完了枣子,便起身坐到了梳妆台前,任由几个小丫鬟给她打扮。 秦三娘生的浓眉大眼,反而有几分英锐之气,眉宇间又聚着几分懒散妩媚,看起来像是个牙尖带毒的美人蛇,她选的衣裳也很出格,衣襟半开,露出胸口雪白,行走间风情万种。 今晚是有晚宴的,她的秋日围猎宴之前,还宴请大家一起在她的主院前厅的花园里吃烤肉。 据说是蛮族那边传过来的吃法,把肉穿在铁签子上,然后撒上各种调料,期间还有蛮族的少男少女们伴舞。 她很喜欢这种氛围,让她恨不得溺死在纸醉金迷里。 秦三娘把自己打扮好后,便去了主院,如她所料,白青柠和赵红珠都来了。 49、偷账本(一) 她的花园中早就摆放好了矮桌和跪座, 以及挡风的屏风、最中央的地面上还铺满了羊毛毯子,每一个矮桌的旁边都跪了两个模样艳丽的异族奴隶, 为座位上的客人烤肉, 后头还有穿行的嬷嬷与丫鬟等着吩咐。 俨然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烤肉宴在京中不算少见,大奉地大物博,很多外商来做生意, 所以也带来了各地的饮食文化,只是大奉人为战胜国, 人人自傲, 多看不起他国人,唤他国人为猢狲, 自然也就瞧不起猢狲的文化, 特别是官宦人家, 都抬着下颌看猢狲, 明面上从不与猢狲来往, 所以烤肉宴多在民间流行,便宜量大, 很受脚夫力士的喜爱。 在西街那种地方, 就有专门做烤肉的食肆。 宴会中的姑娘们岁数都不大,又是闺阁之女,没瞧见过这种宴会, 新奇又兴奋, 偶尔还会瞥一瞥男席。 秦三娘混的是外京圈子, 什么三教九流都认识,又搭着秦山岳, 京中很多人都想讨好她, 相比女子, 男子则没那么多忌讳,所以今日男席上坐了很多客人,什么岁数的、娶妻的没娶妻的都有。 看的见京中风流子弟,也瞧得见容貌各异的外商,鱼龙混杂,什么都不挑。 席中之人没几个识得白青柠与赵红珠的,一来是她们以往都没在京中抛头露面、参加过这种宴会,二来是这群人身份也低,就算知道赵红珠和白青柠的名字,也没人知道她们俩就是本人。 白青柠还在人群中瞧见了春和景。 春和景和几个高大蛮商挤在一起,正大碗喝酒,一开口就是地道的蛮语,十月底、十一月初的大冷天,穿着露出胳膊的皮毛坎肩,头发胡乱的绑成辫子垂在身后,脸上涂抹了蛮族的妆容,是用大红色和大绿色的颜料在脸上画了三道痕迹,任谁瞧了她现在这样,都不会怀疑春和景的身份。 白青柠看向春和景的时候,春和景也看向了她,两人的目光穿过篝火与人群的发饰衣袍,远远地碰上一瞬,又像是润了膏脂一样飞快滑开,春和景所坐的位置,还恰好避开了赵红珠的视线。 她现在的变化虽说很大,但赵红珠是见过她的脸的,她怕赵红珠认出她来,会打乱夫人的计划。 她乔装打扮至此,不知道花了多少心力,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当晚的宴会闹到了很晚,天色暗沉沉的,席上的姑娘们都吃醉了酒,比平时热络很多,有男子来搭话,也有人回了话。 白青柠倒是一直没醉,她在打量秦三娘。 秦三娘有个不离身的皮质腰包,防水的,不管什么时候都带在身上,她的衣裙略显风流,这腰包紧紧地箍在她的身上,显得不伦不类,但她也不在意,显然习惯了。 别的人都不知道这包里是什么,但是白青柠知道,她瞧见过秦三娘在秦山岳的书房里打开,里面是一个账本,记录了秦三娘收受的所有贿赂,细致到人名,时间地点。 一场酒宴结束,白青柠带着丫鬟又回到了南苑。 南苑没有东院大,但颇为雅致,院中还栽种着青竹,迎着寒风飒飒的晃着树叶,白青柠一路回了南苑里,丫鬟早已将床铺都收拾好、在屋内燃了火盆,她让丫鬟都出去之后,打开窗户,向窗外喊了一声“追风”。 一道几乎融入夜色的身影便从屋檐上翻了下来,对方一身墨色劲装,腰间系着精铁腰带,手腕上戴着护腕,左手挎刀,面带精铁面具,落地时悄无声息。 白青柠在心里暗赞一声。 端亲王府的侍卫便是与众不同,这等身法,任谁都发现不了他。 “人都准备好了吗?”白青柠问。 “准备好了,都在密林里等着了,明日会一直跟着我们。”侍卫的声音嗡嗡的从精铁面具后面传出来,姿态恭敬,整个身影都隐匿在昏暗中,白青柠只能在淡淡月光中看到一点轮廓。 “好,你早点休息,明日还要进山,你全程跟在我身边,还有,潜伏着的侍卫不要被其他人发现,我不让他们出来他们就不要出来。” 白青柠两只素手撑着窗户,等侍卫点头之后,便关上了门。 门外的人影没有动。 他望着门内白青柠的身影。 木门上雕刻着几朵艳丽的花,上面是用白色丝绸做的窗纸,他看见白青柠曼妙的身影在窗前晃了两下,然后吹熄了烛火,去塌上休息了。 门外的侍卫摩擦了下手中的刀柄,并没有如同白青柠所想的那样离开,而是重新上到了屋檐砖瓦上,躺到了琉璃瓦上,枕着手臂看天上的月色。 世人的月亮在上面,他的月亮在下面。 子时夜半,一阵北风吹来,卷起了侍卫身上深黑色的衣袍,北风席卷而去,月光透过白色丝绸打落到厢房的地面上,厢房内的白青柠在床榻上翻了个身,疲惫的睡了过去。 一间房,两个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哑奴在用这种方式靠近她。 一夜过去,第二日,山庄内的人都早早地起了身。 他们今日要去围猎。 白青柠换了一身青白劲装,往日一直盘成鬓发的青丝束了一个高马尾,清丽的脸庞便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飒爽英气,不说话的时候甚至有些锋锐。 她像是突然扒下来那层大家闺秀、冷清夫人的皮,换成了一个侠女似的。 白青柠出身虽低,但白夫人一门心思想让她高嫁,君子六艺都叫她习过,她生的柔弱,手臂力量不足,拉不开弓箭,但控马很好,所以这趟出来,她特意带了机关弩,虽说射伤力会比弓差一些,但更适合她使用。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69章 因为知道这次进山会遇到狼群,所以她一个丫鬟都没带,免得这俩丫鬟在山里跑不动,被狼咬死,她只是在进山之前,确定了暗中有端亲王府的侍卫跟着,然后便带着“追风”出了山庄。 山庄门口早便聚集了不少人,姑娘们在丫鬟的帮助下骑着马,一些男子早已跃跃欲试的摆弄手里的弓箭,秦三娘也换了一身紫色劲装,左手挎刀,右手拿□□。 赵红珠混在一堆姑娘堆儿里,她穿了一身红色劲装,她的马术是秦山岳教的,比白青柠还要好一些。 白青柠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一扫而过,与人群中的春和景对视了一眼,两人便都融入到了人群里。 秦三娘带着他们入了鹿鸣山。 鹿鸣山很大,他们只会在山脚下打猎,并不会进入到鹿鸣山深处,因为鹿鸣山深处有很多动物,老虎黑熊都有。 他们由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带到了一处空地上,四周都是密林与灌木丛,这片空地显然是人为的清理出来的驻扎点,所有下人都来扎营,主子们便三三两两的四处围猎,白青柠没有乱走,而是一直等到了晚上。 她记得,鹿鸣山的狼群就是在秦三娘扎营之后,第一个晚上出现的。 据说,狼群足有四十多只,那一次,白青柠和赵红珠都没来,秦三娘邀约的客人死了大半,秦三娘自己也被狼撕咬掉了半个胳膊。 若是秦山岳晚来半步,秦三娘也得死在这。 在这个时候,是夺走账本的最好时候。 白青柠耐着性子等到了晚上。 晚上,密林中又一次燃起了篝火,下人们把主子打来的猎物扒皮清洗,穿上铁签烤着吃,少爷姑娘们围坐着篝火饮酒作诗,不知谁提出了要玩“饮酒令”,被所有人响应。 饮酒令便是一群人坐在一起,互相作诗,谁做不出来就喝一杯酒。 秦三娘备下的都是烈酒,不过三圈,人群中几个姑娘便醉了,白青柠才刚做过诗,便有人凑过来与她搭话。 “小生方志毅,方才瞧着姑娘骑马时分外利落,可是自小习过?”对方是个相貌堂堂的男子,看身上的穿戴应是豪商一流,一讲话分外圆滑热烈,还亲手给白青柠烤了个兔腿吃。 白青柠在外从不吃旁人的东西,怕被下了药,所以向旁边抬了抬下颌,在旁边一直守着白青柠的侍卫便走过来,接过了兔腿,但也只是拿到手上,没有吃。 白青柠这幅做派显然是不想和他说话,但这个人却并不气馁,依旧继续开口和白青柠凑热闹。 此人还颇有些来头,方家是京城富商,与很多官都有联系,方志毅是家中嫡长子。 商贾人家,不得从仕,但他卖相好,出手阔绰,一直想娶一个官家庶女。 庶女嫁给他有钱,他娶官家女有势。 所以他一眼就瞄上了白青柠,人群之中当属她最冷清自若,一看这气度便不是常人,最好是个大官家的庶女,可以为他寻几条人脉。 白青柠一眼便瞧出来他在打什么心思,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她远远地扫了一眼赵红珠和秦三娘所在的方位,又看向了春和景。 她用眼神示意春和景,机会快到了。 春和景正拿着一块烤肉吃,神情明显紧张了些,一双眼在四周乱转,并且下意识的示意了她身边的三个奴隶。 她此次出来,听夫人吩咐,带了三个强壮的奴隶。 秦三娘正在篝火前跳舞,她扭得分外好看,风情万种,与旁的男子在调笑,她看不出机会在哪儿。 正在这时,远处的密林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狼嚎声。 说远也远,但却让篝火宴上的人都听了个清楚,方才欢乐吵闹的氛围就此一肃,白青柠看见方志毅打了个寒颤,声音发抖的问道:“这,这怎么有狼嚎声啊?” 意外便来的很快。 先是漆黑的丛林中浮现出了一些绿色的双眼,然后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喊着“狼群下山吃人啦,快跑啊”。 这一嗓门喊出来,人群都乱起来了,方志毅屁滚尿流,根本都没来得及看白青柠,方才那副一见钟情的样子变的极快。 狼群飞快跑出来扑人,从飞身扑人到咬上人的脖颈,不过几个瞬息而已。 白青柠趁着乱,高喊了一声“三娘小心”,然后抬起□□,射向了秦三娘。 □□利落的擦过秦三娘的腰,没伤她分毫,又逼退了身后的狼群,野狼的爪子落到一旁的地面上的时候,恰好“啪嗒”一声,秦三娘腰间皮包落了地。 秦三娘面色骤变。 她第一反应竟是拔刀砍杀狼群,然后用脚将她的皮质挎包甩起来,但是她到底只是会一些拳脚功夫,身手并没有那么快,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白青柠。 白青柠的□□连发,不断地擦着秦三娘的身边打到狼群面前,秦三娘根本无法俯身去捡,她气恼的想叫白青柠不要再射箭了,但四周混乱情况紧急,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狼群越逼越紧,所有人都在跑,秦三娘也被迫跟着跑。 白青柠第一时间找到了两匹马,一匹给秦三娘,一匹给了她自己,她们俩是最快跑出人群,远离狼群的人。 “追风”则一直不远不近的缀在他们身后,在跟着,却也没凑太近。 但他们的马才不过是刚跑出狼群的狩猎范围,秦三娘向半空中射出了一把求救的焰火后,便向白青柠发了难。 “你方才为何一直用箭射我?” 白青柠一脸诧异的看向秦三娘,一张清丽的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满:“我方才是在救你。” 秦三娘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当然知道白青柠当时是为了救她,但是有那么巧合的事儿吗?偏偏就射掉了她腰间的包,偏偏白青柠的每支箭都让她无法俯身去捡,偏偏这里就出现了狼群! 秦三娘人虽然不算如何聪明,但却知道那账本是自己的命,她骑着马在原处犹豫了两秒钟后,高声喊道:“不行,我要回去。” 白青柠当即勒住马缰说道:“那你自己回去,我不跟你去送死,我要离开。” “不行!”秦三娘当即高喊道:“你得陪我一起。” 所有在这座山的人,在没有找到账本之前,都别想离开! 这时候,山上的人与狼群也追袭而来。 人群混乱奔跑,狼群呼啸啃咬,情况危急,白青柠打马便逃,秦三娘无法,只能咬着牙跟上。 他们最后被老猎人带路,一路摸爬滚打,在深夜密林中穿行,一群人跑了半个晚上,终于跑到了一处守林木屋中。 鹿鸣山中是有守山人来看守的,防止野火烧山,偶尔救一救入山采草药失踪的人,此时见到人群跑来,立刻开门来接。 这场宴会,下人加上客人一共有七十多个,男女都有,被狼群扑了一次、又在丛林中失散了不少,活着跑到这边的不过只有二十个左右而已,人人都狼狈带伤。 狼群还跟过来了二十匹左右,被挡在木门外面。 老猎人与守山人各自拿了一把柴刀挡在外面,秦三娘早早地缩回到了木屋内叫人关门,人群挤在木屋内,尖叫声和啜泣声塞满了木屋,赵红珠藏在人群的最深处,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把自己缩在最角落里。 这个位置,就算是狼群冲进来了,她也是最后死的那个。 木屋的木门很破,薄薄的一层,一阵风刮过来都吹得砰砰响,根本挡不住狼群,这么坐以待毙,只能是一个死。 白青柠的目光环顾四周。 春和景在人群中,她身边跟着的三个奴隶少了两个,剩下的一个奴隶牢牢地保护她,一路背着她跑,没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白青柠看过去的时候,春和景悄无声息的对着白青柠点了点头。 东西拿到了,但不在春和景身上,应当是在另两个消失的奴隶身上,剩下的这个奴隶颇为健壮,手里还握着两把短刀,想来保护春和景不是问题。 白青柠自然有活路,端亲王府的侍卫就在外面等着,她身边还有“追风”跟着,她死不了,但其余人就不一定了。 屋内的二十来个人,每一个身上都带着伤,衣裙凌乱发鬓歪散,手上连个武器都没有,狼群冲进来,他们必死无疑。 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白青柠握着手里的□□,道:“出来六个人,跟我一起出去,帮老猎人和守山人一起对付狼群,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如果继续这样被动等待,这里一定会失守,大部分人都会死。 但白青柠说完话之后,没有人理睬她,秦三娘只是握着刀,站在里面不说话,赵红珠把自己缩的更紧了,春和景为了撇清自己与白青柠的关系,也不开口应和她,只有追风一直站在她的身后。 木屋内安静到近乎死寂,没有一个人去看白青柠的眼睛。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处境很危险,但是,万一呢?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0章 万一这个屋子不会破呢? 万一会有人来救援呢? 就算这个屋子破了,这儿这么多人,那些狼说不定不会咬他呢。 人本能的逃避心和侥幸心在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白青柠在原地等了片刻,见没人出来,便直接出了木屋。 反正她有马,密林中还有侍卫跟着她,若是狼群冲进来,她定是跑的掉的,剩下这群人,不敢迈出来这一步,那边等着狼群咬上他们的脖子吧。 她出去时,外面狼群已经渐渐逼近了,守山人与老猎人都拿着柴刀对峙。 白青柠便骑在马上,远远地举起了手里的□□。 她前脚刚出去,后脚方志毅便在木屋内鼓动别人:“我、我们一起出去吧,那小娘子都敢自己出去,我们也不能在屋内死熬着啊。” 方志毅是真怕白青柠死了,他刚才被白青柠那一眼看的浑身的骨头都跟着发僵,心里却一片滚热。 这就是官家的子女吗?这气度,真是让他胸口发紧。 要是能娶这么个女子,就算让他花上半壁家财他也愿意。 可是他又不敢一个人响应,所以想撺掇别人一起出去。 可在场的人都没应他,方志毅说到第二次的时候,有人嗤笑了一声:“这么想逞英雄,那你自己去呗。” 方志毅涨红了脸,也没敢自己出去。 木屋里的动静在寒风中颇为清晰,他们之间就只隔着一个木门而已,里面的人说的话能随着野狼踩在地面的脚步声一起钻进耳朵里,但门外的三人已经都顾不上了。 因为狼群冲上来了。 —— 野狼进攻时,疾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追风”在最前面挡住了一部分狼群,老猎人与守山人的两把柴刀舞的虎虎生威,是第二道防线,白青柠远远骑在马上,在后方最后射弩,每一支□□从她的手中飞出,都能精准的刺入野狼的身上,阻碍野狼的攻势,大减了老猎人与守山人的压力。 山间夜风呼啸,吹起了白青柠高束在脑后的马尾,她如墨如瀑的发丝在月光中飞扬,精巧的箭弩在她手中灵活翻飞,咻咻的射箭声宛若一场激动人心的音律,她的十根手指像是掌控了生命的旋律,可她并不在意,一张脸上满是近乎于锋锐的冷寒。 秦山岳接到求救,带着士兵翻山越岭赶来救人的时候,就远远的瞧见了这么一幕。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白青柠,举手投足间带着成竹在胸的漠然与冷静,狼群与鲜血在暗夜中冲出、迸溅,她□□的马都在嘶鸣,但她不躲不避,只用她纤细的、漂亮的手指又一次上箭,抬起她手中的弩。 分明是一朵娇嫩的莲花,却在此刻绽出了凌厉的杀意,密林中的木屋狼群在此时皆成了背景,秦山岳的眼里只瞧见了白青柠一个人。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白青柠一般,连心跳都快了两分。 50、那些梦的真相 随着秦山岳带兵到来, 场中局势便瞬间缓和了下来。 十个训练有素的私兵从密林中窜出,几乎只是几个转身间, 便将剩余的十几匹恶狼逼退, 退的慢些的恶狼都被一刀砍掉了脑袋。 正在逃命的狼被刀锋砍过,狼死了,身体却还在向前倾, 狰狞的狼头便随着后力而在半空中飞起,热腾腾的狼血旋转着洒到了地面上。 更多的狼则退后到灌木丛后, 但又不肯走, 贪婪的望着人群,与持着刀的私兵对峙。 老猎人与守山人筋疲力尽的互相依靠着倒下休息, “追风”从远处走来, 满身是血的回到白青柠身边, 秦山岳骑着马, 马蹄踏着满地的狼血进了小院, 目光定定的落在白青柠的脸上。 他竟不知,白青柠何时有这样的风采, 挡在木屋前的样子不输男儿。 白青柠早就知道秦山岳会来, 但没想到竟然这样快,她扫了秦山岳一眼,便提了提马缰, 将马引到了另一头去。 她和秦山岳没什么话好说, 但也不能闹得太僵, 她怕秦山岳又像是在皇宫里一般发疯、不管不顾的纠缠她,不过她转念一想, 赵红珠还在此处, 秦山岳多少要留些颜面, 和她避嫌。 说来也好笑,她现在竟然要靠赵红珠来遏住秦山岳了。 不过这一趟没白走,此次账本已到手,她接下来只要毫不引起怀疑的抽身便可,在没离开之前,她得耐着性子再周旋一二。 她不能叫秦三娘知道,是她拿走了秦三娘的账本,也不能让秦山岳知道,她抓住了秦山岳这么大一个把柄,她从头到尾,都得装作是最无辜的那个才行。 所以,白青柠扫了一眼密林。 这一场危机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端亲王府剩余的侍卫从头到尾也都没出来,她的计划颇为顺利。 眼看着白青柠打马走开了些,秦山岳的喉头微紧,又飞快偏开视线。 而此时,木屋的门也开了。 秦三娘是第一个打头冲出来的,她脸上还带着焦急,见了秦山岳便喊:“带着你的兵,跟我一起回去救我的人。” 外人瞧了秦三娘这样急,还以为她多在意那些人呢,实际上不过是要找她的账本罢了。 秦山岳扫了一眼院外的狼群,摇头拒绝了秦三娘:“这些狼一时半会不会散开,而且会越聚越多,我们不能再回去,我需要聚集所有人,护送你们先回山庄,剩下的人,等你们安全回了山庄之后,我会回来继续搜寻。” 秦三娘咬着下唇,没说话。 木门内其余的人也随之而出,赵红珠是最后走出来的,瞧见秦山岳的时候骤然红了眼,秦山岳赶忙将赵红珠抱在怀里细细安抚。 赵红珠反手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肩颈处,目光却直直的看向白青柠。 她刚才在屋内,不知道白青柠和秦山岳说了什么,反正她出来的时候,只看见白青柠拧着马离开,秦山岳在看白青柠的背影。 那种眼神,竟然没了多少厌恶,反而带着一种奇怪的缠绵,像是怀念。 她顿时紧张起来了,一阵凉意从后腰处顶起来,直直的窜上头皮。 她知道,男人都是吃不饱的狼,以前她不在的时候,秦山岳便将她捧在心里头,现在白青柠不在了,他就要将白青柠捧在心里头。 不是因为爱谁、不爱谁、更爱谁,纯粹就是因为,越是得不到的人就越是最好的,最开始白青柠把秦家搅和的一片混乱,那样果决的从秦家离开的时候,秦山岳对白青柠是恨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便不恨了,反而开始思念白青柠的好。 赵红珠对秦山岳的心思拿捏的比秦山岳自己还清楚,她知道,秦山岳这三年里,是真的把白青柠放在心尖上爱过的。 秦山岳这个人太重情,他对自己爱过的人,永远摆在一个不一样的位置,他根本就忘不掉这个人,只要白青柠一出现,秦山岳就会被牵扯心神,就像是赵红珠一出现,他就会立刻改变所有原则去找赵红珠一样。 谁是他得不到的那个,他就会委屈得到了的那个,世间男子皆如此。 所以,赵红珠才会感到害怕。 她不能失去秦山岳,绝对不能。 她像是守护自己地盘的蛇一样,目光暗含警告的看向白青柠,可她看向白青柠的时候,却发现白青柠一直在马上背对着他们的方向,根本都没有看向她。 赵红珠心中越发憋闷,却有一种奇异的放松。 她为这种放松而感到羞耻,这是一场比赛,因为白青柠没想和她比,所以她赢了,她赢得卑劣。 而秦山岳在这时也放开了她,把她抱到了马上,准备带着所有人下山。 活下来的人有二十多个,六个女眷,十多个男子,所有女眷都坐上了马,男子走在马旁,秦山岳带着他的兵走在最外围防着狼。 他们在院子里摆好了队伍阵型,秦山岳随时盯着院外的狼群,而狼群一直不甘心的在木院四周环绕跟随。 暗夜密林,狼影重重,每一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的盯着外面,但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往木屋里躲了。 因为他们知道,再躲就真的要死了。 只是他们不能立刻离开,这群人都是没经过训练的普通人,秦山岳怕他们一会儿被狼群惊了乱跑,一旦跑散就是必死无疑,所以匆匆将所有人聚集起来,教了他们个简单的方阵,叫他们按着阵型走。 秦山岳教人排方阵的时候,秦三娘还跑过来跟秦山岳说:“方才有两个人就在不远处落单了,你给我一半的兵,我带他们去救一下,我的身手你知道,死不了。” 秦山岳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头,让秦三娘带着一部分兵去救人,而他继续排练方阵。 而就在大家都排练阵型、秦山岳叮嘱所有人该怎样前行的时候,方志毅还跑到白青柠的马前,想为白青柠拉马绳。 白青柠扫了他一眼,微微摇头,示意方志毅离远一点。 侍卫趁机跟在白青柠身边,还大力顶了方志毅一下。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1章 方志毅却像是没看懂她的意思一般,也不在意侍卫的顶撞,依旧跟在她旁边、昂着头和她说话,马蹄走动起来比人走得快,他就颠儿颠儿的跟着跑,一边跑,一边不断地说着话。 “方才真是将我吓傻了,我魂儿都飞到天外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跑下来的。” “姑娘方才真英勇,箭箭都射的准,要不是姑娘的箭,方某方才定是已经死了。” “之前姑娘说要人出来的时候,方某不敢出,现在想来甚是羞愧。” 方志毅自己在旁边说话,白青柠不理他他也不在意,一张脸上满是笑意,虽说还是透着一股子圆滑劲儿,但是却比第一次见白青柠、满脸打量算计的样子真诚多了。 唯独旁边的侍卫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也是挡在面具下面的,方志毅都看不见。 不过方志毅的行为太过明显,四周的人当然都瞧得见,秦山岳正在给赵红珠牵马,叫所有人跟他的方向调动,看到这画面的时候,不经意的拧了拧眉头。 这是哪儿来的男子?满身商贾铜臭气,与人说话是习惯性的弯腰点头,瞧着分外低贱。 白青柠纵然是被他休弃了的女子,那也是官家女,轮不到这种身份的人来沾染。 他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就听见马上的赵红珠声线轻柔的说:“山岳,姐姐还没回来,我怕她出什么事,你去瞧瞧看吧,虽说有你的兵跟着,但这山中老虎狮子都有,听说还有黑熊,万一又横出了意外,可就危险了。” 秦山岳的心神又被拉回来。 秦三娘虽然带走了一半他的兵,按理来说不会出事,但他也确实不放心。 他这个姐姐,从小就一直给他添麻烦,别人家的姐姐贤良淑德照顾弟弟,他们家是他操心操肺照顾姐姐,他若不是个将军,都兜不住秦三娘那一身的麻烦。 “我去看看,你先休息一下。” 秦山岳给赵红珠分了两个兵,然后自己独自一人上马离开,奔到了木院外面。 他离开之前还最后回了一次头,但看的不是赵红珠,而是白青柠。 木院之内,所有人都是人心惶惶的模样,唯独白青柠满脸冷淡,月下人如玉,连发丝都闪着淡淡的珠光。 彼时白青柠已经走到排练好了阵型,正要下马,方志毅立刻伸出手来要扶白青柠,白青柠没管他,而是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然后便走进了山庄里。 秦山岳心里更堵得慌了。 先是那个小倌,后是端亲王世子,现在还来了个商贾之子。 白青柠和他和离过后到底招惹了多少男人? 秦山岳只觉得一股烦躁在胸腔内升腾而起,他翻身上马,反手就是一鞭,赤马人立嘶鸣,冲向了密林深处。 他走了没几步路,就顺着痕迹找到秦三娘。 他找到秦三娘的时候,秦三娘正指挥着他的兵在密林之内翻找,每一个兵的手中都点起了火把,不断地贴着地面找。 这个阵仗,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救人。 秦山岳的眉头拧着,从马上下来,看向背对着他的秦三娘。 秦三娘满头鬓发都乱了,歪歪斜斜的垂下来,身上也有很多伤,树枝勾的、摔的,一眼看去满身都是泥,简直狼狈极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秦三娘早就忍受不了、破口大骂,早早地回到房内洗漱,让十几个小丫鬟围着她给她上药、哄她开心了,但今日,秦三娘就像是没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一样,不断地催促那些兵找,甚至自己也弯腰下去找。 “在找什么?” 在秦三娘扒开一块野草的时候,秦山岳突然在她身后问。 秦三娘“啊”的一声惊立而起,一回头见到秦山岳,脸色几度变幻后,说道:“我的包丢了,找包。” “很重要?”秦山岳的脸沉下来了:“你说要进山救人,我才让你带兵进来,但实际上只是来找你的包的,三姐,你知道今日死了多少人吗?你知道这些人在京中都是什么身份吗?他们因为来到你的宴会上而死,就算是官府不判你的罪,这些人家的家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人上来吃一口,都能把你啃成骨头架子了。” 秦三娘心里烦得很,但她也不能跟秦山岳争,只能烦躁的一甩手,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她能不知道事情严重吗! 秦山岳的语气反而比她更严肃:“知道了就去救人!还在这找什么包?” 说完,秦山岳扭头向他的兵下令:“现在,马上都跟我走,明天我们自然会来山林中救人,没救到人就找尸体,宴会上的每一个人或者尸体都会被找到!秦三娘,别在这耍脾气了!” 众多士兵当场应下。 秦三娘站在原地,咬着嘴唇,盯着地上的草,没有说话,只是跟在秦山岳身后回了木院里。 他们回去的这一路,灌木丛里一直都有细碎的声音,那群狼还没走。 用那老猎人的话说,就是快到冬日了,没吃的了,狼下山扑人了。 他们回到木院子之后,秦山岳便让所有人按照阵型站好,他准备立刻带人离开,不能再拖下去了,血腥味儿会吸引各种大型动物来,如果真的来了黑熊,他的兵都可能挡不住。 但是就在他们准备走的时候,秦三娘突然高声喊道:“不行!都不能走!” 在场的众人本就都是惊弓之鸟,被秦三娘这样一喊,胆子小的女眷趴在马上都要哭出来了,战战兢兢的看着突然喊出来的秦三娘。 秦三娘脸上都是血道子,她两条剑眉竖着,满脸的杀气,豁出去了似的喊道:“我们现在走不了,所有人都给我下来,我要搜身!” 秦三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越想越不安,越想越后怕,那账本要是丢了就算了,但要是被人拿了,那可就是捏住了她的命! 那本上记录的所有贿赂,加在一起,能让她死上上百次。 大奉重武重刑,圣上上一次打贪官就在五年前,圣上亲自将贪污案交给了北典府司锦衣卫,在五年前,街头巷尾的孩子们听见锦衣卫这三个字都不敢哭。 北典府司的锦衣卫指挥使对贪官下重刑,据说是用一根巨大的、粗糙的搓钳,从手指甲开始搓,将指甲搓没之后,就开始搓血肉,搓骨头,将人的手活生生搓成一团肉骨混合的血糜,一个好好的人,搓到最后,只剩下个躯干,四肢都成糜了。 当初比贪官污吏案更让大奉朝野上下、民间众生震惊的,是北典府司的刑罚手段,扒皮抽骨都是小玩意儿了,就没有他们问出不来的事情,男子进去了都要丢上半条命,就算是没罪,被放出来了,也终身残疾病痛,女子进去了,虽说能完好的出来,但出来的女子没一个活得下去的。 据说,当今圣上曾定下不准伤官家女子外身的规线,北典府司抓到官家女子刑犯后,不能动刑,他们便以其他方式逼女子开口,基本便是将人扒光了,用各种折磨人、但不留下伤痕的东西来下手,据说有很多干脆就是从东厂太监那边拿来的,专门折磨女人的东西,不留一点痕迹,但在里面待过的女人出来之后都会寻死。 秦三娘听过一些,比如,会用某种东西将女子下面撑开,往里面塞冰块。 她浑身的骨头都开始打颤了。 她思来想去,觉得绝不能放这群人离开,当时那种场合下,能拿到她的包的,一定是和她一起逃命的人,既然她找不出是谁来,那她就把所有人的身上都翻个遍。 这一招虽然粗鲁又失礼,但确实好用,鹿鸣山庄是她的地盘,秦山岳也是她的弟弟,秦山岳的人就是她的人,换言之,现在这里说了算的人都是她的奴才,只要秦山岳一声令下,这群人什么都会干。 想着,秦三娘杀气腾腾的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白青柠。 她心知白青柠没有机会拿她的东西,因为白青柠从头到尾都是跟她一起走的,白青柠是所有人之中最没有嫌疑的那个。 可是她偏偏一直记挂着白青柠的那几箭,明明一切都顺理成章,可她就是对那几箭特别在意。 “秦三娘,你到底发什么疯?”秦山岳骤然冷喝。 他的耐性都快被秦三娘磨没了! 而这时候,白青柠身边的侍卫也从身侧抽出了他的刀,挡在了白青柠的面前。 寒森森的刀映在眼中,秦三娘的脸色却一点没变。 她现在除了怕丢账本以外什么都不怕,眼角都没分给那把刀一眼,反倒是瞧见秦山岳的脸色的时候顿了顿脚步。 她不敢跟秦山岳说账本的事,所以当秦山岳拧着眉问她“你到底在发什么疯”的时候,秦三娘只是抿着唇说:“我...丢了个东西,很重要,必须马上找到。” 秦山岳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一双丹凤眼冷冽的环视过四周。 在场的人共二十多个,什么人都有,男女官商,鱼龙混杂。 秦三娘又丢了什么东西,必须找到?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2章 见秦山岳不说话,秦三娘直接自己动手,她毫不客气的冲入人群的阵型内,在所有人的身上翻找,马上都是女眷,没多大力气,阻挠也没多大用处,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一个姑娘被衣冠不整的扯下马,涨红着脸指责秦三娘。 “秦三娘,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开口的是个圆脸小姑娘,大概是气急了,也不在乎秦三娘是什么身份了,她脸上还带着伤疤,冲出来的时候是气冲冲的骂着人的,但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眼泪啪啪往下掉。 她不过是来参加秋日围猎宴的,谁料这一趟走下来,命丢了一半,脸还破了相,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骑上了马,又被秦三娘的冲进来一顿乱翻,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被扯开了衣襟,委屈的人都不想活了。 她造了什么孽,要来这里受这份罪? 秦三娘根本懒得管,一个商贾之家的女儿,就算闹又能闹到那里去?她只能趁着现在翻,一旦下了山,这群人就再也不会老老实实的被她翻找了。 反正秦山岳在,这里是她的地盘,她不信一个商贾之女能把她怎么样。 秦山岳的兵看着这场景也没动,只是静默地站着。 他们只听秦山岳的命令。 而赵红珠小心的扫了一眼秦山岳,又看了一眼远处的白青柠。 她没在秦山岳脸上看出来什么不同,也看不出来白青柠此时有什么不同。 秦山岳站在身后看着,冷不丁问了一句:“你丢了什么东西,之前在山林里,你也在找那东西吗?” 他就知道他这个姐姐不安分! 秦三娘自然知道自己这点事儿瞒不过秦山岳,但是就算是坦白,也得先把她的账本找回来之后再坦白。 秦山岳至今都不知道她还保存着那个账本呢。 上次秦山岳见到这个账本之后,就让她烧掉,她明面上答应了,但背地里还是留下了,她觉得这东西算是个证据,收受贿赂和行贿都是一样的罪证,她拿着这些证据,就没人敢去害她,如果她被发现了,所有人也都别想跑。 所以她没理秦山岳,而是直接对着远处的白青柠喊:“白青柠,你下来,我要搜你的身!” 当时那侍卫和方志毅都正围在白青柠身边,侍卫递给白青柠递了个水囊,白青柠拿在手边喝,闻言,白青柠放下了手里的水囊,看向秦三娘。 白青柠的脸色还是冷的,但唇瓣却显得娇艳欲滴,泛着嫩生生的粉,显然是被水给润的,她像是吃饱了水的花,每一瓣儿花都透着一股子娇劲儿。 山间的月光清冽幽冷,映出些许明暗光影,落在她身上像是淡淡的白纱映面,她一动,那些光影便在她脸上活了起来,她一抬眼,那碎光便晃得秦山岳睁不开眼。 但他的念头只飘了一瞬,就看见旁边的赵红珠动了动马,马头挡住了他的视线。 秦山岳的目光又落到秦三娘的身上。 而那头,白青柠也开了口,她问:“什么事闹这么大阵仗?” 兴许是累极了,她的嗓音也有些嘶哑,被冷风一吹,便拧着眉偏开了些脸,因为神色厌倦,倒显得没有那么冷清,比平时更生动些。 “我丢了点东西。”秦三娘现在急的火烧眉毛,说不出什么好话,硬邦邦地说:“让我搜一搜你的身。” 侍卫依旧拦在白青柠面前,没退开。 白青柠定定的望着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在秦三娘要说下一句之前,偏身让开了半步,说:“你是什么性子我知道,虽平日胡闹了些,但不是无中生有、故意辱人的人,我且让你搜我,但仅此一次。” 白青柠说完之后,侍卫退开了些。 秦三娘快步走了过去。 她走到了白青柠身边后,伸手摸上了白青柠的身子,几乎是寸寸的捋过,就连白青柠的小衣都没放过,白青柠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便站在原处站着,倒是方志毅匆匆的避让开了这个画面。 女人搜女人,秦山岳便不好过去。 白青柠倒是任由秦三娘搜,这也是她必须要走的一环,只有过了这一环,她才是“清白”的。 她耐着性子让秦三娘翻她、跟秦山岳在这周旋,就是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想把所有的嫌疑都洗清掉。 她不能让秦三娘怀疑上她,她要悄无声息的拿住这个账本。 秦三娘搜过白青柠全身,也没找到那个账本,她脸色难看的退开,看向白青柠身后的侍卫。 很显然,她也要搜这个侍卫。 白青柠扫了一眼“追风”,示意“追风”也过来。 追风拧着眉,显然不太愿意,但还是走上前去任由这个秦三娘来摸他。 秦三娘搜查“追风”的时候,秦山岳也在看“追风”,察觉到秦山岳的视线,对方也抬起眼皮来,冷冷的看过来。 对方戴着面具,一双眼满是杀气的注视着秦山岳。 看这人身上的打扮,是端亲王府的侍卫。 秦山岳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一直纠缠白青柠的端亲王世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寂静的深夜密林、诡异的搜查气氛里,他们二人一言不发的用目光对峙。 而且,不知为何,秦山岳的目光落到这个侍卫的脸上的时候,总觉得有一些微妙的熟悉,这个人带着一个很大的精铁面具,将整张脸、半个脖子都遮盖住了,只露出一双眼,但是单看这双眼,他越看越觉得眼熟。 直到某一刻,他的脑海中骤然闪过了他在梦境中,看到给白青柠递药的、裹着混乱纱布的那双眼。 和此时这个戴着全部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的眼眸一模一样! 秦山岳心神一动,突然间觉得,一直困扰他的旧梦在此刻隐约的被触碰到了真相,只要他向前一步,就能揭开某些问题的薄纱。 秦山岳手指微动,一股想摘下对方脸上的面具的冲动直接顶上了头皮,烧的他浑身的骨头都痒,他难耐的动了动肩膀,身上的铠甲都响动了两下。 而此时,秦三娘也搜完了这个侍卫,没有! 她咬着牙不肯认,又转头去搜别人。 所有人都搜了个遍,就连男人也是秦三娘亲自过的手,赵红珠她都没放过,但是没有没有都没有! “好了没有。”秦山岳从那侍卫身上收回视线,冷着脸道:“该走了。” 秦三娘只得忍着焦躁,重新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方志毅又屁颠屁颠凑到白青柠前面给白青柠牵马,然后被那侍卫一脚蹬开,又捂着屁股讨好的凑过来。 终于要走了——除了秦三娘以外,在场的所有客人心里都冒出了这个念头,这场噩梦猎宴终于要结束了。 但就在众人要踏出院子的时候,远处突然爆发出一阵狼啸声来! 众人悚然一惊。 他们齐齐的望向木院外面,一双双饿极了的眼眸在暗夜中睁开,绿油油的望着他们。 狼群来了,最少成百头! 白青柠骑在马上倒吸了一口冷气。 怪不得上辈子秦三娘都少了一条胳膊,就这阵仗,没死都算她命大了。 老猎人更是“啪”的一拍大腿:“完咯,完咯!群狼都来咯!山上的狼都来食人咯!” 院内的其他人被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直到那位圆脸姑娘哭了出来,她指着秦三娘哭骂道:“就是你,都怪你,你非要在这里耽误时间,非要搜身,我们才会被狼群围上!” 秦三娘被哭的心烦,高声怒骂道:“哭!再哭我就把你丢下去,把你喂狼,我们就都能跑掉了!” 姑娘一梗,不敢哭了。 白青柠则是捏紧了手里的缰绳。 百十头狼,太多了,再留下去一定会死,她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里,她有马,跑起来很快,还有端亲王府侍卫暗中接应,她离开了人群反而更安全。 白青柠的念头一想到这里,突然听见秦山岳高吼了一声:“跑!” 随着秦山岳这一声令下,就像是拉开了一场战争一样,狼群呼啸而上,他则跨上赵红珠的马,然后带着人群一起跑。 有些男子是没有马的,而有些女眷的马术也不怎么高超,所以混乱之中,很多人还是忘记了方阵阵型,转头就跑散了。 白青柠渐渐离开尖叫着的人群,身边的侍卫翻身上马,带着她往密林深处跑。 白青柠自以为自己的逃跑路径天衣无缝,但她却不知道,在她的身后,秦山岳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侍卫,“啪”的一抽鞭子,驾着身后的马,快步跟上了她。 白青柠纵马在夜色下狂奔了一刻钟。 她马上功夫不错,但暗夜密林中山道难辨,她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头顶的树枝噼里啪啦的照脸抽,她只能趴在马上,全程都是她身后的侍卫控着马跑。 她□□这匹马可是个纯种的蛮族大驹马,满身都是硬邦邦的腱子肉,强壮的能一蹄子把人踢死,性格暴躁,在被野狼惊了的情况下很容易失控,但她身边的这个侍卫不仅能控制好,还能一路扯着马、控制着方向,不让马摔倒、失控,当真是厉害。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3章 其实,让这样的侍卫去取账本是最好的办法,这等武功高强之人,取账本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但是白青柠不放心,因为这是端亲王府的人。 她知道沈时纣是喜欢她的,可是她不能总是靠着别人,她总得自己站起来试一试,她不走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她就不会求救,她就算是被打断了腿,爬着也要给自己爬出来一条路来。 她不靠自己握到一点真正的、能保护好自己的东西,她就不安心。 就像是现在,虽然也是在被这些侍卫保护,但真正的东西却是握在她的人、春和景的手里的,她就格外安心。 白青柠才刚想到这里,却突然听见“叮”的一声脆响,她扭头一看,才看见在月光与树影的飞快掠后中,一道道箭光擦着他们身边而过,在马旁的侍卫于半空中腾空而起,打飞了一枚利箭。 有人在射他们! 白青柠瞪大了眼,一回头便看见了拿着弓箭的秦山岳。 月色之下,秦山岳硬朗锋锐的脸上满是凌然的杀气。 “停下。”他说:“白青柠,在这里你没有任何胜算,不要激怒我。” 下一瞬,无数箭矢在半空中飞射而来,但却没有落在他们身上,只是落到了他们的前处,硬生生的将他们的前路封死,侍卫一扯马绳,他们被逼停、包围了。 51、她要邀请白青柠来参加婚礼 大驹被猛地扯住马绳, 人力嘶鸣、鼻腔内喘着呼呼的热气,马蹄焦躁的踏在地上, 马上的白青柠拧着马绳, 扭过了身看向了远处的秦山岳。 彼时他们已经逃脱出人群与狼群很远了,密林中只剩下呼啸的北风与淡淡的血腥气,白青柠调转马头的时候, 侍卫已经从她的马上跳下来,灵活的踩在了她身前的一颗树林枝上。 树枝不过婴儿小臂粗细, 他踩上去时, 树枝也只是轻颤了两下,他半蹲在树枝上, 用自己的大半个身体挡在了白青柠与秦山岳之间。 像是一道坚固的盾牌。 白青柠的目光越过侍卫, 看向了远处的秦山岳。 方才那一场狼群突袭并没有伤到秦山岳分毫, 他是从刀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将军, 那些锋锐的狼牙刺不透他身上寒光粼粼的铠甲, 他高坐与马上,满脸都写着势在必得, 一双丹凤眼望过来的时候, 里面藏着一片燃烧着的火。 当狼群袭来时,他发现,这是个好机会。 在这里, 没有皇权, 没有端亲王, 没有那个狗屁世子,没有世俗规矩, 只有他和他的兵, 以及他想要的白青柠。 想要抓住白青柠的念头, 在这一刻强烈无比。 他要把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带走,关到秦家的祠堂里,让白青柠这一辈子都跪在祠堂里,每日诵经礼佛,为她犯下的七出之罪赎罪。 对待一个水性杨花、乱秦家血脉的女子,他没有当场打死、将人浸猪笼,已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了。 至于这个侍卫,秦山岳要看清楚他的脸,然后再做决断。 秦山岳摩擦着手中的弓弦,粗糙的指腹将紧绷锋利的弓弦弹出嗡嗡的铮鸣声,一双眼眸却是死死地盯着白青柠的方向的。 他的目光甚至分不出半点来,给旁边的秦三娘和赵红珠。 秦三娘和赵红珠都是骑在马上的,旁边还有兵给她们牵着马,那些兵自然不敢上她们俩的马,所以都是一路跟着跑下来的,还要替她们俩拉缰绳,因为天黑路陡,怕这俩人控不好马,一旦摔下去,断根骨头都是轻的,在这种处境下,保不齐活生生摔死。 此时,秦三娘坐在马上咬着手指头,她心思焦乱,染着精致豆蔻的手指头都被咬的坑洼见血了,她没空管秦山岳在做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盯着脚底下黑乎乎的草地、灌木丛看,说不定那一眼便能瞧见她的包呢。 而赵红珠则坐在一边的马车上,白着脸看秦山岳。 秦山岳现在的神情看起来很吓人,好像是要将白青柠生吞活剥了一样,但她知道,秦山岳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白青柠到了秦山岳的手里死不了,反而会被秦山岳藏起来,让别人都找不着,变成一根藏在他们俩之间的刺,保不齐那天,这根刺就长成参天大树了。 可是赵红珠阻止不了。 无数句劝说的话和各种阻碍的念头在脑海中窜出来,在喉咙口往嘴边爬,却又被赵红珠生生摁下去了。 秦山岳不会听的,她也知道。 攥着马缰的手骨微微发白,赵红珠死死的咬着牙,想,她还没输呢。 现在骑在马上,被保护着,以后嫁进秦家的人是她,就足够了。 —— 而此时,在远处的白青柠远远地扫了一眼秦山岳。 她连跟秦山岳对话的意思都没有,自从在雾林院时,秦山岳发疯围了她的院子后,她就捏不准秦山岳在想什么了,后来秦山岳在皇宫内又发疯,她便觉得秦山岳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满山都是饿狼,满山都是逃跑的人,鲜血把草都染成了红色,月色所及之处一片人尸,呼救声在密林内犹如鬼声袭人,在这种情况下,秦山岳一个食俸禄的将军,不去救人,不去杀狼,居然跑过来追她。 就因为那点可笑的,荒诞的男子自尊。 就因为他以为自己被白青柠背叛了,所以什么国什么家什么民都能扔到脑后去,踩着大奉子民的血,握着大奉的兵,来追逼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箭矢的寒芒直直的对着他们的方向,这场面,和之前在雾林院的时候何其相似,让白青柠想起了那一天,她的裙被那支□□射到门上,被撕扯下一条白布,钉在门上的样子。 那条白布就像是她一样,被箭钉着,在风雨中飘摇。 白青柠的目光穿过密林的枝丫,看向了旁边的赵红珠与秦三娘,随即又看向秦山岳,她望着秦山岳的脸,问道:“将军让我停下,是想做什么?” 月色之下,白青柠的脸微微昂着,她原本如玉一般水泠泠的皮肉上多了几道擦伤,不重,但已经透出了殷色的血,她脑后的马尾微微散乱了些,不再垂在身后,而是斜斜的搭在左肩,垂到腰际,虽说形容狼狈,可是她抬起脸来的时候,却无端带着一股子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的寒劲儿。 脸上的伤反倒衬的她像是朵腊月里开的梅花,有一身清冷傲骨,宁可枝头抱香死,不曾流落北风中。 秦山岳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看了片刻,手指将弓弦拉的绷起来了,他才开口道:“将那个侍卫交给我,我留你一条命。” 他必须搞明白自己这个梦是怎么回事。 白青柠想不明白秦山岳要这个侍卫做什么,她扫了一眼蹲在她身前树枝上的身影,只觉得秦山岳又开始发疯。 反倒是树上的人警惕的绷紧了浑身的血肉,像是蓄势待发的弩,随时都能飞射出去,一刀砍上秦山岳的脑袋。 不要白青柠,反而点名要他,让沈时纣怀疑自己的身份被发现了。 这可不行。 他现在一个人带着三张人的脸,追风被发现了,端亲王世子也会被发现,他一旦被揭穿身份,在白青柠这可就玩完了。 沈时纣的念头才转到这里,就听见白青柠讥讽的笑道:“我为何要你留命?我从不曾杀人犯法,就算站在衙门口我都是堂堂正正的,你又凭什么要我的命?若你也是个普通平民,你又凭什么来断我的命?说来说去,不过是仗着你手里的兵,仗着你身后的权欺压我罢了,秦山岳,你自诩为将,便是如此为将的吗?” 秦山岳的眉头深深蹙起。 他一贯冷冽的脸上多了几分微恼,像是被白青柠戳中了一般,手中的弓弦被他重重拉开,上面没有放箭,他像是在跟白青柠无形中较劲一般,手背上的青筋都绷起来,咬牙切齿道:“你为人妻,触七出之罪,自当由我来处理!” 白青柠又是一声讥讽的嗤笑,她小巧的下颌微微抬起来,用一种秦山岳从没见过的厌恶模样看着他,说道:“七出之罪,有杀人的吗?最多不过是休妻,且不说我从未曾负过你,就算我负了,你也只能休了我而已,你又凭什么抓我呢?” 凭的什么,还不是凭他手里的权? 这是摆在眼前的,显而易见的事情,如过去的十几年中见过的所有事情都一样常见,但还是让白青柠红了眼眶。 她上辈子便死于这些狗东西,这辈子,她绝不会再死在这种事情上。 “够了,巧舌如簧!”秦山岳似乎被白青柠触怒了,在他眼里,白青柠来依附他、任由他支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对白青柠好,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暴虐的人,是因为他尊重白青柠是他妻子的身份,是因为他喜爱白青柠,而当白青柠不值得他尊重、不配得到他的喜爱的时候,他自然也不会再对白青柠手软。 他虽然写了休书,但他后来才知道白青柠背叛了他,他要算这笔账,不管白青柠现在说什么,都不会阻碍他的脚步。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4章 秦山岳一抬手,盔甲与盔甲之间摩擦碰撞,发出清脆的铁器撞声。 他身后的兵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向前逼近。 白青柠早已看透了秦山岳这个人了,他就是觉得自己是天,不允许他的女人背叛他,一旦背叛了,那就都是这个女人的错,他就可以随意对这个女人报复,也不曾想过自己做过什么,不过,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白青柠了。 白青柠扫了一眼身前的侍卫,和他说:“我去后头等着。”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投了端亲王府的决定。 挡在她身前、踩在树枝上的侍卫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嘶哑的、闷闷的在面具下面问了一句:“若是打斗中出了意外,伤了在场的人——” 白青柠冷笑了一声。 人家都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她还能在乎这几个人的死活? “你要杀得了,随便杀。”她说。 反正端亲王府跟秦家也有仇,这两拨人碰到一起,谁下手都不会手软,那边死了人,也不会蠢到去报官,正好,这些人死了还有狼群为理由,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她最开始不过是想偷个账本罢了,没想到偷到最后,竟然又掺和起了这些破事儿,她之前想的没错,只要秦山岳活着一天,她就别想好过。 她打马后退的时候,还听见秦山岳说:“跑?你能跑到那去?我说过,我迟早会抓到你的。” 白青柠闻言回过头来,迎着漫天月色,看向秦山岳,然后对秦山岳笑了一下。 秦山岳很久没见到白青柠笑了,他都记不清有多久了,他都快忘了白青柠笑起来什么样了,他的视线在此刻凝固,只瞧见了一张迎着山风与明月的怒放娇颜,比世间万物都更耀眼。 “你来抓我啊。”她说。 下一刻,白青柠隐入了山林中,与此同时,秦山岳听见了脚步声。 不是那种人跑在密林中,布靴踩在腐烂的柔软树叶上的慌乱脚步声,而是轻功卓越的人踩在树枝上飞速挪动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扑向被围在最中间的秦山岳。 秦山岳骤然一惊,背上□□,抽出了左腰侧的刀。 他看见了数十道身影,起码二十个人,和他的兵差不多的人数,每一个都是满身寒气,不知在此处埋伏了多久。 秦山岳心神巨震,他再也顾不上跑掉了的白青柠了,因为在场这些人都是端亲王府的人。 就在前两日,他才刚把端亲王府的死士送到北典府司去,今日他本是要去找北典府司指挥使问问情况的,却又被临时叫来鹿鸣山救人。 他与端亲王府不死不休。 白青柠当真就这样恨他?他从未想过要白青柠的命! 而就在这时,马上的秦三娘突然间活过来了,嘶声力竭的喊:“这么多人!这么多人!白青柠一直藏着,我就知道,一定是她偷了我的账本!” 这一声喊嚎出来了之后,秦三娘就如同找到了杀父仇人一般,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竟一刀砍在身下的马身上,激的那马痛鸣着狂奔,顺着白青柠跑掉的方向追了上去。 端亲王府的人想去拦,秦山岳的兵又来冲,两拨人对峙相当,一时间竟然没人拦得住发了疯的秦三娘。 她在一片血光剑影中策马扬刀,命都不要了,疯子一般追向白青柠。 月色之下,秦三娘一张姣好的脸上一片狰狞,她已经想好了,这东西她要是不能在白青柠身上找到,她就把白青柠打晕了带走,丢给秦山岳去解决。 找不到账本,她就是死路一条,北典府司的刑狱她绝不能进,不能! 如果找不到账本,她就将白青柠打晕了带回来交给秦山岳,如果秦山岳也找不到,她就带着她的金银细软马上下杭州,这辈子都不回京城了。 反正她和白青柠之间,今天就栽一个。 秦三娘握紧了手里的刀,树枝抽在她的脸上,她眼都不眨,赤红着眼想道。 白青柠纵马离开时速度并不快,山间夜路崎岖难辨,月如弯钩掩与云后,她还需防备着野狼,所以勒紧了缰绳,仔细着马下走。 这一趟虽说走出了不少麻烦,身上也遭了伤,但收益颇大,一想到那落到手里的账本,她就觉得手指尖儿都跟着打颤。 筹谋已久的东西到了手,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看。 但是她没走出去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她一回头,便看见了秦三娘那张疯子一般癫狂的脸。 她没和白青柠喊话,但白青柠从她的脸上看见了两个字:账本。 秦三娘这个人办事靠直觉,她觉得什么事能干她就敢上,她觉得什么人有问题,那这个人八成就有点问题,之前白青柠表现得没有半分异样,秦三娘还一直盯着她,现在端亲王府的人一出,秦三娘就跟服了五石散似的,脖子上的青筋都跟着鼓起来。 白青柠有些烦躁的捏了捏手里的缰绳。 她就是因为怕被秦三娘缠上,所以才一直在人群里隐藏着、配合秦三娘搜身,但没想到,秦三娘还是追来了。 这个女人身上就带着一股子执拗劲儿,人虽然不聪明,但一旦认定什么,就死咬着不撒口,跟闻味儿就来的鬣狗一样。 或者说,秦家人骨头里都带着不要命、不怕死的劲儿,真豁出去了的时候,面前的地上插着刀子他们都敢上。 眼看着秦三娘要冲过来了,白青柠抬手就是两箭,射的是秦三娘身下的马,秦三娘身下的马打了个滚,前扑到地上,带着秦三娘一起栽在了山路里。 她还想爬起来扑杀白青柠,但两条腿被马身压住,马在嘶鸣蹬腿,她也爬不起来,大概是扭了骨,只能高昂着头,双目赤红的望着白青柠,高喊白青柠的名字。 “白青柠!我何时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动我的账本!” “白青柠!你回来!” “你站住!你站住!” 白青柠把秦三娘射下马后就跑了,白青柠不善武,真要碰上手,肯定会被秦三娘给弄死,秦三娘只能梗着脖子,涨红着脸将手中的刀扔出去,想刺到白青柠身上。 但她的刀飞了一段距离之后,便斜斜的插在了地面上,刀柄摇晃,秦三娘重重的抓了一把手上的土,于密林之中发出一声尖啸。 不亚于狼嚎。 白青柠甩下秦三娘后,骑着马一路下了山。 她下的颇为顺利,半路上还碰见了逃命的蛮商,这些蛮商都是从蛮族那边一路走来大奉的,走过夜路的人,都知道怎么对付狼,所以没几个人受伤,春和景混在其中,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白青柠跟春和景继续默契的装作互相不认识,只是一起结伴下了山。 山脚下早就热闹起来了,之前秦三娘一发了焰火,鹿鸣山山庄的人便知道山里出事了,匆匆去找了秦山岳,又去报了官,秦山岳进山救人了,而那些官差顺着足迹上去,走到了之前搭帐篷的地方,便瞧见了满地的血。 一见到了满地的狼脚印和被拖走的人的痕迹就知道是闹了狼灾,赶忙回头通知了鹿鸣山庄的人。 这一下可闹大发了。 鹿鸣山庄里面剩下都除了秦三娘的人以外,都是客人的丫鬟和小厮,一听到闹了狼灾,当即坐不住了,匆匆往各家里去报信,各家的人接了信又都赶来,聚集在山脚下,催促着官差上去救人。 来的官差也都是几个小捕快,满打满算四个人,那是满山狼群的对手?他们也不敢上去,只推脱道:“秦将军在上头救人呢,放心吧,秦将军会将人都救回来的。” 秦山岳号镇远将军,在民间很有威望,抬出了他的名号,四周的喧闹少了些。 但山脚下的人却越聚越多——眼下还没天亮,内外城之间的城门还没开,这边来的都是外城的人,闹的也不厉害,等天亮了,开门了,内城的人来了,那可就摁不住了。 这里头还有个秦三娘呢,那可是京中有头面的大人物。 几个捕快心急如焚,却也无济于事。 他们嘴上说着“没事没事”的好听话,心里却知道,那被拖走的人八成是回不来了,冬天要来了,山里的畜生们也饿着啊,甭管这山里的人是什么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当官的卖货的,在狼群眼里,那就是一块肉。 畜生可不管你是谁。 捕快正急着呢,便听见山路上头传来一阵马蹄声和一阵人声,山脚下的人顿时沸腾起来,高声喊着扑过去问。 白青柠骑马出来时便瞧见这么多人围过来,一迭声的问她。 “可有瞧见我们家小姐?” “我们少爷呢?我们少爷呢!” “我的儿啊,我的儿还活着吗?” 白青柠甩了下马鞭,将人群逼开,先去见了捕快,将山中闹狼扑人的事儿说了一通,隐去了与秦山岳的争斗,然后又将山中地形画了一遍,便回了山庄内,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 她可不能再耗下去,秦山岳和秦三娘下来了和她拼命。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5章 她气度不凡,捕快也不敢拦她,顺利的被她走脱了,而捕快对剩下的蛮商就没那么客气了,直接把他们留在原地挨个儿审过,别管这山中的狼是不是意外,只要出了事情,这些外族猢狲都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 而山脚下的小厮丫鬟们在看到山上有人下来之后也等不及了,各家的小厮丫鬟们聚集起来,便要往山上冲,说不定就能救下自家的主子呢。 也有人一直在原地等,寄希望于秦山岳和秦三娘。 “秦将军可是二品大将,肯定能把所有人带出来!” “没错,我们只要等着秦将军出来就行了!” 他们也没等多久,秦山岳便带着他的兵出来了,只是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差,身上都是血,手中的刀都豁口了。 四周的民众见了他便喊,但秦山岳一概不理,打马便走。 人群中有人扑出来,求求秦山岳去救山中被恶狼抓吃的人,但秦山岳还是不管,他从鹿鸣山出来之后直奔北典府司,马匹在京中街道肆无忌惮的穿行,甚至还踏过了一个小贩的摊位,小贩惊呼着退开,秦山岳随手甩下一锭银子,头都没回过。 他要去北典府司。 他要问问北典府司指挥使,有没有从那几个死士的嘴里审出什么东西来。 他要端亲王府所有人都死! 赵红珠从头至尾一直跟在秦山岳的身后,但就在即将跑到北典府司的时候,秦山岳突然勒住马,回过头来和她说:“红珠,你先回去。” 赵红珠攥着手里的马缰,咬着下唇看着秦山岳。 在他们对视了几秒钟的时候,赵红珠突然问道:“山岳,你还记得,我们的婚期,就在五日后吗?” 已经很近很近了。 秦山岳回过神来些,他在马上对赵红珠一笑,虽说有些僵硬,但眉眼间满是安抚的气息,他说:“我记得,我们会有一场最好的婚礼,你先回去,红珠。” 赵红珠点头。 她勒住缰绳,往秦府走,一路没再回头,只是一直在想她的婚礼。 她马上就要嫁进秦府了,她马上就要嫁了! 只有五天,只有五天而已! 她回到秦府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她满身泥泞回到焚书院,把院子里的小丫鬟们吓了一跳,匆匆为她打水洗漱,赵红珠已经疲惫极了,但却一点都不想睡,她把自己洗漱干净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人拿来一方请帖。 素手轻抬,走笔游龙。 她亲自在邀请人的上面写下了白青柠的名字。 她要邀请白青柠来参加她的婚礼。 她要告诉白青柠,这秦府的女主人是她。 她要让白青柠亲眼看看,她是如何一步步走到最后的。 最后的赢家,只能是她! 52、喜帖与账本 赵红珠写完这封请帖之后, 便用大红的信封包上,又拿了喜篮, 往里面洒了几颗喜糖, 最后叫了个丫鬟,让丫鬟给白青柠送过去。 她已知晓,白青柠现如今住在京郊处的一个小庄子上。 她安置好这些后, 又去问丫鬟:“婚礼的东西可筹备好了?” 婚礼上的事务本不该由她这个新娘子本人来插手,但是她没有母家, 没有已出嫁, 能安排这些的好友,很多琐事只能自己来安排。 秦山岳为她寻了兵部侍郎吕平的妻子, 吕夫人来为她筹办婚礼。 兵部侍郎名为吕平, 当年还是她的父亲为丞相时, 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吕夫人也记着她们赵家的恩, 所以为她的婚事可以说得上是操心操肺,以亲女的规格来待她, 她成亲的时候, 会从吕家出门子。 吕家已经对赵红珠十分厚待了。 那一日宴会上她被捉奸,几乎都做不成人了,虽说不知道那男子是谁, 但单凭她自己被拎出来的事儿, 都能把她打进万丈深渊, 但是碍于秦山岳位高权重,又碍于是圣上亲自赐婚, 所以那些贵女们也只是在私下里暗中讨论两句, 不敢当面嘲讽, 民间人虽都不知道她失贞的事,但她在圈子里的名声早都烂了。 这种情况下,吕夫人还肯以长辈身份来为她谋划婚礼,已是很难得的了。 但是吕夫人的手再长,也长不到秦府来,等她的花轿从吕家被抬到秦家来,秦家还需要个主事的,秦老夫人必定是不可能出来了,她不跳出来扛着她那把刀四处砍人便已是幸事了,所以赵红珠亲自挑了个秦家的亲戚,一位岁数大些的女眷回秦府来为她接亲。 这位女眷算是秦山岳的姑姑,早些年嫁了个官,但这个官后来摊上了事儿,被连贬三级,现在不过是个芝麻大点的小官,日子过的都很艰难,处处要看人脸色,哪敢忤逆秦家未来少奶奶的话呢?她巴不得凑上来讨点好处,所以乐颠颠儿的接了这个活。 来住持秦山岳的御赐婚事,可是她的荣幸,说出去面子上都有光,更何况,赵红珠用人一向大气,暗地里还给这位姑姑塞了不少好处,将人哄的合不拢嘴,根本不管赵红珠身上那一堆脏乱事儿,也不管秦老夫人指着她鼻子骂她与贱货厮混,只扯着她的手喊“侄儿媳妇”。 要赵红珠说啊,这世上人的骨头,也就那么几两重,风光无限的时候,个个儿都能曲高和寡的模样,好似全天下的东西都入不得他们的眼,但零落成泥碾作尘时,不用人逼他们,他们自己便学会低头了。 世间百态,皆如此。 “回夫人的话,周家姑姑已将各项安排好了,便等着夫人回来过目呢。”丫鬟便捧来了一副章程清单,拿来给赵红珠看。 周家姑姑,便是那位从秦家嫁出去的姑姑,她嫁的那个没本事的男人姓周,便都唤她周家姑姑。 赵红珠扫了两眼清单,又看了一眼宴客单,左右有空,她便多写了两张请帖。 一张是给孙袅袅的,一张是给钱碧玉的。 别管这些人怎么瞧不起她,怎么看不上她,她都是最终的赢家,秦山岳为当朝二品,钱碧玉和孙袅袅都不可能嫁到更好的夫婿。 只要她是秦夫人一天,只要秦山岳爱她一日,她便不惧这些人。 “钱碧玉的事,可差人去打听了?”赵红珠为钱碧玉写邀请帖子的时候,还问了一句旁边的丫鬟。 她之前先办了孙袅袅的事,是因为她恰好跟白云鹤也有仇,俩人摞在了一起,便显得更着急些,但要论起来仇怨的话,她与钱碧玉其实比她与孙袅袅的仇更大。 当初兰草没死的时候,曾与她说过,钱碧玉在秦家的宴会上东窜西跳,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她是那个跳出来出头的人,后来在皇宫内,也是钱碧玉撺掇着孙袅袅动的手,她记着钱碧玉呢。 她不仅要让钱碧玉来看她的成亲大礼,她还要让钱碧玉遭受到比她更惨,更痛的事情。 “打听了些,钱碧玉素日里与旁的姑娘家没什么不同,都是日日于闺阁中待着绣嫁衣,她的婚事便是入冬腊月,与现在也没多少时日了,许是快出嫁了,所以家中管束的不大严,她常与一些小姐妹一起去茶楼听戏,近日来也买了很多新妇要用的东西。” 钱父是礼部员外郎,颇为重礼,对子女管束很严厉,当初钱碧玉落湖的事情闹出来后,钱父不管钱碧玉如何辩解,将钱碧玉关在钱家祠堂里跪了好几日。 丫鬟说到这里时,小心的抬眼看了一眼夫人。 夫人穿着一身胭脂花色勾银对襟,因为刚沐浴过,所以发丝还是湿的,便没有挽起来,只是垂在身后,正弯腰将手中的请柬包起来,如削葱般的指尖擦过红色的柬纸,一张银玉盘般的脸上波澜不惊,对丫鬟说的都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丫鬟便继续往下说:“这位钱碧玉姑娘选中的夫郎是个读书人,父亲早亡,家中只有母亲,家境贫寒,虽是良民,但家中没人做官,紧靠着几亩薄田来养着这个读书人,这读书人在龙骧书院中,拜大儒为师,资质不错,据说有连中三元之姿,模样俊朗,性情温和,常与钱碧玉姑娘于寺庙、茶楼等地见面。” 能被钱父这个老古板选上,那定是个知礼守礼重礼的。 “去西街寻两个地痞。”赵红珠在给孙袅袅写请柬了,写的时候,语气平静的说:“你知道该如何做吧?” 丫鬟打了个寒颤,继而快速点头。 “去把请柬送过去。”赵红珠把三份请柬都递给了丫鬟,丫鬟接了以后,匆匆行礼退下了。 丫鬟离开之后,赵红珠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走,在回她的厢房之前,她随意拿一根木簪挽上头发,先去了一趟西厢房。 现下已是午后时分,已快进腊月了,这风只有在午后才会小些,赵红珠走到西厢房的时候,里面两个男童正在读书。 厢房内教书的是赵红珠花了大价钱从龙骧书院里请来的先生,一节课便要二两银子,简直跟那吃钱的貔貅一般,但开智这一方面是不能吝啬的,当初赵红珠的哥哥们开智时,都是赵丞相亲自教的。 那时候,爹不管多忙,都会腾出手来,每日为他们上课,教他们识字认典,赵红珠虽为女子,但也跟着听过一些,后来长大了,爹便请了最好的女先生来专门教她琴棋书画,她便没再跟哥哥一起学过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6章 她今日来西厢房也便只是瞧上一眼,见两个孩子确实在认真读书,便放下了心,转而回了她的厢房。 她倒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婚期,想着自己日后教导赵家的儿郎,想着她大婚时所有人都羡慕她的样子,不由得畅快的闭上了眼。 一切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 赵红珠在厢房内沉沉的睡过去的时候,秦山岳也到了北典府司。 北典府司坐落在麒麟街的街尾,占地极广,建筑恢弘,红砖青瓦,大门敞开,从门外可以看见里面行走的锦衣卫,每一个锦衣卫都穿着藏蓝飞鱼服,手压左侧绣春刀,脊背挺直,行动利落。 门口有两个锦衣卫守着门,寻常的路人、马车到了此处,都要降下三个音调来走路,生怕惊了里面的杀神。 秦山岳在北典府司的待客厅里坐了片刻,等那位北典府司指挥使沈蕴玉。 沈蕴玉其人,在大奉官场中算是个另类,因为他一无家世,二不考科举,做到今天,全靠他沾的满手的血。 他父母双亡,人还是边陲小城西陵人,入了北典府司后先是从最低等的小兵做起,一路靠实打实的功绩坐上了千户的位置,后来,又在北典府司的刑狱中,靠一手审讯的好手艺冒出了头,被圣上提拔成了北典府司指挥使,成了圣上孤臣。 只要人到了他的手里,就没有他挖不出来的话。 这人生了一张好脸,却是个实打实的鬼面阎王,行事毫无顾忌,秦山岳自问也是个见多了血的人,却不爱与沈蕴玉打交道。 他见的血,都是他国猢狲的血,最多一刀斩之,沈蕴玉见的血,却全都是大奉人的血,他折磨人的手段,让秦山岳都为之不忍。 就在前几个月,圣上要查办某个案子,沈蕴玉便去三品大员家中拿人下狱,那官员都六十岁了,北典府司里走了一遭,被沈蕴玉亲自扒了后背上的一层皮。 活剥人皮这种事,沈蕴玉常干。 这种在北典府司的血腥气里浸久了的人,都不是活人模样了。 若不是有事相求,秦山岳当真不想找上他。 秦山岳等了片刻,便瞧见沈蕴玉从门外走来,他穿了一身藏青色圆领银丝勾线飞鱼服,身后披着暗红色披风,蓝红交映间,一张如玉般出尘俊朗的脸便入了秦山岳的脸。 他行走时,手中还拿着一方白帕,正在一根根的擦着他的手指,他的指尖没有血,只有一点水渍。 秦山岳看了一眼便知道,沈蕴玉是刚从牢狱里出来,已净了手,正在擦干。 “沈指挥使。”秦山岳站起身来,颇为客套的给沈蕴玉行了一个武夫礼:“之前送来的人,可有人开了口?” “开了。”沈蕴玉声线如碎玉撞盘,清冽冷脆:“如将军所想,皆为端亲王府人,沈某已取了实证了,若是日后要告知圣上,沈某可为将军作证。” 秦山岳狂喜。 端亲王府的尾巴被给他拿住了! 他便又向沈蕴玉行礼:“此事还请大人保密。” “将军且放心。”沈蕴玉回礼:“同朝为官,难免有些牵扯,沈某向将军保证,此时不会被任何人知晓。” “秦某感激,日后大人若有所需,尽管来找我。”秦山岳从沈蕴玉处取走了实证后,便从北典府司离开了,他离开时,盘算着手中的东西和之前赵家人给他的东西,觉得这两样东西加在一起,可以要端亲王府的命了。 他定要让那世子付出代价,他要向圣上请旨,亲手斩了那世子狗头! —— 秦山岳从北典府司取走证物之时,白青柠也回了雾林院。 她累极了,洗漱过后倒在雾林院的床榻上休息,她才刚歇了片刻,头发还没干呢,两拨人便一起上了门。 一拨是秦家的丫鬟,来送赵红珠和秦山岳成亲的请柬的,一拨是春和景的奴婢,来送账本的。 白青柠没见这两个人,只是叫丫鬟将这两样东西都取来了,她先翻了春和景送来的账本。 账本果然是她曾经看过的那一本,细致到每个人名,官职,给了多少银钱,捞了谁出来,走了谁的关系,何年何月何日,有些人是一次,有些人却是年年都孝敬秦三娘的。 所有的银钱加起来,怕是超过了六位数了,按大奉律法,足够把秦三娘剐十几次。 就这一本东西,放在谁手里,都是大杀器。 白青柠的眼前浮现出了秦山岳围在雾林院外时那张高高在上、势在必得的脸,又想起秦山岳在密林中向她射箭的样子。 这两箭,她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放下账本后,她又扫了一眼喜篮。 外头的丫鬟说,这是从秦府送来的东西,白青柠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请帖。 喜篮不过两只手一般大,是大红色的,用金丝缠上,篮子里放着喜糖与请帖,这东西一眼扫过去,白青柠便知道,不会是秦山岳做的,应当是赵红珠的心思。 白青柠嗤笑一声,把请帖丢回去,吩咐丫鬟进来,让丫鬟把这喜篮原样送还给秦府的人去。 她没空跟赵红珠玩什么你争我斗的把戏,像是秦山岳那样的人,她永远不会沾第二次,这个婚礼,她也不会去。 秦家那片地方,她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赵红珠当成个宝贝抓着不放的、生怕别人来抢的,白青柠根本懒得看一眼。 丫鬟离开之后,白青柠随意用一方素帕将半湿的头发束在脑后,然后开始照抄账本上记录着的东西。 她要把这些东西归拢一下,有一些有用的,可以拿去交给端亲王府,用来威胁秦府,但是有一些不一定能派上用场,她可以留下来,想办法自己利用。 秦三娘胆量颇大,这贿赂收的,下到贩夫走卒,上到五品官,都出现在了她的本子里,一时半会儿看都看不完。 她把一整本的账本都抄录下来之后,已是暮色渐沉,冬日临近了,天便黑的早些,风也大,她收拾好抄录完的账本,又把原本装好,起身走向沈时纣的厢房里。 自她回来之后,沈时纣便一直没来看她,就连秋月都往她这边跑了两趟,但沈时纣还没来,以沈时纣那个黏人的性子,怕是出了什么事。 若只是沈时纣,想来是没什么大事,但若是加上一个端亲王世子,那说不准在她去鹿鸣山的这短时间里生出了什么事端。 白青柠走到沈时纣的厢房外的时候,还在门外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药气息,她提裙走进去时,便瞧见沈时纣正匆匆将外衣穿好。 白青柠没等走近,便已经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儿了。 想来是不轻的伤,那股子浓郁的铁锈气息直往白青柠的鼻腔里钻,白青柠抬眸看过去,便瞧见不大的厢房内,沈时纣一人站在窗边,背对着她匆匆系好衣带,一回过头来,脸色颇有些苍白,薄唇紧抿着看着她,像是怕被她发现一般。 “之前的伤还没好吗?”白青柠自然不会戳穿他,只是装作没发现。 “好了些,之前走了两步路,摔了一跤,重新包扎了一下。” 沈时纣都不敢让白青柠过来碰他,之前在树林里的时候,他想把秦山岳弄死在树林里,与秦山岳拼杀了许久,身上都是伤。 而“沈时纣”应当一直待在雾林院中温书复习,见风就咳,柔弱不能自理,自然不能出现这么多的伤。 所以白青柠一走过来,沈时纣便往后退,退到没有地方退的时候,沈时纣一咬牙,往床上一躺,用被子把自己一卷,做出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夫人,我太困了。”他漂亮的眼尾垂着,如几日前一样说道:“我早些睡了,您不必陪着我。” 可是他说完之后,却没见夫人起身离开,而是坐在他身边,将他的手放到被子里,语气平和的说道:“睡吧,我陪你。” 沈时纣长长卷卷的眼睫一颤,抬起来看着床边的白青柠。 他知道白青柠也是累了两日没休息的,所以之前也没去打扰白青柠。 他也不明白白青柠为什么会陪他,明明他之前这么说的时候,白青柠叫他一个人睡来着。 而白青柠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被,让他闭上眼。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昏黄的烛火跳跃着,映在两个人的周围,白青柠望着沈时纣的脸,眉眼中一片柔和。 窗外北风呼啸,厢房里却是一片暖意。 她的哑奴,真的受伤的时候,只会躲起来自己一个人藏着。 白青柠想,她不在乎两个人之间是什么身份,她只知道,沈时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和她站在一个方向,奔着同一个地方使力就好了。 当晚,白青柠陪着沈时纣睡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白青柠自己起身来去了端亲王府,准备把账本的事情跟端亲王世子通通气,沈时纣则爬起来,让追风把他的挽心一百计重新默写出来。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7章 “我觉得这东西还是有用的。”沈时纣盯着空荡荡的被窝,神色格外认真:“就是不知道怎么用而已。” 追风在窗外坦然的接受了自家主子的喜怒无常。 没关系,我见多了。 重新写个挽心一百计而已,总比自家主子大晚上装病勾引人好。 白青柠第二次来到端亲王府,连丫鬟都没带,只带了一个追风。 接他们的是另一个管家,看起来得有六十多岁了,笑起来一脸慈祥,这位是追风的叔叔,也是端亲王的老部下,把白青柠送进待客厅后,追风还与老管家汇报了沈时纣最近的行为。 “世子...越来越让人...”追风一脸羞于启齿的把沈时纣干的那点破事儿说了。 而老管家听着听着,脸上骤然浮现出了几丝怀念。 当初他跟着端亲王一起翻后宫的墙,给端亲王当人梯,让端亲王去爬丽妃的床的时候,也是一样的羞愧呢。 不愧是亲生的啊。 端亲王府,家风不倒。 作者有话说: 沈蕴玉!北典府司指挥使!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烧着烙印的炭盆里火焰明明暗暗,映着他半张如玉的脸,他慢条斯理拿着刑具站起身,身后的影子压迫性极强的在火光中晃动着,抬眸看向牢犯、语气平缓的说:“沈某便不客气了。” 我的xp!(在被窝里尖叫) 53、好事将近 白青柠到待客厅的时候, 端亲王世子早已等在里面了。 还是上次那个挡的只露出一只眼睛的面具,衣服倒是换了一身, 不过还是连手指头都不露出来的绫罗广袖, 坐姿也如同上次一般。 就这种姿态,底下的人换个十个八个的,外人都认不出。 不过, 白青柠这次到来,已经不像是上一次那样忐忑揣测了, 她神色自然的往堂前一站, 右手高扬,在身前划出一道痕迹落于腰部左侧, 人向下半蹲身, 行了一个女子礼。 她今日换了一身黛蓝色素锦交织绫长裙, 外披了一件荼白色披风, 发鬓挽了一个朝云近香鬓, 上斜插了一根天青色玉簪,整个人如同一朵开的正绚的幽莲, 一举一动都裹掀着淡淡香气, 一张脸如云后弯月,清凌凌的直晃人的眼。 端亲王世子似乎是被晃了一瞬,过了片刻, 才声线嘶哑的答:“起。” 白青柠早已习惯他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也不在意他略显冷淡的态度, 而是拿出了她手抄下来的账本。 这一份账本之中删除了一些人的名字,但也足够要秦山岳的命了。 “此为小女子与世子所说, 可置秦山岳于死地的东西。”待客厅里没有旁人, 白青柠便自己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将手中的账本放在端亲王世子手边的茶案上,让端亲王世子自己翻着看。 放下账本之后,白青柠退后了些,一边退后一边与端亲王世子说:“这是我从秦三娘的手中得来的,除此以外,秦三娘手中定还是有其他的证据,世子尽可查。” 端亲王世子的目光便从白青柠的身上落到了这个手抄的账本上,他将账本摊开,几眼便能扫个清楚。 任谁看了这个账本,都不会怀疑这上面的真假,因为这账本上面记录的太详细了,只要稍微一查证,便能查出来是真是假。 世子的手指在广袖之下轻轻敲动,他垂下眼睫,低声道:“好,你先回,我记下此事了,日后若有情况,尽管向追风讲。” 白青柠退下之后,端亲王世子垂着眸看着他面前的账本。 待到白青柠出了端亲王世子府,端亲王府的老管家便从门外走进来,先是给端亲王世子行了个礼,见世子用手指点了点账本,他才走上前来,拿起账本来看。 老管家一眼扫过账本,脸色顿时变好,爽朗大笑道:“好!好!有了这等东西,秦山岳那小儿必被我们斩掉一臂,且瞧他还如何来与我们作对。” 沈时纣这时则摘下了面具,铁质面具待久了,他的鼻梁上都被压出了两道红色的痕迹,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揉捏着,语气平缓的问:“之前,袭杀赵家的人呢?” “没救出来,都被送到北典府司去了。”老管家低声回:“且赵家的人都被秦山岳保护起来了,按眼下这个状况,赵家人当初的东西,应当都已到了秦山岳的手中。” 也就是说,秦山岳现在也捏着他们端亲王府的命脉。 沈时纣的目光在那账本上一扫而过,心底里冒出了个计划。 “你且先派人去将这账本上的东西都查清楚,有人证就找人证,有物证就找物证,还有秦三娘,别被她跑了。” 沈时纣吩咐过后,老管家应声,转身又递过来一张请柬。 “您且瞧瞧这个。”老管家说:“这是秦府送来的,秦府上,秦山岳要娶那赵家女为妻了,这婚宴是圣上御赐,我们虽与秦府人不和,但也是要去的,圣上今日还召您过去讲话,试探了些关于赵家的事情。” 沈时纣现在在宫中还领着“中郎将”一职呢,只是他平日里还要忙着黏着白青柠,又要忙着跟秦家人斗法,所以宫里的那个“季望楼”,是他找了一个身高体量与他相似的人,戴着面具顶上去的。 “赵家?”沈时纣说:“赵家的事,端亲王与我说过。” 他对着季长安那张脸喊不出“爹”这个词,便与这群人一样,都一起喊端亲王,端亲王也不介意,喊他的时候,有时候喊世子,有时候喊“望楼”。 当初提到赵家的时候,端亲王便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因为当初两人夺妻的事情闹得很难看,所以有一段时间,端亲王与当今圣上之间的气氛十分剑拔弩张,端亲王远居于边疆,手握重兵,在朝中又有武夫根基,当今圣上怕端亲王反了,便先下手为强。 圣上便找了赵家人。 赵家当时是当朝丞相,为了实时掌控端亲王府的行动,赵丞相便兵行险招,来了一手“我中有你”。 赵丞相假意投了端亲王,举全府之力,来为端亲王府当马前卒,想要鼓动端亲王造反,他甚至都成功搭上端亲王的线了,只是到了紧要关头,端亲王府来了个猛抽身,并且反手把赵家谋逆的证据甩到了圣上的脸上,圣上无奈,只能把赵家发落了。 按理来说,赵家是该被灭九族的,但圣上心知肚明,此事赖不到赵家人的头上,所以他没有完全下手,这也是为什么赵红珠能活着去漠北,还能活着回来的原因。 用端亲王的话讲,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是个没心肝的,当初赵家那位丞相与他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伴读,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当真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颗赤胆忠心天地可鉴,结果到了最后,他半点保人的意思都没有,送了赵家不知道多少条命,下了阎王地府。 最开始,赵丞相以身涉险,想为皇上除掉端亲王,到最后,反倒被端亲王将计就计,将他送逼到了圣上手下,被迫成了一缕亡魂。 也不知道那赵丞相死的时候,有没有过一丝后悔。 可怜那些赵家人,根本不知那些藏在帷幕后面的暗潮涌动,到现在还以为赵家是被端亲王府诬陷的,一群忠仆、死生师友为了赵丞相奔走半生,以为自己手里藏着的是惊天秘密,以为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以为自己能够凭借当初那些事揭开某个巨大的阴谋,却浑然不知,他们只是树底下为了几块糖碎惶惶奔走的蚂蚁,掌权者将他们的喜乐悲苦看的清清楚楚,却又不肯给他们一丝怜悯施舍,只等着他们拼尽全力,以血肉为基,以人油做火,从胸腔里发出悲鸣,冲到他们面前时,他们才来再粉墨登场,演一场忠臣蒙罪,洗刷冤屈的好戏。 其实从始至终,都只是提线玩偶罢了。 上位者,便是如此薄凉冷血,以大局为重。 世人,皆为棋子。 至于端亲王到底有没有在筹谋谋反,他从未跟沈时纣明面上提起过,但沈时纣知道,这件事无须争论。 他们两边都已经整装以待了,只需要一点火星,便能点燃这浩瀚江山。 “赵家那边当年留了一些证据。”老管家说:“是实打实的东西,如果当真落到了秦山岳的手上,我们会很被动。” 沈时纣“嗯”了一声,拿起那喜帖看了一眼。 宴请他的人是秦山岳与赵红珠,这两人都太过重要,一个是二品将军,一个是赵氏遗孤,他不能忽略。 “去,走一趟看看。”沈时纣说:“至于秦山岳手里的赵家证据,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时纣用手指点了点白青柠手抄的账本,说道:“我们手里,也有让秦山岳抬不起脑袋的东西。” 老管家点头,接过了账本,按着沈时纣的吩咐,准备现在就去将这账本上的东西都查一遍。 —— 老管家在查账本的时候,秦三娘正在鹿鸣山山脚下的山庄里养伤。 厢房之内,秦三娘穿着中衣,狼狈的靠坐在塌上,旁边的丫鬟神情紧张的帮她脸上的伤擦着药膏,每一次下手都很轻,但还是会让秦三娘暴躁的破口大骂。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8章 “你这贱婢!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吗?你想疼死我啊!” 秦三娘吼到了一半,又因为身子动到了伤口,疼的她打了个寒颤。 她断了一只腿,自膝盖到脚踝处都缠上了厚厚的纱布,纱布下面是洇透了的血迹与固定着的木头,除了这条腿以外,她浑身上下还有很多处伤痕,摔的,被狼咬的,各种都有。 可她也不能休息,因为还有一大堆的麻烦要她去处理,她便从丫鬟手里抢过药膏,胡乱的往自己脸上涂抹。 丫鬟则发着抖跪到了一边去。 每次秦三娘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鞭打下人,不过今日,秦三娘站都站不稳,也就没那个力气鞭打下人了。 秦三娘才刚把药膏糊在脸上,将药膏丢给丫鬟,还没来得及用帕子将手中的药膏都擦掉呢,便听见厢房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之前得了赵红珠一个银镯子的那位嬷嬷一脸惊慌的跑到厢房门口来,高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人,见了府里的人便打,叫我们赔命呢!” 秦三娘顿时怒发冲冠,她从床榻旁边捞起了一个临时打出来的拐杖,夹在腋下,随意披了一件黑色的大氅,推开搀扶她的丫鬟,便起身跨出了厢房。 才一出了厢房,她便听见了一片喧腾,等她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更是远远瞧见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人。 主院的门口地上铺了很多白布,每一块白布上面都躺着一个人,红到发黑、干涸的血迹洇在白布上,人群的哭声震天,几个官差与府中的丫鬟嬷嬷都在安抚死者的家人,但并没什么用。 这一场宴会上的人死伤大半,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运气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剩下的,缺胳膊断腿都是好的,留下了个全尸的也算是不错的,真正倒霉的,都已被狼群嚼碎了骨头,吃净了五脏六腑,连个影儿都找不着了。 一些外商猢狲的尸体摆在那儿,倒是没有人敢闹,来人只是瞪着发红的眼睛看着秦三娘,但是大奉人、特别是内城的死者家人一眼瞧见秦三娘,便站起来开始破口大骂了。 “我儿来参加你的宴席,竟枉送了性命!你为何不去死,你为何不去死!” 那一声声尖锐的骂声砸到了秦三娘的脸上,砸的秦三娘脸色逐渐铁青。 她很想骂一句“眼瞎了吗没看我也变成这样了”,又想骂“自己废物死了能怪谁,满山的野狼下山食人能怪得了我吗”,“有种你去山里找野狼撒泼啊”,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挤出来了一句:“此事是我秦府之过,待到我伤好了,定挨个儿为诸位上门赔罪。” 她都没敢提“秦三娘”这三个字,只说了“秦府”。 她们秦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那个弟弟可是二品将军。 提起来秦山岳,秦三娘还恨得牙痒痒。 当时白青柠从她面前跑掉,给她气够呛,她本来想等着秦山岳来,与秦山岳商量的,说一说她那个账本的事情,事到如今,她必须坦白了,可秦山岳来了之后,扫了她一眼直接就走了! 她嘶喊着让秦山岳留下来处理事情,秦山岳只说叫她自己处理,处理完了回秦家避难。 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硬扛着伤势站起来,应对这满院子的死者家人。 按理来说,女子出了事,应找夫家与娘家,但她娘家的弟弟刚疯了一样跑回去,也没管她的意思,她与她那夫家更是早就貌合神离,互相看不起,连平日里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她也指望不上,便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出来扛。 幸而秦三娘的模样够凄惨,秦家的名头又够大,且这件事也确实算得上是天灾,而非是人祸,所以秦三娘只是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没有人冲上来让她赔命。 但秦三娘也赔了不少银钱。 一大群乌央乌央的人等在山庄里面,被秦三娘搬来一箱箱银两给送走了,有的时候,死了儿子都不如一箱银子,也幸亏这群人还是要钱的,要是真来一个不管不顾就让秦三娘赔命的,秦三娘还真难交代。 秦三娘压着脾气折腾了一天,当天晚上便坐上了马车,直接回了秦府。 她再在外面待下去,银子都快不够花了。 她是趁夜回的秦府,回秦府后便由人用轿辇抬着,入住了暖香阁。 暖香阁本就是她的地方,后来被赵红珠住过之后,还被打砸过,又被重新装了一遍,她进来时,地龙都没烧,又临时唤了丫鬟来弄。 她前脚才刚在暖香阁歇下,连口气都没喘匀,便听嬷嬷说,老夫人要唤她过去。 “我累极了。”秦三娘没什么规矩的往塌上一歪,指着自己的腿说:“一步路都走不了了,便请娘来瞧我吧。” 她连沐浴都懒的弄了,粗暴的把发钗撸下来,往梳妆台上一丢,然后靠在床边上等。 嬷嬷离开了没有多久,秦老夫人便来了。 秦老夫人与秦三娘俩人关系并不怎么好,秦老夫人希望秦三娘做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做个温和端庄的夫人,可偏偏秦三娘满身反骨,打小就不听话,只顾着自己爽快,从不管旁人如何。 秦老夫人为她选定夫家的时候,本以为秦三娘能收敛收敛脾气,谁能想到,秦三娘离开了秦家之后就像是撒开了马缰的马,一路狂奔到没人能抓得住缰绳,她公然养面首,玩儿奴隶,干的那些事儿让两家亲家都跟着蒙羞,秦老夫人都想当自己没有这个女儿。 秦老夫人提着裙摆、拧着眉、一脸黑煞之气的从暖香阁厢房外走进来时,便瞧见她平日里那个眼高于顶游戏人间的女儿满身是伤的靠在床沿边儿上坐着,一条腿上满是厚厚的纱布,到了嘴边的骂人的话便吞了回去,过了几秒才爆竹一样爆开来。 “你这是怎么弄的?平日里不威风得紧吗!瞧谁都是蠢货,看谁都不如你,全天底下你最聪明,你最厉害,你最能耐!怎的便成了这副模样!” 秦老夫人一骂起来秦三娘,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几乎要掀翻暖香阁的房顶,秦三娘依靠在塌上,头疼的看着自己这个亲娘,想起来之前秦山岳说,秦老夫人前些日子大限到了,险些直接去了,被一碗参汤给救回来的,叫她多来看望看望,多孝顺孝顺,免得日后子欲养而亲不待。 可她现在这么一瞧,觉得她这个娘还能再活五百年,阎王爷来收人都得让她拿龙头拐给打的满头包。 “在山里遇了狼了。”秦三娘草草的将自己宴会上遭遇的事儿都说了一遍,倒是没提账本的事,她跟一个老太太没什么好说的,提起来那些,只会叫秦老夫人犯愁发火。 但单是一个遇狼,也能叫秦老夫人听得心惊肉跳,她难得的坐着静思了片刻,然后问道:“你弟弟呢?赵红珠呢?白青柠呢?” 提到白青柠,秦三娘就恨得牙痒痒,绷着脸说:“我没看他们,我当时自己都找不到路呢。” 顿了顿,她又说:“赵红珠都快入门了,就差这几日便是您儿媳妇,您再不喜欢她,在外头也得给她留着颜面,好歹是圣上赐婚,您拉这个脸,岂不是给圣上甩脸色?” 秦老夫人又想骂人,但一瞧见秦三娘身上的伤,便将那些话给吞回去了。 她只挤出来一句“我叫厨房给你弄点鸡汤吃”,然后起身便走了。 秦三娘累极了,倒在床上便睡了过去,安安静静的缩在暖香阁养伤,根本不敢往外再跑了。 等到小丫鬟端着汤来叫醒她喝的时候,她咕嘟咕嘟的吞了几大口下去,然后一把拉着那小丫鬟叮嘱:“等秦山岳回来了,记得叫他来找我,就告诉他,我有很重要的大事儿和他说。” 她那个账本丢在白青柠的手里,不知道会闹出来什么幺蛾子,但是秦三娘后续想了想,她觉得,白青柠偷拿她的账本,肯定不是为了针对她。 她秦三娘与白青柠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俩人虽然互相看不惯,但是白青柠不至于冒着差点死在山里的危机来偷她的账本。 所以,她觉得,这件事儿的关键还是在秦山岳的身上。 这样一想,她便觉得好受多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青柠偷她的账本,还是为了报复秦山岳呢,她也算是有一点无辜的。 她想着,一转头倒在被子里,又囫囵的睡了过去。 —— 秦三娘的小丫鬟便捧着剩下的鸡汤下去了,然后尽职尽责的站在府门口,等着秦山岳回来。 秦山岳当天忙得厉害,是到了子夜时分才回来的,他前脚一进门,后脚便看见秦三娘的小丫鬟等在门口。 他拧眉问了一句“什么事”,听那丫鬟传了话后,又看了一眼天色。 已是很晚了,纵然秦三娘是他亲姐姐,这个时候去暖香阁也不太合适,便应下了,等着明日一早去,他先回了焚书院。 焚书院中,赵红珠正对着白青柠送回来的喜篮看。 她忍不住询问那丫鬟,道:“她让你把喜篮拿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如何?”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79章 她想知道,白青柠看到她的请帖,想到她即将嫁给秦山岳的事情的时候,会不会嫉妒她。 白青柠昔日的位置,终于落到了她的手上来了。 丫鬟便俯身行礼:“回夫人的话,奴婢未曾瞧见白青柠,一直都是白青柠的丫鬟与奴婢说的话,奴婢将喜篮送过去后,不到片刻功夫,丫鬟便出来,叫我把喜篮拿走了。” 赵红珠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她觉得,白青柠一定是被她给气到了,所以才会摆出来这副脸来。 她即将嫁给秦山岳,即将成为将军夫人,而白青柠呢?却只能龟缩在一个小破院子里了此残生,一想到这样的对比,她便觉得心里头一阵畅快,像是喝了热酒一样舒爽。 她让丫鬟把喜篮拿走,刚一起身,便瞧见秦山岳披星戴月而回,她便迎过去,将秦山岳迎进了厢房中。 “忙得如何了?”她让丫鬟去小厨房内取一直热着的饭菜,还亲手给秦山岳倒了一杯酒。 秦山岳昂头灌了一口酒,含笑和赵红珠说:“都快成了,赵家的证据加上我这边有端亲王府刺杀赵家人的证词,都加在一起,足够让端亲王府喝一壶的了。” 赵红珠激动的抱住了秦山岳,她把脸埋在秦山岳的脖颈处,轻声呢喃:“山岳,四天后,我一定是最幸福的新娘。” 秦山岳抱紧了她的身躯,在她的耳侧铿锵有力的保证:“不止四天后,我要你永远做京城内最幸福的人,永远。” 而他,也会让端亲王府永无翻身之日,会让白青柠看看,那端亲王世子在他的手下根本翻不起来浪花! 当晚,两人紧紧地相拥入眠。 可秦山岳又一次做起了那些怪梦。 梦境中,秦山岳依旧是缠绵病榻的白青柠。 他以白青柠的身体,看见屋外落了一场鹅毛大雪,厚厚的盖在地面上,将灰扑扑的老宅压成了银装素裹的模样,更显得寂寥,没有半分人气,白青柠缩在被子里,似乎是发了一场高热,病的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这一场梦没人说话,也没人进来,只有白青柠一个人倒在床上,秦山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白青柠的身体在一点点的衰败,连站立都十分费力,她的内心在忍受痛苦和煎熬,秦山岳被困在她的身体里,与她一起,经历了一场无声的崩塌。 直到次日醒来。 秦山岳第一件事便是去询问他的私兵,有没有找到秦家老宅。 “回将军的话,找到了。”私兵道:“就在九辉山上,靠近皇家温泉园林的地方。” 秦山岳当即便想去,但在离开焚书院的前一刻,秦三娘的丫鬟又一次来了焚书院,堵在焚书院门口,传达了秦三娘的意思。 “三娘请您过去,说有要事相商。” 54、人间各色,婚礼将至 秦山岳瞧着那丫鬟堵在门口的阵仗, 便记起昨日秦三娘宴会上死的那些人,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此次事情不小, 虽说是恶狼伤人, 但秦三娘定是有连带责任的,京中关系错中复杂,保不齐有什么人要拿此事做文章, 他前些日子与端亲王府争斗,又曾多次纵马游街, 早已被言官弹劾过多次了, 圣上恐怕早已知晓,虽然未曾对他言明斥责, 但他自己知道, 圣上的宠爱与信任都是有限的, 他不能这样无度的消耗下去, 此次事件, 他须得仔细的斟酌处理,力求不留下任何把柄疏漏。 秦山岳便将去秦家老宅的事情向后拖了拖, 先去了一趟暖香阁。 暖香阁分东西两楼, 原先住着他两个嫡姐,现只剩下一个了,他进去的时候, 秦三娘正在喝粥, 没什么滋味儿的普通白粥。 她受了伤, 睡也睡不好,脸色很差, 但是不吃身子又好不了, 只能强忍着去吃, 秦山岳一来,她便将盛着白粥的碗往丫鬟的托盘上一丢,用下颌一点门口:“出去。” 丫鬟便起身、恭敬退出了厢房内。 秦山岳与秦三娘两人私下相处时都没什么规矩,秦三娘还靠着床,裹着被,一脸病恹恹的歪着,秦山岳则走到座椅上跨坐而下,然后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是过夜冷茶,在十一月初的天气里格外凉,一口下去,从喉管凉到了腰腹,秦山岳也不介意,随意把杯盏往桌上“砰”的一放,道:“此次秋日围猎宴上的事,我会解决,你这几个月老实在家里躺着,哪儿也别去,近些日子是多事之秋,你再惹祸,我便做主送你出京,叫你三年回不来。” 秦三娘往床榻上一靠,底气不足的把玩着手指头,看着自己两颗已经裂开了、缺了口的指甲,说道:“我叫你来,不是说这些的,是我做了个错事,需得与你交代一下。” 秦山岳拿一双丹凤眼冷冷的瞧着秦三娘。 秦三娘跟他打小一起长大,是个什么脾气他一清二楚,要不是闯了她兜不住的大祸事,她不会如此心虚、伏低做小的,便一言不发的等着听她会说什么。 秦三娘老老实实的把账本的事交代了,又提了白青柠故意射她的事,最后还暗戳戳的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事儿也不能怪我,显然是白青柠在故意算计咱们秦家呢,也不知道秦家到底哪里对不住她了。” 她自知理亏,说完之后就摆出来一张“我任你打骂”的脸,然后偷偷去看秦山岳。 秦山岳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侧对着秦三娘,手中拿着那杯凉茶,时不时的抿一口,他唇色偏暗,被水润过后便成了暗粉色,他不开口,只是安静地坐着。 秦三娘有点沉不住气了,她也不会说好听的话,憋了半天,挤出来一句:“弟弟?” “知道了。”秦山岳垂下眼睫,放下手中的茶杯,丢下一句“养伤吧,剩下的我处理”,然后起身离开了。 秦三娘没敢应声,只老实的目送秦山岳离开。 秦山岳出了暖香阁后,一路盘算着,围猎宴死了的那些人需要处理,而账本的麻烦反而更大,这两件事加在一起,往他头上一压,他这几日都要忙的腾不出手来了。 如果这账本真的被白青柠拿去了,白青柠要做什么,他是等着白青柠出招,还是主动找上去? 提到这些,秦山岳就觉得心口烦躁。 他们秦家到底哪里对不起白青柠,叫白青柠如此咄咄逼人! 秦山岳走出秦家的时候,天上飘了一场小雪,沉甸甸的压在红砖青瓦上,京城一夜便入了冬,秦家的屋檐下挂起了一排排的红灯笼,有大批的新采买的东西在侧门由管家清点入院,秦山岳一脚踏出秦府时,隐约间想起来赵红珠所说的“婚期将近”。 许多事都掺杂搅和在一起,以至于他期盼了这么久的婚事真的到来的时候,他竟感受不到多少欢喜。 —— 秦府门口的小厮搬运东西时,恰遇秦山岳离去,匆匆行礼低头,等秦山岳都走的瞧不见影子了才直起腰来,继续搬运。 秦家要办喜事了,还是大办,周家姑姑一天三趟往这边跑,有时候干脆直接住秦府里,秦老太太对这门婚事再不认同,也掀不起风浪了,只得捏着鼻子认,便放了权,自个儿在院内以“诵经礼佛”为由躲清净,府中的嬷嬷丫鬟们便见风使舵,也跟着向焚书院的那位谄媚。 是以,秦府这几日热闹的厉害,若不是时间来不及,赵红珠简直想把整个宅院都重新翻修一遍。 除了秦府,来客的名单也是赵红珠亲自核对过的,这上面的每一个客人都是她过了目、在心里对过人的,她还专门挑了一些原先在京中的手帕交,给她们也发了些请帖。 她这个岁数的姑娘,基本都已经嫁出去了,有的嫁得好,甚至也已有了儿子、或者有了身孕了,有的嫁的不好,现如今都落到外京去了。 她刚回来的时候,地位不稳,也没多和过去的姐妹们招呼,现如今要站稳脚跟了,便想把过去那些圈子里的人脉重新拾起来,她过去那群姐妹里也确实有几个能人,日后总有能互相帮衬上的地方。 当然,她邀请的名单上还有孙袅袅和钱碧玉。 孙袅袅便罢了,这钱碧玉—— 赵红珠盯着请帖冷笑了一声。 若不是在她大喜的日子动手不好看,她非得让钱碧玉好好丢个人。 十一月,北风怒号,赵红珠的请帖犹如长了翅膀一般,从秦家一个又一个的送出去,登到了很多户人家的门上。 孙家接到请帖的时候,孙袅袅正在闺房里哭呢。 她的丫鬟在旁边安抚她:“小姐,这也不是您的错,老爷说了,日后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亲事,更好的人家。” 孙袅袅眼眶都哭肿了。 她以前在表面上一直对白云鹤表露出“你高攀与我”的样子,但心底里却对白云鹤十分满意,她只是习惯性的爱假装自己不那么喜欢白云鹤而已,这几日她一想到白云鹤早就有了外室,便觉得胸口撕心裂肺的疼。 白云鹤白日里对她言笑晏晏温柔似水,晚上却与另一个女人颠鸾倒凤,让她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0章 她哭了好一会儿,眼睛都疼的要命,一边拿温热的帕子捂着脸,一边问:“那外室呢?” “已送出城去了。”丫鬟低声道:“她说不想要那个孩子,奶嬷嬷便去为她寻了个庄子,前些日子刚请了药娘,把那孩子给落了,又给她塞了银子,昨儿个便送出了城了,有咱们府里的下人一路护送着,绝出不了事的。” 孙袅袅揉了揉眼睛,等了好一会儿,见那丫鬟不说话了,她又没好气的拍着桌子问:“还有呢?” 丫鬟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还有,就是,那白家公子曾来府前找过您,当时老爷不在,是二少爷出去,把人给打出去的。” 白云鹤是白老爷的得意门生,时常来造访白家,又是白家准女婿,所以白家人都认得他,眼下闹成这样,白家人心里也都很是不忿。 “他回去之后呢?”孙袅袅问。 她心里知晓,自己与白云鹤是彻底不可能了,她爹最爱脸面,绝对不会再把她嫁给白云鹤的,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知道白云鹤会怎么样。 “白少爷回了白家之后,便不太清楚了,奴婢打探不出来,只是听二少爷那边的小厮说过,白云鹤的手下的案子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老爷亲自去查的,搞不好白少爷要吃官司呢。” 丫鬟说的是白云鹤当时借用职务之便,压迫那外室的事情,这种事往小了说是滥用职权私德有亏,往大了说那就是官官相护结党营私,这个事儿既然已经捅出来了,那就压不回去,只能背责。 当初刑部尚书看中了白云鹤,明里暗里没少给白云鹤帮扶,白云鹤能在短短二十多岁的岁数便升到刑部侍郎,全都是刑部尚书的意思,现在白云鹤出了事,刑部尚书第一时间得把自己给撇清了。 所以,于公于私,刑部尚书都不会让白云鹤好过,而白云鹤不过是个刚入职场,一直被刑部尚书捏在手指头里的一只小雏鸟罢了,比不过刑部尚书这个老油条人脉广,白云鹤眼下没出事,是因为刑部尚书还没有把所有事都查清楚,某些事情还在走流程,等他查清了,流程走完了,直接就会把白云鹤给办了。 到时候,白云鹤怕是都要进牢里走一趟。 而官场上那些事,孙袅袅便不懂那么多了,她只是呆呆地坐着,复而又落下泪水来。 倒是旁边也有个丫鬟问:“小姐,赵红珠送了请帖来,邀请您去参加她的婚宴,您可要去?” 孙袅袅看了一眼请帖,脑子里顿时回想起当时她在皇宫宴会上扇赵红珠的那一个耳光,事后她回了孙家,还被母亲罚跪。 更可笑的是,她还是为了白云鹤扇的,而当时,赵红珠便说过了,叫她好好去查一查白云鹤自身,她却没当回事,只想着为白云鹤出头,为自己出头,结果呢?白云鹤连孩子都搞出来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丢脸的事儿,孙袅袅恨不得把当初那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她把脑袋埋在臂弯里,从嗓子眼儿里恨恨的挤出来一句:“去什么?我跟她有仇呢!我才不去看她耍威风。” 孙袅袅虽说不是赵红珠的手帕交,但是这几日她也听了不少了,赵红珠婚事场面很大,据说现在整个京城里最好的绣娘都在给赵红珠绣婚服,她都能想象到,赵红珠从吕家出阁时的画面了。 孙袅袅忍不住想起了赵红珠那一日在秦府被捉奸的时候——当时她不在,这事儿还是后来她的小姐妹钱碧玉偷偷和她说的。 她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几乎都不敢相信,这简直是一桩大丑闻,她以为赵红珠这辈子就完了,谁知道一扭头,赵红珠居然又要嫁给秦山岳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有点本事的。 孙袅袅通红着眼,擦一擦眼泪,不再想这些了,打算好好在闺阁里养一段日子,然后重新再选一个夫婿。 她还不信了,全天下这么多男人,她挑不到一个比白云鹤好的! —— 钱家接到请帖的时候,钱碧玉正在镜子前试衣服。 她临近婚期了,家里为她添置了很多新衣,她选了一套软烟罗质地的胭脂色交领裙,外搭了一件白色棉袍,棉袍上方有毛茸茸的狐狸毛簇拥着她的脸,显得她又嫩又娇,活泼灵动,发鬓又盘了个参鸾鬓,虽说她只有小家碧玉之姿,但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养出了一身的贵气,瞧着也颇为不凡。 她今日要去听戏,和她的两个朋友,等听完了戏,她还要去龙骧书院等一会儿,明面上是等她的庶弟,但实际上是等她的未婚夫。 龙骧书院是京城内最大最好的书院,能考上龙骧书院的学子,基本上都能上科举,入朝为官,她的未婚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等他们完了婚事,次年她的未婚夫...不,那时就是丈夫了。 次年,她的丈夫一定就能考上一个好名次来,再由她的父亲安排一下,便会有一个好官位了。 而她呢,是下嫁寒门,又多方帮扶,她在她丈夫家中是撑得起门户、抬得起脸面的,又有她父亲保驾护航,多方加持之下,说不准她能跟她的未婚夫一生一世一双人,彼此相濡以沫呢。 钱碧玉越想越开心,美颠颠儿的往外走时,正好瞧见丫鬟拿了个喜篮子过来。 “哪儿来的喜篮子?”钱碧玉诧异的问道。 她周边的手帕交不多,也就那么几个,而在这个时候要成婚的更是寥寥无几,唯一一个她一直记得的,便是要与白云鹤成婚的孙袅袅,可是前些日子,白云鹤的外室跑到孙家下跪的事情闹得她们贵女圈里的人都在看热闹,这种情况下,孙袅袅不可能再自甘下贱,降低身价,嫁给白云鹤了。 “小姐,这是——”丫鬟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难色,她们家小姐和赵红珠不和的事儿几乎是府中尽人皆知,赵红珠这帖子送过来,在他们眼里便是挑衅的意思。 钱碧玉将请帖拿过来,打眼这么一看,秀气的眉头顿时高高抬起来,声音也讥讽的压低了两度。 “赵红珠?她还真敢给我发请帖。” 钱碧玉肚子里那点久远的恨意都被激起来了。 没有人比她更恨赵红珠了,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赵红珠的脾气了,有句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对手,钱碧玉看到这请帖的时候,几乎都能猜测到赵红珠是什么样的心思。 她知道,赵红珠肯定是觉得,自己要风光大嫁了,要占尽风头了,所以才会请她过去,要她看看赵红珠的厉害。 而她,在婚礼这一方面,是永远不可能越过赵红珠去的,因为赵红珠嫁的是当朝二品大将,是圣上御赐婚礼,而她,要嫁的不过是一介白身,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书生,就算是她家给她贴了很多很多的嫁妆钱,她也不可能有赵红珠那样的规格。 就算是未来她的夫君高中了,有了一个好官职了,也很难比得过秦山岳。 明知道赵红珠这就是不怀好意的挑衅和炫耀,但钱碧玉还是生气了,她冷着脸把请帖丢回到篮子里,咬牙切齿的说道:“去!当然去,凭什么我不能去?失了贞的人又不是我,她都能豁出颜面去邀请我,我有什么不敢看的?” 旁边的丫鬟听得脸色煞白,心说“不可议论此等□□之事”,但瞧见钱碧玉这表情,也不敢说话,只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是”。 钱碧玉则气呼呼的带着她的大丫鬟们出了府门。 三日之后成婚是吧?她偏要去看! 她偏要去看看着赵红珠能嫁的多风光! —— 一张张请帖落入一户户人家,薄雪之下,每一户人家都有各自的心事,又临近过年,每家每户的脸上都洋溢着几分喜气,唯独白家不是。 白家近日以来愁云惨淡。 白父前些日子在公务上犯了错,被降了职,现在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重新回户部干活儿,结果儿子又出了事,婚事泡汤了都是其次,关键是刑部尚书现在显然是要把他儿子丢出去扛灾,白云鹤保不齐还要背祸,急的白父嘴唇上都长泡,每日都在替白云鹤周旋,却也没多大用处。 白云鹤更是天天在刑部内吃闭门羹,走哪儿都碰一鼻子灰,当初的一些同门、好友也全都对他避而不见,他甚至都找不到一个人来给自己帮忙。 又或者说,他能找到的那些人,也没一个能帮得上他的。 他每日回到白府的时候,胸腔里都是憋着一团火的。 白府的两个顶梁柱的心情都不怎么好,白家其他人也就都别想好,白夫人日日陪着一张笑脸伺候自己丈夫,而白云霜也躲着自己父兄远远地,每日只在家学习女红。 她年岁到了,也快要择婿了。 若是以往,白夫人肯定带着她往那些宴会上凑,赏雪会、品茶会、鉴琴会,专门往那些达官贵人的地儿钻,可是自从白云霜得了太后给的玉佩之后,白夫人便一门心思的想让白云霜嫁给太子爷当侧妃,所以把她关在闺阁里,不让她四处乱走,还叫她努力学习一些琴棋书画。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1章 太子的岁数也到了,今年都二十了,马上就到选妃的岁数了,到时候一开选妃,白云霜若是能得一个侧妃的位置,日后再生下一个儿子,他们白家也算是高枕无忧了。 白云霜听见母亲说这些事儿就烦,便躲回屋子里面弹琴,假装自己在很努力的修习琴艺,白夫人便不再来与她说这些。 白夫人离开之后,白云霜便一个人坐在窗外看外面的雪花飘扬。 小雪洋洋洒洒下了一整天,小雪花像是绒毛一样在空中飘,她看的喜欢,便披上了件大氅,拿了个汤婆子、驱散了身旁的丫鬟,自己往院子里走。 白家的院子里有一片梅林,一到了落雪的时候,便格外好看,白云霜特别喜欢一个人在梅林中行走,她的布鞋踩在雪地上,会传出来嘎吱嘎吱的声音,然后留下一个个脚印儿,一阵阵北风吹来,满天的雪如梦似幻。 她在雪地中踮脚转身,大氅在半空中划出来一道优美的痕迹,但她才刚转两圈,便听见梅林里传来一阵阵低低的、模糊的叫骂声。 白云霜诧异的顺着那声音走过去,还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她走到一颗梅树旁边的时候,才看见她的哥哥。 她的哥哥,平日里那样风流倜傥、板直端正的一个人,夏日里不管多热,都会用玉蜻蜓扣着领口,是所有人眼中的正人君子,此时正颓然的靠着树坐着,手里拿着一壶酒,脸上一片坨红,双目迷茫,不知在这里冻了多久,露出的手都已经呈青白色可。 白云霜吓了一跳,匆匆去扶她哥哥。 她知道近日来哥哥出了事,但是不管哥哥出了什么事,这都是她的哥哥,她不会不管。 “哥哥?哥哥!”白云霜用尽浑身力气,撑着白云鹤起身往院子里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哥哥,你莫难过,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我们熬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 白云鹤眼前发昏,他醉的一塌糊涂了,平日里都不与嫡妹所说的话全都吐露了出来:“我完蛋了,我被赵红珠害了,那个贱女人,不是自己跑出去的,是被赵红珠,被赵红珠放出去的,我完了,孙思义要弄死我,他要把刑部的事儿都落到我头上,他要弄死我——” 孙思义,便是刑部尚书。 白云霜不知道孙思义,但她知道赵红珠,扶着白云鹤的时候,白云霜说:“赵红珠近日来快成婚了,我好多朋友都收到了她的请帖。” 只是白家没收到过。 白云鹤在听到成婚的时候,整个人都颤了颤。 他似乎从醉酒中清醒过来了,一双因为喝酒而赤红的眼眸里骤然闪过一丝精光:“呵呵,成婚,她还想干干净净的成婚?呵呵,我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白云霜惊讶的看着自家哥哥,还没等说话,白云鹤便一头晕了过去。 而赵红珠的婚事便这样一日又一日的推进,京中风云,也随之搅动。 55、狐狸精发功啦 知道了账本被白青柠拿走的第二天, 秦山岳的手下便与端亲王的手下私下里碰了一次面。 自从知道了账本被白青柠给拿走了之后,秦山岳便一直觉得心中不安, 他想去雾林院直接质问白青柠为什么要偷账本, 但是雾林院现在被端亲王府的私兵左三层右三层的围着,如同铁桶一般,他就算是去了也见不到人, 只能另寻他法。 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落到端亲王府的头上。 一来是端亲王府对白青柠的看守过于严密, 二来是因为端亲王世子对白青柠的诡异态度, 都让秦山岳觉得白青柠与端亲王府的关系不一般。 白青柠偷走了他的账本之后,恐怕第一反应便是将账本交给端亲王府, 端亲王府拿了这个东西, 便能与他互相牵制。 他想办法接触了几次端亲王府后, 两边终于接上了头。 因为怕被埋伏, 也怕被揪到把柄, 所以他们两边都是派了私兵前去,双方在外京东街的一处赌坊里碰了头, 彼此试探了几句话, 便明白了双方的意思。 秦山岳拿到了赵家当年保存下来的证据,又拿到了端亲王府刺杀赵家人的人证与物证,算是拿到了端亲王府的命脉, 只要找到合适的时机, 向上一挑, 端亲王府就能被一击即中。 而端亲王府这边,则是拿到了秦三娘收受贿赂的证据, 只要端亲王府暗中运作一下, 秦家便会被抬到风口浪尖上, 秦家每一个人都别想好过。 简单来说,就是双方都拿到了牵扯对方命脉的东西,彼此的手中都握着一把悬在对方脖颈上的刀,因为彼此的命都被对方抓在手里,这两拨人反倒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端亲王府那边的意思也很直接,只要秦山岳不为赵家出这个头,他们便可以把账本的事情压下去,两边人都同时迈过去这个坎儿,互相都过一个消停的好年,继续风风光光、平平稳稳的当他们的亲王与将军。 秦山岳因此而犹豫,他听了手底下人的汇报,心里顿时乱成了一团麻,半是气恼半是烦躁,“啪”的一声摔碎了手中的杯盏。 果然,东西被白青柠交给了端亲王府,现在又被端亲王府拿来对付他们了。 杯盏里的水珠迸溅了一地,属下低着头不敢言语。 秦山岳冷着脸思索。 如果他依旧要为赵家出这个头的话,端亲王府便要对秦府下手,虽说这件事秦三娘的罪责最大,但是秦三娘与他们秦家没有半分不同,秦三娘出了事,他们秦家也好不了。 而对于他来说,秦府是他的家,秦家百年荣耀皆系于他身,他们秦家满门忠烈,背不起“收受贿赂”这个罪名。 他违背母亲意愿,向圣上请婚,要迎娶赵红珠,已经足够不孝了,母亲为了秦家的名声一直在忍耐,就算是发疯也只在院子里发疯,从未出去说他半句不好,现在他要成婚了,母亲还远远地躲起来,不再出现在人前,已经是很容忍退让了,他不能再放秦家于不顾。 可是,他若是不为赵家出这个头—— 秦山岳拧眉失神的走在焚书院里,恰好走到了西边的厢房窗外,他站在窗外往里面看,便瞧见里面一片热闹。 赵红珠叫小厨房做了些吃食,给里面的三个赵家的孩子吃,这三个孩子之前一直在外面吃苦,都是瘦瘦小小的模样,一瞧见吃食便挪不开眼,黏在赵红珠旁边喊赵红珠“大姐”。 赵红珠揉着他们的脑袋,挨个儿给他们分。 秦山岳站在窗外往里面看,便看见了赵红珠温柔慈爱的模样。 他很少瞧见赵红珠这样,在他与赵红珠相处的这几年里,他最多见的,还是赵红珠抬着下巴、心高气傲的模样,或者是赵红珠言笑晏晏,明媚恣意的笑容,此时这种温柔似水的模样让秦山岳心头发软。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赵红珠开这个口,只能先将所有事情都压在心底,准备转身离开。 但是他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便是赵红珠的呼唤。 “山岳。” 秦山岳一回头,便瞧见赵红珠笑意盈盈的站在门旁边看他,一边向他走过来,一边问他:“瞧见我了怎么也不进来?小厨房做了栗子糕,你要不要尝尝?” “不了。”秦山岳不敢看赵红珠的眼,只是垂着眼睫道:“我正要去外面忙,临近年关,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赵红珠便走过来,挽着他的手臂,把脸贴在他的胸口处,道:“今天晚上我就要去吕家了,四日后的你来接我,山岳,我等你。” 她要以未嫁女的身份从吕家出嫁,自然要先到吕家去,等到了婚期,再由秦山岳把她从吕家接走。 赵红珠的脸贴在胸口处,秦山岳才敢低头看向赵红珠的头顶。 从上往下看,他能看见满头墨发翠珠,再往下是赵红珠饱满的额头和挺拔的鼻梁,白嫩的脸颊和一点若隐若现的唇色。 秦山岳的眼眸深深地看着赵红珠的脸,继而闭了闭眼。 在那一刻,他对白青柠恨之入骨。 若非是白青柠从秦三娘的手里拿走了那个账本,又把这个账本交给了端亲王府,他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初白青柠会知道这个账本的存在,还是因为她被当成是秦家人,秦家所有人都对她没有防备,没想到一扭头,她便对秦家人下如此狠手。 他不明白白青柠为什么要帮着端亲王府对付他,他从未对白青柠下过狠手,最多只是要杀个小倌而已,可白青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逼迫他。 就算是端亲王府的人不死,白青柠也绝对不能再留了,这一次白青柠是翻出来了一个账本,谁知道下一次,白青柠会翻出来什么? 秦山岳将手中的赵红珠抱得更紧了。 “好。”他说:“你等我,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 他会让赵红珠成为全京城过的最好的那个姑娘。 秦山岳的刀蠢蠢欲动,他的脑海里窜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2章 既然双方都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那就不要再顾忌半点情谊了。 “我先去忙。”秦山岳闭了闭眼,盖住了眼底里的杀意,他吻着赵红珠的眉眼,声线温柔的和她说:“你先去吕家,明日我去迎你。” 赵红珠不疑有他,转身便回了厢房,而秦山岳则出了焚书院,独自带着自己的私兵去了一趟九辉山。 他想搞清楚自己那个古怪的梦境。 九辉山,便是他们秦家老宅所在的地方。 秦山岳从出生起,秦家便已经是朝中显贵,他便已经住在了麒麟街里,家中祭祖都是在祠堂里面祭祖的,他从未去过九辉山,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他骑马到九辉山时,只觉得这地方人烟罕至,是个鲜少有人来的地方,他又顺着小道一路随着引路的私兵走,竟是骑了半个时辰的马,才赶到秦家老宅。 一走到秦家老宅,秦山岳便觉得心头一紧。 这个秦家老宅,竟然和他那个古怪的梦境一模一样。 秦山岳从马上下来,绕着秦家老宅走了一圈。 老宅很破,院子的门都是两扇破门,一阵风吹过来,里外都跟着透风,因为许久没有人修缮,所以里面的桌椅板凳也都是破的,都被老鼠啃食过。 再往厨房里面走,秦山岳还惊动了一只狸猫,狸猫“喵哇”叫着从厨房里跑出来,一路窜出了院子。 秦山岳拧着眉头在院子里抱着胳膊看着这个秦家老宅,沉着眉眼,想他那个古怪的梦。 他以前从未见到过这个秦家老宅,可是他在梦中却见到了这个老宅,而且那个梦还是从白青柠的身份来做的,让他越发想不明白。 思索了片刻后,秦山岳决定请个道士,或者找个和尚来解梦。 他不信鬼神缠人之说,只是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解决方式,只能依赖于那些道士和尚看一看了。 从九辉山回来之后,秦山岳去了一趟寺庙。 圣上仁德,京城中有一个寺庙叫景德寺,号称十分灵验,香火鼎盛,他去景德寺中寻了这里的方丈,准备叫方丈为他解惑。 秦山岳找到方丈的时候,方丈静坐于禅房之内,安静地听完他的所有话之后,让他抽了一根签。 整个签筒之内,他摇晃出了一个空签。 那签上一个字儿都没有,也没有上上签下下签之类的字,就那样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秦山岳捡起来,拧着眉头问方丈:“方丈,此为何意?” 方丈很老了,大概九十多岁的模样,穿着明黄色的袈裟,盘坐在蒲团之上,眉长且白,一双眼却格外澄澈,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签,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将军这支签非此世之签,将军所问,老衲答不了,将军之梦,老衲解不了。” 秦山岳跪坐在原处,眉头深深蹙起来。 他就不爱和这些和尚道士打交道,说的话奇奇怪怪的,叫人听不明白。 见秦山岳此等表情,那和尚便递给了秦山岳一个叠成了三角形的符咒。 “请将军随身携带。”那和尚只这般说,却也不说那符咒是有什么用,能做什么。 秦山岳无法,只得接过,随手揣在了里衣里。 等从景德寺出来了之后,秦山岳又去了一趟外京南街。 外京南街多为集市,全都是价格便宜、量大保质的大集市,时常有很多商人来这里进货,人多眼杂,秦山岳找了个酒楼,换了一身衣裳,在一个包厢里,和另外两个人碰了面。 这两个人是他的心腹,被他安插在外,打探处理与端亲王府有关的消息。 他们二人将端亲王府的事情都和秦山岳汇报了一遍之后,就看见秦山岳面色沉沉的端坐在桌前,手中把玩着一个空杯盏。 二人对视一眼,双双低着头等秦山岳吩咐。 每当他们将军露出这副模样的时候,便是心中在做决断的时候。 “暗中集结出一些找不出来路的死士,挑个日子。” 他们听见秦山岳开了口。 “分成两队,一队在端亲王府放把火,吸引端亲王府的人的注意力。” “另一队,在雾林院外埋伏,把雾林院里的人都杀了。” 白青柠不能再活下去了,否则今日一个账本,明日一个内情,他秦府消耗不起。 一个深知他所有秘密、还投身去了他的对手阵营的人,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捅他一刀,若是再来两次,他便要被端亲王府压得永远翻不了身了。 秦府与端亲王府的角力可以继续,双方都可以退让,但是雾林院的人,不能留了。 他在端亲王府只是放火,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并没有对端亲王府的人动手,真正死的人只不过是一个白青柠罢了。 他知道,白青柠现在与端亲王府关系密切,甚至还被那个世子所喜欢,但是他不信那个世子对白青柠是真心的,一个被休弃过的女人,那个世子就算是再喜欢她,也不可能真的为她拼命。 否则,为什么那世子现在还把白青柠留在雾林院里,不肯给白青柠一个名分? 否则,那世子怎么可能会让白青柠以身涉险,去鹿鸣山中偷秦三娘的账本? 说来说去,恐怕那世子对白青柠还是利用居多。 所以,就算是到时候他击杀白青柠的事情暴露,那世子应该也不会闹大。 而且,此时就算是闹大了,也落不到他的头上来,去的都是死士,他咬死牙关不承认就行,且圣上在他与端亲王府之间的斗争之中一直在暗中偏向与他,只要他不被抓到把柄,他就不怕端亲王府。 毕竟他的手里还握着端亲王府的命脉,大不了双方到时候坐下来谈一谈,他可以考虑将赵家的东西拿出来,答应了端亲王府提出来的谈和。 这是一场利益交换,人命、证据,双方不断拉扯,总能找到让彼此都稳住、满意的点,就像是赵家人当初也被端亲王府的人派人害了,而他也没闹大一样,一切还都没到时机。 京城中的人和事儿,便是这样慢腾腾的你拉我扯的,人命啊,可以置换金银财宝,可以置换富贵前途,只要出的价钱足够多,便没有买不来的命。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秦山岳闭上了眼。 夫妻三年,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青柠,若不是你叛我而去,与他人苟合,若不是你非要帮着端亲王府对付秦府,现在你也不会丧命于此。 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 当天晚上,赵红珠收拾好东西,准备搬到吕家去。 她走的很低调,只是在后门处等到了吕家的马车就准备离开了,但她没想到的是,秦三娘还拄着拐杖来送她了。 赵红珠颇为惊讶,她与秦三娘的关系算不上好,特别是秦三娘在围猎宴会上伤了腿脚之后,基本上谁都不搭理,就缩在暖香阁里,她不明白秦三娘为什么邀约白青柠去参加宴会,单方面的跟秦三娘有了隔阂,她没想到秦三娘会来送她。 就秦三娘这个状态,从暖香阁拄着拐杖跑来后门,可当真是不容易。 秦三娘则单纯是因为账本的事儿觉得心亏,她不敢去找秦山岳,也不敢问事情进展的怎么样,所以跑到赵红珠面前卖卖脸,算是变相讨好一下秦山岳。 赵红珠面子上一向做的不错,她对秦三娘行了礼,两个人还真亲亲热热的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各自离开,赵红珠上了吕家的马车,秦三娘拄着拐杖又回去了。 赵红珠上了马车之后,靠在马车壁上想今天的事情,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秦三娘为何寻过来,便也不想了,反正秦三娘那个脾气奇奇怪怪,她也懒得问,等秦三娘憋不住了,自然会自己来寻她。 她便不再想,而是安静地靠在马车上,偶尔撩开马车帘子,看一看外面的热闹繁华。 冬日的京城也是别样热闹,路边卖吃食的小摊儿上升着袅袅腾腾的热气,空气中散发着面食的米香味儿,瞧着闻着便让人觉得口舌生津,路上有扛着木架子卖糖葫芦的,扯着嗓门儿高喊着“糖葫芦嘞”,昨儿个下的初雪到现在还没融化呢,街边的小孩儿在路边堆雪人,或者团出来一个雪球,“哈哈哇哇”的打到伙伴的脸上去,瞧着哪儿都是一副热闹的模样。 赵红珠依靠在马车上,正瞧着高兴呢,前头的马夫突然高声“哎”了一声,然后马车就哒哒的慢了下来。 赵红珠走到马车门口旁边,撩起来马车前厚厚的布帘,问道:“怎么了吗?” 前头的马夫则回过头来,一脸诧异的举起了一个信封说道:“刚才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厮,直接把这封信扔到小的的马车上了。” 赵红珠扫了一眼那信封。 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空荡荡一片,但是她看见这信封的时候,心里头便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她在四周这么一扫,没瞧见那个小厮。 “早都跑没影子了。”马车夫挠着脑袋说道。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3章 吕家这次来的只是一个马夫和一个丫鬟,赵红珠自己带了两个丫鬟,方才这些人都跟在马车后面慢慢的走,谁都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扔信封,一转眼的功夫,连人家的脸都没看清。 赵红珠拿起那信封,说了一句“我知晓了,你继续驾车”,然后又扫了一眼身后的丫鬟。 身后的丫鬟立刻走上前来,给了马夫二两碎银子,算是封口。 马车伸手接过,一边说着“谢谢姑娘”,一边老老实实转过去继续驾车,假装没有刚才那么一个拦车扔信封的事儿。 主子们的事儿,他一个马夫,还是别问了。 而赵红珠则是回到了马车之内,自己一个人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面夹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纸,瞧不出半点奇特之处,只是在信封之上写了几个字。 “明日午时,京城北街如意坊见。” 如意坊? 赵红珠拧眉扫过这张纸,仔细辨认上面的字体,却也认不出是谁写的。 谁能给她留这张纸条? 她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来什么人,只是把纸条重新揣回到了袖子里。 —— 马车轱辘轱辘的往前跑,京城的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生计与未来在奔波,唯独雾林院中一片凄凄惨惨。 秋月坐在窗前,看着自己面前的筝,真的不想活了。 她从未想过,当姑娘的日子竟如此艰难,她不仅要学写字读书,还要习琴棋书画,甚至夫人还给她买了一匹马,说是日后天气暖些了,便要教她骑射。 秋月累的抱着汤婆子缩在座位上不想动。 她开始怀念起当初那个可以随便睡懒觉的丫鬟日子了。 她才一打瞌睡,旁边的丫鬟便提醒她:“小姐,大小姐来了。” 秋月顿时打了个哆嗦。 她急匆匆的坐好姿势,在筝上弹了几个音,才刚弹起来,一尾白莲便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些日子京城越发冷了,白青柠便裹上了厚厚的羊毛大氅,这东西还是春和景送来的,围起来格外暖和,风都吹不动。 白青柠一进来,秋月就弹的更起劲儿了,十个手指头飞一样在筝上弹,冷不丁就弹错了好几个音,白青柠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便从丫鬟手里接过了戒尺。 白青柠以前也想跟秋月好声好气的谈,让秋月乖乖学,但时间一长她便知道了,在习艺这一条路上,唯有一个“打”字可言,玉不雕不成器,孩子不打她就不听话,白青柠在她身上操的心,比秋月偷吃的零嘴儿都多。 等她抽了秋月几个戒尺之后,这小丫头便乖多了,认认真真的看琴谱。 白青柠瞧着放了心,便从秋月的厢房内出来,一路绕着雾林院的墙沿走。 她这几日闲来无事,便偶尔跑去找春和景,之前安排春和景出去,只是想多条路,但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春和景现下的生意做的不错,风生水起,给她带来了不少新鲜东西和银钱。 她慢腾腾的顺着墙根走,还走到了沈时纣的厢房外面。 沈时纣的厢房里面传来了一阵压抑着的吵闹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白青柠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挪过去。 窗户开着,透着炭气,免得闷死了人,白青柠顺着窗外往里面一看,便瞧见沈时纣换了一身不大贤良的衣服,旁边的追风一脸疑惑的问:“这身衣裳,当真能得白姑娘喜欢?” 沈时纣掷地有声:“能,我等经验之谈,你个没娶妻的,莫要置喙,那些女子便是喜欢我这种打扮的。” 追风欲言又止,最终憋出了一句:“是。” 天凉了,天真的凉了,那害人的公子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端亲王府给平了啊? 白青柠的眸光则是在沈时纣身上转了一圈。 沈时纣穿的这身衣裳是公子苑里面的,布料是用纱织的,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一层泠泠的皮肉,他身上的伤这几日都好的差不多了,人倒是显得清瘦了些,背部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展翅欲飞的蝴蝶胎记。 他生的挺拔,这衣服一上身,便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一抬手一投足都带着几分勾魂摄魄的味道,带着一股子风尘味儿,偏他又生了一张清清冷冷的脸,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强烈的反差感,往哪儿一站,越是风情万种,越是神色凉薄,叫人想扒开他的衣服,捏着他的软肉,看他会不会叫出声来。 别说,还真有那么点...勾人。 当晚,白青柠果然等到了沈时纣。 55、道行不够(甜甜的恋爱) 那时已是用过饭后、天色很晚了, 白青柠在厢房内归拢手中的账本。 给秦三娘送礼的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朝廷中的人, 一部分是京中的走商, 朝廷中的人多是为了田地纷争,捞人平事,而走商则是为了秦三娘照拂, 让自己过得好些,反倒很少有与他人争斗的事, 大奉重农轻商, 商人有钱,但地位低, 所以一直在通秦三娘的门路, 谨小慎微的在京城生活。 因为这些走商与朝堂纷争关系不大, 所以白青柠把他们收受贿赂的证据都扣下, 挨个儿盘算着有没有自己能用得上的地方, 她算来算去,觉得这东西还是得交给春和景。 她不涉商贾, 远不如春和景拿着有用。 现如今, 春和景比她想象之中的发展的更好,她手里那点微薄的嫁妆在春和景手中翻了好几番,两人都赚的盆满钵满。 白青柠便准备去一趟西街, 把这些东西给春和景送过去, 顺便去西街的茶铺里把之前弄的牙牌取回来。 一眨眼间, 时间都走了大半个月了,那牙牌估计早都做好了, 只是她一直都没去取, 今日正好趁着夜色走一趟。 西街那边白日都不做生意的, 不是本人去取也不会给牙牌,若非如此,白青柠派个小丫鬟便能解决了。 她刚把剩下的账本收好,便听外面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大小姐,沈少爷来了。”外面的丫鬟道。 “嗯。”白青柠将手中的笔搁置在砚台上,将账本随意折叠起来放在一旁,然后拿出了另一个本子来写,一边写一边道:“让他进来。” 外头的丫鬟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丫鬟退下时,沈时纣正走过来。 丫鬟俯身行礼,规规矩矩的垂下眼眸,只是她垂眸的时候,目光忍不住在沈时纣的身上兜了一圈。 她们来这院儿里过的都是好日子,活儿轻松,主家给的银钱也多,只是这里头的主子都有些怪,当家做主的是位大小姐,瞧不见其他长辈,这便罢了,她这些时日还听旁的小丫鬟嚼舌根,说听家中的二小姐说,这院里头唯一的这位男主子不是主子,是从外面买回来的小倌。 丫鬟恰好抬头看沈时纣。 沈时纣正提着一盏风灯和一个食盒从树林中走来。 他裹着一件白色大氅,头顶玉簪银冠,手中风灯被风吹的微微摇晃,灯光晃在他身上,像是水面一样在他的大氅上游动,一张玉面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他生的好,乍一看便让人觉得温润如玉,但眉目间暗含两分冷清,丫鬟只瞧了一眼,便匆匆垂下了眼,不敢再看,却又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等仙人皮相,怎么会是小倌呢? 而这丫鬟瞧不见的,是那一层大氅之下,薄如蝉翼的纱衣,和那一身泠泠的,想送到白青柠手里,被她掐一掐的皮肉。 他此时越是孤冷清傲,到了白青柠的手里,就越是难耐旖旎,仙人还是妖精,只不过是一线之隔,欲染霜雪,那冰便会化,化成一涓流水,绕指缠绵。 沈时纣进厢房的时候,便瞧见了案前的白青柠。 她正在写东西,厢房内还漫着淡淡的墨香,大概是要睡了,头上的朱钗都已经摘下,满头墨发如水瀑般落在她背后,有两缕落到她肩前,与白玉般的颈交在一起,她纤细如削葱般的指尖端正的拿着一根蘸满了墨的狼毫笔,正在写些什么东西。 走得近了,沈时纣便瞧见了,白青柠是在算院子里近日来的开支,她养院子没花多少钱,反倒是春和景那边赚了很多。 按理来说,春和景一个“初来乍到”的蛮商,不应该在京中成这么如鱼得水、这么快打开商机的,但她偏偏就做得很好,一切都顺利的像是有天神保佑似的。 白青柠猜测,可能是端亲王府中的人暗中照拂过,只是端亲王世子从没和她提过,她也就继续装不知道。 “小厨房熬了些姜汤。”沈时纣将手中的灯放在一旁,又将食盒放置在桌上打开,将里面还滚热的、冒着水汽的汤端出来,递给白青柠:“驱寒暖身,临近冬日了,别冻生了病。” 他们厢房内虽一日都不断炭,但炭火这东西终究比不上地龙,一到了冬日便冷的刺骨寒,白青柠自重生之后,虽未曾再生过病,但她前些日子在鹿鸣山也累坏了半幅骨头,这些日子一直恹恹的提不起力气,吃的也很少。 白青柠不喜食姜,但沈时纣端来的,她还是会喝的,她端过那碗汤,才刚送到唇边,便听见沈时纣说:“屋内烧了炭盆也冷,你日后在屋内也不要脱了大氅。”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4章 说话间,沈时纣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在了白青柠的身上。 大氅上还带着沈时纣的温度,男子身上滚热,把这大氅也烘的暖暖的,白青柠本不觉得屋内有多冷,但是这大氅一披上来,她便真觉得刚才很冷。 滚热的姜汤被她几口灌进肚子里,她才刚放下手中的碗,便察觉到些许不对——沈时纣刚才还是在书案对面,和她面对面站着的,结果她放下手里的碗的时候,沈时纣已经站在她手臂旁边了。 “家中的开支还够么?”沈时纣看着她书案上面的纸,好像对她写的这几个字十分感兴趣似的,人不断地往白青柠的身边凑。 他这人看着清冷,但实则练武多年,血气旺盛,他往白青柠身边一走,像是一个移动的火炉一般,浑身的热气儿腾腾的往外冒,往白青柠的脸上扑,他只要一靠近,白青柠便觉得周遭的事务都跟着燥起来了。 白青柠忍不住顺着他的方向,往他的身上一看,这一眼望过去,看的白青柠呼吸都跟着一紧。 沈时纣还真把那身纱衣给穿来了。 刚才白青柠只是在沈时纣厢房外面的窗户透过缝隙远远地瞥了一眼,只瞧见了后背,并没有瞧见太多地方,当时她便觉得这纱衣不是很贤良,却也没觉得不能入眼,毕竟在很多宴上,舞娘穿的都是赤膊、露小腿的衣裳,她也算是见过的,但现如今瞧了一眼沈时纣这纱衣的全貌,顿时觉得眼前有些发晕。 沈时纣这纱衣,当真是薄的只有那么两层,上可瞧见羊奶羔般的皮肉,沈时纣虽是个男子,可这一身皮比外面的雪都嫩,顶上两抹嫩生生的粉,再往下,是两条被纱笼着的腿,纱薄,能清晰的看见腿上的肌肉轮廓。 这薄纱本是极软极柔的东西,可偏偏包着的是个男人滚热刚硬的身躯,两样完全不搭边的东西搅和到了一起,却又莫名的绕出了几分色气来。 这人好歹还知两分廉耻,腰间用一块蓝色的纱布包了两层,否则就当真是一览无余了。 白青柠拧过头看着他,问他:“开支不够,怎么办呢?” 她问话的时候,一双眼直直的盯着沈时纣的脸看。 沈时纣的脸上还是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但是一对耳朵却渐渐烧起来了,他知道雾林院里不缺钱,春和景一天挣的钱够雾林院全院子的人吃上一年的,他只是想找个理由跟白青柠搭话而已,没想到白青柠还真的顺着他往下说。 没钱,没钱怎么办呢? 沈时纣往日里聪明机敏的脑袋此时像是烧着了,根本转不过来这个弯儿,他只觉得白青柠的两只眼睛像是带着火的,在他身上四处放火,他本就穿着一层薄纱,白青柠一眼望过来,像是要把他给从头到脚看透了似的。 沈时纣本来是打算豁出去了来勾人的,但白青柠真的看向他的时候,他反倒扭扭捏捏的放不开了,僵着一个姿势不敢动,一双眼就那样定定的望着桌上的纸。 白青柠却好像被沈时纣的话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她的一只左手点着桌面上的纸,轻轻叹气:“家中开销不够了,郎君,你这日日读书,也不理俗事,只留着我一人来管这么一个大家子,还有个不成器的妹妹每日吃喝玩乐,可叫我怎么办呢?” 她说话间,右手轻抬,两根细长的手指便轻飘飘的落到了沈时纣的胸口上,像是埋怨沈时纣似的,不轻不重的戳了两下。 沈时纣被戳的浑身一紧,整个人都跟着那两根手指头闷哼着颤了两下。 但白青柠还不肯收手。 她那两根手指头顺着沈时纣薄薄的纱衣往下滑,白青柠体寒,她的手指冰凉,沈时纣身上滚热,白青柠的手停一下,顿一下,他都会随之打颤。 男子的喉结上下滚动,吞咽的声音与呼吸声在房间内变的尤为清晰,厢房内的炭火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窗外北风呼啸,屋内没有人说话,可沈时纣却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塞满了。 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在此时被放大,大到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觉得这场面和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他以为白青柠应当不敢看他的,他瞧见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都觉得分外伤风败俗,他觉得,白青柠被他的美色迷惑也当有个过程,最起码也该有个两三天的过渡期,但谁能想到,他才往这一站,一刻钟都没到,白青柠的手就已经落到他的腰上了。 “嗯?”白青柠似乎是没有得到他的回答,有些许不满意,微微向上拔高着音调问:“府中没银钱了,我们怎么办呢?满院子里便只有你这一个男人,日子要过不下去了,你总得说两句话吧?” 她说着埋怨的话,可语气却是娇嗔的,手指头也勾上了沈时纣腰间的薄纱,随着她说话的语气,那手指若有若无的扯了两下。 薄纱裹得并不算是多严实,白青柠一扯,那薄纱就软乎乎的往下滑,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一样。 沈时纣浑身僵硬,白青柠靠得太近了,他能够感受到白青柠说话时的热气喷在锁骨上的感觉,也能够嗅到白青柠墨发间淡雅的白莲香气,越来越近了,白青柠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像是在不满于沈时纣的沉默似的,白青柠又一次声线骄蛮的逼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旁的女人,把心思都放到外头去了,不管我们这个家了?” 简直一派胡言,沈时纣这辈子就没有第二个女人。 他喉头梗着一堆话,一低头便瞧见了白青柠那双揶揄的,夹杂着调笑的眼,看的沈时纣脸上骤然一热,本就烧的绯红的耳垂此时简直像是要滴出血一样。 他看不了白青柠的眼,这个女人的眼睛太过透彻,好像能将这世上的所有的东西都看透了一般,只要他们一对上目光,白青柠便将他那点拙劣的勾.引手段和那点隐晦的、羞耻的、难堪的、不能见人的心思和渴望全都看透了,沈时纣不仅觉得热了,他还觉得麻,一股酸麻劲儿从他的后腰处钻起来,直直的顶上头皮,在他的脑内炸开,像是那一日皇宫上空的焰火一样。 而白青柠似乎还觉得不够,她的手指勾着那一条薄纱,轻轻地向外一挑。 那薄纱本就被她扯的摇摇欲坠了,她这样一挑,薄纱便不堪重负,从她的指尖滑落下来。 白青柠是想瞧瞧的,她被沈时纣勾起了几分兴致,这人一臊起来,胸口处的皮肤都是红的,她很想知道,沈时纣的腰腹间是不是也跟着烧的红起来了,她还从没见过一个人一害臊,浑身都红的样子呢。 但白青柠压根没看到。 因为她扯下纱的那一瞬间,沈时纣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一把抓住了那纱重新摁在自己腰上,然后从原地猛地退后两步,然后风一样扑向了门口,跑了。 白青柠望着他跑掉的背影愣了片刻,随即轻笑出声,她拎着裙角,裹着大氅,踱步到门口往外看,正好看到月色下沈时纣的身影,他裹着一团纱,迎着风,跑成了一团雾,大概是怕人看到,所以直接钻进了黑压压的树林里。 这是谁家的狐狸啊,道行都修不够,就想着出来祸害人,精气还没采到呢,自己先甩尾巴跑了。 就这点本事,他还能勾上谁啊?真的滚到了床上,保不齐是什么样儿呢。 说不准连眼睛都不敢睁,到动情时,要捂上自己的脸呢。 白青柠看的好笑,等人影确实不见了,才转身关上了门。 时间太晚了,被沈时纣这样一打岔,她也不打算今晚去取牙牌了,便将日子挪到了明日,待到明日,她再去取牙牌吧。 而沈时纣已经钻进了树林里,在一片昏暗之中、确定没人看见自己,才停下脚步。 密林之处,月光都进不来,雾林木在冬日也是一片深绿,霜雪并不能冻坏它们的枝丫,一片冷森霜寒之中,雾林木的松香反倒更加浓厚沉重,沈时纣靠在一片凉意的树上,摁着腰上的纱,在雾林中喘息。 追风抱着大氅找过来时,远远地就瞧见他们主子穿着一身薄纱,脸红的像是刚出锅的海蟹一样。 丢人这俩字,追风都说腻了。 追风暗地里“啧啧”了两声,想起来以前跟着端亲王的时候。 他以前跟着端亲王去外面的宴席上时,也常有人给端亲王塞女人,他蹲在外面的时候,便会瞧见那些衣着暴露、神色慌张的女人们从端亲王的厢房之中被赶出来,捂着脸一路呜呜的往外跑。 轮到沈时纣这儿,便是自己穿上衣服勾.引人,没勾成,自己跑出来了。 这爷俩一个赶人,一个受不了了自己跑出来,别说,还真有点命中注定亲爷俩的缘分。 追风抱着大氅走过去,喊了一声“世子”,然后将手中的大氅递了过去。 沈时纣将大氅披上,盖住了那一身旖旎的纱衣,就好像是将那点见不得人的东西都盖住了似的,再一站直身子时,便又成了那个冷清凉薄的沈时纣,连耳边的那点红意都渐渐消下去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5章 “宫里怎么样。”沈时纣大跨步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 雾林中一片昏暗,幸而习武之人没有灯光也能在暗中视物,沈时纣走在前面,追风跟在后面汇报。 “圣上还是原先的态度,未曾做过什么,只是时常召唤您留在宫中的替身过去,倒是太子那边有些动作。”追风语气逐渐放缓:“他近日里与蛮族那边的人接触的很多。” 临近年关了,也到了朝会的日子。 朝会,便是周遭的各个小国太子来进贡的日子,以照显大奉强盛,他国臣服之意。 大奉以武立国,当年是在马背上打出的天下,先皇暴戾,曾血洗周边他国,将所有他国都变成了大奉附属国,然后定下了五年一朝会的规矩,每五年一次,大奉外的各个小国都要来京中参加朝会,进贡大奉,那个国家不来,大奉便出兵打到他来。 每年这个时候,京中都会热闹很久,驿站中都会住满很多外族人,这些外族人多数也都是他国的皇亲国戚,时不时地都会闹出来点事端来。 而这些种族中,又属蛮族最为强盛,当年,蛮族差一点儿便能打赢大奉了,西域蛮族都是嗜杀之辈,全族皆兵,所以颇难压制。 早些年先皇还在的时候,蛮族人一直都很老实,后来元嘉继位,蛮族就渐渐地活络起了心思,到了现在,蛮族已经有了要起头的意思了。 上一次期会的日子,蛮族来进贡的东西便比上上次期会进贡的东西少了一大半,只推脱说是西域受灾,日子不好过,没钱来进贡,甚至还想向大奉祈求粮食赈灾。 其实蛮族并没有什么天灾,西域四周是高大的山脉,西域的国都是一个向下凹陷的大盆底,常年闷热多雨,盛产各种瓜果蔬菜,是个很好地、养育人的地方,那里的动物都生的比大奉的更高大,只是蛮族现在不服大奉了,不肯再上供,来参加期会也暗搓搓的带着挑衅的意味。 “他与蛮族接触,是想做什么?”沈时纣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大奉太子的位置他不想要了吗?” 他这段时间通读了很多书,史书多些,用来补他在深山之中、错失的那几年,杂书也有,各种书夹杂在一起,提到蛮族的时候,字里行间都藏着几分杀意。 大奉与蛮族迟早是要有一战的,大奉的太子,应当离蛮族远一些才是,跟蛮族人搅和,他能落了什么好? 追风在心底里暗暗感叹,他们家世子一把大氅披上,脑子都跟着回来了,他当即一点头,语气恭敬的说:“属下还未曾打探清楚,但属下瞧着,不像是什么好事儿,太子会见那蛮族的几次,都是偷偷摸摸、乔装打扮的。” 沈时纣缓缓点头,又问:“可有被旁人发现?” “未曾。”追风摇头:“太子很谨慎,若非是属下熟知京城大小街巷,恐怕也会跟丢。” 沈时纣叫人盯着太子,是因为他想找出之前他在山中的时候,杀进庙中、屠了庙中所有人的罪魁祸首。 端亲王曾告诉他,对他动手的人只能有那么几个,一个太后,一个皇后,一个太子。 太后可能是因为他血脉不纯净,出身卑劣,所以想除了他保证皇室血脉,皇后则是与他母亲有仇,太子对他动手,是因为当初圣上在他出生之后,想立他为太子,后来因为他被送走之后作罢。 他想找出当时杀他的罪魁祸首,就要从这三个人入手,只是太后和皇后都在宫内,很少出宫,唯独一个太子可以在宫内自由出入,他便从太子先下了手。 “知道了,继续盯着。”沈时纣说道。 彼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墙沿边上,沈时纣一个鹞子翻身,顺着墙沿翻到了外面,正好落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这马车是双头大马车,内里极为宽敞,沈时纣进去之后便换衣裳,追风在外面驾马车。 今晚在皇宫内,是沈时纣这个金吾卫中郎将巡夜。 这几日,圣上一直在召见沈时纣,沈时纣因为忙不开身,所以在宫中留着的端亲王世子都是戴面具的手下,圣上已连着好几日只瞧着个面具了,今日沈时纣打算去露个脸。 他今晚都得在宫内巡逻,明日一早,大概卯时,便能回到雾林院了。 沈时纣换上了一身金吾卫中郎将的官服,金吾卫的官服是玄黑色加银丝勾底的窄袖对襟,类似于骑马服般贴身紧绷,袖口有金属护腕,腰部用精铁束腰束住,行动利落。 他最后在脸上罩了一个黑玉面罩,一脚踏入了金顶玉瓦朱门的宫墙。 57、圣上的偏宠 皇宫的夜灯火通明。 金吾卫的巡逻范围不止是皇宫内部, 还有内城,大奉京城分内外两城, 由高墙分隔, 外城没有宵禁,但内城内部都属于宵禁区域,除了身有要务的的锦衣卫或者奉旨办差的官员外, 夜晚不允许任何人走动,如果在路上看见人, 金吾卫可以直接出箭警告, 对方如果不肯停下束手就擒,可以就地射杀。 不过端亲王世子并不需要亲自去内城巡逻, 他只需要在皇宫巡逻。 金吾卫中郎将这个官衔不低, 而且手底下还有两个副将, 本来这两个副将争金吾卫中郎将这个位置争得如火如荼, 结果一扭头被沈时纣截胡了, 这俩副将心中都有些怨言。 只是这两人都开罪不起端亲王,且端亲王世子现在隆恩正盛, 每日都被圣上召见, 他们只能自己憋着。 沈时纣顶着墨玉面具进了宫门后,便顺着宫路开始巡逻。 皇宫占地极广,足有近万亩, 房屋八千八百八十八间, 皇宫周围是三米高的红砖瓦墙, 周长近四千米,城外有一条护城河, 皇宫“前朝后寝”, 外朝是皇上举办典礼、上朝的地方。 前朝后面则是圣上的寝室, 也叫“□□”,是皇后妃嫔们公主皇子们所居住之处,顺着宫墙行走,每一条路上都有金吾卫站岗,朱墙之下,有垂着头的太监与宫女们行迹匆匆的走过。 沈时纣在宫内行走了两刻钟后,便被圣上召见了。 圣上所歇的宫殿名为太极宫,宫内金顶玉瓦,檐牙高啄,走上台阶,一站到门口,便觉着一股热浪直直的扑面而来,是里面烧着的地龙。 太极宫内门户大开,但依旧如盛夏般灼人,外头的太监瞧见了沈时纣,便匆匆向里面通报,不到片刻,便有个小太监笑盈盈的迎出来,一路点头哈腰的迎着沈时纣往太极宫里面走。 太极宫内极为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这是从海外波斯国进贡来的宝物,波斯并非是大奉附属国,而是大奉附属国倭国的邻国,当年大奉打了倭国之后,因为不善海战,便没有打波斯,但波斯国的国主颇有点脑子,早早地向大奉表达了臣服之意,年年主动来上贡,并且借此通了海上商路,大奉地大物博,波斯的东西也颇有些新奇,所以两国都赚了不少,前段时间更是主动送上波斯美人来京,给圣上填了后宫——这些都是沈时纣最近在关注、在补学的东西,听起来好像都是一些细碎的,与朝堂无关的东西,但是都归拢到一起,却又隐隐有草蛇灰线之意。 比如,波斯国的国主为了能在大奉建交,曾将波斯国的宝物都捧献给最受圣上宠爱的康安公主,因此,康安公主身旁有很多波斯人,康安公主也常穿戴使用波斯国的东西,有了一国公主的喜爱,波斯国在大奉贩卖的东西风靡一时。 除此以外,还有很多隐秘的,待他发掘的东西。 他想快速融入这个朝堂,想把那些复杂的东西都捋清楚,知己知彼,才能不落于人后。 之前若不是白青柠拿来了一份账本,以此能让他与秦府制衡,端亲王府便真的被秦山岳拿到了短处了。 沈时纣跨进殿中后,一眼便瞧见了窗边榻前坐着,正在执子一人对弈的圣上。 圣上虽年到知命,但保养极好,穿着一身明黄色五爪龙袍,头顶白玉冠,发须半白,模样儒雅,一眼望去便知晓,他年轻时也定是个容姿出众之人。 沈时纣躬身行礼。 “起来吧,之前不是说过你,见了朕不必行礼,朕特许你。”圣上瞧了沈时纣一眼,点了点桌面道:“过来,陪朕手谈一局。” 沈时纣便摘下脸上的面具,坐到了圣上的对面,他穿着武夫劲装,但举止守礼,坐下时身上的衣裳都没有一丝褶皱。 圣上的目光便落到了沈时纣的脸上。 以往沈时纣来的时候都是戴着面具的,只偶尔有那么几次摘下,他便也很少瞧见沈时纣的脸,现如今沈时纣一摘下面具来,他就瞧着沈时纣的脸看。 沈时纣生了一张很像是他娘亲的脸,元嘉帝一瞧见了他,便觉得瞧见了他娘。 元嘉帝从未那样爱过一个女人。 沈如烟像是雨后荷叶上的一颗露珠,清澈明亮,比世上的所有人与物都纯粹,她本该被娇养宠溺的,却在后宫内蹉跎而亡。 那是元嘉帝心中永远的痛。 他失去了沈如烟,然后这一生都忘不掉了,这世上的美人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冒,有的眉眼像她,有的唇瓣像她,有的举止像她,却从没有人像是她一样,懵懂而又热烈的撞进他的心里。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6章 他曾以为,时过境迁,便能将沈如烟忘掉,可是日子一天一天往前过,人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却将沈如烟的音容笑貌记得更清楚了,仿佛凝进了骨血里,每天晚上他一闭上眼,便仿佛回到了他第一次见到沈如烟时的夏夜。 夏夜微凉,沈如烟穿着一身芙蓉曳尾裙,坐在秋千上,咯咯笑着把自己荡的很高,整个院子都是她的笑声。 元嘉帝看着看着,脑海中的幻象便如水中倒影般逐渐散开,元嘉帝一抬头,便瞧见沈时纣落下一子,抬起脸来看向他,道:“陛下,臣落子了。” 元嘉帝指尖夹着的白子掉到了桌上,复而拾起,低头落子。 棋子“啪嗒”一声落到桌面上,整个太极宫内静的只剩下这么点动静。 沈时纣并不大精通棋艺,所以每一次元嘉帝落子之后,沈时纣都会想很久,元嘉帝便趁着这点功夫,再瞧一瞧沈时纣。 沈时纣与丽妃真像啊,特别是那多情的眉目,眼尾的走向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沈时纣为男子,脸部轮廓更锋锐硬朗些,又生了个季家人的高鼻梁,看着便少了几分艳色,多了几分冷意,特别是他拧眉思索的时候。 元嘉帝瞧着沈时纣的模样,觉得沈时纣像是他以前还没登基的样子,案边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元嘉帝便忍不住想,沈时纣是更像他一些,还是更像端亲王一些? 这没有答案,可元嘉帝却忍不住一直去琢磨,在失去沈如烟,失去沈时纣的这二十多年以来,他一直在想。 如果当初他能够比太后下手更快,是不是便能留下沈如烟?如果他当初能够直接对端亲王下死手,是不是便没有今日这困境?如果当初他比端亲王早一步找到沈时纣,沈时纣现在是不是就是他的儿子了? 元嘉帝打心底里认为,沈时纣便是他的儿子。 这是一种偏执的,不讲道理的想法,他这二十多年的日夜里,没有一刻不在思念沈如烟,沈如烟就如同生长在他心口的一朵玫瑰,每一日都在生长,早已长成了庞然大物,平日里未曾开放,沈时纣一来,这些花便都开了,是那样的炫目,是那样的灿烂。 元嘉帝虽然恨端亲王,但他不恨沈时纣,他只恨自己没有比端亲王更早找到沈时纣,如果是他先一步找到沈时纣的话,那沈时纣现在就是他的大皇子,而不是一个小小的端亲王世子。 比起来沈如烟,后宫的女人都如同地上的泥沙,不值一提,他如同爱沈如烟一样,爱着这个有着沈如烟血脉的孩子。 元嘉帝每每想起沈时纣身上“端亲王世子”的名号便觉得心口一阵发堵。 他与端亲王争抢了一辈子,女人没抢过,但他好歹得到过,这儿子他却是半点也没抢到过!想起便觉得窝火。 沈时纣恰好又落下一子,抬眸看向元嘉帝。 元嘉帝顺手落下一子,然后问他:“朕这些日子听人说,你与那秦家小儿有些许矛盾,是怎么回事?” 何止些许矛盾,下头的人命都不知道撂了多少摞了,只是都是不能说的阴私。 “一些小事。”沈时纣垂着眼睫说:“不知为何,他一直认定我端亲王府有谋逆之嫌,多次来寻我麻烦,我生于乡野——” 沈时纣说到这里,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匆匆坐直了身子,放下手中的棋子道:“回圣上的话,臣生于乡野,没什么规矩,总是忘宫中礼仪。” “无妨,你且继续说。”元嘉帝却喜欢他这样,当年丽妃也如沈时纣一般,“臣妾”说着说着,便说成了“我”,“陛下”说着说着,便说成了你,偶尔脾气上来了,还会与他撒泼,元嘉帝越看沈时纣越觉得这应当是他儿子,端亲王那个断子绝孙的,绝生不出这么好的种来。 “臣生于乡野,脾气秉性都不大好,便与秦山岳打过几次,想来,他是记上了我的仇吧。”沈时纣说。 元嘉帝看着面前的棋局,倒是没说什么话。 他不清楚沈时纣对当年赵家的事情知道多少,也不清楚沈时纣对自己的身世清楚多少,所以没有贸然开口说那些话,只是与他说:“朝堂上的事,你不懂,朕不怪你,日后就算是有什么事,也落不到你的头上。” 元嘉帝早都想好了,他在见到沈时纣的第一眼便想好了,不管他跟端亲王俩人杀成什么样,他都不允许旁人碰沈时纣一个指头。 日后,他把端亲王除了,然后将端亲王的位置给沈时纣,让沈时纣去做个潇洒王爷。 他当初没有给沈如烟的,眼下,都会补给沈时纣,沈时纣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当沈时纣便是沈时纣,想当季望楼便是季望楼。 沈时纣则琢磨着元嘉帝的这么一句话,有些猜测不到其中深意,正是盘算着的时候,便听外面的太监喊:“太子求见。” 沈时纣立刻起身。 元嘉帝则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道:“不见。” 太监回去传话后,又飞快走回来,俯身在元嘉帝身前道:“太子跪在太极宫前,见不到圣上便不肯走。” 元嘉帝面色冷淡,毫无情绪。 沈时纣便躬身请退,眼下这情况,他再待下去便不合适了。 圣上冲他一摆手,示意他可以走,却又在沈时纣刚退下的时候道:“库房那边有一把宝刀,你去瞧瞧,若是喜欢便拿去玩儿吧。” 沈时纣躬身谢恩,然后出了太极宫。 他出太极宫的时候,便瞧见太子跪在太极宫口,因得太子是跪着的,所以沈时纣没有上前行礼,只是远远地避开,从侧门走出。 但他走出的时候,跪在地上的太子却骤然抬起头来,与沈时纣远远地对上了一眼。 沈时纣依旧带着面罩,他除了在圣上面前,都没有摘下过他的面罩,所以太子只远远地看见了一个带着墨玉面罩的男子冷淡的目光。 能在宫中戴面罩的,只有端亲王世子一个。 想起圣上那无缘无故的、浓郁的让人胆战心惊的偏宠,太子在袖中捏紧了拳头,继而缓缓地回过了头,继续跪着。 沈时纣则被太监引着去了国库库房,取走了圣上说要给他的刀。 那可不是一把普通的宝刀,此刀通体为银,刀柄为狼头模样,入手极沉,刀一出鞘,便是一股寒芒刺目,当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旁边伺候着的太监堆着笑给沈时纣行礼道:“世子爷,此刀可大有来头,是当年先帝征战四方,打到漠北时,从游牧民族手中夺来的精铁所造,命唤“斩怨”,配此刀者,四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世子爷可持刀入殿,不卸兵甲,是天大的荣耀。” 沈时纣便懂了,比这把刀更重要的,是这把刀代表着的含义。 圣上对他的隆恩盛宠,还真是一点都不掩盖。 若是当初先找到他的是当今圣上,恐怕他现在已经直接被封成皇子了。 沈时纣捏着那把刀,给那太监扔了颗金豆子,然后便继续在宫内巡逻,等一直巡到了天将破晓,他才从宫内出来,坐上马车准备回雾林院。 他前脚刚上了马车换衣裳,后脚追风便钻进来,与他说最近敢打探到的消息。 “据说是太子的母族惹出了事端。”追风道:“也就是中宫那一支,皇后的娘家。” 当今皇后出自清河裴氏,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清河裴氏曾出过三任太子太傅,当代的左丞也是清河裴氏人。 皇后诞下太子之后,清河裴氏人便全都成了太子党,自太子年幼时,便由清河裴氏人来教导辅佐太子,清河裴氏的小公子自小便是太子的伴读,就如同当年的元嘉帝与赵氏丞相一般。 “属下打探到的消息,是说之前南岭水灾时,清河裴氏领命去赈灾,但做的事出了差池,似乎有人中饱私囊,瞒报消息,造城南岭那边死伤过数万,民不聊生,易子而食。” 追风压低了声音道:“圣上震怒,似乎是打算重办清河裴氏,皇后去求情时,便吃了挂落,被禁足在了翊坤宫,太子又去求情,不知圣上会不会从轻发落。” 沈时纣已经换回了雾林院的粗布棉衣,正将头上的玉冠拆掉,换成木簪,闻言微微摇了摇头:“不会。” 他方才瞧见了圣上的脸色,厌恶中带着几分森寒,瞧着那模样,是对裴氏有很多旧仇,绝对不会手软的。 “这些年,裴氏与圣上有什么摩擦恩怨吗?”沈时纣问。 “不少。”追风转了转眼睛,磕磕巴巴的把自己能够想出来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多数便是朝堂上的一些掣肘,圣上爱美人,爱奢华,喜修宫殿,都被裴氏抨过,但更多的,追风却说不出来了。 他常年跟端亲王留在大奉东边,守着倭寇东海,对大奉的朝堂内事知道的不多,只知道表面上的那么点,内里的阴私却很难搞清楚。 沈时纣也没打算靠他,只是吩咐追风多查一查。 这么庞大一个大奉,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又会互相交杂在一起,走向谁都没料到的方向,人与人之间就难免被影响,交好或者结仇,就算是圣上也不例外,而这些事情,沈时纣都需要知道。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7章 马车平稳的驶入到了内城城墙脚下,门口守着的金吾卫迅速打开了门,沈时纣的马车从内城出了外城,又在天亮之前,回到了雾林院。 沈时纣顺着墙沿翻进院内,熟练的钻进了房内,追风则是在窗口站定了身子,在外面守门。 追风才刚站定,便察觉到窗户下面的花灌木丛里面放了个东西。 沈时纣的窗口正对着一片花,只是冬日里都枯死了,只剩下一片片干枯的叶子挂在干瘪的枝上,灌木花丛也不高,就到人膝盖的高度,追风一蹲下身,便瞧见这花丛里面塞了一个食盒。 追风把食盒掏出来,里面放着的是一碟子糕点,早都凉了,在糕点旁边放了一个白帕子,帕子上绣了两只胖鸡。 追风一瞧见那一盘糕点,便猜到这是秋月送来的,他又想起来秋月第一次见他时噘着嘴,一脸瞧不上他的模样,不由得低笑一声,随手拿起来一个糕点塞进了嘴里。 虽说已凉了,但还真挺好吃,秋月这小丫头浑身上下就嘴长得好,她能送来的吃食,谁吃了都挑不出毛病来。 追风又拿起了那手帕,盯着上面的胖鸡看。 嘿,别说,这俩胖鸡还真挺五彩斑斓。 追风狼吞虎咽的把剩下的糕点都吃了,然后把帕子往怀里一塞,心说等世子爷跟白姑娘摊牌了之后,他回头找个机会,一把把面具扯了,看不把秋月那小丫头片子给吓哭。 吃完之后,追风一撸袖子,继续站着守夜,一直守到天明。 冬日的清晨风重冷寒,天边的太阳也被风压得黯淡,光线也显得惨淡,一点暖和劲儿都没有,风吹的人发鬓与衣角都翻飞起来,京城的宵禁结束,内外城的大门敞开,整座城便又醒了过来。 此时,距离赵红珠与秦山岳的婚礼,也不过只有两日而已。 —— 赵红珠入住了吕家之后,住到了吕家的红香园中。 吕家有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岁数比赵红珠小,今年不过刚十六岁,正在说亲的时候,这女儿颇为胆小羞怯,见了赵红珠一次之后,便不曾出来了,若是平时的话,赵红珠还能提起兴致来和她说说话,打打关系,毕竟吕家对她帮助颇多,她理应还回去,只是现在她心里揣着事儿,便也没去和这吕家女儿讲话。 她还惦记着那张纸条。 城北如意坊。 到了巳时,她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出了吕家,她让丫鬟打扮成自己的模样、带着斗笠去了如意坊中,而她则在如意坊的门口等了片刻。 她远远地瞧见丫鬟被一个男子给纠缠住了。 赵红珠在远处辨认了一下,还真看出来是谁了。 白家的白云鹤。 赵红珠心里咯噔一下。 若是旁人,她还能权衡一下利弊,但若是白云鹤,她还真有一些气虚,并非是她觉得对不起白云鹤,而是她一想起那一段梦魇般的日子,便觉得心里头难受,沉甸甸的,胃中像是塞了一块铁,让她喘不过气。 赵红珠的丫鬟被白云鹤纠缠了片刻后,白云鹤便一把扯掉了她的斗笠,在看到那丫鬟并不是赵红珠的时候,白云鹤便开始在四周搜寻。 再躲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赵红珠便提着裙摆站了出来。 别管白云鹤找上门来是什么事儿,且都亮出刀子来看吧,她赵红珠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不信自己接不下白云鹤的招数。 赵红珠一走出来,白云鹤远远地便瞧见了她。 这段时日白云鹤过的跟狗一样,可赵红珠的气色却好得很,穿了一身明黄色牡丹曳尾裙,外披着一件明艳艳的绿色斗篷,如绿叶花蕊般娇嫩,她走过来时,给了白云鹤一个眼神,然后便提着裙摆,悠哉的走到了如意坊门口。 如意坊是卖玉的地方,也有包厢,赵红珠随意挑了两块玉,然后要了一个包厢喝茶,她坐到包厢里面后,白云鹤便裹着满身寒气,赤红着眼进来了。 赵红珠品着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仿佛不在乎白云鹤这个人似的,漫不经心的道:“说吧,你来寻我何事。” 白云鹤见了她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便来气,哼笑着说道:“赵红珠,你把我害成现在这副模样,你倒是挺悠哉,我告诉你,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好,我如今的处境你也该知道,若是此事不平,我便将你我之事大肆宣扬,我看你后日,还如何办你的婚礼!” 只是白云鹤说完之后,却见赵红珠气定神闲,瞧不出任何一点害怕的模样,反倒有些讥讽道:“你来寻我,便是要说这些?白云鹤,你当我现在还怕这些吗?白青柠早便将我的名声毁了,你还能把我毁到什么地方去?你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在我的婚宴上跑出去,随便拉着一个人,告诉他我和你之间的那点恶事吗?是,你确实能给我造成些困扰,确实能让我的日子更难过,但是你信不信,到时候第一个死的人是你。” 赵红珠是有秦山岳护着的,就算是真的闹大了,只要秦山岳要她,她就死不了,但白云鹤却已经是地上谁都能踩一脚的泥了。 听了赵红珠的话,白云鹤的脸色骤然涨红,却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他这人,有点本事,但不大,有点坏心,却又不够狠,对上弱者敢于挥刀,对上强者,却不敢开口。 赵红珠嗤笑着站起身来,道:“不若,我给你一条活路,如何?” 作者有话说: 别的皇子:宫斗宫斗宫斗宫斗保不齐一眨眼就死了 沈时纣:人生赢家俩爹护驾 58、赔你的画(甜甜的恋爱) 白云鹤的脸上浮现出几丝犹疑, 他拧眉看着赵红珠,问道:“你能给我什么活路?” 赵红珠站起身来, 抬着下颌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白云鹤, 慢悠悠的说:“你把你自己阉了,我就叫秦山岳放你一马。” 白云鹤豁然起身,他赤红着眼看着赵红珠, 看样子恨不得把赵红珠撕了,却又不敢上前。 赵红珠定是带了人的, 只是隐于暗处罢了。 赵红珠望着白云鹤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不由得心中一阵畅快,她从喉咙里冒出了一声笑, 最开始只是一点儿, 到最后便是抑制不住, 眼泪和笑声一起往外冒, 一张姣好的容颜都显得颇为骇人, 凶厉之中竟还有两分疯癫。 白云鹤心里恨她,却又忌惮她此时的模样, 拧着眉退后呵斥道:“你疯了?害了你的人从不是我!你不好过, 我也到了这个下场,你何苦与我互相较劲?让我难受,你就能好过了吗?我们各退一步不行吗?” 白云鹤见过的女人都是知书达理、温柔顺从的, 如赵红珠此时这幅模样, 叫他心底里直冒凉气。 这真是个疯女人! 白云鹤原先肚子里堆的那些威胁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 赵红珠根本不怕,真的豁出去了的话, 他反倒死得更快。 赵红珠笑够了, 脸上的笑又一点点隐下去, 只用一双眼冷冷的盯着白云鹤瞧。 “各退一步?你嘴里的各退一步,便是跑来威胁我?”赵红珠道:“你怎么不敢去威胁秦山岳呢?因为你知道你办不到,你不敢找更强者,只敢找我这么个弱女子来欺负,你以为你能用名声来威胁我,我告诉你,做梦。” 她拿指尖擦掉脸上泪,心想,她当然知道这事儿跟白云鹤没关系,白云鹤也是被白青柠算计了——她后来琢磨了很久,光看白青柠住在外面,不回白家的那个样子,她便知道白青柠与白家撕破脸皮了。 可是,她不管。 她落到今天这副田地,都是赖白青柠所赐,她才不管谁无辜谁不无辜呢,反正碰了她挨了她的人都得死,白云鹤就算不被刑部尚书弄死,也会被她弄死,死在刑部尚书手里还算好的,落到她手里,她真的会把人给阉了的。 白云鹤被赵红珠骂的脸色涨红,却又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赵红珠离开。 大局已定,白云鹤也没那个脑子翻身,赵红珠提着裙摆从包厢走出来,心底里只觉得无趣。 如果早知道今日约她来的人是白云鹤,她根本不会跑这一趟,而是直接喊秦山岳的小兵跑一趟,把人打断腿找个地方一丢就是了。 反正白云鹤大势已去,得罪了刑部尚书,他本就没有出路了,跑她这边儿来不过是情急之下乱投医,走投无路,跑来威胁她一下,想从她身上捞点好处。 可惜了,她赵红珠就不是会被威胁的人。 赵红珠出了如意坊后,把手里的玉佩赏给了刚才冒充她、被白云鹤纠缠的丫鬟,然后又喊了暗处的兵。 秦山岳的私兵一直跟着她,只是平日里不显出来罢了,现下她一挥手,便有一位高大的私兵从角落里走出来,利落的和她行了一个抱拳礼:“夫人有何吩咐。” 别看这群人平日里闷声闷气脑袋不转弯儿,但是在这个时候就格外好用。 赵红珠指了指后面,她只是随意一指,指尖是冲着地面的,但是她知道,这个兵肯定知道她说的是白云鹤。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8章 “里头那个人,打断他的腿,然后把人丢到白家门口,告诉他们,是秦府的人打的。” 赵红珠吩咐那兵道。 她知道今日她出来见白云鹤的事情,这些兵都会如实转告给秦山岳,那她也不必隐瞒,直接吩咐人打了便是,等她打过一遍之后,秦山岳知道她受了委屈,还会替她再打一遍的。 那兵当即抱拳行礼,回了一声铿锵有力的“是”。 赵红珠心里畅快多了,便满意的继续往前逛。 她幼时常来外京北街游玩儿,外京四条街,分东西南北,东街都是赌坊青楼,西街鱼龙混杂,南街是大型市场,人多眼杂,唯独北街有很多戏楼茶馆,算是正经地方,北街这边还有一个很大的湖,叫朝花湖,湖面上有很多木船停着,每每到了朝花节,便有人在湖中放花灯,內京的护城河上的花灯远没有朝花湖上的好看。 她已三年没瞧见过了。 丫鬟则乖巧的跟在赵红珠的身后,等着赵红珠吩咐。 赵红珠在朝花湖逛了一圈之后,才回了吕家,她从后门回到吕家,本意是不想惊动吕家的人,但是当她回到吕家的时候,却瞧见吕家后院儿里早早地等了很多人,吕家大夫人与吕家的小姐都在,院儿里还摆了很多红盒子。 赵红珠心里一惊,当即上前行礼。 “红珠方才与旧友有约,出去小转了一圈,可是给伯母添麻烦了?” 吕夫人便起身扶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哪儿能呢?你这孩子,是有天大的福气,知道你要成婚,太子爷那边儿给你添了嫁妆了。” 赵红珠心里又是一惊。 她跟太子爷可素不相识,太子爷给她添什么嫁妆? “你——”吕夫人的话到了喉咙口,又吞了回去,把所有丫鬟都遣下去,然后让自己的女儿也下去,等厢房里没了人,才说道:“你哥哥当年与太子也是有些情谊的,当初你幼时,太子爷还曾乔装打扮去你家玩儿过,只是你都不记得了,此次太子爷赏你的东西只算为你添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而且吕平也是太子党,所以吕夫人才敢肆无忌惮的谈论起来这些。 赵红珠心口处的心悸之感才渐渐缓和下来,与吕夫人又谈了几句之后,等吕夫人走了,她才开始翻这些盒子。 一共四个盒子,前面三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金银珠宝,分外华贵,唯独最后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封信。 赵红珠斟酌着拆开了信封。 信封里面是太子给她写的信,信的开头,果然先提起了她的哥哥。 当年赵红珠的哥哥也是惊才艳艳之辈,本该参与科考,连中三元,入朝为官,做一代贤臣的,只可惜时运不济,太子说,他得知赵家阿兄被下狱时十分难过,只可惜当时他人微言轻,无力回天。 太子在信中写的颇为真切,并且坚信赵家一定是被冤枉的,且表示日后若是赵红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他,只把他当成如赵家阿兄一般的兄长即可。 赵红珠盯着那信瞧了半天,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她觉得太子是在拉拢她,但是又觉得太子没这个必要,她一时之间琢磨不透太子是怎么想的,但是不管如何,这都是太子的示好。 既然是示好,接着便是了。 赵红珠便将信收起来,不再管了。 京中的人与事都像是蒙着一层白纱的,离得远了便什么都看不清,但只要慢慢走,迟早能走到真相面前去,到时候她便知道太子为何找她了,她有这个耐心。 她收好信后,转头看向窗外。 此时已经是申时了,等她今夜睡下之后,距离她的婚礼,便只剩下一天时间了。 赵红珠压在窗沿旁边,高高的抬起下颌,迎着风,深吸了一口气。 便只剩下最后一天啦。 —— 赵红珠叫人打了白云鹤的事,很快便传到了秦山岳的耳朵里。 当时,秦山岳刚从道馆里出来。 他为了解那个古怪的梦境,又跑了一次道馆,只是这个道馆里的道士比那个和尚更古怪,那个和尚好歹还给了他一个符,跟他说让他随身带着,而这个道馆里道士只和他说了一句话。 “前生债,今生孽。” 就这六个字,其余的一概没有,就算是给银子也不说,秦山岳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只能从道馆里出来,往秦府里走。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但人才一上马车,便听私兵禀告了这件事。 “嗯。”秦山岳捏着眉心道:“白云鹤...把他另一条腿也敲断了吧。” 他之前专门警告过白云鹤,让白云鹤把那件事烂在肚子里,此生不准见赵红珠,但看起来,白云鹤并没有那么老实。 他本意不想跟白家闹这么僵,白云鹤好歹当初也算是他大舅子,他们以前也是坐下一起喝过酒的,可是白云鹤自己上来找死,那就另当别论了。 “是。”私兵拱手退下。 私兵退下之后,马车里便没有别人了,秦山岳一个人抱着胳膊端坐在车里,脑子里想的却是那道士说的话。 什么前生债今生孽,他一个字都不信。 只是他光这样一想,便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起来了。 这几日,他的头越发疼了,偶尔行走起来,头痛都会发作,他看过几次大夫,那些大夫却连一点毛病都找不出来,只会给他施针,或者说什么让他早些休息,给他开些中药,却根本不见效。 秦山岳越发烦躁。 最近的事情一件加一件的叠在一起,每一件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像是一根根线搅和在一起,搅成了一个线团,他找不出一条好消息来。 仿佛随着京城的这日冬的到来,他也跟着凋零了似的,少了满树的翠绿嫩丫,只剩下被风吹落的干枝。 —— 京城世间百态各异,倒是今日的雾林院,也是一样的热闹。 沈时纣与厢房之中睡饱了一觉,一直到下午时分才醒过来,人一醒过来,便坐在厢房中思索。 追风瞧见了沈时纣这模样便觉得不大好,每每他们世子爷露出来这样的表情,都会做出来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果然,他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便听见沈时纣问:“你说,我今日是否应当趁热打铁,再去她那里转上一转?” 追风嘴角抽了抽。 他记起来昨日沈时纣捂着腰间薄纱一路狂奔进雾林之中的样子了,那副姿态,要映在他脑海中几十年都忘不了了。 “您觉得...该如何呢?”追风试探性的问。 每次世子爷问他这些的时候,其实心里已有了答案,只是不好说出口,要叫人一点点猜,追风便跟沈时纣玩了些话术。 沈时纣果真接着往下说:“我觉得应当去的,她显然是喜欢这些。” 说话间,沈时纣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脸上发热。 昨日他猝不及防,被白青柠戳了两下,戳的方寸大乱,竟然逃了出去,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今日他绝不会如此了,今日不管白青柠戳他哪里,他都不会动。 追风在心中“呵”了一声。 男人。 “世子说的极对。”追风麻木着一张脸,早已放弃了挣扎,并且决定跟他的世子爷一起堕落,反正薄纱都穿了,再丢人一点也无所谓了,还不如早些让他们世子爷侍了寝得了逞,省的天天在这想七想八,日日把脑袋跟大氅一起扔,耽误了端亲王的大计。 想着,追风便在一旁附和道:“白姑娘早已被您的美色迷的神魂颠倒了,您跟白姑娘在一起的机会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只要您把握住了,向前那样进上一步,您与白姑娘便能成,到时候您二位佳偶天成,三年抱俩,五年抱仨,八年抱五个,我们端亲王府人丁便壮起来了。” 追风说完之后,便瞧见沈时纣半天没动静,而是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追风心想,该不会是他这个马屁拍的不和沈时纣的心意吧?正迟疑着呢,便见沈时纣缓缓摇头,一脸深沉的说道:“要两个便可以。” 追风:... 呵呵,您先爬上那张床吧。 “去将薄纱取来。”沈时纣一挥手,道。 追风转头便去拿了一件薄纱过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世子爷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小倌模样,然后又一次掩耳盗铃般的披上薄纱,从小厨房取了姜汤,如昨夜一般,去了白青柠的厢房。 沈时纣离开的时候,追风还抬眸看了一眼天色。 此时正是白日呢。 他们家世子爷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啊。 沈时纣到白青柠的厢房中的时候,白青柠正一个人坐在案前画画。 白青柠擅丹青,尤其善画花鸟鱼虫,闲来无事的时候,总会画一些,沈时纣今日进来时未叫丫鬟通报,是直接自己推门而入的,他推门时动静大了点,白青柠手中的笔微微一颤,笔下的画儿便废了。 她抬眸一瞧,便瞧见那狐狸精又晃着尾巴来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89章 显然是昨儿的教训还没吃够,今儿又来她这里讨食来了。 又笨又馋,又怂又爱撩。 “小厨房熬了姜汤。”沈时纣走到案前,本想如昨日一般,将身上的大氅给白青柠披上,却发觉今日白青柠本就是披着大氅的,他已失去了一个脱衣服的机会。 沈时纣一时间觉得有些懊恼,也想不到什么其他的法子能自然而然的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正迟疑着呢,便听见白青柠说:“我这画儿叫你毁了,你且赔我。” 沈时纣低头一看,果真,画上错了一笔。 “我重新给你画一幅?”沈时纣也是会丹青的,只是没那么擅长,也不一定会比白青柠画的好。 白青柠闻言撩起眼皮来扫了他一眼,像是在掂量他有几两重似的,不知道瞧见了什么,白青柠勾了勾唇,说道:“也好,把你衣裳脱了吧。” 沈时纣脊背一僵,像是炸了毛儿的猫似的,尾巴都跟着微微炸起来:“什么?” “不是要赔我的画吗?”白青柠说:“上衣脱了。” 沈时纣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是怎么个赔法,他只觉得,他好像又跟不上白青柠了。 昨日好歹这衣裳都是他自己动手脱的,今日便成了白青柠叫他脱了,他每每来勾.引白青柠,却总是被白青柠抢先一步。 沈时纣脑袋里又开始发晕,但是他今日时刻谨记着之前对自己的提醒,不能跑,不能退,白青柠要戳他,他便由着白青柠来戳便是了,左右白青柠喜欢他这样。 沈时纣越想耳朵越红。 而白青柠也不催他,只是继续站在案前等着,偶尔用手中的毛笔在砚台上点一点,让毛笔尖沾染上墨水。 她第三次去沾墨水的时候,沈时纣终于动了。 他像是新婚夜的大姑娘似的,一点一点羞赧的脱下了自己的大氅,大氅从他宽阔挺拔的肩膀上滑落,直接堆积到了他的腿侧,又一次露出了昨日那不贤良的纱衣,他还如同昨日一般在腰间缠了纱,然后又抬起手,去解开自己上半身的纱。 他那两层纱好扒的很,只用手指一抬,上半身便一点都不剩下了。 沈时纣把自己上半身扒了之后,便抬眸去看白青柠。 不同于他的臊热难耐,白青柠依旧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正在案前用她的毛笔沾颜料,仿佛那颜料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沈时纣被她晾在原地,口干舌燥,却又不敢动。 白青柠不是要他赔画吗? 沈时纣想,他脱了衣服,又怎么赔画呢? 他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便瞧见白青柠转过头来,将手中的毛笔抬起来,轻轻地落到了他的胸口处。 毛笔浸了颜料,又凉又湿又滑,在胸口上一点,冰的沈时纣浑身都打了个颤,而白青柠却越发认真了,她一只手撑在案上,上半身向前倾,站在沈时纣的面前,慢腾腾的用笔尖画了个白莲的形状。 沈时纣一低头,便能看见白青柠小巧的鼻梁,和认真的眉眼。 她在他身上作画。 白青柠是极擅丹青的,她每一笔都走的很稳,哪怕她的“人皮宣纸”会颤,会抖,会突然缩一下,她的笔也没有一丝偏移,每一朵花瓣儿都被她描摹的极为生动,她的人皮宣纸一动,那花儿就像是活的一样,在这玉色的肌理上游动。 沈时纣从没遭过这样的罪,细细的笔在他身上游走,每一笔都很凉,很软,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又奔向下一处,他浑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连呼吸都被迫暂停,只有在白青柠停笔的时候,他才能骤然呼吸两口。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被另一个人牵扯,完全堕入到了一个无法自控的深渊里,都不如被人直接砍一刀来得痛快。 可偏偏白青柠却根本察觉不到一样,她依旧一脸认真的在画,仿佛她面前的就是一张普通的宣纸,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一幅画大概画了两刻钟,分明是还有些冷的冬日,但沈时纣却已经被画到冒汗了,他的后背都浸了一层热汗。 一颗汗珠顺着他的额头往下落,途径喉结,又往胸口处走,快走到莲花上的时候,白青柠终于收了笔。 “画好了。”白青柠退后了两步,像是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含笑望着沈时纣:“真好看。” 她的厢房里,赤着上身、下半身套着薄纱的男人满脸潮红的站着,胸口处画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莲。 莲花清洁高雅,这男人却满脸欲色,满身白羊羔似的皮肉都被笔墨点的发红,连喘息声都那样急促动听。 白青柠都分不清是画好看,还是人好看了。 沈时纣更分不清,他都不会动了,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别动,别动,别动,不能跑,不能跑,不能跑。 白青柠此时也搁下了手中的笔,她缓缓走到沈时纣面前来,望着沈时纣胸前的莲花,伸出手来一点点去摸,一边摸一边道:“这画儿我喜欢,你喜欢吗?” 沈时纣一句话都说不出,白青柠一摸他,他整个人都跟着发颤。 那点白嫩嫩的粉颤的像是枝头的梅。 白青柠便伸手掐了一下,带着点撩拨意味,不轻不重的这么一碾。 沈时纣的脑袋都跟着“轰”了一声,整个人瞬间上了云端,魂魄都在颤栗,那点仅存的理智就被她碾灭了,他从喉咙口里冒出了一声闷哼,整个人如昨日一般飞快退了两步。 接下来的一切便如昨日一模一样了,他依旧是捂着腰间的那一层薄纱,侧过身从白青柠的身边跑开,看都不敢看白青柠一眼,如同一阵风一样,又一次从门口跑了出去,一头扎进了雾林中。 白青柠便踱步到厢房门口,第二次目送这只笨蛋狐狸跑路。 她当真不知道沈时纣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一个男子,竟能害臊成这样。 而追风就比她习惯多了,熟练地抱着一个大氅便进了雾林里。 嗯?什么?你说雄风? 哈哈,端亲王府,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呢。 59、就让白青柠死在这场雪里 沈时纣这一次跑回到雾林里后, 半响都没站起身来,追风给他披大氅的时候, 还瞧见了他胸口处的莲花。 这是什么新花样? 追风的表情一时很复杂。 世子啊!您怎能如此没用啊!让人摸光看遍了你跑什么啊!你让她负责啊! 沈时纣匆匆披上大氅, 盖住了追风探究好奇的目光。 大氅内部是棉质的,棉料摩擦上半身的皮肉的时候,沈时纣莫名的颤了一下。 他觉得, 需要时间来适应的可能是他,白青柠根本不需要任何过渡, 不管沈时纣把自己弄成什么样, 白青柠都能把他当盘菜来尝。 沈时纣一想起方才的场面,只觉得胸口都跟着灼灼的发起烫来, 他裹紧了大氅, 一言不发的往厢房内走。 追风跟在后面, 脸上写满了六个大字:“烂泥扶不上墙”。 沈时纣回厢房的时候是酉时左右, 这个时候的冬日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暮色四合,空中如一张白色宣纸上被打翻了的青墨一般, 深深的黑渐渐盖住一层层白, 日头渐渐消失,一轮弯月寒寒的挂于云后,夜色寂静, 只剩北风呼啸。 沈时纣走回到厢房处的时候, 远远瞧见了白青柠的小丫鬟等在门口, 瞧见他回来了,小丫鬟规规矩矩的低头行礼道:“少爷, 大小姐唤您过去。” 沈时纣脸上一热。 他们...他们刚才才做完那些事, 白青柠怎么还叫他过去? 难不成是嫌做的那些不够吗? 沈时纣越想越觉得浑身发燥, 他正攥着手中的大氅边缘,犹豫着他要不要沐浴。 他在公子苑时听那些小倌说,女子都爱洁,若是要做那些事的话,须得把自己洗刷的干干净净,才能惹人喜欢。 按理来说是应当要沐浴的,可是他又舍不得他胸口处的这道莲,才刚画上去,他不想洗掉。 不若只洗下半身算了。 沈时纣对着追风一抬手,刚想说“去烧水来”,便听见那丫鬟又补了一句:“夫人说,夜深霜寒,提醒公子多穿些。” 沈时纣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又若无其事的收回来,理所应当的点头:“我知晓了,你回吧,我一会儿便去。” 丫鬟走的时候,追风还跟在后面问:“公子有何吩咐?” 沈时纣根本没搭理他,直接进了厢房内,把身上的纱衣脱了,换回了正常的棉质长袍,又在外面披了件大氅,最后提了一盏风灯,去寻了白青柠。 白青柠早已准备妥当了。 她穿了一身普通绾色上衣,下搭黛蓝布裙,外披了一件牙白色棉氅,发鬓用一根银簪挽成了一个落霞鬓,装扮虽简单,但一张脸如明月皎皎,像是闪着点点盈光般,美目流盼间熠熠生辉。 她手中也没提灯,只是拢着棉氅等着,沈时纣过来,便听见她说:“西街的牙牌当制好了,你我去取一趟。”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0章 这牙牌早便制好了,只是他们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便都没有去取,现下再取回来其实也没什么用,他们早已深陷在京城漩涡里了,这两个身份牌是注定用不上的。 只是白青柠还是想去取一趟回来,就当是某种纪念。 若非是那灯会的一步之差,她便要带着秋月春日与沈时纣,走上另一条未知的旅途了。 他们上次去做牙牌的时候,便是两个人驾着马车去的,这一回去取牙牌,也是两人驾着马车去的,追风与旁的侍卫不远不近的缀在他们后面,近距离的观赏他们世子爷的追爱记。 追风其实觉得,他们世子爷压根不用费这么多心思,只要心一横,衣服一脱,把自己往白青柠床上一献,这事儿就能成,白青柠瞧着他们世子爷的眼神都像是勾着丝儿的,送上门的菜白青柠肯定吃,只是他们世子爷一到了关键时刻就支棱不起来,才一次又一次的耽误事儿。 追风在心里头看的直摇头。 端亲王府,哎—— 他们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雾林院,夜色浓郁,没有人察觉到在四周的树林里埋伏着的黑色人影。 他们与夜色融成一体,像是匍匐在暗林中的伥鬼,而被包围的人浑然不觉,马蹄依旧在温柔月色之中哒哒前行。 沈时纣坐在马车前驾车,马车还是之前他们在雾林院中时的那一辆,马车空间很小,只有一匹马拉着,马儿跑的也不快,路也不大平整,偶尔还会颠簸,但沈时纣却分外喜欢。 他驾着车,在夜色中缓慢前行,后面拉着白青柠,不管这条道儿是往哪儿走的,他都很喜欢。 从雾林院走到外京要半个时辰,途径一个小山村,过了小山村后,便是一段山路,然后才会渐渐走到外京的官道上。 雾林院地处郊区,并不算偏僻,但距离繁华地段也不近,特别是那段山路,蜿蜒崎岖,马车走上去时都要小心驾驶,免得崴了马蹄,陷了车轮。 这条路沈时纣走过多次,还算轻车熟路,他勒着马缰,控制着马速与方向,正慢腾腾的向前走呢,突然听见了一道破风声。 那是箭。 沈时纣悚然一惊,骤然伸手摸腰侧,摸了个空,他跟白青柠出来的时候从来都不带刀,只是带两把匕首,便腾空起身,用脚踢飞了那支箭。 月色之下,沈时纣身上的大氅随着他的动作腾飞抡圆,如同一轮在月色下绽放开的白色莲花一般,沈时纣单手站立到原地,抬眸看向那支箭飞来的方向时,正看见数十支冒着寒光的箭向他们的方向射过来。 埋伏! 不知是谁的埋伏,也不知是跟了他多久,沈时纣的第一反应是猛抽了一记马鞭,让马儿跑起来,然后进了车厢内,把白青柠抱了出来。 白青柠当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只看见帘子一掀一落,沈时纣便从外面冲进来,一把捞住她的后背与膝弯,将她整个人拖抱起来,又冲出了马车内。 一出了马车,她便听见了“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端亲王府的侍卫从身后冲上来,正用刀剑在砍箭,沈时纣抱着她骑上马,然后反手用匕首割断了马车拴在马身上的横辕,骑着马带着白青柠先跑。 端亲王府的人便围上来,替他们开路、一路保驾护航。 他们当时正处于那段山路间,前是外京,后为雾林院,但是这两段路前后都需要两刻钟的时间才能到,他们被夹在了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正中间。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白青柠被沈时纣抱上马时,头上簪着的银簪落了,满头墨发顺着风呼呼的往天上飞,盖住了白青柠的眉眼,白青柠透过水瀑般的发丝,瞧见了一片刀光剑影。 来者很多,铺天盖地,从树上跳下来,从远处奔过来,在暗夜中犹如一道道索命的鬼影,手中的刀泛着银色的寒光,直直的奔着他们杀过来。 端亲王府的人少,且又中了埋伏,连着落了两个下风,现在只能围成一个圆圈,把白青柠和沈时纣挡在最里面,一群人被撵着往山上跑。 追风连着放了两个求救焰火,但是雾林院剩下的人来的话,最快也要一盏茶的时间。 足够他们被这群人给剁碎了。 白青柠一个女子,又没有带□□,唯一能做的便是老老实实的伏在马背上,不要给任何人添乱。 最开始的时候,沈时纣还是骑在马上的,但打到了后来,沈时纣便下了马,也混到人群里去打。 追风见他下马的时候眼睛都红了,这可是端亲王世子,若是他护主不利,叫端亲王世子死于此,那他也无颜去见端亲王,直接一刀把自己刮了了事了。 可沈时纣下马之后,那群人也没拼死围剿沈时纣,而是依旧往人群包围堆儿里冲。 追风砍杀了一个敌人,溅了满身热血,一回头,便瞧见了最中央的白青柠。 白青柠完全伏在马上,满头墨发垂在素色棉氅上,月色落到她的眉眼中,她那双眼下方溅了几滴血,透着一种糜烂的妖冶。 追风便知道了,这群人要杀的人是白青柠。 白青柠比追风更清楚,她虽然不会武功,但却能看出来所有人都是奔着她来的,所有箭尖也都是冲着她的,沈时纣几次想突破出重围,把她送出去,却又发现这群人完全跟着白青柠的马走,只能又把白青柠的马拉回来。 周遭一片血腥杀气,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每一刻都有人受伤倒下,鲜血噗嗤噗嗤的往外喷,这样危机的时刻,白青柠反倒冷静下来了。 她趴在马背上,想,谁能杀她呢? 这么多的人,显然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白家人或许想杀了她,但没这个本事找来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死士来为他们卖命,赵红珠应该也想,可她不会这样杀,赵红珠杀人喜欢钝刀子割肉,她爱一点点折磨人,爱把一个人的脊梁打断,看这个人堕入凡尘,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而不是单纯的要人命。 她想,唯一一个可能就是秦山岳。 白青柠了解秦山岳,她把账本给端亲王府这件事应当是触碰到了秦山岳的底线,最开始,秦山岳可能只是想把她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给抓回去,关起来教训,而现在,秦山岳却是想除掉她。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威胁。 放她活着一天,秦家便处于危险下一日,所以秦山岳哪怕冒着要得罪端亲王府的风险,也想来除掉她。 她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突然听见沈时纣一声吼。 是有人突破了防线,冲到了白青柠的马前,沈时纣双拳难敌四手,眼见着敌人的刀尖已经快落到白青柠的背上了,沈时纣只得一个转身,用刀背抽在了马后,让马先跑起来,避开这些人。 烈马嘶鸣着开始狂奔,白青柠被带着跑起来的时候,几乎所有敌人都随着她的方向一起奔过去。 端亲王府的人根本拦不住。 沈时纣刚砍杀过一个敌人时,便听见了破空声,一支箭从他的不远处擦过,射向了白青柠。 那支箭角度颇为刁钻,从夜色中深深浅浅的植被中穿过,从人群的肩膀,刀锋之间穿过,由白青柠的后背方向射过去。 白青柠甚至都看不到,她根本都躲不了。 这世上有很多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就算你肝肠寸断,你也再难前进一步,就算你想剖开自己的腹腔去救人,也换不来时间慢上一秒。 沈时纣便那样瞧着那支箭射向白青柠。 他能够感受到骨骼的迸裂,能够听到心脏在尖啸,但是他抓不到那支箭,他摆脱不了周遭的敌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射到白青柠的身上。 那伏在马上的身影就被那支箭射的翻身跌下马去,她身上的大氅在半空中转出一道白色的圈来,裹着她的身子,重重的砸落到灌木丛上。 马匹受惊,疯了一样跑掉了,沈时纣的耳朵嗡嗡了片刻,眼前的一切都跟着模糊了一瞬。 而那些敌人在看到这一幕时,骤然吹响了撤退的哨声。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应该上前确定白青柠是不是已经死了,但是端亲王府的人在和他们拼命,他们没有时间来做这些,且,端亲王府的支援马上就要到了,他们再耽误下去,很可能被全部绞杀。 而且,他们笃定,白青柠受了这一箭后便活不下来了,任务已经完成。 沈时纣两眼血红的扑向灌木丛中,颤抖着双手,从里面捞出了白青柠。 她被一团大氅裹着,她本人那样清瘦,像是深陷在一团棉里,左肩处一片殷红,一片滚热的血浸透了绾色的上衣,一支箭刺在她的肩膀上,刺痛了沈时纣的眼。 白青柠被他侧放在自己的膝头,他半坐着,弓着腰在白青柠的面前,脸色白的宛若一张宣纸。 而白青柠此时正拧着眉、紧闭着眼。 她刚才被这一箭射的滚落到了地上,浑身的骨头都被撞的好痛,一股麻痹之意从左肩处蔓延,白青柠觉得这股麻痹的感觉在她的身上蔓延,她甚至察觉到了几分困意。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1章 白青柠艰难的睁开眼,正看见沈时纣跪在她面前,白着脸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四周一片吵吵闹闹,似乎是雾林院的支援到了,正在处理伤员,追杀逃掉的敌人。 整个山间小路都被血给灌满了,路边还没散的白雪被血色浸泡成了红色,血刚从人体内迸出来,还带着袅袅的热气,飘飘的往空中升。 白青柠艰难的动了动唇瓣。 “箭——”她说:“拔了。” 沈时纣正在撕开她肩膀处的衣服,想看看这支箭有没有伤到她的要害,结果衣服一撕开,便瞧见那羊羔玉的肌理上狰狞的伤口,以及那伤口里面流出来的、浓黑的血液。 这箭上有毒。 沈时纣的脸色更白了,苍白之中还带着几丝绝望,他僵跪在原地,脑海里都是一副浆糊。 他甚至都不敢去碰白青柠。 他觉得,他与白青柠之间最差的境地便是白青柠厌烦了他,他被白青柠抛弃,然后两人从此天各一方,再不见面。 但到了现在,他才骤然发现,有比“此生天各一方再不见面”还要更惨的,那就是天人永隔,白青柠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京城的冬雪里,荒山埋骨,他这一生都无法忘记这捧血的滚烫温度。 而白青柠又一次开口,她的声音更高了,也更嘶哑了,她说:“拔箭,吸毒。” 再慢上一分,她便要死了。 沈时纣如梦初醒,他从后握着那支箭,用力的向外一扯。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支箭只射到了白青柠的肩膀,而不是心口,否则白青柠现在已经心脉断裂而亡了。 箭被扯出时,白青柠单薄的身体都被带的向后退了几分,是沈时纣死死地摁住了她的背,她才没跌下沈时纣的膝头。 箭一□□,她体内的血便喷的更吓人了,噗嗤噗嗤的往外冒,冒了片刻又不冒了,只是血肉还都是黑色的,沈时纣握着那支箭,手指都在颤。 他未曾专修过医理,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这荒山野岭,从雾林院的支援是来了,但这里没有大夫,他只能凭借着浅薄的一点医理知识,替白青柠挤血。 追风提着刀从后方赶来的时候,便看见沈时纣死死地掐着白青柠的肩膀,将里面浓黑的血液都挤出来,白青柠疼的满头都是冷汗,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四周的侍卫都立于身后不敢言语。 白青柠受了伤,他们护主不利,白青柠若是死了,他们赔命都应当。 唯独追风壮着胆子走上前去,用地上的树枝草草生了一团火,又拿随身的烈酒把匕首烫了一遍,然后让沈时纣让开。 “沈公子,且让属下来为白姑娘削掉腐肉。”追风的声线很轻,但格外沉稳:“她中毒的肉都要削掉,否则会让她死的,属下这边有些药,先勉强用上,然后带人去端亲王府,端亲王府中军医多的是,定能把白姑娘救回来的。” 追风说这些的时候,沈时纣便沉默的听,他的脸上还带着惶惶的神色,唇色苍白的一点颜色都瞧不见,追风动手割白青柠身上的肉的时候,白青柠闭着眼闷闷的痛哼,沈时纣便俯下身,将自己的脸贴在白青柠的脸旁边。 他们俩挨得那样近,像是冬日里取暖的两只小兽,白青柠因为痛苦而高高昂起脖颈的时候,沈时纣就把自己的脸贴在白青柠的下颌上。 他跪伏在地,抱着怀里的人,肩膀在无声的颤抖。 所有的悲切与痛苦都是无声的,只有刀削着腐肉的动静。 白青柠到了后半程晕过去了,她本意是想撑住的,她知道这种时候晕倒了的话,很可能会死,可是那毒太厉害了,她的眼皮不断地变沉,沈时纣的脸渐渐模糊,她的身体渐渐发冷,她咬自己的舌头,想让自己清醒些,但沈时纣发现了,以为她是处于昏厥状态、无意识的在咬舌头,便探头过来,用唇瓣来吻她。 柔软的唇瓣落到唇上,怜悯而又疼惜的轻轻吮吻,月色之下,两人的衣裳与袖口旖旎的互相压搅在一起,他们在生与死的边缘接吻,在血色与雪色之间纠缠。 吻到最后,白青柠扛不住了,她闭上眼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杀了秦山岳和赵红珠。” 她要是死了,也得在奈何桥底下等着秦山岳的鬼魂下来,否则她死不瞑目。 沈时纣说不出话了,他赤红着眼抱着白青柠,不动不叫,宛若一尊雕塑,追风割着腐肉的动作越来越快,生怕慢一分,真的让这白青柠死了。 他割腐肉的时候,想,他也从未见过白青柠这样的女人,被人围剿也不哭,这么重的伤连眼泪都没掉,刀子割肉的时候,她只会咬着自己的舌头,就算是马上要晕倒了,最后一句话也不是什么“我死了你好好活”,“我爱你你要照顾好自己”,“下辈子我们再见面”,而是杀气腾腾的一句“杀了秦山岳和赵红珠”。 跟这么个女人当仇人,估计晚上睡觉枕头底下都得塞一把刀。 追风割完腐肉之后,匆匆把药粉往白青柠的伤口上撒,恰好此时支援的马车来了,沈时纣便抱着昏迷的白青柠上了马车,马车向端亲王府的方向前行。 与此同时,在山路上逃跑的私兵们在甩掉端亲王府的人之后,集合在一起掩藏了自己的踪迹,其中的头头顺着内城与外城的排水渠游了进去,一路躲避金吾卫巡逻,跑进了秦府,到了焚书院,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报给了秦山岳。 “将军,任务已经完成。”焚书院的书房内,秦山岳在看手中的密报的时候,便瞧见外面进来了一个浑身湿淋淋的私兵,跪倒在地上向他行礼道:“白青柠已死了。” 秦山岳握着密报的手微微一顿。 他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抬起,定定的望着那私兵看了片刻后,问:“怎么死的?” “中箭,箭上涂毒。”私兵回道。 秦山岳的薄唇微微抿着,又问:“看了尸了吗?” 私兵摇头:“没有,但确定中了箭,此毒凶猛。” 秦山岳便闭了闭眼。 那便是还没死,但也扛不住多久,他了解那些毒,一个大男人都扛不住,白青柠更不行。 他心口处有些微微的酸涩与钝痛,但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他没错,错的是白青柠。 就算是死,也是白青柠应该的,若非是白青柠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死,他也不会对白青柠下手。 他抬手,示意私兵出去,私兵离开之后,他站起身来,看向窗外。 只是不知为何,在他起身的时候,他的头突然痛了一下,眼前的桌椅都跟着摇晃了两秒,随即又缓和下来。 秦山岳没当回事,他这几日头疾有些严重,但睡一觉起来又会好很多,他只是站在窗口往外看,窗外正是一片雪花纷纷。 又下雪了,京城这段时间总是下雪,白日里的雪还小些,现在到了夜里,这雪便如同鹅毛一般大,在空中飘着,层层叠叠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像是要将整个京城都埋在一片雪中,窗外的寒风呼呼的吹动着他的衣袍,书房之中都一片冷意。 他的婚期也近了。 还剩下最后一天,他便要将赵红珠迎回来了。 秦山岳望着窗外的景色,想,他终于把一切的错误都修正了,他终于走上了当初该走的路,就让白青柠,随着这一场雪,一起被埋藏在元嘉四十六年的冬里吧。 50、婚事(一) 寒冬。 一辆马车从外城强闯了内城门, 惊起了城内的金吾卫,那马车一路闯到端亲王府内, 端亲王府养的军医在大半夜被人从被窝里薅起来, 一路被拎在马上、带到端亲王府救人,骨头好悬没给颠散架了。 金吾卫内部众说纷纭,谁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又都隐晦的猜到了一些。 想必是端亲王世子出事儿了,否则谁又能闹出来这么大的阵仗呢? 金吾卫这边的所有消息都是直通皇宫的, 沈时纣前脚回了端亲王府, 后脚宫内便来了消息,圣上身边的大太监亲自跑来慰问。 “圣上那头听说您这有人受了伤, 惊的夜半喝了两盏茶才稳下来, 赶忙儿叫奴婢带着太医来为您瞧伤了。” 大太监脸上堆着笑, 手里拿着拂尘, 身后还有很多小太监端着一排排红盘子, 上面盖着红布,大太监一边与沈时纣说话, 一边掀开一块红布说道:“圣上还从国库里调来了很多药材, 千年灵芝,百年人参,天山雪莲, 这儿都有, 世子爷莫要担心, 这么多好药材,便是阎王爷来了, 都能抢上一抢。” 沈时纣当时心烦意乱, 身上都是血迹与泥土, 他本是守在厢房里面看着白青柠的,但大太监带着圣上的口谕来了,他便只能出来接待,本来脸色一直都是沉着的,瞧见了太医与药材,才又转晴。 这位圣上旁的不说,对沈时纣确实是恩宠无双。 “臣叩谢圣上。”沈时纣冲着皇宫的方向躬了躬身,然后叫追风将那些太医与药材都送到白青柠的厢房中去,他其实也很想过去,可是太监没走,他只能陪着。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2章 他也知道这太监是圣上旁边得宠的人,且这一趟来,这个大太监代表的是圣上的恩宠,他再着急,也得按压着心思。 这大太监也是个人精,一瞧见这阵仗,当场便告辞:“世子且忙,奴婢要回去与圣上复命了。” 沈时纣一路送到了府门口。 大太监便又领着一帮小太监往皇宫走,只是路上刻意慢了脚步,慢腾腾的踩着麒麟街上的地砖,笑眯眯的在雪下往宫中走。 大太监旁边有殷勤的打着伞的小太监,一边走着一边谄媚道:“干爹,怎的不坐轿辇啊?这么大的雪,染了风寒便糟了。” 大太监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事儿还没问明白呢,回去如何交代啊?你真以为咱们这一趟来,便只是送个大夫和药,说上两句话的么?” 小太监便赔着笑,不敢再说话了。 不到片刻功夫,便有一个太医从端亲王府折返回来,给这大太监通风报信。 “厢房中中了箭的是个女子,其身影一直隐于床榻之间,我等不得窥见,只瞧见了肩膀上的伤口,确实很深,且带毒,但处理的很及时,这么多太医与军医都在,各种法子试一遍,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小。” 这太医斟酌了一会儿后,又补了一句:“以老夫愚见,若是一日内人醒了,这人便是活过来了,若是这一日内醒不过来,这人便是醒不过来了。” 老太监听了片刻后,便拱手道谢:“劳您走一趟。” “不过是传个话罢了。”老太医也拱手,复而匆匆走回端亲王府——他不过是扯理由出来送个消息,现如今还得回去。 老太监送走了太医,又继续沿着麒麟街往皇宫走,大概走出了百余步左右,身后便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一个身穿玄衣劲装、上绣银色丝线的金吾卫从马上翻身下来,走到老太监身旁行礼,老太监还礼后,这金吾卫便道:“端亲王世子是在外京受了袭,但他本人并没有受伤,只是随行的一位女子受了伤,是谁对端亲王世子动的手并未查出来,只知道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 老太监又谢过了金吾卫,然后才坐上轿辇,回了宫内。 他回宫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太极宫,将这一趟的所见所闻,以及调查出来的事情都归拢一番,与太极宫的圣上讲。 老太监回宫内求见圣上的时候,圣上正在看奏折。 他的书案上堆满了各种奏折,全都是讲南岭水灾的事情,前段时间南岭起了特大暴雨,冲垮了好几处水库与桥梁,一些地处比较低的乡镇都被淹了,这种天灾之下,本该是举国帮扶的,但偏偏,大奉朝堂内又出了蛀虫。 蛀虫嘛,年年都有,每天都有,元嘉帝并不稀奇,他知道,有些人就是爱钱,就像是他爱美人一样,他允许对方在一定限度内贪点东西,只要不影响大局就可以。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要踩他的线。 南岭水灾中,用来赈灾的每一枚铜钱,都有可能换来一个人的命,但有些人,非要吃这些民脂民膏。 非要吃这些民脂民膏! 不过是一层薄薄的油水而已,对他们来说只有那么一点儿!却是赈灾的命,清河裴氏,明面上端方如玉,背地里什么勾当都干,这群人便连最后一点良心都没有吗! 元嘉帝“啪”的一下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地上,大太监走过的时候顺势向下瞥了一眼,没瞧见具体写了什么,但是瞧见了上面的笔迹。 笔勾冷冽,锋芒毕露。 大太监认得这笔迹,这是北典府司指挥使沈蕴玉的字迹。 北典府司是圣上的刀,沈蕴玉查的事情,几乎都是整个朝堂内最昏暗,最见不得人的那一部分,比如宫内□□之事,官商勾结贩卖私盐,边境走私生铁,朝中贪污受贿等。 圣上的所有见不得人的私隐,都是由沈蕴玉去办的,外人只知道沈蕴玉受圣上恩宠,却并不知道沈蕴玉究竟是如何得的这些恩宠。 他是一步一步,踩在刀尖上,走到圣上面前的,他是圣上最锋锐的刀,无往不利,如同暗处蛰伏的猛兽。 这些案子,从未被公开过,都只是默默地经了沈蕴玉的手,悄无声息的递到圣上的面前,然后再被暗地里解决,再扯一层遮羞布来,将所有丑事都盖下,大奉便还是那个安宁祥和的大奉,朝堂就还是那个海晏河清的朝堂。 大太监隐隐能够猜到两分,因为太子今日在太极宫门口跪了将近三个时辰,最后被冻晕了过去,由太监给送回东宫去了,但从始至终,圣上都没见太子。 沈蕴玉查的事儿,怕是与清河裴家、太子的母族有关,圣上发的这一通脾气,应也是因为太子爷跪门为裴氏请罪。 “圣上,奴婢方才去端亲王府那儿走了一遭,正瞧见世子爷,世子爷没受什么伤,圣上大可放心。” 大太监将脚下的奏折捡起来,垂着眉眼放到桌上。 “哦?”元嘉帝的目光落到大太监的脸上,问道:“那是谁受了伤?” “是一名女子。”大太监笑眯眯地说:“奴婢去的时候,瞧见世子爷急坏了,满头大汗,得了圣上赏赐的药,世子爷松了好大一口气呢,想来,那应当是世子爷喜爱的女子吧。” 元嘉帝听到这话的时候,眼前有些恍惚。 是沈时纣喜爱的女子啊。 元嘉帝在这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老了,他与如烟的孩子都已经有了喜爱的女子了。 元嘉帝突然想瞧一瞧这个女子。 能被沈时纣喜爱的女子,应当也是绝世容颜吧? “查出来是谁动的手了吗?”元嘉帝问。 大太监后背的皮都跟着紧了一瞬,低着头道:“事发突然,什么都没查出来,奴婢倒是探过世子爷口风,但世子爷只说是意外,不肯与奴婢讲,想来,也是不想闹到您的眼前来。” 元嘉帝垂着眉眼,片刻后道:“去叫沈蕴玉盯着这件事,尽快。” 能伤到沈时纣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若是慈宁宫那位,他还需掂量掂量,好歹也是他的生身母亲,虽然他心中对慈宁宫那位是有埋怨的,可终究也是敬重他的母亲的,但若是翊坤宫的那位,他便不会客气了。 元嘉帝与皇后早已离心多年了,只是皇后母族强盛,彼此便从未扯破脸皮罢了,但这不代表他能够容忍皇后一次又一次的踩在他的逆鳞上,当年丽妃在的时候,元嘉帝便因为受到清河裴氏的掣肘,让丽妃吃了很多委屈,现如今元嘉帝终于一手把握朝纲,早就想算总账了,若是皇后真的叫他现在拿到把柄,再加上清河裴氏最近做的错事,元嘉帝怕是能把清河裴氏从头到脚削干净。 而这三个最有可能对沈时纣下手的人里,元嘉帝最不希望是东宫那位动的手。 元嘉帝子嗣凋零,算上沈时纣的话,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原先还有一个二皇子,只是那二皇子烂泥扶不上墙,当初为了争龙位闹了不少笑话,最终下场也不怎么好,元嘉帝便一门心思的养育这个太子,他对太子寄予厚望,但这太子却并不能叫他满意。 而且他现在对这个儿子没什么好脸色,这次的事情让元嘉帝心中十分不满,一个只知道袒护自己亲族,而对自己的百姓弃之不顾的太子,颇让他失望,要是这废物东西还敢伤沈时纣—— 元嘉帝的神色越发阴沉了。 什么本事都没有,只知道对着自家人下手。 大太监只是扫了一眼元嘉帝的神色,便懂了元嘉帝的意思。 圣上要知道是谁对沈时纣下手,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人,都要被沈蕴玉一点一点查明白,然后全都捧到圣上的面前来。 “是。”大太监恭敬点头,躬身退下,继而起身,又连夜去了一趟北典府司。 他还须将圣上的口谕带给沈蕴玉。 —— 大太监从宫内离开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了,端亲王府中又是煎药又是施针,终于将白青柠的病情给稳住了。 沈时纣站在厢房内,听着这群太医与军医商讨出了一个方子之后,又和他行礼,与他讲道:“世子爷,请静待一日,一日之内,若是人醒了,便没事了。” 沈时纣的唇瓣紧紧地抿着。 他不说话,那些太医也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的觑着这位世子爷——世子爷的脸上戴着一块厚重的大铁面具,盖住了整张脸,他们什么脸色都瞧不见,世子爷的身上全都是血,身上还有些擦伤,但是世子爷什么都不管,就那样站在原地,守着这床,一步都不肯走。 最终还是追风走进来,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 “烦请诸位今日下榻于端亲王府。”追风道:“这位病患正是生死一线的时候,诸位大夫便请留一日,待到人醒了,我等亲自护送诸位回府。” 这些大夫连忙点头,嘴上都说着“应该的”,这些太医是奉命而来,这人不醒来,他们本来也没法交差,端亲王府养的这群军医更是以端亲王府马首是瞻,谁都不会走的,便都被安置在了院中。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3章 等追风把人安置好了,回厢房时,便瞧见沈时纣已经摘下了铁面具,正坐在床边的矮榻阶上,一只手握着白青柠的手。 白青柠还昏迷着,因为被灌了药,所以一张脸的脸色并不算很差,只是不醒。 她中的毒太过生猛,寻常人恐怕早已毒发身亡了,她到现在还没死,一是因为当时追风处理的太快,二是因为她毅力很强。 一般人都熬不住的。 追风瞧见沈时纣那模样,便知道现在去哄沈时纣也没用,只得去催偏殿的人赶紧把地龙烧起来,别冷到沈时纣。 沈时纣也是受了一身的伤。 当晚,沈时纣便在白青柠的床前守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时,追风端着白青柠的药与沈时纣的早饭进厢房时,沈时纣还在那里守着,姿势似乎都没有变过。 追风放下东西,提醒了一句便起身离开了。 沈时纣吃不吃早饭他不知道,但沈时纣一定会给白青柠喂药的。 中午的时候,追风又来送了一次药和饭,果然,沈时纣的早饭就放在桌上,之前怎么送来的,现在还是什么样,沈时纣根本没吃,只是药被喂给白青柠了。 追风把中午的药碗递给沈时纣的时候,看见沈时纣的脸色难看的像是从地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一样。 已经到了中午了。 距离这一天过去也就只剩下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了,可白青柠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中途那几位太医也来施过针,但没用,白青柠没有丝毫反应。 沈时纣接过药碗后,熟练地自己吞了一口药液,然后掐着白青柠下颌送进去。 他之前早上喂药的时候,发觉勺子喂不进去,便开始用这种方式喂,这样的话白青柠会喝掉。 他喂药的时候,还会贴在白青柠的耳边说话,一声接着一声的哄,像是在哄一个不爱吃药的小孩儿吃药一样。 白青柠没有反应,沈时纣的眼睛却越来越红。 追风等沈时纣喂完了,便悄无声息的下去了。 走出厢房的时候,追风瞧了一眼天色。 上天保佑吧,追风想,可让他们白姑娘醒过来吧,他怕白青柠真要这么死了,沈时纣会抽刀去跟秦山岳拼命。 那可就收不了场了,端亲王来了也收不了场,不把沈时纣判个流放,都交代不过去。 等到晚间的时候,沈时纣果然如追风想的那般发了疯,他阴沉沉的拿了一把刀,坐在白青柠的榻前不动,大有一种白青柠今天晚上醒不过来,他就把自己脑袋也顺手剁了的架势,看的追风心惊肉跳。 那些大夫们也都被拘在了厢房里,每个人都跟着等,彼此对视之间都带着几分忐忑。 若是这人当真醒不过来,谁又来担这个责任呢? 幸而,晚间最后一碗汤药灌下去的时候,白青柠睁开了眼,喊了一声“时纣”,勉力与沈时纣说了两句话后,又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但是这人显然是活过来了,不会在睡梦之中消散生机、那样悄无声息的死掉了。 满屋子的大夫都松了口气,像是跟着白青柠一起出了一趟鬼门关似的。 当晚,沈时纣遣散了所有人,独自一人陪在白青柠的床榻前,陪着白青柠说话。 白青柠还昏着呢,她这毒还剩下一些没有消散,让她格外嗜睡,她什么都听不到,但并不妨碍沈时纣握着她的手,与她说话。 “我记得的。”沈时纣用脸颊摩擦着她的手背,声线温柔的落下来。 “我会替你把他们俩都杀掉的,包括他们全家,一起送下去。” 而此时,距离赵红珠的婚事,不到两个时辰。 —— 赵红珠成亲那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万里碧空如洗,寒浸十分明日,吕家大门敞开,兵部侍郎吕平以长辈身份在吕府门口迎客,门口的炮竹砰砰的炸响,人群高昂着头看,一开口便是一团暖呼呼的口雾飘起,随着红艳艳的炮竹一起飘在半空中。 赵红珠今日寅时便起身了,由着一帮丫鬟婆子为她梳洗打扮,伺候她穿上了嫁衣。 她的嫁衣是京中十几位最好的绣娘加在一起赶工而成的,上缀多颗明珠,当时天色还暗着,闺房内烛火盈盈,她换上时,明珠在烛火的一点暖光下熠熠生辉,将整个厢房都映的一片明亮。 为她簪发的小丫鬟手巧的很,捋着她柔顺的墨发,一边为她簪上,一边满脸艳羡的说道:“姑娘日后嫁进了秦府,便是秦府的大夫人了,将军那样疼爱您,日后定是能过上好日子的。” 这小丫鬟的眉眼有两分像是兰草,她站在后面轻声细语的说话的时候,赵红珠正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看着镜子里的丫鬟,又像是透过这一面镜子,看到另一个自己。 在镜子的那一头的那个赵红珠,兴许会过得比她好些,赵家还尚未败落,她是赵家最疼爱的嫡女,而这,是她曾幻想过的大婚之日,她从未跌落过云端,从始至终,都是最耀眼,最美好的那个。 但头上传来轻微的拉扯力,让赵红珠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她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也对着她一笑。 没关系,上天薄待她,她便自己拼出条路来,别人从她手中抢走的,她便自己再抢回来。 她与她的将军,趟过岁月长河,跨过泥潭污垢,终于要在一起了。 赵红珠眼眶一热。 只要她的将军还在她的身边,只要她的将军还爱她,那她就什么都不怕,她就永远都不会输。 最后一缕墨发被盘到头上,妆娘细细的在赵红珠的脸上描绘,赵红珠本就生的明媚娇艳,被红妆一衬满目风情,一颦一笑间勾魂摄魄,美的让人挪不开眼,她戴上凤冠时,凤冠中间那一颗红珠更是璀璨夺目。 赵红珠望着那颗被秦山岳亲手磨出来的红珠,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 十一月的天气,那颗珠子触手冰凉,但赵红珠的心里却一片滚热。 她看向窗外。 梳洗点妆用了很长的时间,外面的天色已经亮堂起来了,一片喧闹声吵吵嚷嚷的往闺房里钻,外头不断有丫鬟嬷嬷去门口守着,往外头看,瞧见秦家的迎亲队来的时候,后院里顿时一阵沸腾。 秦山岳驾着高头大马,从街尾露了脸。 当时正是天光大亮,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目,躲在厚厚白白的云层后面,只露出一个光圈,秦山岳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色喜袍,腰系白色玉带,头顶墨色冠带,他生了一张棱角分明锋锐冷冽的眼,平日一身玄衣暗沉沉的,气势压人,今日换了一身喜袍,便多了几分热腾腾的烟火气儿,他骑着高头大马,从街尾那边一点点走入街道两旁的人群的视线中时,四周的喧闹声都静了几分。 跟在他身后的是两排人影,他们抬着很多箱子,每一箱里都是聘礼,上用红色绸带封着箱,当真是炮竹声声喜事起,十里红妆映雪白。 四周的路人们高声讨论着他们这一场婚事。 “大将军与赵姑娘青梅竹马终成眷侣,真好,真好啊!” “赵姑娘流落漠北那几年,大将军都没忘了她,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他们俩一定能百年好合。” “将军恐怕乐的晚上都睡不着觉吧?” 秦山岳的马走到吕家后,他下马来,在门口与吕家人对了两句诗词,然后便入了府门,去将赵红珠背了出来。 赵红珠伏在他的背上,两个人踏着满院子的人的祝福与吵闹的炮竹声、幼童的尖叫声,一起跨出了门。 他们走出来的时候,赵红珠趴在他的身上,把脸埋在他的脖颈上,哽咽着喊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一些发疯文学,除了冷静的宝贝女鹅,其余人都要疯一遍 51、将军记忆觉醒 秦山岳想回应她, 却没有那样澎湃的情绪。 曾经期待了很久的、以为自己会很激动的事情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他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喜意, 当他看到四周吵闹的、喧嚣沸腾的人群的时候, 甚至觉得这些人可能比他还要开心一些。 可能是因为心中还压着事儿呢吧,从昨日他知晓了白青柠可能会死的消息之后,他便一直觉得胸口处沉甸甸的, 喘不上气来。 秦山岳勉力扯出了一丝微笑出来,他低低的回了一声“嗯”, 和她说:“别怕, 我们马上到家了。” 今日之后,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和赵红珠了。 赵红珠被他放到了轿上, 上轿之后, 秦山岳重新走回马前, 起身上马。 他跨上马时, 却觉得眼前一阵发晕。 头莫名的有些发疼, 他的耳边似乎出现了一点其他的声音,脑海中甚至出现了白青柠躺在秦家老宅木屋破床上的画面, 让秦山岳心里一紧, 身体一阵失重。 但下一秒,他已经稳稳地坐在了马上,目光环顾四周的时候, 他发觉自己还是骑在马上, 四周的宾客与路人依旧在喧闹, 他身后的喜轿已经抬起来了,轿子的门帘被风吹的鼓起来, 他能透过门帘看见轿子里面的一部分, 赵红珠身上那红艳艳的嫁衣刺的他眼睛突突的疼。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4章 这一片红, 像是血色一样。 秦山岳的失神只是一瞬间,今日这个场合不允许他有任何的错误,他拧着眉拉着马缰,一夹马肚,带着人往秦家走。 他是马上健将,就算是在马上睡觉都可以,这匹马与他相伴多年,他坐着的时候绝不会觉得不舒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马儿走起来的时候,他莫名的觉得身体在晃。 就像是他不是骑在马上,而是被泡在水里一样,马儿哒哒的向前走,他眼前的街道和人群却渐渐模糊,扭曲,然后变成另外一幅模样。 所有的热闹喧哗都褪去,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片雪山。 他又一次变成了白青柠。 秦山岳觉得有些恐慌,他以前只是做梦的时候会梦到这一部分,今日却不知怎么了,在成亲的时候梦到这些,是因为他这几日没休息好吗? 他想要醒来,但他却被困在白青柠的身体里,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单薄的木门被打开,走进来的又是那个脸上缠着纱布的哑奴,但是今日,那哑奴的脸上没有缠着布条,只是上面带着很多伤疤,他的脸被伤疤分割的四分五裂,显得有些可怖,但是秦山岳看到的时候,却又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他到底在哪里看见过这张脸呢? 秦山岳记不起来了。 那哑奴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抬眸望过来,秦山岳被困在白青柠的身体里,听见白青柠说:“将军没来。” 秦山岳藏在白青柠身体内的魂魄骤然一颤。 将军? 是说他吗? 白青柠在这里等他? 秦山岳被困在白青柠的身体里,看见那哑奴比划着手指,似乎是极力在劝告白青柠什么,但白青柠却不信。 “他”看到白青柠眼眶里晕起了一片眼泪,低下头,含着泪轻笑,然后“他”听见白青柠说:“不用骗我了,我知道,将军不会来的。” 白青柠这句话落下来的时候,秦山岳眼前的雪山、木屋、哑奴都如同碎掉的镜面一般骤然散开,他的身体猛地失重,向下沉沉的一压,整个人都跟着向前一倾,随即他的眼前便出现了枣红色的马鞍,他一只手抓着缰绳,一抬头,便瞧见了满街的喧闹。 秦山岳后背都是冷汗,他的眉目中难掩惊惧,他回过身,就看见长长的接亲队伍,与那红的刺目的轿子。 这是怎么回事? 秦山岳伸手去捂自己的胸口,想要去摸到那和尚给的符咒,却摸了一个空,只摸到了胸口处带着的红色的绸花,他今日换了喜服,那符咒被他和之前的衣服放在一起了。 他只摸到了自己胸口处的心跳,凶猛且惶惶,像是带着某种不安的,奇异的隐喻一般,让他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在这热闹的婚礼,这大喜的日子里,被冬日的寒气浸了满身,冷的彻骨。 当时正是热闹的时候,人群沸腾的呼喊着,马蹄哒哒的往前走,无数双眼睛都落到秦山岳的身上,秦山岳攥着马绳,强行压下了心中这古怪的感觉。 今日是他与赵红珠的大日子,他不能出任何差错。 不能出任何差错! 马蹄哒哒的向前走,一路从吕家的康平街迎出来,走向了麒麟街。 麒麟街中,秦府门户大开,红笼高挂,来往的宾客都笑盈盈闹哄哄的看着这一幕,周家姑姑亲自站在门口,招呼着客人往里面走,秦府人声鼎沸,连带着整条麒麟街都闹腾起来了。 秦山岳娶赵红珠这件事儿,在最近的京中算是个大事。 圣上赐婚,又是二品大将,所以整条麒麟街都挤满了马车与宾客。 只不过,迎亲队伍从康平街离开,经过白家门口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去看白家,只看见了一个紧闭的大门。 白青柠与白家虽然闹的十分难看,但是外人知道的并不多,这种高门大户,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会狠狠捂着的,所以外人只以为白青柠还在白家,而白家,自然也不会出席秦山岳的婚礼。 外人只以为白家人是在避讳秦山岳的婚礼,却不知道,白云鹤现在断了两条腿躺在床上,人还发了高热,白夫人哭断了肠,恨不得去找秦山岳拼命,白云霜亲自喂白云鹤喝药,而白父则在厢房内高声骂人。 白父从秦山岳骂到赵红珠,又从赵红珠骂到白青柠,全都骂了一遍,却又什么都做不了,恰好远处一阵喜炮声传来,气的白父白了一张脸。 同是生活在一个京城下的人家,隔了一栋墙,便像是隔了一条河,这边的人走投无路一片惨淡,那边的人敲锣打鼓宾客齐欢。 迎新队伍到秦府门口后,秦山岳将轿子里的赵红珠从轿子上抱下来,一直抱到门口,然后跨火盆,跨火盆之后便是拜父母,秦老夫人以重病为由,没来,赵红珠和秦山岳便拜了周家姑姑。 赵红珠与秦山岳拜一次,整个堂前便响起一片叫好声与鼓掌声,整个秦府的宾客都聚在这了,就连秦三娘都拖着她那条瘸腿来凑热闹了,混在席间啪啪鼓掌,还拉着一群人喝酒,被秦山岳冷冷的瞧了一眼,又安静了两分。 秦山岳便继续与赵红珠躬身拜天地。 万幸的是,这一段时间之内,没有出现任何幻觉,只是秦山岳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越来越晕,时不时地还会耳鸣几秒。 距离秦山岳最近的赵红珠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因为赵红珠的头上顶着一方红盖头,满目都是红色,只能瞧见脚尖儿底下那一点地砖。 她的手心里满是热汗,脑袋还有些发晕,她期盼已久的婚礼终于在此刻到来,眼泪一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好想大哭一场,想酣畅淋漓的醉一次,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瞧见她的喜事。 而这时,旁边终于有人喊了“共入洞房”。 一只宽大温热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了赵红珠冰凉的手指,带着赵红珠往秦府里走。 他们回的是焚书院,赵红珠对这里十分熟悉。 焚书院内也被全都修整过了一遍,廊檐下都挂着红色的灯笼,上面贴着大大的喜字,他们住的厢房也焕然一新,桌上立着红烛,上面有盈盈灯火在闪亮。 他们进了厢房之后,赵红珠便坐在了塌上。 秦山岳将她送到厢房后,还需要出去喝酒,等所有宾客都走了,秦山岳才能回来与她洞房。 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赵红珠坐在塌上的时候,觉得她今天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她的排场、她的婚礼无人能比,唯一遗憾的,是她全程都坐在轿子里,目光都盖在盖头后面,她根本没有看见她邀请过来的那些人。 比如钱碧云,比如孙袅袅。 只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赵红珠坐在塌上,拥抱着秦山岳,想,今天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多年夙愿一朝达成,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你先坐一会儿。”秦山岳在盖头外面,一只宽阔的手握着她的手腕,捏着她的手骨,语气温柔的说道:“我要出去陪客人喝酒,等我喝完了就回来陪你,你若是觉得冷,就叫丫鬟过来把炭火烧旺一些,若是觉得饿,我先挑开盖头,你吃点东西。” “不。”赵红珠反手抱住他的手,语气轻柔的说:“你去陪,我要等你回来,亲手挑开我的盖头。” 她一点都不想吃东西,也一点都不饿,她只想等着她的将军回来,然后和她的将军一起度过一个完美的新婚之夜。 秦山岳自然明白赵红珠的意思,他便没有动赵红珠的盖头,而是在盖头外面温柔的亲吻了一下赵红珠的额头,然后起身去外面陪客人了。 秦府今晚灯火通明。 秦山岳重新回到堂前,挨个儿在桌上敬酒,无数人一杯酒一杯酒的经过来,他便全都饮下,只是几杯下了肚后,他的耳朵又开始耳鸣。 四周那些人的恭喜的话全都变的模糊,像是泡在水中一样,听的不甚清晰,这些人的面孔也渐渐融化,面前的场景渐渐变化,人影扭曲成了柱子,人手变成了地面。 秦山岳心知不好,但却控制不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热闹的秦家大堂变成了那破败的秦家老宅,他整个人又一次被困到了白青柠的身体内。 外面传来了喧哗声,似乎有人在争吵。 白青柠便动起来了,虽然白青柠没说话,但是秦山岳处于白青柠的身体内,他能够感受到白青柠的所有情绪,在听到外面传来动静的时候,白青柠是以为秦山岳来了。 秦山岳处于她的身体内,清晰地感受到在那一刻,白青柠这病弱的身体里迸发出的希望与期待,这种浓烈的情绪让秦山岳有些恍惚。 白青柠竟然...这样期待的等过他吗? 秦山岳感受到白青柠踉跄的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了门口,推开了木门,屋外的风雪呼呼的打在脸上,他透过白青柠的眼,看见秦府中的刘嬷嬷带着一众秦府的家丁,手持火把站在院里,正满脸鄙夷的看过来。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5章 秦山岳甚至能够叫出来这些家丁的名字,每一个都是他们秦府的人,都是他眼熟的脸,他听见刘嬷嬷喊:“哪儿来的狗奴才,竟敢拦将军府的路、挡将军夫人的事?来人,给我打!” 秦山岳感受到了白青柠的惊惧与慌乱,他看见白青柠想要跑到门外,却因为体虚而被门槛绊倒了,整个人扑倒在了地上。 身体失重落地的时候,秦山岳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酒杯。 方才的雪景骤然消散,他的面前多了一个敬酒的兄弟,正在醉醺醺的恭贺他:“山岳兄,多年夙愿得偿,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兄弟都替你高兴啊!” 秦山岳望着杯中倒映着的、微微摇晃着的房梁与人面,只觉得心口处喘不上气儿来,一颗心在奇异的跳动,几乎要从他的喉管处蹦出来一般。 “山岳兄?子衿?”他的兄弟没得到他的回应,诧异的伸手推了他一把:“怎么了,高兴傻了啊?” 秦山岳回过神来,勉力扯了扯唇瓣,他想说两句场面话,但是却觉得喉管处像是堵了一块冰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频频出现的梦境,让他忍不住想起那和尚和道士与他说的话。 和尚与他说,那支签非是当世之签,那道士与他说,前生孽,今生债。 他的脑海之中隐隐有一个预感在晃动,但却又抓不住,他的头上悬着一把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那种马上要大事不妙的恐慌感在他心中蔓延,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的兄弟哈哈笑着走过来,用肩膀撞他,在他身侧挤眉弄眼:“怎么啦?去送了一趟新娘子,回来之后魂儿都没啦?你不至于这么着急吧,回神!这么多客人等着你呢!” 秦山岳堪堪回过神来。 正在这时,秦府的门外响起了一阵喧哗声,然后就是小厮的高喊声:“端亲王府——送礼金千两,玉如意一对!” 秦府中热闹的氛围为之一顿。 近日里来,随着秦山岳不断帮昔日赵氏追寻往昔细节、圣上有意无意的纵容,当朝文武百官都已经察觉到了平静水面下的暗潮汹涌。 最关键的是,当初将赵府扣上谋逆罪名的,可是当今的端亲王,也是端亲王逼着圣上处置赵丞的,若是给赵丞相翻案,那端亲王府又该如何处置呢? 那其下的事情叫人不敢多想。 在座的气氛也只是凝了片刻而已,当端亲王世子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秦府内又恢复了一片热闹,人人都在笑逐颜开举杯欢庆,但是目光却又忍不住落到门口,暗暗的打量走进门内的端亲王世子。 端亲王世子今日穿了一身云锦雪缎,上衣为红绸,下袍为金色,外搭了一件牙白、上缀狐狸毛的大氅,满身华贵,在往上看,他今日戴了一个和田暖玉的面具,盖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 端亲王世子走哪儿都是戴着面具的,就连在皇宫里也很少摘下,满朝文武便没有人瞧见过他的脸。 他们只能瞧见端亲王世子从人群之中走来,一路走到最堂前。 端亲王世子的身份高贵,他来了,自然只有秦山岳能迎,秦山岳便走上前去,亲自去给端亲王世子倒酒。 四周的人群又渐渐静下来了,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像是要从他们两个的身上探究出来一点隐秘的预兆似的。 但什么都没有。 秦山岳就如同招呼一个尊贵但又关系一般的客人一样,亲自为端亲王世子倒酒,又带着端亲王世子去桌子上坐下,端亲王世子的脸从始至终都挡在面具后面,他们看不见端亲王世子的表情,离得远,也听不清端亲王世子说了什么,他们只是看见端亲王世子在桌上落了座,安静的抿着那杯秦山岳亲手倒的酒。 气氛又渐渐地热闹起来,众人都在努力的忽略这个不速之客,只是偶尔有人看到端亲王世子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四周都是热闹的人群,每一处都是热腾腾的人气儿,唯独端亲王世子那一块是空荡荡的,这满堂的喜意都没办法染上端亲王世子半分,他坐在堂前,不像是来祝贺婚宴的,反而像是讨债的恶鬼,端着茶盏的两只手指瞧不见半点血色,连袖口都浸着寒气。 幸而他只是坐着,什么都没动,让周遭的人放心了些。 兴许...端亲王世子这趟来就是来做个面子,并没有要砸场子的意思。 而人群中,只有秦山岳清楚,这位端亲王世子为什么过来。 他将端亲王世子带到座位上之后,便转身去了内间,立刻吩咐周遭的私兵与管家,叫他们迅速排查院子四周有没有人潜伏,来往的宾客有没有不对劲的人,免得生了事,等所有人都下去了之后,他才问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属下道:“人死了吗?” 不知为何,当他问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 “没死。”属下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未能完成任务的失落与愧疚,单膝跪在地上道:“刚得来的消息,白姑娘被宫中的太医救回来了,期间人醒过一次,后来又晕了,现下人还未苏醒,正在端亲王府中,我们的人无法潜入到端亲王府中。” 之前他们是打算在端亲王府中放一把火,让端亲王府中人应接不暇,然后奇袭雾林院的,没想到白青柠突然自己出了雾林院,给了他们一次机会,他们才中途下手。 这也就导致计划内变化颇多。 属下本是做好了被秦山岳处罚的准备,办事不力,他应当被罚打军棍的,但是他说完之后,却发现他们将军久久没有回应。 属下壮着胆子抬头去看,就瞧见他们将军站在原地,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 属下诧异的喊了一声:“将军?” 秦山岳骤然回过神来。 他捏了捏眉心,说道:“先下去。”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得安安心心的把这个婚礼走完才行。 属下退下后,秦山岳从内间里出来,继续走到堂前招呼客人。 但谁料,他这一次走到热闹的堂前的时候,身形一晃,眼前一黑,一股失重感直接传来,他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又回到了那个雪地里。 他又变成了跪在地上的白青柠。 他听见白青柠在喊。 “放肆!你们怎敢殴打我的奴仆、擅闯我的别院!将军知道了,会把你们统统发落、打出府中的!” 那一声声无助尖锐到嘶哑的嗓音刺到秦山岳的耳廓里,让秦山岳都跟着发疼。 然后,秦山岳便听见那嬷嬷讥讽道:“你还以为你是将军夫人呢?” 秦山岳听到这话的时候,骤然被一股愤怒顶上脑海,他的夫人,怎能被一个恶奴刁难!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他完全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 而这时候,那嬷嬷拔高了嗓门又喊:“将军已经以战功向皇上请旨赐婚了,等赵大小姐嫁过来,就是正经的将军夫人!” “你一个庶出的女子,不懂规矩,冲撞蛮横,靠着偷来的姻缘享了三年荣华富贵,已是泼天大恩了,你还真以为你配得上将军夫人的位置吗!” 秦山岳在白青柠的身体里都感受到了白青柠的悲愤,他听见白青柠喊:“不可能!我是白家的二小姐,你敢动我!我要见将军!” 然后,秦山岳又听见刘嬷嬷喊道:“这一趟,赵大小姐给了老奴一百两黄金呢,奴婢说啊,将军夫人,您且醒醒吧,将军早已与白家人商量好了要将你弃置了!” “将军给了白家一场泼天富贵,白家自然不要你这么个庶女,若是没有主子点头,奴婢怎么敢过来?你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早些自请下堂,又何须落得这个下场!” 再然后,便是刘嬷嬷要上来杀掉他们,那个哑奴带着白青柠躲到了木屋内,外面的人开始放火,头顶燃着火的悬梁掉下来,那哑奴扑到了白青柠的身上。 在这一刻,白青柠身上的绝望与愤怒都到达了顶峰,秦山岳清晰地感知到了白青柠对他的怨恨,如果他此刻站在白青柠的身前,白青柠必定要抽出刀来,一刀一刀的把他割成碎片。 而此时,哑奴也将白青柠扑倒了。 这一下扑的太近了,秦山岳看清楚了。 他将那哑奴的脸跟当时他见过的那个小倌的脸骤然对上了! 这个哑奴,是白青柠身边养着的那个小倌! 脑海中的各种丝线全都重新捋在一起,某个答案在此刻呼之欲出。 为什么白青柠对他的态度如此差。 为什么白青柠要活活打死刘嬷嬷。 为什么白青柠能够知道赵红珠的计划。 横梁砸下来的时候,秦山岳的整个魂魄都被砸了一般,他的身体都随之发抖,头痛欲裂,他的脑海中有根弦,在此刻终于骤然迸裂开,一些记忆开始在大脑中回闪,这些记忆如同一柄柄利刺一样,在他的身上重重穿过! 他记起来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6章 那不是幻觉,那是他曾做过的,另一种人生,每一件事都是真实的发生过的。 是他带着赵红珠回家的。 是他让白青柠忍一忍的。 是他告诉白青柠,他会把赵红珠送走的。 是他让白青柠生了一场大病的。 但他没有想杀白青柠,当时朝中局势复杂,白青柠又生了一场重病,他只想把白青柠送到一个安稳的地方,让白青柠好生休息。 他从未想过抛弃他的青柠。 他信任赵红珠,便将这些事情都交给赵红珠安排,却没想到,赵红珠明面上与他说会照顾好白青柠,背地里却将白青柠丢在深山里不闻不问,甚至在他们成亲之后,还要派人杀了白青柠! 所以,所以白青柠才这样恨他。 懊悔与愤怒在新口内骤然炸开,他整个人痛的都在打颤,这种痛苦太过于惨烈,秦山岳苦熬不住,喉咙处冒出了一声痛呼! 然后便是一阵吵吵闹闹的关切声,似乎有很多人在他身边说话,秦山岳再次睁开眼眸时,便发现他已经倒在了地上,四周的人都是宾客。 那些宾客,都围在他身边问他:“将军,你怎么了?” 秦山岳跪在原地,竟捂着胸口,在周围宾客的面前落下泪来,撕心裂肺的喊着:“青柠——” 作者有话说: 深夜幽静的闺房里,红红看着翻窗而来的读者大爷,一脸娇羞的说道:“想,想做那种事情的话,要先收人家的预收哦。” 预收文:《夺妻》 我生来貌美,又有何错? —————— 烟雨遥与未婚夫少年倾慕,本是天定良缘,但偏偏姜寻烟容色过人,被荒淫无度的当今圣上看中,强掳入宫,万千荣宠加身。 她的未婚夫于第二个月失踪,生死不知,前朝怒斥她红颜祸水,后宫人人都想要她的命。 她入宫第二年,她的未婚夫起义了,一路杀进皇宫,将她囚禁折磨。 后来战乱纷争,她最终死在了前朝旧臣的手里。 再一睁眼,烟雨遥回到了入宫的第一日。 —— 裴西楼厌恶那些红颜祸国的女子,烟雨遥尤甚。 可他松不开手。 她是长在仇恨与怨怒中的荼蘼,汲取所有脏的臭的东西生长,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美里面都是掺着毒的,勾着人来,然后吮吸他的骨髓。 52、婚礼(二) 秦家宴席上, 钱碧玉有一搭没一搭的坐在席面上喝酒。 她今日瞧见了赵红珠的成婚派头,心里头酸涩嫉妒, 难受的要命, 一直恹恹的,提不起来劲头,也不想说话, 就耷拉着脸坐在原地,偶尔看一看席面上的宾客。 她坐在女客这边, 与她同坐的都是些岁数相当、未出阁的姑娘, 言语间都是在讨论赵红珠的婚礼。 “她的婚服好漂亮,那么大那么闪的珍珠, 缀了好多颗, 远远那么一看, 直晃得人眼睛都跟着疼。” “秦将军可真疼她, 据说秦老夫人也特别喜欢她, 秦家的姐姐腿伤了都要来参加她的婚礼,日后赵红珠嫁进来就是二品大将夫人, 日子定是顶好的。” “秦府给的聘礼才多呢, 方才一个小厮抬箱子没抬好,摔了一下,里面的东西露出来, 全都是真金。” 四周的姑娘们又爆发出了一阵小小的、充满了艳羡的喧哗。 在大奉高门里, 聘礼颇有些明面上的讲究与暗地里的门道, 聘礼要多,要厚, 要值钱, 才能显得对姑娘重视, 但是有些人家没那么多钱,又要充脸面,聘礼中便会给一些价值极高的字画。 名师字画这种东西,贵是贵的,但是这种东西往往有价无市,没人买,且卖了也不太体面,所以这些东西除了压箱底以外也没什么旁的用处,留着又用不到,只能送人,不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能说是面上功夫做得好。 像是聘礼之中给真金白银、送铺子田地的,那才是真心意。 钱碧玉听着那群人讨论,心里头越发酸涩起来了,因为她的聘礼便是几幅字画,连银子都没有,只有几个寒酸的首饰,而且那些字画还不是什么名师所做,只是她的未婚夫的老师所赠。 钱碧玉心里头堵的想死了,她见到赵红珠过好日子她就难受。 早知道她今日不来了! 她正端起一杯桃花酿往嘴里送,想压一压满腹酸水,结果酒杯一到了唇边,就听见宴会男席那边一片喧哗。 好像是有人闹腾起来了。 钱碧玉立刻站起身来了,她巴不得这婚礼上闹出来点儿什么事才好,所以哪怕那边是男席,且还有很多男子聚集,她还是提着裙摆凑过去了。 钱碧玉身材矮小,目光所及之处多是别人的肩膀和脊背,幸而她是个女子,有男子见了她,都会惊疑的躲避开,不与她有身体接触,才能让她顺利的走到最前方。 她瞧见了秦山岳。 秦山岳,当朝二品大将,他班师回朝那天,高骑于骏马之上,是当之无愧的英雄,是大奉的战神。 她还记得当年秦山岳未曾成婚时的模样,当时年少青衫薄,打马依斜桥,满楼红袖招,后来少年人又成了名将,一直都是大奉最耀眼的人。 而现在,她瞧见那骄傲的将军跪在地上,永远高高昂着的头此时正深深地垂在地上,胸口处大红色的绸花被他扯下来攥在手里,他脖颈上有青筋绷起,肩膀剧烈的颤动,看起来像是在隐忍什么,嘴里似乎也在说话,似乎叫着什么人的名字。 钱碧玉心中好奇,这将军是吃醉酒了吗?她便走的更近些,这一下她听清楚了,将军嘴里叫着的是“青柠”。 钱碧玉惊的瞪大了眼。 青柠,白青柠吗? 她骤然抬起头去看四周人的脸色,发现这些宾客的表情也都五彩斑斓,每个人脸上都像是倒了一盘子五味碟似的,一眼望去能品出来不少滋味儿。 新婚当天,新郎醉酒,跪地哭喊已休弃的下堂妇的名字,咦——! 钱碧玉兴奋地握紧了拳头,她装作一脸无知的样子问道:“将军,您在说谁呢?” 秦山岳满面悲痛,他跪伏于地上,似乎已经完全听不见周遭的动静了,一双眼眸赤红,当钱碧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四周有相熟的宾客意识到不好,匆匆上前来扶起秦山岳。 “山岳,你喝多了。”旁边的宾客怕秦山岳再说出来点什么不该说的,手中便加了两分力道,摁住了秦山岳的手臂,一边用身体挡住钱碧玉的视线,一边提醒道:“今日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好不容易把红珠娶进来,太高兴了,所以有些失态了。” 宾客的本意是想让秦山岳冷静一点,就算是对之前的白青柠放不下,也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难看。 但谁料,那宾客说完这句话之后,秦山岳竟低低的笑了起来。 钱碧云踮起脚尖去看,就在人群的肩膀与发鬓的缝隙间,瞧见了秦山岳的一张脸。 只是一眼,便叫钱碧云愣在当场。 昔日里那张冷漠锋锐的脸此刻满是狰狞,那双眼赤红着向下淌着眼泪,他满身喜袍,本该是欢喜热闹的模样,但他的眉头却拧着杀意,唇角不受控的在抖,整张脸扭着,颤抖着在哭,可是他哭着哭着,又笑出来,那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又变成了咆哮,回荡在整个宴会上。 钱碧玉捂着嘴退后了些。 她看着秦山岳,觉得秦山岳此刻狼狈的不行,像是一身的傲骨都被人抽出来,变成了,变成了—— 钱碧玉脑袋里窜出来了个不太好的形容。 变成了一只丧家之犬,正在大张着狗嘴发疯。 宴会因为秦山岳的咆哮而乱了起来。 最开始大家还以为秦山岳是在发酒疯,都想把秦山岳给带回到厢房中休息,可是拦着拦着却发现不对劲儿了,他们看见秦山岳开始撕扯身上的婚服。 红色的绸花早就被扔到了地上,秦山岳便将自己身上的喜袍扯下来,他的喜袍是用上好的浮光锦织成,被秦山岳大力一扯,喜袍便撕裂成了两半,其间丝线崩裂勾连,秦山岳看都不看一眼,重重的将喜袍掼在了地上。 四周又爆发出一阵惊呼,但这还没结束。 “我的错,是我的错。”秦山岳边说边撕,他似乎觉得这红格外刺眼,他把自己身上的喜袍撕下来还不够,他还转过去扯廊下挂着的、贴着喜字的红灯笼。 在这一刻,所有的“喜”,在他的眼中都是带着罪的。 是他让白青柠受遍了委屈,是他的错信让白青柠死于雪山,他的青柠在临死前还一直期盼着他,可他却放任恶奴害死了白青柠。 他的青柠,最初也是温柔似水的女子,连生火都不会,满心满眼都是他,却被他害的惨死于雪山上,那山好冷,火也好疼。 白青柠今生对他做的每一件事,捅在他身上的每一把刀,都是在还前生的仇。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7章 前世孽,今生债。 这都是他自作自受,青柠从未背叛过他,都是他的错。 昔日里白青柠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浮现,他骤然想起他娶白青柠的那一天,他挑开白青柠的盖头,就看见白青柠在红色映照下一张如雨后青山般嫩生生的脸。 他许过白青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他有什么资格再娶妻? 他有什么资格再娶妻! 秦山岳赤红着眼,一脚蹬翻了一桌喜宴。 四周的宾客都惊恐慌乱的躲避开,还有人试图阻止秦山岳,可秦山岳却像是听不进人话了一般,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四处破坏。 听到吵闹声后,一直在主持婚宴的周家姑姑匆匆跑过来,高声喊道:“山岳!山岳,你怎么了,这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闹起来了?快,快把山岳扶下去!红珠还等着你呢。” 周家姑姑不说还好,当她提到“红珠”这两个字的时候,秦山岳骤然回过了脸,一双眼血红的盯着周家姑姑。 周家姑姑被秦山岳给吓到了。 她知道秦山岳是杀过无数人的将军,可是每次秦山岳在她面前时都是冷漠守礼的,她从未怕过这个侄子,她今日也是第一次瞧见秦山岳这个模样。 像是随时都能拿刀把她的脑袋砍下来一样。 “红珠,赵红珠——”秦山岳想起了在雪山之上,刘嬷嬷对白青柠说的话。 “将军已经以战功向皇上请旨赐婚了!” “你靠着偷来的姻缘享了三年荣华富贵,已是泼天大恩了。” “你还真以为你配得上将军夫人的位置吗!” “将军早已与白家人商量好了要将你弃置了!” “你若是早些自请下堂,又何须落得这个下场!” 那一句句话犹如一把把刀,将秦山岳的身子刺了一个又一个对穿。 他从未说过这些话,他也从没想过要青柠的命,他只是想给赵红珠一个交代,然后等风头过了,再将白青柠接回来,赵红珠信誓旦旦的答应他说会安置好白青柠,还会亲自迎白青柠回来做平妻,但她的安置,却只是放了一把大火,烧死白青柠! 他给了赵红珠足够的信任,他帮赵家平反,给赵红珠请婚,可是赵红珠却利用他的信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对白青柠下了手! 是赵红珠害死了白青柠! 从头到尾,都是赵红珠在对白青柠下手,他的青柠,上辈子直到死,都一直在等他! 秦山岳只觉得一股凶戾之气顶上脑海,如果没有赵红珠的欺骗,白青柠又怎么会死?如果不是赵红珠一直在蓄意破坏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白青柠这辈子又怎么可能对他如此绝情? 他竟然受赵红珠蒙蔽,娶了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他怒极反笑,转身便走向了焚书院。 秦山岳身上的喜袍已经被扯碎,只剩下两个红色的袖子挂在身上,露出下方的鲛人绫黑色中衣,红黑交映之间,他宛若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般煞人。 “将军,你去哪儿啊!”周家姑姑被震得愣在原地不敢动的时候,钱碧玉咬着牙喊道:“还不快跟上将军,将军吃醉了酒发疯呢!” 钱碧玉虽然不知道今儿这把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反正这个油她肯定要浇一把,她这样一喊,四周的家丁与宾客便都匆匆跟上去了。 毕竟秦山岳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挺骇人。 钱碧玉则第一个提着裙摆跟上去,还飞快扯了两个身份远不如她、脑子还不太灵醒的世家小姐一起跟着秦山岳身后走,等出了事儿也好有个垫背的。 席上出现骚乱,人群莫名的向一个方向涌动,其他人便也懵懂诧异的跟着前行,其中周家姑姑是最慌的,她察觉到事情不大对,想要先安抚住宾客,但又根本镇不住场面,钱碧玉在一旁灵活的绕开了她,带着人一直跟在秦山岳身后,还一路煽风点火,引来了更多的人来看。 身后的人群闹成什么样,秦山岳都不知道,他的脑子已经被对赵红珠的恨意给冲毁了,他开始恨这一片喜色,走到婚房门口时,一脚重重的蹬开了婚房的大门! 婚房里面的一切还都是他离开的模样,屋内红烛烘暖,大枣花生等讨喜的东西摆了一桌子,赵红珠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床榻上,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木门被踹开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冷风呼呼的灌进厢房内,赵红珠吓了一跳,猛的扭过头来看向门口。 她脑袋上还带着盖头,什么都瞧不见,只能看见一片地面。 是谁踹开了她的门? 赵红珠满心疑虑,转瞬间又想到之前白云鹤说,要在婚礼上给她好看,难不成是白云鹤来找茬了? 想了想,她又觉得不对,在她的厢房门口守着私兵,白云鹤没那个本事闯进来,但她的念头才刚转到这里,一双玄色镶玉金丝靴突然出现在她的红布视线范围下,然后她的手腕被狠狠攥住,一股大力袭来,直接将她拉扯着从床上拖拽了起来。 赵红珠“啊”的一声痛呼出声,她的手腕像是要被捏断了一样,她痛呼一声后,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谁敢放肆?这是我的婚房,我的丈夫就在外面!” 下一秒,她头顶上的红盖头被人大力扯下来,赵红珠便见到了秦山岳那张饱含着愤怒的、赤红着的脸。 赵红珠怔愣了一瞬,随即茫然地问道:“山岳,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从未见过秦山岳对她露出过这种神色,愤怒中夹带着恨意,像是要把她骨头都嚼碎一般。 而秦山岳却根本不回答她,只是用尽力气,凶狠的将她扯出婚房。 秦山岳人高马大,赵红珠被他扯得踉跄着往外走,经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下,整个人都差点摔倒,但秦山岳根本没停下来,反而将她重重的向外面一甩! 赵红珠整个人都被丢的飞出去,纤细的身影在半空中狼狈的一滚,重重的跌到了地上,她头上的凤冠因此而坠落,华美精致的纯金镶珠点翠头冠“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上面的点翠都轻轻的摇晃。 赵红珠被摔得头晕脑胀,浑身骨头都跟着钝痛,粗糙的沙砾将她华贵的衣裙磨破,她身上缀着的明珠落于地面上,也随她一起,滚上了尘埃。 钱碧玉兴冲冲的带着两个小姐妹跑来的时候,正瞧见这么一幕。 挂满了红绸、喜气洋洋的焚书院内,秦山岳恻对着她站在院中,而赵红珠匍匐在地上,一脸震惊的昂头看着秦山岳,眼底里还带着因为疼痛而摇晃的泪珠,满脸都写着不敢置信。 她下意识地呢喃着秦山岳的名字,委屈的像是个被信赖的长辈痛斥的孩子,单薄的肩膀都在颤:“山岳,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赵红珠生的美艳,今日又妆点璀璨,美人落泪,让人颇为不忍,院外跟过来的一些宾客看到这一幕时都忍不住蹙起眉头。 什么男人能对这样的女子下去手? 可偏偏,秦山岳瞧见赵红珠此时的模样时只会觉得恼怒。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赵红珠上辈子是怎样对白青柠的,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白青柠在赵红珠的手下都经历过什么。 他上辈子被赵红珠蒙骗,害的白青柠雪山埋骨,他这辈子,绝不能再姑息赵红珠! “我为什么这么对你,你不清楚吗?”秦山岳眼底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原先有多心疼赵红珠,现在就有多恨赵红珠,他双目赤红神色癫狂,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若非是你当面一套背地一套,若非是你蛊惑于我,我和青柠,又怎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赵红珠听到这话时,脸上的疑惑骤然一僵。 白青柠? 这怎么又扯上白青柠了! 明明他们都成婚了,秦山岳怎么还惦记着白青柠? 而且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她与白青柠交手这么多次,分明是她受伤更多,秦山岳此言到底是何意? 明明之前秦山岳还都是好好的,为什么一转头,便完全变了一张脸? 她因为太过震惊,所以一时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怔的看着秦山岳,这是她爱的男人,这是她依靠的大山,这是她拼尽全力才寄身的大树,秦山岳怎么能这么对待她? 而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口传来了一阵“愤怒”的喊声。 “秦山岳,你怎么能这么说赵红珠呢?”钱碧玉从人群中窜出来,她脸上的肉都在颤动,声音高的近乎尖锐,让院内院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高喊道:“当初是你休弃了白青柠,要娶赵红珠的,你现在后悔了,便又开始怪赵红珠了?你三心二意,怎么能全怪赵红珠呢?难不成当初你休弃白青柠的时候,还是赵红珠逼着你休的吗?” 钱碧玉这一声喊出来,将整个院儿里的人的心绪都拉扯过去了,所有人都忍不住替跪在地上的赵红珠而感到不值。 人群中开始三三两两的讨伐秦山岳。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8章 “之前不是对赵红珠爱得死去活来吗?怎么一扭头就变了呢!” “还特意向圣上赐婚呢,这新婚当日居然就变脸了。” “对自己的女人都下这样的狠手,啧。” 这一片声讨声越来越大,最开始只是在说秦山岳,但到了后来,那些讨论声就渐渐变了滋味儿。 “哎,你们知不知道,据说赵红珠在嫁给秦山岳之前就不干净了。” “我还听说过,那白青柠就是被赵红珠给逼走的。” “据说这赵红珠跟白云鹤还有一腿呢。” 在这一片混杂的讨论声中,赵红珠渐渐白了脸。 她意识到这现场失控了,她不能任由别人这样看笑话,她想站起身来,将秦山岳拉回去,就算是要吵架,也该是他们夫妻两个关上门来吵,而不是在大婚之日打开门让所有宾客都来瞧他们的笑话,但是就在赵红珠要站起身来的时候,钱碧玉又开口了。 “秦山岳,你不是要让赵红珠当全京城最幸福的女人吗?你不是要让她被万人艳羡吗?这就是你宠爱她的方式吗?” 钱碧玉杵在门口,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为赵红珠打抱不平,可是每一句都往赵红珠的脸上打,钱碧玉犹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你既然这么放不下白青柠,你就回去找白青柠,何苦这么欺负赵红珠呢!” 钱碧玉的这一声喊,似乎惊醒了正处于混沌狂怒中的秦山岳,秦山岳眼底里的癫狂与愤怒骤然消退,继而涌上来一股懊恼与思念。 没错,他该去找白青柠。 他要去找白青柠,他要将过去的一切,所有都告诉白青柠,他并非故意将白青柠丢到雪山的,他也并没有派人去灭白青柠的口,在他心里,白青柠一直都是他的妻子。 他只是想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再将白青柠接回来做平妻而已,白青柠会死,都是被赵红珠害的。 他要重新挽回白青柠。 秦山岳像是一个在暗夜中崩溃摸索的人骤然找到了一点光亮一般,他什么都顾不上、什么都不想管,一转头便往院外走去。 赵红珠见到秦山岳骤然离开的脚步,顿时惊的伸手去抓秦山岳的袍子,她的指甲紧紧地扣住那一块绸布,但秦山岳根本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向前走。 她便被秦山岳甩开,眼睁睁的看着秦山岳快步离开。 她那美丽的凤冠就跌在秦山岳的面前,秦山岳的脚步不停,甚至一脚踩在了那凤冠上,她的凤冠上镶嵌着的红色珊瑚珠被秦山岳踩得陷入尘土,裂开了一条缝。 赵红珠跌坐在地上,怔愣的望着那颗珠子,满园的人也是一样的诧异,不解的望着冲出院外的秦山岳。 满院子的人里,唯独钱碧玉一个人高兴,她提着裙摆,一脸关切的蹲到了赵红珠的面前,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和赵红珠笑着说道:“姐姐的婚礼,真是举世无双,热闹非凡,叫妹妹开了眼啊。”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夺妻》 烟雨遥与未婚夫少年倾慕,本是天定良缘,但偏偏姜寻烟容色过人,被荒淫无度的当今圣上看中,强掳入宫,万千荣宠加身。 她的未婚夫于第二日失踪,生死不知,前朝怒斥她红颜祸水,后宫人人都想要她的命。 她入宫第二年,她的未婚夫起义了,一路杀进皇宫,将她囚禁,折磨致死。 再一睁眼,烟雨遥回到了入宫的第三个月。 烟雨遥胸口处憋着一股郁气,她想报复荒淫无度的皇上与欺压她的宫妃,不想死在未婚夫的手上,为此,决定诱引金吾卫中郎将,裴西楼。 裴西楼,裴家独子,家中从军,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她要靠着裴西楼,在这混乱的前朝与无序的乱世中杀出一条路来! —— 裴西楼第一次见到烟雨遥时,那女人在殿前一舞,将圣上迷得神魂颠倒,回了后殿,却趁着殿下醉酒的时间,婷婷袅袅的行至他的身前,动作做作的跌进了水里。 裴西楼勾起唇角,转身离开。 手段下作的狐媚女子,嗤。 53、两条疯狗 秦家前堂, 沈时纣戴着玉色面具,把玩着一盏小酒杯, 静静地等待着时辰到来。 他答应了白青柠, 要把秦山岳弄死。 单是杀了这个人可不够,他的滔天恨意不是一刀就能解决的,他要让秦山岳众叛亲离, 要让秦山岳失去一切,要让秦山岳于狱中孤苦伶仃, 受尽万人唾骂而死。 所以他来赴这场宴了。 棱骨分明的玉色手指轻轻地捻动着白色酒盏, 酒盏中倒影一轮弯月,他饮尽酒盏中最后一滴酒, 然后将手中杯盏放置于桌上, 随即起身, 准备去亲手送秦山岳一个大礼。 但是沈时纣站起身的时候, 却瞧见远处, 秦山岳满身煞气的从院中跑出来,一身喜袍都被撕碎了, 双眼都赤红着。 沈时纣眉头蹙起, 微微眯起眼眸,冷眼看秦山岳的动作。 在秦山岳身后,还有一大帮宾客之类的跟在秦山岳的后面, 还有小厮尝试去拦秦山岳, 但被秦山岳一脚蹬开了,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哀嚎着根本爬不起来。 而在秦山岳身后, 赵红珠穿着一袭婚服, 狼狈的跟在后面, 试图伸手抓住秦山岳,但秦山岳根本不理睬她。 这是在做什么? 沈时纣站起身来。 他一起身,周遭立刻有几个小厮也跟着站起身来了,毫不掩盖的盯着他,这都是秦山岳安排过来的,怕端亲王世子在秦山岳的婚宴上发疯。 但是谁能想到,在这场婚宴上,是秦山岳自己先开始发疯。 沈时纣最开始以为秦山岳发现了自己安置的人手,但是看了片刻后觉得不大对劲,秦山岳一脸失魂落魄痛苦不堪,上马时竟踉跄了一瞬,他的状态不像是发现自己要被人陷害,反而像是失去了什么极重要的东西,浓浓的懊悔几乎要从他的身体里面溢出来了。 秦山岳上马后,毫不犹豫的驾马奔向了门外! 当时满堂宾客都在,半个大奉的文武百官眼睁睁的看着秦山岳夺门而出,赵红珠追在后面,在秦山岳离开的瞬间,赵红珠声线尖锐的喊着他的名字:“秦山岳——” 那声音之凄惨,简直如同杜鹃啼血猿哀鸣,可被喊的那个人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背影都无比绝情。 满堂哗然。 新婚之日,新郎丢下新娘而去,又是要去哪儿呢? 这个时候,钱碧玉慢腾腾的走回到席面上,给那些还处于懵懂茫然、被这场面震得说不出来话的姑娘们讲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才我过去的时候,便瞧见秦将军把赵红珠掼在地上,还把赵红珠的头冠给踩碎了。” “我听秦将军说,他后悔娶赵红珠了,他说,要不是因为赵红珠,他与白青柠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 钱碧玉给那群姑娘们讲这些的时候,恨不得手舞足蹈,把每一个细节都抠出来说个千百遍,旁边有人问“白青柠是谁啊”的时候,钱碧玉一拍大腿,声量都拔高了些:“白青柠是谁你不知道吗?你第一次出来参加宴会呀?白青柠就是秦山岳之前休弃的妻子啊!” 贵女圈的席面上冒出了一阵小小的喧哗声。 托钱碧玉的福,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秦山岳在大婚之日,丢弃了新进门的妻子赵红珠,转而奔出门去了。 “那将军是要去哪儿啊?”人群中不由得有人小声询问了一句。 把满堂宾客都丢下,这样急匆匆的跑出去,是为了什么呢? 钱碧玉用团扇掩面,望着赵红珠仓惶的脸,笑嘻嘻的说道:“我方才听将军嘴上一直念叨着白青柠的名讳,说不准儿是幡然醒悟,找白夫人去了。” 席面上的姑娘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觉得像是瞧了一场风月戏,荒唐到让她们都不敢相信。 当时秦山岳休妻的时候那样决绝,娶赵红珠的时候甚至向圣上请婚,给赵红珠那样大的排场,结果大婚之日又丢下新娘子去找白青柠,叫满朝的大人们都跟着看笑话。 但秦山岳什么都不管,他现在悔恨的甚至想要以死谢罪,他骑着马,不由分说的往麒麟街的另一头奔去。 秦山岳的一些好友见之心急,匆匆骑马跟上,试图在中途拦下秦山岳,让秦山岳别再发疯了。 但他们都拦不下秦山岳,秦山岳的马术超群,远远地把他们给甩开了。 沈时纣走到门口的时候,秦山岳已经打马跑出很远了,成亲之日新郎官跑了,新娘子站在门口满脸泪水,秦府的宾客都没见过这阵仗,不由得面面相觑,彼此对视几眼后,便都起身告辞了。 这喜宴,吃的跟个笑话似的。 客人一个接一个的走,周家姑姑赔着笑在门口送人,方才这院子有多热闹,现在周家姑姑的脸上便有多疼,她是真后悔接了这个差事啊!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99章 秦山岳打马离开的时候,沈时纣心中虽然诧异,但也并没有多在意,他不管秦山岳今天发什么疯,他就要秦山岳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才刚走到门口,便瞧见追风匆匆从门外赶过来,俯在他耳畔说:“世子,秦山岳跑到端亲王府门口去了,要硬闯端亲王府。” 沈时纣的脸色骤然变的铁青。 端亲王府与秦府都处于麒麟街上,一个在街中位置,一个在街头位置,虽说并不近,但秦山岳骑着快马,也不过须臾片刻便能到。 秦山岳跑到端亲王府是想做什么?难道是见白青柠还没死,还想上去补两刀? 沈时纣怒极反笑,直接抢过追风身后的马,翻身纵马奔向了端亲王府。 追风匆匆给身后的私兵打手势,让他们马上跟上。 虽说不知道秦山岳发什么疯,但是眼下秦山岳都打到他们端亲王府门口了,他们端亲王府也不能退让! 端亲王府的人一动起来,秦家的私兵也坐不住了,他们与端亲王府暗中的摩擦不少,万一秦山岳被他们的人下了手呢? 于是秦山岳的几个手下也飞快纵马跟上。 当时众多宾客都匆匆告别、走出秦府的大门口,正好碰见秦府的十几号私兵神色匆匆当街纵马而行,不由得眉头紧蹙,且心生好奇。 此次来秦府的宾客几乎都是朝中大臣,住的近些的,就是秦府的邻居,住的远些的,也不过是隔了一条街,比如康平街之类的,有一些人家瞧见了这么多人往麒麟街的街头走,不由得都驻足往前看。 钱碧玉的家在康平街,与白家离得不远,她要从街尾的方向走,是不可能路过端亲王府的,她自然也瞧不见这个热闹,且端亲王府那边显然聚集了不少男子,不是她能去的。 钱碧玉心中再痒,也只能忍下去,然后随着她的闺中密友们离开,但她到底心有不甘,便派了家中小厮过去偷偷瞧一瞧。 如钱碧玉这样的闺阁女子不好去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府中的一些男客却是能瞧的,一些岁数不大的五陵少年互相结伴去瞧,还有一些朝中官员,沉着眉眼乘坐马车去了端亲王府门口。 人群越聚越多,最后几乎都是结伴往端亲王府走。 沈时纣骑马赶到端亲王府的时候,正瞧见这么一幕。 秦山岳带着他手下的兵站在端亲王府的门口,二十个兵以兵阵的阵势逼在府门前,每个人脸上都是杀气腾腾、一副要闯进去的模样,秦山岳手中握着一把刀,刀锋寒锐,刀尖上还挂着血迹。 端亲王府的私兵拦在门口,六十多岁的老管家手中握着一把墨刀,以一人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直面秦山岳,神色冷冽的向秦山岳大声呵斥道:“秦将军,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我端亲王府,是没有王法了吗?” 秦山岳双眸赤红,他方才已闯了一次端亲王府的大门,胸口处不知被谁砍了一刀,滚热的血液从他的胸口处流下来,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洼小血坑。 北风呼啸,卷起他身上的绸衣,他的手臂握着刀,上面覆盖着的肌肉曲线紧紧的绷着,声线嘶哑的开口道:“让白青柠出来,你告诉她,我要接她回家。” 老管家沉着脸,尚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破风声。 是箭矢飞过来的声音。 只是那箭并没有能近秦山岳的身,而是直接被他身后的兵一刀砍断了,沉刀与铁箭重重的碰撞摩擦在一起,于寒风中迸溅出两颗火星,箭矢被砍断,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秦山岳侧回过头,便看见端亲王世子高坐于一匹大马之上,手中拿着弓箭,一身华贵的大氅随风飘扬。 秦山岳听见端亲王世子冷笑道:“季某方才听得不大清楚,劳烦秦将军再说一遍,您是要带白青柠回哪儿?” 秦山岳和端亲王世子的目光遥遥对上,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底里汹涌着的杀意。 只是一眼,秦山岳便瞧见了那双熟悉的眼部轮廓,他在梦境中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眼。 是那哑奴! 是那个,在雪山之中为白青柠熬药,给白青柠做饭、最后与白青柠一起死在雪山之中的哑奴! 秦山岳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他的脑海之中清晰的将前生今世的所有事情都归拢成了一条线,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白青柠会去公子苑中赎出来一个男人,又为什么,白青柠会对这个小倌如此好。 因为白青柠在报恩,在还债,她因为上辈子的恩情而厚待这辈子的哑奴。 而这哑奴,还恰好是端亲王世子。 上辈子端亲王死的早,端亲王世子又与白青柠一道儿死在了雪山上,所以没有回到京城,也没有被端亲王府找到,而这辈子,白青柠把端亲王世子保护的很好,又被端亲王找到,所以才会产生这么多的变化。 电光火石之间,秦山岳却已将所有的秘密都据悉于脑海中。 他望着端亲王世子脸上的面具片刻后,突然笑出了声。 当时气氛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端亲王世子手中的弓箭直直的指着秦山岳的头颅,好似随时都能一箭射出去似的,但秦山岳却偏偏在这时候笑出了声。 最开始他只是低笑,但几声过后,笑意逐渐癫狂,他的胸口处淌着血,随着他的笑声,胸口处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液,但他不在乎,他大笑着,举起手中的刀,指着端亲王府的大门,掷地有声的说:“世子听不清,秦某便再讲一遍,我说,我要带着白青柠回家!我要、带着、白青柠、回、家!” 沈时纣拉开弓,一箭射向了秦山岳的头,随即“铮”的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刀,驾马冲向了秦山岳。 他这一箭像是战鼓擂起一般,他身后的私兵立刻跟上。 那支箭射到秦山岳身前时,被秦山岳一刀砍开,箭被砍开之后,沈时纣整个人便飞扑下马,从高向下一刀砍向秦山岳。 沈时纣用了十分的力道,手臂上的青筋都随之鼓起,秦山岳不躲不避,将刀柄横举,两把刀重重的撞在一起互相角力,两个男子也几乎是面贴面。 他们俩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涌动的杀意与运行的蓬勃内力,四目相对之间,彼此眼底里都带着对对方浓烈的厌恶。 他们都恨不得一刀把对方砍死。 “你想带她走?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你杀了她,昨日你就想杀了她!秦山岳,你休弃她另娶,你放任另一个女人侮辱她,你在宫内强迫她,你把所有恶事都做尽了,你没给她留下任何一条活路!你逼着她做了多少事?若非是你,她何须去鹿鸣山?她何须把自己置身于狼群?你连一点情面都未曾给她留下过,你现在又凭什么带她回家!” 端亲王世子的刀高高举着,他似乎被秦山岳方才的话激怒了,露出来的那双眼里都充斥着血丝,他一字一顿的喊道:“你想带她走去哪儿?走去秦家吗?那根本不是她的家,你忘了你是怎么让她从秦家出来的了!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再来找她!她根本不会和你走!” “她会,她会跟我走。”秦山岳锋锐硬朗的五官因为用力而紧紧绷着,他的额头上有青筋在跳起,不知道端亲王世子的那个字戳到了他的痛处,他的声音骤然拔高,在一片刀光血影中炸响,他吼道:“她爱我,她从来都没有忘记我,只要我和她道歉,她就会和我走!” 沈时纣听到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可笑,满腹的愤怒都随之消散了,他收刀、骤然后退。 在他们两个人的四周,是打做一团的端亲王府的私兵与秦府的私兵,在远处,是一群围绕过来看热闹的文武百官,在更远的地方,是高矮起伏的墙面与元嘉四十六年的雪,沈时纣站在秦山岳的面前,用一种讥讽的目光看着他,问道:“她爱你吗?” 秦山岳被沈时纣眼底里的讥讽激怒了。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紧绷而颤抖,他握着刀,用一种格外坚定的目光说道:“她爱我,她比你想象的更爱我,她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我。” “她恨你,她想让你死。”沈时纣现在觉得秦山岳既可笑又可怜,像是个被人愚弄了的蠢货,他高抬着下颌,语气都变的悠扬了几分:“你知道昨日她中毒后,倒在我怀里,晕过去之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秦山岳听到“中毒”这两个字的时候,挺拔的脊背都跟着僵了一瞬。 见秦山岳不说话,沈时纣不由得低笑了两声,他慢悠悠的说道:“她说,要我杀了你,秦山岳,她临死之前都想杀了你,她又怎么会爱你?” “你不懂。”秦山岳听到这话的时候反倒笑了,他的嘴角缓缓扯开,眼里有泪流出来,分明整个人已经是狼狈不堪的模样了,但却笑的格外刺目:“她就是爱我,才会想杀了我,她还在怨我,所以她才会恨我,才会在意我。” 沈时纣被他的诡辩激的握紧了手中的刀,他分明知道白青柠不爱秦山岳了,但是却还是被秦山岳脸上这种笃定的表情所惹怒,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疯子”,然后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0章 他说秦山岳是疯子,却不知道,他在别人眼里也像是个疯子,他与秦山岳在端亲王府门口大打出手,两个人都毫不留情,彼此都在拿命杀向对方,最开始两人还有些理智,知道避开要害,但打到了最后几乎就是以伤换伤了,俩人都不躲不避,你砍我的腰,我剁你的手。 这种打发惊的四周的私兵都纷纷扑上前去,想将他们俩分开。 但根本就分不开,他们俩的刀都被打飞了,俩人互相滚在地上,沈时纣掐着秦山岳的脖子,两人的血都沾到对方的身上,沈时纣骑在秦山岳的身上,低喘着粗气说道:“她不爱你了,她不爱你了!她爱的是我!她现在爱我!” 秦山岳被掐住了脖颈,他说不出话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但他还是倒在地上,对沈时纣露出了一脸嘲讽的笑容。 他的嗓子说不出话了,但是他做出了口型。 “她、不、爱、你。” “她爱我!”沈时纣被秦山岳的话激疯了,他高举手中的拳头,“砰砰”的打在秦山岳的脸上,疯了一样举例:“她会让我留在她身边,她给我花钱,给我熬药,每晚陪我,你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说她不爱我?” 沈时纣越打秦山岳的脸,秦山岳反倒笑的越高兴,他的鼻梁都被打断了,噗嗤噗嗤的向外喷血,脸上被血糊了一片,但他就是在笑。 “你他妈笑什么!”沈时纣恨死了秦山岳这幅胸有成竹,格外笃定的模样,他恨不得把秦山岳的脸皮割下来喂狗,看他还怎么笑。 “我笑你。” 这时候,四周的私兵都扑上来,奋力的撕扯着两个人的手臂,秦山岳因此获得了喘息的时间,他躺在地上“哈哈”笑着,说道:“我笑你啊,你以为她爱你?她可怜你,她怜悯你,她把你当条没人要的狗,把你捡回来喂口饭而已,她根本就不爱你!” 没人比秦山岳更清楚白青柠为什么带沈时纣回去了,他知道,从前都是他误会白青柠了,白青柠从没有背叛过他,白青柠也不会背叛他。 他的青柠,眼里永远只有他一个人,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只有他一个人。 沈时纣被他气疯了,从旁边的追风的手中抢过了刀就想往秦山岳的身上砍,又被秦山岳的私兵格挡开。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金吾卫副将匆匆从宫内赶来,高声喊道:“圣上口谕,召端亲王世子、秦大将军入宫!” 想来是因为秦山岳在婚宴上发疯、与端亲王世子在端亲王府门口拼杀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所以皇上才匆匆叫他们两个人进宫。 但他们俩谁都没管这个金吾卫。 沈时纣固执的向秦山岳喊:“她爱我,她就是爱我,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是你!” 秦山岳失血过多、受伤过重,本来都要晕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挣扎着坐起身来,一脸狰狞的冲沈时纣喊道:“那你去问她,你去问她爱不爱你!她从来就没爱过你,你去问啊!” “我凭什么问。”沈时纣咬牙切齿:“她就是爱我,我不信你的话,她就是爱我!” “哈哈哈哈哈哈。”秦山岳倒在身后的私兵身上,笑的满脸淌血:“你不敢,你不敢问她。” 沈时纣又冲上去要打,被追风死死地摁住了。 “世子!”追风喊道:“金吾卫来了,圣上召见,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秦山岳可就真要死了! 追风刚才草草的扫了一眼秦山岳的身上,看的他倒吸一口冷气,秦山岳身上起码有好几处致命伤,再不处理,真有可能横死在端亲王府的门口。 虽然秦山岳与端亲王府已经是不死不休的仇人了,但是杀仇人这种事儿都不能这么摆在明面儿上啊! 这个时候,金吾卫在一旁开始催促:“二位,可别让圣上久等。” 说话间,金吾卫还草草的扫了一眼四周。 这端亲王府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半个朝堂的官儿都在,端亲王府地上满地都是血和断箭,战况之惨烈让金吾卫看了都直皱眉头。 而这两个浑身浴血的人还在互相对骂,声嘶力竭的喊着“她爱我”“她不爱你”。 纵然是见过大场面的金吾卫,也在此刻失语。 这俩人疯了吧! 作者有话说: 金吾卫:也别太爱了 文武百官:全称嗑瓜子围观 追风:端亲王府家风如此祖传恋爱脑不必在意 白青柠:泻药人还没醒已上大奉热搜 54、世子吃醋 沈时纣与秦山岳最终都是被抬着去面圣的。 这两个人都是身受重伤, 但偏偏圣上口谕已经到了,就算是他们俩只有一口气也得去面圣, 便都叫了军医来, 一路抬上马车,在马车中匆匆诊治包扎,止血上药。 沈时纣被抬到双头大马的马车上, 人躺在宽敞平坦的榻上,两个军医为他忙前忙后的包扎, 沾了血的纱布晃得追风眼前都跟着泛红。 但追风转瞬一想, 秦山岳身上的伤比世子身上的伤重多了,他又觉得舒坦了不少。 “都下去。”等伤口被包扎好了, 沈时纣挣扎着起身, 坐在了马车的塌上, 将两个军医都赶出去, 只留下了追风。 沈时纣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来了, 露出来一张眉目冷清的脸,他面若寒霜, 不知在沉思什么, 眉头紧紧蹙着。 等那两位军医走了之后,追风便开始与沈时纣汇报情况,从秦山岳莫名其妙在宴会上摔倒, 然后回到焚书院打了赵红珠, 又说到秦山岳出了焚书院就上马跑到端亲王府门口要见白青柠。 “我们也不知秦山岳到底是发的什么疯。”追风把秦山岳的行为总结了一遍后, 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疑惑。 明明之前还是恨不得把白青柠直接弄死的态度,怎么一转头, 就又是一副对白青柠情深似海, 能为白青柠掏心掏肺、肝脑涂地的架势呢? 他实在是看不懂。 沈时纣的脸色越发冷沉, 一双瑞凤眼中满是阴霾,过了片刻后才问:“她呢?” 这一个“她”,也就只有端亲王府中的那位了。 “还没醒呢。”追风回道:“期间有丫鬟喂了两次药,都喝下去了,太医诊治说身子恢复的不错,大概明日便能醒来、正常生活了,只是这身子里还有些余毒未清,需得吃几天的药,仔细调养,府中的太医已经将药都筹备好了,宫中送来的那么多补身子的东西都正好用上,只需几天,便能将白姑娘的身子调养好。” 也就是说,白青柠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一场闹剧。 沈时纣心口处莫名的松了口气,但随即又觉得一阵恼意。 这些事有什么不敢让白青柠知道的?不就是秦山岳反悔了吗,不就是秦山岳不想娶赵红珠了吗?不就是秦山岳又回过头来想要重新挽回白青柠吗?他有什么不敢让白青柠知道的!反正白青柠也绝对不可能和秦山岳和好的。 沈时纣越想越觉得胸口处憋着一股子火儿,恨不得现在就冲回端亲王府,把秦山岳跑到端亲王府发疯的事都跟白青柠讲一遍,问问白青柠要不要跟秦山岳一道回去。 追风瞧着沈时纣的脸色不对,便试探性的问道:“世子,这秦山岳反复无常,其中必有渊源,可是要查一查?” 沈时纣重锤了一把床铺,气得两眼发昏,道:“用得着你说!就你长嘴了?方才那秦山岳开口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追风愣了一瞬,下意识地问道:“方才秦将军说什么了?” 沈时纣宛若一只炸了毛的狐狸,气得冲着空气一顿狂咬:“他说白青柠不爱我!你没听见吗?他凭什么这么说,他怎么知道白青柠不爱我!” 追风喉头一梗,想起来刚才秦山岳与沈时纣两个人一边拔刀互砍一边喊着“她不爱你”“她爱我”的画面,顿时对爱情这两个字充满了敬畏。 爱情这俩字真是穿肠毒药,一沾上之后,人还没死,脑子先毒没了。 端亲王府,家风不倒! 而这时,沈时纣已经抬起了头,一双猩红的眼直勾勾的盯着追风看,追风心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瞬他便听到沈时纣问:“你说,她爱不爱我?” 追风立刻道:“当然爱您,白姑娘日日与您相伴,陪您作画,能不爱您吗?” 沈时纣下意识的摸了一把胸口上的莲花。 白青柠那时给他画上了之后,他一直都舍不得洗,折腾到现在,上面的颜料早都干掉了,但是沈时纣一摸上去,就仿佛看到了白青柠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给他画画的样子。 白青柠肯定是爱他的。 沈时纣笃定的重复,在心底里不断地说服自己,可是眼前却一直浮现出秦山岳当时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血、笑着看着他说“白青柠不过是可怜你而已”的画面,刺的他心口生疼。 他的一颗心像是泡在了老陈醋里,酸的他浑身骨头都难受,五脏六腑都跟着移了位。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1章 见沈时纣脸色还是不太好,追风又道:“那秦山岳凭什么?不就是凭他早碰见白姑娘三年吗?若是您与他一起认识白姑娘,白姑娘肯定更喜欢您啊!” “而且现在陪在白姑娘身边的还是您,他秦山岳只是人生中的过客,您才是亘古不变的家宅啊!白姑娘只是短暂的被迷花了眼,现在长了些人生阅历,便知道您才是最好的了,就算是秦山岳如何折腾,也改变不了您的地位。” 沈时纣的心里又好受了些。 恰好此时,马车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沈时纣戴上面具、披上大氅,下了马车。 他一下马车,就跟秦山岳打了个照面。 两个男人都是满身伤痕,走一步都渗血,但一见了对方,俩人身上的杀气几乎都压不住,在肃杀的冬日中直直的扑向对方的脸上。 旁边的金吾卫忍不住握上了腰侧佩戴的刀柄,他怕这俩人再疯起来。 但幸好,这俩人到了皇宫之后都颇为克制,只是冷冷的扫了对方一眼后,便转身走向太极宫。 太极宫内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的陈列,一靠近,一股蒸笼热气便扑面而来,沈时纣与秦山岳两人进入时,便瞧见圣上正在案后批阅奏折。 沈时纣与秦山岳同时行礼。 “臣季望楼见过圣上。” “臣秦山岳见过圣上。” 两人行过礼后,案后的圣上却没任何动静,他们二人便一直维持着行礼的半跪姿势,这个姿势要绷紧身上的肌肉,不到片刻功夫,俩人身上的伤口便淌出了不少血迹。 元嘉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道:“秦爱卿,起吧。” 沈时纣依旧跪着。 秦山岳站起身谢圣上后,便听见元嘉帝在案后说:“这几日蛮族与倭族两族使者进京,都歇在了万族驿站里,秦爱卿便替朕操劳,去招待蛮族一二吧。” 近年来蛮族越发昌盛,时常在边境惹事儿,到了京中也不消停,秦山岳常年与蛮族人在边境对战,时不时就要互相厮杀一番,彼此都颇为了解,他对上蛮族使者,定能将那蛮族人压的抬不起脑袋来。 秦山岳自当点头领旨。 圣上又道:“今日南方那边进贡来了些新奇的瓜果,你且带回家去,与你新婚妻子尝一尝。” 秦山岳的唇瓣骤然绷紧。 他知道,圣上是在敲打他,这门婚事是他向圣上亲自请来的,赵红珠又是赵丞相唯一留下来的嫡系血脉,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叫圣上心生不满了。 “臣领旨。”秦山岳绷紧了脊梁,缓缓垂下头去。 元嘉帝神色平静的点头:“去吧。” 秦山岳离开之后,元嘉帝才看向地上跪着的沈时纣,见沈时纣身上的华绸下面渗了血,便沉着脸将手中的奏折丢向沈时纣,哗的一下在半空中散开,砸到了沈时纣的发鬓上:“还不滚起来!” 沈时纣拱手谢恩后,拿着那奏折起来了,奏折在他手中展开,他一一叠好,给元嘉帝送回去,他把奏折送过去时,听见元嘉帝说:“朕听人说,你是因为一女子与秦山岳闹成这般的?” 秦山岳成亲当天丢下新娘子去端亲王府门口胡闹,与端亲王世子两人互殴,甚至进展到私兵搏命,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元嘉帝听得都觉得荒唐,但转念一想,真不愧是他的儿。 他当年要是有一刀把端亲王砍死的血性,也不至于现在被端亲王掣肘。 沈时纣也知道此事闹得大,他也掩盖不住,便斟酌着与元嘉帝说了些实话。 “是,臣早些年流于乡野时,曾受过她的恩典。”沈时纣道:“她与秦山岳早已断情,臣亦不知秦山岳为何要于今日来臣府前胡闹。” 沈时纣这几句话说的朦朦胧胧,但其中暗藏的情意却隐晦冒出来个头,像是春日里从地皮下面顶上来的一抹嫩绿,草色遥看近却无,一耳过去听不见,但仔细一瞧,遍地都是。 元嘉帝沉着眉眼听着,等沈时纣把奏折放回到桌上,他便瞧了一眼沈时纣的脸:“把面具摘了。” 沈时纣把面具拿下来,露出来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元嘉帝之前没瞧见这张脸的时候还觉得胸口处堵了一口气,但一瞧见这张脸,什么恼劲儿都没了,只觉得沈时纣做的真好。 男儿在世,便应当从心而为,沈时纣想要一个女人而已,别说是已断情了,就算是没断情又如何?抢来便是了。 “此事为秦山岳之过错,你们二人又都受了伤,朕便不罚你了。”元嘉帝当即拍板定论,但还没忘敲打沈时纣:“但你且记着,秦山岳为朝中二品大将,手掌百万雄兵,日后万不可如此莽撞冲动。” 沈时纣抿唇听着,不发一言。 元嘉帝知晓他身上还有伤,一挥手便叫他先回去养着,沈时纣准备离开的时候,元嘉帝还道:“过半个月,你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其他国的使者也该到了,你便带着那个女人,随朕一道去长白山去参加朝会吧。” 长白山是大奉京城边儿上的一座山,常年积雪不化,但山上却有很多温泉,元嘉帝便在长白山上建造了一个宫殿,名曰“长白宫”,每年都会去长白宫过冬。 朝会时也不例外,各国的使者都会跟着一起去长白山过冬,长白山脚下还有密林,能狩猎,每年还有演武大比和狩猎大比。 演武大比便是各国的勇士出来打擂台赛,擂台赛的最终赢家可以向元嘉帝讨要一个恩典,狩猎大比便是各国的勇士都去密林中参与狩猎,哪一国狩猎的猎物最多,便会被赋予勇士称谓,不过每一年的勇士称谓都是大奉获得的。 沈时纣便领旨,谢恩告退。 沈时纣从宫内离开,坐在马车上回了端亲王府,他回端亲王府的路上一直在琢磨着圣上安排给秦山岳去迎接蛮族使者的事。 圣上对他宠爱有余,但朝堂上的事却有意让他很少涉足,他对朝堂的了解多是靠端亲王府这边的人,圣上甚至都从不允他上朝。 不上朝堂,他便被束缚住了手脚。 恰在这时,马车缓缓停下了,是到了端亲王府门口了,沈时纣刚准备起身下车,便听见窗户被人敲响了。 沈时纣推开窗户,便看见窗户外面露出了追风的精铁面具,他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看见沈时纣推开窗户时,追风的语气十分古怪的说:“世子,秦将军又来了。” 沈时纣反手抽刀下马车。 追风叫苦不迭,忙跟在沈时纣身边,他们俩下马,便看见秦山岳站在端亲王府门口,双手背后站着。 端亲王府的老管家站在门口与秦山岳面对面,两人方才在说话。 不过秦山岳这架势不像是要闯府,甚至还透着一股子气定神闲的味道,见到沈时纣下马车来,秦山岳远远地看了沈时纣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沈时纣冷眼盯着秦山岳离开后,才走向端亲王府,他走上端亲王府的台阶时,老管家匆匆跟在他身后半步处,低声与沈时纣说:“世子,方才秦将军来,给府中递了帖子,说明日想拜见白姑娘,老奴没收,但秦将军说,这端亲王府能拦得住他一日,拦不住他一辈子,他迟早还是要见白姑娘的。” 沈时纣胸口堵着一口恶气,冷着脸不开口。 老管家小心觑着沈时纣的脸色,又道:“要不要给府中加强警戒?” 沈时纣冷笑一声。 这府中都被围成铁桶了,还有什么可加强的?秦山岳除非在地上挖地道,否则别想进他端亲王府这个门。 “不必。”沈时纣咬着牙缝,语气里都透着一股子酸劲儿,他问:“人醒了吗?” “醒了。”老管家道:“白姑娘还在院中走了一圈,只是身子骨不大爽利,所以没有走多久,回厢房休息去了,但是白姑娘问过您,我们只推脱说您有事,在外面忙。” 顿了顿,老管家又补了一句:“白姑娘的厢房在最里面,外面这些吵闹白姑娘都没听到,府中的人嘴也够严,白姑娘尚不知秦将军为她递拜帖的事。” 沈时纣的脚步骤然顿住了。 “秦山岳的拜帖呢?”他问。 老管家惊愕了一瞬,继而摇头:“老奴没接。” “去接了。”沈时纣又说:“现在就去。” 虽说不知道主子在发什么疯,但是老管家应对这种情况十分如鱼得水,当年他陪着端亲王一起翻后宫墙面的时候,端亲王本人也是一副如此反复无常不讲道理好似脑内有疾的模样,比起来端亲王,沈时纣还好些。 于是老管家从善如流的追上了秦家的马车,不到半刻钟,便拿着秦山岳的拜帖回来了。 这幅拜帖还是秦山岳亲笔写的。 沈时纣接过来,翻看了一下。 拜帖上写了寥寥几句话,大意就是,秦山岳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与白青柠面谈,希望白青柠能给他一个见面的机会,他要弥补当初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沈时纣看的牙痒痒,忍着把这个拜帖撕碎的冲动,抬脚走向了白青柠的院落。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2章 白青柠的院落是在整个端亲王府的最中心的院落,四周都有私兵不断巡逻,沈时纣进厢房里的时候,白青柠已经醒来,正坐在桌边的塌上看书。 她还在病中,便没挽发鬓,只是简单的在脑后用手帕束了个垂尾,身上穿了一个纱织的素色衣裙,大概因为她病中的原因,所以屋内的地龙烧的很热,她的四肢都很舒展的在矮榻上的软枕上依靠着,手中拿着一本闲书,正怡然的读着。 白嫩的手指将一页纸张翻过,恰好门外传来敲门声,白青柠唤了一声“进”,便瞧见端亲王世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面上带着一副白玉面具,身上披着一件玄色镶金边的大氅,身上裹着北风的冷意与淡淡的血腥气,左手中还夹着一张拜帖,走进门来时,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浓浓的不善气息。 像是被谁招惹到了一般。 白青柠瞧着新奇,不管是沈时纣还是端亲王世子,都从未向她表露过这样尖锐的情绪,她把手中的书放到矮桌的面上,抬眸去看端亲王世子,从矮榻上站起来,准备向端亲王世子行礼。 端亲王世子身上那股子不善气息缓了缓,向旁边侧了下身,于白青柠说:“你身上还有余毒未清,不必下来。” 白青柠便又坐回去,靠在软枕上,抬眸看向端亲王世子脸上的面具。 今儿个他戴的是个玉面具,这玉是和田暖玉,质地温润,将他的下颌线都包在里面,照例只露出来一双眼。 那双眼瞧见了她,便匆匆的偏开了些,不敢看她,但白青柠还是从里面读出了些许怨气来。 怨气? 白青柠缓缓挑眉,从桌上端起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才开口道:“之前小女中毒,一直昏睡不醒,今日才刚醒来,得知是被人送到端亲王府,被世子搭救,承世子之恩,才能活下来,小女先行谢过了。” 端亲王世子点头,照例只崩出来三个字:“不必谢。” 白青柠便又道:“不知端亲王世子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端亲王世子瞥了一眼天色。 折腾了这么一天,外面早已是暮色四合了,大片大片湛蓝色的云压在灰白色的天上,日头远远地缀在远处的屋檐后,只露出一片赤橙色的光,随时都能掉落下去的模样。 端亲王世子自己坐在塌上,与白青柠面对面,只隔着一个矮桌,问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青柠大病未愈,折腾了一天一夜,现在人都恹恹的,端亲王世子这样一提,她的脑子才慢腾腾的动起来,想了片刻后,她才道:“今日...想来应是秦将军大喜的日子吧。” 之前赵红珠给她发了请帖,但是她并没有接,而是叫人送回去了,后来又被追杀,中了毒,到现在才停下来缓一口气儿,秦山岳的婚宴她都忘得差不多了,被端亲王世子这样一提醒,她才记起来有这么一回事儿。 “白姑娘果然还记得。”端亲王世子在一旁突然哼了一声,语气莫名的有点阴阳怪气。 白青柠诧异的抬眸看向他,还是只看见了半个面具,端亲王世子又用半张脸对着她了。 “今儿个...在秦山岳的婚宴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白青柠猜测了半响,斟酌着和端亲王世子询问道。 她想不出来能发生什么事,上辈子秦山岳与赵红珠成亲的时候,她已经被烧成一捧灰了,对接下来的事情一无所知,而看端亲王世子的这个样子,可能还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端亲王世子被白青柠这样一问,突然回过头来看向白青柠,然后语气硬邦邦的说道:“秦山岳在婚礼上反悔了,不想娶赵红珠了,而且还跑到端亲王府门口,要硬闯府门,说要见你。” 白青柠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继而微微拧起眉头,被水色浸润成烟粉色的唇瓣微微抿着,重复着端亲王世子的话:“大婚之日,放着新娘子不管,跑到端亲王府门口发疯...世子与他打起来了吗?” 白青柠好似知道端亲王世子身上这股子血腥气是从哪儿来的了。 她也知道为什么这个端亲王世子一进门来,就摆出来一副自个儿受了委屈、满腹怨气的样子。 白青柠的话让端亲王世子回想起秦山岳当时和他打起来的时候,掷地有声的说的那些话,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醋劲儿又一次顶上来,他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拜帖举起来,然后“啪”的一下摔在了桌子上。 白青柠低头去瞧,便看见了一张鸦青色的拜帖,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秦山岳的名字。 “这是秦山岳的拜帖。”白青柠又听见端亲王世子坐在对面,抱着胳膊说道:“他说,后悔当初迎娶赵红珠了,还说要跟你见面,请求你的原谅,你,你要不要见他?” 85、追妻火葬场(一) 端亲王世子说到最后的时候, 声线越发冷硬,整个人却紧紧地绷起来, 像是只故作不在意的狐狸, 扭过头去不看白青柠,但耳朵都竖起来了。 白青柠的目光在桌上扫过,又在端亲王世子的面具上扫过, 眼底里荡出了些许笑意,她问:“青柠也不清楚秦将军在折腾什么, 世子可否为青柠解惑, 您说,青柠是见, 还是不见呢?” 端亲王世子的脸色都藏在面具后面, 看不见, 但他的声音却越发紧绷。 “你自己的事情。”端亲王世子的语气又冷又硬, 隐约间还有点阴阳怪气:“我与白姑娘不过是互相合作罢了, 一个外人而已,没什么能为白姑娘解惑的。” 白青柠闻言, 恍然点头:“世子所言极是, 这本就是青柠的事,不该给世子添麻烦的。” 说话间,白青柠拿起了那张请帖, 打开后, 看里面秦山岳写了什么东西。 秦山岳在请帖里也就写了那么几句话, 翻来覆去也没什么新奇的,但是白青柠却好像是在里面看出了什么门道似的, 一直拿在手中看。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捧着鸦青色的拜帖, 她的手指动一下, 端亲王世子的目光便跟着落过去一下,最开始只是焦躁,等到最后,端亲王世子已经有点恼了。 不就是一张请帖吗?有什么好看的,就那么几个破字,还能看出花儿来? “你之前不是和我——和你那个小倌说,叫他杀了秦山岳吗?”端亲王世子那双藏在面具后面的瑞凤眼死死地盯着那张拜帖,问道:“你现在还捧着他的拜帖看什么?” 那拜帖上面写的东西他都看过了,没什么特别稀奇的内容,难不成白青柠是在看秦山岳的字儿吗? 秦山岳的破字有什么好看的! 这种花心滥情的狗男人写的字都是脏的,被秦山岳摸过的拜帖就应该直接撕掉! “民女只是在想,他为什么突然来寻民女。”白青柠把端亲王世子这一副恶犬生气龇牙咧嘴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得一阵手痒,想去挠一挠他的下巴。 白青柠伸手在桌上拿起瓷杯捻了捻,才继续说道:“民女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去的好,民女担心有诈。” 毕竟,秦山岳之前还非要弄死她,一副与她不死不休的样子。 顿了顿,白青柠又问道:“世子可知道,我那小倌与我那妹妹如何了?我这些日子一直歇在端亲王府,自是没什么危险,只是担心我留在雾林院的几个奴仆。” 端亲王世子听到白青柠说不去的时候心里松了一口气,听到后一句时又酸溜溜的哼了一声:“白姑娘的妹妹好着呢,每天吃得好睡得好,白姑娘不在的这几日,没人瞧着她的功课,她人都胖了一圈了,倒是白姑娘的小倌,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再见不到白姑娘,怕是要疼死了。” 白青柠长长的“噢”了一声,缓缓将手中的拜帖放在桌上,道:“既如此,我便早些回雾林院吧,几日不见我那小倌,我也确实颇为想念他。” 刚才还阴阳怪气的端亲王世子突然又不说话了,等白青柠怡然自得的又饮了一口茶水的时候,端亲王世子才开口道:“我之前瞧那小倌,也就那副模样,比之秦山岳秦将军差了不少,没权没势,不知白姑娘瞧上了他什么?” 白青柠睨了一眼端亲王世子。 端亲王世子端坐在对面,两眼不看白青柠,只是盯着手里的茶杯,好像那茶杯里面有一方天地,他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倒是一双耳朵越竖越尖,不肯错过白青柠发出的一点动静。 “我瞧上他——”白青柠似乎是思索了片刻,然后才道:“年轻貌美,性情温顺,颇为讨我欢心。” 端亲王世子不说话了,闷闷的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后,才道:“那他日后人老珠黄了呢?白姑娘就要移情别恋,去寻旁的男子了吗?” 白青柠听的好笑,后背向后一仰,靠在软枕上,眼眸里都荡漾着些许柔光,笑着道:“世子此言,说的民女好似那种薄情寡恩、花心滥情之人。” 端亲王世子又不讲话,只是固执的又问道:“我看那小倌也不过如此,万一有那么一天,你碰见更好的,是不是就要换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3章 他问完之后,白青柠久久不回话,端亲王世子没忍住,抬起头来飞快的看向白青柠。 他正对上白青柠一双含着笑的眼。 白青柠生了一双温柔的月牙眼,轮廓柔和内敛,她平日里满身冷淡,那双眼看人的时候只显得寒,今日大概是受了伤的缘故,所以整个人都带着淡淡的倦,慵懒的向后一靠,像是一只小憩的猫儿一样。 当时厢房内地龙烧的旺盛,将白青柠的皮肤蒸出淡淡的粉色,桌上的烛灯明晃晃的亮着,映在白青柠黑缎一样的发丝上,她迎着端亲王世子的目光,轻轻地开了口:“世子知晓的,民女以前吃过爱人的苦,古语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民女受过的那些灾,便不会将那些灾再倾与他人。” “人这一生走过,犹如深山夜行,是福是祸自身难定,民女与他在一起,就如同在夜行时相伴,总会遇到些坎坷,相伴到最后是很好,但没走到最后也没关系,万事不强求,但民女唯一能保证的是,民女并非花心滥情之人,若是民女与他分开,也定不会是因为民女三心二意,朝秦暮楚。” 白青柠说道最后的时候,一双眼盈盈的望向端亲王世子,声线在这夜色里都显得格外温柔,她说:“世上美人若三千弱水,但民女只饮一瓢,能得一佳偶,一生一世一双人,共赏云海花间,便足以。” 那时夜色如水,明月高悬,端亲王世子坐在白青柠的对面,觉得心里头被白青柠这一眼的温柔给塞满了,浑身的骨头都酥麻麻的软,复而又惊醒过来,道:“那,那小倌碰上你,是他的运气,能跟你在一起,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 白青柠便瞧着他笑:“世子把民女瞧得太好了,能碰上他,也是民女的运气。” 端亲王世子被白青柠的这些话说的两眼发晕双脚发飘,一颗心涨涨麻麻的痒,心底里头荡漾的酸水儿全都变成了三千绕指柔,整个人都被泡的发软。 白青柠居然这么爱他,爱到肝肠寸断爱到至死不渝爱到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白青柠想跟他好一辈子,会永远疼爱他,以后绝对不会找别的男人,只和他天荒地老。 白青柠对他朝思暮想,还想马上回到雾林院见到他,和他互诉衷肠,永不分离。 他恍恍惚惚的想,白青柠那短短几句话里,竟然有这么多未尽之意,若非是他耳力过人,还真听不出来呢。 端亲王世子一肚子蜜水儿晃荡的哗哗响,怕再待下去要当场笑出声来了,他唯恐露出什么马脚,匆匆起身告辞了,他起身离开的时候,还没忘把桌上的拜帖顺手捞走。 秦山岳的脏东西,别在这碍了白青柠的眼。 出了白青柠的院儿后,端亲王世子抬手就将这拜帖给撕了,但撕了两下后又记起来了什么,匆匆喊来了追风,叫追风把撕碎了的拜帖给秦府送回去。 “你把这个给秦山岳送给去,亲手给他。”端亲王世子把“亲手给他”这四个字咬的很重:“告诉他,白青柠不见他。” 追风看着被世子撕成了四份的拜帖,伸手接过来,欲言又止。 “怎么?”端亲王世子挑眉看他。 “之前那些人——”追风低声问道:“因为秦山岳突然杀到了咱们端亲王府门口,所以暂时没安排,世子,那些人的事儿还办吗?” 之前白青柠昏迷之前,说要杀了秦山岳,端亲王世子便安排起了一件筹谋已久的大事。 他之前因为秦山岳一直帮着赵府平反、又多次挑衅端亲王府的事,在暗地里搜罗了不少关于秦山岳的罪证,秦山岳身处朝堂漩涡,难免被一些人情左右,做下一些错事,他千辛万苦,搜罗到了一件。 秦山岳是在大奉西边边境,与西域蛮族互相对阵的,西域这段时间频频来犯大奉西边边境,掳走大奉的子民为奴虐杀,秦山岳手下有一个将领,名唤郑源,因为喝酒误事,导致一个村落被蛮族所屠戮,几百条人命,一个没留下来。 军中饮酒乃是大忌,郑源饮酒后又误了事,按照常理,应当斩首示众,以彰军纪,但秦山岳与这郑源几次出生入死,便对郑源轻拿轻放,只打了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换来了几百条人命。 端亲王世子查完了这件事之后,便想将这件事当成杀手锏,找一个关键时刻打出来,把秦山岳打的爬不起来。 他今日被激的失去了理智,想不管不顾的把这件事给捅出来,但是现在冷静下来一想,现在不是最好的时候。 马上要到朝会的时候了,圣上的所有精力都被朝会所吸引,他们马上要挪到长白宫去,接下来又是狩猎大赛和演武大比,暂时没有精力处理什么大事,而且,最关键的是,他通过今天在面圣的时候察觉到,秦山岳在对抗蛮族的事情上有很大的用处。 现下蛮族入京,需要一个足够有分量的武将镇压,这个人非秦山岳莫属,圣上现在要用这个人,就算是他把秦山岳的罪证都捅出来,圣上也会酌情考虑,而不是对秦山岳下杀手,那他的目的暂时就不能达到。 所以他得换一个时间,最起码要等到朝会之后,蛮族走了,秦山岳的重要性被降低,他才能把这件事挑出来。 “这件事情先压一压。”端亲王世子对追风说道:“你先把请帖给秦山岳送过去。” “就这么送过去吗?”追风摆弄了一下碎成四份的拜帖,问道:“若是秦将军问起来是谁撕的,属下该如何回答?” 端亲王世子冷笑一声:“还能如何答?便告诉他,是本世子亲手撕的,还有,你转告秦山岳,白青柠已说了,她已有心上人,三千弱水她只饮一瓢,眼里心里都没有旁人的位置,叫秦山岳离端亲王府远一些,否则别怪本世子翻脸不认人。” 追风捧着那拜帖,觉得自己有些危险,这一番话说完,他可能没办法活着走出秦府,但是他转念又一想,老话说得好,两军对战他不斩来使,秦山岳好歹也是个将军,应当懂这些规矩。 于是追风捧着被撕成四部分的拜帖去了秦府。 端亲王府与秦府不过就是一条街的距离,步行慢走不过两刻钟,追风从端亲王府门口出来时,还瞧见了门口残留的血迹。 端亲王府的兵正在将血迹擦去,但是冬日里血凝成冰,牢牢地黏在了地上,一眼望去,追风还觉得身上的骨头疼。 他今天被秦府的私兵踹了好几脚呢。 他出门时,还没到亥时宵禁的时候,但是街上已经有金吾卫开始巡逻了,并且一直在秦府与端亲王府的门口走来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圣上特意下的命令。 当追风带着精铁面具,从端亲王府出来,一路走向秦府的时候,整条街上的金吾卫的脚步都放慢了些。 追风仿佛感受到了他们的紧张。 不过金吾卫防备着的当街斗殴事件并没有发生,追风到了秦府之后,规规矩矩的和门口的侍卫通报,然后束手等在了门口。 侍卫见了追风身上的端亲王府的短襟,表情也颇为不善,冷着脸进去通报了。 不到片刻功夫,侍卫便回来,引着追风进去了。 —— 秦府今日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 本来是秦山岳的大婚之日,整个府内都喜气洋洋的,丫鬟小厮的红包领了好多个,新婚贺礼也收了很多,本该是个大好日子,但后来因为秦山岳的一通莫名其妙的发疯,让整个秦府的丫鬟和小厮们都胆战心惊的,一个个缩着脑袋不敢言语。 秦山岳发疯从秦府出去了之后,府内的文武百官也都匆匆离开了,只剩下了一片狼藉,周家姑姑忙活着收拾残局,秦三娘断了腿,而且前段时间又惹了事儿,也不敢出府,但是又想凑热闹,就去打着关怀弟妹的旗号,去把赵红珠带回了暖香阁里。 赵红珠今日都被秦山岳给打傻了,人都恍恍惚惚的,往日里骄傲的像是枝头腊梅、迎风招展的姑娘缩在矮榻上,双目无神的坐着,一身的红衣沾着地上的泥土,裙摆的好几处都破掉了,她手中还抱着一个凤冠,凤冠不知被谁踩了一脚,最上头镶嵌着的南海珊瑚珠已经裂开了,翠羽也已经变形了,完全不能看了,但赵红珠还像是捧着个宝贝一样紧紧地抱着。 秦三娘一条腿还没好,但也不耽误她看热闹,她费力的挪到了桌前,给赵红珠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又蹦跶着坐下,饮了一口茶水之后才道:“赵妹妹,这到底是生了什么事儿啊?方才可把姐姐给吓坏了,秦山岳平日里那么疼你,今儿怎么一下子就变脸啦!我那个弟弟我可知道,他最重情了,以前把你当真心肝宝贝眼珠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三娘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个问题,秦山岳为什么变的这么快? 赵红珠不懂,她真的不懂。 她捧着手中温热的茶杯,眼底里都晃着一片清浅的水光。 她以为她嫁给了秦山岳,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以为自己站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上,但是一扭头,秦山岳又亲手把她从云端上拽下来,一把扔进了泥潭里,叫所有人都来看她的笑话。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4章 “我不知道。”赵红珠眼里的泪哗哗的往下掉,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她第一次在秦三娘的面前流露出不安与慌乱的模样,摇着头说:“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赵红珠真的做了什么错事的话,她自己会根据自己做的事情来推测秦山岳的反应,然后想办法应对,但是偏偏,赵红珠什么都没做。 又或者说,赵红珠做的事情秦山岳都知道,明明之前,秦山岳是坚定的站在她这边,说要好好保护她的,可是一转眼,却又翻了脸。 眼看着赵红珠脸上的眼泪啪啪的往下掉,秦三娘也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了。 她倒不是心疼赵红珠,她跟赵红珠没那么深的交情,只是单纯觉得她弟弟这事儿办的不地道,新婚之日,就算是后悔了,也不能把新娘子这么往死里踩啊,自今日之后,赵红珠在京城圈里都做不成人了。 她才刚想到这里,暖香阁外面便来了个丫鬟,在门外站定道:“三小姐,不好了,将军去端亲王府闹起来了。” 秦三娘与赵红珠都是一惊,秦三娘匆匆问道:“他去端亲王府里闹什么?” 倒是赵红珠心里骤然一紧。 她是知道秦山岳和端亲王府之间的各种纠葛的,那跟她赵家也有不小的关系,但是端亲王府可是皇亲国戚!秦山岳去端亲王府门口发疯,难道不怕与端亲王府的人打起来吗? 外头的小丫鬟支支吾吾了半响,被秦三娘拧着眉训了一句“嘴里灌马尿啦!说话”,然后“砰”的跪下来,一脸难为情的说道:“将军去端亲王府门口,管端亲王府的人要白夫人,说要带白夫人回家,端亲王府的人不肯,将军便于门口不走了,还要硬闯,方才奴婢去瞧信儿的时候,还看见将军与端亲王府的管家打起来了!” 秦三娘的脸骤然拧到了一起。 赵红珠的脸白的像是宣纸一样,她紧紧的抓着手里的凤冠,一言不发。 秦三娘却比赵红珠反应大多了,她一把将手中的拐杖扔出去,大声骂道:“秦山岳脑袋被马踢了吗?白青柠那个贱女人,偷了我的账本,还害我断了一条腿,他还去找那个女人干什么!” 她喊完之后,又觉得不大安心,便让那丫鬟继续去看:“去,去端亲王府外好好瞧瞧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把所有的过程都讲给我听。” 丫鬟匆匆领命,转头又跑出去了。 不到片刻功夫,丫鬟又跑回来,与秦三娘说道:“三小姐,端亲王世子回了端亲王府,与将军打起来了,奴婢在人群里听见他们两个在争吵,是因为...” 丫鬟咬着下唇,声音也低了些:“因为白夫人,端亲王世子将白夫人金屋藏娇了,人便藏在端亲王府里,秦将军要端亲王世子把人交出来,端亲王世子不肯,端亲王世子说,白夫人爱他,秦将军说,白夫人不爱他,将军便与世子两人在端亲王府门口打作一团,最后是圣上来了口谕,让金吾卫的人把端亲王世子和将军一起给带走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丫鬟都涨红着脸低下了头。 她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是觉得今日之事秦府丢了大人了,更觉得将军与世子两人做事太过出格,为了一个女人在府门口大打出手,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 她当时站在人群里,一眼望去全都是身份高贵的老爷,那些老爷们聚在一起,时不时地低声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好奇探究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自家村口,看见了那些嗑着瓜子讲乡村琐事的老大姨。 丫鬟当时便知道了,过了今天晚上,整条麒麟街的大街小巷,就连街头的狗都会知道,他们家将军在大婚之日抛下新娘子去跟情敌要自己的原配下堂夫人,还跟情敌打了一架! 而秦三娘与赵红珠两人也是同样的不能接受,秦三娘单纯是恨白青柠,赵红珠却是因为慌。 赵红珠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出了大事了,出了一件完全超出她的计划,她无法掌控的大意外,这会影响她接下来的所有事情走向,她未来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这件事影响到。 她才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府外一阵喧哗声,丫鬟又跑出去看了一眼,然后很快跑了回来,道:“是将军从宫里面回来了。” 赵红珠匆匆站起身来,从暖香阁内走出去。 她走的很快,很慌乱,她想要见到秦山岳,但是当她见到秦山岳的时候,却正对上秦山岳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眸。 “山岳。”赵红珠的鼻尖都因为委屈而发红,她站在原地,发着颤接近秦山岳,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今日为何要这么对我?” 月下美人红衣似火,泪如明珠惹人生怜,可秦山岳的眼里却看不到半点柔情。 秦山岳恢复记忆之后,终于想起了上辈子赵红珠都做过了什么事。 在上辈子,他得知白青柠的死讯以后,大悲之下,与赵红珠绝情断婚,但那又能怎么样?就算是赵红珠死了,也还不回他的青柠了。 他夜夜痛心,难以入眠,干脆哪里也不去,只在九辉山上住着,自己重新修建了一个木屋,在木屋之中日日生活。 白青柠的音容笑貌却夜夜入梦来,他始终无法割舍对白青柠的思念,便请来了当代高僧为白青柠摆了往生阵。 那高僧说,世间万物皆是一饮一啄,若想要忏悔,便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往生阵需要人以血祭奠,秦山岳便以自己的一身血肉为祭。 他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是不信鬼神的英雄,却肯在往生阵中跪下,放血等死。 他不知道往生阵是不是真的,他只是想弥补白青柠,就算是死也可以。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这世间众生芸芸,但唯独只有他与白青柠重生而来的原因。 他恨赵红珠,若不是赵红珠,白青柠上辈子不会离他而去,这辈子不会与他和离断情,他与白青柠都因为此事受尽苦难,崩溃绝望,可赵红珠上辈子占尽便宜,这辈子又摆出来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看得他作呕! 凭什么赵红珠便能什么罪过都没有? 凭什么赵红珠便能什么都不记得? 他与白青柠因为赵红珠都死过一次,赵红珠在他手里也别想好过。 他冷声道:“来人,将夫人关入焚书院内,诵经抄书,修身养性。” 他要让赵红珠这一辈子,都被锁在焚书院,永生不得踏出,为青柠赎罪! 赵红珠白着脸,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山岳。 而正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通报声:“报——将军,端亲王府的侍卫追风求见。” 55、病弱不能自理(二) 听到端亲王府, 秦山岳的注意力顿时被拉了过去。 他挥了挥手,示意私兵直接将赵红珠拉走, 赵红珠连一声质问都没发出来, 便被捂着脸拖走了,只剩下一些细小的呜咽,随着私兵的脚步声而逐渐远去。 那姿态, 宛若对待一个俘虏,毫无对将军夫人的尊敬之意。 当赵红珠选择站在秦山岳的手掌心上、被捧着看天下的时候, 便应当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捧着她的人一松手,她就会从宽敞温暖的掌心里, 直接跌到泥土地里, 摔的头破血流、手折断腿。 她原先得到的所有偏爱, 都会变成另一种苦难, 如滔滔洪水将她淹没, 叫她再难抬头。 她所依靠的,变成了压倒她的。 赵红珠被拖拽走之后, 秦山岳在秦府待客厅接见了追风。 追风进来时, 秦山岳端坐在了待客厅的座椅上,手边放了一杯热茶,追风见了他, 便行了一个武夫礼。 “末将追风见过秦将军。” 别管他们白日里打成什么样, 那都是各为其主, 追风的身份不过是个普通武夫,在端亲王府算是私兵, 在打倭寇是也只是个亲兵, 根本没有官衔, 见到秦将军,他得行礼。 秦山岳端端正正的坐着,脊背挺直,在追风行礼过后,他才问道:“青柠说要何时见我?” 追风把手里被撕成四份的拜帖捧起来,这四份拜帖努力的被拼成了一个原本拜帖的样子,但依旧是一副被碎尸了的模样,看得出来撕它的人十分用力,连边缘都整齐的像是被剪刀裁出来的一般。 “白姑娘说了,不见您。”追风将拜帖放置到秦山岳的桌上,沉吟了片刻,不怕死的把世子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说完之后,秦山岳没有任何反应,就那样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看样子也没有要带话给白青柠、端亲王世子的意思。 追风便自己退后了两步,从秦府堂前离开了。 他走出秦府堂前后,又在众多丫鬟侍卫略显防备的目光之中出了秦府。 他走到秦府门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因为马上要到宵禁的时辰,所以街上已经没了人了,只有金吾卫拿着火把四处巡逻。 追风走的更快了些。 他得赶紧回端亲王府,免得一会儿误了时辰,被这群金吾卫留下来盘问,麻烦。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5章 —— 追风前脚刚走出秦府,后脚秦三娘便派人来前堂来邀秦山岳去暖香阁喝茶,想来是为了打探秦山岳为什么发这通风,但是那丫鬟到了门口,连门都没进去,直接被门口的私兵给拦了。 丫鬟远远地从门外看过去,只看见秦山岳坐在堂前的身影。 堂前里只有一盏烛灯,灯火虽旺盛,但也不够照亮整个前堂,只能照亮雕栏木窗的那一半,将军的坐姿如往常一般挺拔,刀背一般直绷绷的。 她从外面往里面看的时候,就看见烛灯在将军的侧颜与发鬓上印出一道昏黄的光线,灯火在将军的身上摇晃,将军独自一人端坐堂前,手里拿着几张被撕碎了的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下寂静无人,只有野风呼啸,莫名的显出一股子寂寥来。 门口的私兵不让进,丫鬟没得将军的回应,没办法回去跟秦三娘交代,秦三娘脾气爆,近日养病又心气不顺,总是打骂丫鬟,她若是办不好这件事,回去了肯定也是要挨打的,所以丫鬟哪怕在门口吹着冷风也不肯走,发誓要等到秦山岳出来,将秦山岳请去暖香阁。 但秦山岳却不肯出来。 他像是被封印在了前堂那片摇晃的昏黄烛火中一样,连身上那一丝人气儿都跟着沉甸甸的压下去,坐在原处,动都不曾动一下。 丫鬟在外面冷的直跺脚,偶尔抬眸看过去,只觉得眼熟,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将军现在是什么样子,她以前有个远房表姐,死了儿子,便是将军此时的模样。 不动不笑,不言不语,坐在光与暗的剪影中,像是骤然被抽走了七情六欲,只剩下一个空壳留在那儿。 丫鬟在门外等了半个晚上,实在是熬不住了,回了暖香阁,秦三娘也早都睡了,丫鬟便也跟着睡了。 临睡之前,丫鬟还在想,将军会出来吗? 将军没出来。 他在堂前捧着那四张纸,独自一人在暗夜中回想着过去的事情。 他醒过来的太过匆忙,一醒过来,便是大婚时候,前世的事情给了他太多的冲击,他一时情急,并没有去看场合,而是胡乱出招,在端亲王府门口折腾了一通。 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疯狗,碰上什么人都要咬上一口。 他胸口的憋闷与悔恨没有得到半点缓解,反而越演越烈,他已经两辈子没有和白青柠好好地坐在一起说过话了,他好想见一见白青柠。 思念犹如排山倒海,在夜色中呼啸而过,他静默的端坐于此,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经历了一场浩劫,抽筋拔骨,却连一声痛都喊不出,撕心裂肺,却只能徒增笑料。 他已经走到了绝境,上辈子的罪孽狠狠地压在他的身上,他周身的骨血都凝住了,一肚子的歉意都想掏出来与白青柠说,他可以跪在地上去求白青柠回头,可是青柠不肯见他。 秦山岳的手指拨弄着手里的请帖,脑海里却浮现出了白青柠的眉眼。 他已很久没有见到青柠和他笑了,但是过去的那些画面却一直在脑海中回荡,他突然开始思念当初,他与白青柠两人在莲院中生活的日子。 越想心口越疼,秦山岳挺直的脊梁终于弯下去,他两只手捧着那被撕裂的拜帖,缓缓地低下头去,将脸贴在了那冰冷的、绘着花纹的纸张上。 他妄图从纸张上嗅到白青柠的一点香气,但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闻到冰冷的血腥气,从上辈子浸染而来,将他这两辈子都浸泡的满身罪责。 前生孽,今生债。 秦山岳便在前堂这样枯坐了一夜。 那夜的京城又落了雪,大雪纷飞间,盖住了所有是非,只剩下一片苍茫茫的白,将世间万物都点成了纯白。 待到天将破晓,大概卯时时分,堂前又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门口的私兵听了片刻,犹豫着要不要向里面通报,而这时候,秦山岳已经从堂前走了出来,声线嘶哑的不成调,问道:“怎么?” 私兵低着头,恭敬道:“焚书院那边闹出了些动静,夫人要往外跑,被两个私兵拦住了,受了伤,昏迷过去了。” 秦山岳的私兵可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真的动起手来,一时不察,打晕赵红珠很正常。 私兵说到这里时,有些不安的抬眸小心的觑了一眼秦山岳。 虽说不知道秦山岳昨天为什么要把赵红珠关起来,但是那是夫人啊,是堂堂夫人,被他们打晕了,恐怕将军会怪罪。 但是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只看见了一张冷漠的脸。 “不用管。”秦山岳道:“从今日起,焚书院不再供炭火,没有吃食便叫她自己做,没有水就让她自己打,她生病了也不准请药娘。” 上辈子白青柠在秦家老宅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这辈子秦山岳就要赵红珠在这后宅中过什么日子。 说完,秦山岳转身离开,身后的私兵与丫鬟都是一脸诧异的模样,互相讷讷看了两眼,又匆匆都转身离去。 将军下了令,他们只能执行。 秦山岳从秦府离开了之后,直奔万族驿站而去。 圣上给了他这个活儿,他得办好,这段时间他已经闯了不少的祸事了,他需要一个功劳来抹掉之前的事情。 万族驿站是当年大奉开国的时候建立起来的,先帝善战,早些年立誓要征服天下万族,让大奉成为全天下最强大的国家,万民来朝,所以给这些他国大使建造驿站的时候,取了个万族驿站的名号,颇为张扬锋锐,将争霸天下的野心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可惜,先帝早些年四处征战,身上沉疴病重,没能活到耳顺之年便早早让位给了元嘉帝,先帝早些年也有挺多兄弟儿子,但一个个都是骁勇善战嗜杀之辈,全都早死在战场上了,所以大奉没能打下万族,只是征服了周边一些小国。 万族驿站空有其名,实际上入住的不过只有几个国家而已,大些的是西部蛮族,东部倭族,小些的是东部波斯,北边临近沙漠,有游牧民族,这些游牧民族常年在沙漠中随着草地行走,草地在哪儿,他们便在哪儿,也没有固定居所,把人家的家打下来了也没什么用,人家过两年就换家了,所以大奉也没和他们打,他们倒是自己愿意奔着大奉这边走,毕竟大奉土地肥沃,所以他们便也跟波斯一样,早早表了臣服之意,常年来大奉这边做生意,用牛羊肉换稀罕的米面吃食。 秦山岳需要招待西部的蛮族首领,托尔拓。 托尔拓年方三十,不仅是西域的蛮族大将,还是蛮族皇帝的三儿子,在蛮族地位崇高,早些年秦山岳还与托尔拓打过几次,双方都是平手,谁也不服谁,但又有一种战场上惺惺相惜的感觉。 万族驿站并不在麒麟街,而在福顺街,福顺街是內京最靠近城门的地方,他在京城的清晨中坐上马车,撵着厚厚的积雪,嘎吱嘎吱的前行。 与此同时,端亲王府的府门也开了,一辆双头并行的马车从后门驶出来,缓缓地驶向城外。 追风坐在车辕上驾车,见到这辆车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里面的人是端亲王世子,便向一旁避让开来,但没人知道,里面坐着的是白青柠。 马车内很宽敞,摆了一张柔软的床榻,还摆了几个柜子,在正中央还放了一个烤火的暖炉,这暖炉修的颇为精致,不引烟,但温度很高,将整个马车内都烧的暖烘烘的,白青柠靠坐在床榻上,垂着眼眸想着事情。 追风坐在前面驾车,一边驾车,还一边回过头来,冲着马车上的雕栏木门喊道:“白姑娘,真的要这么早走吗?你这身子大病初愈,不如在端亲王府好好养一养吧,万一又碰上什么事儿呢?” 马车太大,追风的动静都听得不大分明,白青柠便走到马车旁边,将木门一推开,和外面的追风道:“青柠一介民女,不好叨扰世子,世子给民女备的侍卫已经足够多了,民女这几日便会寻一个內京的宅子,放心,日后不会住到雾林院那么远的地方了。” 追风还想说什么,白青柠却不回了,只是将门关上,自己回到塌上休息。 她明面上是扯了这个理由回去,但实际上,她是因为越想越不安。 秦山岳这突然之间性情大变的样子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之前不也是一觉醒来,就性情大变了吗?这世上旁的人不明白,她难道还不明白吗! 所以白青柠觉得分外不安。 她怕秦山岳又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她就是重生回来的人,没人比她更懂其中的优势了,所以便想第一时间回去将雾林院中的人和事都安置好,这雾林院确实距离端亲王府太远了,她不能再在外面住了,但也不能一直留在端亲王府里。 她可以借端亲王府的势,但不能真的把自己当成端亲王府的人,秦家、赵家与端亲王府之间的争战还没有结束,她需要把自己划出一个局外人的身份。 白青柠的脑海中急急地转了几个念头,手指又有些蠢蠢欲动。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6章 她每每到了思路枯竭、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便习惯拿上笔墨随便写点什么东西、画些什么东西,但是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她便只能忍着。 从內京到雾林院,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他们早上出的门,到了雾林院都快到正午时分了,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跟着。 追风无聊的时候,还叫人去查了一下究竟都有谁跟着他们,先瞧见的就是秦山岳的人,秦府的私兵现在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有的时候被发现了,压根也就不掩盖了,反正双方都知道对方的人一定在盯着自己,但是除了秦府的人以外,追风还发现了金吾卫,甚至更夸张的,他还发现了两个锦衣卫。 明里暗里的人这样加起来一算,竟然高达八十多个,且个个还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但凡追风内力差一点,都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 追风觉得这世道有点匪夷所思了,这个阵仗,当朝公主也不为过了吧? —— 马车回到雾林院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 正午的冬日没有那么冷了,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穹上,散发出一点懒洋洋的暖意,今日万里无云,风也缓和了很多,雾林院中的雾林依旧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绿上又压了一片白,一眼望去,整个雾林院就像是一片沉静的松海,散发着静谧悠然的气息,人一走近,便能嗅到岁月沉淀的沉木香。 白青柠回来的时候,雾林院里面正在堆雪人儿,秋月带着两个小丫鬟在玩儿雪。 秋月自打成了小姐以后,别的什么都没学会,穿衣打扮倒是跟上来了,她今儿穿了一套鹅黄色缎面棉衣,下半身搭了白色的襦裙,外面罩了一个毛茸茸的牙白色斗篷,整个人嫩的像是三月花芽,扑腾在雪里的时候,像是雪里开了一朵小黄花儿。 秋月爱玩儿,把雪全都拢在手里,捏成一个大雪球,手指头冻得通红,还在那儿咯咯笑,冷不丁秋月一回头,就瞧见了白青柠,顿时惊的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先是习惯性的喊了一声“夫人”,又赶忙补了一句:“姐姐。” “嗯。”白青柠冲她温柔一笑,道:“玩儿吧,玩完了回去,我考教你功课。” 秋月眼前发黑,顿时觉得这个下雪天冷的刺骨。 白青柠则是悠哉悠哉的继续往厢房里面走。 她一回到厢房里,便是一股暖气扑过来,厢房里竟然早已点上了火盆,里面烧的是最好的银灰碳,屋内没有半分沉闷的空气,呼吸间也不显得扑鼻。 这银灰碳可是宫内特供,白青柠以前都没用过,她是在太后的慈宁宫的外殿之中瞧见过的,才认识了这银灰碳,现在这东西竟然悄无声息的挪到了她的厢房之中,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白青柠扫了一眼四周,然后走回到案前,拿起笔想写点东西,她厢房外的小丫鬟走进来为她奉茶研磨,见她先拿了笔,小丫鬟便先过来研磨。 “这两日我不在,院内有什么事情吗。”白青柠手里拿着光秃秃、干巴巴的毛笔,什么也写不了,干脆便扭头先询问这小丫鬟。 小丫鬟满脸乖顺的摇头:“没有,院内都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显然,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受袭的事情。 “公子呢?”白青柠问道。 “公子这些时日一直在屋内看书用功,婶子们都说,公子的样貌,若是去考科举,定能拿个探花回来。” 白青柠微微勾了勾唇,点头道:“好,你下去吧。” 小丫鬟扫了一眼茶杯:“大小姐,今日不想用茶吗?” 白青柠爱喝茶,每日都要泡着,各种各样的茶类都不重样,今儿倒是没用。 “不用了。”白青柠道:“去瞧瞧公子是怎么个用功读书法。” 小丫鬟当时一抬头,便瞧见白青柠脸上带着的盈盈笑意,白青柠生了一张清冷的脸,神色也淡,可这样一笑起来,便像是昙花夜开,绚烂的直勾人的眼。 小丫鬟愣了几秒钟,白青柠已出了厢房了,她裹着身上的大氅,走向了沈时纣的厢房。 她走到沈时纣厢房里需要先经过一片雾林,雾林中的树木散发着沉甸甸的老香,还有一种雪后的清冽气息,这条路显然被人清扫过,地上的砖块干净整洁,白青柠一路走过去,便到了沈时纣的厢房前。 追风今日如往常一般守在厢房窗户外面,窗户半开着,他正在跟里面的沈时纣说话。 白青柠要回来,沈时纣便也跟她一道回来,现在沈时纣正在换衣服,将他身上的绸衣飞快换成普通的粗布棉衣,他换衣服的时候,还听见窗外的追风道:“世子,您且信属下一次,属下这一路上左思右想,觉得白姑娘这次回来,肯定是因为您。” 沈时纣当时正在脱中衣,他的动作十分小心,怕弄掉了胸口的莲花——白青柠给他画上这朵莲花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儿了,现在这莲花的颜料都已经变的干巴巴的了,贴在皮肤上,只要人一动,这些颜料就要皲裂、掉下来,沈时纣分外珍惜,所以动作也越发缓慢。 追风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臂跟着一用力,将胸口上的莲花蹭下来一些,顿时拧起了眉头,先是不舍,但又赶忙抬起头来追问:“为什么?因为我什么?” “您看啊。”追风两手一抬,在半空中比比划划,开始给沈时纣分析:“您看,当时白姑娘重伤昏迷,您誓死保护,白姑娘心里肯定对您十分惦念,可白青柠人一醒来就到了端亲王府,也没瞧见您,心里头肯定担心你,对不对!” 说到这,追风“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手,又说:“您再想啊,白姑娘中了毒,勉强治好了,还有余毒未清,那秦山岳还总来发疯,现在这个状况肯定是待在端亲王府更好,但她不,她非要回这个雾林院里来,这雾林院里有什么?只有一个傻小姐和您啊!她这么回来,能是为了看那个傻小姐吃点心砸琵琶吗?不能啊!所以她肯定是回来看您的。” 分析到最后,追风觉得自己这思路简直无懈可击,他又是“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手,道:“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沈时纣被他说的眼前发昏,又想起来之前白青柠在端亲王府里和他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事,顿时心口都跟着滚热起来。 他喃喃的说:“既如此,该趁热打铁才是。” 追风诧异的问了一句:“什么趁热打铁?” “趁热打铁。”沈时纣匆匆脱下身上的中衣,换上了粗布的中衣,也不理睬窗外的追风了,打算穿衣服直接去找白青柠,但是他才一动,便听见窗外的追风快声催促道:“世子,世子!白姑娘来了,到门口了,世子!您衣裳脱完了吗?” 沈时纣脑袋嗡了一下,迅速将手中的绸衣踢到了床下,这时候穿衣服已经来不及了,沈时纣心一横,在听到白青柠脚步声的时候,直接扑到了床上,做出来一副睡觉了的样子。 他人是躺下了,但心口还是怦怦乱跳的。 他想着追风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跟着酥。 而这个时候,白青柠已经推开了厢房的门。 她根本就没瞧见追风,追风每次蹲在沈时纣窗外,为了不引人注意,都是偷偷蹲着的,来人了他就走,所以白青柠还以为沈时纣一个人在厢房内,所以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门内响起了一阵略显低沉倦怠的声音:“谁?” 白青柠道:“我。” 里面又响起了些许动静,然后就是一声痛呼,白青柠在门外听着不对,拧眉把木门推开,便看见沈时纣半跪在地上,上半身没穿衣服,露出来半个干巴巴的莲花和一身的伤,昂起头来满目为难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回来,扯到伤口了。” 提到伤,他似乎有些沮丧的说道:“都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害你受了伤。” 说话间,沈时纣低头一阵猛咳,满脸写着六个大字:病弱不能自理。 这是操起老本行鸣锣开演了。 白青柠:... 又想捏狐狸尾巴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就别在地上待着了。”白青柠将身后的门关上,起身走到沈时纣面前,将人扶起来,往床上搀。 沈时纣身上确实不少伤痕,昨日他与秦山岳打完之后,很多伤口又重复崩开,然后又用纱布绑上,他玉色的肌肤上都是青紫的痕迹。 白青柠的手便更轻了两分,在沈时纣躺下之后,她还将棉被拉起来,盖在沈时纣的身上。 沈时纣的屋内没有烧炭盆,显得有些冷,白青柠便把帷帐放下来,又将棉被拉到最高处,将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塞到了沈时纣的胸膛上暖着。 沈时纣生了一身玉骨冰皮,一眼望去泠泠的晃着人的眼,白青柠本意是想把汤婆子放到他的胸膛上就收回手,但是她的手才刚要抽出来,就被沈时纣摁住了。 白青柠抬眸去看沈时纣。 沈时纣的床并不大,睡下一个男子绰绰有余,白青柠侧坐在一旁,帷帐内便显得颇有几分拥挤,两人目光一对视,刚才还冰冷冷的帷帐内瞬间便燥起来了,像是在两人的脚下都烧起了地龙,烘的人口干舌燥。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7章 “怎么?”白青柠的手被沈时纣握着放在胸口,她维持着把手探进被子里的姿势,脸上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模样,看着沈时纣问道。 沈时纣根本不敢看她,刚才白青柠把手探进来,他脑子一热就抓上了。 这只手指尖纤细,捏起来软若无骨,有些凉意,一摸到他身上,让他浑身的皮肤都在这一刻紧了起来。 他舍不得松手,但白青柠那双清凌凌的眼就那样望着他,他必须给出来一个答复来。 “我...我胸口不舒服。”沈时纣干巴巴的扯了一个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回答,他说完之后都不敢看白青柠的脸。 每次他跑到白青柠面前玩欲擒故纵那一套的时候,白青柠都会眼眸含笑的望着他看,他受不了白青柠那个眼神,臊的整个人都想钻进被子里。 但是白青柠今日没有。 明明是那样离谱的理由,但她却摆出来一副完全相信的脸,她甚至关切的向下俯下身,用左手的手肘撑着床榻,整个人悬在沈时纣的右侧上方,以一种亲密的姿势关怀沈时纣道:“我这样摸着你,会让你舒服一点吗?” 她问的那样认真,以至于沈时纣都有些分不清白青柠是不是在调戏他。 而且确实是他先动手,先留住白青柠的手的,看起来,白青柠只是顺着他的要求而来满足他而已。 沈时纣的耳垂又开始发烫了,他的目光不敢和白青柠对视,所以胡乱的偏向了帷帐的另一侧,他盯着左侧的角落处不敢看。 而白青柠的呼吸还清浅平稳的落到他的右耳侧。 白青柠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时纣捏着白青柠放在他胸口处的右手,想起来之前追风说的话,又在脑海中把“趁热打铁”这四个字重重的喊了一遍,然后毅然决然的点了点头。 “什么?”白青柠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有些疑惑的低声询问。 沈时纣的如山间明月般俊朗出尘的面容也涨红了,他难为情的垂下了眼睫,不敢看白青柠的脸,轻声回答道:“你摸着我,我会好受一些。” 白青柠轻轻的“唔”了一声,然后将撑着床榻的左臂支起来,人却往床榻上坐的更近了些,她的一只右手在沈时纣的胸膛上轻轻划过,带着些试探的意味:“是这个意思吗?” 沈时纣头皮都麻了。 方才冰凉的棉被已经被沈时纣蒸的暖起来了,白青柠的手像是一只灵活的鸟,在棉被中蹦来蹦去。 棉被是纯白色的,像是一场落雪,鸟儿在雪中蹦过,沈时纣的呼吸骤然停住,身体都跟着绷紧。 “嗯?”见沈时纣不答话,白青柠似乎有些苦恼:“是不是不够呢?” 随着白青柠的声音落下,鸟儿在雪中蹦过,爪子踩着轻巧的脚步,蹦到了丛林深处,踩在了一截树枝上。 树枝在雪中不知道被埋了多久,冷不丁被鸟儿踩上,整个树枝都跟着颤动,鸟儿犹不自知,还在蹦来蹦去。 雪层厚厚的埋着,鸟儿柔软的翅膀展开,复而收拢,紧紧的拢着树枝,雪层翻飞,压的树枝晃悠悠的颤,树枝承受不住,求饶似的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声,鸟儿不肯停,依旧在雪层中卷翻翅膀。 白青柠倒是听见了这动静,她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旁边,关切的问沈时纣:“这样摸你,你会好受些吗?” 沈时纣听不见了。 他被埋藏于雪层之中,耳边是雪山崩塌的轰隆隆的声音,他的呼吸因此顿停,他的脑海掀起了无声的浪潮,他的喉头埋着哽咽与□□,只要一开口,便会全都冒出来,他只能死咬住牙关不开口。 作者有话说: 追风:一阵瞎勾八分析 沈时纣:嗯嗯嗯嗯嗯嗯嗯嗯你说的没错 85、追妻火葬场(二) 鸟儿不知疲惫的在树枝上缠来绕去, 蹦蹦跶跶,树枝终于在某一刻承受不住, 在鸟儿的翅膀中开出了一朵石楠花来。 沈时纣的身子早都绷成一块铁了, 他的下半身根本不能动,难以见人似的伸出一只手臂压在自己的脸上,从眉眼到鼻梁都被他自己的手臂挡住, 只露出来唇瓣和一截紧绷的下颌线来。 他的唇色淡,是浅浅的樱花粉, 被他自己咬的水润润的, 白青柠收回温热潮湿的手掌,拿出手帕, 一边将自己的右手擦干净, 一边声线清冽的问他:“现在可舒服些了?” 她那样理直气壮, 好像自己真的只是按照沈时纣的话随便摸摸而已, 沈时纣越发臊得慌, 紧紧的把脸埋在手臂里,从衣料中闷闷的回了一声“嗯”。 像是回应, 也像是求饶, 希望白青柠不要再问了。 白青柠就见不得他这一副羞臊的模样,沈时纣越是羞臊,她越是指尖发痒, 可沈时纣身上的伤又确实没好, 她便没有再去踩树枝, 而是伸出没有捧过石楠花的左手,捋了捋沈时纣的发丝。 沈时纣额头上蒸烧出来一层热汗, 身上也是, 原本干掉的莲花被他的热汗浸的又活过来了, 活色生香的印在他的胸口上。 白青柠取了另一条手帕来,细细的擦过他的额头,沈时纣现在像是夹着尾巴发情的小兽,手帕擦过额头的时候,沈时纣的喉咙中便忍不住冒出了一点细小的呜咽声。 白青柠俯下身,用手臂撑着床,看着近在咫尺、但用手臂挡脸,根本不敢看她的沈时纣,俯在沈时纣的耳边问:“我还有更舒服的,你想不想试一试?” 说话间,白青柠靠的离床上的沈时纣更近了。 床并不大,俩人几乎是隔着一层棉被紧紧地挨着对方,白青柠半个身子都压在沈时纣的身上,沈时纣被子下的胸膛剧烈起伏,顶的白青柠单薄的身子也跟着起起伏伏。 白青柠伸手去握沈时纣的手臂,想把沈时纣压在脸上的手臂拿下来,但是她的手指搭到沈时纣手腕上的时候,沈时纣却并不肯拿下来。 白青柠又用了一分力,纤细的指尖点着沈时纣的手骨,逼着沈时纣把手臂拿下来,露出一张脸来。 果真如同白青柠想的一般好看,如同白玉染绯霞。 白青柠的手又蠢蠢欲动。 手臂被拿下来后,沈时纣便闭着眼,掩耳盗铃一般,好像只要他看不见白青柠,白青柠就看不见他一样。 “时纣。”白青柠就伏在他的耳侧,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莲香与松香缠绕在一起,不分彼此,白青柠一说话,沈时纣便觉得自己的耳廓都在嗡嗡的响。 “真的不想试试吗?”她又问,问还不够,还要用手指去摸沈时纣的脸,从眉弓走到鼻梁,又从鼻梁勾到下颌,最后用一根手指挑着下颌道:“我会让你比刚才更舒服的。” 沈时纣刚放下去的胳膊又抬起来了,这一次他是用手掌牢牢地摁在了自己的半张脸上,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往旁边一躲,偏开了白青柠的手臂,声线又轻又紧,末尾还抖着颤音:“青柠,你别碰我了,我们还没成亲,不能这样的。” 沈时纣生了一身雪泠泠的皮肉,被碰一下便粉成一片,他身上又蒸腾出一片热汗,莲花都在融化,白青柠便拿了给沈时纣擦过额头的帕子来擦沈时纣的胸口,将那些颜料全都从那一层皮肉上擦下来,她做这些的时候格外认真,一边擦一边问:“我们不能什么样?你刚才不是很喜欢吗,你顶我的手,蹭我的掌心,还会——唔!” 沈时纣已经满脸涨红,不能再听了,他骤然暴起,将手中的棉被骤然抬起,全都蒙在了白青柠的身上。 这棉被被他的体温烤的温热,被面被他高高抬起,将白青柠整个人都给包住了,随即白青柠整个人都被他拦腰抱住,往床榻上一放。 棉被将白青柠的四肢都束缚住,白青柠在床榻上滚了两圈,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她钻出头的时候,沈时纣就隔着一层棉被,把她和棉被都抱在怀里,脑袋拱在白青柠的肩头与被子上,脸也不肯抬起来,声线发着颤、闷闷的道:“你、你不要再说了,你再说,我就出去了。” 白青柠回过头来,便看见他额头上又被逼出来一层热汗。 “你都病成这样了,跑出去吹冷风会风寒。”白青柠在被子里动了动,道:“松手,我出去,你自己好生休息着。” 沈时纣的脸埋在被子里哼唧了两声,似乎是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说了一句:“你留下陪我。” 白青柠似笑非笑的将自己的右手从被子里探出来,道:“我这只手有个毛病,瞧见美人,便不大听话。” 沈时纣现在根本看不了白青柠的那只手,他只要一瞧见那只手,便会想起来刚才自己那些难堪的反应,立刻如同鹌鹑一般低下了头去,半个字都说不出了。 白青柠则从床上爬起来,她撩开帷帐下了床,将刚才的两方手帕都端端正正的叠好,放到了沈时纣的枕头旁边,然后起身离开了。 白青柠走了之后,沈时纣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棉被中闷热,闷得沈时纣呼吸急促,满头热汗,他一拉开被子,便瞧见白青柠叠好的两方手帕。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8章 这两方手帕上都是湿湿黏黏的,一个是擦了沈时纣胸口处的颜料,一个是擦了白青柠的手。 沈时纣见到那两方手帕的时候,只觉得胸口与腰腹全都跟着烧起来了,他想起来自己刚才做的事情,又想起来自己刚才的动静,只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他刚才没有哼出声来吧? 沈时纣愣是在床上缓了半个时辰才爬起来,他爬起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想把这两方手帕给洗掉,但是他将那两方手帕拿到手里的时候又颇为舍不得,他仿佛还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着的白青柠的气息,最终,沈时纣翻出来两个木盒子,把这两方手帕都给藏进去,最后将这俩木盒子放到了自己枕头边儿上。 他忙活完了这些之后,便开始穿衣。 他还得赶去皇宫巡逻,今夜是他执勤。 沈时纣正在往腰上系腰带的时候,正听见窗沿被人轻轻敲动,一共敲了五下,三重两轻,这是他与追风约定好的信号,每次追风有事情要告知他的时候,都会这样提醒他。 沈时纣快步走到窗旁。 他伸手将窗户向上抬举,推开一条缝,追风就站在缝隙旁边,北风和追风的声音一起灌进了厢房内,吹散了沈时纣身上的旖旎。 “世子,宫内出了些事,我们需要快点进宫。”追风在窗外低声道。 沈时纣恰好穿好衣服,直接从窗内翻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申时末,每到了这个时候,白青柠都会在自己的厢房内待着,不会再来找沈时纣,所以沈时纣离开的很放心,他与追风两人照例翻墙出院子,上了院外的马车上之后,追风才与沈时纣说具体的事情。 “是太子出了事。”上了马车后,沈时纣开始把身上刚穿上的粗布棉袍脱下来,换上金吾卫的玄色劲装,腰间也裹上精铁牛皮宽腰带,他换衣服,追风便在一旁站着帮着递衣服,一边递一边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追风道:“之前清河裴氏的事情,圣上已经定了,要将清河裴氏连降三级,迁出京城去,让清河裴氏回到清河老家去。” 清河裴氏的起源地就在清河,大奉以武立国,而裴氏是一直追随先帝开辟疆土的文臣,虽体弱,但足智多谋,早些年定国安邦时,裴氏在朝中一干武将之中几乎是独秀一枝,全靠裴氏定策,大奉前期才能稳固国本。 裴氏这么多年在京中早已是士族之首了,突然被圣上打回清河老家,怕是全族蒙羞。 日后,京城再无裴氏了。 “然后呢?”沈时纣套上袖口的精铁护腕,问道:“太子又去替裴氏求情了?” “对。”追风道:“不止是他自己求情,他还找了一些世家一起联名上书,请求圣上看在清河裴氏在大奉多年呕心沥血、鞠躬尽瘁而从轻发落。” 这种话明面上说的好听,但实际上,不过是联合世家给圣上施压罢了。 清河裴氏是太子的母族,相当于太子的左膀右臂,太子的舅舅,也曾是太子的启蒙恩师,太子是由皇后一手抚养长大,太子对清河裴氏十分信赖,他将清河裴氏看成是自己最大的依仗,现如今,他的依仗要被圣上亲手削掉,他当然不允。 每一代的帝王与太子之间,似乎都有这种矛盾。 日益衰老的帝王与日渐长大的太子,握着权势不肯松手的帝王与渴望权势试图争夺的太子,朝堂局势复杂,帝王与太子这两个称号,天生就带着些敌对的意味。 当年少的狼崽子试图用自己的尖牙去威胁狼王的时候,就已经触怒了多疑的帝王。 元嘉帝被太子激怒了。 当太子带着朝臣上奏的时候,元嘉帝感受到了威胁,他仿佛看到了太子威逼自己禅位的画面。 元嘉帝生性自负自私,最厌的便是别人威胁他,早些年他为了得到清河裴氏的助力,娶了皇后为中宫,这是他后悔了半生的事,而他与那个让他厌烦的女人生下来的儿子,现在又拿着清河裴氏为刀,转过来捅他。 可他已经不是刚刚登基、根基不稳的少帝了,他是手握朝纲,震慑四方的元嘉帝,是稳坐朝堂几十年的皇帝,他只要抬一抬手指,就能将清河裴氏连骨带肉削的血肉模糊。 所以他动手了。 “圣上将清河裴氏贪污救灾款的证据拿出来了。”追风道:“本来,圣上似乎没打算重罚清河裴氏,只是想要将清河裴氏打回清河罢了,过几年太子继位了,还可以把清河裴氏重新启用回来,不过是几年而已。” “但是圣上被激怒,砸出了清河裴氏贪污的证据,那事情就不一样了。”追风的语气渐渐冷沉,连声音都跟着降低了些,像是怕被外面的人听到一般,低声道:“咱们大奉一向重刑,特别是在贪污受贿这样的案子上,上一个被处理的贪污受贿案,还是五年前。” 提到五年前那场案子,追风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他说道:“那个案子当时牵扯了大概有十几位朝廷官员,被圣上交给了北典府司沈蕴玉,沈蕴玉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崛起的,他经手过的每一位朝廷官员都活着,但是每一个都活的生不如死,断手断脚都是小事儿了,沈蕴玉擅长的是磋人骨,那简直,啧。” 这时沈时纣已经换好了衣服,闻言挑眉道:“这案子交给沈蕴玉了?” 他知道沈蕴玉是谁,之前在皇宫的时候还看见过对方,不过只是擦肩而过罢了,沈蕴玉身份特殊,他是圣上的孤臣,不与世家联姻,不与朝臣交好,从来不会与任何人有过多牵扯,而他端亲王世子的身份太过敏感,沈蕴玉每每见了他都是要避开的。 沈时纣对沈蕴玉的印象就一直停留在一身绯色绣银锦衣卫的官袍和一张俊美锋锐的脸上,别的都不记得太多。 “对。”追风点头,又道:“此时牵扯到朝中大臣和世家,又牵扯到当朝太子,能办的下来这个案子的,也就只有沈蕴玉一个人了,太子也被禁足东宫,不允许出入,朝堂上的人都能看出来圣上对太子下了狠心了,若非本朝三皇子早早就废了,说不准现在朝野都会因此动荡,沈蕴玉还亲自去查太子的身家了。” 朝中孤臣其实不少,没有依靠,没有联姻,没有出身的,多的是,但是能像是沈蕴玉这样敏锐聪慧、心狠手辣的只有他这么一个,圣上偏爱他不是没道理的,他是一把最锋锐的刀,圣上交给他多难办的事情,他都能办好。 沈时纣微微点头,记下了这个人。 他近日将朝中的人都捋的差不多了,也列出了一份能重点结交的人脉,只是暂时还没有下手。 “而且,近日属下察觉到北典府司有人一直跟着我们。”追风又把自己今天早上看到的事都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时,语气有些许的狐疑:“属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引来了北典府司的调查,总之,现在还有几个锦衣卫蹲在雾林院呢。” 沈时纣的眉头也跟着拧起来了,他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闻言“嗯”了一声,道:“先记下,查一查。” 此时,马车已经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外京的大道上。 追风把所有的事情都禀告完了之后,才发现今日他们世子的脸色格外的好,平日里沈时纣每次离开雾林院、去皇宫巡逻的时候,都会阴沉着一张脸,仿佛自己家夫人被人抢了一样,但现在,沈时纣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一贯冷淡的眉眼里却暗含春意,坐在床榻上的时候,还有心思给自己倒一杯茶喝。 沈时纣没什么附庸风雅的习惯,以前喝茶都是直接往自己嘴里灌,只为了解渴罢了,今日却端着茶盏慢慢的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时纣淡粉色的唇瓣一勾,眼角眉梢里的那点冷就全都如同冬雪一般消融了,融成了一汪水,眉眼间满是盎然春意。 追风没读过什么书,他盯着沈时纣半天,也想不出来什么词儿来形容沈时纣,如果一定要来形容一下的话——他觉得沈时纣像是那种昨天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爬上主子的床、睡了一晚上起来之后被主子抬成了妾室的丫鬟,满脸都是那种“乌鸦一朝变凤凰”的喜意,那股子劲儿就像是雨后春笋一样,蹭蹭的往外冒。 “是。”追风想起了自己之前在马车上听白青柠说的话,又道:“对了,世子,白姑娘之前说想到內京里安置一个宅子,日后好安全些,免得日日在內京外京之间来回走,若是再出一次刺杀的事,也不安全。” 內京之中有宵禁,还有金吾卫巡逻,只要出一丁点乱子,金吾卫来的比闻到尸体味道的秃鹫还快,到时候在內京会多一些保障,比在雾林院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好一些。 沈时纣在一旁点头,道:“找个宅子,安置一下,就住在她的旁边,和她当邻居。” 追风点头。 当时他们的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外京的街道上,正哒哒的向內京行驶进去,外京路边有很多商铺和树木,冬日落雪中,马车的速度也放的很慢。 而在他们的马车前行的时候,秦山岳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直奔京外而去。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09章 他的大马与沈时纣的马车擦肩而过,两个男人都急匆匆的奔向下一个地点,从而忽略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影。 秦山岳是刚忙完蛮族的事情,匆匆赶回来的。 蛮族的首领托尔拓性子莽撞冲动,需要小心对待,否则保不齐就要闹出来什么岔子,秦山岳耐着性子陪着托尔拓熬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把托尔拓送回到了万族驿站里,他才出驿站,连秦府都没回,直接就奔着雾林院而去。 他的私兵一直盯着端亲王府,白青柠从端亲王府回了雾林院之后,私兵第一时间给了他消息,他这边一忙完手头上的事情,立刻就赶向了雾林院。 路远天冷,北风呼啸,可秦山岳的心却是热腾腾的,一想到他能见到白青柠,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从外京赶到雾林院,他骑着汗血宝马一路狂奔,只用了两刻钟,他赶到雾林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乌云盖月,从雾林院的墙外往里面看,便能看见一片深深浅浅的树木的轮廓立于墙后,门口的檐下挂着两盏灯笼,上面有明亮的光芒照着门口。 秦山岳看到雾林院的时候心中一热,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他回到秦府,白青柠等在门口,瞧见了他就迎上来,浅笑嫣然的唤他将军,替他宽衣解带,为他热饭端茶。 他不由自主的骑着马靠近门口。 但是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雾林院门口的时候,门口守着的端亲王府的私兵顿时高呼了起来,原本在院内驻守的私兵全都跑出来,踩着墙壁立于墙上,拉起了手中的弓箭。 弓箭的箭尖对准了来者——秦山岳! 院中立刻有人准备燃起敌袭的烟花,但是又在点燃之前停住了手,因为秦山岳只是只身一个人来,没有看见任何别人。 私兵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出来了一个人,冷着脸喊道:“秦将军,无故堵门,所为何事!” 秦山岳立于马上,片刻后起身下马,走到那私兵面前,在私兵紧绷防备的动作之中,掏出了一张拜帖。 那张拜帖是鸦青色的,还有被撕碎的痕迹,不知道是被谁撕成了四份,然后又被人用浆糊小心认真的重新粘贴,粘成了一分完整的拜帖,第二次,被秦山岳递了出去。 他说:“秦山岳拜见白姑娘,请代为传达。” 他拿着这份拜帖时小心的模样,像是在拿着什么稀世珍宝。 私兵的目光迟疑地在秦山岳的脸上与拜帖上扫过,最终还是选择接过了拜帖。 私兵将手中的拜帖拿着,一路进了雾林院,拜见了白青柠。 白青柠当时正在盘算自己手中有多少银钱,能在內京买个什么样的宅子,等她买下了这个宅子,日后又该怎么样生活,她将所有规划都写在宣纸上,正认真算着账,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然后就是丫鬟拿着拜帖进来见白青柠,说秦山岳等在外面求见。 白青柠第二次瞧见这个拜帖,便明白秦山岳是在说什么了。 被撕碎的拜帖被秦山岳重新拼起来了,像是某种破镜重圆的隐喻一般。 白青柠冷冷的捏着那拜帖,按照原先被撕碎的痕迹,重新将拜帖撕开,然后将四份拜帖重新给了丫鬟。 “告诉秦将军。”白青柠道:“我雾林院庙小,接不起将军,叫他回吧。” 丫鬟出去之后将拜帖给了私兵,私兵又将四份拜帖还给秦山岳,毫不客气的下驱逐令。 月色之下,雾林院外冷的刺骨,秦山岳望着那重新被撕开的拜帖,只觉得喉头发哽,他问:“白青柠说了,要如何才肯见我吗?” 私兵根本不管他说什么,冷着脸继续赶人。 秦山岳恍恍惚惚的看着手里的拜帖,道:“拜帖拼不起来,破镜也不能圆,青柠,你还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在怪我。” 私兵又开始驱赶,言语间颇不客气,但秦山岳已经不在乎什么颜面了。 他有很多很多的话想和白青柠说,思念如同大军压境,将他的所有心墙击倒,他溃不成军,俯首称臣,他早已不在乎这里是哪儿,不在乎什么人在看,他只想让他的青柠看到他的愧疚,看到他在心中汹涌着的懊悔。 秦山岳向后退一步,捧着那四份拜帖,膝盖向后一压,整个人骤然向下一跪。 秦山岳双膝触地的瞬间,端亲王府私兵吓了一跳,匆忙避让开来,他不过是一个私兵,受不起当朝二品大将的跪,他也不知秦山岳为何突然要跪下,一时之间都让人不太敢说话,梗在喉咙口的骂声都咽了回去。 彼时月色寂静,北风呼啸,秦山岳的肩脊挺拔的立着,他眉目平静,唇色苍白,安安静静的跪在雪中,望着雾林院门口摇晃着的灯笼。 那是他想要的温暖。 他可以跪着求白青柠开门,也可以爬着进去见白青柠,他愿意把自己踩在泥土里,拿所有的尊严来换白青柠给他一个机会。 他用匕首划开了手指,将自己流出的热血涂抹在拜帖的缝隙上,四周天冷,热血冷下来,那拜帖便被冰冻着,重新黏合在了一起。 他嘶哑着声音开了口。 “秦山岳拜见白姑娘,请代为传达。” 58、追妻火葬场(三) 夜色寂静, 摇晃的灯笼光芒之下,鸦青色的拜帖被血色浸润成玄黑色, 沾了血的地方结成了一层薄薄的血霜, 在月色下呈现出糜烂的艳色。 月色冷寒,空中又落下了雪,极致的白与妖冶的红都落到他的身上, 却都乱不了他冷锐的眉眼,高大挺拔的男子跪在雪地上, 以战败投城的姿态, 双手高举过头顶,第三次, 献上他的拜帖。 他是战无不胜的将军, 但此刻却是身心皆失的俘虏。 他曾领兵于门□□箭, 发誓要攻下这座雾林院, 烧遍里面的所有东西, 但最终却以卑微的姿态,祈求里面的人能为他开一扇门。 秦山岳举起手中拜帖时, 一旁的端亲王府私兵跟见了鬼似的躲开了两步。 北风呼啸, 卷起了秦山岳的绸缎衣角,月光落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照映于地面上, 端亲王府私兵连他的影子都不敢踩, 绕到一旁去, 小心的用双手捧过了那拜帖。 拜帖被一层血霜重新粘在一起,好似一不小心便会被扯断一样, 私兵一路捧到白青柠的厢房外面, 轻轻的递给了丫鬟。 丫鬟看到血色的时候惊讶的捂住了唇瓣, 一路小心的捧着拜帖进了厢房内,又一次将拜帖呈现给白青柠。 “大小姐。”丫鬟战战兢兢的举起来那拜帖,一脸的害怕:“外头那人跪在门口,又把拜帖送进来了。” 白青柠当时正将手中一封信写好,闻言扫了一眼那拜帖。 被血色浸染的拜帖上透着寒意与血气,才一靠近,那股子腥冷之气便扑到了眼上。 白青柠拿着笔的指尖一顿,继而放下了手中的笔,转而把信包起来,道:“放下吧。” 丫鬟便将那拜帖重新放在桌上。 白青柠复而将手中信封递给那丫鬟,道:“送于西街客栈中去,给春老板。” 丫鬟捧着信封出去了。 丫鬟离开之后,厢房之内便只剩下了白青柠一个人。 厢房之内烧着银灰碳,温热的如同春季,明亮的光芒映在整个厢房内,更衬得桌上那一方拜帖血冷森森。 白青柠没有再去拿那一张拜帖,只是任由那张拜帖在她的桌上放着。 那一层薄薄的血霜很快便融化了,变成血水,将硬质的纸张浸的发软发皱,乍一看脏兮兮的,白青柠沉默的望着那张拜帖,觉得心中那点不好的预感成了真。 秦山岳能做到这一步,恐怕是真的想起来点什么了。 就如同她一样,做了一场黄粱梦,醒来已是戏外人。 白青柠的指尖轻轻地点着书案,心里开始思量秦山岳现在的举措。 大概是想起来上辈子那些事情,觉得对不起她,所以跑到她这里祈求原谅,除此以外,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了。 现在的关键是,秦山岳到底想起了多少。 预知这两个字太恐怖了,几乎能左右所有事情的发展,只需要稍稍伸出手指拨动一下,便能改变历史车轮的前进走向,白青柠无权无势、力薄体弱,只凭着预知都能在秦家与白家之间周旋,秦山岳一个二品大将,能做的可太多了。 白青柠怕秦山岳利用预知来对付端亲王府。 白青柠一念至此,觉得她确实需要探一探秦山岳的底。 只是不是现在,她还得晾一晾秦山岳,以秦山岳的反应,来推测秦山岳现在对上辈子的悔恨程度。 白青柠等了大概大半个时辰,等来了风尘仆仆进门的春和景。 春和景穿了一身羊绒大袄,头上带了个毡帽,脚底下穿着一双牛皮靴,行动间步履宽大,脊背挺直,一眼看去满脸生机勃勃,虽说脸上没有涂抹任何蛮族的东西,但是看上去就不像是大奉出来的姑娘。 大奉教养女子皆以知礼温顺为主,丫鬟婢女更是日日教习规矩,不得有半分逾越,春和景此时的模样早已与原先大相径庭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0章 “夫人。”瞧见了白青柠,春和景利落的行了一个蛮族礼,右手握拳,重重的砸了砸自己的左胸口。 白青柠抬了抬手,示意她坐下说。 春和景便扯了椅子自己坐在了桌子旁边。 白青柠将自己收拢过来的账本递给了春和景,和春和景说明了其中利害,春和景听得两眼放光,抱着那账本不肯松手,喜滋滋的说道:“我拿了这群人的短儿,日后瞧他们谁还敢在我面前装老大!” 白青柠则是坐到了一旁,给春和景倒了杯茶,然后道:“我近日打算在內京购置个宅子,你去瞧瞧看。” 春和景一口答应下来,顺道又与白青柠说了些趣事儿,她们俩已许久没见了,自之前雾林院一别,两人都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厮杀成长,各自都有各自的前程与心得,一凑到一起,便有无数话都要一起说,大多数时候都是春和景在说,白青柠在听。 春和景说的都是她在西街做生意的事儿,她接手了蛮族的奴隶生意之后干得还不错,只是她不太爱买卖奴隶,便转头去做了旁的生意,倒卖皮草、香料、茶叶等东西,在大奉与西蛮之间当了一个倒卖商。 这种商人,人脉不能少,所以她这段时间忙于交际,大大小小的宴会去了不知道多少个,原本滴酒不沾的小姑娘,现在愣是能灌上三大海碗神仙醉都不变色。 “我前些日子还收了最后一批奴隶。”春和景喝了一口热茶,转头跟白青柠挤眉弄眼道:“夫人,那群奴隶个个儿都生的标志,不止是西蛮人,还有东瀛人,波斯人,金发碧眼的,分外好看,到时候我都给夫人送过来,拱夫人赏玩。” 白青柠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一脸兴奋的春和景。 这小丫头片子出去这段时间到底都学了什么! “我不喜这些。”白青柠微微摇头道:“你且自己留着吧。” 春和景一脸“我明白”的表情点头:“也是,有沈公子在,凡夫俗子也进不了您的眼。” 白青柠只是笑。 要真把春和景的那群奴隶带进来两个,今天晚上沈时纣那个醋坛子就要炸了。 “对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瞧见雾林院门口跪着个人呢。”春和景的脑袋向前探了探,脸上浮现出了几丝犹疑和好奇:“我只是瞧见了个影子,没有多看,但是我看那身影,怎么那么像是将军呢?” 春和景说到“将军”的时候,声调都忍不住降低了两分。 她在秦家待了那么长时间,后来更是在莲院内伺候,秦山岳的身影她不知道瞧见了多少次,当然不会认错,可是在门外跪着的那个人,她又不敢认。 她当时在西街接到了白青柠的请帖,就匆匆赶来了,一下了马车,便瞧见月色之下,雾林院安静耸立,在院门前,跪着一个背影挺拔的男子,外头的大雪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肩上,月光在他冷硬的脸上打下一道寒冷的光,他的眉眼中一片死寂,像是一个等待被判刑的罪人,身上瞧不出半点人气。 那是将军吗? 春和景记忆里的将军挥斥方遒高傲冷冽,和跪在门口那个人有着同一张脸,但她却不敢信。 将军为何深夜跪在夫人的院门外? 她有些蠢蠢欲动,忍不住询问白青柠:“是将军后悔了吗?想求娶回您?” 春和景是做蛮商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交,之前麒麟街内发生的事情闹得挺大,內京的高官富商基本上知晓了,外京这几日也开始渐渐流传,街头巷尾的闲话春和景也听说了不少。 她不知道白青柠什么时候跟端亲王府搭上线的,她听说到的,是白青柠被秦山岳休弃之后,与端亲王世子一见钟情,被端亲王世子接入府内千娇百宠,传闻白青柠患了一场风寒,端亲王世子把宫内的御医都叫去给白青柠诊治,秦将军更是在成婚当天反悔,跑到端亲王府门口抢人,与端亲王世子大打出手。 春和景直觉认为这其中一点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传言让她根本无法相信,每一个字儿都散发着浓浓的三流话本的离谱味儿,但是她今日过来的时候,看到秦将军跪在雾林院门口,惊觉夫人的人生竟比话本还要离谱! 跌宕起伏四个字,都无法形容夫人这短短几个月内的经历。 春和景问完之后,便捧着脸等夫人回话,可是夫人就坐在那里,端着一杯茶浅浅的抿,并不开口。 厢房之内的炭盆烧的暖烘烘的,夫人面若桃粉,但眉目间却噙着几分冷,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来:“大概是吧。” 春和景又问:“那夫人要不要考虑原谅将军啊?” 春和景当然知道当初白青柠与秦山岳之间闹得有多凶狠,但是她方才瞧见将军跪在门外的样子,又觉得将军是情真意切、真心悔过的,将军少年时便已成名,一生征战从未有过败绩,那样骄傲的人,肯在门外给夫人跪下,叫春和景看的手心都冒汗,说不出是激动还是佩服,只觉得对夫人甘拜下风,五体投地。 调.教男人,还得看夫人的。 白青柠勾了勾唇角,道:“违背誓言的男子,皆为残品,我又不是寻不得良人,为何要在他身上一错再错?” 春和景越发佩服了。 不愧是夫人! 俩人聊了大概两刻钟,壶里的茶凉了又添,两人都说到口干舌燥,春和景明日还要出去应酬,便起身告辞,白青柠拿了一把白伞,送春和景。 当时已是子时夜半,外头寒月高悬,雪下的越发大了,鹅毛一样从天上落下来,白青柠打起伞,随着春和景一道往外走,两人留下两排脚印。 门口的私兵“嘎吱”一声开了门。 春和景根本不敢往门外瞟,她低着脑袋,跟着白青柠一起踏出了门槛,白青柠将她送上马车后,她才敢趴在马车窗边上偷看。 她瞧见白青柠慢腾腾的往回走,在走到秦山岳的身边时站定了。 雪夜之下,秦山岳的身上早已被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层,他的身子大概都被冻僵了,麻木了,只能狼狈的昂起头来,向前颤巍巍的挪动着双膝,想要离白青柠近一些。 白青柠手持白伞,身着鲛人纱与雪缎大氅,墨色的发丝在雪夜中翻飞,她垂着眸,如没有喜怒的天女般冷漠,安静地看着秦山岳向她爬过来。 秦山岳双手都是血,骨骼僵硬,爬动时动作缓慢,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一道道白色的热气从他干裂渗血的唇瓣中冒出来,他急促的呼吸着,一点点狼狈的靠近。 “青柠。”他的牙关在打颤,声线嘶哑,一字一颤的往外冒,但语调却是欣喜的:“你终于,肯见我了。” 他爬到白青柠身前时,想伸手去抓白青柠的裙摆,却被旁边一直跟着的私兵眼疾手快的挡开,刀鞘打在秦山岳的手臂上,秦山岳只觉得麻,他感受不到痛了。 “秦将军。”而这时,他终于听到了白青柠的声音,和这夜色一般冷清。 “深更雪寒,将军前来,可有要事?” 白青柠说话的时候,秦山岳便昂着头看她,看她被风扬起的裙尾,看她纤细的腰,看她握着伞的手指,看她如玉一般的面庞。 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是他的珍宝。 “青柠,你听我解释。”秦山岳的两只手冻得发僵发麻,他匆匆撑着地面站起身来,一双满是血丝的丹凤眼恳求般地望着白青柠,生怕白青柠转头就走,语气急迫的说道:“青柠,你等等我,我有话和你说。” 他站起身来,便比白青柠高了些,白青柠要昂起头来看他。 夜色之下,秦山岳望着白青柠的脸庞,骤然红了眼眶。 他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他帮赵家平了反,把端亲王府除了,等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便准备把白青柠接回来,可是他与赵红珠提的时候,赵红珠却显得有些不大对劲,找理由左右推脱,怎么都不肯把人接回来。 他心中生了疑虑,便叫人去查,然后才查出来不对来。 赵红珠并没有如她当初所说的那样,将白青柠送到富庶的庄子中静养,而是直接丢到了九辉山的秦家老宅里,而这个人一丢过去后,便一直了无音信。 秦山岳又派人去查,只查到了一把大火,将所有都焚烧殆尽,他去找赵红珠质问,赵红珠不肯承认是自己放的火,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赵红珠很难把所有事情都做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所以他轻而易举的推测到了真相。 在他们成亲的时候,赵红珠放火烧死了白青柠。 大概是因为,赵红珠以为他们成亲了,以为自己能够将秦山岳笼络在手里,所以干脆利落的处理掉了白青柠,却没想到,秦山岳会在之后转过头来继续要白青柠。 秦山岳还记得自己知道白青柠死讯后,赶到秦家老宅的那个冬夜,天上也飘着鹅毛般的雪,地面上的雪层好厚,厚的将被烧毁的老宅都盖住了一半,他在一片黑漆漆的、烧成炭的木头里找,却什么都没找到。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1章 什么都没剩下。 记忆里那一片黑炭一样的木头横梁与此刻白青柠的脸互相叠交浮现,秦山岳望着白青柠此时活生生的模样,只觉得心口一阵发烫。 他的青柠还活着,真好。 “我,当初那些事,并非是我本意,是我被鬼迷心窍了,我没想到赵红珠会如此狠心,我从未想过害你。”秦山岳眼眶滚热的望着白青柠,过了片刻,才说出了这么一句,连声音都是哽咽的,断断续续的在北风中落下。 白青柠耐心的等着他说更多,单是这一句,指的是上辈子也可能,说的是这辈子也可能,她想听到一些更准确的。 “青柠,我失去你之后的每一天都过的生不如死,我恨不得回到过去,杀了当初那个自己,是我不该轻信赵红珠,是我不该把赵红珠带到家里来,是我不该因为她和你起争执,如果不是赵红珠当初给我下媚骨香药,我们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秦山岳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几丝恨意,他恨不得把赵红珠的每一块骨头都给嚼碎了一般,等他再看向白青柠的时候,眼底里却又晕起了眼泪。 他只要一想到白青柠遭受过的苦难,便觉得鼻腔发麻,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他情不自禁的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将白青柠揽在怀里。 私兵比他的动作更快,高举手中的刀,用刀鞘又一次拍在了秦山岳的胸膛上。 秦山岳重伤未愈,又跪了这么久,身子早都不行了,私兵没下多少力气,但他还是被拍的闷哼一声,向后倒退了两步,继而稳住了身子,他看也不看那打他的私兵一眼,而是一直望着白青柠,用一种悲怆的、祈求的眼神道:“青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知道以前是我委屈了你,我保证,从今日起,绝不会再叫你受到一点伤害。” 怕白青柠不信,他还举起了三只手指,拿起匕首利落的在自己的三个手指上划过,热血从他的指腹中流淌出来,他掷地有声的说道:“青柠,我向天发誓,若我再对你不起,你便杀了我,挖出我的心脏,让我这一生永堕地府,不得往生。” 月色之下,高大挺拔的将军将誓言念的杀气腾腾,仿佛他若是做不到,便会直接自己把自己给砍了一样,那股含在身体里的浓烈的情谊在这一刻似乎全都从他的身体内涌出来了,直直的扑到了白青柠的身上,迫不及待的想要与白青柠融成一体。 四周的私兵们都隐约有些许动容。 他们能够感受到,此刻的秦山岳口中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秦山岳看着白青柠的眼神,是真的想将白青柠捧在心口上,好好疼爱的。 可是偏偏身处在其中的白青柠依旧是那一副神色冷淡的模样,仿佛没看见秦山岳眼底涌动的泪光,没看见他铿锵有力的宣誓,没看见他指尖上流淌的热血一般。 她就那样举着伞,安静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多出来一丝,她只是清冷的扫了一眼秦山岳,然后和旁边的私兵示意,让这些私兵先离开,等私兵离开之后,白青柠才看向秦山岳。 秦山岳见她不答话,胸口涌动着的热意又渐渐冷下去,冷的比外面的冬雪还要冷,将他的胸腔冻的生疼,他的呼吸在那一刻都静止了。 而白青柠站在一旁,等到秦山岳不再说话了,她才轻声开口道:“你想把我带回去,那赵红珠怎么办呢?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女子,是圣上赐婚的妻子。” 秦山岳骤然激动起来,他高举着的三个手指甚至在半空中无措的划了一下,比划出了一个痕迹,然后道:“青柠,你与我回去,我会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等为赵家平反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会让她永生不得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青柠,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轻信与她,从最开始,我就不该理睬她,如果不是我一时错信,我们之间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们——” 秦山岳有一肚子的话想和白青柠说,他想把自己的心都剖出来给白青柠看,想让白青柠知道他究竟有多后悔,但是他却看见白青柠凉凉的提了提唇角。 “秦将军到现在,都只觉得是赵红珠的错吗?”白青柠举着伞,月色之下,她的一截手臂像是凝了霜雪一般白,泠泠的泛着光,她脸上的笑容清浅的挂着,目光悲悯的看着秦山岳,像是在看着一个一直在走错路的蠢人一般。 秦山岳的脸上闪过两分错愕与无措,他过了片刻后才急迫的回道:“我,我也有错,我不该错信她!如果不是我太相信她——” “除了错信赵红珠以外,将军便没错吗?”白青柠依旧是那副眉目浅笑的模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更刺人,她道:“若非是将军先三心二意,赵红珠又如何登堂入室?若非是将军先左右摇摆,赵红珠又怎么能将我赶到九辉山?” “将军口口声声把所有的罪责都堆到赵红珠的身上,却从不曾反省过自己,赵红珠是可恨,但将军就是清清白白的吗?没错,是赵红珠先杀了我,但她是拿什么杀的我?她是拿你杀的我,她把你当刀,用来杀了我!秦山岳,你凭什么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59、朝堂之争 从秦山岳的反应与回答来看, 秦山岳显然也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白青柠的声音渐渐冷锐, 说到最后的时候, 一贯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了几分怒恨。 她确实恨赵红珠,但是比起来赵红珠,她却更恨秦山岳。 赵红珠是纯粹的坏人, 是毫无疑义的恶者,她与白青柠没有任何感情纠葛, 之前也互相不认识, 被她盯上,是大势所趋, 是阴差阳错, 她们俩打起来, 谁赢谁输都各凭本事, 白青柠除了一句自认倒霉外没别的可以讲。 但秦山岳, 却是真的与她交付过真心的人,他们双方都曾将对方视若珍宝, 所以白青柠更恨他。 用爱情做伪装的陷阱、掺杂了甜霜的毒药更恨人, 来自心上人的背叛,比任何人都锥心。 她也是被白夫人亲手教养大的孩子,她心智也没比赵红珠差上几分, 上辈子若不是一门心思的信任秦山岳, 她定不会流落到那个地步去。 如果赵红珠与秦山岳之间, 要让白青柠选一个来还她上辈子的命的话,她宁可那个人是秦山岳。 “我——”秦山岳似乎从没想过自己有错, 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了几丝无辜:“我只是被她骗了, 没有她, 我们不会这样。” “不,没有她,我们还是会这样。”白青柠望着秦山岳,脸上的冷锐渐渐沉下去,唇角勾起了一丝冷冰冰的笑,她捧着伞,语气轻柔的像是天上的落雪,可每一个字都无比的冷,她道:“因为你从始至终,就不会坚定的拒绝一个以爱你为名而靠近你的人,哪怕你已经有了相伴的心上人,你也会被别人的情感牵扯,秦山岳,你以为你是在珍惜爱你的人,其实不过是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你就是贪婪,你就是想两个都要。” “你以为你对我们两个的是爱吗?不过是占有罢了,你欺我家世不丰,任你摆布,欺她想要平反,需要依附于你,你想要逼着我们俩互相消磨,然后一起认命,全你的齐人之福。” “赵红珠是有错,她利用你,她心狠手辣,她步步为营,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凭什么来找我认错?你若真觉得你自己错了,你现在便自刎于此,把你杀了我的都还给我。” 白青柠说到自刎于此的时候,秦山岳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他颤抖着唇说到:“我还给你了,在上辈子,我就已经还给你了,青柠,原谅我。” 秦山岳语无伦次的说到:“我找了高僧,我布了往生阵,我拿我的命还给你了,青柠,我真的后悔了,我知道错了,我爱你,我不要她,我只要你一个。” 白青柠听到他说布阵的时候,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伞杆。 她从重生以来,一直在暗中搜寻关于借尸还魂这一类的事情,看遍了各种乡村怪志,也读了不少经书,没想到最后,她的重生竟是因为秦山岳。 出乎意料,但这并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白青柠冷眼看向秦山岳,道:“你救了我一次又怎么样?先杀后救,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对自己的行为很感动是吗?若不是因为你三心二意,我又怎么会死呢?我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你,这都是你的错,你就算把命还了我,也是你应该做的,我也不会原谅你。” 白青柠握着伞,与外京凌冽的寒风中,声线平静的说道:“秦山岳,你记得,你杀了我两次,而我,不止会杀你两次,我会杀你无数次,到你死为止,秦山岳,你我之间,早已没有任何情谊可言,唯有不死不休。” 说完最后一个字后,白青柠转身向雾林院中走去,秦山岳伸手想挽回她,一旁早已等待着的私兵立刻冲上来,拦在白青柠身后,将秦山岳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秦将军,请回吧。”私兵手中的刀高高举着,秦山岳透过冷刃的锋芒望过去,只能看见白青柠纤细的背影与高举着的伞,伞面被月光映的盈盈生辉,那道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行足迹,也渐渐被风雪掩埋。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2章 秦山岳心神恍惚,他满目苍凉的站在原地。 他错了吗? 是他的左右摇摆,是他在贪心不足,才造成今日这个局面吗? 他想不通,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要被冻死在这冬日里了。 大奉的雪,竟然这么冷。 —— 秦山岳最终还是走了,他体力不支,怕昏倒、冻死在这雪夜里,便上了马。 他的战马识途,一路踩着雪路,从雾林院走回到了外京处,又走到了內京门口,内外京中间城门关闭,秦山岳的马到的时候,秦山岳本人已经因为伤口开裂、血流过多而陷入轻微的昏迷状态了。 守门的金吾卫认得秦山岳的脸,虽然不敢开城门放秦山岳出去,但是也不敢真的放秦山岳不管,便赶忙敲开了个医馆的门,把秦山岳放了进去,免得秦山岳死在内城门口。 同时,金吾卫中还有脑子灵醒的,悄悄的去往了皇宫给端亲王世子报信。 前两日,秦山岳与端亲王世子两人的争斗早已在整个金吾卫中传开,端亲王世子现在是他们的头儿,他们当然都站端亲王世子这边。 沈时纣接到金吾卫内部消息的时候,他正巡逻到东宫。 这段时日因为圣上下令,要锦衣卫彻查东宫是否与清河裴氏的贪污受贿案有联系,所以东宫都被戒严了,门口的金吾卫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的巡逻,今晚还正是北典府司指挥使来东宫问讯的日子,所以东宫内外格外严密。 当朝圣上下令彻查当朝太子,这还是大奉开国来的头一遭,当朝太子,总不能下狱去刑审,便只能先幽禁东宫,由指挥使上东宫来审问,这种审问,想来也不会动刑,只是问几句话罢了。 沈时纣巡逻到此处时,金吾卫的人恰好来打密报,他就在东宫墙下耽搁了一会儿。 听到金吾卫的人说,秦山岳是从外京来的,被拦在内外京的城门口的时候,沈时纣的眉头微微拧起来,心底里掠过了些许不安。 秦山岳之前在端亲王府门口的疯样他现在都记得,他怕秦山岳去给白青柠找麻烦,虽然他留了足够多的私兵,但还是觉得心中惶然。 给他打密报的金吾卫走了之后,沈时纣一人站在墙下思索,他今日入宫之后还未见过圣上,按照圣上的脾气,一会儿恐怕还要召见他,他没办法马上离开皇宫,他正想叫人通知追风,叫追风马上回一趟雾林院时,东宫里走出来人了。 走出来的是个高大挺拔的男子,他个头虽高,但并不是健壮强硕的模样,轮廓劲瘦清俊,穿了一身红色蜀锦交叉领的锦衣卫官袍,上绣银色游鱼暗纹,身后是藏青色披风,腰系精铁暗扣皮带,手腕上扣着游龙护腕,宫内路旁的火烛光在他身上一照,满身的光景便像是动起来了似的。 他离远时,上半身隐匿在光影昏暗中,沈时纣瞧不清他的脸,等他近了,便瞧见了一张清冷的脸。 平心而论,沈蕴玉名声虽不好,但却有一张好脸,轮廓雅俊,眉目间颇有两分文气,瞧见了沈时纣,两人便同时行礼。 不算身份,单论官职,这俩人不相上下,且都是常年围着元嘉帝转,他们俩有一定的交际范围,自然都不会得罪对方。 “季某见过沈大人。” “沈某见过季大人。” 两人同时行礼后,又同时起身,互相退了一步,然后擦肩而过。 沈时纣其实有心想要和沈蕴玉交好,北典府司在朝中是一部分独立的势力,若是能有北典府司的助力,他日后办事会方便很多,但是又不敢贸然下手,北典府司是圣上的刀,他贸然去握,会跟今日的太子一个下场。 元嘉帝是一头护食的狼,在他彻底变成一具尸体之前,谁都别想碰他的任何东西。 沈时纣又扫了一眼东宫内。 巧的是,他一眼便瞧见了东宫里的太子。 太子穿着一身月白色袍子,袍子上绣着金色的祥纹,发鬓一丝不苟,正站在东宫的门内往外看。 东宫这两日被禁足,若非是沈蕴玉前来问讯,也不能开门,所以此时门边上的太监正在一点点把门推上。 朱红色的大门在两个人的视线之中关上,门内的东宫太子冷眼看着门外的端亲王世子,门外的端亲王世子双手背后,神色平淡的迎着东宫太子的视线,目光对视中,彼此的眼底都带着淡淡的冷意与戒备。 他们两人的命运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便交织在一起,岁月的巨轮一点点碾向他们,直到这一刻,他们二人才将心中的敌意初露端倪。 沉重的朱门“砰”的一声关上,阻挡了两人的目光,沈时纣收回视线,准备去太极宫巡逻,顺便见一见圣上,然后离开,早些回雾林院。 沈时纣离开的时候,东宫太子没有走,他站立在原地,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定定的看着那扇朱色的门。 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谁,或者说,他知道门外的人是谁的儿子。 他年幼的时候,曾经无意间闯过父皇的寝室,父皇在太极宫的内勤从不召妃子进去,也从不允许他人踏入,他仗着自己岁数小,身子也小,甩开了太监与丫鬟,偷偷钻进去过一次。 父皇的寝宫与在旁处的寝宫都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陈列摆设,唯独多了一幅画。 他认得父皇的丹青,知道那是父皇所画的,所以看了许久。 画儿上的是个极漂亮的女子,他虽年岁小,但也知道,那样颜色的女子,全天下都挑不出几个来,他瞧了很久,被后进来的父皇发现了。 他第一次看见父皇发那么大的火,父皇犹如一头被踩了领地的雄狮,恨不得咬死他来泄愤,但是又不能真的咬死他,所以只能罚其他的人。 父皇不仅杖责了守着这间内寝的宫女与太监,还把他的伴读、身边伺候的太监全都罚了,还让他跪在太极宫门口不准起身,一连跪了半个多时辰,最后还是听到了风声的母后赶来,才将他带走。 他当时年幼,被父皇吓坏了,等回到了母后的翊坤宫内,才敢问母后为什么父皇会那样生气。 母后最开始不肯告诉他,只和他说,不要踏足那间内寝了,还说,太极宫是父皇办公的地方,他还小,以后连太极宫都少去。 太子当然知道母后是在瞒着他,而那时候的他正是探究欲最强的时候,他花费了很多心力,找了很多老宫女,才将过去的种种事情都拼凑起来。 老宫女与他说,画像上的女子,是他父皇很喜欢的一个江南的女子,家中无权无势,全靠父皇宠爱,才能在这宫中活下来,后来这女子难产,死了。 太子便以为这是真相。 又过了很久,到了当年的赵丞相谋逆,与端亲王府牵扯上关系的时候,羽翼已丰的太子通过自己的路子,又在这件事上挖出了一点别的真相,原来当年那女子并不是进贡给父皇的妃子,而是父皇从端亲王手中抢来的。 兄夺弟妻,所以兄弟反目,端亲王想要谋反,而赵丞相是他父皇埋过去的一颗棋子,棋子被端亲王挖了,父皇赔了夫人又折兵,元气大伤,西部蛮族又蠢蠢欲动,暂时动不了端亲王。 他当时以为自己知道了所有真相。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端亲王又带回来了一个儿子,这个端亲王世子的出现让皇后陷入了恐慌之中,世子又渐渐长大,他终于从自己舅舅的口中又知道了些事。 当年那个女人同时与圣上和端亲王有染,被太后所不容,她并不是难产而死,而是被太后送到了宗人府,生下孩子后,皇上想要立那孩子为太子,太后不肯,便直接把那女子灌了一碗毒药送走了,那孩子也跟着不知所踪。 所以,这孩子被找回来的时候,母后和舅舅才会那么紧张。 他们怕圣上想要立那个孩子为太子。 当初圣上对那个女人的宠爱实在太可怕了,他们怕圣上的无度偏宠,且太子年岁渐长,所以便和太子说了所有原委,希望太子能够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免得日后吃亏。 所以,太子知道为什么父皇与端亲王两人水火不容,但却对端亲王世子格外纵容宠溺。 他原先厌恶这个端亲王世子,也厌恶端亲王,他希望这两个人最好都一起死了,不要耽误他继承皇位,但现在,他又开始厌恶自己的父皇了。 一个血脉不纯的孩子,竟也能被他父皇当做宝贝一样看着,当真让人恶心。 母亲说的对,从头到尾,能够一直站在他这边的,只有他的母族。 太子阴沉沉的盯着那关着的朱色大门许久,甩袖转身回了他的寝殿。 他的寝殿之内,只剩下一个贴身的小太监跟着伺候,旁的人都下去了,他烦躁的坐回到塌上,问道:“舅舅那边有什么消息?” 这小太监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是他的左膀右臂,什么事情都不曾瞒着,也是他最得力的手下。 小太监一低头,神色泛着苦涩:“裴氏的人都入了北典府司了,就连丫鬟和小厮都没放过,等那些事情被昭告出来是迟早的事,殿下,您该想着如何明哲保身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3章 太子没说话,只是坐在没点烛火的矮榻旁边,静静地思索着现在的处境。 早些年他有个三皇弟,三皇弟是宫中宠妃所出,武将世家,也有很大可能登基,舅舅家这么多年为了帮着他打压三皇弟、扶持他登基、给他攒下人脉,背地里确实做了不少敛财的事,他心里也清楚,清河裴氏经不起北典府司的查,沈蕴玉的手段,用不了三天就能把清河裴氏的所有事情都查得清清楚楚。 但清河裴氏不会出卖他。 事已至此,他的舅舅,他的表兄都会誓死保护他,因为他是清河裴氏未来崛起的唯一希望了。 太子的脸色在昏暗中显得有些阴翳。 他的父皇与母后站在两个对立面上撕扯,他站在其中,只觉得两边都在受伤,但最终,肯定是以清河裴氏落败为结局。 没有任何人能打的赢他的父皇,因为他是皇帝。 只有等太子变成了皇帝,他才能打败父皇,可是那个时候,他的父皇都是黄土一捧了。 太子疲惫的伸出一只手,捏了捏眉心。 清河裴氏败落以后,未来的几年里,他会失去一大助力,幸而他的三皇弟到现在还在京外未曾回来,而他也到了岁数,是时候该寻找一个强大的妻族了。 太子思考这些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又闪过了刚才见到的端亲王世子的身影。 他忍不住去想,若是当初,先找到那个季望楼的是他的父皇,现在,那位端亲王世子是不是就该是皇子了? 他的父皇当初就想把那个孩子选做太子,现在,他的父皇还会这么干吗? 他一念至此,便转过头询问旁边伺候的小太监:“赵氏平反的事做得如何了?” 赵氏一旦平反,端亲王必死,端亲王世子也永远翻不了身,运气好的话,将被赶到封地去,做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运气不好的话,死路一条。 这件事是秦山岳来做的,在绞杀端亲王府的这件事上,太子与皇上的立场是相同的,所以两人都在推动。 小太监缓缓摇头:“近日来都没得到消息。” 按理来说,秦山岳早已集齐了所有证据,应当早早动手的,可偏偏直到现在,秦山岳都没动手。 太子有些烦躁,他转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道:“找个机会,联络一下吕平。” 小太监点头称“是”。 东宫的烛火摇摇晃晃,映在太子的瞳孔里,像是某种隐喻。 山雨欲来风满楼。 —— 而此时,沈时纣已经走出了皇宫。 他照例去圣上面前转悠了一圈,露脸陪着圣上说了一番话后便出了太极宫,他急着回到雾林院去。 元嘉帝这几日肉眼可见的冷躁,大概是被清河裴氏贪污和与太子离心的事情闹的,只有见到沈时纣的时候才会好一些,等沈时纣走了,太子的大太监便躬着身子跑到元嘉帝面前,将手中的宣纸恭敬地递给了元嘉帝。 “圣上,这是沈大人去东宫拜访太子前给奴婢的,是之前圣上叫沈大人查的关于世子与那女子的事情。” 元嘉帝接过了那宣纸扫了几眼,眉头缓缓地挑起,继而又哼笑道:“这女子倒是有点意思。” 大奉的女子自小便读女戒,守女德,像是白青柠这般与夫家闹得撕破脸皮的确实少见。 大太监赔笑道:“是有两分脾气的,想来也是个极高傲出尘的女子,否则也不会引得将军低眉折腰。” 元嘉帝将那宣纸上的字都扫了一遍,随即将宣纸丢到一旁,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且叫他自己折腾去吧。” 他一个当老子的,对沈时纣的荒唐行为忽略不看已是很难得了,总不能帮着沈时纣去跟自家大臣抢女人吧? 大太监便明白了,元嘉帝对那女子颇为看好。 大太监便变着法儿的说了不少白青柠的好话,连带着隐晦的提了提白家,元嘉帝果然动了几分心思,道:“待到去长白山的时候,将那白家人也带上,朕倒是想瞧瞧,什么样的人家能教出这么厉害的女儿。” 大太监连忙点头,又伺候了一会儿,等元嘉帝睡了,大太监才出了寝殿,然后寻了个小太监来,道:“诺,去白家跑一趟,传个信儿,且告诉他们,咱家对他们家算是仁至义尽了,往后如何,且瞧他们自己。” 小太监躬身退下。 小太监走的时候,大太监便站在太极宫的檐下,望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与木质回廊下的花灯,半响,略显疲惫的叹了口气。 他早些年受过白家的恩惠,现如今白家受难,他是能帮就帮了一把。 在这皇宫里呀,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每瞧见一个人,都要小心翼翼。 这起起落落,落落起起,都只是几个眨眼,这偌大的京城,就像是个蜘蛛网,谁都不知道那根线就连着那个人,说不准今儿是个乞丐,明儿就是个皇孙呢。 戏还没唱到最后,可不知道谁才是赢家。 —— 夜色幽深,沈时纣打马从皇宫出去,途径秦府的时候,秦山岳正走到秦府门口,他在医馆被包扎时醒了过来,自己出示腰牌进的内门。 空荡荡的一条麒麟街上,两人都能瞧见对方的模样,沈时纣一身玄衣劲装英姿勃发,秦山岳满身泥水狼狈不堪。 两人擦肩而过。 秦山岳一脸死沉的回到秦家,便瞧见门口等着个丫鬟道:“将军,夫人正闹自尽呢。” 70、我知晓,你不可以的 秦山岳听到“夫人”这两个字的时候顿时一阵厌恶。 赵红珠那样恶毒的女人, 不配做他的妻子,他也绝不会纵容赵红珠在秦府内撒野。 秦山岳冷着眉眼走去了焚书院。 焚书院中正闹的厉害, 赵红珠以锋锐的簪子抵着自己的脖颈, 逼迫私兵与丫鬟让开,因为太过用力,簪子都把脖颈刺出来一点伤痕, 艳红色的血迹在她雪白的脖颈上逐渐流出,丫鬟被吓得捂脸惊呼, 门口的私兵也有些犹豫。 虽说把赵红珠关在这里是将军下的命令, 但是赵红珠要是真的死在了这里,他们也不好交代。 而恰好, 秦山岳在这时到来了。 他挥了挥手, 私兵与丫鬟便都下去了。 当时已是近黎明的时候了, 头顶上的天还是黑压压的暗色, 黛蓝鸦青混成一团, 但远处的天边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赵红珠与秦山岳对立而站, 一个满身湿冷雪泥伤痕, 一个筋疲力尽手持银簪,两人目光对视之间,一个满目冷凉, 一个满脸激愤。 这间焚书院见证了他们昔日的甜蜜, 也见证了他们分崩离析的绝望。 “秦山岳!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院落之内,赵红珠两眼都被逼的赤红着, 她这一整日就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在焚书院中折腾, 可却怎么都逃不出去, 她都要被秦山岳这几日的所作所为给逼疯了。 成婚那日莫名其妙被秦山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侮辱便罢了,自从成婚那日之后,她便被秦山岳幽禁在焚书院,如同一个犯人一般,甚至还要自己去生水煮饭,洗衣干活,每每闲下来,还会被逼着去抄送佛经,秦山岳就是故意在折磨她! 她嫁给秦山岳,是图好日子来的,是要在秦家为自己的赵氏撑起一片天的,早知如此,她何必费尽心机来嫁给秦山岳? “我要让你赎罪。”秦山岳立于焚书院门外,一双眼里满是死寂的光,他恨恨的望着赵红珠,一字一顿的道:“如果你从来都没有出现,我和青柠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赵红珠手中的银簪不自觉的更加用力,将她自己的喉咙都戳的钝钝的疼,她怔怔的望着秦山岳。 她了解秦山岳,所以,她知道,秦山岳此时说的是真话。 秦山岳是真的因为白青柠的事情在怨恨她。 赵红珠一时间只觉得荒谬无比,既然怨恨她,为什么要在大婚之日醒悟?早干嘛去了!她最开始是愤怒的,但是看着秦山岳此时那双目赤红、满身狼狈的模样,她又觉得可笑。 “你凭什么怪我啊?”赵红珠将手中的簪子从脖子上放下来,用另一只手捂着伤口,脸上浮现出讥讽的表情:“秦山岳,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怪我,你母亲怪我秽乱秦家,可以,白青柠怪我抢她的夫婿,可以,你又凭什么怪我?是我逼着你上我的床的?是我逼着你娶我的?是我逼着你和我夜夜笙歌的?你跟我苟合在一起,你骂我,你自己又做了什么?” 赵红珠对秦山岳彻底失望了,她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再借助到秦山岳的助力了,所以比任何人都要愤怒,她赌上所有,在秦山岳这里赔了个底儿掉,她的所有都被毁了,她甚至比自己受辱更生气,所以说出来的话也越发尖酸刻薄,全都往秦山岳的死穴上捅。 “我若是白青柠,我都嫌你恶心,一个被美□□惑的男人,一个失去理智被人玩弄在鼓掌中的蠢货,就算顶着大将军的头衔又有什么用?秦山岳,你在战场上用兵如神,但在这后宅里,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你有今天,都是你自找的!”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4章 赵红珠的话彻底激怒了秦山岳,秦山岳猛地从门口逼向赵红珠,他身形高大,影子几乎将赵红珠全都拢住,他伸出手狠狠地攥住了赵红珠的脖颈,赵红珠被掐的脸色青紫,还在那里叫嚣。 “有本事你就掐死我,秦山岳,我是圣上赐婚的诰命夫人,我是赵家唯一的血脉,你掐死我,如何向圣上和太子交代?如何向我赵家老臣交代!” 秦山岳猛地一把推开赵红珠,将赵红珠推的跌摔在地。 赵红珠被摔得扑在地上的时候还在笑,她笑的满脸狰狞:“秦山岳,你这辈子都好不了,白青柠不会原谅你的,你永远都不会再得到她的爱了!” 秦山岳满脸煞气,他勉力控制着对赵红珠的杀意,转身便走。 在秦山岳转身欲走的时候,赵红珠骤然想起了什么,她脸上浮现出了些许慌乱,继而高声喊道:“你站住,你不能走!” 赵红珠狼狈的快速爬起来,身上沾了雪也顾不上拍打,而是伸手去抓秦山岳道:“我怎么样无所谓,你因为白青柠恨我也可以,但我们赵家呢?我父平反的事情之前不就快做完了吗?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动静,端亲王府的人为什么现在还活着!” 赵红珠眼底里的急迫让秦山岳脚步一顿。 他本是要将那些证据全都捅出来的,但是中途出了秦三娘账本的岔子,他为了保住秦三娘和秦家,所以和端亲王府在暗地里达成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互相都取回了自己的命脉,他拿回了秦三娘的账本原本,烧毁掉了,端亲王府拿走了赵家当年留存的、这些年费尽力气找寻来的证据,应当也都烧毁掉了。 自此,双方虽然都再无桎梏,但也同时失去了对对方的钳制,秦山岳对帮赵家平反的事一时陷入了僵局,他暂时没办法帮赵家平反了。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办法帮赵家平反,因为关键证据都被端亲王府拿走了,就算是他手上还保留了一些,但那些根本不足以撼动端亲王府。 当时,秦山岳只是想先保下来秦家,然后杀了白青柠,再在婚礼之后和赵红珠坦白这件事,他们夫妻双方可以一起筹谋该如何办,但是他在婚礼上觉醒了前世记忆,这件事反倒被延后了,现在被赵红珠翻出来,秦山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秦山岳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并没有逃过赵红珠的眼,赵红珠从他的神色中推测到了某种真相,她艳丽的眉眼中掠过几分惊恐,唇瓣颤抖的问:“你,秦山岳,你干什么了?” 秦山岳冷着脸甩开她的手,道:“端亲王府我一定会除掉的,但与你无关,不需要你来过问。” 这一句话戳到了赵红珠的命脉上,让赵家复起是她唯一的信念,是支撑她活下来的支柱,现在秦山岳这意思,是愿意弄死端亲王府,但却和赵家无关。 这怎么行? 她还等着光复赵家门楣,带着两个幼弟一个幼妹把赵家重新撑起来,报复端亲王府是重要,可是光耀她赵家更重要,秦山岳若是不肯帮她帮扶赵家,她嫁这一遭还有什么用! “什么叫不需要我来过问!”赵红珠的声音凄厉的刺进云端,几乎将天给划出一个洞来:“秦山岳,你拿着我赵家的证据,在圣上面前讨了好,却不肯帮我赵家办事?你今日若不给我个说法,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我看你拿什么跟圣上交代!” 秦山岳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他本就心烦意乱,被赵红珠这样一闹更是一阵热火上头,当即冷笑一声,将赵红珠猛地推开,道:“我说了,端亲王府的事我会处理,用不着你过问,你非要死就去死吧,只是你死之前,想一想你的那三个孩子。” 说完,秦山岳转身离开。 身后的赵红珠尖锐的嘶喊,他都没有理睬,因为他知道,赵红珠根本不会死,赵红珠就像是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生命力比他还要顽强,赵红珠可能被人杀死,但是根本不会自残而死。 秦山岳离开的时候,赵红珠便趴在地上,双目猩红的盯着秦山岳的背影看。 秦山岳的背影都看不见了之后,赵红珠爬起身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面无表情的回了自己的厢房里,趁着外头的私兵和丫鬟还没回来,她一把拉住了之前帮她办过不少事的丫鬟,给这丫鬟塞了一个金镯子,道:“有件事你去帮我办一下。” —— 秦山岳离开赵红珠所在的焚书院之后,便去了莲院。 他叫人把莲院重新收拾了一遍,布置成了原先白青柠还在的样子,他坐在和白青柠一起挑选的金镶玉床上,目光沉沉的思索着自己之后的路。 首先,他得想办法在圣上那边先请罪,帮赵家平反这件事他做不成了,自然也没办法扳倒端亲王府,但是他不能说是因为交换了罪证,他只能找个理由,比如家中出了内贼,或者被端亲王府算计了,这样的理由把这件事带过去,圣上明面上不会降责,但是肯定会对他心有不满。 幸而他近日又领了一个关于蛮族的差事,办的好的话,还能勉强在圣上面前露一露脸面。 除了这些公事以外,他还要挽回青柠的心,他可以日日去寻青柠,每天去粘着白青柠,青柠那样爱他,只要他精诚所至,金石定能为开。 除了这些事以外,他还要想办法弄倒端亲王府。 那个小倌...秦山岳眼底里掠过两分杀意。 他迟早要杀了那个小倌。 —— 此时,被秦山岳惦记着的沈时纣已经骑着快马赶到了雾林院里。 他赶到雾林院的时候,晨光已驱散了昏暗,暖暖的日头落在雾林院上,将雾林院的绿松与白雪都镀上了一层金光,远远望去一片沁人心脾的浓绿与纯白,门口的私兵还好好地站着岗,看上去不像是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沈时纣松了口气,顺着墙外翻过,一路带着追风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他开始换衣服,追风则去问了别的私兵,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守在雾林院门口的这些私兵显然也是憋了很久,一见了追风,就跟追风俩人蹲到了角落处,细细的给追风描绘当时的画面。 私兵:“秦山岳他就跪下了!跟小的说,秦山岳拜见白姑娘,请代为传达。” 追风:“嚯哎!” 私兵:“当时给小的都吓一跳!他跪地上,把自己手指头割开,把撕裂的拜帖用血粘回去了!” 追风:“啧啧。” 私兵:“小的把拜帖送进去,白姑娘也不出来,后来一个蛮商来了,跟白姑娘说了半天的话后,白姑娘出来送那蛮商,跟秦山岳见了一面。” 追风掏了掏胸口,掏出来一包干果,往嘴里塞了点,嘎嘣嘎嘣咬着问道:“然后呢?” 私兵也跟着摸了一把干果,挤眉弄眼的道:“秦山岳追着白姑娘,说愿意将白姑娘带回去,一心一意,此生唯爱白姑娘一个人,但白姑娘都不为所动,训斥了一顿之后扭头就走了,秦山岳就自己离开了。” 追风把干果往私兵怀里一扔,转身就去跟沈时纣说这个惊天大消息去了。 追风去找沈时纣的时候,沈时纣已经换好了衣服,并且还给自己披上了大氅。 他刚从皇宫内回来,浑身还都烧着热腾腾的汗,但他想见白青柠,一刻都等不了。 听到追风过来汇报今日雾林院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沈时纣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秦山岳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专挑他不在的时候来! 若是他在,定会把白青柠看的严严实实,让秦山岳一面都瞧不见白青柠! “厨房的早膳呢?”沈时纣恶狠狠地把自己腰上的腰带拴好,问道。 追风赶忙把准备好的食盒递过来,便瞧见沈时纣拿着食盒,一路直奔白青柠的厢房而去。 追风跟在后头,心想,这是他们世子第三次试图侍寝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晚上——啊不,今天早上能不能成功。 他们端亲王府今晚能不能扬起雄风,就看他们世子的了! 追风跟在后面无声的为他们世子祷了会儿告,再悄无声息的摸到秋月的小厨房里,把秋月拜托厨子翻炒的干果偷偷带走。 傻丫鬟的干果,真香。 —— 沈时纣披着大氅走到白青柠厢房外的时候,已经是清晨时分了,他在厢房外敲了敲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了一声略显慵懒的声音:“进来。” 沈时纣推门而入。 他左手里提着食盒,右手推着门,一进来先是扫了一眼书案。 以往白青柠都是在书案前面写写画画的,但今日,白青柠没有在书案前站着,而是—— 沈时纣的目光在整个厢房内扫过,最终落到了床榻上。 白青柠正用一只素手将帷帐的一半挑起,身着中衣靠坐在床上,露出一张略显红润的脸来,一头墨发柔顺的披散在肩侧,将她的脸衬的像玉盘般白嫩。 沈时纣“轰”的一下红了脸。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5章 白青柠显然是还没睡醒,被他敲门声惊起来了。 他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但白青柠却比他自然多了,用下颌往桌上一点,道:“把东西放下吧。” 沈时纣拿着食盒,将门关上,同手同脚的走到桌上,把食盒放下了。 他喉咙里塞着一句“早些起来,趁热吃,否则早膳会凉”,但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听见白青柠靠在床边说:“过来。” 沈时纣在桌前伫立了几瞬,又同手同脚的走了过去。 白青柠渐渐滑下身子,倒在床榻上,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让沈时纣坐下。 沈时纣此时后腰都一阵发软,他坐下之后,才恍惚间想到,之前他与白青柠也是这样的姿势,只是那时候,是他倒在床上,而白青柠坐在床榻,现在轮到他坐在这了。 他又想到了那朵石楠花,和放在他枕头下面的两条手帕。 他才刚想到这里,便听见白青柠道:“我的腰腹有些不大舒服,你能不能帮我摸一摸?” 沈时纣通红着耳垂,慌乱的去看白青柠。 白青柠倒在床上,厚厚的雪色棉被盖在她的脖子脸颊以下,她的发丝在床上铺散开来,一张白嫩的小脸如同雪中的梅花,嫩生生红扑扑的惹人怜爱,被子以下的光景他都瞧不见,但只是一想,就足以让沈时纣头皮发麻。 他喉头像是梗了一块蜜,说不出话,但是那股子甜劲儿和兴奋劲儿却顺着喉管游走到了四肢百骸,他浑身的皮肤都在那一刻战栗,他不由自主的去看白青柠。 白青柠还躺在床上,一张脸上竟然带着几分无辜与天真,像是不明白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似的,又道:“你不想摸摸我,让我舒服一下吗?” 沈时纣的脸上都快红成灯笼了,他坐在床沿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探出手指,顺着被子的缝隙摸了进去。 他也不敢摸别的地方,只是乖乖的将手放在白青柠的腰腹上。 白青柠的腰很细,很软,皮肉温热,沈时纣的手也是温热的,隔着一层素锦的中衣,沈时纣摸上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片刻。 他从未用这样的方式摸过别人,更何况这还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他的手指都不知道该怎么动,倒是躺着的白青柠颇为不满于他的呆愣,道:“揉,轻轻地揉,不会吗?” “会。”沈时纣赶忙动了两下手指头,他怕自己动的慢了,惹白青柠不喜了,他就不能再揉了。 白青柠的腰不过只有他的一掌粗细,他一揉起来,像是要把整个人都给揉到自己的手心里似的,他揉着揉着,突然感觉到白青柠的两只手放进被子里了,他只是慢了一瞬,便觉得手下的中衣一滑—— 中衣被解开了。 他的手掌心便贴上了腰腹。 沈时纣怔愣住的时候,便听见白青柠语气轻柔的说:“你之前说的没错哎。” 沈时纣根本都不知道白青柠说的是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又一次掀起了一场狂潮,他木木的怔在床侧不能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声线干涩的问:“什么,没错?” 白青柠轻笑着说:“摸一摸,确实会舒服很多,你要继续帮我摸一摸吗?” 白青柠的语气轻柔,尾音上扬,像是某种天生地长的妖精,满脸都是无辜,可说出来的话却那样让人面红耳赤。 沈时纣被白青柠说的口干舌燥,他的唇瓣不由自主的抿在一起,眼前有些发昏,脑海里都是昨日的事情。 继续帮的话,该往哪里帮? 之前白青柠帮他的时候,是往那里帮的,他难道也要往那里帮吗? 沈时纣半点经验都没有,一想到自己要往那处去帮,便觉得整个人都要烧掉了,他要被烧成一把干木头,在火中化成飞灰。 他甚至不敢去看白青柠的脸。 正在沈时纣的脑子都被烧没了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白青柠终于动了。 她慢腾腾的叹了口气,然后将沈时纣的手从被窝中推了出去,沈时纣只觉得自己的指尖从温暖的被窝里回到了微凉的空气中,他的指尖还贪恋里面的温度,但却已经摸不到了。 沈时纣呼吸急促的看向白青柠,他没有说话,可是一双眼却直勾勾的盯着白青柠,里面的渴望几乎都能化成水溢出来,目光盈盈的望着白青柠,像是一只饿极了的小狗狗,好像白青柠只要对他点一下头,他就能立刻扑上来又蹭又舔。 白青柠重新坐起身来了,一贯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歉意,她看着沈时纣的脸,一脸愧疚的说道:“我忘记了,你说过的,你不可以的。” 沈时纣脸上浮现出几分恍惚。 他隐约间记得自己昨天似乎说了这样的话,可是那话是昨天的他说的,跟今天的他又有什么关系! 沈时纣急的抿着唇瓣,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却硬是挤不出一个字来,白青柠还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臂,“善意”的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都是我不好,难为你了,你这样冰清玉洁的人,想来成亲之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沈时纣唇瓣发颤,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我——” “我明白的。”白青柠眉眼弯弯、语气柔柔的继续说道:“你一贯不喜如此的,像你这般品相高洁的人,才不会被滚滚红尘浸染呢,你说过的,我是全天下唯一一个懂你的人。” 沈时纣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白青柠则是悠哉悠哉的坐在床榻上,挥了挥手道:“去吧,去看书习字,好好当一个浩然正气的读书人吧。” 沈时纣咬着下唇、满眼血丝的踏出了门。 —— 追风捧着干果出来,瞧见世子出门的时候狠狠地凿了自己一拳。 追风:嗯...正常。 端亲王府,家风常疯。 50、小狐狸长牙啦 待到沈时纣离开后, 白青柠神清气爽的从塌上起来了。 自打知道秦山岳和赵红珠过得不好之后,她睡的都踏实多了。 一推开木窗, 便能瞧见窗外一大片深深浅浅的雾林与挂在雾林上的冰花, 天边压着纯白而厚重的云,云边上晕着金光,像是用上好的狼毫笔一笔一笔晕染而出的, 一眼望去,万里晴朗。 白青柠换了身竹青月白的衣裳, 外搭了一件天青色大氅, 大氅上围着厚厚的狐狸绒,显得她的脸越发娇小。 她在大奉的新一年冬里, 伸出手在窗外接了一缕晨风。 一切都会更好的。 —— 秦山岳自从在府门口跪了一晚、被白青柠毫不留情的呵斥过了之后, 便再也没来过了, 不知道是死了心了, 还是在惦记别的, 总之没再来过了。 雾林院难得的迎来了几天的安静日子,白青柠一下子变的无比悠闲, 白日里抽查秋月的功课, 晚上逗弄逗弄狐狸,她原本纤细单薄的身子都被养出了几斤肉来,像是上好的羊脂玉瓶, 每一丝弧度都丰满到正好。 没过几日, 春和景那边便将內京的宅子购置好了, 她选了一个內京边缘的宅子,三进的大宅, 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 她很快买了地契, 带着人来跟白青柠过了户。 去內京之前,白青柠还给秋月改了个新名字。 秋月现在已经是小姐了,是她的胞妹,她希望秋月以后好好做一个被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就给她取名为“秋风玉”。 取自,秋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 之前春和景的名字,也取自春和景明,形容春光和熙的意思。 白青柠自己吃过不少苦,走过不少弯路,所以打心底里希望她这两个小妹妹以后的人生路能如她们的名字一样美好。 白青柠购置了內京的宅子后,第二日便带着所有人搬过去了,浩浩荡荡的入住了新家。 白青柠买下的新家在金元街桃花巷,巷内一共三户人家,除了她以外都没有人入住,她入住之后没多久,另外两户人家便也入住了,一左一右,正好把她夹在中间,不过都没瞧见过这两位邻居,白青柠也无意跟人家交好,只管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家中宅院分外宽敞,还分了三个院子,秋风玉单独住一个院子,她还给院子取名叫“落秋院”,白青柠与沈时纣住一个院子,还有一个院子留给春和景,她们俩姐妹的院子都让他们自己折腾,白青柠和沈时纣的院子专门从雾林院中移植过来一片雾林,沈时纣还亲手寻来了一些风灯,钉在了雾林木上。 一切都像是雾林院一样。 白青柠入住桃花巷后,对外宣称她们是三姐妹,以及一个姐姐的未婚夫,全家都在供养未婚夫读书,若是未婚夫考不上科举,她们可能就要卷铺盖跑回老家去。 沈时纣听到这话时,当晚回去苦读了半夜。 白青柠若是愿意的话,他也可以去用沈时纣的这个名号去考一个功名傍身,反正他也更喜欢用沈时纣的身份跟白青柠生活在一起,自在,白青柠也喜欢沈时纣的他。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6章 端亲王世子的身份虽好,但是连白青柠的厢房门儿都进不去,沈时纣不喜欢。 他总是想着,等他将端亲王世子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就以沈时纣的身份,考取功名,求娶白青柠,和白青柠安安静静的生活在一起。 不过,考取功名的时间是三月份,在科考开始之前,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秦家还没弄倒,万族朝会要开始了,他还要带白青柠去长白山,一切乱事堆积在一起,只有一件事有了些眉目。 当初去深山中绞杀他的人,他寻到了些踪迹。 那些人是清河裴氏的人。 沈时纣专门挑了个日子,在厢房内和端亲王给他留下的两个心腹商量了一下。 沈时纣让人把白青柠买下的宅院左边、靠巷口最近的宅子给买下来了,有什么事便直接在这里商量,因为这里买的匆忙,所以家具之类的也都是用的老家具,他跟两位心腹挤在同一个不大的书房中,一张文案,两把椅子,连炭盆都没有,三个人便开谈。 这两位心腹一位是户部尚书吴启,今年已是知命的岁数,笑起来像是个慈祥的老佛,白白胖胖的,早些年曾在赈灾中被端亲王救过,与端亲王算是莫逆之交,他在户部,每每为端亲王周旋粮草,几次救端亲王与围困之中,让端亲王免于啸营之难。 另一位是端亲王的老管家,佟伯,今年花甲之年,但老当益壮,坐在椅子上腰杆笔直,当年他就是端亲王的小厮长伴,端亲王下江南遇见沈如烟时,便是他亲自跟着伺候,端亲王进宫翻墙爬沈如烟的床时,便是他一路给端亲王当肉垫肩。 这两位都给了沈时纣一个准确的答案。 “就是皇后做的。”吴启道。 “我们正好落井下石。”佟伯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给沈时纣又补了一些关于过去皇宫私隐和现下朝堂形势的情况。 “当年在皇宫时,丽妃被特赦不用喝避子汤,且圣上还专门请人来为丽妃调制身子,让丽妃能够受孕,皇后那时还被圣上赏避子汤喝,皇后心中不服,几次暗中找丽妃的茬儿,丽妃有一次差点死在皇后的手中,丽妃为了自保,也同样还过手。” 具体是怎么还的手佟伯没有说,他只是又道:“当年,皇后被丽妃坑过一次,圣上罚皇后在翊坤宫跪了三日,滴水不给,还是太后求情,此事才过去,皇后与丽妃相当于生死仇敌,现在皇后对您下手,情理之中。” 吴启手中端着一杯茶,笑眯眯的喝了两口,然后和沈时纣道:“眼下中宫与东宫同时触怒了圣上,正是我们端亲王府上去踩一脚、报仇的好时机,这些年东宫给了端亲王府不少闷头亏吃,现下他们自己摔了跟头,正好给咱们踏板,咱们只需要顺着踩两下,便能叫清河裴氏把这么多年的血恨都还回来。” 顿了顿,吴启又说:“这次清河裴氏下狱,朝中清出来了不少位置,我等正好有几个人,可以提拔提拔,回头我将那些人选一选,挑几个有天资的,给世子爷过过眼。” 这是要给沈时纣些人手。 端亲王府的人待沈时纣都像是待端亲王一般,他们打心眼里爱这个端亲王的儿子。 沈时纣记得他乳母、侍卫、从小陪他一起长大的玩伴的账,加起来一共五条人命,他要清河裴氏连本带利,十倍还回来。 “嗯。”沈时纣便点了头:“照吴大人说的做吧。” 除此之外,沈时纣还要以端亲王世子的身份,说服白青柠与他一起去长白山长白宫过新年,之前圣上说想要见白青柠。 沈时纣便修书一封,问白青柠愿不愿意与他一道去长白宫,只说是秦山岳与赵红珠都在,且他还会在长白宫上给秦山岳致命一击,问白青柠要不要来凑个热闹,白青柠接了信,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她还真想知道,沈时纣想怎么弄死秦山岳。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给端亲王世子回信,白家人便又一次蹭上了门。 白青柠购置房产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牙牌与文书,白家人只要动用关系去京城的衙门找一找,便能寻到她的新住处。 白青柠既然决定留在京城,自然不会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她便要用白青柠的身份,在这混乱的局势中站稳脚跟,搅弄风云,白家来了人,她便迎人到前院待客。 她本以为这次来的还是白夫人,但是没想到,来的是白云霜。 白云霜虽年幼,但被白夫人教养的知节守礼,落落大方,以前便拜访过不少手帕交,此时独自一人上门也并不拘谨,又是来拜访自己的庶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庶姐住到这个地方不回家,但她并不太在意,能来找长姐,她心中颇为高兴。 今日她还特意换上了家中为她新做的新衣,是鲜艳亮丽的石榴红大氅,上缀着毛茸茸的白色狐狸皮毛,里面是同色的对穿交领和雪缎裙,一眼望去浓艳绸雪,明艳艳的红与闪泠泠的白搭在一起,衬得她金贵的像花瓶中被精心修剪的腊梅,每一根枝丫都恰到好处。 “二姐。”瞧见白青柠来了,她便起身迎向门外,她提着裙摆黏在白青柠身边,一瞧见了人,立马就开始叭叭的说白家最近发生的事。 白家原先倒霉的隔壁邻居都绕他们家走,白云鹤莫名其妙断了两条腿,整日不出屋,在院内发脾气,白云霜觉得她父母都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没人告诉她,父亲又去流连花巷,母亲一肚子怨气没有地方发,便日日盯着她,叫她练琴棋书画,叮嘱她定要高嫁,才好帮扶娘家。 白云霜心里觉得高嫁也没什么用,二姐也高嫁了呀,嫁的还是大将军,二姐那样好的模样品性,不还是被休了吗?但她没办法顶撞母亲,便一直忍着。 幸而家中这些日子没持续多久,前些天,家中来人报了信,说是圣上点名要白家去长白山的长白宫过新年。 以往去长白宫的都是朝中肱骨大臣或者皇亲国戚,像是白父这种小官根本轮不上,此次圣上点名,叫朝内人揣测了不少,原本落在白云鹤身上的刑罚便轻了两分,白云鹤没进牢,但侍郎官身被扒了,被随意扔到了一个距离京城很偏远的小地方当七品芝麻官了。 但是白家还是松了一大口气,满心欢喜的盼望着的。 白云霜还跟白青柠咬耳朵说:“娘偷偷跟我说,她觉得是太后瞧上我了,让我来当太子妃,才特意点我们家的名,叫我们过去的。” 白青柠心想,白夫人还真敢想,就白家这样的家世,根本入不了东宫和中宫的眼,能嫁给太子的,起码也得是一品家的嫡女,家中有实权在握的那种。 白家还差得远呢。 “白夫人可有与你说,叫你过来做什么?”白青柠落座后,叫丫鬟看茶,问白云霜。 白云霜这个没出阁的小姑娘,根本没那个能力打听到她的新住处,现下能找到这里来,定是白夫人安排的。 想来是因为之前白夫人在白青柠这里吃过两次闷头亏,所以不肯直接过来了,但幸而白云霜跟白青柠这对血缘姐妹还没什么仇怨,她便干脆把白云霜推到白青柠这里来,叫白云霜来与白青柠说。 “娘说,既然要去长白宫,不若把姐姐也叫上,一道儿去,咱们一家人热闹。”白云霜道。 白青柠心想,她跟白家人可没有什么“一家人热闹”这个说法,上辈子白家人把她当个利用完就丢的棋子,这辈子白家人恨不得没生过她,白夫人的真实想法是什么,白青柠多少能猜到一些。 白家人除了宫里那一点莫名其妙的示好以外,心里没什么底,背后也没有任何依仗,而白青柠现在却是端亲王府的香饽饽,还是秦山岳的心头白月光——这俩男人在端亲王府门口一战成名,现在都有一些潦倒书生偷偷靠写他们三个人的风流韵事换润笔费了,想来白夫人也是听说了不少。 白夫人是觉得,白青柠有端亲王府撑腰,要是能把白青柠拉过去,多少能给白家添点底气。 白青柠觉得挺好笑的,白家人几乎把“占便宜”这三个字写的脸上了,她过的好,白家人便蹭蹭往她身边凑,想沾一沾她的喜气,她又成了白家的二姑娘,她过得不好,白家人就放她去死。 白青柠端起了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放的温热的茶水,道:“我已应了端亲王世子,我要与端亲王世子一道儿去长白宫,便不与白家人一道了。” 白云霜虽灵巧,但到底是岁数小,听到这话便红了脸,没好意思再多问,只是在心中想,白青柠能与端亲王世子一道儿去长白宫,那想必是已与端亲王世子生了情愫了。 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心中虽然好奇白青柠是怎么与端亲王世子好上的,但也不好意思问,而白青柠也已带过了话题,带着白云霜去看了府中最新得来的东西。 都是些新的来的布匹和皮毛,有的是春和景送来的,有的是端亲王府送来的,琳琅满目的堆了一整个库房,白青柠用不上,便挑了一些给白云霜。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7章 她虽然不喜白家人,但白云霜两辈子都被害过她,也是真的把她当姐姐看,这面子上的情谊她还是做得了的。 白家这些日子被打压的厉害,白云霜今年只得了一件新衣,还是因为今年要去长白山的长白宫,所以白夫人不想让白云霜掉面子,特意花重金购置了这一套,打算让她去贵女圈也不落于人后。 所以白云霜一瞧见这么多料子,眼睛都直了,白青柠还送了她一些首饰,然后将人一路送出了宅院,白云霜一个空荡荡的马车来的,却是一个沉甸甸的马车回的。 她回白家的时候,母亲没来接她,大概是在忙什么事,她便先照例去瞧了哥哥,她去的时候白云鹤正在摔碗,里面是浓苦的汤药,小厮跪了一地,白云霜听的害怕,门都没敢进,便回去了。 她去找母亲,说了白青柠要与端亲王世子一道去的话,白夫人脸色几度变幻,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福祸难料,她也真是—— 而白青柠在送走白云霜之后,便去写了书信,叫人转送去了端亲王府。 她应了端亲王世子的邀约,去长白山的长白宫,瞧一瞧端亲王世子准备好的大戏。 —— 信封被丫鬟捧着送出宅院,丫鬟的鞋底儿踩在厚厚的雪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头顶有小鸟飞过,落在雾松浓绿的枝丫上蹦跶,偶尔啾啾叫上两声,又抖着翅膀钻进新做好的巢里。 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拄着拐杖的老人越发佝偻,在雪中疯玩的幼童渐渐长大,时间悄无声息的从人们的发梢与脚底溜走,随着京中的外域人越来越多,朝会的时间也悄无声息的逼近了。 今年的新年是一月下旬,朝会要提前一个月在长白山办,人群又要提前两日去长白山,所以腊月中旬便要过去。 白青柠早早地安妥好了桃花宅里的人和事,她提了一个得力的婆子来管事务,家中的这些丫鬟小厮都挺安心,没有起歪心思的,宅子里的事情没什么可担忧的,春和景这些日子偶尔过来桃花宅住,大部分时间都在外京西街忙生意,秋风玉终于有了些大家闺秀的样子,最起码能演上一个时辰了,府中没有她多余操心的事,之前在走之前,沈时纣跑到她房内演了一场深情惜别。 当时白青柠跟沈时纣说她要去长白山跟端亲王世子一起参加朝会,沈时纣白日里没说什么话,但到了临行前的最后一天晚上,把自己装扮的光鲜亮丽,委委屈屈的往白青柠的厢房里钻。 白青柠当时正在看名单,她一想到要去参加朝会,心里颇有些不定,朝会上各种外域人都有,还有朝中很多位高权重的人,她上辈子重生的预知范围太狭窄,只有秦家那点破事儿上能掏出来算计,出了秦家,她就需要仔细筹谋,绞尽脑汁的想,所以她特意叫春和景去西街搜罗了一些朝会上的人物来看。 朝会上会来很多人,大奉内部的文臣以丞相江逾白为主,武将内分成两拨,以端亲王和秦山岳为主。 大奉以前的文臣也分成两拨,文臣内部还有一个清河裴氏能跟江逾白分庭抗礼,但是最近裴家的人都下狱了,白青柠听到的最新消息是,裴家有人涉嫌贪污受贿,整个裴家都进了牢狱,死了一批男子,流放了一批岁数比较小的男孩,女孩则直接充进教坊司了。 教坊司里面都是官妓,不到三十五都不允许赎身,这辈子都要栽进去了,清河裴氏原先都是高门贵女,一朝成妓,怕也是要受不少罪。 裴氏倒了,文臣中便只有一个丞相说话了,白青柠记得,这江逾白年岁颇轻,文采斐然,少有贤名,曾办过很多利国利民的大事,当年江逾白上位丞相还是因为赵丞相涉嫌谋逆,他临危受命的呢。 大奉内部暂时就这三个人,大奉外部的人可有的说,大奉此次来参加朝会的共有四个外族,西域蛮族,东瀛倭族,东海波斯,漠北游牧。 这四个种族里,波斯与大奉最为交好,旁的国家都是五年一上供,波斯不仅年年上贡,还打通了商路,与大奉往来最多,漠北游牧次之,漠北游牧与大奉交少,但没打过架,还算友好,此次来大奉,据说也是想开商路,这都是在西街买来的消息。 而东瀛倭族和西域蛮族的消息没买到。 不过白青柠对西域蛮族知道的都挺多,因为西域蛮族当年是秦山岳亲自镇守的,白青柠以前常听秦山岳提到他在沙场上的一些事情,她知道,西域蛮族对大奉蠢蠢欲动。 东瀛倭族是端亲王镇守的,白青柠不清楚,但想来端亲王世子会清楚。 白青柠将所有的人和需要注意的人际关系都捋了一遍,觉得自己还算是有底,到了长白山里,碰见什么人也不会两眼一抹黑。 她才刚放下手里的毛笔,便听见厢房的门被人推开,她一抬起眼眸,便瞧见沈时纣从门口走进来。 他显然好好打扮了一番,头发梳的板板正正,身上穿戴都是最好的,脚下踏着云靴,在大晚上满身光华莹莹如月,一路走到白青柠的桌前,垂着脑袋,伸出手去勾白青柠的手腕。 他手掌宽大,白青柠的手腕纤细,他捧着白青柠的手,像是捧着一截金贵的玉石一般,细细的摩擦着白青柠的皮肤,声线颇为委屈的道:“朝会一开便是二十多日,搞不好会持续一个月,我一个月都瞧不见你,怎么办?” 白青柠微微昂着头,一双眼弯成月牙,眼底里盛着盈盈笑意,一脸温柔的看着面前的沈时纣,道:“是呀,我们很长时间都不能见面了呢,你说,怎么办呢?” 沈时纣的耳朵通红,磕磕巴巴的说道:“那,今晚我留下来陪你吧?免,免的你到时候太想我。” 白青柠的目光在沈时纣的身上一划,像是看透了沈时纣皮囊里的那点不可言说的念头似的,她轻笑一声,想,小狐狸长牙了。 都开始过来咬人了。 “只陪着我一晚怎么够?”白青柠含笑望着他:“我给你一个一辈子都陪着我的法子,来,把衣裳脱了。” 沈时纣两眼昏昏。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虽然也早就做过各种准备,但当白青柠真的开口的时候,他还是觉得紧张。 心跳加速,手脚湿热,呼吸急促,两眼都开始渐渐发昏。 他抬起手,慢慢的解开了身上的衣服。 宽大的袖袍缓缓地堆落到地上,红烛摇曳,沈时纣在光影摇晃之中,听见白青柠语气轻柔的说:“可能会有点痛,你稍稍忍耐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沈时纣略显茫然的抬头看向白青柠。 这,这好像是他该说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到了这种时候,白青柠总是把他的台词说的无比自然,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愣愣的顺着白青柠的话道:“为,为什么会痛呢?”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求收 72、长白宫朝会 白青柠含笑捧出了一个盒子来。 见到这盒子的时候, 沈时纣的脑子里掠过了很多东西。 这段时间他们都搬进了內京之后,沈时纣的行动方便多了, 他时间也充裕, 曾经多次去过公子苑,在公子苑里,他获得过很多宝贵的经验。 比如, 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有些人喜欢玩儿一点不一样的。 他听说过很多, 比如用鞭子的, 用蜡烛的,在镜子前面的, 在马上的, 还有些喜欢用铁链锁着人的, 甚至还有两人高的金鸟笼用来住人, 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夹的塞的什么都有,这些东西在公子苑颇为流行, 每个公子屋内都有一些。 有的女客喜欢被绑, 有的喜欢绑人。 沈时纣恍然大悟。 原来青柠喜欢这个玩法。 他的脸皮一点点烧红,连带着胸口也泛起了粉,他垂着眼睫, 想, 既然白青柠说是要他忍一忍, 那白青柠应当是喜欢绑人的。 那也没关系,白青柠力道并不大, 就算是拿了软鞭抽人也不会疼到哪里去。 蒙着眼, 软的鞭, 白的手,束缚的绳子,翻滚的帷帐,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沈时纣便觉得浑身的皮肉都跟着发紧,他呼吸急促的立于原地,越发难为情,甚至闭上眼,不敢看白青柠。 他等着白青柠走过来,将他牵到床榻那边去。 然后他听见了盒子被打开的声音,木盒被打开时发出“嘎吱”一声响,然后沈时纣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沈时纣的脑子里掠过了各种会散发出草木清香的东西。 他以前听说过一种东西,叫做樊笼,是一种只有手指大小的圆形小球,材质多为玉,但也有金银的,里面包裹着一种草木,这种草木养身,时常被用来放置在女子身下,可使女子身体芬芳,莹润如泽。 但是男子应当是用不了的吧! 沈时纣惊的睁开眼。 他一睁开眼,便瞧见白青柠将那木盒放置在桌子上,那盒子里面分成了一个个格块,格块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颜料,白青柠此时正将颜料一个个取出来,放到砚台上轻轻地研磨。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8章 沈时纣一瞧见这颜料,刚才满肚子旖旎全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人也跟着渐渐冷静下来,涨红的面皮也重归玉色。 他盯着那颜料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白青柠并不是要和他做那种事,也不是要跟他玩那种花样。 他有些莫名的羞耻,为自己刚才那些想法而感到难为情。 而这时候,白青柠站在文案后面,一边调制颜料,一边看了一眼沈时纣,目光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在沈时纣的腰间勾了一下,然后意味深长的冲着沈时纣挑了挑眉。 沈时纣向下望了一眼,方才才刚淡下来的红又瞬间涨了起来。 白青柠轻笑一声,继续低头研她的颜料。 这是她从春和景手中得来的特制颜料,是从西域蛮族那边流传过来的,蛮族人喜好用各种颜色的草药捣成泥,再混上一种西域独有的虫子的血制成的颜料,蛮族人生活的地方多蛇虫鼠蚁,而这种颜料会散发出独特的气味驱赶虫蛇,还会在暗夜中发光,所以蛮族人多将这种颜料涂抹在身上,蛮族内部还会根据颜料的图案分成各个种族,大奉内也有人用这种颜料染布,制成香囊来卖,价格奇高。 这种颜料如果不用专门调制出的水来洗,是根本洗不掉的,会一直烙在身上,如同纹身一般,只是这种颜料印在身上,会让皮肉烧热,有一些灼痛,需要忍耐一二。 “过来。”白青柠将颜料调制好后,拿起了一根上好的狼毫笔。 狼毫笔沾了墨色的颜料,轻轻地往沈时纣的胸口上一点,便留下一个女子侧脸,上一次的毛笔触感是软轻湿凉的,留下一道道水痕,整个胸口都有些发冷,但是这一次的落笔却是烫的,每一道痕迹都在他身上散发出微微灼热的温度,有点像是烙印一般。 白青柠善丹青,只浅浅勾勒了几笔,便勾出了一个女子侧脸,她又换了一个笔,用更细腻的笔尖开始描摹发丝与服饰。 她画的并不慢,提笔游龙间已在沈时纣的胸口完成了大半,又换了第三根笔,染了其他的颜色,开始慢慢上色。 她作画的时候,沈时纣便低着头瞧她。 白青柠身上像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像是能让人迷失心智的荼蘼,剧毒且冷清,幽静的悬于在墙面上,开出了一墙的倒悬白蔷薇,在月色下吸引路人过来,然后瞬间张开花瓣,将人的三魂七魄都摄进去,叫人再也离不开她。 沈时纣怎么看她都看不够,从她如月般凉薄的眉眼看到艳色的唇瓣,从她纤细的脖颈看到如墨瀑般的发丝,她的手腕那样纤细,却能勾动千般韵味,她的身影那样单薄,却仿佛藏着无穷的力量,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境地,她都能一点一点爬起来,站在云端。 她是由三千月光与一滴花露汇聚而成的,她有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沈时纣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恨不得变成寄生在艳艳荼蘼上的游魂,日日缠绕着她,永远不离开她。 而这时,白青柠已经悄然收笔。 她怕这颜料太过灼烧,所以没有敢在沈时纣的身上画上太多,只寥寥画了个人影,她自己瞧着颇为顺心,便又拉着沈时纣到镜子前,叫沈时纣看他自己。 沈时纣被她的两只手牵着,三魂七魄都不知道飞到那儿去了,一路随着她走到镜子前时,便瞧见了镜面之中的他与白青柠。 他们两人并肩而立,镜面刚好装下他们两个人的影子。 沈时纣站在左侧,白青柠站在他的右侧,镜子里面的沈时纣赤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一个亵裤,在沈时纣的上半身,勾着一个女子的背影与半张脸。 从镜子上看,这女子像是在拥抱沈时纣一般,她的脸贴在沈时纣的胸口上,能清晰的看到女子的半张脸,正是白青柠的模样。 沈时纣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胸口上的白青柠,只觉得胸口处被塞的满满的,好像白青柠真的就贴在他的胸膛上,时时刻刻的拥抱着他一般。 而此时,白青柠站在他身侧,轻轻伸出手,搭在他的腰上道:“喜欢吗?以后,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永远陪着你。” 沈时纣听不了白青柠说情话,白青柠一开口,他便觉得他那点七情六欲都被放大了,变的好大好大,白青柠一靠近,他就忍不住想蹭过去,他的鼻腔都变的酸酸的,他没注意到白青柠的手,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问:“你喜欢吗?” “什么?”白青柠的手指捻上了他亵裤上的系绳。 “你喜欢我这样吗?”沈时纣问。 “喜欢。”白青柠扯开了他的亵裤。 “你喜欢我吗?”沈时纣又问。 白青柠觉得他现在不像是狐狸了,像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笨狗,扑腾着四个小爪子跑到主人的面前嘤嘤叫,想要主人摸一摸他的小毛尾巴。 “你喜欢我吗?”没得到白青柠回应,沈时纣又追问了一遍。 “喜欢。”白青柠拎着他手里那根系绳继续扯,这亵裤已经被扯的很松了,只要白青柠一松手,亵裤便会掉落下去。 沈时纣犹不自知,他的目光落在镜子上,却只是看自己胸口上的人脸,根本没往下看,他的脖子又涨红了,但不是因为羞赧,而是因为委屈。 “可是秦山岳之前说你不喜欢我。”这话沈时纣憋了好多天了,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想起来,堵的他心口难受,常常叫他咬牙切齿,恨的想捅秦山岳两刀,沈时纣越想越恨,鼻腔也越来越酸,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越来越委屈,哽咽着,话都说不完全,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他说,你就是,可怜我,要不然也不会救我。” 白青柠正松开那一根系带,她的目光本来是往下的,闻言抬起眼帘,瞧了一眼镜子里面。 沈时纣的亵裤已经落了地,他穿的是普通的白色棉布制的亵裤,松松垮垮的堆在他脚边,淹没了脚面,镜子里的沈时纣一览无余,他一张如青山挽月的脸被泪水浸着,眼睫毛湿漉漉的,墨色的眸子如同月下的溪水般泛着光泽,一身白泠泠的皮肉紧紧地绷着,人哭的那么厉害,可身子却格外诚实,许久不见的树枝探出丛林,高昂着枝丫,被小鸟儿一踩,枝丫就跟着颤动。 白青柠便挽着他的手臂,柔声的哄着他:“怎么会呢?天底下可怜的人这么多,我什么时候看一个人可怜,便把他留在身边,和他在一起了?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儿郎,你端方雅正,博学多识,有一身好武艺,是难得的、极好的正人君子。” 沈时纣被她的一通甜言蜜语哄的找不到北,人都像是浸在糖水里,晕头转向的,正想追问两句“你有多喜欢我”,结果一抬头,便瞧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正人君子正以一种叫人面红耳赤的姿态站在镜子面前,他只看上一眼,便如遭雷劈,羞愤欲死。 他恨不得把地上的地毯掀开,然后把自己藏进去,但他才刚一动,便被白青柠拉住了手臂。 白青柠今日穿着一身牙白色长裙,雪缎绫罗,周身像是有星光围绕,如仙子下凡般清冷出尘,她站在他的身侧,盈盈的望着他的脸,道:“你这些日子都瞧不见我,我给你画了一个我,我这些日子瞧不见你,你该给我什么?” 沈时纣哪儿还能说话啊,他整个人都木住了,不敢看镜子,不敢看白青柠,不敢低头,只能将目光虚虚的飘向旁边,看着厢房内烧着的铁盆。 “我不知道。”沈时纣听见自己说。 他什么都可以给她,但他不知道她现在想要什么。 盆内是上好的银灰碳,火焰跳动间,他听见白青柠说:“那我自己向你讨些东西,好不好?” 沈时纣便点头。 他的目光落到窗户旁,正好看见半开的窗户。 厢房内整日烧着炭,并不冷,但是闷,要偶尔开着窗通风才舒服,他看到窗外的时候,便瞧见了外头的鸟。 雾林院中的雾林移居过来后都被种活了,上头的枝丫翠绿的像是新生的一般,有一根树杈直挺挺的立着,上面覆盖着一些落雪,恰好,一只小鸟落到了上面。 小鸟挥舞着翅膀,在树枝上轻轻地踩过,偶尔用翅膀去扫树枝,偶尔用鸟喙去啄树枝。 树枝承受不住小鸟的扫啄,小鸟蹦一下,树枝便跟着颤,落雪汇在枝丫上,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屋内的炭火渐渐熄灭了,沈时纣最开始是站着的,白青柠站在他身侧挽着他、靠着他,但到了后来沈时纣站不住了,便坐在了地上,白青柠坐在他身侧,一边柔柔的和他说话,一边让他继续看窗外,看小鸟踩树枝。 “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小鸟裹着树枝啾啾叫。 “我这样疼爱你,你感觉不到吗?” 小鸟在枝头乱踩。 “以后不要再听秦山岳的话,他没有我的喜爱,只有你有。” 小鸟挥舞着翅膀低头乱啄。 “我问你呢。”白青柠道:“你说,我喜不喜欢你?”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19章 沈时纣说不出话来,但白青柠也不着急,她过一会儿再问一遍。 沈时纣不回答她,外面的小鸟就把树枝的枝头踩着,不让枝头上的落雪掉下来。 沈时纣闹到最后又开始掉眼泪,他漂亮的眼睛里浸满了水雾,祈求一般拉着她的手腕说:“喜欢。” 羞臊又沉溺。 小鸟大发慈悲的松开了踩着树枝的爪子,任由落雪沾满了翅膀。 —— 当晚,沈时纣双目通红、脚步虚浮的从白青柠的厢房中走出来了。 当时追风正在雾林院的树林中跑着,秋风玉追在他身后叫他还干果,他不还,便听见秋风玉追着他、上气不接下气的骂人,追风穿过一颗颗挺拔的雾松,便瞧见他们家世子摇摇晃晃的从厢房内走出来了。 追风的脑海内顿时窜出了无数个念头。 脚步如此虚浮,但面染桃花,唇色水润,看着也不像是侍寝失败,但是侍寝如果成功了的话,世子爷应当是宿在厢房里的,怎么还独自一人走出来了? 追风便跟上了沈时纣。 秋风玉远远瞧见了沈时纣,撇了撇嘴,没过去。 现在她是小姐啦,要懂得规矩,行为举止不能太过随意,不能见外男,她追着一个侍卫跑已经很出格啦,要是再和沈时纣离的太近,保不齐要被姐姐抽手掌心呢。 远处,追风已经跟上了沈时纣的步子,缀在沈时纣身后,语气关切的问道:“公子,怎么样了?” 沈时纣精神恍惚,他的脑海中还停留在最后他躺在地毯上,白青柠半撑着手臂靠在他身侧时看他的画面,连脚下的路都顾不上看,几次踉跄着往前走,自然也顾不上回追风。 追风只好自己跟在沈时纣身侧,并在心里安慰自己:什么?你说世子看起来情况不对?那就对了。 他跟着沈时纣回了厢房里,看着沈时纣在厢房里抱着被子红着脸不说话,跟个刚出嫁的小媳妇似的躺了半个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沈时纣穿上衣服送白青柠出了府门,然后又立刻换了端亲王世子的官袍——金吾卫玄色银丝对交领劲装,抢在白青柠之前回了端亲王府,然后在端亲王府门口迎接白青柠。 今日他们便要出发去长白山的长白宫了,其中路途要行上一到两日,为了保护大奉朝臣家眷与外国使者的安全,金吾卫所有人都要全程随行,路上的大大小小的事,全都由金吾卫一手安置。 一些人家来的人少,便只有一辆马车,一些人家来的人多,最多的有三辆马车,全部按照官衔等级在宫内排好队伍,然后由金吾卫挨个对过了人数与身份后,再按照顺序编入车队中。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半个时辰,零零总总加起来上百辆马车,几百号人,再加上外来的使臣,及使臣的队伍,以及圣上的伴驾,一共一千多人。 这一千多人,在冬日清晨中向长白山开始行驶。 马车动起来的时候,白青柠躺在厚厚的床褥中补眠。 端亲王府的马车宽大,如同半个屋舍一般大,能摆得下一张大床,两张座椅,和一方暖炉,端亲王世子是金吾卫中郎将,他需要一直跟在圣上身旁,并且不断协调整个队伍之间的事情,谁家惊了马、谁家闹了矛盾、谁家的公子小姐突然发了病,他都要处理,所以根本没时间上马车来,白青柠便独享了这么大一个马车。 她昨晚跟沈时纣闹的太晚,今日又起得太早,精神不济,一睡到了马车之中,便沉沉的闭上了眼,足足睡了三个时辰,从早上睡到了午后,她醒来时,还能感觉到马车在平稳的行驶。 白青柠自床榻上起身,踩上了云靴、披上了大氅,走到窗口推开了木窗。 木窗外面是一条官道,圣上出行百姓回避,官道上清清冷冷,前后都是马车,她的马车外是追风骑着马跟着的,她的马车外面的车辕上还坐了两个丫鬟,用来伺候她和端亲王世子,端亲王世子不在,便专门来伺候她。 “白小姐醒了?”一瞧见白青柠,追风便勒着马绳靠过来,在面具后面的眼睛笑成了月牙:“一白日都没进过食水了,可要吃点东西?在路上,没那么多热汤热食,只有早就备下来的一些冷食,干粮肉脯之类的,马车倒是有炭盆烧热水,勉强可以煮茶喝,车里还背了一些干果蜜饯,话本书卷,您若是待着无聊,可以拿来解解馋,马车上的东西您都随意动,世子今晚要巡逻,我们明日便到了,世子不会上马车的。” 白青柠便点头:“我知道了。” 她还没去过长白宫,此时倒真生出来两分期待来。 “还有一事,方才白家的三小姐曾来寻过小姐,说给您做了一些膳食,问您要不要用,只是当时小姐还未醒来,所以属下将白三小姐挡回去了,现下白小姐醒了,可要寻白三小姐过来?” 白青柠当时懒懒的靠在车窗上,看车外的景色,窗外还有雪色未化,但太阳已经出来了,将银装素裹的地面晒出一道金色的线来,她在车内瞧不见其他车辆,也觉得无趣,且她还有些话想从白云霜嘴里打听,便点了头。 追风转身便下去寻白家的马车。 端亲王府的马车在最前头,白家的马车在最后头,中间跨了一整个队伍,追风一路走过去,大概走了一刻钟,才找到白家的马车。 白家在所有去长白宫的人家中是官衔最低的,马车也是最小的,且只有一辆马车,白老爷、白夫人、白云霜,还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驾车的马夫,五个人挤在一起,马车内都站不直身子,每个人都要收着腿端端正正的坐在木板上,瞧着便十分逼仄。 追风到的时候,白夫人给白云霜使了个眼色,道:“你姐姐那边多贵人,你去哪儿多呆一会儿,吃完晚膳再回。” 白云霜想起来之前她回家后和母亲说的话。 她与母亲说过姐姐与端亲王世子可能是那种关系之后,母亲过了一日,便告诉她,要让她在这次去长白山行宫参加朝会的时候,时时刻刻跟着她姐姐,叫她姐姐照顾她。 白云霜不懂为什么要时时刻刻跟着姐姐,但是她确实喜欢跟着姐姐,姐姐总给她一种别的女子给不了她的感觉,她觉得姐姐跟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她喜欢跟着姐姐在一起。 她匆匆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的褶皱,便随着追风去了。 她坐上了追风的马,追风在下面跑着给她牵马,他们跑到端亲王世子的马车前,她踩着矮凳上了马车,一上马车就被惊到了。 这马车是三头大马的马车,里面有他们家马车十几倍宽敞,姐姐坐在椅子上品着热茶,瞧见她来了,慵懒的一抬眼,示意她自己坐下,还给她倒了杯茶。 她便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坐下时还忍不住摸了摸桌上摆放在她面前的热茶。 还真是滚热烫手的茶。 她都冷了一天了! “端亲王世子待姐姐可真好。”白云霜一时间都开始羡慕姐姐了,她才说了这句,又想到了什么,向前一俯身,挤眉弄眼的道:“姐姐,我今日瞧见赵红珠啦,她也在车队里呢。”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夺妻》《将军的白月光回来后》拉住姐姐的袖子撒娇娇:姐姐真的不收人家嘛?(夹子音) 73、局势 “哦?”听到熟悉的名字, 白青柠用杯盏压着茶叶,道:“她如何了。” “她瞧着清减了很多呢。”白云霜道:“秦将军不肯和她同乘一辆车, 两人本是夫妻, 却要分乘两辆马车,凭白叫人瞧笑话。” 白青柠听得微微摇头。 秦山岳就是这样的人,爱的时候恨不得把人捧到天上, 叫她让所有人艳羡,不爱的时候又要把人摔进泥里, 叫所有人都来奚落。 他的爱是一把刀, 握得住的人所向披靡,握不住的人则反被刀尖所伤。 若是赵红珠有一个娘家, 秦山岳也许会收敛两分, 但赵红珠没有, 她就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除了赵红珠呢。”白青柠问:“此次随行, 还有什么热闹的新鲜事?” 白云霜想了又想, 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跟白青柠说:“太子好像要选妃了,我听娘说的, 京中适龄的贵女们此次朝会都准备了很多才艺呢。” 此次裴家涉事, 裴氏的人几乎全都入了狱,平日里与裴氏交好的官也都降职,还有一些人被赶出了京城, 发配到了一些苦寒之地, 京中空出来了不少位置, 所以也填补了很多新官进来,有一些新来的官家小姐都不认识, 那些大官是什么脾气秉性还没让人摸清楚, 但下面那些姑娘小姐们却早都混到一起玩儿了, 免不了互相知道一些。 白云霜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 她人聪慧,家世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生的好看又讨巧,与一帮贵女交在一起颇为惹人喜欢,所以听到了不少新鲜事。 白青柠把从她嘴里知道的事情都捋了捋,对这场朝会中的人群了解的又深了几分。 白云霜与白青柠俩人在车厢中消磨了一个下午,到了晚上,白青柠想留白云霜在她的马车上打个地铺,但白云霜不肯,坚持要回去。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0章 她在白青柠这里享了一下午的福了,晚上她不敢再留,她怕端亲王世子回来,若是撞上她在马车上留宿,那可真是太失礼了。 且,她觉得姐姐待在端亲王世子这里也不太好,因为她来的路上,瞧见不少贵女都推开木窗看她,那视线促狭中带着点讥讽,探究的看着她来到端亲王世子的马车上。 她知道,这些贵女们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却都想看她姐姐的笑话,想探听她姐姐的阴私,因为她姐姐是嫁过一次的女人,也因为端亲王府权高势大,更因为秦山岳之前那肆无忌惮的一通发疯,再加上秦山岳现在故意苛待赵红珠,总之,所有人都好奇白青柠现如今该是什么光景。 白云霜觉得,她姐姐跟端亲王世子就这样出来也不太好,端亲王世子虽然没娶妻,也没侍妾通房,但是端亲王世子也不提娶姐姐的事儿啊!连个婚约都没定下来,就这样将姐姐带出来,堂而皇之的塞到马车上。 那些外人自然不会说端亲王世子不好,这些男子仿佛只要有权有势,那做什么都是对的,而她们这些女子,只要稍微出格一些,便要被各种流言蜚语淹没,叫她既心疼姐姐,却又无能为力。 白云霜从马车上离开的时候,白青柠送她到门口,然后让一位丫鬟和追风一起送白云霜回去,白云霜骑上马时,还没忍住看了马车上一眼。 当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了,远处的残阳将天空烧的一片绯红,近处的雪色都被染成冰凌凌的赤色,姐姐站在马车上,素色的裙摆在身后随风飘扬,一张如月般清冷的脸被残阳映上些许碎金般的浮光,她站在天地间,眸色淡淡的,像是万千浮华都入不了她的眼,于旷野中独摄三分姿艳。 白云霜心中颤动,她好像突然明白姐姐哪里不一样了。 这天下的女子仿佛都是笼中鸟井底蛙,姐姐却是在外头飞着的,在井中湿滑的壁上攀爬的那个,她或许狼狈,或许受伤,或许食不果腹,但她却是最不受束缚的那个。 这时候追风已经牵起了马,马身摇晃,白云霜骑术不精,不敢再拧着身子回头看姐姐,便骑着马往车队中走。 她从头走到尾,终于走回了自己家的小马车前。 小马车内,父亲和母亲还都僵着腰坐着,在这抻不开腿的小马车里,俩人足足坐了一整天了,见白云霜回来了,才与白云霜问询了两句。 多是问白云霜去与白青柠说了什么,都是些女子间的闲话,说了两句便没的说了,变成了白夫人说,白云霜听。 白夫人说的是叫白云霜多去接近接近太子,白夫人说:“女儿家要矜持,但一直矜持,太子便瞧不见你了,等你登台献艺的时候,定要艺惊四座才行。” 白云霜觉得马车里逼仄,却不是因为马车里小,而是因为她一坐上马车,就像是坐进了牢里,浑身都是沉甸甸的束缚,但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她出了这个马车,离开父母,便也没有去处了。 她便打开窗,听着母亲的唠叨,看着窗外。 车窗外,她正瞧见前头的马车缓缓停下来,然后他们家的马车也被迫停下来了,前头一片乱糟糟的热闹,白云霜把头探出窗外去看,正看见端亲王世子从前端打马而来,勒着马绳高声问道:“怎么回事?” 前头几辆马车拥堵在一起,把后面的路都堵死了,前面隐隐传来人群吵闹的动静,一堆人拥挤在一起,其中有人回,是有一家的马发了狂,带着马车撞了另一家的马车,两辆马车相撞,两家人都受了惊。 这种事情也得是金吾卫来处理。 金吾卫前后协调了马车的进度,又让两家的马夫快修,前后一耽搁,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端亲王世子便一直留在后排,没有去行队的前方伴驾。 圣上坐的轿子是用金吾卫亲自抬的,东海水华木所做的一张“床”,说是床也不尽然,应当说是一个屋舍。 四周有四根柱子,顶上为琉璃瓦顶,四面透风,只挂着帷帐,桌椅矮榻一应俱全,与宫殿无异,宽敞到可装下一众随行的太监与伺候的宫婢,皇上坐在矮桌前,手中捧着本书看,桌下的角落里红炉温酒,旁边有妃子奏乐。 这屋舍名叫“随云榻”,传闻大奉野山中有修仙者,修仙者飞升之时,屋舍也会随之飞升,所以便有能工巧匠打造出一个可以被人力扛着行走的屋舍,取名为随云榻,意为随云而去,一榻千金。 随云榻这样的贵重物品,专门用来给圣上出行所坐,马车矮小,视野狭窄,憋闷且不方便观景,远不如随云榻舒坦,这随云榻由人力抬之,一方随云榻,要大概百人来抬,才能抬起来。 随云榻虽然是木头雕刻出来的小型宫殿,但也比端亲王府的马车还要宽敞十倍,太子与其他人伴驾时,太子是骑着马走在随云榻下方的,偶尔与元嘉帝说一说话。 就在前两天,震惊朝野的裴氏贪污受贿案终于落下了帷幕,北典府司捧着一沓血淋淋的证据上了朝,将裴氏贪污的罪证坐实了,裴氏就此倒台,同时,北典府司的证据中并没有涉及到太子只言片语。 裴氏的老家主,裴老先生,太子的亲舅舅,皇后的亲哥哥,不堪忍受重刑折辱,咬舌自尽,临死之前,他亲口所说,此事与太子无关,太子根本不曾知晓。 太子是无辜的。 朝中的一些大臣对此案的结果秉承着怀疑的态度,裴氏确实该死,但是太子与裴氏是血脉同源,裴氏身上有污点,太子又能干净到那里去呢? 但是不管太子到底是不是无辜的,现下北典府司给出的结论就是太子是无辜的,圣上便将太子从东宫内放出来,解了禁足,此次朝会,还将太子给带上了。 太子刚被放出来,自当找个机会跟圣上好好续一下父子亲情,免得他们父子双方因为此时而有了隔阂,所以太子一路上根本没有上马车,而是一直骑着马跟在随云榻旁边,想跟他父皇找机会说话。 只是元嘉帝不想跟他说话,甚至不太想看到他,偶尔从书上抬起眼皮看一眼,也只是在找端亲王世子。 因为端亲王世子身负金吾卫中郎将的身份,不得不一直在队伍之中往返,有什么事情还会被绊住脚,所以并不能时常待在圣上身边,现下又不知道去处理什么事儿了,半响都没回来。 不过是半个时辰,圣上便派人催了两次,还与人说,只叫那些人去处理,让季望楼回来陪他一起瞧瞧外头这景色。 早些年,元嘉帝曾想带丽妃来参加朝会,他连皇后都扔在了宫中不想带走,但是偏偏丽妃染了疾,没能陪他一起来看,他一直记着这遗憾,等现在季望楼来了,才算是全了他的这点念想。 元嘉帝脸上那明晃晃的偏爱刺的太子心口发堵,也不再待在圣上面前受气了,扭脸便回了自己的马车。 他的马车与端亲王府的马车一样的规格,但是外面挂着的是盘龙装饰,金龙绕在马车上,彰显他太子的身份,屋内的矮桌上也刻着金龙,这都是东宫特制的。 太子沉着脸上了车,一脚蹬翻了那金龙。 金龙,金龙!他生下来就是金龙,可这金龙有什么用!他当这个太子又有什么用? 他处处受气,舅舅为了力保他、也为了给此事画上一个句号,咬舌自尽死了,舅舅死了之后,他母后因为此事大病不起,还要硬撑着身子叮嘱他,叫他不要与父皇生嫌隙,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叫他受着。 他如何受得住? 他的母妃为他筹谋至今,他的舅舅为他死而后已,唯独他的父皇,处处打压他,踩着他的脸面,叫他抬不起头,还偏爱一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生下来的野种。 一个野种! 太子的手重重的锤在床榻上,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便听见马车的门外传来一阵轻轻敲门的动静,他说了声“进”,他的心腹小太监在门外悄然而入。 小太监脚步轻快的走到太子面前,俯身跪在榻前,语气有些迟疑苦涩,道:“太子,刚的来的消息,裴大小姐在教坊司自...自尽了。” 太子握拳的手微微一顿。 裴大小姐,他的表妹。 那本该是他的太子妃,他自幼长大的青梅竹马,一直缠在他身边乖巧喊哥哥的那个,她入教坊司之后,太子暗地里埋了线,叫人以旁人的身份去教坊司中包了她,免得她在教坊司中受辱。 但是他没那个本事把她从教坊司中捞出来,最起码现在不能,他现在做什么,都绕不过他头顶上的那一位,就算是日后他登基了,他也只能把她换个身份,换个名字带入宫中。 可他的裴妹妹不要。 他那样高傲的裴妹妹,是宁死,也不肯在这污浊里搅和的。 太子眼底里晃着泪,沉默着不肯说话,而小太监跪在他身侧,又声线艰涩的说道:“裴氏中的几个适龄子弟都没保下来,端亲王府那边动了手,对裴氏斩草除根,圣上默许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1章 现在裴氏就是大街上跑过的耗子,是朝中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输家,端亲王府痛打落水狗,太子也只能看着,不能伸手。 这种时候,他必须得跟裴氏保持距离,还得和外面的朝臣一起痛斥裴氏,才能保住他的地位,多可笑,他是太子,他一人之下,却还是如此狼狈。 太子的眼底里掠过一片阴霾,过了片刻后才道:“叫吕平过来找孤一趟。” 小太监低头退下。 过了片刻,吕平趁着夜色而来。 车队上人群众多,到了夜晚,马车便停下,各自找个地方歇息,男子女眷都去寻地方解手,人群分散,吕平换了一身大兜帽,盖着眉目身形,到了太子的马车上,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吕平以前是赵氏党,后来赵氏倒台了,吕平便投了太子党,他对赵氏忠心耿耿,当初也是他的妻子操办赵红珠嫁人一事的。 太子瞧见了吕平,先道了一声“爱卿坐”,等吕平坐下后,太子才问道:“赵家的事,最近可有什么进展?” 吕平的脸上掠过几分怨怒。 提起来此事,他便有一肚子的苦水与恼火要说,他一时间连坐在这里的人是太子都顾不上,语气很冲、噼里啪啦的讲了一大堆。 “此事怕是成不了了,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赵红珠——赵丞相当年唯一的嫡女,派一个丫鬟来老臣这里求救,说是秦山岳将她关在后宅,对她百般欺压,并且还不肯为赵氏平反,不肯再办此事,不知是畏了端亲王府的权势,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老臣亲自打上门去问,秦山岳也对老臣百般推脱,老臣便与他说,若是不愿意掺和此事,可以将证据还给老臣,剩下的事老臣自己来办,秦山岳也不肯,反而对老臣下了逐客令。” 吕平唾沫横飞的开始分析:“依老臣之见,这秦山岳怕是与端亲王府有什么暗地里的首尾,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赵家在他们之间成了一个牺牲品,秦山岳以此跟端亲王府换了什么东西,只是此物我们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苦了我那老丞相家的孩子。”提起来赵红珠,吕平老泪纵横:“她年岁那般小,却又吃了那么多苦,后来她又找人来求老臣,不再提让老臣去找秦山岳质问,只求老臣把赵家那三个孩子接走,带到吕家去照顾,老臣去秦家上门要孩子,反而被秦山岳赶了出来,老臣瞧着,秦山岳身上有很大问题,赵家平反的事,已经掀不起来了。” 吕平说到最后,哭的直哽。 太子坐在塌上,盯着矮桌上昏黄的油灯看,那一点黄豆大小的光亮映在他漆黑的眸色里,映出来一片杀机。 他为了扳倒端亲王府,筹谋了许久的这么一个局,莫名其妙的破在了秦山岳的身上,但当下的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他如何继续弄倒端亲王府。 太子的手指轻轻地摩擦着手中的玉扳指,想起来之前蛮族使者托尔拓与他私会时说的话,一个疯狂的念头渐渐地窜上脑海。 这天下,迟早是他的天下,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早点给他呢? 他的父皇荒淫无度是非不分,他的朝臣也并不忠心耿耿,他为何不牺牲几座城池,来给自己换一条路呢? 反正,他们边疆的城池每年都要打仗,被掳走也是常事,他只要付出微小的代价,就能获得巨大的报酬。 毕竟,这条路,可通天啊。 太子双目晃神的时候,旁边的吕平也擦干了眼泪,红着鼻子,声音哽咽的说道:“是老臣失态了。” 太子闭了闭眼,说道:“你放心,赵氏遗孤,孤一定会照顾好,老丞相当年的风姿,孤一直铭记在心,孤一定会给赵氏一个说法,也一定会让端亲王府付出代价。” 吕平又想哭了。 他以前就是赵老提携上来的,一直闷着头跟赵老干活,赵老总说他没本事,但却又对他偏爱有加,他是个没才能的,几十年了还只是一个尚书,什么都办不了,幸而他跟了个明主,得了太子的点头应允,吕平心里头安心多了,抹着眼泪佝偻着腰告退了。 等吕平走了,太子便走到马车前,推开了窗户。 窗外已经很黑了,一片昏暗暗的旷野之中,他能看见大奉的大好山河。 多么好的地方啊。 都是他的,就更好了。 —— 吕平从太子的马车中下来、混到解手回来的人群中的时候,端亲王世子正打马从他的面前走过。 端亲王世子今日穿的还是金吾卫的官服,脸上戴着一块墨玉面具,骑着一匹骏马,从身后的官道一路赶过来,直奔着圣上的随云榻而去。 吕平厌恶端亲王世子,他恶狠狠地咬着牙,然后转身离开了。 端亲王世子一路纵马去了随云榻前。 元嘉帝捧着一壶温酒,喝的醉醺醺的,见了他便将所有人都赶下去,独独喊了他上来,叫他与自己一起来品酒。 端亲王世子翻身上榻后,跪坐与元嘉帝的对面,然后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他近日来逐渐发觉了,每次元嘉帝瞧见他的脸的时候,都会对他格外宽容。 他与那已过世的母亲实在是太像了,元嘉帝每每望着他时,那种眼眸中流露出来的疼爱,若是叫太子见到了,估计能嫉妒的发狂。 沈时纣一坐下,元嘉帝亲手为他斟酒,言语间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到了长白宫,朕带你去看长白宫的桂树,当年,朕亲手栽下去的,朕答应你,与你长长相伴,新酒一杯歌一曲,岁岁年年常相见。” 沈时纣心想,这应该是要与丽妃说的话,只是隔着千山万水,时光重重,只能说给丽妃的儿子来听了。 沈时纣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杯映头顶烛火,火光摇曳间,沈时纣心中五味杂陈。 他心里不喜这个元嘉帝,如果没有元嘉帝横插一杠子,也不会出这么一堆乱事,他自小便能与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何至于那么多年一直被困在身上里,和野猴作伴? 元嘉帝与端亲王之间迟早要来一场争斗。 端亲王回到京城之后,一直在寺庙中礼佛,从未出来,明面上只对外人说,是他杀孽太重,想求佛精心,但实际上是元嘉帝逼着他、困着他,不让他走。 端亲王明面上在京城待着,背地里实则韬光养晦,养了不少兵,还专门开通了和波斯走私的商船用来赚钱养兵,端亲王反了是迟早的事。 他私心里是更向着端亲王的,毕竟元嘉帝在这件事上是个十足的恶者,但是世事难料,元嘉帝能稳坐朝堂几十年,也不是泛泛之辈,到时候两个人能斗成什么样还不一定呢。 沈时纣的念头几度回转,最终又转悠回了自己杯中的酒来。 是好酒,白青柠应当会喜欢。 元嘉帝和端亲王的事,他都不管,他也管不了,这俩人肯定要杀出来个你死我活的,他现在只想把秦山岳弄死,然后用沈时纣的身份去考科举,回来和白青柠下聘,跟白青柠双宿双飞。 他抿了一口酒,等圣上醉的差不多了,才管圣上讨酒。 圣上大方的给了他两坛。 沈时纣陪着圣上喝到天明,待到圣上醉眠了之后,他便下了随云榻,带着两坛酒回去,先将两坛酒给了丫鬟,然后继续去巡逻。 他巡逻到西域蛮族的队伍中时,听见蛮族人与东瀛人聚在一起,正叽里呱啦的说话。 他们两拨人将马车一前一后的堵上,然后在两辆马车的空隙之间坐下,生了火,直接席地而坐开始吃东西,一边吃一边喝。 两族语言他都在学,学会了一些,但也只是隐隐约约能听懂一点词语,并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听清楚,且他一靠近,那些人便不说了,只是用各色的眼眸回过头来望着他。 大奉与这些使臣面上是平和的,但背地里免不了争锋,金吾卫常年伴驾,对这些异族人更是常常限制、多番压制,所以这些人并不喜金吾卫。 沈时纣也没过去的意思,他像是没看见这伙人一样,继续去后面巡逻。 一夜巡逻过后,次日,众人终于赶到了长白山。 长白山终年积雪,山路崎岖,但山下早已等着脚夫了,将一众贵人扛上了山。 耗费两日一夜,众人终于入了长白宫。 一场大戏,也缓缓拉开了帷幕。 74、长白宫日常(一) 长白山巍峨耸立, 山势浑厚,长白宫立于山腰, 身后是浩瀚山林, 目光所至之处,皆为旷世美景。 特别是清晨日出之时,长白山中会起浓雾, 将整个山都围绕住,日出之后, 薄雾渐渐散去, 便能瞧见一轮红日破雾而出,何其壮丽。 长白宫落于山腰上, 整座宫殿顺山势而走, 最高处是圣上的寝宫悬日殿, 其余的妃子分住几处, 大臣携带家眷分住, 因为带的人多,所以大臣们都是几户人家住在同一个宫殿院子里, 按品阶的大臣划分, 品阶接近的住在一起。 端亲王府分到的寝殿叫冰云殿,端亲王怎么说也是亲王,是自己一人独享一个院子的, 白青柠到冰云殿后, 两个小丫鬟便开始将寝室里的东西都换成白青柠平日里常用的东西, 而这时候,端亲王世子还没回来呢。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2章 端亲王世子还在协调百官入住, 等到所有人都住下之后, 他还要去安排今天的巡逻。 整个大奉的文武百官、外域使臣都在此处, 若是出了什么事,影响极其恶劣,所以他要亲自带队巡逻,尽快熟悉长白宫。 除此以外,今晚在长白宫的长白殿内还会举办一场晚宴,用以款待来客,三日后会准备朝会,这三日内,宾客可以在长白山内随意游玩。 沈时纣带着金吾卫将长白宫扫了一遍后,又在长白宫附近的密林中走了一遍,然后才回到殿中。 他到长白宫的时候,长白宫已经开始晚宴了。 长白宫占地极广,与皇宫前殿大小差不多,别致无二,宫殿内坐满了宾客,圣上坐在主位上,此时,正是波斯美人在献舞。 波斯那边的美人儿都是金发碧眼,妖娆妩媚的模样,平日里都穿纱衣,腰间露出一截白嫩,再赤着足,手腕和脚腕上都带着很多细细的金环,金环相撞,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腰间多缀着小铃铛,一扭动腰肢,铃铛就铃铃的响。 整个大殿上都是波斯那边的轻快活泼、曲调缠绵的音乐,美人儿媚眼如丝,殿内地龙烧满,外族人大口大口的吃肉饮酒,偶尔高喊着一些叫好声,几乎要掀翻房顶。 大奉人讲食不言寝不语,行为举止皆要有礼有节,故而都有些瞧不上那些外邦人,只是自顾自的坐着喝酒食用,并不插话答言,只有大理寺专门负责招待使臣的鸿胪寺卿一直在与他们交流。 沈时纣进去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白青柠。 因为他不在,所以白青柠便自己坐在了端亲王世子的座位上,在她身后有一颗用北岛珊瑚雕刻出来的珊瑚树,珊瑚树上放着灯盏,将她身上照的盈盈生辉,四周人声鼎沸,每户人家都是坐在一起的,独独她那一处繁灯照孤影,没人过来和她说话,她也不在意,只自己捧着一杯酒,偶尔瞧见些感兴趣的表演,便抬眸瞧一瞧,看腻了,便低头抿酒。 她一低头,身后的灯影便模糊了她的侧脸,为她冷清的美点上一层柔光,她坐在那儿,就像是一幅画一般。 沈时纣今晚还要守护大殿,所以他不能上殿内吃宴,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白青柠,然后便继续转身去巡逻。 只是在沈时纣转身离开的时候,白青柠似有所感,抬起眼眸扫了一眼殿外。 她在殿外扫见了沈时纣的衣角。 虽然所有金吾卫的衣服都很相似、衣角这种地方更是一模一样,但是她就是知道,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是沈时纣。 白青柠的唇线不自觉的一勾,对着殿门外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美人一笑如同寒月落怀,满室清辉。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秦山岳脸色一冷,拿起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端亲王世子就是那个小倌,也知道白青柠这段时间与那小倌在桃花宅中厮混,这两人之间浓情蜜意,他恨的咬牙切齿。 他这几日一直没去找白青柠,不是因为放弃了,而是因为他想通了。 白青柠现在是最恨他的时候,自然不会原谅他,但是他不会放弃白青柠,他要先想办法把端亲王府斗倒,没了端亲王府,白青柠没了那小倌,他只要一直对白青柠软磨硬泡,白青柠还是会回到他身边的。 他是战无不胜的将军,这一场战,他一定打的赢。 而坐在秦山岳身旁的赵红珠眼睁睁的看着秦山岳脸上浮现出各种不甘、愤怒、怨恨的情绪,便冷眼扭过头,垂眸看向自己桌上的食物。 她这段时间在秦府受了很多罪,她在漠北那几年都是有丫鬟伺候的,再苦再难,也没亲手给自己洗过衣服、做过饭,但秦山岳把她一个人关在焚书院里,她不自己做,就真的没的吃,为此,她不仅清减了很多,连手上都生了茧子,冻疮。 这一次带她来参加朝会,是因为秦山岳要向圣上和太子表明他的立场,表明他还是赵氏的人,表明他还愿意为赵氏的案子出力,为扳倒端亲王府而出力,和她本人却没什么关系,并没有任何对她态度转暖的意向。 她也知道,他们之间不会重新修复了,之前他们能在分别后重新和好,是因为造化弄人,但心里都有对方,现在却是双方在心里都把对方撕得粉碎,瞧见了对方的影子都觉得作呕。 他们彻底成了一对怨偶,分不开,却又好不了,分明坐在一个席面桌子上,却又左右分隔,像是划了一道楚河汉界,谁都别想过去。 但是他们离得这样近,赵红珠完全能看到秦山岳的所有表情变化,她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对面。 在他们的对面,白青柠捧着一杯酒正在喝,她的矮桌前只有她一个人坐着,但她却怡然自得,有人打量她,她也不在意。 算起来不过将近两个月没见,白青柠周身却养出了一种凌然自若的气度,万千事物皆不入眼,瞧着却不显得狂妄,只让人觉得如仙子般出尘。 赵红珠隐隐心生嫉妒。 她第一次跟这样的人物交手,也第一次被打的找不到北,她甚至都不知道白青柠是怎么样攀上端亲王府的,她以为白青柠离开了秦家什么都不是,可现实是,白青柠高高坐与高位,真正什么都不是的那个是她。 她拿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口烈酒。 而这时候,她身侧走过来了一个小丫鬟,在她面前放了一盏糕点盘,小丫鬟离开的时候,轻巧的在赵红珠的手臂上划了一下。 赵红珠骤然抬眸看向那丫鬟,那丫鬟也和她对视了一眼,随即低头离开。 赵红珠没坐多久,便起身,以去解手为理由,转身走向了宫殿的后面偏门,从偏门而出,她一出去,果真瞧见那丫鬟在远处等着。 丫鬟远远地瞧了她一眼,转身便往暗处的小路走。 她迟疑了一瞬,便走向那丫鬟走过的小路。 她们从长白殿离开,走了大概半刻钟,便走到了个人迹罕至的树林前——这长白宫依山而建,四处都是树木花草,很多树林干脆就是在宫殿的院子里的,她们走到此处,赵红珠就不肯再走了。 她是胆子大,但这不代表她不要命,她现在的处境已经很糟糕了,要是她出点什么事,那可真就再难翻身了。 赵红珠不肯走后,那丫鬟也不强求,只是指着密林深处道:“太子殿下在密林深处等您。” 说完,丫鬟鞠躬,退后。 赵红珠听到“太子殿下”这几个字的时候,便想到了当时太子殿下给她添妆的那几个箱子珠宝,还有太子给她写的那一封信。 那封信她至今还藏在箱子里,跟那些珠宝一起被封存。 既然是太子... 赵红珠想了想,今日在长白殿上,太子饮了几杯酒便醉了,早早地退了场,没有多待,原来是在此处等她。 此处幽静无人,太子避开耳目,在这里唤她做什么? 赵红珠思索了片刻,最后一咬牙,抬脚迈进了暗影重重的树林里。 她现在身陷囹圄,早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太子殿下既然与赵家有旧,还对她示好,那她不能放过这么一条藤蔓,她得想办法从这个坑里爬出去。 密林深幽,这长白山的树木都是生长了多年的,每一颗都生的又细又高,密密麻麻的枝丫遮天蔽日,把最后一点月光都遮盖住了,赵红珠没有带烛火,便一个人仔细着脚下的路,跌跌撞撞,走到了密林尽头。 密林尽头有一处小亭,亭内坐着一个明黄色衣袍的身影,旁边有个掌灯的小太监。 赵红珠松了一口气,随即涌上了一阵喜悦。 真的是太子殿下! 她匆匆整理自己的衣着,然后步履坚定的走过去,走到亭前,动作优雅的行礼。 “赵氏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坐在亭下桌旁,手中捏着一杯热茶,撩起眼皮来看赵红珠。 到底是赵氏培养出来的嫡女,气度聪敏不提,单说这股子心性,已是十分难得,百个女子之中,怕只有她这么一个。 吃的了苦,受得了罪,咽的了委屈,拿得了钢刀。 太子想起来他当初第一次瞧见赵氏女的时候。 赵红珠十三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骄蛮任性却又不讨厌,与他的裴妹妹并称京城双娇,只是一扭头的功夫,赵红珠流落红尘辗转受苦,裴妹妹一方白绫天人永隔。 大奉啊,就是一盘棋局,下棋的人隔着千山万水,是看不见下面的人的死活的。 “起吧。”太子殿下一开口,就是怜悯的声调:“孤方才得知了一件事,才匆匆从席上离开,思来想去,又觉得这件事与你有关,需要讲给你听,你吃了那么多苦头,孤,实在是不忍心瞒着你。” 赵红珠起身,她柔柔弱弱的站在风里,身形纤细到仿佛会被一阵风刮去,抬眸看向太子的时候,满脸都是信赖的模样,像是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可怜巴巴的看着太子,想要从太子身上得到一点依靠。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3章 太子便又叹了一口气。 单看这一幅画面,好似是一个正直心软的太子和一个走投无路的孤女,连密林中的风都缓和了两分。 “民妇不懂。”赵红珠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安,她的手指揪着衣服,怯生生的道:“民妇见识浅薄,不知竟有事能闹到太子眼前,叫太子烦心,尚请太子殿下明示。” 太子脸上的悲悯便更明显了。 他指着桌旁的椅子,道:“坐吧,红珠,当初孤与你哥哥也是至交好友,今日,你便不将孤当成太子,只当成哥哥,孤与你说两句话。” 赵红珠诚惶诚恐的坐下了。 太子一挥手,那小太监放下灯便退出去了,这亭子内便只剩下了这两个人。 太子殿下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旁,太子生了一张很像是元嘉帝的脸,他面白威严,但眉目一垂下来,便显得有几分温和,像是家中最大、最严厉但又最疼弟弟妹妹的兄长,烛火在他的脸上映照,照出太子殿下脸上的犹豫。 赵红珠耐心的等着。 太子殿下把她带过来,肯定不是为了叙旧的,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重头戏。 果然,太子殿下过了片刻后,终于开了口。 “孤早些年与你哥哥情同手足,这些年也一直在关注赵氏的事,眼见着你能回京,孤也高兴,孤一直等着你们赵氏沉冤得雪的那一天,但是近日,孤瞧着赵氏的事一直没动静,颇为急躁担忧,便差遣人去走了一趟。” 太子虽然没了裴氏,失去了一个坚定的左膀右臂,但是也不至于没人可用,他在暗处也养了一些敛财的商铺和一些身手不错的暗卫,没了裴家,虽然很多事会变的束手束脚,但是并不是做不了,只是消息慢了些而已。 听到赵家,赵红珠直起了腰,脸上的怯懦不安也散了两分。 “孤听说,端亲王府和秦府之前私下里频频接触,双方似乎达成了某种一致的目的,端亲王府和秦府都做了让步,虽然我不知道端亲王府的让步是什么,但是很显然,秦山岳的让步,就是将赵氏让出去。” 太子殿下用最轻柔的声音,说着对赵红珠最残忍的话。 “他不会帮赵氏翻案了。” 赵红珠只觉得五雷轰顶。 之前她就能从秦山岳的反应中猜到一二,但是心中却又一直抱有侥幸心理,万一呢,万一秦山岳还肯做呢? 直到现在,太子亲手将她的希望撕碎。 她浑身都在发颤。 她千里迢迢从漠北回到京城,她拼尽全力爬上秦山岳的床,她使尽浑身解数嫁给秦山岳,为的就是让秦山岳替赵家翻案,但是现在,秦山岳不肯翻案,怎么办? “怎么会呢。”赵红珠双唇惨白,手指发颤:“我都嫁给他了,我嫁给他了!他娶了我,木已成舟,怎么能说不翻就不翻呢?圣上怪罪下来,秦山岳怎么交代?” 太子望着赵红珠的脸,轻轻叹气道:“圣上怪罪,也不会怪在明面上,此事本就是暗中推动的,且秦山岳还是朝中二品大将,是少有的将才,圣上不会真的怪罪他的,罚一罚,便过去了。” 但是赵氏,是真的完了。 赵红珠几乎昏厥。 而太子这时候又继续开口,声线清和,透着一股子循循善诱的味道:“红珠,现如今,赵氏唯一能用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不能倒下去,你阿兄,你父亲,都在天上瞧着你,等着你为赵氏翻案呢。” 赵红珠浑噩的脑子如同被一抹光刃划过,骤然清醒。 太子深夜把她邀约到这个地方,跟她讲这些话,可不是为了看她哭哭啼啼的,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什么来找她,但是梯子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当然要顺路走下去。 赵红珠立即起身,噗通一声给太子跪下了。 太子便伸手来扶,语气无奈的说着“你这是做什么”,但唇角却满意的勾起来。 赵红珠昂起头,望着太子,正望进太子的眼眸。 密林深处的小亭里,早就听说过彼此的两个人初次和对方打交道,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熊熊燃烧着的野心。 “孤需要你,你也需要孤。”太子不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维持着弯腰、扶起赵红珠的动作,反手握住赵红珠的两条手臂,道:“孤与你,是可同行之人。” 赵红珠当然不会信太子说的这些好听的话,她不过就是一个罪臣之女,就算是嫁给了秦山岳,那也没半点权势,只是一个会行走的符号而已,代表了某种东西,却又毫无反抗能力,太子来找她,不过是看在她的身份。 但没关系。 她从来不惧怕未知的挑战,她被秦山岳关怕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耳聋眼瞎的日子她过够了,只要太子能给她一条路,哪怕上面铺着刀尖,她也敢往上走。 亭下,赵红珠用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太子。 “请太子为民妇指点迷津。” —— 当晚的宴会结束之后,白青柠便在丫鬟的陪伴下回了冰云殿。 冰云殿早早燃起了地龙,因地处长白山的缘故,所以长白宫的每一个寝殿里都烧着地龙,一烧起来,整个屋内都十分闷热。 白青柠与端亲王世子还是分房而睡的,且白青柠入寝的时候,端亲王世子还没回来。 金吾卫的活多的是,大到巡逻搜山,小到屋舍中闯进来一头麋鹿,都是金吾卫要忙活的,他今天在外面忙活一晚上不回来都可能。 白青柠也不管他,反正她与“端亲王世子”并不熟识,只是独自一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白青柠起来时还是没瞧见端亲王世子,不知道又去哪儿巡逻了,倒是瞧见了白云霜。 白云霜早早跑来找她,两眼发光的要约她去玩儿打马球:“好多人都去了,一大群少年郎,我听我母亲说,除了太子,还有很多世家子弟都在那儿呢。” 来了长白宫后,三日后才是朝会,在朝会之前,有三日时间,可以随意在长白宫和长白宫附近的地方游玩。 长白宫内有温泉可泡,出了长白宫可以纵马打猎,还有专门打马球的场地,还可以比弓箭,白云霜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兴奋地昨天晚上就没睡着,今日一大早特意来找白青柠一道儿玩。 白青柠起了两分兴致,倒不是为了打马球,而是这些世家子弟。 她近日来,越是琢磨朝堂,越觉得有意思,她以前只知道煮茶做点心,厌恶那些弯弯绕绕的人心计策,但是真的陷进去了之后,又觉得用计策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也不像是她想的那么下作肮脏,有些时候,只需要轻轻拨动一根手指,就能改变一件事的走向结局,真的是很有趣的事情。 多去看看那些世家子弟,说不定哪一个就用得上。 白青柠便与白云霜一道出了冰云殿,去了马球场。 马球场就在长白宫后的一大片空地上,靠近树林,马球场占地极广,能供双方几十匹马跑,马球场四周建造出了长长的游廊,游廊上修建了座位,可供人休息观赏,游廊上挂了木帘挡风,又用屏风隔出了一个个房间,不少女子在游廊的房间里坐着,探头向下看,瞧着下面打马球的人。 打马球的人男女都有,看着都很年轻,十四五岁到二十岁左右都有,一副风华正茂的样子。 因为是打马球,所以难免男女接触,整个马球场都洋溢着男女之间情动试探的暧昧气息,打马球的也都手下留情,偶尔还会有一些世家子故意将球打给一些小娘子,惹来小娘子一笑。 白云霜看的眼热,想下场,又不太敢。 她不敢与那些世家子多说话,因为她娘还指望她嫁给太子,只可惜,太子今日没来。 白青柠便拉着她在游廊上找了个房间坐。 游廊上的房间也都是标了品阶的,她坐的是端亲王府的位置,是最靠前、最高处的位置,往下一看,几乎能将整个马球场都收入眼中。 白云霜局促不安的坐在端亲王府的游廊房间里,捧着一杯茶问白青柠:“姐姐,你我如此占用,世子不会生气吗?” 白青柠只是笑。 小狐狸能生什么气?只会红着眼睛跟她说“喜欢”。 白云霜被白青柠笑的脸都羞红。 她觉得,端亲王世子跟姐姐一定很恩爱,所以姐姐才这么肆无忌惮。 她想到这里的时候,正听见下方一阵吵,白青柠探眸一看,瞧见是西域蛮族的人与大奉的世家子发生了冲突。 75、朝会(一) 西域蛮族的人为五个, 大奉世家子弟为十几个,推搡间蛮族便动起手来, 只是刹那间, 那世家子便被打的横飞出去了。 白青柠听见了一阵阵惊呼声。 她们站得高看得远,往下一望,能直接看到人头, 不像是旁的地势矮的,要挤挤挨挨的跑过去, 透过别人的肩膀看。 白青柠清楚地看到, 是其中一个大奉的世家子弟先动的手,只是角度刁钻, 旁人都看不到, 且蛮族粗鲁无礼的猢狲行径一直深入人心, 且那大奉世家弟子直接被打飞出去, 形容狼狈, 所以,众人都下意识的认为是蛮族人动的手。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4章 此处是大奉的底盘, 大奉人多, 且与蛮族素来不睦,下面很快就打成一团,大奉世家子弟自小都是习文习武的, 纵然不如这些蛮人身高体壮, 但人多势众, 很快便见了血。 白青柠用团扇掩面挡风,拉了一下旁边的白云霜, 将白云霜从栏杆旁边拉开, 低声叮嘱她道:“不要与旁人说, 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她刚才瞧见了是大奉人动的手的,白云霜也瞧见了。 白青柠来之前就知道,此次朝会事关重要,她一个没涉步朝堂、只是在外围打转的小女子都能知道一些内幕,这些局内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们在此时,此地激怒蛮族,肯定是有所图谋。 只是她并不知晓是什么图谋罢了。 对于不知道、拿不准的事情,白青柠果断选择后退,反正她这次来是看秦山岳的下场的,她等着端亲王府给她的惊喜,对蛮族与大奉世家子弟打起来的事反倒并不在意,只想躲远一点,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白云霜并不明白白青柠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深意,她只知道姐姐拉开了她,告诉她什么都不要说,她便乖乖的不开口了。 她只是一个被养在闺阁的姑娘,满脑子只有首饰衣裳,就算是看见底下的两拨人打架、看见是大奉人先动的手,也察觉不到那些暗地里的水流汹涌。 下方的争斗持续了大概片刻便被匆匆赶来的金吾卫阻止了,打马场本就有金吾卫一直随行照看,一瞧见人打起来了,顿时奔马而来,扬鞭狂抽,以端亲王世子为首,将殴打在一起的人群飞快抽开,每个人都挨了不少鞭子。 金吾卫的鞭子可不是寻常的鞭子,那鞭子号“骨鞭”,每一节骨鞭都是一个飞镖,可以拆卸下来射人,组装起来又是一根边缘尖锐的铁鞭,被男子鼓足劲气舞起来,抽在身上,若是恰好抽到骨头上,保不齐能将人骨头抽裂,这鞭子上还日日涂抹麻醉效果极强的麻醉散,只要抽到身上,见了血便能使人四肢麻痹,动弹不得。 所以这些人很快都躺下了,所有斗殴的人加起来高达四十多个,全都是蛮族使者和大奉的世家子弟,整个马场的游廊里站满了大臣与家眷,以及其他国家的使臣,都抻长了脖子在看热闹。 端亲王世子面具后的眼眸冷冷的扫过四周,高骑于马上,语气凌然冷冽:“将所有人押于长白殿,由圣上裁决。” 他并没有在这里询问为什么起争端,也没有主持公道的意思,金吾卫是圣上的手眼,他只负责把一切事情整理清楚,然后交送给圣上。 跑马场立刻便有大理寺的一个小官走出来,以大奉使臣的身份,要求沈时纣将蛮族人释放、以礼相待送于长白宫去。 纵然蛮族使臣与大奉世家子弟动了手,但是蛮族是客,大奉的待客之道,面子上从来都是挑不出问题的。 端亲王世子便叫金吾卫松了蛮族的绑,但是那些蛮族人也都因为麻醉散而躺倒在地不能动弹了,干脆又取来担架,把这四十个人先抬到了长白宫偏殿去,然后又派人去请圣上,期间再问讯到底发生了什么,问询的时候还得请大夫来给他们诊治。 这四十个人往地上一躺颇为壮观,端亲王世子挑了几个人问,便问出了原因。 是一位大奉世家子弟与自己的未婚妻一起在打马场旁边说话,一位蛮族使臣喝醉了,过来和这未婚妻搭话,激怒了世家子弟,导致两人互搏,从而引起群殴。 大奉的世家子弟坚称是蛮族人先动的手,蛮族人则反驳说是大奉人动的手,几次争吵之后,场面越发难以压制。 而这时候,圣上来了。 这种情况下,只能各打五十大板,双方都有怨气,但是也没办法,只能各自忍着。 两拨人都怒气冲冲的,强压着谢恩,而圣上也不在意这些,他一挥手,就让这两拨人下去了,转头又拉着沈时纣喝酒。 自从来了这长白山,元嘉帝每日都在饮酒,今日面色还有些醉酒后的坨红,他走起路来都有些晃晃悠悠的,身上还掺杂着浓烈的酒气。 沈时纣匆忙扶了元嘉帝一把,元嘉帝才没有摔倒。 就是这么一扶,让沈时纣摸上了元嘉帝的脉。 他并非是故意而摸的,但是习武之人对脉搏颇为敏锐,他以前也总探白青柠的脉,怕白青柠突然生病,旁人都反应不过来,而他一探元嘉帝的脉,便察出不对劲了。 元嘉帝年到知命,虽说不是身强体壮的时候,但也不至于十分羸弱,可他今日这一探,却发觉元嘉帝内里空虚,仿佛被什么东西掏空了身体一般。 沈时纣只捏了一瞬,便收回了手。 元嘉帝并未察觉到沈时纣的变化,他步履摇晃的坐到了矮榻上,叫内侍的小太监拿酒过来,一副要与沈时纣在偏殿大醉一场的模样。 沈时纣沉默的望着元嘉帝,没有反对。 酒到了他的桌上,他入口一尝,还是普通的酒,没觉出来哪里有问题,但是元嘉帝喝了之后却宛若喝了什么仙灵妙药一般,不仅面露喜色,还开始絮絮叨叨的和沈时纣说话。 最开始元嘉帝只是问沈时纣,喜不喜欢这长白宫,在朝中可有什么人难为他,沈时纣一一答了,但沈时纣看着元嘉帝的时候,却看见元嘉帝略有些涣散的瞳孔。 元嘉帝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这张脸,在看他的母妃。 沈时纣依旧端端正正的坐着,饮酒,答话,一字不错。 但是在某一刻,元嘉帝脸上的笑容却骤然消散了,他的眼睛突然狰狞的瞪向了沈时纣,“砰”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隔着桌椅去抓沈时纣的脖颈。 年迈的帝王空有气势,并没有什么力气,沈时纣反而因为君威的原因没有躲避,任由元嘉帝抓住了他的脖颈。 “你为什么背叛朕,贱婢,朕许你荣华富贵,许你万千恩宠,你为什么背叛朕!”元嘉帝拖着沈时纣的脑袋,把沈时纣的头往桌上砸。 沈时纣伸手卸了他手腕上的力道,用一种看起来是搀扶、阻拦,但实际上为钳制的姿势抓住了元嘉帝的手臂,低声道:“圣上,您醉了。” 元嘉帝还在发疯。 他嘴里说着各种难堪的胡话,试图冲过来将沈时纣摔在地上。 沈时纣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二十多年前的元嘉帝与丽妃,年轻力壮的元嘉帝,与娇艳柔弱的丽妃。 一场荒唐戏,二十多年后,在他身上又重演了一遍。 沈时纣对元嘉帝的心中难以掩盖的升起了几丝厌恶,他不明白,以权势得到一个女子的身体,却又因此认为对方不喜爱自己,肆无忌惮的伤害她,这真的是一个圣上能做出来的事吗? 对自己心爱的柔弱女子尚且如此,对别人恐怕更是手段下作,有这样的圣上,朝堂又怎么可能安稳的了呢? 他握着元嘉帝的手越发紧,不讲话,只是目色沉沉的望着元嘉帝。 倒是后面的太监吓坏了,匆匆跑上来拦在两人中间,挨了元嘉帝不少打,沈时纣后来松了手,元嘉帝便踉跄着摔倒了,躺在地上浑浑噩噩说胡话,不知天地为何物。 太监匆匆去搀扶元嘉帝,又去与端亲王世子赔礼。 “世子,世子可伤着了?”这太监是个老太监,瞧着得有五六十岁了,一开口说话脸上都挤满了谄媚的笑容:“圣上这几日饮多了酒,总是如此,圣上心里是心疼世子的,世子当清楚,只是喝多了,还请世子不要难过。” 沈时纣扫了这太监一眼,心知肚明这太监肯定是知道元嘉帝干的那些脏事,所以跑来他这里说好话,帮元嘉帝铺垫了。 只可惜,沈时纣不吃这套。 元嘉帝当年是怎么对丽妃的,从这相处之中便可见一斑了。 “本世子无碍。”沈时纣道:“公公且去瞧瞧圣上吧,圣上体弱,怕是要伤了筋骨,本世子还要去巡逻,便不久留了。” 太监赶忙作揖送沈时纣走。 其实按道理来说,沈时纣应当在榻前继续等着,等元嘉帝醒过来后,好与元嘉帝叙一叙情再走,反正换了任何一个人在这里,都不会离开元嘉帝,都会在元嘉帝面前尽一尽心。 可偏偏沈时纣转身就走,没有半分留恋,甚至一眼都没有多看。 这个烂泥一般的男人,叫他看了生厌。 沈时纣离开了之后,元嘉帝在塌上昏睡了两个时辰便醒了,他醒来时先是坐在塌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才扫了一眼太监。 太监立刻送茶水过来,然后语气轻细地将沈时纣在元嘉帝昏迷之后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还为沈时纣开脱:“世子爷是想陪着您的,只是事务繁忙,金吾卫朝会之上实在是抽不开身,便只好先行离去了。” 圣上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原本昏黄的眼眸闪过几分了然,一张慈祥的脸上带起了几丝笑,却是自嘲。 “他不想陪着朕,他也厌恶朕,朕感觉得到。”元嘉帝捧着那杯茶,喃喃道:“太像了啊,要是如烟还活着,瞧见朕刚才那副德行,也会甩头就走,在心里头辱骂朕猪狗不如的。”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5章 太监不敢答话,只是垂着头站着,见圣上一直不说话,他才敢抬头瞧瞧看一眼。 圣上靠着床榻,手里拿着一杯茶,就那样木然的坐着。 太监仿佛一下子想起来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圣上也是这样靠在塌上,问他:“她到底如何才能喜欢朕?” 那时候他只是个小太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法子来,只能说多送些金银珠宝,多陪着美人玩乐,而时光如梭,一转二十年过去了,圣上与他都已不再是年轻时候的模样,也都做过很多错事,看着彼此走过很多弯路,事到如今,只剩一声叹息。 在此刻,太监惊觉,圣上坐在榻上,已没了当初那股意气风发的锐劲,只剩下了被欲.望撑大、却怎么都填不满的、空荡荡的皮囊。 帝王老矣。 “给朕拿颗逍遥丸来。”元嘉帝突然开口道。 太监唇瓣一颤,却不敢说话,只是转头去将逍遥丸取来,双手捧献,眼睁睁看着元嘉帝吞了进去。 太监匆忙递上茶水,圣上却不用,而是一挥手,走到方才与沈时纣喝酒的矮榻前,直接以酒吞服。 太监看的眼皮乱跳,低头束手站在一旁,果然,用不了片刻,元嘉帝又开始在屋内发酒疯,最开始是好声好气的道歉,到最后则是抽出了剑狂舞。 太监跟了元嘉帝多年,知道元嘉帝心中的心魔苦闷,不由得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丽妃香消玉殒的消息传来时,元嘉帝最开始不信,四处遍寻,将皇宫闹得乌烟瘴气,太后没办法,把已经烂了一半的尸首挖出来给了元嘉帝,元嘉帝又开始遍寻名士,试图复活丽妃。 当然是复不活的。 倒是有个方士,给元嘉帝供了一种名叫“逍遥丸”的丹药,这种丹药吃下以后,大醉一场,就可以在梦中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元嘉帝早些年刚失去丽妃的时候,很是疯魔了一阵,日日都用,被太后和朝臣轮番劝阻,才将逍遥丸封存起来了,但后来端亲王世子出现后,元嘉帝开始追忆往昔,又开始用起来了,甚至大有索求无度的意思,毕竟现在没人能管他。 只是元嘉帝已不是年少时健壮的身子了,不过用了几次,便被掏空了根本。 但是,这些事情都是宫廷私密,轮不到他一个太监来置喙什么,眼观鼻鼻观心,是最好的法子。 等元嘉帝醉晕了之后,太监将人抬到龙榻上,然后站在窗口看长白山的雪。 如此纯白的雪景,怎么偏偏就落在京都这么个脏地方呢。 —— 沈时纣从长白宫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开始彻查刚才的事情。 他不信这蛮族与大奉世家子弟的冲突就那么简单,比起来大奉,蛮族其实更注意分寸,蛮族人看上去鲁莽冲动,但是若是没有点脑子,他们早被先帝打灭了,怎么可能在大奉的威亚之下日益繁华? 特别是他这几日观察蛮族三皇子托尔拓,这个人表面看上去荒诞不羁胡作非为,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多喝两口酒,说话的时候嗓门大一些罢了,真到了与大奉人交往,他们都会十分小心谨慎,今日之事,恐怕有点渊源。 只是沈时纣根本查不到了,事情发生的太快,跑马场上人又太多,他问谁都问不出来,只能继续去巡逻,顺便安排了两个人多盯着蛮族,以及当时和蛮族发生冲突的世家子弟。 他安置完这些之后,当天晚上才回了冰云殿中休息。 他这几日来来回回,一刻都没挨过枕头,顶多累极了靠在马上休息一会儿,到今天,金吾卫彻底熟悉了巡逻范围,他才能回来睡,但也睡不了多久,明日天亮他还要继续巡逻。 但他才一进冰云殿,便瞧见白青柠坐在前厅的桌上坐着,看见他来了,便招呼旁边的丫鬟温酒。 “青柠瞧见世子今日事忙,想来是没用晚膳,便叫人留了。”白青柠起身来,给端亲王世子行礼。 她一行礼,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勾魂摄魄的光辉,沈时纣只觉得胸口处都暖洋洋的,刻着白青柠身影的胸膛都跟着发烫,让他想起了那一日的对镜自照,雪染鸟翼。 而白青柠还站在他对面,目光温和,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沈时纣心里头又不舒服了,因为这顿饭是给端亲王世子的,也不是给沈时纣的。 说起来,端亲王世子确实也是一个很好的儿郎,身份好,没女人,身姿也好,虽然没露过脸,但功夫好,他当金吾卫指挥使的这段时间,也勾了不少桃花,他也知道,很多女子都很好奇端亲王世子这张面具下的脸到底什么样。 他又想,白青柠会不会也好奇这个?不,不会的,白青柠最喜欢他了,虽然端亲王世子有钱多金还一直帮着白青柠地位崇高还救过白青柠的命,但白青柠就是喜欢他的! 但是白青柠也确实答应了端亲王世子的邀约,按理来说,白青柠与端亲王世子也没那么熟,按白青柠谁都防备的性子,她应该跟白家人一起走的,为什么世子一邀约,白青柠就来了? 难道还是对端亲王世子有意思? 他捏着刀柄的手松了又紧,最终冷邦邦的坐在了白青柠的对面,只蹦出了一个字:“坐。” 瞧见端亲王世子这个态度,后面端菜来的小丫鬟手指头都在抖,放下盘子的时候战战兢兢的,但白青柠却没什么眼神变化,从善如流的坐下,等丫鬟走了之后,她才看向端亲王世子。 “今日等世子到此时,是有要事与世子说。”白青柠道:“方才我瞧见蛮族使者与大奉世家子弟——” 白青柠细细的将今日自己的见闻都说了一遍,还着重点出来几个人来,说这些人都是浑水摸鱼后闯进去,但是下手最狠最凶的几个,她说完了之后,抬眸看端亲王世子,却看见端亲王世子盯着手里的酒杯道:“白姑娘在这里玩得很快活吗?这么快认识了这么多人,怕是都不想回去了吧。” 白青柠到了唇边的猜测顿了顿,心知沈时纣这是莫名其妙又开始吃飞醋了。 这只小狐狸精大概是在一身醋水里面泡着长大的,稍有一点猜测,他自己就能想到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然后开始闹别扭。 以前当沈时纣的时候他还不敢冒出来狐狸尾巴,现在成了端亲王世子,仗着白青柠并不喜欢他,他随便怎么说也不会影响到白青柠喜欢沈时纣,所以开始阴阳怪气。 “民女只是想多知道些消息,帮一帮世子罢了。”白青柠眼底里萦着盈盈的光,言语间竟有两份纵容一般的意味:“民女与世子勉强算得了是一艘船上的人,民女瞧见了些东西,自然该禀告世子。” 端亲王世子还是不说话,依旧是冷冰冰的坐着、戴着面具看手里的酒杯,但白青柠就是能轻易窥探到他面具下面的内心。 看样子是信了,不再胡思乱想了。 “知道了。”端亲王世子想了片刻后,点头:“你回去早些休息,这些事情我会处理。” 白青柠起身离开。 她离开以后,沈时纣回了书房,招人来,将白青柠所说的人都对照了一下,最终发现,这几个人,都跟当今太子有点关系。 有的是太子的伴读,有的是太子平日里结交的好友。 沈时纣不由得有些诧异。 太子掺和与蛮族的事情,是想做什么? 他想不出,但心里埋了隐患,盯着月凉如水的夜,沉沉的思索了片刻后,才睡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端亲王世子前脚刚走,后脚白云霜便来寻了白青柠,兴奋地拉着白青柠说八卦。 “昨儿我们回去了之后,我们院里的姑娘们都义愤填膺的,怒斥蛮族打人,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便都不让人提了,我偷偷听他们说,那群五陵少年还要在围猎的时候去找蛮族人的麻烦呢。” 白青柠当时正在点香,闻言撩起眼皮看了白云霜一眼,问道:“谁与你说的?” 白云霜愣了一下,摇头:“不记得了。” 人太多了,她只听了两耳朵,一扭头却又不记得是谁说的了。 白青柠点头道:“这两日别出去了。” 多事之秋,躲一躲先。 白云霜便跟白青柠在屋里说了半天的话,到了晚间才离去,到了两日后,万众瞩目的朝会才开始。 朝会也在长白殿开,但是并不是宴客,而是圣上高坐长白殿,文武百官立于其下,妇孺跪坐于殿前,看使臣爬上长白殿长长的台阶,向圣上献贡。 场面恢弘盛大,礼乐绕山回响。 75、朝会(二) 白青柠平日里可以在端亲王世子的位置上坐, 但她并不是端亲王世子的妻,到了这种时候, 她还得以自己的身份, 回到白家那边去坐。 所有人都小心谨慎,礼制不可乱,身上穿的衣裳也不得违制, 从面料到花纹都有考究,有官身的穿的都是官袍, 没官身的家眷妇孺都以素净为主, 不可张扬。 白青柠与白云霜并排跪坐在白家的位置上,她们几乎是在整个队伍的最后面, 所以白青柠一抬头, 便能瞧见前面无数个黑压压的脑袋, 长长高高的白色台阶, 一路从他们的面前通往到天边去, 天边的宫殿巍峨耸立,礼乐庄严肃穆, 白青柠只能瞧见一片琉璃金瓦, 和站在上面的一个个人影。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6章 再多的便看不见了。 白青柠垂眸跪好。 礼乐结束之后,圣上坐轿辇而来,身穿五爪金龙袍, 头戴珠帘冕冠, 文武百官和妇孺皆跪拜相迎, 等到圣上进入了长白宫,他们才起身, 文武百官随之入殿, 家眷等在殿外。 然后便是太监召使臣进殿。 使臣进殿也是有顺序的, 以东西南北来划分,先是东部波斯国,后是东部倭族,然后是蛮族,最后是漠北的游牧民族。 东部波斯国走出来的是一位穿着艳丽色泽皮袄、头发金黄的中年男人,他眸色是黛蓝色,笑起来的时候如春风和熙,很有感染力,他手里捧着一卷金色的卷轴,一路从台阶下方走上长白宫。 长白宫内文武百官分两列而站,太子居于圣上下首左侧,沈时纣居于圣上下首右侧,波斯使臣入殿时,由太子亲自去迎接。 波斯使臣先是唱了一段祝词,然后用蹩脚的大奉官话念了一段词,最后,献上了自己的贡品。 波斯的贡品多为琉璃杯盏、金丝地毯之类的,他们国家盛产这些,牛羊马匹倒是没有,不过他们会上缴一些金银。 波斯地小物薄,又与倭族相邻,时常被倭族欺凌,后来有了大奉,开了商路后整个国家都好过了不少,波斯的国王认准了大奉这颗可攀附的大树,所以一门心思的和大奉打好关系,贡品与礼节都做的无可挑剔,太子与波斯国使臣互相说过几次场面话之后,波斯国使臣便束手站在了一旁。 第二个进贡的则是蛮族。 轮到蛮族进贡的时候,沈时纣明显感觉到大殿内的气氛不同于刚才的松弛,每个人的身体都紧紧地绷了起来。 蛮族使臣是托尔拓。 托尔拓年过三十,身形如同一尊小铁塔一般高大威猛,脸上胡子拉碴,目光冷锐锋利,像是一头贪婪的狼一般,他高捧着手里的金色卷轴,走入殿后,用蛮族语言说话。 太子拧眉,走到托尔拓面前道:“于圣上面前,需讲大奉官话。” 托尔拓狞笑一声,语气冷硬的开始讲大奉官话,等到了他念贡品的时候,更是只有寥寥几样,满朝文武的脸色都跟着沉了下来。 沈时纣对托尔拓和蛮族的比较细致的、具体的情况并不了解,且这也不是他的公务,他便安静地站在一旁,透过墨玉面具,看着太子与托尔拓。 太子与托尔拓的对话表演堪称完美,两人脸上压抑着的愤怒、敌视如此真切,可沈时纣知道,这两个人可是在暗地里有来往的。 甚至,前段时间在打马场那一场冲突,就可能是这两人亲手策划。 他们两人都带着面具,面具下面还是一层面具,就算是真的看到了真心的那一张,你也分辨不出来那张是真心的,所以只能把所有话都防备着,把自己挡在厚厚的盔甲后面,免得被对方半真半假的话所蛊惑。 蛮族与太子的争端最后以蛮族答应会补缴贡品而结束,当托尔拓阴沉着脸站在下首,满朝文武皆出了一口气、点头、赞许的看向太子的时候,沈时纣隐隐窥探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味道。 沈时纣不由得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皇上。 元嘉帝依旧是往常一般,面色平静,双眸如海面般波澜不惊,偶尔扫过下方的争执,却并不为之忧心,一副小孩子小打小闹,他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沈时纣便收回了视线,继续看朝会。 蛮族站定之后,就是漠北游牧民族。 游牧民族的使者是个女子,四十多岁,削瘦沉默,目光如电,顶着高高的羊毡帽,脸颊两侧挂着珠帘,身上穿着藏蓝色的金纹游牧马装,手捧着金色卷轴,卷轴上记载着他们进贡的东西。 漠北贫瘠,但盛产牛羊,上贡的也是牛羊,换来了在大奉居住、允许经商的权利,与蛮商同等地位。 游牧民族的贡品中规中矩,不算丰盛,但并没有暗中克扣,且牛羊一类,一贯是大奉所缺的,所以太子很和善的请游牧使者入位了。 四个外域人皆入位了之后,便由圣上起身,说上一套“万民兴邦”的套词来,然后感恩天泽,再由司天监上台来焚香向上苍祈福,一整套流程走了大概一个时辰,才进行到演武比赛。 演武比赛需要换场地,所有人从长白宫又行到演武场,演武场与马球场是一样的规格,也是一个偌大的场地,然后是四周布满了游廊,只是在对应场地的最中间修建了一个高台,专门给圣上及文武百官站立。 圣上站于演武场的高台上,亲手宣布:“演武开始。” 在高台之下,五个国家的勇士早已跃跃欲试。 大奉朝会上的演武并不只是单纯代表大奉颜面的一场比试,还关于一些上贡份额,主要矛盾集中在大奉、蛮族与倭族身上。 当年先帝统领四族之后,在朝会的演武比赛上定下了规矩,一个国家在演武比赛上的名额,对应着第二年上贡的份额,在演武比赛上的名额越高,第二年减免的就越多。 若是被其他族群得到了演武比赛的首位,那大奉今年便一点贡品都收不到,还要丢一个大脸。 故而,每年演武争斗的都十分血腥。 演武斗争是在一个正正方方的武台上进行的,两边围着栅栏,若是不敌,可以下台,但是实际上,一旦上了台,就不会有人投降。 事涉国家的供奉份额,只是一个微小的变化,都能改变巨大的利益,每一个被选上来的人,都抱着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的觉悟。 北方游牧与东海波斯两边人一如既往地藏锋,他们只敢和对方争一争第四第五,且都恰到好处的留手示弱,不敢崭露锋芒,怕引起大奉的猜忌,只有蛮族与倭族两族鼓足了劲儿,在大奉的口中夺食。 演武过程太过凶残,文武百官在高台上随着圣上观看,在下方观看的只有家眷妇孺,场面太血腥,坐在游廊里的世家子弟们还好,一些岁数轻的女孩子都吓白了脸,用团扇或者手帕掩着面,不敢再看。 此时,恰好一个蛮族勇士斩下了大奉勇士的头,然后欢呼着,抛向了游廊中。 这颗人头喷洒着血雾,落到了游廊隔间中一个女子的身上。 白青柠看的清清楚楚,那位女子,正是前些日子,被蛮族使者骚扰的、大奉世家子弟的未婚妻。 那姑娘不过十五岁左右,被娇养长大,平日里见个蛇虫鼠蚁都要被吓白脸,现如今那颗人头落到她身上,她都不会动了。 旁边的姑娘们四散而逃,尖叫声一时充盈了整个长廊。 那颗人头从姑娘的身上滚到了地上,眼还圆睁着。 演武场上寂静无声,大奉人心怀激愤,蛮族人如野猿般高呼,空荡荡的欢呼声在演武场回响,白青柠看见这一幕的时候,突然间感受到了之前在书本上看见过的一句话。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辱我国者当杀之。 她虽然是个女子,没有上过战场,但在这一刻,也与这满场的战士共情了,大奉是有很多沉疴,朝堂也并不那么十分清明,但是那也是她生长的国都,当大奉受辱时,她的心也很激愤。 白青柠就踩着这样挑衅又尖锐的欢呼声,走到了那颗人头的旁边。 她脱下身上的黛色大氅,将那颗人头包裹起来,掩盖住他狰狞的死相,双手捧着,一路从寂静的游廊,踏着沉寂的空气与惊讶的目光,走到擂台下,若无其事的将这个勇士的头还给了来收敛尸骨的金吾卫,然后用那一身满是血的大氅盖住了对方的尸体。 她再迎着所有人来时的目光走回去。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但是寂静,满场都没有声音,白青柠走回到游廊上属于白家人的位置,礼数周到的坐在了白夫人与白云霜的中间。 就好像是她只是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样,脸上瞧不出半分异样。 旁边的白云霜颤抖着手拉着她的袖口,白云霜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说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发着颤问道:“姐姐,你为什么要下去?” 这种情况,应当由金吾卫走上来将头颅带走才是。 而且,姐姐不怕吗? 白青柠捧着茶盏,茶香与雾气在她清丽的眉眼间萦绕,她安安静静的坐着,粉唇一掀,说着白云霜听不懂的话。 “都是大奉的子民,他为大奉而死,我为他捧一捧头颅,又算得了什么。” 听起来像是很普通的话,没有一点修饰,平淡的仿佛生活中偶尔提起来的一句话而已,还有几分理所应当的模样,可是刚才白云霜却从没这样想过。 她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姐姐的想法有点像是那些读过很多书、上过战场、当过官的男人。 而她没有读过那么多书,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当过官,所以什么都不懂。 白云霜看着姐姐的侧脸,又想起了那天在宫里,姐姐告诉她,你若想打人,便挑个谁都发现不了的时候,一击即中,叫她再也爬不起来。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7章 她怔怔的看着姐姐喝茶,想,都是喝茶,都是用膳,都是穿衣,怎么偏偏姐姐就跟她不一样呢? —— 白青柠也没再讲话,她放下茶杯,坦然的迎着所有人的视线,继续低头看演武。 比起来这点小插曲,还是演武更重要。 大概是因为之前被辱过的原因,大奉勇士接下来无比凶猛,连赢三场,压着蛮族打。 蛮族勇士的血与大奉勇士的血热腾腾的在擂台上升腾出一层层热雾,血腥气直接扑到游廊上来,一些姑娘们都忍不住低头去呕,又碍着礼节,强行忍着。 每当这个时候,便有人去瞧白青柠。 白青柠还在那里坐着,她身上没了大氅,期间金吾卫的人来送了一个玄青色的大氅,显然是端亲王世子的,白青柠也毫无芥蒂的披了。 端亲王世子的大氅更加宽厚沉重,压在白青柠的身上,将她的身形压的小巧玲珑,隐隐还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意,她的脸被玄色的绒毛衬的莹润如玉,可就是这样个娇娇女子,亲手捧着一颗人头出去了。 席间的女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只是隐约间觉得,白青柠确实有一点不同的,她坐在席间,看的,想的,却和这些女子都不同。 演武比赛会持续三天时间,第一天结束之后,圣上先走,文武百官随行,剩下的家眷妇孺才能离开,第二日的演武与第三日的演武便不要求家眷妇孺一起来观看了,这些家眷妇孺想看也可以,不想看也可以去四周逛一逛。 长白山景色优美,走到哪儿都是少见的瑰丽壮哉。 只是演武第一日之后,不少姑娘都惊病了,窝在厢房内不肯出来,白青柠也没出来,她在厢房内待了两日,后知道了演武的结果。 大奉夺得魁首,蛮族第二,倭族第三,游牧第四,波斯第五。 演武结束之后,大奉人都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他们的怒火这几日被蛮族挑的很高,蛮族人也同样仇视大奉,现在大奉与蛮族之间的人在一起时,就像是几根针竖着被放在了一片绸缎下面,那种藏在绸缎下面的针刺感几乎都掩盖不住。 端亲王世子便越发忙了,连带着两日都瞧不见人影,脚不沾地的在长白山中绕圈,比看管蛮族、警惕双方斗殴更叫人焦头烂额的,是一些大奉的世家子弟和一些适龄的姑娘。 大奉虽然民风开放,但是若是没有订婚便男女牵扯私会,也会有损名节,所以一些男子与女子若是心生爱慕,都会挑一些偏僻无人的地方相约见面。 这长白山又大,偏僻无人的地方好找,但是找到了,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一个世家公子跟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失踪了,又得麻烦金吾卫来找,还要让他们不要大张旗鼓,要小心找人,不要被人发现,免得失了名节。 更有甚者,丢了一次不说,下次还丢!大半夜的,树影重重,金吾卫费劲力气把人找到,还要被那些世家子一通埋怨,嫌弃他们来得晚,让夜间的寒霜凉了他心上人的手。 这要是换了旁的金吾卫也就咬着牙忍了,毕竟能来长白山的都是世家子弟,一个个掏出去都是身份贵重的,甚至有些人身上还有官身,是家中世袭出官衔,他们打着金吾卫的招牌什么事儿都敢干,但要是被私下盯上了,却没什么办法和这些世家子抗衡。 但今天带头的金吾卫是沈时纣,堂堂端亲王世子。 沈时纣一脚把那世家子踹的倒在地上,用骨鞭把人甩着捆起来,丢到马上,将人后悬着,一路带回了长白殿。 山路崎岖,沈时纣的马又快,将那世家子颠的浑身骨头都散了,胃里的酸水儿都呕出来了,又被沈时纣甩在长白宫的地上,“砰”的一声砸的头破血流,下面围着的仆役哎呦哎呦的围上来,有人想要骂上两句,却在看到沈时纣的墨玉面具的时候忍了回去。 自那日起,倒是没再出过世家子与姑娘在树林中迷失的事儿了,整个长白宫又开始筹备旁的了。 演武比赛之后,便是大奉待客的晚宴。 大奉待客的晚宴极尽奢华,在长白山后有一片温泉池,这温泉池占地极广,像是小型湖泊一般,一靠近温泉,四周的空气都变的暖烘烘、湿热热的,在温泉池旁边摆了流水宴,便是抬来一个巨大的桌子,桌子上摆着用玉石做所的小型假山与流水,假山内挖了洞,流水从其中流出。 待到开宴了,便会有用木头或者叶子盛着的糕点从假山内顺着流水流出来,四周还有乐人弹奏,烟雾缭绕间,宛若仙境一般。 在温泉池的四周,还有一个被挖出来的巨坑,坑下铺满了玉石,由人专门往里面倒满好酒,号“天仙池”,若有人想饮酒,便走过去俯身捞上一杯来喝。 天仙池与随云榻是一样的东西,传说大奉的修仙者饮酒都是在地上挖一个洞,在里面封存上酒液,这种奢靡之风,很多贵族宅院中也有,京中并不少见。 而在天仙池之上,还被人用木架细心地搭建了一个桥梁,这个桥梁也被称为“天仙桥”,是用来献艺的。 每年朝会上,大奉携带的朝臣家眷中的适龄女子都可以出来献艺,早些年,圣上选妃都是在这里选的,现如今,太子也到了岁数,一般太子登基之前都会先定下太子妃,或者有了子嗣再登基,在场的姑娘们都心照不宣的绷起了脊背。 白云霜更是被白夫人几次叮咛,一定要好好跳舞。 没错,她今日要表演的是跳舞,在那木桥梁上舞的像是仙子一般,引来太子的注意,白夫人也自知家世低微,所以一开始就没瞄着世子妃,而是瞄着侧妃。 白云霜在旁边听的闷闷的点头,白青柠则是在心里嗤笑白夫人痴心妄想。 她越了解这个朝堂,越觉得当年她那桩婚姻来的实在是巧妙,但凡差一点,她那等身家都配不到秦山岳面前,大奉的这些官宦人家,特别是皇族,都很看重出身血统,白云霜的出身,除非太子爱死了她,否则她不可能当上侧妃。 就算是她当上侧妃了,以后的日子也绝对好过不到那里去,靠着一个男人的宠爱过活,那日子得过的何其战战兢兢? 她想,看来白夫人也没有她言语中的那么爱白云霜,如果真的爱,她何必一直撺掇着白云霜去嫁给太子? 想来,白夫人待她,和待白云霜是一样的,只是她挣脱出来了,白云霜却是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白云霜没有重生之后对未知事情的把控,也没有独自一人生活的底牌,便只能像是笼中鸟一样被养着。 白青柠思索间,早已有适龄女子开始上去献艺了。 一个个姑娘如同含苞待放的花儿一样,在天仙桥上千娇百媚的绽放,白青柠扫了两眼,便觉得没了兴致,只是安静地坐着等。 白云霜上去表演的时候确实艺惊四座,只可惜,太子从头到尾都没看她,叫白夫人憋了好大一口气,白云霜下来的时候,白夫人都没给白云霜好脸色。 在所有人都表演结束之后,圣上则宣布晚宴结束,但是晚宴结束之后并不一定要走,而是可以去泡温泉。 这片温泉被人工开凿,延至其他地方,挑一个个景色优美的地方,修建成一个个小温泉,会赏给所有人泡。 白青柠对温泉也没什么兴趣,倒是白云霜有意去泡,但是白家的温泉离得太远,且白家分到的温泉,是和旁的几户人家一起使用的,白云霜心里有点不大乐意。 白青柠便随着她,拉着她去了端亲王府的温泉,给白云霜玩儿够了,才带着白云霜回去。 期间白云霜还问白青柠:“姐姐不怕端亲王世子来吗?” 白青柠摇头:“他不会来。” 端亲王世子忙不忙是其次,主要是他胸口处被刺了白青柠的画,他哪敢来这种地方。 等他们回去之后,白青柠一脚踏入了冰云殿中,便瞧见端亲王世子戴着面具,坐在桌旁边,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正垂着眸看。 当时冰云殿中点着明耀的烛火,端亲王世子一身玄衣坐在桌旁,神色看不清,但身长如玉,姿态松懈,带着一种男子独有的凌冽气息,颇为讨白青柠的喜欢,让白青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端亲王世子抬起眼眸来看她,似乎是不喜她这种欣赏的眼神,语气冷邦邦的与她说:“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明日,你便可以瞧见秦山岳的下场了。” 77、朝会(三) 明日, 正是围猎大赛的日子。 围猎大赛不同于演武比赛,演武比赛需要用命去填出个高低来, 但围猎比赛只是消遣活动, 打出来的猎物也只是个人烤着吃,并不存在任何竞争,甚至可以当成游玩。 围猎比赛是要进长白山的, 长白山有很多天然的密林,密林外面都建造出了可供人休息的游廊, 与打马场和演武场的游廊一样, 长白宫处处都是这种供人休息的地方。 在平日的朝会里,蠢蠢欲动的世家子们都迫不及待的邀约姑娘们去打猎, 想在姑娘面前一展身手, 上了岁数的大臣们则坐在树林外面修剪出来的游廊上, 吃着奴仆们烤出来的东西。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8章 当初秦三娘在鹿鸣山办的围猎宴, 便是照搬了围猎大赛的模式, 只是秦三娘的围猎宴只在鹿鸣山的小山脚上开办,宴请一些客人, 围猎大赛的围猎宴却要盛大上百倍。 在这样一个热闹开阔、又有各种山洞丛林的地方, 似乎很容易制造出一点事情。 白青柠不知道端亲王世子的计划是什么,但是她已经开始期待了。 “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就是常跟在我身边的金吾卫副将。”端亲王世子又说:“你跟着他走, 便能将这场好戏, 一幕不差的瞧下来。” “多谢世子。”白青柠一双清冷的眉眼微微弯起, 她走到端亲王世子的面前,端正的行了个礼:“民妇能得偿所愿, 都依靠世子照拂。” 端亲王世子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回道:“你我不过合作一场而已, 不必谈谢,就算没有你,秦山岳也是本世子的死敌。” 说罢,端亲王世子起身离开,白青柠站在他身后恭送他,待到端亲王世子的身影走远了,她才站起身来,深深地望着端亲王世子的背影。 她何其有幸,能碰上这样一个人。 —— 次日,清晨,白青柠一大早便换上了一套精神抖擞的骑马装。 她挑了个牙白混金线的紧身骑马装,没挽发鬓,而是束了一个马尾,骑马装不分男女,都是一样的款式,顶多分尺码,线条粗狂行走方便,她身量高挑,光看背影还真有两分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不过一瞧正脸,便能瞧出来是个眉目清冷的姑娘。 她起身时,端亲王世子照例已经走了,今日他只会更忙。 白青柠早已习惯了,她跟端亲王世子俩人虽然同住一个宫殿,叫别人以为是何其亲密的关系,但实际上俩人一天见面的时间一刻钟都不到。 她今日起得早,便没等白云霜来找她,而是去白家所居住的殿外等了白云霜,白家跟其他几户人家一起居住在同一个殿内,瞧见白青柠来了,白云霜早膳都没用便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好,一双眼红彤彤的。 她今天甚至都没有换上新的骑马装,还穿着昨天那一身红艳艳的、跳舞时穿的衣裳,外面过了一件牙白色披风,好看是好看,但莫名的显的狼狈。 白青柠瞧了一眼便猜到了,她问:“是白夫人训斥了你?” 若是旁人问,白云霜肯定不承认,她要维护自家母亲的颜面,但自家姐姐问了,白云霜便忍不住委屈了,揉着眼睛道:“昨日献舞,太子并没有瞧见我,娘怪我这些天练舞不用功。” 白青柠拉着她的手,声线轻柔的与她道:“不是你的错。” 白云霜闷闷的“嗯”了一声,又用袖子撸了一把脸,道:“姐姐,不提我了,我们去参加围猎大赛吧。” 她们这些姑娘家参加围猎大赛基本都是在近处的树林中转悠两圈就出来,且还有金吾卫跟随,除非想与心仪的人多亲近些才会再往深处走。 白云霜虽然出身不高,但是白母一直想把她培养成大家闺秀,上嫁高攀,所以从不允许她在外面随意交际,怕把她的心放野了,坏了乖巧柔顺的性子,所以这还是她第一次跟这么多同龄人出去骑马、射猎物。 纵然昨日和今日都挨了母亲的骂,但她还是想去好好玩。 长白山的景色处处都是美的,就算是走在路上,也能瞧见一片好看的景,雪漫林梢,层峦起伏,金光挥洒间,浅浅的木香气弥漫在鼻尖,山中幽静,马蹄声踩在厚厚的雪层上,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格外好听。 她们两人到围猎大赛的密林外的时候,很多世家子弟都已经聚齐了,熟悉的伙伴彼此靠着高声谈笑,因为姑娘们大部分也都穿着骑马装,男女都一样,所以男女混在一起时便没那么明显,不少男女都悄悄聚在一起,你看我一眼,我望你一下,彼此目光间的拉扯,将这树梢的雪都融了两分。 白青柠与白云霜站在人群里,偶尔闲聊,等着圣上到来。 圣上来了之后,围猎大赛才能开始。 他们等了许久,期间还瞧见了太子。 太子与新任左相家的嫡女走在一起,两人言笑晏晏,太子温和有礼,左丞嫡女落落大方,两人行走时,阳光透过树梢落到他们身上,都显得他们二人格外般配。 白云霜好不容易提起来的兴致又落下去了些。 圣上大概过了两刻钟到,但不是一身黄袍,而是也穿了骑马装,身后跟着的文武百官也都是一身骑马装。 圣上岁数并不年轻了,穿着一身湛蓝色的骑马装,额头上帮着墨色锦带,背负大弩腰挂钢刀,但这一身武装穿在元嘉帝身上却并不显得凌厉,反而有一种外强中干的虚弱感。 白青柠隐约间觉得,元嘉帝现在似乎比上一次,在宫中夜宴,放焰火的那一晚见到的时候老了很多。 但元嘉帝兴致勃勃的要进山野猎,还点了端亲王世子随行。 瞧见元嘉帝要入林野猎,人群的气氛明显都高涨了些。 白青柠还听见四下的姑娘们开始讨论。 “圣上说要与端亲王世子比一比箭法呢。” “据说太子还要带左丞嫡女一起去伴驾,看样子,太子果真是对左丞嫡女有意。” “他们果然一起过去了。” 白青柠顺着人群的视线看过去时,便瞧见太子和左丞嫡女一起骑着马,走在了圣上的左侧,端亲王世子按照身份,站在了圣上的右侧。 宣布围猎大赛开始的时候,元嘉帝第一个纵马入林,端亲王世子带着金吾卫紧随其后,然后便是文武百官及各族使者,大奉家眷妇孺有的跟着自己的夫君走,有的跟在后面骑着马慢腾腾的走。 白云霜马上功夫一般,所以白青柠也跟她一起勒着缰绳慢慢的走,但是走了没多久,白青柠就打算甩掉她。 白青柠要去跟着端亲王世子,远处的金吾卫副将她认得,已经跟了她一路了,那是端亲王世子给她留下来的。 她还要去看秦山岳今天的下场呢。 可是白云霜怎么都甩不掉,这小姑娘现在像是只刚出生的小猫,觉得这世上哪儿都很新奇,但也都不敢去看,只能紧紧地贴着姐姐,偶尔伸出爪子去探一探,然后快速缩回到姐姐身边来,只探出个小脑袋。 她恨不得跟白青柠同乘一骑,缩在白青柠的大氅里看天下。 白青柠但凡对她的态度冷上两分,她就用一种“姐姐不要我了”的眼神委屈巴巴的看着白青柠。 白青柠还真吃这套,大概是被沈时纣养出胃口来了,她现在就拒绝不了这种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投怀送抱,她无奈之下,决定带着白云霜往金吾卫的方向走。 反正随着元嘉帝的伴驾众多,很多大臣都带了家眷,她带着白云霜过去也并不引人注目,今日她是去瞧秦山岳的下场的,多带一个人也无所谓。 金吾卫副将自然也不会质疑白青柠的任何决定,他只来完成端亲王世子的命令,带白青柠跟上伴驾的人群。 按理来说,应当是端亲王世子自己带着更方便,可是端亲王世子要时时刻刻伴驾,且还要保护圣上安全,没空招待白青柠,只能把人给副将带着。 副将名唤“林潮生”,这人名字起的斯文,实际上是个话不多的白皮小将,还颇有两分冷脸,他已年过二十八了,寻常男子在这个时候都已娶妻生子,但他没有,他出身低微,家中子弟多,拜了镖局的人当师父学武功,是武夫出身,早些年朝中选武状元,他得了个第六,被选进了金吾卫当个小兵,一路摸爬滚打到副将,得来的俸禄全都拿回去养自家姐弟了,根本没银子娶妻,日子过的颇为艰难。 金吾卫中人大部分都是这种低等出身,否则也不会不敢得罪那些世家子弟,林潮生吃尽了没背景没靠山的苦,他从十几岁进金吾卫,打拼十几年,也不过是个副将,端亲王世子一来,便直接是金吾卫中郎将。 幸而端亲王世子从不欺压与人,且很讲规矩,所以他也愿意给端亲王世子办事。 白云霜骑着马跟在姐姐旁边,瞧见白青柠跟着一个金吾卫一直走,忍不住小声问:“姐姐,我们要去哪儿啊?” 白青柠便回过头安抚她道:“去找端亲王世子,去伴驾。” 白云霜觉得去哪儿都无所谓,但是姐姐想去看端亲王世子,那她们就去看端亲王世子,只是这是白青柠第一次跟她提起来端亲王世子,白云霜顿时有了姐妹间分享秘密的隐晦私密兴奋,她竖起耳朵,驱马蹭到白青柠的马旁边,压低声音,偷偷和白青柠咬耳朵。 “阿姐,世子待你好吗?”她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一脸向往好奇的问白青柠。 白青柠知道白云霜对适龄的、家世好、有本事的男子一直有很深的期待感和朦胧的好感,这种期待感和好感都是白家人灌输给她的,让她对自己的未来夫家抱有幻象,让她毫无芥蒂的接受一个根本不认识的男人,当一个上嫁的工具,所以白青柠毫不犹豫的打破了这种幻象。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29章 “不好。”白青柠低声和她说:“端亲王世子就是贪图我的美色,才肯待我如此好,过几天便喜新厌旧去找别人了,你没瞧见时至今日,端亲王世子都没给我个名分吗?你日后找男人,可千万别找这种。” 白云霜惊的瞪大了眼。 她压根没想到能从姐姐嘴里听到这种话,在她眼里,端亲王世子对姐姐可以说是很好了,给姐姐很多偏爱纵容,姐姐做什么端亲王世子都不会斥责,难道这还不算好吗? 她的唇瓣颤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倒是骑着马走在前面带路的林潮生忍不住回头扫了一眼这对姐妹。 这俩姐妹大概不清楚习武之人的耳朵有多灵敏,她们以为自己压低了声音,走在前面的林潮生便听不见了,但实际上,她们俩的每一次呼吸、马蹄踏在地上时干裂的树叶被掀起来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她们俩的窃窃私语。 大的那个睁眼说瞎话,端亲王世子待白青柠如何,别的人不知道,他们这群金吾卫可是清清楚楚,端亲王世子以往每晚都要从皇宫和外城之间往返,何等辛苦,分明是天潢贵胄,但是那姿态摆的比路边的小贩还低,大的胡说八道就算了,小的那个还真的信,瞪圆了眼看着她的姐姐,一脸惊慌的问:“那,那怎么办?他不给姐姐名分,岂不是要睡了就跑?” 白云霜惊恐的捂住了脸:“这怎么行呢!” 这怎么行呢!端亲王世子竟然是这种人吗? “这怎么不行呢?”白青柠低叹着说道:“位高权重的男人都是如此,喜新厌旧,三心二意,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真到了做的时候就是另一副模样了,你姐姐给你看的教训还不够吗?秦山岳当初不也跟我你侬我侬吗?白夫人哄你的话你不要全信,你嫁出去了,心里不能只想着母家,你且多想想你自己,想嫁人,也不要只听白夫人的,一直往上头看,你要挺直腰,平着眼看人,找你自己喜欢的。” 白云霜隐约间听懂了,但是又不太敢,她攥着马缰,低声说:“可是我不懂怎么找,也不敢跟母亲说。” 她要是敢跟母亲说,她不想嫁太子,母亲会把她关在闺房里,好几个月不让她出门,甚至不给她喜欢的糕点吃,日日叫她练琴练舞,练到她手痛脚痛。 白青柠就哄她:“以后常来我那边玩儿,多出去转转,多认识几个人,若是有了喜欢的,可以先和姐姐说,姐姐来为你选,就算是白夫人不同意也没关系,姐姐可以帮你。” 她的小妹妹这一辈子都没得过快活,白青柠看着可怜,她想给白云霜一个依靠。 白云霜头一回听见这样的话,以前她觉得哥哥是依靠,但哥哥只会告诉她听父母的话,现在姐姐反倒和她说,可以帮她,叫她觉得格外安心,忍不住凑到白青柠身边,叽叽喳喳的跟白青柠说话。 小姑娘的思绪很活泼,刚才还在想自己以后能嫁什么人,后来便蔓延到林梢上的雪细碎的像是糖葫芦上缀着的冰霜,当时他们已经走到山路上,金吾卫带她们偏离了大部分人的路,四周都没什么人,只有前头一个闷头带路的金吾卫,白云霜一时手痒,抬起鞭子抽树枝。 树枝被她抽的一阵摇晃,上面的落雪便扑刷刷的落下来,细细的雪凝聚成了一条条雪线,林潮生听见动静谨慎的回过头时,便瞧见那天真漂亮的小姑娘拿着鞭子笑嘻嘻的抽着树枝,雪线唰唰的落下来,阳光在她身上落下,红衣白氅,像是朵明艳艳的腊梅。 瞧见他的视线,小姑娘匆匆收回鞭子,缩回到她姐姐旁边,像是把头扎进被子里的猫,死活不敢抬头了。 林潮生又收回了视线,继续带路。 他们在林间前行了大概两刻钟,便跟上了伴驾的队伍了。 因为伴驾的人多,所以前行的速度并不快,只是也因为人多,所以动静大,很轻易的便将猎物惊走了,所以元嘉帝什么都没打到。 端亲王世子一直伴驾,也什么都没打到,倒是太子与左相嫡女跑到了另一条小路上去打了。 再走下去,人群分散的更厉害了,一些上了岁数的老臣不再跟着圣上走,而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逛,一些认识的女眷互相凑在一起说话,整体氛围都轻松的像是一场郊游。 林潮生就趁着这个时候,带着白青柠与白云霜,驱马走向最前方。 白青柠安静地跟在林潮生的身后,马蹄踩在落雪与枯叶上,经过很多人群,目不斜视的跟着他往前走。 她们骑马赶路到最前方的时候,终于瞧见了元嘉帝的影子,以及端亲王世子的影子。 当时元嘉帝身边已经没什么别人了,他嫌弃那些人跟着他太烦,拖慢了脚步,便让其他大臣都别跟着他,他只带着一群强健的金吾卫纵马前行,一副要猎到个大猎物的架势。 端亲王世子瞧见白青柠了,便伸手去唤白青柠过来。 元嘉帝本就离端亲王世子极近,端亲王世子一抬手,他自然也跟着扭头看过来,在瞧见白青柠的时候,元嘉帝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长辈看到讨喜的晚辈的时候的笑容。 “圣上。”端亲王世子在白青柠纵马而来时,道:“这是白青柠。” 端亲王世子大概没有跟长辈介绍别的女子的经历,所以这话到了嘴边显得生硬又干瘪,一点也不委婉的提醒了一遍:“圣上之前说想见她。” 白青柠在马上,不好下去行礼,便行了一个抱拳礼:“青柠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嘉帝笑眯眯的看着白青柠,越看越喜欢。 他对沈时纣的是无偿、无边际的偏爱,只需要流给白青柠一丝,都够白青柠荣华富贵一生,只要一想到这个白青柠以后是沈时纣的妻子,是沈时纣的孩子的母亲,元嘉帝便对白青柠升起了无限的疼爱。 他如同一个刚刚当爹的父亲,一时之间竟有些胸口滚烫,他手上也没什么礼可送,便将腰间的蟠龙玉佩扯下来,直接扔给白青柠。 “朕的玉佩,且当个见面礼。” 白青柠伸手一把抓住。 玉佩在长白山的冷风中被浸的冰凉,但更让她惊讶的是圣上对她的态度,特别是圣上眉眼弯弯的笑着看她的时候,满脸都是长辈的慈爱。 也太过好了些,她敢保证,圣上对太子的态度都没有这么好。 白青柠之前倒是听说过圣上对端亲王世子格外宠爱,但她那个时候一直以为是谣传,就算是宠爱,也可能是面子功夫,今日这一见面,她倒是拿捏不准了,就算是面子功夫,也做的太夸张了些。 圣上的蟠龙玉佩不轻易许人的,许给了人,便是应允了那人一个要求,白青柠若是有什么所求,可以直接以蟠龙玉佩面圣而得。 这是天大的荣耀,也不知道圣上怎么就轻易许诺了。 但好处送到了眼前,也没有不拿的道理,白青柠又行礼谢恩。 元嘉帝却远比她想象之中的和蔼,甚至还邀请她上前,一起来打猎。 君恩不可拒,且元嘉帝看起来确实兴致勃勃,不似作伪,白青柠便上前去,陪着元嘉帝打了一会儿猎物。 他们此时已经行至了山林深处,有很多小动物,且她射弩的准头很不错,还真射到了点猎物,叫元嘉帝越发喜爱她。 白青柠上了前去,白云霜便被落在了后头,她胆小,害怕,见姐姐伴驾,就不敢再缠上去了,可四周的人也不认识,姐姐刚跟她说完端亲王世子的坏话,她也不想去跟端亲王世子,她便紧紧地跟在了刚才那个金吾卫副将的身后。 幸而对方瞧见她一个人走的艰难,便放下了马速,跟在了她身边。 而就在白青柠打下第三个猎物的时候,远处有人纵马飞奔而来,高声喊道:“不好了,圣上,秦夫人和左丞嫡女一道儿坠了雪坡了。” 白青柠听到“秦夫人”这几个字的时候,下意识抬眸看向了端亲王世子,她想问,这是不是端亲王世子给她准备的“惊喜”。 她只看见了一个墨色的玉面具,端亲王世子的脸掩藏在面具下面,她什么脸色都看不见。 而圣上在听见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便是遣身边的金吾卫去救人。 “金吾卫中郎将,且先率人去救秦夫人及左丞嫡女,留两个人来保护朕便够了。”圣上语气淡淡的说道。 端亲王世子转头打马随着那金吾卫前行,白青柠犹豫片刻,跟圣上请罪后,随端亲王世子一道走了。 他们走掉的时候,圣上便带着仅剩的两个金吾卫,面色沉沉的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78、朝会(四) 端亲王世子带着大批金吾卫穿过落雪丛林, 马蹄重重的踏在地面上,溅起雪泥枯叶, 带着某种翻腾的肃然杀气。 白青柠纵马紧紧地跟在端亲王世子的马后, 白云霜见姐姐走了,急的打马去追,她的马是好马, 被抽了两鞭子就开始狂奔,但白云霜自己控马骑术不佳, 马一跑起来, 她的心跳飞快,幸而这马听话, 不会乱跑, 故而还算安全。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0章 她们两姐妹一跟上来, 其余的金吾卫就自动将这两姐妹保护在最里面。 白青柠期间见白云霜脸色不太好, 便想叫她回去, 可白云霜摇头,非要跟着白青柠, 白青柠也没有再强求, 而是快抽着马匹,与端亲王世子并驾。 他们两人骑的都是高头大马,一路在丛林中踏雪而行, 狂风吹起了白青柠的墨色发丝, 白青柠握着马缰的手腕上都浮出了淡淡的青筋, 衣袍翻飞间,白青柠问端亲王世子:“可是有什么意外?” 若是事成, 不当是这副模样。 端亲王世子冷硬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此事与我无关, 我安排的人还没出现, 不知是不是秦山岳搞的鬼。” 按照端亲王世子的计划,应当是再过半个时辰,再在树林中前行一段时间,才能看见他早就埋好的暗线,但并不是在这里。 也就是出了意外。 白青柠细长的眉头微微挑起,想起了掉进雪坡下的秦夫人和左丞嫡女,秦夫人便是赵红珠,左丞嫡女应与太子在一起,那这两人又是怎么一起掉下雪坡的? 这个念头不过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便被扑面的北风细雪都给吹到一旁去了,长白山的寒意将白青柠平日敏锐的脑子冻得迟钝了许多,她专注心神来控马,便分不出心神去思考为什么这俩人会走在一起。 大多数时候,人都不能未卜先知,很多事情虽然都已经有了细微的征兆,但是这点征兆就像是长白山中的一颗树一样,和其他的树木一起并列而立,大部分人瞧见的时候,视线都会毫不在意的滑过去。 就算是有些人隐约间意识到不对,想要回头看的时候,也只能看到一颗已经被远远抛下的树,想不起更多的细节了。 她只知道,现在端亲王世子要赶着去救赵红珠和左丞嫡女,并且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秦山岳暗地里的手笔。 如果是秦山岳做的话,那秦山岳想做什么呢? 白青柠想到此处的时候,恰好一个转弯,她手里的马险些侧翻过去,惊的白青柠不敢再分神,握紧马缰,微微弓着身专注跟在端亲王世子身侧。 他们纵马赶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赶到秦夫人与左相嫡女跌落的雪坡处。 说是雪坡,不如说是断崖,他们骑着马冲出密林,远远地便能瞧见一处如天堑般的断崖,断崖旁边结满了厚厚的冰层,下方是一眼望不尽的雪,断崖下还有冰冷的雾气缭绕,根本看不清最下面的雪到底有多厚,给人一种一旦跌下去,就会被那些陈年积雪与这雾气一起吞没的感觉。 断崖旁边有一片血迹,还有马匹拖拽过的痕迹,秦山岳此次是以大臣的身份来的,所以手下也没有私兵,只有两个小厮,此时,这两个小厮正随着太子的侍从一起在断崖附近寻找痕迹。 但是他们不亲自下崖,只是在旁边慢慢搜寻,显然要搜寻很久。 瞧见金吾卫来了,太子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远远地便冲端亲王世子喊道:“中郎将——” 端亲王世子收住马势,放缓马速,翻身下马行礼,身后的金吾卫也都随着他一个动作,一起翻身落下去,一起行了一个武夫抱拳礼,声音重叠掷地有声:“见过太子。” 被夹在中间的白青柠与白云霜动作便慢了很多,她们二人爬下马后,还没来得及行礼,便听见太子说道:“二位女眷便不必多礼了,情况紧急,且先救人吧。” 太子便唤来跟着的侍从太监,叫太监与端亲王世子说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才太子与左相嫡女出来打猎物,恰好走到断崖旁边,便在断崖旁边欣赏了些许美景,太子来了兴致,想亲手烤点东西给左相嫡女吃,太子在差使人生火的时候,恰好秦夫人纵马而来,原是秦夫人的马却突然受惊,发狂,撞向了左相嫡女,左相嫡女和秦夫人都一起跌下了断崖雪坡。 雪坡下是狂风与常年不散的积雪,两个姑娘落于雪中,根本瞧不见人影了,太子人手不足,便匆匆向金吾卫求救。 秦将军则是在赵红珠落崖之后不久,自己找过来的,他得知赵红珠与左相嫡女一起落崖以后,便虽太子一起等待。 听到这话时,白青柠冷冷的扫了一眼秦山岳。 秦山岳今日未着官袍,也穿着一身骑马装,是绯色的,上绣银色云纹,他平日多穿玄青鸦色,鲜少穿这种鲜亮的颜色,反而衬的他比平日里白了几分,少了些凌冽杀气,多了点鲜衣怒马的挺拔俊气。 察觉到白青柠看他,秦山岳一双眼灼灼的望着白青柠,望的白青柠心口堵得慌。 在此刻,白青柠都替赵红珠觉得可悲。 就算是不爱了,就算是厌烦了,在生死关头,他们好歹是夫妻,赵红珠在这断崖底下生死未卜,秦山岳又怎么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和太子讲话呢? 太子养尊处优身份贵重,下不了山崖便罢了,就凭秦山岳的功夫,他下不了这崖吗? 越想越觉得可悲,且还觉得以前瞎了眼,白青柠冷冷的别开了目光,没有再看秦山岳。 而这时,端亲王世子已经点头应了,他转身从身后的腰包里抽出了一截绳子。 他们金吾卫的腰带后面都专门做出一个个腰包,里面塞满了各种应急用的东西,从武器到药物一应俱全,绳子自然也有,一个人的不够长,便由几个人的绳子捆在一起,然后系在树上,悬在断崖下面,每个人依次握着绳子,将自己的身体平悬在悬崖壁上,然后靠着臂力与铁靴的摩擦力,踩着悬崖壁往下走去。 从系绳子到准备下悬崖,连半刻钟都没有用到,第一个下悬试探的是一个金吾卫小兵,他安全落崖之后,其余金吾卫全都往下跳。 从这个金吾卫小兵下去的时间来推测,这断崖大概有四五百尺高高。 白青柠微微松了一口气,心说,幸好,不是那种几千尺的断崖,四五百尺,还比较好爬。 很快,一半的金吾卫都到了崖底下,崖下的雾气将所有人的身影都吞没了,站在上方的白青柠什么都看不见了。 下悬崖这种事情,白青柠自然不能跟着,她也没有那个体力,下去只会拖后腿,便只能站在悬崖边上往下看两眼,试图推测这个难度。 太高了,她只是看一看,便觉得头皮发麻,眼前发晕,这么高的地方,两个人两匹马一起跌下去,还能有活路吗? 之前秦三娘不过是从马上跌到地上,都断了一条腿,现在还没养利索,这俩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估计是粉身碎骨。 但是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们这群金吾卫也得下去找,一个秦夫人,一个左丞嫡女,都不能坐视不理。 就在白青柠看的手心冒汗、脚下发软的时候,一股力道从身后轻柔坚定的传来,抓着她的腰带将她从断崖旁边拽了回来。 “别靠这里太近。”端亲王世子的语调冷冷的向下压着,他道:“我叫林潮生送你和你妹妹回去,这里的事情你不必再管了。” 白青柠知道,她接下来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既然计划有变,那就等此事过去之后再说吧。 她冲端亲王世子点了点头,道:“还请世子一切小心。” 端亲王世子点头,目送着白青柠从断崖旁边走远后,才拿起地上的绳索,准备下悬崖。 他左手抓着绳索,右脚蹬着悬崖壁,背对着浓雾悬崖,正对着担忧凝眉的白青柠,以及站在一旁的太子、秦山岳、侍从等人。 下悬崖之前,端亲王世子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秦山岳。 秦山岳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平静的看着端亲王世子。 “秦将军。”端亲王世子盯着他看了少时,突然道:“您的妻子便在下面,您不打算下去亲子营救吗?” 秦山岳凉凉的挑起眼皮,眼底里带着几分冷冽,道:“秦某不善攀岩,此事皆交于端亲王世子便可。” 他连“妻子”这两个字都不想提,只是模糊的讲了一句“此事”。 想起来赵红珠,秦山岳的心情越发烦躁。 他平日里瞧不见赵红珠就算了,但现在碍于是在这种场合下,必须日日和她相处,偏偏赵红珠还是个十分尖锐的性子,刚才他们不过起了一点口角,赵红珠转头便骑马要去找圣上告御状,他匆匆去拦,赵红珠的马便越跑越疯,不知为何竟然跑到断崖边上,跟左相嫡女一起坠了崖。 秦山岳来得晚,他到的时候,赵红珠和左相嫡女都不见了,只有太子殿下在这里急急地让人下悬崖救人,他一问,才知道是赵红珠把左相嫡女撞下了悬崖。 秦山岳并不想管赵红珠死活,可是牵扯上了左相嫡女,他总不能置身事外,便一直在这里陪着等。 “季某人单力薄,怕出什么意外,将军有拔山之力,不若助季某一臂?”端亲王世子却不肯放过秦山岳,他也不是非要秦山岳帮忙,只是他把秦山岳和白青柠一起放到这岸上觉得不放心,所以要把秦山岳给拖下去。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1章 毕竟秦山岳之前几次纠缠白青柠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对于一个男人的劣性根,不能给予任何侥幸,他虽然留了两个亲兵看守,但是他这一搜不知道要多久,秦山岳若是发狂,这两个亲兵也不一定能挡得住。 他见秦山岳又要拒绝,便抢在秦山岳话头之前道:“这左相嫡女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若是被令夫人给害死了,想来将军也很难交代。” 秦山岳果真迟疑了。 错事已成,他只能尽力弥补,若是他跟着下悬崖了,找到人了,也能显得有诚意一些。 想着,秦山岳莫名的望了一眼他身侧的白青柠。 白青柠今日穿着英姿飒爽的骑马装,一头如瀑布般的墨发在脑后飘扬,更衬得她美颜如玉,身姿挺拔。 她这幅样子,让秦山岳想起了在鹿鸣山的时候,白青柠也是这样,射杀那些狼群的。 而秦山岳看她的时候,她一直脸色平淡,抱着手臂站在原处,目光在端亲王世子的身上打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他一眼。 秦山岳心中唯堵,忍不住问道:“青柠,你希望我下去吗?” 白青柠拧着眉退后了一步,道:“将军下不下去,与我无关。” 秦山岳的语气放得更轻了,他说:“我不想惹你生气,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叫你开心,所以才来问问你,你想让我去,我就去,你不想让我去,我就不去。” 白青柠根本不搭理他,也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转身便往白云霜的方向走。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太子低咳了一声,道:“秦爱卿,你还是与中郎将一起下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们两人,说不定能找的快一些。” 说话间,太子还扫了一眼白青柠。 他早便听说过端亲王世子和秦山岳最近因为一个女人一直在针锋相对,甚至当街斗殴,但是之前一直都当是传闻,毕竟他知道端亲王府和秦府之间暗地里还有些旁的联系,所以没太相信那些话,今日一见,才知道这事儿居然有三分真。 端亲王世子和秦山岳之间那种针锋相对的、雄性之间独有的争锋感可做不得假。 太子开了口,秦山岳便也没有再推辞,跟着端亲王世子一起下了断崖。 端亲王世子和秦山岳下了断崖之后,断崖之上便只剩下了太子和太子的侍从、白青柠与白云霜,再加上端亲王世子留下来的两个亲卫。 这两个亲卫是副将林潮生和一个小兵,金吾卫一共有两个副将,林潮生留下,另一个则跟着端亲王世子一起下断崖。 白青柠本想拜别太子,直接带着白云霜从这里离开的,但是太子却邀请她们二人接下来坐一坐,让他们俩一起在断崖旁边等一等。 “说不准一会儿,人便上来了呢。”太子道。 太子相邀,不好推脱,且白青柠也觉得他们应该会很快上来,毕竟下去了那么多人,找的应该也比较顺利,便没有走,而是带着白云霜谢过了太子。 太子的侍从们早早地就在断崖旁边搭建好了一个帐篷,帐篷被搭建的很大,足以容纳一张大桌子,坐下十几个人,里面烧着炭火和热水,一进去便是一股暖烘烘的热气。 白青柠隐约间觉得不对。 这么焦急的情况,保不齐左相嫡女什么时候便死了,怎么太子殿下一点都不着急? 太子邀约她们二人坐下,先与白云霜搭的话。 “孤昨日瞧见白三姑娘在天仙桥上一舞,当真是惊为天人。” 白云霜本就是个害羞的性子,见了太子都不敢抬头,被太子这样一夸,顿时眼前都跟着冒星星了,细声细气的谢太子。 一旁的太监过来给他们三人奉茶,茶水还是刚煮好的,在帐篷内散发出一阵淡淡的茶香。 “此事不应当先通知左相大人吗?”白青柠看着手里的茶,只觉得一种诡异的不安感在心中弥漫,她觉得这件事情好像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找不出来哪里不太对。 “不必。”太子先是声线果断的拒绝了白青柠,然后才在白青柠狐疑诧异的目光之中、后知后觉的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这事在没明朗之前就与左相说,岂不是要让左相平白担心?等到将人救上来了,再与左相说便是。” 白青柠心想,那这就更不对了。 事情都已经出了,还在这里遮遮掩掩做什么?当下之计,应当是以最快速度通知其他人,叫所有人都回去,将金吾卫兵力都抽调来此寻人才对。 但是太子在端亲王世子和秦山岳下了崖后,似乎便表现得格外悠闲,仿佛大局已定,所有事情都没办法让他抬眼一般。 白青柠本就聪慧,又善琢磨,此时起了疑心,便时时刻刻的盯着太子的言行,反倒是她那个妹妹,被太子两句话忽悠的找不到北,捧着个茶杯小口小口的喝,连脑袋都不抬,最多偷偷看一眼太子的手。 太子还与白青柠闲聊,他以“表弟”称端亲王世子,笑着问:“孤这个表弟,性子太冷了些,不爱与旁人说话,能有你陪他,孤放心多了。” 言谈间,像是把白青柠当成了弟妹一般,这要是换个女子,估计早就羞臊的不肯抬头了。 白青柠的手指缓缓地摩擦着手里温热的杯壁。 她当然听得出是面子话,她不知太子与端亲王世子的关系是怎么样的,但是既然太子跟她扯这些,那她也跟着太子一点点的说这些场面话,太子总是若有若无的从她的嘴里试探一些关于端亲王世子的事情,白青柠半真半假的糊弄出去,两人打了半天机锋,谁都没占到便宜。 太子也不急,只是含笑看着白青柠。 他早在前几日,瞧见白青柠从游廊上捧下了大奉勇士的头的时候,便知晓这个女子不一般,自然也不会想着用两三句话就从这个女子的嘴里掏出来什么辛密,他只是觉得有趣。 这样一个聪慧敏锐的女子,让他欣赏。 此时,一杯茶已经凉了,断崖下面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白青柠坐在帐内,看着笑面虎一般的太子,一颗心一点一点提了起来。 —— 长白山的积雪常年不化,冰霜挂在树枝上,映着太阳金灿灿的光辉,元嘉帝在把所有端亲王世子派去救左丞嫡女后便倦了,大概是听了这一则消息,失去了打猎的兴趣,便不再打猎,而是转头出了密林。 元嘉帝出了密林之后并没有走,他还要等端亲王世子,便上了随云榻,元嘉帝的随云榻便放在密林外面,随时被人抬着,供元嘉帝休息。 元嘉帝进了随云榻后,点了两个妃子进去弹琴跳舞,再由大太监亲手捧着一壶酒进去温,元嘉帝好酒,他的酒是由人专门保管的,大太监准备为圣上温酒前,需要先由专人去拿酒。 管酒的是个上了岁数的嬷嬷,就在伴驾的随行队伍里,身后跟着两个背着个匣子的小丫鬟,嬷嬷五十多岁了,脸上带着深深的皱纹,她是个酿酒高手,家传的手艺,元嘉帝就喜欢她酿的酒。 酿酒是一门手艺活,这嬷嬷能让元嘉帝连朝会都要带着她,显然本事不俗。 得了大太监的信儿之后,嬷嬷便反身走到丫鬟随身带着的小匣子前,从匣子里面取出来两坛酒。 那酒被放在匣子的最深处,嬷嬷背对着所有人,拿出那酒的时候,脸上闪过一瞬的狰狞,满脸的皱纹都跟着拧起来,一张脸满是阴翳冷怖。 但是等关上匣子时,嬷嬷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她将这坛酒递给太监,笑眯眯的说:“诺,刚酿好的酒,圣上一定喜欢,记得要温的久一点,才好喝。” 小太监连连称是,毫不怀疑的接过以后,转身离开了嬷嬷这里。 嬷嬷便笑眯眯的目送他离开,等小太监走到看不见的地方了,她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 身边的丫鬟还在叽叽喳喳,多是在讨论那个世家子好看,幻想自己也能嫁给他,嬷嬷听着听着,便想起了当初她刚跟皇后娘娘进宫的时候。 她那时候也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也曾对圣上抱有憧憬,当然,并不是想嫁给圣上,而是希望圣上对她的主子好。 可是实际上,圣上不仅对她的主子不好,还屠了她主子满门,皇后娘娘自从裴家没了之后便被幽禁了,虽说圣上没废她,但是皇后却生了很重得病,显然也活不过这个冬日了。 裴家被圣上清算,皇后娘娘心中抑郁成疾,几次在深夜中拉着她的手痛哭,她恨自己只是一个奴婢,她恨自己只会酿酒。 身后小丫鬟们不知道在争执什么,一扭头便吵起来了,嬷嬷也懒得管,她站在一处没什么人的空地上,双手叠和在胸前,转过头,对着身后的长白山神许愿。 太子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孩子,是裴氏唯一的希望,既然太子需要她,那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奉献出自己的生命。 幸好,她酿了一手好酒。 圣上昏庸老矣,而太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是裴氏的支柱。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2章 老奴一愿太子得偿所愿,二愿裴家起死回生,三愿皇后娘娘安康富顺。 一阵北风刮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嬷嬷,在氛围轻松的围猎赛上,在叽叽喳喳的宫女堆儿里,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对着长白山许下了三个愿。 长白山的太阳高高挂起,风渐渐小了些,温了酒的大太监将酒送进了随云榻。 那时风光正好,人群松懈,树上偶尔会有一些小松鼠跳过,惊起一些细雪从树梢上落下,让站在树下的宫女们指着,发出一阵阵细小的惊呼,一张张年轻的脸在争相的看,没人注意到那个嬷嬷。 当雪山崩塌之前,谁都不知道,那一片雪花,会压倒它。 79、谋逆(一) 帐篷外的风呼呼的打在树梢上, 发出哗哗的响声,帐篷内的人从江南特供的新茶谈到了波斯那边流传的金蛇舞, 气氛仿佛很融洽。 期间帐中的银灰碳熄了, 由内侍太监去换,在太监去换的时候,白青柠瞧见帐篷的软塌上有一个小巧的香囊, 像是姑娘家的,无意间遗落到帐篷的角落中, 刚才被银灰碳的炭盆挡住了, 所以她没瞧见。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当做自己没看见过, 而太监端着银灰碳的炭盆过来时, 一眼便瞧见了那香囊, 太监先是低头捡起来, 然后起身,看向白青柠与白云霜。 两个女子都没什么异样。 太监低头退下。 在太子的帐中饮下第三杯茶的时候, 崖下的人还没上来, 白青柠便提出了要先行离开。 “民女已带幼妹在外逗留太久了。”白青柠将白夫人抬出来当理由:“唯恐母亲担忧。” “应当的,天也快暗下来了,是该早些离去, 长白山傍晚有狼, 需得小心些。”太子道:“可用孤派人送你?” “不必了, 民女有金吾卫护送,不劳烦太子殿下了。” 白青柠放下手中茶杯, 起身与白云霜告别。 临行之前, 太子叮嘱她:“劳烦白姑娘先别将此事告知左相, 免得左相担忧。” 白青柠自然称是。 她带着白云霜从帐内离开,太监一掀开厚厚的帐帘,寒风便呼呼的吹到身上,拍在脸上抽的人脸疼,将她们俩身上刚暖起来的热气全都吹散,吹的人骨头缝都跟着发冷,白青柠从帐内走出来,快步走向站在帐外等候的两个金吾卫。 白云霜缀在她身后,一手抓着姐姐的手臂,恋恋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太子。 当时帐篷的帐帘正在被太监缓慢放下,白云霜从帐帘逐渐变小的缝隙中,看见太子端坐在矮榻之后,眉目微垂,神色平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太子唇边勾起了一丝笑。 似乎是因为察觉到了白云霜的视线,太子在帐帘关上的那一瞬间抬起眼眸来,与白云霜对上了视线。 白云霜浑身一颤。 她很难形容太子那是什么眼神,就像是被一条盘绕在树上的毒蛇盯上了一般,让白云霜一瞬间后脊都凉了,紧紧地贴到了姐姐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白青柠此时已经带着她走到了马旁。 两个金吾卫牵着四匹马等在帐外许久,见她们二人出来了,便拱手行礼。 白青柠先帮着白云霜上马,然后自己上马,最后带着两个金吾卫离开。 她们离去的时候,白青柠看了一眼断崖。 断崖下方还是翻滚的雾气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雪,只有一根绳子孤零零的系在树上,由一名负责传递消息、在上方看守的金吾卫守着。 白青柠收回视线,带着剩下三人,转身向着来路折返。 她来时雪满长路,天色明亮,归去时却已是下午时分,一入了密林,便觉得头顶的阳光都被这遮天蔽日的树木给挡了,让人觉得昏暗,白青柠的马越跑越快,跑到最快时,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一股冷风扑到她脸上,她只觉得一口冷气直直的从喉管顶进肺里,将她冻得直咳。 “姐姐。”这时候,白云霜的声音从白青柠的身后传来,关切且疑惑:“你怎么了呀?” 白青柠缓缓地勒住了马,然后翻身下马,站在原地平复气息。 她一下马,其余的三个人虽然不明所以,但是也跟着下了马。 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三个人,一个白云霜,基本没什么用处,剩下两个金吾卫,就是她接下来的最大助力了。 “你回去,找圣上。”白青柠指着一个金吾卫,道:“与圣上说,端亲王世子入崖下之后许久没有上来,要圣上将留在长白宫的金吾卫全都调过来,搜寻急救端亲王世子。” 那名金吾卫略有些迟疑,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听白青柠的,不安的看向身侧的副将林潮生。 林潮生左手握着刀柄,右手握着马缰,没有开口说话。 “你去就是。”白青柠掏出了腰间的蟠龙玉佩道:“带着这块玉佩去面圣。” 她上午刚收到的东西,现在便派上了用场了。 有了这东西,这金吾卫才敢私传消息。 这金吾卫走了之后,白青柠又看向林潮生,道:“你在山中找个洞穴,将我与我妹妹放置下,然后独自一人想办法下断崖,去看看端亲王世子现如今如何。” 林潮生抬起眼眸,深深地望了白青柠一眼。 林潮生下颌尖瘦、又生了双狐狸眼,乍一看白皙斯文,但看久了,就觉得那双眼里流转着几分狡诈之意,像是头狡猾的老狼,远远地站在林间,偷窥猎物一般,当他冷下眉眼与人对视时,便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审视感。 像是要把白青柠从头到脚扒一层皮看看白青柠肚子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纵然林潮生看的不是白云霜,但白云霜还是感受到了那种刺人的压力,她忍不住往白青柠的手臂处贴的更紧了。 她要是只猫的话,估计连尾巴都缠在白青柠的身上了。 而白青柠毫无惧意,她精致的脸微微昂起,平静的迎着林潮生锋锐的视线,任由林潮生用那种不善的目光无礼的审阅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先派人去找圣上,又要林某下崖,白二姑娘,是认为太子对端亲王世子有加害之意?”林潮生的双眸紧紧盯着白青柠,问道。 白云霜听到这话时脸都白了,想起来刚才太子的眼神,又打了个哆嗦,整张脸都紧紧地贴在了白青柠的手臂上,右半边的脸颊被挤的肥嘟嘟鼓起来。 她不明白这个金吾卫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然后她就听见姐姐说:“是。” 白云霜昂着头去看姐姐。 她抱着姐姐的胳膊,整个人靠在姐姐的身上,只能看见姐姐的半张侧脸,她看见姐姐脸色平静、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种猜测,如果太子并没有这个意思,那就是我谎报军情,我会一力承担所有责任。” 说是猜测,但其实也是白青柠基于多方论调的猜测,一是左相嫡女和赵红珠落崖一事来的蹊跷,刚才太子解释是赵红珠惊了马将左相嫡女撞下了悬崖,乍一听好似合情合理,但是仔细一想,并不能经得起推敲。 左相嫡女的骑术如何,白青柠不了解,但是赵红珠的骑术她知道,就算是惊了马,赵红珠也能半路找准方向跳马,毫发无伤的扑进雪堆里安稳落地,撞着左相嫡女一起坠崖,落在赵红珠身上,可信度很低。 二来,则是太子的反应处处都不大对劲,对坠崖的左相嫡女并不关心,且还要隐瞒左相,旁人可以说太子是处惊不变,但看在白青柠眼里,就是另有图谋。 三来,是白青柠刚才看见的香囊,她怀疑那是左相嫡女的香囊,也就是说,左相嫡女很可能在帐篷搭建好了之后就进入了帐篷休息,可是刚刚太子的说词是,他们在搭建帐篷、准备木柴烧烤猎物的时候,左相嫡女被赵红珠的疯马撞下了悬崖。 太子的话有漏洞,时间对不上,因为一个小小的香囊被发现了。 白青柠并不能懂太子在筹谋什么,但她敏锐的发觉,和崖下的端亲王世子有关,她甚至隐隐有一种直觉,此次事件便是太子用来暗算端亲王世子的。 她必须想办法去看看端亲王世子如何,而在事情被圣上知道之前,她不能再带着她的妹妹出现在太子的面前了,如果被太子知道她已经洞悉了太子的秘密,她很有可能会召来杀身之祸。 太子杀端亲王世子,需要左右思量小心筹谋,但是太子杀她,可不需要那么麻烦。 见白青柠的目光坚定,林潮生便知道自己动摇不了她,他收回目光的时候又顺势扫了一眼白青柠旁边的白云霜,白云霜就比她姐姐胆小多了,缩在她姐姐的胳膊旁边,看起来像是要被吓哭了,又不敢说话,瘪着嘴站着。 “既然白姑娘坚持,林某便下一趟山崖。”林潮生道:“林某知晓有一条别的下崖的山路,还会途径一处山洞,烦请两位姑娘这边走。” 见白青柠狐疑的盯着他,林潮生又道:“林某入金吾卫入的早,随着圣上来过一次朝会,这是第二次。”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3章 那便是入了有十年了。 来过两次朝会,对长白山熟悉一些也应当。 白青柠当即上马,扯着马缰随着林潮生一道走,白云霜勒着马缰颠儿颠儿的跟在后头。 林潮生回头看她们俩的时候,就看见白青柠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白云霜一脸乖巧的跟在最后头。 林潮生在心里暗道,这白三姑娘当真是太乖了,这要是换了一个千金贵女被折腾到现在,估计早就闹脾气了。 —— 林潮生带着白青柠与白云霜在林中纵马,穿过密林枝丫,踏过雪层落叶,直直的奔向一条小路,此条小路直通崖底。 而在此时,在太子帐内的太监也已捧着手中的香囊,跪在了太子的面前。 “奴婢之错,请太子责罚。”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将香囊高举过头顶,声音都在发抖:“奴婢瞧见了之后便立即收起来了,也不知道方才白家那两位姑娘有没有瞧见过。” 太子垂眸看着那精巧的香囊。 香囊通体银色,上面用粉绿色的线秀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正是左相嫡女随身携带的香囊,就是不知道白青柠与白云霜认不认得。 他盯着看了片刻后,微微勾唇,拿起了香囊,道:“回了宫后,自己去领罚吧,孤现在还用着你呢。” 小太监松了一口气,赶忙磕头谢恩。 太子则是坐在帐篷前又饮了半壶茶水,然后才起身出帐篷。 他出帐篷的时候已是午后申时了,长白山的太阳被云层遮盖住,天上灰蒙蒙的,远处雪山层峦叠起,他站在断崖边上瞧了许久,然后才转身离开,道:“走吧,去瞧瞧孤的好父皇如何了。” 身后的内侍太监弓着腰陪着走,在临走之前,还好奇一般的问了一句:“太子便不想知道,崖下的人如何了吗?” 太子低哼了一声。 “还能如何?”他道:“驱虎吞狼罢了。” —— 太子耗费了大概半个时辰,才走出密林,回到密林外面。 他到密林外面的时候,密林外面空无一人。 往日,密林外面都会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聊天说话,有奴才给猎物扒皮烧烤的,但今日什么都没有,地上还摆放着很多帐篷和铁架子,显然这里的人撤离的十分匆匆。 太子心情颇好的骑在马上,在四周扫了几眼。 他捏着马缰走了片刻,便遇见了焦急的等在外面的小宫女,宫女瞧见太子,匆匆行礼道:“太子殿下,不好了,圣上饮酒时突然中风,昏过去了!” 太子的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了几分惊讶,他伸出马鞭,重重的抽在马后,马匹嘶鸣一声,迈开马蹄便冲向了长白宫。 宫女被马匹狂奔起来时掀起的风雪打到脸上,顿时昂头向后偏开雪,她的眼睛挤作一团,却隐约间瞧见太子一张狰狞兴奋的脸。 等到宫女回过神来时,太子的马已经跑出很远了。 宫女茫然地摸着自己脸上迸溅上的雪,想...是她瞧错了吧?圣上中风,太子应当担忧才是。 太子的马从围猎大赛的密林跑到长白宫,不过用了两刻钟而已,马儿被他勒停时,发出一声嘶鸣,喷出长长的白雾,太子翻身下马,快步奔向长白宫的宫殿内。 长白殿内,御医早已忙成一团。 此次来长白山参加朝会,一共只带了四名御医,全是太医院的泰斗魁首,但是每一个都拿此时昏迷不醒的圣上没办法。 太子没来时,整个长白殿内都是一片人心惶惶,太监与宫女跪了一地,等到太子风尘仆仆的回来时,众人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父皇如何了?可有诊出什么结果!”太子人未到声先至,众人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过去,才瞧见太子匆匆迈入房内。 瞧见了太子,一直守着皇上的老太监落着泪道:“回太子殿下,许是这些时日一直在外操劳,又受了长白山的冷风的缘故,今日又饮了些酒,便突然昏了过去,御医诊治过后,说是中了风。” 中风此病,一旦得上了,那边是一辈子都甩不掉的,轻则身体麻痹不听使唤,手掌发抖,口眼歪斜,重则昏迷不醒,在睡梦中驾鹤西去。 太子听到这话,脸上果真浮现出担忧的神色,他快步走到床榻旁边,一脸关切的看着床榻上躺着的男人。 平日里压在他头上,高高在上、阴晴不定,他怎样讨好都不会给他露出一丝笑脸来的父皇,此时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一具失去了魂魄的尸体。 而太子,变成了从上到下、俯瞰他的那一位。 太子爱极了这个角度,他站着,他的父皇躺着,他从上方看着他的父皇,就像是当初他的父皇站着,看着跪在下首的他一样。 他可以清楚的掌控他父皇脸上的每一丝变化,甚至可以掌控着他父皇的生命。 多有趣。 太子深深地望着他的父皇的脸,甚至很想伸出手去将他的父皇弄醒,让他的父皇睁眼看看现在的处境,只可惜,喝了锦艺嬷嬷的酒,父皇最起码要昏上半个月。 等到他的父皇醒过来的时候,会龙体虚弱,甚至无法下床,更无法处理朝政,也正是他接手政务的好时机。 太子只觉得近日来所受到的憋闷一举而空,整个人由内到外的舒爽,像是泡在长白山上的大温泉池子里一样。 早知道这一切如此简单,他为何还要苦苦忍耐?忍到最后,他母亲病重,舅舅身亡,他才动手。 不过也不算晚。 太子想,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孤的父皇——什么时候能醒来?”太子转头,看向身后的太医,问道。 太医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不安,满头冷汗的低着头、战战兢兢的道:“回太子殿下,圣上此病来的凶险,日日施针,怕也要七日之后才能醒来。” “七日?”太子脸上浮现出些许关切和担忧的神色,思考了片刻后,太子说:“那朝会都结束了,既然如此,便先将父皇中风的事情封住消息,别让那些外族人知道,待到把那些外族人送走之后,再回宫内疗养。” 太医和太监都跟着垂头称“是”。 眼下是朝会期间,又有很多外族人,太子封锁消息很正常。 太子的目光在屋内的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望着脚下的太医,道:“你们先都下去吧,孤陪着父皇坐一会儿。” 太医见太子没有怪罪罚他们的意思,顿时如蒙大赦,起身告退了,剩下的太监和宫女们也都一一退下,很快,长白殿内便只剩下了圣上与太子两个人。 圣上昏迷,自然一切都由太子做主,就连昔日里唯圣上的话不听的大太监此时也要下去,这让太子兴奋地脸庞都跟着涨红。 圣上躺在床上,太子站在床榻边上。 依旧是审视的姿势,太子依旧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的父亲,这使他会有一种挑衅父权、碾压父权的快感,他爱极了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感觉。 而这时,门外传来了太子的贴身太监的声音。 “殿下,门外有金吾卫求见。” 太子道:“进。” 这时,门外的小太监躬身进门,附耳到太子的耳侧,低声道:“太子殿下,之前外头来了个金吾卫,拿着圣上的蟠龙玉佩要面圣,被我们的人给拦下来了,现在正在侧殿里等着呢。” 太子垂眸,最后看了一眼塌上的元嘉帝,然后道:“走,去侧殿。” 太子很快便瞧见了那金吾卫,正是之前随着白青柠离去的那一个金吾卫。 “属下见过太子。”金吾卫低头行礼,在太子道了“平身,何事”后,这金吾卫便站起身来道:“属下护送两位小姐回来时,白二姑娘担忧端亲王世子,便叫属下拿着蟠龙玉佩回来,想请圣上再多派些人下崖搜寻。” 说话间,金吾卫高抬起手中蟠龙玉佩,太监过去将那蟠龙玉佩拿到手里,转而捧给太子。 太子接过那块玉佩。 还真是他父皇的玉佩,触手温润,不知道被他父亲佩戴了多少年,没想到竟然送给了白青柠。 若非是他早早的布下人手在元嘉帝的身边围绕,不给旁人可乘之机,将所有苗头都掐死在摇篮里,说不准还真让白青柠给奇袭到了。 “下去吧。”太子道:“此时孤会安排的。” 金吾卫下去之后,太子道:“安排一些人,去把白家的那对姐妹做了。” 小太监凑到太子的身旁问:“殿下,那这个这金吾卫——” “现在不必。”太子拿着那玉佩,转身往大殿里走,一边走一边语气平和的道:“回去之后,找个时间再做了吧。” 小太监低头称是。 而此时,太子已经拿着那玉佩,重新走回到了他父皇的寝宫里。 他现在格外爱陪伴着他的父皇,欣赏着他的父皇任他摆布的模样。 他回到厢房内,瞧见他父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不由得轻笑着蹭过去,在床头屈膝蹲下,看着他父皇的侧脸,低声道:“父皇啊,你安心睡吧。”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4章 剩下的一切,都有孩儿在呢。 你的万里河山,你的无上权力,都有孩儿来继承。 至于你最疼爱的端亲王世子——放心,他也活不下来。 —— 此时,断崖附近。 林潮生带着白青柠与白云霜两姐妹骑着马走在一条雪路上,这条雪路隐藏在断崖之下,极难发现,且有些陡峭,不是很好走,但也没耽误所少时间,白青柠不怕,白云霜是怕也要跟着姐姐,这一路走的还颇为顺利。 “山洞就在前方。”林潮生道:“到时候二位姑娘先去山洞中休息,林某继续向下走,走到断崖下面,去搜寻端亲王世子的踪影。” “好。”白青柠应了一声。 身后的白云霜则“阿秋”的打了个大喷嚏。 他们三人说话间,远处突然响起了清脆的刀尖碰撞,人群喊杀声! 林潮生与白云霜对视一眼,两人眼眸里都闪着泠泠的光,唯独一个白云霜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用手帕掩着鼻,一双大眼睛写满了对远处声音的好奇。 “我们过去。”白青柠道。 80、争风吃醋 长白山内风雪连天, 沈时纣与秦山岳一前一后下断崖时,崖下雾气正浓, 如烟似纱。 他们悬于中段时, 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全凭感觉落脚,幸而崖底是没有雾气的, 他们可以在崖底视物。 崖下为齐膝的厚雪,行走间颇为费力, 金吾卫这一行下来的共二十个人, 早已排列成横纵两列,沈时纣的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身上扫过, 最后道:“分成两组, 在崖下左右两方分散寻人, 烦请秦将军带一队, 季某带一队, 半个时辰后集合。” 这崖下并不大,且有很多落雪覆盖在山崖的石块上, 所以有人摔下来一定会有痕迹, 只要找到痕迹,就能找到落崖的人。 当然,沈时纣更倾向于他们找到两具尸体——刚才下崖的时候他丈量过距离, 如果真的是这么高摔下来, 就连他和秦山岳都要断手断脚, 更何况是两个娇滴滴的姑娘。 “可以。”秦山岳也无意在崖下久待,他们两人分兵确实是最快的结果, 两人便各领了十个人, 分头左右在崖下搜寻。 秦山岳往左, 沈时纣往右。 靴子踩踏到厚厚的雪层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走着走着又成了齐腰的雪,人在其中行走分外艰难,十一个人硬是淌出来十一条道来。 武夫的衣裳都是紧身劲装,细碎的雪沫被拦在精铁裹着的护腕外面,只将人的脸与手冻的青紫,北风呼呼的吹到他们的身上,每个人的目光都在四周搜索。 找不到,别说那么大的两个活人了,就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沈时纣想,大概人都落到了秦山岳那头去了。 他这时也已经搜到了崖底的尽头了,这底下尽是乱石与山木,两侧都是山崖壁,十一个人在齐腰的雪中穿行,一眼望去一览无余,这里是一个人都没有。 “撤。”沈时纣道。 十一个人转身,顺着自己淌出来的雪路再往回走。 但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他们身侧的雪地骤然炸开,从雪中窜出数几道高大的人影,将手中的刀舞出残影,劈山般劈向了金吾卫。 事发突然,十一个人当场死了一半。 沈时纣向前一扑,滚与雪中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他也看清了偷袭他们的人。 身形高大,脸上画着颜料。 西蛮人,蛮族。 沈时纣的脑中骤然绷直了一条线,将蛮族与太子两个人扯到了一起。 太子与蛮族有勾结,他下崖是太子的意思,而崖下早已埋伏好蛮族,也就是说,太子想要他死在这里,可是如果他死在这里,太子该如何和元嘉帝交代? 元嘉帝对他的宠爱尤甚,太子害了他,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能带的过去的。 所以,元嘉帝也有危险。 电光火石之间,沈时纣的刀“铮”的出鞘,嗡鸣着撞上了蛮族手中的巨刃。 蛮族生来体大,用的武器也比寻常人用的武器要更大,沈时纣挡住的这把刀几乎有他大半个身子长,蛮族人的巨力一压下来,将他整个人都压入了雪层中,沈时纣的户口都险些迸裂。 等沈时纣蹬开蛮族人,从雪层中翻起时,他带队的金吾卫已经被绞杀的只剩下两个人了。 “走!”沈时纣飞快甩出骨鞭,将骨鞭拆卸成飞镖,对着所有蛮族人甩过去,并原地丢下烟雾弹。 带有刺鼻气息的烟雾在山崖下炸开,将所有视线都掩盖住,沈时纣带着身后的两个金吾卫,往他们最开始挂着绳索的悬崖方向跑过去。 蛮族人在他们身后追,但是人数少了很多,因为有几个人被飞镖射中后,被上面的麻醉毒素毒的起不来,所以没能继续来追杀,但是也有六个人跟了上来。 蛮族人高力壮,且下崖的都是勇士,每一个人的速度都很快,如同巨猿一般紧紧地追着他们,粗重的呼吸与追命的脚步声一直缀在他们耳后,沈时纣只来得及放了一颗求救烟花,但是这烟花斜斜的撞上了山壁,没能成功飞出去。 沈时纣暂时没时间放第二颗求救烟花了,因为已经有人追上了。 他们三个人被围剿的像是丧家之犬一般,每个人都身负重伤,全靠一口劲儿咬着牙撑着。 细雪与刀锋同时划过他的身侧,他想,他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种地方,这群蛮族人会把他的尸体丢去喂狼,到时候,世上就再也没有沈时纣了。 白青柠会永远,失去她的心上人。 沈时纣凭着这股劲儿,带着他的两个金吾卫,经历了一场厮杀,堪堪与那六个蛮族拼了个半死,六个蛮族倒了地,他们三个人又倒下了一个,最后只剩下两个。 剩下的这个金吾卫叫小五,去年才进金吾卫,岁数不大,与沈时纣两人互相给对方包扎之后搀扶着走,他们想要和秦山岳的那一队会和。 小五已放了求救的烟花,另一队由秦山岳带走的金吾卫在看到求救烟花之后,会尽快赶来的,但是沈时纣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在薄雾中看到。 比他们眼下这个情况更让沈时纣忧心的,是在断崖外面的事情,太子跟蛮族勾结,如果元嘉帝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这大奉是要翻天了。 沈时纣与小五走了大概一刻钟,两人便听见了远处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他们俩当时紧紧贴着山崖壁,尽量放慢自己的身影,从山崖壁那边一步步挪过去,他们穿着玄衣,贴在山崖上,并不如何突兀,也因此,沈时纣能先观察到局势。 秦山岳也确实在和人打斗,也是蛮族。 来大奉的蛮族人不过只有三十多个,后来又上了演武台比武,死伤了不少,刚才围剿端亲王世子的蛮族人比较多,这边分给秦山岳的人就少了,一共只有七个,但显然,这七个人也是埋藏在雪里,靠偷袭出的先手,将秦山岳与金吾卫重创,现在秦山岳这边,算上秦山岳也只剩下四个人,被那七个蛮族人包围,呈压制状。 而那七个蛮族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 沈时纣眯着眼睛,透过山崖的树木与土块的缝隙去看,一眼便认定了那蛮族人身后、指挥着七个蛮族人的姑娘是谁。 “赵红珠!”山崖之下,秦山岳满身浴血,右手持刀,一双眼几乎要喷火,他的目光掠过七个狞笑着的蛮族,如刀一般刺在那身穿琥珀色骑马装的女子的身上,厉声呵斥道:“你竟敢与蛮族人勾结!你心中可还有大奉家国天下,你可还对得起赵氏?” 秦山岳方才带金吾卫在雪中寻人,刚走到一半,便见雪中蹦出了人来,他们一群人打得正酣的时候,一根冷箭从旁射来,擦着他的脸过去了,他本以为又是个蛮族人,结果一抬头,却是本该坠崖而死的赵红珠。 见到这场景,秦山岳还有什么不懂的,赵红珠坑骗他下崖,然后在崖下击杀与他,除此以外,秦山岳还想到了端亲王世子,他并不知道蛮族与太子纠缠在一起的事情,第一时间并没有把问题想到太子身上,反而想到了跟自己有仇的端亲王世子。 此时,赵红珠手里握着一张弓,正慢条斯理的搭箭,她一边举起手臂拉开弓,一边道:“我心中自有大奉家国天下,可是大奉这个家国天下里没有我赵家的地方,如果能得到我想要的,就算是与其他种族的人一起同流合污又有何妨?我不在乎,我只要赢。” 她手中的箭尖对准了秦山岳的眉心,“咻”的一下射出去,又被秦山岳一刀挡开。 赵红珠轻啧了一声。 秦山岳到底是在边疆里杀出来的将领,在生死关头就是比旁的人能打,他周遭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但他就是不倒,就是不死。 “是端亲王世子叫你来杀我的?”秦山岳与一蛮族士兵对扛了一刀,将对方的头斩下的同时,肩膀上也被砍了一刀,他以蛮族尸体为盾,挡了其他蛮族士兵的刀,在于别人拼命的间隙,还没忘冲赵红珠吼道。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5章 赵红珠嗤笑一声,毫不掩盖脸上的讥讽,她又一次搭弓射箭,一边瞄准秦山岳,一边扬声道:“既然要死,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并不是端亲王世子,而是你心心念念要报效的大奉太子!大奉的脊梁,与蛮族人勾结的也不是我,而是太子殿下!” 秦山岳的喉管窜进一口冷气,被她的话分了心神,一时不察,竟被一蛮族偷袭,一刀砍在了他的胸口。 “铛”的一声脆响,这一刀砍碎了秦山岳的护心镜。 他常年带兵,身上习惯带着装备,就算不上战场也从不摘下,今日这习惯救了他一命。 “你胡扯!”秦山岳咬着牙,嘶吼着喊道:“那是太子!怎么可能会与蛮族私通?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谁知道呢,不过个人都有个人的苦,我不知道,但能理解一些。”赵红珠轻笑着看着对面的秦山岳,道:“不过,太子确实没想着要杀你,他只想要端亲王世子的命,是我,想要你的命。” 秦山岳喘着粗气后退,听着赵红珠在北风中的笑声。 “太子说了,今日之后,定会为我赵家平反,会照顾好我的三个赵家遗孤——我也不知道他的话能不能信,反正今日之后,他要么一步登天,要么粉身碎骨,不管他是什么下场,与他同谋过这些的我,一定没什么好出路,我便想,如果要死,我也要带你一道儿去死。” “我知道,我这步棋走的不好,我给人当了刀,可是我除了给他当刀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嫁了你,你却一条活路都不给我留,我只能走这一步了,总之,你比我先死,我便不算白折腾这一场,今日之后,我若是能活下去,太子不要我的命,就是我的命数,我若是活不了,放心,我也一定入你们秦家祖坟,乱你们秦家祠堂,叫你们秦家十八辈祖宗都被我恶心一趟。” “山岳,你与我相识多年,应当早知我这幅性子的啊。”说到最后,赵红珠脸上的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她又一次举起了手里的弓箭,一副秦山岳不死,她就不罢休的样子,道:“你这么欺负我,我不可能让你活着的。” 秦山岳还在喘气,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几次拼杀之后,他们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差最后一下,他不敢再分神看赵红珠了。 而在他收回视线的时候,一支黑色的飞镖从远处袭来,“噗嗤”一声,刺进了赵红珠拉着弓的紧绷手臂中。 这飞镖来势汹汹边缘锋锐,刺的赵红珠“啊”的一声痛呼,手中的箭便失了力道,下一瞬,一只手掐上了她的脖颈,她听见了一道冷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都住手!”沈时纣拎着赵红珠的脖子,道:“尔等再妄动,我便杀了她。” 那七位蛮族回头看了一眼沈时纣,互相对视一眼后,直接扬刀杀向沈时纣。 显然,这群人也不在乎赵红珠的死活。 沈时纣甩开赵红珠,和仅剩的一个亲卫加入了战场。 眼下,蛮族七个人,金吾卫六个人,勉强打成平局,一时半会战局结束不了,蛮族人隐隐有些焦躁。 他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击杀世子与将军,都是抱着死志而来的,但是若是死了都没能杀了这两人,他们将军的大计便完不成了! 反倒是沈时纣和秦山岳越发安稳,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越有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支援了。 而这时候,肩膀受伤的赵红珠也从地上爬起来了,她指着秦山岳和端亲王世子的方向,高声喊道:“杀了他们两个!” 战争又一次开始。 血与刃的拼杀,只能以一方彻底倒下结束。 正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一阵马蹄声。 正在交战的众人都回过头去,便瞧见一身骑马装的白青柠英姿飒爽纵马而来,她身后还坐着一个红衣的小姑娘,小姑娘正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而在白青柠旁边,林潮生一手控马,一手控着另一匹空马,找准方向,将马抽向了端亲王世子。 “世子,上马!”林潮生从马上滚落,将马让给受伤了的兄弟,自己跳下去和蛮族拼杀。 空出来的两匹空马上爬上了四个金吾卫,秦山岳和端亲王世子都在跟着断后,金吾卫身上的烟雾弹全都被扔下来搅乱视线,很快,林潮生便带着他们一行人跑上了那条下来的小路, 他们谁都不敢停,白青柠骑在马上,不时的回头去看端亲王世子。 端亲王世子跟在她的马侧,身上的玄衣都被一层血给润透了,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他一跑起来,身后便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血迹和他的足迹拖在一起,在雪面上颇为骇人。 白青柠觉得自己的胸口都跟着发沉,她想让端亲王世子来骑她的马,但她的力气,估计跑不了几步,便忍着没提这件事。 他们跑起来的时候,唯一一个没受伤的林潮生便去后面消除他们的足迹,用来避免蛮族追上来,一群人在雪中密林里跑了大概半刻钟,白青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拉着白云霜上来,让端亲王世子和秦山岳上了马,然后牵着马开始小跑。 又跑了大概半刻钟,她与白云霜两人都上气不接下气了,林潮生从后方跑上来,说了今天唯一一个好消息。 “那些蛮族人没追上来,这附近有个山洞,我们进去休息吧。” 一群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白青柠看了一眼天色。 此时天色已经很昏暗了,只有一点月光照着,应当是戌时左右,密林中也是一片黑,这样的天色已经不适合再赶路了,林中的野怪都会出来觅食,很危险,且还容易迷路,而且他们还有六个伤患。 “先去休息。”白青柠一锤定音。 旁边的白云霜根本说不上话了,她一直在用力的喘气,肺部火烧火燎的,人浑身都没力气,等她下了山,怕是要大病一场。 林潮生便带他们去了山洞里,一路上拾干柴,到了洞里正好升起火,又用两匹马挡住洞口,最后掏出干粮给两个姑娘吃。 白青柠接过了干粮,给了白云霜,白云霜饿坏了,从姐姐手里接过了干粮就往嘴里塞,她从没吃过干粮,也不知道这东西又硬又冷,一口咬下去,一嘴的小牙都崩的疼,眼泪全都在眼眶里打转。 她瘪着嘴抬起头,就看见林潮生在生火,姐姐去看伤员,所有人都好忙,她不能添麻烦。 白云霜委委屈屈的把眼泪咽回去,咬着自己的咬痕,慢慢的跟那张饼较劲。 林潮生把火弄的旺了些,一回头就看见白云霜坐在地上,下摆的裙子和鞋袜都湿了,她也顾不上,正在用力的用两只手握着一张饼,两排牙狠狠地在饼上咬,一股力气使完了之后,她抱着那张饼坐着歇一会儿,等有力气了,继续“嗯嗯”的使劲儿咬,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把她映照的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小笨猫。 老鼠到她嘴边揪她胡子,能把她吓的喵喵叫的那种。 林潮生看了片刻,想,这么嫩生生个姑娘,丢到这山里,估计活不过两天。 —— 而此时,白青柠已经走到了沈时纣的旁边。 六个大男人都在宽衣解带,准备包扎他们身上的伤口,金吾卫身上都带着伤药,包扎很方便,唯独端亲王世子不肯脱衣。 “伤的如何?”白青柠走到他身前扫了一圈,道:“让我来为你包扎。” 没有什么重伤,都是一些皮肉伤,全都浅浅洒了伤药,又用纱布在外面包上了,这样包只能应一时之急,时间长了是不行的,需要重新拆开包。 “还好。”端亲王世子退后了半步,道:“季某无碍,不必劳烦白姑娘。” 坐在一旁,已经脱下了上衣的秦山岳抬眸,一双丹凤眼不断地在白青柠与端亲王世子之间流转。 他原本以为,当时那端亲王世子在端亲王府门口与他那般争执拼命,定是与白青柠已经定情了,但现在这样一看,白青柠与端亲王世子之间还颇为疏离,二人言谈间都是彬彬有礼的模样,没有半分熟稔,甚至白青柠要碰端亲王世子的时候,端亲王世子还向后退了退。 难不成,他们二人并没有成过? 秦山岳一颗心都跟着烧的火热,他垂下眼眸,看着手里的伤药,突然唤道:“青柠。” 今日事情太多,一件压着一件,危机还没解除,长白宫内说不准还有更不好的消息等着他们,白青柠心中一直在思索,精神不大集中,猝不及防的被人唤了名,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声音已经应了过去:“嗯?” 她一回头,便看见秦山岳坐在一块石头上,上半身赤着,古铜色的流畅肤色在火光中盈盈闪光,手中拿着伤药,一脸平静的望着她道:“我后背伤了,碰不到,你帮我涂抹一下。” 整个洞里的人的动作都跟着一僵。 就连正在啃饼的白云霜都抬起了脸,一双眼灼灼的望了过来。 在那一刻,所有人都记起了端亲王府门口的那一场大戏。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6章 难道在今天,这个盛况要重演了吗? 端亲王世子骤然抬头,一双眼冷冷的扫过洞内的所有人。 在几秒钟后,山洞里的人群突然开始忙碌了起来,林潮生低头开始继续拨弄火堆,白云霜低头开始吃饼,其他的四个金吾卫低头开始继续包扎,每个人都在低头,仿佛都在这一刻有了很多事情要忙,只是忙来忙去,一双眼却忍不住往白青柠的身上瞟,一对耳朵也都高高的竖起来,生怕错过一点动静。 白云霜此时只恨自己为了贪火堆烤暖,坐的离那群人太远! 火光噼里啪啦的烧,过了片刻,没得到白青柠的回复,秦山岳继续声线平稳的开口说道:“现下这个情况,须得保持体力,免得蛮族找上门来,青柠,我们之间的事先放一放,先来帮我包扎,行吗?” 秦山岳说这些的时候,白青柠似笑非笑的看向端亲王世子,像是在用目光问他:行吗? 端亲王世子咬牙切齿,道:“将军说的有理,季某也是这样想的,不若,我来替将军包扎,将军来替我包扎,如何?” 秦山岳一顿,没说话。 白青柠缓缓点头,心说还有力气争风吃醋,一时半会应该死不了,便转头回了白云霜旁边,跟白云霜一起烤火。 作者有话说: 白云霜:姐姐是有点魅力在身上的(疯狂吃饼) 林潮生:我们金吾卫里流传了一句话,叫:也别太爱了(拨弄火堆) 81、谋逆(二) 山洞中的古怪气氛在秦将军给端亲王世子包扎之后到达了顶峰。 也不知道秦将军在端亲王世子的身上瞧见了什么, 一张脸黑的像是煤炭一般,三下五除二自己给自己包扎了, 转回来坐在石头上不说话, 端亲王世子则施施然的穿上衣服,找了个地方靠着运功疗伤,一副平和自得的模样。 洞内的气氛便显得压抑平静又暗潮涌动, 小小一个山洞,硬是被这三个人搅和出了三分天下的局势, 压得白云霜不敢抬头, 一直低头硬磕那张饼。 她咬到牙都开始痛了,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这张饼的时候, 旁边递过来了一个水囊。 水囊的主人生的眉目挺拔, 正目光平和的望着她, 白云霜从他的目光之中看出了鼓励的意味。 白云霜明白了! 这么艰难的时刻, 她是唯一一个有饼吃的人, 大家都在照顾她,她怎么能放弃呢! 她含口水, 接着咬! 林潮生收回手, 略有些诧异。 他把水囊给白云霜,其实是想让白云霜洗个手洗把脸之类的,刚才白青柠就先要了水洗手, 他以为白云霜也需要, 但没想到白云霜吨吨吨全给喝了, 一边喝还一边目光坚定地和他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继续啃饼。 可能...是真饿了吧。 他们一行九个人, 除了白青柠与白云霜以外, 其余的七个人很快便安排好了巡夜的顺序和时间, 一整夜的时间必须都有人不断地在外面巡逻,避免被蛮族找到。 但是那些蛮族人在他们上崖之后就失踪了,完全没有半点来找他们麻烦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们最终是如何处理的赵红珠。 那天晚上是白云霜第一次在外面过夜,也是第一次在雪山中过夜,虽然又冷又饿,但她还是觉得很好玩,很有趣,她坐在火堆旁边,靠着姐姐的肩膀,烤着火看外面的雪景。 长白山的夜总是飘着雪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在北风中飘忽着落下,山洞四周没有树林,所以月光倾泄而下,如同一条银河瀑布般,让白云霜想起了织女牛郎每年都要跨银河会面的事情。 她捧着脸看着洞外,想,这世上真的会有神仙吗? 这小姑娘是整个洞里唯一一个还有心思神游太虚的人了,旁的人此时都在密谋接下来该怎么办,太子已经对他们下杀手了,他们暂时又不清楚长白宫的动向,所以唯一的希望就是元嘉帝。 “先潜回宫里,想办法见一下元嘉帝。”端亲王世子先开了口,他道:“如果元嘉帝...如果元嘉帝这边行不通,我们需要想办法自己离开长白山,回到京城。” 眼下他们一群人在长白山中,失去了所有助力,在这座山里,端亲王世子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有回到了京城,端亲王世子才是端亲王世子,才能和太子抗衡。 虽说搞不懂太子为什么要杀他,但是端亲王世子并不觉得诧异,太子想杀他的次数可不少,只不过这一次是做到明面上了而已。 关键是怎么回去,太子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他是不会任由端亲王世子和秦山岳回去的。 所以太子一定会派出来人手来针对他们,保不齐他们就会死在这座雪山里,所以,他们需要在太子的人手到之前还击。 “我需要回到长白宫去。”端亲王世子道:“我需要确定元嘉帝的安全。” “我也需要回去。”秦山岳道:“你需要一个人证,我也可以联合我的下属去逼太子的宫。” 白青柠在一旁沉吟了片刻,道:“那就由我们三个人回去,云霜暂且留在这里,等明日,金吾卫再带着云霜从山洞里出去。” 端亲王世子与秦山岳同时对视一眼,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白青柠跟我走。” 此事涉及颇广,保不齐谁就死在这了,说不准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能把白青柠带在身边最好,他们都确定自己会用生命保护白青柠。 山洞静了片刻。 白云霜又想低头啃饼,但牙实在是太疼了,就干脆把脑袋埋在姐姐肩膀上装听不见。 “我跟端亲王世子走。”最终,白青柠自己定了。 其余人都没说话,默默地听从安排。 又休息了片刻之后,在外面巡逻的一个金吾卫跑过来,和端亲王世子汇报:“中郎将,外面有一伙暗卫,大概二十人,顺着风雪在往我们的方向摸,大概两刻钟后就能找到我们。” 一伙暗卫,偷偷接近,打的就是灭口的主意,八成就是太子的人。 二十个人。 众人心中一凛,白云霜手里的饼都吓掉了,她匆匆去捡,被林潮生用手背挡了一下。 “不要了。”林潮生和她说。 白云霜委屈坏了。 这个饼,她啃了大半天,一口没咬下来,就这么掉地上了!太不甘心了!她好没用。 林潮生狐疑的看了她盈盈的眼眸一眼。 就这么饿吗? “我们走。”白青柠没注意到自家妹妹和林潮生的小插曲,她思考着这些事情,和其余人道。 当即所有人起身,白青柠、沈时纣与秦山岳上马离开,林潮生带着剩下几个身负重伤,无法奔跑离开的金吾卫一起保护白云霜。 白云霜从开始到现在,就算是见了血、见了死人都不害怕,眼下瞧见姐姐要走,心里才知道害怕,她又不敢说,觉得说了只会耽误姐姐的事情,就站在原地,怯怯的瞧着她姐姐。 “没事。”白青柠骑在马上,勒着马缰和她说:“放心,会安全的,你跟紧林副将。” 白云霜眼泪汪汪的点头,然后像是之前跟着她姐姐一样,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林潮生。 幸亏之前端亲王世子来了长白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带着所有人在长白山内巡逻搜寻,所以每个金吾卫对这山中的方向都有些把握,猎场附近的山洞和小路都被他们记在心里,跑起来的时候也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否则他们很可能要在风雪中迷失。 一连转移了三个山洞,转移到最后的时候,白云霜一步路都走不动了,她之前以为自己在家中连着跳三个时辰的舞已经是人间炼狱了,但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人间炼狱,在齐腰的雪里淌过一刻钟,就能把她浑身冻得酸麻,在雪中走半个时辰,她就会失去温度,变成一坨冰,两只脚走起来刺刺的疼。 但他们不能停下,他们要一直跑,因为太子的人在找他们,太子的人找到他们会直接杀了他们。 小姑娘脸白的吓人,差点扑进雪里,再这么让她自己走她真的会死,最终,由林潮生背起了她。 林潮生决定背她的时候,眉头微拧着望着她,和她说:“事出紧急,今日之事不会传出去的,姑娘大可放心。” 说完,林潮生便蹲在了她的身前。 白云霜本是个重礼的姑娘,但她现在半个身子都没知觉了,也就没那个心思再讲这些了,她直接趴在林潮生的身上,任由对方把自己背起来。 男子的脊背宽阔高大,她一趴上去,对方很轻易地就背着她站起来了,她的脸埋在林副将的脖颈处,能够感受到他脖颈间的热气儿。 男人身上这么热的呀。 白云霜往他背上又缩了缩,很想把自己被冻僵了的手塞进林副将的脖颈里,又觉得太失礼了,所以没那么干。 雪夜之下,林潮生背着她,在漫漫山中路前行。 —— 另一头,白青柠与秦山岳、端亲王世子在雪夜中、密林内纵马前行。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7章 他们不敢走大路,怕被人知道,所以基本都是在密林雪中穿行,山中的雪路一眼瞧过去好似平平无奇,但是保不齐某个地方便是个坑,马蹄一脚踏下去,说不准整匹马都会踏空,所以走的颇为小心,密林中的树杈抽在脸上就是火辣辣的疼,白青柠俯在马上,一直紧紧地跟在端亲王世子和秦山岳的身后。 这两个男人好像干什么都较着劲,骑个马也是,马速越来越快,简直要在月下飙成两道飞影。 他们并没有直接出密林,而是在端亲王世子的带领下穿过了密林,在密林之中来回缠绕,跑了大半个晚上,从皇家猎场一路跑到了之前办过流水宴的温泉附近。 沈时纣在来之前做过充分的准备,他甚至背过当年建造长白宫的时候的地图,长白宫依地势而建,有很多密林本就是互通的,从皇家猎场不仅可以跑到温泉,甚至可以跑到练武场,只是大多数人都不熟悉这里,就找不到路而已。 幸而沈时纣有一个过目不忘的脑子,他这几日巡逻,对长白宫熟悉的简直像是自己的家一样,他可以有很多路来绕过每一个巡逻的人。 到达流水宴席的天仙池附近后,三个人又分成两拨,秦山岳独自一人潜入宫殿中,去集结他的旧部,打探消息,沈时纣则需要潜入长白宫。 “你要与我一起进去吗?”沈时纣转头看向白青柠,道:“如果太子真的将长白宫都握到了手里,你随我这一去,可能会死。” “要。”白青柠道。 她就是知道这一去可能会死,所以才一直跟在沈时纣的旁边。 她所能做的并不多,甚至大多数的时候,都只是个不能帮得上一点忙的累赘,但是当沈时纣面临着一个可能死掉的境地的时候,她还是想要跟沈时纣一起走过去。 人都是由百分之九十的聪明和百分之十的蠢来组成的,一个人聪明了很久很久,自然会在一个让别人想不到的地方犯蠢,就像是现在,明知道要死,但也要去。 就像是上辈子哑奴明知道要死,也会一直陪着她一样,这辈子沈时纣有可能会死,她自然也要陪着。 当时夜色正浓,他们两人从密林的边缘处爬出来,两人在温泉附近站着,月色浇在他们两个之间,他们俩摸爬滚打了一天,身上都是血气与残雪,白青柠的脸冻得青白,沈时纣的身上都是伤,狼狈的像是找不到出路的野狗,但是他们俩的目光一对视,旷野的风似乎都温柔起来了。 直到两人对视几秒钟后,端亲王世子突然间咬牙切齿的道:“白青柠,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份!” 白青柠还沉浸在他们的温柔对视里,过了须臾才挑眉问道:“我的什么身份?” “你是有夫之妇!”端亲王世子痛心疾首,他觉得自己脑袋上很危险,当即痛斥白青柠:“我们只是合作伙伴,你远不用为我做到这一步!你已经有了一个小倌了,你应该和全天下的其他男人都保持距离!” 白青柠扫了一眼沈时纣那几乎焊在脸上的面具,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这一道上,端亲王世子在地上滚了不少了跟头,这面具愣是没掉下来过。 都什么关头了,还没忘记自己的人设,确实是很努力了。 “端亲王世子多虑了。”白青柠脸上被风吹的都发僵了,一笑起来还有点疼,她道:“民女这一趟与世子是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世子死了,民女也死,还不如跟您一道走了,说不准一会儿民女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端亲王世子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只是走之前,端亲王世子还狐疑的盯着白青柠,然后又补了一句道:“本世子已经有了心上人了,你不要对本世子有任何妄想。” 白青柠先一步伸手摁在了脸上,免得一会儿笑出来疼,她一边摁着脸一边点头道:“世子放心,不会的。” 端亲王世子这才转身带着她往宫殿里走。 长白宫还是由金吾卫来巡逻,之前这里的巡逻都是端亲王世子亲手安排的,所以端亲王世子知道所有的巡逻方向和漏洞,他轻而易举的带着白青柠潜入了长白宫内。 长白宫巍峨耸立,明月悬于夜空,静静地照耀着这片大地,俯瞰着这地上的人儿。 夜色下,长白宫,朝星阁内。 朝星阁是太子所休息的宫殿。 在朝星阁的客房内,左丞和左丞夫人正焦急的等待着,左丞夫人坐立难安,倒是左丞,一张老脸微微沉着,偶尔抬起眼眸,神色不明的看一眼主位上。 在主位上,太子正端端正正的坐着。 就在今日,他们的女儿跟着太子出去打猎,结果太子回来了,他们的女儿却滚落雪坡失踪了,太子连夜搜索,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前,抱着他们的女儿回来了,可他们女儿昏迷不醒,现在正在厢房中被太医救治,他们再着急,也只能在外面等。 朝星阁内的灯火燃的很旺,将太子身上的锦缎黄袍照的格外清晰,每一根走线的闪着熠熠的光,左丞看了一眼,又拧着眉压下了眉眼。 他之前是掌户部的,他的上一任左相,也是裴氏的人,前段时间因为贪污受贿案被斩了,所以他便被补成了左丞,在左丞这个位置上屁股还没坐稳当呢,太子便来跟他示好。 左丞自然明白太子是什么意思。 他家中有三个儿郎,一个女儿,偏生这三个儿郎个个儿都是能干的人才,科考都考中了不说,又都有点真才实学,再过个十几年,想必都是朝中中流砥柱,太子这是瞧上他们家,想把他们拉到太子的麾下去。 至于怎么拉...自然是将他的宝贝女儿纳为侧妃。 左丞岁数大了,人都到了耳顺之年了,再过个几年可能就要辞官了,家中又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实在是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进宫。 嫁给太子是好事儿,但是太子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妃子呢?自古以来,沾染上皇家这两个字,女子的情路便没有顺畅的,若是命好,安安稳稳生一个孩子下来还好,若是命不好,保不齐一尸两命,都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左丞不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吃这个苦,他宁可让自己的女儿下嫁,寻一个他看得过去的,喜欢的学生,让对方立下誓言,若是成婚五年无所出,才准对方纳妾,那才能让他的女儿高高兴兴的活过下半辈子。 可是偏偏,他这女儿跟太子出去了一趟便滚下了雪坡,人都昏迷了,是由太子亲自从长白宫外抱回来的,不少人都瞧见了,就这么一趟走下来,他这女儿名声也不用要了,不嫁给太子,旁的人也不一定愿意娶。 左丞夫人只知道担心女儿的安慰,而左丞现在却在怀疑这是不是太子的计策。 他实在是不想这样揣测太子,这毕竟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但是他心中却一直藏着这样一个疑虑。 而这时候,朝星阁外面又传来了些许动静。 太子的贴身太监站在了门外,俯身行礼道:“太子,是白家夫妇来了,正在与掌印说话。” 掌印,便是元嘉帝的贴身老太监。 “噢?”太子看上去似乎有些感兴趣。 贴身太监又道:“据说是白家父母的小女儿自从如了密林中打猎之后便一直都没有回来,所以白家父母很担心,想要来恳求掌印,叫掌印开恩,派几个金吾卫进林中搜寻。”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太子听到这话时,眉目含笑的看了一眼左丞,道:“既然如此,便派几个人过去搜一搜吧。” 左丞被太子这一眼看的心里一惊。 左丞岁数大了,遇到什么事儿都忍不住多想,比如,分明是圣上那边的掌印在与白家人说话,太子这边怎么还知道的一清二楚?太子当着他的面儿下令,是在向他彰显能力,还是暗含威胁? 现如今太子势大,若是他不答应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事情? 左丞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寒,端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这把老骨头搅和进去就算了,可他的女儿,那是他的心头肉,真的进了东宫,后半辈子想必也不会幸福的,且太子如此精于谋算,又怎么可能会真的爱他的女儿呢? 他正想着,便听见外面又是一阵喧哗声。 小太监不过是下去了片刻后,便又折返而回,这一次,小太监没有当着太子的面儿播报,反而神色有些慌张。 太子缓缓站起身来。 他一起身,左丞与左丞夫人便都跟着站起身来了。 太子此时顾不上跟左丞互相试探了,他挥了挥手道:“孤去外面看看,左丞且先在此继续等着吧,有什么事吩咐这些奴才们便是。” 左丞与左丞夫人躬身行礼,等到太子离去了之后,左丞低声与左丞夫人说了两句话,便也走到了门口。 一走到门口,左丞便被门外的场景吓了一跳。 他瞧见当朝二品将军秦山岳带着一批武将把长白殿给围了! 左丞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8章 朝会期间,深更半夜,武将围殿! 这是要造反啊? 他第一反应是赶忙带上他的妻子回去找他的女儿,背上他的女儿就跑,谁都别管,但是又咬着牙站在原地没动,继续探头往外看。 他离得远,什么都听不见,注意力又全都在前方,自然没发现,在朝星阁的后方,两道身影从窗外飞快走过,向圣上所在的悬日殿逼去。 夜色之下,白青柠紧紧跟在端亲王世子身后,她的心跳越跳越快,生怕自己和端亲王世子被太子的人发现。 秦山岳在外面吸引太子的火力,他们要先去找元嘉帝。 “放心。”大概是察觉到白青柠的不安,端亲王世子还不忘安抚她:“太子没那么丧心病狂,这个时候杀了元嘉帝,会引发朝野动荡,他不敢。” 只要元嘉帝没死,他们就有希望翻身。 白青柠缓缓地“嗯”了一声。 这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悬日殿寝室的窗外,端亲王世子顺着净房窗户翻了进去,又把白青柠抱了进去,然后带着白青柠走出净房,进了寝室。 出乎意料的是,寝室里竟然没有人。 端亲王世子走到床榻旁边,撩开床帘一看,便看见元嘉帝倒在床榻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端亲王世子心里一沉,他伸手握住了元嘉帝的脉搏,一捏,面具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了?”在端亲王世子身后的白青柠探出了半个身子,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床榻上的元嘉帝问。 “中风了。”端亲王世子声线微沉的回道。 中风了,就是一个活着的死人,元嘉帝起不来,一切事宜自然由太子做主,这个情况对他们很不利。 “怪不得太子如此行事。”白青柠盯着昏迷的元嘉帝,转而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元嘉帝在这个节骨眼上昏迷,白青柠和沈时纣都清楚,一定有问题,但是他们没办法。 “我们先走。”沈时纣放下元嘉帝的手臂,道:“我必须先联系上端亲王府的人。” 白青柠便与沈时纣一起往悬日殿外走,而在这时,悬日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声音:“拿下!” 屋内的白青柠与沈时纣都是一惊。 82、谋逆(完) 此时, 朝星阁外,秦山岳已经和太子对上了。 深更风重, 太子的宽大袖袍与秦山岳的武夫衣角都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满天星光落下,朝星阁的万千灯盏照亮着门外所有人的脸。 太子自朝星阁走出来,瞧见了这么多人, 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诧异:“秦爱卿,这是怎么回事?” 秦山岳身上的血早都结成了血块, 黏在他的骑马装上, 他的墨玉冠不知道丢在那里去了,发鬓碎发在风中飘舞, 十分狼狈。 “回太子殿下, 臣今日落崖之后, 和端亲王世子于崖下遭到蛮族人偷袭, 险些死于崖下, 臣等九死一生而逃出,向太子求援。” 秦山岳自然不可能和太子说, 他怀疑自己被太子所暗杀, 那些推测都是没有证据的,他只能把崖下发生了的事情抬出来,先将蛮族的事抛出来, 再将赵红珠抛出来, 一步一步, 把太子给引出来。 秦山岳说这些的时候,一双眼紧紧的盯着太子, 想从太子的脸上看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但是太子面带笑容, 神色平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他,看不出半点不安,反而随着他的话而露出了两分恰到好处的惊诧。 “噢?”太子缓缓拧眉,道:“竟有此事,这些蛮族人竟敢偷袭我大奉将军、世子,是想与我大奉开战吗?” 说罢,太子一挥手,道:“既如此,众位将领随孤一道,去蛮族的宫殿看看。” 太子的行事简直滴水不漏,让秦山岳满腹杀气、却找不到发泄的点。 把太子带走的时候,秦山岳扫了一眼远处的悬日殿。 他这里已经在做了,但并不顺利,希望端亲王世子和白青柠那边能顺利一点。 —— 太子果真亲自带着所有武将和金吾卫一起把蛮族所在的宫殿包了,闹出了不小的阵仗,吸引了剩下的不少文官,以及一些家眷。 但是当他们闯进蛮族宫殿的时候,里面早就空空如也了,托尔拓早在蛮族人去崖下埋伏的时候,就已经提前逃走了,现如今估计已经逃到了长白山的脉脉山路中了。 “翻。”进宫殿之后,太子下令道。 金吾卫与太子亲卫一起开始在殿内翻,秦山岳没动手,只是冷着脸站在原地。 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他头皮发麻,让他察觉到了些许不好。 而这个时候,一个金吾卫从厢房里翻出了一张纸来,高举着喊道:“找到了,蛮族和大奉私通的信!”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封信。 秦山岳眼力过人,他在那金吾卫高举着的信封上一扫便瞧见了,那信封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端亲王府。 秦山岳只觉得刹那间通体冰凉,骤然抬眸看向太子,只看见了太子一张温和的脸。 他们如果死在了山崖下,那太子自然有各种办法将这些事情都甩给蛮族,如果他们没有死在山崖下,那太子便直接将所有帽子都扣在蛮族和端亲王府的身上,一箭双雕。 蛮族本就是他国之族,大奉内部斗的越厉害,蛮族越是拍手称快,他们当然不介意跟太子一起陷害端亲王府,陷害这种事,只要一方主动,另一方便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太子虽年轻,但手段却阴狠毒辣一击即中,纵然秦山岳心知不是,但此时,这封信眼睁睁的在蛮族的地方搜出来,端亲王府这盆脏水是被泼定了。 最要命的是,最开始还是秦山岳把蛮族的事情给挑出来的,太子从始至终都摆出来一张什么都不知道的脸,高坐明台上,手不染尘埃。 而这时候,那封信也被金吾卫送到了太子手里,太子拧着眉拆开看了两眼,转头递给了暗戳戳跟上来看热闹的左相。 左相六十多岁小老头了,身子不好,见到那信封的时候就觉得心口处一阵乱突突,偏生太子递给他的时候还道:“孤年幼,还请左相定夺。” 左相一看到上面的“端亲王府”四个大字就觉得眼前发晕,哪敢接这个烫手山芋,赶忙道:“此事兹事体大,不若待到回了朝堂,交给江宰相处理吧。” 蛮族在崖下袭击二品大将,当朝世子与蛮族有勾结,这些事情听起来就要命啊!沾上一点边都会死人的! 通敌卖国这种事情还是叫给身体好的年轻人来办吧!老臣真的想告老还乡了啊! 提起来留守在大奉朝堂处理政事的当朝宰相江逾白,太子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当朝宰相年不过双十左右,却是个真正的狡猾狐狸,在官场上滑溜的像是水一样,根本不沾事,且还生了一双通透的慧眼,这封信要是到了江逾白的手里—— 不过也无妨。 他尚有一招杀手锏。 今日,他是一定要将端亲王府给摁死的。 太子点头道:“好。” 太子话音刚落下,殿外便喊出了一声太监的尖叫来:“不好啦!太子殿下!端亲王世子闯进悬日殿刺杀圣上啦!” 这一声喊,彻底将所有人都炸乱套了。 —— 悬日殿内,沈时纣与白青柠两人将所有门窗都反锁,他们二人站在屋内,地龙烧的很旺,但他们俩却都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 无他,只因为悬日殿外已经围上了一伙太子亲兵,由太子的内侍太监带着,堵在门外,将他们俩结结实实的堵在了里面。 “他们在喊什么?”白青柠五感不大灵敏,只能听见外头吵吵嚷嚷,但听不清具体说什么,就转头问道。 “刺杀。”端亲王世子站在床榻旁边,看着床上还昏迷着的元嘉帝,道:“我们中计了。” 太子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找元嘉帝,所以早就备下了陷阱,他们一进来,就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现如今,太子不仅可以杀了他们,还可以顺手把元嘉帝也给杀了,然后将所有罪责都丢到端亲王世子的身上。 白青柠一颗心紧的像是拧成了一股弦,因为过度紧张,胸口处都一阵阵翻腾,眼前有些发晕。 她靠在桌旁站了片刻,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逃出去。 现如今,他们就算不是谋反,也成了谋反了。 不大的厢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元嘉帝昏睡之中沉重的呼吸声。 他们走到了绝境里。 而这时候,厢房外传来了一阵威严端重的声音:“季望楼,别伤害父皇,你要什么,可以和孤说。” 厢房门外,太子带着四位亲兵,以及一个小太监,裹着寒风走进来。 四位亲兵进入时直逼端亲王世子,想先把人摁倒,打残。 端亲王世子骤然抽出腰间佩刀。 白青柠便站在他的身后,她只要一抬头,便能透过端亲王世子紧绷的肩膀与发鬓间,看见太子那张含笑的脸。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39章 小太监从旁边端了一张椅子过来,太子正施施然的坐下,他的肩膀右侧是床榻上的元嘉帝,他的正面,是被四个亲卫包围着的沈时纣与白青柠。 胜局已定,现在不管是元嘉帝还是端亲王世子,都已经是他刀下的鱼肉了。 太子一时间心情颇好。 人的心情一好,就忍不住想多说两句话,他坐在这厢房内,感觉此刻他跟坐在皇位上没什么区别,浑身都轻飘飘的。 他便道:“行了,好歹是端亲王世子,与孤也算是血缘至亲,何至于此。” 说话间,太子挥了挥手指头。 那四个亲兵便退下来,在太子的下方站定,只要太子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扑上去,将端亲王世子撕成碎片。 “望楼啊——”太子见端亲王世子不说话,便含笑道:“圣上对你不好吗?孤对你不好吗?你怎么还能夜闯寝宫,试图刺杀父皇呢?若非是孤来得快,父皇这条命,都要送到你手上了。” 端亲王世子并不与他搭话,只是用一双冷冽的、锋锐的眼眸望着太子,一字一顿道:“你杀我,我可以理解,你我之间,没有情,只有仇,但他是你父亲。”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塌上那个还昏睡中的元嘉帝。 太子没从端亲王世子的脸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惊慌失措,心中有些许的不满,像是他已搭好台子戏瘾大发,准备唱起来了,可没人跟他搭戏一样,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隐隐还浮现出了几分厌恶。 “父亲?”太子冷笑道:“但凡他对我有一丝容情,我与他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季望楼,他待我若有待你一般的偏爱,我又何至于此?在他眼里,全天下便只有你和你母亲是人,旁的人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他想怎么踹便怎么踹!想怎么打便怎么打!季望楼,你又凭什么以此来训斥孤?孤这一生战战兢兢,不知吃了多少苦,你占着他的宠爱,也配来问孤?” “来人!”说到最后时,太子的面庞已经扭曲,他指着端亲王世子道:“把他的面具给孤扯下来,孤倒要瞧瞧,他长了一张什么样的脸!” 四个亲兵骤然向前扑杀,端亲王世子护着白青柠急退了几步,随即便被四个人包围了,刀尖拳脚都不长眼,不过片刻功夫,端亲王世子便被制服、摁着倒在了地上。 白青柠一个弱女子,没什么威胁力,太子没开口,便没有人动她,只是她的□□被人夺走了,还被人踢了一脚,这一脚带着点内劲,直接将她的腿踢的青肿麻木、失去知觉了,她跪在地上,半响不能动。 太子也起了身,走到了端亲王世子的面前。 太子此时根本不在乎白青柠,一个小小的女人而已,远不如端亲王世子更让他恨。 他嫉妒元嘉帝对端亲王世子的宠爱,更恨端亲王府前些日子对裴氏斩草除根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压在一起,他早已将端亲王世子列成了此生的仇人。 太子带着玉扳指的手指在端亲王世子的脸上狠狠地一掰,将他脸上的墨玉面具掰了下来,露出了沈时纣一张冷冽俊美的脸。 厢房内摇曳的火光落在沈时纣如玉一般的眉眼上,让太子有片刻的怔愣。 太子想起了他曾经在父皇寝宫里面看到的那幅画,果真是像,从眉眼轮廓到唇瓣形状,简直一模一样,怪不得元嘉帝宠这个端亲王世子宠的如此夸张,简直像是要把流失的二十年光阴都弥补给他一般。 爱屋及乌这四个字,在元嘉帝与端亲王世子的脸上发挥到了极致。 太子嗤笑了一声,甩手将墨玉面具摔到了地上,随即起身,退后了几步,示意亲兵把端亲王世子放开。 “算起来,你我也算是堂兄弟。”太子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以一种赢家的姿态,道:“有什么遗言,讲吧。” 亲兵们松开手的时候,端亲王世子已经重伤,他低头呕出了口血,似乎是被打出了内伤,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而这时,白青柠从身旁快速走过来,用尽力气,将沈时纣搀扶了起来,让他不要那样狼狈。 沈时纣的内伤很重,眼前都泛着晕,白青柠扶着他站起来时,被人踹了一脚的膝盖窝也隐隐作痛,两个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才能站稳。 沈时纣呕血呕的脸色发白,一眼看到旁边的白青柠、与白青柠对上视线的刹那,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他摸到了自己的脸,并没有摸到面具,一时间惊的不敢动弹。 反倒是白青柠,表现的比他更自然,只是搀住他的手臂,扶稳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对他的脸表露出惊讶的神色。 “堂弟?”这时候,坐在椅子上的太子笑道:“怎么,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生死关头,似乎也不需要再问“沈时纣和端亲王世子”之间的事情,沈时纣只是握紧了白青柠的手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和太子道:“你杀了我可以,放她走。” 白青柠没讲话,只是面色平静的站在原处。 她并不觉得太子会放过她,她掺和这件事情掺和的太深了,太子是不会放任一个知道这么多的人走的。 果然,太子在听见这话的时候低低的笑了起来。 最开始还是低笑,但是这笑声越来越高,愉悦又痛快,他指着沈时纣,高声喊道:“你也有求到我的时候!你端亲王府杀我裴氏人时,你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太子站起身来,从亲兵的手中抽出了剑。 沈时纣将白青柠拽到自己的身后,他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可以抵挡了,只剩下这一具身体,如果要死,那就让他死在白青柠前面。 “你以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他的几分宠爱罢了,不过是他瞎了眼——”太子说到这里的时候,骤然转身,走向床榻上,高举起了手中的剑! 他要先杀了元嘉帝,然后再一点一点折磨沈时纣,至于那个白青柠,他就大发善心,把白青柠的尸首与沈时纣的尸首埋在一起,让他们俩一辈子,都被埋在这长白山中! 悬日殿寝宫内,圣上明黄色的帷帐被用力扯开,年轻的太子涨红着脸,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刃,锋芒闪烁中,他用力的落下了手中的剑。 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一切都被放慢。 亲兵们瞪大的眼,小太监激动的呼吸,沈时纣与白青柠两人互相搀扶的身影,仿佛都被空气凝固住了。 一道极细的针从窗外飞来,“钉”的一下打中了太子的剑,分明只是一根针,但其中蕴含的巨力却让太子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最后一脚撞上了椅子,竟踉跄着摔倒。 “太子!”小太监惊慌的去接太子,又被太子一起压在地上,他想要喊那四个亲兵过来帮忙,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见那四个亲兵捂着脖子,一脸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四个人传来了四声“砰砰砰砰”的落地声响。 而这时,厢房的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门外走进来了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五六十岁了,跟元嘉帝一个年纪,身形单薄,走起来颇有两分风烛残年的味道,看上去像是随时都能死掉一般,正是元嘉帝身边的掌印。 只见那老掌印站在门口,先是给跌坐在地的太子行了一礼,然后又给端亲王世子行了一礼,最后佝偻着腰,走到床边,给床上的元嘉帝的身上轻轻地戳了两下。 这两下一点下去,床上的元嘉帝便浑身一颤。 在场还活着的太子、小太监、沈时纣、白青柠都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元嘉帝在老太监的搀扶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元嘉帝起身后,老太监退后了些,从袖口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元嘉帝,然后又从桌上端来一杯冷茶,递给元嘉帝。 “茶凉了,来不及烧热的,还请圣上先凑合喝一口。”老太监声线阴柔,一如既往地谦卑。 坐在床上的元嘉帝慈眉善目,摆着手道:“没事,一口凉茶而已,凉不过朕的好儿子。” 这对主仆言谈间随和自然,好似那天都塌下来的事儿在他们面前掀不起半点波澜一般,白青柠在一旁看的手指都发汗,她不知不觉间将沈时纣手臂上的衣料都拧成了一团了。 沈时纣比她冷静些,站在原地向元嘉帝行礼:“臣季望楼见过圣上,恭贺圣上安康。” 白青柠也跟着匆匆行了个礼,声线干涩道:“民妇白青柠,恭贺圣上安康。” 这时候,老太监端着凉茶站到了一旁去,元嘉帝的目光终于落到了最中央的地面上、还瘫坐在地上的太子的身上。 太子从元嘉帝坐起来的时候,刚才还嚣张的、涨红的脸便白下去了,人也傻住了,跌坐在原地浑身都在发颤,元嘉帝和他一对视,太子整个人都惊了一瞬,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跪在原地不敢说话。 旁边的小太监更是如此,跪在太子旁边,满身冷汗。 厢房内的气氛格外安静,直到某一刻,元嘉帝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0章 “朕,还以为你能闹多大的阵仗。”元嘉帝望着太子,那目光看起来充满了失望:“你生来聪慧,但空有野心,却并不懂得敬畏与隐忍,稍微受一些风浪,便以为自己受了滔天的委屈,只想着自己眼前的利益,却想不到日后的路。” 太子的牙关“咔咔”的撞在一起,他脸上的皮肉扭曲在一起,过了须臾,才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你,你早便知道我投毒?” 元嘉帝抬起眼眸,望着跌坐在他面前的太子,声线平静的道:“朕,曾经也是孤。” 一个太子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一个帝王都经历过,但帝王经历过的事情,太子却没经历过。 能将整个朝堂摁在手里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亲儿子与蛮族有联系?端亲王世子都能查到的那点痕迹,他一个皇上,怎么可能查不到呢? 他只是想看看,他这个儿子,究竟有多少本事,是能掀翻了这皇朝,还是能平定了这四海,所以他刻意放任了他的儿子掺和他的饮食,掺和他的亲卫,不断往悬日殿里安插人手,放任他的儿子一点点蚕食他的权利,他想看看,他的儿子究竟能做到那一步。 是弑君上位呢,还是残害手足呢? “朕这些日子放纵太久了。”元嘉帝看着太子那张苍白惊慌的脸,语气格外平缓,他道:“所以,你以为你能代替朕了。” 年迈的帝王沉醉与酒色药物之中,任谁看了都以为他会死在欲色之下,这大概让太子以为自己有了机会。 只可惜,谋略有余,却沉不住气,他不知道,他的父皇当年也是这样杀出来的,他机关算尽,但在他的父皇眼里,不过是一场动了刀兵的玩闹。 年轻的小狼费尽力气,也挣脱不了狼王的桎梏。 大概是元嘉帝脸上的失望刺痛了太子,太子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股戾气来,竟从地上爬起来,他指着元嘉帝大吼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是你的儿子,但你从来都看不起我!若非是我母后,你甚至都不想让我当太子!” 他喊到最后,脸上又哭又笑,眼泪与鼻涕搅在一起,他也顾不上擦,就那样爬了满脸,他道:“我不是个好太子,你就是个好皇上了吗?我不是,你也不是!” 他似乎想用各种方式来抨击他的父皇,只可惜,元嘉帝似乎已经对这个儿子彻底丧失耐心了,他挥了挥手,老太监便上前,直接将太子和那地上的小太监给拎走了,一手一个,也不知道要把他们两个带去哪里。 推开厢房门的时候,老太监看着殿外的落雪,想,他这双手,掐过妃嫔也掐过大臣,不知道送走过多少人,这太阳一起一落,明儿又是新的一天啦。 朝堂争端,自古以来不就是这样吗?宛若巨石落湖,那动静看着惊心动魄,可一扭头,就连个涟漪都留不下来。 连个涟漪都留不下来哟。 这大奉的天儿啊,哪有那么好翻啊,老太监想,太子殿下连个赵家的案都翻不明白,还想过来翻龙椅呢。 这年轻人啊,总是自命不凡,以为自己是不一样的,但实际上,与那些一直在挣扎的人又有什么不同呢?不过是出身好了点,别人在泥坑里挣扎,太子殿下在黄金坑里挣扎,但也没什么区别,泥坑和黄金坑都是坑,一刀下去,也都是血。 数来数去,也就只有一身骨头勉强能看了,也不知道日后要被磋磨多久呢。 —— 掌印一走,厢房中便只剩下了白青柠与沈时纣。 这两个人被刚才的惊天反转打的找不着北,都是一副怔愣的模样,一切发生的太快,还是元嘉帝先开的口。 “好孩子,吓到你们了。”元嘉帝挥着手道:“朕回去之后会教训他的,你们俩,且过来。” 沈时纣与白青柠对视了一眼,两人沉默的走了过去,沈时纣的身上都是内伤,行礼都费力,要白青柠一直搀扶着他。 白青柠腿上也有伤,她跪下去便起不来了,不过,元嘉帝也并没有叫他们行礼,而是摆了摆手,道:“朕的不孝子,闹出来了不少事,自当还是要朕来给他收尾的,时纣,白姑娘,你们二人今日跑来救朕,护驾有功,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朕开口吧。” 沈时纣与白青柠又对视了一眼。 沈时纣没什么好求的,他现在对这个笑眯眯的帝王产生了无限的敬畏与防备,可旁边的白青柠却在短暂的沉默后跪下来了。 “民女有一事所求。” 83、小狐狸吃肉啦 “讲。” 床榻之上, 看起来年迈又虚弱的帝王面带和熙笑容、望着跪在他面前的女子,眉目之中满是长辈的宽容与慈爱。 元嘉帝欣赏这样的女子, 聪慧, 敏锐,并非是被娇养在府邸中的花,而是一把镶满宝石的匕首, 美丽且锋锐,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和随夫赴死的决心, 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的孩子。 而此时, 白青柠已经跪在地上磕过一个头, 缓缓直起了身子。 她身上的牙白骑马装早已是泥水一样的颜色了, 被雪水浸湿过, 又在这地龙旺盛的房间被蒸烤过, 皱巴巴的干在身上,一头青丝披散在肩膀上, 一张娇颜被风雪打的发白, 唇瓣干裂,但那双眼却澄澈透亮,带着一股不认输的劲儿。 “民女想恳请圣上开恩, 允女子经商, 允女子名下有店铺产业。”白青柠也折腾了一天一夜, 嗓子沙哑,一开口粗粝嘶哑, 她又补了一句:“请圣上开恩。” 元嘉帝讶然的扫了白青柠一眼。 从他的角度, 只能看见白青柠垂下的眼睫和小巧的鼻梁。 “朕以为, 你会向朕请个好姻缘呢。”元嘉帝望向站在一旁的沈时纣。 沈时纣从头至尾不发一言,他在元嘉帝的面前一向沉默寡语,不管元嘉帝对他是温和还是酒醉,他都是一样的冷淡。 “一个好的姻缘,民女自然想求,但是谁能保证,民女的姻缘这一生都是好的呢?”白青柠微微昂起头来,眉眼中一片笃定:“所以,民女希望,女子的命,除了姻缘以外,尚有第二条路走。” 大奉女子不得经商,名下不得有店铺,不得有田产,白青柠手中的田产都是要交给男子打理,她自己不得出面的,就像是春和景,还需要挂上一个蛮女的身份,才能出面买卖,像是街边摊贩那种女子,家境是在是贫寒,家中没有田地,女子不得从军从仕从商,又找不到出路,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卖东西,她们卖东西的时候都会在脸上缠上一层布,免得被人记住脸。 这就导致女子除了依靠男子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出路,只能做些奶娘、厨娘、丫鬟之类的行当,就算是有些人生来就是大小姐,但是她们的父母纵然宠爱她们,却也没办法把家业交给她们,因为她们名下不得有产业,所以必须得找个男子来依靠才行,这也是为什么,一些商贾之家的人一定要招婿、官宦之家一定得有儿子的原因。 没有儿郎,便是没有根基,这也是为什么,女子在夫家受了委屈,只能回娘家的缘故,因为没有娘家,她们便无处可去。 若是女子可经商,名下可有财产,想来很多女子也就不至于到走投无路,被夫家吃死的地步。 白青柠说完之后,厢房之内久久没有回音,白青柠心中也如同擂鼓。 她并不熟悉元嘉帝,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会不会让元嘉帝觉得不喜,毕竟天下男子喜欢女子聪慧,却不喜欢女子忤逆自己,若是开了这么一条口子,不知道多少女子会生出反骨来。 但她知道,她必须要说上这么一遭,因为这个人是大奉的皇帝,他的一句话,比一个白青柠做千百件事都有用,她就算是冒着圣上不喜的风险,也要求这一次。 她得天独厚,有了第二次重来的机会,可天底下的其他女子都没这个机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全天下的女子都能过的好些。 她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能一举将全天下受苦受难的女子全都拉出泥坑,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为她们推开一扇门。 希望她们走投无路的时候,能有一条出路。 “让天下女子,皆有第二条出路。”元嘉帝望着白青柠的脸,缓缓地点头道:“你的想法很好,朕允了你,待到回朝之后,朕会让江逾白拟旨,颁布。” 圣上一诺千金重,白青柠高悬的心终于放下了,她低头,又一次给元嘉帝磕了个头。 “吾皇万岁。” “下去吧。”元嘉帝摆了摆手,道:“去歇着。” 白青柠便懂了,元嘉帝有话要跟沈时纣说,她忍着腿伤缓慢的起身,与站在一旁的沈时纣对了一个视线,沈时纣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待到白青柠出去之后,元嘉帝才看向沈时纣,道:“她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这样的女子,都不愿为人笼中鸟雀,被人剪短羽翼,你与她在一起,需要忍耐些。” 沈时纣挺直脊梁站在一旁,道:“臣,未曾忍耐过她,她所做的一切,都叫臣欣赏。”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1章 他不爱屋檐下娇媚的花,他爱的就是在雨中展翅的鸟,他爱她自由散漫,爱她骄傲不屈,爱她的一切。 “你喜爱便好,只要你喜欢,全天下人便都说不得什么,朕,会替你处理掉的。” 圣上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他待沈时纣有一种父辈的宽容,就好似,他这一生颠沛跌宕,所以想叫自己爱的孩子平稳健康,永远快乐一般,不管沈时纣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愿意替沈时纣铲平前路。 元嘉帝的这种偏爱很容易让人膨胀,可沈时纣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亲眼见到了太子的下场。 沈时纣也不敢真的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高,因为,在这一场博弈里面,他是真的差点死在太子的手里。 圣上都知道了太子的一切计划,那圣上会不知道他几次命在旦夕吗? 圣上什么都知道,圣上就是把他也当成了一颗棋子,想来,他在圣上的心里是有两分重要的,但也重不到哪里去。 他连一个太子都没斗过,更不敢在元嘉帝面前放肆,沈时纣甚至隐隐庆幸自己未曾在元嘉帝酒后失态的时候流露出什么不满的表情。 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可真没说错。 端亲王跟元嘉帝俩人斗了二十年都没斗过,他幸而没有胆大包天到以为自己天赋异禀,而去做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蠢事。 “臣谢过圣上。”沈时纣道。 元嘉帝站起身来,深深地望着沈时纣的脸。 他的目光几次描摹过沈时纣脸上的伤痕,最终,他道:“时纣,你是如烟的孩子,便是朕的孩子,今日之事,你已经瞧见了,太子德不配位,不得为我大奉天子,你可愿继承我这大好河山?” 沈时纣后背窜起一股凉意,他第一反应便是认为元嘉帝这是在试探他,他果断跪下,道:“臣为端亲王世子,不可继承大统,祸乱朝纲。” 元嘉帝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对沈时纣这反应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挥了挥手,道:“你也下去吧,去瞧瞧青柠那孩子,对了,回头若是你想娶了,朕替你赐婚。” 元嘉帝越是如此从容温和,沈时纣便越是谨慎,他端端正正的行了礼,然后从厢房内退下了。 他带着白青柠一路从雪山中奔驰而来时是深夜,秦山岳围逼朝星阁时是天将破晓,他现在从厢房内出来的时候,外头的天早都已经大亮了,正是清晨时分。 屋外的兵将与之前围着厢房的亲兵都散了,只剩下一个小太监正拿着扫把扫雪,扫把扫在地上,发出唰唰的声音,听起来透着一股现世安稳的味道。 旁的人不过是睡了一夜,一觉醒来,天都不知道翻了几个个儿了。 沈时纣一时觉得心中发寒,隐隐的后怕在脑海中回荡,他顾不得太多,匆匆叫来了两个人去猎场内接林潮生,然后快步往冰云殿走去。 他想去看看白青柠。 刚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甚至都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便被白青柠瞧见了他的脸,他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反倒没多少惧意,现在人没死,又不知道该如何进去了。 他站到在冰云殿的西厢房前的时候,倒是门口的追风赶忙过来了:“世子!白姑娘说了,您若是来了,直接进去找她便是——您面具呢?怎么还受伤了!” 追风被留在殿内,浑然不知他的世子在生死关头打了几个滚儿,沈时纣也没时间和他解释太多,只是一挥手,让追风在外面守着,他自己忐忑的推开了白青柠的厢房门。 冰云殿内也是烧着地龙的,一进门,便觉得一股地龙的闷热气直喷到脸上,身上带着的长白山中的寒风和那股冷劲儿全都散了,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入眼便是一片纯白,厢房右侧是女子的卧榻和窗边矮榻,左侧是一道屏风,屏风后面隐隐有水声传来,还有袅袅的水汽在屏风后漂浮。 沈时纣进门的动作微微一僵。 白青柠在沐浴。 他上一次撞见白青柠沐浴,还是在雾林院的时候。 时隔许久,他还能记起来白青柠坐在浴桶中,犹如被玉雕刻出来的肤色。 “来了?”就在沈时纣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的时候,屏风后面传来了一道慵懒的声音:“过来。” 沈时纣喉头发干,他的脑袋还有些混沌,尚还没从那些谋朝篡位皇上试探太子陷害的复杂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但身体却格外听话,白青柠话音才落下,他就已经迈过去了。 绕过蔷薇缠木屏风,便能瞧见屏风后面摆着的浴桶,以及浴桶里面的美人。 美人一条玉臂搭在浴桶上,发鬓已散,披散在肩颈间,雪肤墨发,面色被水润过,被热气蒸的泛着粉,瞧着像是枝头上的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白青柠那眼一望过来,沈时纣便不会动了,他立在屏风前,半响才“嗯”了一声。 白青柠扫了他一眼,道:“过来,把脏衣服脱了,用水冲一冲。” 沈时纣便木头人一样僵着身子走过去,站在木桶外,手中的刀都不知道要放哪里,最后依靠着屏风放下,然后又开始笨手笨脚的解自己的腰带。 他解腰带的时候,白青柠便这样瞧着他看。 他穿着的是玄衣劲装,面料好,不嫌脏,实际上早都滚了一身的土和泥,他把上半身一脱下来,露出来的身上都是伤。 白青柠瞧着心疼,心口尖儿尖儿都跟着发软,之前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危机一层压着又一层,她都没时间停下来跟沈时纣好好说一说话,现在瞧见他,只想把沈时纣抱在怀里好好疼一疼。 有些伤口还被纱布绑着,有些纱布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一团血痂糊在身上,他还留了一条裤子,白青柠一眼扫过去,道:“裤子也脱了。” 沈时纣白玉一样的脸又开始烧,他低着头,慢吞吞的把裤子给扯了。 白青柠拿旁边的木瓢舀起了些水,把他身上的血和泥冲了冲,然后自己从浴桶里站起来。 白青柠一起身,沈时纣眼睛都不敢抬了,喉头上下滚动,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白青柠早把他给看遍了,但他根本就没瞧见过白青柠,平日里也就只敢在被窝里自己想一想,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却从不肯抬头。 白青柠拿了一方锦帕,把自己擦干,又把锦帕丢给沈时纣,叫沈时纣自己把自己擦干,然后领着沈时纣出了屏风后。 屋内烧着滚热的地龙,蒸的人口干舌燥,不穿衣裳也不冷,白青柠领着沈时纣上了床榻,叫沈时纣坐好,她给沈时纣重新包扎身上的伤口。 墨色的发丝在沈时纣身前一直晃,沈时纣闭着眼,听见她问:“为什么瞒我?端亲王世子。” 沈时纣刚才都忘了这件事了,他一到了白青柠这里,一颗脑袋便转不动了,被白青柠一提,他才又记起来。 他这儿还有一道坎儿没过呢。 他不敢睁开眼,只是端端正正的坐着,任由白青柠将他身上都给包扎起来。 他身上的伤其实并不重,都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只是看着唬人,被上好的金疮药一敷,止了血,再被纱布一包,瞧着便好多了。 “怕你不喜欢。”沈时纣坐在床榻上,只觉得浑身哪里都不舒坦,他虽然没瞧见白青柠,但是能闻到白青柠的气息,能听到白青柠的声音,他那点心思简直无所遁形,他只能把腰躬的更低了些。 他都不敢睁眼看,他怕一睁眼就看见白青柠含笑的、揶揄他的眼。 “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白青柠已经替他包扎完了,当时两个人都在床榻边上,沈时纣端端正正的坐着,却总是时不时佝一下腰,白青柠瞧得好笑,便依靠在床边上,伸出脚踩在沈时纣的腰侧上。 沈时纣被踩得闷哼一声,睁了一瞬的眼,又被满室光华刺到,匆匆扭过头,他从耳朵根红到了脖颈,大概是被白青柠逼到没办法了,他伸出一只手盖在脸上,道:“你那个时候就是不喜欢。” 那时候,白青柠还没有被秦山岳激怒,也没有想弄死秦山岳,她那时候只想从京城离开,如果那个时候,白青柠就知道沈时纣是端亲王世子的话,那白青柠会直接丢下他就走。 他梗着脖子说这些的时候,脖子上的青筋都在颤,白青柠便爬过去,伸出手戳他的青筋。 白青柠戳一下,沈时纣便颤一下。 都到了坦诚相待的地步,可沈时纣还是要捂着自己的眼睛,好似只要一跟白青柠对视,他这个人就要被蒸熟了似的。 “我不管。”白青柠跪在他身侧,在他的耳侧呵气如兰:“你骗我,我生气,你要被罚的。” 沈时纣说不出话,只是偏了偏头,躲开了白青柠的气息,白青柠得不到回应,又要缠着问,便听见他声线嘶哑,闷声闷气的说:“该罚。” 沈时纣说完“该罚”的时候,便被白青柠将手从脸上摁下来了,他的眼睫颤着,还没等看向白青柠,便被白青柠用一条纱布缠住了眼睛。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2章 “被罚的人,不准看,不准动。” 厢房内,眉目晴朗的俊秀男子红着脸被蒙上眼睛,领到床榻上,由着她心意喜好摆弄,她纵容,她沉溺,她掌控。 长白山的日头高高悬挂在天上,枝头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颠,颠下了一场又一场落雪。 —— 那一日,追风在冰云殿西厢房的门口守了整整一个上午。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察觉到里头的声音不对劲的时候,追风赶忙退下去了,他亲自蹲守在西厢房的树下,心情十分高兴。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直觉得自己儿子不举的老父亲终于看见自家儿子成功侍寝了的感觉!那种兴奋,那种得意,那种膨胀,让追风甚至想买两挂炮仗出来放一放,迎着整个冰云殿绕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们世子再也不是无名无分的小倌了,而是已经成功上位了的夫人! 嗯...这个形容词也不太对,但是大概便是这个意思吧。 追风心想,他实在是读书不多,不然都应该挥墨落笔,当场作一首诗出来,纪念这美好的一天。 他在树上吹了一上午的冷风,最开始是兴奋,到最后是担心,他记得世子爷身上还是有伤的,再这么折腾下去,怕世子爷受不住。 但很快,他又听见了里面的木床的嘎吱声,他想,比世子爷先受不住的,应该是那张年迈的老床,不知道在冰云殿摆了多少年了,今年到了它的坎儿年,若是迈不过去,怕是要在今日就散架子了。 一直到了下午,这厢房里面的动静才停下,追风听见世子爷叫了水。 追风匆匆跑去厨房烧,又叫丫鬟来拎,等到丫鬟拎着两大桶热水到了门口的时候,里面的老床又“吱呀吱呀”的叫起来了。 追风觉得,如果那床能说话的话,现在一定是在骂他们世子爷不当人子,小小年纪不知节制!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热水都凉了,里面的世子才又叫水。 这一次,丫鬟很快便送了热水进去,然后又通红着脸走出来了。 世子爷不让她留下来伺候,而是亲自伺候白姑娘。 —— 厢房里,白青柠靠在床上根本不想动,她实在是低估了沈时纣的脾性,之前那么乖那么听话的一个人,真放开了就像是洪水出闸一般,将人冲的不分东南西北。 等下了床,沈时纣又突然好像是个人了,不仅抱着她去沐浴,将她擦的干干净净放下,还红着脸不敢看她。 分明刚才什么东西都碰过了,什么场面都看见了,现在一穿上衣服,沈时纣的耳垂又变的通红,目光也不敢往白青柠的脸上落。 白青柠看的有趣,她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点着沈时纣的耳垂,问他:“你喜欢吗?” 沈时纣被她点的心猿意马,才刚下了床,现在又想爬上去,只是白青柠实在是累坏了,他便作罢,只是坐在床榻旁边,握着她另一只手说:“喜欢。” 怎么能不喜欢呢? 他喜欢的甚至想死在这里。 “可你不看我。”白青柠似嗔似怪:“你刚才都没有看我。” 沈时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脖颈也渐渐变红,他的唇瓣被他抿的亮晶晶的,道:“刚才...我还没有摘眼罩。” 他刚才一直都是带着眼罩的,是很后来,白青柠才摘下来的。 白青柠就看不了沈时纣这幅害羞的样子,好像小狐狸用尾巴把自己圈住、把自己的爪爪都藏起来的样子,她看一眼,便想伸出手指头去揪着他的尾巴,把他整个人都给揪的在她面前摊开,任由她一览无余的看,肆无忌惮的捏。 厢房内的空气渐渐升温,方才刚饮过水的两人又一次口干舌燥,两人一对视,便觉得移不开眼。 幸而此时门外有人敲门,不然这张老床,今日怕是非坏不可。 “笃笃”两声过后,追风在门外道:“世子爷,秦将军拜见。” 追风说到“秦将军”这三个字的时候,是从未有过的铿锵有力,他大有一种“我家世子爷已上位成功秦山岳你个小小将军早已不是我家世子爷的威胁”的感觉,以至于他敲门的时候都格外中气十足。 白青柠与沈时纣的注意力同时被拉到了门外。 除却这一场旖旎以外,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蛮族,赵红珠,白云霜,太子殿下,以及秦山岳。 “我去忙。”沈时纣道:“你先休息。” 白青柠确实该休息,她折腾了一天一夜,又跟沈时纣胡闹了一上午,现在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等沈时纣走了,她便裹着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沈时纣出了门,道:“人在哪?” 84、婚事(一) 追风抱拳道:“秦将军正在殿内等候。” 沈时纣转身走向殿内。 出了地龙旺盛的厢房里, 走在北风凌冽的庭院内,他身上的燥热之气骤然被吹散, 点点凉意浸透到他的衣袖间, 等他走到殿前的时候,他眉眼间的那点旖旎之气也散了,一跨入殿内, 眉眼抬起时,又是那个满身冷冽的金吾卫中郎将。 秦山岳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之前太子入了殿之后, 没多长时间,便被圣上的老太监给掐着脖子提出来了, 他们其余人自然也不敢多问, 全都散了, 心里头都知道是出事了, 却不知道这事儿究竟是怎么出的, 又是怎么结的。 秦山岳旁的不知道,倒是知道点那个老太监, 那老太监是圣上幼时的玩伴, 自小习武的,武功有多高秦山岳不清楚,秦山岳只知道, 有他在, 圣上边儿上从没有刺客近过身。 若是沈蕴玉在这就好了。 秦山岳想, 察言观色推导断案这种事,最适合沈蕴玉来了, 他一打眼, 便知道来龙去脉。 秦山岳从回来之后便没休息, 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听见殿外传来动静时,他才抬眸看过去,正看见端亲王世子季望楼推门而入。 他穿的还是金吾卫的玄色劲装,腰挎墨刀,今日倒是没戴面具,露出来一张青山云鹤的脸来,他生的清冷出尘,穿的素些便显得端正清雅,若是穿的暗重,那股雅正便被压住,只剩下眉宇间的锋锐,远远一望,便如出鞘的刀,那股杀气都刺眼。 秦山岳瞧见他那张脸,就记起来之前在街上第一次见他时,被他倒地陷害的事,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在公子苑里待过的,果然都擅长使这种下作的手段。 “中郎将好生忙碌。”秦山岳抱着臂膀,语气冷淡道:“蛮族与太子之事,圣上可知晓?” “知晓了。”沈时纣从门口走进来,只是没坐下,他和秦山岳也没有多和对方相处的意思,两个人相看两厌,一句话能说完的事绝不会端茶倒水坐下谈,秦山岳抱着胳膊站着,沈时纣扶着腰间的刀,言简意赅的道:“太子已被圣上当场拿下,剩下的事情,轮不到你我管。” 天家的事,就是一层叠着一层的锦缎,远远一看华美异常,一掀开才知道底下都是丑陋的爬虫毒蛇,所以啊,不能离的太近。 被那些爬虫毒蛇咬上一口,保不准要断手断脚,才能保下一条命。 秦山岳的眉头拧起来,一张脸阴沉沉的,过了半响,他才道:“太子的事情我管不到,但蛮族这边,我得问一问。” 他与蛮族打了多年的仗,手足兄弟不知道死了多少个,他对蛮族是恨的,如果太子与蛮族有牵扯,那他一定不会认这个东宫。 “你问谁?你以为你现在就干净吗?”沈时纣冷笑道:“你之妻,赵红珠,替太子办事,与蛮族同样有勾连,现在圣上想把这件事情压下来,你若是顺着圣上的意思,把这件事压下来,这祸事也就闹不到你的头上,你要是把蛮族的事情翻出来,连带着你也跟着倒霉。” 秦山岳脸上的咬肌颤了两下,没再提蛮族。 他们俩本就互相看不顺眼,说话的时候好歹只是气氛冷些,现在不说话了,两人对视间都像是在抛刀子,大殿内一时间比外头的长白山还冷,最后还是沈时纣先开的口:“不送。” 就这俩字,多一个没有。 秦山岳扭头便走。 从冰云殿踏出来后,秦山岳冷着脸往他的殿内走,他是二品大将,他的殿距离端亲王府的殿也不远,大概也就一刻钟的距离,习武之人走的快些,不过半刻钟。 等他走到自己所住的殿前时,便瞧见一位金吾卫站在殿前等着,见他来了,这位金吾卫便躬身行礼道:“见过秦将军。” 秦山岳挑眉道:“何事?” 这位金吾卫道:“方才世子命我等去山谷中搜人,寻找白三姑娘与林副将,后还瞧见了秦夫人,林副将说,我等不方便带秦夫人出来,便将秦夫人留于了第一次留宿的山洞中,再来告知将军。” 秦家的人,自然该秦山岳自己去管,林副将知晓赵红珠与蛮族人有交往,所以不肯沾这一趟脏,只管将消息告诉秦山岳,让秦山岳自己处理便是。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3章 秦山岳听着这金吾卫的意思,心里便是“咯噔”一声。 听这语气,赵红珠好似已经死了。 他的脑袋嗡嗡了两声,像是被重锤砸过,眼前发黑了片刻后,转身便往皇家猎场走。 他之前是有亲兵的,但是之前都留在崖上,后来也没出现,想来被太子灭了口了,他周遭已无亲兵随侍,便自己一人骑着马去了皇家猎场。 长白山的北风在他的脸上呼呼的刮,他骑着马,踏过厚厚的雪层,越过层叠的松树,不知道骑了多久,终于回到了那处山洞前。 他下马时竟踩空了一脚,踉跄着扑到了地上,周身的伤口在这一刻骤然痛起来,秦山岳在空无一人的猎场内趴了片刻,喘着气、狼狈的爬了起来。 他走进山洞中,一眼便看见了赵红珠。 赵红珠倒在火堆旁边,火堆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几截烧到一半的树枝和一层覆盖在地面上的黑灰,暗沉沉灰扑扑,没有一点光亮,而那个往日最爱笑,最明媚的姑娘便倒在这一层灰扑扑之中,瞪圆了眼,干挺挺的倒在地上。 她的脖颈上有一道巨大的伤口,大到横穿了她整个脖子,露出锁骨处的白骨岔子来,喉管处的肉向上翻着,又被冻过,血色也凝固了,她一张脸青白发灰,唇色也早已黯淡了,如同那些干枯的树枝一样,看不到半点生机。 秦山岳站在门口,惶惶间竟有些不敢过去。 很显然,赵红珠被蛮族的人顺手灭口了,尸体大概随便找了个地方一丢,才会被进山搜人的金吾卫瞧见。 秦山岳见过很多具尸体,但从未想过,他与赵红珠有朝一日,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 他曾想过他们互相变老,携手赴死的样子,也曾想过赵红珠在后院中蹉跎,在怨恨中死去的样子,可是他转念一想,那些缓而慢的死法都不是赵红珠会选的,赵红珠这样热烈的人,生时要搅的人不得安生,死,也得找个跟别人不一样的死法。 秦山岳站在洞口前望着她,过了许久才走过去,将赵红珠抱了起来。 赵红珠歪着脑袋,一双大大的眼睛空洞无神,她至死都没闭上眼,大概还想与那些蛮族人周旋,可她哪儿知道,那些蛮族人不是会听她讲道理的官差,也不是会被她三两句话拨动心弦的妇人,而是杀人不眨眼的蛮敌。 她总是这样,以为自己很聪明,以为自己是全天下女子中最不一样的那个,以为自己永远能在绝境中找出一条路,以为自己总能逆风翻盘,心比天高,但命比纸薄。 秦山岳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将赵红珠裹上,将她的死相盖住了。 玄色的披风将赵红珠裹起来的时候,秦山岳突然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应赵家阿兄的邀约去赵家玩,在赵家精致宽敞的回廊下,远远瞧见了一个明媚娇嫩的女子。 初见时的美好渐渐远去,一袭玄袍盖住了所有过往,秦山岳枯坐在山洞中,抱着他两世的秦夫人,看了一场长白山的雪。 这一场雪,亘古不变。 —— 午后时分,白云霜终于回到了长白宫内。 她果真病倒了,人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发烧、说胡话了,白家人住的地方算是最差的,地龙也没有,只有炉子,起不了多少火,白青柠怕她在白父白母那里休息不好,便将人带回到了冰云殿,又请了大夫来。 大夫诊了脉,说是风寒入体,给开了药,又给施了针,白云霜在有地龙的厢房里面一蒸,身上便见了汗,大夫说这样捂一捂便能好,白青柠便也松了一口气。 她这妹妹这两天可真是随着她遭了一场无妄之灾,若是白云霜出了什么事,她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白云霜被送进冰云殿后,白父与白母都跑来过,白母是关心白云霜的身子,顺带隐晦的问白青柠,白云霜有没有被坏了名节,白青柠说了“没有”,白母才松了一口气,她还念念叨叨的说想让白云霜去找个机会与太子讲话,白青柠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白父,隐约间察觉到这朝会上事情不对,他官衔太低,当日去蛮族所休息的宫殿内的时候,他都是站在最后头的,连那张谋逆的纸都没看到,后来又听说端亲王世子要行刺皇上,惊的魂飞魄散,结果到了悬日殿外,没站多久又被人撵回去了,全程什么都没碰上,活像是个忙忙颠颠的下人,闹了半天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在折腾什么。 到了白青柠这,白父试探着问了两句,白青柠见他如此胆小甚微却又好奇,便刻意吓了吓他,与他说:“太子要谋反,被皇上制住了,之前太子拿剑行刺皇上,差点儿便成了。” 白父听了这话,一口气梗在喉咙里没上来,低头咳了个撕心裂肺,他掉头就走,一边走还一边气急败坏的说:“此事,此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再与旁人言语,当心召来祸患!” 白青柠当时捧着个茶杯坐在椅上饮茶,闻言轻笑了一声。 就白父这个胆,怕是回去之后三天要睡不好觉。 果不其然,白夫人后来再提要想办法让白云霜嫁给太子的时候,白父大动肝火,把白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白家的男人都是外怂内刚的,也就只有跟自家的妻子妹妹厉害的能耐了。 —— 自太子谋反之事后,悬日殿里便再没有旁的消息传来,大概过了三五日,圣上歇够了,便开始返程。 来时一群人热热闹闹,回去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一行车队,只是这一次,据说秦将军的夫人在山中害了风寒,居于马车之内不再出来走动。 等回了京城后,没过几日,那秦夫人便因风寒之症不治而去,花样年华的姑娘,进了秦府不到两个月,便成了一缕亡魂,秦家府门口的红灯笼还没扯下去,便换成了白灯笼,当真叫人唏嘘。 听闻那秦将军在秦夫人生前时与秦夫人不睦,但是秦夫人死后,秦将军的场面倒是做的好,一场丧事是以当家主母的规格办的,秦将军与秦夫人没有子女,便在丧礼上当场宣布,将赵氏遗留下来的两个男童、一个女童都认作了义子义女,将他们改赐了秦姓,给了他们一场庇佑。 一时之间坊间皆传,这秦将军也是个重情义的男子。 秦家的丧事在京城新鲜了没两天,便又渐渐淡下去了,旁的新鲜事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窜,例如谁家的女子与谁家的儿郎好上了,那家的公子因为什么事,与那家的公子当街斗殴,才子佳人风流韵事,谁都能说上两嘴。 京城,最不缺的便是新鲜事。 不过,在这么多新鲜事里,最为轰动的,还是当朝宰相江逾白提出的新法。 当朝宰相江逾白今年已年到二十八,近而立之年,在三年前赵丞相谋逆之后,江逾白便领了丞相一职,一直到今日,从未出过错,推行的新法也一直颇有用处,在朝中堪称文官之首。 江逾白这一次,推行的新政是允女子从商从政。 江逾白所上书的奏折上说,女子生而为人,与男子没有任何区别,既然男子能征战沙场指点江山,那女子必也能如此。 这一方奏折在朝野内外掀翻了天,不知道多少文人戳着江逾白的脊梁骨骂,骂他颠倒乾坤,逆转阴阳,而武将则是抱着臂膀看热闹,反正女子能从商从政,但从不了军,这事儿闹不到他们的头上来,他们只管看文官们互相扯帽子,吐口水。 江逾白的奏折上去之后,不过半个月,便由圣上批复了,圣上允了女子从商,但未允女子从政,不过却允了女子读书,只说,女子应当开阔眼界,多瞧一瞧这世间万物,而不是被拘泥与后宅,每日蹉跎老矣。 江逾白的奏折被批过了以后,大奉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热闹繁华,但街头巷尾却多了一些女子的身影。 变化如春雨,润物细无声。 待到女子从商的热乎劲儿下去了之后,京中又多了一则消息,但这一次可不是好消息了——大奉要与蛮族起战事了! 据传,蛮族这段时日在边境几次进犯,屠戮抢掠我大奉边疆的城镇,青壮年男子直接被杀,女子都被抢走,一时之间大奉内群雄激愤,书生在写诗痛斥,将领在摩甲擦刀,一群闲出屁来的武将每天在朝堂上叫嚣着出兵出兵出兵,户部尚书匆匆开始算账,看还有多少钱,能不能经得起一次打,兵部尚书晚上做梦都是打仗,不过几日便老了好几岁的模样。 等到圣上真的拟定了出兵的旨意时,整个朝堂早已蓄势待发了。 新年刚过,大奉便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不过,在圣上点兵之前,京中还发生了一个大事。 那是新年后的第一个春日,三月初,北风才刚缓下来,树上稍稍抽出了嫩芽,有人在京中衙门击鼓鸣冤,状告当朝二品大将定国将军秦山岳纵容手下喝酒误事,引来蛮族,屠戮村中百十口人。 那击鼓鸣冤的人姓李,叫李阿三,是大奉西部边疆一个小村子里的人,他们村一百四十六口,只活下了他一个,据他所说,当日蛮族进犯边境,他们村儿老早派了人求援了,应当是一名叫郑源的兵爷去挡着的,但那位兵爷喝醉酒误了事,去的晚了,导致整个村的人都被屠杀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4章 只有一个去报信的李阿三活下来了。 此事之后,这个叫郑源的兵爷按照大奉兵法,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的,但秦山岳因袍泽之情,只打了他军棍,便将此事压下去了。 李阿三因此而恨上了秦山岳和郑源,若非是郑源喝酒误事,他的一家老小、满村亲戚便不会死,若非是秦山岳袒护手下,他也不会得不到公允,李阿三心中郁愤难消,便从遥远的边疆赶来了京城,在此告上了秦山岳一状。 民告官,会先受一遍刑,他生生熬过来了,便是要为他的一百四十五口人伸冤。 当时正是两国即将交战的时候,几篇痛斥蛮族的文章一出,再加上列举一些边疆民众惨状,京中之人群雄激愤,早已将蛮族恨到了骨头里,正是节骨眼上,闹出了这么一件事,引来了不小的关注,把衙门主簿愁的一晚上没睡着觉。 那些旁的地方的衙门,天高皇帝远,爱怎么判就怎么判,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怕被圣上知道,但是他们这种天子脚下的衙门过的才叫难呢,冷不丁碰上个什么案子,压根都不敢多问,怕把自己给问出事儿了。 这个案子压根就没在衙门这种小地方判,而是直接上交到刑部和兵部去了,又引来了大理寺,三堂会审,具体的细节,他们这些小官便都不知道了。 最后审判结果出来,倒是昭告了天下。 三堂会审判了郑源死刑,于秋后斩首,秦山岳被圣上削了官职,二品定国大将被削成了五品威武将军,由圣上判他于边疆守三年,不立功,不得回朝。 三年征战,说不准什么时候便死在疆场上了,秦家现如今只剩下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不着调的秦三娘撑着,他是二品将军的时候还好,成了五品之后,秦家迅速便衰败下去了,他若是死在了边疆上,这偌大的秦家也就完了。 幸而他还认了赵家的三个孩子,让秦家瞧着没那么孤零零的,日后他要是真死在了边疆,还有人给他捧骨摔盆。 恰西蛮动乱,圣上点将,众将士歃血立誓,不破西蛮终不还。 秦山岳率兵出城的那一日,已是四月初的时间了。 四月初,京城内外都有放纸鸢的了,垂垂老矣的圣上亲自站在外城的城墙上为将士击鼓,诸位将士士气大涨。 当日,白青柠也跟着来凑了热闹,她站在茶楼的二楼,从包厢的窗户上往外看,正好能看见圣上的衣角。 圣上敲鼓,多少年才能瞧见这么一趟,简直万人空巷,人与人挤在一道,地面上都没有落脚的地方,白青柠还眼尖的瞧见了太子。 太子站在圣上的身后,为圣上递敲鼓的红头木槌。 经过了前头在长白山的那一次之后,据沈时纣说,太子与宫中与以往的待遇没什么不同,圣上似乎把这件事给忘了,根本就没有提起来过,一连几个月,太子都如以前一样。 只是白青柠与沈时纣心里都清楚,这件事不可能那么轻易的便过去的,圣上办事,办人,都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恰到好处,看似温和,实则一击致命,太子的账,圣上肯定要算,但不是现在。 不过,这便与白青柠和沈时纣没什么关系了。 白青柠大仇得报,秦山岳走了,她浑身绷着的劲儿便缓和下来了,每日看花画画,慵懒自在,又因与蛮族开战的缘故,春和景的蛮商身份不再安全,她便扯回了白青柠的府邸里,不再以蛮商身份出去行走。 白青柠随手购置了几个店面,给春和景摆弄。 现下女子允许经商,春和景便不再拘泥与蛮族的一些商事,转而去做旁的一些商事,她与蛮族待得久了,胆子大了不少,自己决定下江南,去将江南的一些东西运过来,拿来到京城来卖,左右白青柠给了她不少银两,她觉得凭着自己的本事,要不了多久,就能盘活一条商路。 白青柠对此一向没意见,她喜爱春和景这样的姑娘,就如同野草,虽然孱弱,但是却总是绿油油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与春和景在商铺中把剩下的事情定下来后,两人便携手回桃花巷,准备一起休息,结果她们回来的时候,却瞧见有媒婆一脸喜意的站在门口。 她们俩一瞧见媒婆,俩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沈时纣来下聘了。 不过,沈时纣的身份还未曾与春和景与秋风玉说过,所以,她们俩还以为沈时纣只是家中的一个小倌。 “沈公子还是挺知礼的。”春和景道:“姐姐之前也不与我们通通风。” 白青柠拧着眉看着那媒婆,道:“我也是刚知道。” 她们俩一瞧见那媒婆,那媒婆便赶忙迎上来,对着白青柠一顿大夸特夸,白青柠请她入了门,两人聊上几句之后,媒婆就道:“我们方公子,一定会待白姑娘好的。” 白青柠微微一顿。 哪儿来的方公子? 85、赵红珠的一生 冬日, 长白山的风吹在脸上,赵红珠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 在皇家猎场中随意行走。 她四周都是一起来游猎的人, 但是碍于她那烂到阴沟里的名声,也因她与秦山岳夫妻不和,没有一丝可交友的价值, 所以她周遭一个女子都没有,走到哪儿都是独身一人。 不, 也不能算是独身一人, 秦山岳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骑着马跟着,他们俩好歹是夫妻, 进林子的时候是一起进来的, 只是两个人谁都不搭理谁, 期间他们俩还吵了一架, 当着人多, 赵红珠还抽了秦山岳一鞭子,抽的秦山岳铁青着脸走了。 赵红珠也乐得自在, 骑着马, 摇晃着手中的马鞭,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皇家猎场中乱逛,偶尔瞧见了什么有兴趣的猎物, 便远远地射过去一箭, 然后自己去捡, 再随意选个方向继续走。 她很快便偏离了人群。 马蹄踏在厚厚的雪层上,发出“嘎吱嘎吱”的雪声, 赵红珠渐渐放开了马, 在山林中随意穿行, 大概穿行了两刻钟,她终于到了跟太子约定好的断崖上。 断崖旁边早已架好了一座帐篷,帐篷内太子与左丞嫡女正在饮温酒。 冬日暖账,温酒看雪,俊男美女,多么好的一幅画啊。 只可惜,两杯温酒下肚,左丞嫡女便被药的昏迷了,直直的栽倒在了桌上,矮桌上也没有能撑得住她身子的东西,她便又绵软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那么娇嫩漂亮的姑娘往地上一滚,太子爷就像是没瞧见似的,依旧端着杯子等着,不过片刻功夫,赵红珠便掀了帘子进来了。 她先是瞧了一眼地上还昏迷着的左丞嫡女,然后才给太子行礼。 之前的计划,太子早就与她说过了,她不怕,甚至还有些兴奋,她时常想,若她能是个男子,这天下她也能沾上一分。 眼下,她终于有了个这般的机会。 赵红珠生了一颗玲珑奇巧心,太子要做的事情,她只要在心里面过上一遍,她就知道太子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一步要是迈出去,那就是御极称皇了。 她若是帮太子成了此事,日后定也有一场造化,当然,太子也有可能会杀她灭口,但她不在乎,她愿意拿自己的命来赌一场,她是天生的赌徒,输赢远比她的死活更重要。 “孤安排的人已经在崖下等着了,一会儿会有人送你下去,赵姑娘,此事之后,孤不会亏待你。” 太子在矮榻之后跪坐着,目光深深地望着赵红珠的脸。 赵红珠便为太子行了一礼,她道:“红珠与殿下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红珠能得太子指点,有亲手为赵家报仇雪恨的机会,是红珠的幸事,往后,红珠愿为殿下断头路,洒热血。” 太子便喜欢赵红珠这样的,聪明,上道,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话也说的漂亮,可惜是个女子,也可惜,是个女子还是别人的妻。 “去吧。”他摆了摆手,示意赵红珠出去。 赵红珠便转身出去了。 外头的太子内侍已经将痕迹都做好了,她只随着人下了崖,崖下早已等到了十几个蛮族,一个比一个凶悍。 但是他们都对赵红珠十分尊敬,因为在他们眼里,赵红珠代表和他们做交易的大奉太子。 赵红珠和他们一起在崖下等了大概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里,赵红珠畅想了很多未来。 她要杀了端亲王世子,为赵家报仇,向太子投诚,同时,也要杀了秦山岳。 她想明白了,秦山岳现如今跟她不死不休,如果他们俩之间一定要死一个,那就让秦山岳死,反正秦山岳死了之后,秦家也没人了,她想办法搞个遗腹子,秦家那老太太跟秦三娘还不被她捏的死死的? 到时候,秦家的,就都是赵家的。 她这一手做的是下作,但也怪不得她,谁让秦山岳娶了她,却又不肯好好待她,答应替她报仇,却又与端亲王府首尾勾连,害的她根本没办法给家里人报仇。 她赵红珠就没有得不来的东西,秦山岳不给,她便只好硬抢了。 赵红珠在崖下等了不到两刻钟,便瞧见了端亲王世子跟秦山岳一起下来了,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然后又分开了,赵红珠自然带着一部分人去抓秦山岳。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5章 她要秦山岳死,且要秦山岳死在她手里。 只是她失策了,她不仅没能杀了秦山岳,还被端亲王世子伤了,最要命的是,打到最后,冒出来一个搅局的白青柠,硬是靠着三匹马,将人给捞走了。 赵红珠恨得牙痒痒,她对白青柠这个女人又是忌惮又是嫉妒,分明白青柠手里拿着比她还要烂的牌,却不知为何能打成如今这般,她以前没机会,就只能跟白青柠离得远远的,现在有机会了,当然不会放过。 她便指挥着那几个蛮族去追。 她要杀秦山岳,要杀端亲王世子,最好把白青柠一道都给杀了,这些讨厌的、挡着她路的人都该死。 但是她喊完之后,才发现那几个蛮族根本不动弹,互相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赵红珠急了,回过头来高声喊道:“你们还磨蹭什么!忘了你们三皇子与我们太子之间的交易了吗?还不快去追,把他们都给杀了!” 赵红珠一个女子不懂,但是这些蛮族人清楚,这人一但跑了,便抓不回来了,这事儿泡汤了。 几个蛮族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再看赵红珠的时候,眼底里都冒出了凶光。 事儿没成,大奉太子自然会和他们撕破脸,既然要撕破脸,那就先下手为强。 当这几个蛮族人走过来时,赵红珠已隐隐意识到不对,她向后退了一步,虚张声势般举起了手中的□□,嘴里头震慑人的话一句一句的往外冒,但却阻挡不了那蛮族的脚步。 蛮族人又不是大奉人,管她什么身份,管杀了她之后会怎样,他们现下就是要封住这个消息,为自己逃命增加时间,别管赵红珠说什么,她都难逃一死。 那道刀光从蛮族手上劈下来的时候,赵红珠是想跑的,但她没有那么灵巧的身手,她跑不动,她只能瞧见一道寒光闪过,然后鲜血迸溅,再然后,她便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热血从喉咙处喷涌出来,她伸出手想要摁住自己的脖子上的血,但没用,那血就像是漫天的飞瀑,唰唰的喷出来,漫在雪地上,将纯白的血染成红色。 就像是嫁衣与丧服的颜色。 赵红珠瘫软在地上,感受到自己的生机正在流失,她有很多事情想做,但却连一个气音都发不出来,人的命顽强起来的时候,能撑着她从京城走出来,能撑着她走到漠北,能撑着她挨过很多事,但人的命一旦脆弱起来,她连一刀都撑不住。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很多事。 先是小时候的父母,疼爱她的父亲,宠溺她的母亲,总和她嬉笑打闹,故意惹她生气的哥哥,还有一直陪着她玩儿的兰草,和那趴在墙头上看她的少年郎。 她幼时顺遂,从没有不得意的时候,走到哪儿都自带光华,仿佛天边的霞光都要让她两分,大概就是年少时将所有运气都用光了,所以越走越难,越走越惨。 她又想起来当初在漠北遇见秦山岳的时候,她绞尽脑汁重新攀上了这节高枝,她也确实是借着秦山岳的东风,风风光光的回了京城,可是往后的日子,没有一天是顺心如意的。 自打进了秦府,她一步错,步步错,仿佛就没走对过一次。 她想起了秦山岳当时给她安置的那个小院,院里虽然不大,但是什么都有,若是她当初没有进秦府,若是她没有拼尽全力去缠着秦府这颗大树,而是想别的法子走下去,她是不是也落不到今日这个下场? 秦府是一个通天梯,可她却一脚踏空,摔下来了,她在无数阴谋诡谲中缠绕,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但她却在这一刻,输的一塌糊涂。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怕死,临死了,却又不想死。 赵红珠趴在地上,原本摁着伤口的手开始缓缓下挪,最终摁到了她胸口处的一条红绳链子上。 红绳上拴着的,是当初她戴在凤冠上的那一颗破碎了的珊瑚珠子,当日被秦山岳一脚踏碎了之后,她却出于一种莫名的不舍,不肯将它丢掉,只用红绳缠着,然后一直将它宝贝般的戴在胸口。 早知有今日,她丢掉这珠子就好了。 早知有今日,她不来秦府中就好了。 早知有今日,她不见秦山岳就好了。 眼前一切都渐渐模糊,她身上的血在雪地上绽放开来,像是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她这一生,被很多很多人爱过,也爱过别人,得意过,风光过,落魄过,颠沛流离过,风光大嫁过,也被人欺辱过,跌宕起伏这四个字,概括不了她这复杂的一生,但若要叫她自己给自己写一个墓志铭,她也写不出什么好话来。 她这一生坏事做尽,身处囹圄,从未挣脱出去过,忙忙碌碌的扑了半生,也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只能愿这长白山的雪再大一点,将她的尸体掩埋住,别让别人瞧见,让她就死在这里,埋在这里,不要再出去了,她已无颜面对赵氏,无颜面对秦家,无颜面对所有人。 自此,雪山埋骨,再无回响。 赵家嫡女,秦家夫人,赵红珠,终死在了元嘉四十六年的冬里。 人死曲终,于今落幕。 前尘往事,皆忘已。 作者有话说: 本该塞在番外里,但听大家说想看,便提前放出来了,下章接着写宝贝女鹅谈恋爱。 赵氏女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大家还有什么想看的吗?可以提前说说,回头我一起写出来。 85、狐狸吃醋 “方公子?”前堂待客厅之内, 听见那媒婆嘴里说着的方公子,坐在一旁的春和景来了兴致, 细细询问那方公子的名讳和出身。 “我们方公子那可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嫡出呢,日后要继承家业的,方公子家中是经商的, 有的是银钱!” 那媒婆一拍大腿,便开始不断地吹嘘方公子。 按理来说, 上门提婚这种事儿, 应当与女方家中的长辈先言的,但是白青柠家中也没个什么长辈, 她住在这儿, 便只与两个妹妹一道住, 也从不与外头的人来往, 旁人实在是捏不准她的虚实, 也打听不到,只能贸然登门, 虽说有些失礼, 但是这些媒婆都是舌灿莲花的人,只要让她进了门,便没有说不动的人, 故而场面也不算生硬。 白青柠听了许久, 终于记起来这个方公子是谁了。 之前她应了秦三娘的约, 去了鹿鸣山围猎,在鹿鸣山遭遇狼群的时候, 确实有一个姓方的公子一直跟在她身边, 叫方志毅, 是家中长子,至今还没有娶妻。 后来她从鹿鸣山出去了之后,便没有去管鹿鸣山里的事儿了,后续这个方志毅如何,她也没有去打探过,没想到这个方志毅竟然找到她的门儿上来了。 白青柠左右一想,觉得这事儿还挺有趣的,能在京城中找到她,想来这个方志毅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只是都找到她的门儿上来了,这方志毅难道不知道她跟端亲王世子、以及秦山岳的那点事儿吗? 虽说大奉女子能二嫁,但是她这身上的情丝缠的多了些,当初又在端亲王府的门口闹上一波,一般人家的男子瞧见她都会避开的,这样主动送上来的,倒是头一个。 白青柠心中知晓了后,便没再与那媒婆多说什么,只是说了些场面话,然后便将那媒婆送出去了,她这态度不软不硬,但显然也并不熟络,媒婆便知道这一趟白来了,心中还颇有些舍不得。 她走这一趟,人家方公子可塞了不少红包呢! 所以媒婆临走的时候,还在门口一脸诚恳的劝道:“姑娘啊,那方公子真是好人,你考虑一下,说不准儿就成了一个美好姻缘,你们二人日后便是神仙眷侣了呢?” 白青柠含笑点头,面上做的好看,手上却不含糊,将人送走之后,又叮嘱门房,日后不要放这个媒婆进来了。 她做事做的利落,但挡不住这事儿传得快,不到片刻功夫,便叫秋风玉知道了。 这小丫头片子最近将琴筝弹出了些韵道来了,也算是有了一个能拿出来亮相的活儿,一时之间在桃花宅内横行无忌,觉得自己颇有两分厉害,在白青柠面前腰杆都倍儿硬,听说有人上门来提亲,她就拉着丫鬟打探了许久,眼珠子都冒光。 等到晚间时候,追风跟着沈时纣回了院儿里,秋风玉便捧着一笼子糕点去找追风。 现在桃花宅的地方大了,追风等侍卫也有了专门休息的屋子,秋风玉轻车熟路的钻进了追风的屋,没等追风开口撵人,她先来了一记将军。 “今日有人来给我们姐姐提婚了。”她把糕点放下,冲追风勾了勾手指头,挤眉弄眼道:“你过来,我告诉你是什么人。” 追风当时刚和沈时纣去办完事儿,周身都浸着一身汗,一回头便瞧见秋风玉言笑晏晏的捧着脸看他,顿时觉得身上的汗味儿扑鼻,不愿意离她太近,便在桌边站定,问道:“什么人,快说,说完出去。” 秋风玉添油加醋的把方志毅的事儿说了一遍。 说着说着,秋风玉还叹了口气:“若是姐姐真嫁了他,那院儿里这个可怎么办啊?”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6章 院儿里这个,自然指的是沈时纣。 秋风玉虽然不大喜欢沈时纣,总觉得这个狐狸精和她抢姐姐的宠爱,但是好歹也和这狐狸精一起处了小半年了,多少有了那么两分情谊,一想到沈时纣以后会失宠,她一时间竟有点同情沈时纣。 “有人来院儿里跟白姑娘提亲?”追风语气古怪的把秋风玉的话学了一遍:“那媒婆还说什么了?” “没再说什么旁的了,当时我也不在,只有春和景在。”秋风玉很快就把这个话头撇到一边去了,又说起了春和景要下江南做生意的事儿,秋风玉从没去过江南,她甚至没出过京城,对此分外感兴趣,小嘴儿叭叭的说。 “我听闻,江南那边都是不落雪的,还有江南水乡,房子是建造在水里面的,人出行可以划着船四处走。” “我还听闻,江南那边富庶,是鱼米之乡,那儿的富商特别多,还有很多京城都没有的东西,听说,江南人比京城人生的都白嫩,好看。” 秋风玉言语间都是对江南的向往,只是她说了半天,旁边的追风都不答话,秋风玉说的口干舌燥,最后恼了,蹬了他一脚,自己走了。 等秋风玉都走了,追风才回过神来,喃喃道:“竟有人上门求亲来了。” 嘿!打到他们端亲王府的脸上来啦! 追风一时之间竟有些看乐子的兴奋,他在原地思索了片刻,乐颠颠的去找了沈时纣,临近门前在门口顿了一会儿,挤出来了一脸的愁绪,然后扑进了门内。 “世子爷,不好了!”追风的语气里带着三分焦急,在厢房内炸响。 当时沈时纣正在厢房中温书。 因为今年正赶上战事和变法,所以赶考的事儿向后推了一个月,从三月分推到了四月份,过几日便是开考的日子,所以沈时纣这几日除了出去忙端亲王府的事情以外,便是在家中备考,背一背文章,看一看时政。 一般的书生还会去拜访朝中的一些大臣,以求得来一些方便,他不用,他自个儿便是朝中的大臣,又寒窗苦读多年,自觉拿下个状元不是什么问题。 之前他便想过,等到他中了状元,就去求娶白青柠。 他还在想,他是以沈时纣的身份得个状元来求娶白青柠,还是以端亲王世子的身份求娶,也不知道那个更让白青柠喜欢。 他正想着,便听见追风哭丧一样跑进来,冲进来之后,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道:“有人上门来跟白姑娘提亲来啦!” 沈时纣手中的狼毫一顿,一滴墨汁“啪嗒”一声掉在宣纸上,在白色的纸张上晕开一点黑。 追风满意的看到他们世子的脸色逐渐扭曲,又转而平静,平静了没几秒后又逐渐扭曲,最后扭到不成样子。 “世子,方才秋风玉来找属下,来与属下说的这件事。”追风一拍大腿,把秋风玉说的“有钱人家的公子”,“嫁了之后那小倌就不能要了”,全都给学了一遍,学到最后,一脸哀叹的摇头道:“您听听,这多不像话,您可是正经伺候过白姑娘的人啊,怎么一扭头,还要把您给丢后头呢。” 沈时纣的脸已经扭到不能看了,还咬着牙硬撑着:“不要听秋风玉那丫头胡说,她听风就是雨,总在外面胡乱瞎传罢了。” 追风长长的“噢”了一声,煞有介事的点头:“没错,世子爷说得对,白姑娘那么疼爱您,怎么会在外面跟别的男子有牵扯呢?纵然是有牵扯,也是一些明面上的正常牵扯,纵然不正常,那也是那群男子对白姑娘心有情愫,白姑娘肯定对他们没有半点意思,世子爷这么一说,属下就放心多了。” 沈时纣牙根咬的“咯咯”响。 他说什么了? 他一句话都没说!你放个什么心? 追风还在那里叨叨:“不过属下听说,那媒婆还在堂前坐了许久呢,白姑娘若是没点意思,应当也不至于一直应付着那媒婆吧?若是白姑娘生了点意思——” 追风抬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又补了一句:“那我们端亲王府肯定也是大头吧?我们先来的呀。” 沈时纣“啪嗒”一下把笔摔了:“滚出去。” 追风装模作样的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哎哎”应着出去了,他前脚刚出院子,后脚沈时纣便从厢房内出来了,一路直奔了白青柠的院子。 白青柠闲来无事,便在院子中侍弄些花草,偶尔摊开画布,画上些景色,今儿沈时纣从拱圆门一进去,便瞧见白青柠拿着一个剪子正在剪花叶,她生来便苗条纤细,往花影里一站,就像是那家的仙子下了凡似的。 这要是平时,沈时纣早边过去,缠着人长长短短的粘着了,但今儿,沈时纣一瞧见她,从嗓子眼儿里冒出一声哼来,一扭头,目不斜视的进了厢房里,自己撩袍子坐下了。 白青柠一回头便看见沈时纣脊背挺得直直的,坐在椅子上,从背影看,都能看出来一股冲天的怨气来。 白青柠只要瞧上一眼,便知道这人儿现在心里头酸的在冒泡儿呢,白青柠瞧的他好笑,故意晾着他,低头继续弄她的花草。 她这些花花草草看着不怎么费力,但一折腾起来颇为耗时间,等她弄了三刻钟,才将花草侍弄好,期间沈时纣一直戳在哪里,像是一根充满了委屈的标枪。 白青柠走入房中的时候,只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不读书了么”,便听见沈时纣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白姑娘是嫌我碍眼了吧。”他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一说话,尾音都拖得极长:“这些时日里,瞧我也瞧腻歪了,现在有了新人,便不想看我了?” 87、局势(一) “哪儿来的新人呢?”白青柠从椅子旁走过来, 也不坐在椅子上,而是往沈时纣身上一压, 把沈时纣当成一把椅子坐。 沈时纣脸上绷的紧紧的, 但白青柠一靠过来,他这一双手就忍不住去接,腰间的骨头也软下来了, 只有一张嘴还硬着,语调掐的像是唱戏的一样, 尾音又细又长:“白姑娘不必瞒了, 小的都听说了,院儿门口来了个媒婆, 要给您说个亲, 这亲事可是天大的好亲事, 嫁的是个眼里只有你的好人家, 日后是要让您享清福的, 比我这么个院儿里养的小倌强多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艳而粉的唇瓣紧紧地抿着, 一双眼哀怨又凄凉, 活像是个被抛弃了的狐狸精,一边儿委委屈屈的说着酸话,一边往她身上一靠, 用硬硬的下颌在她柔软的脸颊上、热乎乎的脖颈上蹭来蹭去, 像是撒娇, 偶尔说到酸处,还咬上一口。 他早些时候还生疏, 现在跟白青柠日夜黏在一起, 不知道在哪儿通了任督二脉, 学来了一身伺候人的功夫,那一双手就像是被仙水点过似的,往人身上一摁,就把白青柠摁的后背发软。 白青柠就喜欢看他满脸醋意又死不承认的样儿,忍不住抬起手,用两条雪臂环着他的脖颈,低头用唇瓣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吹气,一边吹一边问:“你说的还真是呢,那方公子生的虽然不如你模样好,但以后也是要尊我做夫人的,总好过我跟你一个小倌无媒苟合。” 沈时纣被她气得半死,憋了片刻,憋出来一句:“那方公子,能有我会伺候人吗?” 白青柠被他说的直笑,歪在他的肩颈上问:“这是怎么个说法?” “白姑娘与小的缠绵了这么些时日,小的如何伺候您,您可都是瞧见了的。”沈时纣又摆出来那副公子苑头牌的架势来,将白青柠抱起来,也没往床榻间走,而是一转头,抱着人上了窗边的矮榻上,叫白青柠背靠着窗,贴着白青柠的脸说话:“那方家公子也是个富贵人,哪知道伺候人呢?哪有我贴心。” 沈时纣最开始说着的时候是带着酸气儿的,说着说着,却又忍不住跟白青柠来动真格的,俩人往矮榻上一压,压的那矮榻“嘎吱嘎吱”叫。 “你说的倒是。”白青柠靠着窗户,纤细的身子被他撑着,贴着他的脸道:“我倒有个好法子,能得了方公子的好,也不忘了你这头。” “怎么个法子?”沈时纣已褪了衣裳了,现如今天气暖起来了,他在白青柠面前恨不得时时刻刻光着上身,露出他那身上的画儿来。 “我嫁过去,当方家夫人,吃好的喝好的,等到那方家公子走了,你便夜夜入我帷帐来,叫我好好疼你。” 白青柠说话时美目流盼,盯得沈时纣骨头都软了,他埋在白青柠的颈间,咬着她的系带往下扯,露出下面红色的小衣和雪色的锁骨,一瞧见这红白美色,他最后一点硬气也没了,声音像是被水浸过,软津津的,喘着热气儿问:“那若是人方公子中途回来了,可怎么办?我得藏到床底下吗?” “那我就打一个最大的床,床底下放一个能藏人的地方。”白青柠道:“到时候你要小声着些,别被发现了,若是被发现了,我可不认的。” “不认我?”沈时纣被她气得一个劲儿的哼笑,用足了劲顶,双膝将矮榻蹭的“嘎吱嘎吱”乱响,嘴上也开始说荤话:“我凭白伺候你这么久,不认我?姑娘没有良心。”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7章 “公子苑的恩客,都没有良心。”白青柠的语调慢悠悠的,时不时哼上一声,尾音上扬:“想叫我有良心,且要看你怎么伺候了。” 再往下说,就越说越听不得了。 外头本是站着丫鬟的,听见动静后,都羞红着脸走出了院子,不敢再继续听,只是彼此对视的时候,都忍不住挤眉弄眼。 白姑娘和沈公子当真是太...太黏糊了些。 他们俩人这些时日总是滚在一起,就如同那蜜里调油,黏在一起,又滑又腻,用筷子一调,两人之间都是拉着丝儿的,根本分不开。 最开始白日的时候还有些顾忌,当着那些丫鬟的面儿也没有太放肆,但时间一长,两人实在是分不开,这底线便一天比一天低,降到最后俩人都已是踩在白日宣淫这四个字上乱来了。 就这个架势,别说是一个媒婆了,就是来十个都没用,里头的那位十八般武艺都使上了,估计又要从今天晚上折腾到明天白日,哪儿还有别人的份儿呢。 现如今入了春了,天色渐暖,开着窗也不冷,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颠,那叫声好听着呢,不知从哪儿落了一场雨,将枝丫都浸润的发出嫩芽来。 春日已至,万物复苏。 当天晚上,沈时纣神清气爽的从白青柠的厢房中出来了,翻身到了隔壁,换了身金吾卫中郎将的玄衣劲装,骑着高头快马,往皇城中走。 大奉内城禁骑马,什么官儿都不准骑,除非是圣上亲临或者八百里加急,否则谁骑马都是要被言官告到御前的,只是沈时纣出门时已是宵禁时分,街上没别人,内城街头巷尾全都是巡逻的金吾卫,相当于是他金吾卫中郎将的天下,再加上他圣恩隆眷,才能如此行事。 他现如今也戴着面具,虽然白青柠知道他是谁了,但他面具戴惯了,戴上了是端亲王世子,出去挑着担子杀人办事,摘下来了,能当一个快活轻松的小倌,跟白青柠日日腻歪在一起,也算是一种乐趣。 想起白青柠今日把他当成偷情撩帐的奸夫时说的那些话,沈时纣便觉得手心都跟着烧起一团火,恨不得现在撒了马缰,回头跟白青柠再滚一晚上,只是皇城已近在咫尺,门口站着的门将都瞧见他了,再回头也不合适。 更何况,最近宫内也不怎么太平,前些日子刚有个宫女投湖,据说还是劳那北典府司的人来查的,也不知道查没查出什么滋味儿来。 沈时纣以前被圣上的偏宠给糊了些眼睛,不大知道这宫里的厉害,后来在长白山里走了一遭,才骤然提起心神来,仔细去瞧这宫中的人和事。 以前心思不在这,看什么都稀松平常,但现在真的一沉进来了,又觉得事事都有门道,看什么都觉得了不得。 今儿个他前脚踏入了宫,后脚便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平日里,沈时纣到皇城的时候,门口都会有个老太监候着,便是之前在长白山一手掐着太子脖颈拖人出去的那个老太监,沈时纣每次瞧见他,都会后背紧一下。 但今日没有,宫门口处干干净净,只有一片干净整洁的地砖。 “掌印呢?”沈时纣问在门口候着的林潮生。 “今日掌印没来,随着圣上摆驾翊坤宫了。”林潮生便是沈时纣在皇城中的眼,沈时纣一问,他便道:“今日皇后身子不大好,晕厥过去了,满朝的太医都在翊坤宫,圣上已去了两刻钟了,现在还没回来。” 皇后自从之前清河裴氏被办了之后,就一直抱病养在翊坤宫内,未曾出面过,宫中的大小事宜,全都交给了端妃娘娘办。 这位端妃娘娘也是有点出身的,家中从武,有个胞弟颇有两分本事,且还生下了个三皇子,膝下还有个二公主,在宫中颇得圣上喜欢。 大奉皇家子嗣单薄,圣上年近耳顺了,也就只有这么三个孩子,其余的嫔妃一律没有孩子,也不知道是圣上没有,还是皇后、端妃不允许有,总之就是没有。 “太子呢?”沈时纣问。 比起来那些妃嫔,他其实还是更在意那位东宫。 当初东宫的事儿闹出来之后,沈时纣一直以为圣上会直接把太子给办了,毕竟这儿子都要弑父了,哪儿还能留呢?这就相当于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人提着刀站在床榻旁边盯着你看,谁心里不瘆得慌呢? 可偏偏,圣上一直都没动太子,不仅没动太子,还帮着太子前前后后把这件事都给平了,当时蛮族的那封信,也被当成是对端亲王府的诬告,被圣上一手都给摁下了,太子爷到现在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那些脏事儿就好像全都随风飘了。 沈时纣琢磨不明白元嘉帝在想什么,元嘉帝岁数太大了,老人家见得多看的广,胸中自有一副棋局,什么时候该走那一步,他算的清清楚楚,沈时纣看不明白,所以干脆去看太子爷。 东宫那位怎么个走棋法,沈时纣多少能看明白些,太子年岁不大,跟沈时纣一个岁数,沉不住气,沈时纣看看太子,多少能猜出来点意图来。 “东宫那位从昨夜便一直守在翊坤宫侍疾,一直守到今日。”林潮生压低了声音,声聚成线,蚊声般入了沈时纣的耳:“宫内的人传,翊坤宫那位重症缠身,怕是不好了。” 这位皇后从裴氏败落之后,在宫中的日子就很难过了,一直苟延残喘至今,也算是终于要咽气了。 沈时纣因为自己的身世,曾仔细探过这个皇后的底儿,这皇后也挺可怜,入宫后一日都不得圣上喜欢,日子过的也很艰难。 若是皇后在这个时候去了,太子又失了圣心,怕是要遭。 沈时纣这几个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遍,脚尖就换了个地方:“先去巡翊坤宫。” 88、局势(二) 春夜喜雨, 今日的京城夜半便落了一场春雨,细绵轻柔, 将翊坤宫门口的花丛润的枝嫩苞艳, 提着灯笼走过的素装宫女与挎着腰刀走过的玄衣金吾卫擦肩而过,衣袍翻飞间,沈时纣抬眸去看翊坤宫的牌匾。 翊坤宫的宫檐下挂着一排琉璃灯笼, 是透亮的色,像是水一般, 这种琉璃不是天然产的, 是烧制而出的,里面摆着蜡烛, 烛火摇晃, 将翊坤宫这三个字也照的明明暗暗。 皇上果然还没从翊坤宫出来, 九龙轿辇便停在翊坤宫的台阶前, 翊坤宫内一片灯火辉煌, 料想着是太医还没出来。 看来皇后是真的不大好了,否则皇上不至于一直在翊坤宫里待到现在, 毕竟他与翊坤宫里的那位没什么真感情。 沈时纣只在翊坤宫扫了一圈, 便继续在宫中巡逻,没有在翊坤宫门口多逗留。 里面的热闹可不是他能凑的,端亲王世子身份敏感, 他得稍微离得远点才行。 从翊坤宫往外走, 便是后宫里的女人们住的地方, 元嘉帝好色,女人多, 常常是三年一大选, 偶尔还会接一些他国送来的异域女子, 所以后宫中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一个个金碧辉煌的殿内,住满了各色胭脂。 人一多,麻烦事儿就多,那些读过书的寻常男子都自诩宽容忍让,但是在官场上碰上两面,都会踩高捧低,你暗算我还手呢,一群争夺宠爱的女子日日住在一起,哪有不生事的?这殿里时常就闹一些打嘴巴、罚跪的事儿,沈时纣忌讳着这里是元嘉帝的后宫,所以从来不往这些殿里瞧,远远听见动静就直接躲开,免得被沾染上。 但今日他还是没避开,才走到一座名唤“琉璃殿”的殿门口,便听见里面喊出了一嗓子“死人啦”,然后就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走到门槛儿处被绊倒摔了一跤,直扑在了沈时纣前面,见了沈时纣,就指着里面喊:“死人啦,死人了!” 沈时纣领的是中郎将的责,按道理说只能在宫内巡逻,守护圣上的安全,这后宫里的事儿是半点跟他没关系的,但是人恰好死在这,这太监又奔到了他的前头,他也不能撂着手不管。 “何人死了?”沈时纣只问他:“可是有刺客?” 小太监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一张嘴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话来,直接把沈时纣往里面带,带到了一个厢房里,指着里面说:“吊、吊死了。” 沈时纣从外面往里面一看,透过雕栏木窗,果真瞧见了个吊死的女子,看那云南蜀锦的绣鞋,应当是宫内的妃嫔,再一问,是个小才人。 宫内的事情自然由着宫内的人处理,沈时纣派人去知会了翊坤宫的人,自己抱着胳膊在门口守着,守了不过片刻,翊坤宫的人便回了信。 “娘娘病重,圣上太子都在,没人能抽出心思来管这儿的事,圣上便下旨给了北典府司指挥使,估计片刻功夫人就到了,劳烦中郎将稍等片刻。” 那太监说完之后,也没走,就在一旁站着,大概是等着事情出了进展后,再去跟皇上复命。 这事儿是捅到金吾卫面前的,沈时纣也走不了,他就把巡逻的活儿丢给了林潮生,自己跟着那太监继续等。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他们远远地便瞧见了沈蕴玉的影子,这人来得快,但周身气度不散,穿红着黑,人如同锦缎绣云堆出来的一般,远远一看比天上的月色还亮堂三分,他生的太好,总让人觉得不是什么阴狠人,就这皮相,拎到小倌馆里去,一晚上的缠头能买下半个楼。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8章 “沈某见过中郎将。” “季某见过指挥使。” 他们二人远远打了眼,便互相拱手示意,又一起并肩进了厢房里,沈时纣特意与沈蕴玉提过,他未曾进入此处,上头吊着的人他也是第一回看。 吊死的人都不好看,但也能瞧出来这人有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岁数也不大,就十六七的样子,人就在梁上随着风晃荡,像是一截腊肉似的,沈时纣抱着胳膊看着,拧着眉猜测她的死因。 他会杀,但是不会看,这人虽说一看就是吊死的,但是怎么吊死,什么时候吊死,这些因果他都看不出来,一眼扫去,两眼都跟着摸黑。 沈蕴玉倒是对死人的尸体颇感兴趣,他亲手将人从梁上放下来,带起了一副用鱼肠缝制而成的手套,在人身上捋了一遍,然后与沈时纣道:“沈某此次,怕是要得罪中郎将了。” 沈时纣只抱着胳膊问:“怎么个说法?” 沈蕴玉只道:“这人已有三个月身孕了,快显怀了,宫中除了皇上太子,便只有您这金吾卫治下是男子,三个月之前,正是过年那段时日,您率部分金吾卫随着圣上太子去长白宫,宫内的事儿便松懈了,瞧着,事儿是从您下头的金吾卫里起来的。” 沈时纣被他说的心里一阵发紧,治下不严,又搭上宫妃,给皇上戴绿帽子,多大胆子才敢干这种事儿?现在又是多事之秋,虽说闹事的是下面的人,但他这个当中郎将的估计也要被罚。 说话间,沈蕴玉又指着那女子腰间的配饰道:“这玉佩不是宫里的玩意儿,女子入宫时,身上的东西都是要丢的,都是赤条条入的宫,她得了这个,显然便是能在宫内自由走动的情郎偷送的,她才随身带着。” 沈时纣听得直咂舌。 不过是才搭了一个手,便能捋出来这么多事,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指挥使的位置。 沈蕴玉又道:“既然是中郎将手下的人,沈某也不好去用刑,不如中郎将自己寻来?沈某在此等着,一会儿去给圣上复命。” 沈时纣知晓沈蕴玉是在给他留面子,他也没多言,领了这份情,就去审金吾卫中的人了。 这金吾卫共三千人上下,分别镇守宫内和内城,能在宫内走动的也就那么些,他自己都能排出来人头,没用多长时间就揪出来一个,搜身的时候,还搜到了跟那宫妃一对的玉佩。 得,证据确凿了。 沈时纣回头将人绑了,与这女子的尸首一块料理了,又随着沈蕴玉和翊坤宫里来的太监一道去了翊坤宫门口等着,不到片刻功夫,里头便传来了一阵哭声。 再然后,便是震殿的哭声,一听到这哭声,沈时纣便觉得不好,他先看向殿内,眼角余光却瞧见沈蕴玉和那太监都跪下去了。 然后宫内便传出来一道尖锐的哭腔喊声。 “皇后娘娘薨了——” 沈时纣后知后觉的跪下去了。 再往后,整个后宫都跟着吵闹起来了,皇后的死是国丧,阖宫上下都得跟着哭丧,沈时纣想起后头那个小才人,心道,这人生前是不一样的地位,死后也是不一样的排场,人虽然是一天死的,但前头这个是一点风浪都掀不起来,死了也白死。 当天晚上又折腾了一夜,沈时纣再瞧见元嘉帝的时候,已是寅时三刻了,他将琉璃殿内的事情禀告了一番,元嘉帝挥了挥手,示意沈时纣去打死了事。 那宫妃自从入了宫,就没得过元嘉帝宠幸,但是不管宠幸还是没宠幸,是他的人,旁的人就碰不得,这金吾卫里的小将是肯定要死的。 沈时纣应了一声,便下去处理了,这人是他金吾卫的人,死也得是他过手。 他出来之后,圣上把沈蕴玉叫进去说话了,也不知要说什么,沈时纣也没那个心思去探听——他们门口还守着那个老太监呢,沈时纣看见那老太监就皮紧,一句废话不说,点了点头就走了。 他走出圣上的太极宫的时候,还碰见了太子。 太子失魂落魄的站在太极宫门口的一棵树下,身上的明黄色袍子上还带着药渍,脸色灰败,整个人比之长白山时瘦了一大圈。 原先那么个意气风发的人,现在被磋磨的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沈时纣琢磨着,他现在要是太子,估计也快活不下去了,裴家倒了,母亲死了,元嘉帝这条路还被他亲手给断了,他在朝中是一点势力都没有了,也就是元嘉帝子嗣单薄,若是元嘉帝多两个儿子,这个太子都不用元嘉帝动手,早就被下面的皇子给弄死了。 沈时纣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还按着礼制给他见了礼。 宫里人就这样,不管心里多想捅死对方,面上都是有礼有节,叫人挑不出错处的。 沈时纣讲礼数,这太子可不想讲,他已经是穷途末路了,皇后的死给他打击很大,他已经有了点疯癫样了,扭头看沈时纣的时候,满脸都是恨:“你以为这天下轮得到你了?天天凑在元嘉帝前面,你以为你就能当这大业了?我告诉你,你也沾不上!” 沈时纣心说,这人还真是疯了,他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走了。 离疯子远些,免得被太子给拼死咬一口。 眼下蛮族那边已经开战了,战事的急报蹭蹭的往宫里送,这个时候皇后走了,总归带着点不吉利的意味。 而且,近日来,端亲王那边也有了点动静,端亲王府中的银钱如流水一般全都花了出去,沈时纣一查,才知道端亲王趁着起了战乱,大量购买武器,囤积私兵。 这个老王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架势,已经有了一种要直捣黄龙自己当皇上的意思了,让沈时纣不安。 端亲王可不像是太子,太子一时热血上头,胡扯乱扯,闹笑话一样来了一场谋反,让一太监就给掐死了,但是若是端亲王来,怕是要率兵直捣京城,一路屠过去。 沈时纣似乎都嗅到血腥味儿了。 那些乱事在脑袋里掠过了一通,根本都想不出该怎么解决,他只得先把自己眼前的事儿忙活好。 待到他处理了那个金吾卫的小侍卫,回到桃花宅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他刚杀完人,还是自己的人,心里头不大舒服,换了身衣服便想回白青柠的床上,嗅着她的味道跟她耳鬓厮磨,但是他才走到门口,便瞧见门口处站了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后头领着两个小厮样子的人,他正跟门口的门房通报,给门房塞银子道:“劳烦去寻一下春和景姑娘,只说商议江南生意便可。” 门房捏着银子,又问:“不知公子名唤为何?” “姓方。”来人道:“方志毅。” 沈时纣一脚便停在了门口。 89、桃花宅日常(一) 沈时纣脚步一停, 便叫门房瞧见他了,门房刚收完银钱, 一见了主子, 顿时心虚的收起了手,拢着袖子、拔高了嗓门,嗷的一声喊道:“见过少爷。” 方志毅一回头, 便瞧见了拿着一把伞,手中端着一方砚台的沈时纣。 京城的四月烟雨朦胧, 伞下青年眉目俊朗如青山远望, 周身绕着一圈如霜似雪的冷清贵意,着了一身儒雅的绸丝掺银的书生袍, 腰间系着竹色绸带, 站在那里如同松下仙鹤, 仿佛来阵风, 就能随风而去, 羽化登仙一般。 方志毅知道白青柠有兄弟,他自打在鹿鸣山回来之后, 便一直对白青柠记挂在心, 那一日,骑着高头大马射弩的姑娘就像是被刻在了他血肉里了一样,他只要一想到, 便觉得心口滚烫, 再看旁的女子, 怎么看都觉得不是滋味儿。 他牵肠挂肚了许久,左右打听, 使了不少银钱, 终于打听出了白青柠的出身与过往来,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这美人儿竟然是前镇国将军的前夫人,还与当朝端亲王世子纠缠不清! 这样大排面的人物,自然是高坐云端上的,他这种商贾之家的出身,哪里敢去硬碰硬?所以一直憋着忍着。 方志毅也不是没想过去找个旁的女人来娶,他有银子,燕瘦环肥什么都有,可他就是忘不了白青柠,越得不着越想,回回都是在梦里瞧见白青柠那张脸。 月色之下,美人抬眸转身,如同画一般,每一根头发丝儿上浸着月华,她生的眉目清冷,可越是清冷,就越叫人想要接近,想要捧在手心,想要贴在胸口。 他等来等去,在秦山岳领兵出京后,终于忍不住了。 这两尊大神走了一个,他压力骤减,再一看,秦山岳都走了,那端亲王世子也没有提过要娶白青柠的意思,他这样一琢磨,肯定是端亲王府不肯下娶。 大奉民风开放,女子本就可以二嫁,现如今又开了允女子经商、允女子读书的口子,不少姑娘们都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了,一时之间,不少姑娘家都在外面乱窜。 他们下面这些商贾倒是还好,本就是下等人,规矩讲头都没那么多,但是上头那些官家不同,那些人家都是注重这些的,白青柠又是二嫁,又是沾商贾,想来这端亲王府是瞧不上她,所以才迟迟不给她名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49章 方志毅想,这端亲王世子眼高于顶,瞧不上白青柠,白青柠心里头肯定不好过,女人嘛,不管是什么出身,肯定都想当人的正头太太,他虽然出身商贾,但是对白青柠一心一意,以后娶了白青柠进门,还愿意不再纳妾,不再讨二色,白青柠纵然最开始瞧不上他,但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的真心打动的。 这世间女子,谁不想被丈夫捧在手心里,名正言顺的出现呢?在暗地里当见不得光的老鼠,那可太可怜了。 想着,方志毅便赶忙给门口的这位仙人长相的青年行了一礼,语气尊敬的道:“小生方志毅,见过白公子。” 刚才这门房一喊“公子”,让方志毅误会了。 方志毅是把沈时纣认成了白青柠的哥哥,白云鹤了。 他于官场上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够清晰,只知道白青柠有个哥哥,叫白云鹤,在京城中做大官,当刑部侍郎,却不知道,白云鹤早已被撵出京城了,在这的这位,可不是什么白公子。 沈时纣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方志毅:“方才听方公子讲,要寻府中二小姐,春和景?” “是。”方志毅赶忙道:“小生与春姑娘有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谈。” 若单纯是生意,其实等手底下的小厮去知会一声也是一样的,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个托词而已,之前请媒婆上门来被拒,方志毅便打算换个路子走,先跟春和景打些交道,不怕日后进不来这桃花宅的门。 这样一想,方志毅脸上的笑容更殷勤了。 老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万一他跟这位白公子打下了交情,以后进门都方便。 “某不姓白。”站在门口的沈时纣眉眼平缓的瞧着那方志毅看,道:“某姓沈。” 方志毅脑袋里打了个转儿,没琢磨过来这人是谁,既姓沈,那就不是白青柠的哥哥,不是白青柠的哥哥,又怎么能入这府中呢? 且这人看他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善,叫方志毅心中生了几分警惕,他是做生意的人,圆滑又敏锐,从不把情绪上脸,心中虽然在犯嘀咕,脸上却还是带着笑的:“原是沈公子。” 沈时纣只道:“方公子初来乍到,不如,沈某为方公子领路?” 那感情好! 方志毅乐的直拱手,一个劲儿的跟沈时纣套近乎,有他带进门,旁边两个门房也没敢说话,赶忙放人进去了。 等进了门,方志毅才问道:“不知沈兄是那家门户?日后也好拜访。” 沈时纣笑的一脸纯善:“小门小户,比不得方兄。” 由丫鬟通报之后,沈时纣亲自将人带到了春和景的院儿前。 春和景现如今是做生意的人了,也不讲究什么“后院不进外男”的规矩,知道来了客人,便直接出来迎,一路将方志毅迎进了院里。 她是知道方志毅是谁的,方家在京中商圈里算得上是叫得出名号的人,方志毅年纪虽轻,但是已经接了方家最赚钱的绸缎生意,是少见的能耐人。 她以前都搭不上方家这艘船的。 只是昨儿个她听说了方志毅来跟白青柠求娶的事儿,便记挂上了,今儿一瞧见方志毅,还是沈时纣送进来的,心里便犯起了嘀咕。 她聪敏,也不问那些,只迎着人来坐,沈时纣将人送来之后便走了,方志毅与春和景俩人往桌上一坐,最开始还喝茶聊天,但一谈起来生意,俩人都颇有一番见解,从清晨一直辩到中午,干脆在春和景的院儿里留了饭,颇有两分投缘的意思。 这方志毅也怪能忍的,进了门之后,硬是一句话没提白青柠。 不过院里进了男客,这事儿也瞒不住其他人,白青柠那头没人说话,秋风玉倒是在正午时候悄咪咪跑来了一趟,正好碰见要出门的沈时纣。 沈时纣的背影好认,一身素色的书生袍,脊背挺直,肩膀宽阔,光看背影也是风姿夺人的模样。 秋风玉以前当丫鬟的时候,还总给他买衣裳,一瞧身量就知道是他,便提着裙摆跑过来,远远地喊了一声:“沈——公子!” 她差点儿一咬舌头,喊出来一句“沈狐狸精”。 沈时纣一折身,瞧见是秋风玉,便给秋风玉行了一礼。 他心知这秋风玉是白青柠心里的宝贝疙瘩,不管秋风玉多放肆,闯多少祸事,偷听多少墙角,白青柠都宠着,所以也从不在意秋风玉的冒犯,幸而秋风玉现如今学了不少规矩,也不再像是当丫鬟时乱来,见了人也知道回礼。 秋风玉的礼回的还算是端正,只是一回完礼,她就原形毕露,蹭到沈时纣旁边去,挤眉弄眼的说道:“那方家公子打上门来了,你知不知道?” 沈时纣含笑点头:“知道。” 秋风玉瞪大眼:“你任由他进?你不管的啊?” 秋风玉其实不大了解沈时纣,她只知道这个人脸好看,在院儿里一点脾气没有,再加上先入为主,一直把他当成小倌看,就以为沈时纣是个面团,实际上,沈时纣是一把藏在鞘里的刀,秋风玉摸不到的锋芒而已。 眼下沈时纣已经被踩了尾巴,只是一直压在最底下,她瞧不见,还以为沈时纣不敢呢,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在一旁撺掇:“你先来的,你得压他一头啊!要不以后不得被他挤兑出府去?” 沈时纣像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深思熟虑道:“那,我主动争取一下?” 秋风玉以为自己即将看到一场宅斗大戏,比如谁家夫人撕烂谁的发鬓这样的热闹大戏,一张嘴都咧到耳朵上了,直摆手:“去啊去啊。” 男人打架,肯定比女人打架厉害多了! 沈时纣点头,转身便往门外走。 秋风玉乐颠儿颠儿的在花道上来回逛,等着一会儿热闹起来了,她第一时间便会冲进去,一边高喊着“别打了别打了”然后一边掏出一把瓜子来吃。 等她逛到第二圈的时候,远远瞧见追风从另一头走出来了。 追风平日里都穿着玄衣劲装,他练武的,身板宽正,透着一种男子的刚毅厚实,秋风玉远远一看,心里便痒痒,她是个丫鬟出身,骨头里就没什么规矩,以前馋吃的,现在馋男人,又被白青柠宠着,越发胆大包天,喜欢就敢上——白青柠都养小倌呢,她喜欢个侍卫怎么了?她这些时日一直攒着钱,白青柠疼她,私房钱都有小一百两了,如果追风没银子,她以后还可以让追风上门呢。 一连串的念头在脑子里唰唰闪过,她蹦蹦哒哒的跑到追风前面,笑嘻嘻的跟他说:“一会儿有大热闹看呢。” 追风诧异的扫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 秋风玉提着裙摆道:“沈时纣跟我说的呀。” “他和你说他要来下聘?” “我估摸着他要去打那个方志毅一顿。” 他们俩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然后同时惊讶的看向对方。 “他为什么要打方志毅?” “他拿什么下聘?” 俩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都觉得对方说的话听起来分外不靠谱。 他们俩在花道上瞧了对方半天,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方志毅一个商贾之户,那配让沈公子沾手?”追风拧眉:“你谎报军情。” “沈时纣一个小倌,他哪儿有钱来下聘啊!他出身可穷了,都是我们夫人养着他,当初他还有个小倌朋友来借钱,那小倌朋友长得可老可丑了,一看就是没有恩客的!”秋风玉瞪大了眼:“我亲眼所见!” 秋风玉急的都把“夫人”给喊出来了。 追风气得直咬牙,他脸上的面具都盖不住一脸的狰狞相:“是、吗?这么丑啊?可把你给吓坏了吧!你知道那人是谁、出去的沈时纣又是谁吗?” 秋风玉撇了撇嘴:“一个破小倌,还能是谁?当初我和夫人去赎他,他就躺在一个小隔间里,满身都是伤,要不是夫人,他能活到现在?” “不得言语不敬。”追风语气冷硬了些,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沈公子去筹备下聘的事儿了,这些话我也不瞒你,他是当朝端亲王世子,若是日后你还拿这种态度与他讲话,定要出事的。” 90、桃花宅日常(二) 秋风玉听到这话, 整个人都愣住了。 追风疑心自己吓到她了,又缓和了语气, 道:“沈公子自不会与你计较, 只是他身份当真不一般,你不可——” “你话本瞧多了吧!”秋风玉“唰”的一下打断了他的话:“他是端亲王世子,我还王母娘娘呢!你又拿话忽悠我, 骗我!” 追风以前瞧她好骗,没少忽悠她, 常常突然跟她说一些奇怪的话, 然后转头就不承认了,秋风玉再去追问, 他就说自己没说过, 现如今追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秋风玉才不信呢。 她被白青柠养着, 白青柠从不拘着她, 她爱去哪儿玩儿就去哪儿玩儿,京中好玩儿的地方她都见过, 也听过很多有趣的事, 她已经是长过见识的大姑娘啦,早已不是原先那个不准随意踏出府门、只知道看话本、满脑袋风花雪月的小丫鬟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0章 她知道端亲王世子是多么尊贵的身份,也知道这种身份的人多高不可攀, 而沈时纣, 是她从小倌馆里救出来的, 白青柠以前还在秦府的时候,不方便走动, 还是她去天天看沈时纣的。 她一直记得沈时纣坐在那狭小的花楼隔间里, 一脸窘迫, 又强装镇定,听着她吩咐的样子,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端亲王世子呢? 秋风玉明摆着不信,追风气她刚才说的“又老又丑又穷”,也不肯跟她多解释,只是冷笑着问:“这么说来,你是很看不上沈时纣那朋友了?若是那沈时纣的朋友来追慕你,你可愿意?” 秋风玉当即摇头,语气都有些激愤了:“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是个小倌,我怎么能嫁一个小倌呢?” 她喊完之后,又记起来白青柠跟一个小倌纠缠不清,她这一骂,似乎把自家姐姐也给骂进去了,她又匆忙补了一句:“我不是说他不好,反正,我要嫁,肯定要嫁我喜欢的。” “那他要不是个小倌呢?”追风又问。 “不是个小倌?”秋风玉想了想,又摇头:“是不是小倌都跟我没关系,他长那么丑,就算是不是小倌,我也不要的。” 追风扭脸就走。 秋风玉惊讶的追了两步,喊着“你跑什么啊”,但是追风走的太快,脚下生风似的,她根本追不上,只得作罢,中途拐进白青柠的院子里,和白青柠委委屈屈的诉苦。 白青柠当时正在整理她手中的银钱。 春和景做生意需要投本钱,既然要投本钱,那便要把风险利润都算清楚,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她跟春和景更得从一开始就弄得清楚,往后春和景才是做生意的人,她一个躺着赚钱的,总不能全靠着以前那点恩情绑着春和景。 她可以让出大部分利益的。 她不数不知道,这一数,才发现短短半年多,春和景将她那点银钱翻了三倍,虽然她本身底子也不丰,但还是让她十分惊喜。 她算银子的时候,秋风玉就在旁边叨叨,嘴里一直念叨着“追风”怎么怎么样,她那点少女心事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换别人可能就不耐烦了,但白青柠听得很认真。 她每次算完银子,在账本上写完字数,便抬头看一眼秋风玉。 秋风玉原先当丫鬟的时候干瘦干瘦的,现在被她养的白胖,像是一块玉石,原先干瘪的骨架都被润起来了,她本就有个圆脸,一胖起来,有点像是肥美的海棠花,枝丫舒展,花苞娇嫩,想来绽放的时候,能独得几分天宠。 白青柠每次瞧见秋风玉,都会想起秋风玉上辈子和她一起吃的苦,便忍不住在这辈子,把所有好东西都补给秋风玉,所以,不管秋风玉说什么,她都认认真真的给秋风玉建议,不管秋风玉的念头多不靠谱。 “他好像不喜欢我,我想让他喜欢我。”秋风玉在白青柠面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羞臊,她打小跟白青柠一起长大,俩人对对方身上几颗痣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她有什么话都是直接跟白青柠说的。 “他应是喜欢你的。” 厢房之内,白青柠点了一根安神香,安神香散发出淡淡的檀木香气,顺着空气袅袅的向上升起,在厢房内缓慢散开,四月初的天气分外宜人,窗户半开着,窗外有鸟叫花香,白青柠坐在椅子上,望着苦恼的秋风玉,只觉得这日子分外舒坦,坐看云卷云舒,闲望花开花落,连一点小波澜都泛着安逸的味道。 “真的吗?”秋风玉不大信:“他从未跟我说过喜欢我,我跟他说了很多遍我喜欢他,他都不理我,有的时候还特别不耐烦。” 白青柠只是笑。 人和人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的喜欢,习惯藏在最下面,像是厚实的靠背,很难叫人瞧见,有些人的喜欢,则是开在上面的花,明媚炙热,一眼便能看见。 不同人表达的方式也不同,追风最开始是跟着端亲王在大奉边疆打仗的,后来又跟着沈时纣进京,心性老成,办事沉稳,他一直在端亲王府和雾林院中往返,却一件事都没出过错,沈时纣的所有事他都知道,但是也都一直守口如瓶,从未有半分差池,这样的人,很难追着秋风玉说喜欢。 像是秋风玉,从小就什么事儿都没经历过,脑子也不长,又被白青柠宠得无法无天,当然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得不到就不高兴。 “喜欢你的。”白青柠说:“只是有顾虑,你若等得及,就慢慢与他磨,若等不及,就想个法子,叫他认清自己的心。” 追风那样沉稳的人,日日拿秋风玉的零嘴儿吃,跟秋风玉吵嘴打架,任由秋风玉入他的厢房,足够说明他的喜欢了,只是秋风玉根本没意识到罢了,她跟所有人都这样相处,察觉不到追风给她的特殊。 “我知道了。”秋风玉昂着脸,一脸掷地有声:“我马上就能让他认清了!” 白青柠隐约间意识到不好,她总觉得秋风玉并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又或者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但是秋风玉已经像是一阵风一样刮出去了。 白青柠只瞧见了一片灵活的裙尾,在风中上下颠来颠去,像是一只轻巧的狸猫。 年轻的姑娘总有很多力气,对未来充满希望,白青柠有的时候很羡慕秋风玉,她永远有踏错的勇气,明知道前路艰险,也一往无前,好像只要有“喜欢”这两个字傍身,她就能勇往直前,飞蛾扑火。 不像是白青柠,确定了喜欢,也要左右思量,小心斟酌。 没受过伤的孩子,就是不怕疼。 她又重新坐回到桌椅前,继续算她的账,嗅着淡淡的檀木香,歪着头看人间烟火气。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她想挑个日子,去佛前拜一拜。 她上辈子能回魂,让她对鬼神之说有了几分信任,这辈子虽然不到吃斋念佛的地步,但也确实做了不少善事,她在外城做了施粥的粥铺,在大奉打仗的时候,还主动捐了不少银子,希望这些微薄之力,能为她攒攒福气。 她正念叨着这些,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白青柠抬眸望过去,就看见秋风玉又跑回来了,一脸笃定的跟她说:“姐姐,看紧点沈时纣,他要去敲方公子闷棍!” 说完,秋风玉扭头又跑了。 白青柠提着笔记账的动作微微一顿,脑袋里原本算好的数字也都跟着忘了,只能重新再拿着账本捋。 纤细的手指摩擦过白皙细腻的纸张,白青柠脑袋里面浮现出了沈时纣那张脸。 她觉得沈时纣不是那种去敲闷棍的性子,沈时纣虽说是爱吃醋了些,但做事想来有礼有节,纵然他因为方志毅上门来求娶而不喜欢方公子,但也不会背地里报复。 只是秋风玉说的言之凿凿,叫白青柠也起了两分好奇。 也不知道沈时纣跟这小傻丫头片子说了什么,叫这傻丫头有了这个念头。 她转瞬间便把这件事忘了,在府中继续算账,偶尔往外看一眼,在岁月静好中,等着沈时纣回来。 沈时纣从桃花宅出来后,就拐到了隔壁的院子里,他翻墙而入,落地之后见了府内书房中的两位亲信。 还是那两位大人,户部尚书吴启,管家佟伯。 户部尚书给他带来了一个重大消息。 “皇后去世,丧礼都在操办,但后位不能空悬,圣上打算扶华妃娘娘为皇后。”吴启道:“华妃娘娘家中从武,膝下有一子一女,她在后宫内颇得圣上恩宠,否则也不会留下两个孩子。” “关键是,如果扶了华妃娘娘为皇后,那一直被外放的三皇子便能借机回来。”户部尚书道:“当初,三皇子与太子斗了许久,最终被太子斗败,离开了京城,现如今要回来的话,可能又会引发一阵朝野动荡。” 沈时纣眯着眼睛听着,缓缓点头,心里却在盘算他的婚事。 他想明白了,白青柠这块肥肉他得赶紧吃到嘴里,以端亲王府的身份去求娶,给他们两个一个盛大的,永生难忘的婚事。 他的念头才转悠到这里,又听一旁的佟伯说:“老奴也有一事禀告,老爷的吩咐,需与公子言明。” 沈时纣抬起眼眸来看向佟伯,问:“何事?” 佟伯用一种沧桑的,却又格外温和的目光看着他,道:“老爷想叫您去瞧瞧您的外祖父母,当年沈姑娘离开了江南,再也没能回去过,老爷希望您能抽空去一趟江南,尽尽孝心。” 91、桃花宅日常(三) 沈时纣觉得时候不太对, 京中现在正是繁忙的时候,皇后薨了, 一大堆事儿要处理, 边疆在和蛮人打仗,大奉这次铁了心要把西蛮屠掉,战事硝烟四起, 他现在离开,端亲王府这么多麻烦谁来办? “老爷也知道这事出的时间不好。”佟伯叹了一口气, 道:“可是您的外祖父岁数大了, 前些日子病了,人得了病, 便会一直念着晚辈, 唯一的念想便是想见您。” 早些年沈时纣下落不明的时候, 江南那边的人都没跟端亲王府联系过, 现在沈时纣出现了, 端亲王世子回来了,江南那边的信就一封接着一封的来, 字字都是带着血的。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1章 沈时纣心里也有些轻微的发酸。 在这偌大的京城里, 人群一个叠着一个,计谋一个连着一个,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没有一个人身上是干净的, 他们生下来就有阵营和背景, 情谊更是淡薄到可怜,遇到一个喜欢的人, 又难免要牵扯家世, 官场, 人情冲突,“喜爱”这两个字的夹缝里,塞满了各种考量,但是江南不是这样。 那留在江南的老夫妻,一直盼望着他们的女儿回来,女儿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他们也不敢上京去,民连官都告不了,更何况是天子呢?他们只能把陈年的悲伤埋进被子里,在无人的夜抱着痛哭。 江南的那颗心,未曾经过京城的风吹雨打,真挚热烈到让沈时纣有些不敢触碰。 “端亲王不去看吗?”沈时纣问。 若说要去看望这对老夫妻,端亲王其实比他更应该去,毕竟当初是端亲王把沈如烟从江南里带出来的,按道理算,端亲王应当算得上是人家的女婿。 “王爷不敢。”佟伯摇着头,脸上的褶子里都塞满了悲怆:“他老人家没脸回去。” 那么一个娇嫩嫩的姑娘,秉着一腔爱意,跟端亲王出了家乡,远赴京城,结果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在宫内被磋磨成了另外一副面孔,甚至死了都没得个好,端亲王心中有愧,端亲王带着的那些老人心中也有愧,提起来便是叹息。 找回了沈时纣,他们才安心些,若是找不回沈时纣,他们根本都不敢想江南的那对老夫妻。 沈时纣拧着眉,想了片刻后,道:“那我这边,带白青柠一道回去。” 佟伯高兴的“哎呦”了一声。 世子爷这意思,是要先娶妻。 “那可是大好事儿啊。”佟伯高兴的直措手。 旁边的户部尚书也跟着笑眯眯的点头:“可惜了,就是皇后发丧,三月内朝中大臣禁办喜事儿,要成亲也得等着三月以后。” 现在四月份,等三月过去,都是七月份了。 “嗯。”沈时纣缓缓垂下眼眸,道:“可以先定亲。” 反正订婚走过程也要一段时间,等三个月之后,正好碰上成婚的时候。 佟伯也跟着点头,搓着膝盖头道:“世子爷不知道,端亲王给您攒了三大库房的聘礼,只等着您下聘呢,到时候,绕京城走上三圈!” 端亲王世子迎亲,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儿。 沈时纣应了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多了两分忐忑,吴启和佟伯互相对望了眼,都等着沈时纣发话。 这位世子爷岁数虽然小,但主意一向大,目光长远,办事沉稳,端亲王当时将整个端亲王府都交给了他,若是来了一个急功近利的,保不齐会闯出什么祸事,但沈时纣做事却格外有条理,不急不缓——除了在门口和人互砍那次以外,都没出过任何差错。 这是个明主,他们打心眼里愿意跟这样的主子。 至于沈时纣一提到白青柠就发醋这件事,他们也不是太在意,毕竟他们是跟过端亲王的人,他们可是亲眼见过端亲王跟当今圣上拔剑闹宫的,跟端亲王比起来,世子脑子里的水还没那么多,能救。 他们俩等了片刻,果然听见沈时纣开口问话了。 俩人竖着耳朵,一脸小心的等着听沈时纣的吩咐。 然后,他们就听见沈时纣问:“你们说,我当如何求亲呢?” 他们俩讶然抬头,就看见沈时纣一脸犹豫:“我想不好。” 旁人求亲定娶,都是双方父母来走,可沈时纣和白青柠都没有,端亲王现在还在佛堂里跪着呢,圣上把他圈禁在佛寺,不让他出门,白青柠和自己家中父母关系也不好,基本都不见面,甚至相看两厌,要是让他们俩自己来的话,好像又不大正式。 他想要给白青柠最好,最好的婚事。 吴启和佟伯两个人都说不出什么好的来,吴启年过半百了,家里子嗣众多,嫡子庶子都有,孩子们的婚事他都交给妻子掌管,他只知道流程,但显然,沈时纣问的不是流程。 他是要让白青柠有个舒心的婚事。 而佟伯更是如此,他都六十多岁了,人老,只娶了一个妻子,一辈子没跟妻子红过脸吵过架,。娶的时候也没花什么银子,只用了半头羊,现在自然也回不了沈时纣的话。 沈时纣也只是这样随口一提,这两位说不出话,他也就作罢了,转而出了院子,回了桃花宅。 他回桃花宅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大概申时左右,阳光懒洋洋的落在树叶上,在地上落了一地的斑斓光点,他踏着浮光掠影回了白青柠的院内,一入院内,便是一院的青木草枝。 入了三月,京城的树木便活过来了,白青柠爱花草,院内被她收拢了很多花草,红红绿绿的种了满院子,每种花都是沈时纣叫不出来的,他觉得这些花儿跟路边的野花瞧着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开的更大更好看罢了,但是白青柠日日精心伺候着它们,看它们的时间比看沈时纣的时间都多,有的时候,沈时纣都想往自己脑袋上插两朵花,叫白青柠一直瞧着他看才好。 他今日入院子的时候,白青柠倒是没在看花,她在屋内写账本,她心思灵巧,善算账,各种难缠的数字在她的脑海中规规矩矩的排队站好,很快便能写出来满本。 沈时纣进门的时候,她正好写完最后一笔,将毛笔放置在笔架子上,一抬眸,就看见了沈时纣。 沈时纣穿着一身白,他大概知道白青柠最喜欢他一副温良无害的模样,又或者是在白青柠面前演多了柔弱,故而总是一身白,仙子飘飘,良润如玉。 他们两人都不是活泼能闹的性子,往往相处时,是白青柠拿了笔画丹青,沈时纣拿了书读,一室墨香缠绕。 此时沈时纣晚归,白青柠一抬眸,就像是家中的妻子等候到了丈夫一样,两人眉眼一对上,厢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在翻腾。 沈时纣不由自主的走过去,话还没说,手已经先落到了白青柠的腰上,白青柠的腰只有巴掌大点儿,一只手贴上去,棱骨分明的修长手指能直接将她的腰都包住,沈时纣一抬手臂,白青柠整个人便依偎过去。 她的头正好贴在沈时纣的胸口处,沈时纣一低头,便能用下颌蹭着她油亮绸顺的发丝,白青柠在家中的时候,从不爱弄发鬓,都是随意用一方白帕子将头发束在脑后的,三千发丝柔顺的垂着,沈时纣从头捋到腰间,便觉得胸口处一阵阵发暖。 白青柠人轻,被他一只手揽着腰抱起来,但他没把白青柠抱到塌上去,而是直接将人抱着放到了桌案上。 桌案上还放着账本和笔墨砚台,白青柠坐在案上,一双月牙眼里闪着盈盈的光,她双手撑在身后,靴子被沈时纣脱下来后,便穿着鞋袜蹬着沈时纣的胸口,沈时纣又呼吸急促的去解她的鞋袜。 白青柠穿的鞋袜是蚕丝所做,夏日一到,原先厚实的棉袜便都换下来了,换成了轻薄微紧的蚕丝,会贴身的裹在身上,被褪下时,仿佛还带着白青柠身上的莲香。 裤袜褪下,便是柔嫩纤细的腿,白青柠人看着单薄,但一双腿却有肉感,手指一掐进去,都能掐出一个莹润的小肉坑来。 白青柠躺在书案上,原先缠着头发的白帕子掉在了地上,三千发丝铺散开来,盖住了桌上的账本,她的足尖最开始是点在沈时纣的胸口上的,不知不觉间又挪到了沈时纣的肩膀上,沈时纣低下头吻她的脸,渐渐滑落,一直到埋入深谷。 天上的日头渐渐西落,坠到京城边缘的时候,窗外霞光万丈,屋内两个人将书案祸害的不成样子,只好将阵地转移到床榻上,被褥翻飞间,白青柠听见沈时纣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间,声线嘶哑、喘着粗气道:“青柠,我想日日与你在一起。” 白青柠已经没力气和他说话了,她往塌上一躺,浑身都是酸的,两条腿更是抬不起来,可沈时纣没完没了,得不到她回应,就要逼着她出声。 别看沈时纣在床底下时听话温顺,白青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上了床,他那点温润面相就都没了,像是匹恶狼,抱着白青柠没完没了,一直要磨到白青柠香腮挂泪,他才肯松手。 白青柠以前还有心思逗他,现在没力气了,她一逗沈时纣,沈时纣就要发疯,她挨不住。 “我们现在就日日在一起。”白青柠想起来方志毅上门提亲的事,不由得一笑。 她知道,沈时纣被方志毅激到了。 沈时纣先是没说话,低头猛闹了两下,然后才委委屈屈的在白青柠的闷哼声中问:“你不打算给我个名分吗?” 92、婚事(二) 白青柠被他逗笑了, 道:“你要什么名分?” 沈时纣除了那档子事儿以外,在白青柠这里一直都是羞臊的, 他竟然比白青柠还不好意思提成婚的事儿, 扭捏了半响,才道:“我们这样,该成婚的, 明媒正娶。” 白青柠两条雪臂抱着他的脖颈,脸贴在他的脸上, 片刻, 才轻声道:“那你想如何成婚呢?”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2章 沈时纣顿时兴奋起来了,他比比划划的跟白青柠诉说他想象之中的婚礼, 他要高朋满座, 要满城皆知, 要盛大浩荡, 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沈时纣说这些的时候, 白青柠便枕在枕头上,侧着身, 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时纣。 他们的厢房中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 用来照亮,她能够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到沈时纣的眉眼。 沈时纣的眉眼清冷, 平日里瞧着淡漠, 一沉下来脸也挺吓人, 但是每次一碰见白青柠,他的眉眼就舒展开, 唇瓣向上一勾, 一双眼向下垂着, 一笑起来,满身的雾气就都散了,眉目朗朗,眸若灿星。 白青柠靠着他,听着他跳动的心脏,时常想着,她是个运气多么好的人,才能在茫茫人海中碰见哑奴,又是个运气多么好的人,才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得到今日这些。 她从深渊中重生,一步一步踏出来,一直走到今天,但凡出一点差错,就会又一次沦为别人掌中鱼肉,而到现在,她终于重新站出来,迎接春和丽日。 她如此感激,也如此满足。 “我还想嫁你一次。”沈时纣说到最后,转过来,抱着白青柠,白色的耳垂涨得通红,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有点离谱可笑,所以不好意思的降低了声调:“季望楼娶你一次,沈时纣嫁你一次,两个我,都想要你。” 白青柠伸手,捏着他可爱的红红耳垂,问他:“那两个人都来了,谁大谁小啊?” 沈时纣的耳朵摸不得,白青柠一摸一捻,他就浑身发软,腰腹发烫,忍不住往白青柠的身上靠,呼吸也跟着渐渐沉重,一茬儿又一茬儿的喷在白青柠的耳侧,在白青柠的耳边道:“谁大谁小,要你来定的。” 白青柠被他压到了床上,手臂推开他,说“累了”,一双腿却忍不住搭在他的腿上,床板摇晃间,白青柠闷声道:“那要看你们俩的本事了。” 男人间的大小,还是床上定吧。 那一回,白青柠和沈时纣两人都折腾了个好歹,房内的“嘎吱”木床声和窗外的虫鸣声混在一起,互相铮鸣,响了一整夜。 第二日,沈时纣神清气爽的起了身,从院内出来,直奔端亲王府而去,他连媒婆都不知道,直接把管家佟伯拎出来,叫佟伯去下聘。 端亲王府没有女眷,老王爷一个女子都没有,在圈中也没什么说得上话的女子亲戚,整个端亲王府一眼望去全都是男子,就连府里面养的狗都全是公的,临时找恐怕也找不到,他们的交际范围就没有女的,要是随意找一个媒婆来,又觉得身份不够,佟伯没法子,只能担当了这一职责,亲自去走下聘的流程。 左右端亲王府乱来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岁数大了,脸皮厚,遭得住。 成婚的流程很简单,先纳采,二纳吉,三纳征,四请期,五迎亲,其中,纳采是一切的开始,一般人家纳采,都是只带两只大雁,和一些薄礼去就行,但端亲王府哪能有“薄礼”这么一说呢?佟伯大张旗鼓的搬空了半个库房,带着众多亲兵,从端亲王府往外走。 如果不是因为皇后发丧,佟伯简直想一路敲锣打鼓过去。 但是,就算是佟伯低调了一路,他这阵仗也吸引来了不少目光,原因无他,端亲王府这四个字本来就是踩在大奉最上头的那一波人,朝中大臣又都跟端亲王府比邻,佟伯又是端亲王府的多年老管家,他基本就相当于端亲王府的话事人,佟伯一扛着箱子、拎着大雁出去,府门口守着的小厮们都往回传消息。 不到片刻功夫,各家的大人都知道端亲王府要办喜事儿,有些还知道遮掩的,都从门缝里往外看,有些干脆就出来看,远远缀在端亲王府的后头,一副要把这热闹从头到尾看明白的架势。 端亲王府里,能办喜事儿的只有一个端亲王世子。 说起来这个端亲王世子,坊间流传的可不少,端亲王世子年仅弱冠,岁数不大,但流落宫外多年,回来之后面上一直戴着面具,没有人看见过他的正脸,神秘的很。 而端亲王世子真正在京中一战成名的,是他与秦将军在端亲王府门口那让人津津乐道的两府之战,那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她爱我她不爱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京中闺秀们暗自讨论,不是她们没见过市面,实在是这双龙争凤的画面太百年难遇,而且这两位爷当场都打见血了,让她们想忘都忘不掉。 在“端亲王府门口斗殴”那件事出来之后,白云霜有一段时间还收到了不少邀约,这群闺秀们找不到白青柠,都奔着白云霜来了,话里话外都是想问问白云霜,知不知道她姐姐是如何笼络住这两个男人的。 这样优秀的两个男子,为了她在府门口发疯,看的这群闺秀们八卦心顿起,但凡她们能学到一手,还愁以后找不到好夫婿吗? 所以,现在端亲王府一摆出来要纳采的架势,不少姑娘都闻风而来,戴好斗笠,跟着出了府门。 自从圣上允许女子经商之后,京中的女子们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了,一个又一个,满大街都是女郎,从十几岁摆摊买小物件的女郎到五十几岁开酒馆的大娘,什么样儿的都有,京中对女子的束缚无形之中又少了不少,很多姑娘们都开始向往府外的生活。 她们跟着佟伯走,走到桃花宅的巷子外面停下了,瞧见佟伯去敲了桃花宅的门。 佟伯来桃花宅敲门的时候,方志毅也在门口等着。 他没在大门门口等着,而是在偏门的门口等着,他跟春和景约了时辰,今日要一起出去看一看京城的绸缎,他们打算专门做绸缎生意,江南的绸缎与京城的绸缎不大一样,江南的绸缎是最好的,但是因为地势远,绸缎娇贵,走陆运的话可能会弄坏这些金贵的绸缎,所以他们打算走河道,如果运气好,说不准能大赚一笔。 但是河道也危险,因为河道总是能遇到一些河匪。 京城这边都是旱路,且天子脚下,没有什么匪盗,但是江南那一片河多,有些河,大的简直就如同海一样,真要是被打劫了都没处说理,官兵几次去剿匪,那些匪盗直接往水里一跳,灵活的像是一条条水鬼,下了水就看不见影子了,只得作罢。 不过,只要雇佣足够的,懂水性的镖师,也不是不能走。 他心里盘算着这件事,想跟春和景一道儿说,结果等着等着,就远远看见了佟伯威风凛凛的从巷外走进来。 佟伯岁数大了,但在端亲王府养久了,不怒自威,一身的气势颇为压人。 方志毅是个人精,一眼瞧见佟伯,就知道不好招惹,再一看,就看见了佟伯身上的衣裳。 佟伯穿的是一身玄鸦色武打短襟,干净利落,看着像是下人装扮,但这衣料却是上好的菱锦,更要命的是,袍子的边角上绣着祥云纹案,这种纹案不是一般人家能绣的。 方志毅立马躲远了。 然后,他就看见这家人直接到了正门门口,佟伯叩门,门口守着门的门房赶紧进去通报,不到片刻功夫,春和景便出来迎了佟伯。 佟伯这个架势是要来提亲,可总不能叫白青柠这个被提亲的本人出来,秋风玉也指望不上,所以最后是春和景出来的。 春和景把佟伯迎进去之后,方志毅便开始在四周打听,个门个府还有人没走呢,方志毅没费多大力气就打听出来了,来下聘的是端亲王府的人。 方志毅失魂落魄的坐在了侧门口,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废了。 他坐着没多久,沈时纣便从后门处走过来了,他远远的瞧见了方志毅,并没有避开方志毅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到了偏门门口,准备走进去。 方志毅自然听见了动静,看见了他,瞧见是他,方志毅的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犹豫,过了一瞬,方志毅突然开口道:“你就是沈时纣吧?” 沈时纣脚步一顿,他本来没有和方志毅说话的意思,但是方志毅开口了,他也没有躲避,而是点头道:“没错,我就是沈时纣。” 方志毅对他苦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你肯定也知道我是谁了。” 沈时纣看着他,没说话。 方志毅继续说道:“我打听过你,我知道,你是白青柠包下来的小倌,我本来想,我当你不存在,以后我跟白青柠在一起之后,把你送走就是了,但是现在看来,你没希望了,我也没希望了,我们都没希望了。” “为什么呢?”沈时纣心情颇好的站在门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话所影响到。 方志毅从胸腔里溢出来了一丝悲愤,满脸悲怆的喊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在刚才,端亲王府的人来下聘了,他娘的世子来下聘了,沈兄,咱们俩同命相怜,都没有办法了!我们都争不过人家!” 93、婚事(三) 方志毅的哭嚎声塞满了整个偏门小走巷中。 小走巷不过十几尺宽, 是三个宅子之间,专门留出来给偏门通车马的, 很长, 除了宅子中的人以外,没人过来,所以方志毅的失态也没叫别人瞧见。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3章 他最开始还挺隐忍, 咬着自己的手骨,一副“被人打掉了牙往肚里吞”的模样, 但是到了后来, 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开始嚎啕大哭。 一个大男人, 哭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缩成一团, 坐在偏门的台阶上, 袖子都被弄得润湿, 场面未免有些难看。 沈时纣在旁边耐心的站了片刻, 语气温和的安抚对方:“你别再哭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以后总能碰上更适合你的人。” 方志毅脸上的泪更汹涌了:“可我忘不了她。” 他这些话从来没和别人说过, 大概是觉得有点丢人, 又是很私隐的秘密,但是他可以跟沈时纣说,因为沈时纣和他一样喜欢白青柠, 还是白青柠的身边人, 他和沈时纣说, 顶多给自己丢人,也不会给白青柠惹来祸患。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他想白青柠已经想了很久了, 从大雪漫山到春满京城, 每一个日夜里,他都会想到白青柠的模样,如果不是太过喜欢,他也不会冒着巨大的危机来找白青柠,如果不是太过喜欢,他也不会在知道沈时纣的身份之后,还来找白青柠。 不管是端亲王府还是秦将军府,伸出一根手指,都能把他给弄死,而女子养小倌也算是有些离谱,可他都不在乎,他只想要白青柠。 可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迈出来了第一步,就又遭受到了这样的打击,他不过是一介商贾,又如何跟端亲王府争呢? 而站在一旁的沈时纣还是语气温和的模样,一双眼里带着莹莹的笑意,望着他道:“我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只要和她在一起的人,都不会忘掉她,但是这世间总有悲欢离合,就算是天上仙子人间帝王,也都有求不得,没人能圆圆满满,什么都得到的。” 方志毅望着气度非凡的沈时纣,心里涌起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悲怆,他扶着墙站起身来,抹着脸上的眼泪,道:“这话,我们便拿来互相宽慰吧,哎,自古女子多温和柔善,白青柠家中也不缺钱,想来日后放你走的时候,也不会让你太狼狈,端亲王世子要娶她,你我便都别想肖想了,赶忙躲远些吧,免得惹来祸患。” 说到这儿,方志毅心里都有些同情沈时纣了。 他好歹还没来得及跟白青柠相处太久,割舍的时候痛是痛,但也不至于撕心裂肺几十年好不了,但沈时纣却是日日陪伴在白青柠身边的,他能感觉到,沈时纣对白青柠也是一往情深。 结果现在端亲王世子一来,沈时纣也要让位置,你说说,这找谁说理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方志毅反而转过来宽慰沈时纣,他道:“你也别太难过,曾经拥有,也是一种幸福。” 而沈时纣在听到方志毅的宽慰的时候,挑眉反望着看向方志毅。 方志毅生的并不难看,浓眉大眼,唇厚鼻正,看起来有点像是弥勒佛,要是到了中年发福,应当是个圆滚滚、很有福气的面相,但青年时便显得不大好看,太拙钝了些。 方志毅还在苦口婆心的劝他。 沈时纣听了几句,然后含笑点头道:“多写方兄提点,不过,沈某没这个担忧。” 方志毅诧异的抬眸看过去。 然后,他就看见沈时纣说:“沈某是能被抬位置的。” 方志毅愣了一下,他问:“什么?” 他是听过抬位置这三个字啦,但是这三个字的意思,是说,给通房抬成姨娘,或者将姨娘抬成侧室,他还从未听过男子用“抬位置”这三个字来形容自己。 “沈某。”沈时纣见方志毅似乎听不太懂,就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自己,认认真真的道:“是能被抬位置的。” 方志毅愣了半晌,磕磕巴巴比比划划的道:“你,你是说抬位置?给你抬位置?把你从,从...从什么,抬成什么?” 沈时纣认认真真的思索了片刻,后道:“我应当算是侧室吧。” 毕竟端亲王世子是沾了皇亲国戚这四个字的,他便让一让正室的位置。 方志毅浑身都跟着抖,一张圆脸涨得通红,瞪大了眼,声线都跟着飙高道:“端亲王世子,他能同意?” 他这辈子没听过这么离谱的事! 寻常女子二嫁都找不到好的,白青柠不仅找到了好的,还自带了一个侧室,就算是当朝公主也不敢玩儿这么大的啊! 把端亲王世子当雪团捏吗? 而沈时纣在一旁站立着,一张清雅端正的脸上满是清浅的笑意,坦然的迎着方志毅的打量,顶着一张清风明月的脸,说着令人肝胆俱裂的词:“端亲王世子也很喜欢我,我们三个,很和谐。” 方志毅的脑子里浮现出了很多不该出现在此时的画面。 三个人,都互相喜欢。 三个人...三个人!! 他惨白着脸,内心在撕心裂肺的尖叫,把“三个人”喊了千百遍,但嘴上却像是被灌了哑药,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而沈时纣则不大想继续和方志毅说话了,他含笑点头之后,转身准备从侧门进去。 但就在这时,方志毅突然大喊了一声:“沈公子!” 沈时纣扭头看过去。 他脸上还带着笑,但实际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一直应付着方志毅,完全是看在方志毅对白青柠是真的一腔真心的份儿上。 这个人和他一样真切热烈的爱着白青柠,他虽然警惕,但是又在某种程度上觉得和方志毅有共鸣,他珍惜着的人,原来也被另一个人爱着,所以他虽然不喜欢方志毅,但是也不想为难方志毅。 否则,按着端亲王府那帮杀才的性子,在知道有方志毅这么个人试图跟他们世子抢人的时候,早打上门来找方志毅的麻烦了。 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好脾气的一直听着方志毅叨叨。 所以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像是方志毅这样做生意的人,一贯爱察言观色,很在意别人脸上的情绪或者一些小动作,以免惹来对方的嫌恶,但是今日,方志毅却顾不上看沈时纣的脸了。 他鼓起勇气,握紧拳头,大声喊出了一句:“既然三个人可以,那四个人也可以吧!我可以献上我家万贯家财!当个姨娘通房也好啊!” 沈时纣尚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在桃花宅的高墙后面传来了“唰”的一声,然后就是一声闷哼,像是有人骑在墙上偷听,然后冷不丁摔下来了一般。 在墙壁的另一头,秋风玉一脸惊慌的靠在追风怀里——就在刚刚,她发现沈时纣和方志毅在后门处讲话,为了近距离观察他们,秋风玉果断爬了树,又从树上爬到了墙边,努力的偷听他们之间的说话。 她本以为能见识到一场骂街大战,她以前听过,她以前在白家当小丫鬟的时候,每天吃饭都吃不饱,很饿,所以她晚上经常去后厨弄点东西吃,吃剩的剩菜,糕点,什么都行,有一次,她就见过两个婆子打架。 原因大概是这俩婆子是一个村儿的,然后这俩婆子跟同一个男人有牵扯,她们俩就打起来了,当时秋风玉蹲在灶台后面,嘴里塞了一个饼,看着两个婆子呜嗷呜嗷喊着扯对方头发,打对方嘴巴,将一个厨房弄得兵荒马乱,让她看了不少热闹。 她因此对沈时纣和方志毅之间的争斗十分好奇,颇想看看这俩人打起来是什么样,结果冷不丁听见了方志毅的豪言壮语,脚下一滑,直接就从墙上掉下来了。 她本以为自己要摔个好歹的,结果一掉下来,便被人捞着腰腿直接抱起来了,她没摔到地上,而是摔到了追风的怀里。 当时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面前放慢了,她看见自己的衣裙飘在半空中,看见追风一张精铁面具浮悬在她上方,她的身下是男子结实的臂膀,她的脸直直的靠着追风的宽阔胸膛,在头顶有鸟叫虫鸣,在门外还有方志毅的劝说,方志毅似乎想通了,认为这也是一门好婚事,掷地有声的说道:“我嫁进去当小,端亲王府进一大笔钱,我还是你这头的,咱们俩一起,人多热闹,多好!我家有钱,要是端亲王世子能给我开两条商路,那就更好了!咱们有花不完的钱了!什么亲不是结呢?能跟端亲王府攀上关系,是我八百年的福气!” 方志毅说到后面的时候,沈时纣似乎忍无可忍了,巷子外面传来了一阵殴打声,方志毅开始惨叫,越叫越惨,那动静,真的很热闹。 巷子里面越发吵闹,就显得他们俩这边格外的静,她和追风两个人都没说话,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追风的胳膊上的衣服,她手心里的汗几乎要把追风的衣服都给润湿了,追风则反手抱着她,手臂用力的担着她的体重,两个人近在咫尺。 追风的背后是蓝天白云,她能够听到追风剧烈的心跳,同时,她也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剧烈,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沦为了背景,她的耳朵和眼睛都被占用了。 就在那么一瞬间,秋风玉觉得是时候了。 不会有比现在,更符合话本里的场景了。 所以秋风玉一挺腰,在追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出手,一把掀掉了追风脸上的精铁面具。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4章 作者有话说: 宽敞的大床上,红红依偎在读者大爷的怀里,抽抽噎噎的说道:“都,都弄完了,答应人家的预收,一定会收的吧?” 预收文:《夺妻》 我生来貌美,又有何错? —————— 烟雨遥与未婚夫少年倾慕,本是天定良缘,但偏偏姜寻烟容色过人,被荒淫无度的当今圣上看中,强掳入宫,万千荣宠加身。 她的未婚夫于第二个月失踪,生死不知,前朝怒斥她红颜祸水,后宫人人都想要她的命。 她入宫第二年,她的未婚夫起义了,一路杀进皇宫,将她囚禁折磨。 后来战乱纷争,她最终死在了前朝旧臣的手里。 再一睁眼,烟雨遥回到了入宫的第一日。 —— 裴西楼厌恶那些红颜祸国的女子,烟雨遥尤甚。 可他松不开手。 她是长在仇恨与怨怒中的荼蘼,汲取所有脏的臭的东西生长,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花,美里面都是掺着毒的,勾着人来,然后吮吸他的骨髓。 94、甜甜甜 面具被摘掉的那一刻, 秋风玉看见了一张有点眼熟,但又不那么熟悉的脸。 那张脸不算是很俊俏, 没有沈时纣的文气, 硬骨浓眉,下巴稍宽,眼睛不大好看, 是秋风玉不喜欢的窄眼皮,抿着唇时看起来很凶。 总之, 看上去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艳, 而且还有点老,不像是二十多岁。 追风则是没想到秋风玉能抬手掀开他的面具, 他刚才看秋风玉爬墙头就知道这人毛手毛脚肯定要掉下来, 所以才在这里接人, 只不过秋风玉掉下来的时候, 鬓发乱了他的心跳, 他头一次发现,秋风玉竟然有点好看。 秋风玉被白青柠养的白白胖胖, 浑身都是弹弹的肉, 一抱起来,像是一颗白胖的丸子,一张圆脸昂着, 一双眼滴溜溜乱转, 灵动又可爱, 让他晃了一瞬间的神。 然后,他的面具就被摘了。 露出脸的时候, 追风有一种上刑场的感觉。 他这面具戴了得有小半年了, 从寒冬腊月带到春暖花开, 捂的脸上和脖子上都已经不是一个颜色了,他这些时日,也偷偷趁着世子爷不注意,学着那些小倌们给自己修修眉,用点膏来敷脸,把自己搞的白净些,也不知道有没有效。 虽说到不了世子爷那种惊天地泣鬼神打老远一看就勾魂摄魄的地步,但是也比之前好看了不少,他脸上原先还有道疤痕,这段时间也被他涂抹药膏去掉了,有的时候一摘面具,他都有点不认得自己了。 他和秋风玉对视了几瞬后,才开口问:“我这张脸,你满意吗?” 秋风玉怀里抱着他的精铁面具,愣愣的看着他,过了几秒钟后才道:“又老又丑。” 还有点眼熟。 到底在哪儿看过呢? 秋风玉还没想起来这张脸自己在哪里看过呢,追风突然翻脸了,他一松手,将秋风玉摁到了墙上,掐着秋风玉圆滚滚的脸蛋,咬牙切齿的道:“秋风玉,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挖了你的舌头。” 他一沉下脸的时候还颇为吓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一凶起来,反倒有点别样的好看,秋风玉一双眼滴溜溜的盯着他看,然后“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我记起来哪里见过你了!你,小倌!你跳墙走的!” 看了半天,秋风玉终于将他这张脸和当初那个翻墙的人对上号了。 “你竟然是个小倌!可你,你不是端亲王府的侍卫吗?”秋风玉一时之间没想通其中的关节,她脑袋中像是有一根针和一根线,只要把线穿进针里去,她就能明白为什么,可她这脑子笨,手指头一直抖,就是穿不过去,就是差那么一点儿就能想明白了。 这么简单的事儿,她马上就—— 而偏偏,在她即将要理明白的时候,追风突然一低头,在她左脸蛋上啃了一口。 这一口啃的有点重,秋风玉觉得自己脸上的肉都要被他咬掉了,咬的秋风玉“哎哎哦哦疼疼”的喊,追风也不松口,就咬着她脸上的肉,声音模糊的问:“我这张脸,你满意吗?” 大有一种秋风玉说不满意,他就不松口了的意思! 秋风玉从没见过这么耍赖皮的人,她被咬的眼泪汪汪的,一抬眼睛,就是追风的脸,追风咬着她不松口,她哭也不松口,骂人也不松口,她伸出拳头去打人,跟给追风挠痒痒似的,她最后狠劲儿上来了,一张口,凑到追风下巴旁边,“嗷”一下咬上了追风的下巴。 追风咬她,她也咬追风,她想,她今天死不认输,一定要让追风知道什么叫铁血女儿。 结果她坚持几个呼吸就坚持不住了,太疼了,她的脸肯定都被咬破了,她也在用力咬追风,但追风一动不动,就跟不会疼一样,她实在是忍不住,当场缴械投降,大哭着喊:“我满意。” 追风眼底里掠过一丝笑,但还是没松口,只是道:“不诚心。” 秋风玉没见过这么遭人恨的王八蛋! 她眼泪啪啪的从眼角上往下滑,泪眼模糊的喊:“你,你这张脸,简直英俊潇洒,无可挑剔,天仙下凡,惊心动魄。” 追风终于满意的松了口。 他松口的时候,唇瓣还在秋风玉的脸蛋上抿了一下,发出“波”的一声,乍一听像是亲吻一样,绕是秋风玉看多了话本,也被这一下弄得面红耳赤。 这什么人啊! 秋风玉一脚蹬在追风的小腿上,然后扭头跑了。 追风站在原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没动,过了片刻,才笑了一下。 而就在追风笑完的时候,偏门被人“嘎吱”一声打开,沈时纣冷沉着脸从门外走进来,一身气势格外压人,追风匆忙收回视线,抬手行礼道:“世子爷。” 沈时纣根本就不想说话! 方志毅刚才那张狂热的脸气得他胸口郁结,都有些喘不过气儿来了。 方志毅凭自己的本事,坐稳了沈时纣最讨厌名单的第二名,第一名是秦山岳。 沈时纣刚才把方志毅一顿痛扁,才算是缓了口气。 否则他今天得活生生憋死。 眼见着沈时纣脸色不善,追风安静地闭嘴退到了一边去,沈时纣沉着脸走向了白青柠的院子里。 他回白青柠的院子里的时候,白青柠正靠在美人榻上歇神,春和景坐在椅子上,给她说佟伯来和她提亲的事情。 “端亲王府那边的诚意是很足的,人家说了,什么东西都端亲王府来解决,我们只管等着便是了。” 春和景觉得端亲王府这门亲事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了,但凡换个旁人家的,估计乐颠颠的就答应了,但是轮到她们这,她还得来问问白青柠。 春和景老早就知道白青柠和端亲王世子有关系,最开始白青柠去端亲王府找端亲王世子的那一回,还是她跟着去的呢。 只是再后来,她就去了西街,每日跟一帮蛮族人打交道,把自己搞成蛮族样子,日夜都琢磨着怎么做生意,精力一分散,就没时间关注院内,白青柠和端亲王世子之间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 现下端亲王世子来求娶,虽说是好事儿,但是他们院儿里面还有一个沈时纣呢,这个小倌可是从最开始就跟着白青柠的,要是真答应了端亲王府—— “嗯。”白青柠穿着一身烟月色玲珑纱长裙,头上簪了一个白莲簪,这白莲簪颇有些雅趣,前头是白的,到了下面的簪尾却是绿的,白莲上镀了一层鎏金,乍一看像是一朵真的白莲一样,她眉目出尘,斜靠在美人榻上,偶尔看一眼窗外,不知道瞧见了什么,白青柠脸上多了两分笑意,道:“端亲王府既然来了信,你应承下去就是了,将我的出生时辰给他,到时候好算日子。” 白青柠这般说的时候,眉眼中的笑意越发温和,像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上那股常年绕着的冷清气儿都跟着散了,盈盈润润的,如同被烟云裹着的仙子一般,格外柔软。 春和景觉得,白青柠现在像是一个糕点,外面白白嫩嫩,里面甜甜香香。 “可是——”春和景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些犹豫的模样,她凑近了白青柠,尽量放低声音,在白青柠的厢房里,她都像是做贼一样,用气音说:“那您的那个小倌怎么办?不如把人给我,让我给您处理了吧。” 白青柠讶然的看向春和景,问道:“你怎么处理?” 春和景漂亮的脸蛋上闪过一瞬间的狰狞,她用手成刀,比划了一个“向下砍”的姿势,道:“端亲王府肯定不能接受他,到时候免得东窗事发,败坏姐姐的名誉,虽说端亲王世子喜欢您,但是人言可畏,之前赵红珠的那则流言还是咱们传出去的呢,姐姐知道这流言多吓人的!要是那端亲王世子听了,难免跟您生嫌隙!故而,您把人给我,我带着他走,下江南也好,闯西北也好,找个没人的地方一丢,保管他这辈子也找不到姐姐。” 春和景说到最后,脸上还浮现出两分狠劲儿来:“姐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男的要实在不识相,一碗哑药灌下去,让他这辈子都说不了话,把他手打断,让他一辈子写不了字,省的来攀咬姐姐。”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5章 白青柠坐在一旁,脸上的表情逐渐古怪。 嗯...怎么说呢,春和景好像长得有点过于快了,她都有些没想到,但转瞬一想,春和景日日混在西街,那边的人下手都狠,据说还时常有人在街头巷尾斗殴,为了抢地盘做生意,再说,春和景在蛮族待过,难免被影响。 她左右一思量,觉得春和景自己不吃亏就行,但她实在是担心,就又补了一句:“我这边没事儿,沈时纣怎么办我自己心里有数,你这边人手可够用?不行我从端亲王府给你调配两个人过去,保护你的安全。” 她怕春和景那天被人遭到了什么袭击。 “不用管我,姐姐。”春和景掷地有声:“我那儿奴仆一堆呢,我一晚上换一个!” 白青柠:... 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等春和景从她院儿里走了,沈时纣才从门外进来,一脸幽怨的抱着胳膊看着白青柠,白青柠瞟了他一眼,直问了一句“怎么还不过来”,就听见沈时纣说道:“不敢过去,怕被人带到西北去,药哑了,打断了手,什么都做不了。” “怎么会呢?”白青柠站起身来,勾着沈时纣的腰带把人往床上一压,轻声细语:“能做的多着呢。” 春夜落雨,润物细无声。 95、桃花宅日常(四) 白青柠与端亲王府订了婚之后, 双方飞快交换名帖,佟伯带着名帖, 去庙里定了日子。 京中的人家都得了消息, 贵秀圈里的姑娘们都对白青柠生出了几丝敬佩。 她们是真没想到,白青柠能以一个二嫁的身份,让端亲王世子上门求娶。 白青柠前脚跟端亲王府订了婚, 后脚白云霜便被白夫人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送到了桃花宅门口, 白夫人还特意叮嘱她, 叫她多在白青柠那里待一待,言语间还有要让她多和端亲王世子说说话的意思。 白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 一双眼滴溜溜的转, 眉头几次高高的挑起, 在说到“端亲王世子”的时候, 一直在加重语气。 白云霜又不是傻子, 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白夫人是在打什么主意。 自从白云鹤被外派了以后,白家就肉眼可见的衰败下来了, 简直门可罗雀, 白云霜的亲事也谈的不顺利,看得上白家的,白夫人看不上, 白夫人想要的, 看不上白家人, 白夫人就一直卡在一个上不去下不来的地方,夹的难受, 这几日更是天天带着白云霜出去参加宴会, 试图结识一些世家公子。 只可惜, 人家世家公子也不傻,白云霜又没有好看到惊天地泣鬼神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找到的都是一些有点问题的庶子,比如地位不高,或者学识不丰,嫁过去也帮扶不上娘家。 像是秦山岳那种地位的高官太难找了,硬要选的话也有,但是那个二品官都快六十岁了,就算是白父见到了,都要喊一声“老先生”的岁数,而且白云霜过去只能做侧室,这也太寒碜人了,简直把“贪慕权势”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他们真要把白云霜一个嫡女嫁过去,白家的脊梁骨都能被人戳断了。 毕竟之前白青柠被嫁给秦山岳冲喜的时候,一切喜事都是从简,京城中便有不少人家说白家吃相难看,说白青柠自降身价、毫不矜持之类的,有一个一了,若是再出一个二,他们白家真就名声扫地了。 所以白夫人就把念头打到了端亲王世子身上去了。 一般来说,姐妹两个嫁一个男人还比较常见,特别是前头姐姐当正头夫人,可以带自家姐妹去固宠,若是姐姐出了什么意外,早逝了,她留下来的孩子,还能被后头的自家姐妹好生照料。 端亲王世子要是娶了白青柠,说不准也能娶了白云霜呢? 现在白家是一点借不上白青柠的力,白夫人只能指望白云霜了,她们姐妹俩处的还挺好,白青柠那个性子,应当也不会为难白云霜。 白云霜当时察觉到白夫人这个念头,顿时觉得浑身难受,她怎么能跟自己姐姐抢男人呢?姐姐对她那么好,她要是去嫁给姐姐的男人,姐姐会讨厌她的。 白云霜只好闷声闷气的回:“姐姐当初跟秦将军分开,就是因为秦将军在外面寻了别的女子回来,我若是要去攀附端亲王世子,姐姐肯定也跟我离心,娘,姐姐现在跟端亲王世子正好呢,我若是惹了姐姐的讨厌,端亲王世子也会讨厌我的。” “娘,你别操心这个了,到时候姐姐真的嫁给了端亲王世子,我与姐姐关系好,多去走动走动,自然会认识一些青年才俊的。” 白云霜说的也有道理,白夫人只好作罢,但还是给白云霜换了一身鲜亮的衣服。 眼下已是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了,京城已经要入夏了,天气一热起来,街上便四处都是五彩飘飘的纱衣,白云霜穿了一身齐胸儒衫,儒衫是藕粉色的,外衫是天青色的,头发梳成两个花苞头,在花苞头旁边簪满了粉色的蔷薇花簪子,乍一看娇憨可爱,身姿清雅,再拿上一把团扇,周身的贵气都跟着漫出来了。 白夫人越看越有自信。 他们家的姑娘都生的好,这要是拿出去,定能寻一个称心如意的婚事来。 白云霜便从白家出了门。 她从后门出去,没坐马车,她与白夫人的解释是,因为她们要去的是麒麟街,麒麟街那头都是高门大户,她们家的小破马车过去,都不敢多停,若是不小心撞了人惊了马也赔不起,左右就是这么一段路,她只带一个丫鬟走着去便是了。 但是实际上,白云霜心里头有一点别的心思。 她从家中的康平街出来的时候,一路走的很快,都不怎么搭理身后跟着的丫鬟,但等到了麒麟街,她便放慢了速度,几乎是一步一步的迈着小碎步向前走的,半天也就才走了那么一点路。 她带的丫鬟是府里面最老实的丫鬟,主子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主子走得慢,她也走得慢,所以没人催。 白云霜就漫步在京城的初夏里。 麒麟街中几乎都是高门大户,每个门户上的匾额都是金光闪闪的名家题字,门口都站着精神抖擞的侍卫或者门房,路上有不少女眷行走。 自从元嘉帝开了女子通商的禁制之后,街上多了不少女子,大奉本就民风开放,现如今更是涌出了不少姑娘,一旦瞧见了外面的世界,便都不想回到那小院子里面故步自封了,每一个都热热闹闹的往外走。 白云霜瞧见她们也打扮的艳丽明媚,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她这样的...应当也不算很出格,但是她转瞬间一想,这么多漂亮姑娘都在这麒麟街上走来走去,那位林副将每日都在麒麟街巡逻,应当能看见不少吧? 她这念头才转了一圈,又赶忙吞了回去,打了打自己的脸,心想,未出阁的姑娘呢,不可胡言乱语。 她到桃花宅的时候,桃花宅里面,白青柠正和秋风玉对着喝茶。 秋风玉昨日被追风咬了一口,回去做了半晚上的春梦,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瞧见追风的脸,惊觉这人看起来好像不是那么丑了,虽然还是有点老,但莫名的看的顺眼了些,她盯着追风看了半响,追风便来寻她。 她以前特别莽,追风不搭理她,她都敢往追风的身上跳,大半夜想追风了,还敢往人家的厢房里钻,追风锁着门,她就爬窗户,那劲儿一窜起来,谁都拦不住,但现在,追风看她一眼,她就觉得浑身都烧得慌,之前被咬的脸蛋又开始疼,她赶忙把窗户关了。 这!是!什!么!人!啊! 她关了窗户后,又觉得自己好像凭空矮了一截儿,她凭什么躲嘛!她也没做错什么,是追风突然发疯啃她的,她都没跟追风算账呢,她凭什么躲! 于是,秋风玉又恶狠狠地推开了窗户。 她本来就是莫名其妙发一通脾气而已,她现在看到追风就腿肚子发软,不想跟追风打照面,所以只敢跟一个窗户闹,但是她一推开窗户,就看见追风站在窗外面看着他。 追风穿着一身玄青色的短打,左手摁在腰刀上,腰上系着粗粗的皮带,胸口勒出壮硕的形状,秋风玉看他的时候,目光没忍住,往胸口上瞟了一眼。 追风的脸虽然没那么好看,但是身板却格外板正,浑身的肌肉硬邦邦的,还很火热,大夏天里,穿的又少,武夫的衣服都利落紧绷,秋风玉眼馋的很。 她这一眼扫的很快,但还是被追风捕捉到了,追风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向窗口处又走近了些。 秋风玉赶忙道:“你干什么?” “这里没人。”追风道:“要不要摸摸?” 秋风玉当即掷地有声的拒绝了:“你让我摸我就摸?你说没人就没人?我才不信呢!” 追风又道:“那我今晚来给你摸摸?” 秋风玉又一次想拒绝,但到了嘴边的拒绝变成了口水不争气的差点流出来。 追风看她一脸馋样,笑了一声,转头就走,追风走了之后,秋风玉才一把捂住自己胸口。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6章 太过分了! 追风调戏她! 她难得的害羞了一会儿,然后捂着脸去找了白青柠。 白青柠当时正在看端亲王府送来的聘礼单子,端亲王府出手阔绰的很,这聘礼单子厚厚的写了一个本,据说每一样都是端亲王世子亲自挑选的,光是金银便满满的装了十个大箱子,各种奇珍异宝数都数不过来,几乎搬空了整个端亲王府。 到时候,可真要红妆十里了。 这样一比,她的嫁妆就有点寒酸了,白青柠正盘算着呢,秋风玉推门进来,语速特别快的叭叭了半天,她说什么白青柠根本就没听清,但她自己说的十分起劲儿,语速越来越快,根本不给白青柠插话的机会。 直到白云霜前来拜访。 白青柠起身去迎,秋风玉则直接溜回去了。 白青柠在前厅迎的白云霜,天气暖了,她将白云霜带到了水榭花阁那边瞧花说话,聊了聊京城中的一些新鲜事。 先是蛮族那边的仗,打的正凶呢,两族交战,血海深仇,京城中的人都听了不少,而除了此事以外,京中先皇后出殡,快要送到陵墓去了。 “我听他们说,先皇后去了之后,圣上要重新立皇后,要立端妃为后,那三皇子——” 白云霜虽然不懂朝堂,但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些许好奇。 皇后去了,太子守丧,端妃成了新皇后,那端妃的儿子三皇子,和太子之间的位置就有些尴尬了。 寻常人家一死了爹,家产还要你争我抢呢,更何况是皇家。 “别谈国事。”白青柠提醒她。 “我不是想说国事。”白云霜脸红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道:“姐姐,你可还记得那个,那个救了我的副将?” 95、风云(一) 白青柠靠着花阁的木栅栏坐着。 初夏, 花阁中的花早已开了满阁,这些花被他侍弄的好, 大朵大朵的白色倒钩子蔷薇爬满了花阁, 每朵花都散发着馥郁的芬芳,白青柠穿着一身月白色鎏金裙,外衫是草绿色的, 一眼望去浅淡清雅,听到白云霜这般问, 她便抬起眸来, 一双眼揶揄的望着白云霜。 白云霜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小姑娘,虽然脑子灵醒些, 但为人处世还不算圆滑, 想问什么话, 也不会先铺垫, 而是直勾勾的问出来, 比麒麟街的那条大道都要直,要硬。 同时那脸皮还薄, 薄的像是那倒钩子蔷薇的花瓣儿, 白青柠什么都没说,只是抬眸看向她,便将她看的面色绯红。 白云霜不自在极了, 她的手指尖儿一直搓着手里面的团扇手柄, 手柄是玉做的, 被她的掌心暖的温热,她觉得自己的脸也一定很红, 但还在磕磕巴巴的找理由:“就是, 他之前救过我, 我想谢谢他。” 白云霜之前住在姐姐的冰云殿里、发着烧的时候,一直觉得梦里边有一个宽阔的肩膀扛着她,她几乎病了一路,根本就没出过马车,回了白家后,又一直被拘在白家里,很少出门,自然再也没听过林潮生的消息。 她一个女儿家,也没那么多门路去打探,思来想去,只好来问问姐姐。 白青柠比她大些,知道这个岁数的小姑娘都在想什么,也知道白云霜是什么意思,若是坐在这里的是春和景和秋风玉,她肯定调侃两句,这俩姑娘一个现在胆大包天,一个一直不知道害臊,聊这些也不会不好意思,但是坐在这的是白云霜,她那两句话便都没说出口。 白云霜是经不住她这么逗的,就这么一句问话,说不准都是白云霜日思夜想了很久,才和她说的。 “想要谢谢他啊。”白青柠手中绕着一根绸帕,纤细粉嫩的指尖捏着青绿色的绸帕,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温润的笑意:“正好,世子爷过几日要宴请他去端亲王府吃茶呢,不若到了时候,我带你一道去转一转,吃吃茶?” 白云霜脸上更红了。 她觉得姐姐应该已经看清楚她的心思了,只是全着她的颜面,才没有提这些话,她有一种被看破心思的羞涩,可是一提到那位副将,她就觉得心口处涌着一股甜蜜蜜的暖流。 按道理来说,她要推辞一下才能接受的,可是她甚至都说不出寒暄客套的话,白青柠一问,她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白青柠轻笑了一声。 白云霜已经羞臊到抬不起头了,最后实在是扛不住白青柠的视线,她将团扇盖在自己的脸上,羞恼的喊道:“姐姐!” 白青柠也想忍着点笑,可白云霜这个反应简直像是翻了肚皮的猫儿,谁看了都忍不住过来撸两下,越撸,白云霜的四只小爪子就倒腾的越厉害,她倒腾的越厉害,别人就越想摸。 闹到最后,白云霜已经自暴自弃了,她靠在花架子上,假装自己在赏花,不肯去看白青柠的脸。 白青柠倒是和她确认了时间,挑了三日后的一个下午。 等到午后时分,白云霜便告辞了,白青柠还特意送她出巷子,左右从麒麟街走到康平街也不远,她也很久没有出门,便也只带了丫鬟,叫她们缀在后面,她自己与白云霜一道出来。 她也不走远,只将白云霜送到麒麟街街口便罢了,转身往回走。 她走回桃花宅的方向的时候,还迎面撞见了秦家的马车。 秦家自从秦山岳降职、去了边疆之后,一下子便在京中低调下来了,府中只剩下了一个老太太咬牙死撑,已是大雪压檐了,前段时间,还闹出了点新花样来。 白青柠那段时间一直跟沈时纣黏在一起,两个人初尝云雨,沈时纣连床都舍不得让白青柠下,每日都留在院内,若不是晚上要去宫中巡逻,他甚至要跟白青柠赖上一天一夜,什么鸟鸟雪雪树枝山谷青丘云端小路雪上寒梅都要尝一尝才行。 他们当时一点旁的精力都腾不出来,还是后来,春和景偶尔出去探一探消息,回来讲给白青柠听。 春和景之前埋在秦府的眼线一直都在用着,她偶尔也通过这些人来观察猜测京中的动向,最近这段时日里,秦府过的不大好。 秦山岳去了边疆,不立功回不来,保不齐就死在那儿了,秦家没有旁的子嗣了,只有赵红珠留下的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名义上是秦家的孩子,但连血脉都不是秦家的。 而要命的是,前些日子秦三娘还出了事。 她早些年靠着秦山岳作威作福,欺负了不少人,现在秦家一落难,这些人都有些蠢蠢欲动,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最先动手的是她的夫家。 秦三娘的夫君也是京中的世家子弟,当初娶秦三娘的时候,俩人也是好过的,不过后来渐渐相看两厌,各自去找了外室,养了小倌,寻常人找外室、养小倌都是悄悄的,秦三娘却不,她仗着秦山岳的权势,玩儿的是光明正大,将她夫家的脸面放在地下踩,秦三娘的夫家早已忍耐她多时了。 所以,秦家一落败,秦三娘立刻就被休了。 据说秦三娘的夫家早早的将她当年的所有嫁妆都收拾好,然后叫人将秦三娘喊回来,秦三娘前脚刚进门,后脚便被休书砸在脸上,她的夫家直接把人给给撵出了门。 秦三娘狼狈的带着嫁妆回到了秦家。 她现在也不敢去鹿鸣山那边的小宅子住了,因为自从秦山岳走了以后,她的小宅院里面一天能潜进去好几个人,都想要她的命。 她都不记得自己害过多少人了,但这些人都记得呢,都在暗夜里咬着牙想着她,等她一落难,就迫不及待的冲上来撕扯她。 所以她回了秦家,老老实实的待在了内城麒麟街里,眼下秦家没有了支撑,她好歹之前还有些产业,现在圣上又准了女子经商,她原先虽然的罪过不少人,但也确实还有些人脉,经营经营,也能把秦家给撑起来。 秦三娘坐着马车走的时候,车窗的帘子拉的很紧,只是微风吹起她帘子的时候,叫白青柠瞧见了一点她的脸,胸口以下都没瞧见。 秦三娘也瞧见她了,只是视线交汇的时候,秦三娘收回了目光,当做没看见。 两个曾经有过各种交集的人,在这一刻成了陌生人,早些时候的怨恨情仇都在这一刻被彼此刻意的忘掉,车轮继续往前走,一个走向外城去做生意,一个走向自己的宅院,两人都被岁月推着,或狼狈或从容的奔赴向了自己的人生。 —— 傍晚时候,沈时纣从麒麟街进了皇宫。 皇宫内部正处于一种极致的压抑中,因为先皇后过世,所以宫内的所有人说话都是压着声调的,同时,宫内又在猜测下一个皇后是谁,表面越是风平浪静,其下越是波涛汹涌。 沈时纣照样在皇宫中巡逻,金吾卫只管宫中安危,其余一概不论,路过翊坤宫的时候,沈时纣听见了里面压抑的哭声。 他踩着厚重的牛皮铁靴离开,路过太极宫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那位老太监站在门口,笑眯眯的请他进去。 他让林潮生继续巡逻,自己则进了太极宫。 已是临近五月份的时候了,天热了起来,太极宫内便不烧地暖了,地上的厚地毯也换成了轻薄的绸缎织成的绫罗垫,踩进去的时候触感柔软,还有点滑,元嘉帝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背对着他。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7章 沈时纣进殿行礼,一丝不苟。 “进来。”元嘉帝瞧见他这幅做派就叹气:“瞧瞧你这个样子,朕不是和你说了吗,你私下里来见朕,都不需要给朕行礼的。” 沈时纣在去长白山之前还真信这个话,但是走了一趟之后发现元嘉帝这个糟老头子心狠手黑,就嘴上说的好听,便不信了。 “朕听说,你近日里,在筹备婚事了?”元嘉帝让沈时纣坐下,又跟沈时纣下棋,夹着一颗棋子落盘,问道。 沈时纣也不指望他那点事儿瞒过元嘉帝,元嘉帝一问,他便道:“回圣上的话,臣近日里是在筹备了,只是皇后新丧,故而想等三个月之后再办。” 他还解释道:“非是臣不想向圣上请旨,只是皇后新丧,臣,觉得这个时候向圣上讨请喜事似乎不大好,便没有提。” 顿了顿,沈时纣又说:“待到三个月之后,我还准备带白青柠回一趟江南,去看一看我的...外祖父。” 提到外祖父,提到江南,元嘉帝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怔然的神色,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些旧事,大概是因为没有用药的缘故,所以没有之前那般疯魔,只是脸上那些怅然若失的模样十分清晰。 殿内沉寂了片刻,元嘉帝慈祥的笑了笑,他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到时候便封你个江南的官儿,叫你留在江南待一段时间,好好瞧一瞧江南的风景,朕只在诗经里听过江南,却从来没有亲眼瞧过,你替朕,去多看看吧。” 沈时纣当时没有意识到元嘉帝话中的深意,他如同往常一样,起身退下,踏出了这进出过无数次的太极宫。 他这次出了太极宫,没再瞧见东宫太子,说是太子思念亡母,病了,现在都不出门了。 倒是第二日,京中便传来了三皇子归京的消息。 80、风云(二) 三皇子归京之前, 沈时纣特意查过他的履历。 三皇子是端妃的儿子,端妃当年只是一个妃嫔, 但端妃家世不错, 出身为二品武将之家,大奉以武立国,也崇尚武力, 家家户户的孩子们都是自幼习武,三皇子也是如此, 甚至在三皇子没及冠的时候, 还曾跟着自家祖父,一位将军出征。 是马背上长大的皇子。 只是三皇子脑子比太子差一些, 且不占着嫡位, 斗来斗去, 最终没斗过太子, 被驱出了京城, 灰头土脸的去守了大奉东海,日日与倭寇互相对战, 接了原先端亲王的活儿。 三皇子已经在东海窝了好些时日了, 现在先皇后去世,端妃要封皇后的节骨眼儿上,三皇子要回来, 难免要闹出来点风波。 沈时纣本以为三皇子回来之后, 才会引来风起云涌, 但是没想到,三皇子没回来之前, 下面的牛鬼蛇神便已翻起来了。 最先闹出来的, 是先皇后的一个嬷嬷, 这位嬷嬷跳出来指证,说是她为先皇后守灵、替先皇后更换衣料之时,发现先皇后的膝盖窝处有一个针眼,针眼发黑,她认为先皇后是被人用毒针刺伤而死的。 这位嬷嬷并没有先声张此事,而是请来了御医来为先皇后的尸体查看,这位御医也是艺高人胆大,直接在先皇后的腿上用极细的刀片划了一刀。 先皇后的腿上便流出了一部分纯黑色的淤血。 这御医当场断定,先皇后曾经中过毒,而且毒素堆积在膝盖小腿处,不容易被发现。 这位嬷嬷是先皇后的忠心奴仆,闻言便哭着喊着跪到了太极殿前,愿用她这条老命,来求请一个清白。 这位嬷嬷将事情闹得很大,在太极殿前像是跳大神一样,疯疯癫癫又吵又闹,没用多少力气便将此事传遍了皇城。 当时先皇后的葬礼已经在筹备了,要不了几日便要将先皇后送于皇陵下葬了,现如今是夏日,尸体烂得快,就算是有冰镇镇压着,也都臭的让人难以呼吸,整个殿内都飘着一股腐烂味儿,突然间出了一件这个事儿,宛若一把横刀突然插了进来,将所有有序的事情全都搅和起来,众人被迫停下,都人心惶惶的等着。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元嘉帝便将北镇抚司指挥使沈蕴玉召进了宫内,给他限额一个晚上的时间,叫他将先皇后真正的死因查清楚。 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一个晚上,能查出来什么呢? 反正沈时纣觉得这事儿落到他头上,他什么都查不出来,但是他转瞬间又想到之前死了一个妃子的时候,沈蕴玉不过一打眼,便找出了缘由,也许他当真做得到。 沈时纣戴着面具入皇宫的时候,宫内早已是一片紧绷,他带队巡逻,途径了金吾卫所时,瞧见金吾卫所里面有锦衣卫,便询问了林潮生。 金吾卫所是建立在皇城中的,大部分金吾卫的活动范围都只有皇城内和内城,白日里也不允许随便出去,所以在皇城中有一处金吾卫所,给金吾卫休息,平日里这里只有金吾卫能待,今日却不知为何,来了这么多锦衣卫。 林潮生垂着眸道:“宫内没有地牢,时间紧迫,来不及带人回北典府司,沈蕴玉便让锦衣卫抓了两个人,占了金吾卫的地方,正在里面刑讯。” 顿了顿,林潮生补了一句:“抓的是端妃的人,据说,是端妃派人害了先皇后。” 金吾卫中是有牢狱的,平日里若是有什么投毒案件,都会关到金吾卫这里,由金吾卫来审讯,只不过一般发生了什么事儿,后宫都由皇后一手处理,打死闷死都由太监来,真闹到金吾卫这里的少。 沈时纣并没有打算进去,这种事儿烫手,除了沈蕴玉那种全副身家都依靠给圣上的孤臣以外,没有人敢接近。 身后越是有家族,有亲人,越要离这种事儿远些,这里面牵扯的可并不只是一场下毒事件,而是权力更迭。 若是端妃派人害了先皇后,那如果不能找到证据证明端妃的清白的话,端妃便不能被立后,如果端妃不能被立后,她膝下的三皇子也就不可能成功归京。 三皇子不能归京,京城中便只有太子这么一个皇子,若是三皇子归京,太子的处境会变的十分艰难。 说来说去,还是绕着那把龙椅。 至于先皇后到底是不是端妃下手害的,就只能等沈蕴玉给出一个答案了,他给的答案,关乎与两个皇子的权势斗争。 沈蕴玉身处在风口浪尖上,唯一能够保住他的人,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一位,所以说,他是圣上的孤臣,他永远是圣上手里最锋锐的那把刀,只要他能查出真相来,他便永远在圣上的面前拥有特权。 沈时纣转身便带着林潮生继续巡逻,他让其余的人缀在后面,又让林潮生上前一步,两人并肩行走。 林潮生与沈时纣行走的时候,一直都是退后半步,现在跟沈时纣并肩行走时,也会稍稍垂着头,他是副将,不能越过沈时纣。 沈时纣也不在意,只是转而开口道:“我的——嗯,未婚妻。” 提到“未婚妻”三个字的时候,沈时纣脸上多了些笑意,连语气都柔和了一些。 “我未婚妻,想邀约你,过几日去我端亲王府中吃茶。”沈时纣突然道:“到时候我未婚妻的妹妹也会过去,你若是公务繁忙,便不必去了。” 男人跟男人说话倒是直来直去,很少搞客套,又是在山中一起拼过命的人,所以沈时纣没有和他绕弯,又给他留了一分余地。 若是林潮生不喜欢白云霜,不去便是了。 沈时纣这样一提,林潮生便记起来了雪中穿着红衣,伏在他身上,轻的像是小猫儿一样的姑娘。 他出身低微,又常年在金吾卫混,很少出宫,所以也没有娶妻生子,家产不丰,娶妻自然是想娶妻的,只是白府好歹也是京中的官,那姑娘的出身不低,他怕生出了妄念,又全不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若是说不想,他又觉得胸口处像是被一只小猫在伸爪子挠,挠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没说话,沈时纣便瞧了他一眼。 看不出是答应还是拒绝,沈时纣便又补了一句:“不必为难,虽是我未婚妻的胞妹,但是我未婚妻是个讲理的人,你瞧见过的。” 林潮生想起来白青柠的模样,那个在金吾卫中留下了一个传说的女人,他便点头,附和沈时纣说到:“白姑娘确实温和有礼。” 而且胆大心细,虽说是个姑娘家,却有屠龙肝胆。 林潮生的话挠到了沈时纣的痒处,沈时纣一摆手,做出来了一副“不值得夸”的姿态,但话却多了起来,绕着白青柠说来说去,林潮生在一旁听着,心说,若谁想要得端亲王世子的青眼,在他面前夸一夸他那个未婚妻就行,马上就会被端亲王世子引以为知己。 他们二人在宫中巡逻了一圈后,回到金吾卫所时,沈时纣还瞧见东宫太子手中拿着一把剑要冲进金吾卫所, 太子身后跪着一帮太监,每个都在瑟瑟发抖,而在金吾卫所门口,沈蕴玉握着刀挡在门口,没让太子迈进来寸步。 “给孤让开!”太子一双眼猩红的往里面闯,一副见谁要砍谁的模样。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8章 他是天潢贵胄,没有人敢向他挥刀,沈蕴玉也只是用手握住太子的手腕,太子虽说习过武,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太子,在沈蕴玉手下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才一抬手,刀锋看着来势汹汹,但甚至都没碰到沈蕴玉的一片衣角,那把刀便落了地,太子也被沈蕴玉掐住了手腕钳制住了。 沈时纣瞧见太子赤红着眼,死死地望着沈蕴玉,一字一顿道:“沈蕴玉,你以下犯上!孤叫你让开!” 沈蕴玉面色冷清,纵然被当朝太子威胁,依旧面不改色,道:“太子因皇后去世而失态,沈某可以理解,但沈某的公事不能耽误,北典府司皇权特许,只听从于圣上之命,太子之命,恕沈某不敢应。” 说完,沈蕴玉推开了太子,太子被他倒推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上,一帮小太监涌上来搀扶着太子起身,太子涨红着脸,却根本冲不进去。 沈蕴玉推开太子后,还向他行礼:“沈某定会查清真相,给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太子的脸色几度变幻,最后一转身,走了。 太子离开的时候,几乎与沈时纣擦肩而过,沈时纣向他行礼,但是太子却根本没有理睬。 沈时纣也不在意这个,他远远地和沈蕴玉对上了视线,两人同时点头,然后退后些,离开了彼此的目光范围内。 他们俩都没有和对方交际的意思,但是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沈时纣依旧觉得,他在沈蕴玉这里触碰到了某种真相。 沈蕴玉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才会激的太子亲自过来,只是不知道太子是想进去做什么。 沈时纣暗暗大胆猜测了一下,先皇后中毒的事情,可能是太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想要冤枉到端妃的身上,以此来阻止端妃成为皇后,再进一步阻止三皇子入宫。 只可惜,有沈蕴玉在这里,太子这个计谋无法成功。 太子早已经失去了母家,又失去了圣宠,最后失去了母亲,他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没有了,拿什么跟三皇子争? 但这和沈时纣没有关系,万千乱事都落不到他身上。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转身准备出宫。 今晚,他要带着白青柠去看端亲王。 98、风云(三) 端亲王一直被元嘉帝以祈福为由, □□在一座寺庙里。 寺庙并不是坐落在京郊或者荒山中的野庙,而是在京中内城里比较繁华的中心修建的佛寺, 白日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夜晚时因为宵禁的缘故,没有什么旁的人。 端亲王到底身份不同,被幽禁于寺庙中, 也不可随意探视,沈时纣便带着白青柠一路夜行而去。 当晚, 沈时纣在桃花宅巷口等白青柠。 沈时纣还穿着从金吾卫下值时的玄色黑鳞长袍, 骑在马上等了片刻,便瞧见白青柠从巷内款款走来。 到底是第一次见端亲王, 白青柠特意换了一身鲜亮些的衣裳, 她穿了一身浓绿镶金边的滚衣襟硬玉绸缎面料的长裙, 头上簪了不少金簪珍珠, 不像是往日那般肃静, 反而透着矜贵之气,一眼望去, 在月下熠熠生辉。 沈时纣没准备轿子, 她便直接坐在了马上,因为裙子不大方便,便侧坐在马鞍上, 整个人靠在了沈时纣的胸膛上。 沈时纣戴着面具, 载着她在深夜寂静的街巷中前行, 偶尔路上会撞见巡逻的金吾卫,都会远远地避开他们。 那时已是五月份了, 深夜风也不冷, 沈时纣抱着她的腰, 她扯着马绳控着马,俩人骑着马,慢悠悠的向前行。 马蹄在街道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回荡到他们的耳朵中,带着独特的音律,他们二人大概走了两刻钟,才走到佛庙前。 这佛庙是整个京城中最大的佛庙,不管是求姻缘还是问前程,都很灵验,他们二人没有从大门入,而是从一个小门进去的,进去之后是一段长长的林中石子路,他们手扯着手,踩着石子路向前行。 当时月色正好,林间的树叶被风一吹,便哗哗作响,带来一种树木独有的清香,他们俩向前走着的时候,沈时纣和她讲了自己那离奇古怪的出身。 他以前一直没和白青柠说过,他不说,白青柠也不问他为什么能从一个小倌变成端亲王世子,她自己也有重生的秘密没有讲,所以对沈时纣也格外宽容,沈时纣也是到了今日,要见端亲王了,所以才和白青柠说这些。 “我对端亲王与元嘉帝也都没什么很深厚的亲缘感情。”沈时纣对别人未曾说过这些话,但是对白青柠却并不隐瞒:“我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这两个人都很疼爱他,但是他只要一想到他的母亲,就无法从心底里接受这两个人的疼爱,一个是沈如烟爱着的男子,为了端亲王她远赴京城,却被端亲王的兄长所强抢,就算是端亲王本身没有做错什么,但沈如烟落到那个境地,八成都是因为端亲王。 另一个是强抢了她的人,从头至尾也没有给过她任何温情与爱,只有扭曲的占有欲。 他是被沈如烟生下来的,自然天然站在沈如烟的立场,他疼惜沈如烟,也对沈如烟感到心痛,因此,在心底里对这两个人总是亲近不起来。 哪怕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他的父亲。 当然,对比起元嘉帝,他还是更亲近端亲王一点。 白青柠上辈子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些事情,毕竟她上辈子也没接触过,一时之间只觉得惊讶万分,又仿佛明白了为什么端亲王一生都没有娶任何一个妻子。 她觉得有些嘲讽。 帝王的爱,竟然如此下贱。 转瞬间,她又想,原来当亲王也不一定好到那里去,求不得这三个字,就如同一个囚牢,将所有人都锁在里面,越想要,越得不到,越得不到,越想要。 他们在林后的一个小屋内见到了端亲王。 白青柠第一次见到这位亲王,倒不怎么怕,只是觉得有些稀奇。 端亲王也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儿媳妇,他跟沈时纣都没什么话可说,跟白青柠更是,只是用一双眼紧紧地盯着白青柠看了片刻后,然后扯下了腰间玉佩递给她。 “好姑娘。”端亲王说:“收着。” 白青柠行礼接过,心道,端亲王与元嘉帝还真是一样的脾气,她以前第一次见到元嘉帝的时候,也是接了元嘉帝一个玉佩。 他们当晚在木屋中对坐,端亲王与沈时纣两人坐在一起喝酒,什么话都不说,这对父子的相处氛围实在是古怪,白青柠倒是觉得还好,她也捧着一杯酒淡淡的喝了几口,到临走之前,端亲王才道:“元嘉帝近日怎么安排你,你只管去就是了,剩下的事情,待到我来与他清算。” 白青柠从这几句话中听出了些许杀气,她抬眸看了一眼端亲王,却见端亲王面无表情,再一看沈时纣,沈时纣也没多余的动作,只是低头道了一句“是”,她便不再想。 这种层次的事,轮不到她来插手。 沈时纣与白青柠和端亲王告别的时候,端亲王便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看着他们走到树林中,看着月光洒落到他们的肩膀上,看着他们渐渐远去,一直到被黑夜渐渐吞掉背影。 他和如烟的孩子,已经寻到了心上人,纵然也有几分波折,但是也有一个安稳平和的结局,真好。 真好啊。 他没得到的东西,只要他儿子得到了,就好。 端亲王转而回了木屋里。 他望着空荡荡的木屋,伸手摸了一下刚才沈时纣坐过的凳子,语气怀念的道:“如烟啊,你再等等我,等我到了皇位上,欠你的,我一定会,一一还给你。” “很快啦,如烟。” —— 次日,沈蕴玉调查先皇后投毒案,有了结果。 他审讯了一共四个人,两个是先皇后身边的嬷嬷,两个是端妃的人,四个女子,都被他用了刑,具沈时纣所知,沈蕴玉善用的刑具是一把很薄的剔骨刀,它可以沿着人的骨缝,将人的骨肉分离,也可以一刀一刀把人削成薄片,人被削掉一块肉并不会死,但是会被这种痛苦一直折磨。 没有人能扛住这种重刑。 或许有人不怕死,但没有人不怕折磨。 所以他成功的挖开了这四个人嘴。 其中,两个先皇后的嬷嬷承认了,这是她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是为了报复端妃,因为端妃曾经欺负过她们俩,克扣过她们俩的份额,而端妃的两个嬷嬷却都没有承认。 由此可见,端妃确实是被愿望的。 沈蕴玉将调查结果与圣上交代过后,圣上久久没有言语。 沈蕴玉等了片刻,圣上一摆手,道:“你看着处理吧。” 按照正常案件结果流程走,两个端妃的嬷嬷被送回去了,而先皇后的两个嬷嬷直接被一刀砍了,尸体直接拖到乱葬岗里扔了,连个薄棺材都没有。 沈时纣听见这个案件结果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太子看起来好像又逃过一劫。 没有太子的指示,这两个嬷嬷敢如此不按章法的跳出来给端妃泼脏水吗?但是偏偏,接二连三的,太子都从一场场诡谲中逃离出来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59章 这应该是元嘉帝的授意,沈时纣会调查出所有真相给元嘉帝,但是元嘉帝只会选择他愿意公开的那一部分公开,剩下不能公开的事情,元嘉帝会隐瞒下去。 他想要隐瞒什么,取决于大势所趋,取决于他未来的选择,取决于这个人在他心里的重量。 沈时纣想,元嘉帝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 他如果想要三皇子登基,那他直接把太子的罪行一公布,弄死就行了,如果他想要太子登基,那就别立端妃为皇后,可他既不杀这个,也不动那个,就让两个皇子博弈。 沈时纣想不通。 他干脆便不想了,特意避开了这两日见圣。 元嘉帝似乎也很忙,根本顾不上见他。 又过了小半个月,便传来了三皇子进京的消息。 三皇子进京的时候,是身为东宫的太子亲自出城去迎接的,虽说这两位皇子私下里斗的风生水起,恨不得直接把对方弄死,但是到了明面上,又成了好兄弟,俩人言笑晏晏的进了京,又入了内城。 沈时纣也在内城中巡逻的时候,认了认这三皇子的脸。 三皇子与太子长得有三分相似,季家人都生了一副好相貌,只是三皇子眉眼温润,看起来不如太子挺拔有威压,反而透着几分柔善之意。 三皇子倒是认得他,特意停下来和他行了礼,与他攀谈了很久。 沈时纣与太子有仇,自然会对和太子为敌的三皇子有几分好感,他天然的偏向三皇子,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再一见三皇子对他如此热络,沈时纣自然会回应他。 两人甚至“一见如故”,已经定下了次日一起去吃酒的邀约。 这俩人说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根本就没有搭理太子,太子干楞楞的在旁边杵了片刻,脸都笑僵了。 三皇子与太子走了之后,沈时纣站在内城巡逻,心道,这三皇子是个笑面虎,而且跟太子不和甚至都不屑于掩盖,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两虎相争了。 沈时纣身为端亲王世子,自然不会站队,这种权利漩涡,他肯定会避开的。 这俩人也不会犯蠢到来拉拢他,毕竟他爹可是端亲王,保不齐什么时候就反了。 沈时纣巡逻时,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想,这京城可真热闹,死了一批人,又来第二批,反正人是死不完的,这热闹也是看不完的。 反正任他洪水滔天,冲不到他这边,等到先皇后的三月守丧一过,他便要将白青柠给迎回去了。 99、风云(四) 自三皇子归京之后, 京城中便热闹多了,先是三皇子从圣上手中接了户部和兵部的权, 后是圣上命太子去亲自送先皇后归陵。 送先皇后归陵, 一来一去便是几个月,到时候太子回来,这京中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有太子的位置了。 太子离去之后, 三皇子迅速在朝中拉帮结派,收拢了不少人, 恰逢科考结束, 涌出了一批青年才俊,三皇子摆出了礼贤下士的姿态, 亲自邀约了几个寒门出身, 没有门路, 但有些才华的男子来府中做客。 这些青年才俊家中都没有什么门路, 空有一腔热血文气, 却找不到施展的地方,现有人来给他们垂了一条通天藤蔓, 他们自然会抓着藤蔓, 一刻不松的往上爬。 而圣上对这件事情却秉承着不闻不问的态度,仿佛并没有发现三皇子那蠢蠢欲动的夺嫡之心,依旧每日高坐皇位上。 随着太子送先皇后入陵寝离开后, 皇宫内又渐渐热闹起来了, 因为端妃要举办登基仪式了, 她马上要被封为皇后,端妃明面上不说, 背地里却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了。 宫中原先的太子党受到了排挤与压制, 太子不在京中, 且三皇子来势汹汹,很快,太子党在朝中被撸掉了好几个重要官职。 三皇子隐隐有了挤掉太子,自己坐拥东宫的意思了,只是势头不太明显,这几日里,三皇子还与一些朝臣打得火热,最大的乐趣就是给太子找茬儿,三皇子还几次邀约沈时纣去,沈时纣面上对三皇子热络,但几次三皇子邀约他一起对太子党动手的时候,沈时纣都远远避开。 他不趟这个浑水。 又过了几日,沈时纣便邀约了林潮生来端亲王府中品茶。 当日,白云霜一大早便来了,在白青柠的院子中坐了许久,一会儿觉着自己妆容不大好,一会儿觉着自己身上的绸纱不够规矩,来来回回捋来捋去,说是来品茶,但一口茶都没喝过。 白青柠估摸着,她是怕脏了口脂。 女子一旦陷入到爱情里,眼睛里除了情郎是没有旁人的,一定要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都展现出来。 她硬生生从上午熬到下午,沈时纣总算是带着林潮生回了端亲王府的门。 白青柠自打和沈时纣定亲了之后,端亲王府中便专门开出来了一个后院来给她住,后院内栽种了各种花花草草,都是专门请了擅长花草之术的人来栽种的,归弄成了一个花圃,在花圃之中又修建出了一个亭子,亭子里面摆了成套的汉白玉桌椅。 因是以“品茶”之名邀约过来的,所以茶品一应俱全,上好的毛尖儿碧螺春铁观音摆了一排,还有很多白云霜叫不出名字来的茶,其中最好的茶叫金丝缠雪,茶叶是金色的,上面有点点白色的斑点,因此名唤金丝缠雪。 这茶是最好的茶。 白云霜盯着它好久了,待到沈时纣领着林潮生从院外走来时,她便匆匆把金丝缠雪放入杯中冲泡,手法熟练漂亮,等到一杯茶冲泡完,恰好沈时纣与林潮生到了小亭前。 白青柠起身,带着白云霜迎向沈时纣与林潮生。 她与沈时纣自然不需要见礼,但白云霜与林潮生在今日算得上是“正式见面”,便领着白云霜见过了礼。 白云霜出身官宦之家,一身礼数不需要白青柠提醒,素手一抬,便挽了一个漂亮的莲花礼,眼眸抬起时,柔软的圆眸里像是含着水。 林潮生与她对望了一眼,两人同时挪开了视线。 大奉民风开放,若有互相喜欢的人,私下中赴宴、约见面也是可以的,更何况还有双方友人亲戚在此,他们此举算不上放浪,只是两人都觉得心里头发慌,不敢多看罢了。 林潮生跟沈时纣端端正正的坐着,白青柠便和白云霜烧茶,聊得也多是茶上的事。 一场茶宴品到最后,沈时纣肚子里都堆上了满满的水,他不通茶,喝这些东西纯粹是作陪,林潮生喝的比他还多,那白家的小娘子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的茶艺,一杯接着一杯的冲,林潮生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 实在是喝不下了,沈时纣给了白青柠一个求救的眼神,白青柠便寻了个理由,带着沈时纣出去,在院中的花圃里饶了两圈,把亭子留给了白云霜和林潮生。 左右是打着茶会的名号来相看的,叫他们俩说说话也行,这两人都有分寸,也不会做出什么逾越的事。 他们俩在外面转悠了两刻钟左右,才走回小亭的方向,他们回去的时候,还瞧见林潮生在一杯一杯的喝茶。 沈时纣一看见那些茶杯就觉得舌头发苦,他舔了舔牙根,回头跟白青柠道:“不用问了,我那副将一定心悦你妹妹。” 当时白青柠正在远远望着他们俩,因为离得太远,她目力也一般,且林潮生肩膀宽阔,身形高大,几乎将白云霜挡住了一大半,所以她只能看见白云霜冲泡茶水时抬起的白嫩手指和一截袖子,其余什么都没瞧见。 “为什么?”她问。 “这么多水。”沈时纣一脸沉重:“要是不喜欢,谁能硬着头皮喝啊?” 一杯接一杯,两个时辰了,也不嫌沉得慌。 白青柠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掐了沈时纣一下,道:“云霜紧张。” 白云霜没有与男子相处过,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便一直烧茶给人家喝,林潮生也不说,白云霜给他烧了,他就一杯接一杯的喝,品茶这么风雅的事儿,硬是被林潮生喝出了大碗喝酒的架势。 又等了一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白青柠和沈时纣才走过去,沈时纣晚些时候和林潮生还要回到宫中巡逻,白青柠则要把白云霜送出端亲王府。 两拨人在门口拜别,白青柠与白云霜坐上了端亲王府的马车,马车摇摇晃晃,从麒麟街一路晃到了康平街。 白夫人早就等到了白家门口,瞧见了端亲王府的马车,一双眼都亮晶晶的。 只可惜,白青柠没有下去和她寒暄的意思,白云霜下了马车之后,白青柠便叫马夫走了。 自林潮生与白云霜见过面之后,白青柠便没再听说过他们俩之间的消息了,又过了一个月,京城内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大奉与西域蛮族首战大捷,蛮族被屠杀数万,匆忙退兵,秦山岳率领十万雄师乘胜追击,一路连屠十几座蛮族小城。 若是再屠下去,便要杀进蛮族重地。 蛮族已经扛不住压力,派出使者向大奉投降,并且割让土地,赔款等。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0章 这一场仗打了大概三四个月,大奉几乎是举全国之力而战,大奉早些年打仗便一直都是战胜国,且崇武重战,故而大奉人民对于大奉有一种近乎崇拜一般的盲目信从,大奉一出兵,大奉民众便觉得一定能胜,整个国家都洋溢着一种狂热。 朝中的一些大臣们心中都隐隐吊着一口气,因为蛮族这些年来确实休养生息、战力不错,甚至隐隐能与大奉匹敌,元嘉帝将犯了罪的定国将军秦山岳派到了西域去,确实有让他戴罪立功的意思,但也有大奉原先西部镇守的将军可能压制不过西域的原因。 幸而,秦山岳打了一场大捷。 元嘉帝当即下令封赏,并且令秦山岳班师回朝,恰好赶上新后登基大典,双喜临门,元嘉帝大赦天下,放出了很多牢狱中的刑犯,并调低了部分税收,顿时举国欢庆。 这也是因为蛮族战败,供奉了大量的银钱,所以元嘉帝才能调低部分税收,否则国库空虚,根本拨不出银钱来。 而这时候,出了先皇后的丧期,白青柠的婚期也定下来了。 她与白家人不和,也不想做那份面子功夫,所以成亲的事情根本就没让白家人过手,白夫人几次上门来,连个请帖都没讨到,白夫人心里头恨得直咬牙,却又没办法。 沈时纣也没有能住持婚事的人,端亲王只要在京中,就被囚在佛寺内,不管什么事儿都不能出来,他在京中也挑不出来长辈,沈时纣也不想让宫里的元嘉帝给他做长辈,干脆一转头,请了一位端亲王手下老将的妻子来为他主持婚礼。 虽说没有血缘,但是袍泽情谊在,也做得了这个主。 白青柠和端亲王世子的婚事很快便传遍了京城,端亲王世子那边儿发出去了不少请帖,朝中的文武百官,金吾卫的属下,三皇子殿下,还有一些有点交情的都请来了。 白青柠这边也发出去了不少请帖,她在京中挑了几个认识的、能说得上话的贵秀们下了帖子,这几家贵秀很快都回了帖子,表明一定会来。 她还给白云霜也下了帖子,允白云霜多带几个小姐妹来参加她的婚事。 白云霜激动坏了,她比白青柠这个即将要成婚的人还激动,时常带着各种点心礼品、绣娘新出的花样来找白青柠,一来便在白青柠的端亲王府坐上一整天,然后“偶遇”林潮生,两人总是在端亲王府的花圃中约会,有一段时间,花圃中的草坪都被他们俩给踩塌下去了,远远一瞧,便知道他们俩总躲在那里说话。 端亲王府婚事将近,皇宫也是一片喜气洋洋,整个京城似乎都淹没到了一片红色的喜悦海洋中,原先那些因为战乱而衍生出来的影响全都一消而散,仿佛每一天,都比之前一天更热闹。 而秦山岳也在此时接到了圣上的圣旨,开始赶回京城。 100、成婚 白青柠婚礼那日, 端亲王府热热闹闹,座无虚席。 正是盛夏, 天儿亮的早, 白青柠一大早便起身,随着妆娘描眉画目。 波斯进贡来的琉璃镜摆在她的面前,这琉璃镜将人的发丝与瞳孔的颜色都照的分毫毕现, 镜面中的美人儿眉目清冷,脸型稍尖, 乍一看显得疏离漠然, 如云间冷月,妆娘便为她点了一层粉霞, 又将眼尾修重, 冷中添了几分魅色, 又将唇瓣染成艳红色, 压下了那点寒意, 添了几分喜气。 待到她换上了大红色的婚服时,便是满身夺目华光了。 她的婚服是用最昂贵的蜀锦所制, 行走间蜀锦上的金丝像是会游动的一般, 头上的金冠上镶了很多颗珍珠,一眼望去富丽堂皇,如同一朵牡丹花, 旖艳雍容。 妆娘一直在旁夸赞她长得好, 漂亮, 又拿了细细的绳子用四根手指头搅住,来为她开面, 她不是第一回出嫁的姑娘家, 自然知道这些规矩, 也不紧张,便只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等。 旁边的妆娘还笑:“没见过您这么静的人儿,成亲这么样大的事儿,也不觉得紧张吗?” 白青柠坐在一旁,只是笑。 她第一次成亲的时候是很紧张的,那时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一门心思的把所有念头都扑到秦山岳的身上,担心她的夫君不喜欢自己,担心她在府中被婆婆为难,担心她会做错事情,但是到了现在,大概是因为她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来照顾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离开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事和人,所以并不会很担心。 她即将迈入到一个崭新的,很好的未来里,但是不喜欢的话,她也可以退回来,她有足够的底气,自然也不紧张。 紧张这两个字,伴随的都是未知与恐慌。 她换好婚服之后天儿还早,夏日天长,日头远远从东边升起,鸟叫虫鸣,端亲王世子还没来,她坐在院子里等,倒是等到了她的庶弟。 白家四个孩子,嫡出的两个,白云鹤和白云霜,庶出的也两个,白青柠与白青山,白青山是另一个侍妾所生的,比白云霜还小两岁,十四的身量,不算高,但也初初长成了。 他见了白青柠,涨红着脸行礼。 上辈子白青柠一直都没瞧见过他,白夫人心量小,对不是自己所生的孩子一直都怀有一点敌意,白青柠便罢了,送到秦家去好歹还能换点东西回来,白青山却是要白家大力培养的,以后说不准还要吃她儿子的血,所以她一直把白青山丢到山中书院学习,不让白青山归家。 等到白云鹤被外放出了京,去做了个地方小官之后,白青山才被接回家中,被白父仔细培养。 嫡子不行了,幸好家中还有个庶子,白云鹤还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回来呢,自然要先着重培养白青山。 白青山大概是在山中待久了,待人接物上稍有些笨拙,声音也很低,他这趟来,是要把白青柠背出门去。 之前白青柠出门子,是白云鹤背的,现在白云鹤不在,便由白青山来背,至于白家夫妇,大概是知道白青柠不能给他们好脸色看,根本就没来。 白青柠与白青山不熟,但是这人上辈子也没害过她,这辈子又来背她出门,她也一直以礼相待,只是白青山分明是她弟弟,却和她说话都磕磕巴巴的,后来院儿里面来了女眷,他连厢房的门都不敢进,就在外头的花园角落处站着,还得被树木挡着才安心。 白青柠瞧见他一个人待着才自在,便没去多管他,期间有不少贵秀来寻她来,她就去和别的闺秀们说话去了。 她邀约了的女子不少,都是一些知书达理,性子温润的女子,一个个儿与她见过礼,说两句话,也不吵闹,倒是有一个钱碧玉是搭着边儿进来的,白青柠没下帖子,她自个儿先约见了白云霜,然后随着白云霜一道来了。 钱碧玉在去岁冬日、白青柠他们去长白山参加朝会的时候,就已经出嫁成婚了,她嫁过去的时候正是隆冬,大雪飘扬,她倒是给白青柠和白云霜都送了帖子,只是当时俩人都去参加朝会了,便都差遣奴仆去补送了礼,面子上过得去。 还有孙袅袅,也已经订了婚,是随一个京中世家子弟,也在开始筹备婚礼了,看样子早已走出了当初白云鹤给她的难堪,不过,因为白青柠是白家的孩子,和白云鹤有血缘关系,她便没来。 只有钱碧玉自个儿来了。 白青柠对钱碧玉算不上是不待见,只是有时候觉得钱碧玉有时候太过执拗蠢笨,又有些善妒,不大愿意与之来往。 她利用过钱碧玉,也知晓钱碧玉暗地里对赵红珠下了不少力道抹黑,钱碧玉这个人,恨上什么东西,便要用一辈子的力气去踩,偏生还不太聪明,搞不好就要弄出乱子来。 在这辈子,幸而赵红珠在婚礼过后便被秦山岳给关起来了,否则按照赵红珠的性子,腾出了手之后,肯定要把钱碧玉给撕烂的,而钱碧玉还不知道自己曾经逃过一劫,嫁人之后,便当起了一家主母。 她嫁的人只是个贫困书生,家中没有多少薄田,全靠她的嫁妆度日,幸而圣上开了允女子经商的口子,她买下了京中的一个铺子,交由信得过的人打点,日日也有些花销,手上银钱一多,底气便足了,她的夫君又恰好高中,得了个榜眼,在她父的运作下,入了户部上工,眼见着一切都好起来了,她这几个月走路都是昂着下巴的。 她瞧见院中的贵秀们的时候,还都是一副“我不逊色与你们”的模样,只有在瞧见白青柠的时候,才压下了些傲气。 白青柠嫁的可是端亲王,她不低头不行。 白青柠对她倒是有礼,和她寒暄了几句,钱碧玉一时兴奋,还想拉着白青柠为两家都没怀上的孩子定一个娃娃亲。 白青柠没说话,白云霜倒是不高兴了,拧着眉找了个理由把钱碧玉赶走后,气鼓鼓的说:“姐姐的孩子,该跟我的孩子定娃娃亲才对,轮不上她。” 白云霜今儿也是好生打扮过的,白青柠成婚,她也挑了一套艳丽的衣裳穿,宝蓝色的外袍里裹着红色的裙子,搭配的十分出彩,脸蛋白的像是面团,白青柠伸手戳了戳她,揶揄道:“你还没成亲,便想着有孩子了吗?”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1章 白云霜脸一红,哼哼唧唧的不说话了。 白青柠盯着她看,问她:“姐姐都要成第二次亲了,你的亲事可还有着落?” 当初白夫人一门心思想把白云霜嫁给太子,后来东宫动荡失势,白夫人又开始琢磨别人,但是琢磨来琢磨去,都没个准儿。 “林潮生说,端亲王世子大婚后,会带他去拜访我父。”白云霜的脸躲在团扇后面,声音也越来越小:“但不知道行不行呢。” 金吾卫副将,听起来似乎不错,但是林潮生出身太低,出身贫寒,家中子弟长辈都靠他一个人赡养,白家虽说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是定是比林潮生家境要殷实的,都说女子要上嫁,纵然不上嫁去,也要找门当户对的人来嫁,她家中人恐怕看不上林潮生的出身。 她与林潮生虽然初初相识,但是却知道林潮生是个有骨气的人,他沉稳可靠,却并不一定能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若是林潮生受了辱,变的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白云霜想着,心里越发难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来。 小小年纪,倒显得老气横秋了。 白青柠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蛋,道:“不必担忧那些,天下有情人,都会终成眷属的。” 她的话音刚落下,便听见外头传来了一阵炮竹声,然后便是一阵高声喊出来的喧哗:“新郎官来啦!” 外头的鞭炮声扬的更高了,白云霜突然忆起这是姐姐大好的日子,她不该唉声叹气,便赶忙学着白青柠的话道:“对!天下有情人终会成眷属的!就算是中间找错了人,以后也能重新找,姐姐这辈子一定会幸福的!” 说话间,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白青山被两个嬷嬷推推搡搡的带进了厢房里,在众人的催促声中,将白青柠背了起来,然后一路急促的踩着鞭炮声往外跑。 他跑出去的时候,还特别大声的在鞭炮声里面喊着祝词,鞭炮声大,他喊的更大声,几乎都震在了白青柠的耳朵里,白青柠仿佛听见他胸腔都在震动,这傻小子的脸和耳朵都涨得通红。 白云霜追在她的身后,一双眼都哭得通红,她似乎在说什么,但白青柠只能从飞起来的盖头的间隙看到两眼,看不清。 但是她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久违的血脉的爱。 白青山背着她冲出门时,端亲王世子已经下了马了,今日的端亲王世子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袍,脸上戴着一块红玉面具,身后跟着的迎亲队伍都是端亲王府的老兵,每个老兵都是喜气洋洋的,手里拿着赏钱四处乱洒,沿街的街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端亲王世子将新娘子从白青山的背上接过来,公主抱着送到了后面的轿子上,他满脸的笑意连面具都遮盖不住,喜气儿像是杯盏里的雾,蹭蹭的往外冒,熏着沈时纣的眼。 他抱着白青柠,险些落下泪来。 人一上轿,沈时纣便扭转马头,一路招摇过市的往端亲王府走。 这时候,迎面走来了一对回京的军队。 领头的正是秦山岳。 101、成婚(二) 自离开京城, 已经近四个月了,但在秦山岳的眼中, 却犹如沧海桑田。 与蛮族征战的每一日都格外漫长, 滚热的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个血滩,如同蜿蜒滚动的细小河流,西域天热, 血迹很快便会吸引来虫蝇,尸体也会很快腐烂, 如果不及时处理, 便会引发疫病,所以战死的兄弟们连被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会被扒下身上的所有东西, 然后赤条条的扔进坑里, 直接一把火烧了。 尸骨全无。 每个战死的兄弟连灰都不会留下, 身上的武器会被重新送到武器营修整, 然后再派给战士们使用,他们的家书与物件都给了自己的袍泽, 却也不知道自己的袍泽能不能活下去。 如果有同村的兄弟, 有些人会从地上挖一捧被血浸透的土,有些人会捡一些烧碎了的骨头,没有全尸, 这就是全尸。 这样的日子, 每一天都是炼狱。 秦山岳早已习惯在这样的地方中沉浮, 他征战沙场数十年,见过的血比在京城见过的雪都多, 每一日, 他都在厮杀中度过。 只有在夜深人静, 战乱不起的时候,他站在巨大的焚尸坑里看兄弟们的尸体被燃烧的时候,他迎着月光的时候,才会想起京城中的事。 过去的所有矛盾冲突都被淡忘了,只剩下白青柠一张芙蓉面一直在他面前晃动,他越是见不到白青柠,越是想念白青柠,越是想念她,便越是后悔。 后悔当初他将赵红珠从漠北带回来,后悔当初他一不小心中了赵红珠的套,后悔当初他一时心软收下了赵红珠,后悔他亲手将白青柠休掉,后悔,后悔,后悔后悔后悔,他的血流下来,每一滴里都是悔。 此次在征途中,他立下几次大功,元嘉帝一向知人善用,且厚待良将,故而很快将他官复原职,并给了厚赏,待到战事一结束,便召他回了京城。 他第一次这样想念京城,他从京城的门走进来的时候,如往常一样凯旋。 因为是打过仗的士兵凯旋而归,所以他们今日可以在京内骑马,他骑着高头大马在京中穿行而过,眼前恍惚浮现出了他当初回白家的时候。 他骑着马,在麒麟街中穿行,街边是迎接他归来的大奉子民,他只需要一直走下去,便能走到家门口,他的妻子便等在门内,瞧见他来了,便会迎上来,笑着唤他将军,给他递来一碗最香甜的羹,与他说那些发生在街巷间的小事,依赖的偎在他身边,与他走过长长的游廊转角,在莲院的小亭旁坐下,他们不用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能感受到彼此的情谊。 三千绕指柔,他从未如此渴望。 与此同时,秦山岳瞧见远处走来了一队迎亲的队伍。 骑在马上的人如此眼熟,一片热闹之中,秦山岳听见街边的路人在欢呼,他勒住马缰时,瞧见了那轿子上纱织的帘子被撩起来,露出来了一个盖着红盖头的身影。 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心口一阵骤痛。 这样的身影他瞧见过一次,在他迎娶白青柠的那一日,不管是肩颈的轮廓还是那寸纤腰,都像是刻在他的灵魂中一样。 这是白青柠。 这是白青柠! 这是他的妻! —— 沈时纣穿着一身喜袍,胸口佩着绸花,骑着马带着新娘子往端亲王府走,结果都走到了端亲王府门口了,马上要进去了,竟被人拦住了去路,打眼一瞧,还正是老熟人。 穿着一身金鳞铠甲、风尘仆仆,腰跨宝刀的秦山岳双目泛红的骑着马,拦住了他的去路。 迎亲是喜事儿,这一队,最忌讳的便是中途被人拦停,有“姻缘不顺”的寓意,沈时纣一眼瞧见秦山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还记得当初秦山岳当初觊觎白青柠的事情,不止在雾林院外围过两次,甚至还在皇宫里为难过白青柠,只要一想到那段时间的事儿,他这醋坛子就往外翻滚,一眼落到秦山岳的脸上,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只是今日是他和白青柠大好的日子,他不想因此而停下,便攥着马绳,维持着速度,继续往端亲王府的门口走。 当时整个麒麟街上都站满了人,麒麟街上都是文武百官,彼此都认识,街里街坊的,端亲王世子迎娶白青柠的事情本来就是朝中最近最新最热的事情,朝中的宾客都被请过去了,端亲王府内张灯结彩,端亲王府外人来人往。 最开始路边儿上站着的人都是拍着手鼓着掌的,但是随着人群逐渐注意到秦山岳的身影后,鼓掌的人渐渐都收了手,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一双双眼不断的在他们之间游走。 而秦山岳果然不负众望的拦在了端亲王世子的马前。 拍着翅膀的飞鸟从天空上略过,由上至下望下去,便能看见一对红色的队伍和一对黑色的队伍迎面而立,一方喜气缠身,一方血煞冲天,两边人互相撞上的时候,彼此眼眸里都闪过一瞬间的凌厉。 沈时纣的队伍不断地向前走,在逼近到秦山岳的身前的时候,咬牙道:“烦请秦将军让开,本世子大喜之日,不宜动刀兵。” 秦山岳原本猩红的眼眸在这一瞬间闪过一丝癫狂,他不退不让,大声道:“她是我的妻!” 原本还有些人影走动、小声说话的街巷在这一瞬间静下来了,满街的人连呼吸都屏住了,只剩下一双双眼,瞪大了瞧着他们,连一息都不肯错过。 气氛逐渐僵持,马蹄声渐渐停下,双方的队伍开始对峙,人群中却渐渐冒出了些动静。 “秦将军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不是跟蛮族打仗呢吗?” “蛮族都战败投降了!秦将军自然要回来,他又不驻守。” “啧啧,这也太巧了吧,回来第一天便撞上端亲王府的婚轿了。” “撞上婚轿怎么了?有什么说法吗?” “你不知道啊!这秦将军和端亲王世子当初可是有过一场厮杀的!”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2章 有一些路人并不知道所有事情,一脸茫然地问了一句之后,便被四周的人争相恐后的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左侧刚进麒麟街的是秦家大将军,三代忠良,刚刚在西域跟蛮族打了一场大胜仗,右边这个是端亲王世子,是端亲王唯一的嫡子,未来妥妥的王爷,而他们两人,现在正在因为一个新娘子而争执。 新娘子出身一般,但是经历可不一般,先是与秦山岳定了情,后来因为一系列错中复杂的狗血乱事,然后又嫁给了端亲王世子。 而今天,秦将军回京了,正撞上他们成亲! 他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而下一瞬,路旁有人爆发了一声高喊:“打起来了!” —— 在爱情这两个字里,男人碰上男人,除了最开始那几句“她爱我”“她不爱你”“她就是爱我”之类的争执之后,很容易便会上演斗殴事件。 他们俩原先便打过,上一次是秦山岳成亲,这个王八蛋成亲的时候后悔,跑到端亲王府来大放厥词,现在沈时纣成婚,他又特意跑过来添堵,还拦了沈时纣的迎亲队,把沈时纣气得脸都发青。 沈时纣新仇旧恨都涌上了心头,稍微有一点火星,两个人就如同那鞭炮一般被引燃了,噼里啪啦炸了一整条麒麟街。 因为是迎亲,所以沈时纣这边都没带兵器,他身后的端亲王府私兵把装着铜钱喜糖的簸箕当成盾牌轮,秦山岳带的都是他的亲兵,两拨人一打起来,整个巷子里飞沙走石。 白青柠便在这时候掀开盖头,撩开帘子,往外扫了一眼。 她一眼望去,便瞧见前面乌央乌央的两帮人搅和在一起,还有喊杀声震天,她探出脸去看的时候,就看见扛着她轿子的轿夫们一脸蠢蠢欲动。 轿夫也都是端亲王府的人,要不是在扛轿子,他们也想上去打。 “姐、姐姐!”轿子旁边,白青山一脸慌张,他满手都是汗,磕磕巴巴的喊:“他们打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白青柠问:“谁跟谁打起来了?” 白青山脱口而出一句“姐夫打起来了”,又觉得不大恰当,急的跺着脚又喊:“姐夫跟姐夫打起来了!” 他喊完之后,惊觉不对,又补了一句:“姐夫跟前姐夫打起来了。” 白青柠明白了,是秦山岳回来了。 蛮族战事刚停,秦山岳又接到了圣旨,确实到了回京的时候,就是谁都没想到会这么巧,秦山岳前脚刚回来,后脚便撞上她了。 两次还都是婚事。 大概这两个男人就是跟婚事犯冲吧,一碰上大喜的日子,就要给别人添点堵才痛快。 白青柠靠在轿子上等了一会儿,便瞧见金吾卫副将远远骑着马,一溜烟儿的跑过来,远远地看见聚集在一起的人群,金吾卫副将林潮生高喊道:“放下武器,内城禁止斗殴!违者入牢!” 沈时纣与秦山岳一个都不理,沈时纣手上都没有刀,临时从一个看热闹的武将身上抽了一把,跟秦山岳在马上激战,刀与刀重重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几乎迸溅出火星,战马嘶鸣间,满朝文武熟练的聚集在了四周,恰好端亲王府成婚,他们都接了喜糖,直接在原地就能看戏开吃。 金吾卫也熟练的站在了人群外围,但是林潮生也不敢真的进去打,这二位谁他都开罪不起,他带着身后的金吾卫,骑着马,在四周绕了几圈。 绕圈的时候,他脑海里只回想着一句话。 真的别太爱了二位! 102、成婚(三) 秦山岳与沈时纣打到最后的时候, 整条街都能听到秦山岳的吼声。 “青柠,我以功勋向圣上重新求娶你, 你嫁给我, 好不好?” 那一声后似乎夹杂了内力,啼血一般,响彻整条麒麟街。 最开始麒麟街上一片寂静, 像是都被秦山岳的话给震惊了一般。 当街抢亲! “嚯。”人群中有人没忍住,大喊道:“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夫人, 您瞧瞧看我们将军啊!” 沈时纣气得两眼发昏,他就是没有第三只手, 否则非得过去扇这人俩耳光。 一双双眼直直的落到大红色的轿子上, 他们都在等着里面的新娘的反应。 可惜的是, 里面的新娘子从头至尾都没有出来理睬他们, 就像是没看见这么两个男人似的。 管外面是洪水滔天还是乾坤颠倒, 新娘子端坐轿中,不打算出来。 最终, 还是宫里来了圣旨, 另一位金吾卫中郎将跑来传的话,叫秦大将军即刻进宫。 秦山岳满目赤红,堵在街口不让, 最后是两位金吾卫中郎将联手将秦山岳弄到皇宫里去的。 沈时纣打的身上的绸花都散了, 等秦山岳走了, 他才憋着一口气,把轿子一路引到端亲王府门口, 他去抱新娘子之前, 还没忘记扯过来一个端亲王府的私兵, 道:“刚才谁在路边起哄,说让新娘子跟秦山岳走的?把人揪出来打一顿。” 这口气他咽不下! 私兵点头答应之后,他才去抱新娘子。 新娘子入了府,在堂前与他一道拜天地。 按理来说,端亲王现在还活着,该要拜端亲王的,这大喜的日子也该让端亲王出来,但是宫中的元嘉帝就是不传旨,反正他心里觉得沈时纣是他的孩子,就咬着牙不让端亲王来。 白青柠也不拜父母,俩人就拜了天地,又对拜过后,便入了洞房。 新房内红烛摇晃,被子里压着桂圆花生大枣之类的东西,沈时纣挑开了她的盖头,烛火之下,白青柠美的惊心动魄,沈时纣跟人打了一架,现在还胸如擂鼓,额头上都浸着一层薄薄的汗。 按理来说,他们俩进洞房之后,喝过酒,沈时纣便要赶紧出去招待客人了,可是沈时纣一眼瞧见白青柠,就怎么都舍不得走了,他拉着白青柠喝交杯酒,一杯酒下肚,便抱着白青柠往床上压。 白青柠拍着他的肩道:“别闹,外面都是宾客。” 沈时纣把脑袋拱在他肩膀上,低声哼哼唧唧:“不要去,不想喝。” 他要是没跟秦山岳打那一架,估计现在还有力气去应付那些人,但是这一场架打完之后,他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抱着白青柠说说话。 白青柠侧过头吻了他一下。 他们离的太近了,近到沈时纣一低头便能看见白青柠上着红妆的眉眼,她很少弄这样的浓妆,美的像是个月下妖精。 沈时纣抱着她,只觉得眼眶一阵阵发酸。 他永远记得最开始见到白青柠的那一天。 他把脸贴在白青柠的耳旁,声线轻柔的道:“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准备收尾惹! 103、成婚(四) 白青柠与沈时纣在端亲王府成婚后, 过了半个月,两人一个丢下桃花宅的两个姐妹, 一个丢下端亲王府的事宜, 白青柠跑回外京雾林院待着,沈时纣却回了内城里的公子苑。 公子苑里的众人对沈时纣的到来都十分平淡。 这位沈公子被赎出去之后,日子过的似乎不大好, 总是不知道该如何讨好他的女客,故而时常回公子苑来取经。 他回来的时候也不是空着手来的, 总是带各种礼物, 那女客虽然嫌他愚笨,不怎么喜爱他, 但银子给的很多, 故而这位沈公子总是能拿很多时兴的玩意儿回来分给公子苑里的人, 久而久之, 他每次回来, 竟都给公子苑的小倌们一种他回娘家来了的感觉。 特别是前段时间,公子苑里又发生了威逼穷苦人家孩子入楼的事, 这位沈公子直接大手一挥, 把这公子苑给买下来了,然后供着他们这群人继续在公子苑待着,若是愿意待的便留下, 不愿意待的便走, 卖身契都还他们, 他们这群小倌立马被沈公子撒银子时的威武模样征服,一个个的见了沈公子便喜气洋洋的给他出主意。 今儿瞧见沈公子又回来了, 一群小倌凑过去, 七嘴八舌的问沈公子:“今儿是闹了什么矛盾?” “你那女客又不理你啦?” “是不是又有了旁的小公子了?” “上次去跟你女客求婚的公子现如今如何了?”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一群娘家人都是满脸的关怀。 沈时纣站在人群中央,露出了一个略显羞涩的微笑。 “她说要娶我。” 他话音落下之后,整个公子苑里的人都寂静无声。 这些小倌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们都是男子,又是这种身份,不能像是女子一样被纳成妾室,而当代女子身份地位弱与男子,男子娶一个青楼的妻子已经足够受人诟病了,若是女子娶一个青楼的丈夫,那可真是—— “那她一定很爱你啊。”之前住在沈时纣的隔壁,给沈时纣塞过一个批注版春宫图的小倌闻言,艳羡的叹了口气:“为了你,想来是受了很多苦。” 沈时纣缓缓点头。 他也这么觉得!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3章 白青柠实在是太爱他了! “既然要娶你,那你还回到这儿来干嘛呢?”又有人问:“这儿是小倌馆啊。” “旁的青楼女子要被娶,不也是从青楼被抬出去的吗?”沈时纣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也是小倌馆里出去的,自然也要从小倌馆里被抬出去。” 四周的小倌们越发无言。 人家青楼女子被风流才子抬出去,那是美谈,他们这些小倌,身为男子,被女子抬出去...众人扫了一眼沈时纣脸上难以压抑的得意与喜悦,他们沉默片刻,干巴巴地夸了起来。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她好爱你哦。” “真羡慕你。” “你真幸运。” 沈时纣被哄的尾巴都翘起来,喜滋滋的命人准备好喜轿,坐在轿子上,等白青柠晚上来接他。 104、造反 当天晚上, 白青柠在內京宵禁之后,叫林潮生给开了后门, 去公子苑, 接走了一个小红轿子。 扛轿子的也是端亲王府的人,他们之前扛过白青柠,今日又来扛沈时纣, 一对夫妻都被他们亲手扛出去的,也算是有缘吧。 小红轿子晃过了宵禁下的京城, 林潮生开后门把红轿子放出去的时候, 整个金吾卫里的兄弟们都在用一种莫名的探究的目光看着林潮生。 他们不知道这个轿子里的人是谁,他们只知道这是个从小倌馆出来的轿子, 里面坐着的是个男人, 还是被林潮生送出去的。 看不出来啊! 林副将浓眉大眼的竟然有这种爱好! 林潮生为了上司兼姐夫的脸面, 硬生生咬着牙扛下来了。 他总不能掀开帘子告诉所有人, 被娶走的这个小倌是堂堂端亲王世子吧! 这对夫妻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他也看不懂啊! —— 沈时纣和白青柠两人在雾林院中与世无争的度过了半个月的日子, 才搬回内城,白青柠偶尔住在端亲王府, 偶尔住在桃花宅, 而沈时纣则继续去御前伴驾。 又过了一个多月,沈时纣便向元嘉帝请放假,说是想带着白青柠去江南游玩一段时间, 去瞧一瞧他的祖父祖母。 元嘉帝当时沉默了许久, 然后给他封了一个江南巡抚的官, 让他带着妻子,去江南好好走一走。 沈时纣隐约意识到不对, 但是察觉不到来源, 元嘉帝这个层面的事情, 他只能隐约探听到一些,但知道的也不够多,他便罢了,不再管,而是带着白青柠筹备离开的事情。 京城和江南离得很远,就算是走水路,也要走上大半个月,因为方志毅之前被沈时纣打了一顿,所以没有再来谈合作的事,春和景便自己去江南谈合作,追风要跟着沈时纣走,秋风玉舍不得,便也闹着要跟着走,他们俩现在天天打打闹闹纠缠在一起,谁都离不开谁,白青柠便准了,左右都是一船人,带就带吧。 他们俩临走之前,沈时纣还把白云霜和林潮生的婚事给定了。 最近宫中的事情,他都交给林潮生去办,林潮生背后有他铺路,立了不少功劳,得了元嘉帝很多赏赐,且,沈时纣还暗示白家人,若是这门婚事能成,等到白青山科考后,会给白家的庶子白青山铺个路,让白青山也进朝堂。 白家人立马应了这门婚事。 等到了七月份,白青柠便和沈时纣准备一起下江南了,他们两个临走前还去正德寺拜见老端亲王,想和老端亲王说说话,但是老端亲王根本就没见他们,说有要事要办,便让他们俩自己走了。 当日,从京城离开的时候,端亲王府的人全都来送他们,沈时纣当时站在船边,看着端亲王府那些含笑望着他的老兵,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但船很快开动了。 京城渐远,江南渐近,沈时纣和白青柠游山玩水,很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直到他入江南后的某一天,京中传来巨变。 端亲王反了。 105、造反(二) 端亲王的谋反一直在沈时纣的预料之中。 他知道, 端亲王与元嘉帝之间的矛盾尖锐到不可化解,那点单薄的兄弟之情早已在多年的仇恨之下变味儿了, 元嘉帝怕端亲王反了, 所以元嘉帝死之前一定会弄死端亲王,端亲王就算不反,也知道元嘉帝死之前会弄死自己, 反正都要死,干嘛不反呢? 只是沈时纣没想到, 端亲王会挑他不在京城的时候谋反。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儿子, 但是他是沈如烟生的,在端亲王和元嘉帝之间, 沈如烟肯定会选择端亲王, 所以他也会选择端亲王, 真到了那一天, 他会站在端亲王的那一边。 但是他没想到, 端亲王根本不需要他。 或者说,端亲王不想让他死在这场纷争里。 端亲王和元嘉帝已经在上一场纷争之中失去了他们最爱的女人, 所以他们不想在这一场纷争中再失去自己的儿子。 端亲王和元嘉帝不愧是兄弟, 他们俩在嗅到彼此要动手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把沈时纣给安排好,所以, 端亲王安排沈时纣去下江南, 元嘉帝则亲手封了沈时纣的官衔, 他们俩一起把沈时纣送到了江南。 在端亲王和元嘉帝的眼中,江南是个美好的地方, 这里是孕育了沈如烟的地方, 所以他们俩的战火永远不会蔓延到江南。 在他们厮杀的时候, 他们希望,沈时纣不要掺和到这里来。 京城中一个瞬息便变化万千,沈时纣得到消息的时候,端亲王的谋逆事件都结束了。 端亲王在沈时纣走的第七天就把皇宫给围了。 他召集了这些年一直埋伏着的私兵兵马,直接围了皇宫,屠杀了大半金吾卫,然后占领了皇宫外院,逼迫元嘉帝让位。 外面的兵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元嘉帝受了伤,然后由太子和三皇子与端亲王搏命,这种时候,谁杀了端亲王,谁就是大功一件,太子手下没兵,反而被端亲王生擒,倒是三皇子母族为武将,率领一众武将与端亲王对抗起来,三皇子根本不在乎太子爷是死是活,他甚至希望太子顺理成章的死在顺德帝的手上,所以率兵拼命打端亲王,一时间竟和端亲王互成僵局。 沈时纣得到的消息便只有这么多,再多便没有了。 京城距离江南太远,中途消息几经波折,他距离太远,确实没办法知道太多。 沈时纣得了这消息之后,在江南水乡中枯坐了半晚,便决定马上回京城。 局势已经失控了,他没办法左右风云,但是他想,他最起码可以去瞧一瞧他那两个便宜爹的最后一面。 他们两个都想把他抛出去,他可以不管这件事,但是他想知道这两人最后是怎么个结局,他想亲眼瞧见。 就算知道回去肯定会危险,但是他也想亲眼瞧一瞧。 当晚江南便备了船,不过,在临行之前,沈时纣和白青柠去看了一眼沈家人,沈时纣的母族,他血缘上的外祖父母。 105、造反(三) 沈家在江南只是一个商贾之家, 且只有沈如烟一个独女,在沈如烟被带到京城之后, 他们便从旁支过继来了一个男孩来养, 用来日后继承家业,将沈家发扬下去。 沈时纣带着白青柠上沈家认亲的时候,沈家现任家主, 也就是那位被过继来的男子对他们颇为敌视,大概是以为他们是来抢家产的。 当时沈如烟被带走的时候, 端亲王隐瞒了身份, 沈家的亲戚们只知道沈如烟是跟一个京城来的小子跑了,故而沈时纣带妻子上门的时候, 他们只以为沈时纣是来继承沈家家业的, 所以得了家丁汇报后, 把人晾在了门口, 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沈如烟的父母。 沈时纣是世子, 白青柠也性子冷淡,俩人都不是能忍的人, 故而在被为难了之后, 沈时纣让端亲王府的私兵砸了门,然后带着白青柠进去见了人。 沈如烟的父母岁数很老了,已经近古稀的两位老人了, 风烛残年, 见了沈时纣便开始掉眼泪。 这等情况下, 沈时纣也走不开,他陪着老人家度过了三日左右, 才和两位老人家告别, 急匆匆的带着白青柠归了京。 他们二人披星戴月的往回赶, 赶回到京城时,正好是个大夜。 京城中罕见的同时封了内外两城宵禁,晚上时,内城和外城的人都不准出门,金吾卫带刀巡逻,若见有人夜间出行,无论是谁直接一刀砍了,一时间风声鹤唳,老百姓们闭门不出。 沈时纣以“端亲王世子”的身份在京城城外要入京的时候,引来了一阵骚动。 京城内现在谁人不知,前段时间端亲王率兵谋反,围了皇宫,后来杀入宫殿后,便再也没有出来,整个皇宫被围成了一个铁桶,现在端亲王世子这个身份就像是烫手的烙铁,谁都不敢沾边,只得把消息一层一层的叠加送上去,一直送到皇宫上。 沈时纣带着白青柠在京外等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当时正是九月的京城,夜中便显得有几分凉意,白青柠和沈时纣挽着手臂站在一起,谁都没说话。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4章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很危险,兄弟阋墙皇朝更迭,卷进来的人多了去了,每个人都在站队,都在赌,万一他们招惹上了什么,很可能都没见到端亲王的面儿,便直接死了。 但他们依旧在门口站着,紧紧握着彼此的手。 沈时纣想,他总要回来的,这一场由他母亲而起的混乱,便竟由他这里结束吧。 半个时辰后,皇城中终于来了人。 一队身飞鱼服的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握着绣春刀,自京城而来,直奔外京大门,迎头带队的人一脸平静,面色如玉,在夜色下和白青柠、沈时纣行礼,道:“沈某见过端亲王世子,见过世子妃。” 沈时纣点头,回道:“不必多礼。” “圣上召二位入宫。”沈蕴玉又道:“由沈某亲自护送。” 沈蕴玉一离得近了,白青柠就在他身上嗅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她想,圣上,想来是元嘉帝,那端亲王造反失败了? 这皇宫里今日,想来是热闹得很。 107、造反(四) 深夜的九月京城, 明月高悬夜空,自上而下将京城尽收眼底, 一队锦衣卫呈利箭队形向前纵马狂奔, 沈蕴玉在前带队,在两队队伍之间,沈时纣和白青柠被护在最里面。 他们穿过寂静的外城, 以沈蕴玉手中金牌为令,在内外城门前命令金吾卫开门。 守门的金吾卫是林潮生, 林潮生的半个身子都浸着血, 脸上还带着一道刚被砍出来的刀疤,他应声开门, 随即退站到一旁去。 沈蕴玉高举圣上金牌, 带着沈时纣和白青柠入了内城。 内城之内遍地都是鲜血, 大理石砖块被浸润成了黑色, 显然当时端亲王便是直接在内城发的难, 过去了许久,尸体已经被搬走了, 血迹却烙印了下来,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被冲刷掉。 他们从内城入皇宫时,皇宫守着城门的都不是金吾卫,而是北典府司的锦衣卫, 每一个锦衣卫都是绣春刀出鞘的状态。 带队的如果不是沈蕴玉, 沈时纣估计还没等到呢, 就被锦衣卫给砍了。 一入了皇宫,更是血腥冲天, 御花园都被烧了, 原先的满园富贵变成了一捧黄土, 不少飞檐朱墙也都被烧成灰烬了,他们也没下马,一路直奔太极殿。 太极殿内静悄悄的。 沈蕴玉到了太极殿门口时,翻身下马,高声抱拳道:“启禀圣上,臣北典府司指挥使,沈蕴玉,已携端亲王世子、世子妃入宫。” 里面传来了一声太监尖锐的声音:“宣,北典府司指挥使、端亲王世子、端亲王世子妃入殿。” 沈蕴玉第一个迈入殿内,沈时纣跟在第二位,白青柠跟在最后。 白青柠是第一次进太极殿,一入殿,便环顾了一圈四周,殿内极大,四周都是金柱游龙雕梁画栋,殿内前立着几个神色紧绷的大臣,和一个穿着锦袍的三皇子,元嘉帝便躺在床幔后,在床前,还站着一个太监。 就是当时掐着太子脖子出去、武功深不可测的掌印。 一进太极殿,便能嗅到一股血腥味儿,沈蕴玉、沈时纣、白青柠三人同时行礼,便听元嘉帝沧桑疲惫的声音从帐内传来。 “时纣,过来,叫我瞧瞧你。” 他第一回在沈时纣面前自称“我”。 站在床榻前的三皇子抬眸,飞快瞥了沈时纣一眼,随即又强行按捺着,垂下了目光。 沈时纣缓缓走上前去。 躺在帷帐里的元嘉帝满身都是血迹。 他眼看着便是时日无多的样子了,大概也就是临死之际,沈时纣回来的确实是时候,再晚个一两个时辰,元嘉帝估计就已经驾鹤西去了。 他瞧见沈时纣的时候,脸上的褶子都笑的渐渐舒展开来,除却他那满身鲜血以外,他此时瞧着就像是个即将离世的长辈一般,满脸都是慈爱。 他伸出手,颤抖着伸向沈时纣。 沈时纣安静地在床头伫立片刻,最终,伸出手承接住了他的手。 元嘉帝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你生下时我都没见过你,但临死了,是你来送我走,我很高兴。” “我很高兴。”元嘉帝的眼眸渐渐湿润。 他复而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继而看向床头的诸位大臣,站在一旁的史官,以及三皇子、端亲王世子妃,最终看向陪伴他多年的掌印太监。 “大伴啊。”元嘉帝说:“宣旨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一旁的掌印太监。 掌印太监红着眼,从袖口中掏出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皇子德才兼备,有明君之姿,特立为新帝。” “端亲王世子承父位,立为南康王,特赐封地为江南。” 掌印太监的声音渐渐传出殿内,躺在塌上的老人缓缓地闭上眼,在这新旧交叠的时刻,沈时纣握紧了元嘉帝的手。 元嘉帝封了三皇子为帝,却给他封王,特赐富庶之地,保了他百年无忧。 站在一旁的三皇子难掩激动,在元嘉帝闭上眼时,他高声喊了一声“父皇”。 这一声父皇,像是拉起了某种号角,掌印太监念完圣旨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陛下——驾崩。” 一代帝王,终陨落于此。 太极殿内的沉寂只有片刻,下一秒,便都被悲伤所掩盖,哭声冲出天际,沈时纣被三皇子不动声色的从床前挤开,面色肃穆的立在了一旁。 白青柠走上前,挽住了他的手。 只有她知道,沈时纣的悲怆寂静无声。 大奉元嘉帝于今日去世,过去种种,也与今日,烟消云散。 接完圣旨之后,便要处理元嘉帝的丧礼,在三皇子筹备这些的时候,沈蕴玉则亲自带着沈时纣去了偏殿。 偏殿里放着端亲王的尸首。 108、造反(完) 沈蕴玉领着沈时纣和白青柠往偏殿里面走, 他脊背挺直,月光落在他身上, 将他红色飞鱼服上的银线映的闪耀着泠泠的光, 一边走,一边和沈时纣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端亲王谋反,围城三天, 太子被端亲王所杀,三皇子受重伤, 被端亲王所擒, 元嘉帝亲自率兵与端亲王激战,受重伤。” 沈蕴玉只是简单的叙述了一下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这几句话一说出来, 白青柠似乎都能感受到当时的整个皇宫的紧绷。 当朝太子都被端亲王给杀了, 还有谁是杀不得的? 他们踏过夜色下的皇城, 走进到偏殿里的时候, 白青柠看向金碧辉煌的宫殿,这里的殿那样宏大伟岸, 她宛若一只蝼蚁般渺小。 权力更迭, 一贯如此。 他们走入偏殿之后,便瞧见昏暗的偏殿内,只躺着一个端亲王的尸首, 尸首被放在担架上, 上面有白布覆盖。 沈时纣缓缓走过去, 隔着白布看着下面的人。 他不知道该和端亲王说什么样的话,他只是伫立了片刻, 然后轻轻地唤了一声“爹”。 一路走好。 愿您下一生, 能投胎到一个平凡人家, 碰到一个喜欢的女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端亲王谋逆的事情如何处理?”等到沈时纣缓和了很久之后,他才问沈蕴玉。 “先帝驾崩之前便已经提过了,皇室谋逆之事不可外传。”沈蕴玉道:“故而,这几日之事,会说是蛮族派暗杀部队进宫袭杀,端亲王为保护圣上身死,将此事都怨到蛮族身上去,维持皇家体面,端亲王与先帝的陵寝都早已修建好,他们兄弟二人同时下葬。” 沈时纣垂着眸没说话。 他觉得,元嘉帝不把端亲王谋逆的事情昭告天下,大概也是想给自己一条生路,如果端亲王谋逆的事情真的被翻出来,端亲王世子也好不到那里去。 更别提当什么南康王了。 殿内沉默了片刻,沈蕴玉又道:“先帝临驾崩前,曾与沈某嘱咐过,世子若不回来,沈某便去江南亲自为世子下旨,世子若来了,沈某便护送世子回江南,世子,你我相识一场,沈某与您交个底,三皇子现如今现如今面临登基诸事,他腾不出手来与世子交锋,但世子最好还是快些走,京城中没了元嘉帝与端亲王,世子的日子,会很难走。” 自古以来,藩王都是大忌,更何况元嘉帝如此偏心的将最好的地方都留给了沈时纣,三皇子若是登基大统,他能留下沈时纣吗? 故而,沈时纣还是早走为妙。 沈时纣垂着眼眸,道了一声“谢谢”,又说:“待我爹下葬了,我就走。” 虽然不知道那个是他的爹,但是两个一起死了,两个一起下葬,他一道送就是了。 沈蕴玉点了点头,不再讲话。 隔壁的大殿里一直传来哭声,就显得端亲王这里越发死寂,他们三人都不说话,静默地在偏殿里站着,等着这难熬的一夜渐渐过去。 金色的阳光越于云海,唤起人间山岳,偌大的皇宫逐渐苏醒,迎来了新的一日。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5章 这一日,朝堂因为大奉新旧交叠、争讨蛮族吵的热火朝天。 这一日,沈时纣跪着送走了端亲王。 这一日,沈蕴玉满身麟甲被夜露打湿,从太极殿离开,走向新帝。 这一日,皇朝内血腥气未散,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三皇子在群臣簇拥之下登基,封顺德帝,将年号改为“顺德年”。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从不停留。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书就开沈蕴玉,已经定了,2月2开,夫君的心上人回来后,姐妹们你们看一看我的人设图,真的超级完美的!!我超级喜欢他!! 109、本书完 顺德元年八月中,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顺德元年九月中, 元嘉帝与端亲王同时下葬入皇家园陵。 顺德元年十月中, 端亲王世子拜别顺德帝,一路下江南封南康王,由北典府司指挥使沈蕴玉亲自护送。 白青柠走之前, 白府将白云霜与林潮生的婚事给办了。 沈时纣走了之后,金吾卫中郎将这个官职便空下来了, 林潮生凭借着之前守皇宫的功劳, 领了沈时纣的中郎将之职,白青柠成了南康王妃, 顺德帝为了给南康王做脸面, 便破格提了白青山一个没有功名傍身的白衣为官, 也算是大奉头一份。 白府双喜临门, 儿子有了出息, 女婿也升了官,一时间喜气的不得了, 婚事排场也摆得很大, 林潮生本是没有官邸的,但他升了中郎将之后,顺德帝赏了他一个, 就在麒麟街内。 林潮生办婚礼的时候, 沈时纣与白青柠都以男宾的身份, 坐在了麒麟街的宅子内,等着林潮生去将新娘子接回来。 林潮生的新宅子占地颇大, 内里还有一大片梅林, 据说这一大片梅林是从康平街白府内移居过来的, 是白云霜喜欢的,故而林潮生去下聘时,从白府挖过来一半。 临近十月了,梅花树干秃秃的,都没开呢,大概也有刚移植的缘故,还显得有点蔫儿,枝条都没有那么硬,幸而还是活着的,沈时纣和白青柠便携手在这没什么景色的院子里乱走。 成婚是一件很吵闹的事情,整个宅院都被填满,四处都是客人与匆忙的丫鬟,白青柠跟沈时纣两个人置身于此,有一种吵闹之外的舒适与散漫。 “过几日便要离京了,我们以后可能都回不来了。”沈时纣握着白青柠的手,目光中并没有多少怀念,只是怕白青柠舍不得这里,他低声道:“若是你想回来,我们可以偷偷回来。” “藩王不得进京,你入了京城便是谋反,顺德帝现下羽翼未丰便罢了,待到他腾出手来第一个拾掇你。”白青柠白了他一眼,道:“左右我也不喜欢这里,走就走吧,离得远一些,换一个地方,就当是换了一个人生。” 现下已是十月了,当初她重生回来的日子已是一年之前了,过去这一年里,她经历过了好多好多个生死关头,现在一想起来,仿佛都历历在目。 京城这个地方,给她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忆,此间尘世已了,也不必再挂念那些旧的事与旧的人了。 沈时纣握紧她的手,低低的“嗯”了一声。 说话间,外面有鞭炮锣鼓声响起,是新娘子进门了。 一片喜气洋洋之间,沈时纣握紧了白青柠的手,在白青柠的耳侧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们以后,会有很好很好,很长很长的一生。” 他们会看遍万里山河,会享尽人间繁华,会拥有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他们永远相爱,永远炽热,永远滚烫,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 准备开始写番外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大家想看谁的番外呀,都可以写一写 还有,我准备了一个现代篇狗血言情大概三万字左右写的是白青柠和沈时纣在现代相识相知的过程 大家喜欢可以看 不喜欢记得跳过呀 我会标注出来哒 最后,感谢遇见。 你我有缘,江湖再会! 110、现言小短篇 寂静的深夜里, 一张大床上,沈时纣压着白青柠柔软的身子冲撞, 在白青柠被弄哭出来的瞬间, 掐着她的臀肉,咬着她的唇瓣道:“这都是你欠我的。” “青柠,你要用一辈子来偿我。” —— 五年前。 盛夏五月, 燥热的蝉鸣从窗外刺进来,白青柠在陌生的床上辗转片刻, 继而起身, 踩着拖鞋走出房门。 “白小姐。”正在卧室外做清洁的保姆匆匆弯腰:“您要取些什么?我替您去拿。” 保姆弯腰时,恰好将白青柠从头看到脚。 那是个漂亮的女孩儿, 如同烧制而出的瓷器一般精致完美, 虽说只穿着睡衣, 但那眉宇却像是青山绿水中的一点白, 直晃人的眼。 “不用, 我自己来。” 和她的人一样,那声音也很好听, 又细又软, 带着点江南烟雨的尾调缓缓落下。 保姆收回视线,继续做清洁,只是在心里暗道了一声“可惜”。 被娇生惯养了十来年的白小姐, 在父母离婚之后, 就从珍珠变成了鱼目了, 不仅从京城退学,还跟随父亲一起、被转校来了p市, 虽然京城和p市距离很近, 只有一线之隔, 但是也是另一个举目无亲的城市,大晚上睡不着也正常。 而白青柠像是没察觉到保姆眼底里的怜悯似的,一路上了二楼。 她的父亲在二楼,她打算上去问问明天她转学的事情,但是却在走到二楼上的时候,听见了她父亲温柔的声音。 “这几年你跟我受苦了,因为那个女人的缘故,我不能娶你,也不能给你名分,但是我答应你,白家的资产,我都留给你儿子。” “那你女儿呢?”是一道女声。 “她?当了十几年的公主了,早就该跟她妈妈一样腾位置了。” 细细的讨论声从半开的门缝中钻出来,温柔又残忍,像是一根根细线,悄无声息的勒住了白青柠的脖颈。 盛夏的别墅走廊里十分闷热,晚风和蝉鸣一起透过窗户钻进来,白青柠在门口站了片刻,缓缓退回来,重新走回了自己的卧室里。 看起来,好像没有打感情牌的必要了。 她回到床上的时候翻了翻手机,果然翻到了母亲的留言。 “青柠,你爸爸的心都被那个女人勾走了,你跟她回p市,妈妈实在是不放心。” “妈妈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跟妈妈留在京城不好吗?” “你离开了,妈妈该如何活下去啊。” 白青柠翻过妈妈的微信,最终望着那最后一行字,斟酌着说:“妈妈,我高考以后会回去的。” 不仅我会回去,我还要带着所有属于你的东西一起回去。 —— 事情的最开始要从半个月前讲起。 就在半个月以前,白青柠的父亲突然提出要和白青柠的母亲离婚,当时白青柠的母亲猝不及防,在震惊之下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知道抓着白青柠哭。 白青柠迅速查了她们白家的企业,才发现白父已经在背地里将白家的所有资产转移了,一旦离婚,白父只能给白母一个空壳和一些母亲名下的不动产。 早些年,白父是靠白母的家族起家的,如果真的要划分财产,白父现在的资产中的百分之七十,都要给白母。 白青柠再查下去,发现白父早在三年前就出了轨,和一个丧夫的女人搅和在了一起,那女人还有一个比白青柠大半岁的孩子。 简单来说,就是一场家庭伦理的狗血大戏,为了离婚,白父甚至请了最好的律师。 白母在知道丈夫出轨之后心灰意冷,再也无力去对簿公堂,她只想要白青柠的抚养权,守着自己的女儿长大。 可白青柠却坚决的要跟白父。 白母想不通,所以去请了自己的哥哥、白青柠的舅舅来劝说白青柠,但白母没想到,一场谈话以后,舅舅也反过来支持白青柠。 因为白青柠和舅舅说的很清楚。 她要跟白山云,和什么父女感情没关系,从白山云出轨的那一刻,她心里就不认这个父亲了,她现在想要的,是白山云的资产。 白山云的百亿资产,有百分之七十,都是她母亲的,她的母亲天生性软单纯,被欺负了也无法反抗,她争不了的,白青柠要替她争。 白山云用尽手段保留下来的,她要想尽办法,一点一点挖还回来。 只是她没想到,白山云竟然一门心思要把所有资产都给那个女人的孩子。 中年男人的爱情来的真是轰轰烈烈疯疯癫癫,哪怕妻离子散,也要来一场“我把全世界都给你”的浪漫。 只可惜,她在这里。 她要当一个刺,扎进白山云和那个女人之间,在她们之间划出一道好不了的缝隙,让她们的伤口溃烂发脓,她要把白山云捅在她和她母亲身上的刀子全都十倍还回去,就算是身处烂泥、被她们泡的一团臭也无所谓。 看见她们痛,她就觉得痛快。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6章 在这样的地方,想要从这群恶狼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一定会有很多麻烦,但白青柠已经做好了准备。 白青柠关掉手机,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这一次,她浅浅的坠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保姆准时来敲响白青柠的门,她本以为白青柠刚来,休息的不是很好,早上不一定能起来,但是她一敲门,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门里站着一个穿着临海二中校服的女孩子。 临海二中的校服很丑,是那种饱和度极高的蓝,但凡穿着的人皮肤稍微黄一点,都会显得暗淡,而眼前这个孩子白的像是一颗明夜珠,晃了一瞬保姆的眼。 “白、白小姐。”保姆快速回神,说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嗯。”白青柠点头,出门往门外走的时候,听见保姆在身后小声又说了一句:“大少爷也回来了。” 提到“大少爷”,保姆的语气里都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感觉。 白青柠走到客厅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个女人躁怒的声线:“一个晚上没回家,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沈时纣,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要高考了要高考了,就差这么一个月,你怎么还要给我惹麻烦?” 白青柠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样一幕。 那个女人穿着漂亮的衣裳,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眉头凌厉的蹙起来,抱着胳膊大声训斥,而被训斥的对象是个高中生,穿着和白青柠一样的高中校服裤子,上半身穿着短袖,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吃着早餐。 这就是沈时纣,那个女人的孩子。 沈时纣有一张骨相优越的脸,鼻挺唇薄,一双丹凤眼多情又恣意,个头也很高,看起来应该有一米九,肩背如山脊般宽阔,两条腿随意支在地上,没什么规矩的晃着,他被骂的烦了,就回头笑一声:“找你男人去说啊,他不是本事大么?” 那个女人身体僵硬了一瞬,勃然大怒的抬手,狠狠抽了沈时纣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重到几乎在沈时纣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痕,但沈时纣脸上的笑意却压根没变,就那样讥讽的看着那个女人。 白青柠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出来的,她站在后面,似乎有些局促,不安的喊道:“崔姨。” 崔姨猛地回过头来,艳丽的脸蛋在看到白青柠的时候,费力的挤出来一丝笑:“是、是青柠啊,过来,这是你哥哥,沈时纣,你爸爸把你转到和他一个班级里去了,今天就让你哥哥带你去学校里上课。” 白青柠望过来,揪着衣角,小心的喊了一声“哥哥”。 沈时纣回过头来,第一次看自己这个“妹妹”。 白软乖巧,像是个小白兔,看一眼就知道是那种上自习课也不敢逃课的好学生。 只一眼沈时纣就失去了兴趣,懒散的收回了视线。 “听见了没有!”崔姨见白青柠点了头、而自己儿子还在那当听不见,顿时拔高了嗓门又喊了一声。 “嗯。”沈时纣放下了筷子,看都没看白青柠:“走吧。” “你妹妹还没吃饭呢!”崔姨气得直拍桌子,而沈时纣头都不回的说:“我不等。” 崔姨被气得仰倒,却见白青柠乖乖的跟上去,临走之前还和她道别:“崔姨再见,我不饿,我跟哥哥去上学了。” 崔姨就站在原地,勉强挤出些笑来目送她们离开。 白青柠追着沈时纣走出别墅的时候,就看见沈时纣从仓库里领出来一辆摩托车,白青柠一眼扫过去就知道,那是改装过的重型摩托。 沈时纣跨上摩托,和白青柠说:“上来。” 白青柠乖乖的走过去,有点笨拙的跨上来、坐在了后面。 她才刚坐稳,沈时纣的摩托就像是离弦的箭一样飙了出去,白青柠下意识地抓住了沈时纣的腰。 腰部很有力,隔着薄薄的衣料,白青柠摸到了一层滚烫紧绷的腹肌。 摩托车在陌生的城市中穿行,狂风吹乱了白青柠的头发,大概过了十几分钟,摩托车一个甩尾,停在了一个小巷口。 白青柠人还没缓过来,前面的沈时纣直接回身,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向后一揽,拎着她的腰把她给放下去了,说是放,但也类似于扔,白青柠没站稳,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到了墙上。 那小巷幽长,树木茂盛,阳光洒进来,金影穿过枝丫落到了白青柠的脸上,白青柠似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怔怔的望着他。 沈时纣蹙了蹙眉,总觉得白青柠这样太呆笨了些。 “出了小巷就是学校,你在三年二班,班级在哪自己打听,进了学校里,别说认识我。” 沈时纣扔下她,转身骑着摩托就走。 而白青柠安静的站在那儿,等沈时纣的身影都看不见了,她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想着沈时纣小腹上勃勃的肌肉手感,想起了白父抱着崔姨温情缱绻的样子。 她原先只把沈时纣当成对手看,但现在却又想到了些别的玩法。 想要报复他们俩,沈时纣才是她最好的工具。 她抢了白家的资产回去给她妈妈,顶多能让白父和崔姨跌几个跟头,他们的根基在,人脉在,迟早还能爬起来,但是,如果她跟沈时纣睡到了一张床上,那白父和崔姨的脸一定很好看。 夏日午后,穿着白衬衫的漂亮姑娘望着巷口,勾起了粉润的唇瓣。 哥哥—— 作者有话说: 深夜,红红抱着被子哭道:“读者老爷,都这个时候了,真的不收藏人家的预收吗?” 夫君的白月光回来了,求求啦! 111、现言小短篇2 临海二中的清晨繁忙热闹而又井然有序, 沈时纣穿过层层人群,在一众打闹喧腾中, 坐到了班级后排。 他才一坐下, 旁边就围了一群来对答案的人。 前两天全校三模,成绩还没放下来。 沈时纣甩出来两张记录了答案的草稿纸,人群才刚被草稿纸吸引走, 门口就有人喊:“惊天大消息惊天大消息,老班带个新生转咱们班啦!” 众所周知, 临海二中的高考分数线卷到爆炸, 可以说是全国分数最高的市之一,谁家孩子这么想不开, 临高考前一个月转过来? 人群喧闹之中, 沈时纣用笔尖不耐烦的磕了磕桌面。 不到半分钟, 高三二班的班主任就带人来了。 一见了班主任, 所有学生都老实了, 只是暗中打量那个转校生,期间还有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发到了校园网上, 然后迅速掀起一阵讨论的狂潮。 “卧槽,这转校生,也太好看了点吧?好白好软像是小白兔。” “啊这啊这阿这幻肢立起来了!这好适合那个的时候被弄哭啊!” “有没有勇士去搞个微信号啊!” “轮不到我们吧?长这么好看的女孩, 中午就得被方志毅堵了。” 网络上吵杂万分, 但教室里安静的只有班主任一个人的声音。 “新同学从京城过来, 成绩全校前三,比你们一群窝囊废强多了。” “白青柠, 我们班按成绩排座位, 你现在还没在班里考过, 所以坐到最后一排去。” “班级一天一小测一周一大测一月一摸底,你在高考前还能赶上最后一次摸底。” “去,最后排——沈时纣前面,最高的那个。” 盛夏教室,微风卷起白色窗帘,吹动了沈时纣的头发,班级里所有的木头桌椅座位都是单排的,白青柠一抬头,就能看见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 班级里的所有人都在看她,只有沈时纣,垂着眼睑在写什么东西。 他写的是一道题,竞赛题法,写完之后在纸张旁边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沈”字。 白青柠坐下的时候,早自习上课铃声正好响起,班主任离开以后,教室开始逐渐喧闹起来,这时候,白青柠听见了一声清晰的椅子拖拽音。 沈时纣从她身后站起来,经过她,走到第一排,在第一排的一个空座位上放下了一张纸条,然后又走回来。 白青柠收拾好书包、抬起头的时候,看见教室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神色冷淡,身材高挑清瘦、生了一双狭长蛇眼的白皮女同学,对方拿起纸条时,抬起眼眸向着白青柠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白青柠就从她的眼眸中读到了青春期男生女生较着劲儿时的勃勃欲念,同时,白青柠还感受到了身后沈时纣目光中的挑衅和浓烈的兴趣。 他们两个之间像是有一条绳子,两人在不断地角力,拉扯,都想把对方拉到自己的身边来,叫嚣着想要征服对方,但又都高高昂着脖颈,谁都不肯低头。 白青柠无声的勾了勾唇。 看来她来的正好。 —— 一节早自习的课结束,沈时纣都没等到那张纸条回来。 他也没有去要的意思,直接双手插兜起身,去了洗手间。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7章 教学楼三楼的洗手间就在三年二班的教室外面,走几步路就能进去,一般下课时洗手间都会挤很多其她班级的人。 但是今天沈时纣从洗手间隔间里出来的时候,洗手间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道油腻的呱噪声音刺耳的响起。 “小妹妹,认识一下,我是三年十八班方志毅,你刚转过来,应该没听过我的名号。” 沈时纣走出隔间门、经过洗手池的时候,正看见方志毅堵在洗手池旁的一个角落,在她围堵的角落里,正缩着一个人。 从沈时纣的角度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看见一只手背白嫩、指尖泛粉的手,紧紧地揪着蓝色的校服裤子。 等沈时纣走了两步,才看到那张含着泪的脸。 白青柠生了一双多情又无辜的桃花眼,眼眸含泪的时候,像是漾着满湖春光。 但她似乎并不知道,她哭起来的时候,并不会引来别人的怜惜,因为太过漂亮,反而让人想要揉碎她,然后碾过她的每一寸,逼的她哽咽着求饶。 沈时纣的视线在白青柠的脸上顿了一瞬,继而收回,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往门外走。 而方志毅已经看呆了,怔怔的看着她,一只手伸出来,往这个转学生的脸上摸。 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只是看着,就觉得有火在烧。 但在她抬起手、即将触碰到转校生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转校生喊了一声“哥哥”。 那两个字里像是在江南烟雨里浸过的钩子,湿漉漉、软绵绵的,只是一声喊,方志毅就已经呼吸急促。 但下一秒,一股巨力从他的后脖颈上传来,方志毅直接被人抓着甩到了地上。 他的身体砸在地上时冒出“砰”的一声响,方志毅懵了一瞬,继而撑着地板爬起身来,脸都愤怒的泛红。 谁她妈坏他好事儿,他明明清场了! 等方志毅站起来时,正看见沈时纣冷冽的脸。 方志毅到了嘴边的骂声硬生生憋回去了,在心里骂了一句“b子妈养的贱种”,然后才不发一言的往洗手间外面走。 打又打不过,不如走远点。 只是在走之前,方志毅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像是嫦娥怀里的玉兔一般的女孩就紧紧地贴在沈时纣旁边,一只手抓着沈时纣的袖子、躲在沈时纣身后只露出来半张脸,怯怯的望着他。 方志毅重重的咬了下牙。 方志毅离开之后,洗手间里就只剩下了白青柠和沈时纣两个人,沈时纣被白青柠拽的心烦,不耐烦的扯了下手臂。 他向来不喜欢被别人拖后腿,也不爱管别人的闲事,但白青柠是他名义上的继父的女儿,他不能真的不管。 他甩开白青柠的手的时候,白青柠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昂起一张无辜的脸,茫然的望着他,见他要走,还像是小尾巴一样缀在他身后。 沈时纣回过头来,他就一头撞上了沈时纣的胸口。 到底是豪门大户养出来的孩子,脸上都写着天真蠢笨四个大字。 “离我远点。”沈时纣说:“再让我听见你管我叫哥,我就把你扒了扔方志毅床上。” 白青柠愣了一瞬,下一秒就羞耻的咬着唇飞快低下了头,沈时纣看不见她的脸,但能看见白青柠通红的耳尖。 沈时纣在心里暗啧了一声。 十八了吧?怎么就搞的跟张白纸一样,他八岁时候就知道男人跟男人那点事了。 他没再管白青柠,而是从洗手间出来,直接进了教室里。 这回他回到教室里的时候,看到桌上摆了一张新的解题方式,旁边有一个清隽劲瘦的字:顾。 顾媛媛。 沈时纣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的桌位,只看见了顾媛媛的后脖颈,和正在把玩一只笔的手指,指尖细长,灵活,手掌白皙。 沈时纣舔了舔牙根,收起了纸条。 他这人耐性不足,所以不爱玩这种迂回的戏码,但顾媛媛爱玩儿,他也就耐着性子跟顾媛媛试试,毕竟,顾媛媛是他这十八年以来,第一个瞧得上的人。 算不上是喜欢,顶多——有点兴趣。 沈时纣才刚收起纸条,就看见白青柠从外面回来了,乖乖的坐在了沈时纣的前面。 那一身校服穿在她身上格外宽大,湛蓝色的衣料衬的她后脖颈那一片白的像是雪一样,沈时纣的眼眸扫过来,像是被轻轻地扎了一下。 看起来比顾媛媛还白些。 就是太乖了点,没什么意思。 —— 早自习结束后的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也就是他们的班主任,有意考考白青柠的水准,把人拉上讲台来写下了三道题,都被白青柠轻而易举的写出了答案。 白色的粉笔灰落在袖子上的时候,整个三年二班寂静无声,班主任在一边推了推眼镜,加大难度,写出了三道堪称地狱式的难题。 白青柠同样写出来,思考时间甚至不到两分钟。 班主任抱着胳膊,心想,捡到宝了,今年的特级教师稳了。 “回去吧。”班主任的语气温和了不少:“在班级里有哪里不适应的,随时来办公室找我。” 白青柠乖巧的点头,在一众同学的仰慕视线中回到了沈时纣前桌。 临海二中确实很卷,但白青柠转校前所在的学校,是全国直升重点学府的超尖保送班。 那里没有卷王,只有天才。 白青柠拍了拍袖子上的粉笔灰,似乎不经意间回了一下头。 沈时纣正靠在座位上,支着腿抱着胳膊看黑板,白青柠的解题的思维很缜密,他以前都没见过这种方式,他正在脑内运算时,突然看见前面的白青柠回过头来。 夏日的班级教室里十分闷热,她们头顶上有老风扇嘎吱嘎吱的吹,一整班的同学都在飞快抄黑板上的题,而刚写下这些题的人正回过头来,用一双眼眸望着他。 沈时纣见过太多别人看她的眼神,猜忌的,不爽的,挑衅的,但从没有这种目光。 像肥滚滚的、无家可归的小狗狗,选定了一个放学归来的小主人,但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被带走,所以扑腾着四个小胖爪爪绕着他的鞋边走,在他停下来的时候,昂起头来,用湿漉漉的眼眸看着她。 信赖,仰慕,还带着一点——喜欢? 沈时纣捏着笔的手指一顿,像是第一次见到白青柠一样,定定的望了过去。 和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白青柠愣了一瞬,继而手忙脚乱的转过了身,背对着他。 然后,慢慢红了耳尖。 112、现言小短篇3 第一节数学课下课以后, 白青柠的座位就被包围了,全都是过来问题的学生, 男女生都有, 有的是问解题思路,有的是问数学的,有的是问化学的。 高三二班的学习氛围十分浓厚, 全班的人都较着一股劲儿,除了沈时纣的断层第一名以外, 第二名到第二十名的分数差距不会超过二十分, 偏生半路杀出来个白青柠,让人多少有些不满。 有些人明面上是来问题的, 但实际上拿来的题都是他们竞赛中的难题, 远远超出他们的教学范围那种。 被包裹着的白青柠也不急, 谁问她什么题, 她就细声细气的把思路、方向、解题步骤全都写出来, 甚至还标注出是那本教材中的内容,进退有度且每一道题都写得明明白白, 四周的人见难不住她, 也就不上来自己丢人,渐渐地都散了。 白青柠坐在原地,运动鞋在桌子旁边动了几秒, 继而又一次缓慢的转过了身。 然后, 她就看见顾媛媛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手掌撑在沈时纣的桌子上,似乎在问沈时纣什么话。 沈时纣回答顾媛媛的话时, 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位置, 正看见白青柠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在意识到沈时纣看她的时候,白青柠嗖的一下转过了头。 “沈时纣。”顾媛媛问他:“中午的时候去读书馆自习吗?” 临海二中的图书馆在中午也对学生开放,因路程较远不回家的学生们都可以去图书馆自习,临海二中也有宿舍,但是不对走读生开放,也不允许走读生进入睡觉。 以往顾媛媛和沈时纣经常约到图书馆来。 “沈时纣?”见沈时纣没回答,顾媛媛蹙着眉又问了一遍,并且下意识地顺着沈时纣的目光看了过去。 她看见了坐在前面的白青柠。 沈时纣回过神来,抬眸看了顾媛媛一眼。 顾媛媛长得不算很好看,顶多是清俊,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傲气,看谁都是居高临下一副瞧不上眼的模样,平日里沈时纣就喜欢她那股子劲儿,但不知道今天是为什么,他看了一眼只觉得烦。 “太远。”沈时纣说:“不去。” 顾媛媛的脸色难看了些,抿唇转头就走。 旁边有人打趣:“沈哥,你也不怕顾媛媛生气。” 沈时纣神色更平淡了,手里的笔头不断地磕在桌面上。 他向来如此,偶尔会碰上感兴趣的东西,玩上两天就觉得没意思了。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8章 人也一样。 倒是坐在前面的白青柠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人,然后凑过去竖起耳朵听人家讲话。 沈时纣跟顾媛媛最近交往甚密的事儿整个班级里的人都看的清楚,毕竟都是一个班的,而沈时纣又向来不是会遮掩的性子,所以白青柠听到了一耳朵的大八卦。 听完八卦的白青柠看起来脸色更白了些,走回座位后再也没抬起头来,第二节的数学课全程垂着脑袋坐着的,也没再回过头。 第二节课数学课结束之后就是大课间,临海二中的大课间长达四十分钟,基本上就是一群学生下去跳操,跳操结束后开始集合活动,活动的时候可以任选活动类型。 比如跳很长的大绳、打沙包口袋,羽毛球之类的活动,而且活动是按组划分的,所以每个人都有的玩,只有白青柠一个人没有。 抱去操场的运动器材还是需要人搬运的,以前一般都是体育委员的活儿,体育委员需要从教室后排的英语角下面拎出来一个大包,一直拎到三楼下面。 但体育委员今天照常拎包的时候,旁边跑出来一个人影来,帮着她一起把包裹往楼下带。 体育委员感动坏了,她以前都是一个人干这种粗活的,回头一看,发现是白青柠,顿时更感动了。 长得好学习好性格还好,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 体育委员美滋滋的走了,把大包裹给了白青柠。 白青柠等班级里的人都走了,才蹲下身来翻找里面的运动器材,果不其然看到了沈时纣和顾媛媛的小组活动器材,是一对网球拍,在网球拍的拍子上面用胶带沾了他们俩的名字。 白青柠伸出手,把沈时纣的网球拍上的网格扣断了,然后重新把网球拍放回去了,再拎着黑色的大包裹下了楼。 操场上乌央乌央的都是人,白青柠抱着大包裹走到班级指定位置,把包裹放到最前方,正看见班主任。 班主任给她安排了一个站在前面的位置,因为白青柠个子不算矮,顺便还把她塞进了班长的小队里,班长的小队是打沙包的,白青柠到时候不爱玩也可以在一边看。 白青柠心知班主任这是在照顾她,道谢过之后,就进了队伍里。 先是所有人站好后开始做操,白青柠以前没做过这个操,动作也不标准,幸好大家都不怎么标准,她也不算突兀。 后来开始上前拿运动器材的时候,白青柠就不参与了,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她先是慢慢的退开几步,在操场上找了一圈沈时纣和顾媛媛,确定了两个人的方位,然后才站到了一旁。 沈时纣在操场上随意乱走,显然没有去打羽毛球的意思,但顾媛媛犹豫了几秒钟后,去拿了羽毛球拍。 她很快就发现沈时纣的羽毛球拍是坏的,然后去找了体育委员——因为这个坏的太明显了,肯定是被人用手抠坏的,而在她们班级里拿东西的又只有体育委员一个人。 白青柠算准了时间,慢吞吞的绕开了人群。 她需要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临海二中建筑面积很大,就在大操场的后面、靠近围墙的地方种着两排树,下课的时候会有小情侣过去,但大课间没有。 因为大课间不允许学生过去,被抓到了要扣分。 白青柠就走了过去,独自一人在树林里散步。 绿色林荫遮挡住了滚热的太阳,远离了喧嚣的人群,四周的空气都显得凉爽了些,白青柠在小树林里站了没有半分钟,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媛媛找来了,从脚步声中就能听出她的心情。 显然不是很好,因为她感受到了威胁。 “沈时纣的球拍是不是你弄坏的?你不想让我跟他打羽毛球吗?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质问落下来时,白青柠才刚刚回头。 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顾媛媛来势汹汹。 她以为沈时纣对她突然冷淡是因为出了一个白青柠,但实际上并不是。 虽然跟沈时纣相处不多,但白青柠在来之前就查过沈时纣的不少资料,在亲眼见过沈时纣、以及短暂的相处过后,她已经将沈时纣的脾气秉性摸得很清楚了。 聪慧过人,敏锐自负,亲情意识和对朋友爱人的信任感都极其吝啬,从表面上看好像是个薄情寡义的混账,但本质上,是他缺爱。 有些人缺爱,会因为别人给他的一点好而肝脑涂地,哪怕知道对方其实并不是那么爱他也忍不住一头栽进去,而有些人缺爱,却会不断地压榨对方的爱来填满自己,沈时纣就是后者。 她没被人爱过,不懂爱是什么滋味儿,所以没办法笃定而热烈的去先爱上别人,因为她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你想要我爱你,可以,但你要先爱我,你要很爱我,我才能试着爱你。 他只会对别人产生某种兴趣,然后去勾两下,但如果别人没办法及时给他反馈,他就会认为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然后立刻收回所有试探。 就算没有白青柠,沈时纣也会对顾媛媛失去兴趣。 如果碰见一个爱他的人,他要反复试探,他要不断索取,他要逼着对方不断证明。 很显然,顾媛媛看不懂沈时纣掩藏在铮铮傲骨之下的卑劣与晦暗,顾媛媛同样骄傲,不肯低头主动去勾,她只以为一切的源头在白青柠身上。 “我在问你话!”顾媛媛的声音更高了几分,她抓着白青柠的衣襟把人甩到身前来,因为太过愤怒,她的脸庞都是涨红的:“你跟沈时纣是什么关系?” 被她抓在手里的白青柠似乎有些慌乱,伸手想要掰开她的手,但却并不反驳。 顾媛媛更气了。 虽说沈时纣还没跟她直接坦白心意,但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她什么不懂?她的心里也确实有几分那个意思,她就等着沈时纣来和她说呢,谁知道中途冒出来个白青柠呢? 虽说白青柠跟沈时纣看起来好像不认识、甚至只是前后座,但是沈时纣之前看白青柠的那个眼神一看就有问题! 她没有证据,但她就是知道! 可是任凭她怎样拉扯,白青柠就是一言不发,只是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 顾媛媛冷笑着说:“不承认是吧?好,你一直别承认。” 她转头,拉着白青柠就去找了沈时纣。 沈时纣当时避开了人群,在操场后面、小树林旁边的一个公共厕所里面抽烟,顾媛媛显然是知道沈时纣的这个习惯,所以拉着白青柠直接找过去了。 白青柠被顾媛媛拉的一阵踉跄,在走进公共厕所里的时候,正看见沈时纣掐灭烟蒂。 见是她们俩来,沈时纣浓眉微挑,用眼神询问顾媛媛是怎么回事。 虽说顾媛媛是第一次见白青柠,但沈时纣觉得,白青柠不会主动跟顾媛媛产生什么矛盾。 而顾媛媛看着性子清冷,但其实是个不饶人的人,有什么事非要跟人争对错。 果然,顾媛媛把白青柠拉来后,三下五除二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最后才问沈时纣:“我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不跟我出去是不是因为她?” 沈时纣那双丹凤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白青柠。 白青柠似乎吓坏了,脸色很白,下唇被她紧紧咬着,任凭顾媛媛和沈时纣质问,也不敢说话。 “我和她今天早上是第一次见面。”沈时纣回答了顾媛媛的话。 顾媛媛一怔,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她总觉得这俩人有猫腻,但又知道沈时纣不会骗她。 “至于她为什么弄坏我的东西,我自己会问。”沈时纣又说。 顾媛媛这回是真挂不住脸了,当场甩手就走——原来她是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顾媛媛走了以后,洗手间里陷入了一阵寂静。 操场外面响起了大课间结束的音乐声。 沈时纣将烟蒂扔到纸篓里,转身就走。 但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只凉到有些发冰的手抓住了她的袖子。 指尖无意识的划过了她的手背,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抓她的人似乎很紧张,连呼吸都快了两分,在抓到她之后,她还能感觉到白青柠在颤。 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惶恐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是我弄坏了你的球拍。” 沈时纣回过头时,正看见白青柠羞愧的低下头,似乎是因为沈时纣在看她,她的眼尾都漫上一抹红,她的手更用力了,紧紧地勾着沈时纣的袖子,像是怕沈时纣甩开她走一样。 沈时纣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白青柠要是有尾巴,现在那尾巴应该被紧紧夹在大腿根里,把腿部弧线都绷出来一个色气的弧度来。 “哥哥,我不想、不想看你们在一起打球,她脾气不好,会凶哥哥,以后我陪哥哥打球好不好?” 白青柠抬起头来,昂起一张雨后青山般的脸,强忍着羞赧看了沈时纣一眼,继而飞快偏过头,用袖子撸了一把脸,声线发颤的说:“我很乖,我都听哥哥的话。”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 第169章 寂静无人的封闭空间里,操场集合声被隔出很远,少女的呜咽声反而不断地荡开、扩大,带着点恳求的意味,钻到沈时纣的耳朵里。 沈时纣突然间觉得耳廓发痒。 他定定的看着白青柠,像是突然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小东西,他伸手,捏上了白青柠的耳垂。 白青柠整个人都打了个颤,下颌却配合的抬起来,一双眼分明还含着泪,却因为沈时纣的触碰而涌起欣喜,连脚尖都不由自主的踮起来。 沈时纣有一秒钟的失神,随即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松开了白青柠的耳垂。 “听我的话。”沈时纣问她:“什么都听吗?” 白青柠脸上还泛着羞耻的红晕,但沈时纣一问她,她的眼眸就满含期待的望过来。 像是小狗在摇尾巴。 “我要你今天晚上扒光了爬上我的床,你也愿意?”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qingyouduzhong.html" title=""target="_blank">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sv.html" title="宇宙第一红"target="_blank">宇宙第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