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放晴》 第一章 怀孕 六月的江州天气多变,前一刻还在狂风暴雨刮个不停,这一刻已经转晴。 下午三点,江州电视台,《今日天气预报》节目演播室内。 已经做好了妆造,即将上场的陆晴,低着头抓紧时间看手里的天气数据,那薄薄的几张纸上,几乎全是专业术语,有云图,风向,风速,气温等等各种外行人看不懂的图表。 感觉到空气里的闷热潮湿,陆晴伸出纤长的手指,将自己那一头柔顺的黑色长直发往后捋了捋,微微抬了抬下巴。 咔嚓,一旁的程颖颖立刻拿起手里的单反,抓拍下了这一幕,随即她看着相机里的陆晴止不住的向身边的工作人员感叹:“晴姐这脸真的也太上镜了,简直是为上镜而生的,随随便便拍一张照片都那么好看。” “那当然了,不然人家才来两年,就能把咱们这一普普通通的天气预报节目,干成江州电视台同时段收视率最强的王牌节目嘛。” “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宅男每天晚上守在电视机面前,就等着看她的天气预报呢。”一旁大腹便便的导演张迪,看了台上的陆晴一眼,有些得意的朝程颖颖说道。 程颖颖点了点头,再次看向身旁摄像机镜头里,陆晴那张无可挑剔的白皙小脸:“那倒是,光是凭借我晴姐这双超级无敌清纯的小鹿眼,都能成为宅男女神,台柱子了。张导,你还是得谢谢我,当初可是我把她说服,拉她来电视台面试咱们节目的!” “是,你是我贵人。”张迪朝她咧了咧牙花,不再跟她开玩笑,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看着陆晴登台以后,在耳麦里开始了录制倒计时。 3、2、1。随着耳麦里的倒数声结束,一身深蓝西装套裙的陆晴站直身体,朝镜头露出了一个优雅自然的温婉笑容:“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您收看今日天气预报,这周江州天气会给我们带来哪些惊喜和挑战呢?让我们一起来揭晓吧!” “晴晴真是这么多年以来,我见过穿职业装最好看的主持人了。”张迪看着屏幕里个子高挑,小头小脸,上镜趋于完美的陆晴,录制的画面也忍不住朝一旁程颖颖夸了陆晴一句。 程颖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朝他笑了笑:“晴姐上学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啊,她是一学霸,你绝对认不出来!” 和谐悦耳的轻音乐,瞬间在陆晴耳边响起,她一边驾轻就熟的按下手里的遥控器,一边面带微笑看着身侧的屏幕,用标准而匀速的语调,详细播报着每一个地区的天气情况。 “江州,暴雨转晴,预计明天将迎来晴朗天气,最高气温将回升至28摄氏度左右……” 可随着屏幕变换,慢慢往下播报,陆晴胃里升腾起一股翻涌而起的不适感,不知是不是因为上个月五一期间,她和程颖颖还有几个闺蜜,专门去东南亚来了趟多国旅行,到现在水土不服还没好转的缘故。 她尽力忍住这股不适,接着往下语气平静的播报天气。可当她看着站在对面,头发有些油腻腻的张导,以及屏幕上反复出现的金黄色太阳图标时。 陆晴突然再也无法抑制住胃里的恶心,纤瘦的身影径直蹲下去,在镜头面前,吐了出来:“呕” “哎!这是怎么回事?快先停止录制!”张迪被吓了一跳,赶忙朝身后的工作人员大声说道。 程颖颖立即跑上了台,站到陆晴身边,头一次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蹲下身去,递了瓶水陆晴,扶着她纤瘦的胳膊问:“晴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水土不服还没恢复?或者吃坏肚子了?没事,我缓缓还能坚持,继续录。”陆晴喝了口水,觉得胃里好了很多,艰难的回答程颖颖。 程颖颖拍了拍她:“那行,你再撑会儿,反正也快录完了!” 再次站起身来,陆晴觉得自己状态好了很多,索性除了一些必须出外景直播的恶劣天气以外,这档节目大部分时间都是下午开始完成录制的录播。 她露出笑容,在镜头前,以极其专业的态度,完成了剩下的天气预报,这才一步步走下了主持台。 “晴姐,你看,我才把你照片发微博上,就已经有好几百的点赞和评论了!”程颖颖嘚瑟的把她在江州电视台微博,上传的陆晴照片给她看,不过才发布了不到半个小时,评论区里的各种夸赞,极其热闹。 陆晴却朝她苦着一张小脸,摆了摆手:“颖颖,先别说了,我现在还是有点难受,想吐,先去趟洗手间。” “哎,你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程颖颖疑惑极了,陆晴专业素养极高,甚少会掉这样的链子,她立刻迈开腿跟了上去。 到了洗手间里,陆晴又在洗手池那干呕了好几下,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想吐又吐不出来,是她从来没有过的陌生经历。 担心她身体的程颖颖,在一旁看着她这症状,一边拿出手机快速上网查,几秒钟后,几行字跳进视线里,她突然向陆晴提出了一个假设:“晴姐,你这症状有没有可能是怀孕了啊?” “啊?颖颖,你在胡说什么?”陆晴立即抬起头来,又谨慎的看了一眼洗手间内,幸好目前只有她们两人在,不至于被人停到八卦,在台里嚼舌根。 程颖颖把自己查到的手机界面给陆晴看:“我记得你早上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啊,你姨妈来了没有?没有的话就有可能吧。” “程颖颖,你这脑瓜在想什么呢,谬误太多了,我姨妈虽然推迟了,但我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怀孕?难道我能……” 等等!陆晴突然瞪大了她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把嘴里刚想要脱口而出的,“单体细胞繁殖”这几个字给生生收了回去。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件,令她想彻底忘掉的意外事件,而那件事,刚好就发生在一个半月以前,正是她跟程颖颖还有闺蜜们,飞去泰国的前一晚上。 程颖颖发现了的表情异样:“不是,晴姐,你这反应不对啊?你不会真的搞出什么事情来了吧?” 陆晴愣在原地,关于那个晚上的记忆,她还清晰至极。因为台风突袭的缘故,江州国际机场的航班直接延误了,到第二天上午才能起飞。 她们几个为了这趟旅行做了不少攻略和计划,虽然气的不行,也只得接受天气的反复无常,住进了机场安排的酒店内,难得这样聚在一起,有人提议喝点酒,玩玩桌牌,消除坏心情什么的,然后陆晴就和她们一块喝了。 结果就是要回自己六楼的房间睡觉时,大家都喝的醉醺醺的,所以没人能送她,而她本来就酒量不好,所以见好就收,只是喝了几口,却并未喝醉,大脑仍然是清醒的。 而她一向性格倔强,坚持自己能够走回房间,不必麻烦别人,于是,在幽暗的灯光底下,她成功看错了楼层,从电梯里直接上了九楼。 “等等!晴姐,我记得你跟我们去泰国那天早上,你下来集合的时间很晚,而且你那天看起来还明显不对劲。你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程颖颖在脑子里搜寻了很久,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陆晴叹了口气,无奈的抚了抚额,她难堪的小声回答了程颖颖几个令她直接惊呼出声的字:“走错房间了。” “走错房间?那你走错房间干什么了?是陌生男人还是女人的房间啊?”程颖颖向陆晴追问。 陆晴的脸红了起来,包括白皙的耳朵,走错房间以后发生的事情,实际上当她第二天醒来以后,印象还很深刻。 因为那是她二十八年来,身上最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唯一一次失控的时刻,而对方的身材,也确实是她从未见过,好到了极点的那种类型。 当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围着浴巾从淋浴间里走出来的时候,陆晴正躺在他的大床上,而且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走错了楼层,进了别人房间。 陆晴目光惊愕,落在这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自己房间的男人,正往下滴着水的身体上,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冷白的肤色透着一层浅浅的绯红,水珠顺着他形状明显的喉结,好看的蝶型锁骨,一路往下滑落,一直延伸到线条明显的鲨鱼线,八块腹肌,最后到人鱼线上,那两颗对称的淡色小痣处才消失不见。 视线上移,她看清了男人的长相。 湿漉漉的黑发细碎散落在额前,眉眼生的极好看,浅浅的内双,眼尾弧度上扬,天生透着些轻傲的散漫和恣意,整张脸矜贵痞帅,根本挑不出任何缺点。 “你怎么进来的?”男人的目光锁住床上的她,挑了挑眉,朝她质问,只是他的嗓音虽然凌厉好听,却也带了些朦胧沙哑。 不应该是自己来问这个问题吗?陆晴涨红着整张脸,脑子里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神反而只能落在他那张浅色的薄唇上,唇型线条极度干净,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好看到不像现实里会有的存在,令她根本移不开眼睛。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她不想再考虑那么多,鬼使神差的往后仰躺了一下,鼻间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嘤咛。 于是一切都不必再说,天旋地转,彻底疯狂。 陆晴根本记不清楚,自己在散发着木质薄荷香的男人胸膛底下,攥紧床单的手指,到底松了握,握了松,颤抖了多少次。 只知道第二天早上,彻底醒来的她,浑身酸痛不已,差点腰都直不起来,仿佛整个人都被狠狠碾压过。 第二章 孩子他爸是谁? “怎么样?”陆晴刚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程颖颖已经跑了上来,径直拉着她胳膊问。 陆晴脸色煞白,语气虚浮的回答了她两个字:“中了。” “啊?真的中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啊?”程颖颖被吓了一跳,她可是早早就和陆晴约好了,等两个人老了以后,要一块去住养老院,一起跳广场舞的,这下陆晴直接一步到位,孩子都在肚子里了。 陆晴朝她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现在我脑子里好乱。主要是连那天晚上,那个人他是谁,我都不知道!” 她现在后悔极了,很想穿越回那个晚上,直接给喝了点酒,脑子又突然犯抽,根本禁不住诱惑的自己一巴掌。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为了杜绝任何重蹈父母覆辙的可能性存在,陆晴甚至连恋爱都没谈过,是传统至极的母胎solo一个,她从没未想过,有一天会遭这么一劫。 “哎,等等,我倒记得,当时机场给我们这些旅客统一安排酒店的时候,临时给拉了个群。里面还发一张房号和房客名单的表格,不过存在我另一个手机上了,要不我回家找找去。”程颖颖听了她的话,却想起了这件事来,赶忙对陆晴说道。 陆晴点了点头:“那拜托你了,颖颖,还有,明天我想去趟医院做产检,确定到底是不是真的。” “好!没问题!我陪你去!”程颖颖朝她比了个ok,让她放心的手势。 早早下了班,到了电视台地下停车场里,陆晴心情很复杂,上了自己的白色奥迪车里后,她忍不住又捶了捶方向盘,这事她到底该怎么跟她的姑姑——郑如兰女士开口说呢? 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点困难还打不败自己的,陆晴坐直身体,一脚踩下油门,往家里赶去。 梧桐巷五号,陆晴将车停好,往巷子尽头的家里走去,还没到那栋老洋房门前,她就已经听到了郑女士炒菜的声音,扑鼻的香味透过窗户的缝隙传了出来。 她闻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菜——红烧肉和八宝鸭的味道。 陆晴止不住的扬起了嘴角,虽然初二那年,父亲突发脑溢血早逝,母亲也不愿意要她,将她送到了父亲唯一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姑姑郑女士这里。 但这却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个转折,因为郑女士,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上过大学,受过高等教育,有自己的工作,凭自己能力,养活她这个小侄女绰绰有余,而且她还很有自己的思想。 在别人眼里,对郑女士的偏见很多,觉得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既不结婚也不恋爱,一辈子无儿无女的,是个真正的疯女人,怪女人。 但在陆晴眼里,郑女士,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女性,在她心里不是母亲,但胜似母亲的存在,更是一路引导她成长,悉心培养她,到达今天的精神导师。 “晴天回来啦?怎么还不进家里,傻站在门口干嘛呢?”家门被打开了,一头短卷发,看起来仍然优雅洋气的郑女士,一双布满皱纹的眼里,盛满爱与关心,望着她柔声问。 晴天是自己的小名,陆晴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我这不是被郑大厨您的手艺迷倒,站在门口都快被香晕了嘛!” “别贫嘴了,快进屋吃饭,今天姑姑心情好,给你多做了两个你最爱吃的菜!”郑女士乐呵呵的笑了出来,回厨房里去端菜,盛饭了。 陆晴进屋洗了手,上去帮忙:“怎么,郑大美女成功入选巷子里老年舞蹈队啦?” “要不怎么说我家晴天从小聪明呢,你猜对了!”郑女士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额头,嘚瑟的扭了扭腰,做了几个广场舞动作出来。 陆晴被她逗笑,家里的气氛美好极了,可看着郑女士的背影,她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肚子里这件令她糟心的事情来。 生活上郑女士虽然对她无微不至,但是在学业和工作上,甚至生活里,郑女士对她的要求和管教却很严厉,甚至可以说有时候对她有些保护过度,会规定许多她能干的,以及不能干的事情。 而显然,未婚先孕这种事,在郑女士这里必然是不能干的,并且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陆晴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里,陆晴终究是失眠了,睁着一双熊猫眼,望着玻璃窗外那一轮圆月,思来想去,也始终没想明白。 自己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在那一晚上,禁不住诱惑,直接犯下这样一个,她人生中本不可能存在的滔天大错呢?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明天的产检结果上。毕竟她在网上查了,验孕棒也会有不准的时候,这样想着她才能稍微闭了闭眼睛,在天亮前睡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一大早,陆晴起了床,叠好被子,迅速洗漱完毕,趁郑女士还没起床,蹑手蹑脚的走出了家门,到了巷子口,上了自己的奥迪车后就往医院里开去。 预约产检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她现在赶过去刚好来得及。到了江州医院,她停好车,到了妇产科门口。 程颖颖这家伙又迟到了,已经给她发了消息,说是来的路上堵车了,尽快赶到。 陆晴只得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深呼吸了好几次,走进了妇产科内。 “产检是吗?先抽血吧,然后躺下来做b超。”一身白袍的妇产科女医生抬了抬眼皮,对她说道。 陆晴点了点头,按照医生的吩咐,先完成抽血项目,当那根冰凉的压脉带被医生绑紧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时,她纤瘦的身体止不住颤抖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闭上眼,丝毫不敢看抽血的场面。 随着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她手臂上传来,持续几秒后,宣告了抽血的结束,陆晴睁开眼睛,也松开了被自己咬的发白的下唇。 “好了,过来坐下吧。”医生站起身来,接着让她躺到了台子上,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注视b超机上显示的画面。 陆晴攥紧手指,在心里不断祈祷,希望下一秒从医生嘴里说出的话是她并没有怀孕的结果,然而事与愿违,医生一脸严肃的告诉了她产检结果:“孕六周,胎囊偏小,宫内妊娠,一切正常。” “对了,姑娘,你长得这么美,你老公没陪你过来产检吗?”许是读到了陆晴脸上表情有些异样,医生转头看向她,兀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陆晴坐起身来,极力忍住内心那份羞耻感,向医生挤出了一个笑容,尽量保持着语气正常,回答了她一句:“我老公单位临时有事,出差去了,下次会陪我一块来的。” “嗯,这是b超和血检结果,你都拿好吧。”医生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似乎暂时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将检查单递给了她。 陆晴攥紧手里的单子,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出了妇产科,只觉得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越发刺鼻,令她也更加心烦意乱了起来。 所以,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她到底该不该留下呢? “晴姐,我找到那份名单了!”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她抬头正看到程颖颖像颗发射出来的子弹,从医院门口快速跑了过来,一脸兴奋的对她说道。 陆晴立即停下了脚步,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悬起整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向程颖颖问:“909号房间的人是谁?” 那个人虽然看着人模狗样的,但如果他是个社会败类,或者人品不良的渣滓,甚至是有妇之夫,那该怎么办呢?每一条几乎都有可能将她推进深渊之中。 “哎呀,晴姐,这个人你也认识啊,陈放!你运气真不错,孩子她爸很优秀,你是真的中奖了!”程颖颖却一反常态,喜气洋洋的对她说道。 陆晴在她的脑海里努力搜寻这个名字:“陈放?听起来是有点耳熟。” “你不会记不得他吧?他是江州七中的校草,还是咱们108班的班草啊!那么众星捧月的一个人,而且他现在的身份才更厉害!我替你查了,他那天为什么也在那家酒店里,因为他是江航的机长呢!真是年轻有为啊!你看江航官网上还有他照片呢!你现在变化这么大,他估计也没认出你吧……”程颖颖接着向她滔滔不绝的说。 陆晴终于记起了陈放这个人来,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冒出来,那就是——晦气! 江州七中是整个江州最好的学校,也是一所九年一贯制的学校,而陈放是她的高中同学,在别人眼里,陈放不仅长相帅气,而且脑子聪明,轻轻松松就能拿下数理化满分,运动方面更是非常擅长,打篮球,跑步,根本不在话下,是典型的天之骄子,众人仰望的班草和校草。 可在当时身为班长,被班上人称为铁面无私——陆青天的陆晴眼里,陈放是她在班上最讨厌的人,也是当年和她这个班长作对最多的人。 在她看来,陈放为人太过放荡,痞里痞气,长得还像个男狐狸精,光是她们寝室里六个女生,就有四个向他表白过,而无一例外,她们都以惨败收场,全被陈放狠狠拒绝了。 更不必说,陆晴和他还有私人恩怨。 高二那年,江州七中和江州一中,二中,三中等七所学校,七校联合,一起举办了一届声势浩大的数学杯竞赛。 那时候,为了备赛,郑女士陪着她一起刷题,日夜奋斗,就是为了捧回那座她梦寐以求的金黄色数学奖杯,那段时间,陆晴刷题刷到手抽筋,连做梦都在刷题,但她仿佛马上就能摸到那座奖杯的微凉触感了,这都能令她笑醒。 第三章 跟我去领证! 江州国际机场,国内停机坪,天气晴朗,微风2度。 陈放驾驶着一架波音787宽体客机,稳稳停在了跑道上。 随即,他扶了扶高挺鼻梁上的暴龙黑色飞行眼镜,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过一旁对他崇拜不已的副驾驶张朗,双手递过来的麦克风,向机舱内的所有乘客,发表中英文讲话: “亲爱的乘客们,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陈放。我们已平安穿越强对流天气,抵达江州国际机场。感谢大家的理解与耐心,机组人员会始终确保大家的安全。祝大家旅途愉快!” “dear passengers, i am chenfang your captain for this flight. we have safely traversed the severe convective weather and arrived at the jiangzhou airport. thank you for your understanding and patience. our crew will always ensure your safety. enjoy the rest of your journey!” 陈放的语气沉稳,声音低沉好听,无论是说起中文来字正腔圆的咬字,还是英文的标准流利,都能够令人瞬间平稳心情,被说服打动。 几乎是放下手里麦克风的下一秒,陈放就立刻听到了身后的客舱里爆发出来欢呼和庆祝声,他勾了勾唇角,淡然若素。 “机长!放哥!你今天真的太牛了,川藏线那阵突如其来的强对流,真的是太猛了,我都紧张的不行,要不是有你在,还真不好说!” 张朗直到此刻,仍然心有余悸,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到底是怎么穿越如此恶劣的突发状况,平稳抵达江州国际机场的,但他只记得陈放那张始终抿紧唇,严肃至极却没有半分惊慌的坚毅侧脸。 陈放取下鼻梁上的墨镜,一双如墨的黑眸看着张朗,痞里痞气的调笑了他一句:“张朗,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你就直说,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哎,放哥!你就别揭穿我了!”张朗羞得面红耳赤,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确实技不如人,在机舱里,他整颗心提在嗓子眼里,自己抖得比飞机还厉害,无论是应急的心态还是处理危机的能力,都离机长陈放有一大段的差距。 怪不得,他在来江航之前,就早已经听闻陈放在飞行界的鼎鼎大名,他不仅是江州航空,有数据记录以来,最年轻的机长,更毕业于国内排名第一的北航,是校草,更是飞行学院当年所有毕业生里,最具有天赋和技巧的那一个。 所以短短几年,他就到达了别人几十年也无法到达的位置。 而现在,张朗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心里对陈放的尊重更深了,几乎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跟你扯了,时间差不多了,赶紧下班吧。”陈放站起身来,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将他一尘不染的飞行员制服上黑色的领带理了理,确保一丝不苟后,长腿一迈,高大的身影走出了驾驶舱内。 刚迈出舱,陈放的耳边立即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是客舱内排成两排的空姐和空少们自发为他鼓起了掌,甚至还一齐笑着对他喊起了口号:“机长威武,飞行卓越,安全抵达,功在您握!” 跟在陈放后面的张朗走出来,也屁颠屁颠的直接加入了喊号大队里,向陈放大喊彩虹屁。 “你们这样就夸张了,有形式主义的嫌疑啊!”陈放朝他们散漫不羁的说了一句,却也止不住的扬起唇角,肆意的笑了一下。 好几名站在队伍里身形窈窕的空姐,看到陈放脸上痞帅的笑容,早已悄悄红了脸,她们甚至隔空对视了一眼,止不住用唇语互相感叹:“机长实在是太帅了!” 走过空中的廊桥,到达明亮的机场里,无数女孩被身穿白色飞行员制服,手里拉着黑色行李箱的陈放,高大的身影所吸引,甚至有几个年轻女孩,目光黏在他身上根本走不动道了,直接停在原地,手舞足蹈的惊呼,想要接近他。 陈放对此见怪不怪,他眼神淡漠,径直穿过她们,向吸烟室内走去。 到达空无一人的吸烟室里,他才算有了几分自在,骨节修长的手指拿出银质的古董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一连抽了好几口。 看着指间的烟点忽明忽暗,陈放深深吐了一口气,这是一种他用来缓解飞行压力的方式。 刚才的意外情况,其实于他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只是他不负众望,一个人成功顶住了。 直到抽完一整根烟,陈放熟练地把烟蒂掐灭,又拿出了小瓶的空气清新剂,在自己身上喷了好几下,确保祛除了全部的烟味后,这才走出了吸烟室,向飞行机组休息室内走去。 刚到达宽敞的休息室内,他屁股还没坐下,张朗已经像个愣头青似的跑了进来,这回手里还提了好几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放哥,我来给你送礼物来啦,是刚才那趟机组上的空姐让我带给你的,我看这里边好像还放着粉色的情书呢,估计是对你一见钟情了,你这还真是行走的万人迷,飞哪趟哪趟就有小迷妹!” “扔了就行。”陈放在皮椅上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不耐的揉了揉太阳穴,一脸淡漠的对张朗说道。 张朗笑了一下:“放哥,你这也太无情了,我看那几个小姑娘长得都可水灵了。” 懒得和他瞎扯,陈放白了他一眼。 “不过,放哥我还是想跟你道个歉,上回你飞国际航班,前一天晚上我不该非拉你下去跟他们喝酒,导致你第二天下午时间紧,差点没赶上飞行任务,是我思虑不周。”张朗突然想起这件事来,向陈放一脸歉意的说道。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椅背,一双凌厉的眸子看向他:“张朗,你人倔爱闹没事,但下次你来我房间,走的时候,最起码能不能给我把门带上?” “啊!放哥,我又忘了关门?天啊!对不住,对不住!你也知道,我这人老五大三粗的!”张朗惊呼出声,随即拍了拍自己脑袋,一脸懊悔。 陈放转过脸去,懒得再看他。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的明白,那天夜里,他喝了酒并不是主因,毕竟他酒量并不差,第二天早上起来,基本上就已经完全醒酒了。 真正的原因,是那个莫名其妙闯进他房间,还一脸无辜望着他的女人。 其实陈放也弄不明白,那天晚上,自己怎么就那样控制不住自己。或许是因为,在酒店那盏暧昧昏暗的灯光下,那女人的长相和气质,恍惚中跟他记忆里的某个人,有几分相像。 此时,一阵脚步声突然在休息室门口响起,一尊大佛走了进来,惊得张朗立刻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董事长好!” 梁益朝他挥了挥手,让他先下去了,随即却把目光却停留在正坐在黑色皮椅上的陈放身上:“陈放,你这躺能平平安安飞回来,飞行技术真是过关啊!我们正在商量,要给你个什么奖励最合适呢!” “梁叔好,随便吧。”陈放并未起身,眼皮掀了一下,表情淡然,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梁益笑着说道:“知道你看不上这点奖励,你爸什么不能给你呀。但是这最佳机长的证书是一定要有的!而且有几家媒体和电视台都联系了我,说想采访你,刚才那趟川藏线航班,已经有旅客向他们提供了视频记录线索,你代表了江航的脸面,到时候可以适当出镜一番。” “这倒是可以,谢梁叔。”陈放勾了勾唇,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勒,将头往后仰,懒懒散散的答应了梁益的请求。 梁益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行嘞!我先走了,告诉你爸,周末我去恒隆地产找他喝茶去!” “叮铃”此时,陈放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一下,他低头,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来看了一眼。 才在机场里搜寻到信号的手机,微信就已经接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 他对此见怪不怪,多的时候,他的微信一天就要收到上百条好友请求,无非是在江航大群聊里,想方设法欲加他微信好友的女乘务员们,甚至是千方百计查到他电话号码的航班旅客,更离谱的是有时连男的都有不少。 这又是什么人?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习惯性的就要对这条好友请求点下拒绝,却一不小心阴差阳错的点开了对方的微信头像。 那是陆晴两个字的粉笔书写,旁边还画着一个卡通太阳,微信的名称叫sunny。 陈放愣了一下,随即径直按下了好友通过按钮。 才通过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一条消息已经立刻从对面发到了他手机上。 上面不过寥寥数语,却令陈放立即瞪大了眼睛,高大的身影迅速站了起来:【陈放,我是那天晚上的陆晴,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陆晴躺在家里床上,发完消息后,将手机放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产检完回到家里后,在无尽的纠结和焦虑之下,她还是按照程颖颖发给她的江航机长信息公示栏截图上,陈放的电话,找到了他的个人微信,通知了他这个消息。 虽说现在是周六,陆晴却没有任何休假的喜悦,更不必说窗外现在虽是六月艳阳天,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点热,反而想起肚子里的事,只会令她浑身发冷。 一个三十岁就打算去做结扎手术,打定主意,一辈子不婚不育的人,结果就这么乌龙的怀上了,最讨厌的高中同学的孩子。 陆晴忍不住嗤笑了自己一句,陆晴天,你实在是太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一分钟,两分钟,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回复,陆晴对此嗤之以鼻,果然,男人基本盘罢了,更不必提,是陈放这样的男人。 叮铃,此时,她的手机却响动了一下,陆晴迅速拿起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上面只有陈放发过来的,极其简短的四个字:“你的地址。” 第四章 被郑女士发现怀孕了! “陈放,你疯了吗?我都还没说我要生下这个孩子呢,谁要跟你去领证啊?”陆晴停下步子,仰头怒视着陈放说。 这个人果然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讨厌,自傲自负,自以为是,陆晴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想。 陈放似乎没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差点被她气笑,一双黑眸恣意锁住她:“陆青天,你真是,明明现在样子跟高中天差地别了,性格还是跟包青天一样。” 他的眼前浮现起了陆晴高中时候的模样,一头樱桃小丸子的黑色波波头短发,眉上齐刘海,露出一对秀气的眉毛,往下则是一副厚重的黑色眼镜框,牢牢架在她鼻梁上,整个人显得古板又考究,浑身散发着学霸和卷王的不好惹气质。 而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陆晴完全不同。 一头发质极好,柔顺的中分长发,不戴眼镜,露出了整张白皙的小脸,而那双被她压在眼镜框背后,整整三年,充满灵气的澄澈大眼睛,完全露了出来。 “你才是跟高中时候一样呢,一直不正经!现在是什么好笑的时候吗?你还笑的出来!吊儿郎当!”陆晴抱胸毫不客气的反击他。 这陈放怎么回事?竟然还记得她高中时候的外号不说,并且还毫不避讳,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陆晴只觉得无语至极。 陈放咳了一下,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确定是我的的话,我们只有领证结婚,对你对我才是最好的解法。” “当然是你的,难道你还怕我讹你吗?我现在就去拿产检报告!”陆晴自认这辈子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她为人一向行得正,坐的直,最不喜欢那些歪风邪气,而陈放竟敢质疑她这一点。 于是,她立即转身往家里走去,到自己房间的单肩包里找出了那份被她折叠好放在夹层的产检报告就走了出来,一把放到了陈放手里:“你自己看,孕六周,就是一个多月前在机场酒店那一晚上。” 说完这句话,她脑海里莫名想起那疯狂的一晚,陆晴纵使再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厚脸皮模样来,整张脸还是热的厉害,白皙的耳朵也染上了一层绯红。 她真的恨透了自己,到底那晚上脑子是发了什么疯。 “我知道你不会说谎,所以才立刻赶过来的,这份报告也没什么问题。”陈放随意瞥了一眼那份报告,又将那份报告合起,仔细叠好,递回给了陆晴,沉声说道。 低头去接的时候,陆晴又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隐隐的木质香气夹杂着薄荷的清爽味道,那双手指也是极好看的,骨节修长匀称,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像是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一般。 她不由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怪不得是个狐狸精,七中那么多女生为他发疯。 陈放那双黑眸凝视着陆晴,语气认真,接着说出了一番令她不敢置信的话来:“我就直说吧,你肚子里的孩子我养得起。正好我父母也一直在催我结婚生孩子,我自己也挺喜欢小孩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留下这个孩子,和我结婚。” 陆晴仰头看着他,竟然不是什么渣男语录,而是直接了当的说,他打算负起责任来,而且他竟然喜欢孩子? 这倒实在是和她印象里,或是想象中的那个陈放,截然不同。 可她自己真的能接受这个孩子吗?小时候她在父母的争吵声中长大,他们两人最后的结局是走向离婚,一个早逝,一个改嫁。 事实上,从初二开始,她就是属于没爹疼,没妈爱的孩子了,虽然她人生最大的幸运是遇到了一个将她当成女儿来培养来宠爱的她的姑姑,郑女士。 可如果生下来的孩子,是为了重复自己的命运,那她宁愿不要让她出生。 “我会考虑一下的,你先回去吧。”半晌后,陆晴低头垂眸,向陈放说出了这句话来,可话音刚落,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股自她胃里翻腾而起,无法抑制的呕吐感。 她立即转身向家里的卫生间内走去,俯在洗手池前,狼狈的干呕了好几下,这次孕吐实在是有点严重了。 一阵脚步声突然自她身后响起,有人快步进了屋。 “喝点水吧。”一道充满磁性,低沉而好听的声音兀然在陆晴头顶响起,她抬起那双因为胃里的呕吐,生理性的泪水抑制不住的冒出来,而迷迷糊糊的一双眼睛,往后看去。 竟然是陈放,他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给她递来了一杯水。 她接过那个玻璃杯,喝了好几口水,感觉到胃里好了不少,这才又洗了一把脸,站起了身来。 陈放高大的身影却仍然倚靠在门框处,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她,似乎是不放心,语气里多了一丝关切:“你孕反有点严重,下次去产检的时候,我可以约时间,陪你一起去。” “你们机长不是要飞航班,很忙吗?”陆晴一脸疑惑,她脑海里突然响起程颖颖对她给陈放做出的那一番隆重介绍,陈放是江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机长。 而对此她确实也有一点印象,毕业高考后不久,她隐隐约约有听几个男同学语气艳羡的说过,陈放早已经过了飞行学院提前批的严苛筛选,成为了七中第一个,成功考上全国排名第一的北航飞行技术专业的人。 那时,听到这个消息,她嗤之以鼻,只觉得这对陈放那种人来说,又有了不少玩弄人心的资本吧。 陈放看了一眼他忻长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勒手表,一掀眼皮,淡然回答她:“我一个月休息10天,飞行时间不会超过90个小时,一般飞四天,休两天。” “嗯”陆晴点了点头,明白了过来,这倒比她想象中的休息时间还要多,这甚至比空姐的休息时间还要多吧? 据她刷短视频所知,空姐每天飞行时间都要14个小时了,果然,机长才是真正的技术活吧。 只是,她有些惊讶,陈放作为机长,这心理素质确实异于常人了,竟然对她怀上了他的孩子这件事情,接受的如此之快,不仅不逃避,甚至还迅速给出了她解决方案,也比她想象中要有责任心。 当她收拾好自己,再次走出洗手间时,站在客厅里的陈放仍未离开,他一双黑眸紧紧锁住她,兀然向她问出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问题来:“那天晚上,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 没有做好准备,就听到这个问题,陆晴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了起来,她没想过,陈放会如此直接的问。 所以她现在到底应该怎样回答?才不会让陈放误以为,她也是他那些众多迷妹里面的一个?也喜欢他?或者暗恋他吧?甚至故意勾引他? 这样想着,陆晴只觉得整个人几乎都要窒息,她立即抬起头来,红着脸对陈放大声说道:“那只是个意外!那天我跟闺蜜们喝酒,喝醉了,没看清楚房间号,以为我房间在909号,结果是606号,所以直接走错地方,进了你房间!” “6和9?”陈放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若有所思,似乎在接受她的这个说法。 但下一秒,他扬了扬眉,骤然朝她问出了一个,令陆晴无地自容,差点想直接变成鸵鸟,把头钻到地板缝里去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要躺在我的床上?而且还要发出奇怪的声音?” 陆晴这下子浑身都红了起来,无论是脸,耳朵还是脖子,她现在只觉得这辈子她都没这么丢脸过,毕竟当年高中时,她在班上的形象,可一直是个高冷话少的学霸,而且争强好胜,不拿第一就是拿第二,是众人眼里那个佩服的,一身正气的班长。 她快速在脑子里寻找可以辩解的词汇,并尝试进行语言组织,突然,她发现了那晚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这简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立即抬头回答陈放的质疑:“那是因为我喝醉了啊!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还没问你呢,陈放,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锁房门?” 现在陆晴也觉得可疑了,果然,陈放这样的狐狸精就是狐狸精,正经人晚上怎么可能不锁房间门呢? “那是因为我副驾驶拉我去喝酒,送我上来的时候,他忘了给我关门。”陈放语气从容,回答了她的质疑。 陆晴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这反倒是她误会他了,她赶忙顺着陈放的话往下说:“所以那天晚上,我们两个人都喝醉酒了,都是意外啊,这没什么好说了的吧。” 她希望陈放能接受她这套说辞,毕竟她可不想被直接拆穿,那天晚上,她是因为喝酒一时失去了意志力,根本抵御不住陈放那副黄金身材的诱惑,才做出了那种令清醒时候的她所不齿的行为来的啊。 “嗯,那你好好考虑吧,考虑好了告诉我,我好安排后面的事情。”陈放接受了她的说法,低头又看了一眼手表,他似乎很有时间观念。 陆晴心里也有些高兴,能送走这尊瘟神实在是太好了,于是公事公办的回答了陈放一句:“行,我会在微信上联系你的,你可以离开了。” 陈放不再说什么,利落转身走出她家房门离开了,去家门口关门的时候,陆晴向外好奇张望了一眼,看到他高大的身影,俯身钻进了他停在巷子口的一辆车里。 那竟然是一辆极具个性的复古绿,迈巴赫g650 landaulet,车型还是越野车样式。 以前买车的时候,她不小心点进去过一个专门介绍迈巴赫豪车的帖子,而陈放所开的这个外形的迈巴赫车型,曾经被贴主浓墨重彩的介绍过,全球限量99部,售价1800万以上。 陈放年纪轻轻竟然已经开的起这样的车了?即使他是年薪上百万的机长,凭自己的本事应该也做不到吧? 第五章 明天来我家见家长! 陆晴瞬间觉得头皮发麻,她怎么能忘了,郑女士平时很喜欢收拾家里,包括收拾她的房间,所以她的包,郑女士也会去整理的。 她欲哭无泪,明白事已至此,她说再多谎言都瞒不过一双火眼金睛,目光犀利的郑女士,于是她干脆点了点头,直接承认,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答了一句:“嗯” “陆晴!你疯了是不是?你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怀上的?这是谁的孩子?你是不是去外面乱搞了?我这么多年白教你了是不是?”郑女士气的整张脸通红,怒目圆睁朝她大声质问。 陆晴自然明白郑女士的火气会有多大,毕竟从她初中开始就她就是由郑女士一手调教,严加看管出来的乖乖女,结果她直接做出了这样一件颠覆郑女士全部认知的事来。 所以现在唯有打感情牌才能换来一线生机,她立刻发动泪腺的作用,让豆大的泪水滴滴掉落脸颊,随即直接跪下去扯住了郑女士裙角,声泪俱下的说:“姑姑,你消消气!那天晚上,颖颖一直拉着我喝酒,我喝醉了,回房间的时候,看错房间号,进了别人房间,所以才犯下了这个错误!” “又是程颖颖!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要少跟她出去鬼混!而且我是不是叮嘱过你无数次,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要喝酒!要保护好自己?”听了陆晴的解释,见她这番模样,郑女士的怒气散了一些,但质问她的语气仍然中气十足。 陆晴赶忙点了点头,接着反省:“对,姑姑你说的都对!所以,这个孩子我也不想要了,我这辈子都不想结婚,就想像您一样活着,一辈子无牵无挂的活着就行了。” “等等!”郑女士听了她的话神色却立即变了,将她从地上一把拉起来,坐到了床上,随即一脸严肃的看向她,身上的气场,极其具有压迫性。 陆晴有些搞不明白,她这番表情变化是因为什么,毕竟她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不要这个孩子,一辈子不婚不育。” 下一秒,郑女士怒视着她,极其认真的说出了一番令陆晴意想不到,几乎目瞪口呆的话来:“陆晴天,这么多年来,我是不是教过你,一条生命有多么可贵?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初二那年你爸是怎么去世的?” 郑女士的这番话,实在令陆晴震撼,她低下头,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天的夜里,父亲和母亲在电话里争执完后,突发脑溢血,昏倒在地上边吐边抖,她吓得不行,一边哭一边从地上奋力扶起父亲,去家楼下叫车,赶去医院。 可那天夜里太晚了,她太小了,没有人能求助,也没有人能帮忙,当她好不容易跑到马路中间,终于拦下了一辆车,可惜来的也太迟了,她只能坐在车上,一边哭,一边抓紧父亲逐渐变得冰凉的手。 陆晴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了抚肚子,是啊,她曾经亲眼看见过生命的消逝,而现在,她要成为一个刽子手,亲自去结束一条生命吗? “我知道了,姑姑,我会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的,我有能力独自把她抚养长大,但我不会踏入婚姻。”半晌后,她抬头看向郑女士,对她一字一顿的说道。 郑女士却郑重的摇了摇头:“如果你选择生下这个孩子,你就有义务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更不能让你的孩子,重蹈覆辙,经历你所经历过的残缺。陆晴天,你告诉我,这孩子的爸爸是谁?” 没预料到郑女士会这样说,陆晴只觉得她印象里,对于姑姑的形象,也几乎被颠覆了。她还以为,姑姑一辈子单身,活的如此洒脱自在,所以她也会希望自己过上和她一样的生活呢。 她根本没想到,郑女士竟然会希望自己生下孩子,并给予这个孩子一个完全不同于童年时的她,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 “孩子他爸是我高中同学,叫陈放,是江航的机长。”半晌后,陆晴张了张唇,告诉了郑女士,关于陈放的信息。 郑女士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几天,你带他来家里见我,我亲自给你把关!” “好。”陆晴这次什么也没再说了,直接答应了下来郑女士提出的这个要求。 晚上六点五十分,锐击高端斯诺克俱乐部内,一身黑色休闲装,气质挺拔的陈放站在桌前,骨节修长的手指上,戴着皮质的黑色三指手套。 他一双黑眸目光如炬,微微俯下高大的身影,手臂上线条明显的肌肉收缩了一下,手里的球杆便将一个完美的组合球,径直撞进了袋口之中。 不远处,几名同样来打球,穿的火辣,身形窈窕的辣妹,早已将目光凝聚在陈放身上,看到他的进球,更是惊呼不已,显得比一脸淡定的陈放还要兴奋不少。 她们窃窃私语,似乎是正要准备上前搭讪,一道高大的身影却走了过来,直接打断了她们搭讪的可能。 “太棒了!不愧是你啊,老同学!这么多年来,你技术还是这么好!”这家俱乐部的老板秦明,将手里盛了加冰威士忌的玻璃杯,亲自递到陈放手上,向他笑容满面的夸赞道。 陈放对此不以为然,接过那杯酒,却并未喝,懒散的目光一抬,反倒停留在了墙壁上的巨型荧幕上,此刻兀然被人换了台,正在播放着江州电视台的节目。 他突然转过头来向秦明问了一句:“老秦,你还记得陆晴吗?” “陆晴,当然记得了!咱们班的学霸和班长嘛!听说她毕业以后变化是最大的,诺,她现在正在江州电视台天气预报栏目做主持人呢。”秦明突然听他这么问,回答他道,随即抬了抬头,示意陈放往荧幕上看。 江州电视台?天气预报主持人?陈放那双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顺着他目光看去,耳边已经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今天的江州天气预报。” 画面上的,一头长发,身着深蓝色西装套裙,化了淡妆,整个人显得清纯而优雅,语气温婉好听,令人有些移不开眼睛的陆晴正在播报天气。 陈放久久的凝视着她,直到秦明突然唤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怎么了?你跟她上学那时候,可是驴唇不对马嘴,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啊,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秦明睁大他那双小眼睛,一脸疑惑的看着陈放说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这个名字而已。”陈放朝他轻笑了一下,转身一把放下了酒杯,继续拿起身旁的球杆打球。 秦明明白了过来,脸上挂着笑,接着对他说:“你还真别说,陆晴这节目人气还挺高的,我有好几个朋友都是他粉丝,还说她是宅男女神呢,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当年的丑小鸭变成天鹅了啊!……” 秦明滔滔不绝的说,却没发现陈放脸上的表情逐渐起了变化,变得越来越难看了起来。 哗啦,陈放一推手里的球杆,一颗红色的台球,在空中扬了一下,径直掉入了秦明手里的酒杯,把威士忌溅的到处都是,秦明被吓了一跳,住了嘴:“哎,陈大少,你瞅瞅你这球打的!这是干嘛呢?” 陈放站直身体,朝他扬了扬唇,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对不住了,老秦,你这套西装,我赔!” 叮铃,此时,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却响了一下,陈放立即拿起手机,低头看了一眼,上面弹出了陆晴才发来的消息:【有空吗?我们见个面聊聊吧。】 消息下面还跟着一个地址。 陈放立即放下手里的球杆,转身就往外走去,只留给秦明一个背影:“老秦,我先走了,下次再约!” “哎?这小子!真是!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德性!”秦明还没反应过来,只得摇了摇头。 陆晴坐在江边的咖啡厅里,纵使看着那波光粼粼,一旷无垠的水面,心里的焦虑和紧张仍然没有丝毫的消散,移开目光时,她却正好看到陈放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 咖啡厅里暖黄的灯光,似乎给他笼罩了一层朦胧的光影,不同于上次见到他时穿的极其规整飞行员制服,此刻他身穿一身黑色休闲装,脖子上只戴了一根银质的简约项坠,踏着马丁靴,这身打扮却使他更多了几分难以言欲的痞帅和随性味道,穿在他身上非常耐看。 那张脸,和挺拔的身姿在人群里仍然显得突出,是人群里无法忽视的焦点,陆晴注意到了,两侧的座位上,有不少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陈放身上。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扯开椅子坐下来后,陈放那双恣意有神的黑眸,已经紧紧锁住了陆晴,沉声向她问道。 陆晴并不习惯被人这样直接盯着看,脸上的热度上升,幸好此时服务员走上前来,将菜单放在了他们面前:“先生,小姐,要喝点什么呢?” 没有忘记自己怀孕这件事情,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虑,陆晴知道自己不能喝咖啡,也不能吃冰的,或是生冷刺激的东西,所以只是点了一杯常温的果汁。 陈放的心情显然也不在喝什么东西上,随手在菜单上指了一下,陆晴注意到,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戴了一副黑色的三指皮手套,那似乎是打台球的装备,倒更给他平添了几分禁欲的性感。她只知道陈放篮球打的很好,是校篮球队的队长,但并没想到过,他还会打台球。 “我考虑好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有一个健全的家庭,我同意跟你结婚。”陆晴低着头,一字一顿的回答了陈放的问题。 骤然听到她的答案,陈放桌子上的手指攥紧了一下,随即他表情淡然,点了点头:“可以,这样再好不过了。” 第六章 婚后各过各的 “没问题。”陈放将背往后靠了一下,语气轻松,利落的答应了她的这个要求,似乎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这倒是令陆晴有些惊讶,虽然她早就知道陈放这人上学的时候就是那副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样子了,而且他最不怕的就是出丑了,课上有什么表现机会,从来都是想上就上,也不怕别人拿他开玩笑,所以他在班上的人气很高,人缘极好,跟她这种脸皮薄的人完全不同。 陆晴再次喝了一口果汁,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打算将自己家里的特殊情况告诉陈放:“不过,你要见的是我姑姑。” 陈放认真坐直了身体,一双黑眸紧紧锁住她,听她说。 陆晴低下头,紧张的握紧手里的玻璃杯,其实高一的时候,她一反常态,能够豁出去,鼓起自己全部的勇气上台竞选班长,就是因为她想掌握班级里的一手资料,并且为班上的人服务,好使所有人都能够理所当然的忽略掉,作为班长,她却有一个完全不同于普通人的残缺家庭。 毕竟,初二那年,她刚转学来七中,不懂得争取,也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所以当家里的事被某些嘴碎的同学知道,并拿到班里大肆传播后,她没少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班里人明里暗里的奚笑和嘲弄。 “因为……我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妈妈早就改嫁了,所以从初二时候开始,我就是由姑姑抚养长大的。”陆晴低着头,咬了咬发白的下唇,将话全部说了出来,其实要对人直接说出来自己家里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轻松。 她根本不敢猜测,陈放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以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或许会直接嫌弃她这样的家庭出身?她想,如果那样倒也好,她正好可以无所畏惧的成为单亲妈妈。 陈放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出乎意料的,他语气缓和,说出的话也令陆晴诧异:“那你姑姑,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了不起?他不仅没有将重点放在自己无父无母的残缺家庭上,反而称赞她姑姑是位了不起的女性? 陆晴抬头看着他,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陈放嘴里说出来,她不禁满脸疑惑的向他追问:“为什么?” “因为,她培养了一个很优秀的你。”陈放那双有神的黑眸,紧紧锁住她,语气认真,一字一顿的说。 优秀?陈放这样的人竟然夸她优秀?陆晴的脸瞬间红了,连带着白皙的耳根也热的厉害。他这是疯了吗?还是狐狸精属性发威? 突然被人这么夸奖,这反倒令她不知所措,于是她赶紧移开了目光,低头喝了口果汁。 “喂,陆学霸,你该不会以为,七中还有人不知道你的卷王名号吧?”陈放的目光并未从她身上移开,反而将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点了几下,靠近了她一些,调笑了她一句。 陆晴一把放下手里的果汁,瞬间抬起头来,涨红着脸怒视他:“谁是卷王呀?你才是好吗?真是让人无语!” 果然,她就不能觉得陈放这种人,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竟然说她是卷王。她又想起了那件令她耿耿于怀的私人恩怨来,明明更卷,更令人讨厌的,是总在各种比赛半路杀出来的他自己吧。 更不必说,那时班里的第一名总是在他们两人之间产生,不是她第一,就是陈放第一,说不清楚他们俩到底谁拿的更多,只是竞争倒是一直很激烈。 “你说是就是咯。”陈放看着她的反应,似乎觉得很有趣,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眼尾上扬,整个人更像只活灵活现的男狐狸精了。 陆晴气鼓鼓的移开目光,但不知为何,心里那份因为提起家庭而泛起的沉重,不知不觉间一扫而光。 陈放站起身来,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对她说了一句:“时候已经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陆晴注意到了,陈放忻长手腕上戴着的是一块价值一百多万的理查德米勒手表,果然,有钱就是任性,他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陆晴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拒绝了,她并不喜欢麻烦别人,从小郑女士教导她最多的话也是自立自强,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做人准则。 陈放顺手将服务员递来的账单结了,并未同意陆晴的回答,一双黑眸锁住她:“我是送我孩子的妈回家。” “好吧。”陆晴明白了过来,人家这是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呢,这倒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毕竟现如今,她倒更像是个被肚子里的孩子绑架的人质。 她跟着陈放高大的身影,往外走去,陈放的步子迈的比她想象中要慢,也要稳,似乎是专门为了照顾她能跟上的速度,直到走到地下停车场里,他停着的那辆复古绿的迈巴赫前。 陈放先走到侧边,为她拉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垂眸提醒了她一句:“车有点高,抬腿的时候注意一下。” 陆晴点了点头,踩上去的时候,这越野车型的高度仍然令她有些不太适应,她身体有些重心不稳,想要去扶车门,此时陈放却将他的胳膊及时伸了过来,迟疑了一秒后,她握住了他肌肉线条明显的有力胳膊。 上了车,坐好后,陆晴闻到车里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薄荷清香,她环视了四周,车里比她想象中还要干净得多,陈放似乎很注意卫生整洁,甚至令她有些怀疑,到了洁癖的程度。 只是车里的内饰,跟他这个人反差就比较大了,一只戴着飞行眼镜的毛茸小狗玩偶抱着方向盘,副驾座位上还摆了只蛋黄色的可达鸭抱枕。 “这些都是你买的吗?还是你的女朋友之类送你的?”陆晴有些惊讶,指了指那只毛茸小狗向陈放问,她不太能相信,陈放会自己买这种东西。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稳步启动了车辆,沉声回答她:“没有女朋友,自己买的,家里还有不少呢。” “哇,你不会喜欢收集这种东西吧?”陆晴更加觉得惊讶,这种毛绒绒的玩偶,在她看来只有女生会喜欢,她实在无法把它们和一脸酷拽淡漠的陈放联系起来。 陈放点了点头,反扫了她一眼,朝她问了一句:“你不觉得它们很可爱吗?看到就让人开心。” “可爱……那倒是挺可爱的。”陆晴低头迟疑的摸了摸那个放在了自己膝盖上的可达鸭抱枕,摸起来手感细腻,确实有点令人爱不释手。 抬头的时候,她的目光又被前窗的精巧摆件吸引了,那似乎是一艘乐高拼出来的小飞机,样子看起来很酷炫,质感也很好。 她忍不住又望向陈放那张干净利落的侧脸问:“这艘小飞机又是什么呀?” “这不是小飞机,是星球大战里的x翼战斗机,限量版的。”陈放顺着她的视线瞄了一眼,淡然说道。 陆晴恍然大悟,那这个小东西必然便宜不了,她根本不敢去猜价格:“你不会是个星战迷吧?也收集这些吗?” “嗯,我家有一整面橱柜,都是来放星战限量版乐高的。”陈放点了点头,懒懒回答她道。 陆晴在心里感叹,果然有句话叫做男人至死是少年,光从陈放喜欢收集的这些东西,她就知道了。 星球大战她根本没看过,对于里面的东西更是完全不了解,但有爱好总归是好的吧。 她想起自己从小到大,在郑女士的严加看管下,好像除了学习和偶尔听听歌放松,下下象棋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爱好了。 等红灯的间隙,陈放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下了车载屏幕上的音乐播放器,一首重型金属摇滚立刻传入了陆晴耳朵里,这倒是她非常熟悉的歌,来自她很喜欢的乐队——metallica的enter sandman(睡魔入侵)。 车窗被陈放打开了一小半,在惬意的夜风里,陆晴兀然觉得气氛有些放松自在,她止不住跟着节奏,小声的哼了两句:“dreams of war, dreams of liars, dreams of dragons fire, and of things that will bite, sleep with one eye open……” 听到她的歌声,陈放有些惊讶,他似乎不认为她这种乖乖女学霸,也会听叛逆重金属摇滚,于是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也喜欢听摇滚?” “对啊,以前学习压力大的时候,就听一听,跟着咆哮两句。”陆晴朝他笑了一下,一对小小的对称梨涡立即浮现在她唇边,使她整个人更显甜美,令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这似乎是相逢以来,陈放第一次看到陆晴笑,他瞥开视线,轻轻咳了一下,骤然问了她一句:“三年前,老李组织班上同学聚会的时候,你怎么没来?” 兀然听到陈放提起老李,陆晴愣了一下,老李是她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高中的时候,她和老李的关系很好,因为她能力强,而老李这人恰好又佛系得很,所以班里很多事情,都是由她去负责了。 “那段时间,我还在环保公司上班呢,没有双休,三天两头还要往外地跑,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去参加。”陆晴想起,三年前那个素面朝天,每天忙的焦头烂额的自己时,仍然止不住的摇了摇头。 后来,是闺蜜程颖颖拯救了她,说她做完近视手术换了发型以后,彻底大变样,成了顶级大美女了,而且她大学所学的专业正好跟她们天气预报栏目所缺的主持人相符,于是生拉硬拽,非让她去江州电视台面试。 没想到,不过去试镜一次,她就顺利通过了,而且还一直待到现在,干得小有成就。 “哦……”陈放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似乎是明白了过来。 第七章 我已经有对象了! “我帮你。”陈放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沉声对她说了一句,高大的身影俯身向她靠近,骨节修长的手指伸向她腰侧,为她解安全带。 他靠的太近了,陆晴几乎屏住了呼吸,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笼罩了,不敢动弹,与此同时她的心跳却有些剧烈,他身上的木质香味混合着薄荷的清香一并钻入她鼻腔里。 她甚至可以清晰看到陈放侧脸上的皮肤,冷白的肤色,非常细腻,几乎看不见毛孔,右边的耳廓上有一颗细小的黑痣。 这颗痣兀然让她想起,陈放形状明显的人鱼线上那两颗对称的淡色小痣,她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竟然对陈放这种身体上的小细节记得如此清楚。 陈放解她腰间安全带的动作,手腕和长指会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她,虽然隔着她身上那层薄薄的棉麻长裙的布料,陆晴仍然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这种温度更会令她不可避免的想起那一晚上的亲密接触。 “咔哒”一声脆响从她耳边传来,度秒如年的陆晴,终于感受到腰间的束缚,被瞬间松开了,她垂下眸,整个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 然而,安全带虽然解开了,陈放却并未放开她,目光反而直直锁住她。不明白他还要干什么,陆晴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却不小心和他那双深黑色的眸子对视上了,随即她整张白皙的小脸止不住红了起来,这狐狸精要发威了? 陈放眼尾恣意上扬了一下,骤然沉声向她问出了一个令她匪夷所思的奇怪问题:“陆青天,你这颗脑袋瓜里,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陆晴低下头去,脸上的温度热得更甚,其实她很想直接对陈放脱口而出,还能当成什么啊?以你这德性,那当然是花心大萝卜,浪荡子啊! 可显然,这样说话太不礼貌,况且在他这双有神黑眸的注视下,她心里莫名紧张,于是她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抬头冲他假笑了一下,回答他:“把你当孩子他爸呀。” 陆晴很清楚的明白,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而且没有透露出她的任何私人感情和态度。 陈放挑了挑眉,对此不置可否,离开她,坐直了身体。 “我回家了!再见!”终于能走了,陆晴深吐了一口气,赶忙拉开车门,快速下了他的车,转身便立即往巷子里走去。 看她离开后,陈放坐在车里,仍未离开,一双黑眸望着陆晴背影消失在巷子里,半晌后,他骨节修长的手指,从中央扶手下的储物格里,拿出了银质的古董打火机和一包烟,抽了几口烟后,这才驾车离开。 回到锦云公馆的时候,陈放刚停好车,高大的身影,才走进灯火通明的楼下小区大堂时,已经有身着西装的前台服务人员迎上前来:“陈先生,您有家属在咖啡厅等您。” 家属?这么晚了?莫非是老陈和老林来找他? 陈放有些疑惑,长腿一迈,走向一旁装修的典雅精致大堂内的咖啡厅,一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里,正是他爸妈,陈泽远和林燕,只是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身影。 “哎,阿放,这边!”隔了老远,林燕的视力好到离谱,已经冲陈放招了招手,桌前其他人也都立即转头,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陈放走上前去,眼皮一抬,向他们懒洋洋的问:“什么风把你俩刮我这来了?” “你这臭小子,我们还不能来看看你不成?你老子我亲自出山给你设计的大别墅,你都不住,非得在这儿买房!还不告诉我们门牌号,我跟你妈可不只得在这等你了!”陈泽远听了陈放这话,中气十足的反驳了他一句。 陈放扯开椅子,一把坐了下来,不耐的转了转手腕上的表:“我都快30了,又不是小孩子,说吧,你俩来这有何贵干?” “阿放,你这话就说对了,知道你快30了,爸妈这不着急让你成家嘛!诺,这是你夏叔叔的女儿——小夏,你还记得伐?”林燕听了陈放的话,却更加来劲了,她站起身来,走到自己儿子面前,冲他苦口婆心的说道。 其实林燕也不能理解,这么多年来,自己儿子在感情上根本没什么动静。明明他长得又高又帅,年薪百万,优秀至极,家底又厚,这些年来,主动扑上来,追求他的女人都有好几十个了,其中不乏各种类型的白富美,大小姐对他死缠烂打,可最后愣是没成一个,没人能讨到好果子吃。 陈放明白了过来,扫了坐在他对面的夏瑾瑜一眼,原来他爸妈是在这儿等着他呢,给他攒了这样一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相亲局。 在看到陈放高大的身影,走进来的第一眼起,夏瑾瑜白皙的脸就瞬间红了起来,她赶忙站起身来,向陈放露出一个温婉讨好的笑容,语气羞涩而娇柔:“陈放,好久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帅气。” 听到这把声音,陈放皱了皱墨眉,他依稀记得,夏瑾瑜以前说话,似乎并不是这副腔调。 “阿放,你看小夏长得多漂亮!她以前在你们七中还是校花吧?人家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了,今年才从国外回来,目前在电视台工作,也没结婚,你们俩多合适啊!”林燕站起身来,搂着一身妩媚旗袍,身段窈窕的夏瑾瑜肩膀,笑着对陈放说道。 陈放坐直身体,根本没看夏瑾瑜一眼,反而抬起一双锐利有神的黑眸,骤然说出了一句令所有人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在地上的话来:“爸,妈。我已经有对象了,而且打算结婚。”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陈泽远不敢置信,一向沉稳的他也忍不住惊呼出来,望着陈放问。 夏瑾瑜彻底愣住了,陈放竟然有对象了?而且还要结婚了?这怎么可能?自从今年从国外留学镀金回来以后,她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拿下陈放。 而她的朋友圈和陈放的朋友圈也一直有所交集,前几天她才专门向秦明打听过陈放的感情状态,对方还信誓坦坦的告诉她,陈放目前是单身状态。 所以,她才鼓足勇气,跟自己父亲说了,让他找一个机会去见见陈放父母,走通关系,她也好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和陈放的相亲局上。 夏瑾瑜自认为自己已经万无一失,会有绝对的把握,但她从没想到,会从陈放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来。她眼圈止不住红了一下,低着头攥紧手指。 “呵呵,不好意思,小夏啊,我先让司机送你回去吧!”林燕看出了夏瑾瑜的表情不对,忙走到她面前,局促笑了一下,安抚她道,随后立即把她往门外送去。 待人走了以后,陈泽远接着向陈放问:“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 在他这个父亲眼里,陈放从小到大,一向有主见,而且聪明有恒心。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他不能做成功的,因此作为父亲,他充分尊重自己儿子的自主权,给了他充分的自由,甚至同意了他毕业后成为机长去开飞机,而不是选择继承家里的公司。 “她叫陆晴,是我高中同学,我们秘密恋爱半年了,现在她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我们打算近期领证结婚。”陈放迎上陈泽远探寻的目光,简短回答了他的问题。 陈泽远听到这名字却突然觉得有些耳熟,思索了一下:“陆晴?是不是当年,你们班上那个,个子小小,短头发的班长?你们班主任李聪还经常夸她那个?” “嗯”陈放应了一声,将背倚靠在椅背上,懒懒的喝了一口身穿西装的服务员,端上来的意式咖啡。 陈泽远明白了过来,他张了张唇,正欲说话,林燕的声音却正好自他身后传来,打断了他。 “阿放!可以啊!你竟然瞒我们瞒得这么好!高中同学多好啊!你看我跟你爸,都是清华建筑系的,大学同学,我们俩现在感情多好!我也记得陆晴那孩子,她很优秀,是不是经常在年级考第一,好几次还压了你一头的那个女生?”林燕听力极好,刚好听到了陈放的那句回答,走过来扶着陈泽远肩膀,笑得一脸兴奋。 陈放点了点头,转过脸去,懒得看他爸妈一大把年纪了,还黏黏糊糊,整天腻歪在一起,秀恩爱的辣眼画面。 “哎,你刚才还说她怀了你的孩子?那太好了!我要做奶奶了啊!你这几天快把人带回家里来见见,我们好筹备后面的事情啊!”得到陈放的肯定答案,早就想抱孙子的林燕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如在梦里。 陈放应了下来。 陈泽远的脸色却变了一下,他目光如炬,语气严肃,兀然对陈放提起了另一件事来:“你梁叔已经告诉了我,前天你飞的那趟航班,突然碰上强对流的事。” 没有预料到父亲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来,陈放愣了一下,随即他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到了桌上,勾了勾唇,语气满不在乎:“我这不是成功飞回来了嘛,知子莫若父,老陈,你难道还怀疑我的飞行水平吗?” “阿放,你选择做机长,进入航空行业,要承担的风险就注定要比正常人高出很多倍。你能确保,自己一辈子都能平平安安的飞回来吗?”陈泽远立即反驳了他的话。 作为父亲,终究他能勉强接受,却始终难以理解。明明家里已经有那么多产业,那么多公司,都等着陈放来接手,想要什么都能满足他,可他偏偏要选择进入危险系数如此之高的航空行业里去。 陈放再度抬头,那双有神的黑眸迎上陈泽远的质问,却毫无惧色:“爸,如果我怕死,就不会选择成为一名机长。” “哎呀,老陈,你儿子的个性难道你还不了解吗?他不想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勉强他!而且他现在不是也很优秀嘛,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林燕察觉到他们父子两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赶忙揉了揉陈泽远肩膀,在中间劝和他道。 第八章 你找我老婆有事? 【明天我来接你下班。】 陈放的消息很简短,只有这么几个字,却足够令陆晴惊讶了。 她突然想起,陈放和自己说的,他的工作时间是飞四天,休两天,那自他找上门来,到今天已经两天了,他难道没有飞行任务吗?还能来接她?再说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哪里上班? 满肚子的疑惑无法消除,陆晴伸出纤长的手指,直接在微信框里回复他:【你明天不用上班吗?】 接着就是等回复了,她不能保证陈放有没有睡着,或者故意不回她消息之类。 然而,不过几秒钟后,她的手机便响动了一下,陈放回复的很快:【不用,因为上次航班的一些特殊情况,这次休息时间可以多两天。】 特殊情况?什么航班的特殊情况能让他多休两天呢?陆晴有些想不明白,干脆明天见到他以后问问他好了,随即她接着发送了一条消息给陈放:【你知道我上班的地方在哪里吗?】 【江州电视台。】陈放直接了当的回答了她几个字,下面还附上了一张截图,陆晴疑惑的点开那张图,待看清那张截图以后,她的脸瞬间红了,差点把手机扔在床上。 那张截图上,赫然是她提前录好的,在今天播出的天气预报节目里,自己身着蓝色职业套装主持节目的画面。 陈放怎么会突然去看她主持的天气预报啊?而且他不会现在还在看吧? 虽说陆晴明白自己怎么着也算是江州的半个公众人物了,但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被不熟悉的身边人看自己主持的节目,而且还是陈放在看。 这也太尴尬了,陆晴一把抓起手机,红着脸最后发了条消息给他:【那下午六点半,电视台停车场见。还有,你别看我节目了,那没什么好看的!】 等了半晌,果然陈放没有再回消息给她了,显然他并不是喜欢被人教做事的类型。陆晴只得嘀咕着骂了他两句,钻进被窝里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江州电视台大楼内。 陆晴刚走进办公室里,程颖颖已经冲她尖叫着迎了上来,抓着她胳膊不愿意放手:“怎么样,晴姐,你说陈放去找你了,他怎么跟你说的啊?” “他呀……倒是有点出乎意料,说要对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让我跟他结婚。”陆晴揉了揉因为没有休息好,而突突跳的太阳穴,回答她道。 程颖颖表情更加兴奋了起来:“哇,不愧是班草大人啊!我就说嘛,他人品不错的,晴姐,你要嫁入豪门了!苟富贵,勿相忘!”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陆晴听了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对她说道。 程颖颖赶忙尴尬的讪笑了一下,转身溜走:“那还是算了,结婚,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不适合我!” “别走啊!程颖颖,你份子钱给我准备好了吗?还有将来我孩子满月酒的钱啊!我还打算将来让她认你做干妈呢!你红包准备好了吗?”陆晴被她的话气笑,反跟上她脚步,缠着她闹。 两人一块进了录播室内,陈迪才看见她们两出现,已经立即叫住了陆晴:“哎,晴晴,你来一下。” “有什么事吗?陈导?”陆晴有些疑惑,转身走向陈迪,向他问了一句,程颖颖也好奇的跟了过来。莫非又有什么突发天气情况需要她们出外景直播了? 陈迪是这档节目的总导演,也是《今日天气预报》栏目的总负责人。 虽说他看起来大腹便便,样子总有些油腻腻的,但人品却是没话说的,不仅尊重栏目组里的每一个人,出外景的时候他也能扛得住事,吃得了苦。 陈迪说出的话,却令陆晴和程颖颖都有些惊讶:“上头给咱们栏目又派下来了一个实习主持人小苏,过段时间就会到位了,咱们栏目马上要开设一档形式更新的节目,你们都要做好准备。” “派人?张导,咱们这档节目已经做的很好了呀,收视率年年排台里前三,又不缺人手,我看是有人见缝插针才对吧?”程颖颖个性一向耿直,她翻了个白眼,抬头看向陈迪直接戳破了这一点。 陈迪难堪的压了压头上的帽子:“颖颖啊,有些事情,咱们心知肚明就行了。不过,陆晴啊,你不必担心,咱们栏目那档新节目,就是上面领导看你主持的好,专门新打造的,小苏没什么经验,到时候替你打打下手就好。” “行,张导,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教她的。”陆晴点了点头,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心里也多了些警觉,这个小苏不仅能够被安插进这档节目,而且她一进来,新的节目也跟着进来了,只怕不仅仅是带资进组这么简单了。 不过陆晴从小到大都不是什么肯服输的人,竞争意识是她从来就有的。这档节目此前那么多年都没新人进来,难免令人安逸,现在台里突然安排了新人下来,这倒更加激起了陆晴心里很久不见的斗志。 张迪听了陆晴的回答,满意的笑了笑:“还是晴晴好说话,对了,你身体好点没有?要保重自己,不要太过劳累啊!” “谢谢张导关心,我已经好多了。”陆晴并不想将自己怀孕并且很快要结婚的事情在电视台里说出来,她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能让她在工作上更好的投入状态,并且参与竞争之中。 张迪走了以后,程颖颖也有些不明白,她向陆晴问:“你不打算说你怀孕的事了?那你以后录节目的时候如果还孕吐怎么办?” “不说了,我会尽力忍住的,等在新节目站稳脚我再说吧,结婚的时候,电视台里我也只打算邀请你,还有冉冉她们几个来了。”陆晴摇了摇头,表情认真,回答了程颖颖的问题。 程颖颖佩服至极,已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牛,不愧是你,陆学霸!从以前到现在,就从来就没有人能卷赢你!” 她说出这句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因为陆晴真的很珍惜在电视台的这一份工作,从她通过面试,第一天上节目开始,就开始了她的努力。 从一个学生时代,素面朝天,一窍不通,每天一心铺在学习上的学霸小白,她逐渐学会了护肤,化妆,形象气质管理,仪态管理,甚至每天下班以后,她还花很多时间来练习发声,口播,进行普通话训练等,才让这档节目的播出效果到达了今天的位置。 这一切,程颖颖都是真真实实的看在眼里,也是一路陪着陆晴走过来的。 “彼此,彼此,这都离不开程编的教导!”陆晴朝她眨了眨眼,不忘恭维程颖颖一句,转身往化妆间走去,准备开始今天的节目录制。 下午六点二十分,准时下了班的陆晴,并没有忘记她和陈放的约定,对方可是说好了今天要来接她,顺便和她回梧桐巷见她姑姑。 她换了衣服,回办公室里拿上自己的包,下了电梯后,就往电视台停车场走去,还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陈放那辆张扬的迈巴赫停在那里,而他本人正懒散的倚在车前等她。 今天他穿的衣服令陆晴有些惊讶,那是一身成熟的黑色长西装,面料看起来很不错,似乎是专门定做的,穿在他衣服架子般的高大身量上,再配上他那张痞帅的脸,反倒有点像杂志画报上会出现的时装模特,很有型,令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来来往往,已经有不少从电视台下班的人,将目光黏在了陈放身上。 狐狸精配豪车,这人这样张扬的出现,确实是有点太过显眼了,陆晴耳朵上的温度莫名上升了一下,低着头快步向陈放的方向走去。 “陆学妹!”一道声音却突然在陆晴身后响起,她停下步子向后看去,一张有些熟悉的脸闯进了她视线里。 许文琛见她停下脚步,赶忙快步走到了她身边:“你不记得我了?象棋协会的会长。” “哦,原来是许学长,你怎么在这里啊?”陆晴反应过来以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这是江州七中象棋协会的会长许文琛。 她之所以认识对方,还得从她初二刚转学来七中那段时间说起,那时她个性有些孤僻,难以融入集体,又没什么朋友,而她本身很爱静下来下象棋,所以她写了申请,加入了象棋协会,认识了象棋协会的会长许文琛。 对方象棋下的很好,长得也是文质彬彬,很有书卷气的类型,所以在她印象里一直还不错。 “我在对面的律所工作,刚好有点事情来电视台大楼。”许文琛和初中时候,样子并没有多大区别,他不动声色的将手里的简历卷起,放进了公文包里,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回答陆晴道。 陆晴表情有些意外:“律师?看来许学长现在事业发展的还不错。” “哪里哪里,你现在也很优秀啊,变得这么漂亮,还进了电视台,成了节目主持人了!”许文琛却冲她笑了一下,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此时,一道脚步声却兀然在他们耳边响起,朝他们径直走来,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陆晴有些惊讶,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整个肩膀,已经被人一把搂住了怀里,熟悉的木质薄荷香味瞬间包围了她。 她愣了一下,顺着那双搭在她肩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上抬头看去,随即她整个人呆若木鸡,白皙的小脸迅速红了起来,心跳加速跳动了好几下,来人竟然是刚才还懒懒散散倚在车边的陈放。 他这是要干嘛?望着他干净利落的下颚线条,还不等陆晴疑惑的向他问出口,下一刻陈放说出的话,令她瞬间目瞪口呆。 只见气场强大,侵略性很强的陈放,一抬眼皮,朝站在他面前矮了大半个头,看到他出现后瞬间脸色发白,面露惧色的许文琛,挑了挑眉,极度不悦的问了一句: 第九章 为什么这么叫我? “没有,没有什么事,我先走了!”许文琛撞上陈放的眼神,跟见了鬼一样,表情惊恐,几乎吓得浑身发抖,他立即挥了挥手,转身飞也似的离开了电视台。 怎么回事?陆晴没看明白,许文琛怎么看起来,一副这么害怕陈放的样子。 见他离开,陈放立即放开了她,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然难看,径直转身,高大的身影往他的迈巴赫前走去。 “怎么回事?你还认识他?”陆晴根本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为什么陈放的表情变化会如明显,她立即跟上了他的脚步,朝他问。 到了车前,陈放总算驻足,转头看向陆晴时,脸上却带了些怒色,语气非常严肃:“许文琛并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离他远点!” 陆晴愣了一下,许文琛不是好人?陈放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他竟然真的认识许文琛,还知道他的名字。 莫非陈放初中也是在江州七中读的?这倒令陆晴有些匪夷所思,意想不到。毕竟她只是高中才跟陈放在一个班级里。 “上车吧。”替陆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后,陈放扫了眼还愣在原地的她,叫了她一声,语气里带了几分威严。 她抬头突然发现,陈放懒散的时候确实很懒散,但他一旦认真起来,气场就会变得极其强大,确实是能够管理整趟航班的机长。 陆晴情不自禁的应了一句,随即像个乖乖学生一样,赶忙坐进了他的迈巴赫车里。 可才刚坐好,系好身上的安全带,她耳边不禁又回荡起了陈放刚才搂住她肩膀时,在许文琛面前,冲她喊出的那句称呼——老婆。 她的脸不由的涨红起来了,他是在开玩笑吗?到底是怎么能够如此自然的在别人面前对她喊出了这两个字啊?再说她们现在能算什么夫妻啊?顶多算塑料夫妻才对吧?他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陈放平稳启动了车辆,骨节修长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坚毅的侧脸目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你刚刚为什么突然叫我……老婆啊?”陆晴终于忍不住了,红着脸抬了抬头,捏紧手里的可达鸭抱枕,向他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时,陈放白皙的耳根,有一瞬间,染上了薄薄的红。 但他的表情又如此自然,根本看不出来丝毫的变化,反而语气淡然的反问她:“怎么?你是我老婆,这难道不是马上就要成为既定事实了吗?” “那倒也是……”他不愧是厚脸皮,陆晴转过头去,脸上更莫名的热了起来,抚了抚一头长发,看向窗外,让夜风替自己降温。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脸红,上学时候她就属于在感情这方面启蒙少,开智特别晚的人,一天到晚都在想怎么卷学习,像个刀枪不入的榆木脑袋。 哪怕是活到了现在,28岁了,她也对感情上面很多事情一窍不通,反倒是碰到陈放以后,她莫名其妙扑倒了对方,失了身不说,还总是动不动就脸红,变得奇奇怪怪的,很多时候令她自己都无法理解。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陈放长长的胳膊往后座一伸,拿出了一个白色的腰枕,轻轻塞在了陆晴腰和座位的空隙里:“把这个垫上。” 兀然感受到腰背上传来的柔软舒适,瞬间减缓了她不少的疲劳和酸痛,陆晴有些惊讶,再次抬头看了陈放一眼,他竟然还给自己准备了这样的枕头?这实在是反差有点大。 “这是你特意准备的吗?”陆晴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陈放问,她突然又发现了陈放身上一个非常好看的部位,那就是他形状明显的喉结。 当他说话时,喉结跟着上下滑动的时候,有一股她形容不出来的性感味道,更不必说搭配上了他今天穿的,这身令他显得越发成熟优雅的黑色正装。 陈放点了点头:“逛超市的时候,顺手买的。对了,你把扶手台下的储物格打开,饿了的话可以先吃点小零食。” 小零食?陈放怎么知道自己下班的时候容易饿,这倒是比她想象中还要细心,她不禁露出笑容,一把打开了储物格,里面果然放了好些进口小零食,不过都是健康没什么添加剂的,比如小包的坚果、补充维c的芒果干之类。 而这两样东西,碰巧都是她喜欢吃的,陆晴挑了一小包坚果,打开后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陈放侧目看了她一眼,一头黑色长卷发似乎专门被打理过,发质极好且富有光泽,白皙的小脸上,还带着刚录完节目后的淡妆,显得精致小巧,一双大眼睛很有灵气,鼓起腮帮子啃坚果的时候,有点像只小仓鼠。 “今天见你姑姑,明天见我爸妈,没什么意外的话,接下来就是领证,订婚,结婚了。”他语气低沉平稳,向陆晴说出了往后几天的安排。 听到这个安排,陆晴点了点头,她也明白,在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显怀之前,她们两人尽早结婚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陈放却轻咳了一下,接着说了一句令她意想不到的话来:“我跟我爸妈说的是,我们私底下已经秘密交往半年了。” “啊?”陆晴瞬间面红耳赤,放下了手里的坚果。秘密交往半年,这岂不不是代表着,去见陈放爸妈的时候,她必须得在他们面前和陈放表现出一副很亲密的情侣的样子,才不会露馅。 陈放那双黑眸锁住她反问:“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吧?” “知道是知道……”陆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回答他,她当然明白陈放为什么要对他爸妈这样说,必然是为了保全她的面子,毕竟喝醉酒走错房间和未婚先育,哪一条都有损她作为一个女孩子的清誉和名声。 陈放看出了她脸上一瞬间浮现出来的压力:“不过,你不用担心见面,我爸妈人都很好,不会为难你。” “好。”陆晴郑重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有些羞愧,这一切明明都是在机场酒店里,她这个始作俑者走错房间开始,弄出来的这么多事,而陈放反倒显得很有担当,有条不紊的安排着这一切。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微信消息里,陈放跟她说的他上趟航班出现了些特殊情况,所以他才能多休息两天的事。 于是陆晴抬头望着陈放问:“你们上次是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了吗?能多休息两天?是很严重吗?” 她猜必然是严重的事情才会换来休息,假期也没准是为了调节机长的心理状态,才会做出的决定。 “也没什么,只是在高原上遇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强对流。”陈放抬了抬眼皮,表情淡然,似乎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陆晴却瞪大眼睛,非常惊讶,作为一名专业的天气预报主持人,她自然知道飞机航行时遇上强对流的危害,更不必说她本身是天气动力学专业毕业的。 据她所知,强对流天气往往伴随雷暴、大风、暴雨、冰雹这些恶劣气象条件一起出现,这些都会对飞机的飞行安全造成极大的威胁,而飞机还有极大可能会遇到气流颠簸,这种颠簸会使飞机失去平衡,甚至损坏飞机的结构,严重的话,甚至有可能导致飞机的失速和坠毁。 陆晴突然想起,陈放来找她那一天,她和程颖颖去吃饭时,刚好遇到新闻栏目组的同事们。饭桌上,她们表情叹服,谈起过江航一躺航班遇到了状况,不过还好在机长的英勇操作下,有惊无险,平安无恙的落地,回到了江州机场,不少那趟航班上的旅客打了她们新闻热线的事情。 而陆晴完全没有想到,那趟航班的机长竟然就是陈放,她清楚的明白,那天陈放遇到的并不仅仅只有他工作上的这件事情,还有自己通知他喜当爹的事情。 陆晴再次转过头来,看了表情淡然,语气淡定,将车开的极稳的陈放,坚毅的侧脸一眼。 她止不住在心里佩服了陈放起来,他的心理素质之高,之稳定,恐怕真的不是她们作为普通人,所能够想象得到的。 “嗯?”察觉到陆晴突然的目光注视,陈放侧眸,形状明显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毫无闪躲的对视上她的眼睛,低沉而好听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毫无防备的被这样一张毫无缺陷,男狐狸精一样好看的脸望着,陆晴没有任何意外的,轻易红了脸。 她赶忙移开视线,极小声说出了一句,令陈放有些讶异,关心他的话来: “作为机长,你当时压力一定很大吧?你能够平平安安的把所有人都带回来,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说: 喵喵喵,谢谢大家的灌溉,好开心~~ 第十章 不能看吗? “也没什么压力,基本操作罢了。”陈放勾了勾唇角,单手握着方向盘,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多了点嘚瑟的味道。 陆晴朝他翻了个白眼,果然这个人不能夸,跟高中时候一个模样,越夸他只会尾巴越翘到天上去。 她还清楚记得七校联合举办的那场数学杯竞赛上,当她站在台上只能捧个一等奖第一名的奖状,和其他二三等奖的同学站在旁边,中间特意让出了c位给陈放上台领特等奖时。 他那副懒懒散散的上台,一脸得意的模样,他站在她身边,单手接过那个金黄色的奖杯时,还特意扫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好重!” 当时攥着手里那张薄薄证书的陆晴,气的牙痒痒,差点想直接在他那双洁白的球鞋上一脚踩下去,但想到班里人流传着他陈大少的鞋子,每一双都是限量版,贵的无法想象的传说,而她根本就赔不起,所以她忍下来了。 只是当校长们和数学老师们一起上台,和他们这些人一起合影留念的时候,陆晴不愿意站到陈放身边,可把台下看着校长们脸色逐渐铁青的老李给急死了,朝台上的她拼命挥手。 陆晴这才不情不愿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站了过去,和比她高了太多,自己肩膀只能到他胸腰段的陈放挨在一起。 想起这段回忆,陆晴不禁低下头,恨恨的小声嘀咕了一声:“显眼包。” “什么?”陈放似乎听到她在说话,但没听清楚她说什么,朝她问了一句。 陆晴赶忙讪笑着摇了摇头,随便转移了话题,:“没说什么,你这车是你自己买的吗?” “对。”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扶在方向盘上,轻点了几下,给出了陆晴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真的假的?这车一千多万,陈放竟然是自己买的?陆晴有些不敢置信的感叹出声:“那你做机长,工资确实挺高的!” “不是用工资买的,我爸的公司,我有投资股份和分红。”陈放一抬眼皮,懒懒扫了她一眼。 难怪,陆晴明白了过来。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既然股份和分红买上千万的车都轻轻松松的,那陈放为什么不接手家里的公司,而要选择自己去做机长呢? 莫非,跟她一样,也是因为感兴趣?陆晴想起,高中的时候,分科之前,除了数理化以外,她最感兴趣的学科就是地理了。 作为班上的地理课代表,她常常地理拿满分,对于各种各样的气象知识,地理知识,她也非常喜欢钻研并且实践。 最后高考的时候她凭借出色的理科成绩,考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专业——天气动力学。这门运用数学、物理等理科知识,来揭示天气现象背后机制的专业。 不过,她又在心里摇了摇头,陈放这种人肆意而张扬,似乎从小到大,身上从来不缺乏的东西就是主见,他会选择按自己的意愿去生活,也实在正常不过吧。 梧桐巷很快就到了,越临近自己家门,陆晴反而比一脸淡定的陈放还要显得更加紧张,自己带陈放去见姑姑,姑姑会有什么反应呢?会真的赞同他们两结婚,组建家庭吗? “我去拿后备箱里准备的礼品。”陈放停稳车辆,朝她说了一声,高大的身影下了车,向车尾走去了。 陆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心还挺细,准备的挺充分的,于是也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跟了上去:“我帮你吧!” “你在旁边站着等就好。”陈放一边将大包小包,包装精美的礼品从后备箱里拿了出来,却出言制止了她想要上前帮忙的行为。 陆晴扫了那些礼物一眼,都是些上好的补品,保健品等,诸如人参,雪莲,燕窝,甚至很多高价都难以买到的东西。 梧桐巷里,来来往往下班回家的邻居们,将目光不断放在陈放身上,有人甚至还专门停下来,偷偷拍了张这辆限量版迈巴赫豪车的照片。 而经过陆晴身边时,邻居们则跟往常不一样了,竟然都假笑着,很是客套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一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时不时传进陆晴耳朵里: 【呦,那不是郑如兰的侄女吗? 那姑娘真是有出息啊,进了电视台不说,她现在还钓到金龟婿了? 别说了,那人家以前过的多惨多苦啊,跟个孤儿似的,无父无母的……】 陆晴对此见怪不怪,这条梧桐巷里向来是看人下菜碟,而她和郑女士,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两个人,在这条巷子里本来就属于异类。 无论是一大把年纪了,不婚不育的郑女士,还是从初中起就过上了无父无母生活的她。 不同的是,尽管如此,退了休的郑女士还是能够凭借她自己的社交能力和舞蹈实力,通过筛选进入老年舞蹈队里,让其他在背后酸的不行的人,也只能乖乖住嘴。 而她从小也极自立自强,在这条巷子里,她的学习就从来没差过,在郑女士的亲自辅导下,她甚至超过了巷子里所有那些请来按小时计费的高价家教进行补习的孩子们。 最后,当她顺利考进了全国排名前二的那所首都大学时,郑女士甚至一反往日的低调作风,直接给她在巷子里,挂了条横幅来庆祝,广而告之街坊领居们,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走吧。”陈放一弯腰,双手轻松拎起了地上所有的东西,向陆晴沉声说道,高大的身影向她家门前走去,陆晴赶忙迈开步子,跟上了他的脚步。 陈放步子走的并不快,反而走的慢而稳,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树梢,陆晴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她身旁,穿着一身黑色长西装,表情认真而严肃的陈放侧脸一眼。 淡淡的月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他整个人越显成熟稳重,莫名令她心里的焦虑和担忧,在这一刻消散了许多。 她突然发现,现在的陈放和高中时候的陈放,或许并不一样了。这似乎是一个她从不曾了解,也从未曾靠近过的,于她而言,充满未知的真正的陈放。 “来了,小陈,长得这么高,这么帅啊!还带这么多礼物来,太客气了!快请进吧!”郑女士早就在门口等候了,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出现,脸上早就乐开了花,领着他们往屋里走去。 “姑姑好!”陈放表现的极其礼貌得体,将自己提来的礼品全部整齐排列放好在了屋内。 郑女士忙着去厨房洗水果,倒茶了,陆晴赶忙也跟了上去帮忙。她却先倒了一杯茶,递到陆晴手上吩咐她:“去,你先去陪小陈,别晾着客人一个人在那里!” “哦,好。”陆晴呆呆的接过郑女士手里的茶,走出厨房,到客厅里向陈放送茶去。 可当她看到对方高大的身影,正站在家里客厅的橱柜前,仔细凝视时,她瞬间大惊失色,立刻走过去,一把挡在陈放面前,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了他。 随即她面红耳赤的伸出手臂,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滑稽的挡住了那个掉了些漆的棕色橱柜,仰起头,讪笑着对陈放客套的说了一句:“陈放,要不你先去沙发上坐坐?你开了那么久的车了,很累吧?这里面都是些旧照片,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哦?我看这里摆的都只是些你上学时候的照片呀,我不能看吗?”陈放并不相信她的这套说法,反而语气更加疑惑了,骨节修长的手指放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下。 陆晴涨红着整张脸,尴尬到脚趾扣地,她拼命在脑海里快速组织词汇,她现在绝对不能让陈放再看那个橱柜里的照片啊! 因为,当年他们俩在高中时,一起上台领数学杯奖时,站在台上和校长们留下的那张大合照,也被她摆在橱柜里了。 但是,当时比完赛,过分争强好胜,满心愤愤不平的她,给站在身旁捧着奖杯的陈放,那张好看的男狐狸精脸上,一连划上了好几个非常明显的黑色大叉,还在旁边专门给他备注了数学零分的字样。 陈放似乎看出了这里面有什么猫腻,并不愿意走,反而挑了挑眉,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待在原地不愿移开脚步的陆晴反问:“嗯?有什么不能看吗?” 这个人怎么这么倔啊!难道自己关爱同学,好班长的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陆晴红着脸,欲哭无泪,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陆晴天,你真是作恶多端啊!这下遭报应了吧! 第十一章 就那么招你厌吗? “陆晴,你还站那干嘛,快让小陈过来吃水果!”郑女士的声音突然在陆晴耳边响起,有如天降救兵,拯救了她。 陆晴赶忙应了一声,在脸上挤出了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朝陈放说道:“你听到了吗?我姑姑喊你去吃水果呢!” 陈放这才放过她,换了副表情,长腿一迈,高大的身影往沙发前走去了。 陆晴抚了抚受到惊吓的胸口,这才放下了心来,转身打开橱柜门,一把将那张照片拿出来,塞到了橱窗旁边的收纳箱里去了。 “姑姑,我来就好。”陈放走上前去,帮郑女士将塑料叉子分发好,又接过她手里的果盘,轻轻放在茶几上,这才坐下了身来。 一整套动作显得尊重长辈又有礼貌,令郑女士看着他,也止不住赞许的点了点头。 陆晴走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她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人竟然能让一向严苛的姑姑,对他表现出满意来,果然是妇女之友啊。 而且陈放在长辈面前怎么一点痞气都没有了啊,成熟稳重极了,跟换了个人一样,讨巧极了,怪不得高中的时候,各个科目的老师都很喜欢他。 郑女士坐好后,率先和陈放唠起了家常来:“小陈,你跟晴晴真有缘分啊,还是高中同学,我以前听她说起过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陆晴听了郑女士这句话,才坐到沙发上,放松的身体又立刻坐直起身,脸上红的厉害,她以前是跟郑女士经常提起过陈放,但她从来没说过陈放什么好话啊。 现在她只希望这两个人赶紧结束这个话题,陈放也不要追问,然而,她的希望果然又落空了。陈放这个人果然,天生会的事情,就是和她作对。 “哦,姑姑,陆晴她是怎么说起我的呢?”陈放听了郑女士的话,似乎却有了兴趣,骨节修长的手指放下手里的茶杯,望着郑女士问。 坐在陈放旁边的陆晴的脸红的更甚,她赶忙挤眉弄眼向郑女士示意,希望她能明白,并且给自己保全面子。 郑女士笑了笑,脸上的皱纹乐成了花:“她呀,说你很聪明,是她在班上唯一的对手呢。” “对手?高中的时候,那倒还是陆晴比较厉害的。”陈放转头一双黑眸锁住陆晴,却勾了勾唇,朝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 陆晴对上他的目光,整张脸已经涨得通红,赶忙移开目光,低着头去,在心里骂了陈放一句,这个人怎么这么会变脸啊?在长辈面前一副模样,在自己面前又成了狐狸精模样。 还有,什么叫她更厉害啊?明明最后,高考的分数出来以后,陈放的总分还是比她高了那么两分,她至今想起来也是觉得够气人的。 郑女士在一旁打圆场:“你们两个都厉害,都聪明,我看晴晴肚子里的孩子,像你们两个,以后那铁定差不了的!” 陆晴这会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郑女士那么快就接受了自己未婚先孕这个事实,原来是她不仅记得陈放这个人,而且还觉得他特别优秀,配得上自己。 听到这句话,陈放的视线下移落在了陆晴肚子上,陆晴也低头轻轻抚了抚自己现在犹平坦着的肚子,这一切的发生想起来仍令她觉得不可思议,想到那一晚,耳朵上不免又染上了一层红。 “姑姑,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陆晴,并且肩负好做一名父亲的责任。”陈放再次抬起头时,兀然认真向郑女士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骤然听到陈放说出这样的话,陆晴有些惊讶,她看向陈放那张线条利落干净的坚毅侧脸,内心的感受是出乎意料的。 照顾,责任,父亲,这样的词语,竟然会从他这样一个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狐狸精,万人迷嘴里说出来,并且他的语气很认真,说明这并不是他说出来的客套场面话。 这样的词语,甚至对今天的陆晴来说都是陌生的。毕竟,她的父母都不是有责任心的类型,即使有了她,也毅然决然的选择离婚,现在她跟母亲更是完全属于断联状态,她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郑女士听到陈放的话,表情也很诧异,随即她高兴极了,眼眶里甚至含了些泪:“太好了,小陈!你能说出来这么有责任心的话,正是我想听到的,晴晴以后嫁给你差不了!” 随即,她站起身来,回房间拿了一本相册出来,陆晴看了一眼那本泛黄的相册,她很熟悉,因为那里面放着,母亲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到姑姑家里时,唯一留给她的东西,一张她出生时候的旧照片。 “小陈,你看,这是晴晴刚出生的样子,当时她一出生我就去产房里看过她,她多可爱,属鼠的,那时候她就攥着我的手指头不放,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当时我就看出来了,她特别聪明,而且跟我特别有缘分,将来一定会是个很优秀的女孩!” 郑女士将那本相册摊开,放在膝盖上,将陆晴刚出生时被拍下来的那张婴儿时期的照片,指给陈放看。 陈放将那本相册接过去,低头仔细的看了一眼,陆晴那双能装很多情绪的,睫毛很长,水灵灵的澄澈大眼睛,和现在早已成年的她比起来,确实没多大的区别。 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抚过那张照片上的陆晴,附和着郑女士的话点评一句:“是很可爱,就像只小仓鼠。” 小仓鼠?这是什么形容啊?陆晴红着脸,觉得这实在也太奇怪了吧,自己怎么在陈放面前,突然就被揭的老底都不剩了。 陈放却看的起劲,而且还注意到了那张照片的拍摄日期:“7月22日。” “小陈也发现了,我家晴晴就是大晴天出生的,一年之中最热的那一天——大暑!所以她爸妈才给她取名叫陆晴。”郑女士朝他笑了一下,赶忙说道。 陈放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陆晴终于忍不住了,向郑女士小声抗议:“姑姑,这照片都什么时候的了,还是别看了吧。” 郑女士却根本不理会她,反而又将那本相册往后翻了翻:“小陈,你看这张,这是她初中刚来我这的时候,我给她拍的。” 陈放低头看了一眼,那是留着一头黑色齐刘海短发,架着眼镜,身着蓝白色校服的陆晴,她表情局促,手里拎着自己大大的书包,看起来很紧张不安,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与忧愁。 “那时候,晴晴的性格还不是现在这样呢,她内向极了,很怕人,吃饭的时候都一个人躲在洗手间里,必须要我亲自去找她才会出来。那时候我真是想不通啊!明明一个出生时候那么阳光,那么活泼,那么开朗的小女孩,我弟弟和弟媳会把她养成这副样子!” 郑女士叹了口气,似乎至今说起和陆晴重逢的那个场面来,仍然令她无法释怀和原谅。 陆晴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指了指厨房提醒郑女士:“姑姑,厨房里的鸡汤好像快炖干了!” “哎呀,你不说我都快忘了!”郑女士一拍大腿,立即站起身来就往厨房走去了。 见她离开后,陆晴立刻将陈放手里仍在看的相册拿走,一把合上了,红着脸对他说了一句:“不用看了,这没什么好看的,我姑姑说话有点夸张,以前我是内向,但也没那么内向的。” 陈放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淡然说出了令陆晴有些惊讶的话来:“没有什么内不内向的,做自己就是最好的。” 她转身去走回房间里放相册,脑海里止不住的思考起了陈放说的这句话。难怪他能成为这样一个随性而洒脱的人,做自己这件事,或许对陈放来说,一直是件很简单也很容易的事情吧? 可他并不会懂,于她来说,她的人生经历中,有太多不能做自己的无奈,因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必须学会面对现实,并且学会在任何环境中,都拥有能够坚韧生存下来的能力。 或许,这就是她和陈放这样的人,最本质的区别? “好啦,快来吃饭吧!”当她回到客厅里,陈放已经在帮郑女士摆碗筷了,她赶忙走上前去帮忙,看着他娴熟的帮忙干活,没有丝毫抗拒和做作,倒并不像个处处需要人照顾,锦衣玉食的富家少爷,这令陆晴有瞬间的恍惚。 郑女士招呼着他们坐下来,又开始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清亮而不油腻的鸡汤递过去:“小陈,都是些家常菜,你不要嫌弃啊。” “这些菜很好,姑姑,您的厨艺很棒。”陈放站起身来恭敬的将碗接过去,还不忘礼貌的夸赞了一句,这话令郑女士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陆晴喝了口碗里的汤,扫了他一眼,这人太天真了,殊不知郑女士留着大招还没放呢。 果然,郑女士坐下来后,凌厉的眼神一抬,就进入了对陈放最重要的查户口环节:“小陈啊,听说你在江航做机长,你真是年轻有为啊,那里待遇怎么样呢?” “待遇还行,年薪150万,飞四休二,有年假。”陈放淡然回答了郑女士的问话。 一旁听着的陆晴瞪大眼睛,虽说她早就猜到机长的年薪会上百万,但是亲耳听到陈放说出150万这个数字来,仍然令她感到震惊。 更不必说,自己所在江州电视台,虽说有编制,但是天气预报栏目很常规,并不是什么能招来很多广告商的新兴节目,所以她的年薪是35万,这比起陈放来要逊色不少。 郑女士听了他的答案,笑了出来,又给陈放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那小陈,你是真的很优秀啊!你这工资水平远超同龄人很多倍了。你爸妈把你培养的这么优秀,他们工作应该也不差吧?” 第十二章 不错,够乖。 大事不妙,陆晴涨红着脸瞬间明白了过来,那张照片肯定是在自己发现之前,陈放就已经看到了! 果然啊,成为飞行员可是需要很高的体检标准,陈放的视力必然是极其好的,观察力也非常敏锐。 可是陆晴想不通,这人既然早就看见了,干嘛还要假装没看见,跟她玩假装没看见那出?这是存心逗她吧! 上当了,陆晴天!陆晴低着头,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尴尬到无以复加,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回答啊? “嗯?说话。”没听到她的答案,昏黄路灯下,陈放眼尾上扬,将那张好看的脸凑的离她更近了些,一双黑眸直直锁住长睫颤抖,神情慌乱,红着小脸的陆晴逼问。 陆晴拼命挤出来一个假笑,组织大脑里因为紧张而极度有限的词汇,完全不着调的回答他: “怎么会呢?陈放,你可是班上的班草,万人迷啊!我怎么可能因为你数学总是比我高那么几分就讨厌你呢?而且这个讨厌也是一种情感啊,而我作为班长怎么可能讨厌班上任何一名同学呢?我会去调节班里所有人的关系,我需要调节……” 她觉得自己在这张过分好看的狐狸精脸的注视下,简直快要疯了,根本就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到最后,甚至她自己也不明白,滔滔不绝究竟说了一大堆什么话来。 良久,等她说完,陈放俯视着她,张了张唇,只对她沉声说出了两个字:“呆瓜。” 呆瓜?说谁是呆瓜呢?陆晴几秒钟后才反映过来,随即她气鼓鼓的抬头,陈放高大的身影却早已放开她,转身长腿迈了几步,便走到他自己的迈巴赫前,上车离开了。 留陆晴呆呆站在巷子口的路灯底下,红着耳朵,又气又羞的,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又多又乱,根本令人思考不过来。 还有,跟这样一只男狐狸精结婚,可想而知,她的婚后生活会有多精彩了,恐怕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陆晴回到家里,郑女士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她赶紧走上去,帮她一起收,抹桌子。 “小陈走了?”郑女士抬了抬眼,一边收拾,一边问了她一句。 陆晴点了点头,看向郑女士,还是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姑姑,我一辈子不结婚,留在梧桐巷里陪你不好吗?明明在我看来,即使你一辈子单身,活的也是那么潇洒快乐。” 骤然听到陆晴说出这话,郑女士愣了一下,随即抬起那双睿智的眸子看向她,认真开口:“陆晴天,你始终要记得,你永远是你,你不是我,你有自己的生活和要走的路。你也不需要为了我而做出什么,养大你直到今天,那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决定,我也绝不要求,你对我有任何回报。” 陆晴呆住了,其实初中以前,她在母亲嘴里听过的最多的话就是,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就跟你爸离婚了。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不留在这里了,我的人生也不会这样失败。诸如此类的话语。 这令她从小到大,都潜移默化的认为,任何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要求回报的,就连亲情也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爱你,更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所以为了维持住关系,她一定要学会谨小慎微的说话,一定要学会察言观色,这也是她一直以来做的事。 可这是她头一次,从郑女士嘴里,听到了这样完全不同的,颠覆了她这套认知的话话,郑女士竟然对她说,养大自己,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要求自己有任何的回报。 陆晴的眼眶已经红了,星星点点的泪水在她眸中汇聚,但她拼命忍住了不哭。她在想自己到底是何其有幸,才遇上了这样一个姑姑。 郑女士接着往下说,语气里带着温柔的劝解:“陆晴天,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害怕婚姻,因为你害怕自己最终也会经历和你父母一样失败的婚姻。可是,你一定要记得,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完全能够收获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属于你的,真正幸福快乐的人生。” “陈放这孩子,我今天已经看出来了,他很有责任心,将来会是一个好父亲,是一个非常适合你的人。我的生活在你眼里看来,或许洒脱或许自由,但有遗憾和缺陷,孤独和泪水的时候,姑姑也只能打碎了牙,自己往肚子里吞。” “这辈子姑姑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圆满,过得幸福,过得快乐!”郑女士的话音刚落,陆晴的泪水已经掉落眼眶,她走上前去,伸出胳膊,紧紧抱住了纤瘦苍老的郑如兰。 郑如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一下,轻声安慰她:“晴天,现在你都当妈了,不能再像个小孩子啦。” 第二天,江州电视台内,录制完节目,陆晴抓紧时间换回了自己的裙子,今天下班陈放依旧会来接她,这一次是去见陈放父母了。 所以她特意选择了一条端庄的白色雪纺长裙,对着镜子,她将自己脸上化的上镜妆,改的更素净得体了一些,又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半扎好,没有戴什么发饰,只是戴了一对很配这条裙子,气质优雅的白色珍珠耳环。 “哇,晴姐,你把自己整那么漂亮,是要去干嘛呀?”程颖颖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双手已经搭在了她肩膀上,一脸兴奋的瞧着镜子里的陆晴。 陆晴回头看了她一眼,深呼了一口气,语气有些紧张:“去见家长,陈放他爸妈。”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很重要了,但晴姐你不用担心,上学那会儿我听秦明说过,班草大人他爸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还都是名校毕业的,具体哪个学校来着,我不记得了!”程颖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 陆晴朝她笑了一下:“行,颖颖,有你这些话,我就放心了。” “快去吧,加油,加油!”程颖颖朝她做了个鼓励她的手势,陆晴朝她挥了挥手,转身往电梯走去了。 到了电视台停车场里,陆晴往前走了几步,果然又看到了那个倚在迈巴赫前的高大身影。 陈放今天穿的,竟然不再是规整的西装,而是一件灰色的薄款飞行员夹克外套,里面配了件款式极简的白t,下身则搭配了一条版型宽松的卡其色工装裤,踏着一双复古大黄靴。 整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潮流又很耐看,极尽随性又带点野的痞帅气质,令人印象深刻,过目不忘。 这个狐狸精,是真的很会穿衣搭配啊,陆晴看着他,不由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他果然是当时能被几乎全校女生,高票选为校草的人,具有校草的能力和水平。 “哎,陆晴,那是你男朋友吗?天啊,怎么那么有型,长得也太帅了吧!”一名同样下班的女同事经过她身旁时,顺着她视线看了一眼陈放,语气激动,直接赞叹出声。 陆晴红着耳朵点了点头,不想太过声张,快步走到车前,一把拉开车门,就上了陈放的车。 陈放看着她系好安全带,目光在她这条白色的长裙上扫了一眼,随即勾了勾唇,朝她露出了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点评了四个字:“不错,够乖。” “乖?你今天会夸人了?昨天你叫我什么了,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陆晴抬头瞪了他一眼,对于昨天陈放称呼她为呆瓜的事,仍然耿耿于怀,冲他说道。 陈放笑了一下,骨节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稳步启动了车辆:“你座位上有条毯子,车上空调冷的话,把它盖肚子上。” 陆晴低头摸了一下,屁股底下,确实有一条羊毛小毯子,触感很好,毛绒绒的,盖到她腿上刚刚好。 陈放看起来很多时候虽然没个正形,但他确实还挺细心的,也会照顾人,所以这令陆晴更加好奇他的父母,以及他到底拥有一个怎样的家庭。 “听程颖颖说,你爸妈都是高知分子?”盖上毯子,莫名令陆晴心里的紧张少了一些,她将背往椅背上靠了靠,坐在陈放的车上,她总会莫名感觉到一种自己形容不出来的自在,于是抬眸向他问出了口。 陈放语气里多了点好奇:“你跟程颖颖还在一块玩啊?真不愧是曾经班里最分不开的双面胶。” “对啊,我当时进电视台,也是她推荐我去的,她大学学的是编导专业,一毕业就进了电视台。”陆晴点了点头,程颖颖跟她高中三年形影不离,两人是最好的朋友,在宿舍里又是上下铺,她们俩感情极好,更是当时六人间的宿舍里,唯二没有向陈放表白过的人。 陈放恍然大悟,回答陆晴:“原来如此,她的消息确实挺准的,我爸妈都是清华大学建筑系毕业的,而且还是大学同班同学。” “哇,那他们学校真的很牛啊,而且还是同班同学……”陆晴惊呼出声,又将重点放在了同班同学这四个字上,但随即她又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抬眼的时候,果然撞见陈放眉眼漆黑,恣意锁住她,目光交汇的瞬间,陆晴白皙的耳尖已经红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陈放也是同班同学啊,只是他们俩是高中同学。 第十三章 今晚你们一起留在家里睡! 她赶忙转过脸去,看向窗外,陈放慵懒低沉的声音却落在她耳后:“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我爸妈会喜欢你的。” 陆晴点了点头,陈放将车开的很稳,一直往寸土寸金的南区半山腰上驶去,那里是她甚少涉足的富人区。 她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困了,自从怀孕以后,她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嗜睡,越来越能睡了。 陈放扫了她一眼,骨节修长的手指按下屏幕按钮,将她座椅的位置往后调倒了一些,于是她也顺势闭上眼睛,直接在车里睡起了觉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晴听到陈放在她耳边轻声唤了一句:“到了。” 她这才揉了揉一双睡眼惺忪的大眼睛,坐起身来,往车窗外看去,看清面前庞大的建筑后,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一栋,她完全没有见过的,像是在电脑图纸上才会出现的新奇别墅,黑白配色,模样是现代和古典结合,线条极为简约,模样有点像是一栋博物馆,占地很广。 陈放看出了陆晴脸上的惊讶,讲解了一句:“这房子是我爸亲自设计的,他算是业内顶级的建筑大师。” “建筑大师?原来如此,这设计也太特别了吧,而且还很壮观。”陆晴抬头感叹。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陈放今天去见他爸妈,可以穿的如此随意,而且为什么他性格如此张扬外放,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很显然他爸妈也是这种人啊,不然不可能把家里的房子设计成这副让别人根本看不出来是博物馆,艺术馆,还是住宅的模样来。 几名身穿西装制服的佣人已经迎了上来,亲自替陆晴拉开了车门,引领着她往别墅内走去,陆晴从来没被人这么服务过,有些受宠若惊,冲他们点了点头,跟上了陈放的脚步。 走近陈放高大的身影时,陆晴突然响起,陈放跟她说过,他已经和他爸妈说了,她们私下秘密交往了半年,但显然他们现在这样,以这副不熟的样子走进去,必然会令人怀疑。 陈放一双黑眸锁住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想做些什么来,放缓了脚步,陆晴红着脸,打算豁出去了,于是她抬起手,轻轻挽住了陈放的胳膊。 骤然感受到陆晴这样主动做出来的动作,陈放身体僵了一下,他目光落在陆晴纤长的手指上,她掌心的体温此刻正隔着那件薄薄的夹克面料熨帖着他。 “做戏就做像点!”为了不让他误会什么,陆晴踮起脚尖,尽力克服极大的身高差,难为情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陈放没有再说什么,配合着她的动作,两人一起往前走去。 穿过绿草如茵的草坪,以及种植了各色鲜花的庭院,才算到了这栋别墅的正门。隔着老远的距离,热情洋溢的林燕已经挂着笑脸,朝着陆晴迎了上去:“你就是阿放的女朋友,晴晴吧?长得真漂亮啊!” 林燕的眼神不动声色的落在陆晴挽住陈放的胳膊上,有一瞬间的惊讶,因为此前她确实从未见过,有哪个女孩能跟自己儿子有这样亲密的动作。 站在林燕身后,走上了前来的陈泽远,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表情若有所思。 陆晴抑制住自己因为紧张而剧烈的心跳,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大方明媚的笑容:“叔叔,阿姨好!我是陆晴!” “哎呀,晴晴真有礼貌,你们两个人真般配。”林燕将陆晴的手握在手里,笑出了声来。 陆晴端详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一身设计感极强的中式裙装,打扮不俗,气质高雅的婆婆,以及她身后,穿着低调儒雅,并不像个商人的公公,他们确实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她也瞬间明白了,为何陈放让她不必担心。 陈放瞥了她们一眼,抬了抬眼皮,懒懒提醒:“好了,老林,老陈,你们要套近乎也得先进屋啊,吃了饭再说,你们也不想饿着你们媳妇吧?” “哦呦,对咯,而且晴晴肚子里现在还怀着孕呢!快来,赶紧跟妈进去吃饭!”林燕瞬间反应了过来,立刻搀扶着陆晴,宝贝的不行往屋里走去。 陈泽远低头看着地面,也出言提醒了陆晴一句:“小心台阶!” 陆晴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其实是震惊的,无论是陈放和他父母很明显的平等相处的模式,还是这种和谐的家庭气氛。 于她而言,这都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敢想象的陌生体验。 到了偌大的客厅里,陆晴更被屋里的装潢设计惊艳到,墙壁上有很多艺术感极强的画作,随处可见的角落里还摆着许多奇形怪状的艺术藏品,整个家里的艺术气息非常浓厚。 佣人们引领他们到了桌前,餐具已经摆好了,陆晴低头看了一眼,就连盘子上的图案也颇具风格,非常精致。 陈放替她拉开了一把椅子,随即高大的身影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摆盘精致的西餐被佣人们,按照顺序端出来摆在桌上。 头一次在家里见到这样的场面,被这样服侍,陆晴心里的震撼还是不小,当她正欲坐下时,主桌上目光锐利的陈泽远,却骤然将目光望向她,问出了一个问题:“晴晴,你跟阿放交往多长时间了?” 兀然听到这个问题,陆晴心里一悬,她转头看了眼表情同样有些意想不到的陈放,自己公公按理来说应该已经知道,并且陈放和他讲过,自己和他交往了半年的时间,现在这样突然问出来,莫非是想看看她们能不能对上口径?以及是真是假? 陆晴迅速想到了应对方案,她走到陈放身后,亲昵的把自己纤长的手指撑到他宽阔的肩膀上,朝陈泽远尽量自然的笑着说道:“叔叔,我们已经交往半年了。” “哦?那你们这半年,陈放这小子一直瞒着我和他妈,口风也太紧了,我们是一点端倪也没发现过。”陈泽远一边将手边的白色餐巾铺开,眼神却并未离开她们两人。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公公这种老江湖,能看出来她们俩是在演戏吗?陆晴讪笑了一下,心里的紧张更甚,然而下一秒,令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出现了。 陈放宽大的手掌骤然握住她手腕,往下轻轻一带,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随即纤瘦的腰身被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握住,轻松一提,她整个人便被陈放毫不费力的,以类似公主抱的姿势放到了他的长腿上。 陆晴整个人差点石化,心跳加快,整张脸涨的通红,根本不敢相信此刻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 陈放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传来,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亲密,为了维持住身体的平衡,陆晴只能伸出纤细的胳膊,尽力搂住他修长的脖颈,而此刻对方那双有神的黑眸,正锁住她,挑了挑眉,显然在提醒她,这也是在演戏,演给他爸妈看。 看到他们竟然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陈泽远愣了一下,眼里的怀疑打消了不少,反而笑出了声:“不错,你们小情侣,果然感情好!” “咔嚓”一道闪光灯的声音,突然从陆晴耳边传来,白色的灯光有些刺眼,她往陈放的宽大的胸膛里躲了一下,浅粉的唇却不小心擦过了他形状明显的喉结。 骤然感受到这种触碰,陈放身体僵了一下,圈住她腰身骨节修长的手指收紧了一下,而她肉眼可见的看到,他白皙的耳根,慢慢红了起来,于是她涨红着脸,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喉结恐怕是陈放的敏感点。 太尴尬了,她突然想起,醉酒那一晚上,她喝的迷迷糊糊的,所以根本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亲过他。 陈放抬头,锐利的黑眸望向对面的林燕,语气不悦:“妈,你干嘛呢?又拍照?我都多大了,闪光灯也不关!” 林燕却乐呵呵的笑了出来,低头看着她手里的拍立得,洗出来的照片,一脸满意和兴奋:“哎呀,你这不是第一次带晴晴回来嘛,这么重要的时刻,你们一对璧人,我当然要记录下来了!” 记录下来?还真是艺术啊!自己已经豁出去演戏,做出这种尴尬的事情来了,竟然这名场面还被她婆婆拍下来了,陆晴现在觉得欲哭无泪,只想立刻钻进地缝里去。 “晴晴,不好意思阿,从阿放出生开始,他从小到大的照片,我都拍了,还给他开过摄影展,所以看到你们两个抱在一起,感情这么好,画面又那么好看,我就没忍住,拍了一张。”林燕收起那张照片后,坐了下来,向陆晴解释了一番。 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有记录下来?陆晴愣了一下,她根本不敢想象,会有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到姑姑家里之前,她唯一有的照片,就是姑姑一直给她保存着的那张出生不久拍下的照片。而她和父母,没有任何一张合照。 从她一生下来开始,似乎除了见证了她父母失败的婚姻以外,于他们而言,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陈放的母亲会有多爱他呢?才会将他从小到大的样子都拍下来,用照片记录,甚至给他办摄影展呢?这果然,是与她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好了,菜上齐了,大家快吃饭吧。”陈泽远说了一句,陆晴回过神来,肚子里也有些饿了。 陈放一伸手臂,将她轻轻放在了他身旁的椅子上坐好,陆晴的脸上依然热的厉害,在这种绝对的身高体型差面前,身材极好,锻炼极佳的陈放,抱起她时简直易如反掌,再轻松不过。 她低下头,切了一块盘子里的牛排放进嘴里,品质极佳,似乎是上好的和牛,调味更是很绝,根本不像家里能有的味道,反倒像是请了水平极高的主厨一般。 第十四章 就这么睡吧。 留在家里睡?这怎么行呢?陆晴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快速看了一眼身旁,慢条斯理切着盘子里牛排的陈放。 “可以,晚上再送她回去的话,路途太遥远了,对孕妇也不好。”陈放抬起一双黑眸,赞同了林燕的提议。 什么呀?陈放怎么还直接同意了?虽然她明白,这人应该不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为了她肚子里属于他的宝贝孩子考虑,可是她绝对不能留下来睡啊,因为她睡觉的时候,跟正常人很不一样,有难言之隐啊! 陆晴懊恼的低下头去,突然想起一个自己可以拒绝的理由来,她抬头向林燕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阿姨,我明天还要回电视台上班,晚上留在这里不太合适。” “江州电视台吧?晴晴!阿放没跟我们说你是主持哪档节目的,是不是天气预报啊?”林燕听了她这句话却更显高兴了,兴奋的朝她问。 陈泽远听到也起了兴趣,向林燕附和着说:“是啊,我说怎么看陆晴有点眼熟,上周末我本来要去高尔夫俱乐部打球的,偶尔看到她的天气预报,说是那天有暴雨,你别说还真的很准!” 陆晴讪笑了一下,她突然发现陈放的父母似乎和他有点像,就是思维都挺跳跃的,抓重点的能力令人“佩服”,于是她又补充说道:“谢谢叔叔阿姨对我的肯定,所以为了准时上班,我还是回家吧,另外,陈放明天也要上班了吧。” “哎呦,晴晴,你这就是没愁对!我们这里是南区啊,离你们江州电视台是最近的,从这条盘山公路下去,最多十分钟车程!”林燕却拍了拍手,径直笑出了声,带给陆晴不少暴击。 原来,这里离电视台竟然是最近的,她突然想起,在电视台大楼的窗户往外看去,能看到一座正对的南山,以及山上的豪宅片区,那时候同事们天天在感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住到那里,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现在就在这座山上呢。 陈放将下手里的刀叉放下,用餐布轻轻擦了擦嘴,说出的话,令陆晴想回去的心死的更透了:“我去年的年假还没休完,可以趁这段时间休,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完。” “那就好!我记得你年假还有整整十五天吧,足够你们领证,订婚,办婚礼了!”林燕听了他的话高兴极了,仿佛接下来的计划都已经在她的安排之内了。 陆晴也只得笑着点了点头,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她清楚的明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自己再执意回家,极有可能会让她和陈放谈了半年恋爱这个谎言不攻自破。 月色沉沉,吃完饭,佣人们已经上前收拾餐盘和餐桌了,也到了该去睡觉休息的时候了。 她婆婆林燕的心很细,把她叫到了一楼,那个超出陆晴认知的巨大衣帽间里,给她选了一条白色的质感极好的新的蚕丝长袖睡裙,放在她身上比了比:“晴晴,你看看,这条睡裙的颜色你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还有很多其他裙子可以选。” “阿姨,这条就挺合适的。”陆晴接过那条大牌睡裙,朝她道了声谢,露出一个客套的笑容,不想再麻烦对方为自己挑选。 林燕的目光却落在她脸上,观察力很敏锐:“晴晴,你不用跟我客套,我是阿放的妈,以后也是你的妈,你有任何想法和意见都可以跟我说的。” 陆晴愣了一下,她婆婆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现在只是在客套?而且还对她说出这样真情实意的话来。 林燕又伸出厚厚的手掌,在陆晴的胳膊上轻轻抚了一下,一双慈爱的眸子锁住她:“你这孩子,真是太瘦了,腰怎么就那么一点点,我得想办法给你好好补补,调养一下,等会我给你端厨房炖的金丝燕窝过来,你喝完再去睡。” 陆晴胳膊颤抖了一下,内心涌过一阵暖流,事实上,姑姑郑女士虽然关心她,但郑女士内心也是要强的,拥有她自己绝对的独立空间。 所以很多时候,在她面前,大部分时候,郑女士其实更像个督促她进步,引领她走向优秀的严厉老师,很少会有像她婆婆这样温情流露的时候。 她不知道陈放有没有对他爸妈说过,她有那样一个不同于正常人的特殊家庭,但目前看来,他的父母不仅对她没有任何的看低和偏见,而且还有满满的尊重和爱护。 “好啦,晴晴,适合你的睡衣,换洗的内衣裤,化妆品和护肤品,我都包好啦。”林燕的声音将陆晴的思绪唤回,她将一个整理好的梳洗包,以及折叠好衣服的袋子全都放到了她的手里。 陆晴接过那些东西,头一次没有再习惯性的道谢,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林燕朝她笑了一下,爱怜地轻轻拍了她的胳膊。 在佣人的引领下,陆晴坐上电梯,来到了二楼风格简约,配色只有黑白,家具看起来却都很高端的偌大卧室里,陈放目前还不在这里,她好奇的问了仆人一句,陈放的去向。 “少爷应当是去一楼的健身房锻炼去了,他每天晚上都有固定的锻炼时间。”佣人恭敬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原来如此,陆晴点了点头,遣退了她们,看来作为机长,为了保持极佳的身体素质,陈放在锻炼上很自律,必然付出了很多功夫,也怪不得那晚她会看到他的黄金身材后,莫名其妙的上头,她的脸止不住又热了一下。 环顾了这间偌大的卧室套房,陆晴稍微放下了心来,除了里面的主卧之外,外面还有一间小的次卧,而且中间有一扇门,那她晚上可以睡到次卧,只要锁上门了,她睡着以后就不会乱跑了。 初中的时候,陆晴突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令人尴尬的毛病,那就是在陌生的环境里睡觉时,她容易梦游,虽说发生的次数并不多,而且只要将门反锁好一般就没事,但棘手的是,她根本无法预料,这梦游症到底什么时候会发生。 而且她的梦游症状复杂奇特,和普通人不一样,她梦游的时候,还会伴随着渴肤症的症状一起出现,也就是会渴望和别人拥抱,亲近等。 那年,刚到姑姑家里,没几天时,她的梦游症就头一次发作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本该在隔壁空房间睡觉的她,就躺在郑女士的床上,可把本就注意个人隐私空间的郑女士,早上起来后给吓得不行,当天就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看了病。 陆晴摇了摇头,不想再回忆这些糟心的经历,拿上洗漱用品,先去浴室洗澡了,浴缸里仆人早已放好了热水,但她用不习惯,更不必提,这间浴室里充斥着淡淡的属于陈放身上的薄荷香味,显然这里是他的地盘,是他私人用过的地方。 虽然他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也会成为自己的丈夫,然而于她而言,还需要很多时间去适应。她红着脸,在隔开的淋浴间里洗了澡,又换上睡衣,卸了妆,吹完头发,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成想,她从浴室里出来时,正好碰到在楼下健身房锻炼完的陈放走进房间里。 陆晴的目光瞬间被他吸引,他的黑发似乎因为高强度的运动而被汗水打湿了,一些汗珠顺着他极黑的,生得极好看的眉眼滑落,冷白的脸色,因为运动红了一些,却更显出一股洒脱随性的少年气。 而他身上穿的黑色紧身无袖运动上衣,露出了他手臂上线条优美的肌肉,隐隐勾勒出了他腹肌的轮廓,下身穿了条白色运动短裤,这一身明明很简单,可穿在他高大的身量上,是另一种陆晴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好看。 空气中弥漫着从他身上散发的荷尔蒙的味道,这味道莫名令陆晴有些腿软,她迅速移开视线,却根本无法抑制脸上泛起的一片潮红。 陈放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目光的注视,恣意的目光锁住陆晴那张素面朝天,却更显灵气的小脸,勾了勾唇,朝她问:“你洗完澡了?” 陆晴点了点头,正欲回答她,门口却传来一阵敲门声,陈放走过去,骨节修长的手指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端着托盘笑意盈盈的林燕:“晴晴,快来喝燕窝,这是用鲜牛奶炖的,最养颜滋补了。” 陆晴笑着走上去,却在听完林燕的话以后,表情僵住了,她有乳糖不耐受症,喝了牛奶就会过敏甚至拉肚子,可这是她婆婆的一番好意,她应该怎么拒绝呢?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又成了令她头疼的一个问题。 “老林,陆晴喝不了牛奶,你明天给她准备其他东西吧。”此时,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在陆晴耳边响起,她诧异的抬头,是站在她身旁,骨节修长的手指放在门框上的陈放说出来的话。 林燕立即反应了过来:“哦哦,那我明天就不让他们放牛奶了,你们早点睡吧!” “对了,你们小年轻干柴烈火的,这怀孕头三个月里啊不能剧烈……”林燕刚转身欲走,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话来,转过身来一脸严肃的叮嘱陈放。 陈放耳尖红了一下,好说歹说把她妈劝送走,一把关上了房门:“哎呀,知道,你快去休息去吧,老林。” 一旁一字不落听到了林燕这话的陆晴,白皙的小脸也早已涨的通红,其实要不是那次稀里糊涂得醉酒,她也根本想象不出,自己竟然会和陈放这种与她云泥之别的人,有了那种亲密接触。 “你怎么知道我乳糖不耐受,喝不了牛奶?”等陈放高大的身影走回来,陆晴想起了另一个问题来,忍不住心里的疑惑,抬头望着陈放问。 陈放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咳,当时班上谁人不知,班长大人,陆青天你每次课间发的牛奶,都会剩下来啊!我先去洗澡了。” 第十五章 我有对你做奇怪的事吗? 她瞪大眼睛, 不敢置信,她这晚上哪里抱的是枕头啊!抱的是陈放的窄实的腰身啊!而且还是正面抱着对方! 此刻陈放那张好看的脸,正离她很近, 几乎近在咫尺。陆晴心跳加速,目光不由的落在他脸上,他闭着眼睛, 还未醒来, 眉眼立体, 睫毛很长, 在她看来简直像是假的一样,鼻梁高挺,往下是那张浅色的过分好看的唇。 陆晴红着脸, 这样注视着他, 突然发现,陈放的脸也很小,而且折叠度高,所以立体感强, 皮肤又几乎看不到毛孔,没有瑕疵, 好到一般的男生不会拥有。 果然啊, 做狐狸精还是得有狐狸精的资本啊, 陈放这张脸, 确实可以说是天生丽质。 陆晴止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随即她又立即回过了神来, 陆晴天, 你现在这处境, 怎么还有功夫欣赏别人的脸啊!? 看来昨天晚上, 主卧那扇门竟然没锁住自己,她自己还是梦游了,成功挤到了陈放睡的次卧,这张小床上,身上还盖着从他身上扯过来的大部分被子,对方正挨着冻。 幸好,陈放目前还没醒来,她还有机会逃脱,陆晴面红耳赤,尽力克制着自己跳动的极快的心跳,随即缓缓将她的手,从陈放的腰上举起,轻轻放了下来。 随即,她慢慢的一点点移动身体,然后坐起身来,正欲离开。 下一秒,还未来得及因为自己的完美逃脱而感到欢呼雀跃,她纤细的手腕,已经被人一把紧紧握住了。 ?他醒了?陆晴心跳加速,涨红着脸,回头看去,正是陈放,他仍未睁开眼睛,却仿佛额头上长了双眼睛,知道她要跑一般,骨节修长的手指握着她手腕不放开。 这人是要干嘛呀?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啊?陆晴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皮肤感受到他掌心温度,仍然止不住颤抖了一下,脸红的更甚。 “唔,别吵,再睡会儿……”几秒钟后,陈放半睁了一下眼睛扫了她一眼,低沉而慵懒的嗓音,带了丝鼻音,落在陆晴耳朵里,有如粗粝的砂石,磨过她心房。 莫名的,她听出了一股撒娇的味道,令她感觉浑身都酥酥痒痒的,原来陈放这狐狸精,早上醒来的时候,竟然是这样子的?莫非他还有起床气? 可陆晴低头看着陈放那好看的手指,还是没搞明白,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看到自己好像根本不惊讶? 可毕竟自己昨天晚上梦游,不仅霸道的挤到了他这张小床上睡觉,搂住他窄腰不放,甚至还抢走了他大半的被子啊! 她迟疑的张了张唇,开口向仍闭着眼睛睡觉的陈放小声问:“你……醒了?” 听到她声音,陈放这次总算肯醒了,他黑睫颤抖了几下,睁开眼睛,放开她手腕,高大的身影,坐了起来。 陆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触及到他黑色睡衣领口下,露出来的一截修长脖颈,形状明显的喉结,以及那两块纤薄好看的蝶型锁骨,她的耳根又热的厉害,赶忙转过了脸去。 “陆青天,你昨天晚上梦游了,你知不知道?”还未等陆晴再问出什么,陈放慵懒的把往后靠了靠,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已经先发制人,把关键的问题抛了出来。 陆晴感到羞愧极了,拍了拍自己的头,面红耳赤的回答他:“我知道,对不起。昨天我忘了告诉你,从初二开始,我就得了梦游这个毛病,但昨天晚上,我明明已经锁好了主卧的门,怎么还是会出来了。” “那扇门锁,是坏的,之前台风天的时候,雨水把锁芯弄坏了。”陈放抱胸,一双凌厉的黑眸望着她说道。 陆晴低下头,更加觉得无语,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不嫌丢人,把自己的毛病告诉陈放,这样也能知道那扇门的锁只是个摆设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心绪,这才鼓起勇气,转过头来,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接着向陈放问:“那我昨天晚上,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她深知自己的梦游症和普通的梦游症患者不一样,她梦游的同时还会伴随渴肤的症状一起出现,实在是尴尬至极的一个隐疾。 “嗯,有。”陈放听到她这个问题,却罕见的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回答她,他转过脸去,陆晴注意到,他白皙的耳根上似乎染上了一层薄红。 陈放想起昨晚上的那个场景,仍然历历在目,无法忘记。 当时,他睡得正酣,突然被一阵开门声吵醒,在飞行学院以全优成绩毕业,并且经过特训的人,陈放的警觉性极高,听力和视力都是最高水平,所以他迅速从床上坐起了身来。 然后,他就看到,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的陆晴,出现在了他面前,月光下,她白皙的小脸写满迷茫,似乎并未意识到她自己在做什么,不安的长睫煽动着,闭着眼睛的样子,有点像他曾经看到过的,摆在八音盒里,被遗忘,找不着家的梦游娃娃。 “陆晴?你醒醒!”陈放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她面前,扶着她手臂,俯身轻声呼喊了她好几句,毕竟他不敢想象,陆晴现在还怀着孕,如果因为梦游磕到哪里,或者绊到哪里,会是多么危险的后果。 梦游中的陆晴似乎根本听不到他说出的任何话。 下一秒,栀子花香袭来,陈放整个人几乎忘记了呼吸,高大的身躯完全僵住了,不敢再有丝毫的动弹,因为陆晴径直张开了胳膊,一把抱住了他。 他低头看去,陆晴仍然闭着眼睛,睡颜很美,她将整张小脸,都埋在他胸膛里,蹭了好几下,似乎某种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物件的小动物。 随即,陈放看到,她脸上那种迷茫和不安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正常的,睡的香甜的,挂着笑容的酣意满足。 陈放没有再试图唤醒她,也没有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任她抱着,一直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确定她已经再次睡着。 以防她还有再度梦游的情况出现,必须确保她处在自己视线里,自己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陈放一把从地上轻松横抱起了陆晴,将她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床上,随即又将自己的被子全部盖在了她身上,完成这一切后,他才又得以安心睡去。 陆晴听到了陈放的肯定答案以后,红着整张脸,内心差点崩溃,想要尖叫出声,陆晴天啊,你真是奇葩,怎么梦游也就算了,难道渴肤症也一起发作了呢?而且还是对着陈放! “对不起,陈放,我会再去看看病的,以后我们结婚以后,每天晚上我也会保证把房门锁好!”陆晴抬起头来,语无伦次的向陈放道歉,尴尬到无以复加。 陈放却只望着她,沉声问出了一句:“陆青天,你的梦游症是怎么得上的?” 怎么得上的?陈放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是想做个帮她诊断疑难杂症的医生吗?她回答了陈放的问题:“初二那年,我爸去世以后,莫名其妙得上的。” “你爸怎么去世的?”陈放坐直身体,靠近她,眸光沉了一下,接着向她追问。 陆晴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复杂的,悲戚的,陈放看不懂的神色,她低着头,捏了捏手指,只是回答了他两个字,不愿多说什么:“意外。” 意外?是什么样的意外呢?是陆晴参与并目睹过的那种意外吗?才能只是提到而已,便已经能让她露出这种,与昨晚梦游时的她,类似的表情来。 纵使陆晴不愿意对他多说些什么,但陈放大致能够猜测出来了,陆晴得上梦游症的原因,恐怕就与她的家庭,与这件事情有关。 “晴晴,阿放,醒来了吗?下楼吃饭啦!”一阵敲门声骤然在门口响起,是她婆婆林燕的声音,陈放应了一声。 陆晴立即站起身,回过了神来,她抬起手腕了看了看时间,八点半去电视台上班,现在已经马上快七点五十了,她现在必须快点梳洗准备了,她朝陈放说了句去洗漱了,便快速向卫生间走去了。 “不用太急,我亲自送你去。”看着她有些冒冒失失的背影,陈放朝她喊了一句。 陆晴收拾好自己,坐了电梯下楼时,偌大的客厅里,仆人们已经准备好了琳琅满目,极其壮观的一桌早餐。 直到走上前去,坐到桌前,她仍然还没习惯,在这样的豪宅里生活,总感觉不像现实生活中会有的,而像是电视剧里会出现的场景。 “来,晴晴,这一碗是没放牛奶的燕窝。”林燕已经亲自端来了一个精致的瓷碗,弯下腰摆在了陆晴面前。 她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向林燕笑着道谢:“谢谢阿姨。” “哪有谢不谢的,以后我就是你妈。给你补身子的一些东西,我全部让阿放拿到车上去了,你可以带些去电视台里,记得吃。”林燕冲她说。 陆晴赶忙点了点头。 吃完早饭,就是陈放送她去电视台上班的时候了,陆晴走出门时,陈放高大的身影已经在他的车前等候着她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陈放,今天他穿了件浅蓝牛仔衬衫,里面搭配的仍然是基础简单款式的白t,这一身搭配少年感十足,而且有些日系的味道,根本让人看不出来,他也是要奔三的人了。 “在这里不习惯吧?我也不习惯。”等她上车后,陈放缓缓启动了车辆,转眸看了她一眼,朝她问。 陆晴有些疑惑:“是不太习惯,但你不是住在这里吗?也觉得不习惯吗?” “工作以后,我就自己买房出来住了,结婚以后,你也是和我住。”陈放语气淡然,解答了她的疑惑。 原来如此?陈放竟然自己买了房,那他还挺有个人自主的意识,以及能力的。而婚后,她是和陈放两个人住?这样想着,陆晴的耳朵莫名奇妙的又热了起来,尤其是当她想起,自己昨天厚着脸皮,把人家当枕头,抱着睡了一整个晚上的事情。 第十六章 他强不强? “领证?那我明天得跟台里请个假。”陆晴回头看了一眼陈放, 对于这个从未在她生活里出现过的词语,其实她是感到陌生的。 陈放点了点头:“可以,但预约的是下午领证, 上午先去拍照,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拍照?拍什么照呀?”陆晴有些不明白,朝他疑惑反问。 其实, 她是不喜欢拍照的, 除了她努力克服一切, 适应了的电视台的工作以外, 日常生活中她很少拍照。 高中的时候,除了拍班级集体毕业照以外,在和同学自由组合的拍照环节里, 即使程颖颖跟她撒娇, 非要拉着她去拍照,最后关头,她也还是以自己要好好研究填报志愿书的理由而拒绝了。 究其根本,她想大概是因为, 小学时候的经历,那时她的父母虽然已经吵得很厉害, 却还未走到离婚这一步。 有一次, 母亲在朋友的劝说下, 心血来潮, 和父亲带着她去照相馆里拍照, 打算拍一张全家福, 最后, 毫无意外的, 因为对照片的风格要求不统一, 母亲和父亲又直接在现场吵了起来,吵到最后,他们甚至把她遗忘在了照相馆里。 当时,她已经换好了粉色公主裙,也扎好了两根小辫子,当她被摄影师带出来乖巧站在幕布前时,她却找不到父母的踪影,只有照相馆里来来往往,说说笑笑的温馨家庭,把同情的目光,落在小丑一样的她身上:“那孩子是谁家的呀?她父母是不是刚才吵架吵的很凶那对呀?真可怜啊!” 自那以后,她讨厌拍照。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扶在方向盘上,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回答了她的问题:“拍结婚证的证件照呀。” “证件照?这么讲究?那照片一定要拍吗?”陆晴仍然不太能接受这件事情。 陈放表情里多了一丝疑惑,语气里多了点调笑:“那不然呢?陆青天,难道我和你的结婚证上,就画两个火柴人手牵手?” “好吧,我知道了。”陆晴明白了过来,结婚证上必然是要有照片的。 陈放看出了她的神情不对,骤然勾了勾唇,伸出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生活是需要仪式感的,呆瓜。” “不许再叫我呆瓜!”兀然感受到头上传来的温度,以及陈放的触碰,陆晴瞬间红了脸,又立即反应了过来,他对自己的称呼,大声反驳了他一句。 她认为,陈放这人果然是太喜欢跟她作对了,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叫她的外号陆青天,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动不动叫她呆瓜,简直是得寸进尺。 陈放却恬不知耻,痞里痞气的冲她笑了一下,向她理直气壮的哑声反问:“我叫你呆瓜,那只是口头占你便宜,昨天晚上,你占我身体上便宜的行为呢?怎么跟你算账?” “我去上班了。”陆晴听到这句话,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她一把拿起自己的包,迅速下了陈放的车,转身就往电视台大楼内走去。 陈放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勾了勾唇,启动车辆,离开了电视台。 一边走着,陆晴脸上仍然热得很,这人真是的,竟然这么睚眦必报,什么都记的那么清楚。 与此同时,她又懊恼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在心里质问自己,陆晴天,你昨天晚上梦游,到底对那狐狸精做出了什么事呀?她根本不敢向陈放问,也不敢面对这件尴尬至极,令她社死的事情。 到了电视台大楼内,正好撞见刚停好车,走进来刷卡坐电梯的程颖颖,她迅速靠近陆晴,目光却落在陆晴明显红的不正常的白皙小脸上,调侃她:“咳,陆大美人,今天又是老公送过来的哦?哎,你怎么脸这么红啊?发烧了?” “程颖颖,我身体好的很,你给我好好说话!”陆晴抬起头来,严肃的警告了她一句。 程颖颖笑出了声来,似乎因为成功逗到了她,而觉得很有意思:“我刚刚可是亲眼看到班草大人的车,把你送进来的,你们现在进展不错嘛!哎,容鄙人八卦一下,他强不强啊?” 陆晴才下去的脸上又立即泛了红,都是成年人,她自然知道程颖颖指的到底是哪个方面。 陈放能不强吗?事实上她隐约记得,那晚上她并不仅仅是第二天腿软和直不起腰那么简单的情况,而是眼眶红肿,泪失禁的程度。 “程颖颖,你再这样,我就叫楼下安保,把你拖出去了!”她冲对方嗔斥了一句,转身直接回办公室里去了。 锦云公馆篮球场内。 秦明有些战战兢兢的抱着手里的篮球,盯防着对面一身白色球衣,目光如炬,身手像猎豹一样矫健的陈放,他几乎拼劲了全力来守住这颗球,然而在陈放绝对实力的碾压面前,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好不容易秦明跨开步子,冲到了篮下,起跳投篮的瞬间,身材高大的陈放已经迅速贴近了秦明,猛地一跃,便轻松抢到了他手里那颗篮球,牢牢掌握在手中。 紧接着,陈放迅速转身,迈开有力的步伐,冲向了对面篮筐,肌肉线条明显的胳膊紧握篮球,轻轻一跃,用力向篮筐砸去。 嘭!一声巨响传来,那颗篮球穿过篮网,稳稳地落入了篮筐中,一个行云流水,超远距离的三分球,便被陈放毫不费力气的完成了。 “不愧是你啊!陈少……陈队长!这么多年了,你这打球水平也不见下降啊!”秦明累的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干脆直接躺在了地板上,望着打了这么久,竟然连呼吸都没有任何急促的陈放背影,断断续续的大声朝他赞叹道。 陈放捡过那颗球,放在骨节修长的手指上转了一圈,坐到他身旁,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彼此彼此,你不也是宝刀未老。” “害,陈大少,你就别抬举我了!我这还宝刀,我都快成锈刀了。对了,你知不知道,最近许文琛那小子回国了,听说是在国外混不下去,才灰溜溜跑回来的。”秦明说话像个喜剧人,话题一转,却提到了他最新得知的小道消息上。 陈放变了脸色,似乎提起这个人都令他感到厌恶:“知道,上回撞见他了。” “那渣滓当年对不少女生有过想法呢,听说咱们班长以前也被他惦记过,幸好她没上当。”秦明戳了戳他,接着说道。 听到他这句话,陈放高大的身影径直从地上站了起来,掰了掰骨节修长的手指,眼神中闪过愤怒:“我现在就恨,当时我没把他揍够!” “得了吧您!为了这么一垃圾不值得!”秦明没预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朝陈放说道,陈放没回答他的话,迈开有力的长腿,接着跑到篮筐底下,一个弹跳起步,扣下了一个令秦明叹为观止,只能竖起大拇指的篮。 打完球,走出球场的时候,秦明又想起另一件事来,挂着八卦的笑,向身旁的陈放问:“听说如花似玉的夏校花找你去相亲了?你俩到底有没有戏啊?” “没戏!走吧!还有,秦明,你小子嘴巴给我管严点,别把我的个人情况到处往外说!”陈放锐利的黑眸扫了他一眼,给出了他极其利落的一个答案,并且不忘警告他。 秦明立即朝他谄笑着点了点头,快速追上他脚步:“行行行!反正陈少您说一不二的,谁让您是我大金主,我那台球厅当时要不是兄弟你及时投资,那会弹尽粮绝的,我真差点活不下来。” 下午,电视台大楼会议室内,与气象部门一起展开的天气会商准时开始。 陆晴仔细的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时不时低头用娟秀的笔迹,记录下一些要点。每天录节目前的天气会商,她都会和气象部门的工作人员们一起,参考各种气象数据、观测资料。 结合彼此的专业知识和经验,对最新天气形势进行综合分析,来讨论并最终确定未来天气的趋势和每日天气预报具体的播报内容。 完成会商后,陆晴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录播厅里,做完妆造,对完所有台本后,她踏着自信的步伐上台,流畅的进行了天气预报的录制,至此,她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 “张导,明天我要请个假!”下了台,陆晴立刻叫住了张迪,朝他提出了这个请求。 张迪表情有些惊讶,回头看向陆晴,自她来台里这几年来,她可以说是组里最勤快的员工,从来没有请过一次假,没有旷过一次工,甚至连迟到都没有,这次竟然主动向他请假:“晴晴,是什么事需要请假呢?” “明天我要去领证。”陆晴把声音尽量压低,小声回答张迪。 张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欣慰极了,连声祝福她:“恭喜你啊,终于有动静了!” “张导,我这个属于个人私事,事情挺小的,我也不想在台里面声张,只想每天干好我的工作就好。”陆晴赶忙接着补充说了一句。 张迪笑着点了点头:“晴晴,还是你工作态度最好啊!没问题,我会给你保密的。” 成功请到假,陆晴走回办公室里,准备下班,程颖颖还坐在电脑桌前,并没有下班的迹象。 “颖颖,你还记得七中初中部象棋社社长,那个许文琛吗?我上次碰见他来电视台办事,他说是在咱们楼对面的律所工作呢。”陆晴这会收拾东西也不忙,突然想起这件事来,转头向程颖颖问。 程颖颖一边敲键盘,一边回答她:“这样吗?对面律所我亲戚在里面上班,我到时候问问去呗。” “嗯,你说他初中的时候,在象棋社那么内向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律师哎。”陆晴止不住八卦了一嘴。 初二她刚转学过来的时候,还不认识程颖颖,程颖颖在其他班里,高中部里她们才碰到了彼此,好成了闺蜜,程颖颖,当时也算是学校里的百事通了,她交际能力极好,所以知道学校里,各种各样,又多又广的消息。 第十七章 拍结婚登记照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 梧桐巷内。 陆晴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是领证的重大日子,这反倒令她心情有些紧张, 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怎么睡着。 事实上,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目前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真的, 她即将去和陈放领证结婚。 这样一个与她天差地别的天之骄子, 万人迷, 而且还是她高中最不对付的, 被自己视为狐狸精和眼中钉的人。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为了配合陈放所说的拍照,她特意化了一个比起平时的淡妆, 要稍浓一些的妆容, 并且口红的颜色也从自然的浅粉色,换了一个更加明媚,有气色的色号,收拾好自己后, 她才走出了房门。 “晴天,起来啦?先吃点早餐吧。”郑女士已经从厨房里端出了粥, 豆浆, 油条这些早餐。 陆晴坐到桌前, 拿起勺子, 喝了几口粥, 郑女士的声音却兀然又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令她瞬间僵了一下:“你妈昨天晚上, 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以为是诈骗电话,差点直接给挂了。” “姑姑,她打电话给你干嘛?”其实听到“妈”这样的字眼,陆晴其实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毕竟自从初二以后,于她而言,她生命里所有的亲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姑姑。 郑女士回答她:“她听一个远房亲戚说在电视上看到你了,说你现在有出息了,进电视台了。然后又问你有没有结婚,如果要结婚了,她想带着弟弟妹妹来看你一趟。” “弟弟妹妹?”陆晴没听明白这个词语是什么意思,转头看向郑女士。 郑女士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抚了抚她的一头长发:“你妈不是改嫁到西洲了嘛,在那里又生了两个孩子,好像是一对龙凤胎。其实我也不懂,一个当妈的人,怎么一颗心就能那么狠,那么硬。西洲离江州那么近,不到一百公里的距离,这么多年来,她愣是一次都没来看过你。” “所以姑姑,麻烦您帮我转告她,我结婚是自己的事,不要她来。”听到这里,陆晴已经站起了身来,语气严肃,对郑女士说道。 郑女士点了点头:“姑姑知道,所以这件事情我告诉你,也是让你自己做选择,自己决定就可以了。” “嗯,姑姑,我现在出门了,陈放应该就到巷口了。”陆晴接着说了一句,她现在很想自己去静一静,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复杂的情绪。 郑女士赶忙笑着点了点头,亲自扶着她胳膊,把她送出了门:“好咧,你快去吧!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今天可是你领证的好日子,你要喜庆点,开心点!” 陆晴强忍住内心的汹涌情绪,不想让郑女士担心,回以她一个自然的微笑,转身走出了家门后,她的眼眶还是红了。 她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最害怕的学校活动环节就是家长会了。因为,每次家长会,她的家人,来的都只有她的姑姑郑女士。 每一次,班上都会有好事的同学,好奇的看着她和郑女士天差地别的两张脸,直接问她这个班长,陆晴,这是你妈吗?你们俩个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啊?你爸呢?去哪了? 每次,她都只能用父母工作很忙,所以让自己姑姑代替过来,这样的理由去搪塞,但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了,大家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了,只是并不会当着她的面来议论,毕竟她是班长,成绩又好,在大家看来是有些忌惮心在的。 可听了刚才姑姑说的话,她才知道,原来她以为的母亲改嫁去了远方,根本就是错的,她才没有嫁去什么远的地方,就在西洲罢了。 而事实上,江州七中的地理位置就在江州和西洲的分界线上,可就在这么近的距离范围内,她的母亲都不愿意来看她一眼,使她成为初中和高中,整整四年半,那唯一一个永远没有父母来参与家长会的学生。 巷子口,陈放抬起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勒手表,看了眼时间,再次抬头的时候,他正好看到陆晴纤瘦的身影,迎面向他走来,心跳有一瞬间的加快。 陆晴正兀自低着头走路,脸上的表情,落在视力极佳的陈放眼里,却清晰的很,一丝一毫都逃不过。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悲伤,眼眶红红的,那双澄澈好看的大眼睛下,一条浅浅的泪痕甚至还未擦干。 这让陈放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让他穿过时光隧道,径直回到了江州七中,他在学校里那棵樱花树下,初次见到的陆晴时的场景。 那时,刚赢得球赛,被友人们簇拥着,欢声笑语的热闹中走过那棵樱花树下的陈放,目光莫名被形单影只,经过他身旁,低着头,一身宽大校服,手里抱着书本,一边走路,一边掉着豆大泪珠的陆晴吸引。 他的目光,落在那双泪痕未干,盛着忧郁的眸子上,然后心里的某个角落,兀然被一种酸酸涩涩的情绪侵蚀,填满。 “陆青天。”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骤然唤了陆晴一声,落在她耳朵里,将她全部的思绪唤回。 陆晴立即伸出手背快速擦了擦眼眶,随即抬头看向正站在他面前,身材高大,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的陈放。今天他穿的还是日常随意,却很耐看。 陆晴迎上陈放那张好看的脸,朝他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你怎么就来了?还来这么早,在车上等着就行了。” 陈放似乎并未听她说话,反而俯身离她近了些,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抚向了她的脸,木质薄荷香味袭来,整个笼罩住了她。 陆晴呆住了,呼吸一滞,胸腔里的心跳加速,目光落在陈放那双离她越来越近的,那双缱绻上扬的眸子,以及那张形状实在无可挑剔的淡色薄唇上,这狐狸精打算干什么? 几秒钟后,她的脸颊上兀然感受到温热指腹的触碰,陈放的手指竟然轻轻的擦过她犹有些红肿的眼眶。 难道他发现了自己刚才在哭?这么丢脸? 陆晴低着头,不敢再看他,轻垂的长睫颤抖,白皙的脸逐渐红了起来,只觉得若真是那样,就很尴尬了,毕竟她都快奔三的年纪了,会不会被他无情嘲笑是个爱哭包啊? 陈放似乎将她所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骨节修长的手指,只是挑起她耳旁的一缕黑发,替她轻轻别在了白皙的耳背后。 随即他冲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沉声问了一句:“陆青天,你昨天晚上睡觉流口水了吧?真是口水大王,头发都沾到脸上去了。” “你才流口水呢,我睡觉从来不流口水好不好!”陆晴立即抬头,红着脸反驳他,原来这人是误以为,她脸上有口水呢。 陈放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反驳毫不在乎,高大的身影往前走去:“快走吧,不然拍照要迟到啦。” 陆晴涨红着脸,迅速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跟上他的脚步就向前走去,可不知怎的,方才她心里因为母亲的事,而被勾起来的那一阵阴霾,不觉间被和陈放的这一阵调笑,而扫去了不少。 坐到车上,陆晴轻车熟路的拿起了座椅上的小毯子,盖在了自己腿上,陈放瞥了她一眼,突然从储物格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到了她手上:“你看看怎么样。” “这是?”陆晴有些没反应过来,低头看去,才发现那竟然是那张她婆婆拍下来的,已经被冲洗并装框,塑封好的,她和陈放抱在一起的照片。 照片并没有她预料的那么尴尬,反而确实拍的很不错,正好是她俯在陈放胸膛,陈放低头看着她的那一瞬间,拍摄的角度也很好,不仅很有氛围感,而且将她的侧脸和陈放的脸都拍的很好看。 直视着那张照片,陆晴的脸慢慢红了起来,突然有些明白了拍照的意义,如果不是这张抓拍,她和陈放的这一瞬间,在时间之河里,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她不禁出声夸赞了一句:“拍的是挺不错的。” “那可不,我妈当年可是清华大学摄影社的社长,摄影是她的一个爱好。”陈放稳步启动了车辆,朝她语气自豪的说道。 陆晴表情惊讶,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妈的摄影技术确实是很好。” “咳,所以,我妈提议,今天让她来给我们拍照,说这样更有纪念意义,让我们直接去她摄影工作室就行了。”陈放看了她的反应,接着说了一句。 陆晴瞬间惊叫出声,耳朵红了起来:“啊?真的假的?” 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热心的妈啊?自己婆婆竟然要给她和她儿子陈放,拍结婚证上的登记照片。怎么她现在隐隐觉得,她婆婆好像变成了,她和陈放的嗑cp头号份子呢? “你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去我朋友那里拍就行了。”陈放转头,看了她一眼,怕她觉得尴尬,补充解释道。 陆晴却出乎他意料,摇了摇头,接受了这个提议:“没什么,你妈妈的摄影技术好,而且既然她都提出要帮我们忙了,我们也没有违背她一片好心的理由。” “嗯。”陈放勾了勾唇,应了她一句。 到了林燕因为一时兴趣,而建立的一座外观很有艺术感,摄影设备非常齐全的摄影工作室里。 林燕看到她们两人下车,一起出现,早已笑得乐开了花,迎上来就领着陆晴往里面走:“等你们老半天了,晴晴,你吃早饭没有?没有的话,我工作室里有厨师,可以让她们给你们做。” “阿姨,我已经吃了。”陆晴赶忙回答她。 林燕放下了心来:“这就好,一会儿拍照的时候,你要是饿了,就一定要跟我说,不能饿着自己,也不要饿着肚子里的小小陈啊。” 第十八章 你揽住她。 陆晴低头看着手里那件棉质的, 设计的很简约,却很耐看的夏季蓝白色校服,校服上印着的校徽图案清晰可见, 是一本打开的书本,下方有波浪线,象征了江州的水文化。 这所学校是江州排名第一的名校, 曾经无数人以穿上七中的这件校服为荣誉。 她记得以前课间闲来没事的时候, 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书本上模仿这个校徽的画法。 而每次到了需要穿这身校服拍集体照的环节时, 都是她这个需要出面组织的班长最头疼的时候, 因为班上很多女生都往后排挤,非要站在倒数第二排的中间,那时候她还单纯的以为, 只是大家都喜欢站在那里。 后来又一次集体照的时候, 她将女生们特意排到那个位置,结果大家又都跑去倒数第三排边上了,三五成群的女生都挤在那,红着脸互不相让, 她满心疑惑,直到当她抬头看清楚了, 她们身后站着的人是谁后, 才瞬间明白了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她怎么调位置的问题, 而是取决于陈放站在哪里, 她们就挤在哪里。 陆晴本身就看不惯这样的行为, 所以每次排完队列以后, 她都是最后一个选择位置的, 而每次她都会故意挑和陈放最远的对角线距离站。 但是有谁能想到呢, 今天她竟然要和陈放两个人拍单独的校服照片, 而且这照片是放在她们两人结婚登记照上的,因为她们两竟然要结婚了。 世事就是如此难以预料,陆晴无奈的摇了摇头,勾了勾唇,她现在甚至怀疑,老天爷没准就是故意整她,才让她那一晚在机场酒店里莫名其妙和陈放遇上。 “老林,你这衣服从哪里拿来的啊?真是神通广大啊,衣服竟然还是全新的。”陈放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端详着手里的衣服,朝她妈问道。 林燕朝他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自然有渠道咯,你也不看看,当时你上学那会儿,我和谁打点的关系最好了。” “该不会是我们班主任老李吧?”陈放瞬间反应了过来。 啊?这会儿听到这话,连陆晴也惊了,白皙的脸瞬间泛了红,她婆婆不会把她和陈放要结婚了的消息,也告诉了她们班主任吧? 如果是,那这也太尴尬了吧,毕竟那时候,作为班长,她没少在汇报班务的时候,向老李告陈放的状。 林燕点了点头:“是啊!我说你们俩谈了半年恋爱,马上要结婚了!她可惊讶了,还非常惊喜。我说要给你们准备拍照的校服,她立即就给我寄衣服了,还说仪式感必不能少!对了,她还特别跟我强调呢,说高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人特别般配!” 陆晴彻底石化,这也太尴尬了吧?可更令她惊讶的是,老李居然认为她和陈放特别般配? 为什么?到底在她眼里是哪门子的般配呀?她该不会以为自己经常告陈放的状,所以自己也暗恋他吧? 那这实在是太乌龙了,因为那时候她是真的讨厌他啊。 “老林,你还真是,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陈放差点被她妈气笑,但他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毕竟老林当他妈也已经二十多年了,咋咋呼呼,创意十足就是她的个性。 林燕极其专业的拿起了手里的单反相机,表情极其淡定:“不知道说什么就别说了,你们俩赶紧换衣服去,我等着给你们拍照呢。” 事已至此,也不必再说什么了,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同意了的,陆晴红着脸看了陈放一眼,拿着那套校服,进换衣间里换上了。 当她打开门走出来的时候,正看到陈放高大的身影,已经慵懒的半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出来了。 而当她的目光落在,穿着这件夏季校服短袖,连领口那两颗白色的扣子,也规整扣好了的陈放身上的时候,她的呼吸还是有一瞬间的停滞。 实在是太好看了,跟高中时候的他甚至区别不大,眉眼明亮有神,鼻梁高挺,嘴唇薄而有力,整张脸线条清晰,轮廓分明,散发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阳光和自信的少年气。 其实,以前上学的时候,她甚少把目光放在陈放这样与她天差地别的人身上,而现在,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会有那么多女生会为他疯狂和着迷。 工作以后她不是没在电视台或在广告杂志上看过各种穿制服的模特或者明星,但是陈放是她见过最适合穿各类制服的人,无论是校服还是机长制服,气质都出类拔萃。 “换好了?出去拍照吧。”陈放抬头,视线落在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蓝白色校服,柔顺的黑色长发披在肩上,整个人更显清纯的陆晴。 此刻她那双会说话的,澄澈大眼睛正在望着他,令他仿佛瞬间回到了七中,那些个午后敲响的慵懒钟声里,穿着一身洁白校服的陆晴,摘下鼻梁上的镜框,长睫微颤,带着倦意,伏在洒满阳光的课桌上睡觉的场面。 陈放的目光停留在陆晴身上,一直停滞了好几秒钟,才移开视线,表情有些微妙。 陆晴没看懂他脸上的表情,迟疑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校服,心内有些怀疑,向他问了一句:“我穿这个是不是很难看?看起来很不合身吗?” 陈放站起身来,向她走近了几步,陆晴低着头,目光落在他肩宽腰窄,穿上校服却更显挺拔的高大身影上,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陆青天,你是不是没照镜子?”陈放俯身,几乎将她整个人圈住,骤然抬了抬眼皮,向她问。 陆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很少照,我又不是自恋狂。” “那你可以多照一照,不然你不会知道你有多……”陈放将整张好看的脸凑近她,在她白皙的耳垂边留下了两个字。 多什么?陆晴心跳加快,几乎能清晰感受到陈放的鼻息灼热,待听清他压低声音,沉声吐出的两个字后,她白皙的脸上瞬间潮红一片,呆呆的看着他背影走了出门,直到好几秒钟以后才反应过来。 因为,他说出的那两个字是——好看。 果然狐狸精就是狐狸精,竟然就这样直接的夸她好看?真是莫名其妙,陆晴深呼吸了几次,稳定好好自己的心绪,这才走出了门。 才到她婆婆的摄影室里,林燕已经迎了上来,扶着她惊艳至极,赞不绝口:“天啊,晴晴,你穿这个衣服也太清纯太好看了,像是校园女神啊!你跟阿放站那一起,两人就是一幅画啊!修都不用修!” 站哪里?陆晴抬头看了一眼,是对面大红色的幕布,陈放已经站在那里了,看到这个喜庆的幕布颜色,她才突然有了自己今天下午就要去领证了的实感。 “傻愣着干嘛?陆晴,快过来。”陈放喊了她一句。 陆晴点了点头,乖乖走到那幕布前,站到了他身旁,心里却突然又紧张了起来,突然意识到一个尴尬的问题,既然选择了让她婆婆帮他们拍照的话,她好像又得和陈放表演亲热的小情侣,才不会露馅啊。 “好,来,摆pose,你们两个离得太远了!再近点!”林燕似乎真的很喜欢摄影这件事情,拿起手里的相机对准她们,还不忘指导他们动作。 陆晴脸上又红了起来,他们站的这个距离还算远吗?下一刻,她挪动腿,主动站的离陈放更近了一些,两个人几乎肩并着肩,陆晴甚至能透过那层薄薄的校服,感受到他身上温热的体温。 “好,来笑一笑!”林燕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难不倒陆晴,毕竟是主持人,有经过表情管理的训练,她露出了一个自然的微笑。 咔嚓,拍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虽然仍然不太适应听到这个声音,但是从她婆婆低头看照片的满意表情,她能猜出来,这张照片应该拍的不错。 下一张照片开拍,林燕发出的指令却令陆晴有些猝不及防:“好了,阿放你揽着晴晴!” 揽着?她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穿着一身校服的陈放,显然他听到这个要求,看起来也有些不自在,白皙的耳根似乎红了一些。 她想,这对陈放来说,这应该很难吧,毕竟他成长的路上,他是个那样受到各种女孩,一路追捧的万人迷,现在却需要他来主动,对自己做出这些亲密的行为来。 陆晴想如果实在觉得不合适的话,她可以帮陈放解围,跟她婆婆提议,不必再麻烦了,就用刚才那张她们并肩站在一起的照片就行了。 她刚要开口,下一秒,她愣住了,纤瘦的肩膀,被人一把搂进了怀中,木质薄荷香味传来,她红着脸,心跳加速,有些不敢置信的低头看向放在她校服肩膀上的,陈放揽住她的骨节修长的手指,他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随即她抬头看了一眼陈放,他的表情仍然漫不经心,满不在乎,有种淡定的慵懒在,可放在她肩膀上,那有力的胳膊却将她搂的很紧。 陆晴突然想,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命运无常的难以预料呢?毕竟在高中整整三年的时光里,她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时刻,是站在陈放的身边拍照的。 “好咧,来,晴晴看镜头,笑!”林燕唤了她一声,陆晴忙看向镜头,再次露出了一个自然的微笑。 拍完后,林燕看着手里的相机,满意极了:“真好看,你们俩拍的照片连修都不用修了,实在太好看了。” 不一会儿,林燕把洗好的照片拿了过来,给他们俩看,陆晴从她宽厚的手掌里接过那两张红底的照片,低头仔细看了看。 确实拍的很好看,因为身着校服,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了一种青春洋溢的自然神态,而且陈放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上镜的效果也很好,几乎是能拿来做摄影工作室的宣传样片了,只是他的表情仍然有些痞帅酷拽,笑得并没她那么开。 第十九章 他抱着她。 “有什么好紧张的?陆青天, 难不成,你还怕我跟你结婚后,把你吃了吗?”陈放那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 挑了挑眉,语气淡定,痞里痞气的朝她反问。 陆晴白了他一眼, 摇了摇头, 果然啊, 她这就是在鸡同鸭讲, 他这种人哪里会怕什么事呢?考试交白卷他不怕,留级他不怕,甚至连开飞机碰上强对流都不怕。 陈放接住她那个白眼, 勾了勾唇, 只对她沉声说了两个字:“走吧。” 陆晴点了点头,可看到门口那高高长长的台阶,心里却又犯了怵,她没有选择跟上陈放矫健的脚步, 而是谨慎的走到台阶最里侧有扶手栏杆的一旁。 她很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缺点是什么,体育白痴, 平衡感差, 至今连自行车都还没学会骑, 并且还恐高, 所以, 她必须选择, 最能让自己有安全感的路去走。 陈放迅速发现了她的动作, 停在比她高了几级台阶的地方, 回头注视着她的动作。 陆晴将手扶在栏杆上, 正欲抬腿,却又发现了一个令她觉得有些棘手的地方,脚上那双一尘不染的白色帆布鞋,长长的鞋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开了,扫在地上已经沾了些灰。 她皱了皱眉,素来喜欢干净和整洁,她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就是鞋带开了,而且沾到地上的灰尘。 陆晴叹了口气,正欲弯腰系鞋带时,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我帮你系。” 她愣了一下,仰头看着,长腿一迈,几步便下了台阶,站在了她面前的陈放,有些不敢置信。 陈放这样的人,竟然会主动提出来给自己系鞋带? “不用麻烦你了。”陆晴仍然习惯性拒绝,可陈放想做的事,根本由不得她选择。 他高大的身影已经蹲了下去,低下头,骨节修长的手指,勾起她散开的鞋带,动作极其灵巧,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系出了一个极其规整好看的结来。 陆晴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陈放,心里仍然难以相信,像他这样高傲的天之骄子,会在自己面前蹲下身,弯着腰低头来给她耐心系鞋带。 台阶旁的榕树下,一些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落在陈放宽阔的肩膀上,从她的视野看去,她甚至能清晰看到,他露出浅蓝色衣领的一截线条优美的冷白后脖颈,以及他低垂着的,专注而认真的眼眸,他的睫毛很长,金色的光晕落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薄纱。 这个画面实在很好看,令陆晴有些移不开目光。 此时,一对小情侣正好经过他们身侧,女方径直指了指陈放,朝男友跺脚:“你看看!人家那大帅哥,都会给老婆系鞋带!你什么时候给我系过?” 陆晴清晰听到了她的话,脸上止不住热了一下,幸好,此时,陈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系好了,应该不会再开了。” “谢谢。”陆晴红着脸,低头踏了踏那双,被陈放系的又紧,打结又漂亮的白鞋,赶忙红着脸朝他道了声谢,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好好走路了。 她扶着栏杆,尽可能快的走了几步,努力跟上走在她前面,健步如飞的陈放背影,她不得不承认,无论是体能还是个性,她和陈放都是截然不同,天差地别。 嗯?突然,走在她前面几节台阶上的陈放又停下了脚步,陆晴疑惑的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如逆着光的剪影回头,沉沉的漆黑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眉眼极好看,这个场景,总令陆晴恍惚觉得,似乎在她梦里曾出现过一般。 陈放长腿一迈,几步便下了阶梯,站在她面前,有神的黑眸直视着她,骤然朝她吐出了几个字:“麻烦,乌龟!” “哎?”下一秒,陆晴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整个身体便已经离了地,她整个人被陈放伸出有力的胳膊,穿过膝窝后,一把轻松公主抱起,稳步往最上面的台阶走去。 她涨红着脸,心跳极快,差点忘了呼吸,不得不伸出纤瘦的胳膊,紧紧搂住他脖颈,才能维持住平衡,体型差之下,她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他宽大的胸膛里,整个鼻腔里充斥着的,全部都是陈放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 这人怎么这么突然?难不成是害怕她走台阶摔倒,害了待在她肚子里的,他的宝贝孩子? 刺目的阳光仍然落在他们两人身上,这本就是个氤氲的,散发着热气的夏天,陆晴抬头望着陈放那张干净利落的脸部下颚线,脑海里蓦然回忆起一个类似的场景来。 那是高一军训的时候,同样是在如此炙热的阳光下,她是班里唯一跑步不达标的人,因此独自被教官罚去操场跑圈。其实并没有人监督,哪怕她不去跑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她认为自己既然是班上人选出来的班长,她就必须以身作则,完成这个惩罚。 于是三伏天里,她在操场上强撑着跑了几圈后,大汗淋漓,喉咙里早已冒出铁锈味来,最终经受不住,直接晕倒在了塑胶跑道上,在她闭着眼睛,意识模糊之际,有个人跑了过来,胳膊将她从地上轻轻抱起,脚步走的又快又稳,将她一路送到了医务室里。 虽然她费劲力气,也始终抬不起眼皮,去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当她醒来后,那个人也早已离开不在,她只能记得那个人抱着她走路,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一直掉落在自己干涸脱水的唇上的咸涩滋味。 “哎,你看他们!大帅哥竟然还知道抱着自己老婆上台阶!我也要抱!”一道声音突然在陆晴耳边响起,竟然又是刚才那对刚才经过的,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来来往往的民政局门口,更多人被他们的话吸引,把目光好奇的放在了她和陈放身上,陆晴觉得害羞极了,将整张涨红的小脸都埋在他胸膛,直至到达了目的地,陈放才将她从他有力的臂膀,稳稳放了下来。 着地站稳后,陆晴红着脸,仰头望向抱着她走了那么长的台阶,竟然连一丝喘息也没有,体能仍然好的像个怪物似的陈放:“陈放,我们这样做在公共场合真的不太合适,以后你还是避避嫌吧。” “呵,陆青天,你还真是铁面无私啊,古板的样子一点都没变,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呢。”陈放却抬了抬眉,一双黑眸锁住她,不以为然,回答了她这么一句话来,高大的身影转身便往民政局里走去了。 果然啊,如果他在乎别人眼光,才不是陈放了呢,这种显眼包类型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害羞呢?陆晴红着耳朵,跟上了他脚步。 和陈放一起坐到了领证的窗口,陆晴的心里仍然有些紧张,她将那两张上午拍好的照片以及自己的户口本,递到了陈放手里,陈放接过去后,和他的户口本放到一起,递给了坐在他们对面的工作人员。 “请问两位是自愿结婚的吗?”一身西装的工作人员脸上带着笑容,朝他们俩问到。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陆晴和陈放都回答了一个字:“是。” “那请二位把这张表填一下吧。”工作人员将一张表格发给了他们,陆晴深吸了一口气,郑重的接过那张纸,随即低下头,在那张纸上一笔一划,非常认真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坐在他身旁的陈放,注视着她认真的表情和动作,以及写出来的字体,止不住勾了勾唇:“陆学霸,你的字写的还是那么好。” 兀然被夸,陆晴的脸红了一下,将签完自己名字的表,递到了陈放手上:“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当年高中,班上的黑板报都是谁一手承包的,轮到你写了。” “哇,二位还是高中同学啊!从校服走到婚纱还真是少见呢!这两支玫瑰送给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哦!”坐在他们面前的工作人员,听完他们的话却瞬间兴奋了起来,还立即弯腰,拿出了两支开的极好的红玫瑰递到了陆晴手上。 陆晴表情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的道了谢,接过了那两支鲜翠欲滴的玫瑰。谁能想到呢?他们俩才不是高中校园情侣呢,他们俩是班上的死对头,不过是因为一晚上的乌龙,才选择结婚,成为负责的父母罢了。 “写好了。”陈放抬起头来,将那张签了他名字的表,懒洋洋的递向工作人员,陆晴转头瞥了一眼,他写陈放那两个字时,字体仍然非常飘逸,带着张扬的自信,其实比起她的工整规正来,有着另一种极具个性的独特风骨。 她依稀记得,高中书法课时,陈放的字被书法老师犹为欣赏和赞扬,还专门把他请上台来,用粉笔书写他自己的名字到黑板上,当时整个班上的女生几乎都沸腾了,只有她翻了个白眼,对此不屑一顾,继续埋头算题。 “好了,这是两位的结婚证,请妥善保管哦。”工作人员将那两个红本本,递到了她和陈放手上。 陆晴接过那个在她手里分量感极重,犹带着温度的结婚证书,她纤长的手指翻开那本结婚证,看着上面贴着自己和陈放那张穿着校服,揽在一起的照片,以及上面写有的自己和陈放名字和生日的小小证书。 低头看着,她心里仍然觉得神奇的,原来领这样一张证书是如此简单,艰难的是未来在这张证书背后,作为夫妻,两个人相守相伴的人生吧? 陆晴目光注意到了陈放的出生年份,他比自己大了一岁,怪不得留过一级。紧接着在看到陈放的出生日期后,陆晴瞳孔放大了一下——12月21日,她记得这个日子,这是差不多每年冬至的日子。 在她看来,这实在是有趣,陈放这样一个张扬,自信,阳光,胆大的人,竟然出生在冬天,反差真的很大。 第二十章 不是女朋友,是我老婆。 “也可以, 反正早晚得去那住。”陆晴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提议,虽然将来的同居生活, 她根本难以预料会发生什么,但这也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陆晴坐上了陈放停在门口的那辆迈巴赫后,他踩下油门, 稳步启动了车辆, 车里的气氛似乎从出了民政局以后, 又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异常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领证以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变了, 不再是陌生人, 也不再是普通的高中同学,而是受到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 尽管陆晴一直想让自己努力忽略这一点,可她脑海里仍然会不自觉的因为意识到这个变化,而止不住的温度上升。 “饿吗?”陈放低沉好听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 陆晴转头看向他干净利落的侧脸, 摇了摇头:“不饿” 可下一秒,肚子里的咕噜声已经出卖了她, 令她有些难为情, 本来早上听到母亲来了电话的事, 她起了情绪, 胡乱喝了几口粥就从家里出来了, 拍完照片又急着来领证, 这会儿肚子里确实没什么存货了。 陈放瞥了她一眼, 勾唇笑了笑:“你跟我说实话, 我又不会吃了你, 零食还在老地方。” 陆晴忍不住注视他笑起来时候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陈放笑起来的时候,右边嘴角似乎有个小小的梨涡。 男生有梨涡真的很不常见,更不必提他本来就是痞帅的气质,这更加令他多了股,令她形容不出来的清爽又天真的孩子气,令陆晴不由看呆了一下,这些特质糅杂在一起,出现在他身上,着实令他独特而迷人。 现在接触多了,她更发现陈放和他妈妈林燕的性格真的有点像,很喜欢笑,阳光又乐观,这种富有生命力的性格,曾经是她最羡慕的拥有。 老地方?说的是扶手台的储物格里吧?几秒钟后,回过神来的陆晴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地方,里面还是放着芒果干和坚果,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陈放选的东西会这么碰巧。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挑了一包芒果干,拿起来的时候却发现,那底下还摆着一个很精致的银质古董打火机,旁边有烟盒,她止不住仰头问了陈放一句:“你抽烟?” “嗯,飞行任务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抽,但是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考虑,我不会在你面前抽的。”陈放顺着她的目光,扫了储物格一眼,语气认真了些,回答了陆晴的问题。 陆晴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是有压力的时候会抽烟,所以烟算是他释放压力的一种方式吧?但回想这些天的相处,她确实没看到陈放在自己面前抽过烟,身上也没有什么难闻的烟味。 而很显然,承担机长这个职务,确实也没有她想象中,以及他话里那么轻松简单,毕竟一整个飞机上,所有人的生命都可以说是掌握在机长的手上了。 她抬起头,不由向陈放问:“陈放,当机长压力也不小,你当时填志愿的时候,为什么要报北航呢?” 骤然听到陆晴问出这个问题,陈放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并未直接回答她,反而朝她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报首都大学?” 他竟然知道自己大学去了首都大学?陆晴有些惊讶,她只知道陈放通过提前批,成了飞行员,并不知道他考进的是北航这样的名校,还是重逢后,程颖颖发了机长公示信息给她,她才注意到了陈放的毕业院校。 所以可以说,她对陈放的了解实在少的可怜,而陈放似乎却知道班上很多人的事情。 “因为喜欢呀,我喜欢天气动力学,这个专业在首都大学又是名列前茅。”陆晴回答了陈放的问题。 陈放那双黑眸扫了她一眼,目光晦暗不明:“我也是因为喜欢。” “好吧,那我们大学实际上是在一个城市读的哎,整整四年的时间,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陆晴低头,咬了口香甜软糯的芒果干,对陈放说道。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专注开车:“你知道什么呢?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瓜。” 兀然被损,陆晴不满的朝他嘟了嘟嘴,却突然又起了点八卦的兴趣,一双鹿眼望向他问:“上大学的时候,追你的女生多吗?” 她想,以陈放这张脸在,更不必提他188的个子和黄金身材,以及他就读的飞行专业,必然在学校会很受女生欢迎吧。 “当然多啊,一直从铜锣巷,排到了北淀河都排不上号,怎么?你现在想起来要插队了?”陈放挑了挑墨眉,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陆晴,朝她痞里痞气的反问。 听到这话。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红,差点被嘴里还未咽下去的芒果干呛到:“你想多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好奇也没用,想插队都没名额。”陈放不以为然,转过脸去,骨节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 什么叫想插队没名额啊?陆晴呆愣着一双鹿眼,没太听懂他这话的意思,莫非他是说,哪怕是现在,追他的女生也还有一大堆?不过她明白,以陈放的这样个人条件来分析,这半点不是在说谎,确实有极大的可能。 不过很快,她又在心里摇了摇头,骂了自己一句,陆晴天,你不是都跟他说了,婚后各过各的吗?怎么你现在还突然在意起来了,有没有人追陈放这件事啊?你还真是离谱! “回锦云公馆之前,要先去接一下陈犹达。”陈放张了张唇,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谁是陈犹达啊?名字这么奇怪,还跟你一个姓?”陆晴没听明白,瞪大了眼睛,立刻向他问出了口,这该不会就是陈放刚才所说的,追他的很多人当中,其中一个吧? 陈放看了她一眼,似乎被她的反应逗笑,单手转了一下方向盘,勾了勾唇:“一个金发美女,等下你见到就知道了。” 金发美女?陆晴有些目瞪口呆,这么劲爆的吗?陈放这狐狸精竟然放荡到了这样的程度?才跟她领了结婚证,现在就迫不及待要去接美女? 不一会儿,迈巴赫稳稳停到了一个装饰的很卡通的粉色店面前,店里的老板似乎是一看到陈放的车出现,就立即走出门,迎了上来。 陆晴没搞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路上,她光顾着因为陈放的话而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了,看陈放高大的身影开了门,下了车以后,她也打开车门,缓缓下了车,跟上了他的脚步。 然而,她刚走到陈放身边,还没站稳脚,一阵兴奋的叫声便突然出现在了她耳边,随即她整个人差点被一个金色的毛茸茸身影扑倒。 “小心!”索性就站在她身边的陈放,及时伸出有力的胳膊,一把圈住了她纤瘦的腰肢,往后退了一步,陆晴几乎整个人都向后靠在了陈放宽大的胸膛里,他温热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声,隔着她薄薄的一层衣料清晰可见,待她再次站稳身体后,整张脸都已经红了。 而当她定睛一看,刚才扑向自己的到底是什么,瞬间五感交杂,原来陈放嘴里,所谓的金发美女,竟然是一只正咧着长长的舌头,朝她笑嘻嘻的,毛茸茸的金毛犬。 这令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为此在意了一路。 “陈犹达,你又不礼貌了!不能扑人,要听话,知不知道?”陈放已经蹲下身去,表情严肃,握住那只金毛毛绒绒的前爪,严厉的训起了那只金毛犬来。 金毛似乎很能听懂他的话和指令,立刻把前爪趴在地上,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委屈表情,只睁着一双大眼睛偷偷的观察她和陈放。 “怎么样?它美吧?”陈放站起身来,望向陆晴,朝她勾了勾唇,调笑着问道。 陆晴毫不客气的端起手臂,给了他一记白眼,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回答了他四个字:“狗好人坏!” 一旁牵着狗绳的宠物寄养店店主刘鸿升,看着这一幕,笑了出来:“陈大少,你家犹达在我这已经够乖了,这么多天没见你,它肯定是想你了,所以才这么兴奋。” “有道理。”陈放再度蹲下身去,宽大的手掌,摸了摸陈犹达毛茸茸的狗头。 太阳逐渐西沉,金灿灿的夕阳余晖里,陆晴看着陈放挂着笑容,尽情摸狗这一幕,内心其实是惊讶的,他这种看起来那么酷拽的人,竟然会养狗,而且她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很爱这只宠物。 “你要不要也来摸摸它?犹达的性格是很温顺的。”陈放兀然转过头来,看了陆晴一眼,朝她沉声问道。 陆晴心里有些犹豫,其实她小时候家里养过一只白色萨摩耶,那只萨摩耶很听话,很聪明,她跟那只狗的感情很好,很多时候父母吵架的时候,她一个人跑回房间里时,那只萨摩耶就会静静地蹲在她身旁,安慰她,时不时地伸出舌头来舔一舔她的手背。 后来,他父母选择离婚的时候,谁也不想要这条萨摩耶,最后他们得出的一致结果,就是把狗送人。 她哭了很久,揪着父亲衣摆,向他发誓,由她来养这只狗,她一定能把狗养好,求父亲不要把狗送人,可是父亲根本不相信她,还是在第二天,一声不响就把狗送了人。 当她放学回家,到处都找不到那条萨摩耶,伤心极了,在床上大哭了一整夜的时间,后来父亲提出,再给她买一只小狗回来,她拒绝了,因为她明白,新的小狗永远也不再是那条小狗了。 陈放看她半晌没有移动脚步,似乎是误会了:“陆青天,你是不是怕狗?如果以后你不想在家里见到犹达,我可以直接把它送到我妈那里去养。” 第二十一章 要不要喜欢我试试? 陈放点了点头, 坚定回答了她:“真的。你还记得邹景吗?咱们班上那个天生腿脚不好的男生,每次班上同学们冲去物理实验室上课的时候,你都是最后一个, 扶他出教室门的人。” 陆晴从陈放那双好看的黑眸中,没有看到任何戏谑与调侃,看到的只有笃定与认真。甚至, 他竟然还注意到了这么微小的, 关于她的事情, 来佐证他的话。 良久, 陆晴转过头去,脸上的温度又热了起来,心底的阴霾在这一瞬间几乎被扫除干净, 她头一次发现, 原来犹达这两个奇怪的字,在她生命中也可以拥有这样特殊的含义。 陈放将迈巴赫稳稳停进了锦云公馆的地上停车场内,陆晴好奇的往外看了一眼,建筑非常的现代化, 线条大气而简约,就连路旁的灯光和植被绿化, 都是精心设计过的, 处处都洋溢着一种高端的氛围。 “下车吧。”陈放打开车门, 长腿一迈先下了车, 又去后座替早已兴奋的叫了两声的犹达, 打开车门, 牵下了车。 陆晴也下了车, 站在这个地段环顾了一下四周, 对面的大堂灯火通明, 这个小区甚至还有专门的活动中心。 陈放牵着犹达往前走,轻轻唤了她一声:“走吧。” 陆晴跟上他的脚步往前走去,到了楼下大堂内,身穿西装,仪表规范的前台服务人员,不仅朝他们露出得体的微笑,还有人迅速走到电梯前,亲自为他们按下电梯楼层,并站在一旁陪同等待。 感受到这样周到地服务,令她确实有了种住在高级小区内,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一楼大堂,左边有咖啡厅和西餐厅,台球馆和书吧,楼上有美容室,右边一楼有泳池和篮球馆,高尔夫球场也在小区里,你想去的时候,随时可以跟前台服务人员预约,他们会安排接驳车送你去,另外你有任何需要服务的地方,或者紧急的情况,都可以直接打前台服务中心的电话。” 陈放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印有电话的服务名片递到了陆晴手上,顺便向她详细介绍了小区的服务。 陆晴接过那张名片时,心里仍然有些震撼,原来在这样的顶级楼盘居住,各种服务可以如此方便,好到这样的地步吗?她抬头望了眼头顶夸张的巴洛克式豪华水晶吊灯,更加不敢想象,这里的物业管理费到底得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陈先生,陈夫人,通往顶层的电梯已经到了,请进。”身穿西装的服务人员,已经按住了电梯按钮,并朝她们恭敬的说道。 跟着陈放走进了极宽敞干净的电梯里,陆晴却有些疑惑,自己只是第一次来,怎么他们似乎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陈放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朝她说道:“我已经把你的信息交待过了,他们知道你是我老婆,这个身份。” 陆晴明白了过来,可随即,抬头望向对面电梯玻璃里,陈放高大挺拔,穿着打扮潮流潇洒的身影。 她脑海里突然间,又冒出了一个问题来,于是她望向陈放那张好看的侧脸,小声朝他问了一句:“陈放,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在这里住吗?有没有带其他女生回过家?” “没有,我不喜欢带人来家里,你是第一个,连我爸妈都没来过。”陈放看了她一眼,回答了她的问题。 听到这个答案,陆晴有些惊讶,竟然连她公公和婆婆都没来过?这倒与她想象中超级外向,爱社交的陈放,男狐狸精形象很不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心里还多了点小小的,她也道不出,从哪里冒出来的喜悦。 她仰起头再次看向陈放侧脸:“那你为什么不让他们来啊?我能看出来,你爸妈真的很爱你。” “住的地方我喜欢安静点,没人打扰,也能保持比较高的专注度。”陈放一双黑眸锁住她,回答道。 陆晴听到这话,明白了过来,做飞行员,对于专注度的要求应当很高吧?而且她真的很佩服她的公公和婆婆,竟然能够如此限度的接受,并给予陈放这样大的自由。 叮铃,伴随着一阵响声,提醒他们电梯到达了顶层,电梯门开了以后,陆晴再次被惊讶到了,一梯一户,电梯门外竟然就是家门口了,只是有一条长长的玄关。 玄关的墙壁上,挂了些很富有艺术感的黑白画作,她抬头看了一眼,陈放的审美真的很好,玄关中间的装饰凳上,还摆了一个很精巧的摆件。 她有些好奇,低头凑近看了一眼,那是个很古老的飞机模型,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那是冯特莱恩,发明的世界上第一架飞机,飞行者一号的模型。”陈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声向她介绍了一句。 陆晴明白了过来,看来陈放是真的很喜欢飞行这件事情吧?对飞机相关的东西,也很感兴趣。这是不是某种程度上说明了,他对一种无畏精神的追求呢? 当她走到,摆了鞋柜,以及黑色皮质的鞋凳的玄关尽头时,陈放先让她坐下来,随即从鞋柜里给她找了一双黑色的拖鞋来,摆在她脚边,让她换上。 陆晴解开鞋带穿上那双,明显大了她的脚码好几倍的拖鞋,这双拖鞋很显然是陈放的,她悄悄喵了一眼鞋柜,确实只有各类男鞋,任何女鞋的踪迹都没有。 “先勉强穿我的拖鞋吧,家里很多东西都还没来得及买,明天开始,我会去商场买齐,你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在微信上,列张清单给我。”陈放看着她换上那双不合脚的拖鞋,张了张唇,朝她说道。 列清单?他还是个这么有计划性的人,陆晴点了点头,心里多了点小小的惊讶,却也没有那么意外。 因为,其实上学的时候,出于打败自己竞争对手的这个目的,有段时间,她偷偷观察过,陈放这表面吊儿郎当的人的学习状态,好几天的时间, 后来,她发现,这个人的专注度其实非常高,而且很擅长计划性的把握诸如早自习,晚自习,午休等等,恰巧是在班上同学们最喜欢嬉笑玩闹,放松的时间。 这种时间段,他几乎都在做题刷题看书,专注度和效率也几乎处在班上的断层水平。 而到了真正该玩的时间段,陈放又玩的比任何人都尽兴,所以总会给人一种错觉,他怎么吊儿郎当,轻轻松松的,就把许多人远远抛在了脑后呢? 那时候,只有她很早的发觉了这一点,所以没有被陈放迷惑,该安静下来学习的时间段,她一点都没敢松懈,所以才一直能跟他,一较高下。 换好拖鞋后,她站起身来,跟随着用密码打开了家里大门的陈放,走进了屋内。 进了屋里,她确实有被这套顶楼大平层惊艳到,面积比她预想之中还要大,大概有300多平了,屋内装修的也很简约,却很有品味,黑白灰的色调比较多,确实比较符合陈放身上这种痞帅,酷拽的气质,而且到处都很整洁干净。 “你可以随便转转,先熟悉一下环境。”陈放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先在喂食器里,替犹达倒上了狗粮和水,犹达高兴的哼叫了两声,低着头大口朵颐了起来。 陆晴缓缓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卫生间有两个,卧室有三间,主卧面积大的吓人,里面不仅有衣帽间,浴缸,甚至还有沙发和阅读区。 此外似乎还有间书房和工具间,只是房门是关着的,前后阳台都有,一个前阳台可以观景,俯瞰江州夜景,后阳台则设置成了洗衣房。公共区域的落地窗处,还摆了跑步机等等健身器材,她能看出来,陈放确实很注意锻炼。 “陈放,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真的不感到孤单寂寞吗?”转完一圈后,回到客厅里,陆晴不由朝他问出了口。 陈放摇了摇头:“不孤单啊,有犹达陪着我,我又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那你出飞行任务的时候怎么办呢?犹达都是送去寄养宠物店吗?”陆晴接着朝他问。 陈放站起身来,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勾了勾唇:“是呀,但现在犹达也不是没妈的孩子了。” 什么呀?陆晴红了脸,什么叫没妈的孩子了?意思她现在成了犹达的妈?那陈放呢?犹达它爸?怎么她总觉得,这种称呼有种非常亲昵的感觉在。 “咳,你说你有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呀?”陆晴转移话题。 陈放表情有些神秘莫测,领着她往一间她认为是书房或工具间的房前走去,当他打开房门后,陆晴被彻底惊讶到了。 这间房跟屋子里整体的装修风格完全不一样,布置的非常温馨,地板上好几处都铺了羊毛毯,而且一进门能看到,摆了两个很大的橱柜。 她走上前,一个橱柜里摆满了令她叹为观止的,由乐高拼成的,星战里各种人物,武器或者飞船的限定版模型。 “这些都是你自己买来拼的吗?”陆晴隔着玻璃看,不由朝陈放问道。 陈放点了点头,沉声回答了她一个字:“对” 陆晴这下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了,拼乐高需要极强的耐心,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其实她总有种偏见,认为陈放这样擅长体育,擅长各种球类运动的人,应当不会对这种需要耐心的事情感兴趣。 现在她发现自己错了,陈放似乎是属于那种,宜动又宜静类型的人。 而当她转身,看清对面橱柜里摆的东西后,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个橱柜更加吸引她的注意,因为里面摆的,都是各种各样,大小不一,造型不同的毛绒绒公仔玩偶。 她甚至注意到了很多娃娃,标签上的生产国家,都不一样,这极有可能是陈放飞国际航班时,从其他国家收集到的吧?她没想到,陈放没有骗她,他竟然真的是个毛绒控。 第二十二章 戒指喜欢什么款式? 他的语调散漫, 尾音缱绻上扬,实在好听,落在陆晴耳朵里蛊惑至极。 她根本不敢动弹, 涨红着整张脸,整个人几乎呆成了块木头,浑身都热的厉害,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重复, 这狐狸精妖孽又对她发威了!什么叫让她喜欢他试试啊? 喜欢这样的天之骄子, 跟她天差地别的狐狸精, 万人迷?更遑论这人还是自己高中时期的死对头啊,而且他曾经那个讨人厌的形象,在自己心里仍然历历在目。 叮铃铃, 索性此时, 陆晴口袋里兀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暂时解救了她,她立即放下手里那把吉他,站起身来, 掏出了自己手机,低头看向了屏幕, 来电人正是郑女士。 “在哪儿呢?陆晴天,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郑女士严厉的声音, 立刻从话筒里传来。 陆晴声音有些乖软, 马上回答她:“姑姑, 我今天去领完证了, 和陈放回他住的锦云公馆了。” “哦, 这样啊!那感情好啊, 你在那熟悉一下环境挺好的!”听到她的回答, 郑女士的语气却瞬间变了,笑着冲她说道。 为了不让一向严厉,又爱操心她的姑姑担心,陆晴赶忙又向电话那头,补充道:“姑姑,我马上就回家,争取在十一点之前赶回家里。” 然而,下一秒,郑女士说出的话,却令陆晴猝不及防,令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都这么晚了,你们离那的又远,马上快十点了,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折腾不了,就别麻烦小陈再送你回来了,今天晚上,你就别回来了,直接在那睡吧!”郑女士似乎放心至极,留下了这么一段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哎,姑姑?”陆晴瞪大眼睛,红着脸,还未来得及向电话那头反问出什么,只得关掉了手机屏幕。 陈放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漆黑的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你姑姑说什么了?” “说今天太晚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让我干脆别回去了。”陆晴低着头,红着脸,根本不敢看陈放的眼睛。 陈放赞同了这个提议:“可以,今晚你就睡主卧吧,我睡次卧就行了。” “好,谢谢。”陆晴点了点头,又习惯性的礼貌道谢。 陈放转过身去,高大的背影,离开了房间,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我去看看犹达。” 待他离开后,陆晴才深呼吸了一下,平稳下了自己的心绪和跳动剧烈的心脏。 其实她隐隐能听出来,陈放刚才说话时,语气似乎产生了一些变化,但她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样的变化,只知道他身上的气压明显变低了一些。 陆晴很明白自己的缺点所在,从小见证了父母那吵吵闹闹的婚姻生活,桩桩件件的大小事情,各种赤头白脸,针锋相对的激烈对骂的画面,都在年幼的她心里,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和影响。 于她而言,爱情这种东西,始终是不可控的海市蜃楼。因此,在爱情这件事情上,她也从来没有过任何期待,更不奢望自己会拥有。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解释不了,为何每次见到陈放,自己都会产生各种各样,无法受她大脑控制的身体反应,这种情况在此前,母胎单身了28年的她人生里从未出现过。 包括那一个不受自己理智控制,莫名奇妙便与陈放发生了一切的,乌龙至极的荒唐夜晚。 走出房间,陆晴看到陈放正坐在客厅里,陪犹达玩,玩的很投入,他似乎真的是个没有什么拘束和负担的人,经常席地而坐,状态非常松弛。 犹达也确实如他所说,非常聪明,当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扔出手里绿色的绒球以后,犹达就会立即跑出去接住那颗球,再挂着笑叼回球来。 “真棒。”陈放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它的头,好听的声音夸了它一句。 不知怎么,陆晴只是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幕,心里一切的紧张和不安便都消散了很多,而且总忍不住被这样的画面而吸引。 “还饿吗?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陈放余光似乎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她,站起身来,对她说道。 陆晴有些惊讶,向他反问:“你还会做饭?” “对呀,这里是我一个人住,平常下了班,休息的时候,就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既能放松心情,又营养健康。”陈放语气淡然回答她。 这又令陆晴颠覆了一个认知,像他这样锦衣玉食长大的人竟然会做饭。现在这个时代,点外卖不过是动动手指,分分钟送上门的事,她都不敢猜测,到底还有多少年轻人会不嫌麻烦,自己做饭。 而她虽然也会做饭,但家里有郑女士这个大厨在,她的厨艺并不算高超,只是会一些最基本的菜式。 “不过,我得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才能决定给你做什么。”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往那与客厅接壤的开放式厨房前走去。 陆晴也好奇的跟了过去,站在他身旁,看他打开冰箱门,冰箱里排列的东西非常整齐,上面摆了一排纯天然的果蔬汁,下排则有一些看起来非常新鲜的有机蔬菜,意大利面,上好的牛排之类。 原来这狐狸精吃得这么健康?怪不得他皮肤和身材都这么好,她看着这偌大的双开门冰箱,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给你做番茄肉酱意大利面吧。”陈放高大的身影一弯腰,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新鲜的番茄。 他还以为陆晴在客厅里,回头找了陆晴一眼,却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着他,走到冰箱面前来了,当他关右边冰箱门时,还差点碰到了和他身高差极大的陆晴的头。 “陆晴天,你怎么那么呆呀?而且还像犹达一样,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跑。”陈放勾了勾唇,差点笑出声来,指了指已经蹲坐着在他左腿旁,咧着舌头,一脸期盼的犹达,朝她问。 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红了,嘟着嘴,气鼓鼓的反驳他:“你才呆呢!明明是你不看人,我只是来参观一下你的冰箱而已。” “好,欢迎你来视察,那请问本大厨的菜单,你满意吗?”陈放把番茄放到桌台上,向她痞里痞气的问道。 陆晴的目光留在那一盒看起来很红艳的番茄上:“番茄意面就可以了。” “你是兔子吗?已经这么瘦了,还不吃肉?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也不能挑食。”陈放听了她的话,看了看她实在纤瘦的身形,语气里多了认真严肃。 陆晴抬头望向他:“只是不喜欢吃肉酱,但是红烧肉和八宝鸭都挺喜欢的。” “行,我知道了。”陈放点了点头,转身将意面也拿了出来,准备给她做饭。 陆晴却兀然想起来,还有个棘手的问题,她走到陈放面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出了这个尴尬的问题:“陈放,我一会儿去洗澡,好像没有睡衣,我穿什么呢……” “穿我的衣服。”陈放转过身来,似乎根本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先停下了手头的事情,带着她往他的衣帽间里走去。 走进那个步入式衣帽间里,陆晴有些惊讶,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狐狸精的衣品那么好,每天都能穿的那么好看了,这个衣帽间真的很大,而且各种风格的衣服都按季节分门别类,整理得非常有条理。 陈放从他那巨大的衣柜里,取下了一身黑色的蚕丝睡衣,递向了陆晴:“你看看合不合适。” 陆晴伸手接过那件睡衣,款式很简约,但又很耐看,果然符合他的审美,她拿起那件睡衣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发现这尺码,对她来说确实很大。 “要不直接套上试试?”陈放似乎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向她提议到。 陆晴点了点头,她想,早点知道合不合适,总比去了浴室里再发现不合适要好吧,那样的场景太尴尬,毕竟现在这个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和陈放两个人。 衣帽间的灯光昏黄,气氛在她眼里莫名有些暧昧,她不想再浪费时间,直接将那件上衣拿起,便往头上套去,然而几秒钟后,她就后悔了。 那件衣服上的纽扣精准的挂在她那头乌黑浓密的一簇长发上,太尴尬了,她红了脸,不想麻烦陈放,使劲拽了几下衣服,却只感觉到头发更疼,本就对痛觉敏感的泪腺,令她眼眶瞬间红了。 “先别动,傻瓜。”陈放显然立即发现了不对劲,高大的身影靠近了她,沉声对她说了一句,随即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替她解起了她被扣子挂上的,那簇不听话的黑发。 衣服完全遮挡住了陆晴眼前的视线,一片黑暗里,其他感官的敏感度却在无限放大,陈放离她极近,近到她完全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甚至感受到他的体温,听到他胸膛里心脏有力跳动的声音。 他的动作很轻,很温柔,似乎很怕那扣子弄疼她,几秒钟后,就在解开之时,陈放兀然被陆晴雪白后颈上的一块浅粉色伤疤吸引。 他目光沉了一下,那块伤痕一直藏在她的头发后,很难发现,但看起来有些明显,似乎当时伤的严重,她这块伤疤是怎么来的? 陆晴的头发终于被解放出来,衣服也成功被陈放扯顺下来,她的眼睛终于得以重见光明,总算放下了心来,她低头望去,果然穿这件上衣就够了,明显比她纤瘦的身材宽大了很多,比她身高高了很多的睡衣,一直垂到了她的膝盖下面,已经可以拿来当做睡裙穿了。 陈放望着被憋红了脸的她,突然勾唇,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陆晴天,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陆晴红着脸朝他问,心里尴尬极了,她就知道自己刚刚被衣服困住,在陈放面前,肯定很囧很丢脸,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被他取笑吧? 第二十三章 盯着我看的花痴。 陆晴瞪大眼睛:“原来那张票上的北航乐队表演有他?” “是啊, 只是没有写名字而已啦!只写了乐队名称。不过我也觉得很奇怪哎,那个时候我还跟秦明在一起,他从秦明那知道我会来看你, 给我票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让你去看哎。”程颖颖回答她, 语气里多了点疑惑。 一些久远的记忆逐渐浮现出了陆晴的大脑, 她想起来那时候自己在首大, 大四每天忙着跑图书馆, 忙毕业论文的事情,抽出空来见了从北戏专程过来见她的程颖颖。 她在首大校园内的咖啡厅里,一边噼里啪啦的敲键盘, 修改论文, 完成她那个要求极高,极严格的导师的各种标注。一边听程颖颖在她耳边,滔滔不绝的抱怨,秦明那小子有多么天真幼稚, 不成熟。 当她好不容易合上电脑的时候,程颖颖突然掏出了一张设计的很酷很摇滚的票根给她, 说是她们高中同学的乐队演出, 地点就在北航, 让她去听一听。 陆晴看了眼时间, 周五, 正是她和导师开研讨会的那天, 于是她点了点头, 随手将那张票就收进了包里。 后来, 周五那一天, 当她好不容易开完了研讨会时,天色已经晚了,距离那场乐队开演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了,她想着可以去放松一下心情,顺便给高中同学捧捧场也好,于是就打车去了。 哪里能想到,还没到现场,路上就下起了大暴雨,所有的车堵在马路上水泄不通,当她好不容易凭着那张票根,在大雨磅礴里,撑着伞进入了北航,到达学校剧场时,演出早已结束了一个小时,整个剧场里空无一人。 所以,她还觉得倒霉极了,何必去赶这种热闹,还白跑一趟,浪费时间,于是火速坐公交车回首大了。 陆晴万万没想到,那场演出竟然就是陈放的乐队演出。 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和交集,似乎都在她和陈放以那样的方式重逢后,一点一滴重新出现在她生命里,令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叮铃,电梯铃声在她耳边响起,唤回了陆晴全部的思绪,程颖颖的表情却产生了一些变化:“晴姐,你办婚礼那天,是不是秦明也会去啊?他和你家班草大人,可是高中最好的兄弟哎。” “我还没问他邀请宾客名单会有哪些,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呀?对了,你当时为什么会和秦明分手啊?” 陆晴转头看向她,心里多了点八卦的好奇感,毕竟她知道,程颖颖和秦明谈了很久,整整大学四年的时间。而且她们两个人的性格很像,从程颖颖以前话语里,对她聊起的细节来看,他们更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程颖颖的表情变了,比起平常乐观开朗的她,差别很大:“问问你,再考虑我要不要去你婚礼咯,分手的原因,当然很多啦,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陆晴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一句话,爱的越深,伤的越深,显然程颖颖就符合那句话吧,不然不比她这个万年单身母胎solo,程颖颖曾经谈过这么长的一段感情,而如今却选择单身这么多年。 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在今天的工作开始之前,陆晴先去跟陈迪请了婚假,因为先前已经向对方透露过的缘故,所以她请到假还是很轻松的,只需要陈迪安排,能够暂时代班她的主持人而已。 “对了,晴晴,咱们栏目调来的小夏,再过几天就要上岗了,我把她的主持片段发给你,你抽空看看,到时候好帮忙指导她,新的节目开录以后也不必再浪费太多时间。”在陆晴的身影走出张迪办公室之前,张迪突然叫住了她,在微信上发了好几段视频片段给她。 陆晴接下了这个委托,回到办公室后,来不及看手机,她开始准备研究气象资料,参加今天的天气会商,并做妆发造型,换衣服,开始了一系列为了今天的预报内容而做出的准备。 当她从录播室里走出来,在众人的掌声中完成了今天的节目录制后,已经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她这才有了点空闲的时间,拿起了手机。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首先点开了张迪发给她的那几条视频,当她看清视频里的人后,她瞬间瞪大了眼睛:“颖颖,你快来看看,这个是不是夏瑾瑜啊?” 陆晴低头看着屏幕里那张长相偏妩媚,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透露着冷艳,高傲的脸,高中时期,关于这个全校闻名的校花,有关的记忆立刻涌入了她脑海中。 “真的假的?我看看!小夏就是夏瑾瑜吗?”程颖颖立刻迈开小碎步,跑了过来,惊讶的看向她屏幕。 陆晴点开了那段播音视频,带着几分娇柔的声音立刻传进了她们耳朵里。 程颖颖立刻确定了下来:“这声音就是她!晴姐,这也太drama了吧。你还记不记得?夏瑾瑜可是追了陈放,整整高中三年的时间啊!” 陆晴放下手机,深深吐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夏瑾瑜有多喜欢陈放。 因为当时,老李正好负责学校篮球队的事务,篮球队的啦啦队里缺了个人,她就把主意打到了陆晴身上,硬是把她莫名其妙塞进啦啦队里去了。 而啦啦队的队长就是夏瑾瑜,因此,很多时候她不可避免的得跟夏瑾瑜接触了,对方舞跳的很好,肢体很灵活,而她天生平衡感差,不太协调,所以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把一套简单的动作跳好,因此总是被留下来,由夏瑾瑜单独教学。 但一开始,她和夏瑾瑜的关系处的还不错,因为夏瑾瑜几乎将全部的目光都放在陈放身上了,而她根本就是来篮球队里凑数的,对陈放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根本构不成对她的威胁。 反倒是她作为旁观者,当啦啦队以及篮球队同时在学校体育馆里集训的时候,她看到过夏瑾瑜追求陈放,各种花样百出的方式和名场面。 陆晴挠了挠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对程颖颖说道:“这确实挺令人尴尬的。” “有什么可尴尬的,你现在可是班草大人的合法老婆,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宝宝呢。夏瑾瑜应该也已经死心了吧?就当普通上下级同事关系处呗!”程颖颖却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回到自己工位前,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 陆晴点了点头,程颖颖说的也对,毕竟这都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而每个人都得接受命运的安排。 当她再次拿起手机时,陈放的微信消息却弹了出来:【我到电视台楼下了,晚上一起挑选戒指,吃饭。】 居然不用自己说,就已经准时来接她了?这令陆晴有些意想不到,毕竟出门的时候,对方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也认为,陈放这种擅长社交的人,休息的时候,娱乐方式应该也非常多姿多彩了。 不想让他久等,陆晴立刻拿起自己的包,走向电梯下了楼,陈放那辆张扬的复古绿迈巴赫果然已经停在停车场里了。 只是这次,他似乎也不想引来太多的注目,人没有下车,身穿黑色t桖的高大身影,低着头坐在车里,骨节修长的手指随意夹了根烟,即使是透过车窗,他那张线条利落干净,痞帅的脸,还是好看到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真是个害人的狐狸精,高中的时候让那么多人为他上头。陆晴停下脚步,远远的望着他,在心里骂了他一句。 然而,似乎是报应,即使她是在心里骂人,陈放也能立即感应到一般。他那双漆黑好看的眸子,已经抬起,于人来人往中,轻易捕捉到了她,冲她勾了勾唇,熄灭了手里的烟,迅速打开了车窗。 陆晴打开车门,坐进车里的时候,车里已经没有任何烟味了,只有来自于他身上,以及自己身上白衬衣散发的淡淡薄荷香味。 “哎,陆晴天,你隔那么老远,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该不会是在对我犯花痴吧?”陈放启动车辆前,高大的身影兀然凑近她,盯着她那张白皙的小脸问。 陆晴往后瑟缩肩膀,脸上一热,给了他一记白眼,鼓起腮帮子嘟囔出了三个字:“自恋狂。” “行,我是自恋狂,反正你也是自恋狂的老婆,跑不掉了。”陈放接住她那个白眼,稳步启动车辆,脸皮依然比城墙都厚。 这话倒是令陆晴白皙的小脸,红的更加厉害,兀然意识到她现在是要和他去挑结婚戒指了,这无异于是去挑选,自己和这个狐狸精,绑在一起一辈子的信物,这令她兀然有种上了贼船,还下不来了的感觉。 陈放将车停到了一个极其高端的商场里,这是陆晴不曾想到的购买戒指的地点,她明白这里世界大牌云集,买一枚戒指也价值不菲,于是转头望向他侧脸:“也没必要买那么贵的吧?” “放心吧,小呆瓜,这商场是我爸名下的企业,我也有股份,都是这里的常客了,你就挑自己喜欢的款式就行。”陈放看向她,勾了勾唇,语气轻松。 小呆瓜?自己不是只比他小一岁吗?也能被称为小呆瓜吗?陆晴实在猜不出,陈放给她取名的盒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种外号和称呼,推开车门,跟着他高大的身影下了车。 陈放并没有走普通的电梯厅,反而带着她走到了一个陌生的,有身穿西装的服务人员服务的特殊vip客户电梯厅前。 那里的服务人员果然如陈放所说,不仅认识他,甚至热情至极,笑容洋溢,亲自为她们按电梯按钮,送进了铺上了红丝绒地毯的宽敞电梯内:“陈总,夫人,请进!” 电梯到达以后,等在门口的服务人员,已经领着她们往店内走去了,根本不必在商场店面门口排队,陆晴抬头看了眼品牌logo,陈放没有选梵克雅宝,蒂芙尼这些在她眼里已经很高端的品牌,而是直接带她走进了顶奢的尚美巴黎。 第二十四章 没关系,我会成为那个例外。 “好的, 陈总,是什么样的誓言呢?我现在立刻记录下来。”店员赶紧拿出笔和手里的速记本对陈放问道。 这下陆晴也侧着头看向陈放,竖起耳朵, 心里好奇了起来。 他竟然有准备刻字的誓言。莫非是他从哪里听来的土味情话?不过,她猜测,以他这种男狐狸精来说, 光是听各种女生对他的表白, 都能知道不少情话吧? 陈放那张好看的唇张了张, 说出了八个字:“始于初见, 止于终老。” 始于初见,止于终老?这句话倒还挺工整,陆晴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白皙的耳根热了起来, 却又止不住笑了一下。 果然,和她猜测得一样,这是句土味情话。止于终老可以理解,但始于初见呢?她和陈放的初见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吗? 毕竟, 在她记忆里,她和陈放的初见, 可实在算不上美好, 甚至并不愉快。 高一开学那年, 在操场旁边的走廊上, 她初次见到陈放的场景, 逐渐浮现在了她脑海之中。 那时候, 刚刚开学第一天, 班里的班委还没定下来人选, 不想再重复初二初三那两年来, 被排挤被嘲笑的黑暗经历,一心想竞选班长,获得一定话语权的陆晴,心里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必须抓住这段时间,铆足了劲去表现。 让自己成功在开学这段事务最为繁多的时间里,成为老李,以及整个班上的得力助手,让班上的同学们,看到她的付出后,能够充分信任她的办事能力,并将竞选的票投给她。 于是大中午的,她不睡午觉也不休息,不辞辛苦,为了方便老李完成电脑录入,她将老李令她从班上同学那里统一收集回来的新生登记表,按照学号一一排好了序,在一点之前,赶去老李的办公室里,帮助老李在下班前,尽快完成这项工作。 七中高中部校园里,天空万里无云,顶着三伏天的太阳,陆晴浑身冒汗,怀里抱着那叠,被她整理的极利索的登记表,穿过操场旁边,那条长长的走廊下,步子走的很快。 结果,一声巨响突然传来,有什么东西,被重重扔到了她面前,拦住了她前行的路,陆晴被吓了一跳,差点没站稳,手里的登记表,尽数掉落在了地上,才排好的序号,全部乱成了一团。 当她定睛一看,那滚落在地上的东西时,陆晴才明白了过来,那是一颗,看起来很新,黑金撞色的限量版篮球。这令她又气又急。 谁啊?真是不长眼睛,看着那颗篮球,她心里气的厉害,但同时她又明白,送过去老李办公室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加快速度,于是她迅速蹲下身去,重新按照学号,一张张捡起了散落在地的登记表。 兀然,她耳边传来了一阵女生们的惊呼,她扶了扶鼻梁上的厚重眼镜框,仰起头看去,这颗篮球的主人,一个身穿蓝白色校服的高大身影,逆着刺眼的金色阳光,向她跑了过来,正是长了一张轮廓深邃,线条分明的痞帅男狐狸精脸,班上的万人迷——陈放。 还没见到他之前,她就已经在教室里听到了许多女生围绕他产生的各种议论,把他的身高和颜值,以及年级第一的成绩,都吹的世间少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程度。这导致只想专心学习的陆晴,想不听到他的名字都难。 “对不起,没砸到你吧?我帮你捡?”一阵薄荷清香传来,陈放声音很好听,朝她勾唇笑了一下,蹲下身来,骨节修长的手指,迅速帮她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张张白色登记表。 “你!”原来打球这么不长眼的人是他?他一定是光顾着在操场上和女生们闲聊,才根本不管有没人有在,目中无人,乱扔球砸人的吧? 陆晴刚想直接开口骂他两句,但她当抬头看了一眼,跟随着陈放身后跑过来的,刚才那群挤在操场上,看他打篮球的女生们,此刻正围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人。 那里面一张张青春的面孔,都是班上极受欢迎,炙手可热的人。既有和自己分到了同一个宿舍的班花李薇娅,还有学校风云人物,校花夏瑾瑜,以及她们各自的小姐妹们,于是,她瞬间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得罪陈放。 于是陆晴伸出手背,抹了一把刘海下冒出来的热汗,忍下了心里的那阵怒火,将所有的登记表,再次整理完毕后,朝望着她的陈放,挤出了一个极度不自然的尴尬微笑,客套的说出了几个字:“没事,谢谢帮助。” 然后她站起身来,抱着手里的登记表,快步飞也似的向老李的办公室跑去,离开了那条长廊。 当耳畔的风,吹过她齐耳短发时,她还能听到身后的女生们议论她的声音:“那不是陆晴吗?她好像学习很好?入学考年级第二吧?虽然是个书呆子,但好像还挺负责的。” 自此,陈放在她心里的形象,就打下了一个烙印,那就是,讨人厌的目中无人狐狸精。 “哇,陈总,您为您和夫人准备的这句话实在是太好了,那接下来请你们挑选一下对戒的款式,并且互相试戴一下吧!”女店员的声音骤然在陆晴耳边响起,唤回了她全部的思绪。 这令陆晴看向面前托盘上,店员拿来的又一排,造型精致,简约日常了不少的对戒时,总觉得有些恍惚。到底谁能想到啊?现在她正在跟这狐狸精挑选对戒呢? 陈放看向陆晴那张充满灵气的侧脸,很多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去琢磨,她这颗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难道?又是选择困难症? “这一对双环的不错。”出乎他意料的,陆晴灵动好听的声音在兀然他耳边响起,她主动伸出纤长的手指,指了指黑色托盘上,一对款式简约,却耐看的银质双环对戒,向店员说道。 陈放低头看向丝绒托盘里,陆晴选的那对对戒,勾了勾唇,倒是有些意外,她选的并不是平行线的款式,而是相交相扣的两个环。 女店员听了她的话,表情非常惊喜:“陈夫人,您知识面真广,竟然能认出来这个对戒是双环形状!这是我们店里设计的一款经典戒指,这两个环紧紧相扣,象征着夫妻两个人心连心,相互扶持,共同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陆晴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乌黑的发丝,点了点头。 “很好,就这款吧。”陈放从那戒指盒里,首先拿起了其中一枚戒圈较小的,女款戒指,准备替陆晴试戴。 经历过刚才那一遭,陆晴已经基本知道了,戴戒指是伸哪只手,哪只手指,她将自己纤长的左手伸了出来。 看着陈放在昏黄的灯光下,低垂着那双漆黑好看的眉眼,表情认真,骨节修长的手指,体温温热,握住她的手指,将那枚对戒,又一次郑重的戴在她的左手中指上。 这个画面恍惚间,令她觉得,这似乎并不是她印象里的陈放,曾经的校服少年变成了要奔三的成年人,虽然那张好看的脸,仍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他身上却多了股,她说不出,也道不明,会莫名被吸引的气质。 “好了,现在轮到陈夫人您,为您老公试戴戒指了。”女店员似乎很喜欢看到来这里的情侣们做出这些温情的动作来,笑容更加灿烂了,对陆晴说道。 啊?陆晴半晌才反应过来,光是听到老公这个称呼,她白皙的耳朵已经红了,更不必说,现在她竟然要亲手帮陈放试戴戒指。 这实在是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画面。 陈放那双有神的黑眸已经锁住了她,坐直了高大的身体,离她更近了些,朝她理所当然的,伸出了他那双肤色偏白,隐隐透出血管颜色,骨节修长,指甲修剪极干净,艺术品般好看的手指。 陆晴突然想起,陈放这双手的好看程度,曾经在班里也是远近闻名,更是班上那些严重手控的女生们,在课间压线本上描摹的对象。 而她那个暗恋陈放,尤为上头的前桌赵晓晓,就曾经在课间,捧着腮帮子,冒着星星眼,对她一脸花痴的说:“班草大人那双手,就应该拿来弹钢琴才对!不知道这辈子,什么时候有机会,能摸一摸那双完美的手就好了,就一下下!”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竟然是她来给陈放这双手,戴对戒。难道这就是因果报应?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说了他太多坏话?陆晴涨红着一张脸,觉得这也实在太奇怪了。 “嗯?陆呆瓜?”似乎是没明白,陆晴手里拿着那枚对戒,半晌不动作,脑袋里到底是在想什么,陈放凑近她白皙耳垂边,沉声唤了她一句。 陆晴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对戒差点掉到地上,回过神后,她觉得这人简直像个蹬鼻子上脸的大爷一样,于是快速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左手,就将那枚对戒套了下去,红着脸以一秒钟的时间快速完成了那个动作。 女店员看着这一幕,高兴的鼓了鼓掌:“陈总,夫人,你们俩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太合适了!我们现在就去包装!” 天造地设的一对?真的吗?陆晴没有搞懂,也没有言语,甚至觉得这店员根本就是看到自己那么窘的给人戴戒指动作后,专门说出这句话来揶揄她的。 陈放拿出了一张陆晴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色银行卡,毫无压力的刷卡买单后,两人坐了特殊电梯,到达停车场,坐进了他那辆张扬的迈巴赫里。 “饿了吧?”陆晴才刚系好安全带后,陈放低沉的声音,已经自她身畔传来。 陆晴摸了摸咕噜作响的肚子,刚才挑戒指的过程,确实花了不少时间,点了点头:“是挺饿的。” 第二十五章 You are in love 他说的话,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省略句,而是笃定而自信的肯定句。 陆晴红着脸, 她其实很佩服喜欢用这样句式去表达的人。 毕竟,她有时候总会陷入一些纠结和摇摆不定中,哪怕在是餐厅中, 看到菜单上需要二选一的两道菜式, 她也会用疑问句, 先勉强选择一道, 却在服务生背影离开的下一秒后,开始后悔,自己没有选择另一道菜。 她很明白, 无论是无法使用自信肯定的句式, 还是内心中,任何人都难以逾越的芬兰距离,究其根本,都是因为, 那个她无法获得任何安全感的原生家庭。 而很明显,陈放和她相反。 “你知道我爸妈离婚的时候, 我为什么会跟我爸吗?”陆晴望着车窗外, 那些模糊的霓虹光影, 兀然向陈放说出了一句令他意想不到的话来。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 一双有神的黑眸看着她侧脸:“因为你跟你爸的感情还可以?” 他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 听了他的答案, 陆晴却低着头, 浅笑了一下:“并不是, 但你不是第一个这样以为的人。” “那是因为什么?”陈放接着向她追问, 毕竟这也是陆晴, 难得的,又一次主动向他打开心扉的时间。 陆晴缓缓开口:“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条,我爸妈谁都不想养的萨摩耶吗?其实不止是它,还有一个人,跟它的命运一样,那就是我。” 她永远记得自己蹲在房间里的门背后,抱着那只萨摩耶小狗,听打定了主意离婚的父母,商量分割一切的那个画面。 他们的声音如此清晰的传进她耳中,房我要了,车你要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把所有大大小小的东西,甚至是家里电视机,冰箱归谁都分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最后才有人想起,有什么东西,被他们俩忽略了:“那陆晴呢?陆晴跟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陆晴小小的手,捂住嘴巴,抱紧怀里的狗,几乎屏住了呼吸,紧接着,她听到了他们无数的互相推脱和互相指责,以及瞬间爆发的激烈争吵。 这个问题从来不关乎于她,哪怕她很乖,很听话,从来不哭,不吵,不闹,不对父母提任何麻烦的,过分的要求。在学校里,哪怕坐在后排,每堂课上,她都努力把手举得高高的,回答每个老师的问题,再把集满小红花的作业本带回家里给父母。 最后,他们谁都不想要她。 “所以,你不是自愿选择跟了你父亲,而是被法院强制判决的?”陈放一字一顿的向陆晴问出了这句话。 纵使他意识到,这句话里,几乎每个字落在他心里,都令他无法想象,曾经的陆晴是怎样被她的父母弃之敝履,如垃圾一般踢来踢去。 陆晴点了点头,纤长的手指,揪紧膝盖上的裙摆,给了他答案:“对。” “禽兽!”纵使一向自控力强,陈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拳头重重砸了把方向盘。 陆晴转头看向他,表情有些惊讶,竟然会有人为了她的经历而如此感同身受,感到愤怒。 半晌的沉默后,陈放终于稳定了一些情绪,他一双黑眸隐隐泛着红,锁住陆晴,对她无比认真的说出了一句,令她猝不及防的话:“陆晴天,你很优秀!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 听完这句话,陆晴红了脸,原来,在他这样的天之骄子眼里?她一直很优秀吗?她久久的凝视着陈放那张轮廓深邃,干净利落的侧脸,整颗心如同被暖阳逐渐融化的冰雪。 车内的一盏金黄顶光刚好落在他身上,可她怎么觉得,陈放似乎比那束灯光要更加耀眼,一如划破黑暗与沉寂的破晓之光。 “对了,今天去逛商场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很像你。”陈放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来,他勾了勾唇,趁着等待红灯的间隙,从扶手台的储物格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来。 像她?什么东西啊?这下陆晴也觉得有些好奇,该不会又是什么仓鼠之类的,被他用来笑自己的东西吧。 一阵锐耳灵动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陆晴疑惑的抬头顺着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握着的东西看去,那竟然是一个表情呆呆,挂着笑脸,脸蛋肥肥,看起来很可爱的白色晴天娃娃风铃挂坠。 “晴天娃娃,像你吧?它跟你这个晴天本尊在一起,每天都是好天气,每天都是好心情。”陈放将这个随着车窗外的风,而发出清脆好听的晴天娃娃,递向她。 陆晴对这种东西毫无抵抗力,赶忙伸出纤长的手指,双手将这娃娃接住,嘴里不忘嫌弃一句:“才不像我呢,我才没这么胖。” 可她脸上开心的笑容却根本掩藏不住,握着这个令她爱不释手的娃娃不放,甚至立即低下头去,小心翼翼的伸出纤长的手指,把它挂到了她自己的包链上。 看着她的反应,陈放勾唇笑了笑,心里的怜惜却更甚,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应当很少有人,送这样的礼物给她吧。 “到了,下车吧。”不一会儿,陈放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提醒了陆晴一句,她看了看车窗外,对面就是那家写有芬兰距离这个招牌的餐厅了,设计的确实很有特色,深蓝色的墙面看起来很文艺。 她跟随着陈放的脚步,下了车向店内走去,店内顾客并不少,几乎满座了,灯光设计的很有氛围,陈放担心她被来往的侍应生挤到,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旁,伸出胳膊替她阻挡人流,修长的手指却并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 “哎呦,放哥!陈校草!你可来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陆晴抬头看了一眼,是个高高胖胖的男人,看来这就是陈放所说的他的同学,乐队鼓手,以及这家店的老板了。 只是,他对陈放的称呼令陆晴有些想不到,她只知道高中的时候,陈放是校草,莫非他去了北航,还是北航的校草?那他这张脸的含金量和杀伤力确实还是挺大的。 陈放伸手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露出了笑容:“高博,你这店里生意这么好,我们还有座位吗?” “那当然有了!专门给你留了贵宾卡座席!”高博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领着他们往店里一个被隔开的,有蓝色皮质沙发,最佳观赏驻店乐队表演的位置走去。 陆晴跟随着陈放高大的身影走到那里,在最里面的位置坐好,拿起菜单看了一眼,确实设计的很有特色,卖的是一些菜式的名字设计很文艺,摆盘很漂亮中西式融合菜。 当他们坐好后,高博的目光停留在陆晴身上,表情多了些好奇:“放哥,这就是嫂子吗?” 嫂子?陆晴捏紧手里的菜单,耳朵红了,陈放竟然是这么向他的朋友介绍她的。 “对,陆晴,我老婆,江州电视台主持人。”陈放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回答他。 高博脸上的表情却瞬间变了,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随后他又立刻笑了出来:“陆……晴?放哥!你真是好福气啊!祝贺祝贺!我先去忙了,等我忙完,一定陪你们喝几杯!” 陈放勾了勾唇,似乎对此见怪不怪,朝他摆了摆手。 自己的名字很奇怪吗?怎么这个高博,听了她的名字反应这么大?陆晴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用看菜单,他会直接替我们上店里人气最高,最有特色的菜。”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陆晴。 陆晴点了点头,果然,有熟人是老板就是好,陈放一直是那样人缘极好的人,无论是高中还是大学。 “哎呀,我这乐队都做好准备了,就那吉他手主唱,车在路上突然爆胎了,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了!”刚刚才离开的高博,声音此时突然在他们耳边响起,他低头看着手机,向他们走过来,一脸苦恼。 还有这样的意外状况?陆晴看了眼四周,很多顾客都已经把目光投到了店里设计的很有感觉的舞台上了,似乎很多人是专程来这里,边看乐队演出,边吃饭的。 这场面确实挺尴尬的,要怎么解决呢?陆晴也有些为高博捏了把汗。 “对了!放哥,你吉他弹得那么好!又会唱!要不你先上台帮我顶一首?”高博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是立即有了主意,可这主意却打到了陈放身上。 陆晴有些惊讶,让陈放去台上唱歌?虽然她也知道陈放组过乐队,但这么临时的场面,上去应该有难度吧? 陈放勾唇笑了一下,似乎对高博的来意,早已了然于心:“行,我上就上,谁让咱俩是兄弟呢?” 他竟然答应了?陆晴的脸瞬间红了一下,果然显眼包就是显眼包啊。他的字典里似乎从来没有怯场这两个字。 但这样也好,她想起那年自己撑着伞,冒着雨,赶到北航时还是迟到的那场未曾听到的,陈放的演出,现在突然有了机会,她能够听到他唱歌。 “我先去了,你先吃点东西,等我。”陈放朝她留下一句话,利落转身跟着高博往餐厅中央,那个小型的台子上走去了。 身材高大的陈放,一在台上出现,整个餐厅里人的目光就都被吸引住了,尤其是女生们,目光黏在他那张痞帅的男狐狸精脸上,根本移不开。 陆晴甚至能看到,许多女生的脸上迅速飞起红云,激动的向身边的小姐妹们发出各种“他是谁啊?好帅啊,太帅了”的感叹声。 她喝了口玻璃杯里的柠檬水,将目光再次放到陈放身上,止不住在心里摇了摇头,果然啊,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惹人注目的万人迷。 更不必说,他今天那一身黑色t桖,和旧蓝色破洞牛仔裤,和这个舞台非常搭,接过高博递给他的一把纯黑色吉他后,更显酷拽好看。 第二十六章 你是不是吃醋了? “这位小姐, 我跟你玩个计算游戏怎么样?”陆晴抬头望向那女孩,澄澈的双眸中多了主持人的气场,语调只是稍微提高了几分, 便令在场的人想不注意都难。 陈放听到这句话,一双黑眸锁住她,也觉得有趣, 这样的陆晴鲜活而亮眼, 令他想起了, 当年她做班长时, 一头利落齐耳短发,站在讲台上发号施令,不带任何的个人感情色彩, 极有效率的分配着班级任务时的干练模样。 那女孩有些懵, 转过头来看向坐在陈放对面的陆晴,这才在昏暗的灯光下注意到了她的存在:“什么计算?” “你猜猜,现在我们这一桌有几个人?”陆晴用一个问题,回答了她。 那女孩觉得自己的智商简直受到了侮辱, 不假思索的回答她:“你们不就是两个人吗?” “错了,我们是一家三口, 因为我肚子还有一个, 他是我老公, 不好意思。”陆晴朝她浅笑了一下, 似乎预料到了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慌不忙的向她揭晓了答案。 女孩这才反应了过来, 瞬间羞的满脸通红, 连声向陆晴鞠躬道歉:“不好意思, 姐姐, 我不知道你们是一对!我马上就离开!打扰你们了!” “天啊,大帅哥竟然英年早婚了!不过他老婆长得也很美,眼睛好大啊。”那女孩回到自己座位,立刻向她那几个同伴们感叹了起来。 全程看着这一幕的陈放,勾了勾唇,向陆晴调笑着问:“陆晴天,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吃醋?怎么可能啊?”陆晴才不会承认呢,她将白皙的小脸转过去,立即否认,但泛着红的耳朵,根本掩藏不住。 其实回想起来,她也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亲自去劝退那女生,只知道脑子里一热,就那么去做了,现在回想起来,令她觉得,是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在陈放眼里是挺明显的。 陈放却兀然坐直了高大的身体,离对面的她更近了些,向陆晴沉声问:“你知道她们为什么不觉得我们是情侣吗?” “为什么?”陆晴被这话吸引了注意,红着脸向他追问, 陈放一双有神的黑眸紧紧锁住她:“因为我们两个人,看起来很不熟,但是有一个方法,可以杜绝这种情况。” “什么方法?”陆晴没听明白,好奇的望着他问。虽然她心里明白,陈放这万人迷狐狸精外表到底有多惹人,但如果总有各种各样不会看眼色的女孩,接连过来搭讪陈放,这倒确实会很打扰他们,造成许多尴尬的场面。 陈放勾了勾唇,表情有些神秘莫测,对她说:“把你的手伸出来。” 伸手?陆晴满脸疑惑,呆呆的伸出了她的手,然后她的手,被陈放大了她几倍的手,握在了掌心里,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她纤长指背上摩挲了几下。 十指交叠,肌肤相触,感受到彼此温度的暧昧瞬间,陆晴颤抖了一下,立刻红了脸,原来他说的方法是这个?握住对方的手,让别人看到他们俩作为情侣有多么亲密? 望着灯下她和陈放那双极好看的,骨节修长的手交叠在一起的手,陆晴的思绪有些混乱,她从来没有和异性有过握手这样亲密的接触。 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她清醒的理智明明告诉她,应该立即把手抽走,可她却并不想这么做,或许是因为陈放掌心里的温暖,莫名令她有些上瘾? “你知道我刚才在台上,为什么要对你唱这个歌吧?”陈放一双黑眸锁住陆晴,沉声向她问,他能看到她白皙的眼眶,还隐隐泛着红,刚才站在台上,视力极好的他,已经从她那双瞒不住心事,会说话的澄澈眼睛里,看到了动容。 陆晴脸上热的更厉害了,她没有想到陈放会直接这样问她,果然,和这样主动型强的人相处,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会是她难以预料的。 几秒钟的沉默后,她红着脸对他点了点头,在那一瞬间,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能感觉到,陈放的掌心似乎也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哎呀,总算忙完了,放哥,我来了!”一道声音骤然在她们耳边响起,是高高胖胖的高博,向他们走了过来。 陆晴赶忙缩回了自己的手,在这样有外人在场的场合,她还是会非常在意别人的目光的。 高博目光扫了他们一眼,脸上已经挂着笑容,似乎早已看到了他们的举动,坐到陈放身边后,他伸手搭住陈放肩膀,冲他打趣了一句:“嫂子也在这听的话,咱们陈校草刚才呀,就不应该翻唱的,应该唱唱其他专属小曲呀!某些人,这次可终于不必再借酒消愁,哭鼻子了!” 陆晴有些没听明白,高博这话里有话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专属小曲?什么又叫哭鼻子啊?谁哭鼻子了?莫非是陈放?陈放怎么可能是会哭鼻子的人呢?这些疑问都令她满头雾水。 “高大胖,看来刚才我就不应该帮你救场!”陈放表情变得有些窘迫,连白皙的耳根也红了一下,给了高博两拳,警告他道。 高博表情这才变得正常了些,向陆晴极有礼貌的问:“嫂子,店里的菜还合不合你口味?” “挺好吃的。”骤然被点名,陆晴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朝他点了点头,刚才侍应生端上了不少菜过来,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她都尝了尝,挺有创意的,味道好像是其次,主要还是这餐厅里营造的文艺的氛围,以及装潢吧。 高博看起来很自来熟的样子,性格也是非常积极乐观,令陆晴想起高中时候,和陈放玩的最好的秦明来,他的朋友好像都是这种开心果类型的人。 “放哥,想喝点什么?你做了机长,休息时间咱俩老对不上,这次你好不容易来我店里,还是带着我嫂子来的,高低得喝几杯吧?”高博似乎因为很久没见到陈放,表情很是兴奋。 陈放摇了摇头:“最近我在忙着备婚,可没工夫陪你喝酒,你上杯芒果汁就好了。 芒果汁?陆晴脸红了一下,陈放好像已经观察出来了,她爱喝什么,并且能记住。他这样不动声色的推脱掉喝酒,是考虑到了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孕的情况,并且顾全到了她的名声吧?而他也并没有向他的朋友们公开,她们俩是未婚先孕这件事情。 “芒果汁?不是吧,放哥,你不是对芒果过敏吗?”高博听了他的话,反应却很惊讶,瞪大眼睛望着陈放说。 他和陈放在北航既是玩的最好的兄弟,又住在同一个宿舍里,对于对方的饮食习惯,他清楚的很。毕竟,曾经因为他给的水果拼盘,陈放误吃了一块芒果,大半夜里,他可是直接陪陈放去了急诊挂水。 听了这话,陆晴也愣住了,抬头望向陈放,他竟然对芒果过敏?那她们那次在江边的咖啡厅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他会点芒果汁呢? 莫非,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爱吃芒果,爱喝芒果汁,以及跟芒果相关的一切东西? “咳,我老婆爱喝啦,别说这种小事情了,这次我还有个事想找你帮忙呢。”陈放却向高博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迅速转移了话题。 陆晴确定了下来,他真的知道自己的喜好。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高中吗?还是什么时候?她打定了主意,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问问陈放。 “说吧,陈大少,你有什么事,高某竟然还能帮上你忙的?你爸那恒隆地产最近股价涨势真是吓人啊!我爸都说了,让我找机会,带他去拜你爸小弟去。”高博来了劲,朝陈放开了句玩笑,一脸好奇向他反问。 陈放表情认真了些,回答他:“你家在江州郊外的那个私人酒庄,我看过图片,挺别致,看起来还不错,办婚礼挺有氛围,可以备选一下。我妈倒是亲自给我推荐了好几个地方,还有国外的,但是看着都珠光宝气的,我不怎么感冒。” 陆晴仔细听着,原来是婚礼场地的事呀,看来陈放和他的家人,真的有在很认真的准备这场婚礼。听到他说出的话,她的想法和审美,倒是和他挺一致的,不谋而合,因为她也不喜欢珠光宝气,富贵华丽,排场很大的地方,更偏爱雅致精巧的风格。 “呦,我家那地方能被陈大少你看上,那真是荣幸啊!你们当然可以拿来举办婚礼啦!这根本不是什么事!”高博听了他这话高兴极了,一副包在他身上,完全没问题的样子。 陆晴低下头去,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和陈放举办婚礼那天会是什么样的画面。尤其是当他们江州七中共同的高中同学们,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虽然她也很清楚,不出意外的话,几天以后就会是他们两人的婚礼了。 “放哥,你们婚礼定下来日期一定告诉我啊!我可是份子钱都准备好了,一定到场!”高博拿起侍应生的托盘上端过来的酒,喝了一口,向陈放说道。 陈放顺手将托盘里那杯芒果汁放到了陆晴面前,向他点了点头:“没问题!” 高博接着絮絮叨叨的拉着陈放唠起了嗑来,表演完的乐队,也纷纷过来找他,那名被陈放救场的主唱,更是恭恭敬敬的拿起酒杯,非要向陈放敬几杯酒来感谢他。 一群人的存在,令这一桌瞬间变得热热闹闹了起来,引人侧目。 陆晴望着他们,半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吃饱饭以后,她就已经开始犯困了,更不必说怀孕以后带来的嗜睡感,令她大脑昏昏沉沉的,而她本身也并不适应人多的热闹场合,于是干脆伏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会儿。 “放哥,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咱们玩会儿游戏再走呗。”高博望着陈放向他提议,众人也期盼起来了,似乎因为新认识了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高兴。 第二十七章 那个人是谁呢? 没有预料到陆晴会突然这样直接向他问出口, 陈放心脏加速跳动了几下,随即他勾了勾唇,回答她:“陆晴天, 我是人,不是神仙,当然哭过鼻子, 因为某一个人。” “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呢?”陆晴那双澄澈的眼睛, 接着望向陈放干净利落的下颚线追问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 她很好奇,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能够被陈放这样的天之骄子惦记着, 并且为了她而流泪,她想,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陈放微微抬了抬下巴,思索了几秒后, 回答她:“在我眼里,一个笑起来最好看, 最明媚的人, 虽然她很少笑。” 最好看, 最明媚, 到底是哪一个人呢?在陈放将她轻轻放到后座上, 并将羊毛小毯子盖在她身上的时候, 陆晴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 却仍然在止不住的想, 那个人是谁,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乎这个问题。 良久,一个人的笑脸,突然跳进了她脑海之中,答案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个和她天差地别,很不一样的人,她长得很美,性格热烈而张扬,整个高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的名号。 她日常偏高冷,笑起来却很好看,嘴角上扬,连带着那双冷傲中透着妩媚的眼睛,更加引人注目,学校里的男生们,不仅封她为校花,并在背后称呼她为微笑女王。 她就是——夏瑾瑜。 陆晴想起,在啦啦队的那一年中,她见过夏瑾瑜对陈放,是笑得最多次了。几乎可以说,她在陈放面前和在其他男生面前,那副高冷的样子,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每次啦啦队训练中场休息的时间里,她都会跑去篮球队训练区域,为陈放的进球而欢呼喝彩,然后将她自己准备,并带来各种各样的礼物,甚至是情书,在所有人的目光和口哨里,毫不避讳的递向陈放。 而那时候,中场休息时间,陆晴除了客套的笑,并不喜欢和人交际,和那些队员们也没有非常熟,所以总会坐的离人群远远的,离篮球队那些受欢迎的高人气队员们,则更是远了,但有时候她也会坐在地板上,捧着腮,望着夏瑾瑜的所作所为,偷偷羡慕着夏瑾瑜的勇气。 她止不住的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对待爱情,这样勇敢的人呢?这种勇敢似乎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决心,一往无前,毫无顾忌,是在她的人生字典里,几乎不存在的那种勇敢。 或许是夏瑾瑜的美貌,身材,以及极受欢迎的人缘带给了她这种勇敢?陆晴这样猜测着,后来,在学校报告厅组织的校级家长会上,当她帮助老李,安排各班家长们入会就座时,陆晴一眼就看到了陪在夏瑾瑜身边的她的父母,他们果然是夏瑾瑜勇气的来源。 他们不仅穿着打扮很讲究,气度不凡,而且看起来很有涵养,并不是普通的家庭,跟陈放的父母一样,甚至可以给学校带来一些友好捐赠。 而且当他们望向自己的女儿夏瑾瑜时。那种如同望向世上最美丽的珍宝一般,宠爱,疼爱,并为之深深骄傲的眼神,是陆晴这一辈子也无法想象,自己的父母会有一秒钟,将这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 于是,在那一瞬间,她便立刻理解了,夏瑾瑜为何拥有那种和她天差地别的勇气。 陆晴又想起,高三毕业那天,拍完108班最后的集体合照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她帮夏瑾瑜一起,将啦啦队里所有装在纸箱里的服装和道具,一起抬回老李的办公室去,正式宣告了这个社团活动的结束。 那样的大夏天里,六月的天,她们把东西抬到了办公室楼下,一道骑着自行车,身着校服的身影,却兀然迎着风和金黄的阳光,向她们驶来,正是长着张男狐狸精脸的陈放。 陆晴甚至能闻到风吹起时,他身上的薄荷香味,以及他自行车的前篮里,放着的几朵带着露水,开的极梦幻的粉玫瑰的香味。 她记得自己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过粉玫瑰的花语——初恋。 站在她身边的夏瑾瑜,在看清陈放带着粉玫瑰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早已停下了脚步,她捂住嘴巴,整张脸都涨的通红,甚至泪水充盈了眼眶,激动不已。 旁观的陆晴看着这一幕,看着她的表情,也觉得有些唏嘘,夏瑾瑜高中三年的不懈追求,终于要奏效了吧?功夫不负有心人。 于是,不想在那当尴尬的大号电灯泡,打扰他们两人的相处,在陈放停下自行车的那一秒,陆晴便独自搬起了那个重重的纸箱,向老李的办公室大步走去了。 至于后来,他们发生了什么,陆晴就不得而知了。 但由这段记忆,她可以判断出来,陈放说的那个人,大概就是夏瑾瑜吧。 梧桐巷口。 “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陈放的车开的很稳,而沉沉睡去的陆晴,被他的声音唤醒了,她伸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缓缓坐起了身来。 陈放伸出手臂,帮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她看了眼窗外,果然已经到了她熟悉的梧桐巷,想到姑姑应当已经在等她回家了,她掀开身上的小毯子,正欲下车,却听到陈放在她头顶笑了两声。 她抬起白皙的小脸,看向站在她面前身材高大的陈放,一脸疑惑:“怎么了?” “你知道你刚才醒来的样子像什么吗?”陈放勾了勾唇,痞里痞气的朝她问。 陆晴没有弄懂他的话:“像什么呀?” “像只用爪子洗脸的可爱小仓鼠。”陈放沉思了一下,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一本正经的回答她。 陆晴瞬间涨红了脸,原来这人又在调侃她是非人类,于是嗔斥了他一句:“你才用爪子呢!” “好了,下车吧,小仓鼠。”陈放不再跟她开玩笑,语气认真了一些,朝她伸出了手。 陆晴的脸犹红着,他这是打算扶自己下车吗?知道这车并不矮,自己又恐高,倒是真的很贴心。望着他伸出来的宽大手掌,她迟疑了几秒,还是将她纤长的手,放到了他掌心里。 借着他的力量,站起身后,出乎意料的,陈放直接伸出有力的胳膊,宽大的手掌圈住她纤瘦的腰身,轻松抱起了她,两人贴的实在太近,近到她能直接感觉到他胸膛里的心跳,陆晴这下连整个耳朵都红了起来。 稳稳将她放到地上后,陈放那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向她提起了下一步的安排:“这几天的事情比较多,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订婚,接下来还有试纱,举办婚礼,你晚上要休息好。” 订婚?这意味着陈放的父母要见到她姑姑了吧,他们将直面她这个并不完整的,一切令她表面自信,内心却自卑来源的原生家庭。 意识到这点,陆晴深呼吸了一下,但她也明白,如今她已经和陈放领证,并走上了与他相伴一生,结婚的这条路,她无法逃避。 “我知道了,辛苦你跟你爸妈了。”陆晴点了点头,向陈放尽量语气自然的说道。她明白,这段时间,最忙的是陈放和他的家人了,因为他们丝毫没有马虎的准备着婚礼。 尽管他们这段婚姻来的如此仓促,令人猝不及防。 路灯下,陈放那张脸越显深邃,有神的漆黑的眸子似乎却已经敏锐捕捉到了她眸中的不安和恐惧,沉声对她说:“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我爸妈说过你家的情况,他们完全能够接受。” 陆晴对上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纵使他的眼睛完全不是在说谎,但她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父母真的完全能够接受自己的家庭吗? 毕竟,他们两家的差距这么大,不说门当户对了,她的家庭甚至连完整都做不到,只有她一个人形单影只,和姑姑一起生活。 “回去好好休息吧。”陈放朝她勾了勾唇,伸出宽大的手掌,抚了抚她柔顺的黑发,像是在拍什么小动物的头一般。 陆晴红着脸点了点头,握紧手里的包,一直等到陈放高大的身影上了他的迈巴赫,开车离开后,她才转身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她在微暖的夏日夜风里一边走,一边听到包链上陈放送给她的晴天娃娃,发出清脆而好听的声音,这声音不知怎么的,让她的脚步轻快了些,心情也好了很多,不知不觉间露出了一个微笑。 “晴天,你总算到家了!”门口站着的郑女士,早已为她留了一盏灯,朝她喊了一声。 为了不让她担心,陆晴赶忙走上前去,站到了她面前:“姑姑,都这么晚了,以后您就不要等我了,晚上风大。” “晴天,你和小陈在一起真的很不错,你就是应该这样,活的阳光,开朗,又积极。”郑女士那双慈爱的眼睛,已经锁住了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笑着说道。 陆晴的脸瞬间红了一下,莫非刚才郑女士看到陈放把她送到巷子口,自己走回来的路上,笑了出来的画面?那这确实还是挺让她觉得不好意思的。 走进屋里,放下自己的包,陆晴又想起了明天的大事情,她向郑女士有些忐忑的开口:“姑姑,陈放说,明天您要去和他爸妈一起吃饭,订婚。” “没问题,我明天一定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不给你丢面子。对了,为了你人生中的这一刻,我可是专门,为你准备了一条压箱底的旗袍,你试试吧!”郑女士似乎却早已计划到了这件事,语气轻松而自然,甚至令陆晴有些惊讶。 望着郑女士走进房间去拿那条旗袍的身影,陆晴的眼眶微微湿润了一下,郑女士既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她的母亲,严格上来说,她们只是姑侄关系罢了,而她竟然专门为订婚这天的她,准备了旗袍。 第二十八章 你们俩来个浪漫之吻吧! 那是高三第一个学期结束的时候, 刚刚升入高三,为了能顺利考进分数线极高的首都大学,陆晴已经很早就开始冲刺努力了, 哪怕是在寒假,她都每天待在家里看书学习,非常自律, 每一分钟每一秒钟, 她都不愿意耽误。 有好几次, 甚至就连陆晴晚上梦游的时候, 郑如兰都听到她在闭着眼睛,站在她床前背着公式定理,古诗古文。 那个冬天尤其寒冷, 雪下的也早, 但每天早上郑如兰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能听到陆晴在隔壁房间里背书的声音,她对此既感到高兴,又为她这种拼命的努力程度而感到心疼。 后来, 吃饭的时候,郑如兰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陆晴总习惯性的用她毛衣那长长的袖子, 一直牢牢遮住她两只手, 哪怕手里拿筷子, 端碗的时候也是这样。 一开始, 郑如兰并没有怀疑什么, 毕竟手套, 围巾, 空调那些这个寒冷的冬天需要的东西, 她都是提早就有替陆晴准备好的。 直到有一次,陆晴难得出门了一趟,去小卖铺,买被她用尽的笔芯和计算本,郑如兰担心她出门以后,忘记关电,关空调,于是甚少踏足陆晴房间的她,走进了陆晴的房间。 站到陆晴房间里,郑如兰这才发现,陆晴房间里的温度冷的不对劲,低的吓人,冷得她直打哆嗦,她以为是空调没开的问题,低下头去,在陆晴抽屉里,找遥控器,她发现她的抽屉里放着一大袋葡萄,那些葡萄光看着外表就还没长成熟,不知道陆晴从哪里买回来的。 郑如兰试探性的摘下一颗,尝了一下,立刻酸得她龇牙咧嘴,让她只想马上吐掉,并且漱口刷牙,她瞬间明白了过来,这袋葡萄是陆晴学习的时候,用来提神醒脑,解决困意的。 而当她好不容易,找到遥控器,开陆晴房间里的空调时, 她才发现,这房间里的空调早就坏了。 这可是1月份,下着雪酷寒的天呀,郑如兰根本不敢想象,陆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怎么在那张书桌上从早到晚的写字学习的,又是为什么根本不告诉她,不跟她提,房间里的空调坏了的事。 于是,当陆晴回来的时候,郑如兰一把揪住她手腕,把她长长的袖子掀上去,她这才看到了陆晴手上长满了令她触目惊心,青紫发红,甚至渗了血的冻疮,那一瞬间,她的泪水立即掉落了下来,拉着她去自己房间里擦药。 直到感觉到冰冷的药膏在她手上接触到冻疮伤口的刺激,陆晴才皱着眉头,对她喊了声疼。后来,郑如兰逼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房间里的空调已经坏了,根本制热不了的事情。 陆晴才低着头告诉她,因为太暖和会让她学习,背书的时候犯困,寒冷才会让她保持精神和最高的专注度,所以知道空调坏了以后,她故意没说。 索性郑如兰发现这件事还算早,给她及时擦了药,陆晴这双手上才没有留下疤来。 郑如兰眼角含泪,每当想起这段记忆,总令她动容,她将陆晴纤长的手指握在手里,缓缓对她说:“梧桐巷里,很多人说你考上首大,又能进电视台,全是因为你运气好,但是她们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努力,你有多争气,你的今天全部是你一步一个脚印,自己挣出来的!” 自她在产房里看到陆晴那双大大眼睛的那一秒钟开始,她就看出来了,这孩子身上有一股绝不放弃的韧劲在,那股向上的生命力,谁也无法剥夺,无论谁放弃了她,她都未曾放弃过她自己。 正是这股韧劲,这股力量,令陆晴在自己眼里光芒万丈。 陆晴的眼眶也红着,泪水无声往下掉落,她没想到这么小的事情,郑女士也一直记在心里,并且为那个努力而争气的自己,自始至终的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知道了,姑姑。”在这一瞬间,回望着郑女士那双慈爱的眼睛,陆晴不再担忧与害怕,找回了面对一切的信心和力量。 回到床上睡觉的时候,陆晴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想起陈放回荡在她耳边的歌声,盖上被子后,仍然在止不住的回味,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生活比起以前单调的生活,令她多了点期待感。 或许,这份期待感是陈放带给她的? 叮铃,陆晴放在枕头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陈放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上面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睡不着】。 他还会睡不着吗?陆晴有些疑惑,也回了他三个字【为什么?】 几秒钟后,陈放发来了一张照片,她满脸疑惑的伸出纤长的手指点开后,差点心都被萌化了。 只见一身金黄毛发的犹达,嘟着嘴,蹲坐在地上,嘴里还叼着被角,那显然是陈放的被子,因为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握在那被子上,似乎正在跟犹达玩,一人一狗的拔河拉锯赛。 陆晴笑出了声来,立即按下了保存键,因为这张照片真的很有意思。 【犹达想你了,一直站在我床边,睁着它那双大眼睛质问我,我妈去哪儿了?快把她交出来!我不回答它,它就不让我睡觉。】 陈放的消息接着发了过来,这次是长长的一条,消息结尾还加上了一个委屈哭泣的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这令陆晴看了以后笑了出来,白皙的小脸也红了起来,觉得实在好玩。她当然知道,陈放说的犹达的妈妈是谁。 【那你告诉犹达,我明天就去看它,让它今天先饶了你吧。】陆晴立即回了一条消息给陈放,毕竟明天的事情还那么多,她必须得拯救陈放啊,不然这一晚上,他可怎么睡。 没想到,几秒钟后,陈放的消息又来了【我跟犹达说了,它不信,你自己跟它说吧。】 自己跟它说?陆晴愣了一下,这岂不是代表着她得发条语音消息给陈放?但既然如此,本着拯救他的目的,她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后,用非常娇软的哄小孩的语气,向和陈放聊天的微信框里,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 【犹达宝宝,快去睡觉吧,明天妈妈会去看你哦~】 发完以后,她的心里有些忐忑,又把自己这条语音消息,重新播放了好几遍,虽然作为主持人,她的声台形表都是很过关的,但发给陈放,她会不由的担心,自己的声音会不会不好听。 不一会儿,一条消息快速回给了她,陆晴点开看去,还是一张图片,不过这次的照片是犹达跑出卧室门外的半个屁股,连重影都跑出来了。 “哈哈。”这个画面实在是很逗,陆晴直接笑出了声来,自己说的话竟然对犹达这么管用的。 【它走了,我也该睡了,不然该轮到我来想某些人了。瞌睡表情包】陈放最后发了条消息给她。 陆晴看清那条消息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么叫轮到他来想某些人了?他说的不会是想她吧?意识到这点,她的脸涨的通红,心跳加速了好几下。 躺在被窝里,直到完全平稳下情绪后,她才沉沉睡去。 江州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御景澜庭内,宴会厅顶部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四周的墙壁上,铺上了一层层点缀着露水的各色玫瑰,颜色搭配得恰到好处,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营造出一种梦幻的氛围。 而布置的中式典雅,放有毛笔字书写的订婚书的长长木桌上,则铺着大红色的桌布,摆放着一切订婚所需要准备的琳琅满目的东西,璀璨的钻石,黄金首饰和巨大的龙凤镯以及放在匣子里的银行卡等。 “阿放,这些玫瑰不错吧?这可是我专门让人从保加利亚空运过来的,每一朵都是精挑细选的。”林燕乐呵呵的看着那些玫瑰,高兴极了,望着陈放说道。 陈放表情有些紧张,看了眼手上新款的理查德米勒手表:“陆晴说来开来这边路上有些堵车,我本来要去接她的,她说不必麻烦了。” “那孩子呀,就是个很贴心,怕麻烦别人的老实乖孩子。”林燕听了他的话,笑容却更大了,她其实很喜欢陆晴这样的孩子,没什么心眼,又好相处。 “陈董,请问您对这个布置还满意吗?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作为宏达地产名下的产业,御景澜庭的蒋总经理,弯着腰,战战兢兢,极其恭敬的向在一旁巡视了一圈的,不怒自威的陈泽远问道。 陈泽远眼神锐利,扫了他一眼:“暂时可以。” 陆晴架驶着她那辆奥迪车,开进御景澜庭的地下停车场内,这里面非常豪华,设施极其完善,每段路都有身着西装的侍应生为他们指引,服务,这令甚少踏足这家江州远近闻名,最高端五星级酒店的,她心里有些紧张。 “小陈父母很重视你,选择这么好的地方来订婚。”坐在副驾驶上的郑女士,看了陆晴一眼,对她说道。 陆晴点了点头,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对了,姑姑,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我给您看好的,那套江北带院子的房子,以后您住在那边,离电视台又近,我方便照顾,而且离疗养中心和医院都很近,就等您点头,我就可以付款给房产中介了。” “哎呦,陆晴天,你这家伙是不是榆木脑袋?姑姑早都说了,我就住梧桐巷里就很好!你上这么几年班,存了钱,一直省吃俭用的,就光惦记着给我买房子了!我要去那住干嘛?半截身子入土了的人,我在哪里住不是住?” 郑女士却怒了,望向陆晴生气的说道。她知道,陆晴一直想尽办法来回报她,甚至想用她这几年攒下来的存款,给她买房,换房子。但她已经跟她说过无数次了,不需要换房子,甚至不需要她的回报。 第二十九章 想喝你手里的 众目睽睽之下, 陆晴涨红着脸,亲也不是,不亲也不是。毕竟, 她在婆婆林燕和公公陈泽远那里,留下的印象,还是跟陈放谈了半年恋爱, 如胶似漆的情侣, 因此, 她最好不要露馅。 陈放的目光, 也落在了她身上,显然也是在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决定,陆晴明白, 哪怕自己现在不愿意, 或者找其他理由来推脱,他也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配合自己。 几秒钟的沉默里,林燕还在举着手里的相机, 笑容满面,期待至极。郑女士则摸了摸鼻子, 显然因为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 觉得有点尴尬。 陈放张了张唇, 想要为他们解围, 干脆利落的向他妈拒绝这个突然的提议。 下一秒, 他身体却僵住了, 几乎忘记了呼吸, 因为陆晴尽力踮起她的脚尖, 纤细的手臂, 尽力圈住了,与她身高差巨大的他修长的脖颈,在陈放那张近在咫尺的,离她极近的完美无缺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这一刻,陆晴不想让任何人难堪,包括陈放,所以她选择了这样做。 陈放的心跳剧烈,被这个散发着雨后栀子花香,如羽毛般的吻,所触碰到的每一寸皮肤,仿佛都在发红发烫,他完全没有预料到,陆晴会主动对他这样做。 咔嚓,相机的声音在她们耳边响起,显然,是林燕已经抓拍到了这一幕,可她似乎仍然觉得还不够尽兴,说出来的话,令才完成了这个任务,如释重负,心里石头落了地的陆晴猝不及防。 “阿放,你看晴晴都主动亲你了,现在应该轮到你主动了吧!”林燕似乎真的很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同时,也为了完成她的摄影爱好,抓拍到她想要的甜蜜瞬间,就什么也不顾了,直接向陈放说道。 “呵呵,我老婆性格就这样的,率性。”陈泽远望着这一幕,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向郑如兰笑了笑,如是说道。 陆晴抬头,看着陈放那张唇型实在好看的淡色的唇,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她兀然想起了在机场酒店的那一晚,自己的目光也首先被这张唇吸引,最终完全无法抵抗住诱惑,彻底沦陷。 陈放宽大的手掌圈住了她纤细的腰身,隔着那身旗袍薄薄的布料,陆晴能如此清晰而完整的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接着,他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了她白皙小巧的下巴。 眼睁睁看着这张好看的脸,离她越来越近了,自他身上散发的木质薄荷香味,则牢牢包裹着她,陆晴仍然无法相信,这一刻在真实发生。 毕竟曾经在高中校园里,陈放是无数女生梦里仰望,却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校草,而现在,他却在和自己做着这样亲密的举动。 陈放真的会亲她吗?陆晴止不住在心里猜测,她整张脸涨的通红,心脏加速跳动,但又不知为何,心里却莫名冒出了几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期待。 当她握紧手指,颤抖着长睫,闭上眼睛时,在那一瞬间感觉到了陈放温度微凉的唇,轻轻擦过了她唇角,比被花瓣拂过,还要更轻,良久,她红着脸缓缓睁开了眼睛,心底不知为何,却已经在开始,止不住的怀念,这个并不算完整的极轻的吻。 为什么?她也不明白。 “好了好了,吃饭吧!妈,您就别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了。”陈放放开了她,朝站在她们对面的林燕说了一声。 林燕已经拍下了刚才的场面,但明显仍然觉得她们亲的不够尽兴,于是不情不愿的放下了手里的相机:“行,反正,你们婚礼那天,我还能拍更多照片。” 婚礼那天?陆晴红着耳朵愣了一下,看来那天他们还要经历不少令他们心惊胆战的场面吧?都足够成为她婆婆丰富的照片素材库了吧? 不一会儿,身着西装的侍应生们,已经将一道道食材极高端,摆盘非常精致,又带有各种美好寓意的菜品端了上来。 一个餐桌上有两个开心果,她婆婆和她姑姑,又有对长辈们嘴极甜的陈放在,一顿饭就这么其乐融融的吃完了。 离开时,林燕还专程让人将送给陆晴的一切聘礼都打包好,送到她的车上去,陆晴对此实在有些诚惶诚恐,她根本不敢去想象,这些璀璨夸张的首饰到底值多少钱,更不必说她公公婆婆,送给她的那两张银行卡里,上百万的数字,令郑女士惊讶的半天嘴都合不拢。 陈放将她和郑女士送到了地下停车场里,不忘沉声提醒陆晴:“明天要去试婚纱,还有别忘了,你说今天要回家里看犹达。” 回家里?听到陈放这样说,陆晴有些惊讶,在陈放看来,他的房子,已经算是她的家了吗?她也已经算是他的家人了吧? 陆晴从没预料到,自己的人生里,还会遇到一个男人,对自己说出回家这两个字来。这种感觉其实不差,有如小时候,她吃糖时候的滋味,暖融融的,一直化在她心间。 “犹达?你们说的是谁啊?不会是你肚子里的小小陈吧?你们咋给他取这么怪一个名字?”郑女士没听明白,他们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脸惊讶朝他们问道。 “姑姑,不是啦,是陈放养的金毛,它叫陈犹达。”陆晴笑了出来,原本圆圆的鹿眼,变得弯弯的,一如新月的形状,陈放久久的凝视着,陆晴这个与他记忆重合的笑脸,始终移不开眼睛。 郑女士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那你别送我了,刚才你婆婆说给我安排其他车了,你直接去小陈那里就行了!反正那里以后也是你的家了,你那些衣服,物件,我今天回去后,都在家里收拾好,明天让小陈过来拿一趟就好了!” 啊?陆晴有着反应不过来,她姑姑这么爽快就把她卖了?还允许她和陈放同居了? “哎,姑姑!”陆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郑女士的背影已经一溜烟的跑到她才走出门的婆婆林燕那里去了。 留下陈放痞里痞气的冲她笑了一下,高大的身影已经先她一步,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她奥迪车的副驾驶位上。 “你的迈巴赫呢?”陆晴只得坐上自己的车,关上车门后,红着脸,瞪了一眼懒懒散散,像个大爷一样的陈放。 陈放皱了皱墨眉,表情似乎有些困扰:“陆晴天,你今天得做我的专职司机了,我的车在家里,没开过来呢。” “行,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给我这个荣幸啊?先把安全带系上。”陆晴只想骂昨天的自己一句,怎么那么快就答应陈放了,要去看犹达,很显然她今天晚上又不必回梧桐巷了。 而且现在回想起昨天陈放拍了发给她的那些照片,她怎么越来越觉得有摆拍嫌疑呢,犹达怎么可能跑那么快的,有没有可能是这狐狸精故意丢了球让犹达去捡?或者以狗粮为诱饵,让犹达陪着他卖惨呢? 陈放勾了勾唇,骨节修长的手指握住安全带,利落系上了:“好的,陆大司机。” 陆晴踩下油门,迅速启动了车辆,这一下却令陈放惊讶,似乎根本没有想到,她的开车风格这么狂野,和她本人完全不匹配。 他握紧车内握把:“喂,陆晴天,你开车这么猛的?上个阶梯都怕的不行的人,车开这么快?给我悠着点!” “怎么了?陈机长,你是不信任我的技术吗?我是在市区规定的车速之内好吗?”陆晴被他的样子逗笑,朝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陈放摇了摇头:“车开快不是本事,开稳才是,不然那些专职司机怎么不是赛车手再就业呢?” “想不到陈机长也有怕的时候。”陆晴却来劲了,朝陈放开玩笑问,她平衡感差,又恐高,不会骑自行车,能学会开车,并顺利考到驾照,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她为数不多,如鱼得水的领域了。 陈放听了她这句话,却骤然坐直了身体,一双炙热的黑眸紧紧锁住她,语气认真,沉声回答了她几个字:“如果是和你一起的话,死也不怕。” 陆晴的脸瞬间涨的通红,耳朵也红的快滴血,这狐狸精是神经病吗?莫名其妙,突然那么认真的对她说的什么话呀? 而且这个人到底要直直的盯着她看多久啊?令她觉得浑身热的厉害,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刚好等红灯的间隙,她迅速从扶手台拿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这才将自己混乱的心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我也有点渴,刚刚吃饭的时候忘了喝水。”身边的陈放,突然可怜巴巴的对她说了一句,他尾音上扬,还带着点鼻音,竟然跟那次她梦游时,早上在这人床上醒来时,他带着撒娇,好听又令人心痒的语气差不多。 陆晴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慌乱,望向他:“那找个地方停车,给你拿后备箱的矿泉水。” “想喝你手里的。”狐狸精直勾勾的盯着她手里的保温杯,根本不同意她的提议。 有好好的矿泉水不喝,偏偏要喝她保温杯里的水?陆晴真搞不懂这人的脑回路,出于主持人专业素养考虑,为了能够保护自己的嗓子,她不仅很少喝冰的,还会随时在车上放上装有温水的专属保温杯。 算了算了,陆晴根本抵挡不住这个人的眼神攻势,存在感太强了,更不必说配上这张男狐狸精脸了,她打开自己保温杯的杯盖,伸出纤长的手,将杯子向陈放递了过去。 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水杯,轻轻仰头喝了一大口,形状明显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而滑动。 不知道为什么,陆晴很喜欢看他这样喝水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在她眼里,他样子带着少年气莫名吸引人?又或许是因为,她还记得,那次去他家见家长演戏的画面,陈放的喉结,似乎是他身上很敏感的一个部位。 第三十章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陆晴明白, 她这句话其实问的有点巧妙,第一次可以包含的内容绝不仅仅只是第一次亲吻。 他的答案到底会是什么呢?至少在她印象里,陈放作为异性缘爆棚的高中校草, 以及备受欢迎的大学校草,追他的女生数不胜数,他会的东西应该不少吧? 陈放一双黑眸锁住她, 语气认真, 朝陆晴回答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答案:“我也是第一次。” 啊?陆晴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不敢置信。 他也是第一次的话, 那就代表着是那次机场酒店,自己莫名其妙走进他房间,把他给睡了, 夺走了他第一次的意思?坏的人竟然是她? 与此同时, 一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浮现在了陆晴的脑海里,她红着脸,兀然想起陈放白皙的耳根, 其实很薄,很容易红, 尤其是每当和她有亲密的肢体接触以后。 而且他身体其实很敏感, 并不像是经验很多的样子, 那个一晚上, 前半夜里他的表现其实也很青涩, 和她其实差不了多少, 只是当他无师自通, 迅速找到了一些窍门之后, 才强的吓人。 “喂, 陆晴天,你该不会是把我当成了,那种随随随便的人吧?我可是很挑剔,很有自己原则的人好吗?”陈放似乎早已从她的表情里,看穿了她在想什么,转头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反问。 陆晴觉得尴尬至极,在今天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她的确先入为主的认为,陈放就是个名副其实,来者不拒,行为放荡的狐狸精,现在竟然直接被他本人打脸了。 她的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了高一,竞选班长时候的场景。 因为初中刚转学来七中的时候,被班上的人排挤和嘲笑,在她心里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大多数的时候,她沉默寡言,更不必提有这种上台的时候。 当老李宣布,班上有两位竞选班长的同学,第一个就是她,叫出了她的名字后,陆晴觉得她的双腿,走起路来,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在全班人投向她的目光里,她站在讲台上,紧张至极,甚至浑身都在发抖。 而当老李宣布,她的竞争对手——班花李薇娅以后,她更加觉得自己开学这一星期来的辛勤付出,恐怕要付诸东流了,毕竟当对手带着笑容上台时,已经有不少男生,带头为她鼓起了掌。 她和李薇娅站在讲台上的差距实在过大了,一个放的很开,笑容开朗而自信。一个畏畏缩缩,不停伸手扶那副挂在她鼻梁上的厚重眼镜框。 当老李要求她们说出自己的竞选宣言,并由陆晴第一个开始时,她艰难的张了张唇,将自己头一天,一直写到晚上十二点,并和郑女士改了好几遍的那篇班长竞选稿,缓缓说了出来。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小,底下的人却三五成群的看着台上的她窃窃私语,教室里并不安静,有些混乱。甚至陆晴能感觉到她们隐隐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都闭嘴!能不能尊重一下同学发言!”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在教室后排响起,声音很大,瞬间镇住了所有人,大家都停止了闲聊,整个教室里,立即鸦雀无声。 更不必提,发出这道抗议的人,在班上的地位如此之高,人缘极佳,极受追捧。 陆晴听到这声怒吼,亦十分惊讶,她扶了扶眼镜框,抬起头来,望向那个发出声音的,令她不敢置信的人,因为那个人,正是坐在教室最后排,端着手,一脸严肃,显得不怒自威的陈放。 有了他的这一次关键的纪律纠正,当她再次开口时,班里所有的人,都开始认真的看向站在台上的她,于是陆晴逐渐放开了自己,用极其流利的语言,将她这整篇,准备的极其充分,顾及了班上方方面面的班长竞选发言稿说了出来。 最后班上投票的结果,很出乎她意料。 班上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她这篇情真意切的发言稿所打动。最终她成功打败了临时上台,言语空洞的李薇娅,成功取得了班长这个重要职位 而从那以后,整个班上的人也都知道了,陈放是有脾气,有原则,并不好惹的人,甚至整个班上,还逐步默契养成了,在班上同学发言时,不闲聊不插嘴不打扰的班级好习惯,108班也因此被不少科任老师夸赞。 后来提起这件事情来,老李仍然对陈放赞不绝口。 思绪回到现在,陆晴反思自己,或许她对于陈放的认知确实过分浅薄了,甚至有些以貌取人,但她现在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承认自己曾经真的有那样想他啊,那样实在太没面子了。 于是她稳定了一下心绪,强行替自己对陈放辩解:“咳,怎么可能?我当然没有这样想过你。” “真的没有吗?”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托住下巴,侧着脸,专注盯着她眼睛看,似乎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 陆晴现在心虚极了,根本不敢和他那双有神的黑眸对视,她目视前方,红着脸,假装淡定的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是的,真的没有!” 没成想,她这回答,却更好上了陈放的钩。 “行,那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或者怎么补偿我?”陈放高大的身影,懒懒散散的往后靠了一下,像个大爷一样,骤然对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陆晴整张脸涨得通红,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结结巴巴的反驳他:“什……什么啊?陈放,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呀?” “谁让你那天晚上走错房间?”陈放痞里痞气的朝她笑了一下,勾起唇角,算起了旧账来。 陆晴差点词穷,红着脸,心跳加速的厉害,到底谁能来救救她啊?早知如此,她当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克制自己,绝对不要被这狐狸精完美的脸和黄金身材诱惑! 作为主持人,你不是自诩能言善辩,口才也不错吗?她在脑海里尽力搜寻能应对的话,随即她好不容易想到了,立即望向陈放开了口:“你才奇怪好吗!谁让你那时候不把我赶出去?你反应就很不正常!” “好了,罚你一辈子都不准离开我。”陈放听了她的话,不再逗她,语气认真了些,骤然勾唇,对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陆晴听了这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现在他们证也领了,婚也订了,孩子也在肚子里了,这话不就是废话吗?难不成,她还能跑了不成? 不过,他的动机倒挺值得她怀疑,为什么那天晚上,那么挑剔的他,在班上女生们眼里有洁癖的他,到底为什么,那天晚上不把自己赶出房间呢?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锦云公馆门口,已经有身穿西服的安保人员,将她的奥迪车拦了下来,直到放下车窗,看到了陈放的脸后,他们立即将拉杆升了上去。 “这是我老婆的车,你们要记下来。”陈放朝窗外迎上来,笑容满面的安保吩咐道。 那名安保赶忙点了点头,向他恭敬鞠躬:“好的,陈先生!” 老婆?仍然不太习惯从陈放嘴里听到这个称呼,陆晴的耳朵还是红了一下,她也没有用老公这个词语形容过陈放,对她来说这两个词语过分亲密了,她父母更是从来没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过彼此。 将车停稳在陈放那辆张扬的迈巴赫前,陆晴打开了车门,陈放长腿一迈下了车,她也下了车,和随他高大的身影,一起往小区内走去。 出了电梯,经过玄关,到了门口,还没开门,她已经听到了屋里的犹达在兴奋的挠门,并且汪汪叫了几声。 “好神奇!”她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不明白还没开门,犹达是怎么知道她人已经到了门口这件事的。 陈放勾了勾唇:“犹达肯定是听出你的脚步声了。” “那你赶紧开门吧,它真的太可爱了,好聪明呀!”陆晴听了这话,很高兴,已经迫不及待那个金黄的毛孩子了。 陈放却没有立即开门,反而语气认真了些,向她提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家里密码锁的密码,我今天刚改的,你记一下,以后你都可以直接出入了。” “哦,好,密码是什么呢?我现在来按一下试试吧。”陆晴点了点头。 陈放看向她,沉声对她说出了一串数字:“675260” 陆晴伸出纤长的手指,按照这串数字,一个个认真输入:“6……7……” 输完以后,她觉得这串数字还挺好记,挺顺口的,陆晴忍不住好奇的回头看着陈放,问了一句:“这串数字有什么讲究吗?” “咳,没什么讲究,我随便想的。”陈放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回答她。 陆晴没再多想,一把拉开了房门,犹达已经兴奋的走到了她脚边,咧着舌头,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她的心快被萌化了,蹲下身来,揉了揉它圆嘟嘟,毛茸茸的脸。 犹达真的很听话,现在再兴奋也不会用前爪站起来扑她了,她又不由佩服陈放的训狗能力了。 念念不舍的摸完犹达,她走进屋里,陈放高大的身影,走向她,递给了她一身面料极好的白色睡衣:“你试试看,合不合适。” 陆晴点了点头,拿着那身睡衣进了主卧,陈放替她选的是大牌睡衣,面料确实非常舒适,尺码竟然也刚刚好,而当她换好以后,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时,她红着脸有些惊讶。 这个人怎么这样的!她白色睡衣的上衣上面,骤然画着一个鼓起腮帮子,手里拿着栗子,极其可爱的极大卡通仓鼠头。 她穿着那身睡衣气鼓鼓的走出了门,向正在倒狗粮的陈放背影质问出声:“陈放,你是不是故意选这种图案的?” 第三十一章 她这是在惹火? 只见陈放高大的身影, 骤然靠近了她,宽大的手掌,把她腰身圈在怀里, 还直接把他的脸,躲在了她的背后,埋在她乌黑的发丝里了。 陆晴整张脸涨的通红, 根本不敢动弹, 感觉到自己完全被他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包围, 腰上则能清晰感受到,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的微热温度。 他灼热的呼吸则喷在她白皙耳垂后,让她浑身酥麻,止不住颤抖了一下, 腿都有些发软了, 更不必提,他们两身高体型差本就巨大,她整个人完全被他圈住了,根本无处可逃。 这令她根本无暇再看恐怖片, 哪怕和电视屏幕里骤然出现的那张鬼脸,大眼瞪小眼都没有任何感觉? “陈放, 你在干嘛呀?”愣了几秒钟后, 陆晴稳定心绪, 向身后的人问出了口, 可她的语气有些娇软颤抖, 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发出这种不自然的音调。 她也想大声质问自己一句, 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说话也不是这样啊!难道因为这一刻突然的肢体接触, 令她太过紧张了吗? “陆晴天, 现在轮到你补偿我的时候了, 你现在的职责就是给我挡住所有有鬼的高能镜头。”陈放在她耳后说话,他声音本就低沉,连带着紧贴她后背的胸膛里,发出来的共振,这更要陆晴的命,她耳朵红的快滴血,只感觉整个脖颈都在发痒。 “你!……”陆晴转头怒视着他,想让他放开自己或是嘲讽他一番,可回头的瞬间,却看到陈放是闭着眼睛的,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好几下,多了几分脆弱,那张好看的脸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在说谎,而是真的害怕。 她是真没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还说和她一块死都不怕的人,竟然怕鬼,这真是蹊跷,反差巨大,而且他怕鬼,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非要陪着她看恐怖片。 虽然她也知道,人是动物,只要是动物,就一定会有弱点,就一定会有所害怕的东西,如果真的什么都不怕了,那也就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但虽然如此,陆晴还是直接笑出了声来,觉得陈放这样子实在是太逗了。 陈放见她没有回答,放在她腰侧的骨节分明的手指,骤然收紧,轻轻掐了一下,闭着眼睛,在她耳边沉声质问:“嗯?陆晴天,听到没有?现在鬼过去了没有?” “阿”这一下,却令陆晴涨红着脸,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直接叫出了声来,差点浑身发软。腰是她的敏感点,平时她从来不让人捏或者戳这里。 因为她敏感点跟别人不一样,根本受不了,腰侧一碰就痒,而这个狐狸精竟然敢直接捏她的腰?她现在真的怀疑,这是她的报应吧?竟然跟天生克她的人缠上了! 陈放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太对,白皙的耳根完全红了,赶忙放开了圈住她腰身的手,离她远了一些,但似乎又因为怕鬼而始终不敢睁开眼睛,只是闭着眼睛,向她不住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那不能碰。” 陆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也能算是一报还一报吧?毕竟自己之前在他父母面前演戏的时候,误碰过他的喉结。 但现在,看着怕的不行的陈放,她突然胆子上来了,现在岂不是个绝佳的逗他的好时机? 她看向一旁坐在地上,一双大眼睛,好奇注视着他们俩的陈犹达,计上心头来,于是她清了清嗓子,尽量自然严肃的回答陈放:“还没过去呢,鬼现在正在找主角呢,至少还要好几分钟,高能场面才能过去。” “?”陈放似乎对于这恐怖片的高能程度,有些无语,皱了皱好看的墨眉,端着手,也不知道在气谁。 陆晴转头向犹达招了招手,犹达高兴极了,立即咧着舌头,四爪齐开,朝她跑了过来。知道犹达聪明,跑到自己面前后。 陆晴朝它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握住它的前爪,跪在地上,悄悄凑近前方的陈放,把它的狗脸正对着陈放,摆在了他面前,距离几厘米的极近距离,然后她对陈放说:“可以睁眼了,高能已经过去了。” 陈放拧紧的墨眉松开了,似乎是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然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立即叫了出来,被犹达的狗脸吓了一大跳。 “哈哈,恐怖吗?犹达扮演的女鬼。”陆晴看着这一幕,直接笑出了声来,放下犹达后,朝陈放问道。 陈放看清是犹达,反应过来以后,立刻明白了,这是谁弄出来的恶作剧,他怒冲冲的凑近陆晴,骨节修长的手指,直接伸向她怕痒的腰侧,戳了好几下,报复了起来。 陆晴根本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直接利用自己的弱点来对付自己,她又想笑又怕痒,眼泪都被逗出来了,不知不觉,失去重心,整个身体直接往后倒在了陈放的身上,软着声音,向他求饶:“啊,救命,我错了!我求饶!” 陈放却立即停下了动作,喑哑低喘了一下,整个人都安静的很。陆晴还觉得有些疑惑,但紧接着,她整张脸瞬间红了起来,立刻明白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因为她直观的感受到了,来自于陈放身上的某种东西,产生了极其巨大的变化,在直接抵着她后背。 天啊,自己千万不能忘了,他可是个不好惹的狐狸精啊!而且她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他,硬件和那方面的战斗力都很强!她这个行为根本就是在惹火。 意识到了这种蓄势待发的危险后,陆晴立即坐起了身来,然后她又觉得实在有些尴尬,一把关掉了现在根本没人看的那部恐怖片,根本不敢回头看陈放的表情,红着脸,朝他心虚的说了一声:“咱们还是不看恐怖片了吧,这部也没什么意思。” 身后的陈放,并没有回答她,炙热的目光却仍然在紧紧锁住她。 陆晴在心里骂自己,用犹达去逗这个狐狸精的主意,根本就是她欠缺思考!而且现在还导致她自食恶果! 陆晴天,你还真是莫名奇妙,怎么突然那么幼稚,那么皮?以后都别做这种事了! “你先自己玩会儿,我去煎牛排,已经到饭点了。”几分钟的沉默后,陈放的嗓音恢复了克制和冷静,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对陆晴留下这样一句话,往厨房走去了。 总算走了,等他离开以后,陆晴这才红着脸,松了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以后她和陈放的同居时光,恐怕这种时候还会很多。 而她应该尽早对此有清晰明白的认知,现在这间偌大的屋子里,只有她和陈放两个快奔三的成年异性,到底会有多么危险暧昧! 不一会儿,牛排的香味已经从开放式厨房传来,陆晴站起身来,悄悄看向站在灯光下,陈放认真做饭,忙碌的高大身影。 窗外夜色渐至,厨房里的暖黄灯光笼罩着他,给他雕塑般好看的轮廓,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影,他低垂着长睫,料理起牛排的手艺,非常熟练,犹达则跟在他脚边,咧着嘴,兴奋的跑来跑去。 曾几何时,这是她梦想中,一个温馨家庭会有的样子。有个会做饭的丈夫,有一条活泼的小狗,而现在,她竟然真的,逐渐处在了,曾经以为遥不可及,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这种场景之下。 “呆仓鼠,别傻站着了,快来吃饭吧。”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最后将几片绿色的罗勒仔细撒在牛排上点缀,完成摆盘后,冲陆晴喊了一句。 陆晴思绪被唤回,呆呆的点了点头,走到了吧台的餐椅前坐了下来,两份和牛煎的极好,香气扑鼻,旁边还配有胡萝卜和芦笋,荤素搭配的很好,果然,陈放身材能维持的这么好,不仅在于锻炼,还在于他会自己给自己做饭,吃的又很健康吧。 将手里的刀叉递给陆晴后,陈放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冲她勾了勾唇:“尝尝怎么样,合不合你口味。” 陆晴有些迫不及待,切下了一块牛排放进了嘴里,肉质不仅新鲜,而且口感极好,带着股淡淡的奶香,味道好极了,她立刻向陈放反馈:“好吃!” “好吃就行,陆晴天,今天我陪你看恐怖片了,你是不是也该陪我做,我想做的事啊?”陈放吃了几口牛排后,一双有神的黑眸骤然看向她问道。 陆晴不觉得这是个什么问题,毕竟陈放这么怕鬼,能陪她看一下午恐怖电影,确实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好呀,你想让我陪你做什么。” “教我下象棋。”陈放张了张唇,朝她说出了三个令陆晴始料未及,表情错愕的字。 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陈放以为她不愿意,冲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怎么了?江州象棋大赛青少年组冠军陆晴天,难道也害怕我偷师学艺吗?” 陆晴心里的惊讶更甚,陈放竟然不仅知道她会下象棋?而且知道她下象棋的水平很好,并且拿到过好几个冠军。 下象棋可以说是她整个初高中唯一的爱好了。 甚至可以说,当她处在人生当中最黑暗,最低谷的初中那一年半的时间里,是下象棋这个爱好,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让她能有源源不断的勇气,继续好好活下去。 陆晴想起,小时候,母亲第一次带她去公园玩,她对一切都感到很好奇,然后在两个老大爷下象棋的石桌前,停下了脚步,从地上捡起了一颗木质的象棋,握在手里久久的凝视。 这在别人眼里,并不好玩的东西,在她眼里,她却觉得有趣至极,懵懵懂懂的觉得那种博弈里面,包含了许多很酷的,很深奥,她却想弄明白的东西。 而她的母亲看到这一幕,对此非常暴躁,极没耐心的走上前来,一把粗鲁的拉着她往前走,最常对那时的她说的一句话就是:“你再乱跑,就跟别人回家!不要再跟我回家去了!” 第三十二章 别走…… “你们象棋社旁边是什么?”陈放却语气淡然, 一双黑眸紧紧望着陆晴反问。 陆晴愣了一下,思考了好几秒钟,骤然想了起来, 象棋社因为人少,又冷门,成员加上社长和她, 以及隔壁班两个寡言少语的学霸女生之外, 就没有其他人了, 所以被安排到了七中初中部操场旁边多出的一间空休息室里了。 而显然, 休息室旁边就是初中部篮球队的日常训练室以及锻炼场所了。 她明白了过来,原来陈放是因为她在隔壁的象棋社所以知道了她会下象棋吧。她没想到,自己初中的时候, 那么沉默寡言, 那么个性孤僻,竟然还会引起陈放这种天之骄子的注意。 纵使,那时候,她经常要去操场上等经常晚来的社长开象棋社的门, 她就坐在操场上时不时抬头看看天空,或者专心研读, 手里拿着的, 专门带过来的象棋书籍。 那个阶段的她, 很自我, 经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如其来历经那些, 纷沓而至她人生里, 数不尽的痛苦和悲伤, 她的感知和察觉力都变得迟钝了很多。 她甚至开始在这种痛苦中变得麻木, 更不必说,要那时候的她,抽出时间和精力,去注意任何其他人了。 陈放这样一说,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那时候常常有身材高大,意气风发,阳光开朗的篮球队队员们,无数次经过她身边,甚至有好几次,当篮球砸到了她面前,她也从来不会被吓到。 有一次,她的脑袋甚至还被突然扔过来的篮球,不小心砸到过,鼻梁上的眼镜框掉到了地上,那时候,她却没有任何惊讶和疼痛的感受,只是呆呆的揉揉头,站起身后,默默捡起地上的眼镜,重新戴上就作罢。 那时,她几乎永远低着头,把目光放在地上,从不和任何人对视。 因此,陈放这号初中就在所有人眼里,极有名的受欢迎人物,她也就知之甚少,对此从不关注了,更不必说,那时他还跟自己不同班,比自己要高一届。 但思绪回到现在,陆晴仍然觉得这有些说不通,哪怕陈放眼熟她是象棋社的社员,但她获得了好几个象棋冠军的事,陈放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毕竟这件事,就连她的初中同学都不知道,因为她在初中,没有任何朋友。 于是陆晴抬起头来,接着向他反问:“是篮球队,但是,我获得象棋冠军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这个嘛,说来话长,和你们那个道貌岸然的社长许文琛有关。”陈放喝了口水,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自然,但说起许文琛来,厌恶的表情仍然不变。 陆晴还是疑惑不解,突然想起许文琛也比她大一届,于是睁大眼睛,望向陈放:“难道是许学长告诉你的吗?” “许学长?陆晴天,许文琛跟我一个班的,他什么烂人品性我了解,你永远不要把人想的,像他表面那么简单,那么善良!”陈放差点被她这个称呼气到,沉着脸,骤然向她说出了这么一句严肃的话来。 陆晴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吃起了盘子里的胡萝卜:“好吧,我知道了。” 原来,许文琛竟然跟陈放是一个班的啊,那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得罪了陈放啊?陆晴想不明白,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许文琛虽然象棋下不过她,但是在初中的时候,算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会理解并尊重她的人了。 “呆瓜,如果我说,从你到七中的第一个学期开始,我就已经单方面认识你了,你相信吗?” 陈放却一把放下了手里的刀叉,一双隐隐藏着炙热火焰的黑眸紧紧锁住她,骨节修长的手指,骤然抚向她的黑发,似在抚摸小动物一般,动作轻柔,语气里多了些陆晴听不懂的复杂。 听了他这句话,陆晴却直接笑了出来,摇了摇头,根本不相信他这句话,接着吃饭: “别开玩笑了!陈机长,那时候您可是在学校里横着走的万人迷,校草,火箭班学霸,篮球队队长!您的头衔我十只手都数不完,您就别取笑我这种上学时候的小透明了。” “那又怎么样?你现在不是我老婆吗?”陈放一双黑眸锁住她侧脸,目光灼灼,理所当然的向她沉声反问。 “咳!”这话的冲击力过大,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差点被嘴里还未咽下去的牛排呛到,赶忙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一大杯水,身上却仍然热的厉害。 什么意思?他这话不仅说的这么亲密,怎么还颇有种,在万千迷恋仰望他的女生里,她最终和他结了婚,成为了他的老婆,这种荣誉很至高无上的自恋之感呢? 而且莫非,这狐狸精现在又要对她发威了?真是可怕啊,一不小心她就会成为被狐狸精鬼迷心窍的昏庸纣王。 为了能够转移注意力,陆晴红着脸立即站起身来,收拾起了桌上的两个盘子:“我已经吃完了,刚才是你做的饭,我来洗碗吧!” 陈放拖着腮,目光落在她早已涨红的脸和耳垂,以及慌乱的肢体动作上,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却并未移开目光:“行,我看着你洗。” 神经病吧?为什么还要看着自己洗碗?监工吗?听到他这句话,才走到洗碗池旁边的陆晴耳朵红的更加厉害,根本不能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 而且他这开放式厨房,洗碗池的设计也挺反人性的,竟然是正对着吧台餐椅的,这导致她不得不一边低头快速洗碗,一边尽力忽略陈放投来的炙热目光。 “傻瓜,袖子都要湿了。”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随即陈放高大的身影站起了身来,凑近她,低下头,骨节修长的手指替她挽起了睡衣的两个袖子。 感受到陈放指腹的温度,陆晴心跳加速了好几下,在头顶暖黄灯光下,看着站在他面前,个子极高,压迫感很强的陈放。 淡淡木质薄荷香味传来,他表情认真,长而直的睫毛,在他冷白的肤色上投下一小片暗影,他的鼻梁很高挺,唇线清晰分明。 不管近距离看陈放这张脸多少次,她还是止不住在心里感叹,到底为什么有人那么会长,还长得那么好看,似乎集齐了一切的基因优点,远远不是中了基因彩票那么简单。 而陈放身上穿着的白色猫头睡衣,更令他与平时酷拽痞帅的打扮反差很大,很有几分居家的人夫感,她止不住的想,应当是很少人会看到,并想象到的陈放另一面吧。 “好了,把盘子放到架子上,沥干水分就可以了。”帮陆晴挽好袖子后,陈放抬眸,看着陆晴叮嘱了一句,她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于是他似乎立即察觉到了,陆晴刚才是在看着他发呆,于是勾了勾唇,向她调侃了一句:“干嘛?陆呆瓜,又看着我犯花痴?” “才没有呢!自恋狂!”这会陆晴算是完全被拉回了思绪,她红着脸立即反驳了他一句,低着头抓紧时间,纤长的手指继续擦起了手里的白瓷盘来。 陈放对此不置可否,笑着摇了摇头,高大的身影往客厅里走去了。 等陆晴洗完碗,关上厨房的灯,走进客厅时,她愣了一下,陈放这人竟然是玩真的,不是在逗她玩,因为他真的在客厅的松软羊毛地毯上,摆上了一副棋盘和象棋。 而此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了颗的象棋棋子,看着摆在他面前的棋盘,似乎真的是在煞有其事的思考。 “陆晴天,快来教我吧,我还想学会了以后,和你pk一下呢。”早已听到了她的脚步声,陈放未转头看她,却说了一句。 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唯一的爱好如此感兴趣,陆晴还是走了过去,坐在了他摆放的棋盘对面:“行,下象棋这件事,我还从来没怕过谁,我先教你基本规则吧。” 她低下头,详细的从最基本河界、九宫的棋盘,以及三十二枚棋子的介绍开始,然后又将帅、士、相、马、车、兵这些棋子的基本走法和规则告诉了他。 陈放听的很认真也学的很快,在弄懂这些最基本的规则以后,就迫不及待的向她提出对弈的要求。 陆晴点了点头,她对于自身的象棋水平本来就很有信心。开始下棋后,气氛变得紧张了一些。 陈放不时拧紧墨眉,思考每一步的走法,而陆晴却如鱼得水,下的每一步棋都稳准狠,几乎对于他下一步的走法完全了如指掌,令他根本招架不住。 “你又输了!”陆晴看着陈放扬起唇角笑了出来,圆圆的鹿眼变得如同新月一般,几轮棋局都由她取胜结束,陈放不是被捉帅,就是无子可动和困毙。 陈放一双有神的黑眸,却灼灼望着她,沉声朝她说了一句:“陆晴天,你知不知道,你下棋的时候很不一样?”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陆晴被这样直直的看着,仍然觉得不适应,白皙的小脸瞬间红了起来,不明白陈放现在玩的又是哪一出。 陈放张了张那张好看的唇,回答了她几个字:“神采飞扬,仿佛整个世界只为你一人而存在。” 阿?她刚刚在陈放眼里是这样子的吗?陆晴有些惊讶,这会儿连耳朵也开始红了起来,她从来不认为她下棋的时候和平常有什么区别。 毕竟下象棋的女生少之又少,在江州市象棋大赛的决赛现场,郑女士曾经去看过她。最后,当她一个女生,捧着奖杯,站在领奖台最中间的c位上,两侧都是被她打败的手下败将男生们时,她只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像很突兀。 只是那时,下台以后,郑女士同样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不仅为她鼓励,加油,而且为她取得的名次骄傲,自豪不已,也正是那样,她一步步找回了自信,慢慢在学业上也变得不服输,争强好胜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 你知道你晚上的罪行吗? “不走”陈放看着她长睫轻颤的睡颜, 小声回答了她一句,手掌没有丝毫的动弹,任由她那双比他小了好几倍的纤长手指, 将他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他发现睡着时候的陆晴,和醒着的陆晴区别很大。 醒着的时候,她那双会说话的, 大大的鹿眼, 澄澈而宁静, 偶尔会蹦发出一些活泼的生机来, 更多的时候,却总是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疏离, 防御之感。 即使她就站在那里, 却也仿佛与每个人都相距着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 看起来她似乎一直很坚强,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接近,不需要任何人的怀抱,甚至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欢和爱。 可睡着以后的陆晴却反差极大, 无论是梦游那次,她紧紧抱着自己腰身不放。 还是这一次,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掌, 不愿意放手, 梦话里仍在害怕他离开。 在这种熟睡的时候, 她的样子在他的眼里, 更加接近真实的内心的她, 仿佛一个单纯而粘人的孩子, 有着爱的本能, 渴望建立与人的情感连接, 寻求身边一切能让她有安全感的事物。 而这种安全感的严重匮乏,陈放心里其实很清楚,来源有可能会是什么,必然会是她的父母,以及她的家庭。 因为从小到大,他的父母都非常注意对他的教育方式,培养方式,可以说倾注了全部的爱意,甚至老林还会定期带着他和老陈,他们一家三口,去参加各种家庭教育方面的科学的培训,讲座,并参加各种各样,非常丰富的亲子活动。 他们俩就算不是一百分的满分父母,至少也能达到九十分的水平了,在陈放这一条顺风顺水的成长之路上,可以说功不可没。 也正因如此,在遇到陆晴之前,陈放其实很难去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还会有这样不负责任,这样对待孩子简单粗暴,这样弃之敝履,甚至不顾自己孩子死活的父母。 他们俩人,是两条相差如此巨大的平行线。 陈放低头,一双黑眸望着陆晴那张,握住他手以后,表情逐渐变得恬静,娥眉舒展了开来的睡颜,不禁用他的指腹,轻轻在她温热的小脸上,摩挲了好几下。 他没有选择离开这个房间,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掌,高大的身影尽力躺在了陆晴身旁空出来那一小寸地方。 第二天早上,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撒在陆晴的发丝上,舒服极了,只令她觉得连浑身都暖融融的,她不由自主的,再次将自己的脸,往怀里搂住的,那个触感极舒服的枕头上蹭了好几下。 紧接着她却发现这个枕头的质感不太对劲,怎么硬硬的,而且她鼻间又闻到了一股极其熟悉好闻的木质薄荷香味,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立即钻进了她脑袋里,陆晴迅速睁开眼睛,果然面前的场景令她欲哭无泪,自己怀里紧紧搂着的枕头,根本就是陈放的胳膊,脸上贴着的是对方骨节修长,极其好看,艺术品般的手。 而他188高大忻长的身躯,极其局促的,被她挤在床沿边上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侧躺着,身上连被子也没盖,仿佛下一秒就要立即掉到地上去了。 她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很明显是昨天晚上她渴肤症发作,在人家陈放抱她回房间的时候,直接耍赖抱着人家胳膊,握住人家手掌不放。 造孽啊!陆晴天!你真是出息了,人家把陈放当校草,万人迷,可望不可即的对象,你却暴殄天物拿人家手来当枕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陈放手上,那冷白的皮肤都被她枕红了。 陆晴涨红着脸,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好几句,盯着陈放那张和她近在咫尺,皮肤极好,完美无缺的脸,其实她真的不懂这人的脑回路,他脾气未免也太好了,竟然每次都由着自己胡来乱来,她都睡成这副样子,不管不顾别人了,还不立即把她叫醒。 越想越愧疚,她轻轻放开了陈放的胳膊的手掌,随即动作极轻的缓缓坐起了身来,将她身上的被子,全部盖到了陈放身上。 接着陆晴轻手轻脚的微微伏下身来,拿起自己一侧的枕头,想替陈放将枕头垫在头下,可她才刚拿起了枕头,下一秒,陈放的动作就出乎她意料。 他骤然整个人贴了上来,伸出了长长的胳膊,一把圈住她细腰,自背后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仿佛怕她跑了一般,这令维持不住平衡的陆晴,心跳加速,根本抵抗不了。 “别跑,陆晴天,再睡会儿。”陈放夹杂着鼻音,语调上扬的慵懒声音,自她白皙耳背后传来,灼热的气息,令陆晴浑身发热,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他竟然直接把他的下巴,垫在她的肩窝里来了。 什么叫别跑?他不会又以为自己晚上会梦游,跑来跑去吧?而且陆晴发现了,这个人好像很喜欢这样半梦不醒的赖床,不起来。 这样离的实在也太近了点吧,他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完全笼罩了她,陆晴涨红着整张脸,根本不敢再动弹,也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她能极为清晰的感受到,陈放形状明显的胸肌,腹肌轮廓,而对方腿又太长,体型差和她很大,她的腿刚到踩对方膝盖位置下。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陆晴逐渐而缓慢的感受到了,陈放身上某种熟悉而巨大的变化,在逐渐抵着她的腰,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传说中的晨…… 索性,没几分钟后,陈放翻了个身,放开了她,醒了过来。她也赶忙坐起了身来,为自己终于解放而感到庆幸不已,实在太难熬了,她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不要在梦里做出那种握着人手不放的白痴的事情了。 陈放仍然躺在床上,那双好看的黑眸,却已经迅速落在了她身上,语调懒懒的,开口向她质问:“陆晴天,你应该知道你昨天晚上的罪行了吧?” “知道了,下次再有这种时候,你就直接把我打醒吧,别惯着我!上次我忘了跟你说,我的梦游症跟其他人不一样,会伴随渴肤症一起出现!”陆晴低着头,红着脸,心虚的回答陈放的话。 陈放高大的身影坐了起来,似乎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语,因为她的话而产生了好奇:“渴肤症?什么是渴肤症呀?” “哎呀,就是想要和别人的皮肤,直接接触,喜欢别人皮肤的触感,反正就是很奇怪,莫名奇妙的,我也觉得很奇葩……” 陆晴觉得难为情至极,红着脸断断续续的向他解释。实际上,一直因为这个问题,她认为那是她的一个缺陷,所以,她很怕别人发现这件事情,也更加令她不敢和别人建立深度的亲密关系,很怕因为自己的奇葩行为被嫌弃。 听完她的话,陈放的脸色果然变得不一样了,气压似乎也变低了,陆晴低着头用眼角余光,悄悄瞄了他一眼,果然,他是嫌弃的吧?会不会觉得她简直像个奇葩的精神病人呀?如果真是这样,她觉得两人分居也不是不可以。 几秒钟后,陈放表情严肃的,望向她,张了张唇,骤然对她说出了一句,令她意想不到,脸上红的更厉害的话来: “陆晴天,你以后如果在外面过夜必须向我打报告!视频二十四小时开着,另外,你只许摸我,不许摸别人!” 什么叫只许摸他,不许摸别人啊?陆晴面红耳赤,原来这人沉思半天,是怕她出去摸其他男人?可他这个形容怎么那么奇怪,好像她是个什么猥琐变态的犯人之类的。 “我知道了……”半晌后,陆晴红着耳朵,点了点头,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陈放那透过身上睡衣领口,时隐时现,露出来的那两块形状极好看的锁骨上,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其实叫她摸他,她倒没什么意见,毕竟她对这个人的黄金身材,在那一晚上,她有着极其深刻的认知和记忆,他的身材已经远超了她所见到过的至少百分之99.9的男人了。 等等,陆晴天,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啊?陆晴拍了拍自己脑袋,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28年来,她对任何男女上面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不开窍!对谈恋爱也没有任何想法!而现在遇到她这死对头,狐狸精陈放以后,她怎么突然变了啊?难道她真的要变成猥琐女了吗! “起床洗漱,去试婚纱,预约的时间快要到了。”陈放高大的身影下了床,对她留下一句话。 陆晴点了点头,这才想起,今天好像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他们做呢,她赶忙也走进了主卧的卫生间里,洗漱去了。 半个小时后,收拾好了自己的陆晴走出了门来,陈放也已经换好衣服,走出了次卧来,她抬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又被他的打扮,惊艳了一下。 他似乎很喜欢穿黑色,上衣是一件黑色薄款立领夹克,下身是一条褶皱感很足的裤子,搭配上一双复古的白色运动鞋,而且 他忻长手腕上的手表,又换了个款式,这次换成了一块全黑的手表,她看不出来牌子,只知道一看就是名牌,很贵。 这一身搭配,令陈放看起来又痞又酷,再加上这样的身高和身材,在路上就是令人完全移不开眼睛,极其突出的存在。 陆晴不由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狐狸精就是狐狸精,真的太会穿了,怪不得惹的那么多女生为他流泪。 “走吧。”陈放高大的身影蹲下来,给犹达套上了狗绳后,站起身来,牵着它,揣着兜往门外走去,对她说道。 陆晴跟了上去,在他身后把家里的房门关上,跟他上了电梯后,心里有些不解:“我们去试纱,怎么还把犹达带上啊?” 第三十四章 婚纱好看吗? 陈放的脸色却变了一下, 向高博反问了一句:“高博,你会喜欢上你高中最讨厌的人吗?” “最讨厌的人?……那当然不会。”高博脑海里闪过他高中时候,班上那个最喜欢为难他, 品行还不端,甚至在老师面前无数次告他黑状的女生,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摇了摇头。 虽然和陈放是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 也有好几次听他说起过陆晴以及他高中时候的事, 但他也没有全盘了解过。 陈放看着他反应, 低下头,无奈勾了勾唇:“我就是她在高中的时候,班上最讨厌的那个人。” “啊?不能吧?放哥, 你初中为她做过那么多事情, 高中到了一个班,你又是学校的校草,喜欢你暗恋你的女生那么多,夸张点说都能排到国外去了吧!你家陆晴有什么理由讨厌你啊?” 高博瞪大眼睛, 确实不知道,他和陆晴竟然还是死对头, 陆晴最讨厌的人, 这样的关系, 令他觉得难以置信。 陈放一双黑眸望向他, 定定回答:“正是因为我太受女生欢迎这一点, 才让她那么讨厌我吧。” “原来如此。”高博若有所思, 感叹道。这样一想, 他身边确实有过像陆晴这类型的, 极其循规蹈矩, 又非常保守的女孩,在她们眼里,陈放这样的外形和外表,以及异性缘极强的男人,必然是她们第一个讨厌并拒绝的对象吧。 他也很了解陈放的个性,别看在他们这些朋友们面前大大咧咧的,为人处世极其周到,开朗乐观的很,但他的内心,其实却很细腻,观察力很敏锐,想必高中时期,陆晴对他的讨厌,他应该很快就能看出来吧。 而且高博突然想起,陈放曾经对他提起过一次,高中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父母来过一次学校,如此区别于大多数普通人的家庭背景,她身上的自卑和不安全感还要加倍吧。 尽管如此,高博还是出声安慰陈放:“放哥,太受欢迎不是你的错,别人非要往上来扑,那也是别人的自由啊,这只是一个片面的你,你在嫂子面前证明,你不是她想的那种人不就好了。” “这也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陈放点了点头。 高博的表情也多了些复杂,其实他知道,这件事对陈放来说谈何容易呢? 陈放可以说是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一路顺风顺水的人,他和陈放父母打过好几次交道,他们言语之间,其实最骄傲的事情,就是培养了陈放骨子里,那种和循规蹈矩,墨守成规的人,完全不同的不受规则拘束,洒脱不羁,对于自己人生拥有完全自主性的个性。 高博大概能明白,这可能也是陈放和其他人比起来,天然的,就会吸引住许多女生视线,吸引很多女生喜欢上他,并不断往上扑的原因所在吧。 受女生欢迎也好,喜欢洒脱不羁做自己,自由来去如风也好,这都是陈放身上的一部分,是构成他这个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如此想来,以他这个好朋友的身份来看,陈放在年少时期开始,便意外碰上了一个,这么喜欢这么爱的,却与他差异如此巨大的陆晴,到底算的上是缘还是劫呢? “老高,你懂吗,正是因为我太过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才知道,让她完全卸下防备,毫无保留的爱上一个人到底有多难,现在还不是时机。”陈放那双深沉的黑眸,再次望向高博,接着对他说道。 听到他这句话,高博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个句子来,越喜欢越难以说出口,越小心翼翼,所有人都以为,凭陈放这样万里挑一的外形和家庭条件,必然是换女朋友如换衣服,对他来说实在简单至极。 可只有他知道,陈放心里喜欢着的这个人,这么多年来,就从未变过。 在大学里,他曾经亲眼见过满心欢喜的陈放是怎么样做好了,那场演唱会上的一切万全准备,只为了用他那首亲自为陆晴写下来的歌,亲自对她进行表白。 可当整场演唱会结束,舞台的灯光全部熄灭的那一刻,台下挤满了无数为陈放而来,不断尖叫的粉丝和迷妹,可他却唯独没有等来,那一个他最想等来的人。 那一晚上,高博陪陈放喝了一晚上的酒,看着他彻夜痛哭。 现在高博已经完全理解了陈放,他伸出粗胖的胳膊,拍了拍他肩膀鼓励:“加油,兄弟,你们俩也算是太有缘分了,兜兜转转,最后你竟然还是娶到了她。你再多往前走几步,我估计着,让嫂子爱上你,这都不是什么事,没准她也在前面等着你呢!” “好兄弟,有你这些话就够了!”陈放端起手里的柠檬水向高博敬了一下。 在无数名贵华丽,高定婚纱的包围之下,陆晴反而选中了一条造型没有那么夸张华丽,没有那么多夸张的钻石,反而比较复古,量感较轻的白色拖地婚纱。 这件婚纱很有巧思,上半部分露肩以及袖子部分的构成,都由极其温婉有女人味的蕾丝,下半部分则是收窄的鱼尾,配上长长的拖地头纱,看起来很独特。 看着宽敞华丽的试衣间里,长长镜子里的自己,陆晴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紧张,这身婚纱真的好看吗?她不太敢走出门去。 毕竟此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辈子,她还会有穿上婚纱的这个时刻,毕竟对于婚姻的恐惧,曾经通过她的父母,毫不夸张的带到了她的每一个毛孔之中。 她想起,小时候她从来没有见过父母的婚纱照,可以说从她出生开始,她就从来没有见过家里哪个角落,有摆过或者放过他们两人的婚纱照。她们家基本上没有任何照片。 陆晴曾经以为这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直到高中的时候,有一次,程颖颖带她去她家玩,陆晴好奇的到处看了一圈,发现她家客厅里放上了她们一家三口大大的合照,而卧室里则放挂了她父母甜甜蜜蜜的婚纱照。 程颖颖的父母甚至还给她专门做了一个照片墙,墙上有她各个阶段的照片,无论是婴儿时期,还是小学时期,初中,高中时期。 陆晴看到这些叹为观止,这才明白了过来,不正常的那个家庭,是她家。 “陈夫人,您换好了是吗?”女工作人员轻敲了几下试衣间的门,在得到陆晴的应允后,她走了进来。 她还没走到陆晴面前,就已经捂着嘴,差点尖叫出声,止不住的夸赞起了她来: “天啊,陈夫人,这件婚纱太适合您了!您太有眼光了,这是我们工作室里的欧洲设计师设计的,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我还没见过来比您更适合这件婚纱的人!我现在带您出去,给陈总看看吧!” 有这么夸张吗?陆晴挽了一下发髻垂落鬓边的一丝黑发,觉得这个工作人员实在是太会夸人了。她在对方的牵引下,半信半疑的走出了试衣间,往大厅里走去。 “陈总,夫人的婚纱换好了!”工作人员的一声呼喊,骤然在陈放和高博耳边响起,陈放立即站起身来,看向站在她不远处,那几级台阶上的陆晴。 陈放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胸腔里的心脏也差点停跳好几拍,陆晴穿着这袭白色婚纱实在太美了,她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挽了上去,露出了整张骨相优越,五官清纯灵动的白皙小脸,头纱垂在她耳侧,给她增添了圣洁优雅的感觉。 他的目光下移,这身极其经典的鱼尾婚纱,穿在她身上不仅看起来很高级,非常有女人味,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了她的姣好身姿,还突出了她修长的天鹅颈,和好看的锁骨,集高贵与大气于一体。 坐在沙发上的高博也有些看呆了,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陈放会那么喜欢陆晴,她身上所拥有的这种气质,在他所见过的女孩中,还确实是少见。 这不由又令他在心里羡慕起了陈放这小子的福气,竟然梦想成真了,还真让他娶到了最喜欢的人。 陆晴感觉到了陈放的目光有些炙热,一直落在她身上,未曾移开分毫,这令她白皙的小脸又绯红了几分,低垂着长睫,止不住在心里猜想,他这个反应到底是觉得自己穿这婚纱好看呢,还是不好看呢? 陈放的行为直接说明了她的答案,因为他长腿一迈,几步就上了阶梯走到她面前,从那名女工作人员手里扶过了陆晴纤长的手指,步子很稳,带着她缓缓走下了阶梯。 站稳后,和陈放面对面,离得极近的站着,她的手还放在陈放温热的宽大手掌里,陆晴不禁有些紧张,陈放到底觉得这婚纱怎么样呢? 她仰起头,看向灯光下陈放那张好看的脸,却正好对上,他那双透着炙热火焰的黑眸,他低下头,将好看的唇,凑近了她几分,在陆晴白皙的耳边,沉声缓缓说出了一句话来:“春风十里桃花雨,皆不及你。” 在他眼里,自己穿这条婚纱竟然好看到这个程度吗?陆晴脸上红的更厉害,耳朵也红的快出血了,她怎么觉得,他说出的这句话,令她有种说不出的耳熟呢。 兀然的,陆晴脑海里闪过一些篮球赛的影子,瞬间记了起来,这不是高中的时候,老李派全班同学,去给在校篮球队当队长,带领七中队员和篮球最强的二中,进行比赛的那场声势浩大的篮球赛上,自己给陈放想出来的标语吗? 她还记得,老李把这个设计加油助威的横幅任务,理所当然的交给了她这个班长,还提出了要求,还让她的标语突出陈放,因为陈放是主力,又是队长,只有他状态好了,稳定了军心,才能带领七中走向胜利。 陆晴听的一愣一愣的,虽然对于老李这个逻辑她不是很理解,但她知道,她手头多了个紧急任务,就是给她在班上最讨厌的人,设计专属的彩虹屁加油标语。 第三十五章 她老公是我。 陈放有力的胳膊及时扶住了她, 帮她维持住了平衡,使她没有摔落在地,感受到他手掌放在自己腰间的温度, 陆晴红着脸,赶忙站直了身体,对他道了声谢。 “我去找犹达就行, 你别急, 在这里好好待着。”陈放对她留下这样一句话, 长腿一迈, 高大的身影往门外走去了。 陆晴点了点头,她发现有些时候,陈放毕竟是做个机长的人, 心理素质要强大很多, 比她要沉着冷静很多,不像她有时候情绪一上来,就什么也顾不着了。 陈放走出门外,看到犹达跑到他的迈巴赫车前, 在急得不行的工作人员面前,躲躲藏藏的就是不出来, 他轻声唤了它名字一句, 犹达却完全不同了, 立即撒开脚丫子跑到他面前来了。 他蹲下身去, 一眼就发现了犹达会失控的原因, 他们不够专业, 给犹达选的裙子太小, 脖颈处收的有些紧, 所以犹达感到害怕, 因为他平常都不会给犹达的狗绳系的非常紧。 发现问题后,陈放立即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将犹达领口的那几颗扣子都解开了,又把那身不适合它的衣服脱了下来,犹达果然恢复了正常,摇着尾巴,围着他转了好几圈,显得开心极了。 “陈放,你也在这里?”一道兴奋的声音,此时突然在陈放耳边响起,似乎是从刚刚停在一旁的一辆车上传来的,这声音有些熟悉。 陈放牵着手里的狗,正好看到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正是脸上挂着笑容的夏瑾瑜,在这里碰到他,使她非常惊喜:“我正好来这拿我参加慈善晚宴的礼服,没想到会碰到你,听秦明说,你很少参加那些晚宴。” “我先进去了。”陈放听到她的话,表情却变了一下,原来夏瑾瑜现在竟然还在通过秦明来打听关于他的一切,这种隐私被冒犯的感觉,令他觉得很不适,冷冷说了一句。 他没等夏瑾瑜回答,已经往大厅里走去了,夏瑾瑜却也立即跟了上去,脸上写满了殷勤,似乎仍然想找机会来和陈放搭讪。 看着陈放高大的身影,牵着犹达走进门来,陆晴高兴极了,急忙向也撒开爪子奔向它的犹达走去,蹲在地上,对它又抱又摸,嘟着嘴训话:“犹达,以后你都不许乱跑了!” 陈放低头看着这一幕,似乎被陆晴的样子可爱到了,勾了勾唇角,笑了出来。 “你是?……陆晴?”一道声音,此时却在陆晴耳边响起,她听到这声音愣了一下,站起了身来,看到了刚刚才从门外走进来的一道窈窕身影。 她站起身来,有些惊讶,在这里竟然碰到了夏瑾瑜,作为当年风靡全校,极受男生们欢迎的校花,她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双妩媚的眼睛,风情不改。 夏瑾瑜看着面前一袭白色婚纱的陆晴不敢置信,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简直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相比高中时期的她,留着一头齐刘海短发,总是戴着一副厚边框眼镜的朴素学霸模样,现在她却是中分长发,露出了整张脸来,所有的五官都被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意外的灵气而好看,身上的气质也完全变了,是夏瑾瑜在街上看到,也会忍不住回头,或者多看几眼的类型。 陆晴张了张唇,刚想跟她客套的攀谈几句,毕竟作为高中同学。却不想夏瑾瑜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先问出了一句话来:“你在这里干嘛?你要结婚了吗?” 夏瑾瑜这种微微仰起下巴,熟悉的带着几分审视的高傲眼神,陆晴并不陌生,她咽了一下口水,表情多了些局促。 这个眼神,仿佛让她一秒回到了,曾经在高中校篮球队的啦啦队的日子里,夏瑾瑜曾经无数次用这样的眼神,上下打量过她。 一开始,她和夏瑾瑜的关系确实还算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夏瑾瑜在啦啦队里有一群玩的好,舞跳的好的小姐妹,完全不会把目光放到她这种临时拉来凑数的队员上。 后来,她们的关系,莫名其妙的就变了,或许是因为老李认为她仗义补位,哪怕舞蹈跳的不好,平衡不好,也勇敢顶上了啦啦队里的空缺位置,在班上作为班长,班务也都组织的不错,所以直接提她上来做了啦啦队的副队长。 陆晴当然知道,自己舞蹈根本就跳的不行,高二才进啦啦队,和队里的大部分队员也并不熟悉,所以她最多也只是默默付出,帮队员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把自己摆在一个虚职的位置上。 可夏瑾瑜似乎却不这么认为,觉得她的存在威胁到了她在啦啦队里绝对的话语权和众星捧月的地位,于是有意无意的,她开始很多次留陆晴下来单独进行训练。 而且她对陆晴的要求非常严苛,哪怕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也会去抠陆晴做的各种不到位细节,并且当众指出她的各种不对,哪怕那个动作,明明在其他人眼里,她已经完成的很不错了。 所以,那段时间,陆晴常常累到一回到宿舍里沾床就睡,有时候甚至胳膊和腿都很难抬起来,这样长此以往后,她也渐渐明白了过来,夏瑾瑜对她有故意刁难的成分在。 但为了不辜负,老李给与她的这份信任,陆晴通通忍了下来,一直熬到了高三毕业,啦啦队结束一切的社团活动。 夏瑾瑜见陆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眼神里又多了一丝玩味:“最近好像很流行自己给自己来拍婚纱照,陆晴,你也是这样吧?”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陆晴曾经是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书呆子,似乎听她在陆晴班上的小姐妹说过,陆晴从来没谈过恋爱,没有任何女人味,家庭也很奇怪,家长会只有一个姑姑来,在人群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这样推测。 一旁的陈放听到夏瑾瑜这些话,表情不悦,似乎觉得很无语,他走到陆晴面前,正要替她说话。 一道响亮而自信的声音,带着无法忽略的气场,骤然在他们耳边响起,正是陆晴,她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卑不亢的望着站在她面前的夏瑾瑜笑了一下: “对,我是来拍婚纱照的,但并不是一个人来的,我是跟我老公一起来的,另外,明天就是我的婚礼,我正式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夏瑾瑜听到这话,完全不敢相信。陆晴竟然还真的要结婚了?而且是跟她老公一起来的?她老公是谁啊? 陈放有些惊讶,随即他勾了勾唇,看了一眼,而今气场强大,整个人的气质与初高中时期,完全不同的陆晴,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掌,揽住她肩膀,向站在她们对面的夏瑾瑜留下了一句,令她目瞪口呆的话: “她的老公就是我。老婆,我们去里面给犹达选衣服吧。” 什么?夏瑾瑜瞪大眼睛,下巴差点掉在地上,陆晴的老公竟然是陈放!她们两要结婚了?那之前,她在陈放家楼下,见到陈放,那时候他说的对象,也是陆晴吧? 怎么可能?这简直离谱,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怎么在一起的?直到店员引领夏瑾瑜去取她的礼服之前,她也始终想不明白这件事情。 但隐隐的,夏瑾瑜脑海里兀然记起了一些细节,比如有很多次,她看到陈放在打球的间隙,把目光投向她们啦啦队这边。 她理所当然的,以为他是在看自己,所以跳舞的时候就更加卖力了,可休息的时候,她跑向陈放时,对方却又避之不及,直接忽视她,和他篮球队的兄弟们,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现在,她突然明白了过来,那时固定了队列来排列的,自己身后站着的那个人,正是第二排的,在她眼里动作滑稽,跳起舞来奇奇怪怪的陆晴。 到了里间,专门替宠物狗挑选礼服的服装室里,陆晴仔细的挑选了几款适合犹达尺码,面料又比较舒适的裙子,打算给犹达换上。 陈放特地抱起犹达,把它放到了沙发上,握住了它毛茸茸的爪子,方便陆晴给它换衣服。平时并不怎么喜欢穿衣服的犹达,出乎意料的表现的极其乖巧,也不挣扎,只是咧着嘴,任由陆晴伸出纤长的手指,给它换起各种各样的衣服来。 在灯光下,陈放看着陆晴有条不紊的给犹达穿衣服,动作极轻巧,微卷的长睫一如蹁跹的蝴蝶,脸上的表情宁静而温柔,不由令他看的有些入了迷。 在陈放炙热目光的注视下,陆晴一边给犹达扣扣子,一边白皙的小脸,不由又红了起来,她怎么总觉得这个场景,真的很像,将来她和陈放生下肚子里的宝宝,作为宝宝的父母,给她们的孩子一起换衣服时候的场景呢。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回答夏瑾瑜问你话的时候,跟以前的你很不一样。”陈放骤然沉声对她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陆晴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陈放干净利落的脸:“阿,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你刚才看起来很自信,很有气场,很勇敢,不再客套和礼貌。”陈放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回答她道。 其实在体育馆里,他见到过陆晴很多次被留下来,练习啦啦队舞蹈时的场景,她好像经常被夏瑾瑜挑错,或者被点名批评。可那时候她总是脸上挂着笑容,一副很好说话,逆来顺受的样子,甚至在程颖颖来看她,向夏瑾瑜提出质疑时,她也是一副息事宁人,老好人的模样。 所以,当他见惯了那样一个,对于许多事情,逆来顺受的陆晴,其实今天的陆晴,很让他觉得惊讶。 陆晴脸上却红的更厉害了,语气有些尴尬:“我刚才看起来真的很不礼貌吗?” 果然,她那些话听起来好像有种隐隐怼人的意味在吧,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做,那样回答夏瑾瑜,但她就是受够了对方那种眼光。 第三十六章 在夜色里吻上她的唇 陈放似乎根本没想到, 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表情很惊讶,随即他痞里痞气的勾唇, 朝她笑了笑:“陆呆瓜,你竟然也还记得那一天?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答案怎么样?” “神经病, 不想说就别说, 我也知道你们当时, 是校花配校草, 很合适……”陆晴立即红着脸转过了头去,这个人到底抽什么风?竟然想让她亲他? 她现在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问出这种问题来, 肯定会让陈放觉得, 自己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吧。 陈放的表情却变得严肃了起来,他一双有神的黑眸,目光灼灼,落在她身上, 语气认真,回答了她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向夏瑾瑜表白过, 因为那天我想表白的, 是在场的另一个人。” 陆晴愣住了, 另一个人?陈放当时带着粉玫瑰, 想表白的对象竟然不是夏瑾瑜这个全校闻名的校花?那在场的另一个人是谁啊? 这个问题有点烧脑, 陆晴绞尽脑汁的在脑海里回忆当时的场景, 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时那个三伏天里, 除了在办公室楼下的大树荫底下, 共同抬着箱子的她和夏瑾瑜,到底还有谁。 在场的另一个人总不可能是自己吧?陆晴脸上红的更厉害,耳朵也红了起来,她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猜测,自己这个想法未免也太自恋了。 那时候,她和陈放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一个火星一个地球,有着云泥之别,那时候陈放有什么理由喜欢上她这样,连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一对正常的父母都没有,只会埋头苦读的人呢? 没准,可能是后来她走了以后,又来了另外一个陈放喜欢的女生也不一定呢? “你到底……”陈放看出了她小脸上冥思苦想的表情,墨眉微蹙,张了张唇,正欲向陆晴问,话还没说完却被陆晴打断了。 陆晴表情疑惑,似乎很难理解的样子:“陈放,你为什么不喜欢夏瑾瑜呀?” 在陆晴看来,夏瑾瑜那么漂亮,那么优秀,出身还那么好,在高中的时候更是一直是人群里的焦点,众星捧月的对象,暗恋喜欢她的男生很多,所以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陈放被她穷追不舍这么多年,还是不喜欢夏瑾瑜。 “喜欢这种事情,谁说了都不算,只由我自己,我的心说了算。”陈放那双好看的黑眸,紧紧锁住她,一字一顿的回答她。 原来如此,陆晴明白了过来。陈放是一个随心所欲,由他自己内心做选择,做决定的人啊。 这样她回想高中时期,确实,陈放好像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啊,他很知道他自己想要什么,从来不会让任何人去干涉他的决定。 比如他从初中开始加入篮球队,就一直坚持到底,直到高中最后一场球赛结束这件事情。陆晴还记得,当时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无数的校篮球队队员们都选择了退出社团,优先冲刺高考,优先学业为主。 晚自习的时候,她的座位靠窗,她就听到老李把陈放叫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要他考虑一下卸任篮球队队长的职务,理由是无论是老李作为他的班主任,还是陈放的父母,都是这么认为,当前可以放掉篮球队的事情,先好好高考再说。 那时她偷听到这些话,还皱紧眉头觉得有些苦恼,陈放要是离开篮球队,一门心思冲刺高考了,那在一模中,自己好不容易总分打败了他一次,比他高了两分,岂不是她年级第一的名次马上就要不保了?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陈放语气坚决的拒绝了老李的提议,说他既然加入了篮球队,作为篮球队的队长,他就打算履行这个职责,一直到毕业。他不管多少人退出,他会坚持到底,而且他会保证,绝对不会拖累他自己的成绩。 听到他这些话,陆晴别提有多高兴了,咬着笔盖偷偷窃喜,做着篮球队占用了陈放那么多的空闲时间,学习时间,自己二模三模肯定能继续稳稳拿住第一的美梦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陈放真的用他二模年级第一名的成绩,证明了篮球队不会拖垮他成绩的这一点。老李看到他那成绩单高兴极了,唯一不高兴的人,只有想抓住机会超车的她。 “陆呆瓜,你为什么好奇我这些问题呀?难道说,你很在乎我?” 陈放低沉的声音,骤然在她耳边响起,他高大的身影离她更近了,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压迫感袭来,连同他身上好闻的令人上瘾的木质薄荷香味,传进陆晴的鼻子里,令她思绪多了几分混乱。 她立刻站起了身来,红着脸否认了他的猜测:“才没有呢,我先去换衣服,抓紧去婚礼场地吧。”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掌托腮,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表情有些无奈。很多时候陆晴身上这种回避的特点,跟她小仓鼠的属相还真的很像,容易受惊,口是心非,习惯性逃避别人对她的喜欢与善意,蜷在她自己认为安全的壳里。 在他眼里看来,既自卑又自负。或许这也是她身上最大的的一个矛盾体现?而对于陆晴身上的这些特点,其实从初高中时候开始,陈放就已经很清楚了。 他想起,高一时期的一堂美术课上,美术老师讲到画和心理以及个性的相关性,她要求班上的每个同学,画一样事物来代表自己,然后下一次的课上,她会一一展现那些具有代表性的匿名画作,来分析一下这些同学的内心。 这个任务根本难不倒陈放,有老林和老陈这样的资深艺术爱好者耳濡目染,小时候他们为了让他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所以基本上任何的特长领域都有请专门的名师,来给陈放上过课。 陈放对美术曾经感兴趣过,所以跟那些名师们专门学过一段时间的美术,所以,最后他画的是一株色彩璀璨明丽,风格独特,很具有艺术感的金黄向日葵。 当时美术老师对他的画作大夸特夸,说这位同学在现实生活中一定是个极其受欢迎,很有人气,从不缺爱,自信张扬,性格温暖,内心柔软的人。 当时班上不少女生都开始赞叹,并且偷偷回头看坐在教室最后排的他,挂着笑窃窃私语,在课前她们就已经知道了这幅画作的主人。陈放听到美术老师的这个解析也有些高兴,觉得画作和个性确实存在很大的联系。 可紧随其后,美术老师就展示了一副,和陈放画作完全不同的画。那是一副没有任何颜色,只用了黑色的铅笔,涂满了极其逼仄窄小,令人透不过气来的一个房间,房间的中央,只有一架盘旋在空中的,白色的未着色的飞机,能让人喘口气。 这幅画一经出现,很多同学就笑出了声来,觉得这个人明显没学过画画,画的又丑,又奇怪,还莫名其妙的阴沉。 美术老师说,这位同学在现实生活中,一定是一个内心非常孤单,没有什么朋友,活的很压抑的人,从她对房间的表达来看,她的身边也没有亲人的支撑,但是那架白色翱翔的飞机,说明了,她渴望有一个真正的,能打开她内心那扇窗,帮助她体会自由翱翔滋味的人出现。 没有人知道,这副丑陋的画作的主人是谁。 只有陈放观察到,坐在窗户边的陆晴,听完美术老师的那番解析,把她的头埋在厚厚的书本里,抽噎了好几下。 陆晴换回衣服回来,陈放已经刷了卡,工作人员也已经在包那条高定婚纱了,她不敢猜测这条婚纱的价格如何,但以她穿在身上的质感,以及婚纱的面料和设计感来看,必然,钱是少不了的。 工作人员恭恭敬敬的把她那条包装好的婚纱,以及犹达的宠物服装,放进陈放迈巴赫的后车厢里时,陆晴也跟着他高大的身影上了车。犹达已经乖乖坐在后座上,在陈放给他开了小小的一条窗缝前,咧着舌头看窗外的风景。 高博的车在前面带路,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放在方向盘上,将车开的很稳,很快就能到达那座酒庄了。 陆晴转头看向陈放那张干净利落,未发一语的侧脸,她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气压似乎有些低,于是先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你明天婚礼上的西装呢?刚才你好像没有试衣服。” “我的西装几天前就已经定制好了。”陈放看了她一眼,轻声回答她道。 陆晴点了点头,却又接着抬起头来,一双澄澈的鹿眼望着他问:“你不高兴吗?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不是会很无聊,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趣的人。” 她低头纤长的手指,攥紧了膝盖上的裙摆。其实,她很害怕,很害怕她这样不够外向的个性,会给别人带来不好的影响,会令陈放这样一个天性乐观开朗的人,也变得不爱笑。 “傻瓜,不跟你在一起,我才会不高兴呢。我只是希望,你能更勇敢一点,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并不丢人,小时候,我爸妈最常让我做的两件事情,就是表达和宣泄。” “他们告诉我,这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权利。不会有人因此而嘲笑你,贬低你,相反,别人会喜欢上你的勇于真实。哪怕有人讨厌你,那也只是说明那些人,跟你不是一路人。” “所以,陆呆瓜,不要忘记我刚才对你说的那句话,我喜欢你的勇敢和不礼貌。”听了陆晴的话,陈放却勾了勾唇,笑了一下,转头,黑眸看了她一眼,出乎她意料的,沉声说出了这么一大番话来。 陆晴的心里有些震撼,这样的话,此前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任何人对她说过。与陈放的父母完全不同,她的父母最常对她做的两件事情就是情感上的忽略和精神上的绝对控制。 这使得她生长为了今天这副样子,小心翼翼的讨好,小心翼翼的看别人脸色和谨言慎行,不敢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不敢说错任何一句话,不敢多做一个不合乎情理的动作。而现在,她或许可以听他的话,尝试一下勇敢的滋味? 第三十七章 陆晴天,我喜欢你。 陆晴睁大一双鹿眼, 整张脸涨的通红,心脏剧烈跳动着,完全不敢置信, 现在真实发生的事情,她竟然被亲了?被陈放亲了! 可她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唇上传来的温热温度,陈放抱起她来毫不费力, 那张极好看的狐狸精脸, 离她极近, 在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之下, 他闭着眼睛,长睫根根分明,脸颊绯红, 薄唇在她的粉唇上, 极认真的轻轻研磨着。 这是她第一次和人真正的接吻,不同于上次在订婚宴上,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而且出乎她意料的是, 她竟然不讨厌这种感觉,不讨厌和陈放接吻, 反而这感觉令她有些上瘾, 整个大脑都开始昏昏沉沉的, 仿佛来自于他身上的酒精, 也通过这个吻, 令她开始醉了起来一般。 陆晴纤长的手指, 鬼使神差的攥紧了他的西装布料, 闭上眼睛, 微微张了张嘴, 这一瞬间立即被陈放捕捉到了,他的吻变得更加炙热,肆无忌惮的冲破了她一切的防备,霸道的侵占着她唇齿内的每一寸空间。 陈放的这个吻似乎压抑了很久,他眼角隐隐发着红,带着想把她揉入骨髓里,揉进身体里一般不容拒绝的投入和深度。 “唔……”这个吻的升级,令陆晴白皙的小脸红的更加厉害,整个人开始喘不过气来,她攥紧放在陈放西装上的手指,大脑开始缺氧,浑身发热,软的厉害,已经任何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不知道这样吻了多久,在陆晴眼里如过了一个世纪般那么久,陈放才肯放开她。陆晴终于得空喘息,她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回过了神来,可陈放处之若素,体力好的像个怪物,果然是飞行学院里毕业的人,陆晴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他并没有将她放下来,高大的身影仍然将她团团困在怀里,那双炙热的黑眸,还在紧紧盯着她,陆晴刚想开口,问问他,为什么突然要亲自己。 陈放骤然俯身低头在她白皙耳垂上亲了一下,话语里犹带着醉意,在她耳边一字一顿的说出了令陆晴惊讶至极的几个字来:“陆晴天,我喜欢你。” 陆晴涨红着脸,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这几个字眼,陈放竟然说他喜欢她?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说?是因为他喝醉了,所以才开始胡言乱语吧?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陆晴的错觉,她能听到陈放的声音竟然夹带着几分隐隐的哭腔,这令她心里莫名颤了一下,她根本无法形容这种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陈放,醉酒以后的他和平时的他,区别实在是太大了。 更不必说,她从来没有爱上过谁,喜欢过谁,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表白,在她的世界里,爱和喜欢这样的字眼,离她实在是太远了。 “你喜不喜欢我?……不准不喜欢我!”陈放一双黑眸,接着紧紧锁住被困在他怀里的陆晴,向她断断续续的问道。 陆晴听到他语气里,似乎多了撒娇的意味,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鼻音,她突然发现,这个人喝醉的时候和有起床气的时候,都喜欢撒娇。 陆晴被这样一双,在夜色里仍然炙热而好看的眼睛看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喜欢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实在离她太过遥远了。 二十八年来,她从来不认为这样的自己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也不认为会有一个人爱上这样的她。 更不必说,陈放和她的身份,地位,出身,个性,相差都如此之大。她根本不敢有这种,去喜欢上他,或者被他喜欢上的奢望在。 他就如飘在天空的星辰,这世界上到处都有仰望着他的存在,对他的喜欢的人,哪怕是七中和江航这两个校园里,都可以散满各个角落。 这根本不是内心自卑的她,可以拥有的光辉。更不必说,她的人生里从来不敢有期望,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她曾经拥有过对父母的爱的期望,以为只要自己做的好,就一定会得到她期望里的爱,可最终的结果都是她狠狠的受伤。 她想起小学里的每一次父亲节和母亲节,老师每次都会布置给她们一些很有意义的任务,而她每次都是做的最认真的那个。 有一次母亲节,老师提议大家回去可以准备一个手工的礼物,送给父亲和母亲。有人提议画画,有人提议做灯笼,陆晴想到,她可以做一个小小的木制手工屋子,再把她和父母的画像放上去,作为送给父母的惊喜。 于是,她真的开始没日没夜的,放学后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自己收集起来的各种长长短短的竹片和胶水做起了那个温馨的小房子,那些竹片很硬,有的很锋利,她的手上被划到流血过好几次,多了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 为了不让父母提前发现这个惊喜,在父母关掉房间里的灯的时候,在黑暗里,她也借着窗外的月色,在自己的小书桌上做这个小房子,她的眼睛都熬出了红血丝,最后终于完成了那个温馨的看起来很漂亮的小房子。 完成以后,她又用彩色的蜡笔在纸张上,非常认真的,画了她和父亲,母亲手牵着手的涂鸦,涂好了鲜艳的颜色,贴进了那所温馨的小房子里。 母亲节那天,在学校里,她的小房子作品一经拿出来,就被老师夸奖了好几遍,身边的同学们也发出各种感叹,佩服她能完成这样的大工程。 然而,当天放学以后,当她把这个送给父母的惊喜礼物,小心翼翼的放到书包里,带回家里,并在门口拿出来,准备送给她们的时候。 开了家门,她发现家里的情况很不对,气压很低沉,父母的脸色很难看,她认为自己的惊喜礼物,可以派上用场,可以哄父母高兴了。 所以,她用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个温馨的小房子,走到母亲面前,对她笑着说了一句:“妈妈,母亲节快乐!” 她的母亲杜琴,表情难看的提起了她做的这个小房子,下一秒,就做出了让陆晴根本不敢相信的事情。 她怒目圆睁,骤然把这个小房子,恶狠狠的砸向了她的父亲陆怀民:“陆怀民,你这个畜生!看看你好闺女给你做的房子!” 因为父亲的躲避,那个小房子并没砸中他,却狠狠的砸在家里墙壁的白瓷砖上,温馨的小房子瞬间散了架,竹片落了一地,包括那张瞬间被撕扯掉的一家人手牵手的画,像垃圾一样被毁灭,滑落在地,也就此在陆晴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很多次噩梦里,她都梦见小时候的自己,跪在地上一块块捡起那个小房子的碎片,捧着那堆废墟流眼泪。 陆晴害怕,害怕因为带有不切实际的期望,而被自己的期待,以及陈放这颗星辰的耀眼光芒灼伤,最后和她小时候的经历一样,不仅不会换来任何期待的结果,最后连能容纳她安全的,那个小小的壳也不再拥有。 “陈放,喜不喜欢这种事……”半晌后,陆晴终究是无奈的抬起了头来,张了张唇,望向陈放,小声的回答了他一句。 可下一秒,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又不得不咽进肚子里去了,因为陈放又俯身下来,低头径直吻住了她,陆晴浑身颤抖了一下,他的吻实在太过炙热温暖,根本令她难以招架。 不知道被吻了多久,她像个溺水的人,喘息着,两条纤细的胳膊,只能紧紧攀住陈放宽阔的肩膀不放,才能维持住自己的身体,不彻底瘫软下去。 “陆晴天,你喜不喜欢我……”陈放又一次放开了她,再次向她质问,这一次在窗外皎洁的银色月光下,她能明显看到,刚才根本不是她的错觉,陈放的眼角确实红了,而且带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令他有点像是又撒娇耍赖的某种大型犬。 她只觉得负罪感很严重,仿佛自己真的很罪恶,欺负了陈放,欺负了班花李薇娅,今天才叫她好好珍惜的,她们可望不可即的班草大人,所以这次,她打算谨言慎行,来劝诫陈放。 “陈放,你理智一点,喜欢和不喜欢不是……”陆晴再次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迎上陈放那双炙热的黑眸,对他认真的说。 然而,她的话又未来得及说完,嘴又被俯身下来的陈放堵上了,他真的很霸道,而且根本不讲道理,尽情的用他那张好看的唇,碾压着她的唇,甚至更深的侵占,和她唇齿不断缠绕在一起,令她仿佛整个人身上都染上了他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 更可怕的是,他太过聪明,吻技有了前两次的练习后,无师自通,直接上升了一个层次,这次直接吻到陆晴浑身酥麻,身体里热的厉害,只能将整个人倚靠在他宽阔胸膛上,根本就没有了一点力气。 这可以说是她人生里,绝无仅有,从来没有过的陌生而又刺激至极的疯狂体验。 再一次放开她后,陈放那双炙热好看的眸子再次牢牢锁住她,向她哑着声音问:“陆晴天,喜不喜欢我?” 陆晴欲哭无泪,隐隐感到自己的唇上传来一阵麻麻痒痒的感觉,一个荒谬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浮现,有没有可能,是她的嘴,已经被这个根本不讲道理的无赖亲肿了呀? 经过前两次的失败经验,陆晴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真是疯了,竟然在试图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讲道理!而且,她已经发现了会触发目前醉酒,失去了任何逻辑的陈放,毫无顾忌的吻她的关键词,好像就是不喜欢这三个字。 不管她说了什么,只要她敢把,不和喜欢这三个字连在一起了,她就会被陈放亲,那这一晚上她到底该怎么办?总不可能被这个根本不讲道理的人,这样悬空抱在怀里亲一晚上吧? 第三十八章 不是醉话 第二天早上, 在落地窗外的阳光里,陆晴缓缓睁开了眼睫,昨天晚上她意外的睡的很沉, 或许是婚礼一整个流程让她觉得累,肚子里又怀着孩子。 但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喝醉酒以后, 在她面前变成小孩一样粘人的陈放, 骨节修长的手指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连她稍微动一下, 都要接着抱紧她。 他整个人又很大只,无论身高还是体格,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圈到他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去了。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陆晴习惯了这样睡以后, 反倒令她闻到陈放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就感到莫名其妙的心安,也彻底放松了下来,睡得沉了很多, 一觉睡到了窗外的太阳高高挂起。 一阵兴奋的狗叫声在她耳边响起,随即陆晴感到有舌头在舔她的手背, 她转过头去, 果然是咧着嘴, 笑得极开心的犹达, 蹲在她床头, 似乎在叫她起床。 “犹达宝宝, 你起的真早呀~”陆晴不自觉的带着撒娇的鼻音, 伸出纤长的手指捧住了犹达金黄的狗脸, 把额头埋在它额头的绒毛, 贴了好几下。 她坐起身来才发现,陈放早已经起床了,偌大的房间里不见他的踪影,她站起身来,去洗手间洗澡,洗完澡换上家居的睡衣后,她看向镜子里自己的样子,瞬间又红了脸。 那个可恶的狐狸精!果然,她一向颜色偏浅粉的唇,已经深红了很多,甚至看起来有些微肿,很明显就是昨天晚上被陈放亲的。 回想起那几个令她窒息般的,陈放极其霸道的深吻,陆晴的腿止不住又软了一下,她现在根本不敢再惹那个人了。 但她又深刻意识到了,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那人才刚刚学会接吻,不过几次就已经完全掌握了技巧,吻起来深入骨髓,简直能要她的命一般。 这狐狸精不仅擅长学习,脑子聪明,在某个方面显然也是无师自通,聪明得很的类型,越这样想着,陆晴一边吹头发,一边脸却红的越加厉害了,只觉得作为他的老婆,自己以后岂不是大事不妙? 吹好头发后,陆晴走出门去,果然看到了,陈放高大的身影,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他显然也洗完了澡,身上穿着那套白色的家居服,犹达已经跑了过去,兴奋的跟在他脚边走来走去。 “赖床的仓鼠起床了?”陈放显然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一边按下榨汁机的开关,一边转身看了她一眼,勾唇笑了一下。 陆晴缓缓走到吧台面前,目光落在晨光熹微里,陈放那张少年感十足,垂下眼睫,眉眼极好看的脸上,看着他认真的烹饪早餐。 心里仍然有些不真实感,她竟然真的就这么和他结婚了,而今天,是他们新婚第一天。 原来,他起那么早,是为了给她做早餐。 “我帮你来倒果汁吧,这是橙汁吗?”看到陈放有些忙碌,既要照看平底锅里的煎蛋和培根,又要去管榨汁机,陆晴赶忙站起身来,对他说了一句,走到他身旁的橱柜里,拿杯子。 陈放点了点头,继续手上的烹饪,回答了她三个字:“芒果汁。” 芒果汁?他还真是对自己的喜好记得很清楚,明明他自己对芒果过敏,还要给她准备芒果汁,陆晴的脸红了一下,把目光放在橱柜里各种样式的杯子上。 “你还记不记得,你昨天晚上喝醉酒以后,说了什么呀?”陆晴挑中了一个简单的玻璃杯,望向陈放侧脸,朝他问了一句。她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对他昨天做出来的各种事情断片。 陈放听到她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痞里痞气的勾唇,浅浅的梨涡在他右边嘴角浮现,向她反问:“我说了什么?” 这个人怎么这样?难道还让她帮他来回忆吗?陆晴拿着杯子走到榨汁机前,红着耳朵,在心里吐槽了他一句。 但毕竟这是自己先问出的这个问题,陆晴只能接着回答他:“你说……,算了,那肯定是醉话。你知不知道,你醉酒的样子和你平时的样子真的很不一样。”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熄灭了瓦斯炉,将锅里煎的金黄,恰到好处的煎蛋和培根盛到盘子里,表情却变了一下。 他回头,一双有神的黑眸看向陆晴,语气认真:“陆晴天,那不是醉话,是我的心里话!” 啊?听到这话,陆晴的内心太过震撼,手里的杯子瞬间掉落在地上,砸了个四分五裂。 怎么可能?陈放知道她问的是哪句话吗?是他说他喜欢她这句话。如果他说的是心里话,那岂不是是代表,他是真的喜欢她?那昨天晚上,他岂不是真的在对自己表白? 这也太扯了,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她?陆晴根本不相信,猜测着,没准是陈放以为她说的是他其他的醉话呢?根本没搞清楚,她问的是哪句话也不一定。 “呆瓜,有那么惊讶吗?”陈放已经迅速走到了她面前,高大的身影蹲下身来,收拾起了地上被她打碎的玻璃杯。 陆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了几声歉,蹲下身来,帮陈放一起收拾地上的碎片,可她动作太急,一不小心,纤长的左手食指上被锐利的碎片划了一道口子。 不想陈放担心,她赶忙把那只手藏在背后,故作正常,这是她经常会做的事情,如果受伤的话,第一时间藏起她的伤口,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你手是不是划到了?给我看看,以后打碎了东西都由我来收拾,你不要帮忙。”陈放的视力和观察力实在敏锐至极,一双有神的黑眸已经牢牢锁住她背在身后的左手。 陆晴赶忙摇了摇头:“没有,本来就是我的错,不该走神打碎杯子,所以应该我来收拾才对。” 她的话音刚结束,下一秒她惊呼出声,整个人都悬了空,被陈放有力的胳膊不由分说从地上一把公主抱起,走到宽敞客厅里,把她轻轻放到了沙发上。 “你先坐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拿医药箱来。”放下她后,陈放认真看着她说了一句,高大的身影转身长腿一迈,几步就去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家庭医药箱。 陆晴心里有些懊悔,感觉自己什么忙也没帮上,还碍手碍脚的帮了陈放倒忙,这令她开始责怪起了自己的没用。 小时候也是这样,她习惯藏起伤口的原因,就是因为一旦她告诉父母,她哪里磕磕碰碰,受伤了,父母的第一反应,总是责怪她为什么这么不小心,甚至因为生气,会再打她几下。 久而久之,她也开始这么认为,并且责怪自己,认为受伤这种事情是见不得人的,是有罪的,是令她羞耻的,难以提起的。 很快的,陈放高大的身影提着医药箱走了回来,坐在她身旁,拿出了棉签,创口贴和碘酒,一双黑眸锁住她:“陆晴天,把你的左手伸出来。” “其实,也不严重,真的,陈放,你不用那么麻烦。”陆晴觉得有些羞愧,仍然把左手藏在衣袖里,背在身后,不敢看陈放,劝说他道。 显然,陈放根本不会跟她废话,有力的手掌,直接握住她纤瘦的左手手腕,把她的袖子卷上去,展开她的手掌,直接找到了她纤长白皙的食指上,那道正渗着血的口子。 随即他握住她的手掌,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棉签沾了碘酒,极其细致的在她的伤口上,轻轻擦了一圈。 陆晴看着他目光专注的为她做这些,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白皙的小脸已然红了起来,她发现,陈放是真的很会照顾人。 无论是早起为她做早餐,还是帮她上药,这一点,或许和他妈林燕有些像?毕竟,他生长出来的家庭跟她很不一样,在她看来那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温暖,很尊重他个人意志,知情达理的家庭。 替她的伤口擦完碘酒后,陈放骨节修长的手在医药箱里,精心选择了一个印有太阳笑脸的卡通创口贴,仔细的在她食指上贴了一圈,勾了勾唇:“这个晴天看起来最可爱,很适合陆晴天这个呆瓜。” 陆晴被他的语气逗笑,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怎么觉得这个人,现在是把她在当小孩子一般对待,可昨天晚上,像孩子一样紧紧粘着她不放的人,明明是他。 “陆晴天,以后你受伤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疼的时候也是,难过的时候也是,掉眼泪的时候也是。”陈放望着她笑脸,表情却骤然变了一下,握着她手掌,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语气认真对她说。 陆晴迎上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愣了一下,没想到陈放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竟然并不嫌弃她,不责怪她,也不认为她是累赘,反而让她跟他说,无论是在她受伤的时候,疼的时候,还是难过的时候,掉眼泪的时候。 在她的世界里,不说的时候,比说的时候要多的多。因为她一直觉得,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义务和理由去听任何人诉苦,或者展示苦难。所以,她宁愿自己熬过任何事情,而不去麻烦任何一个人。 在电视台实习的那一年里,有一次,作为前方报导记者,她被派去现场直播台风,刚下了采访车,她就被地上的树枝不小心绊倒,膝盖重重摔在地上,刺骨的疼痛传来,她直觉伤的很重。 同事们也被吓了一跳,立即上前要来搀扶她,她直接摇头拒绝了,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接着若无其事的跟同事们全程跑完了那场直播。 电视上播出的直播画面里,她握着话筒,站在台风来临前夕,神色如常,表情非常淡定,所有的表现堪称完美,只有一个很不寻常的地方,一阵阵刮来极速带走人体身上温度的飓风里,她白皙的额角却落下了好几滴冷汗。 第三十九章 特殊吸引力 怎么可能?即使亲耳听到他这么说了, 陆晴仍然不敢相信。陈放一定是在说谎吧,现在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他说一些甜言蜜语来哄自己也正常。 陆晴涨红着脸, 纤长的手指捏紧自己的衣角,悄悄抬头瞄了一眼,坐在她身侧, 陈放那张线条利落干净好看的脸, 漆黑恣意的眉眼, 他目光炙热, 仍然在目不转睛盯着她看。 她止不住的想,这个人真是自信啊,他身上所拥有的那种自信比夏瑾瑜身上拥有的自信, 还要多的多。仿佛这是他与生俱来, 拥有的东西,无论是高中还是现在,他仿佛永远知道,怎么去做自己, 这令他光芒万丈。 陆晴想起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在操场上, 自己正好撞见高大挺拔, 身着球服的陈放, 和他的兄弟们, 在阳光下, 在操场上尽情奔跑打球的画面。 他永远是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一个, 身边总是跟着许许多多的人, 似乎永远不缺朋友。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 他的头总是高高昂起, 笑起来的时候梨涡绽放,整个人身上都暖洋洋,金灿灿的,令无数女生驻足回头,悄悄脸红。 而那时候,她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待在教室里,埋头苦学,除非程颖颖兴致起来了,硬要拉着她去操场走一圈的话,更多时候她并不敢,经常出现在那样人过多的场合。 她害怕别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更害怕在操场上遇到她曾经在初中部同样升上了高中部的同学们,她们知道她以前在那个班上,到底是处于何种被嘲笑,被排挤的尴尬地位,她们可以立即戳破她的一切伪装和自我保护。 说来也可笑,那个时候,她最大的心愿,竟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在空无一人的时候,自己去操场的绿茵上尽情跑一圈,像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或者大声唱歌。 学累了的时候,她把脸埋在书本里,闭上眼睛的时候,仿佛就能闻到操场绿茵上青草和泥土的味道,那是一种,和阴暗待在沼泽泥潭里的植物,完全不同的味道。 但很显然,这个在别人眼里或许根本算不上愿望的愿望,一直循规蹈矩到了高三毕业最后那一天,她最终也没能实现。 “你……喜欢我什么啊?”良久的沉默后,陆晴红着脸,终于勇敢的抬起头来,迎向陈放那双有神的黑眸,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她想,如果他真的是在说一些哄她的甜言蜜语,应当很难说出来她身上所具有的,令他喜欢的理由吧。 毕竟,在她看来,她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非常值得人去喜欢的点。个性也不有趣,匮乏而平淡。 更不必说,自小在那样的家庭里生长起来,更多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始终无法融入他人的局外人,就像一个总是观看着别人风景的人,从未希翼,某一天,有一份爱,会为她而来。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认真回答陆晴: “我喜欢你的地方有很多。从上学的时候开始,你就是班上最努力,最认真的那一个了!你是我唯一的对手,一直像个不服输的战士那样去战斗。你很聪明,很优秀,理科很好,有几次数学测验上,你考出来的分数比我还要高,而且你很有能力,你身上很有向上的生命力,你的眼睛很漂亮!” “但更重要的是……你很吸引我。” 陈放的耳根红了一下,实际上,他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去形容出来,陆晴所带给他的,那种极其特殊的吸引力。 他一路顺风顺水,受人追捧的人生里,遇上过许多形形色色的过客。无数追求他,懂得展示自己,热情而大胆,既漂亮又优秀的女生有很多,可他偏偏都不喜欢。 因为只有陆晴,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自年少起,便能令他强烈的感受到,她身上具有那种,对自己来说,绝无仅有的特殊吸引力。 其实,当初中时他手里抱着篮球,和兄弟们在粉色花瓣被风吹的漫天飞舞的樱花树下,他第一次看到,边走边哭的陆晴,经过他身旁时。 那种悸动和吸引力便已经在他的心脏里极度明晰的镌刻了下来。 当他看到,那双在他眼里,世界上最澄澈好看,却盛满了悲伤痛苦和迷茫眼睛的第一秒开始,便紧紧抓住了他的一切心情。 那一瞬间,一种无法言喻的酸涩,心痛,迅速充斥了他整个心房,并且逐渐扩大,这世上,只有她,带给了他这种特殊的感受和体验。 那时开始,他便迫不及待得想知道,她到底是谁。他会止不住的心疼,想彻底抹去她那双眼睛里的一切阴霾。他会止不住的幻想,当那双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涌上笑意的时候,究竟会有多么美丽。 这世界上的很多东西都无法解释,非常玄奥。 而自那一刻开始,陈放便有了一种直觉,他和陆晴会是同一类人,并且拥有类似的灵魂。 哪怕,明面上,他们两个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有多么天差地别,有多么云泥之别,有多么差异巨大,那些都不重要。 陆晴红着脸,瞪大一双鹿眼,彻底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陈放竟然真的能说出来,喜欢上她的理由,而且还这么多,甚至令她怀疑,如果自己不打断他的话,他还能继续往下说。 这令她极其吃惊,根本未曾预想到,很显然,他这句喜欢的分量,比她想象中要重的多,根本不是她想象里,所谓他说出的哄人的假话。 “还要我接着往下说吗?陆晴天?”陈放挑了挑眉,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她,继续往下问了一句。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陆晴红着耳朵,赶忙摇了摇头,这简直像是彩虹屁,现在她已经觉得自己被他夸的很不好意思了。 陈放那双黑眸却锁住她,又接着沉声说出了一番话来:“陆晴天,我喜欢你这件事,你不用有负担。我会给你时间,等你彻底信任我,等你喜欢上我。所以,当你不想告诉我答案的时候,没关系,我会等。” 没关系,我会等。陆晴愣住了,她在心里重复着陈放刚刚对她说出来的话,他竟然说,他会给她时间和耐心,让她去爱上他。 回想她的人生,她其实很难想起来,有谁对她说过这样类似的话,或者给过她这样一份绝对的耐心。 小学的时候,她端着碗吃饭,稍微慢了一点,父亲就会在她耳边催促:“快点吃,陆晴,你做事慢吞吞的,果然,丫头片子就是没用!” 初中的时候,她在房间里写作业,如果她没有在母亲规定的时间里,立即写完作业熄灯上床睡觉,哪怕只是晚了一分钟,母亲就会破口抱怨:“陆晴,都怪你拖拖拉拉的,不自律!作业效率才低,100分只给我考了99分回来!” 高中的时候,兰女士对她要求更高,致力于将她培养成她心目中那种最优秀女孩的样子,所以对她的管控就更加变本加厉了,于是她拥有了一份极其详细的时间表,具体到了她早上几点起床,跑多少分钟的步,吃多久饭,哪个科目分别学多长时间。 这一路一来,陆晴一直在往前冲,争分夺秒的,完美无缺的,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理解她,对她说,没关系,我会等。 “好啦,呆仓鼠,我去洗碗啦,先让犹达陪你玩会儿吧。”陈放看她又发呆,勾唇笑了笑,宽大的手掌,抚了抚她的头,高大的身影将茶几上的盘子和杯子端起,转身去厨房里了。 陆晴望着他背影,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又红了一下。 不一会儿,陈放洗完了碗,回到沙发上,向陆晴提议:“下午带你去医院产检,上午时间还长,外面天气又热,我们可以就在家里活动室玩一玩。” 陆晴听了他的话,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和陈放在一起玩。或许是因为不需要什么时间表,也不需要什么计划,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只需要想,怎么样去尽情浪费时间就可以了。 更不必说那里还有那么多他收集的毛绒绒公仔娃娃们,她可以自由挑选,还可以听到陈放弹吉他,于是立即点了点头:“好呀!” “这次带你玩点不一样的东西吧,也是我的爱好,一起拼乐高。”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提出了另一件陆晴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情。 拼乐高听起来很有意思,陆晴立即答应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跟随着陈放高大的身影,一直走到活动室里,当她在软软的地毯上坐好后,陈放已经去他那一大面橱柜里取来了乐高积木,手里还多了一只玩偶。 “诺,陆晴天,这只amuse的仓鼠给你抱,样子跟你很像吧!”陈放坐下来后,先勾了勾唇,把一只毛绒绒的仓鼠玩偶,递到了陆晴手上。 陆晴看到他手上拿的这只憨态可掬的玩偶,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接过来以后,她立即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摸了好几下,低头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标签,这只娃娃是日本东京产的。 “我们拼什么呢?星战吗?”看着陈放将那一堆色彩各不相同的乐高积木,有条不紊的摆开来,陆晴朝他好奇的问了一句。 陈放却勾了勾唇,给出了她一个完全不同的答案:“我们拼一所小房子,可以把我和你,还有宝宝和犹达,一起放进去。” 小房子?陆晴抱着怀里的仓鼠娃娃,愣住了。 这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陈放竟然提出和她一起拼一所小房子,光是这三个字,便已经让她想起了记忆里那个被母亲砸碎的小房子,那堆救也救不回来的废墟。 第四十章 晒老婆 陈放的语气如此坚定, 望着她的那双黑眸里透着光和亮,如此自信而温暖,仿佛能确保他会带着她, 带着属于她们的这个小家,穿越一切未知的风雨,航行到达并成功降落在一个最安全的港湾里。 这一瞬间陆晴突然深刻的认识到了, 这是她和陈放的, 属于她们两人自己的家, 这个家由他们亲手创立并维护, 与她童年里那个千疮百孔的家,天差地别。 她忍住内心的感动,伸出纤长的手指, 轻轻抚向陈放捧住她脸的宽大手掌上, 指间相触的瞬间,她抬起微红的眼眶,朝陈放露出了一抹笑容:“好。” “哎,陆晴天, 你知不知道,当你圆鼓鼓的腮帮子被这样捏起来的时候, 跟你怀里的小仓鼠能达到百分百的相似度?”陈放却朝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 指腹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轻轻捏了几下, 又止不住用手掌揉搓了一番。 陆晴给了他一记白眼, 挣脱了他手掌的钳制, 不忘瞪大眼睛, 红着脸嗔斥了他一句:“陈放, 别太得寸进尺, 你这人也太狗了!” 从小到大,她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不会骂人,这样骂他,已经算是她所能说出的最大极限了。 “行,我是狗。那你是我的老婆,所以你是?”听了她这句嗔斥,陈放却瞬间笑了出来,勾了勾唇,目光炙热反问她。 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涨得更红了,又羞又恼的,这个狐狸精果然是无耻,不仅脸皮厚,还贱嗖嗖的,自己打也打不过他,骂也骂不过他的,以后还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成功看到她笑起来的样子,陈放不再逗她了,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从地上认真捧起了那个他们俩才一起拼好的小屋:“好了,我们现在去把小屋摆好吧。” “摆哪里?”陆晴也抱着怀里的仓鼠玩偶站了起来,跟上陈放的脚步,有些好奇。 陈放一直走到了那一整面,摆满各种各样的乐高积木成品得大橱柜面前停下了脚步,骨节修长的手,指了一下位置,朝她说:“最中间,最上面的那个地方,怎么样?够豪华吧?” 陆晴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仰望,那里确实是整个橱柜空间最大的一个格子了,在格子的最上方还有一盏微暖的顶光,照耀下来,看起来很好,她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挺好的。” “那,陆晴天同学,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由你来摆我们的小屋。”陈放却俯下身来,低下头,一双有神的黑眸,目光灼灼看着她,将他手里捧着的小屋递向她。 陆晴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仓鼠娃娃,接过那座小屋,陈放是为了更有仪式感吗?可她内心疑惑:“陈放,那里太高了,我好像够不着啊……” 她再次抬头看了一下,摆放小屋的位置,以她168的身高来说,还差些距离,够不着。 陈放却不认为这是个什么问题,勾了勾唇,高大的身影骤然蹲了下来,下一秒,陆晴已经被他一把轻松抱起,够不到的那点距离,瞬间被他188的身高给补足了。 陆晴白皙的小又脸红了一下,这个人果然是说做就做,而且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将她抱得极稳,哪怕她是恐高,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陈放的胳膊紧紧搂住她,她就会觉得安心,这一刻她并不感到害怕。 而且也不会再担心,自己有可能摔倒或者受伤,这种莫名其妙的心安感,其实令她觉得惊讶,这似乎是陈放身上的一种魔力。无论是这种他将她高高抱起的时候,还是昨晚他们同床共枕,她被他搂在怀里的那个时刻。 陆晴拉开了那扇橱柜的门,将那座温馨而精巧的,他们俩一起搭建的乐高小屋,放在了橱柜最中间的位置,画面看起来非常美好,那束灯光像是阳光一般洒落,照亮了这间小屋,完全摆好以后,她才关上了这扇橱柜的门。 “陆晴天,你完成的很不错。”陈放将她轻轻放了下来,看了一眼她的成果,冲陆晴勾唇笑了一下,右边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 陆晴抬头看着他的样子,莫名奇妙的就红了脸,心脏加速跳动了好几下,赶忙移开了眼睛。 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逐渐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陈放很会夸人,这一点,她似乎在她婆婆林燕身上也能很明显的看到。 她想起一句话,对于自卑的人来说,夸奖他人往往极其困难,因为某种程度上,她们会认为,夸奖了别人就等于贬低了自己。 也正是如此,她的父母在家时,很少夸奖她,哪怕是她测验拿到全满分,取得了某些竞赛的奖状,表现优秀的时候,他们也只会贬低挑刺。 甚至这种贬低挑刺,也不仅仅是在她和父母之间会发生,他们夫妻两个人的互相攻击谩骂就更多了,更不必说什么,家庭成员之间彼此夸奖,这样离谱的事情。 所以,在那样的环境下,陆晴也变得逐渐不会夸奖别人了,一方面或许是因为内心的自卑,另一方面她觉得难为情,或者担心自己夸的并不如意,让人觉得虚假。 而很显然,陈放跟她完全不一样,因为内心足够自信,所以,他从不考虑那么多,从不吝啬于对她的夸奖,想夸的时候就夸,而且夸的时候,他的眼神从来都是真诚而热烈。 下午,陆晴换上了一条舒服又简约的白色棉质长裙,其实她带来这里的换洗衣服并不多,只有几套,所以在产检完以后,她们还得找个时间,回梧桐巷一趟,去取姑姑给她整理好的东西。 打开房门的时候,陆晴没注意到陈放正向她房门前走来,于是她毫无悬念的撞进了这人宽阔的胸膛,木质薄荷香味袭来。 她红了一下脸,仰头看向衣品很好的他,今天穿的竟然不是全黑了,白t桖和浅蓝色牛仔裤,最简单,穿在他身上却又最好看,配上他恣意痞帅的眉眼,少年感极强。 “看路,呆仓鼠。”陈放勾了勾唇,伸出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对她如是说道,转身高大的身影往外走去,陆晴跟上了他的脚步。 下了电梯,到了停车场里,上了那辆迈巴赫后,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稳步启动了车辆。 陆晴低着头,总觉得他和陈放之间的气氛好像又变得暧昧微妙了一些,尤其在只有她们两人在的这种空间里,她红着脸,止不住的回想起,陈放那几个霸道的,侵略性极强的吻。 陈放透过前视镜里,看了她表情一眼,似乎觉得她动不动自己害羞的样子,真的很有趣,勾了勾唇,骤然提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陆晴天,等过几天,我去上班以后,家里有人照顾你总会好一些,我想到了两个方案。” 去上班?听到他这句话,陆晴思绪回来了。对啊,陈放作为机长,飞四休二是时有的事情了,那到时候她每周会有好几天,都是自己在家里待着。 但其实这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难事,从高中时代,她就开始了寄宿生活,所以她的自理能力其实很强,一个人生活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于是她抬头望向陈放:“你去上班以后,我也要回电视台上班,其实也没什么,而且我孕反很轻,应该不需要人照顾的。” “但是陆晴天,家里有人照顾你,我在外面上班的时候,始终会更放心一些。所以要么派家里比较靠谱的仆人过来,要么我让我妈过来,每天等你下班后,她来给你做一顿饭吃,反正她现在已经退休了,时间也很闲,很愿意亲自过来照顾你。” 陈放并没有赞同她的提议,一双黑眸认真望着她,反而直接给出了他的方案。显然,他其实并不放心,陆晴怀着孕一个人在家的日子。 陆晴思索了片刻,同意了他的方案,只是选择有些出乎他意料:“那……让妈过来吧,我觉得我跟她相处的挺好的。” 她想,通过和她婆婆的相处,她或许能更加了解到陈放的方方面面,而且,自从初次见面开始,她觉得,她和自己的婆婆林燕之间就有一种,不是母女却类似母女的感情。 她能感受到,林燕是真的欣赏着她,照顾着她,而她们俩人,应该会相处的很不错。 “行,只要你同意就行。”陈放表情舒展了开来,听到她的答案,似乎放下了一些担心。 到达预约产检的医院,还需要一段时间,为了做点什么,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陆晴伸出纤长的手指,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微信,想随便刷一刷朋友圈。 可才点开微信,她就收到了一系列的,来自她婆婆的微信消息,那些全部是她拍下来的,定格了她和陈放在婚礼上美好画面的照片。 陆晴随便点开了一张,有些惊喜,照片出乎意料的拍的很不错,绿色的草坪上,一身白色西装气质出尘的陈放,牵着手里拿着捧花,身穿婚纱,看起来端庄而温婉的她往前走,光线捕捉的也很不错,色调很有复古优雅的味道。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陈放瞥了她一眼,朝她问了一句。 陆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照片,回答他道:“你妈发来的婚礼上的照片,她拍的真的很不错,有点像是画报的感觉了。” “那当然。你现在才看到吗?”陈放却勾了勾唇,似乎毫不怀疑他妈的拍照技术,而是朝她反问道。 陆晴讷讷点了点头:“对呀,难道你早就看到了?” “咳,不仅仅是看到了。”陈放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回答她,耳根红了一下。 陆晴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什么叫不仅仅看到了?难道陈放还做了别的?莫非是把他们两人的照片发布了? 第四十一章 疼的话,咬我手背 陈放这次竟然直接发布了一个九宫格, 是他朋友圈里唯一发的一条。 九宫格里不仅有那两张,他们身穿七中校服搂在一起的结婚登记照,还有婚礼现场, 同样来自她婆婆得意作品的七张婚礼现场原图,但这些原图里面只有一张他们两人交换戒指时的合照,其余六张, 竟然是她的个人特写! 虽然这些特写角度各不同, 有正脸, 侧脸, 背影等等,而且上镜一直是她的优势,拍出来的效果非常美, 灵动而自然。 但陆晴并不想这么高调啊, 连她自己的朋友圈里都没发过那么多自己的照片,而且她婆婆发给她的照片里,明明陈放的照片拍的也很好,有一种痞帅十足的少年感, 比网上一些模特图片还要好看。 此刻,陆晴只觉得, 她自己瞬间成为了朋友圈里的显眼包。 而且陈放的文案非常简单, 一颗红色的爱心, 后面加上一个金黄色的太阳, 这两个表情包的含义令一秒钟, 便迅速明白了意思的陆晴瞬间涨红了脸。 而且从程颖颖发来的这张截图来看, 在这条朋友圈下面, 不仅有她的点赞, 而且有许许多多的, 她们共同的江州七中高中同学的点赞,人数多到数不胜数。 陆晴面红耳赤,这下她还真是,莫名其妙就被陈放晒出去,成了朋友圈里的红人了。 放下手机,她红着脸,鼓起腮帮子,恼怒的望了陈放干净利落的侧脸一眼,简直无法理解,这人在她面前的反差之大。 说好的狐狸精,万人迷,高冷酷拽的校草形象呢?陈放现在,简直每天都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崩人设。 “怎么样?陆晴天,我的朋友圈是不是发的很好?”陈放感觉到她的目光,显然发现了,她已经看到了自己发出去的朋友圈,似乎觉得陆晴这样很有趣,朝她勾唇笑了笑,反问她。 陆晴觉得他的脸皮实在也太厚了吧,简直比城墙还厚,怎么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呢,于是嗔斥了他一句:“不是,陈放,你以前也不是个爱晒的人吧?这次发九宫格,会不会太过了呀?多少暗恋你的小女生们,得暗自神伤啊。” “有吗?我觉得不过分啊,别人暗自神伤关我什么事?我老婆长得漂亮,那必然得让大家好好羡慕我呀。”陈放听了她的话,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一双炙热的眸子明目张胆的看着她说,半点心虚都没有。 陆晴立刻转过头去,这回连白皙的耳朵都红了个遍,根本不敢和那双眼睛对视:“算了,算了,随便你发吧……” 这人真是,说话竟然还这么有逻辑,听起来还那么有道理,陆晴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点,更不必说对方还夸她美。 “呵呵”陈放爽朗的笑了两声,陆晴听到这笑声,忍不住又红着脸,偷偷翻了个白眼,果然,她和自己个性天差地别的狐狸精结婚,婚后生活就是会如此精彩。 不一会儿,他们到达了一家陆晴从来没来过的医院,不仅鸟语花香,绿化和环境都布置的极其优雅,而且当他们下车时,竟然不用去排队挂号,已经有身着白色制服的医院工作人员迎了上来,引领他们,这看起来就是一家非常高端的,只针对上层人士的私人医院。 陆晴跟上陈放的脚步往里走,看着这样怡人又安静的环境,内里布置的又非常温馨,几乎令她忘了这里是一家医院,不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拜他所赐,自己也算见识到了原本离她很远的地方。 在松软的白色等待沙发上坐好后,已经有护士端来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递到了她手上。 “陈总,这是夫人的检查单,里面包括了经腹部超声,血hcg、孕酮检查 ,torch检查项目等,一会儿您是要陪同进行吗?或者您在隔壁,参加我们专门为新手爸爸,开设的一系列课程也可以。”一名护士走上前来,将一张详细的检查单,递给了陈放,向他轻声询问。 一旁的陆晴也听到了,这些项目听起来还挺多的,而且似乎还得抽血,如此繁琐,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她倒觉得陈放确实没必要陪着她一一进行。 “我全程陪同就好了。”听到这些项目,陈放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变化,但说出来的答案令陆晴有些出乎意料。 护士点了点头,朝他们露出了一个微笑:“好的,那请陈总和陈夫人跟我过来这边,我们专业的引导人员会带领你们完成各个项目的检查。” 陈放点了点头,陆晴站起了身来,走到他面前:“那我们走吧,其实你也可以不用陪我的,应该会很无聊。” “你可是我老婆,我不陪你,陪谁?”陈放朝她勾了勾唇,如是说道。 陆晴脸红了一下,这人真是毫不顾忌任何场合,什么亲昵的话都是张口就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陈放的表情好像不太对呢,比如脸色好像白了点。 “走吧。”陈放潇洒转身,长腿一迈往前走去,跟上了引导员的步伐,可没走几步,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陆晴差点又撞到了他宽阔的背脊上,停下脚步,一脸疑惑的仰头看着他,这人怎么突然又不走了,是有什么事吗? 只见陈放转过头来看着她,那双好看的黑眸里,多了点陆晴看不懂的复杂:“陆晴天,你不害怕抽血吗?” “不害怕呀?这有什么怕的,几秒钟的事情而已。”陆晴摇了摇头,表情淡定,没明白陈放干嘛突然这么问她。 事实上,从小到大,她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多了去了,父母的忽视,以及多年的寄宿生活,早就使得她养成了独立完成任何事情的能力。而工作以后,她有些小毛病,发烧感冒之类的,也从来都是自己来医院。 有一天深夜里,她突发急性胃炎,疼的不行,自己强撑着打车去了医院,输液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她又准时赶到了电视台录节目,硬是一分钟的时间,也没有耽误过。所以,抽血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实在是很小的事情。 “那就行,走吧。”陈放咽了下口水,似乎是放心了下来,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陆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却觉得他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奇怪。 第一个项目是超声检查,这个项目比较简单,只是当检查完,拿到b超照片后,和陈放一起看着那些记录了自己肚子里生命存在的照片,她不禁伸出纤长的手指,抚了抚自己现在仍然平坦的腹部,仍然觉得有些神奇。 她和陈放竟然真的结婚了,而且还创造了一个新的生命,他们的孩子,现在就在她的肚子里。 “通过超声结果来看,现在七周半,孕囊,胎芽,胎心,一切发育的都很正常,准爸爸和准妈妈都可以放心下来。” 一脸和善的医生,向他们俩露出一个微笑,感知了他们检查结果。 陆晴忙点了点头,放下了心来,陈放的表情也有些开心:“一切正常就好。” 医生似乎是看他们年轻,接着又看向他们两人,多叮嘱了一句:“准爸爸,准妈妈,孕早期12周以内,非常重要,你们不能大意,不要有房事。不过,在孕中期13周到27周,胎盘稳固,一切正常的话,可以进行适当的夫妻生活,孕晚期28周以后,也不建议了。” “知道了。”陈放听下了医生的叮嘱,白皙的耳根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陆晴低着头,脸上也热的厉害,不过医生的话倒有些颠覆她的认知,她还以为整个孕期都不能有任何亲密接触呢,这样看来,倒也不是。 但现在,除了和陈放,那失控的一夜以外,其实她根本无法想象,和他再有这样的亲密接触,毕竟现在又不能喝酒,大家应该都能做到克制,理智吧。 完成这个项目,离开超声检查室后,就要进行抽血项目torch检查了,引导员引领着她们向采血台走去,陆晴往前走着,却发现陈放的脚步慢了下来,神色也并不自然,她回头看向陈放:“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要不,你去旁边坐一会儿,等我就行。” 陆晴其实很少见到陈放会有表现脆弱的时候,起码重逢以来,他作为机长,在她面前,身体状况和素质看起来都非常好,但是她明白,只要是人就会有缺点,看着他唇色有些发白,她猜测,有可能是跟她要去抽血有关,莫非陈放是晕血? 但不对啊,陆晴想起,自己昨天手指被玻璃片划到,伤口也渗了点血,但是陈放不是亲自帮她包扎过了,按理来说,他不会晕血。 “没事,我陪你。”陈放摇了摇头,反而长腿一迈,追上了她,把她纤长的手指,握进了他宽大温暖的手掌里,十指与她紧紧相扣。 真的假的?他真的没事吗?陆晴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脸红了一下,半信半疑。但与此同时,她也明白,陈放决定要做的事,很少会改变,于是和他一起,走到抽血台后,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放仍然紧紧握着她的右手不放,只是陆晴能感觉到他宽大的掌心里,似乎冒了些冷汗。 她坦然自若的伸出了自己白皙纤瘦的左胳膊,医生拿出止血带后,在她胳膊上娴熟的绑了一圈并扎紧,低头寻找可以抽血的血管。 “陆晴天,你疼的话,就咬我的手背。”陈放的表情,看起来却比她还要紧张,骤然沉声对她说了一句,随即把他另一只胳膊,骨节修长的手背,直接递到了她面前。 陆晴低头看了他艺术品般好看的手一眼,这么好看的手,她可不舍得咬,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而且她觉得陈放真的太夸张了,抽血这种小事情,远远不至于这样,于是抬头朝他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陈放,我没事的,你放心。” 第四十二章 不如,你亲我一下? 程颖颖是整个高中, 陆晴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 她性格乐观,活泼开朗,交际又广, 可以说,在陆晴的生命里,起了非常重大的作用。甚至可以说, 在高中时, 她之所以能够打开自己, 慢慢的, 不再那么内向,也是受到程颖颖这个天生乐天派的影响。 而现在,陆晴才知道, 程颖颖这个, 她生命里最重要,也最要好的,一路一起走到了现在的朋友,竟然是陈放推给她的。 陆晴的眼眶红了一下, 她就知道,那时她才从初中升上高一, 在人群里那么不起眼, 参加班长竞选的时候, 还差点就要落选, 甚至被人笑话了。 程颖颖在班上女生堆里, 朋友那么多, 这么受欢迎的女生, 在一次体育课的分组投篮活动中, 竟然主动接近了她, 和她聊天交好,选择了和那时人群里,并不起眼的她,成为了铁杆闺蜜。这个开始,本身就很奇怪。 那时,陈放为什么要那么做?而且他为什么对高一,才和他分到一个班的自己,就有所了解了? 陆晴突然想起,陈放说的那句玩笑话,他在自己来到七中的一个学期就已经单方面认识了自己,莫非那是真的,并不是假话? 当她单方面定义他为“讨厌”“狐狸精”“行为放荡”时,他却在别人面前说她的好话。 陆晴突然发现,自己或许,根本就从未了解过陈放这个人,一切对他的各种负面评价和想法,都只来源于道听途说和自己的猜测,想象。 “不过,晴姐,我跟你玩只是一开始是受他影响罢了,谁让他是班草呢,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但是后来,真的跟你接触,跟你一起玩以后,你的魅力就大大的征服我了!晴姐,你真的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优秀,最努力,也是对朋友最好的人。” 程颖颖吃了一口,侍应生端上来的,盘子里的沙拉,冲陆晴灿烂笑了一下,接着补充说了一句。 陆晴点了点头,接着朝她问:“那颖颖,你知道陈放他,竟然晕针吗?” “知道呀,晴姐,看来当年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呀,对班草大人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啊!” “高中那次,学校组织体检的时候,有抽血项目,到班草大人那里就难以进行下去,我听李薇娅说,他晕针反应很厉害,差点晕倒。最后是把他,留到了最后一个,由医生带去专门的环境里完成的。”程颖颖听了她的话,淡然处之的回答道,一点惊讶也没有。 陆晴握紧手里的杯子愧疚更甚,眼圈红的更加厉害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为了陈放而心疼的感情在她心里逐渐蔓延开来。 果然如此,正是因为是她根本不了解陈放,无论是当初在初高中时的他,还是现在的他,才会由着他这么一个晕针症严重到这样程度的人,一路陪着自己去抽血。 所以当时,他的表情才会那么不对劲,唇色发白。可即使他难受至极,也硬是强撑了下来,甚至还那么傻,提出以后,每一次都要陪她来。 更不必提,现在她从程颖颖这里知道了,是陈放,将这个她生命里最好的朋友程颖颖,在高一那样一个她人生里至关重要的转折期,推向了她这件事。 事实上,她无法想象,高中那三年自己如果没有程颖颖这个时常给那时的她,加油鼓劲的朋友,以她当时的性格来推测,她大概率会重复走上初二,初三那条,形单影只,无人在乎的路。 哪怕她成为了班长,也有可能成为只有班长虚职,却没有任何好友的尴尬地位,或许也难以坚持,将这个职位干到最后,再次重复那样被排挤,被嘲笑的命运。 可以说,是他照亮了当时的她,这样一个普通而自卑,内向女孩子的高中三年。 “晴姐,你怎么了?该不会是班草大人他晕针还陪你去医院打针抽血了吧?”饶是程颖颖再迟钝,也发现了陆晴表情动容,看起来很不对劲,她放下手里的叉子,朝陆晴问了一句。 陆晴点了点头,颤抖着声音回答了她一个字:“对。” “天啊!班草大人真的太好了!这是什么绝世好老公啊!晴姐,你真的要好好珍惜他,像他这种善良的人,绝对不会让你受伤的。”程颖颖感叹出声,接着吃起了盘子里的沙拉。 陆晴抬头望向对面的她:“颖颖,你也觉得他很善良吗?” “对啊!晴姐,不然班草大人当年怎么可能在班上人缘那么好?那么受欢迎啊?难道你以为只是因为他人长得帅吗?那也达不到在班上一呼百应的地位啊。” “主要还是因为,班草大人他不仅长的帅,家境好,成绩好,但是他又不傲,不瞧不起人,心地善良,平时对同学很热心助人啊!”程颖颖头头是道的回答她。 原来如此,各种各样被她忽略的,陈放曾经帮助班上同学的小细节在陆晴脑海里被一一想了起来。 她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陈放会发现,她每次都会扶腿脚不好的邹景出教室门这件事了,或许正是因为,他自己也足够善良,才能够注意到班上那些需要帮助的同学。 不一会儿,即使程颖颖又和她边吃边聊了很多,提起了很多,记忆之中,她们俩高中时候的各种趣事,大学时候的各种糗事等等,陆晴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想见到陈放的念头,更加强烈了。 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过才小半天不见,现在满脑子里就只记得他那张痞里痞气,在她面前,各种表情都很生动的脸。 她兀然想起,刚才自己发脾气离开的时候,他在后面叫她,又是撒娇,又是可怜巴巴的,对她的称呼竟然还有晴晴,陆大美女,想到这里,她直接偷笑出声来。 “喂,不是吧,晴姐!我跟你讲我的事,真的有这么搞笑吗?我就知道我是个小丑!”坐在她对面的程颖颖立即朝她抗议道。 陆晴赶忙摇了摇头,这才发现她笑的时机好像真的很不合适,程颖颖正在跟她讲,她大学第一次拿到编导杯的事呢:“没有,颖颖,我不是在想你的事,反正咱们饭也吃饱了,叙旧了这么久,我该回家了。” “哟,不是我的事?那肯定是在想你班草大人老公的事了吧?快回去见他吧!晴姐!”程颖颖立即笑出了声来,一脸八卦的朝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红了起来,但她确实不能否认,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确实不早了。 她向程颖颖道了别,出门打了辆出租车,就回锦云公馆去了。 当陆晴回到家,有些迫不及待的按下密码锁开了门以后,她却愣了一下,满屋寂静,只有兴奋的犹达听到她的脚步声,立刻扑了过来。 陈放这家伙,竟然还没回来。 莫非,是因为自己对他生气,直接去见程颖颖了,所以他也生气了? 陆晴摸了摸犹达,坐回沙发后,她皱了皱眉,感觉事情似乎有些难办了。 moonlight清吧内,人来人往,无数辣妹的目光,此时却都凝聚在了和几个朋友坐在卡座沙发上,身材高大,眼神淡漠,一脸漫不经心,气质极度痞帅的陈放,那张脸上。 “放哥,来喝一杯,对不住啊,刚才在医院门口碰到你,就直接把你拉过来了,主要我才刚从英国回来,咱们实在太久没见了。放哥最近打算投资点什么生意啊?你觉得小弟这酒吧怎么样呀?”赵让语气谄媚,满脸挂着笑容,双手极其恭敬的捧着把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奉向陈放。 陈放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接过他那杯酒,却没喝,只是勾唇嗤笑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赵让的意思,那就是把他当大财神了,想让他也投资一下他的酒吧生意。赵让也是他们二代圈子里的人,和他是小学同学,但平时他们的接触并不算多,尤其在对方出国留学以后,所以也只能算的上是点头之交。 “陈少,赵总,这都是那边女生们送过来的……”此时,身穿西装的侍应生,把几份高级果盘和好几瓶名酒,送到了他们这一桌来,指了指他们侧后方,那里坐着好几个眼神炙热,目光全放在陈放身上的辣妹。 赵让对此见怪不怪,朝那名侍应生摆了摆手:“放那边上就行了,这桌子啊,都快被送的摆不下了!” 他伸手将这新送来的果盘底子的纸条揪了出来,看清上面内容以后,又朝陈放笑出了声来:“放哥,这果然又是冲你来的,都是问你要电话号码,联系方式呢!” 陈放慵懒的往沙发椅背上靠了一下,似乎对此完全不在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果然,我们还是得跟着陈少这种绝世万人迷出来,才能有免费蹭吃蹭喝的可能!”赵让其他极会捧场的朋友们,也纷纷夸赞起了陈放。 赵让立刻向大家补充道:“那可不!我们放哥打从小学开始,就是班里人气第一了,当时跳皮筋的时候,都没女生愿意跟我跳!都嫌弃我像只丑猴子。但在放哥那,可就不同了,女生们,一个个排着队来跟他跳!” 赵让语气滑稽,这句话一说出口,满座的笑声瞬间爆发了出来,热闹极了。 此时,陈放兜里的手机却响了,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后,他骨节修长的手指,迅速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喂,陆晴天?” 陆晴才刚透过话筒听到陈放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白皙的脸就已然红了。 其实刚才,她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主动打这个电话给陈放,这意味着她在主动求和,而她本身就是脸皮薄的人。 第四十三章 这样……治好了吗? 亲他一下?陆晴整张脸涨的通红, 转头对上陈放那双深邃而好看,目光炙热的眸子,她怎么觉得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呢? 因为在这双黑眸里, 她分明看见了一些靠近她的期待。 “嗯?”陈放声音低沉,如蛊惑人心的海妖一般,再次朝她问出了一个字, 似乎在等待着她的行为, 灼热的气息洒在她耳畔, 令陆晴浑身酥麻了一下, 白皙的耳朵早已红的快滴血。 除了上一次和陈放在订婚宴上的做戏,她主动亲了他的脸颊之外,陆晴从来没有亲过任何一个男人。 因为父亲的缘故, 此前二十八年的人生里, 她对男人这种性别,其实并不存在任何的期望,甚至,她认为暴力, 懒惰,贪婪, 喜新厌旧这样的词语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所以, 她不认为, 自己需要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 或者得到任何一个男人的喜欢。 可是, 自从再次遇见陈放以后, 她不得不承认, 她和她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 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 带够带给她这种,陈放给她的独特感觉。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这种感觉,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在她生命里此前从来没有出现的期待,是的,她必须得承认,她对陈放也有着,如他一般,对于靠近彼此的渴望。 陈放于陆晴来说,就算是砒霜上抹的蜜糖,也让她想尝试,就算是焚身的烈火,也让她在此刻,只想变成飞蛾,靠近他,感受他的温度,以及他身上拥有的一切光和亮。 一声轻叹响起,来自于陈放,他似乎在这样良久而沉默的等待里,认为自己对她的期待已经落空了,沉声在她头顶,缓缓开了口:“好啦,陆晴天,如果你不愿意……” 下一秒,陈放将一切的话语都吞进了肚子里,因为陆晴转过身来,圈住他修长脖颈,仰起白皙的小脸,将她的粉唇,径直吻上了他的唇。 温热的触感传来,陈放出乎意料,几乎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一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白皙的耳根也完全红了起来,她吻的并不是他的脸颊,而是他的唇。 现在他们都如此清醒着,也并非是在醉酒后的失控时候。她头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如此主动的吻了他。 陆晴闭着双眼,长睫轻轻颤抖着,整张脸涨的通红。虽然她的吻技生涩至极,只知道将自己的唇,在他唇上研磨。 况且,她何尝不知道,陈放说亲他一下,他就会好,这样的话语显然是在诱哄她,骗她。可如果是他,她甘愿上他的钩。 几秒钟后,陆晴才停下了她的吻,她睁开眼睛,涨红着脸看向陈放那双更加炙热,隐隐泛着红,牢牢锁住她的眸子,极度羞涩的问了一句:“这样可以治好了吗……?” 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离谱而大胆的事情,现在她也顾不着面子,也不想管陈放会怎么想她了,反正想亲他的时候,她就亲了,这件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陆医生,完全不够,因为你就是我的药。”陈放喑哑着声音,宽大而温暖的手掌将她搂得更紧了,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那张轮廓深邃,痞帅而恣意的脸,靠近了她,形状好看的唇,径直吻上了她的唇,完全夺回了主导权。 双唇再次想贴的瞬间,陆晴红着脸浑身颤抖了一下,陈放这个吻完全不同于她那个青涩的吻,他的吻霸道至极,而且吻的极深,肆无忌惮的与她唇齿纠缠着。 陆晴承受着这个吻,双腿瞬间发了软,整个人的思绪也如蒸发的水蒸气般,令她理智逐渐涣散,只能被动的在陈放这种极度炙热的,如地痞一般的掠夺方式里,丧失所有的理智,腰肢也只能依托着他有力的胳膊,才能勉强立着。 她整个大脑都开始变得迷迷蒙蒙起来,脑海里只想起陈放低沉好听的声音,对她的有一种新称呼,陆医生,药,真是有趣,她现在又在陈放那里多了一种称呼。 不知过了多久,陈放终于肯放开她,陆晴喘息了好几下,可陈放好看的唇,却又顺着她的嘴角一路往下,轻点着延伸,吻了她白皙的耳垂后,又在她雪白的脖颈上亲了好几下。 这种酥麻而奇异的感觉对陆晴来说实在太过陌生,她纤长的手掌,瞬间攥紧了陈放宽阔背脊上的衣服布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嗓音娇软,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嘤咛。 或许是她的声音,终于令陈放找回了一些理智,他停下了动作,离她远了一些,极力保持着冷静,压抑克制住了自己。 他很清楚的明白,陆晴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孩子,而且还并没有度过头三个月的稳固期,他们都需要非常小心和注意。 终于得以解放,陆晴浑身无力瘫软在陈放宽阔的胸膛里,对此,当然了然于心,因为陈放刚才将她抱得如此之紧,她已经逐渐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来自于他身上的某种巨大的反应,正在紧紧压迫着她。 一直冷静了好几分钟后,陈放才再次抬起他那双好看的黑眸,朝陆晴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对她如是说道:“陆医生,现在你完全把我治好了。” “撒谎!刚才你进门装的那么虚弱,根本就是在演戏吧?”陆晴从他怀里坐起身来,瞪圆一双眼睛,朝他质问了一句。 陈放对此不置可否,宽大的手圈紧她腰肢,勾了勾唇,脸皮极厚:“可是刚才,某个人,不是甘愿做我的药,治好我吗?” “你!”陆晴瞬间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果然,这个人就是这个德性,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类型,根本没羞没臊的。 陈放的表情却变得严肃认真了一些,一双黑眸锁住她,对她说出了一番话来:“陆晴天,你要相信我说的话,以后我一定可以陪你去抽血的。事实上,我的晕针症已经很多年没发作过了,在成为飞行员之前,我就已经克服了这个弱点,我可以完全无负担的看着自己打针抽血。” 原来如此。陆晴愣了一下,确实,晕针症在她猜测应当属于心理因素比较多的一种症状吧?而陈放能成为机长,他的心理素质,必然应当超出普通人无数倍,更不必提晕针症这样的小事情了。 可今天,他为什么会突然发作呢? “我估计发作的原因,是因为,今天,当我亲眼看到你抽血,看到冰冷的针头钻进你皮肤里的那一刻,我会止不住的去想象,你所经历的那种痛苦,或许,是我太过于在乎你了,陆晴天。” 陈放看出了陆晴脸上的疑惑,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挽起她鬓边的一缕黑发,接着对她沉声说出了口。 陆晴听到他这句话,心里有些惊讶和震撼,脑海里立即冒出来一个词语,叫做感同身受。 原来,当针扎在她身上的时候,陈放竟然会觉得那根针就如同扎在他身上一般? 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人,会对她感同身受到这样的地步。 其实针扎进陆晴皮肤里,那一刻,她其实并不觉得疼痛,因为事实上,她早已经习惯了忍受疼痛,忍受痛苦,忍受孤独,忍受命运带给她的一切。 初二那年,她一个人经历了无数,在那样一个冰冷刺骨的雪夜里,她亲眼目睹了父亲经历了,无法缓解,也无法言语的,来得极快,极剧烈的痛苦,他就那样握着她的手,逐渐变得冰凉。 一条生命就此流逝在了一个寂静无声的,大多数人在温暖被窝里酣眠入梦的普通夜晚。 她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样,拖着父亲庞大的身躯走出房门,在深夜里去敲每一扇邻居的房门,可事实就是无论她如何嚎啕大哭,彷徨无助,将刺骨的深夜里,将手掌一下又一下,重重拍在邻居们那一扇又一扇紧缩的铁门上,疼的发肿,疼的铁青,疼的仿佛立即能长出冻疮来。 最终,也没有任何一扇门为了她而打开,她还是要独自面对一切。 自那个时候开始,她就明白并确信着,这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痛苦感同身受。而每个人唯一能跨越痛苦的方式,就是自己去经历。脱胎换骨也好,痛彻心扉也好,这都是必经之路罢了。 而现在,她不过只是去抽了个血,这份轻微的痛苦,竟然已经令陈放为了她而感同身受到了晕针症发作的程度。这简直令她无法想象。 陆晴的眼眶红了一下,她缓缓向陈放开口:“陈放,其实我不痛,对我来说,这样的痛,和我曾经所经历过的痛比起来,其实什么也不算,所以,你下次不要那么傻了。” “陆晴天,你不痛只是因为你不喊痛。你要永远记得,你痛的时候,我比你更痛,所以,你一定要对自己好。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好,记住了吗?”陈放却驳斥了她这番话,骨节修长的手指,反而捧起她的脸,对她郑重的说道。 陆晴沉默了几秒钟后,点了点头,回答他:“记住了。” 虽然现在的她,或许还不适应,或者说并没那么理解陈放所说出来的这番话,可她愿望慢慢去理解。 与此同时,她想起了心里另一个关于陈放的疑问来,她仰头看向陈放那张好看的脸,向他问出了口:“陈放,为什么高一开学的时候,你要向程颖颖推荐我,让她和我做朋友?” “因为,你的优秀,我想让更多人知道呀,而且我有信心,你们俩会成为最好的朋友,最后,你们不也如我所料了?” 陈放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然知道了这件陈年旧事,随即他表情又变得坦然自若了起来,勾了勾唇,回答了她的问题。 陈放到底是怎么看到自己的优秀的?而且他的语气为什么能如此笃定,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初中就已经单方面认识自己了?陆晴仍然有些搞不明白这些问题,觉得一头雾水。 第四十四章 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你。 骤然听到她这么说, 陈放内心感到很惊喜,虽然他大概能猜测出来,以陆晴这表情来看, 提出晚上和他一起睡,极有可能是带有她自己目的的。 他点了点头,回答了她一个字:“好。” 听到他的答案, 陆晴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 这个人也不问问她为什么想跟他一块睡吗?竟然直接了当就答应了,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 挠了挠自己的发丝,怎么总有种自己把自己卖了的感觉。 回到主卧后,陆晴从衣柜里拿出了睡衣, 睡衣陈放有给她买两套, 一套是情侣款白色仓鼠的,另一款就成熟一些了,是一套浅粉色桑蚕丝的睡衣,和他那套黑色的蚕丝睡衣, 看起来倒也非常搭配。 走进主卧的浴室里,关上玻璃门后, 陆晴看向镜子里, 褪去衣物的自己, 怀孕果然还是带给了她身体上一些变化, 比如胸部有些胀痛, 甚至当她的手不小心碰过时, 也会刺痛的令她皱眉, 低头的时候, 她看到自己白皙的脚背, 似乎也变宽了一些,这都意味着她得去买更加合适的内衣,和鞋子了。 到了淋浴的喷头底下,陆晴打开了淋浴头的开关,开始了洗澡,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她揉搓着一头乌发上的泡沫时,头顶的水温突然变凉了,她立即移开脚步,将淋浴的水温开关重新转向了代表更热的红色。 然而,很显然,热水器的温度调节器应当是出现了什么问题,她关了水,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个小问题,她可以自己解决好,可当她环顾四周时,才突然发现,刚才洗澡前,她光顾着一边敷面膜一边梳头发,走进了浴室里,却把自己要穿的睡衣忘在床上了,这意味着她得直接走出浴室才能拿到自己的睡衣。 与此同时,浴室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浴室磨砂玻璃门前闪过,陆晴大概能判断出来,是陈放已经洗完了澡,来到主卧了,对方洗澡一向很快,花不了多少时间。 她面红耳赤,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好端端的,就为了从陈放嘴里套个话,搞清楚他到底初中是怎么认识默默无闻的自己的,结果把自己弄到这样尴尬的地步了。 陆晴红着脸僵在原地,那她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呢?显然,等陈放离开是不可能的,人家都说该到点睡觉了,那自己只留下了一条路,就是让门外的陈放,帮她取来睡衣,穿好后,再去修温度调节器。 “铛铛铛”,一阵敲门声却突然响起,陈放低沉好听的声音从浴室门外传来:“陆晴天,你睡衣忘在外面了。” 这人观察力果然足够敏锐,不等陆晴做出选择来,显然陈放已经发现了事情不对劲。 “嗯,你把我睡衣递给我吧。”陆晴的语气极度羞涩,回答了他一声,把浴室玻璃门打开了一小条门缝,将自己纤长的手臂伸了出去。 陈放目光停滞了一下,夹杂着陆晴身上茉莉花香的水汽扑面而来,在那扇磨砂玻璃门背后,他能隐隐看到她窈窕的身形,他耳根红了一下,转过头去,骨节修长的手指把手里的蚕丝睡衣递给了陆晴。 然而,几分钟后,浴室的门直接被拉开了,陈放的目光停留在,穿了这身浅粉色睡衣,更衬托的肤色白皙,身材窈窕,腰肢纤细,多些了娇媚感的陆晴身上,此刻她一头黑发全部是湿的,似乎根本还没吹,一张清丽而灵气的小脸,将精致的五官完全露了出来。 她张了张唇,仰头望向陈放,脸上多了抹绯红,有些不好意思:“陈放,热水器的温度调节器好像坏了,水温突然变冷了。” 陈放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来她不是没来得及吹头发,而是还没洗完澡。他站起身来,却没有进浴室,而是先走到衣柜前,从抽屉里,拿了一块白色的大浴巾,走近了陆晴后,俯下身来,她将那块浴巾裹到了她身上:“我来看看,你先裹着浴巾,不要着凉。” 一脸疑惑的陆晴愣了一下,感受到了胳膊上传来的浴巾的温暖,听了他这句话,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是先关心她,怕她着凉,她裹紧那块浴巾,白皙的耳朵红了一下。 陈放长腿一迈,进了浴室里,找到了温度调节器所在的地方,仔细查看了起来。 “可以检查一下,是不是需要清洗热水管了,或者是热水器的水管有没有松动,或者变形,老化了,如果有新的水管可以换上。” 陆晴也走进了浴室里,仰头看向陈放,朝他提醒道,作为理科学的极好,包括物理在内,这些事情对陆晴来说,根本难不倒她。 陈放那双好看的黑眸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冲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是水管松动了,我把它拧紧就可以了。陆晴天,你懂的东西还真多,果然是我们班上曾经的维修小能手啊!” “哪有那么夸张,以前我在外地的环保公司上班的时候,很多事情也都是自己解决的,换门锁,换灯泡,修热水器,这些其实都不难……” 陆晴听不惯表扬,脸红了一下,一边看着陈放肌肉线条明显而好看的胳膊轻松的拧着水管,一边用浴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回答他道。 事实上,在进江州电视台上班之前,她独自在外地工作,并独自居住的那几年,不仅每天都很忙碌,她也确实自己学会了很多事情,这对她来说,这是自己必须学会,赖以生存,且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的基本技能。 当然,这些事情,本身对她来说也不难。虽说她恐高,平衡感差,连自行车都没学会骑,做手工也不太好,但她对物理,对维修这种事情,倒是挺感兴趣的,做起来也大胆。 初三的时候,有一次家里突然断电,屋里漆黑一片,兰女士打电话找人问了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她自己一声不吭。直接拿了家里工具,就去把变压器换了,电很快就好了,兰女士高兴极了,抱着她连声感叹,她是家里的小福星。 “是呀,这些当然难不倒你。你还记得高二那年,咱们班上那扇门坏了,老打不开,老李来上课的时候,被锁在门外进不来好几次,课间的时候,我们为人民服务的陆班长您,直接拿着锤子就敲掉了坏锁,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陈放已经换好了水管,他再次打开淋浴头,试了一下温度,满意的点了点头后,转身,一双炙热的黑眸望着陆晴,勾了勾唇,骤然说起了这件,她曾经的光荣事迹来。 这也是陈放喜欢陆晴的一个原因,外表柔软,内心却永远坚韧,有力量。 陆晴挠了挠头,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想到那么久远的一件小事情,陈放竟然还记得。 事实上,当她为了杜绝科任老师们,来上课被锁在门外的尴尬情况继续发生,而决定敲掉那把坏锁前,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怕班上同学说她多此一举,或者好心办坏事。 可一想到,作为班长,这是她的职责,又在程颖颖鼓励下,她果断做了这件事情,并且在当天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立即联系了学校的后勤维修师傅,给108班的门换了把新锁。 当她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其实她以为会注意到的同学应该很少,或者会认为她做了件好事的同学会很少。 但她没想到,作为班里的万人迷,陈放不仅注意到了,而且还记下来了。 “那我接着洗澡了,你也去换件衣服吧。”陆晴仰头,红着脸,将目光落在陈放身上,因为他刚才伸手试水温的缘故。 他身上的黑色睡衣已经被水弄湿了,紧紧熨帖在他身上,一些水珠还顺着他那张轮廓深邃,痞帅好看的脸,一路从喉结,锁骨往下滚落,一直滚落到,他显露在睡衣背后,形状明显,冷白的胸肌,鲨鱼线,八块腹肌处,才消失不见,令陆晴红着耳朵,有些移不开眼睛。 陈放点了点头,长腿一迈,高大的身影径直“好,你快洗吧,头发记得好好吹干,不要着凉了。” 陆晴听下了他的叮嘱,这才把浴室门关起来,再次洗起了澡,这次终于顺利洗完澡后,她细心吹干了头发,这才走出了房门。 换上了另一身深蓝色睡衣的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捧着手里的书,正坐在床上专心致志的看书,这套睡衣给他增添了一些儒雅的味道,陆晴悄悄瞄了眼书页,那似乎是一本有关航行安全的专业书籍。 “陆晴天,洗完了?过来,我摸摸头发。”陈放听到她的脚步声,合上了手里的书,立即抬起一双有神的黑眸,朝她说道。 摸摸头发?莫非要检查她有没有把头发吹干?陆晴觉得这有点奇怪,这个人也管的太宽了,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腿就很听话的听他的指挥,把自己送到了陈放面前。 看她走到床畔,陈放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抚了抚她的头顶,这才满意了下来:“不错,很听话,差不多都吹好了。” 听到这话,感觉到他摸头的动作如此熟悉,陆晴瞬间明白了,令她觉得奇怪的事情是什么,她转头,涨红着脸向陈放嗔斥出声:“喂,陈放,我可不是狗,你不会把我当犹达了吧!” “怎么可能,当然没有,你们物种都不同。犹达是听话的狗,你是听话的呆仓鼠。”听到她这话,陈放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说出来的话却令陆晴更气了。 她鼓起腮帮子,直接伸手,毫不留情的轻捶了他胸膛几下:“我是人!” 陈放笑着向她求饶,右边嘴角的梨涡,却绽放的更加灿烂了:“我错了,陆晴天,你这是谋杀亲夫呀。” 第四十五章 自由飞翔的滋味 陈放这故事里的小兔子说的不会是她吧?陆晴再迟钝, 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涨红着脸,整个人呆成了木头。 只能僵着身体, 看着陈放将他整个人离她更近了,好闻的木质薄荷香味传来,在月光下, 他将他骨节修长, 好看的如同匠人精心雕刻出来的手指, 轻轻覆上了她纤长小巧的手, 在白色墙壁的影子上,他们两人的手掌,紧紧重叠在一起, 十指交缠着。 感受到他指间的温度, 陆晴白皙的小脸红的更厉害,心跳也更加剧烈了起来,都说十指连心,在这一刻, 她突然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陈放长指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手指, 他侧过身来, 将那张在月亮皎洁光影下, 眉眼显得更加好看的脸对着陆晴。 那双即使在月色里仍然明亮有神的黑眸, 牢牢锁住她, 缓缓朝她说出了一句话来:“陆晴天, 你知道吗?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 最勇敢的那只小兔子。” “真的吗?我一点都不勇敢。陈放, 明明你才是真正勇敢的人吧, 上学的时候你永远是班上第一个敢于吃螃蟹,勇于上台表现自己的人,而且你敢去开飞机,我只是个胆小鬼罢了……”陆晴红着耳朵,羞涩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藏在了被子底下,将双手局促地绞在一起。 陈放听了她的话,却勾唇笑了一下,他声音低沉而好听,落在陆晴耳朵里,懒洋洋的,却天然有着吸引人的魔力: “一直习惯勇敢的人,对他们来说,勇敢算不上什么。可对于不那么勇敢的人来说,她们敢于打破自身去尝试,那种勇敢更加可贵,就如同高一的时候,你上台竞选班长那一次,在我眼里,那是真正的勇敢。还有,你选择成为了一名电视台主持人,这也是真正的勇敢。” 原来那次,她上台竞选班长,曾经竟然也令他这样一个班上人气第一的万人迷,印象深刻。 陆晴的脸红的更厉害,她很佩服陈放的表达能力,永远只需要一席话,就可以彻底说服她,原来,这才是他所理解的勇敢,而在他眼里,她很勇敢。 想到现在,她也是有人夸的人了,陆晴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扬起了唇角来。但她也清晰记得,那次她能竞选班长成功,其实根本离不开陈放的帮助。 陆晴仍旧不敢与陈放那双,过分好看的炙热黑眸对视,她看着天花板,红着耳朵,对陈放小声的说出了一句,令他有些惊讶的话来:“陈放,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谢谢你,那天,如果不是你帮我仗义执言,管住了台下的人,我的竞选宣言可能都没办法说完……” “那只有口头感谢吗?”陈放听完她这句话,勾了勾唇向她追问。 陆晴瞪圆一双鹿眼,脸红的更厉害,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朝他问:“那……那你还想要什么?比如呢?” 他还想要干什么?她想起自己刚才豁出面子亲了陈放,两人在客厅沙发上,那个极深极缠绵的吻,令她现在回放那个吻,仿佛双腿还在发软。 陈放离她更近了,俯身望着她,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住了,木质薄荷香味席卷而来,令陆晴浑身发热。 月光下,陆晴将眸光扫过他整张脸,即使是在这样的角度之下,他如墨般的眉骨,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形状好看的薄唇,仍然无法挑剔的完美,令她纤长的手指,攥紧身下的床单,长睫颤抖着,紧张至极。 他温热的唇擦过她耳垂边,随即在她白皙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充满爱护与珍视,如羽毛般的吻:“比如,让我给你一个晚安吻,陆晴天,晚安。” 说完这句话后,陈放复在她身侧躺下了,这一次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睡姿端正,很显然不打算再跟她说话玩闹了。 这人还真是,想亲就亲,说睡就睡,陆晴红着脸,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刚才他的这个吻是真实发生的,可额上的触感却又真实存在。 看他已经睡着后,她才敢大着胆子看陈放侧脸,他的双手放在腹部,睡起觉来,竟然一点也不随便,姿势很标准。 这令她不由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是北航飞行学院毕业出来的人,在那里受训,应当管的很严吧。 她打了个哈欠,眼皮变得沉重,也犯起了困来,最终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陆晴醒来的时候,已经没看到身边人的踪影了,她坐起身来,去浴室里洗漱完,这才走出了房门。 到了客厅里,她停下了脚步,望向前阳台的落地窗前,一身白色运动服,戴着耳机,正迎着晨光,在跑步机上运动的陈放。 这次他似乎起的更早了,虽然不是在厨房里忙碌,而是锻炼身体,但她看了眼吧台,那上面已经摆好了早餐。 不愧是飞行员,真的很自律。 她往前走了几步,干脆看着陈放运动,他运动的强度似乎很大,上身那件无袖运动装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而且家里摆的也不仅仅只有跑步机,还有各种各样练胳膊,练腿的机器和器械都有。 陈放后脑勺似乎也长了眼睛,陆晴只是站在那里看了几秒,他已经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按下了跑步机的暂停键,转过身来后,陈放用他脖子上挂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仰头喝了一口矿泉水。 仰望着他,陆晴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一下,他身上那件白色运动衣被汗水沾湿后,已经完全贴在他身上,把他形状极明显的胸肌轮廓,以及八块腹肌完全显露了出来,更不必提他抬头喝水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少年气和荷尔蒙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醒了?陆晴天,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用你胳膊抱着我睡觉,不肯松开,我差点又被你挤下床。”缓了几秒钟后,阳光下,陈放那双有神的黑眸望着陆晴,勾了勾唇,朝她沉声质问出口。 陆晴呆住了,脸上红的更厉害?莫非昨天晚上,自己渴肤症又犯了?这也太尴尬,太社死了吧,她低下头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陆晴天,你这坏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 陈放似乎看出了她脸上的尴尬表情,长腿一迈,高大的身影走近她,俯下身来,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她头顶:“不过,我不介意被你抱,因为你抱着我的样子很可爱,就像挂在树干上的树懒。好啦,我去洗澡啦,你快去吃早餐。” 树懒?好吧,她又解锁新物种了?陆晴红着耳朵看着他背影离开,伸手挠了挠自己乌黑浓密的头发,随即走到吧台前,看到了陈放给她准备的早餐,看起来就很健康的三明治,有火腿和新鲜的生菜,还有专门为她鲜榨的芒果汁。 她喝了一口香甜的芒果汁,不禁又扬起了嘴角,被他偏爱并好好照顾着的感觉,确实很容易上瘾。 不一会儿,当陆晴吃完早饭,并且换好衣服后,换好衣服洗完澡的陈放也走了出来,他今天穿的还是黑色,不过是薄款的黑色皮夹克外套,内里是件简单白t恤,搭配了浅蓝牛仔裤和黑色马丁靴,手腕上是块金属链条机械表。 这身搭配穿在他高大的身量上,实在好看,宽肩窄腰长腿,痞帅酷拽的潮流中又夹杂着清爽的少年气,是陆晴在街上碰到,也会回头张望的类型。 “今天有两件事要办,上午先去商场买适合你用的,你穿的孕妇专用物品,家里缺的东西都要给你补齐,中午回梧桐巷,去你姑姑那里拿你的东西。”陈放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条理清晰的安排了今天的事情。 “好,我也跟姑姑说了,中午回去吃午饭。”陆晴点了点头,果然,他那么细心,观察力又那么敏锐,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因为怀孕,身体已经发生了各种变化吧。 当他们出门,坐上陈放的迈巴赫以后,他稳步启动了车辆,直接开往商场去了,但或许是因为正好撞上周末,路上堵车有些严重。 陆晴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陈放侧脸一眼,在她印象里,如果是她父亲开车的时候,碰上这种大排长队,堵车的麻烦时刻,早就开始破口大骂,或者砸方向盘了。 可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又不由在心里称赞了一句陈放心理素质之强大稳定。 到了特殊而高端的会员制,占地面积极大的mark商场里,各种琳琅满目的物品应有尽有,进去前,陈放先去取了一辆购物车来,人来人往中,无数女生的目光已经被他吸引,落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陆晴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看着他推来购物车,陆晴却不觉间勾了勾唇角,扶着那辆购物车,说出了一句令陈放有些惊讶的话来:“小时候,我有一个最大的愿望,就是坐到购物车里,被人推着走,感觉那样非常自由,但是一直没有实现过。” 陆晴想起,小学时候母亲第一次带她去逛商场的场景,她的腿一直走路,走的太久了,实在有些走不动了。母亲一时心软,打算背着她走一段路,可许是因为闻到超市里各种皮革发出的刺鼻味道,又陪着母亲逛了太久,身体很不舒服,她直接吐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母亲嫌弃至极,似乎又觉得周遭的目光看过来,令她实在太丢脸了,于是怒气冲冲骂了她好几句后,又气冲冲的牵着她的手,把她拽到了商场门口,让她就站在那里不要动,等她逛完商场再回来找她,让她不要再进去里面,给她丢人现眼。 烈日炎炎,商场门口并没有空调,她站在那里很热很热,汗如雨下。此时,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兴奋的欢呼声,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她转头看去,一个小女孩坐在商场购物车的大篮子里,被他爸爸妈妈齐心协力,一起推了出来。 第四十六章 只要是你,都喜欢。 陈放将她放到地上的时候, 陆晴仍觉得有些晕乎乎,一如踩在棉花糖上一般,有些站不住, 幸好陈放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的出现,宽大有力的手掌并未放开她,轻轻圈住她纤瘦的腰肢。 陆晴红着脸, 将整个人, 倚靠在他散发着木质薄荷香的宽阔胸膛里, 不时有路过的人把目光放在他们这一对, 在人群里非常显眼的小情侣。 但经历了刚才那一场陈放带给她的,购物车上的“飞翔”,她的羞耻心变淡了很多, 甚至觉得谁看谁, 还不都是萝卜白菜呢?别人的目光其实也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陈放宽大的手掌抚了抚她头发,勾了勾唇:“晕吧?在北航的时候,我们经常在模拟机上做失重训练,还有活滚和挂膝后滚, 不少同学都滚吐过很多次。” “模拟机我好像有听说过,但你说的那几个滚是什么呀?”听到他的话, 陆晴好奇的瞪着一双鹿眼, 仰头望着陈放问。 陈放冲她笑了笑, 明白她很难明白自己说的专业名词, 向她解释:“一个圆形的专业运动器材, 锻炼飞行员的平衡能力的, 人握着握把上去的时候, 可以利用自己的胳膊力量和腰腹, 腿部的力量, 把圈往前滚出去。” “听起来很难,如果摔下来会受伤吧?你能坚持下来,真的很厉害。”陆晴无法想象有这样听起来就难度极大的非人类运动,毕竟以她这样差的平衡能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陈放对此不以为然:“训练受伤都不算什么了,比起应对各种各样真正复杂的飞行状况。走吧,去给你买沐浴露和洗发水。” 陆晴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其实她似乎确实把陈放的人生想的太过于简单了,认为他看起来似乎总是顺风顺水的。 但其实光是他能经过艰难的训练成为一名机长,并且在飞行工作时必须面临多种突发状况,比如上一次的强对流天气,这些来看,他的人生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他更永远不会是个生活在温室里的弱者。 她点了点头,刚才就这样靠在他怀里,站着缓了几分钟后,她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 两人一起往洗护专区走去,找到了孕妇专用的,纯植物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望着架子上琳琅满目,色彩各异,各种香型的沐浴露,陆晴拧紧眉头,半蹲下身来,又陷入了选择困难症当中。 “这个味道很适合你。”一道低沉的声音兀然自她头顶响起,是陈放,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了一瓶白色的沐浴露递向了她。 陈放竟然能选到适合她的味道?陆晴有些疑惑,从他手上接过了那瓶沐浴露,低头闻了一下,味道确实很不错,淡淡的栀子花清香。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味道比这瓶沐浴露还要香?”陈放冲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如是说道。 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红了,抬头望向他,有些茫然:“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她自己确实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体香,低头闻了闻自己袖子。毕竟因为梦游加渴肤症这样奇葩的病症,她从来不跟别人一起睡觉,跟别人肢体接触也少,所以从来没听别人这么说过。 “有,栀子花的香味,很好闻。”陈放点了点头,说出来的话,令陆晴耳根红的更厉害,他是怎么记住自己身上这个味道的?竟然还能找到类似香味的沐浴露来。 她将那瓶沐浴露放到购物篮后,抬起头,看了陈放一眼,红着脸,朝他小声说了一句:“那你身上,其实也有股很特别的香味。” “什么香味?”陈放听到她的话,似乎也来了兴致,转过脸来,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朝她问。 事实上,这个味道自陆晴在高中时就闻到了,一次早上,操场上升旗,老李为了凑请假同学的人数,临时调换了位置,将陈放调到了她身旁。 在晨曦的微金色阳光里,陈放高大的身影,从队尾走来,径直穿过站的很密的狭窄过道,经过她身旁,站的离她极近,陆晴从他身上闻到了那种独特的味道开始,就一直到现在,都没变过。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高中班上那么多同学,她都已经记忆模糊了,包括在那晚和陈放邂逅之前,她也不太能记得起陈放的长相了。 可她偏偏就能记得,陈放身上的那种味道。 陆晴张了张唇,红着耳朵,向陈放尽力形容这种味道:“怎么说呢,是夹杂了雨后木质冷香的清爽薄荷香。” “听起来是很有意思的味道。”陈放勾了勾唇,似乎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身上的香味。 陆晴红着脸推着购物车,抓紧时间,去选其他东西了,以免陈放问自己是怎么闻到他身上这种味道的,那样真的很尴尬,也显得她很不正常。 买完了一些孕妇专用的日常用品,以及一些纯植物的化妆品后,东西并不少,陈放直接用他在这家商场的高级vip卡,眼也不眨的结了账,又领着她往一家看起来很高大上的国际奢侈品牌鞋店里走去了。 “你的鞋子看起来有点紧,你们电视台一定要求穿高跟鞋吗?”陈放的目光落在她脚上,显然已经注意到,因为怀孕,她的脚部开始浮肿了一些。 陆晴摇了摇头,她的身高足够,在这档常规的天气预报节目里,服装上面多是端庄为主,也并不要求花里胡哨:“可以穿平底鞋。” “那就好,一会儿多选几双,就没必要多跑几趟了。”陈放放下了心来,朝她说道。 一进店里,店员就已经认出了陈放来,显然他是这里的老顾客了,满脸恭敬的迎着他们往里间专用的试鞋休息室里走去:“陈先生,夫人,请往这边来。” 陆晴在店员递过来的平板电脑上,挑选了几款自己感兴趣的鞋,只是这些鞋子的价格高的实在令她有些难以想象,尤其是看到标价后面的那一串零。 “夫人,您稍等一下,吃点水果,我们马上去为您取鞋过来。”店员面带微笑,将切好的果盘递给她,速度出门取来了那几双鞋子。 陆晴低头看了一眼,那些鞋子看起来都还不错,是她喜欢的简单优雅款,可是到了女店员蹲下身来,要帮她脱下鞋子,试鞋的环节,陆晴却有些尴尬了。 她除了腰上很敏感,经不住任何人掐以外,她还有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她的脚底也很敏感,所以那种足底按摩她更是去都不敢去,更无法想象自己的脚被陌生人碰到。 “我自己来脱,自己试就好了,你可以先出去了。”陆晴对那名女店员说了一句。 听了她的话,那名女店员的表情有些惊讶。 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来自于坐在陆晴身旁的陈放:“我来帮她穿就行了,你先离开吧。” 陆晴有些惊讶,抬头看向他。 “好的,陈先生,您和夫人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叫我们!”那名女店员立即明白了过来,迅速离开,走出了门。 等她离开后,陈放高大的身影已经在陆晴面前半蹲了下来,他身高实在很高,所以当他蹲下时,就和陆晴坐在沙发上一般那么高了。 她有些窘迫,将双手扶在穿着皮夹克的陈放宽阔肩膀上,红着脸对他说:“我自己来就行了,没必要让你替我换……” “先踩在我腿上。”陈放没听她的话,骨节修长的手指,动作灵巧,很快解开了她白色帆布鞋的鞋带,将她的鞋子脱了下来,随即宽大的手掌径直握住了她白皙小巧的脚掌,轻轻放在了他腿上,接着重复脱她另一只鞋的动作。 几乎是感受到陈放宽大手掌接触到她脚,踩到他有些粗糙的掌心,感受到他掌心温度的那一秒,陆晴的身体就已经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下,腿也开始发软,脸上红的更厉害,这对她来说,是一种酥痒又奇异的感受。 “脚很敏感吗?”显然是感受到了陆晴纤长的手指,骤然攥紧了他皮夹克的动作,陈放抬头,一双黑眸望着陆晴问道。 陆晴红着脸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抑制不住的娇软:“跟腰一样,有点敏感。” “你又暴露弱点了,呆仓鼠,快点试吧。”听到她这句话,陈放抬头朝她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白皙的耳根却也红了一下。 陈放帮她换好鞋子后,陆晴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这鞋还算不错,好看又舒服,坐下来后,陈放又帮她换了另外几双平底鞋。 陆晴低头看向垂下眼睫,专注帮自己换鞋的陈放,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做起事来总是井井有条,不紧不慢的样子,而且这张万人迷脸,真的很完美,无论从何种刁钻的角度去看,都好看的容易让人入迷。 “就这双吧。”陆晴试到了那双最好看的鞋后,满意的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向门口站着的店员说道。 那名店员赶忙点了点头,走了进来:“好咧!” “这几双全部要了,送我车上去就行了。”陈放却说出了一句,令陆晴惊讶的话来。 她还以为,这些鞋子那么贵,自己挑其中一双买就好了,但她没想到,陈放竟然要帮她全买。 店员立即帮她们打包起了鞋子来:“好咧,陈先生!” 刚想出言制止他的陆晴收住了话,陈放已经决定了的事,自己肯定改变不了。 出了这家店后,陆晴明白还有一家店需要去逛,那就是内衣店,但她总觉得,对陈放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虽然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 但这种比较私密的店铺,她一般都是自己去的,而且初高中的时候,因为她对于买内衣这种事情,对郑女士羞于启齿,怕麻烦她,所以每次都是跟郑女士出去购物的时候,自己快速随便拿几件内衣,也因此那时,她很少能买到适合自己的内衣。 第四十七章 看懂了吗? 陈放仍然清楚记得, 自己打完篮球回到教室的那个夜晚,此时离晚自习下课已经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了。 跟他同桌的秦明早就退出篮球队了,见身着球服的他一回到教室, 立即八卦的对他说:“哎,陈少,咱们班长刚才到处找人在她校服上签名了, 你说她也挺奇葩的, 同学录又不买, 倒是搞个校服让全班人签来签去的, 不走寻常路……” 秦明的话滔滔不绝,陈放却什么也没再听进去了,目光紧紧盯着坐在他右前方三个位置的陆晴, 他视力极好, 能清楚看到,那件遍布了同学们黑色笔签名和寄语的蓝白色校服,被她工整折叠好,收在抽屉里了。 五分钟后,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陈放慢悠悠的收着自己的书包, 却始终没有从座位上起身离开, 目光时不时落在陆晴背影上, 他在等, 等陆晴把她那件校服拿过来, 让他签名。 “陈少, 走了, 你家司机都已经到校门口了吧?”秦明拍了拍他肩膀, 朝陈放说了一句, 他们俩都是走读,从来不住校。 往常总急着走,几乎和他都是第一个一起离开教室的陈放这次却朝秦明摇了摇头:“你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行!走了,兄弟!”秦明虽然纳闷,但也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以赵晓晓为首的,三五成群害羞的女生,已经注意到了陈放放学了竟然还没走,她们红着脸,犹豫了很久,挽着胳膊,走到陈放面前,朝他紧张问出了口:“陈放……我们能请你去操场上走一圈吗?” “不了,我还有事。”陈放慵懒抬眸,黑眸瞥了她们一眼,语气淡漠,直接拒绝了她们的请求。 那几个女生表情失望,却也没办法,只得沮丧的离开了教室。 不过一会儿,教室里的人几乎全走光了,大家迫不及待的走出这个待了一天的烦闷教室去。 陈放明白,作为班长,陆晴总是最后一个走的,她负责班里关窗,关风扇,关灯的事务。 而且这一点比别人多出来的时间,也能被陆晴拿来卷学习,他看到过很多次,别人离开教室的时候,陆晴仍然伏在她桌上,握着手里的笔,尽情刷着数学题。 陈放把书包放在桌上,把背往后慵懒靠了一下,端着手望向陆晴背影,下定了决心,非得等到陆晴把她的校服拿来给她签名不可,毕竟,他也是她的同学,是108班高中整整三年,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教室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存在了,只有他和陆晴,他听到一阵阵笔划过稿纸的刷刷声,学习起来的时候,陆晴似乎永远不知疲倦,就像台永动机。 几分钟后,陆晴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甩了甩手腕,站起了身来,开始把要带回宿舍里挑灯夜读的书装进她那个旧帆布包里。 教室里安静至极,为了向她提醒自己的存在,陈放故意轻咳了一声:“咳” 陆晴被这声音吓到,赶紧转过了头来,看清是他后,立即睁大了她厚厚黑边眼镜框后的大眼睛,一脸惊讶:“你怎么还没走啊?你们走读生晚出校门,是要扣班级分的。” “我还有点事,你没事了吗?”陈放耳根微热,表情有些不自然,目光闪躲了一下,随即又抬起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陆晴问。 陆晴似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摇了摇头,接着收拾自己的帆布包:“我没事了啊,你最后一个走的话,一定要记得关门关窗关电,不然我就惨了!” “嗯……”陈放微垂眼睫,骨节修长的手指拽了拽书桌上,自己黑色双肩背包的带子,懒懒应了她一声。 头顶的陈旧风扇转个不停,令这个闷热的夏夜有些焦灼。 他以为自己提醒了她还有没有事,她就会想起来,她让全班同学签名了的校服还没让他签,这件事情来。 显然,她并没有想起来。 听到陈放的答案后,陆晴似乎放下了心来,她纤长的手指,局促的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随即拎着自己的帆布包,快步向他座位面前走了过来。 陈放抬眸扫了她一眼,骨节修长的手指,拽紧手里的书包带子,心跳却有一瞬间的滞止,重新涌上了一份期盼。 莫非?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还有一个人没在她的校服上签名。 然而,陆晴单薄的身影,径直穿过他身旁,从后门快步走出了教室,似乎一刻也不想久待,只冲他留下一句,随风消逝,轻飘飘的话:“那我先走了。” 看着陆晴背影离去,陈放漆黑的目光,再次留在她放在抽屉里,那件叠的整齐的蓝白校服上。 再一次,他无比清楚的明白了这件事情。 全班同学都很喜欢他,除了陆晴。 而他被陆晴一个人孤立了。 不知道在这空无一人的烦闷教室里,静静坐了多久,陈放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高大的身影兀然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长腿一迈,几步便走到了陆晴座位,一把在她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放低头,径直从她抽屉里取出了那件校服,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自己的签字笔,微微俯身,坐姿端正,在那件专属于陆晴的蓝白校服上,一笔一划认真留下了他的字。 “我就说嘛!小陈怎么可能没留签名呢!”郑如兰欢乐的声音从陈放耳边传来,唤回了他全部的思绪。 陈放冲她笑着点了点头,十分礼貌:“姑姑,我去帮您盛饭,摆碗筷。” “好咧,小陈你这孩子,就是勤快!太优秀了!”郑女士喜出望外,赶忙也走过去,布置起了饭桌来。 只留下陆晴一个人呆愣在原地,根本想不明白,如果不是她记忆错乱,或者发疯的话,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的校服是特意没有给陈放签名的。 她疑惑的走到自己那件校服前,伸手拿起来,仔细的看了一圈,并没什么变化呀,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布满了她的高中同学们,大大小小的签名,唯独没有陈放签名的踪迹存在。 “陆晴,过来吃饭了!”郑女士的声音在陆晴耳边响起,她只得暂时先放下那件校服,打算一会儿,一定要找个机会向陈放问清楚。 到了饭桌前,陆晴低头看着那一桌子热腾腾的菜,都是自己喜欢的,不免鼻头又酸了一下,或许郑女士认为,自己以后很少回梧桐巷了,所以特意给她做了这一桌。 她赶忙过去帮郑女士忙,接着又扶她坐到了饭桌前。 陈放显然也注意到了陆晴的眼神,默默看了一眼这些菜,似乎已经将陆晴喜欢的这几道菜,都记在了心里。 才坐好,陆晴已经先向她姑姑开了口:“姑姑,您一个人住梧桐巷,我还是不放心,这里离医院实在太远了,您听我的,江北那套带院子的房子,我给您买下来,等装修好放一放,您明年年初,就能直接搬进去住了!” “你又来了?都说我不需要你给我买房子,我住这偏是偏了点,但无所谓啊!我都住了几十年了,你留着你那点存款,建设你们小家庭多好?”听了陆晴的话,才端起饭碗的郑如兰又怒了,朝一根筋的陆晴说道。 陈放听了她们对话,却有些好奇,径直向陆晴问出了口:“江北带院子的,是江北清苑这个楼盘吗?” 陆晴点了点头,没有想到陈放这么快就能猜到这个楼盘,而且还能猜的那么准。 “姑姑,您现在虽说身体算不错,但是您的糖尿病一直也没好,您也知道的,我爸他当年脑溢血,如果当时家里住的能离医院近一点,那一年,他就不会……不会……” 陆晴眼眶红了,嗫嚅了一下,话已经说不下去了,她握紧手里的筷子,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某一天再有这样类似的悲剧重演在郑女士身上,所以这也是她想要郑女士换房的最主要原因。 郑如兰也愣住了,没想到陆晴突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放在陆晴纤长的手指上,轻轻拍了拍:“你这傻孩子。” “姑姑,不如您直接搬去江北清苑住吧,我在那里刚好有一套闲置的房子,平时也没人打理,您住在那里刚刚好,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陈放骤然抬头,朝郑女士笑了一下,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陆晴呆住了,看了陈放侧脸一眼,这个人到底有多少房子啊?而且这怎么好意思呢?让她姑姑住他房子里去,郑女士的表情显然也有些震惊。 “姑姑,我跟陆晴已经结婚了,您是她的姑姑,也是我的姑姑,我孝敬您也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您就放心的去那里住吧。”陈放不紧不慢的再次补充了一句,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听完他的话,郑女士欣慰的笑了出来,终于答应了下来他的这个请求:“好,小陈,晴晴,那就谢谢你们,为了姑姑有这份孝心。” 郑女士竟然答应下来了?这个她一直想解决的问题,就这么两句话被陈放解决了?陆晴有些惊讶,转头看向安心吃饭的陈放侧脸一眼,这个人说话办事的能力,也太强了吧。 吃完饭以后,陆晴主动承担了去厨房洗碗的任务,可是这任务最后又被突然闯进来的陈放,不由分说给抢走了,变成了她在厨房里,看着陈放洗碗,帮他打下手。 陆晴看到陈放的袖子离洗手池里的水,就差个几厘米了,她走上前去,对他说:“袖子我给你捋一下吧。” “嗯。”陈放没说什么,骨节修长的手,暂时停下了洗碗的动作,忻长的手腕抬了一下。 第四十八章 勇敢,坦然,热烈。 界面上给出的数字解码非常清楚, 5260=我暗恋你。 她快速推测,同理出来的话?67的谐音岂不是陆晴?正是她自己的名字!所以那时候陈放穿的球衣上代表的数字并不是所谓,他喜欢的球星?而极有可能是她的名字? 他竟然穿着代表了她名字的球衣打球, 而且在球场上拼的如此勇猛? 陆晴放下了手机,攥紧手里的校服,涨红着脸, 根本不敢相信。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陆晴天, 你也太自恋了吧? 这太荒谬了, 怎么可能?陈放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天之骄子,还是班草和校草,受无数女生追捧的万人迷, 她高中三年一直以来的死对头, 竟然会在高中时就暗恋着她? 那可是高中时期,古板,固执,每天学的走火入魔, 留着厚厚齐刘海,戴着把脸都快遮掉一大半的黑边框眼镜, 每天素面朝天的自己啊。 更不必说, 那时候, 她那么不待见他, 一味把他当自己竞争对手。 一颗榆木脑袋也并不开窍, 对所谓的帅哥, 以及男生女生之间爱慕的这种感情, 可以做到直接屏蔽。 而这个人, 竟然在她特意不拿给他签名的校服上, 就这样与众不同的,堂而皇之的,在她校服内侧,左边最接近心脏的位置,留下了这串表白的数字。 她实在想不通,那时候的自己,到底有哪一点,能够吸引到当时和她天差地别的陈放,班里无数女生以和他搭上一句话,聊过一句天为荣,甚至在她们宿舍里,每天晚上熄灯睡觉前,永远是话题中心人物,和她们幻想对象的陈放啊? “知道意思了吗?”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显然察觉到了陆晴表情的巨大变化,他耳根红了一下,一双黑眸,目光炙热,落在她侧脸,沉声朝她问。 陆晴立即摇了摇头,涨红着脸,根本不敢看他一眼,只是打了个哈哈,尽力假装自然的,应付他的询问:“其实当时,我本来就是要留这件校服,给你签名的,但是我记性差,所以那天一不小心忘记了,你留的这串数字也挺有意思的,很有个性,不愧是班上数学第一的数学天才,哈哈。” 说完这句话,她迅速低下头去,红着脸,绞紧自己纤长的手指。现在,她根本不敢去直面陈放曾经对她的这份,她从来不曾知晓半分的暗恋。 这对她来说冲击力太强,她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件令她震撼的事情,所以她只能假装自己并不知道,那串数字是什么意思。 “陆晴天,你在说谎。”出乎意料的,陈放直接戳穿了她这句假话。 陆晴慌乱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红的更厉害了。 什么意思?难道陈放已经知道她明白了这串数字的意思,知道了他高中的时候暗恋她这件事情?所以直接说她在说谎?这也太尴尬了吧! “你那件校服根本就不想给我签名,你早就忘了,那天我特意留下来,等你送你校服给我签名,你在教室里是怎么对我说的了。” “你说你没事情了。你根本就是一个人孤立了我,你就是个骗子。”陈放的语气里多了些陆晴听不懂的情绪,似乎是无奈中夹杂了一些隐隐的怒气。 陆晴瞬间尴尬的头皮发麻!说好的成年人的体面呢?这个人怎么半点面子不给她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为什么他记忆力那么好?难道他脑子里长了个备忘录小本本? 那种平平无奇,她早就忘光了的高三的夜晚,他竟然连自己随口说出来的话,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心虚的抬头瞄了陈放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眼尾似乎红了一下,夹杂着一种可怜巴巴的委屈,就像某种大型狗狗,和婚礼他醉酒那天晚上,如出一辙。 “不是,陈放,你别误会,我怎么可能孤立你呢?你那么优秀,那么帅气,当时我只是学习学的太走火入魔了,所以才不小心忽略掉了那些东西……” 陆晴并不想伤害陈放,毕竟当时确实是她做的不对,也确实是孤立了陈放,这种行为很幼稚,那时她的喜欢和讨厌都表现得过于明显了。她涨红着脸,苦恼的挠了挠自己一头乌黑的长发,尽力为自己找补,并且柔声劝说陈放。 “我不管,你必须得补偿我,安慰我受伤的心灵!”陈放转过头来,一双有神的黑眸恣意锁住她,向她理直气壮的说道。 听到他主动给自己台阶下了,陆晴立即点了点头,笑着答应了下来:“好,你说怎么补偿吧?” “陪我去打台球。”陈放看到她这样的态度,似乎高兴了一些,朝她挑了挑眉,提出了一个令陆晴有些出乎意料的要求来。 她立即答应了下来:“好的!陪你去,反正明天假期也该结束了,咱们都要上班了,去放松一下挺好的。” 还好,他提出的不是什么奇怪的要求,陆晴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在恋爱这方面,她可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白痴,更不会对人做什么亲昵的行为。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把在方向盘,用余光悄悄观察了一眼,陆晴脸上浮现的表情。 他何尝不知道,陆晴刚才十有八九,已经猜出了自己写下那串【陆晴,我暗恋你】的数字的意思,他又何尝看不出来,陆晴现在根本不敢面对这件事情呢。 不勇敢的又何止她一个人呢? 那时,在陆晴面前,他明明可以争取更多摊牌,表白心意的机会,或许在那个只剩下她们两人在教室的夜晚,直接要求陆晴将她的校服,拿来给他签名。 甚至,如果更进一步,不是等到高三毕业那一天,不是等到大学,也不是等到同学聚会,而是在那个烦闷的高三夏夜里,自己不任她离开,直接留下她在教室里,亲口告诉陆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暗恋着她。 而不只是,偷偷的在她校服上,留下那一串,或许她永远也看不到,永远也找不到位置,永远也看不懂意思的数字。 可他必须承认,那时的他做不到。 那时,他面对学校众人,面对所有同学时,那种勇敢,那种坦然,那种谁也不怕的骄傲,唯独总会在面对陆晴的那一刹那,而瞬间变得荡然无存。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话,越喜欢,越小心翼翼。 索性,幸运的是,命运的安排,时光的洪流,竟然重新将陆晴推回到了他身边,机场酒店,她走错房间的那个夜晚,将他们之间的缘分再一次紧牵,这一次,给了他余生,尽情勇敢,坦然,热烈的机会。 车开了没多久,停在了一家台球俱乐部的门口,陆晴向车窗外,看了一眼,名字叫锐击斯诺克俱乐部,装潢是黑白的,风格看起来酷拽又上档次,看起来果然是陈放会喜欢来的地方。 她早就知道陈放擅长各种各样的运动了,篮球,台球,跑步都很在行,甚至还是她很少见到的,运动细胞和艺术细胞都很发达的人,还会弹吉他,写歌,在她印象里,陈放似乎画画也是一把好手。 “下车吧,一会儿我教你打。”陈放解开自己安全带,朝她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 陆晴点了点头,向他多问了一句:“这是你朋友开的俱乐部吗?” “秦明开的,我也有入股,算是半个老板。”陈放回答她。 陆晴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原来,毕业这么多年了,他们俩还有在一起玩,事实上,她对秦明的印象也不深,除了程颖颖经常跟她吐槽他以外,以及婚礼上再次看到了熟面孔。 “哎呦,陈总,您可算携令夫人一块光临了!”他们刚下了车,一身西装的秦明已经迎了上来,语气有些滑稽。 看到陆晴时,他更是显得热情至极,走向她面前,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声赞美起了她来:“陆班长!陆大主持,这么多年来,你不仅看不出年龄,而且真是越变越漂亮!越变越年轻,让人惊艳!简直就是闪耀在电视屏幕上最璀璨耀眼的那颗珍珠!” 陆晴听到他这些恭维话,朝他尴尬的笑了笑,转头看了陈放一眼,她没明白秦明这是玩的哪一出,而且她没记错的话,高中的时候,秦明八卦又爱吐槽,据她的同桌赵晓晓说,秦明当时没少跟人吐槽过她这班长。 一个猜测突然进入了陆晴脑海里,莫非这人讨好她,是知道她还在跟程颖颖玩,而且是好闺蜜? “干嘛呢!老秦,给我离远点,说话正常点!”陈放径直挡在陆晴面前,推了一把秦明,朝他警告道,空气里瞬间弥漫了一股陆晴隐隐能闻得见的酸味。 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情,无论是从上次她被要签名时陈放的反应,还是这次陈放的反应,都能看出来,他好像挺爱吃醋的,占有欲也不容小觑。 “哎呦,陈少,你别误会,颖颖不是跟你家班长玩的好嘛!班长,班长!求求您在颖颖那给我美言几句!她现在还不肯见我,不肯理我!”果然,秦明立即改口,滑稽的跳起来,透过陈放肩膀,殷勤而激动的向陆晴,说出了他的真正意图来。 陆晴忍不住,低下头去,捂着嘴笑出了声来。真是令人,想不到啊,看起来那么纨绔的秦明,竟然也会有为爱吃瘪,这么狼狈的一天。 一起进了俱乐部里后,陆晴看了一眼四周,不免又有些紧张了起来,这俱乐部里现在人不少,而且看起来是吸引了很多潮人的地方,而陈放一走进来,她明显能感觉到,许多衣着潮流的辣妹,瞬间把视线锁定在了他身上。 “这里刚好有空桌,我们过去吧。”陈放似乎能够自动忽略掉所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微微俯身,在陆晴耳边沉声说了一句。 第四十九章 亲哪里都可以吗? 果然, 这个人只提出让自己来陪他打球,根本没那么简单。 陆晴涨红着脸,长睫颤抖, 不敢看陈放,这样的氛围实在是过于暧昧了,虽说这个密闭的房间里,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但这正是危险的原因所在。 “怎么?不敢?你怕输吗?陆晴天。”陈放朝她痞里痞气的勾唇, 笑了一下, 薄唇贴她更近了,陆晴只觉得耳垂酥酥麻麻的,整个人都快瘫软下来。 可她陆晴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输这两个字, 于是她红着脸, 抬头望向陈放,骤然向他问出了一句令他始料未及的话来:“那……如果你输了呢?” “任你处置。”陈放低下头来,俯身困住她,一字一顿, 在她白皙耳垂边,哑着声音, 说出了这四个字来。 任你处置, 这四个字回荡在陆晴脑海里, 有如蛊惑一般, 她红着脸, 鬼使神差的, 不再考虑什么, 直接点了点头, 就答应了下来:“好!” 随即她微微抬眼, 有些迷蒙的看着,昏黄暧昧的灯光下,站在她面前,一双炙热黑眸牢牢锁住她,身材高大的陈放,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对她来说,他身上多了一种她难以言说,也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她也不明白这么多年都不开窍的自己,如今到底是怎么了,莫非是因为怀孕导致了自己激素水平的极速上升? 一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与此同时也在她心里油然而生,她可没忘记,最终高考成绩,自己始终比他少了两分,所以,这次打球,她一定要打败他。 陈放勾了勾唇,他就知道,陆晴是从来不会服输的人,他一伸胳膊轻松搂住她腰肢,把她从台球桌上放了下来:“那我们开始吧,三局两胜。” “好,规则是什么?你得清楚的告诉我。”在地面上站稳后,陆晴表情严肃了一些,似乎已经进入了她所熟悉的学霸状态,向陈放问道。 陈放一双有神的黑眸看了她一眼,将手里台球杆递向她,语气也认真了一些,向她解说:“1到7号全色球归你,9到15号的花色球归我。谁先把自己花色的目标球全部击入球袋,再把8号球击入球袋,就能赢一局。” “嗯,规则听起来挺简单的,那谁先开始呢?”陆晴听完后,接着向陈放问。 陈放勾了勾唇,右边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一般通过抛硬币来决定开球权,这一把我就让给你先开球怎么样?” “好呀,那我就不客气了。”陆晴明白,她应当争取一切有利于自己赢的先决条件,毕竟比起陈放这种台球老手,如果能先开球,对她来说,是个绝对的优势。 陈放点了点头,长腿一迈,主动站到了一旁,把球台让给她。陆晴身上一直拥有的,他所欣赏的那些优点,从来未曾改变过半分,比如绝对的效率与执行力。 陆晴握着球杆,走到台球桌前,突然发现这其实也是需要用到谋略的游戏,虽说比不上象棋复杂,但她必须考虑击球的路径,并且确保自己比陈放先将目标球,击入球袋中去。在稍加思索后,她选择了先击打离球袋最近,最好进球的3号球。 陈放看着这一幕,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勾了勾唇,这个选择果然符合她的个性,先选择目标,再逐个拆解。 俯身以后,陆晴牢记刚才陈放教给她的握杆姿势和发力点,推动手臂,极准的击中了3号球,这颗球也如她所料,极准的滚入了球袋之中。 “很棒!现在该轮到我了!”陈放笑着鼓了鼓掌,看起来很为她的进球,感到开心。 陆晴脸红了一下,抬头望向他,有点怀疑这个人的反应,真的假的?为对手鼓掌?她不太明白这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收起自己的球杆后,她站到一旁为陈放让出了位置。 可这人一上场,她就瞬间明白了自己跟他的差距所在。他的表情看起来专注认真了很多,并没有如她刚才,选择了最普通的一个位置,就开始击球,而是迈开长腿,在不同的好几个角度都试了试杆,似乎在脑子里计算最好的击球路径。 陆晴明白,自高中开始陈放的学习风格就跟她不一样,他学习理科很少刷题,很少使用题海战术,可以说他的天赋在于超强的数学直接和逻辑思维能力。 当年,往往数学老师对于超高难度附加题的讲解,陈放都是班上第一个看懂,算懂,能够做到一点就通的人。 不一会儿,陈放选择了一颗在陆晴看来,极其不保险,难度极高的15号花色球,他高大的身影微微俯下来,目光专注而有神,极好看的骨节修长的手上,青筋微露,整个人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陆晴不由攥紧了手指,紧紧盯着他这一球,心里莫名有些紧张,结果到底会是什么呢? “哗啦”声响骤然在她耳边响起,她瞪大一双鹿眼,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陈放选择的这颗极度冒险的球,不仅稳稳击中,而且弹出以后,推出了其他三颗花色球,总共四枚球瞬间进了他的球袋里。 这也代表着,陈放这一击瞬间完成了一半的任务,只剩下另外三颗花色球,以及一颗8号球了。 陆晴微微闭了闭眼,心里多了懊悔,她刚才确实浪费了一次击球机会,只保守打中一枚的结果就是使对手有机会,比她多进三颗球。 陈放一双黑眸,目光恣意锁住她,语气里充满自信,提醒她道:“好了,又轮到你啦,陆晴天。” 陆晴涨红着脸,睁开眼睛,在心里为自己加油鼓劲,不行,陆晴天你绝对不能输!输了可要愿赌服输,亲这个狐狸精啊,这关乎她的面子和尊严。 陈放似乎一直在观察她各种各样的表情,觉得很有趣,还向她挑了挑眉:“嗯?” “别催了,我马上来。”陆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稳定心神后,再次拿起了台球杆。 这次她学聪明了一些,没有再急着下判断了,而是学习陈放的做法,先估量了一番击打哪颗球,在做出能够击中最多球数的选择后,她这次不再保守,而是选择了5号球。 再次推杆击打以后,她打中了这颗球,在这颗球背后的另外两颗球也被同时击进了球袋之中,这一次她进了三颗球,加上此前那一颗,总共四颗。 “不错!陆晴天,你真的很聪明,什么东西都能学的很快!”陈放毫不吝啬的为她鼓了鼓掌。 陆晴脸红了一下,却丝毫不敢放松下来,因为她很清楚的明白,陈放的下一次击球非常重要,因为她已经浪费了一次很好的机会。 “轮到你了。”她一边退出位置,留给陈放,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这狐狸精千万不要再全部打中了。 陈放冲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长腿一迈,走到台球桌前,俯身下去,这一次竟然连犹豫也没有了,直接向对着全部剩余的球,以及8号球对角线的10号球,极其快速的击打出去。 陆晴瞪大一双鹿眼,一颗心脏被紧紧悬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台球桌上的结果。 “哗啦啦”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所有剩余的花色球包括那颗8号球以完美的曲线,滚进了陈放的球袋里。 陆晴面红耳赤,她早就该清楚的明白,陈放这种人,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有赢的机会,他绝对不会选择输,而且必然会一击即中。 就如高中那一次,和二中篮球赛的对决,他硬是在最后的几分钟进攻时间里,一连攻破好几次防线,进下了最关键的那颗球。 陈放放下球杆,一双炙热黑眸锁住她,长腿一迈,已经走到了她跟前来:“愿赌服输,陆晴天,你输了。” 陆晴涨红着脸,攥紧自己的裙摆,她现在怀疑,她根本就是上钩了,不仅是答应陪他打球这件事,而且还有自己根本受不了他的激将法这件事。 她现在又想骂自己,为什么那晚上非要走错房间!为什么一时抵御不住诱惑!为什么惹上了这个狐狸精! “咳”陈放高大的身影已经倚靠在了台球桌上,还不忘轻咳一下来提醒她,似乎在理直气壮的等待着,她来进行并完成,他们打球前已经说好的惩罚。 “那……那我亲你,是随便亲哪里都可以吗?”陆晴转身,红着耳朵,迈着沉重的如灌了铅一般的双腿,走到陈放面前,抬头睁着一双鹿眼,望着陈放,朝他问出了一句令他始料未及的话来。 陈放戴着皮质手套的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下巴,思考了一下陆晴问出的这个问题,这确实是个好问题,他们在开始打球前并没有商量过。 几秒钟的沉默后,陈放打算不太过分,不过于刁难陆晴,毕竟,以打台球来说,她确实是个新手,于是他一双黑眸,低头看向她,点了点头:“对,给你降低难度,我就不指定了。” 陆晴涨红着一张白皙的小脸,抬头瞪了他一眼,那双睁的又大又圆的澄澈鹿眼,很倔强,装着些陈放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喂,陆晴天,不许对我卖萌!这没用的,你快点完成你的惩罚!”陈放伸出宽大的手掌,圈住她纤瘦腰身,低头警告她道。 然而,下一秒,陆晴纤细的胳膊搂住他,踮起脚尖,做出的动作,令陈放根本始料未及。 “唔……”陈放低喘了一声,放在她腰身上骨节修长的手指,瞬间收紧,冷白的耳根也立即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第五十章 任你处置…… 陆晴不走寻常路, 她温热的粉唇,径直吻上了他全身最敏感的地方——喉结。 而她本身就没有什么经验和技巧,所以只会在他喉结处研磨, 甚至学着和他接吻时那般轻轻吮吸了好几下,这更几乎要了陈放的命。 陈放高大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冷白的脸上红的厉害, 一时之间他根本不明白, 这个输球的惩罚到底是在惩罚陆晴, 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将选择权交给她更是一件可怕的事, 毕竟无知者根本无所畏惧,更不必提她是这样一个好胜心强的人。 陆晴红着脸,闭着眼睛, 长睫颤抖着, 显然听到了陈放在她耳边发出的那声低喘,低沉压抑的磁性嗓音实在过分性感,令她浑身都开始发软,更不必提, 他搂在自己后腰上骤然收紧的宽大手掌,来自于他掌心的灼热体温, 令她思维也在逐渐混沌。 但她并不想停下自己的动作, 因为她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自己输了, 打球根本打不过这狐狸精, 那她也不让这狐狸精好过, 胜负欲令她现在只想, 狠狠报复回去。 “够了, 陆晴天, 你的惩罚已经结束了!别忘了,明天我还要上班呢!”陈放尽力忍耐着自己,在自己彻底失去理智之前的最后一秒,他骤然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纤瘦胳膊,将她轻轻往前推了一下,控制住了陆晴的行为。 直到这时,陆晴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面前,眼神炙热,甚至隐隐发着红,目光紧紧锁住她的陈放,视线下移,她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差点目瞪口呆,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实在是在惹火,做的太过了。 陈放显然也发现了她的表情很不对劲,骨节修长的手指划过他肤色冷白的修长脖颈,挑了挑眉,朝陆晴质问:“怎么?是不是留下痕迹了?” 陆晴涨红着脸,捂住嘴巴,看着自己在他冷白喉结上,万万没想到会留下的,那个极明显的深红吻痕,心虚的点了点头,向他极度小声的道了句歉:“陈放,我错了……” 本来就没有任何经验,也从来没人告诉过她,她刚才这样做,会在陈放的脖子上留下这么深的印迹,难道是这狐狸精细皮嫩肉的,皮肤太白太好的缘故?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陆晴你真是疯了!简直作恶多端啊!在这全校闻名的校草,所有人都喜欢的狐狸精身上,说咬就咬。 而且,现在她才想起来自己只想着报复他,可这个行为真的太过分了,因为陈放明天可是要回江航上班的,他是机长啊!每天要穿飞行员制服的! 自己突然给他留这么一个显眼的吻痕,岂不是很伤风化? 陈放却伸出胳膊,一把握住陆晴纤细的手腕,将她拉近,再次圈进了自己怀中。 低头,他一双炙热黑眸,紧紧锁住陆晴,唇角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向她警告:“陆晴天,你厉害,我现在被你盖戳了,你这辈子都别想跑了。” “啊?”陆晴瞪大一双慌乱的鹿眼,红着脸抬头仰望着他。 怎么还可以这样的?也太不讲道理了,明明是他提出要自己陪他打台球,他提出这样的输球惩罚的,最后的结果怎么成了,自己要对他负责一辈子了? 真是只会强词夺理的狐狸精!她决定了,下次再也不要做这种冒险的事情,并且一定要及时识破这人设下的圈套!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掐了一把陆晴的脸蛋后,兀然又勾了勾唇,扣住她纤长手指,哑着声音,朝她问了一句:“喂,呆仓鼠,又发呆了?要不,我再给你个特权,让你摸摸我?” 摸?陆晴听到这个字眼愣住了,吞咽了一下口水,这会儿连白皙的耳朵都开始发烫,红的快滴血了。 到底为什么这个人,高中的时候,明明那么高冷,看起来一副不好接近,还被班上女生们合理怀疑,是不是有洁癖的人,竟然让自己摸他呀? 陆晴的目光,止不住顺着陈放被自己留下吻痕的修长冷白的脖颈,一路往下,落在他皮夹克里的白t领口,露出的那两块纤薄好看的蝶型锁骨。 而那衣料下面,胸肌,腹肌,鲨鱼线,人鱼线,一应俱全的黄金身材,她对此是有着非常深刻的认知的。 这狐狸精莫非是,现在知道他暗恋自己这件事情,已经在自己面前被暴露了,所以连装都不装了吗? 她在心里狠狠摇了摇头,自己绝对不能被他迷惑! “你不害臊!”陆晴强行打起精神来,红着脸,嗔斥了他一句,一把将自己的手,从他宽大手掌里挣脱开来。 她更关心现实情况,张了张唇,表情紧张,指了指陈放修长的脖颈,向他一脸担忧的问:“你……明天上班,这个到底要怎么办啊?” “贴创可贴吧,就说是被某只呆仓鼠袭击了,所以负伤了。”陈放听了她的话,却丝毫不当回事,反而朝她痞里痞气的勾唇笑了一下,头头是道的说。 陆晴放下了心来,鼓起腮帮子,瞪了他一眼:“你才呆!那咱们再来最后一局吧,我还没赢你呢!” “行,来吧。”陈放长腿一迈,脚步轻松,骨节修长的手指,继续将台球桌上的球摆好,准备再跟她打一把。 陆晴这次学聪明了,打算先发制人:“那这次,你来开球,我等你打完,再打。” “好,没问题。”陈放答应的很轻松,勾了勾唇,拿起自己的球杆走到桌前,不假思索,就击打出了自己的第一杆。 砰砰,台球瞬间发出了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音,结果却令陆晴意想不到,她呆呆的盯着陈放那空空如也,连一颗球也没进的球袋。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揉了揉他后脑勺,表情看起来似乎很懊恼:“哎呀,这一次运气太差了,怎么一颗都不进呢,真是失策,失策!” 陆晴不想跟他废话,轮到自己击球了,她握杆后俯身选择了,能撞进球最多的那颗,推杆以后,直接打进了三颗球。 “很棒!”陈放笑了出来,右边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甚至给她鼓了鼓掌。 陆晴有些高兴,催促他开始下一次击杆:“轮到你了。” 陈放点了点头,俯身下去却选择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最终只打进了一颗球。看到结果后,他皱了皱眉,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真的假的?他怎么突然准头变得这么差了?陆晴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敢相信,半信半疑的。 然而顾不上那么多了,她逐渐体会到了台球这种运动的乐趣,并且开始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后几轮在她的持续出击,皆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所以最后结果很意外,她竟然成功赢了陈放,笑容情不自禁绽放在了她脸上。 “唉,陆晴天,你太厉害了,我打不过你,你赢了,我认输,任你处置,你说你想让我干什么吧?”陈放将手里的球杆放下,高大的身影倚在台球桌前,语气虽然惋惜,唇角却勾起一抹笑容,一双有神的黑眸望着陆晴说道。 陆晴心里沾沾自喜,看来自己的学习能力确实还不错,竟然还能赢下陈放这样的台球老手,她端起手,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怎么惩罚陈放,但她现在始终没什么头绪:“你的惩罚先留着,等下次我想到了再来实行吧。” “可以。”陈放朝她挑了挑眉,对此不置可否。 此时,球室的门却被敲响了,陆晴走去打开门,正看到秦明站在门外,挂着满脸笑容:“陈少,班长,球打的还满意不?” 满意?这打的实在是意外情况太多了才对吧,陆晴红着脸,点了点头。 “陆晴打的好啊,今天才学打台球,就已经打败我了。”陈放高大的身影,却走上前来,宽大的手掌,径直圈住她纤细的腰身,向秦明笑了一下,夸赞起了她来。 秦明听了陈放这话,也立即笑出了声来,顺着他的话往下夸赞,向陆晴竖起了大拇指:“陆班长!不愧是我们班鼎鼎大名的学霸班长啊!竟然能轻松打败我们江州蝉联了五届斯诺克大赛冠军金奖的陈选手!” 陆晴听了秦明的话,脸红了一下,瞬间明白了过来。什么叫打败他啊!这个人水平根本就是很高,那刚才他明明就是在对她放水吧?而且放的还特别明显! 现在回想起来,他刚才故意输球给自己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莫非,他是特意让自己赢一次,以此让她从中获得打台球的乐趣?她止不住在心里思考着他这么做的原因。 “咳,放哥,嫂子和你感情真好啊,真是让人羡慕!嫂子,我和颖颖的缘分就靠你了!”秦明的目光却又落在了陈放的脖颈上,他不自然的咳了一下,骤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陆晴顺着秦明目光看去,立即明白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瞬间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去,纤长的手指抚额,差点想要尖叫出来。 早知道自己对陈放这样做,不仅会在他身上这么明显,而且还会让人误会的话,她宁愿选择亲陈放的脸,甚至嘴唇,也断然不会选择亲他脖子上的喉结啊! 她现在真的很想要时光倒流,或者买颗后悔药,但很显然,这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陈放耳根也红了一下,拍了拍秦明肩膀:“你小子就放心吧,好好争取!好好表现!我们先回家了,明天假都休完了,要开始上班了!” “好咧,小的马上送你们出去!”秦明动作滑稽,表情夸张,立即一脸恭维客套的亲自送着她们俩,往店外走去。 vip球室外,陈放才走出门来,已经吸引了球场,无数辣妹的目光。 第五十一章 最好看,最耀眼。 耀眼?陆晴抬起头来, 睁大一双鹿眼,看向陈放那双在夜色里仍然闪耀着,似有光芒点缀其中的有神黑眸。 她甚少听到有人用这样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 无论是在无限贬低她的父母那里, 还是一向严肃居多的郑女士那里,还是那些只凭外表,便给她取出“宅男女神”这样花瓶称呼的肤浅节目观众那里。 从来没有一个人, 会这样看着她的眼睛, 不掺杂半点虚假, 对她说出, 你很耀眼这样的话来。 更不必说,明明“耀眼”这样的词语,应当是陈放这样的天之骄子, 人群中的焦点, 万人迷,经常会听到的词语。 而他却将这样一个词语,用来形容她。 车窗外的夜风,将陆晴的长发吹起, 可不知为何,在这明明灯光昏暗的车里, 她却能清晰看到一身黑色皮夹克, 说出这句话的陈放, 整个人都暖洋洋, 金灿灿的, 浑身散发着她能够清晰看到, 并触摸得到的光。 转过脸去, 她的眼眶, 止不住微微泛了红。 “陆晴天, 我是说真的,你还记得,高二期末那场七中和三中的篮球友谊赛,你作为啦啦队员,第一次上场跳舞那次吗?” 陈放收回目光,骨节修长的手指,单手握在方向盘上,兀然缓缓提起了一件令陆晴意想不到,惊讶至极的事来。 “当然记得……那可是我的黑历史!你怎么还会有印象?”她迅速转头看向陈放干净利落的侧脸,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表情非常尴尬,支支吾吾的回答他。 陈放为什么会记得这件事啊?陆晴觉得简直匪夷所思。 她为什么能把这件事情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的啦啦队表演,确实发生了许多意外状况,造成了她现在想起来也会觉得,那一天的表演,对她来说就是黑历史的回忆。 那天,是练习了两个月的陆晴加入啦啦队的第一场表演,为了不让自己的动作出现任何的差错,那些天,她已经连续牺牲了好几个课间,以及晚自习第一节课的时间,进行练习,甚至晚自习下课后,练到宿舍快关灯时才回寝室。 因为那天的篮球友谊赛虽说规模不算隆重,但也是校际比赛,不仅两个学校的科任老师们会到场观赛支持,七中和三中的校领导们也都会出席。 所以,老李也很看重这一次,由她主要负责的校篮球队以及啦啦队的表现。而陆晴作为她钦定的啦啦队副队长,并不想让老李失望,心里的压力就更大了,她深深地明白她平衡性和协调性都不好,跳舞看起来美感也不够,所以那段时间,她一根弦绷的很紧。 然而,到了上场前那十分钟,意外情况还是出现了。彩排过程中,有名队员的上衣,因为不注意动作的幅度和力度,而直接被撕破了一个大口子。 当时夏瑾瑜看到这情况,差点被气疯,直接朝那女生骂了出来。因为她们啦啦队的衣服是固定的,红色上衣搭配一条白色小短裙,没有多余的能换的衣服,而如果不让她上场的话,她们辛辛苦苦排练的队形,就全部要换,十分钟更不可能做到。 这时,一向负责了队里后勤的陆晴,突然想起体育馆的仓库里,还有一件,之前因为尺码不对,而被剩下来的新上衣,那件衣服正好可以拿来应急。 于是,她立刻把这件事告诉了夏瑾瑜,然后拉着那名队员就往仓库里跑,成功找到那件衣服后,她们却倒抽了一口凉气,因为那件衣服之所以被剩下,就是尺码是极小号。 而那名队员的身材显然是穿不下这件衣服的,陆晴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最终咬了咬牙,作为副队长,解决问题是她的职责所在,所以她决定,让身材瘦上不少的自己来穿这件最小码上衣,而自己身上那件尺码勉强合适的上衣,她则让给那名队员来穿。 所以,当她们快速换好衣服,奔赴回篮球场后,这件突发状况才算解决,可站到自己的位置,陆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绷的极紧,极贴身的最小码上衣,不仅动作很难舒展,而且她发现,刚才急着跑回来,她把自己的眼镜直接落在了仓库里,这导致她视野也变得不清晰,有些模模糊糊的。 这时,表演时间已经到了,极其动感的音乐,瞬间在陆晴的耳边响起,球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们这群青春洋溢,扎着高马尾,站在绿茵中央的啦啦队员们。 陆晴心里紧张至极,隐隐约约的,她能看到在她正前方坐着观看的不仅有老李,有班上的所有同学,还有篮球队的队员们,包括陈放。他们的目光,此刻正全部落在她们身上。 可她并没有表现出慌神来,尽力在模模糊糊的视野里,努力凭借记忆判断一切走位,穿着这件极紧的,每一次挥出手臂,都令她感到疼痛难忍的上衣,成功跳完了整只舞蹈,做完了所有动作。 当音乐结束,结束整场舞蹈的最后一秒里,陆晴已经脸色煞白,浑身被汗水浸湿,双腿发软,几乎虚脱,差点直接倒在操场上,可是她终究咬牙忍住了,摆完了最后一个定点pose。 虽然,当时结束表演后,老李夸赞了她们啦啦队,全场的掌声也经久不绝的为她们响了起来。 可这场舞蹈,却令陆晴根本不敢回头再看一次,也不敢期待自己跳出了什么样的好效果,因为对她来说,那样的情况,实在过于窘迫了,能完成便已经算的上是一个奇迹。 陈放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唤回了陆晴的一切思绪,而他沉声说出的话,令陆晴瞬间红了耳朵,不敢置信: “怎么会是你的黑历史呢?陆晴天,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整个高中,第一次看到你扎起马尾,还取掉了眼镜的样子。当时,班上的男生们差点都没认出,都跟我说,你是班上新的女神,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秦明。” 女神?班上的男生居然会这样形容高中和男生们一向不打交道,接触极少还老在理科上打败他们的她? 陆晴红着脸,瞪大一双鹿眼,根本不敢相信,向陈放反问:“啊?怎么可能?我那天的上衣根本不合身啊,而且很多动作应该也没做到位,看起来很明显吧?” “不,你做的很好,你跳的很好!那是你最好看,最耀眼的一天!”陈放却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反驳了她的话,转过脸来,一双炙热有神的黑眸,直直锁住她,如是说道。 陈放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陆晴有多么令他惊艳。当她在啦啦队里,站在第一排最左边的位置,第一次在操场上出场亮相时,便瞬间令他眼前一亮,停下了一切,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的黑发马尾,高高扎在脑后,露出了整张小脸,红色穿在她身上,明艳至极。与平常一身宽大校服,只会低着头闷在教室里做题的她,判若两人。 她的笑容太美了,失去了一切遮挡后,被完整露出来的,那双极具灵气,极澄澈的大眼睛里,仿佛能够倒映出整个操场的绿茵和蓝天。 而当她跳动起来时,仿佛就连被微风拂动的发丝,也在为她而伴舞,白色的裙角飞扬,她整个人如此自信,如此灵动,如此耀眼。 坐在陆晴对面,一身白色球服,骨节修长的手指,抱着篮球的陈放,脸上微热,根本就不能将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哪怕一秒。 只有胸腔里的整颗心脏,在不断的跟随着她的动作,而剧烈跳动着,如此清晰的提醒着他,为她,有多么心动。 最好看?最耀眼?陈放一连将两个“最”用到她身上来,他几乎忽略了那场表演里,其他所有表现也很好的啦啦队员们,肯定了她这场自认为“黑历史”表演里的一切。 而他锁住她的这双黑眸,如此坦然,热烈,诚挚。 陆晴呆了一下,白皙的小脸红的快滴血,她迅速移开视线,转过脸去,心跳又漏了半拍:“好吧,你真的很会夸人……” 这狐狸精,实在过分危险了,陆晴浑身热的厉害,可却又不由自主的因为他的话而开心。 原来,那天的表演,在陈放眼里,在她的同学们眼里,她竟然表现的那样好,根本不算什么黑历史。 原来耀眼这个词语真的不是陈放在空穴来风,而是她真的有一次,完全属于这样一个词语。 意识到这一点,陆晴心里愉悦,觉得高兴极了。 只是,她红着耳朵,又会忍不住的想,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在陈放这样的言语攻势,行为攻势之下,自己到底还能够撑多久。 回到锦云公馆,刚进家门,犹达已经朝她们兴奋的跑来过来,看到它,陈放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它,接着去查看了定时喂食器里的狗粮存余情况,又把棒球拿了出来,坐在地上陪犹达玩了起来。 “那我先去洗澡了。”在外玩了一天,又打了台球,陆晴觉得有些困了,伸了个懒腰,向陈放说了一声,便往房间里的浴室内走去了。 陈放朝她点了点头:“去吧,呆仓鼠,记得拿上你的睡衣。” 听到他这话,陆晴耳根红了一下,这次她当然必须拿上睡衣,并检查好水温,再开始洗澡了,不然她又得求助在大房子里仅存的,另一个人,他了。 当陆晴顺利洗完澡,吹干头发后,又完成了一切护肤流程,为明天的主持工作,提前做好皮肤上的准备,又敷了张面膜,走出浴室,回到自己主卧的房间里,准备睡觉时,房间里的情况,却令她差点叫出声来,差点把脸上的面膜掉下去。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了澡,穿着一身黑色蚕丝睡衣的陈放。正大摇大摆的躺坐在她床上,一双黑眸望向她,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 第五十二章 她是什么样的人? 陆晴猜测, 现在已经到了早上七点,想必陈放的航班很快就要出发了,于是她也在微信框里, 给陈放回了简单的几个字:【早安,一路放晴。太阳表情包】 与此同时,江州国际机场, 一身黑色机长制服, 身材挺拔高大的陈放, 正在进行例行的飞行前绕机检查, 他表情严肃,锐利的目光落在飞机上,骨节修长的手里握着笔, 根据情况, 在那张飞行前检查单上逐一划勾。 副驾张朗手里拿着笔记本,亦步亦趋的跟在陈放身后,心里也有些紧张,作为新手, 他要从陈放这里学习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机翼表面干净,无明显损伤或刮痕。襟翼和缝翼操作正常, 无卡阻现象。机身表面无明显凹痕或损伤, 各舱门、货舱门及紧急出口关闭紧密, 无异常。” “起落架轮胎磨损正常, 气压符合要求。减震支柱无明显泄漏, 锁定机构正常。两台发动机进气道干净, 无异物。发动机叶片无损伤, 尾喷口无异常。” “以后你飞机外部的检查, 都是重点围绕这几个地方来进行。”陈放一边认真记录, 一边回头向身后的张朗认真说道。 张朗立即点了点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奋笔疾书,紧接着又跟上长腿一迈,走路极快的陈放脚步,进了机舱内部,进行飞机内部检查。 坐回飞机驾驶舱内,陈放雷厉风行,效率极高指示着张朗,按照自己说到的地方,进行核对检查:“仪表盘,导航系统,指示系统,客舱,货舱,救生阀,救生衣,灭火器。” 张朗额角差点冒出汗来,一边尽力记住所有指令,一边在陈放目光的高压注视下,有些紧张,磕磕绊绊的完成了此前主要由陈放负责,而这回第一次主要由他负责的,机舱内部检查。 陈放抬起自己忻长的手腕,看了眼上面的理查德米勒手表上的时间,一双黑眸扫了张朗一眼,向他张了张唇:“你的检查时间,比预计时间慢了一分钟。一分钟,六十秒看起来虽然并不长,但如果在航行时,一分钟的耽误,或许就可以改变这趟飞机上,所有人的命运。” “我知道了,放哥,主要我还是飞行时间短,心态还不够稳,我一定会好好向您学习!”张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向陈放讪笑了一下,语气极认真的保证道。 他本身早就已经对陈放佩服的五体投地了,尤其在经历了上次,突如其来强对流天气里,陈放作为机长,展露出来的无懈可击的飞行表现,以及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后。 陈放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他什么,在检查单上签好名后,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将那副暴龙黑色飞行眼镜,在高挺的鼻梁上戴好,开始了这趟新加坡航线的正式飞行。 “放哥,今天天气是真的好呀,是个大晴天!咱们这趟应该是非常顺利了。”张朗抬眼看了眼机窗外,明媚撒在跑道上的阳光,忍不住向陈放感叹了一句。 听到晴天这两个字,陈放却勾了勾唇,表情不再那么严肃,反而隐隐多了些笑意,回答张朗:“嗯,今日放晴。” “额,机长,你脖子是受伤了吗?”此时,张朗的表情却有些微妙,目光落在陈放脖颈上贴的创可贴上,虽说他还年轻,比陈放小了好几岁,可他大概也能猜到,可能有什么故事。 陈放听到他这句问话,耳根微热,却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扶了扶鼻梁上的飞行眼镜,语气嘚瑟的回答了张朗一句:“不是受伤,是被我老婆亲的。” “阿?放哥,你和嫂子这感情也太好了吧!真是甜如蜜啊!上次你婚礼正好撞上我家里有事,我没赶上。” “嫂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张朗瞬间笑出来声来,脸上红的厉害,接着忍不住好奇的向陈放追问。 他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够把陈放收服。毕竟,陈放在江航,那也是实打实,出了名的万人迷,他来江航之前就听到过不少,业界好些最美空姐,穷追陈放很久,仍然没追上的传闻。 而他到了这里来工作,和陈放搭档以后,更是亲眼见到了,几乎陈放飞的每一趟航班结束,都能收到各种各样的表白信和小礼物,这爆棚的异性缘和人气,根本不必多说。而陈放对那些人,无一不是高冷至极,拒绝得一点情面都不给。 所以,这更令他对这位嫂子感到好奇了。 “陆晴是什么样的人?”陈放似乎没预料到张朗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有趣。 他思考了几秒后,这样回答了张朗:“你见过藏在海底的珍珠吗?” “她就是,寂静无声,从不张扬,坚韧却充满光亮。 江州电视台停车场,陆晴开着自己的奥迪车,在绰绰有余的时间里,到达了电视台。相比梧桐巷,锦云公馆距离电视台,确实要近的多,令她有了不慌不忙,并好好吃完早餐的时间。 下了车以后,她往电视台大楼内走去,心里却又多了一丝不同于往日的紧张,因为张迪跟她说了,今天开始,夏瑾瑜正式来电视台实习上班了,下午她的录制现场,对方还会来演播室,现场旁听学习。 “哎,晴姐,来这么早?跟你说件事,上回许文琛不是跟你说他在对面律师所上班吗?我问了我亲戚,那里根本没这人。”才在办公室里见到陆晴出现,程颖颖已经走了上来,对她说道。 陆晴愣了一下,看来这个许文琛确实和她自己记忆里的许文琛并不一样,或许对方身上某些方面她并不了解?她又想起了,陈放对她说的那句话,许文琛并不是什么好人。 “那他很奇怪,为什么跟我说,他在对面上班呢?”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以后,陆晴疑惑的向程颖颖问。 程颖颖端起手,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可能他想骗你吧?许文琛这个人初中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善茬了,花心的很,据说骗了不少女生跟他在一起,而且还是个大嘴巴。” “原来如此,那这种人咱们还是要避而远之。”陆晴听到程颖颖这话,有些惊讶,果然,比起自己来,程颖颖这个七中的万事通,知道的各种消息都比她要多的多。 程颖颖点了点头:“对,少接触,他说什么都别信,毕竟他那人品,比起你家班草大人,可是一根毛都比不上。” 陆晴被她这夸张的形容逗笑,却又止不住想起了秦明对她的百般嘱托来:“颖颖,你还没跟秦明见面吗?我看他都快急死了。” “害,别提了,今天早上,这人突然出现,提着一大堆礼品,在我家楼底下站着,把我爸吓了一跳,差点直接扔了个扫把下去,说要砸他一顿!”程颖颖摇了摇头,坐在她电脑桌前,噼里啪啦的敲起了键盘来。 陆晴被她这话里的信息量惊道,走到她面前:“不是吧,颖颖,你们俩当年不会还见过家长吧?” “见过啊,当年这人还傲气的很呢,不想大学一毕业就跟我结婚绑定,不情不愿的来了我家里,一点礼节都不讲,差点把我爸给气个半死。”程颖颖头也不抬,接着语气平静无波的说。 陆晴摇了摇头,止不住感叹:“那秦明那小子,当年确实是做的不对。” “但是,晴姐,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我都能原谅。可我不能原谅的是,他瞒着我跟其他女生交往,脚踏两条船啊!”程颖颖却抬起头来,红着眼圈说出了这番话。 陆晴明白了过来,原来程颖颖看起来心里明显还有秦明,却不愿意见面和好的心结在这里,因为害怕背叛。但她隐隐记得,秦明跟她说这一切都是误会。 她思路清晰严谨,再次向程颖颖问出了口:“颖颖,你确定他当年是真的脚踏两条船了,然后你手里有确切的证据了吗?” “那倒没有,但我那时候接了一女的电话,说她是他女朋友。”程颖颖愣了一下,瞪大眼睛,回答了陆晴一句。 陆晴听完她的话,表情认真:“那这只是一面之词吧?你确实可以去见他一面,让他拿出反证自己清白的证据来,不行再撤,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好,谢谢晴姐。”程颖颖点了点头,这一次听进去了陆晴的建议。 此时,张迪却走进了办公室里,向她们俩问道:“小夏来了吗?我让她上午必须到,来陆晴这学习天气播报知识。” “张导,她位置还空着呢,我们俩就没见过她人影。”程颖颖摇了摇头,回答张迪道。 张迪表情有些疑惑,叹了口气:“这小夏真是的,明明我都专门叮嘱过她了。” “哦,对了,晴晴,颖颖,下午咱们栏目的天气预报由录播改成直播形式,试水一期效果。你们提前好好准备一下,到时候小夏就在旁边观看学习,天气预报结束后的问答互动环节,就交给她去做。”张迪一拍脑袋,想起了更重要的一件事来,看着她们两人,语气认真严肃。 陆晴点了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好的,张导,您放心。” 直播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作为主持人,她也有很多次台风天气里,出外景直播的经验在,那时她要克服一切恶劣的天气和自然环境,清楚说出每一句台词,所以更不必说,难度更低的室内直播了。 “晴姐,你说夏瑾瑜,她是不是知道,你就是这档节目的当家主持人,是她学习的对象后,今天上午才故意不来的啊?”张迪离开后,程颖颖忍不住向陆晴问了一句。 陆晴情绪稳定,语气坦然:“无所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下午三点,直播准时开始,身着一袭浅蓝色的西服套裙,做好了妆造的陆晴,迈着大方而自信的步伐,上了台,在耳麦里的倒数结束后,开始了今天的天气播报。 第五十三章 你知道暗恋的滋味吗? 陆晴望了一眼夏瑾瑜, 心内有些紧张,忍不住绞紧了纤长的手指,陈放对夏瑾瑜说了什么呢?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夏瑾瑜说的是高三毕业那天,陈放骑着自行车,篮筐里放着粉玫瑰, 出现在她们俩面前的那一次吧。 这么多年来, 若不是上次她亲口问了陈放, 得到出乎意料的答案, 她还一直以为,那一天是陈放终于对苦追了他三年的夏瑾瑜表白了。 可陈放说,那天他要表白的另有其人, 这个答案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夏瑾瑜看向电视台对面, 远方依稀可见的南山,微风将她的发梢吹起,比起高中时候,她那双在任何人面前仿佛总是冲斥着冷傲的眸子, 陆晴在她眼里看到了一些很不一样的东西。 她缓缓开口:“那天,我真的很高兴, 因为我喜欢他实在太久了, 不是从高一开始, 而是从初一在隔壁班第一次看到他开始, 就暗恋上他了。” “我能想到的一切方法, 我都用上了, 可是他始终是一块, 我根本融化不了的冰块。所以我会以为, 那一天, 他是奔着我来的,他终于肯接受我对他的这一份喜欢了。” 陆晴有些惊讶,原来夏瑾瑜对陈放的喜欢竟然不是从高一开始,而是初一就开始了,那样的话至少有六年了,六年有多少天呢?这个数字,令她有些不敢想象。 夏瑾瑜接着转头看向她,眼圈微红,朝她问出了一个问题:“陆晴,你知道暗恋的滋味吗?” 陆晴有些茫然,摇了摇头。 她确实从来没有暗恋过任何一个人,那些令她灰头土脸的学生时代里,对她来说,光是承受那样一个破碎的家庭带给她的痛苦,以及拼尽尽力在题海中奔跑,努力学习,达成郑女士对她的期望,就已经很难很难了,几乎耗费了她的一切,更无暇去喜欢上谁,暗恋上谁。 “就像你含了一口很酸很酸的青梅,在你无数次碰壁和冷遇的很多个时候,都令你酸涩的只想立刻吐掉,可你又会因为他的任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心存希望和幻想,舍不得吐,为此,你一个人在脑海里演完了一整部电影,可你很清楚,这一切的兵荒马乱,全部与他无关。” 夏瑾瑜的回答非常生动,令陆晴听的有些投入,原来,暗恋竟然是这种感觉?她不禁好奇,这种感觉陈放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有过吗? 下一秒,夏瑾瑜说出的话,已经令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种滋味,陈放也知道。” “因为那天,他亲口跟我说,他不可能喜欢上我,因为他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这个人他已经暗恋了很久很久,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听完这句话,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耳朵也热的厉害。陈放当时对夏瑾瑜说的话,不会是自己吧?应该不可能吧,她在心里摇了摇头,驳斥自己这异想天开的自恋。 “现在我知道了,他心里那个人是你,陆晴。”夏瑾瑜那双好看的眼睛,却直接注视着她,语气坚定的说出了这几个,令陆晴瞳孔瞬间放大,不敢相信的字来。 陆晴红着脸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尴尬,向夏瑾瑜讪讪的低着头回答了一句:“这……这应该不可能的,我那时候根本就比不上你,你是校花,你那么耀眼……而我就是个丑小鸭。” “是真的,陆晴。我现在后知后觉,回想起关于他的一切,我才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个时候,他看的从来就不是我,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你。” “在篮球馆训练的时候,他每一次进球,都会回头去找站在我身后的你。我们每一次啦啦队训练,他们篮球队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也只会把目光放到你一个人身上。” “包括毕业那天,他要来送花表白的人,也是你。” 夏瑾瑜接着目光坚定,看着陆晴,补充说道。 陆晴非常惊讶,她瞪大一双鹿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这样的话会从夏瑾瑜嘴里说出来,直接告诉她。 “其实,终于把这些话对你说出来,我真的觉得挺开心的,毕竟他是我放在心里,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现在他已经结婚了,得偿所愿,我也是时候放下了。毕竟,我可是夏瑾瑜啊,我的选择可是很多的哦!” 夏瑾瑜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却直接笑出了声来,可她笑着笑着,陆晴分明看到,她眼尾掉落了一串晶莹的泪珠。 这令陆晴心里有些五味陈杂,她伸出纤长的手指,又从自己兜里掏出了好几张纸巾,递向了夏瑾瑜。 其实,一直以来,在啦啦队开始,她欣赏夏瑾瑜的点也在这里,虽然她脾气火爆,却也同样是个洒脱的人。 “其实……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很羡慕你,你是校花,你那么自信,那么张扬,那么爱笑,那么受欢迎。而且你的家庭看起来也很幸福,你的父母对你很好,这些都是我可望不可即的东西。”陆晴望着夏瑾瑜,也将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对她的那份羡慕,向她说了出来。 夏瑾瑜听了她的话,却又直接不屑的笑出了声来:“傻瓜,那都是装出来的。你看到的,那只是你以为的。你知道吗?我爸虽然很有钱,可是他早就出轨了,我爸的女人都嚣张的冲到七中校门口来找我了。” “而我妈就是个窝囊废,为了保住她那金丝雀富太太的生活,一切都只能打肿脸受着,每一次都来学校,陪我爸表演这一出,恶心透顶的,幸福家庭的游戏。” 陆晴震撼至极,原来她看到的那一幕,夏瑾瑜如此完美幸福美好的家庭景象,竟然只是她父母演出来的吗? 她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夏瑾瑜脾气会这么火爆,也突然就懂得了,每一面看起来完整而美好的镜子,背后其实都有它的满目疮痍。 夏瑾瑜的光鲜亮丽只是她看到的最表面的东西,而她经历的阴暗面,却是她从未曾想过的地方,每个人都是如此。 “相反,我羡慕你,陆晴。你学习那么好,不是年级第一,就是年级第二,当时七中几乎无人不晓,你的学霸名号。更不必说,你的理科还那么好,能打败七中至少百分之99的男生。” “无论是学习能力,聪明程度,自律程度,还是努力程度我都根本比不上你,所以最后,我高考才会滑档,只去了个艺术院校。”夏瑾瑜再次看向她,那双眸子里,透着实实在在的欣赏和夸赞。 陆晴听到她这些话,有些猝不及防,心里却又莫名觉得高兴了许多,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她一直羡慕的人,竟然也会羡慕她。而自己眼里耀眼的人,也会认为她很耀眼。 现在,所有的心里话都说完了以后,陆晴突然很清楚的感觉到,或许将来,在电视台里,她和夏瑾瑜能够成为相处的很好,互相欣赏的朋友,一如她们当年在拉拉队里的搭档干活。 “瑾瑜,谢谢你今天跟我聊这么多,我真的很开心,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幸福。今后你有什么不会的,你都可以直接去我办公室里,找我问,我一定会知无不言!”陆晴目光澄澈,抬头望向她,笑了一下,如是说道。 夏瑾瑜朝她微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你先下去吧,我抽根烟,吹吹风再下去。” 陆晴点了点头,再次看了一眼夏瑾瑜,心境坦然,下了天台。回到办公室里,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她收拾好自己的包,往停车场走,尽快赶到家里去。 因为她还记得今天婆婆林燕就会来家里给她做晚饭,另外还得回家看看犹达的自动喂食器情况怎么样,上班的时候,放它自己在家里,陆晴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晴刚坐上自己的奥迪车,手机却响了一下,拿起手机后,她匆匆看了一眼,正是陈放发来的微信消息:【呆仓鼠,我刚下飞机,已经到新加坡樟宜机场酒店啦。你也刚好下班了吧?路上慢点走,别急,等哥晚上跟你视频。笑脸爱心仓鼠表情包。】 看到这条消息,陆晴脸上微热,他还真是如他所说,一下飞机就会立即自己发消息,没有出尔反尔。 但同时,她又觉得有些好气,只比自己大一岁的人,这会儿竟然在自己面前装起哥来了,而且这仓鼠称呼和表情包,他是根本离不开了。 只是,看着那颗爱心和跟你视频这句话,又令陆晴不知不觉间,扬起了唇角,想到晚上能在视频里看到陈放那张脸,令她心里的期盼更多了。 【好的。】在手机屏幕上简单回了陈放两个字后,陆晴接着开车,往锦云公馆赶去。 才出了电梯,到了玄关,陆晴已经闻到了从家里散发出来的饭香味道,这其实令她感到有些奇异,毕竟此前,回梧桐巷的时候,都是郑女士给她做饭。 低头,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输入家里门上密码锁的密码:【675260】,现在已经知道了陈放设置的,这串数字的含义后,每输一遍密码,陆晴仿佛都能听到,陈放在对她无声表白一次。 这令她白皙的小脸,不觉间又染上了一层绯红。 “晴晴回来了?”陆晴刚推开门,一道慈祥的声音已经在她耳边响起,穿的考究,身上却系着围裙的她婆婆林燕,正将一道道菜,往吧台上端。而正在埋头吃狗粮的犹达,也迎了上来,围着她转,陆晴注意到,它自动投食器里的狗粮和水,都已经被加上了。 她赶忙放下手里的包,走到林燕面前,帮忙端菜拿碗筷:“妈,我来帮您吧。” 陆晴喊出这个称呼其实并不太适应,也不太容易,毕竟时隔上一次,她叫出“妈”这个字眼,已经过于遥远了。 那是她初二下学期的那一年,母亲杜琴把她带到郑女士那里后,转身决绝离去时,她走到门前,扒在门框上,攥紧手里的书包带,含着泪水,望着那个与她分离的背影,叫出了最后一声“妈”。 第五十四章 乖,叫老公。 为什么?好孩子, 好学生,在陆晴的认知里,一直是对她这样循规蹈矩的人最好的夸奖了。 几乎可以说, 像她这样在学生时代,成绩常年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们来说,一次又一次考试, 努力拼搏奋斗下来, 无非最想听到的, 就是老师或者家长们给出这样的最高评价了。 但她没想到, 陈放竟然是个例外。 因此,她其实不太能理解林燕说出的这句话的意思,这句话也令她感到惊讶。 “晴晴, 你听过灰姑娘故事里, 那几个继女们的故事吗?”林燕看出了她表情惊讶,一边洗着碗,一边朝她笑了一下,如是问道。 陆晴点了点头:“听过。” “在我眼里, 所谓的好学生,好孩子, 就跟那个故事里, 削掉了足, 硬生生把自己挤进同一双水晶鞋里, 那几个继女, 没什么两样。” “明明都是不一样的孩子, 都有着不一样的个性, 不一样的兴趣, 不一样的梦想, 为什么都只能套进同一个“好”的模板里去呢。” “所以,从小到大,我都告诉阿放。你就是你自己,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永远不要依靠外界的标准来评判自己。” 林燕接着说出了这么一番,足以颠覆陆晴既往认知的话来。她瞪大一双眼睛,从来未曾想象过,这样的话,竟然会从一位母亲,一位家长的嘴里说出来。 她这番话里的教育观念,可以说和百分之九十九的父母都不一样了,不愧毕业于名牌大学。 而在这一瞬间,陆晴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陈放能够活得如此自由,坦然,恣意,似乎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目光,这或许也正是他从学生时代开始,就能受到那么多人欢迎的重要原因所在。 “做个好孩子,就往往代表着,要不断的变得内敛,压抑,克制,不断服从外界的塑造,规训和要求。” “所以,反而从小到大,我从来不去要求阿放成为所谓的好孩子,好学生,成为什么规定的样子。包括他毕业后,并没有选择继承家里的公司,而是选择去做机长,我也支持他。这样,他反而越是找到了自己的标准,坚定不移的成为了他自己,也变得越来越优秀,超乎了我的想象。” 林燕继续说出来的话,几乎每一个字眼都踩到了陆晴的心里去了。 因为,她从小到大,正是林燕嘴里所说到的,由父母,由郑女士,由老师们亲手塑造出来的,最为典型的好孩子的形象。 她性格内敛,谨言慎行,察言观色,优柔寡断,自信又自卑,兢兢业业的满足着别人的期待,却从来不曾体会过,自由自在,做自己的机会。 而陈放却跟她恰恰相反,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做他自己了。 此时,陆晴突然就理解了一些,为何陈放与她云泥之别的学生时代里,他那么光彩夺目,那么耀眼受欢迎,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会暗恋上她这么一个,在当时的自己眼里一无是处的人。 因为,陈放从来不会去管外界的目光,外界怎么看,外界怎么想,这都与他无关,他只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喜欢上他会喜欢的人。 更可贵的是,他父母的这份爱,看起来与她父母的爱完全不同。 陆晴兀然想起,从小学的时候开始,她只有拿到班上的第一名,才会换来一颗糖,一顿红烧肉或是一次去公园游玩的奖励,以及一句来自父母的“好孩子”的夸赞。 而如果,她一旦成绩退步,或者未达到他们预期,哪怕离100分只差了一分,她也会立刻在他们的苛责声里,瞬间从那个“好孩子”直接坠落成,世界上那个最差最笨最没用的人。 可陈放的父母显然完全不同,他们给予陈放的这份爱,从不因为他取得了什么样的成绩,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而改变。 “所以,晴晴,我真的很高兴。阿放他选择了你,必然是因为,你身上的闪光点,是他能够明确看到,并且在他眼里极其珍贵的存在。” “我和他爸,从来会做的事情,也是支持他的一切选择,他的一切决定。并且,我有预感,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母亲!”林燕将洗好的盘子,仔细收好,擦干净手后,转头望向她,目光坚定有爱,笑着朝她说道。 陆晴眼眶微热,她听到了林燕这番话里,对于她的实实在在,不掺杂半分虚假的肯定,她被这番话打动,忍不住点了点头,伸出胳膊,自发抱了抱林燕。 林燕伸手回报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语气里充满慈爱:“妈收拾好就回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在微信上发给妈,平时你想找人聊天了,也可以随时来找妈聊,以后不要再那么客气了。” “嗯,好,妈。”陆晴忍住泪水,回答林燕。 不一会儿,当陆晴洗完澡出来,她的婆婆已经离开了,厨房被她收拾得很干净,地也清晰的仿佛能照出人影来,冰箱上还多了张便利贴,她走上前去,看那便利贴上的内容,写着乌鸡枸杞汤在冰箱里还有,让她明天早上出门前,放到微波炉里热一热,喝点汤再去上班。 感受到这种来自于亲人的,不是母亲却甚似母亲的关心,陆晴纤长的手指,握着那张便利贴,心内的暖流,又止不住的翻涌了出来。 但她还没忘记,陈放说今天晚上,要跟她视频的话。于是立刻走到了自己房间里,从床头柜上拿起了自己才刚充满电的手机。 陆晴看到上面有一个微信视频来电,这令她瞬间有些慌了神。果然,陈放和她所想到的时间不一样,现在才不过八点半,而他八点就给自己拨了过来。 竟然晚了半个小时了!陆晴赶忙在床上坐了下来,伸出纤长的手指,快速拨通了陈放的微信视频通话。 “叮……”提示音响起,持续了好几秒钟,对面却一直没接。 陆晴攥紧手指,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这个人不会是生气了吧?自己不仅没接到他视频通话,还晚了半个小时。 “叮……”在视频即将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被陈放接通了,然而视频那头的景象,令陆晴瞬间瞪大了眼睛,白皙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对面水雾弥漫,热气缭绕,陈放的上身裸着,正在浴室里洗澡呢,他骨节修长的手指,艰难的拿起手机,对准那张被水珠冲洗过,却更显得痞帅好看,令人移不开眼睛的脸,没好气的斥了她一句:“陆晴天!你是我克星吧?你真会选时间!” “啊,不好意思,我……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个时候在洗澡,而且谁知道你洗澡会带手机啊?”陆晴涨红着脸反驳陈放,转过头去,根本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等着!”陈放一把将手机放下了,她这边的画面瞬间黑了屏幕,但水流声仍然在继续,显然他还在洗澡。 这个场景实在是过于私密了,水流的声音也很暧昧,令陆晴脸红的厉害,就连耳朵也热了起来,觉得这样弄得自己简直像个变态。 她又止不住在心里骂了陈放一句,都怪这狐狸精,谁让他洗澡还带手机,没准就是故意等着接她视频的吧? 不一会儿,水流的声音停了,吹风机的声音响了几分钟,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又将手机立了起来,看到屏幕有了光亮,陆晴赶忙举起手机看去,却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还没离开浴室呢,正站在镜子面前刮胡子。 这个视角看过去,真的很女友视角,他头发半干,下半身裹着白色的浴巾,剃须泡沫抹在线条利落干净的下半张脸上,当他仰起修长的脖颈,在灯光有些昏黄的镜子前,刮胡子的时候,荷尔蒙呼之欲出,多了种,陆晴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性感的男人味。 刮完胡子,洗完脸后,陈放才又拿起手机,走出了浴室,回到了宽敞的酒店套间里,头顶的灯光瞬间变得明亮,陆晴也坐直了身体,完全看清了皮肤冷白的陈放。 他上半身仍然什么都没穿,一直走到了沙发前,先将手机在桌子上立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才站到沙发前,继续擦了擦头发,准备坐下来。 陈放立手机的这个视角也太尴尬了,看着视频那头,陆晴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因为她可以清晰看到,一些水珠正从他的黑发落下,一直顺着他高挺漆黑的眉骨往下滚落,从他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一直到他胸肌,鲨鱼线,腹肌,人鱼线样样不缺,宽肩窄腰的身体上。 而且,因为手机离的近的缘故,陆晴甚至可以清晰看到他人鱼线上两根形状极明显的青筋,那两颗对称的黑色小痣,以及更要命的,那白色浴巾覆盖下面,某处存在感极强,极显眼的巨大轮廓。 陆晴把视线移开,转过头去,终于忍不住红着脸向陈放质问出口:“你……你怎么不穿睡衣啊?” “没在这找到浴袍,带的睡衣,现在这边穿起来太热。”听到她这句话,陈放头发似乎也擦的差不多了,他坐了下来,整个人正对着镜头,语气淡然回答了她一句。 陆晴转过脸来,望着陈放,跟日常被打理好的头发不同,此刻他的黑发有些软趴趴的,一些发丝随意散落在他前额,却更令他多了股无法形容的慵懒性感和痞帅少年气, “喂,陆晴天,你脸红的像个猴子屁股,不会是害羞吧?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这有什么不能看的?”陈放似乎捕捉到了她的异常,勾了勾唇角,抬眸朝她反问。 陆晴听了他这句话,脸却红的更加厉害了,支支吾吾的回答他:“也,也不能这么说……。” 第五十五章 你想要我吗? 栽在你身上, 这辈子不爬起来? 将陈放低沉蛊惑的嗓音,完整说出的这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听进去了的陆晴, 耳朵红的快滴血,就连艰难握着手机的,纤长的手也在颤抖着, 差点将手机直接掉落到床上。 她涨红着脸, 都是成年人, 她当然能够明白, 陈放朝她说出的这句浑话,每一个字的具体意思到底是什么。 对陆晴来说,这是一种全新的, 她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对她说出这样过分炽烈,亲密的情话来。 但她并没有想到,这个狐狸精, 竟然真的会直接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陈放那双炙热而有神的黑眸, 直勾勾的锁住她, 始终没有离开过。 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 对她说出这样, 过于直白, 暧昧, 滚烫的话来, 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现在在她面前彻底不装了以后, 陈放简直就像是个地痞, 或者无赖,而明明高中时候,在其他暗恋他的女生们面前,他是那样一个高冷至极,被夏瑾瑜用融化不了的冰块来形容的,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校草。 真是疯了!这狐狸精,人设已经崩的不能再崩了! 缓了好几秒钟,平稳了心绪以后,陆晴终于红着脸,抬头迎向陈放那双黑眸,忍不住朝他问出了口:“你,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样的话啊?” “哪样的话?”陈放挑眉,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角,恬不知耻,脸皮极厚的朝红着一张小脸的陆晴反问。 陆晴脸上极热,用自己脑海中,匮乏有限的词汇,结结巴巴的回答他:“就是,就是……这种,这种不入流的话。” “傻瓜,这种话,我又不对别人说,只对你说。这也并不是什么不入流的话,只是适合我们夫妻异地的时候,沟通感情的一种方式罢了。”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不会再说了。”陈放很清楚的知道,陆晴是一个多么容易害羞,感到羞耻,脸皮薄,很难放开的人。 他望向陆晴,一双黑眸里包含着宠溺,语气放缓了一些,朝她轻声说道。 听到他这句话,陆晴愣了一下,几秒钟的沉默后,她骤然抬眸,望向陈放,说出了一句令陈放出乎意料,感到惊讶的话来:“我喜欢。” 陈放的话提醒了她,说情话,只是他在自由自在,坦然的表达对她的喜欢的一种方式而已。 这也使她想起了,刚才和她婆婆林燕的那场谈话里,自己所感悟到的东西。 通过那场谈话,她不仅更加了解了陈放,也彻底的明白了,他是一个什么样,和她截然不同的,活的坦然,自由,而恣意的人,所以,他才会选择,在她面前进行最直接的表达。 而她呢?她既然已经嫁给了陈放,脱离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和他组建了一个全新的属于他们的家庭。 那她为什么一定还要固执的,继续将自己困在这个“好孩子”的牢笼里。为什么一定要违背自己的本心,说自己并不喜欢陈放说那样的话呢? 为什么她不能自由坦然地表达自己呢,陆晴认为,已经是时候,去改变她自己的思维方式了。 明明,她就是喜欢陈放身上这种坦然,自由,恣意,不在乎一切外界目光的松弛感。 甚至他身上的的这种野性,痞气和酷拽的劲,也无比吸引着她,这都是构成陈放这个人,无比闪亮耀眼的一部分。 表达,并不应该让她感到羞耻。 陈放听到她说出的这三个字,表情有些惊讶,紧接着似乎却又很惊喜,望向她镜头里的,那张痞帅的脸,更加神采飞扬了起来。 他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靠近屏幕,接着向陆晴说出了一句炙热的话来:“那陆晴天,我现在很想,听你的声音,现在换你喘给我听,好不好?” 喘?听到他说出这个字,陆晴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纤长的手指攥紧了身下的床单,虽然她说了喜欢,可这个人也太会得寸进尺了吧? 回顾她极其匮乏的人生经历里,陆晴红着耳朵,只记得唯一那一次,她走错房间,和陈放在机场酒店里,极疯狂的那一晚上,因为过分承受不住的激烈和刺激,她不受控制,发出来的声音。 “嗯?”陈放炙热的目光紧锁住她,似乎不愿意放过她脸上浮现的任何一丝表情,他声音低沉磁性,尾音上扬,带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陆晴红着脸,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颤抖着的纤长羽睫,打算豁出去了,反正陈放在她面前,从来不避讳,展现出他在别人面前,完全不同的那一面。 而她又有什么好羞耻的呢?这也是她坦诚,勇敢,在陈放面前,放开自己的一次机会。 于是,她闭上眼睛,拿起手机,将听筒靠近自己唇边,尽量模仿那个镌刻在她脑海里的深刻夜晚,极其小声的,在他耳边喘息了好几下。 几秒钟后,陈放听到了,陆晴发出的声音虽小,却是自那一晚以后,于他而言,前所未有的,不同于以往的她,最好听的声音。 但这声音于他来说,同时也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和折磨,令他只想即刻飞回陆晴身边。 陈放白皙的耳根,也极迅速的红了起来。 终于,他无法抑制的低喘了好几下,哑着声音,直接打断了电话那头的陆晴:“好了,陆晴天,你可以停了。” “是不是,不好听……”陆晴以为是自己的声音不够好听,她立即住了嘴,羞涩极了,涨红着脸,朝视频那头,目光炙热,表情有些奇怪的陈放问。 陈放眼尾发红,声音有些困扰,哑着声音回答她:“不,是太好听了,好听的让我,现在很难受。” 很难受?陆晴一开始并没有听明白,可几秒钟后,她立刻明白了过来,陈放说的难受是什么意思,她白皙的小脸瞬间红了起来,脑海里还清晰记得,在家的时候,自己误触到他时,他身上产生的某种巨大反应。 陆晴很清楚的明白,这种忍耐必然会让陈放很难受,所以她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来,红着脸静静的等他缓下来。 不一会儿,陈放抬起那双漆黑的眸子,再次紧紧锁住视频里的她,他张了张好看的唇,接着向陆晴沉声说出了一句极其炙热的话来:“陆晴天,我想要你。” 陆晴很明白,如果说,此前他对自己亲口说出的那句,我喜欢你,是他对自己精神和灵魂上表白的话。 那么陈放现在对她说出的这句话,是他对自己rou体和欲望上的表白。 这两种表白,他给的同样直接,坦诚,炽烈,赤诚,没有任何掩饰。 “你呢?你想要我吗?”陈放的目光却并没有从她身上移开,牢牢锁住她,径直向她问出了口,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盛着她能明显看出来的,满满的期待。 陆晴涨红着脸,心内虽然依然害羞,却开始变得勇敢,不再害怕,事实上,自那晚陈放带给她的唯一,且前所未有,深入骨髓的体验后,她便没有一刻能忘记,甚至令她有些食髓知味。 她纤长的手指,握紧手机,郑重的向屏幕那头的陈放点了点头,坚定的回答他:“我也想要你。” 从她这里,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最满意的答案,陈放笑容直接绽放了出来,右边嘴角的小小梨涡非常明显,整个人更加令人移不开目光。 陆晴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感谢于陈放工作,造成他们这样异地的处境。如果亲眼看着他,她未必会如今天这般,表现的如此勇敢。 而她很清楚的明白,这样的一次分隔两地,他们饱含着对彼此的想念,两个人的距离,竟然极大的通过这次视频通话,而拉近了一大步。 “好啦,陆晴天,时间也不早了,你该休息啦,明天一大早我要飞日本的航班,这次工作的时间,可能不止四天。” 陈放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手机,抬起忻长的手腕,看了眼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勒手表,意识到他们聊的有点久,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不止四天?那么她下一次见到陈放,还要等到几天以后呢?陆晴听到他这句话,心内兀然多了点失落,虽然她很清楚的明白,这是陈放喜欢的职业,分隔两地,也会是她们的日常。 可她人生里,头一次,因为一个人,而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思念的味道。突然就后悔,在他离开之前的那天晚上,自己没有好好抱着他,再主动亲一亲他。 “很想我吧?乖,好好等我回家。”陈放那双有神的黑眸,敏锐捕捉到了她脸上的失落表情,安慰般,朝她柔声说道。 陆晴眼眶微微红了一下,直接回答他:“嗯,我很想很想你,犹达也很想你。” “好啦,我看到,在日本有新的仓鼠娃娃上新,到时候我带回来给你。另外,你有任何想要的东西,包包,项链,名表之类,这些都可以列清单给我。” 陈放心里虽然也极度想念着陆晴,可为了哄她开心,还是立即转换了一种语气,冲她笑了一下,说起了一些能让她开心的话来。 陆晴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兀然说出了一句令陈放感动,触动极大的的话来:“那些都不重要,你人平安回家,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嗯,陆晴天,我已经发了很多注意事项给你,你现在怀着孕,在家里也好,去上班也好,一定要万事多加注意,多加小心,我妈做的饭应该还合你口味吧?想吃什么都跟她说,不要害羞……”陈放接着喋喋不休的向她叮嘱了起来。 陆晴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却一点也不觉得烦,只觉得他的声音实在好听,好听的令她根本舍不得关掉视频。 第五十六章 为什么去北航? 原来是陈放给她准备的惊喜?那他瞒得实在也太好了吧, 一点口风都没透露过。 陆晴止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她低头闻了闻,自己怀里这捧包装的极有品味, 颜色梦幻好看,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花瓣上点缀着清晨露珠的粉玫瑰。 比起那辆跑车, 她更喜欢陈放送给她的这束粉玫瑰。 因为, 她很清楚的明白这束粉玫瑰的含义是什么, 高三毕业那一天, 陈放放在他自行车篮里准备好,打算送给她的,那支, 最后因为她的误会和仓皇而逃, 而未得以送给她的粉玫瑰。 这一次,他用一大捧的粉玫瑰,来弥补了这个遗憾。 而粉玫瑰的花语是什么,陆晴很清楚的明白——初恋。这样想着, 陆晴白皙的小脸,不觉间已经红了起来。 “班长, 放哥也是担心你生日那天, 他赶不回来, 所以才提前给你准备了这个惊喜, 拜托我送到。”秦明看着陆晴, 向她解释了一句。 陆晴听了这话, 明白了过来, 原来这人想的这么长远, 不过若不是经秦明这么一提醒, 她也差点忽略了,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秦明走到那辆跑车前,向陆晴笑了一下:“班长,这辆帕梅拉是非常好开的,操作也很简单,我来教你一下吧,你今天就可以开去电视台上班了。” “不用了,这辆车太显眼了,我暂时先开我的奥迪就行了,辛苦你了秦明,还专门跑了这么一趟。”陆晴却摇了摇头,看着秦明说道。 秦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红了一下,终于把他憋在心里的请求讲了出来:“班长,我跟放哥那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实在没必要道谢,主要我也有点自己的私心在……” “为了颖颖的事吧?”陆晴早已猜了出来,径直朝他问。 秦明立即把头点的像个拨浪鼓:“对对,班长,你不愧是学霸,实在是太聪明了!” “今天下班行不行?你选餐厅,发位置给我,我带颖颖过来。”陆晴低头看了眼时间,她一向重视效率,直接向秦明提议。 秦明喜出望外,差点高兴的跳起来:“好咧,好咧!班长,我现在就去看餐厅,一会儿就发给你,实在太好了!” “嗯,去吧。”陆晴朝他微笑了一下。 秦明高兴极了,离开地时候,就连脚步都轻松了,有些雀跃,陆晴看着他背影,止不住摇了摇头,果然还是爱情的力量伟大。 她怀里抱着那束粉玫瑰,回到自己的奥迪车后,把这束玫瑰放到了后座上,又从中挑选了花瓣开的最大,最好看的两枝,放进了自己的单肩背包里,这才坐到驾驶位上,启动车辆,往江州电视台开去了。 到了电视台,陆晴刚拿上自己的包下了车,正好碰上了同样停好了车的程颖颖,朝她走来,对方眼尖,已经立刻发现了她包里的玫瑰。 “哇,晴姐,这玫瑰开得好啊,颜色也好看!谁送你的啊?不会又是之前气象所里,那个孜孜不倦给你送了好几个月花的研究员吧?”程颖颖挽着她胳膊,极其八卦的朝她问出了口。 陆晴皱眉,朝她摇了摇头:“要是那人送的,我早就扔垃圾桶里了,更不会放包里。” 若不是程颖颖突然,提起这个人来,她还不会想起。当时不过和她一同参加了一次天气会商,那名男研究员似乎因为她的长相而喜欢上了她,开始坚持不懈的送花到电视台来追求起了她来。 只是每一次,都被她直接扔进了楼下垃圾桶里,那人也就不再坚持了。 “是哦,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咯,比如说你班草老公?”程颖颖立即猜到了正确答案,朝陆晴戏谑了一句。 陆晴脸上微热,点了点头:“嗯,这人不知道抽什么风,一大早就安排秦明,给我准备了个大惊喜。” “大惊喜?那肯定不止玫瑰了吧?还送你什么了?看来班草大人为了讨你开心真是煞费苦心了!晴姐,真的,现在要是让我穿越回高中,如果有人跟我说,你们俩人结婚了,高冷的班草大人还变成这副样子了,我一定打死都不相信。”程颖颖接着向她追问,两人一同往电梯前走去。 陆晴只得回答了她,与此同时没忘记和秦明的约定:“还送了一辆车。对了,颖颖,秦明说今天下班想约你一起吃个饭,我到时候陪你一块去,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听到她这句话,程颖颖的表情却变了一下,沉默的走进电梯里,陆晴心里凉了一半,莫非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明想要的见面,还是要飞? “行,晴姐,我今天就去把话跟他说清楚!”出乎意料,几分钟的沉默后,程颖颖给出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陆晴赶忙点了点头,只希望能快点解决他们俩这件棘手的事情来。 与此同时,飞往日本的航班驾驶舱内,张朗打了个哈欠,转头看了一眼,神情严肃,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仪表盘的陈放,他真的很佩服对方的精力和身体素质,简直像个怪物或者机器人一般。 作为搭档,他们一起飞了这么多躺航班以来,张朗几乎从来没见过陈放打过任何一次哈欠,甚至在长途飞行的夜晚,就连瞌睡都很少。他能很清楚的从陈放那双黑眸里,看到他对于飞行的热爱。 “机长,你当年为什么要报北航啊?你不是江洲人吗?北航在首都,离江州有点远吧。”为了替自己找回点精气神,张朗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和他随便聊聊天,向他骤然问道。 陈放似乎没预料到,他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眸光扫了张朗一眼,这才缓缓回答他,语气里多了点不自然:“咳,为了和我老婆在一个地方。” “老婆?天啊,放哥,嫂子难道还跟你是一个高中吗?高中同学?你们这也太有缘分了吧?你好专情啊!”张朗立刻感叹出声,根本没预料到,外表痞帅,又如此受异性欢迎的陈放,既然会做出为了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个地方,而选择大学的事来。 陈放想起,高三第一个学期开始,早于班上所有人,极其有目标感和规划的陆晴,就已经在一次班会活动结束时,老李要求每个人填自己高考目标分数的卡片上,写上了她自己的目标大学。 那时,许多人还觉得太早了,有些不以为然,那张卡片只是随便填一填,就扔掉了,而他注意到,陆晴不仅填的非常认真,而且还把那张卡片牢牢粘在了她的座位左上角。 一次体育课,他上来拿自己篮球的间隙,空无一人的教室里,他特意经过陆晴的座位,低头看清楚了被她用五角星特意标注,并用红笔圈起来的目标院校——首都大学,天气动力学专业。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陈放就已经明白了,陆晴大学会去哪里,在哪个地方生活。于是,一次高三上学期临近期末时,同在首都的北航招飞宣传演讲在七中报告厅举行时,他去参加了。 在看到北航宣讲视频上,一架白色的飞机,翱翔在自由自在,无所拘束,一望无际的碧蓝天空时,陈放的脑海里,莫名的浮现起了,美术课上,陆晴画出的那副画。 他如此清晰的记得,她画的那个逼仄的,黑色铅笔涂满线条,压抑的令人想立即逃离的小房间里,最中间是一架白色的盘旋在空中的飞机。 在那一瞬间,陈放望着那架飞机,内心的触动很深,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报了北航飞行专业的提前批招生,并且最终成功通过一切严苛的测试,成为了一名机长。 “那放哥,你成为机长,应当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能看出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开飞机这件事情。”张朗感叹完,又接着向陈放问了一句。 陈放微微抬了抬干净利落的下颚,看了眼驾驶舱舷窗外,一望无际的白色云层,肯定了他这句话:“对,去了北航,进了飞行学院以后,我自己确实也喜欢上了这种翱翔天际的感觉。” 当他待在飞机上,耳朵里听到飞机的轰鸣声时,他的皮肤仿佛能感受到风的速度,总令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无拘无束,彻底脱离了一切束缚,自由自在的飞鸟,尽情感受着飞行带给他的这种刺激和挑战。 张朗点了点头,可他外表虽然粗心,内心又总是时不时的文艺一下,于是望向窗外,止不住又滔滔不绝的向陈放说出了一句,令他有些讶异的话来: “但是,放哥,虽然我现在还小,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但我总会忍不住的想,我们飞行员成家立业以后,总是和家里聚少离多。可能就连老婆怀孕,孩子诞生成长,这样的时刻,都很难去陪伴她们,会不会我们失去的东西,远远比我们获得的东西要多呀?” 这个问题,陈放并没有回答他,寂静中,一双专注有神的黑眸,微微垂了一下,似乎也陷入了某种沉思当中。 江州电视台,陆晴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跟秦明约好的六点半吃饭,现在已经马上六点了。 于是她立即站起身来,走到程颖颖面前,提醒了她一句:“走吧,颖颖,秦明已经在饭店等着了,我们开我车去就行,二十分钟应该能到。” 程颖颖点了点头,表情有些苦恼,关掉了她的电脑,这才站起身来,跟着陆晴走出了办公室。 “晴姐,你说秦明这个脚踩两条船的人渣,到底还有什么脸,非要约我出来吃饭啊?当时那女人说的每一句话我可都是录音了的,我恨不得甩他脸上!……” 陆晴一边稳步启动车辆,将车往前开,一边听着程颖颖喋喋不休的在她吐槽。 第五十七章 生日这一天…… “原来班草大人留级是这个原因?正义感真的爆棚啊, 晴姐,你真的嫁对老公了。”听完秦明的话,程颖颖也十分惊讶, 转头望向陆晴感叹了出来。 陆晴没有回答她,心里的震撼仍然没有挥散。 这么多年来,她其实一直没有弄明白, 当年自己父亲去世, 母亲改嫁, 自己跟随姑姑一起生活这样的家庭情况, 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在班级里散播开来的。 一开始,她能感觉到同学们对待她这个转校生, 都还比较客气, 礼貌。 可渐渐的,她发现三五成群的女生们,会在下课时偷偷聚在一起说话,并且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来打量坐在座位上的她。 班上的男生们, 也开始主动远离她,搬座位时, 男女混坐的安排方式下, 她总会是那个最后被剩下来, 或者旁边的男生, 主动将座位与她隔开一道大大的三八线沟壑的人。 那时开始, 陆晴便逐渐明白了, 她成为了整个班上, 最不受欢迎的那个人。 但理由到底是什么?这世界上会存在没有来由的恶意吗? 后来, 有一次, 在洗手间里,她亲耳听到了班上两个同学讨论起她家里的事来:“你知道那个新来的转校生吗?听说她跟她姑姑住,是个孤儿。对啊,不知道哪个地方转来的野种。而且我听说,她性格也很奇怪,是个怪咖。” 独自躲在厕所隔间里的陆晴,听到她们的讨论后,捂住嘴吧,泪水翻涌而出,瞬间知道了,为什么同学们对她的态度,会产生这样的剧变。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的家庭资料和情况,是被自己班上的某一位同学偶然得知,并传播出去的。 而现在,通过秦明的话,她突然想了起来,当时她申请加入象棋社时,许文琛让她填了一张非常详细的家庭情况表,而且特别叮嘱她,象棋社人少,为了便于管理,这是必须的流程,她想入社就要如实的填写上去。 那时,陆晴并没有多想什么。毕竟,父亲离世的阴影,自己寄人篱下生活的痛苦,都令她想抓紧自己最大的爱好,象棋这一根救命稻草,于是她相信了许文琛的话,认真的把那张表格填的清清楚楚。 她绝没想到,正是这张表格,令她在初中部的那一年半,直接坠入了地狱。 更从来不知道,陈放这样一个成绩如此优秀,前途光明的天之骄子,竟然会为了这件事,为了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而狠狠揍了许文琛一顿,并且付出了留级的代价。 而重逢后,他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起过,他为她做的这些事情。 秦明接着往下说起了这件事来,陆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连目光都没有移开过一秒:“是啊,放哥那次也差点把我吓到,我们俩正在操场上打球呢,刚好碰见许文琛和他一个狐朋狗友走过来,眼睛还到处乱瞟操场上的女生,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放哥几步就走上去,拽着那渣子的领子,把他拎起来了,质问他是不是故意泄露人家女生家庭情况了,导致人家在班上被人看不起。” “许文琛还自以为是呢,以为都是同一个班的,放哥根本不会拿他怎么样,就挑衅说,是啊,我就是做了,又怎么了,都不是一个年级的,还想英雄救美?关你屁事?” “听到他这话,放哥直接就动手了,狠狠揍了他,揍红了眼,我们几个人去拉都拉不开,直接把许文琛给揍进医院里去了,救护车都来了,听说是把人揍骨折了,这事情当时闹得可大了。” 程颖颖听得瞪大了眼睛,却又觉得很爽:“班草大人也太帅了吧!正义使者啊!对付这种贱胚子,确实就是得揍啊!这就是最好的让他长教训的办法!不过班草大人说的那女生到底是谁啊?” 陆晴完全明白了过来这件事情的原委,必然是陈放通过他的消息渠道,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及她在班上的处境,所以直接替她教训了许文琛。 而她不仅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情,整整高中三年的时间,还那么傻,一直把他当做整个班上,最讨厌的人。 她的眼眶红了,迟来的感动,不断从她心间涌上,她攥紧手指,尽力忍住泪水,不掉落下来。 “防得住许文琛,也没防住许茉啊!所以,颖颖,你现在知道一切真相了,你愿意给我们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吗?”秦明认真看向程颖颖,将他心里藏了这么多年的这句话,终于对她说了出来。 他这句话说出来以后,这里的气氛已经产生了变化,程颖颖看着目光炙热的秦明,脸上已经泛起了一片绯红。 “那个,颖颖,秦明,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聊!”陆晴知道,现在他们误会已经解除了,是她这个巨大电灯泡退场的时候了。 程颖颖有些讶异,望着陆晴背影问:“晴姐,你干嘛呢?饭还没吃呢!” “你们吃吧,我不饿!”陆晴走的极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餐厅。 走出了餐厅,陆晴这才终于让泪水,从眼尾尽情滑落,心想那样微小的自己,如何能够值得陈放为她这样做,付出这样一份炽热的爱呢? 她仰头看向碧蓝的天空,心里对陈放的思念却又更深了一些。 叮铃铃,此时,陆晴衣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是郑女士的电话。 “晴天,今天小陈安排的人已经过来帮我搬家,给我把所有东西打包搬到江北清苑了……”郑女士的语气里,难掩快乐和欣喜。 陆晴被她的情绪感染,不由也笑了出来,对那头说:“姑姑,那我现在也马上过去,帮你一起布置。” 到了停车场里,她启动自己的奥迪车,向江北清苑开去,不一会儿便到达了目的地,郑女士亲自在门口接她往里走。 到达江北清苑一层,那套带院子的房子里,专业的搬家人员,正替郑女士布置着,并摆放好一切的家具。 陆晴环顾了一圈四周,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一直以来想要完成的心愿,陈放就这么帮她完成了,这令她心里仍然有些开心。 “晴天,小陈这个房子真的非常好,这片大院子我都可以拿来种点自己想种的花花草草,在一楼又很方便,不需要爬楼坐电梯,小陈真的是太孝顺了,又爱办实事,对我这个姑姑都这么好,你一定要多替我感谢他!” 郑如兰一边朝她说,一边蹲下身去,把她今早一起带过来的,一捧百合花剪枝插进花瓶里。 陆晴点了点头,也帮郑女士一起插花,做起了这件事来:“好,姑姑,我会帮您跟他说的。他确实很不错,替我做了很多事情,但他都不会跟我说,像个傻瓜一样。” “可不能这么说他!小陈怎么可能傻?我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人家心里是很细腻的,又会照顾人,跟他爸很像,都是宠老婆的人。看你公公婆婆感情那么好,就知道了。” “今天早上他还特地打了个电话给我,问了不少事情呢,你们夫妻俩现在异地的时候,你也要多关心他!”郑女士听了她的话,却反驳了她一句,接着叮嘱她道。 陆晴扬起了唇角,很清楚的明白,现在她姑姑也成了陈放粉丝后援会中的一员了,时刻对他赞不绝口。 郑如兰观察着陆晴却停了停手里的动作,表情变了一下,语气慎重的提起了另一件事来:“不过,晴晴,后天就是那一天了。对你来说,也很重要,你别忘记呀,也要对自己要好一点,别那么固执……” 陆晴听到她这句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罕见的既没有接郑女士的话,也没有迎合,只是冷冷的回答了她一句:“姑姑,这你就不用管了,你也知道的,我从来不过这一天。” 郑女士低头看着手里开的正好的百合花瓣,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在沉默里结束了这个话题。 陆晴抿着唇,继续剪花枝,心里却并不开心,她自然知道,郑女士这样委婉的跟她打哑谜,到底说的是哪一天。 那一天就是她的生日。 和其他无比盼望着每年中生日这一天到来的孩子们不同,每年她的生日来临,甚至包括来临前的那几天,都会令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那一天越临近,就越会让她怀疑,她的诞生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一天的存在,似乎也只是为了提醒她,她的出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因为她的父母,就是在她生日这一天离婚的,这是一切悲剧的起源与开始的那一天。 她也永远不会忘记,曾经她期望着的生日,就此成为了,她处在混沌和绝望里,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那一天,没有人记得是她的生日。决定了一切财产分配的父母,在分好了一切后,唯独没有人愿意要她。 而她恐惧的待在那个冰冷的,分崩离析前的,所谓的“家”里,蜷缩在地板上,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安排,对于被抛弃的恐惧,甚至令她开始幻想,自己是否会直接在这一天里,像是动画片里的三毛一般,直接流落街头,就此过上无依无靠的生活。 虽然,最终那一天还是到来,只是她还拥有了最后的,唯一的家人,郑女士。 所以,自父母离婚以后开始,她便从来不再过生日,也从来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自己的生日,无论是朋友,还是同事,甚至于,郑女士曾经提出要给她过生日,也被她直接拒绝了。 她想做的,只有彻底将这一天遗忘。 “姑姑,花已经剪好了。”十分钟后,花瓶里那束白色的百合花,被修剪好了枝叶,和这个微风吹拂的小院更加适配了,陆晴朝郑女士笑了一下。 第五十八章 世上最珍贵…… 整个房间里已经被陈放布置成了另一副模样, 整个房子也被粉色调的灯光柔和地照亮,营造出梦幻的氛围。 许多粉色的气球或挂或立,被点缀在这个浪漫的地方, 每一个粉色的气球,上面都用金色的墨水写着“生日快乐”的字样,每一个字都熠熠生辉。气球之间则用粉色的丝带相连, 形成了一道美丽的弧线, 将整个房间装点得如梦如幻。 而最引人注目的要数房间中央的, 那片粉色花海了。 不同于此前托秦明送给她的那一束粉玫瑰, 此刻数不胜数的粉色玫瑰在这个宽敞的客厅里,被布置出了一个浪漫的花海。 而就在这片花海中央,站着身材高大, 一袭复古白色宫廷风衬衫, 搭配黑色西裤,整个人看起来又优雅又痞帅的陈放,令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他手里端着一个粉色的生日蛋糕,上面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金黄色太阳的标志, 立牌上写的是“sunny,happy birthday!” 而站在他身旁, 蹲坐在地上的犹达也乖巧的很, 果然是提前被陈放收买了, 为了帮他一起完成这个惊喜, 不仅不闹不叫, 还冲她咧嘴笑着, 头上还被戴上了一个特别滑稽的生日快乐发箍, 可爱极了。 “你……你怎么提前回来了?”陆晴红着脸, 强忍着此刻内心一切汹涌的情绪, 仰头望向陈放,不敢置信的朝他问。 陈放冲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右边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长腿一迈,端着手里的蛋糕走到了她面前:“当然是为了给我的sunny准备生日惊喜咯,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啊!” 听到他这句话,听到生日这两个字,陆晴却变了脸色,她移开视线,低下头去,攥紧手指,语气里多了些冰冷:“我不过生日。” 她很清楚的明白,陈放并不明白对她来说生日这一天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才会花了那么多功夫,费尽心思,给她准备了这个生日惊喜,可是这份心意,她只能心领,并且也不会为此感到开心。 “喂,陆晴天,谁说了我是为你庆祝生日呀?你别自恋,我是为了sunny!”陈放却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目光落在她身上,对她语气淡然说了一句。 陆晴有些疑惑,眼神防备,再次抬头望着他那张好看的脸问:“sunny?家里难道还有其他人在吗?” 陈放高大的身影却穿过头,走向一旁,打开了屋内另一块区域的灯,陆晴好奇的望过去,只见那中央摆着一棵立着的,树根被包好的小树,在树的一旁还摆放着好几十个精致的礼盒。 “诺,这颗树叫sunny,今天是它的生日,我和犹达在给它过生日呢。”陈放放下手里的蛋糕,一双有神的黑眸扫了那棵树一眼,冲陆晴神秘兮兮的说道。 陆晴有些半信半疑,又弄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跟着他一起走到了这棵绿叶繁茂的小树苗面前,呆呆的向陈放问了一句:“那这些礼物,也是送给它的吗?” “对呀,陆晴天,你快帮我个忙,我们一起把sunny种到阳台上去,以后这里就是它的家了。”陈放蹲下身去,从地上抱起了那棵小树苗,指了指一侧地板上摆放的水壶和栽树工具,冲陆晴说道。 陆晴点了点头,能够帮陈放做一些事情,她还是愿意的,虽然说她很少做园艺,到了宽敞的前阳台上,陈放打开了灯,她有些惊讶,这里竟然已经有了一个木质的花圃,里面已经放好了泥土,显然是专门为了种这棵小树苗而准备的。 “来,陆晴天,你先挖好土。”陈放将一个柔软的枕头放到地板上,示意她坐到枕头上,然后又把一个小锄头递到了她手上。 挖土?这应该难不倒她吧,陆晴如是想着,可是挖了好几下以后,在花圃里挖出的坑却并不够深。 你发力的方式不对,陈放伸出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径直握在了她手上,从他身上的木质薄荷香传来,立即笼罩了她,其实直到现在她还有些不真实感,毕竟对方已经离家了好几天,今天才突然回到家里。 而手背上的皮肤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后,令陆晴的脸已经止不住的红了起来。陈放半蹲在地上,握着她的手挖了好几下土,他的力气很大,很快,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很快就挖好了。 “接着该种树了吧?”陆晴赶忙站起了身来,看着陈放将那棵小树苗放进了坑里以后,立即用那个小锄头将土推了进去。 几分钟后,看着他们的成果,陈放似乎很满意,拿起一旁的水壶,在这颗小树苗上喷了一些水。 陆晴仰头看着这颗枝叶繁茂,看起来会长的很好的树,有些好奇的向陈放问:“这是棵什么树啊?” “河津樱花树。”陈放转头看了她一眼,回答了她五个字。 陆晴听到他的答案,有些惊讶,语气里多了怀念:“以前七中最出名的树就是樱花树了,初中部那棵老樱花树,开起来的时候,很美很美,就像会落下粉色的花瓣雨。” “好了,陆晴天,你帮它署名,并且把它的姓名牌挂上吧,以后你就是sunny的主人了,今天就是sunny的生日。”陈放听了她的话,笑了一下,却又从他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块金属小牌子,递到她手上,又给了她一只马克笔,朝她说道。 陆晴点了点头,纤长的手指在那块牌子上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写上了“sunny”这个名字,陈放从她手里接过去时,似乎觉得还少了些什么,接过它的笔,在那个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太阳笑脸,这才递回给了她。 她低头看着那个笑脸,脸上红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了陈放的意思,站起身来,小心而认真的,在这棵小树苗的树干上,挂上了这块,她和陈放一起完成的姓名牌。 以后,她在家里,除了犹达以外,又多了一样要照顾的生命,就是这棵,他们一起栽下的樱花树。 “陆晴天,既然你是sunny的主人,我送给它的生日礼物,就得由你代收了,还有它的生日蛋糕,你得代切,走吧,咱们进去拆礼物。”陈放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伸出胳膊,将她从地上轻轻扶起,朝她沉声说了一句。 陆晴呆愣了一下,原来他在这等着自己呢?但他说的这句话有理有据,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反驳的空间,于是跟着他走进了客厅里。 到了那堆精美的,几乎快堆成一座小山的礼物盒前,陆晴在毛绒绒的白色地毯上坐了下来,犹达也跑了过来,将它金黄色的身体蹭了她好几下,趴在她身旁。 这里到底有多少个礼物盒啊?陆晴止不住伸出纤长的手指,好奇的数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里似乎刚好摆了二十八个礼物盒。 陈放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似乎打算一个个将礼物盒找出来,让陆晴拆,他骨节修长的手里拿着一张礼物单,沉声说出的答案,证明了陆晴的猜测:“这里是我送给sunny的二十八份礼物,现在由它的主人,陆晴天同学为它代收。” 二十八份?今天不是自己的二十八岁生日吗? 陆晴愣了一下,红着耳朵,现在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陈放绕了这么大一圈,忙活这么久,借着给树过生日的由头,其实就是在给她过生日呢。 可这样新颖的形式,出乎意料的,陆晴并不觉得讨厌,她似乎突然就拥有了一个可以耍赖的小小空间。 既不用想到这是她被抛弃的,那一天的她的生日,又可以偷偷的以小树的名义,收下礼物,过完今天的生日。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先拿起了一个贴了数字为1岁标签的礼物盒,将她递到了陆晴手里:“好了,第一份礼物,是一个最新款的仓鼠玩偶,这一天一岁的sunny宝宝,来到了这个美好的世界,晚上,她会抱着这只可爱的小仓鼠酣然入梦。” 陆晴拆开了这个礼物盒,里面果然是一只白色的,样子极其呆萌可爱,面料柔软的仓鼠玩偶,她抱在怀里,有些爱不释手。 “第二份礼物,是彩色画笔套装,送给两岁时候的她,她会幻想,用画笔,画出一个灿烂美好的,她期待的世界。第三份礼物,是故事书礼盒,三岁的她可以在美好的童话故事陪伴下,度过每一个夜晚。” “第四份礼物是八音公主音乐盒,音乐盒里的音乐响起的时候,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最耀眼的公主,所有的宠爱都会集中在她身上……” 陈放接着沉声往下读,精心介绍着,他为陆晴,精心准备的每一份礼物,每一岁的礼物都不一样。 陆晴低头看向手里那个,头上戴着王冠,身穿芭蕾公主舞裙,正在八音盒上旋转的公主娃娃,耳朵里听到那阵清脆,美好,悦耳的声音,她的眼眶早已经红了,感动的泪水一滴滴落在这个音乐盒上。 事实上,从小到大,父母几乎很少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礼物,她总是那个被忽略的对象,更不必提她们在那一天离婚之后了,这样的礼物是她可望不可即,不敢想象自己会得到的存在,而她关于收到生日礼物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甚至可以说一片空白了。 而今天,她竟然一次性收到了陈放给她补足的,自她一岁开始,一直到二十八岁,每一岁的生日礼物。 这需要花费他多少功夫,多少心思?陆晴根本无法想象,更不必提,每一件都是他为了弥补她童年的缺憾,而精心准备出来的。 她突然想起,那天郑女士提到,陈放给她打电话,问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必然是关于她的,他根本不是不知道她不过自己生日的这个忌讳,而是不仅知道,而且精心准备,对症下药了。 第五十九章 喜欢你。 兀然感受到陈放的吻, 以及他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陆晴仰起头来,长睫微颤, 却没有任何的闪躲,反而伸出纤瘦的胳膊勾住他修长的脖颈,尽情感受着这个吻。 陈放微闭着双眼, 整张脸离她极近, 近到陆晴几乎可以看清他极黑的眉眼, 以及根根分明, 垂着的长而浓密的睫毛,极细腻的皮肤,她根本不舍得闭上眼睛, 只想把这一刻深深镌刻进自己脑海之中。 他宽大的手掌, 紧紧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将这个极其投入的吻,吻的越来越深,泪水的咸涩味混合着他口腔里清新的薄荷香味, 唇齿纠缠之间,陈放似乎永远不愿满足, 似是攫取甜美的饕鬄一般, 极力的往下探索, 侵占着她的每一寸空间。 陆晴脸色绯红, 渐渐觉得浑身酥软, 承受着他的吻, 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可纤长的手指, 却紧紧攥住他白衬衫布料, 半分也不愿意放开他的脖颈,极力配合着他的吻。 因为对方是陈放,那她宁愿溺死在这个吻里。 “唔……”终于,陈放低喘了好几下,终于控制住了自己,停下了这个几乎走向失控的深吻。 他低头看向浑身瘫软着,躺倒在他胸膛里,白皙的小脸已经染上了深红桃花的颜色,深深喘了好几口气,眼神仍旧迷离着的陆晴,耳根红着,语气里多了丝歉意:“对不起,陆晴天,面对着你,我总是很难住控制自己。” 陆晴躺在他臂弯里,仰视着他,缓过来以后,她红着小脸小声说出的四个字,却令陈放惊讶,甚至有些欣喜若狂:“我很喜欢。” “喜欢什么?”陈放炙热而有深的黑眸,紧紧锁住她,表情认真朝她反问。 陆晴脸上红的更厉害,白皙的耳朵也全部红了起来,攥紧手指,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紧张极了。 突然觉得,自己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这几个字,确实令她有些难为情,毕竟“喜欢”这样的词,在她的世界里,非常陌生,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男生说出过这样的词,也从来没有产生过,今天此刻这般的强烈感觉。 可在这一刻,她仰头望向陈放这张线条干净利落,令她根本移不开眼睛的脸,这四个字就极其自然的,从她嘴里直接说了出来,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 在他漆黑目光注视下,半晌的沉默后,陆晴憋出了几个字来,抬头看了陈放一眼,小声的回答了他:“喜欢……你的吻……” “只是喜欢我的吻?不喜欢我的人?”出乎她意料的,陈放的表情里多了一丝失望,向她反问了一句,语气里还多了点委屈。 “不是,我……”陆晴瞬间就慌了起来,涨红着脸,从他怀里坐起身来,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支支吾吾的,觉得自己这会,简直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可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这就是她的缺点。比起陈放的坦诚和自如的语言表达能力。甚少得到过喜欢,得到过爱的她,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去表达出自己的喜欢,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束缚并扼制住了她的喉咙。 “喂,陆晴天,我今天为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我愿意为你做的,你可以为此而感动,但我绝对不要你因为感动而喜欢上我,我要你发自内心的喜欢上我……” 陈放却似乎成功将她的意思,误解成了另一种意思,宽大的手掌,捧着她的脸,一双黑眸看着她,极其认真的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然而,下一秒,陈放还未说完的话,全部吞进了肚子里,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陆晴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陆晴尽力仰起头来,克服着身高差,闭上眼睛,用自己的唇瓣研磨着陈放的唇,她能感受到陈放的僵硬,似乎是因为她的举动而觉得惊讶,但他宽大的手掌,放在她腰上,为她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而他似乎是为了故意给她主动发挥的空间,虽然在这个吻里,轻轻启唇了,却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于是她只得红着脸,有些笨拙的,用自己的舌头,主动去纠缠他的唇齿。 “唔……”然而这样的举动之下,她却似乎误触碰到了陈放的一些敏感点,他喘了一下,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很低,在陆晴耳朵里听起来,性感至极,令她也忍不住嘤咛了一声,浑身热的更厉害了。 主导权已经迅速被陈放夺回来了,他尽情的回吻着,霸道的侵占着,碾压着她唇齿,她口腔里的每一寸空间,暧昧逐渐深吻,这个宽敞的屋子里,气氛却逐渐变得炽热,逼仄了起来。 陈放有力的胳膊,轻轻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从地上轻松的正面抱了起来,一边吻着她,一边抱起她,往卧室里走去。 到了卧室门口,房门触碰到墙壁发出的清脆声响,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捶在那扇门上,声响和痛觉似乎令他瞬间找回了一些理智,他结束了这个深吻,望向自己怀里的陆晴,摇了摇头:“不行。” 陆晴红着脸,再也不想顾及任何东西了,她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让陈放知道她的心里话,而那些一切,所谓的面子,所谓的胆怯,所有的顾虑,现在都已经不重要,至少在这一刻里,她想学会勇敢。 平息了呼吸几秒钟后,陆晴睁大一双澄澈的鹿眼,目光坚定,迎上陈放那双炙热而有神的黑眸,张了张唇,放大音量,一字一顿的朝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陈放,我不仅喜欢你的吻,更喜欢你这个人!”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放整个人的呼吸几乎静止,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僵在原地,有如一道闪着白光的霹雳在他脑海中响起,令他根本不敢相信,此刻听到的,以及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他放在心里,整整喜欢了八年半的女孩,竟然真的,头一次,对他说出了,她喜欢自己这样的字眼来。 这几乎令他有些忘记了该如何反应,只有唇角抑制不住的微笑,以及那双黑眸里,如同一切烟花,被兀然点燃并绽放的灿烂和兴奋,在为他做出对于陆晴这句话的一切反应。 “还有……陈放,我想要你。”陆晴涨红着脸,目光落在他形状明显的喉结,以及白衬衫领口透出的锁骨和肌肉轮廓,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接着鼓起勇气,对陈放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她并未忘记,那一次的视频通话里,陈放对她说出来的这句话。而现在,她也想完整的把这句话告诉陈放。 因为,她很清楚的明白,其实不仅是那晚,她误闯进他房间,两人的亲密接触,以及后来的重逢和再度接近。 不同于与其他一切任何人的接触,她不仅从来不排斥任何与陈放的身体接触,甚至她的身体反应很直白的告诉了她,她同样非常的渴求着与陈放的触碰,无论是他们的拥抱,还是深入的接吻,甚至是完全的拥有他。 骤然听到她这句话,陈放的目光变得更加炙热了起来,他眼尾甚至有些发了红,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她的身上,似乎根本不想移开半分。 可是他并未忘记,陆晴还怀着孕这个事实,他攥紧骨节修长的手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沉声提醒了陆晴一句:“不行,陆晴天,别忘了,你现在还怀着孕,还在危险期,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你忘了上次产检,医生对我们说的话了吗?”陆晴涨红着脸,提起了医生上次对他们两人的特别提醒来。 她也很清楚的明白,陈放的责任心很强,会这样提醒她,也是为了她的身体,以及她们的孩子考虑,所以才会如此慎重,可其实她已经算好了时间,今天已经过了13周,超了一天了。 经她提醒,陈放成功回想起了医生对他们的那句叮嘱,只要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13周到27周,适当的夫妻生活是可以过的,而他在脑海里迅速推算出了时间,确实已经过了13周。 “所以……已经可以了。”陆晴接着朝他说道。她能看到陈放白皙的耳朵也在红着,显然这件事情也会同样令他感到紧张。 听到陆晴这句话,陈放却痞里痞气的勾唇,朝怀里的陆晴笑了一下,逗弄了她一句:“喂,陆晴天,你不会一直在计算这一天吧?难道说,你也很期待?” “谁说的!……你别太得寸进尺!”听到陈放这句话,羞耻感瞬间令陆晴脸红的不行,根本不敢再看他,将整张小脸埋在他宽阔胸膛里,气急败坏的嗔斥了他一句。 她就知道,陈放这人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尾巴会翘上天的狐狸精,显眼包类型。 陈放长腿一迈,走了几步后,抱着臂弯里的陆晴,动作极轻的,将轻盈的她,放到了卧室里宽敞而柔软的床上。 随即他俯身,那张眉眼极好看,干净利落,因为身上的白衬衫更多了几分,既痞帅又优雅的少年气的脸俯视着她,漆黑的目光炙热,紧紧锁住她,整个人离她越来越近。 木质薄荷香味,瞬间笼罩了她,陆晴也有些紧张,毕竟这是在她大脑完全清醒着,没有任何外力作用的状态里,第一次和陈放有这样的亲密接触,她颤抖了一下,纤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底下的蚕丝被子。 几秒钟后,她感受到陈放那张极好看的唇,将一个个温柔的,如同羽毛般轻柔而绵密的吻,一个个从她粉唇上蔓延开来,落在她白皙的耳垂边,以及雪白修长的脖颈上。 每一个吻都令她身上的炙热更多了一分。 此刻,陈放却骤然停下了他的动作,白皙的耳廓微红,想起了另一件事来,沉声向她说了一句:“家里没套。” 套?听到这句话,陆晴缓缓睁开眼睛,颤抖了一下长睫,红着脸看向陈放。都是成年人了,她自然明白陈放嘴里说的套是什么,那就是安全套。 第六十章 很快乐。 “家里有……上次产检完, 医生送了一盒给我……”陆晴涨红着脸,小声提醒了陈放一句。 陈放表情有些惊讶:“在哪里?” 陆晴拉开了卧室的床头柜,里面果然摆着一盒还未拆封的避孕套。 陈放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 拿起了那盒避孕套,上面还写着“零距离”“无感”“纤薄”的字样,目光触及到这些字, 他白皙的耳根红了一下, 炙热的黑眸锁住她。 “我一开始没看出来是什么, 医生给我, 我就接了……回来才发现是这个。”陆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纤长的手指挠了挠自己如瀑的黑发,有些慌乱向陈放解释。 陈放俯身慢慢靠近她, 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似乎在抚摸着什么在他眼里极其珍贵的宝物,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只倒映出她一个人来,沉声在她耳畔说了一句:“今天是你的生日,陆晴天, 生日快乐。” 陆晴伸出纤长的手指,覆在他骨节修长的手指上, 微微抬头望着他, 一双澄澈的眸子里泛起了泪光, 她闭上眼睛, 垂眸亲了亲他的手指, 朝他说道: “其实, 我从来没有觉得今天有多么特殊, 像我这样, 就连出生也没有被坚定选择过的人, 只能假装自己,从来不想要过生日,是你重新赋予了我,这个日子的含义。” 一滴泪珠顺着陆晴长长的睫毛滑落,陈放低头,用他的唇,吻干了这滴咸涩的热泪:“你的存在,充满了意义,无论对我,还是这个世界。” 他的吻从她红肿的眼眶一路开始,一直到她眼尾,眼皮,眉心,眉尾,又一路向她唇上,脸颊,耳垂,耳廓,雪白的颈侧蔓延开来,吻的强度和炙热的程度都在逐步加深。 陆晴收紧攀住他修长脖颈的纤长手指,浑身都在因为这样的触碰,而止不住的颤抖着,只想从皮肤到骨髓里,都被他身上,令她上瘾的木质薄荷香味浸透沾染。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陈放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纤长的手指,十指相扣,仿佛连心跳也在互相熨帖,在这紧要的关头,寻回了一丝理智,向陆晴哑着声音问。 陆晴红着整张脸,轻轻点了点头,只是颤抖着眼睫,极度羞涩的仰望着陈放那张痞帅好看,眉眼清晰的脸,提出了一个请求:“可不可以……把灯关掉。” “不要,我要看清你全部的样子,因为每一个地方,我都想吻。”陈放却径直拒绝了她这个要求,压低声音,将薄唇贴近在她耳廓,说出了一句极度炙热的,令陆晴瞬间浑身瘫软下来的话来。 她闭上眼睛,羞涩的去感受着,陈放落在她身上的每一个吻,她能清晰听到,他在夸赞她:“很美……” 逐渐的,陆晴感觉到自己成了温柔江水里的一叶小舟,随着那江水的起伏,而逐步往下跌荡,这是她头一次感受到这样奇异的,却并不是自己可以掌控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美好感受。 她知道陈放在极力的压抑着,不使得她这叶小舟在江水里失速,而她亦全身心的,信任着他,在这样的跌宕起伏里,看到她人生中从来未曾看到过的风景。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放停了下来,他的眼尾红着,整张冷白的脸上也染上一层薄薄的红,他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扶了她一把,两个人立即换了个位。 陆晴涨红着脸,有些惊讶,差点惊呼出声,低头俯视着他胸肌,鲨鱼线,腹肌,人鱼线,一应俱全的黄金身材,直观的感受着,他窄实的肌肉触感和力量。 “陆晴天,现在你来掌舵,我怕我会失控,我不想伤到你。”陈放低喘了几声,那张痞帅的脸,仰视着她,哑着声音,朝她说。 啊?现在她成了开船的人?岂不是代表着她必须主动?陆晴的小脸已经红的快滴血,包括耳朵和脖颈,可对上陈放那双炙热的黑眸,她很清楚的明白,他是为了保护她,只有她自己能够控制一切的速度和力量,于是她只得接受这个提议。 只是没过多久,陆晴已经累了,不得不停下自己掌舵的小船,静静的倚靠着,在他这仍旧平静无波的码头上,喘息着歇了很久。 “今天就这样吧,我抱你去洗澡。”陈放勾了勾唇,宽大的手掌抚过她那一头有些懦湿的柔顺黑发,眼里盛了些心疼,冲她轻声说道。 陆晴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红着脸,点了点头。她本就因为怀孕而身体容易累,容易困倦,更不必提是这样消耗体力的事情,令她确实有些吃不消。 陈放伸出胳膊,轻松公主抱起她,走到了浴室里,将她放下后,他高大的身影又蹲下去,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替她轻轻揉捏了一下小腿和大腿上的肌肉,为她放松下来。 陆晴面色潮红。有些站不稳,这样的体验,对她来说有些过于刺激了,整个人犹有些昏昏沉沉的,如踩在棉花上一般,只得将整个人倚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好点了吗?”按摩了好一会儿后,陈放那双黑眸望向她,柔声问了一句。 陆晴点了点头,目光却并未从他身上移开,其实她很喜欢他穿白衬衫的样子,明明是很简单的颜色,可他身上的气质,跟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越简单越好看,那是一种自由而恣意,根本无法阻挡的清爽干净的少年气,又总会令她脑海里不由响起,他父亲陈泽远对他的评价来,至纯至性。 陈放站起身来,又从房间里搬来了一条凳子放到了浴室里,扶着她在凳子上坐好以后,替她将一切沐浴要用到的东西,以及要穿的睡衣都拿了进来放到一旁。 完成这一切后,他才在她面前蹲下来,望着她提醒:“陆晴天,你一会儿站着洗澡的时候,洗累了就坐下来休息会儿,不要勉强自己,慢慢洗,不要着急。” 陆晴认真听着他叮嘱,目光落在他身上,却又止不住攥着纤长的手指,涨红着脸问了他一句:“你……不难受吗?” 她知道,和刚才自己看到了一些她从未见过的风景不同,陈放太过克制,忍耐,一直在以她的身体为先,来进行考虑,所以他并没有放纵他自己到达那个顶点。 “没事,我刚才已经很快乐了。陆晴天,你呢?”陈放冲她勾了勾唇,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一双炙热的黑眸反倒锁住她反问。 陆晴红着脸,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极度羞涩的回答了他:“很快乐……很舒服。” 这句话是事实,其实刚才只是这样的程度,她就已经有些难以承受,并且有些虚脱了,后知后觉的,现在腰上和腿上也在用酸疼来提醒着她,刚才的顶峰并不是幻觉。 现在她心底完全认识到了,这个狐狸精无论是硬件条件还是软件实力,以及能够成为飞行员的怪物般的体力和身体素质,都是无可挑剔,令她叹服的程度。 “好好欠账吧,陆晴天,以后加倍补偿给我。”陈放听了她这话,勾了勾唇角,眼尾隐隐红了一下,目光加倍炙热了起来,似是一头食髓知味,等待捕食的猎豹一般。 陆晴愣了一下,明白了过来,他指的补偿,是等自己生完孩子后的意思吧?这样的话,她红着脸,突然很为自己将来的生活堪忧了,体力能跟上吗?这人明显不是在开玩笑。 陈放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不再逗弄她:“洗澡吧,有什么事就叫我,我洗澡很快,现在也不要再害羞了,毕竟刚才咱们都坦诚相见了。” “行,你快走吧。”听到这句话,陆晴脸红的更加厉害了,伸出纤长的手指捂住自己的脸,更加不敢看陈放了,她当然明白他说的坦诚相见的意思,毕竟卧室的灯光如此明亮,亮到几乎可以看清彼此的每一寸领土。 脚步声响起,她透过指缝悄悄看了一眼,这狐狸精终于出去了,她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开始洗澡。 不一会儿,当她洗洗歇歇,终于洗完了澡,并且换上了睡衣,边吹头发边敷好了面膜,完成了这一切后,她才走出了浴室。 同样换上了白色睡衣的陈放,高大的身影已经坐在了床上,只是怀里抱着一样,陆晴见过的东西,他那把黑白色的,看起来非常酷炫的吉他。 “洗完了?让我摸摸头发有没有吹干。”听到她脚步声,陈放已经抬起了头来,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朝她说道。 陆晴乖乖的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的床沿,陈放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在她蓬松的发丝上,轻轻摸了摸,这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例行习惯,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放下手后,陈放朝她笑了笑,右边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吹的差不多了。” 陆晴抬起一双鹿眼,认真的看着他这张好看的脸。 今天拥有了彼此以后,她能感觉到,她和陈放之间那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联结似乎又加深了一些,也更加熟悉了,这种感觉,她不知该如何去形容。 只知道一种冲动在她心里酝酿,在她喉口聚集,令她望着他,目光落在他有些软趴趴的,慵懒散在额前的黑发,莫名其妙的开口,朝他微微红着脸,轻声唤了一句:“阿放……” 骤然听到陆晴朝他唤出这样亲密的两个字,而不是连名带姓叫出陈放这两个字。 陈放愣了一下,随即他根本压抑不住自己开心的嘴角,以及内心的喜悦,放下手里的吉他,宽大的手掌自她身后,揽住了她,将她一把拥进怀里,下巴垫在她肩膀上反问:“陆晴天,为什么突然这么叫我?” “只是……想这么叫……”兀然感受到身后,自衣料背后紧紧熨帖着他的温热体温,以及木质薄荷香味的席卷,陆晴轻轻垂着长睫,红着耳朵回答了他一句。 第六十一章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这件事情是谁跟你说的?”骤然听到她问出这个问题, 陈放表情有些惊讶,望向陆晴,耳根以很快的速度, 肉眼可见的红了一下。 陆晴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她很少见到陈放会有害羞的这么明显的时候,抬头回答他:“我听秦明说的, 他和颖颖把当年分手的误会解开了, 还顺便提起了许文琛, 秦明说, 你当年在操场上狠狠揍了他一顿,还因为这件事情留级了。” “这个秦明呀,真是多嘴, 不过, 我当年留级并不是这个原因。”陈放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吉他,看了她一眼。 不是这个原因?陆晴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他竟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留级的?所以也更不是因为自己吧? 这令她表情尴尬,内心多了些难为情, 果然还是自己太自恋了。陈放当时可是校草, 火箭班的学霸啊, 怎么可能会在那时, 注意到她, 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初二转校生呢? 更不必说, 初中时期那一年半里, 她刚经历了父亲去世没多久, 自己初次寄人篱下, 同时在班上,被同学们严重排挤,往后回顾这黑暗的547天,她甚至可以用“如坠地狱”这四个字,来形容那段时光。 就连而今,陆晴都不敢翻开那段时间,自己写过的日记。在那段时间里,她写过的最多的,都是诸如,“死亡”“终结”这样的字眼。 甚至,她清楚记得,在一节阴雨连绵的自习课里,她坐在教室最里靠近窗户的小组座位上,她和身侧的男生中间隔着一道大大的三八线沟壑。 窗外冰冷的雨,透过那扇窗落在她身上,落在她书本上,甚至飘在她脸上和发丝上,可她并没有关掉那扇窗,仿佛失去了任何知觉,握着手里那只钢笔,在斑驳的作业本上,写下了一首名字为“棺材”的小诗。 那是她人生里,活得最灰头土脸,最麻木,最痛苦,最消沉的时期,甚至令她不敢多回望一眼。 然而,下一刻,陈放一双黑眸锁住她,接着说出的话,令陆晴惊讶至极:“不过,我当时确实是为了替你出气,才揍了他。” 真的吗?陆晴瞪大一双鹿眼,望着陈放,心里仍然不敢相信,那个时候,他真的已经认识了自己?那个时候灰头土脸,意志消沉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引起陈放注意的呢? “陆晴天,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陈放俯身逼近她,一张痞帅好看的脸,离她近在咫尺,朝她认真问了一句。 陆晴点了点头,有些局促的回答他:“记得呀,在高中部的操场上,你把你的球,砸到我面前,我手里的表格全散在地上了,花了好几分钟才重新整理好。” “呆仓鼠,那才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陈放却冲她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她实在有些呆萌可爱,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在她白皙的腮帮子上,轻轻掐了一下。 陆晴仍然觉得茫然,瞪大了一双鹿眼:“那是什么时候?” “初中部的樱花树下,那一天,你一边走,一边哭,经过我们篮球队身边。”陈放给出了一个令陆晴震惊的答案。 那一天?边走边哭?篮球队?樱花树?陆晴迅速将这些关联词排列组合,在脑海里搜寻,关于那一天的久远回忆,逐渐清晰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攥紧了手指,想起来了,那一天,对她来说确实是极其难熬的一天。 首先,是前一晚上,陆晴又再次深陷在了噩梦里,她的时间仿佛停滞了,停滞在了初二上学期寒假,那个刺骨寒冷的雪夜,那个她拖着突然发病的父亲去求助,用身体去挡车赶去医院的夜晚。 心底的自责和愧疚,没有一刻能饶恕她。 在梦里她一直在奔跑,一直在重复着那个夜晚,仿佛好像只要她能够再跑快一点,再多争取下来一秒钟,一分钟的时间,她就能够战胜这样的命运,对抗死亡的来临,将父亲从死神手里救下来。 每天早上她醒来,都能感受到自己曾经握住过父亲,那双由热转冷的手掌,生命彻底消逝的,她的左手掌心里那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幻觉,从未消失过一分一秒。 而当陆晴来到学校,回到了教室里,一个更大的惊喜,又在等待着她了。当她来到自己座位上时,她卡其色的木质桌子上,被人用难看的白色涂改液,写出了极大极刺目的两个字“孤儿”。 当她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两个字,红着眼眶,忍住眼泪,拿出纸巾,奋力擦着桌子上,试图擦掉这两个大字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周围同学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她身上。 大家似乎很期待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有的偷偷笑,有的装作不知情,有的三五成群躲在角落里,小声议论她。 而那两个干涸的字根本无法擦去,陆晴放弃挣扎,坐在座位上时,她的作业本直接被发作业的男生们,直接砸到了她头上,一句道歉也没有,一句带有名字的呼唤也没有。 被排挤的人,即使是坐在那里,也会逐渐成为班上的透明人和陌生人,大家的眼里仿佛看不见她,她更不值得被有名有姓的称呼和礼貌的对待。 当陆晴一脸麻木的,从地上捡起了自己那个被万人嫌,丢来丢去的本子,拍掉上面的灰尘,打算忽略一切,开始今天的学习时,看到白色的纸张上,被各种颜色的笔,划上了一道道印子,以及一些丑陋奇怪的图案和侮辱她的文字以后。 她的情绪终于还是崩溃了,泪水不断掉落她眼眶,她伏在桌子上,哭湿了自己整只校服衣袖,而当然,透明人的哭泣,从来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整天的课也听不进去,在下午一节无人看管的自习课里,陆晴终于还是忍不住,独自走出了这个,令她感到无比压抑的教室,一个人漫无目的,像是孤魂野鬼一般,在校园里游荡。 那时候,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初中部那棵樱花树底下,在那颗树背后,有一个甚少人注意的长椅,她经常一个人坐在那张长椅上,低着头数地上路过的蚂蚁,任由泪水滑落眼眶,掉落在地缝里,彻底消失不见。 而陈放,竟然说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她这最糟糕的一天里。 这令陆晴有些难以置信,她记起来了,那时确实有一支笑声开朗好听,热闹非凡,意气风发,吸引了路上全部女生注意的篮球队,从她身边经过,为首的高高大大的男生,穿的是白色球衣,但她从未意识到,那个人竟然就是陈放。 毕竟,对那时的她来说,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从记忆里回过神来,陆晴抬起头望着他面前的陈放,语气疑惑的问出了声:“我那个时候应该很难看吧?眼睛都哭肿了,你的关注点真的很奇怪。” “一点都不难看,那时候,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在想,这个女孩是谁,她明明拥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可是那双眼睛里,为什么盛满了痛苦,盛满了悲伤。” 陈放却摇了摇头,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眼眶,抚过她眼尾,似乎在用他的目光,细细的描摹着她的眼睛。 感受到他指腹的温度,陆晴白皙的脸上泛起绯红,她明明记得,整个初高中时期的自己,就连近视手术,都还没去做过,所以从早到晚,她的鼻梁上都戴着那副厚边框的黑色眼镜。 而陈放竟然能透过当时的那副眼镜,看到她的眼睛,并且说出她的眼睛是世界上最美丽这句话来。 这实在令她觉得惊讶。 毕竟,在她的世界里,从听到对她眼睛的赞美,都是工作以后,她动完手术,彻底取掉眼镜开始的,再然后是去了电视台的天气预报栏目,因为这双眼睛,被封为了所谓的“宅男女神”。 陆晴的眼眶忍不住又微微红了一下,她垂下颤抖的长睫,床单上的手指攥紧了一下,对陈放缓缓说:“那一天我确实过得不太好,因为前一天晚上,我梦见了我爸,那时候我总在忍不住的想,如果初二上学期寒假,当时他发病的那个晚上,我送他去医院的时候,能够再跑快一点,会不会……” 陈放听到她这句话,愣了一下,眼神里多了凝重,心疼现在彻底明白了过来,原来陆晴父亲去世的那晚,她真的在场,不仅在场,甚至亲眼目睹了他的死亡。 那么一切就都说的通了,这件事情是一切令她内心缺乏安全感,渴望与人建立情感连接的来源,并且在她心里留下了极深重的阴影,直接导致了她的梦游症和渴肤症的产生。 “不会,结果不会改变。陆晴天,听好,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你不需要自责和愧疚,那时候,你也只是个初中生,没有人能比当时的你,做的更好了!”陈放伸出有力的胳膊,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对她柔声说道。 陆晴眼尾的泪水不断滑落,纤长的手指攥紧陈放胸襟的衣料,将整张脸,埋进他散发着木质薄荷香味的宽阔胸膛里,颤抖着纤瘦的身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那时候不够……不够勇敢。第一辆车过来的时候,我不敢跑到马路中间去,一直等到……等到第二辆车路过,我……我才敢跑出去,可是,已经……已经晚了。” 这件事情,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郑女士,这是她藏在心底,最愧疚,最自责,最无法饶恕自己的一点。 陈放紧紧搂着她,心疼的无以复加,眼眶也红了。他现在只恨那时的自己,仍然有些懦弱,不敢靠她太近,也从来不知道那时的她,在独自一人,经历着这样刻骨铭心,痛彻心扉的事情。 第六十二章 你睡完我,翻脸不认人? “什么事情?”陆晴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 在陈放怀里抬头,望着他问。 陈放低头亲了亲她额头,缓声回答她:“那次, 你们班在操场上体育课,你救了一只受伤的小鸟……” 他对那天的印象很深,因为那是陈放第二次见到陆晴, 也是在她身上发现第一个珍贵闪光点的地方。 那天下午, 操场上的阳光很大, 金黄的暖阳照在陈放身上, 温度很高,他和几个篮球队的队员们,一起来训练打球, 为下周的初中部篮球友谊赛做准备, 在操场上跑了好几个来回。 这时,在他们篮球队不远处,兀然传来了一个女生嫌弃的大声惊呼:“啊,这是什么东西呀?怎么突然掉下来了?看着好恶心啊。” 他被这惊呼声吸引了注意, 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初二的一个班级, 同样正在操场上, 上体育课, 身穿蓝白校服的整齐队列的同学们, 似乎因为这句大声呼唤, 而被吓了一跳, 当即四散开来, 只剩下中间红色塑胶跑道上, 被空了一大块出来。 陈放视力极好, 很快看清楚了,那是一只掉落在地上的小麻雀,它情况看起来非常不好,在地上抽搐着腿,似乎在挣扎着求生。 “大家集合!重新排好队列!”严肃的体育老师,迅速吹响了嘴里的哨子,命令同学们重新站好队。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移动着,生怕碰到那只令人恶心的麻雀,女生们更是三五成群的,带着嫌弃的表情,对此避之不及。 此时,人群里,一道身着校服,纤瘦齐耳短发的身影,却从人群里跑了出来,她蹲下身去,跪在那烫人的塑胶跑道上,动作极轻地捧起了地上那只可怜挣扎的麻雀。 【“陆晴在干嘛呀?,果然奇葩就是奇葩!” “怪不得她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真是怪咖!”】 看到她的举动三五成群的同学们,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毫不留情的嘲讽起了她来,甚至有人看着她的举动,和同伴们捂嘴笑出了声来。 陈放的目光止不住,落在那女生身上,齐刘海,眼镜框,大眼睛,他投球的动作立即停了一下,认了出来,正是那天他在樱花树下,看到的一边走,一边哭的女孩。 原来,她的名字叫陆晴?这样一个阳光好听的,不带有丝毫阴霾的名字?这个名字很好记,陈放很快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 只是,当听到她身后,传来的,她班上的同班同学,对她说出的种种恶语,陈放皱了皱好看的墨眉,逐渐明白了过来,她在班上处于何种处境。 陆晴似乎屏蔽了任何人对她的冷嘲热讽,兀自捧起掌心那只小小的麻雀后,从地上站起了身来。 “陆晴同学!请立即归队!”体育老师显然也看到了她脱离队列的动作,再次吹响了哨子,向陆晴大声喊了一句。 陆晴抬头,那双大眼睛里盛了些紧张和惊慌,似乎面对老师的质问,也是令她困扰和无所适从的事情。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将手里的球随意扔给了队员,目光锁住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晴的身上。 她张了张唇,最后还是克服了自己的懦弱,快步走到体育老师面前,向他提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请求来:“王老师,这只麻雀是脱水中暑了,我把它带到那边的水池边,喂点水,就马上归队,好吗?” 体育老师的表情错愕,身后班上的人群里也立即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她竟然要去喂鸟喝水?好搞笑啊!” “所有人,住嘴!好好立正!”饶是体育老师再迟钝,也能够察觉出来,这个班上的风气,以及对待陆晴的态度很不正常,他立即沉下脸来,冲班级训斥了一声。 身后的队列,立即鸦雀无声了,所有同学都站的很规整。这时,体育老师才看了一眼陆晴:“你去吧,快去快回!” 得到了这个应允,陆晴表情很开心,笑了出来,纤瘦的身影,快速往塑胶跑道旁边不远处的小水池走去了。 “放哥!接球!”一道声音在陈放耳边响起,是几个队员正要传球给他,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陈放却冲他们摇了摇头,高大的身影转身,朝他们留下了一句话:“我去洗个手,你们先打!” 还没到水池边,陈放已经看到,陆晴打开了水池水龙头的开关,随即将手里捧着的,那只麻雀,黄色的小嘴,放到了那一道小小的水流旁边。 然而这只麻雀却并没有做出自行喝水的动作来,仍然在挣扎弹动着,眼睛也是闭着的,它似乎仍然在和死神做着艰难的斗争,已经丧失了自己喝水的能力。 陆晴的表情有些难过,苦恼,好像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来拯救这只小麻雀。 “你……”陈放走到她身旁,正欲开口提醒,沉浸在这件事里,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已经走到了这里来的陆晴。 她却似乎却已经迅速找到了其他方法,她将自己校服外套的袖子,在那水龙头下浸湿了,然后将袖子里的水,轻轻挤了出来,对准那只麻雀黄色的小嘴,让它能够舔舐到水。 陈放静静停下了脚步,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神情专注的完成这件事情,她长而翘的睫毛,在眼眶底下投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表情里的怜悯和爱惜,触动着他心底一些最柔软的角落。 一个本身就处境不好的人,却尽力用她弱小的力量,去拯救,去保护一个微不足道的,比她更加弱小的生命。 随着那只小麻雀,逐渐尝到了水的味道,它逐渐张开了尖尖的嘴巴,渴求般喝了好几口水,随即一个奇迹在陆晴的掌心里出现,本来垂死挣扎,暮气沉沉的这只小麻雀,缓缓睁开了眼睛。 几秒钟后,喝饱了水的小麻雀,已经能够在她掌心里站起身来了,陆晴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陈放的视线落在她明媚好看的笑容上,心跳有一瞬间的漏拍。 小麻雀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她知道是时候将它放归自由了,纤瘦的身影,再度走到了塑胶跑道上,仰起头来,看着蔚蓝的晴空万里,将手里的小麻雀尽力向上抛了一下。 “啾啾!”陈放顺着她的动作看去,这只小麻雀,发出了一道短而急促的鸣叫声,似乎在感谢着陆晴救了它一命,伸展开灰色的羽翼,自由翱翔在天空,离开了这个不属于它的地方。 身后队列的同学们,显然也看到了这只麻雀飞上天空的画面,一些此起彼伏的惊呼在队伍里响起:“还真给她救活了?”“怪咖本事就是不一般啊!” 体育老师也抬头,看了眼那只飞远,不见踪迹了的小麻雀,脸上浮现了一个笑容,目视着陆晴跑回队列里去,似乎有些欣赏陆晴身上流露出来的品质。 陈放张了张唇,心想自己还未来得及,跟她说上一句话,可是看着她脚步明显轻松了很多,欢快的纤瘦身影,就如同那只,被救活的生机勃勃的活泼小麻雀,终究还是住了嘴,没有叫她。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陆晴疑惑的声音,唤回了陈放一切的思绪,她瞪大眼睛,似乎没搞懂,这件她自己记忆都有些模糊的小事情,陈放是怎么知道的。 陈放低头,望向怀里人,那双时至今日,仍然清澈好看,没有什么变化的大眼睛,朝她勾了勾唇:“陆晴天,你这个小呆瓜,我这种路人甲,你怎么可能注意到?毕竟,那时候,我可是站到你身旁,你都没发现过。” “阿,路人甲?你要是路人甲,那学校其他所有人岂不是都可以去跑龙套了,你可是校草啊,不过,那时候,我也不认识你,又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陆晴脸上红了一下,仰头看着他,反驳了一句。 陈放表情无奈,摇了摇头:“校草又有什么用呢?不是被某个小呆瓜忽略,就是当成死对头,我心里苦也没处说啊。” “喂,不许卖萌!”听到他这话里的委屈,陆晴很想笑,又觉得这样实在不礼貌,忍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陈放,朝他警告道。 陈放低头,直接握住她手,在她纤长手指上轻轻咬了一口:“我不管,谁让你是罪魁祸首?” “喂!你还真咬人,果然是犹达它爸,你属狗的吧?”陆晴立即缩回了自己的手指,看着上面那圈被他留下的浅浅牙印,红着脸嗔斥了陈放一句。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就是一头在她面前,爱撒娇,爱卖萌,爱粘人,有时候还不讲道理的大型犬,根本就一点都不高冷。 陈放痞里痞气的勾唇,朝她笑了笑,却又认真朝陆晴开口:“陆晴天,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你既不是万能的神,也不能够逆转时光,你已经拯救过生命,你能做到的一切都已经力所能及,做到了最好。” “你要学着放过,学会饶恕以前的自己!” 陆晴认真听着他这番话,心里那块从初中开始,一直到现在,困住了她的,那块名为自责和愧疚的迷雾,似乎因为陈放的话,而被逐渐吹散了。 望着陈放,这双迷人的,仿佛在黑夜里仍然闪亮耀眼,,足以照亮她的好看的眼睛,她能感觉到,自己心底,每一个破碎的,孤独的小小角落,每一天都在接近他的那一刻,而逐渐跳出灰暗,走进光里,被一次次治愈。 “人生像彩虹,有时候会黯然失色,但终归会有重放光彩的那一刻。陆晴天,我希望以后,你的眼里,都尽量看到我们的当下,看到属于我们的幸福未来。”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掌,再次抚向她脸颊,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炙热的目光锁住她,沉声接着往下说道。 第六十三章 要不,先别出去了? “我……行吧, 睡你一次,我就得负责你一辈子是吗?” 陆晴百口莫辩,涨红着脸, 抬起头看着陈放这张痞帅好看的脸反驳,这话怎么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呢?倒使得他像个清纯无辜的小姑娘,而自己像是个白嫖了他, 还不负责任的渣男一般呢。 陈放振振有词, 已经抢先一步, 躺进了被窝里, 一双黑眸目光炙热,朝她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那当然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也没有白睡的校草。陆晴天, 你刚才不是骑得挺带劲的?赶紧躺下来睡觉吧。” 白睡的校草?那倒是,这人毕竟上学时是七中鼎鼎有名的校草,在江航据说,也是各路空姐们心中, 万人迷,梦一般的存在。 怎么她听出来了, 陈放这话还颇有种, 自己暴殄天物, 不知道珍惜跟他同床共枕的机会的意味在。 至于骑的带劲?陆晴看着这闭目养神, 满嘴浑话的无赖, 白皙的耳朵, 已然红的快滴血。 果然, 她刚才, 就不该同意这人的提议, 他不会刚才已经把自己跨坐在他身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给刻进脑海里去了吧? 而且,自己刚才虽然有到达顶峰,但表情真的有如此夸张到表现出他这话里的带劲这两个字来吗?这也太丢脸了吧! 更何况,她很明白,就今天她们两人的亲密接触程度来说,对这个狐狸精而言,就连开胃菜都还算不上,因为他根本就还没开始发功,想到自己以后要如他所说的还债,陆晴现在已经提前开始觉得腿软了。 罢了罢了,狐狸精就是不好惹,为了留下来,粘着她一起睡觉,无所不用其极,反正到了他嘴里,什么歪理也都会变成有理了。 陆晴红着脸,在心里摇了摇头,不想再跟他争论什么,打了个哈欠,也有些犯困了,直接躺进了被窝里。 灯被熄灭了以后,偌大的房间瞬间处于了一片黑暗之中,出乎意料的,躺下来后,陈放安静极了,根本没有再闹她。 这家伙莫非是真的累了?陆晴有些好奇,侧过脸去,离陈放近了一些,观察着和她距离近在咫尺,闭上眼睛,似乎已经很快睡着了的他。 陆晴的目光,停留在他这张好看的脸上,从漆黑的眉骨,高挺的鼻梁,一直往下,到他直而长的睫毛,随即她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人历来有神,皮肤甚好的眼眶,多了块浅浅的乌青。 这似乎是没有睡好,也没有休息好的标志吧。 她突然想起了,陈放说的话,昨天晚上,飞日本的航班回到国内,早上赶回家里以后,又马不停蹄的给她准备,并且布置这个生日惊喜,到了晚上她回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饶是精力再好的人,在这样没有休息的情况下,也会觉得很累吧? 这样想着,陆晴不免有些为他心疼,伸出纤长的手指,指腹,轻轻抚过他眼眶底下。 才刚刚感受到她的触碰,闭着眼睛的陈放,伸出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精准握住她手腕,薄唇在她掌心亲了一口,又侧过身来,换了个姿势,抱着她胳膊,整个人面朝着她而睡了。 感受到掌心的温度,陆晴的脸红了一下,真是奇了怪了,不愧是能做机长的人,怎么这样也能抓到她?莫非额头上也长了眼睛? 不忍心再打扰他的睡眠,陆晴也缓缓闭上了眼睛,就着这个胳膊被他霸占的姿势,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陆晴被自己的生理闹钟准时唤醒,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引入眼帘的,是陈放离她极近的,那张痞帅好看的脸,这仍然令她有些微的不适应,毕竟分离了好几天,现在同床共枕,而且难得的一次,他竟然没有早起,自己醒的比他要早,看来,昨天他是真的累到了。 不想吵到他的睡眠,她动作极轻的拿起了自己放在床头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早上6点40分,离她八点上班的时间还早,而且今天是周五,这周最后一个工作日了。 仰头看着自己手机,正欲起身的陆晴,忍不住又侧过身来,仔细端详了陈放一眼。 怎么会有睡觉的时候,睡相也这么好看的人呢? 不同于自己,睡着的时候也总会因为担心梦游症和渴肤症会不会突然发作?什么时候会发作?这么多年以来,她睡觉的时候,总习惯性的皱眉,习惯性的觉得不安。 陈放睡着的时候,眉眼之间都是自然舒展开来的,仍然保留着一种极其阳光的少年气,眉宇里又带了几分,安心的孩子气,一看就是从小有被父母好好宠爱,好好沐浴在爱里,一路长大的人。 陆晴忍不住打开自己的手机相机,静音以后,红着脸,心情莫名有些紧张,偷偷对着他的脸,迅速拍了张照片。 拍完后,她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不知道该说是她的拍照水平不错,还是陈放实在太会长,即使是在无滤镜也无美颜的原相机下,这张照片也很好看,放出去能在网络热门帅哥鉴定视频里出现的程度。 她偷偷存好了这张照片,打算等陈放出去上班以后,就用这张照片做自己的屏保。 完成这一切后,陆晴才从床上轻轻坐起了身来,又蹑手蹑脚的去浴室里拿了自己的梳洗用品后,丝毫没有吵到他,缓缓走出了卧室。 洗漱完毕后,陆晴先在喷水壶里灌了一些水,走到阳台上,蹲下身来,为昨晚他们两人一起,在花圃里种下的那棵樱桃树“sunny”浇了些水。又在定时投喂的自动喂食器里,给犹达加了足量的狗粮和水。 犹达已经高兴的摇着尾巴,大口朵颐起了狗粮来,陆晴蹲下身去,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它顺滑发亮的毛发,放柔了语调对它说:“犹达,妈妈要去上班啦,今天就让你爸,带你出去遛遛你吧,反正他这几天都休息。” 犹达似乎已经听懂了她的话,朝她摇了摇尾巴,咧嘴伸出前爪在地板上伸了个懒腰,动作实在滑稽可爱,逗得陆晴忍不住笑了一下。 站起身来后,陆晴转头看了眼身后卧室,突然想到,自己现在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早,不如给陈放准备一份早餐。 毕竟,此前,都是他来给自己做,现在自己也想给他做一次。 早上九点,陈放睁开了眼睛,抬起忻长的手腕,看了眼理查德米勒手表上的时间,迅速从床上坐了起来,习惯了早起,他甚少有起的这么晚的时候,昨晚显然是个特殊情况。 卧室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很显然陆晴已经去电视台上班了,下了床,陈放高大的身影往客厅里走去,犹达一见到他,已经扑了上来,缠着他裤腿不放,厨房吧台上,放着的东西,却令他眼前一亮。 他走上前去,吧台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有一个用塑料膜包好并从中间被切开的三明治,盘子旁边的桌面上,还贴了一张粉色的便签,这显然是陆晴为他准备的。 陈放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了那张便签,看清上面的内容以后,勾唇笑了一下:【早安,陈学长,吃下本学妹的三明治,开启活力满满新一天!太阳笑脸(手绘表情)】 昨晚的坦白开始,陆晴便已经知道了,他初三时,她初二,并且初中时就已经认识了她,若非因为留级,自己确实是陆晴的学长。 只是陈放有些惊讶,没想到,陆晴现在居然主动开始跟他玩起了学长,学妹的游戏,看来他在逐渐解锁,她身上一些逐渐活泼而明媚的,仅他可见的另一些方面。 电视台内。 陆晴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手里的天气数据,突然觉得有些无心工作,毕竟,想到那狐狸精已经休假,会在家里游荡,等她回来以后,心里就越发迫不及待的只想等着下班。 这种情况到底正常吗?毕竟此前她算是工作狂魔的类型,陆晴也不明白,自己这样到底正不正常。 叮铃,她手机响了一下,是陈放微信头像弹动了一下,发了一条消息给她,看来这狐狸精已经睡醒了?陆晴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到他发给自己的消息后,她捂嘴笑了一下,白皙的小脸也止不住红了起来。 陈放发来了一张盘子上空无一物的照片,代表她做的三明治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的,同时还有一条消息:【陆学妹牌三明治,味道确实不错!不愧是我老婆,墨镜表情。】 什么叫不愧是我老婆?又给他得意上了?陆晴很清楚的明白,她的厨艺根本比不上陈放。 “呦,晴姐,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是班草大人回家了?你又幸福了?”刚从张迪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程颖颖,迅速捕捉到了陆晴脸上的表情,走到她面前来,没羞没燥的朝她问了一句。 陆晴赶紧放下手机,红着脸,朝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看到个很有意思的新闻。” “新闻?说到这个,刚才张迪跟我说,江航有个英雄机长,要来电视台接受采访,姓陈,好像是你家班草啊,我刚才看了看,江航姓陈的机长,不就你家陈放?”听到陆晴的回答,程颖颖却说出了一句令她惊讶的话来。 陆晴抬头望向她:“应该是他吧,他跟我说,之前那次航线碰到过强对流,最后平安降落了,是在哪个栏目接受采访呢?隔壁的《漫谈人物专访》吗? “是在那,但是主持人人选,晴姐,你可能听了会不高兴,我也是刚才听张迪说的。”程颖颖的表情却变了一下,回答陆晴。 陆晴不太理解:“为什么?” “《漫谈》的陆蔓蔓这段时间请假了,听说是和她那个物理学博士老公去度蜜月了。台里就派了夏瑾瑜,过去代班一期,所以是由她来做这期节目采访。”程颖颖接着给出了她一个答案。 陆晴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 第六十四章 你只能属于我…… “你……你想干嘛呀?” 陆晴涨红着脸, 回头看了陈放一眼,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在她面前,变得越来越没羞没燥了, 右手被她十指相扣,紧紧压在门板上了,她只得伸出纤长的左手, 推了他一把, 却只能徒劳的感受到他坚实的, 触感极良好的腹肌轮廓, 对方根本纹丝不动。 陈放高大的身影,反而贴她更近了,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 将她搂进宽阔的怀抱里, 稍一低身,薄唇在她白皙的耳垂上,轻轻舔咬了一下,低沉的声音, 极性感沙哑,朝她反问:“你说呢?陆学妹, 当你穿上这身衣服, 放我进来, 就应该预感到危险存在了。” 骤然感受到这种触碰, 陆晴浑身颤抖了一下, 双腿越发软的厉害了, 整个人被他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笼罩, 而他灼热的气息, 喷在自己耳侧, 逐渐向她脖颈转移,亲了好几下。 她涨红着脸,突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低估了这个人,痞的程度,不管他在别人面前,有多么冷若冰霜,高冷至极,至少他在自己面前,根本就像个不讲道理的混球,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她有亲密接触的机会。 “你……你先别冲动,这是在外面,没套啊。”陆晴尽力不让自己被这狐狸精的美色迷惑,绞尽脑汁在脑海里,找回了几分理智,提醒身后的陈放。 陈放却在她耳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在她瞪大双眼的注视下,骨节修长的手指,径直从他的裤兜里,拿出了这样缺失的东西,:“昨天剩的,我都带上了。” 竟然是有备而来?陆晴涨红着一张白皙的小脸,根本不敢相信,这人不会是早有打算,在他回来的这几天,要跟她,把剩下的这几个套,花式用完吧? “那……万一有人来怎么办?”陆晴思维变得更加迟缓了,只觉得这间小房子里的气氛,更加暧昧焦灼,热了起来,眼神也止不住迷离了一下,却仍然没忘记,自己脸皮薄这件事。 然而问出这个问题的确下一秒,她却惊呼了一声,整个身体已经悬了空,陈放有力的胳膊,自身后径直将她轻松抱了起来。 他冷白的肤色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绯红,咬着她的耳垂,哑着声音,一字一顿的告诉她:“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你这副样子。因为,你只能属于我。” 听完他这句话,陆晴仅存的理智已经完全丧失沦陷,空气里的暧昧气温,上升到无以复加的炙热,整个小房子里的失守,也彻底达到了,根本无法再被控制的地步…… 沙滩上,秦明一边将帐篷的地钉捶进沙地里,一边接过彻程颖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放哥他们去哪儿了?怎么半天没见到人?虽然他搭个帐篷那么快,也不能直接和老婆消失不见吧?” “你管他们干嘛?人家小别胜新婚,又不能天天黏在一起,现在可不得抓紧时间,如胶似漆一下。”程颖颖却朝秦明笑了一下,语气淡然回答他道。 秦明点了点头,继续手里的工作,一边搭,还不忘嘴里嘟囔:“你说放哥也太厉害了吧,他是部队里长大的吗?动手能力这么强,怎么一个人这么快就能搭好一帐篷?” “你呀,别啰嗦了,抓紧时间干活吧!人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超级富二代,这种户外活动,从小到大,家里没少带他进行过吧?你能比吗?”程颖颖却白了秦明一眼,继续催促起了他干活。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程颖颖回头看了一眼,正是陈放一手牵着陆晴,一手牵着犹达的狗绳,向沙滩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陆晴身上,她却愣了一下,赶忙走上前向陆晴问了一句:“晴姐,你怎么没穿泳衣啊?我准备的尺码应该很合适你啊?” “那个款式……还是有点太超前了,我就不穿了,而且本来我就不下水。”陆晴红着脸,回答程颖颖道。 程颖颖点了点头,目光却又接着在他们俩身上打量了一下,饶有兴趣的问:“那你们俩刚刚干嘛去了呀?消失那么久。” 听到她这句话,陆晴白皙的小脸涨的更加红了,侧眸瞪了神色淡然的陈放一眼。 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没有坚决拒绝,而是忍不住,和他真的在那样逼仄又危险的空间里,做出了她这种乖乖女,此前一辈子也不敢想象的,疯狂而出格的行为来。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深受陈放吸引,无论是在身体层面,还是他那颗不受限的,极为自由肆意的灵魂方面,这种浓烈的吸引力和本能的化学反应,根本不是她自己所能控制的。 不过,陆晴这会儿心里还有点气呢,因为这狐狸精,信誓坦坦的说,门被犹达反锁了,结果等他们出来的时候,他直接一拉锁,门就那么轻松的打开了,他撒的谎,不攻自破,根本就是为了诓她一个人。 “刚才太阳还没落山,有点晒,我带陆晴去车上避暑了。”陈放语气淡然,非常自然的回答了程颖颖的质问,却只有陆晴能发现,他白皙的耳根很短暂的红了一下。 程颖颖明白了过来:“哦,那倒是,孕妇还是要多注意,虽然晴姐现在是孕中期,我们帐篷也搭好了,咱们再把餐桌也搭好,做点东西吃吧,我带了烤盘,还带了蘑菇,五花肉,三明治这些过来。” “可以,我也带了牛排和芦笋过来。”陈放的准备也很充分,令陆晴有些惊讶。 不一会儿,秦明和陈放,已经说说笑笑,动作极迅速的在两个帐篷前,把一个长长的户外木桌搭好了,陆晴和身着泳装的程颖颖一起,把食材和烤盘都整齐的摆放在了桌子上。 不远处的蔚蓝海面,一望无垠极其优美,傍晚,犹带有些许余热,却已经凉爽了很多的海风,阵阵迎面吹拂在陆晴的脸上,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微微闭了闭长长的睫毛,却更加觉得惬意,止不住扬起了唇角。 “咔嚓。”相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陆晴诧异的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沙滩上的陈放,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单反相机,抓拍了她一张照片。 陆晴红着脸斥了他一句:“你怎么还偷拍呢?” “我不是偷拍呀,光明正大拍我老婆,你有意见?”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放下手里的相机,朝她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理直气壮的回答她。 陆晴语塞,只得红着脸,继续切手里的西瓜,不忘抛给他一个白眼。 站在陆晴身旁的程颖颖,看到他们俩拌嘴这一幕,却直接笑出了声来:“哈哈哈,晴姐,你们夫妻俩这样,也太好玩了吧!班草大人怎么还被你嫌弃了?” “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陆晴红着耳朵,回答了程颖颖一句,毫不留情的吐槽陈放。 程颖颖却目光专注的看着她,眼神里多了许多惊喜来:“晴姐,我倒觉得,你跟班草大人在一起以后,变得越来越不一样了。” “不一样?有吗?为什么?”陆晴有些没理解她这句话,但程颖颖和她是多年来,最好的朋友,她也是最了解自己的一个,于是抬头望着她,好奇的往下追问。 程颖颖思索了几秒,认真回答她:“高中的时候开始,我接近你,跟你一起玩,那个时候你真的很像一潭死水,虽然那个时候,我能明显看出来,你想在我面前尽量表现的活泼起来,想迎合我这个朋友的性格,但是你每次回到宿舍的时候,总会悄悄松一口气,给我一种,今天的冒险终于又结束了的感觉。” “是吗?哈哈,那时候我真的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听到程颖颖这句话,陆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觉得她的形容真的很有趣。 程颖颖点了点头,望着她继续往下说:“对,有的,后来大学的时候,你每天忙着学习,忙着拿更好的成绩,挣更多奖学金,工作的头几年也是,你每天很拼很拼,总跟我说,想给你姑姑换更大更好,更方便的房子,那些时间,你的眼睛里都没光,我也看不见任何神采。” “那倒是,毕竟我在环保公司的那几年是真的很累。”陆晴听了她的话,无奈的笑了一下,将手里切好的西瓜,装到了盘子里。 程颖颖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然后,就是你遇到班草大人,和他结婚以后啦。我能肉眼可见的看到,你整个人都在变化,逐渐变得热烈,变得活泼,变得流动了起来,眼睛里面也经常亮亮的,很有神采,很有生机,晴姐,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你,我总有种直觉,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你!” 陆晴听了程颖颖这番话,愣了一下,彻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连眼眶也微微热了一下。 原来,这才是程颖颖嘴里,那个真正的她?是从来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伪装的自己,不需要假装活泼的自己,真正的因为陈放而逐渐变得明媚,勇敢,变得敢于表达自己的一切喜欢和讨厌的自己。 她想起郑女士看着她出生时那张笑得很开心的大眼睛,说出来的那句话,小时候的她是那么活泼开朗。 而事实上,她确实也曾经是那样一个活泼开朗,爱逗别人开心,自信阳光的小女孩。幼儿园时期,她甚至还因为太皮,太爱闹,拽了人家小男孩的领结,被老师警告过。 只是后来,一切的转折便都开始了,自从父母的感情出现无法愈合的缝隙开始,她不再有做那样一个爱皮,爱闹,活泼开朗的小女孩的自由。 因为任何一件小事情,都有可能会引起他们的勃然大怒,或者加深对她这个存在的厌恶程度。 于是,她也逐渐收起了那样一个“不讨喜”的自己,尽量去察言观色,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的讨好,迁就别人,才造就了这样一个新的自己。 第六十五章 重要的是,你是谁。 陆晴面红耳赤, 双手撑在他犹湿着,带着水珠的微凉胸膛上,整个身体都止不住, 因为陈放这个突如其来的,炙热而霸道的吻而颤抖了一下,但她并不讨厌, 又不想抗拒, 闭上颤抖的长睫, 微微张唇, 配合着他的这个深吻,在她唇齿间的纠缠,侵入和探索。 不知道吻了多久, 陈放才放开了她, 结束了这个吻,陆晴眼神迷离,脸色潮红,躺在他怀里, 喘了好几口气,才逐渐找回了涣散的理智, 觉得缺氧的大脑逐渐缓了过来。 回过神来后, 她止不住觉得生气, 捶了捶这恬不知耻, 有外人在的场合, 也无所顾忌亲她的混球, 坚实的胸膛一拳, 红着耳朵提醒他:“陈放, 你注意点影响!” “什么影响?我亲自己老婆还要注意影响?刚才明明是你自己嘴硬, 担心我还不承认才对,要不我再下去游一圈?”陈放冲她痞里痞气的勾唇,笑了一下,右边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理直气壮的反驳她。 陆晴看着他笑容,不由愣了一下,夕阳的余晖,落在逆着光,坐在她面前的陈放高大身影上,给他浑身染上了一层橘子汽水般,影影绰绰的金色弧光。 他的黑发犹湿着,高挺的眉骨漆黑,清晰的眉眼被海水洗过反而更加好看了,一些水珠正顺着他身上极挺拔的肌肉曲线,往下滑落,少年气十足的清爽痞帅,令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突然她就更加直观的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狐狸精是当年那么多怀春少女们,梦里才会有的对象,毕业多年也是白月光的存在了。 “那你还是在沙滩上歇歇吧,马上也快吃饭了,别再乱玩了!”陆晴白了他一眼,红着脸,移开视线,警告了陈放一句。 身旁传来一阵非常不自然的咳嗽声,秦明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哎,班长,放哥,我们俩可是什么都没看见,你们尽管亲,当我们不存在就行了。” “我,我来煎牛排……”陆晴羞的不行,迅速站起了身来,向身后正在木桌前,拿出食材,准备烹饪的程颖颖走去。 秦明坐到陈放身旁,止不住絮絮叨叨的夸赞起了他来:“陈少,你这游泳技术也毫不逊色啊,跟你篮球水平也有的一拼!刚才你游得这也太快了吧!还能潜那么久时间,都快给我这把锈刀都吓晕了!……” “原来班草大人,在你面前竟然这么主动的?”程颖颖抬头看了陆晴一眼,笑了一下,止不住感叹道。 陆晴整张脸瞬间涨的通红,极其难为情的回答她:“谁能想到呢,这个人就是莫名其妙的,什么也不管,真是让人看笑话……” “哎,晴姐,你是真没见过,当年咱们宿舍,除了对他穷追不舍的班花之外,另外那三个女生是怎么追他的。”程颖颖笑着摇了摇头,往烤盘上刷起了油来。 陆晴以前并不在乎这种班上的关于陈放的八卦,但现在谁让狐狸精成了他老公了呢?她也对他越来越上头,于是赶忙抬头,对于这些自己并不知道的细枝末节,向程颖颖追问了一句:“她们怎么追的?” “她们三,当时直接拉了个群,在里面每天收集陈放的各种情报也就算了,她们还魔怔到,去捡陈放用过的笔啊,本子啊,甚至捡他扔进垃圾桶里的矿泉水瓶,都带到宿舍里面交流传阅,我都见过好几次,她们看到别人在,就赶紧藏起来了。” 程颖颖摇了摇头,说起这些事来,仍然让她觉得离谱,但这也确实能看出,当时班上那些女生们为了陈放,到底疯狂到了什么样的一个地步。 陆晴有些不敢置信,毕竟除了她和程颖颖玩的要好以外,那三个女生一起玩,在她眼里看来都是很老实的女生,她忍不住感叹: “啊?这么离谱,那这都像追星圈里的私生粉了吧?之前有个明星来咱们台里采访的时候,我听他说起,还有私生粉在他车底装窃听器,真是令人震撼。” “对啊,她们三个也差不多到这地步了,还每天去校门口蹲你家班草大人上车的车牌,记他回家的路线,去装偶遇什么的,最后轮流去表白,全部被你家班草大人,冷着脸一句话就给拒绝了,也是挺有意思的。” 程颖颖笑了笑,接着往下说,仿佛对于自己,当时在楼梯间里偶然碰到,她们三个人围住陈放,一个接一个上去表白,被无情拒绝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轮流表白,这形式也挺新奇的,但她们确实挺勇敢的。” 陆晴再一次被震惊到了,只想敲一敲,自己当时从早到晚卷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打败陈放,次次拿到年级第一名的榆木脑袋问,你看看你在做什么,人家又在做什么,喜欢和表白,这种事情在班上原来就从来没断过。 这真的是晚熟在她这个人身上的最大体现了。 程颖颖看了她一眼:“所以,我才觉得惊讶呀。你家班草大人,对你真的是太不一样了,喜欢和不喜欢可以表现的这么明显,但这在他身上也不奇怪,班上同学都知道,他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嗯呢,那倒是他的特点。”陆晴点了点头,她想起陈放痛揍许文琛一顿,以及再见到他的态度,对程颖颖的观点十分赞同。 这也是陈放身上极具吸引力的所在吧,对人对事,爱憎分明,简简单单,没有什么拖泥带水,弯弯绕绕的缓冲地带。 现在再想起,他爸陈泽远,对于陈放,那四个字,至纯至性的评价,陆晴心里再认同不过了。 “好啦,五花肉和蘑菇煎好了,接下来,就是你们带来的和牛,你来煎吧。”程颖颖用几个非常有户外味道的原木盘子,将蘑菇和五花肉盛了出来,对陆晴说。 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陆晴点了点头,可是看着便携冷藏箱里那纹路极好,品质极好的和牛,她又有些犯了难,自己没煎过这种牛排。 “我来煎吧。”一道低沉好听的身影,在她耳边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木质薄荷香味,靠她极近。 陆晴转头看了一眼走到了她面前,身量高大的陈放,看来已经去冲完凉了,泳裤也已经换掉了,穿上了一件看起来休闲惬意的耐看宽松黑t桖,搭配了一条口袋很大,带了点痞帅工装设计感的卡其色短裤,脚上踏着双干干净净的白灰色跑鞋。 这一身的好看程度和审美,根本不需要她用语言来形容。 她耳上微热:“那你煎完,我帮你煎芦笋吧。” “呆仓鼠,你就去那边坐着,等吃就行了。”陈放冲她勾唇笑了一下,骨节修长的手指冷藏箱里,拿出牛排来,对她说道。 陆晴脸上红了一下,冲他点了点头:“那好吧……” 走回沙滩上,陆晴又忍不住在心里质问自己,到底怎么回事?她发现自己在陈放面前,反而因为上次向他表达了心意,两人距离越拉越近,越来越亲密后,她越加容易害羞了起来,各种心情和情绪,也极其容易受到他影响。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种极其陌生又独特的体验。 不一会儿,所有的饭就都做好了,她们围绕着那张户外长桌而坐,上面摆的食物也很丰富,有煎牛排配芦笋,烤五花肉配蘑菇,还有三明治,和他们带来的各种在便携式冷藏箱里,仍然冰爽的饮料,果汁,气泡水之类。 犹达也在一旁吃起了,陈放特意给她从家里带来的,倒在它狗粮盆里的狗粮。 夕阳渐渐落下,给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暖光,抬眼就是宽阔的碧蓝色海岸线,以及迎面而来,逐渐凉爽的海风,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变得慵懒而浪漫。 陆晴一边端着手里的碟子,品尝着桌上的美食,一边听着大家在耳边欢声笑语,谈天说地的热闹气氛,突然觉得今天,她答应程颖颖一起来海边露营,真是来对了。 刚才还在嬉笑怒骂,和陈放幼稚的辩论,活泼异常的秦明,突然把话锋一转,神秘兮兮的转到了陈放身上:“班长,说起你和咱们陈少的情史啊,有件事,你当年肯定不知道吧?” “什么事啊?”陆晴注意力被吸引,转头看了他一眼,好奇的问。 陈放似乎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事了,给了秦明胳膊上一拳:“老秦,不该说的别说,你怎么那么八卦啊?” “秦明,你说的什么事啊?别打哑谜!”程颖颖也有些好奇,附和着问,似乎是没预料到,当时班上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秦明挑了挑眉,坏笑了一下:“当年高一,咱们班长竞选班长时候的事啊,当时投票前,放哥还在桌子底下给我们周围一圈男生递纸条呢。” “递纸条?什么纸条啊?”陆晴没听明白,赶忙放下手里的筷子,向秦明表情认真的追问。 当年竞选班长这件事情,对陆晴来说,甚至可以算是,她整个高中仅次于高考以外,最重要的的事情了。 因为她能够如愿,以微弱的优势,获得那个自己梦想中的职位,甚至可以说,是她脱离初中时那个显露了一切的自卑,每日活在她人鄙夷目光中,意志消沉的自己的一个重大转折点。 所以,陈放到底做了什么?在她人生中这么重要,艰难的一个节点上。 陈放听了这话,耳根微红,伸手在秦明脑袋上,径直扣了一板栗,提醒他:“快点闭嘴,老秦!” 秦明却捧着头,不畏困难,径直说出了一句,令陆晴根本意想不到,瞬间面红耳赤的话来: “那时候,他在小纸条上给你拉票呢,让我们兄弟们都投你!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他当时为什么突然做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第六十六章 在我眼里怎样都好看 陈放的这句话几乎说在了陆晴的心上, 直接击中了她内心最自卑的地方。是啊,她是谁的孩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是谁,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她想成为什么样的真正喜欢的自己? 这样的一双父母,这样一个残缺的家庭, 一直以来都是困在她身上的, 一道牢牢的无形的枷锁, 而她就如同一只, 被囚在了这个所谓的“家庭”的笼子里的鸟。 任由这样的伤痛,这样的钳制,这样的消沉, 这样的负面作用, 影响在她身上,并为此而生生折断了自己的翅膀,从来不敢去希翼,自由是什么样的感觉和滋味。 陆晴回顾起, 自己人生中,保受同学们的排挤, 非议, 冷眼, 和白眼的初中那一年半时间, 难道那时候的她自己, 真的就只是个受害者角色, 没有一点点责任吗? 那时候的她, 独来独往惯了, 从未对任何一个人打开过心扉, 从未以真心对待过任何一个同学,只是每天沉浸在这样一个笼子里,沉浸在痛苦之中,这就如陈放所说,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逃避呢? 陈放望着她轻轻颤抖的长睫,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温暖的指腹,抚过她泛红的眼尾,沉声向她说: “你知不知道?初中的时候,你们班就在我们班楼下,有好多次课间,我都看着你一个人趴在栏杆上,站着发呆,当你眺望远方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总在想,陆晴到底在看什么呢?她想去哪里?她为什么那么害怕,不敢去。” 初中的时候,陈放竟然还偷看过自己?陆晴有些惊讶,望向他,缓缓回答:“楼下的空地上,话剧社的同学们,经常在楼下排练,演话剧。那时候,我们语文老师就是话剧社的,她看了我对《雷雨》里一个角色的解析以后,就一直劝我加入话剧社。” “其实那时候,我很想去尝试一下,但是我心里一直不敢,总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个上台去抛头露脸的勇气,所以拒绝了她,但每次看到社里的同学们排练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羡慕,后来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陈放勾唇笑了一下,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直接揉了揉她腮帮子:“真是想不到啊,原来你还想过加入话剧社?那你以后可以不可以,悄悄演给我一个人看?我还挺想看你,变成各种表情包的样子。” “你才表情包呢!我又不是面瘫!”陆晴破涕为笑,脸上红了一下,抛了个白眼给他。 陈放语气疑惑,故作惊讶:“哦?不是吗?我可很少看你在我面前露出很多其他的表情,除了一本正经,跟你在天气预报播节目区别不大,比如扮个鬼脸呢?” “才不要!休想!那样太丑了!”陆晴涨红着脸,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 陈放听了她这话,却目光炙热,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语气认真而深情:“陆晴天,在我眼里,你怎么样都好看,永远不会丑。” “真的……吗?”骤然听到这样的话,陆晴白皙的耳朵也止不住的红了起来,在这种暧昧的注视之下,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不太相信的朝他反问。 陈放对视着她,回答很利落:“真的。哪怕你以后变成八十岁老太太了,在我眼里也很美。” 这话说的陆晴,更加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去,心跳径直漏了一拍,觉得这狐狸精,真的是太会说话,太会表达了,根本就是不给她活路,不给她任何逃脱的可能性。 “那我面瘫的话,我们……结婚那天,醉酒以后,你为什么要哭?我以前也不知道,你是个大哭包。”为了防止帐篷里的温度持续上升,陆晴转移了话题,向陈放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她这个问题果然令陈放冷白的肤色,在星光下隐隐泛了一层薄薄的绯红,连耳朵都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陈放将手放在唇边,不自然的咳了一下:“我从小到大,其实很少哭,除了我奶奶去世那次以外,那次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哭。” “那……那天,你为什么要哭?”陆晴不依不饶,继续往下追问。 陈放表情变了一下,语气里还多了点心酸的委屈:“因为,你那天表情很冷漠,我有点害怕,害怕你不会喜欢我,即使是已经跟我结了婚,肚子里怀了我们的孩子。” 害怕?陆晴呆住了,她没想到陈放会直接这样赤诚的回答他,更没想到,他会用到“害怕”这两个字。 原来,他真的有害怕的时候,而且还是因为担心自己不会喜欢上他,而感到害怕,甚至会,因为她的表情,因为她的反应而流泪。而那天晚上,她对他,敷衍说出的喜欢那两个字,也只是为了不让他继续闹自己,而说出的违心假话。 陆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样的感觉,在此之前,她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体会到过这样的感觉。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自己会被他坚定的选择,会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而影响着他的喜怒哀乐和各种情绪。 她的心里酸酸涩涩的,也有些胀疼,头一次体会到了陈放那时的心情,也明白了他的眼泪。 陈放目光却紧紧锁住她,接着朝她语气在意的问:“陆晴天,你那天说你喜欢我,也是假的吧……” 然而,下一刻,他却将自己还没说完的话,全部都收回了肚子里,因为陆晴兀然径直伸出纤细的胳膊,搂住他腰身,紧紧抱住了他。 她纤长的手指,扯住他衣襟,在他怀里抽泣,温热的泪水打湿了他胸膛,陈放有些愕然,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乌黑的发丝,兀然有种直觉,或许她的这次哭泣,是为了他? 缓了缓情绪后,陆晴流着泪,语气有些哽咽:“那天的喜欢是假的,但之后的每一天都是真的。阿放,我真的很感激你,每次越接近你的时候,我都越能感觉到,我心里那个真正的,自由的,被封闭的小孩,被一点点释放出来……” 阿放?他又从陆晴嘴里听到这个对他充满无限温柔的称呼了,而她说出的这番话,也令陈放也有些动容。 他眼尾红了一下,伸出宽大的手掌抱住陆晴,忍不住低头在她白皙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傻瓜,你感谢你自己就好了,是你愿意把这个珍贵的,自由的你放出来给我。而你永远要记住,你的存在,本身就充满了价值,价值永远不必证明本身。” “嗯,我现在也变得越来越像你了,本来不想在任何人面前哭的,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见我哭的,现在也成了爱哭包。”陆晴点了点头,却又在他怀里,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令陈放有些忍俊不禁,觉得她实在可爱至极的话来。 为了转移她注意力,陈放抬头看了眼星空,朝她说:“你这样子,让我想起我小时候,我奶奶去世那天,我从小跟她感情非常好,去病房里看她的时候,我哭的很厉害,奶奶的精神看起来却很不错,她一直握着我的手,断断续续的说了好多好多话,叮嘱了很多很多东西。” “后来知道她马上快不行了,我爸妈和医院的护士医生们,就联手把我拉走,不让我待在病房里,看她去世前的最后一刻。” 陆晴望着头顶,那片星空,认真听他说完:“生命的存在,人的存在,本来就是短暂的吧,宇宙那么大,生命就像沧海一粟,转瞬即逝,所以,你爸妈他们做的是对的,不让你见到死亡,见到永远分离那一刻。” “你害怕死亡吗?”陈放却转过头来,一双黑眸望着她问。 陆晴重重点了点头:“害怕,因为我爸去世那一刻,看起来很痛苦,那个场面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哪怕梦里也不要有。” 陈放听了她的话,表情若有所思:“以前我不怕,因为那天我奶奶去世以后,为了安慰我,我爸妈就专门编了一个故事来骗我。他们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的人,都不会死的,只是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而已。” “那个时候,我信以为真,就每天放学回家以后,晚上都跑去家里天台上,用望远镜看星星,把一颗星星当成我奶奶,来和她说话。” 陆晴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有趣:“那这确实是个善意的谎言。” “对,但因为这件事情,我反而没有那么害怕死亡了,包括后来,我去了北航,进了飞行学院,又成为了机长,哪怕在万米的高空,我的潜意识里,也从来没有恐惧过这件事情。”陈放望着繁星点点,接着沉声往下说。 陆晴看着他星光下,如雕塑般好看,半明半灭的侧脸轮廓,感叹了一声:“哦,原来如此!” 怪不得,陈放能选择机长这份职业,而且能做的那么享受,看起来如鱼得水,如此勇敢,能面不改色的穿越强对流天气。 但与此同时,陆晴又忍不住内心的疑惑,向他追问:“但你说的是,你从前不害怕死亡,那你现在,为什么突然害怕了呢?” 听到她这个问题,陈放炙热有神的黑眸却牢牢锁住她,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轻轻的抚了抚她肚子,又紧紧将她纤细的小手,握在了他掌心里,认真说出了一句,令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绯红的话来。 第六十七章 电视台采访 “因为, 人一旦心里有了想要珍惜,想要守护,想一直见到的人, 就会变得怕死了。” 陆晴红着耳朵,垂下眼睫,扬了扬唇角, 她很清楚的明白, 陈放所说的想要珍惜, 守护, 想要一直见到的人是谁,是她和肚子里的宝宝。 正因为心里装了重要的人,所以一个无坚不摧, 所向披靡的人, 也在一瞬间有了软肋,有了惧怕。 此时,她突然回想起,刚才陈放在海里游泳回程时, 潜水不出现时候的那种感受,那几分钟的时间, 她也怕的不行, 心急如焚, 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差点连眼泪都落下了。 而陈放的职业是机长, 在万米高空上完成各种长途, 短途的飞行任务, 是他的工作, 虽然出事故的概率算低, 她有专门去网上了解过,但这种风险却也是存在的,而且无法预料。 陆晴抬头,一双澄澈的鹿眼望向离她近在咫尺的陈放,张了张唇,在这一瞬间,她内心突然有一种冲动,很想告诉陈放,她并不想让他再从事机长这个危险系数高的职业了。 可同时她心里也很清楚的明白,飞行是陈放喜欢的事情,成为一名机长更是他主动选择的职业,这是他的自由,是他遵从心意而活着的明证,她没有干涉的权利。 “怎么啦?呆仓鼠?又看着我犯花痴?”陈放朝她痞里痞气的勾唇,笑了一下,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略显粗糙的指腹在她白皙的耳垂上摩挲了几下,朝她问。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银白的夜色下,他脸部利落干净的轮廓,那双浅浅内双,天生透着些散漫和恣意,极有神的黑眸此刻锁住她,长而直的睫毛微微垂着,依然好看到令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陆晴犹豫了一番,始终还是没有把心里的那些话说出口,在隐隐的潮水声中,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没什么,睡觉吧。” “行,你也知道,已经很晚了。”陈放点了点头,半坐起身,再次将那床柔软的毛毯,在她身上仔细铺开盖好,又为她仔细掖紧了被角,这才放下心来,准备睡觉。 正欲闭上眼睛平躺下睡觉时,陈放忍不住,又侧过身子,目光落在微弱星光下,陆晴那张白皙的小脸,恬静,逐渐舒展开来的睡颜上。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伸手撩起她鬓边碎发,似乎刚才他对她说的那些话,都起了作用,逐渐驱散了她的不安,以及她性格里一些难以自洽的别扭之处。 陈放的思绪莫名其妙的回到了高中时候的每一个午休,那时为了方便他回家午休,他家的别墅其实离七中很近,每天中午也会有司机专门来接他回家。 可他为了能够多和陆晴有接触的机会,拒绝了回家午休这件事情。因为他知道,几乎每个中午的午休时间,陆晴都会自己待在教室里学习,而在教室午休的同学本就寥寥无几,只有三五个。 陈放默默观察过,往往午休的一个半小时里,陆晴至少会学一个小时,学到她累的不行以后,只留最后的20分钟在桌子上趴一小会儿,就当午休了。 而她手里的东西也总会不知不觉,被学累睡着,失去了知觉的她,掉落在地上,有时候是各科题集,有时候是作业本,有时候是笔。 每到这时候,他就会脚步极轻的走到她书桌前,替她捡起掉在地上的各种东西,然后动作很轻的放回到她书本摞的高高,快成小山的课桌上。 那时,他就对她的睡颜印象深刻,趴在书桌上睡觉的时候,陆晴习惯把那副大眼镜摘下来,她的睡颜很美,睫毛很长,鼻梁翘挺,偏粉的唇很好看,她的肤色很白,在窗外透进窗缝的一缕金色阳光下,近乎透明一般,总令陈放觉得,即使是窗外绽放的正灿烂的樱花,也比不上她。 只是,那时候,陆晴竟然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怀疑过,为什么她醒来时,每次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都能够原原本本的回到她课桌上。 第二天早上,陆晴还未睁开眼睛,已经听到帐篷外传来一阵嘈杂的惊叹呼喊声,那似乎是程颖颖的声音,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来,才发现宽大的帐篷里只剩下她了,犹达和陈放都不见了。 都去哪了?难道是去看日出了?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早上五点,正纳闷呢,她耳边兀然传来几声犬吠,她掀开帐篷门帘看去,正是浑身金黄,咧着舌头,毛茸茸,看起来活力十足的犹达,向她跑了过来。 “哎呀,犹达,慢点跑,你可真可爱。”陆晴被它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一把脸,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一边捧住它狗头,一边朝它软着声音说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紧随它其后,在沙滩上蹲下身来,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了宽大的手掌:“醒啦,陆晴天,快出来看日出,很美。” 陆晴抬头看了一眼,微金色的晨光下,蹲在她面前,朝她露出笑容的陈放,他右边嘴角的梨涡清晰极了,显得更加痞帅,清爽的少年感里还夹杂了一些孩子气,笑容明媚到比她所见过的一切夏天,还要好看。 “嗯……”她红着脸点了点头,伸出纤长的手指,放在了陈放宽大掌心里,他微一用力,自己就整个人被扶了起来,和他手牵着手,往海际线前走去。 抬头的瞬间,陆晴被惊讶到了,这场海上的日出,实在是太美了,美的她词穷,根本无法找出什么语言来形容。 一轮金黄色的朝阳,悬浮在海面上,给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橘黄色,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如铺满了碎金,亮闪闪的好看极了,不远处只有一艘出海的渔船在劳作,万事万物在这样的光芒里,都成了剪影。 咔嚓,相机的声音再次自她脑后响起,她转过脸去,是程颖颖给牵着手的他们两人拍了一张背影,表情还非常惊艳:“晴姐,你和班草大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拍出来实在太好看了吧,都能直接做壁纸了,像模特一样。” “有那么夸张吗?”陆晴有些不敢相信,但在程颖颖走过来,将手里相机中拍下的那几张照片给她看以后,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拍的很好。 陈放也笑了一下:“程颖颖,看不出来,你拍照也有一手啊,那你跟老秦去站着,我也给你们也拍几张。” “好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秦明兴奋异常,直接伸手搂住程颖颖的腰,就在沙滩上转了好几圈。 程颖颖无语至极,怒骂他:“秦明!你是二傻子吗?我手里还拿着相机呢!” 看着眼前这有趣的一幕,陆晴被逗笑,直接笑出了声来,越发觉得和来海边露营这一趟是来对了,因为跟程颖颖和秦明,这两个活宝在一起,他们根本不会缺少欢声笑语。 看完日出,她们四个人又在海边吹风,坐在沙滩上,谈笑玩闹了一阵,等天彻底亮了以后,才将帐篷和所有的东西收回车上,道了别后,各自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陆晴坐在副驾驶上,正专心存着程颖颖发给她的,好多张,她和陈放一起被拍下来的照片,里面有他们两人的合照,还有好几张陈放的单人照。 正脸,侧脸,半身和全身照都有,在日出的金黄晨光里,这几张照片好看的令她有些语塞,镜头拍在这狐狸精身上,痞帅感,少年感和文艺感都是完全拉满的状态。 “怎么样?你老公很好看吧?”陈放透过前视镜,瞥了陆晴一眼,视力极好的捕捉到了她手机里正在存的照片,痞里痞气的扬起唇角,朝她问了一句。 陆晴脸红了一下,白了他一眼:“少自恋!” “回去可以把这些照片洗出来。”陈放笑了笑,骨节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提醒她。 陆晴点了点头,眼神里透着兴奋,似乎正有此意:“是的,我还打算做成冰箱贴,贴到客厅的冰箱上,或者在咱们活动室里,弄一个照片墙。” “随你喜欢。”陈放勾了勾唇,沉声回答她。 此时,陆晴的手机铃声却响了,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张迪给她打的,于是她立即按下了接听键,向那边问:“喂,张导,有什么事情吗?” “晴晴,不好意思,周末还打扰你了,还是为了录人物访谈节目的事情,我听说,江航的英雄机长陈放,陈机长,就是你老公,所以节目那边让我找你,让你代为转告一下陈机长,烦请他今天下午,到江州电视台里来录一期节目。”张迪开门见山,直接说出了他打电话来的目的。 陆晴愣了一下,但此前通过程颖颖知道了这个消息,有了预防针的缘故,她心里并没多么惊讶,张迪选这个时间,估计也是知道了陈放的排班,怕他到时候又去飞航班了,约不上时间。 她接下了这个任务:“好的,张导。” “哦,对了,晴晴,你亲自带你老公过来吧,电视台里你熟,记得提醒他穿江航的机长制服。”张迪接着叮嘱了她一句,这才挂断了电话。 陈放望向她问:“怎么了?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情吗?” “嗯,就是让你今天下午,去我们电视台录一期人物访谈节目的事。”陆晴放下手机,认真回答陈放。 陈放并未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来:“这事,梁叔也跟我说过了,行,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搞定吧。” “梁叔?”陆晴没太听明白他的话。 陈放勾了勾唇,一双有神的黑眸望了她一眼:“梁益,江航的董事长,我爸老朋友。对了,我去参加采访的话,是你采访我吗?夫妻档感觉挺有意思。” “不是,采访你的人,也是我们都认识的一个熟人了。”陆晴却摇了摇头,回答他。 第六十八章 她怎么会吃醋呢? “好。”陆晴点了点头, 白皙的耳朵红了一下,虽然她总觉得在这种场合,明目张胆的牵手有些不太合适, 但在这一刻,她却莫名的,只想将他的手, 握得更紧一点。 当他们走到夏瑾瑜面前, 她的目光果然在他们两人的手上扫了一下, 却也没表露什么情绪, 只是领着她们往电视台内走去。 三个人不发一语,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为了打破这样的沉默, 陆晴朝夏瑾瑜笑了一下:“瑾瑜, 一会儿访谈的时候,你好好加油,好好表现,不用觉得尴尬, 反正我们几个都是同个学校的老同学了。” 虽然她很清楚的明白,高中三年来, 夏瑾瑜有多么喜欢陈放, 并且如何对他穷追不舍, 毕竟作为啦啦队的队员, 那时她旁观过, 更非没撞见过夏瑾瑜向陈放献殷勤的各种场面。 但而今这样的情况, 确实也不是那时候的她自己能够预料到的, 大家都必须接受命运的一切安排, 因此, 她反倒希望夏瑾瑜能够圆满完成,她第一次的访谈节目录制。 “嗯,好的。”夏瑾瑜朝她客套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但陆晴还是能看到,她表情里透露出来紧张,今天整个人看起来也拘谨了很多,和平时的她似乎很不一样。 陆晴其实能够理解她的这种变化,毕竟喜欢一个人那么多年,就如陈放跟自己说起,他曾经暗恋自己时,语气里仍然会透出来的那种酸涩和委屈。 到了电梯前,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陆晴的办公室在三楼,《漫谈》的录播厅在二楼,因此得分别坐不同的电梯。 夏瑾瑜修长的手指已经按住了另一台电梯的开门键,极其有礼貌的朝陈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机长,请上这台电梯。” 陈放却只是扫了她一眼,炙热的目光落在身边的陆晴脸上,他痞里痞气的勾唇,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掌,搂了她肩膀一下,在她白皙耳畔,沉声问了一句:“陆晴天,要不我先陪你去你的办公室,再去录节目?” 陆晴愣了一下,抬头看了陈放一眼。 什么呀?这狐狸精该不会以为,她会吃醋吧?因为他必须和夏瑾瑜去坐同一台电梯。真是可笑,她是什么人啊,她是恋爱白痴陆晴啊,她这辈子怎么可能会为了任何一个男人而吃醋呢? 她果断的摇了摇头,表情看起来满不在乎,一口回绝了陈放的提议:“不用了,你和瑾瑜去坐那台电梯吧,录节目要紧。” “行,我一切听你安排。”陈放勾唇笑了一下,放开她,没再说什么,利落转身,长腿一迈,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夏瑾瑜按开的那台电梯里,夏瑾瑜紧随他其后,也快步走进了那台电梯里。 不是吧?这个人怎么直接就去了?也不推托一下,这么听她话的,而且刚才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隐隐看到,在陈放进了她那台电梯以后,夏瑾瑜的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陆晴鼓起腮帮子,走进回自己办公室的另一台电梯里,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是自己命令他去的,结果这会儿又忍不住心烦意乱,脑子里更是止不住的想,他和夏瑾瑜坐同一台电梯的话,夏瑾瑜会对他说什么话呢? 她踏着略显沉重的脚步,心事重重的回自己办公室里,却在走廊上碰到了程颖颖,她表情惊讶叫住了陆晴:“晴姐,你怎么也回电视台了?我就回办公室拿个东西也能碰上你。” “哦,今天下午陈放来台里录节目,人物访谈。”陆晴回答了她一声。 程颖颖目光落在她脸上,若有所思,语气也凝重了一些:“哦,是夏瑾瑜代班《漫谈》,采访你家班草大人吧?看时间,现在已经在录了吧。” 陆晴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那晴姐,你怎么不去录播厅看看你家班草大人呢?探探班,没准他看到你心情更好,也没那么紧张呢?”程颖颖朝她笑了一下,兀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陆晴摇了摇头:“没必要,他这种显眼包,上学的时候你还没看出来吗?让他这种人紧张,比登天还难吧,我才没必要去看他呢。” “哎呀,晴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毕竟夏瑾瑜可是追求过你家班草大人这么多年,而且我最近才从秦明那知道了一件事情。”程颖颖的表情却变了一下,对她神秘兮兮的说。 陆晴没听明白,睁大一双澄澈的鹿眼,反问她:“什么事呀?” “我听说,夏瑾瑜今年才留学回国的,这些年也是一直在等你家班草大人,还让她家里人发动关系和你家班草大人相过亲呢,只是她太晚了,那会儿你肚子里都怀上小小陈了。”程颖颖降低音量,回答她,消息灵通的程度仍然令陆晴惊讶。 她愣了一下,内心惊讶不已,夏瑾瑜竟然还和陈放相亲过?这么多年也是为了等他才没结婚?这下,程颖颖的话更令她心里多了几分五味杂陈。 “好了,我走啦,晴姐,你自己决定吧。”程颖颖拍了拍她胳膊,朝她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陆晴仍然打算忽略掉这件事情,她回到自己办公室里,坐在电脑桌前,想着正好有时间周末来加班一趟,自己正好可以整理好未来一周的天气数据,并且打印出来,提前标记好。 她纤长的手指敲在电脑键盘上,目光紧紧盯着文档,可她脑袋里却思绪全无,那些图标和数据,根本进不到自己的眼睛里,反而敲了半天后,她惊醒了过来,文档的表格中间,被她打出了整整一行的:陈放。 不是,你在干什么呀?陆晴,你还是曾经那个江州电视台卷王,工作狂魔吗?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脑袋,懊悔不已,赶忙将那一整行的名字删除,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叮铃铃”此时,她摆在桌面上的手机却响了一下,难道是她们采访已经结束了?陆晴赶忙拿起手机,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却看到上面的名字——张迪。 她调整了一番情绪,接通了电话,向那头问:“张导,有什么事情吗?” “晴晴,你看了我发给你的,最近一周的江州天气资料吗?气象中心发给我最新的消息,说明天有个特殊情况,我们节目要格外注意。”张迪朝她说道。 陆晴赶忙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在电脑里的文档上,视线快速捕捉到了,被重点标注出来的,明天特殊的天气情况:“看到了,特大暴雨。” “对,这个特大暴雨是江州百年难得一遇的极端天气,降水量会很大,所以我现在烦着呢,才打这个电话给你。”张迪的语气有些苦恼。 陆晴已经迅速猜了出来,他这通电话的来意,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基本都是要她这个《今日天气预报》的主持人,去参加外景直播的时候。 思考了几秒钟后,她打算接下这个任务:“张导,明天这个直播我去参加,毕竟我是咱们节目的当家主持人,而且也出过很多次外景了,经验丰富。” “行,还是晴晴你工作态度最积极啊!放心,明天我也会和你们一块去,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听到她这句回答,果然喜出望外,冲她说道。 陆晴礼貌的应和了几句,挂断了这个电话。虽然,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是孕妇,肚子里还怀着三个多月的宝宝,可是因为怀孕就推脱掉一切自己的责任和工作,也不是一向要强的她的作风。 更不必提,她见过不少怀孕七八个月,仍然在坚持挤地铁,公交上班的孕妇。这是每个职业女性坚守在职场,自力更生的明证,也是很多普通人的实际生活,只是这次,她会更加小心,尽全力的保护好自己,不让任何人为她担心。 现在那档访谈节目应该快要结束了吧?陆晴拿起桌上的手机,再次看了一眼时间,她耳边不禁又回荡起了程颖颖对她说的话。 算了,她就去偷偷看一眼,不让人看到自己不就好了?几分钟的犹豫后,她还是站起了身来,走出了自己办公室。 《漫谈》录播厅内,夏瑾瑜按照采访提纲上,提前准备好的一个个采访问题,向坐在她对面的陈放有条不紊的问出了口。刚才,节目开始录制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紧张,忘了好几句词。 本身今天是她第一次录节目,已经够令她紧张了,更不必提,她要采访的人还是陈放。只是,随着一步步往下进行着,在陈放自信而阳光的气质感染下,她强装淡定,顺利的录完了一大半的节目了。 从乘客录音,到强对流天气应对情况和场景复述,以及对这件事情上,江航机组人员们所表现出来的专业的素养,所有的问题,陈放都能做到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强大的心理素质,令夏瑾瑜佩服,敬仰的同时,忍不住又回想起了曾经高中时候的点点滴滴。 她的目光止不住落在陈放那张,过去了那么多年,仍然没什么变化,痞帅十足的脸上,似乎他还是那个,自她少女时代开始,便在无数个夜里仰望和期盼,不知道多少次梦到过的少年。 夏瑾瑜其实最喜欢陈放身上的一点,恰恰就是最矛盾的一个点。她不喜欢喜欢她的人,不喜欢那些围着她转,甘愿成为舔狗,口口声声叫她女神的人,这种阿谀奉承,她在围着出轨的父亲打转的那些苍蝇般的女人身上见过太多次了。 更不必提,在她眼里,那些人都太过平庸,太过普通。 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陈放。 陈放看向她这个校花的目光,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冽的,似乎是一块永远不会被她点燃的,高傲的冰块。可是她无比欣赏并喜欢他的这种随心所欲和自由自在的散漫和恣意。 第六十九章 唯一和第一的选择 陈放说的竟然是她?陆晴出乎意料, 红着脸,根本不敢相信他说出来的话,她背过身去, 在心里消化陈放说出来的这番话。 原来,自己曾经的卷王形象,在他心里竟然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而且令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一个特点, 那就是坚持。 莫非是因为自己坚持和他在理科的每次测试上, 都进行艰难的角逐和较量吗? 事实上, 从小到大, 陆晴身上的自律和坚持到底的秉性,确实是她永远没有改变过的东西。尽管这种特性,时常会令她的母亲怒气冲冲, 用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犟来形容她。 陆晴还记得, 高一的时候,第一场数学考试结束,她自认为自己发挥的很不错,应该能拿到很好的分数, 结果数学老师宣布了第一名是拿到了满分的陈放以后,她瞬间愣住了。 她没想到才刚开始, 她的对手就表现得那么强劲, 连那道超出了高一知识范围的附加题都能完美答对。从那时开始, 她的危机感就上来了, 开始了一刻也不松懈的追赶, 既然他能答出超纲题, 那她也提前买高二的教辅内容, 坚持提前自学, 实在不会的就去请教郑女士, 磕磕绊绊的算出来,她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无数个夜晚仍然在艰难咀嚼消化各种知识点。 因此,在她的坚持不懈之下,当第二次测试,数学老师宣布,这次班上的第一名是女生,是她以后,整个班都沸腾了,不敢置信,包括她能感觉到,陈放的目光在那时,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未曾移开。 夏瑾瑜在听完陈放这句回答以后,也愣了一下,表情里多了几分失望,果然,她那不切实际的期待还是落空了。 就如同她一直仰望着陈放,视线紧紧追随着陈放一样,陈放也同她一样,视线紧紧追随着陆晴,从来没有改变过半分。 “谢谢陈机长,感谢您出现在《漫谈》,今天我们的采访,就到这里结束了。”夏瑾瑜深吸了一口气,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逐渐平稳下汹涌的情绪,礼貌的朝对面的陈放说道。 陈放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完美收官!小夏,你今天的表现还不错!”一旁的导演喊下了卡声后,夸了夏瑾瑜一句,又极其客套的和陈放握了握手,感谢他今天的莅临。 陆晴也听到了里面传来节目结束的声音,许多工作人员都从录播厅里,走了出来,看来这一切比她想象中要顺利,而此时,她心里也莫名更加期待起了见到陈放。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如果此前她们两人之间只是终于能够说出来喜欢这两个字后,她现在能清晰感觉到,那种喜欢在逐渐向浓度更深,更依赖,更在乎,甚至多了独占欲的爱,去进化。 夏瑾瑜走下台,看着陈放身穿制服的高大身影正要往前走去,她很清楚的明白,或许他离开以后,自己再也不会有跟他见面的机会。 她终究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叫了他一声:“陈放,你能留一下吗?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陈放?骤然听到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不是陈机长,陈放往外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有些惊讶。 站在门背后的陆晴也听到了夏瑾瑜这声不大不小的呼唤,她兀然握紧了纤长的手指,指甲几乎镶嵌进了掌心的肉里,突然紧张极了,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但她心里大概能明白,是因为她太过在乎陈放了,所以也更加在乎,夏瑾瑜为什么会突然叫住陈放,会跟陈放说什么?刚才,夏瑾瑜的角度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出现,陈放没准也以为,门背后的她已经离开了吧。 “什么话?”陈放转身看向夏瑾瑜,语气疏离,包括那双眸子也冷冷的,不带有任何超出感情的温度。 夏瑾瑜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张了张唇,自高中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身上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对待任何人她都几乎从来不会紧张,上台表演也是,但是只要单独和陈放对话的时候,她就会无理由的变得紧张,甚至可能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见她看着自己,却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陈放看了眼手腕上的理查德米勒:“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我老婆还在等我。” “如果……如果你在七中,最开始遇到的人是我。你还会,喜欢上陆晴吗?”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欲转身离开,夏瑾瑜眼眶含泪,终于忍不住了,朝他问出了这句,她心底里,最想听到答案的话。 她想起高三毕业那天,想起身着校服的陈放骑着自行车,篮子里放着粉玫瑰,向她和陆晴骑过来的场景,她连他脸上挂着的那种,独属于他的,少年意气风发,痞帅阳光的笑容,和唇边的梨涡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 更记得他看到陆晴仓皇离开后,停下那辆自行车,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在那棵繁茂的大榕树下,在瞬间变得聒噪万分的蝉鸣声中,垂着一双黑眸,冷冷对她说,他不会喜欢她,因为他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一个暗恋了很久很久的人。 而现在,夏瑾瑜止不住幻想,如果那个人是她呢?如果在遇到陆晴之前,他遇到的人是她。 门背后的陆晴也听到了夏瑾瑜问出的这个问题,她握紧了自己单肩背包上,陈放送给她的,一脸呆笑的晴天娃娃,在这个瞬间,也和夏瑾瑜一样,无比渴望知道,陈放的答案会是什么。 如果时光倒流,他初三的时候,在樱花树下,与他擦肩而过的,不是边走边哭,只会低头看着地砖,手里抱着书本,意志消沉,默默无闻,甚至在高中整整三年的时间里,未曾读懂并察觉到,他一丝一毫喜欢,只会仓皇逃跑的她自己。 而是,一个在所有人眼里,光芒万丈的夏瑾瑜,被拉拉队员们簇拥着,朋友众多,家境优良,长相突出,优点众多,个性自信,乐观阳光,和他一样同是人群焦点的校花夏瑾瑜。陈放的答案会有所变化吗? 陈放的目光落在夏瑾瑜脸上,启唇给出了她答案:“会,我从来没有想过第二个选择。陆晴从来不是我的备选项,她一直是我唯一和第一的选择。” 唯一和第一?几乎是听到这四个字的那一秒,站在那扇门背后,焦灼不安的陆晴捂住嘴,泪水已经掉落了眼眶,她颤抖着肩膀,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辈子,会从任何一个人嘴里,听到她是唯一和第一的选择,这样的话来。 毕竟,就连她的出生都是一个错误。 陆晴还记得,有一天晚上,她身体不舒服,很早就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着了,却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一些足以铭刻在她心上,伤害她一辈子的话,从争吵到失去理智的父母嘴里脱口而出。 父母在她房间里,大肆争吵,母亲怨气冲天,怒火中烧,指着父亲责怪:“都怪你!陆怀民!我早说嫁给你就是个错误,怀胎三个月的时候,我就说了,我要去堕胎!你非拦着我不去堕,非要生下这个拖油瓶!非让我一辈子和你这种烂人绑在一起!我要是过不好,你也别想好过!” “谁让你生的?杜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男孩,你肚子争气呢!谁知道那医院测都测不准?生下个赔钱货?我还恨不得你把她塞回肚子里去呢!我这辈子,也没想过要结婚,好好过我的潇洒日子不好吗?”父亲狠狠推了一把母亲,冲她如是大声回骂道。 自那时候起,陆晴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的出生是一个彻底的误会,是父亲误以为她是个男孩,自己才得以有了一个出生的机会,而她的母亲也从头到尾,没想过生下她。 因此,她的诞生是一个错误,连诞生也未被坚定选择过,更从来不是她父母的第一选择或是唯一选择。 而现在,陈放却说,即使时光倒流,他首先遇到的是夏瑾瑜,他也仍然会喜欢上自己,因为自己是他的第一和唯一选择。 这样的一份珍视,在自小明白了自己生如草芥的人来说,只能在梦里奢望拥有。 “我知道了,祝福你们。”夏瑾瑜终究是忍下了眼尾那滴欲滑落的热泪,任由那滴泪水流回她心里,自此刻开始尘封凝结成冰,她挤出一个微笑,没忘祝福陈放和陆晴。 陈放听到她的话,表情也放松了很多,向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夏瑾瑜,我衷心希望,你能将我这个错误选项,从你的人生当中剔除出去,也祝你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夏瑾瑜点了点头,目送他背影离开,她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后,独自伫立在原地,许久许久以后,才兀然仰头,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来。 陈放长腿迈了几步后,离开了录播厅,却没有预料到,在门口墙壁前,看到了一个纤瘦的身影,他以为早已离开的,一袭白色长裙的陆晴兀自站在那里,她纤长的手指捂着脸,似乎情绪有些不对劲。 “陆晴天?你怎么这么乖?知道在这里,等你老公一起回家了?”陈放目光炙热,勾唇笑了一下,高大的身影凑近她,微微俯身,站在她面前,语气宠溺,朝她沉声问了一句。 下一秒,陆晴做出的动作,却令陈放惊讶无比,白皙的耳根瞬间红了一下。 她伸出纤瘦的胳膊,一把搂住他修长脖颈,踮起脚尖,带着泪水咸腥味道,混着栀子花香,微微颤抖的浅粉唇瓣,径直吻上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想你的液,营养液别停,爱你们哦~谢谢浇灌营养液的宝子们~比心,么么哒。 第七十章 他真的生气了? 陆晴闭上眼睛, 在他唇上亲了好几下,才停下自己的动作,可出乎预料的是, 陈放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没有做出什么其他亲密的举动来。 这也令逐渐从那种感动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的陆晴觉得有些难为情, 反思自己突然来这么一下, 是不是在陈放眼里会有点太热情, 太掉价了。 大着胆子亲完他, 放开自己的胳膊后,她面红耳赤低下头去,根本不敢看陈放, 此时, 陈放低沉性感,充满磁性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的克制,在她耳边问:“陆晴天, 你就亲完了?” 陆晴抬头看了他那张痞帅好看的脸一眼,他一双黑眸目光炙热, 眼尾红着, 令她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红着脸, 有些结巴, 语无伦次的回答他:“亲……亲完了……” 下一秒, 陈放伸出宽大的手掌, 一把握住她手腕, 迈开长腿, 往一旁走了几步。 “去哪里?”陆晴红着耳朵,有些惊讶,却在抬头的瞬间看清楚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单人洗手间,陈放径直将她牵进了这个极私密,空间逼仄的洗手间内,高大的身影,一把反锁上了门。 这狐狸精想干什么啊?看着他的举动,陆晴红着脸,紧张的吞咽了几下口水,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腰抵到洗手台前。她才感觉,自己刚才主动搂他,亲他的举动,实在是太危险了,她怎么能够忘记,这狐狸精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子呢? 果然,转过身后,陈放高大的身影逼近她,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轻轻搂住她纤瘦的腰身,往上稍一用力,陆晴就整个人离了地。 “哎,陈放,你干嘛?现在咱们还在电视台呢!”陆晴惊呼出声,为了维持平衡,纤长的手指立即攥紧了,他肩膀上的白色机长制服的衣服面料,面红耳赤的警告他道。 陈放并不听她的话,只是将轻盈纤瘦的她,轻轻放在了她身后的洗手台桌面上,这高高的洗手台,使得他们克服了身高差,陆晴只能伸出胳膊搂住他肩膀,并且跟他平视。 陆晴和他那双炙热而有神的眸子对视着,紧张到全身都在发热,心跳也在加速,根本不明白,陈放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要做什么。 陈放微微低头,自他身上散发的浓郁的木质薄荷香味,立即笼罩了陆晴整个人,他薄唇擦过她脸侧,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皮肤上,哑着声音,贴着她耳朵,对她说出了四个字来:“继续亲我。” 听到这四个字,陆晴白皙的小脸红的快滴血,不自觉颤抖了一下,浑身更加热的厉害,腿已经开始发软,全靠纤细的胳膊,挂在他肩膀上,才能够勉强支撑住自己不倒落。 “嗯?”似乎是因为还没看到她的行为,陈放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再次响起,蛊惑一般。 继续亲?不就是亲吗?反正自己刚刚都已经做了,鬼使神差的,陆晴只觉得自己被这狐狸精下咒了一般,在他红着眼尾,炙热目光的注视下,她大着胆子,仰起绯红的脸,再次将自己的唇瓣,贴上了陈放那张唇型实在无可挑剔,好看至极的,温热的唇上。 只是,当她闭着眼睛,颤抖着身体,在他唇上研磨了好几十秒后,陈放宽大的手掌,圈住她腰身,再次哑着声音,在她耳边发出了一个令她面红耳赤的指令:“乖,伸舌头。” 他让自己伸舌头亲他?那不是主动舌吻吗?而且竟然又这样喊她,陆晴的理智几乎沦丧,只觉得现在这洗手间里的温度,在不断攀爬上升,令她思维都开始迟缓了起来。 陆晴现在完全明白了,这人为什么刚才故意不回应他,他只是觉得那个地方,不够私密,不够尽兴而已。这令她有些欲哭无泪,刚才自己为什么要去惹他? 但既然是自己先做的孽,就得偿还,她只得改变了方法,颤抖着长睫,试探性的张开了自己的唇,尝试用自己本就青涩生疏的舌,和拙劣的吻技,去试探并纠缠对方的唇齿。 几乎是她接触到对方的下一秒,主导权便被他夺回了,于是极致霸道而热烈的回吻,瞬间吞噬了陆晴,令她如同被卷入了潮水之中的一叶小舟,只能在他气息控制和交融之间,孱弱的回应,浑身瘫软在他怀里,纤长的手指揪紧他白色飞行员制服上的金色肩章,去承受他这个极致深入的深吻。 不知道吻了多久,陈放才肯放开了她的唇,陆晴喘了几口气,才逐渐找回自己呼吸的节奏,缓过神来,她算是完全看明白了,管陈放在别人面前是何等高傲冻人的一块冰,在自己面前,他根本就是一团完全不能招惹的火。 可陈放还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他的薄唇,顺着她的嘴角,滑落到白皙的耳垂,一路往下到她雪白修长的脖颈上,每一处他经过的地方,都令陆晴感到酥麻不已。 “等等,阿放,明天,我还要录节目,脖子上不能留痕迹。”意识到不对,陆晴找回残存的理智,赶忙伸手,握了他胳膊一下,提醒他道。 她还没忘记,明天自己要出镜直播,这件重要的事情来。 听了她的话,陈放的动作停了一下,陆晴以为自己的话终于起了作用,结果下一秒,她浑身颤抖了一下,纤长的手指,瞬间攥紧了他的衣领,他竟然直接在她纤薄的锁骨上深吻了好几下。 “唔……”又痒又刺痛的新奇感觉,令陆晴止不住发出声音来,却也只能任由他这样掠夺,在她身上完成这件事情。 几分钟后,陈放放开了她,一双黑眸,望向她白皙锁骨上他的杰作,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似乎对此很满意,沉声朝她说了一句:“陆晴天,我们扯平了。” 什么扯平了?不会有自己亲他喉结那么明显吧?陆晴白了他一眼,迅速转头看了眼自己背后的镜子。 这一看,她瞬间涨红了脸,瞪大了眼睛,差点叫出声来,她两边的锁骨,无一幸免,都被他成功留下了两个极明显的深红色吻痕,显眼极了,不过位置靠下,能被她的衣服完全遮住,确实不会影响她上镜。 “陈放,你真的是属狗的吧?”陆晴纤长的手指抚过自己锁骨,忍不住红着脸,嗔斥了这站在自己面前脸皮极厚的狐狸精一句。 陈放却再次俯身,离她更近,朝她勾了勾唇,问出了口:“我还没问你呢,陆晴天,刚才为什么突然主动亲我?” 阿?他怎么突然直接问出这个问题了呀?这令陆晴立即有些吃瘪,脸上红的更加厉害,但在对方炙热的目光逼近之下,她打算实话实说: “刚才,在门背后面,我听到你跟夏瑾瑜说,我是你唯一和第一的选择,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人对我说出这种话,所以,我心里很感动。” 回想起他回荡在自己耳边的这句话,陆晴的心里仍然有些难以平静的汹涌,只觉得这种挥之不去的温暖,在她心底里不断流淌,那是她有生以来,从一个人身上感受到的,自己从未拥有过的,这一份极其稀缺的珍视。 下一秒,陈放却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抬起她小巧下巴,一双黑眸紧紧锁住她,沉声认真说出来的话,令陆晴的眼眶瞬间红了: “那你听好啦,陆晴天,我现在当着你的面,再把这句话对你说一遍。” “你永远是我陈放,唯一和第一的选择,记住了吗?” 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陆晴伸出纤细的胳膊,再次搂紧了陈放,在他怀里点了点头,一边流下感动的热泪,一边扬起嘴角,笑着回答他:“记住了……” 第二天早上,锦云公馆的家里,陆晴早早睁开了眼睛,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和消息,早上六点,正是今天雨势最大的时候,张迪的消息也已经发给了她:【十分钟后,江州电视台的采访直播车到达,就在家楼下接她。】 她轻轻将陈放,放在她身上,搂住她不放的胳膊移开,欲起床洗漱,可对方不愧是做机长的人,警觉性拉满,骨节修长的手指,已经立刻握住了她手腕,睡眼惺忪的皱了一下好看的墨眉,朝她沉声问:“陆晴天,你去哪儿?起这么早……” “你忘啦?我今天还要去台里录节目,昨天回家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啦?”陆晴朝他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容,如是提醒陈放道。 其实,为了不让陈放替自己担心,陆晴只告诉了他,自己要去电视台录节目,却没有告诉她,自己是要去进行现场直播。 听到她这句回答,陈放紧张的表情放松了一下,放开了她的手:“好吧。” “你继续睡会儿吧,飞航班那么累,多补补觉,我很快就回来了。”陆晴见他不再怀疑,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冲他缓声说道,替他盖了盖被子。 陈放没再多说什么,似乎是真的有些累,闭上眼睛,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陆晴这才快速洗漱完,拿上伞以后,脚步很轻的走出了家门,准时来到楼下,撑着伞冒着逐渐加大的暴雨,坐上了,台里摄像师和导演张迪,以及等着在车上为她化妆,做妆造的化妆师,一众人等都在的直播车上,赶往直播地点。 早上七点十分,陈放被砸在房间落地窗玻璃上,噪音极大的雨声吵醒,他睁开眼睛,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起自己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却也在此时才收到了一条气象台才发出来的天气消息【江州市红暴预警!停工停学!未来一小时内,降水量将达到江州史上最大,百年难遇!】 这么大的雨?陆晴还那么早就急着出去台里录节目了,怎么回来? 第七十一章 这都是我心甘情愿 陆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一定是刚才下这么大的暴雨,陈放把他的伞光给她一个人撑了,外套也给她一个人披着, 浑身都被雨水淋的湿透了。 更不必提他刚结束航班,就回家给自己过生日,布置生日, 累了那么多天, 刚才又如此的担心自己, 一时之间给了病毒趁虚而入的机会, 直接感冒发烧了。 她不能忘记一件事,陈放不是无坚不摧的超人或是钢铁侠,他也是人, 会有虚弱的时候。 “你撑一下, 我马上扶你去房间!”来不及再多想什么,陆晴心疼极了,关上家门后,用尽全力, 从地上架起了陈放的胳膊,克服悬殊的身高差, 尽力搀扶着他往卧室里走去。 犹达显然也发现了爸爸的状态不对, 一直跟在陆晴脚边打转, 焦急的转了几圈后, 它金黄的身影跑了出来。 艰难的到达卧室里以后, 陆晴立即将陈放, 放在床上半躺好, 又迅速去浴室里拿了干燥的羊绒毛巾出来。 出来时, 她正好看到犹达把陈放的拖鞋叼了过来, 她有些惊讶于犹达通人性的程度,赶忙从它嘴里把拖鞋接下后,放到了地上,又伸手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夸了它一句:“干的不错,犹达。” 看着那双拖鞋,陆晴很明白,为了不让他病情加重,自己现在必须得把他身上湿透的衣服全部脱下来,换上干燥的睡衣才行。 顾不得害羞了,自己还得给他吹头发,量体温,拿退烧药过来。 拿来了陈放的睡衣,摆在了一旁后,陆晴红着脸,伸出纤长的手指给陈放解起了身上白衬衫的扣子,一颗,两颗,随着她的动作进行。 到扣子全部解开的那一刻,他冷白的肤色,以及肌肉轮廓明显好看,这副堪称完美的黄金躯体,展现在了陆晴眼前,此刻身上还有不少未干的雨痕,冲击力仍然有些大。 她脸上红的更加厉害,但赶紧摇了摇头,不想被一切干扰,拿起一旁干燥的羊绒毛巾,为他仔仔细细,擦干上半身的一切水迹。 从他修长脖颈上,明显的喉结旁开始,陆晴动作极轻柔,一路往下仔细擦拭着,接着是他生的极其好看的蝶型锁骨,然后是形状明显的宽阔胸肌,鲨鱼线,八块腹肌,和长了两颗对称黑色小痣的人鱼线处,把所有的水珠都擦干净了。 她红着耳朵,不得不承认,为何从上学时期,陈放就能引来那么多女生的爱慕和喜欢,直到工作以后同样如此,因为他这副无可挑剔的躯体,确实可以说是造物主精心雕刻出来的杰作。 擦完以后,她又将他干燥的睡衣上衣展开,坐的离他更近了一些,抬起他的胳膊为他换上这件睡衣,陈放仍然闭着眼睛,表情有些难受,墨眉拧了一下,似乎困在了这场发烧带来的混沌里。 陆晴离他胸膛极近,再一次闻到了他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现在她更加笃定的判断了出来,即使他不穿衣服,这阵独特的香味也存在,显然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氤氲的味道仿佛深入骨髓,靠他越近,越浓郁。 艰难的抬起他的胳膊,替他套上了这件上衣后,她纤长的手指,立即为他扣起了上衣的纽扣来。 “唔……”陈放似乎仍然难受,径直将下巴枕在了她肩膀上,滚烫的体温,哪怕隔着她身上的衣服布料,她也能感受得到。 这样的距离实在靠的太近了,近的陆晴能感受到,能听到,他比起平时略微加快的心跳声。 她红着脸立即加快了手里给他扣扣子的速度,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柔着声音像哄犹达一般,哄了他一句:“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给你换好衣服了。” 总算给他穿好了上衣后,她继续让陈放轻轻半躺在床背上,又有些犯难了,还得给他脱下湿漉漉的裤子,换上干燥的睡裤才行,但顾不上什么了,不能再让他难受了。 陆晴伸手解开了他身上黑色西裤的黑色扣子,将那条裤子顺着他笔直的,肌肉轮廓也发达有力的长腿上褪了下来,接着她再次拿起了毛巾,打算为他擦拭,可紧接着,她白皙的小脸再次涨红,突然注意到了还有一个地方没换。 他身上穿的这条深灰色的ck内裤,不会也湿透了吧?她希望不是如此,红着耳朵,轻轻戳了一下,果然摸到了一片懦湿,她缩回手,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这种颜色的裤子,显得他被包裹的某个部位,轮廓更是大的惊人。 难怪他几乎不需要付出什么力气来,就可以轻易让自己招架不住。她立刻摇了摇头,陆晴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反应过来后,她明白了过来,不想让他穿着这条湿裤子,继续着凉的话,她还得给他换掉这条裤衩,这实在棘手,但也没办法。 陆晴迅速向偌大的衣帽间里走去,拉开抽屉,在陈放分门别类放好的贴身衣物里,随便拿了一条黑色的ck内裤,回到房间里后,涨红着脸,尽量不让自己去注意任何东西,艰难的给他换掉了这条湿透的裤子。 幸好,对方正烧的迷糊,不会看到,也不会注意到她在做什么。 给他换好后,陆晴加快了擦身的速度,替他将鞋袜都拖了下来,长腿上的水渍也全部擦到干燥,为他换上了睡裤,把被子仔仔细细的在他身上盖好后,又拿来了吹风机,替他将湿漉漉的黑发,动作轻柔,仔细吹干。 完成这一切后,陆晴浑身都快热出了汗来,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又迅速去客厅里,蹲在电器柜前的抽屉前,从陈放之前给她手指贴创口贴的家用医药箱里,找到了体温计和退烧药。 窗外的大雨仍然在下,雨只是变小了一点,却并没有停,极有可能有下一整天的趋势。 陆晴拿着自己准备好的东西,回到了卧室里,陈放白皙的脸仍然潮红的不正常着,提示着他现在的体温并不低,她坐到床前,将手里的体温计,轻轻塞进了他衣服里,放到了他腋下,对他柔声说道:“测一下,体温。” 陈放似乎听到了她的话,乖乖的没有动弹,让那根温度计好好工作。 陆晴伸出纤长的手指,捧住他的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毛孔细腻的皮肤,和垂着的长而直的黑睫,红着耳朵,闭上眼睛,把自己的额头在他额头上贴了一下。 他的体温透过自己额头的皮肤,传达到了她身上,真的很烫,已经明显超出了正常体温范畴。 陆晴眼眶红了一下,对他的心疼更甚,要不是因为自己,他本来可以好好待在家里,更不必要去淋这么一场红暴。 刚刚到家的时候,她脱下身上的雨衣,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在陈放的怀抱里,在他的保护之下,浑身竟然还是干燥的,只是额前的头发湿了一些,而与之相对的,是浑身上下都湿透,无一幸免的陈放。 而自己刚才在车上,还以为他抿唇,是在跟自己斗气,还在生气,其实那只是因为,他已经很难受了,难受却一句话都没说,一直撑到将车开到家里,到达家门口的那一刻,才倒了下去。 体温计响了一下,陆晴伸出纤长的手指,拿起来看了一眼,上面跳着的红色数字令她惊讶:39.1度。 这已经属于高烧范畴了,她该怎么办?陆晴急了,但她知道,无论如何得先让他先吃下退烧药才行,她立即拿起一旁的退烧药胶囊,先将胶囊放到了陈放的嘴里:“阿放,先吃药……” 紧接着她又拿起一旁的水杯,打算喂一些水,进他嘴里,让他把这颗胶囊吞下去,可这似乎很难办到,他的墨眉紧皱。 顾不得什么了,陆晴心急如焚,直接先在自己嘴里喝了一大口水后,捧着陈放的脸,凑近他极好看的唇,将自己含的水渡进他嘴里后,又用舌头轻轻推了一下那颗胶囊,这个方法很有效果,陈放成功将那颗退烧胶囊吞进了肚子里去。 陆晴还未放下心来,毕竟他温度这么高,已经是高烧了,她拿出自己手机,直接给程颖颖打了个电话,向那头的程颖颖着急的问:“颖颖,陈放淋了雨,高烧到39度了,我是不是现在立刻开车送他去医院比较好?这个天气,江州人民医院今天还开门吗?” “晴姐,那边开是开,但是进那边必须得经过江州五路啊,我听张迪说,那边山体滑坡,现在很多路都没法走,更别提暴雨还没停!”程颖颖接到她的电话语气紧张了起来,却没忘提醒她。 这话令陆晴心里更加焦灼:“那可怎么办?他烧的那么严重,万一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下一秒,她手上却传来一阵滚烫的触感,她疑惑的低头看去,竟然是陈放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握住了她手腕,他长睫颤抖了几下,艰难的睁开了烧得迷迷糊糊,有些红的一双黑眸,醒了过来。显然是她的音量有些大,把他吵醒了。 “怎么了?陈放,你是不是不舒服?”陆晴赶忙挂断手机,转身回握住他滚烫的手背,朝他着急的轻声问了一句,自责的泪花在眼眶里不住打转。 陈放却摇了摇头,仿佛安慰她一般,随即虚弱的朝她开了口:“陆晴天,不要开车送我去医院,雨太大了,你是孕妇,太危险了,要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 他表情难受,咳了几下后,接着往下说:“我身体好,能撑过去,你去给我拿点冰块来降温,再多盖几床被子就行了。” “我知道了,都怪我!”陆晴执起他骨节修长的手指,将自己的小脸,紧贴他滚烫的掌心,心疼的泪水,终于还是从她眼眶里掉落了下来,语气里满是自责。 第七十二章 来我怀里…… 陆晴抹了把眼泪, 点了点头,忍不住又将头埋在他胸膛里,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的腰。 陈放咳了一下, 朝她提醒了一句:“离我远点,呆仓鼠,万一传染了。” “我不……”陆晴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撒娇般耍起了赖来。 陈放没有再说什么, 也没有阻止她的行为, 抬了下胳膊, 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了抚她纤瘦的背脊。 陆晴头一次,从陈放的这句话里, 如此深刻的明白了, 自己也是能够和这个世界充满联系的人。 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像是这个世界的一只风筝,这只风筝可以独自飞离地面,离开活泼喧闹, 朋友成群的地方,离开欢声笑语, 阖家欢乐的美好家庭, 离开一切耀眼闪光, 注定不平凡的人群。 她这只风筝并没有线, 就这样在空中游荡, 冷冷的俯视着地面, 无论是别人的风景, 别人的世界, 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只负责路过, 经过,只负责在她人身旁欢呼,在她人身旁观察,观看,随后极其理智的抽离这一切。 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和她这只飞的高高的,远远的,形单影只,不在同一个纬度的风筝缺少“联系”。 无论她发射多少信号,自创多少语言,也不会有人接收到,听到,并读懂。 甚至很多时候,陆晴幻想过,或许这一辈子,直至死亡的那一刻,生命消失,到了尽头的那一刻,她都会是这只无根,无线的风筝。 而现在,陈放如此清晰,如此认真的告诉她,她是他的妻子,她是肚子里的她们宝宝的妈妈。 他就像一根线,将她这只离群的风筝一步又一步,缓缓拉回到了地面,再用他的双眼看着她,用他的嘴巴认真告诉她,她永远不会跟任何人失去联系,因为她有家了,因为她是被他保护的人,因为她们有了必须要一起保护的人。 从此,她有根了,她不再是浮萍,也不再是无线的风筝,她和这个世界充满了联系。 直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陆晴才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她扶着陈放胳膊,让他整个人躺下先休息,然后自己又走去隔壁房间里,多抱了两床被子来,仔细盖到了他身上,为他掖好被角。 紧接着,她又去厨房里,打开了冰箱,取了一些冰块,用塑料袋裹好并扎紧后,做成了简易的冰袋,这才回到了卧室里。 陈放紧闭着双眼,已经沉沉睡去了,冷白的脸上,仍然红的厉害,似乎还在艰难的和高烧做着斗争。 陆晴坐在床畔,纤长的手指拿起手里的冰块,轻轻放到了他额上,他似乎很快感受到了冰块的凉爽温度,令他觉得有些舒适,皱起的好看的墨眉,稍微舒展了一些。 结婚以来,她其实很少看到陈放会有这样脆弱的,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从高中同班开始,一直到现在,大部分时候,她看到的陈放,脸上的表情永远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恣意,充满了阳光,以及与生俱来的自信感,仿佛任何事情,在他手里都会变得简简单单,轻轻松松,这是一种极其致命的吸引力。 一如他拿到竞赛金奖,上台站在她身旁领奖那一刻。 可现在的他,脸上的表情却更偏向于一个脆弱的孩子,墨眉拧紧,有些艰难的不安,唇色发着白。 这是陆晴从未了解过的,或许陈放也未在任何人面前展现出来的,反差很大的另一面。 可低头俯视着他,陆晴心里有的只有心疼与怜惜,她从来不觉得陈放就应该一直无往而不胜,一直就应该担起所有,默默忍受,从不在她面前喊苦喊累。 没有一个人,生下来就必须骄傲,伟大,必须永远坚强。 她忍不住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为他抚了抚,那道拧起的墨眉,指腹又轻轻往下,为他揉了揉滚烫的太阳穴,希望能够缓解一些他身体上的不适。 陆晴知道,今天不仅对陈放,或许于她来说也会是很难熬的一天,窗外的倾盆大雨仍然在下,仿佛一刻也不肯停歇,她必须坚持用冰块给他降温的同时,按时给他喂药,喂水,确保他能够撑过去。 “叮铃铃”此刻,她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突然想了一下,陆晴立即拿起手机,按下了静音键,挂断了那个电话,这是她姑姑郑女士打来的电话。 果然,她挂断电话不过几分钟,郑女士的短信接踵而至:【陆晴天,你是不是去现场直播了!回家没有?我看到你节目了!以后这种危险的事情你不要去!】 什么事情还都逃不过郑女士的眼睛,陆晴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立即回复她短信,安抚了她一番,保证下次自己再也不会答应接下这样事情了。 紧接着,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她婆婆林女士的微信消息也接踵而至了,无非是提醒他们夫妻俩,这种红暴天气,要注意安全,尽量居家,不要出去乱跑。 陆晴明白自己不能把陈放发烧的事情告诉她,不然更会令她替自己的儿子担心,于是思考了措辞以后,也快速回复了她的消息,让她放下心来。 回完消息后,陆晴又替陈放仔细的敷起了冰袋,敷了一会儿后,她又去拿了一块毛巾来,为他轻轻擦了擦身上的汗。 外面的天色本就昏暗,早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如此循环往复后,坐在床边持续照顾着陈放的陆晴,也有些累了,趴在他胳膊边上,闭上眼睛小睡了一会儿。 “轰隆隆!”再次睁开眼睛时,陆晴是被巨大的雷声惊醒的,她迅速站起了身来,浑身上下几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望向窗外黑黑的天,令她头皮发麻的恐惧感,逐步侵袭了她,她根本不敢猜测,下次雷声响起,会是什么时候。 从小到大,她最怕的事情就是打雷了。 她对这种天地之间轰然出现,难以预料的巨大声响,有种天然的惧怕,小时候,有一次大晚上的,突然开始打雷闪电,一向一个人睡,没有任何问题的陆晴,却又惊又惧,流着泪跑到母亲杜琴的房门外,哭着敲门,求母亲放她进去。 这算是打扰了母亲的好梦,还以为家里是突然之间进贼了,还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得打开门后,骂了她好几句,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她带到了自己房间睡,那是她记忆里屈指可数的,和母亲一起睡觉的时候。 工作后,极端天气如果伴随了打雷闪电,她不会接下张迪的现场直播要求,甚至还会提前看好这种天气情况,跑去程颖颖家里,和她一起过夜。 而今天,显然是个意外情况,这场暴雨,本来没有预警过,到了后期会伴随打雷闪电一起出现。 陈放已经睡着了,现在她应该怎么办呢? 陆晴搂紧自己的胳膊,浑身仍在止不住的发着抖,不自觉的咬紧发白的下唇,为了下一次,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雷声而感到惴惴不安。 “陆晴天,来我怀里……”一道声音,此时突然在她耳后响起,陆晴惊讶至极,转身回头,正看到陈放已经睁开眼睛,朝她虚弱的说了一句。 她愣了一下,随即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和惶恐不安的表情,微微颤抖着唇,假装没事,回答他道:“陈放,你怎么突然醒了?你快继续睡吧,你只有睡好了,才能好得快。” “咳,你怕打雷吧,陆晴天。来我怀里,我抱着你睡。”陈放那双犹红着的黑眸,扫了她一眼,径直拆穿了她所有的伪装。 陆晴目瞪口呆,根本没有预想到,陈放竟然会知道她害怕打雷这件事情,她犹豫了一下后,钻进了被窝里,躺在了陈放朝她伸出的坚实有力的胳膊上。 轰隆隆!几乎是她钻进被窝里,陈放怀里的下一秒,巨大的雷声又响了一下,伴随着几乎能撕破窗户的闪电,陆晴被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将头整个埋进陈放胸膛,脸色发白,蜷缩起了身体。 “不怕,我在这里……”陈放温度滚烫的宽大手掌,紧紧圈住陆晴腰身,在她头顶安抚了好几下,又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了一句,哄她一般。 比起多年前,她在深夜里,恐惧的敲着母亲那扇紧闭的房门,换来的那份奚落,怨言,责骂和进了房间也是分两头睡,她只能抱紧怀里那只史努比破娃娃的嫌弃。 此刻,哪怕仍在发着烧,陈放却主动朝她伸出胳膊,拥她拥他宽阔的怀中,告诉她,不要害怕,他在这里。 陆晴的眼眶湿润了一下,雷声消失良久以后,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缓缓抬头,向陈放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怕打雷?” “果然,陆晴天,你都忘了,高一晚自习,班里电跳闸那一次……”陈放往后躺了一下,表情有些无奈,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回答了她这么一句话来。 高一晚自习?班里电源跳闸?陆晴愣了一下,在脑海里成功搜寻到了那一晚,令她胆战心惊的回忆来。 那同样是一个焦躁的夏夜,头顶的风扇转个不停,却仍然闷热的不正常,教室里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不时有人热的受不了,把两侧的窗户打开,同学之间,则传着数量本就不多的扇子,你扇一会儿,我扇一会儿,借来借去。 陆晴却丝毫没有被这种闷热的天气影响到任何,只是握着手里的铅笔,拿起尺子,专心致志地在数学题本上画图,纤长的手指时不时,抚一把有些长的,几乎盖到了她长睫处的齐刘海。 此时,叮叮当当的声音突然敲起了教室的玻璃窗,天色剧变,一阵惊呼声从陆晴耳侧传来,下雨了,而且是短时间内,下起了大暴雨,带着清凉的雨雾,从陆晴身畔的窗户飘到她皮肤上,令她觉得惬意,有些凉爽。 第七十三章 想不想证明你老公身体好? “你说呢?陆晴天。”陈放咳了一下, 一双炙热的黑眸,望着怀里的陆晴反问。 陆晴一边裹着被子,一边瞪圆被窝底下, 那双澄澈灵气的大眼睛,望着陈放,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神色。 若是往常, 她还能够通过陈放冷白的肤色之下, 偶尔会泛红的薄薄的耳根, 来判断他话语间的真伪。 但现在, 他还发着烧,整张脸都是红的,浑身的肤色都白里透着红, 配上这双有些迷糊的上挑的眸子, 更莫名给这男狐狸精,添了丝妖冶感,那她就更判断不出来,那一晚上用校服来帮助她, 抵御了突如其来的闪电雷声的人,到底是不是他了。 陈放看着陆晴这副茫然的模样, 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但他又不能笑, 害怕招来又一阵咳嗽, 骨节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唇角, 继续追问她:“呆仓鼠, 你猜是不是吧, 给个答案。” 陆晴被这么一追问, 更加慌了神, 心里只觉得那个答案更加荒谬了,她摇了摇头,回答了他:“我觉得不是你。” “为什么?”陈放眸中闪过一丝无奈,勾了勾唇角,接着向她反问。 陆晴思索了几秒钟后,有理有据的开口,对他展开了自己滔滔不绝的一番分析: “你那天好像是下雨以后,才回的教室,你一回来,女生们都在讨论你,而且我记得我走的时候,班花还向你座位走去了,说要问你数学题呢,一停电,班花肯定害怕极了,你应该得先照顾身边的女生吧,所以你那时候应该很忙,不可能会跟着我出去啊……” “傻瓜,陆晴天,你真是全世界最傻的傻瓜,叫你呆瓜,我还真没白叫。”未等陆晴的长篇大论分析完,陈放似乎受到了刺激,又咳了几下,径直出声打断了她,脸上本就不正常的绯红,似乎又加深了一层。 陆晴被吓了一跳,赶忙起身,纤长的手指端起了床头柜上玻璃杯里的水,递到了他手上:“哎呀,你别急,陈放,你现在这情况太危险了,千万不能急。” 陈放接过了那杯水,喝了几口,缓解了一下心情,可紧接着陆晴在一旁的自说自话,又差点令他憋不住笑,被刚咽下的水呛到。 “你说我傻就傻,你就当我是个250呗,反正你现在是病人,你最大,我也不会跟你生气的。”陆晴低着头,脸上红了一下,自顾自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谁让她那时就是个榆木脑袋,从来没察觉到过谁喜欢她,一点窍都没开过呢。 等两人再次躺回被窝里,陈放忍不住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在陆晴白皙的小脸上,轻轻掐了一把:“你怎么能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呢?当年那个人就是我,我校服外套那晚上给了你后,少了一件,后来大冬天的,我穿夏季校服,冻得打哆嗦,害得我妈直接扇我后脑勺。” “哈哈哈”听到陈放这么说,描述出来的画面,还这么搞笑,陆晴虽然知道这样不地道,但还是忍不住,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来。 陈放一双黑眸果然锁住了她,咳了一下,隐隐多了丝怒气,手指直接戳了戳她怕痒的腰身:“喂,陆晴天,你还有没有良心?我那是为了你才挨冻的好不好!” “抱歉,我还以为你那时候大冬天穿夏季校服,那么抗冻,是为了耍帅……”陆晴在偌大的床上滚了几下,躲避他的手指攻击,笑得更大声了。 她兀然想起,那时候她还因为陈放的这个反季节穿搭,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行为,给他贴上了爱开屏的花孔雀标签,这样想来,她更加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不地道。 但笑够以后,她想到了一个问题:“陈放,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向我要回你那件校服呀。” “这个嘛……”陈放的表情变得非常不对劲,这次陆晴能够很明显的从他精神逐渐好转的脸上,看到了羞涩,看来退烧药确实在起作用了。 但她非常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枕在他胳膊上,目不转睛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还给你,不就代表你会知道,那天那个人是我,我那时候还没有做好告白的准备,也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或者戳穿我心里对于你的这份喜欢。”几秒钟的停顿后,陈放认真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陆晴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兀然之间,有些明白了那天在天台上,夏瑾瑜对她说起的那一大番关于“暗恋”的话来,那时她用嘴里含了一颗,只有自己知道滋味的青梅来形容。 或许暗恋的酸涩,正在于既希望她发现,又不希望她发现,既渴望靠近她,又不愿意让她察觉自己的喜欢,这么一份犹疑和矛盾的存在吧。 “那你那天,为什么要跟着我出去呢?在我看来,你那天其实看着也挺忙的,更不必说停电以后,周围还有那么多迫不及待向你求助的女生,而我那时候真的并不起眼……” 陆晴抬头望向陈放的眸子,接着又向他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陈放却勾了勾唇,说出的话,瞬间令陆晴的脸红成了猴子屁股,比他这个发烧病人还要更厉害:“因为她们都不重要啊,对我来说,没有谁的安危,比你更重要了。” “哦……”她呆呆的点了点头,红着耳朵消化他这句直白的话语,原来在高一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喜欢和偏爱,就已经在她未曾察觉的地方,生根发芽,如此枝繁叶茂了。 陈放伸出温度犹高的宽大手掌,将她搂在自己怀中,轻轻拍了拍,将头靠在枕头上,歇了几分钟后,突然说出了一句,令陆晴感到好奇的话来:“陆晴天,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传说,每个人从天上掉下来,出生的时候,身上都会沾染上各种星光的颜色。” “星光的颜色?你的意思是,每个人都会发光吗?”陆晴没听过这样的话,仰头看着他干净利落,极其好看的下颚线条反问。 陈放点了点头,一双炙热的黑眸和她对视着:“对,但是每个人被染上星光的位置不一样,有的人星光位置很好,就在前面,所有人都能够第一时间看到。” “但是有的人,星光长在她后背上,所以她自己看不到。” 陆晴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 星光长在前面?这句话,这不就是在形容陈放这样,在人群里闪闪发光,耀眼到能够立刻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天之骄子吗? 那星光在后背上,就是她这样的人吧?陆晴不禁伸出纤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背,脸上又不自觉的红了一下,她的星光长在后背上吗?而且全部都被陈放看到了。 “于是,我就一路跟在某个人的身后,走呀走呀,看着她的背上在闪光,一点点的发光。” 陈放咳了一下,骨节修长,温度犹烫着的长指指腹,在她纤薄的背脊线条上,轻轻点了点,摩挲了几下,这下他说的某个人是谁,以及表达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怀里的陆晴,白皙的耳朵红了一下,却抬起了头来,那双星光夹杂其中,亮晶晶的澄澈鹿眼,对视上陈放,兀然说出了一句话来: “以前或许我看不到,但现在,我可以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 自从和陈放重逢,并且和他结婚以后,无数一个又一个美好而珍贵的小细节里,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做出的每一个行为,都在抚慰着她,都在启迪着她,都在引领着她,走出茫茫无际的黑暗和残破的原生家庭带给她的那份深重的痛苦。 而陆晴确实透过他那双极度好看的黑眸里,看到了她看不到的,自己发着光的后背,看到了无数个,并不一样的,发着亮的自己,所以,这是她的有感而发和肺腑之言。 听到她这句话,陈放勾了勾唇角,那双炙热的黑眸里也多了动容,骨节修长的手指止不住,抚过她那张于他而言吸引力极强的,浅粉色好看唇瓣,粗糙的指腹,在那上面摩挲了好几下,似乎在极力的忍住,想要立即吻上她的冲动。 但他很清楚的明白,他现在还发着烧,不能这样做。 “好了,再睡会儿吧,陆晴天,我也困了。”陈放再度搂住她,骨节修长的手指覆盖上她纤长的手背,因为发烧更显低沉喑哑的磁性嗓音,在陆晴上方说了一句。 陆晴点了点头,乖乖闭上了眼睛,窝在他怀里,没有再说什么,窗外倾盆的大雨还没有停,雷声似乎也没有停止的迹象,寂静的偌大卧室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她和陈放在彼此相依为命一般。 可在这一刻,和陈放十指相扣着,她心里却一点害怕也不再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沉睡去的陆晴被手里紧握着未曾放开的陈放的手上的动静给惊醒了,几乎是他才动弹了一下,她便立即从床上坐起了身来,望向他一脸紧张担忧:“怎么了?陈放?你好点了没有?是不是想吐,要不要我再给你倒水,拿药过来!” 这样的反应速度,令刚刚才醒来的陈放都未曾预料得到,一双有神的黑眸望着她,勾了勾唇角,表情轻松:“傻瓜,我好着呢,应该是退烧药已经起过作用了。” “真的吗?太好了,我马上再给你测一测体温!”顾不得刚醒来还有些头晕,陆晴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迅速起身,打开台灯,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起了温度计。 随即,她坐在半躺起身的陈放高大身影上,微垂着长睫,抬起胳膊,将温度计伸进他睡衣里,放在了他胳膊底下,一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认真极了。 “现在等几分钟就好了。”完成后,陆晴抬眼望着陈放说道。 随即,她又伸出手掌,放在他垂了几缕碎发下来,更显少年感的脸上,轻轻摸了一把,又把手掌放回到了自己脸上,捧着自己的脸,表情惊喜,感叹了一句:“陈放,你应该是退烧了!和我脸上的温度好像差得不多了!你身体真的也太好了吧,倍儿棒!” 第七十四章 都属于你…… 陈放已经明白了陆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白皙的耳根再度红了一下,那双黑眸中的炙热,却更加浓烈, 几乎能将面前的人直接点燃。 他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坐在他身上的陆晴浅粉色的唇瓣, 随即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 假装虚弱, 说出了一句话来:“但是陆晴天, 你老公我现在没办法亲你,不然,会把感冒传染给你。” 陆晴愣了一下, 涨红着脸睁大了眼睛, 什么呀?这个人是故意在骗她吧?他只要一勾唇,就能想到很多鬼主意出来,而且刚才,向自己提议了这件事的人, 可是他啊! “那……那你到底想怎么办?难道你刚才是在开玩笑?想改天?”她这下更加觉得尴尬,如果这个人只是在故意逗她, 那她连那种露骨的话都说出来了, 岂不是非常丢脸? 陈放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却一把握住了她手腕, 将她纤长的手掌, 径直放到了他睡衣领口下的胸膛上, 随即俯身在她耳畔, 吻了她白皙耳垂一下, 眼尾上挑, 沉声蛊惑她:“所以, 我想要你来亲我,怎么样?” 陆晴的耳朵早就红的欲滴血,更不必掌心直接感受到他细腻的皮肤质感,比起平常的体温要热上很多,她吞咽了一下口水,抬起一双迷茫的鹿眼,问他:“亲……哪里?” 她有些没懂陈放的话,既然不能接吻的话,她还能亲哪里呢?下一秒,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纤长的手指,用她的指腹,直接给出了她答案,从他修长的脖颈,形状明显的喉结,胸膛,紧实的腹肌,顺着腰线一路往下…… 放下手指,陆晴已经心跳加快,脸色绯红,只觉得脑中有些混沌,甚至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厚脸皮?趁他有病,得寸进尺,想方设法,占她便宜? 但她必须承认,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想做的一件事情,比起上次,他对整个自己的熟悉程度来说,可以说,她对他并没那么了解。 于是在陈放,那双炙热有神的黑眸注视下,她缓缓靠近了他,在包围着她的,从他身上尽情散发出来的木质薄荷香里,极度羞涩的仰起头来,红着脸圈住他修长的脖颈。 随即尽力直起腰身来,先从他冷白的右边耳廓上,那颗会令她幻视成黑色耳钉,令他身上痞帅气质更加突出的,细小黑痣,轻轻吻了一下。 显然这个地方,是会令陈放觉得敏感的,他宽大的手掌握紧她侧腰,高大的身影极细微的颤抖了一下,那里的肤色已经慢慢变红了起来。 接着陆晴将她的吻继续往下,落在了他冷白的脖颈上,一路到达了他全身最敏感的地方,那形状明显的喉结上,这次她不是亲吻,而是尝试轻轻啃咬了一下。 几乎是她在触碰到他喉结的那一瞬间,陈放放在她腰侧,宽大的手掌已经收紧了一下,低喘了几声,更不必提,她用的是这样的亲吻方式。 听到他好听的喘息声,陆晴脸上红的更厉害,她从来没有主动这样亲吻过任何一个人,但她能够判断出来,陈放应当对她这样的做法还算满意。 离开喉结后,她的唇接着往下,一直到达了他形状极其好看的锁骨上,毫不犹豫的留下了深色的印记后,她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探索,一路往下,在他冷白紧实的肌肉轮廓上,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痕迹,最后在他人鱼线上那两颗对称的淡色小痣上,也落下了自己的吻。 当她完成这一切时,他身上的变化,已经完全不再是自己可以忽略掉的存在,陆晴的视线下移,注意到了一些极其显眼的地方,她能感觉到陈放的手指在她后颈上的那块疤痕上抚了几下,摩挲着,似乎在逼仄的暗示着她一般。 可她真的还有这个勇气继续吗? “好了,陆晴天,你做的很好了。”几秒钟的沉默后,陈放微微起身,哑着声音,喊了她一句,似乎是打算让她结束。 可下一秒,他往后仰了一下,冷白的耳根红的更加厉害,骨节修长的手指,难以抑制的抚向她乌黑的发丝,疼惜般抚了好几下,心里的感动更甚。 这确实是艰难的事情,很不容易,几乎根本不可能办到,可是陆晴却并不讨厌,甚至凭借生涩的本能,更加清晰而明确的深度感受到了,关于陈放的一切,不一会儿后,她抬起了头来,陈放已经不想再考虑任何,大不了一会儿一起喝感冒冲剂,径直抬起她白皙的小脸,深深吻上了她的唇瓣。 不知道被暴风骤雨般,肆意深吻了多久后,陆晴一双鹿眼已经被他吻到失神,窗外繁杂的雨声仿佛已经不存在了,在他们的耳朵里根本听不见。 但当她躺在床上,慢慢缓神时,她忍不住伸出胳膊,尽力搂进陈放,在令她起伏飘荡,攻略她城池的陈放耳边,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句:“我很喜欢,你身上的痣……” “只是痣吗?”陈放似乎喜欢听她说这样的话,早已红了的炙热黑眸,牢牢锁住她,哑着声音,接着朝她追问。 陆晴耳朵红着,呆了一下,只觉得熨烫着她的温度,更加上升了几分,本就无法招架的思绪变得更加混乱,在对方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力行的逼问下,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回答他:“不是……还有你这个人……” “痣也好,身体也好,它们都属于你,我整个人都属于你。” 陈放这次没有再压抑住自己任何,在窗外逐渐变小的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将下巴放在她散发着栀子花香的肩窝里,薄唇咬住她雪白的脖颈,和她一起爬上了山顶,看到了专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不同的风景。 而陆晴眯起眼睛,感觉自己成了一朵盛开的花朵,在浇灌着她的,熨烫着她的,夏季的雨水中,绽放的更加绮丽明艳,很清楚的明白,这份她和陈放一起谱成的美丽,将成为永久残存,遗留,深入她皮肤和骨髓之中,永生不忘的回忆。 窗外的雨已经渐渐停下来了,陈放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抚向已经累的不行,鬓边发丝,早已被渗出的汗水彻底沾湿,仿佛马上就要沉沉睡去的陆晴。 随即他伸出有力的胳膊,径直从床上抱起了她,走向浴室:“陆晴天,先洗完澡,吃点东西再睡,不然体力透支的太厉害了。” 陆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应了他一声,佩服于这个人怪物一般,自己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的身体素质,而且现在,很显然,他的烧已经完全退了,连感冒也已经好了,身体修复能力快得令她无法想象。 反正她现在腿软得厉害,完全无法再走路了,所以她任由陈放替自己洗完澡,擦完身,穿上睡衣,吹完头发后,轻松公主抱起她,回到了卧室里,放回了床上。 陈放高大的身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卧室,不一会儿,又端着玻璃杯里冲好的感冒冲剂,回到了房间里,把她扶起。半坐起来,骨节修长的手指,用手里的勺子舀了一口药,在他好看的薄唇边,轻轻吹了一下后,递向她嘴边:“来,张嘴。” “怎么现在我倒是像个病人了。”陆晴觉得这实在神奇,她和陈放的处境一下子就调换过来了。看来,他是真的很害怕,刚才的接吻,他会把感冒传到她身上来。 陈放听到她这句话,勾唇笑了一下,右边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对,现在你是病人了,你最大。” “那你先喝,如果苦,我可就不喝了。”听到他这句话,陆晴觉得很有趣,来劲了一般,鼓起腮帮子,朝他娇嗔了一句。 陈放点了点头:“行。” 他很喜欢看到陆晴这样生动的模样,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逐渐变得不一样,逐渐打开自己,甚至变得会在他面前撒娇,变得更加可爱,像个孩子一般,能让他看到,她身上越来越多的方方面面。 而不是像她上学时候一样,永远把脊背挺的直直的,永远挂着一副无往而不胜,不需要任何照顾和接近的表情,对所有人摆出防御姿态。 “嗯,一点都不苦。”他把那勺药喝了下去,神情舒展,扬了扬唇角,看起来一点也不为难的样子。 陆晴笑了出来,乖乖喝了一勺药,但很快她就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明明就是骗她的吧?这冲剂还挺苦的。 毕竟从小到大,她从来不吃苦瓜这类蔬菜,或是苦东西,因为她对苦味比较敏感,但她从来没有对父母说过这件事情,更很少有被人这样亲自喂药,在床边陪伴照顾的待遇。 高中上学寄宿的时候,哪怕她感冒发烧,到了双腿直打哆嗦,无力的程度,也只是胡乱塞下几颗退烧药,丝毫不敢耽误学习,立即赶去教室里上课。 工作的时候更是,有一次她晚上发烧,但为了不耽误第二天,天气预报节目的录制,她晚上自己开车去医院里,打吊针,输液,连去洗手间的时候,都是自己拿着吊瓶,艰难的完成一切。 陈放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显然看出来了,陆晴觉得这冲剂苦,而事实上,他对苦味并没那么敏感。 于是他停下了喂药的动作,向她沉声认真问道:“是不是很苦?我去给你拿几颗糖来吧,之前我送你的生日礼物里面有糖果罐。” 陆晴却摇了摇头,扯住他袖子,朝他红着脸,柔声说出了一句话来:“没事,只要是你喂的,我就不会觉得苦……” 第七十五章 希望宝宝像你…… “陆晴天, 你现在已经成情话大王了?”听到她主动对自己说出这样亲密的话来,陈放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调侃了她一句。 其实他很喜欢听到陆晴说这样的话, 无论刚才在床帏之间也好,还是现在,陆晴很显然, 已经越来越学会了, 在他面前去表达自己, 放开自己, 而他不仅为此感到惊喜,更觉得很有成就感。 听到他这句话,陆晴脸红了一下, 瞪了他一眼, 对此并不服气:“如果我是情话大王的话,那你是什么?你明明比我会说多了,无耻的……混球。” 混球那两个字她音量极低,几乎是用气声说的, 因为她可不想得罪这个狐狸精,鬼知道, 下次在那件事情上, 他又会提出什么千奇百怪的要求, 来变着法子占她便宜呢? “混球?那既然你都这么叫我了, 我是不是不混都不行呢?”这个听力好到离谱的人, 果然捕捉到了她这个称呼, 哪怕是再小的音量, 他挑了挑眉, 说出的话令陆晴, 脸上红的更加厉害。 她支支吾吾的开口,仰头望向他那张好看的脸,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你……你打算干嘛呀?” 下一秒,陈放抬起她白皙小巧的下巴,低头,形状好看的薄唇,径直吻上了她浅粉的唇,把他刚才喝下了一大口的,苦涩的药,渡进了她唇里。 陆晴轻轻闭上长睫,承受着这个极致温柔缠绵的吻,红着耳朵,有他共享这一份苦涩药味,唇齿纠缠间,她不知不觉间,吞下了那些药,忽然,就真的,也不再觉得这药有多苦了。 突然之间,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之恐惧与害怕,无论是对于疾病,还是孤单,还是苦涩难咽的味觉体会,其实都是源于,身边有没有一同与之承担并分享的人存在吧。 若是有那个人存在,心内的勇敢便在顷刻之间有了分量。 她喝完了药,望着暖黄台灯下,陈放那张好看的,似乎带着柔和弧光的脸,笑了一下,冲他说道:“你知道吗?今天在雨里的时候,我看到你冲我跑来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也许到我生下宝宝的那天,也不会有那么害怕了。” “为什么?”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放下手里的玻璃杯,似乎很好奇,她突然说出的这句话,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抬眸朝她问道。 陆晴思考了几秒钟后,望着他回答:“以前我总觉得,生孩子这件事情,我根本不敢想象,哪怕现在。上次产检的时候,医生有跟我说,我孕反并不严重,也不会是怀孕反应非常强烈的那种体质,但是我仍然不敢去想象,生产那一天的到来,不觉得自己能够忍受那种痛苦。” “但是现在,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无论经历什么,你都在我身边,你都在陪我,你都会来找我。”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抚向陈放的手背。 陈放听到她这么说,表情却有些动容,垂下浓密的黑睫,反握住她的手,缓缓开口,沉声向她吐露心言:“其实,当我知道,那晚上的人是你,知道了你怀孕的那一天,一整个晚上,我都没有合眼睡着。” “因为这个乌龙太突然了吗?”陆晴睁着一双清澈的鹿眼,反问他道,她猜测,也许陈放那天晚上和她的心情一样,完全没办法相信,这件突如其来的乌龙事件,真实发生了吧?虽然起因,都是因为她走错了房间。 陈放却摇了摇头,握紧她手掌,眼眶红了一下:“我很自责,为什么看到你以后,没有控制住自己,失去了理智。因为我不敢想象,你怀孕以后,将要承受的苦痛到底会有多少,无论是心理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我妈当年生我的时候,其实很困难,她在产房里,整整待了一天一夜,疼的几乎虚脱,汗水把床单打湿了好几条,我爸说,当时他还以为,那一天,他将要彻底失去我妈了,这段回忆,每次他跟我讲起来的时候,都会泣不成声。” 陆晴能够感觉到他的手在细微的颤抖,显然说出这样的话,对他来说,也并不容易,她再次握紧了陈放的手,朝他劝慰:“陈放,你用不着自责,其实那天,都应该怪我走错了房间了才对,而且我有信心,我们会非常顺利的迎接属于我们的宝宝,等下个月,我们就能听到胎动啦。” “嗯,陆晴天,这辈子我只希望你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就够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希望宝宝像你,因为你才是那个,用你的血肉培育了她,用你的身体承载了她的人。” 陈放点了点头,随即抬眸望向她,骨节修长的宽大的手掌,抚向她白皙的小脸,语气里盛满了温柔与疼惜。 陆晴眼眶也止不住的热了一下,心内的感动更甚,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如她父亲一般的男人,会觉得生孩子,是女人天经地义的任务,以及每个女人必须完成的使命,没有什么大不了,或者需要抱怨和注意的地方。 所以,他们甚至对女人生育的痛苦视而不见,甚至对此理所当然,更甚者,把重男轻女,生下儿子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女人身上,把一切的责任推诿给女人,甚至指责她们没有争气的肚子,来满足他们的执念。 这也是造成她对结婚和生育,最初也最大的恐惧来源之所在。 而陈放却认真望着她,说出这番话来,他完全不同,他不仅会用他的眼睛,去看到,她的经历,还会用他的心,去体会,她的苦痛,并且与她产生共情。 “下周一上班的时候,我就会去跟领导说明,我怀孕这件事情,这种现场直播,我也不会去参加了。一切先以宝宝的安危,自己的安危为重,再说等生完宝宝以后,我相信,我一样有能力,好好完成这些工作。” 陆晴看着陈放那双有神的黑眸说道,她明白,自己也不应该再做出像今天这样危险的事情了,毕竟,若不是陈放及时赶到,当大风把她的伞吹翻的那一秒,其实她是手足无措的,更不敢回想,若是在回采访车的路上,她因为着急避雨而跌了一跤,后果会有多么严重可怕。 “你知道就好了。”陈放听了她这句话,有些如释重负,似乎早就在等她说这样的话了,他勾了勾唇角,指腹抚过她眼眶,没有再多说什么。 陆晴回想他刚才的话,却从中发现了一个她此前不知道,也没有注意过的细节,骤然红着脸,向正欲起身的陈放问出了口:“等等,你刚才说,那晚上,你看到我以后,没控制住自己,为什么呀?难道说,你那时候就已经认出我来了?”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很大的,很出乎意料的发现,因为那一晚,她根本没有认出来陈放,只是身体上的吸引力,而莫名其妙的上头睡了他,而她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晚也喝了酒的陈放,也是这个原因。 但很显然,他刚才的话,已经说漏嘴了,根本不是这样。 陈放白皙的耳根,果然泛起了一层薄红,语气有些不自然:“陆晴天,都说了别当我是随随便便的人,那晚之前,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冲动的事情,要不是因为你……” “嗯?因为我?因为我什么呀?”陆晴接着朝他追问,突然就觉得自己老被他逗弄,偶尔这样反过来,逗弄他一番也挺不错的。 陈放站起身来,不打算再掩饰什么:“好吧,那天虽然灯光很暗,我也喝醉了酒,但是我的直觉和本能,还是认出了你,事实也证明,它们并没有骗我。好了,你先躺着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做饭。” 说完这句话,他一把拿起玻璃杯,高大的身影,转身离开了卧室,而陆晴却能看到,这句话说完以后,他这次连耳尖也明显的红了起来。 如此神奇,原来人的直觉和本能,还是能够把变化如此巨大,但是心里喜欢了很久的人,精准认出来吗?这样说来,从一开始,他就是因为是自己,而失了控。 陆晴望着他背影,不由扬起了唇角,笑出了声来,只觉得心里更加高兴了不少。 到了客厅里,陈放高大的身影,首先蹲了下来,给犹达投喂狗粮,看到他重新走出来,犹达已经兴奋极了,似乎看出来了他已经没事了,在他身边绕了好几圈,四只爪子在地板上扑腾,差点跳起了踢踏舞来。 陈放笑了一下,宽大的手掌抚了抚犹达,毛茸茸的狗头,看它吃起了饭来,这才站起身来,走向偌大的开放式厨房里,做起了饭。 当陆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身旁传来的一阵香味给馋醒的,她坐起身来,陈放已经将他炖好的滋补的汤和炒的几个菜,放到了床头,看起来色香味俱全,非常不错。 “你先喝这个当归生姜羊肉汤,我刚才问我妈要食谱炖的,她听说你淋了雨,就让我给你做这个,说是补血驱寒的,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好不好。”陈放把一个温热的汤盅和一把瓷勺,递到了她手上,朝她说了一句。 陆晴接过来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了嘴里,味道非常不错,不油腻,而且咸淡适中,她刚咽进肚子里,便觉得手脚都变得热乎了起来,不由赞叹出声:“很好喝!你也喝点吧。” 她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其实没淋到什么雨,主要是陈放被这场红暴,给淋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才对,陈放却摇了摇头,不肯喝,只让她一个人喝就好。 “上次排班,我多飞了几天,所以这次我也多休了几天。”陈放看着她大口喝汤,满意的勾了勾唇,却兀然提起了他的排班和工作来。 陆晴放下手里的勺子,在冒出的汤水的热气里,问他:“那你下次什么时候飞?什么时候再回来。” 其实她总不由自主的习惯着,有陈放在家,在她身边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所以每一次,说起他的工作,就意味着她们的小离别又将到来,这莫名令她心里沉了一下,只觉得他人还没走呢,心里就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第七十六章 刚才,你为什么帮我? 一个自她初二开始, 对她不闻不问,消失了整整十五年的人,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就如同地府里的幽灵一般,令陆晴还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晴天……你, 你不认识妈了?”杜琴缓缓走到陆晴面前, 那双哀怨的包经岁月风霜的眸子望着她, 小心翼翼的朝她出声问道。 陆晴睁大眼睛, 几乎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声音似乎变了,似乎又什么都不变,而面前这个在而今的她面前矮小了不少的身影, 却曾经令她初中时, 经常抬头仰望,在父亲去世以后,害怕孤身一人的自己,曾经想牢牢抓住, 握紧她的手。 却还是不想,再多的期盼, 换来的也只有初二时, 她倚在门框边, 看着这个名为“母亲”的身影, 最后不顾她的呼喊, 毅然离去的那一份决绝。 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泪水在她眼里打转, 陆晴咬住发白的下唇, 拼命忍耐, 并压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朝杜琴冷冷回了一句:“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随即,陆晴转身往自己上车的地点走近了几步,离杜琴更远了一些。 “晴天,你可是我亲自生下来的女儿,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够认出来,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啊!”杜琴抬头望向她,立即回答了她这句话来。 这番话让陆晴觉得恶心,因为她是她的女儿,因为所谓的血缘关系,她就可以不打招呼的出现,并说出这样的话来绑架她吗? 陆晴握紧手指,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指甲几乎被她摁进了肉里。 杜琴打量着她,似乎见她不发一语,便已经将她看穿了一般,认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在她手里,乖乖听话至极,不吵不闹,骂不还嘴,打不还手的陆晴。 她的语气变了一下,多了些精明的讨巧,市侩而圆滑:“晴天,你现在真的有出息咯,变化这么大,还进了这么气派的江州电视台,听说我的女婿也不错,还是个金龟婿,你什么时候带妈见见啊?” “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要学会放下,而且你弟弟生病了,是个罕见疾病,现在医院里急着要钱用,你继父又没本事,妈这才来找你接济一下的……” 陆晴看向杜琴,几乎浑身都在发冷,她绝没有想到,一个人可以厚颜无耻到这样的地步,原来,她突然来找她,突然想起她还有个断联了十五年的女儿存在,是因为,她急需要钱,又找不到人借钱了。 直视着这个无耻之人的目光,一瞬间,她仿佛又变回了曾经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在这个所谓的多年不见的妈尖锐的目光里,如同多年前一般被审视,被斥责,被贬低,被忽视,被戳破一切的自尊,被无情的嘲弄。 而杜琴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就应该永远是那副样子,哪怕现在这么多年不闻不问,她也可以凭借血缘的关系,来理所当然的,向她索取。 “谁跟你是一家人!请你立即离开!不要再骚扰我!”陆晴终于爆发了,她朝杜琴大声吼出了这句话来。 陆晴这句话,以及骤然在杜琴耳边响起的音量和气势,都令她有了一瞬间的愣神,似乎没想到,陆晴的态度竟然会这样强硬。 这完全颠覆了她对曾经那个陆晴的认知。 夏瑾瑜走出电视台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身旁传来一阵音量极大的声音,这声音很熟悉,是陆晴的,而且话语几乎一字不漏的传入了她耳朵里,她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好脾气的她,会有这样愤怒的时候。 她转身向陆晴身边走近,对方却似乎并未察觉,而是怒视着她对面站着一个中年女人。 那女人是谁?夏瑾瑜有些疑惑,但随即她通过陆晴刚才吼出的那句话,逐渐猜了出来。 她听自己高中时候的小姐妹们说过,陆晴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了,甚至连家长会也只有一个姑姑来参加的事。 这样想着,夏瑾瑜心里沉了一下,她先摁断了手机里,朋友来接她的电话,又向陆晴身边靠近了几步。 “陆晴,怎么妈好好跟你说话,就说不通呢?总之……你不能忘恩负义,不孝顺啊!再怎么说,当年也是我生下了你!你也有义务来帮妈不是吗?” 杜琴抬起头来,向陆晴斥责了一句,在口头上,她从来就不是个肯认输的人,更不必说,多年来的市井生活,早已使她练就了一副伶牙俐齿,今天她好不容易找到江州电视台,又碰见了陆晴,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听到这样的话,陆晴气的浑身发抖,她在忍耐,因为她不想让自己被一瞬间的情绪,完全控制住大脑,失去一切辩解的能力,更绝不会让自己在这样无耻的人面前,掉下眼泪来。 “喂!这位大妈!你谁啊?电视台属于事业单位,门口不能喧闹!你是想让我叫安保来,把你轰走吗?”一道气势极强声音突然从她们耳边传来,一个高挑的身影,抱着手臂,走到了杜琴面前。 陆晴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看到了一个出乎她意料的身影,竟然是一身红裙的夏瑾瑜,显然她也是这个时间才下班,偶然碰到了她们这一幕的对峙,但她有些意想不到,夏瑾瑜竟然会直接走过来,并且替她说话。 杜琴听到这话,收敛了一下,有些吃瘪,张望了四周一眼,随即把音量放低了一些,对夏瑾瑜说道:“这位姑娘,我家的事,不关你事,我在跟我自己女儿说话,你插什么嘴?” “嚯,女儿?呦,看来,大妈,你就是我同学陆晴,那位改嫁的妈吧?这年头还真有意思,什么人都能当妈了,只管生,不管养的,也能做妈呀?” 听到杜琴这句话,夏瑾瑜翻了个白眼,径直俯身,气势极强的锐利眸子锁住杜琴,嗤笑了一下,朝她讽刺道。 杜琴愣了一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然有些招架不住,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她,憋出了两个字来:“你……你……” 一旁的陆晴,已经逐渐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和混乱的思绪,她的耳边,一直在响起,那晚去露营时,陈放告诉她的那句话,你是谁的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因为她身上流淌着杜琴的血,她就活该被所谓的血缘绑架,当年被不声不响的抛弃,又被莫名其妙的找来,成为她的血包,被索取,被吸血吗? 不,这绝不可能!她是陆晴,她和她杜琴完全不同,而她这一辈子也绝不可能变成她这副模样! 而她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在父母面前讨好的,逆来顺受的孩子,她已经长大成人,已经独立,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从陈放那里学会了勇敢,学会了表达。 陆晴深呼吸了一口气,硬生生憋下了所有的眼泪,随即一步步走到了杜琴面前,保持理智,语气冷静而坚定的向她开口:“第一,杜琴,你忘了吗?当年你和我爸吵架的时候,是你自己口口声声说,怀上我三个月的时候,你本来就要去堕胎,所以你休想用,当年你生下了我这套说辞,来绑架我! “第二,初二开始,你就一声不响把我扔到了姑姑那里,这十五年来,你一分一毛的生活费都没有给我出过,一切全部是由我姑姑负责的。这十五年来,你也从来没有来见过我一面,更不必提来学校看我一眼,参加过一次家长会!你应尽的责任从来没有尽过半点!” “第三,我没有弟弟妹妹,你改嫁以后再生下来的孩子,也跟我没有半分半毫的关系,你的孩子生病了,是你们,当妈当爹的责任,跟我无关。” “第四,初中生还未成年,你在我初中时就改嫁,并且断联不负责任的行为,按照法律规定,已经犯了遗弃罪,我可以保留追究你刑事责任和民事责任的权利,我有权要求你向我支付抚养费!另外,因为你的遗弃行为,按照法律规定,法院并不会要求成年子女为你承担抚养义务。” “最后,如果你觉得不服气,可以直接去法院控告我,我会等待你的律师函,并且聘请律师,奉陪到底!” 她说出来的这番话掷地有声,令杜琴完全呆住了,站在原地,脸色煞白,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仿佛整个人完全石化了一般。 夏瑾瑜也愣了一下,她望向陆晴,止不住勾了勾唇角,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赞许。 这竟然是陆晴会说出来的话,给出的态度,恍惚间她总觉得,现在站在她面前的陆晴,和高中时候,在拉拉队里跳舞,有些沉默寡言的陆晴,完全不同了。 她说不清楚,陆晴到底发生了哪些变化,但此刻看着她纤瘦的身影,夏瑾瑜很清楚明白的感觉到了,她变了。 司机已经到来了,车停在了陆晴身旁,她朝夏瑾瑜说了一句:“一起走吧,我让司机送你?” “哦,好的。”夏瑾瑜点了点头,鬼使神差的,也跟着陆晴上了那辆车,只留下杜琴呆站在原地,这次却连脚步也害怕的不敢再挪动一下了,只能看着她们俩的身影离去。 到了车上,几乎是车门关闭上的一瞬间,陆晴忍了半天,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低下头去,任由豆大的泪水掉落,释放一般,控制不住,甚至有些泣不成声。 夏瑾瑜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多了些动容,立即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巾,轻轻递到了陆晴手里。 接过那张纸巾,陆晴擦了擦眼泪,待情绪逐渐缓过来以后,她才红着眼睛,转头望向夏瑾瑜,向她问出了口:“刚才,你为什么要帮我?” 第七十七章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陆晴向自己问出这句话来, 夏瑾瑜表情有些复杂,说出来的话,令陆晴惊讶:“其实, 刚才我不是在帮你,是在帮高中时候的我自己罢了……” “高中时候的自己?”陆晴有些没太听懂夏瑾瑜说这句话的意思,但她依稀想起, 天台上夏瑾瑜和自己聊天时, 提起的她爸出轨, 一家人所谓的感情好, 相亲相爱的幸福场面都是表演出来的话。 夏瑾瑜表情有些苦涩无奈,微微笑了一下:“你这种场景,我高中的时候就体验过了, 当时我刚放学, 和我闺蜜们才刚走出校门,就有个女人在那虎视眈眈的等着我。” “女人?什么女人?”陆晴睁大一双鹿眼,向她追问了一句,内心有些震撼, 毕竟高中时,出现在她眼前的夏瑾瑜总是高高昂起头颅, 看起来自信而骄傲, 拥有着许多令她可望不可即的个性和品质。 夏瑾瑜语气很淡, 接着说出的话, 却令陆晴震惊, 久久不能相信:“我爸出轨找的狐狸精, 她嚣张极了, 电话联系不到我那任人揉搓捏扁的软蛋妈, 就来我面前耀武扬威, 还让我回去劝我妈离婚,不要死不放手。” “天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竟然敢来骚扰一个学生!”陆晴难以想象一个高中生,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在闺蜜好友旁边,面对这样尴尬的事情,是怎样的情形,更不必提那是心气高,在学校很有人气,受到众多喜欢的校花。 低头的瞬间,陆晴察觉到了,提起这些回忆时,夏瑾瑜放在包包上的手,在微微颤抖,于是她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覆在了她手背上,安慰般抚了一下。 现在,她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夏瑾瑜要冲上来,为自己仗义执言了,因为自己刚才和杜琴对峙的那一幕,让她想到了高中时候的她自己。 这是多么超出她认知的一件事情,原来她和众人瞩目的校花夏瑾瑜,竟然会有这样类似的被原生家庭的烂摊子,不断伤害的经历。 也使得她越发明白了一件事情,无论是此前她因为对陈放的一无所知,对他产生的诸多偏见也好,还是此前的她,只能看到夏瑾瑜光鲜亮丽,被众人追捧的那一面也好。 这些都只是每座冰山,露出水面里最小,最片面的那一部分,其他的部分只有走近,亲自接触,用心去看,才能够真正了解到。 夏瑾瑜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语气淡然接着说:“那女人扑过来的时候,我闺蜜们都吓了一跳,当时并没有人为我说话,愣在那里,大家只是觉得惊讶和难以理解。” “原来如此,那时候你肯定也很难吧?”陆晴的共情能力很强,仅仅只是在脑海里联想起作为高中生的夏瑾瑜,独自面对这样的场景,她眼眶已经不觉间泛了红。 夏瑾瑜语气变了一下:“一开始,我也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以后,那个女人也没从我这里落着好,想威胁我的时候,被我抓着头发踹了好几下。” “那你那时真的很厉害,瑾瑜!”听到夏瑾瑜的话,陆晴瞪大眼睛,有些惊讶于,只是高中生的她,便能够保护她自己不受欺负,如此勇敢,如此果断,果然,这也是当时的她,能够受到那么多喜欢和追捧的重要原因吧。 夏瑾瑜却回握住了她的手,转过头来,那双冷艳好看的眸子直视着她:“陆晴,其实你刚才也很勇敢,很厉害。而且你一定要记住,你刚才没做错什么。哪怕这个人是你所谓的妈,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不配,也不能够被称之为妈了。” “更不必说,她当时作为完全的成年人,对当时未成年的你,所做出来的一切事情,都是有预谋的,并非偶然和无计可施。” 夏瑾瑜这番劝解决的话,令陆晴受到的触动很大。 是啊,无论如何,当时杜琴也是个成年人,她有自己的工作,有能够基本养活自己的能力,并非走到了绝境或者穷途末路,而她选择直接将她扔在郑女士那里,自此不闻不问,毫不关心她的死活,很明显这并不是迫于无奈,而是故意为之。 陆晴红着眼圈,朝夏瑾瑜充满感激的说了一句:“嗯,瑾瑜,刚才真的很感谢你,谢谢你能够站出来帮我说话。” 夏瑾瑜却扬起唇角笑了一下,满不在乎:“不用道谢啦,我说了,我帮助你,也是在帮我自己。还有,陆晴,你永远不必勉强自己去原谅她,就像时至今日,我也永远不会原谅我爸一样。原谅这种重要的事情,就应该留给值得的人才对!” “好!”陆晴望向她,点了点头,心里的悲伤低落和复杂情绪,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夏瑾瑜看到她这副模样,似乎放下了心来,接了朋友的电话后,看了眼窗外:“到这里停就好了,我朋友刚好在这条路附近等我。” 陆晴赶忙让司机停下了车,看着一身红裙的夏瑾瑜下了车,隔着升起的车窗玻璃,她又朝对方挥了挥手来告别。 心内的暖流不断涌动着,那一天在天台上,她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她和夏瑾瑜身上其实有很多共同之处,在电视台里,也能够处成朋友。 “陆小姐,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今晚接您回别墅一起吃饭,再送您回锦云公馆。”前座一身西装的司机,见陆晴的朋友已经下车后,兀然向她恭敬有礼的说了一句。 陆晴愣了一下,今晚她婆婆竟然是安排她回陈家吃饭?这岂不是说明着,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回别墅吃饭,在没有陈放在的情况下,单独和他父母相处,这令她心里兀然多了几分紧张。 “夫人说今晚是陈董亲自下厨,好像是得到了一些很好的食材,所以让您一块回家聚聚,吃好吃的。”司机没有忘记林燕对她的叮嘱,接着补充说明了一句。 陆晴明白了过来,原来今晚是她公公要亲自下厨,这倒令她有些惶恐,那么大一家地产公司的老总,亲自下厨给他们吃,但她并不想拒绝她们的好意,更不必说她今天心情本来便已经遭到了那突如其来的人的一场破坏,再怎么样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的,那就回别墅吧。” 司机将车开的很稳,轻车熟路的开到了南山上,很快就到达了那栋艺术感极其强烈,如同博物馆一般的别墅前。 陆晴才刚下了车,便看到她婆婆林燕已经迎了上来,在佣人们迎接她之前,挂着笑脸,搀扶住了她的手:“晴晴,走,今天你爸做饭,机会难得,他厨艺可好了!” “原来爸也很会做饭,我还以为陈放是跟您学的呢。”被林燕的笑容感染,陆晴不由自主也笑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出了口。 林燕拍了拍她的手:“呦,我厨艺可没他爸好,我也是跟他学的,所以阿放呀,大部分也都是跟他爸学的。他爸当年为了追求我,花式来我宿舍楼底下送汤,那是整整三个月,汤都没带过重样的,是个炖汤高手!” “那今天我真的有口福了,能尝到爸做的饭。”陆晴被林燕夸张的话打动,直接笑出了声来,原来她们的校园爱情故事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 她突然止不住的这样想,莫非这都是遗传?怪不得陈放做起饭来也一板一眼的,比自己好上不少。 到了客厅里,餐桌上已经摆了整整一桌好菜,陆晴低头看了一眼,有些震撼,瞬间明白了她婆婆为什么说真正厨艺好的是她公公了,因为那些菜看起来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专业技术看起来要求也很高。 而很快的,她也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几道菜也摆在了桌子上,红烧肉看起来,炖的很软烂,看起来很美味可口。 “晴晴,你先坐下,我去给你拿碗筷来就好。”林燕让她先坐下了,自己转身去拿餐具过来,仔细摆在她面前,一副坚决不让她动手的样子。 陆晴看着林燕的身影,和照顾她的动作,以及摆在自己面前,她公公亲自做出来的这一桌好菜,眼眶突然湿润了一下。 她想起了刚才站在电视台门口的杜琴,那张在自己面前飞扬跋扈的脸,以及那对她充满审视和打量的眼神,以及那突如其来,对她拔高音量的无理训斥。 而更加讽刺的是,那个人竟然是她的亲妈。 “汤来咯,晴晴,爸今天特地给你炖了羊肚菌花胶红枣鸡汤。”此时,一道声音兀然从陆晴耳边传来,是陈泽远正将自己炖的汤盅,从偌大的厨房里走了出来,轻轻摆到了她面前,并且亲自替她掀开了汤盖。 陆晴低头看着这一碗,很明显花了很多时间精心炖出来的汤,不仅色泽看起来很诱人,而且她已经闻到汤所散发的,扑鼻而来的香气。 林燕笑了一下,将一把陶瓷勺子放到了她手里:“晴晴,你快尝尝怎么样,阿放去飞航班以后,你就得一个人孤零零在家待着,多回来家里聚聚,热闹热闹,吃好吃的,多好!” 陆晴点了点头,听明白了,原来公公婆婆特地将她叫回家里吃饭,是怕她这些天不适应陈放去上班了,一个人在家会感到孤单。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鸡汤,放进了嘴里,热汤水醇厚浓郁的滋味,瞬间在她舌间弥漫,随着味蕾被唤醒的,还有今天她那颗被杜琴的突然出现,狠狠伤害,仿佛在一瞬间便千疮百孔的心。 陆晴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低着头一边喝汤,一边拼命压抑住自己,不让泪水掉落进汤盅里。 她想起初一的时候,她跟着父亲一块生活,父亲不喜欢做饭,更不必提,亲自给她炖汤喝这样的事情了。有一次,她说想喝汤,于是他就去便利店里买了速溶的紫菜蛋花汤来,随便拿热水泡了以后,让她喝,那时她还捧着纸碗,喝得津津有味。 第七十八章 余生很长,说给你听。 陆晴愣了一下, 一双澄澈好看的鹿眼微微瞪大,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陈放总是那么懂她, 竟然可以那么轻易将她看穿,刚才她自认为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已经万无一失了,更不必提自己还是擅长表情管理的电视台主持人。 可很显然, 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都逃不过陈放这双极有神的锐利黑眸。 “我……”陆晴垂下眸子, 咬了咬有些发白的下唇, 缓缓开口,她没忘记自己现在还在外面,在车上, 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有外人在场, 听到并知晓。 这就如同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一道诅咒,一道如影随形的伤疤,就如同那个她后颈上,被她用黑发牢牢遮掩住的狰狞伤口, 从来不希望任何人注意或者提及。 陈放似乎已经透过她那双眼睛,知晓了她一切的犹疑和难堪之处, 于是沉声开口:“等你回去再跟我说, 我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就要到酒店了。你到家乖乖等我视频电话, 必须立刻接通, 晚一分钟也不行, 别想逃, 更别想瞒着我, 陆晴天。” 听到他这句话, 陆晴抬头看了视频里的陈放一眼,正对上他那双目光如炬,牢牢锁住她的黑眸,简直不能理解,这人对她的一切能够做到料事如神,简直像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或者有读心术一般,实在是太过神奇了。 “嗯……”沉默了几秒钟后,陆晴终究红着耳朵,朝电话那头的陈放点了点头。 视频电话瞬间被那头的人利落挂掉了,剩下来却该轮到陆晴郁闷,自己该怎么跟他说起这件事情了。 其实陆晴也很想成为能够如同自己从小到大拥有的这个名字一般,成为足以照亮陈放,带给他温暖的那个太阳,而不是成为一个情绪黑洞,总是把一些负面的东西带给陈放,这也是她多年来,内心深处最自卑的地方。 她害怕,当她靠近那些耀眼而明媚的星辰时,自己身上的阴影,会令那些星星身上的光,也受到自己的影响,而黯然下来。 所以无论是选择从不麻烦别人,还是谨慎的交朋友也好,还是干脆放弃爱情,多年单身也好,她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并且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身上,那些深重的阴暗吞噬或影响他人的美好与光亮,使自己成为他人的负担。 也因此,大多数时候她都选择不说,习惯自己咀嚼消化,和着泪水一同吞进肚子里去,而陈放显然,并不同意她这样去做。 不一会儿,司机已经将车开进了锦云公馆,停到了楼下,并恭敬有礼的替陆晴拉开了车门。 陆晴朝司机道了声谢,上了电梯,经过玄关,回到了家中,才刚进屋里,毛茸茸的犹达已经迎了过来,嘴里还叼着拖鞋,现在跟她熟了以后,以前只给陈放叼过拖鞋的小家伙,现在也会给她叼拖鞋了。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换上了拖鞋,伸手抚了抚,它毛茸茸的狗头:“犹达,今天出去溜的怎么样?我看代溜师拍的照片,你跑的可开心了。” 犹达听到她的话摇了摇尾巴,绕着她跑了几圈,显然今天运动量充足,令它心情很好,陆晴放心了下来,又摸了摸它的耳朵,这才站起了身来。 偌大的家里,没有了会在厨房给她做饭,或是在跑步机上跑步,锻炼的陈放确实总会令她有一瞬间的恍神和不适应,放下自己的包后,陆晴又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阳台上,给个头窜了一些,长势正好的sunny浇了些水。 站起身时,她看到了sunny身上挂着的那块由她和陈放一起完成的姓名牌,陆晴忍不住伸出纤长的手指,握住那块铭牌,仔细端详,sunny名字后面,陈放画出来的卡通太阳笑脸仍然可爱而滑稽,却令她莫名其妙的,心里又涌上了一阵暖流。 或许是因为,突然明白了,陈放带给她,并为她准备的这所有一切事物存在的意义,都是为了当他不在家时,依然能够让她看到这些美好的事物,而适时的提醒她,告诉她,她已经拥有了这样一个属于他们的,温馨而美好,截然不同的家。 刚回到客厅,陆晴拿在手里一刻也不敢放下的手机,果然极度准时的响了起来,她立即在客厅暖黄灯光下的羊绒地毯上坐了下来,迅速接下了陈放的视频电话。 “不错,够准时,陆晴天……”视频电话才接通,陈放低沉好听,富有磁性的声音,已经伴随着他那张在镜头里,依旧痞帅好看的脸响了起来。 只是这次,他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些未来得及平息的呼吸声和低喘声,落在陆晴耳朵里,酥酥麻麻的,令她脸上红了一下,这才发现他额上有一层薄薄的汗珠,身上的机长制服也没来得及换下来。 陆晴红着耳朵,迟疑的开口,向他问了一句:“陈放,你是跑回酒店房间的吗?” “嗯,约定的时间要到了,等电梯太慢,就直接爬楼梯上了五楼。” 陈放语气淡然回答她道,似乎觉得身上有些热,骨节修长的手指拽了一把脖颈上,系得极规整的黑色领带,径直扯松了一些,机长制服上衣的扣子也被他随意解开了两颗,形状明显的锁骨和胸肌轮廓都在那领口下若隐若现。 陆晴脸上却红的更加厉害,这样子的陈放看起来多了几分她形容不出来的痞帅随性和成熟性感的味道,令她不仅移不开目光,吞咽了一下口水,而且身体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而焦灼的感觉,那似乎是一种渴望,一种食髓知味的对于他的渴望。 陆晴,你也太奇怪了吧!难道被他在身体里下蛊了?这太荒谬了吧,她赶忙在心里摇了摇头,转移自己注意力。 她再次看向视频那头,坐在这很有异国风情,豪华套间的酒店沙发前,身形高大的陈放,缓缓开了口:“那你下次不要那么急了,爬楼梯很辛苦,我多等你几分钟,也没事的……” “呆仓鼠?你对别人的事情就那么关心上心,怎么自己的事,就只想瞒着别人呢?”陈放听了她的话,却痞里痞气的勾唇笑了一下,反而挑了挑眉,一双黑眸凑近屏幕前的她,朝她径直反问道。 陆晴垂下长睫,咬了咬下唇,表情有些无奈:“因为……是不好的事情,所以不想让你知道。” “什么不好的事情?”听到她这句话,陈放坐直了身体,表情越发认真了,向她追问道。 陆晴攥紧桌底下的纤长手指,长长的黑睫颤抖了好几下,似乎仍然不愿意说。 “陆晴天,你别忘了,我是你老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陈放见她这副模样,语气却更多了几分焦急,催促她说。 陆晴知道,这样只会令他更加担心,但不如实话实说,于是她做好了心理建设后,抬起一双大大的鹿眼对上了陈放那双盛满着她的黑眸:“今天,在电视台门口,我妈来找我了……” “你妈?你那个初二开始就消失不见,学校里组织的家长会,一次也没来过的妈?”听到陆晴说出这句话,陈放显然也出乎意料,难以置信的向她反问。 陆晴点了点头,眼眶忍不住又红了起来:“嗯,她来找我想让我,给她改嫁后,跟继父生的孩子,出医药费。” “荒谬!这还是人吗!”听到她这句回答,陈放径直骂出了声,语气愤怒至极,连一双眸子都变得有些赤红了起来。 他是和陆晴在同一所学校,在七中整整待了四年半的人,高中在同一个班时,陈放更是从未见到过陆晴的妈,来过一次学校,更不必说家校交流日,校园开放日,或是学校运动会之类,各种各样需要家长出现的大型集体活动。 也因此,当时高中的班上,哪怕是男生之间,也有过一些好事者,私下里讨论班长是不是孤儿,这样的言论,虽然那些人,被那时的他一一教训过,因此都不敢在班上乱说,大放厥词或者造次。 但他很清楚的明白,陆晴母亲,这样在她成长过程中的彻底缺席,会对她造成多么大,多么深重的影响。 “你放心,她再来找你的话,你告诉我,我帮你出面解决!”陈放一双黑眸接着锁住陆晴,目光坚定,朝她说道,他很清楚的明白,陆晴心底的善良或许会使她很难和这样所谓的母亲,撕破脸。 陆晴却出乎他意料的摇了摇头,说出来的话令陈放惊讶: “阿放,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再来找我的话,我会以她当年的遗弃罪去起诉她,并且索要当年,她一次也没给我出过的生活费,如果她不服的话,我会请律师和她奉陪到底。” “我估计以她的个性,光是听到,我要向她索取生活费这一项,就不会再靠近我半步了,躲还来不及。”说到这里,陆晴无奈的笑了一下,自嘲一般。 杜琴这一次的出现,可以说击碎了她心底仅存的,对于“母亲”的最后一丝幻想,十五年未见,杜琴面对着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钱,除此之外,关于她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听到她这番话,陈放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对方那双炙热的黑眸紧紧锁住她,眸中多了夸赞:“陆晴天,你真的做的很好!我为你感到高兴!” 陆晴能说出这样的话,拥有这样的处事方式,勇敢对抗了她心底的阴影,最怯懦最害怕的那一块,这确实出乎陈放的预料。 陆晴被他这样盯着,直白的夸,反而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挠了挠头发,耳朵红了一下,有些害羞的低了低头。 “陆晴天,你知道吗?从初中开始,我就最喜欢你身上的一个点,这个点从来就没有变过。”陈放却并没有移开目光,那双炙热的黑眸牢牢锁住她,接着说出了一句令陆晴惊讶的话来。 第七十九章 宝贝,大点声。 “那你知道, 我刚才说的人是谁吧?”陈放一双黑眸,目光灼灼盯着她,炙热而直白, 像是草原上,直接盯着自己猎物的一头雄狮。 陆晴白皙的小脸涨的通红,她自然知道陈放想让她答出的答案, 喜欢她, 爱她, 尊重她, 支持她的人还有谁呢?必然就是坐在她面前的这个狐狸精了。 她红着耳朵,用很小的声音朝他说道:“嗯,知道……” “你知道, 那陆晴天, 你亲口告诉我,是谁。”陈放朝她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不是陆晴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个人冷白的肤色上, 多了一层薄薄的红,难道是因为他刚才爬楼梯大强度运动了的缘故吗? 可是现在, 他不是已经在视频前坐了好一会儿了嘛, 以他这怪物般的体力, 应该早就恢复过来了吧。 “嗯?”没听到他的答案, 陈放沉着声音, 一双炙热黑眸锁住她, 朝她追问了一个字, 尾音压迫性极强, 却有种恰到好处的性感, 令陆晴不知为何,莫名身上也开始热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陆晴总觉得比起面对面来说,在视频电话里的陈放,有时候更加痞气,混球的多,他似乎属于那种,无论和她离多远,都很能在她面前放得很开的那种人。 和习惯掩藏自己的她完全不同,对于陈放这种人来说,天生的优势,似乎就是在爱人面前从来炙热而浓烈,敢于毫无保留的表达。 这也时常会令陆晴觉得惊讶,毕竟他这样一个出生在冬至的人,在她面前却时常如同一团燃烧的火,而她这个明明出生在大暑的人,却时常被他撩拨的难以招架,这样的反差真的很大。 陆晴只得红着脸,心内越发觉得羞涩,再次极小声回答了他一个字的答案:“你……” “宝贝,大点声,我没听清。”陈放朝她痞里痞气的扬了扬眉,哑着声音,朝她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 与此同时,他骨节修长的手指,却伸向修长冷白的脖颈,似乎是觉得有些燥热,这次直接将他飞行员制服上,那条令他显得规整而禁欲的黑色领带缓缓拽了下来。 几乎是听到他叫出宝贝这两个字的下一秒,陆晴的腿就已经软了,脸上红的快滴血,目光落在视频里,陈放那张痞帅好看,说出的话却混得不行的脸,以及他好看的如同艺术品般那双隐隐透着青筋的修长的手上,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是你,陈放!”几秒钟的沉默后,她尽力保持理智,平复心绪,抬起头来,加大音量,对上那双炙热有神的黑眸,红着脸回答了他。 陈放听到她的答案,却似乎并不满意,皱了皱好看的墨眉,盯着视频里的她:“陆晴天,你这样直呼其名,可不太礼貌。咱们结婚这么久,我好像还没听过你,主动叫出我什么亲密的称呼吧?” “我有……有叫你阿放。”陆晴红着耳朵反驳了他一句,平白无故的诬陷她不给他取绰号,那可不行。 陈放却摇了摇头,拿起桌上那根领带在手指上随意绕了几圈,冲她挑了挑眉:“那可不行,我爸妈也这么叫我,又不是你独创的外号。” “那……那应该叫你什么?”陆晴红着脸反问他,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和她分隔异地的时候,这个人身上的坏主意真的会更多。 听到她这句话,陈放似乎很满意,仿佛猫看到了上钩的鱼一般,兀然靠近屏幕,一双炙热的黑眸牢牢锁住她:“我想听你自由发挥,怎么样?反正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你不用感到羞耻。” 阿?自由发挥?而且还得是独创的外号,陆晴脸上涨红的更厉害,心跳漏了半拍,只觉得被这双好看的,离她极近的眸子盯住,心里越发紧张了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她想起陈放的取名盒子里,确实给她取过不少别具特色的小绰号。 那现在怎么办?自己到底得给他取什么外号?叫他什么?她皱起娥眉,要是她是什么恋爱高手,她就不至于单身那么多年了,本来就是个恋爱白痴,这个要求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我等着呢,呆仓鼠。”陈放似乎根本不会放过她,一双有神的黑眸紧紧锁住她,催促她道。 有了,陆晴突然想起,她在网上浏览网页时,随便看到过一眼的,情侣之间的土味亲密称呼,于是她涨红着脸,迎上陈放那双黑眸,小声叫了一句:“宝宝……” 对面沉默了几秒,随即一阵笑声传来。 陈放听清她这个称呼后,表情似乎非常惊讶,径直笑出了声来:“宝宝?不是吧,陆晴天,你看我像个宝宝吗?竟然称呼你身高188,八块腹肌,鲨鱼线,人鱼线,一应俱全的老公为宝宝?” “那你不想听就算了!免得还要被你取笑!”陆晴涨红着脸,有些气愤,鼓起腮帮子,娇嗔了他一句。 陈放一双炙热的黑眸却再次锁住她,这次声音更加低沉了一些,带了些蛊惑,朝她张了张好看的薄唇:“乖,叫哥哥。” 哥哥?这人就比自己大了一岁,竟然这么不要脸,想亲口听自己喊他哥哥。 好吧,陆晴天想着,大女人能屈能伸,这人在外面奔波上班,也不容易,还要抽空和自己视频,安慰治愈自己。 于是她咬了咬发白的下唇,涨红着脸,豁出去了,望着视频那头的他,放缓声音,垂下眸子,有些娇气的朝对面身形高大的人,叫了一声:“哥哥……” 声音喊出来后,视频那头却安静了下来,陆晴有些疑惑,缓缓抬起了长睫,却正好撞上陈放那双炙热的,微微发着红,侵略性极强的眸子。 他声音有些喑哑,目光下移,落在她那张浅粉色的,被她咬的有些发白的好看的唇上:“陆晴天,你不应该暴殄天物,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什么叫她暴殄天物? 陆晴红着脸,吞咽了一下口水,纤长的手指握紧裙摆,身上热的更厉害,仿佛理智也在陈放炙热好看的,似是诱她深入其中的危险而迷人的黑眸中,逐渐氤氲,蒸发,变得混沌起来,朝他结结巴巴的反问:“想做……什么?” 陈放径直凑近她,骨节修长的手指,隔着玻璃屏幕,抚上她的唇,声音近在咫尺,就如同就在她耳边低语一般,喑哑至极:“想亲上你的唇,用我的嘴巴,让它的颜色尽情盛放,变得越来越好看,就像是真正的红玫瑰。” 听完这句话,陆晴颤抖了一下,浑身热得更加厉害,仿佛自己真的被他吻到了唇瓣一般,唇上甚至能隐隐感觉到细微的,被尽情掠夺时的细微刺痛感。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不可抑制的闪过他发烧那晚,他们那场温度极高,零距离,彻底失序的亲密接触。 果然,就如同她离不开对他的依赖,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一般,陈放必然也离不开对她吧。 “你呢?陆晴天,你想对我做什么?”陈放那双炙热的黑眸紧紧锁住她,接着朝她反问了一句,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 陆晴愣了一下,视线落在视频里的陈放身上,掠过他修长的脖颈,形状明显的喉结,宽阔的肩膀,以及若隐若现的锁骨和胸肌轮廓,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突然想起,自己其实,很想让他穿着规整的飞行员制服的时候,和自己亲密接触。 但这个想法,在她看来实在有些惊世骇俗,离经叛道,而且根本不像她这样的人会提出来的要求,所以她涨红着脸,根本不敢说出心里的话来。 她觉得很奇怪,在陈放面前,靠近陈放以后,她心底的,身体里的,一些迟来的,曾经被她压抑的,忽略的,迟缓的潮湿欲望和渴求,都会莫名其妙的像藤蔓一般,逐渐生长,并且蔓延开来,在他这样坦然而肆意的炽热目光里,与他纠缠在一起。 或许,就如同第一次重逢在机场酒店,他对自己的那一次致命吸引开始,或许,这才是未曾被自己发觉过的,却在陈放的指引和探索下,逐渐显露出来的真正的她? “告诉我,陆晴天。”陈放那双炙热的黑眸,牢牢锁住她,朝她痞里痞气的挑了挑眉,接着往下追问,似乎必须要听到她的答案。 陆晴的理智再一步沦陷,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昏沉了起来,白皙的小脸红的快滴血,鬼使神差的,便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想亲你,想看你穿制服和我……” 后面的词,涨红着脸的她,仍然根本无法说出来,但很显然,陈放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他勾了勾唇,笑了一下:“这算是你的一个心愿吗?放心,你想要的,我都能满足你。” 竟然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陆晴有些意外,惊讶的看了一眼陈放,对上他那双眼尾上扬,痞里痞气的眸子。 陈放沉声适时提醒了她一句,打消了她的疑惑:“别忘了,上次打台球,我输给了你。” “哦,对,你还欠着我呢。”陆晴这才反应了过来,对啊,上次打球,陈放和她打赌,结果是他输了,而且他还说了,他输了的话,任自己处置。 不过既然是任自己处置的话,那自己这个要求会不会有点太小儿科了呀?她红着脸,兀然有点反悔了,觉得很亏,自己还没有加码呢。 此时,陈放宽大的手掌却拿起手机,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好了,陆晴天,我现在必须得挂了,你晚上好好休息吧,记得盖好被子,不要踹被子。” “啊?怎么就不聊了?”陆晴也拿起了立在桌面上的手机,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这突然变了脸的人身上。 第八十章 给你准备的惊喜小礼物 “只是洗澡, 反正,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听到他这句话,陆晴涨红着脸, 有些逞强,朝陈放鼓起腮帮子说道,毕竟他这副黄金身材, 自己早就全都看过了, 而且不仅看过, 还亲过。 听到她这句话, 陈放勾了勾唇,笑出了声来:“不错,陆晴天, 你果然很有长进啊, 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不过你猜错了。” 他炙热有神的黑眸再次望向视频那头的陆晴,朝她沉声说道,被他这样的目光, 紧紧锁住自己,陆晴脸上红的刚加厉害,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 朝他结结巴巴的反问:“什么, 什么猜错了呀?” 她根本就弄不明白陈放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倒令她探究心更甚了起来。 “因为, 不仅仅是洗澡, 还有想着你……。”陈放一双隐隐透着炙热火焰的黑眸锁住她, 声音喑哑了一下, 兀然回答了这么一句话来。 虽然他没有说出最后那两个字, 但在这一瞬间,陆晴面红耳赤,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所谓的解决难题,竟然是这么个意思。毕竟都是快奔三的人了,分隔两地的时候,有欲望和渴求的时候自己解决,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那刚才自己还一直在那瞎追问,瞎起劲干嘛呀!这下令她心里觉得羞耻极了,低着头,只想变成鸵鸟。 陈放似乎却觉得她这个样子很有意思,挑了挑好看的墨眉,朝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将手机举的离她更近了,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问出了口:“怎么怂了?陆晴天,其实我真的不介意你看。” “你……你变态!我才不看,挂了!”陆晴这下再也忍不住了,耳朵红的几乎快滴血,一把挂断了视频电话。 挂完以后,她又忍不住伸出纤长的手指捂住自己的脸,有些欲哭无泪,陆晴天,你非要刨根究底,瞎追问什么啊?这下自己真成变态了,说要看着他洗澡也就算了,竟然还被他误以为,自己想看着他自我解决? 真是狐狸精,让人鬼迷心窍的狐狸精!她一把放下手机,涨红着脸站起身来,气呼呼的,在心里骂了陈放一句,只觉得自己真是没看错,从高中开始,这人就是危害人间的狐狸精了,让她和这样的人结婚,一起生活,打视频电话,真是强人所难,招架不住! 时间也已经不早了,陆晴向主卧极走去,也打算赶紧洗完澡,就听从某人的话,早点上床睡觉休息了,到了浴室里,她洗完澡了,换上了白色的家居服,然后站到了浴室里巨大的落地镜前,开始使用风筒吹起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 可在按下风筒开关之前,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愣了一下神,耳朵又红了一下,两边白皙的锁骨上,陈放在那上面留下的深红吻痕,竟然还在,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平常都被衣服遮住,所以她自己也没有多注意这里。 真是可恶,属狗的吧!陆晴红着脸,伸出纤长的手指,在自己锁骨上轻轻抚了一下,仿佛他吻上那里时,在她身上留下的那种又痛又痒的奇异酥麻感觉,还存在着。 但恍惚之间,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耳边又莫名响起了,他嗓音性感低沉,刚才说出来的话,他会想着她……。 她浑身兀然有些热的厉害,突然止不住在心里猜测,他会想着怎样的她呢?难道是他发烧那一天,更加主动了的她?现在她越发明白了,自己对于他的吸引力,似乎丝毫不比他对自己身体上的吸引力要少。 光是这样想着这个问题,陆晴的腿已经软了一下,毕竟这人在那件事上的风格,并不仅仅是能用狂野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的,而是能够让她完全虚脱解禁的程度。 而且她总觉得,其实他现在仍然还在尽力收着他自己,不管是上次他发着烧刚恢复好,还是因为顾及着她肚子里还怀着他们宝宝的缘故。 快吹头发吧,你也被这人传染了吗?在瞎想什么呢?陆晴摇了摇头,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找回了理智,快速为自己吹起了头发来。 吹干了头发,她打算上床睡觉,伸手一掀被子,鼻间传来的却都是陈放身上,那股极令她上瘾的,从他骨子里氤氲出来的木质薄荷香味,这令她停了一下手里的动作,莫名的对他的思念又更加深了一层。 她从客厅里,拿回了手机,又半躺在了床上,点开了她和陈放的微信聊天框,发起了呆来,自己刚才挂断他视频了,要不要再拨回去一个给他呢?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很久了,他应该已经去睡觉了吧?毕竟他早上执行航班飞行任务要起很早。陆晴有些纠结,拿起手机一会儿点开,一会儿放下。 下一秒,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陆晴立刻坐起了身来,竟然是陈放又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她立即顺了顺头发,坐直身体后,迅速按下了接听键。 陈放果然也已经洗完澡了,高大的身影穿着酒店里,款式极简单的白色睡衣坐在床上,比起刚才视频时,被打理得一丝不苟,有定型过的头发,此刻沐浴后的他,黑发有些软趴趴的,一些发丝随意散落在他冷白的前额,整个人散发着几分慵懒痞帅的少年气,更加令人移不开目光来。 不过他好像有些忙,时不时的低头,不知道在做什么。陆晴把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他身上,而这很显然早已引起了陈放的注意。 “接的真快,陆晴天,才挂掉视频两个小时,你就这么想我了?”陈放朝她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右边嘴角的梨涡清晰可见,一双有神的黑眸锁住她,如是问道。 陆晴脸上红了一下,矢口否认:“才没有,只是刚好在玩手机而已。” “嗯,你怎么说都行,不过明天后天,你老公我就真的回不了你任何消息,也打不了视频电话了。明天要从新加坡这里,飞马德里,航线比较远,11380公里,来回需要两天,几乎都在飞机上,休息时间也很短暂,这趟结束后还要飞悉尼。”陈放兀然向她说起了自己的工作安排。 “好吧,真久……”听完这番话,陆晴愣了一下,垂下长睫,难掩失落,一方面觉得,他这样在洲际间飞行,奔波起来真的很累,一方面想到,会有两天的时间都看不到他的脸,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收不到他的消息,心里就莫名觉得有些失魂落魄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她在心里质问了自己一句。 你怎么会这样了?陆晴天,以前你从来不会对谁这样吧?莫非因为太依赖他?太离不开他,真得上了那种,所谓的,她从前在网上看到,会不屑一顾的,夫妻之间会产生的戒断反应,分离焦虑症? 其实,陆晴依稀能够理解,自己会出现这样大的情绪变化的原因所在。 因为,现在遇到了陈放的她,和以前的自己相比,就如同一个从来无所畏惧,在沙漠中口干舌燥的行走,不知道水为何物的人。 突然逢上了一片专为她而来的绿洲,尝到了甘霖的味道,便在这一份陈放给予她的,浓烈偏爱和专属宠爱里,变得完全难以自拔了起来。 陈放显然也注意到了陆晴长时间的沉默,以及表情显露出来的低落,一双黑眸望着她,张了张唇:“不过,陆晴天,刚才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小礼物,想不想看?” “什么小礼物呀?你怎么准备的,哪里有时间呀?”听到陈放的话,陆晴回过神来,立即睁大一双鹿眼,抬头好奇的看向视频里,表情神秘兮兮,有些故弄玄虚的陈放。 陈放朝她笑了笑,将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抬了起来,他手里竟然握着一张卡片,白色的纸面上,被他画上了一些东西。 原来他刚才低头,是在忙着画画?陆晴愣了一下,将手机凑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睁大眼睛,仔细看着,他完全展开的,放在镜头前,手上那张白色卡片上的画。 画面的中心,是一只看起来很可爱呆萌的q版仓鼠,它手里还抱着一个形状是芒果的东西,右边牵着一个人类火柴人男孩,左边坐着一个嘴里叼着奶嘴的宝宝,而在他们下方,还画了只小狗,小狗旁边是一棵盛开的樱桃树,一个大大的爱心圈住了所有这些事物。 看清楚这卡片上的画后,陆晴的眼眶红了一下,内心有些触动,完全看明白了,陈放画的这些都是什么,他画了他们俩,还有宝宝,犹达和sunny,这个属于他们的温馨而有爱的小家。 “你再看看,下面的字。”陈放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接着指了指正下方,他写出来的,那两行飘逸而随性的写给她的话。 陆晴仔细看着那两行字,看清楚以后,却令她差点径直掉下眼泪: 【呆仓鼠,无论过去如何,你都是那个值得被爱的小家伙。你永远不会孤单,因为有我们在这里,陪你一起度过每一个难关。别忘记微笑,明天,让我们一起迎接更加美好的阳光吧!】 陈放知道,很多时候,她不想说,自尊令她时常难以启齿,这些原生家庭带给她的无数伤痛,所以他选择用画和写的方式,把他无声的鼓励告诉她。 这个礼物实在太好,好到让陆晴忍不住低下头去,伸出纤长的手指,捂住自己的脸,她不想让陈放看到她落泪,看到她哭的模样。 “傻瓜,想哭就哭吧,但是以后,每天我都想看到你的笑容。你老公我,画的还不错吧?是用酒店的意见卡画的。” 陈放却早已看穿了她,扬了扬唇角,骨节修长的手指,隔着视频抚了抚屏幕的她,似乎在隔空,摸一摸她的头一般。 陆晴点了点头,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心内的不快一扫而空,有的只有无限向她靠近的暖流,再次抬起头时,她朝陈放露出了一个笑容:“嗯,你画的很好,我很喜欢。” 第八十一章 你要勇敢去爱 “我是她的侄女!我现在马上赶过去!”陆晴心里担忧至极, 什么也顾不上了,朝那头说了一句,拿上自己的包, 便快速走了出去,到了楼下大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就往江州医院里赶去。 一直到坐在出租车上, 陆晴的思绪都很混乱, 她抱紧自己的单肩包, 心跳极快, 根本不敢想象,郑女士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毕竟可以说, 她人生的前二十七年, 郑女士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真正的亲人,是她在父亲去世,母亲弃她而去的情况下, 自初二开始,便用她自己的力量, 一手她抚养长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郑女士更是她的精神支柱和一路引导着她长大的精神导师, 是她教会了要自立自强, 是她教会了她要努力向上, 要高标准的要求自己, 是她鼓励自己, 辅导自己, 顺利完成了学业, 最后成功被自己想去的大学录取。 郑女士和她的亲生母亲杜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哪怕她过得再苦再累再艰难,也没有想过放弃她这个形单影只的侄女,更没有想过随便去找个人来作为她们的依靠。 陆晴永远记得,初二那一年她到了梧桐巷里,母亲当天就离开的那一天。她本来和姑姑就不熟,虽说郑女士告诉她,自她出生在产房时,她就已经见过她一次了,但那时的她,并没有记忆,所以在她看来,这次可以说,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从未谋面的姑姑。 眼睁睁的母亲决绝离开以后,她心里只有数之不尽的对于未来的恐惧和自此将要寄人篱下的焦虑,她回了屋里以后,就把自己反锁在了卫生间里,抱着自己,缩在墙角,坐在地板上默默哭泣,根本不敢出去,也不敢面对,这样的事实竟然真的已经发生了,而她将独自面对。 郑女士并没有催促她出来,也没有直接拿钥匙去开门,把她从那个卫生间里直接拽出来,她一直静静地待在那里,不知道待了多久,一直到有月光从卫生间里,她头顶那扇未关闭的窗户投射下光线,她才察觉自己竟然已经在那里躲到了天黑。 那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陆晴很害怕白天,因为对她来说,白天的时间太久了,一睁眼的时候,就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处理,无论是父亲去世以后,她直接停学几天,在灵堂前跪了几天几夜,还是母亲带着她去办转学手续,带着她搬家,带着她坐车到江州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应接不暇的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向她袭来。 只有夜晚,到了晚上,她心里才有了一些安全感,才感到自己终于可以悄悄休息一会儿了,所以当她膝盖发软发酸,从地上站起来,去打开卫生间的那扇门,走出去时,她以为外面应当一片漆黑,万籁俱寂,所有人都去睡觉了才对。 可是,当她推开门后,她愣住了,惊讶至极,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客厅里明黄的灯光仍然亮着,桌子上郑女士为她做的那一桌晚饭,仍然冒着热气摆在那里,而她就坐在桌前,等她吃饭,朝她笑了一下:“晴天,快来吃饭吧。” 陆晴不发一语,什么也没说,坐到了桌前,端起郑女士递给她的,夹上了好几块红烧肉的热腾腾饭碗,用筷子拼命扒起了饭,一边吃饭,一边掉眼泪。 郑女士转头,那双柔软却坚定的眸子看着她,说出了令她出乎意料的一句话来:“陆晴,你现在一定很恨吧?恨你妈为什么会这样做。你恨就对了,把你的这股恨,化成强大的力量,让这股力量支撑着你一路向上走下去,提醒自己,永远也不要变成,像她这样的人!” 思绪回到现在,陆晴的眼眶红的厉害,刚才在电话里,挂断电话前,她甚至根本不敢问那头的人,郑女士到底怎么了,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承受,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她纤长的手指握紧手机,望着电话通讯录里陈放的名字,尽管她现在很想告诉他这件事情,想和他一起分担一切,但她知道不行。 这种时候,陈放还在飞机上,飞航线,她不能找他,也不能打电话给他,更不要依赖他来解决事情,她必须要坚强,必须独立解决问题,面对一切,就像她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那样去做的那样。 “小姐,江州医院已经到了,你扫码付款吧!”司机的声音在陆晴耳边响起,她立即打开微信扫了码,付了车钱,随即胡乱收起手机,就拉开车门,向医院大门前走去。 然而,她却丝毫没察觉到,未关的手机屏幕上微信界面,因为没放好位置,静音的手机误触了好几通语音电话给了陈放。 上了医院前的台阶,还没到门口,陆晴已经看到了一个到处在张望,显得很着急的女人,她径直走了上去,朝她问了一句:“您是送郑如兰女士来医院的人吗?” “对,你是郑如兰的家属吧?我是她旁边住的邻居,一个小时前我看到她摔倒在家门口,伤的挺重的,我就把她送到医院来了,现在她正在骨科,你快去看看吧,我现在还急着去上夜班,你来了,我正好可以走了。”那女人朝陆晴回答了一句。 陆晴感激不尽,明白了过来发生的一切,赶忙朝她连声道谢:“太感谢您了,谢谢您送我姑姑来医院!您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把医药费给您,再上门感谢您!” “不用了,离医院这么近,邻里之间,就挂个号,能花多少钱,你快进去吧,我先走了!”那女人却朝她摆了摆手,径直转身离开了。 陆晴迅速走进医院里,往骨科走去,却在焦急经过了几个病房门口后,都没看到郑女士的身影,倒是有一间手术室正亮着灯,这令她更加更加焦灼,郑女士难道是伤的太重了,正在手术室里动手术? 看到这样的手术室,总会令她头皮发麻,仿佛一瞬间,就会回到那个寒冷的夜里,终于到达医院以后,父亲被迅速推进抢救室里,被一堆医生围上去,徒劳的进行着抢救,那个令她终生难忘的场面。 “陆晴!”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从她身后的病房里传来,她赶忙转身,正好看到换上了病号服正躺在病床上的郑女士,正半躺在那里,她这才明白了过来,自己一时心急,漏看了身后那排病房。 陆晴松了一口气,赶忙走进了病房里,走到了郑女士面前,声音已经无法抑制的带上了担忧的哭腔:“姑姑,您没事吧?您怎么摔倒了也不打我电话。我要搬去您那里照顾你,或者给您请护工,以后再也不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傻孩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不想打扰你工作,电视台里你是辛辛苦苦才考进去,待下来的。姑姑只是把老骨头了,摔了一跤,有点轻微骨折,刚才医生已经给我绑上石膏了,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郑如兰那双慈祥的眸子,却看向她,语气平静而温柔。 “您疼吗?”陆晴低下头,目光落在郑女士已经打上了一层厚厚石膏的右边膝盖上,泪水止不住掉落了下来,落在那白色的膏体上,迅速被吸收不见,心疼的问出了口。 郑如兰却朝她笑了笑,摇了摇头:“晴天,姑姑不疼,你不要担心。人老了就是这样,再说等你越长大,就越会明白,身体上的痛苦,比起精神上的痛苦,根本算不了什么的。” “姑姑,好好的,您为什么会摔跤啊?那里是一楼,您在家也不要走那么快路。”陆晴不想听她风轻云淡的,说着这些话来安慰自己,她红着眼眶,接着向郑女士追问。 “主要是眼睛,视力越来越不行咯,想着过几天要来台风了,就想把门口摆的那几盆百合花搬进去,天色暗,路又走急了点,就摔倒了。”郑女士看了她一眼,如是回答道。 陆晴明白了过来,视力下降必然也是郑女士的糖尿病,带来的后遗症,但她仍然有些无法理解,抬起一双泪光点点的眸子:“姑姑,您为什么就那么宝贝那些百合花?我看您一直养着那些百合盆栽,从来没断过,现在甚至搞到人都摔倒骨折,受伤了。” 她很不能理解,这些花为什么会对郑女士这么重要,从初二来到梧桐巷的家里开始,她就看着郑女士,数十年如一日的,每天细致的照顾着那些百合花盆栽,并且为它们修剪枝叶,一波又一波,从来没有断过。 听到陆晴问出这样的问题,郑如兰的眼神却变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是陆晴从来未曾见过的那种,仿佛看到了极其遥远的,她从未了解过的往昔:“百合花,是我一个故人最喜欢的花了,他最喜欢白色的,只不过我的花种的再好,这一生,他也看不到了。” 陆晴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完全愣住了,瞪大一双鹿眼,不敢置信。此前那么多年里,她从来没有听到郑女士对她这位侄女,主动说起过她的感情,说起她离开家乡,远离亲人,固执的一人独居在江州的缘由来。 所以,她也理所当然的认为,郑女士是个货真价实,不屈不挠,思想超前的单身主义者,如同梧桐巷里每一个提起郑女士的人,会这样想她一般。 “姑姑,您说的故人是谁啊?难道是您喜欢的人吗?”陆晴忍不住望向郑女士,接着往下向她追问了一句。 郑女士的目光缓缓转向窗外,点了点头:“嗯,当年我和他谈恋爱以后,我们爱的很深,他每天都会让人送来一束百合花给我,我们很早就约定好了,要一起走完这一生。” “你爷爷,还有你爸,他们都不同意,觉得我们两人在一起,实在相差太大,不准我们见面。后来,他送来的百合花断了,我以为是他不再坚持,我们情分已经断了。后来才知道,他来找我的路上,因为车祸去世了,但家里所有的人,都瞒着我。所以,我甚至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后知后觉,被蒙在鼓里,最后一个才知道一切。” 第八十二章 更重要更珍贵…… “好咧, 放哥,我现在马上去,有消息了立刻告诉你!不过后天台风就要来了, 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我没在城区,赶过去估计会堵车, 估计你多等会儿!”高博立即换上衣服, 拿上车钥匙便走出家门, 向电话那头的陈放说道。 听到台风这两个字, 陈放墨眉拧紧了一下,向那头的高博问了一句:“多大的台风?” “放哥,你这还真问对人了, 我爸那项目这几天施工了, 为了得到确切消息,提前向气象局的朋友打听了一下,说是监测到有十三级,外加雷暴, 可能靠着临海的江州南边登陆,可不小呢!”高博听到他这么问, 赶忙回答他道。 十三级台风加雷暴, 偏偏是陆晴最害怕的天气, 陈放在心里深吸了一口凉气, 语气保持淡定, 并未表现出来什么, 叮嘱完高博以后, 这才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 陈放垂眸, 再度抽了好几口烟,骨节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的烟,幽红的烟头忽明忽暗,他抬头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以及身上黑色机长大衣制服上,代表着最高荣誉的,四条金杠。 曾经为了获得它,他接受过数不胜数的飞行训练,耐力训练,失重训练,心理训练,通过了无数次极为严苛的考核,中间的艰难困苦程度,甚至令他的许多同学中途选择放弃,打了退堂鼓,而他选择坚持了下来,才终于穿上了这身代表着荣誉的机长制服。 并且在后来数年里,工作时的数躺国内,国际,洲际飞行中,面临过并克服了多次困难时刻,化险为夷,成为了江航最具标志性意义的代表人物。 无论是他曾经的同学,还是现在的同事,许多人都问过他,同样一个问题,为何不选择继承庞大的家业,而是选择了成为一名机长。 陈放的答案也从来没有变过,因为自由。 他要的,他追求的,是他自己热爱的,他自己喜欢的,由自己掌控的彻底自由,这份自由,从来不由任何人说了算,更从来不会受到任何事情影响。 可现在,陈放再度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与镜子里自己那双黑眸对视着,他能看到,有些变化已经如此真切的发生了。 与以前的他相比,现在他这双眼睛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的影子,如此真实的存在着,令他不愿错过生命里,关于那个人的每一分,每一秒。 江州医院里,陆晴坐在病床前,将她刚刚拿了零钱,快速去了医院门口,趁门口卖花的摊主还没离开,从摊主手里买下的最后一捧白色百合花,以及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在桌上先铺开放好了。 “是香水百合吗?我已经闻到香味了。”看到她捧着这束花进来,郑如兰的眼睛亮了一下,从床上半坐了起来,看着陆晴问道。 “是的,姑姑,还好我刚才直接拿着钱就出去了,他们还差几分钟就收摊了,好险,还好成功买到了最后一捧!”陆晴向郑女士点了点头,这里没有剪刀,她便直接用自己纤长的手指,摘起了绿叶来,准备插花后,摆到郑女士的病床床头。 郑如兰欣慰的点了点头,似乎感动于她的这一片孝心,望着她,以及桌上的百合花,眼眶湿了一下:“晴天,其实我能看出来,你和小陈在一起以后,已经变了很多。高中的时候,你老跟我说起他,无非不是他哪次测试又超了你一两分,哪次排名又比你高了一名,其实那个时候,我就隐隐觉得,这个男孩子一定跟你很合拍。” “啊?姑姑怎么会这么认为的?……”骤然听到郑女士说出这样的话来,陆晴握着花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惊讶,白皙的小脸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那时候,她可是真情实感的把陈放当成讨人厌的死对头和竞争对手啊。 郑如兰却朝她笑了一下,眼尾的皱纹散开了来:“因为你们俩个人内心很像啊,都不是肯轻易服输的人。同样的坚韧,同样的聪明,同样也会互相欣赏,只是那个时候,你自己意识不到而已。” “更不必说,你和他结婚后,我能从你的表情里,你的眼神里感觉出来,你变得越来越自信,越来越乐观,越来越明媚了。” “原来是这样……”陆晴低着头插花,脸上红的更加厉害,郑女士说的这点,她倒非常认同,陈放确实也是个坚韧的人,并且不同于万人迷,狐狸精的外表,他内心的强大,阳光和沉稳程度,很多时候甚至令她都觉得有些望尘莫及。 郑如兰看着她的表情,笑了一下,似乎看到她们的爱情,令她也为此感到高兴一般:“遇到对的人,爱的人就是这样,曾经我和我那位故人,同样如此,他也是个才子。除了死亡以外,没有什么,能把两个相爱的人分开。” 陆晴听到这句话,内心却沉了一下,郑女士那样爱的人,最后却还是因为死亡,而阴阳相隔了。 她的眼圈,兀然又发了红,将玻璃瓶里自己认认真真插好的,窗外橘红色的夕阳下,那束开的极好的,散发着沁人心脾香味的白色百合花,递给了病床上的郑女士:“姑姑,花已经插好了。” 郑如兰点了点头,苍老的手指迅速接过那个玻璃瓶,低头抚了抚那花瓣,仔细嗅闻着那束百合花的香味,有些爱不释手。 陆晴捧着脸,望着窗外夕阳下,郑女士握紧手里的百合花,一脸满足的表情,望着她唇边逐渐扬起的笑容,望着数十年过去,她曾经青黑的发丝间,而今逐渐点染上的层层的白。 这一幕,这一刻,突然就令她觉得。或许,死亡也并不能够,将两个相爱的人分开。 马德里机场,张朗从休息室里走出来,走到了陈放高大的身影前:“机长,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咱们该出发登机检查了!” “嗯。”陈放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却与往常有些不同,这令张朗有些疑惑。 他跑了几步追上了陈放的脚步,向他问:“机长,你不会刚才都没休息吧?你这也太累了吧!” 陈放并没有搭理他的话,径直往前走着,骨节修长的手指按了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刚才,在休息室里他等了很久,却仍然没有等来高博给他的确切消息,但现在,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等下去了。 放哥这是咋了?气压突然这么低,还真是有点可怕。张朗有些搞不明白,陈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气氛突然变化这么大,但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快速跟上他的脚步,进行返程的例行检查和飞行准备。 江州医院内。 “好了,晴天,你今天在病房里一直陪了姑姑这么久,差不多可以了。快回去吧,这几天你正常去上班就行了,后天台风还要来,你更不要来医院看我,自己好好待在家里,保证你自己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郑如兰躺靠在病床上,向坐在她身旁的陆晴说道。 陆晴却摇了摇头:“不行,姑姑,我走了谁来照顾您?” “你刚才不是已经给我付了医院里护工们的看护费嘛,他们都会来帮忙,照顾我的,你就不要担心了,再说我伤的也不严重,熬过去这几天就差不多了!”郑如兰抚了抚陆晴的手背,出声打消了她心里的顾虑。 陆晴这才稍微放了些心来:“好吧……” “好了,你快回家休息!你要是为了我,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才是要姑姑的命,听我的,快走吧!”郑如兰又看向她,催促了一句。 听到她这句话,陆晴内心有些无奈,却也明白,自己拗不过郑女士的,而且自己现在怀着孕,休息好确实也很重要,更不能奔波,于是只得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来,离开了病房。 到了医院门口,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往家里赶,却在掏出自己久久放在包里,刚才在医院里没有拿出来过一秒钟的手机时,瞪大了一双鹿眼,完全愣住了。 上面竟然有许多个来自陈放的未接来电和微信视频语音未接电话。 这是怎么一回事?陆晴快速点开微信界面,这才后知后觉的捂住嘴发现了自己手机竟然因为误触,在好几个小时之前,便拨了微信通话给陈放这件事。 那他必然是担心自己出了什么事情,才给自己发了这么多电话过来吧?她纤长的手指有些颤抖,迅速回拨了陈放的电话过去,可是那边已经打不通了,显然已经登机了,只有冰冷的机械音提醒她,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马德里回程新加坡的飞机上,升上高空已经好几个小时了,飞行平稳飞行着,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非常顺利。 张朗偷偷瞄了,不发一语,脸上也没有丝毫笑意,看起来极为严肃的陈放一眼,心里还在纳闷着,机长这是咋回事,怎么突然心情就不好了。 此时,陈放却突然转过头来,一双黑眸看了他一眼,主动说出了一句,令他出乎意料的话来:“张朗,从现在开始,回程飞行,机上的一切事宜都由你来负责。” “啊,收到!不过,放哥,不对,机长,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啊?”张朗没反应过来,迅速坐直坐正了身体,严阵以待,与此同时,内心疑惑不已。 陈放却将一双黑眸目视着前方,窗外漆黑夜色里的云层,缓缓开口:“这趟洲际航线的超远距离,在国际上也排在前列,如果在这趟飞行里,你能够做到独当一面,那么离你成为机长的时间,也不久了。” “哦,原来如此,谢谢机长栽培!”张朗明白了过来,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但随即,他又忙诚恳的说出了另一番话来:“机长,我再独当一面,也比不上你啊!你真的有所不知,三年前,就是因为看到了北航宣传单上,印有你的照片和事迹。我看了非常崇拜,所以才下定决心进入飞行学院,踏进飞行行业的,实话实说,你就是我一直以来的偶像!所以我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比得上你的!” 第八十三章 这一次,不想再错过。 “放哥, 你说的是嫂子吧?”张朗望向陈放,还是将他心里的这个猜测说出来,除此之外, 他想不到其他的答案。 陈放点了点头,证明了他的猜测:“我老婆,将来会出生的宝宝, 还有我们的家庭。” “放哥, 我真的好佩服你啊!你和你老婆是高中同学, 而且你还娶到了她, 现在为了她,你甚至可以放弃飞行这件事情,真的好勇敢啊, 如果我有你十分之一的勇气, 没准现在早就脱单了。”张朗受到的震撼仍然不少,直接感叹出声。 陈放听了他的话,却扬了扬唇角,摇了摇头:“其实当时我选择北航, 选择飞行专业也是因为我老婆。但以前的我,其实并不勇敢, 那个时候, 虽然我早就已经喜欢上了我老婆, 但是那时候的我很懦弱。” “喜欢却不敢靠近, 从初中到大学, 整整八年半的时间, 我竟然没有一次能够大着胆子, 把我喜欢你,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当面对着她说出来。” 张朗愣了一下,睁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原来,陈放这样他眼里异性缘爆棚,极受欢迎的万人迷,曾经竟然也暗恋过人,并且暗恋的时候,也会胆怯懦弱,就和每一个普通的,心里装着着一个人的人一样。 “我老婆的学生时代,其实过得并不好。那个时候,她吃过很多苦,经历了家庭上的剧变,无论是丧父,还是寄养,转学。她心内很多阴霾的地方,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在她心里被种下来,生根发芽的。” “而那个时候的我,只能看着她一个人,孤身穿越所有的这些痛苦,咬着牙坚强的面对一切,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还是周遭一切的恶意,嘲笑和诋毁。”陈放目光悠远,接着往下说道,仿佛看到了回忆里,无数个关于陆晴的画面。 张朗内心惊讶,此前他听到陈放提起他的老婆,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却总会先入为主的以为,那必然是一个家境优渥,养尊处优,和陈放的成长环境很像的人。却绝没有想过陈放的妻子,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听起来就很坚强,很了不起,他脸上止不住的浮现出赞叹的表情来。 “所以,这一次,我再也不想错过。我想用余生的时间,好好去守护她,陪伴她,呵护她,只成为她一个人的机长,在她的心上起飞,带着她,永远逃离一切阴霾。” “以后,在她睁开眼睛的每一天里,我希望,她看到的都是晴天,每一天都是放晴。” 陈放接着沉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正是因为他看到过陆晴曾经的经历,看到她如何被伤害,看到她如何花了许许多多的时间,和她那个带给她一切痛苦来源的原生家庭,做着斗争,拼命挣脱一切的阴影。 所以,这次的突发情况,才令他更加明晰了自己的内心,他打算接手父亲的恒隆地产,就留在江州工作,能够随时回到家里,及时去处理一切。 他不想再让陆晴再继续活在那样,如她年少时那样,没有安全感,大多数时候都只能依靠自己,没有陪伴,没有帮助的孤独处境里了。 无论她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也好,还是遇到了什么恶劣的台风,雷电,暴雨也好,这些人生中困苦艰难的时候,他都想握紧她的手,统统陪她一起经历,一起度过,再也不愿她一人孤身穿梭于黑暗之中了。 而他们的孩子,也必然会在父母俱在,和谐美好的成长环境里,生活长大,永永远远不会再重复一切不幸的命运。 听完这些话,张朗转头看了陈放一眼,在他璀璨的眸光里,如同有星辰闪烁其间。这突然令他不住的想,如果自己这一生,也能遇到这样一个,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人,该有多么幸运。 而果然,这就是陈放的选择吧?就如同三年前,他第一次上机,在那架大型飞机面前,亲眼看到自己崇拜了很久的偶像,陈放站在他面前的第一面开始。 那时他站在太阳的金黄色微光下,身上的气质如此与众不同,自由而独特,连风仿佛都偏爱他,只往他那个方向吹。 从那个时候开始,张朗就能够看出来,他的偶像永远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做出的选择,也从来不会遵从大流,只会遵从他自己内心的心意,而他这次做出的放弃的选择,同样如此。 “放哥,你知道吗?你没说这些话之前,我对你可能还只是普通崇拜,但是现在听你说完这些话,我对你的崇拜更深了,可以说永垂不朽了。”张朗语气认真,开了口,对陈放说道。 陈放一双黑眸扫了他一眼,似乎对他说出的话,有些意想不到,只是勾了勾唇,权当他又在用夸张的话语,客套吹捧起了他这个机长来。 张朗的表情却更加认真了,他坐直了身体,有板有眼的往下说:“真的,放哥,我丝毫不觉得,你脱下机长这身制服,你的人生就不再自由了。” “相反,我觉得你能够这样拼尽全力的去爱一个人,把自己百分百的给出去,投入全身心的,去照顾好一个家庭。在我眼里,这种勇敢和担当,比起飞在万米高空中所谓的自由,要更甚很多很多倍。” 陈放听到他这样说,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惊讶于大多数时候,表现得像个毛头小子的张朗,也会给出这样深刻而独特的见解来。 张朗望了一眼舷舱外的云层,兀然说起了自己的家庭来:“放哥,如果我遇到了值得守护的人,我也会像你这样去做。因为这个时代,借着自由这个名头,就在外放纵自己的男人,我真的见过很多,比如说我爸。” “我妈本来是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她前途一片光明美好,但是她在我爸的要求下,为了照顾我,主动放弃了工作,回到了家里。我爸在外面,总有太多理由不回家,和朋友鬼混,和其他女人鬼混。我妈很辛苦,丧偶式育儿,硬生生带大我,培育出了一个在别人眼里,很争气的我,却也牺牲掉了她全部的青春,一切的未来。” 陈放转头,一双黑眸专注看了张朗一眼,这次丝毫不再觉得,他刚才说出的话是在对他恭维,或是在开玩笑了。 “当时我妈选择这样做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她做出的选择不对。因为整个社会,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默认着。作为女人,作为母亲,这就是她天生的职责,她就应该如此。” “但是她今年生日的时候,亲口跟我说起,她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放弃了她曾经的工作和前途。”张朗接着往下,说完了这么几句话来。 陈放的表情有些动容,流露出几分赞许来,在他看来,张朗这个年纪就能够体恤他的母亲,并且悟出这些东西来,实在很不容易。 “所以,放哥,在我看来,你选择这样做,才是真正的男人!你就是自由和坦率本身!”张朗抬起头来,一双有神而明亮的眼睛,再次看向陈放,对他说出了这样一句发自内心,坦诚至极的话来。 锦云公馆,刚从出租车下来的陆晴,心里仍然有些紧张忐忑,夜色已经很晚了,握紧手里的手机,看着上面自己拨过去的,数个未被陈放接起的电话而担忧不止。 如果,他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情,从而耽误了他飞行的心情,影响了他的心理怎么办?可现在,她又不想再继续拨下去了,因为显然他现在还在飞机上,这样不断打电话也只会无济于事,或者会带来更坏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她必须适应的事实吧,不止是现在,以后生了孩子以后,也同样如是。 她和陈放的分离会因为他的工作而成为常态,沟通难以有同频,并且双方都有空的时候,而自己必须独立去解决一切生活中的问题,并且保持情绪稳定,不成为拖累他的人。 尽管,在结婚前,她就早已预料过,并且在心里做过一番建设和准备了,可是真当这种联系不上的焦躁时候出现,或是独自面临困难的时候出现,她心里还是会隐隐发着酸,有些苦涩,对陈放的思念,又更甚了一些。 陆晴低着头,走过家里楼下仍旧灯火通明的大堂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骤然叫住了她:“嫂子,你终于回来了!” 她忙回头,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身影向她走了过来,正是高博,对方似乎已经在楼下等了她很久,令她有些惊讶:“高博,你怎么在这里。” “嫂子,你没事就好了!可吓死我了,是放哥让我来家里看看你的,说你打她语音电话,他没接到,担心你在家怀着孕,出了什么事情。”高博赶忙向她出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陆晴愣了一下,明白了过来,原来是陈放让她来的,没打通自己电话的时间,正是她还在郑女士病房的时候吧,那时候她一眼手机都没看。 高博放下了心来,如释重负,立即编辑短信,打算发给陈放,却又有些疑惑:“好了,看到你人就好了。我现在马上回个消息给放哥,不过嫂子,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呀?怎么回家这么晚,真的没遇上什么事情吗?” 没有预料到高博的观察的这么细致,陆晴赶忙顺了顺一头长发,表情尽量表现的淡定,语气淡然,回答高博:“没什么事,只是刚刚一直在台里加班,所以才回的晚了些,你就这样跟他说就行了。” 陆晴纤长的手指捏紧包带,握住那上面挂着的晴天娃娃,她不想让陈放知道自己姑姑出事的事情,也不想让他知道后天江州就要刮台风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让陈放为自己而担心,所以哪怕知道,如果他知道了可能会生气,但她也只想尽量能瞒住就瞒住。 第八十四章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她日思夜想的人, 陈放高大的身影就站在她面前,他身上的黑色机长制服大衣已经完全被淋湿透了,一些雨水正顺着他头上带有江航标志的黑金大盖帽往下低落, 一直顺着微暗灯光下,他被雨水洗过更加漆黑好看的眉,以及那张利落干净, 痞帅好看, 令人移不开目光的脸往下滴落。 此刻那双炙热的黑眸, 正牢牢锁住她, 在台风的呼啸声里与她对视着,几乎欲将她吞噬。 陆晴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白的唇颤抖了几下, 仍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 陈放还在飞马德里的航线,怎么可能现在回到家里,站在她面前呢? 她一定在做梦吧?因为太想念他,太想依赖他的缘故。 因为她的生命里,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如陈放一般,深深的欣赏她, 理解她, 保护着她, 喜欢着她的人, 所以令她上了瘾, 一时之间出现了幻觉。 下一秒, 陆晴却几乎忘记了呼吸, 握在门把上的手完全僵住了, 整个人都在颤抖, 冷木薄荷香味袭来,团团包围住了她,她被面前的人一把紧紧抱进了怀里。 无论是他身上,令她上瘾的香味,还是透过他被雨水淋湿的衣服底下,透出的他身体的温度,还是能够听到他平稳心跳的胸膛,和他紧紧搂住她腰间的宽大手掌。 这些都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是真实发生的,而不是幻觉或者梦境,她不是在做梦,她面前站着的人真的是陈放,如同听到了她藏在心底的呼唤一般,他回来了,在这个难熬的夜晚,回到了她身边。 醒悟过来后,在呼啸的风声和暴雨闪电带来的声响里,陆晴放在门把上的手,颤抖了几下,终于紧紧搂住了陈放窄实的腰身,随之而来的,还有根本抑制不住,从眼眶里自动滚落的泪珠。 “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还要飞国际航班吗?我在家,过的很好。”陆晴在他怀中,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的朝他说,拼命想组织好语言,不让自己变成这副样子。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是能很好控制住自己泪水的人,也从来不娇气,可为什么每次在陈放面前,她的泪水好像完全说不了谎。 只能在这个人面前,没有任何遮掩的自动滚落,就好像孤身走了很久很久的人,终于见到了她的庇佑所后,在确认了安全后,终于落下委屈的泪水。 陈放宽大温热的手掌捧起她白皙的小脸,粗糙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红肿的,泪珠滚落的眼尾,随即俯身,犹带着些凉意的唇,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如羽毛般,语气里充满了对她的爱与疼惜:“傻瓜,你过得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吗?陆晴天,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听到这句话,陆晴脸上的泪水掉落得更凶,她的生命里,很少有人对她说出“重要”这样两个字来。 无论是曾经父母离婚时,她被弃之如敝履,最后由法院来进行裁决宣判,她甚至轻的,连家里的一样家具都比不上,如同一件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的垃圾。 还是初中转学到江州,她性格孤僻,时常被同学们忽略,如同一个透明人,连发作业也只会叫她那个谁,是整个班上,所有人里,哪怕缺少以后,也最不重要的那一个。 她以为一如既往的孤独和独自挣扎的艰难,就是她永远无法逃开的命运。 而现在,陈放却看着她,认真告诉她,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如同她就是他的珍宝,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得上她。 “快进屋,我的衣服都把你的干衣服弄湿了,你必须马上换衣服,不然要着凉了。”陈放微微一俯身,有力的胳膊便单手将她从地上轻松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拉着他的黑色行李箱,长腿迈了几步,走进了温暖明亮的屋内,一把关上了他们身后的房门。 犹达早已跑了过来,看到陈放回来,兴奋的摇着尾巴围着他们转圈圈,现在却没人能顾及得上它了。 陈放直接抱着陆晴走到了家里偌大的衣帽间里,把她放到地上后,蹲下身去,从他柜子里,找出了属于他的一件黑色长袖睡衣上衣,随即把它递向了陆晴:“快换上吧,你上衣都湿了一大半。” 情绪才有些缓过来的陆晴,呆呆的看着他,没伸手去接,似乎还没意识到什么,有些木讷的挠了挠一头柔顺的黑发:“没什么的,陈放,我不换也没事,主要是你得快点换衣服,你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还在滴水,肯定很冷吧……” “呆瓜,我直接帮你换吧。”陈放宽大的手掌却一把握住陆晴手腕,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一把,打算亲自替这在他面前,总有点天然呆的人换衣服。 听到他这句话,陆晴白皙的小脸渐渐红了起来,却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毕竟现在衣帽间里就他们两个人,而且都是老夫老妻了,什么都做过了,对于彼此,更是什么都看过了。 陈放高大的身影蹲在她面前,带着点凉意的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替她解开了上衣的纽扣,随即又将他那件干燥的,带着他身上木质薄荷香味的上衣,穿在了她身上,为她系纽扣。 头顶的氛围微黄的灯光下,陆晴看着他专注为自己做着这一切的表情,冷白的肤色,微垂着的长而直的睫毛,以及高挺的鼻梁,在灯下影影绰绰的朦胧中,看起来越发成熟稳重的一张脸。 靠近他,似乎她就已经靠近了温暖。即使冒着台风和暴雨回到家中,他身上早就已经被淋湿透了,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先替她换衣服。 陆晴心内涌起数之不尽的暖流,全神贯注的看着陈放,只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只愿这一刻能永远,心底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紧紧的抱着他,想吻他,想永远也不要离开他身边。 “穿好了,呆仓鼠,你先出去等我。”陈放站起了身来,朝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于他为她换好了衣服的杰作。 陆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这件上衣,它很大,也很温暖,几乎垂到了她的膝盖处,最重要的是,这件衣服上面到处都是陈放身上的味道,穿上了它,就如同自己被他紧紧的抱住了一般。 “干嘛?想待在这里,看你老公换衣服?”陈放见陆晴仍呆愣着,半天不挪动脚步,一把脱下了身上湿漉漉的黑色机长大衣制服,骨节修长的手指一边解着他白色飞行员衬衣的领带,一边朝她勾了勾唇,如是问道。 听到他这句话,陆晴脸上泛起一片绯红,目光止不住落在他解开了几颗扣子的脖颈处,透出来的好看的锁骨,和被雨水沾湿后贴在他身上的衬衣之下,更加明显的胸肌和腹肌轮廓,线条好看的令她觉得危险至极。 她红着耳朵,赶忙移开视线,摇了摇头,转身便匆匆往外走去:“你快换吧,不然又该像上次一样,发烧感冒了。” “干嘛呀?陆晴天,看你自己老公还害羞,你不是都亲过了吗?”听到她这句话,陈放却更加来劲了,故意逗她一般,在她脑后喊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陆晴脸上红的更加厉害,快步走到客厅后,又忍不住红着脸,嘀嘀咕咕的骂了他一句:“不要脸的狐狸精!混球!果然,他就是这样,本性又暴露了!” 但骂归骂,窗外的狂风越刮越大了,整个偌大的房子里,听起来凄惨而悲凉的呼啸的风声,如同鬼哭狼嚎,令人心内发毛,这次的台风确实很大,名不虚传,就连犹达的尾巴也不翘了,望着窗外吠了两声,夹紧了尾巴,有些瑟瑟发抖。 “犹达,乖,不要怕,爸爸妈妈都在。”陆晴缓缓蹲下去,伸出纤长的手指,摸了摸犹达毛茸茸的头安慰它道,随即又伸手,将它的狗窝拖了过来,让犹达躺进去后,把她前几天才为它买的小毯子,轻轻盖在了它身上。 犹达似乎这才安心了下来,身上也不再颤抖了,躺在狗窝里,缓缓闭上了眼睛,睡起了觉来。 陆晴抬头望着前阳台被吹的铮铮作响的玻璃窗们,她还没忘记,要用胶带粘贴窗户的事,她拿起地上的胶带,正要继续,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却从她身后传来:“我来。” 正是陈放,他高大的身影已经换上了白色的家居服,只是头发还湿着,显然是因为还没时间吹,他直接拿过胶带,便开始熟练的贴了起来,他个子很高,动作效率也很快,贴起这些东西了根本不算什么,很快就贴好了。 “陈放,上排的玻璃你检查一下,有一扇被吹开过,可能是松动的。”陆晴伸出手,指了指最上排的玻璃,提醒陈放道。 陈放点了点头,余光却迅速瞥见了她白皙的手背上,一道极为明显的伤痕,他没说什么,快速排查完窗户后,这才转身看向了陆晴:“你手怎么回事?受伤了?” “啊?没有呀……”陆晴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她赶忙把手背在了身后,并对此矢口否认。 陈放径直走到她面前,宽大的手掌一把握住了她右手,抬起了她白皙的手背,眼神凌厉,仔细看了一眼她手背上的那道刚刚才结了痂的伤口:“陆晴天,我说了,不要在我面前藏伤口,你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我的。” “只是关上面窗户的时候,被窗框刮了一下,也不算严重……”陆晴叹服于陈放这种极度敏锐的观察力,在他那双炙热而有神的黑眸审视下,她颤抖着长睫,有些不知所措,看来自己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任何事情的计划,又该失败了。 陈放拉着她的手,径直将她带到沙发前坐下,随即去医药箱里,拿来了棉签和碘酒,低头替她专心处理起了那道伤口来,柔声朝她说道:“陆晴天,你一定要好好处理伤口,不要大意,至少要消毒,万一感染就得不偿失了,以后关不了的窗户,别逞强,让我来就行了。” 第八十五章 爱你的破碎胜过完美 “唔……”直到唇上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 指缝里因为和他十指相扣,传来阵阵暖意,陆晴才回过了神来。 在陈放于她唇上轻啄了好几下后, 她才启唇,回应了他的吻,茉莉花香和冷木薄荷清香氤氲交织, 陆晴轻喘了一下, 浑身止不住的发软, 和他一起, 在唇齿的纠缠之下,陷入了这个极度温柔的吻里。 没有非常习惯与人这样亲密的十指相扣,哪怕是陈放, 在亲吻中, 她下意识的把手往后撤了一下,可陈放显然不允许她这样做,仍然紧紧扣住她的手指,不允许她撤退。 两人的掌心相贴着, 他仿佛在用这个动作,无声的告诉她, 在他面前, 她永远也无法逃避, 无法闪躲, 十指连心, 整颗心被他侵蚀, 一点一点填满。 自此, 哪里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了。 窗外剧烈刮起的风声和噪音极大的暴雨声, 仿佛在她的耳朵里, 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整个世界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在他温暖宽阔的怀抱里,在这个温柔缠绵的吻里,陆晴心底方才那份涌上来的酸涩与难受,逐渐消散不见了。 她白皙的小脸早已酡红,长睫微微颤抖着,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体力超群的人,吻了多久。 终于,陈放肯放开了她,得以获得呼吸的自由,陆晴软着身体喘息了好几下,才平息下来,涨红着脸,看着面前这人,那张痞帅好看,波澜不惊的脸,再一次怀疑他的身体有什么非人构造,是不是怪物啊?为什么明明不休息,他体力也可以这么好? 下一秒,陆晴却又惊呼出声,不得不红着耳朵,伸出纤瘦的胳膊,尽力圈住了他修长的脖颈,因为她被陈放宽大有力的胳膊,在腰侧轻松往上一提,整个人面对面坐在了他大腿上,被他宽大的手掌搂住了腰肢。 陈放那双有神的黑眸,望着她,沉声认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陆晴天,我当然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因为一直以来,你都是这么做的。从初二的时候,我在那棵樱花树下,认识了你开始,一直到高中毕业,哪一次,你不是靠自己挺过去,度过每一天呢?” 陆晴手臂收紧了一下,一双鹿眼望着陈放,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陈放会这样说,有很多时候,他总是一副痞里痞气,逗她玩的样子,可他认真的时候,那双黑眸更能令人深陷其中。 原来,他有看到,看到曾经的她,是怎么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去度过一切困难的。 “那时,哪怕你冒着嘲笑声,也要在操场上救活那只脱水的麻雀。哪怕你自己那么怕雷声,也要摸黑出去,为班上所有同学打开电闸。哪怕不是你的错,你也要为了方便老师同学们进教室,默默把坏掉的门修好,哪怕你跑步不好,为了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班长,也要咬着牙,在三伏天的操场上跑圈,完成你的罚跑……” 听到他这番话,陆晴呆住了,陈放怎么知道她去操场罚跑的事情?那自己晕倒的时候,他也知道吗?一个猜测在她心里浮现,难道那时抱起她去医务室的人是他? “没有哪一次,你主动求过任何一个人去帮你,你从来都是直面困难,直面恐惧,永远没有选择放弃。” “陆晴天,别忘了,我可是你曾经的对手啊,你偷偷观察我的时候,我也在观察着你,我可是最了解你的人。”陈放那双炙热而有神的黑眸,看着她,接着往下说。 陆晴脸上早已红了,他竟然还知道,高中的时候自己偷偷观察研究过他?还反过来观察过自己,当时她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而且他还一直清楚记得,关于自己的这么多件事情,包括前些天的视频电话里,他用“坚韧”这样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他一直有看到自己的坚强。 这也实在令她有些叹服,突然觉得以前,自己真的小看了陈放,或者说小瞧了他那份,曾经没有对她说出口的喜欢,他确实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更加了解自己。 陈放一双黑眸锁住她,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但是,陆晴天,你要记住,你并不是必须永远坚强,你也并不是必须永远习惯,独自去面对一切。” “因为,以后的日子,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我就在江州,哪里也不会去了。” 几乎是他认真和自己对视着,说出来这句话的下一秒,陆晴的泪水便已经从眼尾,无可抑制的滑落了下来。 她还以为,陈放和她生命里遇到的所有人都一样,因为她表现出来了坚强,表现出了从不肯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和负累,便习惯性忽略,默认着她的坚强,默认着她永远不必依赖任何人,永远得是这样的人。 而现在,陈放的话告诉她,她并不是永远要成为这样的人。他还有她,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面对所有。 “你是……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陈放。难道,你不喜欢坚强的我吗?我爸妈也好,郑女士也好,老李也好,他们都喜欢看到那样的我,越懂事越好,越努力越好,越坚强越好……”陆晴内心感动至极,一边落泪,一边抬起红肿的眼眶,望着陈放问。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却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好看的唇,径直吻干她长睫颤抖着,顺着眼尾,滴滴滑落下的热泪:“没有人规定,你必须成为那样的人。我爱你的破碎,胜过你的完美。” 陆晴迎上他这双坦诚而专注,恣意而热烈的黑眸,此刻已经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内心的感受,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看着她,告诉她,他爱她的破碎,脆弱,不坚强,不完美胜过她的完美。 一直以来,她都带着这副所有人要求的完美面具,兢兢业业的藏好着自己的一切弱点,扮演着好孩子,好学生,好班长,好员工的角色。 为了维护这样的完美,她几乎付出了一切,既自傲,从不服输,从不求助,甚至自学生时代开始,便一心只想打败人生路上所有的对手,成为那个所谓,最优秀最完美的一个。 可同时,她又自卑,害怕自己显露出不完美,害怕不值得被爱的一面,被人发现,而缺乏安全感,从来不将自己真实的一面,给人看。 而现在,陈放竟然早已看穿了她的伪装,看到了她的破碎,看到了最真实的她,看穿了她真正的想法和感受,而他丝毫不会如她父母那般因此而贬低,斥责她,而是告诉她,他同样爱着她的破碎,她不完美的那一面。 陆晴抱紧了陈放,将她的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这一次卸掉了所有的防备,在他身上好闻的,令她上瘾的木质薄荷香味里,说出了心里一切最真实的想法: “谢谢你……谢谢你,陈放,我需要你,我离不开你,我想要你一直一直陪在我和宝宝身边,我想要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都是你,我想要看到更多的,各种样子的你,我想要和你去做许许多多事情,去很多很多地方,我想要我生命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有你的存在……” 陈放亦紧紧搂她在怀中,宽大的手掌轻轻抚过她乌黑的发丝,在她耳边,用他低沉而好听的声音,答应着她说出的一切:“我会。” 窗外台风仍在刮着,整个世界里风声呼啸,陆晴待在陈放的怀里,却哪里也不想去,如同待在了世界上最温暖,最令她不舍得放开手的地方。 不知道静静靠在他宽阔胸膛里躺了多久,她才抬起头来,看了陈放一眼,骤然反应了过来,想起了一件事来:“你刚才说,你会一直留在江州是真的吗?那你工作怎么办?” “我已经跟梁益打了辞职报告,打算放弃江航机长这份工作了,等过渡交接完,就可以正式离职了。”陈放却朝她勾了勾唇,朝她如是说道,表情淡然。 陆晴睁大了眼睛,完全愣住了,心里多了些无法形容的复杂和难受:“真的吗?你说过你很喜欢这份工作,要放弃对你来说很困难吧?” 显然陈放刚才对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他为了自己,为了宝宝,为了他们这个家庭,真的选择放弃了这份不能陪伴,不能经常和他们见面的工作。 “当然是真的,陆晴天,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以后,你老公就是无业人士了,你愿意养我吗?”陈放的语气却很轻松,似乎他是决定了一件并算不上什么重要的大事一般,反而挑了挑眉,朝她问道,唇角的梨涡清晰可见。 听到他这句话,陆晴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泪痕,迅速点了点头:“我愿意!陈放,你放心,虽然我在电视台的工资比不上你那份百万年薪的机长工作,但是年薪也算可以了,而且工资很稳定,再说我平时也不怎么花钱,只要是过简简单单的普通日子,养你和宝宝肯定没问题的!” “傻瓜,呆仓鼠,你怎么这么可爱?”陈放听到她说出这番话,却瞬间笑出了声来,忍不住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突然被夸,陆晴一脸疑惑,红着脸,挠了挠头,似乎没明白陈放的反应,自己说能够养活他,和可爱到底有什么沾边的吗? “我爸身体越来越差了,精神头也不如从前了,我辛辛苦苦忙活一年才赚来的百万年薪,他早就看不下去了。毕竟恒隆的市值早就上亿了,早就在等着他这唯一的儿子,我来接班了。接班人计划也很早就启动了,只是一直在等着我这边应允而已。” “不过,地产行业是一个新的领域,我需要从头学习的东西有很多,将来谈判和应酬估计也少不了,但我答应你,每天一定会回到家里,有尽可能多的时间陪你。”陈放却朝她笑了一下,解答了她一切的疑惑。 第八十六章 《偷偷》 “那坏了, 陈放,咱俩一个怕鬼一个怕雷的,今天晚上到底怎么过啊?”听到陈放得出的停电结论, 陆晴在黑暗里仰头,望着陈放那张模模糊糊的脸问出了声来。 她虽说视力做完近视手术以后好了很多,却还是比不上能做机长的人的视力, 现在一停电, 更加只觉得伸手不见五指的, 什么东西都只能看个模糊和大概。 这话似乎令陈放觉得忍俊不禁, 笑声从她耳边传来,随即她整个人被面前身材高大的人轻松一抱,就从洗手台上放了下来, 落在了地上:“那要是待会儿, 鬼跑出来的时候,陆同学我就只能靠你了,靠你帮我吓退它们了。” “靠我可以,但什么叫我帮你吓退?我长得有那么可怕吗?我看你身材魁梧倒更吓人!”陆晴听到陈放这句话, 白皙的小脸却红了,鼓起腮帮子, 抱着胳膊, 朝他娇嗔了一句。 陈放俯身, 骤然凑到她脸前, 一双有神的黑眸看着她, 伸手捏了捏她腮帮子, 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角:“是不够吓鬼, 倒是可以把鬼可爱死。” “你……”听到他这么说, 陆晴脸上红的更加厉害, 这人现在根本不掩饰了,说起这些调戏她的话来根本不加掩饰,而以后,自己每天都要在家面对这狐狸精了。 她无奈的抚了抚额头,面红耳赤的,突然开始庆幸,幸好停电了,自己应该不至于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会落到他眼睛里去。 陈放不再跟她开玩笑,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对她认真说道:“好了,现在这么黑,为了肚子里的宝宝考虑,你就不要走动了,免得磕到哪里,我现在把你抱到床上去吧。”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睡,也根本睡不着呀……”陆晴却摇了摇头,看着陈放说道,窗外呼啸的台风,令她现在睡意全无,更不必提根本猜不到雷声还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响起。 陈放听她这么说似乎有了主意:“那行,我先抱你去活动室,你就在那里坐着,等我过来点好蜡烛,就能看到了。” 陆晴点了点头,在那里打发一下时间也挺好的,现在她总觉得活动室里不仅有很多娃娃,很多乐高,那里就像一个独属于她和陈放的秘密空间,或者乐园。 陈放微微俯身,有力的胳膊轻松把她从地上,一把公主抱起,陆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眯了眯眼睛,始终看不太清楚,直到人已经离了地才搂紧了陈放,有些紧张的轻喘了一下。 而她的动作和声音显然在这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在视力和听力都很敏锐,抱着她在黑暗里灵活避开一切障碍,大步往前走的陈放看来,则更加明显了:“是看不太清楚?你上学的时候,眼睛度数就那么高了,我经常想不明白,那个时候,那么重的眼镜你到底是怎么坚持戴下去的。” “嗯,那个时候总是晚上也熬夜看书,家里台灯光线暗,很难把两边都照亮,久而久之就近视了,最高的时候有800度,不过做完手术能好到这个程度,我已经很惊讶了。”陆晴微微低了低头,在陈放怀里如是说道。 她现在无比庆幸于今天这一晚上陈放赶回了家里,这场台风加雷暴实在太过严重,竟然连江州最好的小区都能陷入停电的状况里去,她更加不敢想象其他地方的景况,以及自己夜里视力本就不佳,来面对这样的窘境了。 “那个时候我每天戴那副眼镜,应该在你眼里,看起来很丑吧?”陆晴抬头看了陈放影影绰绰,如同雕塑一般好看的脸一眼,白皙的小脸红了一下,也许是看不见反而令人胆大,于是她不加思索便朝他问出了这个问题来。 那个时候,他是名副其实的校草,万人迷,天之骄子,除了她以外,几乎全校女生都暗恋过的对象,会认为那样的她,像个小丑鸭也很正常吧。 “喂,陆晴天,你到底能不能自信一点?你应该对你的长相有个正确的认知,你就没想过,你上个电视台的主持节目,就能成为那么多男生眼里的女神,原因到底在哪里吗?”陈放听了她这句话,却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被她气笑了,朝她沉声说道。 这个人是在夸她美,而且美而不自知吧?陆晴脸上红的更甚:“可是,这是做完了近视手术,变化才很大的我。” 她非常清楚的明白,身边许多男生对她的态度变化,都是发生在她改变了齐刘海的发型,又做了近视手术,学会了穿衣打扮,化妆以后才发生的。 甚至,自那以后,她只是随便走在路上,都会莫名钻出来一些和她搭讪,问她要联系方式的人。还有一个初高中时,跟她一点交集也没有的男同学,只是在电视台交接工作时,偶遇了她一次,便开始对她穷追不舍起来了。 但在陆晴眼里,这些在她变化以后,才纷至沓来的喜欢,实在廉价而肤浅,所以,她很想知道陈放的答案。 陈放推开了活动室的房门,将她轻轻放在了那地上垫着的触感极好极温暖的白色羊绒毯子上。 随即他一张痞帅好看的脸,凑近了她,张了张唇,给出陆晴的答案,令她瞬间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直接漏了好几拍:“那个时候的你,也很美,不然,我怎么会在那棵樱花树下,对你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那个时候,他竟然是对自己一见钟情。 陆晴呆愣着,仰头看着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脸上热的厉害,几乎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世界上好看的人那么多,但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见到了。”陈放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一双炙热而肆意的黑眸锁住她,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接着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在他眼里,她竟然拥有世界上最好看的眼睛? 陆晴涨红着脸,低下头去,这次已经害羞到根本无以复加,太过震撼了,被人直勾勾的盯着,说出这样的话来,更不必提,还是这样的万人迷,狐狸精,人群里的风云人物。 “好了,我去拿蜡烛过来,乖乖等着我,呆仓鼠。”陈放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推开门,往黑暗处里走去了。 留下陆晴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脸上热着,心里仍然有些喜悦的难以附加,在脑海里慢慢消化着他这句话。其实,自她进电视台以后,确实有不少同事对她说过,她的眼睛很好看这件事来。 无论是程颖颖,还是张迪,甚至是每次上节目负责给她做妆造的化妆师,她们总是惊叹于,她有这样一双灵气而澄澈,好看到无以复加的大大的鹿眼。 但是,陈放在她架着那副笨笨的厚重大眼镜框的时候,在她最灰头土脸像是丑小鸭的阶段,就已经发现了她的美丽,这是他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一阵脚步声兀然在她耳边响起,是拿了蜡烛和打火机走进了来的陈放,身后还跟着犹达的小碎步,实在可爱的紧。 陆晴已经朝犹达张开了胳膊,犹达高兴的跳了几下,毛茸茸的金黄身体已经钻到了她怀里,躺下来撒娇,陆晴笑着摸了它软软的肚皮好几下。 “这种万年难遇一次的停电时候,点上蜡烛倒也挺有意思。”陈放高大的身影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骨节修长的手指按下了手里的古董银质打火机,专心点起了手里的一根白色蜡烛。 咔哒,随着打火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道细小的,跳跃的金黄色火焰,已经在白色的蜡烛上被点燃了,陆晴也借着那烛光,看清了她面前,表情认真而专注,长睫微垂,夹杂着少年气,痞帅而好看的整张脸。 窗外呼啸的风声和巨大的暴雨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雷声里,在这微弱的,却可以照亮他们,照亮这个房间里,小小区域的烛光之下,陆晴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了,如此明确的感知到,有个人可以依赖,心里有温暖,有稳稳的安全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咳,陈放,你不是让高博来家里找我了吗?他主动跟我说起一件事情……”她脸上红了一下,骤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来,摸了摸怀里的犹达,对陈放如是说道。 陈放把手里的蜡烛都牢牢立稳在了,既能照明,又能与她们保持安全距离的地方,抬眸看了她一眼:“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他说你在北航,大四毕业那场,让颖颖送了门票给我的演唱会上,其实是要跟我表白的,而且还专门给我写了一首歌。”陆晴语气有些不自然,回答他道。 陈放愣了一下,冷白的耳根已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似乎根本没有预料到,是说了这样的事情:“这高博也真是的,我让他来帮个忙,他倒好,把我底裤都揭得不剩一条了。” “那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呀?如果是真的,你能不能现在弹唱一下那首歌,给我听呢……”陆晴大着胆子,有些豁出去了,反正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清自己脸皮厚不厚吧,于是红着脸,语气里带了几分撒娇,朝陈放说道。 陈放耳根红着,看着烛光底下,一双大大的鹿眼,亮晶晶,仰头望着他的陆晴,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在她面前根本没有什么抵御的能力。 “行,别人听我唱歌,可是要付费入场的,现在我就免费唱给你听,谁让当时,你这个最重要的观众,偏偏缺席了呢?” 陈放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的架子前,宽大的手掌取过了上面,他放着的颜色黑白样子酷炫的吉他,随即回到了地毯上,坐在了陆晴对面不远的地方。 “陈放,你听我解释,我当时本来就是要去听的,但是我那天偏偏要开导师的研讨会,然后去的路上又遇上了大暴雨,堵车了,所以我到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你们都已经散场了……”陆晴语气有些窘迫,向他辩解了一句。 第八十七章 永远斩不断的联结 陆晴抱着膝盖, 在陈放好听的歌声里,几乎忘记了呼吸,眼眶微热, 清晰的听到了他唱出来的每一句歌词。 这令她仿佛瞬间穿越了时光隧道,回到了初高中时期,身穿七中校服, 和陈放在同在一个学校, 同坐在一间教室里的每一天…… 而她在这首歌里, 在他歌词描绘的那些年里, 她微不足道,未曾放在心上过的场景里,头一次, 如此清晰的感知, 并触摸到了,自己一无所知的那些年里,陈放未曾对她宣之于口的一切喜欢与心意。 随着他的歌声缓缓落下,随之而来的是吉他琴弦的尾奏, 一直到整首曲子都结束,整个活动室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陆晴仿佛还深深沦陷其中, 捧着脸望着陈放那张痞帅好看的脸, 沉醉在这样风声, 雨声, 烛光, 吉他, 奇妙而浪漫的氛围里。 “咳, 怎么样?你觉得好听吗?我也是第一次在你面前弹这首, 中间可能有好几个音没弹对。”陈放见陆晴不言不语,微黄光影下,似乎仍在发着呆,耳根再度红了一下,语气里多了几分紧张,向她问道。 陆晴回过了神来,仰头看向他:“真的太好听了,旋律也好,歌词也好。陈放,我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你的才华多的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以前还老为了在考试里,打败了你几次而沾沾自喜,现在我才发现,比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你,那个时候只会死读书的我,真的是个小丑。” “现在才开始崇拜,迷恋你老公了?你比其他人也晚太多年了吧?”陈放放下手里的吉他,坐的离陆晴更近了一些,一双黑眸锁住她,朝她痞里痞气的勾唇问了一句。 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却毫不示弱的回了他一句嘴:“那又怎么样?我这不是后来居上了?你现在人都已经是我的了。” 现在知道了陈放曾经对自己的这份心意后,她内心曾经会时不时窜出来的不安全感,敏感,和多疑都逐渐消散了很多,也突然之间更加深刻的明白了,她和陈放的婚姻和她父母那段彼此厌弃,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婚姻完全不同。 现在望着他,陆晴心内不仅仅是心动和喜欢,还有稳稳的安全感。 陈放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她的话很有意思:“那倒是,陆晴天,你这么霸道,我现在连人带孩都是你的了,所以你现在根本不困,该不会是打算,再对我做点什么吧?” 连人带孩?这狐狸精还真会说,在这人目光坦然,放肆,丝毫不掩饰他炙热欲望的黑眸里,才占了一次上风的陆晴瞬间面红耳赤:“什么呀?我是正人君子好不好!” 下一秒,话音刚落,陆晴却呆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伸出纤长的手指抚了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受到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在踢她的肚皮,动作非常明显。 “怎么了?有胎动吗?”陈放显然发现了她表情不对劲,目光也落在了她有些隆出的肚子上,立即朝她沉声问了一句。 陆晴点了点头,有些不确定,她脑海里兀然窜出了一个想法来,仰头看向他,笑了一下:“好像是的,陈放,难道说宝宝很喜欢听你唱歌吗?这个时候突然有动静。” “很有可能啊,那也不看看他爸多优秀。”听到她这么说,陈放很高兴,勾了勾唇角,语气有些嘚瑟朝她回答。 下一秒,陈放的话音刚落,陆晴又清晰的感受到了肚子里的胎动,这次她更加激动了,径直一把握住了陈放宽大的手掌,把他的掌心,连同自己的,也一同贴在了她的肚子上,和她一起静静感受,这阵令她惊喜的,突如其来的胎动。 肚子里的宝宝也很捧场,似乎知道爸爸妈妈在干什么,又接连动了好几下,这下连陈放也忍不住,他俯身,动作极轻柔的,在陆晴的肚子上亲了好几下。 如果此前,因为体质不同于其他人,孕反很少,几乎为零的陆晴,还对肚子里存在的宝宝,存在的这个小小的生命,没有什么太多实际感受的话。 现在如此清晰的胎动,令她完全意识到了她和陈放是真真正正的创造了一个生命,创造了一个属于他们两人,此生永远也斩不断的联结。 “陆晴天,你知道吗?演唱会那天,我等到最后一名观众都散场的时候,仍然没有看到你出现,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辈子我和你,是不是终究没有那个缘分。” “后来,毕业了好几年,老李组织的同学会上,那一天我精心准备了很多话,想着见到你的时候,我一定要立即对你说出来,可是那天,班上四十八名同学,我见到了四十七个,唯独没有见到你出现。” “那个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这仿佛是老天在我肩膀上拍了一把,亲自提醒我,劝我就此放弃,你和陆晴就是没有那个在一起的命。” 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仍轻轻放在陆晴的肚子上,他一双炙热的黑眸,眼尾止不住红了几分,兀然低着头,沉语气动容,沉声对她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陆晴眼眶已经红了,她忍不住伸出纤长的手掌,心内充满了怜惜和心疼,捧着陈放的脸,头一次,用自己的指腹为他轻轻擦拭,溢出他那双好看黑眸的泪珠:“幸好不是那样,陈放,上天还是让我们重逢了,而且还送给了我们一个如此珍贵的宝宝。” 事实上,现在就连她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到陈放,如果没有怀上宝宝,如果没有和他结婚。她现在还走在怎样孤独而执拗,别扭而满心是伤的道路上。 陈放就如同一道明亮的光,不停用他与生俱来,散发出来,潜藏不住的温暖,一点点的治愈了她,一点点的缝补了她,一点点呢陪着她这颗经历了千疮百孔,一直停滞在那个充满伤害的原生家庭里的心成长。 让她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头一次懂得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上一个人,什么是牵肠挂肚的思念和令她上瘾的戒断反应。 “那个时候,高博经常劝我放弃,他说,放哥你这一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勾勾手指就什么都有了,实在顺遂的不行。而你人生的波折和难过,竟然都是同一个人带来的。你选择谁不行,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非要执念这么深,在一棵树上吊死?”陈放接着朝她提起这些,她未曾了解过半分的过往。 听到这番话,陆晴心内的感动更甚,泪珠已经忍不住顺着她眼眶滑落。事实上,曾经那样一个不懂爱为何物的她,甚至只单纯把他当成死对头和最讨厌的人,竞争对手的她。 根本未曾懂过陈放那份被他写进了歌词里,暗恋的酸涩和苦味,更不必提,这之间他还为自己做过很多事情,准备过许多她一无所知的东西。 所以,她更加无法想象,当年的陈放,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写出了这首歌来。 “现在证明,我没有错,命里终究该在一起的人,永远也不会走散。”陈放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纤长的小手,一双红着的炙热黑眸里,盛满了深情,对陆晴语气坚定的说道。 “其实,在重逢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敢奢望,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会这么喜欢我。更不敢想象,某一天,某个人会为我而来。” “所以,陈放,我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喜欢上我,谢谢你能够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陆晴语气动容,望着他,认真说完了这句话,随即她鼓起勇气,大着胆子,主动伸出纤瘦的胳膊,搂住了陈放修长的脖颈,尽力挺直腰肢,微微闭上颤抖的长睫,仰头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她凭借着本能,在他唇上轻轻磨了一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主导权便已被陈放迅速夺回,他抬手紧紧扣住她后脑勺,另一只手则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肢。 与前面那个极致温柔缠绵的吻完全不同,此刻,陈放的这个回吻霸道而深入,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碾碎,完全融进他身体里一般,尽情的侵占着她口腔里的每一寸区域,唇齿间到处都充满着他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 陆晴白皙的小脸红的如同醉酒一般,浑身都在发热发软,她双手抵在他胸膛,完全忘记了思考,也不想再思考,纤长的手指因为仰头尽力承受这个野性十足的深吻,而本能的屈指紧紧攥紧了他胸前睡衣的衣襟,被她攥皱,褶皱顿现,几乎看不出原本平整的样子。 下一秒,她整个人离了地,被陈放单手从地毯上,轻松抱起,有力的胳膊搂紧她,一边吻,一边在黑暗里穿行往主卧里稳步走去了。 她根本来不及惊呼,也无暇发出什么声音来,闭着眼睛,尽力搂紧他,维持住身体的平衡,沉溺在这个深吻里,视觉的丢失,令得听觉和触觉的补偿更加敏锐,黑暗中,陆晴几乎能够清晰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以及唇齿纠缠时发出来的声音。 很快,她被陈放轻轻放在了主卧里柔软的大床上,陈放俯身而下,骨节修长的手指,插入她乌黑的发丝间,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 这个吻仍然在继续,陆晴只觉得,自己快成了几欲溺水的人,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恐慌,纤细的胳膊,本能的抱住他,只想紧一些,再紧一些。 甚至在浑浑噩噩,一片混沌的思绪里,她止不住的想,如果能和她一同溺亡的人是陈放,那她也完全愿意。 终于,陈放肯放开了她,陆晴立即喘息了好几下,大口呼吸着被掠夺的新鲜空气,随即缓缓睁开了在黑暗里视力并不好的,迷迷糊糊的眼睛。 此刻,窗外是暴雨,伸手不见五指里,她仰面能看到的,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片黑,很难判断出来这房间里的一切存在。 第八十八章 昨晚下嘴重了点…… “唔嗯……”她仰起雪白的脖颈, 修长的手指攥紧身下的床单,在黑暗里,尽情感受着陈放的这个吻, 他吻得绵密,而且吻的极深,这是她人生里完全空白的, 绝无仅有, 根本不敢想象的体验。 直到她被吻得大脑一片空白, 浑身颤抖着, 有如烟花在脑海里绽放,眼前仿佛浮现了无数她未曾见到的,奇妙而美好的风景, 陈放的吻才结束。 陆晴涨红着脸, 缓了好几分钟,理智才逐渐清明了过来,随即她伸出胳膊,纤长的手指, 在黑暗里捧住了陈放的脸。 她的指腹轻轻抚过他的唇,随即再次仰头, 在他那张形状好看的, 沾染了栀子花香的唇上, 轻轻吻了上去:“谢谢你……” 这是陈放带给她的, 她会永远铭记的, 极其独特的记忆, 而且自遇到他开始, 她逃离了许多曾经的束缚, 一直在解锁着人生里, 他带给她的各种各样全新的体验。 “快乐吗?”陈放在夜色里俯视着她,朝她哑着声音问道,声音低沉而好听,夹杂着性感的磁性。 陆晴涨红着脸,终于在窗外隐隐透出的一缕光里,看清了陈放那双黑曜石般炙热有神的眼睛,现在正牢牢锁住她。 在他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她轻轻拽了拽他衣袖,红着耳朵,极度羞涩的点了点头:“快乐……” 而且因为身体贴的极近的程度,在他身上散发着的,令她上瘾的木质薄荷香里,她又一次感受到了陈放身上某种极其巨大,灼热,而逼仄的变化正在一触即发,令她有些不敢动弹。 “快乐就好。永远不要对我说谢谢,傻瓜,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脸侧,一缕因为刚才的兴奋过度,而不觉间,被她额上渗出的一层薄汗而沾湿的黑发。 陆晴有些入迷的注视着他那张夜色里,也如同雕塑般好看的,影影绰绰的脸。兀然发现,她会越来越离不开陈放,除了有心理上的依赖,还有身体上的。 从小到大,她见过的那么多人里,唯独陈放是她见过的,无论是面对爱情,还是面对身体,都无一例外的坦诚,炙热,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的人。 并且,他这团火,在不断将她这块顽固的,晚熟的,难融的冰块,也逐渐改造开发,成为了一股氤氲的,与他交织在一起的热流来。 “好了,睡觉吧,呆仓鼠。”陈放却伸出胳膊,宽大的手掌将被子仔细盖在了他们身上,兀然朝她说出了一句,出乎她意料的话来。 陆晴有些惊讶,坐起身来,红着脸朝他问了一句:“就睡觉了吗?陈放,你这样真的不难受吗?” “你现在月份已经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危险,为了你的身体,还有宝宝考虑,我们还是节制吧。”陈放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一双却望着她,语气成熟认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好吧,你说的也对……”陆晴听到他这么说,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是打算克制自己,为了她和宝宝考虑,但她心里又难免有些失落,觉得自己真的很奇怪,好像自那几次亲密接触以来,他便在她身体里下蛊了一般,令她食髓知味,也有些着迷了。 陈放似乎看出了她的表情,有力的胳膊搂住她,稍一用力,把她抱起,坐在了他身上,伸手捏了捏他脸颊,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目光炙热,声音有些喑哑朝她说道: “呆仓鼠,先欠着。你欠我的,等生完孩子以后,你再身体力行,慢慢给我还债,我现在可提前跟你说好了,到时候你不准赖账。” 陆晴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什么叫身体力行,慢慢还债?他这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但她突然想到,现在陈放不用做机长飞航班了,只是在江州管理公司的话,应该不用顾及到穿制服了吧? 于是她干脆将手撑在陈放宽阔温暖的胸膛,红着脸,一双鹿眼望着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紧张结巴的说道:“那我……我现在还一点,总可以吧?” “哦?你打算怎么还?”她这句话,似乎令陈放觉得有趣,挑了挑眉,眼尾红了一下,一双炙热的黑眸紧紧锁住她,如同猎豹看到了羚羊。 陆晴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当自己在停电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把不重要的面子也在他面前丢了,随心所欲吧。 随即,她涨红着脸,俯身凑近了陈放,在陈放这双离的越近,越能体会到好看的黑眸注视之下,把自己的唇,缓缓贴近了他肤色冷白修长的脖颈,在那上面一路啃咬,留下了一串深吻来:“就这样还……” “陆晴天,你这到底是在还债?还是在点火,要我的命?”兀然感觉到颈侧皮肤上,传来的温暖而潮湿的触感,本就是他的敏感之处,陈放低喘了几声,宽大的手掌握紧了陆晴腰肢,朝她哑着声音警告了一句,却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 听到他这句话,陆晴红着耳朵,停下了动作,将手撑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垂眸,长睫颤抖了好几下,朝他软着声音说道:“这样好像只会让你更加难受,好吧,睡觉吧,” 话说出口的瞬间,令她自己也有些惊讶,怎么她现在在陈放面前说话,极其自然的成了这副腔调,仿佛在跟他撒娇一般,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 陈放显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朝她痞里痞气的问出了口:“陆晴天,平时你可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越来越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你老公我,在你身边了就不一样了?” “这还不是……因为你教的好?我本来是正人君子的好吧?”听到他故意这样问,陆晴面红耳赤,鼓起腮帮子,朝他娇嗔了一句。 陈放笑了一下,唇角边的梨涡清晰可见,骨节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白皙的小脸,一双有神的黑眸,似有星光闪烁:“行,那你现在还得叫我一声陈老师了?我就喜欢现在的你。” “咳,睡觉吧,陈大老师……”陆晴脸红了,表情更加不自然了起来,从他身上下来后,一把钻到了被窝里,盖好了被子,侧躺蜷缩起身体,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一气呵成。 陈放勾了勾唇,高大的身影也躺进了被窝里,人却侧了一下,在夜色里迅速找到了她的位置,有力的胳膊,轻轻揽住了她,宽阔而温暖的怀抱,紧紧拥她入怀,紧贴着她,伴随着他身上的木质薄荷香味。 感受到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与自己十指相扣的宽大手掌,陆晴忍不住也扬起了唇角,闭着眼睛,跟身后的陈放,断断续续的说起了话来: “陈放,你知道吗,其实没和你在一起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投机取巧的,虚情假意的,肤浅庸俗的人占了大多数,直到你出现,和你慢慢相处,慢慢了解你,我发现你和这世界上的大部分都不一样。” 陈放也闭着眼睛,似乎是也觉得累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她耳背上亲了一下,指腹摩挲着她的手指,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哪里不一样?” “现在我回想起订婚那天,你爸对你的评价,真的很贴切,至真至纯至性,始终如一,所以我觉得,他们真的是很伟大的父母,这么久的成长过程里,他们竟然没有使你的本性,有过半分半毫的改变和屈就。”陆晴缓缓回答他。 与自己相比,这可以说是一个奇迹,因为她在那个残破不缺的家里,从小开始,学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压抑自己内心的一切需求,去察言观色,去小心翼翼的看别人脸色行事,讨好周遭所有的眼光,所有的人和事。 听到陆晴这么说,陈放自身后抱紧她,薄唇在她白皙耳背上亲了好几下,声音慵懒,散漫回问:“所以?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好,比我见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她给出的答案,似乎令陈放觉得很满意,他勾了勾唇角,打了个哈欠,抵不过排山倒海般的疲惫与倦意袭来,很快进入了梦乡。 知道他已经睡着了,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和紧贴着自己的,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陆晴纤长的小手,握紧了他长指,轻轻贴在了自己隆起的肚皮上,悄悄说出了一句极轻的话来:“所以,我希望宝宝,将来一定要像你……” 第二天早上,明媚的阳光自落地窗外升起,洋洋洒洒的落在陆晴的眼皮上,她微微颤抖了几下长睫,睁开了眼睛,陈放睡的仍然很沉,显然是从国外赶回来的过程奔波而辛苦,他是真的累到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腰上移开,随即缓缓坐起了身来,走到窗前,仰头看了一眼太阳高悬,晴空万里的碧蓝天空,一把拉上了挡光的窗帘,这才轻轻带上门,走出了房间梳洗,收拾好自己。 今天是周六,她也不必去电视台,到了客厅里,她纤长的手指,这才拿起了放在客厅餐台桌面上,昨夜根本无暇顾及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她愣了一下,上面竟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好几条微信消息和短信。 来电的人不仅有郑女士,她一连打了好几个,还有她婆婆林燕,甚至就连放心不下她的程颖颖,昨晚上都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有这些人的存在,令陆晴不由笑了一下。 陆晴一一回拨了过去,先给郑女士打了过去,让她在医院里不要担心自己,下午再去医院里看她,接着是她婆婆林燕。 陈放似乎还未跟他爸妈说起他要辞职的事情,林燕还以为她自己在家,她知道摊牌的时机必然是陈放去选,所以也没有透露这件事情。最后,她又打给了程颖颖,聊了好一会儿。 完成这些事情后,陆晴肚子里已经有些饿了,她走到冰箱前,利用自己屯好的食材,做了两个简易好吃的三明治,自己吃了一个,给陈放留了一个。 第八十九章 在众人面前吻上她 “为什么?是因为你很喜欢吗?其实高三的时候, 我知道你选择了飞行员提前批,选择了北航这个学校的时候,并没有多么惊讶。” “这很符合你的个性, 从高中时候开始,你就是班上那个最敢想敢做的人了。”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陆晴耳尖红了一下, 转头看向陈放, 认真回答他道。 她还记得, 当时班上人在得知陈放成功通过飞行员提起批录取时的反应, 班里的女生们激动万分,佩服至极,对陈放的迷恋更甚。 每天课间几乎都有人在讨论, 陈放长得这么帅也就算了, 身体到底有多好,竟然能通过那么严苛的,万中选一的飞行员筛选,甚至还有好多女生, 在得知他确定了大学要去北航后,选择把自己的志愿也改成了首都的大学, 只梦想着将来去了大学后, 能离陈放近一点, 和他有机会偶遇或是发展关系。 听到她的答案, 陈放似乎有所预料, 看了陆晴一眼, 无奈摇了摇头:“不是, 是为了一个人。” “为了一个人?谁呀?”陆晴听到陈放这句话却愣了一下, 瞪大一双鹿眼, 表情有些惊讶。 陈放朝她勾了勾唇:“你猜一下是哪个人,她在一节美术课上,交了一张画给美术老师,那张画里,画了黑色的房间,还有一架没有填色的飞机。” “画?……房间,飞机。”陆晴低着头思考着他这句话,兀然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答案,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她记起来了,这幅画不是她亲自画的吗? 当时这幅画一经展示出来,便惹得班上的同学笑出了声来,而美术老师,对那副画的解读也几乎说到了她心里去,令她直接趴在书堆后的课桌上,大哭了一场。 陈放通过前视镜,观察了她表情一眼,骨节修长的手指握在方向盘上,勾了勾唇,追问了她一句:“猜出来是谁了?” “难道是我吗?这……这不可能吧!”陆晴红着脸仰头看了他干净利落的侧脸一眼,语气有些颤抖,回答他道。 她根本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陈放当年竟然是因为她而选择去了北航,选择了飞行专业,选择了成为了飞行员,这件事情。 “那节课上,你的画一放出来后,我就猜出来了,那一定是你画的。后来回家以后,那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你……”陈放沉声往下说,语气有些动容,带着久远的回忆。 听到他这句话,陆晴彻底僵住了,瞪大了一双鹿眼,陈放这样的校草,万人迷,天之骄子,那时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的人物,竟然会梦到她。 她深呼吸了一下,平稳了一些起伏的心绪,向陈放好奇问出了口:“你梦到了我什么?” “我梦到你,背对着我,一个人一直往前走,往前走。我一直追在你身后,跟着你走。我一路叫着你的名字,可是无论怎么叫你,你也不回头。周围有很多人围着你,但是他们都很坏,带着恶意的笑容,不是在嘲讽你,就是在作弄你。” “而在你前面的,就是你画里的那间黑色的,窄小的,逼仄的屋子。那个黑色的压抑而冰冷的屋子,既没有门,也没有锁。我很害怕你走到那个屋子里去,走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陈放握紧手里的方向盘,向陆晴沉声描述着他的这个梦,眼前闪过梦里的这个场景,似乎仍然难以释怀。 陆晴的眼眶已经红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随手画出来的一张画,竟然会令陈放印象如此深刻,竟然会做出这样一个梦来,她接着往下问:“然后呢?” “然后,我看到我们头顶上有一些纸折的白色飞机,不断飘过来,在空中盘旋,有一架落在了我掌心,我就向你的背影跑了过去,我想把那架纸飞机送给你,告诉你,我们可以坐上纸飞机,逃离那个可怕的黑屋子。” “可是,我终究没有追上你,因为无论我怎么跑,也无法靠近你,就像有一个黑色的无底洞。最后,我睁开眼睛,被惊醒的时候,我爸妈就坐在我床边,他们都被吓到了,问我是不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我很疑惑,伸手的时候,从脸上摸到了眼泪,才发现,在那个梦里,我竟然哭出来了。”陈放接着把他那个梦境说完了。 陆晴的眼泪已经掉落了眼眶,她纤长的手指捂住了脸,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会这么心疼她? 像她这样一个生来即轻,连亲生父母都厌弃她的人,有一个人竟然在梦里,梦到了她,并且为了她而流泪。 形形色色那么多人里,只有一个人看见她,她就变得特别起来了。 此前,她是个坚定的现实主义者,她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任何不求回报的爱,因为这世界上的聪明人实在太多了,谁也不可能会为了谁而去吃亏。 而陈放,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傻子。 在这一刻,她心疼着陈放的心疼。 “后来北航来学校宣讲的时候,我在他们的宣传视频上看到了一架白色的飞机,它很像你画出来的那一架,在那一刻,我就决定了,要选择飞行专业,要去北航。” “所以,陆晴天,你必须明白,我曾经选择成为一名飞行员,都是为了有一天,我能带够亲自给你一份肆意的自由,带你永永远远的逃离那个黑色的房子。” “你,就是我曾经为了这份职业奋斗的意义。而现在,我已经如愿以偿的娶到了你,你成为了和我相伴一生的妻子。” “而这一辈子,余生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可能,再将你推回那所黑屋子里去了。我要你快乐,我要你幸福,要你未来的每一天里,都是永悬不坠的晴天。” 陈放一双有神的黑眸望着陆晴,眼尾红着,将他这番存在了心底很久的话,完全说了出来,告诉了她。 如果说前面她还有着很多疑惑和不解的话,这一刻,通过陈放的这番话,陆晴已经完全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一切深潜入她心底的感动,都已无需再用语言来回答,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纤长的手指,轻轻覆在了陈放骨节修长的手背上,牢牢握紧了他的手,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不一会儿,陈放的迈巴赫已经开到了江州国际机场的停车场,停好车以后,他先下了车,高大的身影又走到副驾前,亲自为陆晴拉开了车门。 这辆越野车型迈巴赫的底盘仍然有些高,下来时陆晴难免有些小心翼翼,索性有陈放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有力的胳膊来搀扶,她握住他胳膊,腰肢很快被他圈住,轻松搂住她,放在了地上。 “我这辆车也得换了,换辆更好接送你的,底盘低的。”待她站稳后,陈放皱了皱好看的墨眉,抚了抚下巴如是说道。 陆晴仰头看了他一眼:“换车会不会太麻烦?” “不麻烦,我爸妈别墅的车库里,我还停了好几辆跑车在那儿,过几天我找个时间去开一辆合适的回来就行了。”陈放却摇了摇头,语气淡定轻松。 等走进了通往航站楼的宽敞明亮的电梯里,陆晴已经第一时间看到了电梯的宣传栏上,张贴着一张极其显眼的,陈放,江航英雄人物事迹的海报。 陆晴凑近后,仰头仔细看了一眼海报上的陈放,他头上戴着盖帽,身穿一身黑色机长制服,气质出挑。这张照片拍的极好,他整张痞帅酷劲,表情冷峻,生人勿近的脸,看着倒更像是什么男明星,或者画报上的模特一般,好看到没有任何缺点,令人有一瞬间,会恍惚于他的身份。 “怎么样?你老公好看吧?”注意到她的动作,陈放高大的身影走近她,微微俯身,在她耳边痞里痞气的问了一句。 陆晴白皙的耳朵瞬间红了起来,但也确实说不出什么谎话来,点了点头:“是拍的很好,怪不得程颖颖跟我说,你在江航也是万人迷,是所有女生的梦。” “所以呢?作为万人迷的老婆,陆同学,请问你有什么感受?”陈放听到她这句话似乎很开心,更加肆意了,在这部只有她们两人存在的电梯里,宽大的手掌自身后径直搂住了她,在她耳垂上,亲了一口,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朝她沉声问道。 陆晴面红耳赤,身上热的更加厉害,一把推开了他,小声吐槽了一句:“注意影响,狐狸精……” 陈放对此不置可否,扬了扬唇角,梨涡清晰可见,对于逗弄她这种游戏,他似乎永远也不会觉得疲倦,乐此不疲。 出了电梯,陈放轻车熟路的带着她穿过巨大的航站楼里的复杂线路,向机组人员的专用区域里,梁益的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陆晴亦步亦趋的跟在他高大的身影后面,总觉得有些紧张,毕竟以前她来这里是作为旅客,而现在她在通过那些关口时,在上面填下的资料,都是作为陈放的家属,他的老婆。 来来往往,有许多身穿着大衣身材高挑的空少,以及机场地面和机组的工作人员都认出了陈放来,无不怀着崇拜的眼光,极其恭敬的向他打招呼:“陈机长好!” 而陈放只是微微点头,对他们并没有多余的表情。陆晴明显能看出来,陈放在江航的地位极高,这莫名令她心里也多了一些自豪感来,昂首挺胸,毕竟他是自己的老公,他人还年轻,取得的成就却很大,如此优秀。 “哎,那不是陈机长吗?天啊,他好帅啊!难道他今天也休假吗?”此时,一阵不小的感叹声突然从陆晴身后传来,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群身穿着江航空姐制服,身材窈窕,长相出挑的空姐们,她们的目光炙热,无一例外径直黏在了,正走在她前面的陈放高大的身影上。 第九十章 她在他身边就是全世界。 直到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柔软温润带着薄荷清香的触感, 陆晴睁大了一双眼睛,才真正反应了过来,陈放竟然真的在人来人往那么多人, 以及身后那群空姐们面前,真的亲了她。 陆晴涨红着一张白皙的小脸,再一次因为陈放这样的个性而感到震撼, 他真的什么也不怕, 什么也不管, 更不会在乎任何人的目光, 以及别人怎么看。 可在这一瞬间,比起那些羞耻心,她心里莫名钻出一个声音来, 她就是想要陈放给予她这样完全满分的安全感, 以及明目张胆的偏爱,而他真的做到了,如此坦然而肆意。 【“天啊?怎么回事?那是不是陈机长女朋友啊?” “她还怀着孕哎,陈机长不会是结婚了吧?我们彻底没机会了!” “如果是他女朋友, 那长得也很漂亮啊,而且看起来好眼熟啊!江州电视台是不是有她啊?我怎么总觉得, 在电视上见过这张脸?”……】 她耳后已经传来了那群空姐们惊讶至极的议论声。 陈放形状好看的唇, 在她唇上轻吻了好几下, 才放开了她来。 陆晴红着脸, 纤长的手指不觉间已经揪住了他衣垂下摆, 垂眸不敢再与他那双炙热的黑眸对视:“为什么突然亲我呀?” “因为我老婆可爱呀, 也让她们知道, 我已经名草有主了。”陈放宽大的手掌搂住她腰身, 在她耳畔沉声回答她道, 动作亲昵至极。 听到这句话,陆晴扬起唇角,笑容已经根本收不住了,轻轻推了他一把:“走吧,不然咱们俩都快成动物园里,被人围观的动物了。” “嗯,走吧,老婆。”陈放点了点头,这次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却径直将她的手握进了他掌心之中,回答她道,而且重点将老婆这两个字咬的极重,语调清晰而明亮,随即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老婆?姐妹们,这女生竟然真的是陈机长老婆啊! “我的天啊!我的心死的透透的了! 她也太有福气了吧,竟然嫁给了我们江航最顶级的大帅哥!祝我下辈子也嫁个这样的! 谁说只是大帅哥啊!你们不知道吗?据说陈机长家里超有钱的,做机长只是人家兴趣爱好,家里开公司的,是个超级富二代啊! 那倒是,怪不得他开千万的迈巴赫,百万的表随随便便就戴!……】 那群空姐们此起彼伏的感叹声瞬间又在她们身后响起,这次是在听到陈放喊出了那句老婆以后,只是这次,陆晴心里已经不再有任何起伏,悄悄回握了他掌心一下,脚步坚定和他一起向前走着。 董事长办公室门口,陈放伸手敲了敲门,屋内梁益的声音已经迅速传了出来:“进!” 走进这间宽敞明亮,设施齐全的办公室里,看着站在他们面前,表情有些不怒自威的陈放最高领导,江航的董事长,陆晴心里兀然多了一丝紧张。 她抬头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间屋子里也贴了很多江航的事迹,陈放那张宣传海报以及参加电视台采访得照片,都贴在了屋子里最显眼的正中间位置。 “你就是阿放老婆,晴晴吧?真是知性有气质啊!梁叔也是第一次见到你,百闻不如一见,快先坐下吧!”一道慈祥的声音却从她耳边传来,正是站在他们面前的梁益,冲她笑着说出来的话。 “您实在太客气了!”陆晴赶忙冲他点了点头,有些不知所措于这样的大人物,竟然对她态度这么客气,语气这么友善,她不解的看了一眼,早已坐在了沙发上表情自如的陈放。 对方伸出宽大的手掌,一把捞住她手腕,将她带到了沙发上,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向她出声解释了一句:“梁叔和我爸是朋友,他们两关系特别好。” “哦,原来如此。”陆晴这才反应了过来,怪不得陈放在自己领导面前也能这么懒散肆意。 梁益将两个茶杯放到了他们俩面前,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一边为他们泡茶,一边抬头看了陈放一眼:“阿放,你这次是真的决定好了?” “嗯,梁叔,这是我的辞职信。”陈放将他早已准备好的,装在了信封里的辞职信,递向了梁益。 梁益点了点头,接过了那封信,低头看了一眼,表情里多了些动容:“阿放,你在这一行真的很有天赋,飞行技术也是江航这么多机长里最过关,最优秀的那一个,是江航有史以来,能最快成为机长的人。这么多年来,最难的任务我也都是默认交给你去飞,我才放心。” 陆晴默默的听着梁益的话,转头看了陈放一眼,内心对他的佩服又多了几分,其实从高中那段时间自己对他的观察开始,她就能看出来,陈放的专注度和做事效率不仅远远高于班上的平均水平,更是比她自己还要超出一大截来。 他对他自己做事的标准也很高,完成度并不是一般普通人对自己的那点要求。因此他能这么年轻就能成为机长,无论在什么地方,他的优秀都是有目共睹,无需多言的,梁益对他如此之高的评价,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陆晴心里很清楚的明白,其实比起陈放这些优秀的特质和内在的才华来说,他出众的外貌,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你今天做出这个决定来,其实梁叔也并不觉得惊讶,因为我早就猜到了你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就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梁益的话锋却转了一下,一边给他们满上茶香四溢的大红袍,凌厉的眸光看了陈放一眼。 陈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也对梁益的话有些出乎意料:“梁叔是怎么猜到的呢?” 梁益笑了一下,眼尾的皱纹开了花:“每个人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自然都求着点什么,要么是为了钱财这些身外之物,要么是为了名利和荣誉,但是很早之前,我就看出来了,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你一点都不在乎。” “梁叔的见解确实独到。”听到梁益这么说,陈放扬了扬唇角。 梁益接着往下说:“所以,后来我就观察你。我发现,你想要的东西可能和我猜到的那些所有的东西,以及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可能,你在等一个人,或者等一个正确的答案,而现在你显然已经等到了,所以也是时候离开了。” 他的目光如炬,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坐在陈放身旁的陆晴。 陆晴显然也感受到了梁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白皙的小脸已然红了一下,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梁益看人竟然能看的这么准,不愧是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的人。 “梁叔能如此理解我,实在难能可贵,这么多年来,我在江航,也是托您的福,受了您的照顾,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听他说完这番话,陈放的语气里多了几丝感动,将手里的茶杯端了起来,向梁益说了一句。 梁益也端起了茶杯,朝陈放笑出了声来:“你这孩子,还跟你叔还客气什么。你爸这些年身体也不大好了,恒隆地产早就等着你去接手了。以梁叔对你的了解,凭你这样的聪明程度,管理公司对你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难事,梁叔将来啊,估计还得向你取经咧!” 两人碰了杯以后,喝尽了杯中的茶,陆晴也将自己那杯茶喝完了,看着他们交接完资料和飞行档案,办妥了离职手续,这件事情才算是正式完成了,梁益还亲自起身将他们送到了门口。 回到了停车场,坐上了那辆迈巴赫以后,陈放痞帅好看的脸,转头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又伸出宽大的手掌在她头上轻轻抚了一把,发出了一声感叹:“好了,陆晴天,以后我们俩的生活,即将步入一个新的阶段啦!以后你能尽情粘着你老公我了。” “可是,我还没坐过你开的飞机哎,总感觉好像有点遗憾……”听到他这么说,陆晴脸上红了一下,却兀然想起来另一件事来。 听到她这句话,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却握在方向盘上,稳步启动了车辆,朝她勾了勾唇,似乎早有计划:“放心吧,你能坐到。别忘了,咱俩结婚以后,还没度过蜜月呢,等你把宝宝生下来,咱们得找个时间补回来!” “蜜月?好吧……”骤然听到他嘴里说出这两个字来,陆晴看了他一眼,脸上红的更加厉害,难道他打算度蜜月的时候,让自己亲自坐上他开的飞机?而且那不会就是陈放所谓的,需要她身体力行,去偿还债务的时候吧? 这样只是想着,她身上已经热的厉害,赶紧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对他提起这个话题来,免得反倒提醒了某些人。 下午,他们一起到了江州医院里,去看了郑女士,到了医院后,陈放又专门打了一通电话,立即将几名做事极其专业,照顾能力极强的高级护工派了过来,让她们一日三餐精心照料,陪郑女士进行康复训练恢复腿脚。 郑女士本来并不觉得自己娇贵,也并不想让陈放这么破费,下意识里就要推掉,但看到陈放确实细心,关心着陆晴的同时,还关心惦念着她这个老人家,又不忍心拒绝了,于是就接受了他的一片好意。 她在陆晴那里得知了陈放做出了放弃机长这份长期在外的职业,回家接手家里公司,方便照顾陆晴和孩子的决定以后,对陈放更加夸赞不止,他们临走前,她又专门拉着陆晴的手,叮嘱了好些让她知福,惜福之类的话来。 回去的车上,陆晴心里仍然有些温暖,陈放显然能够明白姑姑作为她曾经唯一的亲人,对于她的重要性,并且他能够做到爱屋及乌,照顾她的同时,照顾她的姑姑。 第九十一章 自此以后,不再流浪。 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时间里, 陈放又亲自陪着陆晴,去医院做了好几趟全面而细致的产检,为预产期的到来, 做好一切万全的准备。 陈放接手家里的公司以后,果然如梁益所言,他管理起公司来上手很快, 而且这些年来, 他大大小小投资过很多项目, 经商方面的经验也并不算少, 倒是比陈泽远预想中要花费的时间要更短。 陆晴也亲自跟着陈放去了一趟,位于江州南区,恒隆地产, 那栋极其壮观, 宏伟气派的双子大厦一趟,在那里,她见到了各个部门,管理有序, 身着西装的员工们,以及顶层堪比豪华套间的的董事长办公室, 直到走进那里, 亲眼见到陈泽远建立的这家公司, 规模有多大, 她才深刻的明白了, 为什么之前高中时候, 班上的同学会用顶级豪门, 这样的词来形容陈放的出身。 即使已经怀孕了七个月, 陆晴也并不想闲在家里, 依然坚持每天去电视台里上班,她肚子越来越大,虽然暂时无法出镜,却也有负责一些幕后的内容,并且教导了这段时间能够顶替她的夏瑾瑜尽快入门上手。 陈放派的司机,每天都会来接送她上下班,而她的早餐和晚餐也由陈放专门找来的营养师和厨师们进行搭配并准备。而他处于接手公司的初期阶段,各种会议和谈判忙个不停,事情并不少,但也如他此前保证的一般,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前,他都会赶回到家里。 两个人每天都能见到面,并且晚上同床共枕而眠,但无论花费多少时间和陈放待在一起,陆晴都不会觉得腻,只会觉得怎么也待不够。 一直到陆晴又相安无事的上了两个月的班,她的肚子已经大到不行,行动也不够方便,离预产期只剩一个月了,她才在陈放的劝说之下,停了电视台的工作,休了产假,在家安心待产。 陆晴每天在家里待着的时间,也找回了自己的一个兴趣爱好,那就是看看象棋书籍,下下象棋。 她婆婆和郑女士几乎每天都会来家里一趟,不是给她变着花样做各种好吃的,就是给她,给孩子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做好一切的产前准备,有了这两个最强的助手时时在这里,倒也消解了她心里的许多不安。 “姑姑,您又输啦!”活动室里,已经到了傍晚,窗外橘红色的晚霞晕染着天际,郑女士还在陪她下象棋,没有离开锦云公馆,陆晴朝她扬起唇角,纤长的手指,将手里的象棋棋子,放到棋盘上,朝她笑了一下。 “输了好,姑姑下棋,什么时候能赢过你了?”郑如兰回望着陆晴,一双沧桑而慈祥的眼睛里噙满暖意,伸出手掌抚了抚陆晴的头顶,她能很明显的看出来,自从陈放选择了接手公司,每天都能在家里陪伴陆晴以后。 陆晴的脸上越来越多次的挂着笑容,整个人也变得乐观,变得阳光而开朗了起来,整个人的变化非常大。 听到郑女士直言不讳的赞美,陆晴表情有些高兴,接着摆棋盘上的棋子:“那我们再来一把。” “晴晴,你妈几个月以前是不是去找过你?”郑女士却看着她,兀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没有预料到她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陆晴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已经瞒得足够好了,她点了点头,语气淡然:“嗯,不过她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了。我和她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也不再是什么母女关系,我不会再受到她任何影响。” “晴晴,你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了,说明你已经成熟了,也已经放下了。她是她,你是你,你拥有的人生之路,和你的父母完全不同。”听到她这句话,郑女士却有些如释重负,她将她自己包里的一张照片拿了出来,递给了陆晴。 陆晴有些疑惑,伸出纤长的手指,接过那张照片,那竟然就是她自己刚出生时,在产房里被拍下来的,瞪着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笑得很开心的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姑姑怎么带过来了?”她有些不解,抬起头来,看着郑女士,向她问出了口。 郑女士却朝她笑了一下,缓缓开口:“姑姑知道,你很快就要生了,心里难免会有害怕和担心,害怕进产房这件事情,也会担心,自己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母亲,能不能够把你所有的爱传递给你的孩子。” “所以,姑姑把你这张照片带过来,重新还给你,就是把曾经那个无忧无虑,最单纯,快乐,美好的你还给你。姑姑希望,你能明白,这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上最初的你,阳光,快乐,明媚,你不要担心,不要害怕,因为你比你想象中要勇敢得多,你终究会找回,一切属于你的幸福。” 原来郑女士特意把这张照片带过来,送给她,是这个意思。 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母亲杜琴,将她送到郑女士这里,并且不负责任的离开以后,郑女士为什么愿意留下她,抚养她长大,或许正是因为,自产房里初次见她开始,郑女士就看到了那个满脸笑容,坚韧,勇敢,生命最初模样的自己。 陆晴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照片上的自己,心里涌上一阵暖流,她点了点头,将那张照片牢牢握在掌心里,仿佛也汲取到了许多爱与力量。 “好啦,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再接着过来陪你。”郑女士起身,准备离开,陆晴赶忙站起身来,也跟上了她的脚步,亲自送她到锦云公馆楼下,一直送到了小区门口。 “你这傻孩子,现在肚子大了,你走路都不好走,非要送姑姑这把老骨头干嘛,你在家一定要凡事多加注意,我看小陈也早就帮你把待产包准备好了,你一有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及时去医院!”郑女士又将她的手拉在手里,细心叮嘱了好一番话来。 陆晴朝她笑了一下,语气轻松:“不碍事的姑姑,我走一走也是活动一下,陈放派的司机,这些天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时在楼下待命的,确保要生的时候,能够以最快速度送我去医院,再说这里离医院也不远,您就放心吧。” 郑女士这才放下了心来,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这才转身离开了,陆晴一直目送着她背影离去,才转身回家。 陆晴向前走了几步,却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劳斯莱斯停在了楼下,她心想,现在才傍晚,时间还这么早,应该不会是陈放的车吧? 然而,下一秒,身着西装,戴着白手套的司机下车后,恭敬的弯腰打开了后座车门,一个身穿黑色长款风衣,内里则穿着高级定制西装,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下了车,一双有神的黑眸已经迅速锁住了她,长腿一迈,已经向她大步走了过来。 “咳,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呀?”陆晴仰头看了一眼陈放那张痞帅而好看,增添了不少成熟气质,看起来越来越有霸气风范的一张脸,朝他疑惑的问出了声,白皙的耳朵红了一下。 陈放却伸出有力的胳膊,宽大的手掌将她一把搂进了怀里,朝她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这么惊讶?你见到我,怎么没有称呼呢?” 称呼?陆晴愣了一下,有些面红耳赤,他这是让自己叫他老公吧?自己还确实没有主动这么叫过他。 “嗯?”木质薄荷香味席卷而来,陈放微微俯身,哑着声音朝她催了一下,将耳朵凑近她唇边,显然是必须要听到她叫出口了。 陆晴长睫颤抖了好几下,只得红着脸,搂住他修长的脖颈,软着声音,朝他喊出了那两个字来:“老公……” “老婆,真乖。”陈放听到了想听的答案,扬起唇角痞里痞气的笑了一下,嘴角边的梨涡清晰可见,随即他垂眸,在她白皙的额头上,充满爱护的轻轻吻了一下,随即有力的胳膊,将她从地上一把轻松公主抱起,大步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了。 陆晴将脸靠在他宽阔胸膛,听着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和呼吸声,还是忍不住向他问出了口:“你这些天,公司拓展业务,董事会的大小会议不断,不是很忙吗?你怎么还能这么早就回家呀?” “公司再重要,也没你重要啊。你就快要生了,这段时间,我必须要停下来好好陪你,那些事情交给手下去做就好了。”陈放一双炙热黑眸锁住她,沉声回答她道。 听到他这句话,陆晴心内涌上一阵暖意,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陈放多了些青色的眼下,其实她很清楚的知道,这段时间,陈放管理公司有多么辛苦,他早出晚归,几乎脚不沾地,压力也并不比他做机长的时候要少,但比起不能时时陪伴在她身旁的分离,这份辛苦他甘愿去承受。 陈放抱着她上了楼,单手打开了家里房门,一直走到了沙发前,才微微俯身,将她从怀里放了下来,放到了沙发上坐好,他正欲转身,去挂身上那件大衣外套,手腕却被陆晴纤长的小手握了一下,对方仰着一张小脸,一双大大的鹿眼望着他。 “怎么啦?陆晴天?”陈放不走了,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反手握了握她纤长的手指,一双有神的黑眸里装着如水般的温柔,望着陆晴,朝她问道。 陆晴却红着一张小脸,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深深装着他,随即主动将带着茉莉花香的一个吻,落在了陈放那张形状好看的唇上。 她这样的反应,令陈放似乎有些惊喜,又有些惊讶,勾了勾唇角,一双有神的黑眸,紧紧锁住面前的陆晴。 陆晴却握紧他宽大的手掌,指腹在他骨节修长的手背上轻轻抚了一下,长睫微垂,神色微动,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如果,我进产房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第九十二章 番外《宝宝篇》 爸爸爱妈妈 妈妈爱爸爸…… 江州高级月子中心vip室内, 陆晴心情有些复杂和难为情,陈放有力的胳膊揽住她,将仍然有些虚弱的她从床上缓缓扶起, 半坐起身来,只是起身的动作,便已经牵扯到了身上某个胀痛的部分, 令她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疼吗?要不要我让工作人员过来给你按摩一下?”陈放显然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不对, 目光落在她脸上, 柔声问了一句。 陆晴朝陈放摇了摇头, 想让他放下心来,语气淡然,回答了他一句:“还好。” 站在她们对面的林燕怀里正抱着被裹在襁褓里的陈思陆, 他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到处张望着, 胖乎乎的小手胡乱抓了好几下,他显然已经饿的不行了。 “你确定吗?一会儿母乳喂养的时候,可能会更疼,或者我让陈思陆尝试一下奶粉, 如果他能接受,你也不需要受这份罪了。”听到她这么说, 陈放却还是能听出来, 她在强撑, 向她提议道。 陆晴却再度摇了摇头, 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 向林燕伸出了手臂:“妈, 您把思陆给我吧。” “好, 晴晴, 你一会儿喂他的时候, 慢点喂,顺顺奶嗝,小心别呛着他就行了。”林燕忙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把陈思陆放到了陆晴怀里。 陈思陆显然很喜欢妈妈,一到陆晴怀里,笑容已经止不住的在脸上绽放开来,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妈妈,可爱极了。 “陈思陆,你这小子还有两幅面孔啊!你爸一抱你,你就哭丧着脸,到你妈怀里,你就笑成傻子了!”陈放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气不过,扬了扬唇角,忍不住伸手在他吹弹可破的小脸蛋上,轻轻揉了一把。 听到陈放这句话,房间里的人瞬间都笑出了声来,林燕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陈放,笑话他道:“你这爸当的,还跟自己儿子吃醋呢!” “粘妈妈好呀,哪有儿子不粘妈的,晴晴,看来以后家里是两个男子汉保护你了,真是有福气!”郑女士也笑了出来,向陆晴打趣道。 陆晴笑了一下,抱着怀里的陈思陆,望着他那张可爱的小脸蛋,也有些爱不释手。但紧接着,她白皙的耳朵还是难为情的红了起来,要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众目睽睽的喂奶吗?这实在对她来说是一种挑战。 她抬头看了一眼郑女士,对方显然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好意思,索性她婆婆林燕身后站着的公公陈泽远,瞬间明白了她的难为情,出声向大家说道:“好了,人家要喂奶,你们就别挤在这了,晴晴多不好意思,咱们出去就行了!” “哦,也对,咱们赶紧走吧!”林燕瞬间明白了陈泽远的意思,伸手拍了拍郑女士,三个人转身就往门外走去了。 陆晴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又转头看向坐在她床畔的人,那张痞帅好看的脸,红着脸朝他问:“你呢?你怎么不出去?” “我?我为什么要出去?我可是你老公,陈思陆他爸,当然要留在这里帮你忙了。”陈放一脸理直气壮,反问她道。 陆晴只得红着脸点了点头,一边伸手解开睡衣的扣子,一边叮嘱了他一句:“那你得负责给思陆拍奶嗝!” “行。”陈放点了点头,薄薄的耳根却也还是在低头的瞬间,看到陆晴因为生理作用,而变化极大,对他形成了不小视觉冲击的部位后,而止不住的红了起来。 他不自然的咳了一下,还是移开了视线。 喂奶的过程,出乎陆晴想象的顺利,陈思陆很聪明,而且作为婴儿的本能,他似乎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去喝奶,也没有咬的很重,而当他喝饱了奶以后,就不知不觉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在窗外几缕阳光的照射下,白皙的皮肤近乎透明一般,粉雕玉琢的模样,好看的像个洋娃娃一般。 “陈放,他喝饱了,你给他拍几下,放回婴儿床里去吧。”陆晴提醒了陈放一句,将怀里奶香味十足的陈思陆,递到了他手上。 陈放点了点头,宽大的手掌接过陈思陆,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陆晴仍然未扣好衣服,而露出来的地方,脸上又红了起来,立即转移了视线。 他高大的身影,站起来后,又轻轻抚了抚陈思陆的后背,小家伙看起来喝的很顺,并没有被呛到或者喝撑,放在怀里摇了摇后,陈放又蹲下身去,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被子柔软的婴儿床里,陈思陆吃饱喝足后,睡的很香。 陆晴转过脸来,看着陈放作为父亲,悉心照料着陈思陆,做着这一切的背影,心里忍不住涌上了一阵暖意。 比起他痞里痞气,曾经在自己眼里没个正形的万人迷外表,出乎意料的,他内心确实温暖,一如明媚的太阳。 是一个非常细心,非常耐心,非常愿意上手去学习,去吃苦耐劳,照顾孩子的好父亲。这几天晚上,他甚至为了让自己能够好好休息,都是他去陪陈思陆睡,处理大半夜里陈思陆夜里的哭泣,惊醒和各种突发情况的。 这一点,不仅与他的父亲不同,也与大多数只会当甩手掌柜的男人完全不同。 但紧接着,感受到胸前传来的胀痛,陆晴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她明白事情有些棘手,必须得请求陈放的帮忙了。 “老公,你再过来一下。”她红着脸,朝陈放背影,有些难为情的喊了一声。 骤然听到她喊自己老公,陈放有些高兴,转过身来,扬了扬唇角,拉上隔壁婴儿床的帘子后,转身走到了她面前,朝她沉声问道:“怎么了?老婆。” “奶水还是很胀太多了,这里的护士跟我说过,如果没有及时排空的话,会导致堵奶,到时候等陈思陆饿了,就没法再喂他了。”陆晴的语气苦恼,朝他说道。 听到她这么说,陈放垂眸,这才发现,她还没有把胸前的扣子扣上,冷白的脸上又红了一下:“嗯,我听说,还有可能导致乳腺炎,用吸奶器应该可以,但是吸奶器要明天才能到。” “那现在怎么办?”陆晴觉得有些疼的厉害,连伸手碰一下都传来一阵异常明显的刺痛。 陈放站起了身来,看出了她表情里流露出来的痛苦:“那你要不等一下,我现在就出去买?” “不行,现在就已经太疼了,那样太晚了,会流出来的!”陆晴拉住他手腕,皱眉摇了摇头。 陈放立即蹲下了身来,握紧她纤长的手指,看到她这副模样已经心疼的不行,他一双黑眸看向她,张了张唇,只能想到唯一的办法:“那我帮你?” 陆晴脸上已经红了起来,但她也很清楚的明白,这样的事情无法避免,此前护士已经跟她说过,恐怕吸奶器也并不好用,因为需要刺激才能疏通,在这期间,夫妻关系好不好,甚至也决定了,产妇会不会有各类乳腺疾病产生。 “嗯……”她红着耳朵,向陈放点了点头。 几个小时后,当出去溜了个弯,又给陈思陆买了不少玩具的郑女士回到月子中心,继续来照看陆晴时,走进房间里时,她看到陆晴脸上带着笑容,表情已经好了很多,陈思陆也已经熟睡了。 “喂完奶了?还顺利吗?”她将玩具放到桌上,朝陆晴问了一句。 陆晴红着脸点了点头,其实她很清楚的明白真正帮她解决了难题的人是谁:“挺顺利的,思陆很聪明。” “我就说嘛,他智商像他爸,像你,就差不了,这孩子真的够省心的了,将来是个可造之材。”听到陆晴这么说,郑女士已经笑出了声来,回答她道。 陈放高大的身影,拿着清洗过的奶瓶,走进房门时,正好看到郑女士在忙活,他赶忙走上前去:“姑姑,我来收拾吧,您又给思陆买这么多玩具。” “那可不,这可是你们的孩子,我的外侄孙。”郑女士朝他笑了一下,回答他道。 此时,她灵敏的鼻子,却在空气中闻到了非常浓重的奶香味,她止不住的环顾四周,感叹了一句:“晴晴,思陆身上的奶香味也太浓了吧,还是小孩子香!” 听到郑女士这句话,陆晴涨红着脸,抬头在空中和同样红了耳根的陈放,那双炙热的黑眸对视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移开了目光,她们心里很清楚的明白,这奶香味到底是谁身上的更重。 到了晚上,陆晴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肚子里仍然有些空空的,明明吃饱,却似乎仍然有条馋虫在勾引着她。 这些来,她在这家天价的月子中心里住着,陈放陪住着,食材也很高级,是由专门的营养师搭配的,婆婆林燕和郑女士也轮流给她送汤来,但是在她嘴里,那些东西口味都太清淡了,实在没什么味道。 而陈思陆由专门的月嫂带着,在对面的房间里睡觉,但他一有动静,陈放还是会很快醒来,过去亲自照看一番。 宽大的手掌揽住她腰,睡在她身侧,显然这些天来累的不行的陈放,显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一把搂紧她,在她头顶迷迷糊糊的亲了一口,朝她说了一句:“嗯,快睡,老婆……” “好好好……”陆晴一边软着声音敷衍的回答他,一边将手指伸向床头的手机,她想到陈放已经睡着了,应该不会管她吃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陈思陆也没半夜惊醒,这岂不是她最好的点外卖的时机? 她惦记着甜辣口韩式的炸鸡和香喷喷的薯条已经很久了。成功拿到手机后,她迅速点开外卖界面,偷偷摸摸下了心心念念的单,又特意备注放到月子中心楼下,她自己去拿就可以了。 点完外卖,陆晴更难睡着了,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配送速度,直到订单完成,显示外卖已经到了楼下,她才小心翼翼的移动自己,从陈放身边走开,蹑手蹑脚的下了楼。 第九十三章 番外《蜜月篇》 机长制服play,我的专属乘客。 装潢极其具有热带异域风情的房间里, 微风吹过可以直接看海的偌大阳台,扫过落地窗前,点缀着羽毛的风铃上, 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听到这悦耳的声音,一身复古波点红长裙,乌黑的长发垂落耳畔的陆晴, 眺望了一下, 不远处平静无波, 澄澈到如同蓝玻璃一般的海面。 这是她们来到这座, 被称为天堂之岛,有蓝宝石之称,充满热带风情的海岛上, 度蜜月的第一天。 随即, 她又看了一眼,那张大床上,此刻睡得正香,还未起床的陈放一眼, 随即取了侍应生们,今天才送过来的几个品种极好, 闻起来就很香的苹果和橙子, 去皮切开以后, 放进了榨汁机里, 又回头从制冰机里, 取出了一些晶莹剔透的冰块, 放了进去。 不想打扰到昨晚“操劳过度”的陈放睡眠, 她打算拿起榨汁机, 去阳台上操作, 下一秒,她刚低头打算迈去阳台,木质薄荷香味袭来,整个人已经落入了,突然起了床,身材高大的人怀里。 陈放自身后抱住她,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一只便几乎能够握住她纤瘦的腰肢,随即他闭着眼睛,将下巴枕在她散发着茉莉清香的肩窝里,语气慵懒,声音沙哑,朝她沉声问出了口:“起这么早?陆晴天?看来,昨天晚上我还是对你太手下留情了。” “你在说什么啊!不害臊!”听到她这句痞气十足的话,陆晴白皙的耳朵瞬间涨的通红,连同整张脸都在升温。陈放却趁势在她耳垂上亲了好几下,仍然没有放开她。 这狐狸精竟然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昨天晚上,他还手下留情了?怎么可能! 她本来以为,跨国的路途这么遥远,他应该已经累了,也没什么精力了。 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根本低估了能成为飞行员的人的怪物体力,到达目的地以后,他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止,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而且几个月前,他悄悄独自一人去医院里,做完了结扎手术以后,在自己面前,他更是无所顾忌了,因为去掉了一切隔阂,每一次都是最直接最亲密的接触。 他一直折腾,纠缠她到了后半夜里,直到她完全腿软,浑身乏力,再也承受不住他带来的那种快乐,直接趴在他身上,闭着眼睛,沉沉睡去了,他才肯罢休,抱着她去洗澡入睡。 而现在,他竟然还敢说,昨天晚上他手下留情了,这狐狸精真是脸皮厚成墙,无耻极了。 陆晴回头,鼓起腮帮子,没好奇的瞪了他一眼:“我是为了给你榨苹果汁和橙汁,才起这么早的好吧,你不是最喜欢喝这两样吗?” 听到她这句话,陈放勾了勾唇:“不错,现在也开始知道我喜欢喝什么了。” “我当然得知道啦,只准你观察我,不准我观察你吗?这几年来,除了儿子以外,你可是我得第一大观察对象,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有什么习惯,我可都了如指掌了。”陆晴转身朝他振振有词的说道。 陈放放开了她,一把接过她手里重重的榨汁机,转身往吧台前走去:“行,看来还是陈思陆比我重要啊,不过你开始的也不算晚,谁让我曾经是某些人彻底忽略的对象呢。” “哎,你这人,你怎么不仅翻旧账,还吃儿子的醋呀?”陆晴脸上瞬间又红了一下,走到吧台前,按下了榨汁机的开关,榨好汁后,将果汁递给了陈放。 不一会儿,当收拾好了自己的陈放,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陆晴正对着镜子,给自己的妆容进行最后一项内容,那就是涂上口红,她选了一只偏红张扬的颜色,一如她身上那袭红裙的颜色,反正她们已经来到了这么远的大洋洲小岛上度假。 一身热带风情印花短袖短裤的陈放走出门时,正看到陆晴在专心画唇妆的画面,他高大的身影走到她面前,倚着一旁,看着她。 陆晴已经变了,整个人越发明媚开朗,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小太阳,修身包臀的红色鱼尾复古长裙,更完美勾勒出她窈窕有致的身材,越发多了一种成熟的女人味,令陈放根本移不开目光。 “干嘛?你在旁边一直盯着看,我涂口红会紧张的哎!”陆晴的余光早已瞥到了他的出现,目光扫过他,脸上已经红了起来。 陈放却朝她痞里痞气的勾唇笑了一下,径直走到她面前,骨节修长的手指拿过她手里那只口红,挑了挑眉:“我帮你涂,怎么样?” “好吧……”陆晴不答应也得答应了,毕竟口红都被这无赖抢到手里去了,她还能怎么办呢?低着头答应他的瞬间,陆晴的目光却又止不住落在陈放身上,那领口开的很大的休闲风上衣里,隐隐露出的冷白的,形状极为明显的胸肌和腹肌轮廓上。 这人成了董事长以后,却也没有放弃日常任何一点的锻炼,自律至极,不是在公司顶楼堪比五星级套房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锻炼,就是在家里锻炼,因此,这些年来仍然保持着一副黄金身材,身上该有的肌肉一点也不少,甚至年过三十以后,骨架成熟,褪去了一些多余的少年气,更多了些令她欲罢不能的成熟感。 只是,陆晴红着脸,目光落在他冷白肤色,昨晚被自己留下来的暗红色吻痕上,无论是他修长的脖颈,还是锁骨,人鱼线,甚至后背上,还被自己留下了不少明目张胆的抓痕,这些现在落在她眼里实在显眼至极,提醒她昨晚的情况到底有多么激烈,令她都想反思自己了,不过转念一想,她自己身上也没被陈放手下留情,估计是半斤八两了。 “把下巴抬起来。”陈放骨节修长的手指,在她腰身上轻轻掐了一下,搂紧她,如是命令她道。 陆晴点了点头,对上他那双有神而好看的黑眸,红着耳朵闭上了眼睛,抿了抿唇,抬起下巴,等着他给自己画口红。 不一会儿,一阵轻轻的触感从她唇上传来,他似乎涂的很认真,陆晴抱紧他窄实的腰身,不敢动弹,万一这人给她涂到脸上去了,她花费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完成的精致妆容,就彻底泡汤了。 陈放在她那张唇型极好看的浅粉色唇上,将手里那只口红的颜色一点点沾染了上去,看着她白皙灵气的小脸上,闭着的眼睛,长睫颤抖着,整张唇,慢慢变得越来越红,诱人至极。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色喑哑了几分:“你这只口红是樱桃味的吗?很好闻。” “樱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哎?没有注意过……”听到陈放这么问,陆晴闭着眼睛,语气略带疑惑。 下一秒,唇上传来的,完全不同于口红的,温暖而湿润的触感,却瞬间令她涨红了脸,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在落地窗外吹来的海风之下,于晨光里,欺身而下,径直吻上她唇的陈放:“是什么味道,我尝一尝就知道了。” “唔……”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极致热烈,唇齿被纠缠着,口腔里的每一寸领土都被他占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确实尝到了樱桃的甜腻滋味,以及来自于他身上的,令她上瘾的木质薄荷香味,陆晴被吻得有些失神,浑身酥麻,双腿也有些发软,索性陈放牢牢拥住了她。 吻了很久,陈放才肯放开她,回过神来后,陆晴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果然唇上的口红颜色,已经被吃干净了,几乎只留下一点点痕迹。 而他那张好看的淡色的唇上,也染上了淡淡的一层红,却并不难看,反而令他整张痞帅的脸更多了几分放荡的味道,吸引力更强了几分,一双有神的炙热黑眸,如同墨染一般,对视着她。 “哎呀,都怪你,都说我自己涂了!”陆晴一跺脚,红着脸朝他娇嗔了一句,立即转身去了浴室里,自己涂口红,她很清楚的明白,再这样看下去,会有多么危险,她就要做好无法走出这个房门,甚至无法下地走路的准备了。 当他们好不容易,再次成功的准备好,推开酒店房门走出去时,专业的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引领他们到了酒店门口,一辆拉风的敞篷跑车,载着他们去往这座岛上的目的地。 “陈放,我们是去哪里来着?”今天的行程基本上都是由陈放安排的,陆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看起来目的地还有些远,她转头看向陈放,问了一句。 陈放骨节修长的宽大手掌,却将她的手握在手里,神秘兮兮的朝她勾了勾唇,并没有给出她答案:“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知道他要故意卖关子,不会说。陆晴转头看向这座小岛上,美不胜收的风景,无论是不远处的沙滩,碧蓝的海岸线,繁茂碧绿的热带植物,还是直接吹拂她头发,呼啸而过的海风,都令她心情大好,陶醉至极。 不一会儿,司机把车速缓缓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陆晴却听到了在她身边响起的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那似乎是她看过的电影里,螺旋桨会发出的声音。 一个猜测逐渐在她脑海里浮现,果然,下一秒出现在她面前的庞然大物,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那是一辆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刮出的风也极大。 “哇,陈放,你今天不会要做我的机长吧?”跟随着陈放的脚步,下了车后,陆晴已经惊喜的笑出了声来,朝他背影大声喊了一句。 陈放双手插兜,朝她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对啊,今天我陈机长的乘客,可只有你一个人。你在这等一会儿,我马上就过来。” “哎?你还要去干嘛?”陆晴有些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在风中朝他背影喊了一句,看他长腿一迈,消失在了不远处的小房间里。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啊?不是要开飞机吗?陆晴正在纳闷呢,几分钟后,她身后却再次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回头的瞬间,陆晴目光落在陈放身上,瞬间瞪大了一双鹿眼,不敢置信。 第九十四章 番外《她的观察日记》【全文完】 陆晴的心情有些激动, 她缓缓打开了陈放这本,胶皮有些泛黄的,很有时间痕迹的, 这本名为《她的观察日记》的日记本。 她指的是谁?难道是自己吗?陆晴涨红着脸,止不住这样去猜测,这个日记本, 就如同一张邀请券或是一条时光隧道, 将她完全拉入了陈放所在的世界。 关于她的一切, 都始于我记忆里的那个早春。 那是一场球赛的结束, 我带领我的队员们,在篮球场上拼尽全力,拿下了我们校篮球队, 难能可贵的第一场胜利, 走出校门,去往老李组织的庆功宴的路上,所有人都在庆祝,几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 秦明兀然把胳膊搭在我肩上, 一脸神秘兮兮的附在我耳边,对我说了一句:“哎, 陈少, 你知不知道, 咱们校区那棵老樱花树?就是校门附近那棵!” “当然知道啦, 现在已经开花了吧?都三月份了。”我伸出手指一边转着手里的球, 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他一句。 秦明却笑了一下, 语调戏谑, 说出了一个我未曾了解过的神秘传说来:“我今天听八班的人说, 那棵樱花树作为咱们学校的爱情树, 开花的时候可灵了。它会让人爱上,在那棵树下第一眼看到的人。” “真的假的?这么灵?不过,我好像也有听三班的赵墨这样说过!”队里的人听到秦明这样说,一拥而上,一边打趣他,一边对此热烈的讨论了起来,议论纷纷。 我勾起唇角,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明白他们怎么像是小女孩一样,都初三的人了,竟然还会相信这样道听途说的传闻,信这个,还不如信在马上要到来的模考前,给湖边的孔子雕像上两根香来的灵验。 此时,一阵淡雅的清香却从我鼻间传来,我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竟然已经走到了这棵古老而硕大的樱花树下,香味正是从那开放着的,盛放着无数花朵的树冠上传来的。 一片浅粉色的花瓣,打了个旋,轻轻落在了我掌心,我低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怎样用言语去形容,此刻站在花下,这样梦幻,纯洁而甘甜的氛围。 “走啦,队长!”队员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朝我说道,我才发觉自己竟然在樱花树下停下了脚步,发了几秒钟呆。 我应了他们一声,将手里那片花瓣向上吹拂了一下,抬头的瞬间,花瓣随着气流离开,我的眼前却出现了一道身着蓝白校服的纤瘦身影,而我的眼睛,径直对上了一双充满灵气,泪痕未干的清澈的大眼睛。 心跳在这一瞬间差点停跳,我几乎忘记了呼吸,看着那片花瓣顺着她的方向飘去。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眼睛,它清澈的像是一汪没有任何杂质的清泉,又或是从来未曾被涉足过的,刚下了第一场初雪的纯白雪地。 这个世界总是如此,有人笑的时候就会有人哭,人类的悲欢喜乐并不相通,可在这一刻却并非如此。 此刻那双眼睛在流泪,仿佛掺杂了碎玻璃片,如同绵密的针,缓缓扎进我的心里,令我感受到她的痛苦与破碎,不知不觉间,一颗甚少被任何女生牵动的心脏,也慢慢疼了起来。 这是一种如此陌生而奇妙的,在我人生中,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带给我的感受。 一个语文课上,被语文老师才提到的,名为情窦初开的四字成语,兀然窜出了我脑海之中,我曾经以为,这样的成语离我很远,却没想到它比我预料中要来的快。 一阵微风吹过,吹起她额前的刘海,穿过花瓣时带来沙沙的声响,隐隐绰绰的斑驳光影,洒在她肤色近乎透明的小脸上,我和她都愣了一下,抬头的瞬间,浅粉色的樱花花瓣,带着馨香,像雨一样,落在了我和她的肩头。 而她显然注意到了我的注视,但她只是移开视线,快速抹了一把泪水,抱紧手里的书本,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棵樱花树,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淡淡的,独特的栀子花香。 即便她早已与我擦肩而过,我的心脏仍然在极快速的跳动着,如此明晰的提醒着我,这场邂逅是真实发生的,那种心底的触动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突然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或许秦明提起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队长?陈少?你干嘛呢,再不走老李给咱准备的美味佳肴都该冷了!”秦明回过头来,一把勾住我脖子,拉了我球衣一把,提醒我道。 随即他转头看了一眼,离开的她,显然注意到了我刚才为她而停下步子的行为。 秦明眼尖,平常也是学校里的百事通,他挠了挠头发,语气纳闷:“哎,那不是初二那名,今年才转过来的转校生陆晴吗?她们初二这会还在上课吧,她怎么就跑出教室了?” “转校生?你知道她?”我看了秦明一眼,好奇的朝他问出了口。 秦明点了点头:“对啊,咱们初中部就来了这么一个转校生,所以还听到不少人讨论过,不过不是什么好话,说是成绩很牛,但是是个孤儿来着。” “孤儿?七中不是已经不允许做家庭背景调查了吗?”我疑惑的看向秦明,朝他反问道。 秦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害,那还不是因为她进了象棋社,你也知道象棋社社长是谁,许文琛那大喇叭会放过这种引人注意的小道消息吗?” “只是不确定的传言而已,你不要随便跟着这样说别人。”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过来,看着秦明说了他一句。 秦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行,我知道了,队长。”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抹纤瘦的,渐行渐远的蓝白色身影,心里更生出了一份好奇,关于她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了解她的机会来的这么快。 又是一个大课间,才完成了一趟数学摸底考试,毫无意外的,我又将每道题,包括最后一道大题都答了出来,并且还留下了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但是当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些困倦,这几天在球队的训练有些累,作为队长和球队的核心人物,我花了很多时间去训练新的球员。 试卷已经被收走,我正要趴在课桌上小憩一会儿,班花又带着她那几个小姐妹从前排的座位,火速围到了我的课桌前。 她一脸娇羞,耳朵红了一下,面朝着我,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陈放,你知道校门口那棵老樱花树吗?最近在学校里真的很火,我能邀请你去树底下走一走,散散步吗?” “不好意思,没时间。”我将头枕在胳膊上,微微闭了闭眼睛,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径直拒绝了她的这个请求。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但我还是能听到班花发出的轻轻叹息声,似乎是难掩失落,但我根本不想顾及任何人的感受。 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是这样过来的,受到的关注和喜欢,都比一般人多了很多倍,周围围绕着我的一切追捧和欢迎,甚至时常会让我多了一种怀疑。 她们喜欢的真的是我这个人吗?还是我出众的这张脸,优良的出身,优异的学习成绩? 她们了解的到底是陈放,还是陈放这个名字之下,一切的光环?也因此,我从来不会对一切对我表现出狂热喜欢的女生动心,因为在我看来她们的喜欢突如其来,如此虚浮,而无半分根据。 在我眼里,她们就像被涂抹了各种各样张扬的色彩,包装的极为华丽,却能被一眼看透的故事书,与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区别。 “陈少,门口有个初二的小学妹找你哦!”此时,秦明却兀然走了过来,他拍了拍我肩膀,对我如是说道。 我闭着眼睛,不耐烦的推了他手一把:“不见,别打扰我睡觉。” “哎,她好像就是陆晴那个班的,长得倒还挺漂亮的,是不是班花啊。”秦明不以为然,却接着八卦了一句。 这句话落在我的耳朵里,却勾起了我心里的好奇心,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便往教室门外走去。 “陈少,你不睡了?”秦明疑惑的在我脑后问出生来,我却没有搭理他。 到了门口,果然有一个身穿校服的女生在等我,手上还拿着粉色的信封和一盒巧克力,仰头看到我的瞬间已经红了脸,伸手把东西递向我,声音颤抖而结巴:“陈学长,你好,我是初二的……,很早我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是七中的校草,我今天鼓起勇气来找你,是想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倚在走廊的栏杆上,对于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也懒得听这些表白的话,更不想去接那些我一点也不感兴趣的礼物,只是抬了抬眼皮,懒懒问了她一句:“你和陆晴是一个班的?” “对啊,陈学长你也知道她吗?她是转校生,这学期刚转学来我们班上。学习成绩很好,经常考第一,但是人很孤僻,是一个奇葩,而且还是个孤儿,听说是爹死了,妈改嫁了。”听到我问起陆晴,她却笑了一下,兴致勃勃的和我提起了这些八卦来。 从她脸上的笑容,我便大致判断了出来,她们班上的人对待陆晴的态度,以及她在班上,到底处于何种艰难处境。 而和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不一样,父亲和母亲从小教授我一件事情,就是人这种动物,生来平等,没有谁的衣袍和皮囊比谁华丽,谁就更加高贵这种说法。 可是对于我的许多同学们来说,他们似乎从不理解,亦从来未曾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脑袋空空,随波逐流,凭借着人云亦云,去喜欢或者讨厌谁。 因此,我无法理解,面前这个长相明明文雅秀气的女生,提起陆晴来时,脸上掩饰不住的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以及极尽贬低的语气。 我不禁思考,那一天陆晴挂在脸上的泪水?莫非也是这个原因吗? 我继续朝她问:“你是怎么知道陆晴家里的事情的?” 听到我这么问,那女生的脸上却又红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我答案:“另一个学长告诉我的,就是你们班上的许学长,他好像有点喜欢我……陆晴是他象棋社的社员,他们入社的时候要填详细的个人情况表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女生低着头,表情羞涩至极,似乎误以为,我在乎她,而且在乎有谁同样喜欢她。 而她却根本不懂,听到她这句话的答案时,我的心里有如被扎了一根尖锐的鱼刺一般难受。 原来,一个人的品行竟然可以低劣到这样的程度,在取得另一个人的信任以后,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散播,属于她隐私的家庭情况。 并以此而作为嘲笑和讨好别人资本,在她身后,对她造成如此大而深远的伤害和影响。 而我和这样的许文琛,是同班同学,虽然我早已知道,他的人品有多差,但真的知道这件事情,仍然令我觉得恶心。 我转身径直离开了走廊,在那女生诧异的目光里,头也不回的进了教室里。 “哎,陈学长!你还没收我的信和巧克力呢!”那女生脸上的笑容,呆滞住了,反应过来以后,立即朝我背影,喊出了声。 这次,我却冷着脸回到自己座位上,对此置若罔闻。 时间又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一周,距离六月份的中考也越来越近了,考试越来越多,班上每个人几乎都铆足劲,只想往前冲,考出火箭班学生最好的分数来。 我不喜欢这样的氛围,也很少为此而受到感染,依然遵循着自己那份自在的节奏,会在七八节自习课的时间,去操场上,带领我的队员们,一块练球,打球。 那个平平无奇的周四下午,我却没有想到,在操场上,我会再一次见到陆晴。 这一次,她纤瘦的身影,兀自抱着膝盖坐在象棋社门口,似乎是在等待许文琛去开门,她很安静,缩在那里的时候,像一只流浪的小猫,似乎陷入了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的世界里。 我一边打球,一边时不时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她膝盖上摆着的似乎不是任何课内的书本,而是画满了棋盘格的象棋书籍,她垂下镜片背后,那双眼睛长长的睫毛时,看得非常入迷,她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象棋。 念着她的这份对于象棋,如此心无旁骛着迷的喜欢,只会令我心中对于许文琛的厌恶与愤怒,又多了几层。 “队长,接球!”秦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伸手轻而易举的接到了手里那颗篮球,低头靠着篮球时,我心里却兀然多了一个想法。 我想和她产生交集,想亲眼去看看,她所沉浸的那个世界。 于是篮球从我手里飞了出去,在她面前弹了几下,却发生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一幕,她没有做出任何躲避那颗篮球的行为来,只是麻木的,看着那颗篮球跳向她,在她头上轻砸了一下。 可就连被球砸到,她似乎也不觉得痛,如同一个没有痛觉的破布娃娃,仍然缩在那个角落里,未曾移动过分毫。 而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镜片背后那双眼睛,那并非我想象中安静的惬意,那双眼睛里有着深重的痛苦和迷茫,如同一个彻底失去了灵魂的人。 我的耳边兀然回荡起,她们班上那个女生对我笑着说出的话,她爹死了,妈改嫁了,是个孤儿。 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揪紧了,生疼了起来。 “不好意思,同学,砸到你了!”我迅速快步走了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一把捡起那颗造次的篮球,望着她,诚恳的向她道歉。 可是,她似乎看不见我,她埋下头去,呆呆的握紧手里那本泛黄的,厚厚的书籍,张了张发白的唇,极小声的从喉咙里,向我挤出了两个字来:“没事……” 这在我的世界里,其实是非常罕见的事情。 几乎每一个人,在见到我的第一面开始,眼睛都无法从我这张收获过无数赞美之词的脸上移开,眼睛里毫无疑问,都会装满我。 可这一点,似乎唯独在她面前,失效了。 “你的头真的没事吗?疼不疼,要不我带你去医务室吧?”我再次向她柔声追问了一句,心里涌上一阵愧疚,手里这颗篮球有如千斤重,又在心里责怪了自己一句,怎么没有算好这颗球的滚动的路径和落点。 可她仍旧没有抬起头来,也未曾看我一眼,似乎生怕惹上什么事情,亦或者是把我当成了,和她们班上故意奚落她,嘲讽她的同班同学们没什么两样。 在我的目光注视下,她长睫颤抖了几下,扶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镜框,再次张了张唇,说出了同样的两个字:“没事……” 我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在身后队友们的催促之下,站起身来,清楚明白了一件事情。她并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任何人,仿佛独自处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平行世界,在那里独自舔舐着她的伤口。 转身离开时,我再次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而她根本不会想到,从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多了一个人。 一个千万人欢呼什么不关心,却只想知道她姓甚名谁的人。 一个在所有人眼里,灿烂耀眼,却唯独想要靠近她,寻找到那一把独特的钥匙,打开她厚厚的心门,进入她世界里的人。 再一次遇到她,也是在操场上,她们班上的体育课,刚好就在球队旁边进行。 她挺身而出,救活了一只中暑脱水的麻雀,而我也是头一次听到她们班上的同学们,对她喊出来的各种贬低性的称呼,奇葩,怪咖,孤儿。 真正亲耳听到她的同学们人云亦云的跟风,对她无所顾忌的喊出这样的称呼,对我来说是愤怒的,是刺耳的,是揪心的。 我放下手里的篮球,走上前去,想跟她搭话,想告诉她,她并不是奇葩,怪咖,她很勇敢,也很善良。 可是她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只是将那只小麻雀放飞了,看到麻雀飞向空中的这一刻里,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写满快乐,期望和希翼,似乎仰望着它,穿过风和烈日,展开小小翅膀,努力向前翱翔的样子,她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我看着她的侧脸,心内的一角,被触动的更深。 当她处在那样艰难的处境时,仍然没有忘记怜悯,拯救一条比她更加弱小的生命。 这一次,我看到了她的特别。 她身上拥有的东西,是我未曾在许多空洞的外壳下,未曾见到的,闪闪发光的东西。 时间继续往前推移,离中考只剩最后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也意味着,我和她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父母早就告诉了我,中考结束以后,我将去往美国,在那里就读有常春藤盟校预备校之名的一所著名私立高中,他们已经为我规划好了一条堪称完美,且我自己也很喜欢的升学路径。 很早以前,我就通过了那所学校的面试,不仅仅是我的成绩,还有我的运动天赋,以及自由灵活,不拘一格的思维模式,都令这所名校非常欣赏我,而我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发挥出平时的水平,轻松的度过一个月之后的中考即可。 可是这一切的按部就班,和理所当然,都只是在遇见陆晴之前。在那之后,哪怕再迟钝,我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个人慢慢占据了我的心。 因为课间的时候,以及自习课上,兀自走神的时候,我总会在回过神时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又不知不觉的,在笔记本上,画上了许许多多个咧着嘴,露齿笑的太阳。 一次物理课前,去往实验室之前,我们在教室外走廊上排队等候的间隙。 秦明兀然拍了拍我肩膀,一脸八卦的指了指楼下:“哎,你看,咱们楼下初二那个班里,怎么还有人单独搬出教室里来坐的啊?看背影还是个女生。” 我觉得有些无聊,秦明这个人,怎么注意力那么涣散,我懒懒的垂下眼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在看到那个背影的瞬间,内心瞬间充斥了一阵熊熊燃烧的怒火。 因为那个纤瘦淡薄的背影,我当然认识,是陆晴。 她竟然已经被班上排挤到了这样的程度,一个人的座位,被搬出坐在了走廊上,显眼极了。但她的背影挺的笔直,攥紧手里的笔,仍然在认真的看书,算题,似乎发生的一切都影响不到她。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许文琛仍然在人群里,和同学们打闹嬉笑,似乎一点也意识不到,也不认为,他给别人带来了什么样的痛苦,而因为他几句话,别人到底处在了什么样艰难的处境里。 在这一瞬间,我握紧了拳头,有一种想立即冲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可是上课铃声响了,我只能强忍下这股怒火,先去上课。 下课以后,我独自去了楼下一趟,陆晴的班级里,教室里空无一人,她们似乎也是去活动教室上课了,在走廊上那张孤零零的课桌前。 我低头看了一眼,桌上语文书封面上的名字,陆晴那两个字,被她写的十分清晰而工整,这证明了我的一切猜测,并不是我的错觉或者误判,这就是陆晴的座位。 而当我将视线从这本语文书上移开时,目光被一张贴在她座位上的白色纸条,上面被人用字迹还未干透的笔,写了四个大大的,难看而刺眼的红色大字:“怪咖孤儿!” 我伸出手指,一把扯掉了那张纸条,撕成了粉碎。 离开教学楼后,在操场上,我再一次碰到了许文琛,这一次我直接走到他面前,拽住他衣领,向他一字一顿质问出声:“你是不是泄露你们象棋社陆晴,家里的情况出去了?” “是啊?怎么了,这关你什么事啊?大校草!”许文琛无所畏惧的望着我,甚至直接笑出了声来,似乎以为我不会对他做什么,更觉得导致一个人被班上排挤,嘲笑,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因为这样无耻的笑脸,我心中出离的愤怒越来越甚,我想起,我从陆晴眼里看到的那种痛苦和麻木,那些东西本来不应该存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 于是这一次,许文琛僵住了身体,整个人被吓得脸色铁青,因为我直接用拳头教训了他,一拳一拳教会了他,为人最基本的一条准则。 当老陈和老林赶到学校,班主任办公室里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她们一向得到了各科老师们,无数夸赞,品学兼优的儿子,会做出在学校里打架,并且把人打进了医院里去的这种事情来。 老林看到我的瞬间,差点落下眼泪,她捧起我的手,看到了我手指骨节上的伤口,仍然在往外渗着血,她问我:“阿放,你跟妈妈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相信,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伤害别人,对不对?” 在这一瞬间,看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时间都会选择相信我的母亲和父亲,我的内心其实有些自责,自责于我让他们担心了,但是我并不后悔,不后悔自己对许文琛的一切所做所为。 我将许文琛泄露社员家庭情况,并且导致对方被班上人排挤的事情,仍然不知悔改的事,在班主任和父母面前和盘托出。 出乎我意料的,当我把这些事实说出来以后,班主任反而一改此前的批评态度,他欣赏我的所作所为和风度,并说起了学校正在做出一系列举措来整治这样的风气,我有这样自觉维护同学的行为,非常值得肯定和表扬,后续他会跟学校反应,要求处理许文琛。 老林和老陈,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后,也瞬间放下心来,并且完全理解了我。 出了办公室后,老陈甚至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欣慰:“儿子!做得好,有血性!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妈都没白教你!你还这么小,就已经能够为了一个陌生同学,不被贬低和看不起,而主动去维护,这个世界上来之不易的公平和正义,很有你爸当年的雄姿了!后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跟你妈去处理就行了!” 看着他们,我的心里很温暖,作为我的父母,他们一直是我内心一切力量的来源和最大的支持,只是,他们还不知道,对我来说,这个人并非陌生人,而是我所喜欢的人。 记了次过的许文琛出了院,回到学校以后,果然收敛了很多,不仅从不在班上任何人面前提起年级其他人的事情了,也不再传播任何关于陆晴家里情况的各种八卦,不再像个大喇叭。 只是面对我,他不仅仅有表面的忌惮,似乎还是有些隐隐的恨意和不服气。对此我习以为常,毕竟,作为别人眼里,天生带着光环的人,我的身边也不乏嫉妒和不甘的小人存在。 中考那天,如期到来,也意味着,完成这场考试后,我很快将毕业,并且从七中离开,去往美国。 然而坐在考场里,面对着那些我做过无数次,熟悉至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的,考卷上的试题时。 我的脑海里却闪过,早上许文琛经过我身边时,特地扫了我一眼,和他身边的小跟班们,无所顾忌,挑衅般说出来的一句话:“他不是要去国外了吗?你们等着,我可不怕他,等他一走,我就要让那小婊子好看,你们以为我许文琛,这顿揍是白挨的吗?” “许哥威武,话说那小奇葩长得也没多突出啊,陈大校草到底是看上她什么了呀?”那几个小跟班,立即附和着许文琛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许文琛朝他们笑了一下:“急什么?等我把她骗到手里,你们不就知道了?” 只是回想起这些话,以及许文琛脸上的表情,就令我心里感到恶心。 我明白,如果我真的去了美国读高中,而许文琛留在了七中,那以他周旋各种女生之间的花言巧语,以及对我报复心理作祟,必然会对陆晴下手。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一次,我想亲自去守护她。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跟我分在同一个考场的一个同班同学,瞥了一眼,我桌上一片空白的试卷,瞬间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差点当场在教室里喊出了声来。 走出校门时,因为昨天晚上突然查出急性阑尾炎,不得不连夜动了手术,并且在医院里修养,只能缺考的秦明,消息十分灵通。 他已经火速给我打了个电话过来:“陈少!你怎么回事啊?我听班上人说,你交白卷了?是不是跟许文琛打架那件事有关啊?学校处理你了?不让你毕业了?” 他只能想到这样的原因,除此之外,不能理解也不能明白,我为何选择交白卷,莫名其妙,成为了和他一样,只能留级的,一对难兄难弟。 我懒得跟他多说什么,随便应和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当我坐上家里司机等候在路边的车,回到家里别墅的时候,父母已经亲自下厨,特意做了一桌好饭好菜来犒劳我。 老林盛了一碗我平时最喜欢喝的汤。放到了我手里,脸上带着笑容:“阿放,今天考的怎么样啊?美国的学校那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入学了,暑假我和你爸打算带你去环球旅行一圈,等旅行顾问来了,你可以亲自选一条,自己最想走的旅游路线。” “爸妈,我不去美国了,我认为在七中读高中就很好,另外,我决定留级一年。”我放下手里的碗,说出了一句令他们俩目瞪口呆的话来。 老林显然觉得冲击过大,完全没反应过来:“阿放,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那就去做吧,我相信你有为自己的选择,承担一切的能力。”老陈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响起,他已经从这种惊讶中回过了神来,深深看了我一眼,沉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我的眼眶湿润了一下,朝他郑重点了点头:“谢谢你,爸!” 再读了一年初三,我的同学换了一波,只有秦明没变,以及我那受欢迎的特殊体质和头上丝毫未曾减弱半点的光环没变。 甚至因为我交白卷的行为,许多女生在心里,把我封为了痞帅的神,而慕名找上前来向我表白的女生更多了,甚至还有被学校男生奉为校花的夏瑾瑜。 对了,最重要的是,有一个人逐渐变了。 我靠在同一间教室,同一个走廊,倚在同一根栏杆上,往下面的班级里看去,走廊里,陆晴的座位已经被搬回去了,虽然她仍然经常站在栏杆前发呆,也仍然没有察觉到过一次,楼上的我在看着她。 但是,随着许文琛分数没有考上七中,毕业离开,去了外校后,她似乎也没有,再那么将自己封闭在象棋的世界里了,稍微打开了自己一些。 我能看到她脸上偶尔也会挂上几次笑脸,甚至身旁也会有几次,站着能跟她谈天说地,聊聊天的同班女生。 而对于观察她这件事情,我时常感到乐此不疲,虽然除了我之外,还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高一开学报道的那天,在教室公布栏里,张贴着的班级同学名单里,不仅有秦明,我还意外的看到了,排在我下方的那个名字——陆晴。 我呼吸一滞,伸出手指确认了一下纸张上的书写,有些不敢相信,难道我心里所期待的事情,发生了? 真的会是她吗?还是我所不知道的,这个学校里的,另一个,与她同名同姓的人呢? 下一秒,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教室门被人轻轻推开了,独特的淡淡栀子花香,从空气里传来,我转头看了一眼,在金黄色的晨光里,微微眯了眯眼睛。 然后,我看到一身蓝白色校服的她,逆着光,走了进来,发型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一头黑色齐耳短发,刘海盖过了眉毛,肤色仍然很白,几乎能看到细小的绒毛,鼻梁上的眼镜框很重,却根本掩盖不了那双好看而灵气,微垂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 我的心脏跳动剧烈,清晰提醒着我,为她,有多么心动,迅速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后,我能感觉到自己耳根上的温度,在不受控制的极速攀升。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我竟然真的拥有了亲自保护她的机会,以及属于我和她的,整整三年的时间。 竞选班长那一天,讲台上的老李,望向台下所有同学:“有自愿竞选班长的同学吗?这个职位很重要,需要认真负责,付出耐心和爱心!” 一片沉默的寂静里,有两个人举起了手,而那唯二的两个人里面,竟然有陆晴,我转头看向她,不敢置信。 看着她的背影,缓缓走上讲台站定后,我看着她有些难为情,露着怯的表情,能够判断出来,她是第一次做出这样勇敢的事情来。 可是我能看到,她那双眼睛不一样了,虽然胆怯却透露着无法抹去的坚韧,在其间闪闪发光。 升上了高一的她,看起来和初二时那个独自缩在操场角落的她,区别真的大了很多,似乎一点点找回了曾经失去的自信,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她的演讲发挥的很好,成功获得了班长这个职位,而我也把她推荐给了程颖颖,一个在班上最适合和她成为好朋友的人。 直到跟她在一个班上,我才将她不服输的本性,看得清清楚楚,第一次开学考试结束,她就以总分比我多了两分,拿下了班级第一名,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很多人提起她时,都会不自觉的夸赞一句,班长真是个学霸。而我能看到,她为了挣下,这一分又一分,来之不易的成绩,付出了多少努力。 每天最早进教室以及最晚出教室的人都是她,无数个同学们昏昏欲睡的下午,哪怕几乎牺牲了午睡时间的她,仍然在挺直腰板,睁大一双眼睛,聚精会神的记着笔记,听着老师讲到的每一个知识点。 我很相信,凭借着她自己内心那股不服输的韧劲,以及我这个竞争对手的外部激发,她一定会走的越来越坚定,也会越来越自信。 更不必提开学这一周来,她承担班长这个职位,从来不偷懒,不糊弄,认真负责对待着班上每一个同学,甚至是腿脚不方便的同学,也能照顾到,她在班上的口碑也越来越好,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轻易看低她,瞧不起她。 当然,她的这股韧劲也不一定完全是好的,有时候多了一步,就成了倔强。 那是军训的最后一天,她作为班里跑步时唯一不达标的人,被教官罚了,要求她解散以后,要自己去操场加练跑圈。 我很清楚的明白,以她这样纤瘦的体格来说,体育必然是她的弱项,但以她从不含糊,从不偷懒的个性来看,她必然会去完成这件事情,哪怕是顶着这样艳阳高照,烈日炎炎的三伏天。 果然,原地解散以后,她一个人往操场去了。 秦明早已拿出了篮球,迫不及待的拉着我和他去北校区的凉快的室内篮球馆里打球,我却直接拒绝了他,径直跟上了陆晴的背影,往操场走去了。 当我到达操场看台的时候,她果然已经在开始跑步了,空无一人的中午,太阳灼热到几乎能把地上的一切都烤熟了,她却在跑了一圈后,仍然没有要停的意思,接着跑下一圈。 跑第三圈的时候,她的额上,脸上早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整张白皙的脸完全红了,喘息声也很重,很显然,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可她的意志力却并未投降,强撑着她,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跑。 我心内焦急,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了好几次,很害怕她这样不管不顾的强撑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果然,就在下一秒,她整个人便直接栽倒在了塑胶跑道上。 我立即跑下看台,冲到了她面前,她唇色发白的厉害,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我蹲下身,伸出胳膊,一把抱起了她,就快步往医务室里走去。 “陆晴?你坚持一下!”知道她听不到我的声音,我还是急得唤了她两声,她的体重太轻了,轻的就像我在抱着一根能够随风而逝的羽毛,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乏安全感的缘故,她的手指下意识的,紧紧攥着我的衣服下摆不放开。 直到去了医务室里,我把她轻轻放到了床上,由医生们检查过以后,她们劝我不要太担心,给她输一些葡萄糖,让她休息一会儿,就会好起来。而且她有点低血糖,我最好可以去给她买一些巧克力或者糖果过来。 于是,我马上走出医务室,去了北校区的小超市里,给她买了巧克力和水,以及创口贴,我担心她晕倒时,膝盖嗑到地上时,已经受伤了。 然而,当我克服这段远距离,拿着东西,再次回到医务室时,病床上却早已空无一人,她已经离开了。 我明白,我丢失了一个机会,一个本可以和她相处,接触,扭转一切,她关于我的,那些道听途说来的,极差初印象的机会。 开学一段时间后,性格开朗的程颖颖,主动靠近了她,不出所料的,果然和她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后,而受程颖颖的的影响,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起来,与曾经那个麻木,痛苦,充满阴霾痕迹的她,越来越远了。 这一切都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除了各种各样的细节里,我越发能够感受,并清楚意识到的,她讨厌我,这件事情。 我似乎用错了方法,也找错了方式,一切的展示和表现,都成为了她眼里竞争的信号以及自大的标志。 而彼时的我亦没有自己想象中勇敢,能够向一个无比讨厌自己的人,表白自己一切暗恋的心迹。 喜欢上她,使我变得懦弱。 毕竟,她是唯一一个,无法看到我身上光环的人。 而一直到高中毕业,我也无法改变这一点。 后来,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发生,无论是大学,还是是工作以后,甚至在为了她而去往首都的北航飞行学院里。 我学到了这世上一切所需的勇气,可当我完全准备好以后,我和她之间,却只剩下太多阴差阳错的错过。 令我始终没有了,能够站在她面前,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来的机会。 那一次,高中同学聚会结束的时候,包厢里所有的同学都来了,也走了,唯独只有陆晴没有出现,而我精心准备好的礼物和告白,自然也如同大四毕业那年,我没朝她唱出的那首歌一般,成了垃圾桶里的废物。 我一个人留下来,独自喝了很多酒,喝到最后,只剩下苦涩,苦涩到我想将胸腔里,那一整颗痛到极致的心脏彻底吐出来。 高博来接我回去的时候,他在车上一字一顿地告诉我: “陈放,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边走边忘,无一例外。而你徒留一份未曾实现的空想和妄念在心里,唯一能够起到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伤害你自己。” 吹着车窗外的风,我倚靠着身后的座椅,苦涩的笑了一下,眼尾却有不甘的热泪坠落。 我无比认同他的这句话,可是我还是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有的人,从第一眼见到她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此生不能忘。 尽管,或许此生,这个讨厌了我三年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最讨厌的人,竟然将她放在心里,整整喜欢了八年半。 ——the end 陈放的观察日记写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而看到这里,陆晴已经完全红了眼眶,在这一刻,她完全体会到了这么多年以来,陈放所有的心路历程,这本日记,更解开了她内心中,曾经的许多疑团。 原来,一切都是他,而他为了守护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 豆大的泪珠已经根本抑制不住,顺着陆晴的眼眶缓缓滚落下来,只是她一边拼命忍住抽泣的声音,不想吵醒身旁睡的正香的陈放,一边却又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她在庆幸,庆幸,命运没有将他们两人的红线彻底斩断。 庆幸那一天的台风,庆幸那个夜晚,自己看错楼层,阴差阳错的走进了陈放的房间,重拾起了他们这段缘分,并且能够开花结果,收获了两个人的幸福,以及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完美家庭。 陆晴伸出纤长的手指,打算合上,这本日记本,却有一张便利贴,从本子里掉了出来,那似乎是被陈放补上去,粘在了最后一张纸上的续写。 她低头看清了那张纸上的内容,内心感动不已,捂住嘴巴,差点又将泪水掉落眼眶。 陈放的字迹飘逸而好看——我们重逢了,她不再讨厌我,我成功向她表白了。她也亲口对我说出了喜欢,她爱上了我。 这一次,我们永远不会错过了,因为,我娶到了她,她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成为了我孩子的母亲,成为了我永远的家人。 我会用我的余生,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守护她,守护属于我们的幸福小家,让她将来的每一天里,都是永悬不坠的晴天。 ——the end 作者有话说: 陈放和陆晴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我的宝们,一直以来得支持和鼓励,评论和灌溉,投雷。能完成这个故事,真的离不开你们,尤其是还有一个小可爱读者,微博私信我说我的文写的很好,希望我能火。看到这条私信,我真的很感动,因为当你在肯定着我的时候,其实你也是我完成创作的力量和动力。写作离不开,作者与读者的双向奔赴,爱你们,希望追完了这本书的宝宝们,也能平安健康幸福,一路顺遂,请继续支持我吧!爱你们哦! 下一本同类型题材,《雪夜荒唐》[先孕后爱],已经开文!宝宝们顺手收藏一个吧! 先婚后爱/先孕后爱/先离后爱/甜文/体型差/张力强 艺术海归千金豪门冰山总裁 姜绒与联姻对象陆沉渊,是要离婚的,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怀上了他的孩子。 24岁时,出于家族利益考量的关系,姜绒刚从伦敦中央圣马丁艺术设计专业毕业回国后。 便与家族世交,陆家的儿子陆沉渊,匆促联姻,象征性的去领了一张结婚证。 只待一年后,两家生意上成功度过难关以后,去领离婚证即可。 作为庞大陆氏集团的长子,陆氏金融集团ceo ,以及全球顶尖审计事务所创始人。 是京州城里,无数待嫁豪门千金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但在姜绒眼里,只有他188的个头,和那张冷峻出尘,没什么缺点的脸,还算及格。 除此之外,从小被训练用数字看世界,情感认知近乎机器的陆沉渊。 整个人,从内到外,从头到脚,都是姜绒最讨厌的那种男人类型。 却不料,一年后,领离婚证前一天。 她因为自己的艺术展馆落地建成,高兴至极,与合作伙伴们多喝了几杯酒。 后果就是,在那个雪夜里,被并不相熟,不明真相的朋友。 直接送回到了,她自己都未曾踏足过一次的,陆家为她与陆沉渊准备的豪宅“婚房”。 而更加好死不死的是,她的“丈夫”此时恰好正在那里…… 刚洗完澡,黑发垂在额前,身材高大挺拔的陆沉渊来开了门。 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把着门框,俯视着她那张喝得醉醺醺,一片绯红的脸,疑惑至极。 于是,两人一夜荒唐…… 事后姜绒并不打算认账,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对方似乎有着不同寻常,无法控制的生理性喜欢。 两人不再提此事,直接去领了离婚证。 然而,谁也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姜绒怀孕了! 两人被迫同居。 后来,孕晚期。 姜绒一句腰疼,陆沉渊便收集了市面上所有知名品牌的孕妇靠垫数据。 亲自建模分析,给她定制了一套,完全符合她身体曲线的床上支撑系统。 后来,绿本又换回了红本, 深夜,孩子在他们身边睡着。 陆沉渊宽大手掌,攥住她纤瘦腰身,咬在她白皙肩头,把一个个灼热的吻,落在她绯红耳畔和眼尾: “陆夫人。听说,你以前很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