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决定》 呼吸决定 第1节 呼吸决定 作者:桃因 文案: 【正文完结】 厍凌25岁这年,被拉进一个群里介绍跟人认识。 他开会闲暇之余点开对方的头像,随后盯着备注,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高中三年他们都在同一个班,甚至于大学都在同一个学校,导师在同一个办公室。 她不爱交际,沉默寡言,被人追害怕到要哭,他递过一张纸巾。 - 任舒机缘巧合之下跟厍凌维持了长达一年的秘密关系。 不同的是,这种关系从产生之初,各方面并不和谐。 两人都想结束,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后来在异地偶遇。 厍凌把喝醉酒的任舒带回去,进了酒店被她抱住,人声音含糊不清抱着他就啃。 “说什么?”厍凌捏住她的脸嫌弃移开。 “厍凌。” 任舒眼圈还很红,声音低闷:“你能不能,叫我宝贝?” 空气一片寂静。 任舒疑惑地抬头看他,看到他抬手擦掉她的眼泪,很轻笑了下: “原来是我的宝贝难过了…因为什么呢?” 任舒眼睫微颤,呼吸一滞。 - 荒唐几年,两人和平断掉,像是彼此都不在对方生活中出现过。 任舒如释重负专心事业,厍凌定居海外忙于工作。 某天下了雨,任舒结束应酬被人接走。 钥匙刚打开门,在玄关被吻住,任舒把他推开,慢吞吞说他:“你天天来回跑不累吗?” “我服务不好?” 厍凌不轻不重:“不是说睡习惯了吗?” 之后厍凌问过很多次要不要重新开始。 任舒的回答都是不要。 1,p友转正 2,女主泪失禁体质,1v1双c,he 3,风投boss x 甜品烘焙师 4,男女主非同专业同导师 内容标签: 都市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词:主角:任舒,(she)厍凌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冷性x 老实 立意:你是我的视觉中心,表情锚点。 第1章 泛红 过完年,申城天气仍旧湿冷黏腻。 市中心cbd核心区商业大楼耸立,金融中心三期最顶端七十层至九十六层的招租不久前在丽思卡尔顿结束竞标,一个月后易思信申城分部正式入驻,界定分部主要业务为债券承销与并购咨询,负责人暂交给总部高管林鸣谦。 原本统一的电梯口增添了“易思信申城分部”的导向牌,访客电梯按钮也挂上“分部验资专用”。 一周后总部boss要来视察,各部门加班加点,凌晨十二点还能看到孤零零几层楼的灯光常亮,持续对接法务、财务和物业等最后细节。 与此同时,楼下外卖员骤增,点餐大厅排队长龙,气氛如火如荼,财务部这几天都忙到吃盒饭。 而处于一层南区已装修好的甜品店僻处一隅,玻璃门紧闭,还没正式开张。 店内隔绝掉主干道人流如注的声响,寂静无声。 任舒独自站在后厨热加工区,戴着硕大隔热手套站在机械烤箱前,上色的黄油饼干中间没熟,关掉上火温度,继续用下火加热风烘烤。 空气中散发着香甜诱人的气息。 咖啡师骆盂走进来,靠着门看着她的背影。 任舒穿着件厨师服跟工装裤,头发被完全束缚在防油帽中,纤瘦的身躯被硕大的衣服包裹着,戴着手套,整个人看上去纤细高挑。 从早上刚来店里,任舒便心不在焉的频繁失误,骆盂想到什么,安抚说:“要不要去尝尝我新调试的气泡酒?你也不用太紧张。” 任舒脑子里在想别的,没注意到他说话。 随后把卫帽扔在垃圾桶中,脱掉手套换掉厨师服,说:“我一会要出去一下,店里你帮我看会儿。人招得怎么样?如果有经验工资也可以上调。” 上个月招的西点师临时决定不来了,只好着急忙慌招新人来,借周末时间培训。 “招到了,明天能上班,人刚从意大利留学回来,有一年多工作经验。” 还是个海龟,说明家里不缺钱。 任舒看向他,有些意外:“那还能看上我这刚开的小店?” 骆盂笑了下:“不要那么妄自菲薄嘛,我们起码就地取胜,还是有竞争力的。” 附近不仅仅是上下班的白领精英,地铁一号线不到半个小时的距离直达申大,甚至不少游客爬上金融中心三期露台打卡拍照地标建筑,上下班流经路人如同重灾区。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任舒已经连续好几天失眠,黑眼圈重的压不下。 “放心。” 骆盂站在旁边抱着肩膀说:“大不了……我有认识的朋友在酒店当主管,他们长期招料理长,月资不低。” 任舒在申大毕业之后去了益原的创新基地工作一年多,骆盂则在意大利留学后继续深造,年初刚归国创业就遇到了老同学任舒,两人一致认为市场正处于上升期,有同样想法,合作也很顺利。 任舒被安慰到。 “谢谢。”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骆盂问。 任舒回了条消息,听到他问才抬起头,摇了摇头解释:“不是,不是店里的事情,私事,我得先走了,记得帮我把饼干拿出来,尝一下味道,我减了糖量。” “行,有事打电话。” …… “怎么了?刚在忙。” 任舒接到乔亦然电话时,推开甜品店的门站在路边打车,处于下班高峰期,等了许久司机都卡在闹区。 “你真要过去?你要不等晚上再去?都这个点了,还刚好会跟他们几个撞上。” 司机取消了订单,任舒幸运地在路边拦了一辆,手机还放在耳畔没放下,一边跟司机说:“师傅,去仁和医院。” 又继续跟手机里的人说:“没事,我今天不忙,你要来吗?” 隔着手机,对面声音滋滋的不太清晰。 “不去了吧,我还在郊区,赶不过去,等什么时候回去再说吧。” “网怎么这么卡?”任舒都听不清她的声音。 “我在陪客户爬山呢,你给文教授买东西了吗?我听说群里那几个人还要凑钱买个起搏器,连文教授生什么病都不知道。”乔亦然啧了一声,冷笑:“都毕业了,怎么楚盈还想着捞一笔呢。” “关心则乱吧。” “你跟文教授没联系过?她生病你还要通过我的嘴知道,她可是你导师。” 联系过,但不频繁。 任舒解释说:“我没加群。” 乔亦然一瞬间就没说话了。 大学班级群由辅导员创建,除此之外刚开学班长楚盈就创建了一个小群,班里所有学生都在,毕业那会毕业聚餐乔亦然才知道楚盈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任舒给踢了。 “她连论文群都踢你??不是她凭什么?文教授没说话??” “估计以为是我自己退的,文教授不怎么喜欢上网,都不知道有这个群的存在,没关系,还好你告诉我了。” 毕业那会若不是企鹅里还有想要联系的人,任舒都准备注销掉。 “你是没关系,你是不知道毕业之后他们还在造你谣呢,说得多脏——算了,你去了之后就甭跟他们多说一句,估计结束后楚盈肯定会拉着说要去聚餐,你就说忙千万别去。” “知道了。” 任舒挂断电话,手机导航显示还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她歪着头看着窗外的流线,像是一切高楼大厦都在倒退。 在医院附近的花店买了百合花,是文教授最喜欢的花。 进了住院部,跟前台询问之后直梯上了四楼,走廊静悄悄的,鼻尖满是消毒水的气味,带着些绿植的清香。 独立病房的门口被挤出来几个人,她抱着花缓慢走过去,预感不妙。 应该听乔亦然的,找个别的时间来。 呼吸决定 第2节 她早上才知道大学时的选修课老师兼论文导师文锦容生病住院的事情,乔亦然发过来的聊天消息,说是卵巢囊肿,刚做了开腹手术,还需在医院观察一周。 花不小心蹭到了旁边男生的胳膊,男生侧头看了一眼她,还有些意外,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随后点了下头,又继续把视线放回病房内。 任舒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文锦容,手背还插着管,盖着厚厚的棉被,头发白了许多,脸色也一瞬间苍老。 任舒此时才有些恍然,距离她毕业已经三年,人的岁月居然能流失得这么快。 “文教授您就好好养病,放心,我们几个可都是被您一手教出来的,都是你的孩子,有什么事儿一个电话我们不就来了,你就安心养身体就行了。” 楚盈坐在床边,摘掉了土气的黑眼镜框,丝质衬衫搭小香风外套,脸上画着精致的妆显得整个人跟大学比大变样,说话仍旧带着那股巧劲儿。 “我听医生说了,这都不是大病,只要好好养着做完手术,保准活蹦乱跳。” 文锦容嘴角带着笑,刚剪短了头发卷了小卷,染得金色也盖不住发根的泛白,她爱操劳,因生病整个神态不似往常的古板教条,眉心那颗痣恍然带着对所有人的包容跟柔和。 “就你能说,现在在哪工作?当时我教的学生就你愚笨些。” 楚盈就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文教授你就别说我了,我……其实转行了,在一家投行公司工作。” 旁边同学都有些意外:“你这跨得挺多啊,还在申城吗?在哪家公司?” “是在申城。”楚盈回过头看那位说话的人时,余光扫见了站在门外挤不进来的任舒,下巴微抬,说了公司名后,语气认真说:“你们应该没听过,他们公司刚搬到申城,最近在招人我凑巧赶上了。我也就是行政部小职员,每天做做后勤什么的。” 话语含蓄低调,嘴角却藏不住莫名的窃喜。 “那不是厍凌的公司吗?”即便前一天晚上群里都在猜测厍凌会不会来,此时还是佯装惊讶地看着楚盈。 厍凌跟他们同一届在申大毕业,毕业后定居纽约并接手父亲的生意,不到两年,他掌管的易思信证券公司在他手下上了一个梯度。 前年申大还特意给厍凌发过邀请函,邀请他来申大参加一百周年,人也没来,倒是给学校捐了钱。 “是有听说他要把工作重心放到国内。”楚盈说话时语气上带着点佯装不清的软笑。 一瞬间,几乎所有视线就投在她身上。 楚盈在大学追过厍凌这件事,全校几乎没人不知道。 那会她发暧昧信息给厍凌,被删除拉黑后又发邮箱,在他经常去的酒吧堵人,把厍凌惹烦了直接曝光在了学校bbs上。 没两天被举报掉了,但不缺乏好心人现在还有当年的图。 旁边人对视一眼,眼底八卦涌动。 楚盈把视线放在门口的任舒身上。 “哎我倒是听说年前舒舒辞职了,现在在哪上班呢?” 顺着她的视线,门口几个人才回头看到她,下意识往旁边站了站,任舒才得以挤进来。 文教授看到她,神色褪去平日里的锐利,带着颤音叹了口气,语气祥和: “刚就看到你了,还以为不敢进来。” 任舒才抱着花站在床边,满含愧疚地低下头喊了一声:“文老师。” “放那吧。” 文锦容看着那花,又看女孩简简单单的一身,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看着安静,却是想法最多的一个,白教你了。” 旁边楚盈仍旧坐在病房内唯一的凳子上,仰着头笑盈盈看她:“就是啊任舒,当初文教授让你申请她的研究生,你临时决定不考了,浪费了多少时间跟精力。我听说你又辞职了?” 楚盈有点小脾气地看着文锦容说:“文教授,当时我也说我也很想去那家创新基地实习,您就只推荐了她,您就是偏向。” 文教授不吃她这一套,抬了抬眼:“你这不也转行了?” 楚盈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那也是。” 任舒并不想透露自己的现况,但碰上文锦容的视线,开口说:“我……跟高中同学开了一家甜品店,等您好了,可以过来看看,跟申大挺近。” “我以为,您生我气了。” 她离职那会给文教授发了条消息,未得到回复。 任舒至今都觉得愧对她的期望。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不想干就算了,反正什么工作都一样,我是没法操心你们了。” 生病的人自带着脆弱感,更何况文锦容鬓角微霜,说话极慢,又是一副惆怅的语气,朝她摆了摆手不予计较。 旁边有同学大概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对,忽然笑着转移话题说:“我还记得当时文教授给我们上的第一节课,还说我们看着就不省心。” “记得这么清楚,当时经常翘课的就是你吧?学期都要结束了又说让我拉一把。” “文教授你也记得太清楚了!” 病房瞬间变得其乐融融。 任舒站在旁边倒是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聊天,她在学校那会就是边缘人物,也不过因为成绩好才会被捕捉到,否则大概学期毕业都没人知道她这个人。 没多久护士来查房,看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病房里人太多会不通气,病人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 话到如此,文锦容摆了摆手,眼睛也有些疲乏地微微阖上:“你们都回去吧,以后工作上有什么困惑,可以随时联系我,明年我就退休了,估计要孤家寡人一个咯。” “那我们肯定叨扰您。” 旁边同学也挥手:“文教授您好好休息,文教授再见!” 任舒等病房空了,站在门口的位置想说些什么。 护士调试着护理床,文锦容已经躺下了。 人都离开之后,面容变得疲惫又无力,摆了摆手,让她也走。 任舒抿唇,不再坚持,在寂静的病房里落下一句。 “文老师,我改天再来看望您。” …… 文教授大概想瞒着不让远在西雅图读书的儿子担心,住院一周身边也没有陪伴的人。 任舒没办法因为私事延迟店面的开张,准备每天下班后来医院陪她说说话,直到出院。 手机响了一声,任舒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她被拉进了一个新的企鹅群里,群主是他们班的团支书,里面倒是没有楚盈。 【任舒!你甜品店在哪里呢,我去捧个场啊!】 【就是就是,发一下地址,之前你都没个消息,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呢。】 任舒也没拘着,在群里发了甜品店的地址,又发了一声谢谢大家捧场。 【那个楚盈在装什么?她那表情不知道的以为要嫁入豪门了,也不看厍凌看不看得上她。】 【她真的蛮好笑的,知道她怎么进易思信的吗?算了,我可不想做她那种人。】 【不过话说回来,厍凌居然没来吗?我听到小道消息说,文教授是他姑姑来着。】 【听她吹,厍凌毕业之后就定居国外没回来过,最多来出个差。】 【还真回来了,上个月我朋友在申城酒吧就看到他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出差,这男的还他妈跟以前一样帅……谁在申城努力去睡一下,别让楚盈得逞就行,天天装逼烦死了。】 【就他那种眼高于顶的看得上谁?要我说还是朱璐聪明,一早勾搭上吴玉成,他虽然花心暴发户,但盖不住家里底子厚,北城七套房,嫁过去之后生完孩子整天在朋友圈晒富太太日常。】 …… 任舒倒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开始一致对楚盈有那么多芥蒂。 她刚合上手机,抬眼,猝不及防看到远处vip泊车区的厍凌。 男人穿着一件石墨灰商务羊毛大衣,随意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高领针织衫,宽肩长腿,气势凌人,在阴沉昏暗的天色中,浑身蔓延着冷感气质。 手上提着一篮文教授最喜欢吃的苹果,下车后停在车旁接通了一则电话。 任舒下意识别过头错开眼,面色无常揣着口袋从医院南门离开。 这还是第一次。 任舒在除了床之外的地方看到他。 离开医院后,手机“滴”了一声,一条新消息。 任舒在去地铁口的路途中放慢脚步,站在路边,打开手机扫了一眼,临时决定换个方向,找个地方解决晚餐。 她上次忘记吃饭,差点做晕过去。 实在不想再尝试一次。 第2章 泛红 厍凌挂掉电话迈着长腿进了病房。 vip病房内只有仪器有节奏鸣响的声音,窗户开了些缝隙,有风吹进来淡化消毒水的气味。 厍凌放下果篮,目光落在文锦容的白发跟眼角岁月留下的纹路上,窗外夕阳的余光落在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处,每一寸粗糙的纹路都黏连着洗不掉的粉笔气息。 他站在床边,给李牧杨弹了条消息过去,通知他回来。 对方连续回复了十几条,厍凌没看,关掉手机。 削完那个苹果,皮没断,也没等到文锦容醒来,vip贵宾病房有助理请来专门的医疗陪护人员会二十四小时照顾她的日常。 厍凌离开前,陪护穿着一身白大褂进来照看。 “如果她醒了麻烦给我助理发条消息。”厍凌说。 陪护被他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又迅速点头说:“好的厍先生。” 厍凌走到车库,打开车门时下意识抬眼往门诊部门口的檐下扫了一眼,傍晚六点医院的智能感应灯光系统已全部启动,几个人拥堵在门口撑雨伞,中性白光映照在水洼中波光盈盈。 收回视线,打开门坐在副驾驶,看了一眼秘书发过来的各部门汇报跟市场数据,以及内部oa系统自动汇总的文件审核,还有密密麻麻的下周日程安排,他打了根烟,林鸣谦发来消息,问他来不来酒吧。 “你之前不是想挖人吗?下午在网球场碰上了,我特意给人当陪练才套得近乎。” 厍凌在这条消息中卸下紧绷的神经,声音不冷不热的却明显放松许多:“正常发挥实力别赖我身上。” “……行,是我想挖,我们厍总从不请人。”林鸣谦有气无力,“我自己根本忙不过来,再不找招人我明天的猝死消息都能上报纸了,你真不来?” 厍凌没什么兴致:“不去。” “这儿酒吧有两瓶你喜欢的酒,我让老板给我送别墅了,下周阿远组了局你记得来。” 呼吸决定 第3节 “不跟你老婆一起?” 但凡有假期,林鸣谦都可以飞去北京跟他老婆呆一块,很少出来玩。 “这不是,婚前最后的放肆吗。” 厍凌看了眼时间,想到什么又说:“我有事,给你松口气,项目出差推到下周。” 林鸣谦疑问:“你什么事儿啊?” “少打听老板的私生活。”厍凌语气轻松。 “欸——” 厍凌挂断电话,那根烟也抽完了。 驱车离开,地点罗湖别墅区。 - 任舒的目的地是市中心区的一家日料店。 不知道是不是胃口不好才会对吃要求极高,任舒特意绕回这家经常吃的店解决晚餐。 顶着愈渐细密的蒙蒙细雨下车她才想起,正值周末,西露食界熙熙攘攘座无虚席。 服务员给她取了号,等了半个小时才跟人拼了个桌吃上。 【新来的西点师到了,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就当开业庆祝了。】 任舒一边捏着筷子进食,一边给人回着消息。 【不好意思,我有事情走不开,你跟她一起吃吧,我报销,等过了这几天我请你们吃饭。】 骆盂倒很有分寸没有过问私事:【成,那你忙,这不着急。】 还收到室友乔亦然的消息,询问她去医院情况怎么样。 乔亦然:【文教授没事吧?有没有看到厍凌?】 【没有。】任舒又实话实说,【离开医院的时候打车在停车区看到了,应该是故意错开人来的。】 【那最好,想到她得意的样子我就生气,不过谅他们也不敢在文教授面前编排你。】 大学那会任舒跟乔亦然关系很一般,年前合租关系才逐渐交好。 任舒没太明白:【你这么讨厌她干什么?】 【你不知道?当时她赚差价干那事儿就是我跟老师举报的,她后来还想找人打我,我就找了监控报警了,让她写了忏悔书才罢,敢惹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任舒在学校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并不知道这件事,当时她还在疑惑为什么教导主任都知道了,现在才恍然大悟。 【你现在回去没?】 任舒看着面前刚吃两口的章鱼烧,眼也不眨地撒谎:【没有,我还没吃上,店里客人多要排号,估计还要很久。】 又问:【你回去了吗?】 乔亦然:【排得久就别等了,你别饿晕过去了。我今晚回不去,这个山在郊区,下山之后又跟他们去吃饭,订了酒店,这老板人还不错,我搜了一下这酒店套房一晚上要七八千呢,前台送的这瓶红酒都要一千多,赚回来了。】 任舒松了口气的同时,叮嘱:【注意安全。】 【放宽心,我聪明着呢。】 任舒关掉手机,看了眼时间,快速吃完饭从店里离开。 附近就是cbd商务区,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跟大厦灯光彻夜常亮,远处立交桥车流不息。 她顶着雨,站在路边打车,出租车最终停在私人独栋别墅门口。 雨夜朦胧,刷卡进门时头顶的电子监控灯亮了一下红光。 在玄关换了鞋,任舒迅速去洗了个热水澡驱寒。 吹干头发,围着白色浴巾出来时,厍凌已经在客厅了。 任舒抓着毛巾的手指放缓了行动。 他膝盖上还抱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少有戴了个金属质感的银边镜框,显得愈发冷冽疏离,难以靠近。 他的工作极其忙碌,经常加班加点日夜颠倒,仿佛呼吸就是为了项目。 距离上一次见面过去了一个月之久,任舒还有些不太习惯,腿都收紧了些。 在任舒视线投射过来的那一瞬间,厍凌就放下了手里的电脑,电脑“啪嗒”的轻声被合上,视线看向她。 白皙的肩颈在灯光下泛着莹白玉润,长发有些凌乱,脸颊被热水熏染得泛红。 厍凌移开眼,抬步往卧室房间走。 “怎么了?” 任舒双手很放松地缩在身侧,努力定神,不明所以:“嗯?没。” 什么怎么? 厍凌也没再看她,抽着腰间皮带进了浴室。 皮质声音反弹,站在门口任舒都听到了“哒”的一声短促声响。 像是敲击在耳鼓上,令人心颤。 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任舒下意识扫了一眼时间,20点27分。 等听到浴室的水声渐歇,时间变为20点57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浴室门被拉开,被水润湿后的声音跟平日的冷淡不同。 “吃饭了吗?” 厍凌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想起在校最后一个冬季,申城罕见下起雪,他提着礼物拜访文教授时,看到有个女孩双手握着包低着头从文教授家出来,当时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进去还听文教授头一回毫不掩饰地欣赏,夸大其词夸她这个学生是不可多得之才。 那是申城唯一一次下雪,厍凌印象比较深。 大概就是任舒。 “嗯?” 任舒此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看到她了。 “吃了。”随后继续说:“我刚才在医院看到你了。” “嗯。” 滚烫的呼吸贴在后颈,带着些潮湿水汽,那声堪称气音的回应落下后,结束话题。 密密麻麻的吻在耳廓,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她浑身经络紧绷着,肩膀缩起来,又往他怀里靠。 “没套了。”他声音含糊不清。 “我……我带了,你先别亲。” 也没顾及即将掉落的浴巾,任舒凌乱着呼吸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安全套出来,熟练地撕开给他戴。 灯光下,眼前的一切仍旧让她有第一次坦诚相待时的颤抖跟惊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是距离上次过去了两个月之久,任舒一瞬间还有些陌生。 问出之后又有些后悔,询问的答案并非她想索寻的。 他们做也从来没有任何交流,向来秉承着直击重点,解决生理的原则。 厍凌看出她在困窘地没话找话,漆黑的视线落到她眉眼上,光影落下去,女人的眼睫拓下一圈暗影。 随口应着:“前天。” 回来申城也忙于工作没有片刻休息,此刻才感觉绷紧的神经有了片刻放松。 任舒干巴巴“哦”了一声。 大概是看她每次都能用那么认认真真的模样给他戴,有些好笑。 厍凌也没催她,坐在旁边等,又坐享其成等着给自己解开衬衫衣扣。 灯光下每一个动作都被放缓拉长,任舒有些艳羡地摸了一下他的腹部肌肉,爱不释手覆盖着好几秒,才抬眸看着他这张令人赏心悦目的脸。 厍凌觉得有些痒,却没制止。 手掌拍了下她,盯着人的泛红的耳朵,忽然一改之前的传统方式。 “跪着。” 大概相隔时间太久,她还有些陌生不适应,一直到任舒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指下他臂膀虬结的青筋都在鼓动,还能听到他沉下口气,呼吸落在发丝上。 任舒控制不住手指才会往后抓,却又被他用力束缚在宽厚薄茧的手掌,任舒明显感觉到他用指腹碾了一下她胳膊肘的伤口。 “痛。”任舒眼角眉梢都是汗珠,又毫不生怯用目光讨伐他的过分。 他冷淡的眉眼在此时稍有艳色,也没吭声,手指摁压着她的肩膀,强势让她不能动分毫。 时间比以往久,她有些泪失禁,眼泪并不是真的想哭,而是一种生理现象,那张脸就会显得愈发令人怜惜。 可惜厍凌向来不会心疼人。 “你干什么…能不能,快点。” 任舒有些崩溃,不明白他忽然一改之前,是否因为工作压力太大。 厍凌的声音落在耳畔。 “急什么。” 还是第一次听到任舒这样的话。 任舒气息不稳,又被他那冷淡又略带轻佻的语调说得面红耳热,“我是……说快点结束,我想……想早点回去。” 他总是能把简单的话说得带情调。 “那就留这儿睡。” 厍凌用手掌托起她的下巴,一张脸在他掌心流泪。 任舒眼睛很红,眼睫挂着泪,瞳孔散焦矢神。 呼吸决定 第4节 厍凌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哭。 看上去有些可怜。 厍凌沉了口气松开她进了浴室,有些矢控地利用留有触感解决完全没够的需求。 从浴室出来时任舒还在床上缩着,睡得不安分,他也没有全身而退,背骨留有余痕。 即便是闭着眼陷入半梦半醒,任舒也很不喜欢完全展在空气中,可怜兮兮地褥住被单的一角盖在自己胸口,肩胛骨都细微缩着。 厍凌站在床边,叫了她一声。 “任舒。” 任舒才迷迷糊糊睁开眼,下意识“嗯”了一下。 她都快睡着了。 又迷瞪着迈着打颤的腿去洗了澡。 洗完澡出来,精神也清醒了大半。 “哗啦”一声拉开浴室的门。 厍凌正坐在床边抽事后烟,他大概有些烟瘾,偶尔几次不带过来,都会去买。 室内只亮了一半的落地灯,拉开窗帘,浑身懒散地俯瞰市中心地标建筑。 “胳膊怎么弄的?”他忽然把眼神丢过来,只是闲得无聊问了句。 任舒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声音还是低闷微哑的:“不小心绊了下。” 任舒套上衣服,房间里气味已经被开着的窗给冲淡了许多。 走出卧室门时任舒才想起来说一句:“我走了。” 厍凌脑子里在想什么,没抬眼从鼻腔应了声。 从沙发上拿起包包,任舒打了车离开。 坐在车上任舒又看了一眼时间,十点半,只做了一次,即便改变姿态,却比以往回去要晚上许多。 多出来的时间用在哪了? 任舒思绪放慢,脑海又倏然回想到厍凌第二次进浴室洗澡,远比之前久。 久到她快睡过去。 他没s。 任舒还有些愣怔。 第3章 泛红 刚到家,手机里弹出好几条大学同学的微信验证消息,好几个动漫男卡通头像的人没有备注,她都不知道是谁。 任舒没做理会,把手机丢在沙发上,迅速钻进卧室。 洗过澡身上也是又潮又黏,衣服贴着浑身的吻痕,腿跟发麻,浑身都不太舒服。 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里,忽然感觉有些异常。 脑海里闪过什么,迅速摸了一下脖颈。 空落落的。 她的项链没了。 说是项链也不为过,是一条红绳编制的小玉牌。 或许应该落在了床上。 拿起手机,看到微信又一条添加消息,验证消息:老板好!我是祝愿。 耳畔老式洗衣机发出注水的声响,随后开始翻卷发出嗡声,持续长鸣。 任舒站在一旁,捋起了些睡衣衣袖,手指沾染些许清香的洗衣液气味,捏着手机屏幕都滑了下,添加了对方联系方式后,对发来了一条“你好”的表情包。 任舒看了眼时间,即将凌晨,也就随意回了一条:【你好,早点睡,明天见。】 祝愿:【好的老板!】 任舒也同意了大学同学的微信。 对方瞬间发来消息问她要不要进班级群。 听到洗衣机“滴”了一声之后,过去把衣服给挂了起来。 去浴室洗漱护肤完,任舒盯着梳妆镜前的自己,脸颊的潮红还留有迹象,不知道是洗澡给晕红的还是别的。 好在她离开别墅是戴着口罩回来的,盖住了脸上明显被滋润过分的异样颜色,她盯着自己的脸,一瞬间那股隐下去的酥麻感都逐渐升腾,她下意识绷紧肩。 拿起手机,冷淡了对方的热情之后才回复:【不了吧。】 任舒大学住的是混寝,三个室友都是别的系的,跟班里同学私交很少,她又不善交际不爱说话,便愈发透明。此时唯一还有联系的就是在做保险销售的乔亦然。 【好吧好吧,群里就说过几天准备组个聚餐的,我猜你也不想去,还是不去的好,省得又被楚盈找麻烦。】 作为团支书录入信息时自然知道一些任舒的家庭信息,父亲以前做食品类工厂订单,因车祸去世,母亲接手家里生意之后遇上经济不好,最终决定把厂子转让。 所以也并不觉得任舒会有那么多流动资金,不过是孤注一掷罢了。 同时也格外意外,高中大学她跟任舒都在一个学校,任舒独来独往,沉默寡言,说是循规蹈矩也不为过,做生意这种需要外向且精明的事实在不像她的作风跟魄力。 任舒倒是有些好奇:【你们怎么忽然对她这样了。】 【哪有忽然,谁喜欢她啊,当时别人都说她是学校领导的关系户大家才不敢吭声,谁乐意多交钱,而且一个人还多交了两三百,不过后来想想也是,如果真是关系户也不至于赚买实验原材料的差价了。】 【那个对不起啊……当时我也害怕事情闹大,所以没帮你说话……】 任舒此时才后知后觉当时全班级都开始排挤她的原因。 但她还是不太明白,她只是维护自己的权益,这种事情也完全不损害旁人的任何利益,甚至于那时候因为她提出的质疑,那些多交的钱也尽数回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我前段时间出差好像看到官宏了,开着一辆敞篷在世贸,副驾驶坐着一个小网红,你们分手了啊?】 目的性太强,任舒不想要继续聊下去了,随意应付过去。 敷着面膜,灌了半杯咖啡,明日开张,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任舒坐在电脑前处理开业所需准备工作。 电脑上消息通知没关,企鹅群里艾特了全成员,消息太往上,点进去只能看到他们此时还在八卦当初在学校就经常成为拉近关系的谈论对象,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现在眼前。 任舒屏蔽之后,临睡前又忽然想起她的项链,项链在此之前已经掉过好几回,红绳衔接的锁链质量不是很好,她早就不该继续戴着。 合上电脑,强撑着困意,任舒趴抱着枕头,下巴抵在枕面上,给准备厍凌发了条微信询问项链时,又被别的侵占大脑。 【刚才,你是不是没那个什么……】 这是她第二次给他发微信。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约发的短信,之后便一直习惯了用短信交流,这样算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花够一块钱。 微信更私人,直观的交流仿佛摆放在了明面。 但开了那个头,好像也无所谓用什么交流。 打着瞌睡等了十几分钟,任舒才等到回复。 【什么。】 任舒十分确信他此时一定抱着电脑在处理工作,于是腾出手看了一眼消息之后随手打了两个字,脑子里或许还是那些合约细节。 他应酬多,工作忙到回申城找她都要抽出时间。 【我听到你在浴室的声音了。】 厍凌在纽约出差一个月,刚下飞机到广州司机便开车去往海峡国际会展参加行业峰会,在广州睡了一晚,第二天飞来申城出差,ipo项目正处于上市挂牌阶段,从公寓离开就抱着电脑继续处理工作参加跨国会议。 申城还在下雨,潮湿的天气让厍凌不太适应,大概有些水土不服,心情也跟着不佳。 捞起手机又看了两眼,重新审视她这两句话,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嗯,怎么。】 知道任舒的习惯,于是厍凌几乎没放下手机,一向在空闲时间习惯守着别人消息及时回复的任舒便发来了一条—— 【下次可以……继续的。】 厍凌失笑。 这笑意出于任舒会说出这样把左爱当成上工的话。 随后又觉得能说出这样的话,很符合她的性格。 【你什么时候离开申城?】 财务部发了一份季度报表,厍凌眼睛没移开电脑屏幕,他一边心不在焉摁着语音回复:“下周吧。抱歉,有些忙。” 听完语音,任舒手指下意识摁动了一下,不小心点到了收藏。 明明带了抱歉这样的字眼,可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歉意,似乎一些表面上的话是这些商业人士惯用俗成的搪塞词汇。 她没多在意,回复:【哦,好的。】 大概是真的很忙。 下周。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做一次。 项链还没来得及问。 累得昏睡过去,少有的半夜没醒,甚至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 吃早餐时查看群里的消息,手指一顿,划进了跟厍凌的微信聊天框。 除却昨晚的对话,往上查看一共就只有两条消息。 第二条是厍凌昨晚发来的。 201x年2月17日19:46 s:【有时间吗。】 再往上翻,第一条微信消息,是她发给他的。 呼吸决定 第5节 时间在他去纽约出差前,时隔一个月,也只有寥寥几个字。 西西弗斯:【你今晚过来吗?】 当时她的手机落在了正在装修的甜品店里,用电脑给他发的消息。 发完才想起她是可以用imessage发消息的。 很多时间任舒都不知道他哪天会过来。 这条却是她唯一一次主动给他发了消息询问。 当时他并没有回复。 不管她跟厍凌约了多少次,除了学校的那些传闻,都不妨碍她对厍凌的了解并不多。 不是同行业,没有共同好友,身边也不会有他的传言。 甚至不论这种关系建立之前,还是之后,两人都可以称之为仅是陌生的关系。 但她毕业后两年在申城实习加工作时,还是能从学校bbs跟校园墙扫见一些他的近况。 厍凌在申大毕业后便去了纽约工作,前年又回来管理易思信中国区,工作重点在北京,国内出差地点遍布沿海几个城市。 其中便包括申城这座经常被旅游局提名,借用地理优势进出口贸易发达的沿海城市。 发了信息后的那晚,任舒还是犹犹豫豫去了独栋小别墅,输入指纹打开门站在玄关看到厍凌正坐在沙发上开会。 他戴着透明眼镜,身上还穿着微微发褶的定制西装,仍旧一副刻薄傲慢的商业精英样,却很少有这么不体面的时候,很显生活气息。 嘴里说的粤语,跟对面开玩笑:“若然卖笑就搞得掂个 project,仲不如我日日企喺公司门口接客啰。” 随后偏头看了一下她,又跟对面男人说了最后一句,挂断电话,招手让她过来。 他不在申城居住,工作也都在北京跟纽约来回辗转。 那次之后,接近一个半月的时间两人都没再见面,任舒以为,那次算提前消费? 任舒一边吃早餐一边切出微信,点开手机下方短信框,往上翻。 聊天内容里只有两句话,约时间,问见面。约了没多久,记录也就寥寥四条。 手机里弹出骆盂发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看到wdt针。 任舒回复:昨晚用完放回工具盘里了,你再找找,我马上到。 第4章 泛红 早上六点半,窗外天色雾蒙蒙的,原本天气预报上的艳阳天说了谎。 任舒穿着一身简装从地铁口快步进了店前,打开玻璃门,室内的安静被瞬间打碎。 骆盂跟祝愿都已经在店里忙碌,菜单展示屏亮着光,展示甜品单价跟例图。 甚至骆盂还做了横幅,等待开张剪彩。 “老板早。”祝愿看见人,放下手里的菜单走过去。 任舒看向祝愿。 “早上好,中午一起吃饭吧,昨天骆盂跟你说了吗?我们要分批吃饭。” 祝愿点点头:“我看到群里的消息了。” 任舒本以为自己是那个比较不擅长说话的人,但遇上有些拘谨的祝愿,反而试图缓解氛围的紧张:“不用太紧张。” 祝愿胳膊放松,又点点头。 任舒作为老板,把店里的材料检查了一遍,之后站在前台重重沉了口气。 倒是骆盂,今天也不怎么开口说话,脸上满是郁结。 任舒侧眼看他:“你怎么了?你们昨晚去吃饭了吗?我给报销,不用给我省钱。” 随后又补充问:“粉针找到了吗?” 骆盂才回过来神:“找到了。” 看着祝愿忙前忙后的,靠近些压低声音说:“没吃,还是一起比较好,我单独跟人家吃饭算什么事儿。” “也是。”任舒点头,“我定了位置晚上一起吃韩料。” “你昨晚……跟男朋友一起?”骆盂犹犹豫豫问。 任舒定了一下,又侧抬起头看他:“什么?” 她给了模糊的回应。 “我不是八卦啊,你脖子。”骆盂微抬了下头,指了指提醒。 任舒才忽然看向自己的衬衫。 她穿了一件中古风长t,一向不太喜欢扣紧扣子的窒息感,于是露出了些许白皙脖颈,任舒穿平底鞋有一米六八,但从骆盂的角度看过来,眼睛随意一瞟就能看到锁骨的位置。 遍布红痕过分明显,任舒皮肤白又是容易留疤的体质,稍微握一下手腕都会充红许久,更别说在那样激烈到不可控制的状况下,吻痕密密麻麻的有些骇人。 任舒面不改色低下头,扣紧,耳根一瞬间有些烧热。 骆盂往旁边站了站,嘴角带着笑,又举起手:“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我这就瞟了一眼。” 任舒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又听到骆盂带着笑眼问:“他今天要过来吗?” 她是辞职之后跟高中同学骆盂偶然联系上的,而后两人都有开店的打算,签了合同,前期一起做市场调研、规划店铺产品开发,互相信任且达成合作的朋友关系。 “不来,他在外地出差,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但任舒并不想谈论自己的私事,索性承认,反正也没人知道。 随后又想,快要夏天,她下次要提醒厍凌不能吻。 接吻只是可有可无的兴奋剂。 早点七点半,砰的一声。 骆盂拿着相机拍照,任舒抱着骆盂送的花,在电子炮竹声中笑着剪彩。 一大早,有长达三天的开业活动,客流远比想象中好,其中附近上班族来买咖啡较多。 “任舒姐,我听说附近金融三期那栋楼顶层入驻了家挺厉害的投行公司,你看到刚才那几个人脖子上挂的id卡没?我没看清,但都是蓝色的。”祝愿八卦心蠢蠢欲动。 稍微闲了些,任舒捏着水杯侧头看向她。 倏然想起这家公司大概便是厍凌工作的地方。 “看来我去寺庙拜得挺有用。”任舒心不在焉地回。 祝愿就笑:“任舒姐你怎么还强加,那家投行公司年末就参与投标了,好像上一年就已经决定在这做分部。” 任舒有些意外,擦干净手指上的水渍,抬起眼皮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祝愿嘿嘿笑了两声,说得神秘兮兮:“我朋友在里面上班,他们总部在纽约,她跟着从总部调回来的,还听说他们老板,巨帅,就是人不怎么样。” 任舒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了那个年纪,发现身边爱八卦的人属实是多,她只做那个倾听对象。 “怎么?私生活不怎么样?” 但她倒不觉得厍凌有那个精力,他人生的另一半应该是工作。 甚至于任舒一直觉得他会有性/需求也源自工作压力太大。 “工作狂,惨无人道,白搭一张帅脸,公司有健身室,每天早上都能偶遇他,哎你说是不是行业顶头公司的老板都这样?” 任舒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创新基地工作日常,每天都在实验室跟产品线上奔忙。 “应该是,我之前的老板是女强人,非常自律,就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问题。” 食品行业女性研发人员往往可以做到非常高的位置,这也是当时任舒愿意服从老师安排去实习的原因之一。 “你们两个行啊,在这儿偷懒不带上我。”骆盂手里拿着一盒全脂牛奶走到后厨,又扬眉问,“要不要喝咖啡,我今天做的这个咖啡口感是我实验无数次成分之后做的口感最好的一款。” 任舒笑了下:“这会儿不忙,一会我跟祝愿先去吃饭。” 祝愿支棱起腰板:“好!辛苦骆师兄啦。” 避开时间跟祝愿一同去了附近吃饭。 出了甜品店的门走在人行道,祝愿抱着她的胳膊,兴致不错提议说:“要不去金融三期地下二层吃?我还是第一次见写字楼下还有餐厅的,听我朋友说有好几家西餐厅,任舒姐你喜欢西餐吗?” 任舒有些犹豫:“清淡点的我都可以。” 走到十字路口,任舒盯着对面那栋大楼。 忽然抓住她的胳膊,改变主意指向左手边一家餐厅,说:“要不就在这家吃吧,我吃过一次,很好吃,尝尝?” 任舒实在不想去。 会有跟厍凌偶遇的风险,她不太想白天跟他遇到。 祝愿也就点了点头没多在意。 最后匆匆吃了份38块的预制港式叉烧饭。 回店里的路上,任舒又想起那条无足轻重的项链,晚上下班后问厍凌有没有看见,他上班不回消息,还可能被压在下面。 临近下班又有市场监督管理局的来检查,来了之后把整个甜品店从内到外仔仔细细翻了个遍,延迟了一个多小时才下班。 任舒请客跟祝愿和骆盂一起吃晚餐。 商区一家新开的韩料,点了份招牌芝士辣炒鸡跟炭烤牛肋排。 祝愿倒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内向,或许只是慢热了些,吃饭过程中跟骆盂聊海外留学生活聊得投机。 任舒趁他们闲聊,给厍凌发了条消息。 【我有条项链昨晚落床上了,你有看到吗?】 等了大概五分钟,他回复: 【很重要吗?】 不是很重要,但任舒选择撒谎。 呼吸决定 第6节 【是别人送给我的。】 她只是觉得如果说不重要,厍凌就不帮她找了。 任舒有几次过来晚时会碰上他正在跟下属开会,从语气跟话语中听出他这个人为人处世的风格果决冷漠,一向会把不重要的事情直接舍弃掉,毫不留情,连搁置都不会有。 厍凌发了一个app过来,以及安装商提供的账户信息。 隔着网线他说话向来言简意赅,意思是让她自己查监控。 - 夜幕降临,临近下班的最后一场会议结束,厍凌在办公室刚坐下,助理敲门。 “进。”厍凌看着电脑上发来的视频会议笔录,纽约team汇报的并购进度。 助理很有眼色地站在办公桌前等待,两分钟后等厍凌抬眼看过来,才往前走了一步迅速说:“李牧杨明天一早落地申城,医生那边说文教授的手术很成功,静养几天就能出院。 助理迟疑了一秒,注意到厍凌投过来冷淡的眼神,立刻说:“今早医生那边的档案显示文教授在仁和医院购买过安眠药跟丙茂酸钠抗躁药,医疗记录里显示她的抑郁症状有些严重,文教授也很抗拒看医。” “李牧杨跟李先生应该还不知情。” 厍凌一会没说话,手指捏着钢笔笔身来回转,才想起来问:“她住哪?” “之前一直住在申大分配的教职工宿舍,李牧杨回来应该要回家住的,在申大附近的小区公寓。” “让私人医生每季度上门给她做一次检查,给她找个保姆过去,要不要随便她。”厍凌声音平和。 “好的。” 助理又问:“您明天要过去吗?” “去。”旁边手机震动,厍凌扫了一眼。 助理从办公室离开,轻声关上门。 接通之后电话对面的声音袭过来。 “你给她找的医生?我说你怎么这几天一直在申城,你跟她还挺亲啊。”黎母语气里的阴阳怪气毫不掩盖。 厍凌合上文件夹,站起身:“医院有我助理的号码,你应该问问我爸那些兄弟姐妹的儿子女儿,怎么把我的电话号码记得那么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外面给人当爹当妈。” 他还没回国,就要空出时间调医疗团队给文教授做全身检查安排手术。 “李牧杨也是你叫回去的吧,她活该她儿子都不管她,你爸当初做生意失败她可没少落井下石,是她自己要跟厍家脱离关系,你外公都差点被她给气死。” “这下好了,就我一个人记得是吧,你爸还真是疼爱这个妹妹,这么着急让你过去看,反倒我成了恶人了。” “我爸跟姑姑毕竟是亲兄妹。”厍凌捏着手机,视线盯着落地窗外写字楼亮着的一格格灯光,从九十五层看下去,街道两旁南区商业铺渺小成一个点。 “反正你以后少插手他们家的事,我嫁到厍家那会她就哪哪看我不顺眼,后来更是——” 黎母话瞬间停了,又继续:“想让我跟她和谐相处门都没有。” 说完,又迅速接着别的,生怕厍凌提到就挂电话:“哪天回纽约?介绍个姑娘给你认识?” 黎母不等他回应,又继续说:“人姑娘今年刚毕业,才22,漂亮得很,聪慧大方家境也不错,是你喜欢的那款。” “我就这么肤浅?” 黎母毫不犹豫:“啊,不然呢?我看你已经快要立地成佛了,我还想抱孙子孙女呢。” “你们新公司应该招了不少新人吧?就没有什么漂亮的你喜欢的?” 她这儿子眼光是不是有点太高了?黎母不免担心。 “你这话说出去,我公司别想开了。”厍凌不咸不淡说。 黎母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有些感叹:“你看看你堂哥,女儿都已经上一年级了,前两天来家里,他自己出差丢给我带了几天,临到要回国都不舍得走了。” 厍凌面不改色,贴心建议:“要不你收养林鸣谦当儿子,他快结婚了,估计不久你就有的抱。” 黎母知道完全没戏,气骂:“少给我插科打诨,就你这样就等着百年之后孤独终老吧,记得多投资点养老院什么的省的流落街头,挂了。” 随后发来信息。 【你既然很长一段时间都留在申城,等到时多多生日,你记得表示一下别失了礼数。】 厍凌回:【嗯,知道了。】 又想起任舒那条项链,进电梯下楼时,吩咐助理明早去附近奢品店调一条。 助理站在他身边一瞬间拘谨起来,还是头一回给boss干这样的事,不太有经验。 顶着头皮小心仔细询问:“厍总,要什么价位?” 厍凌没抬眼说:“不要太贵,简单平常的就行。” “最好能很快出掉。” 助理点头说:“好的。” 面不改色跟厍凌从电梯出来,站在原地看他把车钥匙丢给司机。 黑色宾利从主干道经过,司机开启扫雨刷,缓缓在路边停靠。 厍凌还没下车,收到林鸣谦问来不来酒吧的消息,侧目往外看,任舒跟一男一女一同从面前商区大厦出来。 骆盂比任舒刚好高半个头,格外相洽的身高差,不知道在聊什么,他凑到任舒旁边,任舒笑意盈盈歪着头回应,风把衬衫吹出一个角,被她微屈身按住,长发往肩后拢出一个弧度。另一女孩站在两人身后玩手机,有些格格不入。 跟他们挥手后,任舒上了路边那辆出租车。 司机给他开门,厍凌弯腰下车,低着头回微信,跟人群擦肩而过。 倒是轻而易举捕捉到刚才那一瞬,任舒看到这辆车时视线的停顿。 第5章 泛红 任舒在网络上搜索了厍凌的相关消息,出来一些密密麻麻的财经专访,他面对记者拍摄时从容不迫,甚至可以说恰到好处的冷淡像是蒙着一层硬壳,身上黑色西装熨贴得一丝不苟,仿佛他这个人,从没有任何失控出格的时刻。 “看什么呢你?” 乔亦然忽然从身后发出的声音把任舒吓了一跳,身子都抖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哼,刚回来,看你一股认真的劲儿以为你在工作,结果在查厍凌?” 任舒脑海里想到厍凌在商区楼下的那辆宾利,他应该在车上,他的车不会借给别人。 任舒解释说:“我甜品店就在他公司楼下,好奇,随便查查。” “你查吧,我去洗澡睡觉了,累死了……” 任舒抱着电脑也回了卧室,下载了luma surveillance 登录之后,选择昨晚的时间回放。 不确定是什么时候掉的,只能从最开始去看。 手机屏幕画面出现两个人,手指下意识拉低亮度降低音量。换成上帝视角一帧一帧看这样的画面,以及手机中陌生又熟悉的交叠声,即便任舒的表情毫无变化,耳根却难以抑制地发热,快速往后滑动进度条。 她脑海里倏然蹿上一句话,应该没有人有什么机会看自己的paly视频吧。 项链被保洁阿姨扔掉了,从脖颈脱落后,项链恰好被完全包裹在了他的衬衫里,连同着他穿的那一件衣服被全部扔掉。 衬衫还是她抓烂的,毕竟他昨晚实在太凶。 是不满足吗,工作压力大的人欲,望会很强。她倏然想。 任舒揉了下额头沉了口气,倒是厍凌很罕见地发来信息询问。 【找到了吗?】 任舒看了眼时间,十点了。 【掉进衣服里了,被阿姨扔掉了。】 厍凌:【什么样的项链,有照片吗?】 就算是同样的,本来就廉价的项链磨灭掉那层特殊意义之后,就变得一文不值了。 任舒只好说:【其实并不贵的,没关系,我也扯破了你的衬衫。】 他那件高级定制的衬衫从手感上就可以摸出价格不菲,可以买一卡车她的项链。 犹豫些许时间,任舒又在网上购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项链。 重新打开微信,他没再回复。 任舒洗漱完熬夜到两点对账,一一查看并记录各平台的顾客反馈。新的帖子被举报限流,任舒申诉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倒是眼疾手快看到一个点了赞又取消的,点进去也是附近的一家甜品店。 甜品柜里的品类还没完全上,关店前剩余的都给祝愿跟骆盂拿回去当夜宵了,电脑后台显示今日营收,按照今日客流,计算固定成本跟变动成本,结果不尽人意。启动期一到三个月赔钱都是正常的,任舒这样安慰自己。 她在开店前做了很多预设,父亲在世时也说过没有什么前期是一路顺畅的,但她还是莫名有些焦虑到睡不着。 手机亮了一下,骆盂发了消息问可不可以定制二次人物的印象甜品。 任舒给她回复:【要提前一周预约,价格会比较高。】 骆盂回了个:【ok,还没睡?】 任舒:【睡不着看看账,离开时清点库存了吗?】 骆盂:【清点了三遍你敢信。】 任舒失笑:【好的。】 骆盂:【早点睡,晚安。】 任舒:【明天见。】 熬夜加失眠导致早上睡过了头,任舒到店已经十点半,作为老板实在有些不称职。 刚进门,店里已经有两三人在买蒙布朗跟柠檬巴斯克,任舒又看了一遍后厨的冷藏设备跟易腐食材保质状态。 后厨骆盂瞧见她,腾出空指了指说:“有你的快递,我刚才帮你签收了。” 任舒满脸不解走过去,桌面上放着一个盒子,不似普通的纸盒外包装,精品袋香槟金色盒子上带着一层很浅的金属光泽,盒盖正中央印有烫金压印的品牌logo。打开,内部丝绸内衬上放着一条经典的珍珠母贝项链。 身后倏然传来声音,祝愿的下巴随之贴近她的肩膀凑过来。 “任舒姐你买项链了!这个是最近超流行的款式,实物好像更漂亮一点。” 任舒低垂着眼,合上盒子,脸上并没有购买饰品后到货的期待欣喜感。 呼吸决定 第7节 祝愿眼睛转了转,大胆猜测:“你男朋友买的?你们吵架了啊?” 从项链的价格上看,她男朋友家境应该还不错。 任舒将错就错随意“嗯”了一声,脸上还是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 祝愿看出任舒兴致不高,识相地紧绷上嘴巴,迈着螃蟹碎步从旁边溜走了。 任舒把包装恢复原样,拿起手机给厍凌发消息:【项链是你买的吗?这个太贵了,我那个项链真的很便宜。】 厍凌:【你那条被阿姨拿走了,当她赔你的。】 项链原款有市无价,阿姨在处理衣服时发现,又在看不见的角落拿走项链准备卖掉。 得知只是一条仿制品,又没那个胆子还回来,随手扔了。 任舒沉了口气,回复:【好吧。】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被阿姨拿走了? 或许应该看了别墅院子里的监控,人做亏心事后必定会露出马脚。 任舒又陡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知道她在这家甜品店上班。 lingling甜品店的位置跟金融三期大厦只有一道街之隔,繁荣的市中心cbd商务区人流量连衽成帷,坐落在一层南区的商业街道旁的小小甜品店也忙忙碌碌。 两者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距离。 在选址前任舒并不知道厍凌的公司也在这里,如果知道,或许当时还在犹豫的她不会选择在此处开店。 这条项链也只会让她想起跟他不堪的关系。 任舒始终觉得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最好没有任何人知道。 也始终觉得,他跟她只在那张床上认识就好。 项链被放回盒子里,重新包装成送过来的模样。 - 下班后任舒又去了一趟医院,毕竟是教了她四年的恩师,她实在不太放心她一个人住在医院。 任舒熟门熟路上了住院部四楼,推开病房门,文锦容正坐在床上看窗外的月亮,眼角的纹路都显得柔慈清淡。分明已经做完手术正处于休养治愈阶段,脸色却比昨天还要差些。 任舒放下手里的粥,轻声叫了声:“文老师,我带了薏米粥,医生说你能吃一点。” 听到声音,文锦容才将视线从窗外移开,来看她的除了任舒大概也不会有谁,她心里明白谁在做面子,谁是真的担心她的身体情况。 昏黄静谧的光线下,文锦容白发似乎又多了几根,面容倒是显得柔和:“店开得怎么样?怎么忽然想去做生意了?” 任舒坐在旁边,看到桌面上放着苹果,拿起刀削起来。 “当时正巧看到朋友圈有人出租店面,地方挺合适,就想着,或许可以换一种工作方式。” 苹果皮被从果肉剥掉的声音很细,任舒也放慢了速度,抬起头,视线落在文锦容略显削瘦的面容上,混沌的目光却给人一种平稳的自持威严,她又低下头,语气里带着愧疚。 “对不起您,我辜负了您的期许。” 文教授别过头,说话声音不高,字字分明不留分寸,又带着些疲乏跟跟怒其不争:“你知道就好,算了……别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得意门生,以后你若是需要什么帮助,跟别人提我的名字也管用。” 大学那会文锦容不仅最看好她,内心期望让她做科研发表sci,之后或许能在申大教书,说她很有天赋,对她寄予厚望,要求也最严格,可任舒一项都没达到她的期许。 任舒一时间有些不知味。 “医生说您过两天才出院,到时我——” 她话还没说完,病房门被风风火火推开,门“哐当”了一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妈!你怎么了?!妈你怎么没跟我说。” 李牧杨喘着气走过来,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手里拉着行李箱身上还穿着一件不应季的衬衫。 他滑跪在床边,目光落在文锦容扎着针的手背上,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眼圈瞬间变红:“妈你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文锦容皱着眉,目光带着中审慎,不怒自威:“谁告诉你的?” 李牧杨瞬间没了底气,微低下头说:“表哥……表哥说你生病住院了,我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 文锦容眉头皱得更深:“你学校那边呢?” 李牧杨解释说:“没事的,做完作业提交就可以,我行李都拿回来了,等你治好出院我再走,我爸知道你生病的事情吗?” 说完他才转头,目光落在任舒身上才一停。 “他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我们早就没关系了。”文锦容声音有气无力,却带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你是六月份毕业?” 李牧杨听到这句话身体瞬间一僵,但还是老实地回答说:“嗯。” 文锦容有些疲惫,闭上眼,声音都乏力说:“等毕业之后你就回国工作,让厍凌给你安排,你的学历进他公司足够了,在他手底下工作我也放心,他毕竟是你表哥,多少会照料你。” 李牧杨张了张唇:“妈我不想——” 任舒在旁边忽然开腔:“文老师,您要不要尝一下粥?” 李牧杨话被打断,回头疑惑地问:“你是……” “我是文教授的学生,来看望她。”任舒。 文锦容的睡眠变得很碎,时不时疲惫到睡过去,醒来的时间很少,医生说她年岁大些生病容易犯困很正常。 任舒给文锦容盖好被子,出来病房,静悄悄关上门。 李牧杨蹲靠在走廊墙壁,拿起手机无助地跟对面发着语音,声音带着哽咽,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有些渗人。 “哥,我妈过后天想出院回家修养,到时你过来接她吗?” “她让我毕业后去你的公司上班……我真的不想留在国内,你说,我妈会同意跟我一起去美国生活吗?我会努力赚钱,我也可以养得起她。” 李牧杨大概有些绝望,蹲在墙边一只胳膊抱着头,整个人都是蔫蔫的。 “你别装没看见,你想想办法帮我跟我妈说说。” 任舒扫了一眼他的屏幕,看到他给对方的备注【表哥厍凌】。 对方正好弹过来一条消息。 【你换个妈吧。】 任舒:“……” 她移开眼。 李牧杨崩溃抹眼泪,哼唧哼唧发着语音条:“哥你就别开玩笑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女朋友还说解决不了我也不用回去了,我们这才刚结婚半年……家里你向来最有话语权,你去说起码她会认真听的。” 任舒察觉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有眼色地回避:“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文教授。” 李牧杨大概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在,挂着眼泪抬起头看她,说:“哦好。” 随后又猛然叫住任舒:“诶你叫任舒?我好像记得你,你是不是来过我家?” “对。”任舒停下脚步说。 任舒大学时的专业课题与文锦容的研究方向一致,文锦容也很欣赏她,私下便有比其他同学更亲密的交流。 那时任舒过年回申城老家还给她带过特产,在网上也能买到,但没老家老字号店的更本土味。 李牧杨灵机一动:“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我妈不知道我跟在美国的女朋友结婚了,我想说服我妈跟我一起出国生活,你看她自己在国内也没人照顾的。” 任舒张了张唇,又听到李牧杨带着楚楚可怜的表情说。 “她出院那天我会坦白,你就帮我稳住我妈就行,别让她那么激动,她刚做完手术……” “你为什么不过段时间再说?” 李牧杨表情绝望:“我女朋友会杀了我的。” 任舒抿着唇,面露难色。 “文教授……她一向很固执,她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你作为她儿子应该最清楚她的性格。” 李牧杨简直找到了知音一般慷慨激昂地站起身,满脸愤愤:“是吧!你也觉得她固执?她简直就是霸权主义!她不让干什么就不让干什么,从小我就对她言听计从,跟谁玩她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好不容易留学跑了我真的受够了!” 任舒并不想知道他们的家事,也并不想参与。 “你可以找找其他人?” “你是说我表哥?他才不会帮忙呢,他跟我家关系不好。” 李牧杨沉了口气,又可怜兮兮地看着任舒:“求你了任舒姐,你应该最清楚我妈了,当年她让你考研是不是也是非逼你考的?她这个人就是强制!难怪我爸——” 李牧杨大概也意识到了不好,绷住了嘴巴。 早年厍凌的父亲厍初文辞去大学教授的工作赴美经商,没有经验又白手起家,几乎把全部家当搭了进去,回国后不得不朝当时在业内首屈一指的岳父伸手借钱。 文锦容知道这件事一直觉得丢脸,气得给了厍初文一巴掌骂他没出息,也一直不同意弟弟厍初文这段婚事,甚至落井下石说厍初文放着申大任教的机会不要,去跑什么国外给洋鬼子当牛做马,现在好了还要看岳父的脸色,以至于这些年两家关系都格外疏离。 文锦容对教书有着几乎神圣一般的执着,信仰物理学家卢瑟福,甚至在丹麦游玩时,跟当时在哥本哈根大学就读物理系研究生的前任丈夫一见钟情,不到一周结婚,又在孩子还没出生时仓促办理了离婚手续。 离婚之后,前任丈夫定居美国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搞科研未曾回来过。 任舒沉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是我自己的原因没有考研,我没有办法帮助你,文教授身体还没养好,你最好还是不要惹她生气。” “我知道,我也是没有办法……” 李牧杨低下头查看手机消息,开得音量高。 任舒便听到了隔着网线对面传来厍凌的疏冷声音,像压了一层旧烟的砂砾音,沉而不燥。 跟她印象里的温驯嗓音大相径庭。 “我最近在出差没时间管你,你知道你妈是什么性子,跟她坦白或者被她发现你自己选。” 而下一秒,任舒收到了厍凌的微信消息。 发来的一条别墅的地址。 【过来。】 第6章 泛红 厍凌今早跟总部董事会及几位股东一同在易思信分部视察各个部门的日常情况。 开完会,出会议室的门,助理快步跟在他身后一齐进去办公室,汇报今日工作行程。 呼吸决定 第8节 “下午三点半经济时报那边有一个新闻专访,环视的记者要做新的财经期刊,稿件我已经发在您私人邮箱里。分公司的财务数据也已经同步给纽约总部,报表已经发至您邮箱。” “晚上七点半沃登艺术空间的孙总约您吃晚餐。” “明天早上十点飞往纽约的飞机已经申请了私人航线。” 助理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项链已经送到,不过是店里一位咖啡师签收的,还问我的老板是谁——” 厍凌确认着邮箱里的文件,倏然停住,又抬眼问:“叫什么?” “骆盂,好像跟任小姐是高中同学。”助理说完,没看到厍凌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他才忽然想起,厍总高中也是附中的,应该是同一届。 “要我查查吗?” “不用。” 厍凌转着手里的钢笔,又倏然问了一句:“他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助理立马说:“年前,应该是十一月份。” 比跟厍凌的关系还要早一个月。 厍凌笑了笑:“你知道得挺清楚的。” 声音落下后,空气开始紧缩,助理心弦绷紧,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僭越。 “对不起厍总。” 厍凌并不想别人知道任舒的任何事情。 “这个季度奖金减半,自己去财务部对接。” “是。” 放在办公桌面的手机持续不停嗡声,厍凌听了第一条后,随手回了条消息,又直接点了最后一条听。 在李牧杨轰炸消息的最后一条语音中倏然对面任舒的声音。 助理面不改色看着厍凌,斟酌揣测着问:“投资部对沃登艺术空间的深度尽调还没结束,要暂时推后吗?” 厍凌头捞起手机,往下滑翻到任舒的网名,点进去给她发了条消息。 “跟他说我这段时候很忙,公司正在走流程。” “好的厍总。”助理说。 厍凌结束采访后,司机开车送他回了别墅。 - 医院距离他的别墅有些远,任舒收到他的消息的那一瞬间,盯着那俩字,又想起上次。 她忽然在想,是不是之前很多次,厍凌也并没有满足,只是在迁就她缓慢又迟钝的承受度。 任舒独自坐地铁去罗湖别墅区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燥热的天气进入地铁口变得骤然冰凉,冷气吹着头皮很容易头痛。 她现在住的地方也并不朝阳,申城天气总是湿润,阳光比餐费还要贵,任舒也觉得自己早晚要风湿。 她脑海里下意识就想到了厍凌的这栋江边独栋别墅。 申城顶级别墅区,位于申城黄金地脉,简洁中式风格,装饰以木格栅与胡桃木为主,车库更是为了集卡似的停满了各种豪车超跑。 任舒只知道车库最中间那辆贵到逆天的柯尼塞格,他似乎没开过,落了一层浅薄的灰尘,也是任舒买那辆代步车时听销售顾问说这辆车没有a柱,异想天开动过念头,说不准她暴富了呢,结果一看价格天塌了。 任舒吐口气,内心默念,没关系,底盘太低了,她不买。 她偶尔会忘记带卡,有录入她的指纹信息。 进去之后房间被整理得格外干净,大概是保洁阿姨定期过来清理过。 这栋别墅是在关系初建时他买下的,他有别的住处,很少留在这边休息,当个储物房,除非她过来,他也不会来,做完后他基本也不会留在这里睡,但生活用品要远比正常住在申城的人还要齐全。 任舒到时厍凌正在用ipad彭博终端上查看level2报价,见缝插针地把时间贡献给工作,身上穿着件深灰色西装,透明领带夹已完全被撕扯开的领带脱落。 客厅寂静,任舒才走过去问:“你不是出差了吗?” 厍凌抬头,目光落在人泛干的唇上,把面前那杯水推给她。 玻璃杯底在桌面发出持续的“噌”响。 任舒记得第一次来别墅时她不小心打碎过一个杯子,杯子只剩下一个,任舒心血来潮在网上搜索,被玻璃杯的价格吓得面目失色。 厍凌说没事,扫地机器人清理干净玻璃碎渣,后来茶几上便没再有过玻璃杯,尽数被阿姨放进了酒柜中。 “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厍凌手指从杯侧移开,眼睛从始至终没从她脸上移开。 任舒才倏然抬眸,视线跟他的冷淡目光交织:“嗯?” “你跟你导师关系很好吗?”厍凌目光定在她脸上。 任舒没拿起那杯水,站在茶几旁,手还紧紧提着包都没来得及放下。 “嗯,她帮过我很多。” 厍凌眉眼不动:“你那个前男友?” 任舒没吭声。 随后又解释说:“文教授其实,只是嘴硬心软,她一个人住——” “你最好别参与她们家的事,李牧杨刚是不是找你了?” 任舒“嗯”了一声。 随后又有些不开心地想,她也没想参与,也不想知道关于他们家的任何事情。 厍凌淡声提醒:“李牧杨很会搞事情,你不想招麻烦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厍凌看她开的店应该不怎么样才那么闲。 “我知道,我没想。” 任舒又抬起头看他:“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他头发上还喷了发胶,发型显得整个五官轮廓愈发凌厉。 任舒在文教授这件事情上,从一开始就在避免跟厍凌有产生过多交集。 那天在甜品店她便感觉或许厍凌不会选择在人多的时候过去,如果去的太晚或许会跟他碰上,那样在病房里会更加尴尬,她面对着恩师会产生些莫名的无地自容。 也在很努力避免询问他关于文教授如今的情况。 “做,吗?”厍凌忽然问。 任舒没有拒绝。 厍凌用下巴指了下玻璃杯上的温开水:“水喝了。” 任舒一边弯腰去接那杯水,一边说:“我不渴。” 嘴上虽说,但任舒行为上没有拒绝过厍凌的任何话语。 “吻得不舒服。”他说。 任舒坐在沙发上几乎陷进去,他钳着肩膀扣住下巴咬得很重,仿佛要把她嵌进去又或者承受一切他所给予的。 呼吸凌乱,任舒才猛地想起,于是手指用力掰着他的肩膀。 “你别……厍凌……”她的声音小而无力,带着零碎的呼吸声,要很努力才能跟他接吻。 她想说别吻,会有痕迹。 天已经要很热了。 又推不开。 脑海里又想到大学时室友的议论。 那会儿即便任舒跟厍凌并不认识,但她所住的混寝里有一室友是传媒系的,在link上创建了个营销号粉丝上十几万,经常引流发一些各大高校长相出众的风云人物。 室友当时抽选到了系内出了名的古板老头为答辩导师之一,一阵哭嚎之后又开始羡慕任舒导师跟答辩老师是同一个。 正在整理课本的另一室友难以置信:“文教授更难搞吧??你忘了我们上她的选修课差点住图书馆了都是擦边过的!” “欸我听说厍凌的导师是副院长,跟文教授一个办公室。” “一个办公室而已,能干什么。” “你还想干什么,不都是上周交的论文吗,说不准能偶遇呢,任舒你没碰上过吗?” 任舒还没说话就被旁边人打断了。 “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个,前两天有摄影师卖了他的照片,是一段厍凌去加州mavericks冲浪的视频,超级无敌帅,完全性感型男,他用的那块板本来是个倒闭的小众品牌,都被卖得起死回生了,啧,他怎么没进娱乐圈。”室友兴致勃勃八卦。 “不说他祖上三代都是书香门第,他爹在纽约的金融公司都快要席卷华尔街了,以后妥妥太子爷,我倒是还挺奇怪他大学为什么在申大没出国留学呢。” “偏远了你们。”另一位外貌协会会长眯着眼,毫不掩饰眼底的痴相跟对颜值的欣赏,“重点是,那个紧身冲浪服能显出来身材,他那个真的,很嘶——” 旁边冷酷无情泼凉水:“可惜咯,不知道是不是用不了,恋爱也没见谈一个。” “日,呸呸呸!我不相信!” 任舒当时感觉格外夸张,但这种消息也就传播在一些格外喜欢上ig八卦的同学当中。 “我没碰见过他,我还要去改论文。”任舒老实回复刚才的询问。 脑子慢了半拍,继续疑惑问:“这种偷卖视频的行为不犯法吗?” 旁边室友服了:“你都改了八百遍了,不是这都快要答辩了你论文还没过?先给导师看看呗,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文教授对你是偏爱还是故意为难……” “人摄影师在国外告不着吧。” “你先别急着走,你都要住在图书馆了,计算机系的官宏是不是在追你啊?他可是校篮球队的哎,长得虽然一般,不过我听说他是北京人,红二代,家里超有钱的。当然,我选厍凌。” …… 大概在所有人眼里,任舒都是个比较顺从古板的性子,是听到她们提及跟男朋友性,生活都会试图避开、会害羞的人。 她确实如此,即便深知没什么可尴尬的,自然生理而已,还是无法光明正大跟室友谈论异性的身体。 大概对室友们背地里的评判跟挑选屡见不鲜,久而久之这种对x的直白跟坦荡让任舒自身的难以羞耻减淡许多,她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听她们的议论。 如果是现在,她或许可以参与跟回答。 是的。 呼吸决定 第9节 真的很无福消受,她每次都要有稍长的适应期。 这大概是厍凌除了工作以外唯一还有耐心的一件事。 于是任舒的手指在一秒后妥协。 动情地松开手指的力气。 算了算了,吻吧吻吧。 夏天还没开始。还可以肆意一些。 手指不知道碰到哪里,发出声音,客厅的灯光被智能ai系统自动关闭。 还没走进卧室。 厍凌的五官在模糊的空间内仍旧很显轮廓感,他低眸看着她,凌冽的轮廓感在黑暗中虚化,显得过分柔和。 手指还把玩着她的下巴。 “嗯?不能在这儿。” 又不是没有过。 厍凌对于任舒即便努力过但永远放不开的羞耻而格外有新鲜感。 可视度不高,头顶温驯的声音震在耳畔,任舒极力平稳着心跳,说:“不是,我……忘记买套了。” 她原本的计划也只是看完文教授后回去的。 厍凌记得他某次过来买过一箱,似乎都没拆封。 “这儿有。” “还是我去买吧,附近好像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任舒有些纠结地说。 被打断的心情不是那么好,厍凌不知道她在挑什么。 “十分钟。” 临时又改变主意,询问她:“我点外送,要什么牌子?” 随后,厍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似乎每次任舒都会戴套过来,两盒,每次也都是一个牌子一个口味,没什么花样的普通类型。 厍凌用虎口抬高她的下巴,声音在漆黑的暗处黏在一起,视线压低着落在她的眉眼鼻尖,下至嘴唇。 “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买?” 任舒眼睛转了半圈,漆黑蒙住表情,给她一层莫名的安全感,她解释说:“因为是我要用,所以——” 安全套本身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任舒只是觉得她买比较好。 话没说完又卡住。 “用我还是用套。”厍凌笑了笑,用指腹摩挲她的脸颊。 或许是因为很少笑,所以他的笑意实在看不丝毫的温和,反倒显得有些心血来潮的逗乐。 任舒翕动嘴唇,在他的视线下整个人都有些无处遁形,她习惯性在此事发生过程中不要有任何跟厍凌视线的交汇。 于是在此刻也是大脑宕机了一样,没想好怎么回答。 都是。 “对不起,要不你,等我?” 她话语刚说完,被扔在地面的外套口袋中的手机响了,亮起的屏幕光线在此刻显得格外扎眼。 联系人显示乔亦然。 任舒手指还控着他的手臂,犹豫两秒,又低下头去捡手机。 腰还没弯下,又被厍凌扣住手腕提起来,宽大的手掌钳住腰侧,他低眸重新跟她接吻。 任舒一瞬间呼吸凌乱着,手指抓着他胸口的布料。 “厍……厍凌,我要接点化……唔。” 乔亦然给她打电话,一定是有很急切的事情。 身上的力气被卸下去,任舒才低头捡起手机。 厍凌用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看,嘴角笑意褪去,站起身后退开距离,从客厅茶几上烟盒中抽出一根万宝路。 气氛被彻底打断终结。 那些若有似无得纠缠气息也在一寸寸退却,冰冷的空气重新侵占整个客厅。 客厅传来他拿着老牌滑轮打火机摩擦的声响,咔啪几声后恢复平静。 任舒仍坐在沙发上,灯光开启的那一瞬,她余光看到自己脚边堆叠在一起的黑色西装跟米色内衬开衫。 内扣着肩,抓了抓解开了几颗衣扣的衬衫,任舒手指仓促整理着长发,回拨过去。 传来对面乔亦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任舒,你在家吗?我能不能来接一下我?”声音呜咽到听不太清。 “你怎么了?你在哪?你先别哭,身边有路人吗?” 任舒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缩着肩头,夹着手机,手指慌乱地扣上文,胸排扣,迅速套上外套衣服。 “我在医院……”乔亦然哭着鼻子,情绪听上去格外失控。 “医院?我现在过去,你别急啊,等我半个小时。” 她挂断电话,拢着身上的衣服看对面坐在皮质沙发上的厍凌,指尖还夹着那根没点燃的烟,胳膊肘架在膝盖上,客厅的灯光打下来,能看出光线落在裤子上的弧度。 任舒清了下嗓子,双手搅在身前。 商量着说:“要不…你等我回来?” 或者,下次补回来。 让他可以过分一点点,再过分一点。 厍凌低着眸从地板上捡起了任舒掉落的皮筋,黑色细皮筋在手指上被灵活把玩,明明从小金尊玉贵,他的手指有一层薄茧,很细的沙砾感很强。 任舒忽然想起其实厍凌是左撇子,但只有床上时才会用左手,平常跟别人无异。 他眼睛也没往这边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兴致的样子。 厍凌侧过眼看她,无形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他始终没有说话,漆黑的视线投过来,很有穿透力,也让人下意识垂着脑袋躲开眼神的交汇。 无形的尴尬在客厅堆积,她实在不擅长交流。 任舒便往前走了两步,手指很轻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厍凌敛眸觑了一眼。 “忙吧。”他落下一句。 即便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仿佛戳破了密封的透明袋子,任舒转身捏着包离开。 “任舒。” 身后的声音袭过来。 第7章 泛红 任舒脚步顿住,回头看向他,厍凌还是那样的姿态,一瞬间任舒恍惚地想起了第一次进入同一个房间时。 她也是如此站在玄关处,而男人脱去了西装外套,衬衫领口开了两个扣子,合适的黑衬衫臂膀处因蛰伏的姿态而微微发褶,皮革袖箍被金属调节扣紧锁着,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衿贵斯文中带着强烈侵略性,坐在沙发上看她时,眼神只有审视。 他站起身,身形挺拔,随手把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声扔在桌面。 语气淡淡:“需要帮忙吗?” 任舒总觉得,他原来想说的并不是这句。 于是她摇了摇头:“不用的,谢谢。” “我走了。”她又说了一遍,快步从客厅离开。 房间安静下来,厍凌进了浴室迟迟没出来,伸手捞起放在防水架上的手机,娴熟又躁动地输入账号密码,点开,收藏的只有寥寥几段监控视频。 厍凌手指用力到几乎失控的状态,那种刺痛感甚至起到了解压的地步。 可惜没有声音,原来没有任何声音。 厍凌忽然意识到任舒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双泛红落泪的眼睛。 手机屏幕的反射光影中,厍凌沉默着一张脸,此时脑海里延展了许多画面,冷漠的疯狂的偏执的,手里的东西最终会落在她脸上。 可每次看到她那张脸,都未曾实现。 厍凌没由来有些燥意。 - 任舒打车到了医院,乔亦然头顶包裹着纱布,头发跟衣服都像是被撕扯过一般,脸上的妆容都被抹得像鬼一样。 任舒被吓了一跳忙不迭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把衣服的外套给她披上。 “怎么了?没事了没事了,你额头怎么弄的?” 乔亦然吸了吸鼻子,看到任舒又想哭。 “我下午跟客户谈合作,出了点意外。” 任舒握紧她的手,一边用口袋中的纸巾给她擦着眼泪:“还好吗。” 乔亦然摇头,声音哽咽沙哑,眼睛充红看着任舒。 “我没事,他没把我怎么样。” 对方是一家广告公司的老板,在业内举重若轻,说要买高端储蓄险,乔亦然为了这个合作跟对方迂回了好几次,陪人爬山打高尔夫就差跪下请茶了,以为今天能签下来,结果在包间差点被灌醉欺负,还好她酒量不错。额头是被她敲碎的玻璃酒瓶反弹到擦了一小块伤,她在包里放了小型匕首保命。 “没事我来了,好了不哭,我们走了。” 呼吸决定 第10节 “我其实没事,我就是害怕所以才给你打了电话。”乔亦然的情绪稳定下来,额头抵在任舒身上。 手机里电话嗡声响了几下,乔亦然看了一眼,没接。 “怎么不接。”任舒看到她的备注,显示老公。 “不想接,我刚给他打,他给我挂了。”乔亦然说这句话时不染任何情绪。 “我们走吧。”任舒话音刚落,又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但也没顾上叫他。 任舒握着乔亦然冰凉的手指,轻声问:“你看不出来他别有用心吗?” 乔亦然社会经验丰富,在公司也拿下过多次销冠,跟很多大公司都合作过,不至于识人不清。 乔亦然垂着脑袋,眼睛肿得像桃子:“我知道,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是真的要买,又有别的公司也在交涉,我不想放弃。” 任舒揽着她的肩膀:“他那种在职场上干了多少年的老油条,怎么可能被你轻易占便宜。” “明天我陪你去报警。” 乔亦然摇了摇头:“别了,我不想惹麻烦,你知道我们行业最害怕惹人。” 任舒沉了口气。 乔亦然歪着头靠在她身上,卸下浑身疲惫,闭上眼。 任舒调低手机亮度,坐在出租车上低着头给骆盂发消息。 【你在医院吗?我刚才看到你了。】 骆盂:【你来医院干什么?生病了吗?】 【没有没有,我朋友受伤了,也没来记得叫你,你怎么了?如果有事店里可以请假。】 【我没事,是我爸在做透析,高血压肾病,已经治疗一年多了。】 【没听你说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家里的事情都是一团糟,你朋友还好吗?我认识这边的医生,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不用,我明天去看叔叔好吗。】 【不用,真不用,他明天就回家了,一周做两次就行了,你来他肯定不自在,早点睡。】 【好,你要有什么事情给我发消息。】 对面发来了一条语音,任舒听出来他声音有些不对,带着笑意但语气里满是无力。 “任舒,谢谢你。” 到家已经十一点。 乔亦然奔波一天身体跟精神都格外疲惫,洗完澡又跟老公打电话诉苦。 任舒在客厅都能听到她委屈着闷哭的声响。 乔亦然跟老公在大学毕业时结的婚,俩人都是本地人,上一年国庆他老公跟上司一同跳槽到北京一家医疗ai公司做产品经理,工资上涨一倍,也有了更好的发展。 但乔亦然之前积攒的客户都在申城,于是开始分隔两地。 也是因此,任舒当时找新房子时刷到大学同学乔亦然在朋友圈找租的消息,主动询问要不要来合租。 手机里弹出一条消息,是李牧杨发过来的。 【任舒姐,我妈出院你会来的吧?】 任舒一阵头疼说:【我会接她出院,但是你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作为她儿子,为了文教授的身体着想,你也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跟她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文教授早年身体就一直不好,任舒毕业后生活太过忙碌,文教授也不爱回消息,她只有偶尔有时间才会去看望。 偶尔想起她,任舒总能想起很冷的冬天除夕夜,她邀请任舒回家吃饭,文教授厨技特别好,而任舒爸妈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又不习惯有阿姨在,从小到大她都是在外面餐厅饮食。 直到那次,任舒才猛然体会到别人口中爸爸妈妈做饭的味道,她一直记在心里。 对面没有回复。 任舒洗漱完出来,捏着毛巾包裹着长发。 她睡前还想到这件事,厍凌没有给李牧杨什么建议吗?他会说些什么? 任舒莫名觉得如果是厍凌大概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他处理工作跟生活一样不拖泥带水。 捧着手机打开跟厍凌的聊天框,想给他发些什么。 手指扣弄着手机壳边缘,敲敲打打好几次都尽数删掉了。 任舒回想起她离开时厍凌那个眼神,不合时宜回忆起毕业后第一次跟厍凌见面,是源于苗佩玉温水煮青蛙似的催婚。 苗佩玉的催婚跟别人不同,她并不强求,也每次都好商量地说一句,嗯,不想就不想吧,你自己想好就好。 但还是会隔一段时间就给她发些结婚的好处,说她表姐嫁得好现在过得很幸福。 任舒被气得没脾气,连跟她吵架都是温和的:【你自己婚姻很好吗?】 苗佩玉沉默了半响,回:【我不好不证明你不好,舒舒,你是不是对你崔叔叔有意见?所以才不愿意跟我搬来北京生活。】 【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我承认他?好,我承认了,我以后会叫他爸。】 任舒并不觉得苗佩玉二婚她就必须开心地接受她的新家庭,参与进去跟他们和和美美。 任舒始终觉得,在苗佩玉结婚之后,她就是一个人生活了,人总要接受漫长人生要一个人跌跌撞撞走,承认平庸,承认普通。 任舒同意去相亲之前,并不知道那个人是厍凌。 只知道拉了个群,进去她就给屏蔽了。 同意去也只是因为苗佩玉打电话过来跟她说了地址跟时间,说已经跟对方约好了。 她刚下班,手机关机前看到这条消息一阵头疼,不想让苗佩玉在别人那儿丢了脸面,让对方白白等待太不礼貌,劝慰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可惜那时她车在路上抛锚,联系4s店又找了拖车,重新打车过去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去了之后原本预定的位置已经坐了一对小情侣。 任舒回去充上电,等手机能开机,便第一时间打开微信跟对方联系,那时才看到他在群里的备注。 愣了好一会,正要给对方发消息以示歉意,并解释迟到的原因,但挺心有灵犀,她打字慢还没发过去,对方已经发来了一条。 厍凌:【我很讨厌不守时的人,如果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任小姐,我觉得我们没有再交流的必要。】 讨厌,不尊重,没必要。 即便相亲非他本意,但从这些字眼毫不掩饰他盛气凌人的刻薄。 这还是第一次任舒真切认识到学校的这位风云人物是个怎样性格的人。 厍凌高一从北京转学过来便声名远播,他这种从小到大天之骄子,条靓盘顺,鹤立鸡群,即便是总徘徊在人群边缘的任舒知道他也不奇怪。 更别说,厍家在开学就给学校捐了几百万用作贫困补助这件事在全校传开后,即便厍家做事风格再低调,他也不免变成了八卦暴风眼的中心。 几乎每周,任舒都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们圈子里的一些穷奢极欲的行为,只要不创业这辈子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天天凑一起喝酒飙车泡女孩。 任舒还听说厍凌大学毕业那年在天禄山山顶开了间酒吧,在“one”二楼能清晰看到又一批狗二代飙车现场。 从这件事中就能彰显他骨子里的傲慢跟薄情。 那天晚上,微信群里。 厍凌的妈妈黎兰馨倒是很友好地在群里发言挽回局面。 黎兰馨:【不好意思啊舒舒,我都说了你吃不得太辣的,他还让助理点了一份什么川菜。】 厍凌毫不客气拆台:【我不用吃饭?】 中间隔了十几秒群里都静止着,任舒感觉有些尴尬。 她又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磕磕巴巴一个字没发出去。 倏然黎兰馨发出一条六十秒的语音。 任舒盯着没敢点开听。 随后头脑风暴着那六十秒,带着特有腔调骂起人来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倒是苗佩玉发了个捂脸哭笑的表情符。 【没有没有,俩孩子性格不太合适,让他们自己玩吧。】 黎兰馨:【舒舒还在申城工作吗?有什么事儿直接找厍凌,他狐朋狗友多,就当是交个朋友,你一个女孩子也有个照拂。】 任舒这才冒头:【好的。】 她知人情世故,自然没有把黎兰馨这句话当真。 更何况,如若不是苗佩玉奉献精神爆发主动去黎兰馨经常去的咖啡厅制造偶遇,反复提起这件事试图让自己女儿嫁入豪门一生无忧,就不可能有这场相亲局的存在。 她跟黎兰馨没见过。 在学校时也听过一些黎夫人独断强势、刻厉威严的处事作风。 因此那时厍凌厌恶且极具攻击性的原因就已经很明了了。 如若当事人是她,大概也会产生抵抗情绪。 而任舒自尊心受挫,他的名字也自始被她标注上“敬而远之”四个字。 …… 乔亦然这人平常就大大咧咧没心眼,痛哭一晚后一早又精神焕发了。 任舒倒是做了一晚上梦,很早醒来,顺带做了早餐给她,人还在卧室化妆,朱红的唇又卷了个大波浪,性感又成熟。 清晨安静的清冽空气溢满客厅。 任舒坐在餐桌前喝了半杯牛奶,看乔亦然从房间出来喷着香水转圈圈,问:“你下午忙吗?要不要来我店里坐坐。” 任舒害怕昨天的事情影响了她的心情,想让她来店里舒缓一下情绪。 “不了不了,我工作忙着呢。”乔亦然甩了一下长发,朝着她眨眼睛,“放心,姐姐的心脏超级强大,都是小问题。” 任舒看乔亦然的一副满血复活的样子,不像假的。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来提前跟我说。” “ok!”她比了个手势 呼吸决定 第11节 夏天跟冬天人对甜品的敏感度不同,任舒下午出差去申城几个比较靠谱的原材料供应商去试品。 她还是决定买一辆车方便些。 打开平台网站看到有一辆二手面包车预备出手,车身有被撞过的轻微痕迹,大概急于出手价格很低,任舒联系了对方,次日去车管所验车,过户税费签合同。 “我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回来住,不用等我。”乔亦然从卧室出来,手里还提着行李箱。 任舒抬眼看右上角的时间,现在才七点,乔亦然的公司距离住的地方很近,她平常开车去,八点醒都能在上班时间到。 任舒还以为她昨晚都没睡着,才醒来这么早。 看着她忙前忙后,任舒啃着面包片,含糊问着:“你要出差吗?” 乔亦然嘿嘿笑了两声:“他过来出差,我俩定了五星级酒店套房,奢侈一把,我现在先收拾一下,等下了班就直接拖着走了。” 昨晚电话哭诉后,他连夜买了机票请了假跑过来陪伴她。 “昨天还说要攒钱。” 乔亦然伸出一根手指否决。 “会吵到你。” 任舒:“……” “对了,你衣服我忘记给你捞出来又洗了一遍,顺手挂我阳台了,你自己去拿。”任舒吃完早餐,站起身从房间拿出外套出来,一边问,“是有什么活动吗?” 任舒住的是主卧,有单独阳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本放摇椅的小阳台,清理干净后买了衣架放着给乔亦然用。 “啥衣服?”乔亦然不明所以,“啥活动?” “我看着好像是高中校服?” 甚至严格意义来说,水手服是初中学生的校服。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算是……活动吧。”乔亦然进了任舒房间把衣服团了团拿出来。 “你房间好香啊,喷了香水吗?” 任舒点了点头:“嗯,还有一瓶呢,一会我拿给你,链接也发给你。” 很淡的花香,是她在凑单时买的,意外的好闻。 “谢谢爱你。” 乔亦然嘿嘿笑了两声,冲过去在任舒脸上亲了一口,把衣服扔进行李箱里。 又跑过来把任舒热的牛奶喝掉。 “我走了啊。” “嗯。”任舒擦着脸上口水。 等任舒回到房间拿包包,脑子里莫名想起乔亦然那个躲闪的眼神,顿然明白了什么,眼神变得无处安放。 她打开购物app给乔亦然转发了链接,任舒又想起来套用完了这件事,这两个月都忙于开店的事,还没来得及买。 想换个牌子。 在网上搜索半天购买之后,正要退出来,平台给她推送着适合夏季的服装。 大概是手滑点成弹窗。 点进了一条qqny的链接。 挂脖设计,胸口处是两片黑色蕾丝布料,腰部跟中间都只有一条摇摇欲坠的绳子,模特的身材很好,显得整个屏幕中的画面溢满张力。 任舒下意识手快退出来。 随后,手指在屏幕上压顿,又在浏览记录中翻出重新点进去。 盯着这片布料,脑子里想到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屏幕的光线落在忽闪的眼睫上,任舒感觉手指发烫,布料看上去也就手掌那么大。 迅速下单。 把后台清除。 快递发的顺丰,次日到达。 或许,泡友之前也需要一些情趣。 第8章 泛红 夏天伊始,日历上标上立夏节气,天气闷热到像在蒸笼里,天空却没有丝毫太阳露头的痕迹。 lingling甜品店里出了新口味的冰淇淋跟沙冰,取名为鲨鱼薄荷,店里开着空调,呼呼风声在寂静的上午并不起眼。 祝愿抢到了自己喜欢歌手的演唱会门票,絮叨了一整天,恨不得把门票贴在脸上。 任舒只听歌很少关注演唱会,听到她说起才产生了一些艳羡情绪,与此同时又觉得自己的业余生活过于匮乏。 大概跟厍凌进入同一个房间,是她这辈子做出的最大胆也最丰富的事了。 中午跟骆盂一起吃的饭,从店里出来看骆盂一直心不在焉。 任舒叫了他一声。 “骆盂,你想什么呢。” 骆盂倏然回神,又轻笑:“不好意思。” 任舒跟他并排走,沉了口气,轻声说:“会好的,不用担心,我昨晚查了一下,透析只要好好做,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听上去害怕而已。” 骆盂看着任舒的表情,从她的声音中能听出,她内心大概也觉得透析是已经到了很严重麻烦的地步,但为了安慰他,还要装做轻松模样。 “谢谢,我没事的。” 等待红绿灯,骆盂侧头看向任舒:“任舒,我能问问你跟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 “有点好奇。” 任舒看出他心情不佳的样子,大概只是想要转移话题,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上一年……申城第一场雪的时候。” 申城很少下雪,任舒记得那天她没离开,不知道这种关系是不可以睡在同一个房子里的,而是趴在窗口看窗外盈盈白雪,身后厍凌给她拿毛毯盖住裸/露的肩,手指捻着她泛红的脸,问她喜欢雪天吗?任舒回过头点点头。 厍凌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件黑色大褂,给她裹上,语气冷淡又温驯说:“要不要下去走走。” 那是任舒第一次敢大半夜撑着雨伞出门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走,他跟在她旁边举着伞一直没说话,高大身躯几乎整个护住身后穿巷而过的刺骨海风,并排的脚印,空旷,寂寥,又自由。 骆盂一瞬间被失落感侵袭,他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随后眼睛泛着红,说:“任舒,其实医生说,我爸活不到今年冬天了,他从我高中开始,就一直在治疗,我有时候感觉很累,但是听到医生这样说,还是感觉无法接受。” 任舒揣着口袋,低下头:“我爸爸去世的时候我还在高中,他是车祸去世的,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骆盂,其实没有人会陪伴谁一辈子,人活几个美好的瞬间就足够了,你看我现在不也是一个人好好的。” 骆盂跟父亲的关系也没有很好,他早年出轨,妈妈改嫁,二婚流产去世,骆盂从小在家的教育就是做错事会被挨揍,但他真的死了之后,骆盂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亲人了。 “走吧,不说了,去吃饭。”骆盂放松心情说。 大厦下二楼跟进一楼办公区不在同一个门,下电梯口时倒是能看到不少戴着id卡穿着工作服的男男女女刷卡从公司出来,手里还抱着文件,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声。 任舒跟着走进来后,才忽然反应过来,大厦电梯直上就能到厍凌的公司。 希望不要遇上。 这家涮肉倒也不是老字号,但凭借鲜而不腻的食材异军突起,反倒成了旅客的必吃榜第一。 店内点餐呼喊以及顾客交流的声响交错。 服务员看了她取的号,跟旁边同事交涉了几句,又看向她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您介意跟别人拼桌吗?” 任舒站在原地,摇了摇头:“不介意。” 她太饿了,只想吃口饭。 “要等会儿了。” 任舒看向一旁的骆盂,提议说:“你要不要喝奶茶,凑个起送。” 骆盂没多推诿说:“行。” 点完,任舒顺着服务员走去的背影,猝不及防看到临近靠窗的地方坐着厍凌跟他朋友。 一瞬间,任舒感觉耳畔嘈杂的声音变得模糊,视线被集中在他的背影上。 但有点太巧,让任舒一瞬间没来及移开眼。 靠玻璃窗的位置,涮肉店的灯光正巧落在面朝这边厍凌棱角分明的脸上。 他靠在椅子上,穿了一件申城人一年四季都裹着出门的黑色冲锋衣,开着拉链露出脖颈,大概在他休假时间,才脱掉了她常见的西装革履。 对面男人滔滔不绝,厍凌连眼皮都没抬,手里还拿着一份蓝色文件夹来回翻看。 服务员微低着腰跟林鸣谦说话时,还指了指任舒两人的方向。 林鸣谦顺着看过来,随后压头凑近跟厍凌示意。 厍凌也微微偏头往门口位置看。 服务员脸带歉意点了点头走过来。 任舒微微低眸,错开眼神。 服务员很抱歉地走过来,脸上都要哭了,说:“不好意思,小姐请问您可以等一会吗?半个小时?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是我工作的失误,拜托您不要投诉我。” 任舒抬眸愣了一下。 随后意识到,厍凌拒绝了她的拼桌。 “真的不好意思,我会跟老板申请下次给您免单。” 骆盂在旁边皱紧眉,脾气很好的人都有些不满:“你们到底怎么工作的?提前预约还不行吗?让你们老板过来。” 前台被吓得面露恐色,不停地低着头鞠躬:“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骆盂还没说话,就被任舒一瞬间抓住了胳膊。 呼吸决定 第12节 他瞬间反手桎梏住任舒的胳膊避免她倒下去,任舒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任舒一瞬间有些眼前发晕,撑着骆盂的胳膊才支撑住,眼前黑了十几秒,又恢复正常,骆盂忙不迭从口袋中拿出一块巧克力撕开给她吃。 任舒有些意外,接过咬了一口。 “算了。”骆盂忙说,“去旁边便利店吃怎么样?你是不是有点低血糖?” 任舒点了点头,巧克力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她想起还抓着他的手臂,不好意思地松开,说:“走吧,谢谢,你怎么带了巧克力?” 附近餐厅人满为患,吃什么都要等,任舒跟骆盂坐在便利店的靠窗高脚桌处,趴着点了一些关东煮吃。 “我们学校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关东煮,我经常周五下课的时候去吃,前段时间去好像倒闭了。” 喜欢吃的人不多,但任舒是常客,熟到跟老板认识。任舒当时还有些社恐,老板忽然问她吃不吃炒面,说是他们老家的东西,任舒受宠若惊地接着,发现是面粉制不是面条。 骆盂歪过头:“嗯?那家煮物吗?” “你也吃过?” 骆盂笑了下:“之前老板是我爸,后来他卖了创业。” 任舒震惊到张开了些嘴巴:“真的假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爸不让我来,不想让同学知道,害怕会影响他生意。” “那我哪天去看望叔叔,叔叔以前还送给我过吃的。” 任舒又忽然想起什么,侧过头看他,眼睛都睁大了一些:“我记得你,你是不是给过我巧克力?我当时低血糖,你给我抓了一把巧克力。” 怪不得他知道。 “是我。”骆盂笑着,又放轻松开着玩笑,“怎么样?如果当时我俩认识,是不是也能谈一段了?现在就是前对象破镜重圆。” 任舒被逗笑,也用很认真的语气回:“说不准真是。” 她高中那会太胆小,内心也想过谈恋爱但不敢,追她的人里更没有她喜欢的类型。大学之后偶尔才会艳羡别人的感情,即便是一败涂地,有那个过程也挺好。 时间匆匆奔忙,人生重在经历。 【要不再招个人呢?孤独寂寞冷。】群里祝愿忽然弹出消息。 任舒一边吃着昆布结,低着头回复:【招吧,确实忙不过来。】 骆盂看了看任舒,也低着头在群里发,俩人安静吃着关东煮,听着店外来往嘈杂声:【行,招个男性女性?】 祝愿:【哎?骆哥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嘿嘿,看你想不想发展一下!任舒姐肯定不会介意借职位之便吧!】 任舒跟着开玩笑:【完全不介意。】 骆盂:【我介意,我有喜欢的人。】 任舒看到回复,歪着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我认识吗?” 骆盂说得轻松:“给我留一点点隐私吧,我害怕她知道。” 任舒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拉链的手势。 祝愿:【哇塞!你都追不到吗?挺帅的啊。】 骆盂:【有没有可能人家没有那么肤浅?】 【不信,这个世界就没有不肤浅的人,@西西弗斯任舒姐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 任舒笑意盈盈回:【我很肤浅,对不起,我反思。】 祝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任舒:【小祝同学有招人的经验吗?不然你来,你看上的就招过来。】 “任舒。”骆盂倏然叫了她一声,声音抬高了分贝。 “嗯?”任舒被他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嘴巴里的鱼丸都嚼了。 “下次,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骆盂笑着说。 任舒歪了下头,犹疑了一瞬,点头:“嗯,以我们的关系,你肯定排第一个。” …… 任舒吃得不多,吃完饭后有些晕碳,目光涣散地落在对面涮肉店的牌匾上。 视线汇集的一秒钟,隔着玻璃窗,看到两人从旁经过。 厍凌手插着口袋视线泛泛,手腕佩戴着那款他从没换过的百达翡丽双时表,灯光折射在表盘侧面,透着浑身衿贵疏离的冷感。 而旁边林鸣谦矮了他半头,跟在他旁边抱着那份文件夹,也是微压着肩膀跟他说话开玩笑。 这身日常装显得身材修长笔挺,不说话时冷硬又高高在上,掩盖不住气质中的盛气凌人,他在床上都很少用屈居人下的姿势。 “看什么呢?”骆盂注意到任舒的视线。 任舒回神:“没看什么,随便看看。” 任舒低头喝着果汁,牙齿咬住吸管碾了几下。 脑海里又想到在隔壁涮肉店,厍凌坐在位置上不经意回头的那个眼神。 昏暗的暖色光柔软洒在六人桌的铜锅上,深色木质桌面与黑色石质桌面拼接,很有申城一贯的中式风格,对立就坐的两人浑身疏散地拥在哄闹的餐厅。 厍凌回头的那一眼,冷淡,锐利,整个人都陷在人群当中却一瞬间距离拉近,好像全世界就剩他们两个。 跟脑海中交织的画面撕扯在一起,莫名其妙的,任舒有一种神奇的割裂感。 那道看向她的眼光完全没有任何她固有印象中的欲望,甚至连那点温驯冷淡的笑意都尽数封锁。 只剩些一贯的、对陌生人的冷冽跟疏离。 脑子空白了好一会。 回到甜品店,任舒重新点进跟厍凌的聊天框,想给他发条消息。 点进他的微信朋友圈,意外看到了一条他在几天前发的图片。 任舒很少发朋友圈,毕业后更是除了那条新店开张之外没有发过任何东西,如若不是深知服务业不易那条她也不会发。 厍凌只发了一张图片,没有配字。 是一只他养的狗,不知道本名叫什么,大学那会有人听到厍凌经常叫它封总,是一条赛级犬陨石边牧,被毛呈现独特的黑白灰大理石纹。 大学时厍凌link账号被挖出来,他也没注销,经常发一些封总参加比赛的视频跟图片。 任舒想起自己对他屏蔽的朋友圈,有些欲盖弥彰,于是又偷偷解开了。 反正她平常不会发什么东西。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申城。 任舒犹豫之后,给人发了条短信邀约,试图补回上次的意外。 187xxxx: [你晚上有时间吗?] 第9章 泛红 骆盂站在一旁,忽然问:“任舒,你跟厍凌认识吗?” 任舒被他忽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摁压手机,不小心把手机关机了。 “大学跟高中都在一个学校,但没见过。” 除了那张纸巾之外,倒是毕业后的三年,零零总总见过几次。 祝愿刚巧走过来听到这一句,眼睛亮了:“任舒姐你跟易思信老板是老同学啊?老天有这关系!你没联系一下吗?” 祝愿知道任舒开店压力很大,她偶尔中午跟骆盂一同吃饭,会聊到开店原因。 即便没有过问过隐私,但能从任舒的一些节俭上看出来,她并非富二代心血来潮开店挥霍。偶尔祝愿会模糊算一下账,都替任舒提心吊胆。 申城市中心的店铺月租可不便宜,再加上每个月的成本跟损耗,她很害怕店铺会有倒闭的那一天。 任舒笑了下点头:“是,但不熟,你跟你高中同学熟吗?我莫名其妙跟人攀谈也很奇怪吧。” “高中同学我一个不记得,说得也是……”祝愿瘪唇。 店里又开始忙碌起来。 - 林鸣谦的单身派对在申城沿海路别墅举办,从医院出来,林鸣谦开车过去。 婚礼在月底,5月21小满当天,在爱尔兰阿代尔庄园举行。 林鸣谦跟厍凌从纽约回国,朋友不多,更多朋友都是他弟弟林思远找回来撑场子搞气氛的,男男女女都是他那家酒吧的乐队成员。 林思远染了一头蓝毛,捏着酒瓶撬开,泡沫从中喷涌而出,围在一群人中间更像是场子的主角,喝的比林鸣谦还要起劲儿。 “庆祝我哥,即将成为顾家好男人!” “欸你他妈会不会唱啊,唱敢爱敢恨,都他妈跑调了!” 厍凌向来不喜欢吵闹,听着吵,就只是坐在太阳伞下最边的椅子上,看他们围在一团打德州,还有几个在楼上室内玩斯诺克,又说要去顶楼泳池游泳,他兴致缺缺喝酒,不知不觉下了好几杯。 林鸣谦坐过来,跟厍凌碰了一杯,坐在旁边,身子往厍凌那边靠。 “有必要么,一个初恋这么多年走不出来。”厍凌喝了半口,润了下嗓子。 说是单身派对,也就林鸣谦宠爱这个弟弟,给他找个理由组局放松心情。 林鸣谦难评价,只是说:“不一样,他这人对爱情想象得太美好,从小家里锦衣玉食家里人宠得什么似的,很容易陷进去。” 林鸣谦忽然就想起吃饭时碰到的拼桌。 当时厍凌在看文件,服务员过来时林鸣谦询问了厍凌的建议,随后意料之内听到拒绝,如果不是黎淮之非约在那,厍凌不会选择在公开吵闹的餐厅吃饭。 “餐厅那个,你认识?” 按照厍凌对旁人的态度他都不会回头巡视,但看到那个女孩时他眼睛停了好几秒。 厍凌扫他一眼,上下滚着喉结,不太舒服:“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我看你倒挺利索的,处了五年的前女友说分手就分手了,回国半年,跟认识两个月的女孩结婚。” 呼吸决定 第13节 林鸣谦嘴角瞬间被压了。 “好了,打住,厍总放过我。” 林思远瞧见俩人闲坐在这儿,拿出店里珍藏的两瓶柏图斯给厍凌倒了一杯,脸上已见醉态。 “这儿的酒不怎么样,还没厍老板调的好喝,改天去one喝一杯。” 林思远又心血来潮朝厍凌挑眉:“我注资one怎么样?厍总分一杯羹给我啊。” 厍凌没搭理他,抿了口酒,涩意席卷着嗓子,放下柯林杯喉结上下滚动着。 脑海里想到人满为患的餐厅门口,站在骆盂旁边的任舒。 以前见面的时间都在那张床上,他因工作忙碌又很少有时间留在申城,没怎么注意过她的穿着打扮。 脑海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很早之前的白衬衫跟牛仔裤,在情事上一身稚涩学生气。 她穿着深灰色的修身针织衫,铅灰色翻v领设计,没化妆,不加修饰的柔顺长发遮挡着肩膀,锁骨往下一点内衬蕾丝边缘若隐若现,高腰阔腿牛仔裤很休闲,带着一股复古知性的都市感。 长得漂亮的女孩在申城不算稀缺,在厍凌这么多年遇到的人里更是,但也容易引起目光。 让他当时往外看时,恍了两秒没认出来。 林思远坐在旁边,脑袋靠着沙发,醉醺醺又可怜巴巴说:“我跟她就是在one认识的。” 林鸣谦笑着看他的醉相说:“我跟我前任也是在one认识的,说明什么?厍总你那酒吧毁人姻缘,以后可别带喜欢的人去。” 厍凌懒得给眼神:“怎么不说当时呼吸声太重影响了肾上腺。” “真的,劝你去拜一拜驱驱邪。” 厍凌开那家酒吧的初衷便是他挺喜欢喝酒,但不酗酒,只是有一段时间很贪恋酒精给他带来的浑身发麻大脑放空的感觉。 收到任舒消息时,喝过半载。 正好给他了个机会离开。 “拜一拜有什么用。” 厍凌站起身的一瞬间才感觉有些晕。 “我走了,你们喝。” 林鸣谦也跟着站起身:“是昨天的事没解决吗?要不我去跟对面约个局见一面?” 林鸣谦从麻省理工毕业后就跟在厍凌手下帮他处理各种工作,久而久之关系不错,也被他影响形成对工作的敏锐度。 厍凌摆了摆手:“没有,私事儿,提前祝你结婚快乐,别墅车库挑辆车,车钥匙在车上,自己去开。” 林鸣谦眼前一亮,从语气中透着一种恭维的笑调。 “谢了厍总。” 看他样子有些醉,把车钥匙扔给他问:“我给你找个代驾?” 代驾把他送去别墅,厍凌下了车,进门时没看到玄关换了鞋,任舒还没过来。 厍凌进浴室洗了个澡,浑身的酒气侵占着鼻息有些难受,迅速把衣服丢进自动洗衣机中,视线落在洗衣机旁边的缝隙中,看到一抹白色蕾丝花样。 眼睛恍了一下,蹲下身捡起来,是任舒的内衣,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落在这儿的了。 内衣不能用洗衣机洗,厍凌给人扔进了垃圾桶里。 任舒把包放在沙发上,刚巧看到厍凌洗澡出来。 即便被洗发水的味道盖过,任舒还是能从他身上闻到轻微的酒味。 “你喝酒了?”任舒看着他眼尾的殷红,有些意外,印象中他似乎是从不喝酒的人。 厍凌倒了杯水喝,视线没落她身上,脑子有些顿。 “喝了一点。” 任舒“哦”了一声,还没走到卧室,又被厍凌从身后抱住腰。 厍凌手指掐着她的腰,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她腰部的柔软。 有时厍凌也很不能理解,男女的身体构造有如此之大,她身上很多地方都很软。 手臂从腰部穿行,随后桎梏在她腰上,不动了。 粗重的呼吸声几乎要把她的气息侵占,有些痒,任舒就忍不住躲。 “身上很香。”他忽然掰过她的脸颊,指下很软。 捏着脸颊的指腹上的温度滚烫,延边都升腾起热量灼烧着脸颊。 任舒也稍侧眼,应声说:“我过来之前洗过澡了,喷了一点香水。” 她之前每次都是会来了之后再洗澡的,住的地方洗澡需要现烧水,但厍凌的别墅不用,会方便许多。 但她来之前换上了那件衣服,便洗完澡后再来的。 呼吸声逐渐由刚才的沉而重变得平稳,姿势没动,仿佛卧室里的空气都在停滞,任舒听到墙壁上表针哒哒转动的声响。 “好酸。”任舒没忍住说。 “你压得我腿酸。” 厍凌也没松开手,力道卸下,手掌娴熟地往上让她动/情。 任舒本以为他会问的是,为什么在这里开甜品店,任舒已经想好了回答,是偶然,在开之前她并不知情。 随后想,没有必要。 他们在秘密亲密。 一旦秘密结束后,只有两个陌生人。 任舒很多东西都是厍凌教给她的,她总是掌握不好分寸,所以很多时候她习惯承受一切。 厍凌目光落在任舒身上时,眼睛忽然定住了,耳朵有那么一秒的轰鸣,大概是酒精在发酵,导致一些神经过分异动。 她穿了一件黑色蕾丝套装,稀少地熨贴在莹白细腻皮肤上,衬得成熟性感,跟往日大相径庭。 厍凌看向那双黑亮的眼睛,又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跟敦促。 厍凌把她的长发挽在一边肩膀上,修剪干净的指尖挑起带子,又松开,看细带子在她白皙肩头弹出痕迹,呼吸贴着她的秀发,女人香几乎要席卷他,厍凌心跳了一下。 “谁教你的?” 他说话又是没什么情绪,冷淡永远是主色调,让任舒判断不出来他是否能接受这样的尺度。 “没人,教我。” 任舒抓了一下头发:“我就想试试……在网上刷到了。” 需要谁教? 这是什么话。 任舒还是偷偷摸摸收的货,下单时谨慎问了客服购买的什么东西是否会显示在标签上,得到不会的答案之后才购买。 这一件衣服远比她平日里一身的衣服都要贵,毕竟是贴身的,她害怕不舒服,收到后是很柔软又贴身的丝质布料。 “不好看吗?” 厍凌一时之间没吭声,任舒也有点尴尬。 随后厍凌才迟缓说:“我喝了酒。” 任舒没太明白,就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没关系。” 气味很淡,他应该洗了很久的澡,衣服都及时扔进了洗衣机。 厍凌又笑了下,略微粗糙的指腹用力碾压肩带,顺着滑落到尽头的腰椎处。 “任舒,我喝了酒,会很难s。” 任舒还没回答,厍凌伸过去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第10章 泛红 第一次接吻。 好像也在第一次做的时候。 那时任舒穿着一件白短t牛仔裤,即便毕业两年也没褪去学生的懵懂,而他穿着一件熨贴合适的黑色西装,低着眸慢条斯理解开手腕处的腕表,浑身自带的压迫感几乎要把她压得抬不起头不敢对视。而后任舒被他的吓了一跳,感觉有些害怕。 但她又想要试图表现出来自己很成熟跟熟能生巧的一面,大方自信享受给她带来的愉快。 可眼神总会出卖。 又或者是,厍凌的目光那样锐利。 他站在床边,忽然说:“吻会儿吗。” 她的初吻就这样结束了,十分之激情,难以忘怀。 不染任何纯情。 任舒的神经像是一根绷着的弦,衣服仍旧跟上次一样的黑西装跟白针织衫叠在地板。 厍凌揩了一下她的脸往后顺,视线紧盯着她的眉眼,一寸寸刮过,在她颈后的皮肤上捻了捻,有些凉,又听到人不疾不徐对她说受不了告诉我,像是一个预警。 任舒嘴唇发麻,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不自觉滚动着喉咙空哽了好几下。 “很漂亮。” 厍凌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买的衣服尺码刚好,完好无缺地熨贴着每一寸骨骼。 倒是没说是衣服还是人。 “唔厍凌,能不能换一个……”跟上次一样的姿态但任舒此时才骤然惊恐地发现,他上次根本没完全进去,尾骨处被吻着,像是一种绵长的安抚。 一切都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准备时间比之前大大减半,她以为衣服很快就会造福垃圾桶。可没有,除了刚才他拨起的黑带子,没有丝毫破坏她衣服的完整性。 这一瞬间让任舒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橱窗里的展览品,格外漂亮,尊贵。于是他也比往常愈发全身专注投入。 厍凌没理会她,托着她贴过来慢条斯理说:“任舒,你上次放我鸽子。” 语气里明明没有一丝斥责,只是平铺直叙地讲述。 呼吸决定 第14节 但任舒生生感觉他像是在用这句话让她感觉愧疚。 任舒忽然又想起那次他匆忙从纽约赶回来,临时都在开会,但还是赴了约。 这样对比之下任舒把他晾在一边实在不怎么合格。 她或许上次应该提前跟他约下次,而不是匆匆就离开了。 任舒就没声音,眼泪倒是不停掉。 厍凌给她擦了擦,问:“是泪失禁吗?真的不喜欢吗?” 他说完,脑海里想到了别的便低眸视线落在中间。 此种体质往往被解释为心理承受能力弱,厍凌感觉改个字也挺有道理。 “你跟那个骆盂很熟么。” 任舒整张脸闷着,脑子一片乱,耳畔那几个字倒是清晰地强行进入脑海。 “我们是,合伙人呃…” “是吗,你为什么不选他?” 任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又不是闲聊的时候。 于是她只是侧过头是,手臂身后抓他的手掌,红着一双眼:“那你为什么选,我。” 厍凌轻笑了声。 “你觉得呢。” 他笑起来的样子比没表情时完全不同,显得和气散漫许多。 任舒不回答,但心里知道,因为她看上去听话。 因为她总是习惯性顺从,不要求什么。 厍凌在她后面和和气气打着商量,手指勾着她的头发,掐着她的下巴说:“我听到声音就换一个怎么样?” 任舒声音闷闷的,感觉到了他的退让。 “我不会。” “别僵着嗓子,放松呼吸。”厍凌声音低磁,循循善诱。 任舒一瞬间想哭,但她没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经快要把枕头浸湿了。 为什么要喝酒。 为什么要这么久。 听到些许破碎的气音,厍凌说到做到把人抱起来坐在腿上,她趴在他肩头被扶着坐下时全身都在抖,却一声都没吭。 “不要这样。”任舒如同第一次见面把他肩膀咬出血,咬得牙酸,当时没有经验也没有剪掉指甲。 “不是换这个。” 厍凌摸了下她脸颊的泪。 “你太挑了。” 又声音模糊地在她耳畔说让她别这么紧张,任舒把脸埋肩不说话,学会放松声线后声音止不住地乱哼,眼睛一直因为刺激掉眼泪。一直都没有用完,害怕破,进浴室时他换了一个。 久到任舒感觉自己要死在这里,明天一早羞耻上报刊,标题她都想好了。 易思信老板跟他楼下甜品店老板私情甚好。 听到厍凌深深沉了口气。 给她拨了拨头发。 浴缸里堆满水,任舒以为终于要洗澡,手指摁着浴缸的边缘看向他,又听到了袋子被撕开的声音。 “你s了吗?” 他沉默了片刻,说:“没有。” 任舒“哦”了一声。 随后他调试了水温,浴缸中注入水,逐渐漫延盖住身体。 任舒又抓住他:“不继续了吗?” 厍凌用浴巾围住,看向她,又移开,应付着说:“嗯。” 任舒抓住他手指:“做完吧。” 厍凌的声线不温不火,手指擦了一下她的眼角。 “没关系的。” 于是任舒主动抬起手,胳膊勾住他脖颈往下拉,无数次接吻已经让她练就了一副对付厍凌的专属吻技。 任舒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也太不合格了。 浴缸的大小足够两个人堆积,水里一切都很漂浮似乎水波都会顺着延进去,任舒趴在浴缸边缘,厍凌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有些不讲理。 “你不会说话吗?”厍凌看着她泛红的眼,忽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任舒声音已经沙哑了:“什么?” “膝盖。”厍凌注意到她膝盖泛红,手指伸过去,轻揉着。 她才后知后觉说:“有些痛。” 任舒感觉到了抽离又被抱起来,站在镜子面前,任舒不觉得自己有那么轻,可厍凌还是能够轻而易举抱起 她闭着眼,只有一个支点让她没什么安全感,之后也不敢说话了,直到感觉神志不清。 耳畔还能听到厍凌在说话。 “不觉得很节省吗?” “什么?”任舒问。 “买的一箱套能用一年。” 厍凌盯着那张仰在眼前清丽的脸,忽然想起高中某个午后的对话。 “骆盂知道吗?他肯定暗恋任舒。” “所以?” “他不会有这个机会,除非想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厍凌伸出手掌碰了下她的脸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端详两秒。 很漂亮吗?厍凌记得她高中有很多人追。 确实。 厍凌一寸寸扣紧她的下巴,漆黑的视线落在这张脸上,看了许久。 任舒感觉全身都很痛,到麻木,而厍凌身上肌肉很实,她咬得牙齿也痛。分明只一次但时间已经到了十点了,整整四个小时,中途任舒都感觉自己已经晕了过去,又控制不住醒来。 任舒此时在知道大概之前的很多回都是厍凌在迁就她的慢热,她大脑放空了许久,看向厍凌时,眼神都染上了些不平静。 她倏然挣扎着坐起身。 要回去了。 厍凌看出了她的意图。 “在这儿睡。” 任舒身上那件衣服被放在了浴室,她屈膝抱住被子说:“不了,我想回去。” 厍凌看着她,又说:“我不住在这儿。” “你要去开会吗?” 现在还要开会吗?做的有些久,任舒感觉天色已经很晚了。 厍凌:“不是。” 任舒哦了一声。 厍凌感觉自己跟任舒沟通有些困难,好像总是不在一条线上。 大概做完后的精神很放松,他少有地重复自己的话:“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这儿睡。” 任舒还是摇头。 觉得会很奇怪。 其实一开始任舒跟厍凌也是去酒店开房的,但他要住的酒店太贵,任舒当时的工资还太少,他就说他这边有一套别墅没人来,他也不常住。 买来是为了放着升值做投资,买了十几套,后来在纽约的公司渐入佳境,大概也不需要用这套别墅来投资了。 “我想回去睡,我恋床。” 任舒抓着自己的衣服穿上,视线又落在在床边摇摇欲坠的衣服上,又迅速移开。 还是她去洗澡时自己弄掉的。 厍凌只是问,为什么要脱掉?买来不是为了穿的吗?任舒再也不敢了。 厍凌也换了一套休闲装,手里拿着钥匙说:“送你,你住哪?” 这个时候打车没有很安全,任舒也就没拒绝。 坐在副驾驶,一路上她都没说话,厍凌也完全做好司机的职责。 这还是第一次做完之后任舒还跟厍凌待在同一个空间中。 气氛有些凝滞,甚至可以说透不过气,几乎空气中的每一个分子都能成为实体撞击在耳鼓上。 他微抬手按按钮,旁边车窗开了些许缝隙,有风吹进来。 任舒侧着头看着窗外流线般的风景,申城夜生活极其丰富,街头除了灯火通明的国际大厦,商业街人群也络绎不绝,能从燥热的风中闻到些许小摊烧烤的气味。 车内静到可怕,没有谁想要试图挑起话题打破这样的沉默。 下次还是不要让他送了,很奇怪。 呼吸决定 第15节 太奇怪了。 她不知道原因,于是也只是凌乱地出神想着。 送到小区门口,任舒下了车,手里提着包包,解安全带。 厍凌的手指伸了过来,任舒被黑影吓了一跳往旁边躲。 “怎么了?”任舒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厍凌看着她不说话,放下悬在空气中的手指,才说:“眼睛有些红。” 任舒不明所以,随后点头,又想起过程中她不断的眼泪,厍凌有时会给她擦,大多数时候只是看着。 “我眼睛有些敏感,应该是风吹的。” 任舒想了想,又胡乱说:“你刚才有点…过分。” 她在脑海里思忖了好几秒,才想到这个合适的词。 她这次是真的有些受不了,几近崩溃地哭,厍凌也充耳不闻,眼睛里只有陷入无尽深渊的渴望。 厍凌不知道任舒在说话时会不会注意这样的表情。 应该不会,她的眼睛黑白分明,但看向他时又好像满是迷雾。 他微挑眉,语调起伏并不明显,尾调却染上些不认同:“很过分吗?” 任舒点头。注意到厍凌的表情有些意外。 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过错。 “下次还是,不要了,你把那件衣服扔掉吧。” 她不会再买了。 厍凌伸出手揩去她的眼角,是干的。 轻声说:“我跟你说了,会很难。” 像是一种温和的辩驳,没有任何说服力。 任舒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原理,她很少喝酒,可以说只喝过一次,之后发现自己不胜酒力,因此也不太能理解喜欢喝酒的人在酒后的感觉。 但从生物学上来看,酒精麻痹神经,会让感官随之变得麻木,也有理可依。 “好吧。” 从这种关系产生开始,任舒便很容易轻而易举原谅他,毕竟偶尔她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厍凌都不会提出。 于是任舒又有些后悔刚才那句斥责。 下车关上门之前,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厍凌,风吹动长发,盖住了半边脸颊,她轻声说:“我走了。” 厍凌才看向她,声音含糊地嗯了一声。 任舒关上门,厍凌驱车离开。 就他敷衍的回应来看,他下次似乎还会这样,任舒能察觉到,他应该还是喜欢的。 任舒又站了几秒,看着车从另一个方向去,才转身往小区走。 回去时乔亦然正在客厅,任舒还有些惊讶她在家。 “你不是说跟你老公出去吗?” 乔亦然正敷着面膜躺在沙发上,旁边电视屏正在播放《破产姐妹》,乔亦然特别喜欢,看得任舒都快背完台词了。 “没来成,临时公司有个项目要处理,得明天了,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去看文教授了?” 任舒说:“没。” 她打开冰箱开了一罐冷饮喝。 “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八。” “我面膜,我去洗把脸,你也早点睡。” 等她转身,任舒又叫住她,犹豫不决还是叫住。 “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乔亦然手里还捏着hellokitty的面膜,回头看向她,下一秒目光就不可抑制地落在她脖颈。 她穿着一件长袖真丝睡衣,长发落在肩膀,露出一点锁骨,光线落在白皙皮肤显得痕迹愈发明显。 任舒浑然不觉,手里拿着那罐饮料,有些犹豫地说:“你跟你老公……很和谐吗?” 乔亦然大吃一惊:“你跟他不和谐约什么?” 任舒更震惊:“你怎么知道。” “你当我傻吗,回来那么晚,而且你买的套掉沙发上了,而且姐姐,你挡一下你脖子行吗?我看得都脸红。” 任舒默默捧着头发捂住。 “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任舒有些愧疚。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乔亦然打了个弹舌,“你不和谐啊,不和谐就断了呗,男人还不是谁处可见,更别说长你这样的。” 不和谐能激情成这样?确定不是太和谐吗? “也没有,嗯……一定程度上。”任舒后悔开这个口。 也不承认她所说的不和谐。 “不过……你之前有这种经历吗?那个男的帅吗有钱吗?”乔亦然看着任舒一张容易被骗的脸,忍不住过来询问。 她好奇心重,发现时就很想追根究底,主要担心她被骗钱骗色,但都是成年人,任舒不主动提,她也有分寸地没去过问。 任舒点了点头,又倏然摇了摇头。 “我是说,他长相……还可以,也有钱,我不会被骗的,我的钱都不够买他一辆车。没有过这种经历。” 任舒说完长相还可以都有些心虚。 “怎么了?” 乔亦然听她一个字一个字嘣出来,憋着笑摇了摇头。 任舒的长相属于清冷那一挂的,长着一副学习很好的聪明样子,在班上不爱说话,特别是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时,食品专业的学生偶尔也会做化学实验,模拟食物加工杀菌过程,她带着塑料材质的密封性护目镜,一股高智女神感,也因为一张实验室照片被班上同学偷拍发在表白墙,引来官宏死缠烂打。 这种行为在她身上实在有些违和。 因为她完全不需要。 “你之前没谈过恋爱吧?怎么忽然找泡友。” 任舒只是摇了摇头。 乔亦然犹豫了一下,说:“虽然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还是建议你哦,还是找个人谈恋爱的好,带有喜欢的跟单纯泡友关系感觉是不一样的。” “唉你当我没说。”说完之后乔亦然立刻反悔了,都是成年人,已经做出的决定就不需要别人提出相悖的建议。 是吗。任舒被她说的有些迷茫。 乔亦然走过来还想说什么,手机响起来,她老公给她打了电话,人就进卧室关上了门,声音从门缝隙中露出来—— “陆昊你他妈又抽烟!!!再抽烟你后天来就别碰我了!!” 任舒独自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视里切换播放了一部青春偶像剧,大雨里的男女正在真情表白,看得任舒全身发麻,关掉电视回了卧室,在电脑上打开之前做的客户目标定位。 一条新消息在凌晨两点三十七分发过来。 任舒是第二天起床时刷牙才看到的。 s:【任舒,你想不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 第11章 泛红 任舒刷着牙,口腔中薄荷的气味侵袭着鼻腔跟喉咙,被清凉袭来的气息呛了一下,呛得眼红。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脑海还有些顿然迷茫,随后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不能够理解,只是觉得她的反应太过迟钝。 或许早有迹象。 这段关系开始得太忽然,并没有谁乐在其中。 这让任舒忽然想起了自己高中毕业时被通知返校拿档案。 那时她去办公室拜访提点自己许多的英语老师,老师正在授课,任舒便等待了半个小时,下课铃声敲响,她从办公室门口往楼下走,跟英语老师擦肩而过。 她忙不迭叫了声“老师”,英语老师也只是意外地点了点头,一直到楼上,又跟另外几个学生惊讶相遇,随后抱着教案站在原地跟他们侃侃而谈,询问近况。 那时任舒只是有些失落,或许只是她把这段师生情看得太重。 后来无数个情节的回溯,任舒才忽然发觉,原来老师并不喜欢她,让她过来抱作业本罚抄,对她几近苛刻的要求,完全出于一种厌恶的情绪,反倒让她成绩忽飞猛进了。 那种回溯让人格外痛苦,眼睁睁看着已经被写好的情节中,她茫然站在台上雀跃,而旁观者露出同情的目光。 于是她安慰自己,她从未失去过什么。 在厍凌这段关系亦是一样。 任舒稍忖,希望得到一个准确的理由,便主动询问:【我想知道原因,可以吗?】 【约个地方见面吗?一会要开会,抱歉。】 任舒回:【好的。】 回复完才意识到自己回了什么。 又忙不迭问:【在哪里呢。】 厍凌给她发了个地址,不是南滨路别墅,是一家西餐厅。 【我来接你。】 【不用的。】 【随你。】 呼吸决定 第16节 “任舒。”骆盂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里还提着咖啡液。 祝愿今天不在,店里除了新来的两个店员外只有他们两个。 任舒回过神:“嗯?” “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任舒眼睛睁大了一些:“有吗?” “嗯。”骆盂挑了下眉,“跟男朋友吵架了?” 任舒有些意外:“为什么会这样想。” 骆盂才笑了笑:“毕竟我认识的任舒,在工作上一直都把别的事情置之度外。” 任舒侧眼:“你才认识我多久。” 骆盂:“你难道不知道你高中很有名吗?” 任舒有些意外:“有吗?你是说我?” 骆盂点了点头:“你高中那会一直都班级第一,还有很多人追。” 还有人为她打过架,她也一概不知。 任舒恍然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谁都这样。” 班里没有几个女孩不被追的,好像谈恋爱是一种常见的事情。 “你不也被追过吗?” 骆盂有些异样的意外了:“你记得我。” 任舒笑了笑:“我又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不记得你,不然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开店。” 骆盂就笑笑:“你跟你男朋友怎么认识的?” “怎么你也八卦。” “好奇,想知道是谁把我们班学神勾走了。” 任舒:“认识得不久,应该快要结束了。” 骆盂整个人都站直了,“为什么?” 任舒一边忙着,一边说:“不合适,还能为什么。” 骆盂点了点头,嘴角禁不住勾起:“哦,正常。” 随后又觉得自己的情绪不对,拍了下她的肩膀试图安慰,“没关系,下一个更好。” 任舒大概不太会找下一个。 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够有勇气的,有那么一次就够了。 任舒此时忽然出神地想到大四那年第一次跟厍凌产生交集。 那时即便任舒不管在高中还是大学都听到过很多次他的名字跟八卦,但确实一次交集都没有。 那一次后,任舒却觉得他跟别人形容的不太一样。 大四即将结束的某天,任舒被文锦容劈头盖脸说论文写的不如ai,狗在地上滚两遍都比她的论文有逻辑,她心情差到喘不过气,又被室友拜托帮忙去室内体育器材室清点器材。 室内体育馆悄无声息,任舒在弯腰捡篮球时被后方篮球砸中后背,痛的她眼泪都往下掉。 而肇事者跟他朋友把她堵住,用视线评头论足,又在旁边嬉笑。 “哎,信不信?沾了女神的气运这把绝对赢。”官宏举着那个砸中她的篮球,放在鼻尖,眼底满是笑意。 “不信。”朋友故意嬉笑着说。 “赢了做我女朋友啊。”官宏眼睛灼灼盯着任舒。 任舒从头到尾红着眼捂着肩膀没说话。 男生看她这样子,乐了。 “得,把人惹哭了,走了走了。” 官宏话都没说完,还是耸了下肩膀,把篮球扔她脚边走了。 “公主怎么这么娇气。” 任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拒绝得语气太轻,所以才总是让人觉得有机可乘。不论再怎么义正言辞,对方完全不当回事。 眼睛莫名其妙地掉眼泪,一边擦又擦不净,手指把眼睛擦得泛红。 她吸了吸鼻子把器材室的东西收拾完,又坐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抱着膝盖发呆,大脑放空,眼睛还是红红的没褪去湿润。 模糊的视线中,忽然多出来一只手,干净宽阔,骨节修长。 任舒抬起头,仰起头,看到厍凌那张五官硬朗的脸,下意识接过,跟他温热的手指擦过像是触电,任舒手指抖了一下。 随后又因他高挑的身形而下意识身子侧了侧。 “谢谢。”任舒干着嗓子,迟来地说。 厍凌轻飘飘扫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一步步往体育馆门口方向走,他垂着头,手指扯着手腕上的黑色护腕,除却脚步声,发出尼龙搭扣撕拉的声响。 大脑空荡荡,任舒捏着那张纸巾,视线忽然有了落点,直到对方的背影彻底消失。 那时任舒对厍凌的印象就是,一个祖上书香世家、在精英圈子里长大骨子里平易近人又有些热心的贵公子。 …… 下午临近下班店里就不是很忙了。 前两天在ig上刷到一个分享博主做的发泡奶油,奶油靠液氮打发,会变得非常轻盈,任舒在后厨试图制作新的舒芙蕾配料。 随后新来的小店员快步进来,着急忙慌进来叫任舒。 “任舒姐!外面……吵起来了。” 从后厨出来,骆盂正站在旁边跟人道歉。 任舒颦眉脱掉手上的隔热手套,一眼看到坐在靠门位置的男生,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灰色老头衫,脸色很差地坐在椅子上,声音粗劣地朝着骆盂辱骂。 店里其他用餐的人都扭过头往他的方向看,皱着眉,被打扰用餐后一个脖颈戴着丝巾的中年女人提着包包从店里离开,餐桌上几乎没动。 任舒从他口中几句话任舒听出了事情原委。 迅速走过去,旁边骆盂低声说:“点错了。” 男孩听到了他这句,气得更是怒形于色:“我点的芒果味的,给我上的蜜桃味,晚上半个小时就算了,还给上错了??这他妈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吗??现在反倒说是我点错了?我现在怀疑你们到底有没有营业执照!” 任舒声音温和带着恭谨,站在桌边微微低着腰说:“抱歉先生,是我们的疏忽,这边给您重新上一份您看可以吗?” 身后小店员立马就跑去了后厨准备给人重做一份。 “我不要了,你看看现在这个时间,你怎么不下辈子给我做啊?耽误我这么多时间你他妈担待的起吗?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旁边穿着洛丽塔的女孩脸笑肉不笑看着他:“要饭的呗。” “他么关你什么事了??我说的就是芒果,你们给我下成蜜桃,我对蜜桃过敏,你们快点想想怎么处理吧。” 任舒被他说得过敏给吓到了,她妈妈对草莓过敏,误食会有窒息的风险,况且菜单上都标注了配料。 “不好意思先生,是我们工作人员的失误,这边给您免单重新上可以吗?您如果真的过敏,我跟您一同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确实是我们的责任,我们店会全权负责——” 任舒一瞬间想,她还是急需一辆车的。 “什么叫如果确认是你们的责任?想赖账是吧?” 任舒话都没说话,被他拿着旁边的柠檬水泼在脸上。 旁边骆盂眼疾手快,猛地把她拉到旁边,细碎头发顺着沾在脸侧,整张脸跟衣服被浸湿透了。 而任舒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脸颊也不可避免湿黏,用手指擦了一下眼睛,被酸柠檬蛰得眼眶瞬间泛红。 看她的样子,男生嬉皮笑脸用长腿踹了一下桌子,整个桌子被踹翻,随之餐桌上的餐盘跟杯子也全部哗啦一声碎在地面,蛋糕跟面包糊成一团,水渍差点倒在旁边女孩的裙子上。 “你没完了是吧。”骆盂一时之间没控制住情绪。 “赔钱。”男人把自己的手臂露出来,已经出了一些细小的红疹,一副嚣张跋扈誓不罢休的态度。 “我要是死在你们这儿了,你们店也别想开。” 他看旁观的人变得更多,十分不耐烦:“赔我医药费我自己去医院,快点,我告诉不快点给我处理你们今天生意就别想做了!” 骆盂怒不可遏:“你——” 任舒扯住他的衣服,吸了吸鼻子,擦干净眼角的水渍,眼睛被水蛰得有些痛。 她的声音仍旧温和:“先生,我们店里配有监控,您非要这样的话,可以打12315投诉,我们会配合调查,也可以给你一个妥善的处理方式。” “你想要钱我也可以给你,但我会报警处理,到时候金额达到数量是可以定罪的。” …… 湿漉漉的手指移开摁压在台上,自动感应系统关闭,水声停息,任舒用洗脸巾擦拭着发丝上的水渍,目光落在湿哒哒的眼睫上,眼白处有些泛红。 她在大学看书太多患有干眼症,眼睛敏感,稍微些水进眼都会泛红冒血丝。 “还好吗?”骆盂站在她旁边,把手里的纸巾递给她。 任舒接过,擦了擦眼睛摇头:“我没事,我刚才报警了,如果警察给你打电话,你打给我。” “行。” 任舒摇头:“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麻烦你了。” 骆盂:“要我送你回去吗?” 临近下班,骆盂本来想说一起去吃个饭,但此时任舒大概也没什么心情。 放在岛台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手机屏幕上只显示着备注。 s:【地址:金融大厦中区停车区】 任舒扫了一眼,手指都没擦干净,捞起手机放进口袋里,朝他摇了摇头:“不用,后天见。” 骆盂注意到那条消息,猜测会用不同备注的大概是她那个男朋友。 “你男朋友吗?” 呼吸决定 第17节 任舒才“嗯”了一声。 见她没有要多说的意思,骆盂也就没多问。 中区停车区就在附近五百米的距离,一辆a牌连号1黑色宾利开出来,任舒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 餐厅在臻香阁,开车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车内比那次被送回去的晚上还要寂静,没人吭声,任舒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又不知道她忽然闲聊,对方会不会觉得冒犯,于是保持安静。 任舒跟在厍凌身边,一前一后进了二楼包间,旁边服务员毕恭毕敬地询问厍凌是否需要现在上餐。 “嗯。” 厍凌脱掉西装外套放在一旁。 服务员:“好的先生。” 包间内变得悄无声息,任舒一瞬间有些拘谨。 目光落在远处远处窗外,一望无际的海岸上有几辆摩托艇在奔涌,白色帆船尤为吸睛。 等服务员上了餐,任舒才发现全都是清淡些口味的。 她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捏着面前那杯橙汁喝了一口。 “要给你a钱吗?”任舒盯着那些精美的晚餐,产生些辜负美食的愧疚感。 “不用。”厍凌才抬眼,目光骤然落在她的眼眶上,“眼睛怎么了?” 任舒才摸了摸眼睛说:“眼睛?” 上次厍凌也问了她的眼睛。 她暂时忽略掉甜品店的事,解释说:“我其实有些泪失禁,眼睛很容易泛红也很容易流眼泪。” 任舒心血来潮提起:“你还记得我大学给我递过纸巾吗?我当时不是想哭的,但是止不住。” 说完,又在一瞬间后悔。 现在又不是叙旧的时候。 厍凌觉察出端倪,低眸时视线有些微晃。 “这样么。” 厍凌以为她每次的眼泪都是讨厌,他每次都不能理解。 “谢谢你请我吃晚餐。”但任舒也没动筷子,只是直奔主题地问,“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厍凌身子往后靠了靠,黑色衬衫贴着靠背,手指捏着刀叉晃了下,饮食被打断时的表情变得冷淡了许多。 他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平和,显得有些冷情:“我会很忙,你也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也委屈自己。” 任舒才恍然,原来他知道。 但任舒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自己,她只是在什么事情上都有些迟钝。 他会提出的原因更多是他感觉到不太舒服了。 这道符合她口味的晚餐,大概是他从未退让过唯一的善待。 任舒又很想知道。 “你有别人吗?” 任舒脑海里想到大学那会喜欢厍凌的人便很多,现在大概也不例外。 他有很多选择权,当然任舒也有很多,或者他意识到做错了选择,不该草率跟她维持这种关系。 厍凌换了个姿势坐在她面前,声音仍旧凉薄,即便坐着的姿态也仍旧因为身高而盛气凌人。 “为什么会这样想。” 任舒被他忽如其来放松情绪的反问弄得愣怔了下。 “我想知道,一个舒服的泡友关系是怎么样的。” “不想就不想,不要就不要。” 厍凌又思考了几秒,说:“更过分的你会无法接受,但我不想心软。” 任舒才后知后觉。 厍凌没吭声,用那双漆黑的眼看着她。 这一瞬间让任舒觉得他是一个内心极有标准的人,家庭培养出来的气度让他在这样的关系中也给了对方尊重跟适应对方的平等。 但他又是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 “好吧。”任舒站起身,有些抱歉地说,“我其实没有什么胃口,浪费你的晚餐了。” 厍凌:“没关系。” 任舒离开前,厍凌坐在原来的位置慢条斯理用餐。 她看着他仍旧波澜不惊的衿贵模样,想了下说:“我走了。” “嗯。”厍凌问,“要我送你吗?” 任舒摇了摇头说:“不用的,再见。” 又盯着面前的晚餐,忍不住说:“还有别人要来吗?” 厍凌放下刀叉,面无表情面色冷硬:“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不…不是,我是说你朋友,你吃得完吗……” 任舒指了指:“你如果吃不完,可不可以给我打包。” 放在她面前的那份牛排即便没动,厍凌也不可能吃了。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任舒走到门口,还是有些好奇。 厍凌翘着长腿,西装裤的折痕落拓在腿边,他双手合着放在身前,眉眼不动看着她。 “你说。” “你还会找别人吗?” 任舒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但她很想知道他对炮友关系的认定,回答的结果会让她重新审视这个人,或许她对他的一些印象有失偏妥。 “不会了。” “为什么?” 厍凌看着她的脸,忽然想起那时她站在雨幕街边,晚上十一点,结束应酬后厍凌坐在车内抽烟,不小心摁到大灯控制按钮,灯光瞬间把整条街照亮,落在被男友抱着的女孩身上。 那时任舒看过来,似乎也是如此的表情。 厍凌静静跟她对视着,说:“不喜欢。” 任舒提着几个餐盒独自下了楼,高档餐厅的餐盒都是檀木金边,有些重,她盯着远处高架桥上传来的车流声,还有些茫然地想。 就这样结束了吗,他们其实还没做几次。 厍凌之前的工作重点分部在纽约跟北京,很少来申城,任舒觉得她一个月又一次不错的体验对她来说算是一种生活的调试剂。 忽然又没有了。 或者第一颗牙齿掉了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感觉。 她站在路边等车,心想或许可以删掉他的微信,以后也不会有联系了。 不会有联系了。 任舒沉了口气,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松了口气。 打开微信才发现在两分钟前,又收到了厍凌发来的新消息。 【任舒,想试试吗?】 任舒不太明白,【什么?】 出租车鸣笛声在耳畔响起,任舒快步走过去上了车,跟司机说了手机尾号,又看到他的回复: 【更过分的。】 第12章 泛红 任舒后两天也没回厍凌的消息,每次点开微信时都能看到停留在聊天框的那句话,随后又跟没看见似的移开。 倒是又听祝愿吐槽说她朋友部门有个新来不久的女孩前两天故意把咖啡泼在厍凌身上,司马昭之心众人皆知,在偌大申城,试图走捷径上位的人太多,男女都不在少数,有些唏嘘。 手机嗡声响了一声,任舒听到了,但没去看。 反倒是在旁边的祝愿叫了她一声:“任舒姐,你手机好像有消息。” 任舒才走过去,打开手机,看到警局那边发来的短信,说前天那个小孩被他奶奶领过来了,让她来一下。 “我得出去一下,有事给我打电话。” 祝愿说:“行,你忙。” 临去前还给去吃午餐的骆盂发着消息。 【我来警局了,你不用过来,我能解决,下午要去看望我老师,可能没时间去店里了。】 骆盂回了个:【好。】 店里有监控,证明他点的确实是蜜桃味,且蜜桃在甜品中容易辨认,过敏跟店里无关。 小孩的奶奶姗姗来迟,看到任舒扑通一声就给人跪下了,任舒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女警也忙不迭地上前。 “奶奶您这是干什么?” 旁边小孩倒是站在旁边也不吭声。 奶奶衣衫褴褛的地看着任舒又看着警察:“是不是小鹏干什么坏事了啊?我替他给你们道歉,实在对不起,他爸妈都不在……” 警察扶着奶奶的胳膊,声音低又轻:“奶奶您先起来,我们有事就解决事,你这样这事也没办法讲下去不是。” 呼吸决定 第18节 任舒也点了点头:“奶奶您先起来吧。” 奶奶站起身,又颤巍巍给任舒鞠躬,眼睛都红着:“对不住姑娘,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你了,请你一定要给他一个机会。” 坐在桌边,女警跟她阐述了事情缘由,又看向任舒:“这边是想要您赔付对方桌椅损耗费,也不贵,也就几百块钱,奶奶您孙子都已经好几次来我们这里了,之前一直都是爸爸来每次都不管,就打孩子,您要好好教育。” 奶奶才看向旁边正在抠手指的孙子,“给人道歉。” 孙子瘪瘪唇,十分敷衍了一句:“对不起。” 奶奶用力拍他的脊背,气得眼泪都往下掉:“你到底听不听话!你非要逼死奶奶是吗?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天天跟你说你不听。” 孙子就耷拉着脑袋没吭声。 “我爸又不给你钱治病,你药都没了。” 他对蜜桃的过敏性不强,也就起了一点红疹。 知道是家新开的店,只是想吓一吓老板,看到网上的短视频以为自己能成功。 奶奶哆嗦着手指没说出话来,人都站不稳。 任舒忍不住了,“算了算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男孩也耷拉着脑袋,眼睛红着:“对不起……我不会了。” 奶奶看着女孩,泪眼模糊地说:“谢谢你姑娘,我带回去肯定好好教育他。” 随后又从自己口袋里掏钱,几张零零碎碎的钱,粗略数了数往任舒手里塞。 “这你拿着,真对不起,这孩子从小没上过学……” 任舒拿着那些钱从警局出来,眼睛盯着这堆纸币,沉了口气,从警局出来。 临近中午,在附近银泰吃了份鸡丝凉面。 出来时便看到附近膳庭方向,厍凌穿着一身西装,旁边跟着司机跟客户,客户笑着上了车离开,厍凌的视线看向停在大厦门口的任舒身上。 隔这中间川流不息的出租车,对面宾利旁挺拔伟岸的身姿还是很容易辨认,任舒看到他也忘了躲开,手机嗡声响了一下,低头去看。 手机聊天记录上显示着对话。 周六18:35 【任舒,想试试吗?】 【什么?】 【更过分的。】 12:49 【过来。】 【去医院顺路。】 任舒下意识左顾右看了一眼,随后低着头走过去上了车。 司机开车,任舒坐在后排,厍凌手上还拿着文件。 车内挂着很清新的绿叶气味熏香,车门关上时,任舒在封闭的空间窄小距离,厍凌身上淡淡香水味扑面而来,很冷冽的前调,像byredo超级雪松,尾调夹杂着是淡淡麝香。 司机看着后视镜,眼睛直直的也不敢瞎看,不知道要回公司还是回别墅,主动询问:“厍总,我们去哪?” “仁和医院。” 厍凌又侧眼看向她。 “在警察局干什么?” “店里有个小孩……想敲诈,我怕后面闹大,就报了警。” 任舒说:“他奶奶过来的,说是家里困难没钱看病所以那样。” 任舒在去警局前询问过,他这种行为屡次再犯,可以进少管所的程度。 “我没追究。”任舒看向他。 厍凌看她一副恨不得把追问放在脸上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 任舒思忖着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 不知道用什么词汇形容,总觉得心软是褒义词,但她的行为算不上。 她只是看那个男生的样子,应该不会再犯了。 任舒问完之后才开始后悔自己忽然的询问。 她实在受不了空气里的沉静,像是以前上班时老板在开会。 也有些后悔上车。 厍凌在文件夹的第一页签上字,合上文件夹,看向她。 “是。” 任舒就没吭声,事情发生她不应该询问厍凌。 “有人砍你一刀你也会和解吗?” 任舒觉得他的类比十分夸张,但也瞬间反应过来:“那当然不会。” “你既然有自己的标准为什么要看重别人的想法。” 厍凌又看向文件,没再抬头:“自己觉得对不就行了。” 任舒哦了一声。 好有道理。 住院部一楼偶尔传来轮椅滑过地板的声响,白班查房护士手里拿着护理记录,脚步轻盈从一楼穿行。 到了电梯口,任舒忽然停下,看着厍凌说:“要不,你先上去吧。” 厍凌扫她一眼没多理会,抬步进了电梯。 任舒为了岔开时间,又在电梯口面壁了十几分钟才上去。 走到病房门前,轻敲了下门后,推开门一眼看到病床旁边坐着的男人在削苹果。 窗外炽烈的光线落在男人眼熟的黑色定制西装上,肩线笔挺锋利,他一动不动地侵占病房里全部空气。 而旁边楚盈正跟文教授闲聊,脸颊微红,眼神往旁边一瞟一瞟不敢直视。 “老板在这儿我都不敢说话了,我也是申大的,厍总应该不记得我了。” 厍凌面色不改,很有分寸:“有点印象。” 他喜欢浓茶,冰美式,会议室开会时厍凌站起身离开,又发现自己杯内跟别人不一样。 这种事情见得太多,厍凌没放在眼底。 楚盈侧过脸抬眸看向他,声音立刻变得欣喜:“是我,前两天不小心把咖啡打翻在您身上,真的不好意思,我还找助理说帮您干洗一下,助理说已经送去干洗了。” 厍凌没回应,率先听到声响,回头看的那一眼,眼底带着十足的冷漠跟不耐。 任舒跟他对视上,又微微错开,走了进来。 “文教授。” 文教授看到她:“店里不忙?” 楚盈也跟着回头,看到任舒一点也不意外。 “任舒也来了,我还想着去你那个甜品店呢,但是工作太忙都没时间去,改天再去给你捧场。” “同事帮我看着,店里最近新招了人,忙得过来。” 任舒把手里的餐盒放在旁边,又看着楚盈:“还是工作重要。” 楚盈下巴抬着,看向厍凌说:“那肯定了,老板在这儿我可不能说别的。” 任舒站在靠桌的位置,视线没往靠桌坐的厍凌身上看一眼,坐下后,腿部很轻微地蹭到了身侧厍凌的西裤,隔着轻薄的两层布料。 她膝盖僵住小腿绷紧,甚至被对方肢体袭来的热度迅速蹿遍全身。 任舒心里莫名腾升一股涌到嗓子眼处的紧张,大脑都宕机了一秒。 还没收回腿,便感觉到旁边男人也没动了,只是用膝盖一侧的部分跟她贴着,上下轻微摩擦了一下。 任舒瞬间呼吸紧绷,视线心虚地低过去,厍凌纹丝不动,低着头闲散地削那颗苹果,苹果皮从双腿之间坠落地板,一直没有断掉。 于是她又感觉是她的错觉,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她绷着一口气,忍不住站起身把病房里的窗户开了些,重新坐下时手指勾远了凳子。 “开些窗透透气吧,医生说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以后还是要好好休养。” 厍凌目光有意无意看向她,又移开。 文教授大概注意到了厍凌的视线,才沉沉介绍说:“这是厍凌,你也在申大应该有听过他的名字。” 任舒才忙的看过去,点了点头十分恭谨地说:“你好,我是任舒,是文教授的学生。” 厍凌微点头,声线清浅:“你好。” 旁边楚盈笑了下:“我就不介绍了,任舒刚才你没来,我已经跟厍总认识了。” “欸对,要不我们互相加个微信吧。” “不了吧,以后应该也不会产生什么交集。”任舒看向厍凌,笑意得体,“厍总日理万机,还是不占个位置打扰了。” 她把话说完,楚盈也不好说话。 只能尬笑:“也是。” 随后又继续说:“说起来当时还跟任舒有些矛盾的,但你真的误会我了,我都没来得及解释,你就捅去了教导主任那,害得我现在还被别人误会。” 任舒心不在焉:“是吗。” “对啊,现在都还有人在论坛骂我的,很多事情大家都是只喜欢看乐子,都不管事情的真相。”楚盈沉了口气,十分委屈,“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人解释,舒舒你改天可要帮我澄清一下。” 厍凌倒是坐在旁边,侧过头来,把即将结束的话题重新挑了起来。 “学生会那个比赛吗?” 呼吸决定 第19节 楚盈有些惊讶:“你记得?” “有点印象,听说有个女孩过来学生会查账,要看上报的材料跟价格是否属实,还是我给的比赛用材单子,好像有个女孩私吞了钱。” 厍凌话说完,楚盈脸色变了下,正要解释,又听到他说。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贪心不足蛇吞象,人性便是如此。”厍凌直直看向她,微挑起眉,“怎么,你认识那个人?” “不不,不认识。” 楚盈才尴尬地笑了笑:“就是忽然想起了,我说的是比赛的事情。” “楚小姐跟任舒是同班同学吗?”厍凌不疾不徐问,视线直接没移开,锋利的视线极有压迫力。 楚盈微微移开眼,目光有些凌乱,一时之间没注意到称呼的差别。 倒有些意外厍凌的主动搭话:“对,我们大学是同班同学。” “那便也是同专业的学生,怎么会进易思信的?”厍凌笑了笑。 “我记得公司不太可能招收不是本专业的员工。” 楚盈一瞬间愣怔住了,一瞬间手指都扣弄拘谨起来,冒起冷汗:“啊……就是,公司招聘的时候,正好进了。” “是吗,那公司的筛选系统也要重建了。” “厍总我……” 任舒一直坐在一旁没吭声。 如果知道今天来的人有楚盈,以及厍凌,她或许不会过来。 “行了,工作的事回去再说。”文教授扫了下楚盈拘谨的样子,懒得过多理会。 这孩子就是从小家境太差,导致人自尊心过强,心眼又多,性格被养歪了。 文教授没什么胃口,不光脸色不好,看上去精神也不佳,看着任舒沉了口气说:“任舒,你心里是不是埋怨我?” 任舒有些意外文教授的询问,双手束在膝盖处,摇了摇头,一边坐在最后一个凳子上。 “埋怨您什么?” “我一早就看得出来,你对科研没什么兴趣,后来去创新基地实习,你也不是那么喜欢。” 耳畔袭来衣服摩擦的声响,厍凌翘着长腿交叠,把那颗苹果切成块放在旁边的玻璃碗中,身子往后松散倚靠。 对比任舒看到厍凌在这而浑身不自在的模样,他游刃有余,看她的眼神里也满是对待一个陌生人该有的冷淡疏离。 任舒移开眼,稳定心神说:“没有的,因为不想干了才辞职,当时忽然想开店做餐饮。” 父亲去世前还是给她留了不少钱,她大学辅修财务管理,也并不是一时冲动开的店,在开店前任舒在平台发自己的烘焙作品就已经有几十万的粉丝了,也做过线下背调跟财务预算,跑了全程的甜品店踩点看日流算营销。 “算了,不提也罢,现在还是自己?交男朋友了吗?”文教授语气听不出是不是开玩笑,“以前你过年回我家,我就想把我儿子介绍给你,可惜当时你着急回去,也没吃上一顿饭。” 任舒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便忙不迭地说:“有了。” 人果然只要学会了撒谎便连心虚都不会有。 “是吗,也没见你提过。” 楚盈都有些意外,侧过来看任舒,声音都高了几个分贝。 “真的吗?都没听你说过,毕业之后你就跟失踪了一样,群里都还在说你隐婚嫁给某个商业大亨了……你男朋友我认识吗?” 任舒不改辞色:“他不是申城人,也就是公司的小职员,挺普通的。” 一听任舒这话就是在假话,她实在不擅长说话。 文教授不留痕迹替她解围,岔开话题问着厍凌。 “你妈妈还好吗?” 旁边楚盈不动声色探出耳朵。 厍凌放下水果刀,双手合着放在身前,慢言慢语说:“挺好的,身体一直不错。” “他们没打算回来?” “过两年可能会回北京定居。”厍凌说。 “跟你姑父有联系吗?算了。”文教授又摆了摆手,有些厌倦,“我的事情不必告诉他。” 厍凌便没吭声。 “您先养好身子,我父亲倒是常常挂念您,他对以前的事并不在意。” 文教授没说话。 病房门被陡然打开,打破室内平静,所有的目光在一瞬间都看向门口处。 一个穿着打扮都格外酷的混血女孩走进来,看着文锦容,笑容满面叫了声“文教授”。 看到病房内的人,还愣怔了一下。 “早知道我就买点礼物过来了。” 李牧杨说伯母胃口挑剔让她不要浪费钱,买她不喜欢的东西她更不开心,她也就真的空手过来了。 随后女孩往病床边走,大大方方做自我介绍:“文教授您好,我是牧杨的朋友,听说您今天出院,所以跟牧杨一起来接您回去。” 即便从小在国外长大,她的普通话也格外标准伶俐。 声音落下,病房里的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女孩还有一时的疑惑。都这么看着她干什么? 任舒起身站在旁边,默默没敢吭声。 李牧杨还真的不怕文教授发火。 文教授看着她,完全没有给任何的表情,反而脸色都冷下来,毫不客气地不给任何好脸色。 李牧杨随后看到女孩堵在门口,脸色被吓得煞白。 “你怎么过来了?” 女孩被拉扯出去,鼓着腮帮子一脸不满:“你别拽我,我来看望伯母怎么了,要不一会一起吃个饭?算了刚出院应该没什么胃口,你家有厨房吗?” “你做什么饭啊我做。不是,你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李牧杨声音很低皱紧眉头。 “等你说要到什么时候了。”她有些委屈。 任舒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敢说,把视线放在了旁边置身事外的厍凌身上。 他完全没有想要掺和一样,明明是知情人,却一个字都不说。 楚盈更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任舒。 这什么情况? 文教授面无表情叫门口黏腻的两人,声音沉稳又刻薄:“牧杨,怎么没跟我说交女朋友了?” 李牧杨被吓得一抖,颤巍巍走进来,叫了声:“妈。” 随后又拉着女孩过来自我介绍:“这是ella,是我在大学的同学……” 文教授脸色冰冷,目光直逼李牧杨。 “你长本事了,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人都找来家里了。” ella一愣:“不是——” 李牧杨忙的拽住她。 “难怪你一直不肯回国。” 文教授气得手抖,随后目光看向厍凌,又看向任舒,声音尖锐:“你也知道?” 任舒上前两步,张了张唇:“文老师。” 护士看到门口这么多人,站在李牧杨身后喊了一声:“哪位家属去取一下药。” 厍凌这才把手从口袋中伸出来,扫了一眼踌躇不安的任舒:“去取。” 任舒跟他对视一眼,抿了下唇,从房间出来了。 楚盈站在旁边,也格外有眼色地没吭声,倒是注意到了厍凌看向任舒的那一眼。 一瞬间她骤然发现,厍凌跟任舒站起身时挨得很紧,几乎有了身体的接触。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谁都没意识到对陌生人该有的距离感。 她一瞬间愣在了原地,眼神震惊地看着厍凌的背影。 李牧杨拉着ella下楼。 楚盈也趁机从病房跑了。 文教授平复着情绪,扫了一圈没看到任舒,才说:“舒舒呢?” 厍凌在旁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边说:“走了,姑姑就别为难别人了。” 文教授睨了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李牧杨告诉你的??合着所有人都瞒着我,就想等我死了是吧?我知道你妈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从她嫁到厍家我跟她就不对付,更别说后来出了那种肮脏事,你也不必过来装样子。” 厍凌轻描淡写说:“她是她您是您,您在医院的就医记录姑父已经知道了,他买了机票回来。ella爸妈那边要求他们必须快点结婚。” 文教授笑了声,眼底却没什么情绪:“比起牧杨,小辈里我最喜欢你的性子,可惜……” “姑父担心您的身体。” “我没记错的话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国外的婚好像没离,他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厍凌事到如今都不知道姑姑跟姑父为何离婚。 更不理解,像姑姑这样尖锐性格的人,会得抑郁症。 文教授没吭声,随后问: “你跟任舒认识?” 厍凌有些意外,随后说:“只是见过,她开的店在我公司附近。” 文教授冷哼了声。 “我把她当成我半个女儿,你找谁也别找上她。” 呼吸决定 第20节 “您想多了。” 李牧杨站在门口,已经办完了出院手续,又没敢进来。 文教授出了病房门,站在电梯前,也没回头,声音都显出苍老说: “不用跟着,惹得心烦,你回去吧,家里没饭给你吃。” 李牧杨站在旁边,颤巍巍叫着:“妈……” 文教授沉默半响,才说:“让你爸回来给你收拾烂摊子,也不嫌招人烦!” …… 任舒取完刚从电梯上来,在门口看到了楚盈,她还没往前走,倏然被堵住了路线。 “你干什么?”任舒抬眼,面无情绪看着她。 “不干什么,我只想知道。” 楚盈肩膀上勾着一个香奈儿的包,踩着高跟鞋气势很足,环着胸口,眼神上下梭巡她:“你跟厍凌什么关系?” 任舒往旁边走,轻声落下:“没有关系。” 又倏然被楚盈扣住了手腕。 “松开。” 任舒皱紧眉:“你到底干什么?” “我问你跟他什么关系,你开那家甜品店不会是陪他睡来的吧。”楚盈死盯着她口不择言。 “楚盈我警告你,医院是有监控的,人要对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任舒用力把她的手扯开。 她的语气不急不缓,却透着一股冷:“如果还有下次让我看到你再造我谣,我们法院见。” 楚盈就是个纸老虎,往后退了两步,余光看到从电梯口上来的厍凌,瞬间定住了。 男人手里勾着车钥匙,平整的西装肩线显得高挑又存在感很强,大概只听到了任舒最后一句话,眼神看不出情绪,直直穿透过来。 楚盈心里咯噔了一声,抿紧唇,转身提着包站在电梯口,纤长指甲持续不停地开始摁动电梯,焦灼地等了好几秒,踩着高跟鞋从旁边楼梯口下去了。 任舒手指紧捏着药袋,注意到厍凌的身影,又歪过头往病房门口看了看。 厍凌接听了一条电话,挂断后,看到任舒往那边走,又把叫住。 “已经走了,药给我。” “回家了吗?” 任舒把药递给他。 厍凌扫了一眼她手腕上清晰泛红的抓痕,在莹白的胳膊上有些刺眼。 任舒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捂住搓了搓说:“其实不疼。” “走吧。”厍凌从她手中接过药。 任舒下意识迅速跟上去,下了电梯到地下停车场,看他走过去把车开出来,又按了一下喇叭示意她上车。 “上车吗?”厍凌打开车窗,看向她。 任舒拉开副驾驶的门,系好安全带。 脑海里还想着文教授的事。 不会打起来吧? “ella怀孕了。” 任舒眼睛都瞪直了:“什么?那怎么办。” 厍凌看都没看过来。 “又不是你的。” 任舒:“……” “可是,那……” 任舒又不解问:“你怎么知道。” 厍凌语气平淡说:“她在美国医院做过孕检。” “你非要凑上去,如果他们争吵起来,ella流产,你能担得起吗。” 任舒彻底害怕了。 “我,我不去。” 这本来就应该是李牧杨要解决的事情。 他都那么大了,怎么做事没有厍凌百分之一的责任感。 不对,厍凌也没有,他正在享受一段不需要责任感的关系。 厍凌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任舒忽然想起他上次的提醒,或许那时就知道,他也没有理由要告诉她一个外人。 车内变得寂静,车载音响随机播放了一首林宥嘉的《想自由》。 或许因为车内的灯光,任舒目光清晰地落在他的侧脸上,任舒很难不承认大学室友对他外貌的评价,厍凌是浓颜,鼻梁英挺五官锋利,看人时冰冻三尺,在床上又很不一样。 走到半路,洒水车把沥青路喷洒得湿漉漉一片,车灯照射在盈盈路面,红绿灯显示还有十五秒。 任舒低着头,手指有些不安分地扣弄着。 车内开了灯,有些刺眼,也让对方棱角分明的脸照得愈发清晰。 “任舒。” 漫不经心的声音响在耳畔。 “嗯?” 任舒侧头看向他,目光落在他放在方向盘的手指上,修剪的干净漂亮,中指处有一个红痣,显得修长利落,又是很好用的玩具。 透过车前窗,看着夜幕下前面被车灯正好投射在蓝色方向牌上,显示字体前方一千米富江苑,右转一千米南滨路。 任舒没吭声,大脑像是有些迟钝,眼睁睁看着红绿灯倒数结束。 3。 2。 1。 任舒想,她走上厍凌这条不归路,她不能回头看。 厍凌甚至没有重新问。 车在一个交叉口迅速掉头,车速直达限速最高。 第13章 泛红 还没走到客厅, 玄关处衣服落了一地。 呼吸声交错。 任舒在交错的呼吸声,被用手掌垫在脑后,钳住肩骨, 感觉落在锁骨处连绵的吻像正在啃食的怪兽。 他真的好喜欢吻。 申城夏天这么热,夏天会很难捱。 衣服落地的声音被掩在错乱呼吸声之下。 厍凌低眸看着任舒的眼睛, 借着细微的光线, 一张脸很模糊,手揩过的脸颊很热。 捻了下她的手腕,伸过来时又被她抗拒。 “干什么……”任舒放轻又短促的声音显得有些怯懦。 “你说干什么?” 厍凌的声音低了几个分贝, 听着漫不经心, 落在耳畔带着一种莫名的缱绻。 黑暗给表情了些许保护色, 任舒指尖微抖,垂着眸别过眸握住。 她仍旧会回避很多东西,却又被新鲜感跟这种性格被改变的陌生感给震得偶尔失去自我。 不会有人知道。 只限于这里跟他面前。 任舒大概能测量出精准长度, 又有些乱地想, 根本不怪她需要很久适应, 谁都不会跟他适合。 “又是谁教你的?” 伴随着话语,任舒听到了他的促哼声。 任舒眼睛落在某一个漆黑的点,声音很轻说:“我, 看漫画。” 漫画甚至描写得细节又有画面感,画手在国外知名,在ig上连载。 “什么漫画?” “说了你也没看过。” 厍凌用手撩拨了下她的长发, 问她看不看得清。 任舒不吭声, 感觉可以了又拉近间距,急了半天。 “你吃糖呢?”他清淡的声调里带着点笑。 厍凌低头轻亲了一下她的脸颊安抚。 在很干净的吻中,任舒眼神有一瞬间失焦,肩胛骨都绷直了。 厍凌倒吸了口气, 用手垫墙壁上,又觉得不太行,就这么直接抱起来往卧室走。 或许等到冬天。 呼吸决定 第21节 别墅的墙壁跟地面都应该铺满麂皮绒。 被抱起来的一瞬间,任舒抱住厍凌的脖颈,脸闷着等他坚持走到卧室,却又没被放下。 任舒呼吸一瞬间没绷住,错愕看他又紧紧掐着手心,空白的大脑只能感知到卧室的灯光晃眼,厍凌如同拉锯般漆黑的眼盯着她看,额头都是细密的汗珠。 窗外还有风声,临海的别墅隔着很远也能感知到海浪翻滚,几乎每晚都会有人在海边提着灯坐一整夜。 漂浮的浮萍被束缚在广阔的海洋深处,海浪正在一波波翻滚袭来,海风呼啸而来。 要疯了。任舒神志不清地想,目光清晰落在厍凌的脸上,看到了他额头浮起的青筋跟热汗。 厍凌低头吻时,感觉她嘴唇有些干,抱着给人从吧台灌了两杯温水。 整个房间都被热气充斥,他还顺手开了空调。 客厅的浴缸正亮着灯光,小鱼正在水里游来游去。 任舒把水喝完又被他扔在沙发边缘趴着,室内灯光一直没开,黑暗的空间会给她莫名的安全感。 但她卡了口气绷着,到最后才上气不接下气带着哭腔:“我真受不你了。” 以为他没听清,任舒又很勉强地拼凑出语言。 “厍凌。” 任舒很少喊他的名字,大部分人都称呼他厍总,连身边的朋友都是。 名字喊出后还有些陌生。 厍凌又把人打包带走,回了房间把她放下,后背垫了个枕头靠着,任舒缩在床头感觉到微微凉风,随后凉风又被挤压出去。 “再等等,等一下好吗。”他的声音附在耳畔。 中间有一段时间失去意识,最后不知道怎么昏过去,又被抱着放入水里,她一瞬间感觉到沉入海底的漂浮感。 任舒倏然惊醒睁开眼,迷迷糊糊地抓旁边的东西,却抓到了厍凌的手指。 最后简单洗完澡,任舒被他抱起来用浴巾包裹着,室内灯光落在她肩膀,她又下意识歪了下脑袋,于是额头贴在他胸口处,相贴面积增大会让她产生更多的安全感。 把人放在床上,见她呆呆曲着腿不知道在出神想什么,厍凌又坐在旁边,半条腿压在床面,捏着浴巾给她擦干净头发,任舒便跟着他的动作歪头晃脑。 任舒转眼看向他,注意力有些难集中,又放空大脑看向地面好几个,天都亮了。 中途任舒都不敢说话,最后嗓子都有些沙哑无声,只能流眼泪看着他,可厍凌看不懂她的眼神,只是给她把眼泪吻掉,却又能在她真的濒临崩溃之前用完最后一个。 任舒倒是没有觉得真的痛,甚至于厍凌从第一次之后就清晰知道她喜欢的点,实施得很好。 但那种感觉像是心脏持续地往上飙升,愈快的间奏像是在坐过山车,明明知道下一个弯道什么时候回来临,但真正降临时尖锐酸意连绵,有些恐怖,她偶尔感觉自己不再是人,更像动物世界里的匍匐者。 在没有遇到厍凌之前,任舒会觉得很羞耻。 “腿上怎么弄的?” 任舒目光落在膝盖处的青痕上,大概是在家不小心撞到了哪里,她总是莫名其妙就有青痕。 “没站稳绊倒了吧。” 厍凌手指撩拨开她的长发,他总是擅长于观察她的眼睛,又或者是审视她的情绪跟表情。 指尖撩开秀发时像是撕开了些保护层,指尖刮过肩膀,有些重量。 “怎么了。”任舒问。 厍凌没吭声,他坐在床边,低睨的视线自上而下看她,声线放缓。 “任舒,一人一次怎么样?” 任舒抬眼,乌黑的眼眸洗过一样,眼角的红血丝还没褪去。 声音还有些低闷:“什么?” “姿势。”他说。 任舒吸了吸鼻子,不吭声,又摸了摸还有些潮的头发。 他就用虎口托起她的下巴,声音冷淡不容置喙:“说话。” 掌心很热,任舒下意识用下巴压了下。 眼睛还是抬着看向他的。 “会很过分吗?” 任舒想到了一些视频,看上去残暴又吓人。 会。 但厍凌手心有些痒,从中抽开,任舒半张脸又被棉被盖住。 从她眼神中看出忧虑,但不是她想的那种。 厍凌淡声:“不会,你想多了。” 任舒见他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膏药,看清楚上面的字,知道用途。 “我我,我自己……我自己涂。”她磕巴了一下。 任舒抓着药膏,还是第一次需要涂药的地步,以往都是一次就结束,她感觉刚好,但她忽视男女差异,更别说他这样的。 “下次可以不要把我抱起来吗?” 任舒感觉自己又有些过分了,他都没有提要求。 但那种被悬在空中的感觉实在吓人。 万一他没抱住她她掉下来,岂不是进医院的时候医生还看到满身吻痕?那也太丢人了吧。 她真不想上社会新闻。 “可以。” 厍凌就放在旁边,看她表情,觉得她那本漫画也就那样,也没教会她别的。 “我之后会在申城工作,会常见面。” 任舒总觉得他今晚的声音沉静了许多。 脑海里又想起他白日里的陌生跟冷淡,那股疏离的感觉包裹着他全身,无形之中产生差距感。 但她很清楚,商人在想要得到自己利益和权利时,也向来会低头。 任舒裹着被子,被这种如同商业性质的谈判态度感觉到内心静了静,问:“你想要怎么安排。” 只是为了更和谐。 厍凌漫不经心说:“一周一次,周五怎么样。” “不过我这个月要出差,等我出差结束开始可以吗。” 任舒点了点头。 他总是擅长用询问礼貌的词汇,却从骨子里带着下达命令的语气。 “好。” 厍凌目光落在她脸上,又从任舒的黑瞳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不吭声,她也就这么默不吭声地看着他,眼睛看东西时带着一股认真沉静的劲,仿佛在等他说些什么。 “说个安全词吧。”他心血来潮。 安全词?是什么。 “什么意思?”任舒茫然。 厍凌捞出手机,又把手机递给她。 任舒看到搜索引擎上的解释,嗓子都有些发干。 “哦,这样。那……下次再继续可以吗?” “什么?” 厍凌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说安全词吗?” “你确定这个?” 任舒点点头:“这个不行吗?” 厍凌摇头。 他觉得到时她记不住这么多字。 但也不想提醒。 “可以。” “有什么不喜欢的。” 任舒意识到他说的什么,摇了摇头:“没有。” 当下无法忍受,结束后又觉得很好。 “那你哭那么起劲。”厍凌的口吻没有批判的意味,像是在陈述事实。 任舒有些沉默:“……我又忍不住。” 任舒又看向窗外,漆黑一片,沿海别墅还能从窗帘缝隙中看到外面乌黑的大海,即便听不见,也能从翻滚的波浪中感觉到大自然的雄厚。 还好今天她休息。 寂静的卧室一片乱,房间内的空气都在提醒她。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脑袋也发沉,很难思考。 “我要回去了。” 摸了下头发,还没干。 “走得动吗?” 任舒试图站起身时才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她撩开被子看向自己脚腕处,像被虐待过,不过等明天就可以消下去。 呼吸决定 第22节 “去隔壁客房睡,我今晚在书房。” 他从房间出来,周遭变得寂静,任舒抱着被子,环着双腿把脸贴在膝盖处,身上都是肇事者的罪证,隐隐作痛。 厍凌买了些眼药水到了,她太能哭,眼睛迟早坏掉。 拿进来后任舒已经躺在客房睡着了。 厍凌盯着她半干的头发 ,站在原地两秒,沉了口气走过去拿起静音吹风机给她吹干。 人睡得沉,厍凌眯着眼探了一下鼻息,还没碰到,她的眼睫就在乱颤,又放下手。 捏着药膏给她擦了药,好像是有一点过分,他承认自己中间有些失控。 厍凌晚上还在处理工作,书房的灯光映出玻璃窗上男人的影子,电脑上是bp文档和调研报告,还有一项没结束的出海整合案。 格克是一家国产工业操作系统的初创团队,试图入驻温哥华atr公司提供的工业制造执行系统,赛道冷门政策敏感,roi超预期,是个极其难啃的项目。 他们团队内部分崩离析,创始人恃才傲物,厍凌为了这个项目出差一周,压着核心团队天天开会到凌晨,拉了几个行业关系谈了好几轮才过审核。 任舒半夜醒来,口干舌燥,迷迷糊糊跟往常一样去客厅喝水。 走到玄关才注意到走了反方向,又走去吧台倒了一杯温水,喝完脑子清醒了一些,她盯着书房漏出来的灯光,盯着灯光照射在地板的尽头看。 他临时工作大部分时间都会去书房,以免任舒会穿睡衣不小心出现在他的屏幕中。 任舒在群里看到他们的谈论。 即便厍凌早期有父亲的资金投入,他也是自己一手从一个小团队逐渐成长,项目组仅留下的林鸣谦跟他一同成为易思信高层。 一年前的任舒,绝对想不到会跟厍凌是这种关系。 厍凌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客厅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低浓度的暖光,面容在低饱和光线下更突出模糊的轮廓感。 “抱歉,吵醒你了。” 任舒才回神,站直了身子,又摇头。 “没有,我晚上睡不好所以总是醒。” 厍凌也“嗯”了声,身上穿着那件黑衬衫被捋到了臂弯处,露出半截精壮手臂,任舒穿着一件吊带白碎花睡衣,长发搭在肩膀,歪着头,身子靠着吧台,手里捧着玻璃杯。 指腹摩挲着玻璃杯,又低着眸抿了一口水。 即便没有侧头去看,任舒也能感觉到旁边那股视线贴在皮肤上,任舒缩了一下肩膀,感觉有些冷。 她歪过头,目光落在厍凌脸上,光线在他眼眸拓下一圈暗影,任舒又不自然错开眼。 “那……你忙,我去睡觉了。” 任舒还没走,又被他拉住胳膊一把捞回来。 任舒脚步不稳地往他身边偏,又被人用手指掐着脸颊被迫跟他接吻。 他手指有些冰凉,喝的冰水。 指尖还有些玻璃杯上冰雾残留下的水渍,沾在她脸颊上,凉凉的有些舒服。 任舒被吻得很重,胳膊不自觉去勾他的肩让自己的身高能跟他平齐。 任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落在耳畔的凌乱呼吸。 大概顾着她,厍凌最后是自己解决的,结束后任舒穿上睡衣去洗澡。 这次应该不算吧。 她目光落在正在抽事后烟的厍凌身上,他从衣柜里拿了一个新的床单,任舒才想到主卧跟客卧都不能睡了。 抓了抓头发,站一旁看他整理完,厍凌回头瞧见她出来,把半根烟扔了。 任舒忽然想到了乔亦然跟她老公打电话每次开头的第一句话就是骂他抽烟,任舒只是很好奇,一个人在第一次想要抽烟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一个新事物的尝试都是有诱因的。 她只记得她父亲做生意压力大,家里的烟都没断过,戒了几次没戒掉。 任舒看着那根烟火的尽头,猩红的一抹颜色灼烧眼睛。 “厍凌。” 厍凌才侧头看向她盯着垃圾桶,事后的慵懒让他卸下所有防备,变得平易近人。 “要抽吗?” 任舒摇了下头。 “我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 任舒醒来时,厍凌正在主卧浴室洗澡,大概刚健身完。 任舒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 她之前放在这里的,一直没拿走,预防某天忘记拿衣服过来不至于要穿他的。他洁癖严重,才不会让穿。 是一件大学时买的白色连衣裙,她换好穿上拖鞋,去洗漱时目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还是第一次留宿,困得神志不清一觉睡到烈日当空。 手指扒拉了一下眼皮,看到眼里还微微有些红血丝,她是真的要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 完出来看到厍凌正在书房开会,断断续续的伦敦腔溢出,工作时的厍凌保持着一贯的脾性,却多了些专注跟严谨,但并不紧绷,保持在一种持中的情绪中。 任舒打开冰箱里面什么都没有,又打开手机看外卖。 外卖配送费要七十多。 ? 任舒弯着腰,捧着手机看有没有什么便宜一些的外卖。 书房对面的跨国会议声音徐徐,cfo正在汇报投资风险评估报告,电脑上的进入会议的有十几个人,听完之后都没敢说话。 厍凌盯着会议记录,手机嗡声响起,在肃然无声的会议中引起全体目光。 他侧目往旁边看,捞起手机看到任舒发来的消息。 【你这里,有什么可以吃的吗?我有些低血糖。】 厍凌颦眉,灭掉手机开了静音,情绪很淡说:“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全体噤声,甚至没人抬头跟厍凌对视上。 会议结束后,厍凌起身,走入客厅,看到任舒正趴在餐桌上吃早餐。 窗外自然光线洒进来,落在女孩弓起的蝴蝶骨上,骨头最尖锐处印着一个吻痕。 任舒看他出来,捏着筷子的手指顿了一下。 “我看你买了两份,就吃了。” 她发完消息外卖就到了,机器人送到餐桌旁,让任舒没能晕过去。 “嗯。” 助理早上过来汇报工作时订的餐。 任舒喝着泰式冬阴功汤,咬了一口里面的虾仁。 面前的早餐基本都是清淡口味的,任舒喝汤时还打开了一份肠粉,但没看到旁边放料汁。 “好像没料汁。” 厍凌打开餐盒,也没看到。 “漏放了,别吃了。” 任舒就没吃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这里吃饭。 对面厍凌只喝了一口咖啡,目光落在任舒的领口位置,露出皮肤难以直视,厍凌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干的。 她低着眸认真吃饭,也不说话,让厍凌想到大概以前家里教育出来的规矩跟板正。 任舒捏着勺子的手指一顿,抬起头看向他,视线直撞。 “你能不能别看我,我紧张。” 厍凌单手放在桌面,夏天血管扩张,高挑而喜欢健身的人手背静脉格外明显,清晨的清冽光线照射上去,青筋从皮肤下勃然浮起,藏着一种无声的侵略性。 厍凌便移开眼,懒得理会她一样。 空气中是勺子跟碗筷相撞的轻微声响,旁边偌大浴缸里的水忽然腾升,冒起泡泡发出咕噜声响。 别墅属于静区,开了窗也只有燥热的夏天清脆蝉鸣涌进来。 “任舒。”厍凌心血来潮叫她的名字。 任舒才抬起头,停下手里的筷子,舌尖轻抿了下唇,看向他。 厍凌叫完,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很少在没有过脑的情况下说什么无用的谈话。 顿了几秒,说: “如果我有了喜欢的人,会停止跟你的关系,你也可以。” 厍凌发现,任舒似乎不太会张口,像多啦a梦的口袋,会接受给她的所有东西。 但他也不希望之后她因为不知道怎么拒绝,陷在一种关系里。 任舒点头,表示同意。 “好的。” “这一年你不要谈恋爱好吗?” 厍凌有些意外她这句话。 学东西倒挺快。 “为什么?” 她还没睡够。 还能为什么。 呼吸决定 第23节 第14章 泛红 任舒离开别墅时还注意了一下鱼有没有异样, 全自动换水几乎不需要人为看护,阿姨过来也会给除藻。 厍凌硕大的浴缸里只养了一条白色的蝴蝶鲤,任舒对鱼类鲜少研究, 还是拍照识图出来的。 但厍凌平常又很少住在这里也很少关注小鱼的动向,猜测大概是朋友或长辈送的不好不留。 每次任舒在看向那条默默无闻小鱼的时候, 都想到一句话。 这条小鱼在乎。 回去路上坐的公交转地铁, 她坐在公交的最后一层靠窗位置,看着窗外一排排的棕榈树,这趟公交车路线经过南滨的一截环海路, 棕榈树往后看, 有一条栈桥通往屹立着的情人港灯塔, 随后是一片蔚蓝望不到尽头的海。 任舒又想起那两份没有料汁的肠粉。 在下了公交时,她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硬币,扔在花园中心保洁阿姨正在清理的许愿池里。 硬币在光下波光粼粼。 厍凌是她这辈子的最后一次相亲对象。 跟厍凌相亲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没再有见面的机会。 他的工作地点不在申城, 只有偶尔要出差才会过来, 两人的生活轨迹没有任何可以交叠的部分,可以说不管从哪个方面讲,没有谁相信任舒会跟厍凌说上什么话。 跟厍凌有关系的人, 要么跟他在同一个圈层,要么家世背景足够搭上话,要么谄媚又趋炎附势。 当然最重要的是, 他足够傲气, 也足够高高在上,不喜欢任何社交,也厌恶成群结队。 狮子都是独行。 显然以上条件任舒都不满足。 后来还有见面的机会,完全归功于任舒有一位替她操心、又嫁入北京政商圈子的母亲。 申城的梅雨季在三月上旬到中旬。 任舒在去了益原创新基地工作一年半后, 才知道益原的老板是官宏的父亲。 毕业之后官宏回了北京发展,在北京闯祸之后,又被他父亲安排在益原技术研发中心做总监助手,他仗着父亲股东的权利在公司横行,不做事还要对技术总监的决策呼来喝去。 闹剧停歇的是在与申大共建的联合实验室里看到任舒,他的兴趣重新转到追她身上。 偶尔任舒会觉得,他只是觉得好玩,人都是欺软怕硬的生物,而任舒的反抗在他眼里是默认跟欲擒故纵,毕竟他的眼界被欲望支配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越得不到的东西,在追逐的过程中兴奋点就会成倍飙升。 于是他这个人内核已经失控腐朽。 甚至任舒在很多次下班时,他会尾随在她身后跟她说话。 而后任舒便只选择打车回去。 在一个下雨天,任舒还是被他跟着,她有些害怕,平常又没什么朋友,大脑空白的情况下把这条电话打给了苗佩玉。 这是从小把她宠爱到大的母亲,她在毕业后还是会下意识去依赖,那是长期养成的深入骨髓的膝跳反应。 电话里,苗佩玉正在给刚满十五岁的崔念念过生日。 “喂?舒舒?怎么了?妈妈正在给你妹——给念念过生日呢。” 她话还没说完,那边崔念念传来嚣张跋扈的吼叫声:“你都快把我的画弄掉了!!我讨厌你!” 苗佩玉放下手机,声音充满抱歉:“对不起念念,阿姨没拿好,这样再拍一张好不好?这是你的作业吗?” 声音愈来愈远,任舒才沉颤了口气,眼睛红着,挂断电话之后,没看到身后还在跟着她的官宏,就躲在旁边711吃了口便当。 创新基地的选址本就偏僻,又下了雨,她暂时打不到车。 面还没吃完,苗佩玉又发来信息询问。 【舒舒?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你别吓妈妈,你回家了吗?】 任舒眼泪还是没止住,一颗颗往下掉。 她费力吞咽,给人回复:【妈,有个男生老是追我,我还在便利店吃饭。】 【舒舒你别害怕,你报警了吗?你给妈妈共享位置啊,妈妈找人去接你好不好?】 任舒想她大概会找父亲的朋友,便给对方发了定位,盯着雨水落在玻璃上后又迅速留下一道水痕,直到水珠被剥削得无力下滑。 车前灯在细细的雨水中闪了两下后持续照亮着,任舒隔着落地窗看着沥青路上被炸起的水花,目光又落在漆身通黑的宾利上。 门打开,皮鞋落在雨幕里瞬间沾染上细密雨珠。 来的并不是父亲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任舒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任舒到如今都不明白,厍凌在群里说了那样毫不客气的话,苗佩玉还熟视无睹想让她舔着脸凑上去。 厍凌下雨撑着雨伞站在便利店门口,眼神压着,漆黑的眼里毫无温度。 顶着便利店的灯光,他的脸隐在伞下显得冷硬没有情绪。 雨水盖过了他冰冷的声音,却没盖过语气。 “上车。” 任舒动了动唇,还是捧着没吃完的拌面上了车,她刚咬下半个虎皮鸡蛋,口腔还在分泌口水,可此时连吞咽都忘记了。 如果知道厍凌会来,任舒绝不会给苗佩玉发消息。 她宁可报警。 也忽然在二十四岁学会了儿时没有做过的事情,不过儿时撒谎是为了得到母爱,而她今后的报喜不报忧,是为了按部就班地维持这个世界上所有母女该有的正常关系。 坐在副驾驶,任舒手心不安分地搓弄着,因为冰冷的天气,脸色也有些苍白,更别说手里这份气味很重的便当,气味刺激着氧气,空气变得怪异。 任舒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没有把这份便当扔掉,以至于在离开之后每每发呆,都会想如果她扔掉了便当,厍凌会不会不那么生气。 “我不知道——” “知道就少给别人惹麻烦。”他的鼻息很重。 任舒低着头,只觉得他好像在拿枪指着自己脑袋说“你很麻烦”,于是她又说了句“对不起”。 眼圈忍不住泛红,眼泪往下掉,滑到下巴又滴在身上,但没有声音。 任舒耷拉着脑袋,鼻尖微颤,眼泪都没擦。 他为什么这么凶。 她又没想让他来接的。 他可以不来啊。 “你哭什么?” 任舒都记不清当时他的语气是,你在哭什么,还是阴阳怪气地问她你有什么资格哭。 于是她死死捏着便当的盖子,擦擦眼泪,默不吭声。 下车时任舒的眼眶都是红的。 但她还是强忍着喉尖的哽咽,轻声又沙哑地跟他说:“如果有下次希望你拒绝,不是我让你来的,你不应该对我这样说话。” 随后还不忘记解释:“上次相亲我提前并不知情,车在路上坏了手机没电才没赶过去。” 任舒说完,把车门关上。 厍凌脸色不太好地看着她,听她说完也没说话。 等他开车离开,任舒才盯着他的车尾,怒气冲冲转身回小区。 祝他吃泡面没有调料。 任何东西都没有。 也没有热水。 果然灵验了。 - 任舒回去之后还关掉浏览记录,因好奇偷偷摸在网上搜了一下。 #大部分女方最喜欢什么姿势# #什么姿势最舒服# 任舒忽然想起她第一次跟厍凌,她浑身都很僵硬,甚至痛得想跑,厍凌给她擦眼泪,看出了她的意思,松开她还没说话,任舒就抓住了他的手臂说,泪眼模糊说我可以。 在他公司搬来申城前,任舒跟厍凌都是很简单的做。 后来两天任舒去了文教授住的地方,才发现房子锁着,人已经不在了,碰巧碰到邻居,问了才知道,她已经搬家离开。 “那您知道她现在的住处吗?” 对方摇了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看到昨天好几辆车停在她家门口,估计是她老公跟儿子回来了。” “她丈夫?” “嗯,她丈夫每年都回来,我记得长啥样。” 任舒更是意外:“文教授的先生每年都回来吗?但是我过年的时候来,她家里就她一个人。” “被她赶跑了呗,你是她学生?那你应该知道吧她脾气怪得很,有时候自己在家里絮絮叨叨破口大骂的,吵得上下楼早就不满意了。” 任舒又站在门口很久,也没等到人,才给李牧杨发了消息,询问对方是否搬了家。 “搬到橡树湾了,我爸爸回来了,正在处理我的婚事。” 李牧杨又沉默了几秒说:“你不用过来了,我家里最近,挺乱的。” 任舒听着他略显烦躁的语气,知道这是他的家事,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要结婚了吗?” 李牧杨的声音满是沉重跟疲惫:“嗯……我女朋友爸妈今天也来了,我们吃了顿饭,说……要在近期举办婚礼,之后在哪里发展就随便我了,可能会有些仓促,ella怀孕了,她爸妈不想等之后——我让我爸正在劝说我妈跟我们一起出国生活。” 任舒没想到这么着急,大概也是因为那个孩子的缘故。 未婚先孕被对女方爸妈那边的亲戚得知,会出现不好的议论。 “如果文老师真的要出国生活,拜托可以告诉我一下吗?” 呼吸决定 第24节 李牧杨说:“会的,其实我妈妈经常提起你,也谢谢你的关心跟照顾,你想来参加我婚礼吗?到时候寄给你邀请函。” “还是算了。” “诶我记得你是开了个甜品店对吗?到时婚礼定你们店的甜品怎么样?可以吗?放心就按照市场价,婚礼上会有很多圈内的朋友,还能给你介绍点客流。” 任舒这次没有犹豫:“可以的,谢谢……那我提前准备?” “行,随时联系。” 挂完电话,任舒反倒松了口气。 她没有负责制作跟布置的经验,要跟婚礼策划公司交接婚礼主题,起码甜品台的颜色要跟婚礼现场适配。 李牧杨推了两个联系方式过来,一个是婚礼策划,另一个是厍凌的微信号。 【第一个是婚礼策划公司的,另一个是我表哥,你有什么事问她,我这几天实在有些忙可能来不及回消息。】 任舒回:【好的。】 任舒只加了婚礼策划负责人的微信号。 - 回到小区,乔亦然正在客厅练瑜伽,拉力绳夹在门框上,整个人都往后弯成月牙。 “你今天没去上班?”任舒有些惊讶。 乔亦然说话说得费力:“没、去,我今天休息,你怎么没去上班啊?” 任舒走到落地窗边的冰箱里拿出一瓶饮料喝。 “我去看文教授了,她搬走了。” 乔亦然“哦”了一声。 从拉力绳上下来,乔亦然又说:“这你买的?我刚下班看到人放在门口的。” 任舒看了一眼,走过去看着箱子:“这什么?” 也没个标签。 “你买的什么都不知道。” 把茶几上的剪刀递给她,任舒拆开,才看到里面是一箱安全套。 她刷到促销就买了一箱。 “不是,你们……套都让你买?他买不起?” 任舒忙不迭合上,仰着头说:“我买不是很安全吗?” 万一他买的过期怎么办? “也有道理……” 乔亦然就躺在瑜伽垫上有氧呼吸。 乔亦然收着自己瑜伽垫,正要去洗澡,瞧见任舒虎视眈眈盯着她看。 “你干什么?”乔亦然捂住胸口。 任舒摇了摇头,“你明天要在家吗?” “明天?明天要出差,你有事啊?” 任舒了解了一下怎么剪视频,这几天晚上跟着视频网站的up主学了学,仍旧生疏,希望熟能生巧。 “我明天想做个视频,要用厨房。” 网络时代,任舒想要做个做抹茶冰淇淋的教程发在网上。 “你用,我又不会做饭。” 任舒没提前买设备,只能单手举着手机,在第二天清晨极其晃动地拍摄完,后期光是剪视频就用了一整个上午,原本还想配字的,后来发现还不如自己口播快。 发出去后她就出门买菜了,任舒很少自己下厨,她性格上还是有些懒散,并不勤快,能点外卖解决的事情并不想花时间浪费在厨房,平常上班就上够了。 做了简单的午餐,吃饭时拿起手机,才看到999+的点赞跟收藏,还愣怔了一下,平台小助手弹出消息说上了热门。 评论区除了她大学的学生照就是一些传谣八卦。 白来的流量不要白不要,任舒想要迅速让店客流量维持在一个平稳状态,必须要适应互联网的迅速发展。 - 夏令时,温哥华天气连续一周降雨,覆盖面积百分之七十。 厍凌出差时间比预计要长,从合作方的酒局下来,他们开车去了会所,厍凌独自开车回来,噼里啪啦的雨声拍打在落地窗前,厍凌看了眼国内时间,下午两点。 洗完澡出来,厍凌调了杯酒放在吧台,给任舒发了条消息。 【周五回不去。】 【好的。】 社交账号上定位没反应过来,附近的人里推广了一条视频,厍凌看着白皙手背上那颗很小的黑痣,有些眼熟。 点进去,高达几十万的点赞,是一个制作冰淇淋教程的视频,他放在旁边喝完酒,伴随着碰撞玻璃窗的雨声,听到最后一个“啊”的轻声,短促到一秒就断掉,露出任舒被吓了一跳的脸,只有上半张,一双瞪圆的眼倏然出现在屏幕又消失。 他低眸转着手机,又随手扔在吧台上回了卧室睡觉。 凌晨四点被雷声跟持续不断的警鸣声惊醒,他坐起身顶着去冰箱灌了两瓶冰水。 寂静的夜里,墙壁上的钟表显示着时间,国内此时大概在下午六点。 任舒收到这条消息时刚在附近苍蝇馆子吃完虾仁馄饨回家。 乔亦然出差时间久,这一周都是她自己在家。 她当初选择合租的初衷也都是之前自己租房太安静,偶尔会坐在沙发上发呆很久,开甜品店也不好养狗养猫,便试图找一个室友,性格活脱咋呼的乔亦然跟她非常适配。 此时房子里忽然没有人,她有些不习惯。 养成一种习惯只需要21天,但任舒没有戒掉的能力。 此时收到消息,她的空白思绪被打断,捞起手机看,是厍凌发来的。 【给我发张照片。】 任舒盯着看,又隔了一分钟,他发来第二条。 【可以吗?】 以他们的关系,任舒不会觉得他想要的是她今天吃了什么晚餐。 但还是佯装不懂,等他直白后,她就能够有底气跟理由接下去。 【什么照片。】 【脱光的。】 第15章 泛红 他很少秒回, 即便是正在交流谈话的过程中,都用极简的文字回复,在他的生活里, 做或许必不可少,但也被他排在工作之后。 此时几乎紧贴着她的回复, 显得格外急躁。 任舒下意识捂住手机屏幕, 她本以为他会反问,你说呢。 她在这种急迫中莫名占了上风,任舒盯着手机, 放慢思绪想拍什么样的照片给他。 她否认自己潜意识里的刻意行为, 只是在想光的程度。 大概她一直没回, 对面主动发来了一张“样品”,几乎要冲出手机。 任舒又啪嗒一声,手机掉了。 捡起来, 还好屏幕没摔破。 她洗完澡之后, 给人发了一张没有脸的部位照片。 任舒凌乱地打字, 也不知道自己打了什么:【你在哪?】 她想要别的聊天消息把那条图片给顶上去。 实在有些难以直视。 厍凌给她发了个定位过来,大概懒得打字,又或许已经开始忙。 换算了一下时间, 得知温哥华此时时间,任舒揉了下额头。 【你喝酒了吗?】 【嗯。】 任舒都有些好奇喝酒做是什么感觉了。 没往下想。 任舒有个坏毛病,她不太喜欢话语最后的终结不是自己, 像把别人的话丢在地上。 【那你……忙吧, 我要睡觉了。】 厍凌盯着手机看,许久后,愈来愈重呼吸声渐歇,目光看着窗外光线落在手掌心, 盈光被拓进垃圾桶。 他又洗了澡,出来后已经凌晨五点零七分。 眼角眉梢还坠着红。 谈了几轮才过审的格克项目在国内忽然上线了一个仿制系统,客户那边在问,厍凌开了一天的会议,迅速封锁了内部消息避免媒体扩散,向法院申请临时禁令。 林鸣谦打来电话,说法务已经拟了一份侵权诉状给仿制系统公司,公司内部也在审查。 厍凌没吭声,挂断电话之后,驱车亲自出面对接atr高层。 当天下午格克创始人发一条版权与商业机密双重形式保护,对方仿制系统公司倒是在收到律师函便迅速下架了系统。 【追责到底,撤诉在我这里不存在。】厍凌给格克负责人回。 格克负责人焦头烂额:“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我相信绝对不是我们团队的人出卖的,这是我自己的心血,我不可能想要葬送。” 厍凌没回复,也没在温哥华多待。 呼吸决定 第25节 出差时间也比预计要久,再次回国是半个月后。 秘书发来消息:【厍总,赵总约了您周五回北京吃晚餐。】 厍凌:【没空。】 厍凌:【以后我周五下班后的任何工作都推到周末。】 【好的。】 - 说是那周五回不去,但一直到月底厍凌也没回来。 任舒报名参加申城一年一度的国际烘焙展览会,原本说跟骆盂一起来的,临时骆盂又请了假要去参加朋友的酒席。 任舒在展会看到大量智能烘焙设备,ai控温烤箱引起她的注意,拍了照片,又尝试了许多口味极佳的甜品,不少排队的展品中,与传统文化ip联名的产品更吸引眼球。 不少人更喜欢聚集在外形漂亮的烘焙作品前,但大多数口味都没有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甜甜圈好吃。 甚至还碰巧遇到一个供应商,稍微聊了一下之后,约了回申城后见面细聊。 从卫生间出来,看到乔亦然发来的消息。 【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乔亦然发过来一张照片,一个模糊的侧影,他西装革履坐在第一排,放了一杯茶水,桌牌上写着模糊的名字,背景像在一个高档宴会厅。 台上是知名媒体在采访,不少初创公司在讲解自己公司的新品,主题跟ai相关,现场展示ai硬件,负责协调的会务站在旁边控制流程。 【厍凌!好巧,这都能遇到,可惜也没说上话,他还真的要在申城发展啊。】 他出差回来了? 任舒有些意外,问:【这是哪里?】 【上午临市的商业峰会,我还是找了关系进来的,结果他提前走了,现在估计已经回去了,我也要走了,不跟你说了。】 临市? 她愣怔了一下:【好。】 任舒开车并不算老手,之前那辆代步车没开多久,后来去跟冷链配送公司谈合作的路上被撞,对方赔了钱,也走了保险。 事后任舒觉得这是个不好的预兆,转手把车卖了,手里没有闲钱也没再置办新车,她在车上不想花费太多资金。 按照地图路线导航回来,但并没有按照原路返回,这条路对任舒来说窄小又难走,身后传来滴滴声,任舒给人让路。 即便减速慢行,车还是在一阵轻微颠簸之后,产生明显异物感。 任舒凭借鲜少的开车经验,停下车,看后视镜暂时没人经过,下车后检查到车胎上扎了好几个土钉子。 几个小孩正嬉笑着从案发现场快速离开,下了沥青路跑进附近一个村庄。 任舒沉了口气,盯着车轮。 她一瞬间开始后悔图便宜买这辆车。 如果是新车,说不准车胎没气也是能开回。 但一会要进闹区,任舒实在不太敢。 她站在路边,正要联系道路救援,远处一辆黑色宾利跟保时捷停靠过来。 任舒目光像个厍凌捕捉器,最先看到厍凌的那辆车,车牌号过于张扬,车窗紧闭,任舒看不到里面。 任舒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想要求助的意思,继续躲在车侧影的阴凉处,低着头搜索道路救援的电话号码。 “还好吗?出什么事了?” 身后关门声啪嗒响起,陌生声音扬过来。 任舒愣怔地看着把白衬衫扎在西装裤中的男人,一副体制内的打扮,长相也是圆润温和的柔和模样。 又下意识扫了一眼厍凌的方向,他的车在这辆车后停靠,但没下车。 漆黑锃亮的豪车出现在这里莫名神秘显赫。 任舒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说:“车胎被扎破了,在给道路救援打电话。” 孙向明走进,看清楚任舒的脸,问:“车上有备用车胎吗?” “有的。” “我帮你看看吧,我以前学过修车。” “不用了……”任舒想要拒绝,但话都没机会说出口,人已经走过去打开了引擎盖,很专业的样子。 夏日的阳光暴晒在地面,烤得人眼前眩晕。 厍凌坐在副驾驶,隔着风挡玻璃窗看着两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厍凌的脸,心里踌躇,揣摩不出来厍凌的想法,便低声询问:“厍总,要不我下去看看?” 厍凌没说话。 任舒站在他孙向明旁边,白净的脸上沁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额头碎发都沾湿了。 这会下午两点多,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 “你这车修不了,很多零件都得换,二手车吧。” 孙向明擦了擦汗,回头看到任舒被晒红脸:“还没自我介绍,孙向明。” 又从车上给她拿了一张名片,天气实在燥热,名片都有些汗潮。 “我的名片,我把你送回申城市里吧,放心不收钱,就当日行一善了。” “我没有名片……你好,任舒。” 任舒看着名片,沃登艺术空间老板,名片上都是英文。 “你要不上车坐会儿,天太热了。”孙向明笑着看着女孩的脸,光线形成光晕,在她清透文气的五官上显得蛰人。 “不用了,我……”任舒又回头看了一眼厍凌的车,从挡风玻璃只能看到司机的的脸,隐约看到车后主位上的男人身影。 孙向明好奇问了声:“你刚才是出差吗?” 他长相和善,说话的语气也温和,年纪大概比她年长几岁。 “对。”任舒又给道路救援打了个电话,还是没打通。 不知道是不是号码改了。 任舒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打给谁。 “出省的这条小路上有很多下坡路跟泥土路,市里说明年才会开始动工修,我刚看了你车的四驱也不太行,下雨天会更不好走。”大概看出了任舒的谨慎,孙向明笑了笑,语调温和说,“放心,我朋友之前是警察,不会坑你。” 任舒上一辆车也买的二手,不过是在店里购入,这次是私人手中,即便买之前也搜索了相关信息,但她的社会经验实在匮乏。 任舒不知道厍凌会不会一起走,燥热的天气让人心绪繁杂错乱。 “我跟朋友打电话了,一会儿帮你把车拖回去,你别着急,再等会儿。”孙向明说。 任舒沉了口气,觉得是厍凌一起的也没事,点了点头说:“谢谢。” …… 任舒站在车正前方,以至于看不到厍凌的目光跟表情,反倒觉得自己暴露在他的视线中,每一寸皮肤都被梭巡。 厍凌捏着手机,手指没节奏地点在屏幕上。 目光落在车前站着的任舒身上,穿了件很简单的衬衫背心裙,深蓝色背心,光线落在她一截小腿上,白得晃眼。 厍凌高中身边有个喜欢任舒的同学,那会有体育课,就趴在单杠上看人坐在树下看书。 大概被提多了,偶尔厍凌的目光会落在她脸上。 “你没觉得……任舒是真的超级漂亮吗?身上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 “欸,可惜人家看不上我,如果我能娶到,操,我绝对宠一辈子。” “有你念叨这么多次的功夫,她也不至于记不住你名字。”厍凌淡声说。 朋友嗤笑:“她肯定连你也不记得,赌不赌?” 厍凌转身走了,等放学又跑过来勾他肩膀,大获全胜似的说:“请吃饭吧,我女神真不记得你,怎么说,厍公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厍凌笑着让他滚。 …… 隐隐约约的谈话声透过玻璃窗传进来。 司机看着车外相谈甚欢的两人,有些坐不住了,十分担心地看向厍凌。 “厍总,要不,我下去看看吧……” 厍凌偏头看他:“如果是你会跟对方交谈吗。” 司机注意到厍凌漆黑低沉的眼神,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任小姐应该以为他是您的朋友。” 厍凌笑了下,推车下门的同时,说: “那她还挺信任我的。” 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任舒在漫长的等待中有些焦躁跟不安。 她此时才猛然意识到什么,手指都掐紧了。 宾利车门被打开,厍凌迈着长腿不疾不徐往这边走。 厍凌走过去扫了一眼车胎,目光落在被打开的引擎盖上。 “怎么了?” 太阳暴晒之下,声音不高不低显得躁动。 任舒在这道声音出现之后也没抬起头,但在瞬息不安的心稳定下来。 孙向明回头,笑了笑说:“车胎坏了,这车不太行,锈斑很严重,底盘生锈冒湿油,而且应该是拼装车。” “厍总你要不先走?我们改天再约,我让人给我留了位置,我等您这边什么时候有时间再约。” 呼吸决定 第26节 “二手车?”厍凌没应声,抬起眼皮看向任舒。 任舒被晒得耳朵有些轰鸣,但还是听得清晰,朝厍凌点了点头,莫名其妙有些心虚。 厍凌扫了她一眼,走上前蹲下身看车胎检查:“先走,车上有贵重物品吗?” 任舒才忙不迭上车拿了包,又问厍凌:“钥匙要放这儿吗?” “放驾驶座下面。” 厍凌打开车门,探进身给车开了双闪,远处三角警示牌捞过来放在车前。 “哦好。” “拍张照片。” “好。” 任舒就三百六十度给车拍了照。 孙向明走过去:“上我车吧?厍总估计不去市中心,一会我送你到家,你住哪啊?” 任舒站在原地,看了眼从身侧走过去的厍凌,挡到他,往旁边退了一步。 暗影一秒映照过来又消失,缓了一下眼。 身后司机给人开了车门,又明眼说:“要不到了市里我再把任小姐送回去,厍总一会儿坐您的车去酒局,等结束了我刚好去接。” 不耽误工作。 孙向明有些意外,撇了眼自作主张的司机,又看向厍凌。 点了点头:“那感情好。” 厍凌已经上了车,燥热感让他脱到身上外套,里面只剩一件被扯开扣子的黑衬衫。 任舒坐在车后排,车内开了空调还是闷到喘不过气,开了些车窗,有风吹进来。 车缓缓驶离,车内寂静。 司机想起来说:“厍总,您前面杂物箱里有纸巾。” 厍凌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包纸巾,手指顺带着垫着一条巧克力,手往旁边递。 任舒抬眼,忙不迭接住,炙热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粗粝指腹,体温又高了一度。 “谢谢。”她歪着头看他。 任舒低头撕着纸巾才看到下面的那条巧克力,低头撕开了包装,咬了一小块,眼前还是一圈一圈的白光在晃,眼前的虚焦倒是散了许多。 任舒浑身都快要被汗水浸透,鼻尖抹了层高光似的,只是草草用纸巾吸汗,申城的夏天太过难捱。 她关上门时身体几乎紧挨着车门,想起没有系安全带,低着头摸挂扣,碰到了他的衣角。 她快速侧头看了一眼,厍凌膝盖上放着电脑,上面是密密麻麻跳动的股价,她没有对这方面的涉猎,看不太明白。 任舒移开眼,手机嗡了一声,是骆盂发来的信息,问她回来没有。 【还没,车坏在路上了。】 【我去接你,给我发个位置。】 【不用不用,遇到一个好心人,现在已经回去了。】 【好心人?你别被骗了。】 【我有那么好骗吗?】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 她抬起头时,才注意到厍凌正在看她手机。 任舒下意识捂住。 厍凌才抬眼跟她对视,完全没有分毫偷窥别人消息的羞耻感。 随后又轻描淡写移开。 任舒合上手机,视线没有支点,于是只能盯着靠背的某一个纹路看。 旁边厍凌倒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任舒低下头,手指无意识扣弄手机,目光向下时落在白裙旁边的西装裤上,光线落在布料纹理映出一条利索的光泽,纤维地毯上黑色薄低漆皮鞋,跟她的白色帆布鞋挨着。 视线找到落点,她盯着看,也没特意移开。 大概不太舒服,厍凌陡然动了下腿,长裤布料摩擦的声响便极不易察觉。 任舒嘴唇轻动,还是很轻地挪动了下腿部的位置,分割开一指的距离,视线往外看去。 任舒绷了口气,回头看了他一眼,倏然跟厍凌的漆黑视线对视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任舒总觉得尴尬的氛围需要人打破,但厍凌又总是不说话。 厍凌疏于回复这些应付式的交流,目光落在任舒白皙透红还没褪去燥热的脸颊,还是回: “前天。” “刚才谢谢你的巧克力。” “嗯。” “车买的多少钱。” 任舒还在想这件事怎么处理才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没听清,也以为厍凌不会再说话。 “什么?”任舒倏然循声抬眸。 厍凌合上笔记本,侧眼,视线不动,少有重复问:“多少钱。” 任舒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厍凌说话都不能放松,他的声音总是透着种让人不适的居高临下,又或者是没有情绪的添加,显得解决一件事的目的性太强,直逼重点没有人情。 “四万多。” “之前开过吗?” 任舒:“开过一次,但也都在省内,也没走多远,我本来是想要拉货用的。” 这车后备箱很宽敞,且面包车就算出远门带人也方便,本想等闲下来带乔亦然野餐的。 厍凌找了个联系方式,给人打了电话过去。 “喂,对,先放着就行,检查一下有什么问题,二手贩子出的车,看看是谁。车牌号……” 任舒忙的低声说:“申a79***” 厍凌重复,又跟电话对面说:“嗯,麻烦了。” 挂断电话后在微信上发给了她一个联系方式。 “问他地址。” “好的。” 任舒打开,添加了对方联系方式。 “谢谢——” 车驶入到了省内,厍凌半阖着眼抱着胳膊休息。 晚高峰堵在十字路口,车后鸣笛声不断,厍凌睁眼看了一眼手机时间。 跟司机说:“在前面十字路口停车。” “好的厍总。” 任舒还坐在车内,看厍凌下车坐上旁边那辆保时捷,委身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要不我打车回去吧,您送厍总去吃饭就好”任舒倏然说完,就要拉开车门。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长相随和,身高跟体重看上去都很健硕。 “没事的,厍总吩咐我送您回去,半个小时就到了。” “他说的吗?” 司机笑了笑没说话。 任舒看出来他们原本是有工作的,不想耽误时间,说:“那麻烦您了。” 司机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任舒住的地方更远些,就让司机把她送到了甜品店门口。 司机下车给任舒开了门,任舒还有些不太习惯。 “麻烦您了。” 司机上了车,从门口离开。 任舒一直到车在视线消失不见,才转身走进甜品店,跟身后骆盂打了个照面。 此时甜品店里没什么人,也没看见祝愿。 “嗯?祝愿呢?” “去吃饭了,也快下班了,你跟你男朋友和好了?” 骆盂还记得那辆车,她说不适合要结束的那天,骆盂偷偷跟过去,看到她上了这辆车离开。 任舒敷衍地嗯了一声。 随后又倏然扭头,肩颈都绷紧了:“你怎么知道?” 骆盂笑着说:“我那天在银泰跟朋友吃饭,看到你坐上这辆车走了,没来得及打招呼你就走了。” 连号1的车牌号,很难让人不记得。 “你上次不是说……不合适吗?”骆盂又解释,“你别被骗了。” 大概是她从未带男朋友来过,不免会引起一些好奇跟猜想。 任舒摇了摇头:“不会。” 呼吸决定 第27节 “你就这么喜欢他?”骆盂掩盖着眼底的失落。 任舒无法解释。 “空调坏了,我找了人来修,你回去吧我等一会。”骆盂说。 “空调坏了?师傅什么时候过来?” “还要一会吧。” “那我回去干什么,是冷气不足吗?你找的是他们品牌售后吗?” “嗯,我都跟他们说过了,不能让你出差我什么都不干,你车没事吧?” “没事,拖去修车了。” 安装空调的师傅过来。 骆盂跟任舒站在旁边盯着,他侧过头问:“一会结束一起吃饭?” 时间不早了,任舒点了点头说:“行,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火锅?” “真的假的。”大热天吃火锅,也是挺造次的。 骆盂挑着眉:“走呗。” …… 助理给厍凌发来消息。 【厍总,林副总婚礼带回来的伴手礼给您放在别墅冰箱里吗?】 厍凌才想起来从爱尔兰回来时,林鸣谦的妻子明灿特意去比利时买了喜欢的巧克力,三盒99颗,最下层卡了一张鎏金浮雕婚礼邀请函。 他正要回复:送你了—— 又想到明灿性子敏感,林思远经常组一堆陌生人的局去one喝酒,自从明灿把one视为林鸣谦初恋的定情地,他便退出了任何朋友聚会。 而后还专门组局邀请了所有朋友坐陪吃饭,让厍凌表现的亲和热情些。 厍凌觉得俩人莫名其妙。 厍凌回:【嗯。】 酒局在檀公馆二楼,孙向明请了几个朋友,都是金融业界翘楚,跟厍凌也只有一些商会上见过面,点头之交,更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厍凌始终坐在主位,有一搭没一搭跟人聊着,偶尔不回话,他们也能自行圆回去。 “厍总今天怎么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饭了?平常人都找不着。” 孙向明笑着说明:“临市那个峰会,这不是想要跟赵总搭个线,过几天去北京请人吃个饭,厍总是卖我面子。” 厍凌欠过孙向明的人情,算是还债。 “赵总?赵未决?” “对。” 孙向明心血来潮,语气暧昧说:“开车回申城的路上还遇到一个女孩车坏了,长得挺漂亮,我可是为了陪厍总吃饭放弃春宵一刻了。” “我记得孙总之前因为丑闻被媒体盯上过。” 厍凌声腔散漫,眼都没抬,不经意说出口,也让在场人都停了动作看向他。 旁边几位听到厍凌这样说,微微挑着眉。 “有这回事?” 厍凌闲聊似的,笑了笑说:“我司机给送回去的,坐车上时在跟男朋友打电话诉泪。” “最近要开展,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出,如果有这样的隐患,公司可能会考虑撤资。” 厍凌音量依旧不高,带着建议:“孙总知道我的,我只看钱。” 林鸣谦姗姗来迟,他酒量好,以往的应酬厍凌都会带着他一起,今天纯属忽然。进来后意识到包间的氛围不太对,看着厍凌面前喝了几杯酒,扫了一眼酒瓶,不是他喜欢的。 厍凌喜欢的酒稀少,都从世界各地拍卖会上买回来,他不想喝也很少有人能灌他酒喝。 厍凌见他来,站起身捞起西装,脖颈还有些泛红,说:“我先走了,让林总陪你们喝。” 几个人纷纷站了起来。 孙向明并不介意他刚才的话,反而松了口气,厍凌之前一直想要撤资并没有想继续投这个项目,这话一说,大概是提醒最近谨慎,他也会跟入。 于是便挑眉说:“要不去我在二楼的房间?我给安排一下。” 厍凌笑了下。 “不必。” 包间门被关上,里面渐散的声音落出来。 “厍总最近心情不好,招惹他干什么……” “还不是格克那个项目……” 厍凌出了门,司机还在外等待,坐上车看到任舒发给他的消息。 西西弗斯:【车的事情谢谢你。】 【不如等到明天再谢。】 厍凌松散靠着坐在后排,不知道酒瓶里是不是掺了什么,脖颈泛着红有些不适,他微抬着下颚,伸出手用力摁了喉结最尖端,感觉有些钝痛感,呼吸都重了些。 玻璃窗升上去,手肘撑在玻璃窗边,风吹散酒气,偏头一眼看到临街一家火锅店靠窗位置熟悉的身影,有些模糊,却不难看出是任舒跟骆盂,厍凌目光恍了两秒。 司机从后视镜中注意到厍凌往外看的视线,才说:“那好像是任小姐。” 厍凌移开眼,低着头又回了一条消息,说:“走吧。” 车辆驶入主干道,碾压过绿叶。 任舒此时才想起来看一眼日期,明天周五,任舒有些出神。 此时手机又嗡声响了一下。 【床柜第二个格子里,自己打开选一个。】 她一瞬间被辣椒呛到喉咙,捏着水杯喝完,眼泪都被呛出来。 “你干什么呢?没事吧?”骆盂站起身,没看清她的手机屏幕,但认识这么久他也知道,除了那个室友之外,会跟任舒聊天的也只有她男朋友。 任舒抬头,忙的摆手:“谢谢谢谢,没事被呛了一下,你自己吃不用帮我夹的。” 第16章 泛红 晚上回去后, 孙向明还发来两条不冷不热的消息询问,让任舒识别不出来对方的目的。 【任小姐,改天你如果要买车,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鄙人对车还有些了解。】 任舒想起那辆报废在4s店的车。 “昨天车的事情谢谢你。” 任舒在上午跟车行的人联系, 卖给她车的二手贩子同意把车重新过户到他手里。 明天有时间去处理完, 意味着她还要买新的车。 【我暂时不打算买车了,谢谢孙先生。】 【小事,你自己一个女孩子开店, 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 我在申城还算认识些人, 以后有什么麻烦给我发消息,相识一场能帮就帮。】 【任小姐也太客气了,我叫你任舒, 你叫我名字就行。】 任舒盯着消息, 截图发给出差还没回来的乔亦然, 她更擅洞察人心。 【??这谁啊?】 任舒解释完白天发生的事。 【当时不应该让他帮忙的。】 【所以是厍凌送你回来的?】 【他司机开车把我送回去之后才去接他,应该是有聚会。】 【你可长点心吧,厍凌那种人一杯酒都是普通人这辈子都赚不到的。】 能有什么工作上的交流自然是好, 但乔亦然感觉任舒这种性子,吧唧吧唧不够吃的。 【你可别有什么上层阶级滤镜。】 任舒瞬间反应过来乔亦然误会了什么,以为厍凌帮忙是别有目的。 他不用别有目的了。 任舒便只是含糊地回复: 【我知道。】 从跟乔亦然聊天界面切出, 看到孙向明又发来消息: 【我们在酒吧喝酒, 任小姐要过来吗?我去接你。】 任舒斟酌着,礼貌回复: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她对孙向明的印象完全附加在厍凌朋友的位置上,从外在态度看儒雅温和, 但任舒也不会真的傻到以为他有那么好心,只是当即没有反应过来,此时才有些懊恼。 对面:行吧。 在之后他都没再发来消息,但任舒暂时也不太敢把人删掉,她害怕得罪人,父亲曾经创业因得罪人差点厂子都没保住,跟人喝了几天酒胃穿刺才赔了罪,任舒现在还记得那时苗佩玉在医院照顾他以泪洗面。 做生意又没背景,最忌讳惹了比你更有权利的人。 她不应该当时一时晃神跟慢反应,没能坚决拒绝对方的帮助。 所以厍凌当时下车的原因,大概是看出了他朋友的目的,又或许他足够了解这个朋友的秉性。 不管如何,即便厍凌没跟孙向明一同,她也不会真的傻到上对方的车的。 任舒沉了口气,拍了拍自己脑袋里的水。 呼吸决定 第28节 - 上午处理完车,事情彻底解决任舒松了松心。 祝愿眯着眼,偷偷凑近,把任舒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呢?看了好几遍日历,有事啊?你要有事你就先走呗。” 任舒摇了摇头。 “我没事。” 任舒总觉得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了,那种生活充实了的感觉重新爬上心头,她再次有了工作后的消遣。 也对厍凌有了一些期待。 房间内他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的人。 或许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她要做怎样的表情,怎么样的给予跟索求。 任舒出了甜品店的门,一抬头就能看到远处高楼的某一层玻璃落地窗,被夕阳折射出澄色光线,成为市中心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任舒便忽然有些好奇,从楼上看楼下是什么样子。 厍凌下班之前在会议室开会,评估新接触的创业项目。 林鸣谦皱了下眉:“估值这么高?最近这种项目的竞品很多。” 林鸣谦才注意到从会议开始的十五分钟里,厍凌一直都没说话。 “厍总觉得呢?”他侧眼看过去。 厍凌坐在靠着屏幕方向,手里拿着背景介绍跟财务数据,翻了几页又抬头:“先找创始人聊一轮。” 会议结束后出会议室,林鸣谦多看了他两眼。 “难得看到你开会出神,想什么呢。” 厍凌在工作上向来严谨到几近苛刻的程度,对别人是对自己更甚,时间观念足,任何事情上不喜欢等待。 厍凌瞥了他一眼:“你多跟几个项目,我就能不来上班了。” 申城分部原本就是准备交到林鸣谦手中,他老婆也心疼他每周来回跑,调回了申城的公司。 明年夏天之前,厍凌就会全权脱手,工作重心重新回到北京。 “我老婆刚来申城,这不是带她去附近转转吗,人也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生活上,你就不能给自己找点业余消遣?”林鸣谦笑着。 大学那会厍凌就已经开始创业了,那会他压力很大,厍初文并不愿意把公司交给他,质疑他的能力,也不想让他重蹈覆辙,希望他达到自己的要求之后再接手。 厍凌就只能自己找猎头找有能力的人合作,他想投的项目也极致偏门,只想要独角兽产品,在最终风投套现能有高回报。 那时他发泄消遣的方式也纯烧钱,冲浪赛车,直升机滑雪,无人区越野,七天七夜疯完结束后又飞回纽约继续谈项目,好像只有兴奋达到阈值之后才能平息那种工作压力下的躁动。 从上一年开始,心倒是收了很多。 林鸣谦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孙向明那个项目你不是不准备投了吗?怎么昨晚还跟他一起吃饭?” 厍凌跟孙向明祖辈是世交,两人关系不亲不近,稍有些工作来往,早期厍凌父亲创业失败时孙家帮过忙,人情债难还,对方偶尔会借厍凌如今的地位跟身份,去结交一些业内举重若轻的商政前辈。 厍凌向来能推则推,跟父亲厍初文谈过此事,原本已经了了,没曾想又投了对方灵机一动开的画廊,预备举办一些画展跟摄影展等视觉艺术类展览。 审美不高又没有经商头脑,全程交给旁人运作,一层层下去钱耗完,大几率赔得血本无归。 “乐善好施。” 林鸣谦:“……” 您有钱。 日暮拉下,昼夜温差变大,夕阳逐渐退出门店玻璃门。 祝愿跟新来的两个店员要去酒吧玩。 同去的还有骆盂。 任舒只是有些意外,骆盂的性子她也知道一些,看似轻松自在,但内里格外内向阴郁。 跟他联系上开店时,任舒在记忆中揪出这个人,高中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老同学,学习总在前十,妈妈是富家女出身,他手里的钱大概也是他再婚的妈妈留给他的。 他并非厍凌那种放玩具跟杂物的别墅都造价上亿的人,任舒不能让他赔钱。 骆盂站在旁边,拿着车钥匙问她:“要不要送你一程?” “没事我坐地铁,你可别绕路了。”任舒看着他宝马的车钥匙,有些意外,“你买车了?” “其实本来就想买的,你车不是坏了吗,我就去办手续了,店里有个车方便些。”骆盂说,“你真不去?” 任舒摆了摆手:“改天吧,我得回去。” “那行,先走了。” 任舒关上店门,打车去的别墅。 路上还收到了苗佩玉的电话。 从她再婚之后任舒也只有逢年才会去看望,甚至到大三大四要实习工作,对未来规划,也没再去过。 交流的方式也都是发微信消息,甚少打视频打电话。 此时接听,任舒还有些意外:“妈?” 苗佩玉语气中有些担忧:“你搬家了吗?” “嗯,现在跟朋友合租。”任舒说完,意识到什么,“你来申城了?” “没有,前天你叔叔出差,我给你买了些东西让他带给你,结果邻居说你已经搬走了,舒舒你怎么没跟妈妈说呢。”苗佩玉的声音里满是失落。 任舒低着头,手机音量调得很低,车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我就是搬个家而已,我都多大了还什么事情都要报备。” 苗佩玉没吭声,心里知道从她二婚后,任舒便开始跟她疏离。 “下个月就到你生日了,要不要过来这边过?不想来回跑的话就叫朋友一起去吃个饭,别总是忘记给自己买蛋糕吃。” 以前她生日家里蛋糕都是父亲吩咐买好的,一家三口会有一个丰富的晚餐,然后一同去拍照片,自从父亲去世后,生活所迫,任舒再没拍过。 “嗯,知道。” 苗佩玉沉了口气,最终说出打电话的缘由:“下个月你妹妹说要带男朋友回家里吃饭,估计要在年底订婚,你到时候回来一趟吧,不能让对方觉得失了礼数。” 任舒才明白过来苗佩玉打这条电话的原因。 她有添加崔念念的微信,见到她发过的朋友圈,在北京四合院吃私房菜,旁边沙发上放着带着logo的高奢包,有那样有权有势的父亲,结婚对象也该是门当户对层层把关过的。 “嗯,我知道了,你提前一周跟我说就行。” 倒是看到了崔念念发的朋友圈。 一张柜台项链的照片。 配字: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 任舒打开照片放大,视线一怔。 红绳玉牌,香港品牌。 任舒在十八岁生日时苗佩玉送给她一条,那时苗佩玉手上大量的钱都用在挽救父亲的生意上,项链是让代购帮忙买的,买回来之后任舒便看出是高仿,私底下试图维权,最后不了了之。 任舒从来不看重礼物的价格,从那条项链赋予上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时就已经变得与众不同。 礼物这个词向来给许多廉价的物品赋予不可替代的价值。 或许苗佩玉自己都忘记了她那时有给她买过一条仿制品。 崔念念偶尔会发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任舒也权当看不见,偶尔还会觉得符合她的年龄跟骄横本性,但这条还是让任舒有些受不了。 任舒低垂着眼,把崔念念的朋友圈屏蔽掉。 摸了下锁骨,把项链解开时一小截链条纠缠到了头发,她用力扯了好几下,头发断了几根才扯掉,后颈发根处泛起刺痛,下车后,扔进路旁垃圾桶里。 又拐回去往别墅方向走,脚步走得很快。 站在主入口前,输入指纹密码。 打开门,她瞬间被整个捞进去,身体砸向对方的胸口,又被抵靠在冰凉的门面。 眼前漆黑一片,客厅没开灯,只能看到客厅落地窗外的海边夜景。 她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摸墙壁上的开关,又被男人轻而易举扣住手腕,贴在冰凉墙面,指骨的力道没有半分可逃脱的机会。 任舒惊呼了一声后,眼睛睁大了一些,在玄关被疯狂吻住,负向接触让这种陌生感逐渐减退。 “唔……厍凌……”任舒气息凌乱,抓住他的胳膊,摸到了坚实的手臂肌肉。 任舒并不能看清他的五官,只见模糊轮廓凑近过来,略硬的鼻骨蹭过她的脸颊。 “嗯,是我。”声音低低的,有些沉。 任舒安静了几秒,又看不清:“不开灯吗?” “紧张什么?”厍凌划开了些距离,呼吸拉开,一寸寸看她的脸颊。 任舒往前蹭了一下,轻踮起脚攀压着他的手臂,但却没能精准跟他吻上。 任舒茫然睁开眼前,听到了些很浅的笑声,她脑袋顿住,全身所有动作都不动了。 随后感觉到微凉的手指桎梏住她的下巴,又被吻住,凉薄的嘴唇只是轻描淡写贴着,很浅的薄荷味冲入口腔。 任舒不作回应,被逗弄的瞬息让她觉得心脏莫名有些空跟刺疼。 她这一瞬间,很奇怪地觉得自己很悲哀。 注意到任舒无动于衷的反应,厍凌停了一瞬。 “啪嗒”一声,室内灯光开关响起。 客厅灯光亮起,任何表情无处遁形,厍凌看到任舒惶然的眼睛。 他没吭声,注视着她,往后退开了一步。 厍凌总觉得他跟任舒应该用刺跟泡泡形容,你碰她,她不会反弹,战战兢兢脆弱万分,连水汽都蒸发得彻底毫无存在感。 呼吸决定 第29节 “还做吗?”厍凌往后靠了靠,意兴阑珊问。 任舒无意识地攥紧手,点头,去了浴室洗澡。 从客厅落地窗往外能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附近是个网红打卡点,此时都有不少旅客坐在远处沙滩上拍照,白色游轮的三层灯光也格外漂亮。 任舒出来时厍凌已经洗完澡坐在吧台前,穿着一件黑色睡衣,用冰块冰完柯林杯调了一杯酒。 他也没喝,手肘搁在台面,视线泛泛看着窗外海景,像是在等她一样。 “要不要喝点?”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说。 任舒一步步走过去,坐在旁边接过他手里那杯红酒,捧着杯身,鼻尖轻嗅了一下,闻到一些黑樱桃的微甜气息。 又有些犹豫说:“我不太会喝酒……” 她喝醉了就没办法回去了。 “不太会的标准是什么?”厍凌坐在旁边,思索片刻。 任舒大学基本没喝过酒,但在之前创新基地实习,跟同事聚餐有喝过,有男同事,似乎总是致力于让所有人都陷入被酒精支配的疯癫状态,才显得合群,显得关系贴近,国内酒桌文化令人发指。 “只能喝两杯?就会醉。” 她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酒精过敏,后来发现纯属讨厌酒精的味道,不管是红酒还是别的,一视同仁。 “你尝尝。” 厍凌从她眼中看出些跃跃欲试的味道,波澜不惊提议说:“口感不会很苦。” 任舒就抿了一小口。 是苦的。 不信邪地又喝了一口。 还是。抬眼看厍凌不动声色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 又要喝第三口时,被厍凌扣住了手腕,缓缓从她手指中抽出那杯酒放在旁边吧台。 “不能喝就别喝了,又没强迫你。” 厍凌又伸出手,嘴角溢出点笑,用指腹揩去她嘴角的红酒渍。 任舒觉得他在一语双关,她只是摸了摸脸,测试温度。 “我已经感觉有点晕了,是不是喝醉了。” 厍凌指骨摩挲了下脸庞的温度,在一寸寸攀爬升温,像冬天被热气熏染的苹果红。 “可能有点。” 任舒的手机响了两下,她下意识伸手去拿,下高脚凳时脚没站稳,被厍凌双臂牢牢锁住,脊背跟他胸口虚贴着,等他松开,任舒才坐在旁边沙发。 室内温度极低,低到任舒觉得有些凉意,他身上也冰凉到难以靠近。 厍凌先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电量还有百分之四十,给她拔了。 “别,我手机耗电快。” 从那次之后,任舒就养成了只要低于百分之五十就要充电的习惯。 厍凌没理她,问:“密码。” 任舒说了四个数字。 等厍凌打开她的微信看时,任舒才想起来这是她的手机。 “你看我手机干什么?” 微信第一条是孙向明发来的消息,问她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他过来接她。 又往上滑,聊天内容就那么几条,任舒的态度不冷不热,语气里带着不敢得罪的恭谨。 “跟他很熟吗?” 任舒看着厍凌,停了几秒说:“是他加的我微信。” 任舒已经不记得她回复了什么了,但她没有主动跟对方聊过天。 也不存在想要跟他朋友攀谈的意思。 见厍凌点进了主页,手指点了删除,下方弹出红色的“删除联系人”确认键,任舒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拿。 “别……你删了干什么?” 厍凌抬起眼皮:“你要留着?” 任舒说:“删了我…怎么解释。” “要跟谁解释?” 厍凌又看了一眼她的微信列表,微信是这两年刚出的,她列表只有寥寥几个人。 “没有……” 任舒只是觉得删人不好,如果以后碰到会很尴尬,她不会轻易加人,也不会轻易删。 厍凌把人删了后把手机扔给她,目光深不见底地定过去。 “你想跟他合作?” 沉稳冷淡的表情看不清情绪,但又不是在生气。 任舒轻言轻语应声:“当然没有,他不是你朋友吗?” 而且帮了她的忙,即便这件事最后还是厍凌解决的。 “我朋友挺多。” “下次在路上出现这种事情你可以自己解决,报警找拖车,都可以。” 厍凌没给她继续这个话题的时间,波澜不惊的视线落在女人的白里透红的脸庞,“刚才生气了?” 他声音里没有放轻没有放慢,并不是在哄你,只是一句陈述问出口,尾调带着些许询问。 任舒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刚才跑神了。” 或许刚看到苗佩玉的消息,心里还没过渡过来。 以前她也是爸妈捧在心口长大的,被嘘寒问暖的对象,用苗佩玉结婚的三年时间,她都没戒断掉母亲不再爱她的事实。 或许也不是不爱,只是她成了那个第二选择。 那条她视若珍宝的仿制项链再次出现,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厍凌伸出手摸了摸她脸颊,任舒没有动,感觉到略显粗糙的手指肤感落在脸颊,有些凉。 “我们约好的,一人一次,任舒,你刚才应该顺着吻上我,我们可能还没来得及开灯,第一次在玄关就结束了。”厍凌声音放缓了些,字字清晰,调子却变得温和。 “那现在……也可以过去吧。”任舒分明感觉内心极其平静,但脸颊却烧得越来越旺盛,她看不到自己,也能感觉脸颊已经很红。 “选一个。”抽屉里,被放置了大同小异的玩具。 “自己玩给我看。” 第17章 泛红 厍凌在那天从孙向明酒局下来便买了, 亲手消过毒,大小跟他的差不多。 任舒盯着抽屉里不忍直视的玩具,又回头看了厍凌一眼。 真的要吗。 任舒感觉自己的呼吸怎么都平稳不下来。 即便有些准备, 还是心脏绷着,鼻息卡了一口气似的。 她胡乱迅速拿了一个看上去没那么奇怪的, 在贴近时手指都有些抖, 最后自暴自弃,眼睛对着室内顶光几乎睁不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厍凌, 又用胳膊挡住双眼。 “能不能关上灯。” “我不会, 我真的不太会。” 她不喜欢这个。 任舒觉得他太过分了, 欺负人。 但她答应的,于是又只能吃哑巴亏。 任舒在遇到厍凌之间的经验是零,她甚至也没能从室友分享的电影跟动漫中学到什么, 看了两眼就给全部删除。 手臂盖着眼睛, 另一只手无处安放。 “这么不经逗。”厍凌说她, 又指点着说,“往上一些。” “我能抽根烟吗?” 厍凌其实很少抽烟,工作压力太大或过高时需要平复跟压制。 她没吭声, 听到了厍凌离开的徐徐脚步声,但之后很久都没听到他过来。 任舒放空大脑,没劲的手指放在身侧, 移开盖住眼睛的胳膊, 眼角模糊,看到倚靠在门口的厍凌,他那根烟没抽,大概是想抽的, 但临时决定消散着易察觉的气味,就那么看着她此刻的表情。 任舒觉得有些难堪,在看到厍凌的反应时那种难堪又被抹去了。 她内心告诉自己,不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在青天白日行走在人群中的人,不要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甜品店的老板,不要想自己是谁。不要想任舒跟厍凌。想当下。 任舒在一瞬间绷紧唇,手指紧紧抓住毛毯。 厍凌走过来。 “哭什么?不会对你很坏的。” 厍凌用左手接过她手里东西,很好心地问:“没用过吗?那你之前怎么解决的。” 任舒摇了摇头,闷着不说话。 厍凌笑了下,揩干净,又去摸了摸她的长发。 “自己抓我的手玩。” 呼吸决定 第30节 “别哭了,就这一次。” 厍凌挟住她的腮帮阻止她压着的声音,左手用力了些。 “装哑巴吗。” 任舒惊叫出声,只是用一双含泪的眼看着他。 “你怎么总想看我很难堪……” “哪里难堪。” 分明很漂亮。 任舒她用胳膊盖着眼睛,不想睁开。她从头到脚都是罪证,还问什么。 “很不好看。”她一字一句控诉。 厍凌笑着说:“没有。” “真的吗?”任舒的声音很轻。 厍凌把人抱坐起来,很轻地吻她的唇,手在脑袋后抚了一下,看着她清瘦的手腕。 “真的。” 任舒仰起把脖子,莫名想起车坏在路上,她被二手贩子骗,她在便利店不敢回家。 “我其实,挺聪明的。” 她高中大学各科成绩都是第一。 厍凌被她忽然的话弄愣了,随后感觉有些好笑。 “哪里。” 任舒绷紧着呼吸,迟到了十几秒才接着艰难回答:“哪里都是。” 是你不认识我而已。 面对面被他抱着进了浴室又被放下,雾气弥漫的磨砂玻璃门上出现几个掌印。 他站在身后,任舒看不到他的表情,脑海里也没有他的脸,一片空白着,她跟之前一样没有声音,厍凌也没强求。浴室地板的过渡区放了巴劳木防滑,任舒还是站不住,在差点跌倒的一瞬间,又被厍凌轻而易举捞起放进自动上水的偌大浴缸里。 任舒听到包装被撕开的声响,隔着浴室哗啦水声,身后的沙哑嗓音落在耳畔。 “明天要上班吗?” “不上,厍凌。”任舒倏然惊叫住他,见他进来,还下意识往后缩,最后又把他当成靠背负距,离靠在他怀中。 “我们以后还是少wen——”任舒呼吸中没有氧气的循环,她几乎被空气中的热气压得要窒息,崩溃地说要缓一会。 “我热。” “今晚就要把你拿过来那盒用完,可以吗。”厍凌打着商量。 浴室里的还是太闷。 他想了想,抱着人进了客厅给她喝了两口水,喝完后知后觉的任舒被吓一跳,视线往旁边看,注意到客厅关着窗纱,但陌生又开阔的房间内,还是让倏然任舒浑身绷紧,于是很少见听到了那一瞬厍凌的闷声。 “跟你一起开店的人叫骆盂吗?” 任舒声音几乎稀碎:“嗯嗯……你认识?” “为什么跟他一起开店?” 任舒根本说不了话,刚说半个字就被碾碎了,只能缓慢拼凑出来说了什么。 “他给我投资钱,我没那么多嗯……厍凌,我没那么多钱。” “没想过散伙?不担心被骗么。”厍凌把她的长发捋到耳后,看清楚那双泛红的眼。 每次都要流眼泪,眼睛会坏掉吧。 任舒眼睛睁大了一些:“不会的,散伙要把利润一半给他还要还本金,那我就,干不下去了。” 他们之间签了合同,承担风险的同时也共同获利。 任舒询问过专业律师,对合伙开店前任何准备都尽详尽细。 厍凌卸下力气:“自己做。” 任舒眼睛都睁大了一分。 “我没……力气。” 任舒额头抵着他肩膀靠着。 “任舒,听话。”厍凌的声音分明温和,“我们说好的。” “下次我也可以吗?”任舒声音沙哑,胡乱零碎地想。 “可以。” 可以。 可以。 她想要什么呢? 厍凌感觉到肩膀处温热的眼泪,眼底也没有什么温存怜人的情绪。 “太慢了。”他轻拍了一下。 “我又不是你。” 厍凌暂时由着她跟第一次一样咬住他的肩膀,用她喜欢的姿势贴着他。 最后任舒被他抱进浴室洗澡,又困又累差点溺水,又被他在旁边盯着捞起来。 任舒还正迷糊,忽然一瞬间睁开眼惊悚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漆黑的眼眸中,脑海宕机,有些着急,但想不起上次他说的那个安全词。 是什么来着? “厍凌。” “下次可以吗?厍呃厍凌…” 厍凌只是冷静又失控看着她,慢慢把她往下放,到最后看到她泛红的眼睛一直在流眼泪。 “这是真哭吗?还是只是泪失禁。”语调里带着笑。 任舒抓紧他的胳膊,死死咬着唇,最后晕过去时还抓着他喊了一声。 “下次厍凌。” “听到了,但是说错字了。” 她带的套太少,厍凌还有些遗憾,又落在睡在他怀里蜷着的任舒身上。 迷迷糊糊间任舒好像听到了厍凌在说什么,随后把她扔在床上,扯了一下被子后坐在了床边,从冰箱中拿出舒缓眼睛的冰块,放在她眼睛上。 “自己拿着。” 声音迷迷糊糊的,于是脑袋被他移动了一下方向,眼睛贴着冰块睡,又在没多久被拿开,眼睛里被滴了眼药水,任舒瞬间就觉得眼睛没那么疼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房间离开。 她缓缓闭上眼,抱着被子盖住下半张脸,这一晚睡得格外沉。 次日清晨七点。 任舒睁开眼,脑海一片空白,盯着陌生的水晶吊灯愣神了好一会,随后坐起身时全身袭来剧烈的酸痛感,像是被打了一架。 大概是失心疯了。 任舒洗漱完,从客厅出来看到厍凌已经离开了。 桌面放了一份早餐,不知道是不是他点的。 任舒慢吞吞趴在客厅桌面吃早餐,脑子空荡荡的,室内的这种安静让人不习惯,任舒便打开客厅的电视机,随机选了虹猫蓝兔的动画片看,雀跃的声音淡化清晨的安静。 把手里一次性包装袋扔进垃圾桶时,看到垃圾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打劫套,不光卧室,客厅垃圾桶里也有两个。 晃了晃脑子,继续吃饭。 她决定下次就带一个,就很好。 房门被打开,厍凌从外面进来,身上还穿着一件运动装。 任舒看到了他臂膀的肌肉,在光线下蓬勃有力,他有健身的习惯,偶尔早上偶尔晚上,在工作之余见缝插针,身材练得很好也极度自律。 偶尔任舒都会艳羡他的高精力,她在刚跟乔亦然合租时还一起买过普拉提的课程,后来俩人双双翘课,忙到只想回家躺着。 大概是任舒的目光太过坦诚,厍凌扫了她一眼,进了卧室冲澡。 她吃饭速度慢,早上起来也总是没有胃口,吃了两口筷子就不动了,剩下的一些都是为了不浪费。 在开放式厨房漱完口,任舒看到最近新上市的ai控温烤箱,是那天她在烘焙展上看到的,打开看了一眼设备,以及旁边放着的说明书。 身后传来声音,厍凌从旁边冰箱中拿出一瓶矿泉水。 “在看什么?” 任舒才抬起头:“烤箱,这个烤箱好像是新上市的。” 厍凌扫了一眼,创始人在还没流入市场时的一号产品,送给他后一直放在厨房荒废。 “水。”厍凌递给她一瓶。 他少见穿了件无袖黑t,有型健硕的身材无处遁形,任舒朝着他的方向,接过说了声谢谢,象征性喝了两口,又捧着。 她并不是很渴,但隐约记得这瓶水要一百多。 喝完垂下眼,寂静在周遭蔓延,朝阳透过玻璃窗从身后照进来,任舒移开脸看向别处,他站在开放式厨房出口的位置,自己占据大半位置。 “接吻吗?”厍凌忽然问她。 家庭培养出来浑身自带的气度,会让他的任何话都显得礼貌而合理。 任舒拧瓶盖的手指一顿,侧头看他,没吭声,全身都静止了。 只是脑海里还没真正识别出他这句话。 接什么。 什么吻。 目光就落在他脸上,清晨让人清醒又爽朗,面部的棱角都变得清晰分明,任舒站在他面前,都能想象出来他薄唇贴过来时的动作。 呼吸决定 第31节 在她不声不响的瞬息,冰凉的吻落在她嘴角,厍凌又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腹部带,另一只手用虎口扣住她的下颌,有些冰凉带着水汽扑面而来。 刚健身完后的肌肉会比平常线条感更足,指骨下的凹凸像是一块块带着血液跳动的鹅卵石熨贴在腹部。 “喜欢吗?”厍凌的视线带着梭巡,描摹她的五官。 任舒眼睫微颤,保持着平稳视线看他的脸。 厍凌很享受这段关系。任舒忽然意识到。 “嗯,不行吗。” 清晨的光线明亮,五官在眼前格外清晰,一张冷漠面孔低下声音,摄人心魂。 “这就好。” 厍凌又低下头跟她接吻,掌心从脸颊变为挟着她的后颈,退无可退循序渐进,像是在品尝一块美味的点心。 任舒闭着眼,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唇部有些发麻,手臂被虚无空气束缚在身侧。 任舒有些呼吸不过来,他才稍微退出些距离,又用鼻骨贴了下脸颊的肉。 任舒眼睫微闪,还没平稳呼吸,被他捧着下巴吻上。 等吻停了,呼吸有些乱,任舒才低垂着眼,又被厍凌用力桎梏住她的手腕。 “往哪摸?” “不做吗?” 任舒看向他,距离靠得太近,仿佛眼睫都能数清楚,呼吸都不知道谁是谁的。 “不疼?” 厍凌给她涂过药,恢复没那么快。 他伸出左手在外面拂了下,又低下头继续跟她接吻。 任舒不自觉伸出胳膊,缓慢地去环着他的脖颈,回吻后像是两只贪吃的饕餮,她少不经事不知界限被迷得一直往下坠。 手机铃声在客厅响起。 任舒独自站在厨房,嘴唇发麻,他去接了一条工作电话。 大脑像是无数条电缆在纠缠,紧得难以挣扎,神经也痛。 厍凌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大概是对面在汇报工作,他面色淡冷,说话也都是命令式的语气。 任舒站在原地呆着,又侧过头看向交叠着长腿疏散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光线投进来模糊的人的侧脸轮廓,像是晕了层光。 结束了吧。 是的。 任舒去拿着自己的包,安静了几秒,等他的视线看过来,任舒指了指门,做着口型说:我走了。 厍凌看她蹑手蹑脚走路的样子,双腿还有些打颤,挂断电话说:“送你?” 任舒站在玄关,她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听出厍凌的语气,他很多时候的询问都只不过是敷衍,面容冷肃,语气平平,并没有想要送她。 天亮了。 “不用的。”任舒也就往后退了两步,一贯顺从地回应。 任舒打车回去的,司机是个女司机,车内干净还喷了很清新的香水,开车窗,窗外燥热的海风吹拂进来。 经过那条环海路,任舒看到有女孩抱着花往远处少年身上扑,怀里的花都被压扁,却也没放开手臂的力气。 任舒似乎都能闻到花香。 她下车后去了附近的花店,也给自己买了一束花,家里的花大多数都是乔亦然买的,她很有文艺细胞,大学跟她同行业,但刚毕业就当了花艺师,后来又转行扎进保险行业。 风吹得头发往肩后落,任舒闻着花香时忽然摸了摸还有些发麻的唇。 下次不能这样了。 第18章 泛红 任舒回去的当天晚上还在忙碌。 乔亦然去了一趟北京, 陆昊生日,她突击给他一个惊喜,这两天都不在家。 在乔亦然去北京之前她跟陆昊还在冷战, 任舒也不知道原因,夫妻之间更何况异地, 争吵是常有的事。 忙碌之下, 周遭的安静显得不那么裹挟人。 李牧杨的婚礼在那周的周四,任舒周末两天都在交接他婚礼时需要的甜品数量以备料,提前一天筹备, 部分提前制作, 要在当天早上完成装饰跟配送。 工作大部分都是婚礼策划负责, 上周李牧杨购下天价婚纱,跟ella拍摄了一组婚纱照。 婚礼现场会有厍家跟ella家的大部分亲朋好友,除此之外有一些他的朋友。 厍凌打算走个过场之后便离开。 任舒去的比较晚, 早上起得比较早, 又安排了冷链配送, 送到后整理好甜品台跟下午的餐后甜品,找了个角落缩着。 婚礼在申城最大的城堡举办,一楼是宴会厅, 花园被绑满了紫色气球,新娘对紫色。 婚礼前两小时,婚礼策划正在巡场确认细节。 任舒看婚礼策划封含穿着接近七厘米的细高跟, 拿着手机跑来跑去, 脸上的妆容都被晒化了。 封含也是申大的,当时那一届她算是八卦聚集体,跟厍凌并齐的风云人物,每天给她告白的追求者能从经管排到体校。 她的长相自带一种英气的美, 明艳锋利,此时穿着一身黑丝绒吊带长裙,被枝丫的暗红玫瑰花纹盘旋在身上,穿了高跟鞋后有一七六,显得愈发美艳动人。 “任舒,这个蛋糕顶的花稍微偏暖了一些,能调整一下吗?感觉如果是红玫瑰会比较好。” 任舒说:“这批花是昨天花艺组送来的样品,换了会跟主景不太协调,会影响吗?” 封含笑着说:“不会,新娘是我朋友的妹妹,她很喜欢红玫瑰。” 任舒点了点头说:“好,我去联系。” “一会甜品台这边需要在主仪式前安排好,你们记得看好时间。” “嗯,都在冷藏,十分钟就能收尾。” “怎么了?”身后传来声响,任舒看过去,厍凌穿了件枪灰色西装,领结打得工整,贵气又迷人。 他更适合黑色西装,有压迫感跟威慑力,深邃五官跟高大身形像是上层阶级民国军官。 任舒第一次看到他时就这样觉得。 大概是为了避免喧宾夺主才穿得如此低调。 “花换一下。” 封含笑着说:“大忙人,好久不见。” 又伸出手跟人握手。 厍凌回应,一触即分,手插进口袋里,又看着两人:“要什么花?我去联系,时间快来不及了。” “红玫瑰,让阿远从花圃运吧。” “我跟花艺组那边说备了红玫瑰,二十分钟就可以送过来。”任舒害怕不够用,就跟花店那边沟通多付些定金留着不时之需。 厍凌重新合上手机,目光落在任舒被打湿的后背上,她穿得简单,方便在婚礼现场奔忙,额头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汗珠。 “麻烦了。”他说。 人走之后,厍凌看了眼她忙碌的背影,长发贴在后颈被沾湿了,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对她的工作尽职尽责事无巨细。 厍凌移开眼。 林鸣谦倒是带着他老婆明灿一起过来的,来了之后跟李牧杨闲聊,俩人在纽约经常一起吃饭,都是熟悉的朋友。 任舒悄无声息从几人之间离开,去了后台检查之后,又缩在角落吃了一块巧克力。 起来得太早又没时间吃饭,饿得肚子疼。 她刚咬了一口有些凉的三明治,服务员走进来,敲了敲门后询问:“是任小姐吗?” 任舒站起身:“你好。” “给您准备的早餐。”服务员放下一份饭盒,里面是清淡的粥跟早点。 “谢谢。” 任舒有些意外,但没什么胃口,打开那份生鲜粥喝了两口,起到补充体力的作用。 出来后看到厍凌跟封含几个人站在一起聊天,明灿依偎在林鸣谦旁边,大概是熟识,还介绍了封含跟一个穿着中山装的长辈认识,有些眼熟,香港知名企业家。 此时,或许她也应该游刃有余凑近攀谈,来的目的除了工作外就是结交朋友有合作的机会,但这对任舒来说有些难。 任舒的腿被抱住,视线往下,看到一个小团子,额头还点了一个漂亮的红点,眼睛黑溜溜像葡萄,稚嫩的脸庞出落得漂亮不凡,还穿着一件很漂亮的公主裙。 “妈妈。” 任舒呆了一下,随后蹲下身。 “你好…你妈妈呢?我不是你妈妈哦。” “是妈妈哦。”女孩就盯着她看,最后用脸颊往她怀里蹭。 任舒轻笑了一声,抱起女孩,“那你爸爸呢?” 小女孩歪在她身上,“不知道,不管我。” 任舒对小女孩没什么概念,看不出她的年纪。 “那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他好不好。” “不好,不要他。我饿了…” “饿了?那我带你去吃甜品好不好?” “嗯。” 女孩点点头,纤细白嫩的胳膊搂住任舒的脖颈,贴在她脖颈中。 远处厍凌看着俩人,跟周遭人说了声“失陪”走过去。 呼吸决定 第32节 “你爸呢?”厍凌低眸看着黎佳玉问。 黎佳玉闭上眼装睡着不搭理他。 任舒站在他面前,都下意识把黎佳玉抱紧了。 厍凌扫了她一眼。 随着厍凌走过来,那边几个人的视线齐齐往这边看。 刺眼明媚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任舒莫名其妙有些紧张。 手机里留存着发烫的短信,几天前的晚上在床上放纵鬼混,以及明天是周五这件事,都让任舒感觉自己仿佛暴露在别人眼下,甚至衣服下的皮肤都隐隐作痛。 任舒稳了稳心神,想象着跟一个人第一次认识应该有的疏离跟礼貌。 “这是你亲戚的小孩吗?她有点饿了,把我认错了。” 说完要把女孩递给厍凌抱,她不撒手,声音还是低低弱弱的:“不要,要妈妈抱我。” 又小声看着任舒说:“好饿。” 像是配合似的,肚子还咕咕了两声。 厍凌看了看时间,距离婚礼还有两个多小时。 “想吃什么?” 签到区跟迎宾区只设置了茶歇跟小食,后厨的餐品都是定好的,更何况ella那边的亲戚原本就对李牧杨不满意,这场婚礼像踩在钢丝上,全程不能出现任何变故。 厍凌准备开车带她出去吃,附近就有一个商业大楼,吃食应有尽有。 黎佳玉才看向他,声音稚嫩又清脆:“麦当劳可以吗?我这个月都没吃。” 厍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不吭声。 黎佳玉也不害怕,小手去拉他西装的侧面,很小幅度地拽了拽:“求你啦。” 任舒看着女孩可怜兮兮的表情,都忍不住想说。 给她吃吧。 他怎么对小女孩也这样的态度。 厍凌揣着西装口袋,掏出手机给司机发消息,发完,扫了她一眼,又扫了抱着她的任舒一眼。 “你爸生气别赖我身上。” 司机帮忙买回来最近门店的联名套餐。 找了休息室给她摆了一桌。 联名套餐里送了几个泡泡机跟碰碰车的玩具,一共有三个,黎佳玉给了任舒一个她最喜欢的。 看了看厍凌,有些纠结,最后把最小的给了厍凌,又不撒手,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干巴巴试探着:“你应该不喜欢这个吧?” 厍凌坐在旁边休息,他赶飞机回来参加婚礼,一直没休息过,神经痛。 原本都没把视线放在上面,听她这么问,忽然接过捏在手里:“挺可爱的,你要偏向吗?排挤我。” 排挤这种罪大恶极的罪名把她吓了一跳,哆嗦着松开手了。 “给你给你嘛……” 任舒在旁边没忍住笑了声。 怎么还欺负小孩儿。 笑容还没收敛,厍凌轻飘飘看过来,她的笑意骤然绷住了,悻悻地低着头喝果汁。 任舒有些饿了,捧着面前的汉堡吃了一口,侧眸看到厍凌什么都没碰,甚至盯着对面小女孩的餐盘看着她满嘴番茄酱,眉头皱得很紧。 他有点洁癖。 任舒还记得每次做完他都会迅速叫她去洗澡,把床上床单扔进洗衣机,阿姨几乎隔两天就来打扫房间。 他就坐在旁边,看着黎佳玉一口一口吃饱。 又兴致缺缺地扫着对面的任舒看。 她吃东西慢,大概吃不下去,又不想浪费东西,吃饭速度变成了嚼几十下才咽下去。 任舒注意到他的视线抬了下头。 “走吧。” 任舒才忙不迭放下手里的食物,站起身走出去。 厍凌把餐盘上的东西扔进垃圾桶,找了ipad问她想看什么动画片。 “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黎佳玉目不转睛看着ipad:“好。” 婚礼到了正式环节。 任舒看着李牧杨跟ella庄严宣誓,又给各桌酒席敬酒。 任舒被文教授叫去他们那桌,她跟场上太多人都不太熟,也保持着沉默没吭声,倒是关心了几句文教授的身体,她穿着一件红色旗袍,看上去明亮许多,半月前的虚弱气色全然不见。 任舒安心了许多,想到文教授之后会在美国定居,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忽然觉得好像身边所有人都在行走,只有她站在原地,天旋地转。 “文老师,我会想念您。”她没忍住说了些肉麻的话。 文教授不爱听,但看着她的眼神,又颤着气息沉了口气:“以后结婚记得给我发请柬,我会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任舒点点头说:“会的。” 身边唯一一个空余的位置被厍凌坐下,他大概也没胃口,只吃了一口面前的鹅肝塔。 他们在聊业内几个有前景的项目,不是任舒涉及的领域,也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她清晰感觉到自己拿公筷夹时厍凌往她的方向撇了一眼,随后轻飘飘移开视线。 任舒还没咽下去,一瞬间脸色速变,她低下头,闷咳了一声,很小声,努力咽下去之后表情都带着难以言喻,眼泪被激出来。 辣味藏在脂肪里,融合了青花椒提香,像是吃了一口辣。 厍凌又看了她一眼,放在膝盖的手指微抬,默不吭声把面前一杯冰水杯推移过来。 任舒被吓了一跳,看着这杯水还在杯子里晃荡,半天没敢拿,头也不敢抬,甚至于自己能倒水也不敢动了,硬生生卡着嗓子处的辛辣感。 过了很久,感知到圆桌上无人在意,任舒才不动声色地喝掉这杯水润嗓。 他明明知道是辣的。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生,她开了一家甜品店,你们几个在国内多帮我照拂。” 此时任舒才知道文教授拉她过来吃饭的原因,她有些受宠若惊。 话题中间忽然转移到她身上,任舒顶不住四面八方这么多视线。 “你们好,任舒。” 桌上已经不少男人往她身上看,有长辈也有同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一通尬聊。 任舒没化妆,头发干净利落束缚在颈后,素面朝天一张脸,看上去温顺。 “任小姐有男朋友吗?”一个长辈看着她,笑得温和,“我有个儿子在美国工作,没有的话可以加个联系方式认识一下。” 文教授看着他,毫不客气:“想得美,你那儿子天天上港媒我都能看到,况且任舒已经有男朋友了,不如多给她介绍点生意。” 任舒也跟着礼貌地回应:“真的有男朋友了,等我分手了您儿子也空了再说。” 长辈们被她逗笑。 倒是厍凌交叠着长腿,靠着靠背扫了她一眼。 “你开的甜品店地址在哪?” “朝汇区中山七路。”任舒说。 “嗯?厍凌公司是不是在那儿?” 厍凌也看过去,跟任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对。” “那可要照顾照顾妹妹。”长辈开着玩笑。 厍凌很体面说:“自然。” 他浑身都带着一股随性的冷淡气息,也没有接下去的意思,甚至没有在此刻做出一些虚伪行为去添加任舒的微信,只是游刃有余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我听说周叔在做一个ai医疗的项目,怎么样了?”厍凌问。 “你小子,三句话不离工作。”但厍凌看上的项目,稳赚不赔的生意,他自然也坐直了腰板打起精神,“改天去我公司聊聊?” …… 文教授提前离场,她身体不是很好,被司机带回去休息。 任舒也跟着离场,她要等到婚礼彻底结束才能离开,准备随便找个休息室休息。 推开二楼休息室的门,进去看到有个男人正拿着游戏机打游戏,个头很高,看到任舒进来,还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眼睛盯着他,游戏机都放下了。 “没事你进来吧,别的休息室都有人。” 有些休息室是不对外开放的,都上了锁。 任舒走过去拿桌面上黎佳玉落下的东西。 后腰处袭来些许异样触感,把任舒吓了一跳,胳膊肘激烈地驱动把桌面的玻璃杯给打碎了。 “砰!”的一声,在寂静房间格外响亮。 “你干什么?”任舒声音抬高几个分贝,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男人站在她身后,摊了摊手,一脸莫名:“我以为你也在打游戏想问你要不要一起玩,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任舒看着男人镇定自若的蓝色眼睛,一瞬间都怀疑刚才那莫名的触感是空调凉风吹过来而呈现的。 “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你是新郎这边的人?我是新娘的表弟elvis。”他表现得很热情,毫不在意刚才的误会。 大概有上次车坏在路上的经历,任舒只是点了点头说:“你好。” 呼吸决定 第33节 又看了眼手机时间,准备出去找黎佳玉。 刚转过身,就被人直拉住手腕拽过去,陌生的皮肤接触让任舒被吓了一跳,又开始剧烈反抗:“你干什么??” 男人被她反抗的手指抓了一下,手背泛起些红,手指残留着女孩皮肤的软嫩质感,松开手后悄无声息磨了一下。 他的眼睛灼灼看向她,流里流气说:“没什么,就想问你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眼睛表露出袒露神情盯着她胸口处看,声音压低:“晚上约吗?要不要试试。” 任舒脸色都沉下来,手指捏得发抖,抿紧唇转身往外走。 手刚拧在门把上,还没用力,门被从外顺着打开,任舒往后退了两步,意外看到站在门口刚要进来的厍凌。 厍凌目光越过任舒的肩膀,落在elvis身上,又顺着看到地面上碎掉的玻璃杯,停了几秒,抬眼转回任舒身上。 “怎么了?” 他的声线很平,显得波澜不惊,任舒却从他的黑眸中看出些幽冷的低沉,眉眼间的锋利感骤增。 她静了一秒,摇头说:“没事,多多呢。” 身后elvis笑着说看向厍凌:“哥,没什么事,她刚给我塞联系方式,我又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任舒倏然转头看向他,脑子一片空白,气得手发抖:“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塞联系方式了?明明是你在后面摸我——” elvis只是笑笑,连辩驳都没有,眼神里的笑意倒显得像在看跳梁小丑演戏。 任舒无力解释,转头出去,厍凌一声没吭给她侧开身,让她出了门。 任舒听到身后门被关上的声音,她脚步微顿,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还在颤抖的手指,并安慰自己不能在别人婚礼上闹事,她看到休息室有摄像头,等婚礼结束她会去调监控。 抬步的下一秒,任舒听到了隔着门也十分清晰地剧烈反抗男人痛吟声,几乎能引起临近几间休息室内人的注意,又传来零碎的求饶声跟尖叫声,那把什么往墙上砸的声音有些恐怖。 李牧杨过来叫人,见此状况快步打开门走进去了。 “哥,哥你,怎么了??”李牧杨被眼前状况给吓了一跳。 任舒愣怔了下也有些莫名的慌,跟着快步拐回去。 休息室内,厍凌居高临下的站姿,衣袖扣子被扯掉滚在地板,背对着显出拔高冷硬的背影。 薄底黑皮鞋在人的手腕上死死碾压,男人另一只手也脱臼般的垂在地面,额头甚至有一个血坑,整个人呈现跪趴的姿态,疼的冷汗冒出来。 现场空气都冷却下来。 任舒都被吓得立在了原地,眼神看向厍凌。 他没什么表情,抬眼时的狠劲却让任舒觉得有些陌生。 李牧杨也不敢走过去,注意到任舒,才有些懊恼。elvis在国外就爱干一些爱揩油的肮脏事。 但看任舒站在这里的样子,应该没得手。 李牧杨站在厍凌旁边低声哀求: “哥别闹大,婚礼还没结束,他是ella的——” 厍凌揣着口袋,移开脚,从口袋捞出手机报了警,头也没抬声音淡冷:“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李牧杨有些为难:“不是……他都这样了就算了吧,况且不是也没事吗……” “那你脱吧,让我看看。”厍凌手指一顿,侧头笑了笑。 李牧杨此时才听出厍凌语气里的冷鸷,表情瞬间僵住了。 第19章 泛红 这边的动静太大, 引来好几位客人出门观看,任舒站在旁边没吭声,只是听到李牧杨说那句话时, 看了他一眼。 李牧杨也有些心虚,看到有人上来观看才摆了摆手说:“行了别看了, 没什么好看的。” “哥, 等结束行吗,等结束……”李牧杨打心底害怕厍凌。 男人的声音冷厉又疏冷:“你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你不要脸厍家还要,自己做的事自己想办法负责。” 李牧杨耷拉着脑袋:“哥……” 又侧过头看着还在旁观偷拍的人, 狂怒骂着:“都他妈别看了!谁传出去一张照片试试看!!” 任舒被跑过来的黎佳玉拉了拉衣袖, 从这里拉开, 她被拽着时又回头看了眼西装革履的厍凌,他正慢条斯理扣着另一只衣袖的扣子,眉目冷肃, 声音也极具压迫感。 刚反应太过激烈, 小腿撞到了旁边桌角, 余痛蔓延,导致此时走路姿势都有些别扭。 “要去哪?”任舒低头问抱着她腿的小不点。 黎佳玉仰着下巴说:“玩玩具,陪我玩。” 黎佳玉注意到了她的走姿, 走过来抱住任舒另一只腿,脑袋上的两个皮筋不知道怎么掉了,散着头发像个炸毛洋娃娃。 仰着小脸, 又要蹲下身给任舒揉。 “红了。” 任舒被吓一跳, 站直了,笑着弯腰拉她手:“别别,带你去玩玩具。” 黎佳玉坐在房间玩拼图,又不知道从哪捧着个手机要加任舒的微信。 “你还有微信呢?”任舒有些意外。 黎佳玉捧着小脸说:“我用电话手表, 姐姐你有吗?” 任舒笑了笑:“不叫妈妈了?” 黎佳玉想了想,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转着,说:“刚才叔叔说叫妈妈不好。” “那也不能叫姐姐,你今年几岁呢?” “四岁。” “那你应该叫阿姨。” “漂亮的叫姐姐。爸爸说的。” “那你为什么不叫厍凌叫哥哥?我跟他一样大哦。” 任舒说:“他不是也很漂亮吗?” 黎佳玉陷入沉思,随后也皱着眉头说:“爸爸说叫叔叔的。” 任舒轻笑,摸了摸她的脑袋,跟人添加了微信,大概是她爸爸帮她注册的,头像是她坐在雪地里仰头咧唇笑的照片。 门被敲了两声,厍凌推门而入。 黎佳玉歪头叫了他一声:“叔叔好。” 厍凌不知道从哪过来的,手里拿了一瓶崭新的红花油递给任舒。 “涂一下。” 任舒仰着头看着他还愣了一秒,有些意外厍凌的敏锐注意力,其实已经不疼了。 “谢谢。” 任舒还是接过拆开,此时挽起裤腿才看到小腿上的痕迹,都有些撞得青紫了,打开在泛红的小腿揉了几下,又去卫生间洗手。 厍凌给人发完消息,才睨着她说:“你爸爸临时要出任务,今晚跟叔叔回去还是跟家教姐姐一起?” 任舒不在,她眼睛乱飘,小声说:“跟家教姐姐…” “一会拍完照我送你回去。” 任舒从洗手间出来,厍凌才抬眼看她,“刚怎么不说话?” 还说什么没事。 “什么?”任舒抬头。 厍凌没吭声,只是用那双漆黑蛰伏的眼眸盯着她看,让任舒站在原地都有些踌躇跟无地自容。 任舒不知道这种直视别人的能力是否能训练出来,她即便是跟朋友,都不太能习惯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睛。 只是觉得看对方眼睛很奇怪,但厍凌更喜欢直白的对视,似乎在这样的对视中能窥探出什么。 “你说刚才吗?我不想影响婚礼。” ella那边原本就不满李牧杨,真出事任舒担不了责。 此时任舒也并未过问那边的情况,手机里收到了李牧杨发来的消息,跟她说了对不起,任舒没有回复。 任舒又忙的说:“如果他真的做了什么,我不会不吭声的。” 厍凌站起身,把西装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又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扔在桌面,声音不紧不慢,让任舒听不出情绪。 “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还是别有标准了。” “做事总想着息事宁人,怎么别人没想息事宁人?” 窗外的光线鲜亮,照在他身上投射下一道很长的暗影,遮挡住任舒半边身。 任舒觉得他站得太高,她不能预知这件事如果没有他参与会不会闹得很大,变成整个婚礼现场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任舒此时又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确实怕事,总在规避风险。 因为她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身后空无一人,连她有血缘的母亲都不会毫无顾忌站在她这边。 甚至她在从房间出来那一瞬间,大脑被占用时想的是会不会被他误会。 但被误会也没什么大不了,她被误会的事情多了,无从解释。 见她不吭声,厍凌又多看了她两眼。 任舒坐在地板上,旁边黎佳玉在玩高乐高,她的视线就放在某一个支点,像在出神。 衣服的缘故,显得此时人单薄的一片,又内扣着肩,显出些许茫然跟沉默。 厍凌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他也没走,看了眼手机时间,手指揉了下额头,躲着外面的敬酒跟应酬,躺在靠墙沙发上小憩。 身子往下陷,沙发发出“咯吱”的摩擦声响。 沙发太小,接近一米九的身长装不下,半条腿都曲着在沙发边缘,很蜷缩的姿态。 呼吸决定 第34节 休息室本就不大,只有几张沙发跟一个办公桌,开着窗,窗外的蝉鸣跟阳光照射进来,明晃晃的。 黎佳玉悄悄看他闭上眼,就偷偷凑到任舒旁边说:“我害怕他。” 任舒也跟着压低声音:“害怕他什么?” “他看上去好凶,不会笑。” “我能听见,黎佳玉。”厍凌闭着眼,声音冷淡说。 黎佳玉瞬间绷紧了嘴巴,任舒笑了两声,摸了摸她脑袋。 “没关系,这个摆错了哦,放在这边。” 中途封含也进来了一趟,手里还拿着手机,大概是在给厍凌打电话没打通,看到他在沙发上躺着睡觉。 休息室内的冷气很足,甚至让人偶感寒意,穿着露肩裙的封含瑟缩了一下,站在原地看着浑身疲乏的厍凌,沉了口气,把旁边毯子扔在他身上。 又蛮不在意地扫了眼正在陪多多玩的任舒,从房间退出。 墙壁上的钟表跳着针格,发出“哒哒”响声。 厍凌眯了两个多小时,醒来后被光线刺得脑子混沌了几秒,坐起身,随手把身上的毛毯拨开,看着毛毯,侧眸看了一眼任舒。 多多趴在任舒身上睡着了,一张小脸红红的,头发倒是被任舒捋得很顺。 任舒不敢动,就这么呆呆坐着,手里还捏着一张拼图的碎片,眼睛虚放在空气的某一个点出神。 任舒侧过头,厍凌手里还缠着白色毛毯,刚清醒的视线并没有那么锋利,带着些虚晃的浅淡眼神看她,显得柔和许多,头一次让任舒迟迟没有移开视线。 她还记得之前每次跟他对视,到最后都顶不住首先移开,他眼里有太多冷情,或许是比她更成熟显得愈发锐利,才让她无处遁形凌驾在她之上。 任舒觉得这是一种挑战,后来挑战失败了。 “走吧。” 厍凌移开眼,腿上的力量被瞬间移开,他弯腰抱起黎佳玉,捋起了些衣袖,因用力臂膀显出些轻薄的肌肉感,每一寸都很漂亮。 任舒身上一轻,仰着下巴目光在他的手臂青筋上流转而过。 “欸厍凌?你走了啊?不去下一场了?” 封含身边站着打扮精致的一男一女,准备拿着车钥匙去门口跟林鸣谦汇合。 从这场造价上亿的世纪婚礼不难看出,来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圈内的人,各个业内名流亦或是祖上清贵的上层阶级人士。 “不去了,你们玩,我送多多回家。”厍凌淡声说,又歪头看了一眼在他肩膀趴着睡得很熟的小孩儿。 脸颊被他肩膀处的骨头挤压着,嘴巴都嘟起来。 厍凌抱小孩的姿态很娴熟,能看出来他对小女孩不似表面态度那样冷漠。 “行,那改天再约。” 封含看了任舒一眼,就被朋友拉走了。 任舒就拿起手机低头打车。 厍凌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扫了她一眼。 “一起,顺路送你。” 任舒跟上去。 天色昏沉,车停在附近停车区,厍凌抱着多多站在前面,任舒跟厍凌并排走。 说并排也不是,她稍微往后靠了一些,习惯性站在人群之后,她其实并不喜欢组局也不喜欢领导,会觉得很累,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做任何事情都享受被动状态。 以至于在大学毕业之后有一瞬间的茫然,那时苗佩玉远嫁北京,爸爸去世,她一个人也没有可诉说的朋友,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才比较好。 考研压力太大又觉得继续读书好像在抗拒自己的生活,便选择按照文教授的意愿去创新基地工作,工作两年多后才找到了些许想做的事情。 手机里传来黎兰馨的微信通话,厍凌接听,扫了一眼后视镜,黎佳玉睡饱了,另一个正歪着头抵着玻璃窗闭上了眼。 光线正好照在她那边,额头靠着玻璃窗,她眉头紧皱显得不太安分。 厍凌车往旁边树荫下开,斑驳树影在车前玻璃上若隐若现,车速放慢,他草草跟黎母说了两句,等会给她打回去。 黎兰馨两人并没有参加国内的婚礼,也只字未提婚礼现场的事,大概不关心。 距离黎佳玉家比较近,先送的她。 家教姐姐把一坐车就睡得迷糊的多多抱出来。 看到后排有个陌生女人在睡觉,目光倏然看向厍凌。 厍凌侧头,声音很轻说:“一会让多多给姑姑打个电话。” “好的厍先生。” 家教姐姐也跟着放低声音,低垂下眼,给人轻轻关上车门。 “厍先生再见。”她站在车门前,一动不动看着厍凌的车渐行渐远,才转身往家里走。 黑色宾利停在小区门口,任舒还没睡醒。 厍凌在车内坐了一会儿,侧眼看到拓下的一圈眼睫,眼下还有些明显的黑眼圈,妆都压不住,看她睡觉都感觉累。 她睡觉连呼吸声都浅到听不清,车内基本没有任何声响。他盯着她眉头看了两分钟,捞起一盒烟下了车,站在抽烟区抽出一根卡比龙。 厍凌很少等人,从来都是别人等他的份。 他看了眼时间,抽着烟,看着奔流不息的车流,倒是有些好奇一个人的耐心会有多久。 或许这种耐心只是因为他暂时没有工作要处理。 偶尔厍凌也会厌烦工作,重复的出差跟项目,一次次棘手又缓慢的流程,会让人想要发泄。 让人慢不下来。 任舒醒来时,呼吸重了一下。 没看到驾驶座上的人,摸了一下泛红的脸颊,下车,才看到站在不远处抽烟的厍凌,不知道抽了几根,身上都染上了些淡淡烟草味。 偶尔任舒会觉得他抽烟的样子很性感。他也挺少在她面前抽烟。 “怎么没叫我。”她愣怔了一下,被傍晚的风吹得更清醒了。 第20章 泛红 睡醒的人脸颊透着红, 跟化妆或做完呈现的颜色不一样,眼神染上些迷雾。 “今天麻烦了,尾款一会打给你。”厍凌又说, “婚礼上的事我很抱歉。” 任舒摇了摇头。 “跟你又没关系,这是我的工作。” 或许如今社会上所有的工作都是由意外组成的, 没人能独善其身。 但她也清楚厍凌说抱歉的原因, ella家纯属发泄不满,在此时给李牧杨家里找不痛快,笃定李牧杨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可没曾想厍凌会挑起这个麻烦, 分步不让毫不留情把对方送进警局教育, ella家为了避免脸面尽失也只能默不吭声压着火气跟消息。 “你很缺钱吗。” 厍凌想到在婚礼现场来回跑忙忙碌碌的人, 她对自己工作抱着十万分的认真,脸颊被阳光晒得泛红,跟谁说话都是礼貌又客气。 她那家甜品店都是骆盂投资的。 厍凌对她的家庭不太了解, 他之前很少在国内呆, 一直以为她家境还不错, 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开店也不过是想要从零开始自己创业。 至于骆盂,厍凌从始至终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高中一个暗恋任舒的失败者, 厍凌不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可能,更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 任舒不明所以,“你要给我投资吗?” 厍凌懒得理会她, 上车, 车驶入车流。 不是你自己说吗。任舒没敢说,怂怂转头往家走。 - 后来几天任舒买了一些工商管理市场营销类的书籍,除了甜品店日常运营,下班后慢慢看。 周五收到消息, 任舒才得知他还在出差,去得急,那天送她后就坐上了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下周五见。】 【好的。】任舒回复。 附近新开了一家甜品店,规模比任舒的门店大,听闻背后有投资方在打造别具一格的日式甜品,做高档甜品餐饮,员工也都是各大名校出身,经过长达一个月的培训专业素养极高,开店当天在平台排号上千。 任舒化侦探前去勘察,价格叹为观止的同时,确实做得不错。 物以稀为贵,他们在开张第一天流量横生,任舒搜了之后才知道是国内分店,本店在日本,连店里的虚拟人物形象ip也被无数人追崇,难怪有那么多学生前来。 她没睡好觉,害怕会影响自己店面的生意。 夏天悄无声息结束了,申城又开始下雨,任舒在天空还是灰蒙蒙时,醒来窝在客厅听着雨声学习。 她是个挺宅的人,不太喜欢出门,也没有乔亦然那种有时间就要周游世界的兴趣,她老公又来找她,俩人冒着雨去了附近玩狼人杀看电影。 离开时还拉着她问去不去,任舒摇了摇头。 她不会玩,也不太自在。 手机响了两声,任舒接听,下意识以为是乔亦然。 “喂?怎么了?” 两秒没声音,任舒才看了眼手机备注。 “在干什么?” 下雨天她开了些窗,“噼里啪啦”的雨声清晰入耳,又灌进来凉风。 任舒走过去关上窗,换了只手拿手机,话筒贴着耳朵说:“我吗?在看书,我想学一点经营管理的知识。” “没出去玩么。” 任舒此时听清了,他的声音有些湿哑,一瞬间明白他打电话过来的意思。 呼吸决定 第35节 “没有……你出差还没回来吗?申城又下雨了。”任舒在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嗓子都不太能正常。 “北京大晴天。” “噢……”他经常待在北京,应该是出差结束就会过去。 任舒现在还记得高一他转学那会,就有学姐在教室门口跟他表白,申城大多数学校都比较国际化,但厍凌并没有进中外合作班,也不妨碍学校对他的管束并不严格。 说他是北京过来的,祖籍申城所以独自来上学。 声音平息了两秒,厍凌又绷着呼吸问:“平常喜欢干什么。” “做甜品,追剧,手账。”买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做手工。 她喜欢宅着,就她所知道的厍凌的喜好,跟她完全的相反面。 “我喜欢的东西很杂。”她说。 “喜欢什么剧。” “刚看了肖申克的救赎,我现在在看…冬季奥运会回放,短道速滑。” “温哥华那届吗?” “嗯。” “好像现场拍过视频。”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看篮球足球比赛。” “没有,每年过年都住在温哥华,闲着没事去的。” 任舒忽然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喘息声,她又不敢说话。 “我给你,念书?” “给我念软了怎么办。” 任舒感觉耳朵都被污染了。 “你下次——你以前没有的时候……怎么解决的。” “没跟你之前不知道这么爽,收不回来。” 任舒耳朵很烧,他冷淡的声音说这样的话实在有些灼耳,这种莫名其妙只有她能窥见的一面又让她觉得新鲜。 “那你上次还说要结束,不会找了。” 厍凌没说话。 任舒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他根本没有想要结束。 他只是想要掌控在这段关系中的主动权,是她亲手交给他的。 这样他会更享受这段关系。 任舒在这几次,逐渐能感受到厍凌对她的喜欢,比如那件完好无损的qqny,比如接吻。 她又暗暗下定决心,周五见面,绝对要义正言辞告诉他接吻是可有可无的。 或许可以换成其他方式。 “生气了?”很长时间没说话,他声音沙哑又沉,清醒还没完全压盖住那股子随性。 “没有。” 厍凌停了半秒,说:“对不起。” 厍凌在工作进入正轨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对生活感觉无趣,以往那些工作之余的发泄也让人觉得寡淡,而后遇到任舒,他一点点找回对生活的掌控感。 要常居申城工作这一年,他必须要在这段关系中做出一些改变,要么结束,要么进行。 任舒觉得抱歉跟对不起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但在厍凌这里,能达到目的,过程无所谓。 “你书房里书我能看吗?我看到有一些书,网上买不到。” 任舒又忙的说:“上次你没关紧门我看到的,我不会动别的东西。” “没什么不能动,密码你知道。” 原本就是个杂物房。 “挂了。” 任舒也灭掉手机,看了一眼电量,捞过过长的充电线充电,又低头继续看书。 可耳畔的一些话语又时不时爬上脑海,扰得脸颊发热,注意力无法集中。 任舒沉了口气,打开没看完的电影继续看。 - 任舒下班时听到祝愿说周五她女神要发新专,才猛然想起又周五了。 “我先走了。”大概任舒每个周五都格外注意时间,祝愿敏锐地摸出些缘由。 “任舒姐你去找男朋友啊?是不是是不是!” 任舒被她开心的样子感染,笑了下说:“是,我真的先走了。” 祝愿抱着任舒的胳膊,脸颊贴在她胳膊上,低声问:“任舒姐,你男朋友是什么类型?” 什么类型? “他……工作狂?” 性格冷淡随性,那些掌控欲被隐藏在他的眼神跟行为里,但又格外傲慢克制,喜欢别人贴着他。 任舒又想到前两天的婚宴上他逗自己侄女。 也有点浅显的恶劣,在床上也是。 “看出来了,他都没来找过你。”祝愿小小嘀咕了一声。 任舒盯着祝愿,下意识往她领口扫了一眼,祝愿一六五,比她矮了一些,她隐约看到几个熟悉的吻痕,十分之激烈。 “你谈恋爱了?”任舒问。 任舒此时才想到,乔亦然应该很早就知道她的这段关系。 祝愿眼睛都睁大了:“很,很明显吗?” “明显。”任舒点点头,“什么时候认识的?” “曹姐跟周昕也知道?就我不知道吗。” 新来的两个店员一个跟祝愿一般大,刚毕业。一个比任舒大五岁,离了婚一身轻。 他们私下一起聚餐过,任舒太忙没有跟着一起。 “什么?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一旁正在忙碌的骆盂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忙着做咖啡拉花。 “哎就,就偶然认识的。”祝愿注意到骆盂的视线,脸都红了。 “怎么忽然就说我身上了……” “任舒姐你快点去忙吧!别耽误正事儿让姐夫等久。” 任舒打车去的,进了别墅院子里,阴沉天色中客厅灯光亮着,如同隔在一层薄雾之中。 房间内静静的,没有人。 任舒独自去次卧洗了澡,出来后坐在客厅看了会手机,又看到桌面放了一沓工作文件,任舒也没敢多看。 他别墅里很多东西都摆放得随意,任舒只碰过冰箱跟吧台的茶杯,除此之外他的书房跟个人物品,任舒都是敬而远之。 又听到鱼缸里小鱼在跳动,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她盯着看了一会,还拍了几张照片。 这种等待的感觉很奇怪,也很令人不适。 任舒的眼睛便在室内乱看着,进了厨房,看到岛台旁边放了一个ai控温烤箱。 是她在烘焙展上看到的那款,公司上市新品,价值六位数,大部分甜品店都没购入,等待批量后或许会降价,也就一些高档西餐厅在使用。 任舒研究了一下使用方法,等摸清楚半个小时过去了,厍凌都没来。 任舒颦眉,情绪在寂静的环境里难以放松。 有些迷茫地坐在偌大客厅沙发上,决定给厍凌发了条消息过去。 【你没出差回来吗?】 他也没回复。 任舒看着时间又安静等了十分钟,人冷不丁从主卧出来了。 任舒脸上挂上肉眼可见的愣怔,讶异情绪溢于言表,站起身下意识迎上去。 “你在家?” 厍凌穿了一件黑色长袖睡衣,天色些许阴沉,客厅灯光照在他脸上,脸色极差,几乎没有唇色。 看到她也有些意外。 “你来干什么?” 一张口说话沙哑到识别不清。 走路都很虚。 任舒愣了下:“今天不是周五吗?” 厍凌才捏了一下眉心,走过去打开冰箱,拿了瓶冰水灌了几口。 “我给你发信息了。” 任舒才打开手机短信。 堆积的信息太多,她以为是自己的快递消息,便没打开过。 呼吸决定 第36节 也以为厍凌会发微信的。 微信上线不久,用的人并不是很多。 “没看到…你怎么了?”任舒偷偷把人从头扫到脚。 厍凌的声音沙哑,脸色苍白,眼角更是红了一片。 不像是喝酒。 他不太会允许自己喝酒喝醉,神志不清。 “感冒。”他重重坐在沙发上,浑身的难受感让整个人很重,脚步又很轻。 他抬头扫了她一眼,声音没什么力气。 “坐。” 厍凌打开平板看了眼工作消息,密密麻麻的文字跟数据看的人眼晕,翻过去又翻回来。 要做到这样才能发财吗。 任舒坐在旁边,他一直没吭声,室内寂静一片。 白灯落在ipad上,他手指在上面滑动点击着什么。 “那……”任舒犹豫着问,“今天不做了吗?” “嗯。”厍凌头也没抬,说话的声音很轻,大概是生病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感。 “帮我拿一下书房的眼镜,谢谢。” 任舒进了书房,从书桌上拿那副无镜框眼镜时,看到了书架上一个个奖杯,除此之外便是些金融以及物理相关书籍。 唯独刺眼的第二名奖杯被他放在架子最中间。 大概是受他研究物理的姑父的影响,书房有许多物理类书籍。 递给他后,从指尖感觉到了他身上灼热的温度。 任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生病的厍凌有种莫名的低沉,平日里那种尖锐又冰冷的感觉被温度烫成了温顺的水,又让她想起了那张递给她的纸巾,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却让当时的任舒转移了视线跟心情。 “发烧也能做吧。”她眼睛看向别处,轻声说。 “不能接吻。”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光折射在金属质地的镜架上,有种出尘的清透感,贵雅冷峻的气息跟平日里的厍凌不尽相同。 任舒不明所以,没能理解上下话的衔连。 “什么。” 厍凌不太舒服地滚动着喉结,抬起眼皮看她,神色恹恹:“不能接吻,没意思。所以不想做。” 病态让脸色苍白了些,一双眼便显得格外深邃,瞳孔漆黑如针,似乎不喜别人看到他这般样子,隐隐掩盖着发烫的呼吸跟虚浮脚步。 任舒跟他对视着,思绪恍恍。 接吻原来是必选项吗。 “下次就,轮到我了。”任舒用叙述的语气陈述事实。 厍凌听到她这话,身子往后倚靠了些,目光看向她,交叠起长腿,伸过手碾了下她的唇,手指有些大力。 “你在开心什么?” 唇上滚烫的热度刮磨过,任舒感觉自己下半张脸要变形,轻把他手移开:“我没开心,我是在陈述事实。” 他的手指在脸颊跟指尖都留下灼热烙印,任舒都想不到他发烧到了多少度。 厍凌松开人,看着任舒眼里透着的那股怯喜,即便很浅,还是容易捕捉。 他忽然短笑了声。 “跟过来,脱衣服。” 任舒一瞬间紧张感贴近嗓子眼。 站起身跟在他身后,问:“你吃药了吗?你万一晕在床上,我不敢叫医生。” 厍凌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去浴室,落话说:“吃了。” 任舒脑子一时有些凌乱,一直在他身后跟着。 厍凌把眼镜放在旁边岛台上,站在浴室门口解睡衣的衣扣,说:“看我洗澡可以,拍照五千。” 任舒瞬间刹住了脚步,拉着玻璃门“呼啦”给他关上了。 等人出来,任舒还坐在床边发愣。 目光落在他围着浴巾的身上,水渍顺着胸口往下淌,精神不太好的缘故,显得有些冷恹恹的。 任舒忙不迭站起身:“下次吧还是……我刚才就是随便一说。” 她真的随便一说。 厍凌就扫了她一眼后。 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任舒脑子里犹豫着什么,迟迟站在床边没有离开,又被厍凌扣住手腕倒在床上。 “不走就做。” 他的手指几乎要把肩膀烫出一个灼痕,手撑在她耳侧,湿热的呼吸声落在耳畔,左手摁住她。 没等任舒拒绝,呼吸忽然乱了下,正要起身的任舒一瞬间被拿捏命脉不敢动了。 “手指烫不烫?”他低着眸,虎口扣着她的下巴,指腹在脸颊擦过。 任舒绷紧呼吸没吭声,眼睛也是一瞬间变红了,不想跟他对视,就微合上眼歪着头,手指都蜷缩起来。 “关,关上灯。” 厍凌看她耳根热的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发烧。 手指捂住她的眼,不时感觉到她眼角的眼泪,厍凌已经开始习惯她总是在情绪稍有波动时流泪。 任舒的呼吸声没有频率地骤变。 不知道衣服什么时候掉的,水增加了布料透明度,床面变成深度的颜色块,厍凌睨着,目光清晰地看到蚕食过程,在一点点泯灭中眼神里带了点笑。 “这次不算,下次补给你。” 他上次被放过鸽子,尝过那种烦躁感。 看着她陡然全身绷紧的样子,停了一下后又继续,厍凌坐在旁边像是有一团火在燃,出差好几天连轴转,精神已经到了极限。 他没忍住低眸很轻吻在她脸颊,没敢用力。 任舒呼吸时不时乱一下,眼泪顺着往耳朵处掉,眼睛盯着天花板,视线都是涣散的。 已经三次了。 “够了,真的……”任舒往后缩。 “不是说听我的吗。” 厍凌用手指擦了擦她的眼角,盯着她的脸,手指骤然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作势要吻下去。 任舒感冒发烧会很难受,初中时发过一场烧人差点没了。 以为他要接吻,又下意识闭上眼,却只是很轻地吻了两下,落在唇角。 任舒睁开眼,一双泛红的眼露出无助表情。 厍凌身上出了一身汗,手上也是。 站起身让她也起来,声音沙沙的:“把床单扔洗衣机里,去洗澡。” “能起来吗?” 任舒用胳膊撑着坐起身,一瞬间有些软,“嗯”了一声。 等她洗完床单又洗完澡出来,厍凌已经躺在侧卧床上睡着了,睡觉的时候都在皱眉,睡得不太安分。 站在原地犹豫了两秒,她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灼手,又被忽然扣住了手腕,用的力气很大,几乎显出了脖颈的青筋。 任舒试图挣脱没成,看着他漆黑但眼底无神的眼睛,放在这张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有些渗人。 “你……要不要给医生打个电话过来。” 厍凌摇了摇头,看清是她,松开她的手:“不用。” 又闭上眼睡过去。 任舒看了看时间,也才八点半。 她声音压低问:“你真的不找医生过来吗?” 手腕还没脱离便被桎梏住。 厍凌皱着眉,又看了一眼时间,想起她没车。 “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用的。” 拿起放在桌面的感冒药看了一眼,苗佩玉早年经常头痛感冒,任舒买过好几次,也对感冒药熟悉些,又看了生产日期,药应该是刚买的,少了两颗。 她站在门口,朝他说了句:“我走了?” 第21章 泛红 没人理会她。 任舒出了别墅门, 站在原地打车时又收到孙向明发来的短信,不知道从哪弄到的她的手机号。 但他却只字没问删了他微信的事。 【任小姐跟厍总认识?】 任舒看着归于正常的称呼,不冷不淡回复:【孙总为什么会这么问。】 呼吸决定 第37节 孙向明:【随便问问,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想追求你, 但听说你有男朋友, 我也不是什么爱死缠烂打的人,都是生意人,还是很在乎颜面的, 我可不想上社会新闻。】 任舒:【不管我有没有男朋友, 孙总应该能看出我的态度, 祝您遇上合适的人。】 对面便没回复。 任舒踌躇了几分钟,又重新回去。 把包放在沙发上,进了他卧室, 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找了湿毛巾盖在他脑门上, 从客厅茶几下的医疗箱里翻出红外线体温枪, 都四十度了。 半夜任舒又给他测了一次,温度下降到了三十八度以内。 她安静坐在床边,隔着玻璃窗也能看到窗外海风呼啸, 今夜暴雨将至。 习惯了申城隐疾频发似的潮湿天气,任舒表情也没多大改变,出了卧室, 听窗外的雨声。 没什么事情做, 任舒又看了一眼卧室里沉睡的厍凌,睡着的时候倒是很安静,病态感让人好靠近了许多。 任舒去了对面书房,打开门打开灯, 从书架上拿出一本《strategy and structure》,中文版译作《战略与结构》,任舒基本没有在市面上看过这本书。 有些晦涩难懂,但任舒最强的技能就是学习。 厍凌大概看过这本,能从对方刚劲有力的字迹中看出,看得挺认真,随手写的批注任舒也能看懂,做辅助作用。 还有一些课外读物,都太理工科,任舒发现他跟厍凌的很多习惯都背道而驰。 她喜欢清淡,做事迟钝,喜欢自己呆着,喜欢看更充满幻想色彩的东西,物理相关都只喜欢看理论物理。 而厍凌即便性格冷冽,但骨子里藏着傲慢跟狠厉,做事雷厉风行毫不犹豫,爱好广泛。 任舒又从书架的后一排架子上看到了整整五排的奖杯,各种各样的比赛,工工整整地堆积在此处,被放在最中心的银色奖杯却格外醒目,她好奇过去看,显示着申大第十五届挑战杯第二名的字样。 任舒还记得这场比赛,自然科学类学术论文,是国内含金量最大的本科科研类赛事之一。 拿完书,任舒也没动他书桌上任何东西的位置,蜷缩窝在小沙发上看。 半夜又跑去他房间摸了摸他的体温,逐渐到下降状态。 借着窗外余光,任舒视线往他苍白病态的脸上瞟过。 忽然想起那个便利店厍凌把她送回去的那个雨夜。 那时他就在高烧,极差的脸色在夜色中并不明显,任舒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也没太注意到他的异常。 回去后收到苗佩玉“到家了吗”的消息。 任舒有些难受地回:“妈,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是要找厍凌接我?你能不能别自作主张。” 对面苗佩玉被任舒头一回失控的语气吓一跳:“他说你了?” “没有。” 任舒无力多说,却在此刻彻底死心,也开始逐步跟苗佩玉断掉联系。 苗佩玉反而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我哪有添乱,厍凌这孩子多好,上次明明是你放他鸽子,人家一个字都没提,今天还特意去接你——” “我跟他没有任何联系,现在没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妈,如果你非要让我结婚,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她挂断苗佩玉的电话,红着眼把厍凌的微信号也给删掉了。 后来任舒偶尔会回想,既然那么不乐意,他为什么不找别人来接她? 因为如果是陌生人,她或许不会上车。任舒这样得出答案。 且在那时也忽然明白了厍凌如此针锋相对的原因,想要他刻薄的态度结束这场荒唐凑合。 …… 最后抱着这本书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因生物钟很早醒来,刚走进厍凌卧室,人就侧过头看向她,脸色不是很好,声音低闷。 任舒抱着书,站在原地局促说:“早上好。” “早。”厍凌声音还有些清晨刚醒时的闷哑,目光落在散着长发的任舒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长袖白衬衫,简单牛仔裤微微有些发皱,也不影响整个人给人那种干净清爽的气质。 “你没走?” “不是。” 任舒只是说:“我忘记拿你书房的书了,来拿一下。我能在书上划线吗……” “嗯,不用还。” 厍凌掀开被子,身上被闷了一身湿汗,很难受。 但神经清爽很多,全身通透。 任舒一瞬间看到了灰色短裤膨起,任舒没见过别人,但每次看到厍凌还是不自觉移开眼。她还忽然想起第一次时,任舒被他夸张的长度吓了一跳,习惯了之后又觉得很好。 厍凌去了书房开会,目光落在沙发往下陷的弧度中,人缩着睡过的痕迹,在窗外光线拓进来之后,光线暗影分明。 厍凌定在门口,盯着那处看了几秒,风吹进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敲在耳畔。 桌面有一本有关弦论的书,《宇宙的琴弦》,这些书大多数都是他高中学物理时买的,都没看完,看个一半,都不太记得当时写了什么了。 在展开的那一页,他在旁边批注了解释,一个新的黑色笔记给他的解释打了个小点,字迹凛冽漂亮,很有风骨。 ps:写错了哦。 厍凌打开看了两眼,心血来潮拿起笔。 ——错了怎么? 她会的很多,学习能力极强,厍凌毫不质疑她很聪明,但从不爱表现自己,脑子里总有一派自己的想法。 旁边还堆积着一些商管相关的书籍。 把书扔在书桌上,刚打开会议文件,书房的门被敲了敲。 “我能再用你厨房的控温烤箱吗?”任舒猫在门口,歪着头只露出半个脑袋。 “你用。”厍凌回了下头,“用完收拾干净。” “好的。” 厨房的厨具很齐全,没有的也能凑合用,任舒只去附近超市买了些主要食材,准备苹果馅,制作派皮,组装苹果派,最终放入烤箱。 任舒把苹果派出炉冷却时,想把没用完的黄油放入冰箱中。 打开冰箱门,目光猛然停滞在了冰箱保鲜二层塞得满满的巧克力,整个人都静住了。 摆列得很整齐,大概是新来的阿姨拆开放进去的,旁边还有一个小金罐写着pierre marcolini。 任舒父亲在生前给她买过,产自比利时,国内很少有卖,比市场随处可见的巧克力口感更细腻。 厍凌虽祖籍申城,但从小在北京长大,口味也更偏北方人,不怎么喜欢甜食跟清淡口味的餐食。 任舒盯着巧克力出神好一会,等回神才想起来呼吸。 把黄油放在冰箱上层,合上冰箱门。 独自坐在客厅尝了一口做好的苹果派,温度恰到好处,任舒对食品的用量也向来把控精准,制作出来的苹果派酥脆带点微焦,边缘像千层酥皮,内层的苹果口感柔软不糊,酸中带甜,第一口有些惊艳。 她第二口还没咬下去,厍凌从书房出来。 任舒抬起头看着他,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询问:“你要吃吗?我没碰旁边的。” 厍凌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身上围裙还没脱下来的任舒身上,她没坐在沙发,而是趴在桌面,胳膊肘低着茶几,小口小口吃着手里的苹果派。 他走过去用筷子夹起一块咬下去。 “没有买一次性手套。”任舒问。 厍凌坐在沙发上,咽下去之后又吃了第二口。 “好吃吗?” 没有谁不想得到认同,任舒也一样。 厍凌抬眼看到她的眼神,她蹲着的姿态矮了一大截,抬手就能碰到她脑袋。 从她眼神里厍凌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期待感,他在这一刹那下意识做出判断,选择了一个违背本意的话。 说:“还行。” “坐起来。”厍凌说。 任舒就起身坐在沙发上。 沙发距离茶几有些远她弯着腰不太舒服。 “还有一份在厨房。”或许因为厍凌这种人的餐食都比较高档昂贵,任舒在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松了口气。 那份她原本准备带走的,毕竟借用了他的机器,但他喜欢就留给他吃。 苹果派酸甜的口味并不甜腻。 手机铃声响起。 “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你今天没来公司啊?” “感冒,公司离了我活不了?”厍凌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苹果派,眼神放在那杯水上。 旁边任舒低着头一口一口咬着苹果派,吃饭时嘴巴都不会张开,囤积在腮帮处,吃完又捧着水杯喝水。 厍凌视线落在她弓着的肩膀上,又捏着面前苹果派吃了一口。 偶尔厍凌觉得就这么安静跟她待在同一个空间会让人心情很平静,仿佛那些糟乱都瞬间平息了。 她每次跟他待在一起也很少说话,只用一双眼看着你,等你开口,她做出迟钝又缓慢合理的回应。 厍凌觉得有趣又好玩。 像是苍白的人不知道下一笔会勾勒出什么。 大概因为这样,厍凌在她身上攒足了自己所有的耐心,包括床事,包括对她。 林鸣谦笑了下:“那倒不是,中午不是有个庆功宴吗,可是你的主场。” 格克项目结束,德国试点工厂成功上线atr系统,格克团队老板组织庆功宴,厍凌作为核心投资人被邀请。 厍凌向来厌烦各种各样形式的酒局,更何况他欣赏对方团队主创的能力,但也同样厌恶年轻人的狂妄跟自命不凡,林鸣谦能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唯一一个原因便是他格外稳重,也从来不会推卸责任。 “什么庆功宴要定在大中午?”厍凌病后的精气神还没恢复,整个人没什么气势,说话也没什么重量。 呼吸决定 第38节 见任舒起身,厍凌下意识开腔问了句:“干什么?” 任舒就站在旁边,眼睛转了下,没吭声指了指厨房——收拾厨房。 “你那边有人?”林鸣谦声音都抬高了好几个调。 厍凌见她进厨房收回眼,“没事挂了。” “哎哎不是——” 话没说完,厍凌就挂断了。 电话对面林鸣谦笑着没吭声,旁边朋友问,他也就摇了摇头,想到李牧杨婚礼上的闹剧。 只是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两年厍凌没再肆意玩,反倒蜗居在申城,选择从纽约调回申城管理分公司。 林鸣谦原还以为是厍凌对他独自管理分公司的不信任,原来另有原因。 任舒收拾完,又去书房拿走几本书。 太多抱不动,翻看过内容,犹犹豫豫选了两三本。 “我最近听到个小道消息,格克负责人跟北京崔家独女定亲,崔望生,证券交易所那位,估计订婚也就在年底,他真成了崔家的女婿,以后会方便很多,你这个项目估计就是人岳父给的能力测试,他肯定记你这个大人情。” 厍凌说:“地址发我。” 发来的地址也就在公司附近,大概以为他今天会在公司,选了附近的一家高档私厨。 厍凌看了眼她抱着的书,说:“顺路送你。” 任舒抱着他的书,听到了他要去饭局,也就没拒绝。 厍凌拿着车钥匙开车坐在了驾驶座。 任舒犹打开副驾驶车门,刚坐好,看到车上正挂着前天多多送的那个小挂件,幼稚又低廉的挂件跟落地千万的豪车格格不入。 送给她那个任舒也挂在了钥匙圈上,此时还在她包里。 又听到说:“安全带。” 任舒系上,卡扣扣紧的一瞬间,听到他浅薄的声腔。 “想说什么?” 任舒倏然看向他,她眼神有这么明显吗? 嘴唇动了动,还是说:“通常一个项目……你投资的原因是什么?有前景吗?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书房特别多的书,任舒发现他大部分都看过,都有做笔记。 “运营数据,财务回报与投资结构。” 地理位置,目标客群,市场供需。 “那你觉得我的店怎么样?” “赔。” “……” 任舒一时没吭声,伸手想要开窗,会被看到又放下。 没听到声音,厍凌侧目。 “难过了?” 任舒摇了摇头:“没有。” “没有怎么不看我。” 任舒就侧过头看向他的眼睛。 她的确没有难过,甚至她也觉得厍凌说得挺对,况且她店才开了短短几个月。 “我是指现阶段,怎么会想起开店的。”厍凌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轻敲,节奏缓慢,像在消磨时间。 他说这句话时仿佛很了解以前的她,任舒感觉有些莫名。 “你觉得我会开店很奇怪吗?” 厍凌瞥了她一眼:“我是问你原因,不是问你起因。” ……好吧。 “市场有上升期,我感觉我做的还挺好吃的。”任舒声音不高不低,别过头看向窗外城建。 正当小资生活方式崛起的时期,外卖平台及自媒体平台的迅速普及给轻奢情调、设计感、咖啡文化带来巨大人流量,她前期已经算是还可以了。 “爆品呢,主打是什么?选址在市中心地段,没提前想过?” “还没想好。” 她清楚需要强推流跟不可复制性,但哪有那么容易。 “那你酒吧的爆品是什么?”任舒反问。 还知道他开的酒吧? “贵。”厍凌说。 一个字把任舒的好奇心堵住。 任舒没话说了,又听到男人不疾不徐说:“门槛高稀缺的东西向来会被人疯狂追逐,人大多数时间都是盲目的,稍微引导就像一条狗。” 任舒刹时耳畔嗡嗡的,他的声音略显凉薄,声调却是放缓的,仿佛这样做可以让这句话变得温和许多,却没有盖住字眼中的傲慢。 一瞬间感觉他有些陌生。 “你也会喜欢稀缺的东西吗?” 他的话太刻薄,也太傲慢,但大概只会在她面前,她看过,他在财经专访上发言,给初创公司的建议得体又有情商。 车熄火,他不加掩饰,了当承认。 “会。” 那你也是狗。任舒想。 车停靠在她小区门口,厍凌左手往旁边摁了下,安全带松开。 漆黑的眼看向她,任舒在这一瞬间看到了他处理工作时的精锐眼神,让她不禁正襟危坐。 “怎么了?”任舒问。 厍凌侧过头,光线照过来,女孩长发在阳光下显出些绒毛。 他看着不顺眼,宽阔手掌倏然很轻地抚了一下她的长发,覆盖力轻落在后脑,指骨顺着往下落,能感觉到他腕表精钢金属表链贴着后颈一小块皮肤,有些凉,任舒反应了几秒才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他轻拨了下,手收回,低眸慢条斯理把腕表解开,随手扔在手边中控杯架中发出“砰”的一声,抬眼说: “做生意不能慢工出细活,要站在风口,跟你在实验室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在实验室工作。”任舒的眼睛还盯着那块高奢表没移开。 “你跟你前男友不是在实验室工作认识的吗。” 任舒动了下唇,看他微抬起眼角,轮廓感深导致染着一股决断与锐利。 他说话从来都用陈述的语气。 “……我走了。” “要不要去看看车,我正好有时间。” 厍凌侧头倏然说:“你不是想买车吗?” 有车会方便许多。 “我俩吗?” “不然呢?” 任舒想到厍凌车库那么多车,点点头。 “要。” “咨询费一千,手机转我。” 任舒拉车门就想走,又被他锁上。 不是说要去饭局的吗? 任舒还是觉得有车会方便很多,小区有车位,价格不贵,有车也能预防不时之需。 她手里大部分钱都是父亲生前留下的,家里生意失败之后,苗佩玉几乎把手头上所有钱都给了她,任舒也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 走到店门口,就有专人销售迎过来,男人看到穿着休闲装的厍凌有些意外,老远笑着叫了声:“厍总今天怎么来了。” “买车,我来找你还能干什么?” 桑侃看了看跟在厍凌旁边的任舒,微扬眉:“这位是——” 厍凌看向任舒,注意到她的拘谨,他忽然意识到不管是在文教授出院那天,还是车坏在路上,亦或是这次,任舒都会有意无意地朝他贴近,像是下意识寻求安全感。 这种毫无理由的依赖感在此时莫名让厍凌的掌控欲得到空前满足。 厍凌不动声色往她肩后位置站了站,看到她微微偏头时茫然的表情时,姿态端得矜重介绍说:“我客户。” 第22章 泛红 怪不得。 不过这客户长得跟小兔子似的, 还不得被厍凌坑死。 他眼神里染上了些怜爱意味。 “你好。” “luna,你带这位小姐看车。” 旁边销售顾问忙不迭走过来说:“您好,请跟我来。您对车有什么偏好吗?” 任舒跟在她旁边:“我不太懂车, 以性能为主,我之前有一辆大众, 不太想要了。” 呼吸决定 第39节 声音走远, 桑侃见厍凌还盯着人倩影看,又挑眉笑着:“多大的项目,还要你屈尊陪着买车。” 厍凌不置可否, 只是说:“一会走我卡给她打个折, 别打太多。” 桑侃没忍住笑。 这是真客户。 “行。” 旁边走过来一个个头不高的男人亮着眼匆匆跑来, 穿着西装,扣子因啤酒肚几乎要炸开,点头哈腰地朝着厍凌微笑。 “厍总!这么巧, 我们前两天在临市峰会上见过, 您还记得我吗?” 随后递给他一张名片, 见人态度冷淡,又打着马哈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离开。 “您忙您忙。” 厍凌目光落在远处女孩身上,低眸扫了眼名片, 某家证券公司的经理,手指折着卡片,随手扔进旁边垃圾桶里。 销售顾问大概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长相稚嫩说话却流利专业, 也格外有亲和力,询问了任舒想要什么价位以及用途后,领她去看小型mini车。 注意到她目光落在旁边一辆柯尼塞克上,介绍说:“这辆车是我们店里金卡客户过来洗车的, 说是三点过来取车,暂时还没过来。” 任舒记得车牌号,确实是厍凌放在车库那辆,大概是他司机开过来保养的。 任舒点了点头。 “你还认识我车?”声音从身后方落下来。 厍凌臂弯挽着外套,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隐隐露出锁骨,显得衿贵又散漫,此时颇有些年少时骄衿贵公子模样。 顺着她瞟了一眼的视线看过去,厍凌看到了那辆他送给林鸣谦新婚的车。 他车库的车大多数是年少时买的,南滨路那套别墅原本便作堆积他高中大学时的一切消遣用的。 从北京来申城读书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抛开父母的光芒跟养尊处优的环境,在那栋别墅积攒了他青春期一切的改变跟成长。 “车怎么样?”厍凌问。 桑侃倒是不知道这位客户对厍凌来说多么重要,但看任舒的长相跟气质,从小也是深闺里长大被宠爱到大的心肝宝贝,他见人见得多,从言行举止、眼神体态、打扮穿着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出身。 这女孩气质看上去就不错。 桑侃是起了坏心,想坑厍凌一把,还没人能在厍凌身上讨便宜,他能拿出去吹八年。 清了清嗓子,桑侃风淡云轻说:“我们这儿倒还有一辆,价格也不贵,落地也就两千六……你……” 任舒听到他的停顿,自我介绍说:“我叫任舒。” “任小姐要不要去看看?”桑侃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像是迎接座上宾的架势。 “只看不买行吗?” 桑侃笑了:“当然可以,顾客可是我的上帝。” 人领着任舒去看车,厍凌倒没跟过去,坐在沙发上,手肘放在膝盖处,微躬着肩,瞧见任舒低眉顺眼站在他旁边,姿态模样没有棱角跟攻击力,对任何人都保持着亲和力与老实的顺从。 luna站在旁边,目光落在厍凌英俊的面容上,意动神摇轻声询问:“厍先生要喝茶吗?休息室在那边。” “不用。”厍凌接过她手中的ipad,在平板下摸到了一张卡片,手指微滑动,扫见是一张名片。 旁边女生瞬间绷住了气息。 “厍先生……” “你认识我?”厍凌眼都没抬,把平板扔在旁边沙发上,名片也被压在ipad之下。 “上次您来买车,挂的我的提成。” 厍凌抬眸扫了她一眼,很青稚干净的五官长相,简单的衬衫牛仔裤,眼神带着股柔弱感。 “没什么印象。” 他起身朝着车旁并肩贴近的两人走去。 桑侃看到身后出现个人,差点被吓得咽过去,又下意识往旁边移开,不能跟他抢功。 “这辆怎么样?”任舒看了看桑侃,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的厍凌。 忽然有些不自在,她买一辆小车而已,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厍凌看了眼车辆配置单。 “城市代步还行,出远门不太适合,不买面包车了?” 任舒摇了摇头。 “预算多少?”他问。 任舒稍微琢磨了下:“性价比高点的?三十以下吧。” 最后选中一辆操控感强的四驱车,用了厍凌的卡打了折,暂时交了定金,还要上牌保险,过几天来提车。 桑侃站在二楼,看着两人喊了句。 “来都来了,刚好,厍总陪我玩两局。” 厍凌跟任舒一同上去,二楼有个台球厅。桑侃平常在店里闲来无事会打球,年少时参加过台球比赛,后来没对手,手痒得厉害,好不容易揪住日理万机的厍凌一次,不轻易放过。 斯诺克,英式台球,规则复杂比赛时间长,技术含量高。 厍凌接过杆,声音随性说:“车给我留着。” 桑侃笑得下巴收不回来:“不是真要啊?这客户能让你花两千万??哪家的啊?” 混尽政商两圈也没眼熟过这个人,他刚还在网上搜了搜,想着说不准是哪家私生女。 “不是给他,放我车库,刚好有个位置。那辆送林鸣谦了。” “得,给我个地址,改天给你开过去。” “不用,司机过来开。”厍凌看了一眼桑侃那技术,“你这球技找我干什么?自己玩吧。” “别别别,我这不是没人玩手生了吗。” 任舒办了手续跟着销售上来,还有些轻快跟开心买车的效率如此之高。 见人进来,桑侃捏着台球杆,磨好巧粉,把手里的杆递给她:“陪你客户玩两局?” “我不太会的。” 任舒用余光看到交叠着长腿,靠在沙发上的厍凌,想把手里的球杆抛给厍凌,眼底带着一些她自认为藏很好的哀求。 一根球杆映入眼帘,厍凌抬眼,就看着她递过来,故意不接。 “别,我不跟厍总打了,看你们玩吧。”桑侃从冰箱拿出瓶水灌了两口,老远说。 跟厍凌打,大概没人打得过,他高中那会就拿过斯诺克锦标赛冠军。 有各种奖杯癖好,家里一整个柜子里都是他拿下的奖项。 任舒看着桑侃,表情有些为难。 “好吧。” 厍凌把那件外套扔在旁边沙发上,内衬的黑衬衫有些褶皱,最上方的扣子解开着显得松松垮垮。 自动骰子里显示为大数,厍凌开球。 桑侃坐在旁边,话多的人耐不住性子,笑着问任舒:“任小姐是申城人吗?哪个学校的?” 任舒专心盯着台球桌,说:“是申城人,申大,我已经毕业好久了。” “真的假的,看你像刚毕业,哪一届?” “零八届。” “这么巧?” 桑侃微微抬眉:“那你跟厍总是认识?” “听过名字。”实话实说最不费力。 厍凌仰起头看向这边,跟任舒回头对视上。 桑侃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她,又看向厍凌。 不简单啊。 任舒又解释说:“他作为新生代表演讲过,学校很多人都知道他。” 后来在学校参加过学校的自然科学类学术论文挑战杯,任舒跟他同参加的那一场她拿了第一。 厍凌在颁奖时也去了,认真看了她一眼,跟她做冠军握手礼。奖杯成了他房间里唯一的一个银牌奖杯,从此再没参加过任何比赛。 任舒都快忘了这件事。 开了球,厍凌微压着腰,撞击白球,朝着一个挨着洞边缘的位置,白球反射在另一边桌边,随后以迅猛的直线撞入洞中。 “是吧,我们厍总从小到大都是被对比的正面对象。” “到你了,知道怎么玩吗?”桑侃在旁边问。 任舒没再谦虚说:“知道一点。” “砰”的一声,球桌上白球撞击是红球,一个很舒畅的角度入袋,随后顺着集球通道到达集球口。 桑侃坐在旁边拿了瓶水喝,又放在旁边两瓶,视线落在任舒身上。 台球桌上持续发出撞击的声响。 任舒目光在一瞬间变得专注安静,捏着球杆,没有任何多余动作,转向对面桌边。 她测量角度的时间很快,几乎只看一眼就能精准找到方向,每一杆的角度跟力道,像是脑海里自动划分出反射线条。 球相撞的声响在室内时而清脆响起。 桑侃看任舒的姿势跟视线就知道她也不是不会玩。 她长那么一张安静的脸,此时让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厉害啊,你是我见过里打台球最好的女孩,真的。” 当然他也很少跟女孩凑一起。 任舒不太习惯别人的夸赞,但桑侃的语气让人觉得刚好。 呼吸决定 第40节 “谢谢。” 她这一瞬间才忽然反应过来,孙向明或许并不是厍凌的朋友。 厍凌眼睛笔直看向任舒没移开,目光落在简单的穿搭,她并不喜欢裙装,大部分都是衬衫或长裤短裙,简单干净,十分清利地站在眼前。 厍凌目光落在球桌上。 忽然来的兴致让他起身陪球。 “你学过?” 任舒被他投来的目光有些顶不住,解释说:“真的不会,但我爸爸喜欢。” 她也并非谦虚,只是些皮毛并不想在别人面前献丑。 任舒还因此学过高尔夫跟围棋,可惜因不感兴趣,只是简单上过手,还没把他打败,他就去世了,像是不想要自己女儿学不喜欢的东西一样。 后来父亲去世之后,她就再没碰过了。 在厍凌第二次打空喂球时,任舒才看向他,诚恳说:“尊重对手,不要放水……” 厍凌扫了她一眼,然后清台了。 “……”任舒沉默了一下,但还想玩一局。 “你还是让让我吧。” 厍凌嘴角扯了下,几乎看不出来弧度,又继续慢悠悠打着玩。 任舒才意识到他给她当陪练,侧头看到室内已经没人了。 难怪这么安静,安静到仿佛能听到击中球时绷紧的呼吸声。 才说:“谢谢。” “我请你吃饭吧,吃湘菜?” 任舒知道给她打了折扣,大概是看在厍凌的面子上,任舒也没有那么不识相此时非要强行说不要给她打折。 厍凌低着头看了眼时间:“不用,我有事,你打车回行吗,车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联系桑侃。” 桑侃在离开时给了任舒一张名片。 任舒想到原本他是要去应酬的,忙的点头说:“好。” 厍凌开着车往反方向走,目光又落在后视镜上,任舒在路边拦了一辆车上去。 脑海里莫名又想起她刚才打台球时的眼神,那股专注力让厍凌觉得,他应该收回她会赔钱那句话。 厍凌最喜欢自己一手创造的东西,也不介意多一个项目。 没去别墅,回了自己常住的公寓,又收到了来整理卫生的阿姨发来的消息。 【厍先生,厨房有一份苹果派,好像是没碰过的,要帮您放在冰箱里吗?】 还是处理掉? 之前那个偷拿东西的阿姨,厍凌没追究,项链不值钱,只通知对方公司给予辞退并罚款两百元处理。 新来的阿姨来时助理有说过一些厍凌的生活习惯,说厍凌不喜欢吃苹果跟芒果相关的任何食物,倒也不是过敏,只是单纯觉得不难吃但也不喜欢。 厍凌边解着外套拉链,脑海里莫名想到书房那个下陷的弧度,他昨晚模糊之中感觉到有人在他额头上放了湿毛巾,紧绷的神经在昏沉睡意中减淡,脑海里却一直漂浮着那道晃动的女人身影。 他低下眸,边敲字。 【放冰箱里,我改天过去带走。】 【好的。】 第23章 泛红 想把那份苹果派带给多多, 临时又去了一趟曼哈顿出差,厍凌也就忘记了那份冷藏在冰箱里的苹果派。 日复一日,苹果派悄无声息过了保质期。 翌日, 卫生部质检部门又来甜品店检查。 在此之前质检部门便以节假日旅客多,且他们店最近在网络上爆火、热度高来自外地的客人多为由, 三番两次来检查。 任舒走过去, 看着穿着质检服装的男人,看了一下他的证件,礼貌询问:“这个月不是已经来检查一次了吗?我记得申城的标准是一个季度才会检查一次吧。” 检察员眼皮都没抬, 捏着手机在后厨各个细节处拍照:“临时抽查, 你们店怎么回事你不清楚?” 任舒一直跟在旁边, 不动声色问:“是有人投诉了吗?” 检查员回头看向她:“嗯?为什么这样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因为任舒的这一句质疑,生生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检查时间,任舒都觉得如果不是怕脏他都要舔一下地板。 但任舒投诉无门, 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是想要钱, 数目不低。 “你们这个后厨的摆放要时刻保持干净规整, 还有这些柠檬跟这个果肉,都不要隔夜。” “第二天一早都会处理掉的。” 随后检查员忽然问:“你们这儿生意怎么样?” 忙完快速走过来的骆盂都从他口中听出了一些异样,正要凑过来, 被任舒一句话堵住了。 “这跟检查有必要关系吗?” 检查员笑了笑,摆手说:“没关系。正常检查,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任舒还没吭声, 甜品店门被忽然推开。 孙向明这一周倒是偶尔会来店里, 有时会带朋友过来,也不跟她过多说话,像是来照顾她的生意。 检查员看到孙向明还有些意外:“孙哥?这么巧?” 孙向明时刻都挂着那副一成不变的温和笑意,抛离开厍凌朋友的那层身份, 任舒骤然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出对方令人作呕的虚假面容。 “好巧,我朋友的店,来看看。” “这你朋友啊。” “对。”孙向明朝任舒会心一笑,一副我来解决的从容模样,体面又谦和朝制服男说,“最近怎么样?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那感情好,早说是您朋友……” 孙向明保持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任舒仿佛喉咙里卡了一根刺,一时之间有些烦躁跟厌恶,让她想起了大学时的官宏。 甚至此时的任舒胸闷地开始有些厌恶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总会发生在她身上。 下了班,任舒看了一眼她给远在美国的文教授发去的邮件,她隔半个月会问候一下文教授的生活,但杳无音信。深知文教授的性格如此,仍旧会隔一段时间给她发一条邮件问候。 乔亦然是在那周六从北京回来的,北京到申城的飞机要长达三个半小时,再加上提前一个小时值机等候,她在凌晨就买了机票回来。 看到乔亦然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任舒还留在周公那儿的三魂瞬间归位。 她从没见过乔亦然头发凌乱如此沉默萧条的样子。 天色阴沉,申城似乎从没有过好天气,闷湿的空气贴在皮肤,呼吸都带着一股透不过气的潮味。 任舒驱着新车带乔亦然去了附近超市买菜,约了祝愿跟曹姐晚上来家里吃火锅,说是庆祝她提了新车。 中途乔亦然手机亮了好多次,陆昊给她打了电话,她没接。 “想想我俩一起合租半年,都没怎么一起出来过。”乔亦然推着购物车,把旁边架子上的啤酒拿下来好几瓶。 这家超市会员制,乔亦然公司给发的卡,她公司福利不错,直属上司又是个特别能体谅女性在职场生存困难的女强人,才选择留在申城这家公司这么久。 “工作太忙。”任舒拿了两袋苹果冻干脆片。 “要不要买个油碟?你喜欢吃芝麻酱还是油碟?” “都可以。” 乔亦然一边拿了瓶芝麻酱放进购物车里,一边心血来潮问: “你那位泡友怎么样了?断了吗?” 任舒跟她站在蔬菜区,手里拿一颗小白菜,还没反应过来话题。 “没有。” “为什么?” 任舒总结是:“又……和谐了。” 她原本就没有什么不满,后来想了想,是因为厍凌误认为她不喜欢床上姿势,误以为她对他不满,两人时间有各种对不上,才提出的一人选一次推进和谐关系。 乔亦然八卦地笑着:“评价一下?” “我又没对比。”任舒又侧过头,“你想知道是谁吗?” “可别,我完全不好奇是谁,泡友而已,说不准哪天就换了。” 乔亦然听她这话,心底认定她认识。 “哎哎别动。”乔亦然一瞬间停下脚步,拉住她问,“那是不是厍凌?” 任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陌生年轻男人跟厍凌相继推着购物车在生鲜区。 从刚才进超市,任舒就注意到了厍凌的身影。 他的身高在申城不太常见,少见地穿了件黑色飞行夹克外套,气质变得冷痞了些,让任舒半信半疑,又不敢一直盯着别人看。 而后一秒,厍凌敏锐地回了下头,漆黑的视线投射过来,挺拔的姿态看人时也带着那股子高高在上,任舒看清对方轮廓分明的半张脸。 她下意识若无其事侧过头,当做没看见。 不知道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不管哪种搭配都会给人眼前一亮的新鲜感。 她总觉得厍凌有很多面,正如车店老板所说从小到大的标杆人物,又是天生衣架子,在这种时候任舒都会不合时宜地想起衣服下健硕鲜活的身体,微喘的呼吸,以及发烫的温度。 任舒垂着头眼睫微颤不敢抬头。 “你要干什么?”任舒不明所以抱住她递过来的薯片。 乔亦然眼疾手快掏出包里名片,一边快速说: “递个名片,最近易思信要找一家保险公司合作,上次在临市出差就没机会,我得去露个面。” 呼吸决定 第41节 任舒看着她跑去的背影,有些佩服她的行动力。 “厍总!” 这声在安静的超市有些响亮。 远处生鲜区的厍凌脚步一停,推着购物车低眸看了她一眼。 乔亦然站在他面前,平稳了下呼吸,脸上带着讨好笑意:“厍总,好巧,前段时间在临市峰会上我们见过,我也是申大的跟你同一届。” “这是我的名片。” 乔亦然第一次跟学校话题中的风云人物有短暂交流,在此刻体会到了别人所说的那股子冷淡凌人的气质,身份跟姿态让他极具压迫力,向来胆大机灵的乔亦然都绷着嗓子。 申城不比北京,遇上太多试图攀交集的人,她这话术光是黎淮之都听腻了。 牵着多多的黎淮之正要帮他收,意外见厍凌接过了她的名片,在手指中转了一圈后还认真看了一眼。 黎淮之手指顿住,眼神有些诧异。 多多拉着他的手拽了两下,仰着小脸说:“姐姐。” 她经常会给任舒打电话,黎淮之也没打扰她,就是害怕对方感觉叨扰,但多次碰到之后便觉得对面女人温和又细心,人很不错。 任舒硬着头皮推着车从走过去,也没说话,直到厍凌抬眸。 任舒跟他对视的一秒脑子宕机,不知道要不要打招呼,最后学着他礼貌疏离地叫了声:“厍总,好久不见。” 厍凌没吭声,目光淡淡的也没多往她身上多放,倒是把手里的名片揣进了口袋。 “我听说贵公司最近在找一家保险公司合作,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泰华。”乔亦然全身心都放在厍凌身上,一边大着胆子,一边小心翼翼问,“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她心里也没底,毕竟在路上碰面就上去攀谈这种事很冒犯,一个不小心还容易得罪人,但乔亦然没多想,婚姻没了不重要,工作要有前程。 厍凌把手机掏出来,声音很公式化淡声说:“不必,你发个企划案给我助理。” “好的好的。”乔亦然一瞬间松懈下来,舒了口气,笑意溢于言表,“那不打扰你了。” 旁边的多多松开黎淮之的手跑过去,热乎地抱住任舒的腿。 “你是任舒吧?上次牧杨婚礼上谢谢你照顾我女儿。”黎淮之笑着说。 “应该的。”任舒蹲下身,多多就要往她怀里钻。 黎淮之看多多这么喜欢她的样子,笑了下又看一眼厍凌,提出:“要不一起吃个饭?我们正好要回去做饭,家常菜。” 知道是恭维的话,任舒忙不迭拒绝:“不了,不打扰你们了,我也约了朋友。” “行,以后有机会,多多走了。” 任舒捏了下黎佳玉的脸颊,“改天再见。” 多多点点头,走过去牵着黎淮之的手三步一回头。 任舒跟乔亦然提着食材上车时。 她都还在八卦:“你说像是厍凌这种,会喜欢什么女孩?封含那种?” 任舒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有可能。” 乔亦然开着车,说:“也不一定,私底下都八卦说厍凌是为了封含才留在申大没出国留学,但也没人见他俩有过什么,更何况因为爱情选择次一点的学校,不像是厍凌能干出来的事儿,太智障了。” 但至今也没人知道明明毕业后还要在国外工作的厍凌为何选择在申大就读,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明智选择,毕竟申大在国内都不算什么知名院校。 “怎么你们都知道他的八卦?”任舒有些诧异。 她的确在李牧杨的婚礼上看到了封含,跟大学时一样明艳动人,婚礼现场都有不少目光追逐。 “学校除了他也没别的可聊啊,他可是我们那一届的传奇,当时有个想睡排行榜,他断层第一。” “那应该算我赢了。” 乔亦然还没反应过来,随后睁大眼睛。 “你有点语出惊人了。” 任舒笑了下,歪过头很认真地说:“我不太会骗人。” 她没有办法做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乔亦然聊八卦,总觉得有耍人玩的嫌疑。 “背着我吃挺好。” 乔亦然给了一个赞许的目光,她此时开始好奇任舒怎么跟他勾搭上的了?这俩人实在不像谁会主动的类型。 但也并没有那么想知道。 难怪那次任舒车坏在路上是厍凌带她回来。 “我们班那几个爱八卦的,说是那么说,也就打嘴炮。” “为什么?” “大部分这么open的人家境都不错,毕业之后开公司进家族企业,其余的出国深造,骨子里都很傲,但要跟一个过分有能力长相出众又有钱的男人睡,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煞有其事。 任舒脑子顿了一下,又继续问:“什么代价?” “你说呢?不过我刚才,看出来一点。” 她原本这么冒失跑过去还没底,不怕生意不成就怕得罪人,直到任舒从身后过来,乔亦然注意到厍凌才给面子似的抬起眼皮,自然而然把手从购物车上放下。 乔亦然一回头看到任舒那张干净漂亮的脸。 “看出来?”任舒不懂。 这能看出来? “你没感觉厍凌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吗?” 熄了火,车停在小区停车位,任舒提着后备箱里的食物上楼:“有什么不一样。” “很冷淡。” 任舒:“……” 这也算吗。 他确实老是不搭理人。 任舒回想了一下,厍凌对所有人大概都是很冷漠的,骨子里带点名门大少爷的衿贵跟疏散,更甚傲慢。 乔亦然笑了笑没吭声。 勾着车钥匙,眯着眼说:“走吧,今晚不醉不归,我床大,她俩走不了就跟我睡。” 祝愿跟曹曼丽是在半个小时后过来的,按了门铃,任舒给她开门,祝愿眼睛亮亮的。 “任舒姐!” “快进来。” 任舒给他们介绍说:“这是我室友乔亦然,这是祝愿,曹曼丽。” 周昕倒没来,她性子喜静,前期也都是为了融入才会跟着。 从店里招了新人之后,任舒也很少跟骆盂一同吃饭。店里除了她,骆盂也就跟祝愿最熟悉。 乔亦然擅长社交,笑意盈盈大方地跟她们做自我介绍。 “你们好,乔亦然。” 开着投屏,此时播放了一首陈绮贞的《太聪明》,祝愿跟乔亦然两个歌王拿着话筒唱歌。 火锅咕嘟嘟冒着泡泡。 任舒酒量一般,难得开心一杯接着一杯,又被曹曼丽教怎么玩骰子,一会玩真心话大冒险。 “对了任舒姐,我明天请个假行吗?” 任舒有些意外:“你也要请假,明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明天《情书》重映!我跟…一起去。”祝愿还有些害羞脸红。 让任舒怀疑她是不是第一次谈恋爱。 “那你去吧,曹姐要请假吗?” 曹姐摇了摇头:“我不感兴趣,还有谁请假了?” “骆盂。” 任舒记得他说要去看电影,此时才一愣。他谈恋爱了?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 任舒不是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只是隐隐猜测或许如愿以偿。 乔亦然注意到祝愿此时闪躲的表情,坐在旁边微微挑了下眉,在职场被训练得察言观色,瞬间明白了什么。 又歪过头越过祝愿问任舒:“骆盂是跟你一起开店的那个吗?” “嗯。” 乔亦然“噢”了一声没再接话。 …… 不喜欢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人大概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很显然,任舒就是个有秘密的人。 任舒看了一眼旁边捂着小心脏祈祷的祝愿:“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祝愿眨巴着眼睛不吭声,很是心虚:“我没有啊,没玩过成人局嘛。” 被她说的任舒也紧张。 结果第一局输的人就是任舒。 她毫不犹豫选了大冒险。 “曹姐来曹姐来。”任舒现在身上根本没有乔亦然不知道的事,看他们玩才更有趣。 “我真来了啊。” 曹曼丽眯着眼笑:“手机给我,我选一个人,你给他打电话说我想你了。” 祝愿在旁边遗憾摊开手:“完了,任舒姐除了那个神秘男,跟异性的关联度为零。” “诶!你看看有没有哪个备注是那个神秘男!” 呼吸决定 第42节 “神秘男?”乔亦然歪过头。 祝愿十分之八卦说:“任舒姐男朋友,因为没带出来过,所以叫神秘男,乔姐你见过吗?” 乔亦然瞬间明白了,笑着点了点头:“见过一次,超帅,还有钱,想想你老板能找个不怎么样的"男朋友"么?” “也是,我更好奇了。” 任舒硬着头皮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是通讯录列表。 她里面的联系人不多,能打的更没几个。 曹曼丽刚好选中了那个备注为s的。 “这个行吗?” 这个备注在一通连名带姓之中欲盖弥彰。 “行…” “一会打完你可以解释。” 乔亦然透过客厅光线看到任舒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厍凌,嘴角笑意瞬间浓了。 任舒沉了口气,点开,打过去。 在“嘟嘟”声响着时,任舒抬头问她:“没接怎么办?” 任舒觉得这个点厍凌应该在黎佳玉家里聚餐,看他们买的蔬菜量,大概不止两三个人。 “没接就算了,玩游戏而已。” 她话音刚落,接通了。 客厅已经换了一首歌,印子月的《落空》,背景音乐声低小,完全不影响说话声音。 “喂?”任舒声音极低,停顿了好几秒都说不出来下一句。 对面感知到异常,疏散声调被电流声过滤,陌生又熟悉地传来:“嗯?怎么。” 任舒瞬息大脑空白,在耳畔嗡嗡响声中,她轻声说:“我…想你。” 了… 第24章 泛红 任舒没经验, 几个陌生的字眼在嘴巴里一帧一帧落出来,显得有些踌躇。 在那几个字重新落回耳朵,不仅呼吸乱, 任舒自己心跳了一下。 她从小到大只对父母说过的字眼,对一个异性说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有些奇怪跟陌生, 也有些难以启齿。 那边一直没说话。 任舒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没被挂断。 抬眸注意到周遭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整个客厅都屏息了。 任舒不知道对面的厍凌是在辨别这句话的真伪还是什么,但他绵长的沉默时间达到显著效果。 任舒稳定心神后, 才听到对面不疾不徐回应。 语音通话经过压缩处理, 让语气情绪被模糊化。 “下次过来见我多带两盒套。”他说。 “我日。”祝愿瞳孔地震口不择言, “这是我能听的吗?” 曹曼丽眼睛都染上了笑,“我们老板深藏不漏。” 乔亦然倒是笑而不语,催促着: “继续继续。” 任舒在他说完的那一瞬间就瞬息挂断了, 又跟他们一同晃着手里的骰子。 低垂着眼, 意料之内的回答。 任舒感觉自己还能再喝两杯, 但也就两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含量较低的缘故,任舒下了好几杯都没感觉。 “你少喝点, 后劲儿大。” 也就乔亦然喝的比较多,曹曼丽陪着,她酒量不错, 酒过三巡也不显醉意。 曹曼丽叫了个代驾, 跟祝愿住的地方顺路,一同回去。 任舒站在门口说:“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祝愿挽着曹曼丽在电梯合上前比了个ok的姿势。 任舒被酒精给镇压的,此时眩晕感一阵一阵的,整个人全身酥麻, 洗完澡后趴在床上,脑子也很晕。 房间隔音效果不强,还能听到隔壁乔亦然在跟陆昊打电话,她喝了好几瓶,跟他讲话时脑子都不清晰。 “快点离婚吧陆昊,我他妈就当我这几年喂了狗,你妈要问起来,你最好是跟她说清楚是你出了轨!” “我出轨?你是不是疯了,你他妈臆想症了吧你,我出个屁,老板让我当司机接人,我能不去送吗?我还没说你呢,你之前跟你那个客户怎么回事,怎么他就看上你了?”男声也口不择言。 “接到酒店床上吗?陆昊,你他妈去死吧。”乔亦然声音带着呜咽哽咽。 任舒睡得不是很沉。 还收到了苗佩玉的消息,她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看清发的什么。 妈妈:【给你买的生日礼物卡在路上了,要晚两天才到,后天来北京来参加妹妹的聚餐,你记得穿得体面一点,别穿你那鞋了,看着不太好看。】 妈妈:【机票买了吗?最近北京天气有些冷,穿厚实一些。】 任舒呼吸厚重,没回微信,她一直觉得没回消息是个很没礼貌的事情,但此时就是没回。 脑海一顿一顿的,精神剧烈撕扯着,她又倏然拿起电量告急的手机,戳了半天翻出手机号码,点进去拨了过去。 酒精的发酵让大脑变得兴奋且空洞,像是被挖空成躯壳。 “喂。”厍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任舒脑子顿了一下,想到乔亦然说的冷漠,有些在意被区别对待。 她仍然记得大学刚开学时她也是除了别系的室友之外,跟班上有个女孩关系很好,楚盈那件事她劝任舒不要吭声,反正又不在乎那几百块。 但任舒还是去询问为什么会跟实际购物单上价格有差,活动她是主要负责人,她要清楚采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价。 之后那个女生便跟全班一起没有再理会她,任舒感觉有些难过,还给她发了消息,问你不理我了吗? 对方没回,把她的微信都给删掉了。 “你觉得,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任舒声音含糊不清,带足醉意。 “什么?” 厍凌结束聚餐回了家,黎淮之前段时间出任务刚回来,解决了一个很久没破的连环杀人案,劫后重生,又恰好几个朋友从国外回来,便一起聚了聚。 厍凌看了一眼打过来的一长串手机号,没记错。 在任舒又重复了一遍之后,厍凌听出来她喝了酒,听声音喝得不少。 “你喝醉了。” 厍凌瞬息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在书房书桌上,准备五分钟之后的跨国会议。 还没打开邮件,手机重新亮起。 厍凌颦眉接听,这次任舒没吭声,只有些许浅浅呼吸声。 任舒抱着枕头躺在床上,眼泪一直往下掉,浸湿了眼下一小块布料。 “知道我是谁吗?” “厍凌。” 声音里的含糊不清明显带着醉意。 厍凌一时没吭声,给林鸣谦发了消息让他总结会议纪要给他。 对方发来消息,有些惊恐:【你有什么事?这会你不开?】 申城分部由亚太区总负责人林鸣谦汇报总结年度运营情况跟财务表现以及风险合规,申城即便沿海却并不被董事会看好,入驻一年也还在调整区域策略跟资源分配。 【私事,有我没我都不影响公司年度情况。】 厍凌又提醒:【你应该清楚明年年底之前我会回纽约,下次开会我也会成为质疑你管理策略的一员。】 林鸣谦如临大敌,厍凌就这么把重担扔他身上了,董事会那群人一群老狐狸,少不了各种不满跟质疑。 【行……】 厍凌捞起手机去客厅喝了杯水润嗓。 一边闲散问:“你室友呢?” “睡着了。” 任舒声音低闷,又倏然说,“我妈妈,以前很,宠爱我的。” “怪不得你这么娇气。”厍凌靠着吧台,看着窗外夜景,天空还有星星。 任舒抱着床上的抱枕,每个动作的速度都很慢,像是一只小蜗牛。 在寂静的夜里,她说话声音极低。 “我很娇气吗?” 厍凌这辈子遇到的人之中,从没见过一个刚毕业因为深夜下雨在便利店打不到车害怕,给远在外地母亲打电话求救的人。 怎么不找警察报案? “没有吗?” 任舒脸颊贴着枕面,眼泪快把那一块的布料都给浸湿了,他声音里的淡漠跟冷硬让人受不了。 原来她是这样的吗? 呼吸决定 第43节 “对不起,我太娇气了。” 听出她声音真实夹杂哭腔的低闷跟委屈,过了会儿,厍凌语气变得清和,放缓的声调内似乎沉了口气说: “娇气没什么不好,也没有人能定义你是什么人,我的评价只能表现出我是什么人。” “你也娇气吗?” 喝醉酒的人说话都这么没逻辑?厍凌想到黎淮之离婚,想起林鸣谦跟前女友三天两头的吵架后灌酒,确实挺没逻辑。 “对。”他此时也没逻辑地回。 只不过真正让他做出没逻辑的事还没发生,也不绝不会发生而已。厍凌说。 任舒“哦”了一声。 又很难过:“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冷漠。” 厍凌不明所以,换了个手拿手机,姿态稀松地倚靠在沙发上。 “我对你很冷漠吗?你玩真心话大冒险我也接话了。” 厍凌其实挺不明白这种游戏的,把另一个人当成玩笑,大概是有些低级恶趣味。 “也是哦。”任舒的脑子里思绪错杂,没识别出来厍凌说了什么,只感觉他辩驳的语气很有力。 厍凌站在鱼缸旁边,手指拨弄着那条鱼,任舒每次过来都要看会儿鱼,鱼都要认识她了。 听着对面软呼呼的声音,大概率说什么都点头,问什么都承认。 此时也起了一些恶趣味,他看不起别人的低级,又在此时享受拿捏任舒的快感。 “那我应该怎么对你?” 任舒胡乱说着:“问我好不好。” “不是每次都吻吗。”厍凌说。 “喔。”任舒被困意席卷,但声音十分感激恳切说,“谢谢你。” “只是谢谢?” “我,给你转钱。”任舒立马就要爬起来,拿起微信给他转钱。 厍凌在电脑上处理工作看文件,一个小时过去后才注意到手机里没声音,只能浅浅听到对面呼吸声,挂断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又看了一眼手机,她转过来一个红包,厍凌点开。 0.01元。 喝醉了都知道护财。 他收了后,合上手机,洗完澡入睡。 - 任舒醒来时隐约记得昨晚又跟谁打了电话,打开手机才看到跟厍凌,有长达两个小时的通话。 还给他转了钱,还好红包有限额,颤巍巍点进去之后发现只有一分才松了口气。 给他转钱干什么? 这是不是厍凌人生之中最小的交易? 她被吓得背后一凉再也不敢喝酒,下次真喝醉随便给人转钱可不是什么好事,但也完全想不起来说了什么。 乔亦然昏睡到现在都没醒,大几率也是不知道的。 她也没问,当做不知道,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至少厍凌会问她。 她只是有些意外通话两个小时他都没挂,是听到她的声音后把手机扔在旁边静音了吗?这才像他的风格。 倒是乔亦然,去上班还给她发消息,忽然问:【易思信开始跟我们公司交涉了,他不会是因为你吧?】 乔亦然如果早知道他们是这种关系,宁可不要这个项目,也不会选择上去跟厍凌攀谈。 【不会,我们关系很单纯。】 任舒又接着说:【我过两天也要去北京一趟。】 【哪天?什么时候回来?】 【14号吧,估计要16号回。】 【15号可是你生日,你要跟你妈妈一起过?还说给你订黑天鹅呢。】 任舒没想到乔亦然会记得她生日是哪天,她没打算过,只是想在北京玩一天。 【可别,我自己都会做蛋糕干什么还要买。】 倒也粗略地默认了要跟苗母一起过生日的话,她并不想要过生日,从跟苗佩玉关系疏离之后,任舒觉得这个日子也不再值得过。 【你等我下班,陪我吃个饭吧。】 【行。】 结果真等到下班,乔亦然开车过来在lingling坐了会儿,看祝愿几个人都不知道她过几天生日的事,乔亦然也就没提。 一起吃完饭,乔亦然又拉着任舒去附近世贸商城,申城门槛最高的购物中心,奢侈品店群集。见乔亦然进了门,sa便笑容满面迎了过来。 任舒注意到sa明显的态度,也不是对谁都笑容满面,完全没有试图服务她的迹象,大概乔亦然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是他们的客户。 乔亦然尝试了几双高跟鞋,最后买了sergio rossi的尖头细高跟,鞋头水钻矩形配扣设计,拉长腿线很显优雅。 乔亦然是个购物狂,婚后为了想在申城买房,已经很久没买衣服首饰了。 任舒趁她在试穿看了看价格,叹为观止。 “你好像很少穿高跟鞋。”乔亦然看向她,又挑了一双,“试试。” “我又穿不到。” 高跟鞋很不舒服,任舒搬家后不用的东西全扔了,包括那些高跟鞋。 “等你真的要穿就来不及了,试试呗。” 乔亦然又忙不迭说:“你可别拒绝,我已经想好我的生日礼物了。” “好吧。”任舒无奈,此时才意识到乔亦然带她过来是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的。 最后买了双红底的简单黑高跟,h家很经典的一款,性感明艳,穿在任舒身上却也不违和。 “任舒,你为什么会留在申城工作?” 当时他们班大多数人都没留在申城,一半出了国,一半在各一线城市。 “我很少出去,不太喜欢太陌生的环境。” 甚至可以说,她去外省的次数屈指可数。以前父亲还在世时也经常带着母亲一同出国游玩,但任舒寒暑假都在上各种补习班跟兴趣班,学过画画、陶瓷跟各种乐器,最多的就是烘焙。 她天生对什么都好奇,唯独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探索欲。 后来对旅游更是没什么兴致,也没有要出远门的理由。 或许这听起来很令人诧异。 “你呢?” 乔亦然提着购物袋,沉了口气说:“刚结婚那会陆昊说以后一起在申城发展在申城买房,我们连小区都看好了,规划了很多未来,但是可能毕业太久了,他早就忘了。” 毕业也才三年而已。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任舒能察觉乔亦然的异常。 乔亦然笑着摇了摇头:“我准备离婚了,说真的,我已经很多次感觉有些累了。” 任舒又跟她在附近国槐下散步,走了许久,一直到拐角又重新绕回来开车回去的。 听她说陆昊最近有个很重要的工作走不开,苦苦哀求不想离婚,离婚的流程大概会比较长,但她不会回头。 任舒在花店给她买了黄玫瑰,笑着说:“祝你新生。” 乔亦然一瞬间眼睛变红了,她不想诉说其实她还是很喜欢,但她也要接受就只能走到这里。 从别墅拿的那两本书看完了,任舒又去厍凌的别墅换了两本书。 大概是最近不到一千米距离开了那家“含量”的缘故,任舒明显感觉到刚开店的流量在逐渐退却,她算了算自己手上的钱,筛选了一些营销公司做宣传,等她从北京回来再跟对方商谈。 后来跟厍凌见面,在下一个周五。 是她要去北京参加崔念念跟未婚夫两家见面的前一夜。 他在附近吃饭,任舒也就同样找了个苍蝇馆子凑合了一点。 s:【地址。】 车停在饭点的门口,附近是大学城,任舒上车时还瞧见挽着男生手臂的女孩艳羡地盯着车看,言语里露出羡慕情绪:“你什么时候买得起啊??” “等着吧,迟早的事儿。”“嘁……” 连忙上了车,关上门,把玻璃窗都关上了。 系上安全带,任舒又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跟上次见面稍有不同的黑色西装,暗纹在光线下格外有质感,显得人冷清冷性。 “刚你店门口那个男生是谁?” “店门口?”任舒稍忖,“你说那个穿蓝衣服的?来送水果的,怎么了?” 厍凌侧眼扫了她一眼。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笑着给人递水,男生愣了一下后笑脸接着。 厍凌下午去了一趟医院调文教授的就医记录,并询问当时主治医生文教授就医细节,忽然在医生电脑上看到骆盂的名字,他的父亲骆于苏在医院常年医治,跟文教授是一个主治医生。 让厍凌忽然想起那次任舒去了医院放了他鸽子,原来是因为骆盂吗。 “你们很熟吗?” “没有,第一次见……之前是他师傅送的。” 任舒奇怪他怎么会看到:“你怎么知道?” “下班路过。” 厍凌又不禁侧眸问:“你对谁都这么好?” 车停在川流不息的人行道前方,红绿灯正倒数着秒数。 呼吸决定 第44节 只是一瓶水而已。 “对人友善不好吗?” 任舒又想到上次他问,添加孙向明的微信是为了跟他有什么合作吗?想到孙向明,任舒又看着厍凌,她让乔亦然帮她打听,孙向明在圈内因背景缘故大多数人都愿让三分,之前便有不少污秽传闻爆出,出了名的笑面虎。 或许那次在路上厍凌不出现,孙向明也会像如今一样出现在她身边,他没做什么,任舒更没有理由让厍凌帮忙。 她做事似乎总是习惯等待,等待爆发那一天,鱼死网破。 “我知道了……” 任舒反思完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又歪头,惴惴不安问,“昨天我喝醉了…我没说什么吧?” 车内灯光太暗,这条路属于静区,路灯并不太亮,以至于厍凌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不记得了?” “我喝醉酒忘事,可能是当时你号码在第一个,就不小心打过去了。” 厍凌借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led路灯,明灭中映出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带着些许困窘。 “说你想要什么姿势。” “不可能。”任舒矢口否认,想都没想。 “怎么不可能?你觉得你醉酒后有理智吗?”厍凌瞥她。 任舒不说话。 厍凌又淡声,颇有些依依不饶说:“现在不承认了?” “那我给你转钱干什么?”总不至于他这么有钱还要骗她这点。 “票资。” 任舒:“……”那我下次多给你转点。 第25章 泛红 任舒没再说话, 生硬地侧过头看向窗外转移话题。 她接不住他的话。 车内重新寂静下来,厍凌手肘撑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跳动的数字上。 这个交叉口, 让任舒想到了上次从医院回来,她也是如此安静地坐在副驾驶, 在发怔的几秒, 厍凌已经替她做出选择。 今天怎么没有司机开车? 厍凌其实是不喜欢自己开车的,他工作忙碌,精神疲惫之下开车不安全。 但之后每次跟她一起似乎都是他在开车。 任舒眼睛正在空放着, 却不经意间跟厍凌对视上。 人对目光的神经机制非常敏感, 科学研究称是这是一种人类进化优势, 祖先需要迅速察觉是否被掠食者盯上。 “想说什么?” 任舒一瞬间脑海空白了下,她没有想说什么。 “没有。” 车内开了舒缓的英文歌,任舒没太听过, 歌声避免了车内的平静。 林鸣谦发来消息。 【狗我给你放客厅了。】 又拍了个照片过来。 林鸣谦上次去取那辆送他的跑车, 估计以为他住在南滨路别墅, 就把小狗也送回去了。 厍凌偏头注视她:“酒店去吗?” 任舒跟他对视:“酒店?” “我没带身份证。” “回去拿。”车往她住的方向驶去。 任舒此时才后知后觉,她住的地方跟厍凌的别墅并不远,也就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 “去哪个酒店。”她问。 “干什么。” “我就问问。” 厍凌说了名字。 任舒偷偷在手机上搜了一下名字, 直接看了最高价格的房间。 任舒忙不迭轻捻住他的衣袖。 “等等,一晚三万是吗??” 大概任舒眼底平静被打破得太过明显,厍凌熄了火, 侧头看她笑笑。 “怎么。” “以后都去酒店吗?” 任舒不知道是他家里此时有什么人, 还是想要找什么情趣。 “就这次。” 明天把狗送到他的住处。 任舒才松了口气,“好。” “松手。”厍凌扫了一下自己被抓得褶皱的西装。 任舒才松开,还给人轻轻抚了下展平。 拿完身份证,从公寓离开。 酒店距离小区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在前台办理入住,前台经理礼貌地叫了声:“厍先生,您的房卡。” 视线倒是从未偏移,但任舒根本不敢抬头。 她此时都快忘记第一次跟厍凌去酒店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了。 当时被那种即将冲破头皮的刺激感侵袭,她浑身都紧绷,没太注意前台投来的目光。 上电梯时任舒也没放松紧绷的精神。 陌生的环境把她笼罩。 最终任舒只是低声凑近,看着头顶灯光照在厍凌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低声说:“我就不给你a钱了吧。” 厍凌此时才侧头看她,人贴着他挨得很近,个头到他下巴,顶光把女孩眼睫拓出一圈阴翳。 “占我便宜?” 这点便宜算什么,她别的都占了。 手指在脸颊的抚动很轻,仿佛带着些温和怜爱,让任舒不自觉微阖上眼,眼睫被他的指尖刮过。 “但是你定的太贵…”任舒睁开眼,仍要说。 厍凌移开手,指尖纹理上还残留着些细腻的肤感。 “下次你定。” 还有下次? “那我最多定二百,就给你a一百块钱吧。” “不用,下次开到没人的地方,给我a洗车费。” 没听到人吭声,厍凌才侧眸去看。 任舒仰着脸,半信半疑问:“真的假的。” 厍凌率先从电梯出来,没管身后的人。 “真敢想。” 任舒快步跟上:“不是你先说的吗……” 刷卡进了套房,换了个环境,任舒那种强烈的纾解关系便坦荡直白了。 任舒刚洗完澡,把浴头关掉,浴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捏着浴巾环住。 “你……” 厍凌目光落在她被热气熏染得泛红的脸颊跟耳根,伸手捏了下,在人没来得及躲闪之前伸手勾着她的腰,低眸跟她接吻,问:“想想昨晚你说的,想要的姿势是什么。” 她偶尔反应慢,人又老实放不开,会勾出厍凌隐藏着的侵略性与掌控欲。 任舒仍旧坚持:“我肯定没说。” 她就算喝醉了也不会说胡话。 厍凌低眸用薄唇描摹着她的唇边,“现在想。轮到你了。” 任舒缩了下肩膀:“我不想在浴室。” 厍凌松开她。 任舒盘着腿坐在床边,捏着吹风机吹头发。 厍凌看了眼她的包,每次都背的这一个,看上有些年份的皮包,空间不大,装了纸巾跟钱包,还有一个套。 厍凌掀起眼皮:“你就拿一个?” 厍凌边说,边打开她的黑色小钱包看,映入眼帘是一张小时候跟爸妈的生活照,她站在中间,连黎佳玉拍照都会龇牙咧嘴,她倒是安安分分双手都放在身前,一身白裙,一双漂亮的眼跟此时如出一辙。 任舒很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呼吸决定 第45节 又瞄着他说:“不是说轮到我了吗?我就要一次就好了。” 即便是每周一次,厍凌做一晚上,太过分。 这已经不是她的饭后甜点了。 厍凌手指还碾着那个外包装,又把钱包扔她包里,低眸去吻她。 极轻的吻像是羽毛扫过,又有些冰凉纹路擦过。 “想好了吗?” 任舒感觉到自己胸口细密的痒意,身体抖了几下,下巴缩着。 “你这样我…想不了。” 凌冽漆黑的眼神仰头看向她,让任舒大脑混乱,更想不出来。 早知道她应该多看点动漫的。 “任舒。”厍凌的声音落在耳畔,烫得耳根发热。 “提前告诉你,下次我要在车上做,前天你看上的那辆跑车,不是说喜欢吗?” “因为你只带了一个,下次该我的,我要补回来。” 别墅车库在一整层地下室中,头顶做了星空顶设计,繁星灯盏如同宇宙碎钻,周遭光线映出的因数线条又十分科技化,地下一层安装了智能机器设备,会在有任何异动时做出响应。 听言,任舒眼睛微微睁大。 厍凌手指碾过她的脸颊。最后的选择是,厍凌跟她有了一场漫长的接吻,久到他额头青筋明显,任舒也只是看着他,听着耳边喘息声,头一回那么敢大胆地直视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对他表情的巡视。 厍凌从她眼中看到自己的眼睛,她的眼底太过清澈,他伸出手轻捂住她的眼。 偶尔任舒还会因为前戏过长倍感煎熬,毕竟他的视线看上去忍到极致。 此时任舒才意识到上次他看她玩时的反应。原来他也是享受前戏的。 任舒忽然发问:“为什么你没有安全词?” 厍凌一双漆黑的眼像是被汗淌过,声音都有些沙粒感:“嗯,帮我想个吗。”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厍凌拉过她的手,任舒不敢抬眼看,但也能感知出大小氵显度。 “我可以一直这样保持,一会儿你受得了就行。”他的声音完全降了一个调。 “你不准到底。”任舒忙的说,“你说了听我的。” 任舒感觉自己跟着厍凌学坏了,他老捉弄人,任舒也就学会了在到阀值时倏然松开手,又缩着往后推开不敢看他。 随后厍凌掐着她的后颈吻上来,任舒又嘴角微扬着躲开不给亲。 “不吻。”她语气严肃说。 厍凌笑了笑,跟她讲道理:“我们说的一人一次是这样的吗。” 任舒就有些心软,这已经违背了他们和谐的初衷。 认真想了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又环住他的脖颈。 厍凌坐在床边问:“自己来?” 如果是有选择权,应该也不会那么难耐,任舒还真的有些好奇。 厍凌的肩膀宽阔,任舒用下巴压在他肩上,手掌也摁压着他微微抬起的手臂,她不敢看他,只是很轻埋头,但却长时间绕门而过止步不前。 过去了半个小时,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前的时间,天气闷热,任舒出了一身汗。 “今晚不要回去了。” 厍凌看着她一副为难模样,忽然一下松开她摁压着的手臂,失重感迫使一步到位。 任舒瞬息出声。 厍凌保持着此时的抱姿从头至尾没有变过,问她喜不喜欢也不回答,就红着一双眼看他,哑巴似的声音也不会发,知道她泪失禁体质之后厍凌那股原本就稀缺的不忍消失殆尽。 “好了,别哭了。” 厍凌给她擦着眼泪,消化掉仅存的不忍后愈演愈烈。 “你是水做的吗?”不止眼泪。厍凌也没看出来她的反应哪不满意。 中途把人抱起来灌了两杯水,又跟人坐在沙发上,感觉到她呼吸都快没了,厍凌才亲了亲她的手心草草结束。 酒店套房有两个房间,其中一张用过后乱七八糟,厍凌洗完澡后捞起被子跟她睡在一起。 任舒睡觉很安分,从把她放在床上后跟现在都是一个姿势。 厍凌倒是不太习惯跟别人睡在一起,以至于半夜也没睡着。 大概翻了个身吵到她,任舒微微转过身,沉入梦乡,身子缩着,脸贴着他的臂膀,脸颊都被压扁。 很软。 厍凌大脑清醒,落地窗外映出天空已经泛白,室内光线像是降低了饱和度,昏沉模糊。 他伸出手,手指揩了一下她脸上的肉,随后伸手一捞,把人捞进怀里。 她身上带着一股特别的香味,大概是甜品的味道,也或许是每个人都有自带独特的气味,厍凌不喜欢甜食,但这种气味却很淡很好闻。 人被捆在怀中,厍凌仍旧不是很能习惯多了个人,只是有些好奇抱着人睡的感觉。 任舒本分安静地缩在他怀里,极具存在感又很容易忽视,反倒达到很好的助眠效果。 第二天一早任舒醒来时忽然感觉透不过气,睁开眼才发现厍凌正捻着她的下巴,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轻而易举撬开她的唇,他每次的接吻都让任舒觉得自己像一块糖,在一点点之中迷失,陷入跟他有些沉溺的接吻中。 “怎么还不会换气?”厍凌松开她,胳膊曲着架在她身侧,距离很近,分不清是谁的呼吸。 清晨的声线有些沙哑跟轻喃。 “我跟不上……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接吻。”任舒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听到声音也一顿一顿的,半天才想起来回什么。 “你很好亲。”厍凌又伸出手摸了下她的唇,“有点肿了,我给你买了药。” 任舒也摸了摸嘴巴:“没吧。” 只是感觉有些麻。 任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 但厍凌也没动静,任舒感觉很久都没有声音,才抬眼去看,厍凌还虚揽着她的腰,闭上眼睡了过去,眼下有些青痕,大概昨晚没睡着。 任舒缩了下胳膊,看着窗外逐渐亮堂的光线,没再敢动,也跟着闭上眼睡。 第26章 泛红 清晨总是比晨昏更让人觉得平静, 窗外太阳升起时的朝阳余辉从落地窗的缝隙之中倾泻进来,一寸寸蔓延至床上。 耳畔均匀呼吸声让人昏昏欲睡,任舒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 盯着陌生环境一瞬间清醒,坐起身看到空无一人的卧室, 忙不迭起床。 也不知道要几点退房。 匆匆忙忙穿上衣服起来, 也没来得及洗漱,下床时又倏然腿一软差点摔倒,眼前眩黑, 缓了两秒, 走出客厅。 厍凌正坐在客厅开着电脑, 打字声在客厅淡化寂静感。 任舒站在跟卧室的拐角处,看着厍凌仍旧穿着昨天那件微微发褶的西装,脸颊轮廓在清晨愈发冷冽锋利。 在每次清醒过来时看到厍凌冷冽疏离的模样, 任舒总会有一瞬间怀疑自己, 昨晚那个跟她说话, 无耻又混蛋的人是他吗。 随后目光落在他松散着衬衫扣子,露出的锁骨上很淡的吻痕,确认昨晚的抵死行径毋庸置疑。 让任舒不禁想起厍凌在来申城工作之前, 她第一次给厍凌发微信问他“你今晚过来吗”,他从机场赶来别墅都还在匆匆开会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但任舒仍旧还记得当时她的心情, 她在前一天晚上梦到了厍凌, 人生的第一场春梦,她醒来后懵了很久,捂着脸,脸颊透着红迟迟未退, 那晚看他时都很不好意思。 “客厅有早餐。”厍凌抬眼看到她头发乱七八糟的样子,她头发多显得愈发蓬松,脸色比平日更白皙,一双眼也清亮分明,模样跟个乞丐似的。 “你急什么?” “我……没有。”任舒往客厅走,从茶几上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厍凌合上电脑,准备离开。 “你自己吃。” 任舒看他立马合上手机准备离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是在等她醒。 “我也不吃了。”任舒有些急迫地拿起自己的包。 厍凌看她着急的样子,“你有事?” 任舒忙不迭迅速说:“我一点多的飞机去北京,怕赶不上。” 申城机场很大,她要提前去,这是任舒第一次坐飞机出远门,从南方到北方,她还在之前搜了攻略,发现可以在线上值机。 厍凌看了眼她还有些打颤的腿,也不知道怎么这么虚。 “送你,顺路。” 任舒抿了下唇,拿着外套从卧室出来,跟他一同下电梯。 封闭的电梯内还有一对年轻情侣,大概是附近申大的学生,男生亲密揽着女生的腰,咬耳朵问期末周是哪天,要不要出去玩。 “去干嘛。”她半靠在他怀里。 “滑雪?或者你不是想去北海道吗。” “不想去,我一会想去看电影。”女生戳了戳他的胳膊,声音甜软,说完大概注意到了旁边高挺的人,侧头看了一眼厍凌,又把视线落在旁边的任舒身上,眼睛里闪动着什么,偏头跟男朋友窃窃私语。 任舒低眸站在厍凌旁边,低着头手指捏着包包带子,也没敢说话,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能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任舒更不敢抬头了。 倒是厍凌单手揣着西裤口袋,手机里翻动财经新闻,毫不在意别人目光。 等到了酒店大厅门口任舒才想起来说:“房卡不用退吗?” 呼吸决定 第46节 “行政套房,我是投资方。”厍凌摁了一下车钥匙。 那你业务挺广的。 “那昨天还要拿身份证。” 厍凌睨了她一眼,给人开了车门:“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带。” 任舒又回头看了一眼酒店的名字,这家酒店是在这两年发展起来的连锁酒店,遍布北京跟深圳,线上推流跟线下服务都做得很好。 任舒忽然有些后悔父亲生前没多学一些经商知识,那会儿她被家里宠着惯着,只玩自己想玩的东西,总觉得以后会有时间,但后来证明没有什么会原地一直等你。 坐在厍凌车上,任舒系上安全带,听到厍凌问:“去北京干什么?” 任舒说:“找我妈妈。” 厍凌便没再过问。 把她送到小区门口,任舒下车,跟他说:“我走了。” 厍凌“嗯”了一声,等任舒转身,驱车离开。 任舒上楼去拿了行李箱,她不打算去很久,也就拿了两三件换洗衣服,又把冰箱里没吃完的甜品解决掉,坐上了飞往北京的飞机。 -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来北京。 硕大的新鲜感冲击头脑,任舒感觉北京的天空都很蓝,或许只是今天天气好,以至忽视掉了空气的干燥跟让人透不过气的飞絮。 值机到降落长达四个小时,下了飞机还收到苗佩玉的微信消息问她什么时候过来。 任舒不想她来接,那样大概率会跟崔望生跟崔念念父女遇上,到后才给人回复。 【我快到了,订了酒店,晚一些过去。】 “定什么酒店啊,怎么不在家里住?妈妈昨天晚上就给你收拾好了房间。”苗佩玉打电话过来,声音明显有些受伤跟担心。 任舒取了行李箱后往机场出口走:“不了,她也不喜欢我,我不想过去招人嫌。” 苗佩玉听到任舒这样说,没忍住试图解开嫌隙:“舒舒,念念当时不懂事,她前几天还说你过来之后跟你道歉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任舒有些疲惫,飞机餐很难吃,她在家里吃的甜品也都消耗完了,有气无力说:“妈,我们能不聊这个吗?我觉得,以后我们少联系吧。” 苗佩玉的声音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擦眼泪:“舒舒你要跟妈妈断绝关系吗?” 电话被夺走,电话里袭来刺耳的声响。 “你是不是有病??非要这样说话是不是?妈妈对你多好,你现在忘恩负义你有没有心啊!妈前段时间住医院还想着念着给你送东西,你倒是一个电话都不打,你配做妈的女儿吗!妈都哭了!!!” 苗佩玉在旁边叫着:“念念,别这么跟姐姐说——” 电话被中途切断,任舒站在原地,盯着此时陌生的环境,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沉重,人来人往,只有她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漫无目的。 她买的机票偏离市中心,排队等很久等到出租车,上车后从包里翻出巧克力吃,苦涩的味道刺激着蓓蕾。 回到酒店才给苗佩玉发了条消息。 【妈,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想去他们家住,我其实也不想来,但我有些想你了,想看看你——】 想说的话没发完,又全部删掉了。 【妈,你把晚上吃饭的地址发给我吧。】 对面发了一个定位,是崔念念的父亲崔望生发过来的。 【舒舒,别跟妈妈置气,念念从小被惯坏了,太小孩子气,你别放在心上。】 【嗯,我没放在心上,也没有因为她。】任舒回。 她把行李放在酒店就出了门,只拿了手机跟房卡,在附近小餐馆随意凑合了一顿,看着link上别人发的一些攻略,在不用买票的景点骑着自行车转了转。 一直到晚上要吃饭,才往对方发来的地址赶去。 去的是一家高档法式餐厅,听闻崔念念男朋友邵克的父母常年定居法国,爸妈都是建筑行业。 任舒在门口碰巧看到苗佩玉三人,她走上去,叫了声妈。 苗佩玉沉了口气抱住她,双手摸着人的胳膊,把人从头看到尾,又摸了摸她的手,眼眶泛红:“怎么又瘦了?穿这么少冷不冷?” “不冷。” 任舒笑了笑:“也没瘦,跟以前一样。” 又看着崔望生礼貌叫了声:“崔叔,念念。” 崔念念哼了一声不搭理她,踩着高跟鞋提着包包往餐厅内走,一身漂亮的富家千金装带足了从小娇惯出来的任性。 崔望生看着人的背影,紧皱了下眉,这种场合不好让气氛变差,也没多说什么。 “听说舒舒在申城开了家甜品店?经营怎么样?” “还可以,小生意,能养活我。”任舒说得含蓄,又老老实实说,“我没什么志向。” 崔望生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任舒并不想要他的帮忙跟掺和,也就点了点头。 苗佩玉站在一旁握着任舒的手,感觉到她手指的粗糙,一直很难受地擦眼泪:“你不在我身边我实在不放心。” “妈,你要知道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任舒甚至有些后悔在刚毕业那会,面对对社会的茫然跟恐惧时朝苗佩玉寻求安慰。 苗母从小被外公宠爱长大,后来嫁给父亲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父亲去世后又在挽救生意没半年遇到对她很好的崔望生,她一生无忧甚至不能体会女儿当时的感受。 “二十五岁也是小孩子呀。” 进了包间跟崔念念的结婚对象邵克父母恭维了一番之后,坐下闲聊吃饭。 任舒坐在一旁,在介绍自己时才点头笑了笑,全程没有说话,专心做一个漂亮得体的花瓶。 她也能知道为什么苗佩玉让她过来,大概是为了长面子,即便任舒并不知道这面子从何而来,从她一个创业初期艰难险阻的甜品店小老板吗。 中途邵克频繁看手机,引起了邵父的不满。 “吃饭就好好吃饭,两个女孩都没一直拿手机,礼不礼貌?” 邵克解释说:“回的工作消息,有个很重要的投资商最近在北京休假,想着怎么能约个饭。” 旁边崔念念给他夹菜,一边跟崔望生夸赞说:“邵哥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吧?我就说他很有能力。” 崔望生不疾不徐,自带镇场说:“年轻人有工作在身很正常,哪个投资商?厍凌吗。” 听到厍凌的名字,任舒才忽然一顿。 她原本就没什么胃口,也不喜欢法餐,这桌菜没有一份是她所喜欢的,但为了避免不给面子,还是吃了两口。 “对,那个项目还多亏厍总,上次庆功宴他倒是没去,估计工作太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约上。” 邵克语气没太多情绪,后面那句替他解释更是画蛇添足,里里外外都在嘲讽他不给情面。 “你跟他提我,他怎么都会给面子。” …… 任舒最后趁他们聊得开心,提前离场。 晚上八点,天空显示出沉蓝,清爽的晚风吹得人头发凌乱,瑟缩着脖颈感觉到一些冷意。 任舒走出那家餐厅,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手机里多了一条短信,任舒打开来看,是孙向明发来的。 【你今天没在甜品店?去哪了?】 任舒有些反胃,呼吸不过来。 掐着手心把人号码给拉黑了。 随便吧,大不了她真的找崔望生帮忙,维持和谐共处关系让所有人满意。 下了地铁,任舒才注意到自己到了哪里。 厍凌公司楼下,一整栋大楼都是易思信中国区,此时整栋楼亮着灯光,格子间中无数打工人加班加点运行着整个公司的项目进度。 看着来来往往下班流走的人群,任舒刚要转身离开,身后车“滴滴”了两声。 任舒回头盯着京a连号1的黑色宾利,还有些愣怔,有一瞬间的不真实。 等车缓缓停靠过来,任舒视线看过去,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上车。”玻璃窗被打开,厍凌坐在驾驶座上。 任舒眼底的意外神情还没抛离,一瞬间有种周遭环境都在变换的错觉。 她今天早上还跟厍凌在申城的酒店套房。 此时又跟他在偌大的北京城长安街相遇。 任舒抿了下唇,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车门。 “找我吗?”他手肘搁在方向盘上,看过来。 第27章 泛红 厍凌从别墅出来吃饭, 又临时去公司拿文件。 助理问:“厍总我还在公司,要不要我给您送过去?” 厍凌随口说:“不用,我自己去拿。” 这会他才想起, 他莫名预感会跟任舒碰到,北京是很大, 但局限地点跟时间之后碰到人也轻而易举。 但他没想到是在自己公司楼下。 厍凌都有些意外。 老远便看到任舒提着包, 耷拉着脑袋站在路边一直往前走,也不怎么看路,只是空落在某个点, 微微泛红的眼跟颓气让她整个人显得笨拙沉默。 厍凌隔着挡风玻璃, 借旁边路灯光线看清她那双眼, 连带着整张脸的表情都很闷沉。 他此时倏然能区分出她泪失禁时眼泪的苦涩程度了。 不是说找爸妈? 厍凌现在明白过来任舒为什么在便利店害怕给她妈妈打电话了。 呼吸决定 第47节 出了地铁口人也不看,但也总能在撞上人之前注意到前面有人而及时躲避。 说她娇气还说错了? 跟了几十米后,车往前开停在她面前。 厍凌穿着一件暗色西装, 黑色双排扣戗驳领, 手腕处没戴手表, 却在食指处戴了一枚素圈。 或许只是开车经过。 任舒此时看向他坐在宾利驾驶座,手肘搁在车窗,浑身冷峻精英模样, 才忽然意识到他从小受到家庭的教育,书香门第让他此刻染上了些许笔墨气质,也就淡化了那股外泄的冷性气息。 任舒系上安全带, 听到熟悉的嗓音, 即便厍凌的态度一贯冷淡,也不妨碍任舒有了些他乡遇故知的错觉。 仿佛一瞬间在陌生的环境里也没那么不自在。 “不是,找我妈妈,结束了我就…顺便转转。” 任舒又问:“你要去哪吗?” 看她的样子像是被赶出来了才对。 厍凌没多问, 只是驱车驶入主干道,开了些车窗通风:“吃饭。” “现在吗?”任舒一愣,又忙的说,“那你放我下来就好。” 她上车干什么? “一起吧。” 任舒想说,她晚上其实是有吃过饭的,虽然没吃几口。 但也没什么胃口再吃东西。 最后去了一家私房菜馆,任舒跟他坐在包间,窗口处是整面紫山水石材,墙壁请了界内知名大师写了一手笔墨字迹,整个院落都是顶奢的中式风格。 上的菜样跟刚她去的那家大相径庭,厍凌点完,把菜单递给她。 又起身捏着旁边透明雕花压纹杯倒了两杯茶水给她。 十月下旬,北京的天气仍旧干燥,任舒嘴角有些干纹。 任舒没点什么,他已经勾选很多了,便只点了一小份炸酱面。 他递过来小茶杯,任舒接着,捧着喝完。 任舒喝过申城的茶水,很苦涩,以往父亲出差也从扬州带回过他们那边的茶,她喝不惯,也不能理解有些茶叶那么贵重当礼的原因。 此时才倏然睁大眼睛,感觉有些淡淡茶香又十分清爽,任舒舔了下唇边,想自己倒。 “吃饭。”他眼都没抬说。 任舒就放下了:“这个辣吗?” 厍凌看她所指,说得模棱两可:“你尝尝。” 任舒吃了一口牛油果虾仁,口感很好,并不辣。 中间有人敲门,服务员十分抱歉地看着厍凌。 “不好意思厍先生,这位先生说跟您认识。” 厍凌看到男人,有些意外。 “陈叔。” 陈景和把手里的烟递给他,目光又落在坐在他旁边的女孩身上,撇了眼倒也没多放在心上,饭局上出现个女孩比比皆是。 “碰巧遇上还说跟你喝几杯,既然有人我就不打扰了,改天再约。”陈景和又说了两句工作上的事。 从长相上看陈景和比厍凌年长一些,但身上的斯文气质很是风流,显得成熟迷人。 任舒坐在椅子上坐立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吃也不是拿着筷子悬在空中也奇怪。 等人走出门,她才低着头吃着面前那道炸酱面。 而后又有人在长廊尽头叫他的名字,声音高调,厍凌穿着那身西装往外走,不声不响反手关上包间门。 恭维被彻底隔绝在外。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才进来。 饭菜已经冷掉。 任舒抬眼看向厍凌,能从他刚才的表情跟眼神中看出跟这些人并不相熟,浑身没有跟朋友相处时的自在从容,只剩恭谨礼貌。 可任舒此时也没从他的眉眼间看出任何被打断晚餐的不快。 “看什么?”厍凌解开衬衫扣子跟袖口的衣扣,注意到她的视线,抬了下眼。 任舒摇了摇头。 头发有些长,任舒只能把头发往肩膀后面拨,抓着不太能专心吃饭,厍凌扫了她一眼,把自己钥匙上的皮筋扔给她。 是她的皮筋,任舒一眼认出来了,衔连之处有些崩裂,显露出内部白色细丝。 此时才想起那次乔亦然打电话过来,他似乎捡到了一个。 “你怎么还拿着?” “钥匙扣丢了,凑合一下。”之后也懒得买新的,索性直接绑在上面。 任舒绑好头发,又忽然说:“我能拍个照片发平台吗?” 厍凌捏着筷子一顿,“发什么?” 任舒说:“link,发日常会有流量,我给自己店引流。” 说完任舒就掏出手机朝餐桌上拍,她找了一个对角线,力争构架完美,也不忘把厍凌裁剪在照片之外。 刚摁下拍摄键,又被厍凌皱着眉拿过手机。 “你拍的什么?” 厍凌帮她拍了一张,顺便还看了一眼她的账号私信,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她倒是除了那些性骚扰的没回复,其余的都会发平台的表情符认真回复。 厍凌帮她一一拉黑,太多没拉黑完。 置顶的账号id网名只有一个l,点进去看到她跟对方的聊天内容,是店里咖啡师骆盂。 上一条聊天消息在两天前,他发睡不着。 任舒发了一个惊恐表情,问“打游戏吗?”。 凌晨2:35 l:【你也不睡了?】 lingling甜品店:【还不困。】 过去半小时,大概游戏结束,任舒又回:【别太担心,会好的。】 l:【快睡吧,晚安。】 任舒以为他在p图,低着头吃饭,她手机里又没藏着什么不能看的。 厍凌抬眼,语气里说不清是好奇还是质疑:“甜品店怎么叫lingling。” 任舒此时才倏然一顿,从他眼里看出他想问什么,解释说: “随便起的,真的就是随便起的…开店的时候我起了很多个,骆盂选的,就那个跟我一起开店的人。” 厍凌眼皮压下,顺手打开了她在link上收藏的视频,收藏夹只有寥寥的几个。 他瞬间眼睛定住了。 第一条收藏视频长达十五秒,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长褂站在对面路边抽烟,猩红的白烟跳升,又被掐灭扔进垃圾桶里,走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柯尼赛格旁。车型从视觉上像是一头压低身躯蓄势待发的猛兽,跟男人浑身的冷冽感相得益彰。 太过眼熟的身影跟拿烟的姿势让厍凌短笑了下。 倒是又被她收藏夹下面的两条视频吸引住视线。 一个是他在加州冲浪的视频,摄影师违法卖给平台当广告,被他找的律师团队提起诉讼,案件提至联邦法院,最终判处对方删除该视频并赔偿两万美元,但视频传播甚广,他也懒得管。 还有一条陌生男人健身的视频,旁边一只小猫在他腹下钻来钻去,男人薄肌宽肩窄腰,长相硬朗,浑身溢出的性张力让他长相显得没那么难看。 “你收藏的什么。”厍凌瞥她一眼,顺手把最后一个收藏取消,把手机丢给她。 任舒抱住手机,点开,她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点的了。 link的大数据汇总能力强,任舒大学那会听完室友聊,就给她推送厍凌这段,连推了好几条。 “我误触。” 这是真的。 “那你手挺灵活。”他淡声评价说。 灵活…… 没你灵活。 任舒压着脑袋胡乱塞了两口,想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厍凌捏着筷子,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脸颊上,“你脸红什么?” 任舒面不改色,也没摸自己的脸,就已经感觉热度要灼烧到眼睛了,只是说:“我热。” 厍凌懒得说。 “走了。” 驱车驶离,半途厍凌才问她住在哪,任舒还没说话,就感觉自己鼻子有些湿润,她狐疑地用手摸了一下,借着车内灯光眼睛都睁大了。 一手的血。 “厍凌。”任舒短促着急地叫了他一声,声音稍有锐音,像是在求救。 “给我点纸,我好像流鼻血了。” 厍凌把车上整包抽纸都递给她,眉头拧紧,手掰过她脸看着血把纸巾一寸寸染湿。 “把好像去掉。” 松开手,迅速开车驶离。 任舒哭丧着脸,也没敢仰头,她又不想咽下去,血止也止不住,快要把整包纸都弄脏了。 呼吸决定 第48节 她刚才就说了很热,干的她鼻子疼。 “对不起我把你车弄脏了。” 连她身上都斑斑点点,还好穿的深色衣服,不然以为她是逃犯入京。 厍凌开车去了附近商场,任舒跑去卫生间洗脸,趴着止了好一会,整个池子里的水都变成了浅红色。 任舒撑着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眼睛通红,鼻子干的有风吹过便刺痛像是绵密的针在扎。 她感觉自己有些陌生,此时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落寞感。 手机响了两声,任舒接听,是苗佩玉打来的。 “舒舒?你在哪呢?如果你不想过来住,今天妈妈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妈妈已经很久没跟你一起睡过了。” 任舒擦干净手低着脑袋往外走,头也不抬刚要拐,手腕陡然被扣住,顺着指骨往上,她看到厍凌干净的西装袖口。 抬眼跟他的眉眼对视上,灯光从头顶落下来,男人硬挺的鼻梁拓下三角暗影。 任舒在这样的视线里有一瞬间出神,也迟迟没有躲避,任由他掌控着。 她还以为厍凌已经走了。 “舒舒?怎么不说话?” 任舒才反应过来,拿着手机说:“妈不用了,我今天跟朋友一起睡,你别来了。” “那明天我——” “妈,我来就是为了找她玩的。” 苗佩玉倒很开心任舒有朋友领着她玩,她实在太闷,不是好事,松了口气说:“舒舒,你今天提前离场真的不太合适,太不礼貌了,邵家父母还问起你,说你没吃几口要给你点别的,我还以为你去了卫生间,之后弄得我很尴尬,你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的。” 任舒根本插不上话,此时也精疲力竭:“嗯,我知道了。” “明天你生日,晚上也要跟朋友一起过吗?可以让妈妈跟你们一起吗?我订了一家蛋糕店我们去……” 任舒听着对面贴心关护,鼻骨被人用指腹磨了一下,指纹有些粗粝,但除了温热的缓解之外并无他感。 任舒抬眸,看到厍凌拿着纸巾揩了一下她的鼻子。 又有一点点血往下流,好在不多。 任舒接过纸巾低头捂住,厍凌转身去卫生间洗手。 身边没了人,任舒看着厍凌的背影,以及注意到旁边流经路人落在他背影的目光。 任舒对着电话说: “妈,你还记得上一年你生日吗?” 从商场走出来,刺冷风吹得鼻子涩疼,任舒跟在厍凌的肩后位置漫步,目光落在他的肩线处,撑着视线。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走入同一个房间的那天晚上。 下雪后她跟厍凌在楼下走,那时并没有多美好的第一次结束完,任舒心情莫名感觉有些难过,她坐在床上看窗外下雪时大脑在出神,也对未知的关系感觉到茫然跟恐惧。 甚至觉得她跟厍凌睡了只是一场梦。 但那场梦里他们做了四次。 厍凌提出下楼走走,把不大的雨伞放在她手里,全盘让她打着,自己站在雪天,肩膀不时浸成了深色,黑色大衣被打湿后也并不明显。 他走在她眼前,迈着长腿脚步太快,走远了一些后又停下脚步回头等她。 任舒至今都记得他回头那个眼神。 沿海的暴雪天,雪是斜着吹的,他那一眼像是看她有没有丢。 任舒还没回神,便开始说:“当时我来找你给你过生日,我买好了机票想给你一个惊喜,航班晚点,收到你说不要过来的消息,你说我来了念念会不开心。” “妈,你太偏心了,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苗佩玉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着说:“舒舒,妈妈也没有办法,你能不能暂时多体谅一下——” “我挂了。”任舒说。 挂断电话后,任舒沉了口气,厍凌也并没有走远,脚步放得很慢,把她的话尽数听进耳里。 他眼神没有落点,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皮鞋踩在路边的黄栌叶上,发出“喀次”响声。 迎着晚风,头发往肩后移,任舒又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鼻子,刺疼刺疼的,倒是不流血了。 也太干了点。 “坐后面。” 任舒打开车门看到车上明显的痕迹,都还没干,估计一蹭都是她的血。 “不好意思……” “去医院吗?”厍凌看着她擦红的鼻尖。 任舒忙摇头:“不用的,已经不流了。” 再说她后天晚上就走了。 任舒坐在后排,等开车了才问:“要去哪?” “洗车,还能去哪。” 车刚停在车行,厍凌扫了她一眼,把西装脱了给她,“先穿一会。” 要下车,任舒也忙不迭披着西装盖住衣服上的斑驳,清冽气息包裹着,内心焦躁莫名被抚平。 车行人员看到车牌叫了老板进去,随后穿着冲锋衣的老板风风火火出来,看了看厍凌,又看了眼车。 “昨天你家司机不刚取走——不是,你他妈血战啊。” “你脑子有病就去治。” 随后把车钥匙扔给他,看了一眼裹着他宽大西装、头发被裹出一个窝的任舒,安安静静站在车旁,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又问:“流鼻血要去医院吗?” “啊不用。”老板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女人,难得厍凌身边会有异性出现,他就多看了两眼,眼神也没藏着,很直接地扫描着她的五官,把人看得有些拘谨了。 “适应适应就习惯了,要不买个加湿器。” “约几个人一起去吃饭啊?”说着又朝任舒抛了一个媚眼。 任舒没收到讯号,感觉他眼睛抽了。 “吃过了。”厍凌又看向傻站在旁边的任舒,叫她,“走了。” 任舒忙不迭跟上他脚步。 打了车,任舒上车时才问:“不给钱吗?” 厍凌低着头给人回消息,原本的话又被咽下去。 “不用,你那点钱,留着吧。” 出租车停在西郊别墅区,任舒脑子有些晕,下了车跟着厍凌进了他住的地方,才发觉一路都在出神,忘了说她住在哪,厍凌也没问。 她跟过来干什么? 一会儿,是要做吗。任舒掐了下手心,重新看向厍凌的背影。 第28章 泛红 任舒希望她明早能起来, 她想明天一早跟朋友去爬山的,连装备都买好了。 朋友是她的高中同学,在北京做特教老师, 工资不算高但特别累,任舒很佩服她能够坚持自己的梦想把所有精力奉献给自己的职业。 两人工作都太忙, 平日聊天并不多, 但每次过年她回申城老家,任舒都能跟她侃侃而谈吃上一顿饭。 厍凌走在前面低着头敲手机,也不吭声, 任舒就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别墅院子。 “不用换鞋。” 厍凌把房间加湿器打开, 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条毛巾出来, 用卫生间水打湿放在一旁,找了瓶生理盐水。 “我先洗澡吧。”任舒说。 “把这个拿进去。”厍凌把手里的生理盐水扔给她,又说, “浴室里有干净的毛巾跟洗漱用品, 没拆的。” 任舒抱住, “好。” “我没衣服,我的衣服在酒店……能穿你的衬衫吗?” 她穿过之后厍凌大概率也不会要了,但他又不缺这一件衬衫。 “不能。” “那我怎么出来?” “裸着。”厍凌从洗手间出来, 进了客厅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喝。 任舒转头从他衣柜里挑衬衫。 她要选个贵的气死他。 洗完澡又用生理盐水洗鼻子跟脸,还把自己内衣洗了洗,挂在阳台。 鼻子通透许多。 任舒盯着镜子里自己并不好看的脸色, 想她再也不要来北京了。 以后大概也没有要来的必要。 厍凌住的别墅客房很多, 此时出来看到床上被子微微褶皱,看出是他的卧室。极简风,跟申城那栋别墅不同,衣柜里放了很多日常服装, 仍旧西装居多,床头也扔了几本经济杂志跟一副铅灰色眼镜,一个打火机跟一包烟,倒是一样的整洁一丝不苟,很有生活气息。 房间里大概喷了香水,有种很清冽的淡香。 坐在床边,任舒低着头把剩余的生理盐水打湿毛巾,敷在脚踝。 平生很少有穿高跟鞋的机会,第一次居然是来参加她异父异母妹妹的相亲宴。 后脚跟都被磨破了,甚至脚侧也被磨出了一个泡,她坐在床上在百度搜索要不要戳破,或者要买些什么药,她明天一定要去跟朋友爬山,为她的26岁迎新。 刚搜索出来,卧室门被打开,厍凌站在门口扫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脚后跟。 “怎么了?” 呼吸决定 第49节 “你有没有——” 异口同声的话让任舒骤停,又继续看着人问:“你有没有创可贴……” 厍凌走过来,坐在床边,手指掰了一下她的后脚踝。 被磨出了血,看着都钻心。 “痛痛。”他的手指按压在伤口边缘很远的地方任舒都感觉到疼了,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他又重复小声说,“很痛。” 厍凌此时才注意到任舒穿了高跟鞋,长裤盖着一半,她从头至尾走路姿势也没什么异常。 难怪厍凌感觉她高出一些。 “你穿高跟鞋干什么?现在知道自卑了?”厍凌觑她一眼,往外走,重新进来时拿了医药箱。 “没有自卑……我也不矮吧,我有一六八。”在南方女生平均身高里算还行的了。 任舒又低声说,“长得高显得有气势。” 看上去就没那么好欺负,也显得成熟一些。 厍凌抬起她的脚歪着放在他膝盖上,拿着棉签沾碘伏清洗伤口,又涂了红霉素软膏。 任舒盯着他低眸时的脸,鼻骨被光线拓出阴暗两面,这个角度下颌显得极其锐利,也看不清神情。 棉签一点点涂在脚踝,很轻地擦过伤口,原本刺痛之处变成密密麻麻的痒意。 任舒禁不住缩了下脚,又被他手掌整个拷住。 “动什么?”厍凌抬眼,眉头微拧。 任舒看他手指上不小心沾染上的褐色碘伏,老实说:“痒。” “自己涂。” 厍凌把碘酒扔给她。 任舒接过“哦”了一声,刚拿了一根棉签,发现已经涂完了,根本不需要她。 等厍凌从洗手间洗手出来,任舒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呼吸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我来北京这么倒霉,是不是不适合这里。”任舒嘀咕了一声。 “你非要穿高跟鞋跟地方有什么关系?”厍凌擦着手指,抬眸看她。 不能理解她什么逻辑。 “你们公司女性不穿高跟鞋吗?” “不是我规定的。” 但厍凌内心承认,个头高挑身形会显得自信,没有骨子里的气势,外形往往能够达到镇压的作用。 “明天会好吗?”任舒有些担心地问。 “干什么?明天的机票?” “我明天早上要去爬山,装备都买好了。”其实也就买了冲锋衣跟登山杖,还有个登山包里放了一些手电、哨子、充电宝跟吃的。 “哪个山?” 任舒掏出手机看了看,说了名字,厍凌应该也没听说过。 “是个野山。” 厍凌抬眼看向她:“才25就活够了?” 不对,26。 任舒语塞:“……野山风景不一样,是看到有一个登山队的会去,我跟朋友一起的。” 她爬山还真是心血来潮,她偶尔思绪会很散,有很多爱好的原因就是学着这个又忽然对别的感兴趣,又觉得既然要学什么不能半罐子晃荡,所以她喜欢的东西都精通。 厍凌站起身,没说话。 高大的身影整个笼住她,任舒仰头又要站起身:“我去隔壁睡。” “省着吧。” 孙向明给厍凌打了好几个电话,厍凌出了卧室接听,说自己不在申城。 “视频绝对是p的,我那天——” 厍凌半点情绪都无,声音冷淡疏离,甚至带着些薄情:“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清楚,孙总,厍家甚至于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更何况我提前警告过你,在开展前期私生活干净点,你忍不住我有什么办法,媒体现在疯狂报道你的新闻,易思信为了避免被波及,只能选择撤资。” 孙向明听着厍凌的语气,但每个字的落音都重,声音冷冽,是真的动了气焰。 咬牙切齿说:“这件事我会解决。” “赔偿金就不用了,看在两家的面子上,孙总,别影响祖辈的关系。” “知道了。” 那边挂断电话,林鸣谦又打了过来。 “这事儿是你干的?现在有十几个媒体公司都在传播他在酒店跟人群/交的事儿,女孩的脸倒是没露,他的脸放了高清,难怪上次你同意跟他合作了,瓮中捉鳖啊。” “我闲的?” 厍凌只是推波助澜传播,跟他有什么关系? “真不是你啊??” 林鸣谦也不太相信厍凌会用这样的手段,他不屑用这样的手段,他这个人在圈内看上去心狠杀伐,但为人做派清高又傲慢,很多事不乐意干。 但谁是受益者,往往就脱不了干系。 “不过也是,他应该结了不少冤家,你最近不是休假吗?去哪了?” 厍凌说:“北京。” “休假你跑北京干什么?要不回来,周末去one喝酒?反正你也没事。” one有经理打理,厍凌这两年忙于工作也不经常去。 早几年玩遍了,除了过年会回温哥华之外也很少出国。 至于温哥华那个房子,地段寸土寸金,面朝英吉利湾,站在灰角落地窗前能俯瞰太平洋,周遭都住的ubc教授跟名人政客。 他过年也不回爸妈那儿,有工作的原因,这两年很少陪伴父母左右。 “跟赵未决约了晚上吃饭。狗怎么样?”厍凌问。 “挺好的啊,你早说我就不把它带回来了,我老婆挺喜欢小动物的,不过你找个阿姨或者上门养狗不就得了,至于送我这儿吗。” 厍凌宠那条狗跟他儿子似的,工作虽忙,但又不是不能上门喂养。 “没事挂了。”厍凌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厍凌回了赵未决消息,走到门口又拐回去,打开主卧门,任舒正蹲在地面上,小偷的做派,看他放在床头柜上没合上的书。 他都不太记得这本书是什么时候放着的了。 “拿起来看。” 厍凌话音落下。 把任舒吓得肩膀一抖,回头看向他时表情还有些尴尬。 “我要出去,有人敲门别开。” 任舒有些意外:“现在出去?” “嗯。” “厍凌。”任舒忙不迭叫住他的名字。 厍凌脚步一停,回头看她:“怎么。” 任舒有些纠结,但此时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我给文教授发的消息她都没回复,她身体还好吗?” 她总觉得文教授的脸色不是很好,且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适应国外的生活。 厍凌看着她担心的神情,不太能理解她们之间的师生情。 “挺好。” 两个简单的字封锁了任舒想要进一步询问的任何可能,他并不想多谈。 厍凌说完接了个电话,关上了卧室门。 任舒沉了口气,此时才大胆地看向四周,他房间倒也简单,连衣柜里都只有那几件黑衬衫跟西装,任舒发现他似乎不喜欢白衬衫,很少穿。 想起晚上拍的照片,任舒发在了平台,拍摄的照片里,餐具侧面显示了这家店的名字,评论里还有人问: 【去北京玩了吗!】 最后是抱着书迷迷糊糊睡着,半夜醒来上厕所,才注意到她紊乱的经期提前到访了。 任舒瞬间被吓了一跳,原本惺忪的精神一瞬间震醒了,不知道床上有没有弄上。 剧烈的痛楚没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任舒几乎抬不起腰,每次来都像一场巨大磨难。 垫了些纸巾后,慌忙拉开被子,没弄上,沉了口气之后打开手机买了一盒药跟卫生巾。 也不敢坐在床上,就坐在卫生间马桶上等着外卖员过来。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多,别墅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国槐树叶摇晃风声。 对于任舒一个生活一成不变又中规中矩的人,加上之前在益原实习被跟踪的事,她这几年唯一一次在大半夜出来就是跟厍凌在雪天踩雪。 之后倒像是应激似的没再敢独自大半夜出去。 发了很久的呆。 等了大概三十分钟,对面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任女士是吗?你买的这家店已经关门了,我取不了。” “关门了?倒闭了吗?”任舒感觉五雷轰顶,她今天也太倒霉了点。 “不知道,反正里面是黑的,我转了半天,估计人家已经下班了,忘记把平台关掉。” 任舒有气无力说:“好,那我取消订单吧。” “行,这可不是我不想给您送啊。” 呼吸决定 第50节 “嗯。” 任舒又要找其他的外卖,听到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怎么了?”厍凌问。 赵未决家里有家规不能彻夜未归,几个人有带着女朋友过去的,厍凌觉得没意思驱车回来,他原本就不怎么想去。 在客厅喝水,听到没关紧门的卧室发出细小说话声。 她手机开着扩音,在客厅也能听到。 “你回来了?我……经期,外卖被取消了。” 任舒又朗声,忙不迭解释:“我没弄你床上。” 厍凌站在卧室门口,听着里面略显虚弱的声音。 “附近有超市,要什么?” 他重新勾起客厅车钥匙,捞起外套一边穿一边往外走,也没听清任舒又追着嚷着说了一句什么。 上了车,才给人发消息:【都要什么发图片给我。】 任舒在网上找了图片发给他,又回:【可以再帮我买个止痛药吗?谢谢你。】 一个拜托的小兔子表情包。 附近有个购物商城,厍凌进入超市转了半天才找到任舒想买的牌子,她没说要几包,厍凌就多买了几个放入购物车。 买完结账,走到前台小妹还盯着他深深看了一眼。 随后说:“107。” 厍凌结了账,提着购物袋回去,来回差不多半个小时。 进了房间,任舒还在马桶上坐着,打开了手机小游戏消磨时间。 门被倏然推开,随后东西被扔在她脚边,他又关上了门。 任舒又被吓一跳,手机都没拿稳扔在了地上。 捡起来后又洗了遍澡。 换完出来厍凌正坐在客厅,手指捻着触控板,戴了副无框眼镜,半开着的黑衬衫扣子,显得落拓不羁。 任舒多看了两眼,她喜欢厍凌戴眼镜的样子,会锐化掉一些身上的凌厉气质,显得清和许多。 “水喝了。”他视线还放在电脑上没移开。 任舒走过去,看到他泡了红糖水,应该是买药时送的。 还有一盒止痛药。 “哦,谢谢。”任舒走过去抱着杯子,又被烫得手反弹了一下,吹着手指跟厍凌对视上,任舒搓了搓泛红的指骨。 “山还爬吗?” 厍凌腾出空,抬起眼皮看向她,看着女孩脸上失色的脆弱模样,不知道女人这个时候像是丢了半条命。 任舒摇了摇头,声音因气虚而显得弱弱的:“……不爬了。” 她刚还给朋友发了消息,对面回复:【够衰的啊……要不我去找你?我这个月能多休息一天。】 【别别,别浪费你假期了,什么都不用,别搞那么复杂。】 【得。】 厍凌沉了口气,朝她招手:“过来。” 任舒走过去,他伸出手探她衣服,任舒才惊跳:“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没法做吧……” 厍凌冷眼看着她。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让任舒骤然想到了厍凌上次发烧,发烧怎么能一样?但她也无处可循。 她躺在沙发上,脑袋靠着沙发边缘,厍凌看她脸色苍白的样子,瞥眼落在她腹部。 “很疼吗?” 任舒还没说话,厍凌的手掌在她腹部贴了一下,他手掌很热,薄薄的肚皮,贴在上面有些舒服。 任舒一时没动,呼吸断了一秒。 “怎么这么凉?”厍凌收回手。 任舒往后缩了缩,但沙发原本就那么大的距离。 “不知道,冷吧。” 任舒视线被他旁边平板上的游戏界面吸引。 “那是什么?” 厍凌扫了一眼,“游戏。” 随后把平板拿给她。 任舒翻自己手机,却没在app里找到这个游戏。 “是需要用国外id才能下载吗?” 厍凌扫过去,看她在手机屏幕上搜索“冥王星”,没搜索到。 “搜不到,高中做的游戏,已经关了。” “那还能玩吗?” 厍凌顿了一秒,挺喜欢打游戏,随后说: “能,手机号给我。” 任舒就念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号,发了验证码,注册完后问她:“名字取什么?名字就是账号。” 任舒想:“西西弗斯吧。” 厍凌想起她的网名也是这个。 “为什么?” 为什么要又为什么? 那为什么他游戏的名字被命名为冥王星,是研发组取的吗?看上去像是随便挂了一个名字一样,但这里面似乎是个答题类的海底基建游戏。 “你不觉得他不服输吗?” “不服输?努力是为了有结果,可预见性的进步跟获取。不是白费力气。”厍凌瞅着她。 任舒头一回没好气地说:“哈迪斯就好了,他看上春之神就强行掳走把她带回冥界,强盗。” “那又怎么样?想要不去得到,而是站在原地打转等命运降临?”厍凌伸出手去摸她脖子,声音倒是不疾不徐的。 任舒犯怂。 是因为你有那个资本,冥王跟西西弗斯怎么一样,西西弗斯得罪了众神一生受罚,冥王做什么都是对的。 任舒没再理会他,点开游戏之后任舒发现这个游戏的地图很大,整个海洋各种生物聚集,浅海区跟深海裂谷,海底山脉,人类遗留区都做得极其细致。 物资获取方式都是答题,有三类社会类、数学类跟物理类,残留着的数据显示后两类几乎很少人选择过。 游戏关服之后却没停掉,但已经没有人在玩了,排名彻底固定。 “为什么没有上线?” 任舒很难想象这是他高中做出来的游戏,这些建模也是他弄的吗,应该花费很多钱。 “懒得上。”厍凌坐在旁边看她玩,暂放了自己的工作。 任舒无话可说,她点开分数排行榜看了一眼,排行第一的网名只有一个字母s,任舒点开他的账号,发现还可以添加好友。 她歪头扫了他一眼,又跟他漆黑的视线碰撞上。 她扭过头,点了添加。 临睡前还把ipad上的app复制了一份安装。 大概注意力转移会减轻身上的痛楚,吃的布洛芬也奏了效,任舒晚上疯狂刷分,答题是有时间限制的,没回答出来便会重新出题,她高中大学学的东西还没完全忘记。 凌晨两点还兴致勃勃给她的小q人换武器跟新尾巴,她其实并不喜欢玩游戏,但智力答题很能激起任舒这种学霸的胜负欲。 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任舒身子一僵,把手机往被窝里藏。 “你多大了?”冷冽的声音从门口镇压过来。 任舒合上手机盖住半张脸:“我睡了……” 真的睡了。 第29章 泛红 第二天一早醒来得太晚, 睁开眼十点多。 任舒打着哈欠看了一眼手机的排名,她已经在排名第十的位置上了。 厍凌点了早餐,任舒看到是双人份, 也没客气。 她这两天血槽已空,整个人都虚脱了, 像一头快要饿死的狼。 也大概摸清厍凌的性子, 不是什么十级重大的事情不要过问他。 早餐味道极好,色香味刺激了味蕾,任舒感觉自己吃了一顿大餐, 她今年都没吃过这么多。 吃完后收拾衣服, 也把厍凌的那件黑衬衫折叠好塞进袋子里, 带回去放在申城别墅,她下次还能穿。 刚装好,人就出来了。 男人穿了件白色运动装, 脖颈黑色无线耳机挂着, 手腕运动手表还在跳动着。 这大概是他衣柜里除了那件白衬衫之外唯一的白色系。 呼吸决定 第51节 五官朗越, 骨相仍旧出挑,显得落了几岁。 让任舒想起他房间那本书里夹着的一张照片,许是大学时拍摄的, 背景在普济寺门前。 任舒在里面看到了封含跟上次那个车店老板桑侃,以及几个其貌不扬浑身奢牌的公子哥。 那张照片里他个高站在最边缘,五官在青涩与冷硬之间很有韵味, 微抬着下巴, 眼神带着点陪衬的笑。 任舒有听过一些传言,那些家里做生意的子弟父母每年都会去寺庙还愿祈福,又或者人到了某个阶段便会相信神明。 任舒盯着人多看了两眼,又指了指餐桌:“我吃了早餐。” “就是给你的, 我吃过了。” 厍凌注意到她眼神,把脖颈耳机跟手表摘下来扔在那边吧台。 又拐过去,进浴室洗澡。 出来看到一条未接电话,厍父打来询问他孙向明那件事。 “我有分寸。”厍凌头发还有些湿,往脖颈下滴水,顺着滑。 “这就是你的分寸,我不是说过你如果不想帮不用帮,你既然帮了又搞这一出干什么?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这件事有你插手?” 孙向明的脏事传播过广,热度迟迟不散,热搜居高不下,孙家脸面尽失,以往厍凌从来懒得沾手任何矛盾,不轻易树敌,骨子里的傲慢让他不想跟这些人纠缠,但他这两年愈发锐利冷刻。 任舒继续慢吞吞吃,原本准备今天出去玩的,北京的秋季又干又冷,她姨妈还有些不舒服。 任舒吃完饭就坐在餐桌前捧着手机玩游戏,听到脚步声,看到厍凌穿着一件居家卫衣跟灰裤。 “知道又能怎么样?”他的声腔平淡,语气中没有丝毫对这件事的在意。 那边厍父有些沉默,这些年厍凌成为易思信掌舵者,在公司旧骨架中造出一具新的野兽,做出的多项决策都被董事会强烈驳回,但结果又让众人不得对他哑口无言心服口服,甚至厍父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交的那些高干子弟。 他害怕厍凌欲望太大迟早被吞噬,或游移在黑白边缘有重重跌落的一天。 “我管不了你,孙家的事到此为止,人要知道知恩图报,他父亲早些年毕竟拉过我一把。” “知道了。”就因为借了那几百万,厍凌不觉得他要这辈子都拿来当孙向明的通行证,他已经还完,也厌恶别人决策他的所有行为。 “你最近如果有时间,就来纽约一段时间吧。”厍父又沉了口气,声音夹杂着些颤音。 厍凌知道他指的什么事,情绪仍旧没太大变化说:“嗯。” “外面下雨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骤大。 北京的雨天夹杂刺骨寒风穿梭在大街小巷,萧条凄凉感有种即将入冬的错觉。 申城跟北京完全像是两个世界,十年难下的一场雪在北京的每一个冬季都会来临。 厍凌没理她,他又不是看不见。 没说话的几秒钟,余光看到任舒看了看他,又自顾自歪过头装作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发呆看向窗外。 厍凌脑海忽然想起那会她醉酒,说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他很冷漠吗?这就叫冷漠了? “嗯,下雨怎么了。你喜欢雨天?” 任舒重新迅速扭过头来,点点头:“你不觉得听着雨声很舒服吗?” 她甚至喜欢不影响人类的极端天气,还看到有人说极端天气里会弱化本身的存在感,也产生日常秩序被破坏时的兴奋感。 厍凌还记得任舒也喜欢踩雪,但申城不怎么下雪,北京的冬季很漂亮。 想到什么说什么又问她:“玩过跳伞吗?” 任舒摇了摇头:“我不敢。” 厍凌没再说话,抬眼注意到任舒还在看着她,厍凌静静跟她对视没吭声,寂静的空间里,两人持久绵长地视线交汇着。 漫长的对视让任舒一瞬间脑子空白,忘记看他的初衷,想不起来,便低下头把眼神移到别处,避开这样的纠缠。 厍凌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喝,还是赵未决前两天从酒窖挖出来的几瓶果酒,让人给他这儿送了几瓶。 刚撬开,看到任舒又趴在桌子上勤勤恳恳打游戏,认真的样子像在考试。 他此时忽然想起在李牧杨婚礼现场忙前忙后的任舒,又想到她妈妈和去世的父亲,跟自己一直以来的印象有失偏颇,该是大相径庭才对。 高中有那个暗恋任舒的朋友,厍凌认知中任舒从小被娇生惯养长大,放学都是父母一同来接,长相很有南方人温婉,高中那会就不知变通一板一眼地收作业,任不老实的男生欺负,到现在也没改变过。 而后大学也就见过那么一次,她坐在体育馆被人追到要哭。 厍凌甚至怀疑,当时她会跟官宏在一起,也都是人老实不会拒绝,所以半推半就。 甚至如若上一年骆盂及时告白,或许他跟任舒都不会维持这种关系。 厍凌微微低眸,思绪跳远,脑海里准备说的话一时间忘记,视线聚焦后注意到任舒在看他,厍凌才问:“喝吗?” “什么?”任舒看着他手里的玻璃瓶子。 “果酒。”厍凌也没喝过。 “喝。” 刚好有,厍凌拿完又随意拿了瓶过去,捞起餐桌上的起酒器,又从杯柜里拿了两个柯林杯,给任舒倒了苹果味,给自己随意拿了一瓶。 还没递给她,又想起她今天生理期。 “别喝了。” 任舒摸到一点杯子的冰凉雾气。 “没事,我就喝一点点。” “没可信度。”厍凌睥睨着她,此时在他这里任舒的信誉度为零。 任舒从他语气中回想到昨晚的打游戏事件。 厍凌自己把那杯苹果味的喝了,有些涩,余味倒是甜,青苹果的酸涩甜味。 “什么味道?” 看她眼神里的好奇,厍凌睨着她:“想喝吗?” 她没吭声,厍凌又细细评价说:“其实还不错。” 酒被热一下口感会一样吗? 任舒点了点头。 厍凌忽地放下手里的杯子,绕过来掐着她的下巴吻上去,几乎是下意识的,任舒张开唇任由他的袭击,舌尖被纠缠着,一股很清甜的苹果味卷着舌头味蕾,几乎要冲进喉咙。 一直到味道被吞咽得变淡,任舒仰着脖子后颈有些酸,又被厍凌半推在沙发上,单腿屈在沙发边缘锁困住,在开放又窄仄的空间跟他拥吻,漫长的吻没有要结束的迹象,感觉到吻往下落,任舒才倏然抓住他钳在腰部的手指。 “不行……真的不行。”任舒眼神带着些迷失后的恐慌。 厍凌亲了亲她的嘴唇,英挺鼻梁跟她侧脸贴着,呼吸交濡间轻笑了声。 他的笑意总是浅淡又轻松,偶尔带着些挑逗意味,是没有人会相信、也想象不到的撩人跟开放。 “想什么,不做。” 任舒下意识空咽了下喉咙,目光落在厍凌的眉眼处,这么近的距离,五官的每一寸皮肤都清晰可见,她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了下他的眉骨,厍凌微微低下头放在她手指上,眼睛还是透过指缝看着她。 她缩了下手。 “尝到没,好喝吗?” 任舒声音放轻:“这哪能尝到。” 厍凌盯着她的唇,又要低下头跟她接吻。 任舒反抗了一下,成效微乎其微:“不做为什么要接吻。” 厍凌看了眼她,反问:“我吻技不好吗。” “不是……” “张嘴。” 任舒就没吭声,又被他抱着腰在沙发上接吻。 他客厅的沙发很宽,足够两个人躺在上面,私人订制造价上万的沙发很软,当床都合适。 为什么要接吻呢。 任舒还是无法理解厍凌对性的需求居然是在接吻之下的。 任舒脑子混沌着,闭上眼也伸出手去遮住厍凌的视线,此刻她放大胆子用舌尖去勾他的舌头,微微仰头把这个吻加得更深。 手下感觉到很轻微的眼睫扫过。 轻到无法感知。 直到现在,她已经跟那条蝴蝶鲤一样能够适应空泛的鱼缸,接吻对她来说如鱼得水般熟练。 任舒的呼吸有些凌乱,移开手时,一眼看到厍凌刚张开的漆黑眼眸,冷静的,清冽的,看透人又极具压迫力的。 “长进了。”厍凌尾调拖长,声音飘忽又黏连在一起似的,显得此刻格外温存。 “你教的。”任舒微微移开眼。 厍凌有些意外,食指指节揩过她脸颊。 “要夸你学习能力很强吗。” 任舒就歪着头,平板震动了一下,她用下巴指了指平板:“要比吗?我能超过你拿第一。” 厍凌没兴趣玩什么游戏,他做游戏也只是闲的无聊,此时看她斗志的样子,又说: “行,什么时候截止?” “明年立春吧。” “为什么?” “我昨天刚玩,现在跟你比岂不是很快就输,那你胜之不武。” “那就明年。” “你压着我很重。” 厍凌看了下自己撑在她身侧的手,不动,还是这样低眸凌人的视线看她:“哪压着了?” “快点起来……”任舒又推攘挣扎一下。 呼吸决定 第52节 厍凌坐起身,顺手揉了把她的长发,给人把乱毛捋顺了。 任舒拢了拢长发,看着厍凌远去的修长背影,身上松松垮垮的卫衣,显得整个人都慵懒许多。 “厍凌。”任舒忽然叫了他一声。 他回了下头,“嗯?”了一声,视线不明所以。 但也即将习惯任舒偶尔难懂又无意义的话语。 “中午想吃什么?”他问。 “你要做?”任舒有些意外。 “出去吃或者找阿姨。” 任舒:“……我来做吧,可以让阿姨买菜。” “你确定?” 任舒不明所以点了点头:“嗯,我不太想出门。” 她感觉身上潮潮的不舒服,也觉得在外容易碰到他朋友,毕竟朋友之间行动轨迹高度重合。 北京似乎浸满了他的生活人际跟气息。 厍凌合上冰箱,又扫了她一眼继续问:“你刚想说什么。” 下次不做的时候能不能别吻了。 任舒又看着厍凌,走马观花想到了许多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闪动。 她动了下唇,收回话,摇了摇头:“我说,吃鸡蛋面怎么样?好做。” “都行,我不挑。” “你还不挑……”任舒觉得他挑剔得很,生活上也极难伺候。 “不做饭的人挑什么?” 蔬菜都是外卖点的,只买了一些,他不会做饭,大概也不会在北京呆很久。 任舒做了几个家常菜,坐在餐桌前,姿态摆得很正。 “好了,我放了一些青椒,你应该会喜欢。” “你做饭为什么要顾忌我喜不喜欢?” 任舒看着他不明白地说:“不是我们一起吃吗。” 厍凌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下捞起筷子说:“如果我是做饭的人,我就只做我喜欢的,爱吃不吃。” “哪能这样。”任舒不赞同,“你跟别人吃饭都这样?” “不然呢?一个个记住他们都喜欢吃什么?” “那你跟你爸妈一起吃饭呢?” “我十八岁开始就不跟爸妈一起吃饭,十八岁之前有阿姨。” 任舒想到了他过年会在温哥华,她本以为他爸妈在温哥华定居,但似乎不是。 “你为什么要住在温哥华?”不应该在纽约吗?她查过易思信的总部在纽约。 厍凌被她这么一问,回想他十八岁那会在温哥华买房的原因。 “我有条狗是在温哥华买的,过年带它回家看看。” “狗狗好幸福。”任舒一瞬间内心流露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她说不清是不是开心。 毕竟它的主人如此宠爱它。 厍凌笑了声:“你信?” 任舒就抬头看他一眼,之后闷着头吃饭不搭理他了。 厍凌见人生气了。 又心情不错地徐徐说:“风景不错,适合生活,随便买的,没有什么原因。” 总要在一个地方呆,但似乎留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理由,于是他需要找个借口。 任舒说:“真好。” 临出门时有人摁了门铃,任舒看了监控,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打着雨伞放了一个盒子在门口。 厍凌给提进来,盒子里面放了一双平底鞋。 任舒记得这个牌子普通鞋子都要上千。 她也没问是不是给她的,只是蹲着对比了一下,侧头问:“你怎么知道我鞋码?” 她说完之后就后悔了,脑海里莫名想到男人略粗粝的手掌从脚背蔓延到脚踝的酥麻触感。 厍凌瞥她一眼,只是说:“哪的尺寸我不知道。” 任舒又感觉脸热,低着头试图遮挡。 厍凌看她那样就知道在想什么。 任舒只做了简单的汤面,厍凌在旁边打下手洗菜。 做得不多,味道很清淡。 “吃完饭想做什么?” 任舒低头安安静静吃饭,又倏然察觉厍凌大概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她手机密码就是今天,昨天给苗佩玉打电话时他又就在旁边。 “午睡可以吗?”任舒问。 “你才刚醒多久?” 任舒解释说:“我下午的飞机回去。” 估计到申城都要晚上十点多了。 厍凌眼神忽然一定。 不知道她是一早准备的今天回,还是临时决定,不管是哪一个选项,他都没有继续追问的必要。 “嗯。” 厍凌别墅有自动洗碗机,吃过饭后任舒躺在床上入眠,雨水拍打在窗户上有些吵,不得不一只手搭在耳朵上捂着。 她有睡觉戴耳塞的习惯。 即将进入梦乡时被子被打开,任舒被吓一跳倏然睁开眼,惺忪之间看到躺进来的厍凌。 “你干什么?”任舒睁大些眼睛试图清醒。 厍凌蒙住她的眼,自己也有些犯困,大概坐在这样的客厅太安静,安静到让人莫名觉得心情很杂无法继续工作。 “一起睡。” 任舒被他忽然进来反倒有些醒神了,但半缩在棉被里,浑身都被热气笼罩,困意席卷而来。 雨在下午一点停歇之后天空放晴,出现太阳,甚至彩虹桥。 仿佛跟平日里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任舒安逸又平静地过了一下午。 她睁开眼时还转换不过来,怔怔地盯着天花板跟窗外风景,大片的白色云骨朵在缓慢腾升,彩虹一半藏在里面,甚至在这一瞬间任舒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十八岁无数个午睡醒来的雨后天晴。 呼吸声很浅,任舒轻轻歪过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厍凌,两人睡觉都很安静,睡前跟睡后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小心翼翼起了床,换上自己的衣服,也拿走了昨晚穿他的黑衬衫,以及那双平底鞋。 她把自己的高跟鞋放进盒子里带走时,才看到里面放了一张卡片。 “人生是冒险,祝开心。”字迹力透纸背,跟他书上的字迹相像。 卡片的背后是一张博物院的摄影照。 任舒悄无声息打车去了酒店,取完自己的行李,退房,飞去申城。 逃离他居住的北京。 坐在飞往申城的飞机上,她盯着窗外茫茫云层,嗡嗡声响震得耳朵疼。 耳机里缓存好的音乐听了一路,到下飞机也没记住播的是哪几首歌。 还是乔亦然来接的她,两人一同去附近烤肉店。 吃饭时任舒还询问她离婚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需不需要帮忙。” 乔亦然给她夹肉,“来烤肉店喝南瓜粥给你喝饱了。已经结束了,还在他家大闹了一场,他净身出户,不过他身上本来也没多少钱。” “他早就从之前那家医疗公司辞职了,跟别人手下混,可能人在更繁华的地方就很容易迷失吧,他说他去了北京之后感觉别人看不起他,说他只是跟那个女孩睡几次就能得到很多机会,天这也太好笑了,他怎么不去卖,北京的男模也不少吧?” 乔亦然又看着任舒,嘴巴瘪起来,眼睛要掉眼泪但被她强行咽下去。 任舒给她擦着眼泪,乔亦然又嚷嚷:“我眼线要没了。” “之前有个朋友跟我说,年轻时得吃点苦,以后老了好吹牛。” 乔亦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朋友指定任舒自己。 乔亦然用生菜夹着烤肉用力咬了一口,情绪恢复得快,在她认知里为了男人掉眼泪简直是自残。 “你去北京碰上厍凌了?” 任舒捏着筷子的手指一顿,整片烤肉没夹紧掉进爆辣调料碟里。 “你怎么知道?” “你link上发的那张图,那家餐厅北京出了名的,人均上万,你怎么可能这么奢侈。” 甚至从开了甜品店之后任舒对自己有些吝啬,买东西前都要想性价比,好在她物欲不高。 “你上次为什么说他对我态度很冷漠?”任舒不解地问。 乔亦然低眸,在她问出这句话的五秒没吭声。 呼吸决定 第53节 随后才抬头:“我说了吗?我都记不清了。” 乔亦然想要提醒她什么,看她低着头缓慢吃那片沾满辣椒粉的五花肉时,她又觉得不需要。 “辣你还吃什么?” 任舒一边灌水一边说:“我都夹了,不能浪费。” “也不是冷漠吧,就是感觉,有种懒得理你的眼神,你不觉得吗?”乔亦然扬眉,又说,“估计因为你装不认识。” 乔亦然简单讲述,咽下去半句话——那眼神是对很熟的人才会有的。 所以她在那一瞬间就意识到那个跟任舒有关系的人是厍凌。 对待更陌生的人,厍凌是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 是吗。 任舒被呛了一下,乔亦然又连忙给她倒水。 第30章 泛红 生理期持续一周, 任舒都是没精打采的状态,甜品店的经营在冬天来临之前维持平稳客流。 厍凌又去了美国出差,去了一周也没回来。 处理家里的事情以及连番工作让他一瞬间回到接手公司初期, 忙的吃饭都忘记,又要应酬, 胃溃疡吐了好几天。 在周五给任舒发了自己的机票信息。 表示回不去的意思。 任舒回复:【好的。】 连续一个月, 任舒会在回复“好的”,后来几周都能看到他又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 偶尔也会忘记发。 任舒倒是每天坚持发一些做甜品的教程,偶尔会爆个一两条, 吸引一大波流量, 甜品店到下午时间基本没位置, 在市区也小有名气。 任舒跟一个mcn工作室的负责人联络,说是在周日见面。 她要抓住时代的风口,借着网络红利, 扩大人流提高竞争力, 而不是在时代走到饱和后昙花一现潦草收场。 即将下班, 任舒给厍凌发了条消息:【你大概什么时候下班?】 厍凌回申城这两天都住在公司。 隔了大概十几分钟,他连着回了两条。 【五点半。】 【一起走。】 任舒心情忽然绷紧。 【不了吧,我坐地铁能到。】 不过下了地铁还要走十分钟才到别墅区。 她今天刚好没开车。 【顺路。】 【不用了, 我很快的。】 【你坐地铁多久。】 【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的通勤对偌大的申城来说最正常不过。 【等不了。】 任舒一瞬间感觉莫名脸热。 像是把床/事摊在了眼前,这种交流方式让她无处遁形。 【你的车太显眼,会被看到的。】 【一男一女坐在同一辆车上都是我们这种关系, 火星能住满了。】 任舒沉默了几秒, 想要迅速结束话题。 【那你能还在上次停车的地方等我吗?】 那距离甜品店远一些。 跟附近地铁一号线背道而驰,不轻易被看到。 他没回,就是默认了的意思。任舒逐渐琢磨出来。 结果隔了十分钟,他回了个“嗯”。 一直到下班时间, 任舒又收到厍凌的消息。 【我有个会要在二十分钟后开。】 任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现在还在公司吗?】 这个时间点,易思信楼层灯光常亮,只有寥寥人在加班,甜品店关了门,任舒站在门口仰着头看着某个格子的灯光,也看不出哪个是办公室,或许根本不是这个朝向。 【对。】 【你在公司落地窗前能看到我的甜品店是什么样子吗?】 任舒偶尔下班抬起头倒能看清易思信那一层没关的灯光,久而久之一到下班会习惯性抬头看一眼,随后低头坐车回家。 她有些好奇,门匾的灯光在顶楼的视角下是什么颜色,能不能看到门口进出的客人。 手机“嗡”了一声。 任舒打开看到他发来两个字。 【上来。】 任舒盯着这两个字看了好几秒,心弦被拨乱了下,转了下眼睛回。 【会被看到的。】 【专用电梯密码1111,这层总裁办没人在。】 任舒手指扣紧了手机。 去之前她还是找了口罩戴上。 三期大楼一层寂静无声,灯光刺亮,踩在地面都有哒哒声响。 任舒佯装无事摁了下电梯,旁边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生手里提着包包给财务发语音,看到任舒,忙不迭叫了她一声。 “欸女士,那个专属电梯你上不去的,你要上几楼?” 任舒被吓了一跳,又愣愣从电梯里出来了。 还装模作样仰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标识。 “我要去九十四层。” “你是审计那边的是吧?过来吧,怎么才来这都下班了。” “嗯……” 女人给她刷了卡。 电梯停在九十四层。 任舒在电梯关上之后再摁一次发现居然需要重新刷卡,楼梯也在施工。 她叹了口气给厍凌发了消息。 【我在九十四层,能帮我刷一下卡吗。】 任舒等了好几分钟,厍凌都没回复,不会不管她了吧。 九十四层还有寥寥员工在加班,从茶水间经过时能从玻璃门外看到站在电梯口踌躇的任舒,人来人往都要看她一眼。 任舒只好背对着面壁,装作很忙的样子。 电梯打开,厍凌出来叫了她一声。 “你干什么呢?”声音不高不低的。 “任舒。” 任舒被吓了一跳,瞪圆眼睛看向他,即便厍凌面无表情,任舒感觉他是故意的,故意看她被吓一跳。 哪有叫这么大声的?还叫名字?? 她庆幸此刻没人经过,忙不迭走进去,“我刚看到人了,她说我走错了,我就想着能从楼梯上去。” 进了办公室,室内开了空调,任舒看他办公桌上的电脑,正开着语音会议。 他也没有关声音,就这么直白开着,反倒只有任舒看到电脑上跳动的时间时被吓了一跳,呼吸都绷紧了。 脚步放轻,坐在旁边沙发上,看厍凌坐在办公桌前,手指转着钢笔看着电脑,身子往后靠着,领带也被随意解开。 大概是在没人的状态,他才会如此放松,让任舒倏然想起那时link上疯传的他冲浪视频,以及那张站在跑车旁穿着很有张力的一身。 任舒多次窥见他在冷淡规矩之下懒散松快的一面,不是在床上。 视频打开时,厍凌抬眸扫了她一眼。 任舒立马识相做了个密封嘴巴的手势,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板正。 厍凌忽然想起高中那会也是如此,任舒一直坐在中间第三排靠走廊,班级最好的位置,每次换座位都没人会跟她抢,毕竟那个位置是老师从走廊透过玻璃就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学霸专属座。 同样也是班里同学打闹经常误伤的地方。 任舒悄无声息走到落地窗前,窗外忽然下起雨,水珠不堪重负往下滑,她内心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很多人都讨厌申城的潮湿天气,任舒却很喜欢雨天,宅在房间不出门,听着雨声看书或做些喜欢的事会让她倍感满足。 呼吸决定 第54节 她掏出手机,朝着落地窗外的阴沉雨天拍了个照片,雨珠遮挡了清晰的风景,即便办公室的位置是朝向甜品店的,也无从从这么高的地方看到甜品店的位置,大概只有去过的人才能在内心有一个模糊定位。 原来分毫看不见。 “拍照干什么?” 厍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位置,他坐在办公桌的一角,手掌摁在桌面,长腿落拓,漆黑眼眸跟她对视。 任舒自顾自说:“记录生活,我不发。” 从在北京发了那张图之后,她点赞上了万,但这种贩卖隐私得到的引流不是她所喜欢的。 厍凌伸手,任舒就下意识把手机给他,还很好地把手机转了个面。 “干什么。”边给还边问。 厍凌接过手机,点开她相册,发现里面全都是她拍的照片,拍照技术不怎么样,但没有构图的live图片很有鲜活力,跟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背道而驰。 大多数都是风景图,只有寥寥的自拍拍摄到五官皮肤,大概是在看自己泛红的眼睛跟脸上忽然长的小痣。 厍凌看完之后又递给她了,她似乎没有任何秘密,才这么一览无余,连眼底的情绪都完全展露。 “走吧。” 此时已过下班高峰期,但还是人来人往。 任舒跟在厍凌身后,到了停车区,任舒见厍凌坐在驾驶座上,犹豫了两秒,拉开副驾驶车门。 车外嘈杂的声响被隔绝,安静氛围围堵在车内狭窄空间中。 厍凌扫了她一眼,驱车驶入主干道说:“吃饭了吗?” “嗯?” 任舒还没反应过来他会如此询问,随后说:“吃了苹果派,明天上新的新款。” 她还找了探店博主造势。 任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是害怕她没吃饭晕过去,一瞬间躲开眼。 “为什么选明天?” “需要原因吗?”她看了黄道吉日,且明天是骆盂生日,店里朋友说晚上庆祝一起吃饭,刚好凑到一起,毕竟之后会很忙。 “随便问问。”他说。 车停在别墅车库,车库有直通到楼上的电梯,她也就没看过地下一层别的地方。 任舒拉车门的一瞬间倏然想起上次他说的什么,呼吸一滞。 即便是在地下一层,偌大的空间感还是让人觉得暴露,好像一些不堪都被撕扯开一道口子,暴露在光天化日,让人无处遁行。 车内灯开着,任舒侧目看向厍凌,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背,又被冰凉的手表表盘给硌到。 “能不能不要。” 厍凌侧眼看她,对视了几秒,点头。 “可以。” 他拉开车门还没下车。 任舒又忙的说:“没有我就问问。” 厍凌就推开车门,绕过去给她开了车门。 “不想就不想,又不是逼迫。” 任舒又抬眸看:“你这不会有监控吧,到时候你,威胁我。” “我能威胁你什么?”厍凌笑了。 “谁知道。” “没有,别墅监控早关掉了。” “你不怕丢东西吗?”任舒跟在他旁边,侧眼看着周遭,发现还有一个小型影院,开放式,健身房也在这里,放着沙袋跟拳击手套。 “有管家,丢了就丢了。” 任舒还要说什么,又被厍凌倏然转过身,撞在了他胸口,撞得鼻尖疼。 又被他用虎口抬起下巴,强迫跟他对视,唇角被他指尖捻了一下。 “我发现你紧张的时候就会很多话。” 任舒看着他没吭声,浑身还是紧绷的。 厍凌此时忽然问:“有哪一次让你觉得很不舒服吗?” “你在做调查问卷吗。” “我不能得到评价…” “没有。”任舒不想他继续问下去,回答得很快,“没有……” 厍凌点点头,判定:“所以口是心非。” 任舒理不直气也壮:“我就口是心非怎么了…” “不怎么。” 新提的那辆柯尼塞格车座用的人造麂皮,触感柔滑有摩擦力,不会太软,但质地温润。 行驶时不会有皮革嘎吱响声,工艺非常成熟。 车座并不能整个放下,一些小角度可调,但仍旧只有狭窄的空档人囚捆着腰,任舒跟他面对面坐着,下巴又埋进他肩膀,闷不吭声往下沉。 “你小时候是不是吃过什么嗯…你别摁我肩。” 任舒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紧着嗓子声音变小些:“我有节奏。” 厍凌锋利的眼神压着她,呼吸也落下来:“你是不是忘了这次轮到谁?” 任舒就不吭声,最后闭紧眼,眼泪又往下掉。 到最后也没松一口气,反而紧得想哭。 车在敞亮灯光之下,纹丝不动地屹立在一辆辆价格不菲的豪车之间,从远处却能清晰看到共同坐在敞篷跑车副驾驶上的两人。 任舒下巴挂在他肩膀,难掩眼角眉梢的颜色,低头时更是能清晰看到皮质车座上被灯映出的盈光,跟汗掺杂在一起,更分不清是谁的。 她脑海里就不自觉想到,这辆车要上千万,此时被弄成这样,他应该不会再开出去了。 大概是厍凌的话起了很好引导的作用,任舒感觉她从未这么豁达过,手搭在厍凌的肩膀上,头脑发晕坐在他怀里提起骤落,几近自暴自弃似的疯狂跟迷茫,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每一个动作都刺得全身毛孔舒张。 厍凌将她反过来,抱着她换了个套,她趴在仪表盘储物台上,一点点被彻底碾碎到失去原始模样。 厍凌帮她拨了拨长发,落在左肩,低眸贴吻着她肩膀皮肤,见她还在抖,又用手拖着她下巴,擦掉眼角的泪。 “不许哭。” 她在几近崩溃中达到高峰,持续绷紧后失去咬合力,脱了力往下掉,又被他捞紧。她视线空泛地放在远处落在地面的红色拳击手套上,以及乱七八糟堆积着的画板跟雪橇。 被人重新转过身放在驾驶座上坐好,系上有些凉的安全带,单脚搭在在仪表盘上,他屈在中间进来后,任舒把额头的汗擦在了厍凌肩膀,在零碎的呼吸声拼凑出话。 “厍凌,你今年呃…过年还要去,温哥华吗?” 厍凌掐着她的后颈,把人用力往怀里摁,没有给为了说话而让步的机会。 “嗯。” “那周五怎么办。”她声音紊乱。 厍凌捏了捏她的脸颊,声音有些沙哑磁沉。 “不办。” “所以今天你忍忍。” 任舒哦了一声,说好。 一同进了浴室之后又做了两次,结束后任舒洗完澡出来,穿了睡衣,看到客厅厍凌点了外卖。 她没什么胃口吃,腿软手软连拿牙杯都费力。 “你的狗来过吗?我刚看到绳子了。” 地下室放了一个黑色网格口枷,还有一条绳子,没来得及收走。 厍凌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没干,但他最近又剪短了头发,显得整个人锋利许多。 “朋友把它带到这了。” 任舒从记忆中揪出什么:“所以上次去酒店是因为狗在?” 厍凌又嗯了一声,站在吧台倒了两杯茶。 任舒不会觉得是害怕狗打扰,别墅的房间很多,随便放在哪个房间都可以。 厍凌把她跟生活分得很开。 或许那些能告诉她的,也并不是只有她知道。 他有自己的生活圈子生活习惯,他身在她无法抵达的高处,身边非富即贵,站在高楼俯瞰城市,没有任何跟她生活重合的地方。这是任舒一早就知道的事。 水杯递过来,她下意识接过,回神后抿了一口,注意到她在北京喝到的那杯,茶香清冽,口感香醇不涩口。 “这是什么茶叶。” “你买不到。” 任舒就“哦”了一声,那她可以过来喝。 想起手机还在卧室,任舒喝完又走进房间拿正在充电的手机,害怕错过什么工作信息。 微信里除了群消息,还有一条来自乔亦然。 【你有没有看到群消息,你知道这件事吗?】 任舒先是回:【什么消息?哪个群?】 【校园群,你先去看。】 任舒□□账号登录不上,但也猜到大概是有关文教授的,不然乔亦然不会过来问。 她重新验证登录之后,看到连续不断的新消息跳出。 呼吸决定 第55节 点进去,无数条讯息一条条刷新着。 竭力识别出在谈论什么的那瞬间,任舒感觉自己心脏都停了,耳畔嗡嗡地叫。 邮箱仍旧没有看到文教授的回话。 又看到乔亦然的微信说:【也可能是假消息,别太担心。】 任舒站起身往外走时,腿不小心撞在床的棱角处,房间里发出“咚”的巨响。 边走边给李牧杨发了消息查证,对方没回复。 外卖盒刚拆开,厍凌开了电视剧,里面还是播放着她上次看的动画片记录,虹猫蓝兔第五集。 厍凌没什么胃口,助理发来消息他看了一眼,也没回。 倒是没抬头厍凌也注意到从卧室刚走出来的任舒的直视。 她站在对面,隔着餐桌没过来。 “看我干什么。”厍凌把筷子放在碗边。 任舒摇了摇头,往前走了一步问:“你知道文教授一直在住院的事情吗?” 她看到群里说,已经长达一周昏迷不醒,或许醒不过来。 暂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厍凌抬起眼,将任舒表情中的情绪映入眼底。 他没吭声,又听到任舒抿了下唇,看着他继续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声音落下后,客厅似乎比以往的每天都寂静,动画片的声响还在背后响起,任舒隔了不远空气看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厍凌。 “为什么不说话。”任舒走到餐桌对面,追问。 她明明有问过他的,但那时厍凌说的是“挺好”。 厍凌从她语气中听出了莫名的逼问,弯下腰,从茶几下拿了一盒烟,打火机的咔啪声响在客厅响起,他点燃抽了一根,白雾丝丝缕缕溢出上扬,模糊脸容。 他天天忙碌帮父亲处理帮助过他的旧友,处理李牧杨结婚,还要负责并不喜欢他的姑姑的健康情况,还要忙碌工作搞定合作方,有人问过他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为什么不问李牧杨为什么不告诉你?” 他的话语平静没有起伏,在此刻的安静中却有些突兀跟冷冽,也瞬息划破了室内的凝滞气息。 她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该问这个事情。 任舒低下头,拇指指甲陷入手心,但并不是很痛。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情况。” “你明明知道——” 厍凌出差一个月,精神处于极度消耗状态,理智地打断:“我不知道。” 随后他起身往外走,又把问题重新抛回去:“你觉得我有需要跟你说的理由吗。” 任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忽然感觉空气有些低闷。 她甚至能够明白为什么厍凌不想让她知道,跟他没关系,一开始他就不想管。 她扫了一眼身后播放着的电视机,她以前没看过这个动画片,此时已经不知道这一集讲了什么了。 于是任舒捏着手机,又去拿自己放在沙发上的包。 “我走了。” 厍凌看了眼时间,转身去拿车钥匙,说:“我送你。” “不用了。”任舒认真说,“我打车就可以,我室友在家。” 厍凌那双眼盯着她,一时没吭声,看任舒转身往外走,迈着长腿走过去扣住她的手腕往前走。 “送你。” 走出门,站在台阶之上,门外夜色微凉,又海风带着咸味吹过来。 院子里的盏盏灯光照清脚下每一步。 任舒反抗了一下手,“真的不用。” 厍凌站在原地,头一回见到她执着的神情。他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视线笔直看向她。 任舒这次没有偏移开他的视线,夜色奔茫之中跟他静静对视,双手放在身前捏着她的小包。 随后厍凌只身往外走,一边说:“你不该把情绪嫁接在我身上,任舒,第二次了。” 任舒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眼前又模糊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难过。 第31章 泛红 厍凌没说话, 把车从车库开出来,车被换成一辆普通车牌的黑色劳斯莱斯,开着车灯停在站在路边打车的任舒面前。 玻璃窗被打开着, 厍凌手肘驱着方向盘,侧目看她:“上车, 我送你。” 他说:“晚上不安全。” 任舒看了一眼手机还在转动没人接单的打车app, 没再僵持,绕过车尾坐在副驾驶。 一路上她也只是低着头没吭声,只有车外的风吹进来, 把头发吹的扑在脸上。 安静氛围甚至让人觉得通透的空间也密不透风。 车在路上走走停停, 停了十五次, 过了十五个红绿灯。 最终停在她小区门口。 停稳之后,任舒仍旧保持着姿态没下车,厍凌也坐在驾驶座没说话, 车内灯光亮着, 路边周遭都安静没有声响, 像是干等着她开口。 她侧过头,看到厍凌单手放在方向盘上,身子往后靠, 不知道在游离什么。 任舒看向他,说:“我想了想,你刚才说得对…确实没有必要跟我说。” 厍凌拧紧眉, 侧目想说什么, 人已经解开安全带推门而出。 “啪嗒”一声,车门被轻声关上。 一门之外站着刚下班往小区内走的乔亦然。 乔亦然老远看到这辆车,直到看到任舒下来才认定车内的人是谁。 她最近都在为跟厍凌公司的项目加班加点,已经在收尾阶段, 很快结束。 此时看到厍凌,也没有想上前打招呼,不过是工作关系,最好避免过多私交。 更别说,她原本就是对厍凌有偏见的,即便欣赏他的工作能力,乔亦然还是为跟任舒的关系对他这个人好感全无。 乔亦然看任舒这么没精神气,想要提出一起出去吃烤串的提议也生咽下去。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任舒问。 乔亦然提到就沉了口气:“还不是跟易思信的工作,这几天都加班,我都要住在公司了。” 进了小区,任舒收到李牧杨的电话。 “你别太难过,我妈她……”李牧杨打来电话,说到后面也有些哽咽,嗓子卡着什么似的。 “我不知道她生病,病情很复杂,她这些年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不太好,我家里人知道但也没告诉我,如果我知道我之前绝对不会那样的……” 李牧杨却也没说下去,想想这些年,他都在试图逃离母亲身边,从没关心过她的身体跟情绪。被困得太久了,他只想走远。 任舒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还拿着包兜忘记放下来。 “医生有说她什么时候醒吗?” “没有。”李牧杨沉默了片刻,倏然说,“任舒,她没什么不舍得的。” 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任舒本以为文老师的丈夫每年都回来,或许他们是真的相爱,毕竟她听说两人早年是很般配的恩爱情侣。 但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在这一瞬间任舒甚至替文教授感到悲哀。 【我听说文教授的前夫根本不喜欢她,是她不知道抓了对方什么把柄,让对方分手跟她结婚的,强制爱啊!】 【长点口德吧……造谣什么。】 【不信你可以自己问当时的知情人咯,根本不是什么所说的在国外旅游认识的,是高中就认识但人家不喜欢她跑去国外留学,结果被霸王强上弓,这说明什么,强扭的瓜不甜。】 【所以她生病她家里人不知道?怎么会搞这么严重……】 【肯定知道,不知道怎么会让她出国居住,她风评一直都不好,之前还有学生去学校举报她故意卡人成绩来着。】 …… 任舒脑子嗡嗡的一片,她低着头在群里敲字,手指都发抖:【你们还有良心吗?现在还在背地里八卦造谣。】 【当然没有你有良心了,毕竟文教授给了你多少恩惠自己心里清楚哈。】 【就是,连它儿子结婚都邀请了你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恩惠没受一点,怎么现在想起来让我们回报了???也是奇了怪了。】 那边乔亦然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文教授生病那会装的有模有样的,现在这么伶牙俐齿当时怎么不吭声?怎么还想着借文教授关系给推荐信?装什么呢?文教授当时的推荐人选是按照学科第一名来的,按照优秀论文来的,你们他妈评上了吗?再他妈bb我不介意去找你们是哪家公司投诉。” 群里瞬间鸦雀无声。 毕竟是申大的知名教授,她生病的事被传扬出来后,甚至开始有人各种造谣诬陷学校薄待老师,而另一方则是控诉文教授在校期间对学生成绩的非人的严厉。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任舒此时知道为什么她家里不愿意透露半点消息,大概只想安安静静在医院治疗。 网上乱糟糟的,任舒倒是收到了李牧杨发来的文教授的照片。 呼吸决定 第56节 她仿佛一瞬间头发花白,带着氧气罩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地安详躺在病床上。 【你要过来看看我妈吗?】 任舒回复:【不了。】 对面是她的儿子,任舒也说不出好好照顾她的话。 只是那周任舒忙于甜品店的上新工作,又抽出一天时间跟乔亦然去了寺庙点孔明灯祈福。 寺庙安静,刚下过一场雨,湿漉漉的地面有些青草气味,每个行走的人表情都比较严肃且平静,偶尔能听到远山处的钟鸣声,锦鲤在池底翻滚。 中午一齐在寺庙吃了一份素面。 手机提醒今天是周五时,她还看了一眼手机,厍凌没发来消息,她也就没去。 之后看到媒体发出的医院照片,厍凌仍旧穿着前几天见到的那件西装,手里捧着百合花站在家人最后排。 任舒才知道厍凌最近一直在纽约。 任舒掩盖了一些细节,低垂着眸说:“他们说的也没错,我受到了文老师很多恩惠,所以才如此念她。” 乔亦然揽着她肩膀下山。 “请你吃豆腐米线,给你加两份蟹黄。” “看我们现在是不是很顺?爬山也没那么难嘛。” “我们下次可以去爬长城,怎么样?不到长城非好汉啊。” 乔亦然又问:“你上次去北京看升旗了吗?” 任舒摇头:“没,我起不来。” “那算了。” 之后跟乔亦然一同吃了饭,又去看了电影,任舒忽然抱住乔亦然,声音低闷说:“谢谢你。” 乔亦然还愣了一下,随后摸了下她脑袋。 - 甜品店上新苹果派,任舒工作变得忙碌到废寝忘食。 乔亦然也因跟易思信的项目频繁加班加点。 后一天还有探店博主上门,在网络上发vlog,被推上热门,一瞬间成为爆品。 任舒测验了上百次口味的苹果派不负众望。 她只是有些意外,在探店博主上门时任舒便感觉对方有些眼熟。 等她拍摄完走过来笑着朝任舒招了招手时,任舒才有些意外。 “任舒!不认得我啦?你大学同学。” 任舒此时才想起来她是谁,大学时经常跟她一起吃饭的程念,后来因为楚盈的事把她拉黑了,现在任舒的微信号还在她黑名单里。 “好久不见…我都没认出来。” 程念腼腆笑着,性格跟网络上表现出的大大咧咧相差甚大,她私底下是格外安静怕事的温和性子。 “化妆啦,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晚上我大概没时间。”任舒拒绝。 她现在发现拒绝一个人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我加你微信了…你,还在怪我吗?”程念眼神忧伤。 任舒摇了摇头:“没有,我晚上约了简知见面。” “喔好吧,那我们改天再约,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好。” 任舒跟一家mcn工作室简知文化约了周四晚上见面,原本骆盂跟着一起,临时他父亲不太舒服,去了医院。 任舒从他语气里听出了很多烦躁,开店这大半年,他经常被一条电话打回去。 原本约好的今晚一起吃饭给他庆生,也不了了之,任舒只送了礼物给他。 此时也只是笨拙地安慰:“好好照顾叔叔,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骆盂说了个“嗯”字。 简知文化的老板是个长相英气的女性,以及一男一女合伙人。任舒跟他们谈了后续方案,到了饭点难以推脱一起吃晚餐。 吃饭地点在附近一家酒楼,是个老字号,没有包间的大厅,申城本地菜,店内的装潢有些像早茶店,木质隔断、屏风,传统纹样的各种装饰。 任舒踩着高跟鞋化了妆跟他们坐在一起闲聊,上了酒,任舒盯着看了两眼,觉得她并不过敏,也不是不能喝酒。 听人说喝酒都是练出来的。 “你们店不是还有个小帅哥吗?没来?”简婧有些失望说。 任舒察觉出她的意思说:“他家里有事,要不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 简婧点了点头,“那感情好,快点让我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任小姐有男朋友吗?” 任舒摇了摇头:“没有,太忙了,没时间。” “也是,其实最近很多甜品店咖啡店都在做宣传,还有一些服装店什么的。” “居然没有,我还以为任小姐这样漂亮会很多人追,我前几天有刷到你发的视频。”旁边alan笑了笑。 任舒不太想谈论这样的话题,提起旁边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敬你们。” 简婧微微挑眉,跟她碰杯。 任舒仰头喝了那一杯,酒精味充斥着口腔,从喉咙一路烧进胃里,但试图忽略存在,也不是很难。 她放下杯子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远处正靠窗坐着的厍凌。 男人交叠着长腿坐在黑檀木椅子上,双手扣合放在腹前,正在跟对面几个男女说话。 任舒记得是上次参加李牧杨婚礼的那些人。 在任舒视线看过来时,厍凌也抬起了头,即便隔了些距离,对他各种眼神都太熟悉,任舒还是能从眼底看出他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应该是刚才进来时就看到她了。 任舒放下杯子,又继续跟他们说话。 酒局结束,任舒踩着高跟鞋有些脚痛,提前吃了解酒药,还是难受到反胃。 手机响了一声,厍凌发来的消息。 【一起走。】 任舒回:【不用了,我打车就行,你不是跟你朋友在一起吗?】 【外面车上等你。】 等任舒出了酒楼大门,门外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打着双闪,车牌号不是厍凌那个,她没记住也就没敢上车。 直到车窗降下来,任舒走过去。 上了副驾驶,任舒才说:“今天不是周五。” “应酬?”厍凌看了眼她。 任舒“嗯”了一声。 她没继续说话,厍凌又扫了她一眼,也没再吭声。 一路上很沉默,任舒看这条路并不是她回去的路线,反倒绕了一圈,原本她打车半个小时能到家,被延长成一个小时。 一直到车停下,任舒看到附近酒店,抿了下唇又侧头看他。 “我今天不太想做。” 说话语气仍旧绵言细语,没有太多抗拒力。 厍凌扫了她一眼,车窗被敲响,降下来后看到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厍总,给您放后备箱吗?” “嗯。” 任舒知道自己误会,又低下头不吭声了。 后备箱被打开,男人把那两袋从美国运回来的狗粮放进去,跟厍凌打了个招呼,视线无意扫过副驾驶的女孩,暗自多瞅了两眼,没看清女人的样子,又笑着摆了摆手。 “不是要去吃馄饨吗?您这还来吗?” “不吃了,改天吧。” “那成。” 站在原地等厍凌车走了,男人才去了身后的馄饨店,老字号小店内客人并不多,他跟老板说不用做了,做好那份也给他打包回去吃。 等红绿灯时任舒不太舒服地捂着肚子弯着腰,车开得很稳,她仍旧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车速加快了些,窗外风吹得耳朵冰凉,于是车窗被关上。 密闭空间让周遭变得更静。 驱车把她送去小区楼下,她打开安全带,厍凌才往后靠着,侧眼看她:“你朝我生什么气?” 车内昏暗,窗外隐隐光线投射在任舒有些泛红的脸颊上,酒精的作用此时逐渐发酵,眼睛有些迷离。 厍凌不太明白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他做的? 况且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他是播报员? 任舒手指顿了一下,抬头看他,眼底清明。 “我没生气。” 第32章 泛红 任舒几乎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却能清晰从他的声线中听出他那句话里冷冰冰的情绪。 也同样看到自己的脆弱。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自己某些时刻的僭越,不该跟朋友撒谎成男朋友,不该喝醉打电话给他, 也不该在北京时住在他家。 呼吸决定 第57节 不该好奇。 凡此种种,都是不可以的。 他不吭声, 任舒又只好说: “真的没有。” 又沉默了片刻, 任舒推开车门,手捏着门把,在关上门时, 说: “我走了。” 厍凌抽了根烟, 火苗晃动着照亮五官, 又把打火机随意扔在前方。 “嗯。” 任舒转身往小区走,也没回头看。 厍凌坐在车内抽完了那整盒烟,打开车窗, 看了眼小区楼房无数亮着的灯光。 车缓缓驶离, 厍凌去了一趟黎佳玉家。 黎淮之最近有任务, 这两天大概都不在家。 车停在小区停车位,厍凌买了黎佳玉喜欢吃的鸡仔饼。 厍凌把围巾褪掉放在旁边架子上,刚抬起手, 旁边岑云伸出手接,厍凌低眸回着消息,伸手随意挂在了壁挂衣架上。 岑云手悬在空中, 一瞬间有些尴尬, 往旁边退开两步,又叫着房间里正在看电视的黎佳玉。 厍凌临走时碰巧黎淮之下班回来,看到厍凌又让他留下来吃饭。 “我吃过了。” “别啊,好不容易有空, 坐下吃两口尝尝我的手艺退步没有。” 厍凌觉得自己脸上写了喜欢试毒俩字,不然怎么他跟任舒都喜欢让他尝东西。 “你买的鸡仔饼太甜了,多多最近不能再吃甜的了。” 厍凌就说让他留着吃。 黎淮之厨艺一直不错,奈何工作太过忙碌,只有寥寥时间下厨,倒是岑云跟着黎淮之学过一手,跟他做的饭味道如出一辙。 厍凌坐在客厅,看岑云在黎淮之身边打下手,画面挺美好。 吃完那顿饭。 厍凌跟黎淮之去书房谈事情。 黎淮之很惊异地看向他:“你有事让我帮忙?” 厍凌不明所以抬着眼:“你不是警察?为人民服务不是你的职责?还是我不算人民?” 这么火大? 相处这么多年,黎淮之也是能从厍凌不假辞色中看出他的细微情绪。 “你,行……这位同志,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黎淮之擦干净手指上的水,笑了笑。 “朝汇路有家甜品店叫lingling,我记得卫生部质检部门是一个季度检查一次。” 黎淮之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这不归我们管。” “以身份之便勒索也不管?” 厍凌紧接着继续说:“还有,前两天孙向明被传上网那件事为什么没有结果了?不算聚众淫/秽?” 黎淮之看着他,过了两秒才说:“为什么你不清楚吗?” 厍凌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你往上递就行,会有人处理。” 黎淮之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找了关系。 只要他把证据递上去,很快会有人接收得到妥善结果。 “他父亲之前不是帮过厍叔叔吗?” 网上新闻的传播得如此广泛,少不了推波助澜,他原本以为是孙家的对敌,现在看来,跟厍凌脱不了干系。 “连你都知道?”厍凌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却莫名透着股凉。 黎淮之语塞,孙向明借孙家跟厍家,干了不少事都有人给兜着。 “证据我会传给你。”厍凌说。 “因为任舒?”黎佳玉经常在他面前说起任舒,久而久之黎淮之也就知道这个人。 厍凌说:“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黎淮之微微挑眉,并不打算追问。 “我想先问一下,这件事你想得到什么结果?” 厍凌脑海里又想起任舒手机里的消息,除了link上那些骚扰她的,还有短信里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你今天怎么没在甜品店,去哪了?】 【放心,我不会去找你的,这个是你高中的照片吗?】 …… 时间在她去北京那天。 往上翻还有几条消息,不痛不痒的骚扰跟询问,拿捏了任舒的短寸。 “该得到的结果。”厍凌只是说。 “如果得不到,我不介意自己亲手处理。” 黎淮之沉了口气,点头:“我来处理,交给我。” 厍凌站在二楼围栏处,看岑云跟黎佳玉在楼下玩,偏头看向黎淮之,轻而易举捕捉到他眼神里的柔意。 “喜欢怎么不追?” “嗯?”黎淮之笑了笑,“我这带着孩子的,工作也危险,还是不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他倒是一直想换一份工作,有这么个太过懂事的女儿,黎淮之也不能真的放任她不管,把孩子养野了,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不追怎么知道有没有结果,被拒绝才有放弃的机会。” “你看不出来她喜欢的是你吗?”黎淮之倏然说。 厍凌听言,骤然顿住了。 黎淮之看厍凌的表情,轻笑了一声,他大概能隐约感觉到的,但又没那么清晰。 工作之外的任何关系他都淡漠且无视。 “忘了你没谈过恋爱了,姑姑前天还打电话过来,问我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女孩子,没打算?” 厍凌喝了手里那杯水,说:“没打算,你知道我。” 他往楼下走,一边从容说:“为了不破你这桩婚,以后你家我就不来了,有事让我助理过来。” 黎佳玉跟谁都能呆,她安静懂事也不怕人,是个很有礼貌惹人喜欢的小姑娘。 “行,那谢了。”黎淮之胳膊压着栏杆往下看,看厍凌在玄关捞过外套时,岑云追随不舍的眼神。 他也并不在意厍凌来不来,终归都是岑云的选择,但偶尔看到岑云爱慕的眼神,他也会感觉太刺眼。 - 任舒是在下周再次见到的厍凌。 周一,下午七点甜品店关门,店里已经没有人,轮到任舒做收尾工作,刚要离开,看到了玻璃门外要走进来的孙向明。 一身中规中矩的黑色中山装,染了很黑的头发,儒雅气质会让人觉得他像学校教书育人的老师。 不论网上的传播有多大,他仍旧能面不改色在光天化日横行。 隔着玻璃门,任舒把门上了锁,大概是应激反应,脚步下意识退后了几步,那种身上发麻的感觉攀爬在皮肤上。 但任舒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冷静过,人总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手机滴滴了一声,又是一个虚拟号发过来的。 【任舒,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一晚就好,你不会吃亏。】 还没等她打报警电话,门外黎淮之身上穿着休闲服敲了下门。他经常在附近执行公务,有不少人认识。 一旁的孙向明有些意外看到黎淮之,对视上之后,便也没说话,又看向任舒,招了下手从店前离开。 任舒干咽了下喉咙,走过去打开门,轻声: “黎先生。” 黎淮之又瞥了一眼孙向明的方向,眼神带着冷光,回眸时又笑了笑安抚她:“放心,没事的。任小姐可以帮我个忙吗?” 任舒还没明白他前半句说了什么,问:“什么忙?” “我刚接到电话多多在家里哭,能不能拜托你去一下,我这边还有工作实在离不开,她这孩子哭了谁都哄不好。” “哭了?”任舒忙拿起手机就要往外走。 “怎么会哭。” 他给任舒发了地址,在市中心的一套大平层。 任舒下车后看到黎佳玉正抱着厍凌的腿哭,旁边岑云也很无措地站着。 厍凌把人抱起坐在旁边摇椅上,盯着她也不吭声,拿着纸巾给她擦眼泪,旁边还有几个小朋友都呆呆的不敢说话。 林鸣谦看着明灿,脸色铁青:“你能不能别闹了!能不能注意场合?” 明灿眼眶泛红,眼泪大颗往下掉,声音也声嘶力歇有些崩溃:“你要我注意场合,那你有尊重过我吗?林鸣谦这都第几次了?我不想听到你前女友的名字也有错吗?你要跟割不开就跟我离婚,你割舍不开你早说啊你他妈跟我结婚!” 明灿说完扯开他的手,把手里车钥匙砸他脸上,转身往外走。 林鸣谦被砸到嘴角,手指碰了一下摸到血,看着厍凌,忙不迭往外跑着一边说:“对不住,我得去看看。” 任舒走过去,多多就立马从厍凌怀里出来抱住任舒的腿。 把眼泪都抹在她裤子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整个人都颤着。 任舒蹲下身,从口袋中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看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小声问着:“怎么了,怎么哭了?” 呼吸决定 第58节 黎佳玉看着她,自己拿着纸巾擦,声音沙哑着还知道知错认错说:“我说错话了。” 几个朋友跟小朋友在黎淮之家里聚餐,林鸣谦跟新婚妻子明灿跟着一起前来玩,中间黎佳玉坐在地板上折纸飞机,明灿凑过来帮忙。 黎佳玉见她把自己最后两张彩纸用完了都没折好,她也没生气,只是安静坐着等着她折完后,林鸣谦进来时,黎佳玉问了一句,之前那个姐姐呢。 两人瞬间愣住,等俩人出去就争吵了起来。 林鸣谦跟前任谈了六年分分合合半只脚踏入礼堂,成了他们之间一直争吵的导火索。 任舒猜测着:“之前她跟林叔叔经常一起来吗?” “嗯,她给我买巧克力吃,唱歌也超级好听,还开过演唱会。”黎佳玉的评价格外公允,“但没有姐姐漂亮。” 后来就没再来过了,黎淮之也不许她跟那个姐姐联系,说会影响姐姐的工作。 任舒摸了摸她的脑袋,多多就顺着趴在她怀里。 “你是小孩子又不懂。” 黎佳玉又耷拉着脑袋:“但是那个姐姐看上去很伤心,因为林叔叔帮我说话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跟她说对不起。” “她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林叔叔自己没有处理好。” 黎佳玉本身便不需要多哄,说了几句之后就拉着几个小朋友一起玩遥控车了。 任舒跟家教老师岑云说了两句话,得知她大学毕业之后就来给黎佳玉当家教老师,平常接送她上下学,偶尔甚至会睡在黎家次卧。 她家境普通学习不错,毕业之后又发现学历也很难成为一个人的跳板,在大厂实习了半年因身体不好熬不住连轴转的出差跟加班,选择了给黎佳玉当家教老师。 岑云没说的是,她看的出来黎淮之喜欢她,但她舍不得三万五一个月的工资。 “多多过两天生日,应该会有很多人要来,任小姐要过来吗?”岑云说着,倏然往外看了一眼。 任舒背对着没回头,却又轻而易举捕捉到熟悉的脚步声,听得太多,厍凌走路的姿态跟声响又太容易辨认。 在这一瞬间,任舒忽然从她眼睛里看出什么。 岑云喜欢厍凌。 “我应该就不来了。” 如果不是上次婚礼要做甜品台,任舒并不想参与进厍家当中,她太多时候觉得自己跟那些人格格不入,她没办法像封含那样从容大方,也没有那种破釜沉舟有人托底的落落大方。 那样的环境会让她觉得倍感压力,以至不想参与。 厍凌开了门悄无声息站在门口,脚步声轻,站在旁边也没吭声,靠着墙壁,目光落在任舒身上。 任舒的性格温和像水,棱角锋芒只在某些时刻展露,大概是身上这种气质,小孩子都喜欢她。 黎佳玉拉着岑云说想上楼,跟几个小朋友一同去了画室画画。 任舒起身回头,意料之内看到站在门口的厍凌,穿了一件铅灰色大衣,看上去柔软又锋利的面料,里面是一件长领毛衣,看上去落拓又清利。 任舒看着他的脸,心脏在这一瞬间忽然悸了一下。 随后眼睫微颤,稍忖之后,语调平和叫了声:“厍总。” 厍凌眼睛不偏不倚盯着任舒,说:“我跟任小姐应该没有工作上的交集,叫我厍凌就好。” “谢谢你过来。” 任舒要出去,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以为厍凌站在门口,会堵住她的去路。 他只是侧了下肩膀。 微微清淡的香水味蔓延在鼻息,又一秒散去。 倒是骆盂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来一下。 任舒转身往外走,她只是在想,厍凌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第33章 泛红 可身后厍凌也没吭声。 盯着人的背影, 厍凌脑海里又想起在北京的那几天,他都有些怀疑他有没有去过北京。 一直到他听到任舒接了电话,身影彻底消失, 厍凌的思绪也游离出来。 他低眸给秘书发了消息,迈着长腿一边往外走。 “厍总。” 岑云在远处看到离开的厍凌, 朗声叫了他一声, 人也没听见。 【我这几天的工作都推掉,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林鸣谦。】 【好的厍总。】 刚发完没两分钟,林鸣谦也给他发了一封休假申请的邮件。 林鸣谦:【我过两天带她出去散散心, 再上班老婆真的要没了, 你过年又不回家, 要去干什么?】 厍凌回:【今天开始我休假,没事不要联系。】 林鸣谦发来个问号,又撤回。 【真难得。】 任舒给多多发了条消息说改天再来找她玩后, 又听到电话对面骆盂颓败的声音。 “怎么了?你现在在医院吗?是不是叔叔出什么事了。” 任舒实在太忙, 平常除了要运营账号, 还要计算运营研究新品,什么事情都要她亲自来做,她又没那么多经验, 以至到现在也没有去看望过伯父。 她还是把开店想得太简单,又或许被厍凌的那句“赔钱”给激到了,市场变化会推着人前进, 否则就要面临被吞没的风险。 “嗯, 我爸爸住院了,医生说他现在并发症严重,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任舒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去了医院, 便也没注意到身后跟着她车的那辆迈巴赫。 她此时忽然想起了在李牧杨婚礼上服务员给准备的早餐营养粥,当时没什么胃口,后来想起来口味挺不错,清淡又很营养,搜了下病人应该也能喝,不能喝也能给骆盂。 这么晚,骆盂大概还没吃晚餐。 在平台上没搜到,任舒又给乔亦然发了消息。 【你知道有家早餐店叫宝利坊吗?】 如果顺路任舒想去买一下,她不好意思空手过去。 【早餐店?我记得有家餐厅叫这个名字,他们家餐厅一道菜上千的。】 【不送外卖吗?】任舒愣怔了一下。 【一般不送。】 难怪那天没在别人面前看到早餐盒。 最后只在医院附近水果店买了水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骆盂给她发了病房号,任舒进去时骆盂没在房间。 伯父正躺在病床上沉睡,任舒把果篮放在一旁,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滴滴往他粗糙削瘦的手背里注入。 她站起身想把他的被子盖好,还没碰到衣袖,目光倏然落在他手腕处微微显现的青紫痕迹上,手指停在空中,随后很轻把人的衣服给翻开,看到很明显一个极用力的拧痕,用了那一小块肉都要撕扯掉似的力道,让皮肤泛起红紫。 任舒眼睫忽闪,呼吸都忘了。 医院都有监控,更何况伤口这么明显,怎么骆盂都能看到。 任舒感应到什么似的,一回头,看到正站在病房门口一动不动的骆盂,像鬼魅的影子安寂站在那。 她被吓得心脏剧烈跳动了好几下,手也倏然松开伯父的衣袖。 晚上七点多,夜幕呈昏暗状态,像是掺了水的蓝色天空只有一轮月牙清透地挂在天边。 医院清冷寂静,来往人匆匆,任舒揣着口袋侧过头看他。 “开心点吧,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 骆盂手揣着口袋,轻声说:“不用安慰我,我刚才就是忽然感觉很安静,但身边有没有什么朋友,就想到了你,你还记得高中——” 任舒出神往别处看,落了几步,骆盂回头看她,双目对视,任舒快步跟上去。 “你刚说什么?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骆盂顺着她的视线,看到路边一辆陌生的豪车停靠在便利店门前。 “你看什么呢?” 任舒只是看晃眼,以为那辆车是厍凌的。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只黑猫跑过去,估计看错了。” “这边有挺多野猫流蹿,你要吗?我帮你抓一只。” 任舒摆了摆手:“会有很多毛,养不了。” “也是,任舒。”骆盂又说,“谢谢你过来,你能过来我心情好了很多。” “你回去吧,我没法送你了。” 任舒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后排看着窗外一扫而过的风景时还在想,厍凌是有事碰巧停在这,还是跟着她过来的。 乔亦然还在加班,过分安静的氛围让任舒打开门不太能习惯,随后沉了口气,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抱着小兔子玩偶,脸颊埋进它的耳朵里。 过了很久,她坐起身正要去浴室洗澡,看到放在桌面的证件,任舒就坐在沙发上看了许久, 她发现她也并不喜欢一个人。 寂静的客厅传来门被打开的声响,乔亦然在玄关换着拖鞋,看到任舒坐在沙发上晃了晃她的证件。 “你不会是想偷偷跑了吧?” 乔亦然在跟易思信的工作彻底签订后,准备跟上司一同飞去美国分公司发展,美国信托、税务跟保险的财富规划需求强烈,乔亦然也很想出国拓宽视野。 更别说,离婚之后,她不想继续待在申城。 乔亦然看出任舒眼底极力藏着的难过情绪,把包扔在沙发。 她在得知文教授出事那天就计划好了出国,但当时任舒情绪不佳,她迟迟没说出口。 呼吸决定 第59节 “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喝点?” “明天就走吗?”任舒问。 好忽然。 就剩下她自己了吗? 乔亦然说:“原本是下周的,临时有个项目要提前。” 她的工作本身就比较弹性,这两年任舒早已习惯,本想做饭给她吃,乔亦然不想让她忙,点了一桌外卖,又喝了酒,两人都喝得宿醉。 乔亦然抱着任舒哭,她平常那么理智一个人,抱着任舒说她跟陆昊为什么会走到那一步。 任舒拍着她的肩让她少喝点,半夜她又抱着马桶吐,连离婚那天她都没这么难过,任舒一个醉酒的人照顾她一整晚,天空泛白才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之后,她躺在床上被盖好被子,房间已经空了。 乔亦然的东西大部分都没搬走,只带走了衣服跟护肤品化妆品,剩下那些说任舒能用到就用。 整个房子的声音瞬间静下来。 桌面还有她写的字条—— 友谊长存,热情不灭。 这个房子原本就是任舒整租的,她离开之后,任舒也没想再招人进来了。 任舒都怀疑情绪是不是会传染,一大早进甜品店,就看到祝愿萎靡不振地擦拭着客人弄撒咖啡的小桌。 偷偷问了曹姐才知道是跟那个男朋友分手了。 看祝愿一整天都失魂落魄的样子,在差点给客人上错餐时任舒在后台担心地跟她说:“你要不休息几天?” 祝愿摇了摇头,十分坚决:“不用,我能行。” 她又跟任舒解释,“我之前也没有谈恋爱,只不过睡过几次而已。” 她说这话时骆盂正站在门口要进来,听到他们的对话又退了出去。 祝愿看了骆盂一眼,故意说:“所以不算是失恋。” 前段时间她整个人都像掉进蜜罐里,连工作都起了好几分劲头。 此时的情况完全不对。 见任舒要说什么,祝愿又握住她手,保证说:“我真没事。”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任舒看着她的表情,“要不我给你介绍?” “介绍谁啊……”祝愿蔫巴巴的。 任舒想了想说:“先记着。” 她倒没想过撮合骆盂两人,祝愿性格开朗但内心敏感多思,并不是完全是傻乎乎没心眼的女孩,骆盂沉默内敛,很多时候任舒都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这么久一起工作,任舒也觉得他从未打开过心扉。 “不过任舒姐你看到新闻了吗?那个孙向明被抓了,好像刑拘,我看网上说至少判十年,活该!这种人就应该全身剁成渣!”祝愿一脸愤恨。 任舒有些意外,她看到过之前的新闻,那样的事情出现后他都能跟没事人一样,便觉得他有很强的后台。 脑海里又倏然想起那天过来的黎淮之,天网恢恢。 让任舒彻底松了一口气。 “你这么讨厌他干什么?”任舒只是觉得祝愿超乎了一个旁观者的情绪。 祝愿一脸认真:“我讨厌玩弄别人感情跟身体的人,如果两者兼备,那他可以去死了。” “任舒姐你小年要怎么过?要不我们一起去你家吃火锅?跟乔姐一起!” 后天就要小年了。 任舒沉了口气:“不行,你乔姐已经搬走了,她换了一份更好的工作,在纽约,而且我小年要出差的。” 出差不可推脱,任舒内心也承认她想躲掉这周五。 “好吧……”祝愿一脸失落。 - 今年的申城并没有下雪,天气阴冷,任舒是在浙江过的小年。 程念的自媒体推广很成功,任舒去浙江找新的蓝莓供应商。 这次出差跟骆盂一同前去,跟供应商谈完后,任舒跟他一同去附近西湖闲走,没停留多久,就近去一家西餐厅吃饭,回去已经晚上八点。 “我最近太忙了,你跟祝愿吵架了?” “没有,怎么会这么问。” 任舒只是注意以往下班他俩会一起吃饭,从开店前任舒便能感觉到祝愿的喜欢,后来祝愿有了男朋友她还意外,以为是自己判断失误。 “上班你俩都不说话了。” “没有,不太想说话而已。”骆盂又在此时忽然说,“任舒,其实我高中喜欢过你。” 任舒正想问他为什么定了个这么贵的酒店,此时思绪忽然被卡住。 “你在开玩笑吗?” 骆盂笑着说:“高中还有人为你打过架,因为我准备朝你表白,还被一个男生打了,那个男生你应该不记得了,总是跟厍凌那几个人在一起。”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任舒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骆盂忽然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揉一下她的长发,又在任舒还没躲之前就停顿住。 “我其实,后来把你当成妹妹的,我以前非常想要一个妹妹,可惜我爸妈离婚了。” 任舒笑笑,故作轻松说:“那很好,我以前也特别特别想要一个哥哥。” 骆盂跟任舒订的房间不在同一层,临时出差,订机票跟酒店时间都比较晚,飞机都没坐到挨着的位置。 进了房间,任舒脑子还嗡嗡的,背靠着门,站在玄关盯着客厅的灯看。 手机响了一声,是厍凌发来的。 【出来。】 任舒盯着这条微信,隔了一会儿才回:【你在杭州吗?】 人没回,任舒捏着手机,推开门看向走廊,空无一人。 在楼下吗? 她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任舒还是不觉得她在异地总会跟厍凌相遇。 从上次从北京回来发的那条朋友圈被乔亦然看到,她也没敢再发什么带有位置的图片。 刚走了两步,左侧套房门被悄然打开。 任舒看到站在玄关的厍凌脸被水打湿,穿着件开着扣子的黑衬衫,刚洗完澡还没擦干就出来了。 “你……”任舒话都没说完。 下一秒又被他整个捞进去。 门关上的同时,任舒被抵在门上深吻,他的手劲儿大,手指钳着她的下巴,伟岸身高几乎能把她整个挡住,镇压在门面上。 即便套房热气足,任舒仍旧从他身上感觉到微凉的冷气,扑面而来,像清晨打开窗时的冷空气。 任舒下意识用手很轻地压着他的手臂,感觉到他臂膀青筋的鼓动,却没有丝毫用力抵抗,于是吻变得更深。 “任舒。”厍凌手掌几乎捧着她半边脸,指腹磨着她的眼角。 本就有些湿润的眼角变得滚烫灼热,任舒也没抬起手阻挡,只是站在他面前,整张脸被映在他身影下,没有任何声音。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任舒觉得厍凌十分可耻,不知道他对于朋友跟竞争对手亦或是合作伙伴也是这样的,手都查进去还要低着眸,声音低沉如同蛊在耳畔,问她: “要继续吗。” 任舒抬起头,玄关没开灯,套房客厅的灯光落过来,表情无处遁形。 她没吭声,一双眼又落在他脸上,任舒一直觉得厍凌的眉眼生得格外好看,浅浅的内双,显得薄情,可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看人时又好像能掉进去,一瞬间手指都蜷缩起来。 于是又被低眸用力吻住,急促的呼吸声忽然断了一下。 她衣服都还没脱掉。 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甩出去的,衣服扣子都被扯裂开,厍凌的衣服质量倒是很好,完好无损地压堆在她的衣服上面。 任舒感觉到自己蝴蝶骨后一双宽厚的大手挡着,整个身子搭在他要上晃,脚趾都蜷缩着。 任舒受不住,也不吭声,忍不住时才有些乱的喘息声绕在他耳畔,眼泪也一直掉,厍凌大概是喜欢的,听到她声音后反应总会更激烈,她感觉自己浑身像是从火里捞出来的一样,迟早濒临火山喷发。 第34章 泛红 被抱着扔在床上, 酒店套房放的那盒套被彻底用完。 结束后任舒被厍凌抱起洗澡。 放在浴缸里自动放水。 “抓着浴缸,别溺水。”声音还有些沙沙的。 任舒也没看他,盯着浴缸里的泡泡, 一个个破掉。 浴室里除了电器的声音,只有水在晃荡, 刺眼的白灯光把肩膀照得莹白反光。 任舒往浴缸里缩, 任由泡沫蔓延脖颈,盖住身上的全部红痕。 一直到感觉手指都脱水了,才擦干水, 裹着酒店浴巾出来。 厍凌在吧台盯着夜景接电话, 他时不时应声, 没什么脾气跟主动。 甚至任舒又听到了来自他爸妈的催婚。 呼吸决定 第60节 她盯着厍凌的背影,看到他耳下皮肤被她不小心咬出的齿痕,只是想, 像厍凌这样的人, 他不想要, 大概没人能强求。 任舒看到餐厅桌面上放了一份机器人送进来还没拆开的晚餐。 还没走过去就闻到了晚餐的香味,她跟骆盂一起吃的晚饭,吃得少饿得快, 此时已经彻底消耗。 任舒扫了厍凌一眼,原本想问的,但又闭嘴了。 不能要, 要直接拿。 走过去拆开, 是酒店送来的饺子跟汤圆。 任舒家里没有过小年的习惯,窗外的烟花炸起,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盯着天空的昙花一现, 一瞬间被召唤回今年即将结束的事实上。 “嗯,我知道了。” “工作忙,我就不回去了,微信不想加,您也别折腾,我不喜欢我的私人微信加陌生人。” 那边声音冷淡又敷衍。 她低着头拆开筷子自顾自吃了一口,咬着饺子才注意到跟普通饺子不太一样,加了木薯粉,滑腻香糯,任舒搜了一下,包装盒上写了芋饺的字样,算是浙江特产。 原本想要给厍凌留两个的,没忍住自己吃完了。 原本就是一人份,也就十个。 她吃完之后还有些心虚,装作原本就没有的样子,把餐盒毁尸灭迹扔进垃圾桶里。 又吃了一些特色甜品,轻手轻脚走过去,想从吧台拿矿泉水喝。 刚走过去,厍凌目光锁向她,烟花的光线落在他五官,被切割的清疏凌冽,他电话还没挂断,抬起手腕顺手把水给她递过去。 任舒接过,又悄无声息躲远才喝。 吃完之后要睡觉了,厍凌挂断电话看她桌子上的残局,走过去扫了眼垃圾桶,又看向她:“你没吃饭?” 任舒胃口很小,吃饭挑剔又不喜欢浪费,很多时候厍凌都看她宁可不喜欢也要强撑。 唯一一个把吃饭做成一件极其难受的事。 任舒仰头,老实说:“吃了,没吃饱。” 她跟骆盂都不喜欢做计划,随机去了临近一家西餐厅,任舒吃不惯西餐,只吃几口便放下。 任舒还是心虚,指了指垃圾桶:“我把这个芋饺也吃完了。” 厍凌“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任舒脸上,几秒后移开,仅是坐对面吃了几口,大多清淡,口感不错。 客厅重新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任舒坐在沙发上,双手手心盖在只穿了一件短裤的膝盖上,指腹在皮肤上摩挲。 “你来出差吗?”她没话找话问。 厍凌筷子停顿下来,抬眼:“不然?” “……你怎么知道我在隔壁。” 任舒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诱捕器。 “入住那天看到了。” 厍凌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给小孩的红包,还剩下一个,抬手递给任舒。 他记得任舒买的那条玉坠便是带着一个福字。 任舒不明所以,接过时才问:“给我吗?” “讨个彩头。”他说。 任舒“哦”了一声接过。 不能拒绝财神。 任舒这两年到了年纪,格外封建迷信,有事没事就去许愿池扔个硬币,一年去一次寺庙祈福。 把红包攥在手心,瞧见对面厍凌吃饭时还回了几条工作语音。 她草草听着。 这样看来厍凌也挺忙,他跟爸妈关系不错,但连过年都还在出差没回去。 或许在他的生活里,工作占比百分之九十九,也并不会把任何事情放得太重。 “你什么时候离开杭州?”任舒侧过头,好奇问他。 厍凌没什么胃口,尝了这几道她动过的菜,大概了解到任舒的口味。 抬眸看向她说:“明天一早,去温哥华带狗过年。” 开始他的年假。 林鸣谦哄她老婆,估计也会去他那玩,那群朋友以林思远为首总喜欢飞去他家闹腾,去他酒窖挑酒喝。 过年最后几天会回北京跟朋友组局。 “温哥华冬天天气怎么样?”或许因为厍凌总是去,任舒都感觉这地方她也很熟悉了。 “很少下雪,下雨很多,跟浙江差不多。” 厍凌看着她的眼神,莫名从她眼里看出了很多复杂情绪,又想起还在国外接受治疗的文教授。 “文老师的身体在恢复好转,你有空可以去见她。” 任舒听到厍凌此时提及这个话题有些许出神,她垂眼摇了摇头。 “还是不去了。” 文教授并不是什么温情的人,也没有想要她去打扰,更何况,她始终只是一个外人。 脖颈处的吻痕还在隐隐作痛,她站起身正要离开,余光一扫而过窗外骤下的雪。 离开申城后发现雪也并不是一个很罕见的东西。 厍凌顺着任舒停滞的视线看向落地窗处,洋洋洒洒的雪花融化在玻璃窗面,远处还能看到无声的烟花“啾砰”绽放。 又听闻明年要下禁烟令,或许今年会是近几年最热闹的一年。 他盯着任舒孤静的背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却莫名觉得这样的安静让人不适。 “砰砰”烟花响彻云霄,高架桥人流如织。 大概在异地的酒店会有更多陌生感。 厍凌放下筷子,也没来得及收拾残局,站起身把人横抱起来往卧室走。 正在无意识发呆的任舒被吓得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 声音低低的从鼻腔发出:“干什么……” 厍凌手指顺着摸到她的骨头,说:“再做几次。” 灯光下人的五官清晰标志,能从她乌黑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厍凌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嘴唇上。 没有给任舒回答的机会,把人扔在床上,厍凌压身吻下去,撬开齿关勾着她的舌尖。 “厍凌……你,你轻点……” 任舒仰着脖颈,手指紧紧掐着他的胳膊。 声音还有些黏糊:“厍凌……” 厍凌劲儿没收也没留情,声音带了点狠。 “今晚别睡了。” …… 第二天一早任舒全身发麻偷偷溜进自己房间。 走廊来往也有拖着行李箱退房的人,只有任舒鬼鬼祟祟内心不净。 她出差临走还跟厍凌睡了一觉。 倒是迟来地看到骆盂的信息,说昨晚给她发消息没回,害怕把她吵醒便自己走了。 他父亲去世了。 任舒忙不迭回复:【别太难过,店里你先别管了忙得过来,好好处理。】 任舒不擅长安慰人,又给他发:【需要帮忙不要客气。】 【好。】 毕竟是他的隐私,任舒也只是私信说骆盂最近有事,店里让曹姐帮忙多看着一些。 她大概回不去,崔念念在小年的后一天举办订婚宴,苗佩玉希望她参加,毕竟上次的双方家长见面有她的参与,此时不去不礼貌。 任舒此时无比后悔那天去了北京。 不光遇到厍凌,也无法拒绝苗佩玉。 雪昨晚就停了,只下了两小时,有人今天还在平台说错过了,根本没看到雪,窗外地面湿漉漉的,又冷,任舒原本想要去附近转转,但又觉得杭州没什么好玩的。 倒是乔亦然此时发来消息,说刚到美国就在准备圣诞,还给她发了照片。 任舒下午的飞机,还早,空闲时间自己裹着厚重的棉袄在街上转,围脖紧紧护着也有冷风往衣服里钻。 她揣着口袋呼吸都是冷气,看着张灯结彩的门槛,冻得小腿发麻。 朋友圈第一条是乔亦然跟新男友的照片,男朋友是个腼腆温柔的性格,还在美国读研,家世背景都不错。 【这才几天,你走出来得太快了。】任舒对前两天还抱着她哭的人有些幻灭。 乔亦然:【男人嘛,玩玩而已。】 任舒笑:【好。】 任舒又想起离别那天晚上,乔亦然那么擅长洞察人心,看向她时的欲言又止。 她低下头,点进微信,把厍凌的微信账号删掉了。 她从未失去过什么。 她想好了,如果厍凌问为什么,她就说,她喜欢上别人了。 呼吸决定 第61节 以厍凌的性子,他绝不会纠缠。 他有很多选择。 任舒只是觉得,前面大雾一片不识人,一旦秘密结束后,只会剩下她一个人。 她不能再往前走了。 - 任舒在当天晚上飞去了北京参加第二天崔念念的订婚。 北京天冷,行李箱很小,她只带了这件黑色棉袄,去了之后苗佩玉又说订婚穿黑色不太好,找了件红色棉袄给她穿,有些单薄,任舒又怕冷,但她也没吭声。 她自虐似的想要自己记住这个天气,让她再也不要想来北京,想念苗佩玉,想或许有一天那个爱她的妈妈还会回来。 或许人都是会改变的,这没什么大不了。 正在约会的乔亦然还给她发来消息询问:【你不想去就不去得了,干嘛还非要给自己找委屈受。】 任舒回:【可能是我性格如此,总是要等到灯枯燃尽才知道痛,我妈妈今天很开心。】 乔亦然有些沉默。 怎么教会任舒怎么去爱,又没有教她怎么收回呢。 订婚宴包了一个酒楼,订婚仪式的全程她都没什么参与感,只是充当一个花瓶的角色,顺便被他们圈内的人指指点点。 倒是看到一个眼熟的人,上次去洗车看到的那个老板,一副吊儿郎当的大少爷模样,任舒在旁边听到别人叫他邹凯,北京城知名红二代,从小大院长大,跟赵家独子赵未决关系颇好。 只有短暂的对视之后,轻飘飘移开。 邹凯跟崔家算是挺远的远亲,来也只不过因为酒楼是他的地盘,意外看到任舒,啧了一声捞起手机给厍凌发消息。 【厍总您猜我瞧见谁。】 人没回。 【上次来洗车一起那个。】 【在哪?】 邹凯哎呦了一声,坐沙发上,胳膊肘撑着膝盖,趁火打劫说:【香港竞标下的那块地皮,让给我。】 【帮我照顾一下。】 “我靠。”邹凯瞬间人都弹射起来了。 目光盯着那女孩,眼睛简直要放光,订婚宴的主角敬完酒,苗佩玉穿得珠光宝气,满脸喜气,走到前厅那桌站在任舒身后,手指揽着她的肩膀说给人介绍:“这是我女儿任舒,在申城开了一家甜品店,现在在当地特别有名。” 任舒坐立不安,尴尬无处遁形,回头看了一眼苗佩玉低声揪了下她的衣服:“妈……” 对面男人笑着把目光落在任舒身上:“任小姐是很漂亮。”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才是桌面那道菜。 任舒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只是松开了扯着苗佩玉的手,无力垂落身侧。 “她还没对象呢,小姑娘嘛,你们都互相认识认识。”苗佩玉拍了拍她的手,咧着唇坐在沙发上的几个贵公子,似安抚。 在这一瞬间任舒忽然不太认识她了,那个安静温婉气质出众的苗佩玉,或许在试图介绍她跟厍凌认识时,就已经在生活中被改变。 这样一想,她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没能体谅母亲的不辞辛苦。 对面几个人抬酒杯,任舒也带着基本礼貌跟他们碰杯。 邹凯从旁边吊儿郎当晃过来,显赫家世让他瞬间成为视线中心。 “任舒?好久不见。” 任舒看着邹凯,还没从他的熟稔语气中反应过来,当下也只是说:“好久不见……” 苗佩玉看到邹凯,有些意外:“你们认识?” 这位是向来用鼻孔看人的爷。 邹凯表现得熟络,又朝着任舒眨巴眼,说:“上次她跟朋友……来,就见过几面,但不太熟,不过听说任小姐是做餐饮的,挺巧,加个联系方式说不准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倒是也没说是哪个朋友。 邹凯身边朋友也就赵未决那几个。 任舒就拿出手机跟他加了微信,表情没什么变动。 下半场邹凯被酒楼经理叫走。 临走时还朝任舒传了个飞吻,说:“任小姐下次组局一起吃饭。” 任舒说:“好。” 他走之后,旁边有几个男人过来朝任舒敬酒认识,任舒看到苗佩玉一副开心的样子,不知道被苗佩玉拉着喝了多少。 这样看来苗佩玉也没变多少,以至没看到旁人眼底的取乐八卦,以为他们真的有心相识。 胃里翻滚,任舒实在受不了中途去卫生间,没忍住抱着马桶吐了,饭前吃的醒酒药都吐了出来。 口腔里的腥臭味让她恶心,又开始一阵阵反胃。 任舒狼狈地摸了摸泛红的脸,甚至感觉自己身上都变得很脏。 外套单薄,手指冰凉,清冷的空气涌进来淡化了此时的气味。 她红着眼抬头看到卫生间狭小的窗外刺骨寒风吹进来,周遭没有声息,脑子变得迟钝起来。 下雪了。 任舒刚站起身想去漱口,听到走进来从隔壁间出来的苗佩玉喊着崔念念,推门的手指止住。 “宝贝,快一点,你爸爸还等着你切蛋糕呢。” “姐姐呢?”崔念念问。 “估计先走了,先不管她,快点把蛋糕切了别让人等。” 任舒坐在马桶上,等声音彻底结束才离开。 酒精越来越上头,任舒感觉自己有些晕,低头打网约车回酒店。 她站在门口,又莫名觉得一切陌生,油然而生委屈。 可却没有哭,只是眼睛被风刺得有些酸痛。 车一直堵在望京,任舒没有雨伞,不想进去,也不好意思跟前台借,就蹲在门口柱子后面,缩着脖子犯晕。 其实她也可以跟上次一样不管不顾离开,但还是喝了,喝了很多。 而后隐隐听到叫她名字,声音耳熟,任舒抬起头看。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风尘仆仆,脖颈围绕着黑色围巾,旁边司机给他打着雨伞,他揣着口袋,一身冷矜,低眸看着她。 “你蹲这里干什么?” 从他肩膀后溢出来的暖光照在她瞳孔中。 下雪天显得四周都很静。 任舒脑子空白着,看到他的一瞬间心弦被拨动了一下,被冻到没知觉的耳膜嗡嗡作响。 她缓缓低下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说:“跟自己躲猫猫。” 厍凌沉了口气,伸出手:“起来。” 任舒脸颊还很红,很明显的醉意。 她犹豫了一秒,仰着头看厍凌的脸,认真识别他表情里的情绪,没有讨厌,才抬起手腕,小心翼翼把冰冷的手指放进他的手心中。 男人手掌的温度烫得甚至有些灼人,让任舒忍不住想挣脱,又被紧紧扣住,起身后整个人掉进他怀里。 任舒被他的衣服包裹着,街道上雪下得很静。厍凌接过司机的雨伞,司机去开门,任舒就低着头,捏着他一半的衣服挡住被冻得泛红没知觉的鼻子,上车跟他一同坐在车后排。 车碾压过单薄一层的雪面上,驶入驰车走马的沥青路上。 车内开了暖气,一寸寸侵袭掉低冷温度,任舒脑袋发晕,歪着头靠在厍凌肩膀,还是好冷,一直往他衣服里钻。 厍凌歪过头瞧见她这副可怜劲儿,索性把外套脱了给她严严实实裹住,车内的空调也开得很高。 “开快点。”他说。 司机开车开得很稳。 厍凌看到手机里邹凯发来的消息,说酒楼是崔家在举办订婚宴,任舒喝了不少酒。 他从未查过有关任舒的任何事情,此时才忽然跟上次来北京联系起来,想起她上次醉醺醺打电话过来说,我妈妈以前,很宠我的。 也难怪当时他故意在群里说了那样没有礼貌的话,对方还是强迫任舒来跟他相亲。 他看的出来任舒不乐意又不知道怎么拒绝,显然也没在妈妈面前过多指责他的无礼,才让后来苗佩玉坚持不懈联系撮合。 厍凌放轻手力扶着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车停在酒店vip泊车区,厍凌横抱着人下车,把她裹得严严实实进了电梯,封闭狭窄的空间,旁边站着一男一女的陌生人,任舒又在他怀里闹。 “干什么?”厍凌把人放下来,胳膊揽着她的腰面对面抱在怀里,俯视的视角清晰看到任舒湿漉漉的眼睫。 “你闹什么?” 旁边俩人不约而同抬了一下头,目光落在这对小情侣上,又默默低下头看手机。 任舒就不动了,大概没有意识到旁边的人,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贴着他赖在他身上,过了好一会,低声含糊说:“头好痛。” 说完又抱紧他,任舒嘴巴里一直都在说话,听不清在说什么,平常没见这么碎碎念的。 进了套房门,厍凌站在玄关,刚打开灯,人不老实地扒他衣服领口,往他裤子里摸,又把他拽得弯下腰,牙齿咬在锁骨的地方。 厍凌倒吸了口冷气掌住她手,她是丝毫没留情,狠狠咬完又在齿痕上舔,酥酥麻麻的,让厍凌没好气地想笑。 就这么站着任着她,笑了好几声,才把人扒拉下来。 “说什么?絮叨半天。”厍凌捏住她的脸,嫌弃移开。 除了弄他一脖子口水还能干什么? 任舒闷声哼了几声,从鼻腔滚出来的气,额头也靠在他胸口,有些安分了。 额头轻撞点了几下,又听到有声音在耳畔问:“知道我是谁吗?就跟人走。” 任舒不吭声。 呼吸决定 第62节 厍凌就抬起她下颌,让她看清楚他那张脸,声音带许质问的意思。 “我是谁。” 任舒感觉下巴被捏得有些痛,她微微别开,脸颊还是贴着他的胸口的,胳膊抱着他的腰不松开。 隔了十几秒,厍凌沉了口气感觉她醉得不轻,准备带人去洗澡。 “厍凌。” 任舒眼圈还很红,声音低闷着:“你能不能,叫我宝贝。” 她听到苗佩玉叫崔念念宝贝。 那她呢。她什么都没有。 厍凌看着她满脸红意,觉得她还有辨别人的能力,便也没有真的神志不清。 厍凌在这一瞬间,知道了任舒的境遇,甚至在毕业后短暂的几次交集中,窥见那时她的迷茫跟懵懂,以及迟钝又难以化解的难过。 空气一片寂静,任舒疑惑地抬起头,看到他抬手在她眼睫上拂过,擦掉她的眼泪。 她耳畔的声音格外清晰,也见到厍凌笑了声,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发酵会让人产生高于阈值的神经递质,她总觉得此时厍凌的笑没那么冷了,反而很温暖。 “好了,别哭了。” “我的宝贝难过了。” 厍凌擦不掉她的眼泪,便用手指贴着她的眼皮,声音放缓问:“因为什么,要跟我说吗。” 任舒眼睫微颤,呼吸一滞。 第35章 泛红 眼皮很重, 任舒闭上眼,感觉身体也有些沉:“因为,我妈妈。” 耳畔熟悉的嗓音总会勾出些他的其他话语, 一句句穿透心脏,让她呼吸不过来。 “对不起, 我太娇气了。”任舒鼻音很重, 眼泪又往下掉。 厍凌听见她这句话,忽然皱了下眉,用手指掰扶她的脑袋跟他对视。 “没有。” “你说我。”她泪眼看着厍凌, 脸颊红红。 厍凌莫名从她语气里听出些委屈跟埋怨, 平常那么老实安静的一个人, 醉酒后的情绪倒是丰富。 “我没说。” 把喝醉的人当傻子。 任舒脑子也顿,想不明白就不吭声了。 “对不起,我道歉, 我不是故意说你的。”厍凌坐在沙发旁, 揉了下她的头。 任舒就扬起脑袋:“好罢。” 厍凌觉得她这会儿有些可爱了。 看到她往下倒, 倏然用肩膀撑住她的额头,人好奇又含糊地问:“你也会有脆弱的时候吗?” 毕竟任舒感觉他连发烧感冒时都不忘提出送她回去,尽职尽责给她解决生理需求。 他太冷静了, 连目光都带着理性的凉薄。 “当然会,是人就会。”厍凌有些好奇他在她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任舒声音含糊不清,抱住他的脖子又说:“可你不是。” 厍凌眯起眼, 手指捏着她两腮, “说什么?” “你不是。”她很是坚持,死不悔改。 冷冰冰的不像人。 “是。” “不是。” 厍凌懒得继续这个话题,太傻了,于是反问:“我不是陪你睡的是谁。” 任舒又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又问他:“能跟我说吗?” 你脆弱的时候。 厍凌盯着她没说话, 随后用手指碾在人的眼角,那一小块皮肤软又湿润。 “你会记得吗?” 任舒头晃得像骰子,支支吾吾说不记得。 厍凌抱着她,把人放在装满水的浴缸里,等她泡完澡洗完头发,厍凌把她放床上,又给空调调高温度。 她一直很老实安静,解决起来不麻烦。 任舒脸颊热意不褪,皱着眉头很难受地用脸颊贴在厍凌冰凉的手背上,厍凌有些手酸,又被她紧紧抓住往脸颊贴。 便放弃了抢走自己的手,用左手给她把被子盖紧了。 原本从杭州到温哥华的行程临时取消,要来北京参加科技峰会,在杭州那晚结束之后,厍凌醒来酒店套房空空如也,他是想跟任舒谈一谈,首先他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说,改变不了什么,其次旁人的生活跟他们无关。 他穿着拖鞋一早敲了任舒的门,很少有地脑海里酝酿了些话。 办理退房时才听到前台说她中午已经离开。 厍凌没想到会在北京遇见。 或许任舒只要待在北京,他就一定会知道她在哪里。 厍凌挣脱开手,把她的手指轻放进被子里,接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柜上,关上室内的灯。 大半夜还在下雪,从窗口往下看,积雪把车轮都整个埋了。 任舒半夜醒来抱着马桶吐,厍凌给她倒了温水,又给私人医生打电话,吐完之后厍凌给人用毛巾擦着脸,又拿了漱口杯漱口,还点了醒酒药给她喝了几口。 折腾一晚上,他跨国会没顺利开成,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但计划被打破让他觉得耽误了什么。 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生活受到了影响。 …… 第二天任舒醒来也没有立马起床,仰头看着天花板,眼睛盯着灯,陌生的环境不太能习惯。 她喝醉酒后不太记事,脑子肿痛着,压着神经,整个人都发懵到无法集中注意力。 卧室的门被推开,厍凌看到任舒默不吭声地躺在床上,等她脑袋转过来那一瞬间,她眼睛上还有残留着的眼泪。 厍凌走过来,边问:“哭什么?” 莫名的,厍凌看着此时任舒的表情,又一瞬间想起十八岁时刚从家里离开去温哥华买房养狗的自己。 “不是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有没有听过里面一句话,任何一段你不喜欢又离不开的关系,都是监狱。” “电影里说的是地方。”任舒此时才吭声,眼睛盯着厍凌。 “都一样。” 任舒看着他,猜测问:“你也有摆脱不了的关系吗?” 厍凌把室内空调调高了些,又给玻璃窗开了缝隙,让室内没那么干燥闷热。 “当然有。” 是谁呢。 应该不是她吧。 他们之间的关系其实只需要任何一个人说任何一句话。 比蝉翼还要轻薄脆弱。或许像昨晚正在下的雪,瞬间冰融,窗外路面已经干净,只剩下湿漉漉一片。 “客厅有早餐,吃几口,收拾东西走,十二点退房。” 他原本只打算在北京待一天就飞去温哥华,行李箱还放在客厅茶几旁没打开。 任舒“哦”了一声,爬起床洗澡。 她身上被闷出了汗,嘴巴里也还残留着酒气,宿醉后头昏脑胀,她再也不想喝酒了。 洗完澡出来,厍凌正坐在客厅,把拆封筷子放旁边。 任舒坐过去,只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 盯着桌面精致的早餐,索然无味。 脑海里又想到昨晚,她在酒楼门口看到厍凌那张脸时,都以为自己在做梦,实在太像做梦了,不管是他那样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门口,还是昨晚零碎模糊记忆里他叫她宝贝。 她才知道原来她喝醉酒也不是会完全不记事。 或许在那他喊她那一秒,心脏跳动的声音太过清晰,让她一瞬间清醒了些。 但之后任舒又想,并不是,他这样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被拥簇的对象,只要有心,在北京或者任何一个地方,他都能轻而易举出现在别人面前。 可他只出现在了我面前。任舒这样反驳。 “你为什么总是能够碰到我。” 任舒还是看向他,很是费解。 不管是上次来还是在杭州,亦或是在申城的很多次。 是否真像书里说的那样,只是人的眼球会对熟悉的人更敏锐,或许以往的很多年里很多时间,天晴或雨雪,也曾经在某天街道擦肩而过,只是那时互相不认识。 厍凌扫了她一眼,起身穿上外套,说:“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让我遇上?” 任舒就低着头,觉得有道理,相遇是相互的,而双方都没有主动。 “外套穿上。” 任舒回头去看,看到放在沙发上的一件黑色外套,里面是厚厚的羊绒,看上去很保暖。 呼吸决定 第63节 应该是厍凌的,大概从行李箱中拿出来。 她也没客气,把自己那件外套扔在酒店,换上厍凌那件。 厍凌拖着行李箱,任舒跟在旁边进电梯,摁下一楼。 电梯里没人,很安静。 跟酒店前台退了房,厍凌把手里行李箱交给她,说:“我去开车,等着。” “好。”任舒紧紧抓着他的行李箱,害怕里面会有贵重物品或机密文件。 坐在一楼大厅沙发上,从电梯里出来一个男人,看到任舒,微微挑了挑眉走过来:“任小姐,这是准备走了?” 任舒没认出来这人是谁,但也能猜到大概是昨晚的某个。 男人看出了她眼神里的冷淡,主动笑着说:“昨晚我还说送你的,结果你转头不见了,伯母给了我你的微信,你记得同意一下。” 任舒眼睛看着男人,内心却咯噔了一下。厍凌没看到微信号被删。 他不怎么喜欢看微信,大多时间登陆工作号,助理有事也都会发邮箱,以至微信鲜少点开,日常也习惯发短信打电话。 “你是在等车吗?刚好我开车了,送你?” 从身后走出一个穿着绿色旗袍的女人,肩膀围着一件皮草,婀娜多姿走过来,站在男人旁边声音娇柔:“你不是说送我的嘛。” “自己打车。”男人看都不看她,推嚷着人说,“滚滚滚。” 女人踩着高跟鞋嗤了一声,扭头走了。 见她手里拿着的黑皮行李箱有些眼熟,表面纹路冷质,价格不菲。 “你昨天跟邹凯在一起?”他记得邹凯有个这样的,几十万的手工制行李箱也就这位爷会用。 任舒看到从玻璃门外走进来的厍凌,挺拔的身形格外醒目。 她还没说话,厍凌冷淡瞥了旁边男人一眼,微弯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空出那只手自然地就牵住她的手腕,往外带去。 “走了。” 任舒快步跟上,被握住的一瞬间心脏骤跳了一声。 “厍总!……” 男人看到厍凌,眼睛明显睁大好几分,随即目光急切地转向任舒,最终眼睁睁看两人背影从酒店大厅消失。 行李箱被放在后备箱,任舒坐在副驾驶,厍凌开车回西郊别墅。 车轮碾过湿漉漉地面发出声响,窗外有铲雪车正在行驶,一切声响都被隔绝到车窗外。 任舒看着路边一个个红色小旗飘扬而过,才倏然真实感觉到首都冬天的氛围。 下了车,厍凌拉着行李箱,任舒跟在他身后进了别墅。 厍凌给她倒了杯水喝,任舒坐在沙发上喝完,温水暖胃,她看到平板还放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变过,他没打开用,也鲜少在这里住。 “玩游戏吗?” 厍凌看她盯着平板看,把近在咫尺的平板递给她。 任舒接过,但摇了摇头,说:“不玩。” 眼睛倒是一直跟着厍凌的身影打转。 他放下行李箱,拿起手机接电话。 “周总不在公司吗?” “嗯。” “你要出去吗?”见他挂断电话后的动作,是要出门。 厍凌捞起外套挂在臂弯,说:“公司有点事。” 又看着任舒的表情,问她:“想去吗。” 公司有什么好看的。 任舒不去。 “我能睡觉吗?” “你才刚醒多久?”什么冬眠体制。 任舒想了想,其实她也可以现在给在北京的朋友发消息,今天周末,她休息。 但她莫名感觉很累不想出门。 “房间太暖和了,我就困……” 厍凌想起在高中时每年冬天,教室里大多数趴着午休,任舒睡着之后经常被捉弄在脸上贴纸条,她睡得沉不太容易醒,醒来脸上总是一条条的白纸条上写着表白的话。 她就一个个摘掉认真看上面写了什么,一点气也没有。 任舒自己去了客卧睡,但其实也没什么困意,只是侧躺着,蜷着腿抱住一半被子,闭上眼,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沉在这样的静态中。 卧室房被打开时,任舒才睁开眼意外往门口看,看到厍凌沉了口气走过来,摸了一下她眼角的湿润。 枕头都湿了一小片布料。 “眼睛不疼?” “之前不是说想爬山吗?要不要去。” 任舒闭上眼,感觉到很凉的手指贴在眼皮上,冰着很舒服。 “你不是说要去公司吗?”她一时间不敢睁开眼。 “解决了。”厍凌说。 骗人。 “去不去?” 厍凌感受着指腹上的温热,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便本能地有些敏感反应。 任舒睁开眸,感觉到他压在自己眼皮上的手指,因眼珠的翻滚,放轻了些力。 “想去。”她说完,从这个角度,看着厍凌下颌冷硬的弧线,又迟缓问,“你能陪我一起吗?” 第36章 泛红 她之前买的登山装备都在申城, 临时回了一趟她住的酒店,北京的酒店过年期间东五环一天至少六百,她要赶在中午前退房。 也就一个行李箱, 厍凌拖着给她拉走了,边走边见任舒往自己书包里塞东西。 任舒跟厍凌穿的那套冲锋衣挺像, 但厍凌戴了个鸭舌帽, 衣服帽子上套着鸭舌帽,露出那张冷硬清厉的脸,没拉紧拉链, 露出脖颈跟一点锁骨。 任舒背着书包跟在他身后往酒店外走, 拉链拉紧不进风, 一张白皙干净的脸被包裹在头发跟衣服里。 厍凌侧眼瞧着她,莫名觉得他俩像小学生春游。 坐在副驾驶上,厍凌问她喜欢听什么歌, 最后播了一首最近热火的歌曲, aga的《一》。 “我们能赶上日落吗?”坐在副驾驶给自己系完安全带, 任舒问。 其实她更想看日出,但她起不来。 “可以。”厍凌查了一下紫外线指数跟湿度。 说完,厍凌扫了一眼她的表情, 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厍凌却莫名看出来了。 她不喜欢日落,会显得寂寥。 她喜欢欣欣向荣。 任舒抱着身前的书包, 车往主干道驶入, 她看着车窗外,雪后的北京到处都很干净,经过朝阳区时看到地标建筑在道路水面映出清澈影子。 车内很平静,歌声徐徐。 任舒听着这首歌, 想起厍凌虽从小在北京长大,粤语却讲得很好。 而任舒从小都讲普通话,客家话都不怎么能听懂。 他书房有把吉他,任舒摸过,弦音的粗糙程度能看出放了许久。 “你会弹吉他吗?” “会。”厍凌感觉任舒的思绪挺发散,想到什么问什么。 任舒就“哦”了一声。 她隐约记得厍凌在大学时,被强拉硬拽组过乐队,当时唱的大部分都是民谣、粤语跟台湾歌,名字就叫“一”。 “想听吗?”厍凌转头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在他目光下,任舒谨慎点了点头。 他不疾不徐回过头,又老神在在说:“想吧。” 任舒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癖好,喜欢看别人失望的表情,好像能从这种表情中体会掌控别人情绪的快感。 她才没想听。 在迟缓的车速中开始犯困,安静氛围会让人思绪不自觉慢下来,任舒歪着头闭上眼小憩。 车在一个小时后到达山脚下。 阴天没有阳光,天空像蒙着浓雾,是今年第一场雪融化后的第一天,空气异常的冷,呼吸都刺疼,倒能够闻到大自然的空前新鲜气息。 厍凌身子往后靠,歌音量在路上便被调低,此时已经完全关上,车窗也紧闭着隔绝掉声响。 他看着任舒,又看了一眼时间,给人打电话让开车过来送些午餐。 黎佳玉也经常坐车秒睡。 来的人是在申城馄饨店的那个男生,最近回北京过年。 他就在附近住,二十分钟就到了。 男生把东西透过车窗递过去,眼神又没忍住瞅了副驾驶女人一眼,上次没看清脸,但他感觉就是同一个。 毕竟他认识厍凌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过分亲密的异性,居然还说要带人去吃他高中经常吃那家馄饨。 呼吸决定 第64节 “哥,要不我买个毛毯拿过来?”他声音压得极低。 “不用,我带了。” 车内开了空调,厍凌后备箱里放了件厚军大衣。 男生嘿嘿一笑:“哦哦好,那我走了。” 说完开着摩托车灯戴着头盔溜了。 这边原先是个野山,但开了荒,审批下来做旅游项目,整个山路大部分都是柏油路,开车能上去大半。 可惜距离市中心过偏,光是开车过来都要两个多小时,来得人不多。 老远有个爬山户外队,领队看到站在车旁的厍凌,老远招了招手。 而当时厍凌背抵着车门倚着,没看手机,百无聊赖的样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领队是个年轻男人,长得很黑,寸头,高挑又健硕,单眼皮让五官棱角略显野痞。 他声音加大了分贝:“嚯,厍总您这车真心不错。” 走过来后看到里面有女人在睡觉,才反应过来。 瞬息眼睛睁大了,声音拐着弯地压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大嗓门。” 糙爷们单身至今没一点风趣。 最新款黑色大g,厍凌站在车旁,他个子比在场所有人都高,穿那身黑色冲锋衣跟徒步鞋更显高挑,揣着口袋,跟人闲聊。 “环球回来了?” 周覆前年自驾游西北环线,今年才回来当社畜。 “环什么球啊,回来混口饭吃,这……女朋友?”周覆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顶着一张漂亮脸蛋的任舒。 “不是。你们先走吧,我俩不跟队。” “行。” 这会中午十一点,任舒被门外的声音吵醒,刚好听到厍凌那句。 她就想眯一会的,大概精神疲惫,不知道怎么睡着了。 跟队比较慢,任舒吃了一点便当,看到里面放了一个虎皮鸡蛋,任舒都怀疑厍凌是不是故意的。 她就不开窗。 吃完抱着厍凌车里的外套下来的。 “你不穿吗?很冷。”任舒抱着外套有些不好意思。 他就只带了一件。 厍凌走过去,懒得废话:“给你拿的。” 任舒“哦”了一声,迅速穿上。 厍凌还伸手帮她捞了一下黑色军大衣衣袖,穿好,裹紧。 厍凌跟任舒一起上山,现在上去其实还早。 但他感觉大概看不到日落。 选的时间实在不太合适,但足够随性自由。 跟那晚她忽然跟他下楼踩雪一样。 山上除了刚才的登山队之外,没有任何人行动过的轨迹。 偶尔有鸟鸣声跟风吹动树木的声响。 任舒在悄无声息又空寂的山路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忘记一切,心都好像被冷风吹得通透。 公路衔接石头路盘旋着山,很好走。 任舒手里握着登山杖跟在他旁边,往上走费力很多,往下应该会很轻松。 “你来过吗?”任舒看厍凌熟门熟路的样子。 厍凌走得挺慢,步调闲适,看她弓着肩,腰弯得要浮到地面,显得像座山压在她身板上。 “没来过。”谁闲的没事爬野山。 他甚至不喜欢爬山,纯体力劳动,不如呆在健身房,也无法忍受上山途中身上出汗一直到下山后才能洗澡。 伸手把她登山包捞过来,厍凌提了提,感觉书包里鼓囊囊的。 “你包里拿了什么?”他微颦眉,拉开拉链检查。 任舒身上一轻,腰板都直了。 走路也气势昂扬起来。 “就矿泉水,几块巧克力,还有面包,你要吃吗?”任舒都带了两人份的,矿泉水还是酒店送的两瓶,不要白不要。 厍凌看了一眼面包的配方,超市一块钱一个的,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难怪做两下就腿抖。 皱了下眉又扔进去:“吃不完可以拿上山卖了。” 卖什么。 还不够辛苦钱的。任舒默默走过去给自己书包拉上拉链不准他看了。 倒是厍凌低眸看面前人扯着拉链时的脸,终于知道为什么任舒想做生意了,她是有些做生意的本性。 能吃苦耐压,精于算账,不急功近利。 “我还以为在格子间上班的人都会喜欢爬山,山上风景多好。”任舒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眼睛珍惜地看着沿途风景,感觉目光都清澈了。 “那为什么选择不开车上去?” 身边那些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爬山也都是开着几辆越野车,累不了自己。 “那就没办法看沿途的风景了。” 玷污爬山本质。 厍凌发现任舒挺爱拍照,沿路花花草草,就是个石头裂纹也要拍下来。 “看野山的风景?”厍凌睨了她一眼,感觉到她逐渐放慢的速度,也跟着放缓脚步。 也有道理,他们这些人想看什么不行。 任舒又想起什么,心血来潮问:“我知道你酒吧就开在山顶,下面是盘山赛道,我能去吗?” “等回申城。”厍凌又揣着口袋不疾不徐瞥向她,“看在我们的关系上给你打99折。” 任舒不搭理他。 她听说一瓶酒都要上百万,九九折相当于给她一张五块钱豪车券。 任舒大学时忙于学习压力,连周末都泡在图书馆,她在申城时就独自爬过山,那会精力充沛,凌晨出发去看日出还能回来洗完澡继续泡图书馆。 今时不同往日,任舒爬一半时就有些绝望,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导航,可这边连信号都没有。 还好她那天没有真的忽发奇想拉朋友来爬野山,在这儿丢了警察都要搜罗几天。 前面厍凌迈着长腿往前走,任舒知道他体力好,自律的作用在此时发挥,男人戴着黑色冲锋衣的帽子,拉紧拉链,在阴冷的天色中,他的背影像是蒙了一层雾。 任舒开始双腿发抖,喘着气想叫厍凌,又看着他完全没有停下的步伐,没有要等她,越来越远的背影,便只是低眸舔了舔泛干的唇,从兜里掏出那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喝。 喝了两口。 加快脚步往上走。 即便还是刚才的速度,任舒已经追不上他了,气喘吁吁半天小腿酸得厉害。 一直到他的身影从一个小拐角消失,任舒喘着气走到一个有些陡峭的拐角,厍凌正在那儿站着。 她目光落在厍凌犀利冷质的眉眼处,伸手放在他手掌中,手被紧紧地扣在掌心。 “不会说话?”厍凌冷眼看着她。 “我叫你你就会等我吗?”任舒都不知道她此时为什么非要这样问。 谁让他先不等人。 手掌的温度有些灼人,但来不及反应,任舒就被他提了上去。 还没站稳他便松开了手,任舒脚下踩着一块滑石,又带着下意识的反应去抓厍凌的衣袖,他也眼疾手快伸出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任舒泛红的脸冒着汗都在一瞬间被吹冷。 “谢谢。” 厍凌拉着她的手臂,站在平稳的地方才松开,又把书包递给她。 “休息会儿。” 她低着头,手指扣弄日型扣,收紧书包上的绳子,坐在石板路路边揉了揉泛酸的腿,她该多运动。 目光从旁边杂乱草木缝隙中看到了远处云山缭绕,被吸引。 “前面路不太好走,还要上去吗?”厍凌看她泛红的脸,被冷气刺的,天气比想象中冷很多。 “你怎么知道?”任舒转向他。 厍凌坐在她旁边,手肘撑着膝盖,弯腰捏了下她紧绷着的小腿肌肉。 “放松。” “刚上去看了眼。” 任舒点了点头:“要上。” 她不喜欢半途而废。 厍凌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要不要喝水?” 任舒正要从自己包里拿。 厍凌起身:“我不渴,跟紧,跟不上叫我。” 呼吸决定 第65节 说是这样说,厍凌放慢了脚步。 爬山放慢脚步的人往往会更累。 任舒上前几步,还是把水从背包里掏出来塞他手里。 后半程任舒倒是自己爬上去的,有了第一回踩什么她都小心翼翼。 视线在上最后一个台阶后一瞬间开阔。 甚至任舒发现还在下着很小的雪花,细碎的如同撒开的盐,落在岩石与松针上。 她大概是看不到日落了。 任舒仰头看着远处起伏山峦,伸开手用力呼吸了一大口空气,雪花融化在脸上有些冰凉。 “山上的空气好新鲜,而且好冷。” 冷空气过肺的感觉像是清晨打开那扇窗扑面而来的氧气。 看着小雪落在手心,瞬息融化,任舒有一瞬间的不清醒。 厍凌站在一旁,又伸出手抚了下落在任舒发梢上的雪。 任舒鼻子被山上冷空气吹的泛红刺鼻,又歪着头看向厍凌:“你有自己爬过山吗?” 厍凌站她旁边,侧目看着任舒的眼,看到有日出映在她眼底:“我不喜欢爬山。”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的爬山经历。 “你为什么?”厍凌偏头问。 任舒想了想说:“我感觉站在很高的地方,会很舒服,你不觉得俯视很远的地方发现什么都很渺小的时候,就会觉得有一种,沧海一粟的感觉。” 厍凌走过去,胳膊疏散摁压在山顶木围栏上:“我跳伞滑雪的时候也这样觉得。” 任舒挨近问:“那你现在喜欢干什么?” 厍凌想了想说:“工作?” 林鸣谦在跟着他那几年,经常评价他为工作狂,他知道私底下那些员工也这样评价他,自律到极度,高要求高标准,把冷漠资本家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他自认为在员工福利上都给了极大的保障,赏罚分明,用人制度严谨,最终能继续在他身边的都能在行业独树一帜。 “这也算喜好?真的会有人喜欢工作?” 随后又觉得有道理,人在得到过太多之后,会陷入一种虚无状态,在工作上获得的成就感是其他比不了的。 任舒又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厍凌的手指。 有些凉。 “你冷不冷。”任舒仰着头跟他漆黑的眼眸对视。 这一瞬间任舒又倏然想起,她删掉的他的微信号。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看到。 厍凌说还好。 话剩半个字,任舒倏然张开棉服抱住他,声音捂在他胸口说:“这样就不冷了。” 厍凌感觉到忽然的温热意一寸寸包裹住扑面而来的风。 第37章 泛红 雪下得太大, 任舒跟厍凌抱了一会儿,低眸能看到雪花落在任舒的发丝上,厍凌迟迟没动, 感觉到有雪花掉在眼睛上,才伸出手把人摁下, 还顺手把她头发上的雪花拨了拨。 中间距离拉开, 怀里一空,不多的热气在瞬间消散,变得更冷。 任舒张开手掌, 看到一个雪花落在掌心。 “雪花居然真的是这个样子的。” 有棱有角的六角形, 晶莹剔透, 如同雕塑般精致脆弱。 她以前从没注意到过。 任舒捧着递给厍凌,厍凌随意伸出手,在手心中碾碎。 任舒就又给了他一个, 让他碾碎玩。 厍凌从不觉得雪有什么好看的, 下雨或下雪, 天晴或阴沉,随处可见的自然变化。 任舒有些喜爱这个世界,也很容易满足。他想。 任舒盯着远处寂寥的雪山, 想象着太阳从远处升起的样子。 “我大学爬过山,但是每次都赶不上日出。” 厍凌把手揣进口袋里,鼻子被冻得发冷, 声音变了沉调:“三点起就可以。” 那不是起不来么。任舒回过头, 看到厍凌头发上堆着雪花,白花花的一片,有些想笑。 或许也没注意到自己眼睛弯弯。 厍凌无视她眼底压着的笑意,她也没好到哪去。拨弄了下头发, 朝她伸手说:“走了,下大了。” “哦。”任舒跟上去。 下山时路滑,厍凌紧紧扣着她的手掌,稍微鞋底一滑,任舒就感觉害怕。 她还没活够。 厍凌扫了一眼她的鞋,这次参加订婚宴倒没穿高跟鞋,不值得。 任舒的长相跟她的性格不太相符,长相偏清冷高智,厍凌还记得后来在那次学校竞赛中看到取得奖杯的她,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高中那个同班同学。 那时任舒眉眼清冷,眼神沉静专注,第一印象难以亲近,当时站在领奖台下,不八卦不喧哗不讨好,安静内敛,那张脸极有辨识度。 任舒抬眼看了一眼厍凌的眼神,胆战心惊的,另一只手都从口袋中掏出来,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 感觉到力,厍凌偏眼看她,仍旧那副淡薄疏冷的模样。 “干什么?” “我怕你把我丢在这。” 她大概也可以走下去,但抓着他手之后又被忽然放开,会很难站稳。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吗?” 任舒在他冷冽的视线下,谨慎点点头。 “你不是吗?” 厍凌不接话,看雪花洋洋洒洒落在任舒头发上,连眼睫上都落了一些,鼻头被冻得很红,他又把人手攥紧了。 听到旁边人松开抓着他胳膊的手,用衣服领口盖住下半张脸,声音闷在里面说:“谢谢你厍凌。” 陪我爬山。 不止爬山,谢谢你很多很多。 下山下得倒是比上山快,到中间开车下去。 天气太冷,任舒坐在车上还看到苗佩玉发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她回复:【嗯。】 企图用冷漠的语气让苗佩玉不要继续这种无谓的关心。 【你跟那个邹凯认识吗?怎么没听你说过?】 任舒不太想回。 从山上下来后,任舒跟厍凌去吃了国贸附近的一家涮肉。 餐厅没有包间,任舒跟厍凌坐在一角,窗外正下着雪,俩人坐在人山人海声音嘈杂的一桌点餐吃饭,跟在坐所有异性同性朋友一样,吃简单的晚餐。 他没点麻酱,任舒也只点了一份辣油小料,倒是不辣,很清香。 旁边桌都在八卦闲聊,只有任舒跟厍凌面对面坐着没说话。 哄闹之中的安静并不尴尬也并不违和,反而很舒适很放松。 任舒捧着热茶喝了两口,眼睛看着对面的厍凌,他也一直没跟她对视,任由她的注视,大概知道一旦视线相撞,任舒就会移开。 任舒只是在想,上一次在涮肉店遇见还是在他刚去申城没多久,那时还是春天。 一直到感觉很饿,任舒才低下头吃饭。 任舒开始回想。 她跟厍凌是怎么开始的?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 任舒厌烦了苗佩玉安排的相亲。 自被厍凌从便利店送回家后,便开始跟苗佩玉渐行渐远。 但她又不觉得以前很好的母女关系需要在这件事之后变得剑拔弩张声嘶力歇,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那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任舒后来跟厍凌见面,是在一个周末。 任舒在那次便利店之后买了辆二手车,上下班都开车回去,晚上也不再独自出门。 苗佩玉生日在十月四日,那是苗佩玉嫁给崔望生后的第一个生日,任舒去北京给她过生辰,生日礼物是她亲手做的陶瓷珊瑚礁纹理的陶瓷摆件,她花费了接近两个月的时间一下班就往陶艺馆钻,色彩漂亮,雕塑模仿贝壳跟珊瑚的有机形态,绘画上釉烧制都是她一点一点做的。 她忘记那时正值国庆不好买票,只好买了一张凌晨的机票,很早就到候机区等待。 飞机还没起飞前收到了苗佩玉的微信消息。 【舒舒,等过几天妈妈去申城找你吧,念念说要给我办生日宴,等下次你再来好吗?我怕她会发脾气惹你不开心。】 任舒那时听出了苗佩玉的意思,她算高嫁,进了崔家就快把崔念念哄好了,女儿的位置要让人。 任舒理解她是真的喜欢崔望生,毕竟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跟父亲如出一辙,也能够体谅她在崔家不容易。 【好。】 【我知道舒舒从小到大最懂事了,妈妈爱你。】 呼吸决定 第66节 任舒回了个:【嗯。】 那时已经即将凌晨。 她又拖着行李箱饥肠辘辘打车去吃饭,那一瞬间被沉重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随意在附近一家简陋老店喝海鲜汤,灯泡都昏黄黯淡。 刚吃了几口,官宏坐在了她对面。 他前两天做错事被技术总监忍无可忍向上投诉,他被他爸训斥说他再惹事就扣生活费,反而追任舒没那么凶了。 只是偶尔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一副好好追求者模样,惹得创新基地所有人都以为俩人在一起了。 因为这个谣言任舒不少被背地里说她是因为跟官宏的关系才进来,她解释过,没人在意。 任舒扫了官宏一眼,在寂静店内继续吃饭,吃完结账离开。 打开玻璃门的瞬间看到外面噼里啪啦下着雨,小巷街道湿漉漉的,路边的灯光也被压在雨雾当中模糊朦胧,她衣服单薄站在门店台阶上,盯着远处水洼,整个人仿佛浸泡在一场褪不掉的潮湿之中。 耳畔隔着暴雨声,是官宏跟随着她故作关心的话,她那时便很清晰地知道,为达目的,他什么都装得出来。 “要不要我送你?雨下得很大不好打车,放心,我不会再不经过你同意跟着你了,今天真的碰巧,不信你可以问老板我经常来吃饭的。” 任舒站在原地没吭声,官宏盯着她一动不动的眼睛,见准时机,忽然拥抱过来,整个把她热烘烘抱在了怀里。 “冷吗?”他笑着问。 任舒在那一瞬间思绪忽然宕机,她不知道在干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不激烈反抗,甚至于听到同事调侃她跟官宏在一起以后要嫁入豪门都没了辩驳的心情,对方只会觉得是她在害羞。 任舒在这一瞬间甚至破罐子破摔想,就这样吧,没关系。 此时在寂静的阴郁小巷子,一道车灯忽然打过来,无声的灯光像是在心里“砰”得巨响了一声。 照在了她身上,拥抱着的两人无处遁行,眼睛被刺得都难以睁开,也让任舒猛地清醒。 她睁大眼看向远处车灯方向,透过雨幕跟车前玻璃,看到了厍凌坐在驾驶座上的模糊人影。 他的车牌号太好辨别。 任舒隔着很长的距离跟他对视,雨水刺进眼底她也没眨眼。 她从未在人生任何一刻如此清醒过。 任舒在几秒后,低眸,很轻地把官宏抱着自己的手拿开,微抬着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死静。 “如果你下次再靠近我,我就拉着你一起死。” 官宏正想骂远处发癫开远光灯的人,听言又错愕地看向任舒。 他第一次从任舒的眼底看到一种面如死灰的冰冷情绪,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时没吭声,伫立在原地看任舒拉着行李箱上了路边的出租车。 任舒回去之后洗了个澡,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莫名出现了厍凌那张凉薄的脸,他高高在上站在旁边,睥睨着看她如此挣扎。 次日,任舒跟着产品经理一同出去吃饭应酬。 创新基地试图开展食品相关的新技术,要跟投资商见面,任舒被产品经理指派跟随前去。 那时任舒已经在准备从创新基地辞职了,她或许没有这样的抗压能力,女性在职场受到恶意太大,她恐怕要辜负文教授的期望。 她或许也可以跟文教授说起这件事,但按照文教授的性格,这件事会闹得很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而官家在北京的身份跟地位大概没人惹得起。 益原的相关新技术被联合高校驳回,产品经理不乐意,自己想要找投资商做。 任舒在那场饭局上重新见到厍凌。 饭局在一家中高档餐厅包间,金碧辉煌的装潢有些奢靡风,灯光落下来都让人觉得像中世纪会所。 任舒后知后觉才知道这场饭局他只是陪同,西装外套被服务员接过,他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稍扯了扯收紧的黑领带,坐在旁边偶尔抬起酒杯喝酒。 他那会的气质还没这么冷,倒有些斯文败类的散漫。 惹得酒局上产品经理一直在偷瞄他,还趁去洗手间偷偷跟服务员说,给人西装外套里塞了她的联系方式。 任舒能从厍凌不咸不淡的态度上看出,他跟在场的人并不熟,或许只是项目第三方参与者。 那是她第二次喝酒,第一次是同事聚餐,她不胜酒力只喝了一杯就不敢碰了。 “舒舒敬王总一杯吧,我们舒舒可是文教授推荐过来的,很有能力也很聪明,前段时间那款以苹果为原料的新型即饮产品就是任舒独立完成的。” 跟当地农产品种植基地合作开发,任舒去了好几次果园。 任舒被架在空中,站起身被她塞了一杯酒,看着对面的男人,表情僵硬笑了下。 “王总,我敬您。” 她一口喝完,刚入职场也没学会别人的灵活变通。 倒是坐在一旁的厍凌,西装扣子敞开着,没打领带,那时的他身上还染着些许懒散冷傲的气息,没人敢让他喝酒。 他就那么坐在旁边,偶尔跟他说话时才会应两声。 酒局结束,众人起身。 厍凌把那件高奢西装外套随手扔进垃圾桶里,又侧眸忽然说: “我送任小姐回去吧。” “厍总跟任小姐认识?我还想着让王总顺路送。”产品经理有些意外,又为难地看了一眼王总。 任舒脑子有些晕,但神志还是清醒的,听到产品经理这句话,瞬间明白这场酒局为什么要带她。 一身冷汗冒出来。 厍凌看向任舒,体面又淡笑说:“文教授是我姑姑,跟任小姐有过几面之缘。”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任舒跟着忙的上了厍凌的车,开车门时甚至有些腿软手抖。她也没那么没眼色,即便当时对厍凌印象也不好,但她还是更偏向厍凌一些。 毕竟在任舒的印象里,他还是个给她递过纸巾的好人。 司机开车,任舒跟厍凌一同坐在后排,没开灯的车内,她低着头手指扣弄着,侧过头跟厍凌说:“谢谢。” “下次这种局跟男朋友一起去,安全些。” 任舒当时怀疑他是不是意识到了上次真的很凶,才用这样温和的语气说话,又或许是看在文教授的面子上。 “我没有男朋友。”她说。 厍凌扫了她一眼,想到昨晚抱在一起的俩人,以为他们分了手,也就没再吭声。 手机响了一声,任舒低头看,是项目经理发来的。 【舒舒,你的包落下了,我看里面还有你钥匙,你住在哪我给你送过去吧。】 任舒没回。 厍凌侧头扫了她的手机一眼,说:“客房可以收留你一晚,去吗。” 任舒现在都不太明白厍凌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见色起意吗? 可任舒从不觉得在他圈子里,在他眼里她有多漂亮。 或许只是时机恰当。 或许只是水到渠成。 他心血来潮,任舒就被卷进了永远的潮湿里。 可想起上次他说“知道就少给别人惹麻烦”,任舒又在内心挣扎了许久。 “会很麻烦吗?”任舒问。 厍凌从任舒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小心翼翼跟局促不安的情绪。 “不会。” “下次如果你妈还让你相亲,你可以说我私底下态度很差,随便编排什么,不会?” 任舒一时之间没吭声,过了几秒又说:“因为…你特意去接我了,还是谢谢你。” 厍凌还是第一次见到任舒这样的人,他身边那些人都精明得恨不得精准算出别人对自身的利用价值几斤几两,也就任舒在盘算自己得到的东西有几分重量。 迟早被人骗的命。 厍凌跟司机说回别墅。 他住的别墅比酒店还要漂亮,处处透着价格不菲。 任舒在次卧洗了澡,还很小心翼翼地把门给锁上了,但她一整晚都没睡着,甚至爬起来用手机写了一封辞职信发给了技术总监,以及给房东发了消息说退租的事情,押金也不要了,只想迅速搬离,还在平台找到了一个新房子,两室一厅,房东要出国工作急于出租。 她一晚上解决了很多事情。她只是慢热,但在下定决定后,她的犹豫跟踌躇会完全不见,极具行动力。 半夜也睡不着,次卧卫生间在走廊对面,任舒从厕所出来,看到厍凌卧室房门没关,房间内还开着灯,或许他也睡不着,或许还在工作。 她出来时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凌晨两点。 定在原地几秒,任舒悄无声息走过去,她隐约听到了厍凌的声音,那声音有些奇怪。 从光线的缝隙中,她看到厍凌坐在床边自/慰。 那是任舒第一次看到异性的身体,跟如同电影里一样夸张的尺度。 她脑海一瞬间是懵的,呼吸骤乱。 连他抬眼直视门口缝隙的她时,都忘记怎么抬起脚步离开,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第38章 泛红 那是接踵而至的任舒人生的至暗时刻, 在不经意撞见他这件事的同时结束了。 后来任舒都在回想当时自己的表情,脸都红透了,眼睛还是愣愣的, 她甚至记得第一眼时厍凌的表情分明是烦躁的,而后在短暂静静对视之中, 听到嚓嚓声响, 掌心溢满。 他从小在那样家庭出身,向来擅长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审视别人,漆黑又发汗的眼眸笔直看着她, 随后嗓音冷散说:“要么进来, 要么出去。” 任舒眼睁睁看到他又起反应, 被吓得忘记怎么呼吸迅速甩上门,腿软着往客卧走去。 当天晚上睁着眼到窗外泛白就跑了。 - 吃完饭从店内结账离开,坐在车上黎母给厍凌打了电话慰问, 倒是因为他莫名对孙向明赶尽杀绝把对方送进去的事情, 厍父很生气但也没办法, 由他去了。 呼吸决定 第67节 “厍凌,我前两天才听到林鸣谦说,你前年玩过很多危险的东西, 是因为我跟你爸吗?” 厍凌没吭声,坐在副驾驶的任舒更是没敢动,脊背都僵住不能放松, 这似乎不适合他听。 前年, 是厍凌刚好跟她遇到的那一年。 是在那一年冬,他们达成的这种关系。 任舒想,原来他不是心血来潮,只是互相碰上的刚好是时机。 电话对面的黎母沉了口气说:“你知道我跟你爸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十八岁, 到今年已经过去三十年,从我们结婚,到后来有了你,这只占其中的五年。” “结婚那会你爸爸那边不管是长辈还是你姑姑都对我诸多不满,到现在你姑姑都把我当成瘟疫一样避着,人生是会发生很多变化。” “你不是说想做个高跟鞋的项目吗?”厍凌忽然说。 黎母知道厍凌不想谈,顺着他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还不看好?” 她想以让女性在职场脱掉高跟鞋为设计宣传目标,跟服务对象的想法必然相悖。 “我现在觉得宣传一些思想更重要。” 厍凌说:“下个月我回纽约再谈。” 黎母有些意外:“难得,你这种比你爸还要利益为主的人居然会想做赔本的买卖。” 厍凌停顿了几秒,说:“妈,我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对你有任何偏见。” 黎母说:“我知道。” 车往别墅开,任舒一路安静,又想起别人对黎兰馨的描述,纽约顶尖设计师,曾为多个市值百亿级企业主导品牌升级,负责项目多在巴黎、纽约、东京等城市,设计风格擅长打破秩序,前年公司落地纽约,年流水成为设计界顶端。 不仅自己事业有成,跟丈夫年少相爱生下独子厍凌,几乎成为人人艳羡的人生。 任舒侧目看着窗外忽然经过的易思信大厦,看着大雪覆盖北京一砖一瓦。 在这样的繁华与人群当中,所有故事都不能称之为流俗。 回到别墅。 任舒洗漱完吹干头发,还坐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雪。 别墅的视野很好,隔着结了浅浅雾气的玻璃窗,能看到密密匝匝的银白不急不缓落在松树枝头。 祝愿的离职申请忽然发来,任舒有些意外,她只是没想到祝愿会在此时提出离职。 但从一开始任舒就知道她呆不久。 可后厨的事也只有祝愿跟骆盂最熟悉。 【是工资的问题吗?】 【不是的任舒姐,其实年前就想辞职了,原本想要等到夏天的,但是最近一直做错事,我不想给店里造成影响。】 她干不下去,她没有办法跟骆盂朝夕相处。 任舒说:【好,那之后也会在申城吗?】 【香港吧,也很方便的,有机会一起吃饭。】 任舒:【回去好好休息,我们还是朋友对吗。】 从祝愿从家里跑出来,以及她偶尔接到爸妈电话时的烦躁表情能看出,她跟家里的关系并不好。 【当然了!】祝愿又发了好几个爱心的表情包。 任舒合上手机,在黑色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脸。 又给骆盂发消息让他招新人,说祝愿离职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要在北京过年吗?】 【今晚就回。】任舒回完就后悔。 【晚上?几点,我去接你。】 【不用的。】 【刚好我也一个人,晚上一起吃个饭。】 【我到申城很晚了。】 【那我更不能不管了,时间发给我,有没有把我当你哥?】 任舒看着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好吧。】 厍凌正在书房办公,即便休假时间,也很难真正推掉所有工作,门半开着,隐隐约约能听到他的声音。 “回温哥华,还能去哪?” “明天吧,邹凯不是要请客?” 那边林鸣谦问:“你今年又不回家?不跟阿姨一起吃个团圆饭啊。” 林鸣谦最近两年才后知后觉察觉到厍凌跟家里关系出现了什么问题,看似和谐的背后千疮百孔。 厍凌从小到大都在一个父母恩爱背景优渥的家境中长大,林鸣谦甚至以为他会像弟弟林思远那样沉入一段恋爱中,一起出去玩难免遇上圈内朋友,长相背景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好,但至今都没见他动过任何谈恋爱的念头。 即便任舒,林鸣谦也不觉得他们能走到最后,厍凌骨子里冷,对谁都舍得,对谁都吝啬。 “不去了,工作忙。”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厍凌挂断电话,起身往外走。 “想吃什么?” 任舒没什么胃口。 “有鸡蛋面吃吗?” 任舒是个鸡蛋跟苹果脑袋,任何这两类的食物她都很喜欢。 “算了——”任舒又忙不迭说,看到厍凌扫荡过来的眼神,又弱弱解释说,“鸡蛋面买回来都坨了。” 任舒莫名想到了在杭州吃的那份芋饺,说:“北京有卖芋饺的吗?” 最后点了一份,难吃得要命,任舒只吃了两个就不想吃了,但不想浪费,于是又一口一口慢慢塞。 厍凌坐在旁边,看她吃饭痛苦的样子,影响食欲,伸手把她面前那份芋饺移过来,两三口吃完。 “有去医院看过吗?”厍凌问她。 任舒有些懵:“看什么?” “胃。”厍凌放下筷子,瞧见任舒那苍白没什么神采的脸色,跟病号没区别。 “你以前也这个胃口?” 厍凌在她相册里看到过她以前的照片,比现在圆润了一些,仍旧很瘦,但能看出健康的稚嫩鲜活感。 现在一双腿细的跟什么似的。 任舒此时才恍然大悟,忽然意识到她大学那会其实还挺能吃的,高中也参加过三千米长跑,毕业之后各种压力层出不穷,身体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厍凌看出她表情想说什么,没见过这么有钝感力的人。 “你——” 一个字冒出来,又被他咽下去。 “主要是,吃药太苦了。”万一要查出什么毛病,还要吃药怎么办。 任舒不喜欢吃苦的。 “少活几年就不苦。” 任舒:“……” “我后天回温哥华。”他说。 任舒哦了一声,“我是晚上的机票。” 厍凌忽然定住看向她:“几点?” 任舒才说:“十二点。” 厍凌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身子重重靠在沙发,目光不偏不倚:“你定那么晚的干什么?” “我前年订过一张凌晨的机票,但是没来成,就想知道凌晨从北京到申城的飞机能在窗外看到什么风景。” 厍凌不能理解她在说什么。 任舒注意到厍凌的视线,低着头说:“好吧,是没买到别的航班的机票。” 过年真的很难买。她只买到了来时的。 这张还是她刚才忽然抢到的。 “现在还早,有什么计划吗?” 任舒摇了摇头。 厍凌随手拿起遥控播了个剧看。 他不怎么看电视剧,随便点开一集也知道是什么肥皂剧,任舒大概也不怎么爱看,盯着电视画面跑神。 客厅只有徐徐电视机的声响,以及暖风空调发出的呼呼响声。 任舒靠着沙发,肩膀跟厍凌的臂膀虚贴着,看一会去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任舒很喜欢他家吧台的设计,想要以后把房子买回来后自己也设计一个类似的。 多看两眼,润了润唇,往沙发方向走去。 “要不要做。” 厍凌很忽然地说完,任舒站在他旁边,低眸盯着他看,眼睛又往旁边看,明知故问声音嗡嗡的:“做什么…” 厍凌微仰头,直白说:“做/爱。” 闲着也是闲着。 为什么叫爱?为什么这个字非要这样组合。 厍凌看着她抬眼的表情,随后一把捞住腰勾过来,抬着手臂扣着她的后脑勺接吻,任舒站在他双腿之间,低着头双手搁在他肩膀上,吻越来越重,双手不自觉捧住他的脸。 被倏然打断时,任舒迷茫睁开眼,看到厍凌眼眸微微含笑的眼睛。 任舒发现她逐渐能看出厍凌眼底的表情,并不是完全一成不变的冷淡,偶尔懒散,懒得理你的公子哥模样,比如此时的见她沉沦的笑调,大概在想,刚刚还在故作推诿的人,比他更先掉进陷阱里。 任舒又低着头,很轻地在他嘴角吻了两下。 呼吸决定 第68节 厍凌掐着她的脸颊,感觉嘴角的吻有些痒。 她还没说话,厍凌盯着她的眼睛,直接把人横抱起,扔在卧室床上,整个人压下,一吻封唇,嘴唇又顺着贴着她的胸口。 任舒挺起脖颈,眼睛忽然流眼泪,呼吸重了些后,紧紧闭上眼。 “厍凌。” 身体发烫,厍凌嘴唇碾过她的眼角,感觉到咸意。 “嗯。” 任舒重新睁开眼,眼前有些雾气,眼睛看着厍凌无助地说: “你之前,不是说,要不要试试过分的吗?” 她感觉到滚烫的热意在他左手一寸寸侵袭,任舒一字一句说。 “今天对我很过分……好不好。” 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厍凌在她眼皮上很轻地亲了亲,薄唇微凉,贴在滚烫的眼皮上存在感极强。 她张开眼,怔怔地看着他。 目光落在厍凌优越眉眼上,她仍记得那时大学两人第一次有交集,他低眸递给她纸巾,指节干净,表情冷淡。 但任舒捏着纸巾,眼神跟随他很久,那时才忽然注意到的厍凌的长相,搭配上浑身冷冽骄贵气质,比别人口中的还要出挑凌人。 厍凌目光落在任舒的眼角,倏然又想起那天喝醉了酒蹲在雪天门口的她,声音轻缓说:“任舒,一人一次的游戏结束了。” “我们现在玩一个别的游戏。” 任舒感觉到空了一下后缓慢地下沉,绷紧呼吸着问:“什么别的。” 厍凌拨了拨她的长发,用手背给她擦了下额头的汗。 “怎么让对方更舒服的游戏。” 任舒闭着眼,感觉到嘴唇被人轻轻撬开,卷着她的舌尖。 她不敢睁开眼,有些绝望地想哭,她破罐子破摔地伸出手紧紧抱住厍凌。 “好。” 眼神矢焦起伏时,任舒在错乱挣扎的声音莫名地想,他不喜欢爬山,她见过他冷性下的一面,不管是床上床下,还是工作前后的。 她也曾见过他在车店拒绝luna时的冷漠眼神,那种冷漠让当时的任舒都感觉到窒息胸闷。 也见过他心血来潮如梦似幻般的温和跟逗弄。 在这段秘密关系里,她得知关于他太多珍贵秘密。 她晚上飞机要走,只做了一次就结束。 洗澡都是在一起洗的,浴室灯光白亮,落在身上难以隐忍之下的痕迹上,任舒一张脸沾了水,皮肤瓷白如玉,手腕处还残留一圈没褪的痕迹,此时的眼神也带着些许不明昧色。 厍凌看到她便总是有反应,任舒用别处解决了一次也没用,就自己去了隔壁。 洗完后抱着电脑坐在床上,看到老同学发来的消息,说年后结婚,问他要不要来。 厍凌高中跟这位老同学的关系一般,只是刚转学过去时跟他同桌,仅此而已。 厍凌给人转了红包。 【忙,新婚快乐。】 【厍总你这红包可太大了,不跟你客气。】 随后又闲聊着,他如今在北京一家ai上市公司做项目经理,老婆是上海人,俩人是相亲认识,到了岁数结婚,颇有些凑合过日子的嫌疑。 【我听说你们公司开到申城了?任舒好像在申城开了一家甜品店,我都在申城美食攻略里刷到了。】他已经很少关注任舒的消息,平常工作也很忙,连看到这条消息也都是某天意外看到他老婆手机里的推荐。 【好像是,不打算追了?】厍凌抬眸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只能听到隐约水声。 【我可追不上,虽然她家境没那么不可高攀,但她那长相就不是我这种打工人能追的,而且你不感觉她很难靠近吗?性格很冷,看谁都一副看狗的眼神,你追还差不多……说起来当初还挺对不住骆盂的。】 当时知道骆盂想追任舒,他混的很,那会骆盂还是长到遮眼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阴森阴森的,他看不顺眼拽着人给人脑袋磕出一个血坑,骆盂的暗恋也没敢说出口。 厍凌那时对任舒的印象都是从这位朋友口中所知的,当时任舒有很多追求者,都被他一一解决,而那些富家高干子弟,更喜欢明媚早熟的女生,也不远放下身段贴着别人。 这样看来,他对任舒的了解不如百分之一。 任舒洗完澡出来也才下午三点半,她见厍凌正坐在床上,卧室只有很轻的敲击键盘的声响,她犹豫了两秒也跟着上了床。 扑面而来冷冽的气息把她包裹住。 厍凌扫了她一眼,把电脑关上,自然而然扯了下被子搂住人。 任舒不太能习惯跟别人睡,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自己睡觉了,此时脑袋清醒地窝在厍凌怀里,能感觉到脊背挨着他的胳膊,厍凌睡姿很好,呼吸声也浅。 任舒翻身了好几下,被他的气息包裹着,又在如此安静的状态下,她总觉得自己都不是自己的了。 又被他伸手一捞,整个人被摁在了怀里。 “你睡不睡?” 任舒就不敢动了。 这么凶。 缩在他怀里,任舒跟他面对着的姿态,额头磨擦着他的胸膛,感觉到硬邦邦的肌肉,滚烫温度寸寸度过来,明明在额头,却有些灼眼。 “厍凌。” “不许说话,睡觉。” “我就问个问题…” 厍凌声音重了下,舒口气说:“问。” “下次直接问。” “哦。”任舒探出头,半张脸还被被子挡着,看到他闭上眼朦胧的侧脸。 伸出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也并不是很平稳。 “你为什么要跟我,这样。” 厍凌不吭声,任舒又把手指往他鼻前探。 还没试探出来,又被他瞬间掌住手腕,反手摁压在枕头上,任舒身上一重,沉重的呼吸声瞬间扑面而来,任舒脸颊感觉到了他鼻骨的硬度。 她缩了缩脖子,又被厍凌摁住肩膀。 “不想睡是吧。” 任舒下意识闭上眼,随后感觉到唇被轻咬了一下,而后便是很轻地被勾着唇边,一点点描摹着唇珠。 她又睁开眼,看到厍凌很轻揩着她的侧颌,亲了两下后,深吻下去。 任舒重新闭上眼,手指很轻攀着他的肩膀,又顺着肩骨往后锁住他的脖颈,跟他接吻。 在重沉之中,任舒听到了他模糊在耳畔的回应。 “知道答案了吗?” …… 任舒睡得很熟,厍凌倒是没什么困意。 他打开微信,看到老同学隔了一个小时,又给他发。 【欸你有任舒的微信吗?我在同学群的那个微信换了,她好像在群里。】 厍凌低眸看着怀里睡得脸颊泛红的人,手指拨弄缠绕着她的长发,人也睡得安分地没有任何反应。 【要做什么?】 【表个白。】他说。 第39章 泛红 告别一下曾经唯一的喜欢。 可厍凌没法给他发。 任舒醒来时睁开眼, 歪过头没看到床上有人,才坐起身去洗漱。 出来看到厍凌正坐在客厅,雪天窗外的莹白并不过分阴沉, 室内开着灯光,落在冷灰色真皮沙发上。 厍凌微压着腰, 手肘搁在膝盖, 把玩着一根烟,也没处理工作,桌面放着车钥匙, 跟灰色半透明烟灰缸。 他抽了一根烟, 看到她出来, 目光落在她脸上。 任舒清晰感觉到他描摹着自己的五官,摸了下脸,莫名觉得他此时的情绪并不是很好, 于是问:“怎么了?” “送你。”他移开眼, 起身说。 她来时就没拿什么东西, 离开时也都是空着手。 只是看着厍凌拿起车钥匙,才抬起头问:“你不忙吗?” “顺路。” 任舒看着他的冷淡表情,哦了一声。 窗外还下着雪, 隐约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炮竹声响。 去机场的路上,任舒看他接了一条电话,是他朋友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厍凌看了眼时间说半个小时后到。 他过年大概会有很多酒局。 到了机场门口, 厍凌下车把她行李箱从后备箱中拿出,又问她一句:“身份证带没。” 任舒摸了摸口袋,点头说:“带了。” 她不至于这么丢三落四。 “去吧。” 任舒说:“哦。” 新年还没过完,机场大多是要回老家过年的打工人, 人群涌动,任舒拉着行李箱往里走,回头时还看到厍凌穿着那件黑色翻领大衣站在安检前,瞧见她回头,揣着口袋,眼睛跟她对视也没做出其他动作。 呼吸决定 第69节 任舒又朝他招了招手,做口型说“我走了”,拉着行李箱往里走。 飞机在凌晨十二点三十分准点起飞,任舒坐在靠窗位置,机舱发出嗡嗡响声震得耳朵痛,她安静看着窗外零碎灯光,跟其他时间也没什么不同。 她拍了一张照片,记录她第二次来北京。 揣着口袋,还掏到了那个被捏得褶皱的红包。 任舒打开,看到红包里的九百块钱,还有一个崭新的一块钱硬币。 申城人从小到大红包都是几块钱,这是任舒平生第一次收到如此金额的红包。 任舒把硬币从红包中拿出,在掌心握住,放进去。 飞机在凌晨三点半抵达申城机场,机场并不冷清,过年期间凌晨也是人满为患。 彼时,厍凌还在北京跟朋友吃饭,他总是被拉到那群人堆里,也并不厌倦吵闹,反而被动让生活充实,挺好。 几个人穿着黑色大衣,身形落拓地零散从店里出来,皮靴踩在薄薄的雪上,落下脚印,迎面而来阴沉夜幕中刺冷的寒风,冷得呼吸都蹿白雾。 厍凌落在最后,单手捏着手机,低头给司机发完消息,又给助理发了条:【帮我查查骆盂。】 对面助理正在跟老婆过年夜,他老婆看到手机消息,递给他。 他忙的回复:【好的厍总。】 这危机感来得是不是太过迟,不太像厍总的工作作风。 “不是,我们厍公子给谁发消息呢?路都不看了啊。” 林鸣谦在旁边心知肚明说:“工作消息吧?” “人刚可是从机场方向过来的。” 赵未决也毫不恭维:“工作消息他能那个表情?” 厍凌合上手机,拉开车门,眼神都没给一个。 “我什么表情?” “反正跟平常不一样。” “刚那位要你联系方式,给不给啊?”邹凯穿着一件黑夹克,声音挑高朝厍凌喊。 赵未决也不嫌事大,掀起眼皮说:“我表妹,给点面子,人第一次喜欢谁春心萌动着呢。” “就是就是,人女孩才二十不知道便宜谁。” 厍凌捞着车门,不咸不淡说:“我听说前段时间祝新桐回申城了,要不把她的手机号给我,正好我在申城帮你照顾照顾,不是亲妹妹也养了这么多年。” 赵未决瞬间脸阴了,砰一声上车关上门车飙走。 倒是旁边不明所以的邹凯跟吃到大瓜似的。 “卧槽,他跟祝……哎你不回去啊?” “有事。” 正值过年期间,厍凌坐在车上往别墅驶去,听到耳畔的烟花,在头顶倏然炸开,整个天空瞬间亮了。 车随意停在路边,凌晨三点多的街道只有寥寥车辆在道路行驶,积雪在人行道铺满。 厍凌在车内打开了一盒烟,靠着驾驶座,点燃咬在嘴边细细抽。 与此同时,一条来自司机的消息。 【厍总,我的车没有接到任小姐,她朋友骆盂来接她了。】 厍凌捞起手机,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凌晨三点半的沉静夜色,回复:【跟着他们,看到她安全进小区再走。】 【好的厍总。】 随后驱车去了公司。 - 任舒下了飞机,燥热的天气跟北京天差地别,几个小时的行程之后,打开舱门,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骆盂接她时天空昏暗,空中繁星点点,任舒跟他都完全没有想吃饭的心思。 坐在车上任舒看着开车的骆盂,欲言又止。 骆盂看出她想问什么,轻笑了一声说:“我没事,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以后这个世界就没有我的亲人了,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任舒说:“你可别也辞职。” 骆盂:“那肯定不会,我买了套房,还要还房贷。” 任舒有些惊讶:“你买房了?那什么时候我们去庆祝一下。” “不用,等装修好可以来我家吃饭。” 任舒点了点头说:“那好。” 到了小区门口,任舒下了车,周遭寂静。 任舒跟他挥了挥手,“你快回去吧,谢谢来接我。” “任舒。”骆盂忽然叫住她,也下了车。 “我想问,如果高中我跟你表白,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任舒承认自己有些躲着骆盂的意思,她感觉太尴尬,也忽然清晰明白他跟她一起开店是什么原因。 任舒思忖了几秒,还没说话,夜风吹拂过长发,周遭只有沙沙树叶晃动声响,路上来往车辆稀少,骆盂盯着她的脸,忽然低下头要吻她。 任舒骤然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把人剧烈推开,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神悚然。 “你干什么。” “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骆盂的眼神很沉静。 既然厍凌可以为什么他不行?他不介意。 “骆盂,你——”任舒一步步往后退开。 骆盂看到任舒眼底的恐慌跟抵触,沉默片刻,失落低下头,站在原地也没敢动:“对不起,我……最近情绪不太好,对不起。” 隔着几步之遥,任舒拉着行李箱放在身前,手指捏着口袋里的手机,说:“骆盂,我们不可能的,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她也不太明白骆盂为什么会喜欢她,他了解她吗?高中的她跟现在也有很多变化,或许在这么一年多的朝夕相处合作关系中了解她外在的喜好,但那只是同事之间的。 这样算祝愿才会喜欢她才对。 骆盂却站在原地没走,一直到任舒进了小区才驱车离开。 大概白天睡得太多,回去后洗完澡把房间打扫了一遍也毫无困意,寂静的夜晚能让人内心平静。 任舒就看了后台的账单,又打开几天没看的社交平台评论,一直到天空泛白。 - 上午六点,厍凌坐在易思信顶楼总裁办落地窗前,办公室内冷冷清清,他目光落在远处昏黄沉蓝的晨昏线上,手机里是两个小时前助理跟司机分别发来的消息。 都是几张照片。 助理发来的那几张照片是骆盂跟祝愿的开房记录。 厍凌看了一眼时间,在把照片发给任舒时停住,随后取消。 【到家了吗?】 任舒收到信息时正想睡一会,她上午还要去店里,会没精力。 此时收到厍凌信息时,任舒头昏脑胀想的是,厍凌又不知道她为什么把他删掉。 【嗯,你不是看了航班信息吗。】 厍凌坐在办公椅上眺望着窗外雪景,转了一下椅子,站起身往外走,只发了一句。 【你知道骆盂跟你们店里的祝愿在一起过吗。】 厍凌发出去的一瞬间,一条电话打过来,他停在原地,看着总裁办外手里拿着文件的员工经过,抬手关上百叶窗,接通。 “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任舒一时没反应过来,祝愿跟骆盂? 祝愿不是有男朋友吗? 下一秒她又倏然反应过来什么,从开店时任舒就注意到祝愿明显的目光,而后她谈恋爱,又分手,离职。 她说他们之前也没有谈恋爱,只不过睡过几次,但当时祝愿的表情跟语气跟洒脱的口吻背道而驰。 任舒说:“你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的重点是我怎么知道的吗。” 厍凌又用平稳的口吻,一字一句说:“怎么,难过了?我还知道他高中暗恋你,怎么没在一起?” 任舒被这句话弄懵了。 厍凌的语气通过电话过滤,让她辨别不出来情绪,更甚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厍凌听着任舒的安静,她如果不知道此时的回答大概很意外“他高中暗恋我?” 于是厍凌在那边又笑了。 “任舒,这是你删掉我微信的原因吗?” 厍凌在老同学问时看到被删,能猜到,大概是在离开杭州那天删掉的他。 一瞬间厍凌脑海里浮现许多他忽视的画面。 她跟骆盂一同出差,还不忘跟他睡觉。 睡完最后一次吗。 “我说了,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厍凌用着一贯的清淡语气。 “也包括有了其他选择。” 任舒没吭声,只是听着对面冷冽的话,耳朵嗡嗡的,手指一寸寸攥紧手机,很是费力地吞咽了一下。 随后还没张口,手机被挂断。 任舒看着黑屏的手机上自己那张脸,在这一瞬间想,这个电话她打不过去了。 呼吸决定 第70节 她一早打车去了甜品店,祝愿在前几天离职之后店里就招了新人,骆盂还跟最开始一般,偶尔顾着后厨,亦或者调制新的咖啡跟冷饮配方。 任舒到店里时间早,店里还没正式开门,只有骆盂在店里,作为二店主,他总是来很早。 任舒走进后厨,脚步带风。 骆盂看到任舒这么早来还有些意外,他们是轮班,一人负责一周。 “你怎么来这么——” 任舒没等他说完,打断问:“你跟祝愿在一起过吗?” 骆盂瞬息没吭声,看着任舒的表情,即便还是往常恬静的颜色,语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质问。 他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说:“是,你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 “需要原因吗?祝愿跟你说的?” 任舒一双眼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头。 “她没有跟我说。” “骆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骆盂看着任舒那双眼,别过头才说: “成年人,需要什么原因。” 骆盂在那次听到任舒说不合适会跟男朋友结束时,就看到了她上了连号1的车,这样的车牌号,太容易查到车主是谁。 他得知是厍凌后很意外,他没想过任舒会跟厍凌在一起,分明两人没有任何交集的机会,甚至骆盂在认识任舒时,她也跟厍凌完全没有交集。 那一瞬间他无比后悔,原以为是高中的失而复得,偏偏最后还不是他的。 高中因为厍凌的朋友,现在又被他抢先。 凭什么。 后来他才忽然发现,他们根本不是恋爱关系。 所以厍凌不会过来,任舒也不必跟他有什么感情交流基础。 那他为什么不能?是祝愿自己送上门的。 成年人的你情我愿而已。 任舒感觉失望,她能够体谅骆盂在自己父亲身上的挣扎,人无完人,但他对祝愿是故意的。 “骆盂,我会把钱筹给你,按照合同上的,我分文不少给你。” 骆盂不同意。 “凭什么?我不明白这是我跟祝愿的事情,跟店没什么关系。” “还是说因为我昨天晚上的告白?我跟你道歉,昨天是我爸去世的头七我去祭拜,我心情不是很好。” 他太需要人,才提出去接任舒。 他原本就什么都没想要,只想在她身边而已。 “你难道看不出祝愿喜欢你吗?骆盂我发现,我对你了解或许不多,我们并不适合做合作伙伴。” 任舒极力稳定着情绪说:“祝愿是我的朋友,你伤害了她。” “那我呢?你在杭州那天不是说——” “我不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会把钱打给你,如果你非想要这个店,可以找律师起诉我。”任舒说。 骆盂低下头摘掉胸牌,扔在旁边桌面走了。 随后他又看向任舒,嘴角带着笑:“任舒,那你跟厍凌呢?你们什么关系?” 第40章 泛红 第二天骆盂还是来甜品店上班了。 店内氛围不对, 周昕跟曹姐都看得出来,但也没问,任舒表情冷漠疏离, 仿佛把他当成透明人。 骆盂受不了这样的漠视,也在一瞬间忽然后悔当时的气愤, 他只是知道任舒跟厍凌的关系时, 太过诧异,刚好碰上祝愿跟他表白,顺理成章。 骆盂中午吃饭时便主动低头说:“任舒, 你如果介意, 我可以跟她道歉, 但分店的事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你应该知道现在正好在投钱的阶段。” 任舒第一次觉得有些恶心。 “骆盂这跟我没有关系,请你不要这样说, 也不要破坏我跟祝愿的感情, 而且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找了律师, 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我明天就把钱打给你。” 任舒提前下了班,跟律师见了面后给骆盂发了电子合同, 没有异议明早跟律师签字。 晚上又动了念头把那辆车卖掉,她用车的频率也不算很高,又在家里翻了很多苗佩玉每年给她送的名牌首饰作为生日礼物, 她并不喜欢这些装饰品, 都是崭新没拆的。 还在梳妆台上翻到了那时厍凌送来的项链,盯着看了好几眼,还是把项链留下了。 剩余的挂在平台,只有最新款很快出手, 剩下的一些样式老旧,砍价太高,任舒不太舍得,此时还是断舍离了。 她本身就不需要这些,也只是借这个机会都腾空出去。 最后又动了一些她原不打算动的存款。 那是父亲去世前留给她的,原本准备存起来把以前的房子买回来的,现在看来还要存一段时间。 那周五,任舒解决完甜品店的分资问题后,从律所出来,盯着此时的阴沉天色,手机倏然嗡地响了一声。 她脚步一顿,打开手机看,并不是短信,而是一条天气预警。 任舒手机里一共添加了三个天气提醒,一个是申城的,一个是北京,一个是温哥华。 那时厍凌打电话过来,任舒有些慌下意识找事做,搜了温哥华的天气,胡乱添加了天气提醒。 只有偶尔天气有剧烈变化时才会弹出。 暴雨预警/温哥华地区 预计未来六小时内将出现强降雨,局部累计降雨量或超50毫米,低洼地区存在内涝风险。请尽量减少外出,注意出行安全。 预警生效时间:2016年2月7日23:00起,持续至2月8日5:00 。 ——加拿大环境与气候变化部。 任舒盯着看了许久。 合上手机回了甜品店。 任舒也很清楚厍凌的性子,他从来不会弯下身,也向来不在意任何事情,毕竟很早时他就提出过要结束这段关系。 原本就如履薄冰的关系经不起风吹草动。 或许这样结束也挺好。 他们的关系原本止于床上,并不清白,也无需敞亮。 过年期间,甜品店的顾客比往常减少许多,路上来往行人都大量减少,倒是听闻凌晨有人组织在中心大厦放气球。 周昕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任舒也开始在后厨帮忙,暂时还忙得过来。 “老板,易思信订了冬季下午茶甜品,刚专送送走,但是少做了一杯咖啡,对方说让我们快点送过去。”周昕看着任舒说。 平台还不完善,专送下班了,店里俩人又忙不开。 任舒接过咖啡,说:“给我吧我去送。” 她到时听到前台正在接电话,便站在原地等候。 “厍总最近在温哥华出差,估计要月底才能回来了,我帮您先记录一下,等他回来您看行吗?” 前台女人很是无奈:“林总也跟着去了,真的我哪敢骗您……” 任舒等她结束之后,才走上前说:“你们定的咖啡落了一份,实在不好意思,请问可以帮我送上去吗?” 不知何时一楼换了新前台,脖颈上挂了易思信的工作牌。 “哦行,你放在这儿就行,一会有人下来拿。” “麻烦您了。” “没事。” 任舒从一楼离开时,又看着手心的汗,一楼开了空调,热风吹得人仿佛在暖炉里。 她或许从一开始把甜品店开在这里就是个错误,但就像一开始厍凌没有在申城工作一样,他大概很快会离开,她只是在原地停留而已。 申城的第一场雨在初三降临,霜寒地冻,天气湿冷,过年期间店里只剩不回家的周昕跟任舒在看店。 “任舒姐,我今天能提前下班吗?”周昕有些不好意思地过来说。 任舒点点头:“行,反正这会也没什么客人了。” 等周昕脱掉工作服提着包往外跑时,任舒才看到门外一个长相打扮都挺帅的男人开了辆摩托车接她,又伸出手给她拨了下凌乱长发,她害怕被别人看到又摁住他的手,坐在摩托车后排,抱住前面的男人。 任舒隔着满是雾气的玻璃窗偷看,满眼意外,没忍住眼睛都笑了。 任舒清点完,关上玻璃门,又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对面cbd大厦,灯光在昏暗暮色中糊成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下班打车回去时,在路上任舒看着玻璃窗上开始布满的雨水,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别人不喜欢雨天,太安静也太低沉。 祝愿得知骆盂跟任舒分店的事,给任舒打了个电话慰问。 “任舒姐我已经回来了,你在申城吗?我们等曹姐回来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任舒说:“好。” 一直到曹姐回来那天,叫上周昕去了一家日料店吃饭。曹姐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把生病的妈妈接到了申城来住,这两天都在安排住宿跟去医院检查的事。 “玩得开心吗?”任舒问起祝愿去东北的经历。 祝愿眼睛亮晶晶的,点头:“当然开心了,任舒姐,你是因为我才跟骆盂闹掰的吗?没有必要。” 她知道任舒开这个店有多难,她人老实前期不知道长期订货能砍价均以市场价购入,后来又找了新的供货商,多长了个心眼,好在对方也是个挺实在的老板,每次都按时冷链配送,一整年下来没出现过任何意外。 甚至逢年过节任舒还收到过对方送来的月饼跟土特产,说是他们老家做的,经常合作的老板都有。 呼吸决定 第71节 任舒摇了摇头:“不是,跟你没关系。” 曹姐跟周昕在旁边也没吭声,吃过半晌,问要不要去喝酒。 “附近就有家酒吧,过年肯定人多。” 任舒倏然想起之前厍凌说,去他酒吧给打九九折的。 他只是那样说,去了之后不会让她付钱。 来了酒吧任舒才知道过年这些人都去哪了,棋牌室台球厅跟酒吧都需要抢号。 近两年申城外地人口扩增,麻将文化深入骨髓。 祝愿定了酒吧包间,凑了一桌牌,打着打着又凑到曹姐旁边跟人碎嘴。 任舒酒量一般,也就喝了两口。 而后听祝愿八卦询问曹姐是怎么跟前夫在一起的。 曹姐笑着看她:“你礼貌吗?” 看脸上释怀的表情倒不怎么介意。 “我好奇嘛。” 曹姐随后说:“高中在一起的,我不良少女,他好学生来着,后来发现得到了也就那样,婚后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就离了,他也很爽快答应,就这样。” 任舒托着腮,只喝了一杯酒,脸颊泛红,安静听着。 曹曼丽轻松的语气,好像一切都只不过是轻飘飘的经历。 又聊起周昕的感情状况,她也很害羞地坦白,小情侣如胶似漆,过年那两天下班都能看到寸头男来接她,是干装修的,开了个小店,给人装修是体力活,长得高大又壮实,跟不爱说话腼腆的周昕天差地别。 祝愿兴致冲冲问她:“你们怎么认识的?” 周昕脸红着,捧着酒杯喝了一口:“我自行车把他那辆保时捷给蹭了,然后……他就给我要了联系方式。” 任舒都跟着哇了一声。 同样意外发现周昕酒量都很好,只有她两杯倒。 后来话题又拐到了任舒身上,问她跟男朋友怎么样,要不要来个男朋友大型会晤。 任舒就摆着手,感觉此时应该做出一个什么动作,就傻了一样举起那杯酒喝了两口,被呛得熏眼。 “对不起,我骗你们的,其实我没有男朋友。”她笑着说完,也没有过多解释,其他两人也很有眼色没有过多过问。 只有曹姐看出任舒眼底的水雾是什么意思。 祝愿跟周昕都以为她只是分了手。 “来我帮你把这杯喝了,新的一年祝任老板节节升高。” …… 中间任舒被拉出来蹦迪,听到舞台上一个女人正在敲架子鼓,大概是有个乐队在演出,主唱是个蓝毛男生,穿着一身朋克的衣服,身上挂着的链子显出金属光泽,在酒吧灯光下照得刺眼。 任舒坐在原来的卡座上听人唱歌。 也认出那个男生是林鸣谦的弟弟林思远。 她很少来酒吧,沉在这样哄闹的氛围里,没有人注意到她,会让人陷在人潮里忘乎所以。 也没喝酒,低着头给乔亦然发消息,说她来了酒吧,她以前没来过。 收到她“少搭理别人”的消息时,任舒耳畔被打了个响指,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简单卫衣的男人站在她旁边,阳刚俊朗型的长相,笑起来有种很强烈的帅。 “可以坐吗?” 任舒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这个是我的位置。” 他又笑了一下,随后说:“你是乔亦然的朋友吗,我见过她朋友圈发过跟你的合照。” 任舒有些意外,“你坐。” 随后又忽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她那个高中同学?” 乔亦然唯二的朋友就是这个高中同学,之前有提过一次,说是开了一家书店,乔亦然心情不好时会躲在他书店看书。 那会乔亦然特别想介绍俩人认识,但任舒摆了摆手推脱了。 “是我,她跟你提过我吗?” 任舒点点头,又摆出手机给她看,聊天界面是乔亦然发过来的他的照片,避免任舒认错。 “你自己一个人?” 任舒摇了摇头说:“不是,跟我朋友一起。” 任舒回头扫了一眼,不知道她们几个去哪了。 抬眼找人的瞬间,任舒在四十五度角方向看到不远处坐在黑皮沙发角落的厍凌。 熟悉的人对视线的敏感度高,几乎在任舒目光停驻他身上的瞬息,厍凌抬起眼,隔着很远距离,目光对碰,又是眼熟又冷淡的侵略性目光。 时间仿佛有一瞬的放缓凝滞。 几秒后,厍凌首先移开眼,继续着手里的动作,那件皮衣外套扔在旁边沙发上,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支打火机,靠在沙发上交叠着长腿,姿态疏散往舞台上看。 红灯酒绿,走灯在舞台下乱窜,音响轰鸣着震耳欲聋的鼓点,诡秘光线落在人的面部轮廓,五官显得立体。 他身后是一整墙壁的黑木酒架,灯光落在他后背把那桌人照得清晰。 旁边坐着几个穿着时尚的朋友正歪着头跟他说话,以及两位漂亮张扬的明艳女人,其中一个是封含,另一个任舒没太看清,时不时看向舞台上的林思远,嘴角带着夸张笑意。 厍凌的生活原来不会有任何波动。任舒陡然这样想。 她的存在跟不存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不同。 对彼此来说,互相都只是人生的一个小插曲而已。 或许下次在他公司楼下碰到,他西装革履被人拥簇,任舒被朋友拽走,也会是如此一般不小心视线碰撞,随后陌生平淡地移开各自奔忙。 任舒在内心说,她刚才没有发挥好。 第41章 泛红 乔和风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 酒吧人群乱窜,不知道她在看谁,又把视线落回她身上。 “要加个微信吗?” 任舒才仰头笑着说:“刚亦然给我推了, 我得走了,回去加你。” “好。” 封含临时过来, 身上还穿着包臀的工作服, 黑色细高跟踩得脚痛,用脚跟抵着地面翘着腿,胳膊肘撑在桌面上。 顺着厍凌不偏不倚的视线, 一眼看到远处穿着件驼色大衣的任舒, 温和的色调显得她整个人都很柔顺, 跟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 封含微微挑了下眉,又看向厍凌,男人身子往后仰靠着, 视线一直盯着那边的一男一女看, 没有丝毫撇开的意思。 封含低下头给任舒发微信:“任舒?你在酒吧吗?我好像看到你了, 要不要过来一起喝酒?” 任舒人影已经从酒吧消失了。 【不了不了~我得回去了,你们玩。】 邹凯还在跟旁边朋友兴致勃勃聊林思远的八卦,说他走出失恋阴影之后, 看上了一个已婚女人。 台上打碟那位,正在勾引人家出轨。 “一会如果她老公过来,林思远被打, 记得帮忙报警, 他哥不在我们得看着。” 人走后,厍凌转头朝向舞台方向:“下次上报纸标题上别带我。” 邹凯耸肩,很是无所谓:“那有什么办法,港媒最喜欢夸大其词, 林鸣谦又没什么名号。” 旁边穿着一件小香风外套的女孩没忍住,弱弱地说:“也太不道德了吧……” 封含揽着她的肩,很是认真摇了摇头:“桐妹你不懂,没事,能撬走说明本身就有问题。” 女孩嘴角抽动,低下头咬住吸管不吭声了。 封含拉着女孩一起去卫生间,洗手时扫了一眼。 “你这条手链挺好看的,哪买的?” 他们之间只有厍凌跟赵未决喜欢戴手串,说是长辈特意求的,她这条跟厍凌那条很像。 女孩才看向手腕:“这个吗?我哥串的。” 任舒当晚回去添加了对方的微信,发现她的许多喜好都跟乔和风如出一辙,他们都曾经学过吉他但因为手指会磨出茧子而放弃。下班后乔和风的最大爱好就是做菜,也难怪乔亦然说她跟乔和风会聊得来。 他们互关了link小号的账号,乔和风给她推荐了很多书跟电影。 【你高中学习一定很好。】 乔和风回:【没下过第一。】 他毫不谦虚,任舒亦是回复:【彼此彼此。】 【改天能去你们店里吗?】乔和风问。 【当然可以,你要来提前跟我说。】 一直到任舒困得不行,一看时间凌晨三点,才忙的关掉手机结束话题。 - 厍凌今年没去温哥华,林鸣谦跟明灿要去西班牙过年,厍凌独自飞去纽约跟爸妈吃了顿饭,又跟黎母聊了新款高跟鞋的项目,工厂已经做了样品,却因宣传方面截停,厍凌对待工作向来公事公办,开会研讨,找公司做宣发,结束后把狗暂放在纽约,又被拉着从北京飞来看林思远的热闹。 在酒吧待到半夜,他驱车回了公寓睡觉。 没怎么睡着,坐在书房处理工作,查找合同资料时在手机相册夹缝中翻到了一张照片,手指倏然顿住。 忘记哪天,任舒睡着时厍凌拍的,live图的后几秒任舒忽然睁开眼问他拍什么。 厍凌说她睡觉流口水,任舒就擦了擦嘴角,脸红着说他骗人,很少生气地跟他辩驳什么,老实温顺的样子难怪让人想欺负。 上午回了公司开会,下午又去了一个推不掉的采访。 结束后厍凌开着车,阴沉暮色中,连号黑色宾利欧陆在路边静静停靠,厍凌透过车窗能看到甜品店开着门,亮着灯光,来来往往有顾客出入。 呼吸决定 第72节 新年还没过完,周末店里只有两个人在。 今年申城的冬天并没有下雪,林鸣谦大概会在夏末全权接手分部,他完全可以提前彻底脱手回纽约或北京工作。 助理发来几张骆盂的家庭情况,高中就有所耳闻,父母双亡,身边没什么朋友,上一年跟任舒开了这家甜品店。 手里有几张他父亲的病例单,除本身身体病情,胳膊上经常会有淤青跟掐痕,医院大概害怕对方嫁祸给医院医护人员,均记录在病例单中,甚至多次提醒骆盂故意伤害违法,但那些无足轻重的痕迹只被他父亲说身体不适后的挣扎造成。 厍凌此时又想起高中骆盂那张阴郁的脸,长发遮住双眼,一整个学期说不了几句话,跟此时阳光清朗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人,厍凌不明白任舒为什么会跟他一起开店。 看完,也没发给任舒。厍凌重重靠在驾驶座,手指转着一条写有梵文的手串,用力碾着最中间那颗玉珠子,指骨泛着白。 或许她知道,毕竟她也去看望过骆盂的父亲。 他一早就提醒过任舒,是她自己不在意。 现在看清骆盂也不迟。 厍凌只是想不起来任舒是从哪天开始想要结束的,骆盂又跟她说了什么? 把照片全部删除,合上手机。厍凌去了one,车开到半山腰,被朋友叫走。 私人赛车场被修建在半山腰,免不了经过层层关系申请,老板是赵未决圈内朋友,是个赛车发烧友,这两年结了婚后被老婆严令禁止没再碰过,如今主业在做矿产方面生意,偶尔过来赛车场。 厍凌跟他关系一般,也只有当初在山顶建酒吧时有过交集,后来聚餐被拉着也见过他老婆,是个知名企业家,把他管得特别死。 “我来比一场?”厍凌忽然提出。 老板有些意外:“你会赛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厍凌把外套脱了扔在旁边沙发上,捞起车钥匙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算比赛,一家知名豪车品牌的新赛车租场地在跑道做测试。 厍凌换了赛车服,竞速手套,通讯耳机,跟专业赛车手一同停靠在跑道起跑线,台阶上拿着摄像机拍照记录,车内也安置了摄像头。 车的安全性能已在前两天测试过两次,今天是最后一次车速测试。 灯光在整座盘山车道亮起,天空呈沉蓝色,在口哨声吹响的一瞬间,赛车如同惊弓之鸟迅速蜿蜒在车道之上,速度惊人,压着弯道飘逸而过两个小转角。 老板站在观众台,盯着厍凌的车速有些慌,拿着对讲机传到人耳机里,声音都颤说:“厍总您这速度超了啊,一会我找人陪您去喝点,别开这种玩笑。” 厍凌的声音通过对讲机,有些机械的冰冷。 “这速度还超吗。” 老板心里特紧张,面上笑了笑:“今时不同往日,我还有老婆,不敢玩了,您解压别在我这,我真担不起。” 说完这句也没敢说话了,直等到比赛结束,十几个压弯让厍凌甩他们半圈,老板盯着现场都胆战心惊。 倒听说厍凌前年便喜欢玩极限解压,也就不奇怪。 赛车停在终点,工作人员给他打开车门,厍凌下车,穿着工作服的女人把他的手机递过来。 手机还在震动,是封含打来的。 厍凌感觉到额间的冷汗顺着头发往下淌,心跳速率仍在高位徘徊,眼角甚至有种灼痛感,接听,对面封含问:“你还在申城吧?” “干什么。”他声音有些沙哑,旁边女人又给他递了瓶水,厍凌单手拧开喝了两口。 封含听到他旁边熟悉的车胎滑停的声响,以及风声,有些震惊:“你在赛车场吗?最近工作很忙吗?” 认识得久了封含也知道一些,他只有心情极其烦躁时才会发泄似的玩。 “没事就挂了。”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封含一秒把这句话说完,生怕厍凌瞬间挂断电话。 “什么。” 封含说完,厍凌声音毫无变化:“帮不了,找别人。” 封含:“欸不是你——” 封含又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别墅是不是放了以前大学金融系的书。 厍凌也没问她是要来做什么,低眸弹字:【过两天给你寄过去。】 任舒只拿走了一小部分,大多数书都还在别墅。 厍凌起身迈着长腿往外走,给任舒发了条短信。 让她把书还回来。 【明天可以吗?】 【我现在就要用。】 任舒回复:【我现在真的送不了。】 下午六点多,店里只剩下一位顾客点了一桌草莓甜品,还在拍照,后厨周昕跟任舒在收拾。 还有客人,也就没来得及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一个长相魁梧的中年男人,只穿了一件短裤跟拖鞋,戴着鸭舌帽跟口罩,露出的头发像是许久没洗过一样反光泛油,低着头径直往店里走。 任舒看到监控画面从后厨出来,正要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 “砰”的一声,他转头直接用力把落地玻璃给砸了。 玻璃渣瞬息碎了一地。 里面顾客被吓了一跳,发出尖锐响声,随后拿着包就迅速从店里跑了出来。 任舒站在前台刹住脚步,都没敢过去,眼神错愕且慌张地看着面前男人,手紧紧扣着前台边沿,低下头忙不迭报了警。 人跟发疯了一样踹店内的桌子跟凳子,发出噼里啪啦响声,刚才顾客点的那桌甜品冷饮砸的糊在地面,甜品店内几秒被席卷的一片狼藉。 落地窗都被敲出很多裂纹,好在玻璃够硬,没有彻底敲碎伤到路人。 后厨也被砸得杯盘狼藉。 从这里经过的路人不明所以地飞快看一眼,随后迅速离开。 周昕听到动静从休息室出来,任舒扫见忙的叫了一声:“别出来!” 可惜还没来得及,他的手卡在门上瞬间给人扒开了,周昕被吓的往后退,手里随意抓了一个扫把挡在身前。 “你想干什么…” 任舒害怕他进去会出事,手里随便抓了个什么想也不想走过去说: “我已经报警了,店里都有监控,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别伤人。” 任舒刚说完这句话,男人侧眼,单眼皮狭长,漆黑的眼珠显得十分阴,声音十分沙哑:“你是老板?” 声带仿佛严重受损过。 任舒说:“我是,我可以给你……” 男人二话不说直接冲着她过来了,任舒被吓得往后退,还没跑开就被对方抓住胳膊用力一甩。 整个人正好跌倒在地面,被打碎的玻璃杯渣直直碾在后背。 他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又笑了两声:“找的就是你。” “信不信老子弄死你?真当别人好欺负??” 春季,穿得单薄,后背瞬间渗出好几片血花。 任舒疼的脸色发白,眼角泛红,被掐得呼吸不过来死死掰着他的手,泛红的眼睛努力记住他那双眼。 “哥!快走了!!” 听到叫喊,他松开手从店里跑了,门外一个开着摩托车的男人接应,几秒摩托车轰鸣声响起,两人陷入人海悄无踪迹。 任舒手掌撑在地面,努力呼吸吞咽着,额头冒汗,后颈紧绷不能放松,刺骨的疼在后背蔓延到四肢百骸。 周昕忙不迭跑出来,看到跌在地面的任舒,骤然蹲跪在地上,手指头都是发抖的。 “他们真是无法无天了……” “任舒姐你还好吗你别吓我。”周昕被吓得眼睛都红了。 任舒感觉到后背的刺痛,脸色苍白挣扎着坐起身,很轻地摸了摸脊背,指腹上沾着血。 周昕看着她后背刺进去的玻璃渣,眼泪不停掉,声音也呜咽: “任舒你别动了,我打了120。” 120来得很快,半个小时后送任舒进了医院。 周昕手里还拿着任舒的手机,手机里一个电话打过来,是那个备注为s的号码。 周昕有些着急,慌忙之下擅自接听了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任舒的前男友吗?我是她店员。” 对面明显迟钝了一秒,随后问:“她有男朋友?” “她现在在医院,你能过来一下吗?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周昕说着又哭:“医生问我跟她什么关系,我不太了解任舒姐家里的情况。” 她脑子乱糟糟的。 “哪家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时,对面男人起身穿着外套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声音迅速且直接打断了她的哭腔。 “仁和。” “我现在过去,十五分钟,有事直接给我打电话。” 厍凌在路上时还收到周昕发来的一长串消息,说有人忽然进来砸店,不知道是不是黑s会。 到医院时周昕已经离开了,病房外医生刚好出来,看到走廊尽头厍凌仓促走来的脚步,问他是不是家属。 厍凌听着这个词愣了一下,随后只是迅速问:“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都是皮外伤,休息几天就好了。” “刚一起来那个小姑娘都被吓哭了。”医生又说。 厍凌看向病房,看不见里面的人,只闻到浓重消毒水的气味:“我可以进去吗?” “可以。” 医生给她处理了玻璃渣,都是小伤口,没有到需要缝合的地步,只有一个划得较深,打了破伤风,上了药需要恢复期。 呼吸决定 第73节 还给她拿了去疤的药膏每天涂抹。 隔着蓝色围帐,厍凌站在床边听着里面的声音。 “还好没有垂直伤到,好好休息平常不要碰水,忌辛辣,保持干燥。” 医生叮嘱着任舒,站在旁边的厍凌一直没吭声,等医生出去,他拉开帷幕又合上,站在几步之外,盯着任舒背后大大小小的创伤看,整个白皙背部都涂了消毒水跟药膏,涂了药的纱布还在往外渗血,看上去惨不忍睹。 旁边垃圾桶中还没清理,全是沾了血的医用棉球,厍凌眉头瞬息皱得死紧。 “知道是谁吗?”厍凌声音低,像是压着怒气。 任舒回过头,看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厍凌,眼神都愣怔住了,又低着头把衣服穿上。 伤在后背她没办法穿内衣,只穿了短袖跟外套,明明薄薄一层,贴在后背也刺疼得厉害。 “你怎么来了。” “你看到有人进去你还进去干什么?”厍凌盯着她,目光落在她疼的苍白的脸色上,嘴唇绷得很紧。 任舒抬头,猜到大概是周昕跟他说的,又低下头说:“我店员在里面。” 你过去起到什么用处了? 厍凌提起旁边医生给包的药,冷着脸说:“送你回去。” “你店员家里有事,已经先走了。” 医院声音很静,任舒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眼睛瞬间又红着。 为什么还要凶她呢。 第42章 泛红 上了车, 任舒也没说话。 车内放了很清淡的香水,闻上去格外冷冽,也没开灯, 只有中控台的灯光亮着,车窗半开, 夜间的凉风吹拂进来, 路径闹市有些吵,又被厍凌关上,瞬息成为密闭不透气的空间。 任舒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 抬起手腕用纸巾擦了一下额头冒出的冷汗, 收到周昕发来的消息说租的房子漏水漏了一地, 室友跟房东让她回去。 任舒给周昕发消息说:【我没什么事不用担心,这边我来处理。】 店被砸成那样,已经没办法继续营业了。 任舒在群里发这两天暂停营业, 会照常给大家发工资。 又联系装修师傅的微信, 让对方第二天过来勘察重新装修。 “疼吗?”厍凌坐在驾驶座, 黯淡的光线下,目光落在任舒五官分明的脸上,长发被勾在耳后, 还是有些杂发贴在面颊。 她现在还能撑着力气及时跟微信里的员工发消息处理问题。 任舒捏着手机又低着头不说话。 警察给她打了电话,问她现在有没有时间过去一下。 “刚才是你报的警吧?” “对是我,我现在过去。” 任舒包里还放着她在医院的检查报告, 都可以作为证据。 “我想去一下店里。”任舒侧头看向厍凌。 厍凌侧头跟她对视, 偶尔厍凌能清晰看到任舒眼底的坚韧跟固执,说了也没用。 沉默两秒,在红绿灯前,转弯往甜品店方向去。 夜幕降临, 冷风刺骨,时间已过十一点,来往行人减少,大概看到警车,路人经过总要多看两眼,造成不小聚集。 警察回头朝着那群拍照的人喊了两声:“都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车停靠在路边,下车后,厍凌迅速绕过去,把身上西装外套脱掉递给她。 “换这个。” 任舒抿了下唇,看着他没吭声。 厍凌走上前,把西装从前面给她搭套着,低眸看到任舒低垂着的眼,此时才看到她脖颈处露出的掐痕。他伸手抬高她的下巴,借着路边灯光清晰看到了脖颈还没完全褪去的红痕,唇瓣上也没血色。 难怪一直低着头。 厍凌盯着人浑身伤,眼神一点点变冷,眉头皱得死紧。 任舒把他手拿开,下巴整个埋进他领口处,鼻腔间瞬息溢满他身上的气息,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但此时任舒被这样包裹着,忽然难以呼吸。 两位警察看了一眼店内状况,问任舒店内有没有监控。 任舒点了点头说:“有。” 把监控调出来,俩人戴着鸭舌帽跟口罩,只能看到身形,打完之后就从附近跑离,摩托车无牌,在城中村消失,那边监控安装之后就被硬生生拆了,根本找不到人。 “最近有惹过什么人吗?” 任舒低着头回想。 身后走过来的厍凌跟警察说:“没有。” 她能惹什么人? “找不到人会怎么处理?” 警察看向厍凌,男人身上穿着有些皱巴的黑衬衫,衣领手袖扣子解开了两颗,却不影响身形落拓气质冷贵,很近挨在任舒身边。 他对他有点印象,黎队的亲系,厍家那位公子。 他沉了口气,声音带着严肃认真说:“我们会尽量找到肇事者,给你们一个结果。” 任舒目送两位警察离开,又茫然地盯着店里的一片狼藉。 想起店里还有一个女生提前定制的蛋糕,她迅速给人打了个电话过去。 “抱歉女士,您前天在我们店里定制的蛋糕恐怕做不了了,店被砸了,后厨的食材跟器具都没法用了,我们这边会退钱给你,并送一张五折券,可以用作店内的任何甜品,您看可以吗?” 寂静的空间,传来电话对面女孩的失落不满回应。 “啊……好吧,昨天还跟朋友推荐你们店的……” 任舒听着她的语气,低着头,一瞬间有些难过:“真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 厍凌就站在旁边,看她自己脸色都苍白着还跟别人道歉,透不过气,转身往外走打了个电话过去。 厍凌盯着路上人来人往的车辆,对面711亮着灯光,似乎要下雨,倏然刮起了风,灯红酒绿飘忽朦胧。 何坤还在馄饨店,接到电话馄饨都没咽下去:“找到了之后怎么样?” “少一个人你解决不了吗?” 厍凌的语气分明是平静的,何坤却在瞬息听出了他平静下的阴冷戾气,于是没敢吭声,随后又听到他说:“留半条命给黎淮之。” 何坤听着他极力压着的脾气,把馄饨生咽下去,“行。” 后厨冰箱里还有剩余的蓝莓舒芙蕾。 见她提着出来,厍凌挂断电话,走进去把还能用的桌子摆正,提了两把椅子。 店内的灯都被砸坏了,半明的灯光甚至照不清店内的地面,但透过玻璃窗外的灯光,还是能看到模糊的光亮落在桌面。 破败不堪被砸得一片狼藉的甜品店里,只有一站一坐的两人安静停留着。 任舒拿了干净的刀叉,一口口吃掉那份蓝莓舒芙蕾,比草莓味的更酸一些,刺激着味蕾,口水开始泛滥,任舒也跟着哭。 厍凌手撑着椅子,站在对面,看着任舒低着头,头发挡住脸,嘴角还沾染了奶油渍,眼泪一滴滴无声往下掉。 “你能不能别站在这里。”任舒闷着头,手指扣着刀叉说。 厍凌没吭声。 任舒抬起头,红着眼说:“看到我哭你会很开心吗。” 是不是看到别人很难堪的样子,他的上位者姿态才会展现得那么淋漓尽致。 厍凌从口袋中掏出纸巾的手指一停,对她此时的评定感觉到烦闷情绪翻滚,抿唇走过去也没说话,纸巾捻在她的眼角,一点一点给她擦掉眼泪。 她没躲,看着晦暗灯光下厍凌棱角分明的脸,任由眼泪把纸巾润湿。 “我为什么要开心。”又不是在床上。 厍凌很少有听到任舒有脾气的时候,连难过都是无声的。 “打电话让你朋友过来我再走。” 厍凌不明白为什么任舒生病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不是跟那几个店员关系很好吗?不是有室友吗?昨晚认识那个以及骆盂,人呢? 如果他没去,她就顶着这身伤打车? 厍凌不明白。 不要你管。 任舒又低下头,很是回避说:“书改天我会给你送过去的。” 厍凌没见她给骆盂发消息,猜测大概分了店。 任舒最后也没把那份舒芙蕾吃完,甚至于口腔里的酸蓝莓味让她难受。 后背很疼,特别特别的疼。但她不能吭声。 厍凌也只是安静坐在旁边,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弯着腰,一口一口吃,隔着模糊的灯光,看任舒无声掉眼泪,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就在旁边拿出纸巾给它擦掉,纸巾上的润湿烫着手指,在这样夜凉如水的店内,厍凌莫名感觉心空又紧缩着。 手机嗡响了一声,一条微信添加消息,赵未决的表妹文霜,她的广告公司接手了黎母公司新款高跟鞋的推广宣传工作。 最后还是厍凌送她回去的。 任舒太累,背又不能靠着,额头抵着前方中控台一路都没说话,眼睛哭得肿痛,浑身的疲惫感让她甚至没有说话的力气。 她坐在车上,抬眼看到他车上放着一盒没拆封的巧克力,跟他冰箱里的是同个牌子。 她盯着那盒巧克力出神了一路。 呼吸决定 第74节 在下车时又偏头看向厍凌,声音沙哑问他:“厍凌,你也会在工作上遇到挫折吗?” 厍凌看着她那双仍旧泛红眼,放缓声调说:“当然会,没有人会一直一帆风顺,每个看似轻松的成功背后一定付出很多努力,没有人例外。” “是吗。” 任舒低下头,或许是这样。认识的这一年,她见过很多次厍凌工作,出差,甚至在北京看到合作方打断他吃饭时他仍旧表情不变跟别人攀谈。 他也会喝酒,应酬,忙于工作时半夜都在书房喝咖啡,也就在碰到难缠项目时皱着眉头不说话,也不善于暴露自己的情绪给别人。 任舒并不觉得他喜欢工作。 但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属于平凡人的苦闷跟萎靡,只有平静冷淡跟沉稳。 他的所有人生镜头似乎都完美无瑕,人人趋之若鹜。 厍凌从她口中听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否定,他发现他偶尔也看不懂她的眼神。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没有规律,比起处理工作要难。 打开车门时,任舒把西装放在她的副驾驶,也没说要给他清洗。厍凌又看着她削瘦的背影,提醒说:“记得涂药,交给警察,会有结果。” 背后注视的目光明显,任舒关上车门,低着头提着药忍痛往小区走去。 此时很晚,路边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孩拿着花灯走过,月亮完美无瑕挂在夜空,这个年即将过去了。 厍凌看到从身后方一辆出租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喊了任舒一声,快步走到她身边,视线紧张地把人上下梭巡了一圈。 大概是她朋友,两人并齐往小区内走。 洋紫荆花苞初绽,枝桠开了数朵粉紫色小花,风从海边涌进街道,树枝晃动,面前楼宇灯光无声静静亮着,在黑夜中显得冷清。 厍凌下了车,倚靠着车在街边抽了根烟,天气湿冷,手在空气中被冻得没知觉,嗓子却发痒得厉害。手机嗡了一声,厍凌收到一条祝新桐说“她先走了”的消息,他没点开看。 风往耳鼓中刺时,他忽然想起在雪天山顶那个温暖的拥抱,以及很多个日夜的相拥。 厍凌盯着路边开花的洋紫荆想,今年申城不会下雪了。 厍凌莫名仰头往某个刚被打开灯的窗口看了一眼。 任舒想要结束这段关系。 他想。 于是他低头给人发了一条短信。 【书不要了,好好休息。】 【有什么解决不了事情可以给我发消息。】 第43章 泛红 任舒当天晚上是跟曹曼丽一起睡的, 她还是第一次跟朋友同床共枕。 关上灯,盯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落地窗有光透进来, 两人睡姿都很规整。 曹曼丽爸妈生病来申城市里检查,挂的明天的号, 还好她是独居, 但房子不隔音,爸妈晚上打呼噜的声响震耳欲聋,她好几晚都没睡好, 今晚刚好跟她一起睡。 “可以来找我睡, 反正我也是自己。” 曹曼丽一边给她换着药一边说:“我是不会客气的。” 曹曼丽很少跟别人吐露自己的心声, 她出社会较早,比店里所有人都成熟,晚上却跟任舒说了很多, 说起她以前, 说经历过一些之后也没什么拼劲, 只想安稳度日。 “你没谈过恋爱吗?”曹曼丽有些惊讶。 任舒摇摇头,趴在枕头上歪着脑袋看她:“谈恋爱什么感觉。” 曹曼丽想了想说:“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 “你这年纪, 二十来岁不谈恋爱干什么?多无聊啊。” 任舒就笑,又忽然想到乔亦然说的。 跟喜欢的人做的感觉不一样。 她也想跟喜欢的人做。 喜欢她的,她喜欢的。 任舒额头抵着胳膊, 脑袋放在臂弯, 听着听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曹曼丽已经走了,给任舒发消息说去了医院,还给她买了早餐。 边缘的小伤口到第三天开始泛痒。 任舒有几天没跟厍凌再见过面。 次日日历上便标上立春,任舒又打开了那个游戏玩, 每场比赛都会增加积分,她闲来无事会打开看两眼,看到第一名的积分从她打开这个游戏之后便从来没变动过,甚至连上线时间都显示7天前,这证明他从没打开过这个游戏,也就不存在那场比赛。 任舒觉得游戏很好玩,日复一日刷分,甚至买下商城价格最高最漂亮的钻石跟镶嵌了明珠的宝剑,随后把她用不到的宝剑尽数送给厍凌。 而厍凌早就忘记这个游戏跟约定,保持着原来的位置没有丝毫变化。 但任舒并不在意,她单纯觉得游戏很好玩。 店里没法开张,任舒又不能真的完全暂停工作。 她去了一趟澳门。 她有办过通行证,也不是一个喜欢做计划的人。 只是想趁着这几天出去转转,尝试澳门本地的葡式蛋挞,有灵感制作新品蛋挞。 - 一早,厍凌回申城给各部门总监开会,仍旧穿的那套黑西装,肩线挺直板正,冷肃威严。boss临时勘查,会议室剑拔弩张,各部门负责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林鸣谦最后进入的会议室,凝滞的气息此时都未散去。 厍凌双手扣合在桌面,面前堆积了十几份bp,抬眼看到姗姗来迟的林鸣谦。 林鸣谦感觉到他不佳的心情,把手里的文件放下,问:“要不要晚上去喝酒。” 林鸣谦又用似有所指的语气:“我从来没见过你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向来克制情绪,甚至觉得暴露情绪是一件很无用的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厍凌没吭声,身子往后靠。 随后又捞起手机,一边翻看着,站起身迈着长腿往外走,说:“走了。” - 任舒背着书包到了后拿着导航在附近乱转,在超市换了些葡币,离开此地时发了一张手拿瓶水的照片在link上,能从上面的繁体字样看出在澳门。 因为暂时关店的事,势必会流失顾客,任舒试图在平台刷存在感。 坐公交车去官也街的路上,任舒回复着评论区的询问,说出来玩,走走停停吃了很多东西拍了照片。 但她拍照技术不好,就不发了。 凭借着来都来了的念头,一直在附近闲逛到晚上。 甚至去拍了发财树,她今年已经迷信到深入骨髓的地步。 天色并不是很好,下午还下了一会雨,随后又停了。 任舒戴着卫衣帽子没打伞,背着黑色书包站在路边看下雨,街道像是坠进湿冷的水中,路面映出模糊的霓虹倒影。 偶尔路上摩托车驶过水洼,留下短暂的轰鸣和飞溅的水花。 等到雨停歇又在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耳机里播放着歌。任舒光顾着看地图,脚踝在下台阶时落空狠狠崴了一下,倒没跌倒。 手机摔在地面,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站稳,又把屏裂的手机捡起来,扒拉开裤腿检查脚踝,还看不出什么,但很疼。 她没有定晚上住的地方,原本准备只转一天就回去的。 等走到一条无人路上,才一瘸一拐有些懵地看着望不到头的长路跟频频让她上墙的导航。 小雨又开始下,肩膀发丝被打湿,任舒继续靠边沿着马路走,一直走到尽头,也没有看到导航上显示的公交牌,更何况她口袋里的纸币用光了,坐公交车没办法用手机刷,她也没在附近看到超市。 任舒站在路边,不急不缓揣着口袋吹着冷风,仰头看了看天上,漆黑一片,只有雨滴淅淅沥沥的声响,周遭安静又嘈杂。 她发现不做计划这件事并不好。 低头又去搜索附近的酒店,大概在原地站了一个多小时,纠结地定了一家,原本就肿痛的脚踝愈发发麻。 刚转过头,远处路经开车的司机不小心打了远光灯,刺目的灯光把整条大道照亮。 任舒眯着眼看过去,几步之外的男人穿了件白衬衫,西装马甲随意被挂在臂弯,手里捏着一把透明雨伞,指节修长,手背上隐隐显出青筋,挽起的袖子露出一小截手臂,在潮湿天色中出尘挺拔。 身后那辆路过的车映出他的身影,隔着雨,整个人清晰地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任舒清晰感觉绷紧的弦在寸寸断裂,心口的某一处有些空洞,被席卷进了风。 她或许没办法那么酷的装作若无其事,当作偶遇。 “任舒。”厍凌撑着雨伞在她头顶,毫不掩饰地挨近,雨伞把两人瞬间拢如同一个空间,仿佛呼吸都被围困住。 他低眸看了一眼她的脚,她身子微微往旁边歪,明显姿势不对。 “脚怎么了?”声音里似乎沉了口气。 任舒脑子嗡嗡的,听到他说话,脑子宕机了一秒,又抬头扫了他一眼。 “崴了……” 隔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两人的声音都不高,却落在耳畔异常清晰。。 “拿着。” 厍凌把雨伞搁她手里,半蹲下身用手指挑开牛仔裤,鼓了个包,视线又抬起看着她。 “你怎么活这么大的?” 他语气冷冷的,能感觉压抑着情绪。 关你什么事,我也能回去。任舒闷不作声想。 这边打不到车,厍凌都不知道她怎么转到这地方的。 厍凌背着她往路的尽头走。 呼吸决定 第75节 任舒环着他的脖颈,趴在他宽阔脊背,身体的温度夹杂着空气湿度分不清是谁的,她脸颊贴着他的耳朵,问:“你怎么在这。” 厍凌没吭声,感觉到她的呼吸声顺着拍在脸上,只是勾着她的腿又缓声问:“疼不疼。” 任舒说:“不疼。” 又说:“谢谢你。” 厍凌又问:“背上好了吗?” 任舒感觉眼睛有些疼,于是声音有些卡顿。 “好了。” 已经结痂了。 打车去了医院,预约,任舒跟厍凌一齐坐在长椅上等待电子屏叫号看诊。 医院人来来往往,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任舒侧过头看到不少爷爷奶奶相伴在一起,又转头看向厍凌,侧目看自己跟他一指之隔的肩膀。 厍凌也侧过眼,以为她疼,轻声说:“忍一会。” 任舒嗯了一下,低下头玩手指。 医生给拍了片。 医护人员目光落在浑身皱巴巴的厍凌身上,即便这样狼狈也能显出气质不凡,“你是病人男朋友吗?” 病房被关上门,任舒没有听到他回答的是什么。 韧带损伤,只拿了药,说不严重,回去冷敷再热敷。 提着药膏从医院出来任舒还在想,没想到她第一次去澳门居然还参观了医院。 从医院出来雨还在下,厍凌给她订了酒店就在附近半岛,打车几分钟的距离。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下了车,任舒走在他身后,提着药膏看他白衬衫上的湿痕。 上了电梯开了门,厍凌停下脚步,站在门口,任舒也同样停下,跟他安静对视着。 他说:“好好休息。” 在他关上门时,任舒又忽然问:“你是看到我平台发的照片吗?” 厍凌扣着门的手顿住,目光落在任舒的眉眼上,她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眼尾略上挑,眼睛有神但不锐利,给人一种专注、清澈感。 一时没吭声,随后说:“出差。” 任舒点点头了然说:“好的。” 是这样。 下次不要再遇到了不行吗。 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下着雨又没开车,就那样一个人在某条街上闲逛,就能遇到她吗。 任舒当晚没睡着,睁着眼一整夜,第二天一早脚踝隐隐作痛,不影响正常走路。 以前便经常跌倒,爸妈说她小时候还没学会爬便先学会走,磕磕绊绊长大,如今一回头才发现就剩下她自己。 第二天一早是被警察的电话给吵醒的。店里被砸的事情得到了解决,没抓到人,对方选择自首。 任舒退房离开澳门,到了申城,警察又说让她来医院一趟,到了医院才解惑。 对方鼻青脸肿已经看不清五官,不仅额头有一个血坑,甚至手指都断了一根,全身粉碎性骨折,包裹着纱布整张脸都快要看不清楚。 他嘴里痛吟残喘着还说着让警察给他鸣不平。 她错愕地盯着人。 倒是警局几个人面不改色的,“认一认是他吗?” 找了照片给任舒看。 任舒认真看向照片里男人的眼睛,确定后点头说:“是他。” “警局这边会对他进行刑拘,之后会出处罚结果,还有你店内被毁坏的设备到时都会让他尽数赔偿,他身上没钱也会找到他家里人,放心,我们这边会妥善处理。” “谢谢。” “按个手印吧,之后就回去等通知。” 任舒说:“好的。” 离开时任舒才想起来问:“他为什么要砸我店。” 警察摇了摇头:“咬死都不说。” 任舒从警局出来,忽然明白那些做生意的人为什么喜欢烧香祈福。 她坐公交又路过那个许愿池,从钱包中掏出一枚硬币时,又想起这枚硬币是厍凌过年时给她的,她没有别的硬币了,决定放到下次。 仍旧许愿每个人都事事顺遂。 盯着此时放晴的天,任舒忽然想起厍凌还放在她家里的书,于是往家里走,不忘提前给厍凌发了消息。 【我一会把书还给你,如果你不在家,我就先进去了。】 她是在收拾那些书之前给他发的消息,坐上出租车后也没见到他的回复。 司机看了她的目的地,还笑着说:“这边的房子不便宜吧?” 任舒才解释说:“哦我是家教。” 司机看到她抱着的一个纸箱,才了然。 “家教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任舒随便编了一个数字,司机又叹了口气:“有钱人啊。” 任舒没接话,低头沉默着。 车停靠在门前,她抱着箱子进了别墅,输入密码,看着空荡的欧式别墅,把箱子放在客厅地面,还在犹豫要不要帮他放进书房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 厍凌穿着一件黑西装,打着领带,甚至戴了领带夹,手里还拿着文件,又回头看了一眼书房桌面合上的电脑,会议倏然暂停,林鸣谦给他发了几个问号。 他扫了她一眼,把文件随意丢在客厅茶几上,又低着头给林鸣谦回复:【我没什么问题。】 厍凌越过人视若不见从冰箱拿水喝。 抿了两口,听到身后任舒有些意外问:“你在家?” 厍凌才回头,最后目光定在那张脸上,口吻平淡:“有事吗?” 任舒上前了一步,解释说:“我把书还给你,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短信吗?” “手机关机了。” 她是三点多发的,现在都六点多了,怎么都充满了吧。 “我就放在这里行吗?”任舒指了指沙发旁边的位置。 “放原位。”厍凌看向那些书,说。 任舒就蹲下身,把纸箱拆开,把书都搬到了他书房。 她记忆力不错,厍凌放书也很有规律,二十多本不用十分钟就放完了。 厍凌没在书房,隐隐约约能听到他在客厅打电话的声响,声音温和,降低了很多疏离感。 任舒又盯着那个被他放在最中间的奖杯看,或许只是因为这样放比较美观,毕竟颜色不一样,厍凌有些强迫症,柜杯里的杯子都放得整齐一丝不苟。 任舒微垂下眸,含着下巴,脊骨倏然感觉到些许摩挲,任舒一瞬间感觉到头皮寸寸紧绷起来,屏住呼吸,瞬间保持着姿态不动了。 他的手落在人肩膀也没有动,窗外昏沉的火烧云照不进来。任舒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也不敢往外看,只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海风带着潮湿的咸味扩散到鼻息。 “不是跟你说不要了吗。” 厍凌伸出手,绕过她肩膀,用虎口扣住她下巴,用手指轻摸她的脸颊。 任舒眼睫垂下,感觉到他手指上残留得微微烟味,又被清淡香水给覆盖,说:“家里太潮不好保存,反正你这里能放得下。” 任舒这时才注意到这个房子看似空荡,杂物间跟书房却放得很满,角落里还放了一把吉他,跟一个签名足球。 任舒能感觉到透过窗侵袭而来的凉气越来越重,太阳彻底落下,书房变得愈来愈暗。 “我要走了。” 太晚打车不安全。 她话音刚落,耳畔有些湿润,厍凌的嘴唇贴着在她耳后,任舒呼吸一重,紊乱着不敢动。 “微信加回来。”他又轻声说,“我不好吗。” 任舒没吭声,低着头含着下巴,又感觉到厍凌用手微微抬起她的下颌,低下头凑过去,嘴唇描摹着她的唇形。 被撬开嘴唇时,她也还是低垂着眼没有说话,垂落在身侧的手指紧抓着。 任舒跟他拥吻在一起时又忽然想起乔亦然那句话,人都有欲望,在你产生不满时,就已经堕落被编制好的网中。 任舒被抵在书架上,蝴蝶骨后被他的手托住,面对面被他半抱在怀里,厍凌低眸含住她的唇,任舒没有任何反抗地承接。 厍凌只是感觉有些可笑,任舒的眼光也就到这了。 他用力吻上她的唇,感觉到唇齿之间有些咸湿,看到她眼睛里含着的眼泪。 厍凌松开人,手也从她背后撤开,低着眸,几秒后缓缓抬起手指给她擦眼泪,眼泪温度烫得烧人。 他头一回怀疑自己判断错误,于是站在原地看着垂着头的任舒,有些燥地想抽烟。 “抱歉,我误会了。” 厍凌抬步往外走,背影带着些许一贯冷情。 可此时脑海里又莫名浮现她泛红的双眼,脚步慢下来。 “书我收到了,帮你打车。” 任舒摇了摇头,往前走几步之后,看到转身往外走的厍凌,又倏然上前几步从身后揽住他的腰,用额头抵住男人后脊背,很轻蹭了下。 天明明阴凉,任舒感觉手心都出了汗,却又一寸寸抱得很紧。 厍凌全身都止住,低眸目光落在自己腰上,把人手掰开,转过身看到她的脸。 “干什么。” 任舒说:“我能住在这几天吗,我室友,搬走了。” 呼吸决定 第76节 她每次回去都很安静。 “你想住就住吗?” 对任舒来说,提出什么要求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此时厍凌的拒绝更让她无法回复,只低着头,声音降了好几个分贝说: “那就,算了…” 任舒往门口方向走,又被他扣住手腕,手指用力锁着腰,重重抵在墙壁上,衣服落了满地。 任舒呼吸乱着,感觉到他略冰凉的手指掀开衣服用力揉捻,她抬头慌乱看着他,手指温度冰得人发颤,指腹的纹理却又很熟悉,任舒有一瞬间的绝望,又缩着抓住他说:“关上窗……会,被看到。” 厍凌摁了一下旁边遥控,手又掐着她的下颌吻上。 跟任舒do时看她跟以往一样闭上眼时,厍凌刺进去那一瞬间,低眸吻着她的眼睛,才了然。 他倒是了解任舒,对自己苛刻又惯会反思,但对朋友两肋插刀。 即便她跟骆盂关系再好,她心里也过不起那个坎。 于是厍凌又想到那晚在酒吧伸出手机跟她加微信的男人,长相温和如风,像任舒会喜欢的类型,她还挺会无缝接新。 “想谈恋爱啊。” 任舒声音都是碎的,还是头一回听到厍凌这样的声线,冷淡到没有丝毫笑意,演的不演了。 “你想得美。” 任舒有些想哭。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于是张开唇咬在他肩膀上。 不谈恋爱,做吧,什么都不要想。 偶尔任舒开始想,是不是她太过一览无余,对他太过坦诚相待,才会让人没有好奇心,才会除了她的身/体之外让他从来不给任何进退。 于是想要解释她没有喜欢骆盂这件事又被重重顶开。 任舒感觉最后沉入了海底,她差点被淹没,又被打捞出来拧干净水放进绵软的云朵里,最后像是成了铁板烧死的,被裹着,整个人都要烤熟了。 任舒在梦里反抗,又被烧得更旺盛。 都怪厍凌。她想。 都怪厍凌。 都怪厍凌。 第44章 泛红 做到浑身都卸了力, 厍凌餍足抱着人,手还搭在她腰上,摸了摸, 瘦了一圈,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脸颊上倒是有一点肉。 她声音很轻又很低, 嘟囔得听不清。 “困。” “如果我们两个掉进河里你救谁?”厍凌忽然问。 谁跟谁? “我不会游泳…”任舒眼睛闭着,稍稍侧身,下巴往被子里躲了躲。 游泳都不会?她不沿海长大吗? “明天开始学, 救谁?”厍凌把人扒过来, 低下头咬住她的唇, 手掌又在她腰上捻。 “你自己,不是会吗……”任舒呼吸乱着,被欺负狠也故意不说他想听到的答案, 也不明白厍凌这话从何问起, 男人的好胜心好强。 “忘了。说答案。”他一字一句逼问。 “我谁都不救, 我,我自保。”任舒张开眼,有些生气了。 厍凌没再说话, 手也放了下来,闭上眼抱着人就睡着了。 谈恋爱能比在床上合拍重要吗?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有动静。 任舒睁开眼时不敢动, 也不知道厍凌有没有醒来, 只是又盯着天花板看,莫名想起最早时厍凌来申城找她,当时任舒把跟他的交集认为是贫瘠生活的作料。 此时脑海中无数个跟他在一起的一幕幕如同卡帧似闪过,她想, 大概是从大学那张纸巾开始,从即便相亲时候表露出刻薄的性格,但还是在发着高烧时送她回家开始,从那时明白过来他的傲慢拒绝是为了让她有理由拒绝母亲的相亲开始。 又或者那天把她从酒局上带走借住开始。 更甚是,她被母亲拒绝去给她庆生,绝望地被官宏抱着时,他在下雨天空无一人的漆黑街道上打开那束灯开始。 任舒把而后跟他的一切行为称为吊桥效应下无意识的偏待与依赖。 而后,你不断越界,我不断退后至妥协。 “厍凌。”任舒的声音很小。 厍凌还是被吵醒,睁开眼看向她。 清晨的光亮防不胜防地从缝隙中汹涌进来,照在任舒半张脸上,忽明忽暗。 他一时没动,问:“什么。” 任舒缩在被子里,眼神看着墙壁上的某一点,说:“我们……还是这样吧,就跟之前一样,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也可以告诉我,就算是跟对方想要产生什么,就要告诉我。” 厍凌起身,边说:“管好自己。” 任舒坐起身,哦了一声,伸出手,看到细瘦手腕上被戴上厍凌手腕上经常戴的那串木手串,中间是个和田玉,跟她那条和田玉吊坠的颜色很像。 低头看到身上,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脑海里又隐约想到昨晚厍凌做了好几次,做到她感觉有些咽气才停止,他又摸着她的后背看还没完全褪去的白色淡疤,摸了摸她的手腕说为什么这么细,他都不敢用力。 任舒困得不行了,生气地锤他,“你还没用力。”她差点没被折叠起来。 厍凌在她身上闷笑。 上面写的梵文,她坐起身用手机识别搜了搜,译为“愿你健康无常”。 又看了一眼昨晚扔在书房的书本,已经被厍凌放好在书房。 任舒从他书房拿了几本书,都是课外书,书本的内容倒是不重要,偶尔任舒闲暇之余喜欢看厍凌在旁边的批注,他写得不多,偶尔闲时才会写那么一两句。 任舒后知后觉知道,他高中跟大学都住在这里。 她透过这些书页,看到了他年少时的锋芒跟锐利,傲慢轻狂与自由。 任舒一瞬间在想。 如果她跟厍凌结束了这段关系,能成为朋友吗? 就像跟他上下级的林鸣谦一样,跟不知道什么关系的封含一样。 应该不太行。 任舒的性子喜静,跟厍凌的生活圈完全不融合,他又是冷淡性子,大概也不会去照顾她的感受。 那他们能在一起吗? 厍凌喜欢什么样的人。任舒手指掐紧。 任舒从书房出来坐在沙发旁边,有些饿了,问厍凌要不要吃东西,她想点外卖。 “烤串吃不吃?” 厍凌:“不吃。你大早上吃什么烤串?不许吃。” 你管我。 见她不吭声,厍凌又放下手里电脑,侧目看她,说:“家里有烧烤架你可以自己烤。” “我不想动。” 她这个手机还是大学时买的,电量不太好,又摔了好几下屏幕漏液了,她在网上买了新的还没到,正要站起身去拿,又看到厍凌放在桌面的黑色手机,于是偷瞄两眼,电脑的光亮落在厍凌五官上,显得整个人生冷肃无情,她指了指问:“我能用你手机点吗?” 厍凌就没见抠成这样的。 “你点。” 任舒就拿着手机划开,问他密码是什么。 “0519。” “是什么。” “狗踩的。” 任舒:“……” 早知道她应该跟乔亦然学一下占卜。 看他是什么妖怪。 他手机里大部分都是工作app,也有外卖软件但没用过,大概也是为了了解市场。 要登录账号,绑定微信。 任舒发誓她没有看他隐私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他给自己的备注。 昨晚厍凌拿她手机重新加了微信,聊天记录消失,私人微信里她的聊天框已经被顶到最下面。 微信列表联系人不多,却有挺多朋友给他发消息,他堆积着一周前的都没回。 任舒记得乔亦然说他跟男朋友谈恋爱那会他也经常不回,男生跟男生之间发消息都是轮回。 翻到自己的头像,只有简单又直白的网名,连备注都懒得打。 任舒不会觉得他是害怕别人看到。 或许之前也没备注过。 她决定一会把自己的网名改为任舒。 点开通讯录。 甚至没有找到她的名字。 呼吸决定 第77节 任舒捧着他的手机,看着那一串她的手机号码,呆坐着,又有一瞬间开始迷茫。 她的手机里也有没有备注姓名的号码,是她觉得以后不再会有任何联系。 她在一瞬间没了胃口。 又把手机给了他,眼神有些暗淡,没滋没味说:“我不想吃了。” 厍凌扫了她一眼,又盯着电脑,随后捞起衣服起身。 “带你出去吃。” 任舒也跟着站起身,问:“吃什么?” “馄饨。” 外面还在下雨,适合吃些热腾腾的东西。 任舒哦一声站起身,临走时还从他冰箱里顺走几块巧克力来吃,那一整盒基本都是她吃的,厍凌没说不让就是可以的意思。 下雨天路面并不好,任舒跟厍凌上了车,车往郊区开,与此同时任舒收到乔和风的艾特,说这家苍蝇馆子特别好吃,给她发了地址。 任舒点开一看就在附近一百米。 于是忙的侧头:“我知道一家店好吃,要不要去?就在前面左拐。” 车停在店面不远处的停车区,这边是夜市,晚上才人多,此时几乎没什么人,厍凌手撑着雨伞站在街头没动。 “你确定好吃?”他再一次跟馄饨店的老板发消息说不去了。 任舒点了点头,拉他:“真的好吃,就在里面。” 结果到了门口,是家螺蛳粉店,玻璃门里映出店内排列零散的红木桌,站立坐着的人哄闹一片。 厍凌转身就走。 任舒又抓住他手腕。 她承认她有点故意的。 “你干什么你不是喜欢吃辣的吗?” 厍凌把雨伞都给她手里,眼皮都懒得抬,毫无婉转余地说:“你自己吃吧,我在车上等你。” 任舒接过雨伞,低下头“哦”了一声。 看他远走的背影,自己走进去点了一份,这边晚上才热闹,今天又下了雨,人并不算多,还有完全空余的空木桌。 她刚坐下没多久对面就坐了一个身宽体胖的男人,手腕上还带了十八籽,脖颈一条金项链,身上带着一股衣服没干的潮湿气。 “你好,我们一起的,能换个位置吗?”冷调的嗓音从头顶落下。 任舒又重新抬起头,看到男人扫了一眼她随后站起身,大哥也就笑了笑坐在了旁边位置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任舒见厍凌脸色不太好看,盯着发油泛光的椅子看了好几秒,他那件价格十几万的黑色羊绒大衣一针一线都是手工精心制作,随后屈身没什么表情坐在对面,任舒有些想笑,又轻咳了声。 “你不是说不吃吗?” 他头也不抬说:“看你吃。” 等她那碗上了,任舒捏着筷子拍了张照片,照片不小心拍摄到对面厍凌拿着手机的手指,甚至他的腕表也被拍摄进了照片内。 她咬了一口之后,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又给乔和风发去消息。 【真的好吃。】 【哈哈哈没骗你吧,我经常开车去,下次一起。】 任舒抬头看厍凌正在瞅着她,她主动又殷勤地问:“你要不要尝一下,真的没有别的气味,不信你尝一点点。” 厍凌没曾想过两个人的口味怎么可以差别如此之大。 他又拆了个筷子,就这么吃了一根。 随后他评价:“难吃。” 任舒听着他声音,忙的打断,着急:“你小声点。” 用余光看老板,稍微大声:“很好吃对吧。” “不好吃。”厍凌放下筷子,从容淡定看着她,完全不配合。 任舒:“……” 怎么回事? 厍凌又点了店里的小炒菜,果真没碰她那份粉,任舒自己慢吞吞吃完。 从店里出来,雨已经停歇了。 屋檐上滴落的雨水砸在地面枯黄槐树叶上,任舒盯着远处雾蒙蒙的一片,似乎还在下着丝丝小雨。 “申城的春天真美。” “北京的春天也很美。” 大数据的原因,任舒经常刷到别人发的风景图。 她点了点头:“我还没见过。” 她又在这一瞬间忽然体会到了为什么别人喜欢去世界各地跑,不同的风景不同的氛围,还有不同的人,不同的记忆。 “来北京开分店。”厍凌从口袋中掏出一截纸巾,擦掉她下巴被蹭上没擦干净的一点点油渍。 任舒没动,被他忽然的话给震到了。 又看他把雨伞递给她,把纸巾扔进路边垃圾桶中。 “你知道北京随便一个地段店铺成本要多少吗。” “抬高点志向,迟早可以。”厍凌瞅了她一眼。 任舒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 任舒缩着脖子感觉有些冷。 雨伞有些小,雨声渐大,厍凌身上穿着那件黑色大衣,任舒撑着雨伞尽量抬高让他也在雨伞之下不被淋湿,随后他用衣服半揽着她的肩膀,拢着风跟雨往那辆黑色迈巴赫上走。 “不用给我打,自己别淋雨。” “你怎么又换车了。”任舒看着这辆车。 “你不是嫌我的车。” “我什么时候嫌了……” 她只是觉得之前那辆宾利的车牌号太高调。 耳畔还是淅淅沥沥的大雨,夹杂着呼啸的风煽动旁边树叶落下,任舒缩着脖子,被他揽着往车上跑,真感觉这一刻像逃亡。 坐在车上往回走,风景如同穿梭在身旁,任舒看着窗外风景,苍蝇馆子位于老城区,周遭都是低矮房瓦,从这里开到高楼大厦商务区,是任何一刻都无法拥有的感觉。 送她回了甜品店,她一走,车内彻底寂静下来。 厍凌又抬头盯着车内任舒从澳门拿回来的纪念品,一个粉色的三大巴挂件,旁边一颗像是糖果一样的骰子,在车内晃荡,他觉得丑,给人摘下来随手放进口袋里,听着窗外静静的雨声又有些不太舒服,下车去公司。 一个也不说话的人哪来的存在感。 到了办公室,又收到了任舒的微信消息。 【谢谢你。】任舒知道是他帮了忙才找到的那个人。 任舒习惯发微信消息,厍凌手机无法切账号,微信登录上私人账号没再切换。 【我明天要去纽约出差。】 任舒回复:【好的。】 厍凌又给林鸣谦发了消息,问他项目进度,他最近在北京参加行业峰会。 林鸣谦回复:【还没什么进展,一直在拖,明天我约对方见一面。】 厍凌:【不用,这个项目交给我处理。】 林鸣谦有些意外,申城分部工作渐入佳境,厍凌基本已经全权脱手。 他原本以为只是因为要待在申城,才跟任舒有了一段短暂关系,又想起昨天早上他的情绪,他很少把生活带到工作上,昨天早上的表现极为不理智。 【你不回纽约?】 【不回。】 那边林鸣谦心底倒是七上八下的。 申城分部根本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厍凌亲自处理,他已经完成所有交接,除了这个项目之外一切尽在部门正常运行。 【你给我交个底,是质疑我的能力,还是因为有别的事情。】 厍凌没回,站在落地窗前看向楼下。 下午五点,厍凌准点下班,驱车路过任舒甜品店看到装修团队正在施工,已在收尾,大概设计有些繁琐的地方,任舒正站在旁边盯着。 申城的春天时常满地落叶,湿冷湿冷的雨夹风鼓吹着,任舒穿着一件单薄的驼色大衣,里面一件单薄的高领单衣,牛仔裤黑皮靴,围巾都没戴。 厍凌捞起车上放着的长褂要下车时,看到骆盂把车停在路边停车区走了过去。 任舒听到叫声,回头看到是骆盂,冷脸别过头。 厍凌靠在驾驶座上,见骆盂还站在她旁边,迟迟没动,他的位置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低头给任舒发了条消息过去。 【回头。】 任舒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眼睛落在了不远处的一辆迈巴赫上,停靠在路边,大榕树的黄绿色叶子徐徐落在车顶,车窗半开着也看不到里面的人。 【干什么。】 【盯着你。】 任舒现在觉得厍凌脑子也指不定有什么问题。 第45章 泛红 呼吸决定 第78节 任舒往甜品店走, 又被骆盂抓住了手腕。 她皱着眉还没说话,身后声音忽然传过来。 “你好。” 任舒看向眼前的男生,个子很高, 声音硬朗年纪不大,穿着一件蓝黑色的飞行夹克, 看了眼任舒又看向骆盂。 “我找骆盂。” 任舒听着他的语气, 把视线下意识放在骆盂身上。 男生便敏锐地看向骆盂,声音压低了些,声线凌厉:“你就是骆盂吗?” 骆盂松开手, 不明所以看向男生:“我是, 你是——” 骆盂话都没说完, 男生面露怒色走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二话没说一拳掼在他脸上,鼻腔瞬间有血往外冒。 “老子揍的就是你。” 任舒被吓得连连往后退。 愣怔地看着骆盂仰倒在地面, 男生膝盖压着他的腿, 一拳一拳往人脸上砸, 下了狠手,表情怒不可遏。 旁边路人都害怕地躲远,原本不大的人行道被堵塞在了一块, 竟也没有一人报警。 “老子他妈今天就弄死你!!” 骆盂满口牙上都是血,说话说不出,他比面前眉目凶狠的健硕男生瘦弱不止一星半点, 毫无招架之力。 “有话好好说, 我都不认识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有——” 话没说完,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叫声。 男生毫不手软把他手掰脱臼,传出骨头咔啪响的声音。 “说你妈!下去跟你祖宗去说吧!” 一直到远处交警过来才把两人分开, 男生被警察扣着手腕还想踢他。 “放开我!!我今天非弄死他不可!!” “行了!你这是故意伤害你知不知道!” 男生瞪着他被拉着上了警车。 只剩骆盂满脸是血躺在地面,口齿里全是血,眼睛还看着任舒的方向。 警察便问了句:“这是你朋友吗?” 任舒往后退了退,冷漠摇头:“我们不熟。” 她转身进了甜品店,随后救护车过来,把人拖上单架送去医院。 清洁阿姨又在门口拖去血渍,嘴上骂骂咧咧。 甜品店最近又招了新人,装修完毕后重新开业做了春季下午茶活动,套餐赠送一份盲盒甜品。 倒是下午忽然来了很多在店外拍照的人,看上去并不像是因为店里的推广前来,她感觉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原因。 乔亦然知道她被砸店的事心里不放心,刚好从美国来出差过来。 中午两人挤时间吃了一顿饭。 受文化差异影响,乔亦然烫了性感波浪,穿衣服也愈发时尚漂亮,褪去以往那副小机灵,变得从容大方。 看样子过得还不错。任舒替她感到开心。 乔亦然忽然提起前夫陆昊,说他过段时间要结婚。 跟北京一个家世背景都不错的独生女。 “他还问我要不要去,不害怕他老婆撕了他吗。” 任舒:“所以你要去吗?” “让他去死。” 任舒没忍住笑了。 “任舒,你知道吧,我永远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就算是大学毕业跟陆昊结婚到现在这样收场,我也不后悔,我知道那是当时当下的我最想要的选择。”乔亦然又表现出一贯的洒脱说,“人生嘛,总是有很多试错的机会,二十几岁不冒险还干什么。” 任舒低头喝水,冷饮刺激着牙龈,有些疼,智齿快可以拔了。 “之前都没问你,怎么会想起开甜品店的,其实以你的实力,就算是找一家五星级酒店做料理师工资也非常可观。” 乔亦然知道她前两天跟骆盂分店的事。 任舒此时想起她开店的初衷,也没有太多的原因。 “因为,我想做出些改变。” 她接受不了当时茫然又站在大雾中迷失方向的自己。 她觉得她还有很多往前走的机会。 “挺好的,以后任总发家致富记得带带我。” 任舒点点头笑:“好的。” 乔亦然又兴致不错问,“乔哥这人还不错吧?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他妈妈也是开甜品店的。” 任舒点了点头,她有听乔和风提到过。 “我这几天在忙,没太多联系。” 也就偶尔在其他社交平台看到他的艾特。 “得走了,有事给我发消息,别不把我当朋友。” 任舒就笑着说:“好。” 跟乔亦然吃完午餐,她回公司,心血来潮揣着口袋在路上走了会儿,听脚踩在树叶上的声响。 任舒回去之后才知道那人来砸店的原因是什么。 营销公司之前给lingling甜品店找了几个自媒体博主推流效果显著,甚至有人专门从外省飞过来打卡,一朝成为申城知名旅游打卡店。 同时在这种强推流方式运营没几天,一条博文的披露让这些推流付诸东流。 任舒才知道楚盈在被易思信开除之后签约了mcn公司做自媒体,点进去能看到除了删掉的那条卖惨视频,其余的各种化妆视频都无人问津。 任舒看到了别人的转发,有人问楚盈是不是大学偷钱,楚盈顺嘴解释了一句都是误会,是他们班举报的人看她不顺眼所以才造谣的,搞得她现在都被骂。 甚至顺势卖惨说:“就因为这件事,我抑郁了整个大学,现在每次看到这个字眼我都心脏疼,而且大学毕业之后我还被班上那些人排挤,他们背地里有群都在骂我。” 砸店男是楚盈的狂热粉丝,听到楚盈的抱怨,查到她身上,跑来蓄意报复。 店里来拍摄的营销号们却是因为另一条来自程念的视频。 任舒沉默地播放着那段长达两分多钟的视频,程念胡乱诉说着大学的各种谣言,说她拜金想上位,私底下开玩笑说想爬金主的床。 又笑着侃侃而谈:“我跟任舒确实是大学同学,之前我俩关系还蛮好的,她这个人嗯不好说……反正我后来就没怎么有交集了。” “她以前家里还挺有钱的,爸爸开食品厂后来倒闭了房子都卖掉了,虽然她也不缺钱就是咯,但过惯了公主生活谁能习惯啊。” 她说得话里半真半假,虚虚实实穿插在一起,话语里带有极大的引导意味,有些话故意不直白说明而是给了空白遐想余地,让流量推到高潮。 评论区忽然指向了楚盈的那条视频,被人猜出她口中那个校园霸凌的对象便是任舒,甚至不少人冒头说是她的老同学,印证别人口中猜疑。 楚盈被吓的把视频删掉了,她知道任舒跟厍凌关系不一般,不想招惹生非,本质也是欺软怕硬。 “我过年那会还去了他们店里探店,只能说……成本应该都不高吧,我之前不是签约了公司嘛现在自己干了当然实话实说了,哎呀大家以后多多支持我,以后绝对都是真实探店啦。”程念说。 程念的视频被推上热门,一夜之间高达六十多万点赞。 标题为:申大才女背后的故事。 让程念瞬间涨粉十几万。 连同楚盈的那条也被很多人保存转发,再次点开楚盈账号时已经变成私密账号。 大多数是不明所以的路人在吃瓜问这都是谁。 甚至有新生说她毁坏申大名誉,艾特学校官方。 任舒跟程念说是同桌也不尽然,大学刚入校第一天程念坐在她旁边,之后便经常帮占位置一起吃饭,后来因为任舒举报楚盈赚差价的事被删微信。 被删掉微信时任舒也没有对她有过任何埋怨,她能理解在那样状况下,程念那样胆小怕事的人不想承受异样眼光,不想被传闻有后台的楚盈针对。 只是此时忽然想不起来那个拐着她胳膊说“舒舒你快点一会抢不到饭”的可爱女孩的模样了。 店里被围观得太多,整个店今天空无一人。 店再次被迫关闭。 警察给她打了电话让她过去一下。 医院检查结果显示砸店男有精神病疾病,出具了医疗记录,且不知道打他的人除了皮外伤之外对他做了什么,他现在完全精神失常疯疯癫癫,失去理智。 任舒坐在警局有些愕然。 “他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明下也没有财产,只能在法律上留下债务记录。” 任舒又问:“会被拘留吗?” 警察摇了摇头,“已经被送入精神病院,不过他身上的伤太重,估计——” 倒是开摩托带他跑的男人母亲赔了几万块钱,男人暂时被刑拘。 任舒从警局出来,盯着被乌云遮挡着黯淡无光的太阳,沉了口气,又打车去跟mcn的老板见了一面。 “这个程念跟我们公司在上个月初就解约了,她签的比较早所以公司的违约金并不高。” 简婧又看着任舒,直白询问:“不过我要知道她口中说得是真的吗?你不想说的话也无所谓,反正不认就行了。” 任舒胳膊抵着桌面,有些无力地抵着额头,“我没谈过恋爱。”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澄清?”她看到评论区好多人都说得很真,像是亲眼见到过一样。 任舒被她问住了,她要澄清什么?忽然在社交平台发她没有谈过恋爱吗? 她解释过但没人相信,不止一遍。 “没有契机。” 对面简婧低着头说:“律师那边说即便工作室起诉她,程念最多赔偿一些损害名誉权的钱,谣言起于你,我们这边尽量挽回吧,但你应该知道你作为老板一些负面消息是很容易对店里生意造成影响的。” 呼吸决定 第79节 她又问:“你不能联系官宏解释一下吗?你们不是校友吗?” 任舒摇了摇头:“他以前追过我,没成,不可能帮我解释。” 而且听说他已经在国外定居。 简婧又低下头一边回消息一边说:“那你大学人缘挺差的,已经看到好几个玩互联网的借此引流吸血了。” 简婧又抬头:“你有什么想法吗?” 任舒摇了摇头:“还没有,麻烦你了,我回去想想办法解释。” 任舒低着头居然有一些茫然,在想是不是她真的早点解释清楚就好了。 连厍凌都误会她跟官宏谈过。 她如果真的把厍凌那句做生意不能慢工出细活,要做好危机意识听进去是不是会好些。 简婧看着任舒的样子,忽然感觉她也有一些可怜,被老同学背刺造谣成那样。 任舒回去找了律师,在社交平台发表了起诉声明。 也只有简短一句。 【大学时没有谈过恋爱,益原的工作机会是因大学拿过竞赛奖以及论文评优后导师推荐的,不会做任何回应,也不接受任何道歉。】 大概看到了群里的消息,乔亦然还打来电话询问,声音极其焦躁。 “卧槽他们那些傻逼是不是疯了?你找律师了吗?我还就不信了,怎么就逮着你一个人欺负?” 任舒听到她这么生气的样子反而笑了下:“放心,我能解决,你不是忙着升职吗?相信我是个成年人,能够处理这些问题。” “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嗯。” 吵闹的声音停歇之后,整个房间又变得很空很安静。 发表声明没多久程念就跑过来私信,任舒把她平台账号拉黑了,不知道她哪来的她的手机号。 “对不起任舒这都是公司安排我的,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跟公司签约了如果不服从会有巨额的违约金,我求你了,我再发一条帮你澄清好吗?” 任舒没回复,也不想理会她。 程念大概觉得她道个歉这个事情就会过去,压任舒会心软,才那么肆无忌惮。 厍凌关注过任舒的link账号,她甜品店的号关注过小号,偶尔会用小号回复评论防举报,小号会发些日常照片。 关注列表之前是骆盂,现在显示的还是1,厍凌点进去,看到一张头像是一片草原的男人账号,网名叫风。 甚至在对方的动态里看到他跟任舒先后点赞了一条制作甜品的视频,以及一本《与神对话》的书。 司机在公司楼下接厍凌。 昨晚连夜从纽约飞到温哥华开会,厍凌连早餐都只有一份咖啡跟贝果凑合过去,他面露疲惫。 “去机场。” 司机一瞬间没听清:“什么?抱歉厍总,我没听清。” 厍凌才抬头看向他,声音没有波澜重复:“机场。” “好的厍总。”司机心里七上八下。 原本的出差要到下周,厍凌临时回国没来及申请航线,最近不知道是什么节日,机票售空。 厍凌人生头一回买了一张廉航的机票回国。 卡点上的飞机,看到网络上的消息以及任舒的回应,他又去平台搜了程念以及楚盈已经销号跑路的账号。 随后给黎淮之发了条微信消息。 【我记得你有一个做律师的朋友,在申城吗?】 厍凌直接把这两条视频发给了他。 过了两分钟,黎淮之发了一张截图过来。 跟任舒的聊天记录,她已经委托了一家律所处理这件事,谢谢他的帮忙,随后又询问多多近况,等处理完工作之后再让她来店里玩。 黎淮之看出对方礼貌的拒绝,误以为他们的关系处于冷冻状态,好心提醒说:【希望你跟任小姐的关系不要影响到多多跟任舒的关系。】 厍凌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意思,没搭理人。 又给任舒发机票信息。 任舒看这张图片上舱位代码跟之前的机票不太一样,没多在意只看了眼时间。 【你出差结束了?】 厍凌发了个嗯字。 【今天忙吗?】 任舒以为他没看到网上的事情,就说:【不忙。】 【开你车接我。】 任舒莫名有些心虚,回了个:【好。】 她可以打出租接他。 【现在在哪?】 【在你家,给多多做苹果派吃。】 他家烤箱比较好用,还剩下一些食材再不用就坏掉了。 又见他发:【一会回来车直接开去店里做定期保养。】 【不用,我改天自己去就好。】 【重说。】 任舒:“……” 她把苹果派放入控温烤箱时,才被迫实话实说:【我把车卖了。】 【没这个能力就别说谎,你打字我都能看出你什么表情。】 任舒气了一秒。 【你怎么知道。】 【有人给我发了图。】 厍凌又问:【跟骆盂真分了?】 任舒觉得他这个描述也太奇怪了,什么叫分了? 是分家了,分家懂不懂。 【嗯,我出钱给他了。】 【借不借。】 【不用,我有钱,已经清算完了,我没那么穷。】 她真的很有钱,比乔亦然富多了,她只是不爱买东西,一大部分钱也都存了定期。 父亲即便生意失败,也只是做不下去,厂子被收购,他这些年还是攒了很多钱留给她的。 该省省而已。 任舒又灵机一动跟上一句:【跟你借钱是不是不用利息?】 任舒对西装有些了解,以前生日时还给父亲亲手做过一件西装,从面料配饰到裁制都是她亲手选做成的。 厍凌衣柜里那些西装,光是布料都难求,更别说还是大牌。他别墅随便一个摆件都足够她还清。 五月十九,下个月就到厍凌生日了。 任舒不知道他会不会在申城。 【床上,按照你的定价,0.01一次。】 简直是资本家毫不掩饰的丑恶嘴脸。 任舒小声辱骂。 她就不回他了。 任舒盯着烤箱,又看了看时间,他出差整整一周,比预计时间晚很久。 偶尔任舒会想,除了工作之外厍凌的生活是什么样,除了周五,周六到周四的日常生活是什么。 在温哥华遛狗开心吗? 会遇到谁,会说什么话。 任舒把苹果派拿出来,还留了一份给厍凌。 没关系。 温哥华没有好吃的苹果派。 第46章 泛红 任舒提着苹果派去了多多家, 黎淮之仍旧不在家,只有多多跟家教老师岑云在画画。 黎佳玉从小就喜欢画画,家里也有心培养, 周末会有其他老师来教她。 多多看到她来,蹦跶迎上去, 眼睛都亮了, 吞咽了下口水说:“谢谢姐姐。” 任舒轻笑了声蹲下身摸摸她的头。 “不客气。” 她一边拆着一边歪着头说:“上次叔叔也给我送过苹果派。” 任舒愣了一下,她已经记不清哪一次给厍凌做过了,没想到他会给多多带过来。 “是吗?你喜欢吗?” 呼吸决定 第80节 黎佳玉点点头:“嗯。” 但是爸爸说我不能再吃甜的了。 她犹豫了一秒, 最终闭口不谈, 闭上眼拿出来大口咬。 听不见听不见。 旁边岑云轻笑着说:“厍先生经常出差回来给多多带吃的。” 多多吃了两口, 腮帮子鼓鼓的,又亮着眼睛说:“哇,跟姐姐做的一模一样的口味哦。” 任舒:“喜欢下次还给你做。” 岑云站在旁边, 听言瞬间就从任舒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 抿唇低垂下眼, 又看向任舒说:“厍先生好像不太喜欢吃苹果。” 所以才带给多多吃。 “是吗?”任舒有些意外说。 黎佳玉也跟着点点头:“嗯, 叔叔特别挑剔,不过叔叔很久没来了,爸爸说他工作忙以后也不许给我带吃的了。” 爸爸坏蛋。 任舒转头看到岑云悲伤又失落的眼神, 那种空洞感让任舒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客厅的氛围让她透不过气,空气都凝滞着。 于是任舒没再吭声,甚至害怕此时岑云会跟她说一些别的, 好在没有。 又跟黎佳玉说了两句话, 任舒就从黎家出来了。 此时盯着燥热的天气,任舒又莫名想起那天他跟她在苍蝇馆子里吃饭,厍凌皱着眉头,唇抿成一条线, 大概这辈子也没有去过那样的地方吃饭。 任舒看了看时间,打车去机场接厍凌。 穿着一件轻薄外套,里面内搭白色紧身吊带,戴着鸭舌帽跟口罩,给他发了消息说:“我在接机区等你。” 厍凌看到消息时正下飞机。 【不是跟你说不用来?】 他说说而已。 任舒回:【我还没接过人,好新奇。】 厍凌总是理解不了任舒莫名的心情。 好像给一点东西就容易满足。 出来后一眼看到老老实实站在接机区的任舒,左顾右看的,也没玩手机,很简单的装扮,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他那条手串,露出的皮肤白皙,在人群中很亮眼。 看到他,狂摆了摆手也不敢喊。 厍凌装作没看见,一眼扫过去,往相反的地方去,果不其然听到着急清脆的喊声。 “厍凌!” 厍凌才动了动唇角转个方向。 走过去,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说:“走了。” “你没有行李箱吗?”任舒一边被他从人群中拉走,往他身后看。 出了机场门,厍凌单手拿着手机重新打车,还扣着她的手腕说:“没有,没什么东西。” 出租车司机开着车,任舒感觉有些闷,摘掉了口罩跟帽子。 她忘记摘了,难怪刚才厍凌没看到她。 车内安静,开了些窗透气。 厍凌浑身不自觉松懈下来,侧目盯着任舒的嘴唇,又移开眼,身子往后靠着小憩。 “你昨晚没睡觉吗?”任舒看到了他眼下熬夜过度的痕迹。 厍凌闭着眼嗯了一声,在飞机上人挨着人,也没法平躺,不太舒服,没睡着。 任舒声音低了一些:“你可以靠着我眯一会儿。” 厍凌就毫不客气侧过头靠在任舒身上,有些重,任舒一瞬间感觉自己肩膀都要被压低了,甚至自己的呼吸声被他呼吸的频率牵动着,有些紧绷不能放松。 但她也一声没吭。 路上车程半个小时,任舒侧过眼,目光落在厍凌安静的五官上,才忽然发现他眼睫挺长。 看了好一会,也看不出厍凌有没有睡着,就安静坐着扭过头看向窗外风景。 不自觉放松绷紧的身体,顺着他呼吸的频率出神。 到了目的地,任舒推了他一下,“厍凌,下车了。” 司机总要走。 厍凌瞬间睁开眼,歪头看了一眼任舒,脑袋还靠在她肩膀,只是稍微转移了下脑袋的位置,以至于皮肤还是相贴着的,像蹭了一下似的。 醒来后的呼吸变得紊乱,热气几乎落在任舒的脖颈,有些痒。 她缩了一下,又推他。 任舒无法形容此时他的动作跟表情,一双漆黑的眼仍旧带着摄人心魂的压迫力,可却只是疏懒地赖在她身上。 莫名的,她感觉到了一种在此情景下无法描述的被依赖感。 “快起来了。”她小声说。 推开车门下了车,任舒跟厍凌齐齐往别墅走。 他臂弯搭着外套,闲庭信步,一边问她,嗓子还有些沙哑:“网上怎么回事。” 任舒有些意外:“你看到了?” 厍凌:“嗯。” 任舒低着头说:“店先关掉了,害怕会有人进来伤到人。” “你说,如果我最开始就澄清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厍凌看到桌面放了一份刚做好没多久的苹果派,他把外套扔在沙发上,说:“跟你没关系,就算你澄清过,想要给你泼脏水的人怎么都能做。” 任舒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不是她的错。 “那为什么跟他抱在一起?”厍凌倏然抬眼问。 任舒猝不及防跟他锐利的眼神对视,心跳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个雨夜在破旧海鲜店门口。 随后别过眼,低着头含糊其辞。 “意外。” 她那时想的是,如果跟官宏在一起了,是不是就不会被一直追着。 厍凌记得大学时就听过只言片语,说官宏在追她,不过没追到,在体育馆时厍凌也看到了任舒被他气哭。 毕业后不知道从谁嘴里听到两人在一起还有些意外,直到那个雨夜看到俩人抱在一起,自然也看到了任舒挣脱开后上了路边的出租车。 后来他问她跟男朋友一起在益原工作,任舒也没否认。那时她没有必要跟他解释。 厍凌一瞬间猜到什么,没气个半死,一双黑漆漆的眼盯着她看,面无表情。 但也没舍得说她什么,只是在想如果他没打开车灯,现在任舒是什么样子? 任舒就伸出手去捂住他的眼睛。 “你别看我了……” 任舒又试图转移话题说:“你冰箱里的巧克力快被我吃光了。” 巧克力也只剩下最后一层,她都不好意思吃了。 “巧克力?” “嗯。” 厍凌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为什么冰箱里有巧克力,是明灿婚礼时的伴手礼,让助理放在了别墅冰箱中。 大概是厍凌中间的停顿有些久,任舒上前说。 “我跟你换。” 厍凌才把眼神扫过去。 “拿什么跟我换。” “苹果派怎么样?” 厍凌微挑眉,不置可否。 任舒就拐过去自顾自拿。 “谢谢你。” 厍凌瞧着人背影笑了声。 目光又落在桌面放着的苹果派上,放了很多苹果块。 任舒吃了一块巧克力后,就坐过来吃。 她吃了两块吃不完了,又问厍凌要不要吃。 “我没碰过的。” 厍凌起身,说:“你吃吧,我吃过了。” 任舒低下头哦了一声。 原来他真的不喜欢。 任舒在这一瞬间忽然发现,原来她了解的厍凌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任舒用了厍凌的电脑算账,这一个多月甜品店一直在停业状态,她每天都在亏损。 厍凌洗完澡出来看了眼电脑,问: “赚钱干什么?” 呼吸决定 第81节 厍凌几乎没在她全身上下见到一件上万的东西,一个手机都用了好久才换。 任舒又歪过头说:“我想把我家之前的房子买回来。” 是一套复式平层,很早就卖给别人,但对方生意失败,任舒听说他用这套房跟银行做了抵押,任舒想如果以后银行拍卖,她可以买回来。 说完,她又自顾自算账,最后算出来她手上还有些运作资金。 厍凌看着她忙,也安静着没打扰,困意席卷,他却没想去睡,坐在一旁捞起任舒的手机看,密码就是她生日。 翻开微信,把聊天记录从头看到尾。 “乔和风是谁?” 她微信前两天还在跟人聊天,厍凌看了两眼聊天记录,都是在聊一些书,《长书当诉》《傲慢与偏见》《加缪情书集》《宇宙》等等,要么便是他妈妈以前开甜品店的经历。 西西弗斯:【你有link账号吗?】 风:【有,id:7293*****】 西西弗斯:【关注你。】 乔和风看到她这个账号是公开的,提醒说:【你动态好像没关闭。】 西西弗斯:【没事,我只点赞不怎么发评论。】 任舒是理科生,但她很爱看书。 甚至看了好几本物理发展史。 任舒一边忙着,一边还不满说:“算是朋友,你别老看我手机。” “你有什么秘密吗不让看?”厍凌眼都没抬。 任舒就一停,“那我能看你的吗?” 厍凌把手机丢给她,十分敞亮:“密码你知道。” 任舒别过头,给他放在桌面:“我不看。” 厍凌又点开了她link的账号,显示她的评论回复跟点赞记录。 除了她自己的,也就跟乔和风的。 有极多互动。 厍凌给她关注设置了个见,把自己的账号关注上。 任舒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干什么……” link最开始不过是一个看书分享的app,这两年跟随潮流发展,才有一些教程式视频跟直播。 厍凌抬眼把手机扔给她。 “你喜欢他?” 任舒睁大眼睛:“怎么就喜欢他了?” “那你们聊什么?”有什么好聊的?那么闲? “你不都看了吗?” 聊书,或者甜品店。 或许在同一阶层同一领域,共同话题很多。 厍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电脑上她算出来的那点流动资金,蓦地主动提出: “要我帮你投资吗?19分。” 任舒把他的手拿开,有些意外他的话,随后眼睛转一圈良心过不去:“也不用吧……要不你三我七?” 厍凌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苹果汁跟一瓶矿泉水,是让家政送水时放进去的。 “想多了,是你1我9。” “你好意思吗……” 任舒接过苹果汁,又被厍凌拿开不给她。他睨着人:“放在我手上不会让你赔钱。” “你确定你不会投失败了自己贴钱给我?” 厍凌懒得说,把苹果汁给她拧开放在电脑旁边:“你那点钱谁看得上。” 任舒皱了下鼻子,拿起苹果汁喝了一口,酸甜味的。 “也是几十万的好吧。” 随后又说:“我看到你杂物房放的一件高中的校服。” 附中的校服蓝白色,男女款都一样,宽大包裹着身体,也只有开大会时才会统一穿,平常很少人主动穿,高中生最喜欢特立独行。 厍凌“嗯”了一声。 任舒又说:“你高中的怎么还在这里?” 任舒感觉厍凌不是一个念旧的人。 厍凌走过去还看到高中那会组装的飞行器,那时不知道要做什么,什么都喜欢做一些。 “高中跟大学住在这里,后来去纽约工作,就把所有东西都扔这了。” 后来觉得这个房子太乱也太大,他换去市中心近公司的公寓。 任舒大概能猜到这个地方放了许多他以前的东西,此时被认定又有些好奇。 她高中还真没怎么注意过厍凌,后来的那些八卦也都是在大学室友天天念叨的嘴里听到的。 高中的任舒不怎么爱说话,坐在教室最好的位置,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一整天都坐得规整看书写作业,下课就背着书包去校门口上爸妈的车回家。 那时厍凌有自己的圈子,经常下课跟同学去打篮球,他学习好校风规整,也算班里佼佼者,除了那张风靡全校的脸跟给学校捐过钱,以及刚来时带着点京腔之外也没什么特别。 任舒问厍凌:“那你现在都不喜欢了吗?” “你高中喜欢的东西现在还喜欢?” 任舒点点头:“喜欢,只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喜欢了。” 她现在除了要处理甜品店的事,下班后会腾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去做一件西装。 任舒坐沙发上摸不着茶几,又坐在地毯上,低着头忙碌说:“我很长情的。” 厍凌听到这两个字,跟她一起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手肘架在膝盖处问:“你以前喜欢什么类型的人?” 俩人莫名像是缩在一个角落。 “我吗。”任舒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温柔类型的吧。” 她高中也没有过春心萌动的时刻,只是觉得温柔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怎么没找个温柔男?” 任舒骤然察觉,侧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慢吞吞说。 “床上我喜欢你这样的。” 厍凌冷笑了声。 “那我还真是荣幸。” 任舒又缩着肩:“我开玩笑的。” 她真是跟厍凌学坏了。 厍凌下午补了一下午觉,又非要抱着任舒也跟着睡。 她跟着迷迷糊糊睡着。 晚上跟厍凌都不太困,厍凌倒是也没有说要做。 任舒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因为“床上我喜欢你这样的”那句话。 生气了。 醒来洗漱后,厍凌在办公室开完会扫了她一眼。 任舒刚醒,洗了脸脑子也还是混沌的,也就看了看网络上的骂评,又回复了律师跟简婧消息,约了明天再次跟律师见面,随后关掉手机。 “我一会回公司。”厍凌说。 “你这个点,去加班吗?”任舒看了看窗外,六点,天色昏暗。 “嗯。”厍凌拿起手机回了条消息,又看向她,“送你回去?或者你今晚在这儿睡。” 任舒走过去,又戳了戳他的肩膀,下巴搁在他肩膀的地方,从后面缓缓抱住他的腰,脸颊被贴扁导致声音有些小问:“不做吗?” 厍凌没理她。 眼睛盯着电脑反光映出的任舒那张漂亮脸。 任舒叹了口气。 “但是我还挺想——” 要的。 毕竟厍凌的身材真的很好,任舒感觉很舒服。 话没说完,被厍凌提着去了卧室,房门“砰”一声被踹上。 他脱衣服,目光落在被扔床上的任舒,又低下头用力吻她。 任舒感觉到自己衣服被撕扯开,背后挂扣都被他掰开,粗粝的指腹刮痧过下半圆,她脑海里忽然想到以前她穿别的厍凌都不会想破坏美感。 “嗯呃嗯……你给我弄坏了,你慢点我都没——” 厍凌声音冷淡说:“给你买。没什么没,自己摸一下。” 任舒被他整个抱起来时,纤细胳膊用力攀着他的肩,后背被抵在墙壁上退无可退。 任舒眼泪都被激得掉不停,又听到他气定神闲说: “今天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停。” 任舒蜷缩着脚趾,闭着眼说:“我不说。” 呼吸决定 第82节 “睁开眼,脑子里想睡谁呢。” 任舒就睁开眼跟他对视,眼泪往下掉。 “想你。” 好想你。 喜欢你。 爱你。 厍凌盯着任舒的眼神,眼里隔着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却还是牢牢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厍凌在这一瞬间微微怔住,心口跟着发烫。 他看了好几秒,对视着,随后移开眼。 低下头跟她接吻。 …… 第二天一早厍凌去了健身房,出来时任舒正在厨房煎荷包蛋,她身上穿了一件厍凌的黑色长衬衫,到大腿根,窗外阳光落在腿上,脚踝处还有一圈红痕。 厍凌盯着那红痕,跟她对视一眼之后去了浴室冲澡。 出来时任舒刚煎好那两个荷包蛋,正准备下面条吃。 很清淡,但任舒能在清淡的口味中做的很开胃。 厍凌站在旁边帮忙,给人递盐递成糖。 任舒放进去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随后看了看他。 “有没有人说你是厨房杀手。” “这个字你不认得吗……” 糖。 “那又怎么样?”他瞥眼看她。 任舒偶尔喜欢厍凌在工作上跟生活上的不内耗,说话直白又坦荡,好像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会觉得尴尬跟羞耻。 大概也是那样的家境中培养出来的优质接班人特质。 “那你做,我不做了。”任舒当甩手掌柜。 厍凌就走过去勾她的腰,从扣子衬衫的缝隙中看到她没穿内衣,白上添了一抹红有些刺眼。 他低头跟她接吻,任舒手里还拿着筷子。 被他亲得声音含糊不清的:“你还吃不吃了……” 厍凌就侧眸看了一眼锅里的面条。 “你要重做?” 任舒“嗯”了一声,又抓住他胳膊说:“但我没时间了,吃完就要去店里。” 她甜品店还一团糟。 厍凌掐着她的腰把人抱坐在岛台,两人才得以平视,甚至任舒的视线要高上一分。 厍凌从第一眼就觉得任舒的眼睛很漂亮,干净透亮,黑白分明,只在床上时会泛起红。 这样的姿态任舒看他时都没有任何的高高在上,只有认真的观看跟安静对视。 他越过去手,把开关关上。 “那不吃了。”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任舒被迫低头,又被他用膝盖区分开,单薄布料挂在踝骨,旁边就是还冒着面条拌糖的汤面,蔓延面夹杂着滚水的气味。 任舒脚趾蜷缩在空气中,厍凌愈发对她了如指掌,循序渐进之后的打击每次都能在任舒濒临承受能力时缓一下。 下巴挂在他肩膀,又歪过头咬了一口他的喉结,牙齿痛,咬得也不用力。 “嘶。” 厍凌倒吸了一口凉气,掐着她的脸,“干什么。” 任舒又轻摸了一下突兀的喉骨:“我咬一下怎么了。” 厍凌又松开手,低头亲她,一张嘴被他咬住碾碎在唇齿之间,任舒手指用了抓住他的手臂,手指甲都陷了进去,她被摁着膝盖,根本无路可推,只能在岛台一同荒唐清晨。 挂在脚踝的衣服不堪重晃掉落在地面。 她听到厍凌呼吸带着些许喘意,问她此时的感受。 “舒服吗?” 任舒绷着呼吸抱住他的脖颈,眼睛埋在他肩膀,确实很好,好像在谈恋爱。 但此时,她想如果厍凌想吃这份荷包蛋汤面就更好了。 - 任舒走前榨了芒果汁,桌面有一张超市的购物卡,附近超市vip制,不实名,里面有钱就能用,任舒拿着卡去买了一些芒果,刷卡时才显示他购物卡里的钱还挺多,应该是阿姨偶尔会来做饭。 她榨了芒果汁,厍凌在书房开会。 任舒坐在沙发上喝芒果汁时,看着只开了一条缝隙的书房门,从里面能听到些许流利的英伦腔,一瞬间觉得此时跟以前又没什么改变。 厍凌还是很忙,忙到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开会跟出差占满。 她坐在沙发上,手机里也有一堆事情还没解决,但又莫名觉得,她只站在原地,而厍凌总在异国他乡,偶尔回来,随时会有离开的权利。 这种权利在她手里明明存在又不复存在。 任舒拿着手机,重新点开了link账号看。 看到自己小号也跟厍凌互关,于是点进关注列表把乔和风取关了。 此时才把自己的动态设置成了私密。 厍凌关注了她甜品店的账号。任舒偶尔会点开粉丝列表看,以便知道自己的顾客群体集中在什么年龄段。 他的账号只发过边牧,此时还留存着大学时几十条边牧比赛的视频,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了,关注跟动态都是私密状态。 之前的关注列表是0,后来变为1,此时变成2。 两个号都是任舒的。 她掐着手心,眼睫毛轻颤,莫名还有些紧张,感觉自己太坏了。 可厍凌很聪明。 于是侧眼望书房看了一眼,又不动声色移开。 任舒放下那杯芒果汁,从客厅离开时,犹豫要不要喊厍凌,最终没有。 任舒还给厍凌发了消息。 【我榨了芒果汁,很好喝,厨房也收拾干净了。】 那边回复:【嗯。】 厍凌结束完会议已经中午,饿得胃疼准备出门吃饭,又看到放在客厅有些冷掉的苹果派跟芒果汁。 他觉得很巧,他最不喜欢的两样食物,偏偏是任舒最喜欢的。 或许因为他不喜欢的太多,很容易囊括。 尝了一口芒果汁,被芒果的气味充斥口腔,早上没来得及吃饭有些反胃,带着胃酸吐了出来。 第47章 泛红 顺路, 任舒便去了一趟裁缝店,用蒸汽进行最后熨烫,塑形西装肩线跟驳头弧度。 她有一件厍凌的黑色西装, 按照同样的尺寸记录在册,在私人裁缝室制作个人纸样, 裁剪主布、里布、毛衬等布料, 长达一周的调整后缝制。 旁边工作人员帮她挂起来最后检查,任舒盯着这套西装,又想起以前给父亲做的那套西装, 后来在他下葬时那些遗物被尽数烧掉, 母亲说这是他们祖辈习俗, 不喜欢在世的人还顾念。 “任小姐这个布料不是从我们店里挑选的吧?” 任舒点了点头,又解释:“在别的店挑好的,我跟老板说过了。” 工作人员笑了笑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想问你这个布料在哪买的, 料子看上去很不错。” 任舒给她推荐了联系人, 是在一家高定中心挑选的适合日常穿着的轻克重布料。 工作人员又随口闲聊问:“是给男朋友的吗?好用心。” 任舒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话语掉在空中没人说话, 时间有几秒的中断。 她撒过这样的谎,后来借着喝酒跟朋友澄清时,她觉得自己很狼狈也很丢脸。 工作人员敏锐注意到停顿, 轻笑着圆过去说:“你手艺真的特别好, 刚才还有几个师傅过来看。” 任舒说:“我以前学过。” 西装被暂时挂在裁缝室,任舒付过尾款,说第二天过来拿。 从店里出来,任舒才看到微信消息。 苗佩玉看到网络上关于甜品店的传闻, 询问任舒需不需要帮忙,崔伯父这边可以帮他解决。 【不用的,我自己可以解决。】任舒站在路边等公交。 苗佩玉那边发来:【舒舒,妈妈担心你。】 任舒偶尔觉得她从小大概没有被教育过,所以天生在处理人际关系之中处于短板。 【不用担心,都是小问题,我已经找了律师。】 苗佩玉又给她发了一个微信名片。 【这个也是你大学校友,他最近刚从国外回来,关系很广,你有什么事情不跟我说也可以找他帮忙?】 【妈,我说了我不想相亲,我拜托您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吗?】 【不是相亲,只是认识一下,舒舒,我知道你不愿意借你崔伯父的关系,这位是妈妈朋友的儿子,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妈妈也不懂,至少你可以问问他。】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妈妈去申城陪你一段时间好不好?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呼吸决定 第83节 【你别。】 任舒沉了口气,添加了对方微信。 加上之后对方发来消息,任舒敷衍回复,试图让对方知道她的情绪。 并直接说:【是我妈妈让我加你的,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并不需要任何帮忙,各自安好,如果可以最好把我删掉。】 对方发了个笑的表情包,【明白。】 厍凌当天下午就去了纽约出差,甚至找了律师给她。 给她发消息说:【你也可以拒绝,但显然不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 于是任舒妥协,对方律师团队在业内实力雄厚,给程念发了律师函,又提出澄清措施。 程念大概没想到任舒会这么硬气,反倒她跟前公司解约之后没有背景,只能发道歉声明,甚至因造成甜品店跟任舒个人的名誉损失要赔偿十万,几乎把她所有存款都拿了出来。 甚至律师团队还找到了楚盈,让她新开一个账号道歉。 任舒以为只是发条视频回应罢了。 对面律师处理工作的效率很高。 却又在第二天上午收到乔亦然的消息才看到,多个自媒体官方平台都把程念跟楚盈的账号永久封禁。 她不难猜出其中少不了厍凌的手笔。 任舒松了口气的同时,在第二天立刻重新开店。 甚至联系跟之前找过他们甜品店做联名但因意外中断合作的虚拟ip公司,试图重新达成之前的合作,但被对方委婉拒绝。 即便在这样的澄清之后,甜品店开门第一周营业额也不同于往日。 标签一旦贴上,便很难取下。 任舒有些丧气,病急乱投医又跟别的mcn公司联系,最终无果。 倒是前几天那个跟对方取消了定制蛋糕的人又发来信息,说他们店是不是正常营业了。 她下个月生日,问可不可以加钱加急。 任舒忙的回复:【不用加钱,可以的,还是之前那样吗?】 【对的。】 【好。】 重新收了定金,还有一条新的添加消息。 任舒同意后,对方发来: 【是lingling甜品店吗,请问你们店接生日蛋糕的定制吗?】 任舒下意识以为是这个顾客的朋友,回复:【接的。你有什么想要的样式可以发给我,还有需要哪天送去,或者是自提也可以。】 【蛋糕可以保鲜一天吗?要带到国外,所以包装需要密封。】 【可以的。】任舒倒有些意外。 对方给她发了一个草稿图,随后又发来一系列的文字讲述。 【不好意思,是不是太繁琐了,我是广告设计公司的有点职业病,你放心价格不是问题,是很重要的生日拜托啦。】 任舒认真看了图,回复:【没问题。】 【哦对,他不喜欢吃苹果跟芒果,那个果碎做成黑提,记得是黑提不要青提。】 任舒回了个好的,收了她转来的定金。 这两份蛋糕都是她亲手烘焙与初胚制作,库存没有黑提,任舒还特意去了厍凌别墅拿了他的卡在那家超市买了一些暂时顶上。 事情在月底得到稍好扭转,甚至有人发之前任舒店里有个男生碰瓷,最后发现是为了给奶奶治病,赔了钱后任舒还有介绍工作给对方。 任舒只是那时处理二手拼装车的事情,看到汽修店的老板正在招工,就给奶奶打了电话过去。 择日收到奶奶的电话,说对方说他还没成年,但答应让他过来当学徒。 任舒猜到大概是厍凌的同意。 那家汽修店都是他安排把车拖过去的。 在这样的流量之下,甜品店的风评却并没有恢复多少,路人并不关注事情真相,这样的闹剧之后反倒彻底跟舆论挂钩。 任舒不喜欢别人提到店首先想到的是舆论八卦,但也无力扭转。 又一时之间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呆坐在电脑面前半天,目光又落在旁边那本艾里斯的《定位》,脑海里瞬间想到了什么。 打开电脑便开始在网上筛选,最后看到一个新晋演员,最近因一个校园剧大火,开创国内新一轮的青春校园剧热潮,她没有经纪人也没有工作室,任何活动都是自己决定。 任舒看着主页显示的她这张明艳漂亮的脸,莫名感觉有些眼熟。 任舒牟着胆子给对方公开平台账号发了私信,石沉大海。 她头疼又挫败地用脑袋往桌面磕,希望自己能清醒一些。 又给人脉颇广的乔亦然发去消息,让她朋友帮忙是否能联系到,只得知她明天要去上海参加活动。 任舒立马买了去上海的机票,迅速收拾行李打车往机场去。 早上六点,天不逢时,下起漂泊大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在瞬间骤大,迅猛地拍打在玻璃窗上。 风往车内灌,刺骨的冷风吹得头皮发紧,司机把车窗关闭。 任舒惴惴不安了一路,果不其然,在申城机场置留了,暴雨过大,飞机延迟。 她坐在候机区百无聊赖吃巧克力,手指捻着手腕上的手串玩,在想或许赶不上了,不知道航司会不会有什么解决措施。 旁边戴着帽子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倒是偏过头看了她两眼,动作太明显,更明确说是看她手里的巧克力。 任舒注意到,从口袋中掏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她问:“你要吃吗?” 有些意外的是对方接了。 “谢谢。”她的声音低闷,似乎有些感冒。 她撕开之后扯着口罩从下巴处迅速咬了两口,露出的脸上没有血气,席卷似的吃完,任舒又忙的给了她一块。 “你是不是低血糖?我还有一些,放心是我自己做的。” 女孩声音隔着黑色口罩闷闷的,又点了点头。 “谢谢你。” “没关系,不过应该起飞不了了。” 女孩就看着她问:“嗯,你去出差?” 任舒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落在女孩鼻梁一侧的黑痣,一瞬间有些眼熟。 “我们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祝新桐又一愣,被认出来了,笑着点了点头:“可以。” 她用的私人号,跟任舒加了微信。 等她伸出手腕扫微信二维码时,祝新桐又把好奇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串上。 “你这个手串在哪买的?跟我的好像。” 任舒才看向手串,说:“好像是长辈送的。” 或者在寺庙求的?任舒也不太清楚。 祝新桐有些失落。 “我有一个很像的,被我弄丢了,没淘到这样材质的木珠,本来还想重新做一个的。” 任舒此时为了套近乎,主动说:“我回去帮你问问,如果问到了,微信发给你。” 祝新桐眼睛又亮了,同意了她的微信,说:“谢谢你。” 经纪人走过来跟祝新桐说先去休息室休息,手里还拿着给她带的饭团。 “你今天都不能吃饭了,航班推迟到晚上,连夜过去,还来得及。” “嗯,知道了。” 目送人离开,任舒还捂着心口舒了口气,还没缓过来。 迅速把机票退掉,在机场打车等了一个多小时,坐车离开。 选了相册中比较出片的图片,并截图了自己link账号的主页以及在其他平台的评分情况,在路上字字揣摩后给对方发了一条消息。 【祝女士您好,我是lingling甜品店的老板,原本去上海的行程就是为了看能不能有机会跟您见上一面,我们这边想要做一个甜品店的推广,价格跟时间可以商量,很希望能跟您合作,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祝新桐是在第二天才回复的。 【可以啊,我助理给我点过你们店里的甜品,刚好我的营业素材有了。】 任舒脑子恍惚了两天,收到消息时整个人都精神了,猛的起身又眼前一黑地坐下。 【好的,那您这边什么时候有时间呢?】 【不好意思,我要进场了,晚上再聊。】 【好的。】 任舒等对方到了凌晨两点,她才结束活动,跟对方各项确定过后,她也仍旧浑身绷紧着一刻不能放松。 祝新桐来店里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的下午,她点了店里的鲨鱼薄荷跟苹果派,拍摄完整个vlog。 甚至曹姐还拿了相机过来给祝新桐拍了好几张极其出片的照片。 祝新桐脾气好,长相明艳漂亮,带着股生动灵气的狡黠,情商很高也完全没有崔念念的公主病,骨子里反倒有些温和亲人。 曹曼丽毕竟不是职业摄影师,拍完经同意后随意发在社交平台给店内引流,也就是那几张照片,一夜之间在各大平台火爆。 次日祝新桐还开玩笑过来询问:【早知道这么火我自己发了,还有其他没发过的底片吗?】 任舒:【是我店员拍的,我问一下一会发给你。】 祝新桐发了个爱心的表情包。 一直到那个月底,任舒忽如其来的高烧让她撑不住不得不停掉了手上的工作。 呼吸决定 第84节 正是甜品店忙碌的时候,曹曼丽挑起整个重担,她大学学的就是传媒,互联网玩的比mcn公司还要灵活。 任舒用温度计量了后,外卖点了药,不想晚上出去,想第二天再去医院。 更何况别人都说,感冒是不需要医治就可以好的病。 捂紧被子刚躺好,手机亮了一下,她几乎把自己裹成茧,希望能发一发汗。 于是只能艰难够着手机。 是前两天定做蛋糕的顾客的微信消息。 【老板,蛋糕还没做好吧?可以在这个位置写上一个字母吗?damien27hb,用黑巧就可以。】 任舒头晕脑胀,卧室里没开灯,屏幕灯光刺得眼睛泛红流眼泪,她捧着手机出神地盯着这条消息,脑海里像是无数条丝线在疯狂抽离,又疯狂扭曲,绷得她无法呼吸,每一个细胞都被绞杀。 任舒看过厍凌的电脑,还记得他的英文名。 而后因好奇在搜索引擎搜索过,damien,源自希腊语,意为驯服。或许只是随便取的,毕竟实在不像他,或许也有其他她并不知道的故事。 【可以的。】她发虚着回复,混沌的大脑容不得她思考什么。 迷迷糊糊蜷缩着睡着,几个小时后任舒又接到厍凌的电话,问她现在在哪。 任舒看了一眼时间,刚睡醒大脑还空了一秒,浑身都是汗:“我在家。” 厍凌:“声音怎么了?” 任舒才清了清嗓子,打开卧室灯,坐起身摸了摸额头,已经退烧了。 “有些感冒了。” 厍凌是前天回来的,看任舒忙,没有联系。 刚从项目酒局下来,厍凌喝了不少酒,眼角眉梢泛红,呼吸都变得很重。 一个拟人化推理逻辑引擎,项目将并入国资平台联合开发,项目组进入评估团队控股比例的谈判环节,对方表面客气,却一直在拖延流程。 林鸣谦私底下查了查对方的底细,说是跟崔家关系很好,厍凌瞬间想起了邵克,林鸣谦去了他的局,喝的差点胃出血都没放人,仗着岳父崔家在北京的身份肆意妄为,自然记着厍凌在项目期间的薄待跟那天庆功宴放了他鸽子。 司机看他脸色有些苍白的样子,问:“厍总,要不要去医院?” 厍凌连续出差一周,作息颠倒饮食不规律,应酬下来感觉浑身都在灼烧。 “不用,我没事。” 他低下头,呼吸声震荡着脑子,晃神间给任舒打了个电话。 听到她的声音,又问:“我去找你吗。” 任舒还有些愣怔,随后又看了一眼时间。 “你出差回来了吗?” “嗯。” “那……好。” 任舒下意识以为他想上楼,洗完澡出来收到他说到了的消息,就给他发了门牌号。 厍凌盯着门牌号顿了一下,在小区门口推车门下车,暮色拉下,夜风习习,天空月亮轻盈而剔透。 他把外套跟手机随手扔在了车内,单手推上车门,转身平稳住脚步往小区里面走。 身后司机以为他忘了拿,还眼疾手快朗声喊:“厍总!您的手机。” 厍凌头也没回,冷恹的声调显得不管不顾似的,说:“放那吧。” 第48章 泛红 她住那栋临街, 一梯两户,厍凌就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开下门。” 任舒穿着睡衣打开门探出头,看到穿着黑衬衫的厍凌, 让他进来后又关上门。 对厍凌来说一切住处不过是房子,即便是温哥华的房子对他而言也不过一个住所, 一个存放东西暂时歇脚的建筑物, 但任舒的房间不是,很有生活气息,站在门口时厍凌还是第一次产生一份迟钝。 进去之后, 在一瞬间, 他所有工作上的疲惫似乎都被彻底抚平。 厍凌很少有厌恶接连不断工作的时候, 几乎侵占掉他的所有时间,乏味又无趣。 厍凌扫了一眼她家,客厅不大, 被打理得干净整洁, 墙壁上有一个拍立得墙, 挂了许多拍立得相片跟撕拉片,都是任舒跟她室友的一起拍的。 厍凌把其中一张单人照取下来,照片中任舒手里拿了一根苹果味真知棒, 偏马尾,浅蓝色翻领短袖,手臂上绑了白色绷带护腕, 一双眼澄澈生动, 看照片大概是她大学刚毕业时拍摄的,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了日期,以及青春万岁四个字。 厍凌脑子还有些昏沉,顺手把照片揣进口袋时才停了一秒, 随后也没拿出来重新挂上。 他拿了就是他的。 转头看到桌面放了紫色的插花,桌布也是紫色小碎花,整个空间给人一种静雅宁静的舒适感。 有两个卧室,另一个卧室关着门。 任舒给他倒了水,注意到他的眼神才说:“室友搬走了,里面放的杂物。” 任舒莫名觉得原本开阔的客厅因他的存在而变得狭小起来。 “你喝水吗?你是不是喝酒了?” 他脸色看上去很差,眼角却殷红。 身上也带有浅淡酒气。 厍凌“嗯”了一声,走过去接过那杯水,没喝,又倏然伸出手腕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的手掌也很热。 任舒往后躲:“我吃过药了,不烧了。” 就是有些晕。 “我能洗澡吗?”厍凌感觉身上极其难闻。 任舒点了点头说:“去我房间洗吧。” 任舒还把之前从厍凌衣柜里拿走的衬衫给他翻了出来。 她脑袋太沉,大概最近过得太累,身体有些垮,不知不觉听着浴室的洗澡声开始犯困。 室内灯光太亮,任舒就用手指捂着眼睛睡。 厍凌洗完澡看了一眼浴室的喷洒,盯着给人卸下来重新拧紧装好,身上又弄了一身水,在安静逼仄的空间显得清凉。 出来后任舒已经睡着了,厍凌看到床头柜里有体温枪,坐床边给她量了一下,看到体温恢复正常才松开眉头。 洗完澡后胃里也像什么在灼烧,嗓子涩的干疼,他上床跟她睡在一起,伸手把人拖过来扣进怀里,任舒推嚷了一下。 厍凌低头把人抱在怀里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 窗外安静,隔着玻璃窗有一轮皎洁明月。 厍凌疲惫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放松,感觉到怀里均匀安静的呼吸声,也跟着沉入梦乡。 半夜厍凌醒来去洗手间吐,浴室开着昏黄的灯光,厍凌低眸看到马桶里吐出了血,洗了把脸漱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惨白的脸色。 林鸣谦最近请了两天假,说要陪明灿去马代过生日,没人挡酒厍凌就要自己来,应酬不能驳合作方的面子,对方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沉迷酒桌文化,厍凌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几杯。 他俩又不知道什么原因吵架,林鸣谦每次都低头。 有时厍凌都不知道林鸣谦为什么要结婚。 林鸣谦倒是骂骂咧咧:“还不是她带朋友去one遇到了沈时微,我就说你那酒吧只适合单身人群去。” 沈时微是那个跟他相爱了五年的前女友,这个月从纽约回国发展。 从卫生间出来,又摸到任舒骤然的高烧。 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厍凌拿任舒手机打了电话让私人医生过来,等医生时就坐在床边,看任舒闭着眼睡得很沉,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鼻翼上冒出很多细密汗水。 他抽了桌边纸巾一点点给她擦掉,手指碰到了她的脸颊,他身上冒冷汗,手指也冰凉,任舒无意识地把脸往冰的地方贴。 厍凌眼前发晕,手掌蹭着床面,把手放在她脸颊上给她缓解热意。 那热度却像是隔挡在皮肤表面似的,没有丝毫沁入能够缓解浑身冷意。 医生姗姗来迟,检查后在家给她吊了瓶,只在手背上扎针时任舒皱了下眉,全程没有醒。 厍凌站在旁边盯着药水从里面往她手背注入。 折腾到了天空泛白。 私人医生又看向厍凌不正常的脸色,十分担忧地说:“厍先生,您胃不好,还是少喝酒为好,我带了您经常吃的胃药。” “嗯,谢谢。” 厍凌不喜欢去医院,私人医生习惯性带着他的胃药,给厍凌简单检查,离开前还叮嘱他最好也去医院吊瓶。 他吃了两颗后,坐在床边给任舒调慢了药水注入速率。 目光又落在窗外,她房间有个阳台,但不朝阳,只能看到天色由沉蓝逐渐泛起鱼肚白。 厍凌此时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情绪,她每天早起,无数次看到过这样的光亮升起又落下。 起身在她家转了一圈,又看了一眼她床头的书跟小兔子玩偶,桌面放了一个手账本,不过很久没更新。 他去了趟厨房,煮了份白粥的功夫,任舒就把手背针给拔了站在了厨房门口。 “你还会煮粥?”任舒清晨的声音有些沙哑清软,身上穿着睡衣,脸颊白皙透红,头发太多有些炸毛。 清晨的厨房冷冽又太暗,开了并不是很亮的灯,给门口女人照射下很浅的一道影子。 厍凌扫了她一眼:“我又不蠢。” 任舒沉默两秒,好吧。 “你输完了吗?” 任舒点点头:“还剩下一点。” 手背很痛。 她走过去,厍凌给她盛了小半碗。 呼吸决定 第85节 “烫,等会。”他说。 放在客厅桌面,吹了吹,任舒捧着喝了一小口,有些熬过头了,带着一股糊焦味,但洒了白糖,也就显得没那么难喝。 “你第一次做粥吗?” 厍凌坐在旁边,沙发有些小,他整个人像是蜷缩在这。 “嗯”了一声,又问:“怎么样?” 厍凌从来不需要虚伪的夸赞。 任舒实话实说:“有一点点糊。” 厍凌点了点头说:“好。” 任舒喝了小半碗,又倏然抬头问他:“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喝了那么多酒。 厍凌说:“应酬。” 任舒“哦”了一声,又抬起头盯着厍凌的脸看,感觉他脸色不是很好。 “你生病了吗?” 厍凌低着头喝碗里的粥,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味觉,没什么味。 “没事,吃你的,吃完把碗刷了。” 任舒捧着手里的碗,又贴过去,眼睛盯着他的脸问:“你怎么了?” 厍凌抬起头看她,人睁着一双眼快舔他脸上了,停了几秒,说:“胃不舒服。” 任舒就放下手里的碗说:“你有没有感觉我有点鼻塞。” 厍凌:“有点。” “我想去开点药。”她思忖了下。 厍凌看了一眼时间,“我一会要回公司开会,让助理送你。” “你跟我一起去。” 厍凌又看着她,没看出任舒的妥协,反倒很理所当然让他陪。 沉了口气说:“走吧。” 最后一起打车去了医院,任舒拉着厍凌去做检查。 医生给他检查时任舒就安静坐在旁边听着,随后医生在电脑上敲着什么,一边说:“酒精摄入量过多会造成肝脏负担,吊瓶吧,饮酒要适当,即便是为了工作,也要有命活才行。” 任舒只听到了最后一句,抓着厍凌他手臂点点头:“吊。” 厍凌正想走的脚步被任舒的谨慎语气给逗乐了。 他靠在病床上,任舒就坐在旁边陪他。 “很重要的工作吗?” 厍凌靠着枕头,侧目,说:“工作没有什么重要不重要。” 工作就只是工作。 任舒哦了一声,说:“下次还是少喝点比较好。” 任舒又倏然想起昨晚,她隐约记得有人给她擦了汗。早上手背上吊了瓶,大概有医生来过,怎么不知道给自己也扎一个。 “我出去一下,你等等我。” 厍凌还没说话人就出去了,一直等那瓶吊完,任舒也没回来。 任舒预约完,走过去看他的手背,好几个针孔,带着一点点泛红的血痂,手背上青筋浮动明显。 还有一瓶没输完。 “去哪了?”他掀起眼皮问。 任舒莫名从他表情里听出些不悦,重新坐下说:“我预约周末来拔智齿。” 任舒摸了摸脸颊,不知道头痛是不是会牵动智齿的神经,她昨晚觉得特别痛,疼到眼泪都在一直掉。 牙医说可以拔掉了。 任舒想了想说:“周末拔,厍凌。” “就不能接吻了。” 厍凌扫了她一眼,闭上眼不吭声。 从医院出来,任舒跟厍凌一齐回了他别墅。 两个病号,什么力气都没有,打车回去的路上任舒都浑身发虚地靠在他怀里,下车时也是迷迷糊糊的被他拉着往里面走。 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抱着又睡了很久。 任舒其实睡不着,但被他抱着很舒服,额头贴着他的胸口,又探出头说:“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去你酒吧的吗?” 厍凌睁开眼低眸看着任舒的眼睛,反问:“我什么时候说了。” 他忽然开始赖账。 “你怎么还,说话…不算话。” “说话要讲证据。” “那我可以去吗?” 厍凌说:“我天天请人去酒吧可以改开慈善拍卖会。” 任舒从他眼里看出他是认真的,他还真的不想让她去。 为什么不让去? 她也没有很想去。任舒别过头。 阳光明媚的下午,两人抱着在床上交颈而眠,不管窗外的太阳。 睡醒后床上就她自己,她惺忪坐起身盯着厍凌的卧室,衣柜里厍凌黑色衬衫跟西装旁边放了两套她的真丝睡衣跟简装,还有几件需要换洗的内衣,床头柜上也放着她贴了kitty猫贴纸的充电器。 洗衣机里扔着任舒跟厍凌昨天换下来衣服,他的黑西装西裤跟任舒的深色外套,浅色衣服还在脏衣篓里没来得及洗,是去医院前厍凌扔进去的。 厍凌坐在客厅跟人打电话,大概是他妈妈打过来的,他便是那样温和沉静的语气。 “狗怎么样?” “嗯,知道。在申城有项目还没结束,林鸣谦处理不了。” “上市时间大概在十月份,预售两个月,具体的你可以问文霜。” 任舒从卧室走出来,看到桌面放了一个黑色盒子,她上午从医院过来就看到了。 厍凌示意让她拆开。 是还没上市的样品。 任舒打开看到是一双黑色红底的高跟鞋,成熟又简单。 是她的鞋码。 厍凌挂断电话后,说:“你之前那个不是不好穿吗?” 任舒不知道要不要拒绝,点了点头。 “车还买吗?” 头顶清冽的声音又落下来,任舒头也没抬,摇头:“暂时不买了吧。” 厍凌又对她说:“车钥匙在钥匙柜里,用车自己开。我一会出差。” 任舒点头说:“好。” 他那车库的车,任舒大概用不到需要开。 厍凌看了眼时间,司机接他去机场。 他走之后,偌大客厅就剩下任舒一个人,任舒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那双高跟鞋,又给合上了。 她没带走,放在鞋柜里。 从别墅离开时任舒想,他大概在五月十九日不会待在申城了。 任舒又开始各种忙碌,跟几个二次元动漫做联名活动。 曹曼丽一手揽下这个活,任舒也要跟周边工厂洽接,又特意去搜索了动漫相关的任何细节,生怕不小心触雷。 下午,lingling甜品店内空气中残留着烘焙面包的热香,店里十分忙碌。 文霜推门而入,来店里拿定制好的蛋糕。 女人散着波浪长发,精致的妆容上扑上格外张扬的红唇,一件抹胸吊带连衣裙,黑色细高跟,性感成熟的装扮却盖不住脸上胶原蛋白的稚嫩。 “您好,我是来取蛋糕的。”文霜声音轻灵。 不仅就餐顾客,连曹曼丽都多看了她两眼。 文霜给她扫了二维码,曹曼丽把后厨检查了好几遍已经包装好的蛋糕拿出来给她。 “您要检查一下吗?” “不用,老板给我发了照片确认,你们老板不在吗?”她往里面扫了一眼。 曹曼丽不明所以:“在,有什么事情吗?” 文霜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谢谢。” 转身提着蛋糕去机场,赶去纽约的航班。 任舒是忙碌完才听到曹曼丽说顾客已经把蛋糕取走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整理完账目,裁缝店打电话通知她去拿西装,还发了信息问她是不是忘记来拿。 任舒脑海里又忽然想起祝新桐,以及刚才那个用他英文名给他订蛋糕的客人。 她清晰能感觉到,厍凌从年初开始,工作重心并不在申城,他大部分时间都开的跨国会议,频繁去北京跟纽约出差,许多工作也都是带到这里来处理,申城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需要停留很久的地方。 她从甜品店出来,申城又下了雨,沥青路上泛起薄薄水光,灯光化成晕染的一团颜色,没完没了的雨闷得透不过气。 呼吸决定 第86节 关上门,任舒仰头看易思信的九十五层总裁办,整栋大楼开着灯光,很远,隔着茫茫雨雾甚至看不到是哪个光点。 她还是准备把西装拿回来,做了很久,花费很多心血,这是属于她的东西。 只是在拿到那个西装时,任舒提着袋子刚走出门,看着街上来来走走的人,停留两秒,又提着西装拐回店里,问上次那个工作人员说:“你们不是想做展示吗?这个你们要吗?” 工作人员表情讶异:“当然,不过你不是送——” “送不出去了。”任舒垂眼,把袋子放下。 对方按照材料的九折价给她,任舒收了钱,顶着雨去了餐厅吃饭。 她只是害怕某天厍凌如果去她家,看到了这套西装,被问起时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样的画面太难堪。 …… 五月十九日,纽约时间下午五点。 布朗克斯区温度17摄氏度,天气晴,昼夜温差较大。 高跟鞋的项目还没结束,黎母跟文霜从公司出来,文霜从车上把买的蛋糕拿出来递给黎母。 黎兰馨接着说:“谢谢你,难得你还记得厍凌的生日。” 文霜前几天说有一家很好吃的蛋糕店,黎母看出她的心意,有意撮合,便说那刚好她不用去挑蛋糕了。 “damien的生日很好记,跟我就差几天,伯母,就不打扰你们一家过生辰了,改天有时间再去拜访,我得回公司忙了,出差几天工作反倒越来越多。” 黎兰馨笑着说:“好。” 厍凌每年生日都跟爸妈一起过,家里传统,对生日的仪式感很重,说是又在这个世界牵连了一年。 结束完工作之后厍凌跟爸妈一起吃了顿饭,家里小狗在旁边蹦跶,也盯上了他桌面那块蛋糕。 黎母给他插上蜡烛,还是很想他许一个愿望。 厍凌以前总是许愿世界和平,今年想换一个,脑海里莫名想到任舒,又觉得像是任舒那样容易满足的人,大概会有很多很小的愿望。 于是他想祝她锋芒。 蜡烛被吹灭,小狗飞扑上来啃蛋糕吃。 家里的习惯,菲佣拍了一张三人一狗的照片放入相册。 黎兰馨又问起他有没有跟文霜私底下吃饭。 “她刚从申城出差回来,项目不是还没结束吗?结束完请人吃个饭,她之前一个人在多伦多上学,现在来纽约实习,跟赵未决又是表兄妹,多带着她玩玩,你们小时候不也是一起长大吗?别生疏。” 厍凌捏着筷子忽然抬头:“所以你一开始搞这个项目只是为了我跟她接触吗?” 厍父在一旁听到厍凌语气不对,皱着眉头叫了他一声:“厍凌,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厍凌没再吭声,黎兰馨却没有丝毫避开这个话题的意思,反而第一次语气平静却直白地说:“对,就是为了你们见面。” “没有必要,我不会接触,你清楚我不想做的事情没人可以逼我。” 厍凌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又说:“妈,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结婚。” “厍凌,这件事本质上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今年过完生日已经27岁了。” 厍凌“嗯”了一声,抬眼跟她对视,随后口吻平淡说:“但确实影响到了我某些观念,妈,抱歉,你这辈子大概不会有儿媳妇了。” 他在此时倏然想起任舒抱着他时的安静模样,又冷淡说:“我也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每天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工作上也是享受吗?我听到邹凯说你身边有个女孩,厍凌,你玩玩可以,但总要结婚。”她倒是偶尔也会跟林鸣谦打听,但林鸣谦那张死嘴闭得很紧。 好不容易从邹凯嘴巴里打听出来什么,倒也不知道那女孩是谁。是谁都不重要。 “我没什么心情,之后再跟你聊好吗。”厍凌说完,起身从餐厅离开,开车带着小狗出了门。 第49章 泛红 任舒中午一个人去吃了日料, 台风过境,她下午准备回家处理工作跟对方对接。 吃饭过程中碰巧遇上乔和风,便拼了个桌, 闲聊的话题也都是甜品店跟各种电影书籍。 “你下午要去店里吗?” 任舒摇了摇头说:“翘班。” 乔和风笑了下说:“要不一起去看电影?” “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这样一想,她很久没有去看电影了。 “随机挑吧。”他这人也从不喜欢做计划。 任舒失笑说:“好。” “你下午不回书店吗?” “不回, 最近书店不怎么忙, 我不在也不影响。” 乔和风又很神秘地说:“报了个吉他班,就在附近,我刚下课过来的, 总觉得很想学的东西没学会会很遗憾。” 任舒就说:“记得告诉我你的感受。” “一定。” 最后选了影院门口立牌上的一部科幻大片, 戴了3d眼镜, 电影开始,任舒全神贯注,身后一直有人在跟男朋友说话, 旁边女孩也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任舒才回了下头礼貌说:“可以小声点吗?” 看到拿着爆米花的女人时, 任舒有些意外,对方也愣怔住。 随后楚盈便没再说过话,连手里的爆米花也没吃了。 从影院离场, 任舒跟乔和风讨论起刚才的剧情,乔和风看到她眼睛都红了,笑着说:“有这么催泪吗?” 任舒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擦眼泪, 摇了摇头说:“不是, 我有点泪失禁,而且你不觉得最后一幕很热血吗?” 她被引起了一点共鸣,随后眼泪就像是怎么也止不住似的一直掉,掉到后面都不记得她为什么而哭。 还好哭的时候没有声音, 没有影响到其他观影人员。 乔和风回想了一下,女性思维跟男性思维不尽相同,于是他点了点头说:“是有点,走吧,送你回去。” 在坐他车回去的路上,乔和风还忽然问:“今天怎么自己吃饭?” 任舒没明白:“不然呢?” 乔和风笑着说:“我以为女生都喜欢跟朋友一起,自己会不自在。” 他跟乔亦然关系很好的一个原因就是大学时她受不了自己一个人吃饭,她看上去拿得起放得下,内里也带了柔软跟细腻,很需要人陪。 而乔和风很多时候不太在意跟人的相处,对人际关系看得很淡。 “还好,我经常自己去看电影,重点是电影的内容,你不也自己吗?” “也是。”乔亦然同意。 任舒搜了搜这个电影的影评,认真给电影打了满分写了很长的评论。 退出来之后,往下刷看到了朋友圈黎兰馨发了一张生日合照。 三人一狗,桌面摆放着那份熟悉的蛋糕。 她在一瞬间甚至想,这算不算她变相给他庆生。 她微信是有黎兰馨的账号的,毕业后的那次相亲添加的,同样厍凌也添加了苗佩玉的,但从没聊过天,黎兰馨大概也不记得列表有她这么一个人。 下了车,任舒解着安全带,乔和风侧目看向她问:“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任舒愣怔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乔和风指了指嘴角,说:“你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一个人身上的那股情绪很明显,是表情藏不住的。 “可能是电影比较伤感。” 任舒下车回去,刚到家窗外就下起了大雨。 - 另一边,厍凌当天倒是没什么事情干,开车带狗遛弯,路上遇到几个附近学校的女生从棒球馆出来,看到边牧眼睛都亮了。 黄发双马尾的高个女孩们笑意大方,嘴里说的英语,问可不可以摸一下。 厍凌牵着毫不吝啬点头。 边牧也是个听懂人话的,收到主人的指令后用力讨好着路人。 跟人玩了一会,厍凌就拉着它走了。 空闲下来的厍凌除了朋友组局叫就无所事事,坐在车上一直等到天空能看到繁星,厍凌牵着狗上了山。 山路很好走,也没什么人。 周遭过分安静,厍凌上山路上给任舒打了个电话,但她没接。 厍凌看着自动挂断的电话,继续往上走,又打了一条,对方直接给他挂断了。 厍凌盯着,给置顶的微信号主发消息。 【在干什么。】 任舒:【怎么了。】 【接电话。】 任舒见他又打来,屏幕上的备注持续呈现。 震动声响敲在心头,想到他之前会打电话的原因,坐在地板上抱着电脑发呆。 脑海里想到黎兰馨那张照片,不知道厍凌此时是不是结束了生日宴。 是黑提不是青提。 不喜欢苹果派。 她脑海又蹿上乔和风说的那句话,感觉她不是很开心。 任舒感觉自己有些难过,她并不想这样。 呼吸决定 第87节 【能不能不接,我声音现在不太好听。】 她是电话里的性/爱玩具吗?任舒并不想这样想自己。 那边就没再打来了。 任舒看着连续被挂断两次的电话,心里忽然有些空,盯着手机看了很长时间,又自暴自弃给他重新发过去。 【我打给你可以吗?你不忙了吗?】 厍凌:【别打了,信号不太好。】 任舒哦了一声。 什么地方信号还不太好? 任舒把手机放在一旁,倏然没了继续工作的心思。 去洗澡,早早睡觉了。 倒是傍晚下起暴雨,申城台风登陆。 任舒被轰隆的雷声震醒,打开窗看楼下的暴雨情况,地面雨水往排水系统奔流,风雨雷电交杂,任舒听着窗外巨响的雨声,“啪嗒”关上窗,开了床头小灯,趴在床上听歌看动漫。 【睡了吗?】 任舒盯着倏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沉了口气,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给他打过去。 接通后,任舒才闷闷不乐说话:“你就不能找个片看。” 厍凌顿了两秒才明白过来。 发照片给她。 任舒在电脑上看到的他发来的微信照片。 一张日出。 一瞬间脸红了。 “谁让你,我还以为……” 任舒又迅速转移话题,慢吞吞问:“你去爬山了吗?” 不是说不喜欢爬山的吗?跟谁一起。 厍凌说“嗯”。 他闲得无聊,又觉得回头看来,生命好像没有哪一刻值得他来记忆。 盯着远处天边的一轮日光,看了许久。 任舒抱着膝盖窝在寂静无人的客厅,看着照片里他发来的朝阳,太阳在地平线边缘缓缓试探,把云朵镀成透亮的金色,似乎能从图片上看到山顶清晨的冷冽空气,整座城市都在被轻轻唤醒。 她回头看向阳台,台风天的申城在三点多便整个暗下来,窗外风雨胡乱横扫拍打,暴风雨声势浩大,一瞬间还有些割裂。 “没上班?” 任舒扯过枕头垫在身下趴着:“没有,台风要来了,我准备在家睡觉。” 她保存了图片,又说:“日出好漂亮。” 翻了个身,举着手机,把照片发在了link上。 配字某年某天某日出。 发完之后又听到电话对面小狗的叫声。 任舒有些惊讶:“你带着狗爬山?” 厍凌说:“嗯,带它转转,山不高,也很安全。” 任舒哦了一声。 又有些想问他今天做了什么,跟闲聊一样,没什么不能问。 但对象是厍凌,她便很难问出口。 电话里静了两秒,谁都没说话,只能听到对面自然界的声音。 寂静的卧室里,电脑上播放着清新细腻的歌曲,伴随着淅淅沥沥敲打在玻璃窗上的雨声。 “太阳公公出来了 他对我呀笑呀笑 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曾经在我眼前 却又消失不见 这是今天的第六遍” 任舒此时蓦然问:“厍凌你有没有听过卢广仲的我爱你。” “什么?” “没什么……”任舒缩着脑袋,没再说第二遍。 “你什么时候回来?” 厍凌看了看日程。 “下周,还有工作要出差。” 任舒“哦”了一声。 厍凌:“干什么?” 任舒认真说:“想做。” 厍凌看了一眼电话上的备注,是任舒两个字。他少有地停顿了好几秒。 “好。” 任舒并没有睡着,打开电脑工作一直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还在当天下班后收到厍凌从日本买回来的poyce生巧跟烤苹果干。 任舒下楼时以为是厍凌,结果只看到一个年轻男生开着摩托过来,说厍凌放下的,又匆匆去了北京开会。 他原本准备自己过来,台风导致洪水淹了整条路过不来,便放在了机场让他带过来。 任舒接过“哦”了一声。 男生一看她就脸红,最后结结巴巴地摆了摆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开着摩托车跑了。 任舒看着驶离的男生,又想到了周昕那个男朋友。 害怕周昕被坑,任舒多长了个心思小小打听了一下,男人白手起家有房有车,长得也帅同样第一次谈恋爱,每天雷打不动接周昕下班,能看出热恋中很幸福。 任舒在每一天都特别羡慕她。 提着东西往家里走时,任舒又很迷茫地在想,她是不是想要的太多了,才会这样。 其实已经很好了对吗。 任舒仰着脖子,胸口还是沉闷得透不过气,眼睛干痛地看着阴沉的天。 她想。 都怪厍凌。 第50章 泛红 一直到下个月初, 中间两周的时间两人没有发过信息。 等他飞回申城那天,申城的台风天早已过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林鸣谦跟他一同回的申城, 明灿忙于事业,公司也逐渐走上正轨, 林鸣谦几乎把大量时间都用在公司项目上, 极力达到厍凌要求的市场与业务扩张目标。 在飞机上还跟厍凌说: “你之前不是说要留在北京或纽约吗?没必要来回跑,多折腾。” 厍凌打开面前的小电视,播放了一个恐怖片看。 “管好你自己。” 林鸣谦看着他面前的恐怖片, 厍凌除了财经新闻外几乎不怎么看电视, 更别说什么恐怖片。 一看就知道是谁想看的。 在背后啧了一声, 戴上眼罩补觉了。 下午三点落地申城。 林鸣谦叫上厍凌去吃饭,人自己拉着行李箱直直往外走。 “你自己吃吧。” 司机拉过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又问厍凌去哪。 厍凌看了眼时间, 稍忖才说:“甜品店。” 车程半个小时。 下车后司机把他的行李箱带回别墅。 厍凌站在玻璃门外看到任舒穿着一件工作服站在前台给客人点单。 中间抬眼跟对方确认时, 视线扫向门外猝不及防定住。 厍凌身上还穿着一件黑衬衫, 开着两个扣子露出锁骨,臂弯勾着西装马甲,手腕处换了款复杂陀飞轮结构的手表, 浑身是一贯疏离冷淡的贵公子气度。 长相过分俊逸,他走进来后,便有不远处几个穿着工作服包臀裙的女人咬着吸管把视线扫过来, 黏在他身上移不开, 甚至偷拍了一张照片。 任舒给人点完,看到厍凌那张脸映入眼帘又被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来甜品店。 任舒盯着人扫了两眼,随后佯装陌生询问:“先生需要点什么?” 厍凌扫着点单屏, 胳膊放置在点单台上,声线清淡问:“你喜欢什么。” 呼吸决定 第88节 话语落在,旁边一个穿着洛丽塔裙的妹妹看了一眼他,这语调里含/情意味太重,如若不是他的长相跟气质,以及脸上的冷淡表情,大概会被报警抓走。 任舒最受不了厍凌不动声色的挑逗,但还是绷住表情跟慌乱情绪,认真指了指甜品店最贵的一份甜品,但也不到一百。 “就这个。”他定定看着任舒的脸,说,“谢谢。” 厍凌坐在店里角落的位置,过了会儿有个女生也点了单,旁边还有空余小桌,她仍旧选择坐在了厍凌对面。 大概是附近申大的学生,穿着申大校服,化了精致妆容,长相是一眼会被吸引的猫系长相,一双眼格外勾人。 漂亮女孩在什么地方出现都赏心悦目。 “任舒?”乔和风推门而入,站在前台笑着叫了她一声。 大概是害怕影响她生意,声音压得很低。 任舒恍然移开眼,很意外,才忽然想起乔和风说今天过来,她给忘记了。 于是任舒给他点了店里比较火爆的两款,又点了一杯冷饮。 乔和风点点头说:“我都可以,不打扰你工作。” 任舒很是抱歉说:“好。” 他点的那份舒芙蕾比较好做,服务员给他上餐时。 手机滴了一声。 来自s。 【不是我先来的吗?】 任舒还没明白过来:【什么?】 【为什么先给他上。】 任舒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厍凌也没抬头,板直倚靠在椅子上,交叠着长腿手指里把玩着一支打火机,视线看窗外奔流不息的车,兴致缺缺无所事事地坐在那,大概感觉无聊。 他不喜欢等待,对他这种人来说时间是最具价值的东西,很多时间都不会选择放在等待上。 【他的好做,我去催一催,你饿了吗?要不要先吃点别的,菠萝包可以吗?也是现做好没多久的。】 不至于连菠萝也不喜欢吧? 厍凌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见任舒捧着手机还在等他回消息,都忘了抬头看一眼。 而此时只点了一份甜品的乔和风用完餐,看向前台注意到任舒低着头在回消息,没有作声离开了。 厍凌扫着人的背影,又心情不错地给任舒发。 【舒舒晚上有时间吗?】 任舒看着这个称呼,心跳了一下,回:【没有呢。】 【要干什么?】他问。 【我想回去睡觉了,而且我戴了口罩,是我上周去医院拔了智齿。】 拔了两颗,脸颊上肿了很大两个包,恢复了一些但还是像仓鼠,任舒觉得太丑了,会吓到他。 那边没回复。 任舒就很故意地说:【所以厍凌,就不能接吻了。】 反正不do的话也没必要见面。 厍凌回:【刚好我有个应酬。】 那你问什么。 任舒抬了下眼,看到他跟对面女孩说了什么,表情淡漠疏离,对面女孩尴尬笑着,埋着头没再吭声。 他拒绝人时向来毫不客气。 【明天呢。】 任舒没回。 她现在也学会跟厍凌一样不回消息不搭理人,但仅针对厍凌。 一直到下班,任舒在后台忙碌完,再回那个位置看时厍凌已经离开。 大概是因为应酬。 她低着头,又给厍凌发消息。 【厍凌,你不要喝酒,晚上可以来我家睡。】 【我的床虽然不大,但是很舒服的。】 为什么每次都要她找他。 任舒手机嗡声响起。 【行,今晚怎么样?】 【你不是应酬吗。】 【结束后去。】 厍凌把那份甜品吃完就走了,他大概没有很喜欢,剩下一块没吃完。 任舒过去收拾餐桌,还看到餐盘下的一张餐巾纸上写了一串微信号,是那个女生的,后面画了一个漫画眼睛很可爱。 任舒以前好像没太注意过,厍凌很受欢迎这件事。 乔和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任舒都没注意,看到手机里他发来的微信:【先走了,不用招呼我,甜品很好吃,改天我给我妈妈也带一份过去。】 任舒回:【好的。】 下班后回了家,任舒洗完澡吹干头发,抱着电脑等厍凌过来看电影。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结束。 等门铃被敲响,手机也跟着嗡声,任舒走过去打开门,看到厍凌站在门口走进来,身上还是白天那一套。 任舒凑近,没闻到酒气。 厍凌低眸看她嗅过来,跟小狗似的,把她肩膀推开往里走,又皱了下眉说:“你开门不看是谁吗?” 任舒才注意到她光顾着打电话,忘记看猫眼了。 他不是发消息了吗。 “不用换鞋。”她家没那么讲究,都随便踩的。 任舒看着厍凌自顾自在她客厅转了一圈,随后进了她卧室,跟巡视似的,看完才想起来把西装马甲脱掉。 任舒刚要站起来说挂在架子上就好,就见人一边解着扣子一边问:“吃饭了吗?” 他下意识打开了冰箱,看到里面堆满食物,最上层放的肉松面包已经硬,厍凌顺手帮她扔掉。 “你干什么?” “变质了。”厍凌扫了她一眼,“难怪你胃不好。” 任舒就是看到浪费会难受,卖不掉又吃不完,当然只能放进冰箱里。 厍凌便把她冰箱里好多东西都给扔掉,任舒看着难受,蹲在垃圾桶旁缅怀了好一会。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恐怖片,是个台湾恐怖都市故事集,每一集都没有结尾,十分钟看完,台湾腔在里面很明显。 手机响了一下,任舒没太关注电视机里的声音,打开看到是文霜发来的消息。 【蛋糕很喜欢,任小姐做的很好吃,不过被小狗吃完了[苦笑],都没尝到是什么味道,如果能开到纽约就更好了。】 任舒同一时间看到红点的朋友圈,是文霜发的跟厍凌在国外餐厅吃饭的照片。 西装革履与小香风短裙的两人坐在餐桌两边,她举着香槟跟厍凌面前的酒杯碰杯。她盯着那张照片看了许久。 厍凌忽然转头问:“怎么没听你讲过粤语。” 任舒才忽然晃神,合上手机,一瞬间觉得喘不过气:“我不太会。” 她妈妈是北京人,父亲土生土长申城人,以前开厂子时也要跟合作方交谈,大部分都是申城周边或香港人,父亲粤语倒说得很好,但苗佩玉不会也听不太懂,他在家便从来不说,导致任舒也不太会。 厍凌:“一句都不会?” 任舒:“我普通话也没口音,为什么要说。” 厍凌大概是心血来潮的好奇,“说句我听听。” 任舒就看向他,“bb。” 说完心脏空了一下。 厍凌跟人对视,一动不动静了两秒,身子陡然压过来,虎口扣住她的下巴,“说什么。” 任舒就缩着脖子跟肩膀往沙发尾巴处缩。 “我没说话。” 厍凌低眸,目光落在人的脸颊上,低眸含住她的唇,鼻骨在人的脸颊上蹭。 他总是喜欢这个小动作,弄的任舒很痒,又总被唇给引走。 牙齿还没好,不能深吻了。 厍凌的薄唇亲在唇边的皮肤上,薄唇包裹着她的唇亲,又顺着往下,落在锁骨。 任舒穿得睡裙,感觉厍凌的手指挑开那层单薄布料,裙子团着围上,任舒盯着穿着整齐的厍凌很想哭。 原来没有接吻的doi会是这样的,简单直接,并不是像那次酒店而已。 “厍凌唔…” 厍凌托着她,衣服没褪完,冰凉的扣子贴着,往身上沉:“想不想我。” 任舒睁着眼看着他,呼吸颤着不成样子说:“好想。” 厍凌没再吭声,亲了亲她的唇把自己送进去,托着下半身几乎到了沙发尾,又架在肩上。 迷恋似的发疯,砸落的汗水,任舒脸颊泛红一直在哭厍凌也充耳不闻,只是抚她的背说她怎么哭成这样。 抱着她给灌了两口水,又站在衣柜前的镜子面前,迫使她往下看。 任舒闭上眼歪去头,眼泪也蹭在他身上,无助又难过说:“不要,我不看厍凌。” 呼吸决定 第89节 厍凌看出任舒不喜欢,亲了亲她的手腕。 “嗯,不要就不这样。” 他们好久没见面,到最后任舒感觉自己是晕过去的。 厍凌抱着人去洗澡,洗完吹干头发干干净净放在床上,抱着她睡觉。 手机亮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消息,厍凌打开来看。 一个陌生人发了一张照片,对方用的虚拟号。 照片里在电影院的走廊,乔和风给任舒递了一张纸巾,她眼圈还很红,乔和风看着她笑着。 第二张照片是在影院并排坐的两人,图片昏暗模糊,但也能从背影看出是任舒。 对方发来的照片带有相册自带的拍摄时间跟位置。 五月二十下午一点半场。 任舒半夜醒来口渴,起身时没看到卧室的厍凌,打开灯房间空无一人,她脑子忽然清醒了。 穿着拖鞋下床,去了客厅倒水喝,转身看到厍凌从门外走出来的,楼道间有个窗户可以通风。 “你干什么去了?”任舒润了润嗓子,声音也还有些沙沙的。 客厅没开灯,窗外月光透进来,人影模糊晃动。 厍凌声音浅淡:“没干什么。” 她喝完又走过去问:“喝水吗?” 厍凌摇了摇头。 “自己喝。” 任舒凑近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烟味,出去抽烟了。 “怎么了?睡不着吗?”任舒问。 厍凌接过她的空水杯,放在茶几上,顺势落座在沙发。 又抬眼瞧着她,随后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再有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他勾起外套起身,看着任舒那张脸,忽然有些燥意,便兴致缺缺说:“走了。” 任舒有些意外:“现在?又要出差吗?” 厍凌说不是,视线也没落她身上,情绪很淡,甚至有些少见的疏冷。 “明天。” 任舒就走过去抓住他的衣袖,又往下摸了摸他冰凉的手。 “那再陪我睡一小会吗。” 厍凌不吭声。 任舒就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腰,额头贴在他胸膛。 “别不开心。” 厍凌笑了下,震动了胸腔,任舒脸颊贴着感觉到了他有放松一些。 “你故意的吧。” 任舒抱着不撒手。 “故意什么。” 厍凌看着任舒,想问就问了:“任舒,你上个月去看电影了吗?” 任舒微仰头,松开手想了想,她上个月就去看过一次电影。 “嗯。” “跟谁。” 任舒一双眼跟人安静对视,谁都没有先移开,有些心照不宣地说:“跟朋友。” 厍凌点了点头说:“好。” 任舒便看着他的背影问:“我不能跟异性朋友看电影吗?” 厍凌停下脚步,回了下头,又点头说:“当然可以。” 第51章 泛红 厍凌从任舒家出来, 翻出微信,给文霜打了个电话。 对面接听,还有些意外:“高跟鞋的项目全权交给公司项目组,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lily交接。” 那边文霜放下手里的咖啡,说:“好的, 你最近很忙吗?项目并不着急, 或者有什么需求我可以跟公司这边说。” “你前天来申城出差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需要来申城?” 文霜出生在北京,十岁就去了多伦多生活,很少回国, 普通话都说得不标准, 对国内更没有什么念想。 “她跟你告状了?” 厍凌听言皱眉, 一时没吭声,随后说:“我跟她是什么关系,跟你也没关系, 我对你没任何兴趣, 有这个时间放在工作上。” “对她就有性趣?”文霜笑得生动。 一起跨年那天聚餐, 文霜跟厍凌要微信被拒,看出邹凯脸上的玩味表情,就知道他身边大概有人。 她从小暗恋厍凌到如今, 原本想要等在工作上有所成就,才有资格跟他站在一起,如今却被别人捷足先登, 凭什么? 她调查过, 对方不过一个甜品店的小老板,背景简单,也就长得漂亮,玩玩而已, 在他们圈子里屡见不鲜。 厍凌眼神骤然变得冰凉,“合作结束了,自己跟你公司解释。” 随后挂断电话。 站在任舒家门口站了好一会,楼道间开着灯,灯光却有些暗淡,厍凌刚往前走了一步,身后有人从电梯间出来,大概是隔壁的邻居,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开门时都避讳着。 厍凌才转身下楼。 他一早的机票飞去北京处理工作,而九月是赵未决生日,设宴请了圈内众多好友,届时他会出席。 大概会是最长的一次出差。 上飞机前,厍凌又打开微信,点进聊天框看了好几眼,随后一字没发,灭掉手机捏了捏眉心。 …… 任舒在他离开后也没睡着,周遭变得格外寂静,比以往的每个夜晚都安静。 任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拿手机在ig上看别人做的甜品教程,徐徐声响从手机传出,才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微信列表苗佩玉介绍的那个人忽然给她发了消息。 【还没睡?】 任舒盯着这条微信,回复:【没有,你怎么知道?】 【你转发了朋友圈。】 任舒才看到朋友圈有一条刚转发的广告,大概不小心点到了跳转。 她给删了后,也没给对方发消息。 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正常上班,顾客来来往往,忙碌到喝口水都要见缝插针。 之后有一个月任舒跟厍凌都没有见过面。 但还是会收到他的机票信息,在纽约跟北京辗转,其他在很多个国家停留。 任舒每每重复地回复:【好的。】 显得不带任何情绪。 到后半个月,任舒连“好的”也疏于回复。 任舒以为以厍凌的性格,冷淡又傲慢,让他低头难如登天,在之后便不会发了,可他还是会每次都在去新的地方时给她发机票。 告诉她他在哪儿。 倒是列表没有备注的人隔三差五给她发条不温不火的消息慰问,让任舒觉得奇怪。 她很多时候并不想回复,对方也没纠缠,仿佛拿捏了她的性格。 第二天任舒又收到对方的消息,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他忽然说:【你还是因为之前的事生我的气吗?】 任舒没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什么事?】 官宏说:【之前追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们甜品店前段时间出事,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澄清,大学是我追的你,你没有同意。】 任舒大脑空白了一秒,浑身僵硬一瞬后,手指颤抖地追问:【你是官宏?】 【阿姨没跟你说吗?】 官宏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我说呢,我还以为你……怪不得。】 任舒指骨捏着手机用力到指尖泛白,她一瞬间呼吸不过来,红着眼,眼泪往手机屏幕上砸,给苗佩玉发消息时呼吸紊乱到无法平静。 【你给我推的那个人是官宏吗?】 苗佩玉隔了几分钟才回复的:【对,怎么了?】 【你难道不知道他大学追我吗?毕业后一直尾随我的也是他。】 【他现在跟之前不一样,况且他不是也没做什么吗,舒舒,我感觉你们还挺有缘分的,他之前来家里做客真的特别有礼貌,他父亲也在圈内很有地位。】 【你能别恶心我了吗?如果不是他爸非要他出国留学我已经在他床上了。】 任舒有些发抖,擦掉屏幕上的水,哆嗦着把他们全部都删除拉黑了。 她坐在地板上给自己擦眼泪,眼睛被擦的泛红又疼,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又拿起手机给厍凌发了条消息。 【厍凌,你能来找我吗?】 呼吸决定 第90节 厍凌此时正在北京参加赵未决的生日宴,宴请了许多人,赵未决要帮他介绍人认识,对方跟崔望生有生意上的竞争,但却跟赵未决祖辈上关系不错。 厍凌厌恶别人的主动招惹,也不介意立对敌。 收到消息时,他正在宴会厅正在跟对方碰酒,手机在西装中嗡声,厍凌扫了一眼后,没有迟疑跟面前周叔说了“失陪”。 周叔穿着一身简单的中山装,面色清容,能从盖不住的白发上看出年龄上的阅历跟清贵。 看厍凌拿起手机快步往休息室去的背影,不疾不徐看向赵未决说:“厍凌平日挺忙。” 赵未决笑了两声,说得含蓄:“哪是工作。” 周叔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微微扬眉,这种场合还出去接电话,实在有些失礼,不像厍凌会做出的事情。 “年轻。” 赵未决又低声说:“没谈过恋爱,迟早栽一遭。” “你呢?” 赵未决笑容得体:“周叔就别取笑我了。” 厍凌看到消息内容,回:【怎么了?】 【想见你。】 厍凌盯着这条消息,莫名觉得心脏处有些痒。 【我要后天才回申城。】 任舒没回。 【你现在在哪?发位置给我?】 没收到回信,厍凌拧紧眉,去了走廊给黎淮之打了个电话过去。 声音迅速:“你现在快点去任舒家里看一下。” 任舒拿着手机,手指扣着手机边缘,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的风景,莫名有些喘不过气来。 夜晚风凉,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落叶从树杈上徐徐往下掉,客厅里也一片安静。 她发呆地看着厍凌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从文字中看到了他的情绪,但任舒忽然很想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甚至在聊天界面打了一行——如果你不来我们就结束吧。 而后感觉这样的意气用事不太像她,又给删掉了。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做。】 厍凌盯着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看完。 身后有服务员传来的恭谨声音:“厍总,赵总那边叫您。” 厍凌合上手机面色冷淡转身往主厅走去。 跟别人去看电影,跟他就是想做。 他是什么? 重新进入酒宴,不忘给黎淮之回了一条:【不用了。】 “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赵未决老远捏着一杯鸡尾酒走过来。 厍凌没说话,随后问赵未决:“明天还有事吗?” “一年一度要去寺庙上香,这你可不能推。” 任舒在此时收到乔亦然的消息,问能不能收留她一晚。 任舒有些意外:【你回来了?】 【出差,我快到你家楼下了啊。】 任舒顾不得情绪,忙的擦干眼泪,又洗了把脸,着急忙慌去给乔亦然开门。 乔亦然站在门口,却盯着她有些肿的眼睛愣怔着:“你哭什么?” 任舒就一瞬间没绷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努力想笑,给自己擦掉,最后只能缓缓低下头,吸了吸鼻子说: “对不起,我今天,有些难过。” 乔亦然关上门,走过去抱住人,任舒眼睛贴在她衣服上低着头忍不住呜呜哭。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他在这段关系里一直游刃有余,她却越陷越深。 “怎么了?跟我说说?” 任舒眼睛充红着,抬起头,看到她把乔亦然的衣服都弄湿了。 任舒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想说,只是问:“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点什么吃。” “歇着吧,我吃过了。” 乔亦然去了趟卫生间,看到卫生间还摆放着一套蓝色牙刷,跟任舒的放在一起,不用猜就知道是谁放的。 她走出去,摸了摸她的头,说:“任舒,别委屈自己。” 她这两次回来任舒都没有以前开心。 她的情绪太含蓄,但眼睛会说话。 任舒当天晚上跟乔亦然一起睡的,她什么都没说,倒是乔亦然说起她男朋友跟她求婚的事。 乔亦然拒绝了,她不太想那么早步入婚姻,觉得一直谈恋爱也很好。 任舒又问她:“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乔亦然想了半天,说出来跟曹姐一样的回答。 “非常开心。” 非常开心。 我也想非常开心的。 任舒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乔亦然跟她一同去了菜市场买菜,回去之后炖鸡汤喝。 而后乔亦然去了公司,任舒去甜品店。 那两天乔亦然都在国内出差,俩人下班后一起吃饭,她就住在任舒家,把附近新开的几家餐厅都吃了个遍。 一直到月底,她去了厍凌别墅,人还没在。任舒推开房门看到一只狗在客厅,一人一狗看到对方之后面面相觑定住。 任舒被吓得完全不敢动。 厍凌从机场出来,再次收到了任舒发来的消息。 【你家有狗在叫。】 厍凌脚步加快了些,拉着行李箱上了司机的车,回:【你怕狗?】 【嗯。】 【它不咬人,你进房间别出来。】 司机车还没进门,开了车窗,厍凌看到任舒正站在门口。 别墅门正关着。 车开进去,厍凌下了车才看到任舒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眼睛往旁边瞅着。 “你干什么呢?” 任舒跟他隔了有一段距离,声调抬高说:“我害怕。” 声音抬高之后,又害怕小狗听到,声音又压低。 厍凌看她缩着肩膀的样子,给她发了条消息:【站着别动。】 边牧还在客厅地板上趴着,萎靡的模样在看到厍凌时瞬间消失,吐着舌头蹦跶过来。 厍凌摸了下头,看空着的杂物房里林鸣谦把它的止咬器跟狗粮也运回来。 “过来,别动。”厍凌给他倒了狗粮,看它狼吞虎咽才笑了下。 关上门也没用,它自己会开门。 厍凌从客厅出来,看到任舒正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倒也没动,低着头看地上的草坪。 看到人出来,任舒松开秋千的绳子站起来,远看看着他说:“要不,我先回去吧。” 厍凌看了她一眼说:“不用。” “明天把它带走。” 厍凌没想到任舒会害怕狗,他在她相册里看到过她拍的猫狗的照片。 “为什么怕狗?你过敏?” 任舒摇了摇头,又说:“小时候被咬过。” 她现在小腿上还有淡淡的白色疤痕。 但她仍旧觉得小狗很可爱,只是害怕它忽然的攻击性。 厍凌给边牧上了口枷,放进了侧卧,关上门,他去浴室洗了澡。 从浴室出来,看到一人一狗正蹲在客厅面面相觑。 “把它放出来干什么?” 任舒就抬头说:“我听到它在抓门,它应该咬不到我了。” 抓门的声音好可怜。 任舒看着厍凌,又想起微信里的那条消息,很懂事地说:“你如果工作很忙,就跟之前一样不回我就好了。” 厍凌拿着水杯的手悬在空中,内心莫名堵着口气似的,她说这话就是成心的。 走过去蹲在她旁边,淡声说:“有个应酬,推不了,之后又跟家里长辈一起去普济寺拜佛。” 每年这个时间都会去,拜佛烧香,祈求神明庇佑。 呼吸决定 第91节 不过这次厍凌祈求的是神明庇佑任舒健康顺遂。 任舒了然。 手下还在认真摸小狗的毛,它也乖乖的没有动弹。 厍凌注意着任舒面色无常的表情,好似没听见他说话一样。 空气中有几分凝滞。 谁都没有开口。 厍凌不明白。 像是之前那样不好吗? 于是又忽然说:“拍了照片,你要看吗?” 他不怎么喜欢拍照,但当时普济寺的僧人用他的手机拍下的。 任舒侧目,又点头。 捧着他的手机,看到相册里好几张照片,大概是连拍。 厍凌仍旧站在最旁边,身穿着便服,眉眼深邃,表情是一贯的平淡,跟方丈站在一起,脸上却带着些之前那张图片上没有的虔诚跟尊敬。 照片上还是那几个人,她能认出的只有邹凯跟封含,还有一个祝新桐。 此时一条新消息弹出来,任舒看到备注为文霜的人发来一条微信。 【damien,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任舒合上手机,放在一旁桌子上。 她有些讨厌关于厍凌她不知道的一切。 任舒有些饿了,他冰箱又什么都没有,只剩下最后一层巧克力。 拿开的一瞬间,任舒忽然看到巧克力最底层的一张单薄的函件。 她愣怔了一秒,从中拿出来,一层巧克力被拨乱。 这样的样式跟烫金工艺,不像是巧克力礼盒里自带的。 “厍凌,这有一张邀请函,我能看吗?”她转头看向厍凌。 厍凌扫了一眼,随后说:“林鸣谦结婚放的。” “这个巧克力是他送的伴手礼吗?”任舒说,“都被我吃完了。” “本来准备扔掉的。吃了就吃了。” 任舒站在冰箱前,合上冰箱,却拿着那张邀请函表情有些怔忪。 打开后,看到第一页上手写的小篆字体,林鸣谦x明灿。 目光落在下面喜结连理,吉日待访八个字上,口腔陡然涌上挡不住的苦涩。 任舒用四百八十八天吃完了那三盒巧克力,此时看到最下面压着的那封结婚请柬。 三盒巧克力的苦涩才猛然袭来。 原来从始至终就不是她的。 第52章 泛红 “别给狗吃。”厍凌在那边说。 任舒把冰箱合上, 看着趴在地面上的边牧,不知道要怎么叫它,就叫了两声小狗小狗。 但边牧没搭理她。 任舒蹲在它旁边, 也不敢摸,安静地看着, 过了很久才说: “它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的狗为什么要喜欢你?” 任舒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但又不开心。 厍凌看她那样子,嘴角展露些笑。 “估计看出你不喜欢狗了,它是害怕你害怕。” 任舒就往小狗旁边靠了靠, 又不敢靠太近, 显得犹犹豫豫的。 “小狗小狗, 你只要不咬人我就不会害怕的,别讨厌我。” 边牧哇呜了一声,趴在地上翻了个身, 尾巴在地面扫荡摇摆。 “我能摸吗?”任舒看着厍凌。 厍凌看着她胆小的眼睛, “能。” 任舒就凑上去摸了两把, 小狗大概也注意到她的害怕,一点一点地把脑袋放在她手心里。 厍凌看这狗装可怜的样觉得好笑。 知不知道谁是它主人? “它叫什么?” 厍凌说:“没名字,随便叫。” 任舒又哦了一声。 任舒看到厨房放了食材, 才看向厍凌说:“你要做饭吗?” 厍凌嗯了一声。 任舒有些惊讶:“你做饭?” 他分得清油麦菜跟白菜吗。 “不行吗?”厍凌扫她一眼,不知道她什么眼神。 过年瞧见林鸣谦在做饭,厍凌才知道大学在国外他都自己做饭, 那会是因为太穷, 但作为申城分部主要负责人,工作太忙,他也只有闲暇时间会做饭, 厍凌扫了两眼, 觉得也不难。 去了厨房之后做了一份极其难吃的面,难吃到厍凌都看不下去喂狗了。 狗都不吃。 厍凌难得沉默:“……” 瞥眼看到低着头肩膀发颤的人,薄唇轻启:“想笑别憋着。” 任舒嘴角拦不住。 “没有笑,我第一次……我第一次做的还蛮好吃的。” “你去做。” 任舒哦了一声。 她做了简单的鸡蛋面,放了两根小白菜打了两个鸡蛋,很清淡,但厍凌一口口吃完了。 “你刷碗。”任舒说。 厍凌说:“有洗碗机。” 任舒又哦了一声,蹲在地面跟小狗玩,任舒还记得小狗叫封总,但到现在他也没听到厍凌叫小狗的名字。 大概谣言是假。 厍凌从厨房出来,任舒正蹲在小狗面前给他整理毛,连带着身上穿着的那件白毛衣都是狗毛。 任舒见他过来才起身,边牧也仍旧趴在地面上玩着手掌下的毛球来回抓。 厍凌坐在沙发上,想起那天的微信,问:“那条信息什么意思?” 任舒回忆了一秒,才嗫喏说:“就,字面上的意思,我不能需要吗…” “为什么?” “这也需要理由吗?”任舒不明白。 厍凌把话重新抛给她,说:“不需要,但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吗?” 任舒就义正言辞说:“就是忽然想到你了。” 显得这句话十分规整且正派。 任舒窝在厍凌怀里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开始觉得跟他一起睡更舒服。 卧室关着灯,漆黑的房间床上鼓起两个包,任舒开始享受这份安静,希望时间能够放缓拉长。 厍凌习惯性轻揉着任舒消化慢的肚子,低眸亲了下她的额头,又忽然说:“做了一个高跟鞋的项目,是我妈公司设计的产品,找了广告公司做宣传,不过谈崩了。” 任舒又点了点头。 随后问:“为什么谈崩?” “理念不合。” “是文霜吗?” 厍凌说:“是。” 原来如此。 “你怎么知道?” “回去的时候看到菲佣提前取下来还没来得及扔的蛋糕包装。” 他便问了蛋糕是谁买的。 黎兰馨当然殷勤说是文霜。 因为要寄出国,内包装做了加固一层,跟普通包装不一样,最外面那层带有甜品店名的包装被菲佣提前取了下来,把蜡烛摆放好在旁边,每年的生日蛋糕都是小狗吃的,害怕吃到别的。 任舒又低声说:“厍凌,我没有误会。” 呼吸决定 第92节 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他会跟别人有什么。 他们之间的问题根本不在这里。 脑袋很重,眼皮打架,任舒却有些睡不着。 她又倏然想起了黎淮之,于是问厍凌:“厍凌,黎淮之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厍凌没吭声。 任舒自顾自“哦”了一声。 又说:“有点热。” 厍凌也没松开,低下头把人抱得很紧。 任舒就这么安静地盯着天花板。 一直到很晚,熬不住时才闭上眼。 任舒从客厅离开时,小狗还跟着出来送她,任舒站在原地,戴口枷会很不舒服,昨晚就给它摘掉了,任舒不太敢摸,也会挥了挥手。 小声说:“我走了。” 话刚说完,厍凌从书房出来,书房的门没关紧,任舒清晰听到在她说完那句话时椅子在地面刮过的仓促声响。 厍凌身上穿着一件单薄高领黑毛衣,很家居的衣服,看着她问:“任舒,周末一起爬山吗。” 任舒“嗯?”了一声。 随后摇了摇头:“不了吧,你工作不是很忙吗。” 于是当晚厍凌就坐上了去纽约的航班。 他频繁出差,任舒也忙于工作,厍凌还是会给她发机票信息。 他们不再接吻,不再做/爱。 甚至某天去浙江出差,厍凌还给她带了芋饺。 任舒从卧室迷迷糊糊出来,看到穿着西装的厍凌站在桌边,朝她招了招手。 “不知道好不好吃。” 浙江到申城。 任舒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包回来的。 汤跟芋饺被分离,没有刚做好的口感,但还是很好吃很好吃。 任舒趴在桌面,眼睛亮亮的。 “好好吃啊。” “什么时候去浙江出差。” 任舒摇了摇头:“那就不知道了。” 任舒看他还穿着西装也没脱掉,一边吃着一边问:“你还要出差吗?” 厍凌起身嗯了一声。 任舒就抬起筷子喂给他吃一个。 “给你吃一个。” 厍凌笑着咬了一口。 厍凌踩着点赶上的去纽约的飞机。 下飞机后又去应酬,在休息室胃痛的难受,掏出口袋时摸到了一板胃药。 是茶几上的任舒帮他装进去的。 他盯着胃药看了好一会。 随后摁出两颗吃下。 厍凌在出差时跟赵未决在瑞士苏富比拍卖会购下价格上亿的fancy vivid blue钻戒,他莫名觉得这款蓝钻的颜色很漂亮,拍下后,盯着看了好几眼。 随后又把戒指随手丢给了赵未决。 赵未决接着,心惊胆战:“厍总您要有钱扔着玩不如做点慈善。” 厍凌揣着口袋说:“送你了。” 赵未决笑了声,打开盒子扫了眼,又合上揣进口袋里。 “我听说前两天你找人看北京的店铺,自己还去转了整个北京,准备扩张one吗?” 厍凌眼都没抬:“祝新桐不够你管的吗?” 赵未决意有所指:“啧,我还没见过。” 厍凌此时莫名想到了那晚任舒问他黎淮之知道他们的关系吗。 他没吭声。 他给林鸣谦发了条消息。 【我今天开始休年假,不要有任何工作消息给我。】 随后又看向赵未决,“过两天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赵未决诡异地走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被厍凌眼神止住。 “吃什么饭?鸿门宴?” 厍凌此时才忽然想起林鸣谦那会跟明灿谈恋爱,忽然拉着所有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他不太明白有什么好吃的。 赵未决还是头一回看到厍凌这样的情绪,把平日里一贯的冷淡跟理性蛰伏都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浑身空白。 “过两天不行,我要去香港出差,还要回北京给老爷子过生日,等过年?”赵未决说。 过年北京会下雪,不知道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雪是什么时候。 但厍凌还是觉得申城比较好,是她熟悉的地方。 “回申城吃,到时候通知你。” 厍凌又翻开微信,想了想平常会联系的朋友都有谁,又觉得这样太夸张,随后排除了一些,找了林鸣谦那几个。 盯着天色,厍凌忽然想起了申城的冬天。 厍凌自诩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但也看得懂任舒故意跟乔和风link关注,让本就关注了她账号的他看到,又跑去跟人看电影,她向来迟钝被动,做事慢热,能说出那句暗示大概已经废尽力气。 厍凌只是不明白,对他来说谈恋爱跟不谈根本不会改变什么。 他又想起故事的最开始。 厍凌知道关于任舒的很多东西,都来自那个老同学,他一下午就趴在栏杆处盯着人看,甚至也有不少班级里的男生上课朝着她扔小纸条,充满了少年男性的恶劣,仿佛以此为荣,但任舒每次都是平静地回头,随后把纸条捡起来扔掉。 “来玩个游戏,你信不信,她从拐角走到教学楼,会走一百零七步。” 厍凌觉得他也太闲。 但那会他刚转学过来半年,身边没什么朋友,也疏于经营友谊,就站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他嘴里偷偷数数。 一直到后来下课,厍凌也闲着没事站在学校围栏,看任舒从楼梯口出来,抱着作业本走到另一端办公室,学校并没有要求校服,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跟牛仔裤,扎着高马尾,却并不是走了一百零七步。 他的高中是这样结束的。 大学毕业后他有听到老同学说她在益原上班。 那场酒局他大可以不去,跟项目的关联性不高,随便找个人过来应付就行,但厍凌听到是益原的人,还是过来了。 把任舒从酒局上带走之后,人在第二天一早就跑了,之后很长时间也没见过面。 厍凌承认当时他是故意没关门,但也没有确定任舒一定会进来,他只是擅长给出一切可能性,任由发展,会让他产生异样的掌控欲。 他想,罪恶的开始,大概就是他贪恋上玩一个猜任舒的游戏。 后来再见面,是在厍凌来申城出差,那时任舒辞职之后打算开一个甜品店,刚跟骆盂认识,平常便是一起去烘焙房研究甜品,开甜品店做新款吸引人流。 厍凌只以为她换了工作在上班。 他在应酬上喝醉了酒,天空忽然下起了下雨,雨滴虚无缥缈落在身上,风很凉,吹的人眼疼,厍凌扯下领带坐在路边等司机去开车过来接。 呼吸很重身体也发沉,浑身难受,内心的燥意散发不出去。 雨水打湿头发跟肩膀,落在黑色衬衫里也没有颜色,身体又冷的厉害。 任舒就是这会儿出现的,穿着一身简装,散着长发,手腕带着一根细皮筋打着透明雨伞,十分清利漂亮地出现在他面前。 厍凌坐在路边椅子上压着肩膀仰着头看她的脸,没化妆,白净漂亮,不管高中还是大学都有身边朋友称她为女神,可以说不可方物。 她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目光落在他赤红的眼睛上,问:“你喝醉了吗?” 厍凌没有丝毫反应,那双漆黑的眼也纹丝不动。 她沉了口气,又问:“你打车了没有。” 结果一看,他都没带手机。 厍凌就这么仰眸看着她不说话,脑袋有些晕,但也足够理智。 她纠结了几秒,最终带他上了她的车。 “我送你吧。” 她去过他家,知道他住在哪里。 路上厍凌闭上了眼小憩,任舒开车很稳也很慢,花费一个小时到他小区。 拉扯着人进去电梯,才松开。 “你,站稳…”任舒又害怕他摔倒,扯着他的衣服不敢放手。 怎么能喝醉成这样。 厍凌门锁的密码也就四个一。 他打开之后晃了一下,脚步很不小心地绊到门槛,任舒眼疾手快地抓住他,没起到什么效果,人却跟着他进了家,一起撞在墙壁上,任舒的额头磕在他胸口。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 呼吸决定 第93节 厍凌呼吸粗重,室内还没开灯,目光落在她抓着自己手掌的手上,看不太清,五感就更明显,女孩的手指很软,温度有些烫。 两人就这么站在玄关,厍凌肩膀抵着墙壁,微侧头,呼吸一寸寸靠近,见她没动,鼻梁很轻蹭了一下任舒的脸颊。 “做不做。”厍凌声线微微散在空中。 某处痛了一路,受不了。 那会他想任舒才刚分手没多久,成年人,有个一夜情不算什么。 任舒手移开一些,脑子混乱,最终手指紧紧攥着他黑色衬衫衣袖的冰凉扣子,还能从上面摸出一些冷雨的残留。 呼吸重了一些,任舒睁着一双迷茫的眼,没吭声,任由陌生男性冰凉的唇落在自己嘴唇上,他大概不太会亲,咬了她好几下,吻了好一会才知道裹着她的上唇。 冰凉又陌生的手指挑开衣服,重重地揉捻着皮肤跟半圆,这一瞬间任舒感觉自己肾上腺素在疯狂飙升。 做是什么感觉,跟厍凌是什么感觉。 厍凌手指也感觉到无尽的空虚,仿佛只有持续地靠近她才能填补。 “没洗澡……”任舒缩着,很轻地推了一下他。 厍凌轻笑了声,“好。” 他去了主卧,任舒就去了次卧。 洗完之后没有衣服穿,又不敢跟他说,就又把脏衣服穿上去了,但没再穿内衣,又太明显,便只能弓着肩膀很畏缩。 厍凌已经洗完澡穿着一件浴巾,第一次的感觉并不是很美好,任舒不适应,厍凌一直在给她擦眼泪,他也没有多好受。 结束之后两人就那么仓促地躺在床上睡觉,一直到凌晨三点,厍凌又把人叫醒做了一次。 第二次比第一次的感觉好很多,任舒咬着他的肩膀,紧紧抱住他,一双漆黑的眼睛在他肩膀往上露出来,持续失焦。 厍凌倒是精神得很,做/爱给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压抑着的情绪尽数挥发,浑身都带着舒爽餍足。 他并不是没有经受过诱惑,但只有眼前的人让他头一回产生无尽的占有欲,让他对她的身/体爱不释手。 这种占有欲持续不断,以至此时的厍凌也无法容忍她跟任何人不管真的假的,有什么过分接触。 没等到第二天,便把人叫起来说:“加个微信。” 任舒身子还颤着,她在他身上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整个人被抱着穿在他身上。甚至第二次她还迷迷糊糊着就被拉进沉沦,整个大脑都放空了,甚至忍不住地哭跟叫。 哆哆嗦嗦拿着手机,颤巍巍跟他重新加上了微信。 做完后任舒趴在窗口看申城下雪,她眼神有些迷茫跟退却,大概胆子小,女孩子在这方面容易吃亏。 厍凌在她身后看着她说:“我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明天会发一份身体检查给你。” 任舒还愣愣的:“哦。” 厍凌当时正准备在申城开分公司,两个选址,得知任舒准备在朝汇区开一家甜品店,他pass掉了另一个,甚至抬高了竞标价预算。 那时他想的是,他暂时不想只有这一次。 所以此时试试也无所谓。 他还不想结束。 第53章 泛红 任舒对甜品店的未来只有模糊的想法, 却还并没有太多清晰目标,申城的店面曹曼丽几乎可以完全上手。 偶尔任舒不去店里,顾客出现大大小小的问题她都能解决。 曹曼丽在来甜品店时干过一段时间摄影, 奈何当时市场并不好,才回了老本行做烘焙, 那段时间她给祝新桐拍摄的照片火了之后, 便有许多网红甚至小演员的经纪人来找她约拍,她产生过辞职的念头,可那时任舒因连番工作发起高烧, 曹曼丽看到过她认真记账, 又翻看着平台的辱骂偷偷哭, 看着平台被恶意打分整个人都陷入无力中。 骆盂跟祝愿都辞职了,只剩下她跟不爱说话的周昕,她没法走。 任舒很多时候都很感谢他们, 一直陪伴她默默做事的周昕跟曹曼丽, 并没有因为骆盂跟她有任何嫌隙的祝愿。 任舒在这一瞬间, 脑海里又想到厍凌。 他们就这样了吗?任舒觉得自己此刻好像悬在空中。 她并不觉得厍凌没有听到那句“你有没有听过卢广仲的《我爱你》”,毕竟他从这段关系感情初始就曾说—— 任舒,要不要维持这段关系。 这种关系? 只做不谈感情的关系, 我工作很忙,但会来申城出差,或者异地碰上面, 当然你也可以给我发消息。 可任舒不满于此了。 任舒在夜半时分忽然在网上刷到几个转让店铺的, 在朝阳区,价格很高,店铺面积不小。 评论下问的有很多。 任舒也就去私信了对方具体在什么位置,加上了微信, 但还没确定什么时候会去。 她私信了好几个,都添加了对方的微信。如果以后真的有这样的打算,再去做对比。 可又在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刷到别人发北京下雪了。 好早,才十一月份。 今年申城的温度大概还是只有连绵不断的雨。 她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打开手机买了最近一班飞往北京的机票。 买完什么都没拿,抓着手机打车去了机场。 这是她最疯狂的一次心血来潮。 她还没有把自己燃烧完,没有破釜沉舟,没有轰轰烈烈。 所以她不甘心。 候机等待了半个小时,随后盯着舷窗外的橙蓝天际线,拍了一张照片。 她想问厍凌,要不要跟她试一试。 如果不行,那她就不要这样的关系了。 下飞机时腿还有些发软,就在机场的便利店买了一条巧克力吃。 出了机场,看到了漫天大雪飘然落在胡同里檐口飞檐上,凛冽的风吹过路边国槐的枯树枝。 是北京的冬天。 任舒没有给厍凌发消息,而是心血来潮去看了什刹海跟烟袋斜街。 在那看到一家正在唱《鼓楼》的民谣店,窗口有只懒洋洋的猫正趴着冬眠,不断有路人经过便要逗弄它一下,猫咪脾气好,不与人计较。 坐了八号线离开,又在朝阳区某个地方下了地铁。 任舒顶着雪,来得匆忙,穿得实在单薄,缩着肩膀要给厍凌发消息时,在抬眼的一瞬间,看到隔着一条街的对面,打着透明雨伞一行人从一家四合院餐厅出来。 沥青路上车轮碾压过湿漉漉的雪面,一辆一辆穿行过模糊着视线,空气中无孔不入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北京的街道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在这样的巷子胡同中,路边枯枝坚韧地盘缠交错,没有温度的阳光直射下来,干净拥挤,也有些冰冷。 一行人穿着简单,黑长大衣围着围巾,厍凌那件衣服上配了一枚极其漂亮的羽毛胸针,几个人中他跟赵未决身形最高,分别站在最边缘,挺拔高大,举手投足间尽显钟鸣鼎食出身的气质。 邹凯搂着身边一个女孩跟赵未决侃侃而谈,厍凌双手揣着口袋,旁边封含踩着高跟鞋打着雨伞往厍凌头顶撑,下台阶时滑了一下,下意识摁了一下厍凌的胳膊。 嘴里似乎哭丧地喊着什么,扶着厍凌的胳膊走下来。 “邹凯你不看路啊!!我差点摔了。” 邹凯在旁边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注意,一会儿去哪?要不去南山滑雪?” 老远的声音传不过来,一行人嬉闹上了路边司机停靠过来的宾利。 任舒站在原地,感觉冰凉的雪花在脖颈融化成水,身体寸寸失温,脑海里却出神地想到在李牧杨婚礼上封含自然而然地把那条毛毯放在厍凌身上。 封含的眼神里并没有什么爱意,跟岑云不一样,只有满目的大方跟自然。 像是他们圈子里极为熟悉的人。 她也有很多朋友。 任舒感觉身体在失温,一步步往后退,转过身,身形陷进人群当中变得十分渺小,彻底退出厍凌能够看到视线范围。 脚步在地面形成往返交叠的脚印。 任舒压低下巴摸了摸耳朵,整个人都缩着,希望能暖和一些,她实在太冷,鼻子疼的每一口呼吸都决定生死,她真实的受不了北京的干燥跟冬天。 又在这一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她从未走入过他的世界。 那些自以为是的特别跟秘密,不过是她欺骗自己往前走的谎言。 或许她从未清醒过。 邹凯打开奔驰车门,女孩上了车,又看到邹凯搭着车门,抬眼往远处人行道看了一眼。 女孩也跟着往外看,路上除了来往人群以及奔流不息的车辆,没看到熟悉的人。 “你看什么呢?又瞧见哪个前女友了?” 邹凯才暧昧地接了个吻,勾唇笑着:“整个北京遍地都是我前女友啊?” 女孩捶了他一下,哼着上车。 任舒在北京呆了不到三个小时,买的最近一班回程机票是凌晨的,只能买到这张机票了。 很巧,是那时她来找苗佩玉但却没成那一班。 在机场坐了十个小时,登机时任舒想,她再也不要来北京了。 申城仍旧是潮湿阴冷的。 任舒回家后把微信里那些招租老板尽数删掉。 又蹲坐在地毯上发呆,想转移一下视线,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之前微信有保存过一个乔和风发来的有关甜品店品牌化的书籍,她不记得叫什么名字,翻开微信收藏夹往下滑,手指过速滑到头也没看到,倒是看到几条不小心保存的语音条。 有几条是大学的,那时大学同学还在群里聊八卦聊梦想,聊吃饭的烦恼。 呼吸决定 第94节 任舒点开听,语气里的青涩跟夸张仿佛让她一瞬间又回到她的二十岁。 她一个个点开听,有老同学的,有导师的,都是不小心点回复时点到了收藏,但也懒得取消。 一直到点开了一条来自s的语音条。 任舒顿住,点击,听到他说:“下周吧,抱歉,有些忙。” 清晰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播放。 任舒听完,发呆了两秒,又点开了第二遍认真辨认,透过电子过滤,还是清晰听到说了什么。 任舒换了新手机后微信聊天记录也有保存,定位到聊天,看到上一条是她在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申城?” 任舒此时忽然绷不住就哭了。 她一瞬间仿佛从什么中跳脱出来,从这条语音中听出了他的冷漠跟敷衍,听出了他的冷清跟消遣。 听出了这段关系一开始的本质。 她甚至想起了那条和田玉丢了后厍凌送过来的那条项链。 至今都保存完好地放在杂物间柜子里。 那时,她明明想的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关系最好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跟她只在那张床上认识就好。 厍凌严格遵循,越界的是她而已。 乔亦然有几天假期,晚上跟曹曼玉一同来她家一起吃火锅,买了很多蔬菜跟丸子肉类,两人摆了一整桌。 还给远在香港的祝愿打了视频电话过去,视频中是祝愿跟一个男生正在维港散步,任舒看出那个男生是在甜品店门口打了骆盂的那个。 任舒没忍住笑,为她开心,为所有爱情干杯。 “天!怎么不叫上我,早知道我就回去跟你们一起吃火锅了。”祝愿哭丧着一张脸。 曹曼玉说:“这不是想着你工作忙吗?周昕也没叫,跟男朋友约会呢。” “跨年夜约啊。” “今年过得好快。” “是啊。” 任舒也觉得今年过得好快。 水烧开了,任舒给自己调了个油碟,乔亦然看了两眼有些意外,说:“你之前不是喜欢吃麻酱的吗?” 任舒“啊”了一声,自己也盯着发愣,随后想起厍凌喜欢吃油碟,她偶尔会跟厍凌在他别墅里吃小火锅。 “感觉有点腻。” 任舒又有些好奇说:“虽然很冒昧,但是曹姐你跟你老公是谁提的离婚?” 曹曼丽放下筷子,给任舒倒了一杯。 “他。” 任舒此时格外惊讶:“我还以为是你。” 曹曼丽手指交叉着垫在下巴处,胳膊肘抵着桌面,回想着说:“他说看出来我对这段婚姻很失望,所以主动提出离婚。” 任舒“哦”了一声。 曹曼丽和他老公跟乔亦然不一样,他们只是平淡地离婚了。 曹曼丽又笑了一声,又说:“其实我还做过一个特别幼稚的举动,我故意跟一个追我的男人抱着让他看到了,我以为他会生气,结果他只是提出要不要离婚,我那会儿就忽然明白过来,这段关系真的到头了。” 任舒没明白:“所以他真的误会了吗?” “我也不知道,离婚那一年我挺痛苦的,那种谁都没做错就要分开的感觉太痛苦了,很多时候都会回想他是不是误会了,我是不是有个机会去解释,后来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就清醒了,他也不愿意往前走一步。” 曹姐走了后,只有任舒跟乔亦然喝剩下那瓶酒。 任舒脸颊红红的,有些醉意蜷缩在沙发上,眼泪快把沙发垫染湿了,一张白皙的小脸弄的全是眼泪,一副可怜样。 乔亦然拨开她盖住眼睛的头发,说:“任舒,你可以问他,这不意味着什么。” 乔亦然不必知道她发生过什么,但她知道人的感情大概也就那些。 感情的本质不是勇敢,而是敏感。 任舒摇了摇头,说得很坚定:“我没有误会。” 她又闭上眼睛,说:“我没有办法。” 她要用怎样的姿态,怎样的表情跟情绪走出那一步呢。 她没有权利。 没有资格。 他也从未、不愿给予。 任舒觉得自己很累了。 她甚至失神地盯着天花板,想,原来这就是失恋的痛苦。 可她从没拥有过恋爱。 …… 厍凌从机场出来给任舒发了条消息,问她晚上有没有时间,没有收到回复,大概还在甜品店忙碌。 倒是司机来接机,回去的路上出了场车祸,路上结了冰,在高速连环追尾。 厍凌震了一下,安全气囊弹出来,等警察过来处理耽误了一些时间。 而后打车离开去往甜品店,他没什么事,大概有些脑震荡,也就暂时没去医院。 去了甜品店也没看到任舒在店里。 给人发了消息,厍凌便打了个车回了别墅。 在车祸发生的一瞬间,厍凌脑海里想到的是任舒的脸。他忽然有些想任舒了。 任舒独自回了厍凌的别墅,她买了一些卡纸准备挂在甜品店。 她想做一个明信片墙壁,每个人都可以在上面排序,打卡拍照文化盛行,任舒自己设计了一些特殊卡片。 画工不是很好,但极其诙谐可爱。 每个人都曾有过渺小的心情,那些细碎值得被记录。 坐在客卧床上摆放开,学着别人设计摆成一个上下不一的棱形,看还缺什么。 一张卡纸不小心飘进了床边角落缝隙。 她伸手去够也够不着,找了个扫把开始勾,把卡片拿出来的同时,一串手串也跟着被找到。 她盯着这串手串看了许久,对比出来花纹的不同,也看出一样的木质跟款式。 任舒缓缓弓下身,一寸寸缩着腰,手用力摁压着腹部,感觉胃里有些痉挛,疼的站不起身来。 手指也紧紧攥着那串手串,硌得手疼。 难以呼吸。 听到门外的声音,任舒倏然下意识把手串塞进了口袋里。 厍凌看她把床上扔了一片,自己也坐在地板上,她总是喜欢乱坐,整个别墅铺上地毯,厍凌也不喜欢她坐在地上。 皱了下眉:“你干什么呢?” 任舒才仰着头看着他,一动不动说:“我……东西掉进去了。” 厍凌就走过去,扫了一眼她扔了一堆的卡片,她写了一张。 爱,金钱,生命,自由。 又听到任舒一边站起身,一边说:“这是要挂在甜品店里的。” 任舒又忙的从他手里把那张卡片拿出来,有些急切。 “你别写,这数量都是定好的。” 厍凌就放下了。 又忽然看向任舒问:“任舒,我给你投资怎么样?” 任舒不明所以:“什么。” “你不是想开分店吗?” 她现在的店已经完善,没什么需要她管的。 厍凌在上次跟任舒和好时便开始计划这件事,说:“我考察了朝阳区几个地方,地段不错。” “我不想去。”任舒低着头,慢吞吞说。 厍凌看着她没吭声,尊重她的选择:“对你的店有什么想法吗。” 任舒又忽然问:“厍凌,你高中为什么要在申城读书。” 厍凌站在原地没动。 随后回头:“怎么了?” 任舒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是好奇。” “想离家远一些。” “大学呢?” 厍凌盯着她一时没吭声。 随后说:“没什么原因,怎么想起问这个。” 任舒没吭声,厍凌又观察着她的表情,但人低着头。 厍凌又伸出手把她耳畔的长发勾过去,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说:“晚上我约了朋友一起吃饭,有黎淮之还有几个圈内朋友,有你认识的跟不认识的,晚上一起吃个饭,介绍你们认识。” “你想去吗?” 任舒没说话,又慢吞吞收拾着自己的卡片,随后又抬眼说:“厍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厍凌就站在门口的位置,隔着一段距离,看到任舒极其平静的眼神。 呼吸决定 第95节 这种眼神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冷淡。 “你问。” “我在你卧室捡到一个手串,是谁的。” 任舒把口袋中的手串拿出来,同样把自己手腕上的也摘了下来,很平静的语气说:“跟你送我这条很像。” 他盯着那条手串一时间没吭声。 任舒把两串叠在一起放在旁边,询问:“是祝新桐的吗?” 厍凌毫不掩饰说:“对。” 任舒又哦了一声。 “她来住过吗?” 厍凌看着任舒那双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睛。 “没有。” 任舒头一回毫不避讳厍凌的眼神,她从未如此理性过,替他把话说完:“因为上次你觉得我们要结束了,所以她正好借住对吗?” 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他有那么多房子。 “就算住了又能怎么样?”厍凌像上次一样烦躁的情绪再次浮现。 任舒此时眼睛才开始有些泛红。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些给她的都可以轻易给别人,太轻易了,她却觉得弥足珍贵。显得有些悲悯,任舒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厍凌,你能别再回申城了吗?其实你的工作也不在这边的。” 厍凌一时之间没说话,眼神直逼着她的眼,下颌线绷着,显得冷硬。 “什么意思。” “我不想跟你上床了。” 她说的太直白清晰,仿佛用两个词给过往所有定义。 “为什么?”厍凌心口一滞,此时觉得车祸并不是完全没事,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在疯狂敲击,他还是保持得很理智,缓声说: “这一年我们不是很少做吗。” 任舒看着厍凌,他此时站在她面前,像是一个局外人,像是最开始,他满身蛰伏压迫地坐在沙发上,而任舒十分拘谨地站在此地。 他从来没变过,跟以往一样挺拔,冷静,擅长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别人战战兢兢。 任舒忽然梦醒。 “我不想这样了,我根本不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质问你?你知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多丢人吗?我感觉我就像是一个很可怜可悲的人,我是你的情人吗?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任舒声音颤抖着,语无伦次又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给他,嗓子卡顿,钝痛感像是吞了一颗怎么都咽不下去的苹果核。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我之前只是觉得,我觉得我们还没走到头,我觉得我们还能试试的,你也没有喜欢的人,我也没有,我还有很多时间。但是我什么要把时间耗在你身上?耗费在一个在感情里永远冷漠高高在上的人身上。” 厍凌此时心脏倏然紧缩,看着任舒用那双泛红的眼睛看着他,听着她此时的崩溃,他才开始有些乱。 “任舒。” 厍凌大步走过去伸手把人揽入怀,抱得很紧,下巴贴着她的肩颈,紧到他仍旧感觉到任舒在颤抖,开始疏离思绪,随后发现大脑紊乱一片。 “你是这样觉得的吗?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如果不想去北京,我可以在申城定居,这个房子可以换掉,任舒,或许我们从来没有对感情坦诚过,所以会有一些误解跟错误的判断,这并不意味着什么,我们或许对彼此还没有很了解。” 他忽然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却清晰感觉到了任舒的挣脱。 “我承认我之前没有想要跟你进一步,但是你不能不允许别人没有犹豫的机会。” 任舒忽然绷不住,压抑绝望的哭声在厍凌怀里传出。 “为什么你要这么冷静,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知道但却还是那么冷漠。对你来说及时告诉很难吗?是会显得自己很在乎很狼狈所以不愿意去做吗?” “所以你还是在乎别的人,因为那个蛋糕?我提前并不知道是她送的。”厍凌说。 “厍凌,不是的,我们之间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只是忽然发现在你眼里其实没什么特别对吗?我只是好睡,所以你不愿意跟我发生什么别的。” 他对她的好,仅仅是建立在本身能从中得到愉悦而已。 “你觉得这两年我对你的那些只有好睡来评价吗?”厍凌嗓子发堵,情绪也控制不住。 “不然呢?你看出我喜欢你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没说吗。”任舒红着眼,“松开我。” 厍凌松开,往后退了两步,手指扣住桌沿,情绪被压在指尖的青筋里,他点点头:“所以你也只能接受那些好的部分而已。” “对,我也不想跟你谈恋爱,我们之间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观念思想,甚至是口味都完全不同,像是最开始也只是我妈妈去找你妈妈相亲,你敢说你当时对我没有任何偏见吗?” “或许跟你谈恋爱之后就会觉得,这样的关系就已经很好了,没有办法跟你这样感情淡漠的人更进一步,你是这样想的吧,那你想对了,你确实不适合谈恋爱。”任舒此时才发现,人在失控情况下是没有理智可言。 任舒这句话直直地扎在了他心口,厍凌在一瞬间感觉手在颤抖,心口的那股钝痛被手指碾碎出血,他说不出话来,又无法辩驳,她决绝的表情让厍凌一瞬间像被审判。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 “你表现出来的是这样。” 你的眼神太冰冷,我看不到一丝真情。 任舒看着厍凌,眼睛赤红,眼泪掉个不停,又吸了吸鼻子。 “厍凌你知道吗,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之后,开始讨厌自己了。” 厍凌心口锐疼,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瞬间没发出声音,面上只剩比平常更冰的冷漠,随后说:“任舒,你没必要说这么难听。” “事实就是如此。” 任舒在从他家离开时什么都没拿。 她所有东西都不要了。 极力让自己的狼狈离开显得可以轻松一些。 司机看着任舒的样子,关心地问:“你没事吧?是发生了什么吗?” 任舒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不能听,“没事,没有。” 又低着头给厍凌发消息,眼泪往屏幕上掉,打错了好几个字。 “厍凌,对不起刚才的口不择言。” “我勇敢过,我不后悔,我们都放手吧。” “你不走就我走,我也可以重新开始。” 第54章 泛红 厍凌发了一场高烧, 带着脑震荡后遗症吐到胃出血,又昏迷不醒了两天被送进急救室。 赵未决跟几个朋友一早就从北京回来准备晚上赴约,厍凌特意说让他们穿着体面些, 多吃饭少说话。结果没等来人带着任舒过来,倒是收到了医院的电话, 说他正在急救, 还是家里的报警器显示的。 赵未决飙车去了医院,站在急救室外,骂了一句又震惊。 能因为工作把自己送进医院的有不少次, 但还是第一次因为感情, 他厍凌?因为感情? 赵未决并没有来得及给厍凌父母发消息。 彼时厍家一条社会新闻在国内外各大平台冲上热搜第一, 热度居高不下。 #金融大亨夫妇假面维持体面,丈夫精神出轨,太太肉/身偷欢# 配图包括了厍延琛跟一个女孩的聊天记录, 话语里十分暧昧, 女孩的头像被打了码, 狗仔并没有扒出来对方姓甚名谁,甚至一张照片也没有流露。 黎兰馨跟一个法国男人在塞纳河沿岸接吻,甚至穿比基尼在海边拥抱的照片, 看上去笑意灿烂,十分甜蜜。 两组图片的拍摄时间相差了一年。 证实是黎兰馨先出轨。 豪门丑闻,吃瓜者狂魔乱舞。 赵未决看到网上的消息也在一瞬间忽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那时厍凌忽然从北京跑去申城上学, 在离开之前,还找了朋友帮忙调查一个法国男。 他当时十五岁,为了不影响公司,极其理性地去帮他妈妈处理婚外情的渣男。 又给朋友发消息:【帮我查一下网上的新闻谁爆的。】 【查过了, 崔望生,你最近跟他结仇?这人私底下手腕狠毒得不行。】 赵未决没回。 厍凌当晚没醒,赵未决就回了一趟他家。 从助理口中得知他经常住在南滨路的别墅,还愣怔了一下,随后在房间看到了那两串手串。 是他外公早年送的,赵未决儿时身体不好,他去了普济寺祈求他们身体健康,赵未决还真的熬过了那一晚活了下来。 后来赵未决把自己这串送给了祝新桐,厍凌那串送给了任舒。 赵未决把四分五裂的手串捡起来。 祝新桐来申城那会他给安排的房子还没装修好,暂住的酒店又被一个流氓盯上,大学赵未决来申城找厍凌住过这栋别墅,管制较好,便暂时让她住几天,跟他助理要了钥匙。 他们之间从来跟彼此都不客气,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助理大概以为是厍凌的同意。 赵未决皱着眉头,给祝新桐打了个电话过去。 “你的手串怎么在厍凌家。” 祝新桐还在化妆室准备拍夜戏,倏然听到愣怔了一声:“我说怎么没了,应该是不小心掉了。” 手串本身就是适合赵未决的大小,祝新桐今年为了拍戏瘦了很多,也没注意到掉了,把现在住的地方整个翻遍都没找到。 “你在哪个房间睡的?” “没睡。我看到他那东西挺多的,害怕弄坏什么,就走了。” 她去之间听到说是个空房子,去了发现是厍凌常住的,甚至还在卫生间看到了女人的牙刷,自然不会留下。 也是跟甜品店合作之后注意到易思信申城分部跟任舒的甜品店挨得那么近,才反应过来厍凌跟任舒的关系。 祝新桐走之后还给厍凌发了消息,说她先走了,厍凌也没回,他向来对人爱答不理,祝新桐也没在意。 厍凌住院的第二天,公司股票大跌,厍家一团糟,倒是厍凌的病房安安静静的,跨年夜窗外鞭炮齐鸣,烟花在天空绽放,都影响不了医院的沉寂。 呼吸决定 第96节 这一年悄无声息结束了。 护士说厍凌发烧冒冷汗,明明没什么问题但却没有醒来,终于醒来之后倒是什么都没说,靠了会忽然声音不高不低问: “任舒呢?” 他脸色苍白显得一双眼漆黑又极具压迫力。 赵未决听过那个女人的名字,听邹凯说他还带着人在北京玩,甚至为了帮忙把一块刚竞标下准备开酒吧的地皮送给了他。 在工作上一项分毫不让的厍凌头一回出手这么阔绰,邹凯还遗憾没来得及继续坑他一笔大的人就走了。 “这得问你。” 厍凌又没吭声,随后说:“帮我拿一下电脑。” 赵未决站在旁边听他说话都感觉累,也庆幸还好他爹戴好了他爷爷的红领巾没跑去从商。 没帮他拿,这会从哪找电脑给他。 “你歇着吧,公司没你也塌不了。” 厍凌才侧头看他,声音还有些虚弱:“医生说我要住几天?” “看你,你不想在医院让医生上门。” 为了老爷子的身体,赵未决家里有自己的私人医院,医疗设备都是在国外高价购入,齐全精准。 赵未决又坐在旁边问,注意着厍凌的情绪,向来慵懒难驯的人也头一回犹豫。 “是因为那个手串?要不我去跟她解释一下。” 厍凌面色苍白,摇了摇头。 眼神里也有些无神。 脑子里记清楚了她说的每个字,此时穿刺似的扎在肉里,他怎么可能不疼。 赵未决站在一旁却没说话。 他跟厍凌从小一起长大,最清楚他的脾性,如果不是喜欢他不可能去做那些平日里看不上的事。 甚至还买了一枚钻戒。 他性格生冷,不喜欢的人靠近不了半分。 赵未决以为他这一辈子婚姻不能自主,而厍凌这一辈子跟爱情不沾边的。 厍凌在医院足足待了一个月,瘦了一大圈,医院的病号服在他身上都松垮,显得原本冷硬锋利的人,骨头都是削锐的。 他还要处理公司,公司没他还真不行,没人管得了,厍延琛开了发布会也丝毫没有改变股票持续跌落的现状。 厍凌在出院当天就坐上了飞去纽约的飞机,下飞机就去了公司,整个人几乎住在公司,又开始拼命工作,稳定公司高层股东情绪,解决爸妈的丑闻。 情绪倒是比之前更冷冽,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浅淡的。 一直到公司稍微稳定,已经开春。 厍凌那段时间一直在英国,英国的天气十分昏沉,连绵不断的雨,透不过气,天空好像永远也看不到太阳,水雾透过缝隙钻进骨头里,又冷又静,让厍凌想到在北京山顶那个拥抱。 在某个夜晚,发了神经买了一箱茶叶给她。 是那款她说好喝的茶叶,是朋友种植的,他给人要了一箱转寄给任舒。 没有收到寄快递人来自她的消息。 他又买了苹果干,买了poyce生巧,买了在北京喝的苹果味果汁。 厍凌胃疼的抽搐。 她凭什么那样说。 凭什么她说结束就结束,饭都没吃。 凌晨一点时,任舒发来了一条消息。 【厍凌,停。】 那是她那个号码的最后一条消息。 厍凌盯着看,又低下头喘了口气,钻心的疼在胸口无限蔓延。 他觉得他失去了什么,这辈子都不会再能拥有。 于是又给她银行卡里转了一笔账,是她留在他手里给她投资的,分毫不差转给了她。 而后开始扩张公司,纽约总部公司业务横向扩展,从早期的风险投资到最后产业基金并购基金,又获取了金融牌照,各种收购应酬。 他也开始不需要林鸣谦帮他在酒局喝酒,每次都浑身酒气地从酒局出来,司机带他回了居住的酒店,他才能在工作之余睡得很久。 生活好似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公司业务都在国外,其余分部业务也都有林鸣谦处理。 倒是养了一条蝴蝶鲤,是他从申城带回去的,养在家里,每天给鱼喂食,比对他那条狗都好。 - 任舒在跨年夜那天从盒子里翻出了那枚硬币跟项链,项链卖给了列表一个老同学寄出,那枚硬币被她在跨年夜的晚上扔进许愿池里。 她独自一人坐在许愿池旁看天上的烟花,周遭寂静,一次次绽放在空中又倏然幻灭,闪烁在瞳孔中忽明忽暗。 听到几个小孩手里拿着逛花市买来的富贵灯在唱贺岁歌。 “让夏夜灿烂渗进美梦,冬天冰霜不至。祝福你逐你冲天至,百尺竿头高起。” 祝福你。 过完年,任舒开始了最忙碌的一年,甜品店开始招人,核心甜品固定标准配料表,购买了新的烘焙设备,开通外卖平台,注重网上宣传跟后台反馈,各种节日的活动以及跟一些ip的联名。 店里仍旧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几个员工轮番辞职之后,剩下的基本稳定。 任舒甚至建立了一个独立研发厨房,试图做连锁店,首先要系统化做甜品研发。 她甚至在业余跟曹姐学了摄影,偶尔跑去申大蹭课,戴着口罩也没人注意她。 甜品店开始有了固定的客源。 店面还是较小,倒是左右挨着的两家川菜馆在这不吃香,附近上班大多都是本地人,任舒碰巧看到群里两间店铺要转卖,便询问商讨了价格后买了下来,她找了装修打通墙,稍微改变了甜品店内的设施跟格局,瞬间变成开阔精致,显得敞亮干净。 周昕审美很好,在设计时给了她挺多建议,不少人来店里拍照打卡。 乔亦然是店面刚装修好之后回国的,她在国外的工作结束,重新回到国内,也跟男朋友分了手。 “来抱着,不是我说,你这地儿真挺不错。” 任舒忙的过去接过花。 “谢谢。” 不算安静,好在隔音效果不错,不仅有来拍照的还有在办公的。 “你怎么想着回来了?之前不是还说在国外挺舒服的吗?” 乔亦然摇了摇头,遗憾地叹了口气:“忘不了申城的早茶。” “晚上出去庆祝一下?拉上祝愿。” 任舒点了点头说:“行。” 乔亦然蹭一声坐起来:“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任舒又跟乔亦然一群人喝酒畅聊,在她的房子里下厨做饭,团团不顾体面地坐在地板上什么都不想。 喝酒喝多了,她酒量似乎也好了一些,脸颊被熏得泛红,脑子却很清醒。 她笑着看乔亦然跟祝愿在客厅追着打闹,曹姐在旁边漫不经心拱火。 打开手机时,点进link,把保存的那张日出照片也从link上删掉了。 她是该向前看。 第55章 太久 任舒选在夏季在江城开了分店, 完全采用总店的装修风格跟店内设施,地点是她跑了两三个月才敲定的cbd商务区处一家店面,人流密集, 又在网上提前预热宣传,开张第一天便达到比预期成倍好的效果。 新店工作繁杂, 她临时住了几天酒店, 招的人还不能完全上手,任舒便选择从申城搬来了江城居住,之前那套房子留给了乔亦然独居。 离开申城之后任舒发现, 原来她也忘不了申城的早茶跟肠粉, 三天两头为了一口吃的被乔亦然诱拐回去往申城跑。 后来太忙没时间, 便养成了日常回家做菜的习惯。 她租的小区不错,月租要上两万,合租室友是个杂志编辑, 每天跑去采访写稿, 见不到人。 江城的梅雨季在六月中旬。 雨水从树的缝隙之中落下, 砸在地面落叶中间摇晃如小船。 落在玻璃窗上的雨水蒙着一层噼里啪啦更是催眠。 歪着头犯困时脑袋差点靠在旁边人身上,把任舒吓了一跳,立马支棱起来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挪。 随后又往另一侧歪着犯困。 等睁开眼醒来时, 手背上的针还在一滴滴进着药水,输液架上换了另一小瓶。 她醒了醒神,给何双发消息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要我输液, 那边怎么样。】 【放心任舒姐, 一切妥当,你眼睛很严重吗?】 这是何双第一次全权承接婚礼甜品台的布置,紧张的熬了几个夜晚持续地对接需求、风格、进场时间,现在脑子都是懵的。 【不严重小问题, 那边有什么事情及时同步给我。】 【好的。】 发完消息身上有什么飘落在脚边,任舒低下头看,看到撕角的病例单上写了一串号码,后缀着一个漂亮的名字——项淮。 旁边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小声说:“是刚才那个医生给你的,看到你睡着就去写了这个。” 任舒盯着号码还愣怔了一下。 输液完,刚才的新手小护士愧疚地不敢过来,换了个护士过来拔针。 呼吸决定 第97节 任舒起身往外走,低着头按照微信上的数字添加了他的微信号。 又提着满手背的针头扎痕出了医院,还是驱车去的酒店,她还有些不放心。 车停被堵在酒店停车区缓慢往地下车库行驶,隔着雨幕看到几个穿着包臀裙露出白皙长腿的女人撑着雨伞站在vip泊车区,引领司机往停车位去。 对方开着一辆黑色欧陆gt缓缓驶入,市价近四百万的豪车在富人云集的江城还是少见。 车内雨刷器“滋滋”响着,任舒隔着车窗扫了两眼,又看了眼时间,缓缓跟随前车停进去。 酒店举办的一场婚宴定了他们甜品店的甜品,跟酒店对接过,今天一早冷链配送。 新娘是她大学社团的学妹,关系不错,毕业后没怎么联系,只是听说任舒的甜品店开到了江城,说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任舒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事情都是何双全程接手,上午一早还收到电话询问甜品店还有没有多余的马卡龙,说是男方亲戚忽然多了两桌,都是抱着孩子的女人。 何双已经及时让甜品店的库存以及其他甜品去补齐。 进入酒店宴会厅,任舒站在一旁看舞台上司仪还正在调整,灯光在一瞬间亮开,宾朋满座,桌面放满精美晚餐跟甜品,喜气盈门。 何双跟现场婚典筹划在外厅待命,方便随时处理应急情况。 任舒没看到门口位置有人,便站在旁边避免小孩忽然上来影响摄影师。 下一秒就有个男孩忽然冲过去,任舒眼疾手快拉住她把人拉回来,蹲下身低声问:“怎么了?” 男孩眼睛转了转,又举起手说:“手脏了。” 任舒就从裤子口袋中掏出纸巾给他:“擦一擦就好了,不能影响姐姐结婚。” 男孩瘪唇:“才不是姐姐,阿姨啦。” 任舒比了一个嘘的姿势,就这么拉着他的手站在门口。等新娘顺利入场,才松开人的手,小孩瞬间跑了过去,抱住妈妈眼睛怒瞪了任舒一眼。 任舒沉了口气,转身去了洗手间。 他擦得不仔细,手上还是黏糊糊的奶油,弄得任舒手心中也都黏腻。 一点点避开手背的刺痛冲洗干净,任舒擦干手,衬衫袖子习惯性地半捋在小臂,搭配脖颈黑白花纹chanel丝巾显得十分干练。 任舒又走到宴会厅,看着新娘新郎宣誓词,夫妻对拜交换戒指,随后去了后台换了一套旗袍给在场敬酒。 任舒也沾沾喜气被塞了一份伴手礼。 跟在场各位的一样,一盒巧克力,任舒盯着眼熟的pieeremarcolini巧克力,又合上提着。 任舒注意到两桌餐桌上放置的镜面蛋糕,扫了一圈没看到何双,起身离开拿手机给她发消息。 【后来加的两桌上了镜面蛋糕吗?你有问过有没有人对什么水果过敏吗?】 镜面蛋糕是甜品店最近的盲盒,会随机赠送,里面包裹着水果碎,不一定能吃到什么。 何双正在跟婚礼策划闲聊八卦。 “有个酒店老板的甲方来酒店入住,今天所有的领班经理都去服务了,哪能顾得着这个,本来说怕冲撞到把婚宴取消的,不知道怎么又同意了。” “多大的甲方?” 策划煞有其事:“很大。” 何双不禁沉默。 “你不是江城人吧?听着不像。” 何双才摇摇头说,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小地方来的,混口饭吃,你呢?” 策划抚了抚额头:“悲惨打工人,等回去还要撰写方案,我刚尝了一块你们店的可丽露,蛮好吃的,你们老板今天没来吗?” 何双说:“老板眼睛不舒服。” 分店营业这两个月,任舒各种出差去跟供应商交流应酬,甚至跑去绍兴一个草莓园勘察,和负责人确认价格、供货量、供货周期,何双之前的工作是在一个私营甜品店,以为每天重复工作已经够累,看了任舒脑子跟着学到了许多。 且何双看得出来她有想把分店交由她管理,即便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可看重的,但她要把握住机会。 任舒一直没收到何双的消息,还没去找,远处忽然传来嚷闹声,一个小孩满脸红疹地哭着,旁边家长被吓了一跳,哭着喊着杀人了,让快点打110。 任舒忙的站起身往那边走,拿起手机打了120,从包包中掏出过敏药出来。 “她是不是草莓过敏?我带了过敏药。” 他爸妈见状把任舒手里的药打翻:“你给她吃什么!她现在都这样了你还给她瞎吃药!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吃的蛋糕还弄成这样!!” 任舒忙不迭开口说:“蛋糕里有草莓,她脸上的红疹是过敏,以前吃过草莓吗?” “什么什么草莓,我们都没吃!就吃了你们酒店这个蛋糕。” 任舒看着眼睛哭得通红的女孩,见父母着急到失控的样子,放轻声调,细声问:“别害怕,你知道自己草莓过敏吗?医生一会就过来了,没关系的。” 女孩看了看爸妈,又看了看任舒,又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任舒姐我去找医生!” 何双听到这边的声音就知道出事了,忙的跑去医务室喊医生。 医务室位于酒店一层,何双冒失地跑进去,声音都带着大喘气:“您好,医生。” “婚宴有个小孩吃草莓过敏了!您能去一下吗?”何双急的要哭。 医生正准备起身离开下班,被人破门而入还反应了两秒,随后迅速起身:“我现在过去,别着急。” 他起身在柜子里找到过敏药跟着人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进入宴会厅。 “不怕啊,一会阿姨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任舒蹲下身跟她平视着。 “好。”小女孩很受教,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专业医生给小女检查一番确认是过敏,吃了药后瘙痒感已经在缓慢恢复,又声音温和问着小孩: “是不是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小女孩点了点头,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向任舒很是依赖。 婚礼接近收尾,好在没有影响婚礼,倒是新娘进了后台休息室,听到了这边的闹声也冷眼嫌隙着没过来。 何双着急忙慌地端过来一瓶白开水给小孩喝,小女孩抱着水杯一口气喝完了。 爸妈松了口气,看到任舒,脸上又挂上尴尬,别过头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妈妈十分不好意思地说着:“谢谢你啊姑娘,我们这也不懂,以前也没过敏过啊。” 任舒说:“没事就好。” 何双留下收尾。 任舒出来去了趟卫生间,又洗了把脸,手掌撑着洗漱台,另一只冰凉的手指贴在眼睛上舒缓了许多。 擦干净手,手机响了两声,项淮打来的电话。 任舒有些意外他会直接打电话过来。 “喂?不好意思,本来想给你发微信的,手湿不小心点成了语音通话。”他声音清和,任舒接得很快,他都没来及挂断。 “没事。” “你忙完了吗?” “刚忙完。”任舒低着头看了一眼手背,没太注意,医用胶布湿透了,她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一旁,撕下来扔进垃圾桶里,留下几个十分明显的针眼。 “你离职的事我妈知道吗?” 男人声线低沉冷淡,带着抽烟后的磁质显得有些陌生。 任舒一瞬间没动,站在洗手台处,看到镜子中反射过一道身影。 男人合身剪裁的西装顺着肩膀线条弯折,一米九的身高显得极具力量感,一晃而过。 外面的人脚步沉稳,最终在门口抽烟区停下,随后便是咔啪一声的打火机响声,他声音含糊说:“不去,工作忙。” “可以开家餐厅。” “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要的是投资商还是慈善家?”厍凌抬眼的一瞬间,思绪忽然放慢了一瞬。 任舒转过身,厍凌停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距离。 瞬间跟厍凌的视线在空气中倏然交汇。 两人皆是一静。 “任舒,晚上一起吃饭吗?” 电话对面的项淮轻笑了声,又说:“你在申城是不是跟这边口味差不多?不过你最近还是吃清淡点比较好。” 电话声音徐徐倏然响起。 任舒眼神从他身上掠过,拿起手机关掉扩音,斟酌应着:“有些差别,江城有什么美食吗?” 她在申城那两年曾有想过,厍凌公司在那边,不可能不回申城,但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 手机里项淮又说: “还是有的,你喜欢吃烤肉吗?有家烤肉店特别不错,改天可以去。” 任舒抬步往外走,说:“一会去哪吃,你微信发我位置,我直接过去。” 忙了一整天,她真的有些饿。 挂断电话,厍凌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任舒。” 任舒停下脚步,回头时视线跟厍凌对视,他一直看着她不吭声,视线不偏不倚攫住她,神情毫无波澜,冷性的表情也是一贯,手里还夹着根黑中支在湿潮的空气中默默燃烧。 阴沉的天色让走廊的灯光显得不是那么亮,灯光却格外偏爱他似的,落在五官轮廓上切出阴影面。 任舒便慢慢说:“好久不见。” 声线回到最初开始的陌生感,却多了些平和。 厍凌没回应,目光停在她手机上一秒,下意识掐灭烟,淡声说:“谈恋爱了。” 第56章 太久 呼吸决定 第98节 任舒以前也有想过如果后来见面第一句话她要说什么, 厍凌会问什么。 后来想像是厍凌这样冷淡的人,那段关系结束之后,两人大概只会在人群中擦肩而过形同陌路。 像是彼此都不在对方生活中出现过。 甚至于后来她无数次产生庆幸的想法, 还好没人知道他,还好没人知道我。 她刚才也是这样想的。 “嗯。”任舒忽略了他语调里的陈述口吻, 点了下头, 眼神里带着极其平静的询问。 “你呢。” 像是老同学碰面时的虚假关爱。 他们确实也是老同学的关系。 “没有。” 任舒想了想,就点了点头:“也是,你不喜欢谈恋爱。” 你只喜欢不健康的关系。 她语气很平静, 听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 却让厍凌很少有说不出话。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厍凌抿了下唇。 任舒此时看着他, 总觉得他的眼神更浅淡了些,少了以往那种震慑冷感,让人没那么不能直视。 或许只是对她而言, 从那段关系脱离出来之后, 对她来说他没那么高高在上, 也让她没那么胆怯难攀。 “任舒!”老远处新娘陈雅楠找不到人,瞎喊了一声试图召唤。 “我先走了。”任舒往外看了一眼,不愿意跟他多说。 厍凌目光落在人手背上的针眼上, 大大小小扎了四五个,此时手背上青紫一片,看上去有些骇人, 厍凌又点燃了一根烟。 看着人逐渐走开的背影, 厍凌皱眉在她身后没忍住抬声问: “手怎么了。” “没事。”任舒头也没回。 人脚步丝毫没停歇往外走,厍凌盯着她纤长的背影,她比之前更瘦了些,但看上去健康有力, 眉眼间沉静又稳重,声音也比之前压得音更重,在悄无声息的两年中,厍凌能想象出她的蜕变跟坚韧。 仿佛在告诉他,没跟他在一起的这两年,她过得很好,自己可以处理任何事情。 任舒往宴会厅走,从顶楼套房下来的邢正看了眼擦肩而过的女人,面孔很陌生,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 那张脸倒是长得出奇的漂亮,属于放在人堆里都能被一眼捕捉到的长相。 眼瞧见厍凌又抽着一根烟,邢正故意提醒说: “少抽烟,你这两年烟瘾挺大,我家医生说抽烟是一种尼古丁依赖,实际是大脑被尼古丁劫持后形成的条件反射,实质上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依赖怎么了。”厍凌眼皮都没抬起。 他不能依赖吗。 “刚那位你认识?”邢正不置可否,眼睛又往走廊尽头刚消失的倩影看了一眼,倒还是头一回看到厍凌这样的表情,这样的沉默不似往日里疏离冷淡。 厍凌嗓子被烟呛了一下,眼睛还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前女友。” 邢正十分意外。 “啊。” “怎么分了。”说完就后悔了。 厍凌大步往外走,声音没什么情绪:“关你屁事。” - 陈雅楠换掉繁琐衣服,看到任舒快步走过来。 “任舒,刚才麻烦你了。”陈雅楠有些不好意思说,“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不麻烦,我的工作,你没有被影响心情就好。”任舒浅笑。 陈雅楠想到新郎那一家子乡下亲戚就烦,此时也是闷闷不乐:“早就说不要他们过来了,非要邀请过来,还好在婚礼已经结束,不然我真的会气死。” 任舒才倏然想起来:“对了我刚才答应那个小朋友吃冰淇淋的。” 她不喜欢食言。 “冰淇淋?他们已经走了。” 任舒还是去找了一圈,大概因为今天宴会厅的事,小女孩跟爸妈觉得尴尬坐着大巴就回去了,新郎在旁边劝阻半天也无济于事。 新娘倒是盛情邀请:“明天晚上我们要在酒店开party,要不要过来?” “不了,我晚上有约。”任舒内心也不太想去,她跟新娘的同学都不怎么认识,俩人不是一个系的。 “好吧大忙人…你手背怎么了?”陈雅楠才倏然注意到她手背的针孔,担忧地摸了摸她的手,“你生病了啊?” 任舒也跟着看了一眼手背,已经在消了。 她血管细不好扎,原本想吃药的,又害怕苦涩。 “早上睡醒眼睛有些疼,不严重。” “感情生活怎么样?”陈雅楠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任舒笑着摇了摇头。 “暂时没有。” 陈雅楠挑了挑眉:“要不要我给你介绍?” 任舒站在门口那一会,不少男人问是谁想搭线,那些个普通小公司老板,陈雅楠觉得他们配不上任舒,一点机会也不给。 任舒随口说:“行啊。” 陈雅楠“哎呀”了一声,起身倒了两杯茶,闲聊着说:“他们之前还一直以为你会跟官宏结婚呢,结果前年同学聚会官宏也去了,好像已经结婚了,还说了大学追你但没追到的事情,我大学那会还真以为你跟他在一起了。” “他说的?”任舒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听言还没反应过来。 “嗯,我也很惊讶他那种看谁都用鼻孔的二世祖居然会说没追到你。” 陈雅楠又一脸激动:“而且那次同学聚会厍凌也来了,厍凌你还记得吗?比大学那会更成熟、更有劲儿,帅得要命……说真的,比那时候更让人想睡了。” “别让你老公听见。” 陈雅楠蛮不在意:“他今天不敢惹我。” 任舒眼底带着笑说:“你也不错,我听说你开了一家设计公司。” “都能传到你耳朵里了,看来他们背后没少八卦我。” 任舒在他们中间是最不怎么关注别人的人,以前陈雅楠就觉得任舒这性子特别酷,很少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跟看法,甚至于有时候被排挤她都感觉无所谓,很能自洽。 有时候陈雅楠还真好奇她谈恋爱会是什么样,或许只是谈了但对方没法见人。 任舒看了看时间,忙的起身说:“我得走了,改天见。” “路上注意安全。” 任舒看到微信里项淮定了一家本地菜馆,导航过去,要一个小时左右。 车不够用,她的车被何双开走把甜品台上的器具逐一清点打包,带回店里消毒清理。 任舒便打车去的餐厅。 上了车还收到室友夏玲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下班。 【正要去吃饭,估计还要三个小时,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她们报社出了新栏目,夏玲作为副主编天天忙到起飞,杂志社今年有几个人同时辞职,她不仅要自己采访写稿,还要筛选采访对象。 【失恋了,被新来的吧台小哥拒绝了,正在借酒消愁。】 任舒忍俊不禁:【恭喜你这个月来失恋第五次。】 【很痛彻心扉的好吗,跟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说不明白。】 任舒合上手机,屏幕刺眼光亮暗下,车内变得沉暗。 任舒偶尔会跟夏玲以及店里的新店员一起去酒吧玩,在包间唱歌喝酒玩大冒险,被问起谈过几个,任舒笑着说一个都没有。 夏玲便以为她真的没有谈过恋爱,毕竟任舒这张脸不缺人追,只可能是她对心动的阈值较高。 厍凌离开酒店赴晚上酒局,看到任舒站在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 “停车。”身后方声音淡声袭过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厍凌打开车窗,盯着窗外看什么,他也下意识往外瞅。 跟在他身边干了许久,大概也能揣摩出他的意思。 “厍总,您要开吗。” 司机提前下班。 天色昏暗浓稠,丝丝缕缕的雨落在皮肤上冰凉。 厍凌坐在驾驶座,又跟助理弹了条消息说应酬要晚点到,驱车不缓不慢跟在出租车后方上了高架。 路上车流川流不息,车尾追在身后很正常,司机也只是从后视镜中欣赏了一下车型。 一个小时后,厍凌缓缓停靠在一条街边,附近都是苍蝇馆子,一顿饭不超过三位数。 任舒下了车,从店内走出一个穿着运动外套的清秀男人打着雨伞出来,长相看上去格外正派,看到任舒招了招手走过去,雨伞在两人聚拢,又站在她旁边跟她一同进入店内,微侧着头跟她说话闲聊。 几分钟后,靠窗位置出现两个落座的身影。 路边霓虹灯照射在落地玻璃窗上反射出光亮,遮挡着人的面容有些模糊。 隔着玻璃窗上的斑驳雨痕,任舒人影憧憧坐在对面,男人起身给她倒了杯水,笑起来看这很温暖,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没移开过。 老店的暖灯光下,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捧着茶杯润唇,很认真地听对方说话,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她表情甚至有些夸张。 厍凌感觉被刺了一下,姿态不变地盯着看,不想看又没移开注意着一举一动辨别着什么,他发现此刻情绪都找不到出口,闷着透不过气,又莫名觉得耳鼓某处都开始发麻泛酸。 手指摁压车窗的开关,玻璃窗打开,丝丝缕缕的冷雨扑在脸颊,像带刺的毛针。 身子重重往后靠,目光落在车内轻晃的粉色挂件上,眼神没有支点,他有想过任舒会谈一段恋爱,那人应该会比他做得更好,事实摆放在眼前的这一刻,他又无法接受。 呼吸决定 第99节 此时又意识到,其实她有很多选择,没有选择的是他而已。 车静静停在路边,雨声噼里啪啦逐渐变大,拍打着车前玻璃让心情也变得糟糕。 合上车窗,厍凌给林鸣谦打了个电话过去。 “酒局不用安排在江城,我下周回申城。” 那边林鸣谦有些意外。 “申城?为什么?” 这两年厍凌都没回来过。 这地方对他下了禁令似的,除非必要的公司构架调整,都不会过来。 分部业务独立,有什么工作林鸣谦也完全有能力处理。 “这是你对你老板的态度吗?”厍凌面无表情说。 他不能回? “我听邢正说他在江城见到你前女友了?你哪来的前女友。”林鸣谦乐得自在。 “挂了。”厍凌挂断电话。 剩下林鸣谦在那笑。 厍凌不觉得自己不敢来,他没有工作需要必须在申城处理。 只是莫名的一想到任舒,无数个梦里就会想到那天,任舒红着眼,她那样一个老实温和的人,绝望压抑的表情跟字字珠玑的话语,让他感觉到持久还潮般的胸口疼,她说你不要来申城了。 于是见她变成了一种凌迟。 第57章 太久 餐厅内, 项淮点的菜都中规中矩,任舒比较饿,便感觉口味不错。 “有机会一定尝尝我做的饭菜, 比这家好吃,我找了点评上的排名过来的。”项淮停了两秒说, “其实我也很少出来吃饭。” “医生工作很忙吧。” “要做手术会很忙。” “你做饭是阿姨教的吗?”任舒有些好奇。 项淮笑着摇了摇头:“我妈在我高中就去世了。” 任舒有些意外, 很愧疚地说:“抱歉。” 项淮摇了摇头说:“没关系,我就是因为她生病离世才想做医生,可惜能力也就到这里了。” “你妈妈如果知道你现在医院做副主任一定很欣慰。” 项淮也毫不客气笑着:“我觉得也是。” “今天早上有点冒昧, 我本来准备等换班把白大褂换了再跟你说的, 但是看你快输完了又有一台手术所以……” 任舒摇了摇头笑着说:“没关系。” “你平常喜欢干什么?” 任舒想了想说:“宅着吧, 除非出差可能会在附近转转,没什么会特意去的。” “改天要不要一起去爬山?”他提议。 任舒听到他说改天,估计医院工作真的挺忙, 就点了点头:“行, 我们俩?” 任舒来江城还没去爬过山, 倒是去了隔壁财神庙,又听说财神庙要上山,可惜那天的缆车正在检修, 她便没有上去。 项淮就笑:“嗯,或者你有朋友要一起吗。” “就我们俩吧。”任舒摆了摆手,而后感觉莫名其妙像相亲, 又有些不自在。 项淮此时忽然发现, 任舒吃饭就是真的认真吃饭,项淮多看了她两眼,忽然想起什么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吗?” 任舒停下筷子,微微思忖说:“医院?” 室友夏玲上个月阑尾炎住院, 任舒帮她把家里的换洗衣物跟洗漱用品拿过去,遇到过项淮,后来几次去医院都能遇到他穿着白大褂在跟规培生说话。 “不是。” 项淮神秘莫测的样子,又问她说:“你年底是不是来过江城?” 任舒有些意外点了点头:“店里当时在装修。” “斑马线上,有个摩托车过去我拉了你一把。” 任舒此时才恍然。 她还记得当时过斑马线时跟着人群最后,很能习惯江城时不时的雨天,任舒也没带雨伞,就这么站在雨幕之中看着对面隔着一层雨水朦胧晕染的红灯变绿。 对面楼宇的led大屏广告上正播放着广告,一个知名品牌新款高跟鞋的新设计,甚至换了新的s型字母的logo,广告词也极其洒脱。 我的高度,由我选择。 无声的一分钟广告自动循环播放着。 任舒眼睛看着画面,带着耳机唱着张信哲的《信仰》,脑海里回荡着早上看的书,街道,人群,还有我,脑袋空空,毫无生气。 大脑放空的感觉会让她觉得轻松,便没有多注意车。 当时还是绿灯,一个摩托车飞冲过去。 “谢谢你救我一命。”任舒很认真道谢。 项淮又笑了下。 吃完饭项淮开车送她回去,任舒下车后站在小区门口跟他挥手。 等项淮车驶离,任舒才转身往小区内走。 这会时间有些晚,连门卫都没在,天空中隐约能看到几颗星星。 任舒揣着口袋低着头,还没走到门口,面前忽然停了一道身影。 她抬眼看向厍凌,熟悉的五官又在一瞬间进入眼帘,刺激着脑海中某些回忆片段。 她顿了几秒,随后轻声说:“让一下。” “名字不会叫?”厍凌从她面无表情中看出一些漠然。 “厍凌,让一下我要回去。”她迟了几秒,重复道。 厍凌在一瞬间忽然想起她之前号码发过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厍凌,停。 大概就是现在这个语气。 “跟你男朋友谈多久了。” 厍凌下意识点了根烟,看到她又顿住,随后往旁边站了站咬在嘴里拢着火点燃。 光是这一会任舒已经见他抽了好几根。 “不在别人面前抽烟是礼貌。”任舒别过头,看到路边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女在散步,低垂着高马尾都带着情怯。 “我跟你礼貌什么?” 任舒皱了下眉,笔直看向他:“那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厍凌只抽了一口灭了烟,把手里的小水晶球递给她,“你们店里落下的。” 是装饰蛋糕用的小水晶球。 “谢谢。”任舒接过,礼貌说。 门卫走过来给她开了门,笑着问:“忘记带卡了吧?” 任舒看向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麻烦您了。” “没事没事。” 厍凌看着任舒转身往小区走,削瘦板正的背影在视线中逐渐消散,也回头上了路边宾利车上。 阴沉的天色没有星星,树木摇晃,湿漉漉的冷风涌进开了车窗的男人身上。 厍凌指尖捻着根烟,一口烟入肺呛口,他单手撑在方向盘上,微沉着眼清晰看到任舒嘴角的弧度。 手机里黎兰馨又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是不是还在国内。 “嗯,怎么。” “你回来之前去给我带一罐普洱茶回来,就要那家茶社的,还有送多多的礼物记得让淮之收。” 厍凌身子往后靠,眼睛放在车前玻璃外的某一个支点,说:“知道了。” 厍凌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查查项淮。 电话对面助理刚洗完澡准备抱着老婆睡觉,接到老板的电话倏然顿住。 他到现在都记得之前以备不时之需查骆盂被扣了工资的事情。 “厍总,具体要查什么……” “工作作风,婚姻情况,恋爱过几次,私生活,什么都查。” 助理听着对面的语气,感觉一瞬间入了冬,干咽了下说:“好的厍总。” 任舒脑海又回荡起刚才从后视镜中看到的车,或许他喜欢的东西也很单一,大多数都开宾利,便很容易认出。 他也没有丝毫躲着的意思,直接尾随了一路,想让人不看见都难。任舒低眸看着手里的水晶球,被小孩子摔了一下,没法用了她才没收回来,于是随手扔进小区垃圾桶里。 室友已经到家,小火锅咕嘟的声音在厨房响着,汤从锅里蔓延在岛台,任舒忙的扔下包走过去把开关给关了。 “夏玲你的火锅!”任舒叫了她一声,夏玲才忙的跑过来。 “啊啊啊!我给忘了!” 她摸了一下盖子,烫得手指灼痛倒吸了一口气。 任舒都来不及提醒,把手里的毛巾默默递给她。 最后端着小锅放在客厅,又从房间里拿出电脑跟杂志。 呼吸决定 第100节 “你怎么才回来,甜品店不早就下班了吗?” “不是跟你说去吃饭了吗。” “跟那个医生?” “你怎么知道?”任舒有些意外。 “上次我在医院,人偷看了你好几眼,估计是有纪律不好直接问你要联系方式,我这双眼,什么都看得清。” 任舒就笑了声:“所以我的夏大主编,快点吃完休息休息脑子吧。” 任舒坐在她旁边,看了眼她的电脑,正显示着下季度杂志经济周刊的采访人选。 第一张便是厍凌的照片。 半环形沙发正端坐着人,下身放松地交叠着长腿,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西裤被光线晕出几道褶,看上去一如既往的衿贵冷淡。 夏玲注意到任舒的视线,忽然想起什么:“嗯?我记得你也是申大的吧?你应该听说过——” 但此时注意到任舒的眼神,敏锐意识到不对,猜测着问:“前男友啊?” 任舒坐在沙发上,摇头,说:“睡过。” 夏玲眼睛都睁大了。 “那很爽了。” 这句话似乎把她那两年轻飘飘概括,任舒觉得有些好笑。 是这样的。 任舒看她下面的备注,并没有放入备选,又问:“不准备试试吗?” 他们杂志社近一年处于十分低迷的状态,纸媒没落,竞争压力大,再这样下去大概撑不了多久。 而厍凌这两年公司转型得极为成功,在金融界如雷贯耳,他多年不接受采访,如果能采访到大概会被卖爆,说是起死回生都不为过。 夏玲叹了口气:“打听过,人好像都不在国内,估计没什么希望。” “我今天在朋友结婚那家酒店碰上了。” 夏玲歪过头,又起了期望:“所以有发生过什么吗?” 任舒想了想,说:“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了。” 夏玲立马抱起电脑联系行业协会的人脉打听厍凌秘书的联系方式。 发完又问任舒:“你们是和平断掉的吧?” 任舒就想到她给厍凌发停,他没再给她发消息也没再寄快递。 就点点头:“嗯。” - 当天晚上厍凌驱车回了酒店,又收到黎淮之的电话,问他今年还来不来多多的生日。 厍凌在书房开会,站在落地窗前还能看到远处屹立着的地标建筑,江城限电,cbd静寂在黑暗的城市之中展露出点点格子间光亮。 生日在下周。 没剩几天。 “我听他们说你出差碰见任舒了?” 黎淮之没听到厍凌说话。 “你们现在已经是过去式了对吧……”黎淮之话说到一半,迟钝了好几秒,“你要真没想法了我可追了。” 她跟厍凌刚断的那一年,多多给任舒打电话没打通,而后黎淮之明白了什么,只能说姐姐有自己的工作,以后不能麻烦她了。 多多一知半解,只知道任舒不会来了,忽然就哭起来。 后来多多生日任舒还是来了,倒是提前问了句厍凌在不在。 说如果厍凌带着女朋友过来她会觉得尴尬。像是当年林鸣谦带明灿过去闹了矛盾一样。 黎淮之并不想任舒跟厍凌的关系影响到跟多多的关系。 “她回申城了?”厍凌只是问。 “那我不知道,反正多多生日应该会来的,刚还在给多多打电话。” “她手机号多少?” 黎淮之犹豫了两秒,没给。 “她万一知道是我给的怎么办,你追人别拉兄弟下水。” 厍凌挂断了电话。 提前买了最近的机票回申城。 当天晚上却一整晚都没睡着。 梦到了很多,林林总总那几年的无数帧,在认识任舒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人生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画面,而后被她填充,又变成了往后所有白天黑夜的燃料。 - 任舒在周末回了申城。 乔亦然在附近社区摆了个架子宣传保险知识。 她前年工作出现了些问题,被公司直调过来的关系户坑了一把,现在又开始给人卖保险,作为公司销售部经理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小区见到人都要问有没有想买保险的。 这两天又去了外地出差,这个月都没回来。 任舒也就在晚上跟曹姐一起出去吃了个饭。 周昕在上一年就辞职了,跟她男朋友结了婚,在附近初中当老师,只有偶尔才有联系。 身边的人来来换换,好像流动的水。 “电话怎么不接?” 任舒看她手机一直在响。 曹曼丽摇了摇头,说:“我前夫打来的。” 任舒筷子悬停,不明所以:“他找你干什么?” 曹姐最近谈了个男朋友,对方是一家游戏公司的高管,年纪跟家境都跟曹曼丽差不多,长相腼腆不爱说话,也带过来一起吃过饭。 “我也不知道,我们都离婚几年了,不过我之前逢年过节会去他爸妈那,我跟他爸妈的关系还挺好的,今年没去,难不成他又忽然发现喜欢我了?” 任舒更不懂男人心:“有可能。” 曹曼丽又耸肩:“估计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 “你呢?听说江城帅哥很多的。” 任舒开着玩笑说:“我走路不看人。” 吃完饭刚从餐厅出来,夜风扑面,申城的夜生活丰富,空气中都能闻到路边摊的气味。 任舒就接到了李栋尧的电话,问她能不能过来一趟。 声音听着颤巍巍的。 任舒皱了下眉:“你在哪?” 李栋尧声音很是心虚说:“酒吧……我微信里给你发地址了。” 任舒挂断电话看到微信发来的地址,还停顿了一下。 one(天禄山店) “谁啊?”曹曼丽看着任舒皱紧眉头的样子。 “李栋尧,你先回去,我去看一下。”任舒迅速合上手机,拿着车钥匙上车。 “我跟你一起吧,他又出什么事了??亦然出差去了吗?” “没什么大事,改天再说。”任舒捞着车钥匙驱车往酒吧赶去。 原本闲适的pub此时十分寂静,空气中散发着浓重酒香,混着檀木跟红酒的气息,台下零零散散剩下吃瓜看戏的人,玻璃酒瓶碎了一地,还能瞧见一滩血。 旁边一个穿着制服装的女孩正在哭,妆容糊成一团,嘴巴上的口红都被涂抹的到了脸上。 李栋尧脸色很黑坐在旁边,看到任舒过来就很心虚。 “舒舒姐,不关我的事。” 经理看到任舒,就问了句:“你是他家属吗?”他看这个男生年纪不大的样子。 任舒摇了摇头,看向女孩:“不是。没事吧?” 女孩眼睛上还挂着眼泪,摇头说没事。 任舒把外套披在她身上。 “这真的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见义勇为,这酒吧不是有监控的吗……” 李栋尧气势看到任舒就降下来,看到监控之后又有了底气。 “我没说错吧?” 经理盯着监控说:“你算是见义勇为,不过酒吧的损失你也有责任。” “凭什么!” 又看着任舒说:“我只是经理,刚给老板打电话了,他说一会儿过来,不过您最好做好心理准备,酒吧的酒一瓶都有上千上万的。” 李栋尧听言面露惨白,随后又嘴硬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你们酒吧管理不严?如果真出事了你们也担待不起吧!我还帮你们解决了人渣祸患呢。” 任舒还没说话,厍凌手上拿着车钥匙走进来。 收到经理的电话他就过来了,赵未决刚托朋友从加州运过来的黑皮诺,就那两瓶全都打碎了。 来了之后才看到任舒,以及旁边另一个陌生的男生。 眼神陡然盯住上下梭巡。 看到酒吧乱糟糟的一片,身后酒吧几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厍凌站在最旁边的位置,手指里捏着车钥匙把玩,钥匙圈倒还是个挺丑的粉的,漆黑的视线再次攫住她,任舒也就轻飘飘看过去。 厍凌眼神没什么温度,更看不出情绪,目光落在地面玻璃渣上的血渍,又迅速把视线梭巡在任舒身上,没看到受伤,随后揣着口袋,走过来问:“怎么了?” 呼吸决定 第101节 经理说了刚才的事。 “赔吧,该多少是多少。”他抬眼看向站在旁边的男生。 李栋尧气急败坏说:“凭什么!是他撞上酒柜的!又不是我。” 旁边安保弱弱地说:“但是是你把人扔上去的……” 原本还有一段距离。 没想到李栋尧会直接把人给打了还扔在酒柜上。 李栋尧:“那他妈也不——” 任舒皱眉看向他:“行了。” 李栋尧就站在任舒身后耷拉着脑袋,瞬间没了气焰,眼镜看着任舒的侧脸,没敢吭声。 任舒又把目光放在厍凌身上,沉了口气说:“酒吧应该有保险吧。” 厍凌目光落在男生身上,又看向任舒:“你们什么关系?” “跟这件事有关系吗?”任舒一脸莫名。 “当然有,责任人是谁,我要确定。” 厍凌视线都没放任舒身上,反倒看向李栋尧:“姓名,手机号,家庭地址。” 任舒听着他的语气,又拦住李栋尧,她清楚厍凌在工作跟其他事上的处理作风,雷厉风行寸步不让,讨不到什么好便宜,他那些酒就算是付次要责任都要赔偿不少,任舒看了监控,李栋尧完全可以规避砸到酒柜。 便缓和着气氛说:“厍总,都是朋友,没必要这么咄咄逼人。” 她也没有不想赔,但事情都可以商量。 厍凌抬眼:“谁跟你是朋友?” 他咄咄逼人?他说了几个字就咄咄逼人? 任舒不动声色:“不然是什么?” 厍凌盯着她没说话,心口像是被钝器敲了一下。 他移开眼,头一回没抗住她的眼神,只是淡声说:“手机号。” 第58章 太久 任舒忽略他语气里的意思, 侧头看向李栋尧,示意他:“手机号。” 李栋尧闷着头报着。 他回去能不能直接注销跑路? 厍凌完全没听,又看了眼任舒:“你的。” 任舒抬眼的一瞬间想说又不是她砸的。 如果不是电话打过来她才不想过来。 跟他对视上, 又忽然想起他当年不想让她过来他的酒吧,如今她的朋友把他酒柜全砸了。 她沉了口气, 把手机号报给他。 厍凌拿出手机打了一遍, 拨通后任舒还下意识接通了,随后挂断。 厍凌存着号码一边说:“等鉴定结果跟责任认定。” 酒吧差不多清理干净,此时客人散尽, 站在空荡荡的清吧之内一切声音都极其清晰。 任舒此时才注意到他酒吧的设计很有审美, 从这往下不仅能看到远处城市里的高楼城建, 还能看到半山的赛道。 任舒跟李栋尧往外走,又被刚过来的警察喊住说要去做笔录。 “你是酒吧老板吧?一起去一下吧,很快的。” 旁边经理忙的上前:“要不我——” 他对现场情况知道得更为清晰。 厍凌起身捞起外套说:“走吧。” 任舒开了车带着李栋尧, 刚打开车门坐进去, 瞧见厍凌率先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李栋尧目瞪口呆看他占了自己的位置, 便窝囊地坐去后排。 厍凌要上车,又看了眼坐在驾驶座上的任舒。 “带我一程。” 任舒也没说话,车门关上, 驱车往山脚驶去。 她这两年经常出差运货的缘故,车技还不错,起码没出现过倒车跟碰撞的问题, 开车也极为稳。 车内没开灯, 黑漆漆的一片显得过分寂静,李栋尧独自坐在后排也不敢说话,眼睛看了看厍凌又看了看任舒,莫名觉得气氛不太对。 偷偷给乔亦然发着消息。 【姐, 我们没事……正坐车要去警局做一下笔录,不过那个酒吧老板也跟着上车了,好诡异。】 “你晚上是不是没法去学校了?你就跟舒舒一起回去睡一晚。” 乔亦然发的语音,李栋尧耳朵受过伤,开的很高的扩音,放在他耳朵里声音便属于正常。 【不用了,我已经订过酒店了。】李栋尧回复。 厍凌倒是坐在副驾驶一直没说话,又倏然跟任舒说:“哪个摁钮开灯。” 任舒扫了他一眼。 灯光打开,厍凌还开了些车窗,透进来微凉的风,把车内的潮闷空气瞬间驱散。 厍凌又看向后视镜,映照出男生青涩的脸:“你是申大的学生吗?” 李栋尧正低着头因为酒吧的酒担惊受怕,如果不是他朋友叫他他也不会去,结果这些人全他妈跑了,现在群里没一个人敢吱声。 听厍凌的声音温驯了些,抬起头,内心一想套好关系是不是可以减少些赔偿。 “啊,对,我是学计算机的。”李栋尧咧开唇带着讨好的笑,“厍总我听过您,您之前也是我们学校的,简直是申大的活招牌。” “家住这边?”厍凌移开眼,目光落在车前方。 “嗯……我来投奔我姐姐。”李栋尧又下意识解释说,“不过不是我亲姐姐,是异父异母的,我今年大一快结束了。” 他还有一个亲哥哥。复杂的人物关系让李栋尧每次解释起来都溜嘴。 “你姐姐怎么没来接你。” “她出差,我不敢跟她说……” 厍凌又问:“酒吧那位是你女朋友?” 李栋尧眼睛睁大了:“不是啊!我没女朋友!我就是纯见义勇为,那个男的都——” “知道了。”厍凌打断他,不想继续听絮叨。 他的嗓门吵得耳朵疼。 任舒忍不住了,他这语气跟他开视频会议对待自己的下属一模一样,甚至还多了些审视。 “你查户口吗。” 厍凌侧眼看向她,明灭的灯光落在任舒脸上。 “砸了我的酒我不能清楚是谁干的?” 任舒就没话说。 乔亦然这两年工作变动的有些大,任舒对她的重组家庭也不太了解,也不太清楚她家庭的收入情况。 到了警局,醉酒男此时清醒了一些,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桌面,狡辩说:“我就是碰了一下,是她自己小题大做。” 女孩气得半死:“我衣服都被你扯破了还不算!?” 任舒站在旁边看警察给醉酒男看酒吧监控,厍凌叠着长腿一句话没说,坐的位置靠后了些,目光随即投向任舒身上,长发在耳后勾着,有几根凌乱长发落在脸颊,耳朵处有一个很闪的小耳钻,清新又干净。 任舒低下眼看了一眼口袋中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抬眼的一瞬间跟厍凌碰撞上。 他没移开眼,眼神直直看她,静静对视了十几秒。 他的眼神中减锐了冷情,显得漆黑的眸子里仿佛映出了她的身影。 任舒扭过头没再看他,也极力忽视了他的视线。 最后判定酒局的酒醉酒男承担百分之七十,李栋尧承担百分之三十。 黎淮之穿着一身警服走进来,看到厍凌有些意外,他最不喜欢来警局。 “怎么了?”黎淮之低声问着同事。 “没事,酒吧被砸了,黎队怎么还没走?” “一会儿。” 任舒起身想出去打个电话,眼前倏然黑了几秒,站着没动的几秒钟,被厍凌倏然起身迅速扣住了她的胳膊。 “怎么了。” 他指骨用力,隔着夏末的一层单薄布料,甚至能感觉到指腹的温度,任舒感觉自己被提了一下。 眼前恢复清晰的画面,任舒才转头看向他,陌生的力道凌驾在胳膊之上,陌生的气息也仿佛一瞬间包围着,她不太能习惯,说:“没事,谢谢。” 厍凌没说话,不留痕迹松开手拉开距离,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苹果味的硬糖递给她。 “这个吃了。” 糖果被忽然侵入视线,任舒下意识侧头看了眼他的手指,视线看向他西装口袋里。 厍凌见状,便用另一只手揣进口袋里,手掌心里掏出了十几个都给她。 任舒盯着没吭声,随后摇了摇头,抬眼看他说:“不用了。” 她只是猛地起身有些晕。 警察看了眼俩人问:“你对这个认定有什么异议吗?” 呼吸决定 第102节 黎淮之又扫了一眼这群人,给厍凌发了条消息出来外面等他。 【一会一起回?】 【嗯。】他回。 醉酒男:“凭什么!又不是我砸的!?” 也不是拿不出这个钱,只是对警察给出的处理结果不满。 警察语气斩钉截铁带着肃穆敲了下桌面:“你如果不认赔偿可以走司法程序,到时定性成猥亵,那可不仅仅只是赔钱的事了。” 李栋尧倒是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带着人生头一回来警察局的紧张感,脸色惨白地想着百分之三十会是多少。 警察起身说:“行了,双方签个赔偿协议吧。” 从警局出来已经十一点。 任舒给乔亦然打了电话说了这件事,挂断电话后几人从警局内出来。 警局门前的沥青路干净宽阔,此时没人经过,车辆都稀少。 刺骨凉风吹着头皮,任舒揣着口袋往车上走,也没管身后的人。 厍凌抬眼看向前方李栋尧:“你晚上睡哪。” 李栋尧“啊”了一声,回过头还在想,这人这么关心他的吗? “我吗?我订了酒店,谢谢厍总关心,那个厍总,那个钱……我能分期给吗?” 厍凌没搭腔,黎淮之开了车停在路边等他,厍凌上车从警局门口离开。 警局门口瞬间空无一人,连过往车辆都稀少。 寂静夜色显得阴冷。 李栋尧额头上被砸了一下,任舒开车带他去了附近的诊所包扎。 原本说要去医院检查有没有脑震荡,被李栋尧忙的拒绝,他还不知道具体要赔多少钱,但也知道这家酒吧的人均,知道经理没撒谎,百分之三十他去卖都不够的。 诊所医生给他包扎,任舒就站在旁边看着。 李栋尧心虚的很:“任舒姐,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多少钱我都赔给他。” “跟你哥说。” 李栋尧忽然慌了:“别啊,我哥万一知道了——” “你救人是很好,但是也要适可而止,你把他拉开就好了,怎么会打起来。” 李栋尧刚来申城时要找兼职,在任舒甜品店干过几个月,关系算是熟悉,他年纪小做事冲动,乔亦然又不得不受到妈妈的嘱托稍微照顾一下他。 任舒庆幸她没有这样的弟弟。 李栋尧耷拉着脑袋喏喏不敢吭声。 “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我看到他在酒吧欺负女孩我能不管吗,而且那个女孩还是我们学校的。” 任舒沉了口气,感觉有些累,说:“走吧,你定的哪家酒店。” “就在附近。” 李栋尧看着任舒,心里又害怕:“任舒姐,那个不会真的要几十万吧……” 任舒驱车,又点了点头:“需要,你想想怎么赔吧,反正你姐是不会给你赔的。” 李栋尧就耷拉着脑袋没吭声。 把李栋尧送到目的地,回到小区公寓又下起了雨,刚到家门口收到快递员放在门口的来自祝愿送的礼物。 电商发达,祝愿开了一家电商公司,平常主要工作便是运营,卖的比较好的产品便时不时给任舒寄一个。 打开来看是一套玩具。 任舒盯着失笑,也没拍照片过去,只发了个收到了,一个流汗的表情包。 祝愿倒是嘿嘿的两声。 昏昏沉沉地睡过去,还做了一场的噩梦,最后浑身是汗醒来,一看时间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她坐在床上擦了擦汗,去浴室洗了澡,趴在窗口撑着下巴看昏沉夜幕发呆出神。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落在白皙肩膀,任舒缩了缩脖颈,关上窗坐在书房抱着电脑处理工作。 - 黎淮之在警局还没交接完,需要下个季度才能辞职。 黎淮之从警局出来时厍凌正在路边抽烟,形单影只站在树下,风吹过去人影都有些晃动。 “你没开车啊?”黎淮之快步走过去。 厍凌掐灭烟说:“没,走吧。” 说完,又往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驱车跟厍凌一同回到家已经凌晨,打开客厅灯光,黎淮之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多多在楼上睡觉,大概听到了声音,没等黎淮之上楼看她便从房间出来,在二楼往楼下看。 黎淮之朝她说:“睡觉吧。” 多多迷迷糊糊点点头,又回房间睡了。 厍凌盯着黎佳玉,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地在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看到桌面一个没冲洗干净的牛奶杯,以及被随意扔在沙发上写的乱七八糟的课本,问了句:“岑云没来?” 黎淮之走过去,顺手把牛奶杯洗干净放在多多能够得着的杯柜位置,又把沙发上的书跟试卷整理好堆叠给多多放进书包。 “辞职了,前年给多多过完生日就辞职了。” 从厍凌不再来他家开始,岑云便有打算离开,黎淮之看到过她不小心露出来的简历,大概准备去其他地方。 她有她的理想跟追求。 那时黎淮之没有等她说出口,便问能不能等多多生日过了之后再决定。 岑云大概在那场生日上对厍凌彻底死心,生日结束后,黎淮之还是对她表达了自己的喜欢,他还很紧张,跟做任务时的紧张不一样,掌心冒汗,七上八下,最终意料之内得到了她的拒绝。 黎淮之偶尔觉得岑云的性格跟任舒很像,对人对事有自己的一套为人准则,在感情里也十分坚持,她一直喜欢的都是像厍凌那样冷淡又高高在上的人,会让她仰望跟追求,她骨子里慕强,更会喜欢上自己不具备而对方具备的才能。 “没再找一个吗?”厍凌坐在沙发上问。 黎淮之摇了摇头:“多多不想要,找了之后产生了些感情人家又走了,我这不是快辞职了吗,先陪她上完小学再说。” 厍凌不置可否,黎淮之又问:“你跟任舒为什么分开?” 厍凌没说话,黎淮之又不太明白了:“你甩的她还是她甩的你?” 厍凌此时换了个姿势,才抬眼。 黎淮之叹了口气:“我那会还以为你终于能修成正果了,姑姑问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女孩我还不敢吭声,想着毕竟是谈恋爱,还没到需要家里知道那一步。” “但是后来你又叫我们去吃饭,他们都以为你要求婚,穿的一个比一个正式,结果你俩又忽然断了。” 厍凌此时才恍然察觉,怪不得那天赵未决穿了套黑西装。 “以为我要求婚?” “对啊不然呢?以你的性子,不嫌麻烦找一群朋友吃饭还能为什么。” 当然正式的求婚还在后面,黎淮之觉得这就是定了的意思。 厍凌忽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说:“你吃吧。” 黎淮之:“我花一个小时炒菜你就吃两口?” 厍凌上了客房,黎淮之自己把饭吃了。 过了会儿又看到人在二楼围栏,问他:“多多生日在哪办?” 黎淮之扭着头回:“还是在家吧。” 今年除了她班上的小朋友之外没请其他人,倒是请了她一年级的老师,刚进一年级希望能给老师一些不错的印象。 厍凌转身往房间走说:“知道了。” 手机里还是黎兰馨发来的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纽约。 厍凌回复:【不回了,我让朋友寄了份。】 【不回了?】 【有事。】 他原本买了第二天一早回纽约的机票,最后机票作废,也没离开。又在半夜醒来时忽然盯着窗外不知道何时悄然爬上的月亮,心里想,他在申城,跟任舒一个城市,随时有碰面可能的城市。 她说让他不要来的城市,是他们认识且无数次见面的地方,每一处似乎都沁满了一起走过的脚步。 厍凌起身坐在客厅,冷淡的身影被窗外风吹得隐在昏暗夜幕中显得落寞,他打开电脑开跨国会议开了整晚。 钱都没给。 他凭什么走? - 易思信申城分部最近在裁员,这个点厍凌来了公司,公司各部门拘谨屏息起来,一上午茶水间都没什么人在。 全公司人都知道总部老板基本不会来申城,这次忽然跟林总一同全部门视察,大概跟裁员名单挂钩。 空调呼呼吹着的办公室,厍凌拿到任舒手机号却也没打过电话,开完部门会议,有别人打电话过来。 厍凌正在办公桌前看面前堆了一摞的bp,接通,电话对方说话声音斯文儒雅,声音温和。 “您好,请问是one的老板吗?我是李栋尧的哥哥,酒吧的事情我才知道,可以把赔偿单跟银行账号发到我这个手机上,很抱歉,我弟弟他不太懂事,我们会全权负责。” 厍凌听完,脑子还顿了好几秒,随后说:“知道了。” 挂断电话,厍凌把手机扔在桌面,林鸣谦正好进来,看到厍凌这幅样子,乐了。 “碰见任舒了?” 厍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鸣谦又啧了一声,说:“早该追,现在好了,晚了吧。” “晚了什么?”厍凌翻着文件夹几秒翻过好几页,到了两眼便不耐地扔在一旁。 呼吸决定 第103节 写的什么东西。 林鸣谦神神秘秘地说:“还不是为了厍总的幸福,我前两天托人打听了一下,听说她在追人……你俩开始是她追的你吗。” 厍凌脸上没什么表情,面前的文件也不看了,抬眼问:“她追?” “嗯,反正打听到的是这样。”林鸣谦煞有其事。 厍凌一时没吭声,脑海里又想起她跟人在餐厅吃饭。 厍凌反问,声音淡淡的:“结婚了?” “没结婚跟她有什么关系?” 林鸣谦大惊失色了。 “我弟后继有人了。” “要不我问问他之前是怎么撬墙角的?” 厍凌没理他。 低眸弹指把酒吧鉴定后账单发给对面。 有钱就赔。 第59章 太久 厍凌又抬眼看向林鸣谦, 问:“真是她追的吗?” 林鸣谦手里拿着咖啡杯正要从办公室起身离开,又倏然听到厍凌这样的声音从身后方传过来,还有一秒的愣怔:“没有, 我说着玩的。” 他们平常这些朋友最爱看热闹落井下石,他跟明灿在一起那会没少被奚落。 林鸣谦这两年都在申城处理工作, 平常要么就是跟明灿在一起, 明灿怀了孕,他更没有时间顾着别的。 林鸣谦看着厍凌,看他低眸沉默想着什么的样子, 他很少见厍凌这样, 他向来在为人处世上当断立断, 感情上却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厍凌,我觉得任舒真的挺不错的。” 明灿怀孕之后特别喜欢吃lingling的蓝莓蛋挞,只有他们家的口感让明灿不觉得腻, 任舒知道之后几乎每天都会特意给她留一份出来。 “你如果真的喜欢, 那就追, 我不太清楚你跟她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是那两年身边所有朋友都知道你在谈恋爱。” 厍凌会谈恋爱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之前他们几个有个赌约, 谁最后一个结婚要给每个人包红包的。 况且没有什么感情是一帆风顺的,即便再契合的性格都一样。他不也跟后来才跟明灿在一起,整天还是会吵架。 林鸣谦知道他那两年回过不少次申城, 大概没旁人知道。 他这个人做事太不会讨好人, 活该在感情里翻车。 厍凌没说话,低眼抽了根烟。 “你还是少抽,别人没追到肺先亡了。”林鸣谦随口一说,从办公室离开。 厍凌倒是捻着烟一顿, 忽然想到那个疑似男朋友的医生。 把烟掐灭了。打火机也扔在桌面没带走。 “一会一起吃饭?”林鸣谦又停在办公室门口,忽然说,“说不准能遇到任舒。” “不了,我出去吃。”厍凌说,又低眸输入任舒的手机号搜索微信,能搜到,网名就是她的名字。 厍凌点了添加,微信最上方显示添加附带内容,电梯门开了他也还站在里面迟疑,过了会敲字:你外套落酒吧了。 秒被拒。 抬眼的一瞬间还看到几个穿着工作服的部门员工站在电梯门口面面相觑没敢进来。 厍凌合上手机抬步往外走,身后几人才边推边嚷地走进去。 - 昨晚没有睡好,一大早犯困着进了甜品店忙碌新运过来的蓝莓,检查完毕后推开玻璃门看着阴沉沉的天色,路上车流涌动,行人匆忙,对面大楼也仿佛陷入昏沉迷雾当中。 申城的梅雨季本雨天泛滥,空气中带着黏湿。 任舒在前年年底租了个工作室,用来研发新品跟店员的集中培训,以及宣传跟拍摄。 她跟曹曼丽都有钥匙,曹曼丽正在想新品的宣传视频,她这两年跟在任舒身边什么都学,那时觉得应该节省一些,刚开始对钱都格外小心,宣传跟与ip合作方交接都是她俩主动联系,不仅仅是甜品店的生意,还有网上一些设计宣传图片跟文稿都亲力亲为事无巨细,整个流程下来实在忙的晕头转向才招了几个人。 随后曹曼丽发现任舒很聪明也很有经商头脑,她的眼界走在前沿,敏锐度也逐渐变高,只要她想学会的几乎没有弄不懂的,曹曼丽跟着压力很大。 “昨晚没事吧?” 任舒摇了摇头:“没事,把人酒柜给砸了,联系了他哥哥。” “他哥不是在国外吗?” 任舒点了点头:“嗯。” 曹曼丽给任舒倒了杯茶,凤凰单枞香味溢在空气,办公室内寂静无声。 曹曼丽又想起什么,问:“我听说前天酒店那个甜品台有个过敏了?没事吧?” 何双第一次负责,又不敢一直打扰任舒,问了曹曼丽很多,结束之后给她因为过失担惊受怕给曹曼丽发消息说有人对草莓过敏,她忘记新加的两桌甜品里有草莓,到最后任舒也没苛责什么。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她给我发了消息。”曹曼丽说。 “事后她发了邮件检讨给我,是个很认真的人,我喜欢做事认真的人。” “我听说,厍凌回来了?” 甜品店几个易思信的员工经常来店里吃下午茶,曹曼丽对他们财务部的八卦十分有参与感。 任舒脑海里又想起了警局的那颗苹果味的玻璃糖,他微低着身,仿佛以前也是那样冷淡地看着她,从口袋中掏出的巧克力。 可又有什么不一样。 “昨晚李栋尧砸的酒吧就是他的。” “那你们碰上了?有没有说什么?” 曹曼丽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她,曹曼丽至今不知道任舒跟厍凌发生过什么,她只记得在那年冬天,任舒眼泪不要钱的一直掉,她从未见过她如此难过。 任舒有些饿了,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到饭点。 “能说什么,估计出差吧。” 手机里此时还收到李栋尧的消息,问她是不是有厍凌的手机号。 任舒回:【亦然已经跟你哥说了这件事,不用你管了。】 【不是不是,就是…我那个同学想要一下。】 任舒视线停歇,在手机通话记录里翻了翻,他的ip属地是北京,也很好找。 翻出来之后发给对面。 微信里又倏然冒出一条微信添加。 厍凌这些年不仅微信号没变过,头像跟网名也都是一样的。 她看完附带信息拒绝了添加,合上手机,又忽然说:“晚上要不要去酒吧?” 李栋尧在群里说为了还钱,要去酒吧卖唱,他很会拉小提琴。 李栋尧哥哥在国外工作,父母重组家庭后都是各过各的,亲兄弟也是明算账。 任舒其实不太能喝酒,很多次应酬都提前吃解酒药,但曹曼丽是个酒闷子,为了第二天身上没有浓重酒气,她现在也只敢小酌一杯了。 曹曼丽忽然就精神了,点点头:“行啊,我叫上朋友一起?” “算了,还是下次吧。我去吃饭,一起吗。” 她每次来申城想念的就是那家馄饨店,害怕她不去老板经营不下去倒闭。 “我不去了,我随便凑合两下,下午店里还有事情。” 附近经常会有公司定下午茶,天气预报今天下午一点开始会有强降雨,她得盯着不出差错顺利送到地址。 任舒临走又收到了酒吧经理的短信。 【是任女士吗?您的外套昨晚落酒吧了,我看到口袋里好像有贵重物品,您有时间能来拿一下吗?】 任舒此时才想起她口袋里放着江城房子的钥匙。 那边小区严格,不轻易给配钥匙。 衣服可以不要,她不想再去折腾配钥匙,况且钥匙丢了也不安全。 【请问酒吧几点打烊。】 【酒吧是二十四小时开的,您随时都能来。】 为了避开厍凌会在的时间,任舒准备隔两天再去。 任舒从工作室离开,看着街道一点点被发沉天空中落下的雨滴润湿颜色,空气一瞬间都湿重起来。 她驱车去了那家馄饨店。 车停在停车位,任舒走进去后店里仍旧没什么人,天色阴沉,馄饨店内的灯光黯淡,像是跟城市完全区分开的一处安静角落。 “老板,一份芋饺,不要香菜。”任舒点了之后,看到老板乐呵呵地说:“好嘞,您等会儿。” 任舒坐在老位置,放下包,馄饨店位于冷清的写字楼后街,距离附近高中也有些远,人流量一直不大,任舒知道这一块的租金,一个月也要四千。 这家店是她机缘巧合发现的,门口黑板上写了歪歪扭扭的芋饺,店里没人,她便进来吃,意料之外跟她在浙江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老板您这店生意不怎么好,怎么没宣传一下?” 店外看着简陋狭小,但内里很干净,装潢也简单敞亮,实在浪费。 老板听言抬头:“怎么宣传?” 任舒忽如其来的兴致说:“网上发广告,现在都流行营销本地老字号,最近申城游客增加,大部分旅客都乐意打卡本地店。” 毕竟上班族只有那么两天休息时间,都会选择去一些大众所去的景点跟餐厅。 任舒在此时骤然想起了厍凌那句话,人是狗。 呼吸决定 第104节 一旦极致标签化,一定会引来无数人围观。 老板抓了抓下巴:“我这不会啊,我手机都不怎么会玩。” “而且这个店早就不是我的了,有人买下了,我也只是给老板打工的。” 任舒来这里吃过好几次,还是头一回听到有老板的。 难怪他不害怕没有人流量。 “老板不在——” 结果一转头看到男人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走进来的身影,能从雨伞的高度看出男人身高优越,常年健身,西装革履下的身材很能撑得起来。 雨伞压得不高只能看到下颌,推开玻璃门的同时,抬起手腕看了时间。 等雨伞往上移开,露出厍凌那张脸。 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任舒瞬间没说话了,精神都在此时卡壳了一下。 随后移开眼,继续玩手机里的小游戏打发时间。 厍凌看到任舒也毫无预料,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合上雨伞,发出扑闪坠雨的声响,放在门口。 窗外雨水又愈来愈大的趋势,这几天天气预报显示申城大幅度降雨,刚还是细密小雨,此时才中午天色便完全阴沉下来,乌云压城般。 “好巧。”声音隔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传了过来。 对面坐下来,视线都被蒙了一层暗影,门口一盏灯光在他身后,投射下男人暗影整个覆盖住她。 任舒注意到老板看他的熟稔眼神,忽然意识到什么问: “你是这里的老板?” 厍凌“嗯”了一声,背靠着椅子,眼睛看着任舒。 “什么时候。”这家馄饨店没什么商业价值,任舒没明白厍凌为什么会投。 厍凌猜到她在想什么,把手表摘掉,说:“大学就买了。” 屋外暴雨仿佛把两人陷入狭小逼仄的老字号小店内,气氛安静又冷淡。 任舒又看着他,内心难得平静,问:“芋饺是你让做的吗?你知道我在这家店吃饭吗?” “我不知道,是我让做的。” 任舒就“哦”了一声。 低着头还收到乔亦然的消息。 【我天,鬼天气又下雨了,我帮你把衣服收了啊。】 【好。】 上了餐,热腾腾地冒着热气,香味顺着充斥着鼻腔,任舒捏着筷子给自己倒了一点点醋。 对面厍凌倒是什么都没放,不知道何时口味变得清淡。 除了他俩还有另外一对高中小情侣坐在旁边点了两份虾仁馄饨,估计是从附近学校偷偷跑出来的,青涩含笑的声音一直在旁边。 “公司要做一款礼盒当做年中礼物送给员工,我记得你们店可以定制甜品是吗?”厍凌捏着筷子忽然问。 任舒低着头,吃着午餐,她真的很饿,声音含糊说: “不接。” 厍凌没想到任舒会这么干脆利落拒绝,她低着头厍凌看不清她的眼神,灯光却清晰地能打在她的眼尾处。 “为什么?价格可以商量。” “一百万。”任舒狮子大开口。 “可以。” 任舒抬头笑了笑,委婉又疏离说:“算了吧,厍总财大气粗在职场混得久,我只是个小店,怕被骗。” 厍凌听出她语气里的冷淡,继续说:“有合同。” “看不懂。” “律师。” “我就是不想接。” 任舒低下头准备等他再说一句话就要生气了。 结果他没吭声。 任舒就低头安安静静地吃饭,空气中只剩下旁桌小情侣在八卦的声响。 “得了吧,让我妈妈知道会打死你的。” “那你不帮我啊?” “不!” “那我偷偷去找你呗,你从阳台让我见一眼就好,出国之后就见不到咯。” …… 这两年工作忙碌的原因导致她吃饭速度较快,刚吃完最后一个,面前被推过来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任舒看到他收回的指骨,也来不及拒绝一口喝了小半瓶。 放下时连谢谢也不想说,起身拿着那瓶水就要结账离开,推开玻璃门,哔哩啪啦的雨声瞬间侵袭进小店,打碎那份安静。 女孩抬头往外看:“这么大的雨!快点吃。” “没事,一会开车让司机过来接。” 厍凌视线追着她的身影,面前的馄饨倒是一口还没吃。 外面还下着雨,噼里啪啦的声响震得人也不安静,任舒上了车,驱车从巷子驶离,扫雨刷滋滋的声音响着,雨下的太大几乎往车前玻璃上泼,她勉强才能看清楚路线。 车刚到拐角的位置,陷入水坑里打滑。 任舒皱着眉油门加到底都没出来,车的响声在暴雨中并不清晰。 准备再试一下,门口撑着雨伞的人敲了敲玻璃,声音隔档在窗外。 “我开。” 任舒看着窗外的身影,下车从他手里接过雨伞站在路边,厍凌坐在驾驶座上也是折腾了几分钟才开出来,一直开到尽头大路上才停下。 任舒看着车尾灯愈来愈远,快步走过去,裤角都湿透了,还没走到车旁,厍凌就淋雨下了车,没一会肩膀湿透,阴沉暴雨的小巷,光线都暗沉,任舒眼睛被雨水迷得看不清。 路上的水不停往排水系统处流动,这边抵处低洼,仿佛流动的小河。 厍凌停下脚步,眉眼上沾了一些雨珠显得愈发深沉冷厉,从她手中接过雨伞,手指都是冰冷的,声音都带着稍重的呼吸来缓解低温。 “注意安全,绕一下走大路。”他提醒。 任舒递给他雨伞上了车,驱车从这里离开。 上车后盯着后视镜中逐渐远去的撑着雨伞的高挑身影,才想起忘了说一声谢谢。 任舒是进了小区下车时才发现车上这把雨伞不是她的,但也没打算还,一把雨伞而已。 乔亦然早上出差回来,任舒站在玄关把已经湿漉漉的鞋换下来,便听到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骂人。 “你以后别给我朋友打电话,人家欠你的吗?” “行了别跟我说,我没把你当我弟弟,早知道你这么爱闯祸当初甜品店的兼职我也不会让你来。” 啪一声挂断电话,乔亦然扫了她一眼,看任舒冷的发抖忙的把毛毯裹着给她。 “冷吧。” 视线落在门口那把雨伞上,又倏然往落地窗前看去,果真看到一辆劳斯莱斯停靠在楼下。 “厍凌送你回来的?他来申城了?” 任舒缩着脖子,打算迅速洗个热水澡:“怎么会这么问?” “你那把雨伞是劳斯莱斯车里标配,单独买都要十万的好吗。” 见乔亦然站在落地窗前,任舒倒了杯温水喝了几口也走过去,看到楼底下一辆劳斯莱斯正掉头离开,窗外的雨下得厉害,仿佛能把那辆车给吞噬。 “还护送你离开,他这是干什么?” 任舒转头把玻璃水杯放在茶几上,又拿起手机回着夏玲消息,说她这两天暂时在申城不回去了,叮嘱她别在半夜回去。 “他这是跟踪我,你应该报警。” 乔亦然郑重其事:“他在警察局有人,报警没用。” 任舒并不想聊厍凌,他应该很快就会离开,问:“你出差怎么样?” 乔亦然叹了口气,“不怎么样,不过跟人睡了一晚,活儿比我前夫好得多。” 话题忽然转为限量级,任舒也没有大学那么腼腆。 “加微信了吗?” 乔亦然眉飞色舞:“加了,真的真的很帅,听口音好像是北京人,做什么的不太清楚。” “那挺好。”任舒不担心乔亦然,她向来对感情看得很开,对于自己工作的起伏也很能接受。 洗完澡,任舒感觉额头有些凉,吃了感冒药又给自己煮了一杯姜茶喝水。 还收到项淮的消息,问她要不要明天去爬山。 任舒回复:【我在申城,这边正在下大暴雨,估计回不去了。】 她原本也是打算等过了多多生日再走的,很多时候任舒还是觉得待在申城更有家的感觉,这里是她对一切都熟悉的地方,大概还是有些归属感。 【好,那改天。】 项淮不是一个很喜欢聊天的人,线上跟线下差别很大,从加上微信这几天,也就发过寥寥两条。 任舒更不是什么主动型的。 暴雨在凌晨三点就停歇了,看到新闻说申城有城中区水灾房子都被冲了,任舒夜半醒来喝水,又调台看了会剧,不知不觉到早上都没睡着。 于是看了看时间,决定清晨去酒吧,早点把钥匙拿回来。 这会酒吧人应该不会很多。 驱车到了之后,找了半天停车的位置,进去酒吧里面没几个人在,寂静又清净。 呼吸决定 第105节 “您好,我来拿我的衣服,就是前天……” 她话还没说完,前台便一副了然表情:“任女士是吧,您稍等。” 任舒就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酒吧,已经清理干净,酒柜都重新装好,里面放了好几瓶眼熟的酒,任舒对酒的研究不深,但也知道一些用来做甜品的葡萄酒,一瓶都要几十万。 过了会儿是厍凌过来把衣服给她的,头发还有些湿,眼角都是红的,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显得整个人都很温驯。 任舒移开眼,接过衣服说了声:“谢谢。” 任舒不明白为什么他不直接把衣服放在前台,翻了下衣服口袋,掏出钥匙放进包里。 厍凌收回手,注意到她的视线,顺便说:“要喝两杯吗?” 任舒此时也仍旧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语气跟他讲话。 “不了,我要开车,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厍凌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路上注意安全。” 任舒离开之后厍凌就坐在沙发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小半杯,又重新上了楼。 林鸣谦给他打电话没打通,总部公司出了些舆论,他们提交了几个预案还没处理。 助理接通后说:“厍总最近在one,现在应该回去了。” “他在酒吧干什么?” “应该是……任小姐的衣服落下了,厍总等着还给她。” “他住哪?”林鸣谦问。 任舒还去one了?? “这几天都住在黎警官家。” 电话对面林鸣谦还有些愣怔:“去他家住干什么?” 助理不知道要不要说,随后想应该也不是什么隐私,才说:“厍总之前在申城的房子都卖了,只剩下南滨路那一套,也没回去过,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第60章 太久 从酒吧回去, 刚好看到乔亦然下楼,任舒带她一同去附近吃了早餐。 昨晚的暴雨痕迹让整座城市如同洗涮了般,空气比平常清新。 吃完饭任舒又拉着乔亦然一同去附近商城给多多买了礼物。 她上一年给多多送了一个和田玉的吊坠, 跟以前她妈妈送她的那个很像,今年又不知道送什么了。 “你之前不是说想把你家那个房子买回来吗?我最近这个客户是搞房地产的, 要不帮你问问?” “那个房子已经被人买走了。” “买走了就再买回来呗, 我上次路过那边关着灯,也没看到有人住,肯定是个有钱人, 应该也不缺这一套房子。” 任舒挑了一套可清洗玩偶喷画套件当做生日礼物。 “行, 如果真的可以, 我去联系。” 乔亦然又忽然抓住任舒的胳膊,说:“我养只猫怎么样?” 任舒忍俊不禁:“怎么这么忽然?” 乔亦然沉了口气:“其实是我客户,捡到一只猫找收养的人, 那只猫挺乖的, 橘猫, 总是被那群野猫欺负,前几天陪客户去动物医院看了看没什么太大问题。” 任舒跟她一拍即合:“养。” 反正她现在也不怎么去甜品店,不怎么影响。 买完后回去补觉。 明灿去不了多多生日, 害怕小孩多冲撞到,她孕期反应很大,林鸣谦也没去了, 小孩子的生日也没那么多讲究。 任舒那天早上去的多多生日, 驱车到了目的地之后,就看到客厅沙发上厍凌正坐在旁边贴纸条,给多多贴了一脸。 他姿态疏散,这个季节穿着简单衬衫, 显得那股冷淡收敛很多。 俩人在玩接竹竿。 多多从纸条缝隙中看到任舒,双手扒拉开露出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长高许多,跑过去纸条掉一地抱住任舒的腿,脸颊贴在她腰处。 “姐姐。” 任舒就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 “多多生日快乐。” 黎佳玉忙的抱住她送的礼物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眼角红红仰头看着任舒:“谢谢姐姐。” 任舒笑着给人脸上的字条取下来。 “生日快乐小寿星,去跟同学玩会儿吧。” 多多犹豫了一下,跑去跟同学一起拼一张动画片海报的图。 厨房里黎淮之亲手做的菜,旁边除了几个打下手的厨师。 他们家各种节日都是他亲手下厨,觉得既然在家就要自己做,多多没有妈妈,也要尽力在有限的能力内给她一个正常齐全家庭的一切。 任舒坐在客厅跟两位女老师闲聊,话题中心也都是多多班级上的事,小孩子的思维跟大人的总不一样,需要循循善诱。 “我想起来了!任小姐是开了一家甜品店吗?就是那家lingling,我上次买的蛋糕就是在你家做的。” “对,老师下次可以来店里。”任舒笑着说。 “一定一定。” 她没看到岑云,猜测大概没有继续做家教了,或许一年级之后老师管的更宽泛,也不需要了。 “任小姐结婚了吗?我有个表弟今年刚回国——”老师的眼神落在任舒脸上没移开。 任舒长相实在很漂亮,有种精致的高智感,一双眼清透明亮,冷情中带些温和。 从厨房过来的厍凌落座在对面沙发上。 两个女老师忽然卡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落到厍凌身上。 作为老师也了解黎佳玉的家庭情况,知道厍家跟他们家的关系,来之前还在想会不会碰见那位厍总,看到后倒是明白为什么当初在申大就有他的各种传闻,多金贵公子,长相背景没得挑,攀上便是荣华富贵。 但人一幅疏离冷淡的样子,也没人主动跟他说话。 “任小姐喜欢什么类型的?” 视线多出一个动影,任舒只是抬眼看了眼对面的厍凌,视线交汇之间,她移向旁边老师。 “没什么喜欢的类型,人跟人之间看缘分吧。” 厍凌根本插不进去话,被她轻描淡写的视线扫过,都仿佛被钉子钉住一般。 他跟朋友之间也向来是如此的相处模式,以至于小时候除了会经常拉着他一起玩的赵未决没什么朋友,高中去申城读书更是没人爱跟他玩,即便是应酬,厍凌礼让三分,多一分都不会容忍。 可分明在黎淮之家,他却好像坐在了任舒所画的圈子外。 于是只是坐在旁边没吭声,换了个姿势低着肩,视线一直放在任舒脸上,却也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我也这样觉得!要不加个微信?等回头我介绍一下认识认识,就当做是交个朋友了。” 像任舒这种事业稳定长得又漂亮的女人,在婚恋市场简直可遇不可求。 “好啊。” 任舒就跟她们加了微信。 “我记得任小姐不是有男朋友吗?”厍凌在旁边忽然开腔。 旁边两位老师都有些意外,他看上去不怎么说话,也没敢把话题放在他身上。 任舒:“只是认识一下而已。” “对对,认识一下而已都是朋友,平常可以一起玩。”拓宽这样的交际圈没人会拒绝。 厍凌伸出手机,毛遂自荐:“我听说任小姐是申大的,好巧我也是,加个微信?” 任舒挺平静地胡扯说:“我记得我有厍总的微信号,您贵人多忘事可能把我删掉了。” 厍凌:“是吗,可能是忘记备注了。” 任舒先入为主笑着说:“不麻烦厍总帮我介绍了,您身边那些人我大概不会喜欢。” 旁边老师接着话茬,雀跃说:“我表弟是学钢琴的音乐家,工作也挺清闲,平常就是去一些音乐会表演什么的。” 黎淮之从厨房过来,就听到钢琴两个字,忽然想起前几天多多想学钢琴,黎兰馨说她有一架钢琴,还是某位艺术家朋友出国前留下的,在厍凌的别墅放着让多多搬去玩。 老师组织着先切了蛋糕许愿,又在家里吃了饭,黎淮之很会聊天说话,几乎都是他跟老师在挑起话题,谈论的也都是些小孩的教育方面,任舒没什么胃口,面前的蛋糕都没吃几口。 下午几个老师带着小孩一同在玩游戏。 也就任舒帮忙收拾着客厅里的气球,准备悄无声息离开。 “姑姑说的那个钢琴在哪?我过两天让搬家公司搬过来。”黎淮之把楼下朋友寄过来的礼物都堆在一旁帮多多把最外层的快递盒子拆开。 厍凌捋着袖子坐在沙发上,把手里的玩具水枪收到玩具盒里说:“祁山路57号……改天我找人搬。” 倒是正准备提着包走人的任舒倏然停顿住,忽然问了一句: “祁山路?哪个房子?” 厍凌重新看向她:“之前买的,怎么?”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套房子?”任舒看着他,此时出了太阳,阳光从门口投射进来,恰好落在他的黑色皮鞋前中断。 “我房子多的是。” 厍凌停下手里的动作,专心看她。 任舒觉得他莫名其妙,他买什么房子不好把她家的房子买走。 “卖给我。” “不卖。” 呼吸决定 第106节 任舒:“你又不缺这一套房子?” “那我为什么要卖?” 任舒一瞬间没说出话。 旁边黎淮之都感觉厍凌脑子是不是缺根筋,你卖给人家啊,于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厍凌,眼皮都要眨巴抽搐了。 任舒皱着眉说:“厍凌。” “好。”厍凌没接收到黎淮之的视线,又在瞬息改变了想法,让刚才的对话显得多余。 任舒还有些意外,他又忽然答应了。 并不想过多纠缠,直接问他:“什么时候签合同,价格怎么算。” “市场价,明天就能签。” 厍凌就又伸出手机:“微信。” “电话联系。” “电话接不通。” 任舒很坚定:“就电话联系。” 厍凌就点了点头同意说:“行。” 任舒存款够了之后便想把父亲生前的复式平层买下来,在申城又不是特别好的地段,没那么贵,可惜等她好不容易找到房主的联系方式,对方说已经卖出去了,说很早之前对方就看上了这套房子让给他预留,便只好作罢。 任舒没想到是厍凌买走的。 “任舒你开车过来的吗?要不要送你?”黎淮之说。 “开车了,先走了。” 黎淮之说:“好。” 沉了口气,又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厍凌,“你到底会不会追人。” 厍凌抬眼看他:“她都没看我一眼。” 黎淮之:“那不正常吗。” 驱车回了家,乔亦然还在加班,任舒忽然看到笼子里忽然有只猫,还被吓了一跳。 蹲在猫笼旁边给乔亦然发了条微信。 【好小一个……起名字了吗?】 【没呢!你想起什么?】 任舒正在绞尽脑汁想小猫的名字,手机又响了两声,她下意识接听,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 “您好。” 看向屏幕。 他的号码没变过,尾号四个1又让人很好记忆,任舒并没有保存他的电话号码都能看到。 以为是房子的事,任舒还是继续接听。 “有事吗。” 那边一直没人吭声,窗外又下起了雨,滴滴答答的让房间显得更沉寂了些。 “你还记得你之前养的那条鱼吗?”厍凌倏然说。 那条白色的蝴蝶鲤。 “什么鱼。” “没事,睡觉了,晚安。” 透过电话的过滤,那边低沉的声线落下来。 任舒挂断电话,看着长达不过十秒的通话记录,看了好一会,随后合上手机扔在沙发上充电。 又盯着小猫屁股上的毛。 【/图片,这个字母是不是很像e?小e怎么样?】 【好啊好啊,不过听医生说它已经三岁半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是在叫它。】 【肯定可以的。】任舒没养过猫,她很早就想在甜品店稳定之后养一只小猫咪,可惜一直忙碌到没有付诸行动,此时忽然兴奋起来,一整晚都在搜索猫咪养育教程,大晚上看了它好几次,把小e吓得哆嗦。 - 任舒看厍凌这么好说话,第二天还在想他会不会故意放她鸽子。 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厍凌的消息,说先去看房。 任舒穿了件单薄毛衣从楼上下来,看到厍凌穿着一套黑西装,别了一个羽毛胸针倚靠在车门前,在她出现的那一秒,视线落回她身上。 “上车,一起。”厍凌反手给她开了车门。 “不用了,我一会还有事,我开车。” 任舒跟他一同驱车往目的地,她车开在前面,身后那辆宾利保持着一定车距尾随。 任舒车停靠小区外的停车位,他们这边小区只允许录入车牌号的进入,厍凌也索性停在了外面。 房子在二层,进去后盯着这个房子任舒眼睛忽然一酸。 房子被卖掉之后她也曾经来过,但这家住着的人,也就经过时从远处看到过亮起的灯光。 后来又看到这个房子没人居住,问了原户主有没有对方联系方式,原户主只说是中介公司全权负责,他也不太清楚新房主是谁。 厍凌站在玄关走进去,一层空荡一片,硕大的落地玻璃窗能看到窗外绿植跟远处一望无际的海岸线,夏天残留的气息所剩无几。 “你小时候住在这儿吗?”厍凌看着她的眼神问。 脑海里又忽然想象着任舒在这个房子里的生活轨迹。 任舒看到玻璃窗上还有她画的清理不掉的水彩画。 “嗯,从小就在,小时候很喜欢坐在附近海边看日出。”任舒恍如隔世说。 那时候她很有精神,早上比任何一个人都起得早,偶尔父亲起来会跟她一同坐在台阶上看太阳。 “谢谢。”任舒侧头看向厍凌。 一楼还摆放着一架钢琴,上面挂着防尘布,厍凌又转头看向旁边的钢琴说:“钢琴过两天需要找人搬走。” 任舒又点了下头:“嗯。” “要听吗?” 任舒此时倏然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不了吧。” 任舒看到厍凌递过来的几份合同,之后要去办过户。 大概是为了不被坑,任舒上过几节法律课程,但由于太忙也没学精。 又把合同拍下来,发语音给夏玲。 “我记得你买的房正在装修?能帮我看看这个吗。” 对面回复:【你要买房?】 “对,我家之前的房子,我想买回来。” 厍凌看她给对面打电话,说话声音轻了许多,好似一瞬间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温和老实的样子。 不知道对面是谁。 她对谁都是温和的好脾气。 “好,嗯。” 厍凌早上没什么胃口,此时才倏然胃里穿肠似的有些疼,喉尖干涩,从口袋中拿住一颗糖,酸涩的苹果味没有解决任何问题,也只是揣着口袋。 等她挂断电话,签了字,任舒拿起合同:“谢谢厍总割爱。” 从小区出来,经过沿海路,能看到路边的路标跟不远处海面倏然驶过的摩托艇,海风吹的人长发遮住半张脸,被任舒尽数勾在耳后。 “你知道他跟别人抱一起吗?”厍凌跟在旁边,忽然冷不丁开腔。 助理给他发了一张照片,项淮在医院跟一个规培生抱在一起,女孩正在哭,大概因为工作失误。 任舒停下脚步,只是扫了一眼照片,此时忽然就想到了曹姐那句话,没忍住问: “厍凌你是见不得我过得好是吗?” “我只是希望你对自己的感情负责。” 任舒看向厍凌,随口说:“那个是他妹妹。” “你现在这个行为很奇怪,你为什么还要回申城?我觉得我们各自都步入新的生活了。” 任舒看着厍凌,随后很认真说:“我也希望你过得好。” 她是真心的希望。 任舒也没有想过他不会来这里,只是频繁的相遇只会是人为。 她现在想想那两次在北京的相遇,以及在其他地方的种种,也都是厍凌有意为之,哪有那么巧合每次都能遇到她。 她也没有想过厍凌不来这里,只是觉得大家都可以平和一些。 厍凌跟她对视了几秒,目光扫向旁边过来的一辆自行车,忽然把人拉过来。 任舒没设防,额头砸向厍凌胸口处。 这边海湾算是景区,来来往往人群众多,交警在十字路口管理,仍旧有人骑着自行车乱窜。 扑面而来的气息让任舒屏息了一秒,脑海里忽然想起项淮在那天把她拉开,那会她盯着他穿着的那件黑色大衣还有些恍然,随后看到项淮那张陌生的脸,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从路口离开。 厍凌手还扣着她的胳膊没松开,目光落在她正在出神的脸上,问:“还好吗?” 任舒摇了摇头,被厍凌拉着走在内侧,她低着脖子揣着口袋,目光落在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随后又问:“你有想过跟别人谈恋爱试试吗?” “你给我介绍个。”厍凌眼睛看着她,眼神有些认真。 任舒就点了点头说:“好。” 厍凌又不说话了。 呼吸决定 第107节 任舒看了看时间说:“我要先走了。” “厍凌。” 任舒又倏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又想了想,问:“是因为你觉得是我先提出的结束,但你的情绪中断了所以不满意才来找我的吗?” “想见你。”他说。 任舒在一瞬间没说话,大脑都宕机了一秒。 厍凌不是会说这样话的人,以至于任舒感觉仿佛自己幻听。 厍凌又淡声说:“又没耽误你谈恋爱。” “我不喜欢你参与我的生活,好的坏的都不需要。” 随后任舒又浅声说:“谢谢你愿意把房子卖给我,但是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好聚好散吧。” 厍凌又倏然攥住她的手腕:“怎么好聚好散。” 任舒说:“你松开手就是。” 厍凌看着她的眼睛,澄澈清亮,黑白分明。 随后点了点头,才说:“你说你妈妈找我妈相亲,我从没有过偏见,有也是因为我对我妈的逼婚不满,是我自己的问题,祝新桐跟赵未决是情侣跟我也没关系,至于她去借住那个房子的事情事先我不知情。” 厍凌看着她,松开手,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肩膀又往下陷了一些,微仰着头,从她肩后刺过来的阳光蛰眼,他直视着她被阳光晕了一半的脸说:“既然说要好聚好散,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解释清楚再散。” 怎么好像只有他被丢在了那两年。 任舒轻声,想起那两年还是有一些难过,她并不想回忆什么,于是说:“我没有什么想问的,厍凌,不能你后悔了就来找我。” 厍凌此时又忽然如同走马观花一般想起无数个相拥的夜晚,又在一瞬间清醒地看到此时站在面前面色平静的任舒。 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冷色,也不带些许绝情,只是表情的平淡让厍凌觉得那两年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两年时间,人生中随处可见的差错经历。 他是那个被她摆正的错误,于是不复存在。 第61章 太久 任舒此时清晰地从厍凌的眼神中看出他被刺痛了, 他坐在木椅子上,比她矮了一头,于是微微仰视, 颈部暴露,产生可控感, 这样的姿态是任舒从来没有见过的。 任舒揣着口袋坐在他旁边, 目光落在远处骑着自行车按铃驶过的青少年上。 “其实我们之间谈不上什么分手,有很多次都应该结束的,一直都是我在强求。” 分开之后任舒也想了很多, 做梦还会梦到他, 难受得总想哭, 后来她反应过来,人不该耗费在一段感情里。 她应该找回她最初始的想法,不过是经历而已, 像是她昨天尝试了新的餐厅并不好吃, 也可以忘记之后换一家, 内耗跟拧巴都会让她产生厌恶自己的情绪。 她崇拜乔亦然的洒脱,也感谢在这段感情中的所有得失。 厍凌一阵没吭声。 她似乎堵死了路,给他发起好人卡, 让他的解释辩驳显得苍白无力,让厍凌无路可走。 他本身也无路可走,他确实不该回来, 两人的生活原本就没有可交叠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任舒老实柔软下的另一面, 即便还是能够跟你温声细语地讲话,字里行间却没有任何缝隙余地。 于是厍凌只是侧头说:“我不能来申城吗?” 任舒只是说:“跟我没关系。” 又想起那条鱼:“那条鱼也不是我养的,你如果想感谢可以感谢那个自动上水缸。” 厍凌眼睛没移开,不偏不倚看着她的侧脸, 也迟迟没说话。 “厍凌,我先走了。”她站起身说。 任舒从他的视线前离开,随着人流走到对面,拿着车钥匙上了车。 眼前人来人往遮挡住大概两分钟的视线,留给他看到她的身影只有三分钟的时间。 人上了车,厍凌坐在原地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烟,只有几颗苹果玻璃糖,还有几颗他从林鸣谦办公桌上顺走的带着lingling甜品店logo的巧克力。 拆开一颗放入口中,黑巧,有些苦涩,糖少,可可含量高。 厍凌又给邢正打了个电话。 对面接通,厍凌问:“在哪?” “我还在江城啊,我岳母这个病有点难治,我老婆一个人不行。” “赛车场开着吗?” “没开啊。” “倒闭了?” “……这几天休业,哪那么轻易倒闭。” 邢正听着他此时冷淡的语气,此时又忽然想起几年前厍凌唯一一次跟几个赛车手一同飙车发泄的场面。 “你可别。”邢正此时才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你当时是因为你那个前女友?” 反正不至于因为工作。 “我去玩会儿。” 邢正管不了厍凌,谁能管得了他。 “那你去找经理吧,最近都是他负责管。” 自从他结婚后就很少管赛车场的事了,甚至做了矿产生意之后,动了想把这边卖掉的心思。 但他从一个放浪不羁的专业赛车手到如今守着他的小家经历过这么多年,也有些舍不得,便用别的生意一直养着。 “对了,过两天你来一趟江城吧,请你吃个饭。” 他岳母在医院治疗,多亏厍凌的帮忙找了国外知名医生开刀。 厍凌这次回江城便是源于跟医院的项目,医院要扩建大型科研中心,需要大笔资金,易思信通过风投及银行等渠道提供资金,算是医院妥妥的金主甲方。 “嗯。”他应声。 厍凌跟经理要了钥匙,车速却有些超标,引擎轰鸣声在赛道炸开,他脑子有些空荡,心脏仍旧会顺着这种刺激感加快跳动,却又感觉没什么意思。 车停在半路中,厍凌下了车,从半山腰缓缓走回去,形单影只被冷风吹着,一步步格外渺小。 他又低着头看了眼任舒的link账号,她很少发什么了,今天倒是在前年创建的微博账号上发了一只猫咪。 账号没公开也没刻意隐藏,只有偶尔会发一个表情符,粉丝却有两三千。 图片上她抱着小猫咪,露出手指捏着小猫的脸,似乎能想象出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她一直很热爱生活,努力过好生活。 回想起来那两年他习以为常的拥抱跟贴近,甚至于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依赖感,都掌控在她自己手里。 他们之间的种种,从始至终都是他需要而已。 厍凌给人点了个赞。 他的账号创建就是一堆乱码,没有名字也没有发过东西。 大概是足够开心,评论的每一条她都认真回复。 厍凌也停下脚步,迎着半山的冷意,敲敲打打发了三个字。 很可爱。 喜欢小熊:谢谢[/比心] 厍凌盯着看了两眼,又给人的谢谢点了个赞,合上手机从赛道离开。 此时又收到林鸣谦的消息,问他在赛道上转什么。 【你别想不开。】 s:【?】 林鸣谦:【厍总您知道现在是国庆期间吗?one有几个申大的学生看你飙车,视频都传到bbs上了。】 厍凌开那家酒吧还是因为那会喜欢看别人飙车,现在他自己倒成了下位那个被观看的人。 人生处处是惊喜。 s:【爱看就看。】 路上驱车厍凌脑子里都在想别的,又回了趟公司开组会,路径甜品店,瞧见开着门,他下车后走到甜品店门口才想起来是去开会的,索性走进去。 他是公民、消费者。 走进前台,室内只有几个穿着裙装的女孩在拍照聊天,手里还拿着dv。 前台是一个长相年轻的小妹,厍凌点了一份苹果派,被告知苹果派在前年就已经停售了。 “停售?为什么。”厍凌问。 她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您是喜欢苹果吗?要不要尝试一下其他的。” 厍凌就随意点了一份甜品打包,又看到旁边墙壁上贴着的一个明信片墙。 又在最边缘一眼识别出任舒的字迹。 爱金钱生命自由。 被人划了一条横线,变成自由金钱生命爱。 前台给他打包好,等人过来才说:“先生您要写吗?” 厍凌接过外卖袋,说:“不了。” 他此时脑海里又忽然蹿上那时任舒有些急切地说:“你别写,这数量都是定好的。” 她只是不想看到他写出来的结果。 提着蛋糕出来,厍凌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对面易思信的楼层,很高,什么都看不清。 他提着蛋糕单手揣着口袋,在人行道走,脚踩着湿漉漉的树叶,走了很长的路。 鼻尖被风吹的泛红,又停下脚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拿出手机给邢正发了消息,问:【你跟你老婆是谁追的谁?】 呼吸决定 第108节 邢正回复:【当然是我追的她了。】 邢正是某天去江城出差,被路边的野猫咬了打疫苗时看到的正在医院上班的她,之后展开疯狂追求,在一年后结婚过上婚后生活,婚后俩人也一直如胶似漆。 【怎么追的?】 邢正收到这条消息时看了两三眼没看错,又确定了两三眼确实是厍凌。 随后也变得认真起来,斟酌一番后谨慎回复:【好像也没怎么追,也不是,具体的我都记不清了,但是后来据我老婆所说,她是个颜控,而且喜欢我这种类型。】 【你要追回前女友?】 邢正还是头一回见厍凌用这样的姿态问人什么。 他跟厍凌的关系浅薄,最早认识时中间也就连着赵未决,但不是一个行业,即便有在同一个局上吃过饭,也没有太多交集。 一直到后来他们一同去避暑山庄度假,邢正正好带着休假的老婆一起,那时候聊到恋爱经历,厍凌注意力才放在他身上。大概对他跟他老婆这样平淡又稳定的感情产生了好奇心,而后又有了生意来往才逐渐联系。 他们这种圈子的人,从小到大什么都得到的太轻易,在那样的环境中习惯养成,性格使然。也或许因为厍凌身边便没有正常的婚姻跟爱情,所以乐意结交邢正这样的朋友。 林鸣谦跟林思远一同从公司下来,老远就看到对面人行道长椅上坐着的厍凌,背后还是枯黄的大叶榕,他穿着一件得体西装一个人孤零零坐在那儿,还显得有些凄凉。 俩人正准备回家看明灿,她预产期快到了,最近林鸣谦请了假在家照顾,林思远也出差回来看看嫂子。 厍凌抬眸看了眼他俩,又继续给人回消息。 林鸣谦走过去,见厍凌看手机看得认真,坐在旁边扫了一眼聊天内容,眼神跟着一止。 林思远这两年都在国外,也就群里偶尔听到一些八卦,听过任舒的名字但没见过人,此时看到厍凌这样大为震惊。 毕竟在他眼里厍凌跟会喜欢上谁根本不沾边,他一直不担心那个要给群里发红包的会是自己。 林鸣谦扫了眼路上来回的车辆,几个人就这么站在路边吹风,他微挑眉:“要不要我指点指点?” “你跟明灿谁追的谁?”厍凌忽然侧目问。 林鸣谦见厍凌有些认真的表情,是真的想取经。 “我俩一见钟情的。” “那你指点我什么?” 林鸣谦沉默两秒说:“要不我去问问我做销售的朋友?” 大概也觉得说出来这句话有些离谱,又给自己找补说: “我跟你说销售跟追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林思远以过来人的经验在旁边建议说:“不如平常多给人家朋友圈点赞,我当初就是这样刷存在感的。” 就是他想撬的墙角太硬。 随后看着厍凌愈冷的表情,倏然意识到什么:“你不会微信都没加上吧?” 林思远看着厍凌,摸了摸鼻尖,换言:“要不…你换个人喜欢?” 既然会喜欢上人,也能喜欢上别人吧? 厍凌站起身,压着情绪,他就多余问他们。 “你怎么不换个?” 林思远嚷嚷:“我换了啊,那不还是没追上吗。” 手机里助理发来几条消息,说江城有一家杂志社邀请他参加下季度杂志专栏的采访,他们杂志周刊都是各类业界的头号人物,之前也采访过著名教授跟国内外知名建筑学家,下季度的主题是金融行业。 助理又发:【这个杂志社的主编似乎是任舒小姐的室友。】 厍凌添加了对方的微信,对面夏玲明显很激动。 【厍总您好,我是unlimit的主编夏玲,想邀请您做一期采访,不会耽误很多时间,其他的我已经跟您助理聊过,您这边还有什么异议都可以聊。】 【没什么异议,时间发给我。】 夏玲在另一边都有些震惊。 她在得到回复时还预想着厍凌会不会想要任舒做什么,毕竟他许久未曾接受过采访,她想不到此时同意会有什么别的原因,只能归咎于看在任舒的面子上才给了联系方式。 但夏玲从那天任舒的表情中看得出来,那段关系并不像夏玲跟自己炮/友一样结束得那么利索,不然不会是那种表情。 【27号下午,地点:江城长汇区中心大厦五楼】 夏玲发过去一个地址,又发:【拍摄的采访是剪辑的,所以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不能回答也没关系。】 厍凌那边没回复。 夏玲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敢再次发消息打扰。 又想到别人对厍凌的评价,果然名不虚传的冷淡。 - 任舒因为小e又在申城住了好几天,买了猫爬架跟毛球,野猫还有野猫的本性,小e没两天就适应了家,教了两三次就会自己埋屎了。 她原本快要长草的微博便变成了猫宠博主号,一天恨不得发八百张,但还是努力忍住了。 任舒坐在客厅工作,小e就窝在旁边休息,还收到了一张公益活动的邀请函,她打开邮件看了眼时间,在下个月,便点了同意的回复。 沉了口气,看到旁边小e把她ipad上的游戏给打开了。 任舒用ipad除了要用procreate画图稿之外,也就用来压泡面,这些年很少打开。 屏幕界面展示着游戏,是当时用手机传输到ipad上的,账号自动登录,任舒走过去,抱着小e听到它喵喵了一声。 “你喜欢玩这个啊?” 小e大多数时间不怎么爱叫,是个不爱说话的小猫,就用一双褐色的眼睛看着她。 任舒玩,它就趴在她旁边看,大概是海底世界鱼的模型设计得很真实,它看的还挺认真。 任舒玩了一会,又给小猫喂了猫条才出门。 给乔亦然发消息说:【走了,回来记得喂小e。】 【没问题。】 钢琴被人运走后,任舒又去了那个房子看一眼,也没有想要回来住,房子太空,她还没太多时间整理。 任舒拖着行李箱赶去了江城的飞机。 她买的头等舱,靠窗位置,飞机飞行三个小时的时间,便闲着无聊看一些恐怖片,在人群密集的地方看恐怖片会有一种放松的解压感,她即便害怕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这在另一方面倒减弱了惊悚感。 一整部看完,正好下飞机,任舒是下飞机时才看到厍凌的。 人走在后面,任舒在转角的一瞬间透过玻璃窗用余光看到他。厍凌倏然低下头,便没看到他始终盯着她背影看的眼。 他没拉行李箱,低头在看手机回工作消息,身高颀长西装革履,在人群中总是很显眼,脚速倒是很慢。 大概他从上飞机就看到了她,申城飞江城,同一架飞机,但没吭声。 任舒不留痕迹收回所有视线,在人群中如同任何毫不相识的两个人一般,一前一后从闸机口出来,出了机场打车,拉着行李箱回去。 夏玲正在客厅抱着电脑写稿,旁边还放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文件,都是厍凌的信息资料,恨不得把人祖宗八代都调出来。 要做采访,人的背景资料要了如指掌。 “回来了?吃过饭没。” “吃过了,今天没上班?” “今天周末,牛马也是要歇会儿的。” “忘了。” 任舒才想起来,把行李箱暂时丢在卧室,倒了杯水喝,看到茶几上被她扔了一堆的资料。 她看了两眼,有些意外:“搞定了?” 夏玲也很意外:“嗯!要走狗屎运了。” 夏玲听闻同样有一家记者试图联系采访,是江城知名媒体,没得到回复。 “你写吧,我回去睡会儿。”舟车劳顿。 “行。” 任舒就躺在床上睡觉。 她洗了个澡,出来吹干头发又想起厍凌给她看的那张图片,皱了下眉,就给项淮发了条消息:【我能问问你有别的正在试图相处的对象吗?如果有的话请提前告知我。】 项淮刚从病房查完房出来。 收到消息还有些意外:【没有,为什么会这么问?我没有暧昧对象。】 【朋友去医院碰巧看到你跟别人抱在一起,提醒我别被骗。】任舒其实并不太想问,有了也正好不再联系。 项淮回想到那天有个规培生哭,因为写错用药剂量被主治医生痛骂了一顿。 【想起来了,工作失误的同校学妹,你这样一提醒,我这两天下班要注意一下不被她男朋友打。】 那边又忽然问:【所以要不要接我下班?】 第62章 太久 任舒还是爬起来换了件衣服驱车去了医院, 这会其实还很早,她可以去吃个晚餐。 江城的秋天被连绵不断的雨填充,天气持续转寒, 任舒穿着一套单薄毛衣跟外套出的门。 一路上天色昏沉,霓虹灯刺着眼, 她之前来过好几次医院, 也很熟悉,停在医院停车位,也没有下车, 给项淮发:【项医生我到了, 你几点下班?】 【还要十分钟, 正在聊一位病人的情况。】 【好的。】 病人是在上个月转来的,a型主动脉夹层,需要开胸做主动脉置换手术。即便手术成功, 后续也可能出现扩张复发情况, 需定期来医院复查。 项淮跟邢正聊了具体情况, 看着他担惊受怕的样子,听闻患者女儿这两天已经因为母亲的病情病倒,只剩下他这个女婿照顾两个, 便安慰说: “不用担心,手术都是经验丰富的医生,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邢正点了点头, 沉了口气又起身说:“项医生还没吃饭吧?一会一起吃个饭?” 项淮说:“不用了, 一会约了跟女朋友一起吃,她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呼吸决定 第109节 说完又看了眼手机时间,脸上带着笑容。 他说到这个词时,原本坐在旁边的厍凌才抬眼看向他。 邢正岳母治病, 厍凌给他从别的地方调来专业医生操刀做手术,顺带看望。 “项医生的女朋友是刚才进来那位护士吗?”厍凌不急不缓问。 安静诊室内,项淮穿着白大褂捏着笔忽然停住,目光落在这位厍总身上,医院有不少医疗设备来自于他公司下投资的项目,近期因邢先生岳母的手术问题,还给医院赠了价格昂贵的医疗设备,甚至捐了一笔款项用于医院的科研建设。 此时忽然想起任舒说的,有个朋友给我发了照片,他下意识先入为主以为是女性朋友来看病碰巧看到的,可此话一出,未免太巧。 “厍总跟舒舒认识吗?”项淮笑容温和问。 厍凌听着这个称呼,一时间没吭声,眼睛审视着他,随后淡声说:“关系不错的老同学,所以我建议你还是主动分手为好。” 他又想起助理发来的资料,项淮,爸妈都是普通务农出身,在校谈过一任女朋友,年前刚分的手,为人处事谨小慎微审时度势,学习努力也聪明,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不容易。 项淮还没说话,厍凌又率先起身看向旁边一动不敢动的邢正:“不是说要一起吃饭吗?正好晚上有聚餐,项医生一起吧。” 前段时间给医院的实验室仪器运达,器械公司项目组晚上安排了跟本院的设备科主任一起吃饭。 厍凌又说:“叫上任舒一起吧,正好我们也许久未见。” 邢正一脸莫名都没看出厍凌这什么意思,他不是不打算应晚上的饭局吗? 项淮跟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声交锋,或许因身高与地位的压制,随后败阵点头:“女朋友就算了,科室男性比较多,她去不太好。” “我过去跟她说一声。” 项淮脱掉白大褂下了楼,身后厍凌跟邢正也一同下楼,站在住院部一楼看到外面正下着下雨。 厍凌站在原地看项淮顶着小雨走过去,也跟着抬步过去。 邢正忙的制止:“厍总这我们就不用过去了吧,人跟女朋友说话我们过去干什么?” 厍凌看着自己的胳膊,瞥眼:“松开。” 邢正眼睁睁看着人就这么走过去,也跟着过去了。 搞什么? 走到旁边才看到坐在车内的是任舒。 厍凌前女友? 邢正眼睛瞪大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岳母现在是不是转院比较好。 “厍总说晚上要一同吃饭,没办法了,抱歉让你白跑一趟。”项淮撑着车门跟任舒说着。 任舒坐在驾驶座上也没下车,余光瞥见不远处厍凌走过来的身影,移开说:“没关系,那你们吃,我们改天再约。” 项淮注意到任舒的视线,回头看到厍凌,又继续说:“刚厍总还提到你了,没想到你们居然认识。” 任舒看了一眼厍凌,他体面地站在雨幕里,肩膀被一滴滴的雨水浸染,身形板正挺拔,眼睛放在她身上没移动一寸。 以前任舒好似总是在他的视线之下,那种视线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一切都暴露着,此时这种感觉尽数消失,又有了别的被注视的炙热感,让她不想去对视。 “是吗?说我什么?” “说你们很熟。”项淮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说了?项医生没给自己看看耳朵?” 厍凌不咸不淡说:“看来你们也不怎么了解。” “我们确实认识还不久。” 项淮又问:“厍总跟任舒很早认识吗?” 任舒坐在驾驶座上,被项淮打开了车门,走也走不了,被迫听着两个人莫名其妙在这里说话。 甚至对项淮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感觉到了强烈不适。 说到底她跟项淮也不是很熟。 厍凌站在一旁,眼睛注意到任舒眼白处的红血丝,淡声说:“任舒是我姑姑的得意门生。” “还走不走了?” 旁边邢正听出了浓重火药味,圆场说:“走吧走吧项医生,不耽误任小姐回去休息。” 项淮往后退开几步,看着任舒说:“明天见。” 厍凌反倒缓步上前,把她车门合上的同时,透过车窗看了她一眼,视线在昏暗的空间中被迫交汇,厍凌才落下手。 “路上注意安全。” 任舒没说话,她就不该过来。 她不信厍凌不是故意的。 回去之后有些饿了,本想去小区对面的关东煮小摊买点吃的,下雨天没出摊,又不想再掉头去别的地方买,看家里冰箱里还有什么凑合吃。 进了电梯跟送外卖的碰上了,外卖员跟自己上了同一个电梯,任舒按楼层时回头问了句:“要去哪层?” 快递员说:“六层。” 这边小区是一层一户。 “六层?我是六层,是姓夏吗?” “不是,是姓任。” 任舒才愣怔:“尾号3172。” “对对。” 任舒提着外卖盒,进了客厅放在餐桌打开,里面是一家高档餐厅的清炖鱼汤,香气四溢,气味把湿冷的客厅沁满。 客厅寂静,窗外只有风声。 她盯着出神,拿起手机,又把厍凌的手机号拖出来,发了条消息。 【是你给我点的外卖吗?】 【嗯。】 【谢谢你,但是别给我点了,真的真的不需要。】 任舒又给他拉黑了。 盯着鱼汤看了好一会,门口发出开门声,夏玲推门而入,任舒转头看向她问:“你吃饭了吗?鱼汤要不要喝?” 夏玲解着外套扣子一边说:“我刚一开门就闻到了,这家超贵的。” “你去哪了?” “出去拿快递。” 任舒起身往卧室走:“给你喝吧我要睡会。” 夏玲点了点头说:“行。” - 应酬定的晚餐在一家江城菜馆,来的都是医院设备科的人,脱掉白大褂倒是跟那些商场上挺着肚子的中年发福男无甚差别。 器械项目组有几个爱喝酒的,点了几瓶啤酒,已经满上了。 厍凌坐在旁边,被旁边人站起身给他倒酒:“厍总喝酒吗?要不要喝点酒。” 厍凌才问:“明天医院不上班?” 他倒是摆了摆手:“没事,喝少一些,况且明天周末,休息时间还是可以的。” 邢正象征性给人倒了一点酒,给项淮也倒了一些,一边说:“我就不喝了,明天还要去照顾岳母。” 厍凌大概也不会碰这样的劣质酒。 项淮倒是没有拒绝,主治医生在,他不好悖了在场人的面子,但也就碰杯时抿了一小口。 “我听说厍总还没成家,有没有看上我们医院的哪个小护士我给牵牵线。” 厍凌兴致缺缺说:“工作太忙,没什么时间。” 又把视线轻飘飘落到项淮身上:“项医生呢。” 话题被转移,旁边人也没再继续闹下去。 “项医生可是我们心外科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 项淮此时也直言不讳笑着说:“正在接触。” “我知道!是不是那个lingling甜品店的老板?我上次看到项医生盯着人家看。” “哦我记得…是叫什么任舒?之前还出过采访,好像是申大才女,长得特别漂亮,项医生果然有眼光。” “项医生深藏不露啊。” 项淮也就笑了笑,用余光看了眼厍凌,他倒是纹丝不动,眼都没抬出神听着。 就刚才的状况,也不难猜出厍凌跟任舒的关系,且想追回来的那个人还是厍凌。 项淮一瞬间不知道怎么腾升的胜负欲,他也从不否认他是真的喜欢任舒。 “嗯?我知道她,有个朋友在申城仁和医院工作跟我八卦过,项医生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可听说她早年跟学校一个富二代在一起过,后来达到目的之后就把人甩了,还不认账了,这年头真是……看着长得一张漂亮的脸。”旁边男人看着他们一群恭维的人,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眼带鄙夷。 厍凌倒是侧头看向他,眼底没什么情绪。 “达到什么目的。” 他的声音落下,邢正第一个听到不对劲,视线都变得静了,这不是正好撞枪口上。 旁边几个人也默默面面相觑了一眼,但默契保持着一声不吭。 他一看旁边人都看着他不吭声了,愈发大张旗鼓:“当然是攀附富贵呗,听说那个女的家境一般,真可惜我那会没在申城,现在社会难混,大学生都找——” 项淮听着脸色也不太好看,捏着面前的酒杯抿着唇。男性为主的酒局一些黄腔张口就来,仿佛成了基操,对方是医院设备科科长,他惹不起,此时最好保持沉默。 身边厍凌陡然站起身,项淮都没反应过来,他手提着男人的衣领拳头猛地掼在他脸上,一拳下去嘴巴里呛出血,满口红牙。 “说什么?这么会造谣。” “我怎么没听说过,你很懂是吧,本职工作?” 呼吸决定 第110节 男人疼的脸色发白都没敢吭声,被吓了一跳,吞咽了下眼神带着惊恐:“厍总,我开玩笑的厍——” 厍凌捞起人用了狠力往墙上砸,男人砰的一声反弹倒地,厍凌把旁边挡着的椅子踹开,拿着旁边没开的啤酒整个闷在他头上。 “砰”的一声,玻璃碎了满脸。 厍凌的声音带着冷意跟压迫感,脚底碾在他身上,那些残留的玻璃渣便瞬间撕开薄薄的衬衫,撕开皮肉。 “嘴巴这么脏就别说话了。” “我看你们医院医生的素质实在堪忧,之后的项目叫停吧。” 旁边几个人坐在位置上贴着椅子不敢说话,直直看着人浑身是血躺在地上。 厍凌冷光扫了项淮一眼,迈步从包间离开。 “你们继续吃。” 天色完全暗下来,城市的空中很少看到星星,冷冽空气刺着鼻息,手指没什么知觉。 进了车内才看到手掌上的血,大概是啤酒瓶划的,拿着中控台上的湿巾擦干净,还是有血往外渗。 又没忍住抽了根烟,他这两年有些烟瘾,但不重,却也没戒掉。 或许本身对自己放纵,咬着烟,粗糙的指骨拢着火点燃,白雾在眼前顿升,手上的血也沾染在烟身,显得有些狼狈。 他驱车从餐厅驶离,又在中途停在路边给任舒打了个电话。 没打通,听着暂时无法接通,打了两遍才意识到被拉黑了。 厍凌此时又忽然想起任舒在申城说的那句话,不能你反悔了就来找我。 他也想知道,他早干什么去了。 厍凌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什么磨难过,他能成功帮他爸妈家人解决任何麻烦事,也能游刃有余处理完工作,唯独对自己的感情一塌糊涂,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进入一段感情,但跟她分开之后,厍凌才忽然注意到生活又开始变得一片空白,乏味枯燥,没什么意思。 他一瞬间变成了那条在鱼缸里持续缺氧的鱼,无所依地游荡。 他活该的。 可那两年他们明明爱过。 - 项淮第二天跟任舒一同吃饭,补回昨晚没能吃上的晚餐,他也对昨晚的事情只字未提。 但当晚却头一回感受到了出身富贵家庭骨子里的肆无忌惮,他做什么都有兜底的能力跟完美解决的方法。 两人吃的项淮上次提到的烤肉店,店里顾客多,肉质鲜美,任舒极其喜爱烤肉店的南瓜粥。 “你们医院平常这么忙,周末还要上班。”任舒问。 项淮苦笑了声:“轮班,没办法,所以只能抽出中午的时间跟你约,你不介意就好。” “不介意,我平常也很忙,大概没办法一起爬山了。” “等假期吧。” “任舒,虽然我工作有些忙,但是……但是我是真的很想追你,从第一次在医院看到你就很喜欢,真心的。”项淮看着任舒眼神很认真,又笑了笑说,“不瞒你说,我是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所以很认真,当然不是说要你结婚的意思。” 任舒划着菜单的手指一顿,有些意外项淮忽如其来的表白,手机倏然响了一声,打破了此时项淮的话。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喂,怎么了?” “任舒姐你能不能来一下!有人在甜品店闹事,我报了警警察还没来……” 任舒此时倏然站起身,说:“没干什么吧?你注意安全别受伤,我现在回去。” 随后又急匆匆看向项淮说:“抱歉我店里出了些事,我得过去一趟。” “我送你。”项淮听到了电话里的急切,也忙的站起身。 “不用了我开了车。”任舒拿着包一边走一边说,“我先走了。” 去了才知道是在酒店订婚的那家,因为孩子过敏导致的对方爸妈灰溜溜从婚礼现场提前离开,回去之后却阴阳怪气闹得男方爸妈觉得被看不起,便在婚后新娘回家后摆谱。 像是一个导火索,女方跟男方吵了一架连夜回了家,现在女方正跟男方闹离婚。 女人是上次过敏孩子的小姨,也是男方的姐姐,气不过所以来甜品店闹事。 “你们要负责任!现在好了,孩子过敏了一个交代都没有,他们也要离婚了,你们就想这样一点责任都不担??!” 任舒到时警察也迅速出警到了现场,制止了女人的滋事行为,店里倒是安全,客人都被她这样的发疯行为给吓跑了,只剩下一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拿着手机在拍照。 “有客人受伤吗?”任舒问。 何双摇了摇头:“没有,她就进来吵,我也拦不住……” 任舒在平台发送了一条解决方法,今天下午来就餐的都可以凭借消费信息全额退款且赠送二百元折扣券。 女人被警察控制着,眼看要拉走,伸手抓着门口的摆件砸在前台玻璃上,怒不可遏地看向任舒:“你们应该抓这个女人!!!不要脸的狐媚子,说不准就是她在婚礼上勾引我弟弟才让我弟弟现在闹离婚,还有你们这个甜品店,给人吃过敏,食材都不干净,你们这些无良商家迟早等着倒闭吧!” 警察直接把人扣上:“安分点!你这是犯法的知不知道!” 任舒抓着何双闪开,前台玻璃倒是没碎,有了裂痕也不雅观。 她拿着手机,看向她定然说:“我已经录下来了,警察也在旁边应该也不用录吧,除了我店里的损失,我会起诉你损害我的名誉权。” “你……你少吓唬我,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清楚!”女人听到起诉瞬间心慌了,但还是极力保持着稳定。 任舒就看向警察说:“她这算挑衅滋事吗,我不接受任何调解。” 邢正是来lingling买甜品的,昨晚见到那场面,他忽然有些好奇厍凌这个前女友到底什么来历能让厍凌变成那个样子,他跟厍凌认识这么久屈指可数的几次看到他情绪的强烈起伏都源于这个前女友。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人在吵,拿起手机给厍凌发消息。 【lingling,速来。】 【快快快,我给你盯梢呢。】 厍凌有工作不得不出差,正赶往机场的路上,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收到消息迅速调转车头,又皱紧眉头问他:“怎么了。” 【有人在吵架,听不清说了什么,反正你快点。】 厍凌到的时候邢正已经回医院了,警察还没走,他下车走过去,听了两句大概明白跟那天婚礼有关。 看了一眼跟警察交涉的任舒,侧身走进店内自然而然地把踢倒的椅子扶了起来。 任舒看了他一眼,没空理会他。 厍凌就站在旁边看任舒跟人交涉,随后打了个电话过去,让酒店把那天的监控提前调出。 警察带着女人离开后,任舒转身看到厍凌,把人当空气,又问何双有没有什么别的被损坏。 “没有没有,她就是在店里闹没做别的,不过这个前台玻璃有一点点裂痕影响吗?”何双眼神还偷偷瞄了两眼厍凌,长得高戴的表上千万,比以往来店里的任何一个追求者都出色。 “我联系人换掉。”任舒低头联系了装修师傅,又气的一股火压着。 她就应该做个铜墙铁壁。 电话随之而来,新娘陈雅楠打来的,声音还有些焦急:“任舒?你们店没事吧,我刚收到警察的电话。” 出了刚才的事情,店里迟迟没有顾客进来,只有一些外卖订单。 任舒坐在椅子上问:“你跟你老公要离婚吗?” 陈雅楠沉了口气,情绪很低落:“对……这次应该真的会离婚,我爸妈原本就不赞同,跟你没关系,其实本来就——” “任舒,那个小姨今天那个事情,真的抱歉,所有损失我来赔付,警察那边说你——她就是个乡下人,什么都不懂,你能不能……” 任舒说:“抱歉。” 陈雅楠一时没吭声,随后说:“我明白,真的对不起。” 任舒挂了电话,看到厍凌坐在旁边,就更生气了。 “你来干什么?” “我不能来?我要点餐。”厍凌坐在靠窗位置那把椅子上,八方不动说。 任舒盯着他,质问:“你昨晚去医院做什么?” 厍凌抬眼,扫了桌面的二维码点了份咖啡:“我能做什么?” “你说你能做什么?” 厍凌移开眼,说:“苹果派,我要吃。” 任舒起身:“不给你做。” “你看你们店里还有别的客户吗?” “没有也不给。” 厍凌坐着不动。 任舒就拉他:“你出去,不欢迎你。” 她力道不重,推着他的肩往外驱,厍凌也顺着力气起来,“砰”的一声,玻璃门轻轻关上。 厍凌站在门口盯着她的背影,看她又进了后厨忙起来,搬着一箱冷藏的水果。 倒没哭。 厍凌才又推门进来,把桌面自己车钥匙拿走才走。 重新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往纽约开会。 任舒下了班后又去了一趟警局得到这件事的最后处理结果,男方赔了她钱,女人被拘留一天。 陈雅楠大概觉得尴尬,也只是在微信上跟她说了对不起。 任舒问:【你们真的要离婚吗?】 陈雅楠:【嗯,我们可能真的不适合,任舒,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我们的关系。】 任舒回复:【不会的,你不生气就好。】 【我哪会生气!】 任舒的生活跟之前一样,十一月份,江城的天气急转直下,甜品店的空调呼呼吹着热风。 她还在网上频繁看到有人说北方已经下起鹅毛大雪。 申城跟江城都很少下雪,任舒前两年每年冬天都会去一次北方,出差时还在下雪的海边城市住过一周。 呼吸决定 第111节 那两年闲暇之余无数次没有计划地跑出去过。 来来回回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发现不敢踏出的那一步从来没有什么阻挡。 唯一的遗憾便是还没玩过跳伞,被划入明年计划内。 看了看机票,还没想好今年去哪里过冬。 厍凌回来那天已经是三天后,江城天气少有放晴,冷太阳没有温度,厍凌下了飞机便来了任舒的甜品店。 任舒在后厨尝试做新品,没多久何双进来说:“任舒姐,前几天那个男人又来了。” 来之后点了几份店里主打,就坐在靠窗位置,也没用餐。 任舒几乎在一瞬间就猜到了是谁。 但还是起身往外看了一眼,挨着玻璃窗有阳光洒进来,落在桌面没吃的甜品跟咖啡上,他还提着电脑过来的。 厍凌交叠着长腿坐在对面,身上还是件长褂,腰带没系落在椅侧,气质浅淡坐在那。 任舒扫了人一眼,又转身进去了。 不想搭理他。 后几天厍凌完全把这当成自己办公区,任舒偶尔在偶尔不在,厍凌也不知道她的行踪。 持续一段时间没在甜品店遇到人。 厍凌才问向前台:“你们老板不在?” 在前台的是何双,他这几天每天都过来,跟上班打卡似的,合身的西装西裤能从外形跟面料看出价格不菲,就在那安安静静点一份慕斯吃,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狂热多金的追求者。 倒是因为他的存在,这两天客流还多了一些。 何双是甜品店最早一批进来的员工,见证了从甜品店开张至今多少个追求者,刚开店那几天甚至天天有人送花,甜品店都要改成花店了,后来因为任舒不常来倒少了些。 可惜,任舒似乎并无意。 何双保持着该有的礼貌:“我不太清楚。老板让我跟你说,我们店不招工了。” 厍凌:“……” 厍凌自己吃完就走了,他在江城租了个房子,因为工作重点在纽约,时不时要开跨国会议,昼夜颠倒了些,从纽约开完会又转机回来,转寒的天气让他有些感冒,连续几天都没好。 拍摄杂志那天声音都有些沉哑,夏玲没想到厍凌感冒着都还来了,但新周刊迫在眉睫,她也自私没主动说什么。 厍凌穿着西装来,这套西装在镜头光线下显出十足的金融精英感,一张脸也极其出挑地出现在镜头,基本不用怎么补妆跟抓角度。 文稿都是写好的,夏玲特意避开了厍凌的家庭关系,问的尽是一些工作上能给年轻人的经验。 以往为了周刊卖的更好,向来都会贩卖一些隐私,特意询问一些擦边的个人生活问题,但轮到厍凌完全不需要,他本身就是标签。 拍摄结束后到了下午五点,夏玲还组织了一起吃饭,晚上大概要熬夜写稿,说晚上请客吃饭也都是行规,大多数人结束采访后不乐意被占用私人时间。 厍凌却点头同意:“可以,我没开车,夏主编有车吗?” 夏玲忙的说:“当然有。” 上了车,厍凌坐在后排忽然问:“夏小姐跟任舒是室友?” “对…厍总认识?这么巧。”夏玲佯装意外。 他那张脸隐匿在暗处,夏玲从后视镜中也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跟情绪,只能从平淡的语调中忖度。 “嗯,她年初来的江城,过得还好吗?” 夏玲此时一顿,说:“挺好的吧,她本身是个很好的人,所以会被善待。” 厍凌没吭声。 过了会儿才说:“你说得对。” 到了地点,同组还有几个别的编辑跟记者,饭局上聊的也都是些行业玩笑。 倒还喝了酒,夏玲坐在旁边,大概是想到杂志社起死回生提前开香槟,喝的有些多。 “感谢厍总百忙之中接受我们杂志社的采访,我先干为敬。”夏玲很真诚说。 厍凌也跟着抿了两口。 “我感冒了,以茶代酒。” 饭局过半,厍凌倒像是一个陪衬似的,他们几个都是杂志社的同事,喝酒畅饮聊了一些行业八卦,厍凌兴致缺缺听着,看了眼时间。 饭局结束,夏玲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了。 旁边同事拉着她,很是尴尬地看着厍凌:“抱歉厍总,我们主编有点酒瘾,让您见笑了。” 夏玲又抓着车钥匙说:“没事,不用管我,我一会……让我室友来接我……” 说着就打了个电话过去,大着舌头喂了一声。 正起身的厍凌又重新耐着心思坐下来。 他也没有笃定任舒会来,来不来都随她心。 其他同事提前离场,各自打车回去。 也就剩下一个同事跟厍凌在这儿等人来接。 “厍总您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会就行。”不好让他也在这里干等。 厍凌一眼看出:“你喜欢她?” 男人立马支支吾吾了,耳朵都蹿红:“我……对。” “等会吧。” 任舒来的时候夏玲已经睡着了,她进来看到厍凌跟夏玲的助理,说:“你先走吧,我来就好。” 助理说:“我帮你把她放车上吧,你开了车来吗?” “对。”她电话里也没说清楚,任舒以为夏玲没开车。 “那怎么办。” 厍凌此时起身:“我开,我没开车。” 把人放进车里,任舒开的夏玲的车,又把车钥匙递给厍凌。 随后又想起她之前看到别人发在bbs上的厍凌在赛道飙车的视频,手又轻微缩了一下:“你没喝酒吧?” “没有。”他说。 “我走前面。” 厍凌说:“行。” 她车开的稳,厍凌也跟在后面不疾不徐的,餐厅距离小区并不远。 夏玲睡得很熟,她这几天都在熬夜整理稿件,连酒吧都不去玩了,还没睡过这么好一觉。 车停进小区车库,厍凌先下的车,拔掉车钥匙走过去又倏然掌住任舒的手腕,把要去另一侧扶夏玲下车的脚步截停。 小区地下车库空荡,灯光倒是亮堂地落在金属质地车顶,显得空气充斥冷淡。 “你别动手动脚。”任舒看向他扣着自己手臂的手指,能清晰感觉到被握着的那股掌力,抬头不满地看他。 “你男朋友跟别人抱你都能接受,怎么没对自己大方一点。”厍凌眉眼不动,语气平静。 什么男朋友? 任舒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项淮。 任舒故意说:“我就大方怎么了。” 厍凌松开手,一副态度很好的样子:“那抱回来。” 任舒这才看向他,扯了扯嘴角:“你没事吧?” “发烧了。” “……”任舒有些无语。 任舒进包间便看到了他不自然的肤色,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发烧什么模样,才那么明显地入眼。 跟她有什么关系,那样的酒局他不是想不去就不去? “你喝酒没抱过我?” 说的是那年在北京,任舒喝醉了酒。 任舒脚步又一停:“你揪着不放有意思吗?” 厍凌揣着口袋:“没意思,没你男朋友有意思跟别人抱在一起。” “你觉得你多好了?”任舒声音都抬高了一些。 “嗯,我也是混蛋。” 第63章 太久 任舒盯着他的眼, 目光移落在他这件深灰色毛呢大衣上,长款翻领,廓形宽松, 显得沉稳内敛,高领毛衣更显温和很多。 他浑身的气质都比前两年沉下来许多, 仿佛那些冷淡也在她面前褪了色。 又跟此时不依不饶无理取闹的发言判若两人。 她不想跟他饶舌, 转过身打开车门把睡熟的夏玲扶下来,人在完全没有任何支撑力时会变得很重,厍凌走过来, 手指拉着人的胳膊整个提起来, 重力变轻, 任舒也没说话,跟他一同上楼。 进了电梯,任舒看着夏玲醉醺醺的样子, 她刚跟室友同居那会就知道她有些酒瘾, 几乎每次下班都会去酒吧玩, 任舒不明白酒精有什么好喝的,夏玲却很沉迷,见酒就控制不住。 打开客厅的灯, 任舒扶着夏玲把人放在卧室床上。 夏玲的东西放的有些乱,任舒回自己卧室找卸妆巾给她先擦脸。 出来客厅一片寂静,灯光默默照在茶几玻璃上, 任舒没看到客厅有人, 还打开门往门外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正在跳动数字的电梯上。厍凌刚站在门口也没进来,大概觉得不太合适。 已经走了。 任舒沉了口气,低眼关上门, 回了卧室给夏玲卸妆脱衣服。 折腾完已经十一点了。 呼吸决定 第112节 夜色寂静无声,寒风刺骨,路边的树木暴露着枝干,显得十分寂寥。 厍凌搜了地图看到附近就有诊所,脑袋昏沉得厉害,便去买了感冒药吃。 吃完脑袋有些阵痛,像是长了个肿块似的一涨一涨的,浑身没什么力气坐在路边仰头盯着小区的那一层楼的灯,此时倒是能准确认出哪一个是任舒住的房间。 手机铃声打破夜半的寂静,林鸣谦打来电话说有个公益晚宴问厍凌要不要参加。 “被邀名单里有任舒,我特意托朋友打听了一下听说她也去。”林鸣谦说。 “什么时候?” “就下周,在临市,对了,文教授这两天要从美国回来了,要在国内静养。” 厍凌前几天去纽约出差就听到李牧杨跟他说了这件事,还是他给安排的医院:“知道了。晚宴需要邀请函吗?” “已经帮你搞定了,你到时候去就行。” 厍凌挂断电话,想给任舒发条消息,发出去之后又想起来自己被拉黑了。 他们小区管控严格,上电梯需要刷卡,厍凌也就没上去,打了车回去。 大概因为感冒,昏睡到中午才醒来,起来洗漱完又吃了两颗药,时间已过十二点,没来及吃完驱车去了甜品店。 天色阴沉,天空灰扑扑的,太阳也隐匿在乌云之后。 甜品店这个点客流不多,空调呼呼开着,推开玻璃门瞬间驱散了浑身冷气。 前台的玻璃柜已经重新安装好,又是崭新模样。 厍凌走向前台问:“你们老板不在?” 何双对他这种习以为常把这家甜品店当成自己家的口吻已经听惯了,点了点头:“嗯。” 上午倒是在,跟后厨叮嘱了一下新款甜品的配料测试,又在附近吃了午餐就回了申城。 厍凌从写字墙旁拿了一张纸写了一行字,文教授回国的消息以及医院地址,递给何双。 “给你们老板。” 何双盯着看了两眼,还是拿着了。 等人从甜品店出去,就迅速给任舒发了条消息说:【那个冷脸男,好像给你写了情书放在前台了。】 任舒收到消息时已经回了申城,下飞机就直奔家里看小e。 盯着冷脸男三个字还没反应过来。 【你打开看写了什么。】 何双:【我需要闭着眼吗?】 任舒:【……不用。】 发过来的照片让任舒怔了一下,他后面写了时间,周末回来。 任舒这两年还是会给文教授发邮件,她偶尔会回复寥寥几句话,后来便音信全无了,任舒主动询问李牧杨文教授的情况,说她在美国一切都好,才彻底安心。 任舒蹲在客厅保存照片,又继续给小e喂食。 乔亦然不经常在家,安安静静的,任舒独自一人趴在沙发上打游戏。 她不忍心看着自己基建起来的小房子长水草,开始哐哐做任务拿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游戏的特效声响。 玩着玩着旁边小e都不再感兴趣,从沙发上跳下来蹦跶到它的二层小别墅睡午觉,任舒还在勤勤恳恳努力上分。 她没点开积分排名看过,做任务时手指下意识滑动点开,倏然看到厍凌的在线时间是十六个小时前。 积分倒是没变,于是即将跟她并齐。 任舒又看到他的id下面出现了一颗海星,她记得规则里海星是需要长达一年每天登陆养育起来的,跟企鹅的星星一样。 分开的那两年任舒还是有打开过这个游戏,后来工作太忙,再后来又觉得好像打开就会回忆起什么,回忆起他并不在意的打赌,回忆起在北京玩游戏的契机,于是便驱赶到角落。 她正出着神,蓦地亮起的头像又把她的视线重新聚焦,随后看到积分在几秒钟上涨了大几千。 他把所有的工具都给卖掉换成了积分,只有高级武器的积分才可以兑换。 一分钟上涨了一亿,把家都卖了。 任舒目瞪口呆,怒气冲冲地点开私信:“?” 随后又肉眼可见地看到他把积分清到她之下。 又收到他私信:“有文教授的消息告诉你,手机号拉回来吗。” 任舒退出了游戏,也没理会他。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给人拖回来,她害怕真的错过什么。 早上洗漱时,盯着卫生间的镜子看自己的脸,任舒看着那双眼,手指擦了一下嘴角的泡沫,洗完脸又去楼下吃早餐。 天气湿冷,一早路边还结了霜,任舒也把更厚重的衣服翻了出来。 江城甜品店在接近一年的试营业后持续稳定状态,同类型店面层出不穷,热度时来时去,任舒都能平静应对。 她跟项淮倒是默契地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过,大概他也没那么多心思追,或许也因为他跟厍凌那晚吃饭发生过什么,任舒无从得知,也相信感情或许需要缘分。 任舒在周末去了仁和医院看望文教授,她不知道要买些什么,便只买了百合花。 跟上次完全不同,病房里没有吵闹的同学,只有李牧杨跟一位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男人坐在床边,文教授满头白发闭着眼睡得很沉。 李牧杨率先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任舒还有些意外,随后想大概是厍凌告诉她的。 李牧杨在毕业后进了厍凌在纽约的公司,金融公司跟他专业对口,三天两头从助理口中得知厍凌回国出差,太过频繁有些异常,聚餐时听到林鸣谦说的他跟任舒谈了恋爱。 “任舒?”李牧杨有些诧异起身,又忙的介绍说,“爸,这是我妈之前学校的学生,任舒。” 过去几年,李牧杨也逐渐成熟,长相跟声音都有明显变化。 任舒这是第一次见到文教授的丈夫,跟想象中的不同,长相冷硬却又带着文雅,声音也格外温和。 “你好,我听锦容提起过你,谢谢你来看望。”他笑着说。 李牧杨在旁边接过花,任舒说:“您好,文教授身体怎么样?” “睡着了,医生说需要静养。” 任舒听着模糊的回应,也只是点了点头看向病床上的女人,四年未见,脸上的纹路繁多,岁月不饶人,文教授苍老许多,仿佛浑身的暴脾气都消失殆尽。 男人注意到任舒的担忧,只是笑了笑安抚说:“不必担心,没什么大碍。” 李牧杨又看向任舒给她拉了个凳子说:“你坐会儿吧,我听说你甜品店开得不错,过得还好吗?” 任舒:“还好,文教授怎么回国休养了?是要在国内居住吗?” 总不至于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李牧杨点了点头:“嗯,ella也跟着一起回国了,不过她今天刚入职了新公司所以没过来,等过几天我妈出院你可以来我家做客。” 任舒点了下头说好。 随后李牧杨又跟任舒闲聊了一些文教授在美国的日常,知道她养了一只小狗,但在前年因为生病去世了,文教授那段时间心情格外糟糕,李牧杨很后悔提养狗的建议。 任舒听到身后声音,回头看到厍凌穿着一件黑色商务大衣提着果篮走进来。 厍凌倒是知道她今天会过来,眼神情绪不变。 任舒不想打扰他们一家人的闲聊,起身看向李牧杨说:“那我就先回去了,等我改天再来看她。” 文教授刚睡着,大概等不到她醒来。 厍凌把手里的果篮放在桌面,叫了声:“姑父。” 男人嗯了一声,“医院的事情麻烦你了。” 厍凌淡声说:“应该的。” 说完,又把视线落在起身离开的任舒身上。 李牧杨看了看厍凌,又看向任舒。 他当然也知道厍凌跟任舒分了手。 “行,要不要送你?” “不用,我开车过来的。” 擦肩而过,任舒跟没看见他一样。 倒是厍凌忽然跟着出了病房门,迈着长腿快步绕到了她面前,从口袋中掏出一个药盒放进她手里。 “眼药水,你试试,要是好用你可以找人买同款。” 寂静空无一人的vip病房门口,只有两人站在一起的身影。 他的手冰凉,任舒被他伸出手裹着手背,手心里塞着药盒,异样的触感贴着皮肤表层,温度似乎要沁进来。 任舒盯着这个盒子,也没抬头,似乎微微仰头对视都会落进他的掌控之下,她缩手说:“不用了。” 厍凌捏着往她手里塞,“你试一下扔了。” 大概也注意到自己手有些凉,厍凌松开收回手,低眸看着面前的人。 不给她推阻的机会,抬步往病房里走。 任舒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盒子,走廊有护士跟病人来往,住院部极静,室内是厍凌正在跟姑父说话的徐徐声响。 任舒回头扫了一眼,揣进口袋,从住院部一楼出来就看到下起了雨。 她心血来潮开车去了馄饨店,车停在停车位,进店里还没说话,老板就笑着问她:“一份芋饺?” 任舒笑着点头:“嗯,谢谢老板。” 坐在老位置,刻意放缓了吃饭的速度,闲适地盯着窗外的雨看,看屋檐上的水刚好拍打在台阶的落叶上,落叶在水的抨击下逐渐移动。 任舒拿出手机放大拍了一张照片,低头修图准备发微博时,厍凌便在对面坐下了。 或许因为长相出众身高挺拔,他在任何地方总是很有存在感。 厍凌坐下后便说:“好巧。” 他并不知道她过来,但隐隐猜到她喜欢下雨天吃芋饺。 旁边有几个女生眼神毫不避讳地往这边看,目光放在厍凌脸上,又放在任舒脸上,用手捂着唇说小话,眼睛里带着笑,满眼的八卦意味。 任舒抬眼,发完才理他:“你不能坐其他位置吗?” 呼吸决定 第113节 厍凌起身,毫不客气往任舒旁边的位置坐下。 原本就是小店,位置不多,今天来用餐的人异常的多,大概是任舒前两天帮忙发在平台的帖子火了,带动了不少人特意过来品尝。 任舒侧眼瞪着他,还没说话,对面又坐下一对情侣,四四方方的小桌子瞬间坐满四个人。 旁边桌子倒还有空缺,但都需要拼桌。 “看什么?”厍凌看着她的眼睛,眉眼微扬。 秋季本身穿的便比较厚重,任舒胳膊放在桌面都能跟他的西装紧贴着,就只能放下胳膊,身子往后靠。 任舒没有跟他说话,回完评论区的消息后,又认真低着头吃剩一半的芋饺。 她吃饭的时候原本也很安静。 吃了几口后,抬眼看向门口,没看到门口处的树叶,大概被雨冲走了,她才侧眼看向厍凌,男人的侧脸清晰映入眼帘,五官跟记忆里的无甚差别,甚至眉眼的锋利压迫感藏得更深,让人挖掘不出来。 她忽然问:“厍凌,你到底想干什么。” 厍凌放下筷子跟她静静对视:“不明显吗?想追你。” 他说完这句话,任舒没有什么表情变动,也开始试图去从他的眼底看到什么。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厍凌,总是压着眼睛,放低姿态,语气也失去了那种理所当然的审视跟批判。 倒是对面一对情侣忽然没忍住不约而同抬起眼。 任舒移开眼,低下头,捏着筷子在指腹交错滚动,又慢吞吞说:“厍凌,是不是我态度太温和,所以你会觉得我的拒绝是一种欲擒故纵?就像是当时在大学里官宏也是这样,其实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拒绝了的。” 厍凌听言,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动到别处,嗓子一时间有些顿。 “你觉得我跟他是一类人吗?” 任舒摇了摇头说:“不是的,我只是感觉我们已经过去了。” 她又回想起那时候,于是侧过头看向厍凌说:“可能你不知道,那时候我真的有竭尽全力在喜欢你,但那时我真的真的很累,我不太懂怎么处理这样的关系,但又舍不得放手,就一直在伤害自己。” “我都在想,如果当时我爸爸在世知道我那样的话,肯定会心疼我的。” “可是没有人。” 她的话明明没有沾染上太浓重的情绪,眼睛也是一如既往的澄澈透亮,却无形让人感觉悲伤。 “任舒,对不起。” “是我性格不好,可能是家庭导致的,我自己也没有试图改变,我第一次喜欢谁,预料不到结果会是那样,在感情里我不是一个很合格的对象,但人都会改变不是吗。” 他有想过的,在那段时间察觉到任舒的感情,他也经常开会失神,他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向来当断立断的人不舍得放手,在感情上迟迟犹豫斟酌再斟酌,他的不放手真实地伤害了她。来不及吃那顿饭,失去她后陷入无尽的缺氧期,或许就是一种惩罚。 没人需要为他的任何行为买单。 厍凌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的表情,问:“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任舒还是第一次听到厍凌说这样的话,他从来没有对谁低三下四过,骨子里自带的傲慢让他姿态便是往常那样,无人例外。 她没吭声,又低着头吃面前最后一颗芋饺。 厍凌伸出手帮她捋了一下她的炸毛,声音好像跟那天醉酒后任舒忽然跨越界限抱着他撒娇一样温和。 他说:“不烦你。” - 任舒是在那个月底去的临市参加公益晚宴。 中间又去了两次医院,文教授都醒着,任舒坐在床边跟她聊天,文教授的性子倒是跟以前一般无二,每次都赶着让任舒别来。之后搬回家住,任舒就不好意思打扰了。 公益晚宴在临市,任舒开车去的,在酒店一楼宴会厅举办。 任舒这两年经常会给山区的孩子捐款送物资,也是她被邀请的主因。 主办方安排了酒店,任舒登记后拿了房卡上楼,她只拿了一个小行李箱,装了贴身衣物。 上了电梯进了酒店套房,推开门发现这间套房有些眼熟,看到吧台放着的一瓶红酒想起曾经住过,三万一晚,是家连锁五星级酒店,如今大概价格更高。 安排的酒店位于市中心,从偌大的落地窗便能看到临市cbd高楼耸立,灯光在昏沉时间熠熠亮起。 晚宴时间在晚上六点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任舒去酒店顶楼用了餐,找了个靠窗位置点了两份寿司跟一杯果汁,又抱着电脑办公。 玻璃窗外还能看到逐渐落下的夕阳,余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半边脸颊,天色很美。 对面忽然过来人,声音也随之落下。 “您好,能坐吗?” 任舒抬眸,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眼前,长相明朗,眉宇神态看上去很年轻。 “当然可以。” 男人坐下,戴着名牌手表的手放在桌面,轻笑了声:“你是来参加慈善晚宴的吗?” 任舒敲电脑的手指一顿,又点了点头:“对……你好。” “你可能不记得我,不过我也是申大的,校友。” …… 餐厅外,桑侃跟厍凌一同参加的这次慈善拍卖,各大公司都在以慈善捐款为名号作为公司宣传卖点,树立有责任感的企业形象提高品牌知名度。 桑侃跟厍凌来顶楼用餐,刚一上楼,他就眼尖地就看到了餐厅内的任舒。 厍凌正在接工作电话,被桑侃忙的叫住,盯着那边不放:“哎?那个是不是你客户?” 今天来的大概都是来参加晚宴的,能参加晚宴的人非富即贵。 厍凌说话的声音一止,抬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任舒穿着一件白西装,金属质地的扣子显得整个人格外清冷,脖颈的丝巾让露肤度降低,一张脸便愈发吸睛。 她脸上带着浅笑,跟对面男人侃侃而谈,厍凌眼睛笔直看过去,挂断电话,也没往那边走。 桑侃正要过去,目光落在纹丝不动的厍凌身上,想了想问:“不过去?” “去干什么?” 好歹是以前的客户,怎么都会打一下招呼吧? 桑侃不解:“之前合作没谈拢?” 厍凌扫了他一眼,随后起身拿了一份牛排越过半个餐厅坐在她对面那桌,隔了两桌,跟任舒的视线正好对着,面前晚餐一口没动。 桑侃看这架势也坐在了旁边,低头吃饭。 视线被人占满,任舒抬了一下头,跟他猝不及防对视后,明显顿了一下,随后移开。 “学姐现在有男朋友吗?” 任舒摇了摇头下意识说真话:“没有。” 说完还后悔了一秒,嘴太快,她现在不觉得为了解决麻烦说谎是一件什么很难的事情,事实证明偶尔的谎言会解决很多问题。 “可以加个微信吗?” 他开了几个果园,不知道会不会有业务上的往来,任舒还是添加了微信。 “好啊。” 任舒跟他扫了码添加。 “晚宴快开始了,走吧。” 任舒不太喜欢穿高跟鞋,即便工作几年还是很抗拒,家里也就那几双,都是平常朋友送的,穿的这双跟乔亦然送的那双很像,任舒临走时拿成了新的,还是有些磨脚,她走路有些慢,旁边男人跟她一同下楼也顺着她的脚速。 主持人穿着晚礼服登台,简单开场后,大屏幕播放一段关于公益项目的纪录片,主题是贫困山区的孩子们上学日常以及孤儿院中小孩灿烂的笑脸。 底下目光专注看着大屏。 随后是慈善拍卖跟募捐环节。 拍卖师抬高声音,展开一幅画作:“起拍价十万。” 牌子陆续举起,数字不断攀升,已经远远超出原有价格。 坐在前排的大多数是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有前排举牌报价都是翻倍。 拍卖品都是些小众艺术家的瓷器跟画作,任舒对小众风格兴趣不大,只是看到一条六芒星的项链忽然起了兴致,很简单素雅的配饰,六芒星甚至很像雪花,也只有中间那颗浅蓝色宝石说是什么难得孤品,用普通银饰制成,又没有大牌的名牌效应,起拍价五千,任舒觉得不太值得。 旁边坐着的男人大概看出了任舒的兴趣,举了号牌,加价幅度两千。 随后前方坐着的人举了号牌,跳价一万。 任舒坐的位置靠后,没太看清对方是谁,旁边男人大概还有些不服气,也跟着加价,前方又继续翻倍。 对方有意买,他大可以一直加价坑他一把,但没必要得罪人,也就放弃。 晚宴还没结束,便尴尬离席。 任舒是在主持人说话时才知道是谁买下。 “恭喜厍先生,以三万的价格拍下展品六芒星。” 第一排跟坐着的桑侃不明白厍凌怎么看上这东西了,但也没问什么,人的审美不一样,他又不缺钱,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从后台付款拿了东西,厍凌盯着项链看了一眼,合上扔进口袋里。 桑侃原本便不想来,听到厍凌要过来才跟着的,果然跟想象中一样无聊。 出门看到任舒也从后门出来,才回头看了一眼室内的厍凌说:“你客户也出来了。” 厍凌听着他的称呼皱紧眉:“你能不能别一嘴一个客户?” 好听吗? 桑侃感觉莫名:“不就是……” 随后语气忽然一顿,此时才恍然大悟似的。 “不是你跟她——这项链送她的?” “我说你怎么还跟人打台球!” 没见过他那么有耐心过。 厍凌懒得搭理他。 任舒后脚踝有些疼,皮质踝带磨破皮出了血。 她记得自己行李箱里是放了运动鞋的,转头放在一旁就忘记装进去了。 呼吸决定 第114节 走去前台询问:“请问有碘酒吗?” “酒店没有碘酒,需要的话我们一会去准备。” 前台注意到她的穿着,忽然问:“是任小姐吗,有一位先生让给您的。” 桌面放了一个盒子,盒子大小不难看出是一双鞋,以及旁边小手提袋里装了碘酒跟医用棉签。 “有说是谁吗?” “是厍总让我转交给您的。” 任舒盯着持续没反应,直到注意到前台的视线,才接过。 “谢谢。” “没事。” 她下意识侧眸看了一眼酒店名字,停顿了一下又问:“你们酒店的老板是厍凌吗?” 前台说:“厍总好像是投资商?老板是赵总,我刚来没多久也不太清楚……” 任舒了然地点了点头。 提着东西上了电梯,进了酒店套房洗完澡又给脚踝擦着碘酒,打开鞋盒看到里面装的是一双平底鞋。 浑身舒缓许多,她懒洋洋地趴在床上给乔亦然发消息。 “给我看看小e。” 乔亦然发了个照片过来:“看!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说。” 乔亦然听着她的语气:“你怎么有气无力的,不是参加慈善晚宴吗?有没有认识什么人?” 任舒坐起身靠着枕头说:“没有,认识人的环节在最后面,举办方肯定想要先把拍品拍卖出去,我高跟鞋拿错了有些磨脚,就提前上来了。” 她来了之后发现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有些后悔过来参加活动,原本她也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的。 乔亦然哦了一声,又说:“我最近要去北京出差,应该时间挺久的,小e能放你那吗?不能的话我得临时找个代养。” 上门喂养不安全,毕竟平常任舒两头跑不怎么在家,家里也没安装监控。 “嗯,我明天回去接它。” “那行,你脚没事吧?严重的话去买个防磨贴,挺好用的。” 任舒看着地上盒子里那双鞋,说:“没事,我重新买了一双。” 挂断电话,任舒打开卧室的投屏,找了个电影看。 酒店的房门处发出动静,任舒坐在床上瞬间听到了套房门响的声音,她瞬息灭掉电视的声音,“滴滴”的开门声在客厅异常清晰。 任舒被吓了一跳,忙的坐起身随意抓了个东西防身。 “谁啊?有事吗。” 厍凌刚从电梯口出来,目光落在空无一人的长廊中间站在门口的男人身上,盯着看了两眼,倏然迈着脚步走过去,在人还没进房间时骤然控制住他的手腕。 男人听到房间声音被吓一跳,看到厍凌更是眼睛瞪大:“干什么??” 任舒手里还拿着台灯,看到门口两人愣怔了一下。 “诶不是?你怎么在我房间??”男人满脸懵。 任舒拔掉卡给他看,满脸莫名:“先生您走错了吧。” “不对啊,我也是这个号,你看。” 厍凌松开男人的手,看了一眼房卡,又拧眉看向任舒说:“你先进去,一会换个房间。” 关上房门,厍凌才看向面前的男人:“酒店的房卡可能给重复了,我打电话给你安排一套顶楼套房。” 男人听言还没冒出来的火被瞬间浇灭了。 佯装勉强接受的样子说:“那行吧。” 任舒回了卧室换衣服,出来时厍凌正在跟酒店经理说话,男人已经离开了。 他的声音冷冽,手腕处还勾着西装外套,单手揣着口袋,显得有些凌人。 面前经理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快哭了,“实在对不起厍总,今天酒店太忙了,新来的不太会,是我们疏于管理,拜托您千万别跟赵总说。” 任舒站在旁边看着没说话,厍凌侧眸,走过来重新给了她一张卡,是隔壁房间的。 又走过去把她行李箱拖着往隔壁拉。 “不用,我自己拿就好。” 厍凌就松开了手,跟在她旁边进了隔壁,试了下门卡没有问题,她下次还是要记得把防盗锁也挂上。 等弄完才注意到厍凌也跟着进来,坐在沙发上还倒了杯水喝。 “刚才谢谢,你还有事吗?”任舒站在旁边说。 “我喝口水不行,刚跟你加微信那个别理。” 私生活出了名的乱得很,怎么她遇到的都是这种人? 任舒这两年也不是识人不清的人,她没吭声,目光扫了一眼窗外的景色被吸引。 夜幕彻底落下,能透过玻璃窗看到一轮明月,这间套房的夜景很好。 客厅静悄悄的,任舒盯着窗外看了两眼,又注意到厍凌的视线,于是收拢回来。 他坐在沙发,手肘搁在膝盖处,白色衬衫挽起了两寸袖子,眼神抬着看着她,两人的目光便在空气中碰撞了。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任舒目光顺着他的五官下颌滑落在他的喉结上,眼睛静止住。 格外突兀显眼的喉结在她目光落上的刹那上下滚动着。 厍凌忽然抬起手腕拉住任舒的手,手指虚虚实实扣在她的手腕处,又一寸一寸扣实,隔着布料,只能感觉到重力。 “你缺床伴吗?我怎么样。”厍凌眉眼不动看着她,自荐枕席说。 任舒此时才明白过来他进来的意图。 瞬间醒神,反手拉他:“你出去。” “免费的怎么不睡。”厍凌侧眼看她。 “免费的我干什么要睡?” “你又不是没睡过,我从来没有过别人,你可以放心,你不需要解决生理需求吗。” 任舒一瞬间感觉自己神经在跳。 “你不是说不烦我了吗?” 谁说了? “给你解决生理需求叫烦?你让我来我就来怎么样。” 说什么屁话,占便宜的还不是他。 “我为什么要跟你睡,二十五岁的你我都睡腻了。”她为什么要睡三十岁的他? 任舒咬牙切齿,咬着字重复了一遍:“快点出去,我要叫保安了。” 厍凌离开的最后一秒回头,看着任舒,说:“真不睡?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第64章 太久 “啪”一声门被关上。 套房内瞬间安静, 任舒坐在沙发上重新倒了杯水喝。 手机又嗡声响起,厍凌发来的消息问:【真不睡?】任舒回复:【再发拉黑。】 把手机扔在旁边沙发上,用枕头盖住, 她靠着沙发看窗外夜景,发呆了好一会, 又忽发奇想买了去北海道的机票, 她喜欢在下雪的城市过冬。 给手机充上电,卸下浑身疲惫睡了一个很好的觉。 第二天一早醒来得很早,太冷她懒得出门, 点了外卖吃。机器人送上来, 任舒慢吞吞地看着电视剧边吃早餐。 因为临时决定, 只能买到一张下午的机票,准备在酒店待到下午再出发。 手机嗡了一声在桌面亮起,蹦出一条消息, 是厍凌发来的。 198xxxxx:几点的机票 任舒没搭理他, 继续吃饭, 吃完有些晕碳又模模糊糊睡着了,一直到中午才醒,时间还早, 于是准备出去转转看看江景。 刚打开酒店房门,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厍凌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站在门口,也没玩手机, 倚靠着墙, 手插着兜眼睛空落在某处,听到声音侧过头。 “要走了?” 任舒手还扒拉着门一点点往回收,只探出脑袋,一脸防备:“你站我门口干什么?” 厍凌看她的样子, 稍微侧身,表情倒是淡定说:“等你,送你去机场?” “我不回。” 厍凌一瞬间听出她的意思,她有其他安排。 “要去哪?” “不告诉你。”任舒忽然想起这些天,他在江城跟申城辗转,又来了临市参加晚宴,这样的慈善晚宴他根本没必要亲自参加。 “你们公司破产了吗。” 这么闲。 “不会,别担心。”厍凌又低眼看了下她的脚踝,看上去没什么事。 “真不走吗?” 任舒嗯了一声,厍凌手机响了两声,任舒就转身关上了门,也没了想出去转转的心思。 呼吸决定 第115节 下午拖着行李箱从酒店出来,打车去了机场。 坐在机场候机时还给乔亦然发消息。 【临时去日本,27号回去。】 乔亦然回复:【ok,旅途愉快/击掌】 飞机在傍晚时分落地,任舒计划在小樽停留三天。 天空还下着雪,空气比临市冷很多,任舒提前订了房,把行李箱放进酒店后不得不临时去买了棉袄裹着。 回来后太过疲惫,洗漱完又坐在房间摆弄自己的相机。 她前两年跟曹姐学了拍照,被影响着构图有极大提高,站在阳台便能看到璀璨灯光映在运河,河岸两侧的屋顶都压着厚厚积雪,静谧悠远,任舒拍了照片,也没发在社交平台。 倒是乔和风发来消息问她是不是来了日本,在什么地方。 任舒跟乔和风许久没联系,也就偶尔会发两条消息聊喜欢的书,近两年纸媒没落,乔和风在前年把书店卖了来日本工作,编剧方面,后定居东京。 【小樽,你怎么样。】 【好巧,我最近在出差在小樽采风,要不要约个饭?】 【好啊,你比较熟你定地方?】 【嗯。】 出去转了一圈拍了很多照片,又在风雪交加的夜晚随意进了一家小店吃饭。 迎着雪在路上散步时接到一条电话,大概在发呆放空,没有看来电显示。 “喂。” 对面没有声音,大概是没想到她会接听。 任舒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手机号。 又站在路旁边,伸出手去接天空落下的雪,落在手心瞬息变成水,她问:“怎么了?” 是文教授有什么事情吗? 风雪太大,声音显得低沉,掩盖了情绪,厍凌并没有听出她话语里对旁人的担心。 只是很轻地说:“想你了。” 身后是一家咖啡店,门口站着的女孩嘴里说着日语发传单,说起某某连锁日料店新开业,欢迎尝试。 任舒接过看了一眼,又抬步继续沿路走,对电话里说:“打给110。” 说完就挂断了。 随后收到厍凌的短信,说黎淮之不接。 有病吧。 任舒合上手机,又扯着围巾裹紧脖颈,转头回了酒店。 下雪的夜晚很安静,任舒大半夜都没睡着,忽发奇想去泡温泉,回来后投屏看了之前只看了几分钟的《情书》,她看过解读后不太喜欢这样的电影,但还是断断续续的时不时打开。 第二天一早出去逛街,又给祝愿发消息要不要给她带她喜欢的地偶唱片。 祝愿回:【要要要!任舒姐出去玩啦。】 【嗯,过年一起吃饭吗?】 【好好!你自己去的吗?】祝愿又给她推荐了一家很好吃的日料店,被任舒划归到明日计划里。 在一家书店待到很晚,是家24小时的书店,任舒离开时天色渐晚,推开玻璃门,街道雪下得很大,空气带着冷气的清新干净,站在路灯旁,雪花扑簌簌的下。 任舒在夜晚的街头走,揣着口袋,耳机里播放着陈奕迅的《富士山下》。 手机嗡声,任舒掏出手机看,是厍凌打来的电话。 任舒接听,透过寒风跟电话过滤,对面声音传过来:“在外面?” 厍凌听到了列车驶过的声响。 任舒嗯了一声,敏锐地听到了手机那边路人说的日语。 “你干什么?” “你给我几个暗号,我能找到你,信不信?” 任舒此时看了一眼路边小店,像童话小镇一样的房子,拱形屋檐上积着厚厚的雪,有几个穿着厚重的男生女生正坐在门口喝咖啡。 “我为什么要给你暗号。” “你之前在跟骆盂打官司。” 任舒脚步忽然一顿,前年骆盂在北京开了一家跟lingling很像的店,店里的甜品跟之前的配料成分样式一样,那时甚至有人觉得是lingling的分店开去了北京,在开张之后广受好评,地处位置优越,又有任舒这两年努力积攒的品牌效应,质量跟外形都控制得严格,又签了宣传公司,热度一度都要淹没本店的程度。 任舒在筛选分店选址时把北京排除掉了,她不喜欢那里,不管是因为自己的感情还是因为她母亲。 找了律师任舒才知道骆盂在前两年就偷偷抢先注册了之前甜品的专利权,包括那份店里主打苹果派的,任舒在制作之前为了防止公开配方会有小店模仿,暂时没有注册专利。 当时正在风口上,自媒体并没有那么广泛,她试图用主打唯一性吸引人,也遭到反噬。 任舒只是没想到会是骆盂。 而后官司打输了,除了那份苹果派,店里本身就更换了新品,影响不算大。 她就是觉得自己被坑咽不下那口气,但也无可奈何。 任舒盯着此时的天色,跟对方说:“白色为主绿色屋檐的小店,甜品店的草莓,42。” 任舒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就等了三分钟就回去了。 刚到酒店又收到厍凌打来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呼吸很重,声音带着冷空气侵袭着鼻腔而显出的那股刺冷感。 “人呢?” 任舒佯装莫名说:“我在啊,你没找到吗。” 厍凌沉口气说:“酒店地址发我,我没订酒店。” “不关我的事。”任舒说。 “我冻死了找你。” 任舒低声说:“我困了,要挂了。” 话音刚落,任舒感觉到眼前忽然一黑,随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全身在一瞬间都静止住了,眼睛转着看了一圈,坐起身,把手机扔在床上借着窗外的光摁压了几下开关,毫无反应。 停电了。 想用手机打开手电筒,才看到电话没挂。 “怎么了?”厍凌听到对面有东西被不小心打掉又捡起来的声音,他坐在那家小店门口点了一杯热咖啡贴着冰凉的指骨。 今年小樽的雪下得格外大,密密麻麻的大片雪花挤压在道路上,不一会就把刚踩过的脚印抚平。 “停电了。” 出来后听到酒店经理说大雪极端天气导致的停电,已经打给电力公司安排明天一早过来检修,预计明天中午便能来电。 天气在停电后一寸寸变冷,任舒去附近便利店店买了个暖水袋,还买了鲷鱼烧跟铜锣烧吃,回去老远看到酒店门口一道身影停在那,下着雪倒是一动没动,像是一棵树静静伫立着。 她走路不太喜欢看人,大多数人的面孔在视线中只是一个障碍物的存在,此时却定睛一看,看到了那个大概在甜品店门口的男人。 任舒抱着暖水袋,擦肩而过时被厍凌扣住手腕,扫了她一眼,拉着人强行停在前台订了一间房间。 “你干什么…”任舒皱了下鼻子用力去掰他的手,又在此时感觉到刺骨似的凉意,被冰的移开。 只有这家酒店停了电,有几位外国旅客在前台办理取消入住,走廊处被应急放了小手灯,但仍旧显得压着一层沉色,整个显得冰冷空气有些躁动。 前台很抱歉地说酒店停了电,酒店会发放保暖设备给各个房间。 厍凌松开她的手,看到自己虎口处都被掰得泛红,又拿着房卡跟在她身后。 任舒住在一楼,不用上电梯。 “吧嗒”一声,任舒开门时回头看到厍凌跟着她,他的房间就在隔壁。 “你跟着我干什么?”任舒回头看他,手还控制着酒店房门的门把,皱着眉很凶。 厍凌站在旁边,不动声色说:“多多送你的东西让我带给你。” 注意到她半信半疑的眼神,厍凌轻笑,扫了一眼行李箱说:“真的,她在美国跟我爸妈一起过年。” 黎淮之辞职后护照返还,今年过年要跟他们一起过。 你怎么没去温哥华?任舒又在一瞬间把这句话从嗓子眼咽下去。 开了门,室内很黑很静,任舒打开手电放在桌面,灯光瞬间映在天花板形成一个圆光扩散开来,她订的房间不大,跟客厅一体,一览无余,光圈外的视线昏沉的像是蒙了一层纱。 厍凌才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具,是多多买盲盒抽到的一个限量款玩偶,女孩张牙舞爪的样子像小恶魔。 任舒接过打开,拍了张照片发给多多,又把小玩偶放进盒子里,等回去可以摆放在书房。 给人认真回复:【收到啦,谢谢多多,好可爱。】 “你可以出去了。”任舒腾出空理会他。 酒店安排了集中供暖,任舒不想去,她比较怕冷,更不喜欢人多,酒店棉被很厚重又有暖水袋,不会太冷的,熬一夜就过去了。 “一起睡觉吗?”厍凌纹丝不动站着,再次提出友好建议。 “会暖和一点。” 任舒盯着他的脸,拉扯他的衣服毫不留情说:“你快点给我出去。” 准备先把人丢出去,再拉他的行李箱。 她就算说不要这个礼物,他也会帮多多给到她手里的。 厍凌没怎么用力,顺着她的力气往门外走,又在一瞬间控制住她拧门的手背,把门砰的重新合上,脚步往前手指捻着她肩膀。 任舒瞬息往后退了一步,脊骨磨了一下墙壁,厍凌跟她几乎紧贴,漆黑眼眸落在她眉眼处,看的并不清晰,旁边的圆灯的圈外,像是躲在昏暗的一角,任舒耳畔的呼吸声清晰,稍微抬头便能看到他的脸,她手指掐了下手心,空气有一秒的寂静,随后被厍凌低着头吻下。 他的舌头很热,浑身都冷的,指骨像冰一样在她的下巴甚至脖颈揩过,只有唇齿灼人。 陌生的气息猛地袭来,甚至蛮横地侵略全身,任舒在一瞬间呼吸发颤,窗外的雪散发着莹白的光亮,房间内昏暗又寂静,任舒的手掌抵着他的肩膀,眼底忽明忽暗,又在被撬开齿关的的瞬间缓缓卸下力气。 呼吸决定 第116节 厍凌勾着她的下巴低眸跟她接吻,含着她的唇感觉到唇齿间的软意,冰凉的手指内血管似乎在沸腾,分不清是冷还是热。 衣服落了一地,任舒不知道怎么到了床上,两人全身都是赤/裸的,他身上很凉,这种凉意却加重了异陌生感,让任舒觉得头皮都要炸开。 “睁开眼。”厍凌环着她的腰,某处绕在门外,声音极沉说她。 任舒别过头,声音很低:“你不做就走开。” 话音未落就断了音,憋了一口气,随后呼吸没有规律地喘,眼角又被刺出了眼泪。 “混蛋你…”他是没做过吗? 被温和地困住手腕,任舒感觉到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胸前,额头甚至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有客房来敲门,大概是询问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任舒视线落在门的位置,绷紧唇不吭声,又被厍凌贴着耳朵说她的喘息声被拍打响声压着什么都听不见,忍什么忍。 任舒烦他,抬眸跟他接吻。 大概那两年接吻的次数太多,厍凌的吻技很好,又不吝地往他身上贴,彻底吞没。 窗外还下着大雪,静谧的雪花有覆盖整座城市的架势,看一眼便能感到刺骨寒意。 酒店卧室内的大床上负距离的两人,身上却格外滚烫,一整夜任舒都没有睡着过,被他抱着各种各样来了一遍,甚至于以往任舒不能接受的都毫无顾忌地在此刻出现,呼吸声交叠,灯圈外的墙壁上人影憧憧。 中间坐在沙发上做时任舒的腿不小心踢到手机,手机翻滚着落在地面,整个房间一片漆黑,于是声音跟力道变得愈发肆无忌惮。 一直到第二天凌晨,酒店房间的套用完了,任舒才昏睡过去,又被抱着去洗了澡。 夜晚安静,厍凌低眸借着窗外弱光看着睡熟的人,像是以前无数次相拥的夜晚一样,把她勾在怀里,嘴唇擦过她后颈的皮肤,用下巴贴着她的脑袋,摸了摸她的全身,也跟着浑身松懈地闭眼睡过去。 是他跟任舒分开后睡过的唯一一次好觉,梦里无需梦到她。 任舒醒来感觉自己身上热的要出汗,她整个人都被抱着,酒店提前来电,空调的热气把房间烘烤得发闷。 任舒起身把他扒拉开,厍凌才反身躺在床上,他醒来的早,也自然装糊涂没动,享受安静的雪天清晨。 任舒去洗澡洗漱,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窗外的雪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积雪持续不断地堆积在屋檐跟树杈上,任舒回了房间时厍凌才拉着行李箱回了自己房间。 任舒看到垃圾桶里的套脸颊蹿红,极力忽视着昨晚发生了什么,从脑子里抛出。 只是一夜情而已。任舒想。 她想睡就睡了。 她换了衣服提着包拿着手机及时出了门。 乔和风选了一家汤咖喱店,店面在一楼,靠着玻璃窗还能看到街道雪景。 任舒到了目的地看向乔和风有些意外,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审美影响,他的发型跟穿衣风格变化颇大,任舒一瞬间差点没认出来,对比倒是比以前清朗许多。 “好久不见。”任舒笑着说。 乔和风看着她:“准备什么时候走?” 任舒坐在对面,把包包放在椅子后说:“明天就走了,亦然养了只猫,她要出差,家里没人的话没人照顾它。” “我刚听她说了,早知道你要来我带你转转。”乔和风笑的和煦。 “下次下次。” 上了餐,任舒尝试了一口,汤的味道不错,又问乔和风:“过年要回去吗?” 乔和风摇了摇头,沉了口气说:“不回了吧,国内我没什么朋友,爸妈也都在国外,有时候还挺想念国内过年的气氛的。” “这两年国内也没什么年味,谈恋爱了吗?” 乔和风就笑了笑,“怎么你也变得八卦起来了,没有谈,你呢?” 任舒摇头说:“也没有。” 乔和风往窗外的街道上扫了一眼,又忽然看着任舒说:“你知道之前亦然为什么介绍我们认识吗?” 任舒正喝着汤,被这一句话呛了一下。 乔和风就忙的抽纸给她擦,任舒接过:“没事没事,因为想介绍我们在一起?” 乔和风笑了笑说:“那倒不是,她说你有一段割舍不断的关系,让我去搞点破坏。” 任舒愣怔了一下,纸巾擦拭嘴角的速度都放缓了,她从没听乔亦然讲过,只是以为介绍朋友认识。 “是吗?所以你搞破坏了吗?” 乔和风思忖说:“我觉得没有,我高中也谈过恋爱,后来分手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个女孩因病去世了,我就没再遇到过她那样的人,也觉得不好去找她那样的人。” 今年的雪是近几年最大的一场,厍凌没有撑雨伞,身上还穿着昨天穿的一件黑色大衣,落拓锋利地贴在腿边,肩章上的金色条纹是浑身唯一色彩,身上落了雪,不瞬化成水隐藏在湿冷的羊绒大衣中。 人群在游走,他揣着口袋安静地站在那,目光看着正在吃饭的两个人,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这里。 一直到任舒忽然透过玻璃窗往这边看过来,隔着太远的距离,厍凌也看不清她的眼神,只是身上残留的那股热气在此时彻底驱散。 在她收回视线的那一秒,厍凌才迈腿徐徐往前走,揣着口袋,摸到里面装着的一袋苹果干,耳朵被冻得没什么知觉,又蓦地疼了一下,他才意识到他站在这里许久。 厍凌忽然在这一瞬间有些冷躁,那种情绪被压在沉重的呼吸之下,闷得人喘不过气。 第65章 太久 乔和风此时忽然想起他在申城那次去任舒的甜品店, 那时他看到厍凌也在,点了餐后,目光在两人身上回转。任舒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放在厍凌身上, 而厍凌眼神精锐又清晰,对他的存在有恃无恐。 直到乔和风离开任舒都没发现, 那时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并不像是乔亦然说的那么简单, 明明都很爱。 从餐厅出来,乔和风跟任舒一同在附近转了转,乔和风揣着口袋, 侧着头跟她说:“时间过得真快啊, 转眼两三年。” 任舒手指捂着围巾抵挡风雪, 脑海浮现厍凌站在路边的那道身影,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却又能从他的姿态中看出一些冷气, 他骨子里还是带着从小养尊处优的傲慢, 那些年作为上位者对她身边的人气定神闲, 他也是笃定了她不会跟项淮那种人在一起,但乔和风不一样,任舒认识他这么久, 他几乎无可挑剔。 厍凌的傲慢让他大概也不会继续纠缠。 她回过神,反应有些迟钝地将他的话入耳。 “嗯,又是一年了。” “你住在哪?我送你?”乔和风主动说。 “不用。”任舒停下脚步, 轻笑说, “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下次来日本提前跟我说,亦然我们三个能回我家喝点,给你们下厨。” “好。” 任舒坐电车回去,沿路看窗外的风景跟一望无际的海岸, 雪花落在海面浸入。 下了车,又走了一段路程到了酒店,小腿还有些异样的酸,现在腰窝跟腿跟处都有隐隐作痛。她是明天中午的飞机,下午没什么事情做,也提前把自己想去的景点逛完,准备窝在酒店看雪看电影。 洗完澡浑身轻松地窝在床上吃寿司,眼睛盯着一部恐怖片看,是个系列片,任舒只看了第一部。 手机陡然响了一声,大屏幕画面正好出现丧尸的脸,任舒被吓得心脏一哆嗦,眼睛速移到手机屏幕,一条来自198xxx的新消息。 任舒刚拿起手机想骂人,人打了电话过来问:“东西落你那儿了。” “什么。” “内裤。” 任舒听言还顿了一下,她早上连同她的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扔了?赔我,微信转账吧。”厍凌听出了她的沉默,在那头说。 任舒不服气,他还要他不带走? “我凭什么赔?”此时任舒脑海里莫名揪出什么,脱口而出据理力争,“你没扔过我内衣吗?” “我还给你洗过怎么算?” “你什么时候……”任舒大脑忽然卡帧,被忽视的一些画面在此刻抽出,她去北京那天喝醉酒抱着他哭,第二天醒来只记得他叫了她宝贝,对其他的一概不知。 任舒就没再吭声,门被敲了两声,任舒从电话中听到厍凌说:“开门。” “干什么。”任舒开了一个缝隙。 厍凌推开而入,谁能把得住他。 看她电视上还播着恐怖片,厍凌说:“一起看会?” 走廊有人经过,任舒只好沉了口气关上门,重新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她已经看了好一会,电影接近尾声,又自动跳转到她上一个没看完的《情书》。 任舒侧着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雪天,路灯下雪堆积在白桦树林的枝桠上,显得清冷疏朗。 室内的壁炉火焰燃烧着,似乎能隐隐听到燃烧的声响,内心在这一瞬间格外安定。 “亲爱的藤井树,为了见你一面,我来到了小樽。” 任舒抱着枕头歪着头看电影,厍凌侧目看了眼她,也靠着没吭声,静谧的房间里只有电影的声响在播放。 此时厍凌忽然恍然想,他们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 那时任舒同样喜欢看恐怖片缩着在他旁边。 那时习以为常的相伴后来做梦都梦不到了。 电影结束后任舒也有些困了,又看了眼厍凌说:“你回去睡。” 厍凌就低下头吻她,任舒身子往后缩,背靠着沙发无处可逃,只能微微仰着下巴跟他接吻。 又听到厍凌眼神擒住她,声音不高不低问:“吃什么了,好吃吗?” 任舒就抬眼看着他:“挺好吃的,你一个人也可以去尝尝。” 店里也允许一个人去吃的。 厍凌手指挑开布料把空隙侵占,任舒低着眼,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绷紧呼吸又用力抓住厍凌的手:“你去关灯。” “不能看?” “跟别的男人吃完饭回来又跟我做,爽吗。” 任舒不喜欢他这样说话,伸出手去捂住他唇,厍凌就凑上去,用嘴唇贴着她的掌心细细地吻。 “厍凌别把沙发弄脏。”任舒喘着声息,忽然想到急忙说。 于是又被人抱起放在床上,厍凌吻着她的眼角,释放后寸寸侵略,任舒忍不住叫出声。 “是很爽……嗯毕竟,睡习惯了。”任舒声音哆嗦零碎地拼凑出。 呼吸决定 第117节 所以只有第一次时有一些过分生疏不适,他大概也许久没做,不得章法的侵略倒让任舒濒临失控,而后被唤醒似的格外合拍。 又被他抵在床头,明显褪去了昨晚的温驯气息,眼神冷淡地看着她,力道不减,此时那股被压着的侵略压迫力彻底暴露出来。 “不是说睡腻了,口是心非什么,床怎么氵显的。” “你别说话,你做就好好呃——” 她一说话就被冲着敏感点,就是故意的。 但任舒觉得有些爽。 又生气,于是低头咬住他的肩膀,咬得很重,她被别的快感影响,感觉到咬出了血才想起来松开,目光落在他肩颈,又心虚地把眼睛移开。 “疼,亲一下。” 任舒没动静,又被他抬着下巴跟他接吻,随后喉结蹭到了她的下巴,又擦过任舒的唇,喉骨很硬,任舒凑上去吻了一下,随后听到厍凌闷哼的声音,手指更是用力掰开她的耻骨。 厍凌偏眼看她,又用手指扣实她的下巴,用力咬住她的唇。 “任舒,约会开心吗。” 任舒浑身绷紧着,在这一瞬间甚至感觉身体跟思想有些割裂。 “我没让你追我。” 厍凌低下头,嘴唇贴着她耳后的皮肤,声音低粘:“嗯,是我非你不可。” 厍凌做完又抱着她洗澡,还把地面纸巾清理了就从她房间离开了,任舒却没有睡着,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一直到凌晨两三点还在看窗外的雪。 便起身裹上棉袄准备去便利店吃东西。 那么用力,掰得她腿疼,现在都是酥麻的。混蛋。 刚出了酒店门,看到厍凌站在抽烟区抽烟,就他一个人,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黑色大衣。 隔着玻璃,厍凌看到她,灭了烟走过来。 “怎么了?” 雪下的仍旧很大,天空漆黑,周遭很静,路上的雪也干净没有脚印踩过。 任舒说:“去买吃的。” 她饿的快。 “走吧一起,我也饿了。”厍凌伸出手拉着她下台阶,一起去了附近便利店,学着link博主做了马克定食,任舒没吃完,厍凌只买了瓶水,把她剩下的吃了。 任舒还记得很早时厍凌的洁癖严重,而后每次看她吃不完强撑的样子,便把她剩下的吃完,还说就她剩下的都可以养他那条狗。 任舒也不想浪费,她只是想吃些不一样的口味,但餐厅大多数都是定量的,她吃的少饿的快能打包的都打包了。 “路上走走,消食。”刚吃完东西躺下会不舒服。 任舒跟他走在异国他乡的雪天街头,又被厍凌把他挽着的围巾一团团戴在她脖颈,任舒微微抬头看着面前厍凌低着下巴的脸,五官在眼前清晰,只有眉眼间愈发成熟沉稳。 又忽然想起在申城时第一次走进了一个房间,她并不是无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在那一瞬间做出了潜意识的选择而已。 耳畔是呼呼风声,任舒侧头看他,声音被呼啸寒雪吹的带着鼻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你打电话的时候那个发传单的说了地址。”厍凌侧眼应声。 且也就一家酒店停电。 够倒霉的。 任舒插着口袋,目光盯着路边的路灯看,寂静的夜路上人并不多,天真的很冷。 倒是看到街头拐角处有几个少年正在弹吉他,还有几个拿着贝斯跟二胡,长卷发穿得格外嘻哈,就那么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正在唱一首日语歌,大概是个小乐队,少年朝气蓬勃迎雪而来,在无人停留的街角,也完全不在意路人视线。 看到有对中国情侣,一个男生招了下手老远叫了一声:“诶你们是中国人吗?” 男生个头挺高,穿着厚重衣服咧唇走过来:“我们在做个街头挑战,哥你要不要玩一下?这是你女朋友吧?嫂子好漂亮。” 任舒侧头看向厍凌,随后下意识解释说:“不是女朋友。” 旁边几个人忽然开始起哄。 “还不是啊……” “加油加油,再接再厉!”对厍凌使着眼色。 厍凌倒是笑了下。 “什么挑战。” 任舒又愣怔,随后反应过来,又无法辩驳。 厍凌看了一眼任舒,接过男生的吉他跟拨片。 男生一看他这拿吉他的架势,有些惊讶:“哥你真会啊,不知道的都以为你是我花钱雇来的了。” 厍凌找准弦,一边说:“会一点。” 随后又抬眼看向任舒,视线中夹杂着风雪,问她:“想听什么。” 任舒站在前面被几个人看着还不太适应,随口说:“没想听。” 厍凌便在高脚凳上,眼睛不偏不倚看着任舒,弹了一首纯音乐的高潮片段,这是任舒第一次听厍凌唱歌。 卢广仲的《几分之几》。 那一天你走进了我的生命 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几分之几 如果我又更完整一点 也是因为你 某一天你离开了我的生命 谢谢你曾经是我的几分之几 感觉你贴着我胸口呼吸 在那一个回不去的天明 …… 请记得我曾经爱过 任舒揣着口袋,耳朵被冻的泛红,感觉脑子都嗡嗡的,歌声却清晰入耳,她仿佛成为唯一观众。 等他把吉他递给男生,男生又跟厍凌闲聊,他们几人在东京留学,老家也是北京的。 厍凌说:“以后回国巡演记得给我门票。” 又问他们乐队的名字。 “彗星时刻!” “哥下次带女朋友一起啊,不然就别来了。” 厍凌看了眼任舒,人冷的跺脚,抓着围巾往脸颊上捂,被冻傻了。移开眼说:“好。” 反正不会有别人。 厍凌跟任舒沿路走,在温暖的雪夜,花楸树盛放鲜红小果,歌声仿佛还在耳畔轻呢。 “走吧,回去了。” “我还想买东西。” 旁边有一家音乐盒堂,她在网上搜说是六点关门,今天不知道为何此时还开着门,里面除了工作人员外空无一人。 走进看到琳琅满目的玻璃工艺品,她选了三个音乐盒犹豫不决,只想要买一个。 厍凌站在旁边看她犹豫不决,指了指最旁边那个:“这个吧。” 任舒对他的指点感觉到不满,试图首先踢掉他选择的那个,最后又发现他选的那个确实她更喜欢。 结账从店里离开,往酒店方向回。 夜幕彻底沉下的雪夜,银装素裹,路灯被雪映得格外柔软,堺町通商业街的店铺依旧亮着灯,有人推门而出,带出一股暖气,又瞬间哆嗦着把手插进口袋里。 脚踩在雪下,发出“咯吱”响声,任舒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捂着耳朵,低着头,侧眸时注意厍凌正偏头看着她。 任舒不明所以摸了摸冰凉的脸颊,问:“看什么?” 以前厍凌也问过,看什么?任舒说没有。 视线的回望也开始转移。 “回去还再做一次吗?不做我走了。” 这天都要亮了,做什么做。 回去收拾了行李,只趴在床上眯了一会,醒来去札幌坐上飞回申城的航班。 天亮时雪也停歇,任舒拖着行李箱往机场内走时,在一瞬间停止脚步,自己都觉得莫名地回了下头。 穿着一件黑色棉袄的厍凌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身高伟岸浑身冷峻,在奔茫人群中也极其吸睛。 任舒跟他对视了两秒,视线在厍凌的五官上描摹,隔着较长距离十分模糊,也能看出他仍旧没什么表情,也不擅长暴露情绪,冷冷淡淡地站在她身后,也没有叫她一声。 任舒转过身,拖着行李箱过安检候机。 飞机整点起飞,飞升到巡航高度时,透过舷窗能看到沿海岛屿跟白色雪顶,甚至太阳落在云层上形成了金色反光,如梦似幻。 任舒下午抵达申城。 打车回去后行李都没收拾先给小e喂了食,乔亦然今早去的北京出差,小e又是一个粘人的小猫,家里没人它就乖乖缩着,看到任舒粘上来,连洗澡都要蹲在门口守着。 任舒卸下浑身疲惫泡了会儿澡,透过镜子看到皮肤上的斑斑点点,脖颈痕迹现在都没褪去,她摁压了几下,倒是不疼。 洗澡出来,抱着小e疯狂撸了一把,长发滴落的水沾染在它耳朵上,小e才猛晃了晃脑袋把水晃荡出去。 “小e有没有听话啊?”任舒抱着它轻声问。 小猫咪叫了一声回应,趴在任舒膝盖处睡大觉。 有人宠爱,流浪小猫一朝成公主。 冬季衣服不好干,任舒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及时放入洗衣机里清洗烘干,她习惯放进去前先摸一下口袋,在那件在日本买的棉服口袋中摸到一条项链,大概是晚上出来时他偷偷扔进她口袋里的。 呼吸决定 第118节 她盯着那条六芒星看了一会,蓝色宝石在灯光下映出漂亮无杂质的光,把项链暂丢在梳妆台上,重新把棉袄塞进洗衣机里。 十二月,申城彻底迎来冬季。 任舒去看望文教授,几次难以拒绝被拉着留下吃饭,而后倒跟天生e人的ella发展成为不错的朋友关系。 文教授的丈夫下厨不错,对文教授也有求必应,任舒此时又忽然想起那时学校的传闻,说文教授的丈夫早期并不喜欢她,是她强求,而后自然一拍两散。 谣言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足够离谱。 回去没两天又收到了厍凌的消息。 【周几做。】 做你妹。 【不做,没兴趣。】 【你才多大就没有性、欲,补补。】 又紧跟着发来一条:【不做能找你吗?】 即将圣诞节,任舒天天在甜品店奔忙。 给人回复:【找我干什么。】 【想你。】 任舒不想回。 十二月二十五,圣诞节。lingling甜品店新出了一款圣诞节专属甜品,一个圣诞树模样还有一个小雪人,这两年忽然流行起各种各样的节日,被造势起来各大商店都紧跟趋势搞花样。 圣诞节当天,店里甚至买了装饰品扮成一个圣诞小屋,店里忙不开,任舒自己都去了后厨帮忙。 倒是有人约她圣诞节要不要出去聚餐。 【不了,我下了班只想回去睡觉。】 【任舒姐你冬眠啊!】 任舒哭笑不得:【我真的困。】 打车回去,乔亦然也还在外地,只剩任舒跟小e在家,还在甜品店提了个小蛋糕回去。 到了小区门口,看到地面放着一个蓝色盒子。 从盒子的外包装看,是个价格不菲的礼物。 任舒盯着看了两眼,拍照发给乔亦然:【你买的?】 【没啊,我最近都不在家什么都没买,不会是炸弹吧?】 任舒沉默两秒,又看到盒子旁边卡了一张纸片。 她抱着盒子进客厅,拆开看到里面是一个似乎是玻璃制品的苹果,设计格外漂亮,像是应该展示在橱窗中的工艺品,甚至在灯光下,透明玻璃映出流光彩色。 打开,该是果核位置装了整齐摆放着的新一年崭新的一元硬币。 旁边一张卡片字迹遒劲有力。 圣诞快乐。 爱苹果又爱许愿的你。 字迹熟悉。 随即手机又响了一声。 【在家吗?要不要做?】 【你烦不烦天天做做做做做。】任舒猛敲字。 【那我想见你找什么借口,你说,我改一个。】 【有约,做不了。】 任舒回复完把手机扔在一旁,把盒子也给合上就坐在沙发上吃蛋糕,又想起圣诞节她作为老板应该在群里发个红包。 于是打开手机,看到厍凌的回复。 聊天界面内他隔了三分钟才回的。 厍凌:【哦。异性么。】 哦你个头。 任舒在自己甜品店的群里发了个888的红包。 【圣诞快乐,大家。】 第66章 太久 任舒晚上洗完澡抱着小e睡觉, 室内没开灯,准备早早睡了。 她前两天熬夜做苹果蛋糕,还做了一些lingling甜品店专属卡片跟日历送给客人, 眼睛很疼,用了厍凌给的眼药水倒是缓解许多, 可在网上并没有搜到这款眼药水的购买渠道, 产自美国,国内买不到,也就作罢。 室内漆黑寂静, 还能透过阳台看到窗外有谁偷偷放起烟花, 一阵一阵的砰砰声响, 在夜空倏然展开又转瞬即逝。 这样的氛围让任舒很放松。 手机里还收到了群发的圣诞祝福,高中班长发消息问她现在在不在申城,他们准备过年聚个餐。 【怎么样?要不要来?】 任舒趴在枕头上捧着手机回复: 【我还是不去了。】 她现在甚至忘记了高中很多同学的面孔跟名字, 也不太喜欢到时在一起互相查探动向。 【我们拉了个群, 群里老师也在, 你要不要进来?】 任舒回:【好。】 她朋友都在申城,今年准备待在申城过年,只是担心夏玲一个人在家会不开心。 认识得久了任舒能感觉到夏玲是个很缺爱的人, 明明生活物质不缺,但偶尔还会在酒吧跟人约,前段时间说找了个江大大一在读的男生, 对方家境清贫沉默寡言, 任舒看过对方的照片,长得倒是规整出色,在学校不少人追,夏玲给他钱, 他陪她睡。 【过年来陪我吧?】任舒给她发,【新期刊忙完了吗?】 【还有一点点,没事反正等过完年才发行,工厂都休息了我着急也没用。】 夏玲又回:【我就不去了,我给那谁转了钱让他过年陪我吃饭。】 【他不回家吗?】 【他家在山沟沟里,回去干什么。】 任舒轻笑了声:【行,晚上喝酒别太晚回来。】 【知道知道。】 被拉进高中群里,任舒改了备注,也没在群里发消息,还以为有老师在群里会安静很多,但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里面聊天消息令人眼花缭乱。 倒是很意外厍凌也被拉了进来。 群里便更加躁动。 【厍凌?最近在国内吗?有空约个饭。】 s:【在申城。】 【那改天约一下?】跟他聊天会有攀附的意思,班长的询问也带着揣摩。 厍凌倒是在群里问:【都有谁去?】 这话一出,群里还静了两秒。 厍凌跟班里同学关系都一般,没有会因为朋友去而去的道理。 班长问:【啊??你想谁去?】 任舒眯起眼,盯着屏幕不敢眨眼。 她在这一瞬间才有了跟厍凌是高中同学的实感。 s:【随便问问。】 【天!外面好像下雪了。】 【真的假的?申城上一次下雪都是五六年前了吧。】 【我在朝汇区,下得特别小,估计也下不大。】 任舒看到消息,瞬息穿着拖鞋兴致冲冲跑去阳台,“哗啦”打开玻璃窗,刺冷寒风扑面而来。 任舒伸出手,寒气沁入皮肤,雪花很小飘落在手掌心,探头出去,楼下路灯的光影中能看到清晰的雪花轨迹。 眼神又陡然一定。 高杆led路灯下站着一个穿着一件单薄黑色大衣的男人,黑色长领毛衣微盖住下颌,手指尖一抹猩红刺眼,独立静止在原地,连姿势都没变过。 任舒盯着人看了会儿,不知道他在楼下干什么。 室内空调热气被窗口灌进来的冷风全部驱散,任舒怕冷,缩着脖子“啪”一声关上了,又瑟缩着上床裹紧被子闭上眼睡觉,大脑思绪却灵活。 手机响了一声,在漆黑的卧室十分刺眼,任舒翻身去看,屏幕显示了一条短信消息。 【约会还没回来?】 关你什么事呢。 【怎么了?】 【你吃饭吃到十一点?什么东西那么难吃难咽。】 手机屏幕的光线把小猫给吵醒了,它趴在任舒手边,一双漂亮的眼睛也盯着屏幕看。 任舒认真回复:【去酒吧喝酒了。】 【哪个酒吧。】 【不记得名字。】 呼吸决定 第119节 【发定位给我。】 【不、发。】 厍凌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任舒挂断,对面继续开始持续不停地打。 【你干什么?你有事说事。】 【你不知道你喝酒什么样?地点发给我,我不打扰你。】 【不说。】 【任舒。】 厍凌没等到她回应,在微信里翻了翻乔亦然的微信,之前有过合作微信没删过。 给人发了条消息过去,问:【任舒在酒吧喝醉了,能来接一下吗。】 【酒吧?她去酒吧了??她不是回去睡觉了吗??】 厍凌扬眉,合上手机,刚抬眼,看到从小区门口裹着厚重棉服的人用小熊头套帽子捂住脸往他这边走。 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路灯静静亮着,雪下的不大,落在脸上瞬间融化。 有辆大卡车缓缓经过,遮挡住视线,任舒站在路对面停了会儿,车走过,厍凌就迈着长腿已经过来了。 “你站这干什么?”任舒问。 任舒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只在电视剧上看到男主站在雪天的楼下故作深情,有些故意卖惨的傻,她不觉得厍凌是这种人。 他穿的极其单薄,里面的毛衣都薄薄一层贴着脖颈,手指也裸露在空气中,被冻得甚至有些泛红,倒是那根烟还没抽完,任舒皱紧眉扇了扇,以前年轻时居然会觉得抽烟的男人有魅力,她现在只会皱眉。 厍凌灭了烟,把烟头扔进路边垃圾桶,声音还有些磁沉说:“等着你回来。” 任舒低着头把手团在衣袖里:“我没去,骗你玩的,你快点回去吧。” 厍凌看着她,说:“不邀请我上楼吗?” 任舒又仰着头看天空的雪花,似乎有下大的趋势,并不像群里说的那样下几分钟就停了。 厍凌想去牵她手,又想起自己手冰,于是收回揣进口袋里。 “许愿了吗?”鼻子被冷风吹的疼,说话都带着白雾。 “没有。”她没有什么愿望。 “许个愿,我能帮你实现。” 任舒就看向他,真诚渴望说:“许愿我能找到一个对我很好的男朋友。” 厍凌就没动,很好吗?要怎么样才是很好,在她的标准里,好又要做到什么? 厍凌忽然感觉他在任舒眼里或许是个很差劲的人。 他脑海里又想到那几年,他好像分不清大多时候任舒是不是开心的。 厍凌很少有这么情绪化甚至不自信到怀疑自己的时候,感情果然会让人面目全非,他在这一瞬间忽然对林鸣谦跟前女友分分合合最后真的断了差点自杀感同身受了。 “实现不了。”他移开眼,淡声说。 “那你说什么。” 远处一道远光灯忽然打过来,任舒跟厍凌又往路边站了站。 厍凌在任舒侧头的瞬间,倏然贴近抱住任舒,胳膊环着她的肩膀,宽阔手掌把人的脑袋摁在胸口,用力再用力,下巴也微压着,呼吸都颤在她耳畔,感觉到怀里被填满,那股漏风的空洞感才稍稍褪去。 他感觉到任舒推他胳膊,也不放开,低沉声线闷在她肩膀说: “舒舒给我抱会儿。” 任舒又在一瞬间没动。 随后她又听到厍凌问:“在一起才算爱过吗?” 说什么呢。 货车从眼前驶过,眼前光线变暗了些,留下一路空寂路灯默默亮着。 厍凌松开手,中间围起来的气息又被瞬间驱散,任舒感觉身上的力松了。 “回去吧,冷。” 任舒就揣着口袋往小区走,走到门口,手机又响了一声,是厍凌发来的。 【圣诞快乐。真谈恋爱了跟我说。】 【跟你说干什么?】 查查底细,坏人暴露出来,好人也会因贪欲变坏,人很现实,厍凌有耐心。 【放心,我不会影响你的感情生活,结婚记得请我。】又一边情绪淡淡慷慨言辞说。 【一定,满月酒也请。】 - 厍凌连夜飞去了纽约出差,熬了一天一夜处理工作跟几个棘手的项目,饭都没吃坐上返程飞机。 手上还拿了一个本子,他在飞行的空闲时间才有歇息的机会,随后想,他似乎没有天生爱人的能力,于是开着电脑打开了一页新文档。 敲打下任舒两个字。 写下了一些针对性的计划,希望他能在感情方面有更高的造诣。 希望他能达到很好这个词的最高标准。 下了飞机拉着行李箱打车去了甜品店。 过年期间甜品店人不多,门口还贴了门画,很有节日氛围。 厍凌提着行李箱推开玻璃门进入店内,热气瞬间驱散外套的冰凉。 车轮在地面滚动的声响引起旁人注意,齐齐往声音来源处扫了一眼,又把视线停在男人脸上。 任舒给曹姐放了假休息,听到声音抬眼看到厍凌推门而入。 对视一眼,厍凌自顾自坐在靠窗位置。 任舒盯着他的身影,看他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怎么不拿着枕头过来。 厍凌刚好收到黎兰馨的电话,刚坐下便接通。 “今年不回来过年?我怎么听淮之说你回申城了?” “嗯,有些工作要处理。” 黎母完全不信:“你有什么工作?我都听说了,是人家女孩不喜欢你?你多花点钱买点花送点礼物什么的,女孩子都吃这套。” 她要什么时候才有儿媳妇。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您注意身体,记得复查。” “知道了,过年去看看你姑姑吧,听说她身体恢复得不错。” “嗯。” “你追的那个女孩是不是任舒?就前几年跟你相亲那个?她妈妈是不怎么样,太势利,但——” “妈,我还有事挂了。”厍凌侧眸看到了站在旁边的任舒,她没什么表情,但大概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 “要点什么?过年有一些甜品暂时停售了,抱歉,这个菜单上的您可以挑选。”她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说。 厍凌看了一眼说:“这个,提子蛋糕。” 任舒注意到厍凌泛红的眼睛,眼白处的红血丝浓重,眼下也有些淡淡青痕,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疲乏状态。 漠然移开眼,看他指着的那款,提醒说:“这个是青提,店里没有黑提了。” 什么? 厍凌脑子少有的顿了一秒。 “你们店里这么讲究的吗?有什么区别吗?” 任舒也愣了下:“你不是只吃——” “我什么时候说了。” 任舒没说话。 “还要什么吗?” 厍凌看向她说:“没了,谢谢。” 第67章 太久 任舒有些犯困, 店员小邱换到前台,她坐在休息室的桌面趴了一小会儿。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后脑勺,有些隐隐的热意让她睡得很熟。 厍凌没吃早餐, 结束完会议回去洗完澡便连夜坐飞机回来,奶油冲击肠胃有些腻, 强把甜品吃完, 没看到任舒的身影,便走过去屈起骨节敲了下吧台问:“你们老板呢?” 这位经常来,他们私底下都八卦过这个要追他们老板的是对面高楼易思信公司总部老板, 传闻冷漠无情, 白搭一张脸的工作狂, 却天天跟在他们老板身后跑。 小邱指了指说:“在里面休息。” 厍凌才点头,“谢谢。” 厍凌便拉着行李箱匆匆去了附近酒店,洗完澡又去买了套衣服。 任舒醒来已经中午, 被饿醒的, 睁开眼时还懵了一会, 拿起手机看时间,中午十二点零三分。 又看到手机里还在北京出差的乔亦然发来消息。 【骆盂之前仿照你开的那家lingling好像倒闭了,我刚路过看到门都被砸了, 老板挂了个招租的牌子。】 任舒瞬间醒神。 【倒闭?为什么?】 之后任舒没太关注过骆盂甜品店的经营情况,他纯靠着lingling的名气涨热度,而后自制的甜品, 况且人在北京, 任舒也无可奈何。 【不清楚,应该是经营不善?要不就是得罪了什么人,北京这地方,大街上随便拉个人祖宗三代都是皇亲贵族。】 呼吸决定 第120节 任舒没忍住笑。 【你要不要把这家店盘下来?位置真不错, 完全可以改成你的店,连调研都不用。】 乔亦然又提醒她:【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她又不需要自己亲自管理。 任舒问:【老板联系方式有吗?】 乔亦然微信里给她推了个名片。 任舒添加后又问:【你过年没回家?工作这么忙?】 【我回去干什么,他们一大家子,下次李栋尧找你甭搭理他。】 【他还好,看朋友圈最近在谈恋爱,安分很多了。】 她这个弟弟看着不靠谱,但人很正义有担当。 朋友圈最近发一些粉色冒泡的图片,生怕别人不知道,但人家女孩却没想公开。 任舒偶尔觉得乔亦然看得很开,妈妈二婚她赞同,甚至被安排照顾异父异母的弟弟也毫不介怀,仿佛在她眼里这些都不是事。 任舒又怀疑:【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这也能看出来??你不简单了啊。】 任舒气笑:【谁家大过年的不陪朋友不陪家人跑去北京啊。】 【改天有机会一起吃饭吧/捂脸。】 任舒有些意外,她前夫之前来申城,都没说过要一起吃个饭见一面,她有预感这次不太一样。 【好。】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过完年吗?】 【嗯,还有点工作要处理,辛苦你照顾小e。】 【没问题。】 原本约了祝愿一起吃饭,结果个个都回了家,莫名剩下她自己。 从甜品店出来,任舒跟店里小邱一同去吃午餐,提前订了附近一家粤菜馆,小邱明天回老家,任舒准备吃过饭后带她去买些礼物带回老家。 刚出了甜品店的门,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宾利,司机开门,厍凌刚好下车。 面面相觑,厍凌快步走过去,快走近又放慢脚步。 任舒拉着小邱顺着人行道往附近新开的粤菜馆去,小邱低着头回消息,也没注意到身后的男人。 厍凌也没吭声,跟在任舒身后侧的位置,脚步不疾不徐的。 大概是身后的脚步声过于明显,小邱莫名地回头,认出人又看了一眼任舒,见她没要说什么,也保持着默契故作没看见。 冬季的申城主干道车流像被抽空,只有零星几辆车驶过,路上稀稀落落的人群穿着棉袄步履匆匆,街边店铺也陆续关闭。 小邱有些紧张,毕竟听过厍凌的名字,害怕不小心得罪他,说:“任舒姐,你过年不回家吗?” 任舒说:“我家就是这里的。” “噢噢。”随后又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厍凌,轻声询问,“任舒姐,我们要一起吃饭吗?” 任舒摇了摇头,注意到了她的谨小慎微,说:“不。” 进了那家粤菜馆,人不多,任舒坐下后,厍凌也真没跟他们坐在一桌,停在邻桌的位置,只点了一份烧鹅跟老火靓汤。 任舒跟他背靠背,吃饭时跟小邱闲聊,问她是不是跟在跟李栋尧谈恋爱。 小邱眼睛睁大:“任舒姐怎么知道?” “他朋友圈发的花跟你收到的是一个样子,谁看不出来。” 小邱有些脸红。 “那你——” 任舒还没说完话,听到身后方一道声音叫了声:“厍总?好巧。” 随后听到他不咸不淡说:“好巧。” “今年没回温哥华?要不一起拼个桌。” “行。” 聊市场趋势的声音缓缓绕着耳朵,任舒脑子还卡壳了,忽然忘记了准备跟小邱说什么。 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厍凌跟这位朋友之前有工作上的合作,他常居纽约,大概过年陪老婆回来看丈母娘,跟邹凯的关系更好。 圈子太大,有些人不生不熟,厍凌也不介意卖谁面子虚与委蛇,很多时候表面好看就行。 中间去了卫生间出来,男人递给他一根烟,厍凌接过,咬在唇边,没在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有打火机吗?” “喏。”男人扔给他。 刚接着,一抬眼看到任舒站在走廊尽头,大概结束吃饭正要结账离开。 厍凌看着她的身影,捻着打火机还停顿了一下。 “不是吧你,你现在抽烟都要犹豫半天?”男人注意到厍凌的停歇,笑了两声。 厍凌不置可否,但把打火机递给旁边男人,烟也扔了:“你抽吧,准备戒了。” “我可是听说,说你在追人天天往申城跑,真的啊。”男人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顺着他离开的背影,见他出去跟在一个女人旁边。 刚才隔壁那桌的女人。 没忍住笑了两声,低头在群里发消息。 【你们厍总追人都不能上桌吃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帮一把,都是朋友。】 【有心无力,燥候红包。】 大概是厍凌在她身后跟着,小邱有些不习惯,她胆子小也觉得尴尬,任舒也觉得很奇怪,在路上小邱碰到吃饭搭子,任舒就跟对方挥手再见。 又跟她说了几家口味不错的店。 人走后,任舒才看向身后跟着的厍凌,皱了下眉。 “你跟着我干什么?” “谁说我跟着你了?”厍凌揣着口袋,站在她身后高大冷峻,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马甲西装,人形衣架子,也自然容易吸引目光。 “你开车了吗?”任舒微扬头问。 厍凌才说:“车在附近,等我会儿。” 他快步去把车开过来,又站在门边给她开了副驾驶的门,任舒上了车,回微信店铺老板的消息跟对方聊租金。 不太清楚北京这地段的市场价,便顺口问了下厍凌。 “朝阳那边一般租金一个月多少?” “多大面积?”厍凌还没反应过来,“你要开店?” “骆盂的事不是你弄的吗?” 厍凌:“不完全是。” 任舒也不想问他做了什么。 车停在小区门口,厍凌看了眼她跟房东的聊天记录,说:“价格可以,要过去看看吗?” 任舒又继续跟对方商讨,一边说:“过几天再去。” 合上手机,任舒开门没打开,锁了,才侧眼看他:“干什么?” “一起睡觉吗?”厍凌手肘搁在方向盘,说得风和日丽。 睡什么睡。 任舒捏着门把,又顿了一下说:“去酒店,我上去拿衣服。” 厍凌说:“行。” 任舒下了车,厍凌跟她一起进了公寓客厅。 厍凌刚进门就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抓他的裤腿,低眸看到一个小生物。 扫了一眼卧室关着的门,厍凌半蹲着身把小猫提起来看了看,国内最普遍的小橘,尖嘴猴腮长得有些丑,像猴子,性格倒是跟主人一般安分温文。 走过去给小猫倒了猫粮,又摸了摸它脑袋,倒是不怕生也粘人,脑袋在厍凌掌心蹭。 “你养的猫?”他抬高声调问里面人。 任舒推门出来,看到猫咪正在抓厍凌的裤子,说:“室友养的。” 说完又去了一趟卫生间。 出来后又跟厍凌说:“我不想去了,你回去吧。” 厍凌坐在沙发上抬眸看她,人站在那儿,身上还穿着一件白色毛衣,长发散着,老实又无机可乘。 “为什么?” “不太舒服不想做了。” 厍凌眼睛盯着她没动,任舒过去给小猫铲屎,皱着鼻子放进旁边专用垃圾袋中系上。 随后听到身后轻轻落下的“行”字。 他往外走,又问:“晚上吃什么?” 任舒啊了一声。 “我买了菜,煮火锅吧。” “室友回来吗?” “不回。” 呼吸决定 第121节 厍凌就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进了厨房看到桌子上放着菜,又打开冰箱,看到里面装得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拧紧眉,看了眼三明治的生产日期,扔垃圾桶里。 任舒倒是窝在沙发上一动没动,室内开着空调,吹的她犯困。 厍凌给她把火锅的汤煮沸。 “任舒。” 叫了人两声没人吭,才心里咯噔了一下,表情都变了,快步蹲在沙发旁边,看见她脸色不对,摸了摸额头,不怎么烧。 “怎么了?”厍凌声音都轻下来,尾调甚至有些无奈。 任舒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嗯?经期。” “火锅还吃吗?” 她感觉到厍凌滚烫的手指揉了一下有些冰凉的腹部,蹲在沙发旁边呼吸也烫着脸颊。 “不吃了。” 任舒准备起来吃颗药。 “药在哪?” 任舒下意识说:“吧台旁边柜子里。” 里面有个医药箱。 厍凌打开拿了一颗布洛芬过来,接了杯温水。 任舒吃完,见厍凌重新去厨房把火锅关掉,她打了个哈欠,不想管他,进了卧室抱着自己的小熊玩偶睡。 没睡着,只是觉得浑身酸软没劲,又见厍凌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 她还有些愣。 “你会做粥?” “你又不是没喝过。”厍凌说。 任舒才“哦”了一声,粥里放了一点白糖,任舒喜欢甜的。 熬制的时间也刚刚好。 “跟上次比怎么样?” 任舒愣怔了一下,听着这样的话,仿佛昨天厍凌还在问他第一次做粥口感怎么样,任舒说有一点点糊。 “还好。”她这次说。 “你睡吧,我走了。”厍凌又扫了一眼她房间,又看向她说,“加个微信。” 任舒一边喝粥一边绝情拒绝说:“不要。”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吃黑提吗?”厍凌放缓声调问,“可以告诉我吗?” 任舒专心喝粥,说:“没说,订蛋糕的时候听到买蛋糕的人说的。” “是吗,她还说了什么?”就那一次生日。 “记不清了。” 厍凌回想了一会儿说:“我没有什么喜欢的,吃的玩的都没有,不喜欢芒果跟苹果…”顿了一下又说,“也可以喜欢。从十八岁开始在外读书,除了工作外的生活乏味,也很少跟朋友聊什么,从小到大对感情很淡漠,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屈指可数,祝新桐是跟赵未决一起长大,封含是我妈的干女儿,跟文霜没说过几次话,只有在公司项目上有过一次短暂聊天。” “没谈过恋爱,没有什么女性朋友,更没有暧昧对象。” “我应该算挺洁身自好的。” 任舒脑子昏沉听着,又听到厍凌声音低低沉沉的:“你对谁都很好,不能单独对我很差。” “谁对你很差了。”任舒抬眼,不满他的降罪式说辞。 “没有吗?”他提出合理质疑。 任舒目光直视毫不避让:“当然没有。” “那奖励我今晚跟你睡?” 今年跨年,厍凌推掉了所有的朋友邀约,回去是一个人无所谓,但不想让她一个人。 第68章 太久 任舒喝完了那碗粥, 厍凌接过放进洗碗机里洗漱。许是出于陌生人的好奇心,身后小猫一直尾随在他身后。 厍凌重新进卧室,任舒已经闭上眼了, 厍凌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又凑过去问:“能洗澡吗?” 任舒不吭声, 又感觉到厍凌吻她的唇, 原本有些干的唇边被弄湿,任舒才皱着眉把他推开。 “你去就去。” “我没衣服。” “裸着出来。”任舒闭着眼说。 厍凌下楼买了一件换洗衣服,又去了那家芋饺店, 只有老板在, 店里空无一人。 看到厍凌过来他还有些意外, “自己来的?要打包吗?” 厍凌才说:“我做吧。” 芋饺都是厍凌教他做的,老板轻笑了声说:“行。” 做完后提着回去了。 厍凌没在申城过过年,也不知道过年都吃什么, 在网上搜了搜, 都是一大桌年夜饭。 顶着冰冷夜色往小区走时, 厍凌忽然有些心疼。 他忽然想起高中那会,任舒总是规矩地穿着蓝白色校服,长得白皙安静, 头发高高扎着额间只留一些碎发,下课后爸妈会一同开着那辆劳斯莱斯接她下课,一起去附近吃饭。 似乎很少在家下厨, 大概也没有厨师, 厍凌几次见过她跟爸妈一同在私厨吃饭,她穿着简单干净也没什么脾气,对谁都礼貌客气,被养育出来的比李牧杨更像书香世家出身的孩子, 也难怪文教授那么疼爱她。 厍凌心疼她的成长跟坚强,也时不时会想大学那几年经历家庭变动的任舒是怎么过来的,毕业后遇到官宏是不是很害怕,而后又遇到了不是很好的他。 出门时拿走了钥匙,打开门把外套脱掉散去冷气,又叫了任舒两声。 “起来吃两口,你不饿吗?” 任舒就睁开眼看他,她睡得不沉,刚又被楼下小孩放加特林的声音给震响了。 穿着睡衣席地而坐,捏着筷子吃了几口热腾腾的芋饺,又盯着还没播放完的春晚看,任舒小时也很少看春晚,这两年倒是会打开听个响声。 厍凌进了浴室,目光落在洗漱池边放着的任舒的发圈上,下面柜子里放了没拆封的毛巾,空气中弥漫着清淡洗发水的味道,他像是一瞬间走入了她的空间,甚至产生了些格格不入感。 洗完澡出来任舒也还没吃完,夹着芋饺盯着春晚的小品看,过很久才想起来咬一口吃。 厍凌给她倒了杯温水放手边,看她坐在地面,也跟着沉着靠在沙发上,蜷缩着腿都放不开。 任舒注意到他,眼也没移开电视问:“你吃了吗?” “没有。”忘了自己也没吃饭。 任舒把咬了一半的吃完,看了看他,好心大方地把碗推给他:“给你吃吧。” 厍凌又沉了口气,起身坐在沙发上说: “吃不完就吃不完。” 任舒又靠着看了一会电视,听到倒计时,开始大合唱,一年彻底过去了。 窗外还有人在放烟花,“砰砰”响声极有氛围感,她坐起身,想躺着。 “躺我腿上。” “很硬。” 厍凌不置可否:“你试试。” “我去睡觉了。”任舒就起身回了卧室,身后厍凌也起身跟着,最后面还有个尾追的小猫。 厍凌没往后看,关门时差点夹着它脑袋,余光扫见又瞬息刹住门,撞了一下手指。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小e扭着屁股蹦跶上床,习惯性趴在任舒怀里。 厍凌合上卧室的门,盯着猫看了两眼,随后毫不留情把猫拿开,扔在她背后另一侧,伸手把人捞进怀里,任舒觉得这样难受,侧过身背对着他,重新把小猫抱进怀里睡。 他身上很热,胳膊搭在她腰间帮她轻揉着腹部,滚烫热源缓解了不适感。 窗外时不时有烟花在空中绽放,烟火光亮照进卧室,落在鼓起的床被上,又在一瞬间消失归于平静暗沉。 “任舒,新年快乐。” 任舒没说话,又听到厍凌呼吸落在后颈,把她收紧又凑近,说:“祝福新的一年,夜夜美梦,愿望都实现。” 任舒“嗯”了一下,闭眼沉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醒来身边已经没了人,任舒睁开眼摸了摸,连她的小猫也不在,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缓了一会,又摸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便穿着拖鞋去了洗漱。 脑子里在想早上吃什么比较好。 刚推开卧室房门,看到厍凌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开会,手上抱着电脑,应该是一早从公司带过来的。 小猫乖巧地趴在他怀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入镜。 怎么她的小猫这么粘他? 任舒转过身从架子上晃了晃它的猫条袋子,小e倏然被触发了什么机制似的,蹦跶着跳过来。 任舒有些生气,拿出来也不给它吃,但看它仰着头可怜的样子又觉得欺骗小猫不好,于是皱着眉戳了戳它的脑袋无声教训它。 小猫便不明所以地蹭她的手指,它的性格完全不像野猫,来家里之后甚少哈人,大概以前在野猫堆里也是被人欺负的命,所以学会了对所有人讨好,即便是陌生人。 任舒沉了口气,撕开给它吃。 小猫从怀里跳下去时从镜头中闪过,厍凌就抬了下头看任舒,电脑里还在徐徐开着视频会议,对面见厍凌在出神,还笑了一声,一股伦敦腔说:“damien是跟女朋友在一起吗?” 没进她书房,厍凌就在客厅开会,背景能看到后墙壁上贴着的可爱贴画,明显不是厍凌的一贯喜好。 “还不是。”厍凌笑着说,“抱歉,会议继续。” 半个小时后结束会议,厍凌原本在过年后有个项目要出差,上亿的项目必须要他亲自跟合作方在伦敦见面,推掉后整个过年都没什么工作需要做。 呼吸决定 第122节 合上电脑看到任舒正在卧室床边坐着接电话,弓着肩,表情并没有很开心的样子。 厍凌听到她喊了妈这个字,也就没进去,站在门口的位置,跟倏然往这边看的任舒对视了一眼。 任舒这两年没有跟苗佩玉联系过,从官宏那件事之后,便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甚至把崔念念的所有联系方式也删了。 后来换电话也是因为崔念念经常给她打电话骚扰。 此时收到苗佩玉的电话,她还有些愣怔跟意外。 只是听到对方低声问:“最近过得还好吗?我就是……关心你一下,对不起舒舒,之前是妈妈的错。” 任舒听到这样的话平静中忽然有些难过,难过苗佩玉这样疏离又愧疚地跟她说话,也难过往日里那么好的母女关系也会在时间长河中面目全非。 她宁可逃避,不想起就可以不面对,就可以想象苗佩玉过得很好有自己的生活,也不会把她原本的生活搅乱。 “我过得挺好的,妈妈新年快乐。” 任舒听出了苗佩玉的哽咽。 “好就好,什么时候,来北京可以吃顿饭,放心,我自己…我单独跟你一起吃,妈妈就见见你。” 任舒缓声说:“好。” 又关心着苗佩玉的身体,随后电话里有了几秒没话说的平静。 任舒不想暴露太多自己的生活,也觉得没有什么可分享的。 结束了电话,低着头坐在床边空想。 门口处厍凌问:“早餐想吃什么?去店里吃?” 带回来口感会不太好。 任舒摇了下头,看向他说:“我想自己待着可以吗?” 厍凌跟她的眼睛对视着,没说话,随后点了点头。 “好。” 任舒趴在床上发呆,晚上睡得太久,现在不是很困。 她就拿起手机跟店铺老板商量了约时间去北京看店。 订了一张后天去北京的机票。 又看了看北京的天气,是持续的暴雪。 从卧室出来没看到小e,任舒被吓了一跳,叫了好几声都没看到。 手机响起,厍凌打过来的,任舒接听后听到他说:“你猫在我手里。” 任舒气结:“你劫持小猫?” 厍凌在对面轻笑了两声。 “它自己溜出来的,我就抱走了。” “在哪?” “楼下。” 任舒提着钥匙下楼,老远看到厍凌坐在小区椅子上,衣服里鼓囊囊的护着小猫。 申城虽不比北方冷,冬天风也刺骨,树木萧条。 任舒快步走过去,厍凌就拉开衣服拉链给她看了一眼。 “你就不能直接送回来吗?” 自己受冻就算了,抱着小猫干什么? “我门都关上了,隔空送物?”厍凌抬眼。 “回去,快点。”任舒说。 厍凌就抱着小e跟在她身后。 在他怀里也没受什么冷,倒是回来后猫趴在窗户口往窗外看,是个向往自由的小猫咪。 “小e——” 话音骤断。 厍凌忽然从身后抱住任舒,臂膀捆着她纤细腰部,下巴也贴在她耳后位置。 身上还有些冷气没完全褪去,但呼吸很热,几乎要灼烧皮肤。 他下巴往下压了压,轻声问:“任舒,我们要不要重新开始,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任舒全身静止着,低着头没吭声,感觉到脊骨贴着他胸口的那种真实感,身体被他整个包裹着,心跳隔着衣服跳的很响,几乎震着耳鼓。 她低垂着眸一寸寸把厍凌的手指拿开,他也顺势松开,面对面看转过来身的任舒。 玄关没有开灯,天色昏沉之下室内阴沉无光。 任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厍凌,他的外形跟前两年无甚差别,甚至眼神也自带着那种摄人心魂的压迫感,是在那样圈子里经年惯养出来的。 眼神闪过了一丝茫然,随后缓慢又安静地摇了下头。 厍凌便没说话。 任舒就微微移开眼推他肩膀。 “你快点出去。” “我跟室友合租,不太好带男人回家的。” 厍凌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往外走,任舒手指倏然一顿,便松开了力。 看着他往外走的背影还没关上门,又被人用腿挡住门。 任舒没反应过来,倏然被他扣着肩膀摁在玄关柜,五指插进她的指缝里紧紧扣合压在她身侧,又被抬着下巴吻住。 他的牙齿用力咬了一下她的唇,随后撬开齿关几乎要把她吞噬,掌住她的后脑像是用了全力来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拉长,她耳畔只有接吻时粗重的呼吸声跟津/液声响。 快要喘不过气才用力扣了下他的手掌。 厍凌移开时,用鼻骨贴着她的脸颊轻蹭。 他是没办法。 第69章 太久 “哪天去北京。”厍凌轻声问。 任舒说:“你要跟我去吗。” 厍凌手机又响了两声, 过年他也很忙,任舒好几次看到他掏出手机回工作消息,公司要管, 零零碎碎,底下那么多人加班出差, 他几乎没有假期。 “我要出差。”临时出现危机公关, 不得不去处理,厍凌对此感觉有些烦躁。 “那你问什么。” 厍凌又捏了下她的手:“告诉我吧。” 任舒把他手推开,低眸看旁边扒拉着她裤腿的小猫, 一边蹲下身, 一边说:“我一会——” 门被敲了几下。 任舒听到门外熟悉的男音:“任舒姐, 我来了。” 任舒看了一眼厍凌,才忽然想起什么,忙的拉他, 声音也压低说:“你先去我房间躲一下。” 厍凌回头看门外, 就要去开门。 任舒急的抓住他手:“快点, 你去阳台,拉上窗帘。” “跟我说你哪天去北京哪天回。”厍凌没受过这种屈辱。 任舒只好说:“我一会发你机票。” 厍凌就被任舒推着进了她卧室,关上门。 任舒沉了口气出来, 看到李栋尧穿着件黑色厚棉袄走了进来。 “任舒姐,猫呢?” “这儿呢,它很乖的, 不需要怎么管。” 李栋尧看到猫, 眼睛一亮没忍住狂扑上去:“我天!太可爱了,我能不还吗?” “那你跟你姐说。” “我姐干嘛去了?过年都不回家吃饭,还好我帮她掩护说她要出差,不然妈肯定打电话过去。” “出差, 还能干什么,等我出差回来就接走,你记得每天给它擦屁屁。” 李栋尧没在学校住,有点小洁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室一厅,任舒便让他帮忙照顾几天。 她出差,家里没人实在不太行,野猫又开始在几个家中流浪。 “没问题,放我这儿养一辈子都行,我一直想养猫的。”李栋尧抱着小猫满眼喜欢,乖的把它放进笼子里也不反抗,提着一起下去。 任舒就跟在身后提着猫粮跟猫砂,扫了一眼卧室方向,关上门。 室内没了人,厍凌还站在阳台,开了些窗通风,冷风吹的人有些鼻塞。 透过窗户看到楼下任舒跟李栋尧一齐往车上走。 在车边说了两句话,随后任舒上了车,车缓缓驶离。 厍凌眼睁睁看她走了:【?】 任舒:【你走吧,我得去他家看一眼。】 【你自己去别的男人家?】 【还有小猫。】 什么叫去别的男人家? 呼吸决定 第123节 厍凌就没说话,他心里压着气。 任舒完全晾着他,软硬不吃,也真的只想要保持这样的关系。 他此时完全体会到了任舒当时的感受,甚至更甚,他分不清任舒到底有没有对他剩下一点喜欢。 又或许真如她所说,睡习惯了,她只喜欢脸。 厍凌隔了两分钟,哄好自己,平复情绪。 才回:【机票发我。】 他也没那么听话就站在阳台,在卧室门口听到李栋尧那个姐姐是乔亦然。 只有一张去北京的机票,回程机票还没买,任舒也不清楚自己要去多久。 从她家出来,厍凌坐上飞去伦敦的航班,速去速回。 任舒把小猫安置在李栋尧家,还在玄关看到一双女士的拖鞋,“带女朋友来了?” 李栋尧有些心虚地“啊”了一声。 他也不傻,更何况在朋友圈暗示了那么多次,任舒再没看出来就不正常了。 “任舒姐…你还管你们员工谈恋爱啊。” “不管,怕你跟人玩,到时候我就失去了一个优秀员工。” 李栋尧很是认真:“我肯定会负责的,我要去她家她不让我去……” “我先走了,小猫有什么问题跟我说。”任舒才不想参与。 “喔好,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小e的。”李栋尧向来没什么脑子,想起什么又忽然问,“对了任舒姐——我看到你沙发上有个男士外套……你” 任舒打断他:“我先走了。” 李栋尧抓了抓后脑勺,哦了一声。 任舒打车回去,开了门厍凌已经不在房间,空气忽然有些静,任舒躺在沙发上放空大脑歇息,起身喝水时看到冰箱上贴了一张便利店。 【别喝冰水,厨房烧好了茶——厍凌】 就喝。任舒撕掉扔垃圾桶。 - 任舒到北京那天穿着衣柜里最厚重的棉袄,下了飞机直奔酒店,外面下着雪,天寒地冻,冷的放弃一切行程缩在酒店不敢出门。 倒是刷到夏玲公众号前两天发出的新期采访,以及最新上架的期刊。 采访只包括一些工作问题,期刊上包囊着采访的全部内容,甚至有几个私人问题,浏览量上千万。 任舒很意外厍凌会回答。 期刊独家,北京买不到,任舒也就点开采访视频看了两眼,画面中厍凌西装革履坐姿随意疏散,脸色并不算很好,对话条理清晰,显得平易近人。 她才回想起来那天他发烧感冒。 工作忙的休息时间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抽出的时间接受采访,在国内外奔波。 底下评论持续数倍增多,任舒点进去,大多数都是评价颜值跟外貌,或因为这条采访,另一条舆论悄然爬上热搜。 任舒并不爱玩微博,后发现微博发一些当下的心情很好,对比市场流行的短视频跟图片,她更喜欢看文字。 热搜的微博词条#unlimit新期刊 厍凌#爬上热搜尾巴,更往上是一个旧词条#厍凌#,内容却是两年前厍家夫妇的娱乐新闻,内地词条内容被清空,从港媒还能搜寻出蛛丝马迹。 任舒点进去,看到一些港媒当初夸大其词的一些标题跟内容,甚至还有一些国外媒体对此事的采访视频,厍家夫妇对此避而不谈,随后几条便是前段时间两人在俄罗斯同游冰雪世界的照片,两人也并不避讳,大大方方跟路人合拍,看上去恩爱无比。 任舒看过这段舆论。 当时在国内各大平台被广泛传播,甚至校友群跟申大bbs上都聊出了上万的帖子,她点进去看过,都说原来看上去恩爱的夫妇私底下是这样的畸形关系,又或是感情果真经不起婚姻的考验。 【厍凌来申城上学不会因为这个吧?我记得他高中那会爸妈好像还在北京定居来着。】 【我也记得,他来申城上学之后因为工作原因就搬去了纽约,大学毕业后因为厍凌爷爷身体不好才搬来申城。】 【有这样的爸妈谁回家啊,会不会有点尴尬。】 【尴尬什么?豪门子弟都这样,香港那些富豪都几个太太了,谁又对谁专一?这俩离不了也不过因为利益牵扯罢了,演演戏你们还当真了。】 此时这些话语好像重现了似的,在公众号上重新被谈论出来。 夏玲忙得焦头烂额,她承认她知道这些陈年旧事,背调时对这些了如指掌,但这些个名门子弟不可能没有丝毫负面新闻。她也有预料过会引起谈论,但这些舆论带来的热度能够让杂志社起死回生,也就铤而走险。 忽然被闹得有些大,很难不想是易思信公司的竞争对手下手。 夏玲急的快哭了,她有些工作焦虑,时常会给自己过高标准,也无法接受失败。 她自然想要这些热度,但又害怕事情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让她在整个行业混不下去。 厍凌跟她结束工作之后便删掉了微信,给对方助理发了邮件也石沉大海,便只好给任舒发了消息询问。 【任舒,你还有厍凌的微信吗?微博上我已经联系朋友在撤了,但是撤不掉。】 她花几十万都撤不掉,明摆着商业竞争,她这样的小杂志社怎么掺和得了。 彼时任舒刚洗完澡出来,头发吹得半干,拿起手机任舒回复:【我问一下。】 给厍凌发了短信。 【微博上你看到了吗?杂志社那边在等跟你联系。】 厍凌回:【我解决。】 厍凌又问:【到了吗?】 【嗯。】他似乎对这样的舆论并不在意,任舒也不太清楚事情严重与否。 【哪家酒店?】 任舒就给他发了地址。 晚上是跟在北京出差的乔亦然一起吃的饭,倒是没见到她那个男朋友,说是改天再正式见。 搞的特别隆重,弄得任舒也有点紧张。 随后又觉得,她要紧张什么,紧张的应该是对方才对,做为好友她得好好把关。 吃了国贸附近的涮肉,任舒又跟乔亦然在路边闲走,顶着风雪裹着棉袄,任舒插着兜说:“你之后准备待在北京吗?” 乔亦然摇了摇头:“不啊,谈恋爱而已,又不是要结婚。” 也是。 任舒就点了点头,又说:“我妈要跟我一起吃饭,你说我要去吗?” 乔亦然的思维跟她完全不一样,她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任舒却会想吃饭之后关系缓和,是不是伴随而来的又会是很多麻烦。 她竟然觉得自己妈妈麻烦。 “去吧,吃一顿饭而已。”乔亦然觉得任舒是想跟她一起吃饭的,反正以后也不会在北京,也不会遇上。 来都来了。 任舒就点了点头说好。 临时有一条陌生电话,以为是推销便挂断了,走着走着又走到她上一次来北京走到的那条路上。 她站在此处,看着对面,眼前似乎又回想起那时厍凌跟几个朋友吃过饭后上了路边的车,大雪纷飞,天气跟现在一样冷,那副画面几乎刻在了脑子里。 她淡然移开视线,又跟乔亦然说:“你之前不是还不习惯北京的天气吗?” 乔亦然勾着任舒的胳膊,吸了吸鼻子说:“好像也能习惯,我适应环境能力强。” “我后天就要出差。”乔亦然又说。 不然也不用把小e给李栋尧照顾了,她发现她这个工作不太适合养小猫。 “去哪?” “曼哈顿,订了机票,等回申城再见面。” 任舒说好。 打车回酒店,当晚没睡好,半夜醒来上厕所打开微博看了两眼,看到热搜已经被撤下了。 她还坐在马桶上发呆了一会,有些冷才起身上床裹紧被子。 次日是跟乔亦然一同去看的店,跟老板谈租金、物业费、合同年限跟免租期等,老板是个老实憨厚的人,说老家也是申城的,人挺利索,谈完约第二天签合同。 她还要找人装修,跟供应商订设备,招聘培训,年后大概要很忙。 乔亦然陪她看完店就坐上飞去美国东海岸的飞机,还是她男朋友来接的人送去机场。 她出差要很久,男朋友非要来送,跟临别最后一眼似的。 任舒看到穿着皮衣的男人下车给乔亦然开副驾驶车门,还有些意外。 她先没开口,邹凯倒是毫不意外打了个招呼:“任舒?好久不见。” 任舒讶异的神情没收住:“好久不见。” 乔亦然有些意外:“你们认识?” 邹凯笑了下,眨了眨眼说:“认识啊,上上次她来北京见过一次。” 任舒听着他说的上上次,还愣了一下,随后说:“还没跟你说谢谢。” “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说着揽着乔亦然的腰。 乔亦然一个飞刀过去,邹凯讪讪松开了。 “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任舒看了看时间说,“我要陪我妈吃饭,你们走吧。” 车缓缓从眼前驶过,任舒又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 又在一瞬间想,当时她跟厍凌在一起时,乔亦然是不是也是现在的心情。 欲言又止,尊重祝福,静候结果。 但乔亦然这种性格的人不会吃爱情的苦。 任舒打车去苗佩玉订的餐厅之前,给对方打了个电话,没打通。 又给她发了条短信,也没回复。 呼吸决定 第124节 “姑娘,到了。” 任舒才忙的解开安全带下车,同时又收到对方的消息。 【任舒,你妈妈生病了在住院,可能没办法跟你一起吃饭了。】 随后又发来一个医院地址,任舒愣怔地站在原地。 又忙的打车快速去了医院。 她脑子还有些乱,到了医院才想起来问病房在哪里。 得到回复之后迅速上电梯,住院部四楼407。 过年期间医院来往人也不减,重症住院区病房门紧闭,走廊一片清冷寂静。 任舒匆忙赶去,拐角后看到正坐在病房门口长椅上的崔望生,孤零身影显得有些落寞,看到她放慢脚步过来,才轻声说:“睡过去了,估计是忘记要跟你吃饭了。” 任舒呼吸在此刻莫名一窒,动了动唇,找回自己的声音说:“忘了是什么意思?” “阿尔兹海默症。” 任舒感觉在这一瞬间大脑嗡声一片,失去了任何思考能力。 “能……治好吗?” 崔望生摇头,说:“医生说,不剩多久了。” 器官功能衰竭得很快,频繁肺部感染,崔望生也无力。 任舒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又被什么堵着嗓子,只站在病房门前透过观察窗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苗佩玉身上插着胃管,闭着眼大概睡着了。 “我能进去看看吗?”任舒一瞬间感觉呼吸不过来,她低眸看到自己手有些抖。 “嗯。” 任舒推开门,盯着病床上面容沧桑的女人,眼睛红了,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于是怔忪地站在病床边,随后坐下颤着手指给她盖了盖被子。 崔望生站在身后,声音低哑说:“你妈妈说不让告诉你,她很后悔给你推微信那件事。” 后来崔望生亲自去找了官宏,让他解释跟任舒的谣言,甚至听闻因为这件事官宏被家里老爷子惩罚跪了一天一夜。 任舒掐着手指没说话。 嗓子干疼也说不出什么。 苗佩玉一直没醒,从病房出来,任舒眼睛泛红揣着口袋走,围巾忘记带,寒风往脖颈中刺,冷意让她感觉到生命气息。 她独自一人沿着路走了接近十几公里,双脚没有知觉才停在一个路边的长椅边坐下。 雪密密地往下落,在鞋面化成水。 任舒吸了吸鼻子,手指用力地往口袋里搓弄,试图能够热一点。她仍旧生气苗佩玉的所作所为,却在此时对骆盂的心情感同身受,这个世界上唯一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要离开了。 眼睛盯着远处灰色砖瓦的四合院,厚厚的雪挤压成一层覆盖物,翘起的檐角锃亮。 雪落在眼睫上,任舒擦了一下眼睛,手机倏然响起,她打开,显示着一串号码。 接通后听到对方问:“来接我吗?” 对面传来行李箱滚动的声响跟机场的喧闹声音。 任舒看了看时间,又在想申城到纽约的飞行时间,没有直机需要中转,来回要两天,他忙完工作连夜赶回来的。 任舒没吭声。 对面妥协沉了口气:“在哪,收留我一下。” “你不是有房子吗?”任舒干咽了一下,声音还有些闷哑。 厍凌脚步瞬息一停,过了两秒又继续说:“很久没回去了,住不了。” 任舒又没说话,厍凌声音迅速问:“你在哪?我去接你,一起吃个饭。” “没什么胃口。” “那就不吃。让我见见你好吗?我飞了十几个小时。” 任舒给他发了个定位,半个小时后男人拉着行李箱下了出租车,老远看去,向来斯文矜贵的男人穿着件黑长褂,腰带半系着有些松垮,里面是件高领毛衣,拖着行李箱的样子失去往日的一丝不苟。 他迈着长腿踱步走来停在她面前,放下手里的行李箱,漆黑的眸盯着她的脸,注意到任舒头发上密密麻麻的雪,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是准备把自己冻死再气死他。 又把堵着的一口气沉下去,坐在旁边伸手把她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放进自己口袋捂着。 任舒一瞬间感觉到强烈的热意势不可挡一般冲击着脉搏,甚至有些灼,令她不自禁蜷缩了下手指。 “怎么了?”厍凌的声线从未如此温和过。 连那天叫“宝贝”都是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此时却完全的轻缓温驯,甚至有些任舒抱有怀疑的小心翼翼在。 任舒摇了摇头说:“走吧。” 她没什么事。 任舒站起身,厍凌又抓着人的手把她抱进怀里,用衣服把人包裹起来。 “跟个小雪人似的。” 可怜巴巴惹人心疼。 任舒冰凉的脸颊也被捂在他胸口,贴在他格外亲肤的毛衣上,快要被冻裂的耳朵也被捂住了,又开始嗡嗡个不停。 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开始哭了。 厍凌身体倏然一静。 脑子里莫名想起她说的那句,看到我哭你会很开心吗。 不会。 他胸口闷着,把人抱紧,问:“怎么了,告诉我好吗。” 第70章 太久 任舒不说话, 身子却在他怀里发抖,只能听到压抑的抽噎声,呜咽声音听得人心脏跟着抽痛, 厍凌手掌着任舒的脑袋,另一只手在她背后慢慢抚着。 “好了。” 身后几个小孩背着书包走过, 原本还在打闹嬉笑, 看到站在路边抱着的两个人瞬间没声儿了。 礼貌小孩悄无声息走过去,跑远了才继续说话。 厍凌低眸看人抓着他的衣服把眼泪全部蹭上去,厍凌也揪着给她擦, 擦完想起来口袋里有纸巾。 女人眼睛鼻尖泛着红, 颤动着眼睫纹丝不动, 他掏出纸巾轻蹭着擦干净。 “怎么了?哭成这样。” 厍凌想起她来北京的目的,皱着眉问:“是店有什么问题吗?” 任舒眼睛还红着,闷不吭声, 摇头没什么说服力。 纸巾团着揣进口袋, 厍凌温热指腹贴着她的眼尾, 起些缓解作用。 “住在哪?外面冷先回去。” 任舒就把手机给他看她订的酒店。 厍凌重新打了车,拉着行李箱又牵着她的手,给她开门上车, 把行李箱放后备箱,绕过车尾坐在她旁边。 车涌入人流,关着车窗阻挡窗外一切声响, 车窗覆盖着的雾气把风景也遮挡。 静谧幽暗的车厢内, 任舒低着头,头发有些凌乱,厍凌给她捋了一下,什么也没问, 只是把她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捂着,跟冰一样,屈指节都费力。 “傻不傻。” 任舒才侧目,眼睛还是红肿的,“嗯?” “你不能找个商场坐着?”厍凌拧紧眉,用手指轻覆在她眼皮上,又移开。 任舒也看着他没说话,眼睛没什么神儿,又看到了厍凌眼白处的红血丝跟面色倦意。 车停在酒店门口,厍凌拉着行李箱牵她进了酒店,房间不大,在四楼,窗外能看到远处立交桥的车流以及覆盖在建筑物上的满目银白。 厍凌行李箱扔在一旁,任舒还站在玄关换拖鞋,厍凌走过去就吻她,任舒抵着墙壁,也没反抗,只是闭着眼,感觉到唇齿厮磨,呼吸发颤,眼睛有些干涩。 他的吻很轻地落在任舒的唇跟嘴角,又用指腹揩过脸颊,离她很近,呼吸尽数落在她脸颊,存在感极强。 “跟我说说。” 任舒才看着他,声音也很低,带着藏不住的低闷情绪说:“医生说,我妈妈活不久了。” 她急需一个人表达倾诉欲,不管是谁。 任舒眼睛又要起雾。 “我爸爸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我还在学校,妈妈说爸爸去世了,我去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被盖上白布。厍凌,这个世界上没有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你妈妈在医院吗?” “嗯。” “任舒。” 厍凌捧着她的脸颊说:“人的生命都是由记忆堆积而成的,有很多很美好的回忆永远都停在脑子里保存就已经很珍贵了。世事无常,所有人都一样,到最后都要自己走,你还有很多很好的朋友,有自己的工作,你妈妈会放心,何况她也不会想这几天看到你一直哭丧着陪她。” 厍凌知道任舒那两年没来过北京,大概也跟她妈妈没有怎么见过面。 任舒又红着眼,声音都充斥着难受说:“她把我的微信推给官宏,她明明知道的。” 怎么又哭了。 厍凌口袋里的纸巾都给她拿完了,用衣袖给她擦眼角。 “不原谅跟你要去医院陪伴她最后一程不冲突,只是为了自己心里安慰而已。” “没有人有资格对你评价什么不是吗。” 任舒点点头,认同厍凌的观点。 “所以别哭了行吗?饿不饿?吃什么?” 她眼哭的疼,又想起刚在街边路过的那几个小孩,后知后觉感觉到丢人。 呼吸决定 第125节 “我不想出门。”任舒莫名情绪得到缓解。 “那就在酒店吃,我给你订餐,现在去洗个澡,身上不冷了再出来。” 任舒去洗澡,室内空调热气吹去了浑身冷意,她还是感觉冷。 中间浴室的门被敲了敲,任舒打开一条缝,厍凌拿了一个冰袋递给她,“敷一下眼睛。” 任舒接过,边敷边冲澡,在浴室洗了很久才出来。 看到客厅厍凌泡了一杯红糖姜茶,桌面不知道哪来的小火锅,旁边放着摆盘的蔬菜跟肉类。 任舒愣怔地捏着毛巾擦头发。 “你还买个锅?” 厍凌换了套家居服,手里还捏着筷子下菜:“嗯,过来吃,你自己下。” 厍凌上次在她家看到她买的这些食材,他记忆力还不错。 气味诱引口水泛滥。 任舒走过去,扔掉毛巾先吃了一口。 “先吹头发。”厍凌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还好,没感冒。 看着瘦身体倒是硬朗许多。 厍凌去洗澡,任舒把头发吹了个半干,坐在餐桌狼吞虎咽。 她没开电视,除了食物被咀嚼的声音,还带着浴室水流的声响。 任舒捏着筷子听着耳畔火锅咕嘟嘟的响声,又想起第一次来北京,她狼狈地在他车上擦着鼻血,随后厍凌把她从酒店带回家。 她只吃了一半就吃饱了,把剩下的肉类放进火锅里先煮,等厍凌出来吃。 厍凌洗澡出来,看到任舒放在碗里没吃完的,扫了她一眼沉了口气。 “不吃完下那么多。” 任舒躺在床上缩着不说话。 点餐时默认只点了一份餐具,厍凌坐在她刚坐着的位置把她放在碗里的吃完了,简单收拾完餐桌,给室内开了通风。 又上床从她身后围困住她的身体,宽大手掌在她腰上揉了下。 两人都没说话,床上静静的,只有空调声响跟呼吸声,围在一起热的要出汗。 任舒的眼睛盯着玻璃窗,看雪花落在上面又融化,耳畔是清晰的来自厍凌的呼吸声,有些乱,也没睡着。 任舒缩了缩,才听到厍凌轻声建议说:“出去走走?消食。” 任舒就慢吞吞坐起身,她躺着也不太舒服,很想吐。 裹上厚厚的衣服跟皮靴下楼,任舒捂着围巾,看旁边厍凌还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长褂,说:“你不冷吗?” 厍凌说:“不冷。” 说完看她质疑的眼神,又伸出手给她摸。 任舒碰了一下,温度果然灼热。 但任舒觉得他就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她还真没看到厍凌把自己裹成企鹅的样子,或许只是因为这样跟下属开会显得没气势。 酒店外沿路是挺静的人行道,这边不是商区也不是景点,这个点只剩开车下班的人跟提着包包从地铁口出来的打工族,个个打着雨伞踩在冰天雪地中。 也就任舒跟厍凌顶着风雪,揣着口袋一起压马路的两人显得有些傻。 任舒盯着路边的灯,不免想起那时第一次做完后厍凌也跟她一同在楼下踩雪。 或许那是她沦陷的开始,他跟在她身边顺着她的步调,不说话,高大挺拔的身姿却让任舒觉得很有依赖感。 她迷茫懵懂,而厍凌的脚步跟眼神带着锋芒跟锐利,让她觉得距离那个别人口中的话题人物很近,那种神秘感跟好奇心油然而生一发不可收拾。 厍凌侧眸把任舒的帽子给她盖上,有些大,遮住眼睛,又揪着往后提了提。 雪下的没有声音,只有雪化成水被车轮碾压过的声响。 雪花落在脸上有些凉,任舒仰着脸往漆黑的天上看,不知道苗佩玉在医院醒来没有,又想到她去世的父亲,她前两年有去祭拜,也不知道他在天上看到会不会埋怨她没照顾好妈妈。 “网上的舆论解决了吗?”任舒侧头问。 他出差或许跟这件事有关。 厍凌知道她想问什么。 单手揣着口袋,又揽着她的肩膀把人拢进怀中,躲开横冲直撞的路人,说:“放心,不会影响夏玲的杂志社。” 就这波热度,也够她赚一笔了。 任舒无意识地任由自己贴在他肩膀处,被推着走的,又问:“所以你在申城上学是因为你家人的事情吗?” “嗯。”厍凌又敛眸看她,“所以你为什么好奇我在哪上学?很重要吗?” 任舒明白他当初避而不谈的原因,也不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告诉她这样不堪的内情,厍凌如此看重脸面。 他这个人不仅仅傲慢,也不肯暴露丝毫的弱点跟缺陷,细数那两年,她似乎也没做什么,她只是更先爱上。 最先爱上的人会患得患失万劫不复。 “不重要的事情不可以好奇吗?” “没有。” 任舒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看到路边有个小孩蹲坐在地上在夹鸭子,注意到任舒的眼神,很拽地来了一句:“你要吗?等我两秒钟。” 任舒就笑着站在原地等他。 “谢谢你。” 厍凌停在原地等。 雪下大了些,冻得鼻子酸疼。 旁边一束灯光落在小孩身上,他脸颊被冻的格外红,黝黑的眼睛又很亮。 小孩夹了第一次碎了,很是不服气,放话说:“再等我两秒,我绝对给你一个世界上最棒的鸭子。” 最后酷酷地递给任舒:“喏。” 任舒接过:“谢谢你,很漂亮。” 小孩大方摆手:“不客气。” 任舒把雪人捧在手心,又把手机递给厍凌:“帮我拍张照片。” 厍凌就把捧着小鸭子的任舒拍了进去。 把手机递给她时,指尖相碰,染了些冰凉雪水,厍凌蓦地说:“任舒,我跟你说过的。” 任舒喜欢这个雪团子,还在想这样的雪鸭子能保存多久,或许一进酒店空调房就迅速不成型了。 也没听清厍凌说了什么:“什么?” 厍凌低眸把她的围巾围好,又给她扯了扯总是盖住眼睛的宽大帽子,说:“你不是问过我会不会有脆弱的时候吗?任舒,我跟你说过,你喝醉不记得了。” 他有说过他十五岁那年出国游玩临时回家,发现母亲跟另一个男人在家里床上做/爱,那时父亲在出差,厍凌看到之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后来得知那个法国男不过是为了骗她钱,威胁不给钱就曝光给媒体。父亲得知这件事,抽着烟看着冷着脸的黎兰馨。 家里冷战,大吵,砸东西,气氛凝滞到窒息。却从始至终没人提离婚两个字。 厍凌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相爱还可以到最后一败涂地,而后一年他们恩爱和好,却又看到父亲的出轨证据,厍凌更是觉得有些可笑。 他潦草讲完,眉眼带着些狼狈意,问任舒,是不是很可笑。 当时喝醉到神志不清的任舒笨拙地亲了亲他,或许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只是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处,趴在他身上含糊不清说:“别难过。” …… 任舒怔了好一会儿,随后说:“你知道我喝醉不记得,你说不说有什么用。” 厍凌笑了下:“也是。” 又问她:“冷吗?” 从她手中接过冰凉的雪鸭子,帮她宝贝着。 任舒说还好。 打车回她住的小酒店,刷卡开门。 任舒把自己扔在床上,累的什么都不想说。 厍凌站在床边,把她拉起来。 “明天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任舒坐在床边,手掌撑着床面,仰头看着厍凌的脸,很奇妙,这个角度任舒也不觉得他有什么盛气凌人。 听出他的意思,或许她此时有个男朋友苗佩玉会放心,会开心。 但还是选择摇了摇头:“不了。” “那我在楼下等你?”厍凌改口。 任舒又摇头:“不用的。” 任舒看着他眼下的青痕想,他很久没睡好觉,没好好吃饭。 厍凌盯着她的眼,又缓缓舒口气说:“行。” 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他还就非她不可了。 有本事就这样做一辈子,也没区别。 第71章 太久 厍凌晚上还是跟任舒一起睡的, 半夜手机响起,任舒迷迷糊糊抓起手机接听,眯着眼屏幕光线太闪, 也没看清是谁打来的。 “你在北京?一起出来喝酒啊。”对面声音嘹亮。 任舒睡眼惺忪说了句:“嗯。” 呼吸决定 第126节 说完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厍凌熬了两天一夜没睡觉,睡得很沉, 听到声音迅速强忍着不耐从她身后捞起手机。 “你活不到明天了是吧。” 说完挂断, 手机被扔在一旁。 任舒意识还在飘散,听到厍凌的声音才缩了缩肩膀,睁开眼感觉着腰部的枷锁, 意识到原本只是平躺在床上的两人已经交颈而眠。 大概这两年自己睡习惯了, 她其实不太喜欢身边有这么大个东西非要裹着她, 很不舒服。 侧头看到空调开着,她还是觉得冷,就下意识把厍凌胸口当安全屋似的缩着, 厍凌也半梦半醒把她抱紧, 嘴唇吻在她后颈, 不动了。 太困了,任舒闭上眼的那一瞬脑海还是落地窗外隐隐约约飘落的雪景。 一夜好梦。 任舒醒时厍凌还没睡醒,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不知道时间,就静静感受彼此的温度,又侧眸去看厍凌的脸, 岁月的痕迹让人成熟稳重, 褪去了那些冷淡,却分毫没褪去疏离感,此时闭着眼安静睡着的样子又让人觉得像是心口被什么抓了一下。 听不见雪声,只有浅浅均匀呼吸声。 任舒小心翼翼把他的手臂拿开, 洗漱后去了医院。 厍凌在她在洗手间时便睁开了眼,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没动,等人走了才坐起身,目光看向门口,嘴角微扬起弧度。 洗漱完,捞起手机给对面拨了过去。 邹凯那边先是沉默半秒,随后问:“是厍凌的手机吗?” “什么事。” “我靠。”邹凯说完,心里又松了口气,都睡在一起了,是追到了啊? 他还以为像厍凌这种感情白纸要追到任舒跟他人结婚随后离婚才能轮到他。 “没什么事,就是找你出来聚聚呗,大过年的想着你自己在北京,要不出来吃个饭?” 厍凌原本准备去医院的,看了眼时间说:“在哪?” “发你位置。” 厍凌打车去的,地点在一家私人会所,越过廊道,内部真皮沙发旁边挨着一个巨型鱼缸,里面养了一条鲨鱼。 老板祖籍申城,信风水爱养鱼鲨,原本养了两条,另一条被这条活活咬死,也算适者生存。 邹凯从雪茄房出来,手里还提着一瓶帕图斯,跟他在一起的还有最近在休假的林思远,他大学毕业后自己弄了几个庄园,人也不追了,大概准备封心锁爱。 “昨天跟任舒在一起呢?”邹凯吊儿郎当打探。 厍凌没吭声,闻到他身上的烟味,皱了下眉往对面沙发坐。 “离我远点。” 邹凯骂了一句,旁边林思远倒是真真切切好奇起来这位任舒是谁了。 厍凌对感情向来淡薄,十五岁独自去申城上学,毕业后又自己创建团队拿下不少漂亮项目,而后接手公司又在短短两年成功在华尔街扩张。 他骨子里冷静沉稳,对任何事收放自如,也并不恪守己见,从他早期喜欢玩极限大学跟几个台湾同学组过乐队就能知道骨子里还是有些叛逆跟少年气在。 厍凌这个人从小到大都让林思远从小过分崇拜并奉为圭臬,甚至他喜欢上的那个初恋最开始都在高中追过厍凌。 不光是他,连带着李牧杨出了什么事先找的都不是爸妈而是这个表哥。 从小到大他都是圈子里的中心,即便他性格冷淡不爱参与组局显得略边缘化,却是所有人默认的聚集中点。 他被架得太高,在朋友身边都不会卸下枷锁放松情绪,林思远完全想不到他会低下头追着谁跑。 邹凯散了散身上的雪茄,起身给厍凌倒了杯酒,注意着他的表情,又轻声询问:“你们真和好了吧?” 厍凌头也没抬,接过那杯酒心不在焉应:“你这么好奇干什么?” 邹凯轻咳了一声,有些心虚地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说了你别生气。” 厍凌此时才抬眼:“什么?” 旁边林思远也狐疑看向他。 “我要不要避开?” 邹凯白他一眼,才慢吞吞说:“就前两年除夕我们在阜成门那边吃饭,出来看到任舒了。” 厍凌脑子静了一秒:“除夕?” “你准备过完年回申城一起吃个饭,还让我们穿体面点,多扒饭少说话那次。”邹凯注意到厍凌的眼神,下意识亦步亦趋往后面躲了躲,声音也有些打颤了,“后来不是没吃成么。” “她应该是,来找你吧。” 厍凌在朋友之间很少生气,他情绪稳定得可怕,基本没有情绪化的时候,邹凯也不担心他真的会动怒。 “你当时怎么没跟我说?”厍凌问。 邹凯那次之后两年都没怎么敢跟厍凌联系。 他一出门就注意到对街的女人,任舒那长相他也忘不了,况且他本来走路就喜欢瞎看。 下台阶时赵未决扶着穿着高跟鞋的祝新桐,祝新桐那会拍戏小有名气,害怕被拍到,裹得严实,赵未决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没移开。 也就邹凯原本挨着封含走,刻意往旁边站了站,于是差点滑倒的封含便只能扶着身边的厍凌。 邹凯女性朋友多,女人的心思在他眼睛里分毫藏不住。 原本想的是推一把激化情绪两人能在一起,毕竟圈内知道封含是厍凌妈妈的干女儿,结果居然分了。 邹凯说完,又忙不迭往另一边沙发后面站,一边辩解说:“这可不关我的事儿啊,我也不太清楚你俩是怎么回事儿。” 厍凌思绪放空,不知道她是抱着怎样的态度过来的,只是那时茫然又无措地站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城市,看着他跟朋友离开,心情大概很难过。 他无意之中让她感觉到很多次的难过。 那也是她第一次喜欢谁,厍凌了解她的性格,向来被动安分,毕业后家庭的变故让她变得有些敏感,唯一一次孤勇用在他身上。 在感情里跟自己次次对峙,次次落败,进退维谷,或许从那次把他微信删掉,就已经预感到结局不会好,但还是没舍得回头试探着往前走。 厍凌半晌掏出手机给任舒发了条消息。 【还在医院吗?】 【嗯。】 隔了两秒,任舒又回:【厍凌,我妈妈不在了。】 厍凌起身外套都忘记拿,跟邹凯说:“开下你的车。” 邹凯忙的把车钥匙扔给他。 厍凌驱车去医院时,任舒正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 医院走廊有来往患者护士穿行,只有任舒安静坐着。 厍凌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任舒眼睛红着,仰头说:“我还没见最后一面。” 厍凌往前一条腿放在她双膝之中,揽住任舒的额头抵在他身上。 她没哭,手抓着他的衣服挡住了脸,闷得喘不过气,也把眼睛围起来。 “没事,我在呢。”厍凌低眼抚了抚她的后背。 崔念念从走廊尽头气势冲冲跑过来,看到任舒眼睛都带着尖锐意,伸出手就去扯任舒的衣服。 “你还有脸过来!” 厍凌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眼神直视,指骨用力,桎梏住一切行动。 崔念念被捏得手痛,痛吟了一声顺着手指看向厍凌,认出人愣了一下。 “你怎么——” 崔望生从病房出来,凝眉看着崔念念:“念念。” 崔念念才绷着脸说:“松开我。” 厍凌松开手,看到崔望生,眼神冷淡。 任舒站起身,不顾崔念念的脾气,情绪极低问崔望生:“我妈妈要葬在哪里。” 崔望生看到厍凌跟任舒站在一起还有些诧异,随后说:“跟你姥姥姥爷葬在一起,是她生前说的。” 不回申城,也不在崔家。 任舒恍然地站在原地,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忽如其来,悄无声息,人就离开人世。 厍凌在旁边掌住她的手,任舒低眸看着他的手,手指微动了下。 母亲是独生女,任舒回了姥姥家的老房子里看了一眼。 她出生时姥姥姥爷就去世了,也从没跟母亲来过北京,只记得母亲以前说儿时经常在胡同里乱窜。 还说以前姥姥骑着二八杠带她,她从车上摔下来还冲姥姥笑。 是毕业后去申城工作,遇到当时正在做生意的父亲,一见钟情,陷入热恋。 她揣着口袋沿路走着,却想象不到母亲在这里时的画面,就停在拐角处出神。 也忘记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厍凌。 任舒抬眸时见头顶一把黑色雨伞,厍凌让她拿着雨伞,把自己脖颈的围巾给她团团戴上。 “能抱你吗?我有点冷。”厍凌摸了下她冰凉的脸颊说。 任舒一双眼看着他没动,眼球都不转。 厍凌就缓缓把人拢入怀,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摁在肩膀处。 任舒陷进他温暖的怀抱里,眼睛越过他的肩膀,看着远处大雪纷飞北京的冬,屋檐树梢白茫茫一片,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间有冷风穿行,任舒收紧了一下,把手也放进厍凌的怀抱里。 苗佩玉在初三安葬在天寿陵园,她家里没什么亲戚,只有寥寥人站在墓碑前默哀,周遭一切都给人一种极悲的色调。 难得雪停,云滚着云在阴暗天色中游行,化雪天比下雪要冷。 任舒从陵园离开,看到厍凌只身站在那辆宾利旁边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 任舒走过去,上了车,厍凌又看向她问:“要不要喝酒。” 任舒怔了一下。 怎么还让人喝酒。 呼吸决定 第127节 她摇了摇头:“不喝。” “那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 车停在路边停车位,厍凌偏头问她:“下来走走吗。” 任舒就点了点头。 她很喜欢散步,走在陌生的巷子里,看人看建筑,看匆匆忙忙步履不息,放空大脑的任何事情都让人解压。 脖颈还围着厍凌给她的围巾,厚重的黑色围巾很清淡的香水味持久留香,跟雪一样冷淡又清新,又裹着一层温热意。 踩在无人经过的雪面,印出两个痕迹,她揣着兜,身边厍凌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跟着她。 不知道走了多远,任舒倏然看着对街有些眼熟的一家四合院,停下脚步。 对面三两人推开红色木门,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随之木门又被服务员紧紧合上。 门前的雪化成水,原本的石砖台阶上铺上一层防滑地毯。 她倏然侧头看向厍凌,又看向那道门,心想,应该是邹凯告诉他的。她在有一年来过北京找他。此时侧过头,同样的雪景跟地点,寒冬凛冽依旧,她看到厍凌站在她身边,任舒甚至有一瞬间的恍然,那时他注意到她的身影,从对面不偏不倚看着她,径直走了过来。 “厍凌。” 厍凌偏头看她。 “怎么。” “你的狗叫什么名字?”任舒跟他对视着,不再移开眼。 厍凌不明所以,说:“芬里尔。” 随后又细说:“北欧神话里的巨狼,随便取的。” 那会狗刚买回来,他又临时忙于学校比赛,让朋友帮忙带过几天,朋友说这狗的聪明劲儿跟厍凌一个模子刻出来,说他反正也要孤独终老,就把这当儿子,跟他家博美在一起得了。他要千万彩礼。 厍凌让他在街上要饭来钱快。 回来就听朋友经常叫它芬总,宠得跟什么似的。 “它在我爸妈那儿。” 任舒点了点头。 “怎么了。” 任舒摇头:“没有,我们回去吧。” 上了车,厍凌又侧眼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走?” 任舒说:“明天就走了。” 她想早点回去接她的小猫,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也想询问何双愿不愿意调来北京分店,会有更好的发展。 次日是厍凌送的她,车停在机场门口。 这是唯一一次任舒极其平静地离开北京。 悲欢离合,她一一经历。 厍凌看着她,云淡风轻说:“加个微信吧。” 任舒开门下车,熟视无睹。 “你非要微信干什么?” “我不能加个微信吗?” 厍凌跟着下车,一边把她行李箱拿下来。 任舒接过,一板一眼说:“你有约可以发我邮箱。” 厍凌盯着人,随后问:“你先处理工作还是先处理我。” 什么话。 任舒不答,转身进了机场过安检。 手机滴了一声,是他发的消息。 【落地平安。】 - 回去申城的一周都没跟厍凌见过面,手机里倒是经常收到他发的机票信息,有时还给她打电话,任舒忙时就不接,他总能总结出她不忙的时间点打过来。 夏玲从两人租的房子中搬离,她的新房装修好,准备搬去新房住,便剩下任舒独自住在江城房子里。 乔亦然一时半会回不来,她把小猫据为己有从申城带走。 原本夏玲的房间被放满小猫的东西,有这么粘人的小动物在,偌大房子也不显得空旷寂寥。 “怎么不接电话?” 任舒接听电话听到厍凌那边的声音,还愣了一下,随后说:“我把小猫搬来江城住,没看手机。” 她还是第一次带猫咪上飞机,下了飞机后害怕它应激一直照护着,进了公寓就把猫放出来逗它玩了一会儿适应环境,又收拾房间,折腾了一整天。 厍凌重重沉了口气。 “真的不能加微信吗?你给我开个后门。” “干什么。” “你手机响声你能听见吗?”厍凌声音都抬高了些。 显得有一点点凶。 任舒就没吭声。 她换了新手机,总是不响铃,她有什么办法。 厍凌也不说话,随后把电话给挂了。 任舒才不理他。 任舒是在次日见到厍凌的。 清晨,她刚洗漱完,脑子也没那么清醒。 迟钝地想早上要做一个荷包蛋,最好搭配两根烤肠,想喝豆浆,又或许是吃楼下新开的那家灌汤包,但春天还没来,天气有些冷。 脑子里就这么碎碎念着,听到门铃声,还以为是夏玲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也就给开了门。 门外男人瞬间迈进来,长腿勾着关上门,走来跟任舒接吻,把人抵在玄关,手撑在她肩膀两侧围困住,没有给任何反应跟思考的时间,唇齿间的灼热气息渡入心肺,似乎要把她淹没,在感觉到手指解开背后的勾扣时,任舒腿都发软了。 “流氓…” 厍凌低眸看她,就这么隔着毛衣解开掌着,略显冰凉粗糙的手指用力搓捻了一下,一双漆黑的眼摄人心魂似的,又低下头钳住她的下巴被迫跟他接吻。 眼神冷淡,刻不容缓又不容置喙,他本质就是这样。 衣服半落了一地,任舒半躺在沙发上跟厍凌拥吻,又被顺着吻在脖颈,客厅空间宽敞,她就这么四肢摆开在沙发,那种羞耻感让她脸颊泛红。 现在还是早上,大清晨,打开窗都能感觉到从窗外透进来的清凉意。 “想不想我。”厍凌问的含糊其辞,想身体也是想。 “不想。”任舒说。 厍凌用力捻着她的下巴,惩戒似的吻在锁骨那颗小痣上。 任舒目光无措地偏头看了眼关着窗帘的客厅落地窗,还没反应过来,看到厍凌微微蹲下身,那种酥麻酸意瞬息跟着往下窜。 任舒低眸愕然地看着他,一瞬间绷紧脚趾,手抓向旁边沙发垫的流苏上。 没有经验,她下意识缩着腿,又被厍凌仰头看着她,用力屈开摁住。 “别动。” 他低头,用虎口施力摁压着她的膝盖,指骨泛白感受着她皮肤的颤动,高挺鼻骨贴在柔软中心。 任舒绷紧呼吸,一股尖酸涌上,她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抿紧唇防止发出过分夸张的声响,指骨抓着沙发流苏用力到泛白失力。 绵长的反应持久不落,任舒濒临崩溃边缘,在氵世的瞬间听到水声更是脸颊红到耳廓。好爽,任舒没忍住手指穿过厍凌的头发,指尖施力。 “还说不想,装什么?”她自己不知道她看他的眼神,谁比谁高尚。 厍凌唇齿盈盈,像是涂了一层亮光。 “口是心非的毛病没改过。” 厍凌衣服都没褪掉,从外套里拿出套让任舒给他戴。 任舒力气尽失,手指发抖,眼前像是从衣服里生出来的罕物,她还是不想看,微躲着眼神又不能不看清晰,指尖不小心刮过圆头引来他的闷哼声,厍凌额头青筋跳了跳,偏头吻她。 “你别吻我。”任舒缩着脖子躲了躲。 “嫌弃谁呢。”他掰过她的下巴,把吻落在侧脸。 任舒红着脸不说话,又推他。 戴好后又被抱着腰坐在他怀中,手持对准,即便并不匹配但却格外顺畅,甚至畅通无阻于是一路到底。 绷了一口气的两人同时松懈呼吸。 “今天不要出门了。”厍凌盯紧她,野心勃勃,十分贪心。 任舒不说话。 任舒侧着头窝在他怀里跟他接吻,在感觉强烈分合的过程中,他的左手又在衔接位置安慰,任舒闭上眼,像是撒气,也像是自暴自弃顺着如敲钟般猛撞。 不过庄严鸣声变为白日呜咽潺潺,清心变为养身,倒是其中厚重绵长跟套中与沙发残痕如出一辙。 她承认她也不是什么老实人。 她偷听到室友的谈论,她无数次梦里浮现不小心打开那扇门后的画面。 她想跟那个出身不凡骨相优越的冷淡男人do爱,看他跟别人口中有何不同。 她无法停止对他的好奇。 呼吸决定 第128节 第72章 太久 任舒被抱去洗澡, 趴在浴缸里,全身酸痛得要命,精神却格外充沛, 很多时候任舒确实会觉得这种事很解压,做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厍凌买了午餐, 任舒从浴室一瘸一拐出来, 也来不及想早上到底想吃的是什么,她只想填饱肚子,扒拉着面前的韩式烤肉饭往嘴巴里塞。 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厍凌忙给她倒了杯水, 看着她的样子又想笑。 “你吃慢点。” “谁让你做那么久。” 厍凌坐在旁边没吭声揉了揉她的腰, 旁边小猫蹦跶过来, 厍凌怕它掉碗里,把人逮住,又揪着它的后颈看。 “你干什么?”欺负小猫。 厍凌抱着猫, 看了几秒又在手机上搜了搜, 随后说:“它鼻子上是什么?感冒了?” “啊。” 任舒懵了一下, 放下还没吃几口的烤肉饭,起身凑过去看到它鼻子,周围有黏液, 摸一摸体温好像也有些高。 任舒被吓了一跳,昨晚还是好好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搬家导致得小猫生病。 “那怎么办?”她一时慌乱。 “去医院。” 厍凌找了附近的动物医院,饭都没吃完, 带着一人一猫迅速赶过去。 路上任舒忙不迭给乔亦然打了电话, 她工作还没结束暂时回不来。 “没事别担心,我去之前还去医院给它检查过,医生说身体倍儿棒呢。” “等检查结果出来我再跟你说。”任舒说。 “行。” “应该是猫鼻支,不是什么大病。”厍凌看任舒坐在副驾驶抱着小猫皱着眉的样子, 说出刚他在搜索引擎得到的结果。 他不喜欢讲述不确定的事情,但猜测也不会是什么大病。 任舒满眼心疼地摸着小猫,用手指勾着它的下巴安抚说:“是我没照顾好它。” 车停在医院,猫咪被带进去检查,任舒跟厍凌就坐在休息区等待,过了会又出了门。 任舒眼看厍凌出去,以为他不喜欢医院回了车里,也没叫他。 一刻钟后,医生出来,任舒忙的上前。 “猫鼻支,喂一些赖氨酸搭配抗病毒的眼药水即可,不算什么大问题。” 任舒松了口气,跟医生说:“谢谢医生。” “你是第一次养猫吗?不用那么担心,它还挺健康的。” 从皮毛也能看出主人的精心养护。 “对,这是我室友的猫。” “怎么没自己养个?”医生心血来潮问。 看得出任舒很喜欢养猫的样子。 任舒想了想说:“以后吧,我做餐饮,害怕身上粘毛。” 他点了点头。 “你是常住在这里吗?要不要办一张我们医院的卡,当然看你自己的意愿,卖卡我没有提成的。”他开着玩笑说。 任舒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 “等室友回来可能就跟室友一起住了。” 她不太清楚乔亦然会留在申城还是北京,反正不会是江城。 她也不一定会在这里。 “那我们加个微信?小猫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咨询我,免费附赠。”医生视线落在她脸上,大方抛出橄榄枝。 厍凌去附近小店排队,重新给她买了吃的,又把车里的巧克力也拿了过来,赶过去刚推门进来,好巧不巧听到医生说这句话。 “这么好?”任舒掏出手机跟他添加。 医生才笑着说:“我去过你们甜品店,你是lingling的老板。” 他说完这句话,添加了微信后,抬头看到任舒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厍凌。 任舒也顺着目光回头,看到厍凌,又移开继续跟医生说:“下次去给你打折。” 医生此时才意识到他是跟任舒一起的,刚才在里面并没有看见,以为任舒一个人。 “这位是……” 任舒一瞬间也顿住,随后随意说:“朋友。” 说完还有些莫名,这医生问这个干什么。 厍凌眼神不善一言不发。倒是想说炮友,男朋友说不了炮友他还说不了么?但不合适。 医生瞬间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轻笑了一声看出猫腻。 大意了,忘记问对方的感情状态了。 错失的缘分并不让他感觉遗憾,只是点了点头又叮嘱说:“注意平常多用棉签蘸生理盐水给小e擦一擦分泌物,保持干净,一两周就能恢复。” 任舒点点头说好。 医生去拿药,任舒跟厍凌坐在休息区等待。 看到厍凌,扫了他一眼。 “你干什么去了?” 厍凌把提着的早餐递给她:“吃两口。” 不太好在别人店里吃,任舒准备一会上车了再吃,但她太饿,就偷偷吃了个小笼包。 任舒买过这家,现做的,鲜美多汁,经常要排长队。 任舒注意到他肩膀有些湿,身上带着股潮气,这会儿外面下起小雨,俩人出来也没拿雨伞。 嘴巴里嚼着,任舒此时才想起来含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给她发机票信息。 厍凌坐在旁边,兴致缺缺偏眼看她说:“昨晚的飞机。” 飞了一晚上,到江城刚好早晨。 他情绪不高,也好像在出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任舒又看了一下他的眼睛,熬红了。他刚才也没睡,又因为猫折腾了半天。 “哦。” 厍凌见任舒浑然不觉的模样,低着头手里的小笼包望梅止渴,气的肝疼,坐在旁边冷不丁说了一声。 “谁的微信都能加我的不能加是吧?” 还说不是单独针对他。 任舒脑子一顿,抬头双目对视上。 她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厍凌移开眼起身往外走了,出去透气。 任舒坐在原地,盯着小笼包揣进宽大的衣服口袋里,被前台小姐姐叫进去看小猫,女孩跟她一起进去的,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说:“小猫好乖。” 任舒点点头摸了摸它的脑袋安慰:“特别乖,不吵不闹的。” 女孩又想到她男朋友,她刚站在前台听到他们闹矛盾,于是略微八卦地说: “你男朋友你不去哄哄?应该是白医生要你联系方式他误会了。” 任舒低着头把小猫放进笼子里,准备提回去。 “我才不哄。” 旁边女孩啧了一声,“你懂什么,这叫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快点把你的超雄男朋友甩了好吗!能不能有点志气。” 她不服:“我男朋友——他是个rapper,他那是个性,你懂什么。” “呵呵。” 任舒抱着小猫,跟俩人说:“我走了,小e跟姐姐说再见。” 小e弱弱喵了一声。 “拜拜小e,就不下次见了。” 任舒提着小猫出了门,看到原本已经走的人正站在门口等她,脚步一顿。 脑海里还荡着刚才她说的那句话,被偏爱吗,人都会累的,像她以前一样。 厍凌回头看她,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接过她手里的笼子,说:“走吧。” 任舒上了车,坐在车上吃口袋里的小笼包,她看了看时间,十五点。 便问:“你什么时候走?我晚上要去应酬。” 厍凌驱车在路上开得很稳,说:“不走,住你家。” 任舒说:“那你给钱。” 厍凌侧目:“陪睡还要给钱?” 好吧。 回去后小猫也是懒洋洋趴在自己小别墅,跟平常无异,任舒才放心。 “过来睡会儿?”厍凌把客厅桌面买的烤肉饭吃完,又叫她说。 她其实并不困,昨晚很早就睡了,目光又落在厍凌的面色上,移开眼跟着进了卧室。 呼吸决定 第129节 窗外阴云密布,雨滴悄无声息落在玻璃窗。 这样的下雨天很适合睡觉。 任舒躺在床上,找了一个自己很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里,感觉到皮肤跟皮肤相贴后身体的热度迅速攀升。 闭着眼不敢动,许久没睡着,她睁开眼看厍凌,人阖着眼,眼睫毛很长,大概真的困了。 任舒眼神在他唇上描摹,盯着看了几秒,很轻地凑过去亲了一下。 温热又轻飘飘的吻落下。 厍凌毫无反应,呼吸均匀,任舒又往他怀里缩了缩,重新闭上眼。 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在玻璃窗,声音令人犯困,任舒跟着不知不觉睡着。 醒来时下午五点半。 任舒睁开眼的一瞬间脑子还有些懵,周遭一切都很静,身体处于极度舒适的状态。 她分不清此时是什么时间,甚至又想起无数个这样的早晨,她同样不想吵醒什么,愿意一直沉在虚实之间,是当时她觉得的幸福时刻。 起床洗漱换了件衣服出了门。 出门前看厍凌睡得还很沉,害怕小猫跳进卧室床上把他吵醒,任舒蹑手蹑脚关上卧室房门。 从公寓出来,雨声彻底暴露在耳畔,潮湿阴冷,风往领口灌,任舒缩着脖子踩在湿漉漉的沥青路上,一边等车一边看地面水洼映出的路灯光线。 北京的店铺还在装修,何双提前去了北京租房,江城的店也提了新人管理。 任舒跟江城一个果园的供应商约在一家酒楼吃饭。 新开的,算比较平价的餐厅。 到达目的地后匆匆走进酒楼门厅,又在门口拍了拍身上的雨珠。 “任舒?” 任舒听到声音,一回头,眼熟的身影映入眼帘。 几个男女成群堵塞在门口慢悠悠地往里面走,一边大声嚷叫开着玩笑。 几乎是任舒刚抬头跟其中一人对视上,就被盯上了。 江城在国内人均gdp紧跟北京之后,不少同学毕业后都往一线城市涌入,碰上几率颇高,也不奇怪。 “你不记得我了吧?高中三年的数学课代表,我还帮你抱过作业本。”男人穿着一件格子衫外带着件v领毛衣,笑容很温和。 任舒此时才倏然想起男人是谁,石堰,他在高中坐最后一排,还跟骆盂打过架,高中时还是寸头,跟此时相差甚大。 他曾经喜欢过她,经常坐在最后一排看她,但也从来没说过什么。还是任舒从同桌口中得知的。 “记得,你们是聚餐?” 他点点头说:“嗯,刚好我们几个都在江城,你自己吗?要不一起?” 石堰在北京原公司被裁员,索性过年跟老婆回她娘家另谋出路。 看到任舒在江城格外意外,他没想过会再次见到高中喜欢了三年的人。 也没想到再见到她的第一眼,心脏还是乱的不像话,一眼悸动。 旁边女生跟任舒高中并不熟,但也不影响她看到任舒还是好奇,毕竟是当年班级里成绩数一数二的人物,长得漂亮家世背景都很好,私底下跟老同学不少八卦她的现况。 “对啊一起嘛,原本想叫你来着,结果你微信号显示禁止添加,都没人联系得上。”她略含抱怨地开着玩笑。 任舒委婉拒绝:“不了,我有应酬。” 大概看出任舒眼神中的拒绝,以为她只是不想参与的说辞罢了,也就没再强求。 “那行吧,不耽误你正事。” “果然是忙人,哈?” 石堰表面面不改色,手心都开始冒汗,又忙的叫住她问:“任舒。要不要加个微信。” 旁边几个人眼神瞬间看向他,都他妈结婚了,还在这搞这一套,但都默契地没吭声。 任舒顿了一下,正要推脱,远处传来喊声。 “任舒?”肖艳穿着一套工作服从酒楼二楼下来,看到她站在这边叫了两声,快步过来。 “给你发消息也没回,还以为你路上怎么了。” 任舒忙的走过去:“抱歉抱歉,遇到老同学了。” 又回头跟他们说:“我得走了,不好意思。” 几人才意识到任舒真是来应酬的,忙的挥了挥手放过她。 又捶了石堰一把,没忍住低声说:“得了吧,别说你结婚了,你没结婚人家也看不上你啊。” …… 任舒跟肖艳一同推开包间的门,菜已上齐,除了她俩还有两个男性,跟肖艳差不多大,是她果园的合伙人,一个负责技术管理一个负责市场销售。 “你跟你高中同学关系一般?”肖艳想起刚才她的眼神。 任舒坐在她旁边:“一般,我高中没什么关系好的朋友,后来也没联系过。” “也是,正常,那种忽然联系你的指不定是干什么的,以前我也碰到过,就隐约记得高中性格还蛮好的一个女孩,他乡遇故知想着可以常联络,结果被人坑了一把。” 旁边男人说:“也看人,我们仨不就老同学。” 肖艳瞥眼:“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暗恋我?” 男人一瞬间愣怔又震惊,随后又愣怔。 任舒被这么忽然的一下给吸引了,吃瓜心突起,笑眼说: “诶?” 肖艳眉眼不动说:“回去再说。” 他摸了摸鼻尖整个饭局都没敢吭声了。 这两年越来越习惯这样的场合,任舒也跟着喝了几杯酒。 肖艳手肘撑着下巴,问任舒:“任舒还没结婚吧?要不要我帮忙介绍?我有几个朋友性格跟背景都不错。” 任舒啊了一声,随后笑着摇了摇头:“不了不了。” 肖艳瞬间了然:“有发展对象?” 任舒还没说话,又听到肖艳直截了当说:“结婚记得请我。” 任舒不得不站起身笑:“敬肖总一杯。” 她喝的不多,女性为主的酒局上很少劝酒,这几个人性格也都平和,话题点到为止。 中途手机里还收到厍凌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哪? 【你没走?】 【我去哪。】 任舒就给他发了地址。 江城最近一直在下雨,时下时停,结束后傍晚七点,从包间出来,路边溅出水花。 肖艳看任舒没开车,说:“我送你啊?我司机开车。” “不用,我……” 那几个老同学也从餐厅用过餐后出来了,林林总总有七八个人,有几张面孔任舒没认出来,甚至有的只记得外号不记得本名。 石堰快步走过来,目光落在任舒脸上,无事献殷勤说:“任舒?你没开车吧,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就行。”她想快点走。 话音刚落,面前徐徐驶来一辆车,雨水噼里啪啦落在车顶,黑色宾利缓缓停靠在门前,车灯切开雨幕,车门打开,厍凌从驾驶座撑着一把雨伞下了车。 他身上还穿着一套黑西装,冷峻轮廓被酒楼门口挑高的灯光勾勒,显得气势逼人,他下午去跟一个合作方见了面,原本已经取消,对方在浙江说愿意过来,在机场临时碰面聊了两句新项目,看他一直在看手表,结束后他仓促赶回来。 石堰看到厍凌格外惊讶。 “厍凌??你也在江城?” 厍凌目光没在他身上停留,只是看向任舒摸了下她的手,掌住没松开,问:“喝酒了?” 任舒手指想把他掰开,也完全没有反抗余地。 她觉得这样的场面有些尴尬,想要快点离开,也就咬牙切齿说:“走吧快点。” “你们……”石堰上前了两步,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彻底愣住。 身后的几个同学也相视一看,眼睛都满是八卦意。 当年学校的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如今在海外常居的厍凌,跟那会儿班里最不爱说话的任舒在一起了? 什么情况? 肖艳目光落在这辆新款豪车上,又把视线放在厍凌身上。 不光长相,从气质上来看便透着股冷淡公子哥气质。 她微扬眉,跟合伙人一同上了旁边的车默默先行离开。 台阶上全是盈盈雨水,有些滑,厍凌一手撑伞,右手紧扣住她的手臂下台阶,看到她穿的鞋,皱了下眉:“你不能穿平底鞋?” “我穿的就是平底鞋。”任舒不满。只有一点跟儿。 下了台阶厍凌才松开手给她开了副驾驶车门。 合上门,冷冽雨水被驱散在车外,上车后把湿漉漉的雨伞扔在后排,驱车驶离喧嚷的酒楼门口,透过车窗,站在酒楼门口的几个男男女女逐渐消末在视线之中。 “你们一起吃的?” “不是,碰上了。” 肯定会被八卦,不知道又会被传播成什么样,但不影响她的生活,她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反正也不会有其他交集。 任舒就沉了口气。 厍凌大概跟聚餐这几个人也不熟,刚都没搭理他们。 但任舒隐约记得厍凌高中时跟石堰是同桌关系,关系很亲近。 呼吸决定 第130节 过去那么多年疏离也正常。 车停在小区,从空寂地下停车场直上电梯,任舒才想起来问:“你干什么去了。” 厍凌才淡声说:“见合作方。” 任舒哦了一声。 两人都没说话,这种安静让任舒觉得跟平常不太一样。 掏出口袋的钥匙打开门,刚推门进去,又倏然在玄关被吻住。 他指骨冰冷,嘴唇也有些凉意,吻得并不深,浅尝辄止似的在唇边流连忘返,又一直没停。 “干什么。” “能干什么。”厍凌揽着她的腰,收紧,又把下巴垫在她肩膀,嘴唇也贴着她侧颈的皮肤,就这么微靠在她身上。 “抱会儿。” “厍凌。” 任舒把他推开,又慢吞吞说他:“你天天来回跑不累吗?” 厍凌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低眸看着她。 “我服务不好?” 厍凌不轻不重地用手指捻了下她的唇:“不是说睡习惯了吗?” 任舒把他推开,“反正你也不吃亏。” 厍凌手指一顿,随后说:“那以后不做了。” 也不必… “那你要我怎么做?”厍凌觉得这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攻克的难题,于是要用余生认真又专注去解决。 任舒低着脸,隐匿着神情。 客厅没开灯,玄关处更是很暗,逼仄的空间仿佛呼吸都在纠缠。 厍凌又摸了摸过她的脸颊,问:“你之前去北京找过我吗?” 任舒以为他不会再问。 “嗯。”又在他询问的瞬间情绪松懈下来。 “为什么?” “想问你一件事。”任舒说。 想问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厍凌却没再继续问,缄默片刻,只是轻声说:“任舒,要不要谈一次恋爱。” 他又觉得这样的措辞不太好。 他在感情上实在笨拙。 “以一辈子为目的的恋爱。” 在厍凌眼里,谈恋爱就意味着以后一定会跟对方结婚,他要负责,要预测一切可能性提前规避,他不想步后尘。 “不想吗?试试看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或许比你想象中的要好。” 任舒抬眼看着他,此时才缓缓问:“厍凌,我能知道之前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接吻吗?” 炮/友之间为什么要接吻呢。 “因为是你。” 他觉得那样跟解决需求是不一样的,他从来没有抱着单纯解决生理需求的前提跟她维持那段关系。 任舒当年问过,他会不会有其他人。 厍凌的回答是不会。 任舒低眉顺眼想,所以都怪厍凌。 不然她不会喜欢上。 明明是他先越界,却没先爱上。 厍凌伸出手抬她下巴,一股不容置喙的语气。 “答应。” 任舒张唇咬住他的手,手指揪着他的西装外套,咬得很用力,一点也不留情。 厍凌由着她,只是笑着。 “疼,这么狠心。” “你活该。” 第73章 太久 任舒松开口, 咬得牙疼,余光瞅见脚边小猫,正安静地仰着一双漂亮褐色眼睛打量他俩的行为。 下巴又被抬起吻住, 厍凌身上的气息要裹挟她,被厮磨着吻了好几下, 他忽然停顿住, 任舒感觉到唇齿之间的撤退,睁眼看到厍凌的表情。 “怎么了?” 厍凌手指摸着她唇边,轻声说:“我感冒了。” 任舒抬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好像是有一点烧。 她一直都很清楚他的工作强度, 以往都是处理完工作才会去申城, 此时见缝插针几乎大半休息时间都在机舱,作息差饮食差,不生病才怪。 厍凌掌住她的手, 又低眸吻下去。 吻都吻了。 “要量一下。” 任舒声音含糊把人推开:“你吃药了吗?” “一会再量, 吃了药, 做点运动散热退烧。”厍凌又低眸追着她的唇。 任舒梗着脖子往后躲,“你别…” “你以前不是想吗?正好我也没试过,试试。” “厍凌你真的要去看看脑子唔……”被托着腰抱起放在玄关狭窄柜子上, 他的双手撑在两侧,任舒低眸看到还盯着他俩的猫。 “猫!”任舒着急说。 厍凌扣住她的手往下让她帮他拿出来,手掌包裹柱身, 寸寸闯入, 扯开后手指上残留的温度都还在,让任舒手指瘫软在一边。两人衣服都是松松垮垮的,来回晃荡的作用力下,踝骨处摇摇欲坠的三角布料落在地面, 无声盖住地板上的黑色冷质皮带。 他熟视无睹,一边顶一边用那双漆黑的眼盯紧她问:“热不热,感觉怎么样?” 任舒抿紧唇,把下巴轻轻垫在他肩膀,手指掐进他臂膀,听到了厍凌逐渐放快的阵阵喘声。 厍凌原本没有太强的欲/望,但此时又被任舒的反应激到了,女人的反应是嘉奖跟劝进。 他比平常还是要慢一些的,身上的温度灼烧人,像是一把火焰在烧,显得温柔又狠厉,两面派交杂,任舒眼神落在他臣服情/欲的脸,一瞬间甚至着迷。 持久又不稳定的交连下,任舒额头冒出细密汗珠,尽数染在厍凌衣服上,也分不清两人中间那团透明是汗还是别的,黏在皮肤上不太舒服。 尖锐酸意层层攀升,耳畔是层出不穷的喘息闷哼跟撞击声响,厍凌亲了亲她的唇边安抚,又倏然放缓不给她,说:“等我一起。” 任舒不吭声,她在这种事上极其好欺负,几分钟后带着哭腔又咬他,绷紧又松懈跌落进厍凌怀里,抱他的力气都没有。 洗完澡出来,厍凌给任舒也泡了一袋感冒灵,最近流感横行,说是预防。 “你重新量了吗?” “量了,耳温三十七。” “点儿呢。” “八。” 还好。 她捧着杯子,喝了一口还有点苦,厍凌拿着吹风机过来给她吹头发。 脸颊在剧烈运动后自然透着晕红,持久不退,别有韵味。 她高中就是长发,这些年都剪到后背肩胛骨的位置,不长不短显得利索,厍凌站在身后,手指穿过发丝一层层吹干。 任舒喝完拿着手机在刷微博。 又想起给乔亦然发消息说:【小猫没什么事情,活蹦乱跳。】 【好好,你跟厍凌在一起了?】 任舒懵了一秒,【没有。】 【你还认识我高中同学?】 【不是,邹凯说的。什么高中同学?】 任舒说了晚上吃饭时的事,但乔亦然明显重点不在这儿。 【所以没在一起还睡了?你长进了不止一点儿。】 任舒沉默半响,不知道回复什么了。 又微微仰头,看到厍凌扫见她的手机,又轻飘飘移开。 任舒心里堵了一下,低着头回:【其实也没有长进很多…】 乔亦然发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随后又说:【邹凯来美国找我,我真服了他拉着我见他爸妈。】 任舒诧异:【他想骗婚?】 乔亦然说:【他妈说,我俩不成就认我当干女儿。】 邹凯听言说,那挺好,床上吵架了也要一起回家吃饭。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呼吸决定 第131节 任舒忍不住笑。 头发吹干,小猫跳过来坐在她怀里,任舒给它擦了药,它就躲着趴在沙发上睡觉。 厍凌正拿着电脑回工作消息,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字看的人眼晕,任舒起身回卧室睡觉,让他自己忙。 人走后,客厅忽然空了,悄无声息。 厍凌站起身,径直走过去把人落在茶几上的手机拿起来,她密码没改过,厍凌感觉她连自己银行卡密码都是这六位。 打开后,点开微信,添加自己微信账号,备注厍凌,甚至设置了置顶。 倒没看别的,又给人合上扔在原位置。 门外有人敲门,外卖员提着一份烤串递给他。 厍凌盯着拧紧眉提进来,走进卧室看着任舒说:“你点了外卖?” 任舒啊了一声。 “我饿了,你吃吗?” 她在酒局原本就没吃多少,回来又消耗完了,就点了外卖。 “不吃。”厍凌说。 任舒又窝在卧室小沙发上投屏了一个惊悚片下饭,甚至还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苹果味的起泡酒。 厍凌把她的烤串放下后,跟她拥挤在一个沙发上,抱着电脑看文件。 他不太能理解任舒的胃,闻到气味都要皱起眉。 任舒飞快扫了旁边那位讨厌苹果的男人一眼,一篇邮件来回翻看了两三次了。 不知道电影里主角一惊一乍的尖叫声是否会影响,任舒想问,但也没问出口。 如果真的影响他自己会说。 倒是任舒盯着电视机,一边吃一边摸着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看到害怕的画面用手指挡住只看一半,下饭速度速降。 厍凌注意到她时不时的动作,看了眼还没处理完的工作,两秒后选择合上电脑。 伸过手把人的手拿开,屏幕上刚好出现一堆的尸体。 任舒一口气差点咽过去。 “别拉我。” “害怕你看什么?” “我喜欢看。” 讨厌又喜欢怎么办。 任舒就往那边移了一点点,肩膀贴着厍凌的肩,后背也紧贴着沙发。 “女主最后逃出来了吗?” 厍凌说:“没有。” 任舒有些诧异:“你看过。” “嗯。”厍凌微扬眉,“要剧透吗?” 他不怎么喜欢看电影,看也是因为任舒喜欢。 厍凌那会觉得他跟任舒的兴趣爱好差太多,共同话题少,不爽她跟乔和风什么都能聊,便顺着榜单把排行榜前一百的电影都看了一遍,是他之后每次坐飞机时的消遣。 任舒忙摇头:“不用。” 任舒一口一口吃,易拉罐扣不动,旁边厍凌眼都没看过来,单手伸过来给她打开,任舒捏过喝了一口。 她只点了一个烤鱿鱼,厍凌忽然拿起来咬了一口,任舒都没来得及制止。 “瞪什么?吃你几块钱?”厍凌面无表情看着她的眼。 任舒又转过头:“我都没吃我就点了一个,你刚说不吃。” “又想吃了不行么。”看她吃的太香,厍凌没由来有了胃口。 陪睡还不给人吃饭? 捏着竹签吃完,大概还是不怎么喜欢,但不想浪费。任舒也把自己点的吃完了,边吃还不忘盯着电视机看,竹签好差点扎到脸,被厍凌薅出来,任舒又扫了他一眼继续慢慢吃。 洗漱完已经十一点,夜深人静。 “我明天要出差,要下周回来。行么。” 他中间顿了一下,又亲她脖颈的皮肤,有些痒,任舒往床边缩着又被他捞回怀里。 “问我干什么?” “不想让你有好像我可以随时离开的错觉。” 任舒只是摸了下他的额头,体温确实是正常的,做还真的能退烧吗? 又听到厍凌捏了下她的脸颊,又立即吻上她的唇,被手掌扣着薄背拒绝反抗。蛮横激烈,占有欲十足,越来越有力,几乎要把她的呼吸也淹没掉,任舒承受着激吻,从这吻中感觉到他骨子里的强势,身体在薄被之下轻颤,又听到他冷淡威胁说:“给你时间考虑,然后答应。” 任舒不说话,压着脑袋,额头埋在他的锁骨处,嘴唇酥麻,闭上眼要睡觉。 厍凌就抱着她的腰,声音放轻,仿佛飘在风里,仿佛判若两人,仿佛带着些温柔轻声。 “我的宝贝答应好不好。” 任舒身体略微瑟缩,几近溺毙。 - 翌日,冷空气冰人,阳光刺眼,湿漉漉的沥青路面残留昨夜雨痕。 任舒早上六点被厍凌拉起来吃早餐,随后送他去机场,他想早去早回,买了一班很早的机票。 强烈困意让任舒精神不佳,又被他拉着去楼下早餐店吃早餐,任舒在他身后被牵着。 店里的服务员是老板儿子,长相稚嫩有少年气,过周末在家帮忙,嘴里说的粤语,能从口音听出大概是香港人。 任舒坐在早餐店有些犯困,眼睛空放在他身上,导致莫名盯着男生看了好几眼。 连正拿着手机回工作消息的厍凌视线都看了过去,男生也就一米七多,穿着白t红马甲,黑色短裤,皮肤黑看上去很健康,笑起来明朗。 厍凌捏着筷子,又看向任舒那视线,把人脸掰过来:“吃不吃。” “吃。”有些低血糖,眼睛都要花了。 任舒一口一口往嘴巴里塞着,困得差点一头埋进碗仔翅里,给旁边厍凌吓一跳伸手去托她下巴。 厍凌拉着人回去,自己提着行李箱走了。 “不要我送了?”任舒睁大眼。 “我怕你把我抛尸。” 任舒睨了他一眼,关上门。 他走之后,任舒忽然莫名其妙的不太困了。 厍凌的电脑放在她家里没拿走,电脑开着没合上,任舒走过去想帮他合上插上电,又看到他界面文档的最上方标题,有一个写着“舒舒”。 她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两秒,点开。 上面的第一条是。 1、多找她说话,多询问,她会回答。 冷漠又笨拙的两个人相爱总需要一个人主动开口。 任舒盯着看了好久,又摸了摸有些烧的耳根,合上电脑。 北京的新店开张那天任舒也去了。 北京的天还是冷冽,任舒实在受不了,并没有想要多待。 何双工作认真,也很有能力,店里井然有序,第一天开张有些忙,同时开通的外卖平台,爆单到任舒都在后厨忙碌。 结束后跟何双在附近吃了饭,闲聊着日常,她忽然说:“任舒姐,如果不是你当时招我,我真的要去老家结婚了。” 刚开始进店里工资也不算高,但任舒跟她说,我以前也总觉得生活好绝望,然后我发现,大家都一样,就这一次人生,起码要尝试向上走走。 “还好你没回去,还跟爸妈联系吗?” 何双摇头:“他们估计以为我死了,任舒姐你会觉得我狠心吗?我会受到道德谴责吗?其实我是孤儿,我爸妈收养了我,但我不想被卖掉。” “当然不会,很多人往往挣脱不出来。” 她用了挣脱这个词,于是何双彻底松了口气。 吃过饭后,任舒逛街给她买了一条和田玉的项链作为生日礼物,何双眼睛红着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所以自己也不给自己过生日,没什么好庆祝的。 “那你以后都有了。”任舒笑着说。 任舒临走前又去给苗佩玉扫了墓。 原本买了下午的机票,又在回去的路上看到群里消息,说厍凌出车祸了。 任舒跟李牧杨是有个群的,过年那会发新年红包,里面还有文教授跟ella,以及多多跟黎淮之,后来就把林鸣谦跟明灿也拉了进来。 但其实任舒跟他们每个人都有微信好友,跟明灿是源于她怀孕时喜欢吃甜品店的蛋挞,明灿偶尔发信息让任舒帮忙留一份。 平常群里也就李牧杨跟林鸣谦极其活跃,任舒偶尔点进去看他们拌嘴很有意思。 倒是没有厍凌。 大概觉得有任舒在,厍凌进来不合适。 黎淮之:【车祸??蓄意的还是?】 李牧杨:【高速有个智障逆行…连环撞击。】 林鸣谦:【我刚去了一趟医院,医生说他之前撞过一次,避免脑子有什么问题,还在拍片。】 任舒甚少在群里发言,之前她都承担着默默抢红包的角色,抢过小一千。 【他之前撞过?什么时候?】 不知道严重与否,又着急忙慌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三月份属于旅游淡季,机票很好买。 呼吸决定 第132节 黎淮之过了会才回:【还是让他跟你说吧。】 回去之后家都没回跑去医院,手里提着行李箱显得格外惶急,问前台他住在哪间病房。 车轮的滚动声响在住院部一楼响起。 任舒没顾忌别人看过来的眼神,电梯上去后,盯着病房号一个个看。 病房内厍凌正躺在床上,腿上包扎着纱布,额头也绷了一圈白绷带,显得有些狼狈滑稽。 她面无表情推门而入,厍凌还愣了一下,他出车祸谁都没说,养两天就好了,只是看着严重而已。 任舒松开行李箱,呼吸都没平稳,走到床边:“腿怎么了。” 厍凌表情平静,眉眼舒坦问:“你是谁。” 任舒跟他静静对视着不说话。 又没忍住问:“脑子坏了?” 厍凌打量着女人,又问:“你是我女朋友吗?” 任舒说:“不是。” “你妹。” 分不清是骂人还是回应。 厍凌哦了一声。 “原来我是这样的。” 神经病。 任舒盯着他苍白毫无血丝的脸,情绪没绷住,眼睛都红了:“你也太过分了。” 厍凌被她忽如其来的哭腔弄愣了,迅速要拉她: “我开玩笑的。” 任舒站在床边,厍凌伸手也够不着,她抬起手腕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声音闷着还带哭腔:“你追就追怎么还使苦肉计。” 厍凌弯着腰去牵她的手,把人拉过来。 “没有,真的没事。” 厍凌又不肯放过,机会都是抢来的。 “所以女朋友能帮我倒杯水吗?嗓子疼。” 任舒瞪他,又给人去倒水了。 “我不会照顾你的。” 厍凌笑了笑,视线追着人的背影不放:“不用你照顾,医生说了不严重。” 第74章 太久 任舒端着一杯热茶进来, 也没递给厍凌,放在旁边等凉。 又盯着他腿看了两眼,情绪都没缓过来, 声音都是闷的,显得语气也不是很好:“医生都说什么?” 厍凌盯着她的眼睛看, 又笑着说:“皮外伤, 过两天就能出院。” 他让助理把他电脑带过来,也没打算跟任舒说什么,让他误以为他还在国外出差。 “你还笑??” 任舒表情不善地看着他, 又放轻语气说:“你下次开车小心点, 不然就找司机来开。” 厍凌也没说因为后面追尾的问题, 天灾人祸避无可避。 只是点点头说:“好。过来我看看。” 看什么? 任舒走过去,坐在床边。 厍凌指骨屈起擦过眼角湿润。 任舒把他手拿开,又被反手握住, 指腹一点点磨过她的手背有些痒, 刚要挣脱又被握紧。 “心疼我了。” “不然呢。”任舒跟他对视着, 不偏不倚,话语也不否认。 反而让厍凌顿了一下,心跳都落了半拍, 没反应过来。 随后倏然握紧她的手。 任舒索性放弃给他玩手指,又问:“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你是准备饿死在这里吗?” 厍凌听着她的说教,心情不错说:“可以点外卖。” 随后任舒扫了一眼旁边桌子上放着的碎了的手机, 被甩出去又被车碾了一下, 已经成四份了。 任舒把他电话卡扒出来,又看到手机壳下面包裹着一张不大的拍立得照片。 她拿起来看到是她的。 上面是她用记号笔写的日期跟字,那时室友买了一个拍立得,说要给每个人都拍一些照片留作纪念。 任舒此时看着, 都感觉照片上的女孩有些陌生,那会才二十二,眼神里都带着懵懂跟孤勇。 “你什么时候拿的我照片?” 她照片不多,但也不会记得都有哪些,因为搬家丢了好几张了,她还总是乱放。 厍凌盯着照片看,从任舒伸手过去他就注意到会看到照片,但也没什么可藏的。 “记不清了。” 见任舒准备揣进自己口袋里,厍凌又忙的去捞她,人往后退,捕了个空:“干什么?” “我的照片,不给。” 厍凌弯腰扣住她的手腕,悬在床边,“要你一张照片怎么了?” 任舒低着头真拿走了。 就不给。 省的他有机会睹物思人那么久。 想到这句话,任舒也愣了一下。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点。”任舒也有些饿了。 厍凌:“点外卖。” “我去买。” 厍凌扣住她的手没松开,还是说:“点外卖。” 他根本没想任舒来,他没什么可照顾的,她下飞机没吃饭也很累。 最后点了一份玉米排骨汤,任舒自己吃了冬瓜肉丸汤。 助理给厍凌买了新的手机过来,推开病房门看到任舒在,瞬息刹在原地,想了两秒,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厍总,您的手机。” 把手机放在旁边,还把他电脑给放在了手边床上。 “那我先走了。” “嗯。”厍凌放下汤匙,拿起手机把卡插上,刚开机便收到了黎兰馨的电话。 不用猜也知道是黎淮之说的。 “妈,我没什么事。” “我听林鸣谦说国内很多业务都不需要你出差,天天来回跑能撑得住吗?工作是重要,身体更重要。”黎母声音带着担忧跟疲惫。 厍凌:“嗯,知道。” “我倒是有那个任舒的联系方式,要不我——” “妈,我的感情生活你就别管了。”厍凌打断说。 黎兰馨沉了口气:“行行行,我不管,反正我也不指望你,你随便吧,我跟你爸就希望你生活能够正常一点,其他的随便你吧。” 黎兰馨这两年也并非想明白了,而是她也真的管不了,厍凌这性子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厍凌嗯了一声,话锋一转看着任舒,跟电话对话说:“改天您什么时候来申城,安排您跟我女朋友一起吃饭。” 也没说让任舒去见她,而是她什么时候来。 黎兰馨瞬间反应过来。 “难怪你这三天两头往那边跑……”是谈恋爱了。 任舒在旁边安静喝汤不敢发出声音,听言眼睛陡然抬起,被呛了好几下,捂着嘴巴都挡不住。 “你捂什么?准备把自己呛死?”厍凌皱紧眉头。 “舒舒也在吗?”黎兰馨声音变得温和许多,“我跟舒舒说两句吗。” “下次吧。” 任舒擦了擦嘴角,眼睛都呛出眼泪,转身出去了。 任舒询问门外主治医生他的伤情。 主治医生是个长相斯文的白大褂男,看上去严谨肃穆,看了任舒一眼后询问:“你是患者家属吗?” 任舒迟钝着。 “是吧。” 呼吸决定 第133节 主治医生跟任舒一起进的病房,查看患者的面色跟呼吸情况,检查了受伤部位,又询问有无身体异常的情况。 记录完,把手里的圆珠笔插在做左上角口袋上,跟厍凌说:“膝盖骨头轻伤,多修养几天就能好,注意不要多走。还有些轻度脑震荡,不过看病历你之前因车祸头部有过剧烈撞击,所以即便是预后良好,也有迟发性颅内出血的风险。” “家属记得配合观察,如果出现什么意识障碍或者呕吐等状况需要及时告诉医生。” 说完,没见有人吭声,下意识看了一眼任舒。 任舒还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目送医生离开,一边说:“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任舒又想起来问:“刚医生手说你之前出过车祸?什么时候?” “分手那天。” 厍凌脑子里还想着家属两个字,莫名感觉有种他这个人属于谁的错觉,那种无论何时伸手就可以拥抱住她的感觉。 他嘴角微掀,目光坦然说:“我从北京回来,安排朋友跟你一起吃饭,高速上出了点意外,以为没什么事就回去找你了。” 任舒没吭声,病房里有一秒的安静,随后只是低着头,慢吞吞说:“谁跟你分手,我们又没谈过。” 厍凌点点头说:“那我现在是初恋。” 也好意思? 任舒又想起刚才的电话,没好气地说:“你谈恋爱还要跟爸妈说吗。” 厍凌眉眼似乎染了些笑。 “不能说吗?”那等结婚再说。 任舒又继续喝汤,佯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厍凌老神在在拿起手机,安装了微信,聊天记录全没了,在列表找了许久才找到那个群,他们平常在群里聊天太烦,厍凌给屏蔽了,此时解开,在群里发红包。 微信红包上限二百,厍凌在群里发着玩发了几百个。 赵未决:【?】 【?】 【?】 邹凯一边忙着抢红包一边回:【??车祸赔偿款?】 桑侃发了一个举手的表情:【我知道!他那个客户。】 厍凌表情不好地回:【滚。】 随后又觉得这样结束话题不好。 这群人脑子不好,猜不出来。 【哪天约个时间吃个饭,多吃饭,少说话,穿的正经点。】 【约在哪?您酒吧行吗?】 【恭喜厍总而立之年喜得初恋,抱得美人归。】 【三十岁谈恋爱怎么谈?求教。】 邹凯积极发言说:【不知道,反正我要结婚了,到时可以分享育儿教程,厍总用不上。】 厍凌懒得回,合上手机,眼不见为净。 懂个屁。 又看到任舒正在削苹果,苹果大概是医院院长听闻后送过来的,寓意平安,当个摆件。 病房内安安静静,只有水果刀刮过果皮的声响。 任舒削苹果可以不掉皮,整个一圈剥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厍凌刚伸手,见任舒自己咬了一大口。 看到他的动作还懵。 “你也要吃?” 厍凌面无表情收回手:“没有。” 任舒就哦了一声,但还是笑着把另一边递到他唇边,厍凌低眸,扣住她的手,微微挺直着肩,咬在她吃过的那一边。 注意到任舒的表情,厍凌眯起眼:“嫌弃我?” “没有…” 剩下的都是任舒吃完的。 她行李箱还放在门口位置,厍凌说:“去把行李箱放回去,补会儿觉再过来。” “我走了我就不过来了。”任舒看他脸色还是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也不单单因为生病,他太累了需要休息。 厍凌闭上眼,说:“行。” 随后又有气无力虚弱地说:“你记得吃饭的时候给我也点份外卖,其实你来的时候我饿的胃疼,医生说我胃不是很好。” 还能饿死不成? 任舒听言又心软,毕竟看厍凌放软态度的时刻太少,就显得有些可怜令人心疼。 明知道他这样的人拥有很多,张手就来,还是会产生如此这般情绪,太不争气了。 “厍凌,你能休息几天吗?”任舒想了想说,“等你好了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厍凌倏然睁开眼侧眸看她。 任舒说:“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 厍凌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谈恋爱的感觉了。 这种青春跟悸动在年少时都从来不曾有。 “嗯。” 任舒低着头说:“我其实很害怕,我们又回到以前的状态,以后我们有什么矛盾都别生气行吗?” 她觉得厍凌是那种会试图好好解决的人,她也要努力改变一点点。 她想要谈一场旷日持久的恋爱,跟眼前这个男人。 “不会。”厍凌语气肯定。 厍凌好像从来不会生气,他情绪向来稳定,对朋友的态度都是淡然随性的。 又听到厍凌问:“过来。” 任舒就坐在床边,被他揽住环住腰,下巴很轻地贴着她的肩,他本身个头就高,这样像是一个很大的人浑身松垮毫无芥蒂地赖在她身上。 “任舒,我从没想过放手,只是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感情,也害怕那时又凑过来,就彻底无法挽回,更不想影响你工作。” 任舒手掌撑着床边,也撑着他,下巴蹭了下他的肩。 轻声说:“我知道。” 他在那年多多生日时回来过,躲在二楼。 多多跟她说叔叔也来了,但他不敢下来,又问任舒,“姐姐跟厍叔叔分开了吗?以后也像那个姐姐一样不会看我了吗?” 于是任舒心软了,说:“不会的。” 之后便还是会来多多的生日。 岑云老师就是在那天辞去工作离开的。 任舒回去后又想,为什么不敢下来? 是无法平淡地面对,还是觉得没必要有任何交集了。 回去的晚上做了梦,又好像一直被他牵扯着,这种情绪很可怕,她不想要。 于是在那天之后也有尝试跟追求她的人约饭,吃了一两次就被问要不要在一起,任舒感觉尴尬,如今社会迅速发展,快餐式的恋爱让她无所适从。 更有种强行让自己改变的感觉,太过欲盖弥彰,于是又彻底放弃,选择在感情方面顺其自然。 “躺床上陪我睡会儿。” 任舒眼睛都睁大:“不行,一会有人进来。” 厍凌抬眼看门,“vip病房,不会。” “不行的。”任舒言辞毫无婉转余地,她还是要面子的。 “你睡吧。” 厍凌睡觉时还牵着任舒的手,压在棉被下。 手机屏幕亮起,任舒在群里看到黎淮之说他跟多多还在外地,问李牧杨有没有时间去照顾一下。 万一行动不便身边需要有人。 李牧杨说:【要不我雇人去?】 【你干什么?】 【我……我真有事。】 任舒皱了下眉,还真没有一个人来? 她还记得自己儿时生病,爸妈二十四小时陪护,从小被宠爱到大的。 她也明白,大概因为得知厍凌受的伤不重,但也不至于真的不来看一下。 明明厍凌对李牧杨那么好,任舒此时又想,他不仅仅要处理爸妈的绯闻,还要照顾姑姑家的事情,他从小就在家庭中担任了一个被人仰仗的职责。 任舒在群里发:【没关系,我在,刚医生说不是很严重,不用担心。】 李牧杨秒回:【你去干什么?你怎么了?】 下一秒又撤回。 李牧杨:【太好了!】 林鸣谦:“……” 李牧杨又小心翼翼问:【那要不要把他拉进来?】 林鸣谦说:【别拉别拉。】 李牧杨想了想厍凌那性格,大概在感情上也带着一股上位者自带的凛然。 呼吸决定 第134节 说不准就分了。 【也对。】 任舒没看明白,什么也对? 她倒不是很困,把手从厍凌手中挣脱,厍凌就醒了,他本身睡得就不熟。 任舒指了指外面,看他惺忪的模样,声音压低说:“我要回去了。” 她都没洗澡,也想换一套衣服。 厍凌松开手,嗓音还有半醒来的沙哑。 “嗯,明天早上来看我吗?” 医生说让他再观察一天,后天再出院。 任舒点点头,又问他:“你能自己上厕所吗……” “我没残。” 任舒呸呸了两声。 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又看他:“我走了啊?” “嗯…”厍凌坐起身,声音疏懒,打开电脑,不往她身上看的。 任舒拉着行李箱回去,迅速洗了个澡,出来后去附近超市买了菜,厍凌别墅附近的那家超市,她也办了一张卡,蔬菜比别的超市新鲜许多。 驱车特意经过,别墅没亮灯,甚至院子里还有杂草,一副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他后来去纽约,应该也不需要这个房子了。 任舒回去后做了几份家常菜,装进保温盒里,提着又驱车去了医院。 住院部寂静,走廊也无人经过,这样的氛围并不是很好。 病房门被打开,厍凌靠着看电脑,手指时不时滑动,看到任舒还有些意外。 “东西忘了?” 任舒一看他就没吃饭,放下饭盒说:“把你忘了。” “真不用陪我。”厍凌合上电脑,眼神粘在她身上。 “那如果我生病你也别管。” 厍凌迅速改口:“那不行。” 第75章 太久 厍凌没什么胃口, 还是吃了大半,任舒在工作忙碌之后很少下厨做饭,厨技生疏, 但凑合能吃,两人吃掉几份家常菜, 厍凌就在旁边看邮件。 任舒也坐着玩一些打发时间的贪吃蛇跟钢琴块小游戏, 不知道什么时候犯困睡着的,趴在床边,半截指骨搭在厍凌腿上。 厍凌扫了她一眼, 把病房的灯关上, 刚敲了两下键盘, 余光扫见任舒的手指动了两下,合上电脑,病房内彻底暗下来。 三月份, 初春悄然而来。 次日一早, 任舒醒来时还躺在病床上, 睁开眼看着白色天花板,脑子一片混沌。 瞬息回神,掀开被子下了床, 摸了摸睡得泛红的脸,看到厍凌一瘸一拐走进来。 办理完出院,脱掉医院那身病号服, 他脸上仍没有气色, 却有生气许多。 “走了。” 任舒意识还没回笼,眼神有些木,“医生不是说让你多住两天吗?” “不用,我没事。走吧。” 任舒快步走过去, 把昨晚的饭盒提着,他走的很慢,也不要任舒搀扶。 任舒跟在他旁边感觉有些好笑,又觉得此时笑出来不太好,就憋了一路,一直到医院停车区,任舒格外有风度地给他开了副驾驶的门。 人格外淡定瞥了她一眼,弯腰上了车,另一条腿轻拿轻放。 任舒又想起他在南滨路已经长草的别墅,驱车往外走的同时问:“你住哪?” 厍凌把任舒放在座椅上的包拿着,拉开,把照片找到重新放在手机壳后当做背卡,图片正面朝内,不给别人看年轻时的女孩任舒。 “没地方,随便找个酒店放我下来就行。” 附近就有一家连锁酒店,车停在酒店门口,任舒偏眼看他:“这家可以吗?” 厍凌就靠着靠背闭上眼,也不吭声。 “装睡。”任舒小声说了声,重新驱车带他回去了。 走一半,又问:“你房子要不要找人收拾一下。” 随后又想,他应该也有其他房子住。 “不想回去。” 厍凌又说:“你不是不喜欢那个房子吗?” 任舒此时又顿了下,想到在那个房子里的争吵,想到那个手串。 后来她想,厍凌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一边跟她在一起又一边带别的女孩回家的。 “你其他房子呢?我不能带你回家的。”任舒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之余看着他,有些为难。 她在申城还有室友,或许乔亦然过两天就回来了。 厍凌在手机上搜了搜她小区附近的酒店,跟她说:“把我放这个酒店门口。” 任舒这次听到他语气里的真实,不像是刚才带着那股傲娇冷劲儿。 扫他一眼,继续往自己家里走。 车停在小区,任舒忙的跟他说:“我上去拿件衣服,你先等我一会。” 厍凌这才松开解安全带的手,“啪嗒”一声,又给自己扣上。 “你跟我一起去酒店?” “不去酒店。” 她就拿了简单换洗的衣物,匆忙下来,重新驱车带厍凌去了她爸妈的房子。 从厍凌手中买下房子后,任舒来住过几天,这里也有放着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以及一些现在所住房子放不下的杂物。 车停在小区,任舒跟厍凌一齐下车,缓慢往内走,任舒看着他的腿,他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不动声色缓慢走着,没让自己的走姿显得那样异常。 厍凌还是惯性地喜欢藏着情绪。 进小区还遇到在这里常住的邻居,任舒小时阿姨就住在这里,她儿子在国外定居,也就她跟她后天残疾的老公在楼上住。 看到任舒回来,停下脚步热情地打招呼:“舒舒回来了?” “刘姨,对,刚回来。” 女人说着又上下扫了一眼厍凌,“这是你男朋友?怎么找个瘸的?” 她说话向来直白,厍凌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招呼,少见被噎了一下,旁边任舒拉着他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没瘸,受伤了,阿姨改天再拜访您。” 厍凌猛地被她拉走,双腿还踉跄了一下,被任舒扶着往电梯口走,抬眼看到他眼神里幽怨的表情,任舒才有些莫名的心虚说:“疼吗?” 电梯内很安静,厍凌说:“有点。” 随后又把手臂搭在任舒肩膀上撑着。 他的力道不重,不然任舒也撑不住他,只是这种如同依偎的姿态让任舒有种奇妙的感觉。 她此时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大学时第一次跟厍凌见面,除了颁奖杯那次,就是他递给她纸巾那次。 那时的厍凌眉眼几近刻薄冷漠,作为南方人的任舒还是第一次看到长他这么高长相还这么出众的人,学校亦然有同样出色的名门子弟,但她莫名只在看到厍凌时产生如此想法。 她侧过头看他,厍凌也在下一秒跟她对视,电梯灯光切割在人的五官,厍凌偏头,指骨掰住她的下巴要跟她接吻。 任舒躲开。 “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 “不然你看我干什么?” 在任舒的人生观里,所有的感情,在一开始就定性,或许一开始不会喜欢的人,以后也注定不会发生什么,反之亦然。 或许她一开始潜意识里便预料过结果,可还是期待故事有反转。她只是觉得,错过之后她再也不会遇到这个本身生活轨迹就跟她天差地别的男人了,她期待会跟他发生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 出了电梯打开门,任舒盯着这套大平层看,透过玻璃窗还能看到远处的海,夜景落进眼里,浑身的疲惫松懈下来。 她转过身,厍凌还站在她身后,任舒上前两步抱住他的腰,寸寸收紧。 厍凌被扑入怀,不明所以,也顺势揽住她的腰。他的女朋友情绪总是忽如其来,便抬起手揉了下她的脑袋。 “怎么了。” 任舒摇了摇头说:“没有。” 那两天任舒跟厍凌都没怎么出门,厍凌行动不便,暂停手上的一切工作。 任舒独自去附近超市买菜,回来后还是厍凌下的厨,穿着她那件简单围裙,里面是一件黑色衬衫跟西装裤。 在附近买睡衣时也给他买了一套,但厍凌格外挑剔,即便不出门也不要穿着睡衣在家来回走,很是要面子,反倒是任舒比较自在。 她抱着ipad玩游戏,听着厨房里炒菜时油滋滋的声响,看厍凌挽起衬衫衣袖,露出健硕的小臂,提着锅铲,样子好像比平常更好看了一些。 任舒又想到那时她跟厍凌分开的起因,她只是忽然觉得,她不应该试图让别人改变,改变很痛苦,人不应该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她如此,别人亦然。 厍凌看任舒在发呆,招了下手让她过来。 “尝尝。” 任舒咬了一口他炒的土豆丝,看颜色不错,吃后点了点头。 “好吃,你去学了?” 厍凌轻描淡写说:“很难吗?” 呼吸决定 第135节 在分开那一年,他自己下厨炸过两次厨房,那会又忽然想起任舒做的蛋糕,他买了一张机票回申城,就坐在门口的那辆宾利车上,花钱让人给他买了一份苹果派,坐在车上吃完。 那会他想,人果然是犯贱的狗,并不喜欢的东西变得来之不易后才后悔。 又听说要抓住人的心,必须先抓住人的胃。 生存技能,不可或缺,厍凌飞回纽约,便把这项学习做菜的工作纳入下班后的必做top。 任舒等他放进餐盘中,端着走向客厅用餐区。 拿着刀叉吃煎蛋,任舒喜欢吃蛋黄的那一点,等吃完,看到厍凌把自己那份煎好的蛋黄也分给她吃。 任舒默默帮他承担。 又听到男人毫不客气地点餐说:“明天你做,我想吃青椒炒肉。” 任舒哦了一声,又问:“要吃很辣的吗?” “适中的。” 任舒点了点头说:“好。” 还收到乔亦然的消息问她是不是在江城。 任舒回复说:【在申城。】 乔亦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任舒接听,乔亦然还有些惊讶:“你在申城?我在家怎么没看见你。” “我回我家房子住了,过两天可能搬过来住。” “搬过去?” 她买下房子后乔亦然便以为她要搬走,还难过之后要一个人住。 结果任舒只是去住了两天,又回来继续跟她挤着。 “嗯,搬到这边住,小猫在李栋尧那儿呢。”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住太安静吗?” “我——” “苹果吃吗?”厍凌此时忽然开腔。 不仅仅是客厅,电话对面也寂静了一秒。 任舒眼神带着警告看着他,厍凌微微扬眉,佯装无事,迈着不伶俐的双腿,给她煮了个苹果。 他看到任舒微博上发的,也不知道哪来的吃法。 “你家有人?厍凌?”邹凯说了厍凌在群里发红包的事,乔亦然就知道有猫腻。 “啊……他暂住。” “他准备入赘?” 这跨越的有点大。任舒汗颜。 “没有,只是住几天。” “改天一起吃个饭吧。” 任舒没明白过来:“什么?” “你们不是谈恋爱了吗?他不得请客吃饭?”乔亦然语气极为不善。 任舒觉得有点道理:“好。” 挂断电话,厍凌把她的苹果捞出来,一边说:“我有空,我订餐厅。” 任舒哦了一声。 随后才问:“你要跟我住几天吗?或者明天让助理给你收拾一下你的房子,你不是还有其他房子吗?” “都卖了。”厍凌交叠着长腿坐在沙发上,任舒刀叉着苹果吃,还有些烫嘴。 “卖了?”任舒此时想起他前两年公司转型,或许是周转不开。 “卖了也好,现在房子都在降价。” 她说完,又吞吞吐吐,也没看他,低着眸斟酌着提建议问:“那,你要不要跟我同居?” “不然我来干什么?”厍凌直截了当。 任舒侧过头,倏地跟厍凌漆黑的眸对视上。 厍凌表情不变问:“要付房租吗?床上付行吗?” 任舒眼睛瞄了一眼他的腿,感觉他颇有一番身残志坚的意志力。 任舒起身,“你还是看好你的腿吧。” 任舒在网上买了很多日用品,把原本简洁空荡的房间放得格外满。 又忽然问厍凌:“你温哥华的房子也是这样吗?” “改天带你去。” 任舒点点头说:“好。” 过年可以带狗狗去。 “你的狗在哪?” “我爸妈那儿。” 黎兰馨对那狗宠的跟第二个儿子一样。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厍凌坐在沙发上看电脑,任舒又忽然从记忆里想起了什么,就看着厍凌也没吭声。 她记得她给了李栋尧的同学厍凌的联系方式,但也从没听厍凌说过。 厍凌没抬头也能注意到不远处的视线。 抬眼,看向她问:“干什么?” 任舒摇了摇头。 厍凌放下腿,身子往后靠着显得疏懒,拍了下腿说:“过来坐我腿上说。” 有病。 任舒没忍住笑。 没什么。她觉得有点开心。 第76章 太久 任舒有工作要去一趟北京, 出差大概两天时间。 她把原本她睡的房间铺上新的被单,收拾干净,懒洋洋地趴在床上闻洗衣液的清香。 床还有些小, 厍凌进来肩膀靠着门,盯着看了两眼, 抬眼说:“不够软, 明天去挑个新的床。” “要那么软干什么。” 他就睡几天,况且太软对腰也不好。 随口说完,任舒又顿住, 随后看向他, 落在对方意欲不明的视线中, 佯装浑然不觉移开。 “也行吧。” 这张床还是小时候妈妈给她买的,床头是蓝色,颜色有些太艳丽。 任舒洗漱完, 又看着厍凌迈着瘸腿艰难上浴室, 也不让人碰, 就喊了一声,十分好心地说:“你小心点,要不我给你买个拐杖?” 厍凌就招手叫她:“你过来, 给我当拐杖。” 任舒看到一晃一晃的,砰一声给他关上门。怎么不穿裤子开门! 她吹干头发护肤,敷着面膜追剧, 面膜都敷完了厍凌才出来, 身上是跟她的同款睡衣,他的是黑色豹纹,特意买的大牌,一件睡衣要她小几千。 “我要去开个会, 你先睡。” 任舒点点头说好。 又说:“餐厅你还没定吗?要不要等过几天再订,我后天要去出差。” 厍凌此时顿住:“去哪?” “北京,去两天吧。”分店人地处市中心,人流量高,北京日营远超申城总店,任舒要去对接仓储物流。 “那我怎么办?” 任舒扫了一眼他的腿,说:“你不是挺伶俐的吗。” 厍凌面无表情盯着她,随后点了点头,很是体谅说:“行。” 卧室很安静,侧过头能看到窗外的海景,床头灯光并不刺眼地亮着,任舒躺在床上从未这么舒适过,仿佛一切的烦恼、焦躁、难过多思都被抚平了。 从她二十一岁开始步入社会实习以来,从未如此觉得。 厍凌抱着电脑坐在旁边,任舒静静听着他键盘敲打的声响,视频会议变成了文字交流,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有节奏。 任舒歪过头,目光落在厍凌的指腹上,灯光也落在上面,拓出线条感显得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腹的粗糙带附上张力,轻轻落在键盘上。 她把手从被窝里探出来,一点点摸到了厍凌在键盘上的手,指尖落在手背鼓起的青筋上,似乎能感觉到涌动的脉搏。 厍凌本来在打字忽然停下。 视线没偏离电脑屏幕半分,感觉到手背的那点温热,反手扣住,探进被窝里捏了捏她的指腹把玩着。 人都说手是第二张脸,任舒的手指生得很好,细腻葱白,指节都没有褶皱,跟那双笔直白嫩的腿一样,看上去便飘飘欲仙。 任舒顺势抓着他的手掌往脸颊处贴,压在枕头上捧着睡。 厍凌瞅了她两眼,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脑海里莫名想起了高中,她穿着蓝白校服,坐在中间第二排,窗外的阳光明媚,落在她身上,看似清冷的五官也显得鲜亮。 “你高中校服在吗?” 任舒闭着眼,吴侬着回答:“在呢。” 呼吸决定 第136节 她是一个很念旧的人,能不卖的东西都会保存着。 厍凌在想自己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单手打字不太方便,让助理做会议提要跟他,跨国会议推迟到明天上午,仓促结束工作,合上电脑扔在旁边,把人揽在怀里,空荡荡的怀中瞬间充实,生活即将溢满。 他的下巴刺到任舒的脸,任舒缩了一下。 “疼。” “睡吧,晚安。”厍凌手从她的腰侧抱着,摸着她后背的骨头,把人缓缓拢进怀中。 人的肩膀瞬息松懈下来,窝在他身上睡着了。 借着床头昏黄的灯光,厍凌又在睡前亲了她一下。 一个从今天开始希望能持续到生命尽头的早安吻开始了。 “任舒。” 任舒感觉他太吵了,摸他的嘴巴。 “嗯。” “我有没有说过,很喜欢你。”他在她手掌心亲吻着,又笑着故意用下巴蹭她的手。 任舒摸了摸他的下巴,睁开一条缝,声音含混轻哼:“只是喜欢吗?” 两人的声音拥在逼仄的呼吸之间的距离,头发落在枕头上交缠着,俩人声音都莫名很轻,散在空气,也无法扩散出去。 “有机会说。”他抵着她的额头。 第二天一早任舒迷糊睁开眼,身边没人,歪过头,看到卫生间站着一个模糊身影拿着剃须刀。 掀开被子下床,呼吸还有些沉重,压在他背上,胳膊也虚抱着他的腰,任由着自己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拉长。 呼吸中是清新的牙膏跟剃须水的气味,风从窗户外徐徐追进来,不冷不燥,清冽又阳光。 一个格外平淡又安静的清早。 厍凌回头看着脊背处存在感极强的那张脸,脸颊刚好贴在脊骨,有些痒。 “刷牙洗脸。”他叫她。 任舒又重新睁开眼,拍拍脸精神一些,迅速洗漱。 厍凌做了早餐,面包片跟溏心蛋,还热了一杯牛奶。 任舒坐在餐桌上慢慢啃,收到乔和风发来的消息,说听说乔亦然谈恋爱了,问她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乔和风像一个操心的哥哥,比乔亦然的爸妈都要关心她。 【知道一点,她开心就好。】 乔和风:【也是,她看着不像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你呢?上次从日本回去之后有发生什么吗?】 不是回去后,是那天回酒店就发生了什么。 任舒犹犹豫豫,她总是不够敞亮,或许性格如此,怎么都不能变成乔亦然,但她也有自己的优点,不必成为别人,人活着能做到自洽就很好了。 那边乔和风大概从这十几秒的迟疑中察觉出什么,他对人性总是看的很透彻,这大概也是他迟迟没有谈恋爱的原因。 他说自己的感情生活很少,但内心是喜欢那个去世的女孩的。曾经任舒借他的那本书里看到过那个女孩的照片,第二天他慌忙打电话过来问有没有看到照片,那是唯一一次任舒看到这个清淡平和的男人产生些许外露的情绪。 【你们住在一起?】 任舒抿了一下唇边的牛奶渍,放下牛奶:【嗯。】 这也能猜出来? 厍凌睨着她,吃个早餐都不忘看手机,任舒不是一个吃饭喜欢玩手机的人。 顺手提着椅子从对面坐过去,找了个吸管给她。 任舒看着牛奶杯里的吸管,沉默了两秒,拔出来捏着玻璃杯一口喝完。 手机又嗡声响了两下。 【其实任舒,你是我喜欢的类型。】 “乔和风?”厍凌扫了一眼备注。 任舒嗯了一声,随口说:“他说——” “我能看吗?”厍凌已经拿起她的手机流畅打开。 任舒发觉厍凌从来都没有注意过隐私问题,他想看就看了,以前就这样,但她也没什么秘密。 凑过去跟着扫了一眼屏幕,她眼睛都睁大了。 “不是……” 厍凌扫了一眼,倒是笑了。 又瞥了她一眼说:“你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还挺好的吧。”任舒如实回答。 厍凌就把手机递给她。 任舒又给人回复。 【你别拱火了,不需要真的!】 任舒又喝着那半杯牛奶,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生气了?” 厍凌气定神闲:“没有,我很容易生气吗?” 任舒不置可否,但默默点点头。 以前没有,现在有一点。 任舒忽然想起什么,说:“我一会要出门。” “干什么?” “我去看电影。” “你自己?” “嗯。” 厍凌看了一眼自己即将要开的会:“你大早上看什么电影?” “我就喜欢早上去看怎么了。” “推到下午。” “不要。”任舒站起身就要去换衣服出门。 爱去不去。 又被厍凌抱住腰给捞回来,任舒没设防往后退,落坐在了他大腿上,脊背靠着他的臂膀,任舒忙不迭摁住他的肩膀保持平衡,怒眉看他。 厍凌掐着她的脸颊,捏了捏,语气很硬说:“改到下午。” 任舒才老实说:“买的就是下午的。” 厍凌微眯眼。 “任舒。” 任舒就低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他故意的你看不出来。” 厍凌此时才说,“想看你哄我,包容我。” 不算是情趣吗。 任舒又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脖颈,也很顺从说:“好的厍先生。” 厍凌去开会,任舒跟祝愿打了个电话,祝愿向来乐于分享生活,身边的八卦跟工作都要尽数告诉她。 吐槽了一堆之后,又小心翼翼问任舒:“任舒姐,你会觉得我烦吗?” 任舒瞬息正襟危坐,很正经很认真地回答:“不会,我听到别人的生活会感觉很有意思。” 她好像没什么可分享的,她的生活很平淡,即便是工作应酬也很平淡。 但厍凌以前的生活好像很丰富,他什么都知道,阅历丰富,以后他可以带她玩。一个人出去玩必然轻松,两个人会有人跟她说话。 她还想跳伞,滑雪,一起坐船驶过大海接受自然的风浪。 “那就好呜呜呜任舒姐我只有你了,香港好冷,走路叮叮叮烦死了!我等这个季度之后就离职了,我受不了这么快的节奏。” “那你准备去哪里?” “杭州吧,电商发达,我有个朋友在,杭州离江城很近啊,任舒姐如果你去我可以找你。” 任舒说:“好。” 挂断电话,又看向厍凌那张脸,思考谈恋爱要做什么。 而厍凌结束会议,提前在文档里写了几条婚后的预备方案,避免婚后会出现什么争吵。 但他跟任舒应该吵不起来,俩人脾气都挺好,甚至连生气都少有。 厍凌又觉得这样的章程太过呆板,他在工作上向来游刃有余,还是第一次这样死板木讷。 于是写完又感觉有些好笑。 合上电脑,带任舒出来觅食。 “走了,外套穿上。” “外面不冷,都春天了。” “穿着。”厍凌说。 任舒就拿着了。 提前订了一家早茶店,这会人很多,服务员站在门口用申城话说着欢迎光临。 落座在人群中间,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西装,肩线笔挺,衣着考究,沉在嘈杂又拥挤的早茶店显得平和,那股周围一切都围绕着他运转的强势气息寸寸减弱。 任舒发现他的常服很少,等有时间可以去买几件。 呼吸决定 第137节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菜单?” 旁边服务员听到男人这样说,下意识看了一眼任舒。许是他的长相跟穿着,服务员都会下意识恭谨起来。 “你之前为什么拒绝我的拼桌?”任舒看着他质问。 厍凌头也不抬:“什么拼桌。” “你别装,你记得。” 厍凌一边给她倒茶,一边说:“你在秋后算账。” “那又怎么了。” 厍凌那会看到她跟一个男性一起吃饭,让她过来拼桌干什么? 碍眼,他不想看见而已。 况且让拼桌她敢过来吗? “你说要我怎么做。” “你跟我道歉。” “对不起。” “好,我原谅你了。” 吃饭时厍凌点了任舒最喜欢的日式紫菜卷跟核桃包,任舒有些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上次一起你不是点过?” 上次?任舒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厍凌一起吃过早茶了。厍凌记性好,事事都记得很清楚。 任舒哦了一声,低下头吃饭。 又听到厍凌问:“买机票了吗?几点的飞机。” 任舒说:“明天中午的。” 说完又问:“等我回来你会在家吗?” 厍凌就睨着她:“干什么?” “想回家能看到你在。”她也不管厍凌有没有工作需要外出。 厍凌就没吭声,沉了口气妥协说:“好。” 任舒轻笑了一声,又继续吃饭。 吃过饭就在附近影院看的电影,电影并不好看,任舒差点睡着。 倒是厍凌在旁边全程看完了,预防任舒又忽然好奇后面的剧情。 买的爆米花也抱回去了,太甜,任舒吃不完,厍凌又不是那么喜欢吃甜食。 从影院大厦下至一楼时,任舒被厍凌牵着手往前走,她另一只手抱着爆米花,声音从身后传来止住她的脚步。 “任舒?” 乔亦然老远看到俩人,抱着肩膀,微微扬眉:“这么巧?” “亦然?你自己吗?小猫还在江城的家里,我找了室友照顾它。” 任舒松开他的手,指尖穿风,把爆米花桶也塞进他手里。 她来的匆忙,或许把小e带去江城是个错误的决定。 “回去一趟收拾东西吗?” 任舒点了点头说:“我明天要出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或者等我出差回来再带小e回去。” 乔亦然说:“去哪出差?” “北京。” “一会再说吧,走吧先回去。” 乔亦然落下话,拉着任舒走了,也没看厍凌一眼。 她现在的公司跟厍凌没有合作项目,也并不需要畏惧什么。 任舒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大厦门口的厍凌,张了张唇还没说话就被拽走了。 倒是厍凌看着两人离开后,拿着车钥匙在手里把玩着,站在原地没动。 车在驶离时,他手机响了一下。 【你回家吗。】 厍凌才抬步往车内走,一边潦草回:【跟朋友去酒吧喝酒。】 【那你就不要回来。】 【舒舒回来跟我做吗。】 任舒灭掉屏幕没回,摸了摸耳根。 乔亦然开着车,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的任舒的表情,就知道那个坏男人给她发什么消息。 不过仗着那张脸。 “你买的几点的机票?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我还有工作没完,刚好等回来跟你一起去江城把猫接回来。” 任舒有些意外:“那你现在回来干什么?” 乔亦然说:“我那个回国的哥哥生日。” 任舒属实是佩服乔亦然,能够这么容易接纳身边的一切人物,在其中也并不觉得疲惫。 她不打算租房,乔亦然也准备退租了,这个房子地段并不算太好,如若不是之前住习惯,早就会换掉。 乔亦然是个十足的行动派,找了货拉拉把所有东西搬走,房间倏然空了。她经常要出差,东西本就不多,暂时回家去住。 任舒收拾完就回去了,乔亦然跟她买了明早同一班机票去北京出差。 回去后厍凌正在厨房煎可乐鸡翅,很有闲情逸致。 可惜大概不太会,卖相不是很好,有些煎过火了。 从公寓拉回来的东西都暂时堆积在客厅,任舒站在客厅就闻到厨房里焖煮后的香气,瞬间饥肠辘辘。 “烫,去拿筷子。”厍凌叫住她。 “哦…” 拿筷子夹着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好吃。” 她厨艺也没那么高超,只会日常的炒菜,没人规定会做甜品的人厨技也要一流。 “你家厨房的厨具就这些?”厍凌第一次煎的有些粘锅,没有发现新的锅,只能先把鸡翅拿出来,锅里加一点水刮掉。 新住户买下房子也是为了跟银行抵押贷款用,后来被厍凌买走他也没来过,这里的东西基本没变过。 他撒了白芝麻,吃着很香,任舒嘴角还蹭上酱汁,一边说:“我家里以前没有人做饭。” 自然没什么厨具。 “那怎么吃饭?”厍凌用手指给她揩了一下嘴角。 “去餐厅吃。” 厍凌想起来在申城读高中时经常看到她跟爸妈在餐厅用餐。 “你喜欢在家吃还是在外面?” “在家吃。”她一开始学做饭的初衷便是如此。 厍凌就说:“我学学。” 没听到旁边人吭声,厍凌侧眼,看到任舒盯着手里的可乐鸡翅出神。 “愣什么?” 任舒继续咬着那块卖相好一点的可乐鸡翅,低着头说:“没想会这么好。” 她感觉有些不真实感。 厍凌此时穿着围裙在她家的厨房学做饭给她吃。 厍凌就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手掌托她下巴说:“我让你看起来是个在感情里会很差的人吗?” “也不是。” 任舒只是觉得像厍凌这样的人,即便是在感情中,也始终会以自己为先,他喜欢别人贴着他。 “我说了,我是以结婚为目的的。你觉得我之前追求你只是为了追到手之后,又回到以前的状态吗?” “你什么时候说以结婚为目的了?” 任舒说完又补充:“你也知道自己之前高高在上?” “性格如此。”他也不觉得高高在上,他只是不喜欢任何废话跟浪费时间的事。 但他又想跟任舒做许多许多浪费时间的事情。 或许也不能称之为浪费了。 “我感觉我像是买了一个十二个的盲盒,拆到最后终于有限量款了。”任舒笑意盈盈。 “你把我比喻成东西?”厍凌又不满,“有让你难过十二次吗?” 任舒笑着说:“你好笨,盲盒都是十二个。” “做饭很辛苦,亲我一下。” 他微微低头,任舒踮脚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辛苦厍先生做饭给我吃。” 呼吸决定 第138节 第77章 太久 任舒出差之前还带厍凌又去医院复查, 亲耳听到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才安心。 带厍凌回去的路上,任舒还絮叨说:“你以后开车还是小心一点。” 任舒以前觉得自己的开车运很不好,人生中第一辆车跟冷链配送公司谈合作的路上被撞, 第二辆车是个拼装车还因此惹上变态,之后她就去上山祈福, 买了一个香囊挂着, 倒真的没再出过什么问题。 “嗯,是意外。” 厍凌又想起邢正最近想要把盘山赛道卖掉的原因,也并非老婆不让, 是他觉得很危险。 有家的感觉。 任舒回去之后还把自己的求的香囊拿出来给他。 “挂车上, 安全。” 这莫名让厍凌想起了那个手串, 在那之后他什么手串都没戴过,连带着赵未决也没戴过了。 “任舒,手串的事情很生气吗?要秋后算账吗?” 任舒手指还捏着香囊, 坐在沙发认真说:“当时很生气, 你给我手串的时候, 我很开心,我总觉得我是不一样的,你知道吗?偏爱会让我觉得开心, 我喜欢只属于我的东西。” 厍凌给的时候没想太多,随手就给了。 “嗯,还有吗。” 任舒又说:“我很小气的, 做不到别人那么大方, 不喜欢你跟异性有什么单独吃饭的行为。” 或许以后会大方一些吧,她现在在谈恋爱,是要小气一点的。 “意有所指?” “嗯。”任舒不否认。 “好,不会。”厍凌对感情时常抱有绝望的态度, 但凡预想到不好的结果,他便拒绝开始,但偶尔看到邢正,又羡慕旁人柴米油盐的日常平淡生活。 他喜欢任舒的性格,喜欢她聪明温和并不张扬,偶尔的小脾气跟难懂,喜欢她的依赖,也喜欢她的勇气,很多,构成她,独一无二。 他会在每一个日出时想起她。那些共同的记忆更无可替代。 “所以,下次如果乔和风给你发那种消息,我可以提一个床上的要求,如何?”厍凌是真有些吃味,如果不是不太礼貌,他想直接删掉她的好友。 或许可以做到她主动跟人保持距离。 任舒微微扬眉,说:“行。” 绝不会有下次。 - 任舒第二天中午跟乔亦然一齐坐上飞去北京的飞机。 飞机餐带有胡萝卜任舒不太喜欢吃,只咬了几口三明治喝了奶昔。 落地北京,出租车半天没打到,乔亦然就给邹凯打了电话让他过来接。 “行等我半个小时。”邹凯那边说。 “早知道就让他来了。”乔亦然沉口气。邹凯原本说来接,被乔亦然给拒绝了。 “一会要不顺便跟他吃个饭?” 任舒就点了点头说:“行。” 她也有点饿了。 没到半个小时,邹凯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极其高调地停在两人面前,下车后把两人的行李箱提上去。 任舒跟乔亦然一同坐在后排,邹凯问了句说:“吃饭了吗?带你们去吃饭?还是想回去休息?” “吃饭吧,有什么好吃的吗?” 邹凯便提议说:“新开了一家私厨不错。” 上了车又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任舒,问了句:“厍总没跟着一起?” 她问这句话时任舒内心流淌过一种莫名的心情,似乎她跟厍凌关联在了一起。 “他腿还没完全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任舒刚还不忘给他点了外卖喂养,骨头汤。 “噢噢对。” 邹凯随后又说乔亦然:“你那个哥之前不是在国外工作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餐厅在一个四合院内,红色木门,门口两座狮子石柱,显得低调庄重。 服务员看到车牌号便引着到了停车区。 下了车乔亦然还说:“不知道,好像准备在国内工作吧。” 乔亦然又揽着任舒,一脸八卦说:“你都不知道,李栋尧可听他的话了,他回来之后李栋尧屁都不敢放一个?” 任舒:“很凶?” “也没有,医生嘛,一张清冷温和脸,毕竟他们做医生第一个课题就是学会对生命抱有敬意。” 任舒其实很少听乔亦然说起她的重组家庭,如若不是李栋尧当时想来甜品店兼职,任舒都不会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她内心觉得不值一提,那些人不会在她的生活里。 她甚至对感情的态度也跟任舒完全不一样,热恋时沉溺,挣脱也洒脱。 庭院内沙发上有两三人在闲适饮酒。 三人进了包间,乔亦然点了一些任舒平常会喜欢的,邹凯点了特色菜跟乔亦然喜欢吃的。 邹凯忽然想到了封含,为像厍凌那种对一切都疏于解释的人感到担忧,这事儿他有责任,于是忽如其来插了一句说:“封含下个月要结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乔亦然莫名其妙:“我跟你一起去干什么?我跟封含又不熟。” 邹凯睁大眼睛:“你不我老婆吗?” 乔亦然:“说话小心点,你等回去会挨打。” 邹凯就哼了一声不吭声了,随后又有意无意地提着:“也不知道厍凌去不去。” 乔亦然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去干什么?” “封含是他妈的干女儿啊。” 邹凯注意着任舒的表情,没见有什么变化,安心了一些。 厍凌妈妈一直想要个女儿,因怀厍凌时厍父在创业,没能照顾好,身体落下病根,医生说她没办法有孩子了,封含跟厍凌在同一天出生,也一起长大,便把她当做女儿来养。 可厍凌倒是对她没有什么哥妹的情感,也就当个不冷不热的朋友。 后来封含同样追去申城上学,也只是因为她喜欢的人在申城,出国也是跟喜欢的人一同,厍凌成了那个挡箭牌。 任舒听着邹凯刻意的解释,有点好笑,喝了一口鱼汤,感觉这鱼汤的口味甚是美妙。 手机里厍凌发来一条消息,问她到了没有。 任舒给他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特别好喝。】 【下次带我去。】 【ok。】 任舒再一抬头时,门口几个穿着整齐的男人走了进来,叫了邹凯两声,任舒认出其中穿着一件白衬衫的男人是赵未决。 他们几个中,赵未决的长相堪称艳丽,让人很有记忆点。 “要不拼个桌一起?”门口几位行为举止很公子哥的二代说。 邹凯起身,拒绝:“一起什么,我们这都开始吃了。” “一起呗,亦然介意吗?”男人说。 乔亦然看了一眼任舒,随后笑着说:“当然不介意。” “叫什么亦然!乔亦然!乔!”邹凯生气。 这些人圈子里的朋友非富即贵,也或许是邹凯为了追她搞鬼,这位姓李的倒还真是她甲方,甲方的话乔亦然当成圣旨。 一顿三人简单凑合吃完准备回去休息的晚餐变成了一群人的聚餐闲聊,还上了两瓶红酒,没给女士倒。 任舒坐在原地倒没什么不自在,她又不认识,就低着头听他们聊天,一边喝鱼汤。 手机响了两声,是厍凌发来的。 【等不了你回家了。】 【你敢!】 他也不是什么爱喝酒的人,任舒不觉得他有什么工作之余的活动。 任舒皱鼻子:【…是你朋友要找你吗?】 【去找你,已经订机票了。】 “我听说任舒在北京开了一家甜品店?” 被点到名,任舒才抬头笑着点了点头说:“对。” “我们公司最近有个活动,能加个联系方式聊聊吗?” 旁边男人呦了一声,“公司活动你还亲自管了?” “你懂什么。”他笑了声,起身走过来跟任舒加联系方式。 任舒瞬间就意识到什么,冲厍凌来的。 她又不太清楚他们跟厍凌之间的关系。 “你不会是想追吧?任老板,我们李少爷——” “你可闭嘴吧你,别想害我。” 被骂的男人低头看了眼手机,卧槽了一声,看任舒的眼神都变了,眼底满是意外跟好奇。 随后笑呵呵地说:“对不住对不住,开玩笑的。” 赵未决在旁边吃瓜不嫌事大,偷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厍凌。 自从之前那事儿之后,这些朋友都没敢碰厍凌的任何东西,有喜欢的人是不一样。 呼吸决定 第139节 厍凌正在登机,回了个问号。 【?】 【跟你女朋友一起吃饭。】 【你们背着我跟我女朋友吃饭?】 【昂,来吗厍总。】 过了一分钟他回,【来着,让他们少说话。】 【算了不用少说,别太沉默。】她会不自在。 厍凌仍旧觉得根本没必要见他们。 赵未决服,要哪样? “任舒去过厍总那酒吧吗?他有好几瓶酒都藏着不让碰,不知道的以为要传宗接代。” 任舒觉得很神奇,她就在这一秒一瞬间适应了厍凌女朋友的身份。 这些朋友个个出身不凡,在教养跟规矩下长大,说话很有度量,没有架子,甚至在商政两界多年识人经验,游刃有余引着话题,也没有过分恭维以她为中心让她尴尬。 “前段时间去过一次,亦然弟弟把他酒吧给砸了。”任舒说。 乔亦然这会才忽然想起来,说:“难怪我哥回国了,估计把他积蓄给赔完了。” “噢,想起来了,他那酒吧晦气,我听说林鸣谦跟林思远去了就分手,赵总现在也没带桐妹去过。” 赵未决否认:“我是因为家规不能喝酒。” 酒吧可有他的股份的。 任舒听到家规两个字,感觉有种上个世纪的词汇被挖出来了。 “是吗?他跟我说我买不起。” 旁边人没忍住笑。 “他这么说的啊??嘴真硬啊。” “哎有没有我们厍总的八卦透露一下?比如说他做了什么你俩分了?原本还说一起吃饭的,都没吃上就被甩了,啧。” 任舒想了想说:“可能他早些跟我说要吃饭,就不会分开了。” 旁边人没忍住笑,“这叫什么?向来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的厍总,居然因为感情迟钝惨遭滑铁卢。” 任舒半开着玩笑,他们接下去。 不想他的朋友们以此为乐。 …… 结束后任舒手机里还收到了厍凌的消息。 【我朋友的形象不能代表我是什么人,偶尔近墨者黑这个词也不成立,你同意吗?】 任舒没忍住笑。 【你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任舒在此刻忽然发现,好像没什么。 就是没什么。 在这一瞬间没有那么想要知道厍凌的所有了,觉得没那么神秘,没那么难攀,也没那么遥不可及。 她只是喜欢厍凌这个人,而他不吝啬于朝她诉说自己的所有事情。 “厍凌,你来北京找我吧。” 厍凌也发语音。 “嗯,酒店房间发给我。” “我去住你家怎么样?” “家里没有人,也很久没收拾。”厍凌上次来都是年前了。 “有扫地机器人,况且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吧,你家的床舒服,有加湿器也不那么干。” “行,密码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你生日。”他说。 任舒盯着此时昏黄的天色,看到落日余晖浮在高楼大厦玻璃上,纤维状的橙红从远处天边映入眼帘。 任舒笑眼跟厍凌说:“以后每年冬天我们来北京看雪怎么样?” 作为南方人的任舒太喜欢下雪天了。 也同样喜欢申城的雨季跟大海。 “好。”他回。 “每年么。”他重复确认。 “嗯!”任舒肯定地应声。 “好的。” 好严谨。 但尾音带了一点被拖长的笑调被她捕捉。 任舒打车去的厍凌别墅,把行李箱放在客厅,一瞬间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她来到这里的感觉。 那种陌生跟怯意悄然消亡,脑子里只剩下她是现在打扫一下还是等厍凌回来。 最后太累,迅速从衣柜里翻出被单,躺下睡了。 又忽然想起厍凌说他买了机票过来,猛地惊醒。 睁开眼抓着手机问他:“你几点的飞机到?” 不知道是不是飞机上信号不太好,他没回复,任舒也扛着困意没敢睡。 最后想了想又裹着衣服开他的车去机场。 三月份的北京还是冷的,迎着晚风,任舒站在接机区等待,有些困,靠着墙低着头,瞪眼极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还给厍凌发了消息说在外面等他。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任舒收到他的电话。 “你来了?” “嗯,你出来了吗?” “出来了。” 任舒瞄着人群说:“我穿了一个黑色棒球服。” “看到了。”不用说厍凌也能在人群中认出来。 厍凌径直走出来,把手里的行李箱换了一只手提着,过去顺势拉住她的手。 “一会我开车。”他说。 任舒低眸看着五指交叉的手,跟随着肩膀贴着他的胳膊并排走,如同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显得有些黏糊。 “你腿好了吗?” “好了。” 任舒也有些犯困,就点了点头没拒绝。 她坐在副驾驶,路上就睡着了,一如既往的上车就犯困。 厍凌借着车内灯光扫了她一眼,她脑袋歪着微仰着脸,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抿了一下嘴巴。 车在半个小时后停在小区车库,厍凌下车把人横抱出来,任舒瞬息就醒了,又勾着他的脖子睁圆眼睛看着他。 “到了吗?”声音沙沙的。 “睡傻了你。” 任舒脑袋贴了下他胸口,低声说:“我困嘛。” 厍凌说:“下次不用接我。” “你怎么老是这样。”任舒从他臂膀下来,看他打开门,跟在他身后往客厅走。 厍凌站在玄关停了一下,“什么?” “你可以接我我不能接你吗?” 任舒回想过很多,回想起他没有告诉她文教授当时生病的事情,他是觉得告诉她也无济于事。 厍凌点了点头说:“行,我以后感冒发烧你贴身伺候。” 任舒就锤他。 厍凌瞥了一眼说:“告你家暴。” 任舒就收回手,笑着给他摸了摸,好像真弄疼了似的。 “去睡,我洗个澡。”厍凌捞了一把她的肩膀往卧室方向去。 “那我等你一起睡。” “为什么?” “想抱着你睡觉。” “我快点洗。” 任舒说:“再快一点。” 厍凌笑了下说:“好。” 任舒往卧室走的时候,又回头说:“你有没有感觉你爱笑了很多。” “有吗?” 呼吸决定 第140节 “有,是不是跟我在一起让你很开心?”任舒完全也不否决自己在厍凌面前的魅力。 “嗯,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候。”厍凌很直白,他学着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这并不难。 她的存在的确让他的每一帧记忆产生意义。 他这么说,任舒反倒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你,去洗澡吧。” 几乎是躺在被窝里没几分钟困意就抵挡不住,任舒睁开眼,眼皮又重地压下去,循环数次,直到感觉到一股凉气扑过来,让她缩了一下,又去伸手抱他。 任舒身上还是热烘烘的,把他身上的冰凉清冽的气息都给包容了。 厍凌低下头亲她,随后说:“睡吧。” 夜晚寂静,两人都睡得很沉。 第二天一早任舒独自跟合作方见面,一直到下午才回来,她开的还是厍凌的车,开时没注意,开回来才注意到这辆车是他那辆连号的。 难怪对方询问她是否跟厍凌认识。 “厍凌?”任舒当时以为是有什么同名同姓。 “盛气凌人的凌吗?” 任舒一度怀疑他爸妈给他起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个词,总不能是冰激凌。 合作方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了点头:“是的,之前跟厍总在赵总生日宴上见过。” 任舒点了点头,生意已经谈成,也不影响,更何况,她也没必要躲躲藏藏。 “他是我男朋友。”任舒笑着说。 合作方下意识脱口而出:“难怪,那次生日宴厍总正说着话忽然跑去接电话,应该就是任老板的电话吧?很是般配。” 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如若不是,倒是尴尬。 任舒想不起来是什么生日宴,但潜意识里觉得应该是给她打的。 厍凌对友情很淡漠,甚至对男女之情都淡漠,他陪她去车店买车时拒绝人毫不留情,也因得知岑云老师的喜欢后在对方面前明确表现出喜欢她的样子,他喜欢忠贞不二的爱情,或许是受到父母的影响,对两性关系很谨慎。 这样想来,最开始跟她保持这样的关系也有些超脱了他的一贯行为,或许只是潜意识里想而已,她也潜意识又迷糊地维持下去。 人跟人之间是有磁场的。任舒对此深信不疑。 驱车回去,任舒听着车载音乐,脑子里都循环着小清新的歌声。 客厅内,厍凌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戴着透明镜框,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那股子冷淡的气息很强烈。 听到门声,他合上报纸看过去,任舒走过去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厍凌撑着沙发,任由任舒瘫懒地勾着他的脖颈。 “工作好累呢。”她赖在他身上说。 “奖励你?” “什么?” “解压游戏。” 任舒有些惊讶:“什么游戏?” “飞行棋玩过吗?” 厍凌起身,去卧室拿了一套飞行棋过来。 任舒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多多都不玩了吧? 等他拿出来,任舒接过,准备陪男朋友幼稚一下。 又睁大眼睛看着上面的游戏规则跟方格里的内容。 1,前进一步,指定一件衣服。2,前进三步,口。3,前进一步,指定一个姿势。4,前进五步,** …… 任舒笑了:“你……” 厍凌手指掐着她脸,“正常x生活有助于家庭和谐,女朋友不必害羞。” 他又气定神闲说:“我把你高中校服拿回来了。” 厍凌后悔高中毕业没把人勾走。 那时的任舒是什么样? 或许身上都是令人着迷的书卷气,老实到怎么欺负都不敢说不敢问。 会觉得他的所有姿态跟时间、长度,都是正常的,于是努力试图容纳他。 第78章 太久 任舒跟厍凌一同随意坐在地板毛毯上, 她抱着膝盖,抛着骰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她先开始,转了一个六, 懊恼地趴在地板祷告。 数着脱掉了两件外套,里面就剩下一个浅薄白色打底吊带。 厍凌扫了她一眼, 目光落在她锁骨上方一个很小的红点上, 不是痣,但就是有一点红。 把空调打开,温度开的挺高。 厍凌转出的是空格。 任舒瞅了他一眼说:“你不会作弊吧?” 厍凌抬眼看着她的眼神, 感觉她想耍赖:“骰子怎么作弊。” 任舒就说:“你手释力, 找方向。” “嗯哼。”厍凌不置可否。 任舒只是随口一说, 倏然抬头:“你还真会。” “我帮你转。” 厍凌没忍住笑:“你自己跟自己玩?” 任舒点了下头说:“嗯,你只要执行就行了。” 不知道是手气不好还是怎么,每次都转到空格跟衣服的内容, 这两项也在飞行棋中的占比很高, 为了避免游戏太快结束。 最后停在紫慰那一格。 任舒就抬头看他:“可以耍赖吗?” 厍凌很是没有规章, 放任说:“可以。” 任舒看到他随性的姿态,又不想看上去输不起,凑过去亲了下他的下巴说:“换一个怎么样?你选一个, 不要这个,校服呢?你想看吗?” 任舒高中时的学校是有校服的,偌大的鼓风衣服包裹着身体, 只有高三学姐的校服是衬衫百褶裙, 她只因学校活动穿过一次。 厍凌利落起身,从衣柜中拿出来给她。 任舒跟在他身后一同进了卧室,接过,是她那件, 清洗过,尺寸对比现在的她有些小。 她高三个头也不矮,后来又长高了一些,逐渐发育成大人,自然不太适合,捧着衣服看着坐在床边的厍凌,他此时这种气定神闲的模样显得特别斯文败类。 “你不出去?” “我看着怎么了?你害羞什么?” 任舒就在他面前换,厍凌的目光像是一把碰到她就变成熔浆的寒刀。 她迅速缩着肩膀穿上,过分稚气的校服让她回想起了自己的十八岁,青春洋溢,无拘无束。 此时她只能低眸简单看一眼,并不能真正看清全身什么模样,但看厍凌眼睛笔直落在她身上的样子,应该是很好看的。 她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亲吻厍凌的唇。 “好看吗?” 肩膀猛地被摁压下去,粗重的呼吸也落在耳畔与脸庞。 任舒仰躺着,胳膊伸长勾着他的脖颈,两人的视线在狭窄的距离之中持续交汇,呼吸交濡着。 她仰头浅尝辄止地亲了下他唇,顿了一下,重新凑上去,贴着男人的上唇很亲地含吻,迎来的却是厍凌手指愈发用力地扣着她的肩膀,几乎想要把她就这样钉在床上,以便接下来的任何举动都不会有反抗余地。 “舒舒高中这么漂亮。”他额头青筋突突的,都听不见自己声音里的声调。 衬衫中间的扣子被崩裂,厍凌透过缝隙吻去,他扯开最里一层布料,任舒也老实地屈膝任他剥离,他总是喜欢看那件布料挂在踝骨。 厍凌的手指修长,那种软润让他一顿,又把即将掉落的透明水渍好心重新推进去,指骨瞬息被缩裹着,反而拨的泛滥成灾。 随后甚至有些粗鲁,故意用力捻,语气都带着点力度:“裙子都要脏了,下次不准备穿了吗?” 那种迟缓的磨力让任舒很难受。 “下次还要吗。”任舒脸颊很红,小声问。 厍凌吻了下她的唇,轻而易举找准命中点,持续地把她送上最高点:“下次有别的。” “嗯呃……厍凌。”任舒把脸埋进他的肩膀,指骨用力到泛白。 任舒想要快些切入正题,但厍凌似乎喜欢看她咬着唇隐忍的表情,额头的汗水跟泛红的眼睛,都是他所喜欢的。 她呼吸紊乱,伸手急促地去拆他的衣裤,拉链割开空气的声响清晰,也暴露了另一种壮观。 也没有他表面那么冷静。 他很多时候,都太过冷静,他的冷静让任舒讨厌,好像没有人能够波动他的情绪似的。 “厍凌。” 任舒起身坐在他略微粗糙的手上,挺腰蹭在他掌心。又抱住他的肩膀,把下巴很轻搭在他肩膀,温吞说:“如果十八岁你找我,可能那个夏天就不只有学习了。” 厍凌呼吸忽然一重,侧眼有些沙哑问:“那有什么?” 任舒声音轻喃说:“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伴随着一股喘息,厍凌一点点凿进去,她被止痒的同时感觉到超出预料的实感。 呼吸决定 第141节 明明她坐着,手臂攀着他的肩膀,比厍凌的视线还高了一些,却完全没有主导权利,他没给她更多反应的机会,轻而易举把她托起又迅猛压下,疯狂又热烈,空气中的声音杂着旁边台灯下小柜的响声,碎得彻底。 “你先别那么嗯……” 任舒闷着声音,手指用力掐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穿过他的短发,他的手指在中间捣乱,加重了任舒的反应。 那股酸意像一团热层层攀高,拥挤在某一处愈演愈烈,持续地绷紧再绷紧,等待关键一击后彻底崩溃出来。 被厍凌拍了一下尾骨,任舒倏然睁开眼看他,听到极其磁沉的声音:“松开。” 任舒的眼睛开始掉眼泪,声音也变成低低的唾泣声,全都擦在他肩膀。 “混蛋。” 视线旋转看向天花板,小腿痉挛着耷拉在床边,又抬起压在她肩膀上。 厍凌从始至终没有抽离过,只是弯下腰时到了低,手指慢条斯理解开她零散挂在身上的白衬衫,他脑子里在想别的,在想一些很坏的事情。 在想高中跟任舒厮混,白天上课,下课后接她的人变成了同样穿着校服的厍凌,车被随意停在没人的路口,车子晃动整晚,第二天女生的白衬衫下,是满身课后秘密。 “任舒,你怎么这么好。” 身边的人大概只能捕捉到厍凌的冷淡跟随性,只有任舒知道他的恶劣跟情绪。 任舒感觉到他总是能在她快结束时停下,极具掌控力地停止她的快乐。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顺畅吗?”她的紧绷阻挡不了他的进退。 任舒声音带着呜咽声,声音总是被击打断,最后破碎着拼凑完。 “你不许,说话。” 她伸出手,却被厍凌低下头咬住了她的指尖,甚至任舒感觉到了指腹处柔软的舌尖,她颤着收回。 一切都无济于事。 厍凌腾出手,擦在她身上,像是涂了一层高光。 “那两年有想我吗?” 厍凌想起在送夏玲回去的那个晚上,他在任舒江城的房子里看到的一个箱子,就放在客厅角落,上面被快递员写了一个黑色记号笔的任字。 里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玩具,不知道是她买的还是别人给她寄的。 任舒当然不会以为他此时的想只是思想问题。 “没有。”她故意说。 厍凌用狠了力,让任舒根本无法绷紧声音,只能沉沦在其中吟哭。 “可惜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经常想着你入睡。” 反应起来一整夜,很痛。 任舒又瞪圆眼睛,平稳着呼吸问他拿那张照片是为了什么。 厍凌亲了亲她,抱着人背过身去,垫了个枕头在她腰下,身影覆盖住着她白皙的脊背,声音落在耳畔说:“那个是经常想你,嗯我怕碰坏掉。” 这样的姿态让任舒几乎几秒就脱力一次,她连绷紧的力气都没有,手指瘫软,合不上了似的。到最后任舒一直掉眼泪,厍凌哄着她又在浴台上做了两次,跟她相反,厍凌看到她泛红的眼睛就受不了,像是犯了什么瘾。 “都不行了。”任舒用力推他,她可不想因此去医院。 “可以,不是能么。”厍凌一边施展行为,一边轻声诱哄,皱着眉额头也紧绷着,抽了口气着说:“宝贝帮帮我。” 中间还不忘给她灌了两杯水,直到任舒昏过去,厍凌才把人抱起来洗澡。 她全身都是麻的,睡梦中像是有了应激,但凡碰到她便躲开。 厍凌盯着她这样,亲了亲她的手心,轻声说:“最后了好不好。” 任舒没吭声,感觉到寸寸推入的瞬间她不停颤抖又努力让自己松懈。 “放松。” 任舒学不会怎么放松,应该没人在嵌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柱子后还能当做不存在。 他掌着她的蝴蝶骨,手指安抚着,一直到人在他怀里安分,狼才开始放弃平日里的冷淡蛰伏,狼狈臣服在渴想下吞食放松警惕的猎物。 “喜欢吗?” 任舒点了点头,已经不成样子了,还是点头说:“喜嗯…喜欢。” 她自暴自弃地闭上眼让厍凌别走,欲壑难填的反应给她的话语赋予肯定语气。 “厍…厍凌。”她哆哆嗦嗦叫他。 “嗯?” “你的安全词是我爱你。”任舒细细哼了声。 厍凌轻笑,说:“我很爱你。” “我听到了。” 任舒抱紧他说:“因为你,我觉得我的人生很圆满。” 厍凌想说同样。 最后说的是:“谢谢你也爱我。” 他感谢这份感情,在某一个急需拥抱的寒冬降临。 - 折腾到凌晨三点,任舒睡了一整天,身上还是异常的酸软无力,她洗漱都要撑着洗漱台。点了外卖在家里吃的,吃过饭任舒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一条腿放在厍凌腿上,厍凌给她用力揉着舒缓肌肉。 她工作结束,厍凌来这里也是为了陪她。 便一同买了一班晚上的飞机回去。 “你要去跟你朋友吃个饭吗?” 他刚来北京都没怎么出去,就要回去。 “跟他们有什么好吃的,那些人经常夏天去避暑,改天带你一起去散心。” “好。” 任舒又问:“为什么要买晚上的机票?你有工作要忙吗?” “你不是说你喜欢这个时间点吗?” 她明明说的是想知道凌晨这个时间点坐飞机能在窗外看到什么风景。 “其实是我妈妈生日,我原本买了这班飞机给她庆祝,她说让我不要去了,我就拉着行李箱去吃饭,就是那个时候看到官宏的。” “你还误会我跟他在一起,你不是看到他追我我被气哭吗?” 厍凌瞥眼:“你怎么不解释?” “当时没必要跟你解释。”当时他们的关系解释了好奇怪。 厍凌摸了下她的后脑勺,顺着往下捋过长发。 “走吧。” 任舒穿着外套跟在他旁边。 候机,起飞,任舒侧头懒懒靠在他肩膀,跟厍凌一同看了半部电影,看完后飞机落地申城,时间已经凌晨两三点。 她白天睡了很久,根本不困,从机场出来,看着漆黑的城市,远处高楼灯光熠熠亮着,彻夜不眠。 厍凌拉着她的行李箱,腾出手跟她牵手。 任舒也不知道为什么厍凌这么喜欢拉手,但也习惯了这样的亲密姿态,一步都不会落下,不会在他背后看他。 任舒忽然兴奋提议说:“我们一起去看日出怎么样?” “爬山?” “现在爬山来不及的,去海边。” “行,走。” 厍凌打了车,半个小时后到达沿海路,天还没亮时的海汹涌着令人畏惧的波浪,隔着车窗一望无际。 沿海路上只有寥寥几个拿着摄像机的人在拍照,下了车,厍凌给任舒把外套的拉链拉紧,呼了一口冷气,他把自己的休闲外套垫在沙滩上,让任舒坐下。 天空半明半暗,她靠在他肩膀,胳膊抱着膝盖,看远处海平线上逐渐爬上朱红太阳,光芒染红浮云,海平面波光粼粼。 “好美的天。” “为什么喜欢看?” 任舒想了想说:“我爸以前喜欢钓鱼,很早就起来,我就跟着一起坐在旁边发呆,等太阳出来,妈妈就会叫我们去吃饭。” 厍凌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很小的身影,乖巧懂事,脑海里像有一个缤纷的世界,乐观又可爱,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瞬间感觉自己是趁虚而入了。 “我饿了。” “你才看几秒?”厍凌侧目,感觉太阳刚探头。 “几秒就够了,去吃芋饺吗,他们家早上开门吗。” “开,走。”厍凌任劳任怨捡起衣服,又带人往馄饨店去。 街道的光线愈来愈亮,眼前的光影层层刷新。 馄饨店的牌匾还亮着灯光,店内清冷,只有寥寥学生,交谈声窸窸窣窣落在平静的清晨。 厍凌跟她坐在同一侧,点了两份芋饺,任舒又往门口方向看了眼 忽然想起来,抓了下厍凌的衣袖,轻晃了晃:“你大学买这个馄饨店干什么?” “高中经常在这儿吃饭,害怕倒闭,就买了。” 反正也不贵。 “你高中经常在这儿吃饭吗?喜欢吃馄饨?”任舒满眼好奇。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店里很安静。”厍凌又看向门口说,“我高一的时候就喜欢坐在门口,那本来有个石墩子。” “坐在那干什么?想人生?” 呼吸决定 第142节 “不行吗?” “你十五岁想什么人生。”任舒不解,十五岁不应该只想今天是吃冰淇淋还是小蛋糕吗? “你十五岁在想什么?” 任舒回想了一下说:“好好学习,当时掉到了第二名,很难过。” 那个第一就是转学过来的厍凌。 “我十五岁的时候在想,会不会有另外一个我,家庭美满,过得比我更自在。”厍凌说。 “彗星来的那一夜吗?” 厍凌拉过她的手,把玩着她的手指,“那我要努力不被取代。” “为什么呢?”任舒故意问。 厍凌帮她把头发勾到耳后说:“因为身边有你。” “噢。”原来如此。 吃完馄饨一起回的别墅。 从日本带来的八音盒被任舒打开,音乐声在客厅响起,厍凌看她在捣腾,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旁边。 “一会干什么?” “睡觉,醒来煮火锅怎么样?” “要去超市。”冰箱里没什么食物。 任舒笑着接话:“把冰箱放满。” 日子漫长,适合浪费。 …… 而你,仍旧宠着我的喋喋不休 再讲一次吧 从满头新雪开始往回讲 我迷上这倒叙的爱,爱着你倒叙的一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