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室的YD先生》 1702室的YD先生 第1节 《1702室的yd先生》作者:桃白百 文案 越朝歌和叶渡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互相看不顺眼的上下楼邻居。 工作上不得不虚与委蛇的甲方乙方。 掌握着彼此不可告人秘密的阴险小人。 解决隐秘生理需求的方便对象。 暗恋和被暗恋。 最后那一项,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前者。 看起来很不正经的脸皮很厚的攻(越朝歌) x 看起来非常禁欲的嘴巴很毒的受(叶渡) 标签:搞笑 甜宠 小甜饼 神金 双向暗恋 欢喜冤家 第1章 缘分 ——有人在看我。 越朝歌回过身,见到的是一个意料之中的身影。 做工考究的西服,细边框眼镜,白皙清秀的面容,打理得一丝不乱的整齐短发,身材匀称挺拔。 客观来说,算得上养眼。 问题是,这是越朝歌在半个小时里第四次见到这个陌生人了。 最初是在地铁车厢里,然后是车站的自动扶梯,接着是街边的便利店,之后就是现在。 每当越朝歌察觉到目光,探其源头,都会看到他。 但他们的视线一次也没有对上过。 此刻,面对越朝歌毫不掩饰的打量,那人依旧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步伐不疾不徐。 临近十点,路上行人寥寥,一个甩不掉的尾随者难免令人不适。 越朝歌迟疑了会儿,继续向前走去,食指和中指无意识间来回搓动。 戒烟和连续一周的睡眠不足让他精神恍惚,神经过敏。 他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后含进了嘴里。 也许是意识过度了吧。 那个男人衣着得体、表情冷淡、气质一本正经,身上并无危险气息。 不过就算他真的别有用心,越朝歌也不怎么紧张。 作为曾经的游泳运动员,他退役多年依旧保持着良好的运动习惯,体型修长且匀称紧实,即使已是夜深人静,也不是一个劫财的好目标。 越朝歌打了个哈欠,心想着,总不能是为了劫色。 他被这荒唐的念头逗笑了出来,嘴里的糖果滚出咔咔声响。 身后那男人长得才像是会被劫色的款式吧。 被人凝视的怪异感受再次浮现,越朝歌犹豫了会儿,没有回头。 可那感觉却挥之不去。 直到他回到所住的小区,走进电梯后,居然在不远处的楼道口又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人色素淡薄的面孔被楼道灯光映得惨白。 惊讶的瞬间,电梯门合拢了。 越朝歌后知后觉,有点瘆得慌。 这栋楼眼下住户寥寥,他入住至今从未与邻居打过照面。 真的会那么巧吗? 总不能是……鬼吧。 明明疲惫不堪,越朝歌躺上了床,却睡不踏实。 梦里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一脸冷淡的男人跟在他身后飘进了电梯,用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看。 越朝歌想揍他,身体却像是灌了铅,动弹不得,情急之下胡乱喊道:“再看我要劫你的色了!” 男人微微仰起头,镜片透出寒光,一言不发。 解救越朝歌的,是一阵突然传来的“咚咚”声响。 被迫清醒的越朝歌缓缓睁开眼,盯着一片漆黑的房顶发了会儿呆,耳旁的声音绵延不绝。 他觉得自己额角上的青筋正以同样的频率“突突”地跳。 *的,又来了。 今天下午,他刚和房东沟通过一次,当时房东承诺若物业还是拖延就会试着联系楼上的房东,尽量解决问题。 越朝歌给房东留言:又开始吵了。再这样下去我要神经衰弱了。 如预料中一般,没有回复。 毕竟已是凌晨一点半,大多数人早已进入梦乡。 但楼上的混蛋肯定还醒着。 他一个打挺下了床,随意披了件外套后出门上楼,用力拍响了1702室的门铃。 这栋楼一共只有不到十户常住人口。越朝歌住在1602,上下三层除了1702全都是空的,噪音只可能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门铃声响后,半晌没有回应。 越朝歌耐心耗尽,干脆一脚踹在了门上。 合金防盗门伴随着震动发出隆隆声响。 “给我滚出来!”他吼道,“一天天的半夜不睡干什么呢?物业找上门还装死,你再他*的——” 骂到一半,门开了。 越朝歌一愣:“……是你?” 短短几个小时里第五次见到这个男人,模样与前四次大相径庭。 之前的他衣着整齐到显得古板,发型一丝不乱,端正又精致的面孔冷冰冰地沉着,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但此刻,他穿着松垮垮的系带睡衣,露出颈部与胸口大片白皙的皮肤。同样白皙的面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额前的发丝凌乱地散着,整个人透着明显的潮湿气息。 越朝歌盯着他的面孔,暗想着,挺漂亮的一张脸,怎么生了那么多痣。 左眼角下有一颗,往下大约两三公分的位置又有一颗。越过半张脸,右侧唇边还有一颗。 可惜中间那颗太靠左,若是稍微向右移动一些,三点就能连成一条直线了。 此刻,这些痣看起来也是湿漉漉的。 男人没有戴眼镜,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神隐隐透出一丝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暧昧温度。 “你要做什么?”他一脸平静地问。 声线比想象中更柔软一些,调子却透着冷淡。 越朝歌冷笑了一声:“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 大晚上的不睡觉,能做的事也就那么几样。 看这男人的模样,无疑是刚从床上下来的。 那双被藏在镜片后时平静淡漠的眼眸,此刻眼角漫出暧昧的红,泄露出片缕晴欲的余韵。 过分发散的联想让越朝歌感到有些不自在,同时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男人此刻完整暴露在外的脖颈线条纤长流畅,锁骨因为明显的凹陷而呈现出小片阴影,睡衣穿得松垮也能看出腰身细窄。 对比越朝歌,他的身体几乎可以用单薄来形容。很难想象这样的体格能夜夜不断制造出如此激烈的动静。 那“咚咚”的声响,实打实的像在打桩一般。 什么样的对象能承受得了? 男人眉头微蹙,不耐烦地说道:“与你无关吧?” 这般冷漠乃至高傲的态度令越朝歌不悦。为了让自己更具威慑力,他往前走了一步,同时刻意地挺直了背脊,放大了身高优势,更显得居高临下。 楼道的灯光被他彻底遮挡,男人的整个身体都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这可不见得,”越朝歌说,“我为什么找上门来,你心里没点数吗?” 这般打破正常社交礼仪的距离终于让对方平静的面孔浮现出了一丝不自在。 “有事直说,”男人回避他的视线,“不然我报警了。” “哈,”越朝歌冷笑一声,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拽着往外拖了一步,“你报,我看着你报。正好让警察来评评理,半夜噪音扰民你还有理了?” 男人被拽得跄踉了一步,原本就松垮的睡衣带子被扯开了一截,睡衣顺势滑落,露出了一侧的肩膀。 真的好白。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并没有影响越朝歌的动作。 1702室的YD先生 第2节 他收拢手指,高举手臂:“物业联系过你不止一次了吧?还想装傻?别他*的逼我揍你!” “放手!”对方试图挣扎,可惜即使用尽了全力,依旧摆脱不了越朝歌的钳制。 大幅度的动作让他的睡衣逐渐敞得更开。 武力上的压制让越朝歌产生了泄愤的快感。他正打算再说两句狠话,忽然在对方彻底敞开的睡衣下瞥到了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东西。 瞬间的诧异让他无意识间松开了手。 对方迅速抽出了手腕,退后半步低头整理起了自己的衣着,把整个身体牢牢包裹在了睡衣下。 越朝歌呆滞了两秒,心想,真是要命。 他大概是听到动静后立刻披上睡衣来应门,顾不上穿内裤。 只是,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甚至起了肢体冲突,那部位居然还那么精神,真不愧是每晚都能搞出那么大动静的人。 男人整理好睡衣后并不抬头:“如果你指的是噪音问题,我不清楚,我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声线听起来很不自然,微微带颤,该是真的被越朝歌给吓到了。 越朝歌看着他凌乱发丝下透着红的耳廓,又把视线移向他手腕处被自己捏出的红痕,状况外地想着,他小臂上也有一颗痣。 “你找错人了。”男人说。 “我家上下三层只有你一个人住着,不是你还有谁?”越朝歌沉着嗓子威胁,“不承认也没关系,以后你吵一次我来一次,见你一次揍一次。” 对方终于抬起头来。前额散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部分眉眼,越朝歌猜想他应该是在瞪着自己,可惜比方才红潮更盛的面颊让那眼神显得毫无威慑力。 “好、自、为、之。” 越朝歌手指伴随着吐字一下一下用力戳在他的肩上,转身离开时神清气爽。 暴力不可取,但在很多时候比文明礼貌更能解决问题。 越朝歌看似莽撞,实际行为还是存了分寸,武力威胁点到即止,只留威慑,不留后患。 回到自己家中,恼人的噪音果然消失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这么干。 越朝歌心情舒爽了许多,可躺下后却迟迟睡不着。 那一番对峙让他的大脑高度活跃,身体依旧疲惫,精神却很亢奋,哈欠连天的同时辗转反侧静不下心。 终于入睡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七点手机闹铃响起,每一个音符都像是钝器在狠狠殴打越朝歌的大脑。 他闭着眼摸索着关掉了音乐,在梦里操作手机用办公软件远程申请了半天事假。 大约半个小时后,梦里的同事杀上家门来,质问他是不是忘记了今天和甲方的重要会议。 越朝歌陡然惊醒,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严重的睡眠不足会改变一个人的面相。 “像被人打过似的,”宋九一担忧地打量着越朝歌的脸,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来一根?” 越朝歌心中天人交战,深呼吸后站起身来:“不了,我去洗把脸。” 宋九一笑了一声,自己叼上了一根:“那你快点儿,时间差不多了。” 已经走到半途的越朝歌回身指他:“出去抽。” 宋九一耸了耸肩,老老实实地跟了出去。 用冷水洗过了脸,越朝歌的状态并没有什么改善。 宋九一刚才的评价还是委婉了。 随着睡眠不足状态的反复叠加,越朝歌觉得的镜子里的脸一天比一天丑。 这对需要和客户打交道的人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回到办公室,有同事主动关心。 “越经理你很紧张吗?是不是听说对面突然换负责人,怕需求会变?” 越朝歌笑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轻松:“换什么人都无所谓,我对你们的成果有信心。”他朝着宋九一示意,“九一的设计只有两个字能形容:完美。我们的报价也有优势,不可能出岔子。” 宋九一不置可否。 越朝歌走到他身旁,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出发吧。” 上了车,宋九一小声嘀咕:“我心里没谱。” “为什么?”越朝歌不解,“这不像你啊。” “听说对面空降的新负责人挺龟毛的,”宋九一摇头,“跟我对接的那个女孩子最近几天语气很怪,我直觉不会那么顺利。” “放心,”越朝歌揽住他的肩膀,“有我呢。你待会儿就安安静静坐那儿听我吹就行了。”说完见宋九一不吱声,他笑道,“我对你有信心,你对我没有吗?” “第一次接那么大的单子,”宋九一咂了下嘴,“万一搞砸了,我怕你小心眼迁怒记恨我。” “滚。”越朝歌仰靠在了座椅上,“不中听的话少说。我们都不会有问题。” 甲方公司原本的项目负责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发量稀疏其貌不扬,审美也颇为尴尬,但酒量很好。 所幸这也是越朝歌的长项。他陪着那中年男人喝过两场,把人哄得十分高兴。项目前期进展顺利,也大多得益于此。 知道那人急病后临时更换了负责人,越朝歌私下有过担忧。 但他对团队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确实信心十足,自觉拿得出手。若对面新官上任有火要烧,大不了再哄一次。 在楼下灌了一杯咖啡,越朝歌信心满满地领着几位下属走进甲方公司的会议室。 不到五分钟后,他心脏紧缩几乎停跳。 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穿着考究的西服,戴着一副细边框眼镜,端正且白皙的面孔上生着三颗痣。 大约十二个小时前,越朝歌不小心撇见过这个人的生值器。 人在过度震惊的状态下反而容易想些不相干的事。 阳光透过会议室的落地窗洒在男人的侧脸,给他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越朝歌此刻才发现,原来他眼角下的那一颗痣是暗红色的。 “怎么了?”宋九一用胳膊肘轻轻撞他,“发什么愣?” 越朝歌慌忙站起身来。 相较于他的动摇,对方一派波澜不惊,甚至像是根本没有认出他来。 “你好,敝姓叶,”男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调平淡,双手呈上名片的姿态优雅而得体,“杨总身体不适,星屿的项目之后都会由我来负责。” 越朝歌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左侧西装袖口下露出的那一小截手腕所吸引。 那冷白色调的皮肤上,依旧留着不自然的红印。 他暗自咂舌。 自己气急之下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请坐。”对方示意,“我们直接进入主题吧。” “好、好的。”越朝歌入座的同时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名片。 叶渡。 看外表年纪轻轻的,职务居然比之前那位更高一级。 这种人为什么会住在自己的楼上? 宋九一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在桌子底下偷偷地踢了他一下。 越朝歌飞快的收起名片,冲着叶渡露出笑容:“我们今天过来,是想展示一下新——” 叶渡打断了他:“和之前的方案对比,改动大吗?” “在那基础上做了非常多的个性化的调整,”越朝歌说,“我们——” 叶渡还是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那恐怕是不行的。”他说,“土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2章 男士专用 离开了会议室,越朝歌一行三人一路沉默地走向电梯,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直到上了车,不等关上车门,憋了一路的宋九一破口大骂,用词粗鄙不堪。 “我真**的给他*的脸了,什么**东西我*他*的,”他用力关上车门,“砰”一声响,整辆车都随之震了一下,“什么破**方案要求和儿戏一样,今天这样明天那样,后天这个长着一张死人脸的*东西暴毙了再给我们换个新爹,我们是不是还要再无条件返工?” 负责开车的是造价的同事,虽也心情低落,但对比主设计师宋九一,情绪还是要稳定一些,当下只是叹了口气。 “还他*的嫌土,就他们挑的那些元素哪个不土?你说说?哪个不土?”宋九一怒不可遏,拉着越朝歌滔滔不绝,“主色调哪边定的?现在嫌土?现在知道要时尚感要活力了?**的我上个月的初稿难道没有吗?还拿解约来威胁,哈,真**的想一巴掌打那***的*脸上。”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刚抽出一根想起了什么,问道:“能抽吗?” 前排同事苦笑:“抽吧抽吧。” 越朝歌也点了点头。 宋九一点上了烟,深吸一口,缓缓呼出后终于冷静了些:“太荒唐了,这么大的公司,一般就算换了负责人也不至于要这样推翻重来吧?就算要改,又不是我们的问题,有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他看向越朝歌,“我简直怀疑是不是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那**,他好像要故意整我们。” 越朝歌张了张嘴,憋了半天,“呵呵”了两声。 “你怎么哑巴了?”宋九一疑惑,“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 越朝歌抿着唇把手伸进口袋,里面空荡荡。棒棒糖吃完了。 他挣扎了会儿,抬手道:“给我一根。” 宋九一惊讶,掏烟的同时不禁疑惑:“这就破功啦?” 越朝歌沉默的把烟夹在指间,含着凑到宋九一举起的打火机前,深吸了一口。 上一根烟是一周前的事情了,身体里绝大部分的尼古丁已被代谢,最难熬的日子本已过去。 但现在,他遇上了更难熬的事。 久违的烟草味充盈呼吸道,当身体因为急速释放的多巴胺而感到轻快的同时,比记忆中更苦涩的焦油味道汹涌地刺激他的黏膜,令他一阵反胃。 1702室的YD先生 第3节 爽快和恶心在身体里打架,滋味诡异极了。 抽第二口时,越朝歌被呛了一下,咳得停不下来。 “你行不行啊?”宋九一拍他的后背,“好不容易快戒了,别抽了。” 越朝歌终于缓了过来,抬手抹了把脸后把烟掐了。 “以前怎么没觉得那么苦。”他说。 “苦吗?”宋九一幽幽道,“能有我现在心里苦。我怀疑那**是看我们不顺眼存心找茬,目的就是要把我们换掉,改了也会被继续挑刺。” “……别多想,”越朝歌说,“回去你先按照他的要求做,其他的我来解决。” “你要怎么解决?”宋九一问。 越朝歌手指把玩着已经被掐灭的半截香烟:“办法是人想的嘛。” 宋九一的才华毋庸置疑。越朝歌一直觉得他留在自家公司甚至有些屈才了。 叶渡在交流中表达得很明确,认为现有的店铺装修方案和他们需要的品牌形象完全不匹配。 这一点,越朝歌的团队在项目初期就已经腹诽过。 作为一个在网络平台上已经颇有人气的新生品牌,星屿的受众以有一定消费能力、热爱追逐潮流的年轻女孩为主,其审美喜好与前任负责人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叶渡新官上任想要拨乱反正,本无可厚非。 但有理智的决策者应该能察觉之前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宋九一能把那位中年男人的各种土味要求以如今的状态呈现,说是化腐朽为神奇都不为过。 可叶渡方才的态度,却是摆明了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们头上。 和甲方据理力争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更何况,越朝歌觉得叶渡本就只是在借题发挥。 这男人表面云淡风轻,实际根本在记仇。 而且他看起来完全不在乎更换合作方所带来的小小损失。 但若合作中止,对越朝歌所在的小公司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星屿第一批四家门店,第二批是七家。一切顺利的话,他们能靠这笔单子吃到后年。 若是被私人恩怨搅黄了,越朝歌实在没脸去面对自己手下那一班矜矜业业的同事。 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自然是立刻登门道歉。 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是非对错不重要,总之他得低头,把脸放在地上,诚恳地检讨自己的错误,先让叶渡把气出了,再争取网开一面。 回到公司,越朝歌开了个紧急短会,先安抚人心再排兵布阵。 等一切处理妥当,早已疲劳不堪的越朝歌却不能立刻回去休息。 他得去买“赎罪券”。 叶渡会喜欢什么呢?越朝歌对他了解太少,缺乏参考。 思来想去,两天见他都是西装革履,买条好点的领带总不会出错。 单独一条领带拿出手不够气派,可以再加一瓶体面的红酒,就算不喝,摆在家里也能当个装饰,未来有需要还可以转增他人,是个较为安全的选项。 道歉的时效性也是诚意的体现。 越朝歌自费四位数购齐两项礼物,打算当晚便去负荆请罪。 却不料回家的路上又一次在地铁车厢里和叶渡不期而遇。 越朝歌手上提着刚买到的礼物,看着斜前方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叶渡,陷入了尴尬。 这可不是一个适合送礼的场合。 可若是不上去打招呼,又会显得不够重视。 越朝歌不由得腹诽。以叶渡的身份,日常为什么会依靠地铁出行呢? 不只出行方式,他会住在那样的小区里,同样匪夷所思。 越朝歌做了几个深呼吸,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叶总监,好巧啊,”他露出自然又亲和的笑容,“正打算去拜访,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 叶渡侧过头,镜片后的目光冷淡地从他的脸上扫过,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般平静,无疑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只是不想搭理。 越朝歌装傻,继续说道:“我们昨天也在地铁遇见过吧?真是有缘。” “是吗?不记得了,”叶渡语调毫无波澜,说着的同时抬起手来,十分刻意地活动了一下左手手腕,动作不大,却足以让越朝歌看清腕骨附近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我只记得你半夜上我家踢门。” 越朝歌讪笑:“都是误会。” “我还挺紧张的呢,”叶渡微微抬眼,眼角下那颗暗红色的痣在车厢顶灯下显得格外清晰,“你说见我一次打我一次,现在已经欠两次了。” 他的模样可看不出半分紧张。 紧张的只有越朝歌。 “叶总监说笑了,”他表面上依旧镇定,“那都是气头上的胡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一贯没什么表情的的叶渡居然轻笑了一声。 他瞥了眼越朝歌手里提着的袋子:“你心胸倒是挺宽广的。” 越朝歌暂时不好分辨他究竟是诚心夸奖还是讥讽,只能厚着脸皮接话:“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能改。但缺点也很多,比如太冲动,言行没什么分寸,全靠身边的人担待包容。”他说着顺势抬手示意,“昨天晚上的事完全是我的错。为了表达歉意我准备了点心意。提着有点沉,这会儿就先不献丑了。晚点我再给您送上门去。” 姿态低到这种程度,一般人也该给台阶了。 “不必,”叶渡收回了视线,“我不喝酒。” 越朝歌并不气馁:“里面还有一条领带,您日常肯定用的上。” 叶渡淡淡地摇了摇头:“算了吧。看过你们的作品,我对你的审美……实在没什么信心。” 已过了下班高峰时间,但车厢里依旧站着不少人。即使放低音量,也足够让附近竖着耳朵的乘客听个七七八八。 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针一样扎在越朝歌背上。 他恨不得把欠叶渡的那两顿打立刻都还上。 “那边有个空座位。”叶渡突然开头,下巴朝着车厢另一侧点了点。 越朝歌顺势看过去:“您要过去坐?” “你去坐吧,”叶渡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离我远点。” “……” 越朝歌深吸一口气,咽下所有情绪,对叶渡露出微笑:“好的。那先不打扰了,晚些时候我会再登门道歉。” 临下车时,车厢里已经不见叶渡的身影。 这倒是件好事。越朝歌完全不想和他同路。 一路心烦意乱,下了电梯,发现地上垒着一大一小两个快递包裹。 这附近住户不多,没有快递代收点。快递小哥为图省事,习惯把包裹丢在监控下的电梯口。 越朝歌是十六楼唯一的住户,默认这些都是自己的东西,一齐取回了家。他前些天刚买了卫生纸和剃须刀,包装尺寸和分量都能对上。 到家后,他先拆了卫生纸,收纳完毕后再拆另一个,才刚打开最外层的纸箱便隐约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里面的盒子包装素雅,乍一看很像剃须刀,但角落所写的文字却让人捉摸不透:【高强度pc耐力材质】【符合人体工程学曲率】。 翻到另一侧,上面则写着:【yx-7型智能按摩仪】【低频声波深层放松】【ipx7防水】【充电半小时续航90分钟】。 按摩仪?自己没买过这东西吧。 包装盒上只有这些字样,没有任何实物图案。 越朝歌怀着疑惑拆开了盒子,只看了一眼,手一哆嗦,差点把东西扔出去。 那里面躺着的,赫然是一个造型奇特的……入体式晴趣玩具。 内侧包装上还写着四个字:男士专用。 越朝歌低骂一声,烫到一般把东西猛塞回了盒子。 什么鬼,恶作剧吗?谁会给自己寄这种东西? 还是说快递送错了? 迟疑了会儿,越朝歌皱着眉捡起了一旁的快递盒,仔细查看上面所贴的单据。 收件地址那一栏末尾,赫然写着:1702室,y先生收。 第3章 物归原主 越朝歌放下快递盒,呆立片刻后,心中涌起了一阵诡异的兴奋感。 他再次取出了里面所装的物品,托在手里仔细观察起来。 亲肤的硅胶材质触感温润,苍青色的流线型设计看似低调内敛,可表面那些紧密排列的凸起颗粒又透着不加掩饰的张扬。 找到了略显隐蔽的开关后,他试着按了一下——居然还有电! 粉色提示灯亮起的瞬间,那带着浮点的流线型长条部分“嗡嗡”震颤了起来,宛如一尾突然苏醒的活物。 越朝歌惊叹不已,啧啧称奇。 男士专用……意思是这东西可以放进男人的身体? 真是不可思议! 他怀着难以形容的纠结感又按了一次开关,本以为这玩具会停下,却不料震动陡然加剧。 连按几次,震感一浪高过一浪,越朝歌手都麻了,心中惊涛骇浪。 他加速按动,震动再次变弱,陷入循环,始终不肯停歇。 这关不掉的玩意儿让越朝歌产生了一丝窘迫。他试着长按了一下,却不想手中的物体非但没有停下,居然在震动的同时开始放肆扭动! 1702室的YD先生 第4节 他吓得手一松,那东西掉落在了快递盒上,边震边扭得扑腾起来。 这玩意儿真的能放进男人的屁股里?! 太可怕了吧! 越朝歌抬头看向了天花板。 1702室的叶渡先生,您?买这东西? 凌晨那暧昧的画面在越朝歌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他原本默认着当时叶渡的房间里藏着一个女人,但那好像只是出于惯性思维的误区。 那里面藏着的恐怕是另一个男人,又或者……根本没有人? 越朝歌咽了口唾沫。 “咔哒”一声,那个兀自扭动的东西从快递盒上滚落到地板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噪音。 他赶忙附身拾起,一番努力操作后终于让它停止了扭动,可震动却是怎么也关不掉。 玩得好大呀,叶先生。 笑意爬上了越朝歌的唇角。 他激动地握住了那个依旧在嗡嗡作响的小玩具,仿佛握住了整个项目团队的一线生机。 按下1702室的门铃时,越朝歌依旧压不下上扬的嘴角。 叶渡肯定在家,可能是存心怠慢,迟迟不来开门。 越朝歌完全不在意,耐心地等待了半分钟,再次按响。就这么重复了三次,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面对越朝歌笑意盈盈甚至可以说春风得意的面孔,一向缺乏表情的叶渡眼底掠过一丝意外。 他还穿着衬衫,短发一丝不乱,只摘掉了领带,解开了领口的纽扣。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比在公司时松弛了些许,但又比凌晨的模样紧绷太多。 越朝歌看着他端正清秀、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面容,心中不由得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 叶渡的视线冷淡地扫过他手上熟悉的袋子,明知故问:“有什么事吗?”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越朝歌完全控制不住表情:“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叶先生。” “不必,”叶渡态度依旧冷淡,拒绝得干脆利落,“我不需要。” 他说着就要关门,越朝歌一个箭步,用身体抵住了大门。 叶渡不耐烦:“你觉得这样有用?” 越朝歌强行把门挤开,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应该是……有的吧。叶先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叶渡闻言下意识凝神细听,片刻后问到:“你的手机在振?” 越朝歌为了掩饰逐渐扭曲的笑容,低头摸了摸鼻子,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手里的袋子上:“接下来的话,我觉得还是进去说比较好。”他顿了顿,迎上叶渡紧促的眉头,意味深长地补充,“主要是……对叶先生你比较好。” 叶渡不明白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片刻迟疑后无声地后退了两步,示意他进门。 越朝歌踏进玄关,回身关门。 叶渡阻止道:“不必,开着吧。” “我是无所谓。”越朝歌笑着耸了耸肩,然后问,“你最近有没有网购过什么东西?” “和你有关吗?”叶渡的语调依旧冰冷。 “本来是没有的,”越朝歌晃了晃手中的袋子,“但……你最好确认一下,会不会有什么东西显示已经签收了,实际却没有收到。” 叶渡迟疑了半秒,身体忽地一僵,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紧接着又浮上一层不自然的薄红。 再次看向越朝歌手中袋子,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有个件被送到我家了,”越朝歌一脸无辜,“我没仔细看就拆了,拆完才发现不是我的。”他说着,慢条斯理地从袋子里取出了那个依旧在嗡嗡作响的包装盒,“这东西有点奇怪,我从没见过,不知道怎么操作,打开以后就……关不掉了。” 叶渡移开视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可是快递包装盒上写着1702室叶先生收。”越朝歌笑眯眯地拿出手机,“我还拍了个开箱视频,你要看吗?” 这是在胡说。他事后有补拍,但包装已经开过封,东西还在震,是没什么说服力的。 叶渡的嘴唇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线,一言不发,只有那从颈间蔓延至耳尖的绯红,泄露了他澎湃的羞耻。 见他不伸手,越朝歌很体贴地蹲下身,把那个嗡嗡作响的盒子放在了木质地板上。 没有了袋子的缓冲,与地板亲密接触的盒子发出了更为清晰的震动噪音,缓缓向前蠕动。 “实在不好意思,我应该先确认是不是自己的件再拆的,”越朝歌假惺惺地向他道歉,“不过应该不影响使用吧。” 叶渡低着头,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一声不吭。 仔细看,那抿紧的嘴唇似乎在轻颤。 这感觉太爽了,会议上和地铁车厢里憋的恶气一扫而空。越朝歌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没有摸到烟盒,只有下午刚买的一把水果糖。 他随手拆开一粒,丢进了嘴里。 见叶渡皱着眉头看向自己,他十分慷慨地递过去一颗:“要吗?” 意料之外,因为过度冲击而放空的叶渡居然真的伸手接了过去。 他用力攥紧了那颗糖,塑料糖纸在他掌心发出细碎的呻吟。终于开口时,他语调比越朝歌想象中冷静:“你想要做什么?” “物归原主啊,”越朝歌快乐地说,“本来就是我不对嘛,随便拆了你的东西,希望你不要见怪。” 说完,见叶渡又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他把手上的袋子也放在了地上,紧挨着那个依旧兀自震颤、缓慢蠕动的盒子。 “对了,这是我为您挑选的一些小礼物,”越朝歌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希望你能喜欢。” 他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我就不多打扰了,祝您……夜晚愉快?” 离开前,他最后瞄了一眼叶渡的模样。 叶渡紧紧攥着那颗水果糖,双眼被镜片遮挡看不分明,身体不自然的轻颤。 大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越朝歌无声地握紧了拳头,暗暗为自己庆祝。 这果然是个把柄。 在登门前,他也曾想过要不要更嚣张一些,甚至当面羞辱几句。但那样一来,两人之间便算是彻底撕破了脸。未来公司还要长期合作,没必要做绝。 最理想的状态,是彼此能心照不宣地把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自此公事公办,相安无事。 走向电梯时,越朝歌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1702室紧闭的大门。 不到二十个小时前,他曾在那个地方不小心瞥见了叶渡的隐私部位。 明明在与人争执,看着却意外的……精神抖擞。 不会是当时身体里也放着什么令人惊讶的小玩意儿吧? 越朝歌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这些荒唐的念头。 真是,脑补这些做什么。 他又没这种兴趣。 但……叶渡真的能把那么夸张的东西塞进去,还很有感觉? ……哇塞。 当然,他是绝对绝对没兴趣的。 但,哇塞。 第4章 神秘的男男关系 之后的几天,夜深人静时恼人的“咚咚”声依旧间歇性造访,扰人清梦。 但越朝歌没有再去找叶渡麻烦。 在确定公司项目可以顺利进行前,就算手上握有叶渡的把柄,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或许是心理作用,吵闹声似乎比之前收敛了些,大概是叶渡也心存忌惮吧。 但那种玩具在使用的时候真的会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吗? 还是说,叶渡在进行的是一些更刺激的游戏? 这些不必要的思考比那声音更影响越朝歌的睡眠。 又挣扎了两晚,越朝歌在深夜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其实有一个十分简单粗暴且有效的解决方法。 他光速购入一盒静音耳塞,至此夜夜安眠。 一周后的例会上,设计组的负责人宋九一再次提出时限过于紧张,以目前的进度来看根本来不及建模,到截止期肯定交不出3d效果图。 越朝歌完全理解他们的难处。 他作为项目的总经理,表面上是管理者,很多时候都在负责一些令人头疼的脏活儿。 比如关于工期的扯皮。 当天下午,在和甲方公司对接进度的例行视频会议上,他试着提出了关于延期的申请。 对方负责日常对接的是一个二十后半的年轻女性,姓周,思维清晰、性格爽快、办事利落,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工作伙伴。 她听过后表示无法立刻答复,需要向上级申请,会在三个工作日内尽快回复。 意思是这事儿还是需要叶渡点头才行。 越朝歌不免心里打鼓。 他希望叶渡能理性一点,别太执拗。 说心里话,若叶渡真的不给台阶赶尽杀绝,他也拉不下脸去宣传那些有关别人后庭的私事。 所幸第二天就接到了周小姐的电话,被告知可以延期,并且新给出的截止日期还算宽松。 越朝歌长舒一口气。 看来那对叶渡而言,还真是一个分量十足的把柄。 “如果还有其他需求,可以随时跟我联系,”不同于她的老板,周小姐的态度十分和善,“我们会尽可能提供支持。” “谢谢,已经帮了大忙,”越朝歌心情大好,仗着电话那头看不见拆开了一根棒棒糖含进嘴里,“叶总其实还是蛮好说话的嘛。” 1702室的YD先生 第5节 周小姐笑了两声。 听那调子,有点儿一言难尽。 越朝歌刻意试探:“比起之前的杨总,跟他相处肯定更轻松一些吧?” 周小姐与越朝歌这几个月来接触频繁,已是熟稔。这样的私人通话,彼此都很放松,不会太拘谨。 “嗯,怎么说呢……”周小姐干笑了两声,“毕竟都是领导嘛。” 越朝歌咂摸出了她语调间那点有苦难言的涩意,也跟着笑了起来:“嗯,他这个人看起来是挺严肃的。” “叶先生对待工作比较认真。”周小姐说得委婉,“不过,上次会议上他会那么说,我们也挺惊讶的。” 看来是碍于立场,不敢随便和他吐槽上司,只能点到即止。 人皆有爱美之心。叶渡拥有如此优越的外貌,却能让年轻的女下属提起就叹气,难相处程度可见一斑。 “但每天上班都能看到大帅哥,还是挺不错的吧?”越朝歌故意说得轻佻。 周小姐不接茬,反而话锋一转:“如果是和越经理相处,那确实是很不错。我听宋先生说,你在公司女同事之间可是相当有人气。” 越朝歌略感意外,抬头看向不远处正横躺在他办公室沙发上的宋九一。 “他开我玩笑呢,”他说,“谁见到上司不头疼,都一样的。” “我不太信,”周小姐说,“有机会得考察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 这话别有深意。 越朝歌在人际交往中一贯精明,自然明白她的暗示。 他略一思忖,说道:“好啊,有机会请你吃饭。” 这提议很得周小姐的心,她立刻应道:“这样的话,不如——” 越朝歌不等她说完便抢白,语调一派自然:“正好,我女朋友刚给我推荐了一家餐厅,说装修特别漂亮,适合拍照,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手机另一头静默了两秒,再次开口时周小姐已经完全恢复了职场精英的端庄平稳:“嗯,那下次有机会再约吧。” 挂了电话,一旁闭着眼的宋九一幽幽开口:“你哪里来的女朋友?” “醒着啊?”越朝歌站起身来向他走去,“有个大好消息。” “我听见了。”宋九一睁开眼,懒洋洋坐起身,“周小姐长得漂亮性格也大方,挺不错的啊。你干嘛骗人家?” “截止日期延后到下个月四号,”越朝歌无视了他的话,“这下肯定够了吧?赶紧去通知一下。” 宋九一拿起手机编辑消息,同时继续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还那么挑剔。这都看不上,眼光是不是也太高了?” “你烦不烦,”越朝歌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身边叨叨,一个人不好吗?” 宋九一轻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他,揶揄道:“你不会是受过什么情伤吧?” “神经病,”越朝歌拍他一下,“还没下班呢,回你的工位去。” 二十九是个挺微妙的岁数。 生活在大城市,这个年纪尚未婚育理所当然。可在老家的父母看来,已接近于大逆不道。 越朝歌每每想到这个问题,都会有些心烦。 他不是单身主义者,也不排斥浪漫际遇。只是碍于一些现实困境,觉得自己眼下并不适合考虑这些。 有些事想到就会心烦。 为了转移注意力,下班后越朝歌久违地去了一次健身房。 重新拥有了充足的睡眠,他的身体状态好了很多,急需发泄精力。 他如今住的小区地理位置偏僻,附近唯一的一家健身房规模很小,器械不全,甚至没有淋浴。 做完力量训练,越朝歌照例抢不到跑步机,干脆一路慢跑回家,打算到家后再洗澡。 夕阳的余温还熨贴着地面,晚风带着点黏腻的暖意。 越朝歌跑得不快,却已是一身薄汗。 才刚走进楼道,电梯方向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却又带着些微异样的声音。 “你以后别再来了。” 越朝歌本能地停下脚步。 是叶渡。 他的语调依旧平淡,却不似平日那般生硬。 他在和谁对话? “你就这样和我说话?”回应他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声。 空气安静了几秒。 “……对不起,”叶渡不自然的顿了顿,语调中透出些许恳求的意味,“你回去吧。” 越朝歌暗暗惊讶,同时越发好奇。 他下意识地紧靠在了墙边,隐藏住自己的同时也彻底失去了视野。 偷听不道德,可眼下现身更是尴尬。 越朝歌迟疑之际,陌生男人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如果不是你在公司里一直躲着我,我也不必特地跑到这种地方。” 叶渡默不作声。 “就那么介意我们之间的关系?”男人的语气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你完全可以像我一样,在外人面前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叶渡依旧一言不发。 越朝歌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步,伸长了脖子。 本来只想偷偷瞄上一眼,不料竟与叶渡四目相对。 叶渡瞬间眉头紧皱。 站在叶渡对面的男人意识到了什么,也转过身来。 越朝歌瞬间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大步流星走向电梯,俨然一副刚进门的路人甲模样。 与叶渡对话的男人并未起疑。 他抬起手来,轻轻搭在了叶渡的肩膀上,语调柔和了不少:“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叶渡的身体不自然地向后倾,像是在躲避一般。 “……嗯,”他点头,“路上小心。” 越朝歌走到了电梯前,心中啧啧称奇。还真是乖顺又礼貌,和自己之前认识的那个冷淡又刻薄的男人判若两人。 男人向外走了两步,回过头:“我还会再来看你。” 叶渡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越朝歌默默按下了电梯的上行键,停在一楼的电梯门应声而开。 叶渡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来。 电梯门合拢前,那个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越朝歌方才留心观察了一下。那男人约莫三十后半,身高虽略逊于他,但在普通人中也算得上是高挑,相貌端正,颇有几分威仪。 此人衣着打扮和叶渡平日里的模样十分相近,听两人方才的对话,应该也在同一家公司里身居要职。 换做以前,越朝歌绝不可能因为对话稍显暧昧就对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浮想联翩。 但那个突然闯入他视野的神秘小玩具强行拓展了他的思维边界。 “你看什么看。”叶渡沉着脸,之前那点残余的温顺早已荡然无存。 越朝歌挑眉。 嚯,变脸还挺快! 第5章 玩具的使用方法 电梯里气氛古怪。 叶渡朝着远离越朝歌的另一侧不动声色地平移了一步,几乎就要贴上冰冷的厢壁。 越朝歌下意识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又凑到鼻尖嗅了嗅。 他才刚跑完步,脸上身上都湿漉漉的,但也没怎么焐着,应该没什么太难闻的味道吧? 可叶渡却表现得十分嫌弃,避之不及。 越朝歌有些不痛快,故意说道:“对了,关于项目延期的事儿,谢谢叶总的大度。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交出满意的答卷。” 叶渡从鼻腔里敷衍地“嗯”了一声。 冠冕堂皇的话说完,越朝歌故意凑近了半步,压低嗓子问他:“说起来……上次那东西应该没有被我搞坏掉吧?还能用吗?” “不知道,”叶渡语调和肢体都很僵硬,“丢了。” “啊,那不会是我害的吧,”越朝歌故作惊讶,“太不好意思了。我应该赔你一个才是。” 他恶意满满,存心就是想要让叶渡下不了台。 本以为会被无视甚至言语攻击。不料沉默了片刻后,叶渡竟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目光落在越朝歌汗湿的颈间,又飞快移开。 “哦?你打算怎么赔?”他问。 越朝歌一愣。 叶渡的语调依旧平淡,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其实比起那些,我更喜欢活的。” 越朝歌眨巴了两下眼睛,隔了几秒才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你认真的?” 叶渡没有回答,仰起头看向楼层的提示面板,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轻轻“啧”了一声。 他抬起手,连续且快速地在控制面板上按下了十六和十七的楼层键。 电梯这才开始上行。 1702室的YD先生 第6节 越朝歌如梦初醒。 可比起忘记按楼层这点小事,他更在意的还是叶渡方才所说的话。 活的,是指——越朝歌低下头默默地看了一眼,又重新抬起头看向叶渡。 对方依旧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仿佛被那空无一物的面板深深吸引。 在持续的沉默中,电梯来到了十六楼。 越朝歌迈步走了出去,又忍不住回头。 叶渡依旧固执地盯着面板,只留给他一个紧绷的侧影。 眼镜遮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却遮不住那从耳根蔓延至脖颈的绯红。 直到电梯门合拢,越朝歌没能迈开步子。 空气里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荷尔蒙气味。 电梯门再次打开,叶渡立刻逃离了这个令他心烦意乱的小空间。 回到家,他径直走向浴室,掬起冷水扑在了脸上。冰冷的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却浇不灭心头的燥热。 走进卧室,他的目光落在角落柜子上那个被遗忘了一周的包装盒。 他对越朝歌说丢了,其实没有。 连那颗不知怎么会接过的水果糖,也静静地躺在那儿。 开始独居以后,他对收拾就没那么上心了,时常把东西随意摆放。 方才谢宇深突然造访,他其实是有些后怕的。 还好当初没有把这东西随手留在客厅里。若是被谢宇深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相较之下,被越朝歌知道虽也难堪,但那对他而言毕竟是一个不会有深交的过客。 想起越朝歌,叶渡心头的烦乱感又涌了出来。 他不受控地回忆起汗珠从那个男人脸颊上滑过的轨迹。半湿的短袖t恤下,越朝歌露出的那截小臂线条紧实流畅,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隐约可见微微突起的青色脉络。 会说出那种话,一半是为了堵住越朝歌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另一半,却是出于心底难以忽视的汹涌躁动。 一个外表完美踩在审美点上男人总在眼前晃悠,对不想发展任何亲密关系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场灾难。 柜子旁的地上,越朝歌当时送来的纸袋也原封不动地摆着。 叶渡走过去,蹲下身。 他不喝酒,但也认得那瓶红酒包装上的标签,知道它价值不菲。 其实就算当初越朝歌什么也不做,他们公司之间的合作还是会顺利地进行下去。 越朝歌的团队很有能力。报复出气是一回事,叶渡不至于那么公私不分。 袋子的角落里还有一个长而扁的四方形盒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条藏蓝色条纹领带,款式简约,完全符合叶渡的喜好。 但叶渡不会带它。 就好像越朝歌的外表也完全符合他的喜好。 叶渡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可电梯里那一点汗水的气味却在他脑中盘桓,挥之不去。 叶渡把这归咎于自己忙于公事顾不上纾解,所以欲求不满。 新玩具买都买了,不用浪费。 这种私密物品,被别人碰过,本该是一件令人不适的事情。可当他的灵魂也变得躁动,意识到越朝歌曾经拿起过它,反而变得更渴。 叶渡半跪在床边,把脸埋在枕头里。 身体逐渐习惯了最轻微的刺激后,他摸索着,小心地把强度调高了一档。伴随着身体不可自制的轻颤,他的大脑下意识地开始编造一些不切实际却能让此刻的他感到更快乐的画面。 当他在电梯里对越朝歌说“更喜欢活的”,越朝歌在惊讶过后露出笑容,反问他“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们凝视着彼此,理所当然地靠近,然后接吻、碰触彼此的身体。 越朝歌把他按在冰冷的电梯墙壁上,从背面用力地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彻底动弹不得。 呼吸间都是越朝歌身上夹杂着浓郁荷尔蒙的汗水气味。 他是粗鲁的、强势的、绵延不绝又永无止境的。 叶渡的颤抖的手指摸索着,又调高了一档。 伴随着强烈的刺激,他闭着眼屏住了呼吸。就在尽头的前一个刹那,越朝歌忽然停下了。 一切戛然而止。 只留下令人心慌的空虚。 叶渡睁开眼,带着茫然和焦躁胡乱按了两下,没反应。 ……没电了。 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他。叶渡懊恼地骂了一句脏话。 越朝歌这混蛋到底让它空震了多久? 这是第二次了。 一周前的那个晚上,当他回忆着下班途中偶遇的英俊身影自娱自乐,家里的大门被粗暴地踹响。 打开门,看到幻想中的主角就站在门外,叶渡恍惚间以为自己的想象力已经无限趋近于真实,接下来会发生一些更刺激又疯狂的事。 可惜不是。 那就是真实,但他不需要真实的越朝歌。 他只想偷偷地从这个麻烦又耀眼的男人身上借一张完美的皮囊,构筑一个只存在于他想象中的、绝对安全的幻影。 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公司里的上司其实是不太受欢迎的。 但无所谓,叶渡知道自己招人烦的地方远不止这一处。 他办公室附带的小休息室有两扇门,另一扇可以直通员工茶水间。那扇门被沙发挡着,叶渡从来没有用过。但坐在沙发上休息时,偶尔能听见门那边闲聊的声音。 他的助理周思诺很爱在休息时间靠在另一侧和人煲电话粥。 刚上任的那些天,他曾因为电话内容中提及自己的部分感到相当不自在。 那时的周思诺对他的空降抱有十分积极的期待,夸他长得帅气,气质清爽,不像前任那般言语粗俗,眼神也从不黏糊糊地在女同事身上打转,更不会开令人不适的玩笑。有他在,上班都更有动力了。 所幸大约一周后,周思诺对他的评价就急转直下了。 听到周思诺说自己“严厉到让人崩溃”,“见到‘叶’字都会压力倍增”,“看他的脸再也感觉不到帅气只剩下晃动的痣”,叶渡莫名产生了一些踏实感。 当他带着欲求不满的身体和疲惫的心灵再次来到公司,又一次隔着墙听到了周思诺抱怨的声音。 只是这一次,主角换了人。 “就是我上次提的那个,越朝歌,你应该也见过的,大高个,”她语调唏嘘,“很帅是吧?和姓叶的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这些天,叶渡听见她的声音靠近就会主动离开休息室,此刻却鬼使神差地没有起身,身体不自觉地朝着那扇门倾斜。 “可惜,我试探了一下,果然是有女朋友的。”周思诺十分遗憾的样子,“唉,也正常。这种条件的男人肯定抢手,不可能还单着。” 真无聊。 叶渡面无表情站起身,推开休息室的门,径直走了出去。 第6章 你想和我睡吗? 项目进展顺利。 越朝歌对团队的新方案颇有自信,但想到最终决定拍板的是那个叶渡,又有些放不下心。 正式会议前一晚,他为了调整状态,又去了一次健身房。 跑步回家的中途,远远地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和叶渡统共也只打过几次交道,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却能在昏暗的光线下一眼分辨出对方的轮廓。 大晚上的,在这个偏僻的城市角落,会穿得如此商务选择步行的人应该不多见。 叶渡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目光。 越朝歌放慢了步子,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在无声缩短。 他看着叶渡的背影,视线无意识地向下移动。 叶渡的西装长裤剪裁得体,把他的身体包裹得恰到好处,既不过分宽松也算不上紧绷。 在他快速且大幅度地向前迈步时,修身的布料短暂地紧密贴实身体,勾勒出臀部饱满的曲线。 越朝歌盯着看了会儿,猛然惊醒。 大晚上的,他居然偷偷尾随一个男人,还盯着人家的屁股。 为了逃避心中那份无所适从,他又一次加快了步伐。 抱着一丝恶趣味,在与叶渡擦身而过时,他突兀地伸出手在叶渡面前晃了晃:“嗨!” 叶渡倏然回头,看清是他后身体短暂的僵硬了半秒。 越朝歌本意是从他身旁快速掠过,可对上那张冷淡面孔,心底又冒出了另一种冲动。 他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叶渡,说道:“真巧啊叶总,刚下班吗?” 叶渡上下打量着他,没有出声,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 越朝歌和他保持匀速,厚着脸皮继续搭话:“你每天都这么晚吗?筹备新品牌要忙的事情很多吧。” 叶渡眉头微蹙,忍耐似吸了口气,问道:“有事吗?” “没有啊,只是觉得我们很有缘分,”越朝歌一直看他,“小区里住着至少几百个人,但我搬来快两个月,也只和你比较熟,还总遇上。” “我公私分明的,”叶渡语调冷硬,“设计图我已经看过,具体的明天会议上说吧。你不用多此一举。” 1702室的YD先生 第7节 他完全误会了。 和甲方高层搞好关系固然很重要,但越朝歌此刻却并不是为了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甚至不是想讨好叶渡。 这个总是在他面前冷着一张脸的男人让他莫名心痒。越朝歌本能地想要刺激他,想撕破那层面具,看他露出更多不同的表情。 就算是生气也可以。 反正自己现在手里是有把柄的。不只是那个小玩具,还有前些天无意中撞见的私会。 越朝歌直觉叶渡和那个男人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如果叶渡明天再想刁难,他不介意找机会私下里把那天听到的对话复述一遍。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越朝歌笑得人畜无害。 叶渡连眼神都不再给他:“我交朋友很挑剔。” “是吗?”越朝歌问,“有什么标准呢,说说看?” 叶渡没料到他会如此死缠烂打,又往前走了几步,才憋出来一句:“首先得是正经人。” “我不正经吗?”越朝歌抓了抓自己因为运动而汗涔涔的头发,“至少……我不会网购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说话的同时刻意地观察着叶渡的反应。 叶渡下颌线明显紧绷,抿唇不语。 “对了,我送你的领带,你看过了吗?”越朝歌又问。 “丢了。”叶渡说。 “啊……好可惜,”越朝歌一脸遗憾,“我挑了一个你很喜欢的颜色。” 见叶渡皱着眉瞪向自己,他忍着笑补充:“虽然是巧合……不过你应该是蛮喜欢藏蓝色的吧?你买的那个,”他抬手比划了一下,“也是差不多的颜色。” 叶渡深呼吸。 正当越朝歌因为他的动摇暗暗得意,却见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你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叶渡问。 越朝歌一愣。 “你想和我睡吗?”叶渡直白地问。 越朝歌吓了一跳:“不是,我……” “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性,”叶渡的话语直白,语带嘲讽,“因为发现了我的取向,你有点心痒,跃跃欲试了,对吗?” “别误会!”越朝歌尴尬起来,“我不是那边的,我……” “是吗?”叶渡问他,“你会这样性骚扰女孩子嘛?” “……这算是性骚扰吗?”越朝歌底气不足。 “这就是。”叶渡说。 越朝歌心虚地移开视线:“呃……不好意思。我没这个意思。” 但若叶渡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答不上来。 回忆一下方才的对话,确实是出格了。越朝歌有些懊恼,不理解自己为何会产生莫名的亢奋,说那些不体面的话。 明明之前想的好好的,最好是能默契地忽略之前的一切,假装所有的不愉快都不曾发生过。 “我在戒烟,”他胡乱找理由,“最近脑子不太清楚。” 叶渡不再看他,继续向前走:“不用和我解释。” 越朝歌很想说,你那天在电梯里也说了有点儿奇怪的话。 但那样会显得像在抬杠。 他忍耐着,没有再自讨没趣,默默跟在叶渡身后几步远,强行忽略空气中弥漫的尴尬。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终于进了楼道,电梯前的空间里多了些杂物。 一旁贴着一张打印的a4纸,内容写着:1704即日开始装修,噪音扰邻,敬请谅解。 下方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看来是又有人要搬来了,倒是挺有礼貌的。 这小区楼盘已经有些年头了,当初因为价格实惠卖得还不错,但大多业主都是为了投资,实际住户不多,基本是租客。 毕竟地方偏僻,远离市中心,交通不方便。直到今年初通了地铁,才渐渐热闹了一些。 越朝歌也是在那之后才搬来的。 他早出晚归,白天很少有机会待在家里,只要这户人家是合法施工,基本吵不到他。 家装和公装在标准和需求上都有着巨大差异,但近在咫尺就有施工现场,越朝歌作为一个从业者还是很有兴趣找机会参观一下。 走进电梯时,他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拆开包装后含进了嘴里。 叶渡目光扫过,他不以为意,笑眯眯地问道:“要吗?我还有。” 可惜,叶渡无情无视了他。 电梯上行,叶渡忽然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鼻子前方扇了扇,神情不适。 “是不是有烟味?”越朝歌嘀咕,“估计是装修工人。” 他以前对这种味道并不敏感,自从尝试戒烟,也开始觉得难闻。 叶渡置若罔闻。他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走出电梯后,他转身对半低着头的叶渡挥了挥手,笑道:“明天见。” 直到电梯门缓缓合拢的前一瞬,叶渡终于抬起眼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第二天的会议顺利到不可思议。 叶渡之前几乎要求他们彻底推翻重来,但宋九一动了些小心思,没有从零开始,而是捡回了最早让他们投标成功的初稿,在核心框架上根据新的要求进行了精妙的调整。 带了点投机取巧的成分,本以为会被挑刺,却不料叶渡只提出了几处细节修改。 越朝歌一行如释重负。 虽然还要修改,但总算是可以继续推进了。 施工队已经完成了拆改和水电改造,为等待方案重构停摆了好几天,每天都在烧钱,拖不起。 走出会议室,宋九一一改之前的苦大仇深,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连带着看向叶渡的眼神都变得温和友善。 等电梯时,他凑近越朝歌低声感叹:“其实叶总蛮专业的,他应该只是受不了姓杨的搞出来的烂摊子。说实话,姓杨的审美确实不行。” 越朝歌不得不感叹,打一鞭子再给一颗糖的效果实在惊人,轻易就能把人驯化。 宋九一一贯自负,居然也被整出了一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叶渡就站在离他们不到五米的地方,像平日一样面无表情,站姿挺拔得像一颗小白杨。 当他一动不动,那身挺括的西装把他所有的身体线条和情绪都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只剩下拒人千里的无趣和寡淡。 正想着,过道的另一端出现了几个身影。 为首的男人肩膀宽厚,气质沉稳,相貌堂堂。越朝歌瞬间认了出来,那是前些天在走道里和叶渡对话的人。 那人与叶渡擦肩而过时微微颔首,目光并未停留,仿佛只是路过了一个普通的下属。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人主动堆着笑和叶渡寒暄了两句。叶渡不咸不淡地回应。 越朝歌心里暗暗“啧”了两声,却见那男人的视线从自己身上掠过,然后停了下来。 那晚只是匆匆一瞥,对他而言自己只是个路人。难道是认出来了? 越朝歌不了解他的身份。但既然出现在甲方公司,又端得一副位高权重的架势,总不能失礼。 于是他立刻露出职业化的友善笑容。 对方浅浅的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然后回头朝叶渡看了一眼。 叶渡也在偷偷观察这个男人,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身体明显变得紧绷。 好怪。 叶渡的反应简直像是一个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越朝歌心里涌出了许多不自在。 第7章 吸烟导致阳痿 回到办公室后不到十分钟,叶渡收到了谢宇深发来的消息。 ——刚才那位是星屿的装修负责人? 才过去那么一会儿,打听得倒是挺快的。 叶渡知道他想问什么,指尖悬停片刻,只回了一个“嗯”字。 按下发送后不到半分钟,谢宇深的电话来了。 “你们很熟?”他开门见山,声音透着无形的压力,“他为什么会去你家?” “不熟,他住我家楼下,偶尔会遇上,”叶渡明知故问,“怎么了?” 谢宇深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带着试探:“这么巧?” 他明显是不信。 叶渡心里觉得烦,又不方便发作,虽努力压抑不满,可说出口的话却已经带上了刺:“你要是怕我徇私情影响工作,可以把我换掉。” “你知道我不是在担心这个,”谢宇深并不恼,语调却愈发强势,“所以你们之间确实有私情,是不是?” “没有。”叶渡语调生硬,“话都没说过几句。”他逐渐按捺不住情绪,“是不是随便一个出现在我身旁的男人你都会觉得有问题?疑神疑鬼也要有个限度。” 他强硬,谢宇深态度反倒软化了几分。 1702室的YD先生 第8节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语调平和了许多,透着一丝无奈,“只是——” 叶渡打断了他:“我有分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谢宇深沉默半晌,再次开口时,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柔和。 “叶渡。”他轻唤叶渡的名字,之后的话却像是哽在了喉咙里。 叶渡深呼吸,平静下来:“哥,我不会的。” “……嗯,”谢宇深说,“对不起。” 1704室的装修施工团队里一定有老烟枪。 那之后一段时间里,电梯轿厢里总弥漫着一股令人不适的烟臭。 叶渡对异味十分敏感,每天进出闻着都会心烦。 他早出晚归,虽然是在对门,却从未和那些工人打过照面,更没有接触的兴趣。 忍耐了几天后,他在电梯里贴了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请勿在电梯抽烟。 可惜没有任何效果。 无人问津的便签纸随着时间的推移边缘逐渐卷曲,最终失去粘性,落在了地上。 电梯里依旧烟味弥漫。 叶渡本就稀薄的耐心消耗殆尽,放弃沟通,决定攻击。 他打印了一张a4纸,用黑色粗体写了一句自觉对男性而言充满杀伤力的句子:吸烟导致阳痿。 吃过晚饭后,趁着楼道安静,他拿着纸走进了电梯。 才刚扯开胶带,电梯居然动了起来。 叶渡心中顿时有些紧张,确认过时间后又很快放下心来。 电梯下行至底层,门缓缓打开,外面站着的果然是越朝歌。 越朝歌又是一身的汗,浅色的运动t恤被浸透了部分,紧贴他的身体。额发也湿漉漉的,整个人散发着蒸腾的热气,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叶渡瞥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继续专心于自己的工作。 越朝歌面露好奇,凑过来观察纸上的文字,看清后不知为何激动起来,甚至显得有几分应激:“你干什么?什么意思?” 叶渡没回头:“看不懂吗?” 身后没了动静。 叶渡不禁侧目,见他眉头紧锁面色发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点想笑:“你也抽烟?” 越朝歌反应很大:“没有啊!” 他说着把手插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根棒棒糖,略显粗鲁地拆掉了糖纸,含进嘴里,面颊上鼓起一个圆圆的包。 这个男人一直都很莫名其妙,叶渡不再搭理,继续粘贴工作。 电梯里依旧飘散着些许引人作呕的烟草味。但很快,叶渡在呼吸间又嗅到了不同的味道。 运动后蒸腾的热气,混合着汗水特有的、并不难闻的咸腥味,还有一丝淡淡的水果糖的香甜。 这气味复杂又原始,温和却带着强烈的存在感,无声地侵入叶渡的感官。 他本能地想要远离,可又在朝着另一侧移动时,鬼使神差地深吸了一口。 一同涌入呼吸道的二手烟变得愈发让人讨厌。 越朝歌含着糖,手指无意义地快速转动,糖果和牙齿碰撞出“喀拉喀拉”的声响,显得心绪不宁。 待叶渡张贴完毕,他终于猜到了来龙去脉,提醒道:“那些施工队的不会搭理的。他们和你的思维方式不一样,看到这些不会反省,只会生气。” “气气他们也好。”叶渡说。 他本就不觉得这能解决问题,只是被惹得心烦,也不想让对方舒坦。 “他们生气就不见得只停留在打嘴仗了,”越朝歌好像真的在担心他,“为了这点事起冲突,万一被报复,你不划算的。” 见叶渡不理会,他又补充:“我工作经常和这类人打交道,其实是可以讲道理的,只是通常没什么文化,有一套自己的处事逻辑,而且底线会比你想象的更低。万一遇上个别脾气火爆的,真惹急了,吃亏的是你。” “没人知道是我贴的,”叶渡终于粘贴完毕,转过身来,“除了你。” “……你贴到一半电梯突然动了还不停下,就没考虑过和当事人狭路相逢吗?”越朝歌说,“我都替你后怕。” “这个时间,肯定是你。”叶渡说。 越朝歌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话,唇角扬了起来:“你怎么确定?” 叶渡也答不上来。 越朝歌平日里下班时间和他一样不规律,好像也不是每天都会去跑步,会撞上只是偶然。 可刚才那一瞬间,他心中本能地闪过了他的名字。 “撕了吧。”越朝歌抬手。 叶渡瞪他:“你敢。” 越朝歌一脸好笑地叹了口气,非常利落地把叶渡好不容易贴上的纸扯了下来。 “你看,你拿我都没有办法,”越朝歌拿着纸在他面前晃了晃,“就别惹事儿了。” 他说完当着叶渡的面把那张纸揉成了一团,塞进口袋。 见叶渡脸色难看,他的手在离开口袋时多了一根棒棒糖。 “喏,”越朝歌把糖递到他面前,“消消气。” 见叶渡不接,他干脆地往前一步,倾身把糖果塞进了叶渡的口袋。 突然靠近的热气让叶渡的身体不自然地后缩,僵着不敢动。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十六楼到了。 越朝歌却没有离开的意思。电梯门再次合拢,他主动替叶渡按下了十七层。 叶渡不自在了:“你想干嘛?” “放心,不去你家。”越朝歌语气轻松。 电梯很快再次打开,他在叶渡前走了出去,转向了走道的另一侧。 叶渡出了电梯,只见他径直走向了1704,抬手敲了敲门。 大门很快打开,里面是一个穿着工字背心满身灰尘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越朝歌热情地自报家门,唤对方作“大哥”,说想参观一下施工现场,问能不能进去看一看。 简单几句交流后,两人进了屋,门虚掩着。 叶渡皱着眉,转身回家。 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越朝歌,暗暗担心这混蛋会不会把刚撕下的那张纸展示给这些人看。 应该不至于吧? 若存心祸害,压根没有特地撕下来的必要。 越朝歌这个人实在奇怪。偶尔摆出一副讨好的姿态,又时不时故意气他、逗猫似的撩拨,行为毫无逻辑。 叶渡不太懂这个人,也不擅长和他相处。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干脆不要相处。 他的呼吸间还隐约残留着越朝歌运动过后身上散发出的气味,口袋里多了一颗廉价的糖果。 都令他心烦意乱。 大约一周后,电梯里的气味居然完全消失了。 靠近1704室的那半截走廊上偶尔还能闻到一些,但离得远些就完全不会被影响。 叶渡在某天下班后惊讶地发现越朝歌居然和那位“大哥”站在小区绿化边闲聊,有说有笑的。 大哥手里夹着烟,越朝歌嘴里叼着糖。 远远看见叶渡,越朝歌笑着抬起手来挥了挥,模样热情又自然,仿佛他们是十分要好的亲密友人。 一旁的大哥见状,也很友善地冲叶渡笑了笑。 叶渡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好奇怪。 这是不是什么计谋? 他烦乱地思考越朝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一般人哪怕只是隐约察觉到他的取向,也会戴上有色眼镜或是刻意疏离。 越朝歌却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这个混账是不是知道自己很有魅力,试图施展美男计,以为能获取工作中的便利? 太天真了。 叶渡非常确信自己绝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再英俊、再能干的男人都不可能比得过充满电的按摩棒。 它们绝对安全、任劳任怨、完美妥帖、不留后患,只带来最纯粹的满足。 走进毫无异味的电梯,金属内墙映出他紧绷的面孔。 记忆中的气味悄然浮现,混合着原始的生命力和香甜气息,萦绕不息。 这样精力充沛又荷尔蒙旺盛的男人通常杏欲很强。 越朝歌看起来……确实好像挺厉害的。 叶渡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心头闪过瞬间的动摇。 所幸他很快清醒过来。 电梯里的空气有点儿闷,但并没有任何独特的气味。 叶渡深吸了一口气,他告诫自己,不要和任何人扯上关系。 1702室的YD先生 第9节 更何况,越朝歌是有女朋友的,所以即使只是身体也不行。 ……虽然他看起来……真的很……能干。 电梯门再次打开,叶渡快步走出。 打开家门,他暗想着,虽然活的越朝歌最好有多远滚多远,但眼下,还是可以借他皮套一用。 第8章 他有对象 施工正式启动后,越朝歌忙成了一只陀螺。 和普通家装不同,公装经常会半夜施工。越朝歌作为项目的总负责人,日常虽不用时时钉在现场,但也不能彻底撒手不管。 作为一个不算大的团队,几乎所有事都需要他亲自过目。 当初能争取到这个项目,除了设计初稿出彩,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公司和几家知名器械厂商有合作,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甲方的采购成本。 星屿在企划要求全开放式后厨,那些锃亮的高端设备也是树立品牌形象的一部分。 原本一切顺利,却不料器械交付日期将近,忽然发现和供应商的沟通出了纰漏。 星屿第一期四家门店因为布局不同所需要的设备型号也有差异。 旗舰店已经到了木作阶段,下一步就该进行设备安装,才发现即将送到的是另一家店所需要的型号。 工期每耽误一天都会扣除对应的保证金,拖不起。 火烧眉毛,越朝歌不得不四处斡旋,争取尽量减少损失。 设备总算到位,时间已经比预定晚了六天。赶进度不是件容易的事,生怕工人会为了速度选择糊弄,越朝歌基本每天都见缝插针往现场跑。 与此同时,另外三家门店也陆续开始了施工。 已经忙得晕头转向,偏偏又有麻烦事找上门。 周五晚上八点,越朝歌刚离开施工现场,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离家上千里,平日见不到面,越朝歌对父母从来报喜不报忧。 他的母亲在电话里关心他,问他忙不忙,他很习惯地回答“一般”、“挺轻松”。 然后就迎来了噩耗。 他的母亲喜滋滋地告诉他,他们二十年前的老邻居家的孙女如今和他在同一个城市,还说小姑娘聪明伶俐,长得也漂亮,她看了照片很是喜欢。 “不是逼着你非要和人家怎么着,但见一见总可以吧,说不定就看对眼了,”妈妈热情高涨,“我已经和她奶奶约好了,你这周末请她吃顿饭吧。” 越朝歌一个头两个大:“我周末没空。” “这么忙呀?”妈妈担忧起来,“你现在的工作周末也没有休息吗?两天时间都不行吗?” 才刚说过工作轻松的越朝歌哑巴吃黄连。 “……你不会是不想见,在搪塞我吧?”妈妈感到费解,“你也老大不小了,到底为什么一直不交女朋友?” “我没有啊,只是……”越朝歌卡壳。 这时候最好的借口就是“工作忙”,他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路给堵死了。 妈妈语调变得严肃:“你老实告诉我,你该不会是……喜欢男孩子吧?” 越朝歌被吓到的瞬间,一个冷冰冰的面孔毫无预兆地闪过脑海。 “瞎说什么!”他否认,“怎么可能,别乱猜好不好?” “真的?”妈妈将信将疑,“……那你去见一见嘛,这姑娘看着可讨人喜欢。” 圆圆确实是个看着就讨喜的可爱女孩。 人如其名,眼睛圆圆的,脸也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说起话来语速很快,声音清脆。 但小丫头今年才大二,比他小了整整十岁,见面后非常直白地喊他“大叔”。 越朝歌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会愿意牺牲大好周末来和一个“大叔”见面,对方捧着果茶杯子偷瞄他,脸红红的不说话。 越朝歌心里不禁埋怨家长不靠谱。 自家父母着急尚能理解,这小姑娘的奶奶真是匪夷所思。 两人年纪差异巨大,一个学生一个社会人,基本没什么共同语言。 但越朝歌是个很擅长陪聊的人,可以很轻松地让对方感到舒适。 他在这过程中见缝插针地诉苦,告诉对方自己工作非常忙碌,没什么私人时间,基本不可能满足另一半的情感需求。 这当然是夸大了的。 圆圆听过后若有所思,然后问他平时都忙些什么。 越朝歌简单介绍了几句,顺口说出“星屿”时,女孩圆圆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是不是最近网上很火的,卖糖果和小蛋糕的,”圆圆兴奋地说道,“我超喜欢它们家!” 这倒也不奇怪。越朝歌的团队做过充分的调研,知道这个在网络上迅速蹿红的品牌凭借精致漂亮的造型和减糖无添加更健康的理念俘获了许多年轻女孩的心。 甜品这东西,再减糖也不可能健康,这就是个伪概念,但总有掩耳盗铃的人愿意为其买单。 为了迎合受众心理,星屿对实体店的设计要求极高,力求要让每一个客人进店后都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并且怎么拍都出片。 “我可以去参观一下吗?”圆圆满脸向往。 “还没有开始软装,又脏又乱的,”越朝歌同她解释,“现场都是工人,没什么好看的。” 圆圆还是不死心:“稍微看一眼也不可以吗?” 越朝歌犹豫了会儿,点头道:“你非要去的话,可以在外面看一眼。” 他特地把今天的见面地点定在了店址的附近,就是为了方便结束以后再跑一趟。现在直接过去,倒也省事。 圆圆喜出望外。 到了现场,她很快便失了兴致。 越朝歌叮嘱她不能进店,她乖乖站在门外,能看到的范围内一片乱糟糟的,确实是很没意思。 越朝歌进去转了一圈,和现场的负责人聊上以后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一不小心把她抛去了脑后。 隔了大约二十分钟,一个工人跑了过来,冲现场负责人说道:“门口有人想进来。” 越朝歌这才想起圆圆,头也没抬:“让她再等等,就说我马上出来。” 工人愣了一下,点点头走了。 虽然并非本意,但这样一来,“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的人设倒是立稳了。 希望她回去以后能告诉家里“这大叔不行”。 越朝歌又磨蹭了好一会儿,确认过进度后才刚出大门,脚步顿住了。 难得穿着便装的叶渡倚斜倚在路边的电线杆上,低头看着手机眉头紧锁,一脸不耐烦。 一旁的圆圆捧着已经空掉的果茶杯,睁着大眼睛偷偷朝他打量。 越朝歌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响了,是周小姐打来的。 “越经理你现在方便联系一下现场吗?叶先生正好路过,想进去看一下……” 越朝歌赶忙打断:“我见到他了,我现在就带他进去。” 原来刚才工人说的不是圆圆啊! 他堆着笑迎上前去,不等叶渡开口,先发制人把锅甩了出去:“叶总监怎么突然大驾光临?提前说一声我好安排嘛!我们这边工人比较守规矩的,不是项目相关的人,一般真不让进。” “路过,顺便看一眼,”叶渡语气不善,“本来想走了,结果你的人特意告诉我你在,然后把我晾着喝风。” 越朝歌尴尬地朝一旁的圆圆瞥了一眼。 这姑娘不知何时挪了过来。经过了漫长的等待,她看起来依旧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眼神在两人之间好奇地转来转去。 见叶渡也看向她,圆圆笑眯眯地抬起手来小幅度摆了摆,主动招呼:“你好呀!” “……这位是?”叶渡问越朝歌。 越朝歌笑笑:“我的朋友。” 叶渡眉头微微挑了一下,欲言又止。 越朝歌猜想他是又想说点刻薄的话,比如“守规矩还把外人带过来”什么的,但在陌生女孩面前克制了一下。 “不好意思,再等我两分钟。”越朝歌同他打过招呼,拉着圆圆走到了一旁。 还不等开口,圆圆兴奋地说道:“这个哥哥长得好帅呀!” 越朝歌无语:“他就比我小一岁。” 当初购买礼物时,他特地查过叶渡的相关信息。 圆圆完全无视了他的话,追问:“是你的同事吗?” “……算是吧,”越朝歌说,“我们接下来有点工作要处理,今天实在不好意思,不能继续陪你了。我帮你打车?” “这儿有直达学校的公交车,不用那么麻烦。”圆圆摆手,视线又瞟向了叶渡的方向,“他好像因为被你冷落,很不高兴嘛。” 越朝歌干笑了两声。 分别时,见圆圆依旧用略带兴奋的眼神远远打量叶渡,他出于善意提醒:“这个很帅的哥哥有对象的。” 叶渡的取向和圆圆的性别不匹配,但这种事不好随便公开,扯个差不多的谎糊弄过去更方便一些。 却不料圆圆听过后非但没有失落,笑容变得更为诡异。 她问越朝歌:“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越朝歌噎了一下,心想着,这丫头不会以为我是在为了她吃醋吧? 这可误会大了。 直到坐上了出租车,圆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迷之微笑。 回过身,叶渡脸上端的就是完全另一种表情了。 才刚走近,他便冷冷开口:“不是守规矩吗?照样随便把人带来。” 1702室的YD先生 第10节 越朝歌“噗嗤”一声笑了。 叶渡顿时皱眉。 “没什么,”越朝歌摇了摇头,带着点无奈的得意,轻声嘟囔,“就知道你会说这个。” 明明交集也不算多,他却好像已经很了解这个人了。 叶渡没听清,面露疑惑,但越朝歌没有为此多做解释。 “所以我没让她进来啊,”他说着抬起手,虚扶在叶渡的背后想引他往里走,“放心吧,我也是很守规矩的。” 这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却像是把叶渡给烫到了。他突兀抬手,避让的同时挥开了越朝歌的手臂。 越朝歌的手停在半空,一脸惊讶。 叶渡避开他的目光,不自在地低下头,几乎是小跑着,快步朝店里走去。 只留下一个略显仓促的背影。 第9章 忧郁男子 越朝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至于吧,又不脏。是因为第一次正面接触时自己动了粗,所以叶渡对他的肢体接触产生了本能的应激反应吗? 还是开了太多越界的玩笑,叶渡真的以为他心怀不轨? 无论如何,被人如此毫不掩饰地嫌弃,终归会造成打击。 越朝歌讪讪摇头,也跟了进去。 在为叶渡介绍工程进展时,他很刻意地保持了一些距离,端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言谈举止专业且客套。 过程还算愉快。叶渡提出了一些问题,得到清晰解答后原本结在眉宇间的霜冻似乎也消融了些。 越朝歌心中长舒一口气,又陪着叶渡在后厨转了一圈,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 分别不久的圆圆给他发了条消息,内容还挺长。 小姑娘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心思却很细腻。她先是感谢了越朝歌今日的款待和体贴的专车,然后直言看出了越朝歌对自己并没有恋爱方面的好感,接着表示自己朋友圈子里没有越朝歌这样的类型,希望以后也能互相留在列表里当个点赞之交。 在这段话的末尾,她写道:我猜,你其实已经有了感情稳定的恋人,只是出于一些因素不方便让家里知道,为了应付才不得不出来相亲吧? 多么体贴的女孩儿啊,连借口都替他想好了。 既然她已经完美地说服了自己,越朝歌自然是顺水推舟。 他回答得模棱两可:理解万岁。今天过得很愉快,大叔也变得年轻了不少。祝圆圆能早日遇到自己的正缘。 他放下手机,发现原本正仰头观察大堂吊顶的叶渡正挑着眉注视自己。 越朝歌立刻切换出专业的客服姿态:“叶总有什么问题吗?” 叶渡收回视线,再次看向高处,状似随意地咕哝了一句:“笑得那么开心,是刚才那位‘朋友’吧。” 越朝歌眨了眨眼,不及回应,圆圆的消息又来了。 内容有点儿怪:哈哈希望你家那位不要误会就好啦,你快去哄哄他吧~ 越朝歌盯着“他”字看了会儿,思考这到底是不是一个错别字。 总觉得这姑娘好像产生了什么不得了的误会。 再闲聊下去显得怠慢甲方。越朝歌收起手机,也不管叶渡有没有疑问,十分主动地同介绍起了吊顶的工艺设计和材质选择。 为了让讲解更直观,他特地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了3d渲染实景图作为参照。 说到关键处,一个电话猝不及防地打了进来。原本精致的实景图瞬间从屏幕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固定电话号码。 号码也转瞬即逝,手机黄页自动为其进行了备注。 看见“元阳堂男子医院”几个字的瞬间,越朝歌呼吸一滞,猛地把手机从叶渡面前抽了回来。 叶渡似乎并没有看清,平静地示意:“没事,你接。” 越朝歌小心地遮挡着屏幕,犹豫了几秒后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快步走到了大堂的另一个角落。 按下接听后,他因为莫名的心虚而压低了声音:“喂?” “越先生您好,好久不见,”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是夏医生。刚在系统里看到您上周和上上周都取消了预约,想做一个简单的回访,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越朝歌眉头纠结,警觉地扫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人正在留意自己后埋下头去,因为紧绷而声音干涩:“主要是最近工作比较忙。” “哦这样啊,”夏医生语调十分温和,“那最近感觉怎么样?情况有没有改善呢?” 越朝歌尴尬:“呃……” 他敏感地察觉到一旁有视线投来,迅速抬头,只见叶渡正微微侧着头,望向他的视线中带着几分狐疑。 越朝歌手机收得太快,叶渡方才只在屏幕上捕捉到了“医院”两个字。 见越朝歌接电话后表情凝重,脸色也变得难看,他不由得产生了一些负面联想。 装修现场本就嘈杂,越朝歌又刻意地压低了声线。虽然完全听不清对话的内容,但看越朝歌萎靡的模样,明显不是什么好事。 叶渡平日里表现得再冷漠刻薄,骨子里终归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他今天只是路过,临时起意过来看看,无意占用越朝歌额外加班的私人时间。已经破坏了越朝歌和女朋友的约会,此刻见他似乎是接到了什么噩耗,当下决定不再多做打扰。 待越朝歌神色凝重地挂断电话,叶渡主动走上前去:“今天就到这里吧。” 越朝歌依旧有些不自然:“里面的员工休息室不用看一下吗?” “下次吧,”叶渡盯着他苍白的脸,语气难得的放软了些,“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没有啊,”越朝歌笑了笑,“可以奉陪。” 他的表情乍一看与平日无异,可无意识间来回扣着手机侧键的大拇指却暴露出了内心的无所适从。 这个张扬自信、总是精力充沛的男人突然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显得可怜巴巴,无端地让人心头发软。 叶渡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他试探着问道:“我刚才看,电话好像是医院打来的?” 越朝歌眼神闪烁,甚至不自然地后退了半步:“没事,没什么事。”他说着把手机放进了兜里,视线不自然地移向角落,“家里有人那个……呃,老毛病了,不要紧的。” 叶渡点了点头,心想着,果然如此。 越朝歌深吸了一口气,呼出后终于勉强恢复了平日的明朗,主动问道:“叶先生接下来打算去哪儿?回家吗?” 叶渡迟疑了半秒,说道:“如果你需要去医院的话,我可以捎你一程。” 越朝歌一愣。 “我开车来的。”叶渡说。 他表情冷淡,语调平静。 越朝歌惊讶了会儿,笑了:“我不去医院。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捎我回家吗?” 叶渡的车就停在附近的地下停车场。 越朝歌主动坐在了副驾驶。才驶出没一会儿,他便没话找话:“叶总既然会开车,那上下班为什么选择地铁呢?” “地铁快。”叶渡言简意赅,一脸理所当然。 他的公司在城市的另一端,离得远,中途还会经过几个容易拥堵的地段,开车动辄一个半小时起。 但地铁可以直达,中间甚至不用换乘,算上步行时间,四十分钟绰绰有余。 越朝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我们那儿是挺偏的。叶总你怎么会选择住在——” 还没问完,他的手机又响了。 越朝歌瞬间皱起了眉头。 接起电话后,他语调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味道:“妈?” 电话那一头的声音透过听筒隐隐传来,情绪似乎有些激动。 越朝歌苦笑了起来,语调无奈:“你已经知道啦?” 他又安静地听了会儿,叹了口气,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片刻后用带着几分委屈的调子说道:“你别想那么多,我会照顾自己的。” 叶渡握着方向盘,用余光偷偷观察。 从对话中分析,得病的好像不是越朝歌的家人,倒像是他自己。 越朝歌在电话里哄了妈妈一阵,挂断后一脸如释重负。 把手机塞回口袋,他沉默地看向了窗外。 从来明媚乃至张扬的面容此刻却流露出一种带着脆弱的忧郁。 在他面前刻薄惯了的叶渡一瞬间甚至涌起了安慰的冲动。 可惜他在这方面实在毫无天赋,憋了半天,失败告终。 第10章 短板 在越朝歌的社交观念里,让一个半生不熟的对象开车送自己,主动挑起话题打破沉默是一种基本礼貌。 但此刻,他实在提不起心情。 方才和家人的对话,他碍于叶渡就在旁边,把话说得很含混。 他和家人日常沟通习惯使用方言,和普通话差异不小,料想叶渡很难听明白。 不过以叶渡的性格,就算全都听懂了,应该也不会对产生多余的好奇心。 越朝歌最怕的,就是被人追问那句:到底为什么不找对象。 他人生中唯一一次恋爱,距今已经过去七年了。 那段感情始于青涩校园,也曾有过浪漫缱绻的美好时光,几乎贯穿了他整个大学岁月。 可惜,最后的收场方式过分惨烈。 1702室的YD先生 第11节 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在那之后传遍了他当时的整个社交圈子,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外表高大帅气又总是精力充沛的男人,其实“不行”。 曾有过的歉疚因为过度的难堪逐渐转变成了怨怼,他狼狈地逃到了千里之外,开始新的生活。 当然也想过要积极求医改善,可惜,现实将他拖入了一个死循环。 专科医院去过不少次,最大的症结在于,他根本不存在一个可以发生亲密关系的对象。 在情况改善之前,他完全没有再找女友的心思,但医生却说有另一半才方便辅助配合治疗。 这种关键问题,若不提前告诉对方,有欺骗隐瞒的嫌疑。 可又怎么说得出口呢? 若今天他开诚布公告诉圆圆“实不相瞒其实我有隐疾”,被当成流氓当场甩巴掌都不奇怪。 再加上曾经被传播议论带来的心理阴影,他更是不敢轻易尝试。 这么下去,恐怕真的会孤独终老。 越朝歌嘴上说忙着工作、没这个心思,实际心里终归还是渴望一段温暖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外在条件不差,可惜短板实在太短,不该出去害人。 越朝歌抹了把脸,试图甩开那些沉甸甸的思绪。 一旁握着方向盘的叶渡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似乎是察觉到越朝歌的视线,淡淡地回瞥了一眼。 越朝歌对他笑了一下,心里想的却是,这男人看起来冷得像块冰,那方面的需求倒是劲头十足。 不过他好像根本用不上那个关键部位。 ……应该是用不上的吧?都买入体式玩具了。 他的想法愈发不礼貌,一旁的叶渡全然不知,主动开口问他:“你还好吧?” 语调中带着几分关切的味道。 越朝歌顿时受宠若惊。 “我挺好啊,”他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笑道,“怎么,嫌我太安静了?” 叶渡欲言又止。 “想跟我聊聊?”越朝歌把身体转向他,又露出了私下面对叶渡时惯常的轻佻,“求之不得啊,我对叶总有很多好奇的地方。” 叶渡眉头蹙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点点的表情变化,但越朝歌还是很轻易地读懂了叶渡此刻的情绪。 他嫌烦了。 人家难得施舍一点关心,越朝歌不想故意招人厌。他收敛了些,不再刻意营造轻松氛围,正色道:“可能是最近实在太忙了,休息不够,所以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吧。不用担心,我没事的。”他顿了顿,又补充,“谢谢关心。” 叶渡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前方的车流。 车厢里陷入寂静,耳边只剩空调出风口传来的细微声响。 直到车驶入他们所住的小区,越朝歌试探着提议:“叶总,不如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下次再有今天这种情况,直接联系我就好了,省得再麻烦周小姐转达。” “我不觉得麻烦。”叶渡说。 越朝歌讨了个没趣,咂了下嘴,那点被压抑的、想要撩拨对方的坏心思又冒了出来。 他解开安全带,身体刻意地朝着驾驶座倾,压低了声音:“怎么,怕我半夜又被吵醒,会给你打电话?”他抬起手来,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了一个暧昧的、令人浮想联翩的尺寸,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真好奇,那玩意儿到底要怎么用,才能发出那么大的声音?” 叶渡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了。 “重申一遍,我没有制造噪音,”他冷冰冰地说道,“你找错人了。” 他也解开了安全带,之后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点动了几下,调出个人信息二维码,递到越朝歌面前。 越朝歌有些意外:“……改变主意了?” “下次再听到声音就给我打电话,”叶渡脸色低沉,语气严肃,一字一句说道,“我陪你去确认。” 见他这幅较真的模样,越朝歌心中暗暗惊讶。 叶渡居然是一个那么容易中激将法的人。 让人觉得……还挺可爱。 他心里已经有些相信叶渡的清白,可嘴上还是不饶人:“是吗?你说的,我真的会打,到时候可别又给我脸色看。” 叶渡冷着脸“嗯”了一声。 添加过好友,看着手机屏幕上寡淡的纯色头像和“y.d”的昵称,越朝歌心情舒畅了不少。 下车后,他转身趴在了车窗边,对着里面那张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又清俊漂亮的面孔笑眯眯说道:“记得你说的,我今天晚上就来打扰你。” 他故意说得轻佻,本以为会被甩眼刀再挨上几句刻薄话,却不料叶渡却愣在了驾驶座上,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投向了不远处,眼神染上了一丝慌乱。 越朝歌立刻回头,顺着他的视线在身后几步之遥见到了一个有过两面之缘的男人。 他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来着?离得不算远,对方应该能听见吧? 那男人换了身较为休闲的服装,可气场却丝毫未减,此刻面色低沉。见叶渡僵着不动,他迈开长腿走了过来,在叶渡车门外站定后依旧一言不发,凌厉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越朝歌被这两人晾在一旁,尴尬之余产生了一丝不悦。 叶渡明显很紧张。他半垂着头不敢回视,嘴唇颤抖般动了几下,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他在害怕? 那个即使被捉住了把柄也依旧在自己面前维持着高傲姿态的叶渡,怕这个男人? 越朝歌心中瞬间闪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自己不会被当成奸夫了吧? 顾不上再揣度那两人此刻的心思,他主动上前一步:“真巧啊,”他动作利落地取出一张名片,脸上挂着最标准的职业化笑容,双手递过,“我姓越,越朝歌,星屿门店装修项目负责人。之前在臻禾国际二楼的会议室旁,有幸见过一面。”他转向僵硬的叶渡,“叶总,方便介绍一下吗?” 叶渡回过神来:“这位是……” “谢宇深,在嘉禾国际任职,”那男人截断了叶渡的话,用两根手指随意地接过名片,垂眼一瞥,“抱歉,没带名片。” 臻禾国际是星屿的母公司。 谢宇深明显位高权重,此时故意不说职务,配合肢体语言,轻视之意不言而喻。 越朝歌心中虽不爽快,但理智尚存。 鬼知道对方在集团内部有多大的能量,好不容易和叶渡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和平,可不能节外生枝。 “幸会幸会。看两位还有事要谈,我就不打扰了,”他说着转向叶渡,语气依旧专业,“叶总,门店的工程还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我先上去了。” 大步向前的同时,他听见背后隐约传来叶渡委屈又别扭的声音:“他真的住我楼下。” 越朝歌“啧”了一声,心头愈发不痛快。 那什么语气啊,撒娇吗?这男人居然会撒娇? 进楼时,他刻意扭头看了一眼。 只见谢宇深拉开了叶渡轿车的后座车门。叶渡顺从的离开了驾驶座,在他的注视下进了后排。谢宇深随即也坐了进去。 车门“砰”的一声合拢了。 ……他们要干嘛? 天还亮着呢!就在这种地方,合适吗? 越朝歌的大脑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一些糟糕玩意儿。 他开始痛恨自己过于发达的想象力。 第11章 他好柔弱 回到家中,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依旧在越朝歌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试着用“臻禾国际”和“谢宇深”作为关键词在网络上搜索了一番,果然查到了不少信息。 这个姓谢的男人外表看着大约三十后半,但从百科资料上给出的出生年月推算,去年已经过了四十。 作为臻禾国际现任三把手,这个年纪其实已经算是年轻。 也难怪气场十足。 这些都不算出乎预料。最让越朝歌惊讶的,是谢宇深的个人信息中明明白白写着“已婚”。 叶渡和他的关系瞬间变得更为诡异。 怪不得在公司里要装得那么生疏,原来是婚外情? 越朝歌眉头紧皱。 叶渡比他还小上一岁,能坐上星屿项目执行总监的位置,背后无疑和谢宇深脱不了干系。 越朝歌有点儿难以接受。 这个世界上哪儿都不缺道貌岸然的混球,可叶渡……他怎么也会做这种事呢? 那么高傲又自负的男人,居然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地下情人,究竟是为了名利,还是……动了真情? 无论哪一种,都让越朝歌感觉挺糟糕的。 叶渡会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难不成是谢总金屋藏娇还想掩人耳目? 越朝歌控制不住逐渐发散的思绪。 自己离开以后,那辆车里会发生什么? 大约两个月以前,他曾无意中瞥见过叶渡赤裸的身体,记得他皮肤的白皙和手臂上的痣。 那短暂的几秒,不够他看仔细。 谢宇深不一样,谢宇深能看见更多。 他能看见的不只是叶渡的身体,还有叶渡卸下所有防备、情动难耐的模样。 不只是看。 此时此刻,在那个封闭又狭小的空间里,他是不是正肆意触碰? 1702室的YD先生 第12节 情动时的叶渡,会是什么模样? 让越朝歌回过神来的,是身体久违的异样变化。 微弱到不足以让他产生太多惊喜,反而感到了强烈的惶恐。 天哪,他在想些什么?! 越朝歌在冲动之下洗了一个冷水澡。 待身体彻底恢复平静,他又暗暗后悔,担心自己是不是失去了一个刺激治疗的大好机会。 当天晚上,越朝歌没有戴耳塞。 直到凌晨两点,他已经很倦,却还是没有睡。 整个小区都安安静静的,房间里也听不到半分杂音。 刚交换的联系方式看来是用不上了。 越朝歌胡思乱想,会不会是因为叶渡在汽车后座已经享受过,到家后心满意足早早入睡,所以今夜才如此消停。 那谢宇深都四十一了,精力还如此旺盛,这世界真是没有公平可言。 接下来的几个夜晚都是一片死寂,再也没有恼人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越朝歌不由得怀疑之前的噪音确实是叶渡制造出来的,交换联系方式不过是一种虚张声势,之后怕事迹败漏,所以不得不收敛。 找不到联络的理由,日常进出也没能与叶渡偶遇。 叶渡的车一直安安静静地停在楼下的拐角,完全没有挪动过,表面积了些灰尘。 越朝歌每次上楼前都会忍不住看一眼。 会在车里迫不及待发情的男人和狗有什么区别? 那个姓谢的,越想越让人不齿。 就这么过了一周,越朝歌在晚饭时间居然接到了叶渡打来的电话。 过度的惊讶让他差点儿把手机掉进外卖餐盒里。 按下接听后,他试着“喂”了一声,还来不及称呼一声“叶总”,对面冰冷冷的声音已经刺了过来。 叶渡的语速比平日快了不少:“你和1704的装修工人说了我什么?” 越朝歌顿时心虚,眼珠子不安地转了半圈,干笑了两声后装傻道:“没有啊,我说什么了?” 电话那头静悄悄的。 “咳,”越朝歌清了清嗓子,“我只说1702有人怀孕了,怕闻到烟味。人家肯定默认是你的爱人。叶总,你别对号入座啊。” 装修工人通常素质不高,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讲道理的。越朝歌是与这类人相处的行家,很轻松就能打好关系。 混了个脸熟后,他告诉工头,说对面1702室住着孕妇,怕闻到烟味会对胎儿不利,又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过来沟通。 他在提这些之前特地买了包不错的烟,给现场所有兄弟都发了一根。 “要我说啊,孩子养得太精细根本没好处,不然现在的小孩儿怎么一个比一个爱生病?”他与工友们推心置腹侃侃而谈,“但人家不这么想啊。万一以后真出点这儿那儿的小毛病,都怪在哥们儿抽的烟上,讲都讲不清。” 大家深以为然,电梯里的烟味在那之后果然淡了许多。 这点小伎俩,本不足为外人道。 1702室确实有人介意,但并不是个孕妇,而且听到了这番说辞肯定会甩他眼刀。 本以为以叶渡的个性不可能和这些工人交流,没想到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叶渡果然介意,甚至还专程打个电话来兴师问罪。 越朝歌在心虚之余,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结果是好的嘛,”他问叶渡,“你现在还能闻到烟味吗?” “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家有孕妇?”叶渡恢复到了平日的语速。 “那我还要给自己编个老婆,很容易聊穿帮的,”越朝歌振振有词,“而且,我要是说‘我老婆怀孕了闻不了烟味’,万一叶总又代号入座了……” “谁会——”叶渡被自己呛了一下,没把话说完。 越朝歌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趁着难得的通话机会,他假装随意地问了一句:“上次没给你添麻烦吧?” “哪次?”叶渡问。 “楼下,那位突然出现的谢先生,”越朝歌语带暗示,“我看他当时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事。”叶渡答得十分干脆。 “是吗?我看他似乎——” 叶渡打断了他:“和你没关系。”他顿了顿,又说道,“以后别在外面乱说话。” 不等越朝歌回应,通话已经被切断了。 越朝歌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会儿,精心挑选了一个看起来可怜至极甚至显得有些贱兮兮的表情包发了过去,然后补了一句:对不起。 石沉大海。 但他似乎能想象到叶渡看到后皱眉嫌弃的样子。 越朝歌趁着周末久违地去了一次专科医院。 情况依旧不太顺利。 按照医生的说法,他首先需要尝试,才能知道有没有改善。 “越先生,其实尝试一下并不一定是需要对象的,你说呢?”医生说得委婉又直白,“你自己也可以试试啊。” 越朝歌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好像真的比别人少了点儿东西。 也难怪从小到大,总有女生夸他为人正派。 医生循循善诱:“如果你本身确实完全不想这些,那身体肯定也不会有很积极的反馈,是不是?” 越朝歌下意识想告诉对方,自己其实偶尔也会想一下。 没说出口,是怕医生会细问。而他所想的对象和内容都太难以启齿了。 医生例行给他开了些药,然后提醒他,他的问题更大程度上是源于心理,所以光靠药物改善必定有限。 回到住处时天色已晚。 越朝歌正要进楼,忽然听见一旁的草丛中传来阵阵“窸窣”声。他扭头看去,昏暗的光线下,一片模糊的白影一闪而过。 越朝歌停下了脚步。 应、应该是野猫吧? 反正这世上肯定是没有鬼的嘛! 越朝歌定了定神,刚一抬脚,那声音再次传来。 他不想深究,又怕若不看清之后会一直念着,于是朝着声音的方向倾过身去。 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 一阵风幽幽吹过,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肯定是野猫,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他直起身,刚一回头,“嗷”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手上提着的袋子“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侧的叶渡也被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镜片后的双眼带着明显的错愕:“你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飘过来的,”越朝歌拍着胸,心有余悸,“一点声音也没有,鬼似的。” 叶渡挑眉:“你怕鬼?” “怎么会,”越朝歌弯腰试图提起袋子,“但你这样突然出现,是个人都……” 他的声音被塑料袋发出的“哗啦”声打断。 因为紧张,他一不小心拎到了袋子的底部,里面的东西应声散落在了地上。 恰好有风吹过,其中一张纸被卷着打着旋儿飘进了楼道。 叶渡见状下意识追了两步,敏捷地弯下腰,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把它按在了地上。 越朝歌正要感谢,却见叶渡的视线正落在纸面上,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心头警铃大作,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脚踩下,遮挡住了纸上的文字。 第12章 破防了 “啪”一声响后,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叶渡半弯着腰静止了三秒,抬起头来看向越朝歌,原本狭长的双眼因为挑起了眉而显得圆圆的。 背后不远处的草丛忽然一阵窸窣作响。两人同时扭头望去,一只灰白色的小动物从里面蹿了出来,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看不清究竟是不是夜猫,但至少肯定不是鬼。 可惜此刻的越朝歌无法为此松一口气。 叶渡的视线依旧牢牢地锁着他,指尖还点在那张纸的边缘:“这是……” 越朝歌飞速弯腰一把将那张纸抓在了手上。粗鲁的动作让纸张瞬间皱成了一团。 他把纸团胡乱塞进口袋,慌乱之下扯了个蹩脚至极的借口:“我、我朋友的东西,我替他保管罢了!” “哦~~~”叶渡站起身来,若有所思,脸上的表情透出几分不同于往日的鲜活。 越朝歌紧绷着清了清嗓子,手忙脚乱地把散落在地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了塑料袋,提起后快步走向电梯。 叶渡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电梯停在高层。越朝歌不敢回头,只觉得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格外漫长,后颈皮肤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兀自发烫。 叶渡安静了会儿,幽幽开口:“你这朋友心还蛮大的嘛。” 他意有所指。 1702室的YD先生 第13节 越朝歌一阵绝望。完了,他肯定是看见纸上所印的内容了! 果不其然,叶渡继续说道:“这类毛病,一般人都不好意思声张,你这朋友居然还让别人保管。”他停下啧了两声,“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坦荡的男人。” 越朝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梗着脖子不安地转身往后看。 叶渡半低着头,手指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尖,继续说道:“我猜,如果是你,肯定要藏着掖着。” 他在笑。 在羞耻感汹涌袭来的同时,越朝歌心底的角落发出了莫名的惊呼。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到叶渡笑起来的样子。 叶渡有心克制,唇角只扬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藏在镜片后的眼镜微微眯了起来,气质一别往日冰冷,透出几分罕见的柔和。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叶渡别过头去,不自然地抿住了嘴唇,短暂沉默后,竟“噗嗤”一下彻底笑出声来。 越朝歌整个人都发起了烧。 “好稀奇,”叶渡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嘟囔,“你这朋友居然还和你同名同姓。” 对了,那张单子上确实印着他的名字。 那短暂一瞥,他竟看得如此仔细! 看着叶渡因为忍笑而轻颤的肩膀,越朝歌脱力地长吁了一口气。 他知道,再多的狡辩已经没有意义,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可笑。 电梯门终于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越朝歌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但全身的感官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身旁的叶渡正用促狭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 好完蛋…… 一些过往糟糕的经历在越朝歌脑海中浮现,如同走马灯一般播放。 探究的、好奇的或者怜悯的视线,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当面的、拐弯抹角的言语试探。 无论男女,身边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别有深意。 那其中或许夹杂着同情,但更多的应该只是猎奇和嘲弄。 没有人会为他保守这个秘密。这是个多么有趣的、适合茶余饭后填补生活空虚的笑谈,大家都会在惊讶过后毫不犹豫地传播,嬉笑过后从此为他戴上标签。 叶渡本就不待见他,没理由替他隐瞒。 越朝歌嗓子一阵干涩,说不出话来。 见他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叶渡收敛起了笑意,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刻薄:“亏你长得人高马大,可惜,中看不中用。” “关你什么事,”越朝歌几乎就要压抑不住情绪,咬着牙回答,“又不给你用。” “谢谢,”叶渡说,“我有趁手的了。” 他语带讥讽,却是瞬间提醒了越朝歌。 电梯停在了十六楼,大门正要打开,越朝歌猛地抬手按住了关门键。 他转向叶渡,沉着嗓子威胁道:“别忘了,我也有你的把柄。你要是敢说出去——” 初次交集过后,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态度对待过叶渡。 他突如其来的强势让叶渡本能地向后躲了半步,与他对视的同时不自觉地吞咽,喉结滚动。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越朝歌松开了按键,快步走了出去。 电梯门在背后合拢,他没敢回头观察叶渡的表情。 虚张声势过后,他落荒而逃。 当天晚上,久违的“咚咚”声再次响起。 越朝歌却没有如当初约定的那般拨通叶渡的电话。 他戴上了耳塞,用被子蒙住了脑袋,依旧难以入眠。 意识昏沉间,他恍惚地想着,叶渡第一次对他笑,竟是嘲笑。 也确实很难不笑吧。 高中时代,经历过第一次的高考失利后,他从体校转入普通学校复读,曾无意中听到两个陌生的学妹谈论自己。 女生说他阳光帅气,站在人堆里鹤立鸡群。夸了一通后话锋一转,又说这种人绝对不适合当男朋友。 体育生嘛,头脑简单精力过剩,最容易管不住下身,出轨高危人群。更何况越朝歌外表性格都那么招人,身边肯定不缺方便的对象。 越朝歌当时很委屈。他明明老实本分,连女孩儿的手都不曾牵过,更从未肖想,为何在旁人眼中却显得那么不正经。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反差,才会让当初的传言传得如此轰轰烈烈吧。 一头雄狮张嘴喵喵叫可能会显得很萌很可爱。 一个看似威猛又浪荡的男人实则阳痿只会令人发笑。 终于入睡后,越朝歌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旖旎却又悲伤的梦。 他和叶渡在电梯里偶遇,气氛一如往常。他忍不住嘴贱了几句,叶渡在无视过后忽然问他,想不想知道当初的小玩具到底是怎么使用的。 他说想,叶渡就真的示范给他看。 明明还是在电梯,原本一身正装的叶渡却不知何时换上了松垮的系带睡衣。 他在越朝歌的注视下笑着抽开了腰间系带,布料无声滑落。 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越朝歌的视线中。片刻后,又泛起了暧昧的粉。 嗡嗡震动的源头被身体包裹,伴随着动作的摇晃,声音也变得黏腻而飘忽。 越朝歌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很舒服吗?” 叶渡闭着眼,手指沿着他的手臂一点一点往上爬,用诱哄的语气抱怨:“其实我更喜欢活的。” 他睁开湿润的双眼,对越朝歌露出微笑,薄唇轻轻地抿了一下,问他:“可以帮帮我吗?” 越朝歌想做些什么,身体却仿佛被灌了铅,完全不能动弹。 他发出压抑难耐的声音,试图挣扎,可惜毫无作用。 “啊,对不起,”叶渡探出舌尖舔了舔下唇,“我忘了,你勃起功能障碍。”他说完笑得更厉害了,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派不上用场。” 他说完转过身,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现场的第三个男人。 越朝歌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电梯,而是站在车外。 隔着车窗,他能清晰地看见后座上交缠的身体。 越朝歌想喊些什么,嗓子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因为冲击不住颤抖,甚至想要流泪。 他在心中绝望地呐喊着:站起来啊!快给我站起来啊! 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光芒四射。 车厢中的人忘我纠缠,并不理会。 被手机闹铃吵醒后,越朝歌躺在床上,大脑空空。 都梦了些什么狗屁东西啊! 一些混乱的、带着强烈感官刺激的的画面碎片顽固地盘踞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抬起手来,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抹了几下脸,正想起身,忽然察觉到了身体某个部位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越朝歌的心跳忽地变快了。 他撑起身体,掀开被子的动作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低头看向那个……变得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呆愣了片刻后,他一把抓起手机切换到摄像功能,镜头对准—— 按下快门前一秒,越朝歌理智回归,迅速冷静了下来。 真想拍下来发给叶渡看看! 虽然不够雄赳赳气昂昂,但他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啊! 但那样未免也太像一个变态了。 可恶! 第13章 还在破防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越朝歌都没再偶遇过叶渡。 星屿旗舰店的装修工程进展顺利。 熬过了设备乌龙后,一切都有条不紊,越朝歌的日常忙中有序,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他当初在圆圆面前把自己彻底打造成了一个工作狂实属夸张。但扪心自问,越朝歌确实很享受繁忙工作带来的正反馈。 项目在自己的推进下逐渐成型,看着当初的设计图纸一点一点化作现实,越朝歌成就感十足。 他开始期待叶渡看到最终成果时的表情。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到那张冷漠却又漂亮的面孔了。 至少现实中没见过。 他去过几次十七楼找1704室的装修师傅闲聊,每次路过,1702室的大门永远紧闭。 其实不见才是最好的。 掌握着彼此最不愿示人秘密的两个人最好是彻底断了交集,把所有难堪遗忘至脑后。 当然,要是叶渡能别再出现在他的梦境,就更好了。 但作为甲方的项目负责人,他们终归还是不得不打上照面。 旗舰店正式开业前夕,星屿方面为了造势开了一个发布会。会后有个小型的宴会,越朝歌所在的公司作为项目的参与方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越朝歌作为项目代表,不会错过这样拓展资源的良机,临行前特地在兜里揣上了一盒名片。 宴会现场布置得比想象中更隆重,装饰完全参照了星屿实体店铺的风格——也就是宋九一的设计。 1702室的YD先生 第14节 越朝歌在正式开场前一路闲晃,每每听到有人对现场风格表现出欣赏,便立刻上前搭话,见缝插针主动介绍一番,再恰到好处地递上名片。 他一贯擅长交际,笑容得体、言语熨帖,半个小时下来,交换了不少颇有价值的联系方式。 晚宴正式开场前,越朝歌终于在攒动的人影间隙捕捉到了那个久违的身影。 叶渡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打扮,笔挺的西装衬得他身形颀长,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与人寒暄时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极为浅淡,只维持着最基本的社交礼仪。 和越朝歌梦里的模样相去甚远。 越朝歌只远远看着,没有上前招呼,甚至刻意地躲进了叶渡视线的死角。 这有点不合规矩。 但应该也无伤大雅,他和叶渡之间乱七八糟的事儿已经足够多,想来叶渡应该也不想看见他的脸。 这样的场合,主办方理所当然要上台说几句场面话。 见叶渡走上主席台,越朝歌心中涌起一丝微妙的期待,却不料叶渡径直穿过整个舞台,最终站定在了边缘。 紧接着,一个相貌英俊且颇具威仪的男人来到了台前。 好吧,虽然打心底里不想见到,但谢宇深会出现在这儿也不奇怪。 谢宇深声音浑厚沉稳,姿态器宇轩昂,讲话时并未携带稿件依旧流畅自如,只是内容没什么新意。 越朝歌对他不感兴趣,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舞台边缘的安静身影。 本以为台下那么多双眼睛,叶渡断不会留意到自己,却不料还是小看了自己身高的显眼程度。 开场不到半分钟,一脸放空的叶渡抬起眼来,十分随意地朝着台下扫了一眼,很快定住。 两人在谢宇深的演讲声中四目相接。 越朝歌莫名紧张,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叶渡定定地看了他半秒,原本平静的面孔骤然变得生动起来,先是不自然地用力抿紧了薄唇,接着低下头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越朝歌大无语! 不用猜也知道,从来缺乏表情的叶渡在那短暂瞬间里想到了什么。 有那么好笑吗?! 可靠数据表明全国二十岁以上成年男性患有勃起障碍的人数将近两个亿!相当一部分男性或多或少都有这方面的问题! 现场的各位男士表面上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随机抽查,有四分之一都是他的病友! 只是大家隐藏得好罢了! 干嘛就笑我啊!没常识! 越朝歌只后悔在自己小振雄风的时候没有摄影留念发送给叶渡分享。 就算成了个变态,也是这姓叶的逼他的! 他内心的无能狂怒无人知晓,站在舞台边原本一脸淡漠的叶渡忽然笑场,却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正在讲话的谢宇深察觉到了异状,侧过身扫了一眼。 叶渡半低着头,抬手虚掩着嘴唇,可肩膀依旧微微颤抖,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越朝歌所在的位置瞟。 谢宇深顺着他的视线很快捕捉到越朝歌身影,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越朝歌挤出了一个极为勉强的尴尬笑容,心想着,你瞪什么瞪,我是受害者好吧?管管你旁边那位!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若谢宇深真起了误会,前去质问,叶渡为了自证清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他。 好讨厌的感觉。 谢宇深讲话完毕,叶渡迅速收敛笑意,上前两步,用他一贯清冷的调子做了个及其简单的收尾,短暂的仪式宣告结束。 越朝歌迅速地远离了主席台。 按理说,甲方公司高层领导亲临,是该去混个脸熟、套套近乎的。但现在主动去找谢宇深攀谈,十有八九会被视为挑衅,得不偿失。 今天已算是有些收获,休息片刻也无妨。 烦闷的心情让他本能地想要抽上一支。 越朝歌身上已经很久不带烟了,这样衣香鬓影的场合,叼着棒棒糖未免格格不入。他走出大厅,找了个偏僻的花园,蹲在角落两根手指夹着糖果,开始吞吐不存在的烟雾。 稍微放松了点儿,正要起身,隐隐有脚步声靠近。 伴随着脚步,还有才刚听过的熟悉的浑厚男声。 “你就非要用这个人吗?” 越朝歌意识到了什么,保持着蹲姿,伸长脖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脚步声停了下来,两个人影在走廊的边缘面对面站着。 从越朝歌的角度只能看见谢宇深宽阔挺直的背影,几乎将他身前的人完全遮挡住。 但越朝歌也认得出叶渡的声音,哪怕很轻。 可惜,隔着些距离,模模糊糊的,分辨不出含义。 谢宇深似乎是叹了口气,声音低沉:“我没有要干涉你的意思。” 叶渡又说了些什么,谢宇深听后沉默许久,摇头道:“我不信。” 那之后,叶渡的声音变大了些。 越朝歌看见了他举起的右手,听见他说:“我发誓。”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 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越朝歌缩了回去,等待脚步声彻底远离,再次张望。 谢宇深离开了,叶渡依旧留在原处。 室外庭院里的氛围灯光线朦胧,但他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依旧醒目,晕着朦胧的光,即使隔着些距离,也能清晰看清神情。 叶渡的脸上褪去了笑意,显得疲惫、无措,或许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他的身体无力地靠在外墙上,仰头望着虚空中的某一个点,发起呆来。 越朝歌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产生了一丝碰触的冲动。 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嗨。 视线中的叶渡身形微微一动,接着从西装裤口袋里取出手机。 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线条清晰的下颌线。眼镜反着光,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越朝歌又发。 ——朝前走。 叶渡放下手机,茫然地朝着前方望了望,迟疑过后迈开了脚步。 ——往左。 叶渡停下了步子,转向了越朝歌所在的角落。 目光再次交汇,越朝歌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叶渡眉头跳了一下。 “你偷听?”他问。 越朝歌站起身来:“这话说得,是我先来的。” 第14章 小三和他的小四 越朝歌起身的姿态堪称潇洒,两秒后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两步。 叶渡下意识地去扶。 终于稳住步伐,越朝歌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两条手臂都在叶渡的肩上,一条撑着,一条揽着。 他们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块儿,叶渡双手还维持着向前伸出的姿势,上身却不自然地向后仰。 越朝歌呆了呆,赶忙后退。 “……蹲久了突然起身,你是傻子吗?”叶渡说。 他半低着头,收回手后不自然地在西装外套上蹭了蹭。 这些年的职业生涯深刻磨炼了越朝歌的脸皮厚度,就算是刚出了糗,也能若无其事地为自己挽尊:“怪我,个子太高了,血压跟不上。” “唔,”叶渡点头,扶了扶因为方才的动作而微微下滑的眼镜,“确实是一副大脑长期供血不足的样子。” 越朝歌听着并不恼,配合着笑了笑,说道:“有点儿。” “你叫我过来做什么?”叶渡问。 越朝歌一时答不上来。 无论是否出自本意,偷听总是不太道德的。只要不出声,再过上一会儿叶渡自会离开,没必要特地暴露。 可越朝歌就是没来由地想跟他搭话。 大概是因为,他发现叶渡好像并没有把他的秘密散播出去。虽然听到的对话不算完整,但若谢宇深知道了他的毛病,应该不会是现在这幅态度。 叶渡毫无所觉,越朝歌心中却产生了一丝朦胧的同盟情谊。 “我诚实嘛,”他想了半天,总算憋出了一个借口,“一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说话,心里不踏实,不想瞒着你。” 叶渡甩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而且……”越朝歌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目光落在叶渡略显苍白的面颊上,“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叶渡在台上忍不住笑出声时让人恼火,但也比方才疲惫又无措的模样看起来让人踏实得多。 “会吗?你想太多了。”叶渡轻描淡写地揭过,刻意地想要转变话题,“你为什么会躲在这种地方?” 越朝歌晃了晃还夹在两指间的棒棒糖:“吃糖。” 叶渡仿佛看傻子似的看他。 1702室的YD先生 第15节 越朝歌一点儿也不尴尬,另一只手伸进口袋,又掏出了一根,递了过去:“喏,吃点甜的吧,对心情好。” 意料之外,叶渡在迟疑过后竟伸手接了过去。 “施工很顺利,想去现场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越朝歌说。 叶渡没有拆开糖纸,捏着棍儿,手指无意识地搓动。 “软装效果特别好,我挺得意的,”越朝歌看着他低垂的长睫,“你看过就会确信,接下来继续用我们会是最正确的决定。” “是吗?”叶渡终于有了点反应,把糖果随手放进了口袋,“等我看过再说吧。” 他转过身:“我先回去了。” 见他迈开步子,越朝歌突兀地伸出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叶渡被拉得重心不稳,一脚踢在了台阶上,向后绊了一下。 越朝歌见状赶忙去接,叶渡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短暂的沉默后,叶渡慌忙地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可情急之下一脚踩在了台阶边缘,又往后跌。 越朝歌笑了起来:“看你手忙脚乱的。” 他的手还虚环着叶渡的腰。 叶渡气恼:“你拉我做什么?” 越朝歌答不上来。他只是下意识地不希望叶渡那么快离开。 他眼神四下乱瞟,正努力憋着借口,忽然一愣,慌忙收回了手。 就在走廊另一端的尽头,才离开不久的谢宇深竟去而复返,正一脸低沉地看着他们。 叶渡尚未察觉,终于站稳后低头整理着装,语调不悦:“是不是功能障碍的人尤其热衷性骚扰,越是不行越是爱找存在感。” 这话攻击意味十足,直戳越朝歌痛处。但越朝歌此时却顾不上和他对呛。 “谢总好像对我们的关系有点误解?”他主动地与叶渡拉开距离,双手老实地背到了身后,用眼神朝着远处示意,“你有什么头绪吗?” “你不需要关心——”叶渡不耐烦的话语戛然而止。 谢宇深在他的视线中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直到停在离他们不到两米的位置,始终一言不发。 越朝歌把糖含进了嘴里。 他很想说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然后溜之大吉。可看着叶渡紧绷的身影,开不了口。 明明帮不上忙,却又忍不住担心,不敢轻易离开。 这种时候,装傻充愣似乎是唯一能打破僵局的办法。越朝歌上前一步,正要厚着脸皮若无其事主动寒暄,却见叶渡螃蟹似的平移了两步。 在挪远的同时,他嘴里小声嘟囔:“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飞快地转过身,转眼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怎么是你先溜了啊喂! 越朝歌目瞪口呆。 他也想走,可想到谢宇深的身份,不敢。 “谢总,”越朝歌瞬间调整出最专业的营业式笑容,“总算见到您了,刚才在台下看见,一直想和您打声招呼,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谢宇深不为所动,看向他的视线中带着浓重的审视意味。 越朝歌硬着头皮装傻:“您还记得我吗?前阵子叶总顺道捎我回家的时候,我们在楼下见过的。” 谢宇深无视了他的话语,抬手看了一眼时间,问道:“你待会儿还有别的事吗?” 语调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商量。 越朝歌心里打鼓,表面不动声色:“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再做安排。” 谢宇深浅浅地点了点头:“九点,在停车场等我。” 他说完,并不给越朝歌答应或是拒绝的机会,迈步朝着叶渡离开的方向走去。 越朝歌纠结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机在此时振了一下。 叶渡给他发了四个字。 ——你别理他。 越朝歌心想,你踏马说得倒容易! 八点五十分,越朝歌老老实实提前等在了停车场的入口。 直到九点过了十五分钟,谢宇深才终于姗姗来迟。 见到越朝歌,他面无表情淡淡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径直朝深处走去。 越朝歌跟了上去,应道:“没关系的,我也刚到。” 走到停车场尽头一辆路虎揽胜旁,谢宇深主动为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示意他上去。 这是要把他带去哪儿? 越朝歌怀着忐忑入座,却见谢宇深并未关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里挪。 感觉不太对劲,但越朝歌还是照做了。 紧接着,谢宇深也弯腰坐了进来,关上了车门。 “砰”一声响,越朝歌脑中很自然地浮现出一个月前曾见过的画面。 这位先生,就那么爱把人往车后座带吗? 车厢空间宽敞,谢宇深坐姿端正,并不看他,开口时语调冷淡却不乏威仪:“我们开门见山地聊一聊吧。” 哪扇门?哪座山? 越朝歌硬着头皮继续装傻:“您是对我们团队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意吗?” 谢宇深显然很不喜欢这样的避重就轻,眉头蹙了起来,短暂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和叶渡的关系了吧?” 这也太直接了! 越朝歌觉得自己大概知道。 但很明显,他是不该知道的。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越朝歌说得小心翼翼。 谢宇深对他这般回应十分不满:“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吗?” 这是能随便说给别人听的东西吗?就算叶渡真的敢说,他也不想听啊。 “我和叶总很少闲聊,”越朝歌努力撇清,“他性格比较认真,一向公事公办,我们之间除了项目上必要的——” 谢宇深打断了他:“你们真的觉得能把我糊弄过去?” 完了。 这个奸夫他今天是当定了。 越朝歌心念急转。既然装傻的路已经走不通,不如换个思路。 “好吧,谢总您明察秋毫。其实……我大致知道一点,但不是他告诉我的。因为我和他确实只是——” 可惜,又被谢宇深打断:“既然知道,那就方便了。” 他调整了坐姿,终于直视越朝歌,说出的话却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叶渡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啊,所以?”越朝歌一头雾水,努力揣摩他的用意。 “我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反对,”谢宇深说,“但你要注意好分寸。” 反对什么?分寸又是什么? 越朝歌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儿跟不上面前这位男士的话题转进速度。 谢宇深浅浅地叹了口气,语调柔和了几分:“我很忙,总有顾不到他的时候,你替我好好照顾他。只要他开心,我不会为难你。” ……啊? 越朝歌愣了几秒,猛然醒悟。 不愧是个搞婚外情的,真大度啊!这是怕自己的小情人会闹,所以干脆支持叶渡这个小三再发展自己这个小四对吧?! 真没空再陪你们这些癫子胡闹了! 若是只牵扯自身利益,越朝歌恐怕早就不再忍耐。可惜,他作为项目的负责人,还得为整个团队几十号人的饭碗考虑,不能轻易撕破脸。 无论是谢宇深还是叶渡,都是他的活爹。 这时候到底是该将错就错认下,还是解释清楚呢? 越朝歌大脑飞速旋转,权衡利弊。 若装傻承认,谢宇深默认他可以成为叶渡情绪的稳定剂,那至少短期内不会在工作上为难他,甚至可能为这份“理解”而给予便利。 若澄清,谢总发现自己闹了那么个大乌龙,还暴露了自己出轨的秘密,恐怕就留不得他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越朝歌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谢宇深显得有些唏嘘,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前方时视线缥缈,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他是为了你才住到那种地方的吗?” 这谁能知道啊! 不等越朝歌思考出对策,他身侧的车窗玻璃突然发出急促的“叩叩”声响。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叶渡正站在车门外。 脸黑的吓人。 第15章 越朝歌当场跳江 逃离现场后不久,叶渡就后悔了。 令人窒息的尴尬让他在情急之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把越朝歌单独留下面对谢宇深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1702室的YD先生 第16节 可他又不敢回去。 他对谢宇深有着本能的敬畏,长久以来的愧疚和感激令他不敢轻易忤逆。可若谢宇深坚持要他解释……他和越朝歌,到底算什么? 互相看不顺眼的上下楼邻居,工作上不得不虚与委蛇的甲方和乙方。 不经意间掌握了彼此最不愿示人秘密的倒霉蛋。 归根结底,连朋友都算不上。 哦对了,还有单方面的、用来解决隐秘渴求的幻想对象。 只可惜这一项,最近变得不太好用了。 越朝歌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那丢人的小秘密,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夜深人静时,那些原本令人心潮澎湃的脑补画面全数破碎,想到那张纸上所印的文字,再高级的充电玩具都救不回扫兴的气氛。 亏越朝歌长着一张风流面孔,竟是中看不中用。 若非这男人的外表显而易见的招人,想来谢宇深也不会轻易察觉到自己心中那份隐藏的情愫。 叶渡了解谢宇深的固执。 这个人一旦认定的事,很难轻易改变。更何况刚才那一幕确实引人遐想。 可事实上,他和越朝歌之间清清白白,冤枉透顶。 他烦乱地给越朝歌发了条消息,石沉大海,全无回应。 这很可怕。他有太多不愿让越朝歌知晓,却有可能被谢宇深轻易点穿的秘密。 那之后过了许久,他终于在宴会厅熙攘的人群中再次捕捉到谢宇深的身影,对方正端着酒杯,与客人谈笑风生。 临近九点,叶渡主动同谢宇深搭话,试探着表示自己想要提前离开。 谢宇深没有任何异议,只叮嘱他若喝了酒记得找代驾。面对叶渡“要不你送我吧”的请求,谢宇深一反常态地拒绝了,但还是很有耐心地陪他去打车。 在这过程中,谢宇深对方才小花园的那一幕只字未提。 这太可疑了。 叶渡假装离开,接着很快又回到了酒店,向助理打听过后轻易地在地下停车库找到了谢宇深的座驾。 车门打开后,叶渡绷着脸,用严肃到几乎像是命令的语气对越朝歌说道:“你,下来。” 越朝歌很犹豫,看了看他,又把视线转向谢宇深。 叶渡深吸一口气,所有耐心全部耗尽。他也朝着谢宇深瞪了过去,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你有完没完?” 突如其来的叛逆让谢宇深短暂地愣了一下。 叶渡不再同他多言,一把拉住越朝歌,强硬地把他从座位上扯了下来。越朝歌不得不配合。 “我说过一百遍了,”叶渡声音冷硬,抬手指着越朝歌的脸,冲后车厢说道,“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意料之外,谢宇深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眼神透着无奈,甚至带着纵容:“他已经承认了。” 叶渡一愣,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越朝歌。 越朝歌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对他讪笑了两声。 谢宇深依旧坐在车里,手指在真皮座椅上轻轻点动,淡淡地摇了摇头:“为什么非要跟我犟呢。” “我——”叶渡才张开嘴,被越朝歌一把搂住了肩膀。 越朝歌的手臂环着他,手掌刻意地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几乎把他的嘴彻底捂住。 “我会跟他好好沟通一下,”越朝歌朝着谢宇深笑道,“谢总您放心,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谢宇深抬起手来随意地挥了挥:“去吧。” 因为过度震惊和混乱,叶渡几乎没怎么抵抗,就这么被越朝歌搂着强行带离了现场。 来到电梯外,越朝歌终于松开了手臂。重获自由的叶渡总算回过神来,瞪向越朝歌:“你跟他胡说了什么?” “你先别急,”越朝歌一脸警惕,视线依旧朝着那辆揽胜的方向观察打量,“我也是迫于无奈。” 他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双手扶住了叶渡的肩膀,一脸郑重:“首先,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叶渡眉头皱起,“哦”了一声。 “……你很淡定嘛。”越朝歌显得有些意外。 “知道又如何?”叶渡说,“这是你胡说八道的理由吗?” 越朝歌正要开口,一旁的电梯门打开,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叶渡记得其中一张脸,是刚才宴会上的宾客。 两人赶忙调整姿态。 与那几位中年人简单寒暄过后,他们进了电梯,越朝歌轻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酒店不远处便是滨江大道。 已过九点半,江风带着水汽和凉意拂面而来,吹散了宴会的喧嚣和停车场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道路上行人稀少,远处江面上船只的灯火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朦胧的氛围灯下,稍远些便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倒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两人都还穿着正装,与周遭休闲的氛围格格不入,但眼下并不会有人过度关注。 叶渡没有散步的心思,与越朝歌并肩走了会儿后率先打破沉默:“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谢总这个人,有点认死理,对吧?”越朝歌烦乱地抓了抓头发,转头朝他苦笑了一下,“他认定了我们之间不单纯,我解释了也不听。” 叶渡完全接受不了:“那你就认?” “我也不能那么不给他面子。”越朝歌说,“我抵死不认,他不会信,只会觉得我不老实。” 叶渡差点被这歪理气笑了:“这是面子的问题吗?” 越朝歌咂了下嘴,扶着栏杆看向江面,沉默不语。 “难道他说什么你都认?”叶渡忍不住出言讥讽,“那他说你是狗你当不当狗?” 越朝歌对着江面长长地吁了口气,转向他,一脸平静地说道:“我当啊。”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应让叶渡彻底愣住了。 “你当初那么羞辱我,和让我当狗有什么区别?”越朝歌苦笑了一声,“我忍了,所以今天还能出现在这里,我手下几十号人还能有饭吃。” 叶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不是所有人天生就能轻轻松松地当人。”越朝歌的笑容透出疲惫,“你不懂。” 叶渡回避了他的视线,转向了江面。 他懂。 甚至可能比越朝歌更懂。 但那些深埋心底的情绪与过往,他从未打算和这世上的任何人分享。 两人在江风中站了片刻,他说道:“我们不是在说这个,你别随便上升高度。” “反正我不打算再解释,”越朝歌趴在了栏杆上,“你想澄清,你去吧。你有资本和他闹,我没有。” 这是完全摆烂了。 叶渡无可奈何、无言以对。 越朝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显得比他更烦躁些,撑在栏杆上的手指交叠着,指尖在金属杆子上敲击出急促又空洞的脆响。 “叶渡,”他在漫长的沉默后突然开口,“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你指什么?”叶渡问。 “我不想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越朝歌声音干涩,“但你跟他,这种畸形的——” 话音未落,身旁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同时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个年轻女孩扒到了栏杆边上,发出绝望的喊声:“救人、救人啊——!”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叶渡在粼粼江面上看见了一小团扑腾的影子,正随着水流向下游飘去。 附近零星的行人被惊动,纷纷涌向栏杆,站在岸边伸长了脖子张望。 叶渡反应了半秒,果断把手伸进口袋寻找手机,打算报警。 不等他解锁屏幕,一旁越朝歌利落地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朝他丢了过来。 叶渡被依旧带着体温的西装蒙头盖住,眼前一黑。 待他本能地拉下了西装,视线恢复的刹那,见到的是越朝歌踏上栏杆的背影。越朝歌一手扯松了领带,颀长的身影轻巧一跃,投入了江中。 第16章 我帅不帅? 周遭的喧嚣几乎完全遮盖住了越朝歌入水的声音。 过度的惊讶让叶渡一时间陷入了恍惚,呆滞了两秒后才猛地回过神,扑到栏杆边向下望去。 一道身影划破江面,把映在水中的城市灯火搅成无数更细碎的影。 叶渡无意识张开了嘴,想要像那个女孩儿一样喊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越朝歌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地缩短着和水中身影的距离。 叶渡身旁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对着电话大喊:“对!对!滨江大道!有人跳下去救他了!你们快来!” 周遭还有伴随着担忧的议论声:“哎呀,这多危险呀,又是大晚上……” 叶渡用力抱紧了怀里的西装外套,手指死死扣在冰冷的金属栏杆,心脏紧绷着,连呼吸都忘了。 直到越朝歌终于追上了那个不断挣扎的身影。 岸边传来几声欢呼。还不等叶渡松一口气,心又悬了起来。 落水者情绪激动,完全不配合,疯狂地挣扎扭动,动作激烈,眼看就要扯着越朝歌一块儿往下沉。 叶渡紧张得双手颤个不停,身体本能地沿着河岸向前疾走。 1702室的YD先生 第17节 靠近那两人的江岸边聚了更多的人。再没有人敢下水,但都想帮上忙。有人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一截绳子,甩动着试图朝那两人的方向抛过去。 还有人扯着嗓子大喊“别乱动”,试图让落水人冷静下来。 眼看着两人纠缠的身影被水流裹挟越飘越远,越朝歌甚至一度被按下了水面,所有人都捏了把汗,无人出声,现场的不自觉变得安静下来。 有路人嘀咕:“不会是要一起沉下去了吧……” 叶渡奋力挤开人群,冲着昏暗的江面大喊:“越朝歌!” 回应他的只有江风和水声。 下一秒,一道身影倏然破开了水浪。 越朝歌又浮了上来,一手护着落水者的同时姿态轻巧地转了个身。他让身材娇小的落水者伏在自己胸前,以仰泳的姿势缓慢地朝着岸边靠近。 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欢呼。 架着落水人,越朝歌的速度比去时慢了太多。 过度紧绷的情绪拉长了叶渡对时间的感知,那短短的十几米距离,漫长得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 靠近岸边时,越朝歌抓住了路人抛来绳子。岸上几人齐心协力,一同把他和落水者给拉了上来。 越朝歌脚一沾地,也顾不上妥善安置刚救上来的人,立刻脱力一般坐在了地上。 周围人群聚拢,叶渡挤不过去,仗着身高还算有几分优势,踮着脚远远朝里张望。 越朝歌上身的衬衫湿透敞开,紧贴在皮肤上,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淌着水。昏暗的光线下,叶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旧长舒了一口气。 越朝歌喘了会儿,仰起头四下张望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 叶渡正想往里挤,越朝歌身旁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突然指着越朝歌的腿喊道:“你在出血啊!” 隔着六七米的距离,叶渡分辨不清越朝歌的深色西装裤上是否有破口。可当 越朝歌闻言伸手在那人所指的位置抹了一把,叶渡清晰地在他的掌心看到了大片暗红色。 警察在此时赶到,紧随其后是救护车。 周围的人群很快被驱散,越朝歌被救护人员架着,紧随落水者一起上了救护车。 一个救护人员站在车边扬声问:“有家属或者朋友在现场吗?” “有!”叶渡高声回应,拨开了围观人群,冲了过去,“我是他的朋友!” 坐在救护车里的越朝歌闻言抬起头来。 他浑身都湿透了,刘海凌乱地贴在额头上,鬓角滴着水,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四目相对,当他看清叶渡担忧的面孔,忽地咧开嘴笑了起来,眯起的双眼透着一丝略显傻气的洋洋得意。 “我帅不帅?”他问。 叶渡还呆立着,一旁为他清创的救护医生笑出声来。 上了车,叶渡稍微放松下来,也有点想笑,可看清了越朝歌腿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怎么搞得……”他蹙起眉。 “可能是快上岸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石头或是什么东西,”越朝歌把所有头发一同往后拢,露出了湿淋淋但光洁又饱满的额头,“倒是不怎么痛。” “真的吗?”救护医生夹着一团棉花动作小心地按在了创口边缘。 “嘶——”越朝歌倒吸一口冷气。 “挺有精神的嘛。”救护医生说。 对比他,一旁被救上来的落水者状态要糟糕得多。 那是一个明显还未成年的小姑娘,此刻裹着毯子侧卧着,身体瑟瑟发抖。所幸生命体征平稳,意识还算清醒,可能是因为过度惊吓,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小妹妹,没事儿的,”越朝歌语调轻快,“大难不死,我们必有后福。” 救护车空间狭小,叶渡几乎紧挨着他,外套被蹭湿了一大片。 “先顾好你自己吧。”他怀着三分不满轻声抱怨。 越朝歌侧过头,又冲他笑。 “我现在只剩这件西装还是完好的了。”他的目光落在叶渡抱着的外套上。 叶渡低头看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越朝歌抬手解下了自己湿淋淋的领带,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会儿,叹了口气:“真丝的呢,我今天特地穿了自己最气派的一套。” 他说完一脸惋惜地把领带团成了一团,问救护医生:“能丢吗?” 医生指了指角落里的黑色垃圾桶。 越朝歌毫无必要地抬起手来,把那一团领带精准地抛了进去。 “……你好像很兴奋。”叶渡说。 “是吗?”越朝歌歪着头想了会儿,笑意变得更加明显。 叶渡很想说点什么。 比如见义勇为自然值得称赞,但也该为自己的安全多考虑。 可他又要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说这些呢? “我游得快吧?”越朝歌的语调中依旧透着得意。 叶渡无奈地叹了口气,配合着点了点头:“嗯。” 越朝歌看向了另一侧的窗外,轻声说道:“以前更快。” 叶渡下意识想说,我知道。 好在最后忍住了,只是浅浅地笑了笑。 越朝歌不知何时收回了视线,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会儿,不自然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了出去。 在这场突如其来又惊心动魄的意外出现以前,他们好像正在聊着一些非常严肃的话题。 叶渡只记得那时的自己情绪紧绷,有点儿生气,又拿这个讨嫌的男人没什么办法。 是在聊什么呢? 剧烈的情绪起伏过后,叶渡只觉得自己大脑的褶皱被彻底熨平,很难再聚精会神地思考,迷迷糊糊的,有点儿像在梦游。 他想不起来了。 到了医院,越朝歌做了一番检查,没有大碍。 但腿上的创口比看起来的更深一些,需要缝合。 叶渡一直陪着。 缝针时,为了分散越朝歌的注意力,医生主动同他闲聊:“你的膝盖以前动过手术吧?” “这都看得出来?”越朝歌有点儿惊讶。 “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医生一边操作一边说道,“我要是离得远,也发现不了。” “那我考考你,”越朝歌兴致勃勃,“看得出是什么手术吗?” 一旁的叶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医生倒是不怎么介意,答道:“要么是半月板撕裂,要么就是做的膝关节滑膜切除。看起来恢复的挺不错。” “厉害啊,”越朝歌赞叹过后又问,“我这个新口子以后会留疤吗?” “要看你不是疤痕体质,”医生安抚道,“但肯定会比你膝盖这两个刀口明显,毕竟长那么多。” “那麻烦给我缝漂亮点儿。”越朝歌说。 医生笑道:“怎么,你一个大小伙子也在意这个?” 越朝歌不知为何突然抬头瞄了叶渡一眼,接着飞快收回视线,改口道:“那缝得帅一点也行。” 一旁的护士笑了起来,嘀咕:“什么叫帅一点?” 叶渡终于忍不住吐槽:“意思就是越明显越好。” 缝完伤口,时间早已过了零点。 但依旧不能走。越朝歌在救人过程中呛了几口水,又受了伤,虽然已经打过了针,医生建议最好是留院观察一晚。 越朝歌行动不便,叶渡主动替他办理了所有手续。 终于安顿妥当,越朝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今天太麻烦你了,”他换下了那一身湿透的衣裤,穿着可怜巴巴的病号服,“我挺好的,没必要陪着,你赶紧回去吧。” 叶渡冷着脸,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我还有事没和你说完呢。” 越朝歌顿时心虚,眼神游移:“呃……就非要现在说吗?” “你以为我想提,”叶渡生硬地说道,“想到就糟心。” 越朝歌眨巴了两下眼睛,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叶渡皱眉,露出不耐烦的模样:“看什么看,睡你的。” “……你是不是不放心我?”越朝歌试探着问。 叶渡脸沉得更厉害:“自作多情。” 越朝歌低下头,摸了摸鼻子,乖巧地躺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安静的病房里,叶渡听见了有人压抑着的、低低的偷笑声。 他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假装没有听见。 第17章 要试试吗? 第二天上午,叶渡难得的没有去公司。 早上八点,他第一次踏进了越朝歌的房间。 虽然格局完全相同,但一眼望去,感觉却是与他自己的住处大相径庭。 1702室的YD先生 第18节 和叶渡料想中的凌乱或是随意不同,越朝歌的房间十分整洁,一眼看去干净得过分。仔细分辨,发现那是因为不仅没什么杂物,连家具也少得可怜,屋子里只摆放着最简单的必需品。 卧室里三样家具,分别是一张床、一只矮柜和一个不太大的衣橱。 不同于大多年轻人,越朝歌把床铺得很整齐,被子上甚至还盖了床罩。打开衣橱,里面的衣物也都整整齐齐。 叶渡替他把那件完好的西装外套挂进了衣橱,又从下方的抽屉里找到了叠好的t恤和牛仔裤。 他料想越朝歌也会需要干净的内裤和袜子。但越朝歌在拜托他的时候没有提及,他便装傻,怀着一些不可告人的恶劣心态没有特地去取。 用越朝歌交给他的钥匙锁上门,再次驱车来到医院时,病房里还有访客。 一对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女站在床边,满脸感激,言辞恳切,地上堆着果篮和一些包装精美的礼品。 越朝歌很不好意思,眉宇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为难。 见叶渡推门进来,他使着眼色求救般喊道:“叶总!我办完手续就能走了,不会耽误下午的工作!” 正在哭诉“女儿现在根本不愿意和我们说话”的中年女人闻言终于停了下来。 “阿姐,我待会儿还有事,”越朝歌下了床,把地上的袋子提了起来,“只是举手之劳,你们不必那么客气。我不抽烟,水果我收下了,这些你们就拿回去吧。” “你不抽,也可以拿去送人的嘛,”中年女人推开了他的手,转向叶渡,“这位是你的领导吗?”她说着不等越朝歌回答,快步走向了叶渡,“领导同志啊,小越真的了不起,他昨晚为了救我的女儿受了伤,是见义勇为,是大好人啊!你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休息一天?” 叶渡心中无语,冷着脸说道:“不能。” 中年女人从未见过如此不近情理之人,愣在当场。 “我们还有公事要谈,”叶渡朝着病房大门示意,“麻烦两位先出去一下。” 中年女人明显还有话要说,被一旁的中年男人揽住了肩膀,一边道谢一边半推半就地带了出去。 两人站在门口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最终把那些烟酒全都留了下来。 关上大门,越朝歌笑个不停:“这角色太适合你了。” 叶渡沉默着把装着衣物和钥匙的袋子递了过去。 “那小姑娘好像是喝多了,一时冲动自己跳下去的,”越朝歌伸手接过,表情显得有些唏嘘,“才十六岁。还好,人没事。” “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吗?”叶渡问。 越朝歌摇了摇头:“都搞定了。” 叶渡撇了一眼他理应行动不便的腿,又问:“今天应该不用去公司了吧?” 越朝歌没有回答。他坐到了床沿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会儿,轻声嘟囔道:“好不习惯啊。” 见叶渡蹙眉,他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带着几分促狭:“原来叶总也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你要是死了,可能会影响星屿旗舰店的开业时间。”叶渡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会的,你放心,”越朝歌完全不介意他的刻薄,“我们的团队很可靠,少我一个照样能转。” “那你今天应该不用去了吧?”叶渡催促道,“换衣服,走了。” “你送我?”越朝歌问。 “我也要回家,”叶渡说,“你想自己打车也行。” 越朝歌站起身来,笑道:“其实说两句好听的一点也不丢人。” 叶渡直接无视了他。 换下了病号服,越朝歌走路时步子显得有些不自然,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拖沓。 叶渡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会儿,一时无法判断那究竟是因为腿上的伤,还是缺失的内裤。 “你很怕痛?”他问越朝歌。 越朝歌一脸无奈:“关心别人的时候,应该问‘你痛不痛’。” 见叶渡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他又自行补充:“是有点不舒服,但还好,能忍。” 那对中年人送的除了果篮,还有两条高档香烟和一瓶名贵白酒,都价值不菲,可见其诚意。 “留着以后借花献佛吧,”越朝歌坐在副驾驶,用别扭的姿势把所有礼物全丢去了后座,忽然问道,“对了,我之前送你的红酒,还在吗?” “我不喝酒,”叶渡说,“你要的话可以还你。” “那个挺适口的,味道很柔和,有回甘,不爱喝酒的人也可以尝试一下,”越朝歌侧过身,带着点怂恿,“你试试看嘛。改天我们一起小酌一杯,我教你品。” “没兴趣。”叶渡说。 越朝歌做作地啧了两声,带着几分促狭问道:“害羞啦?” 叶渡扶着方向盘,沉默了几秒,淡淡开口:“你这个人蛮奇怪的。” “哦?”越朝歌饶有兴致地看向他,“怎么说?” “整天说些不着边际、暧昧不清的话,”他语调十分平淡,不带任何情绪,“我本来以为,你是出自好奇,故意撩拨我,想试试和男人睡觉是什么滋味。” 他顿了顿,微微侧过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弧度:“但你阳痿。” 越朝歌的笑容僵在脸上。 “阳痿赋予了你一种……挺神秘的特质。”叶渡继续补刀,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谈论天气。 越朝歌被彻底噎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叶渡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说道:“我不太懂你们这种人的心理。是不是因为功能缺失,才喜欢在嘴上找补?” 越朝歌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憋了好一会儿,反击道:“是不如你精力旺盛,还需要带电的伺候才能满足。” “嗯,”叶渡不为所动,“是啊。正常人都会有需求,有什么问题吗?” “那东西挺厉害的,”越朝歌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指模仿波浪一般来回屈伸,“还能这么动,是吧?”他看着叶渡,干笑了一声,“哇……叶总你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能包容的男人。” 车停在了红灯前。 叶渡微微侧转过身,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越朝歌的双眼,嘴角的弧度更加深了一些:“你很嫉妒吗?” “我嫉妒什么?”越朝歌下意识反驳。 叶渡也抬起手,故意伸到了越朝歌的面前,学着他方才的动作:“它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 虚张声势了半天的越朝歌终于破防:“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叶渡收回了手,“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前方信号灯转绿,他重新看向前方。 车沉默地行驶了一会儿,越朝歌忽然说道:“不信试试啊。” 叶渡愣了愣。 “我好得很,没有任何问题,”越朝歌几乎是瞪着他的侧脸,“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 第18章 怦然心动 这是叶渡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展开。 在惊讶和慌乱之余,他甚至产生了一丝心虚,仿佛自己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心事。 方才自己所说的一切明明都只是为了抬杠。 他下意识地想拒绝,可内心深处却又涌出了截然相反的念头。 他不是没有馋过。 越朝歌的身体对他而言有着天然的诱惑力。 一直以来,叶渡都刻意避免与任何人建立亲密关系,但若只是最纯粹的身体接触,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只要越朝歌没病就行。 而且,说不定越朝歌只是在虚张声势,实际就是不行的。 此刻若是拒绝,就会被他给唬过去,落了下风。 干脆顺势答应下来,到时候丢人的就是越朝歌了。 见叶渡抿着唇一言不发,原本浑身紧绷的越朝歌稍微松弛下来,语调也带上了几分惯常的放肆:“怎么,怕啦? 叶渡最看不得他嘚瑟的样子。 “有什么好怕的,”叶渡努力让自己的态度显得平静又自然,“那——” 他说着,猛地想到了什么,一句“试试就试试”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 一旁的越朝歌浑然不觉,见他僵硬,笑得更欠揍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太热了?我看有人耳朵都红了,要不要开个空调?” 叶渡冷冷地甩了他一记眼刀。 无形的压力让越朝歌瞬间噤声。 叶渡用力捏紧了方向盘。 越朝歌明明是有女朋友的,他还见过。 那女孩儿一脸天真烂漫,被忙于工作的越朝歌晾在一旁也始终笑眯眯的,是个温柔性子。 她满身的学生气,应该还在念书。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最容易被一些油嘴滑舌又居心叵测的老男人哄骗。 越朝歌这个狗东西,都阳痿了,居然还想背着女朋友和同性约炮? 叶渡心中那点微弱的冲动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满心的鄙夷,和对自己居然一度心动所产生的厌恶。 他咬紧了牙,一旁越朝歌小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一张嘴依旧忍不住要犯贱:“你不会是在脑补什么有的没的吧?” “你行不行,和我有什么关系,”叶渡冷冷说道,“我说路边的狗屎是甜的,你会为了反驳我去吃一口吗?” 越朝歌一时语塞。 叶渡实在有点生气,继续攻击:“我不会和你睡,单纯只是因为我看不上你。”他顿了顿,忍不住又补充,“我最看不上的就是对感情不忠诚的人。” 越朝歌原本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听完最后一句,居然“哈”地干笑了出来。 “不是吧,我有没有听错,”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话居然从你的嘴里吐出来?你还会在乎这个?” 叶渡方才把话说得难听,多少带了点泄愤的成分,心中免不了还会自我安慰,觉得越朝歌做出这么荒唐的提议也许只是嘴硬抬杠,不必太过当真。 但此刻,他彻底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1702室的YD先生 第19节 自己居然为了这种空有皮囊的烂人一度产生动摇。 不到十个小时前,越朝歌为了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孩毫不犹豫跃入滚滚江水,叶渡依旧记得那一刻自己骤然失序的心跳。 高尚和低劣就这么荒唐地汇集在了同一个人的身上。 要不是念在他为了救人腿上受了伤,叶渡真想打开车门一脚把他踹下去。 见他脸色阴沉,越朝歌收敛起了嚣张的态度,别别扭扭地扭头看向窗外,语调柔和了许多:“……我不是故意要戳你的痛处。” 叶渡心头一紧:“你什么意思?”他说着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他……谢宇深连这种事都和你说?” “哈,”越朝歌干笑了一声,“还用他说吗?谁猜不到。” 空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直到车一路驶入了他们所住的小区,越朝歌主动开口,声音带着迟疑和某种笨拙的劝慰:“……刚才我有点儿情绪,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你都知道些什么?”叶渡不安地试探。 “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越朝歌犹豫了会儿,似是鼓起了勇气,“但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下去。” 叶渡停下了车,蹙着眉看他。 越朝歌迎视他的目光,扯出了一个浅浅的、透着无奈的笑:“去找个心里只有你的男人呗,也许没那么难。” 叶渡嘴唇颤了颤,低头解开了安全带,沉默地下了车。 叶渡下午也没去公司。 他缺觉,头疼,想好好睡一会儿,却心烦意乱,做了一堆乱糟糟的梦。 在一些短暂的片段里,他久违地见到了叶澜。 叶澜还是十七八岁时的模样,穿着已经洗得发白的校服,坐在破旧但洁净的窗边,噙着笑用手指轻轻戳他的额头,唤他“小阿渡”,哄他“笑一个”。 叶渡笑不出来。他看着面前少女青涩又充满活力的脸庞,眼泪不受控地、无声地往下落。 醒来时已是傍晚。 周思诺给他留了消息,除了汇报工作,还提到下午时谢宇深来找过他。 叶渡顿时有些紧张。 昨晚当着谢宇深的面被越朝歌拉走,今天干脆没去公司,太容易引人遐想。 谢宇深现在已经确信他俩关系匪浅,没理由保持沉默吧? 他犹豫着要不要主动给谢宇深打个电话,解释一下。 但越朝歌那混蛋都认下了,谢宇深肯定不会再信他了。 好烦。 叶渡产生了强烈的逃避心理,决定就这么拖着。 他不信谢宇深能忍住不来说教。 却不料谢宇深真的什么也没说。 两天后,他们在公司内部的会议上打了个照面。散会后,谢宇深主动同他闲聊了几句,说的全都是星屿旗舰店开业准备的话题。 直到末尾,才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我在网上看到你那位邻居了。” 见叶渡表情僵硬,他又补充:“你也在镜头里。” 叶渡尴尬了会儿,答道:“就是晚宴那天的事,我们刚出去就遇上有人落水。” 谢宇深点了点头,说道:“他人倒是不错。” 叶渡从他的话语中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欣赏。 过度的惊讶让他一时间忘了接话,回过神时,谢宇深已经离开了。 好奇怪。 回到办公室,叶渡依旧觉得恍惚。 预料中的痛心疾首和威逼利诱全都没有出现,难道谢宇深不觉得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是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他从未想过能得到认可。 更没想过,这份认可居然是被冤枉来的。 一时间欣喜不足,窝囊溢出。 陷在休息室的沙发里发了会儿呆,他在手机上点开了社交软件,想看看还能不能刷到那条“退役运动员勇救落水少女”的相关讨论。 划拉了两下后,他的页面上出现了一个“你可能认识的人”的推荐框。 框里的头像,那张明媚又灿烂的笑脸,赫然是周思诺。 叶渡下意识点了进去。 周思诺的主页一片岁月静好,分享的多是精致下午茶、展会照片和宠物日常,充满了小资情调和生活情趣。他随意扫了眼,正要退出,手指不小心划到了收藏列表。 然后就愣住了。 第一个帖子的标题是:鲨掉领导需要几步? 叶渡皱着眉点了进去。 帖子主题内容是很纯粹的发泄,除了一些实例和唾骂外,还着重强调了该领导相貌丑陋罪加一等。 或许是因为戳中了太多打工人的心事,评论区非常热闹。 热门评论第一条居然就是周思诺发的。 ——领导分什么帅的丑的?都是贱的!遇到神经再帅的脸也能三天祛魅。我直属领导那张脸帅得可以出道,空降第一天我还小鹿乱撞呢,有屁用啊!高压狂魔,嘴贱没人性,我被他逼得姨妈都不规律了,要是没有后果恨不得扇他嘴巴子! 叶渡陷入了沉思。 办公室门在此时被敲响了。 叶渡应声后,周思诺捧着文件夹走了进来,步履轻快稳健,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且端庄的职业微笑。 “叶总,刚才的会议内容已经全部整理好了,”她直视着叶渡,用无比温柔悦耳的声线说道,“现在为您汇报一下?” 叶渡张了张嘴,抬手点了点面前的办公桌:“放下吧,我自己看就好。” “好的。”周思诺放下了文件夹,又说道,“另外,下周六旗舰店开业相关的事项清单也都整理好了,在您的邮箱里。” 叶渡点了点头,犹豫了半秒,硬着头皮说了句:“辛、辛苦了。” 周思诺微微一愣,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笑容,说道:“应该的。” 办公室大门再次合拢,叶渡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周思诺的评论底下,路人纷纷询问“到底有多帅”“长得像哪个明星”“很难想象帅哥也会让人讨厌”。 周思诺回复了其中一个人:帅是真的帅,绝对不是我的滤镜,照片肯定不敢发,不过前阵子他上了个社会新闻,只漏了半张侧脸,评论区都有一大堆人花痴。 叶渡皱眉,心想着,那花痴的不都是越朝歌吗? 现在的手机摄影实在强大,隔着十万八千里,在光线昏暗、环境混乱的救护车旁,居然也能把越朝歌那湿漉漉的、带着点狼狈却又意气风发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叶渡记得,那个在网络上被定格又被大肆传播的瞬间,越朝歌正噙着笑问他:“我帅不帅?” 忽略第二天糟心的一切,只那一刻,那个浸染着水汽,张扬又得意的笑容,确实让人怦然心动。 第19章 “女朋友” 验收当天,越朝歌没有出现在现场。 替代他的是一个叶渡没什么印象的中年人,面相和善,和越朝歌一样擅长说漂亮话。不同的是,可能是官腔打得太足,比越朝歌少了点真诚感。 叶渡状似随意地问对方“之前的负责人呢”,被告知越朝歌身体不适,在家休养。 “你是没看到那个伤口,那么长,缝了十几针,”中年人比划的同时连连摇头,“但真是蛮了不起哦,听说那天风浪特别大。我们小越这个人啊就是这样,古道热肠,有信念感。所以啊,我们这个装修质量你绝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他带着伤还一直盯着进度呢!你看现在,效果多好啊?唉,他自己倒是没恢复好……” 越朝歌腿上的伤口长什么模样,叶渡再清楚不过。 他迟疑了会儿,又问了一句:“会对他以后的身体健康造成影响吗?” “叶总你放心,绝对不会耽误接下来其他几家门店的进度,”中年人拍着胸脯一脸豪气,“我们都很受他事迹的鼓舞啊!就算他坚持不了了,我们也会替他站好接下来的岗!” 叶渡点了点头,尴尬着再次开口:“我是想知道……他个人的恢复情况如何?” “叶总你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啊,对我们小越那么关心,相信他知道以后一定会非常感动,争取早日康复,重新投入到工作中,为星屿站好每一班岗!”中年人说,“放心!我一定替叶总把这份关心带到的!” 那越朝歌到底是怎么了啊?! “不用。”叶渡忍着脾气,“没必要特地去打扰他。” “哎,不打扰不打扰,”中年人笑意盈盈,“叶总的关心,是我们莫大的动力啊!” 叶渡无言以对。 当天晚上,叶渡收到了一条越朝歌发来的消息。 ——我没事。前些天没注意保护伤口,有点感染,发了几天烧,已经好了。正好公司说要表彰我,硬塞我一个礼拜的带薪假。在家享受呢。 叶渡心想,关我什么事,谁问你了。 他看完后选择了无视,没回。 或许是因为越朝歌行动不便,那段时间里两人没有在小区附近偶遇过。 直到星屿旗舰店正式开业的那一天,叶渡才终于又见到了这个男人。 越朝歌看起来和过去没什么两样,依旧精神饱满,步履轻健,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得益于前期的充分宣传,现场热闹非凡,剪彩过后宣布正式营业,立刻排起了长龙,提前准备好的蛇形栏杆都显得捉襟见肘。 叶渡作为品牌代表接受了几家媒体的简单访问。终于忙完一切公事,越朝歌早已不见踪影。 为了控制队伍长度,开业首日限制了半小时的用餐时间。作为补偿,每一位客人都可以获赠一个精美的开业福袋,里面除了限定口味的糖果,还有一些设计精巧的品牌文创周边。 不少客人都是冲这个来的。 叶渡在门口巡视了一圈,正打算回店内休憩,瞥见周思诺提着两个福袋走了出来。 周思诺没有留意到他,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片刻,很快锁定了目标,走向一个角落。 1702室的YD先生 第20节 角落里的越朝歌笑着迎了上去。 他也喜欢这种东西? 叶渡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越朝歌身后,还跟着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可爱女孩。 女孩接过福袋后一脸幸福,冲着周思诺说了些什么,周思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三人间气氛和谐融洽,看得叶渡莫名心头一堵。 原来是为了女朋友,这渣男倒是挺会哄人的,难怪能骗到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 周思诺很快同那两人道别,转身走了两步,视线与叶渡撞个正着。 她眼中闪过一瞬短暂的惊慌,随即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快步迎了上来:“叶总,今天的预定行程已经全部结束了,接下来暂时没有其他安排,看您的意思。” 叶渡没有立刻回应她。 因为远处那两人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越朝歌很自然地冲他笑了笑,一旁那小姑娘却不知为何紧张起来,默默平移两步,与越朝歌拉开了距离。 “我再待一会儿。”叶渡说。 “好的。”周思诺点头。 叶渡又往前走了一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周思诺说道:“你接下来自由安排吧,不用管我。” 周思诺略感意外,但还是立刻点头:“好的。” 丰富的经验和职业素养让她毫不犹豫地快步离开了现场。 叶渡一路走到了越朝歌跟前,目光下意识扫向他左腿的位置。 “拆线了,”越朝歌主动说道,“恢复得很好,谢谢叶总的关心。” 他态度收敛,用词得体,也不知是否碍于还有女友在场才有所顾忌。 一旁的小姑娘依旧与他保持着距离,双手捧着福袋,一双大眼睛好奇又关切地打量着叶渡。 叶渡也看向她,说道:“我有话和你说。” 小姑娘吓了一跳,指了指自己:“我?” 越朝歌也很意外:“你们认识?” 叶渡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他,走到了女孩跟前,问道:“想进去坐会儿吗?” 对方喜出望外:“可以吗?” 叶渡点了点头,转身示意她跟上。 走了两步,发现越朝歌也跟着,他停了下来:“我不找你,你不用来。” 越朝歌摸不着头脑,但又明显不放心,看向女友的眼神中透出疑惑和担忧。 叶渡心头涌起一阵快意。 等死吧你,渣男。 女孩儿名叫圆圆,今年大二。果然还是个学生。 她一脸兴奋地坐在桌边,举着手机不断变换角度,拍摄面前餐盘里的精致点心。 叶渡并不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怕自己说完要说的话,对方就没心情再做这些了。 圆圆拍完了点心,捧着手机害羞又期待地问他:“可以帮我拍几张照片吗?” 叶渡点了点头,接过手机后为她拍了几张和点心的合影。 重新拿回手机,圆圆确认着照片,表情逐渐变得凝重,欲言又止,最后忍辱负重般深呼吸了一次,把手机收了起来。 “那个,”她试探着开口,“哥哥你找我是什么事儿呢?” 叶渡不想过分刺激这个小女孩,努力地在大脑中搜索相对委婉的词汇:“是……关于越朝歌的事。” “哦……”圆圆竟一脸了然,缓缓点了点头,“那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叶渡挑眉:“你知道?” 圆圆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嘿嘿,你是不是……希望我离他远一点?” 她说着,甚至像苍蝇似的搓起了手,与其说是不安,更像是非常的兴奋。 叶渡带着一丝疑虑,点了点头。 他有点儿摸不清头脑,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这个人——” “哦哦哦!我懂、我懂!”圆圆打断了他,快速点头,“但你放心,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叶渡一愣。口袋里的手机在此时振了一下。 被拦在外面的越朝歌给他发了条消息。 ——你到底要找人家小姑娘干嘛? 叶渡看着这行文字,一时间也有点儿糊涂了。 “我们两家以前是邻居,长辈互相认识,正好都在这个城市,所以家里拜托他照顾我一下,”圆圆说,“你可千万别多想。” ……等等,她不是越朝歌的女朋友? 叶渡顿时一阵尴尬,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把话说得太露骨。 但周思诺说过,越朝歌是有女朋友的。 也就是说,这男人不仅在有女友的前提下来找自己这个男人约炮,甚至还在外面“照顾”着另一个年轻女孩儿。 罪加一等。 “那就好,”叶渡努力掩饰情绪,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菜单,“还有什么想试试的吗?” “哥哥你不要觉得尴尬!”圆圆一脸真诚,“这很正常,我理解你的心情,不会介意的!我今天都没排上队,很感谢你带我进来!” 在她的安慰下,叶渡的尴尬成倍增长。 “而且……”圆圆犹豫了会儿,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了声音的同时脸上满是分享秘密的兴奋,“其实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叶渡一惊。 圆圆观察着他的表情,“嘿嘿”笑了两声:“大……不是,越朝歌哥哥跟我说过的。” 叶渡眉头一跳:“他说了什么?” “你们非常的相爱。”圆圆双手合十,一脸陶醉。 “……” “你不要对他那么没有信心嘛,”圆圆的眼睛闪闪发光,语气坚定不移,“他是很爱你的。” 叶渡彻底陷入了混乱,迟疑了会儿,喃喃:“可他女朋友……” “不就是你吗?”圆圆瞪着那双天真的大眼睛,一脸理所当然。 第20章 试探 按理说,剪彩仪式结束后,越朝歌便可以打道回府。 之所以多留了这么会儿,完全是为了圆圆。 小丫头是星屿的狂热粉丝,可偏偏今天早八有课,想着越朝歌可能有门路,特地跑来求助。 越朝歌当然不介意帮个小忙。 现在任务完成,本该功成身退,可他依旧放不下心来。 发给叶渡的消息石沉大海。 越朝歌实在想不明白,他找圆圆到底能有什么事儿。难道是在对客户满意度进行调研? 叶渡不回,他转而发消息给圆圆。 ——他找你到底什么事儿? 他问得很直接,圆圆的回复却打起了哑谜。 看着这姑娘发来的弯着眼睛笑得有点儿贱兮兮的表情包,越朝歌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正琢磨着,圆圆又发来了一条。 ——他很在乎你呢! 越朝歌在茫然的同时老脸一红。 难道叶渡找他,理由和自己有关? 他本想等到圆圆或者叶渡出来再当面问一问,可不巧另一家还在装修中的门店有事急call,不得不立刻赶过去。 他对叶渡说自己已经完全恢复,其实有些托大。 受伤之后的第二天,他在施工现场不小心被水淋了个透,连带着包裹伤口的纱布也一同遭了殃。 他心大,没当回事儿,硬生生用体温把它给焐干了。 两天后实在痛痒难耐,揭开纱布,伤口惨不忍睹。 本想立刻去医院,奈何诸事缠身,连续几天都抽不出空,只得自行从药店购入碘伏随意对付。 当他英勇救人的事迹在网络上传播开,公司终于得知的当天,他因为突如其来的高烧晕倒在了门店的装修现场。 老板大受震撼,为了表彰他发了一笔奖金,同时大笔一挥批了一周的带薪假期。 越朝歌在家躺了七天,烧很快就退了,人浑身难受。 他天生好动,一身使不完的力气,不干点什么憋得慌。奈何伤口恢复得一塌糊涂,一动就痛,不痛则痒,难受得恨不得干脆把腿砍了。 终于拆线后,伤口狰狞可怖,远比他当初的手术痕迹惨烈。 如今虽然行动能力不受影响,但步行时伴随着肌肉的收缩与伸长皮肤也跟着伸缩,依旧会产生不适。 当着叶渡的面,他有点儿好面子,强装正常。离开后终于放飞自我,只求舒服,一脚轻一脚重,走得像个瘸子。 1702室的YD先生 第21节 处理完了门店事务,时间已经不早。他在打车和地铁之间短暂纠结,最终决定还是能省则省。 再存一存,买辆车,以后就方便了。 他已经有了心仪的目标,价格略高,以他目前的存款,买得起,但舍不得。 地铁上,他刻意地看了一眼好友圈。 圆圆在两个小时前发了一组九宫格,照片都很漂亮,但本人并未出镜。 星屿的装修内饰果然极为出片,配上了滤镜后效果十分梦幻,越朝歌看着成就感十足。 往下拉,叶渡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内容很官方,转发了星屿品牌公众号的开业推文,表示欢迎诸位莅临指导。 令越朝歌感到意外的是,点赞列表里赫然出现了圆圆的头像。 居然连好友都加上了? 当初自己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的! 下了地铁,越朝歌很快后悔了自己的决定。只想着地铁快捷又便宜,忘了还有一段将近十分钟的路程要走。 腿脚不舒服,走起来就更慢了。 一瘸一拐地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一辆熟悉的轿车停在了他身旁。 车窗放下,叶渡皱着眉上下打量他。 越朝歌瞬间站得笔直。 对视两秒后,叶渡开口:“……不是说没事了吗?” 越朝歌有些尴尬。为了化解,他索性厚起脸皮,也不管叶渡有没有邀请的意思,一把拉开了副驾驶门,主动坐了进去。 “谢了,”他对叶渡说,“反正顺路。” 叶渡没说什么,默默地发动了汽车。 不愿再被关心腿伤,越朝歌旧事重提:“你找圆圆什么事儿啊?” 叶渡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道路:“为什么那么关心?” “……她跟我说了蛮奇怪的话。”越朝歌问得直白,“你们聊的事,是不是和我有关?” “她也和我说了很奇怪的话,”叶渡瞥他一眼,“我还想问你,都跟她说过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啊。”越朝歌十分坦然,同时心中更为疑惑。 “哦,”叶渡应了一声,“我也没有。” “真的?”越朝歌不依不饶,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她说你很在意我。” 叶渡终于有了些反应,瞥了他一眼的同时嘴唇动了动,可之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车厢里光线昏暗,越朝歌隐约察觉他的面颊似乎微微泛红,但又无法确认。 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开车一眨眼就到了。 把车停进了车位,叶渡利落地解开了安全带。 见他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越朝歌再次追问:“你不否认吗?” 叶渡打开车门,轻声丢下了一句:“真是一点逼数都没有。” 越朝歌暗自挑眉,心想着,他居然也会使用那么粗俗的词汇。 这不就是“急了”的证明吗? 下了车,察觉到叶渡正观察自己,越朝歌步伐稳健。 保持不适的走路姿势需要高度的集中。走到楼道外,草丛里伴随着窸窣声响忽然窜出一道灰影,毫无防备的越朝歌被吓了一跳,发出了不太体面的惊呼声。 “一惊一乍的。”叶渡嘟囔。 越朝歌有点儿羞耻,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小区生态环境会不会太好了一点?” 他留心观察叶渡的表情,惊讶地发现叶渡脸上居然含着明显的笑意。 四目相对,叶渡主动说道:“想起了一件在这个地方发生的旧事。” “……” “那天草丛里也有一只小动物,”叶渡走向电梯,幽幽地叹了口气,“不同的是,你又坏了一条腿。” “……叶总,”越朝歌跟在他后头,“我认为这也是一种性骚扰。” “哦,那又如何,”叶渡在电梯前停下,侧过脸看他,语带轻佻,“你要去告我吗?” 越朝歌磨牙。 叶渡的脸沉下了几分:“你到处散播谣言,我还没告你呢。” “什么谣言?”越朝歌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渡手指在下行键上快速连按:“还装傻。” 越朝歌琢磨了会儿,想起来了。他在谢宇深面前“承认”了自己和叶渡之间的关系。 “也算不上到处吧……”他心虚地嘀咕。 这个当初被躲过去了的话题,终究还是要有面对的一刻。 越朝歌现在有了点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觉悟。只要他脸皮足够厚,叶渡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你要是不满意,就自己去澄清呗。”他说。 电梯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叶渡进入的同时轻声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越朝歌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心想着,有什么主不主意的,自己当时不过是走投无路,说是被屈打成招也不为过。 电梯门缓缓合拢,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叶渡却并未转身,半低着头,面朝着墙。 “我要是真的性骚扰,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语调极为平静,仿佛只是在问“晚饭吃过了吗”。 越朝歌怀着疑惑分别按下了16和17楼的楼层按键,努力揣度叶渡的言下之意,却得不出结论。 上次把他比喻成狗屎,说完全看不上,今天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越朝歌的脾气也没有好到能反复忍受这样的人身攻击。 叶渡的脑子好像坏掉了,他想。 在沉默中,电梯停在了16楼,大门缓缓打开。 叶渡终于转过身来。 他们短暂地对视了半秒,越朝歌轻笑了一声:“同一个玩笑开多了,就没意思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完,收回视线,快步逃离了现场。 第21章 小心我对你来硬的 越朝歌觉得自己很冷静。 叶渡的话语间透出几分邀约的意味,若是正面回应,或许他们之间会有不同的发展。 但越朝歌不敢。 这或许只是叶渡精心设计的又一场羞辱,一款精神捕兽夹。 故意挑逗他,等他上钩,再狠狠地讥讽,就像上次在车里那样。 吃一堑长一智,越朝歌不想再自取其辱。 但就算叶渡是认真的,他也不敢轻易接招。 上一次脱口而出“不信试试”,不过是情绪上头、被逼到墙角的冲动反击。 这段时间以来,叶渡的身影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那些带着水汽、体温和模糊口申口今的片段,在清醒后依旧留有余韵,让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过去罕见的反应。 这着实是一项令人欣喜的改变,越朝歌对此产生了一些盲目的自信。 可他依旧不敢轻易去赌。 情况改善,不代能表现出色。 若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被当面嘲讽,光只是想象叶渡不屑的眼神,越朝歌都觉得尊严扫地。 叶渡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越朝歌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又打算要做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越朝歌在出门前特地用手机叫了一辆专车。 算好时间下楼,刚走到小区主干道,身后忽然传来发动机隐约声响。 越朝歌向一旁避让的同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见到了一辆十分熟悉的车。隔着挡风玻璃,是叶渡一如惯常面无表情的脸。 这是他第一次在早上与叶渡偶遇。 他记得叶渡说过,觉得地铁更方便,不爱开车上下班。 越朝歌主动对他笑了笑,站在了道路的最边缘,为他让行。 却不料叶渡把车开到了他的身侧后便停了下来。 车窗缓缓降下,驾驶坐上的叶渡左手依旧搭在方向盘上,半侧着身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越朝歌不明所以,思索半秒,主动说道:“早上好?” 叶渡动了动嘴,声音太小,越朝歌没听清。 见他依旧把车停着不动,越朝歌试探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叶渡的眉头蹙了起来,轻点方向盘的手指泄露出些许焦躁的情绪。 自己没干什么值得他大清早的就来兴师问罪的事吧? 越朝歌有点儿出汗了。 1702室的YD先生 第22节 难道是今天早上终于顺利地靠着梦境的余韵那个了一下的事,被叶渡发现了? 不可能吧!除非叶渡在他家里装了监控。 手机在此时响了一下。打车软件发来了提示信息,告诉他司机已经就位,提醒他尽快上车。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越朝歌比划,“我急着上班。” 叶渡眉头皱得更深了,下颌线紧绷着,似是在酝酿着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越朝歌心里打鼓,怀着疑惑往前迈了半步,副驾驶的车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叶渡打开了车门锁。 面对越朝歌越发疑惑的眼神,他面色阴沉地看着前方,用极为冷硬的语调挤出了两个字:“上来。” 越朝歌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气氛,总觉得上去以后没好事。 大清早的,叶渡到底是有什么账要和自己清算? “让你上来。”叶渡的语气已经完全变成了命令式,压迫感十足。 越朝歌迟疑了两秒,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在不安之余,他的好奇心更为强烈,实在想知道叶渡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关上车门,紧绷的叶渡稍微松弛了一些,声调也柔和了三分:“安全带。” 不是要谈话,而是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吗? 越朝歌看了一眼时间。 今天上午有很具体的工作安排,恐怕没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事上。 “我得在九点前赶到庆阳路的门店,”他告诉叶渡,“叶总也不想装修进度出问题吧?” 叶渡含混地“唔”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车载智能系统发出“请系好安全带”的语音提示,越朝歌不得不照办。车使出小区,越朝歌一眼便见到了路边停着的专车。 他怀着沉痛的心情给司机发了个红包,然后选择取消订单。 车厢里一片沉默。 越朝歌观察着窗外的路线,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主动询问:“这是要去哪里?” “庆阳路。”叶渡说。 越朝歌的满腹狐疑在此刻忽然灵光一闪。 “你不会是专程来送我的吧?”他问。 原本已经松弛下来的叶渡顿时神色一凛,气压低了三分:“怎么可能。” 他不自然地舔了一下嘴唇,补充道,“只是……只是顺路。我也要去那里。” 越朝歌挑眉。 不合理吧。自己是上了车以后才报的目的地,叶渡没理由会提前知道他们是顺路的。 而且,庆阳路的店昨天才刚刚动工,还在拆改阶段,现场一片废墟,叶总监完全没有特地视察的必要。 理智告诉越朝歌,此刻若是拆穿,很可能会让驾驶坐上的人恼羞成怒。 斟酌过后,他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点头道:“那还真是巧了。” 叶渡没理他。 庆阳路离得不算近,早高峰有点儿堵。 车厢中的沉默拉长了人对时间流逝的感知。越朝歌的思维不受控地活跃起来,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叶渡总不能是真的专程等在那儿,就只为了能送自己一程。 所以,他大概是有什么话想要说,在为此创造机会。 可能内容有点儿难以启齿,才一时开不了口。 越朝歌怀着好奇,主动打破沉默:“你和圆圆交换联系方式了吧?我看到她给你的朋友圈点赞。” 叶渡语调一如往常:“要经过你的批准吗?” “不用,”越朝歌朝他笑笑,“我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想和你说点话。别总是这样刺我嘛。” 可能是因为他语调中显而易见的讨好姿态,叶渡少见的没有继续攻击,只是不自然地抿紧了嘴唇。 “你们家的那些糖看起来还挺好吃的,”越朝歌继续活跃气氛,“早知道我也去领个福袋。” 叶渡还是不理他。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虽说平日里也总是冷着一张脸,可今天的叶渡似乎更多了几分紧绷感,好像在紧张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叶渡突然开口:“你好像很爱吃糖。” “最近才养成的习惯,”越朝歌立刻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我前阵子在戒烟嘛,瘾上来了难受,吃颗糖就当是安慰剂。” “戒成功了?”叶渡又问。 越朝歌有点儿得意,点了点头:“其实不难,我这个人很有毅力。” 他已经很久没抽过了。最近看到别人嘴上叼着烟也不会再心痒,只想赶紧躲得远些逃离二手烟。 叶渡瞥他一眼,又问:“是为了治疗你的阳痿吗?” 越朝歌瞬间破防:“你就非要提这个,三句话不离。不管跟我聊什么都起承转阳痿,次数多了真的很没意思。” “我只是随便问问,你激动什么。”叶渡依旧平静,“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越朝歌心想,妈的,你要有这问题你也敏感,谁能不敏感。 沉默了会儿,叶渡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戒了以后有改善吗?” “有啊,改善可大了,”越朝歌彻底没好气了,“你要试试吗?”他说完,见叶渡再次蹙起眉来,忍不住翻了白眼,“没这个意思就别老是说这些,真把我惹急了对你没好处。我知道你家地址在那儿,想对你来硬的你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威慑好像很有用,叶渡默默咽了口唾液,喉结随之滚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收拢了几分。 “害怕就闭嘴。”越朝歌说,“你那小细胳膊,我一拧就断了。” 本以为以叶渡的性格,就算心里怕了,嘴上也不会轻易让步。 可那之后,车厢里却是一片沉默。 到了庆阳路,正在拆改的店铺果然如越朝歌所料一般现场杂乱不堪,灰尘弥漫。 “你真的想进去看吗?”越朝歌提醒叶渡,“得小心点儿,别把衣服弄脏了。” 叶渡站在门口,一脸犹豫。 越朝歌忍着笑,劝道:“要不算了吧?就算进去了,也看不出什么门道的。” 正说着,现场的负责人从里面小跑了出来:“越经理你总算来了!” “到底什么问题?”越朝歌问。 负责人在今天凌晨给他发了条消息,说现场出了点情况,不方便在手机上说,希望他赶紧过来一趟。 很多一线的工人都有点儿迷信,看他用词可能是有什么避讳,于是越朝歌没追问,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负责人神情凝重,引着他往里走。 原本犹豫着不知要不要进的叶渡见状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你做一下心理准备,”负责人表情不安,“我们在地板下面挖到了点……不好的东西。” 越朝歌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东西?”他警惕地问。 负责人压低了声音:“白骨。” 第22章 鬼 越朝歌瞬间停下了脚步。 一股寒意沿着脊柱爬了上来,他咽了口唾沫,谨慎地问了一句:“是……人的吗?” “当然啊,”负责人苦笑,“是畜生的我们就直接清理掉了。” 越朝歌心头打鼓,转头看了叶渡一眼。 饶是叶渡,表情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霎时凝重了几分。 干这一行的,虽然大家都多少听说过一些在墙中敲出白骨的都市传说,但现实中这还是越朝歌职业生涯遇上的头一遭。 负责人带着他们一路走到了最深处的一个小房间。房间角落地面上的瓷砖和水泥层被掀开了一半,露出底下黑黢黢的土坑。 越朝歌心中抵触,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破碎的砖块和水泥残屑之间,果然散落着一片森森白骨。 越朝歌不死心,又问了一次:“你确定这是人骨?” 那并不是完整的骨架,横七竖八的散落着,看不出具体形状。 负责人指了指还没彻底挖开的地面:“你看那儿,像不像下巴?” 越朝歌“嘶”了一声。 除了白骨,建筑垃圾之间似乎还混杂着一些破烂的黄色纸片,纸片上隐约可辨或红或黑的扭曲符号。 “越经理,你说……怎么办?”负责人问。 按常理,当然是要报警的。 但这样一来,工期必然会受到影响。 这间店铺位于商场底楼,还是沿街的,租金不菲。 发生这种情况,租金或许可以酌情减免,但免不了一番扯皮。当然,这是甲方该烦恼的事,越朝歌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就工期问题与甲方扯皮。 不幸中的万幸是,甲方负责人此刻就在现场,可以省去许多流程上的麻烦。 1702室的YD先生 第23节 越朝歌转过头,冲叶渡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叶总,你觉得呢?” 叶渡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所幸他并未犹豫太久,果断说道:“报警吧。” 负责人刚要拿起手机,越朝歌伸手阻拦:“等一下!” 所有人都看向他。 越朝歌挪了几步,远离了白骨,低声问叶渡:“如果因此产生了延误……” “之后再协商,不会占你们便宜。”叶渡打断了他,“别耗着了。” 越朝歌欲言又止。 口头承诺缺乏约束力,随时可以反悔。此刻最稳妥的做法,是立刻签一份补充协议。 这种情况下报警当然是公民应尽的义务,但作为乙方代表,维护自己的权益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挣扎了几秒后,越朝歌凑到叶渡耳边,轻声说道:“叶总,我特别相信你的为人。” 叶渡一脸没好气,毫不掩饰自己语调中的嘲讽:“你不是有我的把柄么?怕什么。” 越朝歌被噎了一下,朝着一旁的负责人示意:“报警吧。” 在警察尚未赶到前,叶渡蹲在坑边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甚至拿出手机拍了不少照片,微微前倾的专注身影与周围紧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越朝歌远远看着,眉头全拧在了一块儿。 “这商铺以前也是餐饮店,这个位置应该是员工休息室,”他不安地舔了舔嘴唇,“你觉不觉得……这种事,有点不吉利?” “确实挺晦气的。”叶渡淡淡地说道。 他只在刚进来时短暂的紧张过一阵,很快就放松下来,此刻比起担忧,反倒是好奇占了上风。 “我不太信这些。”他告诉越朝歌。 “你们做生意的,也不能完全不讲究吧,”越朝歌隔着衬衣来回搓自己小臂上的鸡皮疙瘩,“而且,除了骨头,旁边散着的那些看着也……不太对吧……” “嗯,”叶渡站起身来,“挺渗人的。” 他的表情看起来,可一点也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我们先出去等吧?”越朝歌朝着外间示意,“总呆这儿感觉不太好。” 叶渡点了点头,跟着越朝歌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很怕吗?” “不是啊!”越朝歌大声反驳,“我是担心不小心破坏了现场,会影响警方工作!” 叶渡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一前一后走到房间门口,他悄无声息地快走了半步,微微踮起脚,在越朝歌的后颈上“呼”地吹了口气。 越朝歌一声惨叫,身体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一头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说是门框,其实就是个洞,水泥全裸露在外面。 越朝歌顿时满头灰扑扑的。 他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回过头,怒瞪向叶渡, 始作俑者眨了眨眼,笑了。 他的语调带着点恶作剧得逞后的轻快:“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的。” 越朝歌盯着他少见的笑容沉默地看了几秒,转身顶着满头灰尘快步走了出去。 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装修不得不停工了。 这不是一件小事,越朝歌得赶回公司。 当他在商场门口告诉叶渡“我去那边打车”,叶渡显出了一丝惊讶。 于是越朝歌顺势又问:“叶总你也回公司吗?好像还……挺顺路的?” 叶渡“唔”了一声,继续朝着地下车库的方向前进。 越朝歌默默地跟了上去。 再次坐上副驾驶,他心中不禁有些窃喜。 叶渡这张嘴实在毒得可怕,能把人活活气死。可透过这样的表象,他的实际为人,却要比外在柔软得多。 那天在车里拒绝得那么狠,或许也不完全是出自真心? 毕竟,今天说是顺路,其实也要绕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叶渡可不是那种会假客套的人,若是不愿意,就算自己强行钻进车里,也只会被骂“滚下去”。 不讨厌,那是不是意味着,或多或少存着几分好感呢? 越朝歌摸着脑袋上不久前刚撞出的包,心思逐渐活络起来。 就在此时,驾驶座上的叶渡忽然幽幽开口:“白骨旁边的那些纸,很像是符咒。” 越朝歌一愣,迅速地转头看向他。 叶渡面无表情,说得轻描淡写:“我看到不少红字,应该是在诅咒什么人吧?” “是、是吗?”越朝歌舔了舔嘴唇,“我不了解这些。”他说完顿了顿,又紧张地补充,“也不太关心。” “你有没有听过那种故事,”叶渡完全无视了他的抗拒,“人死后如果被恶毒的符咒镇住,灵魂就无法投胎,只能一直被困在原地,怨气越积越深……直到有一天尸骨重见天日,然后……” 越朝歌很不想听,但又忍不住好奇,本能地咽了口唾沫:“然、然后?” “然后啊,”叶渡放轻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飘忽感,“那怨气冲天的东西,就会挑一个现场胆子最小、最怕鬼的人缠上。”他顿了顿,似乎在感受车厢里的氛围,“说不定……它现在也在车里呢。” “……” 叶渡在红色信号灯前停下了车,微微侧过头,目光直直看向越朝歌僵硬的脸,语速缓慢:“也许接下来,你的身边就会发生各种奇奇怪怪的事。” “胡说什么!”越朝歌破音,“你自己说的,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嗯,”叶渡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开玩笑的。” “……” 越朝歌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也别多想。”他说话的同时,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微启的唇间隐约能看见整齐且洁白的牙齿。 越朝歌一时之间分辨不出此刻自己紊乱的心跳究竟是源于不安,还是叶渡脸上少见的生动笑意。 他抿紧了嘴唇,片刻后,当信号灯终于转绿,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叶渡愣了愣,发动汽车的同时嘀咕:“你被鬼上身了吧。” “不是,”越朝歌说,“是我在说。” 他心想着,若是真的有鬼,应该也会这么觉得。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背后感觉到了一阵莫名的凉意。 不会是被鬼赞成了吧? 鸡皮疙瘩从他的手臂皮肤上一颗一颗冒了出来。 当晚八点,越朝歌打车回到住处,走在光线昏暗的小区里,总觉得周围每一处绿化草丛都在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阴影下潜藏着未知的恐怖。 顾不上小腿上尚未彻底恢复的伤口,他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楼道。 可空荡寂静的走道并不能带给人任何安全感。 当电梯门在面前合拢,密闭的空间让越朝歌整个人神经高度紧绷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出。 叶渡的话语在他的脑中被反复播放。 他知道那只是叶渡为了吓唬他在胡说八道,可还是控制不住要心慌意乱。 终于回到家中,他锁上了门,依旧静不下心。 真想冲到十七楼去找叶渡好好理论一番。 就算吵不过他也没关系,至少身边有个人,不至于被这该死的惶恐彻底吞没。 可那样一来,叶渡就知道他是真的怕鬼了。 虚无缥缈的鬼和叶渡那张能把人毒死的嘴,究竟哪一样更让人煎熬? 天人交战之际,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咚咚”声。 越朝歌在短暂的惊慌过后突然精神一振。 当初说好的,再听到噪音就当面理论。 这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第23章 借我用用? 时间才刚过九点。 就算叶渡确实不是噪音的源头,想来也不是一个会那么早睡的人。 恐惧战胜了心虚,越朝歌厚着脸皮,直接发出了语音通话申请。 音乐声响了足足半分多钟,久到越朝歌几乎要怀疑叶渡已经休息,终于被接通了。 叶渡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倦意,听起来比平日里略微沙哑一些。 “你干嘛?”他问。 语调中透着毫不掩饰的不满。 越朝歌咽了口唾沫,虚张声势:“我还想问你呢,你现在在干什么好事?” 意料之外,手机另一头一片寂静,叶渡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反唇相讥。 可头顶上那微弱却存在感十足的“咚咚”声却没有停下,依旧锲而不舍地敲打着越朝歌的神经。 这可太像是在心虚了。 越朝歌几乎确信了叶渡就是噪音制造者,可心头非但没有半分恼怒,反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兴奋,仿佛是又拿捏到了叶渡新的把柄。 “怎么不说话,”他得意地笑了一声,不久前的慌乱已经被彻底抛去了脑后,“有什么事是不方便告诉我的吗?” 1702室的YD先生 第24节 手机里传来幽幽地呼吸声,叶渡似是叹了口气。 “倒也没有不方便,只是怕刺激到你。”他的声调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毕竟你在这方面比较敏感。” 越朝歌眼皮跳了一下,心中蹦出了一个荒诞的猜想,又觉得不可置信,傻子似的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他情愿叶渡能再讲个鬼故事。 可叶渡告诉他:“我在自wei。” 过分强烈的冲击让越朝歌一时失语。 “你打扰到我了。”叶渡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低哑,但语调平静,“你可能没有这种需求,但我和你不一样。” 越朝歌张了张嘴,“呃”了一声。 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海里炸开,野蛮地挤占了所有思考的空间。一时间,他连究竟为什么会打这通电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没事的话,我挂了。”叶渡说。 “等一下!”越朝歌本能地喊了一句,“我,呃……” 他组织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句子,气氛因为他的沉默而变得尴尬。 意料之外,叶渡没有催促,也没有挂断。 混乱中,依旧持续不断的“咚咚”声终于让越朝歌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他嗓子发紧:“你怎么搞得,能弄出那、那么大的声音……” “声音?”叶渡重复了一遍,带着些许困惑。 “小声一点,”越朝歌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吵到我了。” “你又听见噪音了?”叶渡问。 “是啊,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越朝歌强撑出一点气势,“买点静音的吧。” 叶渡沉默了两秒,说道:“你等着,我现在过来。” 越朝歌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自证清白,”叶渡的语调依旧冷静,“等我穿件衣服。” 他说完,非常利落地切断了通话。 越朝歌愣愣地看着手机,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所以他刚才是什么都没有穿吗? 那些不受控的画面瞬间变得更为鲜活。 五分钟后,当门铃响起,越朝歌经历了一项绝大多数男性都很熟悉但对他而言却是破天荒的烦恼。 他不敢站直,怕被叶渡发现自己身上那点不自然的变化。 直到打开家门,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头顶上的“咚咚”声响不曾中断。 门外的叶渡身上穿着的并不是越朝歌料想中的系带睡衣。 他的上身是纯色的短袖棉制t恤,下身是宽松的休闲裤,虽然还戴着那副细边框的眼镜,但眼角那抹微红的余韵却让他的气质与白天时大相径庭,平添了几分活色生香。 越朝歌无意识地收拢了手指,紧握成拳,贴着裤缝。 “我现在人就在这里,”叶渡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还在响吗?” “它,呃……”越朝歌往后退了半步,“你要不要……自己进来听听看?” 叶渡没有动,只是挑着眉看他。 越朝歌心虚地咽了一口唾沫,身体又不自然地佝偻了几分。 短暂地沉默过后,叶渡垂下视线,很自然地弯腰,脱掉了脚上的鞋子,从越朝歌身旁经过,走了进去。 越朝歌侧过身。当叶渡与他擦身而过,他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带着几分清新的香气。 那味道微微带着些甜,同叶渡一贯给人的印象格格不入。 叶渡一路走到了他的卧室,抬起头来,轻声说道:“……还挺明显的。” “啊?”越朝歌回过神,跟了上去,“……是啊。” 他视线落在叶渡的后颈。 过于宽松的t恤领口暴露出了更多平日被包裹在衬衫下的白皙皮肤。 颈窝偏右的位置,有一颗小小的、深色的痣。 叶渡对他的视线浑然不觉,又问:“物业是怎么说的?” “说……说、说不知道啊,说查不到,”越朝歌脑子一团乱,嗓子也发干,说的话语无伦次,“附近又没人,不是,没别人,你又不承认……” 叶渡转过身:“我人都在这儿了,它还在响。” “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好香。”越朝歌说。 叶渡被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往前走了半步,空气中的香气变得愈发浓郁。 “你很喜欢吃甜食吗?”他像是没话找话一般问道。 他的锁骨上也有一颗痣。 像是冷白调皮肤上吸引人探索的小小坐标。 “嗯。”越朝歌胡乱点头。 空气陷入一种粘稠的安静,耳畔只剩下单调却固执的“咚咚”声响,此时此刻,却并不显得吵闹。 “是星屿的联名洗护,等正式发售了我可以……分你一点。”叶渡说。 越朝歌说:“……谢谢。” 他的视线逐渐下移,在叶渡宽大的t恤下摆处,捕捉到了些许不自然的弧度。 那或许不只是衣物的褶皱。 “还有,”叶渡把头埋低了些,手伸进口袋,“那个……” “什么?”越朝歌问。 叶渡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印着星屿logo的压花小袋子,递到了他跟前:“拿去。” 越朝歌认得这东西,是星屿旗舰店首日福袋里所附赠的限定口味糖果。他之前随口和叶渡提过,说想要尝尝。 越朝歌伸出手,不只糖果,连同着叶渡的手也一起握住了。 叶渡的手指轻颤了一下,但那之后,并没有要挣扎的意思。 越朝歌的手指一点一点爬上他的手背:“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对不起。” 叶渡低着头,“唔”了一声。 越朝歌注视着他低垂的长睫:“你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冷静下来。” “功能正常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叶渡说,“你可能理解不了。” 他又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但越朝歌此刻却并没有被打击到的感觉。 他告诉叶渡:“我好像也没有那么不正常。” 叶渡抬起眼来。 “真的。”越朝歌试着挺直了背脊。 这不是理智权衡下的举动。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在叶渡面前证明一下自己,好让这个男人别再总用那些无聊的事讽刺自己。 对着一个总是在自己面前冷淡又刻薄的男人渤起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但此刻,发热的头脑也不再为此感到羞耻。 “打扰到你,很抱歉,”他说,“为了补偿……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越朝歌很清楚,此刻垂着眼的叶渡究竟在看向哪里。 耳边的“咚咚”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过度安静的空气,让彼此的呼吸声都变得无所遁形。 “应该挺难受的吧,”越朝歌继续说道,“不上不下的。” 叶渡没有用语言回应。 他缓慢地抬起了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了越朝歌身上此刻存在感无比强烈地部位,指尖轻颤着,来回摩挲,描绘底下的轮廓。 前所未有的感受让越朝歌的呼吸变了调。 叶渡开口时,语调终于不再似往日那般冰冷:“借我用用?” 第24章 见不得光 隔着布料,叶渡的手指能清晰感觉到越朝歌身体的变化。 他一度感到了费解。 那天无意中瞥见的就诊单据,确确实实写着越朝歌的名字。若他没有这方面的困扰,没理由不澄清。 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能接受这类污蔑的男人。 不到十分钟前,叶渡满心都是被打扰到的恼怒。 好不容易才重新在脑中塑造出了一个更完美的越朝歌plus版本,才刚进入状态,就被真实版不中用越朝歌打断,激发了他性格中最刻薄又阴暗的一面。 告诉越朝歌自己原本正在做什么,也不过是一种攻击手段。 不久前他已经意识到,只要自己足够坦然,越朝歌根本无法在这一点上羞辱到他。 他饥渴怎么了呢,总比“不行”来得好。 会选择下楼,也只是忍受不了污蔑单纯的想要自证清白。 叶渡原本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展开。直到越朝歌打开大门,当他们四目相接,欲说还休的暧昧在空气中流动,叶渡心头涌起了一些冲动的念头。 1702室的YD先生 第25节 他被诱惑,又心存疑虑。 理智逐渐被本能所取代,手指描摹出的饱满轮廓让他产生了一些积极的期待。 也许越朝歌是可以的。 若他真的“可以”,那未来自己就少了一项攻击的有利武器。 但那是明天醒来以后才需要烦恼的问题。 今朝有酒今朝醉。 越朝歌拉着他走进了卧室,又把他推在了床上,摘掉了他的眼镜。 相比叶渡曾经的诸多想象,动作可以算得上温柔。 叶渡心跳得飞快,视线始终落在那个鼓起的位置上,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迫不期待,想亲眼看一看。 当他伸出手去,却被越朝歌顺势捉住了手腕,按在了身侧,动弹不得。 这感觉并不糟糕,直到越朝歌俯下身来,试图亲吻他的嘴唇。 叶渡本能地侧过了头。 越朝歌愣了愣,轻声问:“不可以吗?” “浪费时间,”叶渡并不看他,“我只要你下面那个。” 越朝歌愣了愣,显得有些别扭:“你很赶时间吗?” 他追着叶渡的嘴唇,不依不饶地靠近,话语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叶渡的面颊。 “一会儿就给你。”他说,“你先把舌头给我。” 叶渡却还是躲。 他挣扎着抢回了被控制的双手,一只往下摸索的同时,另一条胳膊挡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们没那么熟,”他把自己的声音也捂得发闷,“只干你该干的。” 察觉到越朝歌停下动作,他蹙起眉来,不耐烦地问:“你是不是不会?知道和男人应该怎么做吗?” “知道啊,”越朝歌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底气,“不就是进的地方不一样,”他顿了顿,显得有点不死心,“培养一下氛围会更顺利一点吧。” “不用,”叶渡拒绝得很干脆,“我刚用过,可以直接进来。” 他闭着眼,在一片昏暗中清晰地听见了越朝歌吞咽唾液的声音。 “还是湿的,快点。”他催促。 越朝歌终于不再执着。 如果不是因为觉得热,叶渡连衣服都不是很想脱。 可当他失去了一切遮蔽,越朝歌却依旧衣衫完整。这未免太不公平。 叶渡隔着裤子,用脚轻轻地踩着,用沙哑的声音命令他:“拿出来啊。” 明明已经很激动,真不知到底在犹豫什么。 “你别看。”越朝歌身体不自然的紧绷,“把眼睛闭上。” 叶渡感受着轮廓,疑惑又好笑:“为什么?” 明明也不小,怎么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见越朝歌依旧迟疑着不动,叶渡的耐心终于耗尽:“你要是不行,我就回去了。” “谁说我不行。”越朝歌倾过身来,用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睛。 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叶渡偏头躲开他的手,很快瞄见了那个自己早已肖想了许久的东西。 真是……好得很。 他凝视着,主动打开身体,用干哑的声音催促:“来。” 然而,抵上来的瞬间,他便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叶渡蹙着眉撑起上身,只见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家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婉约。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越朝歌不安又急切地搓了两下,搓得小家伙摇头晃脑的。 “……就让你别看。”窘迫之下,他开始甩锅,“我不喜欢别人看着。” 叶渡目瞪口呆地坐起身来,视线在草丛间蛰伏的小可怜和越朝歌尴尬的脸上来回扫视。 越朝歌已经在胡言乱语:“你不让我亲,因为你不让我亲才会变成这样的。” 叶渡皱着眉:“亲一下就能好?” “应、应该吧。”越朝歌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叶渡完全不信他的鬼话。 可事已至此,突然停下实在太难受了。他强行压抑自己心头的烦躁与不满,沉着脸俯下身去。 越朝歌吃了一惊:“不是亲这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渡过去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缺乏经验,但自觉应该也不至于糟糕到能把东西越舔越小的地步。 一番毫无意义的努力过后,他用手指拨弄了两下,抬头瞪向越朝歌。 越朝歌双手捂脸:“……很痛。” 叶渡坐起身来,沉默地看着他。 过程中或许不小心用牙刮到了,可能不那么舒服,但又没有用力去咬,能痛到哪儿去? 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越朝歌伸手拉过了一旁的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关键部位。 他面前还光着的叶渡“哈”地笑了一声。 “还有什么理由?”叶渡问。 “……我被鬼上身了。”越朝歌说。 “放屁,”叶渡一字一顿,“别再给自己找借口了,你这个废物。” 越朝歌抿着嘴唇,脸色煞白,脸上的表情除了心虚,还透出些许委屈。 “浪费我的时间。”叶渡冷着脸下了床,低头穿衣。 穿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你的药呢?” 越朝歌整个人就和他的小兄弟一样半死不活,看向他时眼神透着呆滞:“什么?” “我那天看到你的袋子里有药,”叶渡还是有点不死心,“现在去吃一颗,会有用吗?” 越朝歌小声:“都是调理用的。” 意思是救不了急。 叶渡捡起一旁还没穿上的t恤用力地丢在了他的脸上。 越朝歌被蒙着头,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有点死了。 总不能光着上身出门,叶渡不得不伸手从他脑袋上把自己的衣服扯回来。 重见天日后,越朝歌再次开口:“……也不完全是我的责任。” “哈,”叶渡被他气笑了,“怪我?” “你白天非要和我讲那些鬼故事,”越朝歌纠结地抓乱了头发,“我对这些有心理阴影。” “我懂了。”叶渡说,“你阳痿是我的错,是鬼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唯独跟你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越朝歌痛苦极了:“……你也看到了,它其实可以站起来。至少拿出来以前是好的。” “有用吗?”叶渡说,“你怎么长了根这么阴暗的东西,它是完全见不得光吗?” 越朝歌拽过被子把整个脑袋蒙了起来:“你少说两句吧!” 第25章 但很幽默 第二天早上,在被刺耳的手机闹铃声吵醒前,越朝歌正在梦里大展雄风。 伴随着头部强烈的钝痛感,当他痛苦地睁开双眼,梦境中的画面依旧无比清晰。 摸索着关掉了恼人的音乐,他眯着眼发了会儿呆,掀开被子支起身看了一眼,然后发出了痛苦且懊恼的声音。 现在倒是又支棱起来了,有什么用啊! 挣扎了会儿,越朝歌认命一般把手伸进了裤子。 当意识随着时间清醒,梦里的旖旎逐渐褪去,昨夜种种在脑中浮现。 不久前,越朝歌曾自我审视,疑惑究竟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产生非分之想。昨晚忽然明白了一些。 叶渡的身体实在漂亮得过分。 每一寸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在他心里点起了火。 会为此动摇,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这是越朝歌第二次见到叶渡摘掉眼镜时的模样。当那双从来冷淡的眼睛逐渐染上情谷欠,看向他的视线透着毫不掩饰的渴。整个世界都随之变得模糊暗淡,呼吸间若有似无的甜蜜香气鼓动着他,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那份隐藏在冰冷外壳下的美好。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心中被默念了一万遍的“不要紧张”似乎起了反作用。长久以来的挫败感和强烈的不安诚实地反馈在了他的身体上。 他可怜的小伙伴被巨大的压力打击得垂头丧气。 关键时刻,原形毕露。 一阵凄凉感从心头涌出,那被叶渡抨击为“见不得光”的东西又在他手中萎靡了下去。 越朝歌悲从中来。 1702室的YD先生 第26节 他想,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只能这样了。 怀着沉重的心情坐起身,视线扫过床头柜,他忽地一愣。 那上面,摆着一副不属于他的细边框眼镜。 下了楼,越朝歌主动地朝着叶渡的停车位望去,透过略微反光的挡风玻璃,能隐约看见驾驶座上模糊的人影。 似乎是留意到了他的出现,车灯闪动了两下,引擎声随之响起。车缓缓启动,在他身旁停了下来。 副驾驶的门锁发出了“咔哒”的解锁声。 越朝歌迟疑了一下,拉开车门,把一直小心拿在手里的眼镜递了过去。 叶渡面无表情地伸手接过,装进了一旁的眼镜盒。 他脸上已经戴着一副。 原来有备用。早知道就不急着联络了。 越朝歌本能地不愿与他对视,低着头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足够轻松自然:“好啦,物归原主。我先走了。” “不上来吗?”叶渡问。 语调一如往日平静。 越朝歌惊讶地看向他,却见叶渡正直视着前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不了吧。”他讪笑两声。 叶渡眉宇间透出一丝不悦:“为什么?” 大哥,因为你说话真的太难听了啊! 已经很想死了,再被骂上一路,自己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说不定下车就去跳楼了。 叶渡完全理解不了他内心的悲怆,沉着脸用命令的语气说道:“上来。” 越朝歌长叹了一口气,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沉痛地坐上了副驾驶。 他完全不觉得叶渡特地送他是出于什么好心。 昨晚离开时,叶渡的脸沉得吓人,气得连自己的眼镜都忘了拿。一夜过去,很可能还没消气,肯定是想趁着路上的时间狠狠地羞辱他一番。 卿本佳人,嘴能不能不要那么毒? 越朝歌硬着头皮,默默在心里做自我建设。 待会儿不管叶渡再说什么,忍了就是。反驳也没用,下面的头都抬不起,再虚张声势也不过是脆弱不堪的纸壳子。 更何况庆阳路的装修工程下一步如何进行还未确定。昨天公司内部会议上讨论出的结果是,为了长久的利益,他们可以接受一定程度的让步。但最终到底得吃多大的亏,还是要看叶渡的脸色。 这么一想,他这完全是枕营业却没能把甲方爸爸伺候好,弄巧成拙了呀。 车一路驶出了小区,始终无人开口。 沉默让气氛变得无比压抑,但越朝歌却并没有打破的意图。 他混乱地想着,要是叶渡真的出言羞辱,他就立刻打开车门跳下去,创死拉倒。 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他们被早高峰的车流堵在了十字路口前。 叶渡忽然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略显犹豫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昨天晚上——” “对不起!”越朝歌大喊一声,把叶渡吓了一跳,“我知道噪音不是你发出来的了!我搞错了!对不起!” 叶渡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皱起眉头:“谁跟你说这个。” 越朝歌脆弱地靠在了车门上:“我不想聊别的,你放过我吧。” 车厢再次陷入了寂静。 越朝歌偷偷摸摸地瞟向驾驶座,发现叶渡正抿着薄唇,却依旧没能抑制住微微上扬的嘴角。 “……很好笑吗?”越朝歌悲愤交加。 叶渡清了清嗓子,表情恢复了淡然。 越朝歌暗中观察着,心中胡乱想着,这个男人应该没理由会照顾我的情绪吧? 但意识到叶渡此刻并没有太强烈的攻击意图,他还是松了口气。 “我也不是故意的……”他含着委屈哼哼唧唧。 叶渡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车窗,语调透出一丝波动:“你别再逗我笑了。” 越朝歌在心中痛苦呐喊:我没有啊! 没想到他那一根不仅生得阴暗,还很幽默。 叶渡又清了一下嗓子:“你昨天说,你有心理阴影?” “我有吗?”越朝歌问。 可能是出于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在小兄弟倒下以后,他的记忆就开始模糊了。 “你还说,是因为我白天给你讲了鬼故事。”叶渡提醒他。 越朝歌依旧想不起当时的画面,但还是立刻明白了过来,点了点头:“……唔。” 他后知后觉发现,虽然叶渡昨晚失望而归,但对自己而言,却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被强烈的挫败和懊恼彻底包围后,根本抽不出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若非此刻被叶渡提醒,他已经彻底把这一茬抛去了脑后。 “你这种毛病,真的是因为怕鬼吗?”叶渡问。 他的语调中透着不可置信。越朝歌仔细分辨,这其中似乎并没有讥讽的成分。 于是他稍微放松了一些,含含糊糊地答道:“大概,可能,也许吧……” 叶渡投来疑惑的视线。 “满丢脸的,”越朝歌抓了抓头发,“说出来你肯定又要笑我。” “比昨天晚上还丢脸吗?”叶渡问。 越朝歌装死,消极抵抗,不予回应。 叶渡也不知哪儿来的好奇心,非要追根究底:“不能说?” “也不是……”越朝歌苦笑了两声,“只是,挺无聊的。我很小的时候,就是对那种事完全不懂的年纪,不小心看了一部非常重口味的情色片。” 堵塞的车流终于开始缓慢蠕动,叶渡一边小心地跟着车,同时从眼角递来一个带着询问眼神。 “是我小学同学从家里大人的电脑上发现的,特地存下来,然后偷偷摸摸拉着我们几个小屁孩儿一起观赏,”越朝歌咂了下嘴,“……是个鬼片。” “就因为这个?”叶渡不可置信。 “真的很恐怖!”越朝歌不甘心地强调,“现在看可能也就那样,但对小孩子来说刺激实在太大了。我那时候甚至不明白一个男的为什么要把上厕所用的东西塞到女人的……那种地方去,这本身就已经很冲击了。” 叶渡“嗯”了一声,听起来有点儿敷衍。 越朝歌皱着脸:“而且、而且……” “而且?” “而且,进去以后就被……”越朝歌一脸纠结地用手比划,“搅碎了。” 叶渡总算有了些反应,挑起眉来。 “你见过那种机器吗?里面都是旋转的锋利齿轮,不管什么东西丢进去都能打得稀碎,”越朝歌苦着脸,“那片子里的女鬼,差不多就长着一个这玩意儿。” “……” 越朝歌得不到回应,转头看了一眼,瞬间破防了:“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爱笑呢?” 叶渡用力抿了会儿嘴唇,问道:“就因为这个?” “我那时候才小学一年级!”越朝歌强调。 车总算驶过了最拥堵的路段,速度变快了不少。 叶渡看着前方,语调轻描淡写:“但你现在29了。” “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但……”越朝歌越说越觉得自己丢人,难以启齿。 “还有什么?”叶渡问。 “这么说可能有点儿夸张,那破玩意儿确实是我的启蒙,”越朝歌捂住了脸,“后来长大了一些,一旦有了冲动,脑子里就会下意识地想到那个画面,久而久之就……” “恶性循环?” “算是吧,”越朝歌委屈巴巴的,“听起来可能像借口,但这种事,一开始的时候出了问题,接下来就很容易……不自信,然后就、就越来越……” 叶渡有些惊讶:“从来没有成功过吗?” 越朝歌难堪极了:“……你干嘛非要问这些?” 叶渡若有所思。 “别想了,”越朝歌高大的身体缩在座位上,“聊点别的行不?” 叶渡歪了下头:“可是我又不长那个。” 越朝歌一愣愣:“什么?” “我下面没有那种结构。”叶渡耸了耸肩,“很安全吧。” 第26章 惊天黑锅 越朝歌很难不下意识地去回忆叶渡那里是什么模样。 短暂地沉默过后,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再试试?” 原本一脸轻松的叶渡瞬间变得紧绷起来,语调往下沉的同时语速似乎也加快了一些:“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越朝歌舔了一下嘴唇,扭头看向窗外,努力装出一副自然又轻快的表情:“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昨天没看仔细,才,才那个……也许,也许那个……” “我看得倒是挺仔细的,”叶渡恢复了一贯的刻薄,“都怀疑是不是因为看得太仔细,才把你烫得缩起来了。” “……” 此刻整个人都缩在座位上的越朝歌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不得不怀着伤感和委屈接受了这般羞辱。 1702室的YD先生 第27节 见他不吭气,叶渡迟疑了会儿,又问道:“听你说的,完全是心理因素吧?” “你要是不想再试试就别好奇了。”越朝歌闷声说道。 叶渡不再追问,修长的手指在皮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来回摩挲。 车厢彻底陷入了沉默。 直到车停在了越朝歌公司的楼下,越朝歌解开安全带,刚把手放在门把上,叶渡突然问道:“医生是怎么跟你说的?” 越朝歌转头看他一眼,轻声嘟囔:“说……需要另一半多多鼓励我。” 他们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收回了视线。 “谢啦,”越朝歌推开车门,下车后弯下腰冲着叶渡摆了摆手,“我上去了,待会儿见。” 关于庆阳路店的问题,下午预定要开个视频会议,到时候还会打上照面。 叶渡浅浅地点了点头,再次发动了汽车。 越朝歌目送他的车远去,才刚转过身,心中一惊。 就在离他不到五米的位置,宋九一正站在大门旁的阴影处,怀着好奇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越朝歌硬着头皮走过去,还不等开口,宋九一抢在前头开口:“哟,豪车专送啊?” 越朝歌不想暴露自己和叶渡之间的关系,于是装傻:“偶尔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不是吧,真的是你打的车?”宋九一挑眉,“我还以为是你朋友呢。” “不然呢,”越朝歌摊手,“今天运气好罢了。” 宋九一眨了眨眼:“……叶总还干这种副业啊。” 越朝歌顿时一僵。 宋九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双眼视力五点四。” “……其实是路上偶遇的,”意识到装傻行不通,越朝歌尴尬地为自己找补,“我们住的近,又顺路,他正好送我。” “这有什么好瞒的呀,”宋九一完全不理解,“这么大好的机会,你有没有探探口风?庆阳路店他们到底什么打算?” 越朝歌心中蹦出惊叹号。 是啊,这么重要的问题,自己怎么就一句没问呢?! 光顾着说些有的没的了! “下午不就知道了吗,”他强装镇定,揽住了宋九一的肩膀,“这些事不用你操心,你做好自己的分内活就够了。” 宋九一咂了下嘴,没再多说什么。 办公室门被敲响的时候,叶渡正在电脑网页上浏览心因性阳痿的成因与治疗。 经过一整夜,他的心态有了些微转变。 刚走出越朝歌家大门时,他一肚子的火,但冷静下来以后,又不禁产生了一些疑惑。 好好的,怎么能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叶渡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越朝歌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男性特征后才兴意阑珊,可回忆细节,又觉得不太像。 刚脱掉他身上的衣物时,越朝歌分明还兴致高亢,之后也维持了很久,直到关键时刻才萎靡不振。 这么不中用的玩意儿,本该被弃如敝履。 可当叶渡听过了各中内情,却忍不住在心里为越朝歌找起了理由。 从来没有成功过听起来很惨,但那也意味着,越朝歌是个百分之百干干净净的处男,和按摩棒一样,只要保证日常清洁就不用担心使用后会染病。 硬件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他只是……没电。 而充电的方式,是需要卸下所有的心理压力。 叶渡查阅到的信息和越朝歌所言相似,需要另一半积极鼓励配合,才能让患者重建自信。 这也有点太麻烦了,就为了用他一下,费那么大劲,值得吗? “叶总?”周思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 叶渡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用尽量平和的语调说道:“……再复述一遍。” 周思诺没有提出任何意义,非常利落又干脆地把刚才汇报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没问题。”叶渡问,“还有别的事吗?” 周思诺不自然地顿了顿,既不开口,也没离开。 直到叶渡疑惑地抬起头来,她仿佛如梦初醒,用比平日略快的语速说道:“下午的会议暂定是两点半,两点二十的时候我会过来。” 叶渡点了点头。 周思诺对他露出得体的笑容,微微欠身,离开了。 叶渡看着她的背影,挣扎了半秒,说道:“辛苦你了。” 周思诺脚步一顿,转身笑道:“应该的。” 大门再次合拢,叶渡皱着眉,在心中思考着,这种程度算不算一种鼓励呢? 自从无意间刷到了周思诺的账号,他有意识地在与她沟通时调整了措辞。 作为助理,周思诺日常工作尽职尽责,细致周到,挑不出什么毛病。叶渡对她没什么不满,并不希望让她累积太多压力。 可要给出积极的正面反馈,他又实在不擅长。 也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态度的调整有没有收到成效。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社交软件,从自己的历史记录里找到了周思诺的账号,试图从她日常发送的内容中一窥端倪。 才刚点进她的主页,一条半分钟前发送的笔记让叶渡瞳孔地震! 封面图上的黑体大字写着:窥探到了老板的终极隐私! 标题十分简介,只有三个字:他yw。 呆愣了几秒后,叶渡点了进去。正文内容十分狂乱,有点语无伦次。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从老板背后的镜面玻璃看到他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了啊啊啊啊啊长得那么帅居然yw我靠我靠我靠怪不得脑子有病似的原来是压抑过度我就说怎么那么变态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靠我再也无法直视他了!!! 叶渡僵硬地转过身,看向了自己背后的茶色玻璃材质墙面,握着手机的手指不受控地轻微颤抖。 电脑显示屏上的字被清晰地映在上面,虽然左右翻转,但大致还是可以分辨个七七八八。 怪不得她刚才态度那么不自然。 待重新把视线转向手机,叶渡惊讶地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给这条笔记点了个赞。 叶渡的账号里没有发表过任何内容。但因为注册时共享了通信软件的头像和用户名,所有加过他好友的人肯定能一眼认出。 他赶忙取消了点赞,怀着不安退出到周思诺的主页,发现刚才那条笔记已经消失了。 再一刷新,周思诺的账号变成灰色的“该用户已注销”。 叶渡陷入了沉默。 手机在此时振动起来,提示他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发信人是刚与他分别不到两个小时的越朝歌。 ——你那么关心,真的不是还想试试的意思吗? 一股无名火从心头冒了出来。 叶渡咬着牙回复。 ——滚!!! 他放下手机,关掉了电脑上的页面,深呼吸,又再次拿起手机,补了一条。 ——你去死吧。 越朝歌静悄悄的,做贼心虚一般地撤回了自己方才所发的消息。 窗口中只留下了叶渡的辱骂。 再次见到周思诺,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周思诺努力装得若无其事,但闪烁的眼神还是暴露出了内心的惶恐不安。 视频会议需要有叶渡坐镇,但主要负责发言的却是周思诺。 叶渡面庞冷峻如常,周身气压却明显比平日更低。这让周思诺变得更为紧绷。 经过昨天的商讨,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干脆放弃这一家店。 出了这种事,就算忽略延误造成的损失,未来若是消息传出去,一定会影响到客流,甚至可能会在传播过程中被二次加工,波及到整个品牌。 更何况,生意人多少要讲究一点儿迷信,这事儿太晦气,能避则避。 前期投入也只能视为沉没成本。而装修团队方面,他们会根据百分比结算工钱。 星屿背靠臻禾国际,家大业大,预算充足,这点支出不至于造成拖累。 会议进行得十分顺利。越朝歌在视频另一头表现得一派自然,与周思诺谈笑风生,言谈举止潇洒倜傥。 叶渡沉着脸在一旁看着,心里止不住地嘀咕。 喏,这才是那个真正阳痿的男人。 “叶总,”越朝歌像是完全没感受到他的低气压,带着笑主动把话题引向他,“希望我们接下来也能合作愉快。” 见叶渡抿唇不语,周思诺赶忙说道:“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叶总非常认可你们的能力,也很期待后续的合作。” 会议终于结束。屏幕才刚暗下来,叶渡的手机又振了。 还是越朝歌。 ——谢谢叶总。请问,可以赏脸吃个饭吗? 叶渡抬眼,看向了一旁正在收拾的周思诺。 周思诺表情严肃,肢体僵硬。察觉到他的视线,从来挺拔的背脊佝偻起来,恨不得立刻缩小消失。 叶渡心里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低下头,心想,行,吃饭。 1702室的YD先生 第28节 看我不当面骂死你。 第27章 求医 那之后又开了一个内部的短会。 周思诺在人前一如往常干练利落,直到结束后单独汇报工作,神情明显变得紧绷起来。 叶渡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种事,要怎么解释呢? 哈哈,其实是误会来着,我虽然浏览那些,但并不是我自己有问题哦!只是我一个朋友有这毛病,我替他查的。 句句属实,谁会信啊?! 澄清是不可能了,但有没有必要提醒她一句,让她不要私下宣传呢? 这种挑动人神经的八卦传播力极强,很容易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全公司皆知的秘密。 叶渡不介意被同事或者下属讨厌,可这种性质的黑锅,实在不想背。 所幸周思诺在离开前鼓起勇气,主动提起了这一茬。 “叶总,你了解我,我对待工作一直是非常认真的,”她明显很紧张,每一个字都咬得十分用力,“而且一向公私分明,平时也不是喜欢传话的人。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叶渡看着她,心想,越朝歌有女朋友的谣言,我好像就是从你这儿听到的。 他看着对方紧绷的表情,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周思诺浅浅地舒了口气,带着得体的笑容鞠了个躬:“好的。不打扰您了。” 说完逃离一般迅速地退了出去。 叶渡脱力地靠在椅背上,暗自猜测,她现在是不是正在心里蛐蛐自己:都在办公室里查这些了,还说什么公私分明。 算了,随便吧。 周思诺肯定每天都在心里骂他八百遍,不差这一两句。 只恨自己无辜背了越朝歌的锅,平白为她的辱骂素材库增添了素材。 越朝歌在消息里主动说要请客。 但考虑到这家伙没车又还瘸着腿,叶渡黑着脸,不情不愿地去接他。 把车停在越朝歌公司楼下,叶渡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发个消息,却见越朝歌从大楼里走了出来。 他并非独自一人,身旁跟着的那位叶渡也见过,是他们团队里的首席设计师。 两人一路谈笑,越朝歌姿态极不自然,一脚轻一脚重,跛子似的。 叶渡抬手,按了一下喇叭。 那两人站在车的侧面,隔着一段距离,又有深色的防晒贴膜挡着,想来是看不清他轮廓的。 但越朝歌认得他的车。 果不其然,越朝歌转头的瞬间明显愣了一下。 不只是他,与他同行的那位设计师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两人短暂地交流了几句,越朝歌脸上堆着笑,强硬地把对方朝公司的方向推了两步,接着转过身小跑了过来。 步伐轻快,一派自然,看不出任何伤病。 直到他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那个设计师依旧站在公司楼下,伸长了脖子朝着他们的方向打量。 “你怎么过来了,”越朝歌看了一眼时间,“我们不是约在……” “顺路。”叶渡说。 越朝歌挑眉:“顺路吗?” 叶渡甩了他一眼,沉默着发动了汽车。 越朝歌定的餐厅离双方的公司都不算近,但离他们的住处不远。 叶渡暗自揣测,料想越朝歌是不希望被认识的人发现他俩私下见面,所以才特意选了个相对偏僻的地方。 “叶总,你是完全滴酒不沾吗?”越朝歌没话找话。 今天早上分别时,他还是一副萎靡不振的耷拉模样,几个小时过去,也不知怎么的又恢复了活力,面对他时态度显得十分积极。 叶渡手指轻轻地拍了拍方向盘:“我开车。” “可以找代驾啊。”越朝歌提议。 叶渡还是冷脸:“没必要。” 越朝歌遗憾地耸了耸肩,又飞快地找到了另一个话题:“庆阳路店的安排,对你们影响大吗?” “和你们有关的事,之前会议上已经都说过了,”叶渡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你放心吧,会按流程准时打款的。” “已经下班了,就不是在聊公事,”越朝歌说话时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我只是作为你的朋友,想关心一下。” 叶渡瞥他一眼,语气中带了些居高临下的不屑:“……朋友?”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越朝歌咕哝。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在江边,你对着救护车里的医生说的,”越朝歌笑眯眯地提醒,“喊得还很大声呢,不知道多少人听见了。” “……” 叶渡收紧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脑中不受控地浮现出那一夜的画面。那时的越朝歌那么狼狈,又那么意气风发。 而此刻笑盈盈注视着他的越朝歌,眼神中更多了几分促狭。 勾起了叶渡强烈的攻击欲望。 正要开口,他的脑子里猛地蹦出了不久前才刚在网上确认过的信息。 患者需要鼓励。 羞辱和打击会让患者累积心理压力,加重症状。 叶渡咬着牙,心想着,他的病情与我何干?要是真好了,我以后拿什么取笑他? 忍得难受,偏偏越朝歌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是担心嘛,看周小姐今天好像挺紧绷的,”他说得一派真诚,“怕你们内部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叶渡张嘴,深吸一口气,又硬生生闭上了。 背了那么大的黑锅,偏偏不方便让越朝歌本人知道。不然,就得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在工作时间搜索那些东西了。 憋了好一会儿,叶渡恶向胆边生,开始造谣:“因为她听说你阳痿。” 越朝歌身体一震,眼睛瞪得滚圆。 呆滞了会儿,他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语气笃定:“……不可能。你没理由跟她提这些。” “不信?”叶渡说,“你去问她呗。” 越朝歌没有被这般虚张声势唬住,咂了下嘴,摇头道:“你也就只能拿这个攻击我了。但是呢……” 叶渡看他一眼,静等下文。 “……这又不是绝症,我觉得我完全有可能康复。”越朝歌说得自信,眼神却一直往他身上瞟,似是试探一般。 叶渡意识到了什么,无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没有接话。 越朝歌试探着靠近了一些:“帮个忙呗?” “滚。”叶渡毫不留情地说道。 越朝歌像是完全料到了他的反应,笑着靠回了椅背。 下车后,越朝歌依旧步履稳健,完全看不出腿脚有任何的不适。 他订的是一家淮扬菜馆,装修雅致,价格不算便宜,但也没有超过一般工薪阶层的承受范围。 点完了菜,越朝歌在优雅的古琴声伴奏下,一脸真诚地凝视着叶渡,说道:“你给我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霎时的慌乱让叶渡不自然地低下头去。 说得那么认真,他不会是要表白吧? 两人曾经的相处片段飞快地从叶渡的脑中掠过,找不出任何值得越朝歌心动的点。 若越朝歌真的喜欢他,那简直是贱得慌。 叶渡紧张地喝了一口水,握着杯子的手指因为过度紧绷而泛白。 如果越朝歌真的表白,怎么办? 要、要接受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听见越朝歌又说道:“……我看你也不是完全没那种意思吧。” 叶渡轻咬住了下唇。 很明显吗?不至于吧。 他从来没给过越朝歌任何好脸色,不该隐藏得很好吗? 叶渡紧盯着水杯中晃动的波纹,直到耳边传来越朝歌的轻笑声。 “别装了,”越朝歌说,“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 叶渡眨了眨眼,蹙起眉来。 “再试试呗,”越朝歌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如果真的能好,以后多借你用用,你也不吃亏啊。” 叶渡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什么表白。他面前坐着的就是一个x虫上脑的阳痿,心比天高,○比纸软。 他深呼吸,正要施展一套让越朝歌再起不能的冷酷攻击,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叶渡?你是叶渡吧!” 1702室的YD先生 第29节 他下意识地转身,见到的是一张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的面孔。 “你不记得我了?”那个看着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怀着欣喜的笑容走到了他们的桌边,“我是王骏毅啊!” 第28章 挂号 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 叶渡在脑中搜索了片刻,终于顺利对上号后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对方完全没有察觉到他那瞬间的僵硬,乐呵呵地感叹道:“高中毕业都十多年了,你一次同学聚会都没来过吧?我刚才一眼都没认出你来呢!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 叶渡尴尬又不安地扯了扯嘴角,小心地朝着对面的越朝歌瞟了一眼。 越朝歌果然满脸惊讶。 从第二句话开始,王骏毅说的就是他们老家的方言。那独特的发音方式与普通话差异明显,但叶渡知道,越朝歌肯定是能完全听懂的。 生怕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会暴露更多,他试图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寒暄:“我在和人聊公事。” 可王骏毅却完全沉浸在老同学久别重逢的喜悦中,自顾自继续说道:“你变化可真是大啊!怎么瘦那么多的?帅得我眼前一亮!你看我都开始发福了,是怎么减肥的?传我两招呗!” 越朝歌挑起眉来,看向他的眼神中透出几分意味深长。 叶渡不得不放大了音量,语气也变得生硬:“我在和人聊正事。” 王骏毅闻言把视线转向了越朝歌,接着眼睛明显瞪大了不少。 叶渡在心中暗暗“啧”了一声。 “体育生!”王骏毅冲着越朝歌一脸惊讶地嚷嚷起来,“你是那个体育生!”他再次转向叶渡,“原来你们俩认识啊?” 叶渡脸色发白,越朝歌却是饶有兴致。 “你认识我?”他好奇地问王骏毅。 “大家都认识你啊,”王骏毅乐呵呵地,依旧沉浸在故人重逢的喜悦中,“但我们没说过话,你应该不认识我。我和叶渡他同班的。” 叶渡蹙着眉,欲盖弥彰:“是吗?我、我不认识他。” 王骏毅不解:“你不认识他,那为什么会跟他坐在一块儿吃饭?” 叶渡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我是说……那时候不认识。” “真的假的?”王骏毅将信将疑,“我记得……” “下次再聊吧,”叶渡打断他,语调带上了强烈的送客意味,“我们在聊公事。” “哦……好,”王骏毅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热情不减,“赶紧加个好友,我拉你进群。” 为了能赶紧打发他,叶渡不得不配合着也拿起了手机。 正在扫码,王骏毅又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对了,你姐现在还好吗?” 叶渡的手不自然地颤了一下。 就连粗线条的王骏毅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疑惑着问道:“她怎么了吗?” “挺好的。”叶渡扫完了码,放下手机,沉着脸问,“还有别的事吗?” 这般态度,多少有点儿失礼了。 王骏毅后知后觉尴尬起来,摇了摇头,又冲着越朝歌点头打了个招呼,离开了。 短暂的喧闹也随之散去,空气被诡异的沉默笼罩。 服务员端着盘子送来了两道凉菜,放下时疑惑地看了看他俩。 越朝歌拿起筷子,用一种极为轻松随意的语调问道:“你也是二中的?” “我不认识你。”叶渡生硬地强调。 “是吗?”越朝歌夹起一粒花生放进嘴里,“那他刚才认出我的时候,你看起来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他说着笑了一下,“倒是显得蛮紧张的。”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叶渡垂死挣扎。 “不知道啊,那样子看起来简直像是事迹败漏似的,”越朝歌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向他,“出来这么些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校友呢。这世界有时候也挺小的,哦?” 叶渡在心中烦躁地想着,确实。多年来第一次偶遇老同学,居然是在那么尴尬的场合。 “原来你还有个姐姐啊……”越朝歌若有所思,又问道,“和你长得像吗?” 不同于方才的敷衍和回避,叶渡直白地说道:“她去世了。” 如预料中一般,越朝歌瞬间变了脸色,僵硬了半秒后慌忙说道:“抱歉。” 多年过去,叶渡第一次发现还能用叶澜来堵人的嘴。 他沉默地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了片木耳,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却尝不出任何滋味。 越朝歌小心地观察他的表情。 叶渡的手机跳出提示,刚加上了好友的王骏毅把他拉进了一个群聊。 群里五十多个人,除了王骏毅,全都不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王骏毅在群里介绍完“这是叶渡”,群里稀稀落落地跳出了几句欢迎。 也亏王骏毅还能认得出他。 换做这群里其他任何一个人,就算认出了,也不见得会上前和他打招呼。 ……真是倒霉。 见他脸色阴沉,越朝歌试着改善气氛:“没想到我们这么早就有过交集。可惜,那时候我光顾着念书,没怎么交朋友。跟你离得那么近,连话都没说过。要是那时候就认识——” “有什么必要吗?”叶渡打断了他,“认识你,对我又没好处。” 短暂的沉默间,服务员再次出现,端上了两道菜。 越朝歌没有动筷子,依旧单手托着下巴,目光沉静地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嘀咕道:“你这样子,好像……” 他故意欲言又止,叶渡装作没听见,面无表情地低头夹菜,并不追问。 无人捧场,越朝歌若无其事地继续说出了后半句:“……暗恋怕被我发现似的。” 见叶渡瞬间眼神仿佛两道利刃一般扎向自己,他笑了两声,改口道:“开玩笑的。”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水晶肴肉,放入口中前又瞟了叶渡一眼,表情变得紧张了些。 “……真的只是在开玩笑,”他不安地舔了舔嘴唇,“你,你是不是又想提那个——” 叶渡打断了他:“我确实知道你。” 语调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越朝歌把肴肉放进嘴里,看向他的眼神意外中透着不安和些许期待。 “在我们这种都是书呆子的学校,你还挺出挑的,”叶渡盯着他,“我喜欢男人嘛,肯定会留意到你。” 越朝歌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抿着嘴唇静待下文。 叶渡向前倾了倾,同他靠得更近了些,用极为平静的语调轻声说道:“我用你自卫过。” 也下意识向前倾身的越朝歌闻言微颤了一下,喉结滚动。 “还好不认识,”叶渡牵动唇角,眼神中却并无笑意,“不然知道你的毛病,就连这点用都没了。” 越朝歌深吸一口气,捂住了半张脸:“……我就知道你要说这个!” 叶渡一脸不屑:“虚有其表的废物。” 越朝歌放下手来:“你一直攻击同一个点,就没那么大杀伤力了。” “嗯,”叶渡又夹了一口菜,“阳痿了三十年,也该脱敏了。” “我才二十九!”越朝歌强调完毕,又深呼吸了一口,又说道,“而且,我觉得我完全有可能康复。” “哈。”叶渡皮笑肉不笑。 越朝歌目光灼灼:“你又不是没摸到过,不硬吗?” “没你的嘴硬。”叶渡说。 越朝歌左右看了看,确认过没有人留意他们的角落,半趴在桌上,压低了声音:“现在就是硬的。”见叶渡眼神中闪过短促的慌乱,他又补充,“不信你摸摸。” 叶渡瞪了他一会儿,也四下看了看,之后在桌下脱掉了一只鞋,抬起腿,隔着裤子,精准地踩了上去。 “……大庭广众,”他感受着脚掌下饱满的轮廓,“你要不要脸?” 越朝歌表情很不自然,不得不借支着下巴的手遮掩,开口时语调不稳:“你也不用一直踩着吧。”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别乱动了。” 待叶渡放下了腿,他表情还是很不自然:“我说了啊,它就是对你很有感觉。你还跟我说那些,肯定会有反应。” 见叶渡一声不吭,他用讨好的、哄骗一般的语调说道:“帮个忙嘛。” 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晚上可以去你家吗?”越朝歌问。 叶渡垂下眼睫,闪避着他的视线,在漫长的沉默过后轻声说道:“随便你。” 第29章 问诊 越朝歌回家后非常认真地洗了个澡。 洗完后,又对着镜子自我审视了一番。 退役多年,他始终保持着良好的运动习惯。身体的肌肉轮廓虽不如当初在泳池边时那般线条鲜明,但也依旧算得上流畅紧实,远胜绝大多数同龄人。 至少这副皮囊,不至于成为扣分项。 早上和叶渡道别后,越朝歌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对他那点毛病,叶渡在愤怒和不屑的表象之下,似乎也藏着一丝惋惜。 相处至今,越朝歌多少摸到了一点叶渡的脾气。这个看似冷淡刻薄又浑身是刺的男人,其实有点儿口是心非。 说出口的话虽极不中听,可在行动上,却始终留有余地。 1702室的YD先生 第30节 这让越朝歌产生了一些暧昧的期待。 昨晚确实非常丢脸,让人抬不起头。可换个角度说,情况已经不可能变得更糟糕了吧? 而叶渡确实让他产生了一些从未有过的、强烈又鲜活的冲动。 若要争取康复,这世上还有比叶渡更适合他的对象吗? 越朝歌琢磨了一整天,越想越觉得合理。 叶渡别扭又尖酸刻薄,但对待欲望却十分坦诚。自己身上并不是完全没有吸引他的资本。 叶渡想要,他想给。 那么“站起来”不就该是他们共同的、亟待解决的核心利益吗? 越朝歌完全把自己说服了。接下来,就该说服叶渡也接受这套理论了。 听起来有点荒诞。越朝歌为此做足了心理建设。却不料进展比想象中更顺利一些。 原来叶渡早就认识他。 高四那一整年,越朝歌过得很麻木。 持续了十几年的生活被突兀中断,赛道从碧蓝的泳池转向了课桌上的书山题海。对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年而言,很难不感到彷徨无措。 但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溺于伤感或缅怀。 作为一个从来开朗又外向的人,那短暂又漫长的一年里,他没有交到任何的朋友。每天从起床到合眼,几乎所有清醒的时间,他都泡在了习题里。 学到最后,连脑子都有些麻木了,除了书本上的知识,运转不了其他任何信息。 但不这样不行。他的父母、他曾经的教练和老师,所有人都反对他孤注一掷的选择。作为一个赛场上的逃兵,他没有再次失败的资格。 无论是叶渡还是餐厅里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越朝歌全都没有半分印象。 回忆当初,身边的每一张面孔都是模模糊糊的,仿佛被浸在水池中一般。 直到承载着崭新未来的录取通知书终于握在了手中,他才像是浮出了水面,逐渐缓过气来,开始尝试和这个世界重新建立链接。 那人说“大家都认识你”,他听着只感到意外和茫然。 事后回过味来,又不禁产生了一些好奇。可他知道,从叶渡的嘴里,很难问出更多信息了。 无所谓。这些都不重要。 关键是,叶渡对他,还是有兴趣的。 想到接下来或许会发生的一切,在十七楼走下电梯时,越朝歌的身体已经迫不及待的有了反应。 越朝歌也不知道自己该为此高兴、无奈还是窘迫。 按下门铃后,叶渡又让他等了足足一分多钟。 这几十秒的时间,足够越朝歌展开许多旖旎幻想。本以为自己是打断了叶渡的准备工作,可直到大门打开,见叶渡还穿着分别时那一身正装,连领口的第一颗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他不由得皱起眉来。 叶渡手上还拿着手机,用口型示意他闭嘴。 讪讪进了屋,越朝歌不敢打扰叶渡的电话,很乖巧地待在一旁,趁机打量了一番。 这是他第二次进叶渡的家。 上一回只在玄关站了会儿,今天终于有机会进客厅,一番观察后,越朝歌心中不由暗暗咋舌。 同样的建筑面积和平面布局,叶渡家却要显得逼仄不少。 原因无他,实在是太杂乱了。 一路往里走,越朝歌实在控制不住手脚,顺手把堆在鞋架旁的空纸盒码放整齐,从地上捡起了还没用完的纸巾盒,把大喇喇摆在走道中央的碍眼纸篓踢到角落。 正当他认真地折叠被胡乱堆在椅背上的衣服,叶渡终于挂断了电话,皱着眉走到了他跟前,欲言又止。 越朝歌自觉随意动别人的东西有些失礼,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活儿。 “是不是打扰道叶总工作了?”他问。 叶渡方才几乎没怎么开口,但从零星的回应和命令式的语气也能轻易判断出,那是一个工作电话。 叶渡无视了他的发言,开口时声音带着与方才相似的、公事公办的冷淡:“速战速决吧。” 越朝歌挑起眉来。 叶渡还穿着衬衫和西裤,看起来别有一番诱人滋味。但作为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理论知识也略有些缺乏的外行,他不确定自己能替对方做好准备工作。 叶渡似乎看出了他的纠结,唇角勾起了明显带着嘲讽的浅笑:“无所谓的,反正你掏出来就软了。” 越朝歌抹了把脸,拉着他一同坐在了沙发上,郑重说道:“你看,既然你已经为我抽出了宝贵的时间,那现在我们的目标就是一致的,对吧?为了不让你的辛苦白费,最好还是改一下这种说话方式,你觉得呢?” 叶渡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不等越朝歌再次开口,他浅浅地叹了口气,接着毫无征兆地伸出了手,按在了越朝歌两退之间。 干了会儿家务,那地方原本已经冷静下来,此刻瞬间又变得精神起来,隔着布料热情地与叶渡打起了招呼。 越朝歌浑身僵硬,但很受鼓舞,本能地主动往上蹭,身体同叶渡靠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触碰到对方的耳廓。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央求道:“你看它现在就挺好的,你多夸夸它。” 叶渡并不开口,抿着唇,也不与他对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不紧不慢的。 虽然不是直接接触,但别人的手和自己的,感觉天差地别。 越朝歌的呼吸声变得明显。他也抬起手,却被叶渡躲了过去。 “别乱动。”叶渡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正面对着越朝歌,曲起一条腿,抵在了越朝歌的双月退之间。 越朝歌被他用膝盖磨着,眼前近在咫尺是他颈项白皙的皮肤。 “叶渡,”越朝歌咽了口唾液,“我想……” “我不想要。”叶渡这么说着,动作却没有停下。 越朝歌搂住了他的后腰,动得不规不矩,一路往下。 沙发的正前方是大屏的液晶电视,漆黑的屏幕映出模糊的轮廓。叶渡依旧衣衫完整,只是微微前倾的姿势让他的西裤显得有些紧绷,贴合着他的身体,勾勒出饱满的弧度,又被越朝歌的手掌包裹、揉搓。 “你明明也想。”越朝歌说。 他们靠的那么近,彼此身体一切变化都无所遁形。 叶渡并不否认:“我会自己解决。” 越朝歌隔着他的衬衣,把嘴唇贴在了记忆中锁骨上那颗痣的位置。 明明感觉很美妙,却又偏偏觉得不满足。 可要索取更多,越朝歌不敢。 他怕的不是叶渡的尖酸讽刺。若是一切顺利,那些都不痛不痒。 他只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至少此刻,在叶渡的掌控下,一切都很美好。 他本能地想要亲吻叶渡的嘴唇。可就如料想中那般,当他试着靠近,叶渡立刻侧头闪避。 “……亲一下又不会死。”越朝歌委屈的嘟囔。 叶渡把额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无视了他的抱怨。 那之后,是漫长的沉默,空气中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从开始到结束,越朝歌连拉链都没有解开。 伴随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一同袭来的,是强烈的空虚感。 “够了吗?”叶渡问。 他试图与越朝歌拉开距离,身体却被越朝歌的手臂牢牢锁住,不悦地挣扎了两下后蹙起眉来。 “你呢?”越朝歌意有所指,“我不能白收好处。” 叶渡把手臂抵在两人之间:“你根本派不上用场。” 越朝歌的视线飘向不远处的床头柜。 那上面放着一个略有些眼熟的包装盒。 “……那可不一定。”他说。 第30章 医闹 叶渡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目光触及床头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推拒的手上更加了些力气:“别开玩笑了。” 可惜,那对越朝歌而言毫无作用。 越朝歌收紧了手臂,把他牢牢地拘在怀里:“我一直都对那个很好奇。” 叶渡脸色发白,视线朝下瞥,意有所指地问他:“你这么捂着,不难受吗?” 发泄过后黏糊糊又湿哒哒的感觉确实不怎么舒服。 “你要去洗澡吗?”越朝歌带着热度的手掌按在他的后腰,“我陪你吧。” 叶渡眉头蹙得更紧:“我们没有那么熟。” “那正好,加深一下了解嘛。”越朝歌不依不饶的,手动得很不老实,“你明明也很期待。” 他们的身体几乎完全紧贴着,即使隔着衣物,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叶渡兴奋。 这让越朝歌也变得更加兴致高昂。 “……或者,”他舔了舔嘴唇,“再让我试一次。” 他好像又准备好了。 叶渡烦躁地叹了口气,认命般说道:“我自己洗,你在外面等着。” 越朝歌也不敢太过挑战叶渡的底线。 浴室响起水流声后,他在客厅发了会呆,因为静不下心,干脆把剩下的所有散乱衣物一件件抖开、抚平、折叠后再码放整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浴室水声依旧未停。他无所事事,踱步到了床头柜边。 尚未伸手,他惊讶地发现盒子上居然放着两根棒棒糖和一颗塑料糖纸包装的水果糖。 1702室的YD先生 第31节 看起来似曾相识。 那不过是几毛钱的东西,叶渡居然没有随手丢掉。 短暂的讶异过后,他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只有一根孤零零的备用充电线。 他四下扫视,床上被褥凌乱,斜放着的枕边摞着两本书,床脚摆着一箱打开的瓶装水,箱子上有一包拆开的纸巾。 叶渡在外从来干净整洁,连发型都一丝不乱,怎么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像被龙卷风扫过一样乱摆乱放? 越朝歌难受极了,想收拾。 也想把那盒子里消失的东西给找出来。 随便在别人家里翻箱倒柜总是不合适。他忍了会儿,决定先把被子给叠了——待会儿要用,那是待会儿的事了。 才刚把被子抖开,一个外形略显熟悉的藏蓝色物体从下方滚了出来。 越朝歌挑起眉来。 久别重逢,再次拿起那形状诡异的玩意儿,心中滋味却是大有不同。 他舔了舔嘴唇,在开关上按了一下,手上传来了预料中的震感。 越朝歌回头,朝着浴室的方向张望了一眼。 昨晚的画面在脑中浮现。 叶渡情动时皮肤会染上暧昧的粉,眼神迷离却粘滞。等他待会儿走出浴室,身上一定又会带上熟悉的甜香。 越朝歌才刚因为家务而冷静下来的身体开始发烫。 空震废电,怕这玩意儿关键时刻罢工导致自己被迁怒,越朝歌试图关闭,依旧找不到方法。 一番徒劳的尝试后,他握着这个嗡嗡响个不停的东西敲响了浴室门。 “还没好吗?”他隔着门问。 叶渡的声音闷闷的:“你有那么急吗?” 越朝歌低头看向手里的玩意儿,不太好意思告诉他自己解决不了,硬着头皮又摆弄了会儿,意外听到了门铃声。 惊讶的同时,浴室里再次传来叶渡的声音:“外卖,去拿一下。” 总不能拿着这玩意儿去应门。越朝歌随手把它丢在了沙发上,向着大门走去的同时问道:“你买了什么?” 叶渡没有回答。 越朝歌猜想,他大概是买了一些待会儿需要用到但暂时还在自己知识盲区之外的辅助品。 他把大门打开了一条缝,正要说“谢谢”,忽地一愣。 视线狭窄,只能看见小半张背光的脸,可那穿着,怎么也不像是外卖员。 越朝歌怀着忐忑把门又推开了些,伴随着浓烈刺鼻的酒精气味,看见了一张意料之外的面孔。 是谢宇深。 谢宇深脸上也浮现出一丝讶异,眉头蹙了起来,带着醉意的视线上下扫视。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几秒后,越朝歌率先回过神来:“这么晚了,谢总你怎么……” 才说到一半,他已经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的愚蠢。 谢宇深在深夜来找叶渡不是很正常吗?他们本来就是这种关系。 突如其来的烦闷让越朝歌嗓子发紧。 他愣愣站着,不再开口,也没有让对方进来的意思。 谢宇深的模样看起来平日不太一样,眼神中透着疲惫,压着声音问道:“叶渡在里面?” 越朝歌点了点头。 理智告诉他,最好赶紧走,别继续呆着碍手碍脚的。谢宇深接受他的存在,不代表能忍受被他妨碍。 可他突然觉得不甘心。 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他挪不动,也不想挪。 谢宇深抬起手来,略显烦乱地抹了把脸。伴随着他的动作,越朝歌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酒精味。 谢宇深喝过酒,而且看起来,好像喝多了。 他伸出手来,推开了越朝歌,脚步略显蹒跚,一路沉默地走到了客厅。 越朝歌大脑一片混乱,思考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赶紧原地消失。 浴室门突然打开了。 穿着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叶渡从氤氲的水汽中走了出来,视线落在客厅中多出的那个人后原本慵懒的表情瞬间凝固。 气氛无比诡异,空气中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嗡嗡声响。 越朝歌心中暗叫不妙,而其余两人则下意识地把视线转向了声音的源头。 所有人的目光一同落在了沙发上那不断震动的东西上。 死一般的沉默中,谢宇深抬起手来,揉了揉太阳穴。 叶渡猛地扭头瞪向越朝歌,眼神如刀,嘴唇无声地比了两个字:去死。 越朝歌心虚地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时刻,门铃再次响起。见其余两人都没有动作,离大门最近的越朝歌带着逃避的心态前去应门。 这一次,总算是外卖员。 一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人面带愧疚地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摔了一跤,袋子破了。您看看要紧不?” 越朝歌快速摇头:“没事没事。” 关上门,他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瓶水溶性润滑剂。 硬着头皮走回到气氛凝重的客厅,那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手上。 谢宇深眉头皱得更紧,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且疲惫:“抱歉,我不该突然过来。” 越朝歌心中一惊,暗想着,怎么突然改变风格了?你装什么绿茶? 叶渡走到他身旁,伸手搀扶,语调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你又喝多了?” 他把谢宇深拉到沙发边,沉着脸飞快地拿起了那个嗡嗡震动的东西,连按两下后丢进了敞着门的卧室。 谢宇深坐了不到两秒,试图起身:“算了,我走吧。” “你别,”叶渡把他按了下去,转向还傻愣愣拿着润滑剂的越朝歌,“你先回去吧。” 越朝歌看着他,不吭声,也不动弹。 见他毫无反应,叶渡快步走了过来,拽着他往大门的方向走。 一路到了玄关,越朝歌生硬地停下了脚步。 叶渡又说了一次:“你先回去。” “……你就这么在乎他?”越朝歌问。 叶渡愣了愣,表情透出一丝茫然:“不然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很快又沉下脸来,用力推了越朝歌一把:“不关你的事,反正你也爽过了,快走吧。” 踉踉跄跄出了门,大门立刻“砰”一声合拢了。 越朝歌紧挨着门,手上还拿着那瓶水溶性润滑剂。 爽个屁。 他这辈子都没有那么不爽过。 叶渡刚才在浴室待了那么久,肯定已经为自己做好了准备。 全便宜了这个姓谢的。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挫败感直冲头顶。越朝歌抬起手,指尖贴在门铃上,挣扎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他看得出来,叶渡刚才的紧张,不仅是因为私情败露。叶渡关心那个男人,发自真心。 自己在他眼中又算是什么东西呢? 越朝歌浑浑噩噩走到电梯前,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冷静。 打人犯法。 冷静点。 第31章 有点疯了 回到房间不久,头顶上又传来了熟悉的“咚咚”声。 明知道这噪音并不是从叶渡家传来的,可他还是不自觉地代入,怀疑那是谢宇深在叶渡身上弄出来的动静。 这让越朝歌完全静不下心来。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这两人的关系,而自己不过是叶渡无聊的消遣罢了。 严格来说,他们连炮友都算不上。 他拿什么和谢宇深比? 人家是跨国集团手握实权的高管,不仅位高权重还相貌堂堂,对比之下,他不过是一个注册员工数不过百的小型企业的中层管理,名义上是经理,实际也不过是个为项目奔波的打工牛马。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男性尊严方面,他更是一败涂地。 根本就不该去比较,可他偏就忍不住。想得越多,越觉得窝囊,胸闷得喘不过气。 叶渡肯定会和谢宇深睡的。 这个外表冷漠的男人从来只对欲望坦诚,面对心仪的对象,更不可能矜持。 1702室的YD先生 第32节 他们一定早就发生过无数次的关系。事到如今,哪轮得到自己不甘心呢? 可又有哪个男人能看着喜欢的对象投入别人怀抱而无动于衷。 越朝歌在烦乱间忽地一惊。 不对,怎么就喜欢的对象了。他对叶渡可没有那种心思。 也不过是自己的身体不知怎么的就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了强烈又过剩的冲动,日益澎湃,难以遏制,恰好能成为一种方便的治疗手段罢了。 越朝歌扪心自问,并不是一个思想特别开放、习惯于廉价关系的人。 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越朝歌抄起枕头,用力地蒙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欲望和爱情,这之间当然会有所关联,但应该也不能一概而论。就好像叶渡愿意和他发生亲密接触,但肯定是不喜欢他的。 在心中默念过这一点后,越朝歌心口愈发堵得慌。 叶渡是不是喜欢谢宇深?肯定喜欢吧。 他完全不掩饰自己对谢宇深的关心和在意,他对自己从来没有表现出过类似的情绪。 好烦。 想上去砸门。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吵一架,反正叶渡本就横竖看他不顺眼,无所谓的,只要能破坏他们正在做的事就行。 叶渡为什么要被别的男人碰呢? 明明他才是更早和叶渡产生交集的人。 应该是他更早的吧?叶渡承认了,高中时代就已经注意到他。 如果那时他们能有机会说上话,该多好? 叶渡是个很特别的人,只要有过接触,他一定会记住,会主动想要保持联系。他们会逐渐熟悉起来,变得亲密,然后…… 说不定自己早就痊愈了啊! 去他妈的谢宇深,横刀夺爱,人渣。 不对,等等,没有爱,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 越朝歌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不小心扯到了腿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夜深人静,是负面情绪发酵扩散最好的温床。 越朝歌委屈地想着,自己现在甚至已经是个瘸子了。 叶渡这样的人,高傲自负,长着那么漂亮的面孔和诱人的身体,笑起来别有一番风情,手指白皙修长,睫毛浓密而灵动,皮肤柔滑细腻,牙齿洁白整齐,就连身上每一颗痣都生得那么恰到好处。 他怎么会看上一个瘸子呢? 越朝歌锤了两下枕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点疯了。 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下楼的越朝歌短暂地庸人自扰了一番,怕自己萎靡不振的模样会遭到叶渡的取笑。 直到走出楼道,远远见叶渡的车安静地停在车位,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感到了强烈的失落。 叶渡恐怕是还没醒吧,天知道那两人昨晚折腾到了几点。 混蛋谢宇深,喝多了还那么有精神,是不是装的啊?好不要脸。 越朝歌站在叶渡的车旁,在手机上打了一辆专车。 直到专车就位,叶渡始终没有出现。 来到公司,刚进办公室,来了个不速之客。 宋九一刚一进门,立刻露出了古怪的笑容,还十分刻意地冲他挑了两下眉毛,表情显得有几分滑稽。 越朝歌涌起了不妙的预感:“你想说什么?” “你和那位叶总,好像很熟悉呀,”宋九一大喇喇地坐在了沙发上,“怎么还专程来接你下班啊?”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跟他套近乎呗,”越朝歌生硬地说道,“请他吃饭。订的地方正好顺路,他就捎我一程。” 隐去了所有细节后,乍一听,倒也合情合理。 “你真是个人才,”宋九一不疑有他,啧啧琛奇,“他一看就是那种特难相处的人,你居然也能搞得定。” 越朝歌笑不出来,尴尬地扯了下嘴。 宋九一和他熟悉,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一半好奇一半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很难伺候?” “……还行吧。”越朝歌含糊其辞。 宋九一明显是误会了,了然地叹了口气,接着又感慨起来:“我有时候真的挺佩服你的,以我的脾气,你这活儿我一天都干不了。豁达是一种天赋,真的。我们能跟着你,也算是一种福气。” 越朝歌知道他是在由衷夸奖,可听在耳朵里,却实在不是滋味。 宋九一还沉浸在感动中:“亏得有你,忍人所不能忍。”他说着又好奇起来,“你就不会有觉得憋屈的时候吗?” 越朝歌现在就挺憋屈的。 宋九一指的是他在甲方面前做小伏低忍辱负重,他脑中浮现的,却全是叶渡和谢宇深亲热的模样。 他站起身来,也想走到沙发边坐下,一不小心踢到了办公桌旁的垃圾桶。 垃圾桶边缘恰好撞在了他的伤口上,一阵钝痛。 他脱口而出骂了一句脏话,抬起另一条腿用力地踹了垃圾桶一脚。 “咚”一声响,垃圾桶飞了出去,撞在了墙边,晃了几圈,没倒。 办公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几秒钟后,宋九一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问道:“你还好吧?” 越朝歌自觉失态,低着头走到了无辜的垃圾桶边,弯腰拿起后放回了原位。 “没事,”他抬头冲着宋九一笑了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宋九一蹙着眉,迟疑了会儿,又问:“要不要下班以后陪你去喝一杯?我请客。” “我没事儿,别瞎操心。”越朝歌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沉默了几秒,转头问道,“你活儿都干完了吗就来我这里偷懒?” 宋九一狐疑地摸了摸鼻子,盯着他看了会儿后站起身来,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有事儿说啊。”他叮嘱了一句,走了出去。 越朝歌抬手抹了把脸。 他和宋九一相识多年,工作之余关系也十分亲密。宋九一脾气爆,直肠子,这性格在职场很吃亏,但作为朋友相处起来却很轻松。 他了解宋九一,知道宋九一方才的话没有半分恶意。只是恰好戳中了他的痛处。 那对他而言,是无法倾诉的苦恼。 也不仅是因为内容过于隐私。 从小到大,他好像一直是这样,真正烦恼的事从来说不出口。表面上看起来张扬又外放,却很难同任何人聊心里话,会觉得羞耻。 他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一个不太可能的对象。 没有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办。 第32章 变故 之后的两天,越朝歌都没再与叶渡偶遇过。 每天早上下楼,叶渡的车都安安静静地停在车位,看起来完全没有挪动过的痕迹。 越朝歌猜想,他应该是又恢复了坐地铁上下班的日常。 叶渡搭地铁的时候,会几点出门呢? 越朝歌想见他,又怕真的撞上了,自己表现得不够自然,会说些愚蠢的、不讨人喜欢的话。 比如,关于谢宇深的。 越朝歌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打探,同时也知道,无论叶渡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他都不会开心。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胜算的竞争。 越朝歌假装自信很多年,有着丰富的虚张声势的经验,到了这一刻,依旧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在心中无数次的假想,若自己厚着脸皮再去找叶渡“治疗”,叶渡会是什么反应。 应该会接受吧。 叶渡会带着鄙夷,说些刺耳的话,再施舍他一些旖旎风景,但终究连一个吻都吝啬赐予。 当意识到自己确实存有非分之想,那本以为可以坦然面对的隐疾又变得难堪起来。 叶渡这样的人,外貌出众,举手投足皆是风情,又显然没有太高的道德观念,可以想见必然经验丰富。 对自己这样不中用的男人,一定不会有太多耐心。 越朝歌不敢联络。 这种时候,繁忙的工作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庆阳路店的意外增加了大量需要紧急协调的善后工作,越朝歌凡事亲力亲为,处理得完备妥帖。 在人情世故复杂的行业里混饭吃,像叶渡这样彻底的酒桌绝缘体是极少数。 除了甲方,供应商也是必须应酬的对象之一。 深夜醉醺醺地坐在陌生的车后座,迟钝却混乱的思绪会让人脱离理智的控制,做出一些冲动的傻事。 越朝歌一次又一次点开和叶渡的聊天窗口,编辑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句子再一一删除,重复若干次,直到晃晃悠悠进了电梯,终于发出了几天来的第一条消息。 ——你在家吗? 在的话,我就过来了。 来了以后还要做点荒唐又出格的、酒醒后必然懊悔不已的傻事。 他迟迟没有按下楼层键,蹲在电梯角落耐心地等。 1702室的YD先生 第33节 等了半天,叶渡终于有了反应,给他发了一个问号。 越朝歌趁着醉意,告诉他: ——我想见你。 这一次,叶渡回得很快。 ——我不在家。 越朝歌生了会儿闷气,开始蛮不讲理地质问。 ——你是不是和那个姓谢的在一起? 按下发送后不过两秒,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默默选择了撤回。 叶渡没有任何反应,应该是根本没看见。 越朝歌又觉得不甘心。 他在输入框里打:你快和他分手。 然后删掉。 又打:你想不想谈一场纯粹一点的,两个人都只有彼此的恋爱? 然后删掉。 再打: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你眼光好差。 然后删掉。 蹲了半天,腿有些麻了。他晃晃悠悠站起来,再一低头,发现自己不小心给叶渡发了一个表情包。 一个两眼冒心,色眯眯地流着口水的小黄豆。 再糊涂,也知道这有损形象。越朝歌忙不迭想要删除,手机屏幕忽然跳转,与此同时,铃声响了起来。 久未与他联系的舅舅突然打来了电话。 越朝歌怀着疑惑按下了接听,另一头传来了中年男人焦急的声音:“俊俊,你妈她……不好了!” 他当下一个激灵,醉意散了大半:“发生什么了?” “你妈妈出车祸了,你赶紧回来见她一面吧!” 越朝歌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坐在了病床边,越朝歌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一旁的病房角落,他的小姨正愤怒地数落自己的哥哥:“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谁听了不误会?俊俊工作那么忙,干嘛非要让他跑这一趟?” 越朝歌的母亲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儿,想说些什么,又没力气。 越朝歌赶忙竖起手指贴在唇边,朝着两位长辈示意。 越朝歌的舅舅心虚又委屈,一边被妹妹推搡着往外走一边压低了声音抱怨:“我只说让他有空就回来看看,我哪知道他能误会成这样……” 小姨瞪他:“什么事都办不好!” 待舅舅和小姨一同出了病房,越朝歌长舒一口气。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 他的母亲确实伤得不轻,但并无生命危险,只是还需要住院静养一阵。 终于放下心来,在感到脱力的同时,睡意汹涌袭来,眼皮沉得几乎要睁不开。 低头打了个哈欠,一旁的母亲抬起手来碰了碰他,用口型冲他比划:回去休息。 越朝歌正犹豫着,门口传来小姨的声音。 “俊俊你回去睡会儿吧,顺便给手机充个电,”她说,“你爸说打不通你电话,都把他吓着了。这里有我在,放心吧。” 昨晚接到电话后,他惊得魂飞魄散,顾不上收拾行李便直奔机场。 路上买了最近一班的机票,又给自己的同事留了言。下飞机时,手机早已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全凭着记忆中舅舅报的医院名才一路找了过来。 他的父亲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赶去单位处理紧急事务。晚上也需要有人陪护,他现在留着,确实有点儿浪费人手。 大半年没有回来,他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但床上用品全被收了起来,只留着光秃秃的床垫。 人在极度困倦的状态下也顾不上太多。 把手机连上了充电器后,他懒得去找被褥,一头扎在了床垫里,几秒钟后便昏死过去。 再次睁眼,窗外已是暮色四合。 他盯着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了老家。 摸起手机,发现了大量的未读消息。 大半都是公司同事。他突然请假,不少人询问情况,也有汇报工作的。小半是家人。父亲告诉他晚上不用过去,小姨则叮嘱他一定要过来把他爸换回去,顺便来的时候带些东西。 意料之外,夹杂在众多消息之中,居然有两条叶渡的留言。 ——有病吗? ——我这几天都不在家。 留言的上方,是他不小心手滑发出又没来得及删除的猥琐小黄豆。 越朝歌看着这两行文字,忽觉甚是想念。 他在对话框里输入:去哪儿潇洒了? 按下发送后,心情不知为何变得轻快了些许。 简单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他立刻赶去了医院。 谁知进了病房,居然不受欢迎。他的父亲赶他回去,说是有自己在就已经足够,让他别耽误工作。 看着一脸疲惫却强装精神的父亲,他心头酸楚,更不可能乖乖听话。 “我只有七天年假,请假单已经进了公司系统,撤销不了的。”他告诉父亲,“等这七天过了,你们要留我也留不住。” 见父亲犹豫,他又补充:“要是连你也倒下,我就只能辞职回来,当全职儿子伺候你俩了。” 这些话并不全是实情,但很管用。 活了二十九年,第一次在医院陪夜,比想象中要轻松一些,只是有点儿无聊。 他的父亲提前租了一张可以睡觉的躺椅,越朝歌试了一下,不太舒服。好在已经睡了一整个白天,本就毫无倦意。 发给叶渡的消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夜深人静,无所事事,心烦意乱。看着病床上的母亲,越朝歌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想要抽烟的冲动。 身体里的尼古丁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代谢干净,可很多时候,心瘾才是最难戒。 这样的时刻,除了烟,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可以排解压力的方式。 想要吃颗糖安抚自己,可口袋里却是空空荡荡。 见母亲睡得很沉,状态平稳,他干脆下了楼,打算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点什么。 深夜的道路十分安静。踏在空旷人行道上的每一步,都能听见寂静中清晰的回响,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带着孤独的舒畅感。 越朝歌对附近的道路很熟悉。 他曾经就读过的高中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十多年过去,周遭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走出便利店,他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眺望片刻,拆开一颗薄荷糖含进了嘴里,鬼使神差地迈开了脚步。 短短不到五分钟的路程,熟悉的围墙映入眼帘。隔着深色铁艺栏杆,是彻底被笼罩在黑暗中的操场。 学校晚上并不开灯,就算走近了,也什么都看不清。 再过去也没什么意思,还是早点回病房吧。 越朝歌停下脚步,正要转身,忽然留意到围墙边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白衣,背对着他,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见一个颀长的、略显单薄的大致轮廓。 时间早已过了零点,对怕鬼的人而言,这本该是个令人感到不安的画面。 可越朝歌心中忽地冒出了一个更为荒诞的猜想,心跳随之变得急促。 他几乎没有去思考那究竟有几分可能,已经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那或许是一种直觉。 又或许,他只是太想见到心中的那个人了。 第33章 是因为你 谢宇深在这座城市的住处有充足的房间。 但叶渡还是选择自己订了酒店。 和谢宇深待在同一屋檐下,总让他觉得喘不过气。 尤其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 酒店远离市中心,离墓园也不算很近。会选择这儿,不过是因为离他曾经的住处比较近。 明明没有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可转身回望,那些年间无数的不经意,竟也变得弥足珍贵。 曾经住了八年的旧房子早已拆迁,成为了地铁进出口。 但叶渡待了三年的高中母校还在。 明明对这个地方并没有太多感情,可当他在失眠的午夜漫无目的游荡,回过神来,却已经站在了操场边。 和曾经躲在树荫下偷偷张望的他所不同的是,他现在光明正大,只是操场上空无一人,中间还隔着围墙和铁栏杆。 夜晚的校园操场一片黑暗,让人无从比较与十多年前是否有所改变。 但看不清也有好处。 叶渡立在栏杆外,视线有些失焦。昏暗模糊的景色透过视网膜映入大脑,呈现出的画面却是无比鲜活。 他看见夕阳下温暖的色调,还有跑道上不断变化的被拉长的影。 1702室的YD先生 第34节 面前的栏杆消失不见,他捧着书,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视线却不受控地往远处飘。 视线中的少年有着高挑的身材、宽阔的肩膀,被快速跑动的步伐卷起的微风掠过他汗湿的短发,水珠沿着他的面颊肆意滑落,又被手掌随意地抹去。 学校的操场一圈是两百米。 越朝歌每天傍晚会在这儿跑十圈,再走一圈。 叶渡从来不怕自己的视线会被察觉。 有太多的人都在偷偷地或是大胆地打量他。每到那最后一圈,总有女生假装散步,偷偷跟在他的身后,偶有大胆的,会红着脸主动上前搭话。 但越朝歌对所有人都很冷淡。 叶渡觉得这很好,不用担心他的身边会突然多出另一个人,影响自己做梦。 梦里的越朝歌偶尔会在无数视线中精准地捕捉到他,带着笑跑到他跟前,低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还说“我注意你很久了”。 那是叶渡在苦闷生活中最荒诞的畅想。 夜风带着凉意拂过,穿着短袖的叶渡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深夜寂静的街道,显得有些刺耳。 他转身回望,瞬间睁大了眼睛。 恍惚中梦境似乎并未结束,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真的带着一身泛着金黄的暖色跑到了他跟前,呼吸间骤然变暖的空气也被染上了汗水的潮湿。 叶渡愣愣地看着一路走到跟前的越朝歌,回不过神来。 直到被突兀地拥进怀里,他才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越朝歌穿着的并不是记忆中的校服,身上清爽且干燥。隔着衣物,他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略高于自己的体温,和对方胸膛下带着旺盛生命力的鼓动。 在思考越朝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之前,他更疑惑的是,现实中的越朝歌为什么会拥抱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耳畔传来越朝歌带着欣喜的声音,“我还以为认错了。” 叶渡眨了眨眼,下意识地问他:“你在干什么?” 越朝歌闻言愣了愣,接着忙不迭松开了手臂,往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温暖骤然消散,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叶渡打了个哆嗦。 他们沉默地对视了两秒,越朝歌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喃喃道:“……真的是你。” 叶渡混乱地抬起手来,困惑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我家里突然出了点事儿,所以临时回来一趟,”越朝歌主动解释完,又问,“你呢?大半夜的,你怎么会……” 叶渡此刻才终于有了些真实感。 “我……也有点事,”叶渡说,“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散步。” 越朝歌很开心的样子,眼中满是笑意,说出口的却是抱怨的话:“你不回我消息。” 怎么回呢?自己又不是出来潇洒的。可要解释,就太复杂了。 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根本没有分享的价值。 所幸越朝歌并不是真的在质问,抱怨过后又感叹道:“我们好有缘分,不管在哪儿都会遇上。” 他说着把视线转向了操场,轻声道:“……好怀念。” “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大半夜的跑来这儿?”叶渡问。 越朝歌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我妈出了车祸。”见叶渡愣住,他立刻补充,“命大,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需要人陪护。” 叶渡浅浅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工作也不会落下的。”越朝歌说。 叶渡心想着,自己在他眼中,到底是有多不近人情。 他想告诉越朝歌“没关系、家人为重”,可哪怕只是这样程度的客套话,竟也觉得难以启齿。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叶渡很怕他就此道别,努力思考着是不是该主动说些什么,却是大脑空空,什么也憋不出。 所幸越朝歌并没有要告辞的意思,又问他:“你呢?是公事吗?” 叶渡摇了摇头。 越朝歌低头看了眼时间,试探着提议:“我们绕着走一圈吧,去看看教学楼。” 叶渡迟疑,见他迈步,也跟了上去。 “不是公事,那就是私事咯?”越朝歌问。 叶渡从来讨厌这般缺乏边界感的追根究底,但此刻,在这寂静的夜色中,面对这个意外相逢的人,不知为何涌出了一丝倾诉欲。 他半低着头,轻声说道:“昨天是我姐的忌日,我回来看她。” 越朝歌呆了呆:“啊,抱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叶渡语调平静,“人又不是你害死的。” 越朝歌尴尬地笑了笑:“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 “没关系,”叶渡说,“就算伤心,我也愿意想她。” 越朝歌没有接话。 叶渡抬头,见他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讶。 “我看起来像个很冷血的人吗?”叶渡问。 “不,”越朝歌说,“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和我说这些。”他抓了抓头发,“……你平时只会说,‘关你什么事’。” 叶渡无法否认。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越朝歌又问。 叶渡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答道:“和我很不一样的人。”他顿了顿,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意,“……她特别爱笑,想法总是很积极。” 越朝歌安静地听着,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追问,叶渡却忍不住说了更多:“她是个特别自洽的人,也很勇敢。只是……不太聪明,眼光也不好,这点我倒是很像他。”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不知不觉移动到了学校的正门口。 大半夜的,校门自然是紧闭着。门卫室里亮着灯,但窗口见不到人。 两人看着大门发了会儿呆,越朝歌忽然问他:“想不想进去看看?” 叶渡皱眉:“你想什么呢?” 越朝歌握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我记得那边有一根断掉的栏杆,很容易就钻进去了。” 叶渡哭笑不得:“别胡闹了。” 越朝歌却兴致勃勃:“去看看呗,说不定还在。” 叶渡无奈地跟着,一路走到了他所说的角落,栏杆排列整齐且紧密,完好无损。 “啧,修好了啊……”越朝歌一脸遗憾。 “都过了多少年了。”叶渡没好气。 越朝歌往后退了几步,仰起头来:“其实这个高度,一点也不难爬。” 叶渡翻了个白眼:“我不会陪你进去的。” 越朝歌不满地嘟囔:“你好没意思。” “就这么怀念吗?”叶渡问。 越朝歌闻言微微歪了下脑袋,很快笑了起来,摇头道:“倒也没有。” 他抬起双臂,伸了个懒腰,喃喃道:“只是,知道我们曾经有过交集,突然对这个地方多了点好奇。” 见叶渡不吭声,他放下了手臂,又摸了摸鼻子:“……其实是对你好奇。又怕问多了,你会嫌我烦。” 叶渡看着他,心想,与自己有关的所有事中,有什么是值得越朝歌了解的呢? 记忆又回到了那曾经的无数个傍晚。 可以装作不经意地告诉他吗? 对了,其实啊,我会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生,是因为你。 第34章 鬼最害怕什么? 沉默间,越朝歌又把视线投向了学校的围墙。 他左右打量了会儿,忽然后退了几步,眼神中透出几分跃跃欲试。 叶渡警惕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越朝歌猛地助跑,冲到墙边后一跃而起,一手攀住了栏杆,同时前脚掌稳稳地蹬在了中间的水泥住上。 高大的身影在这瞬间显得轻巧又敏捷,几乎是飘着便跃到了水泥柱的顶端。 落脚地不过二十厘米见方。越朝歌的身体左右晃了晃,很快稳住了身形,如同站在平地一般轻松地转过身来,低头看向叶渡,得意地说道:“很容易嘛!” 叶渡仰头看着他一片昏暗中依旧耀眼的笑容,一时无言。 越朝歌冲他伸出了手:“上来,我拉你。” 叶渡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在了一块儿。 朦胧的夜色让实现变得模糊,他一时间有些分辨不清,恍惚间面前的笑容与十七岁时梦中所见别无二致。 若他伸出手去,越过围墙,另一侧,是不是就藏着一段他不曾拥有过的美好青春岁月。 “……别闹了。”叶渡把手背到了身后,“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幼稚。快下来。” 越朝歌与他僵持了会儿,见他始终不为所动,郁闷地咂了下嘴,站起身,就这么直直地从墙上跳了下来。 叶渡下意识伸手:“小心!” 越朝歌屈膝缓冲稳稳落地,动作干净利落,蹲在地上仰起头时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担心我啊?” 1702室的YD先生 第35节 他想拉住叶渡伸出的手,叶渡慌忙收了回去。 越朝歌拉了个空,起身后郁闷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掌,嘟囔道:“你好没意思。” 叶渡犹豫了会儿,问他:“……你的腿,没事吗?” “没事啊,”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越朝歌原地蹦跶了几下,“那么点小伤,早就好了。” “那走吧。”叶渡说着,转身沿着围墙继续向前走去。 越朝歌跟了上来:“你在这儿待了三年吧?就没有什么很怀念的,想要再去看一看的地方吗?” 他看起来还是不太死心。 叶渡瞥他一眼,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太厚道的念头。 他停下脚步,微微扬起下巴,朝着一墙之隔的教学楼示意道:“你还记不记得四楼最东边的理科试验室?” 越朝歌摇头:“没什么印象。”他也跟着仰头朝着四楼的方向看了过去,“我是高四复读才转学过来的。那时候生活特别两点一线,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刷题。实验什么的,只在书上看到过。” 叶渡心想,可不止。在所有人都埋头苦读的岁月里,越朝歌除了下雨,每天都会去操场跑步。在即将面临高考的学子眼中,算得上是一道充满活力的风景线。 只是,现在并没有提这些的必要。 叶渡故意同越朝歌靠得更近了些,微微仰起头来,贴近了他的耳廓,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儿闹鬼。” 如同预料中那般,越朝歌身体不自然地颤了一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的语调和表情一样僵硬,“实验室不该是最讲科学的地方吗?鬼什么鬼,好无聊。” “好像是在二十多年前吧,”叶渡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有一个学长在做实验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燃烧中的酒精灯,严重烧伤。在医院里住了半年后,他偷偷跑回了回来……”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越朝歌不自然滚动的喉结,“趁着夜深人静翻墙进了学校,然后从实验室的窗口一跃而下……” 在讲述的同时,他的视线从四楼一路下落,停留在了面前不到两米的草丛间。 “喏,”他抬了抬下巴向前方示意,“就掉在这儿。” 越朝歌也下意识地看向了草丛,浑身紧绷,一动不动。 叶渡又一次贴近他耳畔:“从那以后,一到晚上,这儿的草丛就会——” “等一下!”越朝歌打断了他,拔高音量,“我我我怎么完全没听说过有这回事?” “毕竟是我们入学前十多年的事情了,”叶渡耸了耸肩,“而且,你不是两点一线嘛。” “好幼稚,”越朝歌摇头,语调强硬,“这故事根本不合理!” 他这么说,脚下的步子却是很诚实地不断向前挪动,逃离之意明显。 “不信的话,你进去看看呗。”叶渡说。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故意吓我,”越朝歌加快了脚步,“我又不傻。” 叶渡好不容易才追上:“不进去了吗?” 越朝歌头也不回:“无聊!” 立场颠倒,叶渡低下头,掩饰唇角那一抹得逞的笑意。 就这么一路走到了远离教学楼的拐角,越朝歌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已经被他拉开了五六米距离的叶渡迎着他的视线走了上去:“怎么停下了,万一背后有鬼在追你怎么办?” “我背后只有你。”越朝歌说。 叶渡走到了他跟前,装模作样地转过身,朝着空无一人的幽暗长街眺望,轻声道:“那可不见得。” 越朝歌语调无比坚定,显得铿锵有力:“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叶渡又想笑了:“嗯,那你在怕什么?” 越朝歌没有回答。叶渡正想再编些故事逗他,猛地被扣住了手腕。 不等他反应,越朝歌加重了力道,拽着他整个身体向后跌去,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 手腕被松开的瞬间,越朝歌的双臂从背后紧紧箍住了他的身体。 叶渡还愣着,越朝歌低下头,把嘴唇直接贴在了他敏感的耳廓上。 温热湿润的气息喷洒在面颊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叶渡本能地蜷缩身体,想要挣扎,可那点力气,对越朝歌而言毫无意义。 “你做什么?”他慌张地问。 越朝歌的嘴唇依旧紧贴着他,话语间唇瓣带来细微又柔软的摩擦:“你知道鬼最怕什么吗?” 叶渡缩着脖子闪躲:“什么?” “怕有人在它面前亲热,”越朝歌说,“因为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就顾不上怕鬼了。” “胡说八道,”叶渡皱眉,“你不就是因为怕鬼才站不起来。” “这是两回事,”越朝歌亲着他的面颊,手指沿着他的上衣下摆往里钻,带着薄茧的手掌抚上他小腹的皮肤,“而且,你自己说的,身上没有那种结构。” 叶渡在他面前早已抛下矜持,但这儿毕竟是大街上。 “其实我怕得要死,”越朝歌一改刚才的强硬,装起了可怜,“你就当帮帮我。”他转过叶渡的身体,“亲一下,亲一下应该就不怕了。” 叶渡本能的侧头闪避,手抵在两人之间:“小心我咬你。” “唔,”越朝歌摘掉了他的眼镜,追着他的嘴唇,“谢谢提醒,我会小心。” 纠缠之间,一辆自行车从两人身旁的非机动车道上驶了过去。也不知是不是意识过度,在从他们身旁经过时,那辆车似乎微微减速。 叶渡咬着牙,声音压得更低:“会被看到。” “看不清脸的。”越朝歌终于捉住了他的嘴唇,贴着厮磨了会儿,又试着吮吸他的唇瓣,试图往里钻。 叶渡紧抿着,不敢再说话。 他的心脏如擂鼓般跳动,脑子里涌出了大堆攻击性十足的话语,可惜,不敢施展。 越朝歌是不是疯了?! 叶渡甚至察觉到了紧贴着自己身体的某一处那明显的变化。 越朝歌亲了会儿,讪讪地退开了些,问他:“又生我的气了?” 叶渡实在没好气:“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饥渴的yw。” “别提这个,”越朝歌不满,“它没问题。你得夸它,夸了就行了。” 这种时候“行了”才更可怕! 越朝歌的手指在他后腰光滑的皮肤上来回摩挲,激得他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 “真的很有用,”越朝歌咕哝,“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怕了。” 叶渡瞪他:“你给我——” “滚”字还没有说出口,越朝歌又一次蛮横地吻了上来。 叶渡闭上眼,懊恼自己给了他可乘之机。 越朝歌含着他的舌,用含糊地、带着笑的调子轻声说道:“好啊。” 第35章 亲一会儿 越朝歌执着地、仔细地、近乎贪婪地亲吻他,舔舐他的唇瓣,把他的舌和唾液都吃进嘴里,再反哺给他。 叶渡身体被迫后仰,为了保持平衡,不得不伸出手臂搂住越朝歌的背脊。 寂静又空旷的街道放大了所有细微的声音,紧贴的身体让彼此的一切变化都无所遁形。 叶渡所有的感官都被迫地沉浸在这个吻里。 他的手指用力抓着越朝歌后背的衣物,闭着眼,在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别太沉迷,清醒一点。 可那太难了。 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口翻涌,让他几乎落下泪来。 他想,他是不该和越朝歌接吻的。 不用尝试也知道那有多美好,会让他沉醉其中,留恋不已。比起身体上的快乐,精神上的满足会让他产生更多的依恋,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在心里告诉过自己很多遍:我不喜欢这个男人。 从十七岁时就不喜欢。 那无数个傍晚,不过是青春期荷尔蒙刺激下的身不由己。 是无知、是好奇、是苦闷生活中恰好出现的无聊消遣、是本能带来的xing冲动。 唯独不是爱。 这样的亲吻在十七岁时没有降临,多年过去,就不该再出现。 毕竟爱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会带来无休无止的烦恼、挫败和不甘心。 “叶渡。”越朝歌含含混混地轻唤他的名字。 叶渡想回应,想问他“什么事”,却只能发出最模糊的、无意义的音节,再被越朝歌统统吃进嘴里。 觉得缺氧,觉得难受。胸膛下如擂鼓的心跳一下一下地砸,宣告他从此沦陷,再也无法逃出生天。 然后眼泪就真的落了下来。 越朝歌的手指拂过他湿润的面颊,终于察觉到了异状,带着疑惑停下了动作,蹙着眉,在极近的距离凝视着他还沾着水珠的长睫,问道:“怎么了?” 叶渡想推开他,手却还牢牢地攀着他的背脊,手指紧抓着他的衬衫。 越朝歌的拇指缓缓移动,按在了他微微肿胀的唇角。 “……我讨厌你。”叶渡喃喃。 越朝歌眼神黯了一瞬,轻声说道:“对不起。” 叶渡立刻就后悔了。 可他又偏偏不擅长补救。 僵持了两秒,越朝歌忽然对他笑了笑,又说道:“你真好看。” 1702室的YD先生 第36节 叶渡抿住了嘴唇,茫然地眨了眨眼,却见越朝歌又一次靠近,把嘴唇轻柔地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叶渡缩着脖子,浑浑噩噩地接受了这个比方才收敛太多的吻。 那之后,越朝歌终于放开了他。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叶渡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下意识地把视线往下移。越朝歌反应很明显,鼓鼓地顶着。他想碰一碰,但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合适的场合。 他不该跟着越朝歌一起发疯。 越朝歌最好赶紧说些讨嫌的话,好让自己从这样恍惚的仿佛梦境一般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越朝歌还真说了。 “是你先吓我的……”他开口时小心观察着叶渡的表情,摸着鼻子的手暴露出了心虚,“我也是没办法,迫不得已,才会……” 叶渡不受控制地翻了个白眼,从越朝歌手中抢回了眼镜,低头戴上。 鼓就鼓吧。这么撑着,也算是让他假装一会儿正常人。若真的掏出来,恐怕当场就漏气了。 越朝歌依旧打量着他,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叶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低头看了眼时间,反问道:“你不是来陪护的吗?不打算回病房了?” 越朝歌如梦初醒,“嘶”了一声。 叶渡没好气:“真是个大孝子。” 意识到自己忘了正事的越朝歌有点儿坐立难安,明显想走,却又有点儿舍不得。 踟蹰了会儿,他把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强行塞进了叶渡的手里。 “我先回去了,”他叮嘱,“你也别再闲晃了,大晚上的,不安全。” 叶渡低头看着手里的糖果,心想着,给我这个做什么? 越朝歌往后退了两步,转过身,短暂停顿了一下后又转了回来,似乎是改变了主意:“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叶渡把棒棒糖收进口袋,“我又不是女孩子。” 越朝歌依旧看着他,不动,也不吭声。 “这附近对我最危险的人就是你。”叶渡说。 越朝歌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叶渡挑眉:“你不会是害怕,不敢一个人走吧?” 本以为越朝歌会激烈反驳,却不料只说了“我才没”三个字后,越朝歌的话语戛然而止。 把没说完的后半句咽下肚后,越朝歌露出了略显狡黠的笑容,改口道:“嗯,我怕。你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太假了。 叶渡想嘲讽他,用刻薄的话语去攻击,可最终却只是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当越朝歌试着拉他的手,他别扭地甩开,然后低着头,沉默但主动地向前迈开了脚步。 叶渡定的酒店就在越朝歌母亲所住医院的斜对面,步行不到五分钟。 回到房间后不久,他收到了越朝歌发来的消息。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计划是明天。 若不是不放心谢宇深,他今天就该走了。 谢宇深和他不一样,每年到了这时候,来之前万分抗拒,到了以后又舍不得离开。 叶渡了解他。多年过去,他依旧无法平静地面对叶澜的墓碑,可真的站在了那儿,又会想要多陪伴她一阵。 这是一贯沉稳内敛的谢宇深绝无仅有的孩子气,叶渡不会去拆穿。 他回复越朝歌。 ——还不确定。 按下发送后没一会儿,越朝歌消息又来了。 ——我可以去看看你的姐姐吗? 叶渡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 他问。 这一次,过了很久才得到回应。 ——没有为什么,我想去。如果你时间不方便,告诉我地址,我可以自己去。我保证,绝对不会做任何失礼的事情。 叶渡为难了会儿,答复道: ——随便你。 叶澜的墓在市郊的墓园。 人死之后,依然会分三六九等。墓园里最廉价的区域就在入口处附近,比起墓,更像是一排柜子。 每一个人都只拥有一个小小的抽屉,一格一格垒着,看起来和小区里的快递柜也没什么区别。 再往里走,又根据不同的面积和墓碑的款式与材质分成了好几个区域。 留下的人愿意多花几万块钱,墓碑就能大上半寸,多些工艺。 叶澜半生困苦,本该也被锁在抽屉里。 但现在,她的照片被镶嵌在整个墓园最气派的大理石上,不同于远处紧密排列的邻居们,周遭空旷宽敞,甚至还用绿化修出了隔离带。 越朝歌穿得一身素净的深色衣服,从踏入墓园的那一刻起整个人都变得十分老实,一路安静又乖巧地紧跟在叶渡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直到远远看见墓碑前的身影,他陡然拔高音量,带着不可置信大声问道:“他怎么在这里?” 这一嗓子在安静的墓园里实在有些突兀,正坐在石凳上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出神的谢宇深也被惊动,回过头来。 叶渡有些尴尬,偷偷地在越朝歌身上拍了一把,示意他收声。 他的姐夫来陪他姐姐,多么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越朝歌不是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了么,嚷嚷什么呢,真丢人。 第36章 你才应该找一个 虽然来之前并没有联系过,但叶渡早已预料到会和谢宇深在这儿遇上。 场面一定会非常尴尬,不过问题不大。毕竟无论如何,都一定比前些天那个混乱的夜晚好上太多。 谢宇深会在大晚上酒气熏天地来找他实属罕见,但也在情理之中。每年叶澜忌日将近,这个平日从来严肃又不苟言笑的男人就会变得情绪化。 这份苦闷,这世界上除了自己,他再没有别的可以倾诉的对象。 这个男人为他们姐弟付出过太多,叶渡对他有惭愧、也有感激,心中视他如父兄,深知自己可以回报的不多,故而在他面前总是收敛脾气,尽量不去忤逆。 这是叶澜为他留下的仅有的家人了。 叶渡不擅长安慰,但也不介意陪伴。 可惜,突兀出现在家中的男人和嗡嗡震动的按摩棒彻底破坏了气氛。越朝歌走后,整个空间被无尽的尴尬笼罩,两人相顾无言,叶渡呼吸不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强烈的冲击让谢宇深顾不上伤感。回过神来后,他又恢复了老父亲一般的姿态,开始盘问与越朝歌有关的种种信息。 事已至此,再解释已经毫无意义。若是告诉谢宇深他把并非恋人的对象带回家来只是单纯想快活快活,这个一向古板的男人恐怕会气得吐血。回头到了叶澜墓前,一定还会懊恼着忏悔,怪自己失职没把孩子引向正途,愧对托付。 叶渡不得不硬着头皮胡编乱造,勉强应付了过去。 经历过那一夜,他精神变得强韧了很多。 反正自己和越朝歌之间的关系在谢宇深面前早就洗不白了。既然谢宇深不反对,那就这样吧。 如今,把恋爱中的另一半带来见自己的姐姐,也算合理。 在感到羞耻的同时,叶渡心中涌出了些许暧昧的满足感。 谢宇深在见到越朝歌后眼中闪过短暂的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他站起身来,远远地冲着两人颔首示意。 相较之下,越朝歌则明显很不自在。 这个一向擅长装模作样打官腔的男人此刻脸上满是狐疑之色,点头回应的同时不自然地瞥了叶渡一眼。 到了墓前,叶渡主动朝着越朝歌示意了一下,解释道:“他说想来看看。” 谢宇深浅浅地应了一声,转身又朝着墓碑走近一步,紧贴着冰凉的大理石轻声说了些什么,接着便转身离开了。 直到他的背影远去,叶渡长吁了一口气,在方才谢宇深所坐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越朝歌还楞楞站着,望着谢宇深离开的方向,眉头微蹙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就是喜欢在这儿对着大理石嘀嘀咕咕。”叶渡语调带了几分无奈,“要是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我姐肯定也嫌他烦人。” 越朝歌闻言似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神色肃穆地走到墓前,双手合十,拜了拜。 放下手后,他看着墓碑上的刻字,轻声感叹:“你姐姐比你大……十岁?她走的时候还很年轻啊。” 叶渡看着大理石上镶嵌的照片,点了点头:“嗯。”顿了顿,他轻笑了一声,“我现在都比她大了。” 越朝歌又朝着谢宇深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语带试探:“都那么多年了,谢总他……” “很不可思议是不是?”叶渡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谢宇深的身影早已不见,“我姐走的时候,他们才结婚不到半年。我都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 越朝歌若有所思,缓缓点头:“哦……这样啊……” 他蹲下身,更近地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说道:“你们长得好像。” “会吗?”叶渡不置可否。 “眼睛,还有脸型,简直一模一样,”越朝歌看得很仔细,“只是没见你这么笑过。” 叶渡的视线也落在了照片上。 照片上的叶澜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笑容灿烂,看起来明艳动人。 1702室的YD先生 第37节 “她是因为什么走的?”越朝歌问。 “生病,乳腺癌,”叶渡一阵唏嘘,“她一直不太擅长照顾自己,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才几个月,人就没了。” 越朝歌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 “深哥一直很内疚,”叶渡继续说道,“我姐最不放心我,他就把照顾我当做是自己的责任。” 越朝歌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问道:“你是说,谢总?” 叶渡点头。 “……他为什么内疚?”越朝歌问,“你姐姐是被他气病的吗?” 叶渡被这无厘头的发言闹得哭笑不得:“跟他没关系。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太在乎了,就会担心自己做得不够,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医生说如果早发现半年一切都会不一样,他就总想着如果能早点做些什么就好了。” 越朝歌看向他:“你也会这么想吗?” 叶渡垂下眼睑,半晌后才轻声说道:“……我让她操了很多心。” 越朝歌抬起手臂,先是揽在了他的肩头,片刻后又干脆用力地搂住了他,几乎是半强迫着,让他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叶渡的额头抵着他的肩,闭上眼。陌生又强烈的倾诉欲冲破了他心中的壁垒,汹涌而出。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他们当时能有个孩子就好了,”他说着笑了起来,“深哥也不至于总盯着我,把我当成唯一的寄托。他好烦人。” 他睁开眼,放大了音量,赌气一般地冲着墓碑上的照片喊:“姐,他好烦人你知不知道?” 越朝歌没有开口,依旧抚在叶渡背脊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拍。 结识至今,他们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相处过。越朝歌沉默不语,而叶渡却在喋喋不休。 “他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呢,明明还那么年轻,”叶渡自言自语一般嘀咕,“再找一个,开始新的生活,对大家都好。我姐也不会反对的。她一定巴不得深哥早点把她放下,去过自己的日子。” 越朝歌的动作不自然地顿了顿:“你……” 叶渡安静地等了片刻,却没有下文。 他抬起头来:“什么?” 越朝歌摇了摇头,对他笑了一下:“没什么。” 他明显咽下了什么话。 人家不想说,叶渡也不习惯去追问。 意识到对方有所保留,他忽然觉得方才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自己非常丢脸,于是抿紧了嘴唇,也不再多言。 就这么安静了片刻后,越朝歌又问:“你们的父母呢?” “很早就走了,”叶渡恢复了平静,“我没什么印象。” 越朝歌轻叹:“那你姐姐真的很不容易。” “……嗯。” 越朝歌站起身来,又走到了墓碑前,蹲下身,双手合十着闭上了眼,表情虔诚且专注。 叶渡好奇,但终究还是没有问他在对姐姐说些什么。 离开墓园时,叶渡远远地看见了谢宇深。 没到清明也不是假期,扫墓客流稀少,停车场里十分空旷。谢宇深倚在车边,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烟雾袅袅上升,他微微仰着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去打声招呼吗?”越朝歌问。 叶渡摇了摇头,移开视线:“走吧。” 上了车,看着驾驶座上的越朝歌,坐在副驾驶的叶渡不禁觉得有些新鲜。 更新鲜的是,越朝歌一直很沉默。 叶渡甚至担心是不是他还在住院的母亲出了什么状况,想问,又开不了口,不禁为自己的笨拙感到懊恼。 一般人在表达关心的时候都是怎么表达的呢?对大家而言都理所当然的事,他却偏偏做不好。 所幸行至中途,越朝歌总算主动打破了沉默。 “你还待几天?”他问。 叶渡告诉他:“明天就走。” 其实今天就该回去了。品牌的线下拓展还在起步阶段,需要他坐镇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多留一天,不过是为了陪不知为何会心血来潮跑着一趟的越朝歌。 越朝歌点了点头。 车厢又一次被沉默笼罩。叶渡无意识地拨弄自己的手指,思考要不要主动说些什么。 越朝歌在此时突然又开口,问道:“你谈过恋爱吗?” 话题转换未免过于突兀。 叶渡惊讶地看向他那张若无其事的面孔,呆愣了会儿,几乎是本能地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他的语调一如平日冷硬,越朝歌听着却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感觉好久没被你这么骂过了,”他眯着眼,侧过头与叶渡短暂地对视了一眼,“有点怀念。” “……” 叶渡一时间无言以对。 “问你当然是因为想知道答案啊,”越朝歌双手都搭在方向盘上,目视着前方,语调轻松,“不想说就算了。” 叶渡用沉默表达了自己的“不想说”。 车又驶过了一个路口,越朝歌再次开口:“我只是觉得吧……你刚才光说你姐夫,可你姐肯定更不放心你啊。一直孤家寡人的,也不认真找个对象,你姐一定会担心的,你说呢?” 见叶渡完全不作回应,他脸上的表情变得稍许严肃了些,开口前还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你该认真地找一个。” 第37章 追求计划 越朝歌装得一派镇定,实则心头打鼓。 把话说完,见叶渡没有立刻回应,便偷偷摸摸地试着用余光朝副驾驶座打量。 叶渡并不在看他,视线落在窗外,终于开口时语调一如往日那般平淡:“我姐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如果知道我找男朋友,肯定会气死。” 越朝歌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想说,会不会太偏激了。 她的丈夫谢宇深看起来并不像是多糟糕的男人。从墓碑上的生卒年月推算,她去时已经十多年了,谢宇深依旧表现得深情款款,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但转念一想,也不尽然。 就在昨晚,叶渡曾随口提过,说她姐姐的眼光不怎么样。 可见谢宇深这人身上一定藏着些不足为外人道、但令叶渡感到不耻的部分。 倒也不难猜。 哪个正经姐夫会在妻子过世十多年后的深夜醉醺醺地闯进小叔子家? 越朝歌对此耿耿于怀。 更何况叶渡还说过,在眼光不好这一点上,他和他姐很像。 答案显而易见了。 谢宇深的深情仅止于精神层面,肉体早已拥抱自由。可能是为了慰藉失去妻子的苦闷,盯上了长相和妻子相似的妻弟。 叶渡的姐姐去世时,他才十多岁,正是懵懂的年纪,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哄骗上床也不奇怪。 两个失去了重要之人的男人报团取暖,就此走上了禁忌之路。 叶渡心知肚明自己只是谢宇深无聊之下的消遣,却又偏偏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越陷越深。 他在墓前说希望谢宇深能再找一个,其实是希望谢宇深能正视他的感情吧! 所以说,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比当初自己以为的更为混乱。 也难怪谢宇深能接受自己这个“小四”的存在。 但既然姐姐已经离世,严格来说,叶渡也算不上是个第三者了。 单纯是谢宇深这个年长者卑鄙无耻丧尽天良诱骗纯真少男致其误入歧途罢了。 真是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 这姐弟俩果然眼光都不怎么样。 不过叶渡是无辜的。他那时还小,懂什么呢?会执着于人生中初次倾心的对象,念念不忘难以自拔,也是人之常情。 这个平日总是冷漠又刻薄的男人,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脆弱又惹人怜爱。 叶渡不该这么沉沦下去,叶渡亟需被拯救。 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过于凝重,叶渡投来了狐疑的视线。 使命感从越朝歌胸膛蔓延,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你很希望我找个对象吗?”叶渡问。 “找一个吧。”越朝歌坚定地说道。 叶渡又一次看向窗外,半晌后幽幽说道:“要是真的找了,就不会再让你碰我了。” 越朝歌深吸一口气,几乎就要忘记自己的硬伤毛遂自荐,却听叶渡又说道:“但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这话说的,好像是在暗示自己可以一直碰他似的。 假设太过诱人,越朝歌一不小心就展开了各种美妙的畅想,只顾着心跳加速,忘了回话。 叶渡所住的酒店就在医院附近,很顺路。 分别后,越朝歌回到病房,小姨也在。他的母亲醒着,姐妹俩正在闲聊。 短短两天时间,母亲精神状态已经明显好了很多,让越朝歌暗暗松了口气。 回老家后,每天还是会有不少需要他远程处理的工作,好在整体来说,他所涉及的所有项目都推进得有条不紊。 一个成熟的团队,缺了谁都能照常运转。 但这让越朝歌更为警觉。 1702室的YD先生 第38节 可不能让老板也发现这一点,还是得早点回去,才好假装自己是公司里不可或缺的那一根大动脉。 星屿的项目眼下一切顺利,收益喜人,他还计划着年底去谈涨薪呢。 小姨一见着他,立刻露出笑容:“哟,说人人到!” “怎么了?”越朝歌放下了手里的日用品,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还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用幽怨的语调说道:“正聊你呢,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带个对象回来。” 越朝歌咂了下嘴:“我也不是不想。但这种事,得讲缘分嘛。” “唉,”母亲叹了口气,“圆圆挺好一个女孩子,明明之前对你很满意的。你到底说了什么,让人家觉得那么不合适?” “我们的年纪就已经不合适了,”越朝歌在床边坐下,“你好好养伤,别乱点鸳鸯谱了。” “就是伤着,才忍不住想呀,”母亲一脸唏嘘,“我这次是命大,万一再偏上一点儿,人就没了,那这辈子都看不到你娶媳妇儿了。” 越朝歌无奈,转向一旁的小姨:“你劝劝她,别整天胡思乱想的。” “我倒想劝劝你呢,”小姨也和姐姐一条阵线,“我有个闺蜜,她女儿——” 越朝歌赶忙打断:“她应该和我不在一个城市吧?” “先聊着嘛,”小姨兴致勃勃,“如果能看对眼,到时候你回来或者人家过去都可以啊。趁你这几天在,见个面怎么样?” 越朝歌哭笑不得:“我是回来照顾我妈的,相什么亲。你们要这样,我就走了。” “怎么就那么油盐不进呢?”小姨十分费解,“又没非让你和人家怎么着,你个大小伙儿,还不愿意去见见漂亮姑娘?” 见病床上的母亲也眉头紧皱,越朝歌没辙,心一横,说道:“我不是不想找……我有喜欢的人。” 两位中年妇女瞬间眼睛全亮了起来。 面对灼灼目光,越朝歌心虚不已,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反正……我自己有主意,你们别瞎操心了。” 母亲欣慰又好奇,一旁的小姨也很兴奋:“是什么样的人哪?” 越朝歌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叶渡的轮廓。 叶渡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似冰冷,嘴不饶人,但骨子里却藏着温柔的一面,不爱笑,偏偏笑起来特别撩人。 他是性感的、可爱的,也是脆弱的、需要保护的。 “哟,看你这表情,”小姨翘着兰花指在他肩上戳了一下,“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呀?” 要是自己真把一个男人带回来,眼前这两位可不见得还会那么高兴。 更重要的是,叶渡哪会愿意啊。 “我努力呗。”越朝歌嘟囔。 小姨同他打趣:“知道怎么追小姑娘不?” 叶渡可不是什么小姑娘,而且绝对不是一个好追的对象。 但越朝歌还是想要挑战一下。 就算希望渺茫,不争取就放弃,哪会甘心呢。 深夜躺在病房的躺椅上,越朝歌闭着眼,想的全是究竟要如何才能打动叶渡的芳心。 叶渡喜欢什么呢? 当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越朝歌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根按摩棒。 好完蛋。 叶渡最喜欢的,偏偏是他的硬伤。 要是自己那里争气点,说不定就能让叶渡从身体上离不开自己,进而产生依赖了。 既然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就只能先从感情上默默打动对方了吧? 先不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以陪伴为主,日常嘘寒问暖,无声付出,让叶渡彻底习惯自己的存在,再伴以适当的亲密互动,潜移默化,温水煮青蛙。假以时日,叶渡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而他也在叶神医的帮助下雄风大振,岂不美哉? 那么,眼下有什么事,是他能为叶渡做的呢? 第二天早上,越朝歌主动给叶渡发去消息。 ——你今天几点的飞机?要不要我送你? 这座城市没有自己的机场,要坐飞机,得先搭乘地铁到市郊,再乘专线去临市,很麻烦。以叶渡的财力自然也可以租车前往,但总不如有专车接送来的方便。 等了两个多小时依旧没有收到回复,他硬着头皮又发了一条。 ——我正好闲着也是闲着。你不会还没起吧? 又过了一个小时,总算收到了回复。 ——睡过头了,错过航班,明天再走。 越朝歌看着这行字,心头一亮。 他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编辑了一条消息。 ——那你现在还在酒店咯? 叶渡回了一个“嗯”字。 越朝歌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我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懒得回去,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浴室? 第38章 借用一下浴室 在收到回复前的那短短五分钟里,越朝歌在脑中预演了许多种可能。 叶渡十有八九会非常冷酷地回一句“不行”,或者干脆地对他说“滚”。要是乐意多施舍他几个字眼,答案大概是“想得美”。 但万一叶渡今天善心大发了呢? 他们已经聊过心事,还接过吻。自从在远隔千里之外的家乡偶遇,越朝歌自觉和叶渡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说不定叶渡会回他一句“随便你”。 越朝歌知道,那对叶渡而言,就是“好”的意思。 忐忑许久终于得到回应,叶渡发来的消息里只有四个数字:1824。 越朝歌的大脑一时转不过弯,傻傻地问:什么意思? 叶渡不理他了。 又琢磨了会儿,越朝歌灵光一闪,醍醐灌顶。 叶渡说的是酒店的房间号! 越朝歌迫不及待地和舅舅完成了看护的交接工作。走出病房,他立刻给叶渡发了条消息,告诉他自己这就过来。 正要过马路时,收到了叶渡发来的一个二维码。 这次,面对越朝歌“这是什么”的疑惑,他很快解答了。 ——我现在不方便下楼,你用这个去前台换门卡。 越朝歌下意识又想问他“为什么会不方便”,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心中忽地冒出了一串带着暧昧色彩的气泡,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用换来的门卡坐电梯上了楼,站在1824房门外,越朝歌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刷卡前还刻意地先敲了两下门。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推开门,他在朝里打量的同时试探着喊了一句:“嗨?你好?” 这是一个标间,结构简单,从入口能直直看见卧室的落地窗。 叶渡正坐在窗前的双人沙发上。 他身上穿着酒店提供的标准白色浴袍,领口自然敞开,十分随意地翘着二郎腿,腿上摆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听见动静,他抬头瞥了一眼,接着若无其事地垂下视线继续看向屏幕,全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落地窗的窗帘是拉开的,但还保留着质地轻盈的半透明窗纱。正午的阳光隔着窗纱照射进来,整个房间明亮却也朦胧。 酒店的浴衣长度有限,堪堪遮住叶渡的膝盖,却又因为他的坐姿而自然地向下滑落。窗纱柔和的影子投映在叶渡光滑白皙的大腿皮肤上,晕染出一种带着圣洁感的情涩风味。 越朝歌缓步往里走,视线不受控地被黏住,喉结滚动。 直到进了卧室,叶渡再次抬起头来,脸上带着几分狐疑,微微扬了扬下巴,朝着越朝歌身后的方向示意。 越朝歌这才留意到他还戴着耳机。 见越朝歌毫无反应,视线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叶渡抬起手指了指,用口型比划:浴室在那边。 越朝歌心想着,你不会真的听不出那只是一个借口吧? 但叶渡现在应该正在处理公事,不方便打扰。越朝歌不得不装着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浴室走去。 原来他所谓的不方便下来,是有正事要做。 作为星屿线下业务的一把手,叶渡的工作忙碌程度显然并不在他之下。 讪讪进了浴室,越朝歌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同时拥有淋浴和大号按摩浴缸的空间和卧室之间唯一的阻隔是全透明的。 他再次望向卧室,竟猝不及防与叶渡隔着玻璃四目相接。 叶渡很快低下头去,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面颊皮肤却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薄红。 越朝歌心中猜测着,他正在进行的应该是一个单向的视频会议,电脑另一端的人肯定看不见叶渡此刻的模样。若不然,叶渡总不能那么大喇喇地向外人展示自己浴衣下纤细白皙的肩颈,形状优美的、若隐若现的锁骨,还有随意散乱着的、透着慵懒气息与平日气质大相径庭的额发。 那分明都很寻常,看在越朝歌眼里,却觉得全都是必须被藏起来的、不该轻易被外人窥探的隐私部位。 他静静地站着,直到叶渡又一次抬起眼来朝他的方向打量。 越朝歌在他的视线中侧转过身,在明亮的光线下低头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自己的衬衣纽扣。 离开泳池多年,他的身体线条并没有退步太多,依旧修长紧致、轮廓鲜明饱满,透着鲜活的力量感。 把脱下的上衣随手丢在了一旁的架子上,他回过头,叶渡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 视线再次交汇,叶渡下意识地闪躲,但很快,又像是想通了什么,大喇喇地看了回来。 越朝歌冲他笑了笑,抬手按下了一旁隔离帘的控制按键。 不透光的帘子伴随着机械声缓缓下降,越朝歌暗暗地吁了口气。 1702室的YD先生 第39节 他并不介意在叶渡面前展示自己的身体,他了解自己的优势,对此一贯自信。 但问题是,再多脱一点,就会一并暴露出最糟糕的短板。 受气氛影响,他身上那个关键时刻总是不争气的部位此刻已微微臌胀。 越朝歌心中颇受鼓舞,却又怕就此让它得见天日,会在叶渡灼灼视线下伴随着压力迅速凋敝。 那也太可怕了,他今天可不是专程来被嘲笑的。 其实今天早上他为了取东西回过一趟家,当时就已经洗了澡,身上干干净净。但既然编了这样的借口,来都来了,只好装个全套。 本想随便冲洗一下立刻出去,谁知那帘子下降到一半,突然发出了古怪的“嘎吱”声响,速度骤然变慢,两秒后干脆停了下来。 那高度,才堪堪遮住越朝歌的小腹。 他皱着眉又按了一次,帘子在“嘎吱”声过后缓缓上升。 又一次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叶渡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却是比方才生动了几分,刻意抿住的嘴唇微微颤动。 越朝歌硬着头皮又按了一次,帘子再次下落,伴随着古怪声响卡在了和方才相同的位置。 越朝歌陷入了沉思。 就这么洗澡,从叶渡的视角看得成什么样子! 越朝歌不死心,尴尬着再按了一次。 这一回,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叶渡已经低下了头,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手捂着嘴,肩膀一抖一抖的。 越朝歌深呼吸,大步走出浴室,指着那帘子说了一句显而易见的废话:“这玩意儿坏了。” 叶渡没理他,若无其事地看着屏幕,一板一眼地对着电脑说道:“嗯,我知道了。那还是按照原计划,你们继续跟进吧。” 可他明显上扬的唇角和眼神中闪烁的促狭笑意却完全暴露了心理活动。 越朝歌沉默了片刻,迈步向他走去。 察觉到他的靠近,叶渡警觉地仰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越朝歌依旧赤着身,紧挨着他坐了下来,视线瞥向他的电脑屏幕。 那上面一半是视频窗口,另一半是ppt画面。 视频里,若干个西装革履的人坐在会议桌边,其中一个男人正拿着文件一脸严肃地说着什么。而ppt上则显示着若干图标。 果然是在开会。 他靠得太近,温热的皮肤几乎贴上叶渡的手臂。叶渡蹙起眉来,用胳膊肘抵着他,试图把他推远些。 见越朝歌不为所动,甚至刻意地黏得更近,他不得不按下了静音键,沉着声音说道:“没看到我在忙吗?” 越朝歌凝视着他愠怒的侧脸,问道:“现在那边听不见了,是不是?” 叶渡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抬起手来,试图取消静音,却在指尖触及按键的前一瞬被越朝歌扣住了手腕。 力量悬殊,越朝歌强硬地阻止了他的动作,突兀地靠近,不由分说地把嘴唇印在了他的嘴唇上,甚至擦花了他的镜片。 叶渡被迫“唔”了一声,试图挣扎,却又不得不腾出手去扶住下滑的笔记本电脑,动作狼狈不堪。 彻底被按在沙发上后,越朝歌双手撑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低声问:“好笑吗?” 叶渡咬住了下唇,胸膛微微起伏,与他对视了片刻后抬起手来,摘掉了自己的眼镜。 第39章 挂号费 那一晚的强硬是有价值的。 叶渡总算不再抗拒他的亲吻,甚至随着逐渐的深入,带着试探小心地回应起来。 他主动地去勾叶渡的舌,叶渡便顺从地与他纠缠,生涩却热情。 越朝歌在过程中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叶渡湿润的长睫轻轻颤动。 笔记本电脑已经彻底滑落在了地毯上,但依旧保持着工作的状态。叶渡的耳机也落了下来,掉在他的脸侧,又伴随着两人纠缠的动作小幅度地在沙发上来回移动。 除了空气中缠绵的水渍声,越朝歌还能隐约听见耳机里传来的声响。 那听起来是一个例行的周会,所有部门的员工逐一汇报这一周的工作进展。越朝歌无暇分辨那些公式化表述的具体含义,只沉迷于品尝身下诱人的甜。 那比一切糖果都更诱人,更适合解瘾。 叶渡的手臂不知不觉间攀在了他的后颈,大退微微地曲了起来,顶在了他两退间thehottestpart,带着几分刻意缓缓摩擦。 越朝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然地撑起身体,试图躲避。 他们的唇舌因而被迫分开,叶渡湿润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似是在表达疑惑。 不等他开口,落在一旁的耳机里传来了有些熟悉的女声。 “叶总?叶总你还在听吗?” 叶渡不得不分神回应。他推开了身上的男人,微微起身试图捡回自己的电脑。 越朝歌这才发现,他身上的浴衣已经滑落大半,中间的腰带还堪堪系着,可身体已经大半都暴露在了朦胧的日光之下。窗纱缝隙间漏下的一枚细小光斑,恰好投映在左侧色素淡薄的小巧果实上,勾引着让人迫切地想去尝一尝味道。 越朝歌几乎毫不犹豫地便这么做了。 叶渡的指尖才刚够到屏幕边缘,突如其来的温热刺激让他的手指本能地蜷缩。 他咬着嘴唇,向后缩着身体推拒。越朝歌恋恋不舍,但还是乖乖地松了口,看着他捡起了电脑。 阳光下,湿润的唾液让那微微变红的小东西透出光泽,变得更为诱人。 叶渡才刚取消了静音,身体忽地一颤,不得不用力抿住了嘴唇。 他一手捧着电脑,一手拿着耳机,腾不出手去推开那个把脸埋在他胸口的男人,只能尴尬地向后闪躲,很快靠在了沙发边缘,再也没有后退的空间。 “我知道了,”他闭着眼,喉结滚动,努力维持声线的平稳,“就这样吧,我——” 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打断了他的发言,他缩着身体,皱起眉,狠狠地瞪向了越朝歌。可惜,雾气氤氲的双眸只剩风情,没有半分威慑力可言。 越朝歌微微仰起头,冲他笑了笑,又故意探出舌尖,在那个刚被咬过的地方一下一下地打圈。 “……我还有点事,你们继续吧,”他努力抑制住自己带颤的声音,“小周,你整理一下……” 在努力组织语言的同时,他抬起了一条腿,不客气地朝着越朝歌身上蹬过去。越朝歌挨了一下,吃痛地往后退了些,接着干脆地扣住了他的脚腕。 再次俯下身时,他的唇舌落在了另一个让叶渡诧异的部位。 耳边传来周思诺的声音:“好的。但是关于刚才夏经理的提议……” 叶渡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越朝歌温暖的口腔融化了他的理智,周思诺的声音从他的大脑毫无痕迹地路过,所有感知中全是令人颤栗的快乐。 “……下次再说吧,”他连嘴唇都在颤,“挂了。” 说完不等对面回应,他迅速地合拢了笔记本,也顾不上会不会损坏,随手丢在了一旁的地毯上。 耳机里终于安静下来,空气里只剩下舔舐声音。 叶渡扶着越朝歌的后脑,手指插在他黑色的短发间,因为兴奋而颤抖不已。 他怀疑越朝歌是故意弄出那么大的声音。 但他已经顾不上感到羞耻。 就在不到三十秒前,他还有过一些愤怒,想要攻击和辱骂这个坏心眼的男人。 可是现在,除了享受,他什么也做不了。 叶渡一直默认越朝歌是个普通的异性恋。 但绝大多数男人对于那些快活的事都缺乏抵抗力,就算在浪漫倾向上只考虑女性,也可能被轻易地诱惑。 他觉得越朝歌应该就是这一种。 毕竟自己看起来非常开放,很容易下手,而且不会索取麻烦的情绪价值,是一个非常方便的对象。 叶渡也不介意为他提供一些服务,毕竟那本身也能满足到自己。 但好奇怪。 一个直男,怎么会去舔另一个男人的……那种地方? 前面尚且可以勉强理解,后面就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吧。 越朝歌是从哪儿学来的? 第一次的发泄过后,察觉到越朝歌意图的叶渡下意识地想要逃跑,却又被拽着脚腕轻而易举地捉了回去。 那之后的一切,只剩下恍惚。 过程中唯一清醒的意识,是庆幸早上收到越朝歌的消息后,他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心理,提前做了一些小小的准备——但也万万想不到迎接的是越朝歌的舌。 过去,他所有的经验都来自于硅胶玩具,本以为那已经足够令人享受。 从未想过原来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唇舌能带给人如此可怕的快乐,让人几近失态。 越朝歌太奇怪了。 叶渡把自己闷在被子里,试图在脑海中复盘不久前的种种,记忆却已经变得模糊又混乱,只剩下强烈的感官余韵。 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 越朝歌在刚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那儿看起来就已经是鼓胀胀的。当他们亲吻时,那地方如此夸张地膨胀,强烈的存在感令人无法忽视。 可在一切结束之后,越朝歌离开前,那地方看起来已经平静无波。 整个过程中,因为神智涣散,叶渡完全没能腾出精力去主动碰触,也不记得越朝歌有掏出来。既没有发泄也没有见光,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在自己感觉无比良好的时候,越朝歌因为完全无感甚至有点儿恶心所以颓靡了下去。 神经病吧!不喜欢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谁逼你了?! 叶渡把脸埋在枕头里,想着想着,有点儿恼羞成怒了。 可生气之余,却又忍不住要回味。 胡思乱想了会儿,手机响了。 此刻正在心中批斗着的对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航班改到明天了是不是?几点? 1702室的YD先生 第40节 叶渡把手机捞进被窝里,在一片黑洞洞的空间里看着发亮的屏幕,忽然有点难过。 叶澜曾经抱怨,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叶渡听进去了,并且深信不疑。 反正,就连他自己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他不仅不是什么好东西,眼光也不怎么样。 可又能怎么办呢。 如果人可以只凭着理智生活该多好。 ——你要来送我吗? 按下发送后,他掀开被子,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他猜想,越朝歌如今所付出的一切应该都只是为了投资。他怕自己嫌弃他是个阳痿,不愿意继续配合进行康复训练,所以才先小小地牺牲一下,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继续陪他治疗。 发送后没一会儿便收到了越朝歌的回复。 ——好啊,几点? 叶渡抿着嘴唇,心想,没关系,也不过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他磨蹭了会儿后回复:下午三点半的飞机。你十二点过来方便吗? 越朝歌依旧回得飞快。 ——时间太赶了吧,开过去要好久呢。不如我十点过来,顺便一起吃顿饭? 那未免太早了。 叶渡订的是商务舱,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 但既然别人主动帮忙,那还是听司机的安排吧。 他回了一个“哦”,越朝歌给他发来了一个贱兮兮的鼓掌小人表情包。 刚要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明天见。 过了会儿,又来一条。是一个蹦蹦跶跶看起来有点傻气的小狗表情包。 这个人对表情包的品味好差,和他本人的形象一点儿也不搭,完全不合适。 叶渡想回一个,可自己的表情列表里只有最普通的默认小黄豆,看起来更傻。 早知道,以前该收集一点的。 第40章 疑难杂症 离开酒店房间时,越朝歌心中一半不舍,一半忐忑。 发泄过后的叶渡看起来和平日很不一样。 他躺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胸膛随之微微起伏,半眯着的双眼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冰冷,除了慵懒倦意,微微泛红的眼角还透出了几分撩人的暧昧。 破坏了他的工作会议,越朝歌本以为一定会被骂上几句,可叶渡却只字不提。 他用纤长的手指勾着越朝歌的指尖,用沙哑粘滞的语调问他:“现在要不要去洗个澡?” 越朝歌下意识想要答应。 他想立刻抱起这个男人,甩开他身上那早已起不到任何遮蔽作用的凌乱浴衣,走进浴室,把这具此刻看起来愈发诱人的身体放进浴缸温暖的水中,再一道躺进去,细细地品味一番。 但不太方便。 虽然他现在确实很需要清洁一番。 他一度涨得发痛。 不久前,在叶渡家里,叶渡所提供的服务让他感觉良好,回味不已。他也想带给叶渡同样的感受。 硬件不足,但男人也不是只有那一个地方能为心爱的人提供服务。 在开始之前,他也有过些许忐忑。实际尝试,发现比想象中更好接受,甚至还有点儿……沉迷其中。 叶渡白皙皮肤逐渐泛起的暧昧粉色,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绵长又暧昧的声调、还有藏在隐秘部位的小痣,每一样都刺激着他的神经,鼓励着他做得更多。 他想着,等结束以后,或许可以让叶渡礼尚往来,想来叶渡不会拒绝。 然后狼狈地发现,好像没必要了。 过于兴致高昂,过程中不过是下意识地在沙发上蹭了两下,炸膛了。 在强烈的生理刺激过后,越朝歌陷入了恍惚。 唯一庆幸的是,叶渡比他更恍惚,光顾着咬唇忍耐,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这也太丢人了。 要是让叶渡知道自己现在不只掏不出来,就算藏在里面也不点自炸,未来还会给他好脸色看吗? 越朝歌精神遭受强烈冲击,顾不上在意裆里那点黏糊糊的不适感,匆匆逃离。 可离开了酒店房间,脑子里就只剩下方才的声音和画面,反复播放,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过分。 下电梯时,那地方甚至又鼓了起来。 真要命,叶渡是怎么长的,未免太会勾引人。 他甚至怀疑这个男人身上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荷尔蒙,让每一个不小心嗅到的人都不由自主产生本能的冲动,迫切地想要侵犯。 他在酒店大堂的公用厕所隔间里冷静了许久,直到理智重新占领高地。 然后他意识到,其实现在的情况并不算糟糕。 叶渡没有发现他的问题,而且还表现得很享受。也就是说,忽略那小小的意外,这一步棋走得很对。 现在当务之急,是趁叶渡还沉静在余韵中时再接再厉,继续展开攻势。 比如,主动提出送他。 开车去临市的机场路途漫长,但若是能和叶渡待在一块儿,漫长反而成了一项优点。 希望叶渡在穿上衣服以后,也会愿意和他继续相处。 第二天出门,越朝歌非常难得的认真捯饬了一番,甚至偷用了妈妈的定型水,学着网络上的教程给自己抓了个发型。 这些天来又要照顾病人又要忙着追人,让他有点儿睡眠不足,眼下隐隐泛青。他甚至一度想要偷用妈妈的粉底液,挣扎过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倒也不是不好意思,只是怕自己手法生疏,会被看出端倪。 见面后,叶渡还是平日里的模样。 意思是虽然缺乏表情态度冷淡,但是漂亮又性感还很可爱脸上的每一颗痣都好像在勾引人。 刚坐上副驾驶,叶渡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越朝歌做贼心虚,很怕他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于是干脆选择装傻。 “我们现在是直接去机场,还是先找个地方吃饭?”他把自己昨晚做的计划一一道来,“直接去机场的话时间上比较安心,反正那儿也有餐厅,但选择比较少。先吃饭的话,我们中途稍微绕个路就是商业中心。时间其实也算宽裕。” 叶渡看着窗外,轻声道:“……随便。” “行,”越朝歌十分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真正想要地选项,“那就先去吃饭。” “哦,”叶渡点头,“随你。” 他说完,不自然地抿住了嘴唇。 越朝歌正打算再找个话题,却见他浅浅地吸了口气,然后说道:“那个,谢谢你。” 越朝歌眨了眨眼。 “……特地送我。”叶渡说完,很快又抿住了嘴唇。 越朝歌笑了起来:“我很闲嘛,在家也是睡觉,在病房晚上陪床也是睡觉。能找机会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叶渡“唔”了一声。 道路通畅,越朝歌用余光偷偷打量,脑中又不受控地浮现出昨天的画面。 他以前只知道叶渡长得好看,昨天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其实叶渡的声音也很好听。 那些伴随着喘息的破碎音节何其动人。 叶渡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下周一,”越朝歌说,“我妈周末就能出院了。” “阿姨恢复得好吗?”叶渡又问。 “好极了,”越朝歌感慨道,“我刚回来的那天她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昨天晚上已经能试着下床了。医生都夸她恢复力惊人。” 叶渡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不愧是你的妈妈。” “那是,她身体一向不错,”越朝歌语调中带上了几分自豪,“她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运动,这些年每天坚持晨跑,雷打不动的,身体素质比很多年轻人都强。” 叶渡缓缓地点了点头,片刻后问:“所以,她当初才会让你去学游泳?” “算是吧,那时候——”越朝歌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叶渡眼神不自然地闪烁了一下,接着飞快地转头看向了窗外:“我……高中的时候无意间听别人提起的。”他说完,见越朝歌没有立刻搭腔,又补充道,“其实本来已经有点儿忘了,但你上次跳进江里救人,我就、就想起来了。” “唔,”越朝歌点了点头,忽然有些得意,“我有没有跟你提过?我还是国家二级运动员呢。” 叶渡反应平淡:“哦。” 越朝歌失望地咂了下嘴,自嘲般笑道:“每年都新增千八百个二级,确实是没什么稀奇的。” 车厢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叶渡重叠在腿上的双手手指不自然地点动,半晌后又问:“你当初其实可以很轻松考上体大吧?为什么要转来我们学校呢?” 越朝歌装模作样思考了会儿,答道:“因为我不只运动能力出众,还很聪明。” 叶渡不理他了。 越朝歌试探着问他:“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我来了?” “没话找话罢了,”叶渡说,“不然坐久了犯困。” “哦,好啊,那聊呗,”越朝歌顺水推舟,“我还挺好奇的,我那时候真的很有名吗?都说我什么呢?” 1702室的YD先生 第41节 “……不知道。”叶渡说。 “这就有点欲盖弥彰了吧,”越朝歌笑道,“你上次都承认注意到我了。” 叶渡并不看他:“那么多年前的事,早就不记得了。” 越朝歌装作随意地耸了耸肩,试探着说出了真心话:“要是我们那时候能认识一下就好了。” 见叶渡一脸不置可否,他又说道:“如果我们能搭上话,我肯定也会记得你。” 叶渡终于看向他,嘴唇微微动了动。 越朝歌静等了片刻,却见他又一次抿紧了嘴唇,低下头去。 隐约察觉到古怪,越朝歌正想再追问,手机忽然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趁着红灯,他快速接起,听了两句后笑道:“啊对,我刚杀了个人,就埋在你家楼下。赶紧挖去吧,晚了就发臭了。” 说完,他潇洒挂断,把手机丢回了置物架上。 面对叶渡不解的目光,他解释道:“诈骗电话,自称公安局,说要找我调查案件。” 叶渡蹙着眉看向他的手机屏幕。 几秒后,铃声再次响了起来,越朝歌腾出一只手在屏幕上轻松一划,选择了拒绝接听,然后在是否拉黑的提示框上选择了“是”。 叶渡犹豫了会儿,说道:“但那是一个固定电话,区号也能对上。诈骗一般会用虚拟号码吧?” 越朝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眨巴了两下眼睛:“……欸?” 第41章 一点高中往事 懵了会儿,越朝歌赶忙在路边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下了车,把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正想着主动回拨一个,电话又来了。 这一回,他的态度端正老实了很多,一番交流几乎全程都在点头说“嗯”,表情恭顺。终于挂断,他略一思忖,眉头紧皱着在网络上搜索起来。 “什么事?”叶渡看着他那一脸严肃,不禁有些担忧。 “等一下,我先搜搜这个号码……”他说完抽了口气,“还真是公安啊!” 叶渡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你做什么了?” “我能做什么呀?”越朝歌放下手机,再次发动了汽车,“他说得有点儿模糊,但我猜应该是前阵子庆阳路店那事儿。” 叶渡若有所思,过了会儿问道:“可找你做什么呢?” “我毕竟是项目的负责人,可能是需要走个流程吧。”越朝歌自我开解,“对面态度挺好的,问题应该不大。” 见叶渡还是蹙着眉看向自己,越朝歌有点儿想笑:“怎么了,你还怕人真是我杀的呀?” 虽然当时没敢细看,但从常识判断,尸体已经白骨化到这个程度,这人应该已经死了有些年头了。星屿租下这件铺子也不过才一个多月,怎么想,施工方都来不及动手,应该是清白的。 若真是当年犯案的凶手,要么为了撇清干脆不接这项目,要么趁着职务之便毁尸灭迹,哪会是现在这种走向。 叶渡无视了他的调侃,问道:“那你是不是得提前回去了?” “不急,”越朝歌说,“他们让我这下周内过去。我本来就定了周一的机票,能赶上。” 叶渡缓缓地点了点头。 越朝歌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担心我呀?” “你要是真犯了事儿,影响到项目进展就不好了。”叶渡一脸平静地陈述。 越朝歌并不在意,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一派轻松:“放心吧,我这辈子做过最坏的事儿,是小学三年级偷拿我爸妈的零钱。”顿了顿,他又补充,“被暴打了一顿,后来再也不敢了。自那以后一直都是个乖宝宝。” 叶渡嗤之以鼻:“你看着可不像是什么老实孩子。” “唔……”越朝歌回忆了会儿,“还真想不出别的了。以貌取人是不对的,知道不?” 沉默了好一会儿,叶渡幽幽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越朝歌微微扬了下眉。 “那时候成年了吗?”叶渡又问。 越朝歌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心虚,说得没什么底气:“成年了……吧?虽然还在念高中,但复读的那一年我已经满十八岁了……”他回忆了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叶渡说着抬起手来,模仿着比划了一下,“你开会的时候拿笔都会下意识用两根手指去夹,一看就是老烟枪。”他又看了越朝歌一眼,“你自己意识不到吗?” 越朝歌本能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脸上依旧带着狐疑,沉思了片刻后试探着说道:“只因为这样?这也可能是大学以后才染上的习惯。”他说着,不等叶渡再给出新的依据,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见过?” “……见过什么?”叶渡装傻。 “我偷偷在学校抽烟。”越朝歌说。 “我就知道你不学好。”叶渡说。 “别转移话题啊,”越朝歌很执着,“你当时是不是见过?”说完,见叶渡扭头看向窗外没有回话的意思,他又说道,“我记得我被人逮到过一次。” 趁着红灯,他仔细地观察叶渡侧脸的轮廓,试图与记忆中的形象做对比。 可惜,多年过去,那已经太过模糊。 “活该。”叶渡嘟囔,“就是你们这群混账,把学校厕所搞得乌烟瘴气的。” “但我遇到的是个善良的好心人,”越朝歌依旧认真打量着他,“不但没有告发我,还提醒我老师就快过来了。” 人在承受巨大压力的时候,若没有一个宣泄排解的渠道,很容易变得扭曲。 那一年的越朝歌在精神极端紧绷的状态下,养成了两个习惯,一好一坏。 好习惯是每天傍晚在操场上小跑一会儿。 学校的操场很小,没几步就是一圈。作为曾经的中长距离游泳选手,这点消耗仅仅算是热身,很不过瘾,无法产生酣畅淋漓的爽快感。 而比起好习惯,学坏总是更容易一些。 最初,是他在宿舍走廊里捡到了一包别人藏起来的烟。 那天他的状态很不好,凌晨时分依旧没有完成给自己定下的学习任务。明明已经很困倦,但又不甘心就此入睡——那会让他产生强烈的负罪感。 他偷偷溜出了寝室,一边塞着耳机听单词一边在漆黑的走廊上来回踱步,一不小心,踢到了走廊尽头一盆半死不活的盆栽。 泥土散落,底下除了半包烟,还藏着一枚小巧的打火机。 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盯着烟盒端详了许久,然后蹲在角落里,偷偷地点了一根。 比想象中更呛辣又苦涩的味道冲进鼻腔,前所未有的刺激让身体产生了本能的抗拒。可在不适的同时,又莫名催生出了一种隐秘的兴奋感,连带着精神也跟着短暂地振奋起来。 他在无人的走廊角落,听着耳机里的单词,一口一口地把烟吸进肺里。 他的身体觉得恶心,理智感到罪恶,心里想着仅此一次,手指因为紧张而不住颤抖。 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打火机和剩下的烟藏了回去,暗自想着,这分明并不享受,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此沉迷不已。 直到一周以后,当他又一次在夜深人静时被焦虑啃噬,鬼使神差地回到这个拐角,烟还在。 那个被覆盖在泥土下的烟盒里一共有八支烟,越朝歌一支一支抽完它,用了一个月。 然后他开始自己买。除了深夜的走廊,偶尔也会在白天躲在教学楼角落的厕所里解瘾。 他逐渐不再觉得烟味是苦的,但也不会因为烟草涌进肺部所产生的刺激而感到爽快。他只是有点习惯了,离了难受。 幸运的是,直到高考结束,他都没有被老师逮到过。 唯一一次被人发现,是在某个晚自习。他因为烦躁感偷偷溜出了教室,躲进厕所里,才刚把烟点燃,忽然听见动静,回头后见到了一张惊讶却陌生的面孔。 在短暂的僵持过后,对方沉默地转过身,离开了。 越朝歌猜想,自己叼着烟、一脸阴郁的模样大概很像一个小混混,对方应该是被吓走的。 对高中生而言,香烟是一种非常奢侈的消费。既然已经点着了,他不舍得浪费,抱着侥幸的心理又抽了两口,方才离开的男生居然去而复返了。 对方非常直接地告诉他:“巡查老师在往这儿走。” 说完,也不等越朝歌做出反应,他又像阵风似的匆匆跑了。 越朝歌回过神,喊了一声“谢谢”,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 那个男生究竟长什么模样呢? 当时慌慌张张忙着掐烟的越朝歌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也是一片烟雾缭绕。 “我怀疑我们见过。”越朝歌说。 叶渡依旧看着窗外:“我怀疑你阳痿就是因为抽太多了。” “……”越朝歌被噎了一下,不满地咂了下嘴,“你明显是在故意堵我的话。” “是因为阳痿才想到要戒烟的吗?”叶渡又问。 越朝歌没辙,非常夸张地叹了口气,语调也带上了几分挑衅:“萎不萎的,也没耽误你享受吧?” 叶渡的嘴唇不自然地抿了一下。 “在回忆吗?”越朝歌朝着副驾驶微微倾身,“看你昨天那样子,感觉应该是挺好的。” 叶渡不出声。 居然没有被攻击,越朝歌精神大振。 “很高兴为您服务,”他故意摆出一副公式化的职业笑容,“如果还有需要的话,欢迎随时联络,一定让你满意。” 见叶渡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见好就收,忍住笑不再多言。 第42章 妒夫 那之后,他们去顺路的商业中心吃了午饭。 这是越朝歌第二次和叶渡一同进餐。和上次一样,他刻意收敛,吃得半饱就放下了筷子。 席间又闲聊了几句。越朝歌有意把话题往高中往事上带,叶渡却并不接招。 1702室的YD先生 第42节 意识到叶渡有所保留,越朝歌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他自我安慰,至少叶渡把姐姐介绍给了自己。那无疑是一个对叶渡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想来在叶渡心目中,他们的关系也更亲近了一步。 可人总是贪心的,已经得到,就会开始想要更多。 越朝歌想更了解他,想知道关于叶渡的一切。 分别时,叶渡依旧表现得很冷淡,看不出半分不舍,只是关上车门时又说了一次“谢谢”。 越朝歌回程时一路咂摸着这一声感谢,漫长的路程也变得没那么枯燥了。 相识至今,他好像从来都没能为叶渡做些什么。 这太糟了。最好以后能再多有一些这样的机会。叶渡可以不用表达感谢,只要变得足够习惯他、依赖他就好。 他已经不会再怀疑自己的心意,他想要叶渡。 回到家后,越朝歌在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高中毕业的集体照片。 广角镜头把数百人都挤在了一张长条形的画布里,每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空间都塞着好几张面孔。 他所在的班级排在照片的最右侧,而他因为身高又站在了最后一排。因为位置过于角落,反而变得有些显眼。 越朝歌过去从未仔细端详过这张照片,毕竟这上面绝大多数人对他而言都全然陌生,没有任何感情。 但现在,他突然意识到,叶渡应该也藏在里面。 越朝歌兴致勃勃,对着照片一张一张面孔仔细观察,尤其重点留意了戴眼镜的对象,可直到看得眼睛都酸了,还是没有找到和叶渡足够相似的身影。 好奇怪。叶渡气质如此独特,即使站在人群中也该是最扎眼的,已经如此认真分辨,不该发现不了。难道说他是没来拍毕业照吗? 他有点不死心,可惜更为清晰的数字版照片他当初根本就没有下载保存。多年过去,他和当初的同学老师都再无联系,已经不可能找回来了。 越朝歌胡思乱想着,前阵子在餐厅里偶遇叶渡同学的时候,要是主动和对方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就好了。人家有同学群在,说不定还能留有存档。 好想看看高中时代的叶渡是什么模样,比现在更多几分青涩的话,一定非常可爱吧。 那之后的两天里,两人再无联系。 明知道叶渡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越朝歌还是会忍不住每天点进去看上一眼。 他很想找叶渡说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由头。 叶渡显然没什么耐心,若是表现得太烦人,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忍耐是一件很煎熬的事。 越朝歌时不时会想起叶渡离开前一天他们在酒店房间里所做的事。 记忆中的画面伴随着播放次数的增加逐渐套上了滤镜,镜头里的叶渡变得更为美丽、更为圣洁,也变得更为性感撩人,让人克制不住想要深入玷污的欲望。 当初要不是混账谢宇深突然造访,他本可以对叶渡做一些更出格的事。 他这么想着,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购物软件,输入关键词搜索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眼花缭乱的各类男用入体式玩具,他有点儿不自在,可想到若是能用在叶渡身上,又变得兴致勃勃。 一番浏览后,他精心挑选了三款。在下单时,他突发奇想,修改了自己默认的收件信息,把地址上的1602室改成了1702室,收件人也改成了“叶先生”。 越朝歌为此行为找了非常充分的理由。自己又不在家,东西收到了一直放在外面没人取,有遗失风险,找人代收更为安全。 更何况,那本来就是想用在叶渡身上的,提前交给他也很合理。 母亲恢复情况还算不错,只是暂时还不能自如走动,需要坐一段时间的轮椅。 恢复期以月为单位计算,越朝歌不可能一直留着,于是雇了护理专业的保姆以照顾母亲的日常起居。 回程时,他依旧有些放不下心。 出门在外,他早已习惯了报喜不报忧,现在很怕自己的父母也这样,真有什么情况,会藏着掖着不愿告诉他。 他私下叮嘱保姆,若有任何异状,无论老两口愿不愿意,都要第一时间和自己联络。 揣着担忧上了飞机,终于抵达目的地时,他的心情又变得雀跃起来。 手机上显示所有快递已被签收,而叶渡始终保持沉默。 没有来骂他,那不就是愉快接受的意思吗? 回到家中,越朝歌立刻洗了个澡,冲走了一路的风尘仆仆,时间刚过八点。 美好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他怀着不可告人的期待和按捺不住的兴奋,没打招呼便搭电梯上了楼。 站在1702室大门外,越朝歌脑子里的废料已经不受控地开始发酵,跃跃欲试想着待会儿要怎么打破叶渡惯常的冷漠假象,又该如何细尝隐藏其中火热又甜蜜的滋味。 他甚至对自己的男性功能产生了一些自信,考虑着待会儿要不要挑战一下,说不定就会有进阶的可能性。 几天不见,叶渡应该也攒了点儿需求,会乐意配合的吧? 心潮澎湃地按下门铃,片刻后,大门打开了。 门里的叶渡没有戴眼镜,身上穿着十分居家的t恤和宽松长裤,精致又漂亮的锁骨在宽大的领口若隐若现。 见到越朝歌,他并没有显得很意外,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什么事?” 他一贯白皙的面颊上带着不自然的薄红,勾的越朝歌胡思乱想。 是因为见到了自己有点儿激动,还是……正在体验自己前些天精心准备的小礼物? “没什么事,”越朝歌不由分说地想往里走,“几天不见,想和你叙叙旧。” 他语调暧昧,本以为叶渡会带着嫌弃放他入内,却不料对方非常干脆地用身体挡住了他。 “不方便,”叶渡说,“家里有客人。” 越朝歌眉头一挑,下意识问道:“谁?谢总?” “不是,”叶渡不悦,“和你没关系。没别的事就回去。” 此刻再看他脸上的红潮,越朝歌心中顿时犹如晴天霹雳。 他强硬地推开了挡门的叶渡,蛮不讲理地挤了进去:“没事啊,你忙你的,我就坐坐,不影响吧?” 叶渡眉头紧皱:“很影响。自己没有家吗?” 越朝歌才往里走了两步,便一眼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陌生男人。 那人大约二十多岁,脸上身上都是藏不住的青涩气息,看起来像是个刚出社会不久的毛头小子。 对方见到他后愣了一下,带着几分局促主动站起身来点头示意。 越朝歌在房间里扫试了一圈。 凌乱如故,但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暧昧痕迹。 “你好。”毛头小子向他打招呼。 越朝歌对他露出友善的微笑:“你好。” 他打量着这个男人,观察的同时心中暗自比较。 长得还算清秀,但站在叶渡旁边只能算是平平无奇,若是跟自己比,简直毫无男性魅力可言。 长相不过如此,体格更是不入眼,才刚过自己的肩膀,小矮人一个,身材也干瘪,看起来像个弱不经风的豆芽菜。 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的? 越朝歌不由得瞥了叶渡一眼,心中愈发不满。 不只面颊,叶渡的嘴唇也透着与平日不同的艳丽色彩。自己进来以前,这两人到底在干什么勾当? 这么一看,沙发上凌乱的抱枕也显得十分可疑。 叶渡啊叶渡,你就那么闲不下来吗? 未免太不挑了吧! 越朝歌忍着火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硬邦邦地说道:“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忙你们的。” 毛头小子有点儿无措,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叶渡。 叶渡翻了个白眼,当着那人的面走到越朝歌跟前,一字一句地命令:“你给我滚出去。” 毛头小子眼睛睁得滚圆,大气也不敢出的同时,脸上浮现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好奇。 第43章 放进来,量一下 一般人在这样的气氛下应该会夹着尾巴灰溜溜的离开。 但越朝歌不是一般人。 谢宇深位高权重掌握他公司项目生杀命脉他得罪不起,这么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豆芽菜他还得罪不起吗? 要是就这么走了,天知道这两个人接下来会干出什么勾当! 越朝歌心志坚定,坐得稳若泰山,开口时表情语气甚至透出了几分嚣张的味道:“怎么了,我留着让你们这么不方便吗?是有什么事必须藏着掖着才能做?” 叶渡脸黑得厉害,眉头全拧在了一块儿,从收紧的下颌线看,应该是正用力咬着后槽牙。 一旁的毛头小子视线滴溜溜地在他们两人之间打转,不安之余又透出几分兴奋,双手不自觉拢在了身前,感觉很快就会像苍蝇似的搓起来。 就这么僵持了几秒,叶渡浅浅地叹了口气,微微偏过头,无声地看向了那毛头小子。 对方立刻站直:“那个……既然东西已经带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大门的方向螃蟹一般挪了半步。 叶渡并没有挽留的意思,点了点头:“去吧。” 越朝歌心头奏响凯歌升起了胜利的旗帜。 他稳稳坐在沙发上,伸长了脖子看着叶渡一路把人送了出去,在感到踏实的同时,又不禁产生了些许疑虑。 这两人互动时带着明显的阶级差异感。叶渡总不能是在公司里拐了个实习生回家吧? 如此随便,太让人放心不下了! 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有谢宇深一个,还是太天真大意了。 大门再次合拢,叶渡在转过身的同时,一字一顿地念道:“越、朝、歌。” 1702室的YD先生 第43节 越朝歌精神一凛,这连名带姓的称呼方式让他瞬间回想起了小时候顽皮被爸妈愤怒点名时的场景。 虽然心虚,但不妨碍他虚张声势。 见叶渡回到客厅,他立刻站起身来,主动迎了上去,不等叶渡开口便伸开手臂,一把将叶渡抱进了怀里,用力搂紧了。 叶渡明显很意外,身体本能的僵直。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越朝歌抢在前头,先发制人:“我有点想你了。” 他刻意地压低了声音。说完见叶渡没有反应,他试探着收拢了手臂,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又补充:“不是故意打扰你,就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这借口根本不合理,越朝歌说着不由得有点儿害臊,已经做好了被叶渡言语攻击的心理准备,可等了半天,怀里的人始终安安静静的,甚至不再像方才那般紧绷,而是主动地倚在了他的身上。 好奇怪。越朝歌生怕叶渡是在酝酿什么大招,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点儿距离,偷偷观察叶渡的表情。 叶渡半低着头,微微下垂的长睫轻轻颤动,嘴唇依旧紧抿着,面颊上的红潮更胜方才。 越朝歌瞬间受到鼓舞,再次抱紧的同时,手开始不规矩地游走。 当他试探着钻进叶渡宽大t恤的下摆,掌心贴上腰侧细腻的皮肤,叶渡不自然地轻颤了一下,抬起手来,试图推拒。 但那点力气,怎么看也不像是真的要拒绝。 “你才刚下飞机吧。”叶渡嘟囔,语调柔软,透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风情。 “嗯,”越朝歌意有所指地说道,“但我已经洗过澡了。” 他的手指细细感受着叶渡皮肤细腻柔滑的触感,又一路往下钻。叶渡身上的长裤是松紧带的设计,手很轻易就能滑进去。 叶渡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 “……不用休息一下吗?”他又问。 越朝歌笑了起来,低头在他发着烫的面颊上亲了亲,见他只是稍微缩了一下脖子却并没有闪躲,于是壮起胆来,又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叶渡仰起头,犹豫着打开了轻颤的唇。 他们的佘尖试探着小心问候,然后缠在一块儿。 越朝歌身材高挑,手掌也比寻常人更大一些,修长的手指很轻易地盖住叶渡一侧的臋辦。他一边糅捏,心中下意识地感叹,明明看起来那么瘦,这地方的手感倒是很不错,饱满、柔软又很有弹性。 他沉迷不已,叶渡似乎也不讨厌被如此对待。伴随着亲吻的深入,叶渡的动作也变得积极主动起来,甚至透出了几分索取的意味。 或许是因为小别所带来的期待让感官变得更为敏锐,越朝歌隐隐觉得叶渡的口腔比上两回更热,也更让人沉迷。 他的手指很自然地滑向了那个不久前曾经品尝过的部位,十分刻意地问道:“有没有收到我的礼物?” 叶渡看起来明显思维不畅,迟疑了会儿,原本已经舒展的眉宇间又浮现出细微的褶皱:“……我就知道是你。” 指尖湿滑柔软的触感让越朝歌瞬间心跳加速,但同时也产生了强烈的后怕。 这意味着叶渡已经提前做过准备了。 若不是自己强行闯入又赖着不走,叶渡此时此刻应该正在和那个男人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真是好险啊!自己来的可太是时候了! 越朝歌心头警铃大作。 不行,这个男人过分美味又太过随便,有点儿防不胜防。今天不过是运气好才能顺利截胡,未来自己不可能随时在胖守着,天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别人占了便宜。 要怎么才能让他乖一点,别整天在外面找野男人? “那你喜不喜欢?”他试探着问。 叶渡闭着眼,手已经不自觉地攀在了他的后背上,喃喃道:“……流氓。” 语调温软沙哑,毫无攻击力,倒像是在调情一般。 越朝歌的手指继续探索着,为湿热的触感暗自咋舌,嘴上一边亲着叶渡的唇角,一边又说道:“这东西有很多好处。功能多,续航久,还不怕会染上乱七八糟的毛病。安全又好用。比在外面随便找男人强多了。” 叶渡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轻轻地“唔”了一声,也不知算不算在认同。 越朝歌再接再厉,继续说道:“你要是觉得一个人玩无聊,可以找我。我陪你。” 叶渡闻言终于睁开眼,半眯着仰头看了他一眼。 “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越朝歌为达目的不惜自损八百,“保证干净。” 叶渡又发出了一些声音,听起来好像在笑。 伴随着越朝歌手指的动作,他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只看脸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在隐忍,还是在享受。 又或者两者皆有。 “要不要试试看?”越朝歌蛊惑道。 叶渡收紧了搂在他后背的手臂,仰起头来,主动地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越朝歌一时间因为过度震惊而忘了做出反应。 等回过神来,他立刻十倍热情地还了回去。 耳畔传来从叶渡嗓子里逸出的甜腻音节,间或还伴随着指尖搅动所带来的细微水渍声。 他涨得发痛。 “你把东西收在哪儿了?”他问。 叶渡没有回答,依旧眯着眼,看起来有点儿迷迷瞪瞪的。 那模样实在诱人。越朝歌干脆托着他的臀部把他整个身体抱了起来。 叶渡瞬间惊醒了几分,为了保持平衡本能地搂紧了他的肩膀。 这段时间因为种种天灾人祸,越朝歌没怎么去过健身房。但多年打下的运动基础,依旧让他的动作显得轻松又自然。 他亲了亲叶渡滚烫的肩颈皮肤,径直走向了卧室。 床铺依旧没整理过,枕头一横一竖地散在凌乱的被子上。 但床头柜上的盒子却已经不见踪影。 “到底藏哪儿去了?”越朝歌把他放下后问道。 叶渡眨了眨眼,用疑惑地语调轻声反问:“什么东西?” 越朝歌看着他湿润的双眸,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俯下身,叶渡本能地把眼闭了起来,仰起脸,想要和他接吻,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的下颌皮肤。 画面实在诱人。 越朝歌顶着诱惑,把嘴唇落在了叶渡的额头上。 叶渡抱住了他的肩膀,执着地要把嘴唇印上来,胡乱地亲吻他的喉结。 越朝歌强忍着冲动,试着与他拉开距离,问道:“……你家有没有温度计?” “我好热……”叶渡喃喃。 越朝歌皱着眉,心想着,是,我也发现了。 他小心地把叶渡的手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试着拉开了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接着立刻倒吸一口冷气。 那里面胡乱摆着的全是一些出现在公共视频中必须被打上马赛克的妙妙小工具。 而在这些东西的上方,赫然躺着两根棒棒糖。 格格不入,但越朝歌一眼就知道它们是从哪儿来的。 “……怎么只有两根了?”他下意识嘀咕。 叶渡闭着眼,面色潮红地呢喃:“吃掉了。” 越朝歌深呼吸,关上了抽屉,正色问道:“温度计,你家的温度计在哪里?” 叶渡眼睛只眯开了一条缝儿,视线漫无目的在房间里转了会儿,缓缓抬起手来,指向了越朝歌。 指尖朝向逐渐下移,最后落在了那个依旧存在感明显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去。 “在这里,”叶渡说,“放进来,量一下。” 第44章 量体温 越朝歌从来没有那么唾弃过自己。 明明已经发现对方在生病,却还是被本能所驱使,干出了令人不齿的勾当。 他在心中默默为自己开脱。 不是他想趁人之危,都怪叶渡实在积极得有点儿过分了,盛情难却。 平日里哪见过他这么诱人的模样。 叶渡在这种事上一贯很放的开,但过去从不曾追着他的嘴唇主动索吻,更不会像这样手脚并用的朝他缠过来,一不如愿,嗓子里就会逸出撒娇一般令人心痒的哼哼声。 这让人要怎么拒绝嘛! 越朝歌两个头一起发热,稀里糊涂就真的掏出来了。 过往的失败所累积的心理压力果然又带来了负面影响。 但不同的是,今天叶渡烧得糊涂,就算看见他软得东倒西歪,好像也不会出言讥讽。 这份“可以失败”的底气让越朝歌的状态比平时好了不少,虽然比起藏在家里时那副精神抖擞的模样还是稍显萎靡,但至少没有彻底躺平。 塞不进去,摸一摸还是可以的。 叶渡的手指长得很漂亮,带来的感受也和自己的截然不同。相比于之前隔着裤子布料,这般直接的亲密接触更让人心潮澎湃。 越朝歌一度心思活络,想要借助抽屉里那些“宝贝”礼尚往来,可看着叶渡那副已经快要烧糊涂的模样,终究没敢付诸行动,也只用手进行了安抚。 对发着烧的人而言,这样似乎也够用了。 结束以后,还迷糊着的叶渡软绵绵地主动往他怀里钻,半梦半醒地搂着他,和他紧贴在一块儿的皮肤上全是湿滑汗液。 越朝歌很享受,但不敢沉迷,哄着把他从身上扒拉下来以后立刻回家取来了自己的温度计。 再次回到叶渡的床边,叶渡哼哼唧唧的,湿着眼眶对他说:“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越朝歌心跳骤然失控,强忍着窃喜哄着他好好把温度计含进嘴里,却不顺利。 1702室的YD先生 第44节 因为叶渡只想和他接吻。 一番纠缠之后,他不得不做出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选择。 测肛温。 叶渡退烧清醒来以后恐怕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但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他一点都不排斥后面被碰触或是被塞进点东西,此刻只要用自己用嘴把他的嘴堵上,他就乖巧无比。 体内温度会比口腔标准值更高一些。温度计显示三十九度二,扣除差值也不低了。 越朝歌吓得不清,想带叶渡去医院,又有点儿不敢。 烧糊涂的叶渡完全放飞自我,不肯穿衣服也就罢了,只要越朝歌一靠近,他就会不管不顾地亲过来。 叶渡嘴里的温度比他刚来时又热了几分,湿热又柔软,吃着还挺舒服,可惜越朝歌不可能安心享受。 他四处翻找,遍寻不着叶渡家的药箱,打开了冰箱里面也是空空荡荡的,让人完全想象不了这个人平日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他不得不又回家一次,取了自己囤的退烧药,还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冰啤酒。 匆匆赶回1702,他在客厅角落的地板上发现了一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袋子。 袋子里的东西还挺杂。一个夹着若干纸质文件的文件夹,一瓶还带着些微凉意的电解质水和一盒退烧药。看袋子里的小票打印时间,是在大概两个半小时前。 越朝歌恍然大悟。 叶渡早就知道自己在生病。刚才那个看起来好像豆芽菜的男生,很有可能只是来给领导送文件,顺便再捎带些药品和补给的。 回忆自己当时在应激状态下的阴暗揣测和所作所为,越朝歌羞愧难当。 但他很快又安慰自己,再羞耻也比不上烧糊涂的叶渡。 叶渡不肯吃药。胶囊喂到嘴边居然开始生气,偏着头一边闪躲一边用绵软无力的语调让他“滚”。 越朝歌没辙,干脆把胶囊放进嘴里,用舌头渡给他,再嘴对着嘴给他喂水。 换了一种方式,叶渡立刻接受了,乖乖吞了药后还嫌亲得不够,主动伸出手臂搂着越朝歌的脖颈,仰着头探出滚烫的舌头添越朝歌的嘴唇。 舔得越朝歌才刚咳咳过的东西又精神抖擞。 好在理智尚存,知道做事得有分寸。刚才那番举动已经有点儿趁人之危了,再胡来,叶渡病好了得怎么看待他。 可想到不久前那些属于自己的东西黏糊在叶渡手指上的画面,他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用被冰啤酒打湿的毛巾为叶渡擦身物理降温时,忍不住趁机吃了点豆腐。 反正叶渡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嘛。 直到迷迷糊糊睡着以前,叶渡唯一执着的,只有越朝歌的嘴唇。 这很奇怪。明明在不久之前,他对接吻还表现得如此抵触。 越朝歌思忖,一定是自己的吻技过于高超,才让叶渡食髓知味,迷恋不已。 一直折腾到凌晨,叶渡出了不少的汗,体温总算稍稍下降了些。 越朝歌终于长舒一口气。 若是叶渡的烧一直不退,那就只能带他去看急症了。叶渡若还保持着现在这般精神状态,到时候两人坐在候诊室排队的时候亲嘴,见了医生一边问诊一边亲嘴,开完药在输液室一遍输液一边亲嘴……画面太美,不敢细想。 忽略当下的尴尬,万一叶渡醒来以后还记得,恼羞成怒之下可能会杀人灭口。 终于忙活完毕,看着躺在被窝里安静躺着的叶渡,越朝歌犹豫许久,最后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钻进了被窝。 虽然有退烧的趋势,但叶渡毕竟还是个病人,万一有什么事儿,自己留着也好及时照应。 他们都有过那么多亲密接触了,床也够大,一起睡,很合理嘛。 可能是因为贴得太近,叶渡幽幽转醒,在一片昏暗中用失焦的双眼迷蒙地盯着他看。 越朝歌强装镇定,低声问他:“好点儿了吗?” 叶渡没有回答,从鼻子里发出了一点儿模糊不清的声音,接着侧过身,朝他蹭了过来。 他身上太热了,连带着越朝歌也跟着出汗。 越朝歌搂着他潮湿的身体,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脊,小声说道:“晚安。”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们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尚未彻底清醒的越朝歌看着怀里叶渡沉静的睡颜,大脑短暂放空了会儿,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终于回想起昨夜种种,他长长地“嘶”了一声。 叶渡闭着眼,紧靠着他,一动不动的。越朝歌怀疑他还没有完全退烧,因为面颊和耳廓都明显透着红。 越朝歌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的五官轮廓,脑中回忆着昨晚的画面,直到叶渡的长睫不自然地扇动了两下。 估摸着叶渡是快要醒了,他赶紧叶渡拉开了一点距离,假装自己是个正人君子。 分开后又有点儿后悔。刚才应该趁着叶渡还没醒,偷偷亲一口的。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应该就没那么容易再亲到了。 意料之外,直到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叶渡还是僵直地躺在那儿,没有醒来的迹象。 越朝歌不由得开始担心,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怕估摸不准,又换上了嘴唇。 心里依旧没底,他看向了摆在床头柜上的水银温度计,陷入了迟疑。 要再用一下吗? 到时候万一叶渡惊醒过来,告诉他“我扒你裤子是为了量体温”,叶渡会信吗? 所幸当他跃跃欲试伸手拿起了温度计,叶渡终于睁开眼来。 越朝歌松了口气,同时心底掠过一丝微妙的遗憾。 “感觉怎么样?”他关切地问道,“还难受吗?” 叶渡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全然不意外,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扫向了他手里的温度计,不悦地嘀咕:“这年头怎么还有人用水银温度计。” “水银的准啊!”越朝歌不满,又忍不住要担忧,“看你脸还红着,要不要再量一下?” “……我没事。”叶渡坐起身来,眼神闪躲,面颊红得愈发厉害,“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见越朝歌犹豫,他把头埋得更低:“快走吧。” 时间确实不早了。虽然他平日里不需要每日打卡,但才刚请了长假,复工第一天就到的太晚,终归不合适。 “那我先走了,”越朝歌一步三回头,“药在床头柜上,你记得吃。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叶渡含糊地“唔”了一声。 直到越朝歌走到玄关,视线中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隐约听到了一声“谢谢”。 越朝歌不禁笑了起来,抬起手在胸口按了按,心想,好值得。 第45章 撒娇 房门彻底合拢后,叶渡掀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了里面。 好想死。 大半个小时以前,当越朝歌还沉浸在睡梦中时,他就已经醒了。 近在咫尺的男人让他短暂地陷入了宕机,但很快,伴随着思绪的清醒,昨晚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大脑。 他记得自己说出口的每一句话,甚至嘴唇上还残留着亲吻时唇舌纠缠的美妙触感。 越朝歌大概以为他烧糊涂了吧? 但叶渡知道,其实没有。他很清醒,身体的不适并没有消磨他的理智,只是烧毁了他那层赖以生存的、名为“羞耻心”的铠甲。 高热给他提供了一个可以放肆沉沦、不必负责的完美借口,让他变得不知羞耻。 只是……不知羞耻的人未免也过得太快乐了。 被子里稀薄的空气很快让他感到呼吸不畅。叶渡不得不掀开一个口,小口呼吸的同时,那些感官记忆在脑中暗自翻涌,令他面颊发热,心跳加速。 他在心中想着,干脆假装失忆好了。烧得那么厉害,记忆会模糊也不奇怪,就好像人喝多了会断片一样,很正常。他没有醉酒,只是醉高温了。 若是越朝歌提起,他就装傻。万一这家伙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干脆倒打一耙,盖章他在造谣污蔑。 正这么盘算着,手机忽然振了一下。叶渡下意识以为是越朝歌,赶忙拿起,失望地发现是谢宇深。 谢宇深问他身体情况如何,有没有退烧。 其实这种小事,叶渡原本是不想让他知道的。无奈昨天有个集团公司内部的重要会议,自己硬撑着出席,本以为能蒙混过关,却不幸被谢宇深看出了端倪。 被勒令回家休息后,他才躺了没一会儿,想到越朝歌当晚就会回来,忍不住动了些心思。 从很小的时候起,每次生病,他都会变得特别爱撒娇。 成年以后,他逐渐意识到,那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当时的潜意识中,“撒娇”是一件平日里不该做的事。那意味着“不懂事”。 在尚且懵懂的年纪,他就已经从周围人的态度和话语中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拖累”。 如果没有他,叶澜的生活可以变得轻松很多。 可除了跟在叶澜身边当一个小拖油瓶,幼小的他再也找不到第二条生存的道路。他只能怀着愧疚和不安,乖乖地跟在姐姐身旁,努力收敛起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争取做一个最懂事的好孩子。 在他十二岁那年,叶澜和恋爱三年的初恋男友分手,躲在家里哭红了眼。 叶渡连安慰都不敢,只能在一旁默默守着。 叶澜没有提,但他知道姐姐和那个男人为什么走不下去。叶澜想要和那个男人结婚,而对方提出了一个条件:必须把叶渡送走。 偷听到他们的对话,从心底蔓延的恐惧让叶渡手脚冰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脑中下意识地开始思考离开叶澜后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生活。 当眼泪不受控地从眼眶中汹涌掉落,他听到了叶澜的回答。 她没答应。 叶澜回答得那么坚决果断,事后却又伤心不已。 小小的叶渡也很伤心。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太过自私了,明明知道会让叶澜变得不幸,却还是打心底里不愿意被抛下。 要怎么才能永远和姐姐在一起,又不给她添太多的麻烦呢? 他变得越来越擅长压抑自己的情绪。 只有生病的时候是例外。 他在很多故事里见过,生病的小孩讨要一些额外的关心照顾,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他第一次在发烧时小心翼翼地试着撒娇,立刻得到了非常积极的、让人彻底沉浸在幸福感中的美好反馈。 1702室的YD先生 第45节 叶澜没有因为被迫请假回家照顾他而生气,反而笑眯眯地点他的鼻头,用温软的语调哄他,夸他就像是小猫咪一样可爱。 所以生病的时候就是应该撒娇的。 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唯一可以任性的时刻。 多年过去,他逐渐意识到叶澜当时会表现得很高兴,是在欣喜于他的真情流露。 过于懂事的小孩足够省心,但大多数时候会显得不那么可爱。 或许对叶澜而言,他偶尔的情绪外露,反而成了一件万分珍贵的事。叶澜从来不讨厌被他依赖的感觉。 多年过去,叶澜早已离开。为他留下了一个关心他的人,和一种生了病就会变粘人的丢人毛病。 发着烧的叶渡变得更想亲近越朝歌。想到晚上或许能见面,他心中跃跃欲试,偷偷地做起了准备工作。 才刚完成,正犹豫着要不要主动联系试探一下,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依旧放心不下他的谢宇深派了个下属来观察他的情况,顺便给他送药和文件。 本想着赶紧把人打发走,谁知小朋友屁股还没坐热,本该才下飞机不久的越朝歌便冲了过来。 一看到这个男人,叶渡觉得自己烧得更厉害了。 被越朝歌强硬地抱紧怀里,听他用低沉的声线和温柔的语调说想念自己,叶渡的本就过热的大脑迅速融化。 然后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再回忆一遍,还是很想死。 告知谢宇深自己恢复得很好后,对方说了几句老生常谈的废话,叮嘱他多喝热水多休息。 谢宇深是个很护短的人,不管公司多忙,天塌了也会要求他先好好养病。 就好像当初面对叶澜时总是乖巧听话那般,他习惯性的在谢宇深面前扮演一个乖宝宝。 洗完澡回到卧室,手机上有了一条新的留言。 越朝歌在离开一个小时后,发消息关心他状态如何。 叶渡一看见他的名字,脑子里立刻又浮现出自己腆着脸索吻的样子,好不容易退了烧的身体瞬间又热了几分。 他装死没有回复,一直熬到中午,越朝歌又发来一条消息,提醒他记得吃饭。 叶渡还是没回。 这一次,越朝歌直接发来了一个视频通话申请。 还躺在床上的叶渡看着闪动的屏幕,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挣扎后,他深吸一口气,默默解开了自己睡衣领口自上而下的三颗扣子,又故意将衣襟扯开了些,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然后才按下了接听。 “你干什么?”他故意对着镜头皱起眉,“吵我睡觉。” 他在说话的同时小心观察,手机那一头的越朝歌一脸关切,好像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小心机。 大概是真的很担心吧。毕竟前阵子在酒店房间,他故意换上浴衣又翘起二郎腿时,越朝歌眼睛都直了。 “你吃过饭了吗?”越朝歌问。 叶渡捧着手机换了个角度,仰躺着让镜头居高临下俯视自己。从越朝歌的视角看,就和趴在他身上没两样。 叶渡嘴上依旧保持冷淡:“这点事还用你提醒。” “那量过体温了吗?”越朝歌很不放心,“好点没?” 其实没有。他记得自己以前是买过温度计的,只是不知道塞在了家里的哪一个角落。越朝歌倒是把昨晚用过的水银温度计留了下来,但已经在那种地方用过了,叶渡不想再尝试,也做不到把它含进嘴里。 “……好多了。”他敷衍道。 越朝歌蹙着眉头沉默了会儿,咕哝:“衣服也不好好穿。” 叶渡心想,原来有注意到啊? 他直直地看着屏幕上越朝歌的嘴唇。对比他自己略显薄削的唇形,越朝歌的嘴唇看起来是更有肉感的那一种,不算很厚,线条清晰,亲上去柔软又有弹性,口感很不错。 昨天尝过太多遍,触感至今依旧残留在叶渡的唇齿间。 “……还有别的事吗?”叶渡问。 “晚上也要记得吃饭,吃点有营养的,”越朝歌继续叮嘱,“发烧对身体消耗很大,多补补,才好得快。” 叶渡心中嘀咕:难道你晚上不打算再来看看我了吗? 是嫌我亲得太多,还是生着病不好上床? 昨天晚上他们也不是没有亲热过。 “再说吧,”叶渡说,“我没什么胃口。” 越朝歌面露无奈,苦笑道:“怎么一生病变得那么孩子气。” 这仿佛是故意在提醒叶渡昨晚的所作所为。 应激的叶渡急于逃避,飞快地说了一句“没别的事就挂了”,然后单方面切断了视频。 放下手机后没一会儿,越朝歌发来了消息。 ——我约好了下班以后去公安那边配合调查,不知道要几点才能回来。你记得好好吃饭,如果实在懒,我帮你叫一份,你记得收。 叶渡这才想起不久前越朝歌送他去机场的路上所接的那一通电话。 作为场地的租赁方和报警时身在现场的当事人之一,警方只在最初时简单向他了解过情况,之后再无联络。 为什么会去找越朝歌呢? 虽然相信越朝歌绝不可能会做违法乱纪的行为,可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一点风吹草动都免不了关心过度。 他一直等到晚上八点,都没等到越朝歌的联络。 主动对一个人表示关心在叶渡的技能盲区。他捧着手机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出击,才能打探情况。 第46章 杀人动机 纠结到十点,叶渡终于编辑完了自己的第三版文案,按下了发送。 ——你不会被警察抓起来了吧? 意料之外,不到两分钟后就收到了越朝歌的回复。 ——你还醒着吗?我现在上来会不会不方便? 叶渡心想,还挺有礼貌。 昨天横冲直撞的时候可没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不会不方便。 想到两人当时的尴尬互动全被那半生不熟的小助理看在了眼里,叶渡心里一阵恼火。 希望那小子嘴巴牢靠一点儿,回公司以后别胡说八道。 心中虽有不满,但现在不是批斗越朝歌的好时机。 他挣扎了会儿,选择了一种自己最为熟悉的回应方式。 ——随便你。 按下发送后,叶渡去了一趟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又来回调整了几次睡衣纽扣,最后决定解开两颗。 才刚准备完毕,门铃响了。 他磨蹭了一会儿才去应门,刚一打开,门外的越朝歌便对他露出熟悉的笑容:“晚上好?” 叶渡低着头“唔”了一声,转身往里走。 越朝歌立刻跟了进来,才刚到客厅,便从后方扣住了他的手腕。 叶渡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个拥抱。但越朝歌又靠近一步从后方圈住了他的身体后,只是把手覆在了他的额头。 耳畔传来越朝歌长舒一口气的声音:“还好,不烫了。” 叶渡默默推开了他的手臂,继续往里走:“嗯。” “你怎么折腾自己了,昨天烧得那么厉害,把我吓一跳。”越朝歌心有余悸,“从来没见过你……那种样子。” 叶渡故意没问他是“哪种样子”,硬着头皮装傻。 越朝歌观察着他的表情,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还没拆开包装的电子温度计,递了过来:“喏,收着。” 叶渡接了过去,当着他的面拆开量了一下。 三十七度五。还没彻底退烧,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 “嗯,看起来状态也比昨天正常多了,”越朝歌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意,“我还以为进门以后又会被你抱着亲呢。” 叶渡早已猜到他不会放过这一茬,皱着眉冷着脸说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昨天好热情,”越朝歌笑眯眯地靠近,“缠着我不放。” “是吗,我不记得了,”叶渡说,“那你上我了吗?” 过分激进又跳跃的话语让越朝歌短暂地愣了一下。 “哦,还是不行啊?”叶渡耸了耸肩,“真是可惜。”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越朝歌义正辞严,“你都生病了,我当然是忙着照顾你。” “是吗?”叶渡非常刻意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我怎么记得你掏出来了。” 越朝歌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嘴唇:“……其实你记得吧?” “记不清,”叶渡说,“毕竟生着病。但难受的时候还有人利用我摩擦下亻本,多少会留下一点印象。” 越朝歌眼神闪烁,面颊也微微泛红:“……你那时候看起来可不像是在难受。” “谁烧到三十九度会不难受。”叶渡说,“不仅难受,还阻止不了有人趁人之危。” 越朝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甘心地嘟囔:“你真的不记得了啊?你昨天好热情,抱着我猛亲,还不让我躲,亲不到就哼哼唧唧的。” “真是无聊,”叶渡强装镇定,“我只是发烧,又没有失忆,难道还会相信这种愚蠢的造谣吗?” 见越朝歌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叶渡低下头去,又说道:“你真低级。” 越朝歌百口莫辩,抬着手指着他憋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你等着,下次我一定给你录下来。” “你大晚上的来我家,就是为了造谣吗?”叶渡问。 1702室的YD先生 第46节 “……没别的事,只是不太放心,来看看你。”越朝歌讪讪地耸了下肩,“你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 见他转身,叶渡怕他真的离开,下意识喊道:“等一下!” 见越朝歌回头,他赶忙问出了从方才起自己最为在意的那个问题:“警察到底为什么找你?” “关心我?”越朝歌问。 “关心我们的项目,”叶渡说,“不想留一个定时炸弹。” “放心吧,暂时不打算抓我,”越朝歌叹了口气,表情似笑非笑,“我会在他们找到足够的证据以前把项目后续安排妥当,到时候就算真的躲不过,也争取不给叶总添麻烦。” 叶渡心头一跳:“……你做过什么?” “陈年往事,”越朝歌重新走到他跟前,直视着他的双眼,“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去揭发我吗?” 见他一脸认真,叶渡本能地咽了口唾沫:“那得看你到底干了什么。” “算了,”越朝歌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我不想拖累你。都是我咎由自取。你就先别问了,我会自己面对的……” 他转身背对叶渡,声音不自然地哽咽。 叶渡心中慌乱,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你、你先说说看?” 越朝歌只是摇头,肩膀颤抖,一言不发。 叶渡试探着问道:“你不会真的……杀人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越朝歌头埋得更低,声音也跟着颤,“我也不想变成那样。” 叶渡眉头紧皱,心中闪过无数纷乱的念头,过度的惊讶让他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但在短暂的沉默过后,还是隐约察觉到了一丝违和。 他试着走到越朝歌的正面,越朝歌十分警觉,不断侧转身体,坚持背对他。 看这模样,叶渡当下了然,一把拽着他暴力翻面。终于见到越朝歌的表情,这家伙果然正忍笑忍得面容扭曲。 叶渡忍不住抬起腿来用力地踢了他一脚。 意料之外,越朝歌一声惨叫,捂着腿蹲了下去,半晌没动静。 “还装,”叶渡冷着脸,“幼不幼稚?” “不是……”越朝歌抽气,“你踢我伤口上了……” 叶渡赶忙也蹲下身,正要伸手搀扶,越朝歌忽地抬起头来,飞快地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不同于昨晚那般缠绵,这个吻如蜻蜓点水,短暂到叶渡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等回过神来,除了嘴唇上若有似无的触感,只剩下面前越朝歌得意洋洋的笑容。 “你就是在担心我。”他一脸笃定地说道。 叶渡瞪他,他脸上依旧笑意不减,又说道:“放心吧,我没事。” 说完后,不给叶渡情绪发酵的机会,越朝歌主动伸手扶着叶渡站了起来,小心地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腿:“你真的踢到我的伤口了。再早一个礼拜,恐怕当场就崩开了。” 叶渡已经分不清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自觉方才那一脚气恼之下确实用了不少力气,就算没有伤口恐怕也很难捱,短暂纠结过后拉着他坐到了沙发边。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着脸问。 方才逗他时看起来还挺兴致高昂的,此刻越朝歌的情绪却显得有些低落,开口前不自然地舔了舔嘴唇,才说道:“警察查出了尸体的身份,然后发现……和我有过交集。” “是你认识的人?”叶渡问。 “嗯,”越朝歌轻轻地啧了一声,笑容尴尬,“算不上朋友,只能说是……一位故人吧。” 他说着,非常刻意地举起手来强调:“只是巧合。真的和我没关系,我至少有十年没有见过他了。” 无论是否熟识,以这种方式见到故人的尸骨,感觉肯定是不好受的。 可叶渡总觉得越朝歌脸上难以掩饰的落寞远不止于此。 他想追问,又怕自己会显得缺乏边界感。 就在不久前,他顺着气氛鼓着勇气,把叶澜介绍给了越朝歌。这对他而言是一件比主动亲吻更为大胆的事。 越朝歌是怎么想的呢?他会不会愿意也把隐藏在洒脱外表下的情绪展露到自己面前? 他们之间的边界已经太过模糊,叶渡不敢轻易试探。 越朝歌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歪过身子,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叶渡不由得僵住。 越朝歌比他高上不少,这样的姿势其实很别扭,想必越朝歌也不会太舒服。 他迟疑了会儿,暗自思考,这算不算是一种撒娇。 或许越朝歌也很想主动说点儿什么,只是缺乏一个合理的、能让他鼓起勇气的契机。 叶渡抿了会儿嘴唇,开口道:“都是借口吧,其实就是你干的。一看你就不是好东西。” 越朝歌无奈地笑了两声:“我太冤枉了。” “那……你说说看,”叶渡问,“那个人和你到底有什么过节?” “你怎么知道有过节?”越朝歌问。 “我就知道,”叶渡说,“杀人动机也有了。” 越朝歌还是笑,半晌后才幽幽说道:“有点丢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过节,比杀人还丢人?”叶渡问。 “……也算不上是过节。他是我曾经的队友,算是竞争关系。” 他又沉默了会儿,声音变得比方才更小了一些:“其实就连竞争也只是单方面的。应该说……是我单方面的在嫉妒他吧。” 第47章 好哄 “嫉妒”这个词和越朝歌实在不搭。 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现在,从外表到能力,他都是人群中相当出挑的那一个。 虽然叶渡嘴上不会承认,但心里从来都觉得他很耀眼。 重逢以来,越朝歌看起来总是积极又阳光,甚至显得有些没心没肺。 “嫉妒”和“羡慕”虽相似,实则截然不同。叶渡很难把那么阴暗的词汇代入到他的身上。 “……为什么?”叶渡问。 越朝歌转了个角度,彻底把脸埋在了他的肩头,鸵鸟似的:“真的很丢人,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他这样,叶渡不禁有些想笑。 或许是真的很难以启齿吧。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坐着,又偷偷垂下视线观察越朝歌的模样。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越朝歌的表情,只能看见短发间微微泛红的耳廓。 让人很想碰一碰。 叶渡的手指伸直又蜷起,重复几次后,越朝歌终于整理好了思绪,保持着鸵鸟的姿势开口道:“他是个……天才。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我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事,对他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对他而言,我们应该不算是竞争关系,我根本没有和他竞争的资本。” 叶渡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评价,依旧只是安静地听。 “我那时候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太不服输,自己跟自己赌气,遭了很多罪,”越朝歌轻笑了一声,“但再努力也没用。我的能力就到这儿了。我成绩最好的时候入选过省队,但去了以后一直发挥的不好。你知道抬头就看到自己的上限是什么感觉吗?” “……是什么感觉?”叶渡问。 “会觉得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越朝歌声音干涩,“哪怕是自己最擅长的项目,靠侥幸才有可能拼进决赛,然后成为一个胜利者的背景板。这辈子和奖牌都无缘,更不可能为国征战。身边前后左右都是怪物,但明明我付出的努力并不比他们少。” 叶渡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见过越朝歌为了救一个陌生女孩跃入江中时的潇洒身姿,也记得他膝盖上那个手术留下的伤口。 过去,他一直以为越朝歌是因为伤病才不得不放弃自己热爱的运动。 越朝歌轻轻地“啧”了一声,嘟囔道:“说出来果然好丢人啊。” “……所以,你嫉妒所有比你强的选手?”叶渡问。 “那倒没有,”越朝歌终于坐起身来,仰靠在沙发背上,自嘲般笑了笑,“大多数人我有羡慕,也会钦佩。但那小子……他真的……”他烦乱地抓了抓头发,“我看到他,心里总是忍不住会想,他凭什么呢?抽烟、喝酒、违纪、训练迟到早退,三次去了省队又因为行为问题被退回来。简直一塌糊涂。可他就是比我强。我时常会幻想,如果我拥有他那样的天赋,职业生涯会变得有多么不一样。” 叶渡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却也能从言语中体会到越朝歌的不甘心。他想要安慰,绞尽脑汁,嗓子发紧,依旧组织不好语言。 对他而言,相比刻薄的讥讽,温暖的话语要更难上百倍。 “他让我开始痛恨自己的平庸。”越朝歌说。 叶渡张了张嘴,想说,不是的。 他没有见过越朝歌比赛的模样,但那一夜,江面上划过的身姿那么流畅而又矫健。 任何人见到,都不会用平庸去形容。 当初那些令他懊恼的成绩,应该也是很多人拼尽全力却不得的。 可能努力的人从来只习惯于仰头向上看吧。 越朝歌只是没有在乎过那些,就好像他嫉妒的那个人也不会在意他。 “你是不是以为,我退役是因为腿伤?”越朝歌问。 叶渡迟疑着点了点头。 “大家都这么觉得,”越朝歌低下头,“其实……受伤的那一刻,虽然很痛,但我心里……居然涌起一种特别轻松的感觉,如释重负。”他浅浅地吸了口气,“准备进手术室的时候,我的教练和家人都安慰我,说这点伤问题不大,让我放宽心,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恢复如初,还是可以继续回到泳池。但我那时候却想着……它最好永远都不要恢复了。” 叶渡蹙起眉来,想要主动去握住他的手,迟疑过后,却只是捏紧了自己睡衣的下摆。 “……我第一次跟人说这些,”越朝歌转过头,故作轻松地对他笑了笑,“可千万别说出去。” “然后你就退役了?”叶渡问。 “嗯,”越朝歌点了点头,“当时所有人都劝我,就算不继续比赛,也不影响考体大。对当时的我而言这是最轻松也最合理的选择。但那样的话……我不就永远都只是个失败者了吗?” 叶渡心想,会把当时的自己视为失败者,归根结底,可能是因为越朝歌骨子里过分好强了。 “你……挺厉害的,”叶渡终于憋出了一句安慰,“转文化一年时间就考上了。” 越朝歌摇头:“第一年没考上,所以才会复读。而且……复读了也没上第一志愿。但实在是学得怕了,不敢再和自己较劲。” 他抬起手来抹了把脸:“这么一说,更觉得丢人了。” 1702室的YD先生 第47节 叶渡记得越朝歌最后去的大学并不差,那一年他的名字还出现在了学校表彰红榜的末尾。 “你的第一志愿是哪儿?”他问。 越朝歌别别扭扭报了个校名。 叶渡眉头紧皱。 “你还真是雄心壮志,体育生转文化想靠一年时间就考上重本,是彻底不把我们这些埋头苦读了十几年的人放在眼里吗?”一旦开始抨击,他的词汇量立刻丰富起来,“怪不得练体育也不得志,你最大的问题就是眼高手低。” “……” 越朝歌抿住了嘴巴。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叶渡继续攻击,“你这种心态,就算进了国家队,拿不到奥运金牌都会恨自己没出息。你这其实也是一种自恋,还很幼稚。” 越朝歌又一次捂住了脸:“别骂了。” 叶渡蹙着眉看他:“你是不是一直……一直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越朝歌不出声。 但其实根本不是的。他分明无论在哪个领域都做得很不错,远超大多数人。不仅是学生时代,如今在工作上的能力也十分出众。作为与他合作的甲方,叶渡对此再了解不过。 要怎么才能传达出去,让他明白这一点,别再严苛拷问自己呢? 憋了好一会儿,叶渡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会阳痿就是这种心态造成的吧。” 越朝歌瞬间放下手来,瞪大了眼睛:“怎么扯到这儿来的?” “不就是因为不自信吗,”叶渡视线闪躲,“满脑子都是‘我肯定不行’,然后就诚实地反馈在身体上了。” 越朝歌陷入了沉思,似乎在思考他这番话的合理性。 “你自己在给自己心理暗示,越想着不行,就会越不行,”叶渡继续说道,“你应该……应该多鼓励自己,告诉自己‘我挺好的’什么的……” 越朝歌撇着嘴,半晌后嘟囔:“可事实就是……从来没成功过。” “要建立自信不是这一个方面的问题,”叶渡说着脸有点发热,“你试试在其他方面也多鼓励自己。”他瞥了越朝歌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个你嫉妒的人,后来出成绩了吗?” “没有,”越朝歌答得很快,“他虽然有最好的天赋,但心思完全不在正道上,也不好好训练,总跟一些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我大一那一年,听老队友说,他因为犯事儿被开除了,后来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他说着有点儿唏嘘,“这么多年,我都快把这人忘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这是个安慰的好时机。 这个故事已经证明了,天赋虽然重要,但决定人生走向的还有许多其他更关键的因素。 叶渡张嘴,又闭上。重复几次后,他说道:“我知道了。你因为嫉妒,偷偷把人杀掉埋了是吧。” 越朝歌被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答道:“嗯,是啊。我就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他说着靠近了些,故意压低了声音,“所以你别总是得罪我,我很危险的,知不知道?” 叶渡并不看他,半低着头:“……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说出去。” 说完,见越朝歌不置可否,他轻声但郑重地再次强调:“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越朝歌也不知有没有听懂,依旧与他保持着那样的距离,笑道:“太好了,那警察应该也发现不了。” 叶渡察觉到他投注在自己面颊上的火热视线,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想问他,要不要立刻试试培养一下自信。 还没等话说出口,越朝歌便吻在了他的嘴唇上。 叶渡抬起手臂,搂住了他的后颈,张着嘴仰头回应。 本以为这个亲吻会理所当然地深入下去,但越朝歌很快又与他拉开了距离。 “你烧还没退,”他说,“今晚好好休息吧。” 叶渡垂下视线,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一路把越朝歌送到了门口,离开前,越朝歌沉默着拥抱了他。 回到卧室,才刚同他分开不久的越朝歌发了一条消息。 ——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叶渡看着屏幕,心想着,自己那么烂的安慰技巧居然也能有用,越朝歌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哄的人了。 第48章 烦死了 越朝歌不是一个擅长依赖别人的人。 从小练体育,记忆中无数次哭着被教练丢进泳池,喝再多的水,也不会有人心疼。 一路走来,所有的彷徨纠结都藏在心底,懂事后人生中每一个重大决定都是自己暗中下的决定。 他不喜欢把自己软弱的一面暴露给任何人看。那又没什么用,只会让真正关心他的人担心,给不怀好意的人塞把柄。 在警察局里意外听到了那个在记忆中尘封已久的名字时,他虽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然后诚实地交代了过往两人所有的交集。 确实认识,有过几年同队的经历,不熟,退役以后没有任何联系。 客观上来说,确实仅此而已。那些隐藏在心底的情绪,不足为外人道。 警察本身也并没有对他产生怀疑,只是恰好发现了这个巧合,所以想了解一下情况。详细问过后,很快就让他离开了。 临走前,他出于好奇问了两句,得知那尸体确实已经有些年头,算算时间,大概在他刚上大一不久,那人就已经被埋在了地底。 越朝歌在接下工程时了解过,庆阳路店面上一户租客是一家餐饮店,开了八年。算算时间,倒也对得上。 那时的他还远在千里之外,没有任何下手的可能性。 回程的路上,他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曾经种种,不由得万分唏嘘。 如果那样优越的天赋不是在那个人身上,而是被自己拥有,该多好呢? 他会珍惜,会拼尽全力好好把握。他的人生应该会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不必再在工作中看人眼色,只需要专注于泳道就能靠着实力走上更大的舞台,去拥抱荣光。 做梦总是那么轻松,可以轻易地带来满足感。 可在那之后,回到现实,巨大的落差又会带来更为强烈的空虚感。 在面对叶渡的询问时,他原本也可以像面对警察时那般简洁的回应。 可当他张开嘴,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叶渡想问的会不会不只是“那个人是谁”,还有“你为什么不高兴”。 他不确定叶渡在听过以后究竟会安慰他、嘲笑他还是讽刺他。 前所未有的表达欲冲击着他胸口的防线,和他的胆怯与自尊心做着较量。 可以说吗?怎么说呢? 说出来有意义吗? 叶渡会愿意听这些无聊的话吗? 答案与他想象中很不一样,又似乎完美地满足了他的期待。 走出1702的大门,越朝歌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的怀抱中似乎还留着属于叶渡的温度。那温度不仅停留在他的皮肤,还扩散着浸透他的身体,在他的灵魂深处晕染开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此刻所拥有的已经非常不错。 过去,他一直默认着自己是个逃兵,会选择放弃的真正理由是见不得光的。但实际说出了口,好像也没那么难以面对。 至少从结果看,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人生也不算坏吧。 若不是放弃了体校,当年就不会和叶渡进入同一所高中。若不是没考上第一志愿,毕业以后大概也不会选择现在这份职业,自然也不会再和叶渡产生交集。 至少现在,他有着还算体面的工作,还拥有了一个想到心底就会涌出悸动和幸福感的对象。 这算不算是所谓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越朝歌躺在床上,深刻思考,觉得好像还差了点儿。 差在叶渡身上。 等到和叶渡两情相悦又水乳交融的那一天,那才是真的人生美满,夫复何求。 那并不是一件没有希望的事。 他在心中默念,自信一点,我挺好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在洗漱完毕后立刻给叶渡发了条消息。 ——今天身体情况如何,好些了吗? 一直到他下楼都没有收到回复。 叶渡的车还停在老地方,已经落了些灰。越朝歌猜想他或许还想再休息一天,于是老老实实去坐地铁。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恢复,腿上的伤原本已经不碍事,昨晚结结实实挨了叶渡一脚,走起路来又开始隐隐作痛。 越朝歌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有点儿不正常了。 伴随着每一步落下,轻微的钝痛感让他下意识地联想起昨晚的画面,原本恼人的疼痛居然也变得让人心情愉悦。 到了公司,处理完了日常工作,他坐在办公桌前琢磨了会儿,忍不住又给叶渡发了条消息。 ——你知道建立自信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大约半个小时后,终于收到了回复。 内容很简洁,只有一个问号。 越朝歌兴致勃勃地回复。 ——你得多夸夸我。 叶渡果然不理他。 光是想象叶渡在看到消息时眉头紧蹙的模样,越朝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中午吃过了饭,他正打算去施工已经进入收尾阶段的门店走一趟,忽然接到了老板打来的电话,说有重要的事要聊。 越朝歌心头没来由地冒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公司的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发量稀薄,面孔和肚子都很圆润,看起来非常和蔼,平时跟他说起话来也总是客客气气的。 越朝歌刚毕业不久就在这儿入职,颇得他的赏识,一路平步青云。 这在升职主要靠跳槽的行业里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 1702室的YD先生 第48节 所幸越朝歌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负责的项目从来没出过岔子,为公司赚了不少钱。 老板对他愈发客气,前阵子因为救人而耽误工作非但没有责怪,还给了他额外的奖励,显得颇通人性。 但越朝歌知道,这些只是表象。和善和包容都只是老板为自己塑造形象的一部分,作为员工得对此表达欣赏和感恩,但决不能往心里去。 进了办公室,老板先是一顿寒暄,非常关切地询问了他母亲的恢复状况,接着又关心起他总是忙于工作会不会疏于经营感情生活。 越朝歌一度担心这老头莫不是想要给自己介绍对象,已经在心中为如何推拒打起了腹稿,对方忽然话锋一转,问他有没有听说过公司正在争取的一个新项目。 虽然不是由他所负责,但毕竟公司不大,多少会有所耳闻。 得到了越朝歌肯定的答复后,老板用一种十分信任和饱含期待的眼神注视着他,问他:“想不想试试新的挑战?” 越朝歌心里当时就想骂人了。 据他所知,那项目并不顺利,前期已经投入了不少,但甲方公司态度十分摇摆不定,恐怕是很难吃下来。 自己凭着星屿的项目在公司里也算是拥有了一定的影响力,没必要吃力不讨好去挑战这种硬茬子。 他当下便试图推诿,表示自己不是不愿意,只是实在腾不出手。星屿的项目已经占用了他绝大部分的精力,眼下还要分出神来照顾家里,自己辛苦事小,万一影响到工作造成项目失利,可就得不偿失,不如把这项重要的工作交给更有余裕的人来处理。 他说的时候心里也没底,果不其然,老板并不松口,反而提出了一项让他头皮发麻的建议。 “那要不,星屿的项目你就先放一放嘛,”老板笑眯眯的,“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一直让你守着,我心里其实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你之前两次请假,老刘帮你处理得不是都很好嘛?接下来都交给他吧,你就专心去处理新的案子,你说呢?” 越朝歌脸上还保持着微笑,心里已经在骂娘了。 那老刘和老板沾亲带故的,在公司里有些年头了,但能力平平,没什么实绩,也不是很得人心。之前自己告假时由他短暂接手过几天,回来后越朝歌听了不少抱怨。 项目确实已经步入正轨,可这种时候更换负责人,本质不就是抢功劳吗? “好好干,”老板殷勤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刚来的时候我就一直特别看好你,知道你是一匹千里马。有能力的人当然要放在最关键的岗位上,小越,我对你的能力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言下之意,是在暗示自己是个伯乐了。 方才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既然对方不接招,可见心里已经下了决定,此刻再用言语推诿已经毫无意义。 对待老板态度恭敬自是必要,但若太轻易服软,容易被人随便拿捏,不当回事儿。 他当然知道自己是有能力的,也正因如此,并不需要在任何时候都做小伏低。 面对老板殷切的目光,他刻意面露难色,沉默不语。 “小越你还有什么想法,我们开诚布公说说嘛。”老板说。 越朝歌略一思忖:“……我可以接受调动。但我要带几个人。他们跟我很久了,日常工作配合起来比较顺手。” 老板点头:“你说。” “宋九一,还有——”越朝歌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哎哟,别的好说,这个恐怕不太方便吧,”老板摇头,“把设计总监换走,星屿那边能答应吗?我觉得不妥。” 越朝歌心头冒火。 人也不让带,是打算让他只手空拳去开荒吗? 第49章 我爱你 人在屋檐下,老板心意已决,越朝歌心有不满,却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比起工作突然的变动,他更在意的是老板做出这般决定的底层逻辑。 星屿项目是公司成立以来顺利接下的最大一笔买卖。之所以能顺利竞标成功,宋九一的设计能力自然是关键,但越朝歌自认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除了把叶渡的前任杨总哄得极为开心外,他们当初给出的方案方案报价性价比极高,所有材料设备供应商都是越朝歌一家一家费尽心力谈下来的。从会议室到酒桌,透支了多少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最终签下的合同落款都是公司,但实际上公司里的其他项目想要分享这些资源,却没有那么容易。 老板把他调去新项目,若单纯只是想要更大程度的压榨他的能力,倒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就怕真正目的是让老刘取而代之后彻底接手他所拥有的资源与人脉。 那无疑是现在的他最有价值的部分。 越朝歌心情烦躁,也顾不上再去骚扰叶渡,下午时单独把调动的信息透露给了宋九一。 宋九一当场在他的办公室里破口大骂。 越朝歌就是怕他这性子,所以才提前来打预防针。若不然等下周例会上正式宣布,宋九一当场甩脸,新上任的老刘不见得能大度包容。到时候新官上任三把火,整个团队恐怕会闹得不可开交。 努力了那么久,越朝歌还是盼着整个项目可以进展顺利。 更何况,还牵扯到了叶渡。越朝歌当然不希望给他添麻烦。 在他的安抚下,宋九一态度稍有平静,但依旧万分不满,叨叨着把老刘从头到尾批判了个遍,显然是对这人极度看不上。 两人正聊着,老板突然出现。 越朝歌生怕以宋九一的性子会当面爆出些惊人之语,赶忙把他哄走了。 老板应该也从宋九一的表情上看出了些端倪,但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笑眯眯地问越朝歌晚上有没有空,想要久违地约他喝上一杯。 越朝歌知道,这是怕他心生芥蒂,想要安抚一番,顺便可能还会画个饼什么的。 心里再不爽,表面上总还得装装样子,不可能不给老板面子。 晚上的饭局被老板订在了一个环境雅致的高端中餐馆里。 包厢里一共三个人,除了他和老板,老刘也在。 这两个沾亲带故的中年男人显然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席间对他不断恭维,三杯酒下肚,画下的饼已经大得铺天盖地。 若越朝歌还是那个几年前初入社会的毛头小子,恐怕真的会在酒精的麻痹中被唬过去。 除了酒,那两人理所当然地在包厢里发起了烟。被越朝歌婉拒后,老板意外之余也有些不满。 “这谁不抽啊,你这样出去,怎么和人谈生意?”他强硬地把烟塞进越朝歌手里,“给我个面子。” 二手烟的味道着实熏人。这份令人不悦的苦涩所带来的刺激感在让人感到烦躁的同时也变得清醒了几分,也不至于彻底被糖衣炮弹牵着鼻子走。 越朝歌顺从地接过了老板递来的烟,把它夹在指尖来回把玩,却并未点燃。 酒过三巡,手机忽然振了一下。 越朝歌低头看了一眼,忽地清醒了不少。 居然是叶渡。 他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三个字: ——不在家? 越朝歌愣了会儿,弥漫在心头的烦闷骤然间如雾般散去。 他毫不犹豫地回复。 ——在应酬。你来找过我?什么事? 叶渡还没回,桌上两个老登已经从他的表情发现了端倪。 老板仰着那张喝得红光满面的圆脸,调笑起来:“哟,你这表情,是女朋友吧?” 同样也已经有些上头的越朝歌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嗯。他催我早点回去。” “那你得好好跟她做做规矩,”一旁老刘夹着烟侃侃而谈,“我结婚那么多年,老婆从来不敢管这些。我想喝多少喝多少,想几点回去就几点回去。她还得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们男人啊,在家里要懂得立威,知道不?” 他一番慷慨陈词,越朝歌只是敷衍着笑了两声,一旁老板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看了。 越朝歌心里大致有了猜测。 对于老刘和老板究竟沾的哪门的亲,公司里的小道消息众说纷纭,没个定数。其中流传较广的,说老刘娶了老板的亲妹妹。 从此刻老板的反应来看,可信度颇高。 念及此,越朝歌毫不犹豫选择火上浇油:“厉害!吾辈楷模!嫂子在家里肯定是什么都听你的吧?男人就是要活成像你这样!敬你一杯!” 老刘听得飘飘然,仰头干了一杯,继续说道:“那可不,我每天到家拖鞋都要给我摆得整整齐齐,要是慢一步,我立马捡起来抽她脸上!” 这十有八九是喝多了在胡说八道。 越朝歌并不点穿,继续拱火:“潇洒!不愧是刘哥!我太佩服了!” 老刘备受鼓舞,开始细数自己在家地位超然的种种证据。 老板黑着脸听了半晌,幽幽问了一句:“真的假的呀?” 老刘瞬间一个激灵,从亢奋的酒醉状态中醒了半截,懵了会儿,改口道:“不是,其实我们……我们……她脾气你也知道的嘛,我们也就是……喜欢互相开玩笑……” 越朝歌观察着两人的反应,同时低下头,又给叶渡发了条消息。 ——我想逃。你给我打个电话好不好? 两分钟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按下接听后,另一头传来叶渡冷淡的声音:“你要干嘛?” “亲爱的,我知道了,”他刻意用那两人也能听见的音量说道,“嗯嗯嗯,我留意时间了。没,我没喝多。” 叶渡听着,没吱声儿。 越朝歌继续说道:“嗯嗯嗯,我错了,我马上回来,宝宝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你演什么呢。”叶渡声音发紧。 越朝歌浅浅地吸了口气,心中有些莫名的亢奋:“嗯嗯嗯,好。亲一下。” 叶渡又不出声儿了。 在两个中年男人的注视下说这些,感觉很诡异,可想到叶渡只能在另一头无奈听着的模样,他又变得愈发兴奋,血液中流淌的酒精催生出了一些新的冲动。 “好,我知道。”他对着手机说,“我爱你。” 叶渡静悄悄的。 越朝歌挂了电话,对那两人露出歉意的笑容:“我真得回去了。”他说完,不忘又补一刀,“我太没出息了,当不了刘哥你这样的大男人。改天你再传授我两招,教教我要怎么把对象训得服服帖帖。” 老刘眼神直往身旁瞟:“我、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离开饭店,越朝歌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他又给叶渡发消息。 ——谢啦。 1702室的YD先生 第49节 本以为叶渡不会搭理。等他上了出租车,居然收到了回复。 ——嗯。 越朝歌靠着车窗,借着醉意,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被接了起来。 “你烧退了吗?”他问。 “嗯,”叶渡顿了顿,问道,“溜出来了?” “托你的福,”越朝歌笑了起来,“你刚才去过我家了?” “没有。”叶渡说。 越朝歌笑意更盛:“我不信,你不去怎么知道我不在?” 叶渡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一句:“还你温度计。” “借口,”酒精让越朝歌变得比平日更为大胆,“你想见我,是不是?” 叶渡的声调依旧冷漠:“你有什么好见的。” 越朝歌看了一眼时间。刚过十点,对成年人而言,也算不上太晚。 “你休息了两天了,今天就晚点睡吧,”他对叶渡说,“等我。” “凭什么?”叶渡问。 “我想见你,”越朝歌闭上了眼睛,“我好烦,今天发生了好多事,都特别糟心。我得看点儿能让自己开心的东西,不然缓不过来。” 叶渡迟疑了会儿:“……发生什么了?” “公司里的破事儿,”越朝歌叹气,“我快到了,你等着我,拜托了,求你了。” 手机另一头安静了好一会儿,传来了含含糊糊的“嗯”的一声。 第50章 浴缸里的复诊 下了车,越朝歌没有回家,踉踉跄跄进了电梯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十七楼的楼层键。 吃饭时老板为了表现对他的器重,开了瓶家里带来的茅台。 越朝歌能喝,但并不喜欢喝白的,桌上互相敬酒时碰了几杯,大多时候还是在喝红酒。 但其实混着喝才更容易醉。 走到叶渡家门口时,喝下去的酒精似乎开始反劲儿了。他忘了按门铃,倚在门口眯着眼发了会儿呆,正在心里嘀咕着叶渡今天怎么那么慢还不来开门,身前的大门动了。 越朝歌被迫向后退了两步,才刚摇摇晃晃稳住脚跟,面前传来叶渡不解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叶渡眉头蹙着,眼神中似乎透着几分嫌弃。 越朝歌眯着眼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开心地笑了起来,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 叶渡一动不动,僵硬了会儿后嘟囔了一句:“一股酒味。” 他抱怨的同时抬手护住了越朝歌,小心地往门里退,终于把扒在身上的男人也拖进了家门后终于松了口气,关上了大门。 “难闻死了,”他说,“滚去洗澡。” 越朝歌手臂搂得更紧,不情不愿地说道:“他那天也浑身酒味,你怎么不嫌弃?” 叶渡迟疑了会儿,问道:“……谁啊?” “姓谢的,”想起这个男人,越朝歌心头阵阵酸楚,语调也变得委屈起来,“他那天也喝多了,你怎么不让他去洗澡?为什么要区别待遇?” 叶渡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这能一样吗?” 越朝歌可怜巴巴地想着,行吧,是我不配了。 “你喝多了吧?”叶渡问。 他说话时手臂虚环着越朝歌的背脊,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 “没有,”越朝歌摇头,“这点酒小意思。” 他是过了二十以后才发现自己天生酒量过人的。在那之前,他一直都是个乖宝宝。尚未退役的那些年里,偶尔也有队友也会小酌怡情,但他从来滴酒不沾。 不管是烟还是酒,可能会对他的运动状态造成负面影响的,他都会极力规避。或许是因为过度压抑所造成的逆反。退役之后,这些当初避之不及的东西,忽然都变得充满吸引力。 工作以来,越朝歌在酒桌上谈成过很多交易,反复磨炼中酒量愈发精进。 今天这点量,本是不该醉的。 他抱紧了叶渡,脑袋埋在叶渡散发着沐浴露甜香的颈窝,半是讨好半是祈求,喃喃道:“你别理他了,好不好?” 叶渡很疑惑:“谁?” 越朝歌心想,叶渡才是醉了,不然怎么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理解不了。 但没关系,稀里糊涂的叶渡也很可爱。 “你有没有跟他说过‘滚’?”他继续对着可爱的叶渡抱怨,“为什么就跟我说?你也让他滚好不好?” 叶渡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酒量不行就少喝点。” “谁说我不行?”越朝歌有点恼,张开嘴,一口咬在了颈肩交接处的皮肤上。 “你是狗吗?”叶渡抽着气往后缩了缩,接着很不客气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要是想做,那就先去洗澡。” 越朝歌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问道:“你对他也会提这种要求吗?” 不给叶渡回答的时间,他又黏了上去。 就算带着醉意,叶渡在力量上依旧不是他的对手,轻易就被他彻底控制住,双手箍在身后动弹不得。 “我要对你不客气了。”越朝歌把他整个身体都牢牢圈在怀里,气哼哼地威胁。 叶渡似乎是咽了口唾液,轻声问他:“……怎么不客气?” 越朝歌思考了会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带着醉意,动作远不如平日那般稳当,叶渡摇晃间伴随着讶异的呼喊本能地抱住了他的肩膀。 “我要把你关起来。”越朝歌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叶渡低着头,为了保持平衡依旧紧紧地抱着他:“哦,然后呢?” 越朝歌抱着他进了浴室,四下张望,来到了浴缸边:“让你陪我。” 叶渡穿着睡衣被放进了浴缸,一脸哭笑不得:“我洗过了。需要洗澡的人是你。” 越朝歌仿佛完全没有听见,起身摘下了花洒,接着毫不犹豫地拧开了龙头。 “你——”叶渡的惊呼声被扑面而来的水流彻底打断。 他本能地抬起手臂遮挡在面前,身上的睡衣瞬间湿了个透,一时间连骂人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 越朝歌满意地把他从头淋到了尾,忽然笑了起来,问道:“你洗澡怎么穿衣服?” 叶渡抹了把脸,低头看向自己湿淋淋紧贴在皮肤上的睡衣,终于忍不住人身攻击:“……去死吧你。” 他想起身,被越朝歌强硬地按了回去,接着惊讶地看着越朝歌自己竟也起身跨了进来。 浴室本就不大,小小的单人浴缸更是逼仄,完全挤不下两个成年男人。过度狭窄的空间和身上沉甸甸的分量让叶渡完全无法动弹。 越朝歌随手把依旧打开着的花洒放在了他的小腹,俯下身来,吻住了他的嘴唇。 温热的水流彻底打湿了他们的身体,叶渡蹙着眉,一脸不悦地张开嘴,迎合的同时抬手搂住了越朝歌的背脊。 整个浴室里只剩下水流哗啦啦的回响。 越朝歌细细品尝过他的唇舌,又一路往下,路过他的下颌,落下细密的痕迹,再到颈侧,然后是锁骨。 原本湿哒哒黏在身上的睡衣在彻底被浸泡后微微漂浮起来,又被越朝歌轻易地解开了衣扣。 叶渡眼看着他就这么亲到了水位以下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慌张,生怕他会被呛到,然后淹死在自家的浴缸里。 直到衣襟彻底敞开,叶渡的小腹在温水的包裹下感受到了舌苔柔软的触感。 他紧张地搂住了越朝歌湿淋淋的后脑,身体紧绷到微微颤抖。 狭小的浴缸被两个成年男人挤占后空间所剩无几,快速升高的水位伴随着他们的动作来回摇晃,不断由边缘溢出,洒到浴室的瓷砖上。 很快,不止上衣,睡裤也被褪了下去。 在水流下被更为温暖的空间东西所包裹的感受过分奇特,可叶渡却无法沉迷于享受。 “……你起来。”他紧张地用膝盖顶着越朝歌,生怕这个醉鬼会憋死在下面。 当越朝歌被迫从水面下仰起头,叶渡终于松了口气。 他看着闭着眼大型犬似的来回甩头的越朝歌,蹙着眉问道:“你到底想干嘛呀……” 越朝歌脸上身上头发上全都还是湿淋淋的,连那双凝视着叶渡的眼睛都仿佛氤氲着水光。 他轻声地、撒娇一般地对叶渡说:“陪我。” “什么叫陪你?”叶渡问,“……要怎么陪?” 越朝歌靠近他,嘴唇几乎与他的重合在一块儿:“今天、明天、后天,每天,都陪我。” 他说着又亲了亲叶渡的嘴唇,动作温情缱绻。 “……你能行吗?”叶渡嘟囔,“能不能站得起来都不好说。” 他说着,主动地把手按了那个此刻还算精神的位置。 越朝歌本想解释,告诉他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伴随着叶渡的触碰,强烈地刺激让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叶渡隔着按了会儿,忽然用了些力气,推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了浴缸的边缘,之后也跟着起身,半跪在他身前,解开了他的皮带。 越朝歌视线低垂着,沉默地看着叶渡掏出了那个此刻活力四射的家伙,心中暗暗地想着,原来叶渡想要的是这个。 如果这样就能让叶渡一直陪着自己,那也可以。 可是他记得自己不太行。 越朝歌心头忽地一个激灵,变得紧张起来。 不对,这样不行,叶渡不会满意的。要怎么才能满足叶渡,让他愿意一直陪伴自己呢? 1702室的YD先生 第50节 当叶渡低头张开嘴,慌张地四下张望的越朝歌在镜子前的小平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藏蓝色的小东西。 他倾过身去,仗着臂展,把它拿在了手中,又重新把视线投到了叶渡身上。 第51章 深入治疗 越朝歌的记忆有点模糊。 他隐约记得叶渡最初时似乎短暂的挣扎过。 叶渡皱起形状姣好的眉头,向后仰着,一脸为难地说:“别开玩笑了”。 那之后,他变换了更多、也更为生动的表情。 浴缸实在拥挤,没有太多活动的空间。 叶渡认命地趴在他的身上忍受硅胶制品入侵的模样很引人怜爱,但越朝歌还是渴望着能看得更多、更清晰、更完整一点。 当他抱起一丝不挂但浑身水灵灵的叶渡走向卧室,怀中被身体包裹住的嗡嗡声伴随着他的脚步时轻时响。 叶渡把头埋在他的肩膀,指甲几乎嵌进他背部的皮肤。 但越朝歌并不觉得痛。 强烈的亢奋让他顾不上这些微的不适。 被放在床上后,叶渡身上的水珠很快被被褥吸干。他半蜷缩着,用手臂遮挡潮红的面颊,脚背无意识地绷着。 越朝歌还是不知道怎么关掉这东西。 但不重要,他知道怎么调大档位,还知道如何切换模式。 试着又按了一次开关后,叶渡的嗓子里逸出了一些说不清究竟是痛苦还是享受的呜咽。 越朝歌怀着好奇和亢奋尝试着调转角度,贪婪地欣赏着他因此而产生的每一分失态。 叶渡的承受能力比他想象中弱好多,才开到第三档,就已经讨饶。 短暂告一段落时,他的胸膛伴随着呼吸阵阵起伏,用虚弱的不成调的声音对越朝歌说“够了”。 可越朝歌觉得不够。 他记得这玩意儿除了震动,还有一种更为夸张的模式。 当他在一番摆弄后顺利让那东西扭动起来,叶渡原本已经染上倦意的眼神瞬间透出了惊恐。 他摇着头手脚并用地往后躲,又被越朝歌拽着脚腕拖了回来。 “不是这么用的吗?”越朝歌一手捉着他的脚,一手拿着玩具,一脸无辜地问。 叶渡可怜地摇头,告诉他:“我受不了这个。” 越朝歌心想着,我还以为你玩得很大呢。 “……你快关了。”叶渡不安地催促。 越朝歌不会。但他知道怎么切换成叶渡更为接受的震动模式。 又一次强硬地往上抵,他跃跃欲试地舔着嘴唇,告诉叶渡:“电用完就会停下了。” 叶渡拧着眉,视线往下瞟:“你自己进来不好吗?” 越朝歌稀里糊涂地想着,我这不是不行吗? 但无所谓,现在这样的感觉也很不错。 从乱成一团的床上睁开眼时,越朝歌许久没有回过神。 叶渡趴在他的身侧,睡得很沉,暴露在空气中的肩颈上星星点点,全是暧昧的印记。 越朝歌呆滞了一会儿,本能地替他掖好了被子。 收回手时,手背打到了两人之间的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个熟悉的藏蓝色硅胶制品。 那东西很安静,一动不动的。 越朝歌轻轻戳了它一下,脑中忽地冒出了些许画面。 在震惊于自己昨晚竟如此放肆的同时,他还想起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体感记忆。 在沉迷于叶渡失控情态的同时,他右手握着硅胶,左手在……干什么来着? 叶渡好像带着哭腔骂了他。 骂的什么来着?……神经病?变态? 越朝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自己当时应该没有在兴高采烈地安抚自己的咳咳咳吧? 如果真的那么昂首挺胸,直接进去不就好了,用那玩意儿干什么? 他有点儿混乱,脑子里全是浆糊,想不起更具体的细节了。 坐起身后,他惊讶地发现被子上还躺着另一个形状略有相似但颜色不同的东西。 再往旁边,还有一个。 越朝歌对它们有印象,前天晚上在叶渡的床头柜抽屉里打过照面。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身旁的叶渡终于有了动静,缓缓睁开了眼睛。 越朝歌俯下身去,不安又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叶渡眯着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动。 声音前所未有的干哑,越朝歌没听清,于是下意识又靠近了些。 叶渡一口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越朝歌吃痛,抽着气往后躲,听见叶渡咬着牙骂了一句:“去死吧你。” 声音有气无力的。 越朝歌心虚,捂着耳朵不敢再吱声。 他努力地回忆,脑中画面依旧模糊一片,只有叶渡的神情姿态格外清晰,令人心跳加速。 叶渡皱着脸翻了个身,见他还握着那玩意儿,脸上浮现出了明显的慌张,哑着声问他:“你还没闹够吗?” 越朝歌赶忙把东西放了下来,咽了口唾沫:“我昨天,好像……呃……” 叶渡咬着牙,低喃了一句:“疯子。” 在强烈的心虚之余,越朝歌并没有产生太多懊恼,只下意识地盼着能回忆起更多。 就这么沉默了会儿,叶渡缓缓起身,问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越朝歌心头咯噔了一下。 去公司的路上,越朝歌隐约又回忆起了若干个片段。 叶渡中途好像一度掉过眼泪,用有别于往日的柔软语调恳求他“别用那个,你进来吧”。 之后,好像还闪躲着说了些类似“求你了别”之类的话。 越朝歌站在地铁角落,脑门发热,为了防止自己被当成变态不得不正脸紧贴着门同时用扭曲的姿态佝偻身体。 下了地铁后,他又给叶渡发了条消息。 ——你身体还好吧?烧应该已经退了吧? 叶渡很少那么快回他的消息,内容简洁有力。 ——滚! 越朝歌缩了缩脖子。 终于踏进公司大门,已经迟到了半个多小时。 办公室里有人在等着。 宋九一坐在沙发上,一见他进来,立刻扬起眉来,略显期待地问他:“你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向老板表达抗议吗?” 越朝歌心想,就当是吧。 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调动,但项目即将交接,旧活儿不再需要他负责,新工作又还没接手,闲着也是闲着,喝多了晚来一会儿怎么了。 “抗不抗议的,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越朝歌走到他跟前,“你以后再想来摸鱼就不方便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宋九一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在自己旁边坐下,“你和星屿那边的叶总私交不错吧?” 越朝歌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还、还行吧。怎么了?” “就不能找他帮个忙,施个压,”宋九一说,“如果说甲方提出不接受临时更换负责人,要求继续跟你合作,说不定——” “扯什么呢,”越朝歌打断他,“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到时候老板说不定会选择让他在承担起新项目的同时继续负责与星屿的接洽工作,但同时又不享有任何星屿项目的实权,成为一个背锅的跑腿。 更何况,他也不希望让叶渡插手这些烦心事儿。 那多少会显得有点儿窝囊。至少在工作方面,他自认一直以来给叶渡留下的都是正面形象,很希望能继续保持下去。 倾诉过过往阴影后,他希望未来只给叶渡展现自己帅气的一面。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哪还敢和叶渡提要求。 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叶渡没报警抓他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叶渡才刚生过病,被他这么一番折腾,也不知道会不会又烧起来。 越朝歌不由得忧心忡忡。 第52章 渣男! 叶渡浑身都使不上力。 明明真正被折腾最多的也就那一个部位,但身上几乎每一条肌肉都好像使用过度,稍一动弹立刻酸胀不已。 1702室的YD先生 第51节 他猜想,大概是因为漫长的过程中身体一直不自觉地紧绷,并且尝试了太多次反抗。 在真正试过和越朝歌对抗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力量和体力上和这个男人有着多么巨大的差距。 他虽然没有运动健身的习惯,但自觉在同龄人男性中不算过于文弱的类型,身材也绝对称不上瘦小,可面对越朝歌竟毫无反抗的余地。 毕竟他也不可能真的下死手,存心去弄痛越朝歌。 他一度气得想要咬人,才刚下嘴越朝歌就发出可怜的声音,稍一心软松懈又被吻住嘴唇。 那是他最无法抵抗的。 那之后,所能释放的所有攻击力的只剩下他在气恼时的话语,连语调都是软的,听在发疯的醉鬼耳朵里,全是耳旁风。 不久前才刚回了一次老家,复工后没去几天公司又突然生了场病。连续两天没有在公司露面,总是远程处理终归不太方便,叶渡本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可在越朝歌离开整整一个小时后,他还是瘫在床上不想动弹。 真是忍一时越想越气。 就不该给这个男人好脸色。 昨天晚上接到那条拜托他打电话的消息时,他应该冷酷拒绝才对。这样就不会明知越朝歌只是在演戏还被那一句“我爱你”刺激得晕头转向,脑壳像被凿了个洞,所有智力从里面哗哗流走,剩下的全是一些固体形态名为幸福感的干垃圾。 那些垃圾让他下意识地去思考醉醺醺找上门来的越朝歌是不是有心事,自己要不要主动给他一个拥抱,要怎么才能让这个看起来可怜又可爱的男人变得好受一些。 心疼男人果然不会有好结果。 叶渡想用被子蒙住脑袋,却连这么点动作都觉得腰背酸痛。 才刚抬起手来,原本压在被子上的什么东西骨碌滚动了一下。 叶渡抬起头,看见的是一个熟悉的小玩具。 心底的火又蹭得一下冒了出来。 在浴室里见越朝歌把这东西拿起来的时候,他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是,这玩意儿之前用完还没充过,应该快没电了吧。 那时的他实在太过天真了,光顾着尴尬和期待。当越朝歌跃跃欲试想要往里放,他在挣扎过后甚至还半推半就地主动抬起腰来,完全没料到眼前的醉鬼能荒唐到什么地步。 那东西果然电量不足,不到二十分钟就陷入了沉寂。 但叶渡觉得已经很够,想休息了。毕竟就算是同样的频率,拿在别人手上的感觉总是会更刺激一些。 当然,若越朝歌有心亲身填补上,他也很愿意配合一下。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越朝歌那一出门就害羞的小伙伴在得见天日后依旧如此精神抖擞的样子,心里难免会涌出期待,盼着能进行一些更亲密的接触。 他用眼神和肢体暗示,发现越朝歌完全沉迷在摆弄那个没电玩意儿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告诉他:“你也可以换一个东西放进来”。 越朝歌这个傻*,当下双眼放光,一边还干着手活儿一边打开了他的床头柜,兴高采烈地从里面随手抓了一个。 叶渡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自己买了那么多,为了有备无患还都充满了电。 那之后发生的事,他已经不愿回忆。 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越朝歌全程状态好得要死,完全是可以使用的石更度。 可当第二位选手也电量耗尽越朝歌却依旧兴致勃勃,他忍无可忍表示“你直接进来啊”时,这混账却一脸坦然地摇头,摸着自己的咳咳咳说“对不起我是杨伟”。 叶渡但凡还有一点力气,都恨不得要把他按在床上自己往下坐。 其实已经一点儿也不想要了,但若能有一个机会和越朝歌变得更亲密,他还是本能地期望尝试。 那之后究竟折腾到了几点,叶渡记忆一片模糊。 怀着气恼闭了会儿眼睛,尚未彻底被缓解的疲惫立刻带来了浓烈的倦意。 再次醒来时,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手机上有两条越朝歌的留言。 一条是问他有没有吃早饭,另一条是问他烧退了没。 叶渡量了体温,37.1°,也不知算不算恢复,但很确定身上那仿佛被碾过一般的不适绝不是因为热度。 正考虑着要不要起床吃点东西,又收到一条新的消息。 还是来自越朝歌。 ——对不起,我错了。别气了。 轻飘飘的,毫无诚意。明明想到那些画面还是有点儿恼火,可不知怎的,那些原本尖锐的情绪仿佛融化了一般,边缘变得柔软,还带着粘稠。 取代愤怒的,是一种或许名为委屈的情绪。 正思考着要如何表达自己的不满但又不至于让越朝歌过分担忧,屏幕忽地跳转,画面正中央出现了谢宇深的名字。 叶渡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不其然,谢宇深得知他今天又没有去公司后忧心忡忡,怀疑他昨晚自称已经退烧是谎报军情,甚至想要再把那小助理派来陪他去医院看病。 叶渡心虚不已。 那天晚上的状态,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他和越朝歌关系匪浅。再让那小子过来,一看烧早就退了人却是一副被折腾得够呛的模样,脖子上一堆印子,傻子也知道经历了什么。 叶渡还没自我到能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告诉自己的姐夫:“我没事,我只是想偷懒。对不起。” 谢宇深沉默了好一会儿,告诉他:“工作上也不能太松懈了。” 挂了电话,叶渡不由得又对越朝歌产生了几分迁怒,于是没有回复。 本以为晚上下了班这个混账家伙会选择登门道歉,却不料一直等到十一点,手机和门铃都静悄悄的。 叶渡想主动说点儿什么,又拉不下脸。 第二天起床后,他忍不住在心里把越朝歌再次咒骂了一番。 烧是彻底退了,但依旧腰酸背痛。尤其是那个惨遭蹂躏的部位,每走一步都会产生诡异的牵扯感,好像里面还夹着什么东西似的。 在家躺着还好,到了公司,就算只是坐在办公桌前,也浑身别扭。 处理完了日常事务,他开始没事找事,关心起了几家门店的装修进度。 当周思诺向他一一报告完毕,叶渡发现自己已经可以非常轻松地对她说出“辛苦了,谢谢你”。 自从那次小小的账号风波后,周思诺日常在他面前表现得更为谨慎。叶渡非常努力地尝试着夸奖了她几次,只得到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样公事公办的回复。 作为身边最方便的赞美练习对象,反馈不尽人意,叶渡心中难免有些懊恼。 他告诉周思诺,自己明天下午想去海华店看一看进度,让周思诺代为联系施工方。 那家店的装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预计下周就可以竣工。这时候去现场也算是合情合理。 作为项目总监,对面理所当然也该派出最高负责人进行陪同才对。 叶渡心想着,某些人今天晚上若是再不来说点好听的,明天自己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当天晚上,别说上门,越朝歌连个消息都没发一条。 就算只是炮友,把人折腾成这样之后就不闻不问,未免也有点太渣男了。 叶渡憋着一股气,本想着要假公济私好好羞辱他一番,等到了海华店现场,迎接他的人中却没有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取而代之的是不久前越朝歌因为腿伤而休息时临时替代他的中年男人。 叶渡心中不悦,在那中年男人又打着官腔侃侃而谈的间隙装作无意随口问了一句:“之前的越经理呢?” “小越主动申请调去别的项目啦,”中年男人告诉他,“年轻人嘛,志存高远,喜欢挑战。以后他的工作由我负责,有任何问题,您找我就行。叶总放心,论经验我比他更丰富,绝对能让您满意。” 叶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第53章 真正的重逢 拖着被大肆折腾过后疲惫的身体专程跑去现场,面对的却是这样的消息。 叶渡一肚子不爽,却又苦于师出无名,当场只能干巴巴地抱怨了两句乙方更换负责人不提前对接很容易影响到日常工作。 那中年男人又是一通官腔,废话连篇听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但工程总体质量挑不出什么毛病,叶渡虽不悦,却也不至于因而迁怒去无端指责。 视察完毕,当晚回到家中后不久,消失了一整天的越朝歌发来了消息。 ——听说你今天去海华店了?见到老刘了吧,感觉怎么样? 原本已稍有平复的心情瞬间又变得烦乱起来。 这感觉糟糕透了。 叶渡在心里问自己,会不会有点太在意这个男人了。 就这么被轻易的被牵动情绪,下意识地想念,就算遭到了过分的对待也无法真正产生抗拒。 这全都是最危险的信号。 在还不懂什么是爱情的年纪,叶渡就知道,爱情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为他进行了大量的负面样本展示。 叶澜眼光糟糕透顶,又总是会轻易地心动,随随便便地爱上一个又一个不值得的男人,然后再为了他们患得患失,伤心流泪。 叶渡不能理解。 他想,如果是他,在第一次被伤害过以后就一定会吸取教训,小心地把自己包裹起来,再也不轻易地去付出感情。 可叶澜却偏不。不只是爱情,她付出所有感情都那么轻易,从不计较公平和得失。 作为被她深爱的一部分,叶渡无法否定她,又很难不去心疼她。 如果叶澜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当初选择洒脱地把他抛下,那人生一定会变得很幸福吧。 叶渡也爱她,但已经不可能改变她的人生,也不想重蹈她的覆辙。 爱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被爱或许会幸福,但若主动地去付出感情,叶渡从来没见过有人为此而变得幸福的模样。 就连谢宇深也是。 他爱着一个在叶渡眼中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女人,然后也变得不幸。 叶渡绝不想变成那样。 现在可能还来得及。他最好是离越朝歌远一点,别靠近、别期待,也别再留恋享受过的那一点点温暖。 1702室的YD先生 第52节 叶渡拿着手机,挣扎再三,回了一句:挺好的啊。 然后他捧着手机紧张地等待了半分钟。 越朝歌回复:那就好。 叶渡用力地把手机丢在了沙发上。 好生气。但若要问究竟在气什么,也答不上来。 或许这种非理性的失控感本身就就是一种让人厌恶的东西。 他想着,反正以后工作上也不会再有交集,最好以后都别再理这个人了。 干脆搬家算了。 反正自己也没有非要住在这种地方的必要,离公司那么远,一点也不方便。 最初会搬来,本就是一个错误。 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堵车坐在驾驶坐上百无聊赖发着呆时的随意一瞥。 时隔多年,那个少年时曾惊艳过他的男孩形象早已在他的记忆中变得模糊。叶渡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那段往事了,可偏偏只是一眼,那曾经无数的单方面的回忆瞬间又变得鲜活起来。 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越朝歌双手插在兜里悠闲地向前走着,周围所有的景色和声音恍然间变得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伴随着面前那一抹鲜亮的色彩踏出的步伐,隆隆作响。 他花了十秒钟时间回忆起了越朝歌的名字,那之后几分钟里,缓慢行进的车流那么恰好的与越朝歌保持着相似的速度。 叶渡的视线很难不被吸引。 隔着车窗玻璃,越朝歌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偷偷地看他,脚步轻快、身姿挺拔。 他稍微留长了头发,侧脸的轮廓告别了年少时的青涩,不再阴郁。 当叶渡前方道路忽然变得通畅,越朝歌走进了路边一个小小的店铺,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 那之后的几分钟里,叶渡浑浑噩噩。 回过神时,他已经调转了行进的方向,把车停在了路边。 然后他紧张地、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也走进了那家店铺。直到被人搭话,才发现那是一家房产中介。 叶渡躲在角落里,背对着越朝歌,全程没有抬头,敷衍地应付着主动上前来接待的中介的话语,专心地聆听着不远处越朝歌和房东的对话。 越朝歌全然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语调轻松自在,笑声爽朗,和他记忆中的形象判若两人。 叶渡清晰地听见了越朝歌所租房间的地址和具体门牌号。 半个小时后,他租下了越朝歌楼上的房间。 走出中介,他看向路边已经被贴了条的车,猛地清醒过来,感到难以置信,疑惑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那之后,他花了大概一周的时间,为自己编造出了一个足够自我迷惑的甜蜜谎言。 他本来就想要搬家了,换个新地方也挺好的。他并没有想要和这个男人发生什么,只是单纯看着顺眼,那多看看应该也无妨,又不吃亏,就当是改善心情。 他不需要爱情,又不是不需要男人。 就近留在身边方便随时展开幻想也不错嘛。 他就看看,他不靠近的。 就算偶尔有了一点交集也无所谓,他不会心动。 稍微有一点心动也不可怕,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会克制。 他特别清醒,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比如现在,当他决定要彻底清醒过来,和越朝歌拉开距离,也一定能做得很好。 叶渡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会再回复越朝歌除工作以外的任何信息了。 当第二天中午又一次收到越朝歌发来的消息,他又改变了想法,觉得单纯不回复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态度,应该采用最冷酷的语言进行回应,才能让越朝歌知难而退。 越朝歌问他“午饭吃了吗”,他说“嗯”。 越朝歌问他“身体好些了没”,他说“嗯”。 越朝歌给他发来一个看起来十分愚蠢的表情包,他回复了一个不久前刚下载的可爱版流汗黄豆。 那之后整整一个多星期,包括双休日,越朝歌几乎每天都会打卡一般的来没话找话闲聊几句。叶渡不咸不淡地回应,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这家伙到底在干嘛?主动调离了和自己有关的业务,离得那么近都不来见个面,一副玩过就丢始乱终弃的渣男样,那何必还每天发消息? 是在养鱼吗? 知道自己之前身体没恢复经不起折腾,所以提供一点调理时间,等养好了再来吃一波就走? 叶渡在心里忿忿做下决定,再和他上床自己就是狗。 几天后,当身体上的不适逐渐消散,他又改变了念头,觉得大家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也无不可。 可又过了几天,日有所思的叶渡连梦都变得有些少儿不宜,越朝歌除了在手机上打卡外依旧没有任何行动。 当又一次在中午收到“吃饭了吗”这样毫无意义的消息,叶渡终于忍不住主动问了一句“你在忙什么呢”。 越朝歌光速地回复了一个表情包。 一个长得还挺可爱和他本人形象气质完全不搭的小兔子捂着脸眼泪狂飙,坐在一滩泪水组成的水塘里,看着委屈巴巴的。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要死了。 叶渡不由得蹙起眉来。 挣扎许久,他把对话窗里已经输入的“怎么了”删掉,只留下了最后那个问号,按下了发送。 越朝歌回复了一条语音。 “我好累,好烦,我恨工作,不想上班。我已经十天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语调生动,听起来很有活力,听不出什么疲惫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尤其是最后那四个字。 叶渡趴在办公桌上,把手机贴在耳边听了三遍,然后回复了一个句号。 越朝歌又发来一条文字。 ——你想不想我? 叶渡在心里嘀咕,说得好像真的一样。明明就住在上下楼,这么些天,也不见他上来一趟。 嘴上说得好听,谁知道这男人有几分真心啊。 然后他又回复了一个可爱版流汗黄豆。 第54章 小别重逢 越朝歌过得苦不堪言。 之前就知道任务艰巨,实际接手后,他很快发现这个烂摊子比想象中更让人恼火。 在他看来,自家公司从客观上根本没有接下这种大活儿的硬实力。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星屿的项目过于顺利,才让老板产生了如今这样异想天开的念头。 这个项目体量和星屿相当,但问题是,星屿已经分走了公司大部分的生产能力。而在此前提下,项目的前期筹备可以说是一塌糊涂,派不上任何用处。 老板可能是见他当初在星屿的项目上发挥出色,于是强行任命,想要司马当成活马医。 越朝歌一个头两个大,试图干脆推倒重来,可他作为一个空降的新负责人,这般决策似乎让底下的员工颇有不满。 于是整体工作氛围就变得极为拧巴。 第二次组内会议时,越朝歌破天荒地发了次火,和主设计师大吵一架。对方完全不买他的账,最后干脆摔门而去。 事后,有人私下偷偷告诉他,那个初出茅庐心高气傲的年轻人很有来头,是老板家的亲戚。 越朝歌一阵无力。 开公司可真是方便,能解决那么多亲戚的就业问题。 要说和犟种设计师共事的经验,越朝歌其实很丰富。但问题是这个出生名牌院校的小伙子比宋九一还自我,完全不顾任何商业考量,藐视甲方需求,只想在作品中实现自己的艺术理想。 越朝歌甚至怀疑自己的调动会不会是因为他和老刘两个关系户王牌对王牌老板实在难以权衡,才把他拉来充当牺牲品。 不能换人,又不能眼看着所有人的努力一起跟着陪葬,他不得不在撕破脸后又硬着头皮主动低头示好,哄孩子似的求着对方进行改动,心里窝囊得直想吐。 一番折腾,最后的成果依旧不尽人意。 越朝歌身心俱疲,一贯好强的人也忍不住开始想要摆烂,暗自劝慰自己尽人事听天命。能做的他都做了,最后若是不成,那全他妈是这个世界的错。 老板要是有意见,那他干脆翻脸算了,爱咋咋地。 更麻烦的是,星屿的项目表面上已经交接完毕,可时不时又会有各种琐事需要他去处理。 越朝歌当初忙活了那么久,对星屿是有感情的,也不忍心让之前的下属难办,从不推脱。 这番折磨中,唯一的苦中作乐,便是每天见缝插针抽出时间来给叶渡发几条消息。 叶渡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咸不淡的,看起来不怎么稀罕搭理他,可大多数时候又都会回应。 越朝歌陪着加班的同事在公司里住了三天,午休时间顶着鸡窝一样的脑袋和满脸的胡茬捧着手机,给叶渡发着消息的同时脑中下意识地展开了一些美好畅想。 等这一波忙完了,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立刻闯进叶渡家里,好好补个够。 他甚至详细地脑补了叶渡的抵抗过程,然后变得越发期待,兴致勃勃。 太久没见,能被叶渡骂上两句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不久前,他还想着以后一定只在叶渡面前表现出最潇洒帅气的一面,可看着屏幕上叶渡发来的询问,心中却不知为何涌出了许多陌生的、或许可以被称作软弱的情绪。 那天晚上,他曾向着叶渡示弱,结果并不算糟。 在一种暧昧的冲动下,他给叶渡发去了一条语音:“我好累,好烦,我恨工作,不想上班。我已经十天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咻”一声发送过后,他脸有点烧,又觉得有些快活。 叶渡并没有如同预料中那般讥讽他。 在发了一个流汗黄豆后,他对越朝歌说:那你上来啊。 1702室的YD先生 第53节 面对如此直白的邀请,越朝歌心神荡漾。 他抬起头。办公桌上摆着刚吃完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盒饭,一旁的电脑屏幕上是让他看得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的修改稿。再过十分钟,项目组又要开一个短会。今天究竟要加班到几点、还能不能回家,都是未知数。 就算真的幸运能在零点前回到家中,自己眼下这幅邋遢的样子,也不适合出现在叶渡面前,还得收拾。 他忍痛回复了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我得加班。天天加,加得人都傻了。 叶渡好像不怎么心疼的样子。 ——活该,你自找的。 越朝歌冤枉极了,正纠结继续诉苦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没用,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来的是个实习生,慌慌张张地告诉他之前的造价数据好像出了点问题。 越朝歌听得脑瓜子嗡嗡响。 那压根不是实习生该负责的东西,却把他推来汇报,负责造价的员工责任心可见一斑。 这队伍真是太难带了。 晚上八点,身心俱疲的越朝歌坐在格子间的角落,皱着眉看着面前忙碌的身影,思考自己此刻到底能不能走。 截止日期就在后天,此刻依旧进度堪忧。每个人看起来都在认真工作,交到他桌上的都是一坨。 下午为了鼓励大家,他自费请所有人喝了咖啡和奶茶,此刻自己却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回到办公室,他正想在沙发上小憩一会儿,收到了一条消息。 本以为又是工作相关,点开一看,居然是叶渡。 ——还在公司? 越朝歌原本疲倦的精神忽地振奋起来。 他拍了一张办公桌的照片,发出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累死。 按下发送,他在心里问自己,这算不算是在撒娇。 理智一直告诉自己,要在叶渡面前做个稳重可靠的男人,可一见到叶渡的名字,却又忍不住会诉苦,不可自制地想暴露出最软弱的一面。 过了大约十分钟,当躺在沙发上的越朝歌第五次点开对话框,终于收到了回复。 ——我待会儿会经过你们公司。要捎你一程吗? 越朝歌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虽然与计划不同,但今天回去一趟,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吧? 反正留着也只是陪着这群人屎上雕花罢了。 在本能的惊喜过后,他不免又慌张起来。 他身上的衣服两天没换了,虽然一直泡在空调里没出过汗,但万一有味道怎么办?头发乱糟糟的姑且还能沾上水打理一番,可手边又没有剃须刀,那一脸邋遢的胡茬子实在有点儿见不得人。 他想见叶渡,却又不敢让叶渡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 地上还留着晚上外卖的纸袋子。能不能在上面掏两个洞,然后套在头上? 正胡思乱想,叶渡的消息又来了。 ——? 看来是等不到回复,急了。 越朝歌咽了口唾沫,做下了决定。 他想见他。 ——我现在看起来有点乱七八糟的。 他委婉地提醒。 叶渡不以为意。 ——你什么时候看起来不乱七八糟了? 越朝歌心里不服。 在外表上,他还是有点儿自信的。 他是在自己十多岁游泳成绩陷入瓶颈时意识到自己外表好像还不错的。 理由很让人哭笑不得。 偶尔会有一些女生来看比赛,拍他的人比拍那个让他羡慕嫉妒恨的家伙的多得多。 能力平平,却莫名受到关注,甚至还会有人主动上前搭话。那样的待遇让对成绩感到自卑的他非常尴尬羞耻,只想躲避。 但现在,面对想要追求的心仪对象,越朝歌又不禁为自己这副皮囊暗自庆幸。 被叶渡说成“看起来乱七八糟”,心里虽感到不认同,却并未产生不满,反而有点想笑。 向组员们宣布自己要先行回家后,格子间里所有面孔都显得如释重负。 想来大家也都巴不得他赶紧滚蛋。 越朝歌暗想着,这项目十有八九是要完蛋的。 随之而来的烦躁感很快就被期待和喜悦所覆盖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后,他怀着忐忑走出大楼,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熟悉的车。 他怀着期待走到车边,还未伸手,副驾驶的门自动打开了。 直到他坐了进去,叶渡始终目视着前方,并没有看他一眼。 统共也不过十天没见,还不到半个月。越朝歌看着叶渡平静的侧脸,心中却涌出了许多感动。 他含着笑问:“是不是也想我了?” 叶渡甩他一眼,语调还是一如记忆中冷淡:“保险带拉好。” 第55章 我喜欢你 叶渡为自己感到羞耻。 明明已经到了家,居然还装模作样给自己找借口,花上个把小时专程赶过来接人,还装模作样假装只是顺路。 希望越朝歌能识趣一点,就算猜到了真相也老老实实憋着,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存心招骂。 独自在车里等待时,叶渡满心纠结,无数次询问自己这样的举动会不会太可笑。可当远远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大楼,忽然又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可以出现在这儿,着实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天早就黑了,昏暗的路灯下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但越朝歌很好认。他肩很宽,但配上高挑的身材后显得匀称又恰到好处。走路时背脊也会挺得很直,步伐轻快中透着潇洒。 这个世界无数路人来来往往,只有他不一样。 直到越朝歌走到车旁,叶渡才发现他的模样看起来和平日相比确实是很不一样。 明明已经是晚上,后脑勺的头发却还乱糟糟的翘着,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似的。而更显而易见的不同,是他下巴上明显久未打理的胡茬。 虽然完全没有修理过的痕迹,长得无比随意,可看起来也并不会给人邋遢的感觉,只是让他的气质变得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了。 汽车发动后,叶渡偷偷地瞥,怕被发现,视线闪烁不定。 车厢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越朝歌主动开口:“你看起来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叶渡心想,我才想说这话呢。 “是吗?”他用惯常的语调平静地回应。 “你平时上班的时候会打扮得特别严谨,每一根头发丝都整整齐齐的,”越朝歌含着笑抬起手来,在自己的领口处比划了一下,“你的领带呢?” 叶渡愣了愣,心想着,坏了。 刚才回家以后顺手摘了。 不仅摘了领带,为了舒适,还解开了一颗扣子。 出门时光顾着紧张,把这些都忘了。 所幸越朝歌并没有再深究,只是对他笑了笑,说道:“松弛一点也挺好的。”他顿了顿,又摊了下手,说道,“你看我,今天多松弛。” 仗着车厢昏暗,叶渡又偷偷瞥他,装作随意地问道:“打算换造型?” “好看吗?”越朝歌问着,刻意地侧过身来,主动向他展示,“适不适合我?” 叶渡舔了舔下唇,告诉他:“你后面的头发翘起来了,像个小丑。” “欸?”越朝歌瞬间变了脸色,放下遮光板上的镜子左右照了起来,“没有吧?” 从正面看,他的发型确实非常整齐。 叶渡忽然产生了一种猜测。这家伙会不会是下来之前刻意打理过,可因为看不见后脑勺,才让自己的模样变得如此滑稽。 这让他忍不住有点想笑。 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越朝歌眯起眼来:“……耍我是吧?” 叶渡不再掩饰自己的笑意。 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下,他抬起右手,朝着越朝歌伸了过去。 越朝歌本能地紧绷起来,直到他的指尖碰触到自己后脑的发丝,又轻轻拨弄了两下。 “这儿,”叶渡说,“乱糟糟的。” 他说着收回手,中途又停了下来,戳了戳越朝歌的下巴,抱怨着咕哝:“真扎手。” 越朝歌握住了他的指尖:“……我回去就剃干净。” 叶渡心想,不剃也行。 毕竟看着也不丑,别有一番风味。如果可以,他想要和这个版本的越朝歌接一次吻。 信号灯由红转绿。 1702室的YD先生 第54节 叶渡松开了刹车,却没有抽回被越朝歌握着的手。 在见到越朝歌之前,他心里藏着很多问题,想着要怎么从越朝歌嘴里获得答案。 比如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转项目,工作真的有忙到这个地步吗,是不是并不像嘴上说的那么想念自己。 可现在,当越朝歌的温度从指尖传递而来,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非去深究。 这个在他面前偶尔会装可怜的男人骨子里比他以为的更好强一点。 若非实在心力交瘁,应该不会轻易地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重逢以来,越朝歌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被不断打破又重组。 最初见到越朝歌时,叶渡对这个身高鹤立鸡群却又总是沉默不语的男孩有过一些一厢情愿的幻想。 越朝歌应该是一个淡漠又冷酷的人吧,或许还藏着几分桀骜不驯和玩世不恭。 叶渡见过他蹲在角落抽烟的样子,如雕刻一般俊朗的侧脸轮廓在烟雾缭绕中透出几分疏离感,显得危险又诱人。 他意识到自己的眼光可能和叶澜一样烂,会不可自控的被一些看起来完全不可靠的男人所吸引。 他开始想象越朝歌在床上会说什么样的狠话,是不是从来不会顾及对方的感受,从头到尾只会发泄,没有亲吻和安抚,结束以后只需要拉上拉链,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被记住。 这些可怕的假设让他感到兴奋,却又敬而远之。 直到多年过去,越朝歌逐渐成为了他记忆中一个充满诱惑却不太正面的符号,提醒他既然眼光不好就千万不要轻易为了男人心动。 直到重逢。 第一次的正面接触后,叶渡失眠了一整晚。 越朝歌好像和他想象中如出一辙。强势的、霸道的,甚至有些蛮不讲理。 手腕上留下的红痕催生出无数幻想。 他的理智感到抗拒乃至惶恐,身体却又本能地为之颤栗。 然后第二天,这个看起来高不可攀的男人在他面前露出讨好的笑容,卑微又小心翼翼地来哄他。 这个世界自此变得荒诞起来。 叶渡那时分不清究竟是岁月改变了这个本该桀骜不驯的男人,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 一些情绪伴随着幻灭在心底崩塌,废墟下又长出新的芽。 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次接触,叶渡都会有一些不同的发现。他心目中那个虚假的形象被不断地打碎,又重组,最终呈现在他面前的越朝歌既不冷酷也不无情,反而是温和的、纯净的、有一点狡猾但又十分可爱的。 他眼光不行,喜欢一些很烂的东西,但偏偏运气很好。 最初爱上一根刺,后来迷恋一朵花。 车厢里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叶渡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依旧与越朝歌的牵在一块儿。 这感觉并不坏。 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指,指尖在越朝歌的皮肤上小心地摩挲。越朝歌却没有任何反应。 当他忍不住转过头,只见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已经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他的手还勾着叶渡的手指,胸膛平稳地起伏。从窗外映入的灯光从他的面颊上快速掠过,叶渡在他皮肤上捕捉到的,除了那显眼的胡茬,还有难以掩藏的倦意。 说什么换造型,应该只是忙的连刮胡子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了。 “越朝歌?”叶渡轻声唤他的名字,得到的回应只有空调出风口隐约的声响。 叶渡忽然又觉得庆幸。 还好自己来接他了,好让他可以有机会这样小憩一下。 叶渡放慢了车速,尽量让整个行驶过程保持平稳。直到车驶入了他们所住的小区,他把车稳稳地停在了车位,越朝歌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睡得很沉,躺在椅背上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向下滑,脖子也歪了下去,模样看着有点儿滑稽。 但也很可爱。 叶渡犹豫了许久,没有选择叫醒他。 时间已经过了九点。 叶渡在椅背上靠了会儿,之后安静地趴在了方向盘上,侧过头,默默欣赏另一个人呼呼大睡的模样。 时间的流逝变得暧昧又朦胧,下意识的放松让他也跟着产生了一些倦意,变得昏昏欲睡。 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小心翼翼地又呼唤了一次越朝歌的名字。 听着越朝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的掌心忽然传来阵阵陌生的紧缩感,眼眶随之变得湿润起来。 “越朝歌。” 他把这三个字含在舌尖,又从喉中咽下。 然后在心里念完了剩下的话。 我喜欢你。 原来承认这一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 第56章 晚安 舒适又放松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感到困倦。 越朝歌上一秒还想着要怎么再逗叶渡两句,转眼意识恍惚,竟又回到了曾经的高中校园。 梦境中各种混乱的记忆被组合在一块儿。他上一秒还夕阳下的操场跑道上奔跑,下一秒又坐在了泳池边。 他穿着泳裤,百无聊赖地用腿划着水,一个容貌清秀戴着眼镜的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旁。 男孩穿着深蓝色的校服,面无表情地挨着他坐下,也把腿放进了泳池。 “你的裤子湿了。”越朝歌提醒他。 男孩惊讶地看向他,问他:“你能看见我吗?” 越朝歌疑惑不解:“为什么看不见?难道你是鬼?” 男孩沉默了半响,摇头道:“应该不是吧。” 越朝歌忽然有点害怕。 这男孩未免说得太不确定。而他过分白皙的皮肤和精致漂亮的眉眼,让人下意识联想到一些志怪故事中会缠着书生的鬼魅。 越朝歌最怕这些,不由得紧张起来。 男孩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脸上浮现出一丝失落,摇头道:“你走呗。” 越朝歌转过身,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操场。 可他身上还穿着泳裤,甚至赤着脚。周遭陌生的看不清脸的学生们对着他指指点点。 方才还在他身旁的男孩不知何时坐在了领操台的边缘,远远地看着他。 越朝歌忽然想起了他的名字。他站在原地,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叶渡——!” 他喊完,见叶渡不为所动,于是迈开腿,试图跑向领操台。 一边跑着,一边喊:“为什么不早点来见我?” 他的小腿逐渐陷入跑道,每一步都像是走在水中,百般努力,步子却越来越沉。 叶渡始终遥远。 越朝歌几乎哭了起来。 “为什么不早点来见我,”他抽泣着,委屈地抱怨,“为什么不早点让我见到你?” 当他的身体几乎彻底被流沙一般的跑道所吞没,忽然听到了叶渡呼唤他的声音。 语调温柔而平静,像是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 越朝歌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一片昏暗。 他小口地喘着气,看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直到身旁传来与梦中极为相似声音:“醒啦?” 越朝歌转过头,叶渡正靠在方向盘上,眯着眼看他,眼神中透着慵懒倦意,一副也是刚刚才睡醒的模样。 车厢里没有开灯,一切都显得模糊。 越朝歌尚未从梦中彻底清醒,心中下意识地想着,还好,他就在这儿。叶渡离得很近,触手可及,太好了。 “梦见什么了?”叶渡问。 越朝歌摇了摇头,笑道:“……乱七八糟的。” 那些破碎凌乱的画面伴随着意识的清醒迅速模糊起来,此刻已经不再分明,只有最后的惶恐与不安留了下来,依旧在他心头盘旋。 “抱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抬起手来,用力地抹了把脸,“你怎么不叫醒我?” “刚到。”叶渡说着打开了车门,“回去吧。” 越朝歌下意识感到违和。 下了车后,他很快意识到了为什么。 车早就熄火了。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点。晚上道路通畅,再怎么悠闲,从他的公司开回家也花不了那么多的时间。 但叶渡总不可能任由他在车里呼呼大睡吧? 越朝歌抬起手来,按了按自己酸痛的肩颈。 走到电梯前,叶渡忽然又问了一次:“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好像是做了个噩梦。”越朝歌诚实地告诉他,“不太愉快。”他说着心中忽然变得有些期待,凑近了些,语调刻意到有些做作,“怎么这么关心?” “你叫我的名字了。”叶渡说。 越朝歌挑起眉来。 叶渡耸了耸肩:“原来是噩梦。” 1702室的YD先生 第55节 越朝歌一时有些尴尬,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开口。他试着回忆,梦中的自己似乎确实对叶渡存了一些怨气,但那究竟从何而起,却怎么也理不清。 电梯门在身前缓缓打开,叶渡低着头走了进去,越朝歌赶忙跟上。 “我好像是梦见了我们高中的时候。”他说。 叶渡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完全不感兴趣。 越朝歌觉得有点没意思,也不愿多谈,可又还想和叶渡多说点话,于是努力尝试着寻找新的话题,很快想到了一个。 “最近项目还顺利吗?”他问叶渡,“跟老刘对接感觉如何?” “不咋地,”叶渡说得很直白,“感觉他对现场的了解还不如周思诺,对接成本增加了一倍都不止,真不知道你们内部到底是怎么交接的,那么乱七八糟。” 明明是抱怨,越朝歌听着,却莫名有些爽快。 他试探着问:“你没跟他抱怨吗?” “我根本不想看到他。”叶渡说。 “这怎么行,你是甲方,也该适当耍耍威风的,”越朝歌说,“你当初在我面前多嚣张啊,可不能区别待遇。” 叶渡甩了他一眼。 越朝歌还想再补充两句,话到了嘴边,又有些犹豫。他其实希望叶渡能大发雷霆,让老刘好好吃个瘪。甚至还有些盼望着叶渡能强硬地要求换人。 那天他对宋九一说那样没用,可心底其实也存着同样的期待。 但这些,也只能在心里偷偷的想一想。 他不希望给叶渡造成任何负担,更怕会掂错自己在叶渡心中的分量。 电梯一路上行,很快到了十六楼,停了下来。 大门缓缓打开,越朝歌却没有立刻离开。 直到电梯门又要合拢,叶渡按住了开门键,催促道:“你不走吗。” 越朝歌磨磨蹭蹭。隔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见到,那么宝贵的机会却不小心全被睡了过去,才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要分开,他有点舍不得。 可又实在憋不出什么新的理由,沉默了会而后他突兀地上前一步,在叶渡惊讶地同时俯下了身。 在触碰到叶渡嘴唇的前一秒,他刻意地停顿了一下,确定了叶渡并没有闪躲的意图,才放心地把自己的嘴唇覆了上去。 电梯的大门始终打开着。 叶渡的手指按着按键,微微仰起头,闭着眼,沉默地与他接吻。 直到电梯因为过长时间的停顿而发出提示声响,他才像是被惊醒一般低下头去,又抬起手来,轻轻地推了越朝歌一把。 “回去吧,”他说,“早点休息。” 从越朝歌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直到走出轿厢,电梯门在身后合拢,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叶渡也会说这样关心人的话。 抿着唇走向家门,在为分别而感到惆怅的同时,他心底忽然又涌出了一丝雀跃。 他们这样,和正在恋爱,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回到家中后,他没话找话地给叶渡发了条消息。 ——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意料之外,叶渡又回了。 ——晚安。 短短两个字,如此平平淡淡,却足以让越朝歌受宠若惊。 他想,叶渡大概料不到,那只会让自己难以安眠。 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 看着最终的定案,越朝歌心中一片平静。他麻木的大脑甚至已经有点儿分不清这份方案究竟是好是坏,只盼着赶紧被甲方枪毙以后得以解脱,告别这个倒霉的任务。 怀着上坟一般的心情走进会议室,他暗暗在心中复习起准备好的推销话术。听说甲方的负责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越朝歌对与这类人群相处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很擅长讨他们喜欢。 万一运气好,说不定能靠着盘外功夫把这糟糕玩意儿给推销出去。 刚在心中模拟完毕,会议室的大门被再次推开。 越朝歌赶忙起身,看清来人中领头的那一位后忽地一愣。 对方见他,也明显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瞬间浮出惊喜的神色,快步走了上来。 “小越!是你吧,我没认错吧?”他快步走到越朝歌身前,热情地同越朝歌握手,“你怎么在这儿?我后来又去医院,医生说你当天就出院了,我们也查不到你的联系方式。我和我的爱人一直想再好好的、正式地感谢你。” 越朝歌看着他激动的表情,心想着,哦嚯! 第57章 好人一生平安 距离越朝歌勇救落水少女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当初他怕麻烦,没有给女孩的家长留联系方式,本以为未来不会再有交集,却不想会在这样的场合不期而遇。 事发第二天,他们前来探望时所赠送的谢礼都是些烟酒,看似普通,实际不仅价值不菲,采买起来也没那么方便。能一大早就立刻提上门来,说明都是家里现成的。 足可见那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小姑娘出生非富即贵。 而他的父亲显然对她感情颇深,此刻面对越朝歌依旧是一脸欣喜,絮叨了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越朝歌今天所代表的身份。 不久前越朝歌曾听组员提起,说甲方的负责人为人不苟言笑,眼光挑剔,寡言且难以捉摸。 但今天,坐在会议桌另一侧那位姓朱的中年男人却是笑容温和,看向越朝歌的眼神中透着非理性的欣赏与认同。 越朝歌本就口才出众,干这一行的脸皮也厚,饶是对自己带来的方案毫无自信,依旧能侃侃而谈吹得天花乱坠,连一旁跟着他一起来的组员听着都不禁露出了惊叹的眼神。 可惜,东西实在拿不出手,吹了半天,对方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越朝歌知道人家心里正在嘀咕什么,于是主动找补,表示之所以现在看起来还不完善主要是因为时间太紧,实则还做了几个不同的深化方案,想要在和沟通过后再继续有针对性地推进。 话语间,他装作不经意地提及了星屿的项目,强调也是由自己所经手,使用的也同样是眼下这样的流程,这是一种非常高效和可行的方法,方便在进程中随时调整方向,让成果更贴近甲方的实际需求。 事实证明,无论一个人说的话有多扯淡,只要表现的足够自信,都会产生一定的说服力。 越朝歌一番生动演出,甲方负责人对方案态度依旧模棱两可,但对他本人显然是颇为看好。 会议结束后,朱总主动留他单独闲聊了几句,透露了一些公开会议上不方便直说的想法。 果然就如同越朝歌之前所预料的那样,人家嫌这份设计过分个性化,担心不符合大众审美,同时还认为实际落地效果不会太好,对细节部分成本的估算也抱有怀疑。 “我了解过星屿,效果非常出彩,我家小丫头特别喜欢。所以当初考虑跟你们合作,”朱总态度比他预料中更为诚恳,“我们做生意的,漂亮话谁都会说,实际能有几分可靠就不一定了。但你不一样,你救了我女儿的命,还不求回报,我愿意无条件相信你的人品。我说实话,如果今天来的不是你,这个东西我是绝对不会考虑的。但就算这样,我也不可能仅凭我的个人感情就随便点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朱总,我也实话和你说了吧,”越朝歌苦笑,“我是星屿的项目做到一半被临时调来的,时间上确实有点赶。但我们的实际能力绝对不止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证明的机会。” 他表情语调都很真诚,实际说的却是违心话。 这乱七八糟的队伍,到底能不能带好,他眼下根本没底,心底甚至盼着能被拒绝。 “我就说嘛,之前来的也不是你,”朱总感叹,“但你看着比上次来的人靠谱多了。我要是不想给机会,现在何必留你,你说是不是?”他说着叹了口气,“你在这公司干得不轻松吧?之前你们那个领导,一点人情都不讲,我太太被他气得可不轻。要应付这种人还要临时来救场,小越你的抗压能力很不错嘛。” 越朝歌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朱总说的所谓“领导”,其实是叶渡。那天为了尽快劝走这对夫妇,叶渡不情不愿地陪他演了出戏,不料被人记到现在。 此刻自然是不能解释的。朱总误会了他的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们要是还想争取,我可以再宽限一段时间。” 越朝歌立刻表示了感谢。 可他心里想的却是,真的还需要争取吗?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其位谋其事。人在屋檐下,既然接了这份工作,自然该尽力。 可若已经意识到一切都只是无用功呢? 越朝歌很难不回想曾经那一段梦魇。不断坚持,咬牙努力,拼尽所有,最后除了反复触壁外一无所获。 但当时困住他的是自己的天赋,此刻却是外部环境。 少年时的他选择转换赛道,那么如今呢? 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等他开口应声,老板推门走了进来。越朝歌赶紧起身迎接。 过去老板找他总是习惯叫他过去,如今每每降尊纡贵主动前来,不难看出其拉拢讨好之意。 简单寒暄了两句后,老板开门见山:“听说你和甲方那位朱总认识呀?” 越朝歌料想他是听队伍里那位大设计师说的。 他没提及详情,一笔带过:“以前因缘际会打过一次交道,不算熟悉。” “听说人家很欣赏你,”老板容光焕发,“好好干,我看好你。他后来留你,都说了些什么呀?” 越朝歌装模作样叹气,开始添油加醋:“说实在欣赏不来我们的设计方案,和他想要的根本不是同一种风格。” 老板眉头一跳,沉吟过后正要开口,越朝歌的办公室大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越朝歌曾经的下属。 那人见到老板也在,显得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没事儿,你有事儿说事儿,就当我不在!”老板说。 这话有点强人所难。对方迟疑了会儿,说道:“星屿那边发火了,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板的眉头又是一跳。 “什么情况?”越朝歌问。 老板在场,那人不敢说得太细,但越朝歌还是从他委婉的表达中大致明白了问题所在。 老刘至今对项目的许多细节都一知半解,但遇事又喜欢信口开河。几次沟通下来错误信息不断累积,终于惹得星屿方面负责人大发雷霆。 越朝歌当下表示可以试着帮忙沟通,送走老板后立刻给叶渡打了一个电话。 按下呼出键时,他还有些幸灾乐祸,可当手机里传来叶渡的声音,却又不禁有些心疼起来,嫌弃老刘这混账居然惹了他的心上人不高兴。 “什么事?”叶渡的声音冷冰冰的,也不知是不是余怒未消。 越朝歌开门见山:“我同事惹你生气了?” “我不想再说这些了,”叶渡明显在迁怒,“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和小周去沟通吧。” 1702室的YD先生 第56节 “我不是来问项目的,那些事现在又不归我管。”越朝歌放软了语调,“你要是不开心,我陪你一起骂骂他们。” 叶渡沉默了几秒,问道:“你是不是有病?” “我怎么了?”越朝歌不解,“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啊。” 叶渡听着却更不高兴了:“如果不是你主动要调走,至于搞成这样吗?” “啊?”越朝歌纳闷,“谁跟你说的?” 叶渡迟疑了几秒:“不是你主动要走的吗?” “我有病吗?这儿的活干的舒舒服服的,还能经常跟你见面,有什么理由要走啊?”越朝歌哭笑不得,“我巴不得你们的项目能给我养老。” 叶渡不说话了。 “你听谁说的?”越朝歌意识到了什么,“那个姓刘的?” “你们内部怎么乱七八糟的。”叶渡说。 “你不会一直以为我是主动要走的吧?”越朝歌巨冤,“我是被强行发配的。” 沉默过后,叶渡的语调放软了些:“到底怎么回事?” “……还好我打这个电话,不然天知道要被误会多久,”越朝歌叹了口气,“老刘能力确实不太行,老板让他负责的项目搞不好,看星屿这边运转顺利,就异想天开把我俩调换了一下。” 这种事,本来是不该和甲方说的。 但对越朝歌而言,叶渡还有着另一个更为重要的身份。 人和人的感情会在彼此的付出中逐渐变得深厚和牢固。越朝歌忍不住想要和他进行更多的私人话题,好理所当然地拉进距离,变得更为亲密。 很幸运,叶渡愿意听。 “怪不得你忙成这样,”叶渡问,“那现在的项目顺利吗?” 越朝歌闻言叹了口气:“一塌糊涂。” 他简述了大致经过,提到了甲方负责人就是落水少女的父亲,但隐去了自己在这过程中诸多内心纠结。 叶渡听过后若有所思。 “怎么了,”越朝歌跃跃欲试,“想给我出气?” 叶渡反问他:“你需要吗?” “不知道啊,我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说,“但如果真的能换回来,对你们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吧?” 叶渡又不吭声了。 越朝歌赶紧说道:“我开玩笑的。就算你提出要换,我们这边——” 叶渡打断了他:“你就非要给这种人干活儿吗?” 越朝歌愣了愣。 “他又不是你爸,”叶渡说,“你当初说退役就退役,不是挺潇洒的么。为什么现在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第58章 我养你啊 越朝歌沉默了会儿,笑了笑:“你说的我也想过。干我们这行其实流动性挺大的,我前同事跳槽的也不少。但是……” 他短暂地顿了顿。叶渡没有追问或者催促的意思,静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大多数人跳槽也无非是为了升职加薪嘛,”越朝歌说,“那老头给我的待遇还不错,之前没那么多的糟心事,跟同事也很合得来。之前那些跳出去的,换了地方还是各有各的不顺意。都说东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也吃人。只要是打工,在哪儿都是要看人脸色的,不会有太大差别。” “哦,随你呗,”叶渡说,“你觉得能忍就行。” “能不能忍的……”越朝歌长舒了一口气,犹豫了会儿才说道,“其实还有一个选择,出去自立门户。但那样,需要考虑的麻烦可就更多了。” 他说完,两人一同沉默了会儿。 很少见的,率先打破沉默的竟是叶渡。 “如果要自立门户,需要担心的大方向来说只有三件事,”他冷静地同越朝歌分析,“资金、人力和客源。”他说着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措辞,很快又继续说道,“人力资源的底层也是资金。当然,如果你现在就能找到愿意主动陪着你一起干的伙伴,事情就能更简单一点。至于客源,这本来是最麻烦的一项,但我相信这么些年下来,你不会一点储备都没有。所以归根结底,你现在差的是钱。” “我随口说说的,你怎么那么当真,还分析那么一大堆,”越朝歌笑道,“我看起来是当老板的料吗?” “你当我也是随口说说好了,”叶渡继续说道,“我们现在和你们的合约截止日期是明年三月份。之后是续约还是重新招标,是我说了算的。” “……” “你有钱吗?”叶渡问。 越朝歌半开玩笑地问:“叶总要投资我吗?” “抱歉,”叶渡答案冰冷,“能力有限。” “唉,”越朝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那就没戏咯。” 挂了电话,他心里却是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若真的自立门户,有很多对旁人而言可能造成困扰的问题,他都有解决方案。 在这一行浸淫多年,他最不缺的就是人脉。有了人脉,人力和客源就都有了保障。 叶渡分析得没有错。归根结底,他差的只是那一笔启动资金。 在和叶渡提起之前,他心中就不止一次的产生过微弱的念头,只是因为满足于现状,从未深思。如今认真审视,忐忑和兴奋各占一半,意识到那或许并非只是空想,一时间脑中涌出许多纷乱的念头。 但眼下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思考这些。 刚和甲方沟通完毕,方案虽未被通过,但得到了宽限许可,需要重新排兵布阵。 会议上,原本极度自我完全听不得任何意见的高傲设计师破天荒地放软了态度,别别扭扭地表示愿意配合修改。 越朝歌思忖着,大概是被他的靠山找去谈过话了。 老板能把公司经营那么多年,肯定也不是糊涂人,就算再偏帮,也不会主动去断自己的财路。 会议结束,越朝歌回办公室的路上顺道去了一趟之前的项目组。 一见他推门,之前前来求救的组员立刻主动起身招呼。 “和星屿那边聊妥了吗?”越朝歌问。 “妥了妥了,”那组员一脸得救的表情,“正在重新沟通细节。” 越朝歌点了点头,心想着,叶渡表面上什么也没说,实际倒还真是给他面子。 他进门时老刘也在,站在宋九一的办公桌边低头说着什么,此时正挑眉朝着越朝歌所在的方向打量。 越朝歌的视线装作随意地从他身上掠过,然后停顿下来,点头微笑。 老刘也咧开嘴笑了一个,表情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方才组员前来求助的时候老板也在。以老板的性格,事后肯定会关心一下进展,若得知这一风波被自己简单化解,不知对此会作何感想。 此刻的老刘无疑会比他更想知道答案。 回到办公室后,越朝歌接了个电话。对方与他仅有过一面之缘,表示公司有装修计划,想要了解一下报价。 越朝歌一贯很习惯在社交场合当一个花蝴蝶,只求广结人脉。但自从接下了星屿的项目后,再有这类小活儿都会推荐给公司的其他同事去负责。反正自己顾不上,就当是送个人情。 但今天,他没有立刻把这位潜在客户推荐给自己的同事,在回答的同时心中下意识地计算起来,若是按照现有的散客流量,是否可能维持一个最小团队的开支平衡。 他终归不是专业的,算多了脑子里有些糊涂,得出的结论也是模棱两可。 这类活儿,肯定还是得找专业的来做。 而一个团队里需要的最关键的专业人才,他身边倒是不缺。 回到办公室,越朝歌给宋九一发了条消息,约他下班以后一起吃饭。 宋九一最近没那么忙,很想钻来越朝歌的办公室摸鱼,总被越朝歌赶回去。 已经离开了项目组,还整天凑在一块儿,公司人多眼杂,不合适。 更何况,他今天想聊的确实是不方便让人知道的话题。 委婉地询问了宋九一有没有跳槽的念头后,宋九一当下眼睛一亮。 “有猎头找你啊?”他兴致勃勃的,“想带我走?待遇怎么说呢?” 越朝歌有点儿心虚:“尽量保持持平吧……但也有可能会比现在差一点儿。” “那就有点……”宋九一明显不太乐意,“哪有人往低处走的。你飞黄腾达,让我陪着去吃糠咽菜,太不地道了吧?” “想什么呢,”越朝歌告诉他,“没人找我。只是最近这班上的实在不顺心,有点怀念当初跟你待在一块儿的时候。” “别提了,谁不是,”宋九一对此怨气也不小,“姓刘那傻*玩意儿今天又来找我不痛快。这老东西好好一句话绕八百个弯子,屁话一堆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绕来绕去的结果正经事儿啥也记不住。你在那会儿哪来的这些糟心的。” 越朝歌靠近了些,真诚地看着他:“假设,我也得吃糠咽菜,你愿意短暂地陪我一下吗?只是暂时,目标是未来一起飞黄腾达。” 宋九一不安地往后仰,愣了会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野心挺大呀?” “还只是想想,”越朝歌对他笑了笑,“八字没一撇呢。这事儿我和谁都没说过,就你知道,可别说出去。” “嗯……”宋九一抿着嘴沉思片刻,说道,“我觉得张姐和小宋你都可以去聊聊,他们靠谱,而且服你。” 这话听着仿佛已经默认自己是他的同伴,开始为他物色人选了。 “不急,”越朝歌笑道,“今天只是闲聊,你先别太当真。” 宋九一挑起眉来,在他肩上打了一下:“我还能不懂吗?……行吧,我心里有数。” 越朝歌点了点头。 所以最需要也是最根本的问题,果然还是在钱上。 成立一家对公的装潢公司,前期的投入不是一个小数目。 用应付喽啰的钱是招不到真正有能力的人才的。宋九一如今的薪资待遇不低,就算愿意自降身价,越朝歌也不可能真的多亏待他。 想要靠个人存款,肯定是行不通的。 回到家后,越朝歌立刻查询起了各类贷款信息,很快看得头昏脑涨。放下手机,他又陷入踟蹰,审视自己是否过于冲动,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选择这条路。 现在这样继续干下去,虽然偶尔会有点憋屈,但生活总还是能过。他的收入基本覆盖了物欲,每月存款稳定增加,未来一切都有保障。 但若是尝试挑战,上限虽高,但下限也同样深不可测。 发了会儿呆,他拿起手机,给叶渡发了条消息。 1702室的YD先生 第57节 ——有空吗? 意料之外,不到两分钟就收到了回复。 ——什么事? 不说没空,那越朝歌就默认他有空,于是光速打了个电话过去。 才刚接通,不等叶渡开口,他立刻说道:“我被你害惨了。” 叶渡愣了愣:“什么?” “你让我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根本静不下来,”越朝歌说,“你害得我好惨。” “……哦,”叶渡顿了顿,“那你打电话做什么,我现在在家。” “你以为我在说什么?”越朝歌问。 叶渡不说话了。 “乱想什么呢,”越朝歌笑了起来:“我说的是,你给我的那些分析,我后来想了一整天。” “……” “不如……我现在上来聊?”越朝歌问。 叶渡有点儿恼羞成怒,赌气道:“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越朝歌、笑着翻了个身,继续说道:“你说完以后,我就真的想去试试了。” “为什么不呢?”叶渡问。 “因为……代价太大了吧,”越朝歌说,“我毕竟没有经营方面的经验。就算有了资金,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运转下去。万一搞砸了,背上一屁股债,那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叶渡说。 “我现在至少还有比较稳定的收入,日子过得也还行,”越朝歌继续说道,“挑战一把,可能会落得一无所有,下半辈子都得用来还债。”他说着,思维开始发散起来,“到时候可能年纪也有点大了,再想正经找个工作都难,要怎么才能把钱还上呢?” 叶渡答道:“卖身。” 越朝歌愣了愣,笑喷了:“都说了一把年纪,谁要啊?你买吗?” 叶渡没有立刻回答。 为了防止他又起承转阳痿,越朝歌抢先说道:“你肯定在想,我这种中看不中用的,买了也用不上,是吧?” “买你给我打扫卫生,”叶渡说,“我看你这活儿干的挺不错。” “哦,也行,我确实擅长,”越朝歌说,“其实……别的方面也可以努力一下。而且我定价不贵。” 叶渡的回应意料之外的温和:“嗯,那到时候我买你吧。” 居然没有被嘲讽,越朝歌一时语塞,半晌后喃喃:“你这好像在说……万一失败了就养我似的。” 第59章 他*的 越朝歌故意说得小声,说完心里已经做好了被叶渡言语羞辱的准备。 可等了半天,叶渡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预料之外的反馈让越朝歌有点儿懵,怀疑自己听错了。他试探着又追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养我?” “行啊,”叶渡说,“反正你看着也不怎么费钱。” 越朝歌暗想着,原来叶渡也是会同人开玩笑的。 可就算只是在打趣,也听得人心痒。 “我饭量很大,一顿能吃一头牛,”他有心配合这个玩笑,“你做好准备,可能会被我吃穷。” “还好吧,又不是没见过你吃饭。”叶渡回忆了会儿,“好像也就比一般人稍微多点儿。” 越朝歌暗暗后怕。自己之前每次和叶渡吃饭时都有心收敛,居然还是留下了“比一般人吃得多”的印象。真放飞自我,肯定会被当成饭桶。 他委婉地告诉叶渡:“我一顿能吃两份盒饭。”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大份装的。” 这其实还是有所收敛的。 当初还在役时,他在队里姑且算是“较为能吃”的一个。后来上了大学,自觉食量已经有所下降,在食堂理所当然地打完米饭后竟惨遭舍友围观,才意识到自己摄入水平异于常人。 这算不上什么太大的缺点,只是很容易让人显得不够体面。 为了维护形象,他对外一直有所克制,在酒桌上谈完生意回去再补宵夜也是常有的事。 他试着把这些小事暴露给叶渡,想要知道叶渡对此会有什么反应。 “那算了,我养不起,”叶渡说,“你自求多福吧。” 越朝歌不禁笑出声来。 “不行,你刚才说了要养我,”他告诉叶渡,“如果我破产了,就躺在你家门口,死乞白赖粘着你。” “是吗?”叶渡的语调听起来依旧是淡淡的,“……你试试呗。” 越朝歌心头忽然涌出一种突兀的、强烈的冲动,想要对叶渡说“我爱你”。 他曾经假借演戏的名义说过一次,说完心头被暧昧的幸福与满足感充盈,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 他还想再体验一下,却又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毕竟,现在的他好像还没有什么能打动叶渡的资本。有些话只有一次机会,他不敢轻易去赌,因为输不起。 可那股冲动过分剧烈,就要按捺不住。 越朝歌小心地咽了口唾液,问道:“对我这么好,不怕我爱上你吗?” “真无聊,”叶渡说,“没别的事我挂了。” 越朝歌不需要叶渡来养他,可叶渡的话却依旧带给了他底气和动力。 那之后的几天,越朝歌试着详细规划了一下,发现或许还有一些别的方式可以化解资金缺口带来的影响。 这些年来他和许多供应商都有过深度合作,完全可以尝试对付款账期进行沟通。加上甲方的预付款,好好把控预算成本,前期是有可能平稳度过的。 最需要头痛的,还是场地租金费用和用人成本。 前者可以先租个小地方使用远程办公糊弄一阵,至于后者,越朝歌思来想去,觉得可以换个解决的思路。 两天后,他又约宋九一吃了顿饭。 当宋九一问他“上次说的事儿是不是又有新想法了”,他坦诚地告诉宋九一,希望他也能一同入股。 意思是先别问我要钱,干脆你也出点儿吧。 可惜,遭到了无情的否决。 “这不涉及我对你的信任,只是不符合我的金钱观念,”宋九一说,“你甚至可以提出先欠着我的工资以后赚到了再付,但别想让我掏钱。我是一个买理财都只选保本的人。带风险的高利率对我没有任何吸引力。” 越朝歌明白他的意思也了解他的性格,无奈点头,不再劝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宋九一告诉了他一件听着又爽快又有点儿好笑的事情。 “姓刘的刚来的时候每天红光满面,嘚瑟得不行。这几天好像已经开始吃保心丸了,”他摇着头感叹,“一开始在我们面前还端着呢,现在终于彻底忍不住了,提到那位叶总的名字就骂骂咧咧的。” “叶总做什么了?”越朝歌问。 “我哪知道,”宋九一边说一边笑得不行,“反正受气的都是他,对我们的工作没影响。”他说着又想起了什么,“这个叶总看着就是一副不好伺候的样子,我真佩服你,当初居然能把这种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越朝歌心想,叶总也没那么容易服帖,是我自己先对着他服服帖帖了。 他不知道叶渡对老刘的态度中有没有替自己出气的成分。他一厢情愿的希望有,然后为此暗暗窃喜。 “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开始呢?”宋九一问,“是不是打算先两边一起干着?” 越朝歌摇了摇头:“不,如果真的要做,我肯定会先辞职。” 忽略精力上的问题,他多少会有些道德上的顾虑。 朱总在那之后主动约他小聚,说是想要携夫人和女儿一同当面向他表示感谢。越朝歌推说工作繁忙,没有立刻应下,心里琢磨着,有没有可能干脆偷偷吃掉这个项目。这无疑能让他的新公司在初期立刻顺利运转起来。 若是两边同时进行,一边装模作样地继续指挥团队另一边却使绊子左右互搏,未免有点太下作了。 虽然无论如何都一定会被老板记恨,他还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难看。 更何况,朱总对他最大的好感来自于对他人品的信任,光明正大一点,也未尝不是一种争取手段。 但辞职终究不是一件小事,他还是想要在准备更充分以后再行动。 一直忙到周末,越朝歌有心把所有工作都压缩在了白天,晚上下了班后立刻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后久违地敲响了叶渡家的大门。 叶渡见到他的第一句话,说得十分阴阳怪气:“大忙人,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做客?” 越朝歌呵呵傻笑,也不顾叶渡的反应,径直往里走,像头牛似的撞在了他身上。待叶渡被迫向后趔趄,他又伸出手臂,牢牢地把人抱进了怀里。 越朝歌踢上了身后的大门,把脸埋在叶渡的颈间,喃喃道:“你猜猜,我这几天在忙什么事。” 叶渡也抬起手来,轻抚在他背脊:“……我怎么知道。” “我想试一试,”越朝歌说,“我明年就三十了,不想再给别人当牛做马了。”他说着一下收紧了手臂,突兀地把叶渡整个抱了起来,快活地说道,“反正失败了也有人会养我。” 这不是他第一次突然袭击,叶渡却还是被吓到,惊呼的同时皱着眉头抱住他的肩膀以保持平衡。 “所以,我的人生已经没有错误选项了,”越朝歌继续说道,“我必须去试试。” “钱呢?搞定了吗?”叶渡问。 “还没,但问题不大,总能解决的,”越朝歌仰头看他,笑眯眯的,“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聊这个。” 那些烦心的事儿,他这阵子已经思考得太多了,现在只想好好地看看此刻被他抱起的人。他还想多亲亲他,想嗅闻他身上的气味,再对他做一点荒唐但能让彼此都感到快乐的事。 他想数清叶渡身上的每一颗痣,再在上面留下自己的专属记号。 “你现在开始夸我,”他抱着叶渡往里走,“待会儿说不定就有奇迹。” 叶渡的眉头依旧蹙着,憋了会儿,说道:“我也许可以……帮上忙。” “你当然能,”越朝歌一手托着他,另一只手不规不矩地爬到了他饱满的臀,带着浓烈暗示意味揉按起来,“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叶渡面颊微微泛红,表情却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我不是说这个。” 看来他是真的很想把方才的话题继续下去。 越朝歌走进了客厅,把他平放在了沙发上,双手居高临下地撑在他身体两侧,低头亲了亲他颈侧的痣:“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1702室的YD先生 第58节 他暗自揣测,叶渡是不是想提出入股。 叶渡的收入毫无疑问比他高不少,看起来也没有太奢侈的爱好,若是有心相助,应该能解燃眉之急。 他和叶渡之间的关系实在微妙,他过去有心回避这个可能,此刻却突然觉得是个很妙的主意。 那样一来,他和叶渡就能建立一种更深的绑定关系。未来就算叶渡不爱他这个人,也该会心疼自己的钱,无法轻易和他划清界限。 “比起贷款,找一个投资人对你而言风险会小很多,”叶渡搂着他的肩膀,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毕竟我也不是很想养一个饭量那么大的人。” “嗯……听起来挺不错的,”越朝歌抬起头来,含着笑看他,“叶总要投资我吗?” 叶渡白皙的皮肤早已浮上暧昧的暖色调,此刻有意识地回避了越朝歌的视线,但唇角却隐约透出笑意:“我和深哥提了一下。” 越朝歌动作一滞。 叶渡继续说道:“他挺有兴趣的。” 越朝歌心想,他*的。 第60章 碎碎的离开 叶渡当然知道此时此刻并不是一个适合聊公事的时机。 距离他和越朝歌上一次的亲密接触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当时被那三个电量无穷无尽的小玩具折腾得几近虚脱,对越朝歌本人简直恨得牙痒痒,之后的几天里暗暗在心中咒骂了这个混账家伙无数次。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肉体的不适悄然恢复,心中的渴望逐渐复苏,开始酝酿发酵。 叶渡好了伤疤忘了疼,痒了。 像这样被越朝歌压在沙发上,仅仅只是嗅到越朝歌身上那熟悉又令人心动的气味,叶渡的身体已经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变化,本能地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明明最该担心的,是接下来到底能不能顺利进行,可早已软成一片的叶渡却还是忍不住要去聊些破坏气氛的话。 或许是太想要邀功了。 越朝歌所从事的,是叶渡完全没有进入过的行当。所谓隔行如隔山,其中门道,自然不会有太深的了解。但想来创业,总离不开金钱的支持。 和大学毕业便立刻投入工作的越朝歌不同,叶渡本科在谢宇深的建议下留了几年学,回国后正式入职时间尚短,前几年被谢宇深安排着在若干相对基层的岗位学习经验,收入平平。 如今手头虽已宽裕,但存款却还不多,自觉帮不上太大的忙。 出不了钱,也可以出点力。 对创业方而言,若能拉到投资,无疑会比贷款更为安全稳妥。 当叶渡在脑中过滤合适的目标,很自然而然便浮现出了谢宇深的面孔。 无论是对臻禾国际还是谢宇深个人,那无疑都只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小钱。叶渡试着和他沟通了一下,过程艰辛,结果倒还算令人满意。 叶渡在委婉表达来意时只用“我的一个朋友”来代称,谢宇深却在短暂的沉默后非常直接地点出了越朝歌的名字。 然后他问叶渡:“你对他是认真的?” 那之后,他们长谈了几个小时。叶渡被迫讲了一大堆在越朝歌本人面前就算是撕烂了嘴也绝对说不出口的话。 直到那时,叶渡才知道谢宇深之所以当初会坚信他们关系匪浅,是因为多年前无意间见过叶渡偷偷夹在书本中的照片。 当年高中时代的毕业照,被叶渡局部放大,打印,沿着轮廓剪裁后小心地收藏在书里。强行放大的像素点让照片看起来有些模糊,可优越的眉眼还是让谢宇深在多年后辨认出了本尊。 谢宇深说,当年便意识到了他喜欢男孩,但斟酌过后并没有选择告诉叶澜。 那时的叶澜状态已经非常糟糕,命若游丝,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在生命的最后还要去为弟弟操心。 叶渡听过后一阵恍然,又有些庆幸。 他想,以叶澜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他的取向,应该也不会抨击或是打压。但她一定会放心不下,会怕叶渡未来的人生道路走得比寻常人更为艰难。 叶渡也不希望她离开时还带着心事。 但这心事却实实在在让谢宇深担忧了很多年。 叶渡过去默认这个固执又死板的男人一定不会接受这样的离经叛道,却未曾想在他毫无所觉的岁月里,谢宇深已经带着无奈一点一点哄好了自己。 他现在只想知道叶渡对那个叫越朝歌的男人究竟有几分真心。 为了能让谢宇深答应出资,叶渡不得不硬着头皮强忍羞耻,背着越朝歌对两人的关系大肆造谣。 得知叶渡和越朝歌相识多年感情笃深恋爱状态稳定未来也打算厮守一生,谢宇深欣慰点头,表示这么说来都是一家人,举手之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当然,具体事宜还是要越朝歌亲自来和他沟通。 怀揣着这样的大好消息,叶渡欣喜不已,迫不及待想要与越朝歌分享。 他还为此准备了充分的腹稿,计划着在与越朝歌提前对口供时好好观察一下越朝歌的反应。 反正当初是他先不打招呼就在谢宇深面前和自己假扮情侣的,眼下肯定也不会拒绝再演上一出。 叶渡不受控地畅想,这样下去,他们会不会有假戏真做的那一天。 却不料越朝歌在听他提起谢宇深后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反而皱起眉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渡,眼神中透着不可置信,半晌后才说道:“找他做什么?” 叶渡不明所以,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我随口提了一下,他挺有兴趣的。对他而言,我跟你……反正,不管是他个人还是以臻禾的名义出资,未来不但能解决你们的资金问题,客源也会有保障。毕竟——” 他才说到一半,就被越朝歌打断了。 “我不用,”他沉着脸起身,背对着叶渡坐在了沙发上,“没必要找他,这点小事,我自己有办法解决。” 这实在出乎叶渡的预料,他不由得愣住了。 “我不想和他扯上关系,”越朝歌继续说道,“你没必要多此一举。” 叶渡呆滞了会儿,也坐起身来,蹙着眉盯着他,没吱声。 沉默在空气中流动,气氛变得古怪。 许久后,越朝歌脱力般的抹了把脸,用一种极为无奈的语调轻声说道:“叶渡,你这个人……是不是也有点太没神经了?” 这般倒打一耙,让叶渡一时间忘了恼怒,反倒有些想笑了。 “我多管闲事了,对吗?”他问越朝歌。 “我不是这个意思……”越朝歌声音干涩,“但……我不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提起这个名字,这很难理解吗?” 叶渡心想,这很难理解啊! 他曾鼓起勇气对越朝歌讲述过自己的过去,越朝歌明明都知道。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谢宇深对他而言无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与其说是姐夫,更像是哥哥。 “行,”越朝歌站身来,正面朝向他,“非要我直说。我讨厌他,不想听到他的名字,更不想看到他。你要我用他的钱你不如干脆杀了我算了。” “为什么?”叶渡也站了起来,“他跟你有任何冲突吗?” “……你觉得没有是吧?”越朝歌不知为何笑了一声,之后语言系统似乎陷入了紊乱,“……行,行。我知道,我明白。我本来就不配。行。” “你在行什么东西?”叶渡已经顾不上感到委屈,只觉得满头问号,“行什么行?” “我知道,我知道你觉得我不行,”越朝歌语无伦次,说的话让叶渡完全听不懂,“我也没有觉得自己很行。反正我就是不行,你觉得不行就不行。我也不想说了。” 他说完转过身,朝着大门走去。 这发展完全莫名其妙。叶渡目瞪口呆,情急之下喊道:“你走,你走了以后就别再想踏进这个门。” 越朝歌脚步顿了顿,之后并未转身,径直走到了大门口,低头换鞋。 迟来的怒火从叶渡胸口窜了出来。 “你在犟什么?”委屈和不甘让他不受控制口出恶言,“这么多年过去没有一点长进,还是眼高手低。兜里空空装什么清高?你哪来的资本?” 越朝歌一声不吭,换完了鞋,抬手开门。 叶渡追在他后头骂:“你个窝囊废不会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看起来很有出息吧?” 越朝歌大步走了出去,“砰”一声关上了门。 第61章 嘤嘤嘤 越朝歌花了一分多钟,都没能顺利打开自家的大门。 他的手指不受控地轻颤,钥匙怼不进锁孔,一直打滑。 过分强烈的精神刺激让他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几分钟之前发生的对话竟也变得模糊混乱起来。 他无法进行任何成系统的思考,就好像此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 靠在门上深呼吸了几次,越朝歌终于稍微平静下来。终于顺利地打开大门,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他的心迟来的感到了阵阵钝痛。 叶渡方才的话语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根本不想回忆,大脑却还是不受控地反复播放,让他在精神世界中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羞辱。 径直走进卧室,他忘了开灯,脱力一般坐在了床沿上,片刻后,忽地鼻头一酸,眼眶也跟着发热。 叶渡骂的没错,他确实是窝囊。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点长进呢?还是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是他非要去爱一个早已心有所属的人,较着劲试图进行毫无胜算的竞争。 但其实样样都不如人。 多可笑啊,谢宇深容得下他,他到反过来容不下谢宇深了。 居然还单方面沾沾自喜,以为和叶渡之间的关系已经无限接近于恋爱。 实际不过是他一直以来都太擅长自欺欺人,沉浸在虚假的两人世界,不敢也不愿去直视那个男人的存在。 他和叶渡对这段关系的定位从来就天差地别。 叶渡也没做错什么。他哪能想到自己会那么不自量力,心中存着这般非分之想。 会帮忙牵线,应该只是出自单纯的好意。自己不识好歹,也难怪会惹他生气。 叶渡方才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脑中浮现。 都怪他在叶渡面前一厢情愿地暴露了太多的脆弱,才让叶渡能轻易地找到最能刺痛他的点。 越朝歌仰躺在了床上,用手臂遮住了脸。一小片小臂皮肤在昏暗和无声中被些许温热的液体打湿。当那些液体逐渐晕染开,皮肤很快感受到了阵阵凉意。 1702室的YD先生 第59节 他想,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太自不量力,可能原本就配不上。 这辈子好像没做过什么太有出息的事,叶渡最想要的他从来给不了。 和谢宇深比,他算什么东西。 但即使这样,他也绝对不会问谢宇深要一分钱。 许久后,他把双手覆在脸上,用力地抹了抹,然后坐起身来。 他不需要帮忙。能解决资金问题的方案不止一个。 就算只是为了在叶渡面前争一口气,他也一定会把这件事办成。 一整个周末,越朝歌都没有闲着。 或许愤怒和不甘才是最好的动力源泉。他骨子里没什么自信,时常看不起自己,但又偏偏很难服输。 两天时间里,他连着见了好几个人,有公司里较为信赖的同事,也有合作多次的施工方负责人。得到的反馈出人意料的好。 周日的晚上,越朝歌受邀和朱总一家吃了顿饭。 当初被他所救的小姑娘如今已无大碍,但有点儿害羞,席间不怎么开口,一直偷偷打量他。每当越朝歌下意识回看过去,四目相接,她都会脸红。 越朝歌假装没有察觉她眼神中所蕴含的好奇与向往,还刻意地同她聊了些没有孩子爱听的学习话题。 席间听朱总和他的太太提起,说女儿当初会掉进江里,是因为喝多了酒,得知最好的朋友居然还有另一个更好的朋友,一时想不开,假装要跳江,没想到脚一滑,就真掉了下去。 人一旦喝多了,还真是什么离谱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越朝歌听着哭笑不得,开口劝女孩“未成年人最好是少碰这些”。 他手里还端着酒杯,显得很没说服力。 朱总也端着杯子,为女儿的天真幼稚连连叹气,把小姑娘闹得很不好意思。 越朝歌没有附和。听起来确实太过儿戏了,但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几分感同身受。虽然不懂小女孩儿的友情观念,可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投注了太多感情,就会不可自控地想要去比较,开始嫉妒,容易不甘心。 所幸他没那么容易醉,也不会去跳江,跳了大概也淹不死。 聊到中途,他们很自然地便谈起了工作。这也是越朝歌今天赴约的真正目的。 当他委婉地告诉朱总有自立门户的打算,并且当初负责星屿项目的设计总监和几位主要骨干都会跟随,朱总立刻举杯,连声说“好”。 那之后,一切对话都朝着越朝歌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当初叶渡配合的演出歪打正着,朱总只当越朝歌在公司里一直被恶毒领导穿小鞋,本就替他鸣不平,得知他要逃离虎穴,心里还存着这般雄心壮志,自然是为他感到欣慰。 事实证明,一个外表自信的健谈者非常容易得到旁人的信任。 多年来,越朝歌已经充分掌握了这一人设的表演技巧,对项目规划一番侃侃而谈,听得朱总喜笑颜开。 借着酒劲,朱总当下许诺,无论越朝歌未来在哪家公司,这个项目都只认他这个人。 聊完了工作,话题不知怎么的被带到了感情生活。 被问到是否已有伴侣,越朝歌下意识地摇头,但很快意识到了不妥。 果不其然,朱总爱人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欣喜的神色,表示自己有一个外甥女与他年龄相当,生得貌美又聪明伶俐,看起来与他十分般配。 还指望着人家赏饭吃,这种时候轻易拒绝,显得太不给面子。 “只想专注于事业暂时不考虑感情”听起来太像是托词,恐怕效果不佳,还有可能引人不快。 越朝歌心一横,干脆告诉他们:“我有一个心仪的对象,正在追求,暂时不考虑别的可能性。” 说完还是被劝了几句“何必单恋一枝花”,但很快就消停了。 越朝歌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他其实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还算不算是在追求叶渡。周五不欢而散后,他们没有再见面,也没有任何联系。 相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一点也不想见到叶渡。 那会提醒他自己究竟有多可笑。他怕自己会失控,说出一些丢人现眼的话,让叶渡变得更看不起他。 但他也做不到尝试与旁人建立感情。 爱情不是因为得到回应才成立的。心里还装着人,再去和女孩相亲,对谁都不尊重。 意料之外,他的拒绝理由非但没有让朱总感到不悦,相反更为信任他的人品。 临到尾声,朱总主动举杯,预祝未来能合作顺利。 越朝歌自然应和。 如此一来,辞职就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毕竟创业需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了。而他就算留在公司里,也不可能真心实意地去为如今所处的项目组出力。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曾经的老板对他确实是有知遇之恩,他不想做阳奉阴违的事。 心中有了决定,越朝歌打算周一到了公司以后便立刻写辞职报告。 昨晚的酒局他喝得很有分寸,并没有造成太多影响。 早上在老时间下了楼,才刚踏出楼道,他惊讶地发现面前不到两米的位置停着一辆熟悉的轿车。 隔着挡风玻璃,他能隐约看见叶渡坐在驾驶坐上的轮廓。 越朝歌呆立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 若叶渡只是为了开车上班,没理由故意停在这儿吧? 这看起来,无疑就是在等他了。 越朝歌本能地咽了一口唾沫。 难道是周五晚上骂得不够尽兴,专程来补刀的? 迟疑之际,车灯亮了亮,紧接着,副驾驶的门锁被弹开了。 这已经是明示了。越朝歌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叶渡目不斜视,沉默地发动了汽车,开口时语调平静一如往常:“安全带。” 越朝歌忽然感到一阵脱力。 他所有的挣扎、愤怒、委屈和不甘,在这个男人面前,好像全都只是一个笑话。 他明明不想这样。 可还是会乖乖地坐上他的车。心绪难平,依旧说不出一句重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越朝歌用干涩的声音问道。 叶渡掌着方向盘,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许久,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含混的发音。 越朝歌皱着眉仔细分辨,一个字都没听懂。 第62章 对不起 车厢里安静了几秒,叶渡的眉头逐渐蹙了起来,显得有些心烦意乱。 过往经验让越朝歌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待车驶出了小区,见叶渡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犹豫再三,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叶渡转过头,视线像利刃一样刺了过来。 越朝歌缩着脖子默默咽了口唾沫,心想着,这个人刚才莫不是又在辱骂自己,没听清可能反而是一件好事。非要追问,有点自讨没趣了。 叶渡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几秒,直到越朝歌忍不住提醒:“你要不……看看路呢?” 叶渡脸更沉了几分,视线转向前方的同时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拢,又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声音还是含含糊糊的,连嘴皮子都没彻底张开,但音量比方才倒是大上了几分。 越朝歌总算听清了。 叶渡好像在说:“对不起。” 这未免太奇怪了! 越朝歌愣了好一会儿,直觉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怀着疑惑试图再次确认:“你说什么?” 叶渡这一回回答得很快,吐字清晰有力:“你有完没完?” 越朝歌赶忙摇头,抬起手来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车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笑什么?”叶渡脸上的平静终于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少见的、气哼哼的模样。 “没有啊!”越朝歌摇头,“我是说……没关系。” 本来以为天都要塌了,心碎了整整两天,心中盘算了无数条退路,可就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所有的负面情绪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抹去了。 叶渡居然会向他道歉。 越朝歌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头脑简单的幼儿,被独自扔下就会哭,得到糖果就高兴,这个世界的一切逻辑变得简单粗暴且直接,不再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在叶渡面前,他变得那么幼稚。 叶渡轻轻地“唔”了一声。 车安静地行驶,越朝歌靠在座椅上,偷偷地瞄着驾驶坐上的人,直到叶渡忍无可忍。 “……你到底在笑什么?”叶渡黑着脸问。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语调也有些凶巴巴的,可听在越朝歌耳朵里,却没有半分威慑力。 他还在想着,叶渡居然跟我道歉。 那一晚的争吵,是非对错瞬间都变得不重要了。叶渡居然愿意拉下脸来哄他,这不就意味着很在乎他吗? 他对叶渡而言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这份在意里会不会也夹杂着一些喜欢呢?就算只有他心意的百分之一也好,叶渡会不会也是喜欢他的? 他的想法又变得积极,开始跃跃欲试,想要去争取。 “咳,”越朝歌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依旧没能掩饰住脸上的笑意,“因为……见到你就是很高兴啊。” 1702室的YD先生 第60节 叶渡不吭声了。 越朝歌不再隐藏自己的视线,变得明目张胆,目光赤裸地扫过叶渡的眉眼,又缓缓向下。他开始懊恼,那个晚上光顾着情绪,都没有好好地和叶渡接过吻。 好想碰一碰叶渡。 当他产生这样的念头,几乎是立刻便付诸了行动。 被勾住指尖后,叶渡的眉头又拧了起来:“你干什么,我在开车。” 他嘴上这么说,却任由越朝歌一点一点握紧了原本扶着方向盘的右手,没有任何想要甩开的意思。 他们的手自然而然地牵在了一块儿。 靠近市中心后,道路逐渐变得拥堵。 被迫停在了早高峰的车流中,叶渡任由越朝歌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深哥是不是私下和你说过什么?” 冷不丁又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正觉得享受的越朝歌顿时眉头紧蹙。 果然还是躲不掉。 过去,他自欺欺人了很久,假装这个男人并不存在,沉浸在虚假的两人世界的幻觉中,甚至一度以为和叶渡之间已经无限接近于恋爱。 但这终归还是一个必须正视的问题。 和过去不同的是,他现在多少有了一些底气。 叶渡是在乎他的。或许他可以试着争取了一下了。 他希望叶渡能把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他的身上,从此以后都不再为了别的男人快乐或伤神。 毕竟他自己早就已经陷入了这样的情绪中。 爱情本就该是自私的。谢宇深能允许他的存在,说明那就不是爱。 叶渡对待感情有点太糊涂了。 越朝歌忽然涌起了强烈的、表白的冲动。他迫不及待的希望叶渡能正视自己的那份心意。 在短暂的沉默中,叶渡似乎产生了一些误解,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后放软了语调,说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很难讲得通。你不用理他。” 越朝歌心想,我不理他有什么用。 “……那你也别理他好不好?”他说。 叶渡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越朝歌从那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机会,乘势装出一副更可怜的样子,小声嘀咕:“我那天不是真的想走,我只是……太难过了,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控制不住。” 叶渡没有吭声,依旧和他牵在一块儿的手指微微收拢。 “你真的好会扎我的心,”越朝歌继续说道,“轻轻松松就找到了我的要害。” 察觉到叶渡变得有些不自在,他心中一阵振奋,再接再厉,干脆把自己的伤口当做了一项进攻的手段:“我回去以后一晚上没睡着,一直在想……我在你眼中是不是真的那么没用……” 前方的车流开始缓缓移动,叶渡想跟上,也不知怎么的,车才刚起步就抽了似的猛地急停,惯性下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 情急之下,叶渡终于抽出了和越朝歌牵在一块儿的手,重新扶住了方向盘。 万幸后车及时反应,没有追尾。 再次平稳启动后,叶渡显得有些尴尬,抱怨道:“你别影响我开车。” 越朝歌忍着笑点头:“哦。” 终于驶离了拥堵路段,怕叶渡又操作失误,他不敢再造次,在心里琢磨了许久后,试探着问道:“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叶渡瞥他一眼:“怎么?” “想约你吃饭。”越朝歌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在一个比较安全又可以完全放松的场合下好好地聊一聊。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他想告诉叶渡,我讨厌谢宇深不是因为他私下对我说过什么,单纯只是出自嫉妒。我就是一个很小心眼的男人,忍受不了自己心爱的人还别人纠缠不清。 我想独占你。 无论得到的答案是什么,他都会死皮赖脸地继续纠缠下去。 反正叶渡是在乎他的。 叶渡此刻的心慌意乱就是最好的证明。 之前的策略太消极了。反正他们住得那么近,他就应该厚着脸皮每天去敲门,不管叶渡欢不欢迎都往里闯,被骂两句也不妨碍他强吻叶渡的嘴唇。 亲上去就好了,就会变得安静,会得到甜蜜的反馈。 “你不忙了吗?”叶渡问。 “不忙,”越朝歌说,“我打算辞职了。” 叶渡略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赏个脸嘛,”越朝歌放软了语调,“我想请叶总吃顿饭。” 叶渡抿了一下嘴唇,给出了一个越朝歌意料中的答案:“随便。” 当车停在了越朝歌公司楼下的路边,越朝歌解开了安全带,却并没有急着打开车门。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他对叶渡说。 叶渡警惕地看向他。 “道歉不能只用说的吧,”越朝歌朝他倾过身体,停留在一个暧昧的距离,“总该有点儿行动作为表示,你觉得呢?” 叶渡犹豫了几秒,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之后蹙着眉飞快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亲,正要后退,被越朝歌追着又一次吻住了嘴唇。 那果然是甜的。 别扭的叶渡在这种时候,从来不会抵抗。 五分钟后,越朝歌神清气爽地下了车,脚步轻快地朝着公司所在办公楼的方向走了两步,猛地停了下来。 不到五米的距离外,宋九一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第63章 这怎么听都是表白啊 气氛有些尴尬。 越朝歌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一脸若无其事地朝着宋九一打招呼:“发什么呆呢?再不上去来不及打卡了吧。” 宋九一根本没接他的话茬,指了指叶渡已经远离的车尾,一脸呆滞:“我没看错吧,那是叶总吧?” “呃……”越朝歌为了掩饰情绪,也回头看了一眼,“嗯。” “我*!”宋九一大喊一声,附近路人无不侧目。 越朝歌拽着他往大楼里走,同时压低了声音:“你干什么呢,大惊小怪的。” “你,你这是……”宋九一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抬起双手比了些奇怪的互动造型,“你们刚才……” 越朝歌暗暗咋舌。 这家伙视力未免也太好了点。叶渡的车窗上明明都贴着遮光膜,他离得那么远,居然还能看清。 想到自己方才情难自禁之下的举动都被友人尽收眼底,饶是越朝歌,也不禁面皮发烫。 宋九一放下手来,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呢,那么难搞的人,怎么对就你另眼相看……” 越朝歌当初也没少被叶渡刁难,可听着这话,还是不禁有些窃喜。 但眼下绝对不是一个应该高兴的时刻。 他努力平复表情,谨慎地试探宋九一的态度:“你放心,我不会让私生活影响到工作的。” “不影响吗?”宋九一更惊讶了,“你们都……这样了,还不能影响一下吗?难道星屿以后的项目不跟着你跑吗?” “咳!”越朝歌清了清嗓子,“这个……以后再说吧。” 不久前,在为他进行分析时,叶渡曾经有过明显的暗示。这一度叶成为了越朝歌自立门户的底气。 可周五那一出,却又消磨了一些他的信心。 他和叶渡终究不是那么稳固的关系。今晚的坦白若是失败,之后叶渡说不定会有意识地躲开他。 这么一看,风险还挺大的。 要是叶渡不喜欢他,不仅失恋,失业也会遭受重创。 “冒昧问一句,”宋九一舔了舔嘴唇,一脸小心翼翼,“这不会是你的一种……呃……营业手段吧?” 越朝歌当场愣住。 “我一直很佩服你,为了生意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宋九一对他的反应产生了一些误解,表情逐渐凝重,“这不会也是……” “怎么可能,”越朝歌瞪他,“乱想什么呢。我卖艺不卖身的好吧?” “真的?”宋九一问,“那你们岂不是就是……?” 越朝歌又清了一下嗓子:“是正经的,认真的。” 宋九一挑眉:“在谈啊?” “……嗯。”越朝歌严肃点头。 反正这两个人又没有私交,造个谣暗爽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他和叶渡那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和旁人也解释不清。眼下自称恋爱关系不过权宜之计,无奈之举罢了。 他一直观察着宋九一的反应,却见宋九一脸上浮现出了古怪的笑容。 “那以后岂不是不愁吃喝了,”宋九一搓了搓手,“以后你是我老板,他就是我的老板娘。老板娘还能不照顾我们生意吗?” 多么古怪又让人快乐的一番话。 “你……不介意?”越朝歌问,“一个男的老板娘。” “老实说,蛮惊讶的,”宋九一咂了下嘴,“但好像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我为什么要介意?”他说着拍了越朝歌一把,“怪不得你小子一直不交女朋友。” 当初不交女朋友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这种事实在不足为外人道,越朝歌决定从今天起就假装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同性恋好了。 临近午休时,他向老板提交了辞职报告。 老板大惊失色,当下劝他三思。辞职信被两人像过年时的红包似的来回推让,很快变得皱巴巴的。 1702室的YD先生 第61节 哪怕已经意识到越朝歌坚定的意愿,老板还是不愿放弃,一脸深情地打起了感情牌,开始回忆过去点点滴滴,言语间反复强调自己在越朝歌初出茅庐尚无建树时付出的信任和给予的机会。 越朝歌心中也有所感触,但终究不为所动。 不得不承认,老板确实慧眼识人。可自己也没有辜负。那份信任,他早已以公司收益百倍偿还了。 “都说千里马常有,”他笑着对老板说,“老板你这么有眼光,何愁未来没有良将可用。” 老板被噎得说不出话,姑且收下了辞职信,但言语间依旧不太甘心,又试探着问他打算跳槽到哪家友商。 越朝歌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真正的打算说出来。 “这段时间太累了,身体有点遭不住,打算先好好休息一阵,养好了再做考虑。”越朝歌说,“放心,我会在正式离职前把交接工作都做好的。” 老板明显不信,但也知道问不出更多了。 离开老板的办公室,越朝歌长舒一口气。 如此一来,便没有回头路了。就算他现在反悔,拿回辞职信,老板表面上欣慰,骨子里知道他有二心,以后也必不会待他如常了。 去项目组宣布了这个消息以后,整个办公室一片哗然。 说是会交接,但所有人心知肚明,越朝歌一走,这整个项目基本也算是宣告结束了。 越朝歌对如今所处的团队没有太深的感情,也并不看好,但对团队里极个别人抱有几分欣赏。回到办公室后,他特地用私人账号添加了那些人的好友,语带暗示地表示希望能保持联络。 若是公司起步顺利,未来要招兵买马,都是不错的选择。 到了下班时间,越朝歌久违的准时离开办公室,下意识深呼吸时不禁一阵感叹,心想着这莫不就是传说中自由的空气。 感觉倒也不赖。 但接下来,他很快就会变得比之前更忙碌了。 交完辞职报告并不能立刻离职,在继续打卡上班的同时,还要需要为自己正式创业做大量的准备工作。 越朝歌并不讨厌这样的忙碌所带来的充实感。 比起之前明知没有希望却还像是个无头苍蝇一样做无用功时的窒息感,此刻一个明确的目标和那之后所能带来的回馈,能让他产生强烈的动力。 不过那些都是明天的事了。 今天晚上,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在约定好的时间到达餐厅时,叶渡已经在包间里等待了。 为了体现自己的郑重,越朝歌下了血本,订了一间过去只有公款宴请时才会出入的高档餐厅。 进入包间时,他忽然意识到到,未来若是再和人来这种地方谈生意,掏的也是自己口袋里的钱了。 身份立场的转变让他的心态瞬间起了变化。 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叶渡坐在桌边,见他推门进来只是淡淡地抬了一下眼,之后便继续低头摆弄手机。 “怎么到的那么早,”小包间的方桌很宽敞,越朝歌没有按常理坐在他的对面,而是紧挨着坐在了他的身侧,“没等很久吧?” “怎么定在这种地方,”叶渡不为所动,“突然发财了?” “因为今天要来谈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笔大生意。”越朝歌说。 叶渡划动屏幕的手指短暂的停顿了一下,之后终于抬起头来。 越朝歌对他露出微笑:“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没必要,”叶渡说,“搞得那么夸张。我心里有数。” 他的反应未免过于平淡。越朝歌暗暗反思,是不是进入主题过快,影响了气氛。 为了掩饰情绪,他装模作样地拿起菜单,一边点菜,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叶总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呢?” “多此一举。你现在手头很宽裕吗?把钱浪费在这种地方。”叶渡说,“我又没有拒绝的理由。” 越朝歌心脏漏跳一拍,惊喜地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 “唔。”叶渡发出了模棱两可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喜悦直冲头脑,越朝歌竟感到了一阵晕眩。 怎么会这么轻易? 他顾不上思考太多,一把拉住了叶渡的手:“那……那我们……” 叶渡破天荒地对他笑了笑:“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64章 这怎么听都是工作啊 周五那晚,越朝歌离开不到两个小时,叶渡就后悔了。 他确实觉得委屈。花了心思认真为越朝歌考虑,原本以为会是一个惊喜,却只得到了这样的反馈,无异于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可当他逐渐冷静下来,试着复盘两人的对话,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劲。 越朝歌的情绪来得太莫名其妙了。 这个男人骨子里好强又倔强,但并不是个愚蠢的莽夫,在工作上一直圆滑世故。有那么好的机会,不该轻易放过。 思来想去,肯定是谢宇深不好。 叶渡很了解自己的姐夫。这男人一表人才身家显赫,当初对叶澜一往情深,追求多年却反复被拒,完全是性格所致。叶澜天性浪漫,不爱拘束,最烦他这般为人古板又油盐不进的人。 叶渡性格和姐姐相去甚远,但看人的眼光和喜好姐弟俩却如出一辙。对谢宇深的行事风格,他也颇有怨言。 多年相处,叶渡如今已经习惯了把谢宇深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但若谢宇深以同样的态度对待越朝歌,会引起反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概定是谢宇深出自单方的“好意”对越朝歌说了点什么不中听的话吧。越朝歌一定是私底下受过委屈,这才反应激烈。 念及此,叶渡自觉自己那些气话说得实在有些过了。 所幸终于鼓起勇气表达歉意后立刻得到了超出想象的积极反馈。 叶渡不禁在心中暗暗咋舌,感叹越朝歌这个人会不会有点太好哄了。连他自己都觉得道歉时的态度不够端正,居然立刻就收获了谅解。 以叶渡的人生经验,一般人若是表现出超出常理的友善,那多半是另有所图。 当下午收到越朝歌发来的餐厅信息时,他心中立刻了然。 越朝歌和谢宇深不对付,不愿意接受谢宇深的恩惠,但却很珍惜自己所能带来的那部分助益。 他专门定在了这样标准的商务宴请餐厅,那肯定是为了谈公事了。 越朝歌既然已经决定辞职,此时未雨绸缪,为未来的项目做点投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叶渡当然不会拒绝。 即使不考虑私情,选择越朝歌也会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在他被调任前,叶渡尚未察觉他在这份工作中究竟有多大的贡献,只知道项目一切进展都有条不紊,除了庆阳路店那起小小的意外,全程没有出过任何纰漏,作为甲方非常舒适省心。 直到那个姓刘的中年人接手,他才意识到越朝歌到底有多么靠谱。 有的人做事态度认真,有的人做事条理分明,还有人擅长随机应变。但越朝歌可以兼顾,并且最大程度地让每一个接触过的人都保持心情愉快。 没有人不爱和这样的人共事。 意识到越朝歌对自己的热情很大程度是为了工作,叶渡心中不免有几分失落,但不会意气用事地拒绝。 得到了他的允诺,越朝歌果然很高兴,当下起身打开了一旁的葡萄酒,为两人分别倒上后举起其中一个酒杯,笑着对他说:“今天是个美好的开始。” 叶渡平日不爱喝酒,但也还是举起杯来,轻轻和他碰了一下后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越朝歌这个小小乙方,居然得寸进尺的抱怨起来了。 “你润嘴唇呢。就当是为了仪式感,多少喝一口吧。”他笑眯眯地倾过身来,用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低沉又黏腻的语调哄道,“这款是我特地选的,入口非常温和,回味还有点甜。很适合平时不爱喝酒的人。你就试试嘛。” 叶渡舔了舔嘴唇,舌尖上带着果香的回味确实有些诱人,于是当下又举起杯来,浅浅地喝了一口。 越朝歌笑得眼睛全眯在了一块儿,不再劝酒,从桌下伸过手来,勾住了他的指尖。 “你是不是开车来的?”他问叶渡。 叶渡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要不就……不回去吧了?”他说着靠得更近了些,“我们可以在附近找个酒店,临时将就一晚。” 这提议很有吸引力。 叶渡忽然产生了一些错觉,自己好像正在利用职务之便收受男色贿赂。 因为刚才的允诺,他即将得到一笔热情的回馈。 听起来倒也不坏,只是眼前这位外表远胜一般男模的先生实际上到底有几分可用,实在有点不好说。 叶渡已经很久没有和越朝歌有过坦诚相见的亲密了。早上分别前那个吻让他心猿意马了很久,此刻越朝歌的话语让他的身体也跟着产生了几分躁动,开始期待起来。 酒店里可不会有小玩具,为了防止到时候这家伙又哑火,是不是应该从现在开始就提前鼓励一下呢? 叶渡在心中默默组织着措辞,越朝歌原本勾着他手指的手已经偷偷地爬到了他的腿上。 眼看就要愈发不规矩起来,包间的门被推开了。穿着制服的服务员端着餐点走了进来。 越朝歌立刻把手收了回去,重新端出一副正经做派:“快开动吧,多吃点。” 说完他顿了顿,又靠近了些,贴在叶渡耳畔补充:“趁现在多屯点体力。” 叶渡心想,又来了,这个心比天高的男人。 待会儿最好是别掏出点软绵绵的东西来把人气死。 叶渡拿起筷子,忽然想起上一回虽然只用了玩具,但实际越朝歌身体反馈良好,只看外观完全是可以正常使用的状态。那天他喝了不少,说不定是意识混乱之下顾不上产生压力,于是发挥出了真正的实力。 念及此,叶渡默默咽了口唾沫,朝着越朝歌面前的酒杯撇了一眼,说道:“你怎么不喝?” 越朝歌笑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叶渡满意地点了点头。 越朝歌又给自己倒了些,然后说道:“有一件事,现在说可能有点儿扫兴……但我觉得挺重要的……” “什么?”叶渡问。 “你愿意答应我,我真的很高兴,但……我还有点贪心,”越朝歌试探性地看向他,“我希望在这个项目里,我会是你唯一的选择,可以吗?” 叶渡心中了然。 1702室的YD先生 第62节 到了明年三月,越朝歌的公司依旧还处于起步阶段,体量有限,不一定有能力独立接下那么大的项目。 但既然他现在敢开口,以叶渡对他的了解,自然是胸有成竹的。 更何况,明年虽然还有新的扩张计划,但规模和如今不可同日而语,他相信越朝歌是有能力完成的。 “这不是当然的事吗?”叶渡说。 越朝歌眨了眨眼,原本略显紧绷的脸上很快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笑意。他又一次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后发出了十分惬意地呼气声。之后突兀地靠了过来,直直地吻在了叶渡的嘴唇上。 那个吻热情到让人有些招架不住。叶渡回应的同时心想着,自己这也太像是在利用职务之便享用男色了。 正犹豫着,却听越朝歌贴着他的嘴唇轻声说道:“……亲爱的,我今天状态好像特别好。” 叶渡被那个称呼吓了一跳,还不等反应,包间门再次被推开了。 端着餐盘的服务生看着他俩的姿态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调整好了状态,面带微笑把餐点一一放在了桌上。 叶渡脸烧得慌,把越朝歌推远了些,同时偷偷地朝着桌子底下瞄了一眼。 好像……确实是状态不错嘛。 很想立刻就试试它的实力。 被打断了亲热,越朝歌还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边劝着他多吃点,一边自己暴风吸入。 这家餐厅的餐点以精致著称,单份分量都不大,饶是上菜速度不慢,依旧跟不上越朝歌的进食速度。 叶渡心中暗暗感叹,这家伙还真的是个饭桶。 不过想到他在自己面前已经不加掩饰,又觉得有点高兴。 服务员不在,越朝歌立刻又想动手动脚的。可惜爪子才刚搭到叶渡的大腿上,手机响了一下。 越朝歌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回复了几条消息后对叶渡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接了一个电话。 叶渡听他管对面叫“沈姐”,又提起了母亲,估摸着是家里的事儿,于是暂时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 回来的路上,他顺便把单给买了。 越朝歌现在是最需要用钱的时候,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乱花。 回到包间时,越朝歌已经挂了电话,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怎么了?”叶渡问,“是阿姨出了什么事吗?” 越朝歌冲他叹了口气:“嗯……保姆阿姨说她恢复得好像不如预期。” 叶渡闻言也跟着有些担忧,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回去看看?” “嗯……保姆说得有点不清不楚的,”越朝歌无奈地叹了口气,“问我妈,她只会说一切都好。正好我辞职了,改天回去看看吧。” 见叶渡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他放下了手机,又一次露出笑容。 “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也是改天的事了,”他拉起了叶渡的手,低头把嘴唇印在了叶渡的指节,“叶总,我们今天应该还有更重要的项目要去完成吧?” 第65章 睡 叶渡一直觉得酒精有股子怪味道,勉强能接受的只有一些低度数的果酒,喜欢的也只是其中甜甜的水果味道,但一定要二选一,还是不如普通的果味汽水。 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的,会忽然觉得越朝歌所推荐的这一款红酒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他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不知不觉的就把一杯全喝完了。 越朝歌在酒桌上养成的习惯,见到有人杯子空了,就立刻主动起身去满。 给叶渡又倒了些后,他问道:“你脸好红,还行吗?” 叶渡咂摸了一会儿唇齿间的甘醇果香,抱怨道:“要是甜的就好了。” 越朝歌饶有兴致地问他:“原来你喜欢甜食?” 叶渡摇了摇头。他对甜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可不甜的酒喝起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越朝歌从口袋里掏出糖果了,这家伙是把这个习惯也戒了吗? 越朝歌盯着他看了会儿,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面颊,小声说道:“你是不是有点醉了?” “没有吧,”叶渡摇头,“只是有点热。” 越朝歌笑了起来,小声说道:“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和之前发烧的时候还挺像的。” 叶渡脑子有点儿迟钝:“……是吗?” 越朝歌笑意更盛,眼神中透出一丝促狭,转身去找服务员又点了一瓶冰雪碧。 送到以后,他把冰凉的汽水倒进了价值不菲的葡萄酒里,朝着叶渡示意:“这样就甜了。” 叶渡试着喝了一口,果然很不错,微甜的味道淡化了酒精的刺激变得易于入口,又比一般的果酒更为香气馥郁,冰凉的气泡刺激着口腔和喉咙,带来的感觉十分畅快。 叶渡喝了两口,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清醒了些,满意地点头:“这个不错。” 越朝歌靠在桌边单手支着下巴,含着笑看他:“喜欢就多喝点。” 叶渡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思绪实在乱成了一锅粥,理不出头绪。 离开餐厅时,叶渡变得很沉默。 他低着头,脚步跄踉,越朝歌扶着他往前走,他就稀里糊涂地跟。 越朝歌和他说话,他偶尔点头,偶尔摇头,完全随机。 终于又来到了一个亮堂的地方,他听见越朝歌略带郁闷的嘟囔:“原来喝多了是不会撒娇的啊……” 叶渡心想着,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撒娇,好莫名其妙。 他软软地倚靠在越朝歌身上。越朝歌问他要身份证,他就老老实实掏出来递过去。 微微an屿mao 那之后好像上了电梯,脚下的触感变得柔软,似乎是踩在了地毯上。 “这是哪儿?”叶渡迷迷糊糊地问。 “酒店啊,”越朝歌搂着他的肩膀,小心地扶着他往前走,“你还好吗?” 叶渡摇头,心想,不太好。 困死了,好想睡觉。脚下的地毯踩着柔软舒适,真想立刻趴下去。 可惜,和他走在一块儿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终于进了房间,不等他缓过气,就被推着靠在了冰凉的墙面上。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越朝歌略显蛮狠的、火热的唇舌。 叶渡没什么力气,神志不清,却也很享受,本能地仰起头来回应这个亲吻。 他在恍惚间觉得眼前的男人和他曾经幻想中的模样逐渐重合,心跳随之加速的同时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向下摸索。 隔着布料所感受到的坚硬触感让他变得更为亢奋,即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身体依旧本能地产生了强烈的期待。 越朝歌在他的触摸下抽了口气,又像过去那样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叶渡迷迷糊糊地搂着他,直到被放在了一个比地毯更为柔软的地方。 他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越朝歌,牵动嘴角,朝着越朝歌笑了一下。 那之后是又一轮漫长的、黏腻的亲吻。 无与伦比的舒适感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几乎就要把他彻底淹没。 直到他闭着眼摸摸索索的把那个期待中的东西解放出来,又顺势理所当然地摸了两下,很快察觉到手中的触感变得有些异样。 耳边越朝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尴尬:“你……你再摸摸它……给它一点时间,马上就好了……” 叶渡皱起眉来,缓缓睁开眼,撑起身往下看。 视线中的家伙此刻倒也算不上萎靡,只是似乎显得有些……羞涩。明明个子也不小,可那温婉的模样,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你今天都没好好夸过我。”越朝歌可怜巴巴地小声嘟囔,“你试试多鼓励我两句呗。” 叶渡眉头蹙得更深,努力在脑中思索着这样场合下适用的赞美词汇,未果。 好麻烦,就没有什么更为简单直接且有效的方式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短暂的沉默后,他心中蹦出了一个更为高效的方案。 叶渡抬起手,软绵绵地推在了越朝歌的胸口。越朝歌不明所以,但很配合,顺势往后躺。那之后叶渡反客为主地爬了上去,低下头。 这不是他第一次把这东西吃进嘴里。 上一回的反馈很糟糕,努力许久毫无作用,依旧东倒西歪,令人恼火。 但今天,或许是状态本就远胜上一回,又或许是他第二次尝试技术稍有进步,口感很快就变得不太一样。 叶渡身体还发着烫,眼皮却重得睁不开,动作越来越慢,意识涣散间听到了越朝歌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好像可以,真是太好了。 叶渡放下心来,意识也逐渐沉底。 “……叶渡?”耳畔传来越朝歌的呼唤。 叶渡稀里糊涂的,只觉得自己睡姿很不舒适,枕头又热又硬形状也很奇怪,硌得慌,当下皱着眉抱怨地哼哼了两声。 又过了会儿,他几乎已经彻底睡死过去,越朝歌这个没眼色的东西居然又叫了一声:“叶渡?” 叶渡一惊,被强行打断的睡眠激起了一阵烦躁,闭着眼抬起手来胡乱地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伴随着越朝歌的抽气声,那个原本戳着他脸的东西逐渐软了下去。 叶渡很满意,咂了下嘴,放任自己的意识彻底陷入昏沉。 再次睁开眼时,叶渡的额角隐隐作痛。 他皱着眉眯着眼用手轻轻按了两下,还不等彻底清醒,一旁传来越朝歌带笑的声音。 “醒啦?” 叶渡循着声抬起眼来,越朝歌就侧躺在他身前,此刻正单手支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 恍惚了会儿后,昨夜种种在叶渡的记忆逐渐复苏,可似乎有些关键的部分却缺失了。 他们到了酒店,亲了、抱了、拿出来了……然后呢? 看着他茫然的表情,越朝歌脸上笑意更浓,伸出手指轻轻地在他鼻尖上戳了一下,问道:“记不记得你昨晚都做了什么?” 1702室的YD先生 第63节 叶渡努力在大脑中搜索,最后一个能想起的画面是他把越朝歌压在了身下。 那之后便是一片空白。 叶渡一个激灵,惊诧地看向越朝歌。 自己不会是觉醒了什么以前从未有过的新癖好,把越朝歌给那什么了吧? 越朝歌此刻看向他的眼神甜蜜又黏糊,莫不是经此一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开始沉迷其中了? 这算什么?养胃男找到了真正适合自己的快乐魔法? 自己原来还有这种本事? 惊慌之际,却见越朝歌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对,你突然就睡着了。” 叶渡愣了三秒,长舒一口气。 “睡着也就罢了,”越朝歌一脸委屈地靠近,“好不容易站起来,还被你打。万一打坏了,以后我拿什么来伺候你?” 看着叶渡略显呆滞的表情,他再次抬手碰了碰叶渡的鼻尖,似乎是很享受指尖的触感,离开前还轻轻地捏了一下。 “没关系,来日方长嘛,”他语调温柔,从被子底下摸索着牵起了叶渡的手,捏了捏叶渡的掌心,“怪我,不该让你喝那么多的。” 叶渡眨巴了两下眼睛,心想着,既然没做成,那这男人现在到底在开心什么? 怎么看着一副脑子不太正常的样子。 第66章 恋爱体验卡 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宿醉,感觉不太好受。 额角阵阵钝痛,人也有些犯晕,思维迟缓,身体沉重。 叶渡很想再睡一会儿,面前笑眯眯凝视着自己的越朝歌看起来很适合充当一个大型抱枕的样子。 可叶渡还是不得不忍痛起床,因为上午八点半有一个集团公司内部的重要会议,他必须出席。 在他生病时,谢宇深会无限包容,但若平日,对他的要求却会比对待其他人更严格一些。 某种程度上,叶渡觉得自己算是在谢宇深的严厉管教下被迫成才的。 走进浴室,他拆着牙刷包装,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意识彻底清醒后,他又回忆起了一些细节。昨晚越朝歌好像状态还不错,若非自己忽然倒头昏迷,他们应该是可以顺利水乳交融一番的。 若角色互换,是越朝歌在这样万事俱备的情况下忽然睡死过去,自己就算当时强忍着没把他拎起来晃醒,第二天也绝不会给好脸色。 越朝歌非但没有任何责怪,甚至心情好到了有点儿诡异的程度。 到底在乐呵些什么呢?是因为得到了项目的许诺吗? 叶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总不能是因为拿到了项目的同时又省去了昨晚一番体力劳动,所以才在偷着乐吧? 叶渡心凉了会儿,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应该。一直以来,越朝歌对他的身体都很有兴趣,明明站不起来也要坚持动手动脚,总不能都是为了维护甲方。 那昨晚这样的意外,他就更不该高兴了吧?! 叶渡本就头疼,完全理不清头绪,越想越乱。 才刚把牙刷含进嘴里刷了没一会儿,浴室门忽然被人从外侧突兀地打开了。 叶渡皱着眉转过头去,却见越朝歌一脸若无其事,厚着脸皮就这么晃悠了进来。 连门都不敲一下,多冒昧啊!万一自己在上厕所呢? 叶渡一嘴牙膏沫,想骂,不方便。 越朝歌笑眯眯地晃到了他的身后,忽然没骨头似的朝着他靠了过来。他们的身体就这么紧密地贴合在了一块儿,越朝歌含着胸把下巴搁在了他肩膀上,又抬起双臂搂住了他的腰。 他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挂在了叶渡的背上,并且对此不做任何解释。见叶渡隔着镜子睁大了眼睛,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愈发明显,甚至显得有些得意洋洋,侧过头来在叶渡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感觉好别扭。 就当叶渡打算吐掉牙膏沫发表抗议,越朝歌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让叶渡彻底宕机的话。 越朝歌说:“宝贝,你身上好香。” 他说完干脆把脸埋进了叶渡的颈项,轻嗅了起来。 鸡皮疙瘩沿着叶渡的手臂一路蔓延到了背脊,连握着牙刷的手都有些发颤。 这是什么情况?越朝歌吃错药了吗?什么宝贝?谁是宝贝?怎么就宝贝了? 会不会有点太恶心了?! 但更糟糕的是,明明感到强烈不适,他的某个地方却因为这样的亲昵而微微的有了抬头的趋势。 越朝歌很沉迷的样子,又把嘴唇印在了他的颈侧,吸吮着试图留下痕迹。 那个位置很有可能会被看见。叶渡试图闪躲,越朝歌这不要脸的居然还抢在前头抱怨起来了:“别乱动啊。” 叶渡有点儿想报警,奈何左手拿着水杯右手握着牙刷,背后还挂着个将近两百斤的男人,客观条件不允许。 和浑身紧绷的他不同,越朝歌显然无比享受,继续在他颈侧蹭着的同时手指隔着上衣在他平坦紧实的小腹上缓缓打着圈,眼看就要钻进下摆。 现在可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叶渡赶紧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沫子:“……我得走了。” “哦,”越朝歌立刻放开了他,一脸乖巧,“路上小心,记得吃早饭。” 叶渡欲言又止,离开浴室短短几步路狐疑地瞥了他好几眼。 越朝歌笑出声来,跟在后头一脸坦然地告诉他:“不习惯啊?没事,会让你习惯的。” 真要命,怎么那么理所当然?他凭什么呀? 酒店的位置离昨晚他们就餐的餐厅很近,就在隔壁。叶渡在停车场里找到了自己的车,坐上驾驶座后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无法彻底把自己从方才那样迷幻的氛围中剥离出来。 他可以坦然地和越朝歌上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欲望是人类的本能,享受快乐不丢人。 但在那之外的亲昵,对他们两人的关系而言,会不会有点太多余了? ……简直像在谈恋爱似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在恋爱,这未免也有点太过黏糊了。 过去偶尔在公众场合看见连体婴儿似的黏在一块儿的情侣,叶渡都会忍不住在心里翻白眼。 在他看来,那些肢体的亲昵都不过是为了发生关系的前奏。 平日里相处动手动脚的,非常多余,完全是莫名其妙。 但……越朝歌本来就是一个挺莫名其妙的人。会不会是昨晚虽然没有成功,好歹终于顺利站起来了,所以才那么亢奋? 这么一想,倒也合理。 叶渡发动了汽车,才刚驶出停车库,手机亮了一下。 他在等待红灯时抽空看了一眼,是才分别不久的越朝歌发来的。 ——路上小心。 好标准的一句废话,甚至刚才在浴室里他已经说过一次了。 叶渡腹诽,真的希望我路上小心就不该在我开车的时候乱发消息。 过了不到五分钟,手机又亮了。 还是越朝歌。 ——这家酒店的早餐还挺好吃的,你也别忘记吃早饭。 叶渡都没回。 路程过半,越朝歌的消息又来了。 ——我昨晚趁你睡着做了件事,需要得到你的谅解。 叶渡眉头一跳。 终于熬到了目的地,他在停下车后立刻回复了一个问号。 十秒钟后,对话框里出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他双眼紧闭,睡得昏沉,面颊还浮着红潮,发型凌乱,看起来有点愚蠢。 叶渡额角突突地跳,立刻回复。 ——给我删了。 越朝歌却不听话。 ——为什么?那么可爱,我要珍藏。 叶渡坐在车上捧着手机,面红耳赤。 什么可爱,疯了吧? 他发了一条语音:“不是要得到我的谅解吗?删了。” 越朝歌也回了一条语音,语气过分轻快,听不出任何愧疚:“说说的,其实是忍不住来跟你显摆一下。” 未免有点太会气人了。 叶渡决定不再搭理他。 到了办公室,周思诺已经提前等着了。 叶渡这段时间来努力尝试的赞美计划最近取得了一些微小的成果。察觉到了他主动释出的善意后,周思诺态度自然了不少,不再时时紧绷。 简单地沟通过了今日工作计划后,她在整理文件时忽然说道:“叶总今天好像心情很不错。” 叶渡瞬间沉下脸来:“有吗?” 周思诺自觉失言,尴尬地笑了笑,迅速溜走了。 会议进程中,叶渡又收到了若干越朝歌发来的消息,全是废话。 1702室的YD先生 第64节 ——我也到公司了。 ——交完辞职信一下子变得无所事事了,好悠闲啊~ ——我晚上再来找你 叶渡心想着,这是在干什么,打卡吗? 他前两条都回复了“嗯”,最后一条回了“随便”。 会议结束后,谢宇深叫住了他。 叶渡心中涌出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谢宇深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下周都有空,你挑个时间,把越朝歌带来,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叶渡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之前费尽口舌,如今再告诉谢宇深已经不需要他出力,一定会被追问理由。 理由是越朝歌一听见他的名字就像是被下了降头似的开始发神经。 这要怎么说得出口呢? 他委婉地问谢宇深:“你之前私下都和他聊过些什么?” “没聊过,”谢宇深表情和语调都极为平静,“就车库里那一次。我们没有互相添加过联系方式。” 叶渡顿时心生疑惑:“……是吗?” “怎么了?”谢宇深不明内情,“我确实很想和他好好聊聊。你定时间吧,地方我会安排。” 第67章 反正就是可爱! 走进公司大门,越朝歌看迎面走来的每一个人都觉得顺眼。 临近办公室时远远见到了老刘,他面带微笑主动抬手:“早上好啊!” 老刘愣了愣,也同他打了个招呼。 走进办公室,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沉浸在幸福感中惬意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继续对叶渡进行骚扰。 叶渡的回复很磨蹭,态度也一般。但这并不妨碍越朝歌的好心情。 从昨晚叶渡答应的那一刻起,他的大脑好像被瞬间重组了一般,掌管负面情绪的模块就此断联,整个人仿佛飘在了云端,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得美好、令人愉悦。 就连叶渡昨晚关键时刻忽然昏迷还恶意物理攻击他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重点部位,他也只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心中生不出任何气恼。 只喝了那么一点就醉了的叶渡好可爱。 喝醉了还会迷迷糊糊回应他亲吻的叶渡好可爱。 一点儿酒疯都不撒只知道倒头大睡的叶渡真的太可爱了。 比起晴欲,一些更为温暖的情绪控制了他的身体。 他想要他,但也不仅于此。 没能发生关系也无所谓,叶渡那诱人的身体并不只是他欲望的载体。 他小心翼翼地脱掉叶渡的外衣,用打湿的毛巾仔细地提叶渡擦拭了身体,过程中怀着好奇试着数了叶渡身上的痣,又偷偷拍了若干非常可爱迷人的照片。 这一切都都令人感到无比愉悦。 终于全都收拾妥当,关了灯,越朝歌依旧睡不着。他面对叶渡侧躺着,时不时地睁开眼,在一片昏暗中认真分辨叶渡的轮廓,再伸出手去碰上一碰。 凌晨才终于犯起了迷糊,早上刚过六点,又醒了过来。 算下来昨晚统共才睡了四个多小时,越朝歌却完全不觉得疲惫,整个人精神奕奕,走路带风。 和叶渡发了些没营养的消息后,越朝歌在手机上搜索起了回老家的航班信息。 昨晚保姆阿姨在电话里告诉他,说他的母亲的恢复情况似乎不太妙,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走不了什么路。她照顾过不少类似的病人,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前阵子她陪着越朝歌的父母复诊,医生在检查过后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先是说“这么重的伤想要彻底恢复如初本就不太可能”,之后又表示“实在不行你可以去大城市的大医院再看看”。 越朝歌的母亲最重的一处伤势在髋骨,若是不能彻底恢复,下半辈子行动都会受限。 越朝歌实在放不下心,又深知想要在电话里从母亲那儿问清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决定干脆跑一趟,就算只是虚惊一场,至少也能让自己放下心来。 一个月时间还没到,但他现在每天在公司闲晃,想来老板看着也会觉得碍眼,估摸着再熬几天就可以不用再来混日子了。 托前阵子临时调岗的福,他现在甚至没有太多需要交接的工作。 权衡后,越朝歌定了一张下周的机票。就算老板那时还不松口,他大不了干脆请假,工资扣就扣了。 想到母亲,越朝歌下意识地发散思维,思考着若是父母见到了叶渡,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的母亲时不时因为他的婚姻大事唠叨,但本质上并不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相反,还算得上开明。当初越朝歌毅然决然选择退役,母亲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选择了尊重他。 不过即使如此,她应该叶不会轻易接受儿子和一个男人走到一起。 他和叶渡才刚刚开始,暂时还不用急着把见家长提上日程。 不过未来,终归是会有那么一天的吧? 所以,这次回去,要不要试着暗示一下呢? 又或者造一些更荒谬的谣言,比如说自己痴恋一个已婚有子芳龄六十的知性大姐,因为当男小三事迹败露正在被狂野大哥追杀什么的。 等母亲为他痛心疾首,他再说自己已经改过自新,但不愿再近女色,然后牵出相貌气质工作都万里挑一的叶渡登场,父母说不定还会感到欣慰。 毕竟叶渡就是很讨人喜欢的。 虽然乍一看有些冷淡,嘴巴也不饶人。可对比一些满嘴甜言蜜语实际两面三刀的人,却要可爱得多。 后者越朝歌这些年见过太多,甚至自己偶尔也不能免俗要成为其中一员。 也或者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被叶渡所吸引吧。 当他们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熟悉,他很轻易地就发现了叶渡藏在冷漠外表下那份让人欲罢不能的温柔。 昨晚在餐厅被告知已经买过了单时,他惊讶了许久。 几千块钱,他还是出的起的,也打心底里认为值得。但当他意识到心爱的人会在这样的小事上为他考量,充盈在胸口的幸福感让他一度眼眶都有些发酸。 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只愿意欣赏他表演出的最完美的那一面,这是理所当然的。 但叶渡见过他愚蠢的、幼稚的,最不堪的一面,然后接受了。 这世上应该没有更为奢侈的事了。 因为拥有了叶渡,这个世界都变得更为美妙。 下午越朝歌一度跃跃欲试想要早退,又有老部下来搬救兵,还是为了星屿的事儿。 这一回,是和现场的施工团队产生了分歧。 越朝歌主动帮忙协调了一整个下午,终于摆平,一看时间,居然又加班了。 他马不停蹄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家,进地铁前随意一瞥,瞟到了一家花店。 那看起来并不是一家新铺子。越朝歌每天往返,在这个地铁出入口经过无数次,过去从来没有留意过它。 但今天,它突然变得显眼,变得诱人靠近。 越朝歌怀着雀跃走了进去,大约二十分钟后,捧着一大束刚扎好的玫瑰走了出来。 带着玫瑰坐地铁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 越朝歌挤在车厢里,很快就后悔自己没有打车。下班高峰时段,车厢拥挤,附近的乘客都很小心地避让,依旧免不了挤得花束微微变形。 好在没有人抱怨,大家都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个缩在车厢角落里小心翼翼保护着玫瑰花束的男人。 周遭的视线让越朝歌下意识地想起了不到半年前,同样发生在地铁车厢里的事。那时的他被叶渡刁难羞辱,周围也有人偷偷打量。 时过境迁,他完全会想不起当时自己窘迫的心情,竟觉得那个不怎么讲道理的叶渡也非常可爱。 当他低着头偷偷地笑起来,一旁一个中年妇女主动同他搭话:“小伙子,打算去表白啊?” 越朝歌没有过多解释,姑且点了点头,同时心里忽然懊恼,昨天居然忘了准备一束花。 到最后,连那顿饭都是叶渡请的,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付出,就已经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回忆两人过往,他唯一送过的礼物居然是几个小玩具,太荒谬了。 未来一定要改过自新,都好好补上。 一旁有人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主动说道:“祝你成功哦!” 越朝歌笑着点头:“谢谢。” 出发去叶渡家前,他尝试着用尽自己所有的技巧,小心地把那束微微变形的玫瑰花束重新打理了一番。 虽然没能彻底恢复如初,但他自觉看起来还是怪不错的。 按门铃时,他把花束藏在了身后,待叶渡打开门一脸冷淡地嘟囔着“怎么这么早就上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把花从背后拿了出来,塞到了叶渡跟前。 叶渡好像被吓到了,视线在花束和他的脸之间快速地移动了几次,嘴唇微微张着,却什么也没有说。 越朝歌含着笑看他,直到他的面颊爬上明显的红潮,整个人变得别扭又无措。 “……你干嘛,”叶渡说话的同时伸出手,把花捧进了怀里,“买这个做什么。” “喜欢吗?”越朝歌问。 他以为叶渡会抱怨“没有必要”,或者嘲讽“怎么看起来有点奇形怪状”。他已经很习惯这样别扭的表达方式。 但叶渡却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地“唔”了一声。 “太好了,”越朝歌说,“就是为了讨你喜欢。” 第68章 姘头 越朝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叶渡和玫瑰是很相称的。 白皙的皮肤,略显冷淡却又精致的面容,和美丽热烈的花朵被放进同一个画面后显得那么和谐又令人心动。 越朝歌跟在叶渡身后走进房间,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渡泛红的耳廓,庆幸自己真是做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上一次从这儿离开时,叶渡让他“走了就别再回来”。这一次,当越朝歌堂而皇之地踏进大门,他们很有默契的都没有再提起那些不愉快。 1702室的YD先生 第65节 叶渡捧着花束在客厅里左右张望,一副为难模样。 越朝歌猜想,大概是因为他找不到可以充当花瓶的容器。 但叶渡没有说,他就不问。他现在有点儿学聪明了,掌握了一些和叶渡相处的小技巧。这种时候多嘴,肯定会被叶渡批评两句,没必要。 他已经习惯了叶渡的言语攻击,不代表真的皮痒爱讨骂。 见叶渡捧着花在家里转来转去寻找容器,越朝歌也没闲着,顺手收拾了起来。 一阵子不来,这个家又变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客厅角落若干个快递纸盒子垒在一块儿,沙发上一半空间都堆满了换下来的衣物。 越朝歌又去卧室瞄了一眼,哭笑不得的发现床头柜居然是打开的状态。 算算时间,叶渡回来应该还没多久,总不能是趁着这么点时间就争分夺秒的用上了吧? 置自己于何地? 他走近看了一眼,里面还是那副熟悉的样子,小玩具凌乱地散着。印象中上次使用过的那几个和自己不久前赠送的礼物都在里面,看着倒是很干净。 唯一少了的,是那几根棒棒糖。 越朝歌暗自猜测着,莫不是被叶渡吃完了。叶渡吃棒棒糖是什么模样的呢?好想看。 正观察着,叶渡抱着花走了进来:“你在做什么?” 越朝歌心中暗想着,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抱着花在家里团团转,若是真的找不到容器,再转也没用吧。 但他很机智地把这些话忍住了。 “我帮你收拾一下。”越朝歌推上了抽屉,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纸巾盒,放在了床头柜上,见叶渡还看着自己,他大脑飞速转动憋出了一个话题,“你小时候家里也这么乱吗?” 叶渡不解:“啊?” “你小时候是和姐姐一起生活的吧,她看起来很不容易,”越朝歌笑着走到他跟前,“总不能每天辛苦回到家,还要替弟弟收拾屋子吧?” 叶渡瞪他一眼,捧着花走了:“当然不会。” 越朝歌回到沙发边,叠起了衣服:“你那时候会做家务吗?” “会啊,”叶渡走进了浴室,站在了洗脸槽前,“……毕竟我能为她做的事也不多。她比我还邋遢呢,只能我来收拾。” 越朝歌看着眼前这一片混乱,有点儿想象不了。 “只要我认真做了,她就会夸我,”叶渡打开了龙头,在水槽中蓄了些水,“其实……你不觉得这些事儿很多余吗?不管放得乱还是整齐,要用的时候能找到不就好了。衣服放进洗衣机都会乱的,堆着有什么关系。” 越朝歌心想,前阵子要用温度计的时候你明明找不到了。 但他很识时务,没有说出来。 叶渡关掉了龙头:“……反正现在收拾干净了也不会有人夸我。” 越朝歌心头一软,下意识地朝着他走过去。 叶渡透过镜子看了一眼,十分警觉:“别挂上来。” 越朝歌在浴室门口停下了脚步,讪笑了两声。 他确实很想从背后把叶渡抱紧怀里。 并不是出自任何旖旎念头,只是单纯的想要把这个语调中透着寂寞的男人拢进怀里,想要尽自己所能给他更多的温暖。 他心底冒出了一个或许显得唐突的念头。 他想问叶渡,我们一起住好不好?叶渡不爱收拾没关系,他喜欢,他乐意。若是叶渡哪天心血来潮愿意做点家事,他也可以夸。 可那样未免显得太急切了。 确定关系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迫不及待地提出同居,显得自己过分粘人。 越朝歌在心中反思,可事实上,他就是这么粘人。 叶渡把花束放进了洗脸槽,小声嘀咕:“这样能行吗……” “无所谓,保存得再好,是鲜花,都会谢的,”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走到了叶渡身后,靠了上去,“谢了可以再买。” 他就知道叶渡只是嘴硬,真的挂上去了,也不会被赶走。 被他彻底搂在了怀里,叶渡低头看着水槽里的鲜花,语调别别扭扭的:“你现在很有闲钱吗?” “这点总还是有的,”越朝歌笑着亲了亲他的耳朵,“我这几天查了很多信息,也有了一些大致方案,问题不大。” 他的资金缺口,其实可大可小。若是全方位的勒紧裤腰带,初期会很艰难,对资金流动的把控也将变得十分严格,容错率微小。但这样一来,他只需要贷款一笔不大的数额。 现在市面上面对小微企业的专项扶持贷款不少,有一些数额较低的不需要抵押,很适合他这样尚无固定资产的年轻人。 只要熬过了起步阶段,一切都会变好。 在叶渡面前,他终归还是会忍不住要逞强,所以并不打算把其中辛苦说出来。 见叶渡神色略显纠结,他故意抱怨:“你信不过我的能力?” 他说话的同时又亲了亲叶渡的面颊,同时有意识地把身体和叶渡贴得更紧密了一些。 他想,叶渡应该也隐约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 旁边就是浴缸。上一回他们一同挤在里面时他喝多了,人有些糊涂,但依旧保存着大部分的记忆,并且感受良好。他很希望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再享受一次。 叶渡的反应却不如预期,表情看着有些不自在,隔着镜子与他对视的眼神显得有些闪躲。 这很反常,越朝歌心中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他问。 “有一件事,”叶渡浅浅地吸了口气,“你……你先答应我,听了以后不要激动。” 越朝歌皱起眉来,没有立刻点头,沉默以对。 他脑中下意识出现了一个讨厌的男人的名字,觉得自己此刻可能已经有点儿激动了。 果不其然。 叶渡抬起手来,十分难得的主动握住了他揽在叶渡腰腹位置的手,安抚似的收拢了手指,开口时语调也比平日更温和:“是关于……深哥。” 越朝歌当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抽开了和他交叠在一块儿的手,后退一步,同他拉开了距离。 叶渡皱起眉,嘀咕了一句:“我就知道。” “知道你还提,你就非提他,”越朝歌沉着脸,一肚子委屈,“他又怎么了?” 叶渡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情绪,依旧保持着平和,耐着性子用尽量温柔的语调说道:“他说想跟你见个面,吃顿饭。” “你认真的?”越朝歌问。 叶渡低头盯着水槽里的花束看了会儿:“他应该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对,他没有,”越朝歌越想越憋屈,“现在过分的人是你。就算他还是你的姐夫,但……叶渡,你就不能稍微体谅一下我的情绪吗?我怎么可能心平气和跟他待在一块儿?到时候面对面我不揍他都算我这个人有涵养了。” 叶渡转过身来,正要开口,被越朝歌气势汹汹地堵住了。 “而且他想见我,能按什么好心?不就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吗?”他越说越激动,“还是说……你们俩觉得我们可以和平共处?想要我答应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渡的表情透出了一丝茫然,眨了眨眼:“……啊?” “你比我了解他,”越朝歌气愤地问,“你说,他是不是想给我下马威?” “有可能吧……”叶渡有点儿心虚,“但他人不坏的,你姑且顺着他说两句就好了。” “哈!我顺着他?”越朝歌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叶渡,你真觉得我是窝囊废是吧?” 叶渡耐心逐渐耗尽,显得烦躁起来:“我实在不能理解。你到底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 越朝歌愣了愣,接着竟笑出声来:“叶渡,你……你真的让我有点儿惊讶了。你是不是理解不了正常人类的感情?” “前提是你得是个正常人类吧?”叶渡有点儿忍不了了,“我确实理解不了,你给我说说,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越朝歌被他气得胸口疼,憋了半天,破罐破摔般吐出来一句:“我嫉妒,我嫉妒他,行了吧?” 叶渡更纳闷了:“为什么?” “拜托你了,算我求你了,”越朝歌彻底破防,“这世上有哪个男人会不讨厌自己对象的姘头啊?你脑子没问题吧叶渡?” 叶渡依旧保持着之前的表情,嘴微微张着,不吱声了。 “反正我不会去见他,”越朝歌一脸坚决,“就算他到时候阻止你把星屿的项目给我,我也不去。这是原则问题。” “你等一下,”叶渡抬起手来,先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犹豫着问道,“……对象?” 越朝歌不明所以,“嗯”了一声,又补充,“怎么了,你不会想反悔吧?” 叶渡眨巴了两下眼睛,又随意地朝着他处指了一下,语调更显茫然:“……姘头?” 第69章 家暴 谢宇深说和越朝歌私下没有任何接触,叶渡相信他不会撒谎,但依旧默认着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才会引起越朝歌的敌意。 毕竟越朝歌的脾气一贯都不错,平日里总是大大咧咧,并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叶渡不认为他是在小题大做无理取闹。 或许问题就是出在停车场的那次会面。 肯定是谢宇深那天说了些什么,越朝歌当下忍了,事后情绪却在心中不断发酵。又或者他当时就很气氛,但因为和自己关系不够亲近,所以不方便表现出来。 越朝歌如今会坦荡地承认自己的情绪,换个角度说,也是一种亲近的证明。 叶渡独来独往惯了,缺乏和人深交的经验,在心中暗自揣摩,觉得似乎情有可原。 但再没经验也能意识到,他和越朝歌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地缩短。在越朝歌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之前,至少现在,他们现在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也正因如此,叶渡更希望能消除越朝歌和谢宇深之间的嫌隙。 可万万没想到,当他终于鼓足勇气尝试着开启这个话题,听到的竟会是如此荒诞的发言。 面对他的瞠目结舌,越朝歌一副被他气笑的模样,抬起手来在空气中胡乱指了半天,最后憋出来的话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他的表情三分愤怒四分悲凉还有九十三分看在叶渡眼中全是莫名其妙,“把我当傻子是不是?” 叶渡反复思索,思绪打结,最终答得牛头不对马嘴:“……我不知道啊。” 这到底是在说什么呢? 叶渡当然明白姘头这个词的含义,但那怎么会和他跟谢宇深扯上关系呢? 谢宇深他是个……长辈啊。 1702室的YD先生 第66节 因为完全超出了认知范畴,叶渡甚至有点儿宕机了。 “你不知道,行,行,你不知道,”越朝歌说,“但我知道。” 这个床上不太行的男人此刻又行起来了。 “……你知道什么了?”叶渡问。 “你们之间真正的关系,”越朝歌悲从中来,“叶渡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答应过什么啊?怎么每一句话都听不懂。 叶渡已经分不清自己和越朝歌到底谁才是那个傻子了。 “你们之前不清不楚也就算了,现在还不能断清楚吗?还要继续让我忍受吗?”越朝歌越说越痛心,“我知道你随便,但我不是那么开放的人。我不可能接受你跟我在一起的同时还和别的男人睡觉。之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但如果你现在还想脚踏两条船……” 眼看他悲痛欲绝就要落下泪来,叶渡后知后觉终于理清了他的发言,在震惊的同时,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冒了上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冷下脸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越朝歌被他锋利的眼神刺到,停下了嘴里的碎碎念,但还是不愿消停,嘟囔了一句:“反正……我希望你们可以断干净。” 也就是说,他坚信不疑自己男男关系混乱甚至和谢宇深有染。 荒谬,简直是羞辱。 叶渡深吸一口气,四下张望了一圈,在越朝歌疑惑的眼神中一把抄起了一旁水槽中的玫瑰花束,朝着越朝歌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越朝歌本能地抬起双手护住头部,“啪”地一声,花瓣四散,花束瘪了一大半。 这束玫瑰包装得很精细,还修过刺,砸下去软绵绵的,打击感不足,根本不解气。 叶渡在漫天飞舞的花瓣中再次举起瘪了的玫瑰花束,愤怒地给了越朝歌第二下。 “不干净的是你的脑子!”他一边打,一边愤怒地说道,“让你再含血喷人!” 虽然物理攻击效果十分有限,但花花世界实在迷人眼。越朝歌被揍得有点儿懵,双臂交叉护着脑袋不断后退,半晌没发出声来。 叶渡越想越气:“他是我姐的老公,我跟他怎么可能有那种关系?你恶不恶心?!” 他每说一句就打一下,追着不断后退的越朝歌一路揍到门口,花束已经基本秃了大半,手里只剩下一捧剪了刺的花茎。 生气也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他一贯嘴毒,但过去从不和人动手,如今一番发作,顿时气喘吁吁。 越朝歌小心翼翼放下手,观察了他两秒后试探着问道:“那你和他……” 叶渡举起那一把花茎:“你再敢污蔑?!” 越朝歌立刻闭上了嘴,眼神游移,看起来正在努力消化。 叶渡喘了会儿,越想越憋屈:“……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人?我就那么随便,那么不知羞耻?” 越朝歌警惕地摇了摇头:“可、可能有些误会……” 他放屁。 这混账东西刚才还说什么“我知道你随便”。 明明他这辈子心里从来没住过第二个人,不曾和越朝歌以外的任何人接过吻。 可对越朝歌而言,他就是一个可以轻易便得到的人。 只能怪他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没有底线。 叶渡把那一把乱糟糟的花茎用力丢在了他身上,打开大门,冷冷地说道:“滚出去。” 越朝歌很犹豫,拍了拍身上乱糟糟的花瓣,欲言又止:“呃,我……” 叶渡脸沉着脸,加重语调,又说了一次:“滚出去。” 越朝歌迟疑了会儿,默默退了出去。他才刚过门槛,叶渡立刻用力砸上了门。 “砰”一声响后,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叶渡转过身,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方才从浴室到客厅再到玄关,他一路追着越朝歌打,居然打出了一条花路。 此刻地上散落着的玫瑰花瓣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浪漫。 叶渡自然是没心情收拾。他踢开了地上散乱的花茎,踩着花瓣大步走回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依旧余怒未消,气哼哼地想着,越朝歌居然以为自己会脚踏两条船,还说什么跟他在一起的同时和别的男人睡觉,好像他自己有那功能似的…… 等等。 和他在一起? 叶渡蹙起眉来,意识到了不对劲。 脚踏两条船的前提,也得是先把他这条船给踏上了才行吧? 他试着回忆,再那之前,越朝歌好像还说,自己是他的……对象。 叶渡呆滞了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面颊渐渐红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想,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在越朝歌看来,他们是已经在……谈恋爱了吗? 叶渡一时间有些恍惚。 什么时候的事情呢?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得到通知? 怪不得越朝歌越来越黏糊,闲着没事总要和自己贴在一块儿,整天发些没营养的消息来烦人,还莫名其妙地给自己送花。 叶渡抬起头来,看向那一地的花瓣。 原来,越朝歌在和他谈恋爱。 越朝歌污蔑他和谢宇深之间的关系罪该万死,但越朝歌说自己在嫉妒,也就是说,越朝歌……喜欢他。 叶渡愣愣地坐着,面颊越来越烫。 怎么就把人给赶走了呢。 留着再骂两句也好啊。骂完了可以面对面地好好沟通一下,理清关系,然后就可以…… 叶渡抓了抓头发,拿起了手机。 通讯软件提示有一条新消息,他迫不及待地点开,发现是一条广告推送。 这个越朝歌,发现自己闹了乌龙,就不能主动来服个软道个歉吗? 叶渡点开了和他的对话框,想要说点什么,又实在拉不下脸。 才刚那么气势汹汹地把人赶出去,才过了不到五分钟就迫不及待地主动去联系,太丢人了。 叶渡放下手机,起身走到客厅中央,蹲下身,捡起了一片玫瑰花瓣 原来这是一份越朝歌送给恋人的礼物。 明明是很过分的误会,方才还怒不可遏,现在那些气恼却早已不知消散去了何处。 他在心里默念着,原来越朝歌喜欢他,越朝歌在和他谈恋爱。 越朝歌会胡乱脑补他和别的男人的关系然后委屈巴巴的生闷气。 越朝歌还会给他送花。 他想,如果越朝歌现在愿意发一条消息说“对不起”,那自己就回一句“懒得和你计较”,再跟他说“上来陪我收拾”。 叶渡等了几个小时,一直到深夜,手机静悄悄的。 越朝歌不会是真伤心了吧? 是不是自己方才把话说得太重了?又或者那束花打在身上其实很疼,越朝歌受伤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明已经在和喜欢的人谈恋爱了,居然还没来得及好好体验是什么感受,就把人给揍跑了。 在一片黑暗中对着手机屏幕憋了半天,眼睛都被光线刺得有些花了,叶渡还是没能打出只字片语。 他放下手机,决定实行老计划。 明天早上提前下楼,开车在楼下堵他。 虽然很老套,但不用开口,还每次都很管用。 他在凌晨时分终于沉沉睡去,梦里理所当然地见到了越朝歌。 越朝歌变成了一个小团子,可怜巴巴地对着他不停掉眼泪,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你不许和别的男孩说话。” 非常无理的要求,但他看起来实在太可怜又太可爱,于是叶渡决定哄他。 他把团子越朝歌抱进怀里,轻轻地拍他的背,又亲他的脸,贴在他的耳边说道:“我只喜欢你。” “我一直都喜欢你,从来只喜欢你。” “在还不了解的时候喜欢,走近了还是喜欢。变成团子也喜欢。” 醒来以后觉得这一切未免太荒诞了。 越朝歌人高马大,长着一副男性荷尔蒙爆表的皮囊,说话声音低沉,需要他微微仰起头来才能对视,形象和可爱的小团子大相径庭。 他都分不清那梦境究竟是把这个男人美化了还是丑化了。 再次来到客厅,地面上的花瓣已经微微皱了起来。 饶是叶渡这样的懒人,也有些看不过去家里这幅样子。 可现在没空收拾,得赶紧洗漱,然后下去堵人。希望已经交了辞职报告的越朝歌今天还会老老实实地去上班。 刷完牙走出浴室,他听见了手机传来的提示音。 消失了一整晚的越朝歌终于发来了一条消息。 ——嗨,早啊!咱们什么时候一起去见姐夫呀? 末尾还配了一个眨着卡姿兰大眼睛看起来羞答答又贱兮兮的小黄豆。 第70章 又贴上了 长久以来都钻在牛角尖里,思维模式会自然而然固化,很难去尝试思考是否还有另外的可能性。 1702室的YD先生 第67节 突然有一天意识到自己可能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越朝歌在震惊之余还有一点儿茫然。 刚被叶渡赶出家门时,他的脑瓜子里稀里糊涂一团浆糊,完全回不过神来。 直到他皱着眉一路思考着回到家门口,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意识到,坏事儿了。 若是叶渡和谢宇深之间真的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越轨,那自己之前所有猜测就只能用冒犯来形容了。 叶渡经常不给他好脸色,但愤怒之下直接动手还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可见真的气得不轻。 越朝歌慌得想咬指甲。 好奇怪,当初自己的思维是怎么跑偏的呢? 或许是因为才刚意识到叶渡的取向为男后立刻见到他和一个气质出众的男人私下言语暧昧,有了先入为主的意识后就看什么都变得不对劲了。 即使后来知道了谢宇深是他的姐夫,戴上的有色眼镜也没那么轻易就能摘下来。 出发点跑偏了方向,即使得到了正确的修正信息,再改换角度,也很难回到正确的轨道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乱七八糟的禁断小电影看多了。 叶渡刚才的反应不可能是假装的,也就是说,自己真的误会了。 这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 越朝歌在家里团团转,焦虑得把全家的地板都拖了一遍,认真思考要如何在发表了如此冒昧的言论后把暴怒的叶渡哄好。 一直琢磨到深夜,他起草了一篇情真意切的小作文,洋洋洒洒写了五百多字,认真剖析了自己的心路历程。写完自己回头看了一遍,觉得狗屁不通,还很像在狡辩,非常欠揍。 他毕竟是体育生,虽然和人面对面时能轻松侃侃而谈,可实际学生时代写作文从未拿过高分。 生怕叶渡看完后会变得更气,他果断放弃了这个选项。 第二天早上,估摸着一夜过去叶渡多少也该消了点气,越朝歌鼓起勇气厚着脸皮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叶渡发了条消息,等了半天,没回应。 他迅速调整战略,提前出门冲上十七楼,打算趁着叶渡还没上班,先当面道个歉,顺利的话还可以强行亲个嘴。 以他对叶渡的了解,亲到了,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一半了。 谁知按了半天门铃,屋子里静悄悄的,没回应。 讪讪下了楼,才刚踏出楼道,笑了。 几米开外,熟悉的车停在熟悉的位置。当他小跑过去,副驾驶的车门如同预料中那样自动弹开了。 拉开车门,越朝歌已经完全掩饰不住笑意。 “早上好。”他坐上了副驾驶,主动地同一脸严肃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司机打招呼。 叶渡面无表情:“安全带。” 车缓缓发动,拉上了安全带的越朝歌四十五度角冲着司机露出讨好的笑容:“昨天是我不对,对不起。” 他说的直接,语调真诚恳切。叶渡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懒得跟你计较。” 越朝歌暗暗惊讶,心想着,这会不会也太轻易了一点。 他又问:“家里收拾了吗?我晚上来帮你打扫一下吧。” 叶渡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很好,完美。 还以为自己这次得吃点苦头,没想到那么容易就能轻松揭过。叶渡对他未免太包容了。 方才他还琢磨着,如果叶渡再骂他,他就假装自己昨天被打疼了,装模作样演一番。没想到根本用不上。 越朝歌又幸福了。 一旦放松下来,心思活络的他就有点儿管不住自己的行为,不知不觉手已经爬到了司机的大腿上。 叶渡皱着眉瞪他:“你干什么?” “我刚才发你的消息,你看到了吗?”越朝歌手还留在那个让他倍感舒坦的位置,“我这周晚上都有空。” “……下周呢?”叶渡问。 越朝歌迟疑了一下:“我订了下周一回老家的机票。上次说的事你还有印象吗?我妈的伤恢复得不太好,我不放心,想去看看。” 叶渡点了点头:“那再安排吧。他应该不会介意。” 越朝歌笑眯眯的:“姐夫人真好。听说他还有心想要赞助一下我的事业……” 叶渡面无表情地甩了他一眼。 越朝歌继续冲他笑。 叶渡的姐夫不就是他的姐夫吗?和亲姐夫有什么好客气的。 大家都是一家人,患难时刻接受帮助不丢人。 “到时候你们自己当面沟通吧。”叶渡说。 “你对我真好,”越朝歌黏黏糊糊朝着他凑过去,直到被安全带勒住,“我真是鬼迷心窍,才会产生那种肮脏的想法。” 叶渡的回应还是淡淡的:“知道就好。” 他说完飞快地瞥了越朝歌一眼,问道:“你到底为什么会误会?” 越朝歌讪笑:“我不是想为自己辩解……但呈现在我面前的一些信息,确实带了点误导性……” 叶渡皱眉:“比如?” “你看他相貌堂堂,各方面条件都好,又跟你走得近……我那么喜欢你,很难不吃醋的。”越朝歌说。 叶渡摸了摸鼻子:“……哦。” “还有,你的话也很误导我,”越朝歌有点儿来劲了,试图为自己平反,“你说你姐姐眼光不好,又说你眼光和她一样。那我下意识当然会觉得你俩看上同一个人了吧?谢总如果真的对亡妻那么痴心,你为什么要说你姐姐眼光不好呢?那他就应该也有问题……两相结合,是很合理的推断吧?” 叶渡有点儿哭笑不得,又显得十分唏嘘,缓缓地摇了摇头,半晌后答道:“我姐不喜欢他。” 越朝歌惊讶:“欸?” “我姐的审美是最标准的黄毛,打架逃课抽烟不务正业的那种,”叶渡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对深哥这样一本正经的类型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越朝歌震惊之余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那她的眼光是真的一塌糊涂啊! 很快,他又有了新的疑惑:“难道你也喜欢黄毛?” 他自忖为人正派,虽然过去多年里私下烟酒都来,但无论是人际相处还是感情生活都算得上是相当守规矩,好像并不符合这个标准。 叶渡没理他,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越朝歌仔细分辨了会儿,发现他白皙的面颊似乎微微染上了一点暖色调。 “我可以去染个头。”越朝歌说。 他还打算创业,把发色染得太过轻佻容易显得不专业,确实不合适。但若叶渡喜欢,也不是不能想想办法。 叶渡毫不犹豫:“不许去。” 越朝歌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又有了新的疑问:“那你的姐姐为什么会和他走到一起呢?” 叶渡欲言又止,片刻后才轻声答道:“可能是因为……人生试错过太多次以后,就不敢再由着自己的喜欢做抉择了。至少深哥对她是真心的。” 越朝歌心中了然。 即使没有爱情,和这样的男人结婚,也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项。 “也可能是为了我,”叶渡说得有些艰涩,“……我不决定,毕竟她也不是什么想法都会和我说。” “那谢总知道吗?”越朝歌问。 “可能吧,但他这种偏执狂大概也不在乎,”叶渡说着看了他一眼,“我说真的,我根本受不了和他这样性格的人朝夕相处。” 听起来像是一笔糊涂账。 但斯人已逝,越朝歌连旁观者都称不上,除了唏嘘感叹,做不了更多。 相较于谢宇深本人的感情生活,他更在意的是,这么听起来,叶渡是真的对这个看似优质的男人完全没有兴趣。 ……好耶。 “我知道了,”他故意用轻佻的语气刺激叶渡,“你就喜欢不正经的男人。” 叶渡不理会他,脸却明显变得更红了。 越朝歌大受鼓舞,继续明示道:“我会好好表现,争取让你满意。” “无聊。”叶渡说。 为了防止叶渡恼羞成怒,越朝歌见好就收,不再继续言语刺激。 但手却还是留在司机的大腿上,流连不已,十分享受。 早高峰又堵了一段路。到达越朝歌公司楼下时,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但越朝歌一点儿也不急,车停下后依旧磨磨蹭蹭不肯走。 他解开了安全带,肆无忌惮地靠近驾驶座,用半是撒娇半是哄骗的语气对叶渡说:“宝贝,亲你老公一下。” 叶渡有点儿应激,眉头紧皱:“……什么乱七八糟的。” “快点,”越朝歌几乎和他紧贴在一块儿,含着笑催促,“不然我不会下去的。” “那你别下去了,”叶渡作势要发动汽车,“去我那儿上班吧。” “好啊,”越朝歌一点也没被唬住,“但叶总到时候也一样下不了车。” 见叶渡瞪向自己,他反而放软了语调:“求你了。” 叶渡没好气地“啧”了一声,在他面颊上飞快地亲了一口:“赶紧走吧。” 越朝歌拉起了他的手,在手指上亲了亲,呢喃道:“怎么这么可爱。” 待叶渡把手抽走,他又追着吻在了叶渡的嘴唇上。 “晚上见。”他说。 第71章 远程医疗 走进公司,越朝歌依旧是神清气爽。 闲着也是闲着,他有心让老板难受,上午大半时间都没待在办公室,四处乱晃,到处找人搭话。 1702室的YD先生 第68节 他一贯好人缘,跟谁都能聊上两句,会捧场也懂接话,有意无意专盯着人家的项目聊。 效果惊人。临近中午,公司的hr突然过来找他,说老板已经下达了特别指示,现在就可以办理离职手续,接下来的日子也不用再特地来公司了。 越朝歌如蒙大赦,下午飞速办完手续后立刻收拾东西打算跑路。 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在前几天里就已经陆续带回家了,要整理的东西不多。收拾的时候还挺开心,临到走出大门,又不禁有些唏嘘。 从初出茅庐到如今羽翼渐丰,在这儿一路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不可能全无感情。 但人终归还是要往高处走的。 越朝歌离开时很低调,没有特地和谁道别,只跟宋九一发了条消息,但叮嘱他不用来送。 毕竟私底下随时能见,而且用不了多久就能再聚头。 包括宋九一在内,他已经顺利拉拢几个愿意跟他单干的人手,只是公司尚未正式成立,所以他并不希望那些人跟他一样立刻离职。 反正私底下活儿开始干起来了就行。 朱总那边的项目要求他早已烂熟于心,时间也还算充裕,趁现在摸鱼时间先把框架搞起来,等到了正式开工的时候立刻就能步上正轨了。 宋九一一毛不拔,但出点力还是很乐意的。 回程路上,越朝歌特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机票都买了,回家总得提前和父母知会一声。 接电话的是他的母亲,听说他下周要回来,语调听着明明很欣喜,说的话却全是反对。 “好好的回来做什么呀,我和你爸都挺好的。你上次不是已经把假都用完了吗?好好上班,别总瞎想,有空把时间浪费在这儿,还不如去赶紧找个对象。” 越朝歌已经有对象了,只是暂时还不方便介绍。 至于另一层担忧,倒是很容易就能解释。 “我刚离职了,打算换工作,正好有一段时间的空挡,”他在电话里告诉母亲,“我想你了,回来看看你嘛。你不想我吗?就算你不想,我爸肯定想了。” 他母亲听着笑了起来,之后似乎是调整了一下坐姿,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突然“哎哟”地惊呼了一声。接着电话里便只剩下一阵杂乱的声响,隐约还能听见一些急切的对话声。 越朝歌有点儿慌,喊了好几声,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了些许,传来了越朝歌父亲的声音。 “你刚跟你妈说什么呢,她一激动想起身,抻了一下。”他的语调听起来有点儿着急,“先不说了啊,她还在叫唤呢,晚点再聊。” 不等越朝歌再追问,通话已经被切断了。 越朝歌拿着手机,眉头紧皱,越想越不放心,赶忙给保姆阿姨发了条消息。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才收到回复,得到的答案果然不太好,说是母亲疼得不轻,动弹不得,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 越朝歌盯着消息思考了半分钟,果断改签了机票。 反正现在有时间了,与其忧心忡忡牵肠挂肚地再等上几天,不如早点飞回去,能更了解情况,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也好及时帮得上忙。 他到家以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奔机场,进了候机大厅才想起来给叶渡发消息。 落地时收到了叶渡的回复。 ——路上小心,有事随时联系。 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甚至显得有些公式化,越朝歌看着心中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长久以来的相处已经让他很懂这个男人。 叶渡是不会和他客套的。虽然是看起来仿佛在客套的一句话,但他知道叶渡是真的挂心。 出了机场后他给家里打电话,父母得知他已经赶到惊讶不已。两位老人连带着保姆还在医院里,正纠结到底要不要住院。 从机场赶过去还要花上不少时间,越朝歌趁这机会在电话里和医生聊了两句。医生表示他母亲的情况不算严重,可以自行选择住院或者回家,反正都是静养,没差。 在越朝歌的概念里,留在医院无论如何也比待在家里令人放心,便建议父母先选择住院。 挂了电话后没一会儿,他父亲又打来了,说是现在入住只有最大的八人间可选,环境实在太差,到了晚上加上陪床的将近二十号人,根据以往的经验呼噜此起彼伏的根本睡不好。 越朝歌听着也没辙。 好不容易风尘仆仆赶到家,他的父母也刚从医院回来。 他母亲的情况果然有点儿糟糕,稍一动弹就“哎哟哎哟”地叫唤,静躺不动脸色也显得不太好看。 越朝歌又给医生打了个电话,对方安抚了他几句后委婉地表示他们医院的能力和硬件条件都比较有限,如果希望得到更好的治疗,最好还是去大城市找专家再看看。 医生说得很诚恳,越朝歌表达过谢意后挂断电话,接着立刻在网上搜索了一番。 得到的结论混杂着各种水军和广告显得有些杂乱,但也可以确定,自己如今所住的城市有不少优质的选择。 越朝歌好友列表上千号人,但大多都是生意场上认识的,也不知谁了解这方面的信息,于是干脆发了条朋友圈,求问有没有靠谱的骨科医生介绍。 没一会儿收到了一些评论和私聊,向他推荐了一些骨科较为知名的医院和医生。 越朝歌一一记下,又去查了返程的机票。 他母亲现在的情况恐怕撑不起两个小时的旅途,最好是休息几天,等缓过来了再说。 直到过了晚上十点,他接到了一个心中最为期待的电话。 “深哥说他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医生。今天晚了,他说明天去帮忙问一下,方便的话推给你,”叶渡在电话里开门见山说完,又问,“阿姨的情况还好吗?” “不好不坏吧,”越朝歌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医生的语气听着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样子我看着实在是……” “你别急,”叶渡说,“反正着急也没用。” 越朝歌哭笑不得:“道理我都知道,但总忍不住要多想。” “那就想点别的。”叶渡提议。 想什么呢?工作上确实有不少值得多思考的地方,但眼下这种心烦意乱的状态,也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只会更头疼。 那要不然,就只能想想叶渡了。 确实是一个很优质的方案。 “我想你了。”越朝歌说。 叶渡还是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早上才见过。” “我今天又是离职又是赶路,体感上已经过了至少三天了,”他开始胡搅蛮缠,“我三天没见你了。” “哦,”叶渡顿了顿,接着竟主动提议,“要视频吗?” 越朝歌当然不会拒绝。 他迫不及待地挂掉了电话重新发去视频申请。 出现在手机屏幕里的叶渡正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小片洁白细腻的皮肤,一副活色生香。 看得越朝歌心猿意马。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他此刻本该和叶渡躺在同一张床上,用嘴唇或者一些其他的部位好好品尝这个男人身体的温度。 越朝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想着叶渡,也一样是静不下心来的。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欸,你脖子往下那块儿,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 “什么?”叶渡下意识地低头,手指在颈部随意地拂过。 “不是那儿,再下面,靠近胸口附近,”越朝歌说,“有点儿挡住了,你再把扣子解开一颗我看看。” 叶渡挑起眉来。 隔着屏幕对视了会儿,越朝歌忍着笑,装模作样地说道:“真的啊。” “哦,”叶渡点了点头,之后竟真的抬起手来,缓缓地解开了自己睡衣的又一颗纽扣。” 衣襟很自然地敞开了一些,露出了更多白皙的皮肤。 “原来是一颗痣。”越朝歌舔了一下嘴唇,“……你知道你身上有多少颗痣吗?” 叶渡摇了摇头:“谁会数这个。” “我会,”越朝歌说。“你身上有三十四颗痣。” 叶渡略显惊讶:“那么多?” “可能还不知哦。我那天怕影响你睡觉,很多地方看不清又不敢乱动。”越朝歌说,“下次有机会,再让我好好数数。” 叶渡微微抬起眼来,默不作声地看向镜头。神色角度都显得有些陌生,画面中的眉眼透出一种有别于平日的风情。 越朝歌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唾液,喉结滚动:“……你真好看。” 叶渡说:“你是不是搏起了。” 意料之外的发言让越朝歌顿时愣住。 不等他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叶渡又说:“让我看看。” 越朝歌结巴了:“这会、会不会太突然了一点……” 叶渡却只是重复:“让我看看。” “亲爱的,”越朝歌嗓音干涩,“……正常调情不是这样的。” “怎么了,”叶渡蹙眉,“站不起来吗?” 站得起来,还挺精神的。 在叶渡语出惊人之前只是稍稍有点儿抬头,被突然点名以后几乎是瞬间便挺直了摇杆。 正常调情不是这样的,但这种诡异的方式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效果。 “快点。”叶渡催促。 “不好吧……”越朝歌扭捏,“很不好意思。” 叶渡露出了轻蔑的表情:“又不行了?” “当然不是!”越朝歌矢口否认。 他的问题主要出在心理上。有过之前几次接近于成功的经验后,他信心倍增,多少有了点儿底气,自觉胜利近在眼前。 “你看到了能怎样呢,现在又用不上,”他嘀咕,“还不如等我回来……” 他才说到一半,却见叶渡支起身来,朝着一旁摸索了起来。 解开了纽扣的领口因为这番动作而敞得更开,越朝歌轻易看见了曾经亲口品尝过的诱人凸起。 他很快意识到了叶渡在拿什么 1702室的YD先生 第69节 他床边那个床头柜里,全都是好东西。 第72章 老照片 不得不说,在视频里展示那种部位还是挺羞耻的。 但隔着镜头也有好处。 叶渡摸不着,反而让越朝歌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安全感,变得就像躲在家里暗无天日时那般精神百倍斗志昂扬。 他很快移开了镜头,之后就连拍脸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相较于他的扭捏,叶渡则表现得十分坦荡。 他把越朝歌送的小玩具拿在手里,用舌尖舔舐,又张开嘴包裹。过程中时不时抬眼看向镜头,见越朝歌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忽然笑了起来。 他含着笑靠近了一些,轻声问越朝歌:“你在紧张什么?” “我有一个我问题,”越朝歌哑着嗓子,“……不是介意的意思,只是单纯想知道答案。” 叶渡眯起眼来:“想好了再说。” “……”越朝歌移开视线,“你好熟练啊。” 叶渡看起来实在经验丰富。对比之下,他受限于硬件而显得无比贫瘠的过往经历就有点儿不够看。说不定叶渡会觉得他没什么意思。 叶渡垂眼看向手里的玩具:“唔,我跟它们确实挺熟的。”说完顿了顿,似乎也变得有点儿难为情,“平时不会这么做。但……我以为你会想看。” “我现在还想再看点别的。”越朝歌说。 叶渡耸了耸肩。 他的衣襟已经彻底敞开,伴随着这样的动作,下摆微微移动,露出了更多美妙风光。 越朝歌被气氛渲染,不知不觉也变得坦然起来。 虽然相距千里,但隔着网络,此刻依旧是只属于他们的两人世界。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应该是坦荡的,没什么值得不好意思。 叶渡用手指轻轻按着,问他:“想不想进来?” 越朝歌听见自己说“想”,然后听见叶渡说,“我等你”。 结束以后越朝歌依旧恍惚了很久。 他没舍得切断视频,叶渡好像也没有要挂断的意思。 两个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抬眼就能从手机里看到彼此,明明都已经有了倦意,却还是忍不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没营养的话。 回到了老家,越朝歌很自然地又想起了曾经遗憾的高中岁月。 “你那时候如果愿意主动理我一下,我们现在已经恋爱长跑十周年了。”他开始蛮不讲理地抱怨,“你要怎么赔我?” 叶渡一半脸都陷在枕头里,露出的那只眼睛半眯着,看起来很困,说话时语调也拖得比平日更长一些,懒洋洋的。 “你那时候不是除了念书什么都不想吗?” “说实话,那一整年的记忆我都很模糊,”越朝歌用手臂枕着头,着迷地看着他,“回想起来所有画面都跟在梦游一样。” “所以就算我跟你搭话,你也不会喜欢我。”叶渡说。 “这可不一定,”越朝歌莫名其妙地得意起来了,“我第一次见你就有很特别的感觉。你不一样。” 叶渡提醒他:“你第一次见我把我骂了一顿,还使用暴力。” “有、有没有可能那是一种应激表现呢?”越朝歌为自己的行为找补,“你看我平时像是那么容易激动的人吗?也许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自己那种莫名的情绪,所以才表现得特别亢奋……” “……” “反正都怪你。”越朝歌不依不饶的,“你明明认识我,也对我有兴趣。你主动一点能怎么了。” “……我们说过话的。”叶渡说。 越朝歌的倦意瞬间散了大半:“什么时候?” 叶渡把脸更深地埋进枕头里:“你看,你根本不记得。” 越朝歌干脆坐起身来,盘着腿思考了会儿,起身下了床。 “你做什么?”叶渡问。 越朝歌很快回来了,手里拿着上回翻找出的长条毕业照片。 “我之前在里面找了半天,没找到你,”越朝歌趴在手机前,“你是不是没去拍?” 叶渡的眼神不自然地闪躲:“……嗯。” 越朝歌心中狐疑,又一次认真地在那数百人中搜寻起来。 “都几点了,你不睡了吗?”叶渡问。 “我明天又不需要早起,”越朝歌说,“你睡吧,我陪着你。晚安。” 叶渡蹙起眉来,有点儿郁闷地看着屏幕。 就这么安静地过了十多分钟,叶渡的露出的那只眼睛一直睁着,透出几分忐忑。 那让越朝歌产生了更强烈的信心。 终于,在仔细分辨了过半的面孔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角落里剃着寸头,看起来略显圆润的男孩身上。 画面实在模糊,男孩脸上的眼镜还反着光,完全看不清眉眼。 明明面容轮廓和如今的叶渡大相径庭,可越朝歌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视线黏着再也挪不开。 “你那时候是什么发型?”他问叶渡。 叶渡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睡。 “是不是很短,”越朝歌把脸凑近,几乎就要贴到照片上,“你的发际线是不是有点靠后啊?哦不对……你有美人尖啊!” 叶渡拉起了被子,蒙住脑袋。 越朝歌笑出声来。 这总不能比对着镜头用小玩具玩弄自己更羞耻吧? 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发际线才靠后。” “这个是不是你?”越朝歌把那个看起来比如今的叶渡胖一圈的男孩贴到镜头前,“是不是?” 叶渡装死失败,不得不扯下被子,露出了眼睛。他不情不愿地看了眼,嘟囔:“你在兴奋什么?” “怪不得我上次没找出来,不仔细看还真分辨不了,”越朝歌笑眯眯的,“你变化好大。” “……挺丑的吧。”叶渡说。 “不会啊,只是比现在稍微胖一点,”越朝歌继续欣赏起来,“蛮可爱的。” 叶渡显得有些意外,“唔”了一下后翻了个身,只给越朝歌留了个后脑勺。 “啊,我想起来了……”越朝歌如梦初醒,“怪不得那天在餐厅里,你的老同学问你怎么减肥。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我姐去世以后我就自然而然瘦了。”叶渡说。 越朝歌立刻闭上了嘴。 “我刚上高中的时候也不胖,就那两年青春期,长个子的同时不知怎么的圆了一圈,”叶渡喃喃,“后来那一阵状态不好,吃不下饭,就瘦回去了。” 越朝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所以那时候我就算和你认识,你也不会有兴趣。”叶渡说。 越朝歌心里觉得那可不一定,但知道说出来了叶渡也不会信,于是不再强调。 他重新躺了回去,又忍不住对着照片来回欣赏。 入睡后,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蹲在厕所里偷偷抽烟,一个皮肤白皙长相清秀但略显圆润的男孩过来提醒他,说巡查老师就快到了。 他赶紧掐灭了烟,然后追着男孩跑出去,道谢后主动询问对方的名字。 “我叫叶渡。”男孩告诉他,然后又说,“我认识你,你叫越朝歌。” 越朝歌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喃喃道:“我也认识你。” 第二天中午,叶渡给他推了一个名片,说是谢宇深介绍的骨科医生,虽然还很年轻,但绝对专业可靠。 医生姓涂,越朝歌添加好友后咨询了一番,对方看过了片子,表示问题确实不大,但若想恢复得更快更好,建议再动个小手术。当然具体情况还是需要先去到医院再做一些检查后才能判断。 越朝歌谢过后立刻给全家订了三天后的机票。 经过了几天的休息,越朝歌的母亲状态好了一些,但还是行动困难。 当天下飞机时天色已经晚了。 越朝歌提前预约好了第二天涂医生的专家门诊号,打算先把父母带回家去住上一晚。 听说过他的安排后,叶渡主动提出开车来机场接他们。 越朝歌在向父母介绍时只说了“朋友兼邻居”,两位老人自然不会多想。 叶渡在越朝歌的父母面前表现得很沉默。话虽少,但基本句句有回应,显得礼貌又妥帖,看得越朝歌啧啧称奇。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叶渡作为一个社会成功人士,其实比自己以为的更精于成年人的相处之道。 所以说不定他只在自己面前臭脾气又爱阴阳怪气。 越朝歌得意地想着,那我岂不是很特别。 家里只有一间卧室一间床。越朝歌完全没有和叶渡商量,非常理所当然地让给了父母,然后厚着脸皮跑去了楼上。 他的父母尚且有些顾虑,主动提出可以去住酒店,没必要这么麻烦人家。 越朝歌坦荡摆手:“我跟他之间不计较这些。” 果然,当叶渡打开家门看见他那笑容满面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我就知道”的无奈表情。 距离第二次被赶走又过了将近一个星期,再次踏进这间屋子,房间里还是一如往常的凌乱。 不过地上的花瓣倒是收拾干净了。 “我已经洗过澡了,”他黏黏糊糊地从背后抱住了叶渡的腰,“从机场刚见面起就想亲你,憋死我了。” 1702室的YD先生 第70节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叶渡问,“咚咚咚的。” “嗯,”越朝歌低头亲了亲他的面颊,“我的心跳得很快。” “不是,”叶渡皱着眉,“是之前在你房间里听到的那种声音。” “欸?”越朝歌屏息凝神。 果然,前方的墙壁里隐约传来了熟悉却又微弱的声响。 第73章 快乐社交 越朝歌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在房间里听到过这种声音了,几乎快要把它彻底抛去脑后,此刻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他松开了怀抱,蹙着眉循着声音往里走了几步,发现那声音并不像在自己房间那样是从头顶上传来的,而是从侧面的一个角落。 等他贴在了墙边,那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之后似乎开始移动,同时节奏也有所变化。 越朝歌咽了口唾沫,面色煞白地看向身后的叶渡:“不会是……鬼、鬼……” 叶渡甩了他一眼,把耳朵贴在了墙边,仔细分辨片刻后轻声说道:“好像还有点别的声音……” 越朝歌面容愈发紧绷:“什么?” “窸窸窣窣的,”叶渡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在家里听到这种声音。” 见越朝歌浑身僵硬,他有点儿想笑:“说不定只是老鼠。” 越朝歌眨巴了两下眼睛,想到了什么。 前阵子他回家时无意中见过小区的公告贴着告示,房东也曾发消息来通知,说是最近小区里在组织灭鼠行动。 似乎就是在那段时间开始,那恼人的咚咚声就逐渐消失不见了。 如今过了几个礼拜,声音再次出现,很有可能是当初没能彻底杀绝,春风吹又生了。新来的老鼠二代在大楼管道里找了个新家,所以声音也变了位置。 “肯定是老鼠!”越朝歌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那东西虽然也怪恶心人的,但无论如何,总比鬼好多了。 叶渡低头笑出声来。 越朝歌一把抱住他:“听声音也不像在你家,别管它了。” 就算是鬼也没关系,赶紧亲热一下,马上就会被吓跑了。 他跃跃欲试,正想把叶渡整个抱起来,却听叶渡问道:“这地方真不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搬家?” 越朝歌愣了愣,诚实地摇了摇头。 虽然有不少缺点,但这房子价格适中,交通也勉强还算方便,更重要的是楼上就住着心爱的男朋友,越朝歌完全没想过要离开。 “你接下来要开始找办公地点了吧,”叶渡继续说道,“这附近应该也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有的,”越朝歌听到这个话题,顿时来劲了“我最近一直在查,这附近能租的办公室还不少呢。条件虽然都比较一般,但我们刚起步,只需要有个地方就行。毕竟不需要大家每天打卡坐班,所以就算偏僻也——” 叶渡打断了他:“算了,随便你吧。” 越朝歌低头亲了亲他,放低了声音:“主要是不想离你太远。楼上楼下的,多方便啊。反正只要你还在这儿,我就不会搬。” 叶渡哭笑不得,嘀咕了一句:“笨蛋。” 越朝歌后知后觉,总算从他的语调中咂摸出了一点他的言下之意,心中顿时一阵雀跃,捧着他的脸,说道:“如果你想换个地方,我当然没有意见。” 叶渡垂着视线:“……你先找办公地点吧,等确定了,再到附近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房子。” 这听起来实在太像是同居邀请了。越朝歌一时兴奋,彻底顾不上墙壁里那点噪音,一把抱起了叶渡,大步走进了卧室。 意料之外,床单居然铺得很整齐。 越朝歌把叶渡放在了床上,俯身吻住了他的嘴唇。 叶渡很自然地抬起双臂,攀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越朝歌心想着,此刻就算有一家子老鼠破墙而出在家中大摆宴席,都阻止不了他今天把叶渡彻底拆吃入腹。 他在亲吻的间隙试探着问:“想不想要一个长得又帅、又很勤快能干的合租人?” “……哪种能干?”叶渡问。 “你希望哪种就是哪种。”越朝歌说着,非常故意地用那个已经起了变化的部位蹭他的腿。 “不敢太乐观,”叶渡嘟囔着伸出手去,隔着布料感受它的存在,“我都吃过好多次亏了。谁知道待会儿……” “打住,”越朝歌用吻强行堵回了他没说完的话,“你得说点积极的、乐观的话。它需要鼓励,知道吗?” 叶渡咂了下嘴,用雾蒙蒙的眼睛无辜地看他:“那我该说什么呢?” “夸我。”越朝歌说。 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一块儿,视线里的彼此都是模模糊糊的。就这么对视了会儿,叶渡没出声,笑了。 “快点,”越朝歌催促,“我在你心里就没点儿好的地方吗?” “唔……”叶渡思考良久,“你脾气挺好的。” 越朝歌哭笑不得:“你告诉我谁能听着这种话应起来?” “真麻烦,”叶渡叹了口气,又说道,“小越,加油,你可以的。” “……你别逗我笑了。”越朝歌干脆整个身体都压在了他身上,“笑趴下了你全责。” “重死了……”叶渡抱怨,“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哪有那么难伺候的。” “好伺候,”越朝歌意有所指地在他的手上蹭,“你看,现在就伺候得挺好的。” 察觉到叶渡又抬起一只手解开了他的皮带扣,越朝歌不禁紧张起来。 “你等一下,”他按住了叶渡的手指,“待会儿要是它暂时表现不好,你稍微忍一会儿,别攻击它,行吗?” 叶渡翻了个白眼:“它待会儿躺平了我也夸它姿势优雅,可以吗?” “不是……”越朝歌扭捏,“我……” 叶渡比他更急切一些:“你还想听什么?” 越朝歌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嘴唇贴着他肩头的痣,犹豫了会儿,再次开口时语调认真中又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叶渡,我喜欢你。” “……唔。”叶渡抿住了嘴唇,点了点头。 越朝歌又继续说道:“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微微撑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叶渡的眼睛,问道:“你呢?” 叶渡和他对视着,嘴唇动了动。 “没听见。”越朝歌说。 “别磨蹭了,”叶渡闭上了眼睛,“快进来。” 他的手直接地抚摸着,手指细细地感受着它的轮廓。越朝歌浅浅地吸了口气,摇头道:“不是这个。” 叶渡又一次张开嘴,迟疑了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 “你进来,进来就听到了。”他告诉越朝歌。 越朝歌也笑了。 他贴在叶渡的耳畔,轻声说道:“好吧,可能我需要的不是鼓励,而是一点奖励。” 伴随着略显粗重的呼吸,叶渡声音染上了不同于往日的甜腻音调,声音微微带上了颤意。 那些无意义的破碎音节已经足够成为最为强大的信心来源。 越朝歌没有催促。他搂着叶渡,时不时轻吻叶渡的嘴唇,在沉溺于享受那份温度的同时耐心地等。 直到叶渡用力地搂着他,用湿润的带着抱怨的语调说:“你再问一次吧。” 这一次,越朝歌没有乖乖听话。 他停了下来,贴在叶渡的耳边,告诉他:“它现在变成你的奖励了。” “……你真讨厌。”叶渡说。 越朝歌被骂了,却还是笑个不停,一动不动耐心地等待。 叶渡认命地闭着眼,用只有越朝歌能听见的音量呢喃:“我爱你。” 说完不等越朝歌细细回味,便立刻催促起来:“你动啊!”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越朝歌腆着脸告诉叶渡,“你没听过这句话吗?” 叶渡把枕头丢在他身上,背过身去。 “太舒服了,你是不是在里面下药了,”越朝歌从背后搂住他,“很不合理。” “很热,你放开,”叶渡用后脚跟踢他,“我要睡了。” “睡不了,”越朝歌跃跃欲试,蓄势待发,“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你满意。” 叶渡不吱声。 “第一次而言其实已经做的很棒了,”越朝歌自吹自擂,兴致勃勃地往里挤,“我相信一次更比一次强。你再夸夸它,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渡蹙着眉,小心地放松自己:“我觉得它现在已经不需要夸了。” “嗯,”越朝歌浅浅地抽了口气,然后发出惬意又满足的声音,“它在爱意的浇灌下茁长成长。” “……神经病。”叶渡骂道。 “你记个时,”越朝歌信心十足,“肯定比刚才长。” 叶渡闭着眼,眉头紧皱:“谁会做这种事啊!” “我。”越朝歌伸手摸索着拿起了一旁的手机,划拉了一阵,找到了计时器,“好了,现在开始——” “你真的有病。”叶渡说完顿了顿,又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有,”越朝歌努力着,手掌意有所指的在叶渡的腰腹打转,“很好听。” 叶渡小口小口地抽着气:“我、我是说……墙壁……” 他才说到一半,被越朝歌用手捂住了嘴。 1702室的YD先生 第71节 “没有,没听见,”越朝歌亲了亲他的脖子,“无所谓,不在乎。你也不许听了。” 叶渡非要跟他作对,被捂着也坚持含含混混地开口,声音被撞得断断续续:“说不定……是、嗯……鬼……” “是吗?”越朝歌说,“鬼在看我们吗?” “……嗯……有可能哦。” 越朝歌笑了起来:“那它一定也会羡慕我。” 第74章 我会负责 第二天又是叶渡帮着送越朝歌的父母去了医院。 越朝歌怕叶渡经历昨晚会行动不便,原本是想要自行打车的。 可当他把这样的顾虑说出口,叶渡居然嗤笑了一声。 “和你用完三根电量的那一晚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他告诉越朝歌。 越朝歌沉默许久,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点头道:“fine。” 叶渡看着他阴沉的表情,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安,试图为自己方才的发言找补:“正常人类都不可能比得过,我只是提前经历了大风大浪。” 越朝歌沉默地瞥了他一眼。 叶渡心中涌出了三分紧张,和九十七分跃跃欲试的期待。 那位涂医生只看外表完全不是刻板印象中可靠专家该有的样子,让人很难产生足够的信任感。 所幸聊了会儿后,越朝歌很快放下心来。 涂医生态度谦和,又很有耐心,答疑事无巨细。他告诉越朝歌,阿姨的情况确实不算严重。第一次手术的方案不太好,但那也只是一个“小问题”,要解决起来“很轻松”。 他的表情语气都很平淡,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越朝歌带着母亲当天就办理完了住院手续。之后两天先做一些检查,然后就可以正式手术了。 在病房外,涂医生指着走廊另一端一个正推着助行器散步的少年告诉越朝歌,那男孩也是髋臼关节骨折,情况比他的母亲更严重,手术才半个月,现在已经能试着下地走路了。 伤得更重,恢复却明显更快。越朝歌顿时对涂医生大为信服。 安顿好了母亲,父亲留下陪护。在他离开前,老两口特地叮嘱,一定要好好谢谢叶渡。 小伙子这两天给他们帮了不少忙,关系再好,也不能太理所当然。 越朝歌当下只说“心里有数”。实际见到叶渡,却也不禁有些感慨,觉得自己从这个人身上确实收获了太多,很难给予同等价值的反馈。 他坐在副驾驶上,心中洋溢着温情和感动,忍不住一直盯着叶渡的侧脸。 叶渡被看得有点不自在,皱着眉问他:“你在发忄青吗?” 美好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对,”越朝歌破罐子破摔,“打算回去就给你好看。” 意料之外,叶渡偏过头对他笑了笑,说道:“我等着。” 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 越朝歌和父亲在术后轮流陪护了几天,等到一周后出院,叶渡又理所当然地过来帮忙接人。 越朝歌的母亲恢复情况喜人,已经能试着下地走几步,但考虑到状态还不稳定,一家人商量后决定还是再待一阵再回去。 被父母占据了卧室,越朝歌理所当然地每天晚上都睡在叶渡的床上。 反正叶渡表面嫌弃,实际也不会真的赶他。等到夜深人静,反倒是缠着他不放的情况更多一些。 就这么过了几天,叶渡突然提起了一件已经几乎被越朝歌抛去了脑后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我姐夫?” 越朝歌顿时精神一振:“什么你姐夫,那是咱姐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母亲的伤势确实拖累了越朝歌的创业进度。 照顾亲人不能等,可同样的,朱总的项目也经不起一直这么拖着。 到了要用钱的时候,谢宇深整个人在越朝歌眼中都散发出金光。 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做不了生意。越朝歌可以为了五斗米跪舔。 谢宇深把见面地点订在了一间很有格调的私人餐厅。 餐厅位于市郊,不接受会员以外的客人,没有大堂,只有包间。 包间设计也十分雅致,打开的落地窗外就是庭院,小桥流水,鸟语花香。 越朝歌过去从来没有在这种地方应酬过,但也不会怯场。 想来谢总生意场上什么样的吹捧都早已司空见惯,越朝歌表现得十分收敛,不卑不亢,但有问必答。 主动把话题带到了已经基本成型的新公司上后,他终于找到了展示舞台,一番侃侃而谈。 他胸有成竹,说得很有底气,面对谢宇深所有关于细节的追问都答得头头是道,餐桌上气氛非常不错。 明明一切顺利,可叶渡却不知为何表现得有些不自在。 越朝歌很少看到他这么拘谨又老实的模样,心中一半新奇,一半又忍不住有些吃味。 凭什么叶渡在他面前一点也不乖? 他多看了叶渡两眼,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被带到了他俩之间。 叶渡表现得愈发不自然,几次生硬打岔,不只越朝歌,谢宇深也察觉到了异状,意外过后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你们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还会不好意思吗?”他问叶渡。 叶渡表情僵硬,移开了视线。 一旁越朝歌挑起眉来。 他在心中反刍了一遍这句话,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带着刻意试探道道:“他都告诉你啦?” “嗯,”谢宇深点了点头,“怪不得当初我让他去留学那么不情不愿的。” 越朝歌瞄了一眼低着头面颊泛红的叶渡,快要忍不住笑:“……那倒也没有影响我们的感情。”他说完眼睛转了一圈,又问,“姐夫,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呀?” “看到他偷偷藏你照片的时候。”谢宇深笑道,“但那时候没料到你们已经是这种关系了。” “哈哈,”越朝歌大笑了两声,“可见我们的感情很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说话的同时,他偷偷在桌子底下牵住了叶渡的手。 叶渡眉头紧紧拧着,一言不发,试图把他甩开,又不敢动作太大引起谢宇深的注意,别别扭扭地挣扎了两下后不得不任由他握住了掌心,十指相扣。 越朝歌得意洋洋地摩挲着叶渡手背的皮肤,又按捺不住心情,得寸进尺地问谢宇深:“叶渡是不是经常和你提起我呀?” 这一次,不等谢宇深开口,叶渡抢白道:“没有。” 谢宇深见状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说。 离开餐厅时,叶渡的面颊依旧是红的。 也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席间慌乱中喝错了的那几口酒。 越朝歌也有了些醉意。 他们没有立刻打车,趁着舒爽的夜风,在路边散起了步。 叶渡酒量实在糟糕,看起来暂时还不算太困,但也显得有些迷迷瞪瞪的,一副思维不怎么清醒的样子。 这同样也很少见。越朝歌心情大好,故意逗他。 “原来我们是爱情长跑啊?”他笑眯眯地靠近叶渡,又拉住了他的手,“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 叶渡想甩开,可惜没什么力气。 想到市郊的夜晚道路上行人稀少,并没有什么人会留意他们,也就随着越朝歌喜欢了。 “无不无聊,”他的声音听起来绵软无力,“摆明了是我编的。” “为什么要这么编?”越朝歌兴致勃勃追问。 “为了帮你骗钱,”叶渡说,“你是不是傻子?老老实实说我们只是炮友,他能那么大方吗?” 越朝歌一愣:“我们是什么?” 叶渡似乎清醒了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改口道:“反正也没在一起多久。” 越朝歌咂了下嘴,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可是你藏我照片了。” “怎么了,不行吗?”叶渡理不直气也壮。 “可以,当然可以,”越朝歌说,“藏帅哥照片人之常情。” “嗯,”叶渡眯着眼,“我用来打【哔——】。” 越朝歌心想着,怎么这么擅长破坏气氛呢。 眼下身处郊外,幕天席地,也不方便把他就地正法,越朝歌不得不主动转移话题。 “我前阵子晚上梦见你了,”越朝歌说,“梦见高中的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 叶渡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他。 “你提醒我快把烟掐了。”越朝歌也看向他,“那是你吗?” 叶渡摇了摇头。 越朝歌正要失落,却听他喃喃道:“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说着低下头去:“那只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话。” 越朝歌喉结滚动,终于按捺不住,低头亲吻了他的额头。 “对不起。”他说。 “……为什么道歉?”叶渡不解。 因为没有追出来,没有主动询问叶渡的名字。 因为那时光顾着手上那根无足轻重的烟,却错过了眼前更为重要的人。 见他表情落寞,叶渡忽然笑了起来,仰头主动亲了亲他的嘴唇,说道:“你抽烟的样子满帅的。” 1702室的YD先生 第72节 “你喜欢?”越朝歌问。 “别抽了,”叶渡摇了摇头,转身继续往前走,“好不容易站起来,别又把自己抽不行了。” “都说了我那只是心理因素!”越朝歌立刻也跟了上去。 “那你为什么戒烟?”叶渡问。 “因为……”越朝歌有点难以启齿,“抽烟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嘛。” 叶渡点头:“嗯,还会导致yw。” “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受不了他总提这一茬,越朝歌不得不老实交代,“毕竟当初会开始抽烟,是因为复读实在太压抑了,想要做点出格的事情作为宣泄。但其实……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幼稚。我只是觉得,我也应该长大了。” 见叶渡又要开口,他硬着头皮抢话:“也想杜绝一切造成yw的外部因素,行了吧?” 叶渡笑了。 “我要是哪天又不行了,都是被你念出来的。”越朝歌抱怨。 叶渡低着头往前走着,轻声道:“哦,没事。我会负责的。” 第75章 尾声 一年后 被周思诺叫醒的时候,叶渡已经大半个身体都缩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 当他抹着脸坐起身,周思诺犹豫再三,小声提醒:“叶总……头发。” 叶渡尴尬极了,不好意思看她,起身后再一旁的镜子前打理起了睡得乱翘的发型。 或许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周思诺主动给他找了个台阶:“叶总你昨天才刚回来,今天一大早又赶来开会,太辛苦了。” 叶渡对她笑了笑,转身走出了休息室:“走吧。” 周思诺立刻跟了上去。 过去一周时间里,叶渡连续跑了三个不同的城市。 星屿线下实体店经营状况稳中向好,版图不断扩张,需要他忙碌的事情也堆积如山。昨天下午才刚刚下的飞机,今天又是一整天的会议。 叶渡确实觉得累,但会困到神志不清甚至在午休时间睡过了头,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工作。 他的体力消耗在了别的地方。 罪魁祸首的精神明显比他好上很多。 坐进会议室没一会儿,叶渡收到了越朝歌发来的消息。 ——你几点结束?我今天下午没事,五点左右过来接你吧? 自从买了车,越朝歌变得十分积极。今天早上见叶渡困得爬不起来,非常主动地提出送他上班,说是这样就能让叶渡在路上多睡一会儿。 但其实他们如今的住处距离叶渡公司开车也不过十分钟,坐上去才刚迷糊就得起来,根本来不及休息。 “你真的有良心就该让我昨天晚上多睡一会儿。”叶渡闭着眼在副驾驶上含含混混地抱怨。 越朝歌一脸无辜:“我问你要不要休息,你自己坐上来的……” 叶渡睁开眼瞪他:“那只是一开始。” 整整一个星期没见上面,对热恋中的情侣而言算得上是久别重逢。越朝歌打扮得那么帅在他面前招摇,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但凡事总该有个度。 随着相处时间累积,叶渡很快意识到两人所隔着的最大鸿沟,是巨大的体力差异。 叶渡自觉不是太虚弱的人,可越朝歌的精力实在有点太旺盛了,简直无穷无尽。 “……后来你也说还要。”越朝歌小声且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我没说过。”叶渡拒不承认。 “你说了,”越朝歌不依不饶,“你还说老公真棒。” 叶渡翻了个白眼:“分不清梦和现实。” 越朝歌“啧”了一声,然后嘟囔:“我下次会录下来。” 最终那短暂的路程在热烈且不友好的状态中迎来了尾声。 叶渡其实记不清自己到底说过什么了。 当他怀着期待趴在越朝歌的身上主动且迫切地往下坐,脑子很快就被摇匀了。 但对着越朝歌说点儿蛮不讲理的话好像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越朝歌可能会嘀嘀咕咕抱怨,但永远不会生气。 下午的会他有半程都在走神。所幸周思诺这位靠谱的助理会替他记录整理下所有的关键信息,不怕会有疏漏。 距离五点还有十分钟,叶渡又收到了越朝歌发来的消息,说是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于是已经在会议室坐了一天的叶总非常干脆地提前放自己下班。 在停车场远远见到越朝歌的车,车窗已经在缓缓下降。 坐在驾驶座里的越朝歌高兴地朝着他招手,接着又主动地下了车,为他打开了副驾驶的大门。 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突然这般殷勤,让叶渡感到有些不自在。 直到他走到副驾驶旁,只见越朝歌忽然俯下身,伸手从座位里变出了一大束包装得无比精美的红玫瑰。 叶渡愣了愣,心想着,这是干什么? 他下意识伸手接过了那捧大到显得有些铺张的花束,心想着,这莫不是为了昨晚的赔罪? 但叶渡并没有真的生气。 他过程无比享受,事后嘴上抱怨着的同时心里还暗自回味。 以前觉得再能干的男人都不可能比得过充满电的玩具,和越朝歌在一起久了,逐渐意识到了拥有温暖怀抱和超强主观能动性的恋人能带来多么强烈的心灵满足。 叶渡偶尔会在越朝歌实在没完没了时怀念过去的yw时光,但总的来说,还是很满意的。 “……我没生气。”他别别扭扭地告诉越朝歌。 “啊?”越朝歌很惊讶,“什么生气?” 这就让人有点生气了。 叶渡放弃和他继续沟通,想要坐进副驾驶,发现手上的花实在有点儿碍手碍脚。 越朝歌心领神会,接过花束放进了后排座位。 各自上车后,叶渡看着驾驶坐上的越朝歌,问道:“怎么突然想到送花?” “你不会真的不记得吧?”越朝歌挑眉看他。 叶渡心想,我该记得什么? 他神志不清了一整天,此刻大脑状态稍有恢复,但依旧理不出个头绪。 越朝歌叹了口气,很快又露出了笑容:“没关系,马上就想起来了。” 出了停车场,越朝歌立刻把车掉了个头,叶渡心中愈发狐疑。 那不是回家的方向。 就这么开了会儿,越朝歌侧过身,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叶渡心中一片茫然,想着,我应该发现什么了吗? 他谨慎地观察着街景,没有留意到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前面拐弯就到了。”越朝歌暗示。 叶渡蹙着眉朝着前方看去,目光锁定了一座大楼。 那是一家豪华酒店,叶渡对它倒是有印象。 他住过一次,和越朝歌一起。那晚他人生中第一次喝多,亲热到一半就睡得神志不清。 但当初他们失败也不是一两次,绝大多数责任完全在越朝歌身上。时隔许久又把自己带来这儿,是想表达什么? 越朝歌在他的疑惑中把车停在了附近的地下停车场,笑道:“这下总该想起来了吧?” 叶渡迟疑着点了点头。 越朝歌十分满意地下了车,说道:“想来想去,纪念日还是应该在最有纪念意义的地方过。” 叶渡心中不禁嘀咕,这有什么好纪念的? 什么恶趣味?无不无聊啊?按照这个逻辑,他也可以给越朝歌准备几个“垂头丧气纪念日”“不见天日纪念日”“一碰就炸纪念日”。 谁怕谁? 他跟在越朝歌身后走了几步,后知后觉发现,越朝歌要去的并不是那家酒店,而是隔壁的餐厅。 越朝歌脚步轻快,一路把他带进了包间,转过身看向他时脸上满是幸福笑意:“我就是在这儿谈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笔生意。” 原来不是在纪念他中途睡着吗? 叶渡狐疑地环视了一圈。 他有印象,那时越朝歌就是在这个包厢里靠卖弄姿色哄骗着他在口头上应允了星屿的装修项目。 时隔一年,工程早已落地,由越朝歌主导负责的第一家门店已经临近竣工,一切有条不紊,叶渡对此十分满意。 但这是什么值得特地庆祝的事吗? 越朝歌这个人的仪式感未免也太强了吧! 和懵逼的叶渡不同,越朝歌看起来幸福洋溢。他拉着叶渡来到座位旁,笑盈盈地注视着叶渡的双眼,说道:“今天你不能再替我买单了。” ……难道是因为欠了一顿饭所以耿耿于怀至今? 不应该吧。同居已经大半年了,他俩虽然各自经济状态独立,但在花钱上都很随意,彼此从不计较。越朝歌不像是会在这种小事上钻牛角尖的人。 叶渡越想越觉得纳闷。 察觉到他神色有异,越朝歌也显得有些疑惑:“怎么了?” 叶渡摇了摇头:“没事。” 虽然很奇怪,但越朝歌非要庆祝,那就庆祝一下好了。 1702室的YD先生 第73节 除了葡萄酒,越朝歌还主动叫了一瓶雪碧,跃跃欲试地问他:“再来点吗?” 叶渡心想,来点也好。他今晚很需要好好休息,喝完一会儿睡过去,也省得节外生枝。 为他倒好了掺着雪碧的葡萄酒,越朝歌主动举杯,说道:“为我们的恋爱周年纪念日,干杯。” 他说完,很快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问叶渡:“怎么不动?” 叶渡愣愣地看着他,迟疑了两秒,端起酒杯,和他轻轻地碰了一下。 与此同时,大脑中循环播放着同一个字。 欸? 欸?? 欸??? 他跟越朝歌不是顺其自然心照不宣潜移默化不知不觉自然而然在一起的吗?居然还有一个纪念日? 可以问吗?在这个越朝歌幸福洋溢的时刻,能问吗? 叶渡心中惊涛骇浪,蹙着眉喝了一口甜甜的酒精饮料,脑子里一团乱七八糟。 越朝歌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 “……昨天没睡好。”叶渡说。 早上还强词夺理的越朝歌此刻倒是放软了态度,在桌子底下拉住了他的手,轻声说道:“对不起。那么久没见,我太想你了。” 叶渡假装甩他一眼,心中还在琢磨,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把越朝歌方才的话语又细细反刍一遍后,他忽然灵光一闪,问道:“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笔生意……” 越朝歌拉起他的手,低头亲了亲:“嗯。” 什么烂比喻! 一句“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就能说清楚的事儿,这傻子为什么要特地订在人家专门用来谈生意的包间里说那么模棱两可的话? 谁能听得懂啊?! 他想骂两句,可看着面前那张英俊又深情款款的面孔,深呼吸后把话全咽了回去。 叶渡拿起手机,确认了一下今天的日期。 行吧。从今天起,这就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了。 他如此忍辱负重,越朝歌居然还反过来抱怨起来了。 “你今天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他靠近了些,“真的只是因为太困了吗?” 不,还因为想骂你,忍得很难受。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转移了话题:“阿姨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越朝歌感叹起来,“她坚决不肯住过来,我也不想再勉强她了。” 他的父母当初在他家住了一个月,直到越朝歌的母亲能顺利自行上下楼才回去。 老人待在身旁其实有诸多不便,但离得远了,越朝歌又总要挂心。 他希望老人也能搬到这座城市以便就近照顾,可惜父母不领情,还是觉得待在老家舒服自在。 “她又开始每天跑步了,精神状态好得不行,”越朝歌笑道,“要不你也锻炼一下吧?体力有点太差了。” 他这话暗示意味明显,叶渡瞪了他一眼,他并不心虚,反而笑意更浓。 “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只能用别的方法锻炼你了。”他说。 叶渡沉默地拿起酒杯,一口气喝下了大半。 “我又不是畜生,”越朝歌哭笑不得,“我知道你今天想休息。” 叶渡咕哝:“……可难说。” 越朝歌并不与他拌嘴,又替他倒了些雪碧,说道:“趁你还没犯困,跟你商量个事儿。” 他语调听起来还挺正经的。叶渡好奇:“什么?” “你今年过年的时候,有什么安排吗?”越朝歌问。 叶渡愣了愣。 这世上唯一能称得上是他亲人的,只有谢宇深。但往年过年谢宇深也都是和家人一起度过的。 他曾邀请过叶渡,叶渡并不想和那些对他而言无异于陌生人的人待在一起。那并不温馨,反而会累。 看着越朝歌忐忑又认真的表情,叶渡心中了然。 越朝歌的父母,对他而言也同样是相处起来会有点儿累的半个陌生人。 这和那对老人的性格脾气无关,纯粹是叶渡性格使然。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告诉越朝歌:“没有安排。” “想不想一起回老家待几天?”越朝歌又问。 叶渡没有再陪着他兜圈子,直白地问:“你希望我去见他们?” 越朝歌略显忐忑地点了点头。 “……以什么身份?”叶渡又问。 “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越朝歌说。 见叶渡沉默不语,他小声但认真地说道:“其实他们问过我挺多次了……我那一整个月天天住在你家,他们又不傻,看在眼里,不可能完全猜不到。” 叶渡浅浅地点了点头。 “我本来不想让你为难,”越朝歌怀着期待看他,“……但我妈前几天主动问了。我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正式见个面……” “哦,”叶渡拿起筷子,夹了口菜,“随便啊。” 越朝歌欣喜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正要再说什么,包间大门被推开,服务员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叶渡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见刚才的那一幕。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酒精已经逐渐上头,他好像并不感到羞耻。 毕竟是恋爱纪念日。 他收到了漂亮的鲜花,刚答应了男友去见家人的请求,情之所至亲昵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 服务员走后,越朝歌立刻高兴地补完了方才没有说完的话。 “我爱你。”他对叶渡说。 一点也不新鲜,这一年来叶渡已经听过很多次。 好在还没有腻。 只是依旧不习惯在太过清醒的状态下回应。 叶渡忽然觉得酒是个好东西。 他在越朝歌期待地目光中又抿了一口,含含混混地“嗯”了一声。 当越朝歌不依不饶抱怨“不是这个”,又凑过来作势要亲他,他红着脸皱着眉带着嫌弃连声说道:“我也爱你,我爱你,行了吧?” 回应他的是预料中的温暖的拥抱,和耳畔低沉的、在任何时候都依旧让他感到心动的笑声。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 感谢观看!!! 这篇文连载期订阅一直还不错,但是我有史以来写过的文里评论比例最低的一篇,算下来还不到过去同样订阅数的五分之一。 老实说挺摸不着头脑的。 连载期不敢说这个怕大家以为我在抱怨然后勉强自己评论。其实我只是真的很好奇。对比我之前的短篇集,订阅几乎没有但评论居然比这篇多。 好玄学哦。 关于番外,我每次都觉得自己会写,但一旦开始休息就…… 总之大家还是可以先说说有什么想看的。 还有就是,再打个广告。欢迎猛击此处看一下预收栏的两篇新文。 你的预收就是我开文的最大动力。 新来的朋友如果觉得我的风格对胃口也可以翻翻完结旧文,还挺多的。 就这样啦,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