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师鬼谷子,人在秦时纵横天下》 第1章 鬼谷庄渊 公元前241年,秋。 云梦山上,秋草泛黄。 卫庄靠在一棵树上,旁边放著木剑,眺望远处的天空。 “师父这一趟出去多久了?” 一旁的盖聂正在打坐,同样一把木剑横放在双膝之上,听到卫庄的话,缓缓將眼睛睁开。 “快一月了。” “以前师父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 “没有。” “看来,这一次是有很重要的事。” “嗯。” 盖聂话不多,虽然看起来很平淡,但其实心中对於鬼谷子离开这么久,也有些担心。 风云流走,群山苍莽曝露在日光下,晒的是叶黄枝焦,秋气灼人。 卫庄正准备要说什么,见风过山林,在山下路径间,忽的吹出了两个人影。 定睛一看,其中一个白髮老者,赫然便是他们的师父鬼谷子! “师父回来了。” 盖聂起身,两人来到了山顶边,朝山下小路上望去。 鬼谷子回来了,但並非是一个人回来,身边还跟著一个少年,看起来年纪跟他们差不多,应该还小些。 “那人是谁?”卫庄问道。 盖聂摇头:“不知。” 卫庄皱眉,他比盖聂晚入门,其实也刚来鬼谷没多久。 就他所待的这段时间,山上就他们师徒三个人,师父鬼谷子並没有家室。 鬼谷一般只收两个弟子,如今盖聂一个,他算一个,人员早就满了。 那……师父身边那个少年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是专门找的僕人,来山上照顾他们起居的? 卫庄先是这么认为,但隨后立马就打消了这个猜测,因为他能看得出,那隨鬼谷子上山的少年,绝非是寻常人家。 虽然离得远,但依稀能够观察到那少年身上的气质还有身上的服饰,绝非老百姓能够穿戴的。 可惜离得太远,看不清服饰样式,不然至少可以分辨出对方是哪国的人了。 “走吧。” 卫庄回头,问道:“去哪儿?” 盖聂道:“我去烧火,你去打水,准备招待。” “哼,不用你说。”卫庄双手环抱,踱步离开。 盖聂则去挑了些乾柴,下山到厨房开始烧火备饭。 ........ 山脚下。 鬼谷子背著手,悠然自得的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当然,若是没有旁边某个小子嘰嘰喳喳,那也许就更美好了。 “师父,这就是咱们鬼谷所在的地盘?” “是。” “哪些山头是咱们的?” “我们是鬼谷,不是土匪窝,哪有什么山头一说。” “那咱们这有土匪吗?” “没有。” “哦,那弟子懂了,这一片都是咱鬼谷的!对吧?” “唉~”鬼谷子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无奈道:“渊儿啊,多言泄气,还是专心赶路吧,回去之后找你两个师兄聊去。” 少年名叫庄渊,听到师父的话,眼睛一亮:“是盖聂师兄和卫庄师兄?” “对。” “师父,都说鬼谷只收两名弟子,您如今又收了我,师兄他们不会排挤我吧?” 鬼谷子说:“你放心,虽然你那两个师兄性格都比较冷淡,但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接受你。” “那太好了!” 庄渊很兴奋,抬起头看向了头顶的山峰,对接下来的鬼谷学习生涯,充满了期待。 身为一名穿越客,庄渊在这个时代活了十六年,直到不久前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来到了秦时的世界。 他就说,为什么战国时代能够看到女子穿丝袜呢,而且不少衣著服饰也很大胆。 敢情这不是正儿八经歷史上的时期啊! 亏他小时候还以为,自己是来到了一个高武的战国时代,毕竟家族里的门客一剑能斩出剑气,让他不得不有所怀疑。 直到鬼谷子出现,收他为徒,告诉他还有两个师兄,一个叫盖聂,一个叫卫庄时,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高武战国,是秦时战国啊! 但隨后庄渊就好奇了,既然鬼谷子已经收了盖聂和卫庄为徒,怎么还大老远跑楚国来,不惜跟某个阴阳家的大猛男干了一架,也得收他为徒呢? 不是说好鬼谷一生只收两个弟子的? 结果鬼谷子只是玄之又玄的说了一句:“此乃天命,你与我鬼谷有缘,因此破格收你。” 这话庄渊半信半疑,因为如果真的有缘,咋不早点来收徒,他都在这个世上鬼混十六年了才来。 说真的,大姨夫来的都比鬼谷子和某个大猛男早。 鬼谷子见庄渊终於安静下来,心里顿时感觉轻鬆许多。 这一路上,他几乎被庄渊一连串的问题给问的白头髮都掉了不少,颇为耗费精力。 这小子一会问內力的產生原理,一会又问丝袜是如何製造出来的…… 他堂堂鬼谷子,活了一辈子,从没遇见有人问过他这些问题。 所幸除了嘴碎了些外,庄渊其它方面让他很满意,不管是天赋还是品性都没有让他失望。 其实,在收了盖聂和卫庄两名弟子之后,鬼谷子本来就没有收徒的想法了。 却不料將近一月前,他在山峰夜观天象,窥测天下大事,陡然见星宫变幻,天命显现,一番推算之后,连夜就跑楚国去了。 在顺利收下庄渊后,又再次推算了一下其命格,得出了与天象相符的结论: 此子天纵之资,贵不可言,似蛟龙得庚金云气相托,如金匱藏於玄武之位。 贪狼度於鶉火,恰似太阿出匣,逢战国之世,必执阴阳玉圭,掌纵横符节! 更兼天罡临命,辅弼双辉,当为王者师! 这让鬼谷子如何能忍得住,哪怕是已经收了两个弟子,他也要违背规矩將庄渊收下。 传他捭闔之策,教其飞箝之术! 再说了,如今他才是鬼谷子,他的规矩就是规矩,旁人能奈之何? 鬼谷的住所倒也没在山顶那么高的地方,两人走了一阵,便来到了一处草堂前,地面很乾净,显然有人每日打扫。 卫庄从草堂內走出来,对著鬼谷子一拜:“师父。” 鬼谷子頷首:“盖聂呢?” “师兄在厨房烧火,弟子已经备好茶水,给师父接风洗尘。” “你们有心了。”鬼谷子抚须一笑,隨后对庄渊说:“这就是你卫庄师兄,叫人。” 庄渊上前一步,笑容灿烂的行了一礼。 “庄渊,见过二师兄!” 师兄? 这是新师弟?! 卫庄怔住了,不是说只收两名弟子吗,这怎么师父出去一趟又收了一个? 他进的……真的是鬼谷门派? 卫庄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诈骗。 第2章 捭闔剑法 鬼穀草堂。 鬼谷子端坐在上位,正在享用饭食。 而盖聂、卫庄还有庄渊三人则在分別跽坐两侧也一起用膳,庄渊吃的蛮香,而盖聂和卫庄两个则时不时投来打量的目光。 刚才师兄弟三人都照过面了,別说卫庄了,就连盖聂也是好奇,为何师父会破坏规矩,收了第三个弟子。 在盖聂和卫庄眼里,庄渊眉目英气,肤白唇红,虽然尚小但腰身板正,身上穿著楚国贵族才能享有的凤鸟卉纹刺绣锦衣,显得气度不凡,身份尊贵。 从表面看,庄渊確实有资格成为鬼谷弟子,但好像也没到能破格被收下的地步。 卫庄放下碗筷,看向庄渊问道:“师弟是楚国人?” “是啊。”庄渊没有那么讲究,手上依旧端著碗。 虽说家族里有教导礼仪,但庄渊一向隨性,即便是条子抽身上,也基本属於死不悔改的那种。 他也尝试过融入,但奈何繁文縟节他真的適应不了,小时候就装过七天,之后就再也不装了。 卫庄也不介意,继续问道:“师弟姓庄,莫非是楚庄王之后?” 庄渊点头:“对,羋姓庄氏,家父章华君。” 卫庄和盖聂恍然,已然明白了庄渊的来歷和身份。 即便天下贵族很多,一些小贵族大家或许未必能知晓详细,但类似庄渊这种比较大的还是会有所耳闻的。 楚国庄氏,虽然不像屈、景、昭三氏那么出名,但也只是稍逊罢了。 而庄渊说自己是章华君之子,卫庄和盖聂两人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了相关的信息。 章华君庄偃,曾任鄢郢之战裨將军,妻景氏,其下三子;长子庄婴,现任右司马,娶柱国將军项燕之妹为妻;二子庄璋,现任三閭大夫,娶昭氏女为妻。 至於第三子……年纪尚小,无官无职,现在眼前。 鬼谷子放下碗筷,说道:“都吃完了吧。” 卫庄和盖聂点头:“吃完了。” 庄渊举手:“我还没!” “……快吃!”鬼谷子额头青筋一突。 等庄渊吃饱之后,休息片刻,鬼谷子將三人带到了草堂外的空地上。 “聂儿,庄儿,为师离开许久,今日先检查一下你们的功课。”鬼谷子背手而立,看著盖聂和卫庄,“你们二人对练一番,让为师看看。” “是!” 盖聂和卫庄两个手持木剑行礼,隨后拉开架势,开始准备对练演武。 两人都不是废话的性子,运气之后,卫庄率先发起攻势,身形一闪,在空中发出裂帛之声,一剑朝盖聂面门刺去。 盖聂不急不慌,手腕一转,拨开卫庄的木剑,隨后反手一撩。 卫庄一个转身,避开这一剑,脚下一踩欺身上前继续突刺。 啪! 但这一剑,却被盖聂给挡住了,两人剑刃相对,开始互相角力。 虽说只是木剑,但盖聂和卫庄两人的交手却非常激烈,隱隱带动的剑风,也是搅得落叶零碎,尘土微扬。 庄渊看的很认真,虽然以前在家里也曾看过门客演武比试,跟家中门客比起来,如今他的两位师兄还有些稚嫩。 但这毕竟是未来的剑圣还有流沙主人,两人的气势已开始初现崢嶸。 突然,卫庄急身突袭,一剑劈砍而下。 这一下贴的很近,速度又极快,根本很难反应。 然而盖聂的速度更快,木剑上泛起淡蓝色的剑气,一下將卫庄手中木剑斩断,略带锋利的剑气拂过其脖颈,稳稳停了下来。 卫庄瞳孔一缩,瞥向盖聂的木剑。 输了……他,输了。 鬼谷子也適时开口:“好,不错,看来为师离开的日子里,你们二人都没有懈怠。” 听见师父说话,盖聂和卫庄收剑站好,聆听教诲。 “聂儿的剑术已有突破,庄儿你的基础也已牢固,接下来可以进行更高的修炼了。” “是。”盖聂和卫庄抱拳。 检查完徒弟的功课,鬼谷子这才看向了庄渊,说道:“渊儿,如今你已入我鬼谷,我先传你基础的鬼谷吐纳之法,日后跟你两位师兄一起研修学问,不懂之处可以向为师,或者你两位师兄请教。” 庄渊也规规矩矩道:“记住了师父。” 鬼谷子点头,抚须道:“我鬼谷歷来收徒只收两人,为师这一次破例,多收了你一个,《纵横剑法》我已传了你师兄二人,你再学却不合適……” “因此,为师打算传你另一套剑法。” 另一套剑法? 別说庄渊,就连盖聂和卫庄也好奇起来。 “这一套剑法乃是我鬼谷第三任鬼谷子临终所创,还没来得及取名,后任鬼谷子將其补充,命名为《捭闔剑法》。” 鬼谷子右手一张,內力將远处一根树枝截断吸取过来,枝条入手,顿时释放出锐利逼人的剑意。 “这《捭闔剑法》一共九式,剑招虚实相生,谋形、谋势、谋心三法合一。” “其剑法练到最高境时,九式循环不息,剑招无固定顺序,临敌时【因势而变,因心而动】……” 说著,鬼谷子便开始演练起来,即便没有释放什么剑气,依旧看的人如痴如醉。 剑招之间衔接的行云流水,或刚猛凌厉,或隱晦难知,显然是一套极其精妙高深的剑法。 九式演练完毕,鬼谷子手中的枝条也化作齏粉消散。 卫庄若有所思道:“这套剑法,倒是颇有些纵横剑法的影子……” 鬼谷子笑道:“没错,毕竟是第三任鬼谷子所创,自然会有些相似之处,但无论是《纵横剑法》亦或《捭闔剑法》,皆是你们以后行走天下保命生存的手段罢了。” “术无高低,道有高下。”鬼谷子看著三名弟子,谆谆教导:“一套剑法,並不能决定你们將来的高度,只是修炼身心的手段,我鬼谷弟子行走天下,靠的也不是这些外物。” 三人抱拳道:“是,谨记师父教诲!” 鬼谷子頷首,说道:“行了,聂儿、庄儿你们自去修习,为师先教你们小师弟一些入门的东西。” “是!” 盖聂和卫庄离开了,庄渊来到鬼谷子面前,出声询问道:“师父,我想问一下,我们门中有没有轻功方面的武学啊?” 鬼谷子好奇道:“自然是有,你想要学轻功?” “对啊。” “为师能知道为什么吗?” “师父,你也知道弟子的性子,不好打打杀杀,而且我觉得打的贏不如跑得快,所以想学一门厉害的轻功,將来逃跑起来也不会被人逮到……” 鬼谷子额头上的青筋又冒出来了,他实在忍不住,一拳砸在了庄渊的脑袋上。 “孽徒!我鬼谷弟子岂能如此没有骨气!” 第3章 玄虎测试 秋冬已过,春夏即来。 庄渊来到鬼谷,已经过去不少时日。 从一开始的陌生,到如今各个山头都瞭若指掌,庄渊已经习惯了在鬼谷的生活。 隨著时间推移,他与盖聂和卫庄两人也熟悉起来。 盖聂很好相处,虽然话不算多,整个人显得闷闷的,但其实心地最好。 卫庄別看很高冷,但话一点不少,喜欢挖苦人,而且动不动把什么强啊弱啊掛在嘴边。 庄渊一开始,头一个月还很正常,规规矩矩的修炼吐纳术,学习鬼谷学问,练习剑术。 可自从第二个月开始,他就压制不住自己放荡不羈爱自由的性子了,甚至敢大胆的去搂卫庄的肩膀。 卫庄不愿,但无法对同门下重手,遂无奈从之。 冬天大雪,庄渊拖拽盖聂和卫庄偷溜下山去买酒,结果三个少年在酒楼里喝的一身酒气,后被鬼谷子吊起来风乾三日。 开春化冻的时候,庄渊借著下山买柴的工夫,拽著卫庄去河边当钓鱼佬,后两人被鬼谷子罚清理茅厕一个月。 春季中旬,盖聂下山买肉食,庄渊跟著偷摸下山,两人在城中遇恶霸欺人,遂將其暴打一顿,討要拳脚费十六釿。 这次是做好事,但鬼谷子还是气得不行,罚两人洗了七天的袜子。 总而言之,因为庄渊的到来,鬼谷热闹很多,用鬼谷子的话来说—— 庄渊是不是鬼谷几百年来最有天赋的他不知道,但一定是鬼谷有史以来最能闹腾的。 好在庄渊除了有点爱折腾外,其它方面都让鬼谷子很满意。 无论是內功修炼,还是剑术修行,亦或者是学问的进展,每次考验庄渊都是合格的,属於那种玩是爱玩,但学也是真学了。 尤其是在学问方面,很多时候庄渊的一些想法,让鬼谷子都会感到惊艷。 可以说,盖聂跟卫庄和庄渊几乎是相反的。 盖聂和卫庄两个,剑术武功的修炼很优秀,但思想上却中规中矩,一个太现实,一个太天真。 而庄渊正好反过来,剑术武功上差强人意,思想上则是天马行空,有时甚至让人捉摸不透。 如今三人都在鬼谷待了差不多一年,鬼谷子也决定进行一次考验。 一日,鬼谷子將庄渊三人叫到了草堂外。 “都到了。”鬼谷子缓缓睁开眼。 “是。”盖聂说。 “剑,都带了?” 庄渊抱著剑,道:“带了。师父,您今天忽然召集我们三个,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鬼谷子起身,转过来看著三人,“今天为师要对你们进行一次考验,跟以往的考核不同,今天也许是你们第一次需要做出自己抉择的时候。” “自己的抉择?”卫庄眼神一凝。 “走吧,跟为师来。” 鬼谷子没有多解释,抬步就往远处走去。 庄渊三人见状只能跟上,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问考核是什么。 盖聂和卫庄不会主动开口,而庄渊则是知道问也没用,鬼谷子要是打哑谜,那是什么办法都套不出来话的。 不多时,鬼谷子带著庄渊三个来到了一个山洞前。 刚一来就能听到山洞內传出的兽吼,以及野兽身上才有的特殊骚味。 鬼谷子道:“这洞里一共有六头玄虎,已经饿了三天,一会你们进去后,为师就会將玄虎放出,关押玄虎的地方是一条笔直的通道,在通道的两端各绑著一个人,没有人能同时在玄虎口中救下两个人。” “这一次的考核,考验的就是你们『决』的能力。”鬼谷子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一会你们自己进去,考核结束后,回到草堂来。” “是!” 鬼谷子离开后,卫庄没有任何犹豫,第一个走了进去。 盖聂则是看向庄渊,叮嘱道:“小渊,你入门稍晚,如果有危险,先保护好自己。” “放心吧大师兄,”庄渊自信一笑,“两头玄虎罢了,我如今的实力,对付起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嗯。”盖聂点头,他倒是知道,只不过习惯性关心一下罢了。 “我先进去了大师兄。” 庄渊打了招呼,然后进入山洞內。 进去不久,能看到有三条通道,通过地上的足跡,可以分辨出卫庄已经进入了第一条通道之中。 庄渊也没多想,自然而然的走进了第二条通道。 沿著通道走了约莫十多步,就有一扇木门,能够听到从里面传出玄虎凶狠的咆哮声。 推门而入,庄渊扫了一眼,两边是一条笔直的通道,一扇扇木柵门阻隔著,两侧的尽头可以看到绑著两个活人,正在虎啸声中拼命的呼救。 “这两头玄虎个头挺大啊,要是杀了之后,虎皮虎骨虎巴……那可都是好东西啊。” 庄渊正计算著两头玄虎身上的价值,突然柙笼打开,两头饿虎朝著尽头狂奔。 “救命啊!” “不要!不要!” 玄虎咆哮,衝到尽头一下咬掉两人的脑袋,隨后便开始大快朵颐。 庄渊靠在木柵门上,听著两边传来的咀嚼进食声,脸上掛著浅浅的笑意。 过了一阵后,两具尸体全部进了玄虎的肚子。 这两个都是成年的大汉,按道理说吃了一个人下肚应该也够了,但两头玄虎饿了三天,加上体型庞大,胃口也大,一个人显然是没吃饱。 这不,一回头,发现中间还站著一个点心。 两头玄虎顿时低吼一声,几乎同时朝著庄渊飞奔过来。 庄渊嘆了口气:“人无伤虎心,奈何虎有害人意啊。” 腥风袭来,两头玄虎飞扑,张开血盆大口,獠牙锋利,朝庄渊脑袋咬来。 鏘—— 庄渊颯踏而出,手中剑刃在空气中留下两道光痕,从玄虎的脖颈贯穿而出。 舞了个剑,收剑入鞘,庄渊抬步徐徐向前走动。 噗嗤!噗嗤! 鲜血喷涌,两头玄虎尸首分离,从空中摔落在地。 庄渊顺利躲开喷洒的血液,走到滚落的两颗玄虎首级前,一手一个拎起就往外走。 这次的考验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压根没有什么难度。 等他回到草堂的时候,发现盖聂和卫庄已经回来了,地上还有一颗玄虎的脑袋。 看卫庄那扬起的下巴,还有盖聂那垂头沉思的模样,庄渊就知道两人是怎么回事了。 “师父,我回来了!” 鬼谷子看著庄渊手里的两颗兽首,开口道:“以你的本事,解决两头玄虎不应该用这么久。” 庄渊將玄虎脑袋往地上一丟,解释道:“弟子这不是等了他们一顿饭的工夫嘛。” 卫庄看著两颗玄虎头,好奇问道:“你救了几个?” “一个都没救。”庄渊摊手道。 一个没救? 听到这话,盖聂立马抬起头看向庄渊,眼神中似乎有种寻到知己的感觉。 果然,小师弟也跟他一样,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么…… 第4章 师兄弟间的谈话 “为什么?” 草堂前,鬼谷子看著庄渊,好奇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庄渊挠了挠头,回道:“也不为啥吧,主要这次考核也不是救人,而是考『抉择』,我只是选择不救罢了。” 听到这话,盖聂立马知道自己刚才想错了。 敢情小师弟不是跟他一样想救两个,而是压根就没想著去救人! 鬼谷子微微一笑,问道:“哦?那可是两条人命,你为何会选择一个都不救?” “因为他们不是啥好人啊。”庄渊理所当然的说。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卫庄双手环抱问道。 庄渊看著鬼谷子,解释道:“这还不简单,师父虽然心狠手辣,铁石心肠,但也不是残忍暴虐之人,怎么可能会绑两个无辜之人,让他们命丧虎口?所以我猜测,通道里的两个人,肯定是作恶之人,死不足惜,师父这才会用他们的命来给我们当考验。” “师父不是说了嘛,这次的考验主要是『抉择』,既然那两个人死不足惜,那我自然不会费力气去救,如果不是那两头玄虎贪婪,最后要来吃我,我也不会杀了它们,就这么简单。” 鬼谷子白眉抖了两下,在听到前面的话时,差点忍不住大骂一句“孽徒”。 然而后面的话,却让鬼谷子微微頷首,显然是颇为满意。 果然,三个弟子中,庄渊武功並不是最高的,但其『鬼谷学』却是学的最好的,比另外两个强上一些。 倒不是说盖聂和卫庄天赋不好,或是不聪明,而是从两人日后的发展来看,跟苏秦张仪,还有孙臏庞涓显然不能比,两人都从庙堂走向了江湖。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这一句话足以看出鬼谷弟子的能量,而无论是苏秦张仪也好,孙臏庞涓也罢,他们所做的事,確实是能匹配上这句话的。 然而盖聂和卫庄,显然並未能做到这一步。 虽然鬼谷子並不能预知未来,但其眼光不俗,岂会看不出盖聂和卫庄两人的性格,自然也能大概推演出两人將来的命运。 秦时是剑的世界,而庄子曾將剑分成三等: 天子之剑——诸侯之剑——庶人之剑。 相击於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於斗鸡,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於国事。 盖聂和卫庄二人,无异於属於“庶人之剑”的行列。 以知勇士为锋,以清廉士为鍔,以贤良士为脊,以忠圣士为鐔,以豪杰士为夹……上法圆天以顺三光,下法方地以顺四时,中和民意以安四乡。 韩非大抵可以算是“诸侯之剑”的行列,但还差点火候。 卫庄加入以韩非为主导的流沙团队,盖聂依从嬴政成为其贴身护卫和剑术老师。 若是两人能以此更进一步,封侯拜相,积蓄自身实力,凭藉二人才学,倒也未必不能搅弄一番天下风云。 但如果两人不能改变其“剑”的属性,那么將很难达到苏秦张仪的高度。 鬼谷子洞若观火,但並未跟盖聂和卫庄两个直说,因为如果在鬼谷学完之后,二人还不能领悟,那只能说天命如此。 相反,庄渊,鬼谷子很满意。 对方不但抓住了考核的重点,而且还能將他这个师父都考虑进去,最后也能在玄虎的袭击下,凭藉实力保护自身…… 不得不说,对於庄渊的选择,鬼谷子確实是感到意外的。 “不错。”鬼谷子露出了笑容,没有计较庄渊说他『心狠手辣』的事,“这一次的考核,庄渊优秀,卫庄合格,盖聂……不过关。” 盖聂没说话,卫庄也没方才的得意,两人都看著庄渊,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虽然知道这个小师弟聪明,天赋也好,但平常更多是调皮,胆大妄为,给人感觉如同稚子,並不成熟稳重。 然而一考试,才知道谁已经上岸了,谁还在水里。 “聂儿,庄儿。” 盖聂和卫庄回过神,抱拳道:“师父。” 鬼谷子看著两人,说:“儒家孔子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渊儿虽然入门比你们晚,武艺剑术不及你们,但学问並不差,以后你们师兄弟之间,可以互相多交流学习,莫要天天胡闹。” 最后一句话,鬼谷子还是瞥向了庄渊,明显是告诫某人的。 “是,师父。”三人应下。 傍晚,黄昏淬焰,天地如秋。 山顶老歪脖子树旁,卫庄靠著树身眺望残阳,盖聂也坐在地上看著流云。 庄渊则抱著个葫芦在喝酒,虽然不知道真正古代上的酒怎么样,但秦时的酒却真是不错。 “师弟。”卫庄开口。 “嗯,咋了二师兄?” “如果將来从鬼谷出山,你打算去哪个国家?” “我?”庄渊灌了一口酒,“没想过,也许去天下走走,四处溜达看看吧。” 盖聂说道:“以小渊的才学,无论去哪个国家,想必都可以出將入相。” 庄渊嘿嘿一笑:“光出將入相?师兄你们小瞧我了,我还想醉臥美人膝啊!” 听到这话,盖聂不由一笑:“没想到,小渊还是性情中人。” 卫庄则淡漠道:“无趣,美色只会腐蚀人的意志,影响手中的剑。” “这话说的,再苦也不能苦了自己小兄弟啊。”庄渊道。 “什么意思?”卫庄不解。 “这个嘛……”庄渊想了想,形容道:“就好比剑得出鞘见血,那枪是不是也得抹油保养,不然就容易损坏。” “道理倒是如此,但这跟之前说的有何关係?”盖聂也不懂问道。 “呃。”庄渊哑口无言了。 只能说现在的盖聂和卫庄还太年轻了,而且秦时也没小电影教学,甚至连环画都没有,他车都上高速了,两人还没反应过来。 倒也不是两人真的什么都不懂,直白点说的话,其实都知道,但稍微拐弯抹角一下,盖聂俩单纯孩子就很难去往那方面联想了。 一句话,思想太纯正了。 “没事,咱不聊这个。”庄渊转换话题,反问道:“那师兄你们將来准备去哪个国家?” “我的话……”盖聂沉思片刻,“应该会去秦国吧。” 卫庄瞄了一眼,淡淡道:“我应该会去韩国。” “那等你们安定下来,我到时候去找你们玩!”庄渊笑道。 卫庄看过来,问道:“你不打算回楚国吗?” “应该会回去吧,去看望一下家里人。” “不,”卫庄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回去帮助楚国吗?” “帮楚国?”庄渊仰起头看了下天空,慢悠悠道:“帮楚国干嘛,浪费气力。” 盖聂和卫庄两人一听,立马好奇起来,经过今天的考核,他们显然不会再把庄渊当成一个心性没成熟的孩童。 “为什么?”卫庄问。 第5章 点评三国 山顶,老歪脖子树旁。 庄渊喝了口酒,看著逐渐暗淡的天色,语气寧静淡然。 “两位师兄,你们觉得楚国可帮吗?” 盖聂回道:“楚国幅员辽阔,国富兵多,若能减除一些弊病,依然有著称雄天下的资本。” “称雄天下?没戏。”庄渊一甩手,毫不犹豫道。 卫庄眸光一闪,说道:“师弟来自楚国,既然这么说,想必定有缘由,不知可否细说一二。” 之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寧肯破坏规矩,也要收庄渊为弟子。 但经过今天的事,他们三人中竟然只有庄渊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这让他总算有些明悟。 因此趁此机会,卫庄想要称量一下,自己这位小师弟的才能。 看看究竟是百里之才,还是千里之才,亦或是…… 庄渊也没有藏私,毕竟这个时代,互相討论天下大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他喝了一口酒,朗声道:“楚国虽然幅员辽阔,沃土千里,但如今已经是江河日下,弊端根深蒂固,基本上难以起死回生了。” “楚国有哪些弊端?”盖聂问。 “这个就多了,隨便说几个。”庄渊伸出一根手指,“其一,王权旁落,国中贵族盘根错节,豢养门客,购置私邑;朝堂之上亦是党政不休,即便出了什么政令,也难以施行。” “其二,武备鬆弛,如今的楚军甲冑腐锈於仓廩,士卒荒废训练,多嬉闹市井,流连暗巷瓦舍,军中更是腐败成风,更有胆大者敢偷卖粮草輜重,暗通他国。” “其三,国库枯竭,楚国虽富足,但民脂民膏皆流入权贵之家,良田被侵占,良民成流民,上无片瓦遮顶,下无立锥之地,更兼水患频发,灾民成群,官员废政,民间甚至用布帛交易,钱幣体系崩溃,百业凋敝。” “其四,外交失策,当今楚王畏惧秦国如虎,但又轻慢三晋,与他国交往如稚子儿戏,过家家一般,见强而自辱,见弱而自傲,何以取信他国,结交利好?” “其五,人才难留,原因嘛……哈哈哈,要是有人看清上面这些弊病,还敢往楚国跑,那么只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既得利益者中的忠诚者,他们无法放弃背叛自己的身份地位;第二种是贪財好利,结党营私的小人,才学用不到正地方;第三种嘛就是以为自己能力挽狂澜,变法图强的狂徒了。” 庄渊说完,將五根手指放下,喝了口酒润嗓子,“你们说,就这样的楚国,帮之有何用?浪费生命罢了。” 盖聂和卫庄两个面面相覷,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震惊之色。 对於楚国,他们自然不是完全没有了解,也有自己的看法见解,但绝对没有庄渊剖析的这么详尽清晰。 盖聂开口道:“若是变法图强,楚国是否能起死回生?” “变法?嘿!”庄渊笑了,“变法当然好,但不能迷信变法,想要变法成功,上要国君鼎力相助,矢志不渝,中间要百官勤勉,政令通达,下要百姓齐心,眾志成城;这三者,但凡有一个环节打不通,变法就不可能成功。” “楚国?理论上有成功的可能,但现实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不想当这个狂徒,到时候死无葬身地都是轻的。” 盖聂沉默了,虽然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去楚国的意思,但这么听下来,他心里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卫庄对庄渊的才华衡量直线上升,以往总觉得这个小师弟荒诞不羈,如今看来確有经世之才,眼光言语之犀利,直入肺腑,发人深省。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师弟,那你觉得韩国如何?”卫庄忍不住询问。 庄渊直接脱口而出:“韩国?一个侏儒罢了。” 卫庄嘴角抽搐起来,感觉心头被扎了一刀。 而庄渊也反应过来,连忙訕笑道:“二师兄,你別介意,其实韩国还是不错的,比如……呃,美女。” 卫庄深吸一口气,说道:“无妨,你直说就是。” “还是別了吧……” “下次下山,我帮你带两坛酒。” “三坛!” “可以。” “成交!”庄渊眼睛都笑眯起来了,“韩国嘛,如今不过风中残烛,俎上鱼肉罢了。” “其地处天下腹心,北接赵国,东临魏国,南靠楚国,西毗秦国;处在四战之地,按道理来说,应该厉兵秣马,守卫国土,发展壮大。” “但可惜,当年冯亭献地引发长平血战,赵国损失四十多万將士,导致元气大伤,同时韩国也丧失了北边的屏障,如今韩境如同一条长虫,首尾难以相顾,几乎可以说暴露在秦国铁蹄之下。” “本来韩国也有机会,申不害变法强韩,但可惜王以权术驭臣下,不以法治安天下,国內贵族朋党横行,爭权夺利,朝堂跟闹市一般,还玩什么『疲秦之策』,现在郑国修渠,使秦国农业水利大兴。发展才是硬道理,韩国不懂。” “如今韩国已无法抵御秦国,將无战意,士无死心,虽然有劲弩利剑,但却丧失斗志,一战即溃,遇秦则降,空有矿山精铁,但其铁不铸兵甲,反而铸成了富贵之家的钟鼎!” “陘城之战损兵十万,华阳之役又折五万,呵~举国上下,不知奋发图强,反而君臣昏聵,国境之內,民不聊生,韩国之弱怪不得別人,纯粹自作自受,菜还骚操作一大堆,我看离亡……” 庄渊想起什么,立马止住话头,话锋一转:“其实韩国也不是没有机会,如果操作的好,还是大有可为的。” 卫庄面色阴沉,双手抱在胸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庄渊都怀疑下一秒卫庄会不会拔剑来砍他,所幸没有,卫庄只是冷哼了一下,然后就没再说啥了。 其实韩国的情况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是因为庄渊,而是想到韩国某些人罢了。 庄渊见卫庄没有砍自己,鬆了口气,赶紧灌了一口酒压压惊。 “小渊,那秦国……”盖聂正要开口。 庄渊却连忙打断:“停!大师兄,秦国我就不说了,很好,非常好,你去没问题的!” 盖聂却皱眉道:“秦国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倒也不是。” “那……” “大师兄,放过我吧,天黑了,我累了。”庄渊垂头丧气道。 盖聂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下次,给你带四坛酒。” “成交!”庄渊立马精神抖擞。 倒也不是他多爱喝酒,而是这个时代没有其它饮料,酒算是唯一喝起来方便还有些滋味的了。 卫庄瞥了一下盖聂,在夜色中翻了个无人注意到的白眼。 第6章 师门的任务 时光匆匆,岁月如梭。 公元前239年四月,云梦山上绿意盎然。 寒冬已经过去,万物更替轮迴,山上的三个少年也已成长不少。 去年交替之际,有人给还在鬼谷求学的卫庄送了一份礼物。 礼物是一把剑,一把名为“鯊齿”的剑。 卫庄很喜欢,但是没说是谁送的,不过庄渊多少有些猜测。 毕竟也没听说卫庄父母在世,好像关係不错的,除了他们这师兄弟,也就一个紫女了。 那可是一个富婆,而且是很神秘的富婆。 紫女手中也有一把剑,名叫“赤练”,从名字的风格上看,与鯊齿倒是颇有些相似,都与一般的名剑名字迥异。 不过庄渊虽然有所猜测,但没去多问,毕竟他解释不了怎么知道紫女的事。 卫庄很喜欢鯊齿,经常用它来梳头……啊不对,是用它来练剑。 不过庄渊並不羡慕,因为他家是贵族,也算是小有家资,名剑什么的家里还是有几把的。 还是那山顶,还是那棵老歪脖子树。 盖聂和卫庄两个在比剑,如今用的可不是木剑,而是真正青铜铁石所铸就的真剑。 庄渊坐在地上,靠著老歪脖子树,抱著剑,一边吃著山上摘的野生梅子,一边喝酒,眼睛半开半闔,可谓愜意无比。 战国时期,气候比较暖和,梅子熟的较早,不过个头不算很大。 当然了,解个渴,用来下酒还是没有问题的。 卫庄和盖聂比完剑,收势而立,看了过来:“师弟,我们来练练如何?” “不练。”庄渊摆手,“偷得浮生半日閒,那么勤奋做什么。” 盖聂走过来,说道:“师弟,你天资聪慧,若是能勤加修炼,武艺將来定能超越我和小庄。” “誒!別奶!”庄渊连忙打住盖聂的话,“你一奶准没好事,我不一定扛得住。” “嗯?”盖聂不解。 自从一年前与庄渊谈话,锐评韩楚秦三国后,盖聂和卫庄对於这个小师弟显然是刷新了认知。 在武艺上,两人能压庄渊一头,但在学问上,庄渊有时甚至能跟鬼谷子掰扯两句。 很多时候,庄渊在跟鬼谷子吵吵时,两人只能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一句话也插不上。 当然,他们也没庄渊那么大胆子敢跟鬼谷子顶嘴,这个时代师父的地位,在弟子心里是非常崇高的,全天下都不一定能找到几个敢跟自己师父吵吵的徒弟。 但不凑巧,他们鬼谷派就正好有一个。 因此不说別的,在这方面,盖聂和卫庄就很佩服庄渊,反正他们是不敢这么做的。 就在师兄弟三人閒聊的时候,鬼谷子忽然出现,看见庄渊又在喝酒,无奈的在心里暗嘆一声。 这小子优点不少,但坏习惯也很突出,比猴儿都难训啊! “师父!”三人立马起身。 鬼谷子开门见山,说道:“今天为师找你们,有一件事需要你们下山去办。” “是。”盖聂和卫庄没有多问就应下了。 庄渊胆子大,好奇问道:“师父,啥事啊?” “有一个叫玄翦的人,跟如今魏国的大司空魏庸有仇怨。”鬼谷子走到崖边,迎风独立,俯瞰苍茫天地,“那个玄翦如今是罗网的人,大司空魏庸在魏国手掌大权,尤其是魏武卒如今便在其麾下,如果他一死,多少会影响秦魏甚至是天下的局势。” “因此这一次任务,算是对你们的一次考验,为师不会告诉你们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决定,任务不设期限,办好了你们就可以回来。有什么不清楚的么?” 庄渊举手:“师父,可以不去吗?” 鬼谷子一口怒气涌上心口,回头怒骂:“不行!这次的任务哪怕你两位师兄都不去,你小子也得给为师单枪匹马办了,听明白没有!” 最后一嗓子,鬼谷子甚至用上了內力,音浪如同劲风,吹得三人脸皮都在抖。 庄渊脖子一缩,立马怂了,表態道:“办!师父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旁边,盖聂和卫庄两个忍不住偷偷给庄渊比了个大拇指,他们是真佩服小师弟的胆子啊。 “哼!”鬼谷子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復了高人风范,“知道就好,为师拭目以待,你们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出发了。” “是,师父。” 三人回去之后没敢耽搁,几乎没收拾什么,就拿著剑带上一些钱財就下山了。 到了山下后,三人先是买了三匹马——当然了,这钱基本是庄渊出的,马可是很贵的,盖聂和卫庄可买不起,也不捨得。 买了马,三人沿著官道一路飞奔,顺便打听了一下消息。 主要是盖聂和卫庄两个勤奋,第一次下山,办这么大的事,两人都憋著一股劲。 庄渊则基本没动弹过,躺马背上喝酒,吃烤鸡,两位师兄出去打探情报,他就原地睡大觉。 盖聂和卫庄也不在意,虽然嘴巴上没说,但经过將近两年的相处,他们对於庄渊这个活泼的小师弟还是很疼爱的。 別看两人一个闷油瓶,一个高冷男,但其实心里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夜,三人在野外围著火堆,说著跟玄翦和魏庸有关的情报。 “以上就是我们打探到的所有信息了。”盖聂说,“小庄,小渊,你们两个怎么看?” 卫庄道:“魏庸虽然是个小人,但他手里掌握的魏武卒乃是对抗秦国的力量,因此我的选择是——保他!” 盖聂微微皱眉,他对魏庸这样的人並不喜欢,“虎毒尚不食子,魏庸此人活著,以我所见对魏国並非好事,他的死,不足惜。” 卫庄反驳道:“魏庸虽然死不足惜,但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他一死,魏国必然动盪,而秦国则毫髮不损。师哥,你这还没入秦,怎么就替秦国操心上了?” 两人各有一番理由,爭执了半天,最后纷纷將目光投向了某人。 庄渊正拿著一根烧红的木枝在空中画圈圈玩呢,察觉到两人的视线,这才停了下来,將木枝重新丟进火堆里。 “两位师兄,你们决定就好,我都行。” 卫庄见其想偷懒,立马將鬼谷子抬了出来,“师弟,你出来前答应过师父,要將这件事办的漂漂亮亮,我和师哥可是都听见了。” 盖聂也道:“是啊小渊,说说看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啊……”庄渊见没法混过去,便摸了摸下巴,思索一番,“大师兄不喜欢魏庸,觉得其死有余辜,二师兄觉得魏庸掌握著能够对抗秦国的力量,还不能死。” “其实本质上,玄翦也好,魏庸也罢,他们的死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后续的影响,因此我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盖聂和卫庄问道:“什么办法?” 庄渊咧嘴一笑,將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阻玄翦,杀魏庸。” 第7章 人有所谋,分开行动 “阻玄翦,杀魏庸?” 盖聂和卫庄两个思考了一下,还是没能想明白庄渊要做什么。 如今是玄翦要杀魏庸,他们的考验是在这次事件中做出选择,即到底是帮玄翦弄死魏庸,还是阻止玄翦保住魏庸。 但小师弟却说,阻止玄翦,杀死魏庸…… 如果是阻止玄翦的话,那么就是要保下魏庸,怎么又要將其杀死? 如果要杀死魏庸的话,那么就不应该阻止玄翦,这岂不是相当的矛盾? 盖聂道:“小渊,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庄渊见两人没懂自己的意思,也没有打哑谜,解释道:“师兄,这次的事,乃是师父给我们的一次考验,其实本质上玄翦和魏庸都不重要。” “我们是纵横家,杀人也好,保人也罢,那不是我们该干的事,那是护卫和刺客的活儿。” 盖聂和卫庄一听,默然不语,纷纷陷入了沉思。 庄渊继续道:“在我们行动之前,首先要確定立场,然后再思考利益的事,那么从利益出发,什么样的局势对我们是好的,那么我们就施加影响,將局势往我们希望的方向去引导。” “大师兄觉得魏庸死不足惜,二师兄则不希望魏庸被杀,其实魏庸死不死真的不重要,关键是他死如何,不死又如何?” “魏庸如果死了,以他的地位和能量,会引起魏国的震动是一定的,只是区別于震动的大小。” “魏庸手里最有价值的牌,便是魏武卒的兵权,他一死,魏国上下多少人会盯著这块肥肉,到时候势必会引发一场关於魏武卒归属的爭夺。” “因此,魏庸一死,魏国朝堂风起云涌,势必会有一番权斗,而秦国则稳如泰山,乐见其成,甚至要有心,还能浑水摸鱼。” “而如果魏庸不死……局势就会保持原样,魏武卒在此人手里,发挥不了什么大作用,难道说魏庸还敢向秦国开战?笑话。” “所以从秦国的角度,魏庸死或者不死,都没什么太大的关係,要是放眼天下更是微不足道。” “一个对天下而言微不足道的人,不值得我纵横家费尽心思,魏庸也好,玄翦也罢,不过皆是一枚棋子。” 庄渊此时脸上全然没有往日的不羈,一双眸子凝视著火光,火光中仿佛倒映著天下七雄的国境版图。 此时庄渊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势,令盖聂和卫庄二人都不由屏息凝神。 “大师兄,二师兄,师父此次对我们的考验,其实不是『抉择』,而是『能力』。” “能力?”卫庄蹙眉。 庄渊道:“玄虎测试考验的才是抉择,既然考过了,又何必再考?这次的任务,抉择不过是最基本的,师父想要看的,估计是我们有没有搅动局势,成为一名真正纵横家的才能!” 此话一出,盖聂和卫庄脑海里顿时惊雷炸响,如迷雾散尽,得见真正的曙光。 “原来如此。”盖聂恍然,“魏庸是魏国大司空,玄翦是秦国罗网的刺客,两人间的恩怨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的阵营,还有他们的身份!” 卫庄也道:“如何从两人入手,能否影响魏国和秦国间的局势,这才是师父想要看到的?” “没错!” 庄渊打了个响指,露出笑容,一副正是如此的模样。 “假如天下是棋盘,魏国和秦国是不同的阵营,那么师父已经在棋盘上给我们拋出了黑白二子,我们要做的就是根据这两枚棋子,將这盘棋下好,谁输谁贏不重要,我们下棋的能力,才是师父希望看到,且这次任务真正的考验。” 盖聂和卫庄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小渊,你有什么想法?” 庄渊笑道:“我的想法是以这二人为子,借魏国之力,撼一撼秦国这座泰山!” 盖聂顿时道:“小渊要对付秦国?” “哈!”庄渊轻笑道:“大师兄別急,我知道你將来要入秦,只是如今的秦国,可不是那位年轻的秦王说了算,他的身边掣肘可不少。” 盖聂点头,他既然有心將来入秦,自然不可能不关注秦国的情况。 对於如今秦王的处境,盖聂心知肚明,也明白秦国的朝堂上,政治斗爭的激烈程度,丝毫不比其它国家小。 庄渊说道:“大师兄要入秦,將来自然是站在秦王的立场,那么如今有机会,能帮一帮那位秦王,想必大师兄不会介意吧?” 盖聂不语,显然是默认了。 庄渊见状又转过头看向卫庄,说道:“二师兄將来要入韩,秦国自然是站在对立面,如果此次任务既能不损耗魏国抗秦的力量,又能让秦国吃些苦头,想必二师兄也愿意看到吧?” “哼!”卫庄双手环抱在胸前,余光瞄著盖聂,淡淡道:“自然。” “太好了!”庄渊一拍手掌,笑眯眯道:“看来我们的立场统一了,那么接下来就该计划,如何达到这一目的了。” “你想怎么做?”卫庄问道。 大话谁都会说,但真正要做起来,绝对不是嘴皮子一碰那么轻鬆的事。 本来他们的任务只是玄翦和魏庸,结果被庄渊这么一抬,直接上升到国与国之间的对抗了,两者量级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但盖聂和卫庄也不惧,甚至心里竟然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相比於折腾玄翦和魏庸,果然对於鬼谷弟子来说,这种大国之间的博弈和斗爭,更让他们有兴趣。 庄渊说道:“明天,我们分开行动,两位师兄去阻止玄翦的行动,而我则去大梁找人。” “大梁找人?找谁?”卫庄好奇道。 “还能是谁,当然是信陵君魏无忌了。” 按照正常歷史,信陵君魏无忌早就嘎了,但秦时的时间线有些出入,一些人物的命运也截然不同。 庄渊猜想,这很可能跟这个世界能修炼內力有关,人的寿命可能会长一点。 “信陵君魏无忌?”盖聂说道,“自从当年抗秦之后,他便受到了魏王猜忌,被削夺兵权,困於封地,从此墮落沉迷酒色,听说如今身体不好,去年得魏王召见,在大梁养病。” 卫庄道:“信陵君確实能算是个英雄人物,但如今已沦为废人,手中无兵无权,而且处在魏王监视之下,自身难保,你找他何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庄渊拨弄柴火,溅起点点火星,“想要折腾秦国,整个魏国上下只有他能办到,就连魏王也差点,其他人更不用说。” 盖聂点头,倒是认可这话,“小渊,那你有信心么?” “没有。”庄渊非常光棍的摊了摊手。 这一下,差点把盖聂和卫庄的腰给闪断了,他们之前看庄渊说的气吞山河,还以为他成竹在胸呢。 结果……没有?! 庄渊见盖聂和卫庄瞪著眼珠子盯著自己,嘿嘿一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嘛,什么事都说不准的,反正玄翦那边交给两位师兄,你们也知道,我对打架不擅长;至於信陵君这边就交给我,不管成没成功,到时候我都会去跟你们匯合的。” 说完,庄渊见天色不早了,於是伸了一个懒腰。 “时间不早,两位师兄,我先睡了!” 见庄渊光速入睡,盖聂和卫庄大眼瞪小眼,心里被弄得七上八下,感觉很是彆扭。 第8章 魏国大梁,见信陵君 魏都大梁,公子府前。 庄渊提溜著两壶酒,一袋新鲜的梅子,正站在府门前跟司閽纠缠。 “公子,我家主君身体有恙,真的不再见客了。” “哎呀,你先进去通报嘛,说不定你家主君不见別人就见我呢?” “我家主君说了,谁也不见,请公子不要为难小的。” 见这位留著短须的司閽死活不给自己通报,庄渊眼珠子一转,先是警惕的左右扫了一眼街道,然后凑到司閽面前,低声细语道:“实不相瞒,我乃是奉平原君夫人之命前来见君侯的,夫人听闻君侯身体有恙,心中掛念,因此特派我来看望。” 司閽一听,有些不信:“平原君夫人?公子莫要说笑,我家主君与平原君夫人常有通信,小的怎么不知道,平原君夫人派人来?” “废话!”庄渊做出怒意,“夫人既然没有送信,而是派人来,肯定是有事,你一个小小司閽,难道还想探听?” 司閽闻言顿时有些慌,但还是不敢隨意去通报。 庄渊进而说道:“我知道你一个司閽拿不定主意,你只需要去通报,见不见我是君侯的事,责任不在你,但如果你不通报耽误了大事,你猜到时候是谁的责任?是君侯,还是你?” 司閽一想,確实如此。 不管眼前之人是不是平原君夫人派来的,他只要通报了,即便最后发现是个骗子,最多不过被训斥一顿,但如果此人身上真有什么大事…… 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 对方架子姿態拿这么高,他一个司閽可估不准,通报一声也无妨。 “那公子请在此处稍等,且容我去通稟一声。” “快去快去!” 其实这个时代,去別人家拜访,正常都是要先写帖子的。 像庄渊这种没事先写拜帖,直接衝到別人家门口的,说实话非常的失礼,哪怕被人打出去都没地说理。 好在他身上穿著不一般,司閽也是有眼力的,因此才没直接赶人。 当然了,这也许也跟信陵君礼贤下士有关,他府邸的司閽不至於像其它地方,动不动就打断人的腿。 而且打断腿都是轻的,就算把人打死了都不犯法,因为这是贵族的权力。 当然,庄渊是不怕啦,他甚至毫不介意在府邸前的台阶上坐下,打开其中一坛酒,自己就先喝了起来。 约莫等了一会儿,司閽再次从府门出来。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位公子,我们家主君有请。” “嗯,谢了。” 庄渊起身,盖上罈子,隨著司閽就这么大步进入了公子府中。 信陵君的府邸,自然是辉煌大气,迴廊飞檐,屋舍列布,偶尔还能看到侍女捧著漆盘果酒,下人抬著装有简牘的木匣,还有武士挎剑在庭中巡视。 这样的景象,不知多少人羡慕。 当然,庄渊很自然,甚至毫不在意,因为他家里也这样,从小看到大,早就免疫习惯了。 对於贵族的富有,寻常人可能难以想像,但庄渊可是一清二楚。 司閽虽然在前面引路,但两人的身位是错开的,因此余光能够观察到客人的一举一动。 见庄渊神態轻鬆坦然,目不斜视,心中大安不少。 他接待过很多人,除了一些大贵族,其余人哪怕是一些小贵族,进入公子府的时候多少都会好奇的打量一番,有的甚至会艷羡嚮往。 但庄渊能够一脸平静,就算不是什么大贵族,身份见识肯定也不是寻常人。 过了一会儿,司閽引庄渊来到了一处安静的庭院中。 庭中水渠月池,竹树卉,环境清幽雅致。 池边有一亭,亭中坐著一位身穿月白锦衣的公子。 如今已经四月,天气並不寒冷,但这位公子却还披著大氅,消瘦的脸上能看见明显的憔悴苍白。 “主君,客人到了。” 司閽提醒了一句,然后伸手示意庄渊上前,便自觉地退下去了。 庄渊等人走了之后,才上前一步行礼道:“在下庄渊,久闻信陵君大名,今日特来拜见!” 魏无忌早就注意到了庄渊,一双看似无神的眸子里,隱约闪过一抹精光。 “庄公子,我身体不適,请恕招待不周。” “哈哈,没事没事,自己来就行。” 庄渊大步迈入亭中,將两坛酒和梅子往桌上一放,“没带什么礼物,就两坛薄酒和梅子,君侯別见怪。” 魏无忌瞥了一眼,看出其中一坛酒已经开封过了,他哈哈一笑:“庄公子看来是个性情中人,倒是对我的胃口,只是……咳咳,公子不惜假装我阿姊信使,誆骗司閽也要见我,不知为何?” “不知君侯有没有兴趣,再抗一次秦国?” 庄渊一点也不意外魏无忌能看穿自己的伎俩,而且也不拐弯抹角故弄玄虚,直接就將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別看如今魏无忌一副病入膏肓,要死不活的样子,但好歹也是四君子之一,曾经揍得秦国满头包的狠人。 跟这种人说话,还是直白点好,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魏无忌一愣,他倒是猜测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还有人要来找他抗秦。 “不知公子是……” 庄渊打开两坛酒,自己拿了一坛新开封的,之前喝过的却没动,“鬼谷庄渊,奉师命下山,特来君侯这里交个朋友。” 魏无忌恍然,好奇道:“我听说,这一任鬼谷子两年前曾破例收了第三名弟子……” “不才,我就是那第三人。”庄渊喝了口酒,又丟了个梅子进嘴里。 魏无忌神色轻微一变,歷任鬼谷子都只收两名弟子,而眼前这个少年能让这一任鬼谷子破例,显然绝非等閒之辈。 “阁下能让鬼谷破了数百年的门规,必是天资绝世之辈,能与阁下这样的人物结交,是我的荣幸,咳咳……” 魏无忌咳嗽起来,缓了缓后,嘆息落寞道:“只是交友无妨,抗秦?呵呵,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恐怕要让阁下失望。” 从之前的对话中,魏无忌能够得到一些信息。 比如庄渊说的是“奉师命下山”,而不是“出山”,显然所谓的抗秦,应该只是鬼谷子对门下弟子的一次歷练罢了。 对方找上他,恐怕也是因为他的名头,还有曾经大败过秦国的战绩。 如果是以前魏无忌会很高兴,说不得会跟庄渊抵足而眠,把臂痛饮,但如今他已无权无势,更是心灰意冷。 抗秦,只是对方的考题,他没有兴趣参与进去。 第9章 诗歌詰问,嬖人惊鯢 亭子里。 听见魏无忌的话,庄渊倒也不意外,更没有失落。 “君侯是否以为,我言抗秦,只是儿戏?” 魏无忌摇头:“不,阁下身为鬼谷弟子,一言一行岂会儿戏,只是我如今已是废人一个,即便有心抗秦,也无力为之啊。” 庄渊盯著魏无忌,见其神色黯然,目中儘是英雄落寞,並不像是口头上的推辞。 很显然,如今沉迷酒色,荒废自身的魏无忌,似乎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叱吒风云的信陵君了。 歷史上,如信陵君这般的人物数见不鲜,说可惜倒也没什么可惜。 不过庄渊这次可是带著目的来的,而且从刚才的对话中,他也能捕捉到对方心中还残留一点火星,虽然微弱不堪,但没有彻底熄灭。 倒也算不上还没有机会…… 庄渊喝了两口酒,並没有著急忙慌的展开所谓的劝说,而是吃著梅子,看著亭外的池水,倒映著蔚蓝的天空。 魏无忌也没有催促或者驱赶,他咳嗽几下,也捏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 “酸吗?”庄渊问。 魏无忌点头:“咳咳……有点,去年的梅子倒是没这么酸。” “你多少钱买的?” “呃,这个嘛……咳咳,应该是五钱左右?” “我这梅子一钱。” “咳咳!咳咳!”魏无忌猛咳几声,不过这一次是被呛到的,“一、一钱的梅子?!” 庄渊理所当然道:“嘿嘿,你要是愿意再焕发新春,干最后一把,到时候別说五钱的梅子,五十钱我都买给你。” 魏无忌將梅核往水里一吐,抓起之前被庄渊喝过的酒罈,也往嘴里灌了一口。 “呼~这酒倒是还不错。”魏无忌吐出一口酒气,脸颊也隱隱开始发红。 见庄渊又不说话,魏无忌觉得有些意思。 他自从沉迷酒色后,也逐渐减少了跟外界的接触,很多年都没见过什么客人了。 身为四君子之一,他麾下门客眾多,要论有意思的人其实不少。 但庄渊依旧很独特,对方跟一般的市井狂徒不一样,跟斗鸡遛狗之辈也不同,身上自带一种贵气,显然出身高贵不是凡俗。 但偏偏又有些不拘一格,特別自由洒脱。 要说最不一样的,在魏无忌看来,庄渊似乎是个灵魂与这个时代其他人迥异的人,跟他这辈子所见过的市井尘民,王侯贵族都不同。 当然,这只是一种直觉,並没有什么证据。 魏无忌想了想,打算开口给庄渊介绍一些人,虽然他已经无力抗秦了,但对方既然有这个想法,他也可以给些人脉。 毕竟要说別的他不一定擅长,抗秦那他可太有经验了。 可还没等魏无忌开口,庄渊那边忽然手在桌面有节奏的打起了拍子。 “君不见兮漳水寒,朱亥奋椎兮震函关!昔执虎符兮驰六国,崤山墮日兮楚纛丹;佩长鋏兮陆离,冠切云兮崔嵬;岂无犀甲兮拭霜刃?岂无魏闕鼓鼙兮崩河山?” 富有韵律节奏的诗歌,从庄渊的口中郎朗吟诵而出。 魏无忌神情一变,他自然听出了这是楚风诗歌,但这並不是重点,而是这首诗歌是在说他当年合纵抗秦的事跡。 庄渊拎起酒罈,踱步到亭边观水,调子骤然低沉,充满了詰问之意。 “中流兮击楫,雪浪吞舟;君今沉湎兮醉高台,吴鉤锈涩兮蒙翳尘。曾射九乌兮墮金羽,贯白虹兮逐天狼;岂忘西河犀照夜,安能溷浊效醯鸡?” 魏无忌听完脸先是一红,隨后低头不语,放在桌面上的手却不自觉攥紧。 他怎么听不懂,庄渊说他沉迷酒色,宝剑生锈蒙尘,像是一只醯鸡活在污浊之中,难道忘记了曾经也是“射九乌”“逐天狼”的英雄? 第二节吟诵完,庄渊走到了魏无忌面前,將酒罈往其面前一放 魏无忌抬起头,嘴唇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脸上的神情一直在变幻。 这个时代是礼崩乐坏,但气节之士亦不在少数,多少人真的为了一句话就会去死,多少英雄为了一口气就可以拋头颅。 春秋战国,百齐放,百家爭鸣。 这个时代有奸佞小人,也有铁骨錚錚的君子,有昏庸无道的君主,也有雄才伟略的帝王。 魏无忌不是小人也不昏聵,因此当他被一位有识之士当面如此詰问,没有愤怒,更多的是羞愧。 这也是他为何多年不再见客的原因之一,他就怕遇到有人当著他的面问他—— “信陵君,你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啊!” 结果今天,曾经的担心,如今变成了现实…… 庄渊看著魏无忌的双眼,將最后一段诵出: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邯郸血痂兮凝箭瘢,大梁危旌兮欲摧堞;炊兰膏兮爨芳俎,釃桂酒兮瑟声咽;擂玉枹兮裂云汉,舞干戚兮蔽寒月;激楚绝兮世已暝,溷浊扬兮衷难雪!虽九死兮犹未悔,寧赴湘流兮殉孤节!终不涅兮淄尘浣,素衣皎皎兮映霜雪!” 庄渊鬆开手,重新坐了回去,脸上神情並没有什么变化,而且还顺手拿了一颗梅子丟进嘴里。 “咳咳——咳咳!” 魏无忌突然猛咳起来,整个身体弯下去,几乎伏在桌面,脸色也迅速泛红。 就在这时,一个婀娜摇曳的身影从卉中走出,神情似乎有些焦急,正往亭子这里赶来。 庄渊扭头去看,立马被这位从丛中走出的女子所惊艷。 佳人肤如柔雪,细腻莹润,双眉如远山含黛,棕色眼眸深邃,半带焦愁半带怜,风情嫵媚。 身上著一件绣有金纹的浅裳广袖,半露香肩,玉脯线条饱满傲人,腰纤如柳,身姿柔美轻盈又不失丰腴的人妻韵味。 靠…… 庄渊惊了,他自认看过的美女不少,毕竟家里也是贵族,但眼前这位女子的容貌,比之前看过的还要胜出一筹。 那女子也没招呼,径直衝进了亭內来到魏无忌身旁,言语关切道:“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我让人去给你熬药。” 说著,女子拿出手帕,帮魏无忌擦拭嘴角的血沫。 “你怎么来了?”魏无忌缓过来气,先是拍了拍女子的手,隨后对庄渊道:“抱歉,这位是我的妾室,叫『鯢』。” 鯢? 別以为换身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了——惊鯢! 庄渊认出了女子是谁后,嘴角微微扯了一下,但还是抱拳行礼:“在下庄渊。” 魏无忌又对惊鯢介绍道:“庄公子乃是鬼谷弟子,身份尊贵,今日特来拜访,我与他还有事要谈,你先下去吧。” 惊鯢看向庄渊欠身一礼,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毛病。 从现在的表现看,跟记忆中那个冷酷的杀手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啊…… 高手,不愧是高手。 第10章 魏无忌的回应 “可你的身子……” 惊鯢看著魏无忌,满目的关心几乎毫不掩饰。 魏无忌温柔一笑:“没事的,你先去让人熬药,我与庄公子谈完就喝。” “那你注意身体,妾身告退。”惊鯢也没有纠缠,微微欠身便一步两回头的离开了。 “怎么样,我这姬妾美吗?”魏无忌笑问道。 庄渊坦然点头:“美,简直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咳咳,可惜,我已经是个命不久矣的人……”魏无忌忽然语出惊人道:“若是將来我死了,这姬妾就赠予你如何?” 庄渊听到这话,无语道:“我俩才见第一面,你就想送姬妾给我,不好吧?” 魏无忌拿起酒罈喝了一口,哈哈一笑:“阁下还说我?你这一上来,可就逼著我这病人去抗秦啊!” “嘿,这两者能一样?”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怎么不一样?” “美人只是生活,抗秦那可是事业啊!” 这句话让魏无忌愣了一下,小声念叨了两次,鼓掌道:“此言甚是有趣,当饮一杯!” 庄渊见魏无忌大口喝酒,甚是豪爽的样子,也算有些明白为啥他麾下门客那么多了。 即便如今面色苍白,疾病缠身,但其身上依旧弥留著当年的风姿。 “咳咳!”也许是酒喝的有些猛,魏无忌又咳了起来。 庄渊也抱起罈子喝了一口,放下后突然问道:“你这位姬妾是从哪里寻到的?” 听到这个问题,魏无忌不由调侃道:“怎么,刚才阁下不还对美人不感兴趣嘛,怎么这又追问起来了?” “因为我发觉,你的这位嬖人,似乎身怀武艺,来歷不俗啊……” 说完后,庄渊目光落在魏无忌脸上,仔细观察著他的表情。 而很显然,魏无忌確实有些诧异,但很快就转为疑问:“阁下这话从何说起?” “哈哈,没事,也许是我多疑了,还是聊正事。” 庄渊將此事略了过去,把话题扯了回来,“君侯,人固有一死,或轻於鸿毛,或重於泰山,大丈夫生於当世,岂能因一点挫折,便虚度余生?” “魏国之情,君侯比在下更清楚,而如今秦国强大,但君主却弱小,朝堂之上吕相弄权,后宫之中赵姬干政,內有嫪毐之毒,外有兄弟鬩墙之祸,此乃针对秦国最好的时机。” “若日后等秦王掌权,扫清內部,统一上下,再行野心勃勃之事,天下可有谁能挡乎?” “而魏国与秦国领土相接,又有宿怨,君以为凭如今之魏国,可有人能制衡,独当一面乎?” “君乃国之柱石,乃高风亮节,铁骨錚錚之士,如今当真被酒色所溺,再起不能?” 魏无忌之前已经被“骂”过了,有了些免疫,所以这次倒是没那么激动了,只是沉默不语,似乎在深思。 庄渊倏然起身,胸中激盪,语如震雷:“当今天下,诸国畏秦如虎,能称英雄者寥寥无几!” “能不畏惧秦国之威,能行合纵抗秦之事者,依某所见——恐唯君侯与渊耳!” 天空没有打雷,桌上也没有筷子。 魏无忌苦笑一声,似乎也將心底积压的情绪发泄出来了。 “阁下过奖了,就算我有心抗秦又如何?魏王並不信任我,如今我也无法再征战沙场,手中更是无权无势,如何东山再起?” “世人只知我如今贪图美色,荒废身心,可若不如此,恐怕我根本活不到今日。” “看看这座公子府,阁下可知这其中有多少魏王的人?又有多少七国的人?人心险恶,难辨忠奸……咳咳!” 魏无忌猛咳数下,仰起头,眼眶中既有落寞,又有几分讥讽。 “这天下想要我死之人,何其多哉……” 对於魏无忌所说的情况,庄渊自然也清楚,他没有安抚或者鼓励,而是直接道: “你要死了。” 魏无忌点头:“是啊,要死了。” “你怕死吗?” “怕能不死吗?” “不能。” “那怕不怕又有何区別。” “大丈夫既然连死都不惧,又有何惧哉?”庄渊道:“若他日,国之將亡,君能忍乎?心能安乎?九泉之下魂归何处耶?”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魏无忌作为四君子,那就更“方”了。 庄渊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问,就像灶內没有火,但有那么一点火星子,就得拿著吹火筒使劲儿吹,有时候甚至会吹得腮帮子发酸。 好在只要肯下功夫,火还是能吹起来的。 面对庄渊连连发问,魏无忌看著自己的手,曾经这双手也能驾车拉弓,可如今恐怕连搬一张桌子都费劲。 他能接受自己死的如此窝囊吗? 与其说他墮落,其实更多的不过无奈,面对现实的心灰意冷罢了。 魏无忌沉默良久,忽的抬头问道:“若我今日不答应你,你会如何?” 庄渊坐下来,十分平静道:“你是我的最优选择,但不是唯一选择,我不会將做成一件事的希望,完全压在一个人身上,除非是逼不得已,没得选。” 魏无忌点头,心中並不生气,因为做事本来就是这样,一计不成再来一计,计计不成,那就真是天意了,等人生重开吧。 “那你打算怎么做?”魏无忌问。 庄渊眉毛一挑,笑道:“你这是答应了?” 魏无忌一笑:“我得先看看你的计划,如果不行,我寧愿混吃等死。” “包的!老兄包的!”庄渊一下凑到了魏无忌身边,搂住他的肩膀,拍著胸脯保证道,“哎呀,这才是那个叱吒风云的信陵君嘛,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坑秦大计!” 魏无忌无奈道:“我堂堂信陵君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你当面骂这么久,我也要面子的好吧。” “而且,將来若是你行走天下,將今日之事宣扬出去,我魏无忌岂不是晚节不保?” “嘖!”庄渊不悦道:“我堂堂鬼谷弟子,將来的纵横家,岂会做这种没品的事?你对我们有误解啊!” 魏无忌翻了个白眼,没回答,拿起一颗梅子丟进了嘴里。 “咳咳,你这梅子真的很酸。” “换,下次给你换贵的!” “我要吃五十钱一斤的梅子。” “五十钱一斤的梅子?你这过分了啊,我上哪给你买?全天下都没这么贵的梅子!” “那我不管,君子相交,就得言而有信。” “……行,你等著。” 第11章 纵横VS玄翦 傍晚,公子府外。 庄渊从府门出来,走出数十步后,一直挺著的背瞬间鬆懈下来。 “累死我了,怎么耍嘴皮子也这么累啊,早知道跟师兄他们换一下,我去跟玄翦真男人pk了。” 话是这么说,但真让他去,那是绝对不可能去的。 第一他干不过玄翦,绝对会被对方打死,第二则是劝说魏无忌这事,盖聂和卫庄也未必能干成。 他这两位师兄,一个开口就是奶人,一个提著鯊齿就要给人梳头,活脱脱绷著大秦理髮师去的。 这两人头脑没问题,纯纯的性格独特。 唉,看来以后纵横家这块招牌,还得他庄某人扛起来了。 什么?盖聂和卫庄? 嗐,那不是左右护法嘛! 庄渊在心里小小自得了一番,然后从怀中將一枚小印拿了出来,轻轻拋了一下,“总算是搞定了,可惜接下来还不能休息,得去找下一个人才行。” 踏著残阳,庄渊身影慢慢消失在街道上。 夜幕迅速降临,魏无忌坐在书房內,双目闭合,不知是在养神还是在沉思。 哗啦—— 门推开,惊鯢端著药碗走了进来。 “夫君,该喝药了。” 魏无忌睁开眼,露出笑容道:“辛苦你了。” 惊鯢靠在旁边坐下,端起药碗准备服侍,“夫君看起来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 “现在,还算不上什么喜事,顶多算有意思吧。” 惊鯢举著勺子,將药餵了过去,好奇道:“可是因为今日那位庄公子?妾身还从未见过夫君与人聊这么久呢。” “哈哈,是很多年没跟人聊这么久了。”苦药入口,令魏无忌眉头微皱,“这位庄公子是个天下难寻的有趣之人,虽年轻却有大才,他若是將来入世,这天下还不知该多精彩。” 惊鯢感到诧异,能让魏无忌如此称讚的人,那绝对非同一般。 “这位庄公子自然是大才,毕竟他一来,夫君心情都好上不少呢。” 魏无忌又喝了几口,药味散开,感觉整个胸腔內都是苦味。 惊鯢端起蜜水,服侍魏无忌喝了,才稍微缓解一些。 “唉,这药实在是不想再喝了……”魏无忌一嘆,转头看向窗外。 庭中月色,廊间灯火,一片静謐安寧。 今天在亭中,庄渊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两人也定下了约定。 “希望你真的能做到……” “做到什么?”惊鯢听到了魏无忌的呢喃,不由感到好奇。 魏无忌哈哈一笑:“庄公子说,他要买五十钱一斤的梅子给我吃,你说我该不该期待呢?” “五十钱的梅子?!”惊鯢吃惊的用手捂住嘴,“这,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贵的梅子?” “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是答应我了,哈哈哈!” 翌日,大梁依旧有个好天气。 城外一处村庄,村民们已然外出干活,有些人则准备回家吃饭。 老百姓是极其勤奋的,天不亮就得起来,大多是先去田地里干活,等太阳出来后,才回家吃饭。 吃完饭又得去干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生命的尽头。 这个村庄名叫魏家庄,也算是个好地方,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却过得並不富裕。 虽然这魏家庄是大司空魏庸的,但此人並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相反极其贪婪。 村庄里也有一些魏家人,但也都是吸血霸道之辈,寻常老百姓日子过得依旧不好。 今天,对於村民来说,这不过是极其寻常的一天,却不知有一把屠刀,正逐渐逼近他们。 当然,此刻这把屠刀也遇到了些阻碍。 距离魏家庄大约三四里地,一处平坦的道路上。 玄翦握著手中黑白双剑,目光冰冷盯著对面两个青年,“让开,否则我不介意杀了你们。” 面对玄翦的威胁,盖聂和卫庄不为所动。 “很好,既然如此,在杀戮之前先热个身,也不错。” 黑白双剑上剑气縈绕,霎时间玄翦便闪至盖聂和卫庄跟前,剑刃朝两人脖颈斩去。 盖聂和卫庄也齐齐动手,两人避开了玄翦的斩杀,一左一右几乎同时出剑。 然而玄翦轻哼一声,双臂伸展,极其轻鬆写意的將两剑拨开。 三人在路上拼杀起来,剑气肆虐,激起尘土。 忽地,玄翦与卫庄二人斗於空中,右臂一旋,双剑剑气如同一朵黑色的死亡之在空中绽放。 盖聂和卫庄二人被逼落地,不料玄翦瞬间冲至卫庄跟前,右臂持黑剑劈砍而下。 这一剑太快,卫庄来不及躲闪,只能横剑抵挡。 但玄翦力量极大,超过了卫庄,这一剑震得他手臂发麻,鯊齿几乎脱手而出。 玄翦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右脚踢出,將卫庄踹飞,同时掷出手中黑剑,直奔其胸口袭去。 好在卫庄反应快,施展横剑技击之术,將黑剑袭来之力卸掉拨开。 然而这一剑只是先手,在卫庄拨开黑剑的同时,一把白剑已然袭至心口。 这时盖聂支援过来,青铜剑直取后心,寒意砭骨,令玄翦不得不抽手回防。 玄翦侧身避开盖聂的进刺,左手一张,將黑剑吸附回来,然后转腕背剑將卫庄来袭的鯊齿挡下。 “哼!” 下一秒,玄翦黑白双刃剑气迸发,形成剑网风阵,再次逼得盖聂与卫庄不得不退开。 唰—— 剑风颯然,卫庄胸前赫然多出一道伤口,盖聂手臂上也出现一条血痕。 两人皆是一惊,但此时玄翦已经再次杀来,黑剑如泼墨,化作漫天剑影,將卫庄和盖聂两人笼罩。 盖聂和卫庄咬住牙,经过一番比斗,两人已经明白不是玄翦的对手,必须得合力抗敌才行。 不过两人並不畏惧,持剑与玄翦再次对拼在一起。 剑星如火雨,在空中溅射。 盖聂忽然沉腰坐马,一道杀意从剑尖吐出,而卫庄也是骤然撤手,放弃强攻,低身横剑直奔玄翦双腿而去。 玄翦眸子一动,脚尖点地,將身体拋至半空,贴著盖聂的剑气,跃过卫庄的斩击。 白刃如银光匹练,一剑蛮横无比,把盖聂劈飞出去。 落地之后,转身急闪,黑剑倏地斜挑而来,直奔卫庄肋下。 噹! 这一剑被卫庄挡下,但未抗多久,就被黑剑劈开,玄翦顺势拧腰,出腿如龙,正中卫庄心窝处。 卫庄闷哼一声,人被踢飞,嘴角流出血跡。 第12章 一顿痛骂 “噗!” 卫庄將嘴里的血吐出,伸手擦了一下嘴角。 “小庄,你没事吧?” 盖聂来到卫庄身边,想要扶住他的身体,但被其推开了。 “呵,难怪师弟不愿意来,黑白玄翦……果然不好对付。”卫庄感受著玄翦身上的杀气,兴奋的剑都在颤动。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 这种尸山血海的气势,绝不是一般剑客所能拥有的。 “也不知,小渊那边情况如何了。”盖聂有些担心。 卫庄哼了一声:“放心,师弟聪明的很,我们最好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 玄翦双剑拖地,一步步向盖聂两人走来,“你们两个很不错,不愧是鬼谷弟子,我很中意。但今天如果你们不让开,或许就会死在这里。” “少废话!” 卫庄的鯊齿已经饥渴难耐,提著剑再次衝上去与玄翦廝杀在一起。 纵横联手,继续与玄翦激战,双方释放出的剑气,將旁侧的树林摧毁,剑气断木如割草。 忽然,玄翦挥舞双臂,黑白双刃一下將盖聂劈飞出去。 卫庄趁势攻来,鯊齿剑芒吐露,如落日残虹直照玄翦的面门。 但这一剑,依旧未能伤到玄翦,反而被其偏头闪开,同时手中黑刃一转,朝著卫庄腰部砍去。 卫庄急身后退,却不料玄翦双刃如剪,追魂夺命,一把卡住鯊齿將其缴脱。 看著鯊齿脱手,卫庄瞳孔一紧,玄翦身上的杀意如同黑潮,將他全身心笼罩淹没。 耳畔,杀气如厉鬼啸叫,令人亡魂丧胆。 白刃直刺额头,下一秒即可贯穿。 盖聂正欲出手解救,但一道剑光却先他一步从林中射出。 “嗯?” 正要了结卫庄的玄翦,第一时间察觉到后心一阵发凉,作为刺客的本能,他转腰横剑於胸前。 叮! 剑尖撞击在白刃的剑身上,玄翦黑刃劈砍而出,砍向了来袭之人。 然而来人却藉助剑尖一弹,身形高跃,凌空腾挪闪避,如同一只轻巧的灵鹤,飘然落於地上。 好漂亮的轻功身法! 饶是玄翦见过了各种高手,来人的轻功,依旧让他为之惊艷。 “师弟?” 卫庄接住鯊齿,一眼就认出了刚才解救自己的人是谁。 玄翦也听到了,他看向庄渊似乎有些兴趣,“哦,你就是当代鬼谷子破例所收的第三名弟子?” 庄渊负剑而立,嘴角噙笑:“没想到大家都知道啊,你就是罗网的天字一等杀手,黑白玄翦吧。” 玄翦没回答,他在观察现场形势。 盖聂封堵了他的后路,卫庄在一旁蓄势待发,做出胁迫之势,而面前…… 庄渊身上並没有什么太强的气势,远不及盖聂和卫庄凌厉。 但玄翦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庄渊才是三人中最危险的那个,这种危险並不来自於对方手中的剑,而是別的什么地方。 当然,不说別的,如今庄渊出现,玄翦面对的是一打三的局面。 別看他刚才虐的盖聂和卫庄挺爽,但不可否认两人的剑术实力很强,如今再来一个鬼谷弟子,玄翦虽然不认为自己会输,但想贏恐怕也很难。 然而,鬼谷三人却没有动手,庄渊甚至转身往旁边走了几步。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魏国大司空魏庸,位高权重,手下更是掌握著魏武卒这样一支力量,即便你实力再强,想要杀他也难如登天。” 玄翦不为所动,“只要是人,就可以被杀死,他也不例外。” “没错。”庄渊点头承认这一点,目光瞥向了那把黑白双剑,“但关键是怎么杀,就凭个人的匹夫之勇,跟你手里那两把剑?” “你什么意思?” 玄翦有些搞不懂庄渊为什么跟他说这些,难道是要来劝他放弃復仇? 庄渊却没回答,而是仰起头看向了天空,反问道:“你去看过你夫人了吗?” “你……” 玄翦眼睛猛地睁开,杀气凝成实质,如同黑水倒流,直衝云霄。 “你找死!” 剑气在地面切割出两道沟痕,杀意直奔庄渊而去,黑白双刃如猛兽獠牙,欲要吞噬人的生命。 “小渊!” “师弟!” 剑意交织,剑气激射。 黑白双刃挥动,但却又骤然停下。 停下的原因,是因为一块悬在空中的白色玉佩,玉佩穿著红绳,被庄渊拿在手里。 “认识吗,这是你夫人身上的玉佩,你应该不会忘记吧。” 玄翦双目通红,开口问道:“你,从哪里得到的?!” 在玄翦的身后和左侧,盖聂和卫庄的剑刃已经抵住他的要害,但凡他要伤害庄渊,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也绝对活不了。 面对玄翦的杀意,庄渊只是轻轻一笑,“我觉得,我们可以放下剑好好谈谈,也许你会多一个选择。” “什么意思?” 庄渊没回答,只是瞥了他手中的两把剑,意思很明显。 玄翦考虑一下,冷哼一声將双剑收起,“你最好能解释清楚,否则……我保证你会死的很难看。” 庄渊一笑,並不在意玄翦的威胁,“我听说过你的故事,了解你的过去,你曾经有过爱,但后来失去了她,没能守护住所爱之人,因此你成为了一个復仇的恶鬼,这次来魏国,就是为了报杀妻之仇。” “是又如何?”玄翦道。 “你很爱你夫人,可惜你的夫人却爱错了人。” 这话一出,玄翦的神经一下被挑动了,他“噌”一下拔出黑刃就要刀了面前这个混帐。 盖聂和卫庄两个手还没放下,就又立马抬起,做好了出剑的准备。 庄渊並不害怕玄翦动手,反而转过身,缓缓说道:“你夫人魏纤纤,乃大司空魏庸之女,当年救下重伤的你,后来对你產生了情愫,你们结为夫妻,你也发誓要守护她一生。” “你夫人是个很好的女子,温柔而又勇敢,她的身份与你有天壤之別,却仍旧奋不顾身的爱上你一介刺客,甚至不惜为你去死。” “我既不是贬低你的身份,也不会奚落你们之间的爱情,我只是替你夫人感到可惜,替你感到可怜。” 玄翦握紧拳头,声如寒铁:“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你不可怜吗?”庄渊偏过头,乜眼看向玄翦,“你有没有思考过,你一直依仗的剑究竟守护了什么?” 玄翦不语,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你经歷了这么多,失去了这么多,结果什么都没想明白。” “只会逞匹夫之勇,所倚靠的只有两把铁剑,像是个没开智的野兽,仅凭满腔怒火和仇恨肆意杀戮。” “你只会摧毁,你会守护吗?杀死你夫人的凶手岂止魏庸,还有你自己!” 庄渊转过身,戟指呵骂:“从前你就是个刺客,这么多年依旧是个刺客,人生碌碌,毫无进步,罗网天字一等杀手?呵呵,好威风啊,你很得意吗?” 嘶…… 盖聂和卫庄两个在旁边看的是瞠目结舌,他们根本没想到,庄渊居然会敢当面怒骂玄翦。 庄渊將手里魏纤纤的玉佩举起来,放在玄翦面前,放声道:“来!对著你夫人的在天之灵说,说你如今依旧是个只会剥夺別人生命和幸福的刽子手!” “我!” 玄翦身上杀意升腾,两眼充血,他恨不得砍死面前的混蛋,但看著魏纤纤的玉佩他又克制住了。 睹物思人,这是他一生的软肋,他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跡。 庄渊见玄翦情绪波动起来,立马將节奏放平,用平静的语气道: “真正的强者,从不会让关心他的人担心。” “当你每次与人廝杀时,可曾有想过你的夫人为你担惊受怕?” 玄翦双拳攥紧,不自觉低下了头,死死咬著牙关。 唰—— 庄渊將手中的玉佩拋了过去,玄翦连忙伸手接住,紧紧抓在掌心中。 “玄翦,我跟你说这些,並非为了羞辱你。”庄渊认真道,“你的夫人很爱你,为了她,为了你们的孩子,你应该改变自己了。” “什么?!” 玄翦猛地抬头,双目迸射出锐利的精光。 第13章 说服 “你……你刚才说什么?” 庄渊收剑入鞘,回道:“我想你应该不会忘了,你跟你夫人之间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事吧。” “我知道!”玄翦怒道。 “你吼什么。”庄渊瞥了他一眼。 玄翦握紧手中的玉佩,“我……我只是……” “你要杀魏庸,可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失败了,你下去之后如何面对你的妻子?难道你要说你仇没报了,孩子也没照顾好,你到时候真有顏面去见她吗?” “我不会失败!”玄翦冷声道。 “凭什么?” “凭……” “凭你手中的两把剑?”庄渊嗤笑,一步步朝著玄翦靠近。 玄翦立马握住了黑刃,“你想做什么!” 庄渊没有回答,依旧步伐不停地靠近玄翦。 呛—— 黑刃出鞘,一下架在了庄渊的脖子上,玄翦杀气凌然道:“再靠近,你会死!” “小渊!”盖聂和卫庄两人立马紧张起来。 而庄渊只是淡淡的一瞥脖子旁的黑刃,对两位师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心。 “你要杀魏庸,我也要杀他,我可以帮你,帮你完成心愿,帮你与儿子团聚,甚至可以给你一段崭新的人生。” “现在,你可以抉择——杀了我,独自一人去面对掌握著魏武卒的魏国大司空,继续当一个刺客,永远活在阴暗和仇恨中,当一个拋妻弃子的人,直到有一天被別人杀死。” “或者,跟我走,我可以让你亲自手刃仇敌,可以让你与你儿子团聚,可以让你摆脱现在的生活,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庄渊凝视著玄翦的眼睛,伸出手按住了那粗糙厚实,却在隱隱颤抖的手。 很显然,对方在犹豫,但身为一个刺客,当他丧失决心的时候,就已经失败了。 “玄翦,心在哪里,家在哪里,罗网不是你的归宿,在外漂泊这么久,连自己真正的家在哪儿,都忘了吗。” 玄翦浑身一震,眸子颤动,喃喃道:“心在哪里,家在哪里……” 记忆化作漩涡,將黑暗中孤独的灵魂吞噬。 玄翦只觉天旋地转,恍惚中,看见一轮明月悬在夜空中。 玄翦如梦初醒,他看到了一片湖,在月色下如同一面巨大的银镜。 “关关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熟悉的歌声传来,玄翦急忙去寻,终在湖边看到了一位魂牵梦绕的身影。 一袭白衣如同天仙,披著月华,正在吟唱诗经。 “纤纤……” 女子转身回首,嫣然一笑,顿时令天地失色,星月无光。 玄翦痴然,他不受控制的向前奔去,想要將眼前人思念之人拥入怀中。 但刚一触碰,女子便化作满目荧火,飞入湖中央。 湖水涟漪,荡漾起一圈圈的波纹。 哗啦啦—— 水溅跃而起,只见白色荧火凝聚成一把白色的剑,从水中缓缓出现。 “这、这是……”玄翦瞳孔一颤,“守护之剑。” 白剑骤然飞掠而来,一刃贯入玄翦体內。 顷刻间,玄翦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击碎了,一种全新的莫名的感觉宣泄而出。 白茫茫的世界里,玄翦愕然立在原地,怀中魏纤纤的光影再次出现,正拥抱著他,那感受是如此温暖和熟悉。 “翦,好好活下去……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一句呢喃自九天而降,又似乎源自心底最深邃的虚谷,不断在玄翦脑海中迴荡。 啪嗒! 黑刃掉在地上,玄翦垂头落泪,看著手中爱人的玉佩,眼中一片柔情。 “我从来都不想做什么刺客,以前是求生存,后来我只想守护她一辈子……” 庄渊上前,伸手搭在了玄翦的肩膀上,“我知道,拥有过爱的人,变不回去那个冷酷的刺客,你只是被仇恨和虚假遮蔽的双眼,斩破它,你会发现深埋心里情感从未消失。” “可我的仇还没有报!” “我知道,我会帮你。” 玄翦抬起头,双目紧紧盯著庄渊,“罗网说,我跟纤纤的孩子已经死了,被魏庸下令溺死了。” “是。”庄渊点头,“魏庸是让人溺死你们的孩子,但他很走运,被人给救了。” “谁?” “典庆。” “什么?”玄翦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大,“这不可能,他怎么会……” 庄渊嘆了口气,解释道:“当年,你奉命杀了典庆的师父,也就是魏国大將军,后来典庆找你报仇,却不料失手杀了魏纤纤。” 玄翦握拳,当年发生的一切,依旧让他歷歷在目。 “你死不足惜,但典庆对於自己杀了魏纤纤的事却很自责,他知道你们之间有个孩子,为了赎罪他暗中救下了你和魏纤纤的血脉,不过不是为你,是为了魏纤纤,这傢伙是个挺耿直的汉子。” 玄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罗网跟我说,我的孩子已经死了?” “因为罗网不需要一个有爱的父亲,只需要一个冰冷无情的杀戮兵器。” 一句话,让玄翦哑口无言,身为罗网天字一等的刺客,他很明白罗网的风格和规矩。 庄渊放下手,从玄翦身边走过,说道:“当年的事,皆是因魏庸而起,你奉命杀了典庆的师父,典庆则被魏庸忽悠来杀你,最后害死了你的妻子,你应该明白,罪魁祸首从始至终只有一人。” “魏庸!!!”玄翦恨意宣泄,杀意如刀。 过了好一会儿,玄翦忽然转过身,单膝下跪,抱拳道:“我可以把命交给你,只要你能帮我报了杀妻之仇,哪怕付出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哦~”庄渊嘴角一勾,“这么说来,你是决定要背叛罗网,脱离以前的身份了?” 玄翦十分平静,回道:“谈不上背叛,罗网里面都是一群杀戮凶器,大多数连情感都没有,更谈不上什么忠诚。” 他要是真的那么忠诚罗网,当年就不会脱离过一次了。 这一次他要杀魏庸,也可以说是违背了罗网的命令,因为他的任务压根与魏庸无关,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从某方面来说,他本来就是一把不受控制,暂时寄身在罗网只为变强的復仇之剑罢了。 “也是。” 庄渊点头,走过去將玄翦扶起,“你放心,我很快就可以把魏庸送到你面前,当然了,这也需要你的力量。” “只要能杀了魏庸,让我做什么都行。”玄翦毫不犹豫。 在魏纤纤死后,他的人生可以说只剩下了这么一个目的,因此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可以承受。 任何代价! 第14章 黑寡妇 一处破败的屋子里。 庄渊拿著玄翦写的,关於魏庸的一桩桩『犯罪记录』,忍不住发出戏謔之声。 都说最了解敌人的,就是敌人的敌人,这句话果然没错。 从这些记录可以看出,这些年玄翦盯魏庸有多紧,就差没把他每天上多少次厕所都记上了。 而且当年玄翦还替魏庸干过不少脏活,这些玄翦也都记得,各种证据可谓详细无比。 盖聂和卫庄也拿著两份看完,不约而同都对魏庸露出了鄙夷厌恶之色。 “你知道吗,”庄渊甩了甩手里的布帛,“这东西比你腰间那两把剑的杀伤力大多了。” 玄翦问道:“关於魏庸这些年犯的罪过,还有你特意说的勾结罗网秦国的证据我都写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废话,当然是拿著这些证据是见那位大胃王了。” “见魏王?”玄翦皱眉,“原来你是想借魏王之手除掉魏庸,可你们只是一介白身,无官无权,怎么去见魏王?” 庄渊嘿嘿一笑:“你肯定见不到魏王,但我可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因为我是鬼谷弟子啊。”庄渊理所当然道,“我们鬼谷可跟其它诸子百家不一样,你懂一个门派只有三个人的含金量吗?” 盖聂和卫庄没说话,但不自觉间挺了挺胸膛。 玄翦眼角一抽,对方说的没错,鬼谷的招牌確实非常好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倒也不是说其它诸子百家不行,而是比如墨家和儒家这种,他们的弟子在外行走,虽然身份有,但並不是每个都很高。 原因无它,弟子太多了,门派招牌大,但光环分摊下来就一点。 除非你是特別顶尖和优秀的,否则大概率走出去,並不会有啥特殊优待,更別说想轻易去见一国的君王了。 但鬼谷纵横家就不一样了,人是真少,光环是真大,招牌是真硬啊! 玄翦想了想,还是好奇道:“那万一鬼谷的招牌不好用,魏王不愿意见你怎么办?” “哼!”卫庄对这话有些不爽。 而庄渊则不介意,將布帛递给盖聂保管,然后起身活动了一下,说道:“就算魏王不认我们鬼谷的招牌,我也能见到他,找人举荐一下就行,轻鬆的很。” 玄翦点头,没有再多问,反正只要能弄死魏庸,他不在乎庄渊怎么做。 “走吧,我们回大梁!” “那个……”玄翦起身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庄渊疑惑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还想带上一个人,不知道可不可以。” 庄渊恍然,指了指屋外道:“你是说藏在林子里的那位女子吧,她好像也是罗网的人?” 对於庄渊能发现黑寡妇的存在,玄翦也不吃惊,坦然承认道:“没错,不过准確来说,她不算罗网的人,而是我的人,我曾经救过她,这一次她也是违背了罗网的命令来帮我。” 庄渊考虑了一下,说道:“可以,都是自己人,让她出来吧。” 得到了庄渊的许可,玄翦这才走出屋子,对著树林吹了一下哨子。 很快一位身材高挑,穿著深色衣服的女子走了出来,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姿態看似优雅却透露出几分强势,脸上戴著黑色面具,平添了一些神秘感。 玄翦开口道:“这位是庄公子,如果不出意外,我暂时会跟著他,我想问问你的决定,是留下来,还是离开?” 黑寡妇目光在庄渊和盖聂他们身上扫过,又看向了玄翦,毫不犹豫的跪地道:“玄翦大哥,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哪怕不是出於对玄翦的报恩,黑寡妇也不认为,自己如果不选择留下来,下一秒还能不能活著呼吸新鲜空气。 “哎呀,起来起来,都是自己人,不用动不动跪的。” 庄渊一脸和善的走过去將黑寡妇扶起来,然后转过身道:“我们的队伍真是越发壮大了,走,一起去大梁,咱们准备见见那位大胃王!” 转眼入夜,大梁城一处会馆。 自从搞定玄翦之后,庄渊就带著一行人来到会馆落脚,顺便去见了官署找了市掾,向王宫謁者署递了名帖。 只要等謁者核实好,向宫廷卫尉那边报备后,他就可以等著魏王召见了。 当然,要想让魏王接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为了一碟醋,他专门包了一顿饺子,写了一份《抗秦策》送了上去。 毕竟人家是魏王,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哪怕你是鬼谷弟子,若是不显露两手,人家君王接见你做什么呢? 总不能就为了跟你吃顿饭然后閒聊吧? 因此想要得到魏王的接见,除了身份,还需要一块敲门砖。 不过现在这些事都已经办妥,庄渊接下来只需要静静等待魏王召见即可。 至於魏王会不会召见自己,这一点几乎没有任何意外。 房间里,庄渊正在一片竹籤上写字,而桌面上已经摆了四片竹籤了。 叩叩叩—— “请进。” 门推开,盖聂和卫庄两人走了进来。 庄渊放下笔,看向两人笑道:“两位师兄,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两人来到桌前坐下,卫庄率先开口:“师弟,那个玄翦还有那个女人,你真的相信他们吗?” “信。”庄渊道。 “他们是罗网的人,很危险,太过信任他们恐怕不是好事。” 盖聂也道:“小渊,我知道你很自信,但玄翦此人太过危险,我觉得至少要有些防备。” 玄翦的实力,盖聂和卫庄已经领教过了,两人联手都不足以胜之。 因此在两人看来,玄翦是个危险分子,而且並不足以让他们信任,至少现在不行。 尤其是玄翦还有一个帮手,这样的力量留在身边,盖聂和卫庄就算不担心自己,也会担心庄渊的安危。 “哈哈,无妨。”庄渊隨意摆手,笑道:“信者不疑,疑者不用。” “玄翦的过去,两位师兄也知晓,从他动情的那一天起,那就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了。” “一个刺客有了感情,也许会变得更强大,但同时也有了弱点。” 庄渊拿起竹籤,看著上面自己写的字,继续道:“我知道他现在並没有真正的服我,不过很快,我就会让他心服口服。” 盖聂和卫庄见自家小师弟如此自信,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两人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小渊,你觉得,魏王什么时候会召见我们?” “后天。”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今天才將帖子送上去啊,就算魏王今天就能看到,明天也未必排得上我们,除非这位魏王比我想的还要閒。” 盖聂和卫庄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 “那,我们明天做什么?”卫庄问。 庄渊將五根签子收拢起来,放进袖口之中,理所当然的回道: “明天?当然是睡大觉啊!” 第15章 覲见大胃王 魏王宫。 寅时宫门大开,百官开始准备上朝议政。 此时天色还是昏暗的,巍峨雄伟的一座座宫殿却灯火彻夜通明。 庄渊跟卫庄他们自然也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就是魏王召见他们的日子。 为此庄渊还特意换了一身正式的衣服,穿著玄色的深衣,腰系青丝絛,头戴獬豸冠,整个人风度翩翩,仪態不俗。 说实话,盖聂和卫庄还从未见过如此“正经”的师弟,一时间也感觉新奇。 很快,就有謁者过来接引他们进入宫门,但並非直接上朝,而是经右掖门进入內宫,在东边偏殿等候。 而这期间,宫里会准备早食,有浆水肉饼等。 他们这次除了黑寡妇之外,四人都来了,不过玄翦一会儿不上朝,那不是他该出现的场合。 等到魏王和大臣们商议完,到时候就会召见他们鬼谷三人。 盖聂和卫庄紧张倒是没有,就是有些兴奋,虽然没有表露出来。 魏国朝堂不是什么人都能踏上去的,那可是战国七雄之一的舞台,那是一国权力的巔峰之地。 盖聂和卫庄是真没想到,他们这次下山本来只是完成一次实习任务,结果却一下子来到了这么大的舞台上。 真特么梦幻!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师弟,你觉得魏王会同意你的对策吗?”卫庄端著浆水问道。 虽然一会儿魏王召见的是他们三个,但盖聂和卫庄都清楚,真正要面对考验的是谁。 毕竟那篇《抗秦策》可是师弟一手写的,到时候魏王提问,自然也是他回答。 庄渊啃著肉饼,摇头道:“不会,那《抗秦策》只是一块敲门砖罢了,魏王不会採纳的。” “为何?”卫庄不解。 师弟那篇《抗秦策》他们都看过,说实话觉得非常好,如果魏王採纳的话,就算不能灭掉秦国,咬下一块肉是不成问题的。 庄渊瞥了一眼周围,確定没有人旁听之后,才笑道:“还能为什么,魏国无能,魏王无胆唄。” 玄翦听到这话,饶是他是个冷酷的刺客,都不由有些佩服起来。 在魏国的王宫说魏国和魏王的坏话,这人也真够狂的。 盖聂一嘆:“可惜了小渊你的策文,实在是明珠暗投。” “哈哈,有什么可惜的,只要能用其让魏王看重,我自有另一套法子让他能够接受,这《抗秦论》並非毫无用处。” 盖聂和卫庄见庄渊成竹在胸,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反正一会儿他们也打算看看,小师弟要如何“表演”。 这一等,就到了辰时,外面早已经天光大亮了。 终於有謁者过来,告诉他们魏王准备召见,领著庄渊三人前往大殿。 一路上能够看到宫中武士全副武装,持殳立於阶下,儼然一派威严肃穆之气。 即便魏国如今已经日落西山,但好歹也是曾经雄霸天下的强国霸主,多少残留著昔日的风采。 魏国朝堂的殿门很高很宽,里面百官林立,鸦雀无声,一道道目光注视著走进来的庄渊三人,给予了极强的压迫感。 当然,庄渊三人也不是一般人,並不会被这些东西嚇到。 三人坦然行至丹樨前,对著座上魏王行礼一拜,高呼:“外臣庄渊(盖聂、卫庄),参见大王!” 魏王身体富態,鬚髮斑白,等三人行完礼后,出声道:“三位皆是鬼谷高徒,不知来我魏国,所为何事啊。” 庄渊上前一步,朗声道:“回大王,外臣三人乃为抗秦而来,特为魏国计!”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人人神情异变,但无人喧闹,而是准备静听。 “哦?”魏王显出了几分兴趣,问道:“不知先生今欲以何策教寡人?” 庄渊顿首,言道:“臣闻天下大势,合纵连横,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今秦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虎视眈眈,欲吞天下!魏处中原腹地,如唇齿之依,存亡之机,间不容髮。臣谨献三策:固本之策、伐交之策、伐兵之策,愿大王垂听。” 魏王惜字如金,很有逼格,淡淡道:“先生请讲。” “其一固本之策,立基以强国。臣闻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昔吴起为將,创魏武卒制,使秦兵不敢东向,今当以吴起治军之法为范,选锐士五万,仿其法严训,更设『技击之士』,专习车骑配合,以此可当秦之锐士。” “再丰仓廩之实,浚鸿沟而通漕运,设平糴法而调粮价,再置盐官於河东,专营安邑盐池,尽地力之利,可岁增百万钱……” “其二伐交之策,纵横以弱敌。臣亦有三步,一曰结楚赵之盟,二曰合齐燕之援,三曰引戎狄之扰……” “其三伐兵之策,出奇以制胜。亦是分为三步,一曰守战之备,於衍水筑联堡二十座,每堡屯兵三千,储粟万石,烽燧相望……” 整个魏国朝堂,只有庄渊一人的声音响彻梁宇,一眾君王將臣听得是聚精会神。 哪怕魏王已经看过庄渊的《抗秦策》,此刻也不由为其的言语所吸引。 而朝堂上,魏国群臣也是表情不一,主战派之人看庄渊是目光火热,而亲秦派则是面色阴沉,冷汗如流。 庄渊在滔滔不绝,倾情演出,盖聂跟卫庄两个就很閒了,一边听一边观察魏国朝臣的反应,感觉十分有趣。 此时此刻,他们竟然多少体会到了,世人对鬼谷的那句评价—— 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 小师弟如今不过十八少年,但却能一言而动魏国君臣,一策能撼天下局势,实在光芒耀眼。 “臣闻『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昔魏惠王失河西,不图恢復,迁都大梁,国势日衰;今大王英武,若能行臣之策,先固根本,再联诸侯,终出奇兵,则河西可復,霸业可成;秦人闻之,必震恐而不敢东望……” “若犹豫不决,坐待秦吞天下,则悔之晚矣!” 庄渊一气呵成,舌绽莲,將自己的《抗秦策》全部说了出来,情绪给的十分到位,仿佛一位为了魏国殫精竭虑的忠臣良將。 他知道魏王看过了自己的策文,今天这一出,主要是给那些朝臣听的。 而庄渊也能预料到,自己说完之后,朝堂中一定有“魏奸”会跳出来找自己茬儿。 不出所料,朝臣中一个人走了出来…… 第16章 怒喷姚贾 “大王切莫听此子胡言!” 朝堂上,一个鬢角微白,面容阴鷙的朝臣走了出来。 庄渊乜了此人一眼,拱手问道:“不知阁下是……” “客卿姚贾!” “姚大人,不知您有何见教?” “哼!”姚贾先对著魏王行礼,隨后喝问道:“我且问你,你方才所言这些策略,若要施行需要多久?” 庄渊道:“至少三载。” “三载?秦国灭韩只需一岁!”姚贾呵斥道:“你方才言什么固本之策,你可知今魏武卒之制早废,河內之仓屡遭秦掠,纵练兵积粟又能如何?別说什么三载,大秦的军队数日便可抵达大梁城下!” 姚贾瞪了一眼庄渊,转而拱手对魏王道:“大王,臣观天下大势,秦据崤函之固,拥百万之眾,东出之势已成;楚虽失鄢郢,然据江淮之险,带甲犹不下五十万。魏处二强之间,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则宗庙倾覆,社稷为墟啊!” “秦自变法以来,法令严明,士卒乐战,关中沃野,粟支十年,魏若抗秦,譬如以卵击石!” “反观楚国,自顷襄王以来,君臣昏聵,內斗不休,淮北诸城,守备空虚,此乃天赐我魏国之机也!” “因此臣以为,联秦抗楚,有利可图,臣请大王遣使入秦,共约伐楚!” “到时秦得楚之江南,魏取淮北陈、汝之地,如此拓地千里,增户十万,国力可復文侯之盛!” “若拘泥合纵旧说,坐失良机,待秦独吞楚地,则魏之亡可立而待也!” 姚贾刚一说完,朝臣中又走出一人,拱手道:“大王,儿臣以为姚客卿所言有理,抗秦实乃亡魏昏策,联秦抗楚才是我魏国的图强良计!” 此人乃是公子纶,显然与姚贾一样都是亲秦派的主力。 “这……”魏王一下犹豫了。 他之前听庄渊所言《抗秦策》觉得非常有道理,但如今听姚贾这么一说,好像联秦抗楚也是有利可图。 毕竟欺负强大的秦国不一定会贏,但跟秦国合作欺负楚国胜算更大。 姚贾和公子纶见魏王犹豫,立马得意起来,挑衅似得看向庄渊。 他们在魏国混了这么久,岂能不知道魏王是个什么性格? 如果没有他们在,魏王说不定还真会被忽悠的去抗秦,但可惜有他们在,只需要拉扯一下,就足够打消这位魏王的心思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得不说,能青史留名的人物,果然没有一个好对付的,哪怕是奸臣小人。 大家看向庄渊,想要知道面对姚贾这番言论,其有何反驳之策。 要知道写策文这件事,虽然不简单,但总归是私下所著,一些人耗费心血时间,也能憋点东西出来。 可当朝辩论对策那就不一样了,这考验的可是急智,而且跟一般的辩论不同,这辩论的乃是一国之策,难度係数不是一般的大。 天下间但凡一个人能当朝对策,绝对是属於顶级智谋之士的行列,都是有资格上青史的狠角色。 “哈哈哈!” 庄渊忽然放声大笑,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好一个姚客卿,吾真不知秦为汝父焉,亦或婢母哉?” “你!”姚贾一下脸就黑了。 这混蛋,怎么一上来就人身攻击?! 庄渊压根不看他,一甩大袖,对魏王拱手道:“大王,姚贾之策,名为存魏,实则包藏祸心!” “其言如蜜裹砒霜,计似饵藏鉤锋,臣为大王剖其谬言,以彰其奸!” 魏王好奇道:“先生请说。” 庄渊道:“其谬论之一曰『秦不可抗』,此乃亡国之奴言耳!” “秦孝公以来,蚕食诸侯,何曾守信?商於欺楚,河西诈魏,今姚客卿竟劝大王效楚怀王之事,是欲使魏国宗庙为秦人俎上鱼肉乎?” “若秦果真不可逆,六国早当自缚请降,何来邯郸之战、信陵之败?昔吴起以五万武卒横击秦军,今日魏国带甲二十万,反畏秦如虎,岂非可笑!” “你!”姚贾脸色由黑转红,欲要破口大骂。 但庄渊没给机会,压制其话头,继续道:“其谬论之二曰『楚国可图』,此乃掩耳盗铃之策也!” “楚虽失鄢郢,然江淮之险犹在,项燕之军尚强。姚客卿欲使魏攻楚东境,而令秦坐收楚南膏腴之地,试问:魏以疲敝之师伐楚,秦以虎狼之眾坐观,待两败俱伤时,秦军出函谷、渡河水,到时大梁城头悬的是秦帜还是楚旗?此非鷸蚌相爭之局乎!” “我!”姚贾脸色转青,整个人似要癲癇一般。 庄渊言辞犀利,目光如剑直逼姚贾,怒声道:“其谬论之三曰『取地自强』,此乃饮鴆止渴之计也!” “即便魏国侥倖得淮北数城,且问一句:能守乎?秦人素来狼子野心,得寸进尺;今日许魏取陈蔡,明日便可藉口『助魏防楚』驻军大梁!” “昔韩得上党而招长平之祸,今姚客卿欲使魏国步韩之后尘耶?况新附之民未安,而强秦已在侧,这难道不是抱薪救火吗!”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姚贾气急跳脚。 庄渊则横眉冷笑,戟指叱骂:“吾观姚客卿履歷,昔为赵臣而赵弱,今事大王而劝魏卑秦,其言必称秦王雄才,动輒秦不可挡,如此摇尾乞怜之態,岂是魏国客卿该有之节?” “依外臣之见,其不过一断脊之犬,衣冠禽兽之辈,其父生汝无骨,其母生汝无顏,腌臢小人,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你畜——哇噗!” 姚贾忽然捂住心臟,仰头喷血,身体直挺挺,眾目睽睽之下,倒在了魏国的朝堂之上。 一时间,魏廷死寂,静的落针可闻。 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竟然是魏王身边的謁者,其连忙上前探查姚贾情况,隨后脸色巨变,以头伏地大呼道:“大王,姚客卿他……他已无心脉!” 此言一出,眾人神色惊变,一片譁然。 魏王甚至站了起来,双手撑著面前桌案,不敢置信的看著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姚贾。 这……这是被骂死了?! 庄渊也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看来,姚贾这种奸佞之人是不可能被骂死的,这种人脸皮多厚啊,又不是王朗那种诚实孩子。 嗯,肯定是之前就有心臟病,加上刚才情绪不稳定,高血压一上来人就嘎了。 所以对方不是被他气死的,是本身就有病! 第17章 赐阴符,拜为王师 魏国朝堂,百官骇然。 公子纶亲自上前检查,发现姚贾真的没了呼吸,而且死状可怖,一双眼睛充血,表情狰狞如同恶鬼。 “你……你好大胆子!”公子纶起身就要怒骂。 然而庄渊只是横了他一眼,淡淡道:“公子亦欲与某辩论耶?” “我……”公子纶气的满脸通红,嘴角扯了扯,见庄渊目光凌厉冰冷,一时间竟然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前车之鑑就在地上躺著呢,尸体还没凉透,他可不想下去陪姚贾。 这时,魏国相段干崇走出来,对庄渊道:“阁下伶牙俐齿,老夫佩服,不过你当朝骂死我魏国客卿,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 还不等庄渊开口呢,结果就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了。 上將军公孙焦站了出来,对段干崇道:“相国,姚贾辩论不过,吐血身亡,与他人何干?若是我魏国以此事问责庄先生,传出让天下人其他人怎么看,说我魏国心胸狭小?到时还有谁敢来我魏国入仕,岂非自绝天下士人。” 段干崇淡淡道:“论策就论策,可刚才这位庄先生最后言语辱骂一位客卿,大家可是都听到了,这难道不该问责吗?” “可笑!” 又一人站了出来,其人豪迈,名叫鲁仲连,只见他双手叉腰,反驳道:“天下骂人者何其多也,莫非相国都要抓起来一一问责吗?我等日日咒骂秦国,怎么不见把秦国骂死?” “哼,依我所见,姚贾乃死於心胸狭窄,別人说两句都说不得了,我家三岁小儿都比他强!” “若以此就能论罪,传出去天下人还不得笑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魏国朝堂之上,皆是一群打骂不得的舞袖娘们呢!” “哼!”段干崇没有跟鲁仲连斗嘴,而是看向魏王道:“大王,姚贾乃我魏国客卿,被人辱骂致死,损害的乃是我魏国以及大王的顏面,臣以为就算不杀,起码也要割去此人舌头,以儆效尤。” “这……”魏王有些犹豫,显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盖聂和卫庄立马警惕起来,目光锐利的扫向四周。 如果一会儿魏王真的要让人割去小师弟的舌头,那他们两个可不介意来一次当朝擒王。 鲁仲连上前拱手道:“大王,臣认为绝不可伤害庄先生,先生乃鬼谷弟子,当朝对策也合情合理,姚贾之死乃是因其心胸狭窄,若是大王因此惩戒先生,到时別说天下各国士子,即便是朝臣日后又如何再敢开口言策?” “依臣之见,大王非但不该惩戒庄先生,反而应该大大奖赏,这样一来传出去,天下士人无不知晓大王心胸宽广,善待贤才,人心岂能不嚮往之?如此一来,我魏国和大王名利皆得,此乃天大好事啊!” 公孙焦也附和道:“臣认为此言有理,请大王重赏庄先生,以示爱才之心!” 朝臣中的一些主站派也纷纷为庄渊站台,劝諫魏王切不可伤害贤才而自绝於天下士子。 段干崇怒视鲁仲连一眾人,正要开口,结果却被魏王抢先一步。 “好了!” 朝臣们立马安静下来,做出垂首聆听的样子。 魏王看著姚贾的尸体,嘆了口气,对著一旁謁者挥了挥手,示意让人赶紧抬下去。 毕竟一具死状那么恐怖的尸体摆在面前,实在让人膈应,而且也太嚇人。 等謁者处理好姚贾的尸体后,魏王看向庄渊含笑点头,隨后对朝臣道: “庄先生献策有功,对我大魏一片赤诚,寡人岂能让贤才寒心?” “传寡人令,赐庄先生黄金百鎰,白璧一双,府邸一座,另赐宫中藏书一套,駟马安车一架……持阴符,拜为王师,可隨时入宫授学参政!” 魏王说完,朝臣惊诧。 段干崇一方的人面色阴沉,而公孙焦等人则面露喜色,大呼大王英明。 庄渊三人自然也按照礼节,拜谢魏王的恩赐,一副千里马得见伯乐的欢喜氛围。 其实魏王本是想要赏赐更多的,因为他確实看重庄渊的才华。 但奈何对方刚骂死了身为客卿的姚贾,就算不惩戒,但要是一下赏赐太多,恐怕会让人觉得他薄凉,因此只能先给了个『王师』的职位。 这个职位没啥实权,简单的话说,相当於给君王当老师讲课的,就是名称好听一些。 “行了,寡人累了,今天朝会就到此为止吧。” 一旁的謁者听到此话,立马上前高呼:“退朝——” 隨后魏王离开,百官也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 当走出大殿之后,相国段干崇瞥了庄渊一眼,重重哼了一下,隨后领著一批人走开了。 庄渊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盯著段干崇的背影。 “庄先生!” 身后传来呼声,庄渊回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公孙焦和鲁仲连等人。 庄渊行礼道:“刚才朝堂之上,多谢二位仗义执言,庄渊感激不尽。” 公孙焦走上来,哈哈一笑:“先生客气了,你是我魏国的贵客,我们岂能让你受小人欺辱!” “將军真英雄也!”庄渊马屁一拍。 虽然知道是夸讚之词,但公孙焦听了心里还是觉得爽,忍不住拍了拍庄渊肩膀,亲近道:“先生过奖了,我哪里称得上什么英雄,不过我倒是非常喜欢结交英雄豪杰,尤其是三位这样的少年英杰。” “这样,我打算今晚在寒舍举办一场宴会,不知三位可愿赏脸蒞临?” 庄渊跟两位师兄对视一眼,隨后点头道:“行,我们一定准时赴约。” “哈哈哈,太好了!”公孙焦爽朗道,“那行,我们就不打扰三位了,晚上见面,我一定要和三位喝个痛快!” 聊了几句,公孙焦便和鲁仲连他们走了,朝殿內已是空空荡荡。 庄渊三人在謁者的带领下,又回到了偏殿,他们需要等一会儿,等魏王的赏赐下来。 “呼——” 回到偏殿后,庄渊往席上一躺,可谓毫无形象。 “怎么样?”玄翦问道。 庄渊懒洋洋道:“第一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等魏王第二次召见了。” “第二次召见?什么时候?” “很快。” 盖聂和卫庄坐下来,想起朝堂上发生的事,脸上露出了笑意。 “今日之事传扬出去,恐怕会让天下人难以置信。”盖聂说,“小渊,马上你就要名扬天下了。” 別说天下人了,今天他们两个亲眼目睹都有些不敢相信,一个魏国客卿,竟然被自家小师弟活活骂死了,他们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这要是传开了,绝对是天下奇闻! 卫庄也是嘴角勾起,说道:“真没想到,师弟不光策略出眾,辩才惊人,就连骂人都如此……犀利无比。” 其父生汝无骨,其母生汝无顏——反正这种词他是骂不出来的。 玄翦听了两人的话,好奇的眨了眨眼。 怎么听这意思,这位庄公子在魏国朝堂上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第18章 间秦,乱秦,弱秦 偏殿中。 庄渊躺在席上,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別怪我,我也没想到那姚贾会被我骂死,亏我还准备好跟他继续对喷呢。” “姚贾?”玄翦问道:“莫非是那位魏国客卿?” “正是此人。”卫庄道。 “他死了?被……公子骂死了?!” 玄翦有些愕然,姚贾他可是知道的,暗中与秦国关係匪浅,绝对算得上一个大人物。 这样的人会被人骂死? 卫庄端著浆水喝了一口,说道:“这个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扬出去,恐怕很多人都不会相信这个事实。” 盖聂道:“但事实不会改变,到时候大家即便不愿意相信,也必须得承认。” “哈哈,两位师兄过奖了,这姚贾只是一个意外罢了,所幸他的生死,对我们而言並无干扰。” 几人正在閒聊,一名謁者忽然来到殿外,喊道:“庄先生,大王召见!” 庄渊起身整理衣服,对盖聂三人道:“师兄,我去见魏王,你们在这里稍等。” “嗯。”盖聂点头。 跟著謁者从偏殿离开,一路来到了王宫的园林。 园林绿树成荫,百齐放,各种假山奇石数不胜数,池边亭榭飞檐高挑,远处朱漆廊柱雕龙刻云,耳畔能听铜铃清响,眼中能观阁楼殿宇错落。 庄渊一路欣赏,隨后来到了一座凉亭,见到了正在吃糕点的大胃王。 “先生来了,快请入座!” 庄渊道谢之后,步入凉亭坐下。 魏王笑呵呵道:“来来来,先生尝尝,看看我魏国的美食如何。” “多谢大王。” 石桌上,摆著精美的漆盘,放著果子、粔籹甚至还有新鲜的鱼膾和羹汤,种类样还挺多。 庄渊吃了一块粔籹,甜而软糯,宫廷手艺就是没的说。 “先生不愧为鬼谷高徒,今日朝堂之上,让寡人也是大开眼界啊。”魏王吃著鱼膾,真情实意的感慨。 他活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会被活活骂死的。 真是小刀剌屁股——开眼了。 庄渊立马起身拱手道:“外臣请大王恕罪!” “誒誒,寡人並不是怪罪先生。”魏王伸手虚按,“姚客卿的事,先生不用放在心上,寡人请先生过来,主要是想谈谈关於抗秦之事。” 庄渊坐下,问道:“不知大王的意思……” “唉~”魏王一嘆,“不瞒先生,你的策略很好,寡人也很欣赏,其中固本之策更是强国富民之言,只是伐交之事……寡人並不想当这个出头鸟,引来秦国的报復,魏国如今禁不起折腾啊!” 魏王之言並不出乎意料,但庄渊还是做出了一副仔细思索之状。 “大王的意思,是不打算让魏国引起秦国的敌意和报復,而是要暗中图谋发展,以待时日?” 魏王抚掌一笑:“先生果然机敏,其实寡人也不是惧怕秦国,只是如今秦国势大,各国之间又各怀鬼胎,我魏国若与秦国相爭,他国定然作壁上观……” 其实魏王的意思很简单,秦国太强,队友太菜,c不起来,不如苟著发育。 庄渊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附和,一副非常理解魏王难处的样子。 魏王说了很多,直到有些口乾舌燥才停下来,喝了一杯蜜水。 “先生想必也知道寡人和魏国的难处,因此寡人想请教先生,不知可有其它方法,使我魏国强盛乎?” 庄渊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做出了思考的样子。 过了片刻,庄渊才抬起头,说道:“大王,若要使魏国强盛,可內行固本强基之法,而外行离间挑拨之计,使他国动乱而积弱,为魏国崛起取得时机。” 魏王眼睛一亮,忙问道:“先生有何计策教寡人?” 庄渊起身於凉亭中踱步,数息之后,才开口道:“大王,魏国地处中原,群狼环视,而这其中最为强大的力量乃是秦国。” “如今,秦国强而魏国弱,若是不加以制衡,任由臥榻之侧猛虎窥视,恐怕谈魏国之发展,不过是空中楼阁,水中幻月。” 魏王道:“先生的意思是,还是要对秦国下手?” “对!”庄渊解释道:“不过既然大王方才已言明,不使用正面衝突的方法,那在下也有另一套方法,可以削弱秦国。” 听到这话,魏王都坐不住了,起身邀道:“先生快快请讲,是何方法?” 如果能不明面上跟秦国作对,还能起到削弱秦国的作用,这种事魏王还是非常想乾的。 “大王,如今秦国虽强盛一时,然內患已深,国內吕不韦权倾朝野,嫪毐恃太后之势日渐骄横,长安君成蟜手握兵权为秦王所忌。” “当此之时,魏国不必与强秦正面相抗,只要善用秦国內部的矛盾,激其內斗,使其自相削弱,魏国便可坐收渔利。” “因此,在下將此定为『乱秦强魏』之策也!” 魏王忙道:“先生继续说,继续说。” 然而庄渊却没有立马开口,而是用眼神扫了一圈四周。 魏王也不是笨蛋,立马明白过来,扭头对內侍护卫们道:“你们退开,任何人没有寡人的命令,都不许靠近!” “唯!” 等到內侍们退开,周围被清空之后,庄渊才將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大王,秦国內部三分之势已成,三股势力明爭暗斗,已成水火不容之势,此乃天赐魏国良机!” “在下闻,谋国者,当因势利导,借力打力。因此在下有乱秦之法,一共四策——” “其一曰韜光养晦,示弱藏锋。昔勾践棲於会稽,而终灭强吴;文王囚於羑里,而卒有天下;如今魏国可遣使节,卑辞厚幣,示弱於秦;同时暗修甲兵,简练死士,伺隙而动;使秦人以为魏不足虑,而后可图也。” “好!”魏王讚许认同。 “其二曰离间权臣,驱虎吞狼。今秦王渐长,吕不韦权势过盛,必不能容;成娇为庄襄王亲子,因流言而兄弟相疑;嫪毐倚太后之势,封侯弄权,然根基浅薄;三者各怀鬼胎,互不相容……” “夫物不產於魏,而谋士可用;士不生於秦,而离间可行!此策之妙,在於以秦人之手乱秦,而魏国始终居於幕后,即便事有不成,亦不至招致秦国全力报復;若成,则秦三年內无力东侵,魏国可乘机崛起,重振三晋之盟!” 魏王拍案而兴奋呼道:“妙!太妙了!先生果然大才!” 庄渊这乱秦四策,直接把魏王说上头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秦国在此计策之下逐渐衰弱,而他的大魏则日渐强盛,再次恢復往日荣光! 关键是这计策压根不用魏国付出太多,不用跟秦国1v1战场廝杀,只需要將秦国內部的火药桶点燃就行。 而这种事,魏王是有胆子乾的,甚至其他几国的君王也敢干。 第19章 恐嚇魏王,罪诛魏庸 魏王宫,园林凉亭內。 庄渊说完之后有些口渴,准备喝点水润润嗓子。 结果魏王激动的一下衝过来抓住他的手,还使劲的摇晃两下,“先生此计正中寡人之心,恨不得能与先生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啊!” 听到这话,庄渊瞳孔一紧,他要是没记错,魏王好像还有个男宠叫龙阳君? 靠,自己年芳十八,皮肤白皙,模样英俊,这魏王老小子该不会有啥不该有的心思吧? 庄渊此刻竟然感觉有些后背发凉,装作惶恐之状,將手抽出来,行礼道:“不敢,为大王深谋远虑,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魏王並没有察觉到庄渊对他的警惕,反而哈哈大笑道:“不必这么客气,快坐,请先生详细与寡人讲讲,这乱秦之策具体该如何执行啊。” 庄渊见魏王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这才鬆了口气,遂坐下道:“大王,攘外必先安內,虽然秦国內部矛盾巨大,但魏国之中却也有奸佞之臣,包藏祸心,若是不將其剪除,非但危害国家,影响大计,甚至连大王您的安危,恐怕都难以保障……” “什么?!”魏王刚坐下,就被最后一句话嚇得蹦起来,“先生说的人是谁?” “在下所说之人,正是大司空——魏庸!” “魏庸?”魏王愣住了,“他有这本事能威胁寡人的安危?” 庄渊从袖子里將准备好的罪状拿出来,递到了魏王面前,“在下既然这么说,自然不会胡乱诬陷大司空魏庸,大王一看便知。” 魏王將罪状接过,一张张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黑,最后猛地一拍桌面,怒道:“岂有此理!” 但好在魏王没有彻底被情绪弄得失去理智,他拿著罪状问道:“不知先生,这上面所说之事是从何处得来,可证据確凿?” “自然。”庄渊道:“大王想必知道,魏庸曾经有一女名为魏纤纤,此女后来爱上了一个刺客,此人乃是……” 之后庄渊便將玄翦和魏纤纤的事大概讲了一遍,然后又著重讲了魏庸利用魏纤纤,让玄翦暗中干了不少坏事,其中就包括杀死曾经的魏国大將军。 “大王,这玄翦为报杀妻之仇,忤逆罗网命令,在来大梁的路上,在下与其正好碰上,怜其乃性烈之人,豪情丈夫,因此出手相帮。” “主要是在下认为,玄翦若为报私仇而杀死一名大司空,既违反了魏国律法,又损伤大王的顏面,因此才安抚下他,答应帮其报仇。” “最重要的是,一国大司空竟然暗中勾结敌国,杀害同僚,谋求私利,最关键是其竟然还执掌著魏武卒的兵权……” 庄渊说到这里,语气低沉下来,显得十分严肃。 “大王,魏庸此人胆大包天,他敢暗杀同僚,如何確保有一天不敢谋害大王您呢?” “他敢!”魏王也不知是气还是怕,整个人都在发抖。 庄渊道:“大王可要知道,如今魏庸手里掌握著魏武卒兵权,其跟秦国勾结,又与罗网合作,大王如何得知其暗中出卖了多少魏国利益?又帮助罗网在这朝堂甚至宫廷之中安插多少罗网的眼线?” “若是让其知道大王想要对付秦国,大王觉得这个消息会不会被其泄露给秦国和罗网呢?” “因此,在下敢问:夫秦若以王为敌,捐金玉之重,市睚眥之怨,安得保魏庸无逆鳞之谋邪?且王之诸子,岂无亲秦者乎?彼若择其柔佞者,立其顺命而从秦,以为魏嗣,则秦得爪牙之助,魏有社稷之危!秦得其利,而王与魏独蒙其祸矣……” 魏王额头上已经肉眼可见渗出了汗珠,脸色也由之前的红润变得有些惨白。 庄渊毫不留情,继续恐嚇:“在下闻:利之所在,民弗避焉,虽九死而不悔也。若待其衅萌而弗遏,则祸患之兴,必若溃川,亡身危国,悔之无及矣!” “魏庸执掌大权,却不忠心於您,这样的人,您怎么能安心將权力交给他呢?魏武卒乃魏国强军,国之利器,岂能將兵权交託给魏庸这样的歹毒小人呢?” “要是他真的里应外合,大王您的安危又有谁可以保障呢?” 魏王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子都开始恍惚晃动,仿佛已经看到利刃加身。 本来魏王就有猜忌之心,连自己弟弟魏无忌都能给整了,更何况一个区区魏庸。 隨著庄渊摆出魏庸的罪证,分析其中的利害,魏王心胆俱颤,害怕之余更是生长杀心。 庄渊再次起身,拂袖拱手拜下:“大王,在下所言魏庸之罪,句句属实,若您不信可召玄翦前来一问便知,其曾为罗网做事,知晓诸多机密……” “不用了!”魏王脸色阴沉,如同一头髮怒的熊羆,身上散发著惊人的杀意。 庄渊一愣,隨后面色恢復平静,没再过多言语。 很多事情只要起了作用,那么就可以点到为止了,因为剩下的对方会『自己』独立思考的。 虽然这一次人证玄翦没派上用场,但无所谓,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目的已经达到了。 魏王喝了一杯蜜水,平復了心绪,才开口道:“魏庸勾结秦国,死不足惜,但魏武卒之事,不知先生可有指教?” “魏武卒乃国之利器,大王亲自权衡定夺即可。”庄渊道。 “寡人就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才询问先生啊。” “这……”庄渊欲言又止,“在下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恐怕会惹大王不高兴。” “哦?是谁,竟能让寡人不高兴?”魏王还真有些好奇了。 庄渊没有直说,而是道:“大王,在下闻:敌之敌,可为援也。” “今王之內患在魏庸之党,外忧在强秦之敌。夫其所忌者,必王可用之士;其所惮者,乃国可恃之臣,故敌之毒目所注,恰是王当虚席以待者也!” 魏王並不傻,稍微思索一番后,脸色突变,“先生所说之人……莫非是寡人那臣弟魏无忌?” 能让朝中勾结秦国的人,还有秦国所忌惮憎恨的,整个魏国上下只有一个,魏王怎么可能猜测不到。 庄渊点头承认:“正是信陵君。” 魏王神色变化,虽然魏无忌是被秦国忌惮,但同时他也忌惮啊。 即便魏无忌不会勾结秦国,也不会损害魏国的利益,但能保证其不会损害他的利益吗? 对於魏无忌这个弟弟,魏王其实心態很复杂,既有倚重的需求,但又有猜忌的心思。 总而言之就是挺拧巴的,有点一根筋两头堵的意思。 第20章 復用信陵君,魏武卒归属 察言观色,能知人心。 庄渊见魏王神情有变,心中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毕竟也不算难猜。 但他並不害怕因此惹来魏王的反感甚至猜疑,表现的很是淡然,稳稳坐在位子上,甚至还吃了一口鲜鱼膾。 嗯,甘甜清香,鱼肉脆嫩,果然是上好的鱼膾。 魏王忽然问道:“寡人曾听说,先生来大梁的第一日,先是去了臣弟的府上?” “是。” 庄渊没有任何隱瞒,毕竟公子府上有魏王眼线,瞒是瞒不住的。 魏王不解道:“哦,那为何先生先去见臣弟,而后来见寡人呢?” 庄渊笑道:“大王,在下之所以先去见信陵君,正是为了今日之事啊。” “此话从何说起?” “因为在下得亲眼確认,信陵君是否是值得信赖之人,其对大王究竟是否別有心思。” “先生看出了什么?” “在下看出,信陵君为酒色所伤,恐怕命不久矣。” 魏王默默点了点头,並不言语,显然对於这消息並不感到意外。 毕竟魏无忌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对方究竟是真病还是假病,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庄渊继续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向大王推荐信陵君。” “为何?” “回大王,一个將死之人不足为惧,关键在於信陵君是一个有价值的人,而这份价值……大王应该取而用之。” 魏王有些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询问道:“取而用之?先生,寡人不明白。” 庄渊含笑,夹了一块鱼膾放入魏王碗中,同时说道:“大王,岂不闻太公垂钓渭滨,文王载之以王輅;管仲射鉤堂阜,桓公任之以霸业?” “太公皓首、仲父箭疮,惟其才可用,虽垂暮而不敢弃也!今信陵君虽沉疴难起,犹有三利可为王用。” “三利?”魏王怔愣。 他怎么看不出来,自己这个臣弟对自己有什么利益? “一曰棠棣遗芳,昔周公握髮吐哺,天下归心;田氏分財,宗室益彰。若王能执手而问疾,临榻而询策,则將来史笔所载,必曰『魏有仁兄,国有悌弟』,足使泗上诸侯輟琴而慕,河內士民掩卷而泣矣!” “相比兄弟隔阂之猜忌,兄友弟恭之美名,岂不对大王更为有利乎?” “这……”魏王有些迟疑,虽然美名很好,但他要这个虚名干什么。 相比於这种兄友弟恭的虚名,魏王更看重实际一点的利益和好处。 “二曰薪火相传,信陵君门下三千珠履,皆忠贞死节之士也。昔孟尝罢相,冯諼犹焚券市义;平原既薨,毛遂尚全赵於危。今若以王命继统其眾,譬若收崑山之玉而缀冕旒,纳砥柱之流而溉桑田,则魏之干城,岂止倍徙?” 这一句话魏王听懂了,庄渊的意思是让他趁机收纳魏无忌手底下的人才和力量为自己所用,但在此之前肯定得先施恩布义才行。 “其三曰残烛余烬,在下有『乱秦』奇策,然非借重公子之名,难动各国之听;公子昔合纵破函谷,天下诸侯尚记其纛;曾执赵楚之约,列国卿相犹存其契……” 这话一出,庄渊明显看到魏王神色有些彆扭,於是话锋一转,改口说道: “当然,对於大王而言,最重要的莫过於——用將死之人,有鱼目混珠之便。” “公子手书可充反间饵料,病躯堪作惑敌烟幕。纵使事败,秦人止罪垂危之公子;若成,陛下可坐收离间之功。” “昔陈軫解玉连环,尚需借楚宫烛影,今王欲乱强秦,岂能无公子残烛?” 果不其然,最后一句话说出来,魏王神態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之前还兴致缺缺,结果说到最后面,要让魏无忌当『背锅侠』时,魏王兴趣来了,而且非常兴奋的样子。 “妙妙妙!先生果然才智过人,思虑周全啊!” 魏王很高兴,终於伸筷子將刚才庄渊给他夹的鱼膾放进嘴里,露出满意愉悦的表情。 但吃了几口后,魏王又想起什么,有些犹豫道:“不过先生,想必你也知道,寡人这位臣弟曾自作主张,杀死大將晋鄙,胆大妄为,因此寡人有些担心……” 窃符救赵嘛,这事有名的很,天下几乎无人不知。 人人皆称颂信陵君魏无忌,但站在魏王的角度,这事其实跟造反也没有什么差別了,甚至可以说魏无忌精准的踩中了所有雷区。 在魏王看来,魏无忌今天敢私通后宫窃符,明天是不是就敢领兵逼宫? 他这个君王的命令,对方丝毫不放在眼里,说违背就违背了。 窃符救赵?这在魏王看来跟胳膊肘往外拐有什么区別? 但凡魏王是个暴虐的,魏无忌坟头草都七尺高了,哪里还能活到今天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庄渊心里一嘆,他觉得在魏王这里办点事真难。 好在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预料到,因此庄渊说道:“大王不必担心,在下有一计,可以一试信陵君其心。” “先生快快道来!” “大王只需拿下魏庸后,下令让信陵君担任魏武卒主將,若是其答应,大王可以杀之,若是其推辞,另举他人,则大王可以放心用之。” 魏王稍一思索,立马就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思,顿时抚掌大笑:“哈哈哈,我得先生,如文王得太公也,天下何愁不定!” “不敢。”庄渊谦虚道。 “来人啊!去取好酒来,今天寡人定要与先生不醉不休!” 这顿酒喝了多久呢? 从上午喝到了下午,换算一下时间,约莫是两三点左右。 等庄渊回到偏殿时,路都快走不稳了,所幸有謁者搀扶著,脖子上还掛著魏王赠送的两坛宫廷玉液酒。 盖聂和卫庄连忙上去,將庄渊从謁者手里接过。 “小渊,你这是……” 庄渊摆了摆手,对謁者问道:“东西……嗝,都准备好了吗?” 謁者躬身道:“回大人的话,大王赏赐的东西早已备好,就在宫外候著。” “两位师兄,我们先出宫,出宫……嗝……再聊。” 盖聂和卫庄闻言只好先压下心里的疑问,几人跟著謁者一路出了宫门,上了魏王赏赐的车輦。 驾车的也是謁者署的人,一路將庄渊几人送到了魏王赏赐的府邸。 府邸挺大的,三进的豪宅,虽说跟信陵君的公子府不能比,但也不是一般商贾官员能住得起的。 后院之中有个小园,被迴廊环抱著,有假山绿竹和一方水池,景致还算不错。 庄渊往廊道上一坐,直接就躺下了,“妈呀,总算能躺著了,这一趟可累死我了,魏王真能聊啊……” 他怎么都没想到,魏王能拉著他聊那么久。 可能是后来喝多了上头,两人之间啥都聊,一开始还聊点天下局势,国家治理等问题,后面魏王居然连管理后宫的事都向他询问。 管理后宫? 这玩意儿他又没经验,学问也不学这东西啊! 但后宫他不懂,可是聊一下美女还是不在话下的。 於是庄渊一通杂七杂八的教学,把前世看小黄文的经验都用上了,讲的是活色生香,让魏王直呼过癮。 不是什么君王都是霸气侧漏的形象,有些君王可能比想像的还抽象。 反正別的君王庄渊不知道,魏王只要你能把他聊嗨了,他连跟龙阳君之间的事都能跟你嘮一嘮。 好在这顿酒没算白喝,庄渊凭藉三寸不烂之舌,让魏王对他不敢说言听计从,也是青睞有加了。 这对后面的一些事和计划,奠定了可以顺利执行的基础。 第21章 魘镇恐嚇术 府邸后院。 盖聂见庄渊呼吸间开始运功散掉酒气,好奇问道:“小渊,你跟魏王聊了什么,怎么这么久?” 庄渊跟魏王之间谈话的时长,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本来他们估计,以小师弟的能力,应该能很快搞定魏王才对,却不料一个中午都没能回来。 要不是他们询问了謁者,都有些担心庄渊是不是被魏王给埋伏了。 “聊了什么?基本什么都聊了。” 庄渊吐出酒气,躺著一动不动,懒懒道:“不过好在目的成功达成,我跟信陵君的约定也完成了,还有玄翦你的事,也一起给办了。” 玄翦闻言有些心绪起伏,道:“公子是说魏庸……” “啊,如果魏王那边行动快的话,你应该今天就能听到消息了。” 玄翦低头,事已至此,他心里竟然有些不敢去相信。 即便他恨魏庸,但也知道对方的权势有多大,哪怕他是罗网的刺客,想要杀死这样的权贵也绝非一件易事。 可从他认识庄渊,对方告诉他能帮他报仇才过去多久? 两天! 就只是过去两天而已,魏国堂堂大司空,权势滔天的魏庸就这么被拉下马了?!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玄翦看向自己腰间的黑白双刃,心中暗暗道:“这就是权势的力量么,原来权力才是世间杀人最快,最锋利的剑刃!” 道理虽是如此,但天下这么多人,並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驾驭名为【权力】的利刃。 一旦使用不好,就连自身都会沦为剑下亡魂。 这把剑太过锋利,锋利到不止能杀人,甚至还能灭亡一个国家。 此时此刻,玄翦终於反应过来,他之前从庄渊身上感受到的威胁来自於哪里了。 不是对方的武艺,不是对方的剑术,而是这种能够驾驭权力的力量! 卫庄靠在廊柱上,怀中抱剑,开口道:“你今天已经骂死了姚贾,如果再弄死魏庸,整个魏国朝野视线都將集中到你的身上,到时候师弟你就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他们恐怕会急於除掉你。” “除掉我?这个时候?”庄渊乐了。 卫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要注意有些人脑子不聪明。” 智者千虑,不如蠢货灵机一动。 按道理说,庄渊此刻正是风头正盛,聪明的人都会选择暂时蛰伏起来,暗中窥探弱点和时机。 但卫庄今天观察过魏国朝堂上的人,他感觉聪明人似乎不多,因此有些意外因素就不得不考虑进去。 虽然他不觉得这些人能够伤害他们,但是如果影响到庄渊的计划,或者成为了绊脚石,那还是得提前考虑如何除掉才好。 盖聂也点头认同道:“小庄说的有道理,还是要未雨绸繆为好。” 玄翦这个时候开口,杀意凌然道:“公子,需不需要我去除掉这些人?” 庄渊瞄了玄翦一眼,莞尔道:“別动不动就想砍人,我们都是读书人得文明点儿。” “公子,我读的书不多。”玄翦道。 “……算了吧,还没到那一步。”庄渊嘆了口气,看向盖聂和卫庄道:“师兄说的也有道理,不知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卫庄道:“今晚我们不是要去参加公孙焦的宴会吗,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庄渊一听就明白过来,“二师兄,你的意思是,让上將军公孙焦一派钳制相国那些人,让其无法腾出精力给我们製造麻烦?” “没错,鲁仲连和公孙焦乃是魏国抗秦主力,我想他们应该很乐意帮我们这个忙。” 庄渊想了一下,说道:“光靠公孙焦他们的力量可能不够,段干崇乃是相国还有公子纶,这些人身份权势都不一般,要跟他们掰手腕,得需要更强的力量。” “更强的力量?”盖聂皱眉,“据我所知,太子增也有心抗秦,他和上將军加起来,应该足以钳制段干崇他们。” 庄渊摇头道:“即便这位太子有心抗秦,更多的也只能是暗中帮助,毕竟太子也只是太子,还不是魏王。” 盖聂一想也觉得有理,隨后又道:“那信陵君如何?” “不行,我刚刚说通魏王復用他,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介入权力斗爭的漩涡之中,他的能量只能用在秦国方面。” 盖聂听完,頷首道:“原来如此,还是小渊思虑周全。” 卫庄看著庄渊,缓缓开口:“我倒是想到一个人,他的影响力,或许还在信陵君之上。” 庄渊坐起身,用手掌搓了搓脸,酒气已经散去大半了。 “二师兄指的是龙阳君吧,他確实是个很好的对象,但如果不是他主动找上我们,我们最好也別和这个人沾上关係。” 卫庄不解了:“为什么?” 別看龙阳君只是个男宠就轻视他,这个人绝对是个人才,而且是个很聪明有本事的人。 虽然乍一看,这位龙阳君跟个和事佬一样,是个不偏不倚的中立派。 但要知道一点,中立派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不小心,最先死的就是两边都不站的中立派。 这位龙阳君不光能获得魏王的信任,在內能调和主战派和亲秦派的矛盾,在外能缓和秦魏甚至与各国的关係,绝对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瓏之人。 这绝非贬低此人,而是对龙阳君能力的认可和褒奖。 因此在卫庄看来,龙阳君虽然是魏王的男宠,但论势力,不会比信陵君弱,甚至如今还要强不少。 要说魏国还有能压制公子纶和相国段干崇等人的,恐怕也只有这位龙阳君了。 庄渊盯著院中水池,里面有几条赤鯶游动,尾若赬霞拂水,清波荡漾。 “龙阳君此人特殊,他既不是主战派的人,也不是亲秦派的人,从某方面说,或许他才是那个真正为『魏国』考虑的人。” 玄翦在旁边疑惑道:“既然如此,这个人不更应该值得合作吗?” “你知道权力有时候讲究什么吗?”庄渊反问。 玄翦皱眉,他一个杀手刺客,哪里懂什么权力斗爭的事,这也不是他的专业。 但盖聂和卫庄已经开始反应过来了,两人总算知道为什么庄渊刚才那么说。 “分寸。”盖聂沉声道。 “没错!”庄渊打了个响指,笑道:“所以他不找我们,我们也別去找他,更何况我们又不是真的以后要在魏国混,有很多事,不用去白费力气折腾,只要完成计划,把卷子做好,我们就开溜!” 卫庄道:“但公子纶他们怎么办,我们至少要让他们在我们计划完成前,无法干扰到我们。” “哈哈,想要在短期钳制住他们,其实可以用一些下作的办法。” “下作的办法?”盖聂三人很好奇。 庄渊嘿嘿一笑,狡黠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魘镇恐嚇术?” 第22章 公孙府晚宴,荆軻和丽姬 快临近傍晚时,大梁城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就是鬼谷弟子庄渊当朝骂死了客卿姚贾,此事已经在坊间迅速流传,引起眾人议论,但很多人都不相信。 第二件事则是大司空魏庸忽然被魏王撤职下狱,所犯的罪名是通敌叛国,还有谋害上一任大將军。 第三件事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因为魏王竟然重新启用了信陵君魏无忌,並任命其为魏武卒的主將。 但听说信陵君收到王命之后,立马上书,除了感激涕零的言语外,就是推辞了魏武卒主將一职,不过被魏王驳了回来。 有细心的人发现,这三件事都跟同一个人有关—— 鬼谷庄渊! 自从他一来,原本还算平静的大梁城,骤然掀起了一阵风暴。 今夜註定不平静,而公孙焦的上將军府更是热闹非凡。 玄翦驾著马车,来到上將军府停下,立马就有舍人前来接待。 庄渊师兄弟三人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公孙焦和鲁仲连一群人竟然亲自在门口迎接等候。 “哈哈,庄先生他们来了!”鲁仲连大笑喜迎。 “我等来迟了,有劳诸位久等,还请恕罪。”庄渊抱拳歉然道。 “不晚不晚,你们可是今晚的主角啊!” 鲁仲连引著庄渊三人来到了府门,公孙焦抱拳含笑道:“庄先生蒞临,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辉啊!” “不敢不敢。” 庄渊有想过今晚会很热闹,但没想到来的宾客会这么多,乍一看主战派似乎一点也不势弱的样子。 目光迅速扫过人群,可突然间,在一位少女身上剎住。 庄渊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好色之人,但一般情况下,美色是击不穿他的表面偽装的。 哪怕是在公子府见到惊鯢时,惊艷无比,也没有在魏无忌面前显露出失礼的样子。 可此刻,庄渊却被人群中,府门灯火下,那一位少女的容貌所慑住,霎时怔在了原地。 那女子青丝綰雾,紫霰垂肩,眉似远山含黛,眸若秋水藏星,鼻若琼瑶琢雪,唇瓣噙露凝朱…… 一身素纱广袖裙,衣袂若叠嶂流嵐,腰束鮫綃银丝带,衬得楚腰纤纤不堪一握。 亭亭似初荷出水,颈长如鹤引清霄,罗衣下曲线若隱若现,玉骨莹润生光,清绝昳丽恍若神女。 別说庄渊了,哪怕是盖聂和卫庄,目光也在那少女身上停顿了一下,露出些许惊诧之色。 世间竟还有这般红尘仙妃?!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庄渊三人的异样自然逃不过公孙焦的眼睛。 公孙焦眼底含笑,抓住了庄渊的手,拉到一位面容肃穆的老者面前,然后给他介绍道: “来来来,我与先生介绍介绍,这一位是乃是我的同宗兄长公孙羽,卫国人,旁边这位是他的孙女丽姬,这位是他的弟子荆軻。” 原来是她! 庄渊恍然,不愧是能让嬴政都甘心当继父的女人,果然非同凡人。 此时庄渊已经回过神,自然不会失礼,於是向老者公孙羽行了一礼。 公孙羽抚须笑道:“听闻公子乃是被师兄破格收下的第三名弟子,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气度不凡啊。” “师兄?!”庄渊师兄弟三人一愣。 一旁公孙焦笑呵呵道:“先生还不知道吧,我这位族兄也是鬼谷传人,这一次从卫国过来,也就前两日刚到。” 公孙羽看著庄渊还有盖聂和卫庄三人,打量一番,似乎很是满意。 “老夫运气不错,这次过来不曾想竟然遇见师兄的弟子,而且一来魏国就搅弄出风雨,比老夫可是强多了。” 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公孙羽说话间,忽然张开手,一股强大的內力从掌中宣泄,將盖聂的剑给吸了过来。 “横剑攻於技,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於势,以求其实,是为闔——捭闔者,天地之道也!” 公孙羽握住盖聂的剑,一股凌厉的剑气外溢,仿佛整个人化作了一柄剑。 “这是!”盖聂瞪大眼,震惊道:“纵剑术?!” 都是一个门派的,不用演练什么招式,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那股剑意和起手式的感觉,绝对是正宗鬼谷传人,外人是模仿不来的。 公孙羽眼神一凝,骤然將剑掷出,施展百步飞剑之术,一下將剑插回了盖聂手中的剑鞘之中。 而此时,庄渊三人才后知后觉,看著盖聂手中还在颤鸣的剑,心中震惊—— 这一剑好快! “这一式百步飞剑,应该能表明老夫的身份吧。”公孙羽笑眯眯道。 庄渊三人回过头,连忙作揖行礼:“晚辈拜见公孙师叔!” 公孙羽满意頷首,但隨后想到什么,眉头一蹙,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荆軻和丽姬二人。 “混帐,还不叫人!” 荆軻浑身一哆嗦,然后跟丽姬连忙上前行礼。 “荆軻(丽姬),见过三位师兄。” 虽然两人不是鬼谷弟子,但有公孙羽这么一层身份在,叫一声『师兄』也不算乱喊。 “哈哈哈!”公孙焦走过来,“行了,大家別在门口站著了,咱们进去一边喝酒一边畅聊岂不快哉!” 府中已经备好了酒席,甚至还有乐师在一旁奏乐助兴。 大家依次入席就坐,寒暄一番,便开始互相敬酒,然后就聊起了今日发生之事。 “真没想到,魏庸那廝,竟然就这么鋃鐺入狱了,真是大快人心!” “就是啊,这一定也是庄先生的功劳,听闻先生在宫中可是与大王畅谈许久……” “若只是魏庸此獠也就罢了,不曾想先生竟然能说动大王,重新復用信陵君,简直不可思议!” “是啊,只可惜信陵君如今身体不好,不能前来赴宴……” 眾人连连奉上了夸讚之言,气氛一时火热,飞觥走斝间谈笑不止。 庄渊作为这一系列事情的『罪魁祸首』,吸引了整个宴会所有人的注意力。 能坐在这里的,谁也不是傻瓜,就凭庄渊所做的事,他们岂会不知面前这个少年是何等人物? 恐怕当年苏秦张仪也不过如此了吧…… 谁又能不想结交呢? 而庄渊三人一边应付宴上宾客,也抽空跟公孙羽閒聊了几句。 原来公孙羽当年跟他们师父一同拜师学艺,学的跟盖聂一样是纵剑术,而他们师父当年所学乃是横剑术。 只是出师之后,公孙羽就回到了卫国。 虽说鬼谷弟子纵横对抗,但其实並非一定得你死我活。 庄渊他们师父当年一看师弟回了卫国,就没了折腾自己这个师弟的想法,隨后周游列国去了。 原因很简单,卫国实在太弱小了,比韩国都不如,压根掀不起风浪。 这种情况下,庄渊他们师父也不至於非得置公孙羽於死地,只能无奈一嘆。 毕竟师弟“摆烂”了那有什么好说了,各自安好唄。 而这也是公孙羽的想法,他第一拋不下卫国,第二也不想跟师兄互相爭斗,第三也不在乎什么鬼谷之位,不爭不抢十分看得开。 正因为如此,公孙羽在各国的名声不至於籍籍无名,但也称不上名动天下。 庄渊三人了解之后,盖聂显然是十分认可公孙羽的选择,但卫庄表面没什么,心里却有些撇嘴。 至於庄渊则很平静,毕竟每个人选择不同,没什么好说的。 就像他以后也不准备去爭什么鬼谷子的名头,也没想过非得和盖聂卫庄你死我活,他的目標压根不在这上面。 就在眾人推杯换盏,谈笑之时,鲁仲连喝了口酒,忽然一嘆:“可惜,庄先生今日的《抗秦策》大王没能同意,否则魏国何愁不能胜过虎狼之秦!” 此言一出,眾人一下安静下来,各个垂头丧气,露出了无可奈何的样子。 毕竟自家大王什么尿性,在场谁人不知,即便有良策在手,也没有那个雄心壮志。 第23章 公孙羽评鬼谷三杰 鲁仲连的一句话,將大家热情浇灭。 一转眼,席间儘是唉声嘆气,仿佛此前的热闹皆是一场幻影。 庄渊则仿佛没有看到似得,坐在位子上悠然自得的喝著酒。 公孙焦目光瞥了过来,开口问道:“庄先生,听说今日你与大王在宫中聊了许久,依你之见,抗秦之事可有转机?” “有。”庄渊点头。 一个字,立马让眾人注意力提起,纷纷投来目光。 鲁仲连喝的两眼发红,张嘴问道:“先生此言当真?!” “自然,君子一言九鼎。”庄渊掷地有声回道。 “好!”公孙焦一拍桌子,举起手中杯盏,“先生果然不愧是鬼谷弟子,连大王都能说动,此事当浮一大白!” “就是就是!” “还是得庄先生啊,不愧能为王者之师!” 眾人纷纷举杯喝饮,气氛立马恢復了之前的轻鬆快活。 放下杯盏后,公孙焦高兴道:“看来,先生最终还是说服了大王。” 鲁仲连道:“先生的《抗秦策》实乃良言妙策,大王岂会不知,此真天佑大魏啊!” “天佑大魏!” “天佑大魏!” 席间诸客又举杯高呼,好像已经看到魏国再次伟大了一般。 盖聂和卫庄一直在暗中观察,见公孙焦所请的宾客之中,似乎並没有什么有能力的人,不由感慨小师弟先见之明。 靠这些人,即便人多势眾,也確实未必能钳制住段干崇一派的力量。 而他们在观察席间诸多宾客时,却没注意到,公孙羽也一直在观察他们三人。 “居高岳而睥睨群峰,隱弈局而执子无声……” 丽姬听到了公孙羽的嘀咕,不由转过头,好奇问道:“爷爷,您刚才说什么?” “呵呵,”公孙羽轻声道:“不显其形,不彰其势,而九州风雷皆系乎袖手,八荒烟尘尽纳於指掌;操造化如弈黑白,视苍生若弄樗蒲,纵无金戈铁马之声,实有移星换斗之能,丽姬你说这样的人可怕吗。” 丽姬点头道:“可怕,但世上这样人的应该也不多吧。” 公孙羽笑了笑,努了努嘴:“喏,这里不就正好有一个吗。” 丽姬好奇的看去,就见庄渊正伸筷子夹鹿肉吃,一脸品尝美食的愉悦感。 “他?”丽姬有些不能理解,“这位庄师兄看年纪应该与我差不多,大家似乎都很敬重他,连魏王都要听他的话,应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但……他真的是爷爷您说的那种人吗?” 公孙羽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含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丽姬见自己爷爷卖关子,不由嘴巴一瘪,但现在是在宴席上,她又不好撒娇去缠公孙羽,只能先將这件事压下。 隨后,丽姬主动问道:“爷爷,那另外两位师兄呢,他们又是什么样的人?” 公孙羽评价道:“那个叫盖聂的,外示和柔,內怀贞刚,抱仁慕圣,应是常怀舜禹之志……” 丽姬一听,顿时细声惊呼:“这位盖聂师兄竟然如此志向远大?真看不出来。” 却不料公孙羽隨即就嘆息道:“可惜,终归只是林下君子,竹间丈夫,行止合於巽卦,进退囿於蒹葭,虽存济世之心,终难负千钧之鼎,纵有补天之才,终非擎天之柱啊。” “啊……”丽姬一愣,没想到还有这种反转。 “至於那个叫卫庄的孩子,则与盖聂相反,外示刚猛,矜高自许,虽知巽以行权,然行商君之霸道,纵晓柔克之理,终难屈项上傲骨……” 这一次丽姬则是点头认可,她即便是看外貌,都能看出这位卫庄师兄是个很高傲的人。 “其人鹰扬虎视,胆烈过賁育;剑鸣弓张,气魄压孙吴;然观其治术,犹使兕甲临桑梓,虎賁牧牛羊,虽能定疆场烽燧,然乏周公吐哺之德;可破十万狼烟,终昧管仲轨里之谋。” 丽姬仔细听完,恍然大悟道:“爷爷,听你这么一说,盖聂师兄和卫庄师兄好像正好互为补助誒。” 对此公孙羽頷首抚须道:“此二人若能联合,天下鲜少有敌手也。” 荆軻一边喝酒也一边在听,说实话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什么权谋才华,尧舜管仲的还不如酒有意思。 相比於这些东西,他倒是对另一件事很感兴趣。 “师父,那三位师兄,他们的剑术谁最厉害啊?” 对於荆軻会问这个,公孙羽也不意外,自己这个弟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学剑方面天赋尚可,但什么谋略兵法,那是几乎一窍不通。 “若是只论剑术高低,三人中应是盖聂最强,卫庄次之,庄渊倒是最弱。” 荆軻眼睛一下亮了,看向盖聂的目光开始变得火热。 盖聂正在静坐,结果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盯著自己,而且许久未离,於是好奇的转头看去。 这不是公孙师叔的弟子荆軻吗? 也不清楚什么情况,盖聂只能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一下招呼。 却不料这一下让荆軻胆子大了,他直接拎著酒壶衝到了盖聂身边,兴奋道:“盖聂师兄,我听师父说你的剑术最强,不知道能不能指点我一下?” “嗯?”盖聂明显没料到荆軻会突然跟他说这个。 而卫庄乜了一眼荆軻,哼了一下,显然很不爽对方说盖聂最强这句话。 盖聂见荆軻眼中战意跃跃欲试,知道对方不是开玩笑,於是道:“此刻不合时宜,荆軻师弟若是想要交流,可择改日。” “哎呀,別改日了,要不我们出去比?不打扰他们这些人。” “这……” 就在盖聂犹豫时,庄渊忽然回过头,笑道:“想要比试?何必出去,就在这里比岂不是更好?” “小渊,这是否不妥?” “哎呀,没什么不妥,反正也是喝酒,不如师兄你跟荆軻交流一下,正好公孙师叔也在,或可当场指点一二哦。” 庄渊对盖聂眨了一下眼,然后举起酒杯,对公孙羽道:“师叔,您觉得如何?” “老夫自无不可。”公孙羽道。 盖聂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公孙羽也是修习的纵剑术,如今对方的指点对他来说,还是非常宝贵的。 公孙焦自然不会反对,眾人也是满心期待。 得到许可,盖聂拿剑和荆軻步入场中,为了防止破坏场地,伤到宾客,两人都不能施展剑气,只能单纯比拼剑术技巧。 “荆軻师弟,请多指教。” “哪里哪里,一会还请盖聂师兄不要手下留情!” 盖聂点头,五指虚张放於剑柄之上,做出了隨时拔剑出鞘的姿態。 而荆軻也没有废话,直接抽出长剑,调整身形脚步,內力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第24章 盖聂VS荆軻 “爷爷,两位师兄谁能贏啊?” 丽姬有些好奇,她跟荆軻是师兄妹,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对於自己师兄剑术实力很是信任。 但对方也是跟爷爷一样的鬼谷传人,剑术修为必定也不弱,一时难以预测。 “你马上就知道了。” 突然,荆軻率先动了,长剑在空气中轻鸣,倏忽间竟然刺出了七道剑影。 盖聂眸光一动,鞘中隱隱龙吟轻啸,剑意引动八方气流,在顷刻间积蓄完剑势。 拔剑的瞬间,剑势如洪流,將荆軻的剑影冲溃,一道寒光直奔咽喉而去。 好快! 只一剑,荆軻的头皮就麻了起来,他有预料过盖聂的剑术很强,但只有真正出手对面的时候,才能深刻体会到这个『强』的实感。 荆軻后退两步,长剑回引,拨开了这一剑,隨后黏贴而上,直削盖聂的手腕。 谁知盖聂忽然撩腕上顶,贴身靠近之后,用剑柄尾端一下砸在了荆軻的脑门上。 “哎哟喂!” 所幸盖聂没下重手,荆軻额头只是有点泛红,但疼也是真的。 鲁仲连等人不由惊呼,刚才那一下实在太快,而且太过精妙了,盖聂的剑招简直行云流水,无论荆軻怎么出击,前招后式之间衔接毫无断连。 观其剑术,只有两个字——优雅! 庄渊微微摇晃青铜酒杯,嘴角流露浅笑,对此情形丝毫不觉意外。 纵剑攻於势,横剑攻於技,很多时候因为盖聂的优雅,让人误以为纵剑才是技巧流,但其实不是。 因此有人就会认为,盖聂跟卫庄之间学错了,两人学的应该互换才对。 庄渊此前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隨著学习深入,他才发现师父鬼谷子並没有教错。 只是【势】这种东西是无形的,而盖聂又比较內敛,大家看不见,才会觉得盖聂没有什么气势,实则恰恰相反。 盖聂才是那个最强势的人,相反卫庄看著高冷,但其实很多人是敢去调侃,甚至撩拨两下的。 所以盖聂势强,而卫庄形猛,两人合体是又强又猛,因此並没有学错,鬼谷子也没有教错。 荆軻揉著额头,看著盖聂持剑而立,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眼中满是兴奋之色。 “盖聂师兄果然很强,接下来可要小心了。” 语毕,荆軻如离弦之箭,反手一记上撩,趁著盖聂躲避之际,剑锋骤然一转,抹向了脖颈。 这一剑很快很疾,但依旧被盖聂利用身法躲开,即便剑刃从喉前抹过,也不见丝毫慌乱。 荆軻的剑法好像挥毫泼墨,勾抹撩点刺,似龙形草书,连绵不绝杀机凌然。 而盖聂则时拦时架,抽空冷不丁一剑刺出,专挑空挡之隙。 两人的剑法对决,看的眾人是目不转睛,连酒都忘记喝了。 一直比斗到第十三个回合,荆軻忽然躥向一旁,低身横斩而来,如拨草寻蛇直奔肋间而去。 盖聂眼神一凝,手腕微动,剑身倒映厅中烛光,光如残虹遮抹了荆軻的双眼,令其视线一下受到了干扰。 不好! 荆軻心中大惊,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定是对方的杀招。 第一时间,荆軻剎住脚步,耳觉放大,仔细捕捉任何可能存在的声音。 飞剑如白虹,割开了席间的光影。 荆軻听到了剑的声音,他毫不迟疑,一剑朝前方刺去。 这一剑很果决,並非奔著剑而去,而是奔著人而去。 这是捨生忘死的一剑。 盖聂见荆軻居然选择跟自己『搏命』,立马鬆开了手中的剑,然后闪身从侧面掠过。 在飞剑即將刺中荆軻的喉咙时,盖聂迅速探出左手,將剑柄抓住,两人正好形成错位。 电光火石之间,比斗落下了帷幕。 盖聂左手握剑抵住了荆軻的喉咙,而荆軻的剑却刺空了,胜负已分。 满堂宾客,无一人出声,皆瞠目结舌如丟神志。 “承让。” 盖聂一脸平静的收剑入鞘,仿佛刚才只是閒暇散了一下步。 荆軻从愣怔中回过神,倒也坦然,挠了挠头道:“厉害,盖聂师兄的剑术果然非常厉害,我还差的太远了。” 盖聂道:“荆軻师弟的剑术已经炉火纯青,刚才我也只是侥倖而已,若是你的剑再快一点,输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真的吗?” “嗯。”盖聂给予了肯定。 “好!”公孙焦鼓掌喝彩,“两位的比试真是精彩,看得人实在过癮,以你们的剑术水平,將来定能名动一方!” “不敢。”盖聂谦虚道。 公孙焦看向旁边的公孙羽,笑道:“兄长点评一下?” 公孙羽看著场上两人,抚须道:“荆軻你的问题,为师已经说过多次了,出剑太急,杀意太重,一旦遇到高手,很容易便能勘破你的招数,你需要让自己更冷静。” 荆軻嘿嘿一笑,挠著头道:“师父,我知道了。” “嗯,至於盖聂的话……”公孙羽沉吟了稍许,“你的剑术老夫已经没有什么能指点的了,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就是找到自己的路以及心中的理想,並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只要你对自身的理想越坚定,你的剑意就越纯粹,越强大,直到没有人可以撼动,你就无坚不摧,所向无敌了。” “心中的理想……”盖聂心中默念,若有所思,抱拳道:“多谢师叔指点。” 公孙羽点评完后,席间立马响起热烈的掌声。 盖聂转身下场,却不料荆軻竟然屁顛顛的跟了上来,开始跟他討教剑术上的问题。 坐在主位的公孙焦,目光隱晦的瞥了瞥庄渊,又往丽姬那边看去,心中泛起了一些想法。 “兄长,你这次千里迢迢过来,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你的弟子荆軻已经展露了自己非凡的剑术,不如让丽姬丫头也露一手?” 公孙羽转头看了一眼公孙焦,似笑非笑道:“贤弟,丽姬可是老夫孙女,你这么做不好吧?” 对於自己孙女丽姬的容貌,公孙羽心知肚明,但他其实一直都不为此感到高兴。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女人美丽的容貌並不是好事,反而是灾祸的根源。 甚至不止女人,男人也是如此,一旦过於美丽,谁的屁股都保不住。 搅屎棍这种东西,也是源远流长了…… 而丽姬出身在卫国,一个弱小的国家,將来的命运会如何,谁又能清楚呢?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恐怕会如这世上千千万万人一样,沦为悲剧收场。 这也是公孙羽一直担忧的事,但无可奈何,毕竟连卫国的命运都不能保证,更何况个人的命运,实在太过渺小了。 公孙焦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也不意外,反而笑道:“兄长啊,我也是一片好心,你也明白,世上所有的东西,財富、权力、美貌甚至生命,都需要力量守护。” “力量弱的人,破財、丧权、失身丧命,但力量强的人,財色权力可以兼得。” “因此,择其善者而从之,依附於力量强大且贤良的人,即便自身弱小,也可以保命安身,乱世之中还有什么比得过这个呢?” “岂不闻,柔草必偃烈风,弱羽当棲高梧,藤附松柏得蔽霜雪,鸟附凤翼可越崤函;故圣人观阴阳而择明主,察善恶而隨龙蛇——纵有孤竹之节,不若从尧趋舜步啊。” 公孙羽闻言不语,他岂能不知这些道理,只是一时有些犹豫罢了。 第25章 丽姬舞剑 见公孙羽不言,公孙焦以为对方不想答应。 其实公孙焦想要撮合丽姬和庄渊,除了利益也有真的对这个侄孙女的未来考虑。 丽姬的容貌之美,他又怎么不知道是一把利刃,可以杀人更可以伤己。 这样的美貌是需要力量守护的,而在公孙焦看来,庄渊显然是具备这样的力量。 无论从家世、才学、相貌来论,庄渊绝对都是最顶尖的那一批。 而且对方能当朝骂死姚贾,不惧段干崇,又能与魏王相谈甚欢,对其青睞有加,这足以说明对方是个能刚能柔,曲直有度的人。 这样的人谁会看不上呢? 公孙焦想要开口再劝,但转念一想,自己的口才並不好,而对方好歹师出鬼谷,自己一味的这么去劝,恐怕会適得其反。 一个人或许才能不足,但只要有自知之明,那么就可算是一个聪明人。 略微思索之后,公孙焦觉得,与其自己吧啦吧啦的说,不如创造机会,让庄渊展现自己。 只要庄渊的表现能够引起丽姬的兴趣,那么公孙羽这边就根本不足为虑了。 公孙焦眼光一闪,笑呵呵对公孙羽道:“算了算了,我也不为难兄长,此事毕竟需要好好考量。” 公孙羽正在暗自合计呢,结果听到这么一句,不由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兄长这话说的,合著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少废话,老夫现在还不清楚庄渊以后要在哪国立足,你所思的事,还是先免了吧。” 公孙焦一愣:“敢情兄长刚才是在考虑这个?” “不然呢?”公孙羽喝了口酒,“你以为老夫不明白你刚才说的那些道理?哼。” 公孙焦不解了,说道:“庄先生既然来了魏国,那以后自然是在我魏国立足啊,他总不能去秦国吧!” “那可说不准,”公孙羽意味深长道:“万一他以后真的去了秦国呢?” 公孙焦沉默半晌,隨后一嘆:“如果是真的,我倒是更想撮合此事了,庄先生入秦,以他的才华加上秦国的兵锋,六国有谁能挡?” “將来若是庄先生真的仕秦,从敌对的角度,將会是一个极其强大的敌人,六国的生死恐怕都將难以预料,我们这些老傢伙到时死则死矣,可后人又何至於此呢?” 公孙羽没回答,他所拧巴的就在这里,他真的害怕有一天,庄渊会成为卫国的敌人。 可……公孙焦说的也没错,他们这些老傢伙將来哪一天以身殉国,死就死了,又何必非得拉著后人一起送死呢? 那么,要不要尝试赌一把…… 公孙羽目光扫向荆軻,见其正拽著盖聂问东问西,心中不由一嘆: “游侠之气,於天下而言,难成大事。” 再看庄渊,正在与旁桌之人交谈,从对方眼神中透露出的崇拜,就知道这小子能耐如何。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沉思少许,公孙羽转过头,对丽姬道:“难得今日聚集这么贤才,你师兄已经展现过自己了,你也上去让大家见识一下我公孙家的剑法吧。” “好的爷爷。” 丽姬不疑有他,起身將腰间的玉质配饰取下,又將头上几根犀角簪子摘下,用丝带束住紫色发尾,以防一会儿活动不便。 公孙焦愣住了,有些惊疑看著公孙羽,“兄长你这是……” 公孙羽端起酒杯,双目微闔,“机会难得,稍纵即逝。既然上天让老夫这一次来魏遇见这三人,说不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何不赌上一把,听天由命呢。” 公孙焦点头:“理当如此。” 自己这位兄长能答应,实在再好不过,也省了他去费太多心思。 见丽姬手中无剑,公孙焦一挥手,让人捧出了一个雕鏤著精美纹的剑匣。 正在各自閒谈的眾人目光一下投聚过来,公孙焦则对丽姬道:“这把剑乃是我府上藏品,剑身细长,银光如雪,正好借与你用。” 丽姬乖巧行了一礼谢过,打开剑匣,果然看到一把造型精美的宝剑。 公孙焦拍了拍手,对眾人大笑道:“哈哈哈,丽姬丫头要展示公孙家的剑术,诸位今夜可有眼福了!” 一听这话,席间宾客立马欢呼起来,谁人不喜欢看美人舞剑呢? 庄渊也停下了交流,转头看向朝著场中而去的丽姬,见其手持宝剑,又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丽姬步入场中,一眾宾客瞬间安静下来,准备静静欣赏。 乐师鼓瑟击缶,朱漆柱子上铜灯辉煌,照映得丽人身影婀娜,面如芙蓉。 忽的丽姬抬腕举剑,轻踏在氍毹之上,开始演练公孙家的剑术。 烛龙衔光,椒兰吐麝。 只见伊人起剑,身姿轻灵,如神女欲乘风御气而飞天。 一袭红衣裹著曼妙腰肢,似金乌醉酒,凤凰舞焰,顾盼间霜星荧动,剑走游龙时,剪碎烛光好似凋零的秋叶。 席间诸多宾客,一时间捧著酒杯,浑然忘我,不知身在何处,眼中只有那一抹丽影。 有顷,丽姬舞剑完毕,衣裙收罢,束起的青丝静止附垂在腰后。 “献丑了。” 此时眾人才回过神,席间掌声雷动,所有人都毫不吝嗇夸讚吹捧之词,个个发自肺腑。 公孙焦眉开眼笑,望向了庄渊,道:“庄先生,刚才丽姬的剑术,你觉得如何啊?” 庄渊嘆道:“我刚才就不该看的……” 眾人闻言皆惊,公孙焦疑惑道:“为何,莫非是丽姬的剑术入不得先生眼?” 回到座位上的丽姬也投来了目光,她虽然知道自己的剑术比不上师兄荆軻,也不如庄渊鬼谷三人。 可再怎么样,她也是自幼学剑,不至於还入不了眼吧? 庄渊摇了摇头,说道:“今日观丽姬姑娘舞剑,这日后其他人的剑术,恐怕是难以入眼了,自此人生少一大乐趣,实在悔之!” 公孙焦和眾宾客先是安静了一瞬,隨后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庄先生所言有理!” “我也有些后悔了,看完丽姬姑娘的剑舞后,府上舞姬皆不堪入目也!” “唉,谁说不是呢……” 丽姬也没想到庄渊原来是这个意思,这拐弯抹角的夸讚,让她一时有些羞赧,出声柔柔道:“庄先生过奖了。” 公孙焦瞥了瞥两人,心知时机差不多了,於是对眾人道: “诸位,今晚比斗舞剑看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接下来玩点高雅的如何?” 鲁仲连立马捧哏:“不知上將军想玩什么高雅的?” “哈哈哈,在场的都是有大才之人,不如就以方才我这侄孙女的剑舞为题,大家各出一篇佳作,若是有写不出的,就罚酒三杯!” 鲁仲连惊讶道:“当场作诗?这难度可不小哇!” “难度是不小,不过我已经决定,用府上一件至宝作为奖励,只要谁能脱颖而出,我就將这件宝贝送他!” “敢问上將军,不知是何宝物?”有人起身问道。 公孙焦说道:“此物乃是一件乐器,名曰『太虚遗音』,是我偶然收得一把名簫,绝对价值连城。” 太虚遗音?簫? 大家明显有些失望,虽然身为贵族,礼乐诗书基本都学过,但除非真的爱好,否则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会去搞什么乐器。 哪怕公孙焦拿出一把琴来,他们的兴趣可能都还大一些。 第26章 盖聂和卫庄作诗 眾人神色,公孙焦尽收眼底。 不过他也不急,反而召来家僕嘱咐了几句,很快一个精美的长盒就被捧了出来。 “各位,这就是那太虚遗音,大家看看能入眼否?” 公孙焦拿起盒子將其打开展露在所有人面前,而当大家看到盒子的东西后,皆忍不住惊呼。 只见盒子中放著一支簫,通体由半透明冻玉製成,內含银沙星点,阴刻二十八宿星图,简直不像人间之物,而是仙人神器遗落到了凡间。 之前的失望情绪一下就被大家拋到九霄云外了。 我也可以爱乐器!我也可以爱吹簫啊! 如此宝物即便不用,收藏起来也绝对不亏,如公孙焦所言,確实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见大家的兴致高涨起来,公孙焦將太虚遗音收起,放在案上,笑道:“大家既然已经看到宝贝了,接下来就看各位的才学囉。” “为了公平,大家作诗的顺序就由抽籤决定,抽中几便是第几个,全凭运气。” 鲁仲连大笑道:“好,我先来!” 眾人依次上前抽籤,庄渊和盖聂他们自然也没有扫兴。 毕竟办宴会就是这样,大家吃吃喝喝,听曲儿赏舞,然后就是玩各种小游戏增加趣味。 庄渊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签子,上面写著数字【拾柒】,这算是比较靠后了。 盖聂和卫庄两个,分別是【玖】和【拾贰】。 公孙焦拿著一个沙漏放在桌上,等沙漏流完,游戏就正式敲磬开始。 庄渊估算了一下,那沙漏大概也就五分钟左右,也就是说第一个人只有五分钟时间思考,如果到时候作不出诗来,就得判输罚酒。 抽到数字一的叫安豹,年纪三十来岁,是个小贵族,任职郡尉。 很显然,这安豹一看就是偏武夫的人,五分钟过去,他抓耳挠腮最后磬一开敲,立马就摇头认输,罚酒三杯。 如果按照这种速度,其实相当的快。 好在第二个人是一名爵大夫,算是有些水平,做了一首魏风的诗歌,但时间太短,水平並不算高。 但这已经很厉害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曹植李太白,能够斗酒诗百篇。 不一会就轮到了荆軻,他排在第六位,但显然他不会作诗,所以一到他就认输,哐哐喝了三大杯酒。 气氛逐渐又火热起来,大家要么起鬨那些作不出诗的,要么就是对作出的诗品头论足。 很快,就轮到盖聂了,所有人都准备看看,这位剑术高超的鬼谷弟子,文采方面如何。 盖聂起身而立,將刚才已经想好的诗念诵出来:“皎皎公孙,朱裳飞缨;霜刃裂月,流风凝冰;左掣惊蛟,右斩苍星;电扫云裂,霆收龙冥;止戈负仞,万籟俱喑。” “好!” 眾人掌声如雷,盖聂的这首诗,可以说比前面所有人加起来的还要好。 大家不由在心里感慨,不愧是鬼谷出来的弟子,武功文采都是一流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这也是为何鬼谷弟子行走天下,基本上都会受到各国礼遇的原因。 不过这样一来,盖聂后面的人基本都放弃了,他们就算已经有了腹稿,也不好意思再念出来。 过了两三轮酒,便到了卫庄。 卫庄端著酒杯,声音清冽沉稳,念道:“顾我瑶席,龙渊乍破;有赫公孙,决天河兮,撼星闕兮;颯兮璨兮,曜兮灼兮;有赫公孙,终不可忘兮!” “顾我琼筵,鮫珠迸辉;有赫公孙,玄蛟缠臂,火凤衔絛;颯兮璨兮,曜兮灼兮;有赫公孙,终不可忘兮!” “顾我华殿,玉山將摧;有赫公孙,斫泰山以崩雪,裂银汉以墮霜;纵为雷敛为雾,猗迴风兮!万象吞吐兮,慑万灵!” 鲁仲连听得眼睛一亮,说道:“好诗!气魄十足!” 而丽姬则脸蛋微红,她觉得卫庄形容的太夸张,有些不好意思。 一眾宾客这个时候已经不起鬨了,个个摇头感嘆,隨著盖聂和卫庄这两首诗一出,他们好像不用玩了。 不是,这鬼谷弟子难道就没有短板吗? 真六边形战士啊! 卫庄见自己的诗让眾人垂头低嘆,不由得意嘴角微翘,坐下后看向旁边的盖聂,问道:“师哥,你觉得我这首诗如何?” 盖聂很给面子,赞道:“小庄,你的文才在我之上,这首诗很优秀。” “哼~”卫庄很高兴,仰头將杯中酒喝完。 荆軻在旁边左盯右瞅,然后抓著头髮道:“我靠,你们鬼谷弟子是不是人啊,剑术好也就算了,还会作诗?!” 卫庄淡淡道:“大惊小怪,不过都是些基础的学问罢了。” “这是基础的学问吗?”荆軻难以置信看向盖聂。 盖聂点头:“我们鬼谷並不以诗文为重,只是启蒙时学了一些。” 荆軻眼角抽搐了几下,然后往后一躺,倒在地上开始怀疑人生。 拿这种级別的学问搞启蒙,鬼谷一派不是人啊…… 果不其然,自盖聂和卫庄之后,大家都不敢再出言作诗了。 因为他们无论怎么作,也比不过盖聂二人,水平差的太远,拿出来恐怕貽笑大方。 因此自卫庄之后的人都自觉罚酒,气氛虽然没先前那般热烈了,但由於还有一个庄渊未曾出手,大家很期待,不知道他会拿出何等诗作出来。 虽然大家写诗的水平不太行,但鑑赏的水平还是有的,盖聂和卫庄的诗在他们看来已经很优秀了,想要超越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只是这次的游戏,没想到最后,竟然沦为了鬼谷三杰之间的互相比较。 由於没人再作诗,因此很快就轮到了庄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期待著他的佳作出现。 没有人怀疑庄渊的文采,毕竟能写出《抗秦策》的人,肚子里岂会没有墨水? 庄渊从席位上起身,左手握著酒杯,踱步来到了场中。 眾人好奇注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环顾四周,庄渊忽然一指一面屏风,喊道:“把那屏风抬过来,再给我拿笔墨来!” 侍女们连忙行动,將一面错金山水屏风搬来,同时奉上了笔墨。 大家见此已经明白过来,庄渊是准备將自己的诗作写出来了。 公孙焦眼睛一亮,如果庄渊將来成名,那么今天留下的墨宝,到时候肯定价值不菲。 第27章 庄渊赋文 庄渊提笔沾墨,走到错金山水屏风前。 先是喝了一口酒,隨后立马下笔,在屏风上笔走龙蛇书写起来。 所有人全部从席上起身,垫脚翘首看向屏风上的字—— 《丽姬赋》: 【魏王圉三十八年春,蕙风拂槛,星斗垂檐。上將军公孙焦宴宾客於大梁彤庭,余適逢其会;见卫女公孙氏持剑而舞,其姿若姑射神人驭气凌虚,其神如閬苑琼枝承露凝光;余观剑影徊风,忽觉墨池沸血,遂援笔写心,摹造化雕华之態,作此丽人长赋。】 赋? 庄先生居然要写一篇赋文?! 眾人惊骇。 这么短的时间內,能作出一首诗就已经不易,更別说要写一首赋了,那简直难如登天。 都不说这首赋如何,只要庄渊能从头到尾写出来,其才华都足以震惊世人。 就连盖聂和卫庄都很诧异,虽然他们师兄一直在一起,但平常三人间都不会搞这种风雪月的东西。 因此,即便两人知道小师弟才华不俗,但也没料到能厉害到此等地步。 庄渊全神贯注,写了开头的序之后,接下来才是正文—— 【若夫璇台接斗,飞甍衔紫微之辉;瑶阶叠玉,砌石生春水之烟。椒壁缀隋侯之珠,兰灯吐火齐之焰。忽闻佩环清越,似泗滨浮磬击霜;俄见綺帷轻颺,如洞庭波碎青天。但见:巫云鬟委委衔月,洛浦裾飘飘御风。眉蹙岱宗含远黛,眸横瀟湘凝寒雾。絳唇未启,已夺驪山烽燧之色;素手方舒,先摄瑶台閬风之清。】 嘶——眾人屏息,鸦雀无声。 丽姬本来因为有些害羞,因此没敢怎么去看,但见眾人都是一副出神怔怔的样子,就连爷爷公孙羽也是如此,不由心中惊奇。 於是,她也歪斜著身子,侧目眺望过去。 而这一下,就將她的心神全部吸引住了,沉迷於其中的笔墨之香色,赋文駢儷之华美。 【於是解琼琚,褪犀簪,轻启龙纹檀匣,徐引秋水青锋。初时剑凝太虚,若玄圭沉河汉;俄而锋转游光,似白虹射崆峒。左扬则万萼纷落,恍见徐夫人淬剑於易水寒潭;右拂则千霰迴旋,恰值江娥鼓瑟於苍梧暮雨……】 【满堂宾客,目眩神摇。观其扬袂处,五岳云颓;转腕时,巫峰雪漾。昔者防风献白茅,未见其仪;大禹会涂山,难匹此华。欲效鲁连赠白璧,恐瀆姑射冰姿;思仿晏婴辞女乐,惧褻汉皋游女;唯將肺腑托青简,暗寄幽怀入丹青。】 一眾宾客看到后面,顿时发出意味深长的轻笑。 而丽姬也是双颊飞红,如同醉酒,一双眸子欲羞还嗔,只可惜无人欣赏。 大家已经全然被那屏风上的赋文吸引住了。 【遂作赋云:昔有湛卢截云之刃,今见卫姝裁霞之锋。刚能劈开苍梧雾,柔可綰住赤霄虹。动如羲和驭日驰天衢,静若常仪抱月棲瑶宫。愿借蓐收司秋手,斫北斗为卿缀步摇;乞得句芒掌春令,折若木替汝簪鬢鸿。】 【赋成掷笔,但见烛精吐焰,似有剑气迴环;墨香氤氳,恍闻佩玉叮咚。丽姬敛剑凝立,星眸微转,春葱轻叩霜甌。莞尔一笑,满堂琼卮皆忘倾。余心摇摇,若悬旌而无所终……】 “呀!”丽姬羞的素手遮面,玉面红如丹霞。 公孙焦已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想要办的事,估计费不著什么工夫了。 就凭庄渊这文采,天下间哪家的女子能够扛得住? 还余心摇摇……胆大啊,真是胆大啊! 最后一笔落下,庄渊將笔一掷,饮尽最后半杯酒水,然后抱拳一笑:“诸位,献丑了。” 哗! 见庄渊终於写完,眾人一下涌了上来,在屏风前驻足仔细品鑑起来。 庄渊微微一笑,抽身离开,来到了丽姬面前,俯下问道:“丽姬师妹,不知师兄这首赋文你可还喜欢?” 丽姬此刻也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怎地,只觉脸颊烧火,心跳如雷,慌道:“师兄文采斐然,这首赋文……自是写的极好。” 庄渊摇头:“赋文虽好,但若是不能討师妹欢心,便是一文不值。” “哪里会一文不值,师兄这首赋文我……我自然是喜欢的。”丽姬说完感觉脸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哈哈,喜欢就好。” 庄渊见丽姬面红耳赤,十分明艷,不由往其案几前一坐,倚著身子將手中空杯递过去,眉眼含笑道: “既然师妹喜欢,那师兄可就厚顏跟你討一杯酒喝,就当是酬劳如何?” 丽姬羞涩难语,捧起桌上酒壶,亲手给庄渊倒酒。 庄渊先是嗅了嗅酒香,隨后一饮而尽,“咂!好酒啊,这酒真是香气沁人,回甘悠长,师妹的这壶酒,还真是与旁人不同哩!” 见丽姬含羞低头不语,身子也紧张的绷著,庄渊轻笑一声,没再撩拨这个才十八的少女。 他起身给丽姬行了一礼,然后便踩著步子回到了座位上。 在这期间,公孙焦等人是没一个来打扰的,个个站在屏风前赏赋,好像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待庄渊离开之后,丽姬顿时暗鬆了口气,身子也鬆软下来。 只是脸上的红霞一时未曾消去,脑子里也多了些思绪,乱糟糟的,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 丽姬发现,自己似乎没之前那么平静了,总是有点忍不住想要去看看某人慾望。 这时,大家似乎也欣赏完毕了,鲁仲连嘆息道:“我看接下来也不用比了,庄先生这首赋一出,输贏已定啊!” “唉,谁说不是呢……” “不愧是庄先生,这文采天下间能与其比肩的,恐怕也没有几人了。” “这首《丽姬赋》早晚会名动各国,丽姬姑娘恐怕要成为天下间最有名的美人囉!” 公孙羽的心情就有点复杂了,今天在场这么多宾客,这首《丽姬赋》一定会被传出去。 別看现在是个车马慢的时代,但不出一个月,定然会传遍各国。 到时候自己这个孙女,自然会被各国权贵,甚至贩夫走卒知晓,那个时候会引来多少好奇,多少覬覦,那就未可知了。 想到这里,公孙羽白须微抖,他都有些后悔刚才做出的决定了。 第28章 玄翦报仇,如获新生 上將军府外。 此刻已经深夜,宴会已散,星月正明。 宾客们都陆陆续续走了,今晚的酒宴大家都很满足,玩的非常尽兴。 庄渊也跟公孙焦他们告辞,由卫庄和盖聂搀扶著,摇摇晃晃上了马车往府邸回去。 躺在铺著软毯的车內,將装有太虚遗音的盒子放好,庄渊喷吐酒气,整个身子散软下来。 今日他算是喝酒喝了个饱,从早喝到了晚,人都快喝蒙圈了。 “小渊,酒虽好,但过量伤身。”盖聂关心道。 “啊哈!”庄渊笑了一下,“大师兄放心,这不是咱们刚到大梁立足么,以后肯定不会这么喝了。” 卫庄道:“没想到,这一次赴宴竟然会遇见师叔,算上他,这座大梁城內足足有四名鬼谷传人,真是有意思。” “机缘巧合吧。”盖聂说。 庄渊用手搓了搓脸,说道:“行了,我们这第一步总算是完成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盖聂端坐在车內,问道:“小渊,你对这个计划有多少把握?” 庄渊咧嘴一笑,竖起两根手指。 “两成?!”盖聂和卫庄大惊。 庄渊道:“两成已经不错了,还得看后面各种因素呢,如果顺利的话,成功应该有六成。” 卫庄皱眉说:“可两成的概率还是太低了,师弟你这是在赌。” “师兄,本来就是在赌啊。”庄渊摊了摊手,“不用太在意输贏,我们这次下山就是一次实践,输了大不了回去被师父骂一顿,成功了那自然是可以吹牛皮了。” 盖聂犹豫了一下,说道:“小渊,其实我觉得师父未必想让我们闹这么大动静……” 庄渊一愣,思索了一番,说道:“不会吧,如果只是为了解决玄翦和魏庸之间的问题,派我们三个一起下山那也太大材小用了吧?我觉得师父就是想看看我们如今的能力,只是没有明说罢了。” 听到庄渊这话,盖聂也有些摸不准师父鬼谷子是不是真这么想的了。 卫庄淡淡道:“现在考虑这些已经没用了,棋局已开,落子无悔,我们能做的就是走下去,把这盘棋下好。” 他並不在意他们如今要做的事是不是师父的意思,反正他很喜欢庄渊的计划。 翌日,春光明媚。 大梁城最近的天气都很好,令人感到舒爽。 但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被阳光照射到,也不是什么地方都能享受春风的吹拂。 死牢—— 这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能进入这里的人,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就是犯了天大的罪过。 庄渊和玄翦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了甲字区第七號牢房前。 这里的牢房不是木头,而是石砖砌成的小房子,连牢门都用铁皮封著,看起来非常结实。 “两位大人,犯人就在里面。”守卫恭敬道。 庄渊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唯。”守卫將房间钥匙交付后,就转身离开了。 等到周围没人,庄渊將手里的钥匙丟给了玄翦,说道:“魏庸就在里面,答应你的事,我办到了,现在他任你处置。” 玄翦握紧钥匙,仇人就在眼前,他身上的杀意已经压制不住了。 “多谢公子,从今往后,在下任凭公子差遣!” 即便庄渊没有说,但玄翦知道对方帮了他多大的忙。 这里是魏国死牢,戒备森严,如果没有魏王的命令,外人是根本进不来的。 可以说他能亲手报仇,而不是让魏国的律法杀死魏庸,定然是庄渊在魏王那里討了额外的恩惠。 庄渊拍了拍玄翦的肩膀,“行了,你自己看著办,我在外面等你。” “是。” 庄渊没那个好奇心看玄翦復仇,一个魏庸罢了,死就死了,不过想必以玄翦的手段和恨意,对方死的绝不会痛快。 死牢里环境其实还行,没有预想中的恶臭,就是不见天日有些阴森森的。 大门处停著一辆马车,绣娘——也就是黑寡妇,正守候在车边等待。 庄渊掀开帘子上车,盖聂和卫庄两人都在。 “信陵君今天上朝了,”卫庄说道,“现在看来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魏王已经把魏武卒的兵权交给朱亥了。” 庄渊双手插在袖口里,笑道:“一会我们得去恭喜一下这位信陵君。” 盖聂和卫庄两个也有些期待,毕竟这可是与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春申君黄歇齐名的信陵君。 窃符救赵的故事,天下没有人不知道。 而且要论能力甚至品性,在四君子中,信陵君魏无忌也是佼佼者。 四人在车內閒聊,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玄翦便回来了,带著一身的血气。 庄渊没下车,掀开帘子看了他两眼,道:“解决了?” “嗯。”玄翦抬起头看著天空。 以前没报仇时,一直想著报仇,如今仇就这么报了,心里竟然骤然空了。 当仇恨消失后,心房空落落,余下的皆是寂寥孤独。 爱没了,恨也没了,爱恨皆隨著春风远去,无法再挽留捕捉。 庄渊看玄翦有些出神,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別发呆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儿子?地址在这上面,我就不陪你去了。” 玄翦听到这话,眼中恢復了些神采,他拿著纸,犹豫了一下道:“公子,要不……我晚点再去吧。” “还晚?”庄渊眼睛一瞪,“你特么丟下你崽子快三年了吧?你儿子都开始会说话了,你这个当爹的再不去,以后孩子都不认你!” “可,要是我离开了,谁给公子驾车?” “这不还有绣娘在嘛。”庄渊上下扫了他两眼,嫌弃道:“对了,跟你儿子见面前,先捯飭捯飭一下自己,一身血腥味別嚇坏孩子了,洗个澡修个鬍子,別邋里邋遢,哪里像个当爹的样子。” 玄翦有些尷尬,但心里却莫名暖和起来,像是阴暗的牢房中,终於再次照进了太阳。 “行了,”庄渊拍了拍车厢,“绣娘咱们走,咱们那位信陵君应该也到家了,我们去他家蹭个午饭!” 黑寡妇捂嘴一笑,上了车辕,暂时接过了玄翦车夫的职位,驾车缓缓离开了死牢。 玄翦注视著车輦离开,转过头看了一眼死牢的围墙。 高大的围墙让人难以翻越,就连阳光也无法照射到这片区域。 “公子……” 玄翦攥紧手里的纸,心中翻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以前他所遇到的人,无论是罗网还是魏庸,都只是把他当成一件杀人兵器,高高在上。 而庄渊对他的態度明显与二者不同,虽然依旧有身份的差別,但至少对方的眼神中,从未把他当成一件兵器,而是……人。 多可笑啊,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居然会將一个杀手当人? 他所生活的世界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可笑的事情! 玄翦笑了,他扶著剑,从围墙的阴影中走出,踏进了布满阳光的街道。 第29章 再见信陵君,谋定而动 轔轔—— 车轮碾过石板路,在公子府门前停下。 庄渊三人从车上下来,看见门口那熟悉的司閽,咧嘴一笑:“你们家主君回来了吗?有劳通报一声。” 司閽显然认识了庄渊,连忙上来迎接,“庄公子,主君说了,您要是来了直接进去就行,不用通报。” “哈哈哈,合该如此嘛!” 庄渊甩了一下袖子,背著手就往大门里面进。 刚进来,公子府的舍人就连忙过来接待,引著三人来到了一处雅室。 魏无忌已经在雅室內静坐等著了,惊鯢也在,正服侍著他喝药。 “魏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今日特来叨扰,还望勿怪!” 庄渊一边说著,一边带著盖聂和卫庄往里面进,一点也没有拘谨的样子。 魏无忌喝完药,对惊鯢点点头,隨后惊鯢便心领神会,端著药碗起身离开。 在经过庄渊三人的身边时,还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魏无忌喝了一口蜜水,冲淡嘴里的苦味,笑道:“早知道你会来,这二位想必就是另外两位鬼谷传人,盖聂和卫庄了吧。” 盖聂和卫庄上前见礼,而庄渊则直接在魏无忌面前坐下。 “怎么样,再次回到朝堂的感觉如何?” 魏无忌伸手示意盖聂和卫庄入座,闻言苦笑道:“不好,上朝前大王还特意让医官给我检查了身体,如今身体病弱,就连站也站不了多久了。” “魏王对你还挺关心。” “是啊……” 庄渊从案几上的果盘里拿了个橘子,还顺手给了盖聂和卫庄两个。 虽然现在是四月份,但贵族家里想要吃点反季节性的水果还是有办法的。 庄渊剥开橘子,塞了一瓣进嘴,说道:“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办到了,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 魏无忌笑了笑:“怎么,你这么著急跑来,莫非是怕我耍赖?” “那倒不是,你好歹也是堂堂信陵君,怎么可能会失信於人呢。” “咳咳……”魏无忌说道:“我自然不会失信於人,这不就在等你来嘛。” 庄渊道:“那太好了,我们就按照之前说好的,赵国那边你搞定,楚国这边我搞定,不过……义渠那边有把握吗?” 魏无忌喝了口水:“我的门客中有跟义渠关係不错的,他对那边的情况很清楚,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那很高了!”庄渊惊讶道。 魏无忌点头,隨后道:“不过这个计划虽然隱蔽性高,但风险同样高,如果你觉得不稳妥,也可以用先前之计。” 庄渊摇头:“算了,既然你在义渠那边有八成的把握,至少从胜率上来说,比第一套方案要好不少。” “唉……”魏无忌嘆了口气,“若是可以,我实在不想用风险如此之高的阴谋诡计,只可惜我现在已经没办法上战场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想要再行合纵之策也难度不小,几乎不可复製。” 庄渊倒是心態很好,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至少做了就比不做,成功了一半。” “那倒是。”魏无忌一笑,“话说回来,这么大的事,你不准备亲自入秦吗?” “这不是有我两位师兄嘛,”庄渊將剩下半个橘子塞进嘴里,“有他们在足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更何况大后方这里也得有人坐镇不是。” 魏无忌扫了盖聂和卫庄一眼,有两位鬼谷弟子来主持大局,倒確实是足够了。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两人的谋略如何,但从庄渊表现来看,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过…… “秦国局势复杂,若要安全行计,需各处下手,盖聂和卫庄两位兄弟即便才能不俗,恐怕也有些分身乏术。” “所以,我来找魏兄帮忙在大梁找一个人。” “谁?” “尉繚。” “是他!”魏无忌恍然,隨后眼中光芒一动,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尉繚的?” 庄渊神秘一笑:“这个是秘密,如果魏兄能够替我找来此人,我想秦国內部的事,或许又可以增添几分胜算了。” 魏无忌心中很好奇,但见庄渊没有回答的意思,便也没强行追问。 “尉繚此人颇有才学,非同常人,若是你想找他帮忙,他恐怕不会答应。” 尉繚乃是魏国大梁人,而大梁说大不大,但凡有点名头的,基本上互相都认识,至少都会知道。 而魏无忌又广交好友,自然不可能不认识,甚至他还和对方见过几次。 在魏无忌看来,庄渊若是想要让尉繚这个人过来帮忙,难度是非常大的,对方可不是那种容易被说动的人。 然而庄渊却没有嚇到,反而自信笑道:“世上之人,不好利者则好名,不好虚者则好实,投其所好,这世上无人不可动其心。” 魏无忌听到这番话,不由道:“庄兄弟这番话,倒是颇有法家风格。” “哈哈,诸子百家各有其利,各有其弊,各有其理,各有其缺,博採眾长后为己所用,方才是……” 庄渊停了下来,摆了摆手:“算了,我今天来也不是来讲学问的,魏兄若是不方便,也可將尉繚的住址给我,我亲自登门拜访就是,说不定还显得诚心一些。” “好。” 魏无忌答应下来,同时眼中精光闪烁。 从刚才庄渊的话和神情来看,对方似乎不仅仅只是谋略捭闔之术出眾,对於百家之学似乎也有一番见解…… 另外他也好奇,庄渊要用什么方法来说动尉繚。 尉繚这个人,极为聪明,而且相当沉稳,名利都不足以动摇他。 这一点魏无忌已经尝试过了,像是这种不为名利所动的人,一定有著更大的抱负。 而从古至今,但凡有大抱负的人,都是不会轻易受到外人影响的。 四人聊著乱秦计划的相关细节,主要是庄渊和魏无忌在说,盖聂和卫庄时不时插两句。 这么一聊就到了中午,庄渊三人自然而然在魏无忌府里蹭了顿饭。 期间,惊鯢又服侍魏无忌喝了一碗药,然后就离开了,让人丝毫看不出她是个罗网刺客。 “行了,既然敲定了,那我们就按照计划开始执行吧!” 庄渊起身抻了一下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临近傍晚了。 魏无忌也隨之起身,他已经好多年没跟人聊这么兴起了,一时间竟然恍惚有种回到年轻时的幻觉。 “我送送你们。” 庄渊打量他一眼,伸手拍了拍魏无忌肩膀,“算了吧,你身子现在虚著呢,好好保重,万一突然嘎了,我上哪儿再找这么一个优秀的伙伴?” “伙伴……”魏无忌呢喃一声,抬头道:“庄渊。” “嗯?” “如果我们早点遇见,说不定会成为最好的兄弟。” 庄渊轻笑一声,挑了挑眉毛道:“你这话说的,咱都合伙干这么大的事了,难道还不是推心置腹的兄弟吗?” 魏无忌愣了一下,隨后朗声大笑起来:“是啊,是兄弟……咳咳,能在人生最后的关头,结识你们,我魏无忌也算死而无憾了。” “別,你等我给你找到五十钱一斤的梅子再死不迟,別让我成为言而无信的小人啊!” “哈哈,依我看庄贤弟的这个『小人』之名,是跑不掉了。” 魏无忌对著庄渊眨了眨眼,两人莫名齐声大笑起来。 第30章 公孙羽来访,相府的密谋 黑寡妇驾车,回到了府上。 一回来就看到玄翦站在院子里,旁边还有荆軻和丽姬两人。 不过荆軻有些灰头土脸,看样子似乎刚刚被人揍过。 “公子,”玄翦走上来,“公孙先生来了,正在客室內。” 庄渊点头,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你家那小子呢?” 玄翦有些尷尬,回道:“他……还有些认生。” “哦,也是,小孩子嘛,你这段时间多去看看他,熟悉了就好,过两天我可能要让你出趟远门,到时候可就没时间了。” “出远门?”玄翦好奇。 “对,一会儿再跟你说。” 这时丽姬领著荆軻过来见礼,庄渊瞅著荆軻脸上的土灰,有些好奇:“荆軻师弟,你这脸上是……” 荆軻哈哈一笑,直言道:“我刚才跟玄翦大哥比试了一下,发现根本打不过,所以被揍了一顿,没事没事。” 呃……你小子真能挑对手。 “没事就好。”庄渊目光看向一旁嫻静的丽姬,笑道:“师妹,没想到我们今天又见面了。” 丽姬脸莫名开始发红,她总感觉面对庄渊很不自在,又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庄渊师兄……” 见小姑娘有些羞涩,庄渊莞尔,隨后道:“你们来了很久了吧,走,別让公孙师叔久等,我们进屋聊。” “嗯~” 一行人来到客室,就看到公孙羽坐在里面,正自顾自的煮茶喝。 庄渊三人上前问候,然后依次入座。 对於公孙羽今天会来,庄渊还真是没有料到,他有想过公孙羽会找自己,但没想到这么快。 “你这府邸不错,看来魏王很器重你。”公孙羽说道。 庄渊道:“哪里,师叔既然喜欢,不如就在我这住下如何?” “不了,”公孙羽摇头,“上將军府不错,而且我来魏国本就是寻亲访友,在那里方便些。” “也好。”庄渊没有强求。 公孙羽喝了口茶,问道:“刚才,你们可是去了信陵君府上?” “是。”庄渊没有隱瞒。 “可是为了秦国之事?” “没错。” 公孙羽頷首,说道:“其实老夫这次来,是想拜託你帮一个忙。” “师叔请说。”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荆軻和丽姬都已成人,但还未经世事,我想让他们跟在你身边一段时日,你若有需要人手的地方,儘管差遣他们。” 庄渊闻言,看了看盖聂和卫庄,三人都有些惊讶。 “师叔,我们要干的事,稍微有些风险……” 公孙羽抬手打断:“如果没有风险,老夫也不会让他们两个跟著你了,你不用担心,儘管吩咐他们就是,如果他们无法学著面对危险,就算今天无事,將来也不知会命丧何处。” “这个时代,生和死,没有人可以保证,君王將相皆如此,他们也不例外!” 见公孙羽不像是开玩笑,一脸的肃穆,荆軻和丽姬两个都不敢说话,庄渊就知道对方恐怕是认真的。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打不得骂不得的教育,这是虎狼的天下是战国! 別说武夫了,就算是文人士子,那也是能提剑砍人的。 庄渊见状只好答应下来,“那行,既然师叔都说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理当如此。”公孙羽满意的点头。 之后公孙羽又待了一会,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就起身离开了,將荆軻和丽姬两个留了下来,也没有吃个晚饭的意思。 他也没问庄渊的计划,並没有自持长辈身份来指指点点的打算。 原因很简单,第一是公孙羽知道事以密成的道理,第二是他相信庄渊的实力。 庄渊送走了公孙羽后,就给荆軻和丽姬安排了房间。 到了夜里吃过晚饭后,庄渊叫来了玄翦,跟他说了一些事…… 星如恆沙月似盘,鯨鯢游空漏夜澜。 如此灿烂的银汉星海,並无多少人欣赏,巍巍大梁也只有高官权贵之家,还亮著通明的灯火。 相府,一处室內。 几人围坐在桌前,火光在他们脸上挑弄著,明暗交替。 公子纶率先开口:“新消息,魏庸死了,在死牢里,听说是畏罪自杀。” “哼,什么自杀,不过是藉口罢了!”一个颧骨凸起的中年男人开口,“依我看,魏庸定然是被人弄死的。” “孙司徒所言有理。”另一名鬢髮如垂柳的官员说道,“就短短一天时间,莫名其妙死了,怎么可能。” 孙司徒道:“上大夫所言正是!” 相国段干崇睁开眼,淡淡道:“不管怎么样,姚贾和魏庸都已经死了,那个叫庄渊的,非同常人,一来魏国就闹出这么大的事……呵呵。” 公子纶道:“相国大人,这个庄渊在大王面前鼓弄唇舌,万一大王被其说动,对抗秦国,那到时候我大魏社稷就危在旦夕了!” “对!”孙司徒杀气腾腾道:“那鬼谷三人,居心叵测,我认为应该儘快剷除!” “那么,诸位有什么好办法吗。”段干崇目光扫视一圈问道。 上大夫令狐縗做了个手刀的动作,狠厉道:“依我看,不如简单一点,直接派人杀了他们。” 公子纶皱眉道:“这样是不是有些太明目张胆了?” “公子,当断则断啊!”令狐縗道:“那庄渊三人才刚来大梁,根基不稳,正是除掉他们的好时候,一旦拖久,到时候恐怕会更为被动。” 公子纶沉思,觉得令狐縗的话有些道理,“话虽如此,但那庄渊乃是鬼谷弟子,恐怕也有些实力,想要除掉他们,绝非一件易事啊!” 令狐縗阴惻惻道:“公子,我们可以借刀杀人啊……” “借刀杀人?”室內眾人纷纷投来目光。 令狐縗笑道:“我们只需要將庄渊的事,暗中告诉罗网,想办法鼓动罗网出手,只要罗网动手,到时候这口锅自然是罗网背,与我们可一点关係都没有。” 听完令狐縗的话,大家的眼睛都是一亮。 “这一招果然妙啊!”孙司徒拍掌道:“如此一来,我们可以置身事外,借罗网之手除掉庄渊三人,甚至是……那位信陵君吶!” 对於令狐縗的计划,大家纷纷表示认可。 但要执行,还需要一个人点头同意,因此几人看向了一直不怎么吭声的段干崇。 段干崇抬了一下眼皮,开口道:“与罗网合作倒是一个好方法,不过这里毕竟是大梁,它们力量恐怕稍显不足。” 公子纶问道:“那相国大人的意思是……” “再加上铁衣门吧,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也该派上点用场了。” 几人神色大喜。 “若是再加上铁衣门,此事必然万无一失了!” 第31章 尉繚与兵法 大梁城外,近郊一处山林。 这是一座不知名也不算起眼的小山,山上生长著一些竹子,环境倒算是清幽。 荆軻驾车沿著山道蜿蜒而上,不多时便在一处茅庐外停下。 “到了。” 帘子掀开,庄渊从车內下来,盖聂卫庄以及丽姬紧隨其后。 茅庐很简陋,也没有掛什么牌子,乍一看就是一间寻常人家的房子。 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里就是那尉繚的住所?”卫庄观察四周,“这地方看似寻常,但暗合阴阳八卦之理,上夺天光,下采地气,看来这个人確实有些本事。” 荆軻也瞅了瞅,但半天也没看出啥名堂。 庄渊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上前敲门,不一会一个僕从便从茅庐旁走出来。 “几位是?” 看著这位年纪颇大的僕从,庄渊笑道:“我们是信陵君的朋友,这次前来拜访你家主人,还请帮忙通报一声。” “信陵君?哦哦,你们稍等片刻。” 僕从转身进屋,没费多少时间,便见一名壮汉从屋內走出来。 此人已是中年,宽肩阔背,面蓄长髯,行走间如虎步山林,虽面色平静,却暗藏一股慑人的气息。 只一眼,盖聂和卫庄顿时神色一肃。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即便对方没有刻意泄露气势,但就是仿佛能观听到此人胸中风雷,滚滚而来时,给他们带来的压迫。 可荆軻和丽姬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们只觉得这个人很壮很高。 尉繚来到门口,目光迅速一扫,隨后落在了为首的庄渊身上。 “名动大梁的鬼谷传人,不曾想竟如此年轻。” 庄渊一笑,行礼道:“突然拜访,还请阁下不要见怪。” 尉繚没有什么表情,伸手道:“远来是客,请吧。” “多谢。” 从外面看,茅庐很是简陋,但进入屋內,却是另一番景象。 虽然並不奢华,但屋內摆放著很多书架,还有一些长短兵器以及弓箭等,甚至还有一幅舆图。 尉繚接待几人坐下,僕从端上了茶水。 “不知几位突然蒞临寒舍,所为何事啊?”尉繚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庄渊喝了口茶,直言道:“我等前来,是想请阁下出山,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 “入秦。” 尉繚平静的眸子里骤然亮起锋芒,“入秦?呵呵,抱歉,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我对这些游戏没有兴趣。” “阁下说的没错,但即便是游戏,也不会没有意义,一件事只要有意义,就可以去做。” “按照你所说,天下有意义的事数之不尽,我只是一凡夫俗子,恐怕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做一些我不感兴趣的事。” “不感兴趣的事当然可以不做,但若是这件事对阁下有利,又当如何呢?” “哦?”尉繚好奇道:“利在何处?” 庄渊没有立马开口,目光从一排排书架扫过,掠过竹简上掛著的牌子。 “我听说阁下擅长兵法,最近也在著书?” 尉繚不感到意外,这些事但凡有心打听,还是非常容易得知的。 “是。” “哎呀!”庄渊一拍手,笑呵呵道:“这可真是太巧了,在下也正好写了一部兵书,不知阁下可否指点一番?” “哦?”尉繚有些惊讶,“你也写了兵书?” 他是真有些惊讶,也有些怀疑,毕竟对方不过一少年,居然就开始写兵书了? 兵书这东西,可跟策文不一样,不是说写就能写好的。 尉繚虽然惊讶,但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意。 倒不是他轻慢庄渊,而是兵书这种东西,需要一个人要么有足够多的经验作为总结,要么有超凡的见解和思想。 一十八少年,即便天资不俗,这个年纪能灵活运用兵法已经是天才了。 著书? 不是尉繚看不起人,而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庄渊见尉繚不以为意的样子,微微一笑,从袖口里拿出了一份竹简放在了桌面上,推到了对方面前。 “这便是在下的拙作,还请阁下指点一二。” 尉繚扫了一眼,没说话,伸手將竹简拿起打开,然后便看到了开头的四个大字—— 《兵道玄微》 【卷一·庙算篇】 【兵戎之事,系社稷安危,决宗庙存废,为君为將者当慎思明辨。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七计,而索其情。】 【庙算三要:】 【一曰固本:国不富不可以兴兵,兵不强不可以摧敌。管仲通货积財,齐桓遂霸;商鞅立木建信,秦室乃强……】 【二曰度势:主孰有道?將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眾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 【三曰权衡:上观天时,中察人和,下量地利。天时不得有吉凶,地利不得有险易,人和不得有强弱……】 尉繚看到这里,不由微微頷首。 对方这兵书的开头,倒也没他想的那么差劲,可以说有条有理,甚至有些意思了。 而只要开头抓住了人,那么自然就会吸引著人往下看去—— 【五事七计:】 【道者:令民与上同意。故可与之死,可与之生,民弗诡也。 天者:阴阳寒暑时制。 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 將者:智信仁勇严。 法者:曲制官道主用……】 咦? 不错啊! 从开头这一篇来看,倒是对兵法了解的颇为深入。 尉繚收起漫不经心,开始认真的阅读起来。 【卷二·虚实篇】 【兵形象水,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虚实三变:】 【一曰形敌: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孙臏减灶诱庞涓,勾践嚐粪骄夫差。】 【二曰分敌:敌眾则分之,敌专则扰之。伍员三分疲楚师,白起长平断赵粮。】 【三曰误敌:利而诱之,乱而取之。田单火牛乱燕阵,孙臏马陵设伏弩……】 【九地之变:】 【散地无战:入人之地不深者。 轻地无止:入人之地浅者。 爭地无攻:我得亦利,彼得亦利者。 交地无绝: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 衢地合交:诸侯之地三属者。 重地则掠:入人之地深者。 圮地无舍:山林险阻沮泽者。 围地则谋:所由入者隘,所从归者迂者。 死地则战:疾战则存,不疾战则亡者……】 尉繚眼中精光闪闪,捧著竹简已经看的入神。 写的真好!一目了然!言简意賅! 然后……啪! 没了。 看完『九地之变』后,尉繚抬起头,问道:“后面的呢?” “啊,这个嘛,后续的內容需要付费解锁哦~” 庄渊露出了狐狸尾巴,笑眯眯的对尉繚说到。 第32章 后续內容请通关解锁 付费? 尉繚嘴角一抽,他自然明白庄渊的意思。 好小子,拿这东西来钓他是吧,这可真是…… 看人真准! “不愧是鬼谷出来的,今天我算是见识了。”尉繚一嘆,隨即问道:“不过这兵书真是你所写?” 他还是有些怀疑和不敢置信,甚至他在想这是不是鬼谷子写的,然后被眼前这少年拿来装逼。 庄渊点头:“自然是我所写,我堂堂纵横家,还不至於做这种剽窃他人的行为。” 尉繚点头认可,鬼谷的招牌还是很硬的。 毕竟天下谁不知道鬼谷弟子有多傲,这么丟脸的事,肯定是干不出来的。 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面前这个少年的才华学问,简直是惊世骇俗。 天生的妖孽么? 看著手上这份竹简,尉繚陷入了沉默。 他自然知道这是对方的手段,但奈何这兵书確实是吸引住了他,让他有种抓心挠肝,想要知道后续內容的感觉。 很显然,对方有备而来,一出手就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见尉繚沉默,盖聂和卫庄默默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不出所料的神情。 这卷兵书在马车上时,庄渊就给他们看过,自然知道这东西对於兵家的吸引力。 別说兵家了,但凡是个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其中的价值。 来之前,他们还在想这一次小师弟该如何说动尉繚呢,结果没想到竟然是这一手。 压根没有鼓弄唇舌的打算,从他们进来到坐下並没有多久,三两句閒聊,立马就把杀手鐧祭了出来。 但这一招並非什么人都能用的,自家小师弟这完全是凭藉才华碾压,旁人根本模仿不了。 別说其他人,就盖聂和卫庄自己捫心自问,也做不到这一点。 一晚上时间写本兵书? 別闹了,这压根不是人能办到的事! 半晌,尉繚抬起头,盯著面前神气寧静的庄渊,“你需要我入秦做什么?” 庄渊倒茶,不急不缓道:“我跟信陵君合谋,打算在秦国弄些乱子,但要做到这一点並不容易。” 尉繚並不惊讶,毕竟如果是一般的事,对方也不会来找他了。 但就如庄渊自己所说,想在秦国搞事,绝非一件容易得事,別看秦国朝堂上如今也是各方势力博弈。 但那些人,列如吕不韦甚至包括嫪毐,並非什么愚蠢之人。 “因此,为了能顺利达到乱秦的目的,就需要在关键位置上落子,以此掌控局势走向我们设定好的方向。” “魏国的力量,信陵君的力量都已经准备就绪,开始行动起来。” “但在秦国內部,要是关键位置上缺人,这一计划便会有极大的风险,而为了降低这一风险,我们需要有能力的人入秦,去完成这一计划……” 尉繚听完没有什么波动,而是问道:“除了我还有谁?” 庄渊伸手道:“我两位师兄。” “原来如此,成娇、嫪毐还有一个是……” “昌平君。” “是他!”尉繚眼睛一眯,脑海中瞬间推算出了大概的计划,虽然具体的还並不清楚。 “昌平君这个人,谨小慎微,他恐怕不会轻易入局。” “只要有利益,人就会有动力。” “但利益有时候並不能无往不利……” “那就再加上关係。”庄渊端起茶杯,“並非在下自夸,昌平君那边我多少还是能说上话的。” 庄渊的从容落在了尉繚的眼中,他认真思考起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 窗外竹影婆娑,阳光落在靠墙的书架上,风拨动了木质的掛牌。 茶很香,汤色翠绿,庄渊一口饮尽,將茶杯放下,隨后从怀中將一份布帛拿出来递给了尉繚。 尉繚接过后仔细阅览,上面记录了非常详细的计划。 “你这个计划……很有风险,不过一旦成功,也足以震动天下。” 庄渊一笑:“没办法,年轻人胆子大,就是喜欢剑走偏锋嘛。” 尉繚將帛书收起,说道:“这件事,我可以帮你。” “那就多谢了。”庄渊闻言,立马拱手行了一礼。 “另外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哦?” “以你的才学,为何会选择魏国?”尉繚抚须问道。 庄渊回道:“其实我们这次也是奉师命下山罢了,还称不上什么选择。” 尉繚恍然,显然是明白其中的意思,“原来如此,不愧是鬼谷,不出则已,一出便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我就当阁下这是夸奖之词了……” “哈哈哈!”尉繚一捋长髯,放声笑道:“天下真是英才辈出,弄得我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也好,便走上一趟又何妨,正好我近来也有想法去考察秦国。” 尉繚的年纪不小,虽然身为贵族吃喝享受不愁,但对於一个有大志向的人来说,这种生活並非他所想要的。 其实他也曾考虑过魏国,但奈何最后心灰意冷。 他在这山林之间著书学习,可不是想要养老,相反他一直在关注天下的局势。 最后,选来选去,尉繚觉得恐怕只有秦国能让自己施展抱负。 即便今天庄渊不来,他过一段时间估计自己也会跑去秦国了。 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而且並未费多少功夫和时间。 这並未出乎庄渊的预料,他喝著茶开始跟尉繚閒聊起来,主要聊的都是跟兵法相关的。 至於入秦一事,已经交代的清清楚楚了,以尉繚的才智必然不会出什么紕漏。 直到一壶茶喝完,庄渊便起身告辞离开。 临走前,他似乎想起什么,从左衣袖口里拿出了一份竹简放在了桌上。 “哎呀呀,看我这记性,竟然忘了昨夜写了两份。” 尉繚瞥了一眼,感觉有些好气又好笑,“这算是什么,一点甜头?” “哪里,”庄渊摊手,“真的是忘了,昨夜熬的太晚,脑子都不清醒了,看来回去之后得补一觉。” 尉繚送几人到门口,直到马车在山道上渐渐消失…… 歘! 赶忙回到屋內,將桌面上的竹简摊开,尉繚伏案细看,果然是兵书的第三篇和第四篇! 甚至上面还多了一些粗简的註解和图案! “那小子说这兵书一共有十一篇来著……” 也就是说,现在他看到的,只不过是三分之一的內容。 暗暗骂了一句庄渊吊人胃口,尉繚便从案上將自己正在著写的兵书拿出来,开始互相对照参考。 他倒不是要抄,而是想要取长补短,看看自己的兵书还有没有可以完善的地方。 因为他发现,庄渊兵书越往后,写的东西明显开始逐渐深入了。 ——兵书3·4篇—— 【卷三·奇正篇】 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八阵演化:】 四正:天阵居乾,地阵居坤,风阵居巽,云阵居艮。 四奇:飞龙阵居震,虎翼阵居兑,鸟翔阵居离,蛇蟠阵居坎。 握奇:大將居中以制八方,余奇为机动。 【阴阳互变:】 后则用阴:先示柔弱,后发制人。 先则用阳:先声夺人,以势压敌。 尽敌阳节:待敌锐气耗尽。 盈吾阴节:蓄我全力一击。 【卷四·节制篇】 凡治眾如治寡,分数是也;斗眾如斗寡,形名是也。 【五教之法:】 一教目识旌旗:方色五旗为正,旛麾折衝为奇。 二教耳识金鼓:闻鼓而进,闻金而止。 三教足知进退:进不可过五十步,退不可乱行伍。 四教手知击刺:长以卫短,短以救长。 五教心知赏罚:赏不逾时,罚不避贵。 【束伍之令:】 五人为伍:伍长主之。 十人为什:什长主之。 百人为卒:卒长主之。 千人为旅:旅帅主之。 连坐相保:同伍有罪,若不举发,连坐同罪…… 第33章 大晚上的见鬼了 大梁,夜。 司徒府上,孙章喝了点酒,朝著后院走去。 近日烦心事颇多,难得有些閒心,便准备去找美妾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策马扬鞭。 夜空有些墨云,遮住了皎月,也蔽住了大片的星光。 侍女提灯在前面照路,孙章背著手,暗自思索今晚该施展什么姿势,或者用什么玩法? 要不要取些蜡烛绳索来…… 呼啦—— 一个黑影从廊檐外闪过,惊醒了正在沉思中的孙章,同时也嚇到了身边的侍女。 “什么东西?!” 孙章左右扫视了一下,庭院中一片静謐,什么也没有。 “你们刚才有看到什么东西吗?” 见孙章询问,侍女慌忙回道:“回主人,好像……有个影子。” “我知道,我是问你们有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的影子!” 见孙章语气严厉,侍女嚇到了,怯弱道:“没……没看清。” “废物!”孙章气得不行。 也正好在这时,走廊尽头屋子的窗户忽然打开了,里面的火光也同时熄灭。 窗户吱呀吱呀的响,屋里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气氛莫名开始诡异起来,侍女战战兢兢,孙章也有些惊疑不定。 “你们两个,过去看看。” 君子不立於危墙之下,孙章站在原地,对著面前提灯的两个侍女下令。 两个侍女自然心中害怕,但她们也不敢违抗主人的命令,只能胆战心惊的朝那窗户挪过去。 然而直到靠近之后,也並未出现什么恐怖的景象。 这让两个心提到嗓子眼的侍女不由安心一些,心想著或许是被风给吹开的。 “主人,什么都没有。”侍女转过头说道。 孙章一直盯著,自然知道没有发生什么事,鬆口气的同时,正要开口让侍女把那窗户关上。 只是嘴巴刚刚张开,孙章瞳孔骤然一紧—— 那窗户內,瞬间多出了一个人,面无血色,苍白如纸,一双怨恨的双眼留著污血,正死死凝视著他。 而最关键的是,这个人孙章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客卿姚贾! 可……他不是死了吗?! 孙章一股酥麻感从脚底涌上头顶,他指著窗户惊叫:“有人!有人!” 站在窗户外的两个侍女见状大惊,也没来得及害怕,下意识的就回头去看。 可是她们回过头后,看见的依旧是空荡荡的房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主……主人,屋子里没有人啊?” 孙章咬著牙,浑身哆嗦有些说不出话。 刚才姚贾又突然凭空消失了,就特么跟见鬼了一样。 “大人!大人!” 家宰忽然惊慌失措的跌撞过来,见到孙章后忙道:“大人,不好了,府门……府门外……” 孙章回过神,但心神不稳,见家宰神色惊惶,也有些心惊肉跳。 “府门怎么了?说清楚!” 家宰冷汗直流道:“蝙蝠,大人,府门外有好多蝙蝠正在撞门,府门上全是血啊!” “什么?!” 孙章想起刚才看见死状悽惨的姚贾,此刻又听到家宰的话,立马惶惶不安。 他让家宰在前面带路,又喊来府上的门客武士护卫,一群人朝府门处赶去。 至於侍女……孙章觉得万一真碰上什么脏东西,女的恐怕还不如自己,全给赶走了。 一来到府门处,就看见閽人和家僕都在堵门。 门外“嘭嘭”的剧烈作响,像是有一群人在外面狂丟石头砸门一样。 与此同时,却也还能听见蝙蝠嘈杂的叫声以及扑动翅膀的声响。 “拿梯子来!” 僕人赶忙扛来了梯子,搭在了墙上,孙章带著几个护卫爬了上去,探头往外面看去。 只见府门外,一群乌泱泱的蝙蝠,正发狂似得撞击大门。 可以看到大门处已经摞了一层蝙蝠的尸体了,甚至能在灯笼的光照下,清晰看到蝙蝠溅洒的血液。 如此诡异恐怖的一幕,让孙章颤慄,双腿甚至有些发软。 这一夜,孙府上下都不安寧,惊慌的情绪如同蔽月的乌云,笼罩在全府上下。 隨著阳光再次洒在白墙青瓦上,一夜寒凉退去。 段干崇起身不久,正在跟夫人和家中子嗣一起用膳。 却不料家宰匆匆而来,神色有些难看,他倒也没进屋,而是站在门外拱手拜下。 段干崇知道肯定有事,不然家宰不会冒然过来打扰自己吃饭。 擦了擦嘴,段干崇起身离开,其夫人和儿孙们也知道有事,都没开口多问。 毕竟如果想让他们知道的话,段干崇完全可以直接开口让家宰当面说。 既然没这么吩咐,那就代表他们不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就不能多问。 生在权贵之家,这些就是必须要懂的规矩。 段干崇来到外面朝书房走去,路上他开口问道:“怎么,又什么重要的事吗?” 家宰凑上来,低声道:“大人,今早族中来人,说昨晚祖墓出了怪事。” “祖墓?”段干崇皱眉,停下脚步看著家宰,“说!” “是,昨夜祖墓,忽然涌出大量血水,而且打理的家僕说,还听到鬼哭的声音……” 家宰顿了顿,才继续道:“族中的人说,此事邪门,怕有些不好,想要办一场祭祀,驱邪求福。” 段干崇皱眉,祖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诡异的怪事? 此时段干崇的心里率先浮现出来的就是怀疑,怀疑有人搞鬼,但隨后又確实有些不安。 毕竟那可是祖墓,其在人们心中的重要程度无需言表。 即便再过几千年,谁家祖坟要出点问题,那都不是什么小事。 段干崇思虑一番后,开口道:“可以,让族中准备一下祭祀,规格可以高一些,另外祖墓那边多派些人手,仔细调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人装神弄鬼。” “唯。” 等家宰走后,段干崇来到书房坐下,眉头却一直锁紧。 祖墓那边突然出了问题,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一边他怀疑有人搞事,另一边又不可抑制的去想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这个时代,对天地人神鬼的东西,还是非常相信的,不信的也有,但总归是少数。 但段干崇身为相国,常年混跡政治场,不管出了什么事,他本能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有人要搞他。 因为上天给人的灾难是很少的,很多时候,人所遇到的问题,基本都是人为製造或產生的。 但在这个时代,『鬼怪』或许也是问题的因素之一。 第34章 盖聂、卫庄入秦 大梁这两天闹鬼,不少官员都遇到了诡异的事情。 这件事已经朝野上下皆知了,老百姓们都在议论,甚至不少人还夸张的在说,自己也遇到了什么什么怪事。 如此一来,闹鬼的事传的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 而只要说的人多了,认为是真事的人多了,那么本来一件假的的事情,也就变成了真的。 这种影响力,或许一开始由上而下,但最终又会由下而上。 原本只是一些权贵家里闹鬼,因为老百姓的议论,整成了民间故事匯,弄成了大家都遇到了闹鬼的事。 事情一下扑朔迷离起来,一时间大梁城里好像到处都在闹鬼。 这给高高在上的魏王都给整怕了,甚至开始吩咐巫官,准备一些祈福禳灾的仪式。 毕竟不管怎么说,魏王宫里死的人也不少。 这一下烈火浇油,毕竟连魏王都开始驱邪禳灾了,谁还敢说闹鬼是假的? 那肯定是真有鬼啊! 大梁城里的方士生意一下好了起来,到处都是需求,钱赚都赚不过来。 有些人家生病,都已经开始怀疑是撞鬼中邪了,不去找医师,都来找方士治病了。 嗯……虽然有些方士確实会药石治病就是了。 而一些心术不正的方士,他们能驱鬼就能装鬼,为了让市场更火热,需求更大,甚至亲自出手製造闹鬼事件,將其坐实。 人们越恐慌,方士的生意就会越好。 所以一件事,就这么滚雪球似得,越滚越大到最后无法控制。 而始作俑者庄渊,倒是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迅猛的地步。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对劲之处,因为按照他的计算,事情发酵不会在短时间达到这种程度才对。 如此推波助澜,如此时机巧合,如此配合…… 呵呵,想来也不会有別人,应该是某个病懨懨的傢伙的手笔。 对方確实有能量,在大梁城短时间內掀起这么一场闹鬼风波,而且还能不被注意。 不过无所谓,庄渊並不在意这『闹鬼风波』会不会越来越大。 大梁城外,官道上。 庄渊站在马车前,正在跟盖聂和卫庄他们道別。 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到了两人入秦的时候,到时候计划便可以拉开帷幕了。 除了两人外,还有荆軻和玄翦也跟著一起去。 荆軻跟著盖聂一起,玄翦则跟卫庄配合,至於尉繚那边,倒是不用他担心,对方走的更早,现在估计都在半路上了。 其实之所以耽搁了两天,主要还是在了解情报。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要玩这种阴谋诡计,对信息掌握的越多越详细,那么胜算就越高。 这方面,还是多亏了魏无忌,这些年即便沉迷酒色,但对秦国方面的情报,也有在时不时关注著。 “师兄,入秦之后,诸事还请谨慎小心。” 面对庄渊的关心,盖聂说道:“小渊,我们离开之后,你要多注意安全,段干崇他们虽受困一时,但绝不会放弃动作。” “师兄放心,我手中的剑也未尝不利,自保足矣。”庄渊笑道。 “哼!”卫庄牵著马,冷冷道:“师弟,你虽然聪慧多智,但武功实在难以令人放心,要是实在打不贏,逃跑並不可耻。” 呃…… 庄渊哭笑不得:“二师兄,我也没拉胯到这种程度吧。” 虽然他武功剑术是比不上卫庄和盖聂,但那也只是他们两个罢了,其实放眼天下,他的实力也不算弱了。 但在卫庄和盖聂眼里显然不是这样,他们並不认为自己师弟很强,甚至在他们看来,以师弟的实力,没了他们的保护,那肯定是要被人虐的很惨的。 “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 荆軻骑在马上大喊,他显得很兴奋,甚至有种迫不及待。 此时的荆軻还很年轻,正是瀟洒爱玩的时候,对於能出远门,他是很高兴的。 而庄渊之所以把荆軻安排到盖聂身边,一是因为公孙羽之前的嘱託,另一方面就是多安排个人手。 別的不说,荆軻的身手还是好的,帮忙打打架或者跑跑腿,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而丽姬这边,庄渊没有安排她做什么,只是带在身边。 主要是丽姬入秦能干什么呢? 他又不准备施展什么美人计,丽姬入秦压根没什么作用,还不如放在身边,让她跟绣娘两个去干些装神弄鬼的坏事。 而且如今丽姬的美名已经开始传开了,如果不是因为最近大梁闹鬼,那么关於丽姬的事,绝对会充斥在街头巷尾的议论中。 即便如此,如今大梁城中的权贵,甚至魏国一些地方,丽姬的名字已经隨著那篇《丽姬赋》一同传开了。 甚至据说魏王都有心思,要召见丽姬,看看这位最近热度正高的美人。 想来再过不久,丽姬的名字就会传遍天下,到时候秦国自然不会不知道。 庄渊负手而立,面含微笑:“两位师兄,该启程了。” “小渊,保重。” 盖聂和卫庄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该说的都说了,两人並非是那么矫情的人。 上马之后,互相点头,盖聂和卫庄两人就打马顺著官道远去。 庄渊注视著两人离开,官道扬起的微尘,抹去了两人策马扬鞭的身影,消失在青山绿幕之间。 转过头,见身旁佳人面带忧色,不由道:“担心荆軻?” 丽姬点头:“师兄虽然剑术不错,但为人总是粗心,也不知道会不会闯出什么乱子来。” 庄渊他们的计划丽姬也知道一些,自然明白这是很重大的事情。 她一是有些担心荆軻会坏事,二是担心对方会捲入到危险之中。 好歹也是青梅竹马,要说一点都不担心对方那是假的。 庄渊安慰道:“放心吧,有我两位师兄还有尉繚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更何况荆軻师弟虽然不擅谋略,但胆大豪义,並非泛泛之辈,无需太过担忧。” “希望吧……”丽姬点头。 庄渊转过身,看了看周围,笑道:“这下就剩下咱们三个人,走走,咱们去信陵君府上討酒喝去!” 三人登车,调头回了大梁城中。 结果刚到信陵君府门处,就看到魏无忌从里面出来,似乎要出门。 庄渊掀起帘子,好奇问道:“魏兄,你这是要去哪玩儿?” 魏无忌看到庄渊,无奈一笑:“我现在哪里有精力去玩,大王召见,恐怕是为了最近闹鬼的事。” 说到最后,魏无忌还瞟了一眼某人。 但庄渊一脸平静,开口道:“哦,那真不凑巧,我还想来找你討酒喝呢。” “等回来吧……你那两位师兄走了?” “对,刚送走。” “这样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刚好。” “哦?”庄渊好奇问道:“听你这语气,莫非有什么新消息?” 魏无忌咳嗽两声,说道:“我也是昨晚刚知道,罗网好像有行动,针对长安君成娇的行动。” 庄渊眼睛微微眯起,他倒是知道这一点,毕竟后来这位长安君可是成为了八玲瓏之一。 正因为知道罗网会对付成娇,他这边很多计划都可以省些力气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其实也做了两手准备,这也是他让玄翦跟著卫庄的原因之一。 魏无忌看著庄渊,邀请道:“对了,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宫,我还有一个消息,或许你也会感兴趣。”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真无法拒绝啊。” 庄渊跟黑寡妇说了一声,让她和丽姬两人在魏无忌府上等他回来,而他则登上了魏无忌的车輦。 两人乘车,缓缓朝魏王宫方向而去…… 第35章 太子增 天气並不冷,但车內却铺著厚毛毯,甚至还有暖炉。 庄渊掀了掀领子,颇有些无语:“你这身体也太虚了,得补补啊。” “虚不受补,算了吧。”魏无忌倒是不在意,“像我现在这样,能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眷顾。” 庄渊往车厢內一靠,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 “对了,你刚才说有消息告诉我,是啥?” “我手下门客收到消息,有人联繫了罗网要取你的性命。” 虽然魏无忌没有说是谁,但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毕竟庄渊在这大梁也没得罪別人。 魏无忌说完,见庄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由道:“如今你两位师兄离开,你身边缺少人手,咳咳,如果他们真的勾结罗网袭杀你,决不能大意……” 庄渊无语了,这怎么一个个都认为他弱啊? 他想了想,罗网里面还有什么高手,如果不是玄翦这种实力的,说实话他並不放在心上。 但君子不立於危墙之下,自己身边確实如今没有什么人手。 黑寡妇和丽姬都是姑娘家,虽然有实力,但两人面对罗网恐怕也不一定能抗衡。 “你知道罗网会派什么人来么?” 魏无忌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想从罗网那里得知消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我想他们应该多少会看『重』你。” “那还真是让人担忧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著,不过庄渊脸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魏王宫,內廷。 经过謁者通稟之后,魏无忌和庄渊便见到了一脸愁容的魏王。 庄渊扫了一眼,廷中还有其他人,上將军公孙焦,相国段干崇,公子纶,还有…… 坐在魏王身边,与他颇有几分相似,身材雄壮的太子增。 另一边则是一位美男子,面如白狐七分魅,颊生桃红一片娇,一双凤目藏著几多情丝,一双玉手修长洁白,被魏王握在手中把玩。 若说此人是女子,却又儒雅英气,但若说他是个男子,却似乎又比女子还多情美丽些。 不好,有gay! 不用介绍,庄渊也已经知道此人身份了。 除了大名鼎鼎的龙阳君,魏国上下还有谁能有如此美貌,並且还能受到魏王恩宠。 龙阳君似乎察觉到了目光,不由转头看向了庄渊,隨后眸子眯起,嫣然一笑。 鸡皮疙瘩从后背爬起,庄渊借著拱手行礼的动作,將视线迅速拉扯回来。 “啊,是先生和信陵君来了。”魏王抬了抬手。 庄渊开口道:“臣,不请自来,还望大王不要见怪。” 魏王哈哈一笑,说道:“先生这是哪里的话,寡人其实也正要召先生哩!” “哦?这么说来,臣这是『自投罗网』了?” “哈哈哈,先生风趣,正是如此哩!” 跟魏王说了几句,庄渊这才看向段干崇,见对方神情有些憔悴,还有了点黑眼圈,於是惊道:“相国大人最近甚是操劳啊!” 段干崇冷哼,阴阳怪气道:“不劳王师操心。” 最近这两天,闹鬼的事也把他折腾的够呛。 要进行祭祖的仪式,都有非常严格的流程,不是一两天就能办好的。 可就两天时间,祖墓那边不是出现了活尸现身,就是鬼魂游荡,嚇得守墓的人都疯了三四个了。 段干崇也不是没派胆大的人过去,但鬼这种东西,看得见摸不著,任凭刀剑也难伤。 更何况那是祖墓,也不能在自家坟头上动刀舞剑吧? 鬨堂大孝了属於是! 至於派过去的专业人士,也是束手无策,反正是给段干崇这两天折腾的够呛。 “行了,”魏王开口,“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寡人也就直说了,最近这两天,闹鬼之事沸沸扬扬,已经是人心惶惶了,不知你们可有办法,解决此事啊。” 公孙焦第一个站出来,抱拳道:“大王,臣以为,这城中闹鬼之事,恐怕多有民间方士在装神弄鬼,藉机收敛钱財,只要对这些人严查,將闹事者抓捕,定然可以平息风波。” 魏王点头,看向段干崇问道:“相国以为此法如何?” 段干崇也被闹鬼的事折腾不轻,此时也並不唱反调,“臣以为可以,大梁城中闹鬼之事,是真是假尚未可知。” “不过,先不论真假,此事能闹到满城风雨,定然是有居心叵测之徒在挑弄,若能將其中闹事之徒抓捕,至少可扼制这股声势。” 魏王认真听完,隨后看向了魏无忌,询问道:“信陵君以为如何?” 魏无忌回道:“闹鬼之事,恐是真假混合,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但即便真有鬼怪作祟,也不至於满城皆有。” “因此臣弟以为,此事真的少,假的多,先把假的解决,安抚城中万民之心,以防別有用心之人以此闹事。” “只要假的解决了,那么真的自然会露出来,到时候……咳咳,將其解决即可,不过这方面臣弟並不擅长,只能交给巫官们去处理了。” 很显然,三人的意见基本一致。 魏王听完之后,心中多少也有了底,但他也没有忘记某人在场,於是看向庄渊,问道:“先生以为此方法能行否?” 庄渊眼观鼻鼻观心,闻言只是点了下头,淡淡道:“可。” 得到了庄渊的確认,魏王莫名信心大增,於是脸上露出了笑容,看向太子增道:“行了,那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一定要將这场风波给寡人压下去,知道吗。” 太子增拱手道:“是,父王。” “咳咳!”魏无忌压著嗓子咳嗽了两声。 公孙焦忽然一步迈出,对魏王抱拳道:“稟大王,臣有一事。” 魏王好奇道:“何事?” 公孙焦转身指向庄渊,对魏王道:“大王,如今城中风波未平,庄先生身边缺少护卫力量,若是有个万一,实乃我魏国之罪也。” 嗯? 庄渊抬了抬眼皮,先是看了公孙焦一眼,隨后又隱晦的落在了魏无忌身上。 好傢伙,敢情大家都认为他很弱鸡?! 魏王看向庄渊,露出恍然之色,“这真乃寡人之失了……” 段干崇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他並不好开口阻止,否则將来庄渊有什么事,他就会成为第一嫌疑人。 该死的公孙焦! 魏王在脑子里还真认真的思考起来,但有些拿不定主意,於是看向身旁的龙阳君。 “你觉得寡人该派何人护卫先生安全为好啊?” 龙阳君悄悄握住了魏王的手,低声道:“大王,臣以为此事披甲门最为合適。” 魏王马上定下主意,对庄渊笑道:“先生安危,事关重大,此前疏忽还望先生莫要怪罪寡人。” 庄渊立马拱手道:“大王日理万机,还如此操心臣的安危,令臣感激涕零!” “哈哈,先生不怪就好。”魏王扭头对謁者道:“令,披甲门典庆、梅三娘,领三十人,为王师护卫!” “唯。”謁者记下,隨后去传令。 第36章 与龙阳君的谈话 之后,內廷中又商议了些朝政。 然后相国段干崇和公孙焦他们就离开了,但魏无忌和庄渊却留了下来。 除了两人外,还有龙阳君也没走,整个內廷一下就剩下了他们四人。 很显然,这是要聊关於秦国的事情了,由於此事颇为隱秘,因此不能为外人所详知。 但魏王留下了龙阳君,明显是非常信任对方。 要知道太子增和公子纶都已经走了,独独龙阳君可以留下,便知道对方的恩宠绝非虚言。 毕竟在这个时代,天下谁人不通秦,可能还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魏王这边已经通过外交手段,跟赵国取得了联繫,而魏无忌在赵国很有人脉,再加上要对付的是秦国,赵国这边的配合大概率不成问题。 本来魏王还想联合一下韩国,但是考虑到韩国如今的情况,最后这个想法被打消了。 至於楚国这边,庄渊也很有信心,除了自己家族在楚国还算有些影响力外,最主要的就是在搞秦国这件事上,楚国还是有胆子的。 关於秦国的事,廷议大概了半多个时辰才结束。 总而言之,如今虽然还没到万事俱备的地步,但这张大网也已经基本构成了。 等到引信被点燃之后,便是这场盛大烟火绽放之时。 从內廷出来,庄渊正要跟魏无忌回府,结果却不料迎面碰上了站在廷外的太子增。 对方孤身一人,身边並没有侍从伺候。 见到庄渊时,太子增立马上前,拱手道:“孤,见过先生。” “不敢。”庄渊回礼,隨后开口道:“殿下这是在等我?” “是。”太子增回道。 “不知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太子增还未开口,龙阳君正好也从內廷出来,笑道:“庄先生大才,大王有心,想让先生为太子师,授太子殿下学问,不知先生可愿意否?” “太子师?”庄渊有些惊讶。 龙阳君走到近前,一股香风扑面而来,非常的好闻,淡雅清香,並不刺鼻让人反感。 “先生贵为王师,但大王如今政事缠身,难以安心致学,因此想让先生教导太子殿下。” 龙阳君说著,给了太子增一个眼神。 太子增收到信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著庄渊就拜,“学生仰止,诚心求学,愿先生不弃愚钝,授以治国安民之学。” 哦豁? 庄渊还真有点意外,但他反应很快,立马上前把太子增拉起来。 “殿下不必如此,既然你有心求学,那在下自然是倾囊相授。” 太子增顺势从地上站起,面带喜色道:“多谢先生!” 魏无忌咳嗽了两声,说道:“我身体不適,就不多聊了,先行一步。” 龙阳君看向太子增,对其道:“信陵君身体不舒服,还需多加注意,殿下不妨送送。” 太子增点了点头,隨后与魏无忌一同离开。 廷外,一下便只剩下了龙阳君和庄渊,两人缓步慢行,几乎並肩。 远处大殿在视野中,如同层峦叠嶂的山脉,高耸的望楼,似乎顶著苍穹大日,彰显著王宫的威严与霸气。 “大王最近因为闹鬼的事,心神不寧。”龙阳君率先开口。 庄渊微微一笑:“是啊,不过今日之后,想必会好些。” “果真?”龙阳君意味深长。 庄渊面不改色,说道:“当然,鬼也是讲道理的嘛,它们只会去找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大王乃一国之君,岂会为鬼怪所伤。” 龙阳君听到这话,也露出了笑顏:“有先生这话,我就放心了。” “对了,先生可知,相国大人麾下有一支力量?” 庄渊眸子微动,看著龙阳君的侧脸,道:“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铁衣门,其门中多是军中退伍的士卒,因此私下与军中多有勾结,据说门中之人,人人身著轻甲,负有弓弩,战斗力非同一般。” 听到这个消息,庄渊停下脚步,轻嘲道:“甲冑弓弩都有啊……大王知道吗?” 龙阳君也隨之停下,转过头反问:“那先生觉得,大王是知道好,还是不知道好呢。” 庄渊看著那双凤眼,数息后移开目光,继续迈步向前。 “多谢龙阳君提醒了,我会小心的。” 龙阳君一笑:“先生就这么一句话?要知道人家刚才可是特意跟大王提,让披甲门的高手来保护你的安全呢。” “那龙阳君想要什么?”庄渊问道。 龙阳君凑过来,放轻声音:“如果说,人家想要先生你呢……” 一句话,瞬间让庄渊绷不住面色,他嘴角抖了抖:“不好意思,我没有这种癖好。” 不得不说,龙阳君確实是个有能让许多男人,会下意识產生『男的也不是不行』的念头的人物。 因为对方真的很美,要是画上妆容,穿上衣裙,谁也分辨不出他是个男儿身。 可惜,庄渊是个钢铁直男,他虽然不介意別人是gay,但自己绝对不行! “愿借蓐收司秋手,斫北斗为卿缀步摇;乞得句芒掌春令,折若木替汝簪鬢鸿……”龙阳君忽然念起了《丽姬赋》中一段词,神情颇有些寥寥,“先生的才华,真是让人倾心。” 我后悔了,当时就不该写这篇赋。 庄渊左手扶了一下额头,没敢去接龙阳君的话。 龙阳君呢喃自语了几句,倏然一笑,对庄渊道:“嚇到先生了吧,方才不过是戏言耳,其实我是仰慕先生的才学,若是可以,想向先生討教学问,不知是否能有这个荣幸。” “不敢,有空一定。”庄渊回了一句,然后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 龙阳君也不在意,他停下脚步没有再跟,而是望著庄渊的背影,朗声喊道:“先生,那我们就这么约定了!” 庄渊摆了摆手,然后倏忽之间消失在殿群之间不见,出了宫门而去。 上了车輦之后,魏无忌正坐在里面等他,见庄渊面带慌色,不由感到好奇。 “怎么,出了什么事吗?” 庄渊坐进来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龙阳君跟大王之间关係怎么样?” 魏无忌一头雾水:“今天你应该也看到了——很好。” “那……你觉得龙阳君会出轨吗?” “出轨?” “呃,就是与人通姦。” 魏无忌表情一下变得古怪,忍著笑意道:“啊~原来如此,这你不用担心,龙阳君虽然府上也有美妾,但若说与男子……大王会不高兴的,他应该不会那么做,你放心就好。” 听到这话,庄渊仔细一想觉得也是,但心里还是有槽要吐: 特么还是古人玩的啊! 第37章 典庆和梅三娘 信陵君府。 当庄渊和魏无忌回来时,就看到丽姬她们正在和惊鯢聊天。 三位容貌各异的美人在一起的画面,確实让人觉得美好,可谓赏心悦目。 魏无忌夸讚道:“丽姬姑娘果真如庄贤弟赋文中所描述的一般,真乃绝色佳人也!” 三女见庄渊和魏无忌进来,便连忙起身,惊鯢款款笑道:“夫君所言甚是,丽姬妹妹性格纯真,实在討喜。” 丽姬则有些害羞道:“君侯过奖了。” 魏无忌站到一旁,左右打量著庄渊和丽姬二人,“嗯,才子佳人,真乃天造地设,你们二人將来若是成亲了,可得请我喝喜酒啊!” 一句话给丽姬说的脸颊通红,脑袋顶上似乎都要冒烟了。 庄渊翻了个白眼,有点想伸脚给魏无忌来一下,但想到对方身体不行,遂放弃了这个动作。 “行了啊,丽姬可是我师妹。” “师妹怎么了?” “你不准欺负她。” “哦~懂了懂了。” 在魏无忌家吃了顿饭,庄渊这才带著丽姬她们离开。 接下来,他这边其实就不算忙了,反而是盖聂和卫庄那边压力会大,毕竟是冲在第一线。 但对自己两位师兄,庄渊是很信任的,更何况这次的考验,也有两人一份。 能在秦国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两人的能力了,毕竟路途遥远,就算有什么意外,他也鞭长莫及。 更何况根据魏无忌和龙阳君的消息,庄渊自己这边也有一场热闹要上演。 另外—— “太子师……” 坐在屋里,庄渊拿著笔,看著桌面上的纸,但还未写一字。 別好奇为什么战国有纸,庄渊早就放弃思考追寻这种问题了,毕竟丝袜的起源他都还没搞明白呢。 不过虽说有纸,但价格非常昂贵,因此主流还是竹简和丝帛。 就在庄渊思考时,敲门声响起,丽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庄师兄,外面有人找你。” 庄渊起身开门,丽姬穿著一件紫色蕾丝边长裙,跟她的发色倒是相称,配上那赛雪肌肤,真如一朵盛开娇艷的紫玉兰。 “丽姬师妹,”庄渊开口,“问了来人是谁了吗?” 丽姬道:“他们说是奉了魏王的命令,来护卫师兄的,为首有个很高的壮汉叫典庆,还有个姑娘叫梅三娘。” 庄渊点头:“走,跟我一起去见见他们。” “嗯。” 两人来到府门处,只见一群身披甲冑的武士正站在门外。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为首的两人,一个身如巨坦的猛男,一个颇有野性之美的少女。 典庆和梅三娘,两人也算庄渊认识的人。 之前为了玄翦的事,他跟典庆见过面,也碰到正与其闹彆扭的梅三娘。 再一瞧,典庆怀里还抱著个小男孩,看起来安安静静的——这个孩子庄渊也认识。 小孩不是別人,正是玄翦和魏纤纤的孩子,小名叫石头。 听玄翦说过,他打算让孩子跟他娘的姓,也就是姓魏,所以暂时可以叫魏石头。 “典大哥,三娘。”庄渊上前笑著打了招呼,隨后又摇了摇手,“嗐,小石头,我们又见面囉。” 石头有些认生,但还是喊了一声:“庄……庄哥哥。” “石头,现在要叫先生。”典庆低头教道。 石头立马改口:“先……先生。” “誒,典大哥,小孩子就別那么讲究了。” 典庆却道:“不可,上下有序,尊卑有別,先生如今贵为王师,岂能不注意。” “典大哥,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这让我以后怎么好意思找你喝酒?” 典庆挠了挠头,闷声闷气道:“先生杀了魏庸,替我们报了杀师之仇,更何况当年我被魏庸欺瞒,犯下了大错……” “行!”庄渊抬手制止,走上前拍了拍典庆手臂,“我可把典大哥当兄弟,如今罪魁祸首已死,过去都过去了。” 说完,庄渊看向了旁边的梅三娘,笑道:“梅姑娘,多日不见,別来无恙?” “还好,”梅三娘偏过头去,“师父的事……多谢了。” “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庄渊一笑,两手分別把住二人手臂,“走走,別站在门口,我们进去说话。” 典庆倒没什么,可梅三娘却身子一僵,目光暗暗瞥了一下庄渊的手,耳根有些发烫。 好在被额前两缕垂髮挡著,倒也没有被外人瞧见。 披甲门的武士一进入府內,立马就非常自觉地开始把守各处,原本空荡荡的府邸,一下子多了不少人,也有权贵家的威风了。 別说,看著这些武士,庄渊还真安心不少。 虽然对於自己的实力比较自信,但那种感受却並不一样。 不过家里一下涌进这么多人,安排食宿也是个问题,庄渊也没有什么家宰舍人的能帮忙处理。 好在有钱,而且府上房间还是有的,不能保证每人一间,但几个人一间的话还是没问题。 有了典庆还有几十號披甲门武士的保护,庄渊在大梁的安全问题倒是得到了极大的解决。 ………… 夤夜。 秦境,屯留大营。 主帐內,成娇身著鎧甲,坐在桌案后静静看著舆图。 这是秦赵边境的舆图,但成娇的目光却似乎並不在这上面,而是注视著地图西边。 帐內火烛已经烧了一半,外面时不时传来士卒巡逻的脚步声。 成娇没有睡,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夜无法安心睡眠了,心中压著的事,隨著年岁增长显得越发沉重。 甚至,有时候会重到让他无法呼吸。 压抑,他压抑著,但困住猛兽的柙笼却已岌岌可危,也不知何时就会崩毁。 呼—— 帐外吹进一阵风,临近的两盏烛火瞬间熄灭。 成娇惊觉,猛地转过头,右手按在了剑柄上,隨时做好了出鞘的准备。 左侧角落的阴影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带著黑色的兜帽遮住面容,只露出锋锐如剑的下頜,冷酷的嘴唇,隨之响起的还有那带著几分戏謔的声音。 “深夜不睡的有两种人,一种是面对危险的人,一种是製造危险的人。” 成娇眼神一冷,剑刃微微出鞘,“阁下是什么人?” “让你明白危险的人。”卫庄脱下兜帽,露出真容,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如同寒星。 成娇见状,大概能猜测到对方没有什么敌意。 脱帽的行为是其一,另外就是他並未察觉到什么杀意,对方只是很冷,看起来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两人对视良久,成娇將剑收了回去,开口道:“深夜来访,何不报上姓名。” “鬼谷,卫庄。” “鬼谷?”成娇眉头拧起,“阁下是鬼谷弟子?” 卫庄淡淡道:“我想天底下,应该没有人胆敢冒充鬼谷的人。” “话虽如此,如何证明?” 卫庄嘴角勾起,抬起手中的鯊齿,“剑,可以证明。” 唰—— 一抹剑光,在成娇惊惧的目光中亮起,划过暗淡的环境。 卫庄站在成娇身后,缓缓將鯊齿收起,衣袍却还在烈烈摆动。 啪嗒! 桌案上的烛火亮起,成娇转过身,只见桌面上一只蜘蛛被一分为二,螯肢还在微微摆动。 “你,害怕死亡吗。” 第38章 长安君成娇 死亡? 成娇死死盯著卫庄,以及他手里的剑,“你这是威胁?” “这是提醒。” 卫庄侧过身,单手背在身后,“告诉你一个消息,罗网已经准备动手,剷除你这个对秦王而言的心腹大患。” 成娇不屑一笑:“阁下这是要挑拨我与秦王之间的关係?” “挑拨?”卫庄嘲讽看了成娇一眼,“如果你不是一个愚不可及的人,就应该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 成娇不言。 卫庄继续道:“有句话你应该听过,叫作『一山不容二虎』。” “如今秦国这座山里,老虎太多了,彼此之间必然相互残杀,只有最后的那个,才是王者。” “而你,长安君,你就是其中一只。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对於秦国而言,对於那位秦王而言,对於吕不韦而言——你的存在意味著什么吧。” 成娇面色难看,双目之中怒火涌动。 卫庄隱藏在阴影中的嘴角微微勾起,他不再言语,而是任由此刻成娇的心绪起伏。 夜未央,烛影摇,帐外风起,吹来兵甲临近的声音。 良久,成娇起身,凝视著卫庄,“为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卫庄淡然道:“我应该介绍过,我是鬼谷传人,那么这个答案应该很明显。” 成娇目光闪烁,道:“野心,从你的眼中,我能看到连黑暗也遮蔽不住的野心!” 卫庄转头看向成娇,露出了笑容:“很好,至少你的眼光很不错,我很满意。” “谈谈吧。”成娇伸手邀请,“你刚才说罗网要对我出手,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我想有一个人比我更適合回答……” “谁?” “你的副將——壁。” “他?”成娇不解,但隨后反应过来,脸色倏然一沉,“你是说壁是罗网的人?!”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 卫庄平静道:“背叛者就是身边亲近之人,这並不奇怪。” 成娇神情变幻,要知道副將这个等级可不低,如果没有確凿证据,冒然对自己麾下的人出手,绝对是影响极坏的事。 但卫庄的话也很有道理,他岂能不知道臭名昭著的罗网,这种在自己身边埋伏暗子的事绝对干得出来。 “你有证据吗?”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证据。” “没有证据如何能证明?” 卫庄见成娇目光炯炯盯著自己,沉吟少许,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来赌一局如何。” “赌一局?” 夜空中浮著乌云,半天也不动,將月光遮死死的。 营地里很安静,只有巡逻士卒的脚步声,还有时不时彼此隔空相连的呼嚕声。 作为军人,將军壁並不会被这些杂音干扰,他在帐內和衣而睡,但睡得很浅。 当帐外有人靠近时,他立马睁开眼,眼神凌厉不夹杂丝毫睡意。 “將军。” “什么事?” “公子有令,传你过去。” “知道了。” 將军壁从榻上起身,同时也思考著成娇大半夜叫自己会为了什么事。 由於是和衣而睡,因此將军壁並未耽搁太多时间,稍微用帕子抹了下脸便走出营帐。 出来后,將军壁扫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一路来到了主帐,將军壁在帐外停步,抱拳喊道:“公子!” “进来吧。” 得到准许后,將军壁这才掀开帘子步入帐內。 然而刚一进来,就发觉氛围有些不对,帐內太黑了,只有成娇桌上亮著一盏灯,照著半张晦冥的脸。 將军壁也没多看,低头抱拳道:“公子半夜唤末將,不知有何要事?” 成娇右手五根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敲打,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壁,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公子请问。” “你,认识罗网的人吗。” 將军壁一顿,隨即道:“回公子,末將只是听说,並不认识罗网的人。” “哦,罗网地级杀手,竟然不认识罗网的人?” 將军壁眼神闪动,心中惊讶,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还是说,对方只是怀疑,现在不过是在诈他罢了? 但不论如何,自己似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可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心思急转,將军壁嘴上却道:“公子的话,末將听不懂。” “是嘛……” 一道剑光骤然亮起。 將军壁瞳孔一紧,迅速拔出背后的长剑。 兵刃碰撞迸发的火星,点亮了黑暗中两张面孔。 卫庄眼神戏謔,手臂猛地发力,一下逼退將军壁,鯊齿的剑锋迅速紧咬。 凌厉霸道的攻势,让將军壁感觉招架不住。 虽然只有短短两招,但在第二剑袭来时,將军壁整个人直接被砍退数步。 卫庄轻哼一声,抬起鯊齿,“露出尾巴的狐狸,竟然还在可笑的偽装自己,罗网的杀手都是如此愚蠢吗。” 听到这话,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杀机,將军壁虽然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你是什么人?” 卫庄不屑:“你没资格问我。” “……” 將军壁面色一狠,忽然转身持剑杀向了成娇。 刚才他被卫庄一剑砍退,此刻正好距离成娇很近。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不妨提前完成任务吧! 轰! 黑暗中一股杀气如洪水般倾泻而出,將军壁和成娇两人瞬间被震慑住,心神恍惚如临地狱。 一股股黑色杀气凝聚成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剑刃,从成娇颈边飞掠射出,一下贯穿了將军壁的胸膛。 玄翦浑身縈绕著煞气,单手提著黑刃,眸子不带丝毫感情注视著將军壁。 罗网之中有著严格的等级,虽然等级未必一定象徵著实力。 但,在玄翦面前,將军壁与螻蚁並无太大区別。 “你……你是……” 將军壁睁大眼,想要转过身,但他的生命力已被掠夺,顷刻间身躯倒地,失去了生机。 咕嚕—— 成娇下意识滚动喉咙,刚才黑刃出现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被杀死了。 看著立身在黑暗中的玄翦,成娇只觉得对方如同恶鬼修罗! 不过成娇毕竟不是什么娇贵公子哥,他可是上过战场的,没一会便恢復过来。 先是瞥了眼地上將军壁的尸体,又看向了收剑的卫庄,问道:“这位是?” 卫庄淡淡道:“不用担心,他是自己人。” “是嘛……”成娇没多问了。 卫庄自然不会多解释,他来到將军壁尸体边,看著那伤口,心里暗自比较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如今他在实力上,跟玄翦確实还有差距。 第39章 黑刃镇魂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帐外响起亲兵的询问声,显然刚才的动静惊到了他们。 成娇看著卫庄和玄翦两人,然后开口道:“没事,你们继续值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诺!” 等到亲兵脚步远离,卫庄才开口道:“罗网的人已经潜伏到你身边,刚才的动作,想必你也看到了,他竟然能毫不犹豫的要杀了你。” 成娇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我確实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快就要动手了,看来对於某些人,我是非死不可了。” “强者掌控生死,而弱者才別无选择。”卫庄道,“你的生死,取决於你是强还是弱。” 成娇笑了:“如果我是弱者,身为鬼谷传人的阁下,想必也不会不远千里来到我这了。” 卫庄同样笑道:“很好,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会很舒服。”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只需要一如既往就行,暂时什么都不用做。” “为什么?”成娇不解。 卫庄说:“守株待兔,难道你不想將黑暗中图谋不轨的老鼠一网打尽吗?” 成娇看著地上的尸体,“可是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 “打草惊蛇?”卫庄嘴角一勾,看向沉默寡言的玄翦,“接下来看你的了。” 玄翦走到了將军壁的尸体前,將黑刃抬起,一股黑气从顿时从尸体上冒出,並缠绕在黑刃上。 黑刃·镇魂! 隨著黑色的气息不断增多,玄翦的模样也开始变幻。 不过几息的工夫,隨著黑色气息散去,玄翦赫然已经变成了將军壁的模样。 “这!”成娇惊悚而起,难以置信。 他目光来回迅速在地上將军壁的尸体和玄翦身上扫荡,结果发现二者根本看不出区別。 不得不说,秦时確实是个很神奇的世界。 这时,化身將军壁的玄翦开口了,解释道:“这是我黑剑的能力,它可以让我变幻成任何被这把剑杀死之人的模样。” 成娇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看样子大概率是想喊『臥槽』,但脑子里並没有这个词汇。 別说成娇了,其实卫庄在刚知道玄翦这个能力时,心中也是颇为讶异的。 不过现在,这个逼得装上。 卫庄挑起嘴角,开口道:“我想现在,应该不用担心打草惊蛇了。” 成娇发出一声感慨:“天下奇人异士何其之多也!” 將帐內熄灭的烛火重新点燃,环境一下变得明亮许多,不復之前那般昏暗。 经过一番接触交流,成娇初步与卫庄建立了信任。 把將军壁的尸体丟在角落里,双方正式坐下交谈。 “卫庄阁下既然不远千里而来,还知道我身边的副將是罗网的人,想必定是经过一番调查了吧。” 成娇开口,“那么,不妨说说阁下的高见,你认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卫庄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守株待兔。” “就这样?之后呢?” “罗网要杀你,他们的人已经出动,想必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在这之前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解决了罗网的杀手之后呢?”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藉口吗。” “藉口?”成娇沉思片刻,“你是说,以此作为把柄,让我们师出有名?” 卫庄看著成娇脸色流露出的兴奋,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想以此作为出兵的理由,调兵攻打咸阳,谋权篡位?” 成娇怒道:“那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位子!” 关於嬴政的身世,並非没有流言,虽然大家都清楚,嬴氏宗族和先王绝非傻子。 但……万一呢? 如今的赵太后出身並不高贵,跟吕不韦关係不清不楚,如今其与嫪毐的事,朝野上下谁人不知? 其实战国並没有那么封建,太后养男宠生孩子,又不是没有这种事。 只可惜,赵姬並非羋八子,她的出身和人生经歷,註定了她並不具备太高的政治素养和智慧。 可以说,这位赵太后跟宣太后,在政治上简直是最好的正反面教材。 卫庄对成娇的愤怒视而不见,他十分平静道:“你以为就凭你手上这数万兵马能贏?” “有何不能!” “呵~”卫庄哼笑,“屯留距离咸阳近千里,你认为这数万兵马能突破重重阻碍,顺利抵达咸阳?” “或许,你这边刚一举兵,立马就会遭到围杀,你这数万兵马可能连屯留都出不去!” 成娇被说的脸色难看,心中怒火腾腾。 但他也知道,卫庄的话並非没有道理,不说別人,吕不韦就不可能对他没有防备。 “那你是什么意思?” 卫庄认真道:“藉机攻赵!” “攻赵?”成娇愣了,一时半会没明白,“你是说藉由罗网刺杀我的事,將脏水泼到赵国身上?” “没错。” “为什么?” “因为你需要以此回到咸阳……” 这一晚,成娇的大帐灯火彻夜通明,直到晨光微熹才罢休。 一切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成娇身边多了卫庄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幕僚罢了。 成娇的心腹樊於期很好奇,侧面的打听过,但並未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咸阳,却同样发生著一件事。 这一日,昌平君的府上来了两位年轻人,听说是来自楚国的故人。 园,香茶扑鼻。 昌平君熊启看著面前的英俊少年,將手中的信纸放下,“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晓,但这件事风险很大,你们確定有把握吗?” “有。”盖聂言简意賅。 昌平君笑了笑:“我还真想见见你那个叫庄渊的小师弟,这么大胆的计划,亏他想得出来,还真敢用。” “此事,还望君侯鼎力相助。” “好说,毕竟我所要做的事似乎並不难,而且这件事確实对我楚系一派在秦国很有好处,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那就有劳了。”盖聂微微頷首。 “不过,这件事必须得先让我看到一定的成效,不然我不会去赌,你明白吗?” 盖聂点头:“明白。” “还有——”昌平君眼神一厉,“秦王不能出事!” 盖聂认真道:“在下以性命担保,此事绝不会危及秦王的安危!”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荆軻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两人的对话他基本听得一知半解。 不过他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知道咸阳有没有厉害的剑客,能够切磋交流一番。 而此时府外,在秦国为质的燕太子丹,正登门拜访…… 第40章 嫪毐 夜,秦王宫外。 嫪毐揉了揉腰,一脸平淡的登上车輦。 车內亮著灯,一人正在抚须看书,见他进来也毫无波动,甚至眼睛都没转一下。 “先生。” “你的行为最近应该低调些。” 嫪毐笑了一下:“我也想,但奈何太后慾火太重,若非我有转车轮之能,恐怕也早就吃不消了。” 言语粗鄙,但尉繚並不在乎。 自从来到咸阳,他先是观察了一段时间,又收集了一些情报,这才在一个合適的时机找上了嫪毐。 凭藉尉繚的智商,忽悠嫪毐基本跟骗小孩一样轻鬆。 在尉繚看来,嫪毐此人除了身体素质不错,为人粗武有力之外,脑子其实不咋滴。 就这种程度的脑子混政治场,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嫪毐脑子不算聪明,但其人野心却一点也不小。 更有趣的是,尉繚发现其似乎跟罗网也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 他很好奇这些秘密,而且他有预感,这些秘密很快就会暴露在他眼前。 “对了先生,您之前跟我说的事,真的可行吗?”嫪毐眼中透露出一丝火热。 尉繚將竹简合起,说道:“自然,长信侯到时只需按照计划见机行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天下——亦是唾手可得。” 嫪毐显得十分激动,一把拉住了尉繚的手,说道:“若此事成,我必拜先生为秦国丞相!” 尉繚感觉自己被抓住的手有些腥湿,一想到对方刚才在做什么,顿感一阵不適,立刻把手抽了回来藏在袖子里。 姦夫淫妇啊! “长信侯放心,不过若是要保证计划顺利施行,那么长安君成娇现在就不能死,但我感觉,似乎有人要对长安君动手……” 嫪毐闻言,眯起眼睛道:“无妨,我保证成娇死不了。” 尉繚隱晦的瞥了嫪毐一眼,似乎毫不在意道:“那就行。” 车轮碾过咸阳夜晚的街道,城中巡逻的甲士看到长信侯府的车,压根没人敢上来询问盘查。 即便秦国律法严格,但士兵也是人,大家也都明白哪些人能查哪些不能。 嫪毐与太后的事谁不知道?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嫪毐是个很高调的人。 这大晚上的,对方的车輦明显从王宫出来,压根不用查都知道什么情况。 ………… 大梁,太子府。 “请听题——” “今有农人治田三区:方田:广四十步,纵六十步;环田:內周百二十步,外周二百步,径二十四步;圭田:广二十八步,纵五十六步。” “三田皆种粟,方田亩產五斛;环田土沃,亩產增二成;圭田因旱损,亩產减一斗五升。” “问:三田岁入粟几何?若以三成粟纳赋,余者市易,每石易银八钱,农人实得钱几何?” 书房內,庄渊拿著戒尺,正在太子增身后转悠。 而除了太子增之外,屋內还有少傅、中庶子、舍人等在旁陪读。 不过说是陪读,其实就是打辅助,比如刚才庄渊念的那一长串,太子增根本不可能第一时间记住。 因此就有中庶子等人提笔疾书,然后將写好的题目摆在太子增面前。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记笔记,为了太子后面能够回顾复习之类等等,反正太子上课是极少一两个人的。 毕竟这是学习,又不是处理什么重要的政务。 太子增看著题目,满头是汗,感觉脑袋里放著几根烧红的针,不断折磨他的脑子。 他有想过庄渊的教学会很高深很难,但特么没想到这么难,一上来就是算术。 虽然算术太子增不是没学过,但他已经坐在这里上“数学课”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啊!两个小时!两个小时的数学课! 別说太子增了,旁边陪读的中庶子等人,一个个也都是脑袋冒汗,手指颤抖。 “算啊!”庄渊催促道。 太子增欲哭无泪的扭过头,道:“先生,这是不是太难了些……” “难?哪里难了?不要乱说,你要找找自己问题,刚才有没有认真听讲,有没有努力的去解题!” 太子增只觉得眼冒金星,被懟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他不是没有吃过学习的苦,但像是这么苦的,今天还真是头一遭啊。 没辙,太子增只能拿起笔,一点点计算解题。 “哎呀,错了!” “田积这里是以广乘纵……环田算错了,內周加外周,得三百二十步,乘径二十四步,得七千六百八十步,折半,得三千八百四十步,以二百四十步为一亩,除之,得十六亩整。” “真笨吶,纳赋三成,总粟一百六十一斛八斗四升,取三成纳官,应先取百斛三成,得三十斛,六十一斛八斗四升三成,得十八斛五斗五升二合九勺,合计纳赋四十八斛五斗五升二合九勺。” “余粟是总粟减赋,得一百六十一斛八斗四升减四十八斛五斗五升,余一百一十三斛二斗九升一合!” 在庄渊严厉教导下,太子增磕磕绊绊总算是把这题给算明白了。 在写下答案的那一刻,太子增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庄渊拿著戒尺在他耳边不停的念叨,给他造成的心理压力实在不小。 但话说回来,太子增也是愈发佩服庄渊的才学了,那么多复杂的算术,对方直接信手捏来。 而且对方出的算术题,全部都是以经济、粮食、生產等作为题目,比如刚才这一题算的就是田地粮食產量以及价格。 身为太子的魏增非常明白,庄渊绝不是在为难他,而是真的在用心教他学问。 但……还是太折磨人了。 庄渊喝了口蜜水,开口道:“好,我们现在开始下一题:今有商贾置田二区……” “那个,庄先生。”少傅拱手开口。 庄渊停下来,好奇看著这个面容清癯的少傅大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少傅瞥了一眼太子增,带有些祈求道:“庄先生,今日算学已经一个时辰了,是不是……该学些其它学问?” “哦,已经一个时辰啦?”庄渊后知后觉。 这还真不是他故意的,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也没出几道题,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老师和学生对於时间的感受,还真是完全不一样啊,难怪很多老师总喜欢拖堂。 第41章 为太子讲学 太子府,书房內。 庄渊考虑到两个小时也不算短了,便没有拖堂的打算。 来到椅子上坐下,庄渊拿起一块果脯塞进嘴里,说道:“行吧,那算术今天就到这里,接下来嘛……太子殿下若是有什么问题,儘管提问,我会儘量回答的。” 嗯,这绝不是因为他压根没有备课的原因。 太子增自然没有多想,他现在正欣喜若狂呢。 该死的算术!总算是结束了! 將面前该死的算术丟到一边,太子增仔细思考起要提问的问题。 能有机会接受名士的教导,机会难得自然不能隨意开口。 “先生,孤想知道,如何才能使一个国家强大呢?” “哦,这是想学治国的道理啊!”庄渊微微一笑。 太子增拱手:“是,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嗯,要论强国之略,我想其要点在於『內夯根本,外顺大势,文武相济,形神皆备』。” “何解?” “所谓內夯根本,其一在於富民为先。” “富民为先?” “是,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无饥饉之忧,乃能专力耕战。商君变法,废井田而开阡陌,奖耕织而励蚕桑,遂使秦室仓廩充盈,民乐其业,此『务本而抑末』之效也;节用裕民,开源节流,轻赋薄役,使民有余力以养其生,蓄其志,如此则民富而国强,如水涨则舟自高。” 太子增点头,这个道理其实並不难懂,於是他问道:“先生,那其二呢?” “其二曰:法令如绳,纲纪立威;以严刑峻法止奸邪,以赏罚分明激忠勇。然法非酷虐之具,贵在『一断於法,不避亲疏』,使豪强敛手,庶民知畏,国乃有威而不乱。然法不可独行,须辅以教化,如周公礼乐、齐尊儒学,德法相济,方成治世。” “这……先生的意思是儒法並行?”太子增捕捉到了重点。 庄渊露出了讚许的目光,“不错,不过知道要做到,否则再好的理论都是空中楼阁。” “学生谨记!”太子增面色肃然,“请先生继续教我。” “嗯,其三曰:兵农合一,守正出奇;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破夷夏之防,取长补短,此『师夷制夷』之先声;胜兵先胜而后求战,强兵非徒恃甲冑之坚,更在【积粮训卒,择將任能】,如魏武卒之选、秦锐士之练,皆以精兵简政为本。然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故墨家倡『非攻』,慎战而备守,方免穷兵黷武之祸。” 太子增听得十分认真入迷,旁边的少傅和中庶子等人也是奋笔疾书,將庄渊的言语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虽然这些理论並非是具体的步骤计划,但却是非常明確的治国指导方针,绝对是万金难求的东西! “其四曰:纳諫如流,贤者在位;治国之要,首在得人。魏文侯用李悝,齐桓任管仲,皆破除世禄,擢寒门於草泽,纳諍言於庙堂。故曰:『官无常贵,民无终贱,有能则举,无能则下。』若闭目塞听,如桀紂拒諫,虽有良策亦难施,终致社稷倾颓。” “最后一条曰:因势利导,与时偕行;太公治齐,通鱼盐之利,兴工商之业,虽逆周礼而顺民心,终成东方大国。故治国不可拘泥古法,须『观天时,察地利,量人力』,若盘庚迁殷,皆因时变革,以应天道。昔商鞅云:『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变则通,通则久,此不易之理也。” 太子增听得如痴如醉,等到庄渊说完,他连忙问道:“只要能做到这五条,国家就能一直强盛不衰吗?” 庄渊呵呵一笑,教道:“国之势,如江河行地,非一力可逆。然欲其强,必以民为本、法为绳、兵为盾、贤为柱、变为机。內修德政以聚人心,外张实利以固根基,文武张弛,刚柔並济,则国虽处危殆,犹可转弱为强;若固步自封,纵有金城汤池,终难逃倾覆之祸。此歷代兴亡之鑑,不可不察焉。” 大概的意思便是: 国家发展就像江河奔流,不是谁想挡就能挡住的。不过想让国家强大,必须做到把老百姓当根本、拿法律当尺子、用军队当盾牌、让人才当顶樑柱、把变革当机会。 对內搞仁政收买人心,对外抓经济打好基础,该用武力的时候不手软,该用文治的时候不蛮干。 这样就算国家遇到危机,也能翻盘变强,要是死守老一套,就算有再坚固的城墙,迟早也得完蛋。 庄渊讲完,整个书房陷入了很长的沉静。 中庶子等人记录完之后,將捲轴摆在了太子增面前,让其能够更好的从头到尾阅读。 而此时的太子增心中无疑激盪无比,他感觉以往心中的一些疑惑全部都解开了。 国家的强弱之道,基本全在这五条之中。 正用则强,逆之则弱! 原本因为算术搞得头昏脑涨的太子增,此刻全然没了浑噩之感,捧著捲轴逐字逐句看的非常仔细。 庄渊见状,知道对方恐怕得消化一阵子,於是便起身道:“行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 太子增如梦初醒,连忙將捲轴收起,“先生,学生送你。” 等到太子增和庄渊一起离开后,一名舍人便立马捧著另一份『记录』赶往了王宫。 当天晚上,魏王处理完政务,用过晚膳之后,才想起今天似乎是庄渊给自己儿子上课的日子。 “来人,把今天太子所学的內容呈上来!” 很快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记录,就被內侍双手捧著献到了魏王面前。 魏王舒舒服服的往宫女胸脯前一躺,任由身边宫女帮自己按摩,手上则开始翻动卷录。 然而这一看,魏王就逐渐沉浸进去了,就连宫女掌灯靠近也丝毫没有察觉。 “嘖~嘶~哈~” 魏王嘴里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庄先生大才啊,有此等奇才留在魏国,又何愁我魏国不能兴盛呢?” 將卷录合上,魏王闭上眼睛,仔细思考起来。 以庄渊的才华,魏国想要留住人,现在的这点恩宠和赏赐明显是不合適的。 其实在魏王心里,他是想要將庄渊留给太子增的,他如今年纪也大了,身体状况也並不算好。 不然,他也不会特意让庄渊去教导自己的儿子,这就是为了增进两人之间的关係。 但现在看来,恐怕等不了自己儿子施恩的那天了。 这样的人才若是不能及时留住,真等他儿子继位那天,也不知道黄菜凉了没有。 “该赏赐些什么好呢……嘶,头疼啊。” 第42章 陪丽姬练剑 天上一个太阳,地上一条咸鱼。 庄渊躺在椅子上,正在院子里晒太阳。 “庄师兄。” 听到丽姬的声音,庄渊睁开眼,望向佳人笑道:“丽姬师妹啊,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丽姬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师兄今日不用去太子府吗?” “今日不用去,难得可以休息一日。” “这样啊……” 庄渊看著丽姬,忽而一笑:“说起来,上次见过丽姬师妹的剑舞之后,心中一直念念不忘,今日正好无事,不如我们一起来练剑如何?正好可以向师妹討教。” “庄师兄你就別夸我了,”丽姬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剑术怎么能跟师兄你相比呢。” 庄渊起身,来到丽姬面前,目光定定望著她的眸子,“不,师妹不用妄自菲薄,孔夫子不是说嘛,三人行必有我师,今天就请师妹当一天我的老师如何?” 丽姬望著庄渊的眼睛,但坚持没多久就移开了,撩起耳边鬢髮,轻声道:“只要师兄不嫌弃我剑术低下,丽姬……自然是愿意的。” “太好了!” 庄渊很高兴,非常大胆的牵住了丽姬的手,拉著她往后门方向奔去。 “走走,我们俩偷偷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正好我知道城外有一处风景不错,就去那里吧!” 丽姬被拉住手,顿感羞涩,但也没有挣脱。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练剑要去那么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开口拒绝甚至询问的意思。 两人拿上剑,偷摸溜出了府邸,来到了人群熙攘的大街上。 大梁城地处中原,交通发达,商贸自然也是昌盛,街上卖什么都有。 这里有齐国的丝绸,楚国的漆器,赵国的战马甚至是西域的玉石。 一天时间很长,庄渊便领著丽姬在街上逛了起来。 先是买了一块毯子,隨后又买了些水果,肉乾等吃食,甚至整了个小鼎,还有一些调味品,比如盐、葱、姜、芥还有茱萸粉等。 租了一辆驴车,便將这一堆东西放上去,两人这才奔赴城外。 丽姬也好奇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但庄渊则是回答道:“练剑容易消耗体力,一会儿肚子饿了,正好可以野炊!” 野炊? 丽姬还真没有尝试过,她以前吃饭一直都是在家里,偶尔可能跟荆軻两个去野外整个烤鸡之类的,但也绝不会弄得这么麻烦。 不过庄渊可不是第一次了,他以前在楚国时就经常这么干,在鬼谷也拉著盖聂和卫庄搞过不少次,可谓是经验老道了。 这些天在大梁,他已经装了很久的好形象了,今天正好有空,不撒野一下他都快憋坏了。 唉,只能说名人不好当啊…… 两人赶著驴车出了城,来到了一座野山上, 之所以叫野山,只是单纯庄渊不知道此地叫什么名字,山也不算很高,但视野不错,能够远眺山河大地。 山上有一棵树,很大的榕树,根深叶茂,遮蔽阳光铺下一片阴凉。 庄渊和丽姬两个在地上铺好毯子,將买来的东西一一摆放好。 “怎么样,这地方还不错吧!” 丽姬看著远处的景色,山高地远,日光洒金,感受著清风拂过脸颊,心胸顿感舒畅开阔。 “没想到,大梁城外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庄师兄並非大梁人,怎么会知道这里?” 庄渊哈哈一笑:“我不是大梁人,但我认识不少大梁人啊,这地方是魏兄告诉我的,说是个……呃,好地方。” “原来是这样啊。”丽姬恍然。 將剑递给丽姬,庄渊来到了榕树前的平地上,笑道:“来吧,我们先练剑,一会儿再吃东西。” 丽姬接剑应答:“好。” 两人於平地上站好,持剑行礼,丽姬开口道:“庄师兄,请小心。” “来吧。”庄渊掛著自信的微笑。 丽姬没有犹豫,脚下一蹬,一剑朝著庄渊面门刺来,速度竟然不慢。 庄渊移动脚步,侧身轻鬆躲开,並且在丽姬变招横斩过来时,似乎也早有预料,脚一点地退开了距离。 丽姬的剑法水平其实不错,但跟庄渊却有不小差距。 仅仅只是两招,庄渊便大概清楚丽姬的实战水平如何了,他长剑一挑,將逼近的第三剑拨开,隨后剑锋突进,嚇得丽姬连忙回防。 两人在榕树前你来我往,练得非常认真,但主要是丽姬在攻,而庄渊则是在配合。 丽姬感觉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以前她也跟荆軻一起练剑,但荆軻总是欺负她,或者说对方在剑术上,太过於认真了。 因此每当她跟荆軻练剑时,总是用不了多久就败下阵来。 这就好像一个人跟高手打羽毛球,如果高手出全力场场暴打碾压,其实是很没意思的。 但如果高手愿意配合,跟你打的有来有回,即便你心里知道,但打的时候感受就会非常好,甚至很爽。 现在丽姬便是这种感受,她能看到庄渊脸上的微笑,也能看清对方手中的剑。 庄师兄好温柔…… 对方的剑很快,但不会让人反应不过来,给她適当压力的同时,又不会让人感觉神经紧绷非常疲累。 突然,两人剑刃交戈,错身而过。 丽姬嗅到了庄渊身上的由佩幃薰染出的秋兰香,不知为何,一下子竟出了神,脚下步法陡乱,没能停住滑了出去。 等丽姬回过神时,身法脚步已经乱了,人顿时有些不稳。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伸过来,抓住了丽姬的手腕將她拉住。 丽姬自然知道是谁,她回过头,见庄渊含笑望著自己。 风吹起对方的衣袂,翩翩飞扬,山河万里皆在身后,天地与人构筑出一幅最美的画卷。 “庄师兄……” 庄渊走上前,见丽姬额头上有些细汗,便拿出手帕来替对方轻轻拭去。 丽姬看著庄渊,一动不动,整个人嫻静淑柔,似乎也没什么羞涩了。 “累了吧?” “还好。” “休息一下,”庄渊咧嘴一笑,“正好我有点饿了,咱们去打只山鸡,再钓一条鱼来煮汤怎么样?” “嗯!”丽姬双手背在身后,乖巧又带著些活泼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面对庄渊时,丽姬总感觉自己会有些害羞紧张。 可刚才,就那一瞬间,之前那种情绪好像消失了。 心里,似乎被另一股更加温暖的情绪充斥,就像阳光落在阴凉的山谷,是风也暖,是心也暖。 榕树前,少年和少女的身影,扑向了不远处的林子。 那並肩而行的样子,宛若一对比翼蝶…… 第43章 偷走少女心 “先生?” 梅三娘在府上到处找人,结果都找不到庄渊的影子。 这让她不由有些心慌,怀疑是不是庄渊有什么危险。 典庆和黑寡妇知道后也赶忙搜寻起来,要是庄渊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事,那麻烦可就大了。 但整个府上,到处都搜遍了,也没找到人,而且不光庄渊连丽姬都不见了。 梅三娘突然猜测道:“他们两个,不会是自己偷偷溜出去了吧?” 就在这时,一名武士来报,说是在后门的门缝中,发现了一封信。 典庆和梅三娘赶忙拆开,发现信是庄渊留下的,上面的字跡非常好辨认。 “这……”看完之后,梅三娘眉头皱起,“这是不是太危险了。” 典庆则沉声道:“先生这么做,定然有他的理由,我们照做就是了。” “唉,真是的,怎么这么让人不放心。”梅三娘嘆了口气。 黑寡妇咯咯一笑:“先生的想法总是这么出人意料,那这件事就拜託你们了哦。” ………… 此时,城外山上。 “快快,在那里!” “漂亮!丽姬师妹好手法!” 庄渊提著一只拔了毛的野鸡,正在一条溪边手舞足蹈的叫喊。 溪水中,丽姬挽起裤腿,露出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足,在水中勾漾出层层水纹。 清澈的溪水倒映著少女明艷的容貌,丽姬举著刚抓到的鱼,喜笑顏开的对庄渊道:“庄师兄你看,我抓到一条鱼了!” 这是一条桃鱼,腹部银白,蓝黑色的脊背,体型比较小,但味道鲜美,用来煮汤最是適合不过。 丽姬在溪里抓鱼,庄渊直接就在岸边处理清洗。 这地方水质清澈乾净,就是林中溪水,绝对没有什么什么污染。 又抓了几条,能煮上一锅汤后,庄渊便让丽姬停下来了。 丽姬踏著清水回到岸上,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小腿上还滴流著晶莹剔透的水珠。 水珠很白,亮莹莹的,因为在少女腿上,竟然有一种夺人心神的诱惑力。 庄渊见丽姬脚底踩了些泥,於是走过去蹲下身,在丽姬惊诧羞臊的目光中,捧著她的脚放在溪水中清洗。 这一碰才发现,丽姬的脚很柔软,足底粉红,趾若春葱,像是完美的贝壳弧面很是漂亮。 庄渊怔了一瞬,隨后恢復自然,不带任何异常的继续帮丽姬清洗。 一开始,在庄渊触碰自己的脚时,丽姬本能的就想缩回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对方替自己认真洗足的样子,鬼使神差的就任由庄渊把握,心中也不觉反感。 可即便这个时代的风气並不像是某些时候那么严苛,但女子的足部依旧是非常私密的,哪里可能隨意给外人触碰。 “你这鱼抓了不少,泥也踩了不少哩!” “嘻嘻~” “笑什么?” 庄渊回了一下头,就发现丽姬脸蛋红扑扑的,双手拖著腮,目不转睛的看著自己。 “怎么了?” “庄师兄,我……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你有……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庄渊可不傻,他笑著逗弄道:“之前没呢,不过我想啊,我应该是快要有喜欢的姑娘了。” “啊,是谁?”丽姬忙问。 庄渊没回答,只是微笑看著丽姬。 丽姬见庄渊一言不发,只是看著自己,女孩子本就敏感,哪里还会猜不到什么意思。 少女垂下头,耳根发红,双颊滚烫,胸中更是酝酿著难以言说的情绪。 將少女的脚洗乾净后,庄渊拿出手帕替她擦拭。 “好了,穿上鞋袜吧,我们该回去了。” “嗯。” 回到榕树下,两人便开始一个烧火烤鸡,另一个则煮鱼汤。 带来的水果肉乾等吃食也都拿出来,摆在了毯子上,一眼看去还是相当丰富的。 这种体验对丽姬来说很新奇,也感觉非常有意思。 而且相比平日那个“儒雅多智”的庄渊,她显然更喜欢现在陪她一起打猎捕鱼的庄师兄。 什么王权富贵,封侯拜相,丽姬其实並不在乎,如果非要选,她更喜欢这种平平淡淡的感觉。 抹上调味料后,金黄酥脆的烤鸡香气逐渐飘出,鱼汤也在沸腾中变成了奶白色。 少年和少女坐在榕树下,望著远处山河秀丽,享受著天地间的风光,吃著美食水果,閒聊彼此的过往和趣事。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也没有什么辛酸悲惨,就是那么自然的閒谈,却在加速两人间的距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丽姬坐在了庄渊身边,两人就这么挨著,看著彼此互相倾听。 偶尔庄渊作怪,趁著丽姬不注意,抢走她手里的水果,在少女的嗔怪中,又嘻嘻哈哈的赔礼道歉。 时光飞逝,黄昏落幕,天地被残虹染尽,山河转眼如秋。 飞鸟啼归,林间鹿呦。 少年和少女靠背而坐,彼此將头贴在一起,南北望著不同又相似的景色。 “庄师兄。” “嗯?” “我今天好开心。” “我也是,以后有空我们再出来玩怎么样?” “好啊!还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对。” 丽姬脸上浮现笑意,她看著庄渊放在一旁的手,小拇指一爬一爬的悄咪咪挪了过去。 庄渊耳聪目明,察觉了少女的小动作,顿感有趣。 等丽姬的手快要碰到时,他忽然伸手压在了少女手背上,扣住了她的手指。 “呀!” 丽姬像是惊慌的兔子,想要把手抽回去,但五指被紧紧扣住,愣是挣脱不得。 “庄师兄~”丽姬娇嗔。 庄渊嬉笑道:“山上风大,我得牵住你,不然被吹跑了怎么办。” 丽姬捂住笑了两声:“师兄作怪,人家哪有那么轻。” 隨后,两人又安静下来,在夕阳下相依相偎。 直到太阳快要彻底沉没,天空零星乍现,庄渊才鬆开少女的手,起身拍了拍屁股。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嗯。”丽姬主动开始收拾东西。 两人將东西放上驴车,隨后开始下山准备回家。 等到了大梁城门时,天色已黑,城门处已经不准出入了。 但庄渊並非一般人,城门的守军还拦不住他。 当然,这里並非说庄渊暴力冲关,而是身为王师,这点特权他还是有的。 入城后,街上空无一人,庄渊赶著驴车往府邸方向去,四周漆黑一片,也看不见什么灯火。 正常来说,此时入夜不久,周围的房屋不应该这么早就熄灯才对。 第44章 罗网来袭,霹雳火? 轔轔—— 车轮压过路面,驴子拉车走得很缓。 庄渊手里拿著小鞭,但没有抽打毛驴,反而饶有兴致盯著驴蛋看。 “呵,稍逊某多矣。” 驴子似乎颇通人性,耳朵抖了抖了,扭过脸来呲牙咧嘴。 “別摆脸色,赶路赶路。” 蹄子在地上踩了踩,驴子总归拗不过人类,继续吭哧拉车赶路。 但还没走多远,黑暗中突然响起破风之声。 咻咻! 十多发弩箭从各个方向袭来。 庄渊眼神一厉,猛地一踹驴屁股,身形暴退冲入车厢,將丽姬压在身下。 哚哚哚! 弩箭钉在车厢內,如暴雨击瓦,溅落些些木碎。 “有敌人!”庄渊道。 丽姬並非寻常女子,虽然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有些懵,但还是第一时间握住了剑,做好了战斗准备。 她可不只是娇滴滴小女子,手中的剑亦是可以杀人。 哗啦啦—— 黑暗中衝出一群身穿轻甲的蒙面杀手,他们甩出抓鉤,一把將车厢整个扯成碎片。 驴子受了惊,嘶叫著狂甩蹄子,衝到了远处的巷子里。 庄渊和丽姬飞身而出,几只弩箭迎面射来,两人挥舞长剑將其击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落地之后,两人背靠背,望著四周出现的杀手。 杀手数量很多,暗处的角落,明面的街道上,还有屋檐瓦顶全都是人。 看见这些杀手身上的穿著,庄渊知道这些人应该都是那所谓铁衣门的人了。 那么……罗网的人呢? 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是准备在暗中偷袭么。 唰! 几名铁衣门杀手冲了过来,丽姬运转內力,將两名杀手攻击挡下,剑芒吐露,不带任何犹豫抹过两名杀手的喉咙。 庄渊也是如此,这些铁衣门杀手很精锐,但並不是他的对手。 咻咻咻! 又是十几支弩箭射来,同时紧隨弩箭之后的还有铁衣门的杀手。 协同作战,配合默契,果然如魏无忌以及龙阳君说的一样,这些人真是出身军伍。 寻常高手在面对弩箭和杀手的双重袭击,定然会被打乱节奏,左支右絀,迅速露出破绽。 但这一招对庄渊无用,长剑一扫,玄青色的剑气夹杂流银般的剑光,迅速將弩箭扫落,同时將扑上来的杀手性命收割。 这一剑很美,玄青流银,但同时也相当危险。 丽姬的施展公孙剑法,如林中起舞的仙子,身法优雅从杀手间穿过,剑刃在夜色中挑起一朵朵血。 如果今天只有铁衣门杀手的话,那么可就太让人失望了。 即便这些人出身军伍,但只要不是面对真正的军阵绞杀,庄渊可丝毫不惧对方人多。 两波攻势都被打退,铁衣门的杀手並未畏惧,依旧不停地扑杀上来。 形势看似凶险,不过都並未对庄渊和丽姬二人造成什么损伤。 就在这时,夜空中骤然亮起一抹火光。 庄渊眼观六路,第一时间捕捉到,瞥见那火光衝来,立马拉住丽姬的手臂,施展身法躲到一旁。 轰隆! 火焰坠地,爆发出炙热的气浪。 “有点意思,不愧是鬼谷出来的,有几分本事。” 火焰中,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庄渊眼睛虚眯,瞧见火中走出一人,身材魁梧,头髮赤红,手提一把外形奇特的大剑。 那剑裂纹密布,好像以熔石铸就而成,散发著惊人的热量。 “阁下是什么人?” 赤发男子呲牙道:“杀你的人。” 庄渊一笑:“你是罗网的人吧,看你不像无名小卒,报上名来如何。” “呵,够聪明。”赤发男子將剑一扛,“某家霹雳火,特意前来取你性命!” 霹雳火? 庄渊一愣,他怎么不记得秦时里面有这么个人。 “记不住没关係,毕竟记忆对死人並不重要。” 霹雳火双膝弯曲,突然爆躥出去,手中大剑烈火焚焚,呼啸著朝庄渊砍去。 捭闔剑法第四式·抵巇化圆! 庄渊长剑作势一接,手臂屈伸,化劲卸力,身形转移的同时,將霹雳火的剑势卸到了一旁。 “嗯?!” 霹雳火眼睛一睁,右脚一踢,扭腰旋身,大剑横空扫来,威势相当可怕。 然而下一秒,剑锋扫过,庄渊和丽姬的身形却化作幻象消失。 霹雳火停了下来,迅速扭头看向不远处,两道突然出现的人影。 “这是……鬼谷游冥步?!” 鬼谷游冥步,乃是鬼谷派中一门极为高深的轻功武学,临敌时“如阴符暗合天机,如游魂遁入冥渊”。 其步法诡譎如讖,暗合奇门遁甲,能借势化形,遇林则借树影藏踪,遇水则踏波如履薄冰,遇风则顺气流提速,能因其势而利导之,因其形而化用之。 而且更妙的是,这门轻功很是诡异,让人难以捕捉,当你耳边听到声音,人可能在百米之外,但什么都听不到时,反而近在咫尺。 鬼谷子教授庄渊这门轻功时,曾当面施展过,当时鬼谷子直接在山谷之间冯虚御风,宛若仙人一般。 但凡被寻常人看到了,传出什么神仙故事,绝对不让人意外。 而庄渊在游冥步上下的功夫最多,也许他的剑术比不了盖聂和卫庄,但在轻功上面,他却远超二人许多。 庄渊看著霹雳火,对丽姬道:“抱歉师妹,把你牵扯进来了。” 丽姬道:“不要这样说庄师兄,只要能帮上你,无论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是嘛……”庄渊转过头,笑道:“那外面的黑衣杀手就交给你了,这个暴力男我来对付。” “好,庄师兄小心!” “注意安全,保命第一。” “嗯。” 丽姬並不拖泥带水,说完之后,立马就朝那些铁衣门杀手衝去。 庄渊看了丽姬背影一眼,又用余光隱晦瞥了某处后,这才落在了霹雳火身上。 霹雳火也不在乎丽姬,他的目標只有一个,那就是庄渊。 “你这轻功真麻烦,看来要杀你还得费点力气了!” 庄渊单手持剑,一笑道:“谢谢夸奖,不过想杀我,以你的能力恐怕还办不到。” “哦,是嘛。” 霹雳火狞笑,一个爆冲忽然闪至庄渊眼前,大剑上烈火熊熊,劈头盖脸的就落了下来。 庄渊凌空踏舞,灵巧的躲开,同时出剑划向了霹雳火的手腕。 “哼!” 霹雳火块头大,但动作极快,一下抽剑拦挡,隨后抡起大剑斩出一道火焰剑气。 庄渊自然不敢去接,再次施展游冥步躲开,同时举剑突刺,快如闪电刺向霹雳火的胸膛。 这一时机把握的相当精准,正处在霹雳火旧力未尽,新力未生,无法及时应对的间隙。 眼看这一剑便要刺中,不料霹雳火忽然鬆手,一招铁板桥下腰躲开,同时右脚踢在大剑剑柄上。 大剑被踢得旋飞起来。 霹雳火抹身一闪,举起左手握住剑柄,隨后反手猛力一挥。 叮! 庄渊挡住了,可力量太强,人直接被砍飞出去。 好在一身轻功不错,卸掉力道后,庄渊稳稳落地,同时迎上了霹雳火疯狂袭来的攻势。 第45章 风林火山,罗网四將 叮! 噹噹! 火星迸洒,兵刃碰撞的清脆声十分悦耳。 两道剑气匹练划过长空,以极其激烈的状態炸开。 庄渊旋身落在了屋顶上,但下一秒又立马闪开。 霹雳火大剑奔下,將整个屋顶劈塌,碎瓦砾“嗖嗖”四散飞射。 而庄渊刚落到街道上,霹雳火又紧扑过来,几乎不给丝毫的喘息之机。 又碰一招后,庄渊假装被砍飞出去,趁著霹雳火追上来时,突然凭藉轻功速度,一个回身反撩剑。 “什么?!” 剑光刺痛了霹雳火的眼眸,他急忙剎住步伐往旁边一跳,同时大剑横拦阻住了这一剑。 可谁知,庄渊剑尖在大剑身上一点,整个人弹飞而起,越过霹雳火头顶,剑光如流星直奔其双目而去。 混帐! 霹雳火不愧是罗网高手,只见其鼓起內力,手腕转动大剑格在身前。 剑光拖曳,庄渊单脚落地一踩,转身反衝,长剑直奔霹雳火的髕骨划去。 这时霹雳火想要阻止或者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危急之时,只见其运转內力,脚下发力一震,跺碎了地面石砖。 石块崩飞,击打在剑身上,令长剑偏移了少许。 剌—— 剑刃带血,在霹雳火大腿靠近膝盖处,留下了一道血痕。 但霹雳火丝毫不在乎,他怒目圆瞪,大剑掀起火焰,气势汹汹將的庄渊吞噬。 可惜大火中消逝的,只是一道残影幻象。 “喝啊!” 霹雳火大剑回抡,往后一挑,正好与庄渊落下的长剑撞在一起。 巨大的力量,將庄渊劈到半空,他一个优美鷂子翻身,长衣飘飞,姿態轻灵的旋身空中,然后轻轻落在了旁边的一间屋脊上。 “可恶!” 霹雳火气急,这个叫庄渊的小子,剑术实力並不比他强,但奈何轻功特別出色,让他有种拿扇子打鹅毛的无力感。 还有就是,他总觉得对方的眼睛有种穿透力,隨著交手时间越长,竟然让他都有了一丝压力。 怪异!这小子太怪异了! “臭小子,別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霹雳火突然转身,一下朝著丽姬方向衝去。 庄渊见此“嘖”了一声,施展轻功,竟然提前在霹雳火奔袭来之前,一把搂住了丽姬的腰肢,带著她逃离开来。 轰隆! 火焰剑气劈开地面,將一间房屋击毁轰塌。 然而霹雳火併不在意,反而得意的大笑起来:“小子,多带一个人,我看你还怎么跑!” “庄师兄!”丽姬惊呼。 “没事。”庄渊微微一笑,看著衝来的霹雳火毫不见慌色。 鬼谷奇术·八门遁! 下一秒,突然出现八个庄渊,带著丽姬朝著八个不同方向奔去。 霹雳火停下,瞪大眼珠,啐骂道:“该死的混蛋!” 霹雳火目光一扫,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奔向了东边两个人影。 而他之所以这么选择,是因为他知道,另外的方向会有其他人帮他查漏补缺。 果然,黑暗中忽然窜出三道身影,朝著不同的方向奔去。 尤其一人,浑身被黑袍笼罩,手持一把长剑,身法速度极快,如同一头黑色猎豹。 此人名为黑旋风,施展一手快剑,迅速追上两道人影將其斩灭。 另外一人身材高大,手拿双锤,形似熊羆,虽然速度不快,但膂力过人。 双锤山握锤猛砸地面,敲出两块石头,將其击打出去。 两片碎石飞射,洞穿了两道身影、 最后一人名叫蟒鞭林,使得一手怪鞭,鞭身可以伸缩,跟赤练剑倒是很像。 蟒鞭林长鞭一甩,如毒蛇出林,將一道身影击破。 庄渊察觉到身后破风之声迅速逼近,看了一下周围,转身一剑將袭来的长鞭阻下。 在丽姬耳边嘀咕了两声,庄渊便催促她快走,自己则站在街道中间准备阻拦追兵。 丽姬看著庄渊的背影,说了一句:“庄师兄等我!”隨后迅速离开。 唰!唰!唰! 风林火山四將出现,恐怖的杀气化作一张大网,而庄渊便是其中的猎物。 “呵呵,真是英雄。”霹雳火扛著大剑,“独自一人留下来面对我们么,也好,反正那女人也不是目標。” “依我看,那女的恐怕是去叫救兵了。”蟒鞭林道。 黑旋风咧嘴道:“他没有机会了,我们四个一起出手,他只有死路一条。” “动手吧!” 双锤山率先发起攻击,拎著一双巨锤,狂暴无比的朝庄渊砸下。 那声势,看的庄渊的眼角直抽,这种力量根本不是他可以硬抗的。 施展轻功避开,庄渊正要出手,一抹寒光陡然从侧面袭来。 长剑变招,將黑旋风刺来的快剑挡下,还不等喘息,蟒鞭林手中的鞭子来袭,意欲缠住庄渊的双腿。 庄渊扭身蹬空,在鞭子束缚住前脱离。 “中招了!” 呼—— 霹雳火现身上空,大剑力劈落下。 这一招避无可避,庄渊只能架剑硬抗,恐怖的力量压得手臂弯曲,双脚踩在地上,內力也在疯狂运转。 “喝啊!”双锤山將一只大锤甩出,直奔庄渊胸口。 蟒鞭林如同毒蛇伺机埋伏在一旁,黑旋风如同恶狼也是蓄势待发。 “嘶呼……” 庄渊身上气息勃发,腿上力量突然爆发,身心急速后退。 黑旋风立马出招,剑法快如闪电,直奔要害而去。 庄渊撩剑拨开,然而一旁的蟒鞭林也同时出手,鞭子延伸直刺庄渊脊椎。 一时间前后夹击,四人之间的配合可谓十分默契。 好在庄渊轻功拉满,身法一动,鞭子从腰间衣服穿透而出,只差一丝便可伤及肌肤。 呼隆! 双锤山踏步而上,持锤横打过来。 庄渊来不及,只能將剑横在身前抵抗,结果一瞬间就被击飞出去。 饶是施展了卸力之技,但全身已经被震的发麻,胸腔之中有些气血翻涌。 吐出浊气,庄渊低头看了一下手中长剑,上面已经被迸出裂痕了。 只需要再有一次重击,这把长剑就要报废。 虽说失去了剑,庄渊依旧可以凭藉高超的轻功周旋,但这明显不是办法。 这四个人每个实力都很强,配合上紧密的合击之术,即便加上盖聂和卫庄,恐怕也得是一场苦战。 单纯依仗轻功,在四人联手合击之下,也难以支持多久。 “大爷的,罗网哪冒出来四个这么牛掰的人物?!” 颯! 黑旋风鬼魅般出现在庄渊身后,挥剑砍向了他的脖颈。 而正面和侧面,霹雳火三人也再次扑杀过来。 死亡的危机,顷刻间降临! 第46章 有本事跟这位爷试试 崩!咻咻咻! 庄渊突然用內力崩断了手中长剑,剑刃碎片飞射向四面八方。 黑旋风见此不得不撤手,躲开那些飈射来的剑刃碎片。 “等等,先停一下!”庄渊举手大喊。 “想拖延时间?没门!”霹雳火压根不管,提著大剑就劈了过来。 “臥槽!” 庄渊没想到这四个傢伙完全不给机会,原本想装逼摆个架子,现在只能狼狈的闪躲,同时连忙出声: “你们被人利用了,就算你们杀了我,你们也活不了!” 蟒鞭林冷哼道:“鬼谷的嘴,骗人的鬼,你以为我们会信吗!” 庄渊一边躲避四人的合击,一边急声道:“这里可是大梁,而我身为王师,你们杀了我无异於挑衅魏国。说到底你们与我並无仇怨,背后指使你们的人我也能猜到,你们杀了我之后,为了防止秦魏两国衝突,你们的死就是消除衝突最好的办法!” “指使你们的人,不仅借你们的手杀了我,事后也会將你们灭口,一能消除秦魏衝突,二能以此为功绩,受到魏王奖赏,而你们就算死了,秦国以及罗网也不会为了你们几个杀手与魏国开战!” 风林火山四人虽然並未停下攻击,但速度却多少有些慢下来了。 黑旋风冷声道:“就算你说的对,但想要杀我们,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 “愚蠢!”庄渊破口大骂,“要不要看看这是哪?大梁城!你们四个踏入这里开始就是瓮中之鱉了!” “你们觉得自己是神仙,能飞天遁地?” “只需要一声令下,不要说万军了,千军,甚至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就足以將你们留下!” 满血的剑圣盖聂,残月谷一战都身受重伤。 虽说有带著拖油瓶的原因,但也足以证明数百人的军阵还是具备很强的战斗力的。 而且秦时说到底是个武侠世界,一人拿剑砍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已经相当离谱了。 这也就是满血的盖聂,换做其他人当场就得跪下,坟头草都得长三米长了。 风林火山虽然同样是顶尖高手,但肯定不至於能跟满血盖聂的实力相比。 “这……” 黑旋风皱眉,他一时有些分不清,庄渊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然而霹雳火却不管那么多,大声道:“別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大梁乃是魏国王都,没有兵权怎么可能调集那么多兵马,他这是在拖延时间!” “没错,这人是鬼谷派的弟子,伶牙俐齿,千万不能上当!”蟒鞭林也道。 双锤山没有说话,抡著一对大锤,朝庄渊后背猛砸过去。 庄渊施展轻功好不容易躲开,霹雳火和蟒鞭林的杀招也隨之而至。 黑旋风也在犹豫了一下后,继续配合发起了攻击,一手快剑直刺庄渊的下丹田。 庄渊手中无剑,已然无法反击,哪怕他轻功厉害,能坚持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 “嘖,遇到四个不听话的啊……” 庄渊心中一嘆,纵身一跃飞出长鞭的围剿,凌空一踩,翻身躲开了霹雳火的大剑。 但黑旋风的剑太快了,庄渊没法完全闪开,肩膀处被留下了一道血痕。 好在极限避开了要害,只是一点皮外伤,只要对方剑没涂毒便没有大碍。 眼见风林火山四人再次来袭,庄渊自己处境越来越危险,无奈仰头大喊:“师叔救我!” 嗖—— 一道剑光从远处流星般飞射而来。 风林火山四人察觉到威胁,背后汗毛悚立,第一时间回身防守。 叮! 一把普通铜剑撞击在霹雳火的宽厚的剑身上,激起一道火星,隨之而来的强大力量,仍旧將其撞退数米。 “什么?!” 一个人影倏忽间出现在四人之间,右手握住了铜剑,剑气纵横,逼得风林火山四人不得不退开。 “公孙羽!”霹雳火认出了来人。 公孙羽一头白髮,单手持剑立於庄渊身前,双目微闔,似乎並未將四人放在眼里。 “你们罗网的人,手未免伸的太长了吧,这里是大梁不是你们秦国,太过放肆可不好。” 庄渊躲在公孙羽身后,探出头十分囂张对风林火山四人道:“你们不牛掰么,我不是个儿,你们有种跟这位爷试试!” 公孙羽:“……” 风林火山:“……” 公孙羽扭头,打趣道:“小子,玩砸了吧,要是老夫今天不来,师兄可就得少个得意弟子了。” “我就知道师叔不会见死不救。”庄渊諂媚道。 “你小子胆挺大啊,好好的一群护卫不带,非要出来招摇过市,还好机灵知道叫上老夫,不然你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多谢师叔救命之恩吶!” “哼,你还叫了其他人吧。” “哈哈,没错,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话音一落,城中忽然一朵烟窜出,在夜色下绽放出红色的光芒。 呜呜—— 號角声响起,悠扬厚重,带著肃杀之意。 庄渊看著红色烟升空,笑著抖了抖衣袖,看著风林火山四人道:“人可以笨,但不能蠢,你们以为我鬼谷派只会耍嘴皮子骗人?” 风林火山四人面色变得十分难看。 “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到,你们罗网对我一个刚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这么看重,派出四名高手来杀我,这確实不在我的计算之內。” “但好在,我这人比较慎重,今天你们杀不死我,但你们生死如何,接下来可就未可知了……” 蟒鞭林看著公孙羽,又听到兵甲脚步声从远及近,咬牙道:“撤!” “混蛋!”霹雳火大怒,双目狠狠瞪著庄渊。 但他们四人也確实不敢久留,否则真被军阵围住了,那就真的死到临头了。 四人没放狠话,纵身准备逃离。 结果刚一起跳,一个巨大的阴影就將他们笼罩。 典庆手持双斧从巷子里跳出,劈头盖脸朝著风林火山四人砍去。 双锤山衝上前,强吃了典庆的攻击,而霹雳火和黑旋风三人则同时出招攻击。 但攻击落在典庆身上时,竟然迸射出了兵刃交戈才有的火星! “留下!” 典庆大吼一声,內力爆发,双斧抡起风息,硬生生將双锤山劈落,阻止了四人的逃离。 梅三娘这时也冲了出来,提著长柄镰刀,挥向了蟒鞭林的脖子。 不过这一招被蟒鞭林躲开,反手一鞭子抽在了梅三娘的肚子上。 梅三娘横练功夫不如典庆,加上鞭子特性,反而比刀剑的伤害要高些。 “三娘!”典庆担心大喊。 “我没事,不能让他们跑了!”梅三娘忍著痛道。 第47章 丽姬的关心 “有敌人!” 铁衣门的杀手惊呼。 街道以及巷子里,开始陆续涌现身著甲冑的士卒。 哗啦哗啦! 弓弩手开始射杀,令铁衣门的杀手狼狈应对。 还不等喘息,手持盾牌的士卒已经扑了上来,手中长剑开始挥舞劈砍。 长枪兵紧隨其后,冷不丁捅一下,给刀盾兵打配合进行军阵围杀。 铁衣门的杀手虽然厉害,但人数上並不占优势,很快便在军阵围杀中落入了下风。 这一幕自然被风林火山四人看在眼里,脸上的阴霾愈发浓重了。 別说这些铁衣门的杀手,饶是他们四个被军阵困住,能不能杀出重围都是未知数。 但此刻,典庆却像是一座大山横亘在四人面前,一副不打算放他们离开的態度。 铁蹄踩踏声逐渐靠近,火把照亮了昏暗的街道,公孙焦骑在战马上,凌厉的看著风林火山四人。 “今晚可真热闹,儿郎们,给本將军好好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让他们感受一下我们魏国人的热情!” “喝!” 將士们持剑拍盾,或是以戈矛杵地,发出声声战吼。 弓箭手拉开弓弦,毫不犹豫的射出箭矢。 至於这些箭矢会不会伤到同样在场中的典庆和梅三娘则没人担心,因为两人在军中並非无名之辈,披甲门铜皮铁骨的厉害,將士们是清楚的。 但风林火山四人可不行,面对如此大面积的箭雨,他们根本不敢用身体硬抗,那只会被射成刺蝟。 四人一边抵挡袭来的箭雨,一边搜寻能够撤退的路线。 “庄师兄!” 丽姬焦急的呼喊声响起。 庄渊一回头,看见丽姬正奔跑过来,脸上满是汗珠一片担忧之色。 “丽姬师妹。” 丽姬来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庄渊肩膀上的伤口,一双美目瞬间水雾氤氳。 “庄师兄,你受伤了……” 庄渊看了肩膀一下,笑著安慰道:“皮外伤,就划了一下,没两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真的吗?快给我看看。” 丽姬上前就要给庄渊检查伤势,看得立在一旁的公孙羽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女大不中留啊,也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不是真的正確。 不过……这小子下手也太快了,这才几天吶,自家乖孙女的心就被偷走了?! 丽姬听到熟悉的声音,才发现公孙羽也在,顿时惊讶道:“爷爷?您怎么在这里?” 公孙羽鬍子一抖,有些吃味道:“你爷爷我不来,恐怕你这心上人今晚就得没了!” “哎呀,爷爷~” 一句『心上人』弄得丽姬脸上片片飞红,女儿家在这方面的心事,多少有些羞於启齿。 公孙羽吹鬍子瞪眼横了庄渊一下,有种自家养的鸡被黄鼠狼偷吃了的愤懣。 庄渊可不怕,反而笑嘻嘻的上前牵住了丽姬的手,颇有些『爷目前犯』的意思。 而在自家长辈面前,丽姬胆子还没那么大,羞羞的低下头,但也没挣脱庄渊的手,任由他这么牵著,无声表达自己的意愿。 气煞老夫也! 公孙羽怒髮衝冠,但他也不好对庄渊发火,於是提著剑衝著风林火山杀去。 等到公孙羽离开,丽姬才敢抬起头,脸蛋红扑扑的,仰头看著庄渊关心道:“庄师兄,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庄渊闻言特意甩了一下手臂,笑道:“真的没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嘛。” 见似乎確实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丽姬这才放下心来。 庄渊实在忍不住,捏了捏丽姬软乎乎的脸,“抱歉让你担心了。对了,借你的剑用一下,我的剑刚才断了。” “嗯,给你师兄。”丽姬毫不迟疑递上了自己的剑。 “在这里等著,我去帮师叔。”庄渊接过剑,对丽姬说了一声。 “那,师兄小心。” “好。” 庄渊拿剑,转身加入了战斗,並且还喊了一句:“师叔,我来助你!” 公孙羽正拿风林火山四个撒气呢,一看某人冲了过来,顿时没好气道:“你小子来干什么?” “其实我是来报仇的。”庄渊笑道,一剑朝蟒鞭林刺去。 此时风林火山四人非常不好受,刚才那一阵箭雨,他们並非安然无恙的躲过,身上多少都受了些伤。 此时又要面对公孙羽还有典庆,本来就有些力有未逮了。 若非四人精通合击之术,早就被拿下了,但此时也不过是在苦苦硬撑罢了。 捭闔剑法第一式·捭天闔地! 庄渊一剑横砍杀向黑旋风,被挡下后忽然转腕斜劈,这一剑势大力沉,极为霸道,压得黑旋风膝盖一弯。 另一边,典庆和梅三娘与双锤山正在力拼搏斗,战斗几乎都是拳拳到肉。 而公孙羽一人独战蟒鞭林和霹雳火,恐怖的剑气,不断的肆虐,压得两人抬不起头。 要说这四人实力確实高强,哪怕面对庄渊这边围攻,也能坚持一阵。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公孙羽挑开霹雳火的大剑,剑身颤鸣,忽然一剑掷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了蟒鞭林手中长鞭,並从其咽喉划过。 “呃!”蟒鞭林没想到死亡来的如此之快,“百步……飞剑……” 扑通! 尸体倒地。 霹雳火瞳孔一颤,大吼道:“林!” 公孙羽飞身握住剑柄,反身斩出一道剑气,逼得霹雳火不得不做出防守。 然而下一秒,公孙羽跃步突进,一剑上撩,斩下了霹雳火的右臂,並抬脚將其踢飞出去,正好落在了军阵之中。 顷刻间,霹雳火就被兵刃架住了脖子,但他还是吼道:“快走!” 双锤山怒吼,如同发狂的棕熊,拼命的朝典庆和梅三娘打去。 其力道之大,饶是典庆也有些扛不住。 倒不是他横练功夫不行,而是锤这种东西破防本就比刀剑强,饶是他铜皮铁骨,但巨锤砸下的震盪之力,也让他腑內难受。 这时一支弩箭冷不丁射来,扎进了双锤山的手臂,让他吃痛动作一顿。 梅三娘看准机会,手持镰刀衝上去就要去割人头。 但双锤山反应很快,左手一锤猛砸地面,震得地面一颤崩裂开来。 梅三娘被这股力量一震,双足发麻,行动立马迟滯。 双锤山右手抡圆一锤扫来,嚇得典庆急忙出手,双斧齐出劈在了他的胸腹。 这一击將双锤山砍飞出去,但梅三娘並没完全避开,肩膀被擦中一下,瞬间失去了知觉。 “三娘!”典庆焦急喊道。 梅三娘身体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捂著左肩道:“我没事。” 到此,四人中只剩下了黑旋风一人,此时的他正在跟庄渊比剑,两人出手的速度都很快,看得人眼繚乱。 但公孙羽却看出来,庄渊对敌经验却是不足,跟黑旋风这种常年廝杀的刺客,显然是有些差距。 这倒也不怪庄渊实力弱,毕竟黑旋风他们在罗网中跟玄翦处在相同级別,实力自然非同一般。 庄渊见自己一时拿不下,於是喊道:“典庆快来助我!” 他跟盖聂和卫庄两位师兄可不一样,干不过的时候,他是真能拉下脸叫人的。 而典庆隨叫隨应,立马提著双斧冲了过来。 第48章 战斗结束 “混蛋!” 隨著典庆加入,黑旋风压力一下上来了。 跟庄渊和典庆对战的时,他还用余光瞟了公孙羽一眼。 在场这么多人中,其实威胁最大的除了军阵之外,就是同样师出鬼谷的公孙羽了。 跟庄渊这种刚初出茅庐的小子不同,公孙羽已经成名多年,一身实力也已登峰造极。 虽然对方並没有加入战斗,但黑旋风能够感受到,有一股气机一直锁定著自己。 走不掉了么…… 看来只有一死了! 黑旋风將內力催发到了极致,速度暴增,一下掠过典庆的斧头,直奔庄渊刺去。 即便要死,他也至少要带走一个,完成这次的任务。 “先生!”典庆猛地转身回砍企图救援。 面对这包含必杀信念的一剑,庄渊却嘴角勾起:“忿勇者,临死之颂也。然忿心既炽,则灵台蒙翳,虽伏寇在侧而不之察矣。” 嗖! 一支弩箭飞射而来,在黑旋风惊诧的目光中,钉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剑锋距离庄渊的咽喉只有半指不到,但这点距离已经成为了此生难以再跨越的鸿沟。 典庆的双斧也落了下来,狂暴的力道,直接將黑旋风腰身劈开,死的不能再死了。 庄渊淡淡一笑,收剑转身看向旁侧,竖起大拇指道:“射的真准!不过你这身子骨这么弱,大晚上还跑出来看戏?” “咳咳。”魏无忌放下手中的弩机,递给了旁边的惊鯢,缓步走出道:“难得这么一场好戏,不看可太亏了。” “哈,真是不要命了。” “你这话说的,我刚才可是救了你一命的恩人啊。” “这话说的,我还得给你磕一个?” “庄贤弟若是可以,我倒是不介意。” “去去去!” 就在两人聊天时,原本被俘的霹雳火突然发狂。 虽然只剩下一臂,但霹雳火的气势依旧很恐怖,周围的士卒一时间难以制止。 很显然,霹雳火这是不准备乖乖束手就擒,而是做好了一心求死的准备了。 说来风林火山四人也是有些冤,他们本是在魏国境內执行其它任务,正好任务结束,还没来及回去復命,就得知了大梁这边有情况。 因为离得近,便接过了这个任务,打算会一会庄渊这个鬼谷传人。 本来四人並未將庄渊放在心上,即便他是鬼谷传人,但也不过一十八少年罢了,实力再强也不会太过离谱。 但却怎么也没料到,会一下落入这般境地,死伤惨重,可以说全军覆没。 早知如此,或许一开始就该…… 咻咻咻—— 霹雳火没有肆虐多久,军阵中的弓弩手立马行动。 暴雨般的飞矢,射在霹雳火身上,整个人瞬间面目全非。 当尸体轰然倒地的时候,也宣告著这一场战斗的结束。 庄渊並未过多关注,霹雳火他们的死亡並不可惜,至少对他而言如此。 罗网的帐,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替他收,相比於这个,或许他对铁衣门的兴趣更大一些。 不过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个时候,庄渊跟魏无忌聊了一会后,便带著丽姬来到了梅三娘面前。 “三娘,你的伤如何?” 梅三娘捂著腹部,脸上全是冷汗,却犹自倔强道:“没事,先生不用担心,我休息一下就好。” 但看对方的面色,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庄渊伸出手把住了梅三娘的脉,片刻后脸色一变:“三娘你……”似乎要说什么,但又立马止住了。 “丽姬师妹,你照顾一下三娘。” “嗯。”丽姬点头。 典庆关心道:“先生,我师妹她没有大事吧?” 庄渊安慰道:“受了些內伤,不过只要好好调理,过段时间就能好了,不用太过担心。” “那就好,谢谢先生。” “太客气了典大哥。” 医术,庄渊也会一些,毕竟医武不分家,鬼谷也有医学方面的技能传授。 不过跟医家自然比不了,人家那是专业的,整天研究这个,庄渊他们这种顶多算是半专业。 不过在这个时代,只要不碰上医家的高手,庄渊的医术水平也不算差了。 在养生和保命这两方面上,庄渊从来都没有懈怠过。 毕竟秦时美女那么多,不好好养生,到时候恐怕只能望著白面馒头空流泪,实在太悲催了。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个猛人——黄帝。 传闻中那可是御女三千飞升的神人,这种能力实在看得人流口水。 而且黄帝確实厉害,別管什么流派,兵家也好,道家也罢,还是医家都能跟这位祖宗扯上关係。 鬼谷之中也有不少黄帝的著书,比如《阴符经》《道原》《巾几铭》等。 而且庄渊有怀疑过,秦时中的一大谜题“苍龙七宿”的秘密,会不会也跟这位老祖宗,上古大神有联繫? 嘱咐丽姬照顾梅三娘后,庄渊便来到了公孙焦几人面前。 此时风林火山四具尸体都摆放在地上,死状基本都比较悽惨。 “罗网中的风林火山四將,凶名赫赫,没想到这次竟然来到了我们魏国,还敢来大梁杀人,真是胆大包天。”公孙焦说。 魏无忌点头:“是啊,真没想到,罗网竟然会派这四人同时行动,如果不是庄贤弟实力不俗,后果不堪设想。” 公孙羽瞥了走过来的某人一眼,“还算你小子聪明,提早有准备,不然就凭他们四人的实力,你今晚恐怕凶多吉少。” 庄渊嘆气道:“谁说不是,差点小命就交代了,幸好有师叔在。” “以后对丽姬好点,老夫也就別无所求了。” 这一句话,引得旁边公孙焦和魏无忌纷纷侧目,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庄渊也不扭捏,抱拳道:“师叔放心,师妹之情,吾必不负!” “那就好。”公孙羽頷首,对於庄渊的人品,他倒还算信得过。 毕竟能被自己师兄收入门下,才学品性不会卑劣到哪里去。 “对了,上將军,铁衣门的杀手有抓到活口吗?”庄渊问道。 公孙焦道:“嗯,抓到三个,其他不是被杀就是自尽了。” “太好了,不知道上將军能不能將这三人交给我?” 公孙焦闻言感到好奇,“你要这三人做什么?莫非想要亲自审问?” “差不多吧。”庄渊笑眯眯说。 公孙焦看著庄渊,有些猜不透这小子的心思,“也行,那三人你带走就是,留在我这未必有用。” “多谢上將军成全。”庄渊谢道。 第49章 帮梅三娘推拿 “大梁城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行了,早点回家吧,夜里风可凉呢。” “庄贤弟这是关心我?” “……你最好把脸上那噁心的笑收一收。” 事情结束,收尾的工作显然不需要庄渊他们操心,因此大家便各自回家。 魏无忌先走,他身子弱,没法在外面久待。 公孙焦要处理后续,因此得晚一些,而庄渊虽然是主要人物,但也没他什么事,也不要需要录口供什么的,自然也隨之回府。 另外说一句,受惊嚇跑掉的驴子找到了,这傢伙竟然在这场风波中毫髮无损,不得不说运气不错。 庄渊自然顺手牵驴也带回了府,毕竟患难一场,也算有些交情了。 回到府上之后,丽姬先是给庄渊检查了一下伤势,又贴心的上药,这才离开去照顾梅三娘。 而庄渊则让披甲门的武士去找来三口大缸,隨后又把三名铁衣门的杀手押了上来。 坐在位子上,两侧林列著一名名武士,看著跪在地上被五大绑的铁衣门杀手,庄渊微微一笑,吩咐道:“来人啊,把他们衣服给我扒光了。” “是!” 几名武士上前,三下五除二给三个杀手脱了个精光。 杀手的嘴巴用布封著,防止他们咬舌,至於牙內藏毒,这个已经提前检查过了,倒是没有隱患。 其实就算咬舌也不怕,想死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考虑到这三个杀手未必会写字,所以还是保住他们的舌头比较好。 毕竟想要获取信息,一是口语,二就是文字,如果一个人不会写字,舌头再断了不能说话,那人跟废了也没区別。 所以咬舌最大的作用不是自杀,而是为了保密。 看著光溜溜的三个人,庄渊邪恶一笑,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走到三名杀手前蹲下。 隨后在其中一人惊恐的目光中,庄渊用剪刀开始给他二弟修理毛髮。 咔嚓咔嚓—— “呜呜呜!!!” 这名杀手立马就要剧烈的挣扎,但奈何两名武士死死压著他,令他根本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这名杀手心中的恐惧和惊惶,也许没有人能够体会。 “哎呀,怎么缩起来了,这就嚇坏了?” 庄渊故作惊讶,用剪刀挑了挑,戳了戳,似乎还想来一场有菌的切割手术。 杀手直接哆嗦起来,身子拼了命的扭动,让压著他的武士都感受到了压力。 “你只有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就可以少受罪,不回答的话……后果我可不保证哦。” 杀手虽然浑身颤抖,冷汗如雨,但两眼依旧死死瞪著庄渊,似乎不打算屈服。 嗯,在二弟受到威胁的时候,还能如此硬气,有种! 庄渊起身,对武士吩咐道:“给他们绑起来,扔缸里去,找个地方看管起来。” “是。” 於是三个浑身光溜溜的杀手,就跟三只拔了毛的鸡一样,被丟进了大缸里封存起来。 其实也可以用严刑来逼供,但奈何府上没有这种条件,而且庄渊也不打算亲自做这种事。 更何况这三个杀手还没到必须享受这种待遇的级別,抓了他们,不过是为了让这场游戏变得有趣一些罢了。 小卒子看似没用,但过了河就是车,有没有用看怎么用罢了。 “对了,绣娘还没有回来吧。”庄渊问。 “回先生,还没有。”一名武士答到。 “行,等她回来,让她过来找我。” “是。” 搞定完这边的事后,庄渊便准备去看看梅三娘。 来到梅三娘的房间前,发现房门紧闭,典庆和丽姬好像都已经离开了。 敲了敲门—— “谁?” “是我。” 不一会儿,穿著一件纱衣的梅三娘打开门。 纱衣隱隱,能看到里面穿著的抱腹。 庄渊扫了一眼,面色如常,笑道:“丽姬和典大哥都走了?” “嗯,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所以就让他们回去休息。”梅三娘说道,隨即又好奇的问,“先生还不休息,找我有什么事吗?” 庄渊笑道:“方便进去说吗?” 梅三娘愣了一下,隨即让开身位,“当然,先生请进。”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並不像寻常女子的房间。 庄渊进来后,便直言道:“三娘,之前我替你把脉检查伤势时,发现你今日……似乎来了月事?” 梅三娘显然没料到庄渊会开口说这个,饶是她平日性格豪爽,此刻也感觉有些羞耻。 “是……是的。” 庄渊从袖口中拿出了一瓶药,说道:“这是我鬼谷活血化瘀的药,你今日来月事,刚才战斗中又受了伤,若是不注意,对你损害颇大,我担心你的情况,所以过来看看。” 梅三娘有些错愕,她怔怔望著庄渊,一时间无言。 “三娘?” “啊?哦,那个……”梅三娘突然有些慌,她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先生放心,我是练武之人,皮糙肉厚的,又不是小姑娘,不碍事。” 庄渊哭笑不得,“你也不大吧,怎么就不是小姑娘?” “这个……那个……”梅三娘嘴突然变笨了。 庄渊说道:“对了,我给你涂药,帮你推拿一下吧,这样或许能好得快些,能舒服一点。” 梅三娘脸“唰”一下红了,连忙摆手道:“不,不用了,我……我可以自己来。” “你这自己怎么来?”庄渊哭笑不得,“有些穴位,你自己按著可没那么方便,行了,你坐下,我先给你肩膀上涂药。” 梅三娘脑瓜嗡嗡在响,鬼使神差的任由庄渊拖著自己坐在床边。 庄渊打开药瓶,倒出了药水,隨后轻轻拉开衣领,將药涂在了梅三娘肩膀的伤势处。 药水涂上之后,很快就有一股清凉感散开,非常的舒服。 “躺下。” 梅三娘悄悄覷视,红著脸,缓缓躺在了床边。 庄渊正准备动手,忽然想起什么,將药水倒在了梅三娘手掌上,“腹部你自己涂上吧,別用力去推按,我来给你推拿其它穴位。” “哦,好,好的。”梅三娘紧绷的心鬆懈不少。 庄渊倒了一些药,先是按摩了虎口处的合谷穴,隨后又在梅三娘羞热的注视中,脱下了她的鞋袜,在三阴交(內踝尖上3寸)和太冲穴等部位揉搓起来。 在女子月事期间,不能直接去推拿腹部,要十分注意,若是不通医术的话,绝不要去尝试,否则会造成身体更大的损害。 庄渊手法很轻,推拿时也会灌入一些內力,让梅三娘感觉很是舒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股电流,不停的从脚和腿部涌上全身,让梅三娘呼吸渐渐粗热。 庄渊也发现,梅三娘的脚跟丽姬的脚,手感並不相同。 一个温软绵柔,一个则更紧实健美。 突然,梅三娘轻颤几下,脚趾蜷缩,隱隱能听到两下压抑著的闷哼,但隨后脚背又整个塌软下来。 嗯?难道是按错了什么穴位? 庄渊看了一下,发现梅三娘足底渗出了些细汗,气息莫名燥热。 第50章 师兄看不到啊 不久,庄渊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梅三娘一人拿著药瓶发呆,她躺在床上,额前的髮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鬢角处。 腹部的疼痛感缓解了很多,没有先前那么剧烈痛苦。 月事期间,本就疼痛,今天又受了伤,换做寻常女孩,恐怕半条命都去了。 即便是梅三娘,方才其实腹部也很难受,只是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一直咬牙硬挺著罢了。 不过在涂了药,又被细心推拿过后,那种不適感疏解了许多。 想来今晚,不至於疼的睡不著了。 只是,梅三娘这一夜依旧失眠,只是原因为何…… 庄渊回到自己房间后,用清水洗了洗手,刚才帮梅三娘涂药,手上全是药水的味道。 想起刚才看见的一幕,他觉得很是有趣,没想到印象中英姿颯爽的梅三娘,流露出女儿姿態时,竟然也別有一番嫵媚。 “月光色,女子香,泪断剑情多长……” 庄渊哼著歌,用帕子擦乾手,考虑接下来的事该怎么走。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 黑寡妇走进房间,道:“先生,听披甲门的人说,你找我?” “嗯。”庄渊往椅子上一坐,“事情办的如何了?” “按照先生吩咐,已经办好了。” “那就行,这段时间不用再去装神弄鬼了,先歇一歇。” “是。”黑寡妇答应,並没有多问。 庄渊拿起一份书简,继续道:“对了,我抓了三个铁衣门的人,放在大缸里,这些天你盯好他们,別让他们死了,也不能让他们太舒服。” 黑寡妇闻言,说道:“先生抓这三人是要审问?若是如此,或许属下可以帮忙。” “不用。”庄渊摆了摆手,“审问的事不急,也不用刻意去折磨他们。” 黑寡妇有些不解,庄渊既然抓了三个铁衣门的人,应该是打算询问情报的,怎么看起来並不著急的样子? 如果时间耽误了的话,有些情报可就未必有用了。 毕竟敌人也不是傻子,自己人被抓了,肯定会做好最坏打算,一旦行动不迅速,那么最后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黑寡妇也知道,自己脑子不如庄渊好使,对方这么做肯定有理由,也不好多去探听,只能答应下来照办。 翌日,大梁城掀起了一些小小的风波。 昨晚庄渊遭遇刺杀的事,魏国朝野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魏王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但这件事其实不用怎么查,大概率也不会有啥结果。 不过对於罗网敢在大梁当街进行刺杀之事,魏王心中多少有些阴影,对宫中的守卫力量加强不少。 毕竟之前庄渊的恐嚇还言犹在耳,加上大梁真的出现了罗网刺客,魏王被嚇到也属正常。 唉,天下何人不通秦,真的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啊。 除此之外,魏王又降下赏赐。 这一次的赏赐很丰厚,包含一对鼎、玉圭、三车钱幣珠宝、两车藏书还有一套编钟和乐师。 另外还有十名美人,以及又增派了守卫,足足一百多名甲士。 好在这些甲士也不需要庄渊管,他们也不可能住在府上。 毕竟这一次庄渊遭遇了刺杀,魏王那边增派人手保护他,这也算表达了关切和在意。 说实话,一百多名甲士,庄渊府邸周围都快里三层外三层包上了,那是一只苍蝇都难飞进来。 这样的待遇自然会让一些人嫉妒,毕竟整个魏国上下,可没几个能有这种待遇的。 也就是如今庄渊还没什么亮眼的功绩,否则剩余的名誉权力地位,恐怕都会一飞冲天。 不过这些东西吧,也给庄渊带来了幸福的烦恼。 毕竟他这次出山只是实习,可不是真的出师了,时间到了可是得闪人的。 其它都好说,这十名美人,庄渊是真有些捨不得到时候丟下。 虽然这些女子容貌不及丽姬,但好歹都是王室精挑细选的,加上魏王对庄渊的宠爱,十名美人那也绝对是一等一的俏佳人。 那是燕环肥瘦,可爱性感,清纯火辣一应俱全啊! 而且听送来的內侍说,这十名美人可不是瓶,那是经过培训,琴棋书画,歌舞曲乐样样都会。 该死!拿捏到软肋了! 魏王的恩情还不完吶! “唉,看来只能尽心尽力多教导一下太子了,也算对得起魏王。” 庄渊府上更热闹了,不过他暂时也没法怎么享乐,尤其是十美人,他平常也没精力管,於是就交给丽姬了。 说起丽姬,隨著上次野炊之后,明显姑娘家更粘人了。 一天天,总是“师兄师兄”的叫著,而且还亲自下厨给庄渊做吃的。 只要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两人之间关係非同一般了。 但还有另外一个人,心情就复杂多了。 这一天,梅三娘忽然找到了师兄典庆,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师兄,你觉得……我会不会太粗鲁了?” 典庆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但还是摇头道:“怎么会,师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也……也没別的,就是问一下。”梅三娘有些不自在,“对了师兄,你觉得我今天化的妆还……可以吗?” “师妹你化妆了?!”典庆愣住了,有些吃惊。 “……师兄你看不到吗?” “我看不到。” “呃,忘了师兄你眼睛……算了,没事。” 梅三娘十分利索的转身离开,脚步声显得匆匆忙忙。 典庆一头雾水,总感觉自己师妹哪里怪怪的,但具体又说不太上来。 “难道是上次受的伤还没好?” 这些鶯歌燕舞暂且放在一边,自从魏王赏赐下来后,庄渊为了报答,在教导太子增的事上更加上心了。 这却苦了这位魏国太子,学习学的感觉头都要禿了。 “先生,我分不清啊!分不清!” “什么遍乘直除,什么天元术、大衍求一术、重差术……我记不住啊!” 书房里,太子增那么大个人,愣是学的两眼泛泪,一副快要抓狂的模样。 別说他了,一旁记录的中庶子等人,也都是一副损精耗神,大伤元气的模样。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算数竟然恐怖如斯,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学习的学问! 数学,是一门分割人与神的学问,不是努力就可以触及的存在。 因此太子增也好,中庶子等人也罢,都在庄渊这里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神的威压和俯瞰。 他们此前自詡为聪明之人,但在一道道算术题前,他们却跟稚子一样无知无能。 面对太子增的哀嚎,庄渊淡定的喝了口茶,隨后起身道:“也行,那我们今天就先不算了。” “先生大义啊!”太子增喜极而涕。 “嗯,整天待在书房也不好,走,今天带你上一门实践课。” “实践课?”太子增品味了一下,倒也不难理解,“先生,实践什么?” “真知。” “真知?” “对,有些道理,知道其实是不知道,真知不是看来虚想出来的,是实践来的啊……” 太子增听得有些迷糊,但见庄渊已经移步,便连忙跟了上去。 第51章 去问,去看,去做 大梁城。 作为魏国的王都,繁华自然无需赘言。 庄渊和太子增站在大街上,看著人来人往,两侧商铺店面应有尽有。 这次出府,庄渊没让太子增带太多人,只有一个隨行的中庶子,还有两名护卫,连马车都没有坐,皆是一路步行。 “先生,我们来街上做什么?”太子增不解道。 庄渊指了指街道上的商铺,说道:“现在,你去將这一条街上,所有商铺里卖的东西,它们的价格、產品、来源以及客人的群体是哪些全部打探清楚,越详细越好,且要记录清楚。” “啊?”太子增有些傻眼,“先生,问这些做什么?” “你知道吗?” “什么?” 庄渊一指不远处的一个买草鞋蓑衣的摊子,问道:“且问你,这老农卖的草鞋价钱几何?一双草鞋需多少时间编织?收入如何?” 太子增傻眼了,张嘴根本回答不上来。 一旁的中庶子请教道:“先生,这,知道这些又有何用?” 庄渊面色严肃,看著太子增等人,认真道:“不諳生民者,无以兴邦;不达货殖者,莫辨国利。人君若昧食货之道,治国犹悬笔绘空、临渊取月,所颁政令,必为国蠹!” 太子增闻言垂首聆听,中庶子也不言不语。 “殿下身为太子,未来的国君,若是连脚下这一亩三分地的民生经济都不清楚,魏国之大又如何清楚呢?” “大梁乃是魏国心臟,民眾之,商贾云集,若是大梁的百姓生活都贫困,那么魏国其它地方的百姓又如何?恐怕得数倍甚至十倍除之!” “治国如治病,一个国家不会没有问题,但一个医师若是不经望闻问切,就胡乱开方下药,请问殿下觉得这药有用否?若病人是殿下自己,请问这样的药方,你敢吃吗?” “殿下需要明白,无论国家兴亡,百官或有活路,然身为一国之君,国家的存亡便性命攸关,岂能不慎之重之?” 太子增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孤——谢先生教诲!” “明白了就去去问、去看、去做。”庄渊指了指对面商铺道。 “是。” “对了,別用你自己的身份。” 太子增顿了一下,点头道:“孤……我明白了。” “去吧。” 看著太子增带人离开去访问,庄渊则找了个小店,进去点了些酒菜坐著等。 但离谱的是,庄渊酒菜刚上来没多久,还没吃上几口,太子增几人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先生……” “怎么了?” “那店铺的商人不肯告诉我,我就只打听到了价格……” 庄渊扶住额头,无奈道:“商人精明,你不能直来直去的问,自己想办法去,如果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解决办法,国家大事你更难以料理,莫非你以为手下官吏个个都是诚实君子吗?欺上瞒下才是普遍的情况,这个道理你应该心里也清楚。” 太子增沉默,没多说什么,转身又带著人离开了。 可足足半晌过去,太子增的进度也实在不大,他从来没想到,连问个货物情况居然都这么不容易。 很明显,太子增受到了不小挫折。 但庄渊並未苛责什么,只说了今日到此为止,剩下的明天继续。 ………… 咸阳,深夜。 相国府邸上灯火通明,几乎每天彻夜不熄。 吕不韦坐在书房,桌前跪著一名罗网的杀手,气氛有些压抑。 “嗯……” 將手上的报告放下,吕不韦目光锐利,这些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威势,令杀人如麻的罗网杀手也能感受到很强的压力。 “风林火山居然死了,这个叫庄渊的……鬼谷么。” 吕不韦又拿起桌面上另一份捲轴,那上面记录著庄渊在魏国朝堂说过的话,比如《抗秦策》以及流传出来的《丽姬赋》。 看完之后,吕不韦頷首道:“才学过人,倒也不愧是能让鬼谷破例之人,不过……一个楚国人却选择了魏国,以此人的才智,实在匪夷所思。” 在吕不韦看来,但凡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选择一个日暮西山的魏国才对。 毕竟如今的魏国不比以前,几乎已经丧失了爭霸的资格。 如今的魏国不过是冢中枯骨罢了,只要大秦一统天下的计划发动,顷刻间便能將其变成歷史的尘埃。 整个天下,能对秦国造成阻碍的,也许只有赵国和楚国了。 如果庄渊真的是个抗秦份子,选择他所出生的楚国,理当才是更优的选择才对。 魏国?图啥? 图离秦国近吗?图它要死不活? 因此吕不韦在揣测庄渊的意图,如果是他自己的话,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选择魏国这种並不算优势的选择。 但思考了许久,也没有一个能够让自己觉得信服的答案。 也许对方只是一次尝试,就像是君择臣,臣也择君一样,如果最后庄渊发现魏国並不能施展自己的抱负,想必很快就会离开。 这应该算是比较合理的答案了。 不过…… 吕不韦將捲轴放下,盯著面前跪地的罗网刺客,目光沉静如深水,让人无法揣测。 风林火山去刺杀庄渊的事,並非他特意安排的,这是罗网自己的行动。 虽说吕不韦掌控著罗网,但他只是把罗网当一把刀,身为相国的他怎么可能天天没事去关心罗网的运行。 真当大秦没活干了? 要不是这次风林火山的死亡太惨重,这件事恐怕他都不会去注意。 而且在吕不韦看来,刺杀庄渊根本没有什么必要,对方现在只是一个『王师』罢了,没有多大的实际权力。 若要论刺杀的价值,还不如公孙焦来的高。 很显然,这应该是罗网跟什么人达成交易了,毕竟是个杀手组织,只要付出的价码够高,接点活干也不稀奇。 罗网这把脏刀,依附於他,依附於秦国,却始终无法上檯面。 吕不韦手指敲打著桌面,但这声音落入罗网刺客的耳中,却仿佛敲击在自己的心臟上,令他冷汗直流。 受不了这恐怖的气势,罗网刺客主动开口道:“相国大人,我们要不要再派出人手……” “你这是在教本相做事?” 灯火下,吕不韦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头凶兽,张开獠牙將跪在地上的罗网刺客吞噬。 那一刻来自灵魂的战慄,令罗网刺客如坠冰窟,他连忙以头磕地:“不敢!属下一切听从相国大人的吩咐!” “哼!”吕不韦目绽寒光,“嫪毐不听话,你们若是也不听话,那罗网这把刀,本相可就不会留著。” “是是!” 罗网刺客能感受到,吕不韦的杀意並不强烈,但相当纯粹,绝不是嚇唬他而已。 第52章 吕不韦 书房里,气氛沉重。 吕不韦收起视线,淡然道:“这个庄渊先不用管他,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能因此耽误了大事。” “属下明白!”罗网刺客忙道。 “不过……这个人倒是值得关注一下。”吕不韦话锋一转,看著庄渊的情报,“罗网之中可还有容貌出眾的女子?” “有一个叫离舞的,姿色不错,擅长曲舞,实力也尚可。” “那就派她去吧。” “是!” 即便吕不韦没有详细说明,但罗网刺客心里很清楚对方的意思,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处理完庄渊的事后,吕不韦往椅子上一靠,闭上眼睛,问道:“长安君那边情况如何?” “回相国大人,壁传来消息说一切如常,长安君基本大部分时间待在大营之中,不过听说这两天似乎要回府一趟。” “是嘛……”吕不韦平静道:“准备让人动手。” “是。”罗网刺客先是应了一声,隨后小心翼翼问道:“那这件事,派谁去比较合適?” “就按照原先的计划,让乾杀他们动手就行。” 罗网刺客提醒道:“相国大人,乾杀他们的实力是否有些不足,要不要派一名天字级別的杀手?” 吕不韦睁开眼,冷声道:“不用,就乾杀他们。” “是!”罗网刺客不敢再多说。 不过他心里却感到很奇怪,成娇好歹也是坐镇一方的將领,还是秦王弟弟,只派乾杀那几个人去,任务失败的概率太大了。 万一到时候刺杀任务没成功,吕不韦发火,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当刀啊。 “嫪毐那边近况如何。”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回相国大人,嫪毐这两日皆在太后宫中……” “哼,两个蠢货!”吕不韦神情阴翳,杀机像是乌云笼罩在面目之上,“继续给本相盯死他,这个蠢货早晚会做出惊天动地的蠢事出来。” “是。” 说实话,吕不韦精明一辈子,唯独在送嫪毐进宫这件事上,有些追悔莫及。 他怎么都没想到,两人蠢货凑在一起,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偏偏这两个蠢货还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係,他想甩都甩不乾净,简直噁心的不行。 自从嫪毐日渐猖狂,吕不韦內心中的不安就愈发的浓重。 秦王已经不再年幼,开始展露爪牙,而且吕不韦能很明显感受到,年轻的秦王绝不甘心受人摆弄掌控。 嬴政从他手里接过掌控秦国权柄的那一天,绝不会太久了…… 隨著罗网刺客离开,书房內只剩下了吕不韦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仰头望著房梁,目光穿透虚空,似乎窥探到一个英伟挺拔的身影。 ………… 屯留。 这一日,成娇离开了城外大营,久违的回到了府上。 或许是在军伍之中待久了,成娇在屯留的府邸並不奢华,相反显得有些简朴。 虽说平日里常待在大营之中,但一个月总会回到府邸休息那么几天。 因此成娇回府的事,並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 而一般回府之后,成娇都会看舞姬跳舞,听乐师演奏,毕竟难得放假,总得享受一番。 可这一晚,成娇却没有召来舞姬和乐师,连伺候的僕人都屏退了。 偌大的大殿中,成娇独坐在席上,一人读书饮酒。 弦月中天,穹庐星海。 殿外一片寂静,半点声音也无。 突兀一股邪风吹进来,关闭了窗户,弄得烛火摇曳不安。 成娇缓缓抬起头,大殿中间站著一个人。 “壁,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將军壁冷声道:“公子,夜深,该歇息了。” “是吗,可我还不想睡。”成娇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剑。 “那恐怕不行。”將军壁抽出背后的剑,脚下一踩就朝成娇袭去。 而就在將军壁动手的瞬间,房樑上以及屏风后同时出现了几道身影。 这几人正是罗网乾杀、艮师、还有巽蜂等人,以及一些绝字级的杀手。 天罗地网,杀机毕露! 就在乾杀他们快要逼近成娇身前时,一道人影破窗而入,手持造型奇特的青红双剑闪现在成娇身前。 眨眼间,青红色的剑气交织纵横,將乾杀还有艮师等人秒杀,並且朝著將军壁袭来。 “嗯?” 偽装成將军壁的玄翦眼睛一眯,刚才他本来想动手的,没想到突然多出一个不速之客。 这傢伙是谁?成娇身边的护卫? 目光扫了一下,发现成娇脸上也有些愕然,明显是不认识这个人。 但这个突然出现的傢伙,却穿著秦军的甲冑,脸上还戴著一张面具,看不出身份性別,很是神秘。 玄翦持剑一砍,强行將剑气斩碎,然后立於殿中静静观察起来。 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而身穿秦军甲冑的神秘剑客,见玄翦竟然强行劈开了自己的剑气,似乎也有些惊诧。 “阁下是什么人?”玄翦问道。 “杀你们的人!” 神秘剑客声音低沉,犹如闷鼓,压根没有多聊的意思,握著双剑就再次朝玄翦杀去。 嘭! 大殿顶部裂开,卫庄骤然飞身坠下,落在了两人中间,一招横贯八方逼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隨后卫庄一衝,来到玄翦面前给了个眼色。 玄翦瞭然,两人交手几招后,他便故作不敌被卫庄一剑砍飞出去。 见玄翦离开,卫庄才转过身,凝视著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剑客,举起手中的鯊齿,冷声道:“你也是刺客?” 神秘剑客没有回答,而是注视了卫庄一会儿,又转过头扫了一下安然无恙的成娇。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说完,神秘剑客身形拔地而起,衝破了房顶,消失在了黑夜星空之下。 卫庄没有去追,望著头顶的破洞,目光闪烁,將鯊齿收入剑鞘之中。 “刚刚那个人是谁?”玄翦去而復返,从窗外翻了进来。 卫庄转过头盯著成娇,眼神中的探询之意非常明显。 而成娇也是满脑子问號,摇头道:“那傢伙不是我的人,我也不认识,声音也从来没听过。” “刚刚那人用的是腹语。”卫庄道。 “腹语?”成娇愣了一下,“我好像不认识什么会腹语的人……他是来帮我的?” “暂时看来是这样。” 卫庄迈步,从地上一具具罗网杀手的尸体上扫过。 这些人都是跟『將军壁』约好,今晚动手刺杀成娇的罗网杀手,而且其中几人等级都不算低。 可在那神秘剑客面前,竟然瞬间被秒杀,对方的实力恐怕不输玄翦多少。 第53章 秦赵边境衝突 大殿中一片狼藉,除了尸体还有碎瓦。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成娇皱眉。 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跟他们之前预计的剧本不太一样。 卫庄没有回答,而是和玄翦两个蹲下身,检查乾杀他们尸体上的伤口。 “很快的剑,一击毙命。” “是。” “你有什么发现吗?” 玄翦沉吟少许,道:“那傢伙跟我一样是个刺客,而且我从他身上嗅到了很熟悉的气味。” “你是说……”卫庄眸子一动。 玄翦道:“我不能確定,只是一种猜测,毕竟我没见过那傢伙的剑。” “如果是真的,那罗网的水看来很深。” “是。” “太妙了,一个刺客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来保护一个人的性命,而且……”卫庄转过头,“他很可能杀的还是自己人。” “卫先生,你刚才这话什么意思?”成娇並非听不明白,正因为如此,他更觉得疑惑。 卫庄起身,缓缓道:“没什么,恐怕有人自以为是,给我们演了一出狗咬狗的戏码罢了。” “有人要杀你,有人要保你,但这个要保你的人,或许是想自己当黄雀。” 成娇泛起冷笑,他已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原来如此,看来这些要杀我的,还有刚才那个神秘的剑客,都是咸阳来的吧。” 卫庄不置可否,而是道:“派来杀你的罗网刺客,实力並不算高,看来对方没打算就这样杀掉你。” “什么?”成娇一愣,“卫先生是说,这些刺客没想杀我?” “这些刺客当然想杀你,但能不能杀了你,是他们的能力问题。”卫庄冷淡道,“很显然,他们没有这个能力。” 卫庄鯊齿往地面一杵,眸子下瞥,道:“刺客已经死了,你们还不出来吗。” 成娇面色一变,隨后嘆服一笑,鼓掌道:“卫先生不愧是鬼谷传人,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啊。” “樊將军,出来吧。” 大殿地板突然掀开,樊於期身著甲冑,与十几名亲兵从底下暗道出来。 “哈哈,卫先生是怎么知道,我老樊在这底下的?”樊於期爽朗一笑,好奇的问道。 “这很难猜吗?”卫庄毫不自得,“不过,公子能不將生死置之他人之手,这一点值得夸奖。” 成娇心里稍微有些尷尬,但面上並未表露出来,而是笑道:“防患於未然嘛——对了,刚才卫先生所言到底是何意?” 卫庄也没计较,开口道:“罗网之中高手眾多,你身份不凡,可他们却连一个天字级別的刺客都没派来,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成娇细细思索,觉得確实古怪。 虽说有將军壁这个『內应』在,但只派出这种级別的刺客来刺杀自己,怎么看都有些不符合规格。 一般像是刺杀位高权重的人,罗网基本上都会派出天字级刺客出马。 不是他成娇骄傲,他好歹也是秦王弟弟,大秦的长安君,要刺杀他的话,一名天字罗网刺客应该是標配。 但如今躺在地上这些人,明显不是这个级別的高手。 如果只是这样的实力,即便没有玄翦和卫庄在,仅凭自己身边的护卫力量,也能够应对。 至少,罗网的刺杀行动成功概率是不高的,或者说不能稳操胜算。 罗网不是赌徒,他们的行动风格很縝密,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得保证一击必杀,能百分百完成任务。 这种反常一定有古怪! 成娇目光闪烁,说道:“莫非,罗网压根没打算这一次行动杀死我,这些人也不过只是几枚弃子?!” “不错,反应还不算慢。”卫庄露出讚许的笑容。 “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显而易见……”卫庄道,“这一次的刺杀,目的不过是为了激怒你,主动挑破矛盾,只要你一怒之下做出僭越之事,比如——举兵造反。” “到时候,早就布下的天罗地网,才是看不见的真正杀机。” “至於罗网的刺杀,呵,一旦你举兵造反,谁还会相信一个谋逆之人的话呢?” “那时,你这个『威胁』自然就有了光明正大的解决办法,而且秦国乃至天下都没人可以说什么。” 成娇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一听到自己差点被人算计,顿时怒不可遏: “混蛋!一群鼠辈!” “吕狗,我淦汝母婢也!” 听到成娇怒而骂娘,卫庄蹙眉不喜,声音冷淡道:“夫成大事者,喜怒弗形於色。虽雷霆之忿,当韞怒於膺,引而不发;岂效村嫗詈街,泄於唇齿哉?” 听到这句话,成娇脸上的怒色一滯,有种要继续发又强忍住的感觉,憋得脸色通红。 “哼,你之所以会被人算计,定然是平日不慎泄露了真情实感,人一旦暴露了自己的感情,敌人就会据此衡量形势,设计对付你,如果你能隱藏自己的心机锋芒,敌人岂敢轻举妄动。” “你被人算计,不过咎由自取,埋怨他人,只会彰显你的无能。” 卫庄的声音很冷,一字一句就像是锋利的冰渣落入成娇的耳內。 樊於期跟一群亲兵站在一旁,一个个垂头低脑,眼角疯狂抽搐。 他们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狂的人,竟然当著这么多人,敢直接斥责成娇。 这傢伙一直都是这么勇的吗? 可惜樊於期他们不知道,卫庄那是连韩王都敢杀的狠人。 別说一个长安君成娇了,就算是天王老子在面前,卫庄也敢用鯊齿给对方剃头。 成娇面色变幻,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意,良久才吐出一口气,拱手道:“卫先生教训的是,是我鲁莽了。” 卫庄握住鯊齿,缓缓道:“对手已经行动,我们的计划也可以开始了。” 成娇点头,目光坚定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卫庄没有说话,拔出鯊齿朝成娇砍了过去…… 翌日,一个震惊秦国乃至天下的消息传出。 秦国长安君成娇,在屯留遭到赵国刺杀身受重伤,刺客已经伏诛,尸首就吊在屯留的城门上,人人可见。 因此事,成娇大怒,擅自发兵攻赵,秦赵边境瞬间点燃了战火。 短短两天的时间,两国之间边境衝突不下数十次。 同时,各种消息如雪一样飞向各国,引来了天下人的瞩目。 赵国派人刺杀成娇?太突然了! 甚至有人怀疑,这会不会是秦国狼子野心又发作了,故意找的一个发兵藉口。 可是屯留城门上的尸体似乎不像是作假,成娇受伤的事想要探查也不难,最关键的是赵国並没有出面否认,仿佛將此事默认下来了。 靠!有大瓜啊! 第54章 这不是我的剧本啊 嘭! 相国府上,吕不韦一巴掌將情报拍在桌子上。 成娇的事还有边境的衝突,罗网已经先一步將消息传回来了。 可看著手上的情报,吕不韦却十分诧异—— 这不对啊!我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他不相信成娇认不出罗网的刺客,为此他还特意派了几个有罗网纹身標识的杀手过去。 按照他对成娇的了解,被人刺杀后,在惊怒交加之下,对方肯定会疑神疑鬼,按耐不住先下手为强,在屯留举兵造反。 到时候,他就有理由解决秦国这一『內患』。 可现在,对方兵是举了,但没有谋反,反而去打赵国去了! 这实在太反常了,也不符合吕不韦对成娇的认知。 对方居然敢將刺杀的脏水,直接泼到赵国头上,离奇的是赵国那边居然没有反应。 吕不韦抬起头,盯著面前传递消息的罗网刺客,“你们核验过尸体的身份了吗?” 罗网刺客明白问的是什么,於是回道:“回相国大人,已经核实过了,確实是乾杀他们,不过……” “嗯?” “不过他们身上的罗网標识被去除了,变成了赵国沙丘台的长戈纹身。” 沙丘台,乃是赵国的刺客组织,据说是在赵武灵王时期建立的,还跟当年的那件事有著很深的关係。 但跟罗网不同,沙丘台一直都是赵国王室手里的力量,因此其组织实力很强。 不过赵国內部政治斗爭也很激烈,如今沙丘台据说被一分为二,由两人共同执掌。 其一是如今赵王之弟春平君,其二是被废不久的太子嘉,如今也叫代安君或公子嘉。 两人一个管行动组,一个管情报组。 但这也並非绝对,毕竟政治斗爭如此激烈,人心难免不定,黑白之间未必涇渭分明,很多时候可能是无间无间道。 因此即便是吕不韦和罗网,如今也不太能搞得清沙丘台內部的立场的情况,当然这也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了。 吕不韦细细思考,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预料。 如今秦赵边境战火骤起,而战爭一旦开始,想要停下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现在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成娇发现了他这边的意图,因此才会隱忍不发,转而转移矛盾到外部。 但这不符合吕不韦对成娇的认知,他开口道:“去查查,长安君成娇身边最近是不是多出了什么人。” “是。” “下去吧。” 等到罗网刺客离开后,吕不韦起身踱步到窗边,望著庭院中竹影幽幽,阳光零碎洒在石径上。 成娇转移矛盾出乎意料,但赵国那边的反应也耐人寻味。 一般来说,被人泼脏水,尤其是两国之间,不可能一点反应没有。 毕竟干过的事都会咬死不承认,更何况没干过,谁也不是冤大头,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当大冤种。 难道说两者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勾当? 吕不韦皱起眉头,心中涌现一丝不安,他觉得现在应该想办法把成娇从边境调回咸阳来,放在眼皮子底下。 刺杀是不可能再刺杀了,这个时候干这种事,政治利益几乎为零,甚至还有害处。 虽说吕不韦想要解决成娇这个麻烦,但时机不对也不会强行去物理消灭对方。 “真会闹事啊,长安君……” 门外家宰靠近,躬身对屋內道:“大人,大王召见。” 吕不韦闻言转过身,他並不感到意外,也能预料到秦王召见他为了什么事。 “准备好车輦。” “是。” 將桌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吕不韦这才离开书房。 ………… 咸阳宫。 这是整个大秦的中心,未来也会成为整个天下的中心。 宫殿建立在渭水之畔,背倚九嵕,面瞰千里沃野,巍峨的宫墙鐫刻著岁月沧桑,也记载著大秦的一路风雨。 雄伟宫门,双闕並立,足足有数丈之高。 入门之后可见一条笔直的御道,远处宫殿错落,拔地而起,殿顶覆以黑色陶瓦,鴟吻吞脊,檐角悬有八棱青铜风铃。 风起时,铜铃声远盪,那声音何等的古老,像是玄鸟喉间发出的啼鸣。 殿宇望楼之间,大秦甲士持戈守望,廊檐椒壁之下,曼妙宫娥莲步留影。 吕不韦走在宫殿之间,仍旧能够回忆起,当年他第一次看见咸阳宫时的心情。 如今他已满头白髮,垂垂老矣了,但仍旧不觉疲惫,只因眼前这风景,他还想再多看几年啊…… 来到议政的內廷,里面已经站著不少人。 而最上位的只有一道身影,身穿蜀锦玄服,头戴冕旒,垂下的玉旒间,可以窥见的是一双淬铁般的清冷眸光。 当那一双眼睛看过来时,即便不经意也会给人一种压山之势。 这就是如今的秦王,他的名字將来会刻在歷史的丰碑上,任凭毁誉,却无人可以质疑他千古一帝的资格。 “仲父来了。” 嬴政的语气听不出亲疏远近,让人难以揣度他的情绪。 吕不韦快速扫了一下廷內,昌平君、茅焦、王綰还有內史腾几人,人並不算少了。 “大王。” 嬴政开口道:“边境的事,仲父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是。” “那不知仲父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吕不韦拱手道:“赵国派人刺杀长安君,此事应该证据確凿,但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將不可以慍而致战,长安君擅自调兵报復,作为镇守一方的大將实在失职。” 嬴政拿起桌面上一份竹简,在面前晃了晃,“长安君已经派人向寡人请罪了,但如今边境衝突激烈,战事恐怕已开,问罪之事稍后再说,对此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吕不韦早就想好了,於是立马接话道:“臣以为,长安君遭遇刺杀身受重伤,不宜继续留在边境作战,或可令其返回咸阳疗养伤势,另派大將前往坐镇,稳定局势。” “仲父之议,尔等以为如何?”嬴政看向昌平君等人问道。 “可。”昌平君等人应道。 “好,那该派谁接替长安君的位置?” 吕不韦这次倒是没有直接开口了,而是揣手静静立在一旁。 “昌平君。”嬴政点名。 昌平君立马上前半步,回道:“大王,依臣之见,或许可派蒙老將军前去,以应对赵国隨时可能发起的战爭。” “仲父以为如何?” 吕不韦拱手道:“蒙驁老成持重,军中颇有威望,由他镇守,边境无忧。” “准!” 听到嬴政应下,吕不韦目光微闪。 虽说嬴政確实雷厉风行,处理政务效率非常高,但如此快就定下来,显然在自己来之前,应该是已经跟昌平君等人商量过了。 终归……是长大了啊。 第55章 魏楚边境军演 秦国行政效率很高,嬴政更是雷厉风行。 很快命令就传达下去,並且派了人马前往边境传令。 蒙驁这边人在家中坐,事从天上来,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预料。 这位老將带著儿子吭哧吭哧就去准备了,屯留那边距离咸阳可不近,但他们这些將领哪次出门不是几百里上千里的跑,倒也习惯了。 秦国日后能统一六国有很多原因,而其中一个重点原因便是效率。 不说前几任秦王了,嬴政本身就是个工作狂,他做事可不会拖拖拉拉。 別的国家內斗,秦国也內斗,但关键是秦国不耽误事啊! 蒙驁乃是名將,他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有心之人的眼睛。 很快蒙驁动身前往秦赵边境的事就传开了,大家都能预感到有一场风雨要来,只是无法知道这场风雨的大小。 上党地区风起云涌,天下人的目光纷纷匯聚而来。 可就在大家坐等看戏时,一个令所有人愕然,出乎预料的消息,再次如同暴风一样席捲了天下。 就在蒙驁动身之后,魏国和楚国两个大国先后在边境上开展了规模高达数万人的全军演武。 秦楚、秦魏边境上,波澜骤起,令包括秦国在內的几乎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不是,楚国和魏国这要干什么? 挑衅秦国吗?他们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而有反应快的人,已经嗅到了不对的气息。 赵国莫非和魏楚两国达成了什么约定,三国之间要合纵抗秦? 如果是真的,那么这场戏就会比大家之前预料的还要大。 赵魏楚三国,分別位於秦国上路、中路和下路,如果真的合纵,足以对秦国造成不小威胁。 还有细心的人却发现,同样位於秦国之侧的韩国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有人猜测,或许是因为韩国如今太过於弱小胆怯,面对秦国硬不起来,所以三国可能没捎上它。 而魏楚动了,秦国自然不会没有反应。 首先是魏国这边,由已经崭露头角的王翦统兵四万,在滎阳至成皋一带布防,扼守鸿沟水道与太行山南麓通道。 三万大军驻守滎阳要塞,隨时防止魏军突然西进,一万骑兵则沿著鸿沟巡逻,防止被突袭。 楚国这边则是內史腾统兵,布防南阳至武关一线,扼守秦楚交通咽喉。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其中四万步卒在丹水和汉水一带构筑壁垒,一万水师在汉水上游,防止楚国从水路北山突袭。 这一次秦国这边主要以防守为主,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了赵国那边。 而这一切,也不过只是明面上的大动作,阴影中的暗流同样在酝酿著。 各国的密探纷纷行动起来,开始收集各种情报,尤其是赵魏楚三国突然的异常行为。 而这一查,就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不久前,三名鬼谷弟子来到魏国,献上了《抗秦策》获得赏识,其中如今的魏王师庄渊甚至当朝骂死了客卿姚贾,辩才惊人。 让人更在意的是,这位王师庄渊还是个楚国人。 隨后大司空魏庸鋃鐺入狱,信陵君再次被起用,魏武卒由朱亥统领…… 而就在秦赵边境起衝突前,魏王师庄渊在大梁一个晚上遭遇了刺杀,並且受了伤,为此还引得魏王大怒。 可以说,这段时间的魏国大梁,同样是非常热闹。 总而言之,庄渊一下子就进入了各国眼中,但凡脑子没问题的,都能咂摸出一些味道来。 鬼谷传人的身份,赵魏楚三国的异常联动…… 正啊!这味道太正啦! 鬼谷传人外加再次起用的信陵君魏无忌,要说这一次的事跟两人没关係,恐怕没几个会相信。 至於盖聂和卫庄两个,虽然也有提及,但两人在魏国並未出什么风头,因此情报上只是提了一嘴,很难被注意到。 而这对两人如今的行动,以及计划都是有利的。 另外隨著庄渊的名字开始传遍各国,丽姬也隨著《丽姬赋》渐渐名动天下。 只是如今美人的事,大家並不太上心,热度都被秦国和赵魏楚三国之间的大戏给抢走了。 五月初,秦赵边境。 在丹河峡谷双方爆发了一场衝突,秦军这边大败,损失三百骑。 而壶关方向因为成娇衝动,导致战果同样不利,於是秦军开始龟缩不出。 第一因为成娇伤势严重,没办法正常指挥,另外就是嬴政的命令已经传达,大军正在等待蒙驁的到来。 一时间秦赵双方的衝突,有了缓和的趋势。 与此同时,秦国的使者也来到了魏楚两国,质问两国边境屯兵演武的意图。 而魏楚两国的君王表现的都出奇一致,皆说只是正常的军事行为,並没有针对秦国的意思,並且保证只是演武磨炼,不会真的出兵攻打秦国。 但这种说法,秦国肯定不会信,就算两国说的是真的也不能信。 毕竟一个人拿刀在你身边乱比划,跟你说他只是玩玩不会捅你,你也很难眼睛不盯著他,防备对方不小心或抽风捅你一下。 秦国提出了强烈的抗议,斥责这种容易引发衝突和导致误会的行为。 而魏国和楚国皆是一口咬定,军演只是既定军事计划,並不针对特定国家,並且过一段时间就会结束。 总之三方进行了坦率的谈话,充分的交流,並表各自达了对如今局势的关切,以及对维持地区和平稳定的意见达成了一致。 秦国使者得到了两国的承诺后,很快无奈的离开了。 毕竟魏楚两国只是在边境上,自己家里折腾,確实没有越界或者引起什么衝突。 但这么一来,可给秦国气够呛,反正嬴政收到消息时,脸色不太好看。 这种只在外面蹭蹭不深入的行为,真的非常令人討厌甚至厌恶。 退又不退,进又不进,太噁心人了! 好在秦国被勾起的慾火……怒火还可以朝赵国发泄,因为这边是真打起来了,只是规模不大罢了。 屯留大营。 自从龟缩之后,成娇便回到这里养伤。 这么多天过去,看起来伤势恢復了一些,但脸色依旧苍白。 蒙驁率军赶到屯留见到成娇时,还能看到对方身上缠著的布带,確实是一副遭受了重创的模样。 对於成娇不理智的行为,蒙驁不做评价,他只是有些担心对方跟他犟,不愿意交出兵权回咸阳养伤。 可出乎意料的是,成娇非常配合,甚至还在蒙驁面前主动承认错误。 这可给这位老將整不会了,他印象中的成娇可不是这么谦逊的人啊?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郎大也十八变? 蒙驁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也说不上来,只能暂且压下,权当对方是经歷了生死失败,磨平了稜角。 兵权交接异常顺利,这让蒙驁松心不少。 不过在成娇临回咸阳前,告诉蒙驁自己需要带至少一百名亲兵护卫安全,以防再次遭到刺杀。 蒙驁考虑一番后答应了,毕竟对方身份尊贵,加上又刚遭到刺杀,有这个要求倒也合理。 第56章 问题 屯留大营,夜。 蒙驁坐在营帐內,正在查看这些天军队的损耗。 每一次作战都会记录,比如人员伤亡,物资马匹的损耗等等。 身为大头兵,也许只要会冲冲冲,但坐到蒙驁这个位置的,可不是光会打就能行的。 “嗯?” 蒙驁目光忽然停了下来,捧著一份记录仔细看了足足一刻钟。 “来人!” “在。” “叫骑都尉过来。” “诺!” 蒙恬坐在一旁也在翻看卷录,听到声音,抬起头道:“祖父,有什么问题吗?” “嗯……一会儿再说。” 片刻后,骑都尉来到了营帐內。 蒙驁直接问道:“丹河峡谷一战,我军损失三百骑兵,將军樊於期战死,对吧?” “是。”骑都尉道。 “那这三百骑兵和樊於期的尸首呢?” “这……”骑都尉顿了一下,才道:“当时我方大败,尸首是赵军处理的。” “哦?知道他们把尸体埋在哪里了吗?” “据说是都被丟进了河水中冲走了。” 蒙驁虎目直视骑都尉,声沉如铁:“丹河峡谷狭窄,並不適合骑兵作战,你们为什么要到那里去跟赵军交手?” “呃,我们当时本来执行的是突袭任务,却不料在峡谷中遭到了赵军的埋伏,因此才大败。” “这样啊……”蒙驁闭上眼睛,“行了,你出去吧。” “诺。” 等到骑都尉走后,蒙恬再次开口:“祖父,莫非丹河峡谷一战有什么蹊蹺?” 蒙驁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对他道:“恬儿,你带一队人马,去丹河峡谷查探一下,注意仔细一点。” “诺!”蒙恬起身抱拳道。 “记住,行军小心,注意安全。” “是,请祖父放心。” 等到蒙恬离开之后,蒙驁將丹河峡谷的卷录另外放到一边。 一来到前线,蒙驁第一件事就是快速了解情况,然而看完战报之后,他心中却多有疑惑。 首先便是己方与赵军的衝突,基本都比较控制,小摩擦不断,大的战斗基本就一两场。 这並不符合蒙驁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成娇在被刺杀之后是怒而兴师,擅自出兵挑起战火。 正常情况下,双方应该大打出手才对,怎么可能会如此理智克制? 而且赵军那边领兵的是个名叫傅豹的,並非是什么名將,成娇如果真有心,不敢说秦军势如破竹,也不应该打出这种战绩才对啊! 蒙驁靠在椅子上,抚须沉思,从现在的信息来看,他现在最好按兵不动。 虽然没有更多的信息,但蒙驁人老成精,嗅觉灵敏,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战事恐怕只是假象。 这一点,等有了更多情报和信息之后,再打一打赵军那边,看看反应,或许能看出更多的问题。 另外,赵国这边情况异常,魏楚那边也是大张旗鼓,搞得如今沸沸扬扬,声势浩大。 根据现有的情报分析,魏楚暂时没有动兵的意思,只是在边境做出威胁姿態,而赵国这边似乎也没有真正开战的意图,烈度控制的很好。 那如果三个方向都不是真打,那么真正的战场会在何处? 至於会不会只是三国『烽火戏诸侯』,虚张声势,蒙驁认为可能性不大。 毕竟一个国家的君王是蠢货有可能,但三个都是蠢货那概率就极低了。 没有利益的事,谁会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摆这么大场面,必然是有利可图。 这些问题在蒙驁的脑海中浮现,像是水面上的泡沫,有些被戳破了,有些还没有,而更多的似乎还隱藏在水下。 “长安君吶……希望不会有问题吧。” 与此同时,赵国雁门郡的句注山,一支人马正从山间隘口悄无声息的通过。 樊於期骑在马上,目光时不时扫过两侧黑如鬼牙的山峰。 “卫先生,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带著我们安然抵达这里了……” 卫庄一身黑袍,白髮被夜风吹动,神色沉静如天上月色,面对樊於期的感嘆,也没有任何波动。 “这並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樊於期撇了撇嘴,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多少了解卫庄的性格,知道对方就这样的人。 扯了扯身上的赵军甲冑,樊於期望著远处,“过了这里,前面就快到娄烦的地界了,希望这一路能顺利。” “我们的口粮还剩多少?”卫庄问。 樊於期道:“不多了,大概也就这一两天,要我说这赵国人也太抠搜了……” “与其抱怨,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樊於期反问。 卫庄乜了这货一眼,也没真期望对方有啥办法,“在这种原始的地方,自然要用原始的办法。” “啥意思?”樊於期眨了眨眼。 “抢。” “哦——这个啊,可咱们去抢谁?” 卫庄攥紧了鯊齿,忍住了一剑劈死旁边这货的衝动。 “你觉得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吗?” 樊於期反应过来,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可是,我们对这边人生地不熟,抢东西也得找得到人啊。” 卫庄哼笑道:“放心,我们不用去找,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找上我们的。” “啊?” 卫庄没有解释,樊於期只能耸了耸肩,然后继续这么赶路。 月光下,山巍峨,路崎嶇…… 这一段时间,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夜夜难眠的时候。 昌平君府上。 盖聂刚將最新的消息告知熊启,隨著长安君成娇即將回到咸阳,他们这边的一些布置也需要提前准备了。 不过好在,他们这边的行动,基本处在收尾阶段,时间上倒还充裕。 不过昌平君真没想到,短短时间內,天下竟然真的再次被搅弄得风起云涌,不得安寧。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鬼谷传人的一次试炼! 用天下做卷,用鲜血答题,不愧是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鬼谷。 昌平君不由有些想见一见庄渊,同样身为楚国人,加上对方的能力,他实在难免热切心喜。 因为对方还没有跟自己见面,就已经准备了一份大礼送给他了。 从昌平君书房出来,盖聂正要回房,不料刚好撞上了正从外面回来的荆軻。 “盖聂师兄!” 盖聂看了荆軻一眼,问道:“你去找那个燕丹了?” 荆軻笑呵呵道:“是啊,上次那傢伙来这儿,我就觉得这人很有意思,这段时间跟他喝了几顿酒,发现这人確实有趣,而且剑术也很厉害!” 盖聂闻言,提醒道:“他是个很麻烦的人,你跟他相处,要小心。” 听到这话,荆軻挠头不解:“为啥?我感觉燕丹这人不错啊,他还是燕国太子呢,也没什么架子,不过他一个太子居然来当质子,也不知道燕国怎么想的。” “正是因为他是燕国太子,所以你最好跟他保持距离,这个人我上次观察过,他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盖聂师兄,你是说他人有问题?” “人未必有问题,但人会因为身份的问题,而带来很多问题,有时候这些问题,可能连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会无意间受到伤害。” 荆軻听得有些晕,感觉字都听得懂,连一起就有些绕了,只知道耳朵听到的都是“问题”。 “盖聂师兄,你说简单点,我有些没明白。” 盖聂沉默了一下,留下一句“你自己多小心”后,便迈步离开了。 荆軻抓了抓头,他感觉盖聂说的话,还不如燕丹利索。 第57章 我这人心善 太阳当空照,院子儿笑。 庄渊搂著丽姬在盪鞦韆——鞦韆是前段时间刚弄的,算是一个小小乐趣。 尤记得,某蒲团中,金莲在鞦韆上香汗淋漓起飞的场景。 不过庄渊倒没这么荒诞,只是觉得这东西女孩子应该挺喜欢的,府上女子多,他也就弄了一个。 这段时间,整个晋西北很热闹,虽然魏国没有直接参与进衝突中,但肉眼可见,魏王还有太子增都比先前忙了一些。 同样的,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府邸周围的“眼睛”也多了不少。 前两天去找魏无忌,对方也同样如此。 本来家里人就不少了,现在外面也是,好在他不怎么出门,处理问题都在府上完成。 根据传来的消息,卫庄一行人已经进入楼烦地区,正朝著西北河套地区行进。 听说在楼烦,卫庄还带人劫掠了一波,灭了几个小部族。 不过楼烦不知道卫庄,他们只认得赵军甲冑,因此这口锅也甩在了赵国头上。 但,那又如何? 赵国也许会怵秦国三分,但你楼烦算老几,不找你麻烦就不错了! 有时候,庄渊不得不感慨魏无忌的情报网是真厉害,其他人不知道,但这傢伙三千门客还真不是吹的。 鬼知道,魏无忌三千门客里,都有些什么人才。 更別说魏无忌自己本身在天下名誉就很好,跟各国关係也都不错,人脉网也强的离谱。 只是可惜啊……可惜。 “师兄,你在想什么?” 丽姬搂著庄渊的脖子,坐在他怀里,一双美眸十分关切又好奇的盯著。 庄渊一笑,伸手捏了捏丽姬的琼鼻,“在想什么时候跟师叔提亲,把你娶过门啊。” “呀!”丽姬一羞,娇嗔著捶了一下庄渊胸口,“师兄你说什么呢~” “怎么,莫非师妹不愿意?” “我,我哪有……只是这也太……哎呀!” 丽姬被一句话弄得有些羞涩难忍,起身从怀里逃开,惊慌的像个小兔子,蹬蹬跑开了。 庄渊嘿嘿一笑,从鞦韆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这段时间他跟丽姬之间的关係突飞猛进,两人之间拉个手,抱一抱已经很平常了。 甚至他再做点过分的事也不是不行,只是太敏感,丽姬就会羞的逃走。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庄渊转身走出庭院,来到后院书房时,看到了正在学写字的小石头。 梅三娘正陪著小孩子,好在小石头很乖,並不厌学,让人非常的省心。 “石头啊,学了几个字了啊?” 小石头听到庄渊的声音,立马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先生,今天刚学了十个字……” “十个字啊,不少了,都学会了?” “学会了。” “真乖。”庄渊摸了摸小石头脑袋,隨后看向梅三娘,“辛苦你陪著这孩子了。” 梅三娘笑道:“小石头很乖,倒是没让我费什么心,先生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那到没有,只是经过,顺便来看看。” 检查了一下小石头的功课后,庄渊便离开了,並没有过多的打扰。 叫来黑寡妇,让她將之前装进大缸里的三个傢伙弄出来,带到了前堂。 经过这些天跟醃咸菜似得,在缸里闷了这么长时间,三个杀手其实早就撑不住了。 庄渊在椅子上坐下,黑寡妇站在一旁,三个杀手浑身发抖的跪在地上。 经过这么多天大缸生活,三人面色极度苍白,也暴瘦了不少,甚至有些精神恍惚。 庄渊伸手一指最右边的人,开口道:“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丘……”杀手哆哆嗦嗦道。 “很好。”庄渊露出笑容,“成亲了吗?” 丘愣了,不明白这算什么问题,“还没……” “这样啊,家中几口人。” “五口。” “大梁人?” “不,不是。” “很好。”庄渊对旁边的武士吩咐道:“把东西拿上来吧。” “是。” 很快,一盘盘丰富的食物就被端到了丘的面前。 见丘迷惑,庄渊说道:“这是赏你的,你很配合,我很高兴,而且吃完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啊?”丘不解,“你要放我走?” “没错,毕竟过去这么多天,你身上的情报估计也没有什么用了,问了也白问,杀了你们吧又太残忍,这种事我不屑为之,所以乾脆把你放了。” 丘有些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人? 於是,他看了看旁边另外两个同伴,问道:“那他们呢?” “一个个来,他们的生死不用你操心。” 丘犹豫了一下,但看著眼前的美食,他很快就將担忧拋之脑后了,伸手抓起一块羊肉就往嘴里狂塞。 那吃的满嘴流油的模样,看的另外两名杀手不停地吞口水。 这些天他们虽然没被饿死,但一天就半碗糠水饭,显然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很快,一盘盘食物都被丘吃乾净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有精神了一些。 丘抹了一下嘴,抬起头道:“那我……” “走吧。” 见庄渊似乎像是说假话,丘勉强站起,不敢也走不快,脚步一点点往门口挪去。 “等等。” 丘被叫住,身体一僵,惊疑不定回头道:“怎,怎么了,你要反悔?” 庄渊摇头,起身从一旁武士的手里拿过一套衣服,走到了丘的面前,將衣服放在了他手里。 “光天化日,你不会想光著身子出去吧,这套衣服还请收下。” “这……” “哦,对了。”庄渊从怀中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了丘,“你在我这儿待了这么久,出去后未必还能回到原来的地方,这些钱拿著,好歹有个后路。” 看著手里的衣服和钱袋,丘心中竟然有些感动。 “多……多谢。” “保重。” 丘离开了,吃了一顿美食,还拿了衣服和钱財。 庄渊看著丘的背影消失,转身回到了剩下两名杀手面前,在他们希冀的目光中,微微一笑道:“好了,现在我来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这位丘,他能够活多久呢?” 两名杀手闻言愣住了,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明白庄渊这话什么意思。 “我虽然放过了他,也可以放过你们,但恐怕铁衣门不会,你们觉得丘能躲过铁衣门的屠刀吗?” 两名杀手面色大变,“这,这不可能!铁衣门不会对自己兄弟下手!” “是嘛……”庄渊看向两人。 “那我们就来赌一把吧,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吧。” 第58章 赌贏了 大梁城郊,一处小村庄。 夜色笼罩旷野,星芒瀚瀚如恆河之沙,月光皓皓如流银之水。 丘將自己隱藏在黑夜中,在村子的角落四处观察,確定没有发现人之后,才来到一间茅屋前敲响了门。 对於一个杀手来说,黑夜给予了他安全感,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因此丘白日里並没有立马回家,而是特意等到了夜深之后。 “谁啊?”屋內响起老者的声音。 “爹,是我。” “丘?!” 很快屋內亮起了油灯,门打开后,丘的父母披著衣服,惊讶的看著儿子。 “你,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进去说,进去说!” 丘推著父母进入屋內,把门关上后,丘才急忙问道:“爹,娘,你们最近怎么样?” 两老头一头雾水,但还是忙道:“我们都好,都好。” “那兄长他们呢?” “丘啊,你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父亲明显是察觉到了不对。 丘也没说,只道:“没事就行,爹娘……我可能得出趟远门,您二老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儿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们说啊!”丘的母亲急道。 丘咬著牙,今天从庄渊府上出来后,他认真思考过。 自己被关了这么多天,现在被放出来,铁衣门那边未必能再信任自己了。 而且……虽然受了很多天折磨,但庄渊倒也没有对他施加什么酷刑,今天临走还给自己吃了饭,赐了衣裳和財物。 不管怎么看,自己似乎都没有回铁衣门再去卖命的可能了。 但他也不能待在大梁了,否则铁衣门可能会將他当成叛徒给处理。 因此丘决定离开大梁,临行前趁夜回家看一眼父母。 这个时代出远门,说不定哪天就客死他乡也未尝可知了…… “爹娘,这里面有些钱,您二老收著,好好过日子,等……等过两年吧,儿再回来看望您二老!” 丘將庄渊给的钱袋拿了出来,放在了二老手中,隨后跪地磕了三个头。 “爹娘,就当儿不孝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的儿啊!”丘的母亲见状,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丘不敢在家中久留,狠下心不理父母的呼喊,起身推门就要离开。 可,当丘推开门后,却发现门外静静站著几个身影。 “你,你们……” 铁衣门杀手盯著丘,为首的领头拔出剑,对准了他,“丘,你背叛了我们。” “我没有!”丘大声道。 “哦,那你为什么要逃?”头领问道,“还有你身上的衣服……嘖嘖,这一身不应该是你这种人能够穿得起的吧?” 丘听到这番话,双拳攥紧,他知道自己没有逃跑的机会。 扑通! 丘跪在了地上,恳求道:“我知道你们不信,要怎么隨便,还请放过我的父母!” “儿啊!” 两老头衝出来,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丘母哭喊著对杀手头领道:“求求你们,不要杀我儿子,求求你们——” 二老挡在丘面前,同样跪在地上,不停的对杀手头领磕头。 头领无动於衷,像这样的场面,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开玩笑,要是谁求饶两声,他活儿就不干了? 要是有这份仁心,谁会干杀手这种脏活。 头领剑指丘,寒声道:“喜子和二郎他们呢?” 丘浑身颤抖,回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跟他们一起。” “是嘛,看来是不愿意说了。” “不是,我真的不知道啊!” 丘虽然知道自己这么说,对方也不会相信,但他说的確实是真的。 他是第一个出来的,后面两个喜子和二郎的情况他怎么可能知道,他也没有等两个人。 杀手头领却不管这么多,“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別怪我们了!” “动手!” 铁衣门的杀手扑了上来,剑刃朝著丘的一家三口落下。 “不!” 在丘的悲呼声中,一抹剑光如同流星划破夜色。 鲜血溅起时,一道人影在院子中出现,剑身在月光下泛著寒光。 几名扑向丘和其父母的杀手尸体倒在地上,为首的铁衣门杀手头领瞳孔一紧,他已经认出了来人是谁。 “庄……” 噗哧! 脑袋飞起,被看不见的丝线切割,血如泉涌从脖颈喷出,场面有些血腥。 丘看著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庄渊,惊愕不已:“是,是你?!” 庄渊收剑,看著他和两位老人,道:“看来,我没有猜错,你们不光失去了信任,甚至铁衣门还要收去你们的性命,包括家人。” 丘难以置信道:“你是……来救我的?” 他无法相信,也无法想像,庄渊这样一位身份高贵的贵族,居然会大晚上过来救他一个杀手。 这世界疯了?还是他在做梦? 庄渊看了一眼丘的父母,转身道:“如果你不想以后家人再受到伤害的话,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个选择。” 离开丘的家,走入不远处的拐角。 阴影中站著几个人,黑寡妇和两名武士,以及被带来的杀手喜子和二郎。 “看来,铁衣门似乎並不像你们嘴里说的那么看重兄弟道义。”庄渊一笑,“不过也正常,毕竟是一群杀手,谈感情就太天真了。” 喜子和二郎的脸色很难看,眼中可见怒意,刚才丘一家的情况他们全看在眼里。 连丘都这样,那他们呢,还有他们的家人呢? 他们加入铁衣门之前,本来就是军伍中人,跟罗网从这种从小培养的杀手不同,他们是有家人亲眷的。 如今铁衣门这种做法,如何不让他们心冷愤怒。 踏踏踏—— 脚步声靠近,丘走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抱拳道:“多谢大人出手救命之恩!” “咦?喜子、二郎你们怎么也在这?” 隨著喜子解释了一下,丘才总算明白怎么一回事。 庄渊看著三人,开口道:“我想你们也清楚了,铁衣门不会容许你们还活著,甚至包括你们家人也有性命危险。” 三人不言不语,默默对视了一眼。 “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我可以保证你们家人的安全,甚至可以保证他们以后都不会受到铁衣门的威胁。” 丘问道:“大人想要我们做什么?” 三人很明白,这样的条件绝不会没有代价,但这很合理。 最关键的是,身为小人物的他们,似乎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更好的选择。 庄渊没立马回答,而是转过头道:“绣娘,去处理一下。” “是。”黑寡妇抱拳,隨后隱匿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走吧,关於代价还有你们要做的事,我们回去再慢慢聊。” 几人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只留犬吠声响彻山野村落。 但所有人似乎都在熟睡——无人亮灯。 第59章 成王第一步,拿兄弟开刀 大梁城郊外。 “先生?” 太子增的声音令庄渊睁开眼睛。 太子增道:“先生,我已经弄清楚了,今年的陈粮粟亩收约一石有二斗,陈仓之积,市易每石四十五釿,凡得五十四釿,所费者:种糜七分,器用五分,赋税五釿四钱,输运五分,合七釿一钱,除所费,岁余四十六釿九钱。” “另外,今每亩桑田收得縑丝三斤,市集售卖,每斤值八釿,统共可卖得二十四釿,而本钱约折耗一釿,僱人劳作大概需二十日,自家劳力再耗去四十釿,赋税又要交二釿四钱……” 庄渊静静听完,满意的点头:“不错啊,这些天你的进步真是肉眼可见,很多东西都能自己去看去听了。” 太子增抱拳道:“不敢,都是先生教得好,学生受益匪浅!” 庄渊从椅子上起身,望著眼前田野,不少农妇正在给冬小麦抽穗拔节。 青黄相间的麦浪中,妇人们弯腰持著齿耙除草,一些孩童则跟在身后捡拾漏拔的杂草,不远处路边还摆放著陶製水瓮,供劳作之人解渴。 “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这些閒人,別扰了百姓农活。” 本来,庄渊想设置一门课程,让太子增亲自下田,体验一下民生艰辛。 但转念一想,太子增锦衣玉食,哪里会干活,让他这种不会干活的人,去人家老百姓田里瞎忙活,指不定帮倒忙。 到时候,为了他所谓的课业,折腾老百姓,实在是本末倒置。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不行,比如插秧犁地这些活干不了,但一些没啥技术含量,比如拔草挑水砍柴之类的卖力气活,还是可以乾乾的。 毕竟德智体美劳,都得均衡发展嘛。 不过今天是没时间折腾这位太子了,因为他现在有其它的事要办,也有新的东西趁机要教。 一行人走路回城,並没有乘坐车輦。 路上,庄渊特意拉开了距离,领著太子增走在了最前面。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殿下可还记得,不久前我遭遇刺杀的事?” 太子增点头:“自然记得。” “除了罗网的人外,殿下应该知道还有另外一拨杀手吧。” 太子增面色严肃,说道:“知道,铁衣门的人。” “那殿下应该知道,铁衣门是谁的爪牙吧。” “……多少知道一些。” “那今日我想问问殿下,对於相国段干崇,还有公子纶一派的人如何看。” “这……” 太子增没想到庄渊忽然会聊这种话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对。 庄渊乜了太子增一眼,道:“殿下治国理政的主张是否与他们一致呢?” 太子增想了想,摇头道:“不,学生与他们,观念上多有矛盾。” “那殿下是否跟他们有什么利益绑定呢?” “这怎么可能!”太子增忙道,“我与相国他们绝无什么利益往来。” 庄渊点头,隨后又问道:“那殿下觉得,他们的存在对於魏国而言,是有利多一些,还是有害多一些呢?” 太子增面色一变,他隱隱品出了一些不对的味道,“先生你的意思是……” 庄渊却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问道:“殿下可知何为王者之道?” “请先生赐教。” “王者之道,当怀仁以抚黎元,执威以肃纲纪,若逢奸佞蠹政,必以雷霆之威、金石之断,荡涤奸宄,勿使肘腋之患掣肘朝纲。”庄渊道。 “然人主非匹夫也,仁过则懦,失其刚断,必为奸佞所制;暴极则乖,失其民心,终致眾叛亲离。” “故圣王治术,非惟收天下之心,更在御己之心;方寸之间,权衡善恶;毫釐之际,辨明黑白;阴阳调和,掌控平衡;能臻此境者,斯可谓圣明之君也。” 太子增听得认真,也明白庄渊跟自己说这段话的意思。 这里面既有传授君王学问的道理,也包含著十分明显的目的。 但太子增也有些犹豫,毕竟段干崇也好,还是公子纶也罢,都並非一般人。 有些山並不是轻易说撼就能撼的,撼动的结果可能是山崩地裂,到时候落下的石头会砸到谁,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就很难去预估了。 庄渊见太子增低著头半天不语,便瞥了他一眼,嘆道:“殿下莫非以为,我要除掉这二人不成?” 太子增一愣,心想: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嗐,亏你跟我多日,竟然如此不了解我。”庄渊无奈道,“我这个人不喜打打杀杀,岂是那种隨便害人性命的人?” “那先生是想……” “谜底就在谜面上啊,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真的一点都没悟到啊。” 庄渊见状,只能直言道:“铁衣门跟段干崇暗中有所关係,那么可以说,铁衣门乃是其爪牙,你虽然如今还是太子,但也得具备君王的思维。” “段干崇本来权势就大,私下还豢养爪牙,暗中勾结外敌,就算暂时不收拾他,也得把他爪牙给他断了吧?” “这既是一种削弱,也是一种警告,更是展露自己身为君王的威慑。” 太子增仔细一想,觉得確实如此。 铁衣门联合罗网,敢在大梁光明正大的行刺,可见其有多么囂张,不打压一番確实说不过去。 “先生,学生明白了,不过魏纶那边……” 庄渊道:“公子纶与段干崇走的很近,他对你而言,本身就是隱藏的威胁,就算不要他性命,也该及早处理。” “別以为你现在是太子,王位就稳了,我不说远的,赵国太子嘉如何?现在不是成为了公子嘉了吗?” “权力之爭向来残酷,別说没坐上王位,即便坐上去了,保不准有个什么旦夕祸福,身为君王岂能不未雨绸繆?” “因此这二人,公子纶你至少需得將他赶出政治中心,而段干崇也可以暂时留著,但须对他敲打,断了他的爪牙,否则人犯错却没受到处罚,人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可能做出僭越之事。” 太子增听完之后,觉得十分有道理。 別看他跟公子纶是兄弟,可兄弟又能如何,他爹跟信陵君魏无忌也是兄弟,秦王跟长安君也是兄弟,难道他们相处的就很和谐吗? 到了那个位子上,別说兄弟了,亲生的该下狠手的时候都不带任何犹豫的。 更別说太子增跟公子纶关係本来就咋地,就算真要下手也不会有啥心理负担。 不过…… “先生,如你所说,那究竟该如何做呢?” 第60章 离舞?英雄救美! 庄渊並没有隱藏自己的目的和想法。 只要一件事风险低,收益高,对自己有利,那么人的趋利性就会让他们自己行动起来。 人的信任和安全感是弥足珍贵的,坦率有时候就是最好获取它们的方式。 然而世间之道,阴阳之理,因地因时因人而制变,能掌握其中变化者,才是堪称斡旋造化。 阴谋为术,阳谋为法,法术之妙,在於无穷变化。 天地日月之规,山河万物之则,人心天理之机,窥深者如观宇,涉浅者亦如临渊。 因此面对太子增的问题,庄渊並未第一时间给出自己的计划,而是反问道: “殿下的想法呢。” “什么?” “殿下,假如你现在是魏王,你想如何处理公子纶和段干崇?” “这……” “我刚才只是提醒殿下,现在有一个好时机,但事情的结果究竟应该达到何种程度,殿下需要自己想明白,比如到底是要他们死,还是要他们生,又要仔细思考清楚,死又如何,生又如何?” 庄渊缓缓道:“身为君王,不可不杀人,不可乱杀人,不可因暴杀人,不可因怒杀人;如果不杀,恩威取度如何,赏罚分寸又如何?” 说到这里,庄渊偏过头,看著太子增的眼睛,笑道:“在政治场中,要分清敌我是很难得,如果殿下信任我,那么这一次就让我为殿下演上一局。” “如今此局之中,黑白双子立於棋盘之上,殿下进退如何,可自行考量。” 太子增听到这一段话,不知为何身体一震。 他停下脚步,怔怔望著庄渊,似乎在匪夷所思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太子增並非没有老师,然而庄渊教他的东西,都是以前老师压根没教的。 或者说,庄渊教学的方法和套路,太子增压根没见过,甚至听都不曾听过。 我来……执棋么? 太子增恍惚觉得自己立身一副巨大的棋盘之上,他手里捏著一枚黑子,但这黑子来自何处? 抬头仰望,乌云中一只大手张开,一枚枚棋子如星陨般落下。 或许……他是棋手,却不是造子人。 太子增闭上眼,深呼吸拋开杂念,然后苦笑道:“先生,此事学生心中实在没底,还请先生教我。” 庄渊看著太子增,面如静湖,眼中微微泛著一些精光。 没底? 看来,虽有才智,却少果断吶…… 君王乃是旗帜,遇事先想缩身藏首,少了英雄气,日后难成大业。 庄渊微微一笑:“也好,殿下就当这是一场简单的教学吧,而且估计也就这一次了,以后如何还得看你自己。” 太子增感觉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忙道:“先生此言何意?” “哈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两人步行入城,经过一条街道。 这条街大多是一些小商小贩,因此少有达官显贵来此,但却十分热闹,有著最真实的烟火气。 “请你们不要这样!” “哈哈,这可由不得你,今天你要不跟我们走,我就在这当场把你衣服给扒了,让所有人都乐呵乐呵!” “不,不要!” 一阵喧囂从前面的饭馆传出,不少人都围拢在那,似乎在看什么好戏。 庄渊有些好奇,顺路走过去时,穿过人群瞄了一眼—— 饭馆內,一群五大三粗的地痞无赖,正围著一个身段曼妙的女子。 那女子楚楚可怜,手握一把玉笛,脸上更是梨带雨,煞是惹人怜惜。 “咦?” 庄渊仔细瞧了两眼,总觉得那女的有些眼熟。 这不是那谁,八玲瓏中的离舞嘛! 由於其出色的外貌,庄渊还算比较有印象。 其实对於秦时中的美女,他印象都挺深的——公孙大妈例外。 离舞啊,那没事了。 庄渊不打算管閒事了,他可不会认为一个罗网的杀手,连几个地痞都搞不定。 “住手!” 不过,太子增却站了出来,衝进去大声喝止了几个地痞的行为。 几个地痞看到太子增明显愣了一下,隨后为首一个络腮鬍站出来,囂张道:“你特么谁啊?怎么,这是要出来英雄救美?” 嗯?不对…… 站在外围的庄渊见到这一幕,眼睛虚眯,目光在几个地痞和离舞身上来回扫视。 或许从旁人看来,这几个地痞无法无天,但庄渊可不会这么认为。 这种底层的地痞別看人家坏,但其实不傻,一个个眼睛都尖的很,能清楚知道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 別看太子增跟他出门很低调,但身上穿的衣服,腰间佩戴的玉饰都彰显著他不俗的身份。 一般的地痞无赖,但凡不是傻子,看衣服也知道太子增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没看到周围的百姓看向太子增的目光都带著些敬畏了吗? 甚至开始主动退开了距离,不敢离得太近,否则衣服弄脏一点,都不是百姓之家能赔的起的。 即便他们不知道太子增真实身份,但不代表他们不认识,不畏惧穿锦衣华服的人。 百姓眼都不瞎,这几个地痞居然毫无察觉? 离舞是罗网的人,这几个地痞也奇怪的很,看来並非事出偶然啊…… 英雄救美?哼! 怕不是別有用心之人编写的剧本哦。 太子增此刻一脸正色,他指著几个地痞道:“朗朗乾坤之下,你们当眾欺辱一女子,真是枉为男儿!” 络腮鬍地痞吹了一下口哨,戏謔的瞥向太子增下襠,“是不是男的,要不要脱下裤子来比比,谁不敢谁没种!” “你!”太子增哪里受过这种污言秽语的衝击,一下脸就红了。 呛—— 太子增拔出身后护卫腰间的剑,怒道:“粗鄙之辈,作奸犯科,死不足惜!” “哟,还敢动剑?”络腮鬍张开双臂,丝毫没觉得害怕。 太子增哪里能忍,提著剑就朝那络腮鬍砍去。 身后的护卫担心太子增的安危,便也只能跟著上去,以免出现什么问题。 谁知道几人刚冲两步,那些地痞就从口袋里甩出了一大把沙土。 这种无赖的打法,显然超出了太子增的意料,硬是用脸完美的接住了这些甩来的沙土。 而几个地痞则趁机扑了上来,对著太子增几人拳打脚踢,什么撩阴锁喉,不致命的阴招全用上了。 一瞬间,“哦”“啊”“呃”之声此起彼伏,层层叠叠。 第61章 一齣好戏登场 饭馆前,百姓们围观看热闹。 地上一群人扭打在一起,场面就跟一群狗在打架一样。 庄渊捂著脸,感觉有些没脸见人。 魏增啊魏增,以后出去你可千万別说老子教过你这个学生! 还有那几个护卫,被人握住了命根,就应该当“鸡”立断,挥剑自宫,然后英勇反杀啊! 这点觉悟都没有,当护卫实在太不称职了。 庄渊也在乐呵呵看戏,並不心急,因为这几个地痞虽然看著凶狠,但其实都没有下死手的意思。 稍微欣赏了一下地上的狗斗,庄渊挤开人群,走进了饭店来到了离舞面前。 “姑娘,你没事吧?” 离舞有些怯生生的看著庄渊,囁嚅道:“没,没事。” 庄渊露出和煦的笑容,伸出手道:“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离舞瞥了一眼旁边的乱战,似乎有些害怕,微微点了点头,便顺势牵住庄渊的手起身。 而庄渊见离舞真的跟著自己走,眉梢一挑,心中有所瞭然。 “公子,他们……” “哈,没事,让他们打,年轻人就得多运动。” 庄渊牵著离舞的手,来到了人群外面,找了一个能看戏,又不至於离得太近的地方。 “行了,这里应该就没事了。” 离舞欠身谢道:“谢过公子。” “我倒没做什么,”庄渊努了努嘴,“倒是我那学生帮了大忙嘞。” 离舞道:“那位是公子学生?” “怎么,不信?” “倒不是……只是那位贵人看起来,比公子似乎年长一些。” “哈哈,那可不,我才十八,当然比他年轻。”庄渊自得了一下,隨后问道:“对了,不知姑娘叫什么?” “奴家离舞。” “庄渊。” “庄公子。” “听你口音不像是大梁人,”庄渊道,“你是怎么被这些地痞缠上的?” 离舞回道:“奴家是楚国人,因乱流离至此,本想凭藉技艺討个生活,却不料今日被那些恶霸缠上……” 说著,似乎委屈,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原来是老乡啊……”庄渊感慨,拿出手帕递给了离舞,“那你的家人呢?在大梁可有亲戚?” 离舞闻言哭的似乎更加悲戚了些,真是令见者心怜。 “奴家……奴家已经没有家人了,都死在了路上,如今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唉,可怜人吶。” 庄渊做出同情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后,说道:“姑娘既有才艺,正好在下家中缺人,若是姑娘信得过在下,倒是可以先在府上谋个差事。” 离舞有些惊讶道:“这,这可以吗?” “当然。”庄渊含笑点头。 “奴家谢过公子!” 离舞作势就要拜下,不过被庄渊给扶住了,“不必如此,其实我也是楚国人,帮你一把不算什么。” 既然知道离舞是罗网的人,也明白对方是衝著自己来的,庄渊便能大概猜出个一二三来。 恐怕罗网再怎么神机妙算,也不会料到他竟然“认识”离舞。 真没想到,他居然也能享受跟魏无忌一样的待遇了,看来这次是真的出名了啊。 此时,饭馆里的战斗也结束了。 几个地痞撂下狠话,灰溜溜的跑了,而太子增几人则鼻青脸肿,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 “先生……” 庄渊嘴角一抽,想起对方这顿架也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打的,不好多说什么。 “回去拿药敷一敷吧,以后的课,恐怕还得再加上武艺这一门了。” “啊?”太子增瞪大眼睛。 ………… 夜,乌云蔽月。 喜子在一条无人的暗巷中狂奔,在巷子尽头处停下后,確定四周无人,这才翻身入了旁边一间毫不起眼的院子。 推开门后,两把利刃泛著寒光,横在了喉咙前。 “喜子,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回来这里。” 黑暗中走出一独眼杀手,戴著半边面罩,后面还背著一把像是剪刀一样的怪武器。 喜子看到独眼杀手,连忙道:“雕头领,快带我去见门主,我有重要的情报要告诉他!” 独眼雕冷笑:“喜子,我看你没搞清楚,你以为我现在会相信你的话?” “真的,雕头领你也知道我们被那姓庄的给抓了起来,他对我们严刑拷问,甚至还抓了我们的家人作为威胁,哦……对!头领你应该也知道,门中派去保护我们家人的弟兄们都消失了吧?那其实是被姓庄的派人给杀了!” 独眼雕皱眉,沉声道:“你最好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喜子急道:“那姓庄的逼问出了我们家人的位置,於是派人將我跟丘他们的家人都给抓了起来,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替他去办一件事!” “什么事?” “他……他让我们今晚以铁衣门杀手的身份去刺杀太子魏增!” “什么?”独眼雕惊得眼睛都瞪大了,隨后他反应过来,衝到喜子面前抓住他的衣领,凶狠道:“你小子敢骗我,那庄渊现在可是太子老师,他怎么可能会让你们去刺杀太子?!” 喜子忙道:“他,他是为了报復我铁衣门上次的刺杀,还有……我听到那姓庄的说什么,要趁机將相国和公子纶给拉下马,让他们付出代价……” “嗯?!!”独眼雕几乎將喜子给提了起来,“你还知道些什么,说清楚!” “咳咳……我……我只知道,再过半个时辰,太子府那边就会开始行动,让我……见门主,否则来不及了。” 独眼雕並未相信,他阴狠狠盯著喜子,道:“如果这是真的,你小子为什么要跑回来报信?” 喜子顿时声泪涕下,慟哭道:“因为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我要是去刺杀太子,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他没想让我们活,可……可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眼泪和鼻涕几乎快要滴到独眼雕的手上,喜子更是一边哭,一边浑身发抖,可谓是丑態百出。 独眼雕將喜子摔在地上,面色阴晴不定,他有些无法判断这些话的真假。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確定,那就是喜子还有丘他们的家人確实消失了,派去盯梢的弟兄也没了音讯。 能在他们铁衣门的眼皮底下做到这一点,那个叫庄渊的还真有这个本事。 独眼雕给了手下一个眼神,两名杀手立马闪身出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怎么样?” “头领,检查过了,周围没人。” 独眼雕一把抓起跪在地上哭的浑身发抖的喜子,咬牙道:“你小子最好祈祷你的话没错,不然我一定会把你活剐了!” 喜子没回答,只是浑身抖个不停,似乎根本控制不住。 见他这副鸟样,再结合已有的信息,独眼雕心里对喜子话,倒確实多了几分信任。 第62章 谁是螳螂谁是蝉 城南,一处粮仓內。 独眼雕拖著喜子来到仓內后,才將他头上的头罩取下。 喜子睁开眼,周围火把林列,一名名铁衣门杀手漠然的注视著他。 “喜子,听说你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 喜子循声望去,二楼正中有一把椅子,上面坐著一个彪形大汉,光头无眉,脸上疤痕交错,看起来非常凶恶。 这便是铁衣门的门主——凶虎猛。 猛出身魏武卒,曾经参加过垣蒲之战还有衍氏之战,都取得了战绩,並且成功活著回来了。 铁衣门便是在猛的努力下,一手建立起来的组织。 喜子看见猛凶狠的样子,咽了咽唾沫,战战兢兢道:“是,是的门主。” 凶虎猛眼睛半眯,开口道:“你跟雕说,那个庄渊要你们去刺杀太子增,想要以此嫁祸给我铁衣门?” “是!是!” 嘭! 凶虎猛突然一掌拍在面前的围栏上,声响之大,如地震雷鸣,嚇得喜子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你以为老子会信你这种鬼话?” 喜子又哭喊起来,连忙道:“门主,我真的没骗你啊,那……那个庄渊让我们穿上铁衣门的衣服,他到时候会在太子府製造混乱,我们只需要趁乱去刺杀太子增,然后死在那里……” “小的想,他……他肯定是想借这个机会,激怒太子和魏王,好对我们铁衣门痛下杀手啊!” 凶虎猛恶狠狠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如何证明?” 喜子道:“距离他跟我们说好的时间已经快到了,而且……我逃跑的事,他们现在肯定发现了,说不定会提前动手。” 似乎是为了印证喜子的话,一名铁衣门杀手突然从外面衝进来。 “门主,太子府方向有火光!” “什么!”凶虎猛一下站起身,“你確定是太子府?” “应……应该不会有错,確实是太子府的方向和位置,而且火很大。”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好歹毒的小人!” 凶虎猛面色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庄渊居然这么狠,敢对太子增下手,而且还要藉机將脏水泼在他们头上。 不,也许不只是他们,可能真正的目的是要拉他们背后的人下马。 这时喜子突然道:“门主,大梁城待不下去了,太子被刺杀,魏王一定会震怒,无论如何我铁衣门到时候都会遭到围剿!” “现在,趁现在还有机会,应该马上撤出大梁城,只要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 凶虎猛怒道:“不用你来说!” 如果说之前凶虎猛还对喜子的话有所怀疑,但隨著事情真的发生,那就说明对方的话没有撒谎。 那现在该怎么办? 去找背后的靠山? 不,恐怕不行,这次不同以往,太子被刺杀非同小可,到时候魏王一定会把大梁城犁地三尺,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而到时候,他们背后的靠山还愿不愿意冒著风险护著他们,是值得怀疑的。 凶虎猛很清楚高层那些权贵,对方到时候真的会为了他们一个见不得人的杀手组织,承担那么大的风险吗? 呵呵,恐怕不会,到时候不落井下石恐怕就不错了。 凶虎猛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说到底他们只是一个杀手组织,压根没有能力去对抗一个国家。 別说他们了,哪怕罗网也没有这种实力。 恐怕喜子说得对,先离开风暴的中心,等到局势稳定了再回来,说不定是当下最好的办法。 “门主,城中的巡卒和哨兵都被惊动了!”又一名杀手来报。 其实不用他报告,凶虎猛等人也听到了,那城中骤然响起了號角声。 出身军伍的凶虎猛等人第一时间就能解读出號声传达的信息,很快整个大梁城都会被戒严,城中的军队恐怕已经开始准备出动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凶虎猛抬起头,下令道:“铁衣门暂时解散,让弟兄们这段时间都先躲起来,避避风头!” 铁衣门人不少,想要全部出城並不现实。 但无所谓,凶虎猛並不打算將铁衣门的人都带出去,他只需要带上一些骨干就行了,其他人只能生死由命了。 “门主带上我!我还不想死!” 眼见凶虎猛他们要走,喜子赶忙追上去道:“而且我能帮上忙,门主,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帮忙? 帮什么忙? 凶虎猛有些没想明白,但想到喜子刚才的提醒,还有他拼命回来传递消息,倒是可以信任。 “少废话,跟上!” 凶虎猛等人匆匆忙忙从粮仓离开,整个大梁城街道上,已经可以看见巡卒在加紧巡查。 不远处的箭楼上,也有目力出色的弓弩手如鹰隼一般,巡察附近的情况。 幸好凶虎猛等人对大梁城十分熟悉,只要人数不多,想要藏匿行踪倒也不算难。 一行人沿著小道暗巷走,並未被任何人发现。 不过就在他们靠近东门区,从一条巷子出来,准备钻进另一条小巷的时候,那暗巷之中突然亮起了火光。 隨著火光亮起,一只只冒著冷光的箭鏃,对准了街道上的凶虎猛一行人。 哗啦啦! 周围屋顶上,四处的街衢中,猛地涌出一队人马。 这些人全副武装,背负弓弩,散发著与寻常士卒截然不同的气势。 凶虎猛双目瞪圆,喉咙发紧,惊道:“魏武卒?!” 马蹄声渐近,朱亥身披重甲,目光冰冷的盯著凶虎猛等人,挥手道:“抓起来,敢反抗者,杀无赦!” “唯!” 凶虎猛正在犹豫,到底是束手就擒还是拼死一搏。 毕竟太子府的事说到底跟他没关係,就算被抓了,还有喜子这个人证在,说不定还有活路。 可凶虎猛正权衡利弊呢,结果喜子突然跳出来,拔出剑大吼道:“门主快走,去稟报大人,事情败露!” “什么?!”凶虎猛傻眼了。 他看著喜子衝上去,然后被万箭穿心,尸体直挺挺倒在地上。 哈? 哈?! “你妈了个……” 凶虎猛正好破口大骂,然而攒射而来的箭矢,逼得他將话咽了回去。 这下完了,黄泥掉在裤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喜子这一嗓子,直接掐断了凶虎猛等人的退路,只能被迫开始反抗。 只是铁衣门的杀手虽然也是出身军伍,但与魏武卒的精锐猛士显然不能相提並论。 双方战斗几乎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凶虎猛等人就被魏武卒全歼。 第63章 要秦王给我牵马 “今晚也很热闹啊……” “所以说,你为什么大晚上又不睡觉,还跑我家里来?” “这不是想念贤弟,臥寢难眠,所以特来找你,果然贤弟亦未寢啊!” 听到这话,庄渊一下从蓆子上蹦起,惊恐指著魏无忌道:“你你你,你不会是龙阳君假扮的吧?!” 魏无忌咧嘴一笑:“看来贤弟对龙阳君念念不忘啊,要不,我与你撮合一番?” “……要不是你身体弱,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揍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哈哈哈!咳咳!” 一旁安静跪坐的惊鯢见状,立马上前替魏无忌抚背,“夫君注意身体啊……” “誒,不用担心,我还没那么弱不禁风。” “我看你还是少逞强了。”庄渊重新坐下。 魏无忌一笑,扭头对惊鯢道:“你之前不是说,一直想见见丽姬吗,这次难得有机会,你不去找她聊聊?” 惊鯢闻言知意,於是起身道:“那妾身就去找丽姬妹妹了,夫君和先生慢聊。” 就在惊鯢出门之时,正巧遇到了离舞端著糕点进来。 惊鯢瞥了离舞一眼,不露声色的离开了,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先生,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你跟君侯试试。”离舞乖巧的將糕点摆在二人面前。 魏无忌看著身条曼妙,容貌美丽的离舞,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贤弟这府上,美女可真是多啊,羡煞为兄也。” 庄渊拿起一块糕点,顺便介绍道:“她叫离舞,我不久前遇到的。” “这个我倒是听说,可是太子当街与人斗殴那次?” “哈,就知道你消息灵。” 魏无忌笑著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很多东西,庄渊自己心里清楚。 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魏无忌颇为惊讶道:“味道不错,不输宫中的手艺,贤弟收此美人,真是有福了。” “哪里,君侯过奖了。”离舞道。 庄渊笑道:“他倒没说错,离舞啊,你的手艺真的很不错,以后不是你做的糕点,我恐怕都吃不下了。” 离舞嫣然一笑:“那以后先生想吃,离舞隨时给先生做。”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不需反悔。” 离舞笑道:“只要先生不弃,奴家自然不会反悔。” “咳咳!” 庄渊嘿嘿一笑,拍了拍离舞的手背,道:“先下去吧,我跟兄长还有事情要聊。” “是。”离舞乖乖离去。 魏无忌酸溜溜道:“真好啊,还是贤弟知道享受,真让人艷羡。” “少来,聊正事。”庄渊没好气道。 魏无忌倒了一杯茶,吹了吹,说道:“其实我想知道,你这一次,是为了报復还是说因为別的?” “都有吧。”庄渊一笑,“再说了,我可是给了他们不少时间呢。” 自从上次遇到刺杀,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铁衣门依旧安然无恙。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多数君王都如此,人到了晚年,总是会失去心气以及一些东西。 要知道魏王跟韩王可不同,韩王那是真的会被姬无夜胁迫,从能力上讲,即便他知道对方为非作歹,也根本奈何不得。 可魏王不是,从他之前能够直接拿下掌握魏武卒兵权的魏庸就能看出,他的权力还是在的。 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一个小小铁衣门,依旧好好活在大梁城。 说玄一点,这里面水很深,说直白一点,单纯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反正他又没死,也没缺啥零件,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唄。 顶多私底下可能教训两句,敲打敲打,还能怎么样? 难道要让堂堂相国大人躬身赔罪吗? 段干崇他也干不来这事啊! 既然如此,那他可不介意捅咕一下老虎尾巴,让老虎炸一下毛,发挥一下余威震慑宵小。 魏无忌明白庄渊的意思,嘆了口气:“不过,你跟太子关係倒是不错,竟然真能让他答应。”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不是吗?”庄渊道,“如果能赶走公子纶,削弱段干崇的力量,根据能量守恆……呃,此消彼长的规律,太子获利可不小。” “別的不说,在段干崇的田里拔出几根苗苗,新坑里到时候不就可以插自家的秧了嘛。” “不过可惜啊……” 魏无忌好奇道:“有什么可惜的?” 庄渊喝了口茶,说道:“这位太子,缺乏雄才胆略,即便用心教导,太平时候当个守成之君尚可,但乱世中嘛,恐怕难挑大樑。” “这次的事,其实我是想让他站出来的,毕竟在大梁,他的力量比我大,只要有胆子,闹一波大的不成问题。” “可惜机会我给他了,他不要,或许对他来说,这样的利益足够了吧。” 魏无忌听完之后,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而是微微一笑:“人各有志,我相信有你的教导,太子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位合格的君王。” “只是合格,恐怕保护不了魏国,你就不担心?” “担心又能如何,这对魏国来说,或许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这些天来,魏无忌看了不少秦国的情报,越是看他越是有一种感觉—— 秦国恐怕真能一统天下! 不管是从体系、军事、农业、技术诸多方面,秦国都已经形成了对六国的碾压。 直到最近他才明白,哪怕在战场上打贏了秦国又如何? 魏国已经不再是文侯和武侯时期了,靠军事打爆秦国的可能性极低,甚至几乎不可能。 更別说魏文侯时期,魏国也不是只有军事上暴打秦国,综合国力那时候方方面面都比秦国强。 可现在风水轮流转,秦国形成了对六国的碾压。 一两场军事战爭是根本无法摧毁秦国的,这庞然大物最有可能的机会就是从內部自己瓦解崩溃。 然而魏无忌了解到,这一任的秦王並非是什么昏庸之人,相反颇有雄心。 好好好,你老嬴家祖坟都不是冒青烟了,你这是要炸啊! 翻翻史书,哪有这么离谱的王室,代代出明君雄主,这让人怎么跟? “庄渊。” “嗯?” “你说秦国……真能一统天下吗?” “大概率能吧。” “是嘛,”魏无忌咳嗽了几下,“那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怎么说呢,从华夏一统的角度自然是好事,但从百姓的角度恐怕未必。” “哦,此言何意?”魏无忌问道。 庄渊想了想,才道:“天下太平稳定,对老百姓自然是有利的,但秦国如今的这一套东西,在其一统后若是不做修改,恐怕它会得到很惨痛的教训。” “所以,你將来会去秦国吗?” “哈哈哈,要我去秦国的话,那秦王得亲自给我牵马牵去咸阳不可!” “呃,这恐怕有些难为人了。”魏无忌有些哭笑不得。 第64章 查!查个水落石出! 天还未亮,大梁城却已经醒了不少人。 一个消息以迅雷之势,传遍了朝野,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府遭到了袭击的事。 不知多少人从梦中惊醒,预感到恐怕有大事发生。 整个城中此刻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卒,一个个持戈负箭,马蹄声踏碎了凌晨的寂静,呼喊声扰醒了甜美的清梦。 在这种混乱中,庄渊倒是睡得挺香,要是身边没有某个打呼嚕的混蛋就好了。 没错,昨夜魏无忌来了之后一直没走,而府上也没多余的空房间了,两人只能將就睡一张塌上。 其实两个大老爷们一起睡倒也没什么,可关键是魏无忌睡觉不安分,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又侧过去。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知道人还活著,要是一动不动的,就凭对方现在这情况,庄渊还真怕他嘎自己这儿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离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先生,王宫来使者了,说大王召见你和信陵君。” “哦,来了。” 庄渊知道有这事,一脚將魏无忌踹醒,两个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又在丽姬和惊鯢的伺候下穿戴好衣服,吃了点东西,才坐上车輦赶去王宫。 两人之所以並不显得著急,是因为明白魏王找他们为啥。 不过其他人可就没那么淡定了,虽然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心中难免惶惶。 等来到宫廷时,不少人已经在了。 比如公孙焦、鲁仲连还有段干崇等人,甚至龙阳君也在,还有坐在王位上一脸阴沉的魏安釐王。 “王师和信陵君到——” 庄渊和魏无忌进殿行礼,魏安釐王摆手,两人入侧站好,眼观鼻鼻观心。 等到人都到齐,魏安釐王才压著怒火道:“事情大家都清楚了吧,太子遭遇刺杀,府邸起火!” 眾人低头,神色各异。 “龙阳君!” “臣在。” “说说,查到了什么!” 龙阳君拱手道:“目前袭击太子府的刺客已被诛杀,並且活捉了一人,正在拷问之中,太子受了伤,如今正在修养,朱统领率魏武卒在东门附近遇到了一群刺客,已经全部消灭……” “在被诛杀的一名刺客腰带中,我们搜到了一枚小印。” 龙阳君將一枚铜黄小印呈上,而魏安釐王只是拿过看了一眼,顿时怒不可遏的喊道:“令狐縗,给寡人滚出来!” 令狐縗这段时间很憔悴,感觉像是被吸乾了精气神一样,魏王喊他时,竟然还恍惚了一下。 “大……大王,臣在。” 魏安釐王指著几案上的铜印,叱问道:“你给寡人解释一下,你的印怎么会出现在刺客身上!” 令狐縗一怔,隨后反应过来,慌忙跪倒在地道:“大王,臣冤枉啊,这……这印前段时间莫名失踪,臣还找了许久,以为是被鬼偷了去……” 听到最后一句,魏安釐王直接火冒三丈,拿起铜印朝令狐縗砸了过去。 这一砸十分有准头,正好砸在了令狐縗的脑袋上,也不知道出血了没有,但看起来非常疼。 “去你阿母的鬼!你当寡人是三岁稚子吗?” “臣……臣……” 段干崇见状,站出来道:“大王,臣以为此事颇有古怪,或许是有人设计陷害,若是上大夫真与刺客有所勾结,又岂敢来见大王您呢。” 魏安釐王虽然生气,但听到段干崇的话,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那就查!查个水落石出!” 龙阳君在一旁应道:“是,臣一定竭尽全力,查明此事。” “寡人相信龙阳君的能力,”魏安釐王点头,“现在还查出其它的东西吗,比如……这些刺客的身份!” 说到最后,魏安釐王眼中透露出了凌厉的杀机。 他实在忍不了了,大梁城最近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刺杀,一群的刺客,居然也敢在他魏王的脸上蹦躂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 龙阳君回道:“查清楚了,这些人都来自一个叫铁衣门的杀手组织。” 更多的情报,龙阳君没继续说,因为魏王心里自然清楚,要是说太明白了,其实也伤魏王的脸面。 毕竟铁衣门的杀手都曾经是魏国的军士,而且铁衣门中还有甲冑弩箭,从某方面来说,铁衣门的存在,对魏国和魏王的形象是不好的。 即便铁衣门的存在也反应了魏国存在很大的问题,但这些问题,魏王以及大家心知肚明,就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说。 其实不止魏国,六国之中都有这样的问题,也就秦国做的不错。 別看罗网杀手多么厉害,甲冑弩箭这种东西,基本不可能给他们用上,就算有罗网也不敢用。 否则即便拿不到秦国的甲冑弓弩,但其它六国的甲冑弓弩想要买,还真有人敢卖的。 军火生意,也是战国就已经有了啊。 而在听到铁衣门三个字时,段干崇眼睛一盱,下意识朝庄渊和魏无忌那边看去。 结果发现两人也正好看向他,而且神情都非常惊讶的样子。 “铁衣门!” 魏安釐王一拳震在了几案上,斑白的鬢髮下,可见青筋凸起。 段干崇低下脑袋,悄无声息的退后半步,缩回了原位。 “传令,给寡人將这铁衣门连根拔起,彻底剷除!” “唯!” 殿內的气氛十分压抑,眾人面对著魏安釐王的怒火,一个个几乎噤若寒蝉。 就在这时,庄渊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臣有一个提议。” “先生请说。” “此事事关重大,因此臣认为,在此事没有查清之前,我与诸位大人都应在王宫內等候,待到水落石出再回家不迟。” 魏安釐王一想,觉得確实有道理,但他还是习惯性问了一嘴:“你们觉得如何啊?” 公孙焦第一个表態道:“臣以为可!” 鲁仲连也道:“对,太子遭到刺杀,背后肯定有幕后之人,否则一个杀手组织,哪来的理由行此胆大妄为之事,而这幕后之人说不定就在我们之中,要是放了回去,指不定会销毁证据,甚至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段干崇也拱手道:“臣无异议。” “好,那就如先生所言,还请诸位暂且留在王宫之中,待此事水落石出再回去吧!” “唯。” 魏安釐王看向了龙阳君,嘆道:“此事要辛苦你了,儘快查明真相,不要让寡人和大家久等。” 龙阳君道:“大王放心,我一定会儘快查明。” “寡人信你。” 整个魏国,恐怕也唯有龙阳君一人,能获得魏王如此信任了。 第65章 苏秦的威名 大殿中,气氛压抑。 大家是坐也不敢,说话也不敢,只能这么硬站挺著。 这对一些年轻或者武艺在身的官员来说尚可接受,但对一些身弱年纪大的可就不友好了。 不过大家不敢开口,不代表庄渊不敢,他见魏无忌脸色开始有些不好,便站出来道:“大王,此间不乏年长者,不如搬些座椅来,也好让大家歇歇,免得劳体伤神,那就不美了。” 魏安釐王从善如流,对旁边的謁者吩咐了一声。 很快就有內侍捧来了坐垫和凭几,让眾人至少可以坐下,不用站的那么辛苦。 可即便坐著,一些人也是如坐针毡,心中十分煎熬。 比如令狐縗,满脸大汗,心里总是有些惶惶不安,好像预感到有坏事要临头。 而段干崇虽然看似闭目养神,但实则是在思考,昨晚发生在太子府的刺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铁衣门刺杀太子? 开玩笑,铁衣门刺没刺杀太子,难道他不清楚吗。 更何况铁衣门有什么理由去刺杀太子,而且还做的这么高调,几乎整个大梁城都知道了。 还有令狐縗的铜印,这就更明显了。 段干崇可不会认为令狐縗有胆子暗中联繫铁衣门去干这种事,这对他也没好处,所以这是有人给他们做了一场局。 可这里面有个问题,太子府上铁衣门的人到底哪来的? 这正是如今段干崇无法想明白的地方,他並不认为太子府上的铁衣门刺客会是假扮的,否则根本不可能骗过魏王,或者说龙阳君的眼睛。 还真是出乎意料啊…… 段干崇缓缓闔上双眼,如今他人被留在了王宫,想做点什么也不可能了。 那么现在能考虑的,就是这件事对自身的影响有多少,万一被牵扯到,怎么样才能顺利脱身。 晨光从东窗照入大殿,驱散了阴霾,但却並未令气氛回温。 龙阳君从殿外进来,步履不急不缓。 眾人心神一震,知道一直悬在头顶的暴风雨,大抵是终於要落下了。 “如何?”魏安釐王道。 龙阳君拱手道:“回稟大王,已经详细问审过,袭击太子府的確是铁衣门的刺客,不过对方说……” 见龙阳君有些犹豫,魏安釐王皱眉道:“有什么话不能直言吗?” 龙阳君一拜:“倒也不是,只是那刺客说,他之所以行刺太子,乃是受了庄先生的指使。” “什么?”眾人大惊。 “我?”庄渊惊愕的指了指自己。 魏安釐王也是一愣,看了看同样一脸懵逼的庄渊,扭头道:“这个……可有证据?” “算有吧。”龙阳君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钱袋,“这是从那刺客身上搜出来的,说是庄先生所赠。” “另外我得知,庄先生之前抓到过三名铁衣门的刺客带回府上审问,不过一天前不知为何陆续放了,此事上將军可以作证。” 公孙焦看著庄渊那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上將军,此事当真?”魏安釐王问道。 公孙焦心中一嘆,回道:“回稟大王,確有此事,不过臣不相信庄先生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其中定有蹊蹺,还望大王明察。” 魏安釐王其实也不太相信,因此他询问道:“先生,不知你为何要放了那三名刺客?” 庄渊起身回道:“启稟大王,臣確是抓了三名刺客带回了府中审问,但那三名刺客实在嘴硬,过了那么多天臣也未曾审出什么,所以乾脆將他们放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杀?”孙司徒当场问道。 庄渊仰头一嘆:“他们虽行刺於我,但並非本心所愿,何况我听闻他们都曾是魏之壮士,有功於社稷,想来若非生活,安肯为此腌臢之行?我心惻然,殊不忍加刃杀害,故放他们离去矣。” “唉,”鲁仲连摇头,“先生实在心善吶。” “呵!”孙司徒不屑瞥了一眼,他才不信这种鬼话。 你们鬼谷纵横家能特么有什么好人? 鲁仲连怒视孙司徒,问道:“你『哼』什么?莫非不服!” 孙司徒拱了拱手,讥道:“不敢,先生倒是好义气,真是正人君子,那就请先生解释一下,为何你刚放走了三名刺客,他们就马上去行刺太子殿下了?” “这我如何得知?”庄渊甩袖道,显得有些气愤。 “那这么说,先生是没办法给自己洗脱嫌疑了?”孙司徒步步紧逼。 庄渊怒道:“我有何理由要刺杀太子?” “这我就不知道了,恐怕只有凶手心知肚明吧。”孙司徒装作无辜状,“话说纵横家大名鼎鼎的苏秦间齐之事,天下谁人不知?再来一个纵横家离间我魏国,又有何稀奇?” 此言一出,杀人诛心。 毕竟苏秦这位纵横前辈干的事確是太牛掰了,此刻被孙司徒提出来,无疑是在说庄渊一个楚国人,却跑来魏国效力,说不定是暗怀鬼胎。 没办法,纵横家有前科嘛,真干过这事! 因此孙司徒此言一出口,大殿一下安静下来,就连魏安釐王都是一惊,心中立马就有些犹疑了。 没办法,还是苏秦太牛,间齐二十年,差点给齐国整灭国了。 就这战绩,提起来哪个君王不心惊胆寒,能够不產生心理阴影呢? 庄渊气急,指著孙司徒道:“你这是莫须有!我与苏秦如何能一样?” “这谁知道?”孙司徒冷笑,“人心隔肚皮,反正庄先生也拿不出证据摆脱嫌疑,我这也是替大王和魏国考虑。” “哦,对了,之前姚贾客卿说要联秦攻楚,庄先生可是著急的很,非要大王去攻打秦国,这怎能不让人怀疑呢?” 庄渊羞怒的满脸通红,他也没跟孙司徒狡辩,而是看向魏安釐王,拱手道:“臣对一片丹心,天日昭昭,莫非大王和魏国不信任臣吗?苏秦乃苏秦,臣乃臣也,如何能相提並论?臣虽楚人,却非朝魏暮楚之辈,还请大王明鑑!” “这……”魏安釐王一时语塞。 別说,他现在还真有些疑心,毕竟战国各种背刺实在太多了,一个不小心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掉坑里。 在吃亏这一点上,天下各国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有自己的血泪史。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战国七雄,坑蒙拐骗,那一个个修炼的都是炉火纯青啊! 第66章 血溅魏廷 魏廷之上。 虽然魏安釐王没说,但其神色已经表露出来犹疑。 公孙焦一派面露忧色,而孙司徒等人则冷笑不止。 真当只有纵横家才伶牙俐齿吗? 虽然暂且还不知道太子府遇刺的事真相如何,但脏水该泼的时候一定要泼。 毕竟脏水只要泼出去了,即便没能整垮对方,也足以让人染上污点。 有时候官场之上,不是只有损人利己的事才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有时也可以干,只不过后者需要拼家底罢了。 就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要家底厚,我损八百无伤大雅,你损一千可就伤筋动骨了。 而庄渊见魏安釐王怀疑自己,群臣不是冷眼相看,便是默不作声,顿时悲愤难堪,仰头大喊: “枉我一片赤诚,不料竟落得个被人背疑的处境!” “那三名杀手一事,臣实无法在此自证清白,只是臣之名节,不容小人折辱,魏国既然疑我,臣只能向苍天自鉴!” 说完,庄渊愤然转身,一头朝著大殿里的铜柱衝去。 一旁原本坐著的魏无忌见状嚇了一跳,病弱的身子“蹭”的一下飞扑出去。 “贤弟不至於此!” 然而庄渊速度太快,魏无忌只勉强抱住了右腿。 咚! 在眾人震惊愕然的目光中,庄渊一头撞在柱子上,瞬间鲜血飈射,溅满了铜柱。 魏无忌拖著一条腿,震惊看著庄渊血流满面,两眼翻白就这么瘫软下来。 啊……啊?! 此时魏廷內落针可闻,所有人包括段干崇一系之人,一个个是瞠目结舌。 不是,这小子这么刚烈的吗?! “先生!” 一声急呼从殿外传来,只见太子增手绑布带,慌神疾步,一下衝到了庄渊身边將其抱起。 “先生!先生啊!” 太子增摇了摇,见庄渊毫无反应,顿时对著魏安釐王伏地痛哭流涕。 “父王!儿臣遇刺一事,定然与先生无关!” “这些天来,先生每日勤恳教我,传授安民治国之道,一片忠心,日月可鑑,岂会做这种奸诡之事!” “此事定然有小人构陷!” “望父王明察!父王明察啊!” 太子增的哭声悽厉,简直撕心裂肺,可见其与庄渊感情深厚,非同一般。 “这……” 魏安釐王此刻很是尷尬,他想要去查看庄渊伤势,但又不好意思,屁股就这么悬在半空中,是坐下也不对,起来也不好。 但好在,魏安釐王虽然年纪大,反应还是不慢,连忙急呼:“快传侍医!快快传侍医来!” 一旁謁者连忙下去传令喊人。 而这时,公孙焦和鲁仲连等人也急忙赶来查看,见庄渊满脸全是血,气若游丝,明显快要不行了,不由心中焦急。 而此刻魏廷之中还有一人很忙,那就是负责记录的史官。 只见史官一脸兴奋之色,提笔疾书,正將廷上戏剧性的一幕记载下来—— 【魏王圉三十八年,五月丙戌;太子府遇刺,廷议譁然;王师庄渊,太子傅也,素以刚直闻……】 【渊闻谤,色厉声悲:“忠不见察,唯死明志!”】 【奋身疾走,颅击金柱,訇然震殿,血溅五步,丹墀尽赤……】 这一幕被魏安釐王余光瞥到,更是身心一颤,这要是今天的事流传后世,他这魏王以后还指不定被怎么议论呢。 很快,侍医来了,看见廷上那么多血也是嚇了一跳,赶忙推开眾人给庄渊检查。 不过检查一番之后,侍医却有些疑惑。 庄渊气脉很弱,但头上的伤口並不算严重,按道理不应该出这么多血啊? 为了防止自己检查出错,侍医只能又仔仔细细的查看起来。 然而侍医这么一拖,让大家的心更悬了。 完了!肯定很严重! 確定仔仔细细检查完,没什么大碍之后,侍医才开始清理血跡,给伤口处涂药包扎。 等做完这一切,魏安釐王连忙开口询问:“情况如何?” 侍医察觉到殿內的气氛不对,觉得应该谨慎一些,於是委婉道:“王师脉息微弱,有气绝之象,额头伤口……不小,但好在不算太过严重,此刻应当是受撞击而昏迷,若是能敷药静养,想来过段时间,便可无恙。” 鲁仲连指著满地的血,问道:“出这么多血,你確定没大事?” 侍医咽了咽唾沫,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好在来之前謁者多少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倒也不至於毫不知情。 於是,侍医道:“我想……应该是王师怒火攻心,气血上涌,因此头破之时才……才血溅如涌,想来若非信陵君拖了后腿,此等撞击之力,应当早已身亡了。” 听到了侍医的回答,魏安釐王心里五味杂陈,朝臣们也是一脸动容。 “快抬王师下去好好修养,凡是所需药材,尽可宫中调用!” “唯。” 不一会儿,庄渊便被抬下去了,侍医隨之离开。 但大殿之中气氛依旧安静,那柱子上的血液如此鲜红,红的甚至有些刺眼。 魏安釐王咳嗽了一声,转头道:“那个,龙阳君啊,此事是不是要再仔细调查一下?” 龙阳君此刻也很是诧然,其实他倒不认为庄渊会真的刺杀太子。 不过此前,他也怀疑这是不是庄渊玩的什么把戏,之所以刚才当眾说那些,其实也有试探观察之意。 但他没料到庄渊这么有种,竟然当朝撞柱,血溅魏廷。 在这个时代,这种行为非常受人推崇,饶是龙阳君也被震惊到了。 大庭广眾之下,这种是真能上史书赚口碑的。 你以为史官天天愿意记录那些平平无奇的內容吗?人家也喜欢有大新闻的好吧。 没看见旁边那黑须史官笔都快写成残影了吗! 原本肚子里还有些话,此刻也不適合再开口了,龙阳君只能拱手应了一声,隨后转身离开。 而隨著龙阳君一走,大殿內的气氛又显得沉静无比,甚至多了一些尷尬。 魏安釐王坐在王位上,默默一嘆,看著案上刚才递上来的钱袋,有些心烦的將其扫到了一边。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而另一边—— 被带到了偏殿修养的庄渊,在侍医等人离开后,悄悄掀起一只眼皮,確定无人之后,伸手在额前头髮里扣了扣,拽出了一片沾血的肠衣將其藏进了袖子里。 到此为止了,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第67章 原来是你这个逆子! 这一查,基本就到了晌午。 大家饿的飢肠轆轆,好在魏安釐王还算仁心,让宫中备了吃食,不然说不定就有朝臣恶昏在廷上。 大概未时四刻左右,龙阳君再次回来了,而这一次,他的神色有些微妙。 朝臣见龙阳君进殿,知道对方肯定是又查到什么了,能察言观色者,已经看出了一些异样。 “龙阳君,此次查的如何?”魏安釐王问道。 说实话,被这事折腾大半天,他也有些吃不消,毕竟年纪大,身体也不如从前了。 龙阳君回道:“启稟大王,臣仔细调查之后,得到消息,曾有菜农於上大夫府邸后门,见过被抓的刺客,据说有三人,已比对过样貌,確认无误。” “什么?!”令狐縗惊叫,“这不可能,我没有见过什么铁衣门的刺客啊!” “肃静!”謁者严厉提醒。 龙阳君根本没管令狐縗,而是继续道:“臣知事关重大,於是派人搜查了上大夫府,在其厢房之中,发现一暗室,其中有铁衣门制式轻甲二十一件,弓弩三十四张,另外还在暗室的铜盆之中,发现了一些未被完全烧毁的帛纸……” 龙阳君將一些零零碎碎的纸片呈了上去,而魏安釐王拿起看了几眼,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魏纶!” 魏安釐王一声怒吼,嚇得公子纶浑身一颤,连忙站出来道:“儿臣在。” “你什么时候与上大夫令狐縗关係如此密切了,寡人怎么不知道?”魏安釐王目射寒光,威势嚇人。 “这……这……”公子纶额头冒汗,他知道那些帛纸肯定有问题。 “父王,儿臣冤枉啊!” “冤?”魏安釐王气的满脸涨红,將手中的零碎的帛纸甩了过去,“你给寡人捡起来好好看看,这上面是不是你的字跡!” 公子纶慌忙过去,捡起地上的帛纸,只是看了两眼,脑袋里“嗡”的一下,如被人敲了一记闷棍。 “这不……我没有,父王这……我没有啊!” 魏安釐王瞥向令狐縗,面露狠色,如恶虎噬人,“上大夫,你来给寡人解释一下,这帛纸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內容啊,为何要特意焚毁!” 令狐縗这些天本来就身体虚弱,这一嚇,感觉灵魂都飘出来了,慌忙伏地道:“请大王明鑑,臣……臣没有做过此事啊!” “呵!”魏安釐王笑了,“没做过,那你府上的暗室是假的?” “这,暗室是……是真的。” “那暗室里的甲冑、弓弩还有这帛纸,你又该如何解释?” 令狐縗道:“大王,暗室乃是臣存放贵重之物的地方,但这其中绝对没有什么甲冑弓弩,更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密信啊!” “那你给寡人解释一下,暗室中的甲冑弓弩何来,这帛纸又是何人烧毁的啊。” “这……”令狐縗汗水滴在大殿的地板上,慌道:“臣不知,但此事绝对与臣无关,或许……或许是鬼怪所为,臣府上近日多有怪事,此时一查就知,臣绝无谎言,还望大王明察!” 孙司徒忍不住站出来道:“大王,上大夫一直忠君体国,此事或有蹊蹺,臣以为不可轻易决断……” 魏安釐王目光横了过来,冷声道:“司徒的意思是,让寡人相信上大夫的话,这些事都成了鬼做的不成?!” 孙司徒硬著头皮道:“不敢,只是臣以为,上大夫为人一向……” “寡人要证据!” 孙司徒低下头,不再说了,他感觉自己再开口帮腔,恐怕火就得烧自己身上来了。 唉,令狐縗,我已经尽力了啊。 但令狐縗哪里有证据,只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没有?”魏安釐王眼睛一眯,指了指大殿里的柱子,“刚才王师受辱,撞柱而自证清白,你既然说你也是冤枉的,也拿不出证据,那不如也效仿一下王师,向寡人证明一下你的忠心吧!” “啊这?”令狐縗目瞪口呆的抬起头。 让他去撞柱子? 瞥了一眼那恐须三四人才能合抱的金铜柱子,令狐縗喉咙发紧,还没撞呢就开始感觉脑袋疼了。 他又不像庄渊是个神经病,他才不会为了证明自己去撞柱子呢。 “怎么,上大夫不愿自证清白?”魏安釐王声如寒铁。 “臣……臣……” 这时,龙阳君开口,对魏安釐王道:“大王,还有两件事,臣还未稟报。” “说。” “其一,朱亥將军在东门遭遇铁衣门刺客,诛杀之后,觉得事有蹊蹺,便进行了一番搜查,后在一民房灶台下,发现了一条暗道直通城外,根据推测,应该是铁衣门所留。” “什么!”魏安釐王直接蹦起来了。 而听到此事,朝臣们也是一阵心惊。 这条暗道的问题可太大了,一旦在战时,很可能会被敌人所用,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城中。 此乃国防之重大问题! 段干崇已经闭上眼睛了,除了一开始外,他就没怎么开口说话,就是怕出现什么坑一不小心掉进去。 如今看来果然,铁衣门的死活也好,令狐縗他们的死活也罢,段干崇都管不了了。 虽说都是自己人,但死道友不死贫道,段干崇已经在想,在这次的事件中如何將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了。 毕竟有些事,不是他想躲就能躲的,真到了该壁虎断尾的时候,千万犹豫不得。 而龙阳君继续道:“另外,臣在搜查过上大夫府后,又重新审讯了那名铁衣门刺客,见臣拿出证据,他遂改口,说那日被庄先生放行后,他们三人就被上大夫找上,於厢房暗室中见了一面。” “刺客说,上大夫以他们家人的性命作为威胁,又许诺重金,让他们去配合铁衣门行动,刺杀太子,最后嫁祸给庄先生,至於目的……未知。” “而那三名刺客的家眷也已经找到,在……”龙阳君顿了一下。 魏安釐王面色沉如黑水,道:“但说无妨!” “三名刺客家眷被人下了迷药,困在公子纶府以南,公子府侍卫甘豹家的地窖中,家眷皆无恙,甘豹已经被抓,但还未认罪,正在审讯中。” 嘭! 魏安釐王一掌拍在桌案上,怒视公子纶,咆哮道:“逆子!你好大的胆子!” 太子增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呆呆怔怔的望著公子纶,“二弟,你……你这是……” 公子纶懵了,瞪著眼睛出神,也不知是在思考对策还是嚇到了。 可这样的神情落在魏安釐王眼里,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好好好,见事情败露,还敢跟老子横眉瞪眼?! 第68章 流放苦邑,押入死牢 “来人!” 顿时有武士闻声而入,动作非常之快。 魏安釐王指著公子纶,冷声道:“下令,將公子纶流放苦邑,没收其田亩家资,没有命令不得踏出苦邑半步!” “唯!” 武士们上前,一把將公子纶架住,然后开始往外拖。 而公子纶似乎终於回过神了,面色瞬间惨白,拼命挣扎,喊道:“父王,儿臣是冤枉的!不是我!儿臣是冤枉的!” 然而双臂被抓住,公子纶压根无法挣脱。 而武士们见魏王没有开口喊停,於是便没有放慢速度,强硬將其朝殿外拽去。 “相国!救我!” “大哥!不是我!你相信不是我!” 段干崇闭眼,一脸的淡然,根本不为所动,至少从面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而太子增则似乎有些纠结,双拳攥紧,似乎想要开口。 他有预想过会看见这一幕,但想像只是想像,当事实发生在眼前时,那种感受截然不同。 就像很多人总以为自己心狠,可但凡別人说两句软话,卖个惨,立马又同情起来。 而这种手段,往往常见於亲人之间。 如今对太子增而言便是如此,当亲眼看著弟弟被拖走,將来还要面临流放的悲惨生活,心中实在忍不住升起惻隱之心。 可…… 太子增闭上眼,转身过去不再看。 渐渐地,公子纶的叫声远去,眾人立於大殿,宛如身处深海之中。 魏安釐王眸子一转,冰冷的注视著令狐縗,再次下令道:“將上大夫令狐縗,剥去爵位,没收家產,打入死牢!” “大王,臣冤枉!臣冤枉!” 看著令狐縗被拖出去,孙司徒欲言又止,可见段干崇一动不动,只能无奈一嘆。 现在魏王明显在气头上,这个时候站出来,跟自取灭亡没有区別。 虽然有些兔死狐悲,但仔细想想,他跟令狐縗之间的感情倒也没有那么好。 面对公子纶和令狐縗的下场,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发声求情。 而在处理了两人之后,魏安釐王靠在王位上,脸上怒容未消,已然爬上了几分疲倦。 “龙阳君……” “臣在。” “此案继续追查下去,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这朝野上下也该清洗一下了。” “是。”龙阳君拱手。 “太子……” 太子增抬头,上前一步:“父王。” 魏安釐王揉著太阳穴,一字一句道:“寡人近日疲累,明日的朝议,就由你来主持吧,不要辜负寡人和先生的厚望。”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太子增也是愣了一下,连忙拱手道:“父王,朝议之事儿臣……” “就这样定了!”魏安釐王不容置喙,摆手道:“你也隨先生学习多日,你的学业寡人也时常关注,做的不错,如今你年岁也不小,就当是替寡人分忧吧。” 太子增踌躇,但最后还是应下,“是,儿臣一定尽心竭力,不负父王厚望和先生的教导。” “嗯,那就这样,今日大家也累了,退朝回去各自歇息吧。” 散朝之后,朝臣们陆续离开。 只是大家心思各异,明白这场风雨还没有停息的时候。 这次的太子府遇刺案,除了可能会牵连出一些人外,还有就是最后魏王的態度。 让太子增主持朝议? 难道说,魏王这是准备开始权力过渡了吗…… 魏无忌和太子增下朝之后没有离开,而是来到了偏殿,不过等他们来时,发现魏安釐王已经在里面了。 魏安釐王看见二人到来,没多说什么,只道:“你们送先生回府吧,侍医说他需要静养。” “是。”太子增和魏无忌应下。 魏安釐王走了,魏无忌和太子增则让人將庄渊抬上车輦,往其府上而去。 车內。 魏无忌开口道:“贤弟,今日朝上之事,你可没跟为兄提前说啊。” 昏迷之中的庄渊缓缓睁开一丝眼眸,轻笑道:“我也没想到,兄长这么关心我,明明自己身弱,却还奋不顾身来拽我。” 魏无忌一嘆:“我当时真被你嚇到了,也没想那么多,事后才觉得不对,你这是故意的?” 庄渊没回答,只是笑了笑,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太子增。 “殿下马上就要独当一面了,这段时间我需要『养伤』,恐怕也没时间给你授课了,你若有事,可多去寻龙阳君。” “寻龙阳君?”太子增好奇。 “龙阳君深受你父王喜爱和器重,你若也能器重於他,你父王必然欣慰,更何况龙阳君能力不俗,你多与他拉近关係,倒也没有害处。” “学生明白了。” 回到府上,自然免不了一阵鸡飞狗跳。 丽姬得知庄渊的事后,当场落下泪来,梅三娘气愤不已,离舞也是泪眼婆娑。 庄渊安慰了一下她们,不过並没有告知真相。 戏既然开演了,那就演到底,不然刚回家就活蹦乱跳的,傻子也能看出问题了。 再三宽慰丽姬她们之后,魏无忌才才终於有了空閒,继续两人间的谈话。 雅室內,庄渊躺在竹椅上,优哉游哉看著外面的绿竹。 “你今天这一撞,倒是博了好大一个名声。”魏无忌感慨道。 “哈哈,没办法,想要安然抽身,这是最好的办法。” 魏无忌看向庄渊,摇头道:“如此一来,若你將来要走,魏王也不好强留於你了。” “我能做的都做了,也算问心无愧。”庄渊笑道,“太子还不错,想必他多少能给魏国带来一些改变吧。” 魏无忌沉默片刻,问道:“如果將来不出仕魏国,就不怕有一天会与自己的学生为敌吗?” “也许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倒是希望太子不要心软。”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 “嗯?” “该怎么说,太率性了吗。” “我还年轻嘛,这应该是好事。” “哈哈,倒也有理!” 魏无忌笑了几声,隨后转变了话题,“有一件事,恐怕你也知道了,成娇马上就要到咸阳了。” “算算时日是差不多了,”庄渊看向魏无忌,“我师兄那边情况如何?” “盖聂那边与昌平君已经准备好了,卫庄那边也顺利渡过黄河进入义渠,跟我安排的人接触……” 说到这里,魏无忌不由佩服道:“你那师兄还真是厉害,能带著上百人长途跋涉,安然无恙抵达目的地,有名將之才啊!” 庄渊笑道:“百人算什么,我那卫庄师兄,即便你给他十万兵马,他也能调遣自如。” “看来,未来的天下,一定非常精彩,真希望我也还能如年轻时一般……” “哈哈,怎么,想当对手?” “倒也未尝不可。” 两人相视一笑,隨后不再言语。 第69章 赵太后的印璽 巍巍咸阳,百年风霜。 当亲兵护卫著成娇的车驾进入城门时,咸阳城中各方的视线便开始匯聚而来。 在抵达咸阳的当天,成娇便入宫见了嬴政。 嬴政关心了一下成娇的伤势,又询问了一下上党那边的情况,隨后就让其回府修养了。 对於成娇擅自出兵的行为,嬴政也並没有苛责。 回到府上后,成娇也基本上深居简出,极少见客,跟以前的行事风格颇为不同。 然而越是这样,吕不韦越是感觉问题,他觉得成娇一定在谋划什么。 不过,如今成娇已经回到咸阳,处在眾人眼皮底下,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掀起风浪? 要说领兵在外,咸阳这边鞭长莫及,可能还有些威胁。 但在咸阳,成娇手中並无兵马,就凭他府上门客还有一百名亲兵? 因为成娇的存在,咸阳中的气氛开始明显有了些新变化。 夜,残星弦月。 长安君府前,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叩响了大门。 不一会儿,司閽探出头,警惕道:“这位客人,君侯夜里不见客,还请改日再来吧。”说著便要关门。 然后来人一掌按住,令司閽神色一变,就准备开口喊人。 “请稟告长安君,就说故人来访,还请一见。”说著,黑袍人將一枚小印亮了出来。 那司閽见到那枚私印,顿时一惊,探出头看了看周围,隨后將黑袍人引进了门。 “还请贵客稍等,请容小人稟报。” 阴暗的角落中,一双眼睛正窥探著这一幕…… 书房。 成娇进来时,看到一个人已经坐在里面了,披著黑袍,但兜帽却已经摘下,露出了一张颇为刚毅的脸。 “在下尉繚,见过长安君。” 成娇眼睛一眯:“你是嫪毐的人?” “是。” 成娇走到主位坐下,冷淡道:“我不记得跟嫪毐有什么交情,他派你大晚上来干什么?” “自然是谈合作。”尉繚道。 “合作?”成娇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有意思,我可不记得我们关係有这么好。” 尉繚看著成娇,成竹在胸道:“长安君与长信侯目的一致,自然可以合作。” 成娇闻言,没接话,只是似笑非笑盯著尉繚。 尉繚也不慌,反而神情自若,自顾自道:“长安君在屯留遭遇赵国刺杀一事……恐怕是假的吧?” “哦,你什么意思?” 尉繚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以为,长安君应当是与赵国暗中达成了什么交易,刺杀一事不过只是一齣戏罢了。” “先由赵国刺杀,长安君再以此为契机,愤而出兵,而出兵的目的並非是攻击赵国,而是要借战爭的衝突,掩盖藏兵之事实。” “虽然匪夷所思,但在下估计,长安君的兵马,应该也快要到咸阳了吧……” 成娇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转而一脸的阴沉,眸子里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你倒是很能编故事嘛,不过我听不懂。” 尉繚依旧没有惧色,平稳道:“义渠常年来降而復叛,叛而復降,秦国耗费多年,如今才稍微稳定,但也未能完全减除其中反秦之势力。” “若是能有人牵线搭桥,借道义渠,乔装潜行,未必不能瞒天过海……” 嘭! 成娇一掌拍在案上,惊怒起身,喊道:“来人!” 门外立马衝进几名武士,將尉繚包围起来,长剑出鞘,架在了脖颈上。 可剑刃加身,尉繚依旧不改顏色,淡淡道:“长安君若是杀我,恐怕这件事,用不了明天就会传遍整个咸阳城,望长安君三思。” “你这是在威胁我?”成娇寒声道。 “不敢,”尉繚道,“只是在下並无恶意,之所以说这些,也是为表诚意,长安君不妨听听如何?” 成娇死死盯著尉繚的眼睛,而尉繚也没有任何躲闪怯弱,目光沉静如一轮冰月。 足足僵持了一两分钟,成娇冷哼一声,摆手道:“退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诺!” 武士们又陆续退出,並將房门关上。 “说说吧。”成娇重新坐下,“不过你只有一次机会,要是不能让我满意的话,下场你应该明白。” 尉繚一笑:“在下带著诚意而来,自然有信心让长安君满意。” “哦?” 尉繚从怀中將一小包裹拿了出来,摆在了成娇面前的桌上。 当包裹的布帛揭开后,一枚精美的玉璽出现在了成娇眼前,惊得他差点又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这是?!” 尉繚笑道:“太后玉璽。” 成娇没说话,连忙將玉璽拿起,仔细检查之后发现,並非是偽造的贗品,而是货真价实的真太后玉璽! 虽然並非是王璽,但太后的印璽,价值也非常高。 成娇拿著印璽问道:“这东西你怎么得来的,还带出了宫?” 尉繚回道:“这有何难,长信侯与太后之情,人尽皆知,借个印璽又有何难?” “……” 差点忘了,嫪毐跟赵姬之间的关係。 成娇嘴角抽搐,看著手里的印璽,心里说不上什么情绪。 既有愤怒,也有几分窃喜,甚至夹杂著一点鄙夷。 说实话,他现在更怀疑,嬴政到底是不是他父王的孩子了。 这赵姬也太浪了! 虽然他也不觉得自己父王还有嬴氏宗族会那么傻,但相比於真相,他更愿意去相信一个故事。 將印璽放下,成娇总算多了些耐心,道:“说说具体的吧。” 尉繚闻言,才继续开口道:“长信侯的意思,既然我们双方目標一致,不如暂时合作,先扫除眼前的大敌。” “所以,嫪毐怎么想的?” “长信侯的意思是,我们双方约定好时间,到时候一起动手,宫內的交给他,而宫外的吕相则交给长安君你。” 成娇双目微眯,“你的意思是,到时候他对付嬴政,而吕不韦交给我?” “没错。”尉繚点头。 “呵呵,嫪毐倒是打的好主意,不如我们调换一下,我去宫內对付嬴政,他去解决吕不韦如何?” 尉繚道:“长信侯在宫內早有布置,一旦行动,宫门到时將全部封闭。” “而长安君常年在外,在宫中势力並不及长信侯,若是互相调换,於你我双方,都无异於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到时恐怕谁也得不了好。” 成娇不言,注视著尉繚,半晌后才道:“像你这样的大才,为何会甘心投靠嫪毐?” 而尉繚只回了一句:“人各有志。” 第70章 卫庄领兵至咸阳 尉繚走了,太后印璽却留了下来。 书房內,成娇把弄著小小玉璽,眼中闪烁著精光。 “你说,我要不要真的跟嫪毐合作?” 玄翦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双手环抱道:“他无非是想把我们丟在外面当饵食,帮他牵扯到时支援的秦军,让他足够的时间在宫內折腾。” “哼,他想的倒是挺美!”成娇不屑。 “不过我倒是认为,我们可以將计就计。”玄翦说道。 “哦?说来听听。” “他不是给了我们太后印璽吗,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拿著此印为证,以入宫勤王作为理由,发动政变,最好我们入宫时,秦王已经被嫪毐给杀死了……” 成娇脸上露出了笑容,“確实,哈哈哈——这么说来,这嫪毐还真是帮了我好大一个忙啊!” 玄翦瞥了一眼成娇,適时问道:“不过,吕不韦那边打算怎么办?” “呵,这还不简单?”成娇可没忘记罗网刺杀之仇,他握紧手中印璽,狠声道:“到时候就说吕不韦联合嫪毐造反,顺手给他灭了!” “反正成王败寇,只要能贏,理由和藉口有的是!” 成娇转身,踱步到窗边,望著天上弦月,说道:“现在就等卫先生还有樊於期他们来了。” 另一边,尉繚离开长安君府后並未乘车,而是戴著兜帽行走在暗巷中。 月光洒在两侧屋顶,却照不亮一条小巷。 踏踏踏—— 过了一半暗巷,尉繚忽然停了下来,偏过头,一只手从耳边伸过。 “想抓我?” 尉繚转身,反手將刺客手腕抓住,只听“咔嚓”一声,掰断刺客的手腕后,探出手一把夺过其身上的长剑。 唰! 尉繚一脚踢在面前刺客的脖颈上,顺势转身一剑劈死一名偷袭的刺客,拨开第三名刺客的袭杀后,抬手曲肘一砸,將其颅骨击碎。 一上一后又有两名刺客来袭,尉繚神情不变,以极快速度斩出两道剑气,划过刺客的身体。 尸体一分为二坠落在地被暗影掩埋,尉繚將手中的剑丟弃,不带任何异样的走出暗巷。 大街上没人,唯有银光铺地。 咸阳城外,西郊。 五陵塬顶,卫庄一袭黑袍,眺望著月色下巍峨庞大的咸阳城。 “这就是咸阳……” 樊於期站在一旁,点了点头,隨后嘆服道:“卫先生,没想到我们竟然真的抵达咸阳了。” 这一路的艰辛,樊於期是亲身体验到了。 说实话,如果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肯定做不到带著三百人马跋涉千里,顺利抵达咸阳。 先不说草原上的敌人,如何躲开斥候巡察,绕过关隘,顺利进入国境还有与义渠接洽这些问题,光是三百人马的吃喝拉撒,一个不注意,半途估计就得要命。 而卫庄呢,这一路上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十分冷静,樊於期就从未从对方脸上看到过什么焦虑。 虽然三百人马不是毫髮无损,但二三十號人的折损倒也不算什么,毕竟这么远的路程,一路上还如此艰险。 而除了两人之外,旁边还有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便是义渠中反秦势力的头领,名叫乌义。 乌义不满秦国,当初他们的王被一个女人用阴谋害死的。 秦国只会耍这种手段,他们从未真正征服过义渠勇士的心! 乌义盯著咸阳城,扭头道:“你们的人有点多,虽然我不喜欢秦国,但这么多人突然进入咸阳,一定会引起注意。” 卫庄道:“这个不用你担心,而且我们不需要进入咸阳,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打开大门。” “那我们要等多久?” “就这两天。” 乌义闭上眼,“好吧,儘量快点,不然这么多人,行踪是藏不了多久的。” “让你的人明天正常贩马就行,剩下的事不用操心。” “好吧。”乌义耸了耸肩。 卫庄看向樊於期,说道:“我会进城去打探一些消息,明天你带人继续跟乌义贩马,不要漏了马脚。” “没问题。”樊於期拍著胸膛说。 “另外有一件事。” “什么?” “行动当天,我要带走五十人。” 樊於期愣了愣,好奇问道:“带五十人做什么?” 卫庄淡淡道:“罗网作为吕不韦麾下最锋利的爪牙,这次机会正好,顺势將他们一起剷除,至少也要让他们知道痛。” 听到这话,樊於期恍然:“原来是去对付罗网啊!不过……卫先生,你知道罗网设立在什么地方吗?” “会有人告诉我的。” “谁?” “你不该问。” “呃……”樊於期挠了挠头,“那行,不过五十人够了吗,我听说罗网里面高手可有不少。” “足够了。”卫庄虽然语气平静,但那股自信却毫不掩饰。 风吹起白色的鬢髮,那一双银霜似得眸子,倒映著黑寂冰冷的大地。 鯊齿颤鸣,那是渴望杀戮和鲜血的声音。 ………… 昌平君府。 盖聂盘腿坐在室內修行,长剑横放在膝上,丝丝缕缕剑气縈绕吐露。 忽然,盖聂睁开眼,一个轻功翻身出屋外,轻巧的跃上房顶。 一道人影一闪而过,从不远处的屋顶瞬间消失。 盖聂认出来人,立马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很快便来到了一座阁楼的顶部。 看著面前一身黑衣的背影,盖聂开口道:“小庄,你来了。” “师兄,”卫庄转过身,兜帽下的嘴角勾起,“看来,这些天你在咸阳过得不错。” 盖聂道:“你那边如何?” “很顺利,人已经在城外了。” “你真的做到了,小庄。”盖聂讚嘆道。 当初在確定执行这一计划时,盖聂本来想接下这一重任,但却被卫庄给抢走了。 而庄渊在权衡之后,也觉得卫庄更適合执行这样的任务。 虽然对卫庄能力很信任,但说到底,他们三个都是新人,盖聂也会时不时產生一些担忧。 但,如今师弟卫庄真的做到了,这足以证明对方的才华和能力。 別的不说,也许光在统兵这一才能上,卫庄可能確实比自己更加优秀。 “我想要知道一个情报。”卫庄道。 盖聂点头:“这是尉繚先生从嫪毐那里得到的位置,我去探查过,確认无误。” 盖聂从怀中將一片竹简递给了卫庄,上面记录的正是罗网总部的所在位置。 卫庄將竹片收起,看了一眼盖聂,道:“我该做的已经基本要完成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师兄。” “好。” 第71章 未雨绸繆,各方齐动 咸阳宫。 即便夜已经很深,但嬴政依旧在处理政务。 跟许多君王多少都会享乐不同,年轻的嬴政此刻几乎將全部精力放在国家大事上。 至於女人,倒也说不上什么討厌,但也算不上什么喜欢。 比如至今他都没有立后,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个也许就是——他没有一个完美的王后人选。 这也许是因为赵姬的原因,让他在女人上面变得有些苛刻。 嬴政多少是带点完美主义加强迫症的,而且他並非没有自己的喜好,比如穿华丽的衣服。 大名鼎鼎的荆軻刺秦眾所周知,而当时在见荆軻前,嬴政可是美美的打扮了一番。 帝王是个很复杂的生物,有时他们不像个人,有时又与常人无异,而且很难去评判他们的善恶好坏。 四周寂静,灯火煌煌。 近侍上前,轻声提醒道:“大王,夜已深,请保重身体。” 嬴政头也不抬,问道:“几时了?” “回大王,已经子夜了。” “嗯。”嬴政应了一下,继续处理政务。 近侍见状,也没再开口,毕竟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尤其政务繁多时,嬴政即便干上三天两夜不怎么休息的情况也是有的。 光是这份精力和勤政的態度,就让朝野上下绝大部分人嘆服,甚至可以说望尘莫及。 当然,主要是年轻人身体棒,能熬。 將一份竹简放到旁边,嬴政正准备拿下一份时,却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冥冥之中有所感应,转头望向了窗外的弦月。 一朵云正好飘过来,將弦月遮住,清亮的月光顿时有些朦朦朧朧。 嬴政搁笔,站起活动了一下身子,隨后踱步到殿外檐下,眺望天上的朦朧月色。 天上星汉灿烂,咸阳宫灯火辉煌。 大秦的甲士持戈挎剑,静静守卫著夜色中的宫殿。 嬴政冕旒下的目光很是寧静,负手站在高台雄殿上,似乎在窥探天闕,凝视岁月长河。 “大王,夜间风凉……”近侍提醒道。 嬴政目不转睛,平淡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明天是晴天还是雨天。” “这,”近侍一愣,“臣不知。” “无论是天晴还是下雨,准备伞总是没错的。”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近侍听不懂,感觉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但也不能不应答,只能道:“大王说的是。” “去將蒙武將军叫来。” “诺。” 蒙武接到命令时,人早就已经睡下了。 可这是秦王的召见,推脱不得,只能爬起来赶紧穿衣洗漱一下进宫。 不过嬴政和蒙武聊了什么,不为外人所知,只知道半个时辰以后人才离开。 ………… 近来,秦国的注意力,大多都被边境的事给吸引了。 毕竟要防备赵魏楚三国联合,很多事都需要提前准备,布置计划,以防变故突生,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即便战爭没有来,也需要做好战爭的准备。 不过隨著成娇回咸阳之后,大家的视线多少挪回来了一些。 尤其是这段时间,咸阳城风平浪静,这种平静以往很正常,但这些天来,却总有人时不时抬头望天,以为雷雨要来。 旅人匆匆,备上斗笠蓑衣。 权贵们戴著帽子,下雨不淋头,但总怕沾湿了衣服和鞋袜,便乾脆少出门。 不过有人家里有轿子,那就很方便了,既不怕淋雨,也不怕有风。 吕不韦上完朝,回府的路上就在品味,总觉得今天的咸阳宫气氛不对。 莫非说秦王有什么动作?是发现了什么吗? 回到府上,吕不韦细细想来,於书房中召来了罗网的人。 “最近,嫪毐和成娇有什么动作吗?” 罗网的人回道:“属下正有一事,要向相国大人稟报。” “哦?” “昨晚,负责盯长安君的几个人被杀了,死在了一条暗巷里,据传回来的消息,昨夜我们的人看见一个穿著黑袍的人进入了长安君府,许久后才出来。” “知道是什么人吗?” “我们的人调查过,但还没查明此人的来歷。” “哼,果然不安分。” 吕不韦倒也不算意外,不过他还是不明白,成娇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在咸阳闹事。 “嫪毐那边呢?” “一切如常。” “长安君那边多派人些,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是!” 待到罗网的人离开后,吕不韦又让人拿来了近期朝中官员的名单,尤其是升降调任的,被重点的关注。 一个人只要想做点什么事,就必须要布置人手,只要能区分什么位置上是谁的人,有时候就能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可惜,成娇常年在外,朝中人脉倒是不多。 反而是嫪毐那边,倒是不少位置上都有人安排的人。 合上卷录,吕不韦捏了捏眉心,他感觉秦王正在做什么,但关键是他却不知晓。 赵姬还有嫪毐…… 一对蠢货! 嫪毐你之前什么身份?能让你爬上太后的鸞床,你就安心享受这份荣华富贵,快活一世不就行了? 你特么要那么大野心干啥?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 还有赵姬这个贱人,为了个野男人和野种,跟著嫪毐胡闹,你的是脑子被元阳灌满了吗? 吕不韦在心中怒骂了一阵,隨后放下手,起身又走至窗边,却不看院中景色,而是仰望咸阳的天空。 悠悠数十载,呕心沥血,终至一人之下…… 老天爷给我这样的人,写了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身败名裂? 呵呵,都说生前事,身后名。 我吕不韦一生,名利皆得,权倾天下,生前已然算得圆满了吧? 追名逐利一辈子,还要再贪心一点吗? 单手扶窗台,吕不韦轻拍几下,收回了视线转身回屋。 与此同时另一边,昌平君入宫面见了华阳太后。 秦国一共有三个太后,分別代表著三方不同的外戚势力。 不过赵姬这边,还有夏太后一派,其实皆不如华阳太后所代表的楚系一派。 不说朝中的昌平君和昌文君兄弟俩,嬴政的儿子扶苏,其生母便是楚国人。 后世有句话,流传千古,叫“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很多人会將其跟西楚霸王项羽联想起来,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不止项羽,还有两个关键人物,李斯和刘邦,他们也都是楚国人。 其实魏国和楚国人才都不少,但奈何留不住。 从某方面说,秦国跟楚国之间的缘份还是挺深。 因此,如今楚系在秦廷的影响力,自然也不容小覷。 第72章 嫪毐的王者梦 “卫先生,你终於来了!” 当成娇再一次见到卫庄时,心中的欣喜毫不掩饰表露出来。 说实话,在没见到卫庄前,成娇多少有些忐忑,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够做到带著人绕那么远,顺利抵达咸阳。 儘管卫庄跟他保证,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如今看来,不愧是鬼谷高徒,这本事能力真是没的说! 卫庄很是平静,开口道:“人,我已经带到了,就在城外,接下来的动作要快,否则偽装不了多久。” 成娇道:“明白,不过依先生之见,定在什么时候比较好。” “就这两天,迟则生变。” “明白了。” 卫庄的能力,让成娇信服,虽然对方很傲,但是有才华的人都傲,有时候才华越高的人,人们越是难以跟他相处。 因此,虽然成娇很多时候不喜欢卫庄的傲,但是却也能接受忍耐。 不过这並非成娇有容人之量,只是对有能力的人特殊优待罢了。 “你回到咸阳,有遇到什么事吗?”卫庄问道。 成娇点头,將尉繚找自己的事跟卫庄说了一遍,並且还將太后印璽拿了出来。 卫庄看著手里的玉璽,冷哼一声:“被野心蒙蔽双眼的人,总是会容易忽视显而易见的危机。” 成娇道:“那个叫尉繚的人很有才华,他居然能看破我们的计划。” “那又如何。” “我只是担心……会不会还有別人也能看破。” 在成娇看来,他们的这个计划,根本不是一般人敢想乃至於敢干的,绝不会被人猜到。 不料刚回咸阳没多久,就碰到了尉繚这么个人物,除了一些地方有错误外,基本上全部猜对了。 有一就有二,成娇不得不担忧,会不会有其他人也能猜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的计划恐怕会有很大风险。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卫庄很淡定,毕竟他知道尉繚是自己人,不过这件事自然不能跟成娇说。 “秦王有什么动作吗?” “没有。” “吕不韦呢。” “除了派不少罗网的人盯著我,倒也没其它动作了。” 卫庄道:“那就不用担心。何况即便被猜到又如何,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难道还有退路吗。” 成娇不语。 “过多的忧虑,只会让自己的选择变得迟疑,而这往往是失败的前兆。” 卫庄走到门口,转头道:“答应嫪毐的提议,等他们先行动。另外提前说一句,动手之后这边交给你们,我去解决罗网。” “卫先生不跟我们一起?”成娇惊道。 卫庄看著他,说道:“如果走到这一步,你还不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坐上那个位子,多我一个又有何用。” 成娇张了张嘴,却觉得卫庄说的也没什么毛病。 “罗网的存在对我们而言是个威胁,拔除掉它,会让我们少很多麻烦。” 成娇听到这,頷首道:“明白了,那我们到时候分头行动,卫先生需要多少人?” “五十人足够了。” “好,”成娇想起一事,说道:“对了,嫪毐说他在西城门有人,可以帮我们顺利入城,卫先生觉得可信吗?” “这或许確实是个更好的方案……” 卫庄留下了一句话后,便消失在门口不见踪影。 ………… 长信侯府。 “哈哈,先生,成娇那傢伙同意了!” 嫪毐大笑著从门外进来,尉繚停下手中的笔,平静的看著他。 “时辰確定了?” 嫪毐来到一旁大刀阔斧的坐下,点头道:“定下了,明晚。” “长信侯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嫪毐眼中难掩兴奋之色,“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大事临近,嫪毐今天连赵姬那里都没去了。 或许一开始对於赵姬,嫪毐还很有兴趣,但如今两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他对赵姬也几乎快腻了。 更何况,对於嫪毐这样的人来说,权力和野心才是激情药,女人什么的,有了权力还有什么得不到的。 嫪毐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他扭过头,向尉繚问道:“对了先生,到时候我们真的不能將那毛头小子杀了吗?” 尉繚掀起眼皮道:“嬴政毕竟是秦王,无故杀王乃不详,挟持秦王以號令天下,对我们才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王』不过是一个名头,拥有其名而无其实,不过一傀儡耳,而有其实却无其名,无冕之王也,你何须在意区区一个虚名。” “更別说,杀秦王便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如果挟持秦王,那么便可说长安君成娇造反,將这个罪名丟到他头上,到时候长信侯便可一手操控秦王,一手凭藉平乱的功绩,扶摇直上,將大权握在手中。” “如此一来,群臣即便有不满,也不敢大声说出来,等到大家都习惯了你的统治,朝野上下都换成忠於你的人,到时候便可以让秦王禪位,如此一来天下人便也说不得什么,你便可毫无污点的登上王位,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嫪毐认认真真的听完,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这也是为何他会如此信任尉繚的原因,因为对方给他的建议,每次都让他觉得十分智慧。 不像府上一些门客,只会打打杀杀,要么就是奉承自己。 尉繚这样的態度,反而让嫪毐相信,对方是真的为自己的著想的,否则岂能思虑如此周全? 因此当尉繚提议跟成娇合作时,他很快就答应下来,並且愿意大力支持。 毕竟在他们的计划里,成娇可是造反的逆贼啊,要是不把狗放进来,到时候棍子抡起来打谁? 没有成娇的话,那他们不就成反贼了嘛! 所以,到时只要成娇在宫外闹得动静越大,那么不光能帮他们牵扯支援的秦军,事后也能更好的將脏水泼到对方头上。 而这一切的谋划,全部都出自眼前之人的手中。 嫪毐兴奋不已,上前握住了尉繚的手,激动道:“事成之后,我定不负先生,这荣华富贵,皆可与先生共享!” “那到时候,在下可就不客气了。”尉繚笑道。 “哈哈哈,我与先生之间,何须客气!” 別说,嫪毐此刻的姿態,还真有几分豪爽。 只可惜,没有天命,却不认命,被骤得的权力迷了眼,乱了心。 即便真的登上王位,也不过一荒淫暴虐之君,於国家无益。 看著沉浸於美梦中的嫪毐,尉繚面如平湖,波澜不惊。 第73章 蒙驁教孙 丹河峡谷。 蒙驁率领一支人马,亲自到来了峡谷中。 上次让蒙恬探查,得出的结果是峡谷中確实有大战后的痕跡。 但蒙驁不知为何,日夜辗转,脑子里总是在想那三百骑兵还有樊於期的事。 而且他来到边境多日,赵国那边几乎完全没有动静。 就算他出兵试探,赵国也基本就是应付两下,全然一副防守的姿態。 种种跡象,让蒙驁无法不注意,甚至不去多想。 在確定赵国那边只是对峙,没有什么攻击欲望后,蒙驁终於忍不住亲自带兵来丹河峡谷探查。 来到峡谷,蒙驁先是观察了一下狭窄的地形,眉头不由一皱。 即便是奔袭,三百骑兵进入这种地方也是相当危险的,一旦中了埋伏,全军覆没確实不是没有可能。 “祖父,就是这里。”蒙恬指著不远处道。 蒙驁走过去,发现地面以及两侧岩石上,確实有烟燻火燎过的痕跡,而且也有凝固乾涸的血渍,以及利刃砍击的划痕。 乍一看,这里確实像是经歷了一场大战。 蒙驁皱眉,站在一块石头前沉思。 嗯?原来如此! 蒙驁眼睛如同隼鹰张目,凌厉逼人,他缓缓扫过这片战场,片刻后语气沉沉道:“假的。” 蒙恬在旁边听到,不解道:“祖父,什么假的?” 蒙驁指著面前的石头,问道:“你看到上面的划痕了吗?” “看到了。” “什么兵器留下的。” “剑。” “几道剑痕。” “四道。” “有何区別。” “这……”蒙恬顿了顿,“凌乱不齐?” 蒙驁没有说话,指向旁边一名亲兵,道:“用你的剑,去砍这块石头。” 亲兵不解其意,但还是照著老將军说的做。 噹! “再来。” 噹! 蒙驁指著石头上新留下的两道剑痕,又问蒙恬道:“现在看出问题了吗?” 蒙恬知道祖父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於是认真仔细观察起来。 数分钟后,蒙恬眼睛一亮,开口道:“这些剑痕的深浅几乎一致?!” “没错。”蒙驁点头,指著石头上的剑痕道:“这些剑痕虽然错乱,但深浅却几乎差不多。” “在激烈的交战中,若说一次劈空砍中了石头,倒还说得过去,可三四剑劈中一块石头,其深浅还几乎一样,这是几乎不可能的。” 蒙驁再一指周围的环境,道:“你再看,这里留下了不少战斗痕跡,可正是因为留下了太多痕跡,因此才让人起疑。” “照骑都尉所言,当时樊於期率三百骑再次遭到了伏击,若是伏击,现场便不该有这么多兵刃交击留下的痕跡。” “从这里的情况看,要说三百骑遭到了袭击,倒不如说他们与敌人正面碰上了。” 蒙驁抽出腰间的宝剑,往前走了几步,用剑插入地下,带出了一块泥土,拿起捏在了手上。 “另外,你看这土,可能发现异常?” 蒙恬凑上来,观察祖父手中的泥土,可这一次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处。 “祖父,这……请恕孙儿愚钝。” 蒙驁也不生气,將泥土放在掌心,指道:“这土上有血跡残留,但这血却几乎只在土表,而並未渗入其中。” “三百人马被杀,不说血流成河,入土三分再正常不过。” “就算只有一人之血,当其被杀,血水大量流出,时间一久也会渗入泥土深处。” “但从这块泥土的情况看,要么流血不多,要么被杀后在很短的时间內,血水还没来得及渗入土壤,尸体就被搬走了。” “但这两种情况都几乎不可能发生,要进行战斗,再到打扫战场,並非短时间能做完这一切。” 蒙恬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惊诧道:“祖父,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一处假战场?!” 蒙驁点头:“恐怕是的,有人故意留下这些痕跡,洒上血水,偽造了这么一副场景。” “这!”蒙恬又震惊又羞愧。 要知道他第一次来探查时,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些情况。 亏他当时还认认真真检查了战场,结果还不如自己祖父来扫这么两眼,感觉当时纯瞎忙活了。 蒙驁看穿了蒙恬的想法,宽慰道:“你小子倒也不必灰心,老夫我征战多年,经验自然老道,你还年轻,多看多学,日后必成大器。” “诺!”蒙恬抱拳,隨后一脸凝重道:“祖父,如果这里的战场是假的,那么那三百骑和樊於期……” 蒙驁一嘆,抚须道:“长安君被赵国派人刺杀,因此才发兵与赵国衝突,在我们来之前,边境大小衝突不断,可我们一来,赵国却龟缩不出。” “这里是樊於期率三百骑被伏击的地方,如果这个地方是假的……结合前面的情况看,恐怕这一切都是长安君跟赵国演的一齣戏罢了。” 蒙恬惊道:“祖父的意思是,长安君与赵国暗中勾结?!” “恐怕是的。”蒙驁闭上眼。 蒙恬想了想,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便直接道:“可是祖父,长安君想做什么呢?如果是要……谋逆,为何不直接在屯留起兵,反而只带了一百亲兵返回咸阳,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还有樊於期和三百骑又在何处?总不会凭空消失,或者投敌叛国了吧!” 蒙驁睁开眼,望著狭长的峡谷,缓缓道:“屯留虽有数万兵马,但距离咸阳千里之遥,若是在此举兵,不过孤悬之地,不需多日便可镇压,长安君几乎没有胜算。” “因此不若借伤抽身,兵马暗伏,玩一手瞒天过海,打一个出其不意……” “那三百骑和樊於期老夫若是没料错,恐怕是借道赵境,北上出塞,西渡黄河,南下义渠……算算时日,若是顺利的话,也能到咸阳了。” 蒙恬骇然,甚至对自己祖父所说的话,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要带著三百骑绕这么一圈,长安君就不怕发生什么意外吗?那个叫樊於期的还有这种本事?” “另外我秦国边境岂是如此轻易就能渗入的?一路上层层盘查,三百人还是骑兵,莫非各地守军皆是睁眼瞎不成?” 蒙驁將剑收起,沉声道:“恐怕,义渠有变啊。” 蒙恬一下瞪大眼,如果真的如此,事情可就严重了。 义渠这地方,折腾了多少次,到现在也不敢说就彻底平稳了。 “祖父,我们得赶紧將这事报告给大王!” 蒙驁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来不及了,八百里加急也赶不上。” “祖父,这……”蒙恬犹豫了一下,“那我们是不是好歹派出人马送个信?” “当然,来不来得及是一回事,知情不报是另一回事。” 蒙驁转身来到战马旁,抚摸了一下马的鬃毛,“不过倒也不必担心,咸阳还有你父亲在,还有吕相和昌平君他们,大王也不是昏庸之人,到时自有对策。” “而且万一真出了大事,老夫可不相信赵国还有魏楚两国还会像现在这样按兵不动。” “我们守好边境,咸阳的事让大王和吕相他们去处理吧。” 蒙驁翻身上马,弄明白一切之后,他现在有一个当务之急要立马去办。 大秦的边军,需要重新清洗了。 第74章 咸阳惊变 利艰贞,晦明守正。 当夜色再次降临,笼罩住咸阳城时,一切一如往常归於寂静。 然而今夜,风儿却甚是喧囂。 南宫门,一道火把在夜色中晃了晃,似乎在传递什么信號。 原本紧闭的宫门,不多时便打开了。 大道上陆陆续续出现了上千人,嫪毐策马来到宫门处,看著开门的卫令,“做的不错,一会守住宫门,任何人都不得放进来!” “诺!”卫令应道。 嫪毐看著大开的宫门,眼中跃动著名为野心的火焰。 他拔出剑,大吼道:“诸位,荣华富贵就在眼前,跟我冲!” 叛军发出兴奋的大吼,跟隨嫪毐杀进了咸阳宫。 这些叛军鱼龙混杂,既有县卒,也有本身的宫廷卫士,还有自己的家臣门客,私人武装。 但不管怎么说,上千人的数量已经很庞大了。 翻开史书,即便几十人造反甚至能成功的案例都有,数百人的更不用说,最出名的就属玄武门之变了。 可以说在人数上,嫪毐確实十分有优势,不可谓没有准备。 隨著嫪毐带领叛军杀入宫內,一瞬间就打破了宫內的平静。 叛军见人就杀,宫中戍卫也迅速与叛军交战,到处都是兵戈之声,剑光斧影。 然而嫪毐一方人数眾人,加上內有策应,宫中戍卫几乎一触即溃,根本无法阻拦叛军的脚步。 “快去稟报大王——” 唰! 一名戍卫士卒的脑袋飞起,鲜血挥洒在墙垣上,斑斑点点。 嫪毐骑在马上,下令道:“但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诺!” 咸阳宫颇大,发动政变第一要素就是要快,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嫪毐从收买的宦官口中得知,嬴政此刻正在燕居殿內处理政务。 於是乎,叛军的力量开始朝燕居殿集结,嫪毐打算直捣黄龙。 这一路上,叛军的进度非常顺利,几乎可以说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隨著燕居殿越来越近,嫪毐心跳也跟著剧烈起来。 他感觉到了天命在召唤! 今晚的行动之顺利,让他觉得老天爷似乎站在了自己这边! 叛军一路杀到了燕居殿,而当来到大殿外时,却发现有些不对。 正常来说,大殿外都会有甲士守卫,然而此时殿前的场地上空无一人。 而且大殿关著门,里面灯火通明,可以看见人影。 嫪毐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多想,对左右吩咐道:“去,把这附近围起来,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诺!”几名门客带著人去周围布置。 嫪毐看著位於高台之上的燕居殿,眼神中充斥著火热,那不是一座大殿,而是王位和权力。 “杀进去!”嫪毐拔剑指道。 叛军们蜂拥而上,爭先恐后,但刚过一半,燕居殿的门便忽然打开。 眾人见状止步,原因无它—— 秦王嬴政,头戴冕旒,身穿王服扶剑而出。 只有一人,立於台阶之上,俯瞰著下方一眾叛军,如视草芥。 “嫪毐。”嬴政开口,天音威严。 位於前方的嫪毐下意识握紧了剑柄,他並非第一日见嬴政,但不知为何,今日对方身上的威势,远超以往所见。 但嫪毐乃是狂徒,稍微定神之后,便举剑直指嬴政,大声道:“嬴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嬴政目光穿过旒珠,冷酷平静注视著一眾叛军,道:“嫪毐狂愚之徒,死不足惜,尔等若是將其拿下,寡人可免死罪,若是隨从造反,事后株连全族!” 叛军之中,一部分人显然有些犹豫起来。 对於很多人来说,君王还是高高在上的,这份对高位者的畏惧,並非那么容易根除。 嫪毐面色一沉,转头道:“大家別听他胡说八道,今日不成功便成仁,荣华富贵只差一步,拿下秦王,江山我与眾兄弟共享!” 最终,还是利益动人心,对富贵生活的嚮往,足以让人鋌而走险。 更何况都走到这里了,似乎也没有什么退路。 稳定住人心之后,嫪毐没敢让嬴政继续开口,直接一挥手,喊道:“上,拿下秦王!” “噢噢噢!” 叛军闻声而动,朝著台阶之上衝去。 此时,燕居殿的门齐齐打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大秦甲士鱼贯而出,迅速將嬴政拱卫在中间。 公大夫蒙武带著其子蒙毅与中车府令赵高,三人隨甲士而出,来到了嬴政身后。 “喝!喝!喝!” 突然出现的大量甲士,令叛军步伐又止,有些踌躇不前。 嫪毐也是一惊,不过等他看清人数之后,又放下心来,高声道:“大家別怕,对方不过一二百人罢了,我等乃彼之十倍,有何惧哉!” 蒙武怒声呵道:“嫪毐,你这奸佞小人,竟敢犯上作乱!” “少废话,给我杀!” 叛军闻令前冲,立马在台阶上与大秦甲士对撞,展开了残酷的战斗。 瞬间杀声震天,血染丹樨,兵戈鏗鏘,激烈无比,奏响死亡的序曲。 嫪毐转过头,道:“你们四个给我上,拿下秦王,算你们大功一件!” 在嫪毐身后,立著四名高手,分別是『虎豹鹰蛇』。 此四人同属罗网,追隨嫪毐,乃天字一等杀手,分別叫铁爪虎、鬼影豹、断魂鹰和血鳞蛇。 四人收到命令,迅速朝立於陛上的嬴政扑去。 其中鬼影豹和断魂鹰速度最快,几乎同时衝到嬴政面前,一眾甲士根本阻拦不住。 面对鬼影豹和断魂鹰袭击,嬴政临危不乱,如泰山巍峨不动。 “放肆!” 赵高一声冷喝,闪身而出,一招將鬼影豹和断魂鹰逼退,那双狭长阴冷的眸子,如毒蛇盯著猎物,充满了危险和杀机。 铁爪虎手上套著一对锋利钢爪,朝著赵高扑杀而去。 赵高挡在嬴政身前施展罡气,將这一爪挡下,隨后內力一震,又將铁爪虎逼退。 另一边,血鳞蛇手持『红信』与『青鳞』双剑,从侧面突袭过来。 剑身跃动著青红色的毒火,看起来危险至极。 蒙毅一步迈出,持剑朝血鳞蛇砍去,然交手一招,顿时被血鳞蛇斩断了剑刃。 要不是蒙武拉扯的快,蒙毅已经被抹了脖子。 “毅儿,护住大王!” “是!” 蒙武手持长矛,抖擞刺出,矛尖一点寒芒,直奔血鳞蛇咽喉而去。 血鳞蛇施展身法避开,贴著长矛就要突进。 却不料蒙武冷哼一声,抖棍如弹弦,朝著血鳞蛇脑袋就崩了过去。 血鳞蛇反应极快,如此短的时间和空隙,也能及时架剑抵挡。 可长矛势大力重,棍身崩到的瞬间,一下將其身体打的横移出去。 蒙武抽回长矛,藉助腰马之力发劲再次刺出…… 第75章 造反啦!造反啦! 咸阳城,西门。 卫庄和樊於期带著三百人还有乌义他们,悄无声息潜伏到了城门外。 樊於期拿出哨子,吹了几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鷓鴣的啼叫。 哨声吹响之后,城墙上亮起一道火把,在空中左右晃了晃。 “是信號!”樊於期喜道。 很快,西门缓缓打开,卫庄率领兵马显出踪跡,快速奔驰入城。 进入城门后,卫庄勒马停了下来,对樊於期道:“如今已经入城,我们分开行动,你去找长安君,我去解决罗网。” 樊於期点头:“好,那卫先生小心。” 留下说好的五十人,樊於期就带著其余人直奔城內而去,而乌义则带著一批义渠人去其它方向製造骚乱。 这也是早就定好的计划,乌义带来的人不多,没办法作为主力。 不过让他们搞搞破坏,製造一些事端还是不成问题的。 等到樊於期和乌义都带人离开,原地只剩下了卫庄以及五十人马。 但卫庄没有马上动身,目光望向了墙角的阴影,开口道:“你居然亲自来了,怎么,不去看热闹?” 尉繚从阴影中走出,將头上的兜帽摘下,淡淡道:“有什么好看的,更何况我的事已经办完了,不想节外生枝。” “哦,嫪毐没拉著你一起去?” “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幕僚,去了又能如何,还不如来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这里的秦兵呢?” “睡著了,嫪毐那傢伙本来想让他的人下毒,我觉得太残忍。” 卫庄目光落在了尉繚的剑上,他嗅到了杀戮的味道,不由嘴角一勾:“这里似乎没有发现嫪毐的人,你杀了他们。” 尉繚淡淡道:“他们看见了我的样貌,不死,於我不利。” “那么,”卫庄看著尉繚,“你还有其它事……” 尉繚道:“事情办完了,我是来拿酬劳的。” “哦,你怎么知道,你要的东西在我身上?” “我问过盖聂。” “……”卫庄沉默,从怀中掏出一份捲轴丟给了尉繚,“这是你要的东西,或许將来再见,我们就会成为对手。” 卫庄说完没再多留,带著五十人直奔咸阳北塬。 尉繚打开捲轴看了一眼,隨后將其放入怀中藏好,转身步入阴影中消失不见。 咸阳动盪,乱象四起。 王宫出现变故,城中人心惶惶,一队队兵马疾驰支援,在宫门与嫪毐的叛军交手。 咸阳外北营,大夫冯劫在第一时间,手持虎符调集了数千精兵直奔咸阳而来。 “太后有令,相国吕不韦与长信侯嫪毐密谋造反,眾將士速速诛杀逆贼!” “太后有令——” 成娇身穿甲冑,骑马带领一百亲兵直奔相府。 路上但凡遇到其他秦军队伍,便拿出太后玉璽作为掩护,顺利的矇混过关。 看著手里的玉璽,成娇哼笑:“嫪毐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好东西啊,否则岂能如此顺利……” 就在过街之际,远处驰来一队人马。 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公子!末將来也!” 樊於期带领人马迅速赶到,双方合兵一处。 而终於看到樊於期,成娇心中一块石头也算彻底落了地。 对樊於期稍微关怀了几句,又问了问卫庄的情况。 得知卫庄已经带人前往罗网总部,成娇没多说什么,毕竟这是早就知道的了。 看著一下壮大,显得浩浩荡荡的队伍,成娇心中傲气顿生,他有预感今晚一切都会十分顺利。 杀吧!打吧! 等嫪毐弄死了嬴政,他手持太后玉璽,加上根正苗红的身份,便可名正言顺坐上那王位。 最关键的是,他还不用背上谋逆篡位的黑锅,还能藉机弄死吕不韦这条老狗。 光是想想,成娇心里就爽的不行,甚至恨不得乱子再大一些。 “走,先將那吕贼诛杀,再去剿灭嫪毐叛党!”成娇高声道。 “诺!”眾將士应道。 成娇带人浩浩荡荡杀向相府,准备趁机亲手送吕不韦上路。 可当赶到时,却发现相府大门敞开,里面看不见一个人影。 那一瞬间,成娇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快!进去!” 樊於期一马当先,率领几十號人冲入了相府。 確定没有什么埋伏后,成娇阴沉著脸下马,迈入了相府的大门。 而在进来后,所有人都能在第一时间,闻到飘来的淡淡的血腥味。 出事了?! “不好了公子!” 樊於期匆匆忙忙从后院出来,脸上带著几分迷茫,还有一丝凝重,抱拳道:“公子,相府的人都死了!” “什么?”成娇惊怒,“死了,谁干的!” “这……末將不知啊。” 成娇咬牙一啐,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 “那吕不韦呢?” “没有发现吕不韦的尸体,死的都是一些姬妾和僕从,不过我在他书房发现了这个。” 樊於期將一张帛纸递给了成娇,而帛纸上写著六个大字—— 【生前事,身后名】 什么意思? “混蛋!” 成娇捏著帛纸,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柱子上,他感觉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吕狗竟然提前跑了?! 樊於期小心翼翼问道:“公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派人搜一搜?” “搜个屁!去王宫!” ………… 宫门处,尸横遍地,杀声震天。 叛军依靠宫门之利,將前来支援的秦军一次次打退。 所有人都没想到,原本应该是保护王宫,阻遏敌人的宫墙巨门,此刻竟然成为了自己人难以跨越的天堑。 由於事发突然,秦军根本没有准备攻城的器械。 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谁没事把攻城的器械往咸阳宫这里搬啊! 因此能够攻城的只有两样东西——云梯和鉤索。 秦军只能攀附云梯,顶著盾,强行往宫墙上面攻,不可谓不难受。 但好在叛军一方也没有什么守城的器械,也就是放放弓箭,拿著长戈竹子往下捅,偶尔可能还有一些口水唾沫。 虽然秦军一时受阻,但主要是因为事发突然,主力未到,大家著急忙慌赶来勤王救驾,才显得有些狼狈。 东宫门,数百秦军正在强攻。 一名百將正在指挥,却久攻不下,甚是心急如焚。 王宫內全是叛军,而秦王如今生死未知,这让一眾將士心头不免蒙上一层阴影。 万一嬴政出了事,对於秦国来说无异於一场剧烈的地震。 秦军卫士奋勇浴血,几乎是攀著云梯与叛军在空中拼杀。 就在这时,十几道身影从远处走来,立马引起了这支秦军的警惕。 现在这城內乱的很,谁也不清楚来的究竟是友军还是叛军。 然而当看清这群人的为首之人时,秦军们纷纷感到惊诧不已。 “相国大人?!” 百將一惊,但见吕不韦等人手中都提著剑,立马警惕起来,开口道:“相国大人请止步,此地危险,还请大人不要靠近!” 话说的很客气,但警告的意味也十分明显。 第76章 罗网总部 北塬,位於渭河北岸。 西起武功漆水,东至涇河,南北纵深约十里,东西绵延大约二三百里。 北塬地势高亢且沟壑纵横,山体中存在不少天然洞穴以及人工开凿的窑洞。 这些洞穴隱藏在悬崖峭壁间,入口极为隱蔽,內部互相之间通过暗道连接,形成复杂的地形,可谓易守难攻。 罗网的总部就隱藏在北塬的洞窟里,根据盖聂的消息,这里面机关重重,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现。 卫庄带人赶到时,看著眼前绵延隆起的山体,纵横复杂的沟壑,眼中泛起冷光。 唰! 一个人影骤然出现,令五十名秦兵瞬间警惕起来。 然而卫庄抬起手,阻止了士卒们的动作,开口道:“你已经进去了?” 玄翦摇了摇头,“里面的情况太复杂,我只是探查了外围这一片区域,不过我倒是解决了不少罗网的暗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很好,至少替我节省了一些时间。” “不过你还是得小心,这里面机关不少,你带的人可能不够。” “不,足够了。” 见卫庄这么自信,玄翦就没再多说了,反正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了。 卫庄看著他,问道:“你要跟我一起?” “罗网的情况没你们想像的那么简单,即便是吕不韦恐怕也未必清楚,你的实力还太弱,要是你死在这里,我回去不好跟先生交代。” 听到玄翦这番话,卫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太好看。 但他如今確实打不过玄翦,因此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中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勤奋的修行,迟早有一天要將眼前的傢伙给打败。 “进山!” 隨著一声令下,卫庄带著五十名秦兵进入了北塬山中。 很快一行人进入了一片林子,玄翦提醒到,这林子里有不少机关,需要格外注意。 卫庄下马,令士兵前后排成一排,跟著他一起进入林子。 其实卫庄不介意让士兵去踩坑,但毕竟只有五十人,后面说不定还要跟罗网的人交手,提前损兵折將绝不是什么好事。 因此卫庄只能身先士卒,儘量將这五十人顺利带进去。 入林不久,卫庄停了下来,观察了一下,拔出鯊齿对著前方斩出一道剑气。 剑气掠过將隱藏的暗线斩断,林子中顿时飞射出一枚枚毒鏢。 哚哚哚! 这些暗线太多,没办法绕开,只能提前斩断触发机关。 除了毒鏢暗箭之外,还有一些陷坑落木等,这些陷阱不要说士兵,即便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也未必能完全察觉躲开。 但在卫庄眼里,比他们鬼谷里的机关术还是差远了,並不难勘破。 这一带罗网的暗哨被玄翦解决了,机关又无法对卫庄这样的人起作用,队伍行进的倒是颇为顺利。 不多时,穿过林子,来了一处悬崖边。 悬崖前是一片深谷,一条铁索横空,连接著远处山体上的一个洞窟。 玄翦指著对面道:“那里应该就是罗网的核心区域了,只有这条铁索能横渡过去,走其它方向,需要费不少时间,至少要多出一两天路程。” 一两天?那黄菜都凉了。 很显然,卫庄没有別的选择,只有面前这一条路可走。 “哼!” 卫庄朝铁索走去,对玄翦道:“我去前面探路,你带他们跟上。” “好,你自己小心。” 玄翦的话刚说完,卫庄就施展轻功一下躥了出去,稳稳落在了铁索上,隨后如履平地的奔驰起来。 而铁索上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对面罗网杀手的注意。 不过当他们发现卫庄时,他已经衝过一半的距离了。 “不好,有敌人!”罗网杀手立马吹响了口哨。 洞窟內很快跑出十几號人,手里握著弓箭,准备將铁索上的卫庄给射杀。 咻咻咻! 箭矢飞射,卫庄身形左右闪动,如鬼似魅,隨后凌空一跃,踩著一支箭矢,一下加速衝过了铁索。 剑气掠过长空,以令人惊艷的速度,瞬间斩杀十多名罗网杀手。 卫庄一甩鯊齿,毫不在意身后的尸体,目光瞥向了洞窟的深处。 他想了想,对面的五十人要全部渡过这铁索,想来需要一些时间,他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更何况与其在这里乾等,他倒更想见识一下,这罗网的总部里有什么惊喜等著他。 而且,如果他先行探路,解决一些问题,说不定可以更快的抵达罗网总部的核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鯊齿已经迫不及待的要饮血了。 卫庄下定决心,一步迈入了洞窟之中。 沿著隧道走了三四十米,来到了一个分岔路,面前一共出现了四条通道,但都无明显的提示。 卫庄正在观察,忽然“轰隆”巨响,四道岔路口落下铁门,周围也响起了齿轮机扩的运转声。 一个个管口从墙壁上伸出,一支支短箭如同暴雨攒射而来。 卫庄冷哼一声,內力如泄洪爆发。 横贯八分! 恐怖的剑气,將四面八方射来的短箭扫落。 卫庄没有坐以待毙,他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將几发短箭斩落后,他旋身舞空一剑劈在了头顶的石壁上。 顷刻间,碎石坠落,露出了藏在里面的机关系统。 卫庄很快找到了这套机关的核心零件,他右脚往石壁上一踩,飞身出剑,將机关核心刺碎。 瞬间短箭停止了射击,恢復了之前的安静。 卫庄落地,眼前四条通道的门也缓缓升起,只是究竟该走哪边,却还未知。 不过这里是罗网的总部,平日里定然不少人经过出入,想要捕捉一些蛛丝马跡还是不难。 毕竟有人走过的路,跟没人走过的路,老手一看便知。 卫庄目光很快落在了右手边第二条通道,跟其它三条比,这条路显然经常过人。 用鯊齿在右手第二条通道处留下记號后,卫庄便提著剑一步走了进去。 这条通道很黑,一点火光都没有。 卫庄眼睛有些不適应,想了想,又折返回去,从刚才来的通道里拿了个火把,这才重新回来。 黑暗的隧道里,似乎隱藏著不可见的危险。 杀意从四面八方而来,黑暗中有人窥探,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嗖—— 一把利刃从旁边突然出现,卫庄身体向后一躲,抬起鯊齿一下贯穿了偷袭杀手的胸膛。 然而这黑暗的隧道中,却似乎並不止一个人。 第77章 机关兽·杀戮蜘蛛 唰唰唰! 噗哧! “呃啊——” 尸体的坠地声,在黑暗接连响起。 那些隱藏著的罗网杀手,就像是夜里扑火的飞蛾,被光源吸引,又死於火光之下。 他们自以为猎手,却低估了猎物的实力。 当卫庄从黑暗的隧道里出来时,带著一身血气,鯊齿上斑斑血痕,表露著它刚进食完一顿大餐。 出来后,来到了一间石室,室內墙壁上有火,还有八道门。 卫庄看了一眼,发现每个门旁边都有六盏油灯,但高低排列並不一致。 解谜? 八门八卦么。 一数坎兮二数坤,三震四巽数中分,五寄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 卫庄看向墙壁上的灯盏,如果最下方的灯盏代表“初爻”,最上方为“上爻”,那么此门的下三高加上三低,下卦为乾,上卦为坤,则为泰卦(?)。 高、低、高、低、高、低……为未济卦。 西南门处灯盏为“下三低+上三高”为否卦,可以直接排除。 这边坤宫对应否卦,为凶,那么唯一的生门就只能是艮宫了。 卫庄往东北方向那道门走去,並在门前留下了记號,隨后继续单枪匹马深入。 迄今为止,洞窟里的陷阱机关和埋伏,都不足以对卫庄造成任何麻烦。 但这种轻鬆,很快就破灭了…… 从通道里走出来后,卫庄来到了一处场地。 这处场地很大,但周围几乎什么都没有,唯有正中间摆著一个巨大的金属圆球。 “嗯?”卫庄凝目,他感觉这东西有些非同寻常。 咔咔咔—— 察觉到有人到来,那金属圆球一下展开,八根锋利的铜铁螯肢伸出立在地上,撑起的身躯好似一座小山。 罗网机关兽·杀戮蜘蛛! 卫庄握紧了鯊齿,他从眼前这个机关兽上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证明这东西绝对不好对付。 杀戮蜘蛛展开后,抬起锋利的螯肢就朝卫庄刺去。 嘭! 卫庄躲开了第一击,挥动鯊齿就朝眼前的机关兽砍去。 然而这杀戮蜘蛛速度相当快,八根螯肢十分灵活,凭藉著钢筋铁骨,丝毫不惧卫庄的攻击。 叮叮鐺鐺! 杀戮蜘蛛和卫庄在场地上疯狂的交手,兵刃铁器的碰撞,崩溅出耀眼的火星。 横剑术第八式·草木皆兵! 卫庄突然以超高的移动速度,在杀戮蜘蛛身上快速的劈砍斩击,剑光残影构成了一道细密的剑网。 杀戮蜘蛛体型庞大,即便十分灵活,也跟不上卫庄的速度。 然而这毕竟是机关兽,而非是血肉生物,卫庄的鯊齿砍上去,只能留下一道道剑痕,却无法对非生命体的机关兽,造成什么实质的破坏。 “哼!” 卫庄也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与其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想到这里,卫庄瞬间改变了战术,见杀戮蜘蛛的螯肢落下,他抬起鯊齿用脊背处的齿槽卡住了机关兽如刀刃般的螯肢。 巨大的力量,让卫庄膝盖不由一弯,但他用鯊齿卡住机关蜘蛛的螯肢不松,隨后蹬地跃起,凌空一个翻身,將那螯肢扭动了近三百六十度。 落地之后,卫庄又原地一点跳起,一脚朝天蹬,用力踩在了螯肢的关节处。 咔嚓! 杀戮蜘蛛的一条螯肢顿时崩裂,虽然没有断掉,但明显也是坏了,没办法再做出攻击动作。 机关兽不会疼痛,而且少了一条螯肢,也还有七条,並不足以让杀戮蜘蛛失去战斗力。 卫庄在战斗时很有耐心,他的眼睛一直在观察这机关兽的破绽。 一旦对方露出破绽,那么鯊齿就会死死的咬上去,绝不会放过对手。 轰隆!轰隆! 机关兽蜘蛛巨大的螯肢砸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响动。 卫庄微微喘息,他总算是弄断了这机关兽三条螯肢,但同时也耗费了不小力气。 要知道这里是罗网总部,后面肯定会遇到高手,如果在这里跟这个机关兽耗费太多气力,后面的情况就会很不妙。 不能再这么硬刚硬打了…… 唰!唰! 杀戮蜘蛛挥动剩余的螯肢劈来,卫庄没再去硬抗,而是施展身法周旋,准备寻找看有没有其它的破绽。 周旋一阵后,杀戮蜘蛛两条锋利的螯肢左右扫来,卫庄纵身一跃,脚往石壁上一踩。 咻—— 叮! 卫庄举起鯊齿,將一根铁针挡下。 他眼睛一扫,看向杀戮蜘蛛的嘴部,刚才这枚铁针就是从对方嘴里射出来的。 “哼,找到了!” 卫庄施展轻功,双脚踩在石壁上跑动,围著杀戮蜘蛛兜圈圈。 那杀戮蜘蛛螯肢抬不了那么高,於是只能张开嘴,利用发射铁针来攻击。 卫庄抓住了空挡,趁著杀戮蜘蛛张嘴吐出铁针的瞬间,猛地將手中鯊齿掷出。 剑光如同长虹,精准刺入了杀戮蜘蛛的口內。 卫庄飞身而上握住剑柄,整个人腰腿发力,如同陀螺一样旋转起来。 剑气吐露,鯊齿在杀戮蜘蛛的嘴里疯狂搅动,越钻越深,最后卫庄突然停下,双脚踩在杀戮蜘蛛脸上,双手握剑猛地一挥。 凶猛霸道的剑气,瞬间削开了杀戮蜘蛛的脑袋。 原本挥舞的螯肢瞬间僵停下来,片刻后机关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呼——” 卫庄喘了两下,调整呼吸,隨后收剑入鞘。 从进来到现在为止,只有这个机关兽算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也是打的最费力的。 不过好在还是解决了。 平息了一下体內沸腾的气血,卫庄这才迈开步伐继续前进。 对面这次倒是只有一条通道,径直走到头便再也没路了,只有一个升降台,直通下面的深谷。 卫庄走到边上往下看去,黑魆魆一片,看起来有些深,不知道下面什么情况。 继续往下走,还是在这里等等玄翦他们? “呵,我居然会畏惧黑暗?” 卫庄为自己犹疑的想法感到好笑,他走上升降台,启动机关。 台子缓缓下降,逐渐消失在深谷的黑暗中。 嘭! 落地。 卫庄握著鯊齿,环顾四周,发现这下面空间竟然格外的大。 一个个火盆排列分布,將这方空间照的通明。 火光下,土包隆起,交错纵横,放眼望去难以数尽究竟有多少数量。 最为古怪的是,这些土包上都插著各式各样的剑,都是一些断剑,残破的剑。 卫庄皱眉,猜测这里是不是什么乱葬岗一类的地方,或者是罗网杀手的墓地? 確认没有危险,卫庄这才继续前进,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地下很深的地方。 叮叮噹! 叮叮噹! 前面忽然传来敲击凿子的声音…… 第78章 罗网剑主·夸父 卫庄提剑前行,不出五十步后停下。 正前方有一人,光著上半身,古铜色的肌肤,宽腰虎背,头髮用草绳繫著,感觉有些野蛮的气息。 对方似乎正在刻碑,碑旁有一把造型很特殊的剑。 剑长约三尺四寸,暗红与青灰交织的流水纹剑身,剑首处有一圆环形日轮,宛若大日,剑格则双虺蛇盘缠,看起来神秘古老。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刻碑人开口。 卫庄轻蔑一笑,道:“藏污纳垢的地方?” “呵呵,要这么说倒也不错。”谁知那人竟然没有生气,“此地叫葬剑谷,罗网的人以剑为名,以剑为生,剑毁人亡,因此这里只葬剑不埋人。” “我对这些好像没什么兴趣。” “那就聊些有意思的吧,阁下身为鬼谷弟子,博学多闻,不如我来考考你……”刻碑之人嗓音浑厚,“罗网存在的时间,比秦国还要久远,你认为一个刺客组织,为什么能够在这个世上存在这么长的岁月呢?” 卫庄皱眉,他不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 而刻碑之人似乎也没有想过得到回答,自顾自道:“谁创立了罗网?天杀地绝,魑魅魍魎又是谁定下的规矩,在吕不韦执掌罗网前,罗网的统领又是谁?” “我们刺杀过很多人,扁鹊、吴起、商鞅、公孙衍……你觉得又是谁指使的罗网行动?” 卫庄不语,这些问题他的確不知道。 身为一个刺客组织,罗网的战绩確实太亮眼了,不少歷史上的名人英雄都曾被他们刺杀过。 都说吕不韦是罗网的执掌者,可罗网刺杀过扁鹊,而扁鹊那个时代,吕不韦他爷爷都没出生呢! 那么那个时候,罗网的执掌者是谁? 从现在的情况看,罗网应该经歷过许多任执掌者,但这些人都死了,可罗网却依然存在。 这要是说罗网只是个单纯的杀手组织,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你知道为何罗网的势力眼线,可以遍布七国天下吗?” “曾经的五霸,过去的七雄,罗网都曾经依附过它们,当过它们手中的刀,就和如今的秦国一样。” 刻碑之人放下手里的锤子和凿子,握住了旁边的剑,缓缓站起身来。 “罗网的力量,超过世人的想像,你和外面的那些人,不应该来这里。” 刻碑之人转过身,一张粗狂刚毅的脸映入卫庄的眼中。 雄狮——这是卫庄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感觉。 对面这傢伙,给人的感觉就是如同野兽一般,浑身上下充斥的狂野的气息。 刻碑之人举起手中的剑,淡淡道:“此剑名为『夸父』,剑名即吾名。” 夸父? 卫庄盯著那把剑,这时他才发现,这把剑竟然没有开锋! 夸父剑主单手將身后那块石碑抓起,往旁边的地上一杵,上面刻著非常惹眼的两个大字—— 【卫庄】 原来刚才是在给我刻碑?! 卫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很不喜欢见到比他还狂的人。 “你那把剑倒是奇特,有资格葬在这里!” 夸父话音一落,瞬间出现在卫庄眼前,手中重剑抡圆劈来。 好快! 卫庄瞳孔一紧,来不及躲闪,仓促之间只能拔出鯊齿对抗。 可下一秒,一股巨力从剑身上袭来,卫庄感觉手臂一麻,整个人一下被砍飞出去。 “喝!” 可不等落地,夸父已然跃至空中,赤色剑气如同虹光急速坠地。 轰!!! “噗——”卫庄身体在地上滚了数圈,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烟尘之中,夸父提剑缓步走来,雄伟的身影给人极其恐怖的压迫感。 卫庄以剑拄地,左手捂著胸口,眼神死死盯著夸父。 好强,这个以神话人物为名的傢伙,是他出山以来面对的第一个令他感到绝望的敌人。 这种感觉即便是玄翦也不曾给过他,仅仅两招,就让他失去了招架之力。 夸父看著卫庄,缓缓举起手中的剑,“鬼谷传人?我罗网也不是没有杀过,跟你鬼谷的前辈比起来,你还真没有死在我手中的资格。” 一句话,让卫庄破大防,但他没有失態,而是握紧鯊齿,狠狠盯著夸父。 他为什么会如此无力? 没错,弱小才是根本,一切都是因为他太弱小了! 他的力量跟对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看著夸父那强健的身躯,卫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衝动。 他要变得更强!更猛!更壮! 但前提是,今天他得在眼前这个怪物的剑下活下来。 夸父高举的手臂挥下,强大的气势,化作恐怖的剑压,落在了卫庄的身上,令他根本动弹不得。 咻—— 一把黑刃从远处破空射来。 夸父眸子一转,回身一剑將黑刃劈飞。 卫庄脚下一蹬,快速出剑朝夸父刺去,时机把握的不可谓不精准。 这个时候对方就算再快,也不会比自己剑更快! 叮! 卫庄愕然,看著夸父张开手掌,用掌心將自己鯊齿的剑尖给挡下,饶是他如何用劲,愣是不得寸进。 这傢伙还会横练功夫?! 玄翦忽然出现,一把握住黑刃,朝著夸父杀去。 “玄翦?背主之剑,留之何用!” 夸父单掌震退卫庄,隨后手腕翻转,一剑拨开黑白双刃,又猛地下沉一劈。 玄翦大惊,然而却来不及收剑抵挡,只能强行扭转身形躲开这一剑。 落地之后,玄翦没有继续发起攻击,而是来到了卫庄身边,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卫庄擦掉嘴角的血跡,沉声道:“死不了,那五十秦兵呢?” “在上面跟罗网的刺客碰上了,现在的情况,他们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说一句,如果我们找不到出去的办法,今天恐怕也得交代在这里了。” 玄翦带著五十秦兵渡过铁索后,便沿著卫庄留下的记號一路前进。 结果在进入八卦门时,遇到了一群罗网刺客冲了出来,双方立马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玄翦担心卫庄这边遭到什么埋伏,出现危险,於是凭藉实力杀出重围。 幸好来的及时,不然刚才那一下卫庄就凶多吉少了。 当然了,现在的情况,他们两个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对面那个傢伙实力太恐怖了。 身为曾经的罗网天字號杀手,玄翦从来不知道罗网里面还有这样的强者。 罗网的水果然很深……这是他早有预感的。 夸父看著並肩而立的两人,咧嘴道:“很好,就一次解决你们吧。” 剑首上的日轮忽然冒出红光,夸父挥剑一斩,一道恐怖的赤色剑气似朱雀展翅,朝著卫庄和玄翦二人袭来。 “一起!” 卫庄和玄翦也同时出剑,纷纷施展大招,与夸父的剑气抗衡。 第79章 吕不韦之死 东宫门处。 喊杀声不绝於耳,但此刻百將注意力却不在那边。 吕不韦—— 大秦的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此刻却提著剑,带著十几號人朝这边走来。 百將无法猜测吕不韦究竟是什么意思,此时不同以往,危急时刻,他不可能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放鬆警惕。 毕竟敢造反的哪个不是位高权重,身份不凡? “相国大人请止步!” 吕不韦见面前的將领表现的十分警惕,便没有再继续往前,而是开口道:“还没攻下此门吗。” 百將道:“是,叛军依仗高墙,我们攻城准备不足,恐怕需要费一些时间。” 吕不韦闻言,垂目道:“嫪毐造反,情况危机,大王的安危事关重大,若是不能儘快破门,万一出现意外,老夫与尔等万死难辞其罪也!” 百將沉声道:“请相国大人放心,末將一定竭尽全力!” “算上老夫一个吧。” “什么?”百將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吕不韦说道:“老夫带了府上的门客家臣,愿做攻城先锋,鼓舞士气。” “这……”百將震惊了,一时间有些怀疑面前这个究竟是不是吕不韦。 要知道对方可是万人之上的相国,身份尊贵,权势滔天,这样的人性命何等重要。 此刻,对方竟然说,愿意做攻城的先锋?! 百將感觉有些离奇,匪夷所思,一时间不由怔在原地。 吕不韦却一脸的平静,走上前伸手道:“给老夫一面盾。” “这,”百將连忙道:“相国大人不可!您乃是国之柱石,岂能为登城先锋?万一有个闪失……”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吕不韦严肃道:“老夫虽备位相国,值此社稷倾危之际,大王需臣之时,自当挺身为障!便教粉骨糜身亦不敢辞,岂得缩颈潜形,隱於眾人之后哉!” “拿盾来!” 將士们被这一番话所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吕不韦,竟一时觉得对方身影如此伟岸。 吕不韦见一眾將士不动,便主动上前,夺过一面盾牌,举剑高呼:“诸君,国难当前,老夫愿仗剑清寰宇,斩逆党于丹墀,勤王护驾,九死不移!诸君可愿提三尺剑,隨老夫共扶社稷?” 一眾门客家臣同时举剑喊道:“愿隨相国大人,九死不移!”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吕不韦挥舞长剑,直指城门,声嘶力竭:“杀!” 喊完之后,吕不韦竟然身先士卒,真的举盾握剑朝著云梯那边冲了过去。 百將见吕不韦已经往云梯上爬去了,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喊道:“快去保护相国大人!” 隨后觉得不好,拔出腰间的剑,喊道:“传令——所有人登城!登城!” 云梯之上,两名武功高强的门客顶在前面,吕不韦举著盾,嘴里咬著剑,拼了老命往上爬。 喊杀声越来越近,近在眼前,近在耳边。 为首的门客拼了性命,將刺进身体的两根长戈抓住,隨后拖了下来朝著地上坠去。 第二名的门客瞬间一踩,施展轻功趁著空隙跃上了城墙,拔剑杀出了一个缺口。 “相国大人!” 吕不韦奋力爬上城墙,看著周围衝来的叛军,握住剑怒吼:“杀敌!” 別看吕不韦养尊处优多年,但其实还是有两手剑术的。 当剑刃砍在第一个敌人身上,热血溅洒在脸上的瞬间,吕不韦似乎也被激起了勇气。 紧隨其后的门客家臣也冲了上来,城门上的叛军一时有些慌乱,秦军也开始陆陆续续攀登而上。 白刃肉搏,血肉横飞。 死亡的哀嚎,兵戈在血与怒火中,绽放著最璀璨的光华。 吕不韦喘著气,挥舞手中之剑,即便鬢髮已乱,但一双眼睛依旧如同苍老的雄狮,夜色中死死盯著前方的敌人。 老了啊……总归是老了…… 咻咻! 两支箭矢冷不丁飞来,射入了吕不韦的胸膛。 “呃……”吕不韦闷哼一声,咬著牙挥剑將箭矢斩断。 “相国大人!”登上城墙的百將看到这一幕,嚇得连忙冲了过来。 这战斗之中,刀光剑影,乱矢横飞,稍微一个不注意都有可能饮恨疆场。 而且吕不韦身上还没有穿甲,一旦中招基本上就相当危险了。 吕不韦目光微沉,喊道:“不用管老夫,继续杀敌!” “这……” “快去!” 百將心有不忍,但战时也容不得婆婆妈妈,只能咬牙转身先去杀敌。 吕不韦以剑拄立,看著混乱的城头,“大王啊……这会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深吸一口气,看著手上染血的长剑,吕不韦忍痛再次走向了战场。 不管是谁做的局,但这种谢幕的方式,倒也还不错。 生前事,身后名,老夫皆得矣…… 东宫门被重新夺回。 当大门被打开的时候,成娇一脸阴沉带著人马正好赶到。 “你们看见吕不韦了吗?” 百將见成娇一行人气势汹汹,感觉有些不对,皱眉道:“长安君带这么多人意欲何为?” 成娇没有回答,只是问道:“我问你,看见吕不韦了吗?” 百將脸色一变,露出悲戚之色,望向了宫门之上。 “相国大人他……捐躯报国了。” “什么?!”成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吕不韦捐躯报国?开什么玩笑!” 吕不韦这样一个商人出身,以利益为先,位高权重的大秦相国,居然会去死? 成娇不相信,但面前这个百將似乎也没有必要骗他,可他不能理解。 吕不韦为什么要找死? 老年痴呆?还是说对方真的忠肝义胆? 反正这个理由成娇是不会信的,与其说吕不韦是个忠臣,他寧愿相信嬴政真是他儿子,他这是救子心切。 嗯……说不定真有可能。 对於没能亲手杀了吕不韦,成娇感到愤怒和不圆满。 被对方耍了一通,连面都没见到,再听见这个名字时,对方竟然成了为国尽忠,救王平叛的忠臣良相?! 算了,事已至此,如今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要办…… 成娇看著这名百將,说道:“你们在这里守住宫门,我去宫內平叛!” “长安君……” “驾!” 成娇根本没有跟这名百將废话的意思,一抽马鞭,带著樊於期等一眾將士朝著宫內奔去。 入宫平叛? 百將看著成娇一行人,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对方这气势,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去平乱的,反倒是像要来添乱的。 觉得事有蹊蹺,百將在布置好宫门处的防守后,立马带人也冲向了宫內。 第80章 能杀嬴政者!万户侯! 南宫门处。 燕丹正跟著一群秦兵,与叛军廝杀在一起。 虽说他是质子,而且这个时候与嬴政的关係,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友好。 但出於所剩不多的情谊,以及暗中所接受的墨家的一些理念教育,或者说他可能心里还残留的一丝幻想。 如果他能救嬴政一次,或许能让对方对燕国…… 就在交战激烈之时,地面猛地颤动起来。 燕丹转过头,就见远处昌平君和昌文君两兄弟率领著一队卫戍兵马快速逼近。 “奉华阳太后令!诛杀叛党!降者不杀!” “奉华阳太后令!诛杀叛党!降者不杀!” 昌平君领著上千秦军一下冲了过来,在顷刻间便將叛军杀得溃败,顺利夺回了宫门。 “燕丹?”昌平君骑在马上,看著浑身是血的燕丹有些惊讶。 燕丹拱手行礼,道:“昌平君是来救助秦王的?” “当然,嫪毐谋逆,大王有危,我岂能不救,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燕丹点头,看向了王宫方向,“现在还不晚,我想秦王应该也有所防备吧。” “那就最好不过了。”昌平君道,“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入宫平乱,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燕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做好事就要给別人看见,毕竟他来救嬴政可不光是为了昔日的情谊,要是就这么掉头走了,那不白来一趟了么。 ………… 燕居殿。 丹樨前已经躺满了尸体,血水流淌,染红了殿前玉阶。 叛军虽然人多,但对面却也是精锐秦军,別看人少,但竟然压制住了占据人数优势的嫪毐一方人马。 “杀!” 秦军锐士挥舞剑戈,互相配合,愣是半天没让叛军横跨上台阶半步。 这些戍卫王宫,挡在秦王身前的锐士,全部都是经过挑选,经过战场检验的猛士勇卒。 在这些大秦锐士身上,能具象化看见,何为虎狼之师。 嫪毐脸色阴沉,气的面目狰狞,他没想到自己这边的人居然半天都无法攻上去,拿下站在陛上的嬴政。 还有自己虎豹鹰蛇四个傢伙…… 扑通! 赵高捂著左肩,將鬼影豹的尸体甩到一旁,双目狠厉的盯著铁爪虎和断魂鹰。 此刻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伤势,以一敌三本来就不易,能杀一个已经废了很大力气,剩下两个恐怕有心无力了。 但……赵高目光闪烁,他身后就是秦王,他不可能退。 虽然有可能丟命,但也可能一步登天,富贵从来都是险中求,类似今天这样能表忠心能力的机会可不多。 另一边,蒙武也是气喘吁吁,手中的长矛早已断裂,他只能拔出剑跟血鳞蛇对抗。 然而对手实力高强,而且手持双剑,招式刁钻毒辣,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他武艺高强了。 情况似乎有些不妙…… 不过对面剩下的三人也並非是安然无恙,血鳞蛇还好点,铁爪虎和断魂鹰两个皆是伤痕累累。 赵高的武功很强,而且功法阴毒,速度极快,比断魂鹰和鬼影豹都还快上一些。 可以说,赵高整个人连同武功都很邪性,鬼影豹就是不慎之下,中了对方一掌,然后突然就麻痹不能动,被一掌震杀了。 总的来说,现在形势有些僵持。 叛军这边不是秦军锐士的对手,而赵高这边人手不足,又都受了伤,继续打下去肯定拦不住断魂鹰他们。 然而,嫪毐却不想等了,他也等不起,再等下去说不定外面的秦军都打进来了。 到时候这一切都將成为泡影,就连性命都將不保! “一群废物!” 嫪毐一扯身上的披风,露出了衣服下的鎧甲,隨后又抽出了一把造型特別的剑。 这把剑中间有圆孔,剑身修长,中间银色刻有精致纹,剑刃边缘锋利,剑尖呈圆润弧形,正是罗网中的名剑—— 掩日! 嫪毐腾空跃起,一踩马头,掩日剑光如虹,一瞬间便来到了台阶之上。 虎豹鹰蛇虽然同样是天字级杀手,但其四人类似六剑奴,实力比一般的罗网杀手强,但单体实力却不如掩日玄翦。 “不好!” 赵高面色巨变,他正在跟铁爪虎和断魂鹰鏖战,没料到嫪毐突然出手,根本来不及拦下。 看著奔著自己而来的掩日剑,嬴政扶剑的手,大拇指已经抵住了剑格。 可就在此时,一道剑光从远处飞射而来。 若说掩日是贯日的红光,那么这一抹剑光就如同月夜中划过苍穹的流星。 叮! 剑尖碰撞,嫪毐的剑势一下被阻遏,不由只能停了下来。 “是谁!” 嬴政的眸子也偏移了一下,刚才那一剑,即便是以他的眼光见识,也觉得非常的惊艷。 一道白袍身影飞掠而来,握住长剑,飘然且瀟洒的落在地上。 同时一个青年从燕居殿的顶上跳了下来,一剑刺向了血鳞蛇,同时开口道:“盖聂师兄,你好歹等等我啊!” 盖聂?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殿门传来铁蹄声。 很快成娇便和樊於期带著三百人马冲了进来,而看到燕居殿前的情况时,两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尤其是成娇,他没想到这么久了,嫪毐竟然还没干掉嬴政。 混蛋,果然是只会依靠女人的废物! 这下怎么办,是要先灭了嫪毐,还是跟嫪毐一起先…… 还不等成娇权衡出利弊,嫪毐就先一步开口,大喊道:“长安君,你来得正好,快与我一起先拿下秦王,我可以与你共分天下!” 成娇闻言双目瞪圆,怒视远处的嫪毐,恨不得一剑砍死这个蠢货。 而嫪毐却咧嘴一笑:“怎么,还是说你现在想做好人?机会可就只有一次,长安君可要三思啊!” 就在成娇迟疑时,一旁的樊於期凑过来道:“公子,事已至此,已无退路了,不如先和嫪毐联手杀了嬴政,之后再解决这个小人!” 在屯留之时,樊於期就一直在成娇耳边念叨,攛掇他起兵造反,夺取王位。 如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樊於期岂能让成娇在这时退缩。 成娇听了樊於期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他都带兵跑到这里了,除了一条道走到黑,根本没有其它选择。 下定决心后,成娇目光一定,举起长剑直指嬴政,吼道: “能杀嬴政者!万户侯!!!” 第81章 盖聂VS掩日!困兽犹斗! “吼!” 樊於期带著人,朝著拱卫嬴政的锐士就冲了过去。 跟嫪毐所带的鱼龙混杂的叛军不同,虽然成娇的人少,但都是从边境带回来的,这些人马也是经过挑选的精锐。 只一个照面,拱卫嬴政的大秦锐士立马就感受到了压力。 正规军之间的搏杀,激烈程度又上升不少。 一群叛军也许是因为胆怯,又或者迷茫,一时被挤到了两边,握著武器愣是感觉插不上手。 “顶住!” “杀!” 两拨秦军剑刃相向,在燕居殿前上演铁血与哀歌。 嬴政目光落在了成娇身上,他並不意外对方反叛,只是当真的面对这一幕时,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愤怒和悲凉。 坐在了王位上,似乎真的成为了一个孤家寡人。 母子成仇,兄弟鬩墙,也不知这一切到底是可笑还是可悲。 嬴政將心绪藏起,面上並无半分表情,他看了看带头衝锋的樊於期,转头道:“蒙毅。” “末將在!” “此人交给你,可有信心?” 蒙毅看向樊於期,迟疑道:“末將有信心,不过……大王的身边不能没人护卫!” 嬴政目光扫向一袭白袍的盖聂,还有正和蒙武一起对付血鳞蛇的荆軻,淡淡道:“寡人这边你无须担心,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寡人死的,你去吧。” “可是……” “这是命令。” 蒙毅有些警惕的看著站在一旁的盖聂,说实话他真的很不信任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 但下方的樊於期也確实凶猛,如果不能遏制对方,一旦被其衝破了军阵,同样十分危险。 咬了咬牙,蒙毅还是决定相信嬴政的判断,应了一声后,提剑朝樊於期衝去。 嫪毐此时举剑指著盖聂,冷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虽然嫪毐不认识盖聂,但他认识百步飞剑。 虽说鬼谷如今最出风头的是庄渊,但盖聂和卫庄的名字也有提及,即便不认识人,但高手一看招式,也能认出门派来。 因此盖聂不用介绍自己是鬼谷传人,一招百步飞剑,其实就是最好的身份认证。 盖聂没有回答嫪毐的话,手中的剑在颤鸣,剑气縈绕,即便再次面对如同玄翦一样的强敌,心中也丝毫不会畏惧。 “很好,不管是谁,今天也拦不住我!” 嫪毐运转內力,一剑突刺,瞬息便抵近盖聂的面门。 纵剑术·白虹饮涧! 盖聂一招破开嫪毐的突刺,剑虹如皎月吐辉,擦著嫪毐的鬢角脸皮划过。 叮!叮叮! 两人快速交手,任凭嫪毐攻势狂风暴雨,盖聂都不骄不躁,如风中巨木,水里磐石,將之一一巧妙化解。 未来能成为一代剑圣,盖聂的天赋自然不用多说,在剑道一途上,同时代几乎难有比肩者。 自从与玄翦一战后,他就有所成长,后来在大梁期间,也曾与玄翦交流过,又得到了师叔公孙羽的指点,剑法可谓突飞猛进。 虽然仍旧无法战胜嫪毐,但短时间內持衡对抗,却也可以做到不落下风。 这一幕,自然也吸引到了嬴政的注目。 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观其剑法风格,倒是非常对自己的胃口。 哗啦哗啦—— 就在两边激战之时,殿门处再次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昌平君带领援军赶到,看见场上的廝杀,顿时拔剑吼道:“诛杀叛逆!保护大王!” 说完,昌平君竟身先士卒,带著上千秦军直扑过去。 隨著昌平君的出现,叛军人人开始出现慌乱,嫪毐和成娇也是神色巨变。 “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嫪毐瞠目欲裂,昌平君的到来,像是提前敲响了属於他们的丧钟。 对方的出现表示著宫门失守,后续將会有源源不断的秦军衝进来,他们这点人到时候根本抵挡不了。 嫪毐心神震动,被盖聂窥到了破绽,长剑龙吟,一招长虹贯日,引动风雷之声。 而在听到剑鸣时,嫪毐就知道不好,立马引掩日剑回防。 嫪毐的应对不可谓不快,然而盖聂忽然转动剑身,剑面如镜,反射清冷的月光,抹过嫪毐的双眼。 趁著嫪毐闭眼遮光的时候,盖聂长剑一转,竟然从掩日剑尖部缝隙卡了进去。 没错,掩日剑身上有一条缝,而且还不算小,刚好能卡进去。 等嫪毐一眨眼再看,自己的掩日剑正好跟盖聂的剑卡在一起,成了一个『十字』。 嫪毐第一时间就想抽出来,但盖聂紧紧別著,愣是不放鬆,导致掩日剑无法与之分离。 嫪毐一拳打了过去,同时脚下一扫,想要以此攻击或者將盖聂逼退。 但这些拳脚攻击都被盖聂躲过,他忽然旋身转腰,抬脚摆腿,迅速踢在了剑首顶部。 腿的力量比手大很多,这一踢,直接令嫪毐握不住,掩日剑被盖聂的铜剑带飞出去。 “可恶!” 嫪毐咬牙,转身直接去追剑。 而盖聂突然躥到了嬴政身边,说了一句:“还请借剑一用。” 嬴政没回答,只是將剑柄移了移。 机不可失,盖聂一边留下一句“多谢”,同时抽出嬴政的佩剑,抬手就是百步飞剑使出。 嫪毐刚刚抓住剑柄,就发现飞来的长剑,紧急之下,只能连忙避开头部要害。 然而刚握住剑柄的右手,却被百步飞剑直接削了下来。 “啊!” 不得不说,嫪毐实力確实不俗,连接了未来剑圣两发百步飞剑都没死。 燕丹在人群中看见了半空中坠落的嫪毐,拿过一张弓,抬手就是一箭射出。 嫪毐耳朵捕捉到破空声,忍痛张手將射来的箭矢抓住。 但这时隨著百步飞剑一起掠来的还有盖聂,他抓住秦王佩剑,反手於空中斩出一道剑气。 手中无剑,嫪毐怒吼一声,內力布成罡气护体,强吃下这一道剑气。 落地之后,嫪毐罡气被破,身上鎧甲多出了一道剑痕,但好在没能直接破甲,也算勉强抗住。 可惜如今的盖聂尚且年轻,若是再成长些,这一剑定然可以破气破甲,直接收下嫪毐的性命。 但嫪毐如今一臂被断,身受重伤,加上秦军陆续赶到,已经成为了一头困兽。 然困兽犹斗,嫪毐显然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双目血丝密布,死死盯著高台之上的那道身影。 如果今天不能成功,那他也不介意拉一位秦王给自己陪葬。 野心破灭,杀心大起,嫪毐一声长啸,內力吸起地上一把长剑,再次朝著嬴政衝去。 “嬴政,与假父一同上路吧,哈哈哈!” 而听到『假父』两个字,饶是嬴政如今养气功夫不错,也无法压制住这股怒火在其双眸中跳跃。 “顿弱!” 音落,剑出,金黄色的剑气化作蛟龙,从燕居殿飞出。 剑光熠熠,似有龙吟! 第82章 幕僚顿弱,成娇败亡 吟—— 蛟龙出殿,与嫪毐的长剑对碰。 只一息,嫪毐的长剑就寸寸崩裂,一把长约三尺三寸,剑格鐫刻星象图的古朴宝剑映入眼帘。 “什么?!” 蛟龙击心,嫪毐身上的鎧甲瞬间爆开,一口血水喷洒长空。 “夫篡鼎祚者,乱臣也;撼社稷者,贼子也!” 一人从殿內走出,抬手一张,宝剑顿时飞旋而返落入其手中。 “昔者玄黿窃龙珠,波臣九渊皆怒;今人臣僭君璽,黔首八荒同悲——” 顿弱手持玄蛟剑,走到台前看著下方嫪毐,声音肃杀:“岂不闻,梟啄母目则天雷殛其羽,彘食君粟则地火焚其巢;尔等梟踞鼎而啖民脂,安能逃昊天之殛乎!” 嫪毐捂著胸口,口中不断涌血,“你……你是何人?” 嬴政身边的人他都调查过,情报上从未提及过面前这个傢伙。 顿弱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提著三把剑回来的盖聂,眼中神采奕奕。 盖聂不认识顿弱,但见对方看著自己,便点头打了一下招呼,隨后將掩日剑插在地上,走到嬴政面前,將佩剑归还。 “多谢大王方才借剑。” 嬴政看著盖聂,忽然解下腰间剑鞘,递给了他,並道:“先生的剑术,寡人很欣赏,这把剑就赠与先生,权当方才救驾的赏赐。” 盖聂的剑术嫪毐能认出来,嬴政自然也能,毕竟秦国歷史上可是有张仪这位纵横大佬。 虽然不清楚盖聂一个鬼谷传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王宫里,但仔细想想也不难猜出是凭藉了谁的关係。 不过这一点现在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有没有才能。 盖聂显然没想到嬴政居然要將佩剑赠送给他,正准备开口回答,却被下方一声怒吼给打断。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我不服!我不服!” 成娇被昌平君带兵给围困起来,此时他浑身是血,兜鍪掉落,披头散髮,如同一尊癲狂的疯魔。 昌平君对著被围起来的成娇喊道:“长安君,投降吧!” “投降?呵哈哈哈!” 成娇放声大笑,他双目滴血,直视台阶上的身影,怒吼道:“嬴政!” 听到成娇的声音,嬴政將目光投射过去。 “你可还记得,当年九岁的我爬上軺车,亲手塞给你一块肉饼!” “当时你攥著我的手说:『娇弟,大秦的天下,我与你同担之』!” “可后来你是如何待我和我的母亲!” “你把我赶到屯留边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所想吗?” “你怕我留在咸阳碍你的眼,威胁的你王位,你把我丟到了千里之外,还派人盯著我!” 成娇於军阵之中大笑,声发肺腑,如杜鹃啼血,声声淒淒,声声歷歷。 “我偏不如你的愿!我回来了!就站在这里!” “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啊!”成娇怒吼,指著自己的脑袋,“来杀我!我要你亲手来杀我!” 夜色下,火把绵延,照亮燕居殿前满地尸首。 剑戈森寒中,一双双眸子注视著眼前的一切,今晚所发生的事,定然会被载入史书。 嬴政从高阶缓步走出,玄衣纁裳被风微微吹动。 冕旒垂珠遮住了他的神情,他停在丹墀边缘,俯视著被兵戈围困的成蟜,声音如冰泉击石: “那块肉饼,寡人至今都没有忘……” “可你今日率领兵甲踏破宫门,要杀的正是当年分食肉饼的兄长,更是大秦歷代先王託付的社稷!” 嬴政目光沉沉,声音威严:“你说逐你至屯留乃是因为忌惮?笑话!寡人登基第三年,尔僭权屠戮边民,五年,纵家臣强占商於封田三百亩……” “御史案牘积罪二十七条,寡人批『錮於封邑,静思己过』。” “若寡人真要你死,何须待你举兵?依法便可问罪於你!” 嬴政说完,看著满身是血,眼神充满怨恨,死死盯著自己的成娇,垂眸道:“至於杀你,自有秦国律法,死於律法之下,与死於寡人剑下並无区別,你——可还有不服!” 成娇听完,胸膛剧烈起伏,沉静数息后,仰天大笑。 “服!服!大秦律法?我去你娘的!” 成娇抬手將剑横在脖颈之上,发出最后的咆哮:“嬴政!你这邯郸妓子之子,大秦早晚有一天会亡在你的手上!” “我已经看到那一天了!我已经看到了!哈哈哈!” 说完,成娇割颈自戕,隨著血水喷涌,身体缓缓倒下,死不瞑目。 不远处的樊於期看见这一幕,双眼通红,不甘的怒吼一声,转身就要朝台阶上的嬴政衝去。 但奈何被蒙毅率领锐士死死挡住,剑戈加身,不多时战死於阶下。 还活著的断魂鹰三人见大势已去,第一时间就要逃跑,但奈何进来容易出去难。 全盛时期的盖聂干三百秦兵都差点嘎了,如今这燕居殿前,陆陆续续赶到的秦军何止三千? 最终断魂鹰真的成了断魂鹰,在天上被射成了刺蝟,死於万箭穿心。 铁爪虎陷入秦军包围,最后被剑刃剁成了肉泥。 血鳞蛇识时务,跪下了,被生擒活捉,后续如何暂且不得而知。 至於嫪毐则被拖走了,迎接他恐怕將会是极其残酷的死刑。 就是不知道是五马分尸还是大卸八块了…… 嬴政看著满地尸体,一眾甲士,火把照的周围一片通明,一张张脸,认识的也好,不认识的也罢,基本都来了不少。 “仲父呢?” 周围人面面相覷。 確实啊,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吕不韦怎么还没有出现? 这是一名百將站了出来,抱拳道:“启稟大王,吕相他前来勤王时……战死於东边宫门了。” “嗯?”嬴政倏然转过头,“仲父战死了?” 顿弱和蒙武等人也是如此,第一时间都感觉有些不敢相信,但隨后又似乎明白了什么,皆沉默不语。 成娇自戕,嫪毐被俘,这两人解决后,秦王的下一个目標…… 嬴政沉默稍许,方才开口道:“赏罚之道,法度昭彰;文信侯吕不韦,功冠群僚,勛著社稷;辅先王定鼎,佐寡人践祚;开疆三川,立郡太原,扩秦土而威震诸侯。” “今逆贼成蟜、嫪毐构乱,不韦奋戈鏖兵,殉国阵前,忠节凛然,丹心可鑑;不日追功定諡,以彰其德,永垂后世!” 眾人闻言拱手道:“大王英明!” ………… 夫星移癸亥,岁在鷙年。 长信侯嫪毐者,本阴狡之徒,偽腐入宫,秽乱椒闈,恃太后之私诞孽子,僭权柄而裂土封侯。 公子成蟜,宗室贵胄,不思拱卫社稷,反结梟獍之盟,暗通逆鳞,谋倾九鼎。 是夜,星月晦冥,梟鴞惊飞;二獠私调卫卒,开金锁而破宫门。甲戈映火,血溅丹墀;孽火焚天,声震咸闕…… 公子成蟜,见大势倾颓,引剑决魄於燕居殿前,血染丹樨之阶。嫪毐逞凶断臂,犹作困兽之斗,终为铁索缚身,投诸豺牢以待车裂…… 吕相不韦,虽居相位曾举奸佞,然当危难之际,亲率忠贞,浴血鏖兵,身被重创而薨於宫门之上。 壮哉斯行,堪曰勤王! 第83章 愚公剑 “我说盖聂师兄,咱们就这么走了?” 荆軻將剑扛在肩上,双手搭著,“我还没跟燕丹告別呢……话说回来,我感觉今天晚上没我们,那秦王也不会死。” “哦?”盖聂安静的走著,应付了一句。 但荆軻来了兴趣,说道:“你看啊,那个叫顿弱的多厉害,一看就是个剑术高手,秦王將他藏在殿里,谁都没有发现。” “而且啊,我感觉秦王对今晚的乱子一点都不意外……说实话,我不太喜欢秦王这种人。” 盖聂看向他,道:“他將来会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反正我不喜欢他。”荆軻撇了撇嘴,“燕丹也是太子,可人家就很豪义,对人也真诚,你看那秦王,自己亲弟弟死在面前都无动於衷,连自己亲人都不在乎的人,怎么可能在乎天下百姓?反正这位秦王比燕丹差远了,一点人味都没有。” “你说的这些確实都是很可贵的品质。”盖聂点头道。 荆軻笑道:“是吧,以前常常听別人说什么虎狼之秦,我还没什么感觉,这一趟我算是发现了,秦国是个冷冰冰的国家,它不可能给天下百姓带来幸福,就连他们的王都是冰冷的,没意思,真的很没意思。” 盖聂不语,他知道荆軻的想法与他不同。 但这很正常,即便是同父同母所生的兄弟姊妹,性格观念可能都会南辕北辙,更不用说这天下眾生。 因此盖聂不会去反驳荆軻的话,他知道在荆軻的心里,重情义是很重要的。 所以他跟嬴政这种政治生物绝对合不来,即便两人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也会莫名的產生排斥。 荆軻说著,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盖聂师兄,秦王赠给你宝剑,你为什么不要呢?” 之前在燕居殿前,嬴政要將自己的佩剑赠送给盖聂,但后面盖聂並未拿走。 “功小不受重恩,”盖聂回道,“更何况,秦王佩剑也好,普通铜剑也罢,在我看来並无区別。” “这样啊……还是师兄境界高!”荆軻竖起了大拇指。 “行了,我们的事已经完成,去找小庄他们吧。”盖聂道。 “对哦!”荆軻感到有些奇怪,“卫庄师兄和玄翦大叔怎么还没回来?” 盖聂也有些担心,他们这边都已经落下了帷幕,但卫庄还不见归来,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盖聂和荆軻两人就往北塬方向赶,至於咸阳城里后续的事,就不该他们操心了。 ………… 葬剑谷。 轰隆隆! 剑气肆虐地面,两道人影从尘雾中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噗!”玄翦吐出一口血,用黑刃撑起身体。 而旁边,卫庄满头大汗,躺在地上剧烈的喘息,一副力竭之状。 “你怎么样?” 卫庄没有回答,他体內的內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连逃命的力气都没有。 夸父扛著重剑踱步而来,“你们两个能在我手里撑这么久,已经足以自傲了,不过游戏到此为止,要怪就怪你们轻敌,落入了蛛网的猎物,没几个能够逃得掉!” 话音一落,夸父挥剑横斩,剑气携著难以匹敌的威势袭来。 玄翦想要起身去挡,但刚一动,手臂经脉酥麻,竟然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力。 眼看著剑气逼来,死亡临近,玄翦並无畏惧,只是有些遗憾。 “小石头……” 轰—— 危急之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將夸父的剑气劈散。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在场的三人都是一惊。 一位身穿麻衣,脚踏草鞋,白髮苍苍的老者出现在玄翦和卫庄面前。 老者手中握著一把剑—— 剑长剑长三尺二寸,剑面呈六面棱形,剑脊高耸如山脉稜线,剑格乃双工字型铜护手,形似石匠凿鍥,剑首为黄铜铸圆环,环內嵌七枚玄铁珠。 当看见这把剑还有老者时,夸父勃然大怒:“愚公!” 名为愚公的老者不咸不淡打了个招呼:“夸父,好久不见了,跟你商量个事,这两个人老夫要带走。” “做梦!” 夸父怒吼一声,一剑重重劈来。 老者手持愚公剑,单臂架挡,竟然稳稳接住了夸父跃空跳劈而来的重剑。 两人內力不断的碰撞,流泻的气息,吹得玄翦和卫庄两人鬢髮乱舞。 “这!”卫庄和玄翦瞪大眼。 一个看起来半截入土的老人,竟然一只手就抗住了这么恐怖的一击重劈?! 这个老人的力量得多强大!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暴躁。” 老者手腕翻转一震,將夸父逼退,隨后持剑一刺,厚重的黄色剑气,仿佛化作了一座山峰,势不可挡的横推过去。 “喝啊!”夸父右脚猛地一踏地面,挥动重剑硬劈山形剑气。 剑气双双爆开,夸父被衝击得双脚在地上踩出两条沟痕。 然而等他准备再去找愚公麻烦时,却见土烟尘雾之中,早已经不见了愚公和卫庄他们的身影。 “啊啊啊!愚公!”夸父仰天怒吼。 北塬山外。 愚公两手跟抓小鸡一样,提著卫庄和玄翦飞身掠过层层树冠。 等到了外围之后,这才一步落地,將两人放了下来。 卫庄捂著胸口,抱拳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玄翦也同样道谢。 愚公將剑背在身后,看著卫庄道:“小子,人要为自己狂傲付出代价,今天这一课,希望你能记住吧。” 卫庄一愣,对方这语气怎么感觉认识自己的样子? “不知前辈是……” 愚公没有回答,而是道:“咸阳的事了结,那个叫盖聂的小傢伙正在找你们,速速离去吧。” 留下这句话后,愚公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二人眼前。 卫庄皱眉,他总觉得对方態度有些奇怪,但现在这点信息,也无法猜出什么来。 “小庄?” 林子里,响起了盖聂的呼声…… 咸阳城的动乱已经逐渐平息,一切似乎开始恢復正轨。 城西一处地窖內,乌义看著眼前一群身穿黑衣的刺客,惊惧不已,身体已经被逼退到了角落。 “你……你们究竟是……” 噗嗤! 人头滚落,尸体无力坠倒在地。 而地窖內除了乌义,还躺满了其他进入咸阳城的义渠人尸体。 黑衣刺客们將酒罈摔在义渠人的尸体上,隨后点了一把火,无声的退出了地窖。 第84章 庄渊答应的梅子 半月前。 鬼谷子执黑棋,愚公执白棋,两人正在峰顶对弈。 “特意把我叫来,不会是因为无聊找人下棋吧?”愚公笑道。 鬼谷子抚须:“我们之间也多年不见了,这些年也不回鬼谷来看看。” “呵,我又不是鬼谷的人,回来这里作甚。” “哈哈,当年你可不是那么说的,巖。” 愚公一嘆:“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真不习惯……” “你这是在罗网待太久了。” “是啊,当年因先生一句话,几十载岁月,都倾注在这件事上了。” “后悔吗?” “哈哈,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义不容辞!” 鬼谷子闻言一笑,落下黑子,“不管是愚公也好,巖也罢,名身虽变,但初心不改,苏秦没有看错人。” “落子无悔。” “是啊,这点你还真是跟苏秦一模一样,都是忍辱负重,初心不改之人。” “我可比不得先生……”愚公抬起头,“行了,人老了絮絮叨叨的,你这次找我来,是为了你那三个徒弟吧?” “正是。”鬼谷子道。 “说起来,没想到你竟然会破坏鬼谷的规矩,收了第三名弟子,那庄渊真值得你这么做?” “天意如此吧。”鬼谷子扭头看向浮云沧海,“这小子天赋极高,但奈何一身毛病,常常令人感到无可奈何。” “还是个少年嘛,谁还没做过些荒唐事。” “这不是理由……”鬼谷子嘆了口气,“这次他下山,又闹得风风雨雨,我有时还真考虑,要不要趁机打击这小子一次。” 愚公一笑:“少年心气难得,得掌握分寸。” “是啊。” “所以,你找我来,不会是为了帮你欺负徒弟的吧?” “算是原因之一,”鬼谷子抚须说道,“另外就是有些地方水深,一头扎进去容易溺死,他们三个还没出师,总不能看著他们丧命。” 愚公点头表示认可:“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的交情,说这话就见外了。” “哈哈,下棋下棋。” ………… 魏国,大梁。 今日小雨,淅淅沥沥。 庄渊盖著毯子,躺在椅子上,閒臥廊上听风雨,一时悠悠。 丽姬端著切好的水果走过来,“师兄,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好的差不多了。”庄渊一笑,回头看佳人,“有劳师妹关心,实在是罪过,等我好了,定要好好补偿。” 这些天来,因为『重伤』的原因,丽姬一直不离不弃的伺候。 就连刚来的离舞,都找不到什么机会插手。 “师兄听到消息了吗?” “什么?” “秦国前些天出了大乱子哩!”丽姬將一片梨子送进庄渊嘴里,“听说秦相吕不韦死了,那什么长信侯和长安君造反也被诛杀。” “是嘛,还有吗?” “有啊,听说秦王后来让人摔死了赵太后和嫪毐生的野种,要不是一个叫顿弱的人劝諫,恐怕赵太后也得不了好呢……” “赵太后被打入冷宫了吧?” “听说是的。”丽姬那帕子给庄渊擦了擦嘴,“要我说,这秦王也真是可怜,生母这样对他,弟弟也造反,也不知道当王有什么好的。” “君王嘛,是不好当的。”庄渊见丽姬又要餵自己,便伸手过去握住对方柔夷,“歇一下吧,我现在饱著呢。” “嗯。”丽姬顺从道。 两人牵著手,庄渊问道:“现在秦国的相国是谁?昌平君吗?” “听说是吧……” “那师兄他们也该回来了,”庄渊微微一笑,“荆軻师弟也要回来了。” “呀!”丽姬一下捂住嘴,“我……我差点忘了还有荆軻师兄!” “啊?哈哈哈!” “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院外走进一人,仔细看去,不是魏无忌还能是谁? 庄渊鬆开握著丽姬的手,笑道:“你这身体,三天两头往我府上跑,吃得消么?” 丽姬起身让开位子,魏无忌道了一声谢才坐下。 知道两人肯定有话要聊,丽姬便藉口去准备茶水,款款离去了。 “弟妹真是贤良淑德,贤弟好福气啊。” “那是。”庄渊一笑。 魏无忌咳嗽了几声,才道:“秦国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吧。” “嗯。” “大王准备撤兵了。” “撤吧,总不能真打吧,就算大王有这个心,恐怕暂时也不行。” “是啊,这些天,太子主持朝议次数越来越多了。” “听说干得不错?” “还行,有龙阳君和上將军他们帮衬著,倒也没遇到什么困难,段干崇一系的人也偃旗息鼓,没搞什么么蛾子。” “好事。” “是的。” 庄渊看著细雨落在池水上,溅起密密层层的涟漪,忽然想到什么,喊了一声:“小石头!”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从不远处的窗户探出来,稚声稚气道:“先生有何事吩咐?” “把我上次放书房的那个麻布袋给我拿来。” “哦!” 魏无忌好奇:“麻布袋子?” “哈哈,之前不是说了嘛,你帮我,我给你找五十钱一斤的梅子。” 听到这话,魏无忌愕然:“你……別告诉我你真找到了?!” 开玩笑,魏无忌即便不敢说自己已知天下事,但五十钱的梅子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有,哪怕是权贵之家也不会买啊! 权贵是有钱,但不是傻瓜,什么梅子能值五十钱? 好在好奇心没有吊著多久,梅三娘就拿著一个不大不小的麻布袋,带著小石头过来了。 “先生,你要的东西。” “这东西可不是我的,给魏兄吧。” 梅三娘將麻布袋子放在了魏无忌的面前,也没留下来听两人谈话,牵著小石头的手就离开了。 “打开看看。”庄渊挑了挑眉毛笑道。 魏无忌一脸好奇,等他打开麻布袋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不由怔愣了一瞬间。 “这……”魏无忌哭笑不得,“你这是金子还是梅子?” 庄渊咧嘴一笑,鼓掌道:“是金梅啊!” 魏无忌从麻布袋里將几颗金灿灿的梅子拿出来,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好笑。 “你这梅子能吃?” “你要吃我也不介意。”庄渊笑道,“反正我答应你的五十钱的梅子已经给你了,至於它能不能吃,我可从来没保证过。” “哈哈哈——”魏无忌看著手里的金梅,忍不住大笑起来。 但也许是笑的太过,马上又俯下身猛咳。 “我滴个亲娘嘞,你这身子骨,来来来,咱俩换个位子,你来这躺著,別一会儿摔地上去了。” 见庄渊要起身,魏无忌摆了摆手,將喉间腥气压下,平復了一下后,才道: “贤弟这是准备要离开了吗?” 上架感言 各位读者好,我是本书作者关令尹。 写这本书有很多理由,但我想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依旧能记起初中时第一次看见秦时的那份激动。 那时画面还很糙,但每当《月光》和《情动》响起时,却总是能沉迷於其中的剧情无法自拔。 因为秦时的原因,人生第一次让家长买了mp3,里面下载的全是秦时的歌曲,上学路上要听,晚上睡觉也要听。 那时手机还么普及,也记不得拿什么看的,反正当时就已经有了一些秦时的同人小说。 因为秦时,我爱上了看月亮,少女月儿跟小龙女一样,成为了当时还小的我的梦中情人,为此我还私下自己画了不少月儿的画。 后来年纪见长,我去了bj读书,閒暇爬山时,看见北方的山苍劲雄伟,立於山巔时,胸中迴荡的还是秦时的那份江湖豪气。 我为秦时的一次落泪,是月儿登上蜃楼,天明和少羽两个趴在屋顶上那一幕,那一刻天明在哭,我也在哭…… 我的眼泪不算白流,过去这么多年了,天明和月儿还在海上飘著,两人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面了。 我已从青葱少年,即將变成一个“大叔”,记忆中的月光,也定格在了飘泊海上的蜃楼。 后来《天行》出现,大家都多了许多“老婆”,我也不再是那个爱慕月儿小姑娘的少年了,也许是因为成长了,现在更喜欢性感成熟的大姐姐。 如今秦时的热度不再,但我还是想將少年时的故事写完,因此写下了这本书。 写书嘛,有好有坏,如果大家觉得写的还不错,给点支持,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也更有动力去写好故事(毕竟人都喜欢表扬嘛(*^▽^*)。 不过大家的批评,我也接受,我也能看到评论大多是骂的,我也不会去刪评论,即便这可能会让一些读者望而却步。 人生总是毁誉参半,写书嘛,耐得住寂寞,扛得住骂,只是希望一些兄弟多少嘴下留情哈哈。 能不能写好我不清楚,可能有人觉得还行,有人觉得不好,我只能尽我现在的能力,最大可能得將这本书写完。 在这里,感谢一下能看我絮叨这么多的朋友,你们的耐心难能可贵! 总而言之,本书上架了,喜欢的朋友订阅支持,投点票子,让作者有口饭吃,在下实在感激不尽。 若是不喜欢也无妨,江湖这么大,也许总有能相遇的一天。 也许因为一本书,也许是一场旅行,总之祝愿大家都能一切皆好,万事顺遂。 第86章 归来兮,將別离(求月票!) 第86章 归来兮,將別离(求月票!) 铅云滚滚,雨落飞丝。 城外小亭,庄渊和丽姬坐在里面等人。 亭中有一方石桌,上面正煮著梅子酒,冒著热腾腾的白气。 典庆和梅三娘穿著蓑衣,与几名武士立在亭外看守马车。 青山吐雾,山缀色,放眼望去一条黄色泥泞大路蜿蜒向远方,路上行人寥寥。 “这种天气,正適合煮食喝酒,观雨听风赏大好景色!” 丽姬闻言笑道:“这几日確实凉爽,不过雨一直不停,倒也有些恼人。” “是啊,”庄渊点头,“幸亏雨势不大,若是连连大雨,怕又要起灾了,还是风调雨顺的好,过犹不及啊。” “是的哩!” 两人正在亭中閒聊,远处大道上突然传来马蹄声。 庄渊等人举目眺望,只见风雨中有四人披著蓑衣戴著斗笠,正策马往这边驰来。 “是师兄他们!”丽姬站起来招手。 而此时,从秦国赶回大梁的盖聂和卫庄四人也看到了路边亭子里的庄渊等人。 咴律律来到亭前勒马,互相打了招呼,师兄弟一別多日再次重逢。 “这一路辛苦了,快坐下来,喝杯梅子酒热热身子。” 荆軻非常开心,入亭后取下斗笠,“太好了!淋了一路的雨,能喝上一杯热酒,实在快活!” 而盖聂刚坐下来,便看向了庄渊的额头,“小渊,你的伤如何了?” 在路上他们就听说,庄渊在魏廷之上遭到奸臣污衊,不惜以头击柱,” 血染朝堂,以死自鉴清白的事。 这件事庄渊没提前跟他们说过,因此路上非常担心。 卫庄则道:“师兄,以我对小师弟了解,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你的担心多余了。” “哈哈,还是二师兄懂我。” 庄渊给四人倒酒,笑道:“大师兄不用担心,就一点小伤,早就好了。” 见庄渊確实没事,盖聂点了点头:“那就好。” “来来来,喝酒喝酒,今天可得好好给你们接风洗尘,一会儿回去还有大餐!” 盖聂和卫庄他们自然没有拒绝,甚至荆軻早就迫不及待了。 热酒下肚,身子也暖了些,大家也不著急赶路,乾脆在这四下无人的亭子里聊了起来。 不过主要都是庄渊在问,而盖聂和卫庄在说,时不时玄翦补两句。 至於荆軻嘛,他喝酒喝的不亦乐乎,看起来这一路上是憋坏了。 秦国的事大部分,庄渊都並不意外,不过当听到卫庄和玄翦两个差点嘎在罗网总部时,却有些惊愕。 夸父?愚公? “这么说来,罗网的事情,恐怕相当复杂—” 卫庄想起那一天发生的事,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天罗地网,无孔不入,他们不只是单纯的杀手组织,黑暗的深处,一定藏著不为人知的秘密。” “確实,”玄翦也道,“罗网看似是別人手里的刀,但这把刀好像有自己的意志。” 盖聂看著庄渊,提醒道:“小渊,你以后再遇到罗网的人一定要小心。” 庄渊没有说话,他心里此时正有些后怕。 本来他认为,以卫庄和玄翦的实力,即便出现什么情况,至少也能安然撤退。 结果没料到两人居然差点被人给杀了,如果不是后来莫名出现个叫愚公的强者,恐怕两人都已经— 到时候不说玄翦,卫庄有什么事,他哪里还有顏面回去见师父? 看来自己脑子里『以前'的信息並不能完全相信,不说什么真实世界,就一个沧海断流,让秦时多少坑都没填上。 万一一脚踩到什么坑里,那真是拔都拔不出来。 “二师兄,对不起—”庄渊愧疚道。 卫庄端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瞥了一眼某人,淡淡道:“与你无关,这世上任何事都存在风险,无法对抗风险,只是因为我的实力太弱,你不用道歉。” “可如果不是我,师兄就不会遇到这种危险。” “哼,难道我是什么稚子幼童吗?”卫庄冷哼道,“这件事是我们三个一起同意的, 你不必將责任全揽到自己头上,你以为这样是安慰我?” 盖聂也在一旁道:“是啊小渊,罗网的事即便玄翦也不清楚,你又如何能全知全晓, 就算有责任,也是我们师兄弟之间一起承担。” 庄渊看著盖聂和卫庄,心中感动,默默將此事记下,遂笑道:“也是,那我就不多说了—对了,二师兄,那个叫愚公的老者,你有什么想法吗?” 卫庄摇头道:“我怀疑他跟罗网应该有关係,但却不知为何会救我们。” “这样啊—” 对於卫庄的判断,庄渊自然不会怀疑。 不过那个叫愚公的老者真的是罗网的人,那么他又为什么会跟同样是罗网的夸父打起来? 而且听师兄的意思,两人之间关係好像不太好,一见面话都没两句就干起来了。 莫非—罗网內部之中,也有自己的“隱患”? 现在的信息太少,难以分析出准確的情况,不过庄渊还是將这件事记下,说不定哪天这个谜题就会被解开。 “行了!”庄渊拍了拍手,笑道:“这次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可以回师门復命了! 盖聂点头:“確实,我们这一趟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么久了,师父没来找我们,看来当初我们的判断应该是正確的。”庄渊道,“也不知道,这一次的考验,师父满不满意—”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听的丽姬,突然插话道:“庄渊师兄,你—你们要走?” 庄渊看向她,点头道:“我们这一次本来就是奉师命下山歷练的,事情结束,我们自然要回去,毕竟还没出师呢。” “这,原来是这样啊—”丽姬恍然,隨后又感到深深的不舍。 两人之间的感情正在迅速升温,这个时候突然知道即將要分別,心里自然难受。 庄渊看著情绪一下有些低落的丽姬,安慰道:“还有一年,一年后我下山出师,第一时间就去卫国找你。” “真的?”丽姬急忙问道。 庄渊想了想,从自己的腰间解下玉佩,交到了丽姬的手中。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师兄—”丽姬双眸闪烁。 荆軻瞠目结舌,捧著酒杯看著自己师妹,又看了看庄渊,心里万马奔腾。 他这齣去才多久,自家师妹就被—拐走了?! 盖聂看著两人,嘴角浅浅一笑。 而卫庄瞥了一眼,感觉有些肉麻,便自顾自喝了口酒去看外面的雨。 真是不明白,情情爱爱有何趣味— ) 第87章 丽姬的夜袭(求月票!) 第87章 丽姬的夜袭(求月票!) 庄渊要离开的消息,不脛而走。 有人惊讶不已,有人弹冠相庆,也有人依依难捨— 比如太子增听闻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就找上了庄渊想要挽留。 然而在得知庄渊竟然还未出师,不得不返回鬼谷的时候,也只能嘆息一声。 除了太子增外,还有公孙焦和鲁仲连他们,一个个也都来到了府上拜访。 虽然也有挽留的心思,但得知情况后,也確实都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来。 人家要回去上学,他们总不能让人家不上,直接出来打工吧? 魏王没有亲自召见,但也派了人来问候了几句。 或许是庄渊不久前当朝撞柱的事,让其也拉不下顏面说些什么,想来魏王的心情多少是有些复杂的。 总而言之,临別前的这一段时间,庄渊还挺忙。 除了应付这些人际关係往来,参加一下送別宴会,另外还要处理的一件事就是府上这些人。 他要回鬼谷上学,自然不可能把玄翦他们都带上去,因此如何安置就成了问题。 思来想去,庄渊觉得可以让玄翦他们回自己楚国老家先待著,他们家是贵族,安置下这么多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另外就是到时他从鬼谷下山后,肯定得回家一趟看看家人。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梅三娘找上庄渊,表示想要跟著他,另外还有十名披甲门的兄弟。 用梅三娘的话说,自从师父死了后,她对魏国和魏王都没什么感情了。 而且跟典庆不同,梅三娘其实早就有离开的想法,只是之前还没决定,按照她的意思,最后或许会选择去农家吧。 不过现在的话,梅三娘跟庄渊更熟,而且也更加信任,因此成了第一选择。 庄渊倒是没意见,毕竟梅三娘功夫不错,还有十个披甲门的武士,他也不是养不起。 不过他考虑到典庆,问梅三娘有没有把这件事跟对方说,毕竟都是同门师兄妹。 典庆人很好,他对梅三娘的选择表示尊重和支持,而且相比其他人,他也觉得梅三娘跟著庄渊是个不错的选择。 於是乎,回家的队伍又壮大了一些,拢共算起来也有二三十號人吧。 除了人之外,最多的就是一辆辆装满財货的马车,这里面有魏王送的赏赐,也有魏无忌和公孙焦他们送的礼物。 人货两齐全,庄渊便先送玄翦他们上路。 “先生,真的不需要我留在你身边吗?”玄翦临行前问道。 庄渊一笑:“我去鬼谷你跟著不合適,带著大家去楚国安顿,而且你也需要时间陪陪孩子,事业心別那么强。” “好,那先生保重。” 季夏晨曦,玄翦和梅三娘一行人,满载马车,朝著楚国方向悠悠行远。 府上一下少了很多人,立马空空荡荡的,还真让人感觉不习惯。 好在魏无忌来了,拉扯著庄渊和盖聂三人喝了不少酒,马上就要分別了,多少有些不舍之情。 皎皎白驹,食我场苗。縶之维之,以永今朝。所谓伊人,於焉逍遥? 皎皎白驹,食我场藿。縶之维之,以永今夕。所谓伊人,於焉嘉客? 但离別不会因为不舍而不到来,魏无忌喝了个酩酊大醉,好像这是他与庄渊人生最后一顿酒似得,因此喝的毫不顾忌身体。 当夜,月明星稀。 庄渊洗了个澡,早早休息,明日便要启程回鬼谷了,得养足精神才行。 然而刚躺下不久,房门便被敲响。 “师兄—” “丽姬师妹?” 庄渊起身开门,见丽姬一袭薄裳,紫发垂肩,正亭亭立於屋外。 月光洒在肌肤上,泛著珍珠般洁白的柔光。 见到庄渊,丽姬脸颊泛红,挽了一下耳边鬢髮,低声道:“师兄,我睡不著,你— 你可以陪陪我吗?” 庄渊以为是自己明天要走,丽姬夜里心烦,没太多想便让她进了屋。 这一聊便是许久,两人之间倾述了许多心事。 后来夜里凉,加上丽姬穿的轻薄,两人便同床共衾,又聊起了诗词风月一其中一首诗曰: 烛泪凝锥寒焰瘦,藤盘玉础润生烟;榴房坼絳胭脂重,露咽冰弦鹤梦寒。 罗帷浪捲云鬟乱,釵溜珠光坠枕鸳;最是香浮温麝夜,春潮暗送藕船。 翌日,天边渐亮。 庄渊三人收拾好东西,牵上马便朝著大梁城门而去。 一出城,就看到了不少人,比如魏无忌和惊鯢,公孙羽和丽姬,太子增还有龙阳君— 庄渊正要开口招呼,结果就看到公孙羽一脸气呼呼的冲了过来。 “臭小子,丽姬昨晚在你那—”公孙羽脸皮一抖,后面的话没说完,“你小子最好记得说过的话,否则老夫我非得去找你师父说道一番不成!” 庄渊认真道:“师叔放心,渊决不会忘!” “哼!”公孙羽现在看见庄渊莫名有些来气,“这次回去,替老夫向你们师父问好。 “是。”三人应下。 丽姬和荆軻也走了上来,但荆軻是捨不得盖聂,而丽姬则不必多说。 今日的丽姬更加明艷,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终於迎来了盛开的时候,浑身上下透出难以言喻的魅力。 “师兄—”丽姬拿出一个香囊,含情脉脉看著庄渊,“此去路远,愿君归途安,莫忘金石盟,我—在卫国等你。” 庄渊接过香囊,握住了丽姬的手,“照顾好自己,一年之后,我一定去卫国找你。” “嗯。” “咳咳!”魏无忌在惊鯢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贤弟,此去一別,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愿君一切珍重。” 庄渊看著面色苍白的魏无忌,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兄长也要照顾好自己,一年后下山, 我还得找你喝酒呢。” 魏无忌看了一眼旁边的丽姬,笑道:“如果不是喜酒,为兄可不喝哦。” “哈哈,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不多时,公孙焦等人也陆续上来告別,太子增如今政事缠身,却也挤出了时间前来送別。 “先生。”太子增拱手行礼。 庄渊看著多了几分沉稳的太子增,笑道:“殿下如今操持国事,切记勤政爱民,也要多注意保重身体。” “学生谨记。” 跟太子增道別完后,龙阳君也上前来,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艷。 “庄先生,你前日送来的诗我很喜欢,只可惜太过匆忙,未能多多討教,实在遗憾。” 庄渊道:“世憾常如江海阔,圆缺几度月中天,遗憾乃世间常有,圆满却总是难得, 望龙阳君一切安好,志愿顺遂。” “庄先生果然文采斐然,多谢了。” 与眾人一一道別后,庄渊三人翻身上马,在眾人的注视下拱手作別,踏上了回鬼谷的路途。 只是这一別,多少事,茫茫中— ) 第88章 鬼谷训徒(求月票!) 第88章 鬼谷训徒(求月票!) 云梦山。 当再次回到这里,一切都没什么太多变化。 庄渊三人上山途中,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一次下山的歷练,究竟是否能让师父满意? 再次看到那个草堂时,三人又见到了那熟悉的背影。 鬼谷子背对三人,似以乎早就料到了他们今天回来。 “师父!”三人上前行礼。 鬼谷子睁开眼,缓缓道:“回来了,这一次下山,你们三个可玩的尽兴?” 盖聂和卫庄两人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庄渊便第一个道:“师父,我们下山可没玩, 这不是完成您老人家给的任务嘛。” “所以,你就救下玄翦,扬名魏廷,杀魏庸,闹大梁,结交魏无忌,谋乱咸阳?” “呃—”庄渊感觉师父语气有些不对,心里觉得不妙。 盖聂上前抱拳道:“师父,小渊他只是—” “你不用替他说话。”鬼谷子道,“还有你们两个,好歹入门也比他早,却总是跟著你们小师弟胡闹,太惯著他了。” 盖聂和卫庄两人低头不语,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鬼谷子转过身,看著站在草堂前的三人,嘆了口气:“算了,这次下山,虽然你们行事多有不足,但却也算得上一次歷练。” “不过,为师希望提醒你们的是,很多事不能凭一腔热血就去做,庄儿你差点命丧罗网,要记得吸取教训。” “是。”卫庄抱拳。 “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为师知晓聂儿你的心思,你这次过早展露头角,又与昌平君等人牵扯过深,以后未必是什么好事。” 盖聂沉默片刻,抱拳道:“弟子明白。” 鬼谷子看著盖聂和卫庄两人,心里默默一嘆,这两个弟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地方还不够好。 不过,相比於盖聂和卫庄,庄渊其实才是那个让他最头疼的。 “行了,你们两个下去好好休息,为师一些话稍后再与你们说。” 听到这话,盖聂和卫庄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了庄渊,他们知道师父的意思,有些担心。 不过他们也不敢开口,毕竟师父教训弟子,还轮不到他们求情。 再说了,师父还能真將小师弟给打死不成? 唉,自求多福吧,小师弟— 等到盖聂和卫庄两人离开,鬼谷子拿起一把戒尺,走到庄渊面前。 “跪下。” 庄渊听话照做。 啪! 鬼谷子一尺子抽在了庄渊的背上,“告诉为师,大梁遇刺一事,你学到了什么?” 庄渊忍著痛,仔细思考后,才道:“强者自强,弟子不应该凡事依靠他人,增强自身才是正道。” 鬼谷子道:“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长;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故而文治武功,不可偏废。” “弟子谨记。” 啪! “你二师兄在罗网遇险,差点丧命,这件事你学到了什么?” 庄渊低头道:“盲目自信如蒙眼行渊,非但自陷泥淖,更拖累他人共赴险地,罗网的情况我並不完全清楚,就冒然对其动手,导致二师兄陷入危险的境地—” 鬼谷子道:“未见形,圆以道之,既见形,方以事之;捭闔之术,以阴结阳,你未『见形?而强捭,如瞽者临渊,重则失身丧命!” “弟子谨记。” 啪! 第89章 落难的雪女(求月票!) 第89章 落难的雪女(求月票!) 赵国,柏人邑。 这附近有一条滏水,由於六月大涝,河水泛滥成灾。 一旦有灾,便会有灾民。 乌云遮蔽天空,暴雨肆虐大地,苍生如风中野草,不少遗骨暴露荒野。 雨中,一个人骑在马上,戴著竹笠一身白衣。 雨水从笠檐流下,庄渊的目光看向了一处破败的村落,残缺的夯土墙內,依稀可以看到蜷缩的人影。 这也是时代的缩影—. 自从云梦山离开后,庄渊几乎一路马不停蹄。 虽说这一次也是歷练,但跟魏国的时候不同,庄渊猜测师父让他去找李牧,也许是为了锻链自己的军事能力。 可能在鬼谷子看来,他有些重文轻武了吧。 策马过了村落,很快来到了河边。 泥黄的河水湍急奔涌,两侧堤岸溃烂不堪,庄渊沿著河向北走,没有离得太近,不然容易陷进泥淖里去。 而行至一处名为困龙滩的地方时,庄渊不由好奇的停了下来。 雨中天地灰暗,一群饥民围成一圈,旁边的兽皮帐內坐著一些贵族,似乎正在举办什么重大的仪式。 临近河边有一个木台,上面立著一根木桩,桩上绑著一个银髮如雪的少女。 她叫雪女,因为一出生就有著一头银髮,被视为不详和妖孽。 悲惨充斥著她的命运,无论她如何挣扎,似乎都不能逃脱这一命运的嘲弄。 孤立、歧视、背叛、凯-挥之不去。 一名老者,乃是宗伯,走上祭台点燃松脂堆,口中高呼:“昊天不佑,滏水噬人,今以玉女奉上,祈河伯安流!” 祭台上供奉著牛、羊、家三牲,算中盛放著穀物,掺入新收黍稷与河底淤泥。 “赵邦小臣赵林,敢昭告於河伯:今岁淫雨溃堤,实因妖女作乱,伏愿涤盪浊流,水归故道黎庶安康!” 宗伯念诵祝文,大雨中眾人无声注视这一幕。 雪女低著头,眸子里一片死寂,她没有觉得恐惧,或许死亡未尝不是解脱。 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人不人鬼不鬼,究竟有什么意思? 身上绑著三块石头沉甸甸的,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投入河中献祭给河伯了。 隨著宗伯念完,走完了流程,旁边的一名壮汉挥动斧子,精准的砍在了木桩的底部。 木桩断开的一瞬间,雪女身体向后倒去,祭台的下面就是汹涌不止的滏水。 天地在眼中越来越远,河水的咆哮声却越来越近。 听这动静,河伯是个很暴躁的人吧· 雪女缓缓闭上眼晴,无论她愿不愿意,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白衣人影从台上一跃而下。 雪女听到了嘈杂的惊呼声,当她掀开眼脸时,就看到一个戴著竹笠,模样英俊的少年伸出手朝她抓来。 这人是谁?他是来救我的吗? 但下一秒,人坠入水中,巨大的衝击力让雪女意识昏迷。 世界,陷入黑暗— 噼啪! 从浑噩中清醒,意识回归身体。 雪女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是一个破败的屋顶。 有火光? 她转过头,看到了一个背影,那身上的衣服很眼熟。 然而视线一转,她却看到了几件熟悉的衣物,正架在火堆旁边烘烤。 嗯?! 雪女精神了,一下瞪大眼,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盖著一件男子的外套,胸前能看到即便是散著也颇具挺拔的规模。 不用掀开,雪女也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身上不著片缕。 “醒来了,正好鱼差不多烤好了。”庄渊转过头笑道。 雪女一看到庄渊的模样,立马想起来,自己在掉下滏水前看到的好像正是对方! “你你是谁?”雪女有些紧张。 嗯,这种时候不管男女,发现自己身上没穿衣服,大概率都是会紧张的。 庄渊没有看雪女,將头回了回去,“我叫庄渊,楚国人,你呢?” “雪女。” “雪者,天地精魄所凝,冰肌玉骨、莹澈无瑕,这名字倒是很合你。” 雪女脸颊飞红,有些呢扯了扯身上的外套,“那个,我的衣服———” “哦,你掉河里了,衣服不光湿透了,还全是泥沙,没办法让你穿身上,所以———” 庄渊顿了顿,儘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我就帮你洗了洗,想来今晚能烘乾,明天就可以穿了雪女本来想问是不是他脱了自己衣服,但一张嘴又觉得不好意思问。 而且这个答案本来就明显,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对方还有谁能帮自己脱衣服? “谢谢你,庄公子。”雪女声若蚊喃。 她並非不通情达理的人,对方当时那么危险救了自己,而且还贴心帮自己换了衣服,这样的大恩別说只是看摸就算是真要以身相许,好像也合情合理。 更別说雪女能感觉到,自己下腹没有什么异常,对方显然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 因此苛责这样一位君子,雪女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一一还是好羞耻! 庄渊一笑:“不用客气,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儘管可以说。” “没,没有。”雪女抓著外套,有些不解的问:“庄公子,你为什么要救我?” “救人需要理由吗?” “这—” 庄渊笑道:“杀一个人的理由可能千千万,但救人则未必需要什么理由,从道德的层面讲或许是良知的驱使吧。” 雪女看著庄渊的背影,良久悵然道:“像我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公子拼命相救吗?” “哈?”庄渊偏了一下头,“姑娘这叫什么话,当然值得啊!” 雪女愜然,久久不语。 “给,”庄渊递过来一条烤鱼,“吃点吧,救你的时候,顺便从河里捞上来的,算它们两个不走运,今晚得填咱们得肚子。” “!”雪女笑了一下。 不过当她伸出手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又立马缩了回去。 “公子,我我没穿衣服。” “啊,先穿我的吧,虽然可能大了一些。”庄渊將自己的包裹递了过去,“別嫌弃,毕竟这地方,也没办法给你找新衣服。” “多谢公子。” 雪女接过包裹,里面確实有两套新的衣服,不过都是男子的劲装,尺码肯定是要大些。 不过现在这情况,有的穿总比不穿好。 雪女起身,有些羞耻又紧张,一边时不时看向庄渊,一边匆匆忙忙將衣服套在身上,遮住那曼妙的玉体肌肤。 庄渊听著后面的动静,眼睛是半点也不敢偏移,只是余光总忍不住,向地上那晃动的曲线性感的影子。 难顶·.庄渊心里一嘆,索性闭上眼晴。 眼不见,心不乱。 第90章 与美同行,仗剑杀人(求月票!) 第90章 与美同行,仗剑杀人(求月票!) 破屋,篝火。 雪女已经穿上了庄渊的衣服,由於男女体格的差异,看起来有些松垮。 不过,由於雪女身材很好,腰细胸挺,因此穿著男装倒真是別有一番风情。 两人吃著烤鱼,屋外雨声浙浙,庄渊吃东西不慢,基本很快就將一条鱼给吞了,於是便看著雪女细嚼慢咽,对方那银色的青丝,真的非常的漂亮。 要是耳朵尖一点,说是精灵也不会有人怀疑,雪女感受到庄渊盯著自己,有些害羞的偏过头,“公子在看什么?” “你的头髮很好看,跟传说中的神女似得。” 雪女听到这话,却没有高兴,目光甚至有些黯然,庄渊一笑,转换了话题,问道:“对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雪女抬起头,神情一片茫然,“不知道———”” “你还有家人吗?” “没有。” “那亲朋好友呢?” 雪女摇头不语,她如今根本没有什么亲人,曾经她信任的人也都背叛了她,不然她又怎么会沦落到被人当祭品的地步. 庄渊闻言,不由道:“既然如此,若是你信任我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吧,我要去代郡找李牧將军。” 雪女一愣:“跟你一起同行?” “对啊,既然现在你也不知道怎么办,不如在路上慢慢想,你现在举目无亲,一个人也不安全,我也不希望自己救下的人,再次落入险境,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 雪女看著庄渊,发现对方眼神很温柔,还夹杂著一些希冀。 也许两人认识还不久,但雪女却能看出来庄渊身份不一般,身上的修养和气质,比她见过的权贵们都要高。 能在乱世之中,孤身一人行走,证明了对方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 而且刚才庄渊还提到了李牧,身为赵国人,雪女自然也听过李牧的大名,那是一位受人敬仰的將军。 对方既然跟李牧有关係,那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齦小人。 “我可以吗?”雪女有些不自信。 此时的她不过一少女,经歷了种种事情之后,此刻正是人生最迷茫脆弱的时候。 因此庄渊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然而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看见光的第一反应並不是拥抱,而是躲避。 庄渊看著雪女,想了想后问道:“你会煮饭做菜吗?” 雪女点头:“会。” “认字吗?” “认识一些。” “,人才啊!”庄渊故作惊讶,“那你还会些什么呢?” 雪女道:“我还学过一些乐舞——” “太好了!”庄渊一拍手掌,兴奋道:“那这一路上,我这肚子就交给你了,你是不知道,要不是怕饿死,我才不愿意去弄吃的呢!” 雪女看了看手里的烤鱼,笑道:“可是公子烤鱼的手艺很好。” “都是被逼的。”庄渊摊了摊手,“而且一个人上路多无聊啊,正好两个人一起有个伴,赶路也不会嫌闷。” 在庄渊诚挚的邀请下,最后雪女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她现在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也没有亲朋好友可以投靠,对於人生更没有什么想法。 嗯,三无少女了属於是。 两人吃完烤鱼后,又閒聊了一阵,慢慢的也熟络起来。 在得知庄渊竟然是鬼谷传人时,雪女惊讶的捂住了嘴。 鬼谷传人,那將来定然是出將入相,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可是今天却愿意为了她一个命如草芥的舞姬,以身犯险,不惜坠入滏水也要救她。 难道说老天开眼了?! 不过两人没有聊太久,便各自安歌了。 第二天,在一夜未停的大雨中,俩人共乘一骑往代郡而去。 出了雁门关,越过夏屋山,便已经是代郡地界了。 自从进入代郡之后,地貌风俗便是焕然一新。 苍凉雄浑,民风彪悍,这里有著农耕和游牧两种文化的杂衝击,带来一种別样的风貌。 如今的代郡归李牧统领,军政一体,並且还掌控著一部分税收作为军费。 某种程度上讲,李牧如今就是代郡的“土皇帝”。 这可绝非是什么夸张之词,如今的李牧在代郡,有战车一千乘,骑兵过万,兵力接近二十万,打的匈奴嗷叫。 说实话,其实庄渊也不知道,自己在李牧这边能有什么作用。 打仗的事根本不需要他,李牧本人就很牛了,不管是匈奴还是秦国,那是谁碰谁头疼。 因此这次来代郡,庄渊全然一副“学徒”心態。 也许师父就是想让他跟著李牧多学学,顺便在边疆歷练一番,刷刷经验之类的。 代郡的治所在代王城,也是如今李牧所在的地方。 庄渊和雪女两人过了夏屋山,一路朝代王城行进,路上除了遇到些土匪山贼外,倒也算是太平。 然而在到了一个叫桑村的地方时,却出现了一些状况。 当庄渊和雪女骑马经过时,居然看到一队十来號人的赵军在屠戮村庄。 “你们这些畜生!” “不要啊!求求你们一一” 村庄中有人反抗,有人哭豪,但这些赵军却十分残忍,他的马蹄踏过活人的身躯,腰间的长剑砍下百姓的头颅。 更有甚者,拖拽妇女当场和,用绳索绑著孩童脖子放马奔驰。 “天啊!”雪女看见这一幕时,眼中满是震惊和怒火。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虽说乱世人命不值钱,但眼前这些赵军所做的依旧太过分了,完全丧失了人性。 庄渊眼睛一眯,从马背上腾空而起,施展轻功冲入村中,一剑將那名用绳索拖拽孩童的赵兵斩杀。 然而当他去看那孩童时,人已经不行了,身上全是伤,嘴里全是血,很快咽了气。 “什么人?!” 正在屠戮的赵军发现了庄渊,立马有几个拉开弓弦射箭。 庄渊站在原地,挥剑將射来的箭矢斩断,冷冷盯著这些傢伙,举剑询问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这支赵军没有回答,他们先是观察了一下庄渊,隨后其中的领头挥剑喊了一声:“杀了他! 十几名赵军冲了过来,显然这些人看出了庄渊不是一般人,没有选择轻敌一个个送。 然而庄渊长剑一鸣,只身杀入了这支赵军之中。 “呢!” “啊!” 剑气纵横,斩兵裂甲,十多名赵兵顷刻间变成了满地尸体。 “你!”最后那名赵军头领见状肝胆欲裂,调转马头就想要逃跑。 可是一只大手按在了他脸上,一巴掌將其从马背上掀翻在地,头盔都扇飞出去了。 庄渊將剑抵在这名赵军领头的脖子上,声如冷铁:“说,你们是谁的部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我们是李牧將军磨下—” “嗯?!” 第91章 战神李牧,车骑校尉 第91章 战神李牧,车骑校尉 桑村。 雪女牵著马,看著村子里满地的尸体,到处都是惨叫和哭喊声,眼中不由泛起了泪光。 而当她来到庄渊身边时,正好听见了从那赵军头领嘴里说出的话。 一时间雪女捂住了嘴,感觉有些难以相信。 李牧將军?这怎么可能! 庄渊细细打量这名赵军头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忽然,他开口道:“你是胡人还是赵人?” “赵—赵人。” 庄渊一挥剑,將这名赵军头领的左耳砍下,对方明显愣了一下,隨后才捂著耳朵大叫起来。 “再问你一次,你是胡人还是赵人?” “老子他妈是赵人!”那赵军头领红著眼睛吼道。 “哦?”庄渊冷哼,“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答对了,我就放过你。” “什么?” “如今的赵王叫什么。 “废话,当然叫赵偃!” “错,赵王叫赵王。” 在赵军头领惊愣的目光中,庄渊一剑削下了他的脑袋。 “雪儿,拿块布来。” “好。”雪女从行囊中翻出一块布递给了他。 庄渊將那赵军头领的首级包好,然后掛在了马鞍上,最后看著桑村的惨况,默然无言。 “走吧。” 两人走出村子,惨叫声和血腥味逐渐被拋在身后,直至再也听闻不到。 “渊,你觉得他们真的是—李牧將军的人吗?”雪女有些犹豫的问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觉得呢?” “我,我还是不敢相信,李牧將军手下会有这样的士卒。” 如果要说是其它的將领,雪女可能不能肯定,毕竟这个时候的兵有时候跟匪差不多。 但唯独李牧,他的风评在民间还是不错的,而且军中威望也高。 因此雪女实在难以相信,这些屠村庄的赵军会是李牧將军魔下的士卒。 庄渊看著远处的道路,笑道:“是啊,我也不太信,而且我觉得这个人不是赵人,应该是胡人。” “胡人?”雪女惊讶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头髮,骨相,即便对方打扮的像模像样,但有些东西改不了的。”庄渊道,“不过我听说李牧將军的魔下也有胡人军队,因此不好判断究竟是不是他的人,而且这地方胡人和赵人杂合,情况复杂,最好是找李牧將军问一问,应该会水落石出。” “原来是这样!” 雪女恍然,总算明白为什么要將这赵军头领的首级包起来了。 代王城,是代王的城。 但是这里没有代王,代国也早就消失,如今坐镇这里的只有赵国的战神李牧。 治所署內,李牧正在处理公务。 北地的军政几乎都需他的处理,还有一部分的税收,权力大,要处理的事务自然也多。 “將军。”门外亲兵喊道。 李牧停下笔,问道:“什么事?” “门外来了两个人,说是鬼谷传人,一个叫做庄渊,想要求见您。” “是他—”李牧瞭然,“请他们进来吧。” “诺。” 不一会儿,一俊朗少年和美艷少女便进入屋內。 “鬼谷庄渊,见过李牧將军!” “雪女见过將军。” 李牧一笑:“你就是在魏国血溅王廷,骂死客卿的庄渊?” “咳咳,是。”庄渊道。 李牧含笑抚须,頜首道:“不错,確实是一表人才,不知这位姑娘是?” “她叫雪女,是赵国人,因为”庄渊简单的將雪女的来歷介绍了一下。 听完之后,李牧感嘆道:“也是一可怜人儿啊,公子倒是颇有侠义之心,不知二位来我这里,所为何事呢?” “其实在下这次来赵国是奉了家师之命。”说著,庄渊將信件取出,上前递给了李牧。 信,庄渊是没看过的,因此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写了啥。 “哦,鬼谷先生的信?” 李牧好奇的打开,然后仔细阅览起来。 约莫几分钟后,李牧才將手里的信放下,对庄渊笑道:“原来如此,鬼谷先生让你留在我身边听用,不知你可愿意?” 对此庄渊早有所料,因此回道:“在下愿意。” “哈哈哈!”李牧起身,来到庄渊面前,“你在魏国时曾是王师,以你的才华,在我这儿算是屈就了。” 庄渊道:“將军言重了,昔日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渊虽曾侍魏廷,不过仗口舌之利,未立寸功,安敢以微末薄才自矜?更何况家师曾垂训曰:『求学戒不勤,处世戒不谦”。” “何况位之高下如云烟过眼,惟学问根抵方立身根本一一我想这也是家师让我跟隨在將军身边学习的原因。” 李牧听完,非常欣赏的看著庄渊,“好好好,不愧是鬼谷先生的高徒,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套了。” “其实以你的才学,我更想让你做我的幕僚,但鬼谷先生的意思,却是让你参功立武,那不知道—你可有心仪的职位吗?”” 庄渊道:“愿做將军身边一小卒耳。” “小卒?哈哈哈,不行不行。”李牧摆了摆手,“我岂能如此折损人才?嗯—这样吧,你觉得司马一职如何?” 庄渊一听,忙道:“不可,在下初来乍到,未立寸功岂能官居司马?” “那,就校尉吧。”李牧笑道。 庄渊道:“將军,校尉一职是否太高,其实给我统领个五人十人就行了。” 既然是来学习的,庄渊想著自然是从基层做起。 校尉的话,大约统领数百人,已经算是很高的官职了。 之前说的司马,更是统率一旅,那直接上千人,妥妥的军中高层。 李牧闻言笑道:“不高了,你曾在魏国当过王师,又师出鬼谷,当一个校尉已经是屈才,要是真去当伍长什长,日后传出去,岂不说我李牧嫉愤人才?” 庄渊一想也对,虽然自己想法是好的,也得为李牧的名声考虑。 “谢將军抬爱。” “嗯。”李牧抚须,他掌握边境军政大权,任命官员完全不需要向上票报,“对了,不知你是喜欢步战还是骑战?” 庄渊顿了一下,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仔细思索后,道:“这里乃是边疆,敌人多是外族,我自然更想骑战。 “嗯,既然如此,那我就任命你为车骑校尉吧。” “多谢將军。” 一旁的雪女美眸闪烁,虽然早知道庄渊是个有才华的人,但没想到这才刚来代郡见到李牧,就获得了如此高的职位。 果然,他跟自己以前遇到过的男子皆不同·— 第92章 月光色,女子香(求月票!) 第92章 月光色,女子香(求月票!) 屋內。 在说完了鬼谷交代的事后,庄渊又跟李牧提起了桑村发生的事。 而李牧听完,原本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你是说有一支赵军自称我的魔下,屠戮了桑村的百姓?” “是。”庄渊点头,“不过我有些怀疑这群人的身份,因此斩下那头领的首级,如今就在门外马背上,还请將军调查一番。” 李牧点头,对著门外喊了一声:“卫!” 顿时一名虎背熊腰的將领从门外步入,此人正是李牧的身边的亲卫长,官职中军尉的卫。 “將军!”卫抱拳。 李牧道:“门外有两匹马,马上有一首级,你將其拿来,顺便吩咐下去,这一位是新来车骑校尉庄渊,你让人抽调数百精骑,到时交由庄校尉统率。” “诺!” 卫一看就是那种踏实干事的人,他收到命令后就去办事了,除了中间警了一眼庄渊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至於警那一眼——估计也是为了认人。 不一会儿,卫提著一颗首级进来,放在李牧面前。 而李牧看了几眼,眉头皱起,吩咐道:“让义从都尉和候正来一趟。” “诺。”卫鉞下去传令。 庄渊一听,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个赵军头领果然並非是赵人,而是胡人等待期间,李牧开口道:“这个人我並不认识,因此暂时无法確认,此人究竟是不是我的部下,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我都会给桑村百姓一个交代。” 虽然李牧是代郡的最高长官,但是也不可能自信说他魔下每个士卒都能记住了。 对方能不立马下定论,便足以证明其对事严谨和负责的態度。 光凭这一点,庄渊和雪女都不信,李牧魔下会有这么恶劣的將士。 过了大概两刻钟,一个胡人將领从门外迈步进来。 此人约莫三十多岁,身材雄武,满脸络腮鬍,豹眼虎额,身上虽然穿著赵军鎧甲,但下面仍旧能看到胡人装饰,风格鲜明。 “將军!” 李牧点头,指了指桌上的首级,道:“呼延灼,你来看看,这人你认不认识?” 义从都尉呼延灼瞄了一眼,仔细打量片刻,才道:“將军,此人我不认识,应该不是我们义从里的弟兄。” “嗯————” 这时,又有一人从门外进来,此人身形稍显瘦一些,但仍然健壮,两腮无肉,手掌粗大,一看就是高手。 “將军。” 李牧指了指桌上首级,道:“胡衍,把这首级拿下去,好好查查身份,另外你亲自带人去桑村调查一下,看看那里发生的事。” “诺。”胡衍上前將首级拿起,隨后就离开了。 李牧对著呼延灼介绍道:“这位叫庄渊,师从鬼谷,从今天起在我帐下听用,任车骑校尉,你们以后就是袍泽,呼延灼你可要好好照顾人家。” 呼延灼早就注意到了庄渊和雪女这一对儷人,闻言豪爽一笑,锤了锤胸口道:“我叫呼延灼,將军魔下义从都尉,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儘管招呼,不用客气!” 李牧笑道:“庄渊,我这里其实没太多规矩,诸將也都是豪义之人,你可与他们多多交心,將来若上了战场,都是生死相托的兄弟同袍。” “是,”庄渊应了一声,隨后对呼延灼抱拳道:“见过呼延大哥。” “喉哟!有意思!”呼延灼哈哈大笑起来。 李牧见庄渊並不拘谨,也是一笑,隨后道:“桑村的事,我会尽力调查,你现在先下去好好休息,今晚我在署內召集眾將给你认识认识,也算给你接风洗尘。” “那在下就不打扰將军了。” “矣,你现在已经是校尉了,该改称呼了。” 庄渊一拍脑袋,抱拳道:“是,將军。” “哈哈哈!” 离开官署后,庄渊先和雪女两个去找了房子。 其实说是找房子,也是卫帮的忙,毕竟他俩对代王城根本不熟。 没有熟人的话,別说找房子时间,能不被人坑就不错了。 两个人也没找什么特別豪华的房子,最后只是租了一个小院,算得上挺简朴的。 毕竟没太多人,跟在大梁的时候不一样,再说了庄渊来代郡这边也不是来享受的,因此乾脆一切从简。 雪女倒是很高兴,租到了小院后,忙前忙后的打扫,而且还专门去置办了新的家具,甚至买了食材和一些日常的用品。 对於一直飘零,无依无靠的她来说,能有一个这样温馨的小院,已经別无所求了。 其实这个时代,很多人的愿望都是这么朴实。 世界上野心家总归是少的,更多人其实就要个温饱的生活,然而在这个时代,却是遥不可及的梦。 光一个吃饱的事,人们就为此奋斗了数千年。 这一忙活就到了晚上,庄渊去官署参加宴会,总算是见到了李牧魔下的核心集团。 比如史上留过一笔的副將司马尚,还有其他人,如骑都尉赵驍、车兵都尉陈梁、步兵都尉韩坚、军司空孙牧以及见过一面的呼延灼和卫等人。 整个宴会比想像中的热闹,司马尚等人也確实如李牧所言,都是性格非常豪爽的人。 因此宴会的气氛很好,庄渊也基本跟每个人认识了一遍。 不过由於李牧治军比较严,大家都没喝多少酒,更多是吃吃东西谈天说地。 然后庄渊在宴会上,还展示了一下武艺,比如射箭和举石锁,以及舞了一段剑术。 这既是活跃气氛,新人表现,也是让大家知道自己的本事。 毕竟军中不像其它地方,有实力的话,大家自然很快就能认可你,毕竟这表明了未来在战场上,又多了一个可靠的兄弟。 宴会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散,庄渊打包了一些菜肉,跟眾人告別回家。 月色清冷,夜风萧萧。 北地边塞的月亮,跟中原的月亮似乎真有些不一样。 这里的月光更广阔,更大也更苍凉孤傲。 回到家,推开院门,能看见屋里还亮著灯,雪女坐在门口借著灯光在纳鞋底,也在等某人归来。 当听到院门被推开那一刻,雪女抬起蝽首,月色下嫣然一笑:“回来了。” 庄渊稍微证愣了一下,隨后才笑著步入院子,提起手里打包的菜。 “快来快来,我打包了好吃的!” “什么呀?”雪女起身好奇道。 庄渊道:“那可多了,有炮豚炙肘、雕胡饭、贯鶉炮兔、炙肥牛腱———” “呀!”雪女惊讶道,“有这么多哩?” “可不,李牧將军费心了,同袍们也都不错。” “那真是太好了!” 满院月色,斜角烛光,听得人声笑。 第93章 草原的异动(求月票!) 第93章 草原的异动(求月票!) 七月,炎日。 代王城外军营,庄渊身穿一套亮银甲胃,正在操练魔下的数百精骑。 数百骑兵训练,课目其实一点不少,有的练习马术,比如通过韁绳、马衔等马具训练战马的臥倒、转向、加速等,对指令的响应。 还有对战马的调教,让马匹能够適应战场的擂鼓声,廝杀声而不至於受惊乱跑,训练马的耐力和跨越障碍的能力。 另外就是骑射的训练,比如奔驰中左右开弓,马背上的剑戟短兵近战技巧等。 当然还有重要的阵型训练,以及骑兵与步兵、车兵的协同作战。 这些东西如果平日不训练,到了战场上是根本不可能发挥战斗力的,更不要说跟大部队配合之类。 因此平日的训练十分枯燥,日復一日磨链的就是这些技巧。 庄渊来到代王城已经有段日子了,跟自己魔下的將士相处磨合也的不错。 生活方面很是规律,早上点卯上班,晚上到点回家。 除了一开始磨合时,在军营中连续待了几天,后面基本就跟正常上下班差不多了。 李牧偶尔会找找庄渊,问问他的情况,除此之外倒也没安排別的事。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之前发生在桑村的事。 这些天李牧一直在调查,发现桑村那支赵军確实不是他魔下的兵马,最后推测大概率是外族假扮的。 然而令李牧感到有些凝重的是,这支假扮赵军的胡人骑兵,究竟是怎么渗透进来的? 有一支胡人骑兵能进来,那就表示其它胡人骑兵也能进来。 不过这些天,斥候在代郡雁门来回巡察,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第二支胡人骑兵的踪跡。 李牧感觉这件事透著一股诡异,而庄渊也是这么觉得。 一支胡人骑兵,穿著赵军盔甲,在代郡肆无忌惮作恶,之前还没被人发现—” 他们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 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胡人越境劫掠的事,但大多这些胡人是不会偽装成赵军的,而且都是抢完就马上溜。 深入敌国境內,即便经过偽装,正常来说也应该小心谨慎,以防露出马脚。 如此肆无忌惮莫非有什么依仗? 不过这件事如今还在调查之中,真相如何还不得而知。 “杀!” “速度再快点!” “注意!伏身!” 校场內,將士们的训练热火朝天,那动静还真有几分战场激烈的影子。 庄渊站在校台上,看著车马齐动,尘土飞扬的场面,暗自记下他们的训练情况。 “校尉!” 这时,庄渊魔下一位百骑长匆匆走来。 此人名叫季安,二十六岁,有一双长臂,极擅长箭术,有百步穿杨的本事。 “安,有什么事吗?”庄渊问。 季安抱拳道:“校尉,將军派人请你去议事。” “哦?”庄渊点头,“知道了,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请校尉放心。” 庄渊让人牵来马匹,隨后打马往城中官署赶去。 代王城一当赶到官署时,发现李牧磨下核心几乎都到齐了,看样子这次要商议的事不小。 “庄校尉来了,请入座吧。”李牧道。 “诺。” 李牧坐在主位,目光扫过魔下一眾將领,见人到齐也没拖泥带水。 “诸位,前段时间发生在桑村的事,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了。” “我担心草原上的那些异族有南下之心,这些天一直让人探查,得知匈奴最近正在派使臣频频与东胡接触,不过除此之外,倒是暂未发现別的大动静。” “不过,未雨绸繆,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要提高警惕,预防隨时可能到来的战爭!” 庄渊和一眾將领抱拳应“诺”。 对於打仗这种事,在场的除了庄渊之外,都已经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了。 “行了,情况如上,大家有什么问题吗?”李牧问道。 庄渊站起身,抱拳问道:“將军,若是匈奴与东胡联手,大概能集结多少兵力?” 李牧回道:“若是两部联手,应该能有二三十万左右,这些年匈奴崛起的速度很快,东胡虽然不如往昔强盛,但依然拥有至少十多万兵马。” “原来如此。” 李牧看著庄渊,笑道:“怎么,庄校尉莫非有什么想法?” 庄渊道:“在下觉得,若是匈奴和东胡两家联手,真的发起战爭,对我方不利,不如遣使前往东胡,探查意向,看看有无迴旋之地,若是没有便离间其两家,莫使他们联合攻我。” 眾人听到庄渊的话,一时面面相。 副將司马尚开口道:“庄校尉不知,我赵国与东胡乃是敌对,这些年將军也派人出使过几次,但效果不佳,而东胡与匈奴虽非同一部族,但总归跟我们比起来还是亲近些,想要离间他们——恐怕很难。” 骑都尉赵驍也道:“对啊,更何况就算匈奴和东胡联手又如何?他们有几十万大军,我们也有十多万兵马,若是进取或许困难,但要守土则绰绰有余,何须出使与他们谈什么!” 很显然这是双方思维不同,赵驍他们脑子里就没有“谈”这件事,基本考虑的都是怎么打。 而庄渊所想的,则是先谈后打。 谈,不意味著妥协,而是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用除战爭之外的手段化解危机。 如果不能,也可以在谈的过程中了解敌人,甚至发现敌人的弱点,將其应用到战爭中。 虽然眾將想的都是打,但李牧则有些不同,他知道庄渊並不是想谈,而是想要离间匈奴和东胡。 不过就和司马尚所说的一样,想要离间匈奴和东胡並非易事。 而且最近两方交往频繁,关係肉眼可见的在增进,恐怕东胡那边大势已定。 但李牧也知道庄渊的出身,更知道对方的才能,因此心里还是怀抱著几分好奇,没有立马否定他的想法。 “庄校尉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李牧愿意给下属机会。 庄渊说道:“属下说谈,不意味著不打,可以一边谈一边打,或者说准备打。” “而谈的目的也不是示弱求和,而是察其情,窥其隙,施闔之术,以达弱敌、分敌之效果,如此即便要战,也可减少对手的实力,减轻我方的压力。” 眾將听完,虽然还是感觉有些麻烦,但也知道庄渊师出鬼谷,还曾经在魏国大出风头,是个有本事的人,便没有多说什么。 而李牧则问道:“东胡与我乃敌,天然便不会信任我们,你又有什么办法,能够离间他们呢?” 这是要问具体的计划了。 但这一次庄渊记住了鬼谷子的话,虽然他脑子里有了初步的想法,但没有直接开口妄言,而是抱拳道:“属下刚来不久,对东胡的情况还不了解,因此想请將军解惑。” 这是要先问情报,再来审视对策,最后確定下具体的执行的计划。 第94章 让李牧吐金幣(求月票!) 第94章 让李牧吐金幣(求月票!) 东胡,草原上一支强大的部落。 曾经侵吞过代国,也就是如今代郡的领土,但后来被李牧打出去,还暴揍了一顿。 不过这並没有让东胡的力量一下垮掉,相反其如今依旧有控弦之士十多万,挤一挤甚至能有二十万的兵力。 这样一支力量盘踞在北方,显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不过最近草原上,匈奴的势力也在迅速崛起,已经成为了又一支不可让人忽视的力量。 而且跟东胡不一样的是,一个差不多日暮西山,但虎威尚存,一个却是初日东升,如同即將成年的雄狮。 这一次,匈奴和东胡不断外交,显然不是为了增进友邻关係的。 李牧是个很好的统帅,也自然是个很好的上司。 他非常耐心的將东胡的情况,详细给庄渊介绍了一遍,顺便也给其他將领复习复习。 东胡的首领叫做东胡王,名为阿提拉·兀朮,也可以叫元术。 其下有左贤王拓拔野,统领东方部落,在燕山一带与赵国对峙。 还有萨满祭司乌兰珠,除了主持祭祀之外,还兼任对外的接待,甚至可以给东胡王出谋划策,地位非常崇高。 除此之外,东胡王还有七个儿子,其中最出名的是大儿子速不台,以及七子铁利昆。 东胡王对幼子很是喜爱,认为其年轻英武,有意让其將来接替王位。 不过这自然让长子速不台不爽,两兄弟的关係因此比较不好。 在听完东胡的情况后,庄渊对心里之前考虑的计划,又清晰了很多。 “庄校尉,如何?”李牧喝了口水,问道。 庄渊点头:“多谢將军告知,属下心中已有计策。” “哦?”李牧讶然,“可有把握?” “应该有七成把握!”庄渊言语鏗鏘有力。 司马尚等人听完纷纷感到惊讶,要知道一个计策七成的成功概率已经很高了。 但凡吹个牛,说是十成也没有问题。 李牧点头,並未当眾询问庄渊的计划是什么,毕竟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说得越多越有泄露失败的风险。 就算要知道,也是私下叫来询问。 这並非是李牧不信任在场的將领,而是军国大事玩笑不得,就像很多事,李牧也不可能去告诉庄渊一样。 李牧看著一身银甲的庄渊,笑道:“看你这样子,出使的人选也定好了吧。” “是,正是属下!”庄渊道。 “嗯,那你需要些什么呢?” “需要钱!” “多少?” 庄渊咧嘴一笑,竖起三根手指:“除了特定的三件礼物外,三车財货即可。” 李牧点头,三车財货倒是小事,“还有別的吗?” “属下需要一个胡人嚮导,最好能认字书写,还需要找一个会养虫的人才。” “会养虫?!”李牧愣然。 不只是李牧,司马尚他们也一脸不解,前面要钱要人都正常,但要一个会养虫的人才是干嘛? 然而庄渊只是一笑:“將军和诸位切莫小看此事,我此行能否功成名就,大多就要看这位养虫人的本事了。” “呢—行,我会替你留意的。”李牧虽然不解,但还是大力支持。 同意了庄渊的计划后,接下来的会议题目就是围绕著布防。 就像庄渊说的,谈归谈,打归打,派出人去谈判,不代表家里就可以放鬆警惕,相反更得做好隨时爆发衝突乃至战爭的准备。 后面的內容,庄渊基本没怎么开口了。 李牧的能力不用怀疑,对方在军事上的布置,十分的老练周密,完全不需要庄渊来查漏补缺,他也没找出来什么漏洞。 不过桑村那支胡人假扮的赵军,还是让人担心。 他担心內部有人通敌,否则无法解释这支偽装成赵军的胡人骑兵的出现,以及对方有恃无恐的態度。 外部的敌人再强有时候都不可怕,真正致命的危险,往往来自內部。 就像李牧再强,还不是被郭开弄了,人总归不是无敌的。 但这件事,想来李牧也有所防范。 会议结束之后,眾將陆续退下,唯独庄渊留了下来。 屋內只剩下了两人,李牧开口道:“行了,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將你的计划说一下了。” “是。”庄渊抱拳,將自己心中所想告知李牧。 李牧听完之后,恍然大悟,隨后大笑道:“不愧是鬼谷弟子,你这脑子真不知怎么长的,这种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將军过奖了。” “不过,”李牧笑容一收,肃穆道:“这件事还是有不小风险,你確定有把握吗?” 庄渊正色道:“有!” “那好,”李牧也是行事果决之人,“你要的东西我会准备好,如果你真的能办成,我记你大功一件!” “诺!” 离开官署之后,庄渊没有去军营而是回了家。 雪女前段时间买了个织机,放在东边厢房里,每日也不怎么出门,就在家里练练舞,然后打扫屋子。 別说,雪女还真是多才多艺。 庄渊回家时,雪女正在忙活织衣服,见他回来有些惊讶,“渊,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庄渊笑道:“李牧將军叫我们议事,我就顺便回来一趟。” “那,今天要在家里用饭吗?” “嗯,另外有件事提前跟你说一下。” “什么?” “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出趟远门,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雪女一惊,慌忙问道:“去哪儿,要多久?” “出趟差,快则一个月,慢的话不到也不到两月就能回来。” “那我能一起吗?” “恐怕不行。” “这样啊———”雪女有些失落,但隨后又嫣然一笑:“没事,你放心去吧,记得注意安全,我————我在家等你回来。”” “好。”庄渊笑道,“对了,今晚有空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先保密,嘿嘿。” 雪女见状捂嘴轻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隨著相处久,她发现自己有些离不开庄渊了对方给了她从没有过的生活,也不像以前遇到的人总是想伤害她。 这让原本对未来和人生没有期待的雪女,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整个人状態和生命力也更加鲜活。 庄渊和雪女在家里一起吃了顿饭,隨后才回去军营准备。 这一次出使东胡,他得挑选一些人手才行,而且也得好好查漏补缺,以免到时候发生意外情况来不及反应。 这是庄渊第一次外交活动,跟在大梁不同,这次他要亲自深入敌营。 第95章 雪女起舞,凌波飞燕 第95章 雪女起舞,凌波飞燕 夜,代王城外河畔。 河水倒映月光,一片银白,向著远方黑的山脉流去。 河畔森森,一片静謐。 “渊,你要带我去哪儿?” 雪女蒙著眼睛,被庄渊拽著,她能感受到两人正在野外行走,心里即有些期待,也有点紧张。 期待於庄渊所说的惊喜,又紧张脑海里的一些胡思乱想,列如渊他不会要带我..野合吧? 其实战国时代,风气还是蛮开放的,一些社火节日时,野合大多是基本保留项目。 而且野合可不止跟熟悉的人,陌生之间看对眼了也行。 不过雪女的胡思乱想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庄渊牵著她的手停了下来。 “好了,就是这里。” 当遮眼的丝带被取下,雪女睁开眼,看见夜空下满野的飞萤。 河畔水声涓涓,月色银白,漫天星辰和流萤相映成辉,美景如梦如幻。 “呀!” 庄渊笑道:“怎么样,漂亮吗?” “嗯,很美。”雪女看著庄渊,眸子里光芒耀眼。 雪女迈开步伐,冲向了萤火之中,笑声迴荡在河畔森林,银髮飞扬,视之如神女临凡。 “渊!”雪女感觉心潮激动,忍不住喊了一声。 “嗯?” “你还没看过我跳舞吧。』 庄渊点头,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短,但他还真没见识过雪女的乐舞风采。 毕竟一路上实在顛簸,哪有心情和时间去吟风弄月。 雪女身体在原地一转,百媚一笑:“那今天,我就为你跳一支,以后我也只为你一个人跳。” 说完,雪女没有等庄渊回答,便在河畔开始起舞。 轻躯以鹤立,若將飞而未翔,践椒涂之郁烈,步薄而流芳—-体迅飞,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当看见雪女起舞,庄渊目光不自觉被吸引,渐渐夺去了全部心神。 一舞罢,令人久久无法回神。 “这支舞叫什么?”良久,庄渊才问道。 “凌波飞燕。”雪女笑道,“好看吗?” 庄渊一嘆:“你这让我以后还如何看的进別人的舞蹈呢?刚才我真以为你是月宫下凡的仙子,要迎风飞走了呢。” 雪女闻言,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玉手,“那一一你要不要牵住我?” “当然!” 庄渊一把握住了雪女柔夷,两人沿著河畔奔跑嬉闹,一时浑然忘了身在人间。 玩闹了一阵后,两人才停下来。 “对了雪女,帮我一个忙如何?”庄渊忽然道。 雪女问:“什么?” 庄渊从马背上取下两个兜网和袋子,递给了雪女一个,笑道:“帮我抓一些萤火虫。 9 “抓萤火虫?” “对!” 雪女不明白庄渊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既然对方要帮忙,她自然不会拒绝。 翌日,城外军营。 庄渊坐在帐內,手里正在磨几块彩色的棱形琉璃片。 “校尉。”季安从帐外进来。 “什么事?” “將军送来两个人,说是你要的。” “哦?这么快,让他们进来。” “诺。” 很快,季安重新带著两人来到帐內。 这两个人一个明显就是胡人,而且还是军伍中人,应该是呼延灼魔下的人才。 而另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颇有些拘谨的汉子,想来就是他特意提到过需要的养虫人了。 “义从百夫长阿奴亚,见过庄校尉!” “小的蚕夫,见————·见过大人。” 庄渊点头,对著两人和煦一笑:“阿奴亚?你是呼延都尉手下的人吧。” “是。”阿奴亚道。 “好,这次出使东胡,一路上要有劳你了。” “不敢,庄校尉儘管吩咐即可。” 庄渊又看向了名为蚕夫的汉子,笑道:“你会养虫?”” “是。”蚕夫躬身道。 “那——·萤火虫你能养吗?”” “萤火虫?”蚕夫一愣,他不明白庄渊养这个干嘛,但还是回道:“养是能养,不过这种虫不適合长期饲养。” “能养就行。”庄渊一笑,“我这次要出使东胡,路上你帮我养虫,等回来后,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蚕夫一喜,连忙道:“小的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人才到齐,很快所需的三车財货,以及庄渊特意索取的三件特殊宝物也都齐备。 三件宝物分別为:蜀锦玄云纹深衣,点缀七颗宝石的七星宝剑以及最后一个一一琉璃宝珠。 而这三者中,最重要的便是著琉璃宝珠。 人货齐全之后,庄渊这边准备的也差不多了,使团队伍也挑选好了,一共几十號人,都是自己魔下的精兵。 两天后,代王城外。 李牧和一眾將领亲自相送,庄渊手持使节,带领著队伍开始出发北上。 城头上,雪女一袭蓝衣,迎风远眺,直到再也看不见某人的身影,才黯然离开—” 出使队伍一路北上出了飞狐陘,过了平型关进入桑乾河谷,隨后便来到了一个歷史上很有名的地方一一白登。 当然,现在这个地方还不出名,不过来到这里,前面不远就是阳门塞了,过了此塞就彻底脱离了赵国控制区,进入了东胡的领地范围。 来到坝上草原时,庄渊也算两世为人,第一次看见如此辽阔的草原。 但队伍一行可没有心情欣赏什么风景,这草原上到处都是危机,隨时都可能出现敌人。 这次出使,庄渊特意带上了另一位百骑长孟象,这是个身高九尺,形如熊黑的猛將,至於另一外季安则是留在代王城管理军营,监督日常训练。 有了阿奴亚的指引,庄渊好歹没成为后世某飞將的前辈,没在大草原迷失方向。 但路上却也遇到了盘查,好在持有使节,再加上金钱开路,倒也顺顺利利。 “过路费”这种规矩,草原上也是有的。 这一走就是將近一个月,庄渊一行人总算好不容易来到了东胡的政治中心一一饶乐金帐! 这地方位於饶乐水和狼河交界的位置,靠著查布嘎图大黑山,也是东胡人的圣地。 金帐是用车、马、驼围起来的这么一个“城市”,非常具有游牧的特色。 庄渊手持使节,来到辕门,两排东胡士兵列阵,几名应该是官员或首领的人正在迎候,为首那人穿著萨满服,应该就是乌兰珠。 小嘴一扯,庄渊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迈步走了过去。 “有劳诸位久等了,赵使庄渊,奉李牧將军令,特来拜访!” 乌兰珠手持神杖,先是扫了一眼使臣队伍,人数不少,还有至少十辆驮货的马车,看起来“诚意满满”。 “乌兰珠,赵使一路辛苦,先请入帐歇息吧。” “多谢多谢。”庄渊表现非常客气,对著队伍一招手,“把东西运进去!” 孟象指挥队伍,將一辆辆马车运入辕门。 而就在车队过了一半时,忽然一辆马车的遮布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一堆的黄金珠宝还有丝绸绢布。 日光下,金灿灿的黄金和华丽的布匹,亮瞎了一眾东胡人的眼。 就连乌兰珠都下意识瞪大眼,那神情像极了观音禪院住持第一次看见唐僧身上的袈裟。 “哎呀!怎么搞的,岂能犯下如此错误!快遮上!太失礼了!” 庄渊扭头对著孟象一顿训斥,隨后又转过头,对乌兰珠笑道:“让乌兰珠大人见笑了,都是一群粗人,还请不要介意。” “不——不会。”乌兰珠还算有定力,没有表现太明显。 “天啊!你们看地上的轧痕!”一胡人士兵惊呼道。 大家的目光一下投向了地面,结果发现地上有两道深深的沟痕。 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所有人的目光都火热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財帛动人心啊! 乌兰珠脸上的笑容一下变得非常热情,一下抓住了庄渊的手,亲切道:“哦~朋友,我早已让人备好了上等的烤肉和美酒,今天一定要让我们好好招待你!” “那怎么好意思呢。” “请千万不要客气,朋友,这是来自东胡的爱~” 第96章 东胡王和匈奴使 第96章 东胡王和匈奴使 “来来来,赵使多喝点儿!” “哎呀,不喝了不喝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莫要耽误了大事啊!” “矣,无妨无妨。” 一顶大帐內,乌兰珠设宴款待庄渊,主客之间气氛良好,丝毫不像是敌对的仇人。 酒过三巡之后,乌兰珠隨口问道:“对了,不知赵使这次不远千里来我东胡,所为何事啊?” 庄渊似乎因为酒喝多了,满脸通红,迷迷瞪瞪道:“哎呀,在下乃是为了见东胡王而来。” “不知赵使见我王为何?” “自然是为了两邦的和平,互惠互利而来!” “和平?”乌兰珠听到这话有些想笑,但並未表露出来,“这是赵国的意思,还是李牧的意思?” “这既是赵国的意思,也是李牧將军的意思。”庄渊道。 乌兰珠只是一笑,並未回答什么。 庄渊则主动问道:“不知乌兰珠大人,我们何时去见东胡王呢?” “啊,这个啊,大王他最近事务很多,恐怕会稍微晚些,还请赵使不要著急,该见的时候,我王自会见你。” “啊———这样啊,好的好的。”庄渊点头道。 这一顿酒喝了很长时间,最后庄渊摇摇晃晃回到了乌兰珠给他们安排的营帐休息。 孟象他们都在,见到庄渊醉酒,连忙上来扶。 不过在躺在床上的一瞬间,庄渊的眼神立马清澈起来,完全没有半分醉意。 “大人,我们——” 孟象正要开口,庄渊做了个声的动作,同时指了指帐顶。 这里是东胡人的大本营,到处都是眼线和耳朵,说话必须得小心注意。 孟象虽然是武將,但也不傻,明白之后默默点头,没再声。 庄渊躺在床上,脑海中回想刚才酒宴上的一幕幕,尤其是乌兰珠的態度。 当自己提出是为了和平而来时,乌兰珠只是问了他这是赵国的意思还是李牧的意思。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並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 按道理来说,双方应该进行坦率的交流,比如所谓的『和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互惠互利文是如何呢.等等。 然而乌兰珠却似乎不感兴趣,只是隨意提了两嘴就带过了,整个酒宴上都是在扯废话。 庄渊也没有去刻意的语出惊人,引起乌兰珠他们的注意和好奇心。 从现在的情况看,东胡已经倒向匈奴的可能性很大,至於还愿意见他,恐怕只是因为暂时还没撕破脸。 但根据对方那副根本不在意他们来意的態度,距离撕破脸恐怕也没有多久了。 看来此行是羊入虎口了? 庄渊一笑,並没有因为东胡人的漠视而忧心,反而安心的睡起了大觉。 夜里,金帐。 东胡王兀朮正在接见一个人,此人便是匈奴的使臣骨都侯阿提坎。 “听说,今天来了个赵人使者,带了足足十车的財宝,要来见大王你。”阿提坎道。 东胡王一笑:“是的,我盛情款待了他们。” “那么,之后大王准备怎么办呢?”阿提坎目光闪烁道。 “哈哈,你放心,既然本王已经答应了你们,就绝不会食言。”东胡王残忍笑道,“那十车財宝到了本王这,就不用回去了,那些赵人也是!” 阿提坎满意的笑了,“所以大王准备怎么处理他们?如果能砍下那赵使的头颅带回去,我想单于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小事,本王打算先晾他们两天,然后—呵呵。”东胡王拿起旁边的小刀,刺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 阿提坎看著,提醒道:“大王英明,不过赵人狡诈,也须多多提防。” “这个不用你提醒,本王已经派人这么做了,在本王的地盘,他们还能捅破了天不成?” “哈哈哈!”两人纷纷大笑起来。 翌日,庄渊起了个大早。 出了营帐之后,他四处溜达了一下。 但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胡人不善和警惕的眼神,有些还带著几分挑。 確实如司马尚所言,他们跟胡人之间的关係確实不好。 再加上昨天可以窥见的,东胡高层对他们的態度冷漠,毫不关心的样子,显然想靠外交手段获得和平是不现实了。 但一一庄渊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获得和平的。 既然知道了东胡的態度难以改变,那接下来就可以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了。 简单转了一圈,欣赏了一下草原风光后,庄渊就回营帐了。 饶乐金帐很大,一顶顶帐篷像是云朵坠落在人间,绵延开去,像是草地上生长的一朵朵蒲公英。 草原的胡人也和蒲公英一样,隨风飘荡,逐水而居,散在草原各地生存著。 庄渊带著孟象,准备了一些礼物,先是去乌兰珠的营帐送了一份礼,对方也不知道什么辞让的规矩,大大方方就收下了。 隨后庄渊又去找了其他东胡的首领,每个人都送了一些礼物。 草原的胡人很直爽,有礼物就收著,压根不讲究什么谦虚客套。 最后,庄渊带著礼物,先去见了东胡王的长子速不台。 速不台是个很雄壮的汉子,外貌有些粗鲁,当庄渊带著礼品来的时候,对方躺在营帐的虎皮上,搂著两个美女正在盘珠弄雪。 “啊~是赵使来了。”速不台端著头骨做的酒器,语气轻蔑道。 庄渊一扫帐內情形,除了速不台外,两边还坐著一些胡人將领,腰间都別著弯刀,虎视耽耽盯著他。 將这一切收入眼底,庄渊却並不畏惧,只是表露的谦逊和善,上前拱手道:“啊,雄武英俊的速不台王子,我虽远在千里之外,却也早已听说过您在草原上的威名,今天见到您,您身上的光芒就像是天上的太阳,如此璀璨耀眼,您的品德就像查布嘎图山上的雪一样纯净洁白” 帐內,速不台和一眾胡人將领听著庄渊小嘴吧啦吧啦吐出一长串的词句,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这.这这也太爽了吧! 速不台听著庄渊的夸讚,躺在美人怀里,摇晃酒杯,小嘴情不自禁的翘起,露出了享受陶醉的神情。 爽!这特么比导了还爽! 等到庄渊说完,速不台感觉身心愉悦,大笑道:“哈哈哈,你这赵人嘴巴还真会说,没想到能看到我身上这些优点的人,竟然是一个赵人!” 庄渊谦逊道:“不敢,只是因为速不台王子您太优秀了,谁又能注意不到呢。” “哈哈,说吧,你到我这儿来有什么事?” 庄渊將一箱珠宝打开,里面珠光宝气,迷乱人眼,“在下略备薄礼,还请王子收下,权当交个朋友。” “好,礼我收下了,你还有什么事吗?”速不台毫不客气。 “倒也没什么大事——” “那你就滚吧。” 庄渊一笑,拱手道:“那在下就不打扰王子雅兴了,告辞。” 第97章 异宝动东胡 第97章 异宝动东胡 营帐外。 庄渊从速不台营帐內出来,一脸平静的往回走,“走吧,咱们去见见下一个。” 孟象有些不忿,说道:“校——大人,这个速不台也太羞辱人了!” 其实何止速不台,今天庄渊见了不少人,除了乌兰珠这种有些文化的,其余的大多都很耿直,有啥就说啥,心情全写在脸上。 因此孟象不住也正常,身为武將,他又不是没宰过胡人,他这百骑长的位置可是靠军功累积上来的。 所以在见到这些胡人趾高气昂,丝毫不將他们放在眼里,心里有些气愤不过。 庄渊嘆了口气,余光扫向四周,低声道:“我知道你不爽,让身为武將的你陪我做这种受辱的事,確实难为你了。” 孟象闷声道:“不敢,只是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那东胡王好像不肯见我们。” 庄渊一笑:“他总是会见我们的,应该不用等多久,放心吧。” 孟象不声了,其实他还好,真正受到羞辱的其实主要还是庄渊。 之后两人又备了一份礼物,来到了东胡王幼子,铁利昆的营帐外。 这一次进帐,倒是没有看到什么荒唐场景,铁利昆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古铜色的皮肤,看起来確实英俊,也难怪东胡王会想传王位给他。 “赵使庄渊,见过铁利昆王子。” 铁利昆坐在主位上,爽朗一笑:“原来是赵使大人,快请入座,来人啊,上酒!” “多谢。”庄渊隨后入座。 铁利昆的帐內也有一些他魔下的亲信武將,这些胡人將领虽然对庄渊也没有好脸色,但比起速不台那边却是好不少。 等到庄渊坐下,铁利昆开口问道:“不知道赵使大人来我这里所为何事?莫非也是送礼?” 庄渊笑道:“正是,在下初来乍到,自然要拜见草原上的英雄。” “英雄?哈哈!”铁利昆大笑起来,“你身为赵使,赵国与我东胡乃是仇敌,你称呼仇敌为英雄,恐怕不合適吧?” 庄渊道:“因此在下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化敌为友。” “化敌为友?可以。”铁利昆点头,“若是赵国能把雁代之地给我们,我们东胡愿意世代与赵国为友。” “这”庄渊面露尷尬之色,“此事非是在下一个小小使臣能够决定的。”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铁利昆道:“那赵使可以等能决定的时候再来。” 庄渊一嘆,抱拳道:“在下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表达善意,只是如今已经快过去一日,不知何时能得东胡王召见?” 铁利昆笑了笑:“到了时候,赤罕自会召见,赵使不用担心。” “喉!” “赵使何故嘆息?” 庄渊道:“在下此次前来,特意带了三件珍宝要献给东胡王,如今却迟迟不能见面,可谓心急如焚啊——” “三件珍宝?”铁利昆有些好奇。 “没错,这三件珍宝即便在赵国,那也是足以震惊天下的宝贝,尤其是其中一件,名为“屋珠”,更是天下仅此一件的异宝!” “哦?这蜃珠有何奇特之处?” 庄渊露出得意之色,侃侃而谈:“说起这蜃珠,乃是取自东海长鯨的腹中,由一齐国商人运到我赵国,此宝珠能放射七彩霞光,日夜不熄,那光芒流转梦幻,如采九天极光於人间,尤其在夜里,更是不得了—哎呀,在下词语匱乏,实在不能形容那等绝景之万一啊!” “什么?!”铁利昆整个人身子前倾,瞪大眼道:“这世上真有如此宝贝?” 庄渊仰头一笑,自傲道:“那是自然!在下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而且,在下还听说,若是能將这蜃珠放在身边,日夜被神光所照,可以延年长寿,甚至返老还童,若有幸者,还能看到仙女起舞哩!” 铁利昆目露火热,大感惊奇,忙问道:“那这蜃珠现在何处?” 庄渊道:“自然被在下妥善收藏了起来。” “可否一见?” “这——”庄渊犹豫起来,“此宝乃是献给东胡王的礼物,不可轻易示人。” 铁利昆顿时放声大笑:“赵使不知,我虽然是赤罕最小的儿子,却也最受宠爱,赤罕也准备將王位传我,足以可见我的能力!” “你先將这宝贝给我瞧一瞧,若是真的,我去替你到赤罕那说一说,说不定你马上就能受到赤罕的召见了!” 庄渊大喜:“此言当真?!” “当然!”铁利昆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我向腾格里起誓,绝没有半句假话!” “那真是太好了!”庄渊欣喜不已,“不过此宝只有在夜间观赏才是最佳———” “没事,那就等到夜里再说。” 之后两人又閒聊几句,庄渊便放下財宝一脸喜色的离开了。 很快,草原上夜幕降临。 银河流淌,星海浩瀚,放眼望去辽阔的草原,雄伟的圣山,构成了一幅绝美的景色。 庄渊抱著一个盒子,如约而至铁利昆的营帐进来之后,他才发现营帐內的人比想像中的还要多,其中甚至还有乌兰珠这位大萨满。 消息倒是传开了嘛— 庄渊一笑,跟每个人打了招呼,然后紧紧抱著盒子不鬆手。 铁利昆和乌兰珠见状,更加確定这宝贝不凡,心中火热不已。 但两人比其他胡人强多了,能暂时压抑住心中的贪婪和欲望,先是美酒美食招待,甚至还欣赏了一番胡女的舞蹈。 舞蹈確实別有一番风情,尤其是这些胡女开放,身上的衣服布料极少,跳动的时候,那真是洪波涌起,柳腰骗跃,煞是勾人。 喝完酒,看完了舞,铁利昆特意让两名胡女坐到了庄渊身边伺候。 而帐內其他人身边也各有一个两个,胡人开放,行为自然大胆,有些甚至不堪入目。 而隨著气氛火热,铁利昆则趁势道:“赵使,你所说的那神物蜃珠,现在可以让我们看看了吗?” “当然!当然!” 庄渊似乎喝上了头,將怀中宝盒拿出,隨后道:“还请將帐內烛火灭去,如此方可见宝物神奇之景象也!” 眾人遂从之。 当帐內灭灯之后,庄渊这才將宝盒缓缓打开。 那一剎那泄露出的宝光,將整个营帐映照的一片綺丽,七彩的光芒好像彩霞,在帐內飞动流转。 一群胡人哪里见过这等神奇的宝物,一瞬间看的目瞪口呆,连身边的胡女都被拋之脑后了。 所有人盯著庄渊手里发出彩色光芒的宝珠,眼中罕见没有贪婪和垂涎,只有震惊和迷离,甚至有点朝圣的崇敬在里面。 “这—这—” 铁利昆和乌兰珠两人更是站起身,伸长脖子往这边看,那眼珠恨不得贴过来仔细观赏一番。 而庄渊计算时间,感觉差不多而来,“啪”的一下將盒子盖上。 “矣?怎么没了?” “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营帐中眾人喧闹起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隨著烛火再次点亮,庄渊环顾眾人,得意一笑道:“此等珍宝,岂能轻易示人,宝光更是蕴藏神气,在下能让诸位一观,已经是坏了规矩了—” “此宝,唯有王者可得之!” 哗! 眾人大惊,但想起宝物神异,又纷纷觉得很有道理。 第98章 挑拨是非 第98章 挑拨是非 深夜,月兔西跃。 庄渊喝的迷迷糊糊,被两名胡人扶著回到了营帐。 躺在床上,庄渊將盒子隨意一丟,对著阿奴亚招了招手。 “大人”阿奴亚立马上前。 庄渊附在他耳边,轻声的嘱咐了几句。 阿奴亚听完之后点头,道:“大人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嗯。”庄渊拿毯子一盖,说道:“行了,都早点休息,想必用不了多久,东胡王就会见我们了。” “诺。” 翌日,一则消息在饶乐金帐流传。 而所谓的消息,其实就是昨晚庄渊参加宴会,展露出的奇宝神物一一蜃珠。 所有人都在议论那蜃珠的神奇,有人说那蜃珠是天上仙人宫殿里用来照明的神珠,有人说那是天神的眼睛,也有人说是海里的长鯨吞了海里的蛟龙所化的龙珠。 各种说法应有尽有,但本质都在述说著蜃珠的神奇和不凡。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关於蜃珠的作用,据说那蜃珠释放的神光,只要人被照久了,就可以飞升成仙。 也有人说,这神光能起死回生,让人长生不老。 另外还有第三种说法,也让人大感兴趣,那就是一一谁拥有了蜃珠,谁就会得到天神的眷顾,成为人间的王。 各种说法虽有夸张,但吹牛讲故事,自古以来就不犯法。 有时候干大事,就得会吹牛,不怕牛皮大,就怕不敢吹。 隨著各种精彩的故事流传开来,也愈发让蜃珠变得神秘令人嚮往,所有人都想一睹这神物的真貌。 最关键是,昨晚见过屋珠的人,也都纷纷说著蜃珠的神妙,让这些说法披上了可信的外衣。 庄渊在外面溜达一圈,已经能隨处听到胡人们议论此事。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也不是之前的警惕和挑畔,而是火热和好奇,但庄渊知道这种情绪並非对他,而是对他手里的蜃珠。 观察了一下蜃珠引起的反响后,庄渊满意的步回了营帐。 然而刚一到营帐门口,就看见一名胡人將领正在等他。 庄渊记忆力不错,他记得这位是速不台帐下的一名胡將,脸上的数道伤疤,让人印象深刻。 “赵使,速不台王子请你过去一趟。” “哦,好的。” 对方的语气依旧不客气,但庄渊也不在乎,他抖了抖衣袍,隨著这名刀疤脸胡將再次来到了速不台的营帐內。 一进来,压抑的气氛就像是炉前喷出的炙热火焰,灼打在了脸上。 庄渊眼睛微眯,他已经看到了一脸阴沉之色的速不台。 “赵使!” 庄渊一脸平静,拱了拱手,態度与昨天的热情全然不同。 “速不台王子召在下来,所为何事?” 速不台一脸怒容,大声叱问道:“那蜃珠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庄渊故作不解。 速不台道:“你既然有此宝物,为何昨日不献给我!” “这是给东胡王的,岂能献给王子你呢?” “那你为何在铁利昆面前展现出来!”速不台一拍案几,旁边几名胡將立马抽出弯刀,面色不善的盯著庄渊。 庄渊只是淡淡一警,甚至还笑了一下,“昨日我与铁利昆王子聊天,这才得知,原来他竟然才是东胡王选定的下一任王位的继承者,我要求见东胡王,自然要討好与他。” “更何况,铁利昆王子乃是下一任东胡王,我这蜃珠本就是要献东胡王的,提前给铁利昆王子看又有何不可呢?” “混蛋!”速不台一把將面前案几掀翻,“我才是长子!” 庄渊丝毫不惧,反而淡淡道:“那又如何,你只是长子,铁利昆王子才是未来的东胡的领袖。” 速不台死死盯著庄渊,拔出弯刀,“你这是在找死?” “哦?王子敢杀我?”庄渊做出吃惊之状,隨后將脖子伸了伸,“那就请速不台王子动手吧!你杀了我,在你赤罕那留下的印象就会更差,衬托得铁利昆王子的形象就更加英明。” “杀了我,不光会让东胡王更加不喜欢你,更是给铁利昆王子做了嫁衣,只要铁利昆主子抓住你杀外使的藉口,即便不能除掉你,也可以从此让你退出主位的爭夺,赶出这饶乐金帐,去草原上某个角落里放羊牧马!” “你!”速不台气的脸色发黑。 见营帐內气氛僵持住,庄渊神情自若收回脖子,抖了抖衣袖,说道:“若我是速不台王子你,就会乖乖的自动退出王位的爭夺,跪在铁利昆王子前討好他,这样至少未来说不定还能保住富贵的生活?” “好心奉劝一句,若是速不台王子你还不知道醒悟,恐怕离人头不保那天不远了。” 说完之后,庄渊也不去搭理速不台,转身就要离开。 呛! 两把弯刀拦在了面前。 庄渊只是微微顿住脚步,不屑的警了两个胡將一眼,抬手將弯刀推开,大步挺身的走出了营帐。 速不台看著庄渊离去的背影,气的喘息如牛,胸膛起伏,感觉像要炸开一般。 对方昨天还对自己低三下四,恭恭敬敬,结果今天居然敢在他面前如此囂张。 前后反差实在太大,让人难以接受。 而这一切的变化,不过才过去一晚的时间罢了。 显然对方这是抱上了铁利昆的大腿,已经不將他这个东胡王长子放在眼里了。 “铁利昆!!!” 速不台发出咆哮,挥动弯刀將地上的案几砍成稀巴烂。 而此时的东胡王金帐內,同样在发生一起谈话东胡王兀朮和匈奴使者阿提坎正在听乌兰珠述说,而其所讲的自然是昨晚关於蜃珠的事。 乌兰珠本就是萨满,介绍起蜃珠的神异时,嘴里吐出的一大段高大上词汇,听得东胡王和阿提坎是神摇魂盪。 “这”阿提坎喉咙滚动了两下,“那蜃珠真的如此神奇?!” 乌兰珠点头,说道:“我亲眼所见,绝对不假,那蜃珠能放七色霞光,那光还能像水一样流动,好像拥有生命一样!” “听那庄渊说,若人长时间照耀那神光,就可以延年益寿,甚至返老还童,我觉得恐怕也未必是假。” “嘶一—”东胡王和阿提坎同时倒吸冷气。 尤其是阿提坎,目光闪烁,显然有別的心思,但在东胡王面前並未表露出来。 “快!快召那赵使来见本王!”东胡王已经迫不及待了。 阿提坎一惊,连忙开口道:“先等等大王,此时並不是召见那赵使最好的时机。” “嗯?”东胡王皱眉,“你什么意思?” 阿提坎弯腰道:“尊敬的大王,那蜃珠如此神异,要在夜里才能更好的欣赏,此时还是白天,並非是观赏那蜃珠最好的时候。” 东胡王一听,觉得有道理。 而阿提坎又继续道:“另外,大王也需要时间布置一番,等那赵使献上蜃珠之后,便可让人將他.” 阿提坎用手做出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意思非常明显。 “到了那时候,一切都是大王您的,又何必急於这一时半会儿呢。” 东胡王往椅子上一靠,双眼眯起,“你说的有道理,乌兰萨满,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召见那位赵使,另外准备一些人,等对方献上那蜃珠后——” 乌兰珠默默听完,隨后道:“明白了,我这就下去准备。” 本来东胡王准备晾庄渊他们几天的,但因为蜃珠的事,让他有些急不可耐了。 第99章 金帐献宝,优美的漂亮话 第99章 金帐献宝,优美的漂亮话 “东胡王今晚要召见我?” 庄渊看著面前传信的人,露出了欣喜之色。 在打点了对方之后,转身回到营帐,找来了孟象他们。 “今晚我要去见东胡王,你们切记几件事。” 孟象等人道:“大人尽请吩咐!” 庄渊將他们聚拢,轻声对孟象几人嘱咐了一番。 “这—”孟象有些惊讶,“大人,莫非今晚我们” 庄渊点头:“记住就好,你们这边早做准备,我见完东胡王之后,马上就要行动起来。” “诺!” 七八月的草原水草丰茂,大风一过牛羊成群。 不管是农耕民族也好,还是游牧民族也罢,大家只是生存的方式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劳作。 靠山的吃山,靠水的吃水,人们总是依赖大自然而活。 金乌西沉,蟾月携漫天的星河换了景色。 东胡王派人来请,而庄渊也早就准备好,带上了礼物前往东胡王的金帐。 金帐非常豪华,乍一看跟一座小城堡似得,与其它营帐完全不在一个规格。 帐门前一队队胡人猛士持盾带刀,身上散发出野性且蛮横的气势,比虎狼都令人畏惧庄渊气定神閒,站在门外等候召见。 看似不动如山,但其实他的视线已经將周围的环境和情况收入眼底。 就眼前这形势来看,恐怕这一次是外族版的鸿门宴了。 “外使勤见一一” 一声高呼。 庄渊整理衣袍,带著礼物进入了金帐中。 帐內人数眾多,有一些是这两天认识的,但也有一部分从未见过,看起来像是各个部落的首领。 东胡王坐在狼头金椅上,旁边是萨满乌兰珠还有一个身穿匈奴服饰的人。 庄渊目光一扫,在这人身上停留了一下,猜测对方应该就是匈奴派来东胡的使者了。 从对方所站的位置可以看出,东胡王恐怕真的跟匈奴达成合作了。 “赵国使臣庄渊,见过东胡王!”庄渊上前行礼。 “啊——”东胡王一笑,“赵使一路前来,辛苦了。” “不敢。” “这两天本王事务繁忙,招待不周,希望你不要见怪。” “这些天我在您这里吃得好,睡得香,哪里来的招待不周呢。” “哈哈哈,那就好。”东胡王客套两句,隨后进入主题道:“听说这次赵使前来,带了不少宝物?” 不谈事,上来就只问宝物,还真是急切啊· 庄渊一笑,说道:“是的,除了十车金银珠宝,在下这次还特意带来了三件珍宝送给大王。 “哦,还请快快拿来给本王!”东胡王伸手道。 “自然。” 庄渊首先將第一件礼物,也就是蜀锦玄云纹深衣拿了出来,展现在眾人面前。 当衣服展开的那一刻,饶是东胡王心思並不在这件礼物上,也不由被这件华丽的衣服吸引,露出了惊喜之色。 “这乃是用蜀锦製作的一件玄云纹深衣,上面用金丝绣著龙,彰显王者风范,旁边的云纹低调而又奢华,光是这一件衣服,便需要三百名织女,编织数年才能成衣,即便在赵国也没有几个人有资格穿得起这件衣服” 庄渊信口开河,拿著衣服,骄傲的抬起头颅,向东胡眾人展示。 听庄渊吹得这么厉害,再看那衣服確实华丽,衬得他们身上的衣服跟粗布麻衣都没什么区別了。 “快快呈上来!”东胡王道。 庄渊將礼物奉上,而东胡王拿到衣服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披在了身上。 伸手在衣服上来回摩,那手感確实非常丝滑,东胡王很高兴,坐在王椅上放声大笑。 “很好,那不知第二件礼物呢?”东胡王有些期待起来。 庄渊又捧出了一把宝剑,將剑身抽出,上面点缀的七颗宝石,还有剑上精美的纹路,让这把剑看起来十分不凡。 “此剑名为『七星宝剑』,乃王者仪器,可谓是削铁如泥,吹毛断髮,上面的七颗宝石象徵著天机星枢,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力,身为高高在上,统领一方的王者,身边岂能不配上这样一把宝剑?” 东胡王眼晴又直了,而且庄渊的话一吹,宝剑逼格直线上升,动不动就什么『王者”啊,『权力”啊之类的名词,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好剑!好剑!快拿上来!”东胡王说道。 庄渊再次奉上,可谓是任由东胡王予取予夺,表现得非常恭顺。 东胡王拿到宝剑之后,抽出来仔细观摩了一番,这种镶嵌著宝石,看起来里胡哨的东西,非常戳中外族人的审美。 “嗯,不错,確实是一把好剑!”东胡王將剑收起放在了自己的椅子边。 而庄渊也在大家的期待中,將第三件宝物拿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匯聚过来,那火热的视线和突然高涨的情绪,几乎是肉眼可见。 庄渊手捧宝盒,微微一笑:“这第三件宝物,想来大家也已经有所耳闻,我就不再介绍,还请將帐內烛火灭去,一同来见证神跡的出现。” 大家都听说过昨晚的事,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很快,东胡王让人灭去了烛火,原本灯火通明的帐內一下昏暗起来。 “诸位,请看宝贝一” 庄渊一声高喊,將手中的宝盒打开。 一剎那,绚丽多彩的神光,照在了每个人的脸上,金帐內流动的霞光,美得令人如坠幻境。 金帐內落针可闻,所有人死死盯著庄渊手里的蜃珠,眼中全然没了它物。 神奇!神妙! 这种景象,如何让人不能相信,这蜃珠真的拥有超越凡人的神力?! 而一眾人中,速不台的情绪最是复杂,他既有见到蜃珠神异的震惊,也有此时才得见的愤怒,更有据为己有的贪婪。 当然,这种贪婪不止他一个人有,帐內有此心的人不敢说全部,但至少九成九没跑。 “快!”东胡王伸出手,整个人都在颤抖,连声音也是如此,“快拿上来给本王!” “谈,请大王先等等。” “等什么?”东胡王急忙问道。 庄渊环顾眾人,得意一笑:“此蜃珠还有一个秘密,只要念动一个咒语,它还会散发出仙气,只要吸上一口,便是三日不睡都精神十足,若是吸上十口—呵呵,便是夜御百女亦不在话下,若是日夜吸此仙气,那更是—喷——” 东胡王整个人都站起来了,双手撑在桌案上,瞪著眼晴,难以置信道:“你这话当真?” 帐內其他人更是激动,可以听见吞咽之声不断响起。 庄渊没有回答,只是掐起手诀,口中用英文神神叻叻的嘀咕道:”fuck~you~mother~fuck~you~honey ~ 第100章 曹操XX?剑斩东胡王! 第100章 曹操xx?剑斩东胡王! 这是什么语言? 东胡王一脸懵,扭头看向了乌兰珠萨满。 而乌兰珠皱著眉头听了半天,也没听出这是什么语言,不像是草原上的,也不像是中原那边的。 於是,乌兰珠只能对东胡王无奈的摇头,表示这超出自己的认知。 庄渊装模作样念叨一番,然后手指在盒底一按一“曹操徐母!曹操徐母!” 隨著两声大喝,宝盒之中,突然涌出白色的仙雾,雾气繚绕,环绕著蜃珠飘飘升起。 这一刻,满帐皆惊,一个个呆若木鸡,盯看那庄渊手里的蜃珠。 滚滚仙雾飘溢而出,配上那彩色霞光,一时间眾人只感觉心跳加速,呼吸粗重。 庄渊大胆的观察四周,因为他知道现在没人会注意到他。 没看见那一双双充血通红的眼珠吗? 而且庄渊能感受到,这金帐之中不少人,眼中的贪婪已经升级,正在酝酿著不可告人的欲望。 而这股欲望,將会成为某些行为的根源动机。 都说財宝动人心,那仙宝呢? 整个金帐中,最快回过神的,还是大萨满乌兰珠,当他察觉到金帐中气氛不对时,脸色一变,心中大呼不好。 然而正当他要去提醒东胡王时,却见对方整个心神灵魂似乎都被蜃珠吸走了。 乌兰珠停下了告知的心思,眼晴中精光闪闪。 所有人都想要这颗蜃珠,难道他就不想?若是能掌握这颗蜃珠,再凭藉他萨满的身份—— 想到这里,乌兰珠心头也火热起来。 忠诚?呵呵—· 庄渊见时候差不多了,於是开口道:“大王,不知此宝可还能入眼否?” 一言惊醒满堂客,东胡王如梦初醒,整个人激动的面色泛红,颤声道:“好啊!好啊!能拥有此等神物,真是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庄渊傲然道:“那是自然,此等仙宝,人间只此一件!” “快给我!快快给我!”东胡王急忙招手道。 庄渊这次亲自捧著宝盒朝王座走去,不过很快被座前的武士给拦下。 “止步!” 庄渊没去看两个武士,而是对东胡王道:“大王,刚才那咒语,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除非大王愿意与眾人共享。” 东胡王听到这话,下意识警觉,目光扫向四周,发现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有些不正常心中一凝,东胡王有些后悔了,他就不该让庄渊大庭广眾之下献上此等宝物。 这下引来群狼题,说不得又有一番动盪。 但一东胡王心中发狠,如此神物只能是自己的,谁要是敢动手染指,他也不会介意大开杀戒! “让开!让使者上来!”东胡王对武士挥手道。 武士这才听令,放庄渊登上了王座。 庄渊捧著宝盒来到了东胡王旁边,见对方眼晴紧紧盯著蜃珠,便俯下身道:“大王,我来告诉你咒语——” 东胡王连忙凑过头来细听,但眼晴一刻也移不开那发著光彩和冒著仙气的蜃珠。 “咒语就是—借汝头一用!” 啪! 庄渊突然合上宝盒,当金帐陷入昏暗之际,猛地抽出七星宝剑斩下了东胡王的首级,又反手一剑捅死了旁边的匈奴使者阿提坎。 利落的切下东胡王的左耳,顺手牵羊摸走了王印,陷入昏暗中的眾人都还没回过神来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速度之快让人根本反应不及。 而庄渊会等著別人反应吗? 当然不会,他立马举起宝盒,高声喊道:“东胡王已死!神物有德者居之,得此蜃珠者,必將一统草原,千秋万代,长生飞仙!” 说完,庄渊又將宝盒打开,隨后往天上一拋,脚底抹油开溜。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半空中发著光的蜃珠吸引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去看,但每个人状態却相当复杂。 先是震惊一一臥槽!东胡王被杀了? 然后是一一赵使是刺客! 接著是一一蜃珠无主了?! 最后就是抉择了,到底眾人是去追庄渊替东胡王报仇呢,还是去抢蜃珠呢? 在蜃珠还没有落地的时候,脑子还没做出更多的考虑的时候,身体已经本能的做出了选择。 所有人都在朝蜃珠扑去,就连铁利昆和速不台也是如此。 至於东胡王? 死掉的王跟路边的一条也没什么区別,千古一帝秦始皇死了还跟咸鱼一起上路呢。 王?尊严?笑话! 整个金帐內要说最忠心的,大概就是座前两名武士了。 只可惜,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东胡武土,並不是庄渊的对手,连阻拦片刻都做不到。 金帐內瞬间乱成一团,甚至有人抽出隨身携带的短刀开始捅人。 大萨满乌兰珠看著已经溜到帐门处的庄渊,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追,但看见蜃珠已经落在人群中,正在被疯狂抢夺。 他考虑一下,还是决定先拿下珠再说。 王的仇可以后面再报,但蜃珠被抢走了那想拿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而跑到帐门的庄渊,此时正好撞上听见动静要衝进来的东胡武士,他连忙道:“不好了!大王子速不台叛乱,杀了东胡王正在夺宝,你们快去帮忙!” 一群武士大惊,下意识看向了帐內,发现昏暗的帐內一群人正在疯狂扭打廝杀,好像真的在爭夺什么,嘴里还大喊“蜃珠是我的”之类的话。 东胡武士见状哪里还有空搭理庄渊,一个个急忙冲了进去,打算制止纷爭。 不过也不是没人发现庄澜的异常,东胡武土头领就喊住了庄渊,因为他看到了庄渊提著剑,身上衣服几乎被血染透了。 “使者这是要去哪儿!” 庄渊回过头,咧嘴一笑:“当然是回家啊不等东胡武土头领反应,一道剑气就削下了他的首级。 而恰好就在此时,饶乐金帐內四面八方也突然起了骚乱,引得所有胡人惊慌不已。 庄渊施展轻功急奔,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看到了孟象他们。 “事情办好了?” 孟象点头,兴奋道:“按照大人的吩咐,我们已经点燃十辆马车,让这些畜生在到处乱冲,现在天气乾燥,一旦形成大火,恐怕这一片营地都得没哩!” 庄渊闻言一笑,他之所以向李牧要了三车財货,却运了十辆马车,就是因为把三车的財货分成了十份,用隔板放在上面。 而下面则是石头和猛火油,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 “走,抢马,咱们衝出去,回家!” 孟象和阿奴亚等人纷纷应诺,然后趁著骚乱,夺马朝著饶乐金帐的辕门衝去。 第101章 凯旋!诸將的震惊! 第101章 凯旋!诸將的震惊! 夜色下,饶乐金帐一片大火。 到处都是呼喊声,兵马急乱,人声鼎沸,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起了乱子。 庄渊一行人夺马之后直奔辕门,一路上也不是没有胡人拦截,但不说庄渊,光身后跟著的孟象等几十號人,就足以衝破並不成体系的阻碍。 这些人都是庄渊魔下的精锐骑兵,战斗力本来就不俗,胡人若是没有统一指挥,压根拦截不住。 而这些人的头头,现在大概率还在金帐里面抢蜃珠杀得头破血流呢。 很快,一行人就衝到了辕门处,守备辕门的东胡兵自然也发现了准备冲门的庄渊等人。 “停下!” “拦住他们!” 东胡兵呼喊著,拉弓开弦,朝著庄渊等人射击,同时还有一拨人衝上来准备拦截。 庄渊抬手斩出一道剑气射来的箭矢击落,隨后腾空而起,飞上辕门將东胡的弓手斩杀“孟象!” “喝!” 孟象衝到一桿大旗前,张臂將旗杆拔起,打飞上前来的东胡兵,冲向了紧闭的辕门。 轰! 旗杆撞在辕门上,瞬间將大门顶翻。 饶乐金帐本来就是围起来的一片营地,其辕门跟中原的高墙厚门自然无法比较。 门破的瞬间,几十骑顺势衝出。 庄渊从辕门上头飞身而下,重新回到马背上,带著人趁著夜色甩开身后的追兵,一路往南疾驰。 这一夜,东胡大乱— 来的时候带著货物马车,回去的时候只有几十人轻装简行,速度快了不少。 庄渊带看几十骑在草原上奔驰,一路上几乎不怎么停歌。 要不是怕马跑死,人跑废,庄渊甚至想一路直接冲回代郡去。 回去的路上,倒也没有遇见什么危险,除了偶尔遇见一两支巡逻的东胡兵。 这次庄渊可不像来时那么客气,带著人遇见一支衝杀一支,这些东胡兵数量一般也不太多,难以是对手。 来时耗费一个月,回去则时间缩短了將近一半。 过了坝上草原,再次看见阳门塞的时候,庄渊和孟象一行人忍不住发出了欢呼之声。 代王城,官署之中。 李牧刚去军营视察了一圈,回来还不到半刻,卫就匆匆进来。 “將军,有情报。” “说。” “庄校尉带人回来了,此时应该已经到了灵丘。” “哦?”李牧眼晴一亮,问道:“情况如何?” 卫报告道:“根据送来的消息,庄校尉大约半月前,於夜间献宝时斩下了东胡王的首级,並当场杀死了匈奴使者!” 李牧有些惊讶,忙问道:“可有损失?” “一骑未损,庄校尉以財宝为掩盖,借马车藏油,引发营地失火大乱,他带人趁夜奔袭而出,路上也未曾遇到什么阻碍。” 卫顿了顿,说道:“胡候正那边也传来消息,东胡如今正在內乱,分成了三股势力,其中两方为东胡王长子速不台和幼子铁利昆,另一股则是东胡萨满乌兰珠,听说他们都在爭抢一个叫『蜃珠』”的神物。” “匈奴那边听说死了个骨都侯,加上东胡如今內乱,恐怕难以联合,头曼单于因此大怒——但消息说,匈奴对神物蜃珠似乎也很有兴趣。” 李牧听完之后,忍不住起身大笑:“哈哈哈,好小子,竟然真让他办到了!” 庄渊的计划只有他们两人清楚,不过李牧在知道对方真的办到后,心里也不免有些吃惊。 深入敌营,借宝离间,还当眾杀了东胡王安然脱身这计划说起来並不难,但难就难在如何吊起东胡人的贪慾,难在眾目之下,有没有胆量敢真的杀死东胡王。 毕竟计划的再好,到了执行的时候没胆子,那也白搭。 例如最出名的荆軻刺秦,也许荆軻並非是刺客中武功最高的,但他面对秦王,在队友拉跨的情况下,还能置之死地,果断的去刺杀秦王,这份胆量就让人佩服。 李牧非常高兴,吩咐道:“吩咐下去,等庄校尉回来,我亲自去城门迎接!” “诺。” 而很快,庄渊所做之事,便在代王城流传开来。 听到的人纷纷感到震惊,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你说有人跑到东胡的大本营把东胡王宰了?! 什么?你说那人不光把东胡王宰了还顺利跑回来了?! 什么?你说那人不光跑回来了还引得东胡內部大乱自相残杀?! 这些事单独拿出来或许都没有那么让人震惊,但连在一起,就给人一种天方夜谭的感觉。 不少人都在打听,这是谁的部將,竟然如此神勇? 后来得知原来是李牧將军磨下一名校尉,而且还是个新人,刚上任不过一月罢了。 百姓们议论,而像是司马尚这些军中將领,知道庄渊的人同样感到震撼。 他们当然清楚庄澜出使东胡的事,但具体的行动计划却不知道。 因此事前,大家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切,能干下这种壮举,跟万军之中取上將首级也不连多让啊! 眾將或惊嘆或羡慕,同时也敬佩不已。 军中以强者为尊,虽然诸將或多或少都了解过庄渊的一些事跡,也知道对方是鬼谷出身的强人。 但在李牧军中,说到底还没有什么根基。 虽说大家也不会因此小瞧或者排挤庄渊,但毕竟少了份让人尊重的亮眼功绩。 这一趟出使,好傢伙,对方直接把功绩簿镀了一层金! 过了飞狐陘,代王城便近在眼前。 当庄渊带著队伍风尘僕僕的回来时,早就收到消息的李牧正率领一眾將领在城门处等候。 而除了李牧和诸將之外,还有不少百姓自发的过来围观。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深入东胡大本营,斩杀了东胡王还能安然归来的猛人究竟长什么样。 若非没有三头六臂,岂能有这样的能耐? “来了!来了!”有人忽然大喊。 天边一支队伍踏著午日的骄阳,一点点出现,马蹄扬起的尘烟,像是黄色的旌旗飘荡在大地上。 “庄校尉得胜凯旋啦!”一些百姓高兴的欢呼。 虽然早就听到了消息,可当亲眼看见队伍归来,大家这份情绪此刻终於释放出来。 百姓们振臂欢呼,大家都在为这一次的胜利而高兴。 而高兴的理由也很朴素,既有家国荣誉,也有他们的孩子不用上战场的喜悦和庆幸。 哪怕李牧很厉害,但打仗就是要死人的,无非是多少问题。 而这些死去的將士,很多都是百姓家的孩子。 这一次庄渊没有费一兵一卒就杀了东胡王,让东胡內乱无法再出兵袭扰即边,这如何能让百姓们不感到振奋呢? 可以少死人总归是好的。 第102章 庆功酒!雪女的爱! 第102章 庆功酒!雪女的爱! “是李牧將军他们!” 孟象擦了下脸上的油汗,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 他们已经看到了城门处等候的李牧等同僚,也看到了夹道欢迎的一眾百姓。 一路的疲惫被压下,孟象一行几十人忍不住抬头挺胸,让自已看起来显得有气势,威武一些。 而庄渊不止看到了李牧他们,也在百姓中看到了一抹倩影。 她也来了.· 临近城门时,庄渊下马,步行来到了李牧面前,抱拳道:“將军,幸不辱命!” 李牧上前扶起庄渊,满眼欣赏之色,或许是因为在草原上风吹日晒,对方之前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镀了一层小麦色,虽然不深,但却给人感觉更加成熟刚毅了不少。 草原上的日子不好过,但也確实锻炼人。 “回来就好!”李牧拍了拍庄渊的肩膀,笑道:“这一趟你立了大功,我已经让人摆好庆功酒,替你接风洗尘,今晚你可要做好准备,大家可不准备放过你啊。” 司马尚在一旁笑道:“真没想到,庄校尉这一趟出使,竟然立下如此功劳,真是让人佩服。” “哈哈哈!”呼延灼大笑:“谁说不是,我早就看出来了,庄校尉是个有本事的人,但没想到本事这么大,今晚咱俩必须喝个尽兴,顺便给我们讲讲是怎么砍下那东胡王的脑袋的!” “没错没错!” “就是啊,我们对这事可好奇的很呢!” 诸將一一上前来道贺,对比之前,大家眼里多了些钦佩。 庄渊与司马尚他们客套完,隨后扭头对孟象道:“把东西拿出来。” “诺。”孟象应了一声,取来三样东西。 其中一件便是七星宝剑,庄渊双手捧起,递到李牧面前,道:“这便是斩下东胡王脑袋的宝剑,如今物归原主。” 李牧看著那七星宝剑,笑了笑道:“你仗此剑立功,证明此剑与你有缘,这柄宝剑便赠与你了,希望你能用它再立功勋,名动天下。” 听闻李牧这么说,庄渊也没有矫情,道了一声谢后,便將七星剑收下。 隨后孟象又捧上两个布包,打开之后,里面一个包著一只带血的耳朵,另一个则是一枚狼头金印。 庄渊说道:“这便是那东胡王的左耳,而这乃是东胡王印,还请將军检验。” 李牧先是看了一下那左耳,隨后拿起金印翻过来看了看字,隨后大笑道:“哈哈哈,好,確实是东胡王印!” 得到了李牧的確认,百姓们顿时发出热烈的欢呼。 李牧听到百姓们的呼声,將东胡王印放下,把住庄渊的手,道:“走,进城!” 司马尚悄悄走到孟象身边,捅了捅他,低声道:“把手臂举高点—” 孟象听话照做。 当李牧牵著庄渊的手从城门经过时,百姓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气氛非常热烈。 此时此刻,当真是万眾瞩目。 而庄渊则看向了人群中,那一头银髮如雪的可人儿。 对著雪女点了点头,庄渊便隨著李牧进了城,城中也有不少百姓凑热闹,在两侧夹道欢迎。 虽然不是举国同庆,但满城同庆的感觉也是不错。 就如李牧所说的那样,他確实在官署摆了庆功酒,比之前的『迎新晚会』规格更高,而且还能破例多喝些酒。 除了有公务在身走不开的,李牧魔下的將领能来的都来了。 作为主人公和英雄,庄渊被诸將拉著灌了不少酒,尤其是呼延灼,那真是逮住了机会猛喝。 而除了喝酒之外,大家就是对庄渊在东胡的事非常感兴趣,一个个催促看他讲述一番。 都说故事就酒,越喝越有,此言倒是不虚。 呼延灼他们听著庄渊讲述在东胡的经歷,精彩之处忍不住鼓掌喝彩。 而等到庄渊讲完,步兵都尉韩坚突然开口问道:“庄校尉,那什么『蜃珠”是怎么回事?真的有那么厉害?” 庄渊刚想解释,但又忽然想起,如今蜃珠还在草原上搅弄风雨呢,还是让它继续保持神秘性比较好。 於是他神秘一笑,吐出两个字:“秘密。” 一顿庆功酒喝到了晚上才终於停歇,庄渊让孟象他们先回军营,而他则坐著李牧专门准备的马车,摇摇晃晃回了家。 推门而入,人影依旧。 庄渊笑了笑,提起手里打包的菜餚,道:“吃过饭了没?要不要尝尝———” 话还没说完,雪女一下飞扑过来,撞进了他的怀里。 若非庄渊武功不错,喝了这么多酒,这一撞恐怕还真得栽倒在地上。 庄渊轻轻一笑,伸手抚摸著雪女柔顺的银髮,道:“再不吃可就凉了,凉了味道不好。” “你瘦了。” “是瘦了些,毕竟在草原上也没吃啥好的,都是奔波。” “很危险吧——” “其实倒也还好,我有把握。” “这些天,我很担心你,每天都盼著你能从门外回来—” “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雪女没有说话,又静静抱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明天再吃吧,今天你应该很累了。” “我倒是吃过了你呢?肚子不饿吗?” “我——我可以吃点其它的吗?” “什么?”庄渊不解。 雪女没说话,突然牵著庄渊进入了屋內一此中无言,一度春情,但见欢喜泪。 第二天。 庄渊睁开眼,看向了睡在旁边的雪女,微微一笑,將对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开。 “嗯~”雪女疲惫的睁开眼,“要起来了?” “嗯,今天还得去见將军呢。” “我终於有了一个归宿,”雪女忽然搂住了庄渊的腰,喃喃道:“渊,答应我,你这一辈子都不能拋下我,生也好,死也好——” 庄渊摸了摸她的头髮,笑道:“怎么会,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渊,我没有別的奢求,只求你別拋弃我,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好,我答应你,此生不离不弃,绝不负卿!” “嗯~” 得到答覆后,雪女嫣然一笑:“我服侍你穿衣吧,对了,要不要先烧水沐浴一下?” “呢一”庄渊掀开被子眨了眨眼,“我觉得这个可以有。” “那我去烧水” “算了吧,还是我来,你恐怕不方便。” 庄渊知道情况,没有让雪女一大早操劳,毕竟昨晚就够累了。 第103章 升驃骑都尉! 第103章 升驃骑都尉! 官署。 沐浴过后的庄渊浑身清爽,来到了官署报到。 这是昨天约定好的,今天要给他封功明赏,而且诸將也会到场见证。 庄渊基本提前了半刻钟,要不是洗了个澡,应该还能更早到。 不过当他赶到官署时才发现,大家都已经到了,他反而成了最后一个。 於是庄渊只能连声抱歉,不过大家也不在意。 毕竟他们都知道昨天庄渊喝了不少酒,而且家里还有个美娇娘,这久別胜新婚,身为同僚和上司,总得体谅一下。 更何况,庄渊还並没有迟到,只是他们来的过早罢了。 人都到齐了,会议自然开始。 李牧坐在主位上,开门见山第一件事,就直接道:“屯骑校尉庄渊,此次出使东胡,斩杀东胡王,致使东胡內乱,大功一件,上前听赏!” “卑职领赏!”庄渊上前抱拳道。 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因此这种事上没必要谦虚辞让,否则容易得罪人。 李牧看著庄渊笑道:“你此番立下大功,足以封爵加官,不过我虽统领雁代,但封爵一事不能擅自做主,因此已经上报给了大王定夺,不过倒是可以给你升升官。” “是。”庄渊並不意外。 “嗯,”李牧頜首,抚须道:“你的功劳足够,也展现了自己的才能,勇武多智,果敢坚毅,因此我决定升你为【驃骑都尉】,统一万骑兵,另赐宝马一匹,龙骨弓一张!” 庄渊顿了顿,还是领命道:“多谢將军!” 这一次的赏赐不可谓不丰厚,不说他的官职一下从校尉跃升到了都尉,从统领数百人一下猛增到一万,就说那宝马和良弓就非同一般。 要知道,上等的战马可是很珍稀的,价值高的可达千金万金。 而对於庄渊的封赏,大家自然是羡慕的,不过想起对方的功绩,倒也没人有什么异议毕竟对方能跑那么远把东胡王宰了,还能安然无恙回来,这本事任谁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一个“服”字。 “恭喜了庄都尉!”司马尚率先送上了祝贺。 “就是就是,以后若是上了战场,庄都尉可得照顾一下老哥啊!” “哈哈哈,庄都尉今天喜事临门,可得请客喝酒!” “还喝?呼延灼你收收你的酒癮吧。” 庄渊一一回应大家的祝贺,等热闹完了,李牧才將一份捲轴递了过来。 “这是你磨下的封赏,你到时候亲自向他们宣读吧。” 庄渊接过道:“诺。” 封赏完毕之后,便是开会议事。 议题依旧是东胡和匈奴,如今东胡大乱,匈奴似乎贼心不死,面对这样的局面,又该做出什么的部署调整。 眾將各自发表自己的看法,比如呼延灼就提议主动出击,趁著东胡內乱,一口气將其打残。 而司马尚则表示,东胡因为蜃珠而內乱,而如今匈奴也凯蜃珠,因此我方不如坐山观虎斗,减少损失。 毕竟若是主动出击,那就表示要深入草原,先不说其它东西,大军一动,每天的后勤都將是个天文数字。 而且深入草原是个很危险的事,一旦补给线拉长,极其容易受到草原骑兵的袭扰。 但呼延灼等主战的將领则认为,即便损耗一些钱財,但要是能一举把东胡打残,那至少可以保边境十年以上的和平,一些损失是可以接受的。 总而言之,主战的也有,主守的也有,而且都各有各的理由。 李牧认真听取各方意见,並没有立马出声下决策。 等到大家各抒己见完,李牧发现庄渊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並没有出言建议,反而是一副沉思的样子。 “庄都尉。” “呢,在!” 李牧道:“关於匈奴和东胡方面,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的建议是先整军备战,隔岸观火,看看火势如何,烧向哪边,再做抉择该如何打,什么时候打。” 李牧终於笑了,道:“详细说说。” “是。”庄渊说道:“末將认为,如今东胡刚刚大乱,我们不宜出兵,一旦出兵可能会让东胡內部再次统合,那么如今大好的局势便会丟失。” “嗯,还有呢。” “我认为,我们应该盯紧匈奴的动向,看看对方接下来是什么动作。对战如弈棋,我们如今已经在东胡那边落了一子,接下来自然要观察对手的棋子落在何处。”庄渊说道。 “若是匈奴贪图蜃珠宝物,出兵东胡掠夺,那么我们就可以先坐山观虎斗。” “但如果匈奴並未出兵东胡,那么就足以证明匈奴暗藏野心,其心恐怕不在草原上,而在南下!” “不错,”李牧頜首给予了认可,“继续说。” 庄渊见大家看著自己,便继续道:“其实不论是哪种情况,仗是一定要打的,如果匈奴参与了东胡的內乱,那么证明其有野心一统草原,必须进行打压,以免后患无穷。” “如果匈奴按兵不动,那么就证明其早有预谋准备南下,因此战爭同样不可避免。” “一旦出现第一种情况,我们就观察局势,看看能不能施加引导,让东胡和匈奴两败俱伤,然后再出场坐收渔利。”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我们就需要主动出击,不是去打东胡,而是直接攻打匈奴。 呼延灼认真听完之后,恍然道:“我明白了,其实核心就三个字一一打匈奴!” “呢”庄渊嘴角一抽,点头道:“倒也算总结精闢。” “哈哈哈!”呼延灼大笑起来,“我这智谋一样不差嘛!” 司马尚开口道:“所以庄都尉的意思是,我们接下来需要先看匈奴那边的动向再做决定?” “是的。”庄渊点头。 车兵都尉陈梁问道:“可,要是匈奴那边一直没有动作怎么办?” “那我们就可以出兵了。” 司马尚道:“可即便匈奴要南下,我们也可以坚壁清野,守株待兔,为何要主动出击,跑到草原去跟匈奴人打仗?岂非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庄渊目光一闪,回道:“因为我们要把战爭主动权握在手里!” 眾將闻言,面面相,显然有些没能理解。 而李牧则看著庄渊,抚须一笑,有些意味深长,他能看出来,庄渊肚子里还藏著话没说,看来这小子又有什么谋划。 对於庄渊的这些话,其实李牧並没有觉得多么意外,但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对方肚子里藏著的,或许才是真正的惊喜。 毕竟打仗说著容易,可怎么打,为什么这样打,有时候很多將领都未必清楚。 第104章 騧雷马!破匈奴战策疏! 第104章 ?雷马!破匈奴战策疏! 会议结束,诸將离开。 直到最后李牧也没有定下具体的战略,毕竟现在不是战时,不需要那么急迫。 更何况如今的形式有利於他们,就更不需要急匆匆了。 而且正如庄渊所说,现在他们要做的不是出兵,而是观察草原上的形势,然后整军备战。 毕竟打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战火一旦点燃,烧个一年半载都有可能,因此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重。 而庄渊自然也不急,他刚升职驃骑都尉,手下兵马未齐,也不可能现在就去跟人开打。 更何况,他刚从草原回来没多久,暂时可不想又回到那地方。 即便草原很美很辽阔,但只有远方没有诗,羊屎倒是有不少,那环境日子可没有中原甚至边关舒服。 不过在庄渊离开前,李牧倒是找了他,让他將对匈奴的作战的想法写出来,然后呈报给他。 庄渊应下,隨后前往军营,给这次隨他出使的人宣布封赏。 比如孟象就由百骑长升职成了校尉,而之前答应给蚕夫的报酬,庄渊也没有食言,毕竟这一趟要不是因为对方的手艺,他还弄不出“蜃珠”这么个东西呢。 即便他再聪明,但术业有专攻,合理的利用人才也是一种智慧,不需要事事全能。 而隨后庄渊就要忙活组建一万余骑兵的事了,他这个驃骑都尉总不能有名无实,儘早將这支【驃骑军】组建起来,磨合训练好,到时候才能在战场大放异彩。 时间不等人吶好在,组建驃骑军的事,上有李牧支持,中间有同僚帮衬,下有士卒踊跃报名,进度还是相当快的。 现在的庄渊可是大名人,名字响彻整个代王城,而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外传播,想来用不了多久整个雁代之地都会知晓,甚至慢慢传遍赵国乃至天下。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李牧赏赐的宝马和宝弓也已经送到了。 龙骨弓倒是没什么说的,特点其实就是射的远,然后声音很大,让『弓如霹雳弦惊”成为了形容词。 庄渊第一次试射龙骨弓时,力道用小了差点没能拉开,粗略估算大概在十钧之上。 即便是在这个江湖高手能飞来飞去的世界,十钧弓也不是一般人能拉开的,更別说十钧之上了。 而且这龙骨弓的弦声音真的大,声如霹雳,整个校场都能听见“嘣”的一声。 声音大自然引人注意,但龙骨弓射出的箭矢速度也快,听到声音的时候再反应,基本上都已经迟了。 除了龙骨弓,另外一个就是宝马雷。 蜗雷不是白马也不是黑马,而是一匹黄马,高大神异,毛髮在日光下跟镀了金粉一样,亮闪闪非常漂亮,尤其那一身腱子肉,感觉能一蹄子端死老虎。 既然是神马,自然不易驯服,庄渊在校场磨了这马整整三天,跨襠都磨破了才总算是降伏了此马。 搞得这三天,庄渊回家往床上一躺,就得雪女给他上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但降伏之后的爽感,只有庄渊自己清楚。 这蜗雷马速度极快,真的跟一道闪电似得,关键是骑在马背上,顛簸感竟然不强,非常的舒服稳当。 此时此刻,庄渊才明白什么叫古代的“顶级座驾”,难怪大家对宝马爱不释手,可不光是因为速度快耐力好,关键乘坐起来也舒服。 而且真的骑上这种级別的宝马后,才明白一匹好马確实有明显的增加战力的作用。 至少庄渊骑著瞒雷马时,感觉自己瞬间成了一名猛將,那马跟自己似乎通灵似得,不用他下令,不用他指引,甚至还能借力给他,做到了“腰马合一”,让他在马背上怎么耍怎么舒服。 懂了!全懂了! 自己以前骑得那叫什么?——蠢驴! 如此一来,庄渊的生活基本上就又固定下来,整备自己的驃骑军,然后有空就去校场骑马射箭,夜里回家就去找雪女练习骑马,磨一磨豆浆。 在这样的日夜操劳之下,庄渊的骑术和枪术以及射术可谓是全方面有了显著提升。 不过庄渊也没有忘记要写给李牧的兵策,他將自己的想法写下来后,確认无误就呈交上去了。 至於李牧用不用,那就不是庄渊要操心的事。 而李牧在收到庄渊呈上来的兵策后,第一时间就打开看了起来一《破匈奴战策疏》 赵驃骑都尉呈將军李牧书: 策日:以轻骑为锋鏑,散为奇兵,掠扰疲敌;以重甲为砥柱,聚为正兵,摧坚伐固。 奇正相生,动静互济,使匈奴散不得聚,聚不得守,退不得归,草原万里皆赵土也其法一·三军编伍【狼哨骑】:每队锐卒二十人,双马轻鞍,负火箭二十束、铜哨二、狼烟筒一、羊皮三张。 职司:潜行虏境百里,昼伏榛莽,夜涉荒原。 ·遇帐三五则焚其草,屠其守丁。 ·逢大部聚落(超三百骑),急匿形跡返报。昼举烽烟:孤烟直上示小敌,双烟交岔警大酋;夜燃焰號:赤焰冲天求驰援,青焰腾空报敌至。 ·沙地埋骨为记,深谷系帛指路(防烽火失灵);每队配胡语通译,偽作牧人探虚实。 【战狼骑】:每百人队,精骑五十,半身皮札甲,携三矢连弩、飞鉤索二副、麦饼三日。 职司:循狼哨所標,夜踏营。必毁三物:越冬芻粟、种马驹群、锻铁匠帐。 ·若遇虏骑追剿(逾三百骑),详溃四诀:弃破鼓、掷残旗、洒铜钱、分道走。诱至狼首营隘口,吹三急哨为號· 【狼首营】:每五百人,重甲铁骑三百,强弓手百人,劲弩三十张,腰张弩百具,拒马枪四十架,陷蹄铁藜五囊。工隶二十掘壕,辅卒三十运土。 职司:择两山夹一沟险地,深掘丈二壕堑,布连环拒马阵。 ·弩阵分三叠:百步劲弩射敌首,七十步强弓覆敌阵,三十步长矛如林刺马腹。 ·两翼伏重骑持长,专斩迁回敌酋。 ·闻战狼三哨,即燃青烟三柱应之。 【本阵】:车三百乘,张弩手八千,长戟甲士二万,护蠢精骑一万,芻粟营隨行。 其二·金鼓戒律【烽符密约】 ·昼烽:直烟一(百骑內)叉烟二(五百骑)鼎烟三(主力) ·夜焰:赤焰(求援)青焰(敌入毅)紫焰三跃(中伏急退) ·音號:铜哨一长(聚)三短(散)连鸣九(死战) 【退兵诀】 ·退必依水结车城,伏须据丘望虏尘。返报限移四寸。 误期者呈瀆述因果:若天变道阻免死,杖十罚餉三月;畏战失期者,全队辕门梟首! 【分赏令】 ·获战马:十匹抽三赏卒,其余上缴。 ·得金帐祭器:持献蠢下者擢爵一级其三·伐谋要诀【绝根三法】 ·毁圣物:碎图腾柱,熔祭天金人。 ·夺根基:掠匠户绝其技艺,骗良马绝其种嗣。 ·散部眾:驱丁零攻浑庾,赏仇杀者盐铁【天时地略】 ·春避状流,夏据河套,秋焚龙城,冬狙白道。 其四·应变方略其五·芻栗转运法此策尽用胡骑之长而制其短,以焚草绝其生,纵谣乱其心,据险碎其势” 李牧细细翻读,庄渊所呈上来的兵策很长,里面所写十分详尽。 说真的,除了李牧自己之外,他魔下还真没人能写出这么详细的兵策奏疏上来。 看完之后,李牧往椅子上一靠,闭上眼晴。 “鬼谷先生,您还真是教出了个——好弟子啊。” 第105章 李牧来访 第105章 李牧来访 这一日,庄渊难得休息。 这些天大多时间一直待在军营里,一直折腾驃骑军的事,如今总算是弄好了,一万余骑满员,正式开始进行训练。 说实话,统领五百人,跟统领上万人的感受全然不同。 可以说完全是另一个新天地,当他站在校台上时,放眼望去,自己这一万余驃骑铺天盖地,用人眼根本望不到头。 更別提训练的时候,万人大军奔驰起来,那真的是地动山摇。 个人的武力在上万铁骑面前,那真的是...不值一提。 总之事情陆续步上正轨,难得的休息日,庄渊也不打算去卷,安安心心待在家里,陪雪女去买买菜,以及给她买了些衣服、胭脂还弄了一些乐器。 从底层出身的雪女,身上的全是手艺活。 不光会弄吃食,会缝补衣服,而且还学了乐舞技艺,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光乐器一项,雪女就会琴、簫、钟、鼓等多样,不过最精通的还是簫。 说起雪女吹簫的技艺,真是天下一绝,简直让人慾罢不能,深陷其中,那声音令人沉醉。 院子里,庄渊正在舞剑,而雪女则在弹琴。 如今左邻右舍,甚至整个代王城都知道庄渊有个美若天仙的夫人,引得旁人羡煞。 不过凭藉庄渊的权势地位,也没有人敢来骚扰,更何况雪女也有武艺在身,两人的日子都算清静。 剑收曲停,庄渊看向雪女,微微一笑:“你最近这琴乐进步很快呀。” 雪女起身拿起帕子,过来给他擦汗,“平日閒的无事,便多练了一些,不过你今天难得有空,又陪我逛了街,回家了怎地也不好好休息?” 庄渊握住她的手道:“这不还有大半天嘛,下午我就不动了,难得今天凉爽,躺院子里睡个大觉!” “你啊——” 正在两人你儂我儂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庄渊好奇是谁,过去打开门一看,发现李牧居然站在外面。 “將军?!” 李牧今天穿著一身常服,立於门外笑道:“今天你难得休息,不会怪我前来打扰吧? 2 “哪里,將军请进。” 自从上次把兵策献上去,连续几天都没消息,庄渊还以为自己的提议被否了呢。 李牧进入院中,看到了雪女,也打了一声招呼。 雪女款款还礼,见李牧到访,便转身去准备茶水点心招待。 其实庄渊这里没什么客人来,平日他都在军营,有事就去官署开会,回家一般都是晚上了,不会有人半夜上门。 说起来,李牧还真是第一位客人。 幸亏雪女持家,备著些招待人的东西,否则还真有些尷尬。 庄渊和李牧两人在前堂入座,雪女奉上茶水点心后,便懂事的退下了。 李牧喝了一口茶,开口问道:“最近军营的事如何,可还忙得过来?” 庄渊点头:“一开始是有些忙,不过如今已经整备的差不多了,倒也轻鬆不少。” “那就好,”李牧將一份兵策拿出,放在了桌面上,“这是你呈上来的,关於对付匈奴的提议,我已经看过了。” 庄渊好奇道:“那將军认为—” 李牧一笑:“不错,你的打法虽然与我不同,但可行性確实高,若是能以此大败匈奴,说不定能一扫草原之患。” “將军过奖了。” “你也不必自谦,每个將领都有自己的兵道,或者说打仗的风格,以及对战爭的理解。”李牧道。 “虽然你这套打法不太符合我的风格,但只要真的可行,我也不会拒之门外。” “我今天特意来找你,就是想要当面听听你的想法,若是你能让我满意,我这个老將倒也不介意向你们年轻的后生学习。” 李牧抚须一笑,並没有摆出什么架子。 就如他所说,每个將军打仗都有自己的风格,他能理解庄渊的兵法,也能看出对方的兵策是否可行,但如果是他自己的话,不一定会用。 而且,如果这次不是庄渊让东胡那边內乱,李牧是不会接受主动跑到草原上去的。 同时在草原上跟匈奴和东胡开打,风险实在太高,他会有更好的方法打防守反击,同样能把东胡和匈奴打残。 这些天,他一直关注草原上的动静,东胡那边乱子越来越大,三方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 而且东胡內部分裂之势已不可挽回,本来之前就被他揍了一顿,岁岌可危,现在庄渊又大老远跑人老家端了顶樑柱一脚,东胡这间屋子,已经摇摇欲坠快塌了。 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李牧认为,只要庄渊的兵策可行,他是不介意去草原跟匈奴一对一干上一仗的。 另外李牧之所以愿意同意庄渊这套打法,是因为他猜出来,庄渊恐怕还有其它的意思在里面。 他猜出来了,但还需要確认一下。 而庄渊听到李牧的话,眼里也是精光一闪。 其实如何打,军队如何配合,所需人手辐重等,他都已基本写在兵策里了,可李牧还亲自来问他,显然是想听些別的东西。 看来自己的想法应该是被察觉到了但,是好事。 “將军,我的想法是,待时机一到,分三路出塞,其中中路由代王城出直渡澹澹水,秋季水浅易渡,河岸红柳丛可掩护渗透· 接下来,庄渊將兵出三路的具体路线说了出来,虽然没有舆图,但李牧脑海中已经自动浮现出三路大军进军的路线图了。 没错,李牧脑子里已经隨著庄渊的话,开始了兵棋推演,甚至推演出匈奴可能的出兵方向和路线,以及预估对方的兵力配製。 別看说著容易,这一点可不是隨便一个將军都能做到的。 等到庄渊说完后,李牧睁开眼,问道:“好,那你觉得这三路大军的统帅,应该如何布置?” 庄渊看著李牧,说道:“此事任凭將军定夺,不过我的想法是,如果能由您统帅中军那是最好的。” “为何?” 庄渊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道:“將军,不知桑村一事可有眉目?” “没有。”李牧摇头。 “那將军认为,桑村之事只是偶然还是—另有玄机?” 李牧笑了:“我不相信这样的偶然。” “那就是另有玄机,”庄渊道,“既然如此,为何直到现在,我们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跡?” 李牧笑而不语,只是看著庄渊等待下文。 第106章 移形换影,针对內鬼 第106章 移形换影,针对內鬼 桑村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李牧一直派人探查,但愣是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支偽装成赵军的胡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代郡內,这件事本来就不同寻常。 能在李牧眼皮底下越过边境,还穿上了赵军的制式甲胃,如果说只是为了进来劫掠一番,那也有些太奇怪了。 当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暗中已经生长了一窝。 说实话,如果还能再发现那么几支,李牧都不会那么怀疑,可就这么一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假设不止一支胡人潜伏进来,那么除了已经被灭掉的这一支外,其他人的胡人在哪儿? 在这雁代之地,能够藏匿的这么好,李牧绝不会认为这是胡人的本事。 要是胡人有这种能耐,又岂能被他揍成那副样子? 庄渊也没有绕弯子,直言道:“將军,我怀疑我们內部有人勾结胡人,而且不止一个人。” 李牧点头:“那你觉得是谁?” “我来此地不久,很多情况未必清楚,不知將军可有怀疑对象?” 李牧道:“我身边的那些將领,比如卫鉞和呼延灼他们,我是放心的,也调查过,应该不会出问题,而且他们没有那个本事能在我眼皮底下一手遮天。” 庄渊闻言,道:“既然您身边的將领没有问题,那各地的官吏比如县尉、郡监等.” 李牧不语。 “將军,我且冒味问一句,您在朝中可有政敌?” “自然有。” “那您觉得您的政敌是否有这样的能力,能够影响雁代之地呢?” 李牧嘆道:“他们手里掌握的权力比我大得多———自然是有办法的。” “那如果有贼人暗中勾结外族,於雁代之地藏匿胡寇,您认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是我。”李牧闭眼道。 外部的敌人並不可怕,来自內部的刀子才最阴毒。 而如果內外勾结,那就是淬了毒的刀,见血封喉,最是致命。 庄渊道:“君子不立於危墙之下,我之所以提议出击匈奴,便是考虑让您从罗网之中跳脱出去。” “一旦您跑到草原上,那么这雁代之地的罗网就罩不住您,防御外族的长城关隘,也可以变成防御內敌的壁垒。” “从某方面来说,我们算是跟敌人换家,胡人不是跑我们雁代之地来吗?那我们就跑草原上去!” “不过为了钓鱼,我认为可以留个『饵”,如果到时能把暗处的敌人调出来,我们便可以一网打尽!” 李牧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明面上留在代郡,而暗中则出关置身大军之中?” “是,”庄渊点头,“如此一来,若是能调出暗藏的贼寇,一举歼灭自然最好,即便被发现,您也已经身在草原,国內的敌人再如何囂张,恐怕也只能远远指著您的鼻子骂,却奈何不了您了。” “哈哈哈!”李牧听完终於放声大笑起来。 “好你个庄渊,我就知道你小子献上的兵策绝非那么简单,原来你让我出兵草原,不止为了匈奴,还为了躲避这內部的蝇营狗苟啊!” 庄渊笑道:“您的敌人们了解您,他们此前绝不会猜到,您会主动出兵跑到草原上去招惹匈奴,那並不是您的风格。” 李牧呵呵笑著:“是啊,那確实不是我的风格,是你庄渊的『风格』啊!” “是的,他们再如何研究您,了解您,但只要对手不是您,那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费。”庄渊咧嘴一笑。 “而我只是个纸上谈兵的“新人”,从未打过仗,即便他们知道我的存在,也不会將我放在眼里,更不会认为您会听从我的方略,毕竟李牧岂会听一黄口小儿之言?” 李牧抚掌大笑,很是畅快,“好好好,我曾听闻过你的一些事跡,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不过,若非今日我亲自来找你,你这些想法准备藏到什么时候?” 庄渊笑道:“我知道我的想法瞒不过您,所以何来『藏”字一说?今日您亲自来我这寒舍,不就恰好证明將军英明嘛。” “你,你小子,好话都让你说了!”李牧指了指庄渊无奈道。 “嘿嘿——” 李牧將兵策重新从桌上拿起,起身道:“行了,今日你难得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了,好好享受吧,到时战事一起,可就没有舒服日子了。 “是。”庄渊起身相送。 走到院子里时,李牧忽然转过头道:“庄渊,你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放开手去做,一切有我李牧兜底!” “留步吧,好好歇息。” 李牧摆了摆手,独自一人步离开了。 庄渊站在院子里,看著李牧离开的背影,双手插在袖內,脸上泛起浅浅笑意。 “李牧將军走了?”雪女收拾完出来,见庄渊孤身只影立於院中。 “是啊——.刚离开。”” 雪女过来將院门关上,笑道:“刚才,我在后院听到李牧將军的笑声,好像很高兴。 “將军是个好人啊———” “嗯?” “好人就是容易招小人。” 雪女有些听不懂,问道:“李牧將军招惹谁了吗?” “呵~”庄渊笑一声,转身道:“没事,一个没头脑,加上一群王八蛋罢了。” 雪女哭笑不得,总觉得庄渊好像在骂谁,但她也听不出来。 谁是没头脑? 谁是王八蛋? 下午,庄渊哪里都没去,就在院子里躺著。 话已经说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他用不著替李牧操心,对方肯定会有安排。 而且內部这些事,想来跟他到时候也没关係,出征草原的话,大概率李牧会带上他。 到时候到了草原上,他的敌人是匈奴,家里的敌人就不知道李牧交给谁处理了。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李牧会安排他去哪一路,但不管怎么说,也得提前准备了。 尤其是刚组建的驃骑军,虽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精锐,但也得提前做一些適应训练,免得到了草原上出现什么意外。 就这样,在度过了一个悠閒的假日后,庄渊又立马忙碌起来。 他需要在战爭来临前,將自己的驃骑军训练的配合默契,能做到战场上如臂使指。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召之能战,战之能胜! 时光悠悠,白云苍狗,一场秋风吹来了十月,也吹响了战爭的號角。 第107章 驃骑军!出征! 第107章 驃骑军!出征! 十月,秋过冬来。 虽说是到了冬季,可终归没那么冷,天气还是凉爽,偶有几场小雨。 草原上最近越发乱了,东胡王的长子速不台,被魔下部落叛变斩了头颅,三方势力如今剩下了萨满乌兰珠和铁利昆了。 但这两人日子也不好过,东胡四分五裂,各部落之间貌合神离,甚至有些已经不听话了。 而匈奴虽然没有趁机出兵侵吞,但暗戳戳的搞事还是免不了的。 最近这段时间,匈奴吸收了不少投靠归顺的部落,实力又增长不少。 別看之前匈奴要和东胡联合,但东胡一乱,第一个落井下石的同样也是它。 曾经的东胡也是草原一霸,但如今不行了,做兄弟的自然得送老大哥一程,把老大哥的家產继承过来不是。 而在草原乱象不止的同时,李牧也在一边隔岸观火,一边抓紧操练士卒,为出征草原做准备。 终於,时机已到,九月下旬时,李牧就召开了一次作战会议,定下来出兵草原的计划。 大家也整军备战多时了,可谓是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因此当李牧军令下来时,整个雁代之地的战力被彻底激活,迎著十月的风,吹动了一面面遮天蔽日的族旗。 作战计划定,大军兵分三路,分別是西路大军、中路大军以及东路大军。 其中西路军由呼延灼和赵驍统领,共计两万多人,从杀虎口出到云中渡过黄河北上,战略目的是切断河西走廊通道,焚毁右贤王越冬草场。 中路大军由司马尚和义从军副將阿史那昆为主,统领四万多人,从白道岭直奔阴山,目的不用多说,直奔匈奴单于主力去的。 而东路大军则由庄渊和义从军司马兰提统领,主力约一万八千人,算上打前锋的狼营,兵力也有两万多。 东路大军计划从独石口出,先掐断燕山隘口,防止东胡和匈奴联繫,隨后再伺机从边路向匈奴主力靠近,配合其它两路打一波围剿。 虽说如今东胡內乱,但战爭不是儿戏,该有的防备是绝对不能少的,不然就会导致兵败身亡。 隨著计划定下,大家的任务和行军路线也明確,三路大军都有胡人將领,保证草原上不至於迷路,可谓是万事俱备。 马上要出征打仗了,庄渊肉眼可见的忙了起来,有时连晚上都不一定能回家。 出征前一天晚上,庄渊终於回来了。 当晚雪女竭尽全力的缠绵索取,那姿態比平日更放开了几分。 云收雨歇后,雪女双颊红润,鬢髮浸湿,躺在庄渊身上有些依依不捨。 “你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庄渊搂著雪女的肩膀,柔声道:“战事一开,如何说得准呢,不过要是顺利的话,明年开春后,夏季前应该能回来吧。” “那么久?”雪女抬起香颈,眼中情丝化水,勾出恋恋之意。 庄渊一笑,颳了刮她的琼鼻,道:“已经算快的了,要是焦灼起来,那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雪女闻言沉默,又將头伏了下去,“那我等你———” “抱歉。” “渊,別这么说。”雪女用玉指封住了他的唇,“我是心甘情愿跟你的,而且大丈夫岂能眷恋於温柔之乡,你胸怀大志,又有才华,或许战场那样的地方才能让你尽情施展建功立业。” “我不是小女子,自从决定跟著你,就做好了准备,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只是希望你出征在外,能够平平安安,战场凶险,望君千万保重—— 庄渊捧著雪女的脸,温柔道:“好,我答应你,一定安然无恙的回来。” “嗯。” “对了,我想听你奏簫了,临行前,再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吧。” 雪女闻言,忍不住给了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但又奈何不得眼前的这个冤家的祈求,只能伸手去拿玉簫,然后细细吹奏起来。 簫声动人,一片唧唧咕咕—· 翌日。 大军在城外整齐列队,长戈刺破清晨的寒雾,旌旗在熹光中翻卷如浪。 庄渊和一眾將士穿戴好甲胃,正在听李牧讲出征前的誓词一“儿郎们!” 申叶骤响,將士们闻声呼应。 李牧立於高台之上,大声道:“昔我大赵立国,代地便为北疆咽喉,然匈奴等胡人岁岁南牧,抢我牛羊,劫我商旅,视赵边如自家牧场一一此等羞辱,可忍至何时?” “不忍!不忍!不忍!”眾將士高喊。 “诸位!尔等跨下战马,食代地首长大,手中长剑,饮过匈奴胡血!” “今日我不令尔等守关,我要你们出征塞外,马踏阴山一一从代地到漠南,从高闕塞到臚朐河,吾等铁蹄所过之处,皆归赵土!” “战!战!战!”將士们呼喝。 李牧拔出腰间宝剑,继续道:“诸位,代地的百姓亲人正看著你们的背影,若此战让匈奴再敢南窥,便是我等战土之耻!今日大军北进,定要踏破匈奴王庭,教胡儿再无胆南下而牧歌!” 说完,李牧举剑一指,大吼道:“眾將士听令一一出征!” 隨著出征的號角吹响,擂鼓声震震,大军开始朝著北方开拔挺进。 庄渊领著魔下驃骑军和此次一起的副將兰提,逐渐与其他人分开,朝著原定计划的方向前进。 而当出了边关之后,狼营迅速按照计划分散出去,奔向了草原的各个方向。 狼营在前,不光可以探查信息,遇到小股的部落或者敌人,都可以直接剿灭扫除障碍,让大军顺利的前进。 而狼营的將士,多是胡人和雁代之地的赵人士卒,他们对草原更熟悉,也更加的彪悍。 另外,李牧这边十万大军开拔出征的事,自然无法瞒住,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不少人纷纷感到震惊,不知道为什么李牧突然选择主动出击,这不像是对方的风格啊! 而且说实话,今年好像草原上,没怎么大规模入侵袭扰边关吧? 这人家都没招惹你李牧,你怎么突然就派出十万大军要去干人家呢? 难道说匈奴胡人暗中千了什么招惹李牧的事? 总而言之,大家对於李牧会主动出兵草原,纷纷感到惊讶。 但不管怎么说,十万大军不是小数目,这种级別的战爭,还是一下吸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大家都想看看,李牧的主动出击,到底能打出什么样的效果和战绩出来。 第108章 寇影初现!头曼单于的怒火 第108章 寇影初现!头曼单于的怒火 夜,代郡某处山谷。 一群赵军打扮的人正聚集在这里,点著一堆小小的篝火,议论著最近的大事。 “李牧在搞什么?怎么会突然出兵跑草原去?” “谁知道,之前还以为他调兵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担心他加强守备,没想到竟然是出兵去打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 几个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有的气愤,有的语气低沉。 就在这时,山谷外走来一个黑袍人,引起了几个打扮成赵军的匈奴人的警惕。 “谁!” 黑袍人拿出一面令牌,开口道:“不用紧张,是我。” 几个匈奴人看到令牌上的图案,这才放下警惕,其中一人道:“正好,你不来找我们,我们还想去找你呢。” “为了李牧的事?”黑袍人道。 “废话,李牧发兵十万要打我们,我们还待在这里跟老鼠一样藏著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桑村的事,引起了李牧的注意,他们这些人早就控制不住劫掠的性子了黑袍人似乎也知道这些匈奴人没什么耐心,而且也不会弯弯绕,於是直接道:“李牧忽然主动出击,確实出乎我们的预料,但这也是一件好事。” 一名匈奴人冷哼道:“废话,打的是我们,对你们来说当然是好事!” “.——”黑袍人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次十万大军出击草原,但李牧並未前去,而是坐镇在后方,现在整个雁代之地防守兵力大大减弱,只要你们按照计划行动,到时候杀了李牧,前方的十万大军就会不得不返回来,如此一来,你们难道不是帮自己解了围吗?” 几个匈奴人听完后对视一眼,感觉好像有些道理。 一名匈奴人谨慎道:“话虽然这么说,但你们真的確定李牧没有离开代王城?” 黑袍人道:“放心,李牧確实没有隨大军离开,而且他的隨身亲卫,中军尉卫也没有离开。”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天天躲在这山里,我们都快成野人了!” 黑袍人道:“快了,我们的人也在布置,到时候会协助你们一起行动,都坚持到现在了,再多忍耐几天吧。” “哼!那你们赶紧派人送物资过来,我们的粮食快要吃完了!” “这件事我会安排的,还是老地方,你们到时候派人过去接收一下。” “好,那我们就再忍忍!” 草原,阴山之地。 李牧发兵十万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头曼城。 头曼单于听到消息后大怒,自己还没去招惹李牧呢,结果李牧反而先动手了? 但不管如何,攻守易型,战爭已经来了,就不得不应对。 於是乎,头曼单于召集了魔下和各部首领,来到了头曼城中议事。 左右贤王、骨都侯、左右谷蠡王、小王还有呼衍氏等贵族纷纷到场。 其中左贤王冒顿,乃是头曼的长子,后来也是名动草原青史留名的人物。 这傢伙统一草原,建立了匈奴帝国,后来成为了汉王朝的心腹大患,逼得大汉不得不与之和亲,还调戏过吕雉。 不过这位老兄如今日子嘛,也不算好过,因为头曼单于跟东胡王一样,都喜欢幼子,打算废长立幼。 王座上,头曼单于目视下方一眾大臣首领,开口道:“大家都听到消息了吧,赵国的李牧发兵十万要来打我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左谷蠡王赫连朔(挛氏)第一个开口道:“当然是打回去!” 右贤王乌维乃头曼弟,也开口道:“没错,虽然李牧很厉害,但在草原上他们不会有胜算,我们应该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的主场!” “就是!必须狠狠教训这些赵人!” “哼,那李牧骄傲自大,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打!跟他们开战!” 很显然,大家的意见都非常一致,那就是要战便战! 毕竟对方大军都挺进来了,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只有开打这一条路。 冒顿没说话,显得非常低调。 其实他的想法是不准备打,而是直接跑,赵军要来就让他们来,对方可以玩坚壁清野,难道他们不可以玩? 在草原上跟他们比机动,不是冒顿看不起对手,而是双方真的不是一个环境成长的。 按照冒顿的想法,赵军如今正是气势汹汹的时候,应该避其锋芒,先往北边跑,赵军有种就追,追的越深越好。 只要赵军敢深入,那么对方的后勤补给就会越拉越长,破绽就会越来越大。 而且马上就要入冬了,到时候环境更加恶劣,赵军是绝对不如从小在草原长大的匈奴人能忍受这种艰苦的。 而一旦赵军要撤退,他们就可以咬上去撕下一块肉,赵军要打,他们就继续跑,在草原这种天然对他们有优势的地方,慢慢折磨赵军。 甚至残忍一点,可以布置一些饵食甜头,跟钓鱼一样,把赵军一点点往深处钓。 他们是光脚的,难道还会怕赵军这个穿鞋的? 而且冒顿了解过赵国的情况,他很明白一点,哪怕李牧在北境权力很大,但依旧要听从赵王的命令,考虑赵国的利益。 而赵国,是不可能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跟他们匈奴在草原上耗的,时间一长赵军不退也得退。 以冒顿对李牧的了解,对方不是一个轻易做出决策的人,而且非常擅长用兵。 这一次对方突然派出十万大军进入草原,显然是早有准备,这个时候头铁衝上去跟对方硬碰硬,大概率会头破血流。 而就算要打,在冒顿看来也不应该主动出击,而是占据险要之地,在草原上洒满钉子,让赵军一个个去拔。 真正主动出击,必须是敌人的气势减弱,显露出疲態之时,那个时候才应该主动找对手决战。 敌强我弱,敌弱我强,敌追我跑,敌退我咬一一这是冒顿心里最好的应对方案。 但,冒顿並未將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他目光隱晦扫向王座上自己的父亲头曼单于。 虽然自己是长子,但却並不受喜爱和重视。 而且大臣和首领们正战意高涨,绝不会同意他这种看起来“丛”的打法。 因此冒顿闭口不言,跟其他张口高呼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且冒顿考虑了一下,觉得跟赵军交手对匈奴不利,但不是对自己不利,这样的话他就更不想开口了。 “好!” 头曼单于见士气可用,也是豪情顿生,开口道:“既然赵军要打,我们就奉陪到底! 反正他们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会去找他们,这次正好省了我们赶路的功夫!” “让狼崽子们准备,磨好弯刀,备好利箭,在家里好好招呼客人!” 眾人以拳捶胸,冒顿也顺势应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