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饲养我[星际]》 第1章 《邪神饲养我[星际]》作者:可口腩【完结】 简介: [年下倔强叛逆狼狗战将受x 斯文败类妖孽坏批daddy攻]双向救赎带感极致拉扯向he,cpj的文,9号完结 时渊序,帝国上校,顶着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睥睨战场,号称人形机甲,下属同僚纷纷哀嚎白瞎了一张好脸。 实际上,他装的。其次,他被迫的。 他此生有两大秘密: 第一,十年前他是在监护人湛先生背后求亲亲求抱抱的小奶狗 第二,十年后他是被迫栖身在湛教授怀里讨好湛教授的……真小狗。 没错,这男人养了他两次 第一次男人是他监护人,第二次成了……他主人。 变成小绒球的时渊序不得不腆着脸在湛先生怀里撒泼打滚,混口饭吃,等待对方好心施舍变回人身的药物,他再溜之大吉 谁知道做了这男人的狗,只是被这男人吃干抹净的第一步—— “嗯,宝贝,伙食费就这么省了,”男人不知餍足地细嗅他的脖颈,“怎么,五年军队,你就学会了这些?” “……”时渊序闷哼,“我滚。” 却见腰腹被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紧紧缠绕,湛衾墨挑起眉,靡丽蛊惑的声音耳畔边诱哄,“让我尽兴为止。” —— 曾经时渊序年少无知做过一件蠢事,那就是向深渊许愿 他希望自己在少年营能够安全退役,别早早就寄 直到大人告诉他,他有了新的监护人 他抬眼,看见气质优雅的湛先生站在那,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小东西,你召唤我就为了这个?” 于是小时渊序眨巴着无辜的猫儿眼,每天都把兜里掏出所有小玩具和小破烂向男人上交贡品。 结果还没等到实现愿望,那人就已不告而别。 骗子,狗男人,神棍! 小时渊序从此成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战将,再也不求人。 然而某日边境战场,他于众目睽睽之下,他变身成毫无战斗力的白色毛茸茸,险些被人一波带走。 等到被血染红的濒死之际,有个似曾相识的狗男人,救了他。 时渊序当机立断决定逃跑,哪知道那人手劲更大擒住了他 正是当年湛先生那张妖孽却薄情的脸。 对方轻启薄唇,“小东西,我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你为何怕我到这种程度?” —— 后来,随着追缴他的恶人从称霸一方的领主变成了至高神 偶尔变成软弱小绒球的时渊序却安然无恙 他才猛然醒悟 这个陪伴他的湛先生——或许真的不是人。 对方会帮他擦去嘴角的饭粒,身后的触手却悄悄拭去了无数觊觎者们的血污。 从此,黑暗不曾沾染他。 “你究竟是谁?” “猎人。”湛衾墨抚上他的脖颈,眸色深了几分,“来猎你。” —— 凝视深渊,终将被深渊吃干抹净的故事。 【食用须知】 此文/极致拉扯/双向救赎/身份错位/主宠/毛茸茸/疯批神明/年下狼狗/疯批daddy/he,全部拉满,非梗文 双向奔赴文,后期存在囚禁/精神控制情节,不喜误入 1.开局感情进度不会狂飙,为了后面爆发,会稍显慢热,看到后面会惊喜,不惊喜全额退款 2.日更3k至1w,不会断更,80%的章节都附赠小剧场,番外,彩蛋等,正版阅读体验最好 3.萌宠要素,但不是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mengchongwen.html target=_blank >萌宠文,人形/萌宠穿插后面偏人形,主受视角 1v1 双箭头 重拉扯/冤家/相爱相杀,是斯文败类daddy攻宠暴躁孩子的故事 4.强强,攻受势均力敌 5.剧情线为了丰富的感情线存在,剧情和感情 46分比例,he 6.正文和盗文情节差别很大,本人有修文习惯且后期会大改,以及设置了彩蛋,盗文无法同步。本章说-任何小剧场-番外-将无法同步 7.不接受写作指导,因为本人资质愚钝教了没用 8.一定要多评论段评,本人脸皮很厚,有表达欲就表达,但是一定要保证文明,不要掐架 [he] 内容标签:恋爱合约 相爱相杀 萌宠 反套路 钓系 救赎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渊序,湛衾墨 ┃ 配角:小绒球,时渊序和湛衾墨,可恶的男人,小时渊序和湛先生,征服,安先生,时渊序,湛衾墨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狼狗年下受*斯文败类daddy 立意:真正的爱能冲破牢笼,战胜一切困难险阻 第1章 夜晚的风呼啸地往山岗四处吹,吹的人脊骨发凉, 连绵的戈壁滩之中有一处军事基地,绵延的钢铁城墙之下,围拢了一大堆士兵。 一个少年被众人围堵在深渊旁边,被凉飕飕的冷风吹得有些发抖。 他区区只有十四岁,却已经穿着深绿色的制服,下垂的眼睛像双小猫眼,透着一种稚嫩,他紧紧地抿着嘴,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他被那些男人拷在深渊边缘,身形单薄,动弹不安。 有人看了一眼他,顿时咋咋呼呼的。 “就找了个小兔崽子给我们献贡品?” “这差事本来就没人敢做,要不你把总部那帮军官们叫来?” “要不是这深渊真的闹鬼,咱们为什么不拿水泥堵上?” “嘘——”有人悄声说,“之前西南军区的上尉打算这么做,结果——” “结果怎么了?” “参加训练的时候遇到发狂的ai机器人,如今左手换成了机械臂。” “艾特中校要求把这里围起来作为禁区,据说现在还在太空流浪呢!” “难怪总司令部的军官们宁愿横跨两个大洋都不来这里。” ……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他们都是这个军事基地的四等兵,肤色不同,都是外来星球的野生游民,服完兵役才能得到公民身份,偏偏四等兵的待遇最低,如今他们还遇到了这么一个倒霉差事——要奉上供品给深渊里的“鬼”。 有人听闻后马上连夜录了遗言,还有人马上申请批准休息日回故乡一趟,不知道的人以为第二天就要发生星际大战。 可这个时候,想到时渊序,大家伙们心态却又好了那么一点点,如今这烂摊子给了他。 这个小少年是外星血统,还据说是濒危族群,就那个传闻摔了一下骨头都能摔成两截的脆弱族群。相比较起小少年而言,他们更应该惜命,最起码他们还能搏一搏公民身份,可他呢,没准还没熬完两年的兵役期就一命呜呼了。 “小鬼,现在赶紧把贡品献上吧。”那几个士兵对他粗声粗气地说,“连这点胆子都没有的话,以后上战场就等着当炮灰吧!” 时渊序沉着脸,拿着一编织袋的东西,里面是他为数不多的积攒,军区饭堂常年啃不动的合成馒头,硬得可以给劳役犯拿来越狱;喝了半瓶就已经过期的营养液;填充着干薰衣草的破布娃娃;舍不得扔的半块铁皮。 身旁有人仔细看了一眼看他带来的贡品,一下脸都变色了,“——这就是你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周的供品?” 少年幽幽地看了他们一眼,没眼力见的家伙们,这些才不是破烂,这是常年在军区他赖以生活的宝贝! 但他的外表过于乖顺,猫儿眼,苍白脸,以至于没有人察觉到他有几分幽怨的眼神。 说到这处深渊,它常年在第四军区旁。军区里有很多谣言有人说里面囚禁着鬼怪,也有人说里面禁锢着神灵,千奇百怪的传说层出不穷。但大家得出了一个真相,长期没人供奉,第四军区就会闹鬼。 每年军区都会专门找人送供品进这个深渊。 但送贡品这件事,谁都不知道深渊里的“那位”究竟有什么样的品味,普通人掺和了都指不定遭殃。 之前有人往深渊里扔了一个大袋长了绿芽的土豆,几分钟后就躺着进了医院。有人随便扔了军用罐头,马上连滚带爬地溜出了军区大门,险些被军区周遭的电网电得焦黑…… 后面轮到的人不是突然说有病就是临时请假,这一次,他们忽然灵机一动,想到抓一个小可怜来送供品。 如今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少年到了进贡神明的时候,他竟然带来一大袋“垃圾”。 旁边看着的人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又隐隐幸灾乐祸,他们似乎可以预想到,这个少年将会迎来什么。 只见时渊序一边红了眼眶,直接拎起编织袋的东西就往下扔。 “你看他害怕得都快哭出来了。”有人笑,“放轻松点,还要一边虔诚地许愿呢。” …… 时渊序确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啃不动的合成馒头偶尔还能揣兜里当防身武器;有香味的破布娃娃枕着睡觉很舒服,还有偷偷吃了一半的柠檬口味高级营养剂,可以晚上拿来垫垫肚子。 他一边咬牙切齿地憋着泪水,一边狠狠地将馒头,营养液,破布娃娃扔进了深渊。 第2章 “馒头,够我吃三天的……给你!” “营养液,我还想喝一口……算了……我不要了!” …… 时渊序忽然想到,向神灵上贡的时候,必须要足够虔诚。他眼神定了定,凝望了深渊。 时渊序合拢掌心,神情肃穆了几分,顿时成了忠诚的信徒般,他甚至阖上了眼眸,低声呢喃着旧时召唤神的铭文。 “大地暗渊之神,我愿将我的心血,作为我的夙愿……” 他脸上还是一脸委屈乖顺的模样,但眼神却渐渐凶悍了起来。 他的夙愿?当然是安然活到退役,然后让这些不知好歹的家伙尽数偿还!一帮恶人,暴徒,平时有事没事就来敲诈他少得可怜的生活费,还把他崭新的军装制服偷偷换成了蒙了灰的残破衣服,本来今天晚上还能抱着心爱的小熊抱枕好好睡一觉…… 那一刻他忽然听到圣钟响起,瞬间他站在云端的圣殿之上,头顶有极光般的薄纱帷幔层层掠过他的发,就如同牵连着身体发肤的每一寸神经。 仿佛感觉浸透在无边的光芒之下,却又如同浸入阴冷的冰窖。 忽然间,他仿佛听到有人低笑,语气不明。 “原来你把我唤醒,就为了这个?” 时渊序莫名其妙地回过神来,以为自己听错了,只见发现深渊里还是黑黢黢的一片,沉静的,没有一丝回响。 少年手里已经空空如也,他怅然若失,发现什么都没有,那些幸灾乐祸的人还在旁边梗着脖子等着看他的笑话。 “啧,看来我们得把你踹下去喽!”人们发现少年似乎安好无事,忽然间觉得性情索然,不禁动起了歪念头。 时渊序陡然面容惊慌了几分,他死死抵抗着那几个人推着自己的手劲,不愿意再靠近深渊半分,可那些人变本加厉要将他拖入深渊,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往后退去。 突然,他脚一滑,忽然间眼底一黑,身体猛然间失去了重心,他往后一栽,视线上方是无限漆黑的夜幕,他骇然地闭上了眼。 他果然还是要死了么? 一切或许只是因为他是个外星来的孤儿。 他很早就离开了他的父母,他的家园,他孤零零地在这个军区里,却茫然无措地被野狼般的同僚们肆意欺负——归根结底他甚至不是打仗的料,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窝在某个角落种花养草晒太阳,他也不敢还手。 可帝国联盟接受的外星移民只有服完兵役才能成为公民,否则就会一辈子在贫民窟流浪。 也许深渊里他还能陪着那个孤独的破布娃娃,不,他知道,任何一个东西落在深渊里都没有回声,也许它永远没有尽头,他会一直下坠,下坠,直到黑暗吞噬了他。 然而,时渊序并没有下坠多久,就猛然跌入一个冰冷的身躯,紧接着,骨节分明的手揽住了他。 那似乎是个男人硬挺的胸膛,他顿时被对方的气息浸透,但森冷得像是把寒气都钻进了骨头里,像是冰冷蜷曲的蛇缠上他的身躯。 那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是个活祭品。”那声音磁沉得很,带有一丝不耐,“小东西,你也知道你的贡品拿不出手?” 时渊序浑身发怵,看不见漆黑里是什么,但想到了自己每天抱着睡觉的小熊玩偶就白白扔进了深渊,他就眼泪上来了,“你不要就把贡品还给我!” “嗯,也可以。”对方似乎有了别样的心思,“用你来换?” 他年纪还小,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抹着眼泪凶巴巴地说,“还有馒头也要还给我。” “铁丝和营养液,还有水瓶和铁皮,小汽车……”似乎是太过于委屈,以至于跟报菜名一样说个不停。 对方沉默了一秒,“全部都还你,怎么样?” 时渊序懵懵懂懂地点头,对方冷笑了几声,没有继续发话。 转瞬间,时渊序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站在深渊旁边,身旁还是自己一大编织袋的“宝贝”,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可旁边的军队成员此时身形僵住了,他们没想到跌下了深渊的少年竟然好端端地站回了原地。 “可恶,你怎么回来了,真他妈见了鬼,看来这里真的有鬼怪——啊!” 有个男人还没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本来想找他麻烦,可他忽然间捂住胸口,就像是有钻心的疼痛感。 另一个首的壮汉忽然跌倒在地,而其他人见状更加是面色苍白,发现事情不对。 “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好像有个人……” “有什么东西在爬,等等,就在你身上!” “——拉警铃!军区闹鬼了!” 深渊旁边看戏的士兵们一向身经百战,有人甚至参加过星球战争,哪怕是炮弹擦着脸都能迎面冲锋陷阵,有人甚至敢手刃变异的嗜血星兽,怪兽的獠牙没入身体发肤都能克制不动,可如今他们瞳孔皱缩,呼吸急促,甚至喊着“妈妈”! 宛如深渊里爬出了扭曲崎岖的怪物,向他们扑来!他们紧接着不知道摔到了哪个坑里,发出疼痛的哀鸣。 在一堆鬼哭狼嚎的军事成员旁,时渊序还在一边冷静地清点编织袋里的杂物,小泡澡球,小汽车……呼,总共三十二件,他那稚嫩的还挂着泪痕的脸蛋,忽然渐渐从阴转晴,渐渐露出笑容。他的东西都回来了! “小时,有监护人候选人来看你了,你去一下呗?” 他顾不上放下编织袋,虎头虎脑地背着一大包袱来到候客厅,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一个身影。 那个男人半倚靠在长椅,流银般银发垂泻在侧,轮廓分明,眉骨高挺,偏偏还有一张薄削的嘴。 清寒的月光攀上了对方轮廓,拢上一层清辉。 他阖着眼,却又睁开了眼,一双狭长的眼瞟着时渊序。 “过来。” 时渊序扛着编织袋,迟迟疑疑地走上前,却被那冷冽的气息蜇了一下,看着男人生得不像人,小小少年还未完成形成对俊美的认知,“你……你是鬼?” “鬼?”男人眉毛一挑,转瞬又勾了勾嘴角,“鬼会把凡人的贡品送回来?” “那,那你是——”时渊序缓缓地思考,以他脑容量有限的小脑袋,不是人的存在除了鬼只有神,然后他似乎得出了正确答案,神色渐渐惊慌,“神?” 男人颇为舒心般点点头,小小的时渊序并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表现得“神”好像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称呼。 “嗯,从此之后我是你的监护人,不过,你得做我的信徒。” 时渊序捏紧了编织袋,“……为什么?” “嗯,你还问我为什么?”男人说道,对方随即慵懒地打量了四周,“这里没有像样的神龛,没有像样的贡品,小东西,还是你自己想做我的祭品?” “我——”时渊序才想起自己跌下深渊的时候,这袋宝贝本是献给神明的贡品,而对方竟然尽数还给他。 那只能证明,他用了其他的东西来替代贡品本身,而他选择了“拿自己来换”! 少年瞬间面色越发通红,感觉自己被这男人耍了,这完全是不对等的代价,“我没有地方给你住!” 男人神色忽然冷峭了几分,他兴致索然般站起身,“嗯,那就不考虑帮你实现愿望了,小骗子。” 小小少年哪里能忍得了被这么妄下论断,“我才不是不讲信用的人!等等我——”他忽然从编织袋里翻出很多只有小孩才喜欢的小玩意,玻璃球,马口铁盒,用了一半的笔芯,残破的飞行棋……他越发惶急地想找出所有的宝贝,仿佛企图留住对方。 可等到他怀里满满是自己的挚爱之物,发现那个轻佻倨傲的身影已经不在。 忽然间,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空了,那一瞬间他如幼狼般发出了低吼,“你才是骗子!” …… 画面忽然间消散。 时渊序猛地从一汪池水中起来,棱角分明的脸浸透了水,瞬间是惊骇,他的发尾末梢也笼罩在清寒的雾气当中,身躯连接着管线。 他按捺住胸口的剧烈起伏,右手扶起脸庞,面容渐渐恢复平静。 “时上校,你已经完成深潜任务——意识中枢已经归位,意识海稳定,精神体无碍。”旁边的下属察觉到他的异样,“等会您还要参加会议,请问有什么问题么?” 下属们其实内心有点小八婆,他们每次都能看到不同的军官执行完深潜任务后,判若两人,这是由于深潜带来的综合征,人们需要靠自己的意识在高维空间作战,时间久了会被自己的意识左右,比如自己最在乎的,最难以忘怀的,最畏惧的存在会被不断强化。 像上次那位军官,醒来后便大叫,“别走,别抛弃我……”据说对方至今也没忘掉十年前的白月光。 结果时上校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怎么?” 下属们浑身发毛,“那我们先去提交任务汇报,您还有——” 第3章 时渊序站起身,一片潋滟的深潜池水当中,那深潜服更是勾勒他硬朗挺直的腰身,看着下属忽然愣住,眼神微微颤动,他蹙了蹙眉,“一分钟以内没提交,我就扣你们的纪律分。” 他早已换下深潜服,穿回军方制服。 时渊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容平静,但眉头止不住地蹙起。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那些画面——分明自己已经忘了。 剑眉之下,还有一双下垂的漆黑眼眸。配合上平整军装收紧的腰线,肩章勾勒的挺阔胸膛,显得整个人清冷锋锐。 如今他是突击队的队长,是帝国联盟的上校,他检查着镜子中的自己,表情,过关。气质,凑合。勋章,不多不少。要讲的工作汇报更加是倒背如流——等会是所有军区部队将领都必须参加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不可过于高调,但也不能露怯。 “时渊序上校,总部派来接送的飞舰已经到了,但考虑到您才结束完一场任务,您也可以先去疗养中心。”有人在门口说道。 “不用了,我没什么异常。” “好的,上校,我刚从第四军区的基地回来,还发现那个遗迹不见了。”下属说道,“那是一处深渊,六年前还被当成是神的遗迹,要各个军队成员上贡,但就这样凭空不见了,诡异得很。” 时渊序随手将一枚袖章别上袖口,眼神却骤然顿停。 但他的薄唇忽然微微有一丝嘲讽的弧度。 呵。 作者有话说: 保持日更 第2章 六年前他甚至还朝那个深渊许愿过—— 时渊序神色转瞬间就变成了冷淡。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毫无任何怜惜之色。 “啊……对。”下属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窘迫了几分,“只是因为上校之前在那个军区,那我就先在外面等候上校了。” 时渊序站在了原地,垂下了眼帘。 那个时候他害怕在战场上丢了命,不止一次朝深渊许愿能够熬过退役。 可他没想到被扔进深渊后,他真的遇到了一个男人,对方让那些欺负他的人吓得落荒而逃。 对方甚至愿意做他的监护人,让他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小孩,只能被军区里的大哥哥大姐姐看护着,哪里都不能去。 平心而论,小小少年第一次在异乡,遇到一个人屹然帮他挡住汹涌的恶意,便心甘情愿地被对方骗了,以至于被对方哄着整日上贡,垒砌神坛,鞍前马后,他也甘之如饴。 后来他才听说,如今有些神棍靠神迹招摇晃骗,实际上借着这个名义混吃混喝。甚至还有同僚说,深渊里其实还真有人在那住着,靠每天的贡品度日。 他等着男人给他一个解释。 男人却刚好就这么不告而别,他巴巴地求着对方实现的愿望就如镜中的花,碎得一干二净。 说好的要保证自己平平安安活到退役后,可对方人影都不见一个,他还傻乎乎地等着对方有一天出现。 可等着等着,少年的初中都迎来了毕业典礼,下一脚又迈进了军校的大门。 对方还是杳无音讯。 好多年后他明白了,小傻子傻乎乎地为大骗子白白干了几年的活,当了几年的跟班,献了几年的供品,到头来一无所有,还是个小穷光蛋。 啧。 他该庆幸自己早就不是那个仰人鼻息的瘦弱少年。 否则他遇到了这男人,他一定竭尽所能将对方唾骂,蹂躏,狠狠揍一顿——又或者,他甚至懒得看一眼。 是啊,对方是个骗子,而他是杀伐果断立下功勋的战将,如今即将被授予联盟荣耀勋章,前途无量。 他早就该忘了。 他走出了军事大楼,只见一路上被其他军官们敬礼,每逢三年一度的联席会议,能被派去总部的都必然是军区数一数二的战将,在一众歆羡,嫉妒的眼光下,他只是淡然地颔首。 “是个狠人,刚执行完任务就去总部开会。” “他怎么那么淡定?这次帝国联盟总统还要亲自接待!我的天,要是我恨不得现在就全网直播。” “高层们全部来了,我手都在抖,三十年前那场星际战役的大元帅也来了。” “太空作战部长是不是曾经带领解决过第四圈环的虫族?” “话说回来,去总部开会又没我们的份,为什么激动的是我们这帮纯打酱油的?” …… 除了敬礼的军官们,还有军区的吃瓜成员们在旁边窃窃私语,他们年龄没那么大,声音极轻,轻得只有彼此才能听得见。但时渊序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他只是眉毛扬了扬,没说什么。 都是些小孩,这些功勋都是头铁拿命搏的,这代价他们愿不愿意付得起? 只是他刚才察觉到军官们当中有一道格外凌厉的视线,但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到达接送的飞舰早已有军官们等候在舱门侧,时渊序走了几步路,忽然听到耳侧的通讯器传来声音。 “231线路统一播报,资源宝库那边遭到斯堪国敌袭,突击队也无法撤退,急需增援。参加会议的成员除外。” 时渊序眯起了眼。 斯堪国是帝国联盟的万年敌国,没想到在他不上战场的时候钻了空子。 “把李中然副队的线路转接给我。”他板着脸,维持住最后一丝冷静。 “对方失去联系,或许是战场情况……” 他忽然猛地调过身躯,往另一个方向疾走,“告诉总部的指挥官,我需要现在赶到战场,现在启用量子传送点。” “可您需要参会,还有颁奖仪式,您的勋章——” “上场的是我的下属,但丢的是我的脸。”时渊序眼角凛冽,“你告诉我,我的队伍都没了,我要这勋章有什么用?” —— 时渊序紧急支援的战场在帝国联盟资源宝库附近。 此时瞭望塔的警笛划破了长空,枪弹拖着火光在地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报告上校,我们必须一起撤退到第八军区,靠我们正面迎战没有胜算……” “资源怎么办?” “敌方破解资源宝库的密匙至少需要三十分钟,技术专家正在加密。” “一派胡言,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队友的声音顿时惊恐了几分,知道杀胚队长要留下,“转接!紧急联系总部!我们队长还在战场——” “我垫后。” 时渊序说完之后直接切断信号,他那双狭长下垂的眼眸,随即眯了起来,抬起镭射机枪瞄准了那半空中若隐若现的无人机。 好不容易赶到前线只是为了跟战友一起撤退,让敌人回去邀功领赏,他的面子往哪搁? “这块土地的一切活物给我统统剿灭!”此时,敌方军舰里的斯堪国上尉说道,“这功勋足够你们直接被□□亲自接见嘉奖一番了。” “密匙解锁90%了,军舰上准备了香槟没有?庆祝一下——” “等等,上尉你看,有人朝我们开火!” 上尉莫名其妙地发现火光朝他们方向窜动,却是打向了无人机! 上尉嗤笑,架势倒是花得很,可谁搁这大炮轰蚊子? “等等,这个角度——军官,对方的目标是我们!”军员猛然察觉,没想到那些无人机坠落的方向是朝着他们。 可他们是隐匿在夜色当中的隐形军舰,对方究竟是有一双多凶狠凌厉的眼才能从黑暗中硬生生挖出了他们的方位? “不如请你们看一场烟花?”时渊序轻声地说。 “紧急转舵!”指挥官传来命令,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如被燃烧的巨鸟坠落的军事无人机接二连三地撞击了斯堪国军舰外壳,冲击力不亚于直接被钢弹袭击。 在那杀胚引发的一个个火光照耀之下,他们的军舰如一只暴露行踪的巨兽。刹那间,军舰被暗处的光炮矩阵的热导追踪系统锁定了,夜幕中的军舰爆裂开火球,斜地直直往下坠落起几个度。 棋局一瞬颠倒,从敌方军舰伸入地表,正在破解资源密匙的梭形探针也被直接爆裂开。 看着半空中敌方军舰离坠毁只剩下不到半分钟,时渊序紧抿的嘴角才微微有些笑意。 极浅极淡。 他随即垂下眼睫,准备离开。可随即,他发现自己身躯变得瘫软而无力,内心蓦然一惊,他作战无数,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出错? 紧接着,他微微一滞。 这次到前线,只有他的下属跟他对接,而李中然副队长却迟迟不见人影,而他的突击队就算没有他的带领,也极少发生过“无法撤退”这种低等的错误。 此时他身后有了人影,看到正是帝国联盟突击队的副队长,时渊序感到有些古怪。 “你刚才哪里去了?” “我刚才躲避敌军的炮火,来不及跟你们汇合,还是时上校作战能力强。”李中然耸了耸肩。 第4章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时渊序冷声说,“突击队两个战友险些终身残疾,你就是这么在旁边干看着?” 算了,事到如今他不想跟对方纠缠,呼叫了飞舰赶紧离开这地方,却发现线路全部无信号。 忽然间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 他发现有冰冷的枪支堵上了自己的脖颈,枪那头,是李中然。 “李中然,你……”时渊序努力强压着陡然加快的心跳,“为什么要这么做?” “作为四等兵,我曾经目睹过你最脆弱最不堪一击的时刻……可他们说,你是特别的。”李中然说道,“时上校,明明我们是从一个少年营出来的,有的人是凤凰,有的人却永远只是一无是处的草鸡,可这凭什么?你明明是一个家园都没有了的濒危族群!”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时渊序咬着牙,“这就是你想要动手的理由?这关我什么事。” “上面看中的人,都可以享尽永世优渥……不过,时上校,你也可以去向地狱。” “你知道你在黑市上的悬赏金是多少么?” “三千万!”对方随即狞笑。 时渊序骤然一惊,嘴唇咬出了血,忽然周遭出现了斯堪国的特种部队。他将那几个人击倒在地,可紧接着是十个人,二十个人…… 他后脑勺被猛地一击,咬牙切齿,可眼前终究变成了一片黑暗。 —— 时渊序迷迷糊糊地醒来。 耳边有议价的声音,烟雾和酒精味的雾霭当中,天花板低矮,这里像是地下黑市。 他怒不可遏地攥紧围困住自己的笼子,忽然间,他感觉自己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身躯被白色的绒毛笼罩,手变成了五瓣爪子。 时渊序一点点地摸着自己的身躯,内心骤然锁紧。 不对劲,自己触碰的是绒毛,甚至不是紧致的腰身。 还有一对毛乎乎的爪子,可脚竟然也是肉乎乎的两坨圆爪,往地上一坐,身后还有绒绒的东西挡着,那怕不是——尾巴? 瞬间心里那根弦崩了—— 现在的他,似乎不是人。 时渊序呲起了牙,他见到的意外情况多了去了,他得淡定——淡定个头! 这个时候旁边有凶煞的黝黑男人人暴躁地抽着雪茄。 “送来的人不见了,就那个上校?什么,你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送进了运输舱?” “那么大个活人凭空消失,就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小绒球和一套军装,你以为是变戏法?谁知道你是不是私吞?现在就要货!” 时渊序滞停了。 原来敌方不知道他这个小绒球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上校”? “那家伙可是直接报废了一整个军舰,组织要我们赶紧带人过去!”另外几个人嚷嚷道,“搞什么飞机,你们还没找到人?” “长官,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就那样凭空消失了……”被骂的人慌慌张张,“要不我们再找找?” “头目都在那里候着,欺骗组织的后果你们懂吧?现在就要货,现在!” “不,你们不如大胆一点——”这个时候有人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渐渐一扬,“这个小绒球,这没准是他本人?” 这下更多双锋利的视线聚焦在他的笼子之上。 刹那间空气凝滞了几分。 这个小绒球雪白的,蓬松的,还有一双黑漆漆的杏眼,毫无一点反抗能力。可正常的一个军人,又怎么会凭空变成动物? 除非对方是……特殊的外星血统。 时渊序心跳跳到嗓子眼,他呼吸急促了许多。 那些人拎起笼子来回打量他,发现那漆黑的珍珠眼里还涌动着一种微微的战栗。 那个军官嘲笑道,“你们这些黑市的人也真够魔怔的!军方要的可是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这个小东西,就算一枪崩了这个小绒球,也不够解瘾的,你们说是吧?” “等会上拍卖会,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如果有人竞价,那就不仅仅是动物这么简单。” “也行,买家的眼光可是毒辣得很!要是发现是个人……”那人嘴角笑意森冷,“好玩的方式多着呢!” …… 尽管没被一眼看穿,但时渊序浑身一阵恶寒,自己转眼间成了货架上的商拍卖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任意处置,没有半点尊严。 诡异的是,他忽然想到了,谁会买下他。 ——时渊序心想。他不应该有这种无聊的期待。 在这里,都是见不得人的交易,买家和卖家不过是同流合污。 没人能救得了他。 时渊序被拎上了拍卖台,他在高一点的地方看到了熙攘的人群,人们穿戴着各色的伪装,披风,面具,虚拟面罩,就是不露真容。 拍卖员声音高昂地介绍到。 “来自帝国联盟最珍奇的物种,别看只是一只毛绒动物,实际上……” “还是一名上校养的宠物。” 买家们一片嘘声,那个在笼子里的小小白色绒球,蓬松的被毛,一双晶莹剔透的珍珠眼,任何人看了这么一个小可爱都忍不住泛起怜爱之情。 可买家却是一群只愿意看到赤裸裸的人口和器官贩卖的恶鬼,小小的毛绒生物并不能激发任何一人的柔情。 此时,小绒球瞪着他们,似乎排斥被任何一个买家多看一眼。 看着无动于衷的人群,拍卖员觉得很没面子,他咳了咳,声音开始洪亮了几分。 “不过这个小绒球,也有可能是一个人。” “仔细看看,这么一个匍匐在你肩膀上的毛乎乎的小东西,还有可能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对方就像是一只孤狼,呼吸滚烫,双眼炽热,上一秒你可能还能将对方拢在手心,下一秒对方可能直接将你猛扑在地,撕碎你。” “刺激么?而我们定价却是从一个纯种动物开始定价,任何慧眼识珠的人,都不会错过,看似软糯实则凶猛的军犬,甚至,能满足有些人特殊的爱好。” 时渊序听着这一番说辞,呲起了牙。 他会在这种人出现之前把对方霍霍了。 这下顾客们似乎被鼓动了几分,有人的神情暧昧了几分,开始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扫视着他。 “我喜欢烈的。”有人在暗处低笑,狼一般的目光注视着他,“血气方刚的军犬,那还真是不错……不知道人类形态看起来又有多凶猛?” 时渊序内心一阵恶寒。要是真的被变态收养,那一定是奇耻大辱。 而这里确实是恶人的聚集地,奴隶主,急求器官的买家,施暴者……这里的人各怀鬼胎齐聚一堂。 “300万,外加一台。微型h91型战舰模型。”开始有人说道。 “800万,加旋涡星系陨石一件。” “1000万。” …… 叫价越来越离谱,他们有的人是皇室血脉的纨绔子弟,有的是热衷于圈养金丝雀的富商,也有是寂寞消愁想借奴隶们发泄欲望的星际海盗。作为敌国军方的他,竟然同时满足了所有人的兴致,和那深不见底的欲望。 此起彼伏的叫价声几乎掀翻了整个拍卖会,人高涨的情绪直接让气氛浓烈了几个度,香水味,烟草味,还有不同族群肾上腺素燃烧起来的蓬勃气味,就像是一场狂欢。 忽然间有人也举起了号码牌,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 “先生,您的价格?”交易人发现对方迟迟没有吭声,只是淡漠地看向货品。 那男人显然与众人格格不入,他有着接近华缎质地的银色长发,戴着一副墨镜,身姿高挺,穿着一尘不染的灰色呢子长风衣,站在心怀鬼胎的人群当中,竟然显得十分疏离矜贵。 他薄唇轻启。 “你的命,够吗?” 作者有话说: 这以后百分之60章在小剧场,这本书开局是有点慢热的,但是我保证一章比一章好看(这是我第一次敢这么说) 因为我这个人本身也是爱看小说,但是很多书都是高起低走,因为现在市场上的文要有好数据,开头就会把很多大场景大钩子用完,再者就是都是梗文,比如标题和文案就已经可以看到正文了,这样的书其实很难好看,但是我的书不一样,越到后面越是高能,以及我的文案有一个最大的卖点和反转是没有写进去的,你们不会从文案就看出这本书未来的走向。 虽然我作者可能挣不到钱,但是我可以确保你们不会失望。再次感谢点进来的小天使,朋友们[紫心] 第3章 众人哗然一片,许多买家冷眼看向男人。 “先生,您若不参加竞价,那不如让我带您去会客厅坐坐,顾客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不得耽误时间。”黑市的负责人忙上来,满脸赔笑,“那里有真正的好东西。” “我就要他。”男人说道。 时渊序从笼子里怔然地看向男人,对方墨镜遮住了视线,他们隔着人群和雾霭,视线缭乱,可却仿佛对望了那么几秒。 第5章 他倒是好奇,众恶人之下,怎么突然冒出了个那么不要命的? 几个粗壮的汉子面带不善地逼近了男子,已经有背后的买家看中了货,“你既然出不起钱,我劝你束手就擒。” “我只是不想为掠夺的拍卖品花钱。” 男人漫不经心的语气是索然无味,瞬间,所有人都面带不善地注视他。 对方压根没有带任何的武器,衣装笔挺,就如乱入赌场的优雅绅士,偏偏这样一尘不染的人才能让人生出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先生,您不要不讲道理,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买家们都在这呢?”打手们缚着手,脸上的横肉更加拧成了凶厉的神态,“您似乎没有得到这的邀请函,可进来了就得入乡随俗。” 刹那间有几个人早已暗地里抬起了枪口,既然对方出言不逊,那他们不介意黑市上再死一个人。 时渊序毛发一颤——按照枪口的角度和枪的杀伤力,男人不可能有存活的机会。 砰! 枪响的那一刻,黑市一下如同炸开了震雷,男人却笑着打了个响指,瞬间,沉暗吊顶灯盏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漆黑一片,宛若真正的猎杀时刻,恶人在黑暗之下也忍不住恐惧,有人尖叫,有人爆粗,还有人恨不得当场逃窜。打手们,黑手党们,军员们顿时暴起,恨不得将对方骨头拆了,他们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绊倒,缠住,最后倒地。男人先行一步,速度很快地躲避了他们的包围。 那不是正常人应有的速度。 一颗子弹径直地擦过男人脸颊旁,都未能让他淡漠的面容有丝毫动摇。 刹那间,斯堪国在维罗亚侨港的地下黑市起了火灾,这将是一场震惊全国的灾难,而陪葬的人不少身份显赫,火焰吞噬了生命,也吞噬了罪孽。 这是一切恶的终结,却又是一切恶的诞生,平静的幕布被赤焰撕扯,敞开的裂口将涌来更汹涌的黑暗。命运丝线从此交汇缠绕,再如何撕扯也难以分离。 时渊序只记得,有人越过枪林弹雨,越过肆虐的火焰和嘈杂人声,对方将自己揽进对怀里,胸膛有一种安息香和愈疮木交叠的气息。 那气息冰冷,沉静,正如男人本身。 他再次睁开眼,看见眼前站着那个银色长发的男人,男人轮廓硬挺,血染红了半边风衣,凛冽的气息笼罩在男人全身,可对方却向他伸出手,那白皙的,干净的掌心,就像迎着光。 “小东西,愿意做我的宠物吗?” 一瞬间,看到眼前的银发男人,脱去了墨镜。 那双狭长上扬的凤眼,尤其像是阴天被薄雾笼罩的海域,看他的那瞬间,眼瞳像剔透的冰山一样,流动着光泽。 时渊序瞬间浑身僵住了,呼吸也变冷了。 就好像沉寂已久,麻木已久,自欺欺人以为忘却的一切猛然间飞快地苏醒,如遭雷亟! 他跟七年前的那个男人,那个招摇撞骗的家伙……压根长得一模一样! ——他是……湛衾墨。 不会错。 这张脸就算埋进万人堆里,就算烧成灰,他时渊序也可以一眼把他揪出来。 那个时候的他是十几岁的少年,男人是高挺的成年人,可以摸着他的头说“小东西”。 如今他竟沦为了一个小得可怜的毛茸茸,这男人仍然是当年那从容,淡漠的模样,还可以若无其事地这么叫他。 他若是个人,只会冷冷地回对方一眼扬长而去,可如今他是囚禁在对方手里的小动物,再无挣扎的余地。 时渊序忽然被掀起了怒意,直接张开虎牙要扑上去咬,奈何对方早已先行一步,将手臂飞快地移走。 “嗯,小东西还挺凶。”对方神色倦怠,语气慵懒,“你就是这么对待救你的人么?” 比起对方这么硬生生消失了七年,救他一命或许能一笔勾销。 可他还是恨不得连踹带踩一脚踏在对方那张自以为是的嘴脸上。 当时就这么被监护人硬生生“抛弃”,小时渊序无数次夜里辗转都不能寐,想着对方究竟出了什么事,甚至怀疑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自己供奉的“神明”才会这么不告而别。 他心想或许自己是不够好,发誓一定好好学习,变得坚强,磨砺自己的作战能力,或许是自己不够强大,或许是嫌自己拖累了对方,总之……也许过几天,就会发现是湛先生的恶作剧,对方会玩味地摸着他的头,“小东西,我只不过是几天不见,你就着急成这样。” 后来,小时渊序一直等着有那么一天。 家人团聚的节日,他一人手满满当当攥着自己雕的小木像,孤独地站在自己的宿舍楼外,等着男人出现。 初中的毕业典礼,他一人戴着毕业帽站在看台上,牢牢地看着远处,说自己的家长一定回来。直到看台上下起了大暴雨,老师们连忙将他拎了下来。 他终于确信,不会有对方的消息,也不可能再联系到那个男人了。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 对方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可如今—— 为什么,对方偏偏又出现了呢? 心一旦冷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现在的他不想跟对方有任何关系,如果对方执意要他做小宠物,他时渊序不介意给对方来两爪子。 可忽然间,男人已经硬将他揽进了怀里。 被对方冰冷的手指扣紧,浸入对方冷冽的气息中,时渊序一下脑海一片空白。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朝大人撒娇的小孩。 要是他时渊序但凡还有点骨气,这个时候也得掏出爪子,亮出虎牙,警告对方不要跟自己套近乎,因为他压根不是七年前那哄哄就能好的小孩。 更何况,他们如今已经是陌生人。 他只能用爪子推开对方的手,可那绵软的小爪子,压根推不动对方的半截指头。 此时此刻的他脑海中突然窜出了个毛绒球时渊序,仿佛动物形态下觉醒的本能。 时渊序心神一颤。 毛绒球时渊序:这个男人温柔,看样子经济条件不错,可以成为一个非常靠谱的主人,你不向他卖个萌求收养吗? 时渊序:滚! 毛绒球时渊序:反正对方认不出你是谁,撒个娇打个滚又不是不可以,你平时那么端着干嘛 时渊序马上表示拒绝,呸,他又不是真的动物! 就算对方认不出自己是谁,也不代表自己要完全抛却人类的自尊向对方讨好。 况且——这男人哪里来的经济条件不错?他眼睛沉黑,打量对方。 这男人本就一副无可挑剔的脸庞,配合那考究的外套和丝绒内衬,即使对方直接踏入上流社会的宴会当中,旁人也只会把他当成宴席的主人。 他只是多看了几秒钟,然后快速转移视线。 人模狗样。 从穿着到打扮,都要比七年前初见的那个男人矜贵了不少。 大概是这些年混得还不错吧? 他寻思按照此人缺心眼的程度,估计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又何必那么介意,大动肝火跟对方较劲?终究是狠狠的一个拳头,锤在了棉花上。 这荒唐的一切,不如尽早结束。 趁现在他还有精力能挣扎,他还能够体面地从对方面前全身而退。 他铆足了劲,撑开对方的臂弯,可瞬间,他发现对方已经给自己受伤的腿脚绑好了绷带。 他愣了。 “怎么,我为你包扎,你反而不感谢我?”湛衾墨冷笑道,“还是你觉得刚才在黑市里待着比较舒服?” 时渊序咬了咬牙,撇开脸不想理对方。 他小的时候跟着这人出去摔个鼻青脸肿也没这样的待遇。 人不如狗。 不过也好,如今顶了个动物皮,比光秃秃的一个人被对方救下好多了,好一万倍。 这样他就能厚着脸皮说,这个被对方抱着的是小绒球,而不是堂堂上校时渊序。这样他还可以自欺欺人,维持住自己的形象,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然后,找个机会逃跑,保住他所剩无几的自尊。 “如今斯堪国这片土地到处游走的都是活体贩子,黑市背后还有秘党在注视着。”湛衾墨慢条斯理地说,“你只能跟我走。” “唔,果然还是不愿意么?或许我应该带个笼子直接把你关进去,免得你逃跑。”对方冷笑道。 时渊序当场伸出了爪子! 对方倒也不愠不怒,揽住他的手劲大了几分,一人一宠就这么拉扯着。 就在这个时候,庞大飞行物掠过上空的引擎声震动了港口。 一艘飞舰在码头前的空地落下。 码头忽然掀起一股迅猛的气流,飞舰舰身上是军队的徽章,猎鹰展翅穿过钢铁的牢笼,象征着自由与意志。 “……封锁现场,整个码头都需要彻查!” “一旦发现我们成员的相关线索,请立马上报!” 第6章 “特别是地下黑市,重新搜索一遍,里面的所有尸体遗骸都要彻查。” 时渊序一惊,这是他所属军队的飞舰,没准还是来找他的! 毕竟自己上了战场后就没有消息,十有八九是出了大事,更何况军队成员出战后一定要回总部报告,他还违了军纪。 此时,帝国联盟的军队成员赶到,成员们的眼神更是如鹰隼一般凛冽。 “时上校本来要参加联席会议的,这下去了战场怎么不见人了?” “其他人都回总部了,怎么就他一个人失踪,他可是最能打的人,总不可能被哪个人拐去做俘虏了吧?” “今天我就不信在这里找不到时上校,你们通通给我找!” …… 连敌方俘虏营都没有时上校的一点影子,甚至敌方军人当场都被击毙了,时上校却生生在战场上消失了,实在诡异的很。 此时林荀压根不抱任何希望,可他突然愣了—— 一眼看到码头上那个银发男人和小绒球。 哪怕是在夜幕之下,这对主宠也太抢眼了,小绒球雪白得很,而男人甚至有一头银色长发,眉眼更加是疏朗俊美。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人一宠似乎在……打架? 可不知为何,哪怕被小绒球的小脚爪死死蹬住胸膛,男人的唇角却是隐约带笑的。 林荀头皮发麻,又看到小绒球那双黑珍珠眼带着强烈的不甘和倔强……让他似曾相识。 忽然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男人怀里的不是小动物。 而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战场上的军队成员a(四处张望,用高音浪扩音器):时上校你在哪里?时上校!时上校你不会出事了吧!没事就吱一声!时上校,时上校啊!(破音——) 军队成员b(抹泪):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时上校,我们永远铭记您的英勇! 军队成员c(义愤填膺):斯堪国我们跟你势不两立!竟然开军舰直接轰炸我方成员! 军队成员d(捡起一抔土)(啜泣):终究是连全尸都没有了……硝烟无情……呜呜呜……时上校为了对付那帮狗娘养的……把自己都献出去了…… 此时的时渊序上校:敌人!艹!敌人!打!【正在用小短手小短脚跟糊弄小孩的骗子攻打架】【莫名其妙打了几个喷嚏】【继续用小短手小短脚挠男人】 第4章 “先生你好,我们军队派来调查现场的,由于总部命令要找到目标人物,在场人士乃至小动物都要接受调查。”林荀就这么紧紧地盯着时渊序。 此时小绒球时渊序顿时黑眼睛瞪圆了。 虽然一个人变成一个动物在正常人眼里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星际世界无奇不有,一些罕见的兽人混血也有这种体质。 ……可恶,只能逃了! 眼看着林荀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了他,准备给他抽血,结果时渊序才反应过来湛衾墨此时已经牢牢地攥住了自己—— 没处可逃!弄得他只能往湛衾墨怀里缩了进去。 这个时候军队成员纷纷怔住了。 按照时渊序上校那铁硬刚直的作风,此时此刻也应该老老实实出来配合搜查,没准还会对他们呵斥几句。怎么会是这个在男人怀里撒娇的小东西? “不可能。”有人说,“绝对是搞错了,你们为什么不先把人找了?军方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就是,咱们还是先排查人吧,别让别人笑话!” “查。” 忽然间冰冷的声音传来,只见是一个军装笔挺的中校走到了他们跟前,那人长相粗粝,面容有几分诡诈,他觑着湛衾墨怀里的小小绒球。 “还要彻头彻尾的查,一旦出结果,将立马汇报给总部!” 时渊序顿时浑身的毛发竖立。 是李中然。 这个叛徒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不是对方在战场上出卖了他,此时他时渊序就不至于沦为是别人手里的玩物,甚至命都差点丢了。 “如果不彻查,到时候怎么跟军方交代,怎么跟对方的家属交代!你们未免也太把这一切当做儿戏。”李中然说道。 “那么,湛先生,请配合我们调查,我们将会带走这个小绒球。”他接着说道,生硬地将手拐向湛衾墨的怀中。 李中然很明确,黑市那场火里没有时渊序的残骸。 对方十有八九是逃跑了。 纵使人变成小动物并不是个正常事情,但他必须要亲眼见到时渊序那个目中无人的战将送向地狱,才善罢甘休。 对此他李中然一根毛都不会放过,更不要说一只小绒球。 可那一霎,湛衾墨扼住了李中然的手腕。 他眼眸不动声色,嘴角却是冷冽地勾起。 “不去搜查好端端的人类,却跟一个小动物过不去,李中校,你是真心想找到自己的战友?” 李中然蓦然一惊。 他在军队里跟特种部队的人掰手腕从来没输过,可这温文尔雅的男人光是面不改色就能将他的手控得牢牢的。 可对方忽而松开了手,险些让他跌了一个趔趄。 “该说什么好呢,尽管是军队的中校,但是连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可真是令人头疼呢。”湛衾墨缓缓道。 李中然气急败坏,这下对方彻底拆了他的台。“你自己硬生生带走一个跟黑市有关的动物,难道自己就没半点嫌疑?” 湛衾墨忽然抬眼,嘴角微微勾起,但毫无笑意。 “黑市?我只是顺路将他带走罢了,更何况,把一个动物交给一个业界还算知名的医学教授做医学案例,没准还是医学界跨进的一大步。” “什么……胡说八道,你是个医学教授?” 李中然扯着嗓子,怒目圆睁,“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就撒谎是吧?说你是黑市的买家我还信,不然这小绒球怎么在你身上?” 时渊序见到李中然这么一说,就差破口大骂,险些一爪子呼上对方的熊脸。 贼喊捉贼! 湛衾墨面容似笑非笑,掏出一张磁卡,眼睛只有淡淡一抹嘲弄。 时渊序心头一震,这是星系总政府颁发的,可对方以前可是连小孩都骗,怎么可能有什么正经职业? 还是对方已经到达了伪造身份证的程度?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有必要劝对方早日回头是岸,做个正人君子,如今帝国联盟法律可比以前的惩戒力度大得多,对方这种有黑历史的神棍迟早得蹲进去。 那些军队成员气势汹汹地顺手接过湛衾墨的名片,眼疾手快验证。 结果所有人看着光屏满屏的“个人信息”,一下愣住了。 “这个……我们,不好意思。”有人忽然尴尬地说道。 只见光屏上有着湛衾墨本人的头像,清晰分明地列着个人经历。 “湛衾墨,帝国医学院基因组科学系和濒危族群系教授。” “曾于环球医学论坛参与过罕见病例专题讲座,作为主讲人” “联盟杰出医学人才,曾担任医学遗传学与基因组学临床医师” “曾第一次提炼r级族群基因序列,成功测序,获得星际北斗医学发现奖” “曾经成功带领团队制造出zq415血清治疗星球紊乱症” …… “医学教授。”其他人眼神直了,“这……这么年轻?” 此时,军队上将埃斯蒙德本来是为了看看这帮家伙搜了半天到底搜出了个什么,结果他看到一帮人围着小绒球大做文章,差点气得血压飙升。 “是湛教授,没想到你在这里,您是出席了对岸的医学峰会么?上次我儿子做微创手术就你们团队愿意接,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湛衾墨微微颔首。 “不用客套。” 埃斯蒙德随即看了看刚才发号施令的某人,冷声说,“人家一个医学教授,会看不出小动物和人的差别?向湛教授道歉!” 李中然瞬间脸苍白了几分。 湛衾墨在如此多军人炽烈的视线之下,神态越发从容,他本来无心浪费这么多时间跟这帮人纠缠。 但他看到小绒球一愣一愣的表情,勾了勾嘴角。 时渊序差点怔住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男人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否则也不至于几年前靠着哄骗一个小孩给他上贡跑腿。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对方竟然真的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医学教授。 对方刚才在黑市中的恶鬼中逡巡,却游刃有余,目光淡漠。 还是说…… 一直以来,他就没看透过这个男人? “那什么,我刚下战场,队长不见了我心头也急,冤枉您真的对不起了啊,向您道歉。”李中然转瞬变了张脸,腆着脸打哈哈。 “不必,”湛衾墨淡淡扫了一眼李中然,“刚下战场,李中校还能这么衣着整齐,难能可贵。” 第7章 李中然瞬间毛骨悚然—— 一瞬间的惊惶蔓延到他的背后,可那男人早已移开了视线。 …… 军队和警署对港口的一切搜查任务暂时结束,途中对毛绒动物的搜查更是让人自讨没趣,他们此时先撤离。 时渊序仍然处在这个男人身份的愕然中。 他一直以为,和湛衾墨是两个世界的人。否则不能解释他这么多年都寻不到对方的一点踪迹。 可结果告诉他,这男人这几年早已有了自己的事业,生活,交际圈,而对方还认识自己的上司! 医学教授,普通人光是从医学院毕业都要整整五年,更不要说读硕博,评职称,还是从一开始,他就对他一无所知? 他越发觉得不痛快,那种被对方拿捏的不悦,更加是那种对对方一无所知的不甘,让他感觉自己被嘲弄了。 忽然间,小绒球在对方怔松的间隙,使出了全身力气一蹬腿,挣脱了怀抱,朝人群外逃去。 “这小东西还跑挺快!先生你不追么?”其他军队成员愣神了,以这小家伙的凶猛程度,他们差点以为小东西是野生的。 湛衾墨只是站在原地,一向慵懒的眼角末梢,忽而闪过什么,但又很快掩去。 “放心,他跑不远。” 作者有话说: 虽然在这里解释可能煞风景。 但是还是想跟大家说不是萌宠文,不要被骗了,不是甜宠文,不要被骗了。最大的剧情转折没有在文案透露,前期如果觉得慢热, 可以跳到v章订阅‘你背后的人’,便知道这本书本质上是相互欺骗和相互奔赴却又因爱生恨因恨生爱的酸涩刀糖文学,如果能接受,但是不能接受被吊胃口,等完结一口气看完,你就知道了,这本书玩的就是反转+心跳,不会为虐而虐 小剧场: “为什么十年前骗小孩的湛先生成了医学教授?” 匿名回答 1楼::因为社会地位高更好招摇晃骗,湛先生已经不满足于骗小朋友了 匿名回答 2楼:有利可图,医疗器械用药那些是不是可以弄点油水? 匿名回答 3楼:楼上funpee,现在医疗反腐严重除非你是院长以上级别,不然纯牛马捞什么钱 匿名回答 4楼:全都没回答到点上,成了医学教授,才能更顺理成章对小绒球进行“治疗”和“爱的抚摸”,并且进行特殊play。 [小绒球保护协会] 回答 5楼:楼上涉黄了,大家举报吧 第5章 夜色已深,远处是灯塔的远光灯在海平面上扫射,而黑市蔓延的火光还未完全消匿。 此时人该走的走,散的散,码头一下空旷了许多。 有一团雪白的小绒球在码头旁边的水泥路桩旁窝着,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行动,但是咕咕叫的肚子却已经想好了——该吃点好东西。 起码他目前还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真实身份,勉强满意。 事到如今军区也不安全,一方面有内鬼,一方面他现在这样子没法见人。 他必须得冷静,军队的队伍都出了叛徒,对方背后的组织肯定深不可测。 可他冷静不下来。 被陷害是一回事,可那个男人更令人捉摸不透。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当年从他这骗吃骗喝的湛衾墨如今是一个地位优渥的医学教授。 可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方就这么硬生生地消失了七年。 深造,绝症,一场意外,他排查过种种可能,却终究也只是空想,任何一个可能都无法让他接受对方不告而别的事实。 又或许,对方早就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他永远只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幼稚小鬼,渐渐的被遗忘在角落 当时对方如果直接坐牢了几年,得绝症了才不告而别,小小的时渊序会哭得昏天暗地,但还可以安慰自己并不是“没人要的小孩”,但对方混得风生水起,还好端端的是这个星球的公民,他的感觉更像自己是硬生生“被抛弃了”。 但如今他也必须得忘了。 时渊序心想这不是现在他关心的事情,他已经成年了,那么多年没见那些有的没的如今对两个大人来说都是过往烟云。 尤其是这个极其冷清冷漠的男人——或许从来都没在乎过。 他也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帝国上校,不过是阴差阳错落在了对方的手上。 如今追究这一切早已失去了意义,这是一场闹剧,他们本注定分道扬镳。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没有力气去想进一步的问题,还不如去码头整点薯条。 他小心翼翼地迈出小小的步伐,却发现早已有阴影盖上了自己,只见有人已经注视着他很久。 湛衾墨慵懒地缚起手看他,硬朗冷峻的面孔有几分深不可测,银发在夜色中笼着一层清辉。 这家伙还没走!他警觉地竖起了毛。 “小东西,我可没有强迫你的意思,”对方说,“我只是好心说一句,等会还有人来巡查,别被他们的猎狗叼走了。” 对方就一个字,欠。 小绒球时渊序气呼呼地撇开脸,那怎么这人刚才还屡次三番地让自己做宠物? 但他下一秒发现暗处有几双视线投来。 “搜集一切跟黑市相关的活体货品。”港务局人员厉声说道,“斯堪军方那边催得紧,找到者追加悬赏十万星币!” “所有星际传输路线,跨国航空都已终止,他离开不了太远!” 他们身为斯堪国的人员,如今得知帝国联盟的上校竟然还未被找出,那些人更加是兴致高涨。 杀伐果断的敌国战将,在斯堪国不论是交给军方还是给黑市,悬赏金都令人咋舌。 军队巡查那么一遭后,很多人获得了消息。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时上校现在还下落不明,就那位之前还能跟星球级通缉犯正面硬钢,甚至被斯堪国当成是头号目标的人物,传闻中那个上校是头悍利的野狼就算是赤手空拳都能把敌人的合金长枪掰碎,手里标配竟然不是枪而是一柄长刀……算了,扯远了——总之,这种凶悍的人物不能活下来。 对于敌国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谁知道这头凶悍的狼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咬他们一口? 此时小绒球虽然没被认出真身,但也属实有些后怕,只好铆足了劲加紧一路小跑,争取最快速度离开现场。 很快,时渊序就气喘吁吁地躺倒在地上,圆滚滚毛茸茸的身躯实在不适合行动,他很辛苦地踱着步,宛如冲击世界之巅,结果一看自己的才走了三十米,不到两根电线杆子之间的距离。 他差点气晕了。 自己咬牙站了起来,企图振作,却发现远处有狗朝他猛地跑来,一路嚎叫!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要沦落到被狗欺负的份上,只好手脚并用连滚带爬了。 小绒球迈开小短腿,眼看要被狗追上,干脆亮出利爪,张开虎牙,跟对方拼了。 可忽然间,他的身躯被冰冷的手圈起。 湛衾墨径直将他揽进了怀里。 那男人身姿高挺,骨节分明的指陷入他的软毛还触碰着他的身躯,冰冷的指尖激得他浑身冷颤。 可随着男人走动,时渊序却感觉更热了。 哪怕隔着一层布料,但男人那紧窄的腰身隔着真丝衬衫被他的身躯熨烫着,甚至颠簸之下都不知道那热度属于谁,最后就仿佛互相熨烫着彼此。 他内心再次崩溃了——他不断确认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小东西而不是一个人。 不然,这辈子的脸确实也该丢完了。 那些巡查人员见到猎狗在叫,却不敢跟上前。 狗这种动物,对于危险的人和事物一下机敏得很,更不要说这种连毒贩- 明明是男人独自一人,那男人甚至神色从容,哪怕看到他们这些气势汹汹的巡查人员也没有丝毫动摇。 但那种诡异的威压让他们竟打住了步伐,“算了,那里不可能有目标,我们往那边搜!” 湛衾墨不吭声,他揽着小绒球,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向前方,时渊序有些尴尬地发现对方没走几步路就走出了码头,深沉的海岸线离远,渐进的则是规整的建筑群当中。 一股气流声猛然划破空中,此时湛衾墨身前停下了一艘“黑曜石”s23型号飞舰——斯堪国与帝国联盟属于不同星球,来往需要乘坐运输机,但不差钱的人会选择直接搭乘飞舰。 这个时候,湛衾墨揽着他,靠近舷窗。 一人一宠,实则是两个男人。对方抱他入怀,他感觉到浑然而生的一种变扭,屈辱感。想要挣脱。 事到如今,他还没办法很好地代入这个小动物的身份,他如今动弹不得,推开对方一个指头都费劲。 时渊序只能不想,转而思索对方究竟这几年做了何种不正当的勾当,才成为了这么一个有模有样的医学教授。但他看到舷窗外的星河,不由得怔了怔。 ——这是天马座星云,蓝紫色交融,星辰颗粒掩映在其中,如流沙,又如霓虹。以前乘坐飞舰,鲜有直接看到星云的时刻。 第8章 他还记得以前他刚来到帝国联盟,随行的军人说它从帝国联盟星球上望去,就是一颗启明星,人们以前总是会向它许愿。 可当时小小的时渊序这么说,说他们母星的人只会朝深渊许愿。 那人神色惊骇,马上叫他千万不要做这种事情——深渊里潜藏的都是极其邪恶的存在。 现在思索来,对方果然错了。 深渊里的不是邪恶的存在。 只有可能是混吃混喝的骗子。 可为什么,此时他却感受到一丝异样。 那男人垂落视线,骨节分明的指慵懒地滑动着平板看着专业资料,另一只收解开了自己脖颈的领带。 座椅旁的放置槽中,除了医学周刊外,还有一副金丝边眼镜。 舱内弥漫着冷森系的古龙水味道,有着成熟男人的气息。 这沉稳的医学教授,跟七年前那个在军区神迹旁坑蒙拐骗的男人,如果是同一人。 那他时渊序只能算从未看透过对方。 “小东西,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么。” 忽然,男人手指一顿,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时渊序偏过头,那黑亮黑亮的圆眼睛,不吭声地回视。 如果他没反应过来,就差点真的开口了。 但小动物怎么会说话? 休想诈他。 “军方找的人是你。”湛衾墨说,“没准你还是第三军区的特战部队的成员。” 时渊序如今一惊一乍惯了,但僵了一僵。 只要他以这样的形态再多一秒,湛衾墨眼中的他就再次被剥一层皮。 最后一张能保全自己的王牌——就是装傻。 小绒球此时是一脸茫然的模样,特别是那双又圆又黑的眼睛,就像是一双听不懂主人说话的狗狗眼。 湛衾墨忽然眉毛一扬。 “你要知道我救下你的原因,”他唇角微勾,声音更是上扬,“一个纯粹的动物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所以,你还是直接表明身份更好呢。” 此时,一双杏眼对上一双狭长的眼。 “我这个人,最喜欢揣摩人们那些不诚实的小心思。你就不怕,我现在看穿你?” 时渊序先移开视线。 他早就有所察觉,对方对自己用的口吻,那漫不经心却又疏而不漏的关注。 ——更像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的。 危险。 刚才他本该跑的,就算被猎犬追,也比战场的炮弹好得多,他硬着头皮也能苟活,不至于赖在对方怀里才能活命。 可他终究犹豫了。 这个时候,湛衾墨掌心忽然递给他一个小小的徽章,鎏金纹理勾勒的雪莲流淌着独属于珐琅彩质地银色泽。 时渊序懵了—— 那个象征着第三军区特殊贡献的雪莲勋章,本该别在他的军装胸前。 是他的宝贝纪念品,全联盟军队只颁发了五十枚。 获得勋章的人除他以外均有公开身份,一旦对方有心调查,排查其他,就能锁定他一人。 他强压心跳,转瞬移开视线,故作漠然。 湛衾墨见对方没反应,垂下了目光,含笑着将勋章放入口袋内。 “我只想知道,你刚才在码头为什么要逃?”对方紧接着问,“再怎么任我处置,也比被那些歹徒夺走要强,不是么?”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把一个小绒球当成真人来对话? 时渊序用尽毕生所学——忽然瞪圆了一双黑珍珠眼,无辜地歪歪头,“汪?” “你听得懂人话,现在装也来不及。”湛衾墨冷笑,“还是说你真的可以证明自己是条普通的小狗?” 时渊序干脆拼了,直接在座位上打起滚来,顺便瘙痒,吐舌头——活似一条真的狗。 对方眉头一扬,似乎真的对一条货真价实的狗没有兴趣,一路上再也没有跟他搭话。 呵,时渊序对对方这幅反应很满意。 他一不会卖萌二不会示好三脾气倔得很,对方很快会厌了自己,最好到时候把他放生了。一旦到了帝国联盟境内,他这个自信能从任何一条街巷回到家里。到时候联系专家再思考如何变回人形。 只要不被对方发觉真实身份,一切都可以从轻发落。 下了飞舰后,湛衾墨抱着他来到帝国联盟城区的停泊点,此时夜色已深,周遭没有什么人,停泊点空旷且寂静。 可时渊序察觉到身后有一道尖锐的视线。 ——他的呼吸瞬间凝滞,长期在战场的他马上察觉到空气中酝酿的杀气。 紧接着,呼啸的风传来几声嘹亮的枪响。 震得人耳膜烈烈得响。 “先生我想你大概清楚,这个小绒球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那声音凛冽地响起,而四下肃杀有了嘈杂的声音。 小绒球支棱起身躯,竟然又有一批人马盯上了他。 他究竟……是什么存在? 一直以来他活得理所当然尤其是作为军队成员,他以为自己所向无敌杀伐果断——不会有人会打他的注意。 算了,事到如今纠结这个有什么用? 小绒球咬牙切齿,如今他不过是一条只能龇牙咧嘴的狗,没有半点战斗能力 “黑市上的每件拍卖品都价值不凡,把那个小绒球交给我们,你还可以逃过一劫。”那些人被虚拟面罩遮住了面容,穿着防风衣,身份难辨,“您应该庆幸,不是乘坐飞舰中途被我们打劫。” “放心吧,这位教授,你把他交给我们,一切就没事发生,天色这么晚了,您也急着回家吧,明天还要上课是不是?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喜欢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喜欢惹事,也不喜欢牵扯无辜的人——” 时渊序微微震颤。 按照男人那锱铢必较的性格,此时如果还硬要留下他,那便不划算了,歹徒手里的霰-弹-枪足以让他们俩当场被爆头。 他们要他交出他。 时渊序垂着眸——事到如今,他不指望男人为他做什么,如今生死将近,总得保全他们其中一人。 以往军队去外星球驻军的时候,也会遇到被更强大的势力威胁的时候,一旦无法成功脱身自然要弃车保帅,军队一向奉行的道理就是最大程度上保全所有人的利益,就算被俘虏的人有性命之忧——其他同伴也会说,“不要回头。” 小绒球此时迎面盯着歹徒,它不介意此时被收缴。 湛衾墨,你欠我的,但你不要回头。 也不必回头。 我早就对你没有任何指望了—— “把小绒球交给你们?我拒绝。” 却见到湛衾墨就那么轻飘飘地答道。 “另外,他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时渊序摹地怔愣了。 他如今在外形只是个小动物,甚至不如男人的掌心那般大,可此时男人竟然回绝了这帮亡命之徒,还不但不慌不忙,眼底竟然带着笑意。 活似被狩猎的不是他们这一人一宠,而是这些找上门来的亡命之徒。 “……”此时时渊序心里一坠,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小小的猫儿眼少年拉着湛先生的手行走在军区边缘的一处沙石镇,军区里面没有濒危族群能用的药,要经过关口去城里。关口旁边的村落民风彪悍到连路边的骆驼刺都能扒得渣都不剩。 “这小屁孩还穿着少年营的军服,你该不会是带着他出逃吧?” “识相点就把这娃娃交了,不然你凭什么从这穿过去……” “治病救人?呵,连这点身体素质还在军区待着做什么,他活不到拿公民身份的。” 当时就有一堆混子趁火打劫,此时猫儿眼少年顿时心惊胆战,却觑到男人云淡风轻。 忽然内心万分激动,自己供养的“神灵”果然非同寻常,对方该不会是要动用神力来狠狠教训那些村民吧? 可他的身体忽然一轻,只见男人将他抱在怀里,然后迈开长腿,就这么扬长而去。 当时小时渊序觉得男人很拉风,因为甚至不争不抢就逃过一劫。 可如今他耳清目明只想冷嗤—— 说白了就是这男人大难临头的时候——最大的杀手锏是逃跑。 所谓什么天神降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都是哄骗小孩的,虽然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小屁孩对男人的滤镜都快包浆了,到那个时候都信誓旦旦地认为一定是他给的贡品和信仰不够多,神明大人才会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脱身。 如今时渊序不傻。 他自知这个优雅有礼,从容有序的男人多少也会在逃跑之前装一装,如此才能佯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但又能装到什么时候? 这一次,男人还能逃跑到哪里去? 还是他们的终局,就是双双被打成蜂窝煤,横尸街头,血流成河? 可他见湛衾墨只是轻笑地低头看他。 “放心,不会出事的。小东西,暂时要让你休息一会儿了。” 第9章 作者有话说: 湛衾墨:“我这个人,最喜欢揣摩人们那些不诚实的小心思。你就不怕,我现在看穿你?” 时渊序:@毛茸茸时渊序 你到底看上他哪里了,我都说不要让他做主人,你为什么要凑上去,我想安静地做狗 毛茸茸时渊序:有钱啊,帅啊,温柔啊,乖乖,温柔多金男在哪里找? 时渊序:呵,你觉得我缺钱? 毛茸茸时渊序:可是你十年前不是把易拉罐和矿泉水瓶盖当宝贝吗,还有你以前在军队宿舍床底下塞满的泡沫球、废稿纸、营养液塑料瓶…… 时渊序(面红耳赤):好了闭嘴!那是因为我当时什么都没有了! 毛茸茸时渊序(邪笑):不,你还有湛先生,所以小绒球我啊不就成人之美了吗嘿嘿嘿…… 时渊序:……(我特么为什么会有这个逗逼人格啊!) 第6章 为了装逼这是连命都不要了么?时渊序啧道,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装了,跟这男人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等等,他怎么突然间好困…… 小绒球的精力有限,在巨大的冲击下甚至逐渐失去了意识,渐渐沉沉睡去。 多人围拢上前,与湛衾墨一人对峙。 “哟,您倒是还在思索,可不知道域杀人是一眨眼的事情。”歹徒们冷笑,“最后问你一次,交不交人?” “先生,你如果在暗网上多留心点,就知道我们团伙享誉全球……不,臭名昭著,连阿森纳星球的副元首都是我们杀的,现在全球还在通缉我们呢。你乖乖放人什么事都没有。” “真可惜,本来不必到这种地步的。”湛衾墨缓缓道,唇角却依然是幽淡的笑意,“看来你们还没有吸取教训,那场黑市的大火,难道还不够让你们醒悟么?” 歹徒们震颤了几分。 什么叫,不够让他们醒悟的? 不对,眼前这个男人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医学教授。 怎么可能是那个在黑市纵火的人? 黑市有最凶狠的打手,最戒严的准入机制,像这种普通男人怎么敢擅闯进去,还特么有机会放火? 不,这一定是他在诈他们! 湛衾墨没有理会他们的错愕,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取下了左手戒指上的银质锁链。此时歹徒们有些恼怒,“总之一句话就是,你别想活了!” “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只好跟先生说声再见了。”他们发动起了域,黑色的风暴张开深渊巨口,朝他而来。 域是一种作用在人精神上的特殊场域,大部分人没有这个本事,但是通过一些辅助武器制造,这样的域同时有心理和物理的双重作用,甚至能对多数普通人造成巨大的精神创伤。 可他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个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在路灯下拉长的身影俨然是崎岖嶙峋,有着长爪的怪物。 而对方仍然只是面目平和地,注视着他们。 唇角下一秒却诡异地上扬。 空气中的恐惧弥漫开来,有人忽然察觉到什么,“这不对劲,你们赶紧撤退——” 下一秒,血沫飞溅,一切的激荡却又重归平静,不过是在水面划开涟漪,寒鸦扑棱翅膀。 —— 湛衾墨带着小绒球回到了帝国联盟,此时华灯初上,可这条街巷却人烟稀少。 那个小绒球已经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注意不到男人的利爪上沾了血污,而身后的影子骨翅足以掠过半条街道。地面就像一条界线,将他那优雅光鲜的一面留给了陆地上的人们,而诡谲可怖的一面,则没入阴影之中。 湛衾墨慢条斯理地将锁链重新系上左手的银质戒指,以此束缚住那阴影之下可怖的身躯,他的眼眸渐渐褪去了血腥,重新变成了暗灰色。 对于毫无意义的刁难,他一向以最迅速的方式了断,比如恶人的性命。 如今的他,又是那个温文尔雅,神态从容的医学教授,风衣上的血污也早已擦拭干净。路人经过只会觉得他是一个风尘仆仆刚从异国赶来的学者。 可这个时候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单膝跪地的黑影。 “领主,那帮人能否做我们的‘祭品’?” “交代完真相就随你处置。”他眉头一扬,“怎么,这些人都是同一班人马?” “不错,是新文明组织,”廷达笑笑,“在黑市上要拍卖品的人就是他们,可惜他们碰上了您,可您说,他们这么对您围追堵截,目的为了什么呢?” 像是忽然间兴趣寥寥,湛衾墨说道,“那不是我该关心的。” 廷达笑了几声,“是啊,咱知道,您是没有心的,哪怕见到恶人,您处置他们也是因为他们挡您的道了。” “你最好长话短说。” “属下只是不清楚,这个小绒球对于主的意义。”廷达语气忽然森然,“您为什么要救它?” 湛衾墨怀里的雪白的绒毛球,此时闭着眼,在路边光影的衬托下,显得一尘不染。 廷达幽幽地注视着对方,仿佛对方不是一只可爱的绒球,而是洪水猛兽。 他可清楚得很,这个小东西能够激起所有人内心的保护欲。可对于邪恶至极的存在,至多是个猎物。 更是累赘。 如今世界由光明神主宰,一旦扰乱凡人的因果,无论是神是鬼,都要背负代价。 出于私心,更加是罪加一等。 “我要他的灵魂,”湛衾墨神态如常,“不能有第二个人盯上我的猎物。” “可奇怪得很。”廷达说道,“黑市不也是您放的火?既然只是救了它,何必还斩草除根?” 湛衾墨微微眯着眼,“销毁一切证据有何不可?难道你希望向外界暴露进入黑市的是一只恶鬼?” 廷达忽然尖利地笑着,赶尽杀绝确实是恶鬼之主们的做事风格。 “可您不能一直做个普通人,您——是唯一能够推倒光明神的存在,而您是混沌之域的领主……” “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湛衾墨淡然地说,“当然,你要去送死,我不会拦着。” 廷达有些讪讪地不吭声了。 也是,现在混沌邪神还不能光明正大的行事。 主目前还没完全恢复真神身份,以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但…… “您如今还坚持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大概是有自己的私心吧?扮猪吃老虎久了,别把面具都认成了自己——主,您是众鬼之主,是十二个鬼王、三大门徒之上的邪神。玩够了,咱们就应该会去坐自己的王位,而不是……” 那个动辄暴戾,有着可怖身影的众鬼之主,不好好待在神域,却变成了优雅从容,慢条斯理的医学教授。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不对劲。 湛衾墨眼睫低垂,“廷达,你已经算是存活最久的一届。” 廷达黑影般的身躯一颤。 “你觉得,我会是出于私心救一个人么?”随即,凉薄的凤眼便这么睨着他。 廷达下意识地垂下头。其他门徒已经叮嘱过他,说领主没有心,一旦过度探究,对方不会心慈手软。 心为何物?那是缚住一个人之所以为人的囚牢。 心是良知,善念,人性。也是一个人的软肋和把柄。一旦没有心,一个人就无所畏惧,为了利益可以成为狂徒也可以化身恶鬼。 能够驯服众恶鬼成为众鬼之主的人,不可能有心。 “那属下就不打扰了。”廷达内心不由得一颤。马上收敛,颤颤巍巍地俯身,化成了烟尘。 墙角的浮动路牌散发着冷光,而周遭是独立住宅区。 湛衾墨看着那一开始对他十分顽强又倔强的小绒团子,此时老老实实地倚在自己怀里,就像是将近融化在屋檐上的一片雪,安然地,卧着。 这只对他十分排斥的小绒球,如今睡着了的模样却毫无戒备,小小的鼻息在他的衣襟上划开了褶皱。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什么。 那个少年曾经守在他身边,说这个时代是不一样的,知识不再成为壁垒,人们的足迹可以延伸到宇宙的尽头。不会有人再随便信仰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比如神。 但那个人随即笑笑,眼睛里粲然的有星光。 “可我信你。” 内心有什么暗不见底的波澜,可他随即敛了神色。 可惜,他是无心之人,即使他认出了他,最多也不过付之一笑。 小绒团已经睡着了,这个时候在他怀里微微地抖了抖,蓬松的雪白的毛,簌簌地宛若抖落一身月光。 对方的梦呓带着嘶哑,“骗子,为什么要走?” 那有着微弱苦楚的呢喃,就像是一个苦苦哀求对方不要走的小孩,手里拿着满满当当的糖果恨不得全部献给对方,可最后,对方还是走了,而且头也不回。 他仍然漠然得很,可随之而来一滴眼泪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湛衾墨本想触碰,可又收回了手。 就当他是个骗子又如何?薄唇冷冽地掀起。 第10章 一旦凡人了解邪神的一切,只会招来不幸。那七年发生了什么,更是不可告人。 他只需要知道,他的猎人找到了他,这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时渊序-帝国联盟第三军区四星上校-公开声明】: 从今日开始,本人将再次声明毛茸茸时渊序与本人时渊序无任何关系,变身期间真人时渊序不具备身体控制权,一切撒泼打滚行为均来自毛茸茸时渊序,而非本人意愿(亮出军员证:编号da95),如遇到小绒球可当做为普通动物处置。另外,务必不要在本人面前提及“小绒球”“宠物”“主人”等关键字眼,本人有创伤应激综合症,一旦接触敏感字眼将影响后续心理状态,难以作战,望周知。 第7章 “据报道,帝星斯堪国于23日晚上九点,在黑市发生一场火灾,遇难人士超过七十人,幸存者皆为非正常拍卖的受害者。该火灾原因仍然不明……” 时渊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门外似乎有新闻播报的声音。 很明显,新闻报道的就是黑市那场大火。 可此时此刻,他现在身在何处? 小绒球正要迈开步伐,想去屋子里兜兜转转,探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小东西,你倒是睡了一天。” 才发现湛衾墨缚着手,斜靠在墙壁边,居高临下地觑着他。 时渊序心底发毛,原来刚才对方自始至终,在高处静静地观察他。 这么说,歹徒们倒没拿他们俩怎么样? 时渊序总觉得有些古怪,但来不及细想。 现在难不成……他是被这个男人带到了家里? 界限感十足的他浑身不适,小黑珍珠眼只好瞥向别处。 如今他和湛衾墨算是多年后重逢,尽管对方没认出他本人,但他如今这个模样实在没办法心平气地和对方相处。 他们之间的是非,他没忘,对方却可能连他都忘了。 他转念一想,忘了倒好,他就不必担心对方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门口此时站着另一个人,穿着黑色西装,那人似乎是湛衾墨的下属,“湛先生,等会有个会议要召开,等会我们就得出发。” 湛衾墨径直站起身,将衣架上的风衣拿起,似乎又对他这一只小小绒球索然无味似的,垂眸看了看手表,便迈开步子要离开房间。 时渊序倒是松一口气,早知道医学教授日程也精密如仪器,没准对方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 可这个时候,时渊序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猛地捂住自己不安分的肚子。 湛衾墨顿住,神色莫名,“饿了?” 小绒球倔强地摇头。 湛衾墨神色悠然,“我让管家替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时渊序眯起眼睛,他是个小动物,要一开口岂不是坐实了他是个人? 在门口的部下是化成人形的廷达,他直觉这个小绒球性格骄纵,开口建议道,“不如喂狗粮,省时省力。” 小绒球直接转身,他又不是狗。 跟个小孩似的,他饿了还要指望别人。他一方面觉得丢人,一方面恨不得马上来个闪现跑路。 可随即,他头脑一昏,小小的身躯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他从昨天上战场前就没吃什么东西,再经过黑市一遭消耗,早已不剩下什么。 他的体质跟普通人有点不一样,血糖水平下降得更快,所以随身携带薄荷糖。如今经历过种种惊心动魄的事情,早就不记得要提前防范。 时渊序想强撑起身,不料忽然被湛衾墨拎至掌心。他作为小绒球的身躯不大,一只手便能托住,就这么生生被对方带到了客厅。 见对方还没放手,时渊序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挣扎。 “小东西,要是你在我家出事,那就是我的责任。”湛衾墨扬眉,“我时间有限,没精力陪你周旋。” 时渊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对方放在客厅的长桌上,附近是半开放式的厨台,洁净明亮。 时间有限?他也不稀罕被对方特意招待。 小绒球作势就要从桌子上跳下来。 可忽然间,他听到厨台那边已经响起了切菜的咔哒声,流水声。 时渊序跟过去看,看着那身形高挺,一头银发,气质冷冽的男人,此时早已停在厨台前。 对方挽起了袖口,线条流畅的手臂穿梭在雾气当中,切好的备料在砧板上,酱料已经备好。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浅碟微微品尝味道。 时渊序一瞬间怔住了,他下意识地觉得,湛衾墨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场景。 七年前,对方作为他的监护人,虽然姿态依然倨傲,但更不食人间烟火。除了帮他处理一些家长的事务外,他只把对方看成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要他的信仰和贡品。 他也鲜少看到对方做家务。 如今,对方不像是长期融于市井的人,却能在鱼龙混杂的地下黑市游刃有余,也学会了打理饮食起居。 这几年,对方又去了哪里? 如果是融入人类社会,为什么对方偏偏还生出那种凛冽的气息? 时渊序沉下心来,多年前对方还当过他的监护人,大概直觉也有出错的时候。 他尽管觉得微妙,但也不想探究,如今他与他两人本该无交集,吃完这餐,他也是时候及时脱身。 这个时候,他脑海里忽然间又苏醒了那个毛茸茸时渊序。 毛茸茸时渊序:我饿得肚子都瘪了,哎哎,主人在做菜! 他忽然眼前一黑。 那个小绒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溜到了湛衾墨的肩膀,他是从对方裤腿扒拉上去的! 时渊序:喂!你做什么! 毛绒绒时渊序:先吃为敬! 他再三确认自己是个动物,否则他该是个饥渴的恶狼,以他的身躯,会直接将对方肩膀压塌。 湛衾墨这个时候发现,肩膀多了一点重量,绒绒的毛球蹭着他的脖颈,那个小东西正在伸长脖子往他的锅里巴望着,就差张开嘴吐舌头了。 但小东西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心虚般的不敢看他,而是全部投向了搪瓷锅里炖煮的东西。 湛衾墨嘴角只是不动声色地上扬。 是个馋嘴的小东西。 “你要求我,不然别想吃好吃的。”湛衾墨下一秒,淡淡地说。 小毛绒球顿时面孔有一瞬间僵滞,幽幽地瞟回了他,甚至不满地撇起了嘴。 湛衾墨眼底一抹促狭,却默不作声。他随即将锅里的汤汁和软肉倒入小小的勺子,靠近了小绒球小小的嘴巴。对方探头探脑地凑到勺子,小小的嘴巴轻轻地吹凉勺子,但又高傲地撇过头去,用爪子推开。 时渊序觉得自己不能看到吃的就得意忘形。 “那我吃了。”湛衾墨说。 时渊序呲牙,敢情对方是让他帮忙吹凉食物给自己吃的? 一爪子又把勺子抓了过来,自己凑上去吞咽了下去。 他一向挑剔,可这一口吃下去,不由得怔了一怔,饶是挑不出一丝毛病,流沙般的口感裹挟着肉汁。 这是土豆炖肉。 他这么多年来在军区的食堂也吃腻了,第一次吃到了像样的食物。但仔细想想不对劲,很多年前他也下过厨,但却是为了…… 时渊序不得不怔住了。 当时他很信誓旦旦地认为,“神”也是要吃饭的,更不要说是他的监护人。别家小孩每当家长会结束后都会牵着父母的手去外头下馆子,可他从来没见过湛衾墨吃过一口食物。 小时渊序在母星的时候,见到其他人向神灵进贡,也会奉上菜肴。 于是他处心积虑地根据食谱做饭,在孜孜不倦的努力下,拎着一锅黑炭上了前。 男人眼角凛然一扫,瞥见那一锅不可名状的黑炭,“你先吃。” 小少年很努力地想证明自己是虔诚的,“神的贡品我不能吃。” 他还递上了筷子和餐巾纸,便在旁边跃跃欲试地等待着对方享用贡品。 …… 时渊序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面大概在那个时候已经丢完了。 他幽幽地挪开身躯,准备从对方肩膀上下来,跳到桌子上。 湛衾墨眼神垂落,似笑非笑,然后将一锅好菜直接端了上来。 “吃吧。” 时渊序微微一撇锅里的美味子,一勺一勺吃着,但渐渐着,小绒球从那口搪瓷锅旁边消失了,变成了锅里面的小绒球埋头狂干饭。 饥饿之下,他无法克制自己的动物本性,被那个头脑总是缺根筋的毛绒绒时渊序占了上风。 湛衾墨只是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对方,薄淡的灰色眼眸,倒映着对方的影子。 他只想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不介意陪对方多耗一点时间。 这七年他与对方毫无联系,既是对他自己真神身份的约束,也是在执行那项不可告人的计划。 第11章 曾经作为对方的监护人,他自是比对其他人多了一些耐心,却也仅此而已。 只是那小绒球黑珍珠眼里,对他隐隐有种若有似无的复杂情绪。 多年未相逢,如今已是戒备,可偏偏除了戒备以外,多了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只是他的精力有限,更是目的明确。对方如何想,跟他无关。 可转瞬间,他看见小小的勺子伸到自己跟前,舀着一块肉。 勺子那端,是小绒球。 俨然是小东西,还煞有介事地喂自己的一副架势,小绒毛球很矮,自然是够不到他的嘴边,却还是努力地踮起脚尖。 湛衾墨一怔,意味深长地扫了小绒球一眼。 时渊序吃力地举起小勺子抬到湛衾墨前,但忽然间傻了。 毛茸茸时渊序:瞧你那高冷样,知不知道现在寄人篱下,多跟主人套近乎才能有好吃的,这道理你不懂么? 时渊序:懂你个大头鬼,滚! 他一时头皮发麻羞耻得放下勺子,却忽然间身躯一轻,自己已经被对方抱在了手心。 湛衾墨微微低下头,将他递的食物吃了,神态自若如同纡尊降贵。 小绒球怔怔地拿着空荡荡的小勺子,下一步,对方不仅把将他爪子里的勺子抽走,还用餐巾纸擦着他的嘴角和小爪子。 时渊序感觉忽然僵硬了几分。 就像是主动想要被这个淡漠的银发男人环着,擦嘴,抱着,他直接腾地想要钻出对方的掌心,却没想到倒栽葱脸往对方胸膛里埋去了。 ……他眼前一黑。 对方那双上扬的眼眸,牢牢地盯着他,隐约有几分戏谑。 “我当你是在向我示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们,再次强调,这本不是普通甜宠文,而是刀糖齐飞大世界观的双男主做恨文学·拉扯文 但是该有的甜都会有的,不要担心 —— 放个人物卡 姓名:时渊序 性别:男 年龄:21岁 身高:181cm(纯裸高为179cm,受星球引力限制) 身份:帝国联盟突击队队长,帝国联盟四星特级上校,邹文海家族大少爷 生日:8月10日 星座:狮子座 母星:普斯特星 mbti:没耐心做 血统:鬼知道 最讨厌的事:被当成小屁孩,被骗,出席任何聚会,拥有变身期 最讨厌的食物:军队饭堂的所有食物 喜欢的食物:土豆炖肉 喜欢的事:被夸奖,被欣赏,被认可 最近想要的东西:让那男人滚(似乎不算东西) 最近发生的事:刚被湛衾墨作为狗认领 名言:不要信神,都是骗子 姓名:湛衾墨 性别:男 年龄:32岁 身高:192cm 实际年龄:?岁 身份:银河医学联合会特级顾问,帝国医学院正教授,帝国基因编辑伦理委员会首席专家,帝国附属第一医院濒危族群系主治医师,仙女座星系“百人计划”成员 真实身份:████ 生日:11月15日 星座:天蝎座 mbti:intj 母星:不属于任何星球 血统:不属于任何血统 最讨厌的事: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本性发作,下属作妖 最讨厌的食物:人类的一切食物 喜欢的食物:人,心脏,灵魂,███ 喜欢的事:品尝人世间的痛苦,捉弄███ 最近想要的东西:抚摸███的██ 最近发生的事:收留小东西 名言:放心,他跑不远。 第8章 时渊序这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么多年和男人重逢,他不仅被对方生生当成了狗,如今还是个撒泼打滚求主人亲亲抱抱的狗。 他马上挣扎出了对方的掌心,跳到了桌子上。 “小东西,既然你来到我家,那么,我也就直截了当地说。” 湛衾墨睨着他,仿佛对他刚才的小孩行为不为所动。对方忽而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视线与他平齐,像是与他谈判。 “我救你,是因为需要你做我的医学案例,”湛衾墨说道,“我更知道,你现在血统不稳定,而我是为数不多研究濒危族群的专家,能帮你解决问题。” 时渊序一滞,黑漆漆的圆眼睛瞪着对方。 这么说对方是抱着自己是个病人的心态救了自己? 此时小绒球正襟危坐在桌子上,毛茸茸的脸上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怀疑。 “一个好的医学案例对专家的帮助是终身的,”湛衾墨不动声色地说,“很多研究没有活体案例就难以继续,而濒危族群的案例又很少,就算风险很大,我也会尽我所能将目标拿下,这就是我的逻辑。” 时渊序幽幽地回视对方,哦,他倒是目标直接得很。 这么一说,这男人来到黑市遇到他,实际上是想不惜一切代价获得研究案例? 联想起对方还参加了斯堪国附近的医学峰会——他幽幽地意识到,或许对方说的是真的。 这么多年了,冒充神明从傻孩子手里混吃混喝的大人,如今却成了正儿八经的医学教授。 此番目的千回百转,最后竟是救死扶伤。他简直恨不得马上献上“呕心沥血医学奖”和“十佳奉献医生”的锦旗给对方,说不定再过个六年,这男人就该被刻成雕像在中心公园里供世人瞻仰了。 “更何况,你现在确实属于我。”湛衾墨轻声说,“是我带走了你。” 时渊序黑珍珠眼幽幽暗暗,他是被他救了,但不代表他就此成了他的小白鼠。 “你没有别的选择,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还很虚弱,必须得精心喂养,如果只是随便对待,你会很危险。”湛衾墨那双眼更加是淡淡地掠过他,“不如跟我签一个协议,这个时期的你由我来照顾,你身上,也会有我感兴趣的数据。” 忽然间,对方将纸张拿起,提到他的眼前。 时渊序微微地看着契约上的字,他只看到了“课题研究”“承诺书”之类的……一下就懂了。 他暗嗤,原来到头来他就是个实验案例? 这男人该不会七年前接近自己的目的,也是为了这个? 他想起之前母星被毁灭,身为外星血统独自一人刚来这个星球的时候,也被不少专家教授以各种方式“邀请”去参加实验。 外星血统,在帝国联盟是异类,却也是罕见的实验体资源。有人虎视眈眈,倒也不奇怪。 小绒球傲慢地抬起下巴,只是他偏偏就不想答应。 湛衾墨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如果没有我,你变不回人。” 小绒球微微一滞,他确实担心自己变不回人。 “这个问题交给我解决,只要跟我签订协议。我会保证你变身期内得到最好的治疗,并保障你的人身安全,”湛衾墨顿了顿,“还会给你做很多好吃的食物。” 时渊序冷哼。 他又不是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人,军队的伙食也不是难吃到他还得倒贴对方的程度。 毛茸茸时渊序听到“吃”却开始蠢蠢欲动,时渊序犟不过对方,爪子偏偏还是翻了翻协议。 “调查员将负责被实验对象的所有伙食。” “炖盅,甜品,前菜,凉菜,糕点,面食,肉菜,冷盘,分子料理,炸物……” “中洲菜;古西式菜;……芝士焗龙虾,鱼香肉丝。” 时渊序爪子还是利落地将协议推开,尽整些花里胡哨的,哄小孩是吧? “我之所以如此看重医学案例,也是因为医师团队只能通过不断试错来规避风险,才能对得起开展治疗的病人,不过,我是不会强迫任何一个人的。” 湛衾墨随即说道,眼神收拢,语气依旧平静,不见起伏。 时渊序内心莫名。 还记得以前光是一场发烧,他就差点失去了性命,星际世界中,像他这样的外星血统也被称之为“瓷娃娃血统”,待遇跟罕见病人一样。能活到他这种岁数的人,寥寥无几。 现存的外星血统的人寥寥无几,因为他这类血统体质不同,做手术,服用药物效果未必理想,又缺少相同的案例作为参考。接受治疗就如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死亡深渊。 如果——真的能让其他同样遭遇的族群,免受这种的痛苦。 他倒是勉为其难可以接受——但他为什么要做实验小白鼠? 湛衾墨收回纸张,似乎没有再过多解释,对方究竟是个干脆利落的男人,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小绒球认真地瞅着他,忽然间,爪子抓回了纸张。 尽管多少年前的烂账让他有些膈应——但换一个角度想,对方好歹救了他,还能救下更多的病人。 他不喜欢欠别人的,所以他未必不能信他一次。 第12章 他没注意到对方眼底却隐隐地暗流涌动。 悄无声息地,时渊序还没盖上协议的爪子,被男人有意靠近的纸张印上梅花印。 “那么,你果然自愿做我的宠物了。”湛衾墨面色如常,合拢协议便将其放入文件夹归档,“也是,也只有我才能收养你了。” 时渊序一瞬间怔住,好家伙,这家伙直接玩阴的是吧? 他什么时候答应做他的宠物了? ……可恶,事到如今他跟试验台上的小白鼠无异,他又惊又怒,干脆直接从对方手里脱逃,还算及时止损。 哪怕是个浑圆的小绒球,但他身姿还算矫健,一蹦蹦到了窗台边上,伸出爪子便要推开窗。 却听到此时窗外隐约有嘈杂的人声,街道早已张灯结彩,时渊序忽然才想起,帝国联盟的国庆日已经到来了。 这是联盟最为盛大的节日,庆祝整个星球从不同的国家合并成一个行政单位——所有人都统一休假,会和自己的家人们一同出门参加庆典。 国庆日在帝国联盟不亚于过新年, 自从他去了封闭的军区之后,就鲜少亲自体验这样的节日氛围。 军区同意放假,他也不愿放假,宁愿留在军区训练。 时渊序看向窗外的一切,看着许多一家人有说有笑,他说不清那种微妙的感觉—— 每年国庆日的时候,他也极少会看新闻报道,街头直播,他甚至不敢上街,深怕看到别人家庭幸福美满的场景。 他是个被帝国联盟救下的孤儿,真正的家园和父母早已不在。而这个事实,深藏在心底,平时便能保持镇定自若。 可经历过痛楚的人眼里,别人毫无遮掩的幸福才真正的是刺向心中的一把刀。哪怕你千方百计想要含笑着祝福别人,但你越是笑,咽向心里的泪就越多。 可如今他避之不及的温馨场景,终究还是涌入了他的视野。 湛衾墨没有吭声,小绒球眺望向窗外的时候,黑珍珠眼流淌着一种微妙的情绪。 “湛先生,会议要紧,您还是……”廷达刚才已经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高高在上的主竟然陪这么一个小绒球周旋了半天,他直觉不对,“做正事要紧。” “让他们把会议改期。”湛衾墨随口一说,“不差这点时间。” “这可是帝国医学院校方组织的……抗癌制药界的知名学者还和您约好要一起探讨课题的。” “我之后会跟他协商。” 廷达神色复杂,但看见对方不容置否的神情,只得把各种猜测往肚子里咽,“好,我负责转告,就先不打扰了。” 看见这么一个身着漆黑西装的人离开,时渊序微微一怔。 对方不是日程紧密,为什么如今又推掉日程?。 “小东西,跟我出去一趟怎么样?”湛衾墨忽然问道。 时渊序微微一怔,他忽然忘记自己还想要从这男人身边逃跑,没想到被湛衾墨径直捞上了肩膀。 对方本来就很高大,这下他忽然高处不胜寒,只能牢牢地抓紧对方的肩膀。 他硬着头皮占据这个位置。 ——算了,起码比怀里好。 时渊序心头一震,变成动物后,他的底线竟然一低再低,连忙抹掉念头。 走出住宅区之外,只见不远处的都市长河还有夜游花船在巡游。许多街上的人仍然忍不住都抬眼看着这一人一宠,看到小绒球紧紧抓住男人肩膀的手劲,都内心调笑这小绒球粘人得不得了。 时渊序一路露出虎牙企图威慑路人,他不知道那些路人为什么都用怜爱的表情觑着他,但看得他生气,看得他莫名其妙。 时渊序在躲避那些目光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靠对方的颈窝越来越近。 湛衾墨一向对路人纷纷聚焦在他们身上目光无动于衷,淡漠地注视前方。 可他垂眸看向了颈侧的小绒球的那一瞬,眼神沉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请大家随意留言,我脸皮厚,最怕评论区没人(看到我的作者有话说,就知道以后章末都是这种逗比画风,是的,每一章我都尽量写小剧场,本人是本作官方钦定摄像头,立足于采集所有精彩时刻) —— 小剧场: 采访:“请问从一个帅气潇洒骁勇体面的军队上校变成一个手短脚短的圆不溜秋胖乎乎软乎乎毛乎乎嫩乎乎白色肉圆子是什么体验?” 时渊序:“体验是像条狗。还有那些前缀是什么鬼?” 毛茸茸时渊序:“大人时渊序就喜欢装x,记者小姐姐我来接受采访,他的意思其实是——他感觉好的不能再好了!” (镜头特写:大人时渊序和毛茸茸时渊序脑海中互殴) 林荀:“时上校你怎么也在这里?”(东张西望)“这里不是萌宠专访节目吗?”(再次扫了扫时上校确定其头顶没有小耳朵身后没有小尾巴,再次看了看小绒球身上没有军衔和雪莲勋章标志)(但发现两者竟然有种惊人的相似,大脑开始短路) (节目因播出事故中途暂停——) 第9章 此时忽然有人惊呼,只见夜幕绽放出全息烟花,这种烟花立体感很强,无论从任何角度看出花纹的图案。图案中有密布的星辰,每颗星星象征着帝国联盟不同的行政区。每个行政区过去可能是一个州,一个省,也有可能是一个国家。 帝国联盟是一整个星球共和国,过去则是不同国家,时代变迁,不同文化融合成一个整体,如今只分第一区,第二区这样的行政区。 而全息烟花接下来还变幻成更为炫丽的场面,只见一叶扁舟在星河中穿梭,忽而调转方向,朝人群直接行来。 这个时候很多人还边直播“知道这艘船是什么吗?这是运载着成功通过圣选的人到神庭的状元之船,看到的人都会上岸!给我接!” 弹幕一水的“接接接接”“让我们在神庭顶峰相见吧!”“上岸上岸!” …… 时渊序:…… 他差点忘了现在还有圣选这茬,顾名思义,圣选就是神圣的选拔,至于选拔到哪里去,便是至高无上的神庭。那个地方在第一圈环,据说成为神庭成员这辈子就注定是人中龙凤,从此不必为三瓜两枣奔波。 他该庆幸自己对神庭一点兴趣都没有,首先,只会在军队里打打杀杀的他是个学渣,其次,圣选的难度甚至是学神都未必能通过的。 可大概是寓意极好,许多学生党也越发激动,都冲上前拍照,小绒球被其他人潮挤得差点没站稳,险些从肩膀摔落,却被湛衾墨冰冷的掌心拦住了。 时渊序浑身僵硬,他社死的场景再次加了一例。 “小东西,这是我们第一个度过的国庆日。”湛衾墨忽而开口,“你没跟家里人过,不会不习惯?” 那个一向倔强的小绒球,此时瞟了他一眼。 他本来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外乡人,平时也不怎么出军区,国庆节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军区的饭堂多加几个鸡腿的区别,更不要说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让他见不得太温馨的场面。 而第一个度过的国庆日?并非如此。 七年前,他还是个被军队收养的少年,对方还在他身边。 自从他被扔进深渊后,不久之后这男人就成了他的临时监护人。他害怕这家伙把自己节庆从叔叔阿姨手里领的小礼物都克扣作为贡品,每当国庆日都巴不得别见到对方。 可那天,他还看到宴会上少年营的同龄人,和家人团聚,小小孩童们在一家人的簇拥下唱着节日歌,而父亲为母亲系上新买的项链,他们有很多讲不完的话,而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远处,怀里还抱着一罐曲奇。 万家灯火的时候,孤独的孩子只能揣着所剩无几的礼物,来给自己撑撑场面。一旦有个明事理的人出现,便能轻易戳穿他的窘迫。 可这个时候,有人从他怀里抽走了一块曲奇,男人一向对食物挑剔得很,尝了后便皱皱眉头,转瞬便轻佻地说,“小鬼,去看烟花么?” 他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手段,半信半疑地跟在对方身后,坐上观光电梯前,有侍者递给他一只系着蓝色丝绸蝴蝶结的玩具熊,说这是给唯一一个小贵宾的节庆礼物。 观光电梯升上去,他便看见一簇簇烟花顺着上升的方向迸溅。 最后,他直接站在市中心高塔的露天花园上,可他还是太矮,还得踮着脚才能越过露天花园的边栏看到烟火。 此时男人忽而把他扛到肩头,小时渊序眼底便亮了亮。 越过对方的肩头,烟花触手可及,比任何地方看到的都要亮,都要大。 而他如今作为小绒球,他竟然匍匐在对方的肩头,一同看着近在咫尺的烟花。 好像一切都变了,却好像什么都没变。 他怪对方不辞而别,是他知道对方在最黑暗的时候让他看到一丝光,却又猛地抽身而去。 第13章 孩子便会发了疯地眷恋那一丝已经游走掉的光,哪怕已经从指尖流走的一干二净。 可从此夜长难眠。 他想过很多可能,告诉自己对方并不是哄着小孩上贡的骗子,可他不敢细想,害怕真相比对方是个骗子的事实还要残酷。 时渊序心想对方既然不在乎,他更加不能在乎,他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变回人形。 此时,倒计时结束,所有人跟着身旁的亲人,恋人,都在全息烟花一簇簇点亮整个天空的时候抬眼,一年的伊始,收尾,能和至亲至爱看着烟花不失为一种美好,虽然烟花易逝,可对方的笑靥却能镌刻在脑海。 而湛衾墨很高挺,以至于他这个小不点绒毛球仍然能越过人群看到炫丽的烟火。 时渊序认为自己在对方肩膀上,可耻到令头皮发麻,可奈何烟花太好看了,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晃神。 他无意识地靠近了湛衾墨的脖颈,没察觉到男人的视线早已从极其艳丽的烟花转移,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下一秒,他莫名转过头,对方已移开了视线。 —————————————————————————— 此时时渊序忽然看到一个超市屹立在街角,但人群涌动,每年国庆前后又是帝国联盟的“黑色星期五”,人们蜂拥而至购买打折商品。据说顾客只要在光脑商城看中什么,在屏幕上下了订单后,传输点毫秒内通过量子传输技术,出现相应的商品。 之前这种科技只在军方使用,后面被十三区引进,美名其曰便民服务。 时渊序小爪子抓了抓湛衾墨的衣领,湛衾墨眉头轻扬。 “你好奇?” 小绒球难得乖顺,点点头。 “小东西,我时间有限。不能带你去逛超市。” 时渊序眯了眯眼,国庆日是法定节假日,连总统都要休假,这男人还能去哪忙? 果然他只是对方眼里的实验品,而试验品的小白鼠最多的娱乐就是在滚轮上跑几下。 “也对,我应该买几袋狗粮,或许还要个狗项圈。”湛衾墨觑着小绒球抿着嘴,忽而改口,“毕竟我养的可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 小绒球幽幽地看回他。 他倒希望自己真是条恶犬,否则也不至于被对方牢牢把控在手里。 此时小绒球和他名义上的主人进了超市。来来往往的家庭边跟着悬浮购物篮,那些从高高货架上的商品从传送带上运转,如同蜿蜒的银河穿梭在人群间。 男子明明温文尔雅得很,唇角若有似无地带着谦和地微笑,可气场给人一种危险的压迫感,偏偏小绒球圆头圆脑懵懵懂懂又刚好中和了这种肃杀的气质,路人便越加肆无忌惮地打量,尤其是察觉到,男人虽然眼神淡漠,可手下意识地环在小绒球身旁。 时渊序正在抻着脖子左顾右盼货架上有没有机甲战士的手办,一边用小爪子在悬浮交互界面点点这个点点那个,一边忍不住啧啧称奇。 却没想到背后一阵嘈杂声。 “看那个大帅哥!肩膀上还有个小东西,好粘人!” “你说帅哥身边肯定不缺人,怎么非得带个小动物?” “哎,我跟你说……我邻居五十岁都是单身汉,人家都说他那宠物堪比伴侣了都。” “一看就是被帅哥放在心尖上宠的,那肯定片刻不离身。” …… 时渊序不禁毛发耸动,什么“心尖上宠的”,他们说话能不能小声一点? 他瞪了那些路人一眼,却没想到那些路人笑意越发旺盛。 时渊序气噎,紧接着,他的身躯忽然僵住了,此时货架上一行行镜子,刚好倒映着他自己。 只见镜子中央,小小的一只雪白的毛绒球,钝圆的耳朵,小鼻子粉粉的,黑漆漆的一双珍珠眼湿漉漉的。 小绒球突然瘫软在了原地。 过去他只要抿着唇,沉下脸,就能起到不怒自威的效果,而如今一个楚楚可怜的小东西,就算故作严肃冷漠,反而是在卖萌。 可恶…… 他什么时候才可以摆脱这具躯体? 除了要任人宰割外,还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却见到湛衾墨垂下眼帘,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你很介意自己是这副模样?” 时渊序一怔,倒是没想到对方这么敏锐。 “我说过,变身期的你由我负责,所以变不回这种问题不会发生。”湛衾墨继续说道,磁性的嗓音难以辨清情绪,“当然,你要是想从我手里逃走,那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 小绒球眼神幽幽地往他肩膀外站了几步。 这男人心思诡秘得很,怎么看得出来他之前想逃跑? 在军区的他故意表现得严肃冷漠,平时便没人敢惹他半分,可一旦成了小动物,他才发现自己从头至尾都是那个为了别人半点心思就提心吊胆的小孩。 湛衾墨看着小绒球表情复杂,似乎陷入思虑,他眸色一深,忽而抚上他的毛。 突然,远处有什么人疾步走来,“湛教授,你也在这里?” 时渊序看着那熟悉的挑染碎发,还有朋克风的摇滚衬衫加红耳机,微微一怔,他顿时四肢都僵硬了。 他的便宜弟弟邹若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时小时渊序被帝国联盟军队救下,年仅十三,由于帝国联盟法律规定未成年人必须要有监护人。 而后,这个男人不告而别,他便刚好被新的家族收养。 家庭里本来就有个不服管教的有着少爷脾气的弟弟,收养他的家族是赫赫有名的军事家族,需要军事作战领域有作战人。 可邹若钧分毫没有继承到家里的优良血统,而他已经是一个从军队少年营中历练,已经坚韧几分的小狼,自然是更合适的候选人。 当时家族中闹得最水火不容的就是他和邹若钧,对方活得肆意张扬,妥妥的中二少爷,认定他夺走了家中长辈的注意力,凡事都和他暗暗较劲。却不知家族收养自己别有所图。 以前同上一个贵族高中的时候,其他年级还纷纷议论说邹家兄弟俩水火不容,就连放学上学都得错开上。 “你是我哥,你样样比我强,我没什么和你好说的。” “哥,你可是长老们寄予厚望的人,你努力就行,我大可以随意。” …… 便宜弟弟自然没少阴阳怪气。 时渊序只是不想和他争吵。 “湛教授,这是你的小宠物吗,它也太可爱了吧?”此时邹若钧那一向狂拽臭屁的脸看了他却两眼放了光似的,直接捏起他的小爪爪,恨不得直接借力将他抱起来。 时渊序头皮发紧,后脚和前爪都试图推开对方,可邹若钧不但不生气,还笑意更甚。看着便宜弟弟的脸庞越凑越近,他索性一爪子拍在对方脸上。 走,滚开,他可不想跟对方凑近乎! 邹若钧倒耐心极好,不慌不忙地挪开他的小爪子,“湛教授,你的宠物还挺有个性,对了——教授,要不我出个高价把他作为我的宠物,你看如何?” 本来落在这男人手里就足以让人崩溃,如今便宜弟弟还要收养自己做宠物? 时渊序猛然一顿,奓起了毛,随即露出了犬齿。 按照这男人锱铢必较的个性,对方会真的把他卖了! “?这小绒球还听得懂人说话?”邹若钧诧异道。 他总有种错觉,这小绒球的神态像某个人,但又说不出是谁。 —— 此时时渊序还在邹若钧的手里挣扎,湛衾墨看着他挣扎的模样,嘴角一勾,倒不出手制止。 时渊序看对方作壁上观,神情是淡笑的,忽而平静了下来。 这男人还喜欢看戏?那就让他看个够。 此番倒也是个契机,落在自己弟弟手上,总比落在这男人手上好。时渊序索性将错就错,小爪子顺势抓牢了邹若钧的袖口。 邹若钧欲言又止,没想到高冷的小绒球忽而对他示好,心底一怔。 “教授,我是认真的,这小东西我可以出很高的价格买,就养在我家别墅里。” 湛衾墨淡笑的神色果然一敛,“我不缺钱。” “我出三万星币如何?” 大家族的少爷们的毛病就是下意识地觉得一切都能用钱摆平。 小绒球心想虽然三万星币买他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但湛衾墨这人,绝不会跟钱过不去,趁机脱身对他再好不过。 湛衾墨微微垂眸,他似笑非笑地用余光看着小绒球从头至尾变幻的神情,没有吭声。 邹若钧见湛教授似乎没那个打算,急着就差直接转账。但他的口袋里的球型光脑震动了几下,随即接听了电话,神色从淡然逐渐变向肃然。 他的面孔一下子阴沉得可怕,忽然拧起了眉朝电话那头骂道,“……什么,你说我哥不见了?” 时渊序忽然虎躯一震。 第14章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完结一年后我衷心祝愿这一章能超过3个评论。 —— 小绒球时渊序:叫你这么傲娇,现在可好了,他要给你带狗项圈!把你当成狗来养! 时渊序:我在他眼里本来和狗也没什么区别,说到底你到底是什么品种,萨摩耶还是狮子猫,怎么连利爪都没有 小绒球时渊序:……人家是观赏性品种啦,像我们这样的品种只负责卖萌撒娇和主人贴贴(扭捏) 时渊序:……(我特么到底是怎么会有这个逗逼人格) #论帝国上校最大精神崩溃不是在战场而是在变身期 #《和自己的动物本性自处的100个学问》 第10章 此时邹若钧原地破口大骂,“……现在是搞什么飞机?好端端的那么一大个人,还差十个小时错过最佳援救时间,敌人还是斯堪国的人,就特么直接消失了,这件事这么大现在才通知家属,你让我别急?” “好,上一次队伍出人命的时候还是五年前,你说这种事为什么摊到我哥身上?他不是去领奖吗,怎么中途去了战场?” “别跟我扯你们尽力了,斯堪国那块地方鱼龙混杂,你们真的找过?警署,军队,那你们再找一遍,帝国联盟……一点线索都没有?等等,你说有了我哥的消息?”邹若钧怒气冲冲,神色忽而有些古怪,最后还是挂了电话,他准备掉头要走,“湛教授,我有事先走了。” 时渊序一怔,军队并没有搜查到他,可如今弟弟却接到了军方应急管理部门的电话,声称有了他的消息。 退一步,突击队为帝国联盟秘密部队,就算成员失踪,不到万一也绝不会将风声走漏至普通市民,怕引起公众恐慌。 联想起种种——他预感不妙。 小绒球小爪子攥住了对方的袖口。 这一切有诈! 如果那个部门根本没有自己的情报,却叫自己的家里人过去,很可能是变相的一种威胁。 威胁他本人现身。 邹若钧本急冲冲地要走,以为高冷的小绒球是对他留恋不舍,顿时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湛教授,你的宠物好像更喜欢我……” 时渊序就差呸呸呸,但此时只好忍着性子被对方抚摸了。 湛衾墨不动声色地觑着小绒球,见到他表现出对其他人一反常态的亲昵后,目光似有所玩味。 “邹若钧,你哥莫非是——”他忽然问,“帝国联盟第三军区特战军队的?” 邹若钧微微滞停,“您知道?” 时渊序狠狠一怔,如同戳中脊梁骨。 湛衾墨本身灰色的眼眸,仍然辨不出神色,“啊,我刚才在异国刚好碰到他们的军队在巡查。关于你哥的事,你不用担心,更不必去。” 邹若钧怔了怔。 “军方告诉我信息不能外泄。但情况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糕。”湛衾墨说,“他还活着,更不会落在敌人手里。” 邹若钧有些讶异。 平日里湛教授有种不符合年龄的冷静周密稳重,工作和生活泾渭分明,不可能有人从湛教授身上撬出半点跟专业领域以外的想法。 谁都很难想象这样的男人会忽然热心肠地插手别人的事情。 可如今湛教授这么回答,邹若钧更不会质疑。 “不过,不靠谱的消息来源还是尽早中断比较好。”湛衾墨眼底神色悠长了几分,“如果对方真的有关于你哥的什么消息,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你?” 邹若钧愣了愣,越发细思极恐了起来。 此时邹若钧跟湛教授道了句谢,转身就急急忙忙地走了,他要走的时候,时渊序的小爪子抓住了对方的衣角。 尽管他跟弟弟水火不容,但他不想看到对方被卷入这场冲突。 盯上他的那些潜伏在黑暗底下的势力…… 似乎怎么也不愿放过他了。 只是小绒球能做的事情太少了。 邹若钧看到小绒球那一瞬,神色忍不住缓和了几分,摸摸他的头,“小东西,你真可爱。” 邹若钧走远后,这个时候,时渊序忍不住偷偷地瞥向身旁的男人。 湛衾墨早已在货架上挑剔地打量商品,似乎刚才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场插曲。 时渊序想到刚才一番对话。呵,军队搜查都寻不到他的下落,却叫他弟不用担心。光是说“他还活着”就太决断了。对于一个家人失踪的军人家属,这句话有千钧重,虽然挽救了对方的希望,可一旦落空,那谁能承受得了这种代价? 他想着湛衾墨这男人,如今好歹是个正经的医学教授,怎么还干这种没心没肺的事情。可他忽然内心微微一颤…… 对方这么笃定该不会是因为—— 他毛骨悚然了起来。 这个时候,湛衾墨轻笑,“你果然认识他。” 小绒球觉得血液凝滞了。 一双杏眼,里面有着琥珀色的瞳仁,对上对方那双狭长的眼眸。 “你是一个戒备心很强的小东西,不会随便讨好人。”湛衾墨转而说道,“或许我该换个问题?” 男人深邃的眉目如暗潮涌动,“你觉得你能装得了多久?” 时渊序心想,这男人果然还在暗地里探究他的身份。 那么,他不敢想,对方如今到底对自己掌握了几分。 结合刚才邹若钧所说的失踪的哥哥,顺藤摸瓜,他被拆穿是迟早的事情。 对方让他狼狈过,也见过自己最软弱的时刻。七年过去了,他已经下定决心,不能跟对方有任何联系,更不能让对方知道如今的自己是谁。 因为对方的存在本身就让他感到难堪。 一个死小孩会牢牢记住别人对他无心做出的每一点善意,哪怕海枯石烂,地老天荒,都会将那一点点暖意反复地揣摩回味。可他深知,一旦那个人重新出现,死小孩用来自欺欺人的最后一点暖意也会烟消云散。 因为死小孩会发现,那个人压根就不在乎。 如今的湛衾墨救了他,无关善意,仅仅是因为现在作为小绒球的他是一个有价值的医学案例罢了。 他现在多依靠对方一点,多顺从对方一点,就相当于提前对这个男人缴械投降,一步步落入不得不依靠对方才能生存的陷阱,而对对方之前做出的一切既往不咎。 他不甘心。 凭什么屈服的只有自己? 小绒球幽幽地回过头来,懵懵然地,他内心下定了一个决心。 为了保住自己所剩无几的尊严,他还是尽早逃离湛衾墨的魔爪为妙。 他忽然看到超市斜对面有着谷物食品专区,一个个分割整齐的分栏里面灌满了不同的颜色谷物,就像是不同颜色的海。 一个起跑,开跳,小小的绒球身躯一个扎猛子陷了进去。众人眼见之下,那个白乎乎的小绒球淹没在了豆子里。 时渊序正在用力哼哧哼哧地划向彼岸,他感觉自己离自由不远了,结果他忽而身体一轻,被人径直拎了出来。 拎着他的湛衾墨觑着他,唇角笑意薄淡,“说了几句就要逃跑成这样,该说你是心虚呢,还是不打自招?” 发现自己只游了不到一米的时渊序:…… “小东西,我说过,我不会对一只纯种动物感兴趣,”湛衾墨忽然开口,“但再这么好奇,我也只是将你作为医学案例,你那么害怕做什么?” 嗯,医学案例。 小绒球缚起小爪子,既然不在乎他的真实身份,那他刚才干嘛说那些有的没的? 也对,他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对方或许都不记得他本人了,他何必担心对方会不会发现他真身? 此时湛衾墨没有吭声,眼睫之下暗自打量着小绒球。 世人的绝望本就是邪神的力量,而作壁上观看着世人挣扎更是邪神的本性。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对方的窘迫为乐。 但他很难解释那不太舒服的感觉是从何而起。 此时这个过分从容且淡漠的男人,忽然把悬浮电子购物单放在小绒球面前。 “唔,你一开始来超市就是想买东西吧?想要什么,随便下单。” 哪怕自己不是人,可他清楚人类的逻辑,不少人的快乐便是是建立在虚无的买买买上。 远处有女人亲昵地挽着伴侣的手臂,一边款款地推着满载着看着堆成小山似的的商品,“亲爱的……这款首饰盒你也给我买嘛!” 可眼前的小绒球扬起下巴。 十分疑惑又莫名其妙地望了他一眼。 这是讨好他? 时渊序很有骨气地推开购物单,仰头看向别处。 如今沦落到这种份上,他压根没有购物的心情。 可毛茸茸时渊序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斯哈斯哈地留着口水,甚至想往主人身上靠。 “主人都这么开口了,你让他多买点行不行?” 第15章 时渊序:“闭嘴。” 可此时毛茸茸时渊序抢占上风,已经伸出爪子在电子菜单上一通乱摁。 接下来,“负离子清新空气氧机”“全自动清洗智能宠物洗浴房”“自动净化多合一饮水机”“安心睡眠舱”……这些小家电都是按照人类的标准进行设计的,由于照顾到宠物的体质更为脆弱,价格甚至是人类家电的几倍高。 时渊序咬牙要取消,可此时正在采购商品的人们纷纷侧目,开始议论纷纷。 “……这样都哄不动,做小绒球的主人太辛苦了吧?” “就为了讨主子欢心,真不容易,比哄人还难。” “现在养宠物那么奢侈了吗?” “都能养一个人了吧?” …… 时渊序感觉自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越发觉得留在这男人身旁不是办法,却没想到被湛衾墨已经牢牢控在掌心。 很显然,看对方那一副云淡风轻又隐约带笑的模样。 他就知道是湛衾墨有意让他感到难堪。 随即,湛衾墨看着他的购物车列表笑道,“雪莲勋章,喜欢机甲战士,还是帝国联盟特战军队的成员,小东西,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去看看满足条件的有什么人?” ……时渊序的脚趾一蜷,脸庞心虚地撇开。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迟早被这男人扒得皮都不剩,时渊序心想这一次可就不是跳豆子海洋了,而是得原地掘地三尺逃跑了—— 可这个时候,超市里突然一阵嘈杂。 帝国联盟负责协助监察司的人员突然纷纷进入了超市。门口降落一艘跃迁飞船。 监察司的制服以雪白为底,线条流畅,宛如冰雪雕琢般干净利落。半边披风自左肩垂落,暗纹隐约浮现,低调却不失庄重。肩膀上的勋章以精雕细琢的金属镶嵌其中,折射着冷冽的光辉。 在当今星际世界,不看制服,就算看到这勋章,普通人也要连忙避开。 “各位市民注意,监察司需要在十三区巡查,请各位市民配合调查,提供公民芯片卡检查出入境记录。” 那些还在沉浸在购物热潮里的人纷纷抬起头来,有的人甚至当场放下购物篮跑了。 “不,听说是黑市的什么拍卖品,直接到了我们区。” “什么情况?普通人哪来的机会去什么黑市,一定是神庭的人故意找茬!” “你别挤我,至于吗,不就是上面的人下来巡查!” “至于吗?你知道他们每次见到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开始罚个没完!我在乡下开的小卖部就是被他们查封的!这个时候不跑还什么时候跑!” …… 监察司的组长林德全此时也颐指气使道,“那个老头,你,过来一下,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汽油?这年头大家都开的是悬浮车,你拿这么多汽油干嘛?放火?” “还有那个阿姨,市民不能在超市里购买违禁药品,你采购的这个保健品有效成分不超过4%,去年神庭电台不是才报道了吗,那个超市负责人过来一下,你们怎么搞的,诈骗公司的产品都能上架!” “简直乱来了,市民可以在超市里进购大量枪械?你说这是玩具,那也不行,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要造-反!” …… 此时超市的员工连带着一些市民竟然站着一排被监察司的人数落,看起来有点滑稽却又有点可怜。 时渊序内心腹诽,每五年都有大量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参加“圣选”,成为光明神麾下的神职,大概是希望自己能做“人上人”,能接近神明,掌握权力,同享殊荣。 看来有人便因此高人一等。 他慢慢回过视线,却发现那些监察司的人眼神停留到了他身上。 这个时候湛衾墨将他揽进了臂弯,神色忽而有些冷酷。 独独湛衾墨一人站在监察司的成员面前,其他市民却早已挪开了位置,躲得远远的,深怕招惹了这帮权贵。 时渊序此时胸口一滞。 如果这帮飞扬跋扈的监察司真的是冲着黑市的拍卖品来调查,那么他就正中靶心。 “这位先生,我们调查这个小动物的具体缘由不需要太详细,你只需要负责照办即可,把小动物交给我。”此时林德全走上了前。 湛衾墨慢条斯理,“恕我直言,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可疑之处。” “根据公民信息,你最近出入过斯堪国,我们具备调查你个人财产的资格。”林德全说,“黑市有违反‘九大星系公约’的拍卖品,我们需要逐一排查黑市有关的所有人和物。” 另一个监察司成员说道,“不说我们的权力如何,你们星球政府早已批准了执行权,任何普通公民都得无条件服从我们。” 而湛衾墨只是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领,甚至正眼都不想打量他们,“服从你们?也对,如今这个时代,打狗依旧看主人。” 寥寥几语,却如此尖锐刺耳。 “你!” 监察司的成员们愣住了,他们鲜少见到任何普通人直接反击他们。 但他们注视湛衾墨,才发现对方甚至不像一般人,穿着暗色的大衣,考究的内衬,而长发如水银流泻。那眉目更是沉冷。 对方谈吐间漫不经心,却举重若轻,张弛有度。 有那么一霎,他们甚至有几分错觉。 对方从头到尾表现出一种极为不正常的淡然。没有那披风,没有那白色制服,却更加像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这位先生,您究竟是……”有一名监察司成员自觉想看对方的身份证明。 湛衾墨觉得这件事无聊透顶,带上小绒球就要掉头离去。 “你站住!”林德全叫道,“你妨碍公务,就这么一走了之?” 事到如今他升职心切,干脆来个大的,把这个男人直接视作渎神,不知道能否冲一冲业绩。 监察司毕竟管天管地,无所顾忌,维持秩序本就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旁边吃瓜群众多了起来,不少人还后怕地嘀咕道。 “当年那起酒吧斗殴事件,来了几个监察司的人,老板不愿意接受调查,第二天老板人就不见了……” “监察司一个人我们都惹不起……” “神庭成员的一根手指,就是普通人一条性命。” “先生,别跟他们较劲了,保命最重要啊。” 此时,剑拔弩张之势下,林德全发现湛衾墨仍然无动于衷,丝毫没有退缩的痕迹。 “把这个男的带走。”林德全偏过头对下属们说,“不服监察司的巡查,就是对神庭不敬,蒋他移交到圣裁庭。” 那些穿着白袍的人甚至准备好了激光手铐,旁边的吃瓜路人们纷纷逃窜开来,但也有人义愤填膺,企图录下来发到网上伸张公道,在场的神庭成员冷笑,“好啊,敢发?敢发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民众们纷纷悻悻散开。 “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们找错人了。”湛衾墨缓缓地说,声音极轻。“你们似乎不知道暗网为什么会有他的悬赏令,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人,或者说,他只属于我。” 他从容又淡漠,嘴里的话却透着一股狂妄。 “更何况,既然他是被众人盯上的猎物,如今却落在我手上,你们不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么?” “你别不识好歹!或许你只是运气好捡漏而已。我们上面是谁,该不该得罪,你应该清楚。”林德全冷笑。 “向他强行施压,”他进紧接着朝同伴传递讯息,“以普通人的血统,估计抗不了太久。” 神庭成员还由至高神赋予的超能力——那是一般凡人说没有的操纵心神的能力。 除了权力以外,他们还有神权赋予他们的特异能力,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林德全就这么理所当然地等待着冷清冷漠的男人向他求饶。 可他忽然看见本来明亮通透的超市变了,灯管忽然暗了几截,旁边的民众竟然也不知所踪。 奇怪,刚才明明还…… 林德全不知所以地在货架边踱步,只是他忽然嗅到铁锈味蔓延在空气中,他缓缓地,怔怔地挪动脑袋,看到半空的购物篮还在漂浮,井然有序地运载着货架上的商品。 只是忽然间,一个购物篮停在了他跟前。 他莫名其妙,望见购物篮隐约渗透出了红色的液体,定睛一看,篮内有人类的各种残肢,悬浮栏的商品信息滴地一下,清晰地显示。 “帝国联盟,达文西女士的半截手臂,价格为三十万,该女士曾被林德全于星际元年3021年,由于暴力执法,导致其损失了半截手臂,终身无法在设计师行业工作,至今未赔偿。” “斯卡星,林耀文男士的两个眼球,价格为八十万,该男士曾因在监察司巡查过程中与林德全起冲突,被无情摘除眼球,如今成为残障人士,只能依靠家人资助为生。” 第16章 …… 他一瞬间,脑海内炸开震悚。 似曾相识的名字,诡异的号码牌,这不是超市的商品,而是明码标价的罪孽! 这些不是别人,而是他暴力执法的那些受害者! 愣神之际,他已经被五花大绑扔上了结账的柜台,履带缓缓载着他的身躯运向柜台尽头的断头台,锋利的砍刀眼看着悬在脑门,摇摇欲坠。 “请先生及时结账,否则以命偿还。”智能收银机响起ai人声。 “我没有,我没做过,是他们违背秩序……是他们的错!” 此时呓语幽深传来,如同鬼魅在耳边调笑。 “看来林先生利用职务之便,倒是做了不少好事。”那声音磁沉,口吻还挺彬彬有礼,却透着一种阴邪。 “刚好我这人,便是以世人的邪恶为生,就在这笑纳了。 此时,超市其他市民们还在旁边看热闹,可一会儿的功夫。那些高傲的监察组成员瞬间面如土色,呼吸不上气,几个人竟然直直坐在了地上,众人哗然一片。 “我草?他们刚才不是还牛逼哄哄的吗,怎么突然间摔倒了?” “我刚才错过了什么,课代表呢!” …… “林组长,林组长,你醒醒啊!”监察司其他成员此时看见林德全脸色煞白甚至浑身发着颤,他们急急忙忙上前,“等会我们还得回总部汇报,实在不行我送您去……”“闭嘴!别碰我!”只见刚才还意气风发的林大组长此时只能抓着货架起来。 “这个超市里有鬼……有鬼!”他叫嚣道,“我看是时候叫审查部门来这里一趟,把那些妖魔鬼怪全部清理掉!” 却没想到路人们早已拿起光脑录短视频拍照,很多人平生可是第一次见监察司成员如此狼狈的时刻。 “妈的——我们走!”林德全竟然来不及反击,只能急冲冲带着下属走了。 “真有点本事为什么来普通平民的地盘上撒野,真是丢人现眼,还想抢别人的东西……” “恶有恶报,怕不是遇到什么怨鬼来寻仇才吓成这样吧?” 市民们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直到超市外的穿梭飞船灰溜溜地起飞了,人群中却仍然议论纷纷。 “这帮监察司竟然连证件都掉了。”有人从地上捡起,“林-德-全,这家伙似乎是帝国联盟的人,当年怎么通过的圣选?” “那个先生怎么做到的?那人跟他对视了一眼腿就软了。” 时渊序愣住了。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飘回了那个高挺的身影,湛衾墨此时结了账,面色如常地要带小绒球退场。忽而有市民拉住了他,“先生,刚才我没看错的话,他们怕你?” 此时旁人都不禁窃窃私语,“……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情况?”“是啊,他们连总统都不怕,是不是我们错过啥了?那先生带了枪?”“没有啊,我就看到那帅哥跟他们对峙,人家温文尔雅得很,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时渊序的心,就这么狠狠一揪。 在他的眼里,对方刚才不过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视线薄淡地扫过监察组的人,可下一刻,那些高高在上的王族们惊悚得全身发抖—— 仿佛见到了鬼。 时渊序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 自己被推下深渊后,那些站在深渊旁的四等兵们忽而胆战心惊,落荒而逃,可他环顾四周,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不久后,他就见到作为他临时监护人的湛衾墨,就这么慵懒地出现在他面前。 从此军队里没有人敢欺负他。 他当然知道湛衾墨从头至尾,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抬过,薄情冷漠的男人,看到有人落难更是眼皮都不掀一下。 啊。 是啊。 他不是一早就觉得这男人可疑了么? 毕竟黑市上这男人能从众恶人枪口脱身而出,那么他应该清楚,男人本就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那些监察司,果然怕的是他? 这个时候,时渊序被对方揽的手劲大了几分,对方的气息浸透了他的那一霎,他才猛地回过神。 “那些特警们已经来到现场了,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湛衾墨淡淡说道,“你们听到外面的警笛声了么?” 那些诧异的人回头看见人群当中已经有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超市外甚至停了好几辆防弹大卡,那些特警还随身配备杀伤力极强的机枪。 众人顿时挠了挠头,“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神庭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怕普通人?哈哈,打扰了。” “我也是醉了,你们这帮人是不是看打脸爽剧看多了——现在谁有那种一眼就让神庭人吓尿的本事,超人是吧?洗洗睡吧。” “唉,普通人除了任人宰割也确实没办法了。” 小绒球扬起小脸,漆黑的珍珠眼看向了湛衾墨那张惑人的脸,再看到了他们身后那黑色制服的特警们,失了神。 也对,他果真还高看了这男人,按照对方的个性,一旦真的要缺胳膊少腿,没准跑的比谁都快。 他慢慢拢回视线,他应该是想多了。 不知道为何,经历过这么一遭遭,时渊序再也没有了反抗湛衾墨的力气,他倚靠在对方胸膛里,像是经历一场震撼,对方却也任由他,就这么安静地依靠着。 众人眼中,硬挺的男人怀揣着绒球,走出了超市外。 此时那些气势汹汹的联盟特警们此时在超市里主持秩序,但私底下眼神都有些犹豫。 “老大,您刚才来的有点晚,那帮监察司成员早就走了,显得咱们怠惰了。” “也不知是何方神圣,竟然让监察司们的人都跑了。” “谁有这么大能耐?就吹牛吧,监察司的人连激光炮都不怕,还会怕区区一个人?我看啊,是他们急着回去交差!” …… 此时湛衾墨带着小绒球回到街上,此时外头的人们仍然沉浸在节日氛围中,游客如织,飞艇飘摇在夜幕中,信奉神灵的唱诗班们低声吟唱,殊不知神的下属们已是沾满血腥。 时渊序还在思索,自己被暗网发布悬赏令后,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但思来想去,也得等自己变回人形。 心头有些烦躁,抬眼看见湛衾墨眉目倒是神情幽淡。 尽管刚才那一出是特警们到了才解围,但这男人终究是把能得罪的神职都得罪了一遍。 他如今对这男人是有几分怕了,素来是事了拂衣去的从容,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惹火烧身。 监察司属于神庭,其上是光明神,湛衾墨不会不知道,却还和他们对峙。 以往也有人抵抗神职人员,严重者甚至背上“渎神”罪名,牢狱之灾之外,还要被星球驱逐。 再者,自己如今跟暗网脱不了关系,盯上他的人用心险恶,要执意留下他,更会沾染不幸。 如果对方只是执意要让自己做医学案例,那这份诚意,未免也太重。 结合起以往种种,对方既然锱铢必较,就不可能做出这种损人利己的事。 时渊序幽幽收回视线,尽管他咬定对方没什么良心。 可他也不是傻子。 “小东西,做医学案例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身下的男人似有察觉,磁沉的声音先透过胸腔传来,“不是耐药性测试,就是放射性辐射,死在试验台的案例不计其数。这场交易,本来就是我占据上风,我自然是要给你更多。” 时渊序眯起黑眼睛杏仁眼。 这么一说,对方似乎早已权衡好了利弊,从不吃亏,他又何必多想。 不过,他有说过愿意做对方的小白鼠么? 一个爪印能有什么法律效应? 还是被强制的…… 时渊序眼神幽幽,也是,他小命都交给对方了。 退一万步讲,把自己伺候到天上去他也是亏的。 忽然间,湛衾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存在,神情肃然,他眼眸只是一刹划过血腥,转瞬又匿了。 时渊序微微一怔,对方难得表露出情绪,难道也有什么挂心的事情? 此时帝国联盟的街道仍然是人们说说笑笑,节日氛围中的大街小巷哪怕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也热闹万分,远处的集市还是人满为患。 时渊序就这么变扭地栖身在男人的怀里,如今一人一宠虽然格外近,却又各怀心思。 他深切地清楚此时的湛衾墨不仅仅是十年前的监护人那么简单,那个温和疏离的湛先生,再到如今的湛教授,中间七年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揣摩不透。 “小东西,我们回去。” 此时湛衾墨忽而开口。 —— 时渊序作为小绒球的体力非常有限,渐渐地在对方怀里睡着了,他还隐隐约约觉得湛衾墨的视线在他脸庞上停留了很久。 冷清冷漠的男人,何时有那个闲心打量一个小东西? 要不是太困了,他会挥挥爪子让这人走开,去去去,小东西睡着有什么好看的?还嫌他这么一个小身板不够丢人的吗? 第17章 深夜,他却没有察觉到,湛衾墨靠近他,碰触他毛发的那一瞬,克制收回的手。 紧接而来是那几近无声的呢喃,几乎消匿在风里。 “你觉得,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你?” 对方忽而问,那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磁沉却又低沉。 小绒球没有动静,钝圆的身躯仍然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对方终究敛了神色,转身离去,就像是有一场不得不赴的约。 时渊序缓缓睁开眼。 他只是装睡,军人素养的他,会在有所动静的时候第一时间醒来,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只是他伪装得很好。 可他听到湛衾墨那些话不由得心惊。 对方的话语,仿佛不是在对小绒球的他说,而是在说给那个身为人类的时渊序听。 出于什么目的?呵,从头到尾他就是个医学案例,还会是什么其他的目的? 他自知这七年对方早已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否则不至于与他毫无联系。 更知道自己如今只是一个毛绒动物,与人类的他毫无任何共同之处。 既然如此,对方将自己从黑市救下,除了这个目的以外,不会有别的理由。 他紧闭着眼,终究还是困倦地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起来之后,忽然感受到微微的异样。 时渊序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躯体,第一触碰到的不是绒毛,而是,他的皮肤。 ——他猛地坐起!却是溅了一地水珠。 等等……他现在是—— 变回人了? —— 作者有话说: 邹若钧:机甲战士是小学生才看的动漫,我高冷的哥是不会稀罕的吧,你看他平时一本正经的,估计连动漫都没看过 时渊序:【绷紧脸想到自己房间里私藏的一排手办】嗯,谁稀罕看这么幼稚的番。 毛茸茸时渊序:你能不能先把你枕头下那五十张闪卡扔掉再装! —— 附赠小剧场: 小绒球途中被太多人以关爱(嬷)的眼光看待,他越发心烦意乱,靠近货架的时候,爪子一路扒拉了几下。 各种薯片果冻巧克力零食扑簌簌地掉落在购物篮里。 这个时候旁边看戏的一个大姐瞅了瞅,忽然开口,“哎原来你们家孩子那么能吃?” 湛衾墨眼神莫名:“孩子?” 大姐丝毫没在乎男人嘴角的僵硬:“都这么下血本了,可不就是养孩子吗?你家孩子还挺爱吃零食,估计在长身体,馋嘴得很,不过还是得喂些实在的,这些东西代谢不了。还有我觉得这个货架上的不错,还满三百减八十,我给我家毛毛都买了五袋,这里面有谷物纤维,吃了毛发都光亮了……” 智能售货机器人也自然被什么关键词激活了似的,纷纷带着大包小包的商品朝他们涌来。 淡然自若的湛衾墨头一次出现了阴晴不定的神情。 时渊序发现这个贴心的阿姨竟然在跟湛衾墨传授“育儿心经”,他这会忽然不慌不忙了,在旁边看戏。 “你也别太纵容你家孩子了,很多健康的食物不太好吃的,这个麦片你大胆买,直播间卖爆了的都!” 其他人在远处窃窃私语,“原来是把小绒球当孩子养……难怪这么卑微。” “我就说嘛都带宠物来超市购物了,肯定是不一般的关系捏。” …… 时渊序现在开始打赌:究竟他和湛衾墨哪一个人更先社死。本来自己已经有些尴尬,但看到湛衾墨那淡漠的脸庞微微僵硬。 他从来没有那么想笑过。 他干脆打蛇随棍上,将路人热情推荐给“毛孩子”吃的用的,直接顺着货架推进了购物篮里。 最后,他还恬不知耻地坐在堆成小山的零食堆上,被一众母爱泛滥的路人行着注目礼。 他倒是想知道,对方总是不愠不怒,底线在哪里,恨不得让对方暴跳如雷,这样他便万分舒心。 湛衾墨睨着小绒球活似没事人的样子,“要花钱的时候你倒是很主动。” 小绒球一脸淡然的模样,活似他就应当做他的主子,被好生好养地惯着。 第12章 时渊序扶起容器的边缘,他下意识以为自己睡在浴缸里,仔细一看,旁边还有一块电子面板,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数值和指标,上面列着人体微量元素含量,酸碱度,温度,还有他看不懂的指标。 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喉结,胸膛,内心一怔,下意识地撑起双手。 等等,这种感觉是…… 他下意识走到等身镜前,棱角分明的脸庞,下垂的眼眸,滚动的喉结,身躯的肌肉曲线起伏有致。 一霎那,他甚至没认出来镜子当中的是谁。 时渊序扶着头,额角隐隐有青筋在跳,自己终于变回人身,可他原来是一-丝-不-挂,恨不得钻个地缝遁走。 此情此景,除了他,还有谁见过? 气血腾地上涌。这似乎是个实验室。他看到实验室里台面的一个名片夹,想起昨天正是湛衾墨带着自己回了家。 屋内很安静,没有其他人的声息。他这才安心了几分,踏出了房门。 书房,卧室,客厅,他绕过门廊才渐渐终于找到了一处衣帽间,沉黑雕花的衣柜门被他猛地打开,他硬着头皮打算从里面搜一件衣服穿。 打开衣柜后他愣住了。 对方的衣服一套接着一套,从领带到内衬,从胸前的钢笔再到衣领的花纹,再到袖扣,都是搭配好的。 整体上显得成熟而又知性。从头到脚还都透露出一丝价值不菲的气息。 这是湛衾墨的衣柜。 时渊序眯起眼来,玩味却又揶揄。 这些年,对方倒是混得不错。 起码在装模作样上,对方从不吝功夫。没准时常参加重大的社交场合,与人周旋。 他继续翻着下一件衣服,可忽然间,看到某件衣服的那一霎,视线猛地一颤。 那克制住的脸色,骤然间也动摇了几分。 只见衣橱尽头,有一件挺直深蓝的军装,肩侧的星级军衔熠熠生辉,金黄的穗辫垂泻在肩侧。 那是—— 那是他本该穿去联席会议的军装。 而他那天转身前往了与斯堪国对抗的战场,军装本该被血浸透,可如今平整如新,没有任何一丝污垢和血渍,每一寸线条熨烫成锋利的边线。 时渊序触碰至衣服的手,下意识地一颤。 …… 他心乱如麻,既定的判断,忽然像是狠狠打在自己脸上的一掌。 军装应该是在敌人的手里,或许还在黑市那场大火里焚烧殆尽。 漫不经心,轻浮散漫,这是他眼中的他——可冒着风险只为拿到一件衣服,却怎么都不像是一个骗子该做的事情。 更何况,那件衣服是他的。 是巧合,还是对方其实就是为了…… 时渊序敛了心绪,以对方这几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事实摆在这,对方没准都把他忘了,他更不必自欺欺人。 或许对方本身就有收藏的习惯,那军装本身也确实赏心悦目。 嗯,没必要多想。 时渊序硬着头皮的找了一件还算合适当下穿着的衬衫和外套,裤子。只好咬牙切齿地穿上。 他不可能穿着自己的军装出门,那套制服过分隆重,走到哪都会引发不必要的关注。 —— 时渊序猫着腰出门走下阶梯的那一刻,迎面的独栋别墅也出来了一个人,那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女性,穿着紫色丝绸长裙,诧异地看着他。 张姨是十三区的女老板,平时邻里间还会举办一些烧烤派对混混脸熟。但他们都暗地里关注隔壁的湛教授,对方独来独往,很少参加邻居间的交际。 也是,对方一表人才,大学教授,平时待人接物文质彬彬,自是作风淡泊,可听说还是单身,这不让各个阿姨辈的人心花怒放,争先恐后想介绍自家的孩子给对方。但果不其然,湛教授礼貌但冷淡地拒绝他们,说无心谈恋爱。 可如今张姨见到了,对方住宅走出了一个大男孩。 大男孩有着微微米色的肌肤,剑眉,栗色短碎发还微微有些翘着,故作严肃的面容挡不住才醒来的慵懒气质,穿着藏青色针织衫和白色内衬。 按照他本来棱角分明的脸,本应该很英气,可如今穿着针织衫,却像是磨去了棱角。像是大学里帅气阳光的学弟,赶来主人家里当做做兼职。 张姨手里准备送给邻居的柠檬派差点径直从手中掉落。 她可是见过湛教授也穿过同一套衣服。 难怪许院之前介绍给他的标志闺女他也看不上,原来早已经和这种有着狼狗气息的大男孩同…… 时渊序此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眼神。 “哦,”时渊序头皮发麻,随手拿起住宅门口信箱里的电器维修广告,“我是来负责给全息电视上门维修的,现在上门维修享受八折优惠。” 第18章 “哦……原来是。”张姨忙赔笑,“我就说嘛……所以现在维修工都是些大学生了?” “嗯,我先走了” 时渊序面对女人的调侃神色僵了僵,他不擅长装模作样,马上匆匆离去,比起那些路人的怀疑,他更怕一不留神湛衾墨就回来了,然后,撞到穿着对方衣服的他。 那个时候,他时渊序一定考虑换下一个星球生活。 —— 帝国联盟第三区的酒吧街,人声鼎沸,此时才夜幕邻近,但已有喧嚣。 迷幻电子乐伴随着交杂的霓虹灯,氛围微醺。时渊序在酒吧台前沉沉地闷了一口酒,目光暗沉。烈酒入喉在撕扯着他的喉管,可仍然压不下心头那股躁动。 “你没事吧?”死党周容戚此时懒散地倚靠在旁,忽然掐住了对方的手,看着某人脸庞已有了微醺的红。 “先不说我周小爷虽然啥事都能干,但你要那个抑制剂干什么,那是兽人混血抑制变身用的。” “没有那玩意,我会……”时渊序愣了愣,他本想坦诚,可终究难以开口。自己堂堂一个帝国联盟的战将,转身变成一个柔软的小绒球。只会让人看笑话。 这种药是给兽人混血用的,据说能够遏制变身期。 他决不允许再发生黑市那场闹剧,正如他不想再一次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软肋。 尤其是在那个男人面前。 “我只是帮朋友带的……不是我自己用。” 周容戚啧了啧,“懂什么懂,抑制剂还得我亲自走私,什么人敢动用你死党我这层关系?您这是顺手把我卖了,还借花献佛?” 时渊序看见周容戚更加打量了,他硬着头皮,胡说八道道。 “我交了个特殊血统的朋友,就顺手送个人情。” 周容戚眼神意味悠长,他跟时渊序同在军校四年,还是上下铺的关系,更不要说对方后续去了封闭的第三军区,关系网更是简单利落,堪比一张白纸。 “哟,你那朋友……大概跟你关系不简单吧?”周容戚扬了扬眉,八卦似的凑近,“你消失那几天,军队搜都搜不到,连斯堪国军方都地毯式搜查了两轮,跟外界就跟隔绝了联系似的,如今却完好无损地回来。别告诉我,‘囚禁’你的就是那朋友?” 时渊序闷了一口酒,“嗯,确实有人救了我。”他顿了顿,“不算囚禁。” 对方分明是不让他逃跑的,但说自己被囚禁,显得他太废物。 ……尤其是自己还是一个被掌控在掌心的小绒球。 “不过你毫发无损,难道是被劫去做压寨夫人?”周容戚心直口快地评价,“怎么,那人对你不错?” 时渊序此时幽幽地回视,压寨夫人? 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可话说回来——做对方的宠物,又比这个好得了多少? 在对方手上,他甚至像是一条狗。 “能把你从战场前线救下,那人不是普通人吧,还是对方对你另有所求?” 时渊序眉目紧锁,他没吭声。 对方一向没个正经,可偏偏猜中。 湛衾墨救他——确实是别有所求。 在那般的巧合之下,湛衾墨偏偏救他,本应有无数的答案。 有那么一霎的恍惚,他甚至以为对方在黑市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否则不至于如此铤而走险。 可湛衾墨那么一说,他才知道自己不过是明码标价的医学案例罢了。那些年积郁在内心中,无法释怀的,忽而就像一场笑话。 他倒也没什么别的指望,过去他巴巴地乞求对方施得一点善意,他俩非亲非故,一切靠他硬生生强留,如今少年长成了男人,再也不是肆无忌惮朝大人撒娇的小鬼,两人便分道扬镳。 对于对方而言,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个小绒球罢了。 他们注定不会再有交集。 “既然回来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时渊序说道,“你也别担心,我没事。” “跟我客气什么?”周容戚很哥们地伸手搭在他肩上,“以前军校的时候,都是你罩我。这下给我个机会帮帮你,我也舒坦一点。” —— 时渊序变回人之后,又果断回到了军区,很快投入到秩序森严,节奏繁忙的军队生活。 他那天请周容戚查湛衾墨,尽管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愿做到这一步。 说好该忘的,可他重逢见到的对方的第一面,黑市,港口,对方浑身上下那肃杀的气息,都像是在跟他说,对方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可结果大失所望,对方这七年的踪迹离不开本行。三年深造,两年跨星球访学,再两年被人才引进医学院,接手星球级项目,带领团队拿奖,编写教材。除了对方偶然出席一场大型慈善晚会,对方再无专业领域以外的活动。 时渊序沉着脸看向厚厚一叠对方的“研究经历”,随手便将资料烧了。 对方履历很充实,踪迹却全然与他无关—— 嗯,再好不过。 跟他想的一样,对方没半点人情味,早就把七年前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屁孩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竟然还耿耿于怀。 时渊序决定把那几天与对方的相处日常都从脑子里删除,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如今,小组才刚结束了一场军舰巡查任务,军事基地的停泊点陆续有飞舰落地,飞舰刮过上空有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此时,舱门打开,走出一个英挺的身影。 时渊序穿着立领作战服,他下舰便是核对完巡视过的星球名单,确认无误,便眉目稍显缓和。 这是他重回军区第一个任务,他的心态却大不同以往。随时可能变成小动物,就像是头上悬着一柄剑,深怕下一秒自己就丢人了。 此时,其他军队成员仍然保持着端正的站姿,对陆续巡查回归的队员行注目礼,但私底下还是忍不住打量着早已下了飞舰的时渊序。 那日足以轰动全联盟的联席会议上,诸位老将等待着上台接收功勋,却唯独他的位置空了下来,总统看着领奖台上的空荡位置也怔了一怔,以为他是战死的英烈,差点让自己的秘书送上挽联。 如今,知道对方安好无事归来,那些传闻更加带了一种传奇色彩。 本来所有人心想,时上校劫后余生,起码也掉了一层皮,不料这次回来,对方看上去精神矍铄的样子,活似……被人好好招待了一番。 “时上校您……这几天没事吧?” 时渊序凛冽地扫了探究的下属们一眼,很快就逼着他们把那些到嘴边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他很满意现在这副状态,再也不是什么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头皮发麻。 —— 门开。 湛衾墨视线扫过室内,蓄着冰蓝色液体的透明缸内,波光清浅,如同镜面平整,里面空无一物。 缸边缘的按键在暗处发出幽幽的光芒。其他室内器材,检验设备都岿然不动。 一切都井然有序,就恍若从未有人来过。 湛衾墨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切,正如他在神座上也如此那般的漫不经心。 普通人不见了东西都得心烦意燥,如今在他这倒是平静得很。 但他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入缸内的冰蓝色液体,沁凉的水漫过手背,仿佛想感受水淌过对方躯体的余温。 可终究没有一丝温度。 这个液体是构成人体物质的元素液,能够促进对方变回人形。但普通的动物浸久了则会致命,元素液中有许多普通动物无法吸收的物质,摄取量过度能使内脏衰竭,然后死亡。 即使小绒球是个纯种动物,在液体中一动不动,他也只会冷漠地视作是死去的试验品,不会有任何心理波动。 然而,他一早就认出了他,一开始他就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联想起种种小东西在自己面前变扭又倔强的伪装,却尽数被自己揭穿。 他嘴角划过冷然的笑意,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湛衾墨又走到了衣帽间,看着衣橱里推拉过的衣架,他目光渐渐停落在那套军装,穗辫垂落肩头,胸膛硬挺,腰线收紧,甚至能联想起这套军装的主人应有的身段。 只是这套军装的主人明明看到了这套衣服,却依旧碰都没碰。 他眉头不禁一扬,似乎有所兴味。 看到另一个空缺了衣服的衣架,他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嗯。 小东西,比起自己的衣服,你更想穿我的? 作者有话说: 大家给个评论把[绿心][让我康康] 第13章 “……主,你是在找它吧?” 此时下属廷达手里捧了个毛茸茸的小雪球,送到了如今这个面容漠然的银发男人跟前。 廷达作为鬼平时却懒得伪装成人,如今戴着个白惨惨的面具,面具上还画着大大咧咧的笑容,非常像是某些星际恐怖电影的“伪人”角色。 第19章 偏偏他手上的小绒球是实打实的可爱。 那小雪球也毛茸茸的,雪白雪白的,还有着漆黑的一双珍珠眼,一看就让人心生爱怜。 廷达总觉得主跟那小绒球有几分亲昵。如今小绒球似乎真的消失了,他忽然灵机一动,去了活体动物市场上,找了一个同样可爱的小绒球。 这只明显比主之前看上的那个更可爱更蓬松!脾气还更好! 廷达觉得,领主只要不执着于某个存在,那他们作为门徒就会安心很多。 毕竟恶鬼也好,邪神也好,跟普通人类有了羁绊都会麻烦得很,一旦动了普通人的因果,他们这些非自然存在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您要找人要找物就直说,平时下属们也不是拦着,养个宠物又不算什么。” 此时,湛衾墨睨了睨廷达双手献上的小绒球,手指轻轻捏起那个小东西,转身却朝冰蓝的元素液走去。 “等等!”廷达惊了,“领主,这不是什么祭品,是您的,它是您的宠物,独一无二的宠物,您在黑市上得到的那个宝贝拍卖品!我只是中途带走了,你怎么不多看它一眼?就把它给……” “我的宠物?” 湛衾墨眸色渐沉,嘴角却绽出讥讽的薄笑,“你确定么?” 他无动于衷地松开小绒球,就在对方触碰到水的一瞬间,廷达瞬间变成迅疾的黑影变成了水缸上的一层网,兜住了小绒球。 “您还真是捉摸不定,如今又不喜欢这种小动物了?”廷达只好将小绒球揣自己怀里,实际上他讨厌这种毛乎乎的东西,但这么给主毁了,还不如给他打打牙祭。 这个时候,他感觉身为黑影的自己,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咽喉。 荆棘般的锋利尾棘就差割破他的喉咙,眼前这个温文尔雅,俊美无俦的男人身后有着可怖的黑影。 “我没有耐心被你这些把戏试探。”湛衾墨开口说,“下不为例。” 有些东西可以伪装,有些却如烙了印一样,光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循到独一无二的灵魂本身。 湛衾墨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廷达怀里的小绒球,他自是一眼便能拆穿。 廷达此时低垂着头,几乎瘫软成地上的一滩阴影,“我不敢,主。不如我现在就把那小东西找回来,让您也安心。” 湛衾墨挑眉,又重回索然无味的神态,“不必,如果我想找回来,又何必要你出马?” 廷达内心一怔,原来对方对那小东西的热情不过三分钟热度,是他多疑了。 “主,那暗网上的悬赏令,您打算怎么处理?”廷达忽而问,“黑市那场火还不够把那些人镇住的,他们可还觊觎着您的猎物呢,万一找上门来该如何处置。” 湛衾墨神情幽淡。 猎物——对方的确是他的猎物。 他转而敛了情绪,说道,“找三十个跟他相似的白色小绒球,通过暗网上的匿名账号接他们的悬赏令,但要求一手交物一手交钱。交易地点都安排在混沌教会的势力范围之内,好盯着点。” “要用仿品诈他们?”廷达眨眨眼,“把人骗过来倒是没事,可子弹打在身上还是很痛的。” 湛衾墨倒是施施然,下属是历经人间酸辛,怨念过重才形成的恶鬼,被子弹穿透不过是一点皮外伤。 “到时候要真出了事,您说,我倒好,可其他下属们可是实打实的杀胚,万一损失几条人命,这个代价怎么说?”廷达转瞬又说,“哎,倒也是,您收揽的信仰多了去了,不是啥问题。” 非自然存在一旦干预凡人的因果,便是用其他东西偿还,一是信仰,二是命数。大部分非自然存在无法收揽信仰,便损的是自己的命数,又称“孽力回归”。 换句话而言,神便能做常人不可及之事,但必须要有人信奉,有人上贡,给予足够的信仰。否则一样堕入的是万丈深渊。 湛衾墨懒散地斜觑着他一眼,“现在教会有上万个据点,我耗不耗得起,你们不清楚?” 廷达奸笑了几声,“可您以前不是说,不能随便杀人么?” 湛衾墨一滞。 忽然想到很多年前,那个多事的小小少年,前往前线后,非要在战后的废墟里翻找着奄奄一息的人。 去废墟救援的成本很高,还可能被敌军偷袭,军队从来不会再去巡查,只有小小少年每次都久久不愿离开。 “小鬼,是时候该回去了。”湛衾墨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莫非你觉得敌人会留活口?” 小小少年却低垂着头,在废墟上翻找瓦砾的双手已经血迹斑驳,“万一有,那能救一个是一个。” “他们不一定是好人,更不会感谢你。”他开口说,“而你还可能因此被敌军发现,小东西,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只知道,他们活到了现在,意味着他们未来还有更多的可能。”少年抬起眼,“他们或许也会救下一个人,或许不会。但我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男人滞了滞,随即薄唇掀起冷然的笑意,揉乱了少年的发,“小鬼,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做什么救世主。” 后面他让属下行动的时候,别随便就沾了血。 避免又看到那么一个多愁善感的小孩,为了区区几条将近搁浅的性命挖伤了手指,让他看了心烦。 …… “我没说过这句话。”湛衾墨目光重回淡漠,“一切以实现目的为准。” “圣主英明,可您不下狠手,又怎么确定,他们不会在您之前朝目标下手?” 此时湛衾墨扫了一眼廷达怀里的小绒球。 暗暗地摩挲手中的雪莲勋章,却又将其收拢在掌心。 “我会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他。”他眸色渐深,唇角勾起轻笑的弧度,“不如赌下一次,是我先找到他,还是他先找到我?” 作者有话说: 时渊序:都到十三章了,我到底是什么品种,猫还是狗,“小绒球”是什么东西? 毛茸茸时渊序:如果湛先生给你戴狗环你就是狗,给你喂猫粮你就是猫,都做宠物了还要什么面子,人家喜欢什么你就跟着变就行 时渊序(默默看向男人别墅门口被廷达安排的狗盆+狗屋+狗粮):…… 与此同时 邹若钧(左顾右盼)(花鸟市场逛了10圈):老板你好,你知道这里有没有这样的动物卖,就是毛乎乎的,全身白白的,圆滚滚的,又温温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还有一双小黑珍珠眼,不,不是仓鼠,也不是兔子,更加不是龙猫!它是这样的。(双手比划+劣质草图)不不不不……我形容一下,就是那种你一看就想吸的……算了,我再问问 第14章 此时,所有突击队小组成员都到位,时渊序站在队伍前头,目光平视着下属们。 “我再强调一次,无论是巡逻还是战斗,都得以十二分严肃的态度来对待。”时渊序随即说道,“上一次资源保卫战,敌方也不过是以巡逻的借口来刺探军情,但造成的人员伤亡却是惨重的。” 时渊序此时军装穿得板正,脸庞绷成了冷峭脸,他还故意踏着军靴在下属面前审视一番,自然让人不敢抬眼直视。 “时上校说的对,这次我们全队都重新做了一次检讨,反思报告更加是召开了两次会议。”秦禹州马上一转吊儿郎当的态度,恭敬回应道,“这次你狠狠地骂我,打我都行,上次战役不是我们疏漏,也轮不到上校您中途失踪……” “谁敢摸鱼,我秦禹州马上汇报给您,您就狠狠地加重训练,再不济把那人扔到荒星……” “行了。” 时渊序抬了抬手。 “你们既然自己知道,就不必我强调了。” 嗯。 归根结底,队长就得有队长的样子,在军队不保持着严肃作风,很难服众。 换句话而言,他装的。 却一定要装得让下属心服口服,畏惧三分。 看见朱骁丹垂下了头,其他队员脸色也很憔悴。时渊序忽然想到了上次那场战役的罪魁祸首,本应当是那个李中然中校。 这么多天过去了,军队里倒是没听过半点此人的消息。 “李中然去哪了?”时渊序缚起手,这人在战场临时背叛那帐,他还没来得及算。 “他?”秦禹州粗声粗气地说,“他打保卫战那次战斗后就没来过,据说不小心摔断了腿,已经退出突击队了。” 时渊序有些讶异。 “不知谁提供的证据,总部发现这孙子在战场上存在懈怠情况,现在还在审理他的罪行,肯定会对他进行严惩,让他终身不得入伍。”秦禹州说道,“后面他没准还要蹲大牢呢。” …… 时渊序眸光一闪。 怎么……这孙子的现世报来得还挺快? 心情微微的愉悦中,却似乎又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怪异。 可惜他日程繁忙,顾不上思考,便转身去开了会。 第20章 开会结束后,此时终于迎来了休息时段——此时忽然悬浮机器人飞入了训练场,亮起了信号灯。有些人便从机器人胸腔内弹出的匣子内拿回了自己的光脑。 平日军区里与外界隔绝,通讯工具一切没收。 而过两天就是军区两个月一次的休息日,到了休息日,光脑也提前下发。 那些军事成员,看着此时上校训练结束后,坐在长凳上,喝着矿泉水,喉结滚动。只见他用半截毛巾擦了擦清俊的眉目,如果不是那结着冰碴子一般的冷漠神情,对方光是坐在那也倒挺赏心悦目的。 他们突然想到了什么。 之前他们成员前去斯堪国码头寻找时上校的下落,是哪个家伙说那个雪白的小绒球可能是时上校? 时上校这人向来肃冷又面瘫,定是个不好招惹的主,就算变成动物也是个凶悍的狼,怎么可能是那种软乎乎的小可爱? 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说道,“你们看了前几天那个短视频吗?” “……那个白乎乎的绒毛球,是不是跟我们见到的是同一个?” “笑死了,没想到这个小东西那么皮,一定是它吧?” “在超市豆子里游泳的那个视频?” “……我不喜欢毛茸茸,可是我已经看了一整天了。” “好可爱,不过这么糟蹋粮食真的没人说吗?” “因为可爱呗,可爱就是正义,可爱就是王道!” “……真有那么好看吗?让我看看!” 然后,好几个人的光脑纷纷外放声音,辅以各种各样的沙雕轻快的背景音乐,堪比洗脑循环。 时渊序越发好奇他们说的是什么,暗地里拿着光脑,战战兢兢地看到光微短视频平台的热门里,有一个封面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一个白色绒绒球毅然在中央。 点进去那瞬间他心脏像是停止了三秒。 点进去一看毅然是一个小绒球在超市的谷物堆里打滚着,游泳着的视频,小小的身躯在大大的海洋里划开,小爪子还很卖力地做着蛙泳式,结果愣是半天都没游多远,却已经哼哧哼哧地累了。 然后就是被主人直接从豆子里捏着后颈肉拎了起来,一副柔弱,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飞也似的弹幕疯狂刷“可爱prprrprp”“阿伟死了”…… 再一看,视频标题叫做:“激萌小绒球肆意在豆子海洋驰骋!毛乎乎惹人爱” 此时,军事成员们正在聊东聊西,彼此接收到外界的信息顿时心境也舒爽放松了不少,结果没想到斜对面沉静的时上校突然腾地站起身。 光脑那边传来急冲冲的声音。 “您说我侵犯了肖像权?不,小东西哪里有什么肖像权,你管得着吗?” “我只是出于隐私……” “我跟你说,小绒球是世界的,谁都不能阻止全世界吸小绒球!” “我没有,我只是想……” “你什么你,你是它主人吗,我也没抢你热度…搞得好像你是本尊一样,小绒球的事你也要管?” “可我就是——” “是什么是,我这是造福大众,闭嘴!我的视频播放量已经两百万了,你敢举报我就再发一百个!你看不顺眼就去找平台方!” “……” …… 对方是个地道的泼皮破落户,时渊序思来想去,就此作罢,决定还是卸载视频app,眼不见为净。 他压抑着心头的烦躁,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还能出这种自己意外上热搜的奇葩事情,眼看着后面的搬运视频和二创搞笑视频还越来越多了,时渊序狠狠地将光脑关了。 远处的同僚都在看戏。 “上校跟人吵起来了?” “对方可与世无争得很,谁敢惹得起我们上校。” “我怎么听到他在举报?隐私?该不会有人偷拍我们时上校吧?” 时渊序面容马上绷紧,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只好干咳几声来掩饰自己,顺便再喝一口水。 …… “对了,休息日快来了,时上校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顿?上次的庆功宴还没来得及……”林荀忽然想到什么,径直来到肃冷的上校面前问了起来。 “不用了。” “时上校……”林荀却依旧没有走开,“这次庆功宴,你要能来——” “我有事。”时渊序说道,“你们也清楚,不久前与斯堪国对战的资源保卫战有战友牺牲,办庆功宴不合适。” 他看到对方垂下视线,脸红了几分。 时渊序想到自己当年刚入军区的自己也是懵懵懂懂,比对方好不到哪里去,语气便稍微缓和几分。 “林荀,之前你还存在体力不支的问题,记得多进行复杂地形的模拟实战训练。这一块我们还很薄弱,”他话头一拐,“别老想着跟他们混熟,加强能力让自己和队友活下来,比这些更重要。” “是……上校。”林荀说道,眼睛却涌动着感激。 时渊序正要离去,却发现林荀又叫住了自己。 “上校——我知道着也许是我突然了。”他忽然说道,“你实际上,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上次如果不是你熬到最后一刻,我们也无法安全撤退,甚至带不回战友的遗体和铭牌,我最后只想说一句——你回来了,真好。” 时渊序垂下眼帘,及时地扼住那种心头异常躁动的情绪。 他更清楚,那男人救了他,他才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纵使他想对他千刀万剐,可回头发现,若抓到他的人是别人,只会万劫不复。 只是时渊序忽然觉得浑身提不起劲,怠惰得很,他就这么回到军区宿舍,然后直接躺在了军绿色的床铺上,看着天花板。 宿舍是一人间,只见宿舍角落里偷偷摆着一排机甲战士的手办和周边。 现在与旧时代不一样,军队的管理更加多元化了,已经不像是以前禁欲贫僧似的一点消遣都没有。 时渊序就这么靠在一个人形抱枕边,眯着眼看着那封调遣令。 “时渊序上校(da95编号)将会被调遣至第三军区非自然部门,须尽早到部门进行报道,并且完成本部门所有工作及配备武器的交接。” “非自然部门……到底是什么?”他自认为自己见识不少,但是军队竟然还有这么一个部门,难不成,里面的成员是负责抓鬼的? 在军队,要被调部门,一般被称为“听候发落”。 上次颁奖仪式中途溜到战场,果不其然他就被总部罚了。 有的人功绩显赫,但转瞬间来了个冷僻部门,空有十八般武艺无伸展之处,只能干干杂活,应付一下日常考核,过了几年就在军队查无此人,过了十几年干脆就直接消失了。 他倒也硬着头皮接受。 毕竟自己如今有了可耻的变身期,来新的部门缓缓也好。 “哎,你不知道,非自然部门不久后就要被派去混沌之域,可不是一般人搞得掂呐。”当时给他调遣令的军官意味深长地说,“一般人要去‘域’姑且还有生还余地,但混沌之域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鬼域,里面可有许多不可说的东西。十年前军队派了一批人去救援,现在还没有下落。” “你看监察司们,平时不是到处都在找非自然存在么?说白了就是那些鬼、妖、怪、魔、灵……他们总不至于在人间游荡,很有可能藏身于这块区域,跟恶鬼老巢一样。吓人得很。” 时渊序却对这些无动于衷,唇角里还带着点哂笑,“军队的人哪个不是上过战场,鬼怪能可怕到哪里去,还是你去过?” 军官一怔,却又挠挠头,“时哥,我就是从非自然部门转走的,我……我心脏不好,可熬不下去。不过听说有个猛将要从你们突击队调过来,以后非自然部门倒是不用愁了,据说以前最凶险的域都是他搞定的。” 时渊序虽然还绷紧着脸,但眉梢间舒展了几分。 嗯,不管如何,尽管调部门是屈尊了点,但拐着弯夸他他还是懂的。 只是他越是得意越不能笑,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 然后他那张漂亮的冷脸,就这么微妙地勾了勾唇,“我没别的要问了,你也忙自己的去吧。” 军官还小声嘀咕了几句,“时上校,您要感兴趣,隔壁禁书阁刚好在清书,可以趁机瞅瞅。”随后煞有介事地敬了个礼,便小步走开。 时渊序若无其事地经过书柜,一册册的电子书的书脊散发着蓝色的荧光,忽然有一本就那么径直地落了下来。 却是本纸质书籍,硬壳书面上缠绕着藤蔓般的纹饰,刚好用花体字提着几个字——“混沌之域档案” 他一滞,下意识地翻开了书页。 原来,混沌之域,更是传闻中“域”里的三大神域之一。一直以来,星际人的神经都被这块区域牵动着,那块区域,被光明神麾下的审判官严格把守,不允许随便探索。 但那并不是因为那块区域潜藏着鬼怪。 第21章 而是那块区域还属于与光明神对立的存在。 混沌邪神。 传闻中,祂是至邪至恶存在,亦是无情无心之徒,祂的存在最为诡秘,没人知道祂会化身何种存在,但诚服于祂麾下的信众曾数不胜数,甚至不乏渴望成为祂的神眷,自甘献祭的狂教徒。 可惜,能让祂垂怜之人,并不存在。世人邪念皆是祂力量源泉,祂更以人间痛苦为乐。 所以混沌之域又被称为“鬼域”,常有神棍说那活人进,死人出。 时渊序神色悠长,嗯,他听闻过这个世界不止出现过一个神,只是不少被光明神斩落,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邪神? 既然是一个这么缺德的神,怎么还有一帮死心塌地的信众? 他没细想,继续看了下去,只记得大量篇幅说混沌之域这块地方,有鬼,有鬼,还是有鬼。邪门,邪门还是邪门。 越是犯下罪孽的人进了这块区域,越是有可能受到与罪孽相同的折磨。 怪不得军队成员求神拜佛只图不被扔进这个部门坐冷板凳,深怕到时候真的撞了邪,栽倒在鬼门关里。 啧,看来这片神域所属的神,不如说是个众鬼之主。 时渊序倒是不在意,他长这么大撞鬼的次数寥寥可数,更不相信非自然存在敢对他如何。 只是脑海中忽然闪出什么,他当时差点闯入了一处荒郊野外的祭坛,没想到真的撞了鬼,只见一众黑影把他围了起来,他惶惶地盘坐在祭坛,最后不得不哭着呐喊,呼唤对方的名字。 直到那个高挺的男人出现了,抽泣的小孩忽然难得露出了笑容。 “小东西,我有没有说过,鬼是真实存在的。”男人垂着眸,声音辨不清神色,“平时不要来这种地方,还是你有什么必须在这做的事?” 少年非常倔强地说,“没有。” “嗯,嘴硬就长不高。” 小小少年不敢直说,他知道自己母星的同胞们不在了,在军区郊外偷偷盖了一座小小的坟,平时偶尔就会去悼念。 他不想被嘲笑。 “小鬼,以后去的时候拿着这块符文,”男人却没多说什么,只是居高临下地给了他一块冰凉的铭牌,“我可不想你成了别人的祭品。” 小孩呆呆地看着符文,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将他口袋里的棒棒糖搜走,扬长而去。 小时渊序气呼呼地抬眼,满脑袋都是这男人怎么每次都要薅我羊毛——忘记了从此来到祭坛边,那些黑影看到那块铭牌就遁得一干二净。 曾经有人带他走出过黑暗,却又不告而别,以至于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小少年仍然是那个怕鬼的,只敢把头埋进被窝里的胆小鬼。 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磨练自己。 如今的他早已能用锋利的刀,自己刺穿那些邪祟,踏碎黑暗。 告诉自己再也不会有人毅然地向自己伸出援手。 他们注定渐行渐远,不是亲人,不是朋友,而一旦经不起推敲的联系都成了不攻自破的谎言。 他们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此番前去混沌之域,只怕凶险无比,更别说那片区域,等待着的他是鬼还是神。 他自知更该关注的是当下的任务,可心思却拐到了那个男人那。 联想起在对方衣柜里翻到的自己的军装,他又无法压抑下心头的疑惑。 啧,或许对方拿这套军装有自己的目的,但这个目的一定跟什么“对方长情”“对方重视”没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时渊序一瞬又打住了思绪。 此时,他的传呼专线突然被呼叫,“时上校,我们g821线返回的飞舰有大量尸骸,请你和上将过去调查一下,这是紧急任务!” 作者有话说: 时渊序:终于是我上场了,小绒球退散,我决定让这个世界重新认识一下真正的时渊序 毛绒绒时渊序:哼 邹若钧:哥,这件衣服没见你穿过啊,你自己买的?怎么感觉尺码大了不少 时渊序:……(遁了) 第15章 林荀早已是汗涔涔的,他敬礼后汇报,“时上校,那些尸骸似乎都是来自外星球的,人种应该是凯特星球的分支血脉,他们企图攀到我们的军舰内部,结果刚好遇到太阳粒子乱流……” “还有人幸存么?” “还剩一个活人。”此时秦禹州,一个头发粗硬,眉毛极浓极黑的大哥,也是突击队最为魁梧的一个成员。 他粗声粗气地说道,“说白了他们就是偷渡犯,要不是有点惨……我早就把他们关进劳动营了!” 眼见一个穿着破旧宇航服的人被其他成员拷着出来,那是个头发蜷曲、面目凶煞的男人。 “你们必须放我回去!”男人怒号,“我跟你们拼了!你们有什么资格抓我!我们不过是想活下来,才不是什么偷渡犯!” 时渊序看着被铐着的男人,“你哪个星球?” “我们星球早就被淘汰了,你们眼睛是瞎了吗?跟我一起的人宁愿冒着死的风险都要逃跑,你们还不知道我们身后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在追逐我们!……我刚好见到帝国联盟的舰队经过,就趴在飞舰上来了,不给吗!” 男人恨恨地回视,忽然间准备掏出口袋里的枪支,却没想到迎上的时上校直接踢向他的膝盖骨,男人吃痛地跪下。 “这件事我来处理。”时渊序忽然说,他抬了手,“把他带到审讯室。” —— 此时各个军队成员伸长脖子看着时渊序带着偷渡犯进了审讯室,结果时渊序直接拉下百叶窗。 “……完了完了,这男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还记得上次上校怎么对待走私犯的?监控摄像最后都不敢移送到总部,估计是太暴力了……” “被时上校一对一惩罚太刺激了,我都能想象出那军靴踩在我身上的感觉……” …… 众人目瞪口呆,那个人马上掩过,“……当我没说。” …… 时渊序将手套从骨节分明的手上摘下,军装一尘不染,那双军靴隐隐还残留着血的痕迹,男人忍不住咽了口水,他开始后悔自己偷渡到帝国联盟,这个星球,有着圈环内最强大的军防系统,自然也养着最凶猛的狼。 他眼睛往下看去,坐着的身躯都忍不住发着颤。 “你想喝咖啡还是花茶?” 只是忽然间,这个冷肃的上校这么问道。 男人将信将疑地抬起头,神色惶恐,“……我,我不喝,谢谢您。” 时渊序此时看了一眼室内角落的摄像头,随即说。 “你的族人在d4215航站是吗?” “是……” “五十多号人,这是你星球上所有的人?” “是……我们,我们只剩下这么多人了。” 时渊序身躯仍然是笔挺的,他那双瓷黑的双眸看不见情绪。 “你的母星是第八圈环,据我所知,这个圈环的星球是淘汰得差不多了。”时渊序说道,“你们星球最发达的科技是什么,无线电,还是载人航空飞船?” “……是载人航空。”男人垂下眼帘,“……第八圈环都很落后,甚至无法发现地外文明,而他们毁了我们的家园。” 时渊序忽然问。 “‘他们’是谁?” “……你知道的,我们全世界的人都害怕谁。” 时渊序眯起了眼睛。 都害怕谁,答案自然就很清楚——那便是在众生之上,无人敢冒犯的神庭。 只是神庭还有诸多个部门,监察司平时管天管地从城管到执法都干了,甚至水果贩子都不放过。 巡礼处的成员则是遍布世界的神棍,力图把主的教义传播到全世界,甚至不惜拍星际大电影来增加洗脑效果。 经济事务司则是一帮守财奴们随时等待着各个星球定时缴纳保护费——美名其曰足够的钱代表足够的诚心主一定会保佑你。 以上部门在民间臭名昭著,但多少明里暗里也有人敢骂,因为看起来高大上实际上low到老百姓的三瓜两枣也要贪,不骂他们骂谁? 但是有一个部门唯独是例外。 连他们的存在,都成了忌讳本身。 那就是‘审判官’。 “是他们么。”时渊序垂睫,“black wing。” 那些审判官都有一双黑色的翅膀。 “……不错,他们亲口告诉我们,许多星球都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而宇宙的空间是有限的,要将资源和空间让给其他更有价值的存在,所以,我的家园才会被……” 时渊序微微倚靠在椅上,像是陷入了沉思。 男人叹了口气,神态颓丧,“我第一次可以看到那么多人,一瞬间就被疾病夺走性命,他们有的还是刚成家立业的人。如果更高等的存在注定就可以对弱一等的存在生杀予夺,那这个世间,我们这么辛苦地活着,是为了什么?” 第22章 时渊序没有吭声。 他清楚这些“被消失”的族群没有错,错的就是他们不是审判官名单上的存在。 那些被称之为“值得保留”的人。 可对于那个人来说,他的母星和族人就是整个世界,一旦消失,这个世界上便再无跟他有着同一母语,孕育在同一个土地,有着相似外貌的人。 就像婴儿脱离母体,被抛离在无边的宇宙中飘荡。 永生孤寂。 再无解脱。 见时渊序没有吭声,男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似乎不想显得如此失态。 “……我不在乎怎么被你们处置,我只是求你们,能不能将燃料带给那个航站的同胞们,如果我不在了,没人给他们送燃料,他们一直等下去,会饿死的。” 时渊序关上眼前的审讯记录仪,“像你这样的偷渡者每年都有上万个,我们不可能做慈善。” 男人颓丧地垂落手臂。 “不过,你会被派去帝国再教育劳动营03区挖矿。” 时渊序说道,却忽然靠近对方,一瞬声音压得极低,极轻,“一个月之内,刚好有一次由你亲自运送燃料的机会,为什么要我帮忙呢?” 男人错愕地抬起眼,漆黑的眼底又像燃起了星火。时渊序此时站起身,就如同刚才的一切对话从未发生过。 他打开了门,冷声道,“审讯结束,把人带走。” 就如一切都没发生过,他军靴踏出了门外。 却见审讯室外有一满脸胡茬子的大男孩倚靠在墙边,冷冷地觑着他,“你跟那偷渡犯说了什么?” “和你无关。” 这人是他曾经在少年营的同僚,名叫封宇,后面对方因为瞎了一只眼睛,调到了冷僻部门,跟自己再无联系。 只是当年幸灾乐祸看自己跌下深渊那些人,就有一个是封宇。 封宇粗声粗气地问,“娘的,你果然打算把那人送监狱?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审判官,那些人又怎么会流离失所?” “审讯权在于我,”时渊序说,“按照军纪必须得严重处理。” “可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封宇顿了顿,“你家园没了,你也可能是审判官的受害者。” “军队已经告诉我,我本来就是濒危族群,我的星球注定会被淘汰,这件事没有深究的必要。” “哈,哈。”封宇干笑两声,“就因为他们这么告诉你,你就信了?” 时渊序眼眸中闪过什么,极其浓郁的神色。可他随即扬起下颌,挑了挑眉,“我就信了,怎么?” 封宇目光阴沉,怒骂,“果然是条军犬!” 却没见到时渊序话语一落,那极其深邃的眸光。 —— 时渊序出了军区大门,才发现一辆绚丽夺目的超跑已经在了门口。 超跑的车窗落下,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眉目,嘴唇是玫瑰红,穿着的一身红色丝绸长裙更加如火。 时渊序一眼认出,但声音却有几分责备,“怎么来接我?” “我儿子跟我生疏了,我不能来看看么?”钟孜楚故作嗔怒,“上车。” 时渊序缚着手,乖乖坐在副驾驶边。 钟孜楚是他的养母,不喜欢被称为“邹太太”,旁人便叫她钟小姐。 七年前湛衾墨不告而别,不久后他便被邹家收养,当时也是钟孜楚穿着一袭红裙,踏入他的视线,然后毅然地拉起他的手。 “以后你缺什么,我给你买。家长会也是我替你去。” 钟孜楚擅长在社交场合中与人周旋,与他那长年沉浸在家庭工坊里捏塑陶罐,穿着淡色长裙,未施脂粉,性情温和的母亲截然不同。 可那个时候时渊序有一瞬的失神,觉得对方身上有母亲的气息。 后来,邹家在帝国联盟身份优渥,背靠军事家族和科技企业,他莫名也成了邹家的少爷之一。 当时的他已经十几岁,注定是一只养不熟的狼,他们却执意要收留他。 时渊序本觉得那是邹家缺一个作战人才,可邹若钧总是一口咬死说,明明是他的母亲喜欢他。 他暗笑,弟弟竟然不知道血浓于水的道理,但邹若钧高中毕业典礼那天,钟孜楚却来参加的是自己的新兵仪式。 其他外人说道,“渊序,钟太太是真的把你当成亲儿子来养,放不下过去是自然,但你要记得,自己是邹家的一员。” “孩子,我是你的新监护人。”当时钟孜楚这么一说。 “没有人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哪怕是亲人。”小时渊序别开眼神,“更不要说你。” “这孩子真是倔。”其他成年人们笑道,“你放一百个心,钟小姐可不是你那个说走就走的干爹,可是赌上邹家和自己的名声收养了你。” 当时时渊序一怔然,他从未设想过跟湛衾墨还是这种关系,但仔细一想,依附时是亲人,关键时刻却做甩手掌柜,说是干爹,竟无理由反驳。 此时车一路高速前进,钟孜楚和他聊起日常,但说到关键处,忍不住数落他。 “跟家里人那么见外做什么?那几天消失的日子,还以为你真的出事,就差满联盟贴大字报,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家里人?” “我当时也急着回部队,下次会注意点。” “回去后那帮军官们有没有找你麻烦?” “还好,”时渊序不愿意开口说自己被调了部门,“上次战役后遗症太大,都给我安排的是轻松的活。” “我带你去外星球度假,舒缓一下神经。” “不用,我已经习惯了。”时渊序顿了顿,“谢谢妈。” 他是个倔得的不能再倔的人,说话不甜,脸颊更是绷紧。 可听到“妈”那一字,钟孜楚瞬间心花怒放,声音都亮了几分。 此时钟小姐的车顺来到帝国理工大学。 大学校园人群熙熙攘攘,此时也正逢周五,在一众穿着打扮相当新潮的年轻人中,渐渐利落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大男孩,只见邹若钧双手插着裤兜,朝他们走来。 “这个点了才来,你们不知道有晚宴么?”邹若钧没好气地说,“啊,你又是先去接我哥。” 晚宴? 时渊序才想起家族之前告知过,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场联盟高层的晚宴。 此时他抬眼那一刻刚好与邹若钧对上,对方却是极其迅猛地挪开视线,神情冷淡。 啧。 小孩子脾气。 时渊序倒也大人不计小孩过,只是他忽然想起那天在超市中,他弟接到关于他失踪的电话时,神态瞬时从翩翩君子变得暴跳如雷。 ……这不是还挺关心他的嘛? 虽然自己平时装模作样得很,但想到有的人跟自己也一样不坦诚,时渊序嘴角也不知怎的忽而上扬。 举办家族晚宴的温莎公馆坐落在联盟第三区,被葱茏绿意环绕,依傍在富人区,旁边有赛马场,精心养护的花田,湖泊。更似旧时代的贵族府邸。 时渊序入场后,服务生便递给他一个小册子。小册子用于向嘉宾介绍重点参会人士,晚宴活动流程等。 “今年主题:前沿医学科技” 为了吸引不同的投资商和嘉宾,每年聚会的主题都不一样,形式也多样。舞会,沙龙,酒会,甚至户外餐会都有。 时渊序挑了挑眉,虽然他对医学科技毫无兴趣,只是心思一动,想看看名单里有谁,不料邹若钧不合时宜地抽走了册子。 “妈刚才去见阿姨们了,叫我看着点你,别让你钻进哪个角落只顾着吃,带你多去社交。”邹若钧淡淡说道。 时渊序不耐道,“这个聚会是专业聚会,参会的不是医学专家也是医药代表,我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 “怎么没有共同语言?哥,您可是濒危族群,曾经被各路专家医生趋之若鹜地想拿来做案例,不是家族替你挡下,此时您也该是医学研究所里的重点标本,早该被医学人士们眼熟了。” 眉毛一蹙,他刚好对某些医学人士十分不适。 时渊序不想跟对方扯皮。可某纨绔子弟已经径直将他扯到身前,让全场的注目礼转移到他身上。 时渊序顿时身体僵直了几分。 那些人的目光虽只是蜻蜓点水掠过他,却敏锐犀利得很。 "邹家的大少爷,据说在特战部队立功无数,算是撑起了邹家的面子。" "被联盟颁发过雪莲勋章,也算是年轻有为了。" …… 此时的他更是出挑,穿着天蓝西装,领间真丝刺绣领带,与公馆古典的建筑风格相得益彰。更是勾勒出宽肩窄腰,而一对剑眉更是英气逼人。 一些女孩娇笑着偷偷瞄着他。 "真是有型,你说一般人哪里有这么低调内敛的?终于看到时少参加宴会了。" “你不就是想找个兵哥哥吗?邹家的大少爷好帅,据说还是单身……” 第23章 “可邹家的少爷,不姓邹也是姓钟,为什么姓时?” “你难道不知道,为了延续军事家族的地位,邹家缺乏军队作战的人,但小少爷体能有缺陷,而他是……” “原来是外星血统,还是从少年营出来的?” 时渊序本还有些小得意,忽然微微蹙眉,便不再听下去。 啊,他早该知道,这种公众场合不适合他。 时渊序正想躲过人群视线,可此时,大厅内部一阵喧哗,有人纷纷注目,是专家团的人刚到,不少人穿着白大褂和研究员制服,显得一派学者风范。 依照晚宴的主题,这里是他们的主场。许多投资商和家族代表也敏锐地上前去寒暄。 时渊序顺着人群的视线望去,那一刻他心突然慢跳了一拍。 人群当中有一个身材高挺的男人,更是被几个重要嘉宾上前招呼着。 只见那男人眉骨高挺,暗灰色的眼眸流泻着勾人心魄的光泽,一头银发利落地束起。 西装笔挺熨贴在对方修长高挺的身形上,胸前一朵紫色鸢尾花胸章,更是衬得男人优雅冷峻。 而这世上,长这般容貌的人,再无二人。 此时,湛衾墨顿了顿,眸光微微倾侧,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 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却没转过头。 作者有话说: 毛茸茸时渊序:突然感觉这不是一本简单的萌宠文了 邹若钧:你是负责缓和氛围的,不是主角,当然 毛茸茸时渊序:我就想做主角,请问我什么时候上线?大人时渊序死装死装的,读者观感不好,还是小萌物撒娇打滚最可爱捏~ 时渊序:……呵(转身来到某位医学专家,“你好,我想咨询一下,兽人混血如何终止变身期,最好当天见效。”) 第16章 时渊序几乎是下意识地别开目光,莫名其妙心跳如擂鼓,慌张地躲在了宴会厅的柱子后。 他怎么没想过,湛衾墨是赫赫有名的医学教授,这次聚会,他出席实数正常不过。 但如今他是人类时渊序,是对方七年前不告而别的那个小可怜鬼,可不是上一次跟对方撞了个满怀的小绒球。 时渊序捂住突突直跳的胸膛,却忍不住暗暗瞅着对方。 那些参会的嘉宾们上前急着跟湛教授打招呼。 “湛教授,您可算是来了,我就来跟您确认一下,现在濒危族群实验室感觉如何?基因解析效果满意吗?” "项目资金都是您拉的,您说了算!" 湛衾墨暗暗地用余光觑着某一隅,似在留意暗处的猎物,可他接下来不着痕迹地挪回视线,开口说。 “目标条带扩增的精准度要提升,其余的反馈都整理在了文档,我助手会后就将文件发送给你。” …… 时渊序刚才马上躲在廊柱边上,似乎要将自己匿在阴影里。 对方被众人簇拥,俨然在光芒之下,而他偏居一隅,只希望对方没发现自己。 跟做贼似的。 可过了几秒,时渊序反应过来。 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但想到自己作为小绒球的时候卧在对方怀里,被对方抚摸头毛的时候…… 他偏偏不知道除了躲,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这个时候,忽然有个眼熟的大叔靠了过来,“渊序啊,好不容易来这个场合,跟我们几个大伯敬敬酒!” 只见几个有些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此时粗声粗气地笑道,前脚他们似乎才说完一些荤段子,笑容带点猥琐。 “渊序啊,好歹也是大男人了,这种场合就先别急着吃,先敬一杯,在部队不会喝酒是要吃大亏的。” 时渊序本急着走,再看到那是存了几十年的陈酿,度数不低,紧绷着脸。 “大伯,我不能喝酒。”时渊序说道,“我有急事。” 邹渝粗声粗气说道,“一个大男人跟娘们似的,这 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吃,邹家的大少爷可不是这么当的。” “好。”时渊序额角青筋跳了几分,可他还是勉强地笑道,“叔叔是过来人,说得对。” ……所以他为什么讨厌这种场合,就是因为要配合这些长辈表演。 时渊序勉强抿了一口,此时脸马上透着一种醉醺醺的红,他咬牙切齿,努力定了定心神。 “我走了。” “哎,渊序还是明事理的,大伯也是为你考虑,学不会喝酒哪行?不过我听说——”邹渝语气一拐,“总部那边,是要把你调到非自然部门去?” 时渊序一怔。 对方紧接着说,“呀,非自然部门,当年我在部队的时候,那都是当后勤的人,平日里也不怎么受器重。只是好端端的人才,如今坐冷板凳,可难翻身得很——渊序,要在军队混不下去,你还是要另谋打算。” 时渊序强压下心绪。 好家伙,对方还当面揭他的短? 他倒也没觉得这个部门有那么不堪,毕竟这可是个跟非自然存在打交道的部门,在外人眼里没准比突击队酷多了。 “我只知道我在军队中能够尽力而为的绝没有丝毫怠惰,他们要把我调到什么部门,与我无关。”时渊序说道,“我自觉问心无愧。” 邹渝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坚决,语气开始有些气急败坏。 “渊序,你不跟家里说,但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在战场上马失前蹄,让敌人钻了空子,这些天才不愿交代去向。” “我有别的事情,不便与大伯争执。”时渊序压下起伏的心绪,“告辞。” “渊序,我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如实交代那几天的去处。” 时渊序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对方气势汹汹,最后却是回到这个问题来。 可偏偏,是他决不能开口的问题。 “要么,你马上参加下一届的‘圣选’,家族已经讨论过,与其继续留在军队不如让你在神庭上谋得一官半职。” 圣选是进入神庭的唯一选拔。 时渊序刹那忽然间想到军舰上横尸累累。 忽然间想到那天审讯的卷发男子,提起自己被毁灭的家园的时候,那落魄的神色。 内心的暗疮就这么隐隐一痛。 “……神庭屠戮了多少人的家园,我有眼在看,如果你们现在就想把我送进神庭,不如请你们另找高明,取代我这个所谓的少爷位置。” 此时众人更是心头震颤,要知道普通人一旦非议神庭,很有可能马上被立案调查,甚至被降罪! 更不要说开口的是帝国联盟大家族的少爷! “你——竟然敢当场这么说话!谁教你的!好啊,翅膀硬了是吧?我跟家主说,你以为我不敢,早就应该把你踢出邹家了……”留下邹渝在原地气急败坏,不管不顾现场乱成一锅粥,时渊序愤而转身。 既然这世上终究不会有人再无私地施与他,又有谁有资格强迫他做这做那? 他这才想清楚自己到底为何故作冷漠,原来什么都明码标价,什么都有目的,是不是他不配被无偿地对待,不配得到别人毫无保留的好? 就连七年前的那个男人对他也是—— 那一瞬间内心才真正地动了一动,有什么隐隐作痛。 啊…… 他忽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被邹家收养。 “小时,你那个监护人走了之后,有留下什么线索吗?” “看你这么在意,家族可以帮你去找人,只要你愿意答应家族的要求……家族虽然不是帝国联盟地位最高的,但也认识九大星系上上下下的重要官员,能帮你找到人。” …… 多少次想到对方就这么从自己眼前消失,小时渊序紧咬着牙,捏着被子,任由冷汗浸湿了自己的背,泪水沾湿了自己的眼,多少次夜不能寐,抓心挠肺。 于是在大人哄骗似的劝诱下,他用力点点头,在协议上签了歪歪扭扭的名字。 活似交出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一部分,就可以换来相应的回报。 可这么多年了,他都未能得到对方的任何一丝消息。 啊。 不是傻乎乎地献出自己一颗完整的心,就可以得到另一颗完整的心的。 是他太天真,不愿意承认如何寻找都是无疾而终……是因为对方压根就不在乎。 明明不该这么多愁善感的,似想消解自己的愁绪,他顺手将桌边的柠檬水一饮而尽。 他希望忘记那天荒唐的重逢,这样他便可以佯装一切从未发生过,自己依旧是个镇定有序的大人。 可他忽而察觉到胸口的心跳猛颤,四肢也开始变得虚弱无力。 可恶。 又是该死的变身期,可他摸了摸口袋,绝望地发现自己没带抑制剂。 好巧不巧,他走错了廊道,竟然看到不远处的小凉亭是刚才针锋相对的邹渝。 对方却打着电话,活似急切地跟交代什么。 第24章 “我那个侄子,没准真的是被敌军俘虏了。才不肯说起实情。是,您想想,他那么多年都没出差错,未必是您想要的那个存在。” “那么小个动物,又怎么可能是人变的?您怀疑归怀疑,可也要讲点道理。” …… 时渊序呼吸一滞。 啊,对方竟然是充当别人的眼线,要探究他是不是就是黑市上的拍卖品! …… "你说还是要带人来见一见,好,那我这就行动。" 此时邹渝说话越发越激动,忽然挂了电话,似有察觉般地看了看四周,时渊序猛地躲在墙壁后面。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现在他一旦暴露什么,就是不打自招。 快步离开现场,他必须在变身之前先找到洗手间,甚至更安全的地方——一旦他真的变成了个小绒球,那邹渝当场就会发现他的秘密。 时渊序下意识地闯入另一个门庭。可光线昏暗了许多,有些许微醺的氛围,他在暗色的光影下犹疑地踱步。这里有男男女女三三两两,气氛暧昧,吧台前已有人酒醉,被人搀扶,或和别人在耳边说悄悄话,彼此点着鸡尾酒低声轻语,等待着一场猎艳。 这根本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时渊序想要原路返回,却发现有人已经不怀好意地盯上了他。 “这不是邹家的公子吗?怎么,也来参加酒会?是想把个医学生还是医学教授?” 他们是其他家族的少爷,觑着时渊序冷峻的脸庞上飘着几层薄红,多了一份惑然,几个人眼神很是玩味。 一向听说邹家收养了个不苟言笑的大少爷,作风冷厉,还是军队的一把手。 如今,对方来了这种场合,看来是假正经。 “怎么,喝醉了?”有人调笑道,“时少喜欢什么款,我们这边可以送几个人来玩玩,要闷骚的还是明骚的我们都有。” 时渊序强打着精神,撑起身躯,“滚开,我没你们这么随便。” 可他眼前视线模模糊糊,忽远忽近,辨不清洗手间的方位。不得已只好倚靠在廊柱。 “原来时少是醉了啊,看来也不是想的那么禁欲,”那几个富家公子在背后看着,调笑道,“既然醉了,有人带一带,就玩得起了。” “滚开!” 时渊序内心一阵恶寒,仍然坚撑着自己走向前,可有人顺手揽起他的肩膀,“我就喜欢你这款,现在醉成这个样子,还想走到哪里去……” “别碰我。”时渊序咬牙切齿道,额角青筋暴露,攥起了拳头。“我可不是什么男同!” “不喜欢男人?可我就喜欢你这款,不如让你今天晚上学习一下怎么伺候男人。”对方邪笑道,“我还没驾驭过凶猛的军犬,滋味肯定比以前的都强。” 可恶! 时渊序眼疾手快地抄起吧台上的玻璃烛台。 “我警告你,我现在状态不好,不代表要被你们欺负……”他说道,“滚吧。” 他本来就五官俊美,在酒精的作用下反倒失去了几分攻击性,显得更清俊惑人了几分,以至于对方眼中的自己更加像是一只炸毛却毫无杀伤力的小猫。 “哟,气成这样给谁看?时少爷还是没认清自己的地位,对于家族,你只是一颗棋子。而一旦棋子不听话,理应被冷落和抛弃。你敢惹怒我们,邹家也敢把你踢出家族。”林恺冷笑,“还是你从一开始,就自视甚高?” “我不在乎被踢出家族,”时渊序说道,“别以为很懂我。” “可醉成这样,不就是在乎么?”林恺却越发肆意地揣测,“还是说时少爷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放不下的人。 不知为何,时渊序这时候生生扼断了玻璃烛台,霓虹的灯光在锋利的折损处闪着触目惊心的光。 众目睽睽,酒保,正在谈天的宾客,服务生都纷纷哗然一片,“先生您是哪里不舒服,别激动……”“有事好商量!” “不用管。”时渊序说,“我自己知道分寸,只是有些人服硬不服软。” 他早已是个成熟的大男孩,遇到这种事本可以一笑置之。可为什么……为什么刚才对方那么一开口,让他竟然选择最刚最莽最无后退之路的方式? “发起飙倒是吓人得很,”林恺忽而问,“要不是我有熟人在军队,差点忘了时大公子以前也是个柔弱男孩,要找大人撒娇才逃过一劫。” 呵,时渊序在朦胧醉意下苦笑。 找大人撒娇? 他们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可成年的他,终于知道,不是亲情,不是友情,没有任何借口让对方毫无保留地施舍自己。既然如此,到头来是一场谎言,也应当愿赌服输。 可他为什么偏偏咽不下这口气。 那天在黑市后,自己分明又变回了羸弱无力的人,被对方肆意拿捏,要挟作为医学案例。 如今的他,又比当年好多少? 他如今思绪无法冷静,扶着额头,只想知道湛衾墨到底忘了,还是没忘?只想知道对方究竟知不知道,那个小绒球是他? 不,这不是他该想的。 哪怕同处一晚宴,他们也注定毫无交集,军人很能忍,他更能自虐地将过去当做从未发生,可他还要多久才能忘? 可如果只是被骗的不甘,他为什么又那么耿耿于怀? 他不懂,却也不想懂。 那帮人见到时渊序拿着摔碎了的烛台,一时半会都怔在了原地。他们这帮人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过别人发火有多可怕,却那一霎看见对方那下垂眼深幽的眼神。 时渊序敛了思绪,支起身躯,朝洗手间跑去,他捂住胸口,此时内脏翻涌着,他直接摔进了隔间,关上了门。 “这是喝多了要呕?” 那帮人堵在洗手间门外,才想起时少爷酒量并不好,刚才的发威只不过是纸老虎。便逼上前想把对方逼到死角,再一阵软磨硬泡,没准就得吃了。 彼此都是大家族的人,吃喝玩乐的极致都追求过,唯独不缺的就是恶趣味。一向冷静克制的人酒后常常大相径庭,他们不介意看对方醉态百出。 “怎么半天没声了?我进来了哦。”林恺刚踏进一脚,却发现有人已经扼住了他的手腕。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那手劲快且猛,更是从苍白的指尖传来阵阵的寒意。 只见那男人容貌英俊,西装笔挺,胸前别着鸢尾花,尽管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凛冽。胸前有一铭牌,正是会场上被请来做讲座的嘉宾。 更是有着一头垂泻的银发,拢上一层寒冷的清辉。 纨绔公子气得不打一处来,想呵斥这坏人好事的,却见那名教授暗灰色的眸似笑非笑地觑着他们,“怎么,想捡漏?” “哦?我看您是医学教授,应该是这次晚宴的特邀嘉宾,是走错了路才来这?”那一行纨绔子弟不屈不挠,“他是邹家的少爷,你也碰不起。” 那男人闻言,眸色深了几分。 “嗯,碰不碰的起,试了才知道。” “看来斯文败类可不只是我们。”林恺索性退了一步,“要不,您现场演示一遍?” 男人慢慢踱步至洗手间的阴影侧,似乎有意让自己的身躯被阴影笼罩。 他忽而偏过脸,对身边的黑暗低声说,“你们自便。” 自便?这旁边还有谁? 林恺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想骂句这是什么神棍,结果,他忽而发现洗手间镜子里,自己的倒影旁多出了一对黑色的利爪! 那利爪竟然离他的脖颈近在咫尺! 不,不对……这明明是镜子里的虚影,肯定是什么障眼法! 可下一秒,那利爪直接扭断自己的脖颈,然后首身分离。 此时,光滑镜面在粘稠血液血洗之下,空出了清澈一角,只见那男人依旧西装笔挺,慵懒地缚起手,冷笑着睨着他。 “我想我演示的足够了,林少,你觉得如何?” 湛衾墨那凤眼,此时万花筒似的渗出一抹血红,可下一秒,他笑着掩去了暴戾的神色。 却是轻轻舔了舔那几近无情的薄唇。 “嗯,这一次的‘罪恶’味道丰富许多,除了暴虐、色欲……还有傲慢、贪婪。啊,我忽然明白了,林少,你家的集团沾了不少人命吧?” 此时将自己锁在洗手间隔间的时渊序胸口忽然一颤。 门外,有人一步一步靠近了,那脚步虽不急不缓,却仿佛是冲着他而来的。 就仿佛守株待兔的人,早有预料他被困在此地。 作者有话说: 节奏慢热,请耐心,实在不行等完结,我一定不辱使命 —— 时渊序:“我可不是什么男同!” 钟小姐:啊拉啊拉,渊序啊,现在星际很开放的,只要你开心,妈什么都不说啊。(怜爱) 邹若钧:你当初怎么答应邹家的你忘了么?不是男同你找什么男人签什么卖身契? 第25章 毛茸茸时渊序:还有,那你变成我的时候为什么非要赖别人怀里? 周容戚:……我证明我兄弟不是男同,他跟我上下铺三年了,我们一直是好基友好朋友,他要是喜欢男的我周容戚倒着写 邹若钧:……(可怜的光棍) 毛绒绒时渊序:……(地主家的傻儿子) 第17章 几个男人发出几声惨叫,然后连跑带摔夺门而去一路狂啸。洗手间内一片沉寂,只有香氛加湿器吞吐着空气的声音。 时渊序倚靠在墙边,奄奄一息。 门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精力细究。 酒醉,变身期……两个加起来,他就差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洗手间外忽然传来急骤般的脚步声。 “邹渝先生您好,刚才时少来过酒会,就在刚才还跟其他几个少爷打过交道。” “那一个大活人怎么没了?现在给我找,别等到晚宴结束都不见人。” “我们刚才好像他往洗手间这个方向走了……” 时渊序蓦然一惊,这是没完没了了。 时渊序屏住呼吸,下意识地不发出一点声音,可他已进退维谷,此时那些步伐声正在一点点地靠近,连带着是一扇扇洗手间被推开门。 “那边还没看过!去看看!” 服务生带着邹渝气势汹汹地正准备要向时渊序藏匿的那间去,却猛地打住了步伐。 只见迎面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此时一个男子正在镜子面前洗手,对方俯首,银发从肩头倾斜而下,显得藏青色西服勾勒的身形更是修长。水银质感的洗手液落在对方指尖的戒指,透着寒冷的气息。 邹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生出几分寒意——这男人什么时候在这的? “邹先生是在找人?”那男人从镜子里睨着他,“这里只有我。这种场合如果找错人,只怕尴尬,先生承担得起么?” 邹渝冷笑,他是堂堂邹家的人,谁尴尬还不好说。 “先生,公事公办罢了,你又何必干涉?” 湛衾墨扬眉,“里面是我的同伴,有何不可干涉?” 邹渝觑到了湛衾墨掌心中的鸢尾花胸章,轻薄曼妙的紫色,象征着宴会上理应受到最高礼遇的嘉宾。 “呵,我们邹家一半的人都有,这位教授,你该不会以为这勋章是什么免死金牌吧?” “我以为作为邹家的长子,先生自然是懂待人处事之道。”男人一字一句轻柔和缓,忽而话头一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邹家的产业,还包括医疗器械?” 邹渝微微一顿。 “没什么,我不过是想起五年前在第一区的医疗事故,当时的主治医师被判违规操作开除,只是我的团队在整理案例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根源似乎是——” 邹渝此时怒目圆睁,他忽然感觉自己胸腔被灌满了水银似的,冰冷,透不过气。 可银发男人那狭长的凤眼此时却又含笑着弯起,“嗯,还是不多说了,先生不必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请便吧。” 邹渝此时却已经走不动路了,找那个暴躁易怒的外甥,哪里有现在这个医学教授说的事情大! 当时出事的确实是他们邹家的器械,可明明当年的人证物证都毁了,这男人却知道,绝非善类。 “……” 邹渝拧着眉冷哼一声,叫上服务生转身便走。 时渊序心暗暗地揪着,他捂住胸口的疼痛,暗自看着门板下的缝隙,随时准备等邹渝夺门而进。 可什么也没发生,唯独门缝前落了一片影子,那是一双考究的德比鞋,款式典雅。 对方是谁?他本想探究,可痛楚蔓延在四肢百骸,只能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 忽然间,从隔间上方一个漂亮的抛物线,落入了一盒药片。 时渊序眼疾手快,接住了。 “这是止痛药,吃一粒就行。” 明明他从头至尾都把自己关在隔间里,不声不响,隔间外的男人却知道他在忍受苦楚。 “刚才你是赶走了那混账?”时渊序心情微妙,忍不住试探门外的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只是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更不必这么多此一举。”时渊序接过话柄,“这个洗手间空位很多,如果不是冲着我,先生应该早就解决完出去了。” “聪明,我的目的确实如此。”对方爽快利落,毫无遮掩之意,“只是不知道,先生把自己关在一隅,目的又是什么?” 时渊序心思一沉,万万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 可如果对方是冲着他来的,那对方给自己止痛药,是别有所图? “看来你的药我不能吃,万一出事就是栽倒你手里。” 他知道自己无理。但他清楚能够将那帮混账玩意吓得落荒而逃的人只有可能是门外的人。 而这样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宴会上所有嘉宾都是实名制,先生不放心,大可以打开门见我本人。” “你是被邀请的嘉宾?还随身携带药物,难道是医学教授?”他心思一沉,仿佛排除掉一个最避讳的答案。 湛衾墨视线悠长。 “不,我是商人。” 呵,商人? 时渊序此时如临大赦般笑出了声,“医学宴会上出现,你该不会是什么药商吧,还自带上门推销?” “不过我这人,耐药性太差,说吧,你想要卖什么药给我,只要吃不死人,我都能受着。” 如今他脑袋浑浑噩噩,再加上乱喝了酒,不顾脸面开始胡说八道, 此时门外的男人哂笑道。 “嗯,这么说先生还是个可靠的受试者,那可帮了我大忙——我忽然想请先生出来好好跟我谈谈合作,你意下如何?” 啧,这是引蛇出洞? 时渊序倚靠着冰冷的墙砖,笑道,“不必。” 他感觉到自己的五脏肺腑正在产生急速的转变,连带着他的身躯都开始溶解似的疼痛——搞不好,他会当着这男人的面变身。 他随即说道,“我很快,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穷小子了,家族迟早把我踢了……哈哈,我没钱。烦请你放过我,外头的人都比我有钱……你找他们合作……” 说罢,他忽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指低叩在腿侧,刹那间,洗手间一角的阴影猛地消失。他平时习惯跟鬼影一道出行,那鬼影以世人邪恶和绝望为生,长期以来便积累了森森寒气。 “我倒是觉得先生和常人很不一样,”此时湛衾墨悠悠道,“虽然先生爱逞强,但又独具风骨,这样偌大的名利场能不向强权低头,先生很难得。” “如今众生都削尖了头力争上游,又有几个人能像先生那样,可以毫不在乎圣选带来的名利和家族的荣光?” 时渊序怔愣了愣。 男人活似在暗处将他所做的一切收入眼底。 “风骨么……”他自嘲地笑道,“什么圣选,家族……那些对我一个家园全灭的孤儿来说有什么用?…” 强行坚忍的语气中带有微不可闻的啜泣,“像我这样的外星族群在家族的人眼里,神庭的人眼里,就是一根草……我只是……不想……随便向命运低头罢了……” “谁又甘心?”男人磁沉声线随即响起,“既然免不了被人摆布,抗争未必落魄。更何况,抗争未到最后,谁输谁赢还未定,不是么?” 时渊序瞳孔一闪。 明明对方对他一无所知,可偏偏一字一句却又将他的不甘熨烫妥帖。 就好像,心怀不甘的不仅仅是他似的。 此时两人同处于一个空间。 湛衾墨就这么极其有耐心地停留在原地,正如恶鬼收敛真容,仍然衣冠楚楚。 他和他近在咫尺,却彼此不见照面。 两人却闭口不提这微妙,各怀心思。 “你其实不是商人。”时渊序突然开口。 湛衾墨眼神悠长。他对信徒献上的每一个贡品,每一丝信仰都了若指掌。帮世人实现愿望,他要求的代价更是分毫不差。 如此锱铢必较,不是商人? “还是先生认出我是谁了?” “那倒没有。只是你刚才挡住的那个人,是现在一家上市集团的副总裁。而刚才那几个混账,家族背靠联盟最大的医药集团,先生却如此简单粗暴让他们吃瘪,不像是精明的商人作风。”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他们的身份,很有可能随时致先生于死地。” 湛衾墨扬眉。 没想到对方如此拆穿。 他平日里伪装成医学教授,此次赴宴不过是例行公事,点到为止大可退场。教会,门徒,混沌之域的事务不少需要他亲自出面,他更是精力有限。 邪神化成人形,是基本礼仪。融入凡俗,则是屈尊降贵。 但如今,他却愿意陪他周旋,将各路来人一并挡在外头。 第26章 “再一个,明明我们俩之间只是陌生人,你却愿意听我说了那么多。”时渊序忽而哂笑,“就算你别有所图,也绝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商人。” “那你不妨说说,我又是什么作风。” “见义勇为,不计回报。”时渊序笑道,“什么作风?我只当你是个热心肠的人。” 湛衾墨神色微妙,恍若出乎意外,又似被踩中心思。 “那精明的商人作风又是什么?” 时渊序仰头睨着天花板,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嗤笑,“做什么都衡量代价。至于欠了别人多少,却毫不在意。” “可惜,这才是我。”湛衾墨调笑,“先生或许对我存在误解,仅凭刚才一事,就认为我是好人,当心容易受骗。” 此时两人仅仅只有一线之隔,一人在隔间内,一人在隔间外,这环境和场所本不优雅,可是庄园的堂皇和典雅渗透至建筑物的每一寸,珐琅墙灯,马赛克墙壁,洗手池在中央环成一圈,就如同宫廷的盥洗室。 时渊序望了望脚下,自己踩的那块宝蓝色瓷砖,跟隔间外站着的那男人,是同一块。 如此近的距离,却又如此远。 他们就像是最不合时宜的人,忽然处在同一空间。像是萍水相逢,却又像是有意安排。 若只是萍水相逢,那他们早已越界。 “……你是不是真的好人,我也不在乎,我现在头很晕,你有醒酒药吗?” 时渊序捂着发痛的额头,现在的他落魄且狼狈,也没有心思再去顾其他。 男人的声音磁沉又靡丽,带着一种蛊惑,“先生明明酒量不好,莫不是因为跟家族长老争吵才喝成这样?” 时渊序迷迷糊糊地看向那一头,尽管他看不到男人本尊。 他忽然苦笑一下。 “家人走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一人是毫无目的的对我好了。”随即他沙哑地低喃,“哪怕……我曾经也那么憧憬过,渴望过,争取过……可是,我发现这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我只是觉得……我很可笑。” 湛衾墨视线垂落,他对他目的速来明确,倒也没说错。 他为无心之人,不存在馈赠,对其好必定要有代价。 若要进一步说,他确实对他有兴趣,但若是兴趣不再,他也随时可以抽身。 只是他随即开口。 “世人自然多数讲究利益,可先生为什么执着认为,只有亲情才是毫无目的的爱?更何况,就算是父母对子女,也未必是无私的。” 时渊序反问,“那你说,除了亲情,还有什么可以是无私的爱?” 湛衾墨视线悠长,停留在隔间的门板上,仿佛能一眼看到他。 如果不是现在这微妙的场景作掩护,不是对方醉态疲态尽显,不是他有意说谎伪装身份,对方绝不会袒露半点心声给他。 可偏偏,他愿意陪他演。 “我只能说,那必然存在。毫至于除了亲情以外还可能是什么,先生自会明白。”湛衾墨说道, “这么说,你见过?” 湛衾墨瞥向别处,“嗯,不过至少我肯定一点,这种事不会在我身上发生。” “看来先生的说辞毫无说服力。”时渊序揶揄,“我寻思也是,你不像是白白施舍的人。” 湛衾墨唇角竟微妙地勾起,似是快意。“你猜对了。” 眼看自己神志渐渐涣散,时渊序指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从门缝递了出去。 “一会儿如果我没了声响,你就打名片上的电话,让他们来公馆接我。”时渊序说道。 “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不警惕我对你做些什么?”湛衾墨声音一扬。 “我知道你的目的不是和我说说话这么简单,可我愿意信你一次。” 明明是个警惕的人,却偏偏在他面前放下了戒心。 湛衾墨眸中的更深了几分。 不知为何,他内心竟然有一丝快慰。 他一边打量着名片上的一串数字,神色变得莫名了几分。他一眼看出这是濒危族群研究所的电话。 “如果我说,我不仅是一个商人,更是一个医学教授。先生是会觉得庆幸,还是觉得后怕?” 他缓缓地说。 “我的医术比那研究所的人要了得得多,先生怎么就确定,我会安然无恙地把先生送到该去的地方呢?” 时渊序一滞。 他没想到被对方摆了一道,下意识激起逆鳞,“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刚才先生不还说我是好人,如今我交代真实身份,最多也不过是一个好心的医学教授罢了,先生这是为什么害怕呢?” “……接触我的医学教授没一个是好人。” 湛衾墨收回视线,语气莫名地悠长,“嗯,莫非是因为有那么一个教授,硬生生让你做他的医学案例么?” 时渊序内心猛地一滞,就像是什么心思被生生戳破。 对方果然来路不善,如今他的光脑只剩下最后百分之三的电,下意识地摸出光脑,准备拨打电话让自己脱身,可他忽然,失去了神志。 此时,宴会结束,公馆陆陆续续涌出各路座驾,邹若钧和钟孜楚还在公馆门厅外驻足,左顾右盼,“渊序这孩子出了什么事?打光脑也不接。” 邹若钧神色复杂,今天亲眼目睹时渊序在会场上跟叔叔吵架,最后喝了个酩酊大醉。他哥不醉时是凶悍的狼犬,醉的时候就是站都站不直的醉猫,只怕凶多吉少。 不是他让自己叔叔跟时渊序聊天,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邹若钧咬牙,忽然间觉得自己面目可憎极了。 他分明是讨厌这个哥哥的,对方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还特别惹母亲喜爱,从小的时候他就只是个长辈们顺便附带的“若钧还挺有个性””胆子很大”“脑子很灵活”,而他哥虽然才短短来了几年,却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无可挑剔的长子。 可刚才在宴会上听到他哥突然顶撞他叔——邹若钧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想错了。 他哥看起来冷静面瘫正儿八经,其实内心早就长了一排厚密的倒刺。 哥……其实你从来…… 都没放下那些伤疤吧。 对不起…… 我本该早一点察觉的。 “妈,刚才我已经去找了一轮,人都不在,我等会一直在里面检查到所有人都散场为止。”邹若钧说道,嗓子都哑了。 可此时,一个穿着黑色笔挺西装的人,走上了前,递给他们一张名片,躬身说道。 “某位参会的医学教授托我转告,时公子身体不适,加上旧伤复发,如今已转移到他的诊疗所接受治疗。” 钟孜楚仍然抬眼张望,想寻得时渊序的身影,此时经过门厅的车流如织,一辆温莎蓝色的长轿车经过她的眼前。 她微微一怔。 只见倚靠在后座上的银发男人,胸口别着鸢尾花,眉宇间神情冷冽,偏偏怀里揽着一个小绒球。 雪白的小绒球,有着钝圆的一对小耳朵,此时陷入了沉睡,柔软的弧度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而对方委身于男人怀中,更让人感到几分玩味。 那男人分明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可对方眼神落在绒球上,便柔和了几分。不知是男人本身就喜爱毛绒动物,还是只独独对这一只起了爱怜。 车迅速擦身而过,钟孜楚也只是一瞥的功夫,就印象深刻得很,忙拉了拉邹若钧的袖口,“刚才看到了吗?那个银发男人揽着小绒球,显得好宠溺。” 邹若钧不知母亲哪来的八卦心思,“你看错了吧,湛教授宴会中途就走了,他可是去了隔了两个光年的其他星球参加医学峰会。” 况且,湛教授不会对自己手上的动物心慈手软。 邹若钧去过湛教授的实验课堂,亲眼见过湛教授是怎么对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开膛破肚的。 这男人被鲜血溅到,俨然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怎么可能养宠物? “我不放心,还是得亲自过去一趟……” “湛教授口碑很好的,他您看他治好的病人有的还付不起医药费,据说他还被伽马刀医学周刊颁发了‘感动联盟’奖,他下属也都是不错的人。” 此时钟孜楚嗔怪医学教授不见得都是好人,但再三看了个那个湛教授的简历,嗯,联盟第一类高层次人才,五年临床经验,重大手术平均成功率88%,甚至实现难得的坐诊零差评的高业绩……啊,就算她家渊序有个三长两短,湛教授也一定会把他照顾得不错吧? 作者有话说: 时渊序:‘感动联盟’奖!?……【语塞+斜眼】就是那种五年如一日照顾病人甚至背着病人上下二十楼的戏码吗?是那种风里雨里直接上门到病人家里问诊的戏码?是给病人端屎端尿不辞劳苦的那种? 湛衾墨:嗯。 时渊序:我不信。 第27章 湛衾墨:他们颁给我的(笑)。 关于‘感动联盟’奖的来由: 曾经医闹过三个主治医师的梁先生把得了罕见病的小孩推搡到湛教授眼前的座位上,说道,“这病我去最好的医院看过四年了,湛教授,看你是专家的面子上,我就让你试一试。当然,要是治不好……” “哈哈……也没事,我也不会怎么样。”男人随即赔了个笑容。 一只手攥紧在口袋里的银行卡芯片,一边心里想着的却是—— “再治不好我就杀了你们这些狗屁医生。” “治不好还不退钱,艹,我打工容易吗我,老娘的癌症我都没钱治” “再弄不好我跟你们医生拼了,见一个杀一个” “这么年轻的医学教授,妈的,现在医学院人死光了?这种年轻医生成功率能高到哪里去?也是时候给你上一课了。” …… 此时湛教授只是淡然笑道,“那我们试试,基本手续确认好后,让你儿子先转到病房。” 梁先生点点头。 后面,他坐在手术室外,“手术中”变成“手术已结束”。 手术门打开,一片沉寂 …… 那些护士和医师先出来了,纷纷避开他的目光,“这个……” 梁先生忽然恶向胆边生——“怎么了,医生,你说句话啊!”“我家孩子怎么了?” 梁先生双目赤红 果然,果然这些医生就是个废物! 他果然要杀了他们! 此时他突然从侧身拿出一把瑞士军刀——却被一声“先生”惊到了。 只见湛教授不知何时站在他跟前,笑着说,“手术非常圆满,您可以直接进病房看看您的孩子。” 梁先生怔然——是他想多了吗? 恍惚间他进入了病房,雪白的床铺和天花板——可忽然间,梁先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儿子身上同时插着十几把刀! 那十几把刀刚好和他手上的这把一模一样。 “真是可惜呢,本来这一次是很顺利的,可是,您本来一刀就可以致人于死地了,还要刺这么多刀,他还只是个孩子,多不好啊。”湛教授轻柔和缓地说道,“不如这样吧,我们再试试抢救一次,如果不行的话……那也确实尽力了,先生请节哀。” 梁先生几乎要昏厥过去——这十几把刀插的刀位,跟他十年前刺死那个医生的位置一模一样! 就在第二天,梁先生直接上吊自杀,并且写了一封忏悔书和认罪书——十年前医闹后,他整容,换身份证,认为自己当年根本没错,错的是那些废物医生,如今,他才知道自己作恶,迟早会害了自己孩子。 帝国医学院的院长得知消息、还有方圆十里的其他医学院的医生、院长、护士听到消息后…… 竟然有几十号人过来给湛教授送锦旗。 “十年前那个连环杀人犯竟然是在您这栽了……” “担惊受怕了好多年,您真不容易。” “我们科室的医生难得可以睡一场好觉。” …… 湛衾墨此时靠在椅子边,被红彤彤的锦旗围着一排,旁边的众鬼看着“品德高尚,刚正不阿”的锦旗,下巴落地,“主,你什么时候成了好人? 第18章 温莎蓝的长轿车迅速离开宴会会场,从川流不息的主干道驶入另一条车道,路灯的光显得单薄了许多,一片片阴影掠过内部。 “主,后面有人跟踪我们。”驾驶位的红脸司机说道,“跟了十五公里了。” 倚靠在后座上的湛衾墨不动声色,他一边怀里拢着那陷入沉睡的小绒球,一边轻微抬眼,继续淡然道,“让他们追。” 原来红脸司机原来是化成人形的廷达,此时戴着另一副面具,据说是上古时代中洲的川剧面具,通红的脸还有另一层意思,“忠诚”,对于邪神座下恶鬼来说,这个寓意非常吉祥,意味着能顺理成章讨主的欢心顺便混吃混喝。 廷达看着后视镜,啧道,“主,你盯上的这个小绒球,也不知是招谁惹谁,总是有一帮人马趋之若鹜。不是新文明组织派来的歹徒,就是黑市和暗网那帮穷凶极恶的买家。” 湛衾墨轻佻地勾了勾唇,眼底却只有薄淡笑意,“那到时便能收网,永绝后患,不是更好?” “可咱们还得按秩序行事,牵扯太多普通人,到最后便不好收场。” 湛衾墨悠悠道,似乎索然无味,“这些对我来说不难处理,更不算什么代价。” 廷达隐隐一怔。 他寻思主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们鬼众直接想端了跟主对立的人,结果老人家不过轻飘飘一句,“你们要找死,我不拦着。” 不搞事也行,鬼众心一横,说要让主光明正大地亮出身份,这样哪个凡人还敢跟他叫嚣?可主又美名其曰,要小心行事。 低调点倒也不是不行,主谨慎点证明主思考得周密,小心驶得万年船,那重回神位只是时间问题。 可如今主倒是先自己干涉起了凡人的因果,为了这个小绒球,做的事情不止一件,而牵扯的人事物,也不止那么一点。 内心在悄悄琢磨,让它做医学案例,那只是明面上装点一下医学教授的事务。做猎物,那也早该吃得一干二净了。 廷达不禁想到多年前,那个召唤主的小屁孩,扯着主的衣角要主带他去游乐园玩,一双猫儿眼亮晶晶的,带着恳求又带着倔强。 下属在旁边提心吊胆着,那小孩对主丝毫没有半点敬畏,还真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监护人,芝麻大点的喜怒哀乐,破烂似的贡品,都一股脑地被那小屁孩视若珍宝般,奉给了主。 他们清楚主是无心之人,总是带着玩味冷眼观世间,上一秒和颜悦色,下一秒便大开杀戒。对人事物只有三分钟热度,万分之一的耐心,要突然看不顺眼了,便嫌烦了,便把人如同判定了死刑。 可主偏偏不是油盐不进的石头,那个小孩儿,是主为数不多愿意奉陪和容忍的凡人。 如今,却有这么一个小动物又让主上心了。廷达感觉脑仁一疼,软乎乎的,一双杏眼同样也惹人怜爱,可它太脆弱,也太不堪一击。 他忽而顿了顿,既然黑市上那么多人对那小动物趋之若鹜,总不见得一伙人都喜欢小动物,还是说那个小动物其实不止是…… 廷达这么思量着,似乎感受到身后一阵寒冷,只见前视镜的反光里,是湛衾墨睨着他。 男人唇角一丝薄淡的笑容,却仿佛恶鬼在低语:“我说过我不喜欢被揣测。更何况,我盯上的,便不能被第二个人盯上。” 廷达毛骨悚然,仿佛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窥见了,那一刻他心神都颤了颤,感觉自己心脏被什么人紧紧扼住,喘不过气。 湛衾墨却随之索然无味地回过视线,身躯往后倚靠,“看着前面。” 廷达这才猛地喘回了气,可鬼瞳猛地一颤! 谁知道只见前方已经有五辆重装车猛地横亘在他们的车前,渐渐降下了车窗,里面幽深不见底,伸出两排枪头! “大爷的,我踏马忘记星际时代的车是可以飞的!他们从空中包抄的!”廷达怒吼道,“主,要不咱们……” 能在大半夜直接派五辆重装一路围追堵截,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犯罪。 “不急,他们有人在背后盯着,我们就按照正常人行事就行。” “您说的按照正常人该不会就是原地躺平被打成蜂窝煤吧……那咱就不奉陪了。”廷达嘀咕道,“穆西沙那老奸巨猾的狗东西,怪不得今天晚上不来当司机,原来是算准了有这么一回……” 此时狙击枪的红外线渐渐转移到了后驾驶座位上,游离在了湛衾墨雕塑般分明的脸庞上。 廷达一惊,不要命了,敢直接射他们的主! “湛教授,您还真是心大,竟然敢光明正大地参加这种大型宴会,虽然黑市的人都死干净了,可我们这些外面的人可是一清二楚谁究竟嫌疑最大?您,是唯一一个完好无损从那离开的吧?”此时蒙面的歹徒们冷笑,“真是奇了怪了,组织这些年,还第一次搞不掂一个医学教授。” “早说嘛您既然那么舍不得那个拍卖品,大不了跟我们做个交易,也不至于把自己逼到这条绝路是不?看您的履历啊,真是个高材生,业界大牛,万里无一的精英,可惜啊,葬送在这多不值。” …… 虽然发话的几个人总有点怪怪的,毕竟一个好端端的医学教授按照常理,怎么会出现在人均恶人的黑市里? 更不可能全身而退。 对方说不定是个比他们更加蔫坏的存在,不过是披着人皮佯装好好公子的坏种罢了。 但是那天黑市起火嫌疑最大的人确实是这个教授没错,牵连的地下组织老大给自己的兄弟和下属举办完葬礼后,额角青筋暴露,直接提着十箱金条来到暗网总部大楼,朝蛇鼠一窝的魑魅魍魉们发起征召令。 第28章 三个月之内他们要取了这位斯文有礼的湛教授的项上人头!多一天解决对方就追加1000万,当时有人嬉笑,一个教授哪里值那么多钱?你这个价能杀一个星球的小总统了。 哪知道这教授竟然还安然无恙地出席讲座,参加研讨会和宴会,更加离谱地是途中刚好还发了一个专利。 所以,那些人现在还没搞定一个教授的性命? 歹徒们犹豫了一下,可是以他们的脑子想不出所以然,转而他们竟然更加激动了。 原来他们才是真正的king,暗杀天才,暗夜王者,事成之后他们马上提最新款的k耀系超高速飞舰去宙星环最好的夜店搂着最喜欢的嫩妞们和嫩草们开个七天七夜的银趴!然后一边搂着美人们一边提上最新的军火直接端了前老板的老巢! 极致的杀意让他们早就想不了那么多,早已扣下了扳机。 瞬间,湛衾墨打了个响指,那一辆重卡忽而失控地侧滑了出去,像是被什么生生撵下了立交桥。 “这怎么——!” 一声轰响,那重卡里的五个人直接祭了天。 剩下的重卡中坐着的人纷纷打了个冷颤,不可能……这里路况平整气候好得很,五吨的重卡就这么……被掀下了桥? “嗯,不可置信?”此时这个依旧西装革履的优雅教授轻轻放下了车窗,神态竟然是气定神闲的,“不过,这种死法确实不够尽兴?你们说,有没有更有趣的死法?” “不开口,那我再试一次。” 然后又一辆车以微妙的方式侧滑了出去,撞破桥的边栏,这一次这辆车是头朝下落了下去! 歹徒们瞳孔地震,尽头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他妈真不是什么巫术?还是魔法?我是在做梦吗?这重卡可是军用的!能抗十级台风!” “你们看到他刚才做了什么吗?他就坐在车里,这怎么可能……” “……先别废话了,下一个就是我们,快点下车!快啊!” “□□!炸药!榴弹!那一批军火!全部朝他们扔过去!” …… 车窗外夜色如墨,短短一瞬,忽然轰然一声,便是烈火熊熊,一辆辆重卡就这么失禁了似的接二连三冲下了立交桥,顿时化为废铁。 叫嚣的歹徒们也不吭声了,毕竟他们跟着重卡一起下去的,运气好点的人估计能保个全尸,运气不好的就只剩下衣服碎片了。 此时一道黑影嗖得窜回了湛衾墨身后,连带着崩落的一颗颗子弹,滚落在他的皮鞋边。 湛衾墨随手捡起,掌心里是滚烫的子弹。 他神色如常,黑影的祂拥有长肢和触手,拦住了子弹。 这对于祂是小儿科,虽是黑影,却能穿透所有介质,将东西碾压蹂躏。 他扮演翩翩君子,脚下的黑影便是杀伐果断的恶鬼。 亦是他的本性。 “本来不想做这么绝的,”男人淡淡道,“可是你们的罪孽太深了,偏偏砸中的是下面的滩涂。” “虐待老人,贩卖毒品,贩-卖-幼女……啧啧,死了算便宜的。”廷达作为三大恶鬼能跟主一样轻易看出恶人们的罪孽,“这子弹的型号是帝国联盟禁售的87型号狙击枪,跟上次新文明组织偷袭您用的一样,他们是冲着您的猎物,还是冲着您?” “冲着我把猎物带走。”湛衾墨施施然,“他们的车身上有□□,不得手便鱼死网破。就算目标是他们的猎物,只要落入其他人手里,他们也要毁掉。” 廷达啧了啧,“虽然人类那些玩意伤不到我们,可咱们终究是干扰了世间的因果。您还说那小绒球是您的猎物,既然它迟早要被您享用,又何必冒这么大风险?” 湛衾墨淡笑道,眸光却毫无笑意,“你不如问,我为何不一开始就要了他的命?” 廷达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又被压了压,他只好改口。 “只是您等会还要赶到教会,后面恐怕还有人盯梢,确定不会分身乏术?” 湛衾墨淡然道,“累了不去便是。” “融入人类社会,表面的功夫要做,但别忘了您真正的身份。” “嗯。” 某后座上的恶鬼之主慵懒地应了应,曾经被封印在深渊,他的门徒自然惦记着他恢复真神身份。 他倒也欣然听之,只是如今兴致缺缺,更专注地睨着怀中的小绒球。 小动物仍然是安然地阖着眼,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变动影响。 刚才汽车一阵急刹,是他将对方环紧了几分,对方不至于在颠簸下醒来。 湛衾墨暗自掂量,那小东西若是醒来,便能看见环住他的男人身侧匍匐着诡谲的黑影。 会是作何反应? 对方怕黑,怕鬼,所以他从不在对方面前暴露真身。 但究其原因,是人类本就不应该知晓祂的存在。 如今从深渊苏醒,即将恢复真神身份,却要瞒住所有人。 因为他的目标不仅仅是恢复身份。 如今光明神主宰万物,靠的便是神庭。既然独揽大权,本可高枕无忧,却偏偏派着监察司的人四处巡查,寻找所谓的“非自然存在”。 不如说,怕的是他。 他曾几何时被封印在深渊,一旦最后一个信徒消失,他就彻底陨灭。 可他是个邪神,饶是记仇得很,若是有人害他,欺他,剥去他的所有,他便要一点点地钻人心骨,掏人骨血,让毒液一点点渗进五脏六腑,最后再一击致命。 湛衾墨视线收回,所以他该留着自己的信仰做更有价值的事,不该牵扯凡人的因果太多。 可指尖下意识地缠绕着对方颈间的绒毛,绒毛之下是柔软的身躯,温热,起伏。 轻薄,脆弱,却也一尘不染,雪白的绒毛成为了指尖柔。 他自是清楚,那无尽的黑暗中,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执着地呼唤他。 笨拙的,可怜兮兮的,却充满诚恳。凡人见到深渊便是恐惧和玩味,只有那个少年,信誓旦旦地认为里面真有神灵。 嗯,他眸色深了几分。 对于他,他从来不介意有最好的耐心。 “教会之后,您还要去混沌之域一趟,”廷达从前视镜睨着主竟然在玩弄小动物,加重了语气,“从今天晚上开始,您可是一个月都无暇顾及人间的事务,这个日程就这么敲定了。” 湛衾墨微微颔首,接他名下还有大大小小的教会要亲自出面,各地的降神仪式更需要他亲自回应。 作为医学教授,再如何受人敬重,也不及真神身份给人带来的威慑与威望。 如今身为一个医学教授,应付着日常琐事和凡人的人情来往,他确实有些兴趣寥寥了。 他既无医者仁心,也无兴趣探究人性。 “等到时机成熟,我就会回神域。”他淡然道,“人间差不多也待够了。” 怀中的小绒球却在这个时候翻了个身,小爪子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衣襟。 他眼神垂落,解开了对方的爪子。可小绒球倔强得很,另一只爪子又挠上了他的袖口。 “别走……” 小东西竟然发出梦呓般的呢喃。 湛衾墨鲜少有耐心,将对方的小爪子一根根地掰开。 可紧接着,一滴滚烫的泪滴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眼泪是从小绒球阖着的眼皮上滚落的。 他眉目松动了几分,眼神更是一颤。 小绒球好像在做一个梦。 梦里,他一直苦苦等待着的那个人,终究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湛衾墨脑海里忽而闯来了对方那句嘶哑的话,“没有一人是毫无目的的对我好”。 那几乎是苦笑的口吻,却压抑着汹涌的不甘。 他心思微动,看向窗外,外头光线逐渐昏暗,如同浓墨般,普通人在黑暗中感到惧怕,他座下的恶鬼和邪灵却藏匿于此。 这些年他收集信仰,汇聚邪恶,离恢复自己的真神身份近在咫尺,若是吸收上好的灵魂,更是让他的蜕变唾手可得。 可作为猎物的对方,他却从未碰过。 说是猎物,究竟是他有利可图,还是自欺欺人? 他收拢视线,他是无心之人,是哪一种,与他又有何干? “如果有人自知对人有目的,到头来却不知图了什么,似乎更可悲。”湛衾墨淡淡道,“只是我不会让自己吃亏。” 他冰冷的掌心轻轻拂过对方的额前,对方没知觉的时候,他便是这么放肆,仿佛温文尔雅的人皮终于卸下,露出了贪得无厌的恶鬼真容。 “可惜,你要用什么来偿还,我似乎都觉得不够。” 湛衾墨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因为我做的,远远要比你想的多。” 收揽信仰,召集信徒,组织教会,一步步恢复真神身份,曾经身为真神,他速来便是这样部署,规划,一切水到渠成,更不值得费心和操劳。 神庭的人要干扰他,他便一一剿灭。他更不会重蹈覆辙,再次沦落深渊。 第29章 神的眼界往往高于凡人,所有的可能性一旦早有预料,一切不会有惊喜也不会有意外。 只是小东西的回应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错开了他的预判。 反抗他,厌恶他,却又背地里派人调查他的行踪。 嗯。 实在有趣得很。 唇角微微上扬,似在玩味。 只是小东西不知道,这世间最捉摸不透的存在便是邪神本尊,从来就没有人能拆穿祂的谎言,抑或是真容。 他不介意继续陪他玩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游戏中的骗子向来对一切漠不关心,这样便可引诱对方一点点上钩。 他很期待,对方要何时才会揭露他,又或者,永远看不穿。 看不穿他那不能被人窥探的七年—— 不过是为了若无其事地与他重逢。 为了多年以后的那么一天,他佯装不在意,再次轻抚他的头,然后低喃,“小东西,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不适合发小剧场,只想求评论和营养液 第19章 时渊序猛地起了身。 他觑着床外,穹顶上是斑驳的壁画,阳光从穹顶边缘的花窗微微渗透下来。 内饰不像是星际时代的装潢,更似旧时贵族的府邸。 混乱的思绪这才渐渐清晰,那天,他和钟孜楚、邹若钧赴宴,然后愤而离场踏进了酒会,他察觉到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再然后,再然后…… 就如同踩中死穴,他想起那天在洗手间门口出现的神秘男人。 对方自称商人,还一副调笑的口吻,是他酒醉,疲累,便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那他岂不是…… 此时忽然一个身着漆黑燕尾服的少年正推着金色小推车进来。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偏偏戴了一张头套,还是一张星际古早番里面的反派。 “……”小绒球狐疑地觑向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cosplay么?再说了,你就是个小动物,不值得我老人家露真容。” “……”这下时渊序真觉得他是反派了。 只是推车上是几个镀金的菜碟,被罩子框了起来。看着少年煞有介事地将小推车上的餐具摆放在床上的餐桌上,将圆形的餐盘盖打开,里面是煎的恰到好处的培根,煎鸡蛋,希腊酸奶。培根还泛着恰到好处的焦黄光泽。 旁边一排穿着整齐黑色西装的男男女女,都毕恭毕敬地站在边上。 “小可爱,开始吃早餐啦!” “这里就我们一帮仆人和管家,你想要吃啥就跟我们说。” …… 时渊序头皮发麻。 这是在伺候他? 只见这少年径直把他拎到了餐桌前,然后将一个小叉子活生生塞入他的掌心中,并且还抖了抖雪白的方巾,系在他的身上。 “这是旧时代款美式早餐,你赶紧吃,不吃我就扔了。” 时渊序扬眉,以这副刻薄的口吻,他忽然觉得对方没准会往自己早餐里下毒。 此时小绒球的爪子直接傲慢地推开盘子。 “不吃啊?”廷达此时快言快语,“上次不是用小勺子喂主人吃东西么,怎么,现在不会自己吃了?还是你需要一个狗盆?” 喂主人吃东西,时渊序脚趾抓地,这个小鬼原来把自己给那男人做狗的一幕幕都看在眼里? 此时廷达更加是暗暗打量这个小东西。这里是主名下的神殿之一,他们众鬼平日里便披着人皮伪装成这里的佣人和管家,不至于被外界怀疑。 第一次的时候撞见主为了这个小绒球亲自下厨,如今这一遭主又特意将他带了回来,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这小绒球不一般。 来到主神殿的凡人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宾客,二是祭品。 而后者明显不会专门被送到主人卧房。 廷达眉头一挑,“哟,还真当自己是祖宗了,要不是你,咱们也不至于惹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人。” 时渊序蹙着眉,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些暗网上的悬赏令。 他清楚自己身份特殊,后面有人虎视眈眈,如今变成人也罢,变成小动物也好,他都有被那帮人盯上的危险。 如果因此牵扯到了更多人,他做不到心安理得。 “你是说,那些暗网的人找上了你?” “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廷达神色悠长,“我就说,主为什么要特别在意你。” 还是暴露了。 但现在暴露,总比任人宰割好。 时渊序眉头一皱一皱,强压着不适开了口。 “你刚才说的主又是谁?我警告你,不要给我装神弄鬼。” “噗。”少年竟然发出一声怪笑。 沙哑的小嗓音很变扭地从一个小不楞登的绒球里冒出来,偏偏声音的主人还努力压低嗓子,像是小孩子家故作深沉伪装大人。 可那小奶音还是压不住,甚至还更嗲了。 “那天晚宴后是‘主’带你走的。我相当于他的管家,负责照顾你。”廷达说道,“这里是他的府邸。” 时渊序头毛炸了,有点后悔开口,可没想到对方这么光明正大地告诉他。 他犹疑地开口,“他是商人,还是医学教授,还是……别的?” 廷达没有吭声,他可不会交代披着人皮的主是来自深渊的存在,更是众鬼之主。 如今光明神麾下的神庭四处在巡查他们这帮非自然存在,一旦暴露身份,他们这些下属也不会好过。 况且,人类通常贪得无厌,知道了真神身份,只会更加谄媚,渴求神的青睐。 时渊序幽幽回过视线,看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仿佛那人不是善茬。 他下意识地回顾那天在洗手间的种种,包括对方那副玩味的口吻,再加上对方自称医学教授,商人。 对方说自己的目的——是他。 自己本该很警惕,不会随便交心,可不知道是在醉意,还是身体疲累下,他竟然毫无防备。 他暗暗地打量卧房里的一切陈设,都是古典装潢,角落的复古木柜上还放着一台年代久远的唱片机,而旁边还有一小尊神像,一个瓶中轮船。 猛然间,想起那天被湛衾墨救下,来到他的住宅,风格也是如此。 一个人的卧房布置,最能暴露出主人的品味。而一个人的品味,偏偏又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改变。 心就像是被刺猛地扎了一下,莫非那天他浑浑噩噩却一股脑倾吐心事的对象,其实就是…… “我们主可不稀罕跟凡人打交道,这些物品可是凡人上交的贡品。”面具少年似乎骄傲地扬起了下巴,“这处府邸也历史悠久,据说当初星际殖民时代的时候就有了呢,大概五千年前,这里被以前的人当做神殿,作为朝圣地。你是第一个踏进来的凡人。” 毛绒球时渊序狠狠一怔,也对,他们应该是两个人。 能不计回报地替自己拦下那天闹事的人,又怎么像是湛衾墨的作风? 此时小绒球开始背起手爪子挑剔地打量架子上下的藏品,就如同吹毛求疵的老学究在做文物鉴定。 不过,看这小鬼头一口一个凡人,一口一个神殿? 估计救他的人也是个神棍。 看着这一大圈女仆、管家。 可惜啊。 时渊序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们回头是岸,此时小小绒球在大大的地毯上踱步,一边扫视了一圈架子上的古董,用毛爪子还轻微碰了碰一个镂空花纹瓷盏,瓷盏透着一层光晕,很温润瓷白。 “这一定是假的,”他扬起下巴,,“我在联盟博物馆看到一模一样的,来自旧时代1963年。” 他这人对文物没兴趣,但家族偶尔召集成员参加艺术鉴赏活动,更是让他培养品味,好融入上流社会。 联盟博物馆收揽的都是人类旧世纪的文物,不少还是高价从外星球收购而来,价值少说上亿。 廷达不屑道,“那个是高仿品,这是当年有个信徒特地请那不勒斯最出名的工匠打造的,质地不错,但入不了主的眼,就放在这当摆设。” 时渊序心想,还真遇到个脸皮厚的,结合刚才看到的那帮穿着黑色西装的佣人,他们莫不是个大型诈骗集团? “那个鎏金花瓶我在电视上看过,这个总不可能是真的。” “呵,电视那个塑料玩意能和我们这个比?起码这个能拿来打保龄球。” “……这幅画总统府有一副。” “他那是高仿啦高仿,我们这个连后面的污渍都有五千年历史,据说还是从猪圈捡来的。” 时渊序语噎,转而说,“既然你们的主不稀罕跟凡人打交道,那他为什么还要救我?” 廷达没有吭声。 主确实不稀罕跟凡人打交道,但对方似乎是个例外。 哪怕对方只是一只小绒球,但这神态,伶牙俐齿的语气…… 廷达幽幽地想,对啊,他怎么就给忘了,以前有些狂教徒可是处心积虑要接近主,伪装成各种身份的人。 第30章 原来还能伪装成小宠物跟主套近乎,是他失算了。 廷达收拢视线,“你问他为什么救你?他只是随手把你捡了,就算你现在跑了,他也不会在意。” 时渊序缚起小爪子,这么说,他只是这房间主人顺路捡的? 那刚才这小屁孩跟他说那么一大堆做什么? 罢了,他更应该担心自己何去何从,事到如今,对方也算做了顺水人情,无论对方真实身份如何,他不好再给对方添麻烦。 “你想逃,我可以帮你,”廷达说道,“你要留下来,恐怕我只能……” 一个小绒球,会开口说人话,已经犯了他们这帮下属的戒。若还是抱着明确目的来的……廷达马上可以拿出手撕几百条鬼的看家本领把小绒球做成貂皮大衣。 “你最好现在把我送到列车专线,最好送到a车厢的靠窗座位,买直达第三城区的票,记得买特快专列。”却是小绒球毫无留恋地开口,“顺便给我放一个靠垫,悬浮列车的椅子我坐不习惯。对了,最快的交通方式是飞舰,如果你们有条件的话……我不介意。” 廷达眯着眼。 他刚才有意无意强调主的身份非同一般,更是受人敬仰的神灵,是凡人所不能沾染的。 谁知道这小东西压根毫无兴趣。 莫非对方连真神身份都不在意? 看来,确实不像是普通人。 “别忘了你只是个宠物,别把自己当祖宗。”廷达回过视线,罢了,今后再慢慢调查这个小绒球是何方神圣也不迟。“话说你这小东西坐什么座位,挂哪个倒霉鬼身上当毛绒挂件,不就能免票上车了?” 时渊序压抑着内心随时要暴躁的念头,如果他是人身,生生比这小鬼高出两个个头,拎起对方的他才对。 — 这里已经是第五区,又称科技卫星城,是核心地带的外延。 抬眼看到环城空中轨道与住宅区交相掩映,街道上是锃亮的自动化机械人在巡逻,沿途都是高档数码店,年轻白领匆匆而过,却也有老年人在路边遛鸟。 在廷达肩头上的毛茸茸时渊序心情微妙,平日里拘束在军区里,只知道区与区风格迥异。 虽然知道这小屁孩肯定没打算做好事,但他此时出来放风也不错,做宠物有一个可耻的优势就是,就是走路从来不用自己走。 “要你掉下来了我可不负责啊。”廷达瓮声瓮气地说。 他头皮一紧,爪子牢牢抓紧那小鬼头的肩膀。 此时明明离列车干线站只剩下几个街口,但他浑身上下突然起了毛。 只见穿着打扮靓丽的女孩儿掩着嘴娇笑,而那些匆匆经过的白领们也直勾勾地看过来。 “这年头还有这么遛小宠物的。” “这小东西真粘人。” “它好像很喜欢待在主人肩膀上。” 虽然小动物人人都见过,可偏偏雪白的小绒球还长着一双有神的黑珍珠眼,看向人的那一霎就望向了人的心底。 沐浴在人人怜爱的目光下,弄得小绒球只得板着一张脸,甚至还呲了呲牙,表示生人勿看。 却没想到路人更加激动地扯了扯朋友的衣袖,“快看小东西卖萌。” 时渊四肢僵硬,他团成一团,把脸缩回身躯里,直接不看。 只不过,时渊序才想起有些微妙的不对。刚才在住宅里,他区区一个小动物,在普通人面前开口说了人话,这个少年却丝毫一副毫不惊讶的模样。 未免有些生疑,配合对方那神神叨叨的一番言论。 对方该不会真的是什么…… 非自然存在? 时渊序隐隐察觉到不对,如果这个小兔崽子不是人,那么那个主,又是何方神圣? “等,这里应该下了!”他忽然反应过来,车站明明在另一头,忙叮嘱道,不料廷达头一偏,忽然跳下滑板,直接从头上拎着他的身躯。 “小东西,我不是好人,不可能如你所愿,”廷达说道,“别跟我们主走得太近,知道么?” 时渊序硬生生地被对方松了手,跌在地上,发现对方转身已经绝尘而去,活似下了个烫手山芋。 时渊序咬牙切齿,就差破口大骂。 谁稀罕! 什么主,全特么是神棍!装神弄鬼! 路人纷纷侧目,远处看,一只白色的毛团就那么在人行道上杵着,就像贪嘴孩吃着棉花糖无意撇下的一团。 那些人男女老少都有,见小东西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便争先恐后想过来拍照。 “卧槽,这不就是之前上过热搜的那个吗,一模一样!” “这小萌物是被放生的?不会是主人不要的吧!” “既然没人饲养,还不如给我带回家。” “等等,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动什么手!” “你们这些看热闹的一边去,我是动物园园长,我先收容它!” “我是大学生,我收养他!” …… 时渊序眼前一黑,这些路人说一堆乱七八糟的居然是在争他的领养权。 边上还有个刚放学的熊孩子紧紧攥住家长的衣袖,一脸委屈巴巴地说自己也想养一个,说自己一定好好学习不打游戏,期中考试努力考进前五。 缺德的家长也动起了歪念,忽然从兜里拿出了网兜。 时渊序:“……” 他时渊序是脑子抽了才会被那个小屁孩扔到这个地方! 小绒球当机立断拔腿就跑,路人只见嗖得一下,小雪球就消失了,马上心急火燎地跟了上来。 一身形矫健的上校,此时沦落成腿短脚短的小东西,饶是拼劲了力也只能成为别人的掌心之物。小绒球马不停蹄地跑,后面家长,小屁孩,恨不得发上自媒体火一把的吃瓜路人们在后面大步星地追。 此时,小绒球已经靠近了马路,他刹不住车,不料一个趔趄从马路牙子摔了下来。刚好风驰雷掣一架悬浮车刚好朝他而来,速度迅疾。 时渊序眼前一黑,自己哪怕是人身也无法第一时间逃离。却发现黑色长轿车猛地停下,已经下来一个笔挺修长的身影。 一众起哄的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竟然都纷纷站定了穷追猛赶的步伐,活似被那男人的威压一震。随后,他们纷纷装作无事发生,自讨没趣地四散开来。 时渊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揽进了手心,那修长的手指还没深陷自己的毛发,可他的毛发却之一颤,缓缓转过眼帘,他刚好对上一双暗灰色的凤眼。 时渊心咯噔一下。 湛衾墨。 猛然一惊,不是因为阴差阳错又落在了这男人的手上,而是对方刚好穿着一双深黑的德比鞋。 透着成年男人的气息,跟那天洗手间,他看到的那双鞋一样。 “小东西,这么多天不见,怎么是这个表情。”湛衾墨目光依旧淡漠如常,唇角却微微勾起,“还是你之前在哪见过我?”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觉得晋江那个存稿箱很难用,为什么晋江就不能换一个ui界面呢 希望多点人评价 第20章 时渊序僵住了呼吸,他那一霎才明白,那天他称那人为热心肠,可那人却道当心受骗,问对方是什么职业,对方自称是商人。 原来对方是自报家门,表面自己正是守株待兔的猎人,而他是硬生生咬了钩的鱼。 那个中二小屁孩嘴上说的“主”,原来就是…… 可湛衾墨只是浅浅地拂过他额前的毛,“小东西,这么多天不见,如今你是在这里流浪?” 悬浮车的司机也跟着下来,那是一个穿着实验室蓝色外套的男人,但总有种说不清的不着调,是个有着平头的猛男,额角还一道疤,颇有点凶煞气息,但偏偏男人面容又是温和的。 他叫穆西沙,是邪神三大座下恶鬼之一,如今化形成老老实实的医学助手,虽然看起来更加像是打手,但凶悍外表下又是一副老实巴交的面庞总是让人先反思起来自己是不是先入为主了。 “湛教授,你等会要参加研讨会,是想拿他做活体试验品?” 湛衾墨深邃的眉目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也可以。” 时渊序眯着眼觑着某位医学教授,上来就试验品,不忘初心是吧? “不过您昨天刚到晚宴就赶去了曲星,听说星际穿梭后劲很大,不好好休息会有后遗症。下午的会议足足要三个小时,还不包括答疑环节,要不转为线上会议?”猛男说。 “我可以承受。”湛衾墨淡然道。 时渊序看着对方的眼眸只是平静,悬起的心渐渐松动。 曲星? 从晚宴所在的帝星到曲星,坐飞舰都要足足六个小时,对方又怎么可能中途赶回现场,只愿意为他解围? 小绒球视线幽幽,最后心跳起伏才渐渐平静。 他寻思那位“主”大概与湛衾墨不是同一人,尽管品味相似,可那天帮他摆脱一路人追究的男人,明显要大方许多。 第31章 他打消念头,只怪自己张冠李戴。不过他倒是很好奇,“主”究竟是何方神圣,住宅是五千年的遗址,架子上是信徒们的贡品,还有着那么一个中二病小鬼做管家。 除了神有信徒,还有什么样的存在有信徒?说是神棍,可那天对话,对方逻辑缜密,彬彬有礼,又不似弄虚作假的骗子。 时渊序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打消琢磨的念头,对方跟他毕竟萍水相逢,仔细探究也毫无意义。 一想起那人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时渊序又幽幽地瞟了湛衾墨一眼,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比狗还大。 此人锱铢必较的程度,就算是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帮上了忙,也指定要十倍百倍的偿还。 湛衾墨暗暗地打量着怀里的小绒球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嘴角隐隐勾起。 他忽而偏过头,用余光暗示他的下属清理一下后座。 那是一叠衣物。天蓝色的西装,丝绒领带,雪白的内衬,熨烫笔直的西裤,幸亏精心修整,都堆叠得整整齐齐。 穆西沙微微一滞,那明显是个名门贵公子的衣着。 他正要将衣物收好,不料碰落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濒危族群研究所的电话。 此时,湛衾墨已经靠近,怀抱揽着小绒球,另一只手利落地将名片拾起。 下属愣了愣,却发现对方已经去了前座,恍若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小绒球本来想伸脖子看看后座是什么,却被对方牢牢地控在胸怀里,全身上下起了麻。 湛衾墨视线微垂,将名片暗自收拢在口袋。 那张名片,是怀里的人给他的。 “车我开就行了,你先回去吧。”忽然,他开口道。 穆西沙的直男脑子满满的是问号,那些在车上的东西究竟还有谁看着,莫非主是担心被小绒球看到? 这小绒球难道是人变的? 只好点点头,“行。” —— 一辆通体黑金色的迈凯伦悬浮商务车,迅疾地在帝国联盟第三区的城市大道驾驶。帝国联盟越靠前的区科技发达程度越高,从十三区的亭台楼阁,逐渐演变成第三区耸入云端的空中隧道和城市尖塔。 一人一宠就莫名其妙地坐在一个车厢里,驾驶位的男人一头垂泻的银发,眼神平直向前。而身旁副驾驶的大大座位上,只坐着一个雪白的小绒球,还被绑了一截安全带。远处看上去很是滑稽。 “我的副驾驶没有儿童座椅,你将就着坐。”湛衾墨开口。 小绒球硬着头皮,小爪子还抓着安全带,心想车窗外也没人看得见他。 等等—— 小绒球又猛地转过头,黑曜石的圆眼睛充满愕然,他是在跟他说话? “小东西,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湛衾墨视线依然向前,“你应该清楚,我究竟是在对一个人说话,还是在对一个动物说话。” 时渊序浑身僵硬,熟悉的感觉重回心头,心惊肉跳,唯恐对方拆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他时渊序向来光明正大,不讲理的是对方,为什么弄得他倒像是做贼心虚? “这些天你跳过了一个变身期,用抑制剂可不是明智的选择。”湛衾墨眸色深了几分,“这意味着你之后变成小动物的时间会更长,还有其他副作用。” 小绒球撇了撇嘴,他猜对方是要强调,他应该心甘情愿做对方的医学案例,拿捏在手里,才能如愿以偿变回人类。 可偏偏,湛衾墨没有继续开口,缄口静默地开着车。 他暗暗地打量着正在驾驶的湛衾墨。 既然知道自己是人,那对方是否又在探究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不能开口,一旦开口就前功尽弃。他们本在七年前就注定毫无交集,如今只是在阴差阳错的闹剧之下交错。 正如那场晚宴的他和他,他们注定错身而过,连视线都未有丝毫交汇。 可偏偏,他又无法挪开视线。 只见对方搁在方向盘上的苍白手指,原来带着三枚戒指,银质的锁链缠绕至戒指上镶着的宝石,有一种禁欲的美感。 时渊序兀自纳闷,身为医学教授平时也需要做实验,演示,手术,为了精密度和无菌环境肯定要把戒指卸下,不嫌累赘? 他视线停留了久一点,看到对方无名指的手指也戴着戒指。 啧。 这些年对方就跟失踪一样,原来不仅仅满足于做一个医学教授,更要成家立业。 他们过去的关系,是监护人和被监护人,如今,是主人和宠物。 其实都不过是靠一纸契约束缚的关系,两个人之间,本质不过是陌生人。 小绒球紧抿着嘴,联想起那天晚宴上好心帮他解围的男士另有其人,心里也不知为何沉了几分。 他倒也对湛衾墨没怎么指望,对方不告而别,时至今日,又怎么会对他一个陌生人如此慷慨。 只是内心仍然放不下,会上那热心人士与对方品味相近,且同为医学教授,声线相近。巧合,未免也太过于巧合。 作为突击队成员,比普通军队的人要具备更高的人物分辨能力。任务包含击杀□□,秘党成员,为的就是第一时间发现目标。 他细细咂磨那天的线索,按照那天抛落至他手心的那盒药的抛物线高度。对方的身高起码一米九。 德比鞋的鞋头宽度五厘米,大概码数是在…… 嗯,光是看这件点,倒是和这男人吻合得很。 尽管对方宴席中途就去了遥遥相隔的星球,没有可能毅然出现在他面前。 只是他速来警惕,军人素养早已埋藏在潜意识当中,那天只是微醺,他却对一个陌生人倾诉所有。 是对方早已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还是他将对方当成了谁? 时渊序眯着小黑珍珠眼,以前他在湛衾墨面前还得畏首畏尾,如今他倒要看看,这男人的真实面目。 究竟是谁在故作伪装,究竟是谁看穿谁? 悬浮车的前视窗视野很宽,平坦的道路,耸入云端的大厦,平整的草坪。小绒球往窗外挪了挪,他刚在暗自分析湛衾墨,不想被看穿自己的心思。 湛衾墨目光向前,忽然开口,“做我的医学案例,来日方长,你想了解的,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之前又何必从我这逃离?” 小绒球时渊序的钝圆耳朵微微一动。 做对方的医学案例意味着自己的小命被人拿捏在手里,他还能不逃? 还来日方长,是嫌他的命太长。 湛衾墨暗暗将小绒球的小表情收入眼内,却神情无澜,继续淡淡道,“你应该没有忘记,我收留你做医学案例的协议还生效。既然到现在你都没有吭声,就代表你同意了。” 时渊序幽幽侧过头,事到如今,对方还想诈他,自己区区一个小绒球,连人话都未必听得懂,还叫他吭声? 湛衾墨嘴角微微勾起,不留情面地继续开口,“协议生效便不可反悔,上面还明确指出,医治方有义务也有权利了解病人真实情况。先生的雪莲勋章还在我这,我想要知道什么,也不必等现在。” 小绒球毛发竖起,微微偏过头觑着他。 他硬是不说,对方也完全有迹可循。 全联盟持有雪莲勋章的人总共五十人,但排除掉赫赫有名的,英勇牺牲的,刚好只有他一人。 对方若是有心,离真相只有几步之遥。但他提前一点缴械投降,就等于承认那个被对方欺骗的小少年,可以对以往一切既往不咎。 承认自己哪怕是堂堂突击队的队长,也被对方牢牢抓住把柄,尽数掌握。 不行,现在他开口了就是上当。 好死不如赖活着,时渊序清楚得很。 湛衾墨用余光觑着对方的神态,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忽而移开方向盘,刹那划开车前座的大屏幕,弹开搜索引擎,打了一个“雪莲……” 输入按键的第一声在寂静的车厢内响起。时渊序眼疾手快,毛绒爪子一把拍上对方的手背。 此时一人一宠互相偏过头。 湛衾墨似笑非笑:“小东西,我说过,我对你的真实身份不感兴趣,你又何必那么慌张?” 小绒球那双圆圆的黑珍珠眼,此时对上对方的凤眼。 “既然不感兴趣,为什么要搜?” 嘶哑的少年音,忽然从小小的绒球胸腔里发出,带有一点小动物特有的软黏。 不感兴趣?倒不如说是引人上钩。 湛衾墨眼眸底下暗流涌动,转瞬之间却重回淡漠的神情。 “嗯,虽然我并没有强行揭穿先生的意思。但这样也不错。” 他挪开了在屏幕上检索的掌心,时渊序愣愣地看到对方打的是“雪莲的药用价值”。 时渊序禁不住呲起了牙,是不是他不发火对方就不知道有多严重? 作者有话说: [让我康康] 第21章 剩下的一路车程,双方一片沉寂,时渊序紧闭金口,假装刚才无事发生。 第32章 小绒球开了口,意味是人的事实已坐实,他等着湛衾墨穷追不舍,逼问出更多细节。结果湛衾墨却没有继续开口,气定神闲地开着车。 挠得他内心难以平息,对方是一早就看穿了他是个人,但如今却又不探究他的身份,定性未免太好。 此刻悬浮车早已穿过层层关卡,绕过宏伟气派的教学楼和学校纪念碑,穿过宽阔的草坪,便是一座礼堂。 湛衾墨参与的医学研讨会在帝国大学的礼堂举行,礼堂呈现出旧时代的西洋建筑风格,门框是仍然打蜡的木材之地。而现场的师生早已入座,人声有些许沸腾,穹顶之下有些许的回音。 帝国大学历史悠久,更是帝星首屈一指的综合性大学,如今跨学科的专业培养模式早已被普遍推广,不少师生对“医学+科技”的培养模式极其推崇。而联盟总统也曾在礼堂发表演讲。 这里是孕育未来精英的摇篮,座位上甚至不乏被精挑细选的学生代表。 湛衾墨揽着小绒球站定在礼堂上方的多媒体放映室中,确认全息投影的课件无误。 时渊序偷偷顺着放映室的窗口睨向乌泱泱的观众席,不禁脚软。 他不怕战场的哨声,却害怕人多的场合。 遍地做讲座,这就是某位湛教授的日常? “能不能把我放在休息室。”时渊序说道,他不习惯自己的小嗓音,声音故意压低了些。 “你怯场?”湛衾墨声音一扬。 “既然我们只是医生与医学案例的关系,你揣测我做什么?”时渊序反问。 此时放映室的学生志愿者和值班老师还在热火朝天地确认设备,沟通情况,他和湛衾墨却像是单独处在了一隅。 “医学案例需要在会议上进行演示。”湛衾墨目光垂落,“还是你想直接上我的实验台?” “当众演示我会咬掉你的手指。” “嗯,那先生是选择了后者。” 小绒球表面温驯乖巧的模样,一双黑珍珠眼亮亮的,可内心幽幽地烧着怒火。 他如果被湛衾墨像对待实验室的兔子老鼠青蛙一样开膛破肚,他不介意违背军纪,将对方五花大绑送去审讯室,用各种刑具折磨对方一通。 研讨会即将开始,各个专家也已经入座。小绒球虎视眈眈之下,果然没被湛教授带上讲台,而是直接送到了幕后。 此时湛衾墨坐在研讨会的长桌旁,他换上了一身沉黑色的西服,袖口更是镶金黑晶石,衬得银发如月光洒落,黑白分明,格外注目。 受邀专家通常不会在着装上特意下功夫,毕竟专业领域的交流才是重头戏。 尽管如此,观众席上那帮自诩只看重内在美的专业学者,目光落在对方身上依然一愣一愣。 他们在核心期刊多次久仰这位教授的大名,也听闻对方带领的科研小组做出的种种成果,但以往对方极少出席公共场合,研究的领域又极其前沿艰深。以往有院校和政府发出请柬,也被对方一一推辞。 多数人还以为是一个不拘小节,不食人间烟火的“科学怪人”。 却不料对方俊美无俦,气质极佳。 “不可能,搞科研的成天昼夜颠倒,教课就算了,还要心急火燎完成指标,除非湛教授有三头六臂,或者不是人!”座位上的某位秃了头的学者小声咕哝,“想当年,我也勉强算是院草。” “如今星际时代无奇不有,教授您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学生小心翼翼安慰,“话说教授您是文学院毕业的,每年入学就几个男性……” “可恶,你给我好好通过盲审,别让我改到最后几根头发都没了!” …… 观众席上的哗然一片。 时渊序在幕后细细思量,对方短短七年时间就能在学术界成为一个有口碑的医学教授,同时还兼顾个人形象,并不那么简单。 那些人说他不是人?他眼神悠长。 不是人……倒不如说,对方的精力比一般人旺盛。 晚宴当日,对方出现没过多久,就远赴其他星球参加访学活动,如今又回来继续参加研讨会。前后不过两天时间,这样的精力连训练有素的特战部队成员都未能有。 而对方气质形象俱佳,还兼顾教授种种事项,科研任务,精力却依旧充沛,绝非常人。 眼前的湛衾墨做事滴水不漏,是业界让人敬佩的精英学者,远远不同七年前对方给他的印象。 还是一开始,他就从未看透过他? 他更应该清楚,按照对方医学教授这工作强度,三天两天全球各地奔波参加研讨会,更不会是那个洗手间中为他开脱的陌生人。 或许那只是他的错觉。 这男人向来目的明确,不会白费功夫。 可为什么,他内心不但没有丝毫茅塞顿开的感觉,反而越加扑朔迷离? 此时忽然有工作人员急忙上前,“湛教授,等会观众提问和课题会显示在我们派发的智脑屏幕上。” 研讨会上探讨的繁琐问题,一般都会出现在智脑屏幕上,便于确认和查看。 然而,在讲演环形桌上,工作人员才发现他面前的智脑固定支架出了问题。 “教授,您看,这智脑立不住,可能只能手拿着。要不,我们在底部装个悬浮装置?” 主要负责人忍不住嗔怪,“早就说你们要做彩排,很多装置过几年就坏。台下还有院长和总书记看着,你让我怎么办?” 工作人员也是某个勤工俭学的研究生,马上尴尬地抓挠着头,“我去装备部问问。湛教授,您先暂时拿着吧,我们尽快给您想出最佳方案。” “完了,装备部那边没有新的设备,你去找台下其他师生问问看……”一堆后台工作人员也手忙脚乱的,“他们说老的设备放在体育馆仓库,现在取来得及吗?” …… 时渊序暗暗地在讲台的后场觑着,如今即将开场,其他教授已经安排妥当,得体地等待开场。而只有某位湛教授不得不当着上千观众的面,单手拿着电脑般大小的智脑,显得十分局促。 忽然间,他嘴角越发有些得逞的笑意。 他倒是想看看湛衾墨捉襟见肘的模样,对方总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没想到也有吃瘪的情形。 他会牢牢记住对方的窘态,然后好好回味一番。 湛衾墨余光掠过幕后某个觑着的身影,又收回了目光。 他忽而开口说,“不用,我有办法。” 工作人员和负责人愣了愣,却见湛衾墨迈着长腿径直来到幕后,硬生生揽走那团小白绒球。 时渊序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作势要挠对方,却不料被湛衾墨顺势带到桌面上。 此时,湛衾墨修长高挺的身形掩在小绒球身前,他微微低头,偏偏还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嗯,这个身形刚好。” 随即湛衾墨抬手,“我找到设备了,可以准备开场。” 其他工作人员愣了愣,但知道湛教授一向严谨周密,马上放宽了心,眉目舒展开:“诶……好的好的!麻烦您了!” …… 时渊序头皮发麻,看着自己身躯强行被撑进一个沉沉的智脑,毛茸茸身躯俨然一个手机支架。 他全身的毛都炸起。 这狗男人还真能想得了这一出! 他盯着那张平静无澜的脸,恨不得当场开口怒骂对方一通,可此时场馆的光渐渐暗了,只有台上有了灯光。 时渊序头皮发麻,这就开始了?小绒球不情不愿地抬起平板,转过身,面向着观众。 湛衾墨却开口: “屏幕是面向我的,所以你也得面向我。” 时渊序眯着眼,他就是宁愿面对几千上万的观众,都不想看着他。 “做实验室的小白鼠,还是手机支架,你自己选一个?”湛衾墨的神情只是似笑非笑,轻声问。 时渊序感觉自己被一股气堵在胸腔,就差把自己撑成了气球。 算了,他咬牙切齿,闷哼一声,狠狠地转过身,就差直接把智脑怼对方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 研讨会开始,一切井然有序,每个专家学者跟前的智脑都同步着研讨会的进度和相关材料。 湛衾墨视线轻轻掠过屏幕。 只见小绒球气呼呼的小圆脸和智脑屏幕上毫无情感色彩的专业名词相映成趣。 此时嘴角隐隐带一丝莫名的笑意,很浅。却被小绒球敏锐地捕捉到了,随即白了他一眼。 智脑还包含专家学者自己的发言稿,时渊序中途“不小心”智脑熄了几次屏,可惜这男人记忆力可怕得惊人,竟然记得下一个和下下个研讨主题的资料,状若无事地继续参加讨论。 他自讨没趣般,没了刁难的心思。脑袋撇向别处,只想快点熬过这羞耻的时刻。 此时,观众们都专注地看着会议,而邹若钧这才急急忙忙地入座,他是帝国大学的机器人专业大二学生,刚才他才谈成了条件,让师兄把研讨会的票让给他。 第33章 毕竟此次研讨会有他敬佩的某位大牛参与。 他打开智脑平板准备做笔记,扫了一眼台上的屏幕,眼神犀利如他,一眼能看见身姿优越的湛教授。 却发现湛教授桌上智脑的支架,好像……不太一样? 只见智脑边缘下,是一团雪白的肉团子,还有个钝圆的小尾巴跟在身后。 电光石火的一瞬,他想起那天在超市里偶遇的小白绒球,坐在湛教授的购物篮。 邹若钧内心猛地一滞。 身为湛教授的宠物,小东西也该被对方好生好养地惯在窝里,怎么在台上? 智脑虽然对人不算轻,但对一只细皮嫩肉的小东西还是挺沉的,做支架还是有些勉强。 他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湛衾墨。 湛教授只是淡然地看着手头上的资料,凤眸瞥见小绒球局促地端着智脑,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担忧,嘴角反而一抹若有似无的调笑。 他忽然内心揪起,自己一直念念不忘,渴望斥资金收养的小绒球,却被湛教授作为苦力。他更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对小绒球百依百顺的湛教授原来是这副模样。 俨然主宠颠倒,当主子的却成了拿捏在手里的玩物,温和谦让的却作壁上观。 ……等会研讨会结束,他一定要跟湛教授说下,小绒球经不起折腾的! 邹若钧莫名其妙地在这种纠结的情绪中,继续看着研讨会。 此时光线渐暗,台上的讨论进入了最受瞩目的主题之一,会议的氛围变得更加热烈。 时渊序硬着头皮,努力将背后成千上万的视线忽略不见,湛衾墨却镇定自若。 “帮我翻页。”对方道。 时渊序不情不愿地用爪子轻触屏幕,奈何他的短手短脚力气太小,压根划不动屏幕。 自己何时有这么羞耻的时候?他紧闭着眼,似乎难堪。以前与军队上司出席场合,他为上司斟茶倒酒,递过话筒,正过衣装,依然能面不改色,从容有序。 可如今还是对方有意让他难堪。 忽然间,他的爪子被一股力道缚住,对方宽大的掌心覆在他的爪子上,顺势将他的爪子压在屏幕上。 然后对方硬生生缚着自己的爪子,一同翻动了电子文档。 “看来你力气太小。”男人沉声道。 对方的手心速来冰冷得很,可掌心却渐渐晕出热量,渗进了他的爪子。 时渊序的黑眼睛觑着湛衾墨,却对上对方的眼神,心里下意识一惊,急忙抽回爪子。 心突突地跳,他只当这堂皇是羞耻,长这么大第一次还要有人教他翻页。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后来,两人再无互动,小绒球变扭地支起智脑,闭上眼假装这一切没事发生。 毕竟小东西体能有限,时间久了,他手中的智脑险些跌了出去,却直接被对方扶住。 “剩下时间就老实在旁边看着。”湛衾墨抽走智脑。 时渊序缚起爪子,还不如说怕他丢了对方的面子。 也好。 刚才他一直没心机打量下这研讨会究竟是什么名堂,如今就当科普科普,见见世面。 小绒球装模作样地睨着男人台面上的一叠研究资料,圆脑袋左摇右晃,都看不懂那些繁杂的医学概念几个意思。 简直怀疑自己是个文盲。 时渊序不甘地睨了一下圆桌旁其他的专家,发现那帮专家也喝了好几次水,活似口干舌燥。 “……哎,这个概念不是前几天才在学会上提出来么,突然问我如何推演正确的求证公式,搞得我都懵了。” “现场平地起高楼啊,我都快跟不上思路了,你说如今在医学界搞科研的得是什么脑子?” …… 此时几个专家都有些支撑不住课题的凶猛攻势,不禁翻起了手头上的资料,甚至面露难色,叫来旁边的助理帮忙协助。 时渊序细细观察他身旁的这位湛教授,却发现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瞟一眼材料。 云淡风轻地只是抿了一口桌上的矿泉水,余光甚至扫都没扫抓耳挠腮的旁人。 小绒球幽幽地回过视线。 又被这人装到了。 刚才他也在旁边听着,那些课题涉及跨学科领域,问的问题都需要仔细思索才能答得上来,对方却总能正中要害,三言两语点明核心观点。 这男人,没准真的不是人。 时渊序暗嗤。 尽管他跟对方作为一人一宠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但极少看见对方花太久时间在实验和研究上。 可一口一个新的医学概念,还把定义和研究方法都捋得明明白白的,也确实是这个男人。 那七年……这男人该不会真的像他调查的那样,去访学深造了吧? 此时,研讨会的氛围越加热烈,下一个主题变成了“基因改造”。 这个主题几乎是人类医学史上历久不衰的话题,也相当敏感和尖锐,专家们虽说准备资料充足,但各个暗地里还是捏了一把汗。 这种议题上的表态,最容易对个人生涯造成影响。 而这个环节却是自由问答时间,研讨会在这按照台下观众的投票,选择一名观众最希望表态的专家与人士。 此时主持人看到了观众投票结果,会心一笑,随后直接开始了介绍词。 “这次我们的讨论主题是基因编辑。” “基因编辑一向不被人类伦理接受,因为它意味着一个生命诞生之初,就有可能是错误的。所以越来越多的人们倾向于通过基因片段来判断一个个体的局限性,然后早早下定论。” “那么就有请湛教授回答这个问题。” 湛衾墨顿了顿。 他眸色一闪。 他倒是不怎么介意被突然提问。 只是——错误? 邪神素来对世人毫无兴趣,但一条性命最起码也能给他图点信仰、图点邪念,要是什么都不占,一口把对方灵魂生吞了也不是不行。 既然有利可图,怎么会是错误? 只是像是什么东西激起了阴森心间的波澜。 作为一向斯文有礼的教授,一切总是尽在他掌握当中,他也绝不会表露自己真实的态度。 可这却不同。 “‘基因无优劣,万物本同生’,基因的优劣是个伪命题,人们这种做法不过是为了理所当然地去排除掉其他的可能性罢了。”湛衾墨说道,“他们筛选出来的,未必是最好的。” “但基因片段确实能做到检测“优劣”,您也知道,前不久的环球机甲联赛,第一轮就是通过基因检测来筛选出合适的选手。”主持人紧追不舍,“您无法否认,有的人从起跑线上就已经赢了绝大部分人,比如智商、体能、精神力……甚至是外貌。” 主持人之前就接到过通知,自由问答环节是负责炒热气氛的,不易太严肃。主要还是增加大众对此次医学研讨会的讨论度。 问题是不见得所有学者都能接得住。 湛衾墨看到自己手上的平板已经自动弹出了一些回答的提示,是细心周到的举办方考虑到学者们无言以对,提前准备好的一些答案。 湛衾墨唇角轻勾,主持人也适时准备对预设好的回答做出反应。 可下一刻主持人一愣。 “我确实无法否认,基因检测自有它存在的意义。毕竟,没有人能笃定一个人的潜能究竟有多少,大部分人更是缺乏耐心,等待一颗种子从发芽变成大树。” 台下群众哗然一片。 湛教授这是……默许基因编辑? 可这时候,这个男人偏偏还没松开手上的话筒,他薄唇轻勾,接着道。 “只是,我不会这么做。” “基因片段仍然还有很多人类解读不出的信息,单从几个指标来判定本就有失偏颇,更何况,优势基因未必一直能是优势基因,人本就是环境的产物,而环境又在不断变迁。以不变来应万变,只会像刻舟求剑,永远无法顺遂。” “更何况在生物学界,最出彩的存在,我们往往称之为意外。” “第三次星球灾变、太阳磁暴、地磁消散……每一次都恰巧有物种能安然幸存下来,他们身上携带的基因都是突变体。” “在座的各位嘉宾,师生,你们身边人,也带着并非都是先天的优点,你们自己之所以成为自己本身,正是来自于这些最美丽的意外。” “我们称之为,你们自身的奇迹。” …… 台下观众现实愣了半晌,随即便是一阵激烈的鼓掌声。 时渊序眯起黑珍珠眼,看对方大气不喘一下,语言流畅地回答。 对方的意思是——基因本就无优劣,最好的存在往往来自于不确定性。 不是板上钉钉的基因编码,不是一开始就定好的“公式”,也正是因为如此,世界才缤纷多彩难以掌握,充满探索的魅力和意义。 如此巧言令色,却又让人意外地感到舒畅了几分。 第34章 也不知为何,时渊序内心浅浅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啧,他倒也佩服,毕竟那男人口才速来不错。而骗人的功夫用在学术领域,更是锦上贴花。 此时,面对专家回答,观众席的人还可以进一步进行追问,此时专家团里站起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女人,穿着白大褂,这是帝国第一军校的军医骆教授。 “湛教授,先不说你的回答,我倒是很好奇一点,你们既然能从基因的层面就看出基因的优劣,那么,有些人出生之前,你们应当就能看出对方的寿命了吧?” 时渊序第一眼就看到了她,随即头皮发麻。 他认识她。 今天这场会议,是彻底跟“基因优劣”过不去了? 那个时候骆教授还是伤病治疗科的实习医生,剪着齐耳短发,头发是老老实实的黑色。 而他还是个莽撞的十四岁少年,刚入读军区附属中学,那附属中学多半也是为了入读军校做准备的学生,需要参加严格的体测——他总是在模拟战场不经打,跌跌撞撞地进了医疗室。 她总是笑着说,小序,你看起了太温和了点,不像是上战场打仗的,不如考虑做园艺师? 那个时候的时渊序才从少年营的严刑拷打中好不容易突围,偏偏不服气的把脸偏到一旁,“我不要。” 他不愿意自己再软弱不堪地,巴望着某些大人施舍了。 毕竟他的监护人就一句话都没留下,就消失了。 没有那男人罩着,小时渊序觉得要早点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尤其是自己目前那一副单薄的小身板。 做园艺师?万一别人欺负他了,他总不能往别人身上扔抔土,或者拿铁锹追着别人打,一点也不霸气。 结果骆医生还越发好笑地掐起他的耳朵,“小朋友,你明明就是捡回来的一条命,还要逞强做什么。” 小时渊序执拗地问,“我明明活下来了……我很坚强的。” 骆医生却神情玩味了几分,“好啦,小宝贝,这几年多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太计较将来,走一步看一步也好。”她随即摸摸他的头,“做人啊,最主要是开心。” 小时渊序只是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只记得她说要开心。 他没有细想,只知道骆医生弯起眼笑的时候很温柔,对他很关照,其他大人说他只要好好活着就够,她是为数不多鼓励他做喜欢的事的大人。 他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好好锻炼,争取长成一棵茁壮的小树。 然而,没过多久,给他治疗的人不再是骆医生。 小时渊序一直不知所以然,傻傻地觉得骆医生不过是去了更大的医院去治病。 直到有一天坐在军校的饭堂里,看到电视剧正在播一幕场景,是一个白衣天使站在临近绝症的病人旁,呢喃,“做人啊,最主要是开心——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早点去做吧。” 他忽然内心咯噔一下。 就好像一直深信不疑的某样东西,忽然生出一道暗疮。 原来骆医生那一句安慰人的话,是对一个将近死亡的可怜人说的。 那个仍然顽强地想要变得更强的小孩,那个才上军校一年级的少年,在她的眼里,其实早已被命运判了死刑。 …… 如今骆医生早已变成骆教授,气势也不像以前那个温温软软的女孩,早已有成熟知性女人的气质。 时渊序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动辄惴惴不安的软糯少年。 可他却迟迟松不下那颗心。 当年他们告诉他,他本活不下来。当年把自己从灭绝星球救下来的救援队,那些给自己治疗的医生,少年营时期遇到的那些军官…… 他们不是亲口告诉他,而是那有意无意透着怜悯的眼神,那欲言又止的一次次谈话。 他们说,你多多保重。 此时骆教授更是直接地说,“我呀,曾经也想往濒危族群系这个方向发展,但是……有些物种的脆弱,是从一开始就决定的,有的时候,人也需要盼头才行。” “不过,我听说像湛教授您这样的的专家,能对存在缺陷的基因片段进行改造,那么为什么不能创造出‘完美’的品种?” 时渊序目光一暗。 原来当初的他,早就被骆教授默默判定了死刑。 所以对方才义无反顾地调转方向,不再救治濒危族群。 “恕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湛衾墨淡漠作答,“有明显目的的基因改造,等于否认个体本身。而‘圣选’对我而言,更不意味着创造出“完美”的品种。” “可我听说,你们系教授会对那些濒危族群进行基因改良,不就是默认他们的基因必然存在缺陷?”骆教授转而问,“您说不能否认个体本身。可事实就是人与人,出生后便有优劣之分。不然那些濒危族群,为什么一早就面临灭绝的风险?” 时渊序蓦然一惊。 他正是濒危族群,如今偶尔从人身变为动物,不正是缺陷? 许多人提过,一个星球的族群被淘汰,是因为他们先天存在缺陷,无法适应环境变迁,通过宇宙的考验。 那么……他是吗? 他甚至想过,他本不该活着。不然为什么偌大的一个星球,族人全部灭亡,却徒徒留下他一人? 此时全场观众沉寂,这个话题关于基因优劣,关于死亡。不是专家三言两语就能做出决断。 因为所有人在提问的那一刻心里就已有了答案。 无论是九大星系还是众生,人生下来的那一刻便有优劣之分,有人注定能够通过圣选成为神庭的一员,也有人的家园注定被毁灭,只能到外星球沦为低等公民。 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此时湛衾墨忽然开口。 “女士是否听过一种物种,分开为虫,合则为蛇。单独来看它们弱小易折,合并起来看却又能形成庞然大物,一旦灾害来临,它们便及时断开,就算舍弃其中一截,也能保全多数。” 时渊序一顿。 此时男人话语未落,又接着缓缓道。 “濒危族群是环境变迁下存活的部分,他们能生存意味着尚能顽强地适应如今的环境。对他们进行基因改良,不过是让他们能够更好地遗传优质性征,恰恰是对他们基因优越性的肯定。” 声音磁沉清落,却掷地有声。 观众席,台上的专家都纷纷怔了怔。 开口的不是别人,偏偏是一个冷清冷漠的湛教授。 之前有罕见病例被帝国医学院的院长硬生生地接下,转交给濒危族群系。 可湛教授道,没有治愈希望。 有人问,“湛教授,你不决定尝试一下吗……” 湛衾墨神色辨不清喜怒,只是淡淡道,“按照病人的病情,做手术前我默认患者已经死亡,活了倒是奇迹,除非病人家属执着要试,不然我不会做徒劳的努力——不如让他最后度过几天安生日子,这样死去起码体面。” 旁人闻言皆毛骨悚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套理论? 如今湛教授却这么一开口,竟然道,濒危族群并非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如果人生来就有优劣,又如何解释生命的奇迹?”此时男人凤眼一抬,“能够在星球劫难存活的物种当中,究竟有多少是人们精心设计的基因体,大家应当清楚。” 观众席其他专业的学术代表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先不说湛教授本人是何作风,这问题问的只有三分,答题的人却答出了七分。 “呀!这样我是没话讲了。”骆教授笑了笑,“如今科学发达,可医学科技再发展,人类也无法抵御被至高神所控制,教授不觉得感叹?” 湛衾墨目光悠长,随即淡淡道,“我只知道,有些事更在人为,而非天定。如果人不必挣扎,只需要等待命运发落就可,那或许一开始,人就不必存在。” “可医学界的初衷,本身就是那么一句——” “与死神进行拉锯战,无数次救病人于水火中。” “而真正的人生,是拿着半条命,从命运之神手里抢另外半条命。” 骆教授不知怎的,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只得坐下。 时渊序半晌才回过神,万万没想到这个冷漠的医学教授,却独独在那几段话上,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宽慰。 “有些事更在人为,而非天定。” “真正的人生,是拿着半条命,从命运之神手里抢另外半条命。” 那些曾脱离亲人,暗不见光的日子里,他无数次质问,为什么自己成了最不幸的一个。 “我以后,会不会也要被淘汰?”那时的小时渊序,眼底有着泪光,攥住了身旁高挺男人的衣角,“我会被淘汰吗?” 那个时候的湛衾墨目光垂落,只是轻飘飘地掠过他的泪眼。 “小东西,那是你自己决定的。” 第35章 此时今日,他才懂那是什么意思,对方曾经的漫不经心,落在心里,却是那么沉甸甸的一句话。 请他无数次,无数次救自己于水火中。 那么对方身为医学教授,又何尝不是在做这件事? 时渊序忽而有些茫然。 ……每一字每一句就像刻在他的心里。 只是他不懂,这么薄情冷清的男人,为何却在这个观念上,如此慷慨,如此大方。 劝他振作,又甘愿成为医学界的一员,救死扶伤。 可对方一贯有清晰的目的,这么做又是为了谁? “湛教授,您对濒危族群的关注度很高,但您公布的医学案例中,未能有一例是直接相关。平日大部分人极难接触到这一特殊群体。可否冒昧问下,您做出的医学研究,是否有足够的事实和案例支撑,还是仅限于假说?” 接下来,又是一咄咄逼人的男学者。 时渊序一怔。 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质疑医学理论背后的支撑案例,就相当于直接揭人的短。 “先生,这个提问违反了我们的提问守则……”当场有会场助理想要拦下质疑的人。 却见那位男学者不但没有噤声,还多问了一句,“湛教授还曾说过,人定胜天。可濒危族群存活率本就极低,您既然从未接触过濒危族群案例,如何对此进行证伪?” 湛衾墨神色幽淡,他单手拿着话筒,薄唇微启,“从未?先生这么假设,未免过度决断。” 男学者反笑,“那好,退一万步,只拿个例说事,是哪个濒危族群的案例,才让你如此笃定?” 此时众人视线齐刷刷投向这个英挺修长的湛教授,男学者的提问太粗鲁野蛮,可这学者偏偏是专家团的一名重要代表,业界已有声望,此时没有第二人敢贸然打断。 曾也有濒危族群系的名教授,为了成果有所突破在案例和数据上作假,却不慎在一场报告会上露出了纰漏。 那么,业界资历不长的湛教授,又是凭什么作为第一人? 一场研讨会,亦可硬生生撕下某些学者的遮羞布。 “湛教授从未接触过真正的濒危族群案例,却毅然得出颠覆人常理认知的结论,对患者,对医学界,都缺乏一份操守。” 持着话筒的男学者咄咄逼人,却引四下的人议论纷纷。 湛衾墨迎着众人的视线,依然站定在原位。一场提问,更如一场审判。而沐浴审判的人,却是似笑非笑,从容淡然。 “既然先生如此追究,那我也不妨坦诚——” 台上的高挺男人,身着西服,薄唇开合,一字一句磁沉,如同烙在人心间。 “我的爱人正是濒危族群,所以我足够笃定,如何?” 小绒球狠狠一怔,不可思议地瞪圆了黑珍珠眼。 作者有话说: 各位看到这里的宝子你们好,本书虽然前期感情节奏稍微慢热,但是后期绝对精彩,只会比免费章越来越好看,如果不相信的话,直接抽一个v章(跳着订阅)看看先吧,起码先将两人贴贴的章看个爽是不是?(可以通过章节名来判断) 另外,没必要看盗文,这本书前期我故意设了很久的免费期,而且章末的小剧场盗文抓不走,以及正版永远是最好的版本,没钱看我给你发红包 另外,本人脸皮极厚,多点评论我真的会感激,如果后面写的不好,随时原价退款(发红包) 我会严格要求这本书保持水准,一直到完结,不水章,不断更,当然,这也是基本要求,并且我要求后面必须比前面好看,因为我这个人看书也很挑剔,虽然自己写得一般,但是眼光又很高,一直就想写一本越看越好看的书,当然,如果没做到,也不要嘲笑我(可能这就是我的实力,求轻拍) 这本书我只能保证你看完不会后悔,如果有朝一日我刚好完结了,你一口气读完,它一定会超出你的认知(就算是负面的认知也一定是超出认知的) 从22章开始进行倒v不要重复订阅了,另外这本书后面持续高能,请系好安全带,只求问心无愧,图个乐,可能我就是一个比较顽固的老读者,明明文笔不咋地,情节也很抽象,但是就是一头热想要打动别人。我记得这本书开文的时候0预收,啥都没有,能走到这一步我已经谢天谢地了。 我衷心在这里感谢v前前期一路陪伴我的宝贝: 北落师门、鹤丸国永、一日不见、曹小瞒、 muser鱼等还有潜水的天使,谢谢你们!以及感谢rocky太太和crezov、n太的支持。 小剧场: 论大活人时渊序变成毛茸茸时渊序经历的天人交战: 时渊序:可恶……还不能下线,这是我最后能够树立形象的时刻,那个小东西会丢光我的脸!啊,你别过来! 毛茸茸时渊序:我来了我来了!我要一头扎进湛先生怀抱里然后蹭个够,然后求贴贴求抱抱! 时渊序:(怒吞一百粒抑制剂)(结果副作用太过于激烈直接昏厥) 毛茸茸时渊序(成为最终幸存者):嘿嘿,是我大展宏图了! 【精神分裂学者(因被某位不具名的军队人士投诉,更正为思觉营养失调症学者)于近日发布医学专著《bking魔王与软萌本性的对抗》,作为宝贵的医学案例治疗回忆录,用以鼓励同处于相同病症的病友努力面对另一个自己,该书同时登顶“双重人格”“萌宠”系列非虚构写作畅销书排行榜top10】 第23章 研讨会很快结束,许多学者在礼堂的门庭继续交谈。 “湛教授,刚才有关伦理学的回答相当精彩,‘通今博古’,相关实例的引用也不赖。” “舒教授过誉了,我也只能从浅层分析,毕竟讨论时间有限。”湛衾墨脸上是谦和的淡淡笑意,“今天圆桌中央的人是舒教授,我不过是抛砖引玉。” “哪里,各司其职,各有所长!”舒教授心情大为振奋。 小绒球时渊序在旁边幽幽看着湛衾墨。 明明速来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亏对方还能挤出一点薄笑赏给旁人,大概是因为面对的还算是数一数二的大牛。 如果是毫无利益关系的人,湛衾墨是断然眼皮子都懒得动一动的。 “只是刚才说起对濒危族群的了解程度,湛教授为何要那么一说?”舒教授忽然问。 他看了看周围,声音再放低几个度,“那人不过是医学委员会的会长,随便扯一个借口糊弄他就行了,可别把自己搭进去。毕竟如今研讨会也成了一帮二流子记者捕风捉影的地方。” 湛衾墨淡淡笑道,似乎不以为意,“我只是实话实说。” “原来湛教授已经有意中人,希望到时候能喝到湛教授的喜酒。”舒教授倒也爽快,接下了话,“我早就该发现的,您戴的是订婚戒指,是已经办完了订婚仪式么?” 时渊序抬了眼,看到对方的手上的确戴了戒指。 那悬起的心忽而沉了一沉。 仿佛确凿的是一个事实:对方早已在这七年成家立业,还订了婚。 如今湛衾墨三十三岁,他二十一岁,对方做过他的监护人,做过他的家长,曾经还把他扛过肩头,此时对方就算转身抱着两个能打酱油的孩子,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理应坦然接受,事实也该如此,成年人有自己的生活,七年更足够改变一人。 ……只是对方说的是濒危族群。 寥寥无几的幸存者中,又有谁是男人的爱人? 时渊序缓过心神,算了,他甚至从未向对方坦陈身份,不过是为了自保暂留做对方的宠物。 对方有自己的生活,与他又有何关? 在男人揽在怀里的小绒球,忽而安静得很,全身上下紧绷着,后肢更是撑着对方手臂,似在与对方保持距离。 “订婚仪式?我倒不注重仪式。毕竟看上的,注定是我的。” “也是,湛教授一表人才,看重谁不都是手到擒来?”舒教授笑着迎合道。 ……这种霸道逻辑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一瞬间时渊序都感觉自己眼中的湛衾墨有些陌生了,从刚才直截了当地在公众场合说起自己的爱人,再到如今简单粗暴地这么开口——那个人,看起来还真的是很重要啊? 时渊序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些窒闷,此时湛衾墨忽然开口,“等会研讨会后的晚会我就不参加了,舒教授,我先告辞。” —— 此时湛衾墨高挺修长的身影跨上轿车,生生地揽着他上了驾驶座。 但这一次,小绒球时渊序却被强行摁坐在对方的大腿上,没能如愿坐在副驾驶位。 小绒球又惊又怒,回头瞥了湛衾墨一眼。 一副“崽种,还不放我下来”的模样。 “你身形太小,安全带只会勒坏你的小身板。”他的主人淡淡道,“而光坐着,车一急刹你就会弹射出去,要不要试试看?” 第36章 啧。 还挺理所当然。 他真的是日了狗了才会沦落到这男人手里。 时渊序索性闭了眼,算了,也就忍这么一点时间。 此时车疾驰着,窗外偶然嗖得飘过一辆悬浮公交车,那些坐在大巴车上的乘客们座位高,便能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的车内,敏锐地捕捉到了坐在男人大腿上的小绒球。 “你看到没有,好粘人的小东西。” “一看就是被娇惯坏了,估计不愿意一个呆在家,非要跟着主人出来。” “还要主人抱在怀里,不然不会老老实实坐在车里……” 说完乘客们纷纷脸上流露出不可名状的笑容,瞅着那抹拘谨坐在男人大腿上的小毛球。 时渊序:…… 都让你们懂完了是吧? 如今连个座位都不配拥有的小绒球时渊序尴尬癌发作,不敢抬眼看窗外,只能硬着头皮看车前窗,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方向盘上摩挲打转。 湛衾墨不动声色地睨着小绒球脚趾紧蜷,全身的毛发发紧。 他薄唇毫不留情地开合,“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抱着,现在倒是不好意思了?” 时渊序视线幽幽。 现在这个位置,哪里是抱着? 他现在是硬生生被撇在对方的大腿上,前面是方向盘,后面是某人玩味的眼神。 这间隙进退两难。 他清楚他是个成年男性,对方更加是心思诡秘得很,早就知道他不过是变成了动物的人。 就算退一万步,七年前对方是他的监护人,也不是想摸他的头就能摸,想把他抱到肩膀上就能抱。 如今性质更是截然不同,他与湛衾墨,双方都是成年男性,既非亲人也非朋友。 …… 小绒球头越发垂落了几分,就差把自己脑袋团进绒毛身躯里了。 “小东西,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要开口,你不是已经学会开口说话了么?”湛衾墨缓缓道,“你不出声,我就按照我的行事方法这样对你,如何?”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露。 他这是在激他。 他后悔今天头一次对这男人开了口,说了人话。 如果他还能脸皮厚点继续装成一个小动物,这一肚子坏水的男人还不至于要一步步戏弄他。 湛衾墨暗暗将小绒球左右为难的神态收入眼中,倒很受用般,眉毛轻挑。 “那我就当你享受这个位置。” 小绒球的毛顿时全身都炸了,当他不发飙是吧! 突然间,前方忽然闯来一个风驰雷掣的大货车,那大货车上扛着的是钢材,经过了一段磕绊的路面,钢材甚至颤了两颤。 紧接着,一条寒光烁烁的钢材就这么径直滑落了下来——时渊序的心跳跳到嗓子眼。 这简直是倒了血霉! 可湛衾墨眼疾手快将方向盘一拨,车迅车身也随之一摆,恰好错过那庞然大物的车身。 结果小绒球时渊序就这么“腾”地,撞进了身后男人的怀里。 被对方冰冷的气息这么一浸透,时渊序顿时血都涌到脸上去了,他用小爪子慌乱地拨开对方的身躯,企图保持距离。 可那男人却偏偏顺手腾出另一只手揽紧了他,没有吭声,可嘴角带了几分调笑。 “现在路况复杂,你硬撑也撑不了多久。” 这间帝国大学的校园在中心城区,交通四通八达,可此时车面临的路况却是兵荒马乱。 原来是帝国大学附近的碧蓝草场正好在举办露天音乐狂欢节,那是一片大型的活动区,此时一大批车流都是朝那涌的。 由于狂欢节有知名乐手出演,许多人想要抢到前排的位置,路上便一路有人开车不看路,急冲冲的。 随即,又是一列跑车嗖得从车身划过,带着不顾他人死活的飞扬跋扈。 前面一辆车已经有司机忍不住骂骂咧咧地,“你们这帮年轻人野归野了,开得跟上路一样至于么?” 时渊序心脏跳到嗓子眼,变成小动物他胆子变小了不少,车一急转弯他就能把五脏肺腑甩到九霄云外。结果这男人倒单手用方向盘猛地一拐,又抽身从湍急的车流中急流勇退。 目光仍然那么淡然,仿佛在水上行舟,水面上风平浪静无风无澜。 可偏偏,那只揽着他的手从未怔松过。 小绒球只能浑身上下在“好想把这个家伙踹走”和“要不然还是装死吧”的念头徘徊。 车终于就回到了十三区的一处别墅区,各个都是独栋别墅,此时是初夏夜深之时,更显幽静。 是湛衾墨的家,室内陈设幽雅古典,旋转楼梯拾级而上便是卧房,室外是庭院。 他被对方带进室内,终于绷不住了,双腿一蹬,直接从对方怀里夺身而出。 偏偏跳到了客厅的壁炉上。 “我想我应该跟你说明白,我是你的医学案例,但不是你的宠物。”时渊序说,“你要我做医学案例,可以。但再这样下去,丢人尴尬的是我。” 湛衾墨偏偏还不慌不忙,只是睨着他。 他本来就高挺,不过与小绒球视线齐平。悠悠道,“刚才你的爪子倒是牢牢地抓着我的衣服,究竟心甘情愿的是谁?” “……”时渊序不想理人。 此时男人那双凤眼又更意味深长地瞥着他,“嗯,小东西,从刚才你就一言不发,说吧,有什么心事,都可以和我说。” 说了就等于原地裸奔了,时渊序啧道,他向来不相信男人有这么好心能排忧解难,除了一点—— 男人深深地以他的烦恼为兴味。 -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帝国联盟发起第一轮公民投票,论《邪神饲养我》到目前为止谁最狗,为了降低成本,总票数只有20票,票来自帝国联盟所有市民】 时渊序【帝国联盟军队上校】被提名14次:“当年就像个小跟班跟在湛先生后,是一个在喜欢的人面前就摇尾巴的小狗呀” “变成毛茸茸但是还是被玩弄于鼓掌中,虽然很可爱,但呲牙咧嘴的样子像是一只小型狼犬” “他作为小绒球却努力逞强变得很凶的样子真的很像一条小狗狗” 时渊序:停!你们是对“狗”有什么误解,请看标题,狗是形容词不是名词,不是像狗就是狗……算了,我给你们投一个 湛衾墨【帝国医学院正教授】被提名1次:“此人除了吊人胃口,就是整天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而且坏心眼得很,知道你尴尬还故意让你更尴尬,大家看好了,这才是真的狗,不要再投我了” 第24章 小绒球时渊序非常怀疑刚才湛衾墨跟那群教授周旋的时候,其实一肚子坏水将自己的一切反应都看在眼里。 他怎么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小绒球的神态又不像人一样灵活多变,他才不上他的当! 还有什么心甘情愿,他这个小身板要是不抓紧对方,就得在车的颠簸之下一头装扁在窗户上了。 算了,越描越黑,他已经不想跟这男人掰扯。 “我才没有不高兴,不过……刚才谢了。” 算了,虽然脸面没了,但刚才路上至少对方护着,没让自己在车上颠簸得不省人事。 更何况,这一趟湛衾墨是去参加医学论坛,负责回答业界的医学难题。意义也是在于更好地治疗他们这些病人。 他是丢光了脸,但这男人却没有做错。 “那……研讨会结束,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湛衾墨忽然问。 他眼神倾侧,不动声色。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试探。 时渊序微微一怔。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却不由自主地想到研讨会结束后,湛衾墨和另一个教授说的那些话。 那个教授问湛衾墨,为什么要那么直截了当地回答某个专家的问题。 当时某个专家问,底下的人只是问湛衾墨对濒危族群的了解程度,可却偏偏提到了“爱人”。 这两字,有多重有多轻,只有回答的人知道。 专注于某个领域的医学研究,完全可以出于医者仁心,可湛衾墨却答,是为了某个人。 他还说,自己是实话实说。 这明明是个锱铢必较的男人。 时渊序那一霎觉得荒唐,却又瞬即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的感受漫上心头。 他竟然毫不犹豫地信了。 这世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让这么凉薄的人心甘情愿的为之付出。 “算了。” 他想脱口而出的是“你爱人是谁”。 可他又没说下去。 于情于理这男人也有七情六欲,如今事业有成,又是适婚年龄,对方有自己的所爱很正常。 他关心这个有何作用? 至于那人是不是濒危族群,年龄多大,在哪工作,长得怎么样,从哪毕业,从事什么,是那人有利可图还是那人和湛衾墨互相看对眼了…… 第37章 都与他无关。 可他的话语还没落完。此时门铃忽然作响,是白天那个脸上有着刀疤的研究员。对方急忙地说了些什么。 湛衾墨点了点头,视线掠过他,却还是没吭声,便带着那研究助理去了书房。 小绒球偏了偏头,他倒是好奇,半夜有什么要紧事,要偷偷密谋? 他便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想知道个究竟。 —— 书房中,灯光幽暗,两人一人坐在长椅上,一人半跪于地。宛若君主和侍从。 湛衾墨倚靠在丝绒座椅上,翻看下属呈上来的卷轴。 恍若一个沉心在案前研究的斯文教授,只是他背后的诡谲身影像是从牢笼解放出来的困兽,十条触手又似长肢,令人悚然地舒展着。 平时人前,他的黑影还知道收敛,不会随便展现形态。 如今书房里没有半个凡人,自然肆意得很。 “主,我们发现第一区到第十区的教会,被神庭查封了百分之二十,他们现在巡查的力度比以前要严格许多。” 穆西沙单膝跪地向他汇报。 属下接着说,“咱们的信徒都相信普通人的命运可以靠自己决定,而不是被神庭控制在手里,可普通人呐,命就那么一条,这世上只有您能治那个高高在上的家伙。” 湛衾墨嘴角轻勾。 这段话他倒还受用。 “那些信徒我已经传达了讯息,毁掉证据,准备好供词,基本不会被神庭的人发现。” “只是神庭的人气急败坏得很,宁愿滥杀无辜也不愿意放过一个,我们在11区的教会还是被盯上了,主教被他们抓了逼供,我已经看了,他们有的人被打得血肉模糊,但还是不肯说出您的存在……” 湛衾墨本来幽淡的神色略微一敛,教会是他旗下势力最重要的组织。 而对方一旦要查抄他名下的教会,对他很不利。 教会负责收揽信仰、汇聚邪念——这是祂本源力量的组成。 神看似无所不能,却需要依托本源力量才能长存。 对于一个邪神而言,如果本源力量不够,便难以扛住作为神干预因果轮回后引发的孽力,极有可能灰飞烟灭。 自祂苏醒以前,众神陨落,皆是因为这条法则。 无人信仰,却又干涉凡人因果,就此陨落。 然而,在光明神的眼皮底下,去信仰另一位对立的神明,无疑是在雷区蹦迪。 那些信仰祂的人,冒着巨大的风险。 “让那些被缴获的人放心开口。“湛衾墨目光幽深几分,“只有他们身上有我的线索,神庭自会留着他们一命。否则,干脆直接错杀。”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信徒都是做了献祭自身的打算来信仰您,您不必过意不去,这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湛衾墨轻笑一声,“穆西沙,你以为我在人间就只是做个医学教授么?如果做我的信徒就意味着要被屠戮,何必信我?” 下属穆西沙狠狠一怔。 “让其他门徒把原来七十三个教会合并成三十个。地点全部迁移到我传讯的隐藏地,起码得再等两年他们才能摸清组织的下落。至于那帮被缴获的信徒——”湛衾墨唇畔有高深莫测的冷笑,“看守他们的人会替换成我的人。” “顺便给被抓捕人员的家属发放慰问金和节日礼品,不必说是我的旨意,就说这是对他们虔诚的奖赏。” 穆西沙目光隐隐一动。 看向座椅上倚靠着的男人,神色自若。 哪怕这起意外超出主的预判,对方仍然游刃有余地在幕后操纵一切。 对方从未涉足现场,便能摆平一切。 而这所有的举动,确保了信徒们的利益和安危。 …… 莫名其妙地,穆西沙嗅到主身上竟然难得有一丝人味。 难怪他们收揽的信仰比以前多几倍,信徒们一旦感受到主的仁慈,只会越发死心塌地。 但他们的主什么时候开始在乎了普通人的性命? 穆西沙眼神都有些瞪直了。 他甚至有一种恍惚,脑袋里忽然响起廷达阴阳怪气过的一句,“你发现没有,主自从被人类召唤过以后,跟以前不一样了。” 内心蓦然一惊。 那么,主做医学教授莫非其实是为了…… ”穆西沙,你想探寻我多一分,就得给我多一分代价。”湛衾墨淡淡道,眉毛轻挑,“我说过,我底下的门徒心里想着什么,总会先经过我的脑子。” “您这边还有什么难处,我也尽快去安排。” 说到难处——湛衾墨微微眯起眼,确实有东西不够吃。 他给戒指缚上新的银链,“无名指最饿。可惜世间的凡人大概是认清了自己,欲念,色念,贪念都有,却唯独缺了妄念。” 十根骨节分明的指,象征着吸收恶念的容器,更是十条触手的化形。 “剩下的就不必多说。”湛衾墨说道,“我累了。” “好。” 穆西沙当然知道,主这种神明之身哪里有疲惫的道理,不过是不想再看见他罢了。 他决定赶紧滚了,便直接打了个响指,瞬间消失在黑影当中。 小绒球时渊序的钝圆耳朵贴在书房门上,奈何隔音效果太好,他只听到了“按捺本性太久,也会遭反噬。” 时渊序怔怔然,按捺本性? 刚才的猛汉很明显不是什么研究助手,更像是黑-帮老大的下属。 联想某位衣冠楚楚的教授曾经还干过招摇撞骗的勾当……果然做彬彬有礼的医学教授,对对方而言太勉强了? 啧,他寻思也是。尽管这些年他们毫无瓜葛,但这么一个锱铢必较的人,如今医者仁心,必定有蹊跷。 忽然间,门往里推开,小绒球一个趔趄,就撞到了对方的裤腿上。 只见湛衾墨垂眸看他,居高临下的姿态更显倨傲。 “怎么,没在研讨会上展示你这个医学案例,如今倒是找上门来想被我研究?”对方缚起手。 “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绒球时渊序非常严肃地说道,“趁一切还来得及,早点回头。” “先生对我是有何种误解?”湛衾墨扬眉,“平心而论,先生之前能变回人形,还是我的功劳。还是你觉得救人本身也是一种罪过?” 时渊序忽而感觉心里不自然,如今湛衾墨不叫他“小东西”,改口叫“先生”,已经把他当人看待。 “我知道,这点是我欠你的。”他说道,“我会尽我所能偿还你,只是善意提醒,违法犯罪的事情不能做。” “先生为何又如此笃定我会违法犯罪?”湛衾墨的脸庞在光影昏暗显得善恶难辨。 时渊序偏过脸,那还不是因为他骗过他? 虽然“按捺本性”上升到对方要做坏事,是他有些武断。 “你做医学教授,真的只是为了救死扶伤?”他忽然忍不住问。 刚才来到府邸的是湛衾墨的下属,可他凭直觉感受到,这个下属绝对不是医学教授的助手。 难道医学教授也有分黑-道白道? “看来先生确实缺乏对我的了解,我没有借这个身份谋利的必要。” 湛衾墨忽然将他从地上揽了起来,这个房间是书房,四周是高至天花板的书架,书房内部下降层,却是白茫茫的实验室,中间有几台仪器,透着截然不同的科技感。 小绒球毛骨悚然了几分,他被缚在躺椅上,湛衾墨在仪器上操作了几下,将药剂注入针管当中,先给他做了一个皮试,确定无恙后,湛衾墨便抽出针管。 时渊序语带不善,“拿我做实验?” “是治愈你身体创伤的药,对你有利无害。”湛衾墨戴上手套,拾起针管,靠近小绒球身躯那一刻,小绒球的爪子却抵住了他的手踝。 “既然不是为了谋利,那你拿我做医学案例,是为了你那个濒危族群的‘爱人’?” 那双小黑珍珠眼望向他,眼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心直口快,瞒不住自己的心思,便这么脱口而出。 刚回到屋子里,他本就想这么问,却还是摁下了念头。 可现在他还是说了。 湛衾墨滞住,但嘴角随即勾起,“想知道?” 他一双狭长的暗灰色眼眸,渐渐泛上微妙的笑意,却又透着打量。 时渊序顿了顿,如今他是真的有点恼了,先问出口的人或多或少显得在意。 可对方连真相都能拿来做幌子,只怕又要跟他谈交易。 “你不交代我就不配合。”时渊序说道,“既然整个帝国联盟只有十三个濒危族群案例,按理来说你应该求我做你案例。” 不料湛衾墨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你说不说。”他没耐心,破罐子破摔似的威胁。 湛衾墨喉结滚动,声音低醇,“我也不介意跟先生做交易,只是现在你在我手上,跟我做交易,先生只怕要吃亏。” 第38章 他阖上眼,自暴自弃道,“先回答我,拿我做医学案例,是不是为了你爱人。” “是。”湛衾墨答,语气辨不清情绪。 时渊序一怔,内心微妙,地道的一个直男还关注对方的情感生活,怪得很。可他偏偏还较劲上头了。 “那你的爱人又是谁?” “这是第二个问题。”湛衾墨声音一扬,凤眼上挑,“还是你要给我而更多的好处?” 时渊序忽而闭上了口,算了,对方爱人是谁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早就知道对方对自己另有所图,否则为何要冒种种风险救自己? 他不该有多余的期盼。 此时他不吭声,放弃了挣扎。抱着要杀便杀要剐便剐的心态,他任凭对方处置,直至针筒里的溶液注射进血肉进去。 却发现没什么异常的反应。 黑圆珍珠眼猛地睁开,看见对方凉薄的眼睛正觑着自己。 湛衾墨先收回视线,说道,“以后,先生就得一直做我的医学案例了。” 小绒球从实验台上跳起,“什么意思?” “这是治愈药剂,但需要与另一支药剂一起同服用才能变回人形。”湛衾墨不动声色地说,“另一只药剂产量很低,一个月只有一剂。” “说人话,你该不会是要拿这个要挟我?” “我只是处于责任心告知你,一旦注射完这个药剂,之后每个月都必须来我这,否则单独一只药剂存留在体内,会产生强烈的副作用。”男人的声音逐步放缓,“如果药剂残存过久,不能排除有意外昏厥、意外死亡的可能。” “……”小绒球幽幽地盯着湛衾墨,黑漆漆的眼睛仿佛生生要把对方剜了,“这么说,我以后脱离了你,还活不成?” “不至于活不成,但不建议冒风险。”湛衾墨饶是面容平静,唇角却带着几分哂笑,“既然先生想要多了解我一点,这也是一个契机,不是么?” 随即男人轻轻俯身靠近他的耳畔,蛊惑的语气中竟是无尽的玩味。 “不过没关系,我也很想要慢慢了解先生。嗯,我想一个月见一次,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时渊序顿时后脊一凉。 - 作者有话说:后面会加快节奏的,然后在后面你们就会开始怀念日常篇! 感谢每一个来看的读者,你来看是我最大的慰藉[爆哭]赚不到钱没关系,重点是要有人看啊 —— 小剧场: 时渊序变成小绒球暴露的八大内在人格分析(该人格分析已经申请九大星系‘口是心非’人士鉴定专利,并且被引用为“傲娇人士人格分析”的重点参考案例): 敏感 25% ████████████████ 傲娇 20% ████████████ 幼稚 20% ████████████ 自卑 15% █████████ 骄傲 10% ██████ 暴躁 10% ██████ 隐忍 8%████ 执拗 5%██ 第25章 没想到对方趁人之危。 这跟毒药有什么区别? 此时小绒球后脚蹬起,准备扑上去狠狠咬对方的肩膀一口。不料对方顺势揽住了他。 “你这是威胁我,我要去医学纪律委员会投诉你,拿病人的性命当儿戏。” “我至今还没出过医疗事故,要投诉恐怕需要充分的证词。”对方调笑,“还是先生还是不放心?——或者,一个星期一次?” 时渊序恨不得自己现在真是个人,这样他就可以狠狠将男人逼到墙角,然后蹂躏、欺压、甚至暴揍一顿。 可他现在认清了自己这个小身板压根没有任何威胁性,最后只能压下涌动的怒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开口。 “好。那你想过没有,我既然被黑市拍卖,被歹徒追缴,那走到路上随时都可能被活捉,我那么大老远来见你,图什么?” “小东西,我们已经这样来往了好几次,自然没有出错过,你又何必担心。” 嗯。 何必担心? 或者说,对方压根就不在乎。 既然如此。 他没必要再让自己受伤一次了。 趁所剩无几的尊严还没有被丢尽之前——他也是时候撤了。 时渊序眼疾手快,用手中的爪子勾住旁边的挂毯,从对方怀里挣扎而出。 哪怕是小圆滚滚身体也蹬出了跑马拉松的脚劲来! 湛衾墨看着小绒毛球拔开腿逃出了书房外,竟然站定在原地,眼神沉暗了几分。 —— 看见大街上人来人往,而且不知道咋回事,连一个小屁孩都显得格外高大。 时渊序顿时才反应过来。 现在的他分明是一个跟人手心一样大的小绒球,出去只怕危机四伏。 但想起刚才的种种,他更不能忍受待在对方手里的自己。 小绒球一路狂奔到更远的地方准备避人耳目,可绝望的是,那里更加是繁荣的,五光十色的街景,酒吧街,江景,三三两两相聚在街边露天坐着谈天的年轻人。 这里是十三区,不仅新旧文明结合得好,还很有烟火气,以至于一切光景都像是人类旧时代。 他缓了脚步,如今夜幕降临,白色雪球在夜色当中仍然显得扎眼。途中远处还有几只猎犬虎视眈眈着他,一边张嘴留着哈喇子,似乎觉得他很美味可口的样子。 小绒球浑身上下一个防身武器都没有,最后只好抄起地上的瓶盖当防身武器! 结果猎犬反而发出几声嘲笑似的,“小崽子,你的肉都不够给我塞牙缝的,你自个留着吃吧。” 时渊序:“……” 他尴尬地只能沿着路边的花坛寻找庇护之所,此时天大地大,他却有种无处藏身的感觉。 走回军区?十三区与他在的军区宛如星球两端,毫无可能。走回家?那他如何与邹家交代自己如今是这副模样。 是因为他别无选择,才会被那人钻了空。 他太习惯有那男人的照顾,竟然忘记了自己留一手找其他备选方案,再不济扔到宠物狗托管所都行。 可如今谁见过一个小绒球上门求收养的? 想到自己毫无作为人身的那般淡然自若,他嘴角禁不住咬出了血,想骂人却又想笑。 忽然一阵风驰雷掣,江边有人在飙车,他听见那头喧哗,决定还是绕开。 却不想已经有人气势汹汹地赶过来,原来是过来清旁边路口的路障,“娘的,这条路这么宽都被堵了,那帮交警是闲的没事干是吧?难怪今天怎么彪都不畅快。” 时渊序马上躲进路边的花坛里。 “这个小东西怎么有点眼熟?”忽然有人说道,“你看到了吗?” 时渊序抬眼看到,狠狠一怔,他晚了一步,发现这帮纨绔子弟竟然追上来看。 倘若是一般人也罢,可正好是晚宴遇到的那帮人。 此时人群中还有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林恺,那几个家族背靠医药集团的少爷。他们这帮人平时周末就爱在这片辖区厮混,这里酒吧街多,风景好,却不料此次出行还有意外之喜。 时渊序滞住了,没想到这么巧,如今变成小绒球还能遇到这帮混账,之前他尚为人形,足以震慑他们。如今却只能被他们盯上。 如今,又是在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遇到了。 这些人都高高大大地围绕他站了一圈,他几乎与人脚底板下的蚂蚁无异。 只能算他倒霉。 此时林恺示意其他同伴把小绒球抓了。 “林少,一个小绒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寻思还不如唐哥家的龙猫可爱。” “我让你带你就带,这小东西绝对不是普通的动物。”林恺啧道,“还记得黑市上的拍卖品么?” “唔,这样看确实很像。” 这些人也知道他是拍卖品?小绒球猛地退后几步,不料靠上另一个人的裤脚,便被林恺生生地从后颈一拎。 “林少,之前暗网上那帮悬赏令都撤了,目标早就已经被人抓到手了,您抓的这只,没准是赝品。” 林恺拎着小绒球,对方雪白的被毛,一双黑漆漆的珍珠眼,小小的鼻子,紧抿的小嘴,却似乎有人的情绪一样,极其的倔强和不甘。 竟然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说,“赝品又如何?正好想养一只玩玩” “哈,你是突然母性泛滥了吧?总算觉得男人不好玩,拿小动物下手了?”其他不正经的狐朋狗友笑道。 “呵,男人玩久了也就那样,这种小动物我倒是第一次见。” 时渊序心里一阵恶寒,他大概明白,这批不正经的富家公子偶尔也会盯上暗网悬赏的人和物。 又或许,盯上暗网的人正是不计一切追求刺激的恶鬼们。 被暗处无数的人觊觎,他此时逃到任何一个角落,就相当于猎物自投罗网。 第39章 他傻的可以,却已无后退之路。 林恺揪疼了他,他疼得狠狠抓了对方的手,此时林恺眼底是一抹狠厉,越发不愿松手,呵道,“你们谁养狗的?给我拿狗项圈和狗绳来。” 时渊序哪里忍得了这种耻辱,要发作咬人。可他如今已经被捏了七寸,动弹不得。 “来,狗绳。”有人递上,“还有防咬器,刚好林少前不久养了一只猎犬,如今驯服得老老实实,现在都用得上。” 林恺面容才渐渐缓和,作势要给小绒球缚上项圈。他这人一向喜欢性子猛烈的,不是因为他这人找抽,而是性子猛烈的,最后也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下。 作为富家公子,钱权兼有,人在他手底下都能失了尊严,更不要说对付区区一只小绒球,让它做狗,做宠物,做他掌心的玩物,都轻而易举。 此时,却发现有人钳住了他的手。 一瞬间,他吓得一个趔趄,那分明不是人的手,而是有着利爪的鬼手。 胸腔里一阵急骤的心跳,连带着脑袋都忽然传来一阵扰人的嘈杂声。 他愕然地抬眼,却发现那依旧是人的手,只见彬彬有礼的湛教授站在身前,含笑着说,“先生,这是我的宠物。” 对方眉目淡然,不见怒意,但个头比他高挺,气势上就压他一头。穿着立领的风衣,神色倨傲,更是早已夺过小绒球,将对方安放至自己的怀里。 众目睽睽之下,他那些飞扬跋扈的哥们竟然都傻眼了。 “你是之前的……”林恺回想起这头垂泻的银发,顿时全身发麻,“我记得我在酒会上见过你?” 湛衾墨收回了扼住林恺的手,神色悠长,“或许是你看错了。” “我怎么可能会认错人,我盯上的东西,不止一次被你截胡。”林恺语气加重,“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允许有人对我这么轻蔑。” 时渊序莫名地看了湛衾墨一眼,内心忽然微妙了几分。 酒会?他脑海中飞快闪过什么,蓦然一惊,莫非是指那天医学晚宴的酒会? “湛教授应该清楚,帝国联盟是个人情社会,医学界医药界的人脉,我们家族都清楚得很。”林恺说,“湛教授虽然技术了得,但不了解人情世故,在这里根基不稳,许多项目资金是批不下来的,今后想必会很困难。” 湛衾墨扬眉,“这么说,林少倒是认为我应该提前放弃?” 林恺笑笑,“这就不清楚,只是这个圈子,我们家族话语权不小。湛教授若是执意要和我对峙,我也是自有办法。” 湛衾墨却只是别过眼神,依然淡笑,“我只是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何必这么上纲上线。” “可笑,之前是人,现在是动物,身上都没纹你名字,怎么就是你的?”林恺说道。 湛衾墨神色幽淡,“他心甘情愿跟我走,不就是属于我的?” 林恺眼神有种不可名状的神采,他想起那天锤爆了玻璃烛台,冷厉着逼视他的时渊序,最后却躲进了洗手间的隔间里。再然后,湛衾墨出现了。 当时他们被灵异事件吓得逃出洗手间,没想到对方真的“捡了漏”。 “这么说,那个脾气暴躁的大少爷还是被你搞定了?” “没想到湛教授看上去斯斯文文,私底下玩得却那么大。”林恺冷笑,顺势点了根烟含在嘴里,“怎么,既然他都跟你走了,那么一条烈犬在床上,是不是很带劲。” 时渊序眼神更加是直了,听到如此露骨的语言,胸腔里不知怎的有火在烧。 可等等…… 脾气暴躁的大少爷,他迷迷糊糊地想起那天自己喝酒喝多了,被这么些败类堵在洗手间外的情形…… 那—— 他想起自己从神殿里起身,身上也一-丝-不-挂……那天晚上穿的蓝色礼服也消失了。 难不成当时为他挡下众人的那个男人真的是—— 此时湛衾墨竟是揶揄的笑,“强买强卖是林恺公子的喜好,偏偏我这人不稀罕趁人之危,毕竟真要看中哪个,不必等捡漏。” “湛教授,我这人跟别人做惯了生意,看得清楚你眼里都是满满的欲望和算计。”林恺冷笑,“哦,我忽然想起,那天晚宴后,他家族的人可还是在找他呢,莫非湛教授还有囚禁男宠的癖好?要不我跟警署联络一下,让他们去您家的地下室找找人?” 时渊序此时喉结发紧。 他如今,刚好是囚在这男人手中的宠物。 -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日六的,但是真的不好断章,对不住大家,反正每天都更新的,后面持续高能,现在还只是小菜 —— 关于某位湛教授一肚子坏水面上却非常温文尔雅 毛茸茸时渊序:我的主人真的好坏好迷人好温柔哦,虽然似乎把我当狗,但是我吃的很好! 钟孜楚:虽然素未谋面但是感觉湛教授脾气很好的样子 邹若钧:感觉他很专业而且很有礼貌,真希望他做我老师,虽然我这一次转系考试还是失败了呜呜呜 时渊序:成天就喜欢装模作样,小的时候拿我玩具,现在是直接把我当狗和小白鼠。现在都二十多章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反击?(绝望地翻了翻存稿,然后后脊毛一炸)……算了,我闭麦了。 炮灰们:你们……都被……骗了……此人……绝壁……不是善类……(已咽气)(奥尔加式倒地+手指蘸血血书) 第26章 时渊序此时被男人缚在怀里,可他浑身绷紧。 倘若他真的被湛衾墨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他还没试探出这男人的真实面貌之前,自己的尊严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七年后重逢,他早就是一个独立的成年人,却还是任由对方掌控的一只掌心宠。 可此时湛衾墨似笑非笑,“我原以为大集团的公子多少有点常识,一个医学教授若是对人有如此偏执的兴趣,根本不需要冲着晚宴的贵公子下手,不是么?” “况且,邹家既然在寻人,想必报酬丰厚,我肯定是见好就收。” 啊。 他胸口稍微怔松了一点。 ——也是,如果这男人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不痛不痒地就把他当个宠物来养。 最起码也得向邹家狠狠敲诈一笔再交人。 …… 此时旁边几个公子哥都愣住了。 本以为这个俊美清冷的医学教授还算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他们多少还有戏弄一番的意思,可对方骨子里也是个俗人,顿时又让人索然无味了。 “林少,走了吧,咱们去喝酒……” “跟这教授有什么好扯淡的……” “我就想要他手上这只小绒球!”可林恺声音一高,“好,你图钱是吧,那我给你十万块,你收不收!” 此时时渊序后脊的毛都被激起了一层。 十万? 他的小爪子竟然下意识地开始盘算起来。一万相当于五个机甲战士手办,十万…… 足够他躺平个十几年。 ……如此心动的价钱,男人一定会卖的吧? “十万太少。”湛衾墨淡笑道,“他给我带来的,可不止是钱。如果没有什么像样的代价,就不必再提了。我这边还有事,恕不奉陪。” …… 时渊序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男人不卖他,却是因为嫌十万太少。 林恺此时烦了,没料到湛衾墨压根不在乎,他食指掐灭了烟,“看来湛教授是要有心得罪我了,那这么说吧,医学院不久后的一个项目要立项,评委和专家我们都认识,湛教授手里那个项目也参与竞争吧?至少要个三四百万呢……可惜,你恐怕得自己掏腰包做研究了。” 湛衾墨冷然地笑,他骨节分明的指拂过怀中绒球,“你以为不立项,我就得不到拨款?” “上一个像您这么清高的专家,如今不得不纡尊降贵到处拉赞助。”林恺说道,“又或者,湛教授将手中专利转让给我们集团,还算是弃车保帅。” 时渊序咬了咬牙,对方之所以那么嚣张,全然凭家族在医学界的垄断地位。 换而言之,湛衾墨敢得罪的就是自己行业的金主。 湛衾墨闻言却非但没有丝毫愠怒,只是浅浅一笑,“那就要看林少今后如何处置我。” 时渊序怔住了,没想到这男人这么硬气。 林恺家族垄断医学行业,通过种种方式强夺他人成果的事情他早有听闻,恐怕对方放话并非只是恐吓。 可湛衾墨已经径直抽身而去。 林恺咬牙切齿地想要追上,却发现旁边的人都纷纷制住他,“林少,您新买的赛车冒烟了,情况不妙,您先打电话给修车行才要紧……” 林恺一看,顿时愠色涨满脸庞,破口大骂,“老子今天才提的车,什么玩意!” —— 湛衾墨揽着小绒球,时渊序胸腔里有什么在打鼓,刚才那一番周旋,总觉得似曾相识,对方位高权重,而湛衾墨毫不介意。 第40章 此时江边不再有人飙车,晚风习习,树梢和长河轻轻摇曳,酒馆的橙黄色灯影映在河上,像是一盏盏颜料染上了江河。 他总感觉此时抱着他的人,跟那个冷清冷漠的湛衾墨不是同一人。既然锱铢必较,又怎么自损八千般得罪这种地位的人? 可对方胸膛里仍然是愈创木和冷杉交叠的气息,别无二致。 “你要带我去哪里?”小绒球开口道,声音透着嘶哑。 “带到你应该去的地方。”湛衾墨扬声说,“既然你想逃,我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把你送到目的地。” 男人语气明明淡然,时渊序却心头一紧。 “是我刚才让你得罪人。”时渊序开口,“抱歉。” 奇怪,新仇旧怨加起来,看到对方吃瘪,他本该幸灾乐祸,然而罪魁祸首是自己,却又笑不起来。 如今星际时代,人情关系不如以前旧时代那么复杂,但有了人便有了江湖,帝国联盟至今要在一行站稳脚跟,哪怕是真才实学的人,仍然需要疏通关系,打点上下。 时渊序刚来第三军区的时候,一个军阀世家的少爷和他成了同僚,对方说他这样的濒危族群扛不住训练,不如去宙星环当宠物,这么漂亮的脸蛋起码5000一晚。 当然,少爷眯着眼笑,跟我睡的话,我给你8000。 然后就没有然后,少爷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时渊序也被总部关了一个月禁闭,邹家还得再三送礼点头哈腰才能让那军爷网开一面,才不至于让时渊序直接被开除出军队。 如今湛衾墨短短几年就在医学界有如此成就,还可惠及更多病人。一旦跟医药界里的地头蛇林恺家族杠上,无疑是自掘坟墓。 湛衾墨看着小绒球眉目隐隐透着担忧,却唇角勾起。 凡人的游戏规则,他从来都无心参与。既然那公子声称要斩断他后路,他倒愿意奉陪到底,看看是谁玩得过谁。 尤其是小东西在一旁看着他得罪权贵那副心惊肉跳的模样,更让他觉得有趣得很。 如今时渊序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男人以此兴味,心里依旧乱得很。 如今,这是他惹出来的乱子,理应他来承担。 若不是他出逃,不至于让对方招惹了这帮混账。 愧疚,对这个没半点人情味的男人压根就是多余的,可他没那么厚的脸皮欠着别人的。 时渊序心一横,“算我欠你的。” 湛衾墨却是神态倦懒,他轻叹一声,似乎真为此事忧心。 “那你要如何补偿我?” 时渊序一怔,视线对上那双暗灰色的凤眸。 他们一人一宠,对方揽着自己在怀里,而他半伏在对方胸前。 若只是人和动物,便是温情。 可事实上是,两人均是成年男性,一旦细想,他们的关系明不应该是这么亲昵。 小绒球匆忙移开视线,“……可你需要什么?” 湛衾墨眸色沉了几分,“我还没想好,不如先生先欠着。” 时渊序眼神一滞。他做事磊落,不喜欢亏欠于人,时日一旦久了,他内心就越发不好受。 “你可以直接开口,我尽我所能。”时渊序说。 湛衾墨觑着怀中的白色绒毛球,一对钝圆的耳朵随着呼吸轻颤,而那汪清泉般的眼眸看着他,似乎要确认他的意思。 他垂眸看向对方,指尖靠近对方脸庞,时渊序猛地闭上眼。 可下一秒,小绒球发现,湛衾墨是摘走错落在他的毛发上的一片落叶。 “既然要还,先生不如先学会信守承诺。”湛衾墨收拢掌心,随即淡淡说道,“做我的宠物,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时渊序忽然一顿,眼神有了异样,“仅仅如此?” “若先生不愿做我的医学案例,便是做我的宠物。”湛衾墨说道,语气辨不清神色,“还是先生认为自己变身期可以自理?” 时渊序一怔,对方不止一次谈及协议,他均以逃避来回绝。 两人互不干涉倒也相安无事,可主人和宠物这条界限,谁又能不跨出分毫? 他不能任由自己沉沦。 无数个日夜,死小孩夜不能寐,抓心挠肺地苦思冥想,对方究竟去了哪里。 如今他早已明事理,正是因为对方并不在乎,所以从未解释。既然不在乎,哪怕曾有些许暖意,也终究会散去。 唯独这一点不行。 时渊序下定决心,是时候拒绝,从此和对方撇清关系,他不该自欺欺人,给自己留有幻想。 小绒球正要从对方怀里挣扎而出,不料锋利的小小爪子已经陷入对方的毛呢外套,他咬牙想要拔出,不料力度一大,将外套直接掀起,内衬的口袋落下一张纸片。 时渊序眼疾手快,另一只爪子够到那张纸片,却被湛衾墨先行一步,率先掠走了纸片。 小绒球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湛衾墨眼眸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揽他的力度加大了几分。 时渊序眼睁睁地看着湛衾墨甚至下一秒就将卡片收入囊中。 “你的名片?”他莫名开口。 湛衾墨收回视线,“嗯。” 时渊序挑了挑眉,视线幽幽。 “号码是08212450,濒危族群系收容所的电话。”他扬起下巴,“这名片我也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军队成员锻炼侦察能力,动态视力就是重要一项。刚才那一瞬,足够他看清所有信息。 湛衾墨一滞,平淡的神色竟有些微妙的情绪。 “嗯,我只是不想某些濒危族群只愿去收容所。” 时渊序嘲道,“不如说显得有些人是借饲养谋私利。” 内心某处又蠢蠢欲动了起来,那天晚会,他递给那个陌生人的也是一样的名片,是巧合,还是答案呼之欲出? “怎么,再三思考之下,你的答案是什么?”湛衾墨话头一拐,“还是想逃离我?” 时渊序一滞。 如今种种巧合,答案无限迫近。 他了解的对方,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如今一切掀起一角,自己却利落转身。 那还要等多久,他才能知道真相? “温莎公馆的家族晚宴当天,你只是开始露了面,后面去了另一个星球?”小绒球忽然开口。 湛衾墨不动声色注视回他,“是,然后呢?” 时渊序寻思,如果对方助理说的是真的,那自己在酒会的时候,对方早已通向曲星的飞舰上。 他不该想多。 只是那天林恺在晚会刁难了他,而后,正是那个神秘的男人替他解了围。 而此次他被林恺抓住,湛衾墨出面。 那个不正经的二世祖却说湛衾墨两次跟他盯上同一人。 此次是他,上次又是晚宴的贵公子,暴躁的大少爷。这指的……又是谁? 明明他笃定,对方绝非是那个人。湛衾墨锱铢必较,那人慷慨大方,正如两种极端。 可他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心来。 那人说自己是商人,却偏偏又愿意为他得罪权贵。 然后,现在这男人的一双德比鞋,一张濒危族群收留的卡片,还不够证明? “没事,我只是随便一问。”时渊序暂时压下疑惑,说道。 湛衾墨深深地觑着他。 既然对方发现端倪,他也不必伪装。可对方点到为止,他便不必开口。 他等着他拆穿他。 湛衾墨转而说道,“先生想要了解我,又何必急于这么一时?” 小绒球微微抬起小脸,“如何了解?” 湛衾墨轻笑,对方没有直接拒绝,代表尚可商榷,“我们的协议,意味着我们要定时见面。” 此时,一家茶馆居于室外,竹影包围着一人一宠,时渊序瞅着协议,小脸透着认真。 “那我先约法三章,我们的协议是以小绒球的我作为医学案例,而非完整的我。” “知道。” “所以我只会在变身期才需要接受你的治疗,作为你的医学案例。” “嗯,我的精力有限,你大可放心。” “双方不可揣测彼此的真实身份。” “只怕这句话更是约束你自己,我之前说过,对你的真实身份不感兴趣。” 时渊序幽幽地看回对方,这男人果真是不要脸至极。 之前在对方车上,对方威胁他要查雪莲勋章的来源,没准私下还在咂磨他的身份,又何必装模作样? “既然先生如约来到,我何必私自调查。”湛衾墨神情幽淡,“你就在我面前,想了解什么,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时渊序迟疑地看回他。 也对,更何况,在私底下揣测的人,又何必只有湛衾墨一个? 让他做狗,倒也无妨。 总有一天,他要亲自拆下他那副装模作样的面具,然后看看,究竟对方是故作不在意,还是真的没有心。 - 作者有话说:后面加快节奏了,请系好安全带! 第41章 第27章 如今他是对方的医学案例,对方是唯一能变身期饲养他的人,双方利益互换,完全对等。 每到约定日期,一个小绒球在外头难以自保,便需要在一个固定的等候区,让主人上前带走 然而问题来了,选哪里? 暮色四合,路人只看到高挺的银发男子揽着雪白的绒球,走过街头巷尾。 此时巷口一家宠物店,外形是霓虹灯,里面一扇扇笼子里关着各色各样的珍奇异兽,变色龙,豹纹守宫,蜥蜴,蛇…… 店主缚着手,看到湛衾墨便知道了来意。 “老板,我们只收养冷血动物,现在大环境变了,猫狗动物比冷血动物还娇贵,多掉几根毛都算是虐待宠物了!” “我要加钱呢?”湛衾墨扬声问,“十倍如何?” “那倒可以,我看看有没有空位……啊,有的,保证您家宝贝养的盘靓条顺!” 刚好此时玻璃箱柜里有蛇暴躁地来回蜿蜒,店主嗔怪道,“刚吃完一顿还要吃!” 对方随即暴躁地从笼子里搂出一团小绒球,扔了进去,蛇瞬间亮出利齿,三下做两下便吞噬干净,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看着玻璃壁上溅出的血花,小爪子忽然牢牢攥住湛衾墨的袖口。 “不用担心,那是专门喂养蛇的小白鼠。”湛衾墨说。 “我和小白鼠又有什么区别?” 湛衾墨微微收起下巴,一双凤眸幽暗几分,似在端详他。小绒球本来就栖居于他的怀里,这样的姿势,显得两人更近了。 “嗯,你更可口。”便是这么一开口。 时渊序浑身起了毛,他总感觉对方便是那盯上他的蛇。 “打死都不去这家宠物店。” 湛衾墨便笑了笑,长腿踏出店门,揽着他到了别处。 宠物店一间比一间不靠谱,不是犬舍太吵,就是人员已满。 此时一人一宠在一面方格货柜前,眼前一切倒是秩序井然,很是寂静。 里面存的不是活物而是货物。 “每个月你一旦变回动物形态,就选择里面的那间f325的货柜里待着,一旦你锁上,电子货柜会有通知,我会来把你取走。”湛衾墨说,“里面有通风口,不会窒息。你觉得如何?” 小绒球挑剔地打量货柜,“你是把我当成快递?” “既然先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不愿去宠物店,这是最保险的措施。”湛衾墨神色悠长,“还是要我在先生还是人形的时候接你?” 时渊序干咳,那样他在对方面前,可就真的暴露得连渣都不剩了。 如今他在湛衾墨面前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小绒球,而不是七年前那个还要对方庇佑的上校时渊序。 他自知与对方保持距离,才能维护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如此便只能以动物的形态与对方见面。 时渊序转而开口说。 “只是货柜太幽暗,我有点怕。” 湛衾墨神色悠长,揽着他到了另一个片区,本来这块区域酒吧街居多,朦胧灯影下,出现了一家门面。 时渊序狠狠一怔,发现那是一所胶囊旅馆。 “这样便留有充足的时间,让你从人形过渡到动物形态。”湛衾墨淡然说道,“等到你变身后,再开放门禁权限。” 时渊序微妙地觑着这个男人,一个是快递柜,一个是胶囊旅馆。前者和后者却用途一样,都是上门认领。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胶囊旅馆…… 此时还有一对喝得烂醉的男女,女人半搂着男人,男人半托着女人,神情暧昧。 “我想去达尔威海湾玩,你……到时候给我订个海景大床房……” “那里风景好呀,咱们是订一个房还是两个房?” “你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女人掐着男人的耳朵,“最后不都睡在一个房里?” 两人都走不出一条直线,忸怩在一起,他们见到了旅馆,眼睛一亮,当机立断扫码开了一间,两人摔进了狭窄的床榻里,猛地关上了门,拉上帘。 “……啊……嗯……宝贝,你真棒……” 偏偏隔音还差,更是泄露当中旖旎。 …… …… 可恶!为什么要让他听到! 时渊序被这一幅景象尬得面红耳赤,他马上开口,“没有别的地方?” “嗯,走完五家宠物店,三架货柜,先生倒还有精力找下一个合适的地方么?”湛衾墨扬眉。 时渊序这才发现,自己如今被对方揽着,半步都不用走,便习惯了发号施令。 殊不知一下过去了一个小时,不过是为了找到他们主宠合适的碰面地点。 他毛发耸立,对方速来日常繁忙,目的明确,竟然耐着性子配他周旋。 他硬着头皮,“那,就这家。” ……最后还是找了家胶囊旅馆。 此时柜台的几个小姐姐正在办理登记,一边暗暗打量这个一米九的银发英俊男人,一边看着他怀里的小绒球,“这边胶囊旅馆有双人的和单人的,先生是——?” 虽然她们一边在触摸屏上弄了订单,可一边偷偷瞄着男人。 ……这就是网上说的顶帅吧,真的不是哪里来的明星吗? 怎么会稀罕这种上班族社畜乃至无业游民青睐的胶囊旅馆呢? 应该只是临时小憩吧,他还只是一个人来的。 结果银发男人忽然开口,“我要双人间,对了,这里能办年卡么?” “……”小姐姐a。 “……”小姐姐b。 … 小姐姐c这个时候却仍然保持微笑,业务能力!专业态度!你们俩憨憨再不保持礼貌,咱们就全部被ai机器人取代了! “哎呀,您说年卡,有的有的,我们这里很多人常住在这,对了,我们给您升级成vip套房,最新的双人间套房还自带环绕音效,还有独立卫浴,床头还有全息投屏电视。每天都有机器人实时补助日常用具,里面有牙刷,牙膏,高级沐浴露……” 女孩非常敬业,然后一边眼睛稍稍上扬,“当然,旅馆也持续提供润-滑-液和避-孕-套。” “……”小姐姐a。 “……”小姐姐b。 时渊序莫名其妙觉得耳尖都犯红了。 他们只是约定一个见面场所而已! ……怎么感觉那么像是他跟这个男人去开房。 等等,双人间。 “嗯,先生既然是军队成员,身形必然不会纤细,我不确定一人间是否有先生的容身之处。”此时湛衾墨缓缓道,“至于消费,自然而然也要从我给你的日常伙食费里扣。” “……”好,很好,好就好在了个大爷。 此时订好房之后,湛衾墨揽着他便离开了。 他们俩还对了胶囊旅馆的门锁密码,此时时渊序的小爪子捏着一小张纸,一边只能寄希望于他那个小脑袋瓜还能长点记性。 湛衾墨神色莫名,“既然密码我们都知道,先生不怕还是人形的时候,被我擅闯入内?” 小绒球怔了怔,却见湛衾墨转而说,“我只是提醒你,多留心眼。” “你放心,人类的我不会让你推开我的门。”小绒球的黑珍珠眼看着他,沙哑软黏的小嗓音响起,“我力气不小。” 此时路灯散发着橙黄色暖光,男人揽着雪白的小绒球,双方都染上了一样的色泽。 湛衾墨嘴角勾起,“那以后就这么定下了。” 小绒球神色莫名,“定下什么?从此是你的医学案例?” 高挺的男人垂眸看向他,戴着戒指的指头微蜷在他的绒毛里,忽而声音轻了几分。 “是我的宠物。” 听闻这一句,白色的小绒球,毛微微颤了几分。 —— 此时赛车莫名奇妙抛锚了的林恺喝的醉醺醺的,撞入自己家的大门,他家是一处奢豪的府邸,庭院进来后还是接客的门厅,此时已经灯火通明。 “哟,林少回来了。”家里的阿姨出来迎接,“今天又去混吧了?” “我们家还有客人?”林恺诧异道,酒意都消解了几分。 “对,少爷快去更衣。” 门厅内茶香袅袅,室内装潢典雅,沉香木的茶几两侧已经有了人的身影,一名穿着打扮贵气的妇人站起身,看向某个莽撞赶来的少爷,“林恺,这是安先生,过来打招呼。” 只见茶几另一侧端坐着一名皮肤白皙的男人,哪怕坐着,都显得身形高挺,鼻梁上架着墨镜,辨不清容貌。 林恺微微一怔,他们家族平日迎接贵客不少,却是第一次有人端坐着便不怒自威。 而对方唇畔薄削,下颌线几近完美,可以想象对方摘下眼镜是如何惊鸿一瞥。 只是听闻安先生鲜少摘下墨镜。 “安先生如今是旭恒医药集团的最大股东,今天才结束完一场董事会,愿意来我们家喝杯茶。以后你帮大哥打理一下公司,多跟安先生取取经,别整天出去鬼混。” 第42章 林恺不满道,“知道了,今天也就是跟哥们几个叙叙旧。” “看你那模样,不像是叙叙旧,倒像是打赌输了。”林太太揶揄。 林恺想到刚才出去,被某位湛教授生生压了一头,脸上忽而有了几分愠怒。 安先生以茶代酒,面对这样的纨绔少爷,倒还显得煞有风度,与他敬了一敬,“林少爷,最近有什么见闻?” “见闻?”林恺沉吟了一会,“捡到了个小动物,结果被截胡了,算不算见闻?” 林太太嗔怪看了林恺一眼,“说点有用的!” 安先生唇角一扬,却接过话头,“想不到林少倒对小动物还有爱心,不知道那动物有什么特别之处?” 林恺本来对接见贵客毫无兴致。 只是想到那小白绒球一副倔强的小模样,内心竟有几分欲壑难填。 “它不是一般的小动物,像个活生生的人。” 林太太听闻,忙赔笑给安先生斟茶,“他醉意还没消,就尽说些胡话。您就当笑话看。” 却见安先生碰触茶杯的指尖一顿。 “像个人?”对方声线一扬。 林恺懒散说道,“先生不清楚?目前星际有一种品种,能够拥有动物和人形两种形态。” 安先生神色平静,旁人难以看清他墨镜下的视线。 “那又如何?” 林恺听闻对方对此毫不知情,竟笑了笑,“那不是普通的品种,一般人可能认为只有兽人混血才能做到一点,但实际上啊——” “那种存在更加是亿里挑一的存在。” 安先生轻轻抿了一口茶,“林公子家世优渥,珍奇异兽也可手到擒来,何必牵挂?” 林恺双手枕在后脑勺,似乎在调侃,“我不牵挂,自有人牵挂。只是它跟我们集团赞助的一项计划有关,安先生入股我们集团,难道对此一无所知?” “我倒确实闻所未闻。” 林恺随即说道,“身为医药集团,我们利润却不依傍于医疗器械和药物。安先生你倒是可以猜猜,这是为什么?” “林少倒是会卖关子,我的确不知。” 林恺笑笑,他瞥见安先生脖颈悬挂一坠饰,正是光明教会的圣心十字架。 “这世道,凡人再高的能耐,头上都压着一尊神。神弹指一瞬便可让人成仁,也可落入深渊。多少人便竭尽一切想要与神并肩。医药集团的多少大客户正是冲着通过圣选而来。” 安先生抬眼,眼神在漆黑镜片下更显莫测。 “哦?有趣,莫非医药集团还有相关药物协助客户通过圣选?” 林恺挑眉,“具体是什么,那就是不便公开给世人的秘密了。”他随即笑道,“我只是让安先生多了解了解集团的业务。若安先生不感兴趣,就当我胡说八道了。” 安先生淡然笑笑,“无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是我叨唠了你们才对。” 对方便起身道别,然后扬长而去,一辆加长白色飞舰停在府邸前。哪怕是败家货林恺看到这样的飞舰也蓦然一惊。 这就是传闻中能够直达神庭,也就是最高圈环的超高速曲率飞舰,帝国联盟就算举全国败家之力烧个十几亿星币也造不出来一台。 也是神庭科技alice集团的最高缔造品之一,但凡拥有,便象征着极其尊贵的地位。 只是按照神庭的分级……如果审判官是dark wing,林恺突然免不得想,成为神父的安先生,也有翅膀吗? 此时飞舰穿梭在星河之中,被称为安先生的男人忽而摘下墨镜,目光灼灼。一道车窗外的光落入他的眼里,顿时照亮对方左眼的金瞳,似太阳光芒。 而右眼,却是深不可见的眼窝,像是被人深深剜去明目。 明明是极其俊美出挑的面孔,却因为那空洞的眼窝忽然显得可怖了起来。 可随即安先生只是淡笑,“有趣,好不容易去人间一趟,就得知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驾驶舱的人忽然问,“莫非您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么?” 男人低笑,“算是。” “那么,黑市上消失的那个拍卖品,果真是林恺所说的那个小动物?”驾驶舱实际上是一个穿着圣女服装,端庄优雅的黑发美女,她神圣的穿搭却和高科技感的舱内形成一种恰到好处的美感,她淡淡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竟然触发了一路人对此围追堵截。” “阿里托,你还是没懂,黑市那场大火啊,正是因为这个拍卖品。” “黑市上鱼龙混杂,这些恶狼盯上猎物,本来就喜欢□□掠。那场大火更加像是一场意外。就算那人真的出现,也逃不过神庭的制裁。监察司和神之眼都帮您盯着,那个存在压根不配您亲自出马。”圣女冷淡地说。 可男人忽而望向舷窗外头,指尖略微勾起墨镜镜脚,似在玩味。 “是啊,让他们处理也不是不行,毕竟这天下和我唱反调的人多了去了,不值得我都费心——” “可惜,我偏偏与那人盯上的,是同一个猎物。” 脑海里暗暗出现了一个猫儿眼少年,甚至想到了他在那落后却祥和的星球上却安然着采摘着果实,捕捉路上红蜻蜓的单纯模样。 猫儿眼少年还特别粘着自己的母亲和姐姐,她们干农活的时候,就算他晒掉了一层皮也会眼巴巴地跟着。 “你好傻。” “……我就喜欢跟她们腻在一起。” “你偏心。” “你也是我的家人。”猫儿眼少年却眉目温和了几分,“我才没有偏心。” …… 随即,男人轻笑道,“你终究是个缺爱的小孩罢了,只是母亲不在了,姐姐不在了,所以还是要找个大人来宠你,是么?明明那个湛先生曾经义无反顾地离开你,你还是要留在他身边么?没关系,我会一步步让你看清楚,那个男人的真实面目,到那个时候——” “你会宁愿你从来没认识过他。” - 作者有话说:[爆哭]昨天来了两个小天使给我评价,要是每一章都能这样就好了[爆哭] 谁懂啊家人们,能看到活人小天使真幸福啊!终于不是单机贴吧了[狗头] —— 小剧场: 毛茸茸时渊序:我还是没看明白为什么湛先生要给你双人房,你有那么壮么 时渊序:…… 湛衾墨:不过是怕先生到时候偿还不起我(笑) 时渊序:………………………!???!!(什么鬼应该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毛茸茸时渊序(被诸位成年人士脱离现场)(仍然不明觉厉中) 第28章 第三军区,坐卧在戈壁滩中的一片基地掀起一股热浪。此时几艘飞舰相继落下,瞭望塔的指挥官也从建筑物里走出,才松一口气。 此时,时渊序站在阵列前,仍然身姿挺立,汗水已经浸透了作战服,渐渐勾勒出身形。 这是他熟悉的生活。 军区的日常一向繁忙充实,让他险些忘了一个月前,自己还曾倚在那男人胸怀中,狼狈,无措。 一切似乎从未变过,他和对方变身期以外,再无交流。一切似乎又变了,从此他们注定相逢。 每当军区休息日临近,便恰巧是他的变身期,他便要到约定地点与对方见面。 他们的相遇本属偶然,正如相交的两条线终究渐行渐远,可因为那纸协定,注定纠缠不清。 当然,时渊序知道在这男人多待一天,他暴露的风险也就多一分。 所以他也试图找过动物园或者什么研究所收养自己——结果动物园长上来就是—— “什么品种?公的母的,发情期来了没?对了,如果你提供的是珍稀物种,最好准备一对,定时交-配一次,繁衍后代。上面领导查了我们也有交代,证明我们没虐待动物。” “……”时渊序掉头就走。 研究员则是一脸心驰神往,“珍稀动物?……好啊!我们研究所刚好缺现成的活样本——不不,现成的标本——呸呸呸,我这张嘴,诶,先生您怎么走了?” 呵。 终究只能落在这男人手里了。 每一次,他内心惶然地躺在胶囊旅馆中,等待着自己变成动物,一边却又恨不得逃开。只是每次睁眼,对方都如约而至,利落地将他从狭窄的隔间中揽走。 对方一如既往地待他温柔,平时会带他去医学院做检查,进行日常的治疗,甚至参加研讨会,上课,回到家还会给他做饭,偶尔还带他出门散步—— 自从他们那次的约定,已经整整过了三个月。 一人一宠彼此相安无事。 可他仍然像条狗。 被男人随意摆弄,男人却从来无心过问他。 尤其是从上次他开始怀疑湛衾墨和酒会上的那个神秘男人是否同一人后,他却再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得出有关对方的任何真相。 第43章 白天男人在医学院工作,黑天男人甚至不见踪影。 既然对方说让他慢慢了解,为何却从不袒露? 还是说——他们之间终究只是普通的主人和宠物,医学教授和医学案例罢了。 时渊序敛下心绪,算了,他也不指望这男人能坦诚什么。 他们本就各取所需,对于彼此了解点到为止才最为合适。 可偏偏想到对方衣柜里还挂着属于自己的那件军装,依旧熨烫得体,崭新如初。 对方究竟是…… 忘了他,还是早已了然自己的真实身份? 心绪终究难平。 “序啊,你调查的那个男人,联盟民政局查不到他的结婚记录,但是这说明不了什么,因为现在流行跨星际结婚,这样夫妻可以各地买房不限购!”他那个黑白通吃的死党周容戚当时翘着二郎腿一边叼着雪茄说道,“我都说了,那七年他就是到处访学做研究参加学术座谈会,哪里有别的……当然中途没准和哪个漂亮女教授或者小狼狗学生看对眼了睡一觉,这种事我周小爷可查不出来啊!” “……” ——于是,时渊序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他单方面宣布和湛衾墨解除关系了。 也就是说,再也不见面。 既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谁特么稀罕做他的狗! 自己变身期找个地方躺着不香么? 至于曾经被那男人下了副作用的药,什么不跟他见面,就会暴毙而亡。 ——也就骗骗半大小鬼了。 他才不信这个邪,堂堂医学教授的一世清誉不会稀罕毁在他这样任人宰割的小狗上,毕竟某位湛教授可是要吃饭的。 此时时渊序插着兜,背着自己的一把军用长刀就这么下了接驳车。 暂时压下心火,此次还有正事要做。 这一次回到军区他要去非自然部门报道。 “哎,你不知道,非自然部门不久后就要被派去混沌之域,可不是一般人搞得掂呐。” 当时军官的话还清晰如昨,是啊,他此次要去混沌之域,传说中的鬼域参加救援行动,据说也是一堆闲得蛋疼的富二代官二代们去跨星球探险,结果到了那一块不见人影,据说光是帝国联盟的失踪者名单就已经超过10万人,要军队来救。 时渊序就这么到了非自然部门门口。 霸气外露,走路带风的他好像走错了地方。 ——只见非自然部门的标牌光秃秃的,从“非自然部门”只留下了“自然”两字。 时渊序扬了扬眉,看到休息室歪斜的藤木椅子,少了一个扇叶的破风扇,还有滋滋冒出火花的烂显示屏。 几个成员正在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还有一个在嗑瓜子,倒是很惬意。 森严的军队部门各个都是森严齐整的,连成员都相当注重形象。 眼前的这个非自然部门就宛如钢铁丛林当中硬生生长出来的一个歪脖子树。 他们看到时渊序,纷纷虎躯一震,不约而同起了身。 “随便坐,别嫌弃。饿了的话这里也有吃的,瓜子,花生,还有方便面和压缩饼干怎么样?” “组长,现在咱们这连热水都没有,泡什么方便面?” “那又在那么怎么样,当干脆面吃呗……撒点辣椒粉嘎嘣脆,你吃一个试试,美得很。” “重点不是这个吧,谁招待用泡面啊!” …… 哟,还挺自得其乐。 “对了,其他救援组的人呢?”时渊序开门见山,随手也拿起一包干脆面吃了,顺便还撒了点辣椒粉,只是他忽然从塑料袋里面掏出一张星际美少女战士的闪卡,“……” 一天的坏心情从看到ur稀有度的闪卡结束了,他那张漂亮的冷脸忽而缓和几分。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任务?”他就这么气定神闲地开口。 …… 等等,这个靠在藤木椅子上嚼着干脆面的大男孩是那个传闻中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时上校吗? 那两个磕干脆面的活宝愣了愣,随即拍了拍脑袋,“哎对了,您差点忘了,那些成员们已经去辟邪了。” 时渊序不可名状地扬起了眉毛。 辟邪? “您不知道这个部门的传统,咱们不是要去混沌之域救援么,得跟那些东西打交道,就那些鬼呀,非自然存在呀……我们总不能犯了忌讳,对吧?” “我能不去么?” “哎,您别看现在科技是发达了,可怪力乱神还是有的,每年被诅咒和恶灵缠身的人您可没见过,吓人得很……对了,要是不去,五十块的驱鬼符您要么,艾草熏的,专门找了个道士请的,我便宜点二十块卖给您——等等,您别走啊!” —— 此时,军区的一处光明神教堂。 烛台火影幢幢,圣歌落幕,不知台下人的心事已经暗流涌动。 “有谁需要忏悔的么?” 此时,台上神像后的侧门,忽然走进来了一个高挺的人,那人有着淡金的微长头发,两只眼偏偏有另一只眼隐藏在几捋头发之下。 他看起来温吞而肃静,一身无尘的白。 忽然间,有些沉暗的教堂内廷亮堂了几分。 众人纷纷抬眼,都狠狠怔了怔。 这是来自神庭的神父,一般人称之为安先生。 …… 在场的所有人的坐姿都下意识笔挺了几分。 这可是连无良娱乐营销号都忍不住刷屏的一个存在。 “天神下凡的容貌竟然只是做神父” “小说走进现实,脆弱感金发美人神父我太可以了?” “被各个领主争先恐后拉拢的安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 据说在他耳边呢喃的一句话,下一秒就能被神灵听到。他甚至为很多星球和神庭牵线搭桥,美誉更是传遍四海。 人们敬仰他,爱戴他,渴望他,一旦被他回应,就仿佛自己被神注视,心想事成,从此万事顺遂。 结果教堂的大门就这么划拉一下打开了! 此时旁边的大领导宋局长作为光明神首席教徒,直接怒目而视! 此时教堂正中花窗的光影刚好拢上时渊序轮廓分明的下颌,他就这么不知所谓地踏了进来。 “报道,你们继续。” 啧啧,竟然在辟邪仪式迟到,这可是对神的大不敬,宋局长刚想数落几句,却看到时渊序已经安然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后脊挺得板正。 那戴着军帽的头却已经一点点下沉了。 “……” 这特么不是大不敬了,这是渎神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听说这位臭小子来历不简单—— 斯堪国战场回来之后也没交代消失的那几天下落,后面总部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勾结外敌,还调查他休息日的去向,那小子也不老实交代。 宋局长越发眯起眼睛,就像是被招惹到了一样。 “咳,时上校,你有什么要说的么?”宋局长冷声说,“既然曾作为突击队队长,总得做个表率吧?” 时渊序倒是气定神闲得很,睁开眼。 宋局长却一愣,发现安先生竟然已经从台上下来了,早就来到了时渊序身边。 “先生真是好兴致,”安先生淡笑道,“在这个环节还能睡着,证明内心光明磊落,无所顾忌。” 时渊序顿了顿。 他只是压根不信这些。 他被人骗过,从此脑海里对神的印象只剩下了那个招摇晃骗的男人。 “我只知道我没什么要忏悔的,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安先生可另找一人。” 众目睽睽。 其他成员窃窃私语,我草好大的胆子,既然是忏悔仪式,多少得看着点领导和安先生的面子数落自己几句……那可是安先生啊! 安先生刘海下视线悠长了几分,唇角更是一种莫名的笑意。 “时先生果然不是常人,早就听闻先生身为濒危族群,却能在军队中有所建树,大概靠的就是非同一般的意志——” “安先生谬赞了,我不过就是平平无奇一个上校。” “只是先生说自己没什么要忏悔的,我不妨为先生点明。” 时渊序似乎并不想接他的话,“我只是说实话。” 他们肆意剥夺,无需赎罪,还能高高在上指手画脚。 而众生皆苦,为了三瓜俩枣疲于奔命,却要自省。 他们——便是在帝国联盟之上,在各个星球之上,在各个星系之上至高无上的存在。 black wing。 越来越多的偷渡犯。 那些遇到监察司下意识逃窜的市民。 …… 他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在光明神像前忏悔。 安先生唇角还是淡笑着的,一步步靠近,两人之间只留有一丝缝隙,在时渊序的耳侧低声呢喃道。 “先生,你可以不信神,但你不能不信命。” 时渊序蹙了蹙眉,他莫名地看回了对方。 第44章 “你自以为自己还有挣扎的余地,可命运早已标好了价码,只会把你的一切一件件收走。”对方继续悠悠然地说,仍然皮笑肉不笑,“到那个时候,先生还会剩下多少尊严?” 时渊序眸光颤了颤。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安先生回过视线,“先生,你听过一句传言么?九大星系内不能随便算命。” 时渊序眼神一颤,他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是个懵懂的少年刚来帝国联盟的城区,路边摊刚好有一个老爷子在算命,签文还没给给客人,就被监察司的人直接掀了桌子。 可客人是他。 他只记得那老爷子看到自己的签文的那一霎,瞳孔骤然缩小,嘴唇也颤了一颤,“小弟弟,你……” 前面一个客人是大凶,那老爷子也没有这样的神情。 可小时渊序刚准备打开签文的时候,监察司的人却来了,把现场弄得一片狼藉,签文也不翼而飞。 看到那老爷子那副讳莫如深的神情,小时渊序哪怕什么也不懂,内心也是有点后怕的。 他当时还心惶惶地终于找到了湛先生,扯着对方的衣角说,他算命了,结果很不好。 一双猫儿眼委屈巴巴的,偏偏强撑着眼泪不落下。 湛衾墨垂眸,却是轻嗤,“小傻瓜,你没有看到签文,又怎么知道结果不好。” “可算命先生那副表情……” 湛衾墨挑了挑眉,忽然像变戏法一样,在他的小掌心上发下了一团东西。 “你说的就是这个么?” 小时渊序打开,却是一团白纸。 “没有凶,没有吉,那这是什么命呢?”他懵懵懂懂地看着,真把这纸当成了那日未展开的签文。 湛衾墨眸光轻佻,“这代表你的命没有定数,便无所谓凶吉。这种命算命先生算了不准,对方自然脸色难堪地很。” 这男人的漂亮话偏偏还说得滴水不漏。 小时渊序懵懵懂懂地点头,就这么把男人的话当做圣旨了。 既然他的命运是算不准的。 那就不算了。 …… 安先生淡笑,“事实却恰恰相反。” “监察司不允许普通人占卜,因为一旦算了,就算准了自己的命。” 时渊序声音一扬,“全世界有上兆的人口,你又怎么知道每个人算的都是准的?” “先生,宇宙是一行写死的代码。让越多人知道自己的命,他们只会越容易陷入癫狂,甚至放弃生的愿望。”安先生目光平静如水,却冷得很。“准不准,自然是当事人知道。信不信,却是你来决定。” 时渊序怔了怔,却随即嗤了一声。 “按你的道理来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就应该找块豆腐撞死,反正我的命数都注定了,再怎么挣扎都毫无意义,不是么?” 他很少有这种犟嘴的心思,现在所有同僚都在,他应该装得淡定些,有礼些,来维持自己一向稳重自若的形象。 可他偏偏想要开口,就像成为了一个不服输的顽劣孩子。 “要说注定,所有人更逃不过死亡,那为什么又要大费周折来经历一遭?”时渊序说道,“不如说,压根没必要存在在这世上。” “你不懂神庭操纵的是什么,时上校。”安先生淡笑,“人们恐惧神庭,正是因为命运的丝线在他们手里。你该经历的,始终该经历,你命里终有的,便终逃不掉。” “我是不懂。”时渊序淡淡道,“但也不想懂。” 他从小就听大人说,他是濒危族群,按理来说身体孱弱,活不了太久。 如今那个哭啼啼的小孩也长大成人了。 他听惯了。 在旁边听的军官干事们心肝都一颤一颤。 安先生的道理很清楚,神庭就是万物的命脉掌管者,逾越不得,轻慢不得。 但如今时上校是压根砸了场子。 时渊序不知怎的,被众人的视线扎得不痛快,他转身想走。 “时上校,忏悔仪式不会允许有罪之人贸然退出。” 安先生在背后,语气仍然不愠不怒,平静得很。 “你有罪,若继续执拗,则罪无可赦。” “我有罪?” “那天先生从战场消失,却安然无恙地回来,靠得并非自己一人。”安先生忽然话头一转,“那个带你离开的人,是一个你至今也不会说出来的存在。” “先生既觉得自己无罪,为何却要避开总部的调查,为了区区那么一个人,背上嫌疑,白遭误会。” 时渊序狠狠一怔。 从斯堪国的前线战场失踪去向何处,再到如今休息日见的是谁,总部确实一直在调查,他从头至尾确实都在隐瞒。 可他明明是怕军队知道自己变身期的秘密。 对方却说自己是为了那个人。 他准备反驳,却忽然记起黑市那天,湛衾墨站在身前,火光照耀着在对方雕塑般的脸庞。 对方穿着简单的风衣,仿佛只是路过,神态又那么居高临下。 然后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揽起自己,带自己离开了现场。 恍若一切都没发生过,没有那些恼人的混混,没有那些咄咄逼人的打手,一切似乎都只是一场梦。 仿佛那些存在,都一并随着对方的到来消失了,除尽了。 …… 他偏过眼神。 说是为了对方避开总部的追查,倒也没说错。 对方救了他。 他却已经跟七年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少年不一样了。 他大可自己承担一切代价,不会再奢求什么,再可怜兮兮地求着别人的。 更何况,如果军队真的要怪罪他,指不定要把罪责落在湛衾墨身上。 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医学教授。 他没必要让对方承受他本人的一切。 安先生收回视线,“先生,忏悔仪式结束,你可以落座了。” “安先生,你说我为何有罪?”时渊序忽然硬生生地这么问,声音有些哑。 他只想知道。 为什么他不愿意交出对方是谁,会成为安先生嘴里的“罪”? 安先生悠长地看了他一眼。 “你的罪恶在于与邪恶太近,”他随即慢慢地道,“先生,在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我确实向深渊许过愿,但,那又如何?”时渊序说道,“那里没有神,也没有鬼。” 安先生似笑非笑,那碧蓝色的眸透过金色的发悠长地看过来。 “时先生说的没错,可你却不知道——那里的存在,比神更为可怖,也比鬼更贪婪。” 时渊序不可名状,心想对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却发现对方从袖口里抽出一柄银色十字架。 “时上校,你是误入歧途的人,这个十字架会保你在混沌之域平安。”他淡淡道,“又或许,有哪个可怖的存在接近你时……它会起作用。” “这是我对你的祝福。”安先生阖眸,在十字架轻吻了吻,然后递给了时渊序,“我只是好心告诫先生,不要被表象所迷惑,有的人,等你一步步揭开他的真容,你会发现……” 安先生的声音忽而低沉。 “——有的人不过是披上人皮的鬼,从来不会白白施与,更不会让自己吃亏。” “等到那个时候,先生只会被吞得连渣都不剩。” “这段话,先生自己慢慢品味。” 安先生便云淡风轻地退回了原处,这段对话只有他们才能听到。 时渊序便敬起礼,表面严肃正经得很,“谢谢安先生对我的祝福和赐予。” 实际上心里默念。 神棍。 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神棍。 明明跟自己素未谋面,却好像很懂他的样子,估计这就是为什么所谓的安先生能够被全世界推崇的原因,可惜这套轻而易举看穿别人,又三言两语企图玩弄人心的把戏,他已经在某个男人身上见识过了。 手里的十字架却滚烫得很,仿佛能够烧灼一个人的心脏。 他随手想放进口袋,但太烫,便只能握在手里。 出了教堂,军队成员整齐有序地退场,时渊序在队伍最后一个,回头再轻飘飘地扫了教堂一眼. “到那个时候,先生只会被吞的渣都不剩。” 嗯,有的人从来不会白白施与,更不会让自己吃亏。 ……莫名其妙的。 那安先生说的那存在像是妖魔鬼怪,他却想到了那个清冷淡漠的男人。 退一步,对方就想要贪图他,又能贪他到什么程度? 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医学教授罢了。 只要他想,这辈子也可以永不见面,彻底逃离那男人的掌心,不是么? - 作者有话说: —— 小剧场 突击队成员:不可说之神?鬼域?活人进死人出?时上校啊啊啊啊您别想不开啊混沌之域会死人的啊!!(集体血书给总部和埃斯蒙德上将) 第45章 时渊序:……(不是我想去的)(一边淡定吃干脆面) —— 太幸福了,这几天都有小天使评论(做梦都在笑) 我还能活到晋江流量回来的那一天吗 这一章很难卡节点,只能日六了 据说现在都没有读者会在榜单上看文了(我在未来幻想频道那个榜单,真的是没有一点流量,比我轮空涨收都少) 第29章 此时,宋局长暴躁地吸了口烟,站在办公室里。 “老徐,你啊,也来那么多年,是时候展现点真正的才干了,救援行动是救援行动,不影响你在里面使点绊子。 此时非自然部门的组长老徐颤颤巍巍道,“宋局长,这,太……太违背良心了,我……我做不来。” “怎么,之前在域里见到妖魔鬼怪不是你还挺硬气的吗?人比鬼怪好对付,今年做完了这个任务你就不用再费心提业绩了,到时候升上尉把你报上去。” 老徐是个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军官,干干瘦瘦的,常年在这部门多少年如一日兢兢业业。 他视线闪躲,“我……我……这么大件事,你怎么就想到我……” 他没想到终于有个提拔的机会。 “李中然本来好端端的,谁知道他突然被开除出军队,这不有个好机会想到老徐你么?”宋局长冷笑,“怎么,不愿意?” 老徐狠狠一颤。宋局长派他做件事,做成了就水到渠成地升职加薪,再也不用窝在这个偏僻冷落的小部门了。 曾经同一批进来的同僚们要么就是在总部办公室里威风凛凛地发号施令,要么就是调到各个机要部门做个体面的公职人员。 就他还在这清水部门耗着七八年,十八般武艺无用武之地。 老徐内心气得痒痒。 他本来有更好的去处的,他们不懂,不懂他本可以比他们还优秀! “可局长,我不能眼睁睁地送一个人去死!更何况那个人是时上校!” 他老眼忽然扯出皱纹,似乎在哭嚎。 此时忽然门口闯进来了一个人,是一个瘦高却带点凶煞,左边带了个眼罩的男青年。 “宋局长,这件事我可以帮老徐。”此时封宇冷笑道,“我看时渊序那个小子不顺眼许久了。” —— 此时帝国联盟支援队已经乘坐曲率飞船到达混沌之域。 飞船的舷窗外,浩渺的星云逐渐被一层黑雾所笼罩,飞舰内部都暗沉了几分。 登时舱内的人都毛骨悚然了起来!只见那些黑雾纷纷凝结在舷窗上成了一个个鬼手印的存在! 然后他们还隐隐感觉舷窗外有一双双鬼瞳在盯着他们,仔细一看,却发现是舷窗里自己的倒影,可诡异的是,他们的倒影好像越来越不像人…… “啊啊啊啊啊啊!”非自然部门那些老油条们忍不住惊慌失措,“这他妈绝壁是要闹鬼了啊!我们应该放金刚咒!大悲咒!还是妖魔鬼怪快离开!” 偏偏第一排的时渊序只是冷哼一声,“故弄玄虚罢了,还不如全息影院的效果恐怖。” 身旁缩成一团的林荀,朱骁丹,秦禹州:…… 那些老油条们只好强行压下惊慌,可接下来他们眼前更加一黑,只见舷窗外已经全黑了! “完了,再进去腹地估计什么也看不见了。” “我感觉脑袋里嗡嗡的,你听到了什么吗?” “快点启动屏蔽器,这里的信号很嘈杂,我好像还听到有人在叽里呱啦的。” …… 非自然部门的成员们手忙脚乱,很明显没应对过这种大场面。 一般步入混沌之域之前,飞船就会进入信号被屏蔽状态,而队伍当中的成员还会收到未知信号,不胜其扰。 此时,这艘深潜飞舰里此时坐着三十余人,大部分是非自然部门的成员,他们平日里在军队闲得可以遛鸟喝茶,如今各个都像是被架着脖子上刑场,面色都苍白得很,两只手死死攥住座位扶手,活似下一秒飞舰就要失事了似的。 “不管如何,咱们不是还有时上校吗?”这个时候有人怯怯地说。 “他之前不是歼灭了敌国头号通缉犯。我说头号通缉犯还是比鬼怪恐怖的吧……” 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向坐在最前排那个云淡风轻的人。只见时渊序倚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身旁的救援手册一页都没翻。 “老大,他们看着你呢,你表示表示?”此时秦禹州说道。 时渊序缚着手,没有回头。 “我连我下属都教训不过来,还顾得上他们?” 他身上的气场一下冷了不少。 身旁几个人纷纷心虚地移开视线,是他身旁还坐着三个活宝。 秦禹州、朱骁丹和林荀。 他原来在突击队的几个最熟悉的下属。 如今还各个都不想活,非要挤上这艘飞舰说要来支援他。 时渊序目光很沉,他随即从军用工具匣里拿出一张电子芯片,递给秦禹州。 “等会目的地之前,你们早点开飞船回去还来得及。救援不是儿戏,你们的家属有签过同意书么?” “时上校……”林荀仍然是那副乖巧温驯的大男孩模样, “突击队的任务也没比这个安全多少。” “更何况上级已经批准了,”朱骁丹接着说,推动了一下自己戴着的红框眼镜,娇俏的小鹿眼闪着机灵的光,“我们之前也参加了秘密培训,埃斯蒙德上将允许的,你现在想赶我们走也来不及。” “就是就是,你看部门这帮人压根靠不住,万一拖累了你怎么办?”秦禹州跟着说。 时渊序皱了皱眉,摁了摁发紧的太阳穴。 “那你们自己汇报一下注意事项,别到时候掉链子。” 他说道。 三个人纷纷坐直端正了起来,时上校要他们汇报就等于默认让他们来协助了! 好学生朱骁丹马上拿着小本子,念道。 “混沌之域跟其他的‘域’不一样,它被称之为九大星系三大神域,能够同时作用于人的精神和□□。” “嗯,总之进去了要么得了失心疯要么就是摔断腿。”时渊序直截了当道,“还有呢?” “混沌之域是非自然存在的栖息地,很多鬼怪也栖身于此,”讲到这里的时候,朱骁丹明显有几分后怕,“队长,一旦恶灵缠身的话,后果可是很严重……” 时渊序仍然缚着手,眉目里有几分揶揄。 “我又没做亏心事,他们跟我过不去有什么用?” “时上校,您说的没错,区区鬼怪能把我们怎么着,可是……就怕混沌之域到时候还有不可说的存在出现。” 时渊序微微一怔。 “按照神庭的法则,混沌之域也是不该存在的东西。”秦禹州接着说道,“这世上不该存在的东西,都会被神庭清除。比如……他们会派出死神。” 他一个大壮汉,说起死神的时候竟然还有些后怕的模样。 时渊序眯起眼。 毫无例外,他说的死神便是审判官。 是神庭中掌握权力最大的职位。 除了black wing,民间又有人将他们称之为“死神”。 “他们想要清除一切宇宙中不该存在的事物,可偏偏混沌之域这块区域,最不听使唤,也根除不了,导致他们只能盯着这块区域,还严加看守,不得任何闲杂人员入内。”秦禹州继续说道,“咱就怕……” “帝国联盟是神庭的第一进贡星球,我们还是军队成员,这种重大救援行动都会备案到神庭,应该不会有事。”朱骁丹很明显提前做了很多功课,仿佛老师上新课就已经复习三轮的好好学生,“只是,他们监视着这块区域,仅仅是因为担心普通市民闯进去吗?” “……”时渊序在旁边不吭声,先不说普通市民想不想闯进去,他觉得这仨便宜下属挺想进去的。 “不,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混沌之域本来就属于另一个神……”秦禹州说。“一山不容二虎,你想象一下,这世上如果不只是一个神,那世人也绝对不止信一个神,没准天上的神庭都有两个,听谁的,谁说了算,到时候可是得打架的……” “这一切还是因为混沌之域属于那个不可说之神。” 时渊序忽然心思一动。 ——正如那本禁书里写的。 祂是至邪至恶存在,亦是无情无心之徒。 听闻这片鬼域还属于另一个神,其他非自然部门的成员们都耳朵都纷纷竖起来了。 “原来传说是真的吗?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混账东西编出来吓唬人的……我的妈,我的血压开始升高了,我快喘不上气了……” “难怪我搜遍全网,都找不到那个神的记录,听说那位不可说之神的禁书全部被烧了,不过十有八九是个邪神,你想想看,一般神的神域里怎么会都是鬼怪。” “普通人敢跟那位扯上关系,十有八九是把自己献祭了。” 第46章 “说不定审判官看管这片区域,是怕这的主也要吃人呢!” …… 时渊序没有理这些活宝们在那叨唠,在旁边的座位上小憩着。 他忽然被身旁的秦禹州拍了拍。 “时上校,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混沌之域属于的那个不可说之神啊,据说是邪恶的化身,要实现普通人的愿望必须要吃人的心脏。” 他慵懒地抬起眼皮,然后又嗤笑了一下。 “缺德得很,人要那样都死了,还能实现什么愿望,怕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来当神了。” “我草!”秦禹州惊呼,眼珠子睁大,“慎言啊!老大你也真敢说……据说敢这么阴阳怪气的人都会得罪那个不可说之神,惨遭不测!” 时渊序坐直了身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科学唯物主义者,那什么妖魔鬼怪找上门来,我直接拿着激光炮跟对方硬刚。” 这种骗小鬼的把戏七年前他就上过当,如今他可不会再被骗一次。 想到这,时渊序越加傲慢地挺直腰板,双手靠着扶手,下巴微抬。 要再遇到个装神弄鬼的,他还真不怕,不但不怕,他还会让对方领教一番自己的厉害。 —— 神殿。 殿落漆黑绮丽,满屋都是镜面般的潋滟光泽。 穹顶是一扇花窗,从上往下滤过几道光,直直落在地面上,有颗粒物顺着光线堆成一个水晶小山。 人类收藏家或许忍不住伸手想感受一番,那估计对方的手很有可能被尖锐嗜血的晶石碎片大卸八块。 这些顺着光落下来的晶石碎片是恶念的具象化,它们来自这世上最穷凶极恶的恶徒,世上最为邪恶的一颗心灵,自身带有十足的戾气,能够摧残普通人的灵魂。 这些恶意从人间而来,最后落在了邪神的宫殿里。 然而,神殿里哪怕这座晶石碎片再晃眼睛,也比不上那最高处的一隅扣人心弦。 最高处的台阶之上,那是一处王座,常常是空空如也。 每天神殿里的鬼怪却还要提心吊胆得注视着它。 深怕下一秒,王座上就会出现主的身影。 今天,鬼怪们远远端详着王座,大概是长此已久的神经紧绷,他们总觉得主大概是不会来了。 因为他们主现在做人做上了瘾。 不爱来神域了。 各个鬼怪磨磨蹭蹭地在地上画着祭祀用的法阵,结果颜料未干,法阵就被其他大大咧咧的人印在了自个的脚板底下。 还有鬼怪用小铲子去收集恶念化成的水晶小山。结果不小心打了个喷嚏,水晶屑全飕飕地刮其他鬼怪们脸上,殿堂内随即接二连三响起了打喷嚏的声音,震了一次又一次,这下满厅堂里都是亮闪闪的晶石碎片。 …… 其他鬼怪们一边咒骂一边收拾烂摊子,结果又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原来是殿堂里的神像里很久没修缮了,底座直接崩盘垮塌,连着上头的雕塑也身首异处。 众人忙得忙,跑的跑,唯独王座旁边一个褐色长发的白皙男人安然若素地坐着。 他身着漆黑的长袍,坐姿温驯,但阖着眼眸陷入沉睡当中。 活似一尊静好的雕像。 他已经习惯了这番鸡飞狗跳的光景。 按照鬼怪们一塌糊涂的办事能力,再这样下去把神殿的穹顶拆了也不是问题。 王座上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威慑,偏偏对方极少来过。 此时,尽头突然蹿进来了一个黑影。 廷达先心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朝各个穿着黑色兜帽的鬼怪说了几句。 在旁边的门徒们纷纷脸色变了,接二连三地将躬身在左右两列候着,好整以暇。 紧接着鬼怪们乱成一团,忙着拿贡品和记载各个教会情况的卷轴。还有人把神坛里的蜡烛全部熄灭了,换成了森冷的鬼火。有人被漆黑的长袍绊倒,再慌张地爬起。 紧接着他们感受到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威压扑面而来,连整个空间都骤然扭曲了几分。 等等—— 众人屏息凝气就差当场跪下! 褐色长发的男人猛然睁开眼,那张静穆的脸庞神色顿时慌乱了几分。 是主的气息。 主来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嗅到主的气息中,似乎交缠着人类的气味。 伊瑟莱恩腾地从座位上站起。 “伊瑟莱恩,你站起来做什么,你只需要美美地坐在座位上当好你的神眷就行,目光要平和,笑的时候要含蓄,手里别握着任何十字架的东西,懂么?就这样。”廷达此时朝伊瑟莱恩说道,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就跟红灯街上的妈妈桑似的,“嗯,你这样就很美。” 伊瑟莱恩暗暗垂眸。 神眷,顾名思义,是神所青睐的人。 只是信奉混沌邪神的信徒当中不乏狂热分子,他们渴慕得到众鬼之主的青睐,可惜总是求而不得,以至于有些人疯癫,有些人无所不为,把混沌神教的名都糟蹋得一塌糊涂。 所以伊瑟莱恩的位置,是为了让人们打消跟主亲密的心思。 要信主,那就安分守己地做信徒,至于别的,别想。 伊瑟莱恩长得自然是美如神邸,举止更是落落大方,这让主对他的“倾心”似乎顺理成章,其他狂信徒自然也不会再质疑。 他们会知道,主,伟大的混沌邪神,祂的神眷是已经被钦定的,不可被更改的。 但伊瑟莱恩知道,这个位置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从坐上位置的那一刻前,他早已知道对方绝不会倾心于他。 “神眷”只是一个头衔。 不是“爱人”,也并非“伴侣”。 “神眷”只是“神眷”。 因为主压根没有心。 因为主从未正眼看过他。 所以他在这个位置,不应该有多余的指望。 “廷达,我听说主这次回了一趟人间,是为了做什么?”伊瑟莱恩却不屈不挠地又问道廷达。 “主不过是处理一下人间的事务,收个尾罢了。”廷达道。 伊瑟莱恩眯起眼。 “主平时去人间不过是逢场作戏,有必要屡次三番么?” 廷达知道他话里有话,“伊瑟莱恩,就算人类多数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咱们多少还要他们来养活呢,信仰、恶念、灵魂,这里缺了哪一个都不行。” “主不能与人有太多羁绊,但也得懂人心,不然谁来信咱?” 伊瑟莱恩平时作为神眷,也是邪神麾下的一员,廷达这个做部下的,对对方还算有耐心。 “可主以前,不还是那么有耐心地陪过一个小孩儿么。”伊瑟莱恩忽然开口说,“那孩子,长着一双猫儿眼,曾经还成天向主撒娇,求着对方一直做他的监护人呢。” 廷达眼珠子忽然一眯。 他从来没忘记过那孩子。 说到那孩子,甚至还是把主从深渊里唤醒的人。 距离主跟那孩子最后一次见面到现在,也过了整整七年。 在这期间,他们这帮做下属的,还纷纷在探寻那孩子的下落。 深怕对方跟主有太多的羁绊,拖累主。 可惜,他们探寻无果。 嗯,那孩子要是被他们找到了,恐怕也…… 也不会在这世上多留了一秒。 廷达随即唇角玩世不恭地勾起,悠悠道,“你瞅瞅,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主早就把那孩子忘了,你还提他做什么?” 伊瑟莱恩的长睫一闪。 “可多少年后,那孩子也该成人了吧,也应该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了,主难道……就再也没在意过了他么?” 廷达的鬼瞳忽然眯了起来,“哟,你的意思是——” “主如今选择留在人间,是不是为了某个人?” 此时,大厅的所有烛火瞬间熄灭了,温度突然变得肃杀了几分。 顿时有几个鬼怪吓得憋出几声尖叫。 王座上瞬间被盖上了可怖的阴影,刹那间整个神殿的气温都低了几分。 伊瑟莱恩忽然心跳跳得极快,他与那道阴影仅仅只有咫尺之间。 可仔细看着,对方并不是阴影本身,不过是此时王座上被黑暗吞噬,刚好覆在对方身上。但对方身后浓重的阴影中,有着藤蔓般不断抽枝蜿蜒的触手,像是世界树的树冠幻化成的蛇,每一簇伸展都瑰丽妖冶。 可只要那么惊鸿一瞥,还是能看到对方稍微从阴影下露出的那几乎完美的下颌线,和那滚动的喉结。 此时对方忽然轻笑,笑声糜丽却又冷漠。 “我去人间一趟,怎么会为了区区某个人?”此时王座上的祂眼眸微抬,“就算我是冲着某个人,也是要贪的,敲骨吸髓的那种。” 神殿的气氛骤然如同冰窖! 此时众鬼直接吓得不敢吱声——主要大开杀戒了是吧啊!廷达和几个门徒已经开始想想要不要搞个认错大会,下属们每个人自扇一百巴掌,忏悔一万次,外加献祭自己十万次……等等,他们又没做错啥? 第47章 此时湛衾墨那双血瞳微微眯起,鬼爪里轻轻玩弄着一团雪白的绒毛。 那绒毛是他伪装成人的时候,小绒球靠在自己风衣上留下的。 规定的日期,胶囊旅馆却空空如也的房间。 嗯,小东西终究还是失约了? 还是小东西终究不懂得感恩,觉得他照顾他不过是图他做医学案例? …… 呵。 看这副架势,更加是不想见他吧? “等等,主,混沌之域……刚好来了一批人。是帝国联盟军队派出的救援队,要在咱们的地盘里搜寻人员的下落。” “主,您说,那些个人,够不够您打个牙祭?” 湛衾墨悠悠抬起眼眸。 一瞬间,他忽然暗暗地想到衣柜里那件纹丝未动的军装,光是看到宽肩窄腰的收线,就能想到军装主人本身应有的身段。 七年未见,对方已经是出挑的二十岁成年男性。 他却从不探究他本人。 一人一宠,他从不过问,不过是让对方平安度过变身期,如此便能长久相处下去。 他给足他尊严,给足他自由,不过度深究。——终究,大男孩选择了直接退出这场游戏。 如今既然言而无信,嗯,那他不介意让他懂得,做一个坏孩子的代价。 “鬼域是我的后花园,嗯,同行还有不止一个坏人呢,怎么,我的小东西,你确定可以一个人解决那些歹徒么?”薄唇掀起淡笑,舒尔眸光泛起蛊惑的色泽,“想要一个人坚强地走下去,会很辛苦呢,不过,只要你心甘情愿地求我——” “我不介意继续玩下去这场游戏,直到我尽兴为止,如何?” -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加急存稿啊啊啊啊快不够用了 第30章 时渊序和自己的救援小组在混沌之域的3区进行搜救。 混沌之域初来乍到的时候是混沌一片,这是由于域的存在属于高维度。 3区,更是浓黑得像墨一样的瘴气覆盖至眼前的一切。 不少队员尽管在军队里收过了良好的训练,但看着黑茫茫一片,纷纷恨不得原地掉头上飞舰启程回航了,要么就是脚跟灌了铅似的,半点挪不动步。 直到他们纷纷戴上了深潜仪—— 深潜仪是一种能够看清域存在的设备。人肉眼看不见的东西,深潜仪可以辅助他们看清。 所有人心头一震颤。 黑雾渐渐拭去,天空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就如同混沌之域忽然猛地被拭去灰黑的薄膜。 只见过度繁茂的大树冲破了云霄,根系发达的树冠上悬挂着人类躯体的残骸,迅猛的风吹过树梢,骨头碰撞零落作响,远远望去就是剔透冰雪似的风铃。 地上荒草齐齐没过人的膝盖,所有人瞬间都失去了语言。 就像是人忽然间在这些景象变得无限渺小般。 来了一处空地后,有队员画了阵,还像模像样的屈膝,做了个跪拜的动作,似乎是因为无意踏足了神域,怕惹来了非自然力量的指责。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做了仪式。只有时渊序还站定着,目光径直地放向远处。 他只是不信邪。 只是莫名其妙地,时渊序总感觉自己一踏入混沌之域就被针刺般的视线扎在后脑勺上,无时无刻都觉得有人看他,却又找不到那视线的来源。 可能是错觉吧,时渊序一边不耐烦道。 “装神弄鬼。” 老徐上一秒还跪着,结果看这么个高傲的主硬邦邦地立在旁边,脸色煞白,“时上校,您快别说了……” “这次救援的目标包括咱们联盟议员长的外甥女,还有科技界首富的便宜儿子,哎,上一次搜寻都三年过去了,这次轮到咱们了,是得下血本,不找到不行呐。”老徐嘟囔说,“时上校,咱知道您有本事,但来这,还是得有点敬畏心。” 此时时渊序倒不反驳他,“你说的对,我第一次出非自然部门的任务,不懂得鬼神要敬畏。” 但神色仍然是松弛的。 老徐“哎”了一声,“你看咱们非自然部门的几个队员,一开始也猛着呢,后面遇到事之后,就学乖了。”他鸡贼地瞅瞅周围,然后忽然声音小了点,“刚才我看到了个鬼影嗖得过去了,上校,您东西都在么?” 时渊序绷紧着脸。 真的有鬼? ……什么东西? 哦,他差点忘了,那些辟邪的玩意是吧。 时渊序干咳了咳,“你们……还有么。” 老徐早有准备般地上前,“当然有。” 不到一会儿,某位还自称坚守科学的时上校手上已经满满当当的是非自然部门倾情推荐的“辟邪套装”,一个核桃木手串,一个铸着经文的戒指,手里还得掐着一根沾了圣水的香茅草。 不知道哪个闲得蛋疼的人突然还往他脖子上系了一条。 “对了,戴上这个丝带,有圣光加持,效果杠杠的。” 众人齐齐注视下,时渊序绷紧着脸,硬生生地夸赞道,“还是你们专业。” ……他顿时后悔了,此时他跟他们这些烧香拜佛还浑身挂满护身符的老油条们简直如出一辙。 “专业啥啊,是上校入乡随俗,认可咱们的工作。”其他队员笑盈盈地说道“之前咱们部门也来了个军官,跟您一样年轻气盛的,可不到一年就开始学佛诵经打坐,每天清晨还要点朱砂呢。” 时渊序顿时头皮发麻。 他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绝对,不会! 老徐摸了摸头,看见时上校乖乖地戴了辟邪的东西。 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可下一秒,他想到这还有比鬼怪更可怕的存在。 瞬间目光又愁云惨淡了起来。 —— 老徐虽然是出过多次任务,但身子骨不利索,而那些一人高的草堆更非是等闲之辈,越是根部往下,越露着锋利的边缘。 与其说是“草”,不如说是“刀”。 仔细看看这混沌之域的上上下下都透着一股恶意诡谲的气息,远处看是清透拨人心弦的白色风铃串,近看是悬在树梢上的惨白骷髅。地上还有着河流,定睛一看,竟然是水银一样腐蚀般的液体。 草场,更是刀海。 他心一急,这个时候腿部的衣服忽然被狠狠划了一道血痕的口子,他连忙弯下腰想要把伤口盖起,可这个时候,有人喝止,“别动!” 只见一阵刀光削过,他头顶眼见着要挨到锋利的叶片,时渊序直接出刀斩断了。 老徐忽然身体绷紧了,他没想到头顶上还有“见血封喉”叶。 “你看着点,别光顾着赶路。”时渊序说道,没等老徐反应过来,他随即拿起对讲机说道,“所有3区的成员都可以先停一下,我刚才已经通知了地送一批飞行器过来,他们半个小时之内就来到。” “时上校,你是说总部另外派了一拨人过来支援我们?”那边问道。 “嗯。” 在旁边听着的老徐狠狠一怔。 总部的人。 他此时又复而背后只冒着冷汗,这是一个信号! 救援队如今处在混沌之域中,与外界通讯都不太顺畅,如今更是处于自顾不暇的节点,人乱成一片。 这个时候总部却刚刚好派了增援过来。 此时他接到通讯。 “那个,老徐,你先过来基地一趟,咱们要重新调整计划,不然到时候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好我这就来……”老徐听到队员呼唤,自然清楚现在的情形不太妙。 此时忽然刀子林那边传来一阵雾气,他忽然察觉到后面有脚步声,正有些庆幸地回头望过去。 可随即,他狠狠一僵,整个呼吸都变冷了。 紧接着,白雾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形,那人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老徐,你找谁呢?” 老徐狠狠一怔,发现那人正是封宇。 手封宇拧着眉,“老徐,你倒还挺热心肠,刚才你不是还和时渊序独处么,这么好的机会,都把人放走了是吧?” 老徐愣了愣,挠了挠头,“这里反正是鬼域……杀人也不必急于一时,刚才人也多……你说是吧?” 封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想到刚才这老东西还处心积虑把辟邪的东西给了时渊序,更是冷哼一声。 “我劝您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毕竟军队要求绝对的忠诚,您也有应当要尽一切代价达成目的。可您对目标人这么心慈手软,您说,这命留着,还有什么用?” 刹那间,封宇已经抬起了枪。 …… …… 重重倒地,血染红了草地。 然后。 封宇拾起对方手里的通讯器,面色如常,语气淡淡道,“这里是791号成员,老徐临时受了伤,已经回到基地,我将代替他前往目标点,汇报完毕。” —— 第48章 此时混沌之域已经有一个临时救援基地,一些救援物资已经到了现场,临时还搭建了一个帐篷,里面放营养液和能量棒的食物,还有氧气瓶等物资。 坐在帐篷里的人们还继续口齿不清地向来援救的军队成员说着在这地方如何艰难求生的情境,有的人甚至因为过度激动,一边说话一边流着热泪。 “你不知道哇,我们纯粹靠队伍当中有个末日生存爱好者,她身上全是未来五十年的口粮,我们才有救的。” “我们还有个人啊,还似乎有特异功能,每到一个新的地点背包里都有一个新的道具,我们全部人都靠她一个人活着……” …… “我们现在清点完人员名单了,现在咱们可以赶紧回飞船降落点。” 有队员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跟时渊序说道,“时上校,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封上尉也来帮忙了,一下就加快了救援进度。” 时渊序正寻思,混沌之域是个极其凶险的域。那么多年都没人能安然无恙出来,如今却把人都救齐了。 未免运气太好。 此时远处一个穿着救援军装的人走了过来,只见那人目光淡淡,唇角只是客套的笑意。 “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时上校。” 时渊序愣了愣。 封宇? 他怎么在这里? 封宇目光悠长地看向了他,“我是总部派来支援你们的,看你们人手不够。” 救援营地里还有些人们向封宇投来赞赏的目光,“哎,是封上尉,刚才还没来得及谢你。” 其他队员也顺势过来看看情况,结果看到是封上尉,忙说,“时队长,刚才封上尉帮了我们不少忙,尤其是悬崖那边救人,刚才缆索断了,是他现场修好才能用的。” 封宇笑道,“哪里比得上时上校资历深厚啊,曾经也是个精英部队队长,如今是肯屈尊来非自然部门了。” 时渊序克制住自己那张面瘫脸,目光仍然冷静得很。 可他头上的毛炸了一两根。 ……嗯。 他总觉得对方在阴阳怪气。 “老徐呢?”时渊序忽然开口问,“你看到他去哪了么。” “救援队有一部分军官受伤了,我通知他们按照规划路径返回飞舰起飞点。”封宇倒神色如常,“你别担心。” 时渊序嗤了一声,“我觉得他不像是让人放心的模样。” 封宇眼睛微微眯起,冷笑了几声,“老徐虽然长年在部门基层,可待在军队的时间比你我都长,你又何必看扁对方?” 时渊序缚起手,撇过脸。 他哪里是看扁别人?分明只是担心队友的安危罢了。 这家伙倒是挺会给人戴帽子。 此时,救援营地旁忽然传来一声尖叫,本来嘈杂的众人忽然安静了几分,只见有人惶急地窜到救援队员面前,脸色青了一样似的,“就在刚才,我听到了有野兽在叫,刚才我们在丛林过来看着不少人的白骨呢,没准就是它的……咱们要没别的事,就赶紧撤了吧!” 本来还热络着的人群,纷纷都站起身来。 早已见识过鬼域的险恶,人们也才醒悟过来,现在还没回到母星,只要在这里多停留一分,死亡的风险也多一分。 许多人见状,更加是慌乱地收拾物资,救援队员此时也将基地的设施纷纷收起。有些人甚至惊慌地看了看周围,“等会那个怪物不会就来了吧,陈副队,我们这么一堆人要分几批上飞船呐?” 被叫到的军官忙说,“别担心,我们一个都不会少,一次性到位,这一次救援名单上的人齐了,飞行器也够用,咱们这就出发了!” 结果飞行器到了时渊序,就显示超载,怎么样都运转不了。 此时,封宇却大度地从飞行器上下来。 “我愿意留下来陪时上校,你们先走吧。” 时渊序眯着眼,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做。 目送那些救援队员和人们离去之后,时渊序目光骤然冷了,他此时忽然掏出枪,封宇电光石火那一瞬同时想抽出枪,却已经被他扼住了手腕。 “哦?突然朝我动手,该不会是想借这个场合报报私仇吧?看来堂堂上校的品德也没有多高尚。”封宇冷冷道。 “你不是人。”时渊序忽然眸光垂落,轻轻开口。“封宇,你连战友都可以下手,禽兽不如。” 封宇冷笑,“证据?” “老徐这人,跟非自然部门的其他人一样就是个胆小鬼,救援行动前我专门给他开设了一条紧急求助专线,到现在他都没吱过一声,还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再然后,你的枪口还是烫的。” 封宇顿然一怔,可他唇角渐渐绽出笑容,那笑容竟然是如释重负,随即却又是深深的险恶。 “也是啊,你能做到突击队的队长,不是没有理由。” 时渊序咬牙切齿,他顺势揪起了封宇的领口,手指关节甚至咔咔作响,“你平时看我不顺眼我无所谓,可你杀同伴是什么意思,明明每次执行任务能活下去就不容易……你们这种人,简直是畜生!你怎么敢就这么朝你的同僚下手,他甚至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老兵……封宇,如果按照军纪,你会被送到军事法庭处决!” “不是我想置你于死地,而是十年前组织就想要你。”封宇看着那张本来应该漂亮淡漠的脸此时掀起了惊涛骇浪,竟然很受用,他随即悠悠说道,“可惜,他们竟然一次也没得逞。” “时渊序,连帝国联盟的名门望族愿意收养你,军队里人人敬仰你……你得到的已经很多,可我不一样,我如今只是个后勤兵而已,一无所有,所以我更要拼——那个组织,是唯一把我当人看的地方,不至于我像一个可笑的落水狗一辈子被人嘲笑。你还记得吗,记得少年营的孤儿不止你,还有我,还有施奈特……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出人头地的,时渊序。” “所以我只能采取极端措施了——替组织解决掉你。” 时渊序怔了怔。 组织? 十年前,他可还是一个软弱无能的小鬼,压根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时渊序冷哼,“他们完全没有必要盯上我,我只是一个落后星球来的濒危族群。” “更何况就算你不能出人头地又如何,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吗?” “或许是吧。”封宇似乎也不关心,“可在我眼里,你确实很可疑。” 时渊序微微一怔。 他一向做事直截了当得很,哪里跟可疑有关? “记得那次向深渊上供么?我只是围观着你掉下深渊,不久后就摔断了腿,还瞎了一只眼。”封宇紧接着说,“从此军队中所有重要部门与我无关,因为我跑不快,我只能去偏僻又不起眼的部门,做最基层的工作。而我从此只能远远看着你越爬越高……”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恶有恶报。” “我是活该,但我不应该被牺牲所有的前途,”封宇的语气透露出一种死寂的绝望,“摔断腿之后,我的运气就没好过。我甚至尝试还债,做慈善,帮别人维修机甲,也没用。” “这是你自己造的孽,所以有报应也是自然。”时渊序说道,“至于其他的,又怎么会是我的错?” “呵,或许是吧,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意外,是现世报,是我活该。”封宇语气异样,“可是,时上校,这并不是意外。” 时渊序微微一怔,察觉到对方的语气陡然一变,森冷无比。 “当年围在深渊边上看热闹的那些人,你知道后果如何吗?” 他莫名其妙,不知道封宇卖的什么关子。 “他们都是四等兵,可没有一个人是在战场上出事的。”封宇语气莫名地说,“推你的那个人一年后在新兵军事技能竞赛中,被当成了射击队的靶子打爆了脑壳。而提出要把你扔深渊里的那个人,在半年后的跳伞演练中,因为伞包打不开,在悬崖上摔死。” 时渊序神色莫名,他对那些欺凌过他的人漠不关心,甚至巴不得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却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么凄惨的结局。 尽管他们曾经差点致他于死地。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露,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恶人有恶报,他小时候就被大人这样灌输做个好孩子,对此深信不疑,换而言之现在有道雷直接从天而降把封宇劈个外焦里嫩,他都觉得再正常不过。 “我很遗憾……但那些事都是意外,凭什么算我身上?” “这句话我刚好想要问你。”对方冷笑,“你又知道你身后的是什么人么?” 时渊序狠狠一怔,神色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呵。”封宇忍不住笑了,“我果然是高估了你,虽然你一直都是装作冷漠清高,但给你一百个胆都不会做出这种事,因为你还有点可悲的正直。可哪怕如此,得罪你的,伤害你的人却还是要尽数偿还。” 第49章 “这难道不是只能说明一个事实:你身后有人。” 时渊序狠狠愣了。 他身后有人? - 作者有话说:我已经做好一条路走到黑了,没人看我也写下去 第31章 可这一切,又怎么可能是一人所为? 时渊序胸口一坠。 莫名地,他想到李中然中校在斯堪国的那摊子事后莫名其妙被揭发举报出军队那件事。 不可能。 他必须得冷静—— 自己从头至尾是一个人面对一切,而他也发誓一切要自食其力。 可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七年前,他还是个软弱无能的少年,可那个可怕的组织却丝毫伤不了他一分一毫。 哪怕那个男人可以带他去看最美的烟花,可对方只是一个毫无战斗力的人,不顺便薅点羊毛,没准都不稀罕装神弄鬼。 而那男人甚至一声不吭就走了,一走就离开了七年。 而时渊序很小的年纪就知道,不能指望别人。 哪怕自认为永不会分离的至亲,都迟早有一天再也不见。 可现在突然有个人站出来说,他这一切的风平浪静,是因为背后有人摆平了一切。 他怔怔然,眼神有种难掩的荒唐。 这不是在胡说八道? “如果时上校是个正义凛然的人,那么你背后阴影蛰伏的则是不择手段的恶鬼。”封宇低声说,“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恐惧里,害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你说,我到底有没有胆子来害你?” “是你自己心术不正,所以才会有报应。”时渊序下垂眼弯刀似的,只是冷哼,“不知道你神神叨叨这些做什么,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从头到尾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这个时候,忽然间,远处有丧钟般的声音响起。 封宇笑了笑。 “你背后有没有人,不是你说了算。还是说,你一直以来迟钝得可怕,从来都没有察觉到?”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露。 他只觉得对方胡说八道。 他从小……明明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 那三年以后,哪怕被邹家收养,他也暗暗地会去孤儿院和福利院看望那些跟自己年纪相同的孩子,他觉得自己和他们没有区别。 “……领养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是有点问题的,要不是有遗传病,要不然就是性格不好。” “而且濒危族群不是死的很早吗,唉,也不知道孜楚为什么非要收养个这个痨病鬼……” “哎,你们别跟小孩子过不去嘛,万一会出人头地呢?” …… 小时渊序漂亮白皙的脸庞却像戴着一层面具,哪怕他已经听到了,可是面向大人的时候,他仍然温和有礼的笑。 “叔叔好,阿姨好。” “我在田径赛的时候拿到了名次,你们要看看奖杯吗?” “我在模拟建模也拿到了一等奖,这是我的作品。” …… “太有出息了,你们家渊序!我就说嘛,他一定是很有能耐才会被你们看上!邹渝,你老婆真的是好眼光!” “是啊,你们就应该重点培养他,这是个好的军队苗子,以后没准能成为大将军呢。” …… 别人能示弱他不能,别人可以撒娇他不能,因为大人的关心和爱护都是明码标价的。 只要把苦涩的眼泪咽了下去,转瞬是温和礼貌的笑容。他可以很懂事,很强大,他配得起别人对他的好。 他不会流泪,他不会抱怨,他是众人仰慕的精英,好好孩子,他不会露怯,因为他总是完美。所以就算没有人能依靠,他也能体面而自信。 一直以来,不就是这样的么? 他把面具融入了自己的血肉,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强大坚强还是软弱,他只知道哪怕跟别人硬碰硬也不能被看成无依无靠的可怜人。 是啊。 如果那个人真的存在,他又何必伪装? 时渊序垂落视线。 刚才,他竟然在封宇说出“你身后有人”的那一刻,心生出一种微妙的期待。 但他很快地打消了念头,因为他已经知道失望是什么滋味了。 曾经能给他温暖的那个身影,却连他的一点回忆都不剩下。 那个清高淡漠的男人。 “封宇,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找出那个存在,那我很肯定的说,不会有这样的人。”时渊序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是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对我下手,那我只能当你是个蠢货。” “可你现在对我说这些已经晚了。”封宇扬眉,“我们踏入的地方本来就是‘他们’不允许踏入的禁区。” 时渊序狠狠一怔,他隐隐听到远处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对劲。 是丧钟的声音。 混沌之域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但这个声音格外刺耳。 一声一声的丧钟奏响,伴随着圣歌的声音。 “秩序之下,不容鬼魅,规则已定,则无人可赎。” “光明意志,生死定则,万物兴替,唯宇宙不灭。” …… 时渊序啧了一声,“别转移话题,装神弄鬼。” “你没有听到他们唱的歌么?”封宇无赖地偏过头, 时渊序怔了怔。 秩序之下,不容鬼魅—— 光明意志,生死定则—— 不容,生死。 忽然想到那天偷渡到军区,被他审讯的男人所说的,对方的家园只独独留下了几十人。 时渊序手靠近只剩下几发子弹的手枪,他心跳跳得很快,他告诉自己必须得冷静,就算是神庭的人,就算是…… 难道这声音其实来自的是—— 不,他不怕,他也不应该怕。 他连神都不信。 封宇没注意到时渊序的异常,嘴角越发发狂地上扬,“管辖这里的审判官,一旦发现有普通人逗留在这,就会以为他们发掘了这里的秘密,甚至直接让他们消失。时上校,你逃不掉的,就算你背后的人再怎么有本事,也逃不过光明神的旨意!” “要不要我们赌一把,赌这次谁又能救得了你?” 时渊序微微抬起眼帘,眸光透着些许虚弱。 可他随即嗤笑了一声。 审判官是光明神麾下的人,凌驾于所有族群之上,又有什么人会来救他? 除了疯子,不可能有第二个可能。 他也不指望。 “封宇,我不是傻子,你就算把审判官叫过来,我也不会乖乖地坐以待毙。”他迈开步伐,“我大可以直接离开这。” “真够天真的。”封宇冷冷地开口,“时上校,你还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我们当然不会让你走咯。” 那些暗处的人忽然纷纷出现,想扑上来。他们刚才潜伏在附近的掩体下,随时等待着将他包围。 可那些人正要绕身到时渊序跟前的时候,都被他直接拳脚相向,最后是用刀背直接铬倒,伴随着一声声吃痛的喘息。 然后刀刃直接横亘在那些人喉结前。 “下次要偷袭的时候,记得把你们那些震耳欲聋的军靴换掉,还是你们部门已经穷到装备都换不起了?” 封宇此时狠狠怒骂,“一群饭桶!”他正要逃跑,却被时渊序狠狠拽了过来,“审判官都来了,急什么急?你不是挺想亲眼看到我被杀死么?这样也好给你组织交差!” 他此时压根都不装了,什么狗屁正直严肃上校,他现在只想让坏人偿命。 可时渊序身侧的通讯器此时滴滴作响,他下意识地接起。 “时上校,你这边怎么样了,我们飞舰就等着你呢……” 时渊序想开口,他可不是拖累队友的人,只是事出紧急。 “我这边正在赶过去——” 忽然间,他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过去。 他一阵眩晕,再睁开眼,周身全变成肃杀的冷气。 时渊序直起身。 他扶着头,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了起来。 “时渊序,帝国联盟公民,特战军队上校,普斯特星人,外星血统,年龄21岁,来混沌之域的目的是?”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时渊序眼眸一瞬闪过诧异。 ——映入眼帘的是无尽的黑。 可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双双纯黑的庞大翅膀,那些庞大的黑色羽翼足足分为四瓣,偏偏穿的白色制服又是一尘不染。 羽翼本应当属于天使,振翅而飞同时给人间带来光明。 而black wing大概只能给人世间刮来绝望的飓风吧? 时渊序真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他就这么不甘地抬起眼来,却发现撞上了一张格外熟悉的脸庞。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时上校也有这么丢人的时刻,竟然被同伴当场背叛?服了,帝国联盟的军队原来也是个草台班子啊。” “是你……”他瞳孔骤然一缩,“你怎么在?” 第50章 女人冷笑道,“怎么,不认得我了,不认得很久之前咱们都差点要被送去孤儿院了么?” 正是封宇提到的斯奈特,一头亚麻色的光滑长发。 当年军队少年营有三个“天煞孤星”,一个是时渊序,一个是封宇,还有一个便是斯奈特。 封宇跟他有一万年的仇,但是斯奈特却是他的“好兄弟”。 “他们为什么老是欺负你,因为你的睫毛比洋娃娃还长。”斯奈特还高他一个个头,还装模作样地拍拍他的肩,“没关系,我做你大哥。” 然而斯奈特除了个子高没有任何优点,每次气势汹汹都为他出头,最后双双被同僚揍得鼻青脸肿。 可两人作为难兄难弟倒也相处得挺不错,斯奈特还把自己珍藏已久的破布娃娃送给小时渊序作为“结义之礼”。 结果小时渊序有了自己的监护人后,斯奈特忽然就不跟时渊序玩了。 “我们不是一路人。” “你跟湛先生在一起很开心吧。” “不要来找我了。” …… 后面,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斯奈特了,斯奈特二年离开了少年营,第三年有人说她甚至离开了这个星球。 “……你竟然成了……”时渊序呢喃。 “审判官。”斯奈特挑眉,她此时继续戴上了审判官专用的金色面具,“好了,你根本不知道为了通过圣选,我可是……算了,废话不多说,你要是没什么别的要交代的,就快滚吧,不然审判官的镰刀可不留人。” “不能放他走。”此时队伍当中领头的,黑色羽翼最大的那个存在说,“时上校,你和其他人违反了神庭总计12条法律,擅自进入混沌之域,理应受到惩罚。” 这个大概就是审判官的头——也就是黑天使长。 据说杀够八千条人命就能成为这样的高阶审判官,当然,时渊序毫不犹豫认为这跟什么星际蓝钻会员发够了300条垃圾消息自动变成红钻会员之类的骗小屁孩的传说有的一比。 然后他看见了林荀,秦禹州,朱骁丹都被这些高大的黑袍审判官挟着,带了出来。 “时上校,不用管我们,快点回总部!”秦禹州说道,“混沌之域是这帮审判官拿来谋利的,他们一直纵容这里的人类失踪。他们还说不让我们走,怕我们揭穿了这里的秘密……” “时上校,你快回去,派增援过来……”林荀也说道,“我宿舍床下有遗言芯片和一张超市购物卡……虽然不多但是请务必给我家人。” 被挟持的还有其他才被救下来的无辜市民,他们本身就是捡的一条命,结果没回到飞舰,反而被审判官的人关押在这,再次吓得昏了过去。 …… 看向那些被困的人们,有探险队,有普通居民,有军事成员,有巡查飞舰舰员,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关系着始终悬着心的许多家庭。 如今,他们的性命却如今交付在他手里一般了—— 时渊序凝着眉,这一切不对劲。 这次救援行动,军队理应已经得到了神庭的批准。 可他们的人却都被审判官作为人质。 他心头猛然坠落。 或许。 这是一个陷阱,包括救援计划本身? 仔细一想,他才发现自己疏忽了,救援达官贵人们家属的一支队伍,怎么可能是一帮在非自然部门混吃等死的人? 究竟是想办成事,还是……别有用心? 想到莫名其妙来的封宇,没准,这是冲着他来的局。 而这个局,是死局。 时渊序脸阴沉得可怕,他努力振作起来,督促自己别慌张,必须好好想想如何脱困,不然他就得把命折在这不毛之地了,没准还成了孤魂野鬼。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时渊序说,“是我一个上校能解决的事么?” 审判官面面相觑,忽然齐齐又将头转向他,面具之下忽然传来阴恻恻的笑,笑意渗人。 “不错,时上校——你一个人,倒是可以满足我们的需要。” “用你一人换他们安然无恙地回去,这个买卖是否还划算?” 时渊序眯起眼,他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个被帝国联盟收留的外星族裔罢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军队成员。 “我答应你们。”时渊序说道,“不过,你们得讲清楚,究竟要我做什么。” “不,时上校,你千万别被他们骗了……”林荀惊了,“每次垫后的是你,牺牲的都是你,这对你不公平……” 时渊序说道,“就算我跟你们走,也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普通人,不然,为什么每年都会大量的人口在这里失踪?” 他其实觉得自己可笑得很,到如今还要逞强做英雄。 可他就是不想让这帮人得逞。 话语刚落,林荀他们却还是挪不动步子。 “十秒,就是队员态度懈怠,在军区记一大过。你们还不走?”时渊序故作厉声说。 林荀眼眶红了,而朱骁丹甚至扛起激光炮,瞄准了审判官们,却纷纷被秦禹州扯走,如今审判官们的目标是时上校,他们必须抓住时机,带上那些失踪人员乘上最后一艘逃生飞舰离开混沌之域。 更何况,失踪人员里有联盟高层官员的家属,他们的任务必须得完成,否则每个队友都有被怪罪的可能。 …… “所以,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你们专门把我留下?”时渊序说道,“我就是个普通人。” 或许他为了拯救别人牺牲自己很傻。 傻得离谱。 可他只是想要知道一个真相。 当时敌国联盟军队匆匆忙忙地救下他,却对一切惨痛的灾难只字未提。军官们先是说等到他以后考入军校才会告诉他,后来小时渊序上了军校后,军官们改口说,以后成为上校就能知道答案了。 只有他当了真,只有他那么傻傻地等待。而如今,时渊序知道自己等不了了,因为此时此刻主宰万物生死的审判官就在自己面前。 “他们亲口告诉我们,许多星球都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而宇宙的空间是有限的,要将资源和空间让给其他更有价值的存在,所以,我的家园才会被……”男偷渡犯的话响彻在耳旁。 难道……他的家园也是这样才被…… 那个黑天使长睨着他,随即冰冷地开口。 “普斯特星的人的生活很原始,过着跟小矮人一样的生活,种田,放牧,养花,烘焙,日复一日,辛勤劳作,住在乡野间的小矮屋里。这是你的母星,对么?” “……”时渊序错愕地看回他们。 “你们的族人还是太脆弱了,经历不起宇宙的变迁,甚至来不及被外星球殖民,就全军覆没了。而你却活了下来……不得不说,你真是一个奇迹。” 时渊序手紧紧地缚住枪的扳机,手臂肌肉已经绷紧。 “这根本不是奇迹。”他冷声说道,“你知道我光是为了活下去,付出了多少努力么?” ……痛苦地熬过少年营,然后是军校,再然后,上战场。 不过是让别人稍微信服一点,他是一个值得好好对待的小孩,外星族群,濒危族群。 而不是分分钟就得找大人撒娇的废物。 从头到尾不过是他一人苦苦挣扎罢了。 他不信邪。 审判官忽然怪笑了笑,随即冷静淡漠地说。 “时上校,一定有人对你说过,宇宙是行写死的代码。也一定有人对你说过,该偿还的都要偿还。” “哪怕你被帝国联盟的军队救了,好端端地长大成人,一切也已成定数,你逃不过。” 时渊序冷滞的脸庞强忍着镇定,声音一扬,“什么逃不过?原来你们还真的是要消灭我啊?” “错,我们不过是执行神的意志——” “时先生,你本就不该存在。” 时渊序的心骤然慢跳一拍,一瞬间陷入了恍惚。 说的那么轻巧,那么高高在上,就仿佛他跟个小蚂蚁似的。 “你们说这些是想扰乱我,可我不会上当。”时渊序哑声说,“没错,我从小到大都被人唱衰活不过多少年,可如今我还好好的,因为我不信。” “只要我不信,你们的预言就不会成真。” 大天使长却是笑。 “时先生,你不过是漏网之鱼,九大星系的规律向来如此,命运的丝线从来不是被普通人攥紧手里,而是由至高神决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和归宿。” “审判官的镰刀下,人们逃不过命运。我们也不允许有漏网之鱼。所以,先生你回不去了。” 时渊序啧了一声。 按照他们的道理来说,他是不该存在的人,所以,这个时候该躺平认宰的是他? 要他说,那审判官也不该存在。 “你们那副理所当然的嘴脸真的是可笑至极,一句话就想决定谁生谁死。”他轻声说,“比儿戏还要儿戏。” 第51章 斯奈特此时不耐烦道,“放他走吧,大天使长,他就是个喜欢逞强的家伙而已,杀了他有什么意义?” 可此时黑天使长却发出一阵悸颤的笑,“不对,不对,杀了他当然有意义,斯奈特,你还看不出来吗——他的星球本就应该毁灭了,那他呢?他凭什么成为漏网之鱼,凡是被审判官消灭的星球不能留活口,这就是铁律!” “那个什么斯特星,早就在三十年前就上了淘汰名单,那里的人连无线电都不会用,当时我记得我们去的时候,还有个蠢货农夫正在用头运砖头,连推车都不会用,左耳贴一块,右耳贴一块,头顶贴三块,他能在那里运到天黑,还有些农妇,每次洗衣服都用棒槌狠狠打着衣服,打到开线了她们才觉得洗的很干净……他们的丰收宴会更加是荒唐至极,连沾了盐的南瓜籽,和难吃的西瓜皮都是他们的头等美食。” 时渊序此时心狠狠一坠,他忽然抽出背上的黑色长匣,那竟然是一柄长刀,潋滟的蓝色刀纹在出鞘的那一刻流淌着光泽。 “闭嘴……闭嘴!你说够了吗……” “是啊……你们眼里的不堪一击的破烂星球,落后星球,就是我的家……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毁了我所有的希望……” “然后再踩在已经用尽全部力气活着的我上撒野,是么?” 他背过身后的刀,下一刻捅向了审判官们,而对方果然挡住了他的刀刃。他胸口猛烈地起伏着,咬着牙,从另一侧掏出枪支,砰的一下!一个审判官胸口溅落漆黑的血液。 原来他不止随身携带着一把锃亮的长刀,随身携带的还有一款军用爆能枪,甚至还携带了超重的联排子弹! “我以为我还要很久等到这一刻,但是如今不用了。”时渊序低声说道,“我为什么要留在军队,就是为了这一刻。” 帝国联盟作为神庭的第一上贡国,军队就应该都是神庭的军犬,可大男孩挥刀的那一刻,竟然是为了刺向神庭的最高执行官! “原来你是个活脱脱的叛徒!” 其他审判官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气急败坏。也一同围上。 他们手里甚至升腾出刺眼的光阵,这是来自神职的神圣法力,任何普通人都会被这光阵扰乱心神。 时渊序顿住了,感觉自己呼吸渐冷,心跳将逝,但他捂住胸口,强行打起精神。 他不甘心,不在乎,他只想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我再问一次,我的星球没了,是不是你们动一个手指的事情?”时渊序眼神深幽,“我从小到大可以心安理得地在那生活一辈子的星球,有家人环绕的家园,你们是不是可以轻易就夺走?” “而我区区一个人,你们也不愿意放过?” “我们来过的你的母星,到处都是低矮的小木屋,还有个满手是茧的妇女正在烧土窑,满脸是灰,她忍不住用刚打来的井水洗脸,可风刮过之后,毛巾也是灰。她好不容易洗完脸,脸却比之前还要黑。就这样的星球,哪怕留下来,也对这个世界没有多大益处吧?” “如果硬要说的话——我们都不喜欢普斯特这个星球。” 时渊序阖上了眼。 她的亲生母亲,便常常会烧土窑,因为很专注,她压根不会顾得上擦拭自己脸上的炉灰。 ……啊。 或许那就是他的母亲吧。 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片段。 “小渊序,你只要好好在少年营待下去,未来好好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战将,迟早能找到答案的。” “或许是邪恶的敌国到处征伐星球,烧杀劫掠,才会让你的母星生生消灭。你要变得更加强大,以后把他们纷纷都打败。” 为了这个可笑的答案,他戴上了面具,宁愿将滚烫的心裹在一层又一层的鳞甲里,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能毫无保留地对自己好。 他也不稀罕。 可如今,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他这辈子都难释怀的坎。 在审判官眼里,却只是轻猫淡写的一句。 “我们都不喜欢‘普斯特’这个星球。” 他太阳穴突突直跳,长刀忽然径直地提起,直接挥向了审判官胸口。 那双下垂眼红了,作战服下的的手臂青筋暴露。像是孤狼要以死相抵,终于露出锋利的獠牙。 “你们觉得它落后就可以轻易销毁它,可对我来说,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每天等着我回家吃饭,再也不会有人把我的双手捂暖在胸口上,再也不会有人……那么无私地对待我了。” 被抵住胸膛的审判官本不放在心上,可紧接着被刀没入胸膛。 “我要你们消失。”时渊序一字一句说道,“在你们眼里,普通人的性命甚至不如一粒沙子。我为什么要敬仰这样的神庭?” “时先生,你再这样下去,我们会传讯给光明神和教会!你要知道,凡是与神庭为敌,就是在渎神,从今往后你的灵魂就会被打碎在世界裂缝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飘荡在宇宙中!”审判官张开掌心,刹那,他们面前窜起黑色的铭文。 这是审判官刻下的诅咒,每多一道,普通人的心魂就剥了一层。 “时渊序,你疯了是不是?审判官想夺走谁的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就一定要这么犟么?”被黑天使长挡住的斯奈特破口大骂道,“他们有神力,他们一次性能灭一个星球,你能做什么?送死吗?星球毁不毁灭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吗,快点停下来……” 时渊序心想,他是疯了,是不要命了,可当一切的伤疤摆在自己面前,时渊序才知道,原来那些都不重要,头衔不重要,帝国联盟上校的身份不重要,他一辈子渴望的不过是做回沉溺在田园生活中,仰望着天,轻抚着草,可以肆意在亲人怀里撒娇,再也没有畏惧和胆怯的小小少年,可他要用一辈子治愈这永远补不上的缺口。 他永远记得亲眼见到那些一路平坦的人发自内心幸福的笑容那一霎被灼伤的心神。他们那么幸运,肆无忌惮,又有坚实的后背做倚靠,可他却光是为了治愈那些不可示人的伤疤,就要耗费一辈子的时光。 所以他只能伪装,伪装成肃冷,淡然的大人,将那卑怯孱弱的小孩藏匿于阴影之下,他只能故作对那一切不在乎。他不敢要糖,不敢索取怀抱,只能将眼眶的泪拐着弯往肚子里流。 ——就连他唯一能视为救赎的那个人,唯一不用怜悯眼光看待他的人,却也那么走了,头也不回。 忽然间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手心,时渊序微微一怔。 是他的。 - 作者有话说:发现有的章节不好发小剧场容易破坏氛围 祝宝贝们身体健康学业顺利工作顺利,后面持续高能! 第32章 他凌厉的眉眼神情忽而破碎了几分,可他马上紧咬着唇,不发出吃痛的喘息。 “凡人没有忤逆天命的资格,时上校,你本来就是漏网之鱼,既然你要反抗,那我们只能秉公办事,将你除掉了。” 时渊序冷哼,“给我闭嘴,别跟我扯那么一大堆神神叨叨的东西。” 审判官们没料到有人死到临头了还跟少爷脾气似的,转而冷笑,也好,他们会如他所愿马上夺走他的性命。 “时先生,那就如你所愿,让你跟你那落后不堪的母星一起陪葬——” 时渊序那一刻下意识地阖上眼,握紧了刀把。 他感觉自己就仿佛又回到了星球毁灭的前一天。 他跟自己的母亲、姐姐和弟弟一起围在烤炉前吃着烤番薯,屋外还有热心肠的大叔大婶说他们家的奶油炖菜多得吃不完,叫他们来分着吃,吃货姐姐开心得恨不得当场拿着碗过去,弟弟嘟囔道谁家做菜会做那么多,妈妈揪着弟弟耳朵说臭小子人家就是心地善良想多分享给我们。 仿佛一辈子有说不完的话。 可这一切都没了,都没了,好啊,他…… 他如今也没了。 也好,也好…… 这样就再也不用强迫自己再变成大人模样,再融入这个可笑,失望的世界。 再强颜欢笑支撑自己好好走下去,有时候永诀也是一种解脱…… 不是么? 刹那间。 他却迟迟没有等到镰刀落下,而是万物静止了一般。 诅咒的铭文、手上的镰刀……那些审判官全部在原地动弹不得。 审判官忽然感觉到身边凛冽的气息越来越近,冷的骨头发麻,发酥。 他们当中忽然有人僵硬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逼上前来。“别找我……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只是照规定行事……我上面是祂,你惹不起……” 其他审判官们见状本想动用神力,以死亡来威胁对方,可他们猛地扭曲震颤,被抢先一步被极细的钢线直接刺穿了身躯,被一道又一道地切割,白袍下渗出的是漆黑的血液,溅落一地,远处看,就像是五线谱上挣扎的烧焦音符。 第52章 ——然后时渊序听到了猛烈的撕裂声—— 他顿时头皮发麻,目光怵然! 只见那些穿过审判官们的钢线,突然径直往上直接提去——然后将那些巨大的黑色四翼硬生生地从他们背后剜去了! 十双,一百双,一千双……一双又一双染着血的黑色翅膀就这么挂上了钢线! 于此同时就是所有审判官的白色长袍上都被鲜血浸透! “啊啊啊啊啊我的翅膀!我奋斗了一生才能得到的翅膀!” “畜生!畜生!这是我参加了七年圣选,工作了十年才能得到的……你竟然……你竟然敢……我要杀了你!” “到底是谁!不可能……” “这是哪里来的人,你知道这双翅膀意味着什么吗?多少人一辈子都得不到!” “疯子!究竟是谁干的!我好痛!” “啊啊啊啊这是光明神授予我的翅膀,我日日歌颂夜夜祈祷更是准备了十五年的圣选才上岸的,竟然被……” …… 虽然戴着面无表情的面具,可面具下的一声声哭嚎和怒吼分分钟要撕烂钢线的始作俑者。 黑色羽翼,象征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象征着天之骄子,象征着全世界畅通无阻凡是凡人看到便要低头下跪乞求饶恕。 可象征无上荣耀的黑色羽翼就竟然就被这么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大胆刁民!你敢阻拦审判官,就是在忤逆光明神的意志,就是在与至高神为敌!你会不得好死的!” 那人却在阴影底下轻嗤了一声。 “光明神的意志?”他缓缓道,“不就是拿来违背的么?” 审判官闻言纷纷一滞,那人仿佛只是坐在阴影里,甚至没起身看他们一眼,宛如在大戏院包厢里津津有味看着表演的翩翩公子,偶尔一声若有似无的嗤笑。 “不管你是什么存在,你不会善终。” 审判官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用神力控制那人的心神。 可终究无果——便只能成了动嘴皮子。 “我们审判官处决人,不是你干预得了的。要是你生生要阻挡,那一切的不幸只会加倍作用在你身上。我们早就见识过太多不要命的人,违抗过我们之后就殒命了……” “所有人的命运都是神庭掌管的,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都不是你们这些人说了算的,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你一定会受到光明神的诅咒,你逾越秩序,逾越法则,你将原地暴毙而亡!” 那人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忽然眉目阴沉了几分。 “可惜,有罪之人对我的诅咒不起作用。哦,不但不起作用,我还让你们尽数偿还,你们觉得如何?” 他骨节分明的手忽然微微抬起,攥住了透明的钢线,狠狠往里一扣。 那些审判官瞬间发出一声惨叫,钢线彻底陷入血肉,研磨他们的骨血。他们本来被刺穿了身躯,如今更加是被紧紧地撕扯在了一起。 “你邪恶至极,你肯定用了巫术……我们要第一时间禀报上面……你擅自占领神域……” 男人又轻佻地向上一提,“继续说。” 审判官们各个梗着脖子,面具下的脸煞白煞白。 “你……” “休想敌得过我们的至高神!” 他眼底一抹狠绝,眼前白色的袍子瞬间崩得四分五裂,身躯连渣都没剩下。 下一秒,洁白的厅堂都顿然消逝,周围是阴冷的风,重重的鬼影。 宛如混沌之域真正的主人,才正式登场。 而时渊序察觉到此时自己已经站在阴沉的宫殿前。 他刚才跟审判官对峙的时候,一时半会失去了意识,回过神,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只见眼前是荒芜的圣殿,空寂的大厅,迎面而来的是琉璃彩窗,细腻的线条勾勒出苍翠和碧蓝交融的繁复图纹。 这里如同在世界裂缝般的区域,光影被滤去,徒留下沉暗。 想起刚才他隐隐约约听到的对话,审判官又气又恨地朝那人诅咒,可那人丝毫不气也不恼,语气中带笑。 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直觉。 那个在暗处的玩世不恭的男人。 是那个众人闻风丧胆的不可说之神。 不。 这怎么可能。 时渊序分明不相信神的存在,甭管是什么邪神也好,光明神也罢。 可刚才的审判官是被什么人大卸八块。 审判官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时渊序不瞎。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这个殿堂,企图找到了那个身影。 正厅的台阶外本就没有离开的路,他往前一看,只看见正厅里已经影影绰绰的是鬼影。 “主,这帮审判官们的灵魂你打算怎么处置?拿去喂活尸堆,还是众鬼窟?” 正厅内部,那些鬼影纷纷围上王座,像忠实的仆从似的,朝阴影底下的人说道。 那声音清冷磁沉,却辨不清音色,“直接消灭,做我们的祭品。” “……”诸位鬼众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主,那可是两千条审判官的性命,里面还有一个黑天使长。” 只见神殿穹顶之下,恶念晶石后的一个天平猛然间倾倒到一方,那托盘就如重锤狠狠砸到了地上,放出震颤的金属嗡鸣声! “……”有鬼众和门徒当场晕倒在原地,“耗费这么多的因果啊,主啊,您就算是神也经受不住……真是造孽啊……” 倒是廷达那面具底下竟然是狂笑,“太棒了,还以为您不会再那么痛快地杀人了,他们活该,在我们的地盘都敢撒野,好,那就让他们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死的妙,死的呱呱叫!” “够了。” …… 混沌邪神的众鬼们分为两派,一边是讲究稳如老狗慢慢苟熬到光明神退位再上位的保守派,一边是疯子、恶鬼、颠人云集的激进派,随时等待主把整个世界毁灭了。 本来,把神庭的人干掉,激进派的众鬼们都觉得倍有面子,寻思主大概也尽兴了。 可解决了那帮审判官后,鬼影忽然齐齐才回过神来。 不对,这里还多了一个军队上校呢? 只见一个穿着作战服的修长挺拔的大男孩正在站在殿堂中,看向他们,还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时渊序隐约感觉身边有了些寒意,回首看到一堆戴着各色面具的黑影,不怀好意地瞅着他。 “无知的人类,来到主的巢穴不知道跪拜行礼……”一个浑身鳞甲的鬼怪径直冲上来,挥着爪子朝他说道。 时渊序神色一敛,那一刻顿住了。 可他下一秒径直用指尖敲敲对方的脑袋。 “挺逼真的,是用太空合金做的吧?就是烧钱,3d打印也有这种效果。” 鬼怪:“……” 气氛一下安静的很。 时渊序又开口说,“不得不说你们的主确实有几把刷子,但是我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你们究竟是不是真的鬼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也就普通特型演员能做到的程度,还不够逼真。” 鬼怪:“……” 他们恨不得张牙舞爪跟他拼了,他们就长这么恐怖,谁敢演他们! 廷达嘘了一声,让那帮鬼怪们别动手。 他冷眼看着这个意外踏入的时上校。 哟,胆子还挺大? 也不看看是谁给他捡回来的一条命。 那瞬间,他忽然想到主那天晚宴带的那套礼装,主人也是个军人。 廷达不知道哪来的坏心眼,忽然瞟了一眼在旁边傻傻愣住的伊瑟莱恩。 “你不是好奇主去人类世界做什么么?”他眼睛瞟了一眼时渊序,然后悄声在他耳旁说道,“主在人类晚宴曾经带走过一个人,那人也是个军人,看那礼服的样式,身高和身段都接近呢……” 伊瑟莱恩内心就像被蜇了一下。 主那天在医学晚宴出席,据说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套蓝色礼服。 他定定地,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个穿着笔挺作战服的大男孩。 对方皮肤微微泛着健康的米色,一双下垂眼格外澄澈,薄唇的唇峰有些桀骜的弧度。 那大男孩在厅堂四处打量着,百无顾忌。还径直迈开步伐,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走了几步路,端详着砖石上的魔法阵。 只是对方没有带深潜仪,肉眼看不清这一切。 他看不清阴影下王座坐了一个主,更不知道他踏足的厅堂,正是邪神的宫殿。 伊瑟莱恩偏过头。 或许主对人间有留恋,但他不认为这个军队上校有什么资格得到主的青睐。 主亲自现身了都没反应,鬼怪到了跟前也以为是假的,不得不说人挺自大,还很没眼力见。 论长相,虽然俊美,但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这个时候,伊瑟莱恩忽然看见对方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反着光,他细细一咂,瞳孔骤然变大。 第53章 …… 时渊序丝毫没有察觉到暗中有人注视着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都新鲜得很。 但他顿住了脚步,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他还在执行军队的任务,这会同伴们也应该坐着飞艇回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混沌之域。 他在这耗着不是办法,混沌之域不是久留之地。 时渊序决定掉头就走,可不知道是谁绊了他一脚,他径直摔了一跤,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咣当”一声掉了出来。 是银闪闪的十字架,是安先生亲自给他的。 “时上校,你是误入歧途的人,这个十字架会保你在混沌之域平安。又或许,有哪个可怖的存在接近你时……它会起作用。” 他当然没把这句话放眼里,不过是宋局长再三要求他才待在身边。 时渊序准备捡起,忽然间,有什么东西更快地拾起,一道黑影过去了。 他想要夺过,却发现十字架猛然消失了。 此时周围的鬼影也登时愣住了,他们纷纷都逃窜到神殿最边缘了,此时身上都开始冒烟了! “光明教会的十字架?他是光明神钦点的人!” “他知道拿着十字架闯入神殿是对我们的主大不敬么?” “这十字架一旦接触到了鬼怪真身,可直接腐蚀掉灵魂,杀了他!” …… 时渊序寻思,他们这些人扮演鬼怪还太入戏了,还是这里是什么大型剧本杀么?十字架都能吓成这个鬼样子。 算了。 混沌之域本身不也是个鬼域。 他也该面对现实了,没准这些存在真的是鬼。 他想要撑起身躯,可刚才和审判官那么一接触,他一点反抗的体力都没有了。 “主,他公然忤逆您。十字架,可是用来屠杀非自然存在的……”此时鬼众后怕道,“那个十字架,可是圣十一十字架,从五公里内就能直接让灵魂陨灭,可怕得很……” “他的事情我来解决。”那磁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忽而嗤笑一声,“既然是忤逆我,这下提前享用倒也不错。” 听到“享用”两字鬼怪们毛骨悚然了几分。 是啊,对主大不敬的存在,可不是得被一口吞吃么? 廷达顺势说道,“您想怎么享用就怎么享用,咱们不是说了么,帝国联盟军队的人也是擅闯您的领地,打个牙祭总是没错,也算是灭灭世人的威风。” 那声音忽然轻叹,“可美味的猎物有人盯着,总有些索然无味。” “这是您的领地,那咱们就退下了。”廷达马上意会到,连忙摆摆手让身旁的人都退下。 伊瑟莱恩自然也稍微宽了心——主自然是对任何凡人都不会上心的。 哪怕是什么级别的美人,估计也不过是稍微像样点的食物。 时渊序眯起眼,他本来寻思要是这里的鬼怪敢朝他下手,他不介意马上抽出自己的刀柄跟他们决一死战。 却发现鬼影们纷纷撤退,糜丽的大厅顿时空寂了。 时渊序渐渐才看清眼前有个台阶,台阶拾级而上,王座上,有一双修长的腿交叠着,然而,对方腿以上的区域,却被阴影完全地覆盖。 光是这样就能让人不由得心惊,那种让人畏惧可怖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散, 神衹若出现在世人面前,或许正是这副容貌,可对方生生还透露出一股邪气,是那些看不见的阴影之下,似乎更是可怖的一副面貌。 时渊序突然想到那帮发出垂死尖叫的审判官们,刚才不是他出面,或许他就那么死了。 他再往前几步,却发现对方开了口。 “怎么,享用猎物的人是我,你倒是愿意主动送上门了?”那声音低沉且糜丽,只是微微漾着几分讥讽。 “也是,鬼域向来都不会放过有罪之人,比如先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自然要领受他的惩罚。” 时渊序蓦然一惊,什么言而无信……他可不记得自己欠过谁的 可此时他的身躯已经被什么存在一寸寸地缚住。 那存在,就如游走的蛇一样。 “……说的好像鬼域是个替天行道的刑场似的。”时渊序此时嘴巴也邦邦硬,“你想做什么?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忽然好奇,先生刚才何必跟那帮审判官拼命?”对方却似乎不急于下手,一边任由着他被裹缠绞紧,一边缓缓地问,“如果怀有极大的恨意,更应该活下来,才能见到一切的转机。不是么?” 时渊序凝眉,嘴角微微泛起凉薄的寒意。 他本来黯然的心间忽然窜起一团火,可笑得很,那可是屠戮了他家园的罪魁祸首,他不拿命跟他们博,难道还斯斯文文地跟他们求和讲理? 可那是他不为人知的隐疾在发作,他不需要跟任何人坦诚,哪怕这是高高在上的领主。 “总之,我该离开了。”时渊序没有多说,离对方的气息有意隔得远一点,“刚才谢谢您的帮助,只不过,您还是要装得像一点,最起码神不会好奇普通人的事情。” 对方沉默了几秒,语气莫名,“我不记得我会有放过一个活祭品离开的兴致。” 时渊序怔了怔。 那句话连同那磁沉的声音——猛然间他的内心被像蛰了一下。 活祭品——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劝你还是少做那些装模作样的事情,”他随即故作严肃地说,“是人是鬼还是神,我一看便知。” “看来时上校之前跟神打过交道,才会眼神这么锐利,能够一眼看出神的真假?” “我确实之前遇到一个骗子,对方长得不亚于神明,可干出来的都是些招摇晃骗的事情,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对方语气有些许哂笑,“看得出时上校确实被对方亏欠了太多,否则也不至于那么在意。” 时渊序眯起了眼,对方哪只眼睛看到他在意了? “你错了,我压根就不在乎那人。”时渊序也故作淡漠地说,“我只是想说,这种事我见得多了,不希望先生您也是个弄虚作假的人。毕竟,缺德的事做多了,也会有报应。” “这么说,曾经亏欠时上校的人,如今也过得相当落魄。”对方语气有一丝揶揄。 时渊序闭上了嘴。 呵,那人不但不落魄,还是业界的一个数一数二的大牛,还住在富人区的独栋别墅里,连他的上司都对他客气得很。 他绝对不会说实话。 “有的道理你明白就好,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对方没吭声,他总感觉对方的笑意更深了,不由得把脸绷紧了。 可恶,他说的话明明很正经,有什么好笑的! “我倒是会与你坦陈相待,可时上校……应该很怕鬼?“ 时渊序蹙起了眉,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心头忽然一紧。 他挂在腰带上的护身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对方看到了。 “圣心教会护身符,舟山道士辟邪珠,驱魔符咒……”对方语气莫名,“我还是第一次驱鬼有这么多的把戏,可惜对我无效。” “……”时渊序脸一黑,“这些才不是我带的。” “圣一法师于12月3日接受时渊序上校本人祈愿,特此开关辟邪符一枚。” 此时大男孩忽而被缚上了祭坛,被那冰冷坚硬的大理石时候被激得浑身一冷颤,时渊序咬牙切齿道,“……辟邪又怎么样,我遇到装神弄鬼的货色都嫌晦气,要杀要剐你最好快点,否则等我恢复状态了你别想有好果子吃!” 他做突击队队长是白白让人宰割的? 下意识地想要给对方一击—— 却是对方先从身后狡黠地挟住了他的下颌。 “真是个爱说谎的孩子,明明靠近我的时候还在暗暗发着抖呢……怎么,我就那么让你害怕么?” ……时渊序心头颤了颤。 不对。 他没有发抖。 是他胸腔里的心脏在剧烈地弹跳,连带着他的躯干都一并被震颤着。 好奇怪。 明明他胆子不小,对方更加是装神弄鬼,他为什么会…… “事到如今,逞强只会让我更加想惩罚你。”背后的声音幽幽响起,与他的耳畔只有一线距离,“毕竟刚才审判官是我帮先生解决的,那么,先生可曾考虑过怎么还我?” - 作者有话说:坚持写小剧场1000年,嘿嘿嘿 —— 林荀:话说回来审判官把时上校扣下来做什么?呜呜呜呜该不会是要把我们时上校给大卸八块吧,可是我们时上校家园都被灭了他们还想怎么样!(急急忙忙拨打增援热线+没信号+重新心急火燎)等等!我们时上校该不会是被那个不可说之神抓走了吧! 朱骁丹:让我先了解一下,(冷静拿起鬼魂探测器)(寻找方位)……那边鬼气特别重,我们去东南方找找! 秦禹州:(嚼嚼)话说混沌之域也有新鲜野味,刚才掉了好几双鸡翅膀,你们不吃点嘛?就是感觉颜色有点不对劲,不过味道嘛还可以,估计那鸟平时没少飞,咱们吃饱了之后再上路吧(顺手拿起三双烤翅)等等,时上校被邪神抓了?(三双烤翅纷纷落地) 第54章 #论时上校的三个活宝下属如何在鬼域荒野求生 第33章 还蹬鼻子上脸,时渊序下意识地拔起长刀,“……警告你别想动手!” 可是对方只是轻笑地弹反掉了他那高达十斤的长刀,然后,他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揽紧了几分。 “这么一惊一乍还真有你的风格,唔,你那把长刀可是连审判官的鸡翅膀都砍不断呢,让我想想,接下来你要如何威胁我?”男人轻轻拂过他腰侧的枪支和弹匣,也随手扔了,“其他的,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时渊序后脊一凉。 他穿的是较为紧身的作战服,腰侧的枪支与他的腰腹只有一线之隔,男人拂过的时候仿佛跟掠过他织料下的皮肤一样。 酥,麻,痒。 明明这个鬼域的领主不徐不缓地戏弄他,但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对方随意处置了似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时渊序破罐子破摔,“你把我当祭品,不仅仅是因为刚才替我救了一命吧。” “嗯,确实不止。”糜丽悠扬的嗓音透着的却是不知餍足的恶意,“如果时上校知道混沌之域的原理,就知道有罪之人不能随便离开这块域……话说回来,既然时上校说要还我,我自然不介意。” 有罪之人。 “……”时渊序眯起眼,想到某个金发神棍也说他有罪,结果都是一些神神叨叨的话。 “你说的有罪,该不会是指我嫌弃饭堂饭菜太难吃每次都偷偷倒掉吧?还是我为了试刀不小心把军队大楼的石狮子劈了?”如今被束缚住的大男孩突然那根绷紧的弦就这么绷断了,暴露出一副不羁桀骜的神态来,“哦,我知道了,我在飞舰上骂过你,被你听到了。” “……”对方竟然没有吭声,可随即笑了笑。 “骂我的人自然是不少,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打自招的。” ……反而显得他是傻子了。 时渊序狠狠挣扎,可是那缚住他的力度却越来越加重了。 “时上校,你有没有记得做错过一些事,比如,言而无信?”靡丽悠扬的语调缓缓,仿佛对他窘态置若罔闻,“知道什么样的人在混沌之域受罚最惨重么?” “我不关心,我也没做错过什么事。” “答案是——那些总是装作不在乎,喜欢说谎的坏孩子。” 时渊序竟然被勒出了闷哼,随即耳朵尖都冒红了,“…………” “可惜明明我还没动真格,你的身体却已经这么瘫软了,我可不记得,那个帝国传闻凶悍的上校会是这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猫咪呢。”随即对方恶劣地说道,“不过,我听说有一种幻毒,能够让人顿时失去所有力气,成为任人宰割的傀儡,据说有的宙星环里很多‘宠物’就是这么做成的。” ……宙星环的‘宠物’。 那是被人尽情发泄-性-欲-的-性-伴-侣。 时渊序瞳孔一颤,连带着眼前渐渐发黑,他一直以为这是刚才审判官的神力导致的副作用,可他才察觉,这似乎是药物的作用。 ……等等,他什么时候吃了药? “如果药剂残存过久,不能排除有意外昏厥、意外死亡的可能。” 那恶劣至极的男人不咸不淡的话,恍若响彻在耳旁。 时渊序手指忽然死死深陷祭坛上的砖,指尖的皮肤都染了血。 那个时候他还是他的宠物,男人对他说不赴约,便没有解药。他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哪知道他真的不做人! 药效竟然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可恶至极…… “……我要杀了你……湛……” 他愤恨地发出嘶吼,可终究只是无力的呢喃。 他连那个男人的名字都没力气说了。 他额前的一绺绺头发就这么沾湿了,一双企图凶狠起来的眼眸却起了水雾,军装早就被审判官的镰刀撕开了几道触目惊心地裂缝,连带着露出胸膛和腰腹前的伤疤。 “哦,杀了谁?你还真是恨透了那个人呢……”那暗处的身影此时目光更加赤裸而尖锐了,却是漫不经心地哂笑着,“不过我是个心善的人,看先生跟审判官对峙下来,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明明很辛苦,却还是要假装一切不在乎呢,明明稍微学会服软,就能有人送上温暖的怀抱,可偏偏,你不稀罕。” “要不,先生学会温声细语地求我,我没准真的能轻饶你一命。” 时渊序此时面庞苍白,他那故作严肃的神态早就化成了一汪春水,那双故作狠厉的下垂眼此时无限逼近一双惹人怜爱的漂亮双眸,他的唇紧咬出血,似乎在和体内的药物在做最后的挣扎。 “乖,那些面子又有什么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蛊惑,“只要一句话,你就能解脱了。” “求你……门都没有,我什么错都没有……就算要开口……”时渊序眼皮颤抖着,“我也不稀罕向你这种居高临下的家伙低头……什么神,什么主,什么鬼……不过是把我这样的人踩在脚下,然后欣赏我挣扎的样子罢了……” “……仗着我这样的凡人一无所知,就可以随意欺负我,蒙骗我……” “把人玩得团团转,最后再撒手人寰……” “像你们这样的人……全是骗子,无赖,流氓……无耻的人渣!” 此时那些远处的鬼众们都顿时后脊一凉。 绝逼是放肆! 他真的不想活了? 他们的主是货真价实的邪神,操纵的邪念甚至能倾覆整个世界,敢得罪祂比被打碎在世界缝隙还可怕! 时渊序心想,他也真是不要命到极致……对方可是直接生生撕裂那些审判官翅膀的恐怖存在,要是稍微脾气差一点,他如今应该早就身首异处了吧? 可为什么他突然间胸口却堵得慌,窒闷得慌,可笑得很,明明他又没被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玩意蒙骗了,刚才为什么却这么一说,活似自己不但被骗身还被骗心似的。 ……他忽然间觉得好累,准备最后挣扎出那束缚,然后逃了算了。 可突然间,直至他唇畔突然被冰冷的指尖拨开,那指尖甚至沾染了他的津-液-,触碰到他的唇齿,探进了他的口腔。 赤裸的,肆虐的,甚至他的犬齿都要没入对方的手,可那男人竟然毫不在乎。 口齿之间被这么侵略,却只是为了放一颗药,时渊序不知道为什么全身激起一道电流,下意识地后退。 “……你!” “再不吃,我就喂你吃。” “滚开!”时渊序紧咬牙关,可对方还是狡黠地将药推了进去。 “明明是解药,却像是我在逼你就范,还真是倔强……倔强到我竟然无可奈何。”那男人叹息一声,却是悠悠的,“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 那身影却不急不缓,仿佛还要让他听候发落。那盘旋在他腰部,腹部,腿部,肩部的可疑存在却将他缠绕得更紧了。 本来就狼狈得像条狗,时渊序事到如今却被激起了逆鳞。 他忽然故作慵懒地抬起眼,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他就这么直直地,望向那个鬼魅般的身影。 他忽然冷冷开口,摆出一副拽个二五八万的架势。 “好,事到如今,某位混沌之域的领主,你玩够了么?” “你说我是你的祭品,可刚才我和审判官同时出现,你却是先朝他们下手。既然你出手也干脆利落,不至于将管辖您领地的审判官留到如今来杀。”他的心理忽然有些蔫坏,想看看对方的斯文有礼是装的还是装的,语气越发无赖,“既然如今才杀了,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决定动手。” “——如今,你还给我解药。你是真的想要杀我,还是只是做做样子?” “还是——你对我别有所图?” 那身影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身上,半晌才一声冷笑。 可那笑意却玩味得很。 他果然不会在他的小东西脸上看到半分屈服的神态。 “已经上钩的猎物,我一向拥有极好的耐心,不急于一时。”他笑道,“更何况,他们的命本来就不能留。” “……”时渊序眯起眼,“好,那你图我什么。” “看来先生和我初次见面,倒像是熟稔已久。”那身影冷清冷漠的调笑却仿佛话里有话,“如果将你做祭品确实是我的伪装,你又是什么反应?” 时渊序猛然地心头一颤。 那对方…… 又图他什么? 时渊序内心沉了沉,他抬眼,有几分不可名状。 “你这样的,都喜欢拐着弯做好事?” “我这样的?” 时渊序想起封宇说的那些话,他明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八道,更知道自己背后没有人。 可如果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确实存在……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真的在背后为他扫清了一切…… 明明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期待什么,可鬼使神差地,他竟然有那么一点相信了。 第55章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受你的照料,可他却理直气壮地认为你不在乎,或者说没人在乎他,他对任何人都说,我就是这么一个人过来的,怎么会有人在乎我呢。对方甚至不会感激你,只把你当成作壁上观的人……” 时渊序兀自说道,“您不觉得,为这样的人伪装很可笑么?” 此时,暗处的湛衾墨垂下视线,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那张故作冷锐的脸庞。 “先生还真是单纯,我没有让那人知道,恰恰是因为我有利可图。”他接着道,“要贪图得有很多很多,谁能保证对方看到我真面目的时候,不被吓到呢?” “好,你说有利可图,那最多图的,也不过一条命了吧?”时渊序轻嗤,“倘若你连一条命都不图,你又能图什么?” 一条命,已经是最多的了。 湛衾墨唇角的笑意甚了几分,可又巧妙地掩过。 “如果说,我要他的全部身与心呢?” 被缚在在祭坛上的时渊序猛然一怔。 那身影就这么轻轻掠过他的发丝,冰冷的气息浸透了他,随即便是糜丽低沉的笑,“如果我要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要他永远忘不掉我,恨我恨到难以姑息,最后不得不渴着我的爱才能解脱,嗯,先生到那个时候,还觉得这样的伪装可笑么?” 时渊序此时目光闪动。 不对。 这男人……好像对他看上的“猎物”似乎是那种感情,那种几近要吞噬的,接近疯狂的…… 爱欲。 到这一点,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了。 他问的,明明是自己背后的那个存在。 “……我不懂。”时渊序明明觉得自己是对感情一窍不通的愣头青,可他还是艰难地开口,“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嗯,喜欢?恐怕那已经不仅仅是喜不喜欢的范畴了,还是你觉得我不该如此投入,更应该学会及时收手。”男人的声音徐缓且动听,竟然带有一种微不可闻的叹息,“我想也是,毕竟,那人终究是不会察觉到的。我的投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时渊序一颤,“……你又怎么知道,对方不会察觉到?” 此时暗处的湛衾墨轻勾唇角,“倘若先生背后的人便是如此,你会怎么做呢?” 这道题超纲了。 时渊序垂眸,意思是盯上他的人还对他有如此偏执的喜欢么?真怪异,他到底有什么好贪图的,除了倔强的臭脾气还有努力在业务能力上耍耍威风外,他应该也没什么像样的魅力让对方这么执着吧? 但是都已经做到那种地步了——他时渊序压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白白受对方的好处。 “……那……” 此时大男孩嘶哑的嗓音吞吐道。 “只能还了。” 见鬼了,他又不是主人公……怎么搞得好像他要真的面对这种情况一样。 “嗯,我明白了。”湛衾墨凤眸微抬,在暗处的阴影下,那血红的色泽流淌着一种莫名的色泽,“这果真是你的意愿?” 时渊序眼睛一闭,两人之间蓦得静了,在他眼里不管是华丽的神殿还是可怖的鬼之巢穴也好,他一并都看不见,在身旁唯一能感知的,便只有那男人的冰冷气息,还有糜丽低沉的嗓音。 “……我还能有别的回答么?” 湛衾墨轻抬起指尖,那蜿蜒又可怖的触手悄无声息地从大男孩的身躯饶身而过,他在黑影下给他安排的囚牢终究无处遁形。 对方回答的是“背后的人”。 而他问的,便是“他”。 斯文有礼是他。 贪婪无耻亦是他。 看上去什么都不图,这样便能什么都图了。 但凡对方稍微缴械投降—— 他那虚与委蛇布下的陷阱,只需要他可以轻勾指头,让他的小东西从此深堕落他的网。 从此无处逃生。 “你还要我怎么回应你?” “不必了。”男人哂笑,“这已经是最完美的答案了。” 而猎人——终于如愿了。 - 作者有话说: 小作坊下料就是猛猛猛,请系好安全带 —— 小剧场: 湛衾墨:“我是个心善的人。” 廷达:……【被尾棘刺穿喉咙n次】 林恺:……【赛车报废1次,被截胡2次,被恐吓1次,半夜做噩梦无数次。】 组织混混:……………………【全军覆没n轮,由于分部没人了,正在紧急从总部抽人,结果总部的座机一夜销号】 审判官:………………………………【全员翅膀变成脱骨鸡翅,被迫跌下神坛】 毛绒绒时渊序:我也觉得我家主人心善,他对我可好了(蹭蹭)所以下次什么时候给我做饭吃~~~【被抚摸和被拥抱n次】 第34章 时渊序胸口一颤,他自己只是胡乱搪塞这个“主”,可根本没细想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可为什么他忽然感觉周身的氛围开始变了一样。 “我忽然心情很好,所以我想我可以为你做的多一点。”男人笑得肆意,“当然,你害怕的话,随时可以逃。” “……”时渊序忽然感觉到这男人荒唐得很。 哪怕他骂他人渣,骗子,用刀砍向他,竟然都没把自己弄死。 这难道……就是众鬼之主的气度么? 只是他那紧绷的作战服忽而被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绕身而过,然后他腰腹间忽然被抹上了一层冰冰凉凉的膏体。 时渊序脸颊发烫,“你在做什么……” “混沌之域的鬼众喜欢血腥味,你要是就这么出去,说不定就会被咬成一具白骨,又或者你会被外面的嗜血飞蝗直接凿出无数个血洞,流干血成为一具干尸为止。” “……”时渊序冷哼。 又在恐吓他。 “虽然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但现在星际一些恐怖密室都是全息仿真效果了,连带痛感和触觉都有传感器,哦,至于里面扮鬼的花样那就更多了,有什么克苏鲁触手怪,僵尸,人形菌尸,变异怪……”时渊序挑眉,“你现在玩的是什么剧本?” ‘恐怖邪神的猎物’还是‘与变态鬼王共度的33天’,还是这里就是个精神病院,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妖魔鬼怪?” 他的语气越加嚣张,似乎恨不得把这个领主不急不缓的那套虚伪面具撕下来。 暗处的湛衾墨挑了挑眉,平心而论,哪怕已经出落成了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那个小屁孩的性子还是分毫不改。 可他此时竟难得有陪他周旋的心思,骨节分明的指轻叩冰冷的祭台,“唔,我以为先生会很清楚,我是那个不可说之神?” “哦,如果这里真的有不可说之神,也不会是你,这位假鬼王,密室老板,鬼屋店主,虽然这里两眼一抹黑,但是借这么个地搞诈骗,迟早要还。” “嗯,可惜我偏偏喜欢诈骗,毕竟先生不还是乖乖成为了我的‘客人’?”男人笑道,“况且,时上校倘若是‘玩家’,那你也已经输了。” “……”时渊序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玩脱了,他上半身躯被谁半支起。 对方竟然顺着他的歪理,却又反将他一军,狡猾得可怕。 “不过,先生说错了一点,我不是密室的老板,而是副本里的boss,既然连第一关都过不去,自然要对玩家进行处罚。” “……”时渊序猛地睁大眼,那冰冷的气息渐渐包裹着他,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 那裹缠着他的存在带有几分可怕的滑腻感,却同时有锋利的棘刺,却半分没有割伤他。 “把你的腿抬高。”此时那声音淡笑道,“然后,把拉链和腰带解了。” “……你……” “乖。” “……无耻……”时渊序头毛炸了,“……我警告你……” 这是光明正大地要他…… 直到他的腰带崩开——随即大腿内侧敷上一抹冰凉。 —— “这么久过去了,主和那个帝国上校究竟在做什么?吃一个人需要这么久的时间么?” 伊瑟莱恩寻思凡人既然踏入的是主的地盘,还被主盯上,再如何讨好对方,也不过是猎物垂死前的挣扎。 他就这么在旁边整以暇看着好戏,等着看那人被撕扯得血肉模糊,又或许是在万般恐惧下一边痛哭流涕地求饶。 然而,他却迟迟没见主的动静,然后急切来到圣殿大厅,只听到主在低笑。 明明大男孩就这么被缚上祭坛,可大男孩若是戴上了沉浸仪,便知道准备将他吃干抹净的主,不过是慵懒地拢在他身旁,轻飘飘地开口。 语气还很轻佻,有着淡淡的玩味。 聊的…… 竟然是…… 主三言两语一向淡漠,可字里行间却透着一种病态的追问。连他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眷都看得出来,主在引诱这个大男孩一点点上钩。 第56章 倘若伊瑟莱恩上一刻还只是胸口窒闷,那么下一刻,他是直接如坠地狱,想去死了! 只见主扶起大男孩的身躯,给他上药。大男孩自然什么也看不见,死死地抵住主,一边破口大骂让他滚,可主竟然毫不介意似的,只是淡笑。 为了上药,大男孩那劲瘦的腰腹都裸露了一部分,露出漂亮的腰线和结实的腹肌。然后,是大腿内侧…… 那掠过大男孩躯体的正是主的本体,主的触手。 不可能……不可能…… 甚至准备了裹尸袋的伊瑟莱恩一滞,那极致漂亮的面孔倏然间惶恐了。 他无数次幻想主那可怖的触手蜿蜒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甚至夜里都渴着对方能拥着自己入睡,他甚至为了缓和自己作为可笑神眷的窘迫,半真半假地请求主能够和自己进行肌肤之亲,甚至求着对方只要抱着他就够了!他甚至渴求着自己递送大祭司的卷轴时,能无意间触碰主的手。 ……如果十年主都未正视他一眼,那就百年,千年,他可以等,等到他终于愿意哪怕触碰自己一次,只要一次,他就能餍足一辈子。 可惜,一次都没有。 只是伊瑟莱恩倒也心甘情愿,主是无心之人,踏着众生魂魄,尸体,邪念的混沌邪神…… 他不能近身,别人也自然不能,这对于他很公平。 没人能得到主的‘心’。 因为主甚至没有‘心’。 可这一切如今是个笑话了。 此时伊瑟莱恩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竟然泫然欲泣的样子—— 他头好痛。 主真的有那么一面,那绝情之下似乎涌动着是一种他看不穿的情绪……那情绪,怎么越来越感觉像是真正会对人动情的男人。 不行。 ……他忽然,看到了湛衾墨身后的黑影,此时被铁链五花大绑缚着,就像是被九重妖塔镇压着动弹不得。 哪怕主自然是温文尔雅,能把贪婪压到不为人知的阴影里,可作为主本性的祂已经按捺不住要将主面前的大男孩大卸八块,可怖的鬼爪正在将座椅后磨出一道又一道沟壑。 “是猎物……是可口的灵魂在说话……” “我好饿……我要吃了……” 混沌之域作为鬼域,一向以浓烈的恶灵之气滋养各路妖魔鬼怪。 会加剧主的恶劣本性。 可这王座上的男人耐心却极其得好,一簇一笑都风度翩翩。 对自己的贪婪本性毫不理会。 此时伊瑟莱恩忽然睨着穹顶花窗下落下来的恶念晶尘,他就那么暗地里拂了一拂。 ……他不信大男孩看到主的本性之后,还能这么自若地面对主。 不,他要主的本性终于按捺不住,把那个大男孩狠狠撕碎! 晶尘就这样飘了过去,黑影一下就像是嗅到了腥味,祂本来馋的就是灵魂和恶念,如今更是恨不得直接蹿出去舔的一干二净,撕咬着铁链企图挣脱。 ——可惜,那铁链是无数怨魂铸就的,祂逃离不了。 此时廷达也来到了现场,他眯起眼。 “花瓶啊,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于是他直接从兜里扔出个钥匙。 铁链不好解,那就不解,直接开不就行了么? 虽然他不觉得主真的会上心,最多不过是享受把这大男孩作为玩具的乐趣,可主就这么硬生生地给他上药。 他这种做管家又做下属的,怎么也得出手了。 此时湛衾墨凤眼微眯,探寻到暗处的骚动—— 他忽然慵懒地坐回到王座,手轻轻叩在王座扶手上,目光渐渐从时渊序的身上收回。 “嗯,虽然不尽兴,但是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他想着,也是时候放小东西一马了。 他如今是混沌之域的领主,对方是来混沌之域救援的战将,理应不能在这久待。 久了会令人生疑。 时渊序一边胸口咚咚乱跳,一边正在找自己随身携带的长刀和武器,一边准备质问对方一通,可他恍然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束缚没了。 ——连带着,好像浑身上下的伤口都不痛了。 “你……”时渊序眼睫颤了颤,因为看不到,他只能茫然地眺向那个身影的位置,“真的给我上药了?” 这究竟是什么事情? 明明他甚至……做好了没命的打算。 “嗯,虽然你是个小骗子,不过,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让你学会坦诚。” 只是上药的位置刚好落在有几分狎昵的位置。 “……”时渊序觉得脸有些发烫,他本想反击,可是他感觉自己吃人的嘴软。 毕竟对方终究没朝自己下手,自己刚才又胡说八道了那些话……不管如何,此地确实不宜久待。 那人太可疑,明明给他一种危险的气息,却屡次三番地放他一马。 语气口吻饶是温和有礼得很。 他本应该记得,眼前王座上的这个存在,随手就让那帮审判官消失得渣都不剩。 虽然他不信鬼神,可谁知道眼前的人下一秒不会将他也碾成渣渣呢? 如今他安然无恙,也该第一时间回军区总部了。 时渊序背过身去,吃力地挪动。 现在的他实际上很虚弱,跟审判官对抗已经耗尽了体力。 可这个时候,他听到什么声音“咣”得一声落地,忽然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他的身前,再然后,紧紧缚住了他的身躯。 更加是往底下狠狠地缠咬。 那是一道嶙峋的可怖黑影。 “……你还不能走……” 祂已经盯上了他,祂绝对不会放过他,尤其是对方的灵魂还格外可口,可比那些肮脏卑劣的灵魂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最重要的是,祂在一开始就识破了他。 他就是主一直揽在怀里的那个小绒球,祂不会认错,更知道得一清二楚,主来来回回感兴趣的只有那么一个人。 既然主没有心,那主对对方那么执着,只能是因为对方实在太可口了,要不然—— 要不然就是主就是因为他才抛却掉了邪神的本性,变成了庸俗,无聊,多情,愚蠢的人类! 所以,所以祂才会被压制在阴影之下,一辈子只能藏匿可怖的鳞甲和棘刺,永不得见人! “我要吃了你……小东西……” “这里有你插嘴的份么?”湛衾墨眼眸骤然猩红。 “……你是鬼,是神,却唯独不是人。”那黑影冷笑说,“维诺萨尔,你还要装得了多久,一旦我赢一次,你就满盘皆输。因为你的本性便是吃人,吃魂,更要吃人的心脏,你还以为你可以一辈子和你的小东西相安无事么?” 湛衾墨那一瞬目光阴鸷,他站起身来直接举起骨节分明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搭在其上。 “我说过你敢违逆我,我甚至可以将你从我身上剥离,我会将你碎尸万段,永远扔进深渊里,还是说你更喜欢我将你直接生吃了?”男人声音缓缓,动听却残忍,“可惜我真心觉得你味道不好。” “你简直是个疯子……”那黑影被湛衾墨的长爪狠狠缚住,一边吐血一边昏厥中破口大骂,“疯子!我死了,你能好过?” 湛衾墨此时已经没有耐心,径直地将黑影狠狠地踩在脚下,对方半死不活地往地上陷下去。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那黑影荡然无存,他看着自己鬼爪上沾染了血腥,眼底微微透着几分厌恶,“这段时间里,你只要敢出来一次,下场——不用我说了吧?” 旁边的下属们怔愣了——主竟然对自己本体下手! 主的本体…… 可是混沌邪神的神格! 时渊序此时却胸膛猛烈地起伏,他刚才紧紧握紧长刀,时刻准备着防身,可眼前什么也看不见。 他刚才听到那众鬼之主似的的男人在用他听不懂的呓语和呢喃跟另一个存在争论着,只要他想听下去,他的脑袋就不受控地产生晕厥。 此时,突然有什么人挡住了他的视线,用手,却又不像是手。 他只看到无限的漆黑。 可他绷紧了身体,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刚才听到那些絮语——犹如一种特殊的古老语言,外人听不懂,可他感受到自己心跳连同一并被牵扯住了。 就像是万顷钟声混合着絮语交缠在他耳畔——神圣之外却无尽混沌。 这的确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你……真的是神么?”他忽然开口问,“我……从来没见过……” “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湛衾墨垂眸,手扶住他的眼前,可语气渐渐沉缓了几分,“还是说,先生执意要见我的真面目?” -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感情流,是不是感情流养肥党很多,连载期就是这么凉的 另外谢谢乖宝天使的评论呜呜呜好幸福[让我康康] —— 第57章 小剧场: “懂乎:关于我们的主随手能倾覆世界却是个恋爱脑怎么办” 廷达【整蛊区大v知名答主】(面具厂家别来私信我,不接广,滚): 谢邀,努力拆散他们两个,做个搅屎棍,心要足够狠 安插第三方(已有战绩:盗版小绒球,花瓶神眷) 大管家的威胁(“您离真神身份近在咫尺,应该专注事业”) 生存危机(“鬼神不能干扰凡人因果,否则灰飞烟灭”) 物理隔离(“在大马路边丢弃小绒球”) (——以下内容已被折叠——) 另外提醒,各位鬼众别谈恋爱,伤身伤肾伤性命。 —— 匿名用户: 最高赞的那位,谈恋爱就要谈被众人反对心惊肉跳像走钢丝的才有意思,所以你不过是他们俩当中play的一环。 廷达回复:我可以让他们再也play不起来,等着瞧吧。 匿名用户回复廷达:除非他们亖了,不然一定纠缠到天荒地老。 廷达回复匿名用户:好主意。 匿名用户回复廷达:??? —— 穆西沙【资深邪神衷仆】(不要再问我吃不吃狗粮了,我不吃,谢谢): 我觉得主开心就好了,反正做下属的也拦不住。 (每次给湛教授做助手,只要小绒球在场,就会莫名其妙被赶出现场,连电灯泡都不配的某人) ████喜欢并且赞同了此条回答。 —— 伊瑟莱恩【只能无能狂怒的废物漂亮花瓶】(等爱来。): (咬手帕)(抹泪)(趴在主的王座下)(偷偷扯主的长袍)(被其他鬼众拖走)(死都要留着)(眼泪汪汪看着主)(被主无视)(只能痛哭流涕)(脑内开始脑补如何扑倒主的计划)(被主察觉到意识并且脖颈一凉)…… 克苏鲁的呼唤 评论:下来,下来,下来,下来……汝休想玷污我们伟大的主,我将用傀儡巫术惩戒你…… 匿名用户评论:我很好奇,这样的神眷是怎么被选上的。 想狠狠吸小绒球 评论:好奇+1 无敌机甲暴龙战士 评论:一个装神弄鬼的密室boss就让你这么要死要活吗?而且还对玩家动手动脚。 伊瑟莱恩 选择了屏蔽用户无敌机甲暴龙战士,并且进行拉黑处理 第35章 湛衾墨暗处注视着他。 大男孩穿着干净利落的作战服,后脊被勾勒出硬挺的曲线,那栗色的碎发哪怕在无尽的黑暗中,都好像晕出了微微的光影。 如一道黑暗中的亮色。 而他身后是锋利的鳞甲,背后是嶙峋的鬼影,只是那张脸还是人的模样。 可眼眸染着鲜红,唇角边缘裂开些许的缝隙,露出锋利的齿。 如同雕塑般完美的脸孔,一半脸却是有诡异花纹刺青的森然白骨。 妖冶且诡谲,近鬼也近妖。 “先生见了我这模样,只会害怕。” “见你的真面目,有什么好害怕的。”大男孩倒是丝毫不介意,“只要鬼会说人话,再怎么恐怖也不恐怖了。” 他此时偏偏还不屈不挠地回过视线,哪怕自己在对方虚掩下什么也看不见。“与其说是我怕,不如说你不敢。” 捂住他眼前的鬼爪就这么滞了滞。 “既然你帮我逃过了一劫,我又怎么会区区因为长相可怕而害怕你?”时渊序说道,“我又不是什么胆小鬼。” 湛衾墨唇角隐隐地勾起。 这副口吻理所当然,仿佛不让他看真面目,是害怕被对方恐惧。 一下就让他从高高在上的众鬼之主,变成一个为了心上人提心吊胆的普通男人。 可他偏偏受用。 “既然先生不怕我暴露真实面目,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他缓缓道,“不过,暴露面目,不必急于这一时。” 便缓缓挪开鬼爪。 “没准在搜寻失踪人员上,混沌之域能与帝国联盟合作。” 时渊序一愣。 男人语气温和,声音有磁性地在他耳侧响起,有一抹微不可闻的调笑。 “我们,来日方长。” 他胸口突然突突一跳, 明明打死他也不会再来了。 ——可为什么,他心头却悸颤了几分。 明明是一句有心无意的约定,却仿佛——他一定会来见他。 其他恶鬼们也纷纷震了震。 一旦以混沌之域的名义来与帝国联盟建立合作,无异于宣称主的存在。 那是当着至高神,当着全世界宣称不可说之神的降临! 这个时候廷达桀桀地笑,他仿佛一个苦心孤诣的老臣,看到神游物外的头儿终于有了事业心,笑得夸张又尖利,“好,可真是太好了,您必将有一番大的作为,比在人间假装成一个……”这个时候他忽然被捂住了嘴不让说了。 “那我务必会将混沌之域有领主管辖的好消息带回联盟。”时渊序说道,“我得走了……” 他如今受了伤,四肢有些昏沉,所以他顾不了太多,而这王座上的男人更是气息危险,他不能久留。 “现在我能回去了吗?” 对方没有吭声,声音却隐隐有笑的痕迹,清冽。 “还不能。” 时渊序忽然脑子嗡了一下。 “我只是个帝国联盟的上校,你把我做人质也要挟不到什么好处。顺便说一句,我这人比较寡淡无趣,也讨不了你的欢心。如果按照日内瓦公约,你得给我提供住宿和伙食,但是我对食物要求非常高,每餐必须包括雪花牛肉、龙虾、黑鱼子酱……当中的一样。” 对方调笑,“先生要知道,混沌之域是我的领地,我想要怎样对待来的人,是我的权力。” “我那是执行任务。”时渊序说道,“说白了我是来救人的,又不是来做你祭品的,下次我不会再来。”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逃?” 逃? “我没有逃。”时渊序言不由衷道,“我上过战场,见识过的事情多了,区区跟混沌之域的领主打交道也不过如此,我压根不怕您。” “嗯,还是在狡辩呢,所以我应该让你看到我的模样,毕竟你已经不怕我了,不是么?” “不了。”他神情故作平静无澜,“您是更高等的存在,不是我这等凡人可以轻易窥见真实面目,正如天机不可泄露,我这看不见……倒也合适。” 他特意加重了这个“您”,既尊重,却也疏远。 现在的他狼狈得很,而能把审判官治得服服帖帖的人绝非善类。他还听到刚才那帮鬼叫他“主”。 仔细思索,他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招惹错了人。 就算对方是装神弄鬼的人,也绝非善类。 “先生其实很怕鬼,不是么?”对方低笑道,“有的时候,伪装自己会很辛苦。” 时渊序垂眸——他装了么? 又或许,他那点可怜的小自尊,小骄傲也被对方拆穿了。 嗯,他确实怕鬼。 可在下属面前,同僚面前,他胆子吓破了都不能露怯——因为他是队长。 他更不想自己面对审判官的时候,第一的反应是退缩。 可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人揭穿他的伪装,也没人看穿。 “您不知道,对于一个外星血统,伪装自己有多么重要。”时渊序说道,“在这里,懦弱是原罪。” “一个人不需要伪装就能活得幸福,那是一种确幸。”他说道,“可对我来说,那是一种奢侈。您大概不会体会到,软弱无能还被人欺负的滋味。” “我不想被一辈子看不起,我不想……因为软弱不堪,所以别人义无反顾地离开我。” “这一点,估计您也不会懂。” 此时,那王座上的男人顿了顿,“至少在我这,你可以随意。” 时渊序心思一动,明明他与这位高高在上,气息森冷的领主只是初次见面。 他不应该这么迁就他,而他也不应该坦白太多。 “那我该走了。” 及时收拢冗杂的心绪,他想起身,却被对方扶起,“我送你一程。” 那冰冷的触感划过他的手臂,他狠狠地身躯一震。 对方只是轻笑。 “嗯,还是怕我。” “我哪里怕了,我那是保持警惕——事到如今您就算是混沌之域的领主,也不至于寒酸到连个沉浸仪都不给我。” “你再不走,那我无法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时渊序喉咙发紧,神色一僵,他径直迈出了步伐,不敢回头。 他眼前的迷障渐渐消失了,他猛地一望,可背后只是一片黑雾。 嗯,对方是不可能让他看到真面目的。 时渊序很自欺欺人地想着,没准是怕他认出本人后到时候秋后算账。 忽然间,他看见眼前的迷雾当中出现了一艘通体漆黑的飞舰,上面还有着帝国联盟军队的标志。 第58章 “时上校!”朱骁丹,林荀还有秦禹州站在原地,他们忽然间眼前一亮,疯狂挥动着手。林荀眼睛红红地,还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人,就是他们失踪已久的队长时渊序。 “我说的话怎么都没放心里?怎么还没撤退?”时渊序上前就是呵斥,“你们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么?” “时上校,我们发现这里很安全。”朱骁丹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久留,竟然还有人招待我们,给我们送了些粮食还让我们去豪华府邸里面休息。” 还招待,怕不是引到恶鬼巢穴的陷阱! 时渊序神色僵了僵,径直让他们赶紧上了飞舰。 此时,送了对方离去,王座上的虚影才渐渐消散。 湛衾墨收敛身后的不可名状的黑影,他眼帘低垂,那双红瞳却炽烈得吓人。 在多年重逢后,他终于见到了小绒球的本尊。 不同于黑市火灾,又或是胶囊旅馆多少约定时看到的雪白小绒球,如今他终于看到了穿着军队作战服的对方,手上拿着长刀,气息肃杀。 那个孱弱的猫儿眼男孩,此时早已蜕变成一个轮廓分明,剑眉星目的英挺青年。 正如他早有预料的那样。 当初那个孤零零的小屁孩,长大了。 可此时青年早已戴上了一层面具,面容总是镇定且淡漠,再也不会是那个揪住大人衣角,哭闹着求安慰的小孩。 联想起这样的他,却还是忍不住在他面前袒露内心。 眼神玩味。 只是当猎人遇到毫不设防的猎物,吞噬的欲望只会越加旺盛,他身后的黑影渐渐地又伸展起可怖的身躯。 黑影本是祂的本性,祂渴了,他也会渴。 只是他比祂更会伪装,也更绝情。 他喉结滚动,联想起自己触手无疑碰触到大男孩腰腹的触感,他强压下欲望,转瞬匿了眼眸中的血腥。 他承认他在故作伪装,可他又何尝不是? 他要的,比仅仅让他做自己的医学案例,宠物也罢,多得更多。 不过,既然是军队的救援任务,看来以后他会是这里的常客。 他不介意徐徐图之。 湛衾墨敛了眼眸中的血腥,也不知道为何,他烦躁的心绪一瞬抚平。 下属们这才惶急地赶到现场,他们都有些怜悯刚才那位勇士早已成为了主的祭品,却没想到他们的主只是慵懒地倚靠在王座上,手上还拿着从那上校军装下不小心落下的半截染了血的绷带。 这是……睹物思人? 他们刚才还竖起耳朵,没听到惨叫,没听到有人反抗,如今主倒还神情幽淡地回味刚才的猎物,一个个都不竟心惊肉跳,他们的主果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我想我应该说过,不喜欢被人打探想法。”湛衾墨眯起了眼,眼睫闪过一丝暴戾,“除了审判官,另一批人抓到了么?带他们来见我。” 下属们纷纷滞了滞,“您是说那些军队里的奸细?皮糙肉厚得很,当祭品都嫌硌牙,您刚才盯上的那个上校难道不够吃……” 湛衾墨莫名地睨了他们一眼,眸色忽而深了几分,忽而浅淡地冷笑道,“嗯,不够吃。” - 作者有话说:谢谢天使追更,小剧场不能少 —— 懂乎:“双重欺骗关系能维持多久” 毛茸茸时渊序:三个月,其实我想一辈子,但是大人时渊序太装x了,非觉得湛先生不在乎他,跑了。 时渊序:实名反对楼上,如果对方压根只是把你当做小白鼠,还说离开你就离开你,你会稀罕做他的狗吗?有点骨气,不要看做饭好吃就腆着脸上去了。 钟孜楚:哎?我家崽子怎么有两个? 神秘账号:同意第一个回答。(笑)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永生永世。至于第二个回答……嗯,所以,你确实想要一辈子? 第36章 时渊序睁开眼,发现四周是蔓延着药水气息的帐子,很明显这里是军区的医护室。 “时上校,你可总算醒来了,你立功了。”军医小张上来就说道,眨了眨眼,“他们都以为你回不来了,没想到你还带了一大堆战利品回来。” 时渊序顿了,他扶了扶额头,仿佛自己刚才失忆了似的。 “我晕过去了?” “可能是你过于操劳,当时还是你部下把你带过来的呢,对了,我能问下,混沌之域有遇到什么超自然的存在吗?……好家伙,你这是有谁给你绑了绷带,还比我打得好。” 军医小张是个心思活络的女人,话跟连珠炮似的,拦都拦不住。 平日里她没少在医护室里接触过伤员,可她老早就听说过时上校,还听说对方从鬼域回来,一下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数一数二的作战精英来到了最可怖的域,那里还是堕神的神域,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八卦的心思犯了,又紧张又后怕又期待。 时渊序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他神色莫名地抬眼看回对方,再看到了自己的手臂和胸膛都被缚上了绷带…… 啊。 他忽然想到自己本来跟那些乌鸡翅膀对抗的时候,本来留下一身伤口。 后面自己被生生挟上祭坛,那个装神弄鬼的领主却没朝自己下手。 怅然地,就像内心某处地方,刚被熨烫妥帖,却又倏然间空落落的。 对方为什么要为自己疗伤?他想不明白。 而那些战利品,又是什么……? 按照那个领主的恶劣本性,他丝毫不怀疑假如从鬼域随便带东西回来,至少是缺胳膊少腿的代价。 小张还在端详着他身上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绷带,只是视线忽然一颤。她紧接着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 时渊序俯身,发现绷带的间隙中,是胸膛和腹部裸露的肌肤。 隐隐浮着一层浅红交错的痕迹。 那不是伤痕,却又不像一般人抓挠出来的痕迹,但可以看得出缠绕的力度,力道很重,却又绕开了所有的伤口。 所以呢? 时渊序莫名其妙地蹙了蹙眉。 小张还继续捂着眼睛,“没事,时上校,这是个人隐私,我不过问,您就当我没看见啊,哎,我不会说出去的。现在的小年轻都有点自己的癖好啦,没事的……” 时渊序蓦得愣了半晌,随即耳尖红了,“这位姐,我不过是在鬼域里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啊?”小张这才放下手,可神色又是一惊,“鬼域里被缠住……” 时渊序不吭声了,幽幽地眯着眼。 “所以,上次骁丹宿舍那些奇怪的漫画是找你借的?两个男的互相搂来搂去的,还不穿衣服。” 小张这下真的被激得一阵冷颤,整个人冷汗直冒,由于军队内部不能玩手机和平板,只能用其他方式娱乐,哪知道…… 她决定快速淡出时上校的视线保住最后的节操。 时渊序懒得搭理,“对了,其他人怎么样了?” 先不说别的,他当时为什么愿意一个人留下对抗审判官。 是审判官愿意放他们队员和一批无辜民众走。 可混沌之域这么个阴晴不定的地,他们脱身也未必能安然回到总部。 “其他人?这次全员平安归来,救援人数两百人,有两个重伤昏迷人员已经跟家属们交代了。这次救援行动还是靠你扳回一成……”小张继续说道,“你等会还有汇报会……” “那么,老徐他……” 小张顿然一惊,时渊序目光渐渐黯然了,果然,他还是走了么? “不,老徐抢救及时,据说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这辈子一定要做个好人,一定要做个好人……” 时渊序神色莫名…… 他忽然又感觉这背后是他猜不透的操作。 …… 此时,军队的大礼堂也召开了混沌之域救援行动的汇报会。 来汇报会的有一批帝国科学院的专家学者们,他们正在翻阅混沌之域带回来的宝贵标本名录,眼神都直了,甚至当场发出惊叫。 “三百年前的飞船残骸,里面的操纵台竟然还是完整的……” “这个濒危动物到现在只有电子影像资料,如今是直接来了个活生生的标本。” “这真的不是有人用ai算法制造出来的仿制品吗?啊?这下要惊动整个世界的考古队了吧?这是三千年前的文物啊,三千年前!” 中途,闯来了一个硬挺肃然的背影。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就是他,是他拿回来的!” “艾斯蒙德上将,这个战利品不是我带回来的,如果你们飞舰还没停泊,请把那些东西归还回去。” 时渊序敬礼后,掉头就走,“我现在就开飞舰回去。” 过来接受样本的专家们和其他军官都愣了,这种堪比直接搬空皇陵的世界瑰宝还能转头送回去? “不用说了。”埃斯蒙德上将眉头拧出锋利的线条,马上凑近时渊序身边,“关键时刻又死脑筋?这场救援行动是他们对你的考核,你还想不想回到突击队,还想不想留在军区?” 第59章 时渊序愣住了,看见埃斯蒙德声线很沉。 “想,可是——” “没有可是,”埃斯特蒙低声说,“别管是谁走带的了,总部既然同意你继续留在突击队了,别让他们反悔,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突击队自然是军队中的精英级部队,也是帝国联盟军队的门面,基本上两年以上的经验就够这辈子不愁权与利。 时渊序一瞬那眼底有几分不甘,但他终究敛了神色。 他想到了那个坐在王座上不露真容的存在。 ——优雅,矜贵,淡然,就好像将他的一切收入视野。在对方面前,慌的是他,手无足措的是他,被救的也是他。 “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上帝国联盟的条约,或许在搜寻失踪人员上,混沌之域能与帝国联盟合作。” 嗯,说的落落大方,仿佛对方作为混沌之域的领主,能随手就将所有失踪人员送回来。 可如今是了。 如今对方倒是还送了一大堆战利品给他? 他内心有种没来由的窒闷,就好像被对方看扁了一样。 他回到军区大厅,此时军队成员们还在纷纷议论刚结束的救援行动。 “这次任务评级为a!年底奖金每人增加三万星币!那个破地方终于可以装修了!” “非自然部门也有吃香喝辣的时候。” “……你们没注意到吗?以前混沌之域什么东西都带不回来,可如今我们却满载而归,难道是有什么神秘力量途中参与了?” “嘘,怎么可能,大概是这次运气比较好吧?毕竟这苦日子也是时候熬到头了……” …… 时渊序漫不经心地站在众人旁,听他们胡吹扯淡,眉目越蹙越紧。 如果他不是再一次上当受骗的话。 王座上的男人,或许就是他们口中的“非自然存在”。 嗯,时渊序转而又想,怎么可能。 如果是真的神,才不会搭理他这种自欺欺人到了鬼域还满口扯科学道理的家伙。 可中途遇到审判官也是那王座上的男人帮他解决的,哦,对,更不要所那一大堆有的没的样本。 对方…… 不是神,又能是什么存在? 他看着胸前的小小勋章,鎏金的警署纹章上能够投射出混沌之域的全息影像。 每一次专项活动的奖励就是这样的勋章,会投射出不一样的图像。 此时,在场的有很多其他军区的成员,他们看向时渊序胸前勋章的眼神都直了。 这是军队当中公认最难得到的勋章。 “时上校太狠了,去混沌之域这种地方都能全身而退。” “普通人从那一根草都带不回来。” “原来还以为他要一蹶不振了,谁都知道非自然部门还不如后勤部,待几年基本就废了,没想到他一进来,总部都愿意多批经费了。” “据说black wing都干不过他,不然他们那个拖油瓶部门早就全军覆灭了。” “啊??” …… 可下一秒,时上校就目光肃然地将勋章从胸口拆了,揣兜里。 众人只好别开视线,到底是什么狠人,连罕见级功勋都不稀罕! “时上校,来罐能量液庆祝一下,你真是赚大发了。”秦禹洲走过来说道,“本来还想夸夸你的,结果你这是压根不稀罕……对了,话说你知道封宇那货去哪了么?” 时渊序拧了拧眉,差点忘了中途那混账想把自己坑了带走。 等等…… 他忽然耳畔响起了封宇说的话。 说他背后有人,说得罪他的人都要为此遭遇不幸。 那么——这家伙如今销声匿迹,也是他所遭遇的报应吗? 时渊序渐渐感觉到后脊梁攀上一种寒凉。 他本来自认为这个世界上在乎自己的人寥寥可数,更知道这世界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施与。 欺负他的人要尽数偿还,连他自己都做不到,他背后——又会有谁这么做? 他的养父养母和弟弟,他的下属,他为数不多的死党如周容戚,还有已经不联系的斯奈特……他凝了心神,却始终得不出答案。 他更宁愿相信封宇是魔怔了,坏人得到惩罚也许就是偶然罢了。 可恍然那么一霎,时渊序突然想到八年前,他还上初中,曾经被军区附属中学的几个五大三粗的学长围堵在校园角落。 “小孩,你不知道新生开学都得给我们几个上贡么?” 小时渊序紧紧攥着小书包,眉头蹙起,小脸倔强地偏过去。 提到上贡两字,他就像被激起身上的逆鳞,甚至没好气地说。 “我身上没有一点钱。” “开学才交完课本费和学费,你跟我说没钱?别的东西总有吧?”几个学长暴躁地拽起他的书包,头朝下扔了个半天,结果只有几个铅笔头和橡皮,还有一本破本子。 学长咬牙切齿,直接把书包丢了地上。 “我都说了,我什么都没有,你们为难我有什么用?”小时渊序饶是把这几个东西当宝贝似的,马上埋头捡拾,用力地拍拍灰,然后一双猫儿眼瞪着那几个学长,“我每个月都给人上贡,怎么可能有东西给你们?” “附中就这么点人,还有哪个不要脸的敢学我们?” 小时渊序不吭声。 学他们? 不如说是那人最先欺负他。 那男人每次都要问自己索要点有的没的,说要帮他实现愿望前恨不得扒下一层皮,连小孩身上的小玩具都不放过,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是不要脸。 可对方是正儿八经的监护人,人前还被尊称为湛先生,活似有头有脸的好好先生似的。 一想到自己被薅了一层又一层,小时渊序有些气,不想搭理这帮人,拎着小书包掉头就想走。可这个时候,下巴忽然被狠狠一拽。 他的脸被径直挪到一个男生跟前。 “长得那么秀气,给哥几个穿穿女装也不赖。”那男生轻浮地眺了其他人一眼,“许哥,你不前天才从哪搜来一件,现在就给他换上。” “你们什么变态!我才不换女装!” 小时渊序像是被吓了一个激灵,往后缩。可领口已经被人径直拽起,甚至要撕裂出更大的口子。 有些人看到脖颈间雪白的肌肤那一霎,甚至怪笑道,“瞧瞧,你这唇红齿白的,穿起来一定好看。” 甚至要被拎上前好好打量一番。 可小时渊序狠狠往对方勒紧的手上一咬,对方痛得一松手,小时渊序就往后摔了。 “你这小兔崽子算什么东西……敢反抗了啊?”那些人顿时脸阴沉了几分,“坤哥,把绳子拿出来。” 小时渊序本以为要摔倒在地上,结果他却又站定在原处。可那些人已经拿着绳子径直地一步步走上来。 小时渊序眼前一黑,他顿时想到以前在少年营,还遇到一些四等兵,自己不愿意帮一些老兵洗衣服,那些个老流氓就凶狠地拿着麻绳,狠狠地瞥着他,“再不听话就把你绑了拿去卖。” 他那一刻愣在了远处,眼眶里有泪,嘴唇也不知道怎地,念叨,“……救我。” 随即他发现眼前几个居高临下的学长忽然面色煞白。 “这是错觉吗,刚才……”有个学长说,“这小孩背后有东西。” 另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本想呵斥,“你他妈魔怔了吧,光天化日之下还闹什么鬼?” 结果他径直看向小时渊序后面,忽然间脸僵了,甚至喘不上气,直接往后退了几步路。 有个人故作镇定,想要逼上前,看个究竟,可一踩过去,离小时渊序只有几步路的时候,他顿时尖叫了一声,像浑身被电击一番,随即跌倒在地上,然后慌不择路地往另一个方向跑去。“救命,救命,救命……” “你们等等我,喂……” 小时渊序看见这几个顿时吓得面色煞白的人,疑惑地回过头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他啧了啧,以为是这几个人突然间发了病,便这么背着小书包回到自己的宿舍。 走在路上小脑袋瓜还吐槽这帮恶人,平时还收保护费收收得起劲,结果连空气都怕。 看来都是些怂货。他也太没出息了,竟然还被这些人为难。 小时渊序准备回宿舍写作业,玩玩电子游戏就度过这荒谬的一天,结果他一回来就看到那男人,慵懒地倚靠在椅侧,闭目养神般。 他顿时浑身僵硬地杵在那。 一般湛先生才不稀罕去小鬼的宿舍里坐着,但一旦去了,就是“上贡”的事。 前脚才被那帮混混敲诈一番,这会他可不能再被欺负了。 看见小时渊序防贼似的捂紧了小书包,那男人唇角掀起调笑的弧度。 “小鬼,回来那么晚,路上是被人欺负了么?” 小时渊序撇了撇嘴,将小书包往男人身上一推。 “看到小孩遇事情也不管管,你这个做大人的,算哪门子监护人?” 第60章 他明明也不稀罕依赖这人,但竟然觉得委屈。 此时湛先生挑了挑眉。 “小东西,你觉得我是那种一出事就站在你面前护着你的人么?” 小时渊序脑子只有一根筋,听完只觉得来气,“这么说,你只会看着我受欺负,在旁边嘲笑我,一点忙也不帮我,是这个意思吗?” 湛先生手指交握在膝盖上的小书包上,高挺的身姿往椅子后靠去,眉目意味深长了几分。 “你的贡品不够,就当这是对我额外的回馈,不行么?” 谁会把别人受欺负当回馈啊! 小时渊序不吭声了,闷闷地在书桌前拿起本枯燥的课本,直接立起来看,非要挡住对方的视线,达到眼不见为净的程度。 第二天,小时渊序还是一如既往地上学,只是他突然看见课间一堆学生挤在走廊上。 他莫名其妙地踮起脚尖,才从人潮的缝隙中看见公告栏上大大贴着的一张纸。 “张全安,王志,高一曲同学由于寻衅滋事,向低年级学生勒索,已被校方开除。请各位学生遵守规章制度,友好对待师生,严于律己……” 他不禁错愕了几分。 公告上的,正是那天欺负他的三个学长,回头,小时渊序来到校门前,发现是两个大人提着果篮、崭新的文具套装,上前就摁着儿子的头给他鞠躬道歉。 “小时,你给校长求求情,我们家儿子是管教不好,但以后会改正,我们家什么都有,你还缺什么,我们都给你,你也应该懂得父母照顾小孩不容易……” “是啊,你是个乖孩子,叔叔阿姨也知道你受委屈了,以后会好好补偿的,你就放过我们家孩子吧……” 校门口,人潮汹涌,众目睽睽之下,他只是一个小小少年,被他们围着,久而久之越发引起其他人注意。甚至有人以为小少年做了什么事情才引得大人这么焦急,探寻地目光扫视他。 时渊序脸一红,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要让人家这么恳求。 可恳求当中,却又有一丝绑架的意味——就仿佛十恶不赦的人不是这些学长,而是他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小少年罢了。 “叔叔阿姨,你们别站在这,我其实也——” 可那本来就太过于柔软的心,还是退缩了。 “不必了。” 忽然间,一个高挺的男人径直走过来,横亘在他和那两个大人中间。 小时渊序愣了愣,是湛先生。 湛先生冰冷的气息瞬间浸透了他,更径直揽过他的肩膀,随即对大人们淡淡道,“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他还年纪小,不懂得这些人情世故,你们说呢?” 那些家长蓦然一惊,只看到这个男人眉目温和,可唇角却毫无笑意。莫名其妙地带有一种压迫感。不知道是那头银发,还是那双暗灰色的凤眼。 “更何况小时没有说过要原谅。”他说道,“还是你们觉得这些东西就可以将功赎罪?” 话一落下,男人只是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那些家长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竟然不敢声张,他们甚至闭上了嘴,最后只好悻悻地离去了。 此时时渊序内心一动。 当时他还以为那个男人靠一张嘴就把那些人打发了。可后来他才听说,那些学长的家长财大气粗,每年给学校一定的赞助费,学校对他们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那一年,就那么被开除了。 校园里传闻自然一个比一个狗血八卦,说这几个混混不小心得罪的其实是一个高层大佬的崽子,当然,按照那几个混混的“太子”身份,高层大佬起码是星球长的级别。平时大佬都不出面为了小孩更好融入班级,实际上小孩要真被谁欺负了,那可是开除起步,最高可以被驱赶星球。 当然,很多人都没想到当事人小时渊序,那个可怜兮兮的外星球少年,就是他们眼里“背后有着霸道爹”的崽子。 毕竟小时渊序自己也傻傻的,他以为他们说的是其他人。 可如今,也不知怎的,他偏偏就想到这么清高淡漠的男人。 无论遇到任何情形,对方总是从容有序,不急不恼。 仿佛一切都在对方意料之中。 这样的从容,难道还不够说明,对方其实才是操纵全局的人? 不过,时渊序又想到对方如今只是一个正常的医学教授,日常值班打卡,看病,开会,散步,做实验,讲座……真的能有这样的威慑力? 他说服自己,不要想多。 唯利是图的个性,对方更不可能在幕后为他做这些事。 他闷闷地喝下能量液,忽然间发现自己手软了,能量液径直掉落至地,罐身顿时开裂,流泻了满地泡沫。 秦禹州愣住了,“咳时上校,没事吧?” 时渊序怔了怔——那一瞬,他瞳孔骤然缩小。 四肢软弱无力,那种感觉,就似乎跟自己快要变成动物时一样。 - 作者有话说:我发现电脑写文会看起来很淡,那种味如嚼蜡的淡,所以还是要手机端改文…… —— 在这里说一下,因为我的小说是全文布局和下伏笔,我看到有一些受控读者会感到不适,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在兼顾情节冲突和人物塑造的同时还要考虑极个别人,我是真的为爱发电写这本书,没有想过非要照顾什么雷点,如果你们真的接受不了,请退出,因为写一本书已经耗尽我所有心血,我没有心力去反驳什么,如果你冲着完美人设和受永远牛逼这一点去看,那还是别看了…… 第37章 时渊序层层通过审核,终于离开了军区的大门,他心急火燎地想走,门口却是一群来送锦旗的市民们,看到他更加是眼前一亮,“是你救了我们家女儿。”“这就是时渊序上校吗?” 门口外的记者,一看到他纷纷就涌过来,还有人拉着好大的横幅“混沌之域全员平安归来,非自然部门时大队长立大功”。 话筒已经递到他跟前,“听说您就是这次救援行动的队长,这次行动结束后有什么感想吗?” “我没做什么,救援行动背后还有其他成员在背后努力,”时渊序硬生生扯出一些套话官话,“他们等会也会从这里离开军区,不要光谢我。” “时大队长真是谦虚,您从鬼域平安无事归来,中途没遇到什么非自然存在么?” 时渊序抬眼,“非自然存在?” 记者挤眉弄眼,“您不知道吗,这么几十年混沌之域都没平安回来过一个人,大家都猜是被那的鬼怪吃了,要么就是被那个不可说之神……” 时渊序接过话筒。 “人心比鬼怪更可怕,在混沌之域失踪的人,跟鬼怪无关,更跟那位神无关。” 他不知为何,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记者懵了,摄影大姐也蒙了。 “您是认真的?外面都这么说,混沌之域的鬼怪容不得活人。” “可这次大家不都平安回来了吗?更何况,去混沌之域的人是我。”时渊序扬起下巴,“我这个人,刚好说不了假话。” 他清楚这一次平安归来,一定是那位“主”的功劳。 对方戏谑又玩味,轻而易举地杀戮审判官,却唯独放过自己一马。 必定也能轻易让他们全员归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对方图什么。 但他清楚如果对方硬生生将自己从审判官手里救下,又何必要普通人的性命? 他可以不信他是神,可至于其他的,他自己有眼在看。 摄影团队都怔了怔,结果时渊序已经撒开腿走了。 可接下来,他就被密密一匝军队办公室的人抓走了。 “时上校,您刚记了一项一级军功,甚至完成了九大星系的遗迹保护计划,连帝国联盟总统祝文山都要接见您,宴会在第一区,现在各位军队首领已经入席,请您不要迟到,您是报告会的重点主角。” “……”什么庆功宴,报告会,都麻溜给他滚远点,他当机立断是找个动物园或者狗窝赶紧栖身,“我是真的身体不舒服……你们有见过刚下战场的人就去庆功宴么?” 更何况,他压根就没觉得是自己的功劳。 此时双方迟迟争执不下,豪华商务飞舰就差直接跟他一路,时渊序心一狠,直接迈开腿跑了! 却忽然间,他撞上一架银白色的飞舰大门…… 呵,他竟然迟钝到连这么大的障碍物都看不见,时渊序想正色稍稍缓和一下,可他的目光蓦然惊住了。 只见飞舰大门是为他敞开的——而里面,偏偏坐着的便是那高高在上,有着一张白皙漂亮脸庞,浑身带着一层淡淡光辉,让他万分反感的那个神棍—— 对方虽然戴着一副墨镜,但修长好看的眉已经微微上扬了几分,只不过,那不是友好,而是赤裸裸的轻蔑。 此时旁边的人群已经有些骚乱了,“安先生!请您聆听我们的渴求,我们对您的爱,对至高神的爱,您是至高无上神的使者,是万千圣徒的福音……”“安先生,请您接受我们星球的贡品和祈愿吧!”……这些都不算离谱,最离谱的是“安先生,我想一辈子做您的爱人,就算不是爱人,也要做您的奴仆……” 第61章 时渊序很怀疑现在连神坛都开始饭圈化了,捧出了个这么清高臭屁自以为是的家伙。 此时他忽然被一左一右有着雪白翅膀的天使长挟上了飞舰,旁边的安先生则唇角冷淡地一勾,“许久不见,时上校身上的鬼气却越发重了呢,不过,庆功宴的重要嘉宾是我,也就是我想谁去,就要谁去。” “不去。” “不去就是违逆光明神的意志。” “……”时渊序缚起手,打量起这神棍的豪华座驾,也就是凡人压根不配购买的alice集团飞舰,里面的内饰都是超导体银白碳纤维,还有有一层银箔质感的柔软天鹅绒。 他半晌才说,“好,我跟你去,但是我讲清楚一点,我信谁,跟谁一起,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真是无知且愚蠢……”安先生温和从容却一字一句尖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时上校应该在混沌之域遇到了一批审判官?” “安先生,讨好你的总统都能绕星球两圈,你为什么执着跟我一个屁民打交道?”时渊序啧道,那双还穿着军靴的长腿就这么绷直随即肆无忌惮地翘了个二郎腿,“遇到了又如何?” “你向审判官挥刀这件事已经被我知道了,罪行呀——堪比渎神。” “好,那我问你,大名鼎鼎的安先生,你知道审判官杀了我全家吗?” “我知道。”安先生那副面孔依然是淡漠的,“可是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 “……”时渊序心一怔,随即他忽然气血上涌,直接一把扼住了安先生的下颌。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样?” 他那筋骨分明的指就这么狠狠地摁着他的下颌,“所以我们这些普通人,就理所当然成为你们神庭的附属品……那些轻而易举就可以被淘汰掉的垃圾……是么?” 一向淡然自若的脸庞忽然暴怒,那扼住他的下颌的手指都微微颤动,时渊序几乎要无限克制才能摁下把那好看却可憎的下巴摁碎的冲动。 “啊,我忘记你是养尊处优的神父,全世界都要爱你,信你,敬你,所以你不懂一个人连唯一的寄托都被毁灭掉是什么感觉……你不懂背后再也没有能够肆无忌惮相信和依赖的人有多痛苦……你不懂。” 向下的眼尾末梢此时甚至沾染了晦暗,“……你知道一个人从出生下来就被判死刑的感觉是什么么?哪怕你再拼尽一切,他们还是会说——‘你不该存在’。安先生,你这样的人……才是对我们这些努力拼尽全力活下去的人,最大的讽刺。” 此时飞舰内部的十个神庭成员都纷纷忌惮地倒吸一口气——安先生说的直接点他就是神的使者,没准可以在光明神耳畔说悄悄话滥用点私刑,就连统治整个星系的领主都不敢这么对他说话! 此时安先生目光却悠长了几分,他迎上时渊序,浅淡的碧蓝色眸透着墨色镜片。 “不,我懂。” “我不但懂,还比你了解得更透彻。可是时上校,不幸凄苦的人太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命运之神宠幸的,所以这样才需要神庭,神庭之下,所有人得到的都是公平的,应得的,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给我的家人一个更好的未来。” 那些神庭成员此时都已经下意识拿起了长枪,“时上校,再对我们安先生无礼你就会被送到圣裁庭。” 时渊序蹙了蹙眉,挪开了手,无力地靠回座位上,“呵,你还有家人?做你的家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安先生唇角有微不可闻的一丝落寞,可他却仍然温和地笑笑,声音一扬,“话说回来,时上校已经亲眼见过那个鬼域的领主了吧?” 时渊序错愕了几分。 “你身上沾染的邪灵之气可是相当浓重呢,甚至让我不得不考虑当场给你做个净化。哦,对了,那个十字架里面内置alice集团的监控探头,所以你在混沌之域和那个鬼不鬼,人不人的存在做了什么,我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时渊序眯起了眼。 “如果按照神庭的规定,先生这是打算私自勾结与光明神对立的众鬼之主了?降罪二十年起步,一百年为上限,足够你度过一个孤苦伶仃的中年和老年了。”可憎的俊美金发男青年此时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录像在你回基地之前就同步到了我这里,你说,我有没有必要汇报给神庭?” 时渊序额角青筋直跳,就差摁碎了座椅上的液晶屏。 这哪里是什么神棍,这绝对是个偷窥癖,跟踪狂!全世界的人眼睛都被这张脸骗了么?简直是无耻! …… 时渊序目光木然地被众人环绕,一张米色肌肤的俊脸此时阴沉无比,唇角却又不得不赔着温和的笑,有够怪异。 旁边一头金发的安先生轻笑着推杯换盏,他穿着一身白色礼服,金发垂泻至双肩,其他大大小小的军队领导也佯若无事似的,一边向安先生敬礼“您能光临此地真的是三生有幸”一边跟时渊序敬酒,“时上校你真的是运气与实力并存连鬼域都能平安归来”“渊序啊,其他人几十年都搞不定的事情你搞定了,书记都考虑提拔你坐总办公室了”…… 此番竟然是让他做陪酒,挡酒。 时渊序一边微笑着回礼,一边咬牙切齿地咽下酒,军队高层聚会自然都是高度酒下肚,一句祝福连带着就是一小杯高度酒。 “不能倒掉。”安先生忽然说,“还是时上校真的打算接受神罚?” 正准备把酒倒在后面花瓶的时渊序:…… 安先生作为此次宴会的重要嘉宾,自然是不知道多少名人志士还有军队高层一路嘘寒问暖,眼见变身期逼近,时渊序感觉自己浑身都开始酥软了几分。 烈度酒又烧灼着心肝肺,他终于体验到什么叫做“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洋”的感觉。 好难受……感觉脑袋已经往下沉了。 他……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服务员说给我换个杯子。”时渊序随口说了,马上趁那个金发小畜生被总统接见的时候溜了。 可此时他差点撞上一个妖艳的面庞。 只见是顾长官,顾长官是军队总部的战略指挥部的女处长,也是特级上校的军衔。 “哟,这不是时上校么?如今超额完成混沌之域的救援任务,不好好多喝几杯?”她娇笑道,直接示意仆人递给他一杯摇曳红色光泽的酒。 顾长官是一头发剪得干脆利落的女人,眼角末梢微微有些细纹,但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大美人,一张薄唇涂着枯萎玫瑰色的暗红,才强打着几分血色。像是美人迟暮心有不甘,再摘一朵红梅别上头。 她曾经也是前线女兵,一来二去,在关键战役中崭露头角,便一路高升,成为总部的副手。 只是如今再也拿不起枪支,手指珠圆玉润,还戴着一枚大大的鸽子蛋戒指,夺目得刺眼。 “嗯?是我的军衔不够高,所以时上校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么?”看到时渊序犹豫,顾长官眸色深了几分,“不过,我可是帮时上校说过情呢。” “神庭此次派了圣裁庭的人追究你,说你犯了两大罪。一个是忤逆审判官罪,还有一个,就是勾结……”但是她没再说下去,那双艳丽的眉目就这么暧昧不清地看向他。 “勾结混沌之域的领主。” “……”时渊序啧了一声。 他时渊序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人,神庭的人就想着这些? 如果被摆上祭坛都是勾结,那所有想致他于死地的人都能叫勾结! “没别的事,我想提前退场了。” “时上校,你与少将的军阶只有一线之隔,年纪轻轻就牺牲,实属可惜。”顾长官缓缓道,“其实就算你抛下所有人,自己一个人回来,总部也不会罚你——因为那个地,本来就无人生还。” “救人性命更要紧。”时渊序岔开话题,“我没有理由推辞。” “年轻就白白送命,不如求人从轻发落。” 顾长官忽而靠近,葱白的手指拂过时渊序颈扣,“穿得这么紧,不嫌勒喉咙?” 此时宴会其他男军官都脸色变了变,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曾经的军花竟然对这种小屁孩……时上校感兴趣,纷纷威严了几分,“顾长官,你就别捉弄人家小孩了。” “我就是喜欢他这种变扭又骄矜的。”顾长官笑道,此时时渊序猛地一震,冷厉地将对方的手别开。 “顾长官,请自重。” 顾长官却不慌不忙,继续笑道,“我认识孜楚,她可疼她家这个新养的小狗了,比对自己亲儿子还亲,只是如今这小狗如今要送上门给堕神做祭品,或者被神庭责罚,难道要比被我轻慢好?没准我心一软,帮你再跟总部那边求情一下,一切都可能不一样了呢,啊,还有想看档案的事情,甚至不用等到你做上将,我就可以帮你搞定哦?”虽然四十有余,女人的脸却依旧很娇媚,“当初那些事故的原因,对我来说就是随手能查阅的小事呢。” 第62章 当初那些事故的原因…… 也就是他家园毁灭的原因…… 不,他已经不需要了。 从听见审判官说起他家园的那一刻起。 他就明白,自己的命运,就已经可笑地被神庭的人掌控住了。 时渊序站起身,脸颊绷紧,“如果没有别的交代,恕我提前告退。” 此时顾长官见这个俊秀的大男孩一言不发,她忽然靠近,仍然是故意狎昵的距离,浑身上下是牡丹浓郁的芬芳。“可时上校,你一向守规矩,为何执行完救援行动,你却矢口否认自己遇到任何非自然存在?” 时渊序脸皮绷紧,“我是科学唯物主义者。” “是么?”顾长官盈盈一笑,“我曾经可是听说一个传言,十年前少年营曾经有个可怜兮兮的猫儿眼少年,非常非常信仰某个神灵,甚至为祂搭建了神龛呢。” 时渊序沉着脸。 ……那种被男人哄骗的过去,他不想提。 顾长官唇畔抿了抿,她轻轻点了一根烟,“可惜了,说过谎的军犬对于总部而言,可是比敌人更为危险。” “时上校,要么你离开军队,要么被神庭重罚,要么……服从我,你选哪一个?”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关于光明神教会第一号人物对区区一个拽的个二五八万的上校紧追不放这件事” 光明神教徒:一定是对方太过于邪恶,只是我们的安先生一直心怀天下,对世人持有慈悲情怀,所以才锲而不舍。 “关于混沌邪神教会第一号人物(即邪神本尊)对区区一个拽的个二五八万的上校紧追不放这件事” 混沌教徒:欠我们的主的债不还就是这个下场,当然还有个可能就是……我们主享受追捕的乐趣。 第38章 时渊序步伐虚浮地走出豪华的门庭,他视线竟有些模糊。 五杯、十杯、二十杯……当顾长官笑吟吟地和他敬完酒后,许多部队的长官还有各界的顶层干部就莫名其妙地也拥上来。 “时上校,以后你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我们这些老油条。” “顾长官看中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一路飞升,一个是直接离开军队,乖弟弟,你应该开心才是。” “当时还记得你还是个爱哭鼻子的小可怜鬼,我们打赌你甚至熬不过少年营……时上校,果然今非昔比。” “恭喜,两年内你必升少将,五年这个速度升上将,如今帝国联盟军队里就你进步得最快了,上一个还是艾力卡斯大元帅。” …… 时渊序醉醺醺的闷哼,什么今非昔比,什么必升上将…… 跟他有个半毛钱关系。 其实他不过是为了伪装成一个强悍的乖孩子才选择了进部队,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宁愿自己是一个成天在父母庇佑下混吃等死的小屁孩。 而且,他们他们看不见他已经犯了两项重罪么? 他们看不见他其实…… 甚至连成为军人最需要的资格都没了么? 如今有了变身期,他在战场上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战斗,心无旁骛地专注任务,一旦变成小绒球,他只能前功尽弃。 不管吃再多的药,看再多的医生,他终究不能抹杀掉变身期,终究不能抹杀那个作为小绒球的自己。 那么—— 他要退出军队么? 小的时候被迫来到少年营才能获得公民身份,后面在军队又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和泪,才在邹家站稳脚跟。 可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能坚持到现在? 为了遇到审判官那帮人的时候,能够无所畏惧地拔刀砍人么? 那么,现实的一切告诉他。 时渊序,你做不到的。 哪怕混沌之域的审判官已经全军覆灭,这个世界还有十万、百万、千万个审判官,而他们的头上还有一个他永生永世都不可能被他打败的存在。 光明神。 至高神。 在他还没有如愿前,他就已经犯下了渎神的罪行。 要么滚出军队,要么成为顾长官底下一只忠心耿耿的犬,要么直接认罪,本质上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安先生手上有他忤逆神庭的把柄。 时渊序那一双下垂的眼眸,此时幽深如深潭。 靠着狭窄小巷的侧墙,他忽而攥起了拳,无能狂怒地捶住了墙,可随即痛苦地滑坠了下去。 可是一旦离开了军队,他能做什么? 不。 什么也做不了。 所有的功勋都将重归于零,他将一无所有。 和十年前那个孤苦无依的猫儿眼少年没有任何区别。 如今,邹家收养他,扎根于帝国联盟,是因为他出色的军队资历。 一旦离开军队,一切归零。 他只能咬牙忍着,哪怕脚下的鞋子已经不合脚,生生将皮肉磨出了血。 他也不能再换了。 还是说,他更应该逃到下一个星球? 军队既然有内鬼,暗网也有人在悬赏他,那至少帝国联盟不会是安全的地方,他应该找到一个新的星球,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只是看见街角,刚好有路人,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猫。 猫儿本性子野,不愿拘于一隅,可偏偏在主人胸怀里安然入睡。 时渊序猛然顿住。 他忽然想到四个月前,他曾经和那个男人约定,每个休息日,在十三区的某处胶囊旅馆见面。 ……呵。 明明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为什么还是想起那些有的没的。 算了。 时渊序摸摸身上的光脑,稀里糊涂地翻出导航软件,想去附近哪个超市里买解酒药,可是他的酒劲太重了,甚至连屏幕上面的字都看不清楚,随便点了一个。 他咬牙切齿地低骂,脸颊早已因醉意起了一层薄红,这一下,显得冷厉的眉眼倒显得昳丽了几分。 此时,一辆黑色长车停在街口外沿,窗户漆黑,看不清里面。顾长官倚靠在沙发上,正睨着巷里那个不胜酒意的男人。 “我可是一五一十地按照您说的做了,把他灌醉,接下来行踪都由我的下属盯着,这次绝对不可能跟丢。” 话筒那头的声音清亮好听,“只是调查他的去处,不必打草惊蛇。” 顾长官轻笑,“人家正经得很,不会去烟花柳巷败光军人形象,更不会擅自跟间谍交换消息。” “不过是等他彻底醉倒之后,然后送到我那罢了。”那声音极浅极淡。 顾长官微微一怔,随即脸莫名其妙地起了一抹绯红。 “……哎呀,您原来好这口,还以为您是个禁欲的人呢……好,我一定照做。” 时渊序身躯绷紧,他视线迷糊,但隐约感觉到,暗处有一道视线。 他如今身着军装,在路人眼中本来就扎眼。而他如今酒醉,还身躯出现状况,过不了多久就会躺倒在路边,任人处置。 有人盯着,意味着他走到哪,对方便跟到哪。 时渊序本来走向十三区的脚步,猛然间转了一个弯,却没想到,迎面而上的是一帮打扮跟古惑仔似的男青年们。 忽然有人吹了声口哨,看到他胸前别着的雄鹰勋章,“哟,是某个部队的军犬?” 时渊序走在人行道上,两旁还算宽阔,他本来就体力不支,只能在建筑物旁借力行走。 却被人挡在前头。他沉着脸,“让开。” “一看就是醉了。”大男孩插着兜,“真想不到军队的人还在附近喝酒,看来也正经不到哪里去。” 时渊序狠狠一怔,再次抬眼,看清了街巷的霓虹灯饰。他刚才浑浑噩噩,从市中心大道捡了一条最不起眼的路走,却不想踏入了灯红酒绿。 这里竟是一片红灯区,霓虹灯泛着粉色的光晕,制造出一种糜烂又浮夸的气息。 “阿夏,你不是说这片找不到合你胃口的么?”插兜的大男孩声音一扬,示意身旁一个猛汉。 “是挺不错。”猛汉看着时渊序军装勒出窄腰,似有回味,“腰腹一看就练过,床-上应该很带劲。” “唔,还捆着绷带呢,真想把你的衣服扒光了看看底下的伤口有多性感。” 时渊序感觉自己太阳穴隐隐抽动,他抬眼,一双下垂眼如同沾了墨的弯刀,“给我让开——否则拳头不长眼。 那次酒会上被林恺一帮傻x富二代为难,如今又撞上混混挑衅,还都是性骚扰。 他绷紧的面庞闪过几丝愠怒,他有那么好欺负? “脾气倒是火爆。”猛汉说道,“看你现在都站不稳,那么正义凛然给谁看?” 时渊序怒不可遏,直接攥起对方的衣领,然后狠狠松手让对方一坠。剩下几个人愣了愣,马上恶从心起,从旁边包抄想要揍他。 时渊序压下身躯,长腿一个格斗术猛烈地扫过众人下盘,让那帮人跌了个趔趄,狠狠地撞到了一起,磕破了下巴。 第63章 他随即一脚踩上躺倒猛汉的胸膛,沉声,“再说一次——要么被我揍,要么给我滚!” 众人纷纷腿软,没想到一条酒醉的军犬战斗力还能这么威猛。 “饶命,军少,不,军爷,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时渊序军靴的锯齿划破了猛汉的衣襟,痛得对方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才收起长腿。 只是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似的地发疼。 他捂紧胸膛,强行迈开步伐离开现场。却发现身后一个穿着皮夹克的混混嗤笑了一声。 “不过,我们也不是白来一趟。” 时渊序才发现兜里的名片夹被对方搜走,猛地一滞。 “军员证编号da923,巧了,那天我听说新文组织在斯堪国战场上逮到一个军事成员,”那混混嘀咕,“那人编号也是da9……” 时渊序猛地夺走他手里的军员证,“你瞎胡说八道什么!” 皮夹克混混神色莫名看着这个肃冷镇定的大男孩忽然间像炸了毛的狮子,竟然咧开嘴笑。 “他们还说,那个军官也是个上校,特战部队的,年龄二十一岁左右,哦,对了,也像你成天绷着一张冷脸,眼角往下勾,本来黑市上的买家甚至不少考虑将他作为‘宠物’买下的,谁知道……” 时渊序脑内如遭殛,闪过那天与斯堪国交战的一幕幕,在战场上变身后,他失去意识,再醒来,在黑市的笼子里。 …… 从此他的尊严支离破碎,求生的希望再次寄托于那个男人。 他胸腔里涌动着血,眼尾泛红,攥紧了军员证,随即逼上前去,攥住皮夹克混混的领子,“你说的新文明组织到底是什么人,我要你马上交代!” 那混混唇畔颤了颤,定了定心神,看着这个暴躁的大男孩,“……呵,你竟然事到如今都不知道新文明组织是做什么的么?” “一个随便贩卖人口的组织我没兴趣了解。” “所有杀手、盗贼、黑-手-党甚至幕后的军火商都以能皈依这个组织为荣,组织里的人精英遍地走,天才疯子也只能沦为凡人,因为——”这混混不但不引以为耻,还甚至有几分自豪。 “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弑神。” 时渊序冷笑,“弑神?真特么扯,他们连我这个凡人都搞不定,还想弑神?” “你知道那些被组织盯上的富豪为什么一夜败光家产,因为他们的钱全部花在保镖费上了,哈哈,三百个亿都未必能保他们的命——不过,按理来说,总司令这种级别的他们三个月都能搞定,活到现在的你还真是幸运。” 时渊序攥住他衣领的手,忽然狠狠一颤。 他忽然想到下了斯堪国码头之后那些逼上前的蒙面歹徒。 当时他还是栖身在湛衾墨怀里的小绒球。 …… 电石光火那一霎,他忽然想到医学晚宴那个昏沉的夜晚,他听到车窗外几声爆炸巨响,可他被谁紧紧揽在怀里。 车外热浪飞滚,车内玻璃被击穿,而那人,却轻而易举地将什么东西拦在手心,只见咣当一声落地,子弹落在地毯上滚烫出烧焦的气味。 “留活口么?”司机位还传来声音。 那人磁沉的嗓音紧贴着他紧靠着的胸腔响起。 “一个都不留。” …… 时渊序此时猛然抬起眼,竟然喉咙苦涩地开口,“我最后问一句,他们究竟是我冲着我,还是冲着我身边的人?” 可此时那些混混都僵住不动了,唇角嗫嚅着,“……军……军爷……求放过……” 只见巷口已经猛地横过来一辆车,车窗缓缓放下,却是顾长官的脸庞,在霓虹灯的光照下,显得娇媚几分。 “时上校,既然已经喝醉了,不如我载你一程?” 时渊序脸色昏沉,他看到了轿车里除了顾长官外,还有一排枪口! 都是几个军官的长枪,他们神情肃穆,沉默至极,氛围一瞬间凝滞。 他心猛地一揪。 刚才的对话他们又听到了多少? “看来时上校那么嘴硬的原因,是因为被某个组织当成拍卖品了,嗯哼,看来我眼光不错,你这款确实很受欢迎呢?不过,被叛军组织抓走,就不仅仅是违背军纪这么简单了。” 顾长官忽然高声勒令几个属下说,“把时上校带走!” - 作者有话说:首先,感谢所有能看到这里的宝子们,一万个谢,没有你们,我都写不到这里 —— 小剧场: 懂乎(暗-网版)提问:为什么小辣椒时渊序老是被男的骚扰? 【匿名用户1】:因为炸毛的样子更加诱人,眼角末梢是泛着红的:,耳尖也是泛红的,想艹。 【匿名用户2】:身材很好,可以在bed上玩很多花样 【匿名用户3】:有两种形态,满足福瑞控 【匿名用户4】:光是看着他穿着军装的禁欲样子,然后冷冰冰地骂着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七星娱乐了。 【匿名用户5】: 嘴硬心软变扭才是最性感的,要狠狠在bed上制裁一下才行。 【匿名用户6】:一看就是色厉内茬。 【匿名用户7】:看到一个温软邻家小妹妹和一个浑身凶煞气息米色肌肤的大男孩,你觉得和谁度过一晚更精彩? 【匿名用户8】:gay圈比顺直更加慕强,腿长腰力猛能力强长得帅至少三样, …… 时渊序【摁碎光脑】【转头操刀找到论坛老板】:你们这什么时候开通实名制? 第39章 时渊序冷汗淋漓,他薄唇失去了血色,咬牙切齿道,“顾长官,他们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为何你又如此介意?”顾长官声音一扬,“沦为别人的阶下囚,便是泄露军事机密。还是你休息日,便是被这些人要挟?” 时渊序瞬间了然了几分,眼里顿时升起寒意,“哦?原来刚才一直跟踪我的是顾长官?” “一个对军队不忠诚的军官,无论如何调查都不算越矩。”顾长官悠悠道,“上校本来就是正经人,不至于闯来红灯区消遣。既然察觉到是我跟踪,却不敢前往目的地,大概真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垂眸,又意味深长补了一句,“还是见一个见不得的人。” 不对,他分明谁也不见。 可脑海里就冷不防地想到那个无利不讨好的男人,时渊序忽然心头一紧,可随即神态复而变回冷厉,“这是我的私事。” 顾长官笑道,“是上面的意思,我又有何权力干预?如果时上校当初老实交代,或许还放你一条生路。” 时渊序一怔,可浑身失去了力气,他扶住墙壁,沿着墙壁倒了下去。哪怕军人的耐力非同常人,他面色苍白,也难忍痛意。 现在的他像条狗。 可像条狗就算了,他甚至还要拉着其他人下水。 “就算不说你对审判官大打出手之类的罪行,时上校,我们可还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事——”顾长官此时轻轻打开档案夹,“11月23日,休息日离开军区,请假理由称家族聚会;10月22日,休息日离开军区,期间称只与邹家家庭成员接触。9月23日,休息日期间离开军区,期间与好友周容戚接触……嗯,实际上,军队的休息日,每个人都不一样吧?。啊,当然,我们也不是没见过这么规律的。”顾长官修长的黛眉轻轻一挑,“只是,时上校,你应该很久没回过家了吧?” 时渊序蓦然一惊。 在他单方面解除和湛衾墨的约定之前。 他平日休息日大多数时间……见的都是湛衾墨。 那段时间,他忽然想起,军队总部有意无意盘问自己休息日的去向,他都统一地说自己不过是见家人。 但变身期一个月来一次,他不过是赴湛衾墨的约。 还是连这一点都被他们识破了? 时渊序扼紧了手,手臂上暴起了青筋,强撑着抬眼,“……你们为什么连我见什么人都要管?” 顾长官眸色更深,“小弟弟,你还是太嫩了点,一个帝国上校自从下了斯堪国战场之后,就对军队总部开始撒谎,我们不怀疑你,不追究你,难不成要你成了敌方间谍才查?” 时渊序倚靠着墙,忽然低笑了起来。 他的骄傲,他的清高,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们早就怀疑他了。 时渊序强撑着支起身躯,似要俯视她,“我挽救战局,军方却因为仅仅几天没有交代真相就要把我赶出军区?” “那个时候总部让你救人了么?一个军人学会叛逆了,就要与荣誉和地位说再见。”顾长官讥诮地说道,“时上校,你真的很可惜,听说特种部队委员长还打算把你列为下一任候选人呢,那个时候,整个第三军区还有谁不敢听你的?可惜,一时意气呀。” “突击队曾经救了我的命,我才愿意拼了命为它效劳。你却以为我贪图的是身份?”时渊序嘴角冷嘲地上扬,“我这人确实要面子,只是——” 第64章 刹那,他眸光狠戾了,就像是训练有素的猎犬转眼变成了一只野狼。 “可我效忠的军队是什么?” “是为虎作伥的狗。” 刹那间,巷子里的空气都冷了,窒息了,几个军官连同顾长官的眸子里都凉薄了几分,就好像被当场甩了一记耳光。 “时渊序。”顾长官第一次称呼了他的全名,“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们明明知道那些‘偷渡犯’背后是谁一手造成的,却还是对他们予以重罚。”时渊序说道,“——你们啊,心里有鬼。” “包括那些在混沌之域失踪的人,真的是混沌之域的鬼怪造的孽呢?还是,那些黑翅膀的审判官?” 在场的人都僵住了。 ——混沌之域是鬼域,一般市民在那里失踪后不会有人怀疑是其他的原因。 要么是不可说之神干的好事,要么是那里的鬼怪做的好事。 “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不可说之神真的要对他们做什么坏事,他们还至于被我们救回来么?”时渊序眉头一扬,“倒不如说混沌之域是这帮审判官暗自处决其他人的秘密行刑场罢了!” “他们假装在这里看守混沌之域,实际上就是把那些无缘无故消失的人栽赃在鬼域那。” 有什么更为血腥的事实昭然若揭。 “呵,想不到时上校还是个圣母,偷渡犯如何被惩戒,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背后还要心疼地掉眼泪么?他们是犯人,不可饶恕的犯人!”旁边的军官忍不住讥讽道,“还有栽赃到混沌之域?真是可笑得很,那地方有什么好自证清白的,都是一些不中用的鬼怪,我劝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 “可我本就是‘偷渡犯’的一员,你们知道么?”时渊序轻声说。 他唇角带着笑,却是冰冷的,“一直以来我都很敬重军队做的一切,是突击队当时救了我的命,少年营让我有了公民身份,是军队里的一切才让我想到了自己起码还有一技之长……我不必和那些人一样被送进劳改营。” “可你们知道么,我在原来的星球无拘无束,我只需要种花和喂养牛羊,偶尔去山上采摘药草,我就能每天看见一家人高高兴兴的面庞。我不喜欢摸枪,我害怕看到血,如果让我做村庄里的放牛娃,我可以过一辈子。” “可我在这里不行,你不可以落后,不可以软弱,因为没有人会怜悯你,会同情你,会再像亲人一样怜惜你……” “那么多年了,军队里的训练多艰苦,里面的人有多欺软怕硬,我都忍了下来,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家园究竟为什么毁灭,现在我终于熬下去了,你们却要把我生生赶出军区。” “可我要的仅仅只是一个真相。” “作恶的人究竟是神庭,还是你们?” “时渊序,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的家园灭亡与我们无关,你在强词夺理,为你反抗军律找借口,我们完全可以送你上军事法庭!” 时渊序眼睛通红,凛凛地看着他们。 “——是么?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们,又有多少到死却连真相都不知道。” “他们被你们生生关押进了监牢,只因为你们害怕,害怕他们说出了真相——神庭抹杀了他们的家园,而你们是死神的帮凶。” “而我——就是差点被审判官抹杀的一人!” “时上校。”另一个军官下意识地抚上口袋的枪支,“我们要把你说的一切上报给联盟总统去,你可能因为违抗联盟意志罪被永久拘禁。” “那正好。”时渊序醉意上来了,竟然是一声嗤笑,“不如判我渎神,这样还能直接让审判官把我处决。” 他不想装了。 这么多年,从一个乖巧软弱的小少年,如今成了狠戾的战将,不过是为了活下去看到真相。 不过是为了,自己独自一人也能有尊严地活着。 …… 可如今,他什么都没了。 尊严没了,军衔没了。 要他像君子一样镇定自若宠辱不惊,他做不到。 “在这世上,就没有你在意的人么?”顾长官忽然神色莫名地问道,“时上校,你区区才二十岁出头,还是个小弟弟,可年纪轻轻,就要把一切豁出去,把自己燃烧掉,然后呢?” “立下战功赫赫,转瞬间成了渎神的罪犯,那个人会怎么想?” 时渊序愣了愣,随即唇角有了冷笑。 “抱歉,这世上没有我在意的人。” 其实他在乎钟孜楚,在乎邹若钧,在乎死党周容戚。但他丢了军衔,家族脸面也挂不住,也会连累朋友。 他不能拉他们下水,索性绝情点,说自己无牵无挂。 所以,在意的人……他不会有。 可此时他内心竟然想起了那个冷清冷漠的男人。 明明对方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哪怕七年前对方做他的监护人,也是他一个小屁孩鞍前马后,摇尾乞怜,不过是想从对方身上汲取一点庇佑,一点温暖。 湛衾墨说道,“小东西,你那么胆小软弱,一旦没了我,你很难靠自己活下去。” 他当时只是生受着。 因为他知道只要那男人在,哪怕对方说话多不留情,他也甘之如饴。 被欺负了,想要的东西得不到,觉得孤独……对方锱铢必较,又很高傲,说不稀罕帮他,向来都收取高昂的代价讲究有利可图,可每一次都偏偏真的替他解了围。 可他还是走了。 …… 是啊,他之所以成了如今这样,也许是因为—— 没有人能永远陪伴他。 时渊序此时倚靠在墙边,他阖上眼眸,咬牙切齿。企图把这些忘掉。 顾长官此时命令其他军官,“时间不早了,把他带走。之后再慢慢调查。” 时渊序看到其他军官拿上寒光烁烁的银质手铐靠近,内心一紧。 自己本就处于变身期边缘,他下意识地迈开步子,可他看见了尽头的巷子里,是另外几辆军用车。 时渊序下意识地迈开步子,想逃离现场。 可他忽然腿一软,靠着墙根直直地跌坐下来。 他羞耻地阖上眼。 十秒,九秒……三秒,二秒,一秒。他越靠近变身的节点,四肢便越无力。 可那些人越靠越近。 隐隐约约地,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被众人包围,被揭穿,被指责。他们笑他,嘲他,好像忽然间,他跟十年前那个软弱温顺的猫儿眼少年毫无区别。 只能巴巴地等待着某个人的垂怜。 “没想到时上校身手敏捷,如今却逃不过区区几个军官的围剿。”顾长官娇笑道,“难不成时上校酒量真的就这么差,还是身体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硬朗?——算了,等到总部再好好说,你们直接把他带走!” “你休想——” 冰冷的手铐触碰到手踝的那一刻。 此时,忽然一阵雾霭蔓延,阴影底下钻出阴森的寒气,时渊序隐约感觉到,有水草般的阴影掠过他的耳畔。 几个军官和部下忽而陷入一片黑雾当中。 “顾长官,这是什么情况!” “该不会是他用了什么什么烟雾弹,可……可红外线眼镜也没用啊!” “我已经控制住他了,怎么可能!” …… 黑雾当中疑似有什么东西迅速地游走而过,他们惶急地开了枪,可枪响之后,无事发生。 过了几秒,这帮军官突然发出心惊胆颤的惨叫,似乎看到了可怖的存在。几个人被绊倒,紧接着便是拼了命地拨开腿就跑,却重重地跌倒。 “顾长官,有怪物靠近,小心!……” “这个地方能有什么怪物?”顾长官呵斥,“把人带走,在这里拖拉做什么?” 她看见下属的身影渐渐在黑雾当中明晰了起来,正要让对方将自己带离,却发现,那是脸色青黑的女人,身着军装,形容枯朽,如同腐木。 顾长官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模样,极其尖利地发出一声尖叫,顿时身体发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曾经是她死去的同僚! 那女人看到了她的军衔,面容一瞬间闪过暴戾,竟然上前用苍白修长的手指狠狠地揪住肩章,似要生生揪下来,“顾长官,我终于见到了你啊——可你怎么如今有了这么高的军衔?” “你……你别过来!”顾长官花容失色,她往后跌了个趔趄,生生靠在了墙边。 “这都是我的,我的!”女人死死地揪住她的军衔,修长的手指化成利爪深深嵌进她的血肉,“如今你做上处长,当初有几分是你的功劳,几分是我的,你不清楚么?” 顾长官神色仓皇,可复而又冷笑道,“丽晶,是你走得太早,这一切是我应得的。” “你撒谎!你当时故意撇下我,当时和你竞选处长的只有我,是我提携你,是我把你当姐妹,可你给了我什么?”女人不断逼上前,撕心裂肺地说,忽而将领子掀开,露出鲜血淋漓的脖颈,一道生生撕裂的痕迹更是触目惊心,仿佛轻易一瞥就能看到红的白的在里面翻腾,“你利用我上位,最后却跟那个贱男人搞在一起……顾长官,其实你根本不喜欢女人是不是?你现在得到高位了,找了多少个小狼狗?你还记得当时你的军装都是我一针一线缝的,顾郁,你好狠的心……” 第65章 顾长官捂着脸抽噎着,似乎在惊惧什么,“我没有对你怎么样,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在陷阱里的,不是我的错……我也爱你,我也舍不得你……那都是意外……” 女人惨然一笑,“当时医疗队将近赶到,你眼睁睁地看我挣扎,却捂上我的口鼻,说我已经没救了,你不记得?” …… 五光十色,暧昧不清的灯光之下忽然多了一份诡异。人的五脏肺腑却像被穿堂风拂过,醒悟之后便是冷汗淋漓,忐忑不安。 气势汹汹的军官们几近昏厥,他们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纷纷拿起电话想叫总部派车过来,可随即鬼影一晃,他们手里的光脑失去了信号。 巷口冷风吹来,却吹不散雾气。 被困在其中的人只知道茫然地呼救,却不知道这是一场审判,是罪孽尽显,是罪状已昭。 “这是鬼域,快向总部和神庭呼叫支援,我们精神扛不住……”速来严肃的军官终于也忍不住,眼眶甚至积攒了泪水,“监察司平日里不是专门巡逻,为什么这里还闹——” 随即是一声惨叫,仿佛有什么可怖的存在已亲临现场。 时渊序仍然靠在墙边喘息,他只看到灯红酒绿的巷子里,逐渐被盖上阴影,阴冷的寒气从四处攀升。 他本该害怕,可那寒气半点沾染不到自己,黑暗只到了脚边。 时渊序昏昏沉沉地抬起眼,此时夜色已深,他早已和那人失了约,而那帮军官鬼哭狼嚎地逃窜,徒留下自己一人。 似一场荒诞喜剧,以最出其不意的方式落幕。 而戏中人,寂然一身。 他知道那帮军官就算逃了,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他们背后是军队的总部,而总部之上,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人。 他更不知道自己一旦被逐出军队,未来要何去何从。 却发现巷子尽头,站定一个高挺修长的男人,对方穿着深黑风衣,一头如同月光倾泻的银发,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似在打量他。 仿佛对方不过是无意间路过这里,然后那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暗流涌动。 时渊序瞥到湛衾墨,内心蓦然一惊。 他怎么在这? 哪怕多天不见,男人似乎还是如此从容且冷漠的模样。 仿佛任何事物都经不起他的一丝波澜。 仿佛……把这帮人赶跑的不是鬼怪,而是独独这么一个医学教授。 不对劲。 此时对方一步步靠近,他靠在墙边,身躯禁不住想往后挪移。 时渊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想对方为什么会硬生生出现。 莫非是那个约定? 不——他已经毁约了。 湛衾墨应该清楚他是怎么想的吧? 他忽而撇开脸,捂住额头,或许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毁约罢了。 否则怎么解释男人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 只是,刚才他和军队成员对峙……岂不是暴露了很多? 对了,他现在到底是…… 他下意识地掉过头,忙不迭迈开步子要跑,可他身躯站不稳,一下跌倒,可接触的不是冰冷的水泥地,而是对方的怀里。 他顺势抬眼,刚好碰上对方那双暗沉的凤眼。 “怎么,当时和我约定好,如今又打算食言?”湛衾墨的语气辨不清情绪,“想逃?” “你又是这么找到这里?”他呢喃,声音沙哑。 “你一个雪白的小绒球,到哪里都容易被人捉走。”湛衾墨说道,“我作为主人,自然要多留心一点。” 时渊序扬了扬眉。 雪白的小绒球? ……啊,他是已经变身了么? 也是,自己大概是真的变成小动物,否则对方又怎么会追上来? 只是太巧了,偏偏男人在这个巷子里碰到了他。 他要尊严,更要脸面,换而言之,如果他此时还是人形,他当场宁愿爬着离开现场。 他更清楚湛衾墨这人一肚子坏水,不能全信,此时他甚至企图看清楚自己的手到底是爪子还是人的五指。 可巷子太暗了,他的视线甚至都模糊了。 他只好用手推开对方的胸膛,让对方别揽着自己。 “你来这里是看我笑话?我警告你,别趁我没意识的时候,拿我开刀做医学案例。”他继续嘶哑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见到你。” 多么狠辣。 多么绝情。 这句话,应该就够让男人明白自己的决心了吧? 他不见他,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想。 “那只怕我要食言,开刀本就需要趁患者没意识进行,让先生眼睁睁看着自己流血,我于心不忍。”湛衾墨轻笑,“至于先生不想见我,嗯,与我何关?” “毕竟对我来说,不过是随手捡了一个可以让我作为医学案例的小东西罢了。不过,好几十天过去了,你变身期的时候还是没找到下一个主人么?” 时渊序眯起眼,看对方仍然彬彬有礼,从容有序。 却感觉到那不急不缓的语气里藏着毒蛇的尖牙。 活似他是一条狗。 还是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 可刚才这巷口里的发生的种种,枪击、闹鬼、要挟……但凡一条都能让普通人吓得落荒而逃。 男人却从容得令人生疑。 时渊序内心下意识一颤,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刚才的一切,你究竟看到了多少。”他忽然开口,“……既然我不过是你捡的一只流浪狗,你为什么……还要找我。” “你就应该……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 “看到我这么落魄?不……每次你都刚好出现在我这么落魄的时候,看得你很爽吧?” “我绝对……不能做你的宠物。” “连小白鼠都不行……” 湛衾墨垂下眸,细细打量着时渊序。 眸中促狭了几分。 他眼眸里的倒影,并非是一个雪白的小绒球。 而是一个硬挺的大男孩。 可惜对方醉意之下出现了幻觉,分不清自己尚是人形,接触他胸膛的是厚实的掌心,根根分明的指掠过衣物,传来热度,熨烫着他冰冷的皮肤。 那一双漆黑的眼眸本透着倔强,却因为醉意水光潋滟,显得带有一种蛊惑。 可是他的视线仍然幽淡得很,就仿佛一个人和一个小绒球之间并无太大区别。 “嗯,你说得对,明明是一个脾气那么暴躁的小东西,不但不感谢慷慨大方的主人,还要屡次逃走。按理来说,我应该放弃你了才对——”他在他耳畔低声说,“可我忽然觉得,我可以在你身上得到更多想要的。” 时渊序眼底一阵愕然,他忽然感觉男人看他的眼神变了。 “你休想再图我什么……你如果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那你迟早会后悔,毕竟如果我变回人身,你只能向我求饶。” “是么?”湛衾墨眉头轻纵,“真是可爱。” ……没个正经了是吧。 时渊序恼怒道,“滚!” “不管如何,哪怕先生醉成这样,曾经还擅自毁了约,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找我,不是么?”男人继续缓缓道,“无妨,最起码我知道了一点,你的身体远远要比你自己那张倔强的嘴更诚实。”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男人蛊惑似的地轻声说,“你还是忘不掉我。” 时渊序眼前一黑。 ——他忽然清醒了一半,只见他手里光脑的导航里,他点中的根本不是什么买醒酒药的药店。 而是“星标位置”。 ——那是他与这个男人,多次见面约定的胶囊旅馆。 - 作者有话说:求评论啊我快凉疯了,对了我昨天冲了一万晋江币,随时炸红包。我爱你们小伙伴小可爱小天使们!(孑然一人的作者) 但是我还在算我这本书全文要多少晋江币,宝宝们不要担心!我不会鸽的 小剧场: 论bking时上校每次与湛教授重逢前经历的黄金时刻(特指永生难忘瞬间) 被公开拍卖,被狗追,被灌醉,被小屁孩和路人联合追捕,差点被戴上防咬器,公开在巷口里被军官逼供 …… 以及光脑隐私泄露(“您已将‘乐福路201号胶囊旅馆’设为星标定位,可添加到桌面主页”) 第40章 时渊序恨不得杀了自己。 完了。 这下全完了。 星标位置——活似他有多珍重在意彼此之间约定的那个位置似的。 大概是路痴,每次变成小动物之前,他还得看导航才能找到那个位置。 只是他每次见湛衾墨的时候,都把自己身上那些跟时渊序本人的一切摘得干干净净,光脑,身份证,军员证,个人随身携带的破烂玩意统统想办法弄到托管区去。 第66章 如今他浑身上下估计还掉落了不少自己的东西,就活似直接在对方面前裸奔似的。 他最后慌乱地将那光脑踢向了远处恼恨地闭上眼,“……你看错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时渊序没察觉到男人淡漠的神态里竟有几分微妙的快意,“所以,你还是想来见我?” “我才没有,是光脑的问题……” 时渊序心神一颤,忽而发现这男人离他很近,银发垂泻至他的胸前,那极其白的皮肤配合月色简直像是上帝之手精心制造出来的妖孽,那长睫在狭长的眉目下晕开了影,冰冷的指尖,竟然直接拂过他额前的乱发。 “还是,你想和我做?”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时渊序面红耳赤到整个人都虚脱了,就差直接正起身体把对方踢翻了,“……滚。” “话说回来,先生不按时赴约,莫非忙着在烟花柳巷寻欢作乐?”湛衾墨此时薄唇一勾,确实轻飘飘的一句,“我看这里,似乎不像是正经地方。” 时渊序冷嗤一声。 他服了这个人抓重点的能力。 “呵,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也不嫌脏。恐怕不安好心的是你,否则不至于在这碰上了我。”他那张嘴吐不出半点好话,“邪者见人邪。” 湛衾墨不愠不怒,更是顺着他的意思,淡笑着开口。 “我更不稀罕这类消遣,更何况这片街区,也没有一个符合我的口味。” “果然是片叶不沾身,”时渊序阴阳怪气地揶揄,“大概是这里的类型太少,不够任君挑选。” 对方觑着他,“嗯,是类型太少,可如今终究是遇到合口味的了。” 时渊序不明所以,皱着眉,“嗯,在哪里?” 湛衾墨便不吭声,只是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时渊序感觉不对,想垂下头确认自己的身体状态,可下巴却被对方扼住,以至于视线里被湛衾墨那张倨傲的脸庞占据,分毫也移不开。 两个人的脸庞忽然离得格外近,就仿佛鼻息都要蹭到了彼此。 时渊序浑身颤了颤。 以往他每逢变身期,以小绒球身份和湛衾墨见面的时候,对方也偶尔支起他的下巴,往他颈部注射药剂。那双暗灰色的眼眸,如同无机质的水银一样冰冷,只是无痕也接近无情地掠过他的脸庞。 时渊序本能地对这种眼神反抗。 意味着高高在上的审视,而全无流露出对他的一丝情绪。 也就是这样的目光,让他深深明白,自己在对方眼里,不是七年前那个倒霉小孩。 更是一个试验品。 “你想做什么?”他拧紧眉头勒令,“放开。” 此刻对方却迟迟没有放下手,扼着他下巴的手劲加重了几分,带有一种不可违抗的压迫感。 “既然你已经到了变身期,又刚好遇到我,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也是天意。要么你可以选择逃跑,要么,就选择做我的宠物,剩下的一切就交由我,如何?” 湛衾墨声音低沉,忽而轻了几分,似在诱哄。 “我现在不能做你的小白鼠,等会只怕有人要逮捕你,毕竟刚才那些军官都倒地了,哪怕只是嫌疑人,也很难撇清干系。” 一旦总部发现军官有个三长两短,现场的他和对方都将是罪魁祸首。 “那便让他们逮捕。”湛衾墨甚至眼皮都懒得掀。 “……” 时渊序不可理喻地看向这男人冷清的脸庞。 他看不懂对方为什么屡屡涉险,却又云淡风轻,明明只是一个医学教授罢了,哪来的那么多自信? 既然锱铢必较,为一个医学案例沾染这么多代价又怎么会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我是认真的,那些人后面有人盯着,你最好现在赶紧走。”时渊序说道,“你蹲大牢,我没准还是审讯你的那个。” 湛衾墨浅笑,“倒也不是不行。” 时渊序被他这么一着都弄懵了。 他甚至有种错觉,对方仿佛对现在的情形……感到愉悦。 遍地是昏倒的军官,军用的大卡车还亮着车灯,刚才还闹了鬼,这男人从头到尾却很平静,唇角还隐约带笑。 “你那是什么表情?这一切很好玩吗?还是我就是个笑话?”时渊序皱着眉端正身姿,可醉意更胜一筹,最后像是大男孩莽撞地吐出满嘴浑话,“我有时候很怀疑,你说你收养我做医学案例,所以从来不会亏……可你做出来的事情,不止一次冒着性命风险,这是划算?” “还是你贪图的,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湛衾墨眉目深沉,“我以为我很坦诚,在变身期照顾先生的饮食起居,辅以药物治疗,都是因为先生是值得研究的病例。” 时渊序剑眉蹙起,像是压抑着怒意。 “不,你来做我的主人,救我,是因为我这个样子很落魄,很可怜,所以显得你高抬贵手,你慷慨。这样便能一笔勾销,对得起你一字不提便能抛下所有,然后消失得干干干净净……” 此时一双下垂眼,对上一双清冷的凤眼。时渊序进一步逼上前,攥住对方衣袖,眼神幽深如墨,“然后,是想等八年,还是十年,你就以为我能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原谅你?” 醉意之下,便忘记了伪装,忘记了他分明不该提过往,这样便可伪装小绒球与时渊序毫无瓜葛,更能显得毫不在意。 可他分明提了。 湛衾墨薄情的眉眼此时松动了几分,可随即笑了笑。 “我倒也不奢望得到先生的原谅。”他顿了顿,“只是不知道先生说的债,是欠小绒球的,还是欠先生本人的?” 时渊序感觉对方揽住的手劲在收紧,湛衾墨借机更是放肆,低沉在他耳畔呢喃,“难怪初次见面,便觉得先生对我有所抵触,或者……我们之前见过?” 时渊序一怔,直觉自己暴露了什么,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还是以小绒球的身份跟对方说话! 更何况,他现在的形态未必是…… 他忽然猛烈地想挣脱对方的手劲,可他竟然挪不开对方半分,冷清冷漠的男人,明明只是个医学教授,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情急之下他突然狠狠地张开嘴咬了那骨节分明的手! 就像是犬齿没入冰肌下几寸。 “……”湛衾墨微微蹙眉,看着大男孩的虎牙割破他的皮肤,留下血色的暗痕,可他不怒反笑,顺势牵过时渊序的下颌,“看来是时候让你还了。” “说吧,你在背后盯了我多久,看到我这么落魄,你爽了么?!” 时渊序狠狠挣脱,宁愿爬着也不能落在对方手里。 “唔,那个方向不远处确实是个酒店,先生既然有那层意思,要不然我带你?” 可恶……绝对是在栽赃抹黑他的意图! 他就应该逃走,直接一头栽倒某个下水道都比被对方生擒强! 湛衾墨硬生生揽住了他,“不要任性。” “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了吧?”此时酒醉的大男孩突然发出低不可闻的低喃,那神志不清的双眸却定定地看向湛衾墨,他忽而一蹙眉,将这冷清冷漠的男人的领口一把扯过,“否则不会这么巧……”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黑市也好,医学晚宴也罢……每次都在我最不堪一击的时候出现,你敢不敢承认,你就是那天洗手间门口的人?” “我说过,我对先生的私人身份不感兴趣,如今也不过是看先生可怜才伸出援手罢了,我们不过是主宠之间的关系,最多,也不过是病人和医生,更不稀罕平白无故地救你。” “我做事,向来是要还的。” 果真是冷情的男人,哪怕面对一脸醉态又一身窘况的人,那眉目也不改分毫。 是啊。 他应该放下了——从头至尾,挣扎的不过是他一人罢了。 再如何慷慨,却还是有利可图。 男人永远看不见少年在深不见底的黑夜里,发疯似的舔舐着那为数不多的甜头,以此来抚平那永远都生痛的暗疮。 那个慷慨不计一切代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他? 只是他不知怎的,忽然目光凶狠了几分,突然径直拢上男人那光缎般丝滑的银发—— 随即他微不可闻地发出几句低声的呢喃。 “……我明明知道你锱铢必较……明明知道你根本不在乎……” “可为什么,每次他们提到我背后的人的时候……” “……我却只能想到你。” 湛衾墨一怔,那向来从容幽淡的神色稍微动容了,可随即他淡笑,“……可惜,那个人不会是我。” 他是无心之人,就算费尽心思,后面也要千倍百倍的偿还。 不是大男孩眼中那个慷慨无私的“背后的人”。 却没想到大男孩怒意一上来,摹地吻上了他那冰冷的薄唇。 “好,很好,既然你死不承认,那你告诉我……” 第67章 “我要怎么……才能忘掉你。” - 作者有话说:[让我康康] 谢谢宝贝们的评论!!! 第41章 湛衾墨眼睫狠狠一颤。 大男孩的接吻青涩却野蛮,甚至带有一种倾轧上来的绝望,然后,那犬齿竟然还不止收敛似的,直接咬破了他的,就像刀口舔血似的。 涌动的热意就这么浸染着他冰冷的躯体。 “呵,你那副漠不关心的神态是什么意思……好像我有多稀罕是你似的,明明是我更希望是我搞错了……” “可谁叫你总是趁人之危总是在我一无所有像一条败狗的时候出现,明明我从来没有求你做我的主人,做我的医生……” “对,是你找上我的,不怪我这么想……” 绝望的,充满恨意的吻之中,是大男孩低沉破碎的嗓音。 “你满意了吧……将我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然后,又抽身而去……” “对你来说……我只是……你随便领养的……一个流浪狗……” …… 分明十年前是猫儿眼少年和监护人湛先生。 分明十年后也不过是主人和宠物。 不过是契约,契约终止便只是陌生人。 两人之间,究竟是哪一环出了错——以至于当时牵着大人手的小小少年,如今成了欺身强吻他的暴烈性子的男青年。 男人的凤眼,此时噙着一种讥笑,“先生吻技一塌糊涂却还要这么逼问着我,莫非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坦诚么?” 时渊序怔忪,却发现男人顺势迎着他的吻,牢牢地箍住他的手,“可惜,我没有那么慷慨,也没那个闲心帮你摆平那些烂摊子,不过先生既然把我当成那个无私的人,无妨。” “我可以好好教一教你如何更好地取悦我,像这样——”一瞬间,被侵占口腔的人成了他,男人恶劣地含着他的唇,“这样才叫前戏。” 那侵入甚至比他直接咬破男人的唇还要更肆意。 冰冷的舌纠缠着他的,暴虐地顶开他的犬齿,然后慢慢吮着,如此裹缠交缠甚至带了几分色-情的意味。 ……等等。 他现在究竟是小绒球,还是其实是人…… 随即银丝从唇间坠落,时渊序因为连呼吸的空隙都没有,喘不过气,他就这么狠狠咬破了他的唇,此时狼狗的犬齿已经沾染了血色。 “……好。”他胡乱地抹了抹嘴角,冷哼道,“不管如何,如果你不说实话,那我就当你喜欢我了,毕竟你每次救我的时候连死都不怕。” “那个洗手间门口的人,我也只当是你。” “既然先生如此坚持自己的判断,那我不妨告诉先生,一旦让我坦诚,我要的可就不是现在这样……先生,可想好了么?”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考虑的,”时渊序醉醺醺道,“……我只是警告你,你等着,我迟早有一天……” “会把你那副虚伪的面具一点点扒下来……” “到时候……你只能求着我……高抬贵手……” 湛衾墨悠悠地抬眼,“嗯?谁要求谁高抬贵手?” 忽然间,时渊序忽然感觉身体一轻,随后被紧紧抵在粗粝的墙上,然后被男人的膝盖直接顶开双腿,本来就紧身的军装长裤甚至就这么崩掉了纽扣,然后就是男人身体压了上来。 “……”他浑浑噩噩地打了个冷颤。 冰冷如月光的银发就这么垂泻至他的脖颈间,就如同无边的网拢住了他。 “等等……” “小东西,是你自找的。”湛衾墨成熟凛冽的气息浸透了他,“我说过,我想要的比你能给的更多。事到如今,确实该还了。” “你特么是个……畜生……对动物都能出手……” 明明就差把自己剥光了送到猎人手里。 却倒打一耙说他喜欢动物? 真是一个…… 傻乎乎的小家伙。 湛衾墨凤眼玩味地眯起,“啊,是啊,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变态呢。” 骨节分明的手明明裹缠着冰冷锁链,也已经不知不觉地抚上大男孩的腰,他忽然极其口渴,“我接下来要好好‘享用’我的猎物,说吧,想在这做,还是我们去酒店?” 时渊序猛然间才醒过神,“滚开……湛衾墨……你他妈敢动我试试……等等,我现在究竟……” 本来心思诡秘的邪神不介意徐徐图之,但既然猎物送上门,还胡乱挣扎,那便是一步步正中他的下怀。 修长高挺的银发男人将大男孩拢入怀中,眸中是兴味的血红色。邪神唯有在狩猎时刻才会露出血瞳,如今他要好好地品尝一番怀里的人—— 刚吻着大男孩的唇,可这个时候,他的神识忽然传来响动。 “主,您又干扰了人间是吗?这边天平又倒了!倒了!请您速速回到神殿,十二恶鬼和三大门徒都等候着您,要亲自好好捋一捋到底耗尽了多少因果!” 冷清冷漠的男人,向来优雅从容,如今竟然讥笑,“啊,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为了这个传讯我,莫非我的下属果真是一帮废物?” “主,息怒!主要还是因为现在插手因果的代价更高了……下属这不是关心体恤您吗,息怒息怒啊,如今神庭的人又派人在人间巡查了,现在在人间的非自然存在都乱成一锅粥,您可……” 湛衾墨打了个响指,中断了传讯。 只是醉醺醺的大男孩已经意识断片了,已经乖乖地倒在他的怀里。 两人之间顿时寂静一片,大概是因为刚才有一堆军官鬼哭狼嚎,连街区都是悄无人声,怕鬼的人死死地躲在旅馆里不敢迈出门一步,更让某人顺理成章地捡了漏。 湛衾墨揽着一个大男孩,对方栗色碎发拂过自己的掌心,留下酥麻刺痒的质感,紧绷的军装制服之下,是结实的腰身。 酒劲误事,对方素来谨慎敏锐,却偏偏忘记了自己该伪装,尽数酒后狂言,发泄愤懑,像只凶猛的狼犬恨不得将他逼上墙头生吞活剥。 “……”扰了兴致,不然这只凶猛的狼犬,早就是他身下求饶的猎物。 湛衾墨默不作声,想起对方刚才嗔怒的脸庞,一双黑瞳直勾勾地觑着他,生生要把自己心底的一切剜出来。 虽然没尽兴,可光是大男孩的眼神,也足以他回味。 只是那眼神…… 恨他?却又不仅仅是恨。 他咀嚼不出那层怒意和恨意底下,那暗流涌动的情绪。 邪神虽无心,却又同时参透世人贪嗔痴,自是对世人的种种情绪不必纠结,可头一次,他竟看不穿。 若是因为他曾经不告而别,那他就由着对方恨着。 那七年,他本就要瞒着整个世界,更不可告人。 若是因为他欺他,瞒他。 那他便要一直这么下去—— 除非对方先坦白自己,他再渐渐卸下伪装,不迟。可恶鬼提前缴械,便会惊扰世人。 一旦他露出恶鬼真容,渴求对方什么,贪图对方什么,他怕自己抑制不住本性要将对方拆吃入腹,那便是毁掉双方所剩无几的美好回忆。 所以他们也只能是重逢,多逾越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可他感受到指尖沾染了对方的体温,也渐渐滚烫了几分。 他只能适应冰冷,更不喜欢炽热的一切。心不跳,身不暖。不贪恋温暖,便能心甘情愿化身于黑暗,融于恶念。 可此时,他竟不想松手。 血气方刚的大男孩五脏肺腑似乎涌动着热血,散发着阳光般炽热的气息,几近要烘烤着他。 本来情到深处,他可以吃了他的。 可不知为何……贪婪的恶鬼竟然更加渴望看到对方清醒的时候,再被自己吞吃入腹,那样才餍足。 湛衾墨敛了敛眉目,将自己的风衣脱下,覆在不省人事的对方身上。 以此隔绝那汹涌的暖意。 只是此时月光倾落在时渊序的眉宇上,显得对方容颜更见冷峻。 这张脸其实温润如玉,可主人偏偏不想显得自己好欺负,醒着的时候,便靠绷紧着脸庞,皱着眉,冷着视线来故作威严。 湛衾墨目光忍不住垂落在那张俊秀的脸庞上,停留了很久。 既然对方是恨他。 对方是恨他是个没心没肺骗子,还是恨不得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无论如何,这两者又有何异?那七年也好,身份隐瞒也罢,他注定要欠他的。 湛衾墨压下心绪,别开目光,将外套将覆上对方的脸庞。 人要过渡到动物,身躯要经过人身的幼态化过程,相当于破蛹成蝶,却没有外壳做为掩护。 他给够对方足够的尊严,不会再多看一眼。 此时脚边的阴影聚拢,那阴影化成的人身只有身躯还是人形,可头部却是猎犬的头。 看到湛衾墨直挺挺地站定在巷口,怀里还似乎抱着什么。 第68章 穆西沙先是一愣,但随即移开视线,说道,“主,那些军官已经被我们擒获,是就地解决,还是先拷问。” 湛衾墨沉吟半晌,开口,“先拷问。” “他们屡次再犯,何必和他们周旋?” 湛衾墨轻笑,“他们的命数本就有限,不需要我干涉。把信仰留在更有用的地方不好?” 穆西沙暗暗揣摩。 按照主的风格,谁要盯上他的猎物,直接夺了性命也是理所当然。 但换句话而言,掂量着不去伤普通人性命,又像是为了某个人。 。 …… 穆西沙犹犹豫豫地看回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对方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打量,甚至,他莫名其妙地感觉主神态相当松弛得很。 “等会我要回府邸,没别的事情你就撤吧。” “……”莫名奇妙的,穆西沙感觉这个对话似曾相识。 啊,上一次主路上遇到那个走失的小绒球,也是让他撤了。 穆西沙努力思考。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主一定要跟那个小绒球独处? 虽说他身为三大座下恶鬼之一,不懂人类的喜怒哀乐,他的原生便是魔,在一堆疯疯癫癫的妖魔鬼怪中长大——现在来到人不是当打手保镖便是当什么健身教练,当主医学教授的助手只是顺带的伪装。 只是此时莽撞黑皮肤大汉有几分愣神。 他定睛一看,主怀里的是一件质地上好的风衣,风衣上覆在什么身上,还有节奏地微微颤动。 顺着那风衣的轮廓,穆西沙心跳到嗓子眼。 他才发现,主怀里的,是一个人。 - 作者有话说: 以后精彩在 嗷嗷嗷 —— 小剧场 酒后乱性·暴躁狼狗强吻篇 毛绒绒时渊序:……(所以到底是谁叫我不要上赶子舔主人) 邹若钧:……(我哥原来是男同) 周容戚:……(我哥们原来是男同) 钟孜楚:……哎(我家孩子原来是男同) 施奈特:…………(我那个老是跟在监护人身后的难兄难弟果然是男同) 穆西沙:………………(主和小绒球独处把我赶走的理由找到了) 廷达:………………………………(磨刀中) 第42章 穆西沙那向来凶悍却懵懂的脸忽然松动了几分。 之前他还劝着廷达不要老是管主在人间的事务,结果对方一直骂他是个油盐不进的臭石头。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难不成主之所以待在人间就是为了…… 怀里这个大男孩。 可穆西沙脑子又转不过来了。 虽然他们这些属下不插手主的事情,但实际上无所不用其极在视奸主在人间的日常。 看病,病人不能来超过三次。三次以内湛教授解决问题,超过三次就是他们解决病人。 因为湛教授学术风采而蠢蠢欲动的智性恋大军,私下约饭都会被他们以“教授突然有单手术”拦截。 暗地里青睐湛教授风采的学生咨询问题,他们这些下属各种假扮成助教,“这问题简单得很,不必打扰湛教授了”。 …… 当然这种神经病作风别说谈个恋爱,稍微做个熟人的苗头都能熄了。 只是穆西沙想到了十年前。 那是他们唯一疏忽的一次。 当时主从深渊中苏醒后,便开始在人间重整势力。那时审讯和清除异己,对邪神而言再正常不过。 他们这帮门徒更是出手毫无顾忌。专门将各路忤逆主的人员带到地下教会进行秘密处置。 可这个时候,门厅外传来敲门声,开门便是那莽撞的少年。 那少年长着一双猫儿眼,还在上初中,信誓旦旦地将主认定为监护人。一旦寻不到主,便恨不得要掘地三尺才罢休,不料误打误撞找到地下教会。 “他虽说唤醒了您,却不是一个像样的信徒,无法给您像样的贡品和信仰。您又何必陪他玩过家家的游戏?”旁边的信徒就差把这小屁孩撵出去。 可穆西沙亲眼看到主就这么站起身,走到门前,接过小小少年手里的试卷,迎上对方那双澄澈的眼睛,小时渊序忙解释说道,“老师说要家长签名。” “签完就自己离开,懂么。”高挺的男人速来没什么人情味,却甘愿俯身,随手用着钢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花体签名,只是看到分数旁一向严厉的红字评语,突然变成了一个笑脸。 倒还知道少年语文难得及格,他声音一扬,“你老师是谁?” 小时渊序忽然抬眸,“那个高高瘦瘦的语文老师……不过他前几天就消失了。” 湛衾墨一顿,钢笔末端晕染出了一个点。 “那个老师虽然脾气很古怪,但很好人,他每次还偷偷带一套精装作文书,分给我看,说我这样的孩子很苦,从外星球来的,语言要重新学,能不能毕业都是问题。” 速来面容平静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小时渊序察觉不到男人的漠然,继续说道,“他还跟我说,老师的工资其实养不活人,业余还要做些别的才能维持生存,他偶尔帮光明教会声讨混沌邪神,能赚三百星币,还能有五张赎罪券……可哪怕那样又能如何呢,很多人说他现在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湛衾墨顿了顿,目光深沉了几分。 “小东西,你又何必跟我说那么多?”他不留情地开口,“他愚昧,不知道招惹鬼神只会惹祸上身。” 小时渊序只是懵懂地看回他,他不解成年人的冷漠,更不解面前的更是无心之人。 他忽然垂下了头,如同白挨一顿训斥的孩子,声音几近嘶哑。 “……我只是忽然觉得很难过。” 湛衾墨微微敛了神色,“小东西,你故意把这些说给我听,是有求于我?” 小时渊序怔了怔,捏紧了手里的试卷,“我……我只是觉得老师可能不在了。可我不知道找谁,我……”他忽然有感而发,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试卷上,晕湿了卷上的铅字,“我只想到了你。” 湛衾墨眉目微蹙,只觉得少年的多愁善感让人碍眼,让对方带着卷子离开。 后来,穆西沙看到主亲自来到了混沌教会的地牢。 湛衾墨目光随意扫过生锈的栏杆,让他找出那个为了区区三百星币冒犯了邪神的语文老师。 那男人倚在墙角里,哆嗦着抱紧自己的脚踝,衣服单薄,在地牢的冷风下便瑟瑟发抖。 其实他压根什么也不懂,他觉得这世上不存在邪神,否则也不至于至高神是光明神了。不管如何,只要骂得响亮就能给钱,那就骂,光明教会的人也能多照顾点自己。五十星币就能给自己买条过冬的秋裤,一百星币就能给自己的倒霉小孩换个好点的书包。 结果眼一睁一闭,他就知道自己得罪的…… 是真的邪神。 廷达在一边跃跃欲试准备好刑具,“就这个人,对您可是大不敬,公然在所有人面前数落您的罪状,说今年收成不好也是您害的——这个刑具三秒之内就内让他的小命呜呼,您动手吧。” 却没想到湛衾墨只是寥寥一句,“放了。” “可是他……” “在真神身份恢复前,我不想为这种人浪费因果。”湛衾墨暗自觑着那个发抖的身影,唇角戏谑地一勾。 “更何况,他的罪孽,在真正的恶人面前不值一提。” 后来。 好像一切就那样变了。 一切人就算犯了他们的戒,也要亲自过主的眼。否则不能轻易绞杀。 穆西沙回过神来,他才明白,当时主那么做,或许是为了那个孩子。 那如今,主屡屡来人间,却不轻易对人出手,莫非也是为了某个人…… 此时,穆西沙看了看湛衾墨站在巷口,怀里还揣着小绒球,小绒球偏偏还睡得很安稳,只是稍微挪动了一下毛茸茸的身躯。 忽然间,穆西沙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难不成……这个小绒球,其实就是七年前那个…… “穆西沙,你是我最信任的门徒,你应该清楚,我杀了廷达多少次。”湛衾墨就这么勾着小绒球的毛,“有的时候,我不喜欢太聪明的属下。” ……穆西沙冷汗直冒,“下属什么都没看到。” “不过,我还是多嘴一句,您贵为混沌之域的领主,不管是小动物还是人,都不值得您费心操劳。” “他是我的猎物,我自是要大费周折。”湛衾墨眼睫下是冷锐的眸光,“还是你觉得,我有了私心?” “既然您不过是为了猎物出面,属下没有异议,就先告退了。”穆西沙就差原地活埋了,赶紧撤。 湛衾墨望见暗处阴影已经消散,视线渐渐落回怀中的的绒球。 猎物?他用惯了这个借口,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第69章 如果贪对方的灵魂,十年前他就会将对方一口吞吃,不必等到现在。 可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嗯。 湛衾墨没有细想其他的可能。 邪神本性向来讲究有利可图,既然后面要偿还,对方与猎物也无异,不是么? 此时,那大男孩倚靠在自己怀里,已经昏沉地睡去。 暴躁狂怒随时会咬人的小东西,如今又落在了自己手上,嗯,昏迷前还在咒骂他是个多么冷清冷漠的男人。 只是大男孩就算选错了地点,也应该察觉到这是通往前往胶囊旅馆的路。 湛衾墨眸色渐深,在细细咂磨。 还是……对方的本能,便是来找他。 心中忽而划过一道莫名的情绪,他说不清是什么。 他望着怀中的时渊序,对方已经昏沉地失去了意识,想到刚才对方警告自己不要趁虚而入。 “小东西,你警戒心不够,要朝你下手并不需要趁人之危。”他低声说,“警戒心够,就知道明明是我最危险。” “啊,只是稍微有点遗憾呢,你昏的有点早,不然我们还可以继续——看啊,月色明明很美。” 他这么轻声对着怀里的人说着,神色从容且温和,就如同是跟对方道声晚安。 此时巷口的月光轻轻洒落,他步伐一迈,打算就此带人回家。 可随即,一艘飞舰带着震耳欲聋的引擎声,硬生生停在巷口外。 一齐穿着白色制服的人纷纷涌进路口,神色肃然地扫视周围,随即看到了湛衾墨,上前一步道。 “这位先生请留步,这里是监察司调查小组,我们接到军队传令,这里有非自然现象存在,当场所有人都需要配合我们调查。” “先生,麻烦你跟我们去监察局走一趟。” 湛衾墨没回头,声音一扬,“我只是普通公民,对我深究有何意义?” “既然如此,那更加需要先生提供刚才目击到的一切,自证清白。否则,就是干扰公务。” 湛衾墨眼帘低垂,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一众军官都是部队精挑细选的战将,如今那些人都吓晕在地上,还不够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监察司组长沉着脸,总感觉被对方讽刺了。 “他们说发现可疑存在,我们来调查也是理所当然,先生要是不愿配合……我们只能采取强硬手段。” 他忽然瞥到男人怀里的雪白绒球,蓬松的软毛富有光泽,又被对方牢牢钳住。 总觉得不是普通的小动物。 “不老实交代,我们那就拿你手中的小动物作抵押。” “如果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那我没空陪你们周旋。” 湛衾墨目光无动于衷,径直地转身离去。 他们马上冲上前去,却见阴影之处,忽然伸出几条长满棘刺的触手,猛地袭上他们的胸口。其他人顿时乱了阵脚,打开对讲机就是呼救,可触手出手快准狠,一下将他们手心的通讯工具纷纷夺走。 “不好,赶紧呼叫总部,这里有非自然……” 声音戛然而止。 几声惨叫凄厉地响起,雪白的制服被铁树枝桠染上了猩红,如同垂死的白鸽,尸体累累,气息森森。 此时,巷口空寂,湛衾墨从容地离开,踏过弹壳和一地的枪支。 他忽而蹙了蹙眉,却是嫌苍白的手指沾了猩红。 …… 一架通身漆黑的长轿车车门敞开,门前一个身着黑衣的部下举着一把黑伞,微微躬身。 躬身的方向朝着车内。 男人倚靠在车内后座上,身着黑色西装,怀中是雪白的小绒球。衬得一人一宠黑白分明。 伞锁人魂,部下呈上暗匣,暗匣里一个个滚珠是人死后灵魂凝成的魂石。 “您……您还是省着点杀人,审判官已经耗费了两千条命了……怎么您又……啊,是我嘴贱……您多……多吃点……” 湛衾墨幽淡地无视下属那副胆怯的神态,他手指拿下一块魂石在掌中,便挑剔地打量。 大部分灵魂已经蒙了灰。 许多人经历过半生浮沉终究难以断舍离,为了欲念奔波,灵魂早已不纯粹。 而魂石的美味程度,也与澄澈度成正比。 他只吃了一块便嫌难吃,放在一旁便不理会。 身后的黑影却饥饿得很,伸出利爪要够黑匣子,他不耐烦地将黑匣子打开,将这些魂石尽数扔进了阴影之处,转眼间,那些大大小小的魂石,在黑暗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够。 背后的黑影忽然呢喃道。 这些都是些垃圾……祂还要更多,更多! 长轿车外的下属登时吓得瘫倒了在原地。 下属们早有听闻一旦现出真身,主的“祂”肯定是要见血才罢休。 此时湛衾墨眼中绽出血色,脖颈青筋暴露,随即将手上的链缚紧了几分。 “总是想吃好的,可你配么?”他缓缓道,“不知悔改的畜生,好的东西要慢慢贪图才能到手,一口吞吃的下场不过是让你消逝得更早罢了。” “主,您若压制不住本性,不如早日回到神域静养。那才是您的归属地。主,在人间的事务可以往后放一放,若人类身份也招惹是非,只会后患无穷。” 湛衾墨神情幽淡,视线垂落至怀中沉睡着的小绒球。 尽管他是邪神,手眼通天,但一旦逾越凡人因果过多,将会遭受反噬。 一旦人类身份也沾染了血腥。他牺牲的代价,不再仅仅是他的信仰。 他当然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人世间这些事务差不多了,我自然想走就走。”他说道,“只是我忽然觉得,我还可以多待一会儿。” 骨节分明的指就这么轻轻抚着小东西额前的毛,他的眸色渐深,“与其警告我这些,不如记得下次别在我做正事的时候传讯。” 下属们忽然觉得后脊一凉。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毛茸茸时渊序:做什么正事?(黑珍珠眼一眨一眨) 时渊序:(昏迷不醒中) 穆西沙:那个……这个(抹冷汗)……(看着地上的军装裤纽扣陷入沉默)…… 第43章 车座上的男人虽然喜怒不形于色,可那怒意已经剑拔弩张。 “主——我们都是关心在乎您,众神时代那些神仆各个都是缺心眼的傻子,自己的主插手世间不但不拦,还觉得倍有面子……所以他们坟头草已经直上云霄了,您不一样啊!” “你们怕我不了解人间,却又怕我沾染。”湛衾墨凤眸轻抬,“作为主还是你们的傀儡,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或许——重整教会才是更好的选择。” 混沌邪神的重整教会是物理意义上的重整,换种名字,叫做“血洗”。 “主!教会都是成千上万年的老门徒和老鬼,也是混沌邪教的忠实拥磊,全是流血流泪出来的教训,不听老人言暴毙在眼前,当然您年纪也不小了……”下属们想起大管家廷达的皮糙肉厚,顺便还从眼角抹了点泪,“您要是真喜欢小鲜肉我们也不介意多找几个,但是神和人做-爱也是要计算因果的!” 湛衾墨冷笑,“既然什么都算因果,不如直接去死更好?” “别吵,一切听我的。” 此时怀中的小绒球微微颤动眼皮,翻了个身,忽呢喃道。 忽然众人静籁无声,一个小绒球竟然强行插话? 结果对方又只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含糊地说着。 “你跟军备部确认好名单再出发,枪支弹药少了就只能临阵磨刀……我不想看到有人白白牺牲……” 湛衾墨神情意味深长了几分。 原来是在说梦话。 对方在军区明显习惯了对下属发号施令,没准本人还习惯绷着一张冷脸强装威严。 语气很严肃,神情很正经,可这两者偏偏出现在软糯的小脸蛋上,便让人忍俊不禁。 啊,他忽然想到,小东西还真是个惜命的人。 “罢了——那些军官的底细调查了么?”湛衾墨转而开口说。 部下怔了怔。 等等,主就这么放了他们一马? “啊啊……您是说那帮跟踪他过来的人吧?,顾长官,宋局长,李中然,封上尉都是一派人,他们手上有一个名单,记录着军队当中表现格外突出的佼佼者,当然,这名单如今只剩下了几个人。” “他们上面是谁,你查得出来么?” “查不出来,但我们至少能确定一点——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这次他们本来打算将时上校引到混沌之域,然后处置他。”下属顿了顿,“当然,下一次咱们就不知道了。” 湛衾墨神色悠长。 查不出上面是谁——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心思最诡秘的邪神的词典上。 唯独一个例外。 他悠悠地想到小东西之前来到自己鬼域中,放在身侧的一柄十字架。 第70章 然后是刚才突然来到巷口的监察司。 就仿佛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眉目骤然阴沉,可他随即笑着掩过。 “无妨,”他轻轻抬手,“如果时机合适,可以把他们送到我的‘乐园’,而剩下的,我亲自奉陪。”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让最玩世不恭的众鬼之主都愿意亲自下场? 部下先是一怔愣,随即微微颔首,便消匿了身形。 湛衾墨垂下眼眸,看着小绒球正在沉睡。 对方未免太心急。 把小东西派到他的地盘,无非就是试探他是否出手,一旦出手,他耗费的因果就足以无数个神灵原地陨灭。 湛衾墨嘴角轻薄地勾起,可惜,他这个众鬼之主,偏偏就喜欢先咬这个饵。 然后,看他们挫败个天翻地覆。 “真是伤脑筋呢,以后注定不会太平了,黑市的恶人不够,还有那些装模作样的家伙都渴着你——”男人指尖轻撩小绒球额前的绒毛,“不过,我还有很多的精力和时间陪他们玩,慢慢玩,好好玩。” 想到大男孩那绝望的吻,他的凤眼浓郁几分,兴味更浓。 既然猎人布下的网,已经让他的小东西一步步深陷。 无心之人便有十足的耐心,应付那些恼人的豺狼。 ——只因他们盯上了他的所有物。 —— 时渊序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居别处,周遭是散发着冰冷蓝光的环形实验室,然后大量的悬浮面板就这么飘在空中。 …… 时渊序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这是哪里? 他只听见室内有机械臂灵活转动的声音,抬头一看,湛衾墨站在实验室的显示屏前,正在看着医学影像资料。 男人身材高挺,如今只是穿着一件素净的白大褂,偏偏对方肩宽腿长,以至于那白大褂勾勒出优美的腰线,丝毫不显单调。 此时他那双黑珍珠眼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利落地划过悬浮屏幕,一边操作机械臂对基因组序列进行解码。 只见密闭无菌玻璃舱中的机械臂正在解剖动物,这一次的动物是一种长得像变异刺猬,头上还有两根触须的星际怪物,这种怪物可以在无氧环境中大量繁殖,星际又称它是超级变异级美洲刺猬大镰。 以上纯属他胡说八道。 他只记得自己眼一睁一闭,当时自己在巷口里撞上那帮军官,随即自己醉倒了,也快变身了,男人刚好出现了——后面的事都断片了。 所以他是被这男人捡了? 小毛球。 时渊序脑海里面念了几声。 小毛球小毛球小毛球小毛球小毛球。 毛茸茸时渊序:…… 毛茸茸时渊序:哼。 时渊序道: 昨天我断片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被这男人带走了? 毛茸茸时渊序: 你……你竟然全忘了? 时渊序: 废话少说,到底怎么回事? 毛茸茸时渊序: 你简直是……恬不知耻心口不一乱来一气霸王硬上弓连我都不敢做的事情被你做了,我现在不想理你! 什么玩意。 时渊序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一向舔着主人跟个哈巴狗似的毛茸茸本性,如今竟然还嫌他恬不知耻? 他刚想说什么结果那毛茸茸时渊序自动从他脑海中消失了,好似切断对话。 时渊序此时有些郁闷,他还真的第一次被自己的本性嫌弃。 难不成自己醉了之后真的做了什么奇葩事? 如今还在实验室,旁边还是解剖台,这男人该不会真的要把自己开膛破肚了? 虽说男人神色依然从容平静得很,但按照男人一肚子坏水的程度,如果他真做了什么坏事,对方随时酝酿着把自己作为小白鼠开宰。 时渊序硬着头皮准备溜了,可惜他往下一看,椅子与地面的距离,忽然像是万丈悬崖。 此时毛茸茸时渊序用小爪子先贴近椅子腿,作为缓冲,然后渐渐探出身躯,试图头朝下爬下身躯。 一爪子先是抓严实。时渊序感觉良好,紧接着放下身躯。 “特战部队悬崖撤退计划,现在开始。” …… 脑海里还很中二地响起每次任务开始后的队内录音。 他觉得时机到位,便放下身躯,最好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地—— 谁知道这小东西的身躯跟个灌了水的气球一样,直直地就坠落了下来。 完了。 时渊序眼前一黑。 按照这个高度,人是摔不死,但对于小东西而言—— 不死也得残。 忽然间,他感觉急剧下降的身下忽然被什么抵住。 冰冷的掌心,手指合拢,却刚好牢牢握住了他的身躯。 时渊序感觉全身像触了雷一样,毛乎乎的脑袋猛地偏过来,瞅着湛衾墨。 是他。 对方刚才站在显示屏前,到自己的位置也有十步距离距离,从头到尾更是看都没看自己。 对方却一下接住了他。 此时一人一宠,双方的视线都对上了彼此。 时渊序忍不住冒出句烂话,“你是不是有特异功能,动作那么快——” 湛衾墨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半晌才冷笑一声。 “我手长腿长,区区几步路而已。” 时渊序忽然觉得自己好蠢,不想吭声。 却听见湛衾墨忽然开口,清朗磁性的嗓音透着些揶揄。 “你那么急着走,是害怕被我占便宜?” 时渊序一滞。 什么占不占便宜。 他一个小绒球,虽然没半点缚鸡之力,但还不至于被他直接在手术台上大卸八块,老老实实地任他宰割? 可他心里突然一阵激颤穿过。 他当时酒醉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刚好出现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依然毫不在乎地俯视着他。 可大男孩终于决定撕扯下那故作镇定冷淡的面具,狠狠质问着男人。 “湛衾墨,我知道那个人是你……少装模作样了,每次我最不堪一击最落魄的时候,你都出现了不是么。” “倘若不是你……” “为什么,你偏偏总是又要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你是不是……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然后,唇齿碰触,他在梦中却又恍若无限接触真实,男人冰冷的唇畔,交缠着血腥味—— 本来是他孤独的挣扎,自暴自弃的沉沦,甚至干脆拿自己来激对方,反正是梦境。 却好像又附上了另一个人的温度。 真实的温度。 嗡的一下,小绒球的黑珍珠眼猛地睁大。 他该不会是真的以人类身份…… “小东西,当时夜色很深,如果不是你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绒球,我又怎么可能一眼找到你?”湛衾墨淡淡道,“更何况,我不记得我有那样的闲心去随便救助路边的流浪狗。” 时渊序一怔,湛衾墨语气平静,似乎那天重逢,他只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也许是他警惕性太强,以至于神经过敏。对方和真人的“他”多年未见,更不可能一眼认出。 他有些自嘲,是以前男人装神弄鬼惯了,导致他想多了。 至于那些没皮没脸的亲吻…… 他只当自己脑子抽了才做这样的梦。 不过话说回来,随便救助路边的流浪狗。 他怎么越听越觉得像是在骂他? “哦,所以,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就是这副模样?” 他瞅着湛衾墨的脸庞。 湛衾墨仍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有几分调笑地开口。 “先生果真是不相信我?只是先生就算是这副小绒球模样,我也已经掌握了足够的信息,比如我知道你被帝国联盟军队的特级军官追查,我更知道你的身份绝非普通的军队成员。” “假如我真的有心探寻,不知道能探到先生几分?” 时渊序皱了皱眉,只得打住思路。 好,他若继续盘问,男人果真是要将他扒的皮都不剩了。 只能先按兵不动。 不甘之下,他收回视线,竟有些自暴自弃道,“我身份确实不是普通成员,更是他们追缴的嫌疑人。” 湛衾墨顿了顿,眼神意味不明,“先生倒是坦诚,我只是好奇,你何罪至此?” 时渊序内心自嘲,他又怎么清楚? 他只知道目标是他。 可如果只是为难他也罢,那天喝醉的晚上他们大可以把自己绑走,结果那些军官却只是在背后一路跟踪。 ——证明他们不仅要为难自己,还要揪出他身边的人。 “你当时……”时渊序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却犹豫了几分,“没有受伤?” 湛衾墨此时身姿有些慵懒地倚靠在试验台前,居高临下地瞥着他。 时渊序后悔了。 第71章 看这悠然自得的模样,那些人那些事,肯定对湛衾墨丝毫没造成干扰,不然对方也不会云淡风轻地在这做实验。 就算他关心,也只能激起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的不屑。 退一万步,对方为他涉险又能如何? 他自是知道这男人无利不讨好。 不会让自己吃亏。 像是敏锐地捕捉到小绒球的神态,湛衾墨收回目光,唇角似有一点笑意,“做你的主人,总要有点应对能力。” “我没事。” 时渊序顿了顿,心绪难平。 离谱的是,对方说没事,他却反而内心更沉了。 就算对方轻易摆平了那帮军官,那也不叫“没事”。按照这男人的性子,还会狮子大张口再讹他一笔才罢休。 结果对方竟然什么都没提。 “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当时究竟发生……”他开口。 湛衾墨忽而眉头一扬。 时渊序心里说完了,说漏嘴了。 他当时其实醉得一塌糊涂,那些军官究竟如何了其实他也忘了,刚才一番问话下来他不过是佯装自己一切尽在掌握中。 这下演不下去了。 湛衾墨那从容幽淡的神态陡然郁沉了几分。 “嗯,先生是断片了?” “……”小绒球那双黑珍珠眼就这么可疑地偏过去了,“怎么可能,我不是明明记得那个时候碰到了你么?” 果然是个小骗子呢。 湛衾墨暗暗联想起大男孩那双水光潋滟的眼。 “我要怎么……才能忘掉你。” “你满意了吧……将我的生活搞得一塌糊涂……然后,又抽身而去……” …… 一字一句,如同刻在他的心里,脑海中。 还是这一切对方也忘了? 嗯,本还想考虑维护一下小东西为数不多的自尊,看来,纯粹是他多此一举。 “当然,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慢慢告诉你,还会仔仔细细地交代,努力帮贵人多忘事的你好好想起来。”湛衾墨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态,“来吧。” 忽然间,小绒球就这么被男人径直撂倒在台面上。 时渊序错愕地看见自己毛茸茸的身躯被掀翻,四肢大张,露出了更加脆弱的腹部,他的小手小脚还被实验台上的束缚带捆住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等等,我警告你,我没有答应做你的试验品……”他就差破口大骂,“你听不懂人话吗,哪壶不开提哪壶,放开我。” “胸腺位置标记一处,”男人对他的挣扎无动于衷,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冰冷的手指隔着手套就这么没过白色绒毛划过他的胸膛,然后顺势擦过小小躯体的腰际,“嗯,基因编辑的靶点大概是在这个位置。” 有意无意地在小绒球的身躯上摁压,时渊序错愕地隐隐想起,睡梦中,有什么人把他压在身下,胸膛顶得他生疼。 忽然间,湛衾墨轻轻捏起他的后颈,竟然激出他后脊的一阵酥麻,“肾上腺素分泌曲线似乎跟我的模型不太匹配,嗯,只是做到这种程度就已经让你慌到这种地步了么?” ……梦境似曾相识那骨节分明的指,悄无声息地攀上了他的后颈。 嘴唇注入试剂。 ……梦境唇瓣交缠,浸-夜流淌。 身侧绒毛下的皮肤无意间被白手套的五指剐蹭。 ……梦境腰侧抚上的大手。 哪怕作用在小小的绒球身躯上,每一寸的神经都能延伸至他作为人身的五感。明明他在军队中接收过痛感训练,可男人有意无意地触碰,却总是激起他的一阵酥麻。 “……你停下,这究竟是在做什么……”时渊序对自己的联想感觉到无比羞耻,想啃咬掉自己的束缚带—— 只是他毛呼呼的小下巴就这么被男人拎起,注射剂尽在眼前。 “接下来,我要测试你的c类神经纤维传导阈值。” 时渊序怒目圆睁,“……你……” 那玩意他不知道是什么,但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时针陷入躯体,他难以抑制地被激起痛感,发出微弱的喘息。是军人般的意志也受不了那种挠人的痛感。 “停下来……很痛……” “……你这个……” “无耻……的庸医……” 忽然间,湛衾墨的手就这么挽住了他,就像激起了小动物的依偎本能,哪怕时渊序恨不得将那手咬得千疮百孔,可处于快点结束痛感的动物本能,他下意识地极度谄媚地绞紧了男人的手,柔软的腹部紧贴着对方的手心手背。 那痛感才消逝了许多。 “嗯,乖,完成的很好。”此时湛衾墨抚着他头,“怎么,先生想起来了么?” 小绒球那倔强的黑珍珠眼忽明忽暗,甚至被疼痛激出眼泪。 “你休想……这样逼我……” 不管如何梦境只能是梦境,让他承认还不如当场剖腹自杀。 在梦里他咒骂他是个虚伪的骗子,迟早有一天他要亲自揭穿他的真面目……让他老老实实承认放不下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己。 这些是他清醒地面对这男人,压根说不出口的话。 就算自欺欺人,他也只能当成是梦。 可此时湛衾墨饶有兴致地勾起手指,玩味地轻抚他那已经神志不清的小脸。 仿佛已经餍足了似的。 “不管如何,我得出的实验结果是——先生终究逃离不了自己的本能,无论是动物本性,还是在乎我,喜欢我,忘不掉我的本能。” “所以,你没必要伪装。啊,只要你老老实实承认,我或许还会让你尽兴。” 如此赤裸,露骨,厚颜无耻。 “……不,我讨厌你。”软黏嘶哑的小嗓音,非得咬牙切齿才迸出愤恨的台词,“……你满意了么?” “那你就不该让我趁虚而入。”湛衾墨居高临下地觑着他,唇角却是哂笑,“删了跟我有关的一切信息,从此不踏入我住宅的城区,变身期找到下一个主人,明明先生有一万种方法避开我,不是么?” 时渊序垂着小脸蛋,那黑珍珠眼连带着长睫抖了抖。 “……厚颜无耻。” 此时实验室突然门开了,一堆人热热闹闹叽叽喳喳。 “来了来了!湛教授!我们终于通过了您实验室的门禁!” “喂喂,别插队啊,我们是来找教授答疑的。” “你们是来学习的还是来玩的……” “来玩的,不,来学习的,但是我要看貌美教授解解馋,有益身心健康吃嘛嘛香!” 此时众医学生却猛然僵住。 只见他们冷清冷漠又俊美无俦的湛教授,被一只小绒球生生缠上了手臂。 就差被咬下一块肉来。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关于湛教授时常带到医学院的小绒球消失了一个月”(实则为时上校单方面中止宠物协议) 医学生a:器官移植没跑了,估计在别的动物身上活着吧。 医学生b:实验疫苗又出问题了? 医学生c:果然脾气爆的小白鼠会死的更早。 …… 时渊序:(默默地尝试在光网上发布匿名求领养通告一则,要求伙食必须以最高规格,主人必须品格优良,作息正常,行踪正常,不能昼伏夜出,不能把他当小白鼠)(结果光脑意外黑屏)(帖子被屏蔽)(重新发布)(帖子被删)(再次发布)(账号被封)(怒摔光脑)(躺平) 幕后协助:混沌教会科技部赞助 第44章 此时时渊序就差真的从这个男人冷白色的手臂上啃下一块肉泄愤。 可此时看到湛衾墨的手背上已经有一圈牙印,还泛着红。 …… 啧,怎么感觉好像是人咬出来的痕迹。 时渊序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男人做了什么亏心事招来的报复,丝毫没想到他就是始作俑者。 此时各个医学生视线更加密密匝匝地袭了上来。 “不得了了啊,湛教授这是饲养了一个猛兽!” “虽然小小个头但是气势嚣张得很!该不会是什么兔狲混血种吧!” “啊啊啊,打了狂犬疫苗了吗,湛教授,您等着,我找一下校医室的刘医生……” 那些人各个穿着白大褂,有些人明显重度近视,眼镜的厚度都跟玻璃瓶底似的,各个顶了个乌青的黑眼圈。此时有了学生衬托,刚才还在肆意对小绒球动手动脚的湛教授已经是一个斯文有礼且富有涵养的医学教授,学界大拿。 “没事,他伤不到我。” 某位学神推了推眼镜,“湛教授那个课题‘crispr-cas9强制激活濒危物种的兽化基因’的案例该不会就是这个小家伙吧?性子这么猛烈的,实在不行就上个麻醉针。” 兽化基因。 时渊序呲起牙,彳亍吧,他现在确实是猛兽了,他们这些不识抬举的人类快点给他让道。 第72章 湛衾墨就这么恶意地轻笑道,“不必,我更喜欢看到试验品清醒状态下挣扎的模样。” 时渊序暗地里疯狂磨爪子。 大概是他如今不过是某位教授的小白鼠,其他医学生没太在意他,开始聊起了别的。 “没想到两位学神都在这,等等,你不是都已经成了住院医生了吗,还来这里问问题。” “别提了,要发paper,现在变异基因测序的最新模型连ai都算不出来,变动参数太多。” …… 在帝国大学医学院,每个星期各个教授有一次答疑时间,需要本人坐在实验室里负责给同系的学生进行答疑。 有八卦的医学生还东张西望的,“湛教授,刚才我们实验室门禁一直打不开,听到您和别人聊天,以为您自己带了家属……” 湛衾墨的眼神轻轻掠过在一旁身躯僵硬的小绒球,却随即轻笑,“你听错了。” 时渊序觉得尬得不行。 他如今是个小绒球,万一露馅了只怕被这帮医学生抓过去研究一番。 小脚爪不由自主地蜷紧,利落转身躲到了角落里。 一些医学生们旁边等候,再加上医学院平时课业繁重,彼此已经忍不住讨论起来。 “话说这一次来的人好多,不愧是帝国联盟杰出学者,连那些本科的小屁孩都拿着论文问这问那了,换做是我们系的那些老教授谁有这样的影响力?” “外校的人都来这排队了……咱们系的副院长也没这么高的待遇吧?” 时渊序眉头挑了挑。 莫非湛衾墨这男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让这帮学生趋之若鹜? 此时,湛衾墨的办公桌旁已经占满了白大褂们,拿智脑的也有,直接拿实验切片和各类细胞切片,基因序列的也有,严阵以待的架势。 “湛教授,”一个短发女生战战兢兢,递给他一个文件夹,“我想请教一下,这个基因风险预测系统的血清白蛋白水平具体上是如何对患者进行分层的……” 湛衾墨看了一眼,“这是技术范畴的问题,涉及多维数据的建模与解析。许教授周将主持一场关于此课题的专题研讨会,你可以提前整理问题并参与讨论。” 女孩一怔,接着则是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她递过来一张图表,“教授,这个函数模型……” “嗯,基因组转录调控相关的系列研究。”湛衾墨顿了顿,“不过,这部分涉及底层算法优化和数学建模,林教授在这一领域的研究更为深入。” …… 时渊序那双小黑珍珠眼猛地瞪大了。 就如同一个绝望的文盲突然被扔到了人均院士的学术会议上疯狂被高深知识轰炸一样—— 他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唯一他能知道的,就是这男人还真是个冷酷的人,知道有些问题跟自己的领域不相关,便让对方另请高明,无异于让对方打道回府。 他一个小绒球倚在实验室某处设备边,活似闲杂人员在旁观某个大忙人。发现来咨询问题的,都被湛教授一一点明了问题所在,可步子却迟迟都挪不动。 嗯。 难不成还想多问几次问题? 他轻嗤,湛衾墨这男人肯定把每个学生答疑的固定时间都算在心里,多一分钟都别想。 “然后教授我还有一个要投给学会特刊的课题,这一个月我都在——” “如果还有问题的话,下次的答疑时间再来问。” 毫无冷情味的湛教授缓缓道,但眸里忽而又闪过什么。 “或者,你可以来我的实验室清洗一下数据,没准我有空可以指点一下你。” 时渊序眯起眼。 嗯,明码标价的廉价劳动力是吧。 可那学生被这位毫无人情味的教授使唤了,不但不兴味索然,还一脸兴奋地跟其他人嘀咕什么。 “湛教授允许我来实验室打杂了!” 其他人竟然也瞪大了眼珠子。 “这怎么可能?” “你又没有代码基础,干不了这活,换我过去。” “啊啊啊啊凭什么你可以!” “湛教授对自己的实验室资源非常看重,不会随便允许学生进去的,你绝对是听错了?” …… 时渊序怀疑这男人平时确实锱铢必较,学生们被pua得仿佛像接受了天大的恩典似的。 “另外如果答疑时间不够,可以把问题整理成文档发到我邮箱。” “啊啊啊啊!”那些医学生魔怔了似的,就差当场拉着湛教授的手千恩万谢,“您真好!” …… “湛教授最近是有什么喜事了?以前答疑都精准到秒呢。” “长那么帅喜事可就多了去了,隔壁综合大学的女老师经常下课后偷偷来看他的讲座,该不会已经谈了一个?” “诶,同学,你好像不是我们系的,你来我们实验室干嘛?” “放心,我看了三十多篇他的论文,肯定得好好提问。” “……等等,我见过你,你不是帝国综合大学的艺术生么,怎么来这?” "等等,你手机里怎么全是湛教授的照片!" “原来你在馋别人!” …… 时渊序听到学生们窃窃私语。 啧。 他收回视线,原来这帮学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图某个男人的样貌。对方虽然性情冷淡,却偏偏有一张惑人的脸。 只是“馋别人。” 时渊序:…… 有什么可馋的? 他轻佻又挑剔地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湛衾墨,绕开对方那张欺骗性质的脸,跳到对方的身段上去。 只见对方穿着白大褂似乎不是什么透气材料,以至于对方袖口微微解开,露出苍白的手踝。全身上下笼罩一层素色衣物自带的白光。 对方的身姿本来就高挺修长,更显得长身玉立。 莫名其妙地,他脑海里莫名想象那些女孩会背地里一口一个叫着眼前这位冷漠的男人“男神”,在学校的告白墙明里暗里地提起学校里某个系某个专业的老师很养眼。又或许在宿舍夜谈会里会有意无意地说想蹭湛教授的课,带着羞赧和小兴奋。 ——事实上,十年前他就清楚这男人的异性缘好到人神共愤,每次男人参加完他的家长会,都会被各类各色的女家长和女老师包围着。 想到这,时渊序的目光忽然很阴沉。 那些在旁边兴奋地喃喃低语的人都是女生。 曾经向他表白的人一半却是男人。 他身姿高挺,五官也硬朗,皮肤故意晒成小米色,说爷们一点也不为过。而湛衾墨偏偏一头水银流泻般的长发,一双狭长的凤眼,上下没有半点多余的肌肉。 那男人就算裹着个大花袄,全身上下也只能透着凉薄的气息, 怎么会有女人会喜欢这么寡淡的男人,头发、眸色、肤色全跟冰山积雪似的。 没有任何浓郁的一处。 嗯。 时渊序暗暗对比起了自己,觉得自己比对方健壮,帅气,阳光。 或许向对方表白的男人更不少。 …… 想到这,他就觉得扯平了。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区区为了“湛教授很受异性欢迎”而愤愤不平,是件很怪异的事情。 “教授,这是你的医学案例?” 此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儿站在旁边,黑色且直的长发,一张瓜子脸明媚动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便羞怯地询问道。 湛衾墨微微颔首,“算是。” 此时其他学生们也絮絮叨叨,“虽然是实验体,但是比小白鼠长得可爱多了!”“现在还没死估计是留着做放射性实验用吧?” 时渊序:…… 怎么全是说他做小白鼠的那档子事? 难道他对于这男人来说,真的还不如一条狗? 此时小绒球悠悠抬头,算了,他本来也不指望什么,却发现自己被那女孩牢牢盯着。 “是这样的,我们小组有一个基因编辑的课题,想借用外星血统的活体动物进行实验。不知道湛教授这边是否有合适的活体样本?” 时渊序眯起黑珍珠眼,他不屈不挠地撇开脸,表示拒绝。 区区一个医学样本,何必要他这个大活人涉险? 此时旁边的医学生都暗自里偷笑,还用胳膊肘暗暗戳戳那文静女孩。 “加油!我们看好你哦!” “系花要都搞不掂,那就真没戏了。” …… 原来那女孩叫做许晓雯,在另一个博导名下,以往她只听闻湛教授是少见的在临床和理论均有涉猎的专家,不喜参加酒局,鲜少参加应酬。更像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研究人员。 却不想对方那天破天荒地在那场医学会议上露面,英气逼人,思维敏锐,论坛上有专家公然质疑湛教授的数据来源,却被湛教授不愠不怒地回击了。 那场论坛她听完后,更对湛教授有了好感。 第73章 只是没想到,当台下观众问起湛教授为什么如此了解濒危族群,对方竟然飘飘然地答道,是因为他有个爱人是濒危族群。 在帝国联盟存活的濒危族群根本不超过二十例。 对方也许是在拒绝那些蠢蠢欲动的追求者吧? 内心不知道为何有几分酸涩,之前她的博导以为对方单身,便想方设法牵线搭桥做媒,也被对方委婉拒绝了。 对方还说自己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许晓雯内心痒痒的,三十二岁,对于很多男性而言早已成家立业,这个借口很勉强。 很多医学院的莺莺燕燕也曾对湛教授示好过,却也无一例外纷纷吃瘪。 这男人偏偏温和有礼,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都张弛有度,可再如何也穿不透对方设的那层屏障。 许晓雯知道了,对方的冷淡是在骨子里的,比那种表面冷淡的远远难对付,还要猜不透,捂不暖。 那是泾渭分明、权衡利弊的冷淡。许晓雯甚至觉得这样的人,大概从来没有沉沦任何一段感情过。 “但是话说回来,湛教授又从来没和他那个‘爱人’出来过,没准只是人家找的一个借口啦。” “就是啊,本人都没出面过,怎么叫做官宣,没准就是把你们这些胆子小的先吓唬跑,毕竟湛教授太多人追了不是么?”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句话压根没说错哇,想当年我们校草也是被一个丑姑娘追到了,但是那姑娘唯独敢想敢闯!”…… 在一众同门和亲友的打气下,许晓雯努力做好自己现在这个课题,而这个课题也是她手上唯一一个与湛教授专业领域相关的。 既然要鼓起勇气主动出手,她不妨进一步旁敲侧击,那个被称为“爱人”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这个看似冷淡挑剔的男人钟情——还是,压根就不存在? “对了,这个研究,其实最适用的活体案例是濒危族群。当然,我们肯定不想让任何人冒着生命危险,我能否冒昧问下,可否请您的那位做这个研究的调研对象?” 那位……她已经非常委婉地表示,是那个对于湛教授有特殊意义的人。 他的爱人。 湛衾墨顿了顿,随即眼神悠长了几分。 他的那位? 啊,他倒是想起来,那时他随口一提,说他有爱人,而他的爱人是濒危族群。 当时台下那帮提问的专家嘲他没有可支撑的案例,他倒也不稀罕所谓的学者形象,不妨用些人们更喜闻乐见的谎言来混淆视听。 果然全场观众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那个对他有特殊意义的人。 但他莫名地,不想澄清。 时渊序也怔了,依稀记得湛衾墨这男人在台上说过那么一番话。 他当时还想追问,结果被对方巧妙地逃过。 戒指是订婚戒指,身边的人是濒危族群……他差点忘了,这男人行医或许也是为了某个人。 呵,可怜他这个小白鼠夹在中间,还得成为某位湛教授济世救人的垫脚石。 看见湛教授没有吭声,许晓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打扰了,刚才就当我没说过。教授也知道,活体的濒危族群样本太少,所以我才说让您的爱人……” 一讲到“样本太少”,办公室唯一的小动物时渊序头皮发麻,后脚已经开始准备跑路了,结果湛衾墨站起身,先是拦住了他。 对方很轻地说,“没关系,这个就是。” - 作者有话说:感谢小天使们捧场!爱你们 —— 小剧场: 时渊序:有些人头发眸色肤色都寡淡得很,跟雪似的 毛茸茸时渊序:?你在说自己么? 第45章 时渊序毛一紧,他黑珍珠眼觑着对方,却见对方刚好也看着自己。 如果对方说“就在这里”他也能明白,意思是这里就有现成的小白鼠,不用找了。 可…… 这个就是? 他简直莫名其妙,却看到许晓雯目光复杂地看向自己。 许晓雯看着懵懵懂懂的小绒球,爱人? 啊,大概湛教授是说这就是“濒危族群”的试验品,不是什么爱人吧。 只是她突然想到之前从医学院的教学楼穿行而过,湛教授的臂弯上总是有一抹雪白。 明明日常事物繁忙,湛教授却次次不忘将小绒球带在身边。尽管大家都说这是试验品,但是细心如许晓雯,知道湛教授手上的活体动物不会活过超过一个星期。 ……但是一个小动物再如何也只是小动物,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那湛教授,您要是同意的话,我们先带它回自己的实验室进行样本评估,不过……”她顿了顿,“实验过程可能还要对活体进行放射性测验,可能需要您的帮助。” 湛衾墨不动声色,“可以,这个环节我来负责即可。” 时渊序被许晓雯揽在手心,那双漆黑的杏仁眼此时极为幽深地盯着湛衾墨。 放射性测验。 对方凭什么自作主张? 他的目光更沉了,几乎想把湛衾墨扒一层皮。 这个时候,脑海里突然窜出了毛茸茸,他感觉不对。 毛茸茸时渊序捶胸顿足:完了完了我扛不住实验的,你长得那么可爱是来当摆设的吗! 时渊序:……我要可爱做什么? 毛茸茸时渊序:树挪死人挪活,这个道理你不懂? 时渊序:小毛球,我半截身体都入土了你才来!别闹。 可自己的小小爪子已经率先抓牢许晓雯的衣袖,毛茸茸的头钻入对方臂弯,随即抬起脸,一双黑珍珠眼波光流转,如小动物地呢喃了一声,“咪唔——” 时渊序顿时头皮发紧,脚趾蜷缩。 好家伙,直接上号了是吧? 却不想许晓雯蓦然一顿。 此时她眼中的雪白小绒球,就像是冬日树梢的一抹雪,浮在孩童手心的一团棉花糖,软黏可人,却又脆弱易碎。 许晓雯内心忽然紧揪。 她刚才听它那么一唤,心就酥了半边。 她以前养死过不少动物,如今更是医学生,对小动物的喜爱更是有限。因为那些小动物不通人性,只会受人摆布,她每当注射药剂,解剖,都能毫无顾虑。 从来没想过手下的动物是什么体验。 却不想自己要送去试验台的,竟然是个这么鲜活的小萌物。对方一双黑色杏眼似在说话,乞求当中,却又隐隐有着倔强。 让她不要拿它的性命开玩笑,可又非是摇尾乞怜。 时渊序全身僵硬,此举简直是不要脸。 激得他一身恶寒,他正要收回爪子,赶紧挽回自己为数不多的颜面,却没想到额前飞快地被落下了一个吻。 他察觉到许晓雯带着笑看着自己,顺手便爱怜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我可爱的小宝宝,是受委屈了么?” 顿时他呼吸停止了,随即身上感到针刺般的目光。 然后,他毛茸茸的圆脸蛋又被落下第二个吻,女孩竟然被激起母性,还抱住它抱得更紧了,“乖宝乖宝,不怕不怕,妈妈带你回家好不好?” 时渊序蓦然一惊。 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就这么被当成了可怜兮兮的崽子被她怜惜个不停。 “妈妈也是没办法,要做课题呀,整个帝国联盟的濒危族群就不超过十几例,可是学术研究一定要从现实出发……好了好了,乖宝,妈妈不动你。” 时渊序偏头便看见湛衾墨似笑非笑地瞥着他。 此时看似一人一宠,实际上则是一男一女。 男的还是投怀送抱。 而在场三人,知情的便有两人。 时渊序尬得一瞬间呼吸都僵住了。 “湛教授,我忽然想清楚了——您能将它转手给我么。”许晓雯搂紧了小绒球,她抬眼,眼底有了几点母性的光似的,“濒危血统的案例,我们实验组可以另外再找。您出个价就行,五万以内我们实验组也承担得起。这么个小动物,经不起实验的。” “我要带它走。” 时渊序愣了愣,刚抬起头想确认一番。可下一秒却是他的后颈肉被湛衾墨瞬间捏起,生生悬了空。 顿时就被拎出了许晓雯的怀抱。 此时他感觉到全身冷飕飕的,只见湛衾墨居高临下地觑着他。 “带他走?他是野生品种,可能有外星球的传染病,许博士是否能接受?更何况,他脾性并不温和,并不适合作为一个宠物。” “湛教授,我……” “许博士,我的答疑时间快要结束了,”湛衾墨淡淡说道,“你是否有其他问题?” 面前的银发男人依然彬彬有礼,面色从容,可清朗从容的语气不知为何竟然有几分阴鸷。 “不过,刚才你说到五万以内能承担得起,嗯,我这刚好还有别的案例,尽量可以给你压价——四万二如何?” 第74章 湛教授那好看的眉峰微微戏谑地上扬,“我这边实验资源丰富,自然可以为你准备。” 时渊序幽幽地瞅着湛衾墨。 他好不容易脱困,这男人霸占着不放就罢了,还反过来倒讹一笔。 两个字——恶劣。 四个字——非常恶劣。 …… 假如他时渊序就这么趾高气扬地被漂亮温柔的小姐姐带走,顺便翻一个白眼,那他时渊序哪怕像狗一样,多少也能开始扬眉吐气。 可现在一切幻想都是泡影了。 “好,我到时候也问一下师兄流程,看看之前那批经费下来了没有,谢谢湛教授。” 时渊序故意恶心这男人似的,此时小爪子勾住温柔的许博士的衣袖,然后眨巴眨巴一双圆眼。 “……呜呜小宝贝我好舍不得你。” 湛衾墨缓缓抬眼,“许博士若真的想要,现在转我四万二,一口价。” “……” 许晓雯顿住了,走科研经费审批至少也要一个星期。 她讪讪,抿着唇,不舍地看着小绒球,可此时其他医学生都纷纷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说道湛教授时间观念很强,不要打扰人了。 最后还是只能讪讪离开了实验室。 此时答疑时段已经结束,许晓雯是最后一个学生,办公室内一下又安静了许多。 徒留下两人处于一密闭空间。 准确的而言,是一人一宠。 实验室里还有个兽笼已经放好了几个实验体,那些小兔子显然活不过后天,耳朵各个都剪了一块,作为记号。 …… 时渊序哼道。 这男人平时平心静气斯斯文文内在果然是个败类,竟然敢光明正大卖他,还只卖四万二。 此人没救了。 下次他要找一个脾气暴躁点的家伙作为主人候选人,这样可以及时堵住男人的嘴,其次杀出男人的围剿,解放他这个孤苦无依的小绒球。 却见一道清凛凛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小东西,”湛衾墨薄唇微启,不见笑意,“还是你想换个主人?” 你才知道啊。 时渊序那黑珍珠眼悠悠地抬起。 忽然想起毛茸茸时渊序说的“树挪死人挪活”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叫他换个有人情味的主人,避免因为实验受到性命之危。 他和本性,竟然前所未有地达到了同频。 他竟然有些想笑。 就差原地大笑,狂笑不止。 小毛球本来想黏黏糊糊巴巴舔着的湛先生,下一秒也不过是随时准备逃离的主人,妙,太妙了。 “有的人,明明说拿小动物做医学案例,是为了治疗濒危族群,却不惜拿小动物的命来冒险。”时渊序故意板着脸,“虽然有的人把我当成一条狗,但是狗也是认主人的,我劝某位教授不要以为我是个小动物就好欺负。” “这么说,你认为我没有恪守条约?”湛衾墨眼睫微垂,“至少,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先生的治疗。” 时渊序眯起眼睛,“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出尔反尔。你当我是宠物还是医学案例还是人,我清楚。” 湛衾墨目光清浅地掠过他,“我把先生当成是医学案例,当成是宠物,更是当成人,有何不对?” 时渊序眸里汹涌着什么,声音有些嘶哑,“既然当我是人,放射性实验你知道是什么?” ……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这种实验对人的杀伤力有多大。 当时他还是一个倒霉孩子,无父无母,没有监护人,在军区里就这么散养着。任由大人哄骗。 那个时候军区有专家来驻场做研究,他看到专家当中有个老叔叔总是给他换着玩具玩,笑容慈和。 对于一个没有任何倚靠的小孩,一点甜头就能让他成为一只欢快地摇着尾巴的小狗。 “小序啊,你想要那个小鸭子潜水艇吗?那跟叔叔去做个实验,很快就结束的,”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教授和蔼可亲地道。 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扑腾的小鸭子,然后猛地抬头,“真的吗?” “当然啊,你要是答应的话就直接送你,对了,叔叔那里还有好多好多的玩具,你过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都带走吧。” 他傻乎乎地便跟着来了。 他被老教授要求先在观察室里等候,隔着一面玻璃窗,玻璃窗那一侧是实验室,摆放一个个钢铁做成的设备。 “这个是做测试的设备,你不要怕,全身经过那个像管道一样的东西,实验就做完了。”老教授眯着眼笑,还用手比划一下,“就像小火车进轨道一样,很快的!” 小时渊序好奇地贴着玻璃窗,看着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活蹦乱跳地窜进实验设备的“轨道”,可半晌后,它们没有从另一侧出来。 金丝边眼镜老教授直接把小时渊序的眼睛捂住。 “只是一点小问题,不用担心。这个是意外!” 可时渊序还是看到了,其他慌张的实验员急急忙忙就将那些僵硬的小鼠尸体丢进了垃圾堆里, 那一瞬间悚然,他大哭大闹,叫喊着要出去,才生生逃过一劫。 “我知道放射性实验会存在副作用。”湛衾墨说道,“但操作得当,能将伤害降低到最小范围。” 时渊序幽幽地看着湛衾墨,既然知道副作用,却还要他做案例,不就证明对方更是无情之人? “你可以忍受,可我做不到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他目光沉沉,语气嘶哑。 “我更清楚,拿我做医学案例挡刀,是为了某个人。”他下一句话语气带刺,“我想我们的关系要终止了。” 某个人。 便是男人的爱人。 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偏偏有个濒危族群的爱人。 那他大胆假设,他做医学案例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他在乎的人。 好,很好,他对他有利可图也无妨。 自己做案例,也能帮助其他濒危族群享有更好的治疗。 倒也不是不行。 可他又很清楚。 清楚这男人做医学教授能救死扶伤,却不是为了他。 因为他是被牺牲的那个。 …… 可对方的冷漠,终究会伤了他。 如今默许对方这么肆无忌惮,就是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是他心甘情愿被他作践。 是他活该。 他视线微微眺向远处的通风口,如今这个实验室也不是密闭环境,他大可以想办法逃走。 他不能让自己最后一丝尊严也被对方践踏得一干二净。 再逃一次又能如何?既然他终究不会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 大不了一辈子不见。 忽然,站定在他跟前的湛衾墨俯下身,高挺的身躯却为他折腰,银发垂泻至肩头。 时渊序那一霎脑袋一片空白。 只觉得对方身躯一轻,恍然才发现,湛衾墨借机揽起了自己,把他送到了高高的文件柜之上,以至于双方视线平齐。 仿佛这样,便是双方平等相待,公正谈判。 可时渊序被对方肆意摆弄,只觉得丢人。恨不得变成恶犬,开口吠对方几声才解恨。可湛衾墨随即开口。 “你以为我区区为了某人,就让别人随便拿你做试验品?”湛衾墨沉声,“是你把我看得太慷慨,还是看得太坏?” 此时湛衾墨和他处于同样高度,他更是能看见对方衬衫领口微敞,喉结滚动。而那双暗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觑着自己。 不管是七年前对待那个笨拙的少年,还是现在徒有人掌心大小的小绒球,对方速来都直直地看向他,目光冷冽,却不挪动分毫。 只是如今那目光,不似那么漫不经心。 时渊序微微一怔。 这副态度,这般口吻,正能证明对方知道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经历过巷口那一遭,他又被拆穿了几分? 他别开视线,仿佛再对上视线一秒,他的心绪就要被窥探尽了。 “区区某人,可那不是你爱人么?”可他随即察觉到不对,“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病例,稍微帮忙做做小白鼠也还熬得住。看来你那‘爱人’也没有多重要,不值得你拿我来涉险。” 湛衾墨忽然低声笑了。 有些谎言,明明越抹越黑。 偏偏有些人当了真。 他眉毛一挑,紧接着坏心眼地问道,“你似乎很介意,我说的‘爱人’是谁?” 时渊序愣了愣,可湛衾墨还多说了一句,“很久之前,你在书房里的实验室也问我这么一件事。” 他忽然冷静了几分,甚至不吭声了。 没错,他是这么问过。但这男人的语气,说得好像他有多在意似的。 时渊序别开目光,黑珍珠眼眯起,虎牙微微呲起,下巴更是臭屁地抬起,“你要真这么觉得,我也无话可说。我总得看看湛教授不惜拿我做医学案例是为了谁,总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你说对么?” 第75章 “关于是谁,我想我已经很直接。”湛衾墨目光隐隐的有什么情绪闪过,“信不信随你。” 直接,什么个直接法? 时渊序莫名其妙。 他没察觉到,男人那一霎的神态变了,淡漠的凤眼落在他的脸庞上那一瞬深沉几分。 算了。 时渊序心想。 他不过是气对方刚才就这么把自己供出去做小白鼠。 又不是气对方有什么爱人。 有那么一瞬间的可怕念头,让他感觉他刚才像是在吃对方的醋。 他撇开眼神,不耐烦道。 “说到底,还不是让我做实验品,刀还是落在我身上。既然如此,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没别的事就把我送回家去,我困了。” 目光交错,湛衾墨此时忽而伸了手。 时渊序猝不及防地闭上眼,可男人的手却又在离他额前咫尺距离停下。 “作为濒危族群,要解决变身期的问题,就需要通过放射性手段进行治疗。换而言之——”他语气轻了几分,“我这么做是为了你。” 时渊序猛地一颤。 “我已经看完了许博士的研究计划,跟我之前的医疗方案有相通点。”他继续道,“确实可以应用在医治濒危族群上,一方面可以缩短人进入变身期的阵痛期,一方面也可以保证两种形态能够更加自然地过渡。”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湛衾墨神色莫名,“如果我一开始说了,先生会相信我么?” 时渊序有些迟疑,“……” 他觉得这人满脑子是生意,怎么可能为了自己? 湛衾墨手臂支在墙壁上,靠近了他几分,下颌微微收起,目光平视着他,不辨喜怒。 “嗯,我猜也是。” 他与他近在咫尺,却又隔着一定距离。可这种神态和姿势,更像是对一个人。 “只是先生既然说要亲自拆穿我的真实面目,我不介意多暴露一点,——” “正如那天晚上你对我做的一样。” 时渊序顿然一怔,那双黑珍珠眼就这么颤了颤。 ……所以那天晚上。 他果然在这男人面前…… 那唇齿间的纠缠,腰身被攥紧的力度,几乎绝望的坦诚。 就如同小孩为了挽留大人,倾尽一切甚至砸碎了自己的小零钱罐,那些一点一滴日日夜夜积攒的结晶和珍宝全部在大人面前一览无余。 是他先迎上去的。 他头好痛。 他两眼一黑。 联想起小毛球那讳莫如深的神态“你恬不知耻”,他那反射弧许久才反应过来。 自己真的完了。 …… 小绒球的钝圆耳此时已经跟火烧云似的红,他呼吸急促起来。 得逃。 梦境如果成真,那他一直以来的伪装就是个笑话。 他不在乎男人是否不告而别。 他不在乎那七年对方究竟去了哪里。 他很坚强。 …… 都是假的。 时渊序,你就是个笑话。 不要在待下去了,你以为你是谁?那个还可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只要自己装作没看见,就可以随意在大人怀里的小屁孩? 人的一辈子有很多关键时刻组成,此刻不逃,时渊序估计自己到老都难以原谅自己。 可是时渊序发现男人似乎早有预料似的,已经拦住他的去路。 那冰冷的指尖就这么挑起他的小下巴,以至于窘迫的黑珍珠眼,还是只能对上那一双凤眼。 “在我面前做个坦诚的乖孩子又有何不好?”湛衾墨眸里蓄满浓郁,“反正,你都已经什么都暴露完了,不是么?” 时渊序僵在了原地。 “既然先生觉得那七年我亏欠你,我不介意加倍偿还你,如何?” - 作者有话说:感谢天使们的评论,你们能提出评论和建议我真的很开心,终于不是单机写文了,感觉生活也有奔头了。 不要吝啬评价,我脸皮厚,非常厚,俗称打不死的小强,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肯定还有很多不足的,为了最好效果,大力评价。 小剧场: 论坛热门贴:【讨厌一些老男人】” 帖子正文:“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他捉弄我也正常,但是我现在都二十岁出头了,感觉他对我的态度还是那种糊弄小鬼的感觉。我感觉跟这种人交流好累,总是给我故作神秘高深,为了从他嘴里翘出几句真心话,就差把我自己赔进去了。” 网友1:“这种老男人呢,感情经历比较丰富,你段位比不过他,而且,对方大概率有白月光,除非他真的很爱你,不然你永远比不上他的白月光。” 楼主回复:“还真有。”(‘我爱人是濒危族群’) 网友1回复 楼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姐妹。” 楼主 回复 网友1:“我是男的。” 网友1 回复 楼主:“……那真素姐妹惹。” 楼主 回复 网友1:“我是直男。” 网友1: 回复 楼主:“啧。” 网友2:“完蛋了现在我们论坛已经变成了情感论坛了吗,楼主你该不会年轻的时候就被骗身骗心了吧。” 楼主回复网友2:“没有。” 网友2回复楼主:“被睡过了才会放不下,我懂的,你这种幼驯染很容易随便交付自己真心,不过没事啦,谁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多谈几个就好了。对了,要不跟我试一试,去我主页看看,体育生级别,活好,可私我……” 楼主 屏蔽并拉黑加举报 网友2 举报理由:涉黄 网友3:“他大你多少岁,七岁以上,不用看了,你就是老男人用来消遣的玩物。不过话说回来,年纪比你大那么多,你图什么?有钱还是有地位?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男人应该很难在那方面满足你的需要了吧?” 楼主 回复网友3:“……如果不是你头像是机甲战士,我就拉黑你了。” 网友4:“据说老男人很会疼人,说不定这是你的福气,你吃过的苦对方吃过了,你的心思他也一眼就看得出来,如果他真的不喜欢你,为什么还和你纠缠,真不知道楼主在凡尔赛什么。” 楼主 回复 网友4:因为对我有利可图 网友4 回复 楼主:估计楼主年纪不大,不超过十八岁,老男人能贪图你什么?你兜里的三瓜两枣还是你年轻的躯体? 楼主 选择举报 网友4,理由:人身攻击 楼主:“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我和对方只是朋友关系,不,只是熟人关系。算了,甚至连熟人都不是。请你们看清楚我帖子内容。” 网友5 :“老男人,还不是情侣关系,你那么在乎,难道对方是你干爹?” 网友6 :“还是你们玩的是bdsm?” …… 时渊序(删帖注销账号跑路,退网一个月) 第46章 最可怕的事情终究是发生了。 男人把他的底细都琢磨透了,偏偏还虚与委蛇地说会偿还他。 一个锱铢必较的人突然慷慨起来,那便是图够了,咂磨够了。 此时小绒球垂下眸,那稚气软糯的小脸蛋忽然肃然了几分。 “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特战军队成员,雪莲勋章,喜欢机甲战士,还说我抛弃了他七年。”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早已脱下了手套,就这么轻佻地碰触着时渊序的小脸蛋,“你说,我要不要亲自找到你本人还个够,毕竟面对如今软糯可爱的先生,我最多也就是做一个主人,确实诚意不够。” 时渊序两眼一黑。 究竟是谁欠谁的,谁该还谁的,这男人应该心里有数。 对方不告而别是真,但是他时渊序屡次脱困被男人救下也是真。 前者是负了一个脆弱男孩的心,后者则是直接欠了一条命。 这个男人却还是说要偿还他,呵,这不是逼他就范? 让他真的头脑一热当场就要索要,那到时候男人就可以咬定他就是十年前那个粘着男人的小鬼头。 今天注定是他的忌日了。 …… 毛茸茸时渊序:别慌,万一湛先生这七年抛弃的人不止你一个呢? 时渊序:……我特么谢谢你。 “如果我不承认又如何?”时渊序此时紧要牙关,淡定,他上过多少次星际战场,见过多少场面,哪怕很多蛛丝马迹指向了自己,可万一对方是在试探他呢? 没准男人,压根就不记得他。 此时他不能露怯,“好,那我问你,那我那天醉酒你却刚好赶到,你是不是在背后跟踪我,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还是因为我不愿意做你的宠物,你怀恨在心,所以等待有一天截胡我本人,然后再看我笑话?” “……我在你面前都是个小动物,也没有什么本事做到事事保密,你一开始就占据上风,所以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把我琢磨透了。” 第76章 “你要有点契约精神,就知道不能擅自打探我的身份,合约上面不是都说好了么?哦,是你违约在先了。” 乱说一气,恶人先告状,反正他在对方眼里丢人也丢光了。 “嗯,要我提醒先生么?投怀送抱的人是你。” “……”时渊序脚趾抓地,满脸倦容,他感觉自己胸闷气短,呼吸不上来了,可忽然缓缓才反应过来,“可是,当时我不是只是个小动物么?” 湛衾墨的薄唇浅浅噙着笑。 啊,他该庆幸小东西是个小笨蛋。 如果细细揣摩那些纠缠难舍的亲吻,抚摸——就知道那不会是一个小动物跟人之间能做的。 可随即他只是哂笑着掩过,“嗯,也是,先生作为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跟主人嘴对嘴亲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 “……”时渊序那迟钝的神经好像渐渐悟到了什么,“等等,你给我说实话,我当时到底是——” “小动物跟主人亲昵罢了。”湛衾墨抬眼,“我们回家。” 对方肯定是在说谎。 这次重新做对方的狗,男人对他却越发肆意嚣张,特别在笃定他喜欢他这件事上。 傻子都知道他醉酒后肯定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这男人又表现得太过于镇定,就仿佛他要听候发落,等待他慢慢处置。 时渊序越发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 已经是深夜了,男人就这么带他回到了十三区的高级住宅区。 此时如果是大人时渊序,那么夜晚的狂欢才刚刚开始,打好几盘游戏再刷两三个小时光脑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毛茸茸时渊序的小体格和为数不多的精力,让他不得不老老实实地选择睡觉了。 此时湛衾墨就这样坐在宽敞的大床边,看着小绒球卧在床垫上,似乎要眼睁睁看着对方就寝。 “你还在这,我睡不着。”时渊序忽然开口,“还有什么事?” “这是我的房间。” “……”时渊序故作淡然地抬起头,“你晚上不是要出去么?” 湛衾墨一头垂泻的银发就这么如月光似的铺在珠光缎质感的丝质大床上,男人还很慵懒地穿着半开领口的衬衫,露出冰冷苍白的锁骨,那腰线随着男人双腿交叠更加是撩人的紧窄曲线。 时渊序别开视线,警告自己,都是男的,有什么好看的。 湛衾墨眸光倾侧,突然开口说,“那就听我念完睡前故事,如何?” 时渊序微微一怔,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个小孩? 以前他还是上初中的年龄,还是个怕黑不敢睡觉的小屁孩,硬扯着大人在旁边念睡前故事。 后来湛衾墨成了他的监护人,被求着念故事,这男人听罢,冷情的眉梢带着坏意,说他只会讲鬼故事,想被他哄睡就乖乖听着,否则就别太矫情。 他当然怕鬼,却又偏偏想这男人陪着,于是想了个法子,一旦鬼故事出现恐怖的环节,他就拿被子捂住耳朵。这个时候,湛衾墨嗤笑着将书放下,“那故事就到这里结束。” 然而接下来才是最恐怖的部分,小时渊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恨不得裹紧被子头缩进墙壁睡了。 时至今日,小孩也长成大人了,可冷漠的男人却坐回自己床边,给他继续念着故事。 “从前,有一个村庄闹鬼。”湛衾墨开口。 时渊序眯起黑珍珠眼,这男人果真又在讲鬼故事。 “然后呢?”呵,谁怕谁? “那鬼要吃人的心脏,每到深夜就要去某一户人家觅食,却不小心遇见了一个小孩。” “那天是万圣节,小孩以为他是戴着恶鬼面具的大人,好奇地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头游荡。” “鬼说,他很饿,非常饿,再不吃点东西就会饿死。” “小孩便急急忙忙地端来了人吃的食物,问这些够了吗?” 时渊序目光悠长,“……” 嗯,真是个单纯的小鬼。 湛衾墨声音仍然平静,可目光暗暗打量着小绒球。 “鬼说,这些不够,他还是很饿。小孩觉得是自己招待不周。就说,明天来他家找他。” “鬼就这么答应了。” “他不爱吃人类的食物,但他知道小孩的心脏一定很美味。” 时渊序幽幽地眯起眼,这种故事给小屁孩听只怕要吓哭。 “……然后小孩就被吃了,故事结束。”他说道,“别想吓我。” 湛衾墨神情幽淡,“不,故事还没结束。” 他忽而指尖轻轻拂过小绒球额头上的一撮毛,轻轻抚平,漫不经心道,“那天,小孩给他端上了小蛋糕,满眼亮晶晶的,鬼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却发现原来人类的食物也可以那么美味。” “从此鬼不再吃人类的心脏,他想品尝小孩亲手做的蛋糕,要是吃掉了小孩,就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蛋糕了。” “小孩还说,吃了他的蛋糕,从此他们就是好朋友。” “鬼是第一次有了朋友,他觉得朋友也许是比人类心脏更好的一种东西,要好好珍惜。” 时渊序轻挑眉毛,倒还是个治愈故事,“那……他们以后怎么样了?” 湛衾墨凤眼轻挑地眯起,唇角有着玩味的笑意。 “嗯,此时此刻,那只鬼正在床边,给小孩念着睡前故事。” 时渊序微微一颤,目光对上了他。 “想吓唬我?” 湛衾墨却目光沉了几分,“你怕么?” 时渊序轻哼了哼,不知道这男人怎么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鬼才不会哄人睡觉。” 他知道湛衾墨装神弄鬼,但好歹人模人样,还是名副其实的医学教授。 “为什么?”湛衾墨挑眉。 “鬼对关怀人没有兴趣,”时渊序说,“甚至可以说,他们以凡人的痛苦为乐。” 湛衾墨眸色忽然暗了几分。 “你又怎么知道,鬼对关怀人没有兴趣?” “浸透了世间的绝望的灵魂才会变成鬼。他们早已没了感受世间美好的能力,更不可能再对世人回之以温柔。”时渊序振振有词,就跟他还真是个抓鬼专家似的。 湛衾墨心思一动,视线渐渐垂落,“嗯?你倒是了解。” “那当然。” 时渊序高傲地扬起了下巴,他可是在军队的禁书阁里研究过非自然存在的人。 有许多灵魂对生前的遭遇愤愤不平,便迟迟不肯投胎,宁愿化成怨鬼,在世间兜兜转转。 这就是鬼的由来。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坐拥混沌之域那个不为世人所知的邪神。 “我更知道,众鬼之主更不会搭理人类。” 湛衾墨微微一怔,但随即用笑意掩去。 “你倒是跟我说说看,祂凭什么不搭理人类。” 时渊序不知道对方的神情有几分深意,兀自说道。 “祂以世人绝望和恶念为食,又与这帮鬼怪为伍,便知道人世间有多险恶,人心有多可怖。” “要让这样的神怜悯世人,门都没有。我说的不对么?” 此时湛衾墨忽然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小东西,我关灯了。” 时渊序开口,“这是你房间,你不睡这?” 湛衾墨神色莫名,看着小绒球的杏眼只是纯真坦率地望着他。 他利落地收回视线,看向别处,摁下了灯。 一下室内就被浓墨般的黑暗吞噬。 “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在这休息了。晚安。” 小绒球内心有几分异样,他总觉得刚才湛衾墨的神色,一瞬有一丝不可名状的异样。 此时室内黑沉沉的,小绒球挨不住困意,阖上了眸。 却不见湛衾墨站在门外,循着黑暗,觑着他的睡颜。 “你说鬼不会关怀人,错了。”他兀自呢喃,“鬼感受不到美好?这也错了。” “明明那鬼见了光,就想变成人。可就算变成了人,又能如何?”他语气越发凉薄,“他自是无所不能,却唯独决定不了自己的……” 目光收回,他神情一敛。 无心之人,本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此时,那个高挺的身影便离开了房间,府邸更是一片空寂,落针可闻,院落草丛的蛐蛐低鸣。 此时小绒球眼皮颤了颤。 他渐渐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刚才那男人低沉呢喃,他隐约听到了。 “明明那鬼见了光,就想变成人。可就算变成了人,又能如何?” ——一瞬间,他以为对方正是自己所坦诚的那个鬼。 他暗笑,自己是傻了么?对方好端端的一个普通人,平日里还得做教授谋生,要顾得上衣食住行。 要真是个鬼神,那直接凌驾于世界之上,操持一方天地,还在这跟他耗什么耗? 可内心,竟然就这样悬着,再也平静不了。 第77章 —— “维诺萨尔,你对他已经超出了对一个猎物应该做的事情。” “是又如何?我说过,我要贪图的有很多。” “所以这就是你‘神体分离’的原因么?”那声音来自于某个角落的破碎神像,“将神格剥离出灵魂,另外分出本不存在的人格,需要经受住十万重灵魂炼狱火烤之痛苦,普通神明根本经受不住这种痛苦,一旦失败,就离陨灭不远了。” “挚友,如今尚在人间的神明是我,不是你。” “……” 湛衾墨此时身躯浸入一望无际的黑色池水当中,四周皆是破碎坍塌的神像。 此时的他身后的诡谲触手正在黑色池水当中肆无忌惮地蜿蜒伸展着,甚至一部分在岸边露出了一截,那些触手还偶尔痛苦地蜷曲在一起,要么在地上用骨刺划出惊心动魄的痕。 “恭候主在此迎来‘清算仪式’,咱们就先不打扰您,您在这待上多久时辰都是合理的。” 湛衾墨只是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下属便瞬间匿去身影。 与漆黑的触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银光烁烁的长发浮在水面上,像披着银河的蛇在水里逡巡。 他阖着眸在池中心凝神静坐,俊美无俦的脸庞半边是悚然的森然白骨,整个人在黑色池水当中,近鬼也近妖。 那副容貌甚至远远要比他的人类形态妖孽太多,就如浸透了人血吃尽了彼岸之水的彼岸花,总是要比安然若素卧在茶桌盆景上的素白梨花更惹人回味。 隐隐有暗影浮现,仔细一看,池中每一个经过他身躯的浪都像刀刃一样划过他的体表肌肤。 这一汪池水原来清澈见底,却被他漆黑的血染黑。 这是邪神的沉思殿,又叫做赎罪池。曾经成千上万年神灵依靠在这座池子里浸泡来还清孽障。 如今赎罪池成了邪神的转述。 每一滴经过神灵真身体表的水都代表过度干涉的因果,浸入其中便代表着还清因果。 神灵过一段时间就要清算因果,否则等因果找上门来,那便是翻倍的代价。 这是‘秩序’规定的。 何为秩序?那是创世之初,众神时代的宇宙法则——为了维持宇宙的有序发展,无论是神是人,都要活在秩序之下。 创世以来,众生皆不得不在两道枷锁之下。 一是秩序,便是宇宙的尺。如神不能逾越人间因果,不能擅自逆天改命。 二则是“原罪”,便是宇宙施与每人的“秩序”,便是命中终须有和终须无的东西。 所以九大星系不能算命,说的就是这个理,一个人什么命,得不到什么,又得到什么,一算一个准,一但准了,浑身热血沸腾只会瞬间冷透。 而至高神,则是唯一能篡改秩序的存在。 所以哪怕如今是科技发展的星际世界,众生仍不得不信神。 此时四周的神像代表着曾经陨落的各个神灵,祂们神像不是身首异处,就是化成齑粉,要么被一种特殊的金色丝线穿插出无限的缝隙,将近四散分裂。 这些都是各个神灵垂死前的惨状,毫无疑问,正是偿还不了因果所导致。 但神台烛火祭坛也好,贡品信物圣遗物也罢,在这本来就象征着不详的池水旁,绝不会在池边放置这些让人心神不宁的破碎神像。 只是混沌邪神历来有这种恶趣味的收藏品,以此来回味不同神灵垂死前的痛苦回忆。 与其独自在赎罪池里承受着还债的疼痛,不如配合他人的痛苦一起食用效果更佳。这便是邪神向来的恶趣味。 “……第九千九百四十万八千四百五十三道因果还清。” 殿里的幽冥仆人齐齐传来呢喃。 “我们圣明的主,我们将会再一次向您名下的教会传讯,让信徒们安心。” 湛衾墨缓缓睁开眼,眸子里猩红一片,薄唇冷峭地上扬一个弧度,“一笔带过即可,区区这点因果我还是能受得住的。” 他刚好停在一副格外诡谲的神像前,某处传来几声低笑。 “挚友,既然受得住,可在这个为你抓心挠肺的小家伙面前,你还要伪装多久?” 湛衾墨轻轻摩挲手指上的戒指,他眉目闪过一丝暴戾。 “被他猜穿了自然也别有一番趣味,可忽然间,我心意变了。” “我突然觉得,一辈子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和他作伴也未尝不可,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再得知我是什么存在了。” “半掩着真面目终究难以长久相伴,这道理想必你也懂。” “可惜我这人偏偏贪心——”湛衾墨病态地笑了,“他怕鬼,我又有何理由暴露真面目?哪怕是你,我亲爱的挚友,曾经隶属于至高神庭的风暴之神,看到我的真面目也要肝胆俱颤。” “你又怎么确定他害怕你?或许是那小东西被你唬得真假不分,所以才那么警惕。”被称为“挚友”的神像低笑几声,“甚至是我,都不能看穿你的真实面目。” “时过境迁,秩序困住了凡人,也困住了神灵。袒露身份的因果代价让许多神灵陨落,更不要说凡人。”那声音有些感慨,“但老老实实地遵守秩序不是你的作风——那七年去了哪里,也终究是不能说的谜么?” “啊,那是自然。”湛衾墨唇角调笑却毫无笑意,“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因为它属于‘作弊’。” 就在那一刻,一些格外鲜明却陌生的记忆再次闪现在了他晦暗的心间。 “一次只能满足一个愿望,一旦超过上限将会万劫不复。你该知道,命运早有定数,你贪图不得。” “又是这句话。”他神色一抹暴戾,鬼爪直接掀开赌桌,“如果说,我偏要贪图呢?” …… 心底那根弦就这么又动了一动,竟然激起难以言状的感觉……那是悲伤么? 麻木已久的无心之人,也会有这种感觉么? ……罢了,他不想再想起。 “光明神不允许世人占卜,是因为一旦算了,就算准了他们的命。”湛衾墨开口,“挚友,你如何看待?” “呵,祂是在告诫世人,只要是在祂主宰之下,所有的一切都板上钉钉不可改变,这就叫做‘命运’,如此以来,所有人便心安理得接受自己的命运,不会想着抗争,这便能维持祂的秩序。”神像喋喋不休了起来,“只是,谁又能知道,命运这种东西究竟是谁来决定?” “啊,这个问题,连神明都未必能想清楚呢。”湛衾墨缓缓道,唇角带着几分讪笑,“毕竟这世上的神明,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主宰。” “真够扎心的,尤其对我这种陨灭的神来讲——不过我看星际元首大会又要召开了,世界秩序也会在那个时候重新敲定,我的挚友,你不会一直甘愿做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邪神吧?” 元首大会。 也是世界秩序重整的时刻。 每1.2万年终将来到的“星链归位之时”,三大神域包括混沌之域的主星宿构成宇宙三角,这是所有历史记载公认唯一能够篡改宇宙秩序的时候。 呵,这一天终究是要来了。 湛衾墨目光一暗,蔓延至半边黑池的诡谲阴影登时笼罩至整个神殿,随即淡淡地笑,“要隐匿在黑暗还是公之于众,那就看它的改变到底能不能让我尽兴。” “……”神像颤了一下,“维诺萨尔,你该不会又要——” “主,打扰了。” 此时门廊忽然一团黑烟涌入到池边,对方看着湛衾墨的真身,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路。 湛衾墨兴趣索然,“有话快说,我记得近一个月的事项我已经处理完了。” 为首的这位鬼怪穿得还挺人模人样,明显是个融入人类身份的鬼怪,穿着星际机甲动漫的文化衫还有牛仔裤,对方拿着的还是一个平板。他马上站定身姿,咳了咳。 “是这样的,主,元首大会来临在即,所有教会的信仰和贡品已经清点完毕,但是有一处教会似乎不是我们混沌教会内部的人创建,按照规矩来说,这是不允许的……” 湛衾墨挑了挑眉,意料之外的教会? 唔,还真是隐藏得很深呢,这么多年来—— 混沌名下从未有过任何可疑的教会。 “名字叫做天马座星云教会,也不知道怎么起了个星云的名字,而且那教会规模大得惊人,成立年份竟然也很早,是底下的鬼怪之前不懂事,以为这是咱们的内部成员,哪知道是自发成立的……举个例子就好比正统的粉丝后援会跟私生饭之间的区别,官方粉丝后援会搞见面会的时候,私生饭随时准备搞偷袭偷拍私人照片,我们已经决定派人去……” “随他去吧。”湛衾墨眉头一扬,似乎有所兴味,“我不介意看看这个教会后续会如何进展。事后要是耽搁了,再铲除也不迟。” 下属看着主顶着一张人皮的脸此时显得几分森然,“那……那主我就先撤了,不打扰您,等会您记得去门厅开会。” 第78章 此时某处的雕塑笑了几声。 鬼群散开。 神像终于忍不住笑,“无心之人,何时变得如此仁慈?众鬼之主,何时成了一个仁王?还记得以前稍有一个教会歪曲了你的教义,你便让他们堕入万劫不复的炼狱……” 湛衾墨神色幽淡地任由对方笑,反正对方只差一丝心魂就魂飞魄散,压根对他没有任何嘲讽的作用。 “你不懂,万事万物要活着,才能长久贪图,与其让人堕入死亡,不如生不如死。”他随即笑道,“做暴君,哪有观赏世人挣扎的看客愉悦?” 神像一声笑,“可你做人,却是为了那个小东西。” - 作者有话说:再次跪谢所有读者朋友没有你们支持就没有我坚持日更,感谢感谢感谢感谢 发个人物卡?(哈啊哈哈哈心大了,现在才发) 小剧场: 人物卡 姓名:时渊序 性别:男 年龄:21岁 身高:179cm (还差1cm才到一米八耿耿于怀,尝试各种偏方无果后直接摆烂)(后期长到183cm) 身份:帝国联盟突击队队长(曾被开除,后因混沌之域行动表现出色恢复该职位),邹文海家族大少爷 生日:8月10日 星座:狮子座 mbti:为了通过军队测评掰出“istj”(偷抄埃斯蒙德上将的mbti来蒙混过关),实际上是infp 母星:普斯特星 血统:未知血统 最讨厌的事:被当成小屁孩,被骗,出席任何聚会,又变身了 最讨厌的食物:营养液,预制菜,军队饭堂的所有食物 喜欢的食物:土豆炖肉 喜欢的事:被夸奖,被欣赏,被认可 最近想要的东西:机甲战士100周年全人物亚克力套组 最近发生的事:被湛先生当狗养 姓名:湛衾墨 性别:男 年龄:32岁 实际年龄:?岁 身高:192cm 身份:帝国附属第一医院濒危族群系主治医师,帝国附属医学院正教授,仙女座星系“百人计划”成员 实际身份:众鬼之主,混沌之域领主(以下省略3页头衔) 生日:11月15日 星座:天蝎座 mbti:intj 母星:不属于任何星球 血统:不属于任何血统 最讨厌的事: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本性发作,下属作妖,有人欠债不还 最讨厌的食物:人类吃的一切食物 喜欢的食物:人,心脏,灵魂,邪恶,小绒球 喜欢的事:看到世人痛苦,以小博大,戏弄小绒球 最近想要的东西:品尝███的██ 最近发生的事:给小东西念睡前故事 第47章 话语一落,湛衾墨倒是面庞无澜。 “我贪图他要比任何人多得多,稍微伪装成人又能如何。” “是么?一个人再如何让你贪图,也终究只有一人的份儿,而你舍弃的邪恶——却足以让你立地成佛。”神像振振有词,却在湛衾墨越加阴郁的气场下又开始语无伦次,毕竟说混沌邪神舍弃邪恶,就是当面渎神。 “罢了,我还有事要忙。”湛衾墨收回动人心魄的眼神,“挚友,你要知道,你的魂魄是我赏你的,这后院的神墓我只允许你的残魂独活。” “……”那一座神像直接脑袋一搁假装死了。 此时,湛衾墨居于混沌之域的神庭,慵懒地靠在王座上。 此脑海中还在回想着挚友的话。 呵,立地成佛么? 平日里和他平起平坐的人太少,以至于甚至没有人敢窥探过他的心思,被这么突然一冒犯,涌上他的心头倒不是愠怒,而是一抹玩味。 向来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从未无所谓善恶是非,要去做什么便做,若祂能成佛,那地狱已空。 自然是应该如此。 此时神座下的鬼众们才汇报完收揽的信仰情况,见主愁眉不展,以为对方嫌烦。 “主,您如今什么都不缺,如今总共偿还所有因果九千六百四千五百三十一万单位,此时刚好与您持有信仰持平。众生盼望您尽早放弃人性,回归神格,让祂与您同为一体,才能回归真神之位,避免受孽力回归侵蚀。” “我们猛鬼众已经计算过,若您不成为真神,一旦元首大会秩序对您不利,将会让诸位鬼众乃至您遭受孽力回归,请您以后院的九百九十九座神墓为戒,纵然是神明,也扛不住因果!” “您无所不能,唯有某一件事,您贪图不得。” 九百九十九座神墓赫然在混沌之域的某个崎岖角落,流淌着血色的光。 “大地之母神,于旧历1896年死于为某个村庄开脱一场浩劫的因果。” “雷电与飓风之圣主,于旧历1924年死于为某个人类君主开脱罪名的因果。” “丰收与四季之神,于旧历1940年死于擅自篡改三年四季长度,为了拯救自己在人间留下的子嗣,祂影响了整个世界的正常流转,灵魂寂灭。 …… 而他。 贪图不得? 此时此刻湛衾墨唇角的笑意荡然无存,他忽而再次感受到心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窜动,疼痛,酸涩,一瞬让作为无心之人的自己失神。 本体的祂倒是在阴影处低笑,活似早已见惯不怪,“……维诺萨尔,你知道我每天吃的是什么?除了人类的绝望,还有你的,你的!哈哈啊哈,伪装成人很辛苦吧?要止住每天吸食上千上亿灵魂的欲望,要假情假意地和人间的各路人士牵强附会,要剥离掉你真正的神力成为一个庸人,要像人一样应付粗茶淡饭朝九晚五。” “来吧,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些情情爱爱有什么值得挽留的?抛弃掉你的假慈悲,成为真正的无心之人,世界的权柄迟早是你的。” “还这个愚蠢可笑的世界一个邪恶至极的神,才是我们该做的。” 神殿倾倒。 阴影处的祂被他亲自扼断成两截。 “主,这是您的本性……” 湛衾墨抬眉,蛊惑人心的红眸悠悠抬起,“既然各位都不是普通恶鬼,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一旦我没尽兴,会是什么后果。” 众鬼惊骇。 廷达此时心头一颤,随即面具下是狰狞的,却悲怆的笑。 “是啊……是啊……哪怕您的旗下的十二门徒都是鬼王,哪怕我和穆西沙都是旧神,还是只能沦落在您手里。” “所以伪装成人的您其实,根本不在乎神位如何。您只想要的是……” 廷达的眼角抽动,扭曲地笑着。 “好好和你的小东西待一块,是吧?” “知道便好。”此时男人打了个响指,那妖冶却也可怖的外形骤然收敛住了锋利的尾棘和骨翅。 他变成一个长身玉立,英俊斯文的俊美男子。 只要恶鬼收敛本性,穿上得体的人类衣装。 维诺萨尔,混沌邪神。 如今仍然是斯文有礼的医学教授湛衾墨。 —— 于此同时,帝国联盟第一城区,耸入云端的都市尖塔,中间一层四面为玻璃幕墙的楼层。面对着的落地窗中刚好能看到市中心高达一百二十米高的光明神像,神像穿着长袍,柔顺的长发垂落腰侧,五官神态是垂下眼睫,露出怜悯众生的悲悯来。 “安先生,那天晚上咱们已经尽力去跟踪那少校了,谁知道后面来了个什么人,计划赶不上变化。”旁边有一名神庭执行官在男人身后赔笑,微微躬身,“不过咱们向神庭请示,派了监察司的顶级骨干,那人就算神通广大,估计也死透了吧?” 此时落地窗旁的男人一只手摩挲着一枚国际象棋,随手撞倒对面的黑将军棋。 然后悠悠地说,“本来还以为可以手到擒来,原来还是有人从中作梗,呵。” 那执行官名叫小斯,有着一双雪白的翅膀,在神庭当中,凡是能有翅膀的存在至少都手握点实权,只见这个执行官是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一边美滋滋地思考今天跟安先生见面,明天他没准就能搬到第一圈环的“神之乐园”,那是高阶神庭官员才能入住的府邸和住宅区。 “安先生,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派出神庭最为精锐的部队,比如审判官部门的六翼天使长。” 此时安先生仍然那戴着一双墨镜,旁人看不穿他的神态。他依然悠悠地顾着窗外的风景,头也不回。 只是声音一扬。 “你确定?” “监察司可是神庭派来的人,各方面均为上等人。”小斯说道,“神职人员的能耐自然在众生之上,安先生您也是神庭的人,应该清楚任何人都是咱们手到擒来的人。” 他此时打通了全息通讯“……哎,过了两天半了,那人抓到了没?十三区伏龙大厦那条红灯区堕落街,你联系一下监察司,线索也给我传过来,现在就要。” 第79章 “咱们现在急着交差呢,哆哆嗦嗦半天干啥,监察司下手重了就重了,但别把别人逼疯了,得留一口气给我们审,懂么?” 他面孔忽而一怔,紧接着煞白了几分,额角冒出冷汗,“……这……这怎么可能,你没搞错?” “滴”的一声,小斯挂断了电话,他嘴角僵硬,整个身躯都像是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透,“安先生,这种事我们也预料不到,那些监察司成员们,他们……他们……” “他们……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人……这不符合常理……您说,这怎么……” 安先生仍然神情幽淡,握住水杯的手缓缓放下。 “死了,是么?” 小斯头脑一阵眩晕,走到安先生跟前,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是我办事不利,浪费了您的人马。我们真没想到那人会是个怪物,要不,您惩罚我,咱们只能跟到这一步……” 完犊子,他才上的岸,这个事搞砸了……岂不是意味着他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安先生却微微一笑,“罚?我倒是该感谢你。” 下属传过来的照片,自动被这层的投屏设备放了出来,偌大的室内,顿时氛围一下肃杀了几分。只见监察司的尸体以一种诡谲的形态被撕裂着,死者生前还保留着惊骇的神态。 ——究竟是生前看到了多么恐怖之物,才会是这副神态? 窗外仍然是都市有条不紊的繁荣景象,窗内却见证了身为天之骄子的神庭成员生命陨落的场面。 安先生倒是悠悠然,喝完最后一杯茶。 “能跟监察司对抗的人绝非常人,你提醒了我,半年前斯堪国黑市的一场大火,帝国联盟派监察司巡查,却颗粒无收。” 小斯捂着眼不敢看大屏幕,他犹犹豫豫道,“可,那次是因为黑市上的拍卖品走丢了,可这次出事,却是因为非自然部门调来的一个上校形迹可疑。您又怎么断定是同一人所为?” 安先生忽然笑了笑,声音清朗,“这不正是我让你们调查他的原因么?” “这位新上任的执行官,你该不会不清楚,军队失踪的几个高层也是因为对他们时上校下手导致吧?” “可安先生是享誉全球的神父,这全星系想要什么人不都手到擒来?就算他背后有什么恐怖存在,也不是您的对手。” 安先生轻笑,“对方杀死了两千个审判官。” 小斯战战兢兢,“……那人太猖狂,下手狠厉。但您贵为神父,没必要亲自下场。” 安先生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在暗处的人,总有一天要到明处。” 小斯怔愣了。 这个貌美且神秘的神父还真是……和常人不一般啊。 一般人看到监察司的人死状凄惨都得吓怕了,可安先生却笑意越加旺盛。 此时一架银白色的飞舰缓缓降下云梯,安先生踏上云梯。他本来就高挑修长,再穿着一身白色神父长袍,像是与飞舰融为了一体。 “您这是赶哪去?您……”小斯跟过来,“帝国联盟国防部几个部长还想亲自会会您。” “不必了。”安先生垂眸笑了笑,摩挲着胸口前的圣心十字架,“作为神父,祷告仪式不能迟到。” 此时,他就这么悠悠眺望到帝国联盟的天际线,清朗的天,无尘的空,纯净的海,林立的高楼——这是全世界最发达的星球之一,城邦的居民都以在这里生活为荣。 这里也是最靠近神庭的星球。 那一瞬,他忽然想到曾经小男孩的手攥紧栗色短发男孩的手。 “哥哥,哥哥……你看到了吗,那天边的妖艳红莲……他们是不是来了,我们呢,我们什么时候会走呢?” “我好怕……” 只见阴暗的天际,崩裂出一朵又一朵妖冶的红花。 这是神庭的红莲核弹,只需要一颗就足以毁灭一个星球,又名“神罚”三大杀器。 “……我不允许就这样死去。”栗色短发男孩的脸越加阴沉,下垂眼一片幽黑,“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小男孩眼底的泪光就这么渐渐淡了几分。 “哥哥,那你答应我我,不要离开我……哪怕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死光了,我们也绝对不能分开,好么。” “嗯。” 两只手就这么拉了钩,两个男孩双双看向彼此,瞳孔倒映着盛开的红莲,可神态却是坚定。 “哥哥,倘若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人,我希望是我。” “这不是因为我自私,而是因为留下的那个人,总是更痛苦的。” “哥哥,倘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兄弟,好么?” …… 可是明明我们一言为定。 你还是走了。 啊,是吗,是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才让你义无反顾地忘记了我? 安先生那瞬间抬起墨镜,唇角撕开冷冽的弧度。 “他对你很温柔,可背地里又沾染了多少血腥,你知道么?一旦祂不能如愿,你迟早是祂手里咽了气的猎物,不要紧,再等我一段时间,十条秩序不够,那就一百条,一千条,一万条……” “足以让一个神明陨灭。” “然后,再也没有人能让我们俩分开了。” - 作者有话说:凉的我感觉跟单机贴吧没区别,哈哈哈() 如果没意外的话,我将会在下一个高能情节前入v,趁免费多看一点吧朋友们,过着村没这店了 虽然是刀糖齐飞的酸涩虐恋,但是结局是he,不用担心,每一条伏笔都能圆回来,如果不好看找我算账 还是一句,看到结尾有惊喜,另外下一本写《将我驯养》港风文嘿嘿 小剧场: 虚假的兄控:邹若钧 1.只会对哥哥的毛绒形态表现出狂热情绪 2.对本体爱理不理 3.同一个中学时代争取不一个时间段放学上学 4.从来不当面叫哥,如果叫了肯定是被长辈逼着喊的 5.成天因为长辈偏心而给哥哥脸色看 6.想看到哥哥丢人 真正的兄控:安先生 1.立足于毁灭哥哥心上人(发放十字架)(试图增加秩序) 2.派人跟踪哥哥行踪并试图捡尸(“不过是等他彻底醉倒之后,然后送到我那罢了。”) 3.眺望远处或者舷窗触发被动:脑内自动循环播放追忆曾经美好岁月(红莲末世回忆,田园风光) —— 上期神秘符号揭秘: 小东西,□□ 第48章 时渊序经过昨天一夜好梦,醒来后感觉府邸空落落的,他便知道湛衾墨不在家。 那男人在家的时候,一定会从他睁眼的第一秒后就折腾他一番,比如注射试剂,喂药,测指标。从某种意义来说,还真是一件事都离不开对方老本行。 但不知道为何,时渊序如今见不到人,却没感到松了一口气。 反而有些闷闷不乐。 算了,他倒也不在意。 这男人神出鬼没的,府邸没人是正常的事。 不要干扰他日常行动就行。 此时他看了看时钟,仍然是七点半。 平日里他在部队里就得起个大早,早上做个有氧运动三件套,还得加上器械训练,以此来维持绝佳的身体状态。 作为一只宠物,日常生活却简单粗暴了许多,由于精力有限,基本上一日三餐之后便是埋头大睡,跟猪似的。 小绒球刚起了个身,头就忍不住往下沉,又感觉昏昏欲睡了几分,最后,直接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毛茸茸时渊序:你干嘛,好困好困我要睡觉!快钻回被窝里! …… 小毛球你自己做猪别拉上我! 时渊序咬牙切齿地撑起小身板,当机立断踱步到楼梯口,循着螺旋楼梯的扶手滑了下来,径直从厅里的角落搜出一个小小的工具箱,里面是健身用的工具。 当然这工具箱刚好能够被短小精悍的小绒球驾驭,是因为这完全就是从邹若钧便宜弟弟扔在他卧室里的微缩手办堆里找出来的。 虽然不顶用,但是总不能任由着自己堕落下去。 如今又回到了突击队,一旦稍微松懈,在战场上就会漏洞百出。 时渊序沉浸在自己的训练计划当中,没料到独栋住宅外传来大门开合的声响。 他刚完成了两组训练,正继续第三组,却忍不住停下,直滚滚站起身看个究竟。 那男人回来了? 门外是一辆温莎蓝的长轿车,湛衾墨刚到,穿着漆黑色的长风衣,刚从车上下来。光天化日之下,对方气息却仍然显得凛冽。 大概是因为那堪比冰山色泽的银发灰眼,不像是平常人应有的。 可没人察觉到,他那淡漠的视线触碰到那角落的一抹雪白时,柔和了几分。 “这几天光明神增加了人马在整个联盟巡逻,还到处搜查居民,估计是那天晚上阵仗太大,还是警惕为好。” 第80章 “教会那边还是要加强联络,不然祭品和信仰都跟不上消耗的节奏……” “不知道是不是祭司算错了,怎么咱耗费的因果是以前的十倍?” 湛衾墨忽然抬手,让他们闭嘴,察觉到这位高冷的主同时还面带不善,下属们纷纷识趣地到了边上。 湛衾墨就这悠悠地,看似无心地将目光从下属们让开的缝隙中,漂移到院落中,那在小桌子上哼哧哼哧运动着的一抹白。 看着小小绒球煞有介事地举起小杠铃又放下,他心思莫名微微一动。 嗯,还挺上进? 此时小绒球时渊序看似专注于健身,实际上暗戳戳竖起耳朵,想知道那帮下属叽里咕噜跟湛衾墨说些什么,奈何半分都听不见。 仔细想想,湛衾墨跟下属之间的对话都很隐蔽,到现在他都调查不出这男人晚上到底是去做什么。 虽然他早就习惯了,但相处久了,那些本该不值一提的疑惑就越加顽固,剔除不掉,越发如同附骨之疽。 对方绝对不仅仅是医学教授,可他永远猜不透对方的另一个身份,就算如今他硬生生被男人继续当成小宠物圈养着,他也压根无从得知对方夜晚的行踪。 一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紧接着就是一种没来由的暴躁。 此时小绒球还半拿着小小杠铃发愣,没有察觉到,他的“主人”此时早已进来了,偏偏便停在了他的跟前,在他身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对方没有吭声,只是在旁边倚靠着,懒散地打量着他。这种高挺的身段,随便一睨,就能将他做什么一览无余。 时渊序内心一惊,却故作没看见,健身的时候要保持专注,更不要说这副扛不住压力的小身板。 他仍然保持着卧推姿势,明明身躯都是圆滚滚的,但还是卖力地推着杆子,有几分滑稽。 直到湛衾墨开口,“你在健身?” 时渊序顿了顿,依旧维持着锻炼姿势。 “不健身的话,变回人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胖了好几圈。”他佯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怎么,你觉得这样不健康?” “小动物的代谢水准比较快,就算你要增肌,也要摄入比以前多的热量。”湛衾墨眼底更是玩味,“相当于你事倍功半。” 小绒球少见地没有反驳,“这样。” “先生这么急着训练,是因为军队里有要紧任务?”湛衾墨忽然话头一拐。 时渊序心里微微一凛。 他们一人一宠本已养成了互不过问隐私的习惯。 可如今对方是直接点破了。 也许正是那天酒醉的时候,他做了不少奇葩事,说了不少疯话,早已把自己暴露无遗。 从那以后,一切好像都没变,却好像又都变了。 如今,这个冷清的人开始好奇了他。 “嗯,也就……随便练练。” “你铁了心要留在军队,我看的出来。”湛衾墨缓缓道,“只是,先生既然是濒危族群,就应该懂得惜命,战场上的意外情况太多。以先生的能耐,离开军队未免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时渊序微微一怔。 如今对方还像个长辈似的向自己说教了,偏偏他竟然没有一点不耐烦。 “我知道我有点不自量力,但是有的事情不靠自己找到答案,只能挣扎一辈子。”时渊序说道,“要退出的话也晚了,我也想不到有别的去处,有的时候这就是命。”真是莫名其妙的,自己明明顶着软萌的小动物的外壳,却一本正经地说着那种老练大人的口头禅, “离开军队我最多也只能去摆地摊。” 当然他也在胡说八道。 他留在军队是另一些原因。 军队是权力机构,又时常有作战机会,对于他了解真相刚好。 哪怕上一次他明明已经知道审判官就有可能是屠戮自己家园的罪魁祸首。 但是还不够—— 仅仅是因为“我们都不喜欢普斯特这个星球”就可以说淘汰就淘汰,他不能接受。 仅仅是因为“时先生,你不该存在”,就可以直接把他的命夺走,他更加觉得可笑。 或许这世界上注定有些事情是荒唐的,但是他仍然接受不了高高在上的神庭,这么轻而易举地毁灭普通人的性命。 还不够。 时渊序心想。 仅仅是因为普通人无法反抗神庭,就要原地躺平任人宰割,这种事情他接受不了——虽然他暗地里帮很多家园淘汰的“偷渡犯”重新找到了新的生路,但也无异于杯水车薪。 其次,为什么军队内部有那么多内鬼要针对他? 李中然说的那句。 “上面看中的人,都可以享尽永世优渥……不过,时上校,你也可以去向地狱。” 他明明只是个普通的濒危族群,来到帝国联盟成为了一个军阶尚可的上校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背后一路人却要一路为难他,追缴他。 封宇甚至说道,十年前,那个组织就盯上了他。 他有什么特别的? 这是他至今都想不通、也猜不穿的一点。 既然不甘心自己只能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猎物。 那便只能永远打磨自己的战斗能耐,继续在军队搜集线索——当然,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得出结论。 “可有些事或许用一辈子也得不到答案。而有些事,就算最终得到答案了也无济于事。先生若是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到时已来不及回头,对你而言,这是值得。可在别人眼里,却很遗憾。”湛衾墨忽然说道,视线复而又收回,“罢了,这是你自己的追求。” “为了找到答案,我可能会牺牲性命。或许有人遗憾,可遗憾的是谁,对我来说不再重要。”时渊序随意地说,“我很珍惜我现在的家庭,可是让你肆无忌惮倚靠的人,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剩下的人再遗憾,也不会超过我失去至亲的遗憾。” “那你保重,不要掉以轻心。”湛衾墨眼神隐隐一动,但转瞬敛了。 时渊序倒也习惯这男人不痛不痒的一句问候,“我会的。” 湛衾墨眸色一深,忽而垂下指尖,拂过了他额前的绒毛,不知为何,他的语气忽而轻了几分。 “只是,刚才先生说自己一旦牺牲,剩下的人就算替你遗憾,也不会超过先生失去至亲的遗憾。”他缓缓地说,“可惜,你不知道遗憾这种情绪,未必是至亲之间才会有。其次——” 湛衾墨面容复而冷峭了几分,唇角隐隐透着似笑非笑的痕迹,似乎是在质问,又像是冷嘲。 “你又怎么确定,别人失去你的感受,不会比你失去至亲的更沉重?” 时渊序猛然一顿。 - 作者有话说:虽然这章感觉都没什么剧情(自罚十杯) 这章卡在这里是有深意的。 我发誓,这文后面只会比前面更好看,不然我不敢入v。 谢谢评论区的小天使!真的很感激能追到这一章 _ 小剧场: “口是心非大调查” 时渊序:声称一辈子不会再和湛先生碰面但是收藏见面地点,背地里调查对方行踪,醉酒强吻对方 湛衾墨:声称只把小绒球作为猎物和医学案例但是还附赠睡前哄睡服务日常主人怀抱服务医疗服务并且混沌之域赠送大礼包,假扮成人 邹若钧:声称讨厌哥哥实际上哥失踪后大发雷霆外加有潜在恋兄癖好(搂抱小绒球并且尝试包养) 第49章 时渊序被对方这么一轻碰,微微一颤。 他隐隐感觉这对话似曾相识——那天在洗手间,他昏昏沉沉地靠在洗手间内,苦涩地说,世上再也不会有亲人以外的人,再那么慷慨地对待他。 那男人同样轻佻地问,为何那么笃定。 一下撩起他心中的火,当年孤身一人在帝国联盟,他无亲无故,自是清楚外人对他的一分一毫,有多轻有多重。 可对方那么问,口吻又似与他相熟已久。 像是循着直觉。 时渊序忽然开口,“我倒还奇怪,对方究竟还能是我的什么人,才会对我那么在乎?” 湛衾墨。 既然你不怕被我揭穿真面孔,那你就跟我说清楚。 在乎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他大可以等着这个狡猾的男人露出马脚。 湛衾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哂笑着开口,“那自然那是比亲人更亲的存在。” “……”给他搁这搁这是吧? 时渊序真想变成活人将男人逼到墙角质问一番,只是院落外忽然有人摁了门铃。 只见门口是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老教授跟一个助手,老教授身后还跟着几个学生。 能够上门来拜访,一般都是比较紧急的事情,要不然就是有求于人。时渊序还是第一次撞见有人敢敲这男人府邸的门。 第81章 “湛教授,你现在有空么?”那助手感受到湛教授的气场不对,不禁怯怯地问道,“这边医学院有个特殊病例,需要您进行接收,何院长有话要跟您谈。” “那是少见的濒危族群案例,现在基因编码处于一个关键转录期……你不是刚好缺实验案例么?”此时何院长倒是悠悠然。 他是堂堂帝国医学院院长,未来还要成为帝国联盟医学部部长,还是享誉整个星球的所谓学科领军人,曾经此次大驾光临拜访某位湛教授自然是属于纡尊降贵。 谁知道湛教授只是眼眸轻轻扫了一眼他,“啊,是何院长,何必有劳您大驾?” 他倒还应付自如,让这位头衔挺大的老教授来到府邸客厅的沙发上,还让下属像模像样地倒了杯茶。 “你刚才怎么回事,这手不会有事……要不要我帮您找个大夫看看?”何院长才看到湛衾墨手上缠着的纱布,惊了一惊。 湛衾墨只是淡笑,“小伤而已,过几天就能好。” 时渊序在旁边觑着,心头一颤,他竟然没发现男人一晚上未归,竟然受了伤。 此时偌大的客厅,光筛过落地窗,在毛绒毯子上落下光影。小绒球卧在客厅的茶几边,活似跟毛绒毯子混成了一体。 此时老教授递上文件给了湛衾墨。 “濒危族群系这一块最需要这样的罕见病例,这个病例你拿去做研究,一定能出成果。院里正在给联盟总署上报联盟医学奖的人选,我们这个系这么多年都难得有评奖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湛衾墨目光幽淡,“这种罕见病例,治愈率不高吧?” “话虽如此,可这么个案例哪能眼睁睁放过。”老教授说,“湛教授应该也缺这个领域的病例,就算不做手术,尽可能利用它做些实验也是好的。” 湛衾墨笑了笑,将挺阔的肩身往椅子后靠去,似神态舒展,实则用一双凤眼打量着这么一位老教授。 对方亲自上门来绝不是真的行一番好意,邪神以恶念为生,他对凡人心里那些小九九更是敏锐得很。 “再过五个月,就是十年一度的星系元首大会,系里自然是要拿出点成果。”老教授见对方这么觑着他,竟然心里有点发慌,坦诚道。 按常理而言,湛教授是他后辈,他理应更加理直气壮才是。 但此时湛衾墨只是神情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骨节分明的指微微叩着扶手,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何院长心神微微一颤,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三十多岁的男青年可以有这种气场,但也来不及细想。 “联盟要选派一批有突出贡献的医学教授参会,更是有机会接受神庭的加冕和钦点。” “哎,你不知道,被神庭认可在医学界有多重要。我母校就出了一个被神庭选中的人,之前还只是一个助教,如今可是帝国理工研究所的所长……偶尔去神庭开会,还能见到光明神本尊。” 何院长嘴上这么说,眼神中却已精芒毕露。 “这年头想要出人头地,多少得跟神庭沾点关系,什么星球政府,宇宙总署,在神庭面前那都没有实权,湛教授,你清楚这次机会难得。” 湛衾墨听到“光明神”仨字,目光闪过一丝阴鸷,但仍然维持着笑意。 “何院长不如直说。” “这台手术你来做主刀,我愿意配合做你的医学顾问。这台手术一旦做成,对你而言是加持,对我而言是背书。我团队的新治疗方法还没找到应用案例,这一单手术咱俩都有利可图。”何院长说道,“我做研究有了支撑,你评优也多了一项凭倚。” “到时候神庭提名的医学人才便有你我,如此便是一桩美事,不是么?” 湛衾墨轻笑,“自然是一件好事。只是既然用的是何院长的治疗方案,我手术再如何精湛,也不如何院长亲自操刀。” 何院长赔着笑,老脸笑出了褶子,“你也别担心,治疗方法的技术方案已经给了你团队的人,他们已经看过了,不至于上手不了。” 对方随即递过一份文档,湛衾墨看着技术文档,眸色渐深。 种种迹象表明这手术容错率较低,对于团队配合度是重度考验。 他作为主刀医生,还接纳的是罕见病例,一旦手术出了问题,自然要担首要责任。 手术成功了便是他尚可沾光,与有荣焉。手术失败了则是对方甩清干系,他一人承担结果。 何院长常年混迹在酒局中,业务能力早就不行了,这不就找个替罪羊垫背? “倒也无妨,”湛衾墨合拢文档,嘴角依然漾着得体的笑容,“既然何院长这么一说,哪有推辞之理。” 治愈成功率只有6%。 “只是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湛衾墨将文档从玻璃桌上往对方一推,神色却还是有礼,只是眼底没了笑意,“更何况,我对神庭的钦点没有兴趣,恐怕何院长要另谋高就了。” 恶鬼自是贪婪,但他不会贪图人世间这些浮名,要贪,还不如贪对方的恶念。 何院长不可名状地看回了湛衾墨,对方明显还是年轻气盛的阶段,不可能仅仅满足教授这么一个头衔。如今的医学界,光做研究不图手术成果,压根无法出头。 更不要说连要个医学病例都实属不易的濒危族群系。 他随即笑笑,“之前医学论坛,有学者可是质疑了湛教授的理论缺乏案例支撑,如今有送上来的例子,自然要好好利用才对。” “抱歉,我近日暂时只进行学理性研究,无意参加任何临床手术。”湛衾墨兴味索然,已经抬眼示意下属要送客。 何院长忽然偏过头,像是哂笑,“跟我客气什么,我可是知道湛教授为了医学案例,能做到哪种地步。” “之前帝国联盟军队从外星球带回了个罕见的濒危族群,当时那少年也才十岁左右。这么好的案例却被送进了军队少年营。我当时就寻思,哟,那些医学专家们眼神不好使啊,眼睁睁将送上来的医学案例转手送人……” 时渊序在暗处的茶几听着这位老教授跟湛衾墨的谈话,只是听到这的时候,身躯猛地僵住了。 军队,濒危族群,十岁左右,少年营。 毫无意外,和他当年来到帝国联盟的情形一模一样。 那对方说的是…… 他自己。 偏偏他本人就在这。 湛衾墨淡淡道,“何教授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我刚好认识个军医,知道那孩子的监护人——”何教授眼镜底下射出的是几丝精光,“原来是你。果然要论收揽医学案例,还是湛教授最在行啊?” “你说啊,以前那些病人看见我们这帮医学教授,各个都怕得要死,深怕在我们手里有个三长两短。你这招真是妙,做监护人刚好能降低病人警惕,也能顺理成章地长期记录病情,而且也体现医者仁心……我就跟我学生说,你们也是做研究做糊涂了,怎么就不会学着点? “不过湛教授,你也别跟我客气,毕竟为了一个医学案例就如此煞费苦心,不如接下我的好意,就接下这个病例吧。哦对了,现在那医学案例,身体还算硬朗,做几轮实验能受得住,一些没进过检验的药物也有耐受度,可以试试。” “何教授,”湛衾墨忽而打断,似乎早已没了和对方周旋的兴致,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湛教授,那男孩,你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看着一向淡漠的湛衾墨忽然滞了滞。 小绒球的黑珍珠眼瞪圆了,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这是第一次—— 别人在这男人面前问起自己的存在。 - 作者有话说:感谢小伙伴支持,以后咱们商量好,如果没有小剧场,就是氛围不允许 有太太画了小时的q版=v=(会放在wb) 下个星期或者下下个星期入v,入v后的画风可能会不同于温馨日常,请系好安全带! 第50章 时渊序内心凉了几分。 他刚才听到何院长那么一番话,知道医学案例只是对方的一种工具,一种用来实现自己的荣誉和成就的工具。 可为什么要屡次三番提到他? 这七年,他和湛衾墨互不过问,毫无交集,几近陌生人。可那人偏要生生把他拎出来,问对方是否还记得。 为的是什么,再鞭打一次他可怜的自尊心,让他亲眼见证对方是如何将自己忘得干干净净? 还是要他确认,对方对自己从头到尾的只有彻彻底底的利用? 何院长不屈不挠地说道,“湛教授当年区区为了一个医学案例还专门做监护人,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案例,还拘什么礼。如今时不等人,我劝湛教授见好就收,咱们都不亏。” 时渊序冷嗤。 哪怕那羸弱的小孩长成大人,好端端成为一名军队上校。在某些医学专家眼里竟然跟一只小白鼠无异。 第82章 那么,在湛衾墨眼中…… 他又与医学案例有何区别? “要湛教授不领我这个情,那就可令我伤心了。”何院长穷追猛打似的,“要么,湛教授不妨说清楚当年那个医学案例是怎么回事,也算给这次研究一点参考。” 湛衾墨神色悠长,“此次手术适用的人群不算少,何院长又为什么执着要问那一个病例?” “唉,是医药集团的林公子说想了解了解湛教授当年那个医学案例,还是希望湛教授能配合配合——毕竟,今年的经费都是他们批的。” 林公子。 就是上次晚宴上对他出言不逊的人。 是上次江边碰到的那帮飙车的浪荡公子。 湛衾墨笑笑,眼底却是凉薄,他自是明白,林公子如今是要穷追不舍,剖出他的底细? 当时跟对方争了两次,不过都为了同一个人。如今再来打探消息,又如此恰好是小东西。 不会是巧合。 他自是将当年的线索抹杀得一干二净,换而言之,除非他主动坦诚做过谁的监护人,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又或者,对方背后有高人。 知道小东西,并非普通的动物,更知与他有关。 他恍若无事状,淡淡道,“当年的事情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毕竟接触的病人也不少。容许我再确认一下,你说的是……被哪个救援队救下的孩子?” “诶,那孩子是突击队842组在第八圈环救下的,有着一头栗色的短发,这么高……” “嗯,那我应该不记得。”湛衾墨道。 时渊序在暗处,牢牢地打量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庞,依然是漫不经心,从容不迫。 对方本本账算得清楚,刁难人的戏码更是从来不少。却连当时少年的一丝一毫都记不得,还毫无半点羞愧地承认。 他目光阴沉,却又忽而自嘲地带着笑意。 那大概已经是这个男人最坦诚的模样了。 “啊,原来您也忘了,也是,过了这么多年,谁还会对一个病人如此上心。”何院长被对方这么一问,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毕竟时间久远,我也没法强行追究,但人家林公子穷追不舍,湛教授,如今联盟行医都有数据库,应该还是能找到的……” “我对没有成果的案例不会记载,”湛衾墨打断,“每年数据库都要迭代升级,我更不会留存无效数据。” 时渊序的视线更冰冷了几分。 区区几个字段的数据量,也不稀罕给他留? “何院长,你说要提供给我的那个医学案例,我可以先接受着,你看如何?”湛衾墨话题一转,“手术打算约在什么时间?” 何院长眼睛一亮,没想到对方突然答应。 只见湛衾墨眉毛上挑,循循善诱却又意味深长。 “我不是不愿意接受何院长这个人情,这手术对于我并不难,案例又符合我的心意。”湛衾墨轻声说,“只是,何院长还想从我这打探些什么,那便是另一码事了。” 他一字一句都平和淡漠得很,不疾不徐。何院长狠狠一怔,马上意会了他的意思。 “你看我这脑子……湛教授行医多年,区区那么一个医学案例,又怎么记得起来?我这就跟那林公子说清楚,。对了,过几天,我带您去看看那个医学案例。” 湛衾墨只是淡笑,“那就有劳何院长了。” 何院长打哈哈,便这样匆匆离去。 门外,便是车引擎发动,扬尘而去的声音。 时渊序内心冷哼。 他倒也佩服,湛衾墨能和何院长这样利欲熏心的人周旋,把对方耍得团团转。 果然恶人还需要恶人磨。 恶人——自然是某位彬彬有礼的湛教授。 而这一番对话下来,他的心莫名比之前还要凉了几分。 其实他早已有所预料。 对方不告而别的那七年,归根结底是不在乎。 他告诉自己这样也好,与其知道对方彻头彻尾利用自己,他更宁愿对方把自己忘了。 而答案。 却比这两者还要残酷。 与其说湛衾墨把自己忘了,不如说正是因为自己是个毫无价值的医学案例,对方便故意将删除掉多余的数据一样,把自己硬生生从大脑的硬盘里清除了。 毕竟在那个男人眼里,毫无利用价值可言的事物,没有周旋的必要。 所以便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把他的一切抛到脑后,从此不闻不问。 高,实在是高。 妙,实在是妙。 不但没有负罪感,还可以理直气壮。 这么说忘了他,也是对方自己做出的选择? 看来,那天巷口里他就算质问他那七年抛弃了自己的事,他也完全没有暴露什么。 因为—— 男人完全忘了。 也对,也对,要不是这男人把自己忘得彻彻底底,又怎么解释那不告而别的七年? 只是他拥有的太少,却生生地当了真,烙印在了心里。 “湛先生,他们说监护人也是家长,你能帮我在试卷上签名吗?” “湛先生,这是我第一次做的苹果派……有点糊,但是我偷偷尝了一点,是好吃的!” “明天是元旦晚会,门票在这里,第二排六座,我会出演,能来的话我会很开心,呃……不来也没事。” …… 一瞬间,那个头脑简单,懵懵懂懂的少年向那男人讨好又乞怜的模样纷纷涌现了。 时渊序忽然愣住了,就像是严防死守,绝口不提的那些秘密一股脑地出来了。 那么多年前,他竟然跟条狗似的。 他简直恨不得掐住那小孩,能不能有点骨气,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对方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帮你?为了你的一点破贡品,一点微不足道的信仰,还是可怜兮兮的回报? 事到如今,他们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他又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着对方牢牢地记住自己,还是期待着对方回首给自己施舍一点微乎其微的暖意,然后呢,又能如何? 让他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在苦涩里不厌其烦地舔舐着为数不多的甜意,然后自欺欺人地一遍又一遍的麻痹自己。 对方还是关心在乎自己的,是么? 可到头来,原来挣扎疼痛的只有他一人。 可时渊序随即神态复而恢复淡定。 不过,这男人的本性如何,他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么? 他跟自己较什么劲呢? 他忽然想笑。 从一开始,抓心挠肺的人是他。而状若无事的人则是湛衾墨。如今亦是没有变过,他在这大动肝火,属实是太把对方当一回事了。 也太傻。 小绒球目光又傲慢地瞥向别处去,仿佛刚才一切什么都没发生过。 此时时渊序忽然看到湛衾墨向下属交代了些什么,准备离开府邸。 这淡漠的男人虽说待人不近不远,可那帮下属倒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听湛衾墨吩咐完便站在旁边目送对方离去。 “您慢走,这边我们负责打理,您的日程我们已经核对过。” …… 时渊序偏偏不想再搭理对方,从刚才他跟老教授对话完后,他彻底不想给对方任何好脸色。 此时,湛衾墨离开府邸的那一刻,顿住脚步了有一会儿。 刚才他跟老教授谈话的时候,实则三心二意地用余光打量着小绒球。 他撒谎的时候言不由衷,目光更是丝毫不会动摇。 如今他是他的主人,自是要撇清关系,直接让那人吃瘪,让对方打消了继续调查的心思。 为此昧着良心说他忘了,倒也无所谓。 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良心。 只是他不由得下意识地想要看清小绒球那张钝圆的脸庞是什么神情。失望,不甘,又或许是,愠怒。 然而,他却无法如愿了,那小绒球淡定得很,目光更是利落地从他身上移开。 嗯。 湛衾墨凤眸渐暗了几分。 他倒也不介意看到对方失落难过的神情,如此他还可顺理成章地哄着对方,顺顺毛,双方可以一如既往地以礼相待。 然而小绒球不仅仅傲气地偏过小脑袋,后腿还蹬起了一点点,仿佛准备随时脱离现场。 湛衾墨回过神,心思竟然是落空了般的欲壑难填。 “主,没别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出发了。”下属说道,“您这个星期要去混沌之域会见其他门徒。” 他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此时湛衾墨竟然往回走了几步,神色幽淡,直勾勾地觑着小绒球。 “小东西。” 他忽然开口。 “你应该清楚——” 时渊序察觉到似的,又排斥般往后挪去。 可湛衾墨像是忽然觉察到了什么,没有继续说下去,面容肃穆了几分,便转身径直地走上了车,没有说一句话。 第83章 在原地的时渊序:…… 算了,他也不稀罕。 此时大门外的黑色轿车内。 此时湛衾墨坐在后座上,那薄唇渐渐洇出了墨色的血。 “您迟早得恢复真神身份,才能抗住这成千上万的因果。”穆西沙随即说道,“就在这些天,秩序开始清算了。九大星系刚清理了一批人,其中还包括一批苟延残喘的旧神……他们甚至只是活着喘气都被打成了灵魂碎片……现在鬼众也人心惶惶,深怕哪天神庭来了个大清洗。” 湛衾墨随即悠悠抬头,瞬即那血瞳弥漫着一种杀意。 “看来,那人还是察觉到了。” “……” 穆西沙一颤,他听不懂主在念叨什么,可此时后座上的男人已经半身化成了诡谲的黑影,血瞳已经渐渐逸散出病态的色泽,“通知混沌之域众生,我将在重要据点进行降神仪式,找回我存放的那几个信物。” “……您终于还是考虑……”穆西沙一向稳如老狗的脸此时是惊骇,“解除本体的封印?您的意思是,终究还要恢复真神身份是么?” “嗯,”湛衾墨神色幽淡。 此时男人的指腹轻轻擦去唇角末梢的血,冷白的肤衬得血越浓也越红。他那凤眼努力压下血腥,随即,他眺向窗外那一抹雪白,语气竟然辨不清神色。 “我以为我可以在人间待久一点,可惜还是不行么?” …… 廷达此时留在了府邸。他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小绒球似乎从刚才某一刻就闷闷不乐,似乎是主跟那个何教授说的某一句话惹他不爽了。 如今他留下来看家,刚好有机会再细细揣摩一下这个小绒球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时,廷达幽幽靠近时渊序,怂恿似地说道,“小东西,要不要来一场交易?” “交易?我没兴趣。” 廷达笑笑,“别那么警惕嘛,我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另一副试剂,这样你能提前变回人。” “你这么做为了什么。”时渊序眯着珍珠眼,才发现这家伙也戴了个头套。 “哎哎,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东西,我是你主人的黑手套,所以不能露脸,我更没这个胆赶你走。” “只要你能接受一点——他会再次一走了之,什么也不剩下。” 时渊序狠狠一顿。 “你是说,他会一走了之?” 他们一人一宠曾经维持了这样的关系数月,仿佛长此以往,双方便注定见面。 对方更是从未提过自己有一天要“一走了之”。 如今对方已经在帝国联盟医学界名声显赫,作为业界精英,安家立业,资源和人脉都在此地。对方要离开,能离开到哪里去? 他在怀疑,在犹豫。可却说服不了自己将这句话视为假话。 因为对方,在七年前,便这么做过。 不言不语,一走了之,徒留下他撕扯着内心,质问无门,满心生疮。 “你这么说是为了支开我。”小绒球黑漆漆的圆眼睛直直地看着廷达,“要么你跟我说清楚,他为什么要走?” 既然如此,他就该死心。 但凡一个借口说得通,他不介意再次斩断自己多余的念想。 “既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学教授,为什么要经常夜不归宿。既然只是一个普通男人,为什么却唯独不会被追缴你的那些人所牵连?”廷达嘴角讥诮地勾起,“那些暗不见光的阴影里,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么?” “器官贩卖?”时渊序怔怔地开口,“还是,他去黑市上找医学案例?” 廷达冷笑了笑,毕竟是凡人,猜测的也是最保守的可能。 “你知道么?” “将绝症病人从死亡边缘拉回,耗费23415单位个信仰。” “将普通人从黑恶势力手下救下,耗费7591单位个信仰。” …… “为一个人杀两千个人,”他忽然顿住,语气森然了几分,“耗费92145单位个信仰,等同于让一个本不存在的性命存活于世。“ “也等同于,让一个神明从至高处堕落。” 时渊序呼吸急促了几分,眼神定定的。 这么多次,湛衾墨从险境将他带离,每一次都脱身得很巧妙,还偏偏是事了拂身去的漫不经心。 说相信这男人只是个普通教授是假的,他直觉早已告诉他,对方并非常人。 “好,你跟我说清楚,他到底……为我耗尽了多少信仰?” “开个玩笑而已,除了光明神,其他神都死透了,哪里需要信仰——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因为你摊上了不少事。” 像是踩中内心紧绷的一根弦,时渊序忽然失神地看回了他。 那个男人,速来在自己面前漫不经心,哪怕他知道自己可能牵连对方,拖累对方,可是偏偏对方又强调自己有利可图,不可能做亏本的生意。 他总是太理想当然,殊不知,对方有利可图,不代表对方没为此淌过刀枪火海。 “至于这事是让他遭受了何种损失,我们这帮做下属的也说不清。”廷达眼神又高深莫测了几分,“这种损失会一直存在,说不好以后会更严重还是更轻。” 时渊序隐隐感觉内心被吊起了心弦,扯得他生疼。 他本就该利落地与对方脱离关系。 他好像傻傻地,只想侥幸地原谅自己,对方从来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境地,对方是有利可图, 可那些场合,对方真的可以全身而退? 还是……不想让他知道? “不过这也很好解决,刚才何院长不是来了么?”廷达眯着眼笑,“对方带的医学案例要比你靠谱,我们做下属的已经帮忙接受了,有了更合适的案例后,你主人也不必强留你——毕竟你对他而言,只是医学案例罢了。” “他也迟早会知道这是一场不划算的交易,会选择放弃你。” “所以,小东西,不要对他留恋,你想走便走,他不会留你。” 时渊序闻言一滞,可紧接着唇角却是讥讽的笑意,“我还不至于对一个男人产生这种情绪,你想多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拖累了他,你放心,我对他没有别的感情,自是不会久留。” 廷达此时头套下却发出几声闷哼似的笑。 “可你明知道会牵连他,却还是留在他的身边,不是么?” 时渊序狠狠愣了一秒,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当时分明是他酒醉不小心乱导航到了见面地点。 然后湛衾墨硬生生将自己带走。 带走就带走,他也认了,对方毕竟是唯一能让自己变回人形的人。 他也不是第一次做狗。 可回想起来,那天和那帮军官应酬完,视线昏暗,被人追逐,醉意朦胧,他尚是人形。 得知自己自己有可能被遣离军队,要么就沦为顾长官的傀儡。他恨不得躲开所有人,几近要把自己随意葬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不被发现才罢休。 但那个时候,他却还想着要去某个方向。 不对。 他从来没看过导航…… 是他下意识…… 明明步履虚浮,眼前辨不清方位,四肢无力,走几步路都要喘息。可他还记得经过三个商业街的拐角,一处学校,一处超市,便能到约定地点,虽然他很有可能在前往电车站的途中就不省人事。 可他那时坚持着清醒,故意绕开背后跟踪的人,他很吃力,却又似乎有使不完的劲。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向某个方向走。 或许一个醉酒的人做事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下意识地做便做了,可等到如今再回首抽丝剥茧地回溯,拨开重重云雾后,他才察觉当时的自己原来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见他。 脑海顿时如遭雷击,仿佛被自己这么一个想法惊得心头一震。 他明明觉得对方可恶至极,更不会对对方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一定是是他疯了。 还是他习惯了被对方照顾?是他依赖成瘾?他暴躁地想摁灭思路。可脑海却忍不住回想起对方的手指轻轻拂过额前,对方揽他入怀那胸膛里那冷冽的气息,对方凉薄的眼神扫过自己的那一刻…… 他躲避,狼狈,窘迫,不甘——却唯独不排斥。 他心一坠,自己发誓绝不会依靠任何人,可他如今却对对方生出这种古怪的感觉,不正常。 可如今,那不像是孩童对大人的依赖。 他说不清那复杂且微妙的感觉是什么。 “现在就把药给我。”时渊序绷紧着脸,“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见他。” 他扼断复杂的心绪。只知道自己必须尽早脱身而去,否则人只会变得越来越奇怪。 时渊序。 为了你为数不多的尊严,走吧。 他终究还是忘了你,不是么? 既然如此,你还在他身边还图什么? 第84章 等着某一天,对方再利落地消失么? …… “药在地下室,你自己按照剂量服用,我就不送了。” 话语刚落,小绒球就嗖得像离弦的箭溜了,影都没了。 廷达狠狠一怔。 他忽然才反应过来——这个小东西,已经不止一次逃离了他的主人。 难道,死皮赖脸待在对方身边的另有其人? - 作者有话说:不能剧透,谢谢看到这里的朋友,一个人写文其实挺寂寞的, 小剧场: 【廷达惹怒小绒球保护协会,已经被鞭尸1024次】 【邪神后院神墓当中有至少100个坟头属于廷达】 【最毒辣宣言:数据库连此人的字段都不愿意留】 【某位不具名的星际军队成员被迫表露“我对他没有留恋”到“导航潜意识指向心上人府邸”已经被星网捕捉为“醉酒导航学”梗,cilili站涌现《论导航如何暴露你的暗恋对象》二创视频】 第51章 时渊序吃痛地从柜子上摸索着药罐子,他喘息着。如今全身上下只脱得剩一件宽松简单的t恤和运动裤,汗水沿着他轮廓分明的脸渐渐落下,竟然让晒得有些米色的肌肤都变得苍白透明了。 柜子被翻得零落一地,他才找到了止痛片,一口咽下。 随后他倚靠在墙侧,坐在地上一片狼藉中。 从他上次从湛衾墨手里逃离,已经过了两个月。 如今变身期都是他一个人硬生生捱下去的,为了防止自己最软弱的时候被人看见,时渊序特地挑了帝国联盟最偏的二十一区找了出租屋,每当靠近变身期他就提前离开军区,把自己困在这。 身旁是一排营养液,狗粮,散乱在一地的还有各色的止痛药胶囊。 靠近变身期的时期他毫无力气,只能把生活物资放在自己伸手可即的地方。 旁边是一个狗窝,变成小绒球后,他需要睡在更小的地方,才能有安全感。 他却已经忍不住,一头扎在了狗窝里,一边咬牙切齿地忍着痛意。 …… 原来变身期是这么难熬。 五脏肺腑都像是融化了似的,像是发了一场长年累月的烧。 这一次变身期,竟然比之前的还要难受百倍千倍。 栗色的碎发湿成一缕缕,唇色都变得苍白,筋骨分明的手想要从地上撑起,却还是重重无力,让他整个人都狠狠地坠地。 他捂住胸口又颤抖地从桌子上扫下七零八落的药丸,塞到嘴里,最后却直接干呕了出来,甚至捂住痉挛般疼痛的腰腹,只能痛得打滚。 毛茸茸时渊序:急死了你看看你……别逞强了好吗,你已经痛到要昏过去了。如果真的忍受不了,去找他好么?” 时渊序幽幽地抬起濡湿的下垂眼。 “他已经把我忘了。” “那又如何?他愿意让你做他的宠物,愿意带你回家,明明就是在乎你。” 呵。 在乎? 时渊序忽然额角抽动,狠狠地将桌上的能量液都扫了下去,“好,你既然觉得他在乎我,那你代替我去见他,去啊!” “……” “他在乎你,他可以把你揽进怀里,他可以把你托在肩上,他可以摸着你的头说晚安,他……小绒球就是小绒球,不是我,我是人类时渊序,我是他十年前遇到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小鬼,我是他从来没有搭理过的大人时渊序,他可以对你很温柔,可是,他已经忘了我。” “时渊序,我就是你。” “不一样。” 时渊序仰头,却是阖上眼,“他对你要比对我好很多,哪怕七年前他也总是对我爱理不理,只有在对我有求的时候才会出现,更不要说这七年,他压根对我不闻不问。” “……”毛茸茸时渊序在脑海中蜷缩了起来,“你就不能自信一点,比如他或许已经猜出了你的真实身份,才对我那么好。” 时渊序悠悠抬眼,随即笑了笑,竟然有几分苦涩又有几分揶揄,“好,那我擅自毁约的时候,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找到我本人?” “我现在逃了他两个月,以前我也逃过,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找过我?” “只有变成你的时候,变成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绒球的时候,他才会出现。” “小毛球,他根本——不在乎我。” 脑海中的毛茸茸时渊序此时黑珍珠眼也濡湿得很,小爪子甚至抹了抹眼角,“……别说了别说了,明明难过的是你,为什么我也想哭。” “也许是因为我会伪装吧。”时渊序此时摁住发痛的胸口,他用脚踢了一下旁边的柜子,勉强地撞掉了噼里啪啦一堆能量液,然后他就这么捡了起来,单手递到嘴前,用虎牙撕扯了袋子的缺口,将冰蓝色的能量液一饮而尽,“也是,你就是我,虽然你比我幼稚得多,可也是你让我认清自己原来那么多年从来没长大过。” “也从来没放下过他。” 毛茸茸时渊序一怔。 “可惜,往后余生,我只能忘记他了,不但要忘记他,还要再也不见。”时渊序淡淡地笑,眉眼里透着无能为力的惨淡来,“我已经暴露了那么多,他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却说不认得我,好,退一步就算是真的忘了——” “那他那个下属又是几个意思?我就是拖累他怎么样?说得好像我什么都不会只能做个拖油瓶……” “可你没有拖累他。”毛茸茸时渊序说道,“你义无反顾发誓不再见他,其实也是因为你害怕牵连他,不是么?” 时渊序心头一颤。 小毛球不愧是自己的本性,换句话来说跟肚子里的蛔虫差不多。 “那又如何。” “假如他和你一样心口不一,假如……他实际上和你想的不一样,假如……我是说假如,如果他真的是你背后的人,你又该如何?” “小毛头,他总有一天又要玩消失,就算他有多在乎你,只要他敢这么做,那一切免谈!” “我们只是他随意收养的一只流浪狗罢,你懂吗?不可能的,那人不可能是他,他是什么人你清楚得很,一旦付出太多就会转身离开……”时渊序接下来竟然又拿了一瓶烈度酒,灌了下去,那分明的喉结滚动着,他醉醺醺地倒地,“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在我最弱的时候,偏偏遇到了他。” “不,我更后悔的是——” “我遇到他之后,竟然没有坚决地选择离开。” “我好像从来就没有变过,从来就……没长大过。”他痛心似的垂下眸,“原来我自欺欺人我已经变强了,结果……为什么我一旦遇到他,一切都像白费了。” “时渊序,你只是因为我不得不依赖他而已,又不是真的软弱。”毛茸茸时渊序此时却表现出一种格外的老道来,就仿佛小屁孩得反过来安慰大人,“你看看你变回人之后,不也从来不依靠任何人么?你看你到了邹家之后,钟小姐对你那么好,可是你每次受委屈,你都没有找她?” “……呵,是么?”时渊序垂眸,“我只是不想让她认为我没用而已。” 不知道熬过多少黄昏、日与夜。 破旧的出租屋,破碎的喘息声,他翻来覆去地挣扎。 无尽的痛楚之中,他恍然听到男人的一声“疼么?” 啊…… 眼前什么人都没有。 是药效带来的幻觉。 那时一人一宠尚还见面的时候,那男人每次见面后都这么问。 那时的他只是偏过头,自己说白了就是个小白鼠,询问他的感受做什么? 虽然确实很痛。 一个人变成一个动物,身体发肤都相当于拆散再重整一遍。 那种痛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偏偏还每次都要经历一次。 糟心得很。 可他还是偏过眼神,“不疼。” 湛衾墨丝毫不以为然,嘴角仍然浮着淡笑,“转过来。” 他变扭般地还把头背了过去。 这男人吃瘪,却不管不顾,生生将他的下巴转过来,朝他脖颈注射了一管试剂。 “明明痛成这样,却还要忍。” 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将针管收起,随即脱去了无菌手套,随即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看着自己变扭的表情,更是不留情地嗤笑道。 “就算逞强我也不会夸你,你求我,我反倒会让你舒服点。” “小东西,你离不开我。” …… 可恶。 时渊序扶住额头。 他发现自己阻止不了自己的思绪,只能绝望地任凭它在两人曾经相处的过往里不断打转,仿佛企图挖出一个最残酷的事实。 他忘不掉他,他离不开他。 —— “臭小子,天天在外头跟一帮猪朋狗友鬼混,礼拜也不做,你就差害老子得了‘渎神’罪!” 此时金碧辉煌的圣心光明大教堂里面是一个穿着造价过十万手工定制西装的大叔正打着光脑怒骂,他西装还系了条骚包的领带,一边搂着个蜂腰丰满的美女,“现在帝国联盟上到富翁下到农民都得一个星期做一次礼拜,你倒好,五年都没拜过至高神,现在上了政府黑名单,十分钟内没过来,你别跟老子姓!” 第85章 “我开的是您集团的沃伦sk飞舰,十秒内就能环绕帝星十圈!” “败家玩意,我特么没允许你用公司资金买这玩意,开完之后给我退了!” …… 此时教堂内部是好几十个面目肃然,一身凶悍气息的人,看起来就不好惹,这其中有的人是组织内部的头目,有的是打手,有的是体面的政府高层人员,有的是教师,但他们的一个共同点就是—— 他们都是新文明组织的成员。 “周峰,你家儿子确定可以接手你这边的分部?” 此时周峰赔了个油腻的笑,虽然面容隐约可见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帅哥,可惜铜臭味太重已经有点中年肥,再加上大金表大金链显得油腻得不行, “那肯定,我家容戚从小就黑白通吃,跟什么人都交过手,连幼儿园食堂倒卖午餐小面包的贩子都能被他揪出来。” 话语刚落,教堂大门就被谁猛地踹开。 “来了来了,拜神是吧啊,香烛我都带来了,贡品也带来了!”此时一个飞扬跋扈的影子大步迈了进来。 只见来的男青年黑色碎发挑染,肩宽腿长,穿着敞开几颗扣子的蓝色西装,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挑着,远看近看都是个能把女人迷死,风流倜傥的主,偏偏左手拿着一个果盘,右手拿着一根又红又大的大香烛。 “周容戚参上,向至高神光明神献宝!” 此时周峰痛心疾首,“来教堂烧什么香烛,这是教堂,教堂,别老用你拜老家那旮沓的那套用在这,那果篮给我扔了!” “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至高神老人家就想返璞归真,”周容戚顺便拿起供台上的几根金条,“你这什么玩意?” “先别废话了,拜完神跟张叔和陈沉大姐打个招呼。”周锋使了个眼色,周容戚这才恍然醒悟,教堂此时坐着的人似乎各个都不是好惹的鸟,坐在第一排的两人,一个是后脊上有纹身的男人,一个则是蓝色碎短发,穿着马甲的彪悍女人。 “陈沉大姐,宙星环分部的老大,好几届星河拳击俱乐部第一名。” 蓝色短碎发女人听这介绍甚至只是嗤笑一声。 “陈姐你好,我周容戚,咱们满世界跑做做生意什么的,以后有空合作。” 周容戚大力地握握她的手,哪知道下一秒他的手发出“喀拉”的声响。 陈沉挑了挑眉,“力量不够,知道吧,我们组织都是得先从底层的打手做起,要不然就是沙包。” 那边的张叔就更拽了,直接闭上眼假寐。 周容戚呵呵了几声,但脸面上还是和颜悦色的,“以后就多亏陈姐指点。” “周哥,今晚还聚吗?”此时教堂大门还被打开一条缝,穿着同样骚包的小弟左顾右盼道,“王总都开好了顶层包厢,黑桃k开了十瓶,就得你入座了。” “聚聚聚,不醉不休!”周容戚扯开嗓子,“刚好今天谈了个三千万的大单子,你们见者有份。” “臭小子!”周锋拧着周容戚耳朵,“你今天早上没听老子跟你说的吗?现在帝国联盟分部归你管!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赶紧散伙,这一次是认真地了,咱们父子两条命都搭在组织的存亡上了!” “老爹咱们身家加起来五个亿,现在直接隐姓埋名在任何一个星球都能过上一辈子的小资生活,这么认真做什么?”周容戚悠悠抽了口烟,满不在乎地朝老爹吐了个烟圈,“既然组织的人都被灭了,证明实力不够,我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是不凑这个热闹。” “组织总部的人发怒了。”此时张叔开口,“他们说组织如果一直得不到那个黑市的拍卖品,组织的人迟早会被流放到十二圈环去。” “哦,管我什么事?”周容戚挑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新文明组织的目的是弑神?这么宏大的目标还搞不定一个拍卖品?” “所以组织才越发急着要那个拍卖品,得抢在被神庭发现前找到目标。”张叔说道。 周容戚此时将烟头踩在脚下,碾了碾,那一双桃花眼此时有些无赖地抬着,“如果我说,我不帮如何?” “组织嘴上说着要对抗神庭,实际上组织做的事跟谋财害命也差不多。” “周少果然说话硬气,如果我说,你妈就是死在审判官手里,你又该当如何?”张叔冷笑。 周容戚拿着烟的手一抖。 “周峰没敢告诉你,你那在异乡搞慈善的妈,刚好在审判官要淘汰的星环边界,当时你爹还是正儿八经的星球议员长,自己老婆不见了半年才察觉到不对,奈何跑遍了整个星球的总署都没能得出个结论。”张叔继续道,“众人都对这件是讳莫如深,最后还是我们组织的人找到答案的——可惜,你妈生前还是富家大小姐,死后连个骨灰都没有。” “……”周容戚那意气风发的面庞忽然晦暗无比,“所以呢?” “周少,分部需要一个纵横黑白两道的人,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我突然累了……”周容戚摊了摊手,“……闹呢,我那个失踪了那么多年的妈竟然是被神庭的人杀的……你们能不能让我缓缓。” 此时众人竟然没人敢插话,这种事落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都是一辈子的浩劫,哪里是几分钟就能恢复的? 可此时周容戚突然怒气腾腾地攥起旁边油腻大叔的衣领,“周峰,你要是有种就给我拿出一辈子为我妈复仇,可你做了什么?我妈死后半年后才开始找人?我他妈真后悔有你这个畜生的爹,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告诉我真相,你知道我成天混迹了多少个地下组织就为了得到我妈的下落?可你做了什么,天天花天酒地泡女人?” “当时老子就应该把你射墙上,那些年我给你垫的老婆本你是眼睛瞎了看不到?老子把集团股权给你了你看不到?做了这么多年的分部老大你不知道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娘俩?” “为了我们娘俩?你有种就说我妈走了之后,你睡了多少个女的?” 圣洁的光明神教堂,此时却是父子间的咒骂。旁边那些组织的人一半惊骇一半看戏。 “好,周容戚,你可以不要我这个爹,但是现在这个分部老大,除了你,别人做只会让组织全线溃败,我就告诉你一句话,普通人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反抗神庭,你不做就不做,那就让组织原地关门大吉,倒闭!” 周峰此时气急败坏道,旁边的妖艳女人此时已经被父子相残的景致震惊的说不出话,周峰猛地搂住女人的细腰,“宝贝我们走。”决定扬长而去,可这个时候周容戚吼道。 “我允许你走了吗?” “臭小子你来劲了是吧?”周峰回过头终于忍不住给自己儿子一记耳光,可周容戚此时开口说道。 “我做。” “我接手了。” “我也……别无选择。” 周峰狠狠一颤,此时陈沉大姐会心地拍了拍掌,“好胆识,看来周少远远要比某个贪图享乐的爹靠谱得多。” “那个黑市的拍卖品究竟是什么?”周容戚冷声说道,“拿不到拍卖品,分部就会被灭,是么?” “是。”陈沉挑眉,银质眉钉顺着她那眉头上扬更银光烁烁,“当然,咱们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拿那个拍卖品做什么,不过,有什么问题大可以找你陈姐。” 此时其他组织的众人都站起身,却是纷纷躬身。 “以后周少就是分部老大,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周少,我们会尽全力为你开路。” “请周少指教!” …… 周容戚无奈地笑笑,那痞气的神态更显疲惫,“得了得了跟黑-道老大似的,那拍卖品是什么鬼玩意?还是说活人,既然都费了组织那么多功夫,不介意我到时候交个死的上去吧?” 此时一个钢铁椭圆放映器就这么扔在了神像跟前,弹出悬浮屏幕。 屏幕缓缓下拉。 头像渐渐映入视野。 周容戚此时瞳孔骤然缩小。 他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幕幕,曾经那人和他睡在上下铺,共用一条浴巾,深夜长谈,在模拟战场上互相打掩护,酒吧互搂着说窝心话,“我们不求同生,也不求共死……就求咱们,能彼此有个照应。” 只见屏幕中央上面闪烁出来的那个眉峰冷冽,有着一双下垂眼,有着米色肌肤,轮廓分明,穿着军装的大男孩—— 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死党时渊序。 - 作者有话说:后面会持续高能的,谢谢宝子们的支持,因为以前我追过很多书都是高起低走,所以我只允许平起飞走 感谢评论区的所有宝子,看到这里的所有宝子,您们是我坚持日更的动力!后面持续狂飙,随便评论! —— 小剧场: 论坛新帖:【如果我喜欢的人只喜欢我的变身形态怎么办?】 帖子内容:实际情况如标题,但是那个人实际上我已经不喜欢了,标题是骗你们进来的。等等先别走,先告诉我谁遇到这种问题,那人对我本人爱理不理,但是一旦我变身之后对方就悉心照料甚至直接带回家了,所以他到底喜欢的是谁?我的变身形态?那跟我本人有关系吗? 第86章 用户1:“大家看好了,这就是精分的典型,贴主喜欢的那个人明明不喜欢自己,但是他脑补出了另一个自己被对方喜欢,又疯一个,拖走吧。” 用户2:“变身形态?这是正常人有的吗?等等你是xx侠还是神奇x侠?兄弟,你干脆一直用你另一个形态跟你暗恋对象接触吧,反正总有一个是对方喜欢的,不亏嘿嘿。” 用户3:“为什么我感觉你在吃自己变身形态的醋?” 用户4:“对方该不会是福瑞控吧?你这样,先用变身形态把对方骗到手,然后再大变活人,到时候直接强吻,咬死对方喜欢你,这不就得了。” 贴主回复:“试过了,没用。” 用户1 :“??????” 用户2:“??????????” 用户3:“????????????” 用户4:“?????????????????” —— 懂乎:“心上人喜欢自己的变身形态引发的虐恋情节” 星际某宠物品牌推出 “小绒球联名狗窝”,专为孤苦伶仃孤苦无依小宠物独家设定,堪比主人怀抱,能陪伴你度过一个无人陪伴的冬天。 第52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渊序浑浑噩噩地在出租屋醒了又睡了,白天熬到黑夜,黑夜又渐渐变成黎明。 突然间,客厅的门不知道被谁猛地踹开,却是周容戚气势汹汹的脸。 “时渊序,没时间了,你现在在这干什么——” 只见凌乱的客厅中央,有个头发缭乱的男青年脆弱疲惫地靠在墙边,漂亮的脸已经不见以往的凶悍冷厉,那双下垂眼起了雾似的,悠悠地抬起,“……你来这做什么?” 满地狼藉,地上全是拆封过的药片,倒塌一地的营养液。 看见那一向硬朗镇定的大男孩此时竟然如此憔悴,周容戚不知道为何心头一坠,就这么径直走了上来,狠狠地将时渊序揽起,“走。” “走去哪里?周容戚,你怎么变了个人似的,这么严肃……”时渊序倔强地推开他,“放开,我要在这里自生自灭,你也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时渊序阖着眼一字一句,“你让我一个人待着,好么。” 对不起…… 我这样的人,压根没有资格命令谁。 但是时刻要面临变身期的自己,一旦又被谁发现软肋,就相当于又揭开一次伤疤了。 为此怒骂,抗争,蛮不讲理也无所谓。 “时渊序,你现在还逞什么强?”周容戚发现时渊序甚至站不起身,甚至径直将时渊序揽在怀里。 可他以为自己的兄弟会比自己更沉,但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然那么轻……甚至比女人还轻,瞳孔一颤。 “时渊序,这地上的药片都是抑制剂——你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失措地打量着大男孩苍白的脸庞,“我带你去帝国医学院!” 帝国医学院。 时渊序就像是应激反应似的狠狠地颤了颤,随即推开周容戚,“别。” “闹呢,都已经病成这样子还不去看病,你是把我这个哥们当成狼心狗肺的畜生吗?走!” 此时时渊序冷声说,“你要带我去看病……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周容戚惊骇,他不记得时渊序这个家伙已经这么感性偏执了,以往对方就算是装模作样,也一定是保持镇定冷静。 此时时渊序推开了周容戚,狠狠地堕进了客厅的懒人沙发里,他此时的神态相当脆弱,但此时剑眉蹙成不耐的神态,“放心,我还死不了。” 时渊序随手又摸起一颗药片,却被周容戚狠狠扼住了手腕,“不要吃了,抑制剂吃多了会死人。” “时渊序,你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容戚轻轻拂过他额前的乱发,“我真是服了啊,每次休息日我都找不到你,联系不上你,所以,你就是在这里待着?” 时渊序颤了一颤。 不,每次休息日他都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但是,已经是过去了。 “我带你离开这里,不,离开这个星球,我给你伪造新的身份证,我会让你远走高飞,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周容戚一字一句道,“可你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过兄弟?” “把你当兄弟,所以不能拖累你。”时渊序呢喃道,“周容戚,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已经被很多人盯上了,身体又有缺陷,我有的时候觉得,或许我应该找个地方一个人自生自灭。” 周容戚垂眸看向地面上那些狗粮和狗窝还有散落一地的宠物用品。 然后是角落落下的柔软白毛。 心摹地一惊。 “难道这个是……”周容戚拾起,他恍然间想到了陈沉大姐给他看的拍卖品ppt里面,还毅然有一只雪白的小绒球。 而那个小绒球就是—— “是我的毛。”此时时渊序却是愤懑和不甘地抬眼,“是啊,周容戚,我变身期就是一只小绒球,那又如何?难道我这个人就要一辈子寄人篱下,找别人照顾了吗?难道我就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吗?” “时渊序,”周容戚说道,“你别老这样逞强,迟早会出事……以后我可以照顾你,保护你,为什么你这家伙有变身期了都不跟我说?你以前军校帮了我多少忙,我还没还完……咱们还是兄弟么?还是死党么?还是你时渊序不给我面子?” 保护。 时渊序神色微动,忽然偏过眼神。 要别人保护就等于敞开软肋。 他已经向那人敞过一次了。 狼狈,不甘,羞耻。 就算得到了庇佑又能如何?他已经无路可退,把为数不多的尊严又赔进去了。 湛衾墨。 能有那么一个小屁孩无数次为你抓心挠肺,最后还把自己的心血淋淋敞开给你。 可是你还是不为所动,是么? “我不要任何人保护我。”时渊序此时攥紧了拳,就像是还有一股气闷在心里,如今这怒火竟然越来越放肆地烧着的他的心肝,“周容戚,你把你手里的走私药给我,然后,你走吧。” “然后呢?”周容戚慵懒地靠了过来,就这么偏着头看着时渊序,“我怎么感觉你怎么像是……哎,说吧,时渊序,你是不是瞒着我跟哪个负心薄幸的人谈了,我保证不笑你。” 周容戚隐约感觉到他装模作样的好兄弟变了个人似的,以往虽然他也知道渊序这家伙向来爱装,装得自己拽个二五八万佛挡杀佛人挡杀人满不在乎,那也多少是个爷们。 可如今在他眼前这个眼睛起了雾,肤色苍白,满脸疲态的脆弱感满满的男孩又是谁? 休息日不回短信,跟隐身了一样,再到如今满地不仅是宠物用品,营养液—— 还有酒。 恍然间,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时渊序让他查的一个人。 此时周容戚猛地攥住了时渊序的手,那一向放荡不羁的桃花眼变得无比幽深。 “时渊序,你休息日见的人,是他么?” “那个医学教授。” 时渊序佩服他死党周容戚一向思维跳跃,但是从来没跳错过。 “不是。” “那我问你,为什么偏偏查他却不是查别的人?” “不过是好奇而已。” …… 周容戚本来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脾气好,情商高,能把所有漂亮妞哄得团团转,可是此时眼前是个倔强臭屁的大男孩,还是死要面子的那种,虽然长得也漂亮,但是是那种一边可以提着刀斩十个人一边冷着脸把你揍出太阳系的那种。 他周容戚只好软硬兼施,只好俯下身,双眼看着他,“序,你看着我眼睛说话。” “他就是濒危族群系的医学教授,你特么没跟他之间有点关系要不然就是我周容戚眼瞎,要不然就是那医学教授傻x,放着那么好端端的大活人不要,你跟我好好说,你是被人当做小白鼠了,还是被拿来做惨无人道的实验?” “……”时渊序虚弱地抬起眼。 就离谱, 他这个反射弧超绝的死党为什么每次都能猜准? “周哥替你出头,我叫我弟兄们在帝国附属第一医院门口拉一百条横幅,‘湛教授无德无才愧为人师’还是‘天理难容,湛教授医治无方倒欠我一百万’?你选一个。”周容戚此时义愤填膺似的已经举起光脑,“阿刘,小五,跟你们说个事啊,那什么,我最好的兄弟现在被一个黑心医生——” 时渊序将他光脑夺了下来,此时淡淡地说,“有你这份心意就够了。” “但是,我今后再也不想跟那个人有任何纠缠。” “也不会再见他了。” “那时渊序,你跟我走吧,时间不等人。”此时周容戚忽然义无反顾地攥起了他的手,“你现在是暗网上的人,成千上万的人都盯着你,你不能一直在里,更何况,还有一个……”他的喉咙忽然干涩了几分,眼神也有些闪避,“有一个很大的组织在追缴你的下落,我怕你会没命。” 第87章 “哈……真是可笑,我一个被灭了家园的人,到底有什么好追缴的。”时渊序懒懒地掀起眼皮,“该不会是我犯了什么天条吧?啊?难不成是因为我乱砍审判官,神庭的人现在找我算账,还是我实际上是一个稀罕的尖货,黑市买家们对我欲罢不能?” 他甚至连探寻真相的心气都没了。 就仿佛一个在原地等待大人很久的人,最后吊起的那一口气也没了。 原来他的大人终究不会回来找他,从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就有什么东西是已经注定的。 ——他不在乎他。 周容戚心一酸,忽然间,他将时渊序拦腰抱起,“我送你到一个安全的星球,邹家那边我跟他们说就行。” 两个大男人勾肩搭背也没什么,但是一个人拦腰横抱另一个人,多少有点狎昵。 时渊序此时错愕地发现不对劲,那下垂眼猛地瞪圆了,“周容戚你是不是喝多了,我不是你酒吧抱来的女孩。” “没喝多,你是我在军校拐来的。”周容戚流氓似的,“最主要是,我飞舰在外头,也帮你定好住处了,从今往后你就跟我周哥混,哪都别瞎跑,不然你迟早得死,知道么?” 就那一霎,时渊序内心松动了一下。 ——莫名其妙地,他竟然感到一丝没来由的暖。 没心没肺的死党还挺霸气,就是用在了错的人身上。 可这个时候,周容戚的光脑猛地急颤了一下,“靠,这个时候给我来消息——你谁啊,等等,什么?” 就在刚才,分部被烧了! 就在他成为帝国联盟分部准老大的这一天,这让他这个周老大面子往哪搁? 周容戚那神态陡然转阴沉,他缓缓放下光脑。 “时渊序,你哪里也别去,对好我给的暗号,今晚八点我会亲自来接你——我有事要去一趟。” 时渊序已经从他怀里下来了。 “……周容戚,你肯定也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懒洋洋地靠了回去,“不过你别担心,这个城区很安全,我待了很久都没什么事,你不用管我,做自己的事情把。” “死到临头还给我装模作样,”周容戚啧道,唇角衔了根长烟,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揉乱了时渊序的头,贱兮兮地笑着,“真不得了啊,我兄弟竟然有两种形态,要你到时候变成小绒球,记得给我养啊。” “滚。” “对了,我等会给你找个医学教授看看病,帝国医学院我刚好认识个人,你是想找濒危族群系的还是……” 然后周容戚发现自己被扫地出门了。 —— 被莫名其妙赶出来,周容戚那贱兮兮的笑容就绷不住了。 “时渊序,从我做组织老大那一刻起,我就是你大爷,我是你祖宗,你不讨好我,你的小命分分钟要玩完……”不过说是这样说,周容戚还是拿起了电话。“第二十一区你们都记得加紧安保,看好我兄弟。” “老大不行啊,我们安保插不进来,小区的门禁系统限制我们出入。” “大爷的,二十一区是老古董区,这里的科技水平就是旧时代,你们确定不是给我找借口。” “老大不敢啊!可是不知咋的我们的人上了区的黑名单,一个小弟还被拘留了!” “妈的,上面是不是有人搞我?……” …… 周容戚一边骂骂咧咧地下楼梯,此时忽然眼神一直,在这个破旧的老小区楼底下。 那是一辆老式轿车,深蓝色的外漆,而轮毂镀银层亮得刺眼。 停在玉兰花树下,半掩在树的阴影里。 车窗开了一半,里面驾驶位上倚靠着一个西装笔挺的成年男人。那男人戴着墨镜,看不清眉宇,可下颌线分明,唇线勾勒的阴影都赏心悦目。 那男人靠在座位上,若有似无地眺向车窗外,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 像是漫不经心地打量,可又像是等候多时。 周容戚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视线,刚好看到的是时渊序那臭小子住的老破居民楼,心思不免微妙。 不—— 万一,万一时渊序真的被什么人盯上呢? “这位先生,这栋楼,有那么好看么?”周容戚双手插兜一副混混模样地上前,“这里该不是什么奇怪的网红打卡点吧?” 男人墨色眼镜下的眸色更加浓郁了几分,可那薄唇只是似笑非笑,“没什么看头,但里面的人有看头。” 里面的人? 周容戚不知怎的,忽然内心生出一种异样来。 这男人是在等人。 那人关系估计和男人还不一般,否则也不至于开着个豪车还在这破旧小区底下等着。 要是是朋友,只怕不太熟,要是是情人,倒还说得过去,毕竟他咂惯了那些小情侣,一个个都自我感动式的可以等一个心上人等个大半天。 “在这里待久了不好,物业的人等会跑来问你要停车费,坐地起价,一个小时五十块。”他不知哪来的心思忽然说道,“去别的地方好点。” 这男人似乎顿时索然无味般,“嗯,我不介意。” “这落后城区的人都比较鸡贼,等会会有小孩来刮你的车,他们也赔不起——” “哦。” “继续在这,还有大爷扎你车胎,交警等会还会过来贴罚单——” 然而周容戚发现这男人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唇角还掀起讥讽的弧度。 “所以,这位先生,你又是为什么留在这?” “……”周容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他总觉得对方在阴阳怪气些什么。 “刚才还听到先生骂下属,这会儿不急着处置紧要的事,倒嫌我一个路人在这里等太久?”男人不慌不忙的靡丽声调中,隐约透着毒蛇般的尖牙,“还是说,先生实际上是不被欢迎的访客?” “可你不也在这等了很久么。”周容戚不依不饶道,“先生,你怕是连那位心上人的影都没见到吧?” 心上人? 男人微微扬起下巴,墨镜下的目光悠长几分。 他倒也懒得否认。 “只要我想见人,对方拒绝不了我,我不介意等久一点。” 周容戚越发觉得对方在嘲讽自己,“你……” 他周容戚向来就是社交场合一枝花,从来都是被盛情邀请的份,偏偏就时渊序那家伙不近人情罢了。 “我告诉你,我可受欢迎了,他对我欲罢不能,他没了我不行,只是我有急事……” 男人就这么微微瞟了他一眼,随即缓缓道,“真是捏一把汗呢,先生难道没有思考过,自己平时吊儿郎当,为什么轮到自己做这个位置?为什么那些人比你有胆有识,却还是全军覆没?” “劝你多留心一点,有的时候,背后的人是不留情面的。” 周容戚莫名其妙,“等等你说的该不会是——” 怎么感觉好像这男人知道些什么?周容戚此处有一万句话想要问,然而那男人已经把车窗关上了。 周容戚望着车窗上只剩下了自己的倒影,啧了一声。 好一个目中无人的人。 他气到只好从口袋里搜出一根烟点了,就这么走到自己车跟前,灰溜溜地开车走了。 此时湛衾墨拉下车窗,神情幽淡地飘向三楼的窗户。 他戴着墨镜下的那双凤眼外人看不出喜怒,只知道他满不在乎。 却不知道他刚才跟周容戚对话的时候,眼底幽深得很。 他自然知道,这个男人刚才去的地方是5栋302室。 他更知道,302室的主人是谁。 嗯,他倒也不介意小东西有正常的社交,仍然神色平静,可修长的指尖压着镜腿,再用点力就能绷断。 小东西的死党。 军校的五年同学。 同个宿舍的舍友。 还是新文明组织的分部老大。 此时他便这么悠悠地抬起头。 这么说,对方休息日不来赴约,而是见这家伙? 他的神色忽而有些冷峭,唇角甚至有几分冷笑。 这是念对方照顾周到,还是念对方是个慷慨的傻富二代? 湛衾墨转念一想,反正这一切跟他无关,他没必要介意。 对方曾经是他的医学案例,他监护过的小可怜虫,却也不过如此。 如今有了更合适的“医学案例”,自己手下更是大把大把供着灵魂和信仰,他更是图不了他什么。 可他目光又瞟回三楼的窗台。 刚才他就在楼下。这个位置很巧妙,能把楼上的一切一览无余。 可对于楼上,他所在的这片树荫却是盲区。 而老旧居民楼的楼道是半敞的设计,每一户门口什么情况都能被外人看得一清二楚。 更可以轻易看到那个黑色挑染碎发的男人,就这么径直地跟着时渊序闯入了对方的家。 当时的湛衾墨神色悠长,他觉得盯着凡人的一举一动无聊透顶,自己也没有这样的闲心。 第88章 但是他视线一刻也没从窗户那挪开过。 然后,他看到了倚靠在沙发上的时渊序,被周容戚径直扼住了手腕。 “以后我可以照顾你,保护你……” 周容戚说道,直直地望向时渊序,仿佛不允许让他有丝毫动摇。 那两人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这么一拉扯,却忽然挨得很近,彼此的鼻尖都要碰到了。 坐着的大男孩一向表现肃冷,此时眼神破碎,根本来不及避让。 湛衾墨轻嗤一声。 要论怎么度过变身期,全帝国联盟的医学教授除他以外都做不到。 这家伙却好意思开口说全包在自己身上。 可下一刻。 周容戚径直将时渊序揽进了自己的怀。 湛衾墨偏过头,不知怎的,神色越发阴沉。 这个时候,身旁的车门忽然打开。 “主,其他区的教会我已经确认过了,现在要么伪装成书店要么伪装成咖啡馆,吸引的也都是点品味的年轻人,算是教会新鲜血液,这方法不错吧?” “不过,您这次怎么突然想到十六区来?” 上车的是廷达,他作为下属,平时就在人间到处跑腿确定教会情况,看到主竟然出现在这,忍不住追过来这么一问。 湛衾墨淡淡道,“之前有一个地下教会部署在这,我过来了解罢了。” 廷达眯起眼,这鬼地方还远远达不到他们专门建立教会的档次呢。 刚才经过某个苍蝇馆,他还看见老板漫不经心地嗑着瓜子,瓜子皮直接飞到角落那积灰的神龛里,老板顿了顿,却是把一个氧化得全身黄黑的苹果塞到那尊神前。 “今年发个大几百万,我就敬您俩茅台,一条华子。” “条件不好,就只能吃点这了。” “为了咱俩日子都过好点,您多担待点行不?” …… 廷达:…… 说到主还在这视察,他眼神有些狐疑,可转瞬间变了脸似的,变出一张讨好的笑脸: “主,那这里的教会呈上的信仰和贡品,还可观么?” “嗯。”湛衾墨扬了扬眉,“不算可观,这里大部分居民是外星移民,积蓄不多,不可能给像样的贡品。但他们的信仰算是诚恳。” “原来如此,主既然已经摸清楚情况,那咱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嗯,差不多了。” 他这么说着,视线却暗暗地注视着那栋居民楼的那间房。 他耐心有限,更知道没什么好看的。停顿少许他便打算驾车疾驰而去。 可他的目光却半点没有挪开。 在这棵树下等着,偶尔能见到房屋的主人出现在窗台,两手随意搭在扶手上,眺望远处,一边随意地拿起一罐营养液,往嘴里灌,随即利落地擦去嘴角的一抹涎液。 那身影既有些慵懒,却也有些孤独。 只是对方并不知道自己并非一个人。 休息日的时候对方才待这,他也“正巧”路过这。 休息日结束的时候,他便压根来都不来。 湛衾墨收回视线。 只是现在窗台始终看不到人。 嗯,倒也是,想必对方正处于变身期的关键期,他更是不可能看到对方在窗台边闲适着看着风景。 或许对方已经昏迷得不省人事,只能靠着墙边喘息。 从人变成动物,身体发肤经历重整,那种痛感绝非常人能够忍受。 而抑制剂也好,让人从动物形态重变回人的药也罢。如今个体一旦产生了抗药性,效果几乎为零。 湛衾墨眸色渐深。 大概是邪神的恶劣本性在作祟。 他倒是想看看那张故作镇定的脸庞此时破碎的神情是如何。 他不介意自己现在径直上楼,宽宏大量地让对方稍微舒缓一点,只要对方求他,向他示弱,又或许只要让他看到对方那慌张,警惕的神情,他倒也甘之如饴。 他抬手握住车的内扶手,拘束在前座下的长腿微微往外一撇,准备踏出车外。 对于一个平时不喜与尘世沾染太多的邪神,亲自观摩某个人类几个钟头,还上门送上关怀,这已经算是纡尊降贵。 可门豁得打开了一条缝后。 “主,这里明明没有我们的地下教会,甚至连半根信徒的毛都没有。” “您来这,是为了他吧?” 廷达在旁忽然开口,声音凉飕飕的。 - 作者有话说: 谢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宝子和评论区的宝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感谢感谢感谢感谢!! 后面的情节要开始炸了!! —— 小剧场: 论双重马甲成为星际世界人均单品 时渊序:帝国特级上校实则爱撒娇打滚的小绒球一枚啊~ 湛衾墨:帝国医学院濒危族群系教授实则爱吃心脏和灵魂的暴虐邪神 周荣戚:ktv夜总会包厢头牌客户兼地主家超绝傻儿子实则新上任组织老大 钟孜楚:圣露兰机甲集团女董事长实则宠儿狂魔(由于剧情需要后续才高强度登场) 穆西沙:彪悍邪神门徒实则健身教练兼任保镖(?) 第53章 “帮我买花。”此时他们高高在上的主被点破却毫不在意似的,“廷达,不要让我警告第二次。”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主,冤枉,我这上次不是跟小东西提前讲清楚未来有的风险了吗?这也是防止他一个二十岁的男青年又受到伤害,毕竟您啊……”廷达此时叹了叹气,“您压根没有心。” “虽然我就是个不通人性的老鬼,但是您做的也太绝情了点,既然您没忘,那您怎么不跟小东西说清楚,弄得他那心被伤得千疮百孔,我这个老鬼都看不下去了……” 廷达正准备发人肺腑再抒发一下作为邪神大管家的一番感叹,又或者是表示一番自己忠心耿耿不过就是嘴贱但是还是全心全意地孝敬主千万别再杀他了——可等等他反应过来了,“买花?” “我记得神墓还能放一个位置?” 廷达当场消失了。 他不知道什么是买花,但是再不逃跑,他买的不是花而是自己头顶的花圈了。 此时车外已经有居民探头探脑地围观着这辆豪车,毕竟是上百万的行情价,好端端地停在一个落后的小区,自然扎眼。 “你说俺们这地方虽然破,但现在有钱人没准就好这口,来这体验一下人生疾苦,不然怎么稀罕来这。” “我看不像,人家是来接人的,咱们小区那栋最边缘的房子本来是划到隔壁碧庄御府去的,风景好得很,你没听说啊,第五区区长的情妇就在这栋。” “哎,我才想起上个星期的那豪车,原来就是为了接她啊,不过你看那些车一个比一个豪,里面坐的人一个比一个……” 这会人群更加热闹了,从议论起了车到议论起了车里的人。 是啊,二十一区虽然是帝国联盟最偏的区,但也是最允许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的好地方,地下情碰面,灰色地带交易,长年缺位的爹看望私生子,结婚多年还营销自己好丈夫的上市公司老总偶尔和骈头碰面……这些腥臊事早就被这里的居民有所耳闻。 二十一区也是最没什么产业链,最散漫,最无所事事的一个区,由于科技落后,没什么钱挣,又流传太多劲爆的秘辛,居民们甚至连手机都不爱玩,抬眼一个八卦就够一个星期茶余饭后。 此时一堆大婶大爷们就跟狗仔似的一边议论着昨天的逸闻,一边左顾右盼着这位在豪车的神秘车主,又会是哪一个八卦猛料的重要主角? “啧,在这附近包养小情人的人,有钱是有钱,但转念一想,又有几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上星期看到一个五百多万的飞舰停在这,还以为是啥高富帅呢,一看,小秃瓢老头一个,我看能做那小三的爷爷!” “安啦安啦,你们几个还想在这找帅哥哦?我在这待了三十年,横竖都是谢了顶,秃了瓢,还鼓着大肚腩,一口黄牙,男的上了年纪,能有几个能看的?” “金主嘛,肯定搞钱要紧,哪有心机顾得上外形这些。” 此时一堆少妇老妇小老头还在议论纷纷。 “再说了,有钱还长得帅,那更是个倨傲的主子,压根不稀罕上门还卑微地等着心上人。” “这世上长得帅又多金又深情的男人早就死绝了!” 此时豪车内部“咔哒”一声,是车门开锁的声响。 旁边看着的居民们阿姨婶婶们都心照不宣地看向了彼此,彼此七嘴八舌的话随时要从唇边倾泻出来。 “身高能超过一米七都够呛”“有钱的人呢是不计较外貌的”“一口黄牙”“膘肥体壮”……如此云云。 ——可那一瞬,她们却说不出话来了。 那男人迈下车,身形便像平地起高楼般地修长挺拔起来,那英气逼人的五官线条更是直直地像撞进了人的眼里。 第89章 大妈大婶生生将眼睛瞪大了两圈,一眼仿佛看不够似的,还要擦擦眼睛再看第一眼。 太完美,却又带点邪气。那凛冽分明的气质下,偏偏有一双凤眼生得极为勾人,生出点斯文败类的气质来。 就像是海报上的电影明星生生地踏入到现场,边上站着的阿姨就差吓了个马趴,她一直没理解女儿平日嘴上说的建模脸是什么意思。 如今是懂了。 建模脸就是长得不像人的脸,你一看以为是艺术馆的雕塑睁开眼说话了。 对方偏偏还是一头垂泻的银发,穿着一身熨烫得体的黑色西装,宛若深潭映雪,黑幕点灯,禁欲的气息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数尽的华贵。 这么一想,突然有个阿姨拍了拍脑门,活似真的在哪见过。 “您……您是不是之前商业杂志上的那个集团总裁,对方也是银发。” “不是。”那男人倒也不急不恼,“再猜?” “那……是不是之前在环球时装周的那个特邀模特,一起走红毯,还把那个当红的男明星比下去了。” “不是。” 湛衾墨神色幽淡,大概心情还算舒畅,他允许自己跟这些婶婶阿姨磨蹭点时间。 了解了解时渊序的邻里关系,他也能及时处理。 尽管他们没说错,他做医学教授之外,闲来无事的时候被邀请做过模特,甚至以总裁的身份露过面。 他真身是邪神,能够一心多用,再加上外形出众,被凡人盯上也是自然。 一切都是为了收揽恶念和信仰,对此他丝毫不忌口何种职业。 只是如今一切的信息都不可追溯了,相关的媒体报道他都安排了下属清理掉了。 如今,他在人间只是个潜心学术,温和有礼的湛教授。 这样在小东西面前的身份倒也纯粹许多。 这样显得他再贪图,也不过是贪图他做医学案例,一切都顺理成章。 “还是您是那个……那个……” “太太,为什么非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呢?”湛衾墨笑道,“你放心,我是个好人。” “您别担心,我们这帮老太太就是好奇,都是这里的住户,各个都住了三十多年了,门清得很,不是来刺探什么的,先生这是新来的业主?……”老太太见状就是扶着他要上楼喝茶,“只是奇怪得很呐,咱们小区也没那么差,可那些刚搬过来的新人没多久就搬走了,咱们可吓坏了,以为这出了什么事呢。” 湛衾墨挑了挑眉。 嗯。 那些“新人”确实都走了。 小东西背后有数不清的眼线。 军队、新文明组织、暗网,唔,还有神庭来巡逻的。 湛衾墨眼底有几分玩味。 或许出于那种独享一个人窘迫时刻的恶趣味。 而这个城区的眼线,已经尽数被他“剿灭”了。 他们罪不至死,无非被拐到了其他地方跟无头苍蝇打转罢了。 换而言之,这里的确是时渊序的“快乐老家”。 背后有只只手遮天的邪神。 不过眼前的明显是一帮平日里喜欢翘着二郎腿在小区楼下嗑嗑瓜子的太太阿姨们。 没什么好提防的。 “那你想必也是哪个明星吧,在哪杵着都是一道风景。”阿姨们继续羞怯着啧啧道,“您比那个当红的男演员还好看。” “是么?只是我不靠脸吃饭。”湛衾墨薄唇漂亮地勾起一个弧,“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的目的明确,适当周旋可以,再消磨下去,就得是买卖了。 这帮阿姨纷纷知趣地让了一个道,他们知道自己忘性大,但平时刷光脑小视频刷得多,总还见多识广,还是不罢休地搜肠刮肚想知道对方的身份。 此时,身后的车门忽然“哐啷”一声,像是被什么猛烈地撞击了一下。 那些咋咋呼呼的居民们都像听见了惊雷般,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 只见这个优越的男人身后的老爷车,金属外壳像是被什么东西击穿,忽然间撕扯出了一条裂缝。 上一秒还是奢华的流线型外壳,下一秒被揉成了一张纸般的褶皱。 廷达的神识还在留意着主,眼看主被这帮恼人的凡人包围,还要跟某个凡人进一步纠缠,他决定从花店赶过来阻止。 结果他忽然看到,“哐”的一下,就这么直直望到了这辆车被猛地蹂躏的姿态。 车的外壳凹陷了。 这可是加强防弹钢板材质,如今这凹陷的纵深直达车外,都能看到外头的景了! “先生,您的车是不是……”有个老太平时看家族群最多,她率先做出反应,颤颤巍巍的还有些后怕,“刚才那一下子,被陨石砸了?” 湛衾墨目光渐暗,他离车都有几步距离。 他更不会允许被陨石砸烂车这种蠢事在他身上发生。 可他身后的黑影越发浓重,似乎要张牙舞爪发泄自己的不满。 先是一段段的触手,紧接着触手末梢还剑拔弩张地伸出利爪。 ——是本性的他。 就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般,祂伸出了利爪,似乎要撕裂车的钢铁身躯,利爪一横一横地往车门剜去。 “如今咱们这小区也闹灵异事变呐,你看光天化日之下,豪车都能变成废铁,吓得我这血压又高了……” 有个老阿姨当场作势要晕了过去。 “您在人间待太久,压制不住神格,我劝您还是早点回去。”廷达怔怔道,倒咽了一口水,“这具人类之躯抗不了太久,您知道,您的本性一向嗜血……” 湛衾墨眸光里微微泛起血腥,攥住手背上的银质锁链,默念了几句咒文,那黑影才罢休般,停下了刺挠。 那黑影却忽然传来几声哂笑,余音幽幽的。 “你扼住得了我一时,却扼不了一世。” “你对他,究竟是医学教授对医学案例,是监护人对待幼稚小鬼,还是别的——你自己清楚。” “你敢接近一次他,我就有机会再杀他第二次,你次次挡,觉得可以遏制住本性,可我只要赢一次,你就满盘皆输。” “你该知道,你贪图不得。” 湛衾墨神情刹那阴沉了几分。 那一霎,他忽然间想起混沌之域的时候,黑影忍不住要碰触小绒球的那一刻。 如果不是他及时扼住,对方在自己手里就是皮开肉绽的尸体。 忽然间脑海想到那时,自己的黑影也讥讽又调侃地说道。 “你贪图不得。” 他是混沌邪神,他可以逾越这世界的一切法则。可那句贪图不得,却丝毫不假。 因为他唯一无法做到的,偏偏就是…… 湛衾墨眸色一暗,传讯给廷达。 “回去了。” 旁边的婶婶们都觉得不对劲,这么个高挺的钻石王老五刚下地之前,他们还猜测着是哪个人的金主,结果对方这是没找到人就撤了。 她们还等着看看那能让帅气高富帅王老五等候多时的人是何方神圣呢! 没有眼力见的老婶婶忙不迭地说,“我知道了,您是哪个帝国医学论坛的湛教授,您压根就不是来这找小老婆的……你看我这脑袋!” 旁边的大爷大伯也纷纷循着声探过头。 “我就说,这么一表人才的人怎么会稀罕找……之前媒体报道过您,都说那病人治不好了,您还是给救了。” “您来这,是上门给病人看病的吧?我刚好就在那栋楼,您有什么不方便我可以代劳。” 湛衾墨眼神闪过什么。 在这帮老太老阿姨面前,他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医学教授。 他们看不见他身下的阴影可以肆意扭曲钢铁,也可以转瞬勒断人的脖子。 他们更不知道,他做医学教授不过是另有所图。 图小东西对他孤掷一注的寄托,更是图他,非自己不可。 …… 他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忽而顿住了要上车的脚步,回首跟那还在忍不住叨唠的老太太说,“老太,您要不帮我个忙?” —— 时渊序看着手腕边旁边的镇定剂,注射完他起码能昏睡一段时间,就不用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可此时窗外一阵嘈杂声,以往老头老太中-六-合-彩了都没那么吵。他昏昏沉沉,偏偏撑起身躯,将脸庞微微靠近窗户,似乎想看看窗外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从下方过来。 却是一辆锃亮的老爷车飞驰向了远处。 时渊序挑了挑眉。 这种车价值不菲,不知道车的主人怎么有这种闲心来这老城区散心。 听说隔壁小区还确实是个高档小区,这里该不会真的有那些包养金丝雀的金主? 算了……他不会关心这种无聊的事。 “小哥。”这个时候门口有人敲了敲,“刚才有人来找你呢。” 第90章 时渊序莫名地接过包裹,寄件人匿名。 又是这么一个包裹。 他搬来这之后,每次刚好都能收到这么一个包裹,打开之后便是一盒药。 他不知道寄件人是谁,不敢随意服用,每次都只是放在一旁不理会。 可是总有一天——好奇心会害死猫。 时渊序心想万一吃下去,会死吗?如果对方这么坚持要给自己寄包裹,应该不至于是什么毒药吧。 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包装,吃下药片,浑身的痛意瞬间消失不见。 时渊序忽然狠狠一怔。 曾经那男也是如此轻而易举地,用一剂药,便能让自己摆脱痛意。 那个时候他想打听这种药从哪里弄来,这样就能摆脱对男人的依赖。他还特地找了濒危族群系的其他专家。 “哎,小时啊,你来这家医院这么久,要真有这么神的药,我们早就给你用了。” “你这样的体质,对市面上的止痛药都不耐受。要研发针对你这种体质的,还得经过上百次测验和上百个受试者呢。” “要真有人研发出来,没准能拿个联盟医药奖了。” 时渊序神色莫名。 偏偏就是有人研发出来了。 莫非湛衾墨对他用的药,也不可复制? 包括给他现在这盒药的人。 也许都是…… 缭乱中的重合,就像是指向一个最明显的答案,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可时渊序却又扼掉了念头。 他知道,那男人不会做对自己毫无利益的事情。 大费周折地给他送药,然后半点证据都没留下,要靠他揣测,还不见得能猜到,还很有可能张冠李戴到别人头上。 值么? 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会是那人的作风? 嗯。 如此便好,他不必多想。 可时渊序手指牢牢抵住手里拿的药盒,像是回味药盒上曾被主人留下的余温,久久没有松开。 - 作者有话说:下一个大冲突即将要来了要来了 谢谢谢谢谢一万个谢评论区的宝宝天使们谢谢你们!! 小剧场: 【《二十一区区报-昏暗之声》来讯 【神秘老爷车车主与x02室房主那些不得不说的事】【小编:xx】 【今日,居民于二十一区流花河小区中再次撞见型号为931,造价300万的stellar retro(复古恒星)老爷车,车主今天首次亮相,为一名银发成年男性,该男性疑似璀璨时装周红毯的知名男模,又有居民称疑似erebus科技集团的董事长,最后确认身份为帝国医学院正教授,此次出访是为了一个病人,尽管该医学教授在楼下总计等待了4小时23分钟,创下二十一区访客最长等待时间记录,但最终如愿将药品转交给病人,其背后真实原因令人暖心。】 【居民表示,虽然是礼崩乐坏的时代,但终究看到人间真情,大为赞叹。】 【自称为当地居民2则表示,这车主对x02室房主别有用心,目的不纯,该居民称男子本人对房主好友进行言语攻击和羞辱,并试图阻止外人靠近房主本人,应当列入小区可疑人员重点监测名单】 第54章 半个月后。 第三军区战场,帝国联盟外延星环,此时高空掠过一个又一个战机。 “又是天狼星那群野蛮人派的无人机。” “信号塔派人员快速解析无人机路线……等等,第二波导弹袭来了,我们没时间了!” “已经没时间了,撤退!” 此时却突然一个修长凛冽的身影将自己所在的战机机身压低,此时机身侧弯出粒子光刀扫射周围的虚空—— 紧接着一台隐形战机的坐标就这么暴露在了众人的指挥台中。 “天狼星这款qu023型战机,为了精准打击敌军,会安插一台伴飞战机作为战机阵列的定位,一旦拦截它的坐标就能暴露母舰位置。”有个清朗的声音在队内语音响起,“抓紧时间。” …… 两个小时之后,军官齐聚一堂,“这次战役顺利结束,无人伤亡,外界定义这是一场外延星环有惊无险的强国间的交手。” “全程还是靠星河舰队和突击队配合得不错,我们本来只计划火力压制后直接撤退的——最后,时渊序上校空中操作十分惊艳,他本人呢?” “刚才精神过度紧张,已经进了疗养舱了,怎么,庄局您要亲自表彰他?” …… 其他部队下属都啧啧称奇,“时上校,就是上次那个混沌之域救援任务超标完成的时渊序吗?” “妈的,还是不是人啊,能战斗就算了,还会开战机。” “唉,我听不懂这是啥操作啊?” “强行把战机吸波涂层烧了,相当于把隐形战机的保护衣丢了,懂?” …… 与此同时是突击队下属们。 “你感觉到了没有,时上校退步了。”此时林荀忧心忡忡地开口。 秦禹州此时一边啃着能量棒,“刚才他操纵台上拨错了四个按键。” 朱骁丹一边记笔记,一边写道,“时上校驾驶战机的时候突然看向舷窗发呆,足足开了三分钟的小差。” 其他部门的人目瞪口呆,“……啊?这样也叫退步,他还做不做人了!啊?” …… 此时一道阴影盖上仨活宝,只见时渊序那张故意绷紧的漂亮脸蛋笼罩在一层清寒当中。 众人纷纷震惊地让开。 秦禹州此时有些痞气地搂住时上校,忽然声音压得很低,“最近几个月怎么总是漏洞百出?您要是不介意的话,等会去我宿舍拿点药,您看您现在虚成这样……” “……”时渊序扬眉,“免谈。” 秦禹州重重拍了拍时渊序的肩,一副“不必说我都懂”的同情神态,随即小声说,“那天我看时上校半夜冲了好几次凉,我就知道是我该出手的时候了。” 时渊序扶额。 好家伙,他成了虚火旺盛要靠手艺活泻火的血气方刚男青年了。 可如今他竟然破罐子破摔似的,玩世不恭地说,“如果是星球战役级别的强度,我一天确实需要三次。” 旁边的林荀和朱骁丹瞳孔地震,“上校你原来……” 时渊序摆手便扬长而去,“我是说,打三盘游戏。” 甚至不想解释,他甚至连自己处心积虑维持的面子都不要了。 如今是他离开男人后的三个月了。 换句话来说就是四分之一年,半个半年。 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如此脆弱,一旦他发誓走人,男人也断然不会找上他。 湛衾墨,既然你知道小绒球就是人—— 你就哪怕……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湛衾墨,你就……压根对十年前那个猫儿眼少年,一点在意都没有吗? 我在你眼中……就只是一个随意可抛弃的医学案例,是么? …… 无情得甚至连满腔怒火都无从发泄。 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只能用那些暴戾野蛮的实战训练盖过自己这些没来由的回忆。 可再然后,他记起的不再仅仅是主人和宠物的时光—— 是他唇畔碰触到那冰冷的薄唇的触感。 是对方戴着戒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腰侧那让他腹中窜起的一道又一道的急颤。 是他们交缠间男人随即紧紧扣住他手腕的力度。 …… 明明他在男人身旁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那天晚上一切只是梦,可离开男人之后,那一天的梦境便越加具体而真实。 …… 时渊序每次想起,就不得不去淋浴房让自己冷静。 时渊序,你像条狗。 那男人明明忘了你,明明对你锱铢必较——甚至你投怀送抱强吻,他也一定无动于衷只会作壁上观然后看你笑话。 你凭什么……还放不下。 时渊序此时狠狠地向训练机器人挥刀,此时咣当一声机器人屏幕弹出,“杀伤力评级为s+!” “时上校,接待室有您家人找你。”这个时候远处来了女军官说,“她似乎……还挺生气。” —— 此时接待室气氛紧张得很,接待处的工作人员看着那个姿容艳丽的女人,嘴唇是鲜艳的红,穿着一袭长裙,浑身的气场更是剑拔弩张,她此时缚起手靠在椅子上,甚至不耐烦地用葱白的手指叩着桌面。 “我说要见人就是要见,你们不让见,我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她眉毛上挑,俨然是这里的主了。 结果看到时渊序的那一刻,女人腾地站了起来。 “渊序,走,我们去办公室。” 钟孜楚上来就拉住时渊序的手,攥得那么紧。 “怎么了?”时渊序察觉到钟孜楚气势汹汹,低声说,“现在办公室都在开会,你有什么事情先跟我说。” 第91章 “你之前休息日去哪了,见谁了?”钟孜楚缚起手,秀气的眉皱起,“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不跟我说一句?” 时渊序想到那个注定不见的人,眉目一沉。 “……对不起,妈,说来话长。” 他反倒还认真地思索一番要如何交代。 说白了,这些天一句话就是自己变成了小动物又刚好被某个男人捡了,好生饲养着,双方各取所需。 然后自己又擅自毁了约,最后变成独自一个人抚养自己。 …… 这种事情根本摆不上台面。 “好,你不说也罢。我这次的目的倒不是这个——我要你退出军队。”钟孜楚一字一句地说道,“现在,马上。” 旁观的众人顿时都惊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渊序有些错愕,眼神隐约有些动摇。 “妈才知道,军队暗地里派人跟踪你,还有内鬼出卖你,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必要待在这了。”钟孜楚已经自顾自地开口,“渊序,你军队宿舍在哪里,行李都搬出来,我们去办手续……” 虽然钟孜楚看上去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但既然能做到机甲集团董事长,多少还是有点剽悍在身上的,这会已经拿出了十个量子压缩袋,这就是星际时代的编织袋,要是力气大点可以一次性用这玩意搬空一栋楼。 时渊序扶住对方,“妈,是我不对,我没有跟你说。” 他才想起这些天自己在军队发生的一切都没跟家里人提起过。 对于钟孜楚而言,他就相当于心玩野了连续几个月都不回家的叛逆少年。 “你这孩子,就算不把我当自己人。那好,最起码也得把自己性命当回事。我完全可以要求那些军官给我一个理由,要不然,我就上报议会,说他们威胁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在军队有服役期,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好么?” 时渊序语气有些僵硬,他还真不习惯安抚别人。 最后多说了一声,“妈。” 钟孜楚那火星乱窜的眼眸才稍微缓和了几分。 “我以后……不会再什么都不说了,抱歉。” 他再次做出保证——虽然把丢脸的事情说一遍就相当于严刑拷打自己的尊严。 可他必须得这么做了。 当时周围的人都说钟孜楚收养了个“小石头”,费力不讨好。说这“小石头”沉默寡言还不亲人,再过不了几年就成年了,要还是养不亲,邹家最多就让他做几年的干儿子。 钟孜楚当时还是牵着他的手,“你不爱说话,妈不怪你,有些孩子天生就不爱说话。” 但时渊序清楚,他不是不愿意认钟孜楚。 他只是不想显得自己太可怜。 自己之前还是那个头脑简单的小孩,什么情绪都往外冒,被人欺负了还是被人抢东西了一眼便知。 自从那男人离开后,时渊序总觉得是对方嫌自己弱小,不然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吭就走了。 他忽然觉得,那样的自己太可怜,也太弱小了。 他要用冷冰冰的外表把自己伪装起来,这样就显得一切尽在掌握,他很坚强,也很勇敢。 他不需要倚靠任何人,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屁孩。 这样大人们才会来疼爱他,关心他,不会嫌弃他,不会离开他。 他可以装得足够冷静自持,强大稳重,只要有人爱他,认可他,不离开他。 毕竟终究不会再有人像亲人一样无偿地爱他,不,就算是亲生父母,都未必能做到无偿。 他更不应该抱有什么期待。 可多年之后,湛衾墨却这么一开口。 说,他怎么就确认,一旦失去了他,别人的感受会是无动于衷? 啧。 虽然时渊序当时是不屑的。 先不说别人的感觉,这男人倒是一向无动于衷。 简直毫无说服力。 可到了如今,自己的心思还是动了一动。 或许,是他太自我,自以为将一切闷在心里,不声不响就可以佯装一切风平浪静。 他总是笃定没人比亲人更在乎自己,可归根结底明明有人给他荫蔽,给他安全感。 他又凭什么能那么理所当然地把别人的感受撇开? 血浓于水,可钟孜楚待他,不是水,是血。 “谁叫你半年前就在撒谎,每次都‘回家’?回谁的家?”钟孜楚眼神却又犀利了几分,“要么你现在跟我说清楚。” 时渊序狠狠一愣。 “我是见朋友。”他硬着头皮道。 “可见朋友,也不至于每次休息日都见,还次次都不回家。”钟孜楚忽而又细细思索起来,“渊序,你这不是见朋友,是处朋友了。” “就算不回家,接个电话总行了吧?在外头心野了,哪个小妖精?” 时渊序身形一僵,啊,那是之前和湛衾墨“一人一宠”的约定,那个时候他已经把光脑之类的联络工具都寄存到别的地方了,钟孜楚联系不上他也是自然。 “处朋友了也可以跟妈说,你也是成年人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人是什么样的人?” 时渊序一怔,剑眉忽然蹙了蹙。 他不想再提起那男人。 再一次被这男人忘得彻彻底底,只会践踏他的尊严,撩拨他的怒火。 他淡然地说,“只是随便谈谈的,已经分了。” 钟孜楚愣了愣,没想到他那么直接。 “对方多大?”他母亲还是忍不住女人的小八卦心思。 时渊序一顿。 他也不知道自己随口胡说,母亲随口胡问,自己根本不必认真回答。 可却还是那么认真地想了一想。 按照当时对方做他监护人的节奏。 对方如今三十二岁。 嗯,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个老男人了。 “年纪比我大,还很斤斤计较,所以相处不下去。”时渊序道。 “呀,对方不会比我年龄还要大?”钟孜楚半掩着嘴,“你这孩子,没准被人骗了都不清楚,快跟我说说,那人是谁?” 时渊序看着她眯起一双眉目,变扭地说道。 “妈,分了就分了。” “那你们当时怎么看对眼的?” “……”时渊序不想开口了。 他低估了钟孜楚的八卦程度,对方嗅到味便想细细深扒。 然而时渊序硬着头皮也说了下去,什么第一次约会,对方什么星座,长得怎么样,职业如何,谁先告白,胡说八道一通。 可钟孜楚却依旧笑着跟他聊着,“渊序真的是很喜欢那个人了。” “……”时渊序忽然不想说话了。 此时午后昏黄的阳光在接待室的地上静静地淌。 钟孜楚揽紧了时渊序的手臂,“对了,这几个月妈都没来看你,也是在忙离婚的事。” 时渊序怔愣一下,看向这个姿容艳丽,但眼角末梢有些疲惫的女人,“你的意思是——” “当初是我想收养你,却是邹家强行束缚你,要求你必须入读第一军校,后续成为军队的骨干成员,才能允许我做你的监护人,渊序,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在乎你的人明明是我一人,却要连累你一起卷入这种锱铢必较的利益关系里。” “不怪你,妈,我知道的。”时渊序垂眸,“其实……” 其实哪怕他内心那个死小孩总是呐喊着疼,可是他又知道,能有钟孜楚这样的人做自己母亲,自己有多幸运。 她是他家园毁灭之后,第一个能让他想起自己亲生母亲的存在。 “可惜啊,我最恨不是单独抚养你,帝国联盟法律就是这么轴,收养监护人是配偶同意,离婚也必须双方同意,而且需要圣裁庭再三审批才能通过。”钟孜楚那葱白的指尖就这么刮了刮他的鼻子,“妈以为自己还能忍很多年,可军队出了这些事后,发现真是一刻都不能忍,拖累了你。” “留在军队其实不仅仅是邹家的意愿,也有我的。” “你这孩子倔的很,是一定要把自己命送出去才罢休吗?” “这些我不能细说,但是——”时渊序抬眼,那双下垂眼直勾勾地看着钟孜楚,“如果我变得更强大,我也会用我的方式让你如愿。” 钟孜楚倒是乐不可支,“好,难不成以后你做圣裁庭的大法官?” “你们这母子情深的戏码还要多久,没别的事情的话就别在那煽情了。”此时休息处一个飞扬跋扈的尖刻声音响起,“你们到底还走不走?” “我还得去趟公司,”钟孜楚一秒就收拾好自己的神态,昂首阔步准备离开之前,又狠狠拧了拧邹若钧的耳朵,“我恨不得马上揍你。” 一旁的时渊序:…… 悬浮车疾驰在第三军区外笔直的公路上,无声且高速,旁边是苍茫的戈壁滩。悬浮车内的电台信号渐渐清晰,此时正在放出声音,“……你现在收听的是第三区悠扬下午茶栏目,这一次嘉宾是……” 第92章 “哥。”邹若钧忽然说,“哥,你差不多半年都不回家了,究竟做什么去了?该不会……出事了吧?” “你看我现在能跑能跳还能杠你,好得很。“: “你当我傻?要没什么事,为什么不跟家里联系。”邹若钧哼道,“虽然那帮长辈吧,不理也罢,但是你多少跟我和妈说声啊。” 时渊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半年,他不是成为湛衾墨的狗。 就是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捱过变身期。 一旦被其他人知道他变身期的秘密,他自诩骄傲磊落的人生,没准再次送进旋涡深处。 更何况。 他的身份特殊,背后有人盯着,万一会牵连到他们,他会后悔一辈子。 “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关注点就这个?” “不是……我看你你这么不坦诚,结果差点把自己坑了,如果真的是身体问题,你为什么还要硬抗?哥,你要知道你是濒危族群,你本可以……” “本可以直接离开军队的。” “我既然回来了,那些不能翻篇吗?”时渊序说道,“我现在还在军区,那这一切就应该画上句号,没必要追究下去。” 他归根结底还是生自己的气。 他没想到能沦落成那么一个小东西,可他要怎么跟他们开口? 问他们……能不能收养自己,照顾自己吗? 那与十年前那个软弱无能的小鬼又有什么区别? “行。”邹若钧说,“体检报告也不给家里看了,还是把我们当外人?” “……一切正常。”时渊序说道,“我没那个意思。” “那体检报告呢?”邹若钧单个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在宿舍里。”时渊序脸皮绷紧。 “我发现啊,哥,你每次说假话的时候,语气就开始言不由衷,也不像平时那么理直气壮。”邹若钧说道,“不过不要紧,你知道吗,妈妈已经联系了私人医生,毕竟你是外星血统,身体状况不稳定。” “私人医生?”时渊序直起身躯,忽然感觉太阳穴有些痛,“我身体没那么脆弱,没必要大费周折。” “除非你现在就把体检结果给我看,否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时渊序现在感觉骑虎难下,他咳了咳,话题一转,“那就先回家一趟,哪有穿着军装看病的。”时渊序说道。 “害,你以为我没考虑到吗?你的休闲服我带了,就在后座上,你自己拿。”邹若钧说道。 只是时渊序拿着塑封袋的衣服,视线忽然凝滞了。 “你为什么拿这套?”他声音有几分怪异。 “毕竟你家里衣柜太久没动过,衣服都积灰了。” “那也不能拿这套。”时渊序说道,“你觉得这像是我平时穿的衣服么?” “多适合你啊,优雅,大方,自信——”邹若钧说道,“哥,你平时老穿那个摇滚t恤,就像是街边的地痞流氓,我觉得还不如这个。” 他气血上涌,那套衣服正是他很久之前从湛衾墨家里溜出来穿的。 他那个时候才从小绒球变回人,忘记提前准备自己的衣服,只好从对方衣柜里搜出来一件。 那套衣服古典范很浓厚,针织衫有着暗色的格纹,白色的内衬,就差一副金色边眼镜他就能做个书香世家的翩翩公子了。 “我要回家。”时渊序额角青筋暴跳,“给我停车。” “来不及了,人家医生守时得很,好不容易空出了日程,您就穿着吧,挺好的。” 时渊序额角抽了抽,是他很久没训过弟弟了,导致他现在这么欠教训。 —— 悬浮车先是开到了帝国附属第一医院,时渊序渐渐头皮发麻。 他本来就不喜欢医院这种场所,以前老是看着医生们对他眉目紧锁又语重心长的神态,他时常感觉自己过几天就嗝了。 其次,这家医院的院徽和装修风格怎么……有点眼熟? “你倒是直接带你哥来看病了?”时渊序眉毛一挑。 “父母希望你先过来跟医生做个简单的医学检测,是最新针对外星族群的多指标测试。”邹若钧说道,“这家医院算是濒危族群科系顶尖的几家医院,设备和资源都很好。” 邹若钧说的时候,眼中还有几分憧憬。 “你想以后在这里工作?”时渊序忽然问。 邹若钧一愣。 他哥怎么知道? 时渊序察觉到对方的讶异,这才反应过来,当时他还是个小绒球在旁边偷听湛衾墨和他弟说话,无意间得知弟弟想转到医学专业。却没想到就这么说出来了。 他咳了咳佯装淡定,却发现邹若钧一向拽得二五八万的神色温和了许多。 巧的很,邹若均也在想,自己拽个二五八万的哥向来对自己漠不关心,如今竟然还知道他的宿愿,总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咳,我也就随口一说。”时渊序说道。 他胡说八道想遮掩过去,没想到邹若钧竟然笑了笑。 尽管知道时渊序说不出什么像样的好话,但他心头有些暖。 …… “你先上去,医生在南区5号大楼,对方还在办公室。”邹若钧说,随即眼神又打了打量时渊序,恍若学院派气质的大男孩,还挺得意,“哥,你以后这么穿挺好的,看起来比我还年轻。” 时渊序对他的评价视而不见,“你们真的不是给我挂了个专家号糊弄我看病?” “见了他后你会感激的。” 时渊序不想理这活宝,下了悬浮车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他打算跟医生说自己情况好得很,不至于弱风扶柳孱弱不堪走几步路带喘,不需要劳烦对方大驾做私人医生。 他问了问前台的ai机器人,就走到了南区,一路上嗅着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的药水味。 随即,他走上走廊,发现一些病人经过,他数着门牌号,然后站定,发现办公室的门已经开了。 时渊序头皮发麻,他最讨厌看病,要是没别的大问题他“意思意思”一下掉头就走,但是再怎么也不能什么招呼都不打。 此时,他轻轻推开门。 只见开的那条缝隙,足以窥见天光。 只见一个男人伏案看着病历,轮廓硬朗,垂眸的神态沉静,桌前面还有另一个医生正在说话,“……星期五临时需要您给学生讲课,那个专家不来了,医学院换了您。” “好,课件我换了。讲厅04号?” …… 时渊序听到磁沉的声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那个伏案的男人银发垂泻至肩,全身似乎笼罩在一层清辉,穿着同样一尘不染的白大褂,骨节分明的手放下钢笔,衣领下的脖颈像雕塑般被精心勾勒,面色沉敛,不动声色。 而帝国联盟,再也难找到有这头银发,样貌非凡的人。 眼前的那个清冷,淡漠,从容的医学教授。 是他曾经的“主人”。 也是他曾经的监护人。 湛衾墨。 时渊序脑子腾地一下气血上涌。 他堂而皇之来这看病,那不就是光明正大地送上门来? 他渐渐反应过来,等等,钟孜楚给他找的私人医生莫非也是…… 一旦他再踏进一步,就相当于自投罗网,自投罗网自己就是对方手上那个脾气倔得要死的小绒球。 时渊序惊魂未定地靠在墙边,迈开步子决定原路返回。 他打算撒开腿就溜,一切就当他没来过,弟弟问起他就说自己已经绝症了,没救了,别治疗了。 “先生,您快进去吧,湛教授还有十分钟就下班了。”那医生出门便看到他,嗓门响亮得很,“人就在里面呢,您别担心,病人直接问诊就行,这个专家号可难抢了。” 其他几个医学生看见他惊讶地大叫,“我的妈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活的濒危族群呢!”“好像还是个体育生?”“帅哥你真的有二十一岁吗?”“不是,这是活脱脱的医学奇迹啊!”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 已经背过身去的时渊序硬着头皮,咬牙切齿地回过头。 ……这是直接卖了他。 - 作者有话说:感谢评论区的天使,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后面还有高能) 对了下星期入v了能免费看就赶紧看吧,当然到时候我也会发红包(够看完大半本的钱)咱们就得吃点好的,管他呢 小剧场: 大聪明时渊序认为那天醉酒后只是小绒球形态强吻湛先生,并且在光网上搜索“小动物亲主人是正常现象吗?” 评论区: 网友1:我家狗天天舔我算不算 网友2:……我老是被我家鹦鹉啄吻,还求偶,哦,它对一个芒果也求偶,小动物做什么都不奇怪 网友3:小动物能有什么坏心思,作为主人当然是让它亲个够,当然小动物也要做好口腔清洁哦 第93章 …… 时渊序放心关上光脑,看来他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最后突然网页闪现一条新的网友回复。 网友n:当然不正常[笑]尤其是那种暴躁倔强的小家伙这么做的时候,更想被主人亲。 时渊序垂死病中惊坐起,当机立断选择卸载浏览器。 第55章 气氛有几分凝滞。 “只剩下七分钟了。”那医生还抬起手表,“您抓紧着点啊,对了,多问一句,您是罕见病症看诊还是体检出现异常指标?” 他身躯僵硬,要跨出的步子却迟迟挪不动。 算了。 时渊序心想,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要怕他,对方未必知道自己是那个小绒球,作为本人,与对方这么多年没见,说不定对方都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如今也是他时渊序本人与对方多年后第一次见面,他是不是该假装认不出对方才行? “湛教授您最后一个病人终于来啦!”大嗓门医生还以为自己做了个大好人。 此时时渊序呼吸一僵,就这么被医生推了进去。 他硬着头皮进来,不偏不倚地迎上了对方的视线。湛衾墨那双沉灰的深邃的眼眸,对上了他的眼。 站着的和坐着的,偏偏仿佛在一个水平线上。 那微妙的气氛,就仿佛两人从未见过,却又相识已久。 一瞬间有些恍惚,就像世界也愣神了一秒。 却是时渊序先移开视线。 “……你是我的私人医生?”他佯装镇定。 明明是自己来看病的,他竟然还问对方是不是医生,他是傻子吗? 悬着的心,急促的呼吸,他原以为自己足够镇定,却在对上男人的视线那一刻全军覆灭。 湛衾墨点点头,那面容仍然幽淡自持,然后开口,“你是邹若钧的哥哥?幸会,我是濒危族群系的湛教授。” 时渊序微微一僵。 他倒是压根没有从这家伙冷淡的脸上看出半分“幸会”的意思,分明就是不能再客套的客套话。 ……意外的。 对方很淡定。 看到他的时候没有任何起伏。 就仿佛——对方似乎不曾认识过他一样。 此时办公室内摹地安静了,纯白的墙壁,无趣的档案柜,寡淡无味的挂画——时渊序却丝毫不觉得枯燥无聊。 毕竟一个锱铢必较的男人能够选择做医学教授,多少让人忍不住猜测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但是时渊序又回过神。 反正与他无关。 他们两个之间忽然又沉默了,办公桌上叠着厚厚的书籍,而旁边的悬浮面板上跑着数据。 “我还有最后一些数据要处理,你找个地方先坐着。”湛衾墨说道,“等会再跟你谈谈病情。” 病情? 时渊序缚起手,倚靠在毛榉木办公桌旁的沙发上。 嗯,他确实是个病人。 时不时就从大活人变成小绒球,可不就是病人? 时渊序佯装自己已经将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坐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看向周围。 他看着对方仍然伏案工作,神情平静淡漠。 就像是有小爪子在刺挠着内心,他竟然觉得坐立难安。 做小绒球的时候,男人总是显得很高大,他只能仰视男人。 而如今,他变回了人形,身姿也高挺了许多,这才能从头到尾审视对方。 作为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小绒球,主人身上挂满了再多的头衔,最多的体会也不过是“饲主”。 可如今,他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这是曾经做过自己监护人的湛先生。 这是曾经将自己搭在肩头,驮着看节日烟花的湛先生。 这是在第五军区附属小学门口接自己放学的湛先生。 …… 脑海中的回忆忽然回到从前。 某一天,军区的联络部的军官找到了他,说他有一个新的监护人。 曾经小时渊序也有个军官叔叔作为临时监护人,可对方不幸在前线上牺牲,自此以后他很长一段时间封闭了自己的心门。 小时渊序自暴自弃地想过,没有人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他总觉得,最后他还是孤独一人。 所以每次有家庭来看望他的时候,他要么就是埋头自己跟自己下棋,装作自闭症儿童,对别人的话充耳不闻,要么就是聒噪得很,能跑跑跳跳就不老实坐着说话。时间长了,那些家庭都觉得这个漂亮柔弱的小少年脾气有点古怪,放弃了收养。 可他知道,自己更不喜欢的是别人那接近怜悯的眼神。 可军官说他忽然有了一个新的监护人。一个外星族群必须要有监护人,否则大部分基本的权利都无法享有。甚至在军区附小,军区议员,有了法定监护人的孩子,才能参加许多精彩刺激的活动,去野炊,去游乐园,去户外。而做重大手术的时候,有人陪着。 小时渊序神色莫名地跑到接待室,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一个修长的身影,倚靠在座位上。 男人身姿高挺,穿着风衣,而那一头银发垂泻在身后,晃眼得很。女接待员脸颊泛红着将手续资料递给那男人,一边多递了一杯热奶茶给对方,眼睛偷偷摸摸打量男人。 “他是你未来的监护人哦,你可以叫他湛先生。” 小时渊序抬起眼帘,刚好对上湛衾墨调笑又淡漠的眼,他站着,跟男人坐着的高度差不多。 接待员姐姐私下给了他一个调查表,“对对方的经济条件满意度”“对对方的品格满意度”“与对方相处舒适程度”……小时渊序信誓旦旦地把对方当成是神仙下凡,把评分的五颗星星全部涂得满满的。 “这是另外的代价,你要给我更多的贡品。”手续办妥后,锱铢必较的男人低下头,轻轻说道,“不过,小东西,以后你的家长会就由我来参加。” 小时渊序愣了愣,把口袋里的小玻璃球给了男人,对方似笑非笑地收下了。 从此,军队少年营举办的家长会上,小时渊序的座位不会是空荡的,有一个高挺的银发男人总是不动声色地坐在那,他很少对老师的话做笔记,堪称是某某军区附属初中最有主见的家长,班主任对小时渊序的国语课表现很不满意,认为小时渊序平时做作业不用心。他会有礼地点点头,可随即说,“老师,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最后却是班主任莫名其妙地被对方说服了。 小时渊序在教室外忐忑不安地镀着步,害怕自己丢人,却见男人轻佻地将写了寥寥几字的笔记本给了他。 “这次老师说你有进步。” 他当然当了真,之后上课都挺得腰杆笔直,作业也好好写,班主任有一次找上了他,说发现他其实潜力很大,是他以前妄下论断,还希望不要放在心上。 小时渊序满脸问号,直到多年后,他才知道男人的谎言。 时渊序本以为自己应该尽数忘记,可他只要多跟对方待久一点,那些回忆就会接二连三地滚烫着他的心。 可如今,他们却早已成了陌生人。 小少年成了沉稳的大人,而他与他之间因为这不告而别的七年,终究只剩下了沉默。 此时湛衾墨饶是做着自己的事情,目光甚至没有直视着他。 “你,”时渊序想了想又故意换了个字,“您……当真不认识我?”, 湛衾墨狭长上挑的眸看回了他,跳跃在键盘上的手指顿停。 他紧接着唇角莫名地勾起。 “噢……原来你是军区里那个小可怜虫,现在也已经是个大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这句话跟逢年过节长辈冷不防出来膈应你的一句话没什么两样。 因为多年来都没怎么在意过,所以小孩成了大人自然而然会吓一跳。 时渊序剑眉抽动了几分,他之前早就知道这男人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可本人亲眼见证对方对自己毫无波澜的反映,更像是一记耳光当场打在脸上。 好。 真好。 对方没别的要说的么? 也是,如今他应该比对方更漠然,更从容才是,不告而别的是对方而不是他,他更不应该把对方当回事。 此时,两个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这淡漠的男人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有稍许的波澜,他似乎在忙手上的卷宗,眼神又专注回了案头的工作,沉静,专注。 时渊序听着对方翻动纸张的声音,微微睨着对方手头工作,企图瞥清楚对方在做什么,对方不吭声,对他不在意,反而让他没那么警惕。 他寻思就几分钟下班了,这男人还忙成这个样。 可自己竟莫名地有耐心,就在旁边静静等待着。 他第一次见到湛衾墨有这么一面,在偌大的办公室内,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银发微微束在脖颈后,光逆着他的椅子倾洒至他的肩头。 第94章 对方没有半点人情味,却偏偏做着能救死扶伤的工作,还在这个领域有所成就。 然而,对方又对患者没有一丝多余的怜悯。 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面,时渊序原来觉得自己清楚得很,最多两面,军区的时渊序是一面,湛衾墨面前的小绒球是第二面。 但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发现对方一层又一层地抽丝剥茧,他却怎么也看不透。 “湛教授,你现在还在忙的话,我不打扰你。”他忽然开口,“或者说,我这人去谁那里看病都行,唯独不能被当成医学案例,您要是别有所求,倒是可以去珍稀动物园里拎几只大猩猩做实验,它们跟我基因序列百分之九十的重合。” “不用,你就待在这。”湛衾墨神色莫名,“时先生倒是清楚我的目的。” 时渊序眉毛一挑,呵,他怎么不清楚他的目的,一只小绒球都可以拿来做医学案例,他这一个现成的大活人难道就能逃过了? “医学案例只是我顺带的目的。主要还是要为时先生亲自订制医疗方案,还是说,时先生连这个机会也不愿给我?” 湛衾墨那双凤眼就直直地看向他,声音一扬。 “还是时先生,有别的请求?” 这男人最擅长用三言两语撩拨你的情绪,让你总是搞不清对方究竟是真情实意地发问,还是在试探你。 时渊序此时目光骤然冷了几分,可随即他满不在乎地坐在办公桌前的沙发上,还翘起了个二郎腿。 “刚才我进来你就一直在忙,湛教授不像是真情实意想给我治疗的样子。” 他怀疑对方才是禁欲贫僧修道。他平时淡漠肃冷是装的,这男人却像是实打实的石头心肠,对外界风吹雨打那是油盐不进,岿然不动。 “医学院要我确定濒危族群的名目。”湛衾墨依旧不慌不忙,淡淡道,“一些记载的卷宗已经是很久前的。” “濒危族群名目?”时渊序声音一扬,“……每年都消失的族群都收录在里面吗?” “嗯,没消失的时候,它们就在上面了——医学院的博物馆有针对不同濒危族群的数字沙漏,我在预估他们的灭绝时间。” 时渊序联想起自己的同族人,想起那天审判官的话。 “时先生,你本来就不该存在。” 心中有种微妙的痛意,可随即他却笑着问。 “人们已经知道他们要灭绝了,却只是预判时间,没办法阻止灭绝吗?” 湛衾墨不动声色地睨着他,却又不留痕迹地收回视线。 “人们一方面会想尽办法拯救这些濒危族群,但一方面会做好最差的准备。或者说,这世上的任何一件事情没有绝对。” 时渊序缚起手,有些沉思。 “那目送着眼睁睁要发生却无法改变的悲剧,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情。”他忽然说,“就像是你看到一朵花,可你知道它不久于世间,也知道它也可能是同类当中的最后一朵,它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熬到盛放的时刻,这一切都不由你来决定,它唯一的错误,只是出生在了错误的地点和时间。” 湛衾墨怔了怔,他抬眼直视时渊序那双下垂的眼眸。 时渊序一顿。 他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抽了要跟湛衾墨讲这些。 对方又怎么会懂他的想法? 可湛衾墨忽然笑了笑。 “时先生,还真是别有心得。不过,这朵花它没有错,也有可能地点和时间都错了。” “对于一朵花而言,它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本能生存,汲取所有的阳光和雨露好好地生长。既然是努力地活着,那它如何夭折,如何灭绝,只会是这个世界的错。” 时渊序扬了扬眉,没料到他这么想。 他以为对方会让他认命。 “……湛教授倒是个理想主义者。” “那么时先生,你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跟我说么?”湛衾墨合上卷宗,忽然抬眸问道。 时渊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被这男人带跑了。 “我这次是想跟你说,我身体没什么问题……所以我不需要私人医生。”他平静地说道,“你也不必费这个心思给我看病。” “噢。”湛衾墨不动声色地打量,“但看病是你的家人要求的,我说了不算。” 时渊序轻哼。 他知道钟孜楚对医学教授相当敬重,换而言之,湛衾墨只要一句话敷衍了事,她甚至不会追究下去。 “我会跟他们说好,我不需要私人医生。”时渊序说道,“我还不需要一个医学教授这么费心,你的精力和时间应该花在更值得的地方。” 他暗暗压下心火。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逼上前去质问对方—— 湛衾墨,你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不认识我? 什么医生不医生的,他根本不关心。 “可我觉得值得。”湛衾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时先生低估了自己对一个医学教授的价值。” 时渊序不悦地眯起眼。 “做你的医生也是我的意愿,你是很特殊的案例,对于我的学术研究大有裨益。”湛衾墨不动声色道,“有的时候,私人医生不一定是利他的,所以我并不亏。” 时渊序啧了一声,他当然清楚得很,这男人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置于任何一种不利地位的,换而言之,对方有利可图,才会做这件事。 这才是他认知中的湛衾墨,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人。 从收养当初的小绒球做宠物,再到给如今的他做私人医生。 对方自然清楚能贪图他的有多少。 时渊序站起身,生生靠近湛衾墨桌子面前,掌心懒散地支在桌子上,眼眸从上而下俯视,就像是无形中对对方形成一种压迫。 “可惜,我不会答应你。”他越发放肆挑衅,“湛教授大概也清楚,我不喜欢被人当成一个特殊对象来研究。或者说,我讨厌被利用的感觉。” “这一点,你清楚么?” 湛衾墨眼睫一颤,没有仰上去看他,却轻笑。 “那起码你可以配合我做个检查。” 独立的办公室空间内,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就沉寂得很,这个时候,湛衾墨忽然站起身来,和他擦肩而过,锁上了他身后的门。 咔哒一声。 时渊序忽然感觉后脊发凉。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小天使!希望能吃饱!(我终于可以对外宣称我上夹子前四舍五入等于四位数的收藏了) 由于追连载经常会产生戛然而止的焦渴感,所以顺便写了点小剧场 后续会直接弄两个番外(小绒球洗澡一篇,abo文学一篇)(换成变态一点的就应该称【纯情男大高清赤裸出浴.av】【狩猎者与被狩猎者激烈纠缠.av】)(保证一口气吃饱,当然为了省事直接放作者的话里或者wb里了,取决于审核会不会偷偷搞我) —— 小剧场: 【九大星系演员鉴赏评分】 时渊序演技指数(★)(满分5分)(评价:初出茅庐的暴躁型沉浸式演技): 过于生猛血气方刚以及直球脑子里想什么总是直接出现在脸上,并且口无遮拦,自由发挥的可能性较高,同时对于伪装失败等演戏翻车事件会自动进行记忆美化处理,如果搭戏对象有多年积怨,会下意识地激发冲动(如强吻、痛扁、啃咬等),引发观众开盲盒式的观影体验 湛衾墨演技指数(★★★★★)(满分5分)(评价:四两拨千斤的顶级玩家): 由于那张脸过于禁欲和冷淡(禁欲已达临界值,过分禁欲则反向增加性感值)再加上本人确实对大多数事情无动于衷,实现了外界眼里看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完美面具,实则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能够不走心地编造华美的谎言让人不知不觉走进陷阱,堪比后现代艺术的精湛演技,足以骗过全世界,可以用在赌场以及情场。因为该人欺骗性太高,观众高呼其参演星系顶流neoncast(霓虹广播)下一部犯罪剧集反派男主 第56章 “你什么意思?” 门就这么锁上,时渊序眼疾手快,三步做两步上前下意识地抓上扶手。 可紧接着,他忽然感觉自己身后覆上另一个人的身影,随即他就这么被对方虚拢在身前,只见那筋骨分明,苍白的手就这么攀上了他的手。 时渊序狠狠地一颤,那冰冷的质感就像是顺带着激出了他心头一阵急颤,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被对方那筋骨分明的手叩得更紧了。 “我不过是让别人不要打扰我们,时先生为什么要逃呢?”男人轻轻地在他耳畔边说道,“这么多年没见,原来时先生还没长大,还是这么胆小呢?” 湛衾墨的气息在耳畔,他不敢回头。 “……”时渊序垂眸,“你见过哪个医生给病人看病直接关门的?” 他从刚才就不假思索男人一定忘了他。 第95章 可是他不敢想象另一种更为恐怖的可能性—— 那就是对方早就知晓了一切,却佯若无事发生。 “我明明多年后和先生初次见面,先生却如此害怕我?”湛衾墨声音轻扬,带有几分玩味,“或者,在这之前,我们见过?” 时渊序被激出怒火,他在试探他。 试探他早就是三个月前还赖在男人怀里的小东西。 ——可惜他早已被伤得遍体鳞伤,无意奉陪。 “我要走了,庸医。”时渊序不看他,并且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不罢休似的再拧把手,“你再不开门,我的拳头不长眼。” “放心,我不会强迫病人做任何事,”湛衾墨忽然笑道,“开关锁需要我的指纹,你用力拧也没用。唔,时先生,既然你不想做我的病人,不如我们探讨些别的?” 时渊序沉着脸看回他。 忽然间,湛衾墨用力摁着他到了墙角,随即对方竟然俯身贴近他的脖颈,揪着他的衣领,呼吸掠过他脖颈的那一刻,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时渊序脑内气血上涌,“你做什么?” “事到如今,”那磁沉的声音低笑着,“时先生,你应该更加谨慎一点的。” 忽然间,他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可恶,他怎么忘记了,自己穿着的是对方的衣服! 他血涌到了脑袋上,越发汹涌,他得慢慢地匀一匀说辞,宁愿被当成贼,也不要被当成那个在对方胸膛里赖着,窝着,躺着的小东西。他不能输,不能慌。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你这件衣服和我的很像。”湛衾墨探身靠近,冷冽的气息却涌入他的衣领间,“而我不相信会那么巧。” “帝国联盟一个衣服供应商,版型有上万种,还都是大批量生产,跟湛先生有相似的,甚至是一模一样的都不奇怪。”他强装平静地说。 对方上扬的眼,更加有几分戏谑。 “可这件衣服是手工制作的” 时渊序咬牙切齿得很,这下他把自己直接坑到没有退路。 “反正不是我买的,是从家里带的。”时渊序说道,“更何况这件衣服不适合我,你要的话,我直接送你。” 他已经眼前一黑了,还得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来让自己不至于尬到心慌气短。 “我为什么要专门拿走属于我的东西。”湛衾墨视线垂落至他的脸庞,语气淡笑,“那不是已经在我面前了吗?” 时渊序听着他这句话不由得头皮发麻。 谁是属于他的东西? “听着,如果你真的紧抓不放,我找那个人重新订做一件,总行了吧?” 湛衾墨滞了滞。 时渊序正要觉得这样能蒙混过去,却没想到对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现在时先生穿的是上个世纪的古董,工匠早就不在人世了,”他顿了顿,“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件复制品,也很难仿造,因为衣领处有已经失传的特殊的防水花纹技术,有着独一无二的编号。” 湛衾墨苍白的指忽然伸了过去,靠近他的脖颈,却又仅仅是掠过,捻住了时渊序衣领内测的一个标签,目光清晰如针。 “嗯,还真巧呢,先生这件编号,刚好跟我那件一模一样。” 时渊序那瞬间心态炸了,他再次被这个男人抓住了把柄。 他压下不安和慌张,那面庞却可怕地泛红—— 故作镇定也罢,死皮赖脸也好。 他还是被对方揭穿了。 “真是奇怪,我们明明那么多年从未见过,或许时先生真的去过我的家里,唔,我的小区安保可是很严密,时先生是从窗户爬进来的么?” 湛衾墨随即抬眼,牢牢地注视着他,似乎饶有兴致地想看到他一向镇定自持的面孔变得动摇而无力,那令他可憎的薄唇更是漾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时渊序撇过脸,抿了抿嘴,眼底更加是有种无名火在窜。 他突然间将手掌往腹部往上一卷,将上衣脱了! “既然你说这是你的衣服,那我还你。”他伸手递着衣服,裸着挺阔的肩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声音沉冷得能泛出冰碴,“湛教授,如今我也不欠你的,如果你觉得需要赔偿,那就说清楚,你想要什么。” 他那坚挺的肩膀,手臂遒劲的曲线,肌肉紧实的腰腹,都尽数展现在对方面前。甚至胸前还有一道刀疤。身躯有些晒过的米色,是浑厚的荷尔蒙气息。 羞耻,那自然是羞耻。可他没有耐心再一点点被他试探出原型,剥落殆尽,那才是让他无地自容的时刻。 湛衾墨似乎没料到他会真的这么做,那暗灰色的眼,如此沉着,此刻却怔了,牢牢地盯着他。 可时渊序发现他的视线投向的是他的上身,视线毫无顾忌。 只见湛衾墨暗自睨着绷带下那淡红交错的痕迹,眸色深了几分。 时渊序蓦然一惊,在军区他裸露上身,被同僚打量,都未必有这种四肢发麻的感觉。 “呵,都是男的,湛教授不会没见过什么像样的身材吧。”他不忘讽道,“难不成湛教授的确有特殊的偏好?” 湛衾墨眼底暗流涌动,嘴角噙着一种他看不懂的笑。 “可是,我记得你带走的可不只是一件上衣。”却没想到湛衾墨接着轻勾起薄唇,“难不成时先生也要一件件地脱给我?” - 作者有话说:草这一章好短小(先发制人惩罚自己)但是要断章到关键节点,所以没办法。对了是下星期一变成入v,其实周末两章更加是爆炸,爆炸,而且接下来的情节可能会是全书重要高光之一,鄙人要不是为了上夹子混点曝光度哎都懒得入v [摸头]不管评论区的宝们天使们太感谢你们了!![好运莲莲][好运莲莲][好运莲莲]对了,昨天问了个基友,她说我这个文最搞笑的是跟这个频道画风不符,我这个频道全是虫族/哨向之类的,所以频道内不管是什么榜都完全没有一点动静,频道内的观众都不爱看这个(面条泪) 但是好消息是,可以恰一个福利番外了「薄荷糖与雪松」(图穷匕见前排兜售)(不影响正文理解,原设基础上再成年一点),就当做免费时光的最后狂欢(字有点小但是估计没人看微博所以放在这了): 「薄荷糖与雪松」 当年许多人虎视眈眈地认为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小时渊序,未来会是一个奶糖味软黏皮肤白皙的美人omega,大概成年之后也只能依赖着alpha的怜爱和邹家的政治联姻才能顺理成章留在帝国联盟。 结果频繁光顾邹家企图预定奶糖味omega的某位富家少爷一边准备聘礼一边正准备了十箱绝版机甲战士手办,准备随时孔雀开屏释放信息素抚慰焦渴的omega美人,抱得美人归。 却看到了邹家出来了一个性格凶悍,轮廓分明,米色肌肤,疑似军校生的大狼狗alpha。 “手办留下,其他自己走。”时渊序说道。 “我要找小渊序酱,请问他在吗?”富家少爷神情躲闪,“这是给他的结婚聘礼,戒指也准备好了。” 时渊序挑了挑眉,“就凭你?” …… 本来押准时渊序是omega的各路军校学长、各个家族少爷各路觊觎者一夜之间得知当年那个惨兮兮的猫儿眼少年是alpha的噩耗。更恐怖的是成为alpha的时渊序狂气四溢,直接靠信息素就能压制战场半数ss级alpha。 就这样,时渊序最终成长为身为力速双a的帝国顶级部队军事副司令,时渊序信息素为清新薄荷糖口味,自带降温效果。当然,不用细想,就算他总是冷着一张俊美的脸蛋(本人不允许用‘漂亮’这个形容词)不少omega们总是借吹空调忍不住勾引时渊序标记他们,连beta都对他青眼有加。 但是时渊序对beta还是omega没兴趣,至今他对标记方面的理解还是一个“处男”。 直到有一天,他终于遇到了那个男人—— 在他参加了仙女座星系十年一度的高层科技论坛,作为军方代表需要参观最顶级的战舰驾驶技术,作为今后采购参考。 此时众嘉宾落座,时渊序忽然顿然一怔。 猝不及防地,时渊序的伤口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揭开,鲜血淋漓。 只见那个男人,湛衾墨,十年前硬生生抛下他的冷漠男人,如今竟然成为科技上市集团erebus的董事,男人容颜不改,那银河般垂泻的长发晃瞎了路人的眼,眉宇甚至越加俊美无俦,凤眼流淌着蛊惑的光泽,到哪都自带瞩目特效。 谈吐优雅,不急不缓,男人是商界和科技界的翘楚,是和军事界和他遥遥在望的另一个巅峰。 不用细想,结合那七年满满的履历和媒体报道,时渊序就知道此人混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啊,无名指上还有一枚银色戒指。 那一根很尖很细的软刺就扎在他心里。 由于都是重要嘉宾,会场负责人很自然地互相介绍他们认识。 第96章 “这位是湛董。” “你好。”时渊序皮笑肉不笑,当年的小狼狗早已学会了隐藏獠牙,“早就听闻湛董一手创下商业帝国,还兼任医学界顶尖人才,时某不得不佩服。” “让时司令见笑了,明明时司令这几年保家卫国的壮举才令人佩服。”湛衾墨也笑。 …… 看着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时渊序忽然觉得唇角口燥,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浓郁的想要标记对方的欲望。 他推断湛衾墨百分百是一个omega,否则不会激起自己的强烈欲望。 尽管在此之前,他对于所有omega无感。且他不能解释为什么自己哪怕多年第一次重逢,却能够把男人当成长辈顺理成章到把男人当成一个“□□”对象来看,但是这不是重点。 由于高层领袖和精英的abo属性都是媒体界不敢触碰的敏感议题,以及高级论坛所有人都得佩戴抑制器,会场也自带抑制装置,空气中的信息素均被阻止流通,无法一眼辨别abo属性(之前论坛管理不当出现当众交-媾等银乱场面,成为星际丑闻)。 时渊序只能靠自我臆想幻想湛衾墨的信息素气息来缓解标记的饥渴,当然他丝毫不怀疑男人的信息素味道是愈创木和雪松的气息。 会后结束,湛董事自然被各路商业人士包围,谈起投资计划等等。 时渊序就这么不管不顾另一众想要包围他的人,美其名曰:“军用无人机需要商业精英战略支持”的正当借口,靠近了湛董事的包围圈。 由于时渊序仍然那看重自己的面子,所以他非常漫不经心,尤其是笔挺的副司令大军袍连带着十二个胸章代表着尊贵身份。 他还中途和3名下属进行对话,多次提及关键词“星际战役”“战后复盘”,表明自己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但是由于副司令亲自等候上市集团董事这件事太过于明目张胆。 又或许是男人早已在茫茫人群中一眼看到自己,时渊序莫名其妙发现湛衾墨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我们单独谈谈,是关于你集团的c产品上有精准定位技术的一个应用。”时渊序也准备了合理的借口,“涉及到军事机密,所以不便公开谈。”更加是无可挑剔的理由。 湛衾墨眉头轻纵,“嗯,没问题,自然是时司令说了算。” 后来,两人便这么进入了一个会场高层的单独会客厅,此时时渊序门一关,便将湛衾墨挟到门边。 他本来制定了周密的计划,首先为了维持住自己多年后第一次见面的体面,他会优雅地像这个男人一样,靠在大班椅上,然后佯若无事的问起,“湛董已经结婚了?” “老婆孩子怎么样了?” “我啊,也不错,邹家总是找到合适的未婚妻人选…部队也已经介绍了合适的人,准备这两年就定下来了。” 从容自若,温和有礼,他是大人时渊序,不是小屁孩。 但是心浮气躁的大男孩,哦不,如今已经是一名成年熟男,等到门一关,在强烈的欲望之下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对方看到他第一眼,竟然是淡漠的,毫无起伏的,相当平静的。 看见男人那张冷清冷漠的脸,大男孩直接产生了肆虐和报复的欲望。 这男人,该不会早就忘了他? “湛董,出来混,是要还的。” 准备伪装成大人的时渊序并没有准备什么拿得出手的台词。 他心想反正自己也是alpha了,不用太讲究形式,已经贴近了湛衾墨的腺体(一米八六试图压制一米九二,其中包括增高鞋垫的作用,虽然还不能完全压制,但是时渊序认为力量上没有问题)准备标记。 不管如何,这是男人多年亏欠他的惩罚,既然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他不介意让对方永远在被自己标记的阴影之下,永远无法逃离地渴求自己,这就是没有良知,并且冷漠的湛先生应有的代价。 但是时渊序没感觉到异样,那就是对方的信息素从进入门后,猛然间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而且那压迫感比十个alpha同时求偶一个omega散发的信息素还要强。 时渊序认为这是男人的气质和气场导致,跟信息素无关。 “时司令果然要这么做?”被逼至墙边的湛衾墨竟然在这种场合都无动于衷,甚至眉眼噙着笑意,对此感到玩味,时渊序气急败坏正准备伸出猎犬的獠牙时。 可这个时候他的脖颈后方已经被男人冰冷的手抚上。 “这么着急。”男人淡淡地说,“嗯,也是,我应该一早就这么做的,让你等久了。” “你说什么?”时渊序觉得自己的alpha尊严被羞辱了,“现在是我要标记你。” 此时湛衾墨顺势拢住他的头,忽而将他搂至他的颈侧,然后轻嗅他的脖颈间,“继续做alpha还是omega,你选一个。” “?”时渊序抬眼,脑袋一片空白。 “反应时间结束,既然时司令要面子,我不介意你继续当alpha,不过如果我想让你怀我的孩子……再另算。”男人舔舐薄唇,“顺便说一句,先生的信息素,应该很美味。” 时渊序眼前一黑—— 这个厚颜无耻又长得妖孽至极,甚至一点战斗能力都没有的老男人。 竟然还好意思o装a? “……” 可自己已经被什么牢牢缚住了,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已经沾染完男人的气息,连带着是浑身令人羞耻的痕迹。 军装制服凌乱一地的时渊序再醒过神来,已经是深夜,他瞳孔地震一边呢喃着,“绝对有诈……” 他可是alpha啊!难不成他是个假的!草,他要赶紧回宿舍找出自己被裱起来的alpha鉴定证明!alpha怎么会被…… ……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板哪来这么大力气……等等,这男人还来……别碰他……给他滚!…… “时司令去哪了?” “不过是去湛董的家中做客罢了。” 嗯。 能够优雅自若,斯文有礼和众人谈笑风生的翩翩公子湛衾墨董事长—— 竟然是万里无一的engima,堪比濒危族群一样罕见的存在。 “湛董,军方那边以为他正在开展一项保密项目,没有怀疑。” 此时冰冷骨节分明的手放下通讯工具,然后扼住大男孩紧绷的下颌,低声说。 “嗯,我们继续。” “……我要杀了你。” …… —— 一周后。 “湛董怀里那个软乎的小绒球又是啥?” “哦?那是被湛董标记的omega,信息素……似乎是薄荷味的?” 第57章 时渊序顿时头脑被血涌上了,可他随即怒极反笑。 “您放心,我不至于傻到连底裤都要跟您穿同款,湛教授。” 他就这么缚着手,还赤裸着上腰,虽然此时身高被湛衾墨压了一头,可他还是那么破罐子破摔地抬起下巴看着他,那双下勾的眸就这么深深望着男人凉薄的凤眼。 “也是,您既然这么穷追不舍,我多少也要给点表示。” 随即他从裤兜里随便抽出了一张芯片卡,直接塞到对方白大褂领口里,就如同夜总会的座上宾随手把白花花的钞票塞到兔女郎和男公关的胸前和内裤里,然后他越加挑衅地抬眸。 “我在军队的工资卡够你买衣服了么?每个月打底也有七千星币,还不包括绩效。” 反正他的脸都已经丢光了。 从做这个男人的狗开始,他注定占据下风。 既然如此,一切干脆破罐子破摔个干干净净。 湛衾墨哂笑似的回视他,筋骨分明的指倒是也不介意,径直掠过自己的领口,将他的工资卡顺势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昧了。 “也无妨,多出来的就当你那些天的生活费。” “……”时渊序目光阴沉了。 他真的恨透了这个人,什么都是明码标价好的是么? 总之,现在必须步步为营,他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就是对方怀里的那个小绒球。 只要自己咬死了不承认,那就不是—— 跟男人猜出来是两码事。 “可是,还不够。”可湛衾墨仍然直勾勾地觑着他,“我忽然想到我许多天前圈养的一只小狗忽然逃跑了,原来是因为嫌主人给的关注不够?” 男人没给他掩饰的余地。 不疾不徐的磁沉嗓音,却字里行间绵里藏针。 针针扎到他的软肋,心骨,最后是疮疤。 “……”时渊序此时偏过视线,“湛教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湛衾墨轻挑地勾起他耳畔乱翘的碎发,“果然,时先生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说谎。” “……”时渊序故作镇定地看回他,“好,我撒什么谎了?您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也不应该对我一个小可怜鬼如此执着。” 跟厚颜无耻的男人对抗,自己只能更加无耻。 “如果不是我找湛教授看病,说不定湛教授其实早就把我这个小可怜鬼忘得一干二净了,说到底,还是给的看病钱不够花?” 第97章 “嗯,当时我说自己忘记了,不过是给你一个台阶下罢了,倘若我直接揭穿了,先生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来见我了。啊,为了照顾先生那点可怜的小尊严,我可是费尽心思伪装,怎么,哪怕我这么小心翼翼,你还是不领情么?” “既然穿着我的衣服,就应该老老实实承认你忘不掉我。”湛衾墨继续道,“小东西。” 小东西三个字就像是惊雷一样击穿时渊序心尖,肺腑。 就仿佛有什么昭然若揭—— 不管他如何伪装都是白费,男人早已将自己一览无余。 此时湛衾墨暗暗睨着时渊序,他本来就高他一个个头,如今他更加肆无忌惮地逼上时渊序的跟前。 想看他捉襟见肘,看他气急败坏—— 最后再缴械投降,原地求饶,嗯,大男孩那副总是抗争、倔强、不甘的最后却不得不屈服的神态一定很有趣。 虽然现在也足够有趣了。 “还是说小狗逃跑,还是因为主人给他的爱不够?”语气蛊惑似的,“我不是说过,先生若觉得我欠你,我不介意慢慢偿还。” “不,”时渊序眼神闪动着什么,“你错了,他逃跑是因为他讨厌自己一腔热血之后却什么都不剩下,他再也经受不起,事都要被图谋才能尝到甜头的痛苦。” “他不敢相信有人能对他那么好不图回报,更不相信有人会一直陪伴他,所以,他只能逃。” 可是那下垂眼掩过最后一抹黯然,随即又是毫不在意般的,“湛教授,倘若你是因为我欠你太多,那我一次性还完。假如你是想偿还我,那我也不必你还。” “其他的,我们两不相欠。” “我会跟钟小姐说,我不需要私人医生。” 如今男人已经逼到自己跟前,他再皮糙肉厚掩饰也来不及。 那么,就只能泾渭分明地干脆了断。 就算他忘不掉他,放不下他,他也宁愿涌动的热血锁在生疮的心里寂灭为止,小屁孩既然已经敞开过一次鲜血淋漓的心,就应该知道这颗心不能再暴露第二次。 因为他终究不会得到同样热烈的回应,既然注定落空,那就让滚烫的热血凉下去,佯装从未在意过。 此时湛衾墨那瞳孔震颤了一瞬,随即暗暗地敛了。 嗯,他太锱铢必较,还是太慷慨,成了小东西屡次三番从他手里逃脱的理由? “时先生,还真是爽快啊。” 也是。 当然不会有人对小东西好而不图回报,尤其是他这样的人,自然是要贪个够。 至于一直陪伴,若是回报和收入不成正比,那随时脱身而去也未免不是个明智之举。 所以他们也只能是主人和宠物,监护人和小屁孩,医生和病人,一旦逾越这条界限,背后的恶鬼终究要露出贪婪真容。 他便这么悠悠地想着,视线缓缓垂落至大男孩裸露的腹肌。 可随即,目光渐渐凝重。 大男孩故意把裤腰系在比较高的位置,但仔细一瞥,那人鱼线之上的狰狞伤疤已经微微露出一角,延伸至腰腹。 刀疤明显是新伤。 啊,看来他义无反顾地从他手上逃掉之后,仍然在玩命般地和敌人搏斗。 明明自己的命是捡来的——可他的小东西,终究是不稀罕自己的命是么? 哪怕他曾经说过让他惜命。 湛衾墨此时轻轻戴上了手套,从身旁的仪器台抽出了一根针筒。 另一只手,就这么抚在了时渊序的腰侧。 “既然你可以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轻易说不,那你不妨配合我做个血统检测,这也是我对先生的最后一个心愿了。” “做完血统检测,先生若是不想做我的病人也无妨,我们之间就此一笔勾销,一别两宽,如何?” 时渊序看到仪器另一头已经有了血样。 他当然知道这个男人操着的是什么心,无非就是在最后关头想知道测出他的血统,直接揭穿他就是那个小绒球,可他偏不允许,下垂眼更是冷睨着他。 他是小绒球的时候倚靠过对方的颈窝,如今却针锋相对。他一旦示弱暴露出破绽,湛衾墨盯上了他,就再无后退之路,他走错一步,底气全无。 退一万步想,如果对方真的确定了他是那个小绒球又如何? 如果对方告诉了家人,军区,那他的事业前途尽毁,他索性一走了之,干脆也放过自己。 更不要说,暴露给他。 他不想狼狈到,自己被伤的遍体鳞伤,自己的底细还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时渊序沉下目光, “我答应你做什么?让你再在我为数不多的尊严上踩一脚?还是直接把我的脸面拿去喂狗?” “然后呢,一笔勾销之后,你就可以理所当然一走了之?” 湛衾墨顿然一怔。 他看着时渊序的眼睛逐渐沉黑了几分,甚至连那暴躁的劲头都顿时没了。 就恍然真的像站在原地等待大人的小孩,从白天等到黑夜,从黑夜等到黎明,而小孩,成了男人。 不对。 作为邪神,他向来都是能从世人的绝望中咂磨出无尽的乐趣。 可不知怎的,他忽然觉得胸口有种从未有过的窒闷。 “我转变心意了,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湛衾墨唇边忽而有笑意,但掩去神色,“也是,我确实欠你的。” 时渊序胸口的心跳急骤似的加快,男人已经狡黠地将放在他腰侧上的大手挪开了。 然后对方收回视线,回过身,“我给时先生写好病历,测个基本指标,然后先生就可以出去了。” “等等。”时渊序忽然开口。 随即他的下垂眼黯淡了几分,像是孤独的小狼在霜月之下徒劳无功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你当初当我的监护人,是不是只不过把我当成你的一个医学案例?还是你从来就不在乎?” 他终究还是开口了。 先问的人注定就输了。 说白了只有他那么在乎,那么在乎男人当年对于一个无助的少年的一句承诺,说过会让他好好活到退役,答应他实现他的愿望。可是,如今当事人自己都忘了。 忘了无意间说出来的一句承诺,就被死小孩生生地刻在了心间上,铭记了七年。 湛衾墨眼底闪过什么情绪,“不是所有大人,都有耐心陪一个小孩子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过家家。”时渊序目光冷得可怕,又窜起暗沉的火,直勾勾赤裸裸地盯着男人的背影,“我把你当神明供着,惯着,到头来在你这什么也不是。”他又笑了笑,“也是,当时的我给你的都是些破烂儿,我还是一个傻乎乎的小孩,所以您才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因为我压根给不了你什么。” “只是您做戏没有做全套,既然要假扮成好人,就应该装得像一点。”他说道,“您说,本来那小孩也受了您不少照顾,也应该感激您才是,结果反倒是记恨上你了,这怎么能行?” 他忽然间就这么无赖地走到湛衾墨跟前,“你说,如果我对外面的人说你当时哄骗小孩就为了做医学案例,别人怎么看你?湛教授?” 湛衾墨仍然毫无惧色地直视着他,灰色的瞳孔映着对方的脸庞,冷冽地掀起嘴角。 “时先生,我确实是为了收集医学案例,才会和你玩这样的游戏。我这样的人为了达到我的目标,自然可以不计一切代价。” “为了让你及时反应过来,我才不告而别。”湛衾墨轻声说,“正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好人,才想让时先生及时知道这点,时先生也确实明白了,不是么?” 时渊序一滞,眸光忽而黯了。 好一个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理由。 “你……” 他想骂对方不要脸,但又说不出口。 他好歹欠了他一条命—— 尽管对方是出于自己的目的。 可原来那一幕幕的点点滴滴和温馨时刻,全都是有利可图,是么?就连那么多年前拉着小屁孩的手看烟花,答应小屁孩去游乐园,带着小屁孩去看病……也是有目的的,是么? “或许时先生还耿耿于怀,是因为对我有过高的期待。”湛衾墨说道,“在心理学上这叫做雏鸟情节,当时的你还是刚从外星球来不久,对我有所依赖也是自然。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我也可以现在补偿你。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时先生满意?” 他总是这么慢条斯理,不愠不怒,令时渊序内心中的怒火不但浇不灭,还越烧越旺。无论是小绒球的他,还是人形的他,在他面前都像是被窥探得一干二净。 此时时渊序眸里有什么神情在闪动。 “不用了。” 如今真的是他本人见到了湛衾墨,那些烧得越来越旺的火,也是时候熄了。 对方都不在乎,他又记着这些做什么? - 作者有话说:剧情高潮还没来,我们都懂湛先生太装了,祝小东西迟早扒下湛先生的面具(底裤) 第98章 小剧场: 【新生代演员时少跟湛影帝现场飙戏,全剧组和现场跑龙套都叹为观止】 【时少在拍摄过程过于入戏,甚至不按剧本,开始狂飙台词,“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你果然就是在利用我”“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在挣扎”“你还要装到什么程度”“我不想再看到你,一刀两断吧”】 【按照剧本,湛影帝应当稍微动容,并且开始垂怜小狼狗,进一步引发温情戏码,然而却越加心平气和气定神和乃至淡漠,只是悠悠道,“我确实在利用你”“嗯,先生要是这么说,我也没办法”“是利用又如何?我为你做的还不够么?”“我不会做收不回成本的事”“先生要这么说,我不介意就此别过”“但走之前,先把剩下的债务付清”】 【时少飙戏过猛就差大打出手,湛影帝却越发得逞,面不改色言不由衷戏弄小狼狗能耐如臻化境】 【由于导演和剧组都看呆了忘记喊咔经过资方和平台方商议决定作为成片】 【此镜头最终在九大星系nebula vortex(星云漩涡)的影视剧《人鬼情难了》,收视率达到空前的70%,镜头所在剧集播放量高达惊人的12亿(限18+成人级播放),创下星际影视剧单集最高播放量记录】 【该剧拍摄结束后,时少与湛影帝立马终止后续影视剧合作项目,但本成为对家的双方粉丝群体却一转风向,唯粉乃至对家黑粉开始营业cp超话并且频繁晒出双方同屏截图直呼甜虐巅峰。尽管双方工作室坚称终止合作,由于两人已经被星际观众列为“年度最佳荧幕cp”top1,后续资方尝试加大资金投入让两人同台参加恋爱综艺】 第58章 两人之间就这么僵持着,甚至连空气都可怖得变得冰冷。 对于时渊序而言,这大概就是“就此别过”的最后一幕,注定无缘的两人在冷场之后再不相见,只要他此时此刻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间办公室,他毫不犹豫地相信身后的男人再也不会追上他。 只是门外转来敲门声。 “哥哥!湛教授!你们在里面吗?”邹若钧问道,“那么久了应该看好病了吧?有啥问题吗,对了等会我们一起去吃饭,父母也在。” “你们聊得怎么样了?门怎么还锁上了,是在做身体检查还是什么情况,都是男的,不介意我进来吧?”猴急的便宜弟弟眼看就要推门而入,时渊序此时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恐惧,“别!” 湛衾墨眼神轻飘飘地掠过时渊序裸露的上半身。 随即轻笑,“别?” “啊,也是,时先生还想让我再做个身体检查,才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把衣服脱了。”他随即挑眉,“只是身体检查不仅要脱的是上衣。” 时渊序最佩服这男人的一点,就是说出那样绝情冰冷的话,却又佯装一切无事发生似的开玩笑。 “我确实是为了收集医学案例,才会和你玩这样的游戏。” “为了让你及时反应过来,我才不告而别。” …… 刚才的一句句早已在心间留下疮疤。 猫儿眼少年眼中那个无所不能的湛先生,终究只是个锱铢必较的商人罢了。就此为止。他对这男人曾经还做他监护人的好感,早已败得七七八八了。 “滚。”时渊序面目沉冷地抽走了扔在一边的衣服,然后穿上了,便顺势又握上门把手。 “不长记性,我说了只有我才能开锁。”男人修长的指就这么径直掠过他的手指下方,两人指尖就这么莫名奇妙地碰触到了,此时时渊序如同被蛰了一样挪开,却见湛衾墨已经推门扬长而去。 —— 公馆敞亮的落地窗外,被水珠冲刷后的花园鲜亮又炫丽,这是一处高档的餐厅,名为“苍翠之园”。就在帝国医院附近,却是市中心数一数二有钱人喜好停留的地方,景致,食材,餐具,服务质量都极为考究。 “哥,湛教授是帝国医学院的濒危族群系的教授,还拥有新耶利哥星环医学院的博士后学位,那可是九大星系最顶尖的医学院呢,”邹若钧说道,看了看时渊序,“我和老妈看过了九大星系所有同领域的教授,只有湛教授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对了,他人可好了。” 嗯,人可好了。 时渊序缚着手,一声不吭地瞥了湛衾墨一眼。 对方做过自己的监护人,又做过自己的“主人”,好不好他自己心底跟明镜似的。 随即他又幽幽地收回视线。 算了,如今他,邹家长子,军队成员,就是个跟湛教授八竿子打不着的普通病人。 现在表露什么,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都有可能在别人面前暴露。 此时父亲邹清宇端坐在桌旁,一个五十中旬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耳旁的鬓发微长,粗犷的面容更显肃穆,透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旁边是母亲钟孜楚,暗红的唇,艳丽的眉眼,束起的黛发,神态却是淡笑着。 这是他养父母第一次一起来见他。 除此之外还有邹家的其他几个长辈——家里如今有这么一个军队的上校,给家族脸上增添了不少光,自然也跟着留意起来。 “渊序这孩子最近几个月都不回家,又参加了好几次跨星际作战,怕是有什么毛病没检查出来。” “就是,深怕他哪里有隐疾不告诉我们。” …… 他们认为私人医生口风得紧,作风得直,否则对于成员是一种潜在的威胁。长辈们都说要来看看,包括祖父和姨妈。 “我们家族找了很多教授都不符合要求,所以考虑了您。”钟孜楚看着湛衾墨,笑道,“渊序血统比较特殊,他的治疗需要特殊的药剂,但剂量却需要一点点摸索,所以一般医生也不太敢治疗,所以还是得麻烦您。渊序,你也自我介绍一下。” 此时刚好湛衾墨和时渊序坐在对面,他们两人都面容平静,一如既往。 “湛教授你好,我叫时渊序,是邹家的长子。”时渊序站起身,目光仍然淡然,举止彬彬有礼伸出手,“恐怕有劳湛教授费心了。” “时先生你好。”湛衾墨亦配合地站起身,握上他的手,可眼神清清冷冷,“不必客气。” 他们视线交错,但竟然都面色如常,像是谙熟彼此,却又似陌生人。 时渊序感受到对方的手也是冰冷的,却像是带走了他掌心的暖意,他忍不住缩回了手。湛衾墨淡面庞平静,没说话,坐回原位。 可那眼神分明是促狭的。 他现在感觉全身发麻,万万没想到,家族的前辈们也一同参加这个饭局,弄得跟鸿门宴似的,这一切的缘由都是自己是个特殊的外星濒危血统。 而那男人做出刚才那些举动后,竟然宛若没事般的跟他搭话。时渊序心不在焉地敷衍过去,对方便跟其他的人礼貌寒暄。 对方善于交际得很,三言两语就让长辈们连连展露笑颜。 此时,时渊序暗自看看这人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那在胸腔中燃烧的幽火就这么燃烧起来。 嗯,如果不是碍于长辈的面子,他真想亲自揭穿他这副虚与委蛇的面孔。 “……啊,湛教授年纪轻轻就获得了星球级医学奖项,那个aether核心光是一篇就能让您晋升为知名院校的教授了,还是九大星系第一类高层次人才,大概是可以享有‘神之家园’的居住权。” “哎,时代果然变了,以前居住权还有人兜售七百万星币一人,现在已经涨到了五千万星币一人,购买权还只在上层阶级流通……据说那个地方所有食物都是特供食品,养老服务费用免除百分之九十,绿化覆盖率高达天然氧吧级别,顶尖医疗和科技配套——当然,最重要的是,神之家园永远不会有任何自然灾害,也永远不会被宇宙淘汰。” “教授,您的家属和小孩应该也可以入住‘神之家园’吧,真是羡慕呢?第一圈环的公民据说去所有发达星球都不需要签证。” 时渊序看见邹家的长老们一个晒一个的奉承,一般来说,大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像个孩子根本插不进话。 可此时他微微掀起眼皮,然后冷笑了一声。 “所以,湛教授,你老婆呢?”他恶意地打断,“既然没有签证限制,好歹也是堂堂大家族的宴请,怎么不带家属来?” 这个时候家族长老纷纷怔愣了,一向沉稳、有礼、懂事的好好少爷如今竟然这么尖锐,“渊序啊,人家——” 此时湛衾墨没有换下白大褂,微微倚靠在座位上,宽阔的肩上垂落着银发,礼貌而有涵养,举手投足宛若翩翩公子。 “带不带区别不大。”他温和有礼地笑道,“毕竟这一次宴请的主角明明是时先生才对。” 随即湛衾墨还弯起狭长的凤眼,“我以为,时先生会更享受和我单独的诊疗时光,所以不必叫上家属。” 时渊序挑眉。 单、独、的、诊、疗、时、光。 呵,就是被这男人威逼利诱交代真相的倒霉时刻。 第99章 姨妈邹徐芬嗔怪似的,“渊序怎么撒气到医生身上了?怎么还跟以前高中一样,每次看医生都心情不好,你看看你多少小毛小病迟早得拖大毛病!” 钟孜楚揽着时渊序,“渊序,人家湛教授是经得起推敲的医生,跟妈妈拉钩答应妈妈认真接受治疗好么!” 倒霉弟弟邹若钧啧了啧,“哥,你上次装晕逃过去的那个医生现在还没给你看病呢。” …… 时渊序仍然绷着个冷冰冰的脸,攥着指尖,可手心里汗津津的。 自取其辱。 当中处刑。 如今这男人是被邀请的贵客,业界的专家,斯文有力的好好先生,而他俨然是家族中的少爷,是不听话的娇气小屁孩。 瞬间那种不可名状的羞耻缠绕全身。 他眼神垂落至眼前的碗筷,便再也没有抬起与对面的男人对视的勇气。 “还有,渊序这孩子,平时不怎么喜欢告诉我们真实情况,一般的体检又不够全面。”钟孜楚在一边说道,“他在军区压力也很大,更何况要上战场,稍有不慎,那就是白白送命。” 邹清宇咳了咳,注意到家中其他长辈神情不太轻松,眉目凌厉,“你也别那么乌鸦嘴。” “嗬,我平时要不是忙公司的事情,你会自己找医生吗?如今家族里缺一个能作战的少爷,要他留在军队,你们也得负起责任不是?军区为难他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家族就没有一点打算?”钟孜楚实则泼辣得很,声音因为不忿有些上扬。 “妈。”时渊序知道钟孜楚担心他,“坚持留在军区是我的主张。” “你那么聪明,胆大心细,做什么别的不好?别以为现在不是大规模战争就放心了,好好地活着,健康地活着才最重要。”钟孜楚直视回他,“不要担心没有地方可去,妈的公司都在,就算送你去坐办公室都比去军队好。” “我没事。”时渊序说道,“不用担心,我自己清楚自己的上限。” 他内心悬着,不敢看湛衾墨的脸庞。 “渊序,你还是要听家族的话,该做的身体检查都得做。”邹清宇沉声说道,“想不到总部那帮老头子,竟然敢送你去最艰险的混沌之域执行任务,简直不把我们家族放眼里……实在不行,我们把你调到管理部门。” “那有什么用!帝国联盟如今可是排外得很,族裔歧视严重的很,一般都只会把核心岗位给本地族裔。像我侄子那家上市公司啊,稍微沾点外星血统,都不允许参加中高层竞选呢……”邹姨连声抱怨,“咱们邹家是混血统有什么办法。” 家族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早已偏离了这场饭局最初的目的。 时渊序忽然觉得很累,觉得这一切忽然跟他无关了。 他的身体状况不稳定又能如何?他从很久之前家园覆灭的时候,就无数遍感觉自己与死亡近在咫尺。 他早就不怕死亡。 所以他一直以来就拿着自己的命在博,博那个自己能心安理得接受的答案—— 时渊序,为什么……你生来就孤身一人?为什么……你的姐姐、母亲、弟弟、族人全都走了,却独留你一人? 难道你的血统,你的基因注定就存在缺陷? 终究心绪难平。 他伪装下去,硬抗下去,然后呢? 他真的能靠自己,让那个可憎可厌的审判官们尽数偿还?还有神庭?还是说在此之前他就透支了自己? 他不知道,却也不敢知道。 此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被抽走了精魂般,一点点酥软。时渊序骤然一惊,他差点忘了,刚才从军区出来就是这种感觉,很可能是变身前的征兆! 他不能在这…… 那会毁了他辛辛苦苦争取的一切。 时渊序忽然站起身,冷肃的面庞上,那双眼佯装镇定,强压下惊惶。 “我现在状态不太好,先走了。” 他目光这才渐渐地移到湛衾墨脸上,对方平静如常,在暗处早已打量这一切已久。 “湛教授,你是一个行业顶尖的专家,没必要做我的私人医生,”他顿了顿,“……您能拯救更多的人,他们比我这个病例更有价值。” 他从他手里逃脱,毁了一人一宠的条约,就是因为对方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他确认了,男人与其说是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不如说是他再也无利可图,所以男人当初选择了利落转身。 那么,他们之间,便应该再无瓜葛。 他更不想沦为对方手里的所谓医学案例。 他说罢,邹清宇怒气便上来了,“渊序,你这是什么态度!” “爸,是我不好,这一次也有我的意思。”邹若钧忙说道,“其实湛教授是我介绍的,这领域的专家本来就罕见,但哥平时就不喜欢去医院看病,这事赖我,我没有——” “别帮他解释,让他自己来说!一直以来,都是我们一直追问才了解真实情况,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究竟是谁?你以为我们这一大桌人是闲得无聊为你摆谱?时渊序,现在决定留在前线的是你,可你以为你每次战斗都可以全身而退吗?说了多少次,不要逞强!”邹清宇气得怒目圆睁,就差一把夺过自己老父亲的拐杖杵时渊序脸上,“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时渊序神色平静,语气却是冷硬如铁,“我不需要有人擅自插手我的一切,我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也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弱不禁风。” “我也清楚,家族待我如此,是为了什么。” “你……”邹清宇愣了愣,目光瞪直了几分,“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钟孜楚站起身,她连忙走上前道,“渊序,你不要急,家族没有强迫你,只是身体问题耽误不得,妈不想你硬拖下去……” “对不起,唯独这件事我不能让步。” 湛衾墨没有吭声,沉静地看向时渊序。 他感受到英挺的青年那眼神有几分似曾相识的倔强,为了自尊,为了脸面,就像是护住自己软肋的刺猬,蜷缩成一团,终究不得不扎伤别人。 忽然掀起嘴角。 孩子气。 “既然时先生不愿意让我当私人医生,倒也没必要强求,那现在不如跟我去做个体检再走,也好给你家人一个交代。现在刚好还是上班时间。” 湛衾墨不动声色地说。 时渊序不由得心惊,却见在座的家庭成员纷纷点了点头,“……是啊,渊序,你要真的不能接受湛教授做你医生,那起码也得让我们了解清楚。” 时渊序狠狠地顿住了。 这男人果然是心思诡秘,竟然能从纷乱的矛盾中抽丝剥茧,直击要害,让所有人不得不循着他的意思。 家族之所以给他找私人医生,就是因为他不愿意把体检结果给他们看。 “走吧,时先生——或者说,时少。我带你去体检中心。”对方说道,语气施施然。 众人殷切的目光之下。 湛衾墨已经站在自己跟前,那悠长的凤眼觑了一眼自己—— 宛若早有预料,他已无路可逃。 时渊序喉咙发紧。 -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有高能所以大概五章不能发小剧场了!23章到最新章会变成收费章!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和天使们,当然我又会发一遍红包哈哈哈哈入v发红包是这里的惯例,至于万字大更新就不必了,接下来的情节很关键哟 对了,由于接下来的情节有限制级,可能会出现被锁章或者被人举报的情况,所以去【[鳌]拜有[三]个老婆搜[同名]】,这也是我为什么先不上夹子的原因,当然,不能说太多,这是给小天使们的内部福利。 所以,湛教授,你老婆呢? 第59章 时渊序硬着头皮跟湛衾墨经过医院的门廊,又是这条路,路旁有浅色不凋花,沉降着幽蓝色。 曾经的曾经。 “又是那个小可怜啊,据说被关在无菌室有一段时间了。” “你听说过那种罕见病吗,碰一下就骨折的那种。” “他又不是这种病。” “害,他比这还惨呢……我跟你说,我表哥是主治医师,他都说他已经没几年……” 路人窃窃私语,目光还时不时地瞟向小时渊序。 小时渊序攥紧着指头,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曾经他来过这家医院治疗。 偶尔他出来一次,也只能蜷缩在大人的阴影之下,躲避其他人的目光,在这条过道的每一步都沉重且漫长。 如今的时渊序感觉一切清晰如昨,甚至下意识地也低下头了几分。 仿佛有那么一种可能,只要有人又那么地扫他一眼,他会感觉自己又变回那个软弱无助的小孩。 就是那样怜悯的目光当中,他知道自己没救了。 忽然间,他的手臂被人攥住。 湛衾墨的声音带点戏谑,“看来时先生确实身体抱恙,走路都差点撞到人了。” 第100章 时渊序被对方的触碰激得狠狠颤了一颤,他脸颊滚烫地偏过视线,“我才没——” 就这么被迫看向前方,循着湛衾墨高挺的身形。却发现,路人的视线只是暗暗打量他们,没有一丝怜悯,隐隐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欢喜。 “卧槽这一对好养眼……” “大姐这是病人和医生。” “我草,更好磕了,咱们有生之年能有几次看到俩帅哥并肩而立?还是医患关系,这搭配绝了啊!” “左边那个长得好结实,不会是体育生吧……右边的白大褂顶帅真的是主治医师吗?虽然是修长型,但是很能压制住左边诶!” “一下来俩帅哥我都怀疑是不是在拍微短剧了,旁边有摄像人员吗?还是在搞直播?” …… 时渊序搞了半天都不知道路人都激动个啥,只能零零碎碎听出个“结实”“病人”“微短剧”,算了,也和他没啥关系。 殊不知他和湛衾墨本就外形出挑,还一同在医院里行走,多少能吸引不少视线。 后面确认周围的人不是当年那些怜悯的目光,时渊序放宽了心,腰板挺得更直了。 没错,他才不是病人。 他才不会像以前一样畏首畏尾。 时渊序没有察觉到,此时迎面还走来了另一个医生,那医生看到时渊序的时候蓦然一惊,顿住了脚步。 这不是当年自己医学团队里判定无药可治的少年么? 按照对方当时那身体状况,他甚至打赌活不过二十岁。娇弱,苍白,阳光下的肌肤甚至都透着脆弱的紫色血管。 甚至怀疑只要一场小感冒,就能把小小少年的命轻易夺走。 可如今对方身姿硬朗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像是经过锤炼似的,衣服下甚至隐隐有训练的痕迹。 活脱脱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孩。 那医生瞪大了眼,甚至忍不住想开口询问,究竟是什么灵丹妙药让他如今恢复成这样,可他一上前,却被那眉目淡漠的湛衾墨睨了一眼。 “张医生,有什么事么?” “哎,那个,湛教授,这是你的病人?他的病可不是……” “他不算病人。”湛衾墨挑眉,“我记得,张医生现在是心血管科的?如今还接待濒危族群病人?” 这男人仍然温和地开口,可不知怎的,张医生嗅到了一丝威胁的气息。 论濒危族群最适合被心血管科还是濒危族群系的教授治疗,答案一目了然。 只是,湛教授堂堂的一个大教授,怎么会陪着病人在医院做体检? 张医生可知道,湛教授人情味淡得很,哪怕是数一数二罕见的病例,湛教授都未曾接待过。 不知为何,张医生下意识地看了看湛衾墨手上的戒指,院里都私下传,湛教授订婚了,却从来没人见过他爱人是谁。 医生值班,护士陪同。医生还是位高权重的教授,莺莺燕燕都是各院系的美人。医学界的腥臊事不比别处少,光是从上一任院长就被两三个外室找到医院逼着认自己的种之类的奇葩事就知道,人面兽心的多了去了。 经常有人说,湛教授定力真好。 张医生可不那么认为,男人脑子里想的都那点事,都一样管不了下半身,无非就是装不装得了罢了。 除非…… 不喜欢女人。 他怔愣了几分,回过神。 难道,那个大男孩是湛教授的…… “哎,不打扰您——我先忙了。” 他不知怎的忽然心虚得很,马上绕道就走。 时渊序这才回过神,“那是谁?” 湛衾墨只是淡淡地扬眉,“无妨,只是一些闲杂人员挡路罢了。” 此时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又继续走向体检大楼。 时渊序跟在湛衾墨旁边,两个人之间距离得很远,恍若陌生人,中间直接来辆大货车都没问题。 这个场合太诡异了,时渊序心想,终于变为人身的时渊序再次与男人重逢,可对方现在带自己去做体检。 他们就一路走到了做体检的五号大楼。 一路上他跟对方一句话也没说,他们也没什么话可说。 对于时渊序本人而言,哪怕男人做过自己的监护人和主人,但最多也是对当年的猫儿眼少年和如今的小绒球在乎罢了。 他是大人时渊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也不是如今的小绒球。 而是湛衾墨这七年从来没搭理过的大人时渊序。 ——倘若醉酒那次没暴露什么,那如今这次,确实就是他们之间多年之后的第一次重逢。 可归根结底,是时渊序深怕自己一句话就满盘皆输,将自己的胆战心惊暴露无遗。 他是在自欺欺人。 他早就熟悉他了。 熟悉男人每个星期会诊是什么时间,清楚男人会经常去各个大学里做讲座,甚至习惯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揽到医学院里,看着人来人往都投以诧异的目光。 他甚至睡过对方的卧房,卧过对方的肩头,躺过对方的怀抱。 …… 时渊序越想便越发觉得现在的时刻难熬得很。 他到底是不要脸才选择接受做对方的宠物? 如果是个人畜无害的小绒球,自然是无可指摘,可最可笑的是,他是个活生生的男人。 是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 他克制住表情,佯装没事般。 他只能骗自己,对方也许并不在意,毕竟他和小绒球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共同点,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两个毫不相干的存在了。 时渊序一路纠结,倒是湛衾墨从容大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 “时先生,你平时在军区会检查营养摄入量么?” “不知道。”时渊序敷衍地说,“那东西太抽象了,我没时间测。” “没有日常监测,再加上你没办法充分吸收摄入的营养物质,这些都会影响你在战场的发挥。”对方语气仍然温和且淡漠。 甚至知道他的抗拒,也不为所动。 时渊序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没法充分吸收?” 湛衾墨只是淡笑,“你父母提供了以往的体检数据,你的营养摄入量没有超过正常人的平均水平。噢,对了,你以前应该很少吃蔬菜水果。” 仿佛自己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被大人叮嘱要好好吃饭。 时渊序低垂眼帘,脑内嗡嗡作响,他是彻底在这男人面前无处可逃,对方知道他的上司,他的父母,他的弟弟,还知道他的身体情况——然后呢,要把他也一同吃干抹净,把他的底细掏得明明白白? 时渊序:“就送到这里,我会自己去体检中心。你不用带我去。” 他们此时在两栋大楼之间的过廊,时渊序感受到自己变身期撑不了多少时间,他靠着意志才支撑着自己身姿笔挺地走着路。 “你是濒危族群的体检项目,会操纵仪器的医师只有我,要我亲自带着去。”湛衾墨回头看着他,暗灰色的眼眸看不透情绪,“时先生,你不觉得这一切本可以很简单么?” 时渊序知道他是受家族的托付才如此坚持,但那淡漠的神态渐渐揪出了他内心的火。 他们进了特殊族群体检的室内,里面只有仪器运转声作响。湛衾墨取出血液探针,挽起了他的衣袖,正要往他手臂上一扎。 此时却被他手一档,探针咣当滚落在地。 紧接着猛然门一关,却是时渊序推着湛衾墨往门上一抵。 一瞬之间,他们的局势变了,此时被抵上门的人,变成了湛衾墨。 湛衾墨微微敛了下巴,眼神莫名。 “湛教授,我不可能老实地跟着你体检,你给我伪造一份报告单,我就老老实实地放过你。”时渊序轻轻地,靠近了对方的脖颈低声说道,带着几丝沙哑的声音靠近他的耳边,“不要随便反抗,我摁住的是你的死穴。” 他当然是装模作样,但如今他是成年人,还是军队的成员,想要制服一个医学教授对他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既然这男人早已将他揭穿个明明白白。 那至少不能再把变身期这个秘密暴露给第二个人了。 一旦真的向所有人暴露了——他该怎么办? 承认那么多年前的小屁孩,只会朝男人撒娇的小屁孩,其实从来没长大过? 他不允许。 此时他们忽然靠的很近,两人的气息互相浸透,湛衾墨身上的木质香仿佛有镇定人心的作用,时渊序身上则是炽烈的太阳的气息,带着第三军区靠近荒漠,沙砾被烈日炙烤的气味。 曾几何时,湛衾墨轻佻地摸摸小时渊序的头,居高临下地睨着对方,就像是大人对小孩的嘲弄。 如今,时渊序长高了很多,视线勉强够得上男人。 然而湛衾墨却也没有挣脱,只是调笑着看回他。哪怕他被他钳住,却一点示弱的,胆怯的,畏惧的情绪都没有。 他们局势仿佛又从未变过,被压制的不一定是猎物,也有可能是有耐心的狩猎者。 第101章 “时先生这是想威胁我?”湛衾墨扬眉,“既然你的家族想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就算来调查的不是我,也会有其他医生。” “更何况——刚才我们之间不是已经说穿了么?”随即凉薄的唇是冷淡的笑意,“先生都已经穿着我的衣服,如今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呢?” 时渊序下垂眼狠厉得很。 “那我警告你,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无论是我的变身期,还是我变身期做过你的……”他越说越无地自容,“被别人知道,和只有我们俩知道还是不一样的!你懂么!” 此时此刻他更加像是个顽劣的少年,跟人打赌输了想耍赖,使出这么一招。不但是耍赖还是恶人先告状,在军区是要被打的。 可他耐心有限,装不下去那个冷肃,镇定,万无一失的时上校。 “时渊序。”湛衾墨继续迎上他的视线,“你本可以更淡定一点,我还需要遵守职业道德和保密协议,换句话来说——你想威胁我,惩罚我,完全可以从长计议,不是么?” “我怎么会威胁你?”时渊序哼道。 这男人竟然直接猜中了他阴暗的心思,像是窥见他表面镇静又淡定,内在里却是个蔫坏的小孩。 时渊序佯装镇定,他必须得沉下心,敛下气,避免因为这男人心急火燎,气急败坏。 “你要什么条件,我都给你。”他忽而垂下头,语气嘶哑得很,“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体检数据,血统测试结果……这些都不行。” “嗯,可惜时先生如今是军队成员,体检数据最后都会送到国家机构去核验,就算我有心想替时先生作假,也会触犯了联盟法律。” 可这男人终究是毫无半点人情味。 时渊序垂下眼睫。 他也不指望对方能为自己开脱。 对于医学教授而言,病人的真实情况不容许作假,会牵连自己的职业生涯。 他不会为难他。 可一旦告诉他们了自己身体有异,他便不得不离开军队,然后呢,他能去做什么? 支撑住自己成就的一切化为泡影,他的功勋,军衔,家族收养他的原因,都将不复存在。 连拿起枪的资格都没有,余生都与战场无缘。 此时他身侧的光脑一响。 “时上校,我们是第三军区体检报告送检的综合事务处,一会儿我们会派人去帝国附属第一医院取结果,您这边已经开始检查了吗?” “……” “您啊,既然鸽了军区内部的体检,就应该赶紧补上,没有体检数据军队扣纪律分的,庄局对你期望很高,要不咱们派人来给您做个全身检查?”那边还补了一句,“体检按照高干套餐,四舍五入就等于外面的vvip体检,一次都得小一万星币呢,每个小毛小病都不会错过,您可得抓紧了啊。” “……” “也罢,”时渊序放下光脑,复而抬起眼帘,语气冰冷,“我想你也帮不了我,以及,湛教授毕竟医者仁心,刚才是我误解了您。不管你当初想把我作为医学案例还是另有目的,都与我无关。既然您的领域就是治病救人,那我没有任何刁难你的理由。” “至于其他的,我也确实无权干预。湛教授,关于我的体检,您放心,我会自己把报告交给家族,不劳您费心。” 他已经无路可退。 军区的体检他要是再推脱一次,没准就是被开除军队——这是比所谓乱砍审判官、顶撞长官被扫地出门更丢人的借口,就类似幼儿园小班朋友“中午睡觉打鼾”“老师上课开小差”“不写作业”被撕掉小红花似的一样丢人,暴露出本人小屁孩似的品格和脾性。 但除了他一人面对之外,也再无他人。 他必须咬着牙——再不济,那就退出军队。 再不济,就泯然众人矣,作为一个再无任何荣誉的普通人。 他谦恭有礼地说道,下垂眼一瞬间有温顺了几分,他下一秒打算收回自己压制住对方肩膀的手,准备掉头就走。 可对方另一只手冷不防地攥住了他的手臂,时渊序险些往前跌了个踉跄,他比对方稍微矮一些,就差点贴上对方脸颊的那一刻,他手重重地撑住了门。 惊魂未定,他瞪着对方浅淡的眼眸,“你在做什么!” 湛衾墨挑眉,眯起的凤眼像是在看戏。 “我有说让你走么?” 时渊序咬牙切齿,忍不住想开口呛对方。可一抬眼,刚好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他狠狠一顿。 他们就这么一人靠着门,一人几乎要贴着对方,双眸对视着。 时渊序看着那双深灰色的眼眸有种摄人心魄的光泽,却没有任何温度。 这双眼睛只有可能属于一个生性凉薄的人。 此时两人相对,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湛衾墨似乎并不避讳他的目光,也直直地打量回他,唇角带着似有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就这么任由着他看,甚至不介意对方靠近点。 耐心好得出奇。 如果此时房间内有第三个人看到他们,绝对会面红耳赤地撇开视线——以旁人角度,就像时渊序将堂堂的湛教授钳在门上,准备贴近脖颈沉溺地亲吻。 啊。 他们。 也确实亲过了。 时渊序觉得若不是那一天晚上,或许他还可以佯装一切从来没发生过——可一切都没有如果。 他怀疑自己已经坠入了一个网,而男人只需要作壁上观地看他挣扎,然后,他从此陷溺,再无脱身之处。 此时男人玩味地直视着他,顺着高一个个头的优势,那上凤眼玩味地上挑的时候更是勾人心魄。 “时先生,刚才那通电话是?” “你又何必那么关心我。”时渊序冷睨。 他忽然对这个称呼很不习惯,“时先生”。 男人很狡黠,除了刚才在办公室,再也没喊过他小东西。 仿佛他们真的能佯若一人一宠之间发生的那些事都不复存在。 他是“湛教授”,他是“时先生”。 时渊序就这么晃神——大概是因为重逢的第一面是身为小绒球,从来都没有机会这么面对面,近距离地看着湛衾墨。 如今他们是平起平坐了。 如今少年长成男人,又褪去了毛茸茸的外壳,那么,湛衾墨还会像以前一样轻挑地愚弄他,哄骗他么? 自然不会。 可如果不是无依无靠的小可怜鬼,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绒球,男人又怎么稀罕多施与他一点疼惜? “算了,我走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我在这也是浪费时间。” 他胡说八道,那摁在男人肩膀上的手怔松了几分。 湛衾墨看着他,眼神辨不清情绪,“你觉得我帮不了你?” 时渊序怔住了,没想到对方是这个反应。 可湛衾墨嘴角紧接是一层薄笑,“你不必那么急着离开。不过是我这人帮忙总是有代价,刚才才没有直接答应你。” 时渊序警惕得很,“什么代价?” 这男人还真是从一而终,还是说他时渊序还得继续给他鞍前马后做牛做马? “你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么着急,其实比起担心被家人发现,更怕的是被我发现什么,”看到他神色警惕,湛衾墨那丝毫没有人情味的薄唇更是上扬,上挑的眼更是戏谑了几分,“不过我不急,迟早有一天,你会亲口向我承认真相。” “如果你现在乖乖承认,说不定我会网开一面帮你逃过军区的体检,如何?” 呵。 他的尊严不值钱? 他自暴自弃地说道,“是时候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小绒球的,让我心里有个数,是不是黑市的时候你就……” 湛衾墨眼底暗流涌过,面色不改,“你真的想知道么?只怕时先生到时候翻了脸,急了眼,又要向我撒气。”语气轻浮调笑,却是在他的雷区上蹦迪,再如何动听的声线都显得残忍。 时渊序对他故弄玄虚的样子讥讽地说道,“你不说我只会更加暴躁。不过湛教授说错了一点,我根本不怕被你发现,我们连熟人都不是,何谈在意?” 湛衾墨眼神悠长,神色莫名,“是么,那时先生刚才为什么又要威胁我,‘不要随便反抗,我摁住的是你的死穴’?” “如果念在旧情,我或许对时先生还更为宽容一点呢?”湛衾墨垂眸,“不过,既然时先生爱面子,那不如从现在开始,我们假装从未认识过如何?主人也罢,监护人也罢,全都当做不存在过,自然,你也不会觉得会暴露什么了。” “……”时渊序目光阴沉地逼上湛衾墨的跟前,“我可以认为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嗯,如果我真的想这么做,大可以一直假装不知道。”湛衾墨冷笑。 “可惜,时先生却太在乎我了——哪怕本人出现在我面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能难为我这个做大人的,给你个台阶下。” 第102章 “……”时渊序偏过视线,这男人颠倒黑白的能力堪比无耻。 忽然间,门外传来了急切的声音,“不好了不好了,三号大楼有人闹事,要杀人!你们也赶紧撤退,整栋楼据说都有炸弹!现在警察也不敢过来,怕惊动那帮家伙!” 时渊序困住湛衾墨的手猛然一怔松,他知道三号大楼六楼是湛衾墨办公室的所在地。 这是医闹? 情急之下。时渊序顾不上再去为难这个男人,自己曾经协助过多个和紧急救援,作为军队成员,于情于理也应该对这种事情插手—— 他松开手,湛衾墨睨了他一眼竟然是飞快地打开门,走出门外。 “你先自己回去,我有事要忙。”对方抛下一句话,马上就把他撂得干干净净。 时渊序没有挪动步子,跟这个男人脱离关系倒是让他如释重负。 “但是他们说撤退,你去哪里?” “我办公室。” 时渊序狠狠一顿,他想到办公室还有档案柜,还有堆叠的纸质资料。 濒危族群很多资料都是年岁已久的档案和文件,哪怕科技相当发达,但很多标本和基因切片还是实体看得更清楚。 一旦发生爆炸,那些涉及到濒危族群的宝贵资料,就可能全部化为乌有。 “慢着,我也跟你去,那里有人闹事,你觉得你一个医生能扛得住么?我好歹有体能。”时渊序跟了上去,“办公室要烧了炸了,那是你的心血毁之一旦。” 他只是想看看这个男人危机临头能淡定到什么地步,到时候求着他,他自是高抬贵手,既往不咎。 这是来自一个被伤透了的小狼的小小报复,他不介意放下身段看着向来得体从容的湛先生狼狈不堪的模样。 如此便能偿还那些被男人轻而易举夺走尊严的疼痛……和焦渴。 湛衾墨觑了他一眼,沉声冷笑,“小东西,你果然在乎我。” 时渊序冷着脸,男人总是喜欢黑的说成白的,是的说成非的。 他只想看他丢人,这也算一种在乎? - 作者有话说:后面都在搞事,坐稳扶好了(小剧场发现有没有都不影响,还是恢复了) 关键场景已经加载完成,渲染完成,感谢天使宝宝的阅读!! ————— 小剧场: “毕竟他和小绒球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共同点”赏析 毛绒绒时渊序(眼镜版):大人时渊序又开始装x了,看重点,除了外貌不一样全是共同点(敲黑板) 都爱吃土豆炖肉√ 都喜欢湛先生√ 都喜欢机甲战士√ 都喜欢躺在主人怀里睡觉√ ……【已被时渊序拖走】 第60章 时渊序和湛衾墨来到三号大楼,只见医院门厅里,很多病人和医生乃至护士悚然地靠在墙边不敢动,浑身发颤,他们甚至趴扶在角落里,深怕被大厅中央那个剃着平头的男人的近了身。 只见那男人面容扭曲又痛苦般,嘶吼着,“来人救救我啊……快不行啦……我要把这里的人都杀了……来人……来人!” 有人直接挡住了他和湛衾墨的来路,是个护士。 “无关人员不得进去,现在对方手里有人质,不能看到刑警……否则,否则会直接杀人!大楼还可能被里面的炸弹爆破。据他本人说,每一层楼都有炸弹。” “时间不多了,或许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才这么乱来。”时渊序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他知道自己更能应对这种突发情况。 护士语气带了点小哭腔,“我们已经联系了刑警和拆弹部队……但还没有找到炸弹,万一激怒了他……” 时渊序沉声说,“监控都在么?这几天的记录都逐一排查,行踪可疑的人有可能提前部署炸弹。” “可是监控录像都在神庭的人手里,”护士说道,“他们一般都会把发达星球主城区的监控备案到神庭,是神庭的监察司才有监控权限……” “一家医院的监控竟然不由自己掌管,你们真是……”时渊序心说乱套了,万一病人出现什么意外,医生遇到医闹,都找神庭? “因为神庭拥有第一执法权和监察权,现在星际总署派出的几个谈判专家和拆弹专家也因为神庭管辖无法马上来帝国联盟,就连本区的警署抽调人员也被层层审核,这样下去都不知道要过多少天!” 另一个护士说道。 时渊序铁青着脸,又听到神庭两字,他心情很不好。 活似全天下都归他们管似的。 此时,大厅内仍然氛围可怖,那些带着孩子看门诊的家长,那些还在厅内座位上吊着水的老头老太,那些还在焦急等待着危重病房的家属们,个个脸上都笼罩着恐慌,胆怯,后怕的情绪。他们本来就与疾病如影随形,而如今直接被死神逼近逼仄的角落,谁都恐慌得很。 那个平头男人此时嘶哑地吼道,“医生,我要医生,我他妈要个会治病的医生,不是你们这些废物!不然我就这样死了,来人,来一个懂基因序列的人,否则我要把这里的人杀光!” “别,你冷静,我们找来帝国联盟最好的医生,最好的专家给你,你一定能治好病的,你不会死的,现在医术这么发达,我们现在……”其他人颤抖着说,嘴都苍白无色了。 “别唠叨了,我他妈没有时间,现在就要治疗,没有人能救得了我!”男人濒临绝望,满脸是汗涔涔的,“没得到治疗前你们一个人也别想走!” 这个男人留着平头,靠近脖颈的肌肤都黑成了一片,尽管他表情怒意横生,时而又露出痛苦的神情,“……我自从被改造后,就没有一天能睡着超过两个小时,得了病之后,我连呼吸都是痛的!” 他手中还挟着一个青年女性,对方估计还是个抽空过来看病的白领,面色早已苍白如纸,身躯站都站不稳。 “你别急,现在星际时代医术发达,什么病都有治愈的可能,就算是罕见病,我们也可以给你找最顶级的医师团队,你把枪放下,有话好好说……” 那边已经有警官拿起大喇叭呼告着,“这位先生你不要激动,凡事好好说,只要咱们不放弃,就一定能治,一定能治……您真的别急!” “我他妈借贷借了五百万都治不好我的病,最好的医院都看过了,你们骗我!所有基因病学的专家我都找过了……就差你们医院了!我要这个领域的专家!不然你们都得死!” “我耐心有限……别逼我……” 时渊序在大厅外听到了,内心猛然一惊。 “来一个懂基因序列的人。” 湛衾墨正是这个领域的专家。 “怎么,这么大个医院没有个像样的医生?不废话了,我先从她身上下手,你们也不想独活!”平头男性叫嚣着,转而将枪口贴上女人的咽喉,手指早已碰上扳机,女人瞬间破了防,拖着哭腔,“我还有家里人,我还有老人要养,你先冷静,医生一定有的,还没那么快到,我求求你,不要……” 大厅外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警方找到了第一个炸药包,医学大楼外已经陆续响起了一些人的哭嚎声,一些病人的家属发现自己亲人还在楼上,哭着要进去将人带出去,但如今只能从大厅突围,可大厅的所有人都成了这个男人的人质! 警方无可奈何地宣布,必须要找出一个人跟男人谈判,可那男人疯了似的,一边用另一把手枪指着在场的其他病患和医生,“只有医生才可以进来,其他人都不可以,你们要敢过来我就杀人了!” 其他的人惊慌失措地尖叫,还有隔壁儿科门诊的小孩们当场嚎啕大哭,“妈妈,我不想死……” 湛衾墨竟然径直迈步向前,时渊序扼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对方是杀人犯你也要凑上去?” 他实在看不懂这个男人,对方手里有枪,暗处还有炸弹。指不定对方因为自己的哪一个举动,就骤然拉下所有人入了地狱。 “他应该没有多少时间了。”湛衾墨说道,“他闹不了多久,但很有可能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时渊序哑然,“你怎么看出来的?” 此时话语一落,警方那边的人也慌了阵脚。 “……完了,拆弹组有负责拆卸人体装置的专业人士吗?什么,要半个小时才到。” “呼叫92线所有人员,带上应急救治人员来现场……” “交通堵塞!交通堵塞就直接开飞舰,空中管制?那快点申请紧急通行令,我们没有时间了!” “报告警官,时间不多了,按照每层楼三十二个炸弹的数量,加上大楼里现在还有三万人正在撤离。最起码得两个小时。” “要是这男人没命了,炸弹会提前引爆,我们拆弹就来不及了。”一个警官倒吸一口凉气,“他还能活多久?” “他身躯里的引-爆-装-置我们没有人能拆,搞不好还会不小心提前触发……” 第103章 …… 此时湛衾墨忽然开口。 “触发炸弹爆炸的装置在心脏瓣膜处,在他死亡之前我可以破坏装置,要么我将他治好,而这两者耗费的时间都需要半个小时以上,还可能出错——你想我救么?”忽而看着他,不浅不淡地问一句,可神色却是打量的。 时渊序眼里,湛衾墨根本不会关注这种事情。 对方的时间和精力都相当宝贵,不会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就算是绝症病人声嘶力竭地要求他进一步展开治疗,这男人也会打开日程表冷漠地拒绝,说自己已经预约满了。 “不能救。”时渊序哪怕自己遇到抢险救灾都是第一个上,可是他的第一个反应却是这个。“我以为我已经够疯了……等等,你要去哪?” “我现在没空解释。”湛衾墨扬眉,“可惜,你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我才有可能救他。” 男人就这么不管时渊序惊诧的神色,径直走到警察跟前,简要地跟他们说了几句,面色肃然,时渊序发现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彻底超出他的意料。 “您是说,您有办法解决这个病人的问题……不不不,这怎么好意思,您还是联盟特级人才,这种事怎么会劳烦您?” …… 时渊序狠狠地怔了怔。 他竟然要跟那个歹徒谈判! 此时,那些警察渐渐态度软了许多,毕竟在场的有其他医生,谁也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跟一个杀人犯在刀尖上游走。 他们甚至咨询了在场所有医学专家的意见,确定了一点。 这确实是一个求医无门的绝症患者,想找到一个医生来给他治疗。而这个医生必须有一定临床经验,同时是濒危族群系,基因序列领域的专家。 至于这个歹徒为什么那么嚣张,目前还无人制止,是因为这歹徒身上有炸弹。 如今炸弹触发机制比旧时代复杂太多,炸弹有可能提前部署在医院大楼的各个角落,而这个疯狂的歹徒甚至将遥控器嵌入人体,或许一个脑电波就能触发引爆。 之前一起轰动的摩天轮引爆事故,警方把犯罪嫌疑人控制住,对方仍然启动了炸弹。 只是因为对方以为警察要把自己就地正法,一下慌了,一个心神让脑电波达到峰值,炸弹就炸了。 “专业医学领域的谈判专家要半个小时后才能赶到,但炸弹自身有倒计时机制,在规定时间前就算没人引爆,最后也会爆炸。” “估计悬得很,做好最坏打算,人员和设备都得尽快迁移。” …… 医生们,护士们,医学的负责人脸色都苍白得很,这是帝国联盟被寄予厚望的重点医院,一些尖端医学设备仅仅存在于这个医院,而实验室,病房之类的都耗费上千亿。要稍微不注意,一切就灰飞烟灭。 所有炸药根本不可能第一时间排除。 帝国联盟医学院的院长匆匆赶到,听闻现场竟然闹出这种事,血压顿时升高,整个人瞬间晕厥了过去。 “湛教授,如果确保没有问题,我们在你身上会加施加防弹屏障,和安全牵引绳,确保突发意外的时候第一时间撤离,毕竟您要和对方谈判……” 湛衾墨不动声色:“不用。” 那一霎,时渊序心里忽然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生疼的。 他甚至不想解释了,推开了男人,手心里都是虚汗,已经径直插到对方和警方之间的空隙,胡乱地掏出自己的军员证,“我是突击队的作战成员,这个谈判由我来负责就行,之前星际湾战的暴乱分子我也参与过干预,你们先把枪支放下,这样谈判会激发人的逆反心态。” “然后具体策略我跟你们协商……总之同行不能带医生,因为那个男的已经对医生有仇怨情绪,他这次来是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对自己治愈的期望本来就够,医生只要一句话说错就可能满盘皆输……” 可是他却被湛衾墨揽了过来,此时湛衾墨仍然淡然有礼地对警官说道,“他是我的同伴,情绪有些激动,不适合此次任务,具体和我对接就可以了。” 时渊序愤怒地挣开他的钳制,他回身觑着湛衾墨,“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湛衾墨,那是个疯子,也就是说无论你如何谈判,你都可能把自己搭进去,他身上关系的炸弹连一楼大厅都有,而且他的病是绝症,大概率治不好,你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去——” “所以,现在是你在教我做事?”湛衾墨声音一扬,眼底隐没了笑意,面容的神情一下变得冷峭讥讽了几分,“那么,时先生,你舍得牺牲自己的性命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呢?” “啊,我还听说时先生要不是在保卫战给人垫后,中途失踪,也不至于被总部怀疑去向。还有,据说时先生去混沌之域救援,不惜拿自己做人质也要让队友撤离。”湛衾墨随即笑了笑,“这又算是什么?” 时渊序脑内有什么弦崩了一声,就像被对方窥视得透彻干净了什么似的。 如果对方真的对他无动于衷,为什么将他看得那么透彻? 如果对方真的对他不闻不问……他又是凭什么,知道了这么多? 他还是攥住了他的衣角。 “不管如何,这男人已经找遍了联盟的各个专家,他救活概率不大,如果为了救他,还是拆装置,你来不及撤离,也会跟他同归于尽。可你离开,你以后还能救下更多人的性命。” “拿命来博是我这种人才能做的。”他垂眸,一字一句道,“更何况你有你的家人,亲友。对于他们来说,你很重要。” “趁现在还来得及,我还能帮你看住这个疯子,湛衾墨,我是不要命,但是我有这个不要命的资格,你呢?”时渊序眉头一挑,努力平复心情,“起码在他死之前,我完全可以阻止他自杀或者祸害别的人,看他那脸色还能撑一会儿。我之前在军队也学过一些急救手段。你去,就等于是正中别人下怀,是去送死,知道么?” 湛衾墨微微滞住。 小东西理所当然的口吻,就仿佛他果然跟个普通男性没有什么区别。 眼前那个硬朗的大男孩已经下意识地走到警方身边进行交涉,那些警方人员都纷纷怔住,紧接着和他商量制服那个平头男人的策略。 湛衾墨注视的眼神就那么久了一些。 脑海中忽然闯出了一个脸色白皙,满脸泪痕的漂亮少年,看着他常常心不在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小小的心肝像是受了伤,带着哭腔说道,“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强,我以后就不会靠着你了……我发誓。” 而如今,本人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他跟前,硬生生将危险一人独揽。 湛衾墨自知他的本性凉薄,对人,对世间种种情绪都麻木得很。 也本应该如此。 可不知道为何,他忽然有种难以言状的感受,先是温和的溪流绕过胸口。 可随即,却是猝然的痛 痛得像是五脏肺腑都在生疮。 奇怪,他明明是无心之人。 看着湛衾墨还停留在这,时渊序剑眉拧了拧,“喂,我都做到了这个份上,还不赶紧撤?” 湛衾墨站定,蓦地抬起眼帘。 “我明明说过,那七年是因为对先生无利可图才抽身而去,时先生何必这么担忧我,甚至要牺牲自己?”他忽然笑道,“从某种意义来说,我可是亏欠了时先生,不是么?” 时渊序不慌不忙地直视回湛衾墨,脑海一瞬闪过种种的一切。 因为,你救过我。 因为,你曾在我最软弱最不堪一击的时候……伸出了手。 尽管他曾经不告而别,早已把那个小孩执着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 尽管让他很没面子,让他的伪装尽数被拆穿,但他清楚得很,清楚得很这个男人最让他恼火的地方,不是他那刻薄冷漠的话语,不是七年前不告而别却又若无其事。却恰恰是,他欠他的。 他欠了他那些别人无论如何也给不了他的温情时刻。 他欠了他在绝望之际也勇敢活下去的一丝指望。 他甚至,欠了他一条命。 …… 在很久很久之前,那个羸弱的少年一无所有的时刻,是对方选择了做他的监护人。 明明对方有自己的目的,明明对方毫不在乎,甚至忘得干干净净,明明抓心挠肺的只有自己。 可他做不到恨。 “因为你不能死。”时渊序紧咬着牙,活似内心中想的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倾泻而出,“得了吧?” 湛衾墨忽而神色沉冷,“时先生,你说你是为了我。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牺牲,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时渊序微微一怔。 就仿佛,这对话曾经在哪里出现过。 “我管不了那么多。”时渊序说道,“毕竟真正在乎我的人……” “你认为不会有其他人再像亲人一样那么在意你的去留?”湛衾墨凉薄地勾起嘴唇,“可惜,这世界并不像时先生想的那么简单。” 第104章 他忽而一步步地靠近时渊序,薄唇冷冽地开合,“身为濒危族群,又在战场前线上死斗,时先生,你还有多少命可以耗?或许不用我提醒你,”语气如同剜入他的心骨,“你能活到现在,本来就是奇迹。” “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对你比亲人更甚的人,他也要反复为你殚精竭虑,担惊受怕,从来没有喘息的余地。”湛衾墨不动声色地说,“这就是时先生一向的作风么?我原以为我已算无情,可真正残忍的人,是时先生呢。” 时渊序本该怒不可遏,对方总是能以最能激怒的方式,让他分寸大失。 “你说得好像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似的。”他嘟囔。 “嗯。”湛衾墨挑了挑眉,“你认为不存在?” 时渊序一瞬间晃了心神,因为他猛然察觉到湛衾墨那一向沉静凉薄的灰色眼眸变了。 极其浓郁的愠色,化不开的怒意,让那灰色的眼眸刹那间黑沉得可怕,接近另一个人的神态。可怖又冷酷。 时渊序曾经那么心想,或许真正能够让湛衾墨有所动摇的人事物,压根不存在。 可如今,时渊序发现自己错了。 可他凭什么那么生气? 该生气的是他时渊序,是那个被对方忘得一干二净,又被对方尽数拆穿的人。 “退一步,既然时先生担心我,那就更应该好好活着。”湛衾墨敛去神采,“男人还有救,我带他去病房,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我自己一个人就够。” 时渊序愣了愣,“等等,你真的要这么做,可他相当于一个人肉炸弹……” 他发现自己从这一刻开始,甚至不认识眼前那个湛衾墨了。 对方的温文尔雅,对方的从容有序,原来也只是某一面。而那一面底下更多暗流涌动的情绪,他却看不穿。 那伤疤累累的心,本以为不会再飞快地跳动,在无数个那男人离去的独自一人的夜晚,他只想用钢铁混凝土匆忙地填补每一寸缝隙,从此再也不轻易交出自己的心,不轻易袒露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宁愿将残破的心封存在铁盒子里,然后抛下无尽的大海里。 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他了。 他也……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有什么期待了。 如此他便保持镇定从容,从此心如顽石,面沉如水,他是大人时渊序,而不是那个只能跟在大人身后索取,可怜兮兮的小小少年。 不要期待,也不要奢求。 他只能拥有很少的一点点,没关系,他可以靠着这一点点舔舐着很久,反正本来他也习惯了失落,他很能撑,可以抱着最后一点甜头等到黎明到来。 哪怕蜡烛熄灭了,燃尽了……他终究,还是温暖过的,不是么? 可脑海猝然想到那午后男人踏入别墅的后院,看似无心的一句。 “可惜,你不知道遗憾这种情绪,未必是至亲之间才会有。其次——” “你又怎么确定,别人失去你的感受,不会比你失去至亲的更沉重?” 男人衣柜里的军装,那洗手间前的德比鞋,医学晚宴那晚车窗外烈火熊熊,他迷迷糊糊被揽入的怀… 再然后—— 是那不明来源的,每月寄给他出租屋的药。 此时大男孩那颗心上挂着的锁,悄然间碎裂开了一道缝隙。 紧接着,是第二道…… 第三道…… 此时时渊序垂下眸,内心有什么就像是要冲破什么牢笼,抛下那从来都不抱任何希望的孤绝,那自欺欺人的自负……最后是被抛下的憎恨和愤怒。 连带着是心涌入的,本以为再也不会涌动的沸腾的血。 “湛衾墨。” 嘶哑的声音就这么从喉腔里,破碎地响起。 “你就不能告诉我……” 其实你……也在乎我,是么? - 作者有话说:谢谢评论区和看到这里的小天使 可能你们以为这已经是高能了。 不,后面更加高能 (话说回来插画活动是干啥的,我把某位湛教授的美图作为稀有度精美的插画,结果说这尼玛叫做掉率偏高的,如果真的不好获得,那我直接发微博了,让大家欣赏尊荣(鬼系统一定要分稀有度等级,这玩意如果要掏钱才能获得,那不是骗钱吗[捂脸笑哭])) 第61章 眼见湛衾墨已经迎上了那个平头男人,步伐沉稳,速度很快。 时渊序额角突突直跳,已经跟着来到门口,却见湛衾墨回头给了他一记眼刀,“不必追。” 哪怕对方冷淡得不能再冷淡,平和的不能再平和,可那双暗沉的灰色眼睛,此时却像是另一种神情。 他只能就此打住。 大厅里的其他人都震悚地在原地不敢动,眼睛纷纷直直地看向迈入其中的他。医院的其他医生教授此时也震悚般地看着这个高挺修长的男人就这么踏进了大厅,甚至怀疑自己眼睛看岔了。 那个毫无人情味的湛教授竟然选择主动跟歹徒去谈判? 过不了几秒他们纷纷反应过来——这歹徒绝壁是个罕见的医学案例。 但是以他们高速运转的大脑和已经读完医学本硕博的智慧脑子又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想。 要是医生本人都死了,再好的医学案例有啥用? “我是基因领域的医学教授。”只见湛衾墨朝平头男人说道,面色淡漠得让旁人感到可怖,“先生应该马上开始手术,否则怎么解决问题?” 时渊序心一紧,这男人半分恳求求饶的姿态都没有。 平头男人先是怒意横生,可看着银发男人的脸庞,那身同样鲜亮透白的白大褂,那胸前的工作证和所属科室,竟然渐渐地放下了警惕,可随即,对方又抬起了枪支,扼住了攥住的人质,“你怎么证明你能救我?不是警察调开我的托?” 湛衾墨冷笑,“先生要想我证明,可以。只是这里能腾出一个病床的空间,却搬不来仪器,要么跟我去手术室,要么就亲眼看着自己的性命一点点流逝,你选哪个?” 平头男人没想到这医学教授还跟自己讨价还价,可对方的语气分明又平静得很。 似乎压根没有跟他大费周折的打算。 “行,就听你的……不过要是你敢骗我,我会拉着你们这些人一起下地狱,”男人恶狠狠地说道,“但是我还是不想相信你,我已经去遍了帝国联盟最好的医院,没有一个人能救我,没有人!他们都说我没得治了,你凭什么能救得了我?” 湛衾墨不为所动地说:“就算你死之前拉上所有的人陪葬,可你连在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报复别人能有多解恨?” 平头男人冷笑,“当然解恨,上一次我已经被骗过一次了!” “你这种精英不可能懂到哪被看成是一个垃圾的感受。上次刚挂完号我就被送去了拘留所,警方直接判定我有罪,就因为我是从落后星球来的,我有犯罪动机。” “可你知道么,我只能在最差的23区贫民窟里当别人的试验品,才能挣得几分钱,不至于被这个联盟当成落后人口清除掉!可如今我那么努力又有何用?我只想挣钱,想换件整洁的衣服能去市中心看场演出,可现在我只能威胁别人才能我治病,你们说我做错了什么?” 那些囤积在内心无处可诉的怨恨,愤懑,不甘,全部一股脑地倾巢而出,让他忍不住也抬起了枪,却对准的是湛衾墨,“你们都比我过得好,你们衣装整齐,生活安逸,不用担心自己的家园被淘汰,不用担心自己第二天就会被警察赶出城邦,可你们究竟有什么比我好的?” 时渊序此时那一刻就差跟狗似的直接冲上去扑咬那个疯子了,他此时心悸地从腰侧摸出一把枪。 帝国联盟第二区允许持枪,当然平头男人死了炸弹就会触发,但是他也会采取自己的措施让这家伙别乱来! 建筑外的警察们纷纷心惊,此时他们再不干涉,男人就会杀害无辜!可他们要是敢干涉,男人就会把整栋楼的人的性命送向深渊! “湛教授,你那副清高的态度正是让我莫名其妙想要杀人的原因,因为啊,那就是不把我当人的态度。应该说,不少人都这么看过我,不过,我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您是社会精英,顶尖大学的医学博士后,各个星球争先恐后引进的高层次人才,可如今你的性命也在我手里了,既然在我手里,不正代表我这样的底层人,从某种意义来说……” “也有主宰他人性命的权利……哈哈哈哈……我也能算是……所谓的‘死神’了吧?也算是高高在上的神庭的人了吧?我比有的审判官还要厉害,一次性可以毁掉上万人的性命……既然我可以这么疯癫……他们就应该害怕我……可是为什么,他们还是……要毁掉我的家园?” 忽然间平头男人声带像被扼住了一样,他瞪着眼睛,手却死活扣不动扳机。 湛衾墨迎着枪口也无动于衷,薄唇上扬讥讽的弧度,“先生既然也说了,清除你家园的人是神庭的审判官。你完全可以报复他们——可是,先生为什么又要平白无故拖着这一整栋楼的人下水?” 第105章 平头男人顿然一怔。 此时眼前俊美高挺的医学教授,那凉薄的眸,修长冷冽的眉却淡淡流露出讥笑,“啊,自然是因为先生身边的普通人没有还手的力量,他们是弱者,所以你才会拿他们下手,你说你做错了什么,可究其原因,被你威胁的其他人又做错了什么?” “自己的家园被审判官毁了,这点没错。可是,我不妨猜测,先生的本意恐怕不是因为抱怨命运不公——”那双凤眼此时渐渐吐露出嗜血的光泽,“而是因为你看到哪怕你家园被毁灭,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人可以安心地享受每一天,心平气和地和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相处,能肆无忌惮地在阳光下奔跑,出游,享有普通人应该享有的一切,可以一份体面的工作,可以在医疗保障下安然地进行治疗,可以出去外面不被任何人嘲笑,并且予以尊重……先生,自己的痛苦自然可悲,可别人的幸福,可是生生扎在你心里。” “‘凭什么都是天底下的人,却有人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又做错了什么’,对于你而言,夺走别人的幸福,毁掉那些岁月安好的人,对你来说是更近,更彻底的狂欢,堪比吸-毒的一场解脱。” 男人瞪大了眼睛,却止不住地流着眼泪,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可是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接纳我的地方,所有人都瞧不起我,把我当成垃圾,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没有……” “是的,”湛衾墨冷漠地说,“在我眼里,你的确是垃圾,或者说,你甚至不能算垃圾——治疗你会脏了我的手。” 平头男人猛地心惊。 他不知道这个医学教授是什么来历,对方看似求和,可嘴里尽是些冷酷薄情的话,生生要将自己剖解得心脏抽痛。 他以为至少能够从这男人嘴里听到安慰的几句话。 “但你对我还有最后一丝利用价值,起码我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医学教授忽而说道,“改造你基因的,是新文明组织么?还是说,组织上面的存在?” 平头男人本想反抗,忽然间心神全乱,无法控制住自己,眼底像是起了幻觉,周遭的一切都变成了鬼影重重。 “他们不能让我说出口,我体内有监听装置,说出口了我会死,你不能威胁我,我本来就活不久了……你休想!”男人死攥住人质,就像是攥住他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让他不至于当场就被警察击毙。 他忽然看向了手中的人质,那穿着名牌小西裙的白领女孩,还有着牛奶般光滑的肌肤,她本身是要去医院看望小男友,手提着保温盒,怀揣着小小幸福,可被他忽然手一捞,女孩一下拽入深渊,成为他威胁公众的傀儡。 他惶恐中还有些扭曲的兴奋,原来在痛苦尽头的他,能够稍微得到一点幸福是奢侈,却能如此轻易地摧毁别人的幸福,他渐渐想扼住对方脖颈,让那温热的呼吸也渐渐消逝。 可男人忽然心中一惊,发现怀里的那个白领女性,已然变成了一具血偶,他惊慌失措地松开了手,连带着手中的枪。 “先生还是没听出我的意思,治疗你会脏了我的手,我亲自来和你谈判——是因为我渡你去地狱。” 周遭一切依然是医院大厅,可男人发现他身下平整光洁的地板裂开了缝,底下有枯骨尝试将他拽入裂缝。他发现自己身体不断往下陷,无数的鬼手想要将他撕扯成碎片,男人顿时心悸得脸色煞白,死死攥住湛衾墨的手,乞求对方将自己快点带离。 “湛教授!我害怕……我害怕……求你救我,我告诉你一切,告诉你一切……” 可对方的手实际上是沾满血的利爪,白大褂身后的人化作嶙峋的阴影,可怖得让人肝胆俱颤! 男人吓得尖叫了出声。 时渊序此时已经按捺不住一只脚迈进了大厅,他脸色苍白地看着湛衾墨和那平头男僵持了许久,就差自己直接将男人赶走自己上了。 可是他就一只脚迈进去的时候,没想到那男人忽然四肢瘫软直接跌倒在地,手枪都掉在地上,被困住的女性害怕地跑走。 警方如释重负一样,马上控制了这个歹徒,没收枪支。现场的人如泄洪一样赶紧逃了出来。 人流中,时渊序往逆流的方向走,他看到湛衾墨顿在了原处。 “炸药分两种,一种是密码,要拆的线是……炸药分布位置比较特殊……”湛衾墨正在跟警方交代。 警方人员都被说的一愣一愣,加紧记下拆除炸弹的炸药点,他们更来不及细想一个医学教授竟然能从歹徒身上拿到那么多的信息。 那歹徒明明是亡命之徒,一个衣冠楚楚的学者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定力和对方对峙,可形势紧急,没人来得及顾忌这一点。 其他警官马上吩咐了下属:“……他们拆弹起码需要二十分钟,这栋大楼有三十层,有着上千个病房,撤退时间更加需要十分钟以上。” 但时渊序察觉到湛衾墨神色有些不耐。 “把大楼的炸弹拆除了也不能解决问题,因为他在拆弹前随时可能触发炸弹。他身躯里面有发送信号的装置,就算他不触发,一旦他死亡,炸弹也会爆炸。况且他活不长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时渊序不由得一怔。 这男人果然是个亡命之徒,难怪不怕死,因为只要他死了,所有人都会通向地狱! 如今大楼的人们还在从各个出口鱼贯而出,大楼内部的炸弹还未完全排查掉,汹涌的人群当中只有他们和死神隔得很近。 “湛衾墨,现在一切都交给警察,就算他快死了,那也不是你的职责,你也是时候离开大楼了。”时渊序说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不是他眼中的湛衾墨,他眼中的湛衾墨每一件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不至于这么多此一举。 湛衾墨眼神却很淡漠,从始至终都淡定得像是人间的看客。 “如果我不做,没准现在出手的就是时先生了。” “我不是那种人。”时渊序说道,“我不敢跟亡命之徒打交道,更不会牺牲自己来保护别人。” 湛衾墨嘴角勾了勾,就这么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虚握在他的腰侧。 只差一寸,就能触碰那延伸至人鱼线的疮疤。 “这里的伤,是在洛迪安那场战役和歹徒正面搏斗留下的?嗯,对方那把mk-23战术刃如果稍偏一点,可以直接生生剜出时先生腰腹的脏器,可是非常难看呢。” 时渊序怔了怔,万万没想到对方知道了自己那么多事情。 “……这些都是谁说的?”他幽幽道,总觉得自己在对方毫无隐私可言。 湛衾墨没吭声,眼底的笑意却越甚。 “时先生,你知道我本来就很了解你。” “你……”时渊序真的被这家伙高深莫测的口吻搞蒙了,“我也知道你之前在帝国医学院,要求每个学生咨询你的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连系主任的外甥女都不例外。” 他说到一半语气都弱了。 什么鸡毛蒜皮的情报,简直不如对方了解自己的一个指甲盖。 “嗯,你确实对我有一定了解,但不多。”湛衾墨这时倒是笑着应承,“不过,我记得我将系主任的外甥女拒之门外的时候,身边似乎没有第二个人?” 时渊序闭了嘴,再说就暴露了。 这男人仿佛逼他承认暗地里最留意对方的人是他。 他不能做这种傻事。 “我还要给那人治疗,时先生,我就不奉陪了。”此时湛衾墨神色一敛,“警方派来的医学专家,三十分钟之后都未必能到。” “湛衾墨,这种事情不是你说了算了。” “再不行动,死去的就是你我。”湛衾墨挑眉,“你以为炸弹只在这栋大楼里么?” 时渊序怔在了原地,湛衾墨已经径直带着已经被送上移动病床上的男人,上了电梯,去了病房,甚至没有带任何的医师助理。警署的人却心惊肉跳,还准备带一支急救团队跟着湛衾墨进去。 时渊序却拦住了他们,脸上是苍白,是虚汗,硬生生说,“不必追。” 是他追。 许多人已经从紧急通道大量涌出这栋医院大楼,外头有些人以为危机已经解除,提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忍不住讨论着劫后余生的一切。 时渊序却知道,表面上这个杀人犯已经被控制住了,可谁又能想象到,这杀人犯一旦死亡,连着十层楼的炸弹都会连着爆炸。 男人的生命随时有可能终止,而来不及撤退的人就会为他的疯狂而陪葬。 时渊序看到楼外有狙击手打算跟着上楼层,将那个闹事的男人击杀,他连忙扬起手制止,再次强调男人体内有装置,警方得到他的消息后,只能放下枪支。 楼上的人们还懵懵懂懂地从货梯一轮又一轮地被警察疏散。 “时上校,您要是没别的事情就撤离现场吧,这也是咱们警司的事情,可耽误不起您!” 第106章 “湛教授我们已经派人去跟了,您要不放心的话,可以接通一个专线询问情况。” 那些警官们都怕他这祖宗似的人非要往火坑里跳,毕竟一个两个的都那么不要命,他们警方的脸往哪搁。 时渊序仍然攥紧着拳头,拳头里的汗湿冷湿冷,就像他的心也似乎淋了一盆冷水。 他知道湛衾墨还跟在那个杀人犯旁边,就像身边随时跟着一个定时炸弹。 “跟消防申请吊个钢索给我,病房在南区82号床位,刚好从窗外包抄进去。”时渊序跟警方和医院负责人说道。 “也要经过审批……” “……”大男孩的目光就这么阴沉了,“那我直接当蜘蛛侠爬进去行不行?” “不行,时少……不,军爷,您多少是个军队上校,要是您亲自来掺和救援行动,那性质不就变了吗,显得咱们办事不力……哎呀,知道您放不下湛教授,但是也不能……” 时渊序甚至没有顾得上狡辩,那双下垂眼只是牢牢地,死死地眺望男人带那平头男人消失的方向。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去了病房么?犯人会配合治疗么,还是已经迫不及待想自杀,来威胁他?这个楼房到底埋藏着多少个炸弹?男人就这么将那个暴徒推入病房,会不会跟那人同归于尽? …… 他才不是担心他,而是他不能接受对方就这么把命送出去。 如果不要命的是他也就罢了。 可是,为什么锱铢必较的男人,会选择这么做? 像湛衾墨这么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只会掉头就走,并且压根碰都不碰这桩棘手的事情。 可对方如今碰了,还要做到极致。 他到底是图什么?时渊序脑海不断地回想起他的话,他的神态,他的举止。 ——还是说,从他一开始就想错了。 那个男人涉险,从来不是为了明确的利益。 他本该承认,自己从重逢开始见到对方,内心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止住,那种微妙的躁动。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小时候的时渊序缺根筋任由男人哄骗着自己,小绒球的时渊序也只能任凭着被对方玩弄,可如今他耳聪目明得很。 能够在恶鬼盯梢下的黑市将自己救下,能够轻而易举在军官围剿的巷口将他带走……为什么每次那个男人都能佯若无事般从种种险境脱身而出? 而如今,湛衾墨冲着那个男人,又是图什么? 时渊序想告诫自己,既然男人那七年是因为对他无利可图才离开,他不应该对对方那么上心。 哪怕他……有可能在乎自己。 可是他为着一点点甜头就死乞白赖,会不会有点太可耻了? 毕竟他已经在湛衾墨面前暴露了太多,赖在男人怀里,被男人随便当成小白鼠……他什么都不剩,连可笑的尊严都喂狗了。 跟那男人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如此以来起码他还可全身而退。 还可以告诉自己,他其实也没那么在乎男人。 可他发现已经来不及了,一旦一切开了个头,那探究的欲望越来越旺盛,就像是海水无法解渴,口渴的人却心甘情愿地舔着唇上的盐巴,俯身啜饮汪洋。 孤独的小狼此时悄悄地注视着自己最深的一道疮疤。 既然对方他从来都看不穿。 既然男人也掩饰过…… 对方七年前不告而别,是不是…… 是不是另有隐情? 他忽然觉得很渴。 那是一种渴,极度的渴——只有将对方的一层层面具尽数拆下,看得一干二净,才能抚平他那不正常的燥郁。 时渊序忽而站起身,看向了刚才对方前往的楼层。 - 作者有话说: 还是一样,后面是高能 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贝们,非常感谢评论区的宝们!!没有你们我写不到这里啊啊啊。可能剧情太紧凑了,但是没办法,只有这样搞事才能推动剧情,再次感谢营养液收藏评论,感谢感谢 无关紧要的小剧场: 【九大星系美男子插画征集活动】 【某些人士要求插画征集必须展现出美男子极佳的腰腹线条和身体美感,为了艺术的展现效果,身体裸露面积至少有30%(再次强调,该活动已经通过星际联盟总署(总署长为不具名的x女士)审批通过)】 时渊序(被首先提名):涉黄,我举报。 a人士:那就换女装? 时渊序(准备提刀) 湛衾墨(由于身份特殊,提议者再三推诿最后只能由死不了的鬼众替代,被提名):嗯,我无所谓 b鬼:啊啊?这?主?您怎么这么慷慨…… 湛衾墨(笑):在此之前,小东西的女装照发我一份。 周容戚(来访者已到ktv包厢,发现此人正在和猪朋狗友扯皮,“周哥你都不和我们花天酒地了”“我这是有事业了”“你在街区大量贩卖烟酒也叫事业?”):干什么?插画活动?不能看我长得帅就这么乱来,算了,你真的那么馋,我现在给你脱衣服,八块腹肌整整齐齐…… 来访者逃跑并且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 安先生(来访者必须是光明神教的忠实拥护者,并且沐浴焚香同时已经‘捐赠’光明神教10万星币以上):神父有职业禁忌,不能大庭广众暴露躯体(淡笑),不过—— 来访者(光明神教捐赠100万以上的vip用户):不过什么?您有什么吩咐就说…… 安先生:教堂的祭坛上放众鬼之主的骨灰和尸身,或者——我哥。 来访者(已退出对话)(连夜再花500万星币买赎罪券恳请光明神谅解) 第62章 湛衾墨站在病床旁,而男人躺在床上,四肢扭曲,神色惶恐,止不住地捂住胸口,他的脸色煞白得就像死鱼翻着的白肚皮,透露出晦暗的死意。 “拿你做试验品的那个组织有一个计划,要制造出成功的试验品,这位先生,我说的没错吧?你们这样的外星流民,也仅仅只能靠这样的方式才能生存,是么?”湛衾墨此时缓缓地说,“只是我知道的已经很多,似乎也不需要你提供太多情报了呢?” “别……别……”男人在床上惊慌失措地扭成一团,“我还想出去,我还想活着……” 湛衾墨微微颔首,他耐心有限,不介意他长话短说。 …… “帝国联盟,不,全世界还有很多他们的试验品……但我们互相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他们制造了很多怪物,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但像我一样的失败品不计其数,我们都生不如死……” “他们说这是为了通过圣选……现在的达官贵人没有一个不想自己的人能去神庭的……神庭代表着至高权利……换句话来说……不是神庭的人,就随时会被淘汰……” 失败品。 湛衾墨眸色深了几分,“好了,你可以告诉我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那些试验品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们的试验品遍及所有星系……我不知道……”男人神色闪动,“很多向往神庭的权贵政要都问组织要‘货’,那是活生生的人,运输仓都是加密的……我已经说得够多了,你……你还要怎么样才肯救我?” 湛衾墨唇角冷冽地勾起,“嗯,不必多说,我现在已经亲自给先生安排了一台手术,先生只要好好配合就好。” 男人一怔愣,只感觉自己的伤口忽然被掀起。 湛衾墨穿着森冷的白大褂,戴着口罩,银发束在手术帽中。 他直接打下手术无影灯,向他注射试剂。 病房很昏暗,以至于男人没有发现湛衾墨身旁出现了黑影。那些黑影在他身上操刀,男人如果不是视线不清楚,看到这帮鬼怪们的骇人面孔一定当场吓得心脏骤停。 是鬼怪在给他动手术,而男人是鬼怪们的主。 此时廷达煞有介事地戴着医疗手套,嫌弃地看着病床上的男人,他本来就不喜欢人类,更加不喜欢垂死还蹦跶着的人。他甚至想,主其实没必要跟这男人多费口舌,按照邪神的能力,将一个凡人一击致命完全不是问题。 但湛衾墨竟然少见地对救治人类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可是组织也好,什么试验品也好,这跟他们混沌的信徒有个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救世主,真要伸张正义,那怎么不让神庭的走狗们来? “先生,你还有话要对我说么?”湛衾墨忽然开口,“在你接受麻醉之前,我有必要要提醒你一下,这或许是你最后一次交代真相的时机。” “我……我只知道他们在锲而不舍地找那个试验品,在暗网上发布了很多悬赏令……”男人气喘吁吁,“听说他们之前无意在某个拍卖会上看到那个试验品,据说对方可能是唯一的成功品,只是,如果不接受改造,也迟早会跟我这样的人一样……” “组织改造的对象,都逃离不了提前死去的命运。” 第107章 湛衾墨示意鬼怪们停下手术刀,目光看不清神色。他逆着光紧紧注视着男人。 “你指的改造是什么?” “那个存在……身上也有我这样的基因死亡环……” “那个试验品——”湛衾墨忽然说道,“他是谁?” “我不可能知道具体是谁……这是组织的机密……” 湛衾墨看向悬浮屏,忽然眉心一皱,他伸手,鬼怪们见状赶紧找止血钳之类的工具,齐齐递上,其他鬼怪一边七手八脚地拨开脏器的表层,一边注入纳米机器人辅助打开创口,便于主治医师操刀。 廷达很得心应手地注射一种端粒酶逆转录复合体,这玩意据说可以修复心脏的创口,“这种小插曲简单得很。” 当然他作为鬼怪其实懂的东西不多,更不像主还装模作样地拥有博士后学位,那些注射瓶都简单粗暴的标着“止血的”“麻醉的”“盐水”“消毒的”“移植手术必用”“只能用两滴”……鬼怪们从某种意义来说干过各种各样的活,甚至连“替主做一担基因移植技术”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就在所有人都处理完之后,忽然间听着一声长长的“滴”声,从生命显示仪那传来。 “等等——我的判断怎么可能有错,这人刚才不还威胁着人么?”廷达这样的鬼都吓了一跳。 男人突然身体绷直,眼睛瞪得圆圆的,直勾勾的,向天花板上看去,他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气息全无了,旁边的悬浮屏上生命体征已经为零。 “拿那个什么鬼双相波同步除颤仪,就那个长得像电熨斗的玩意,快——”廷达虽然不想对方好好活着,但作为下属总得有点专业素养,“一次不行就电两下。” “没救了,他的指标已经全部归零了。”有人道,“脑干反射测试仪显示无响应,再过10分钟还是脑电静息的话,就宣布正式死亡了。” 廷达也微微一颤,转头却看见湛衾墨眉目幽淡地注视着一切。 “主,您救的人都是有生还希望的,他怎么,他怎么……” 鬼怪们也怔愣了。 湛衾墨从男人身下取下一个探针,探针闪烁着锋芒,里面有着一些液体,是男人身上基因序列的样本。 “在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活不久了,只是人多少需要些希望。”湛衾墨淡淡地说,“我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环,也找不到办法来阻止这个序列进行转录,不过是出于好奇才为他治疗。” “换句话来说,我要的只是这个死亡基因环的样本。” “……”众鬼顿时无语凝噎。 刚才医院大厅外的一堆领导班子们一边眼角抹泪一边还说要给他们的主,善良无畏的湛教授颁发“帝国联盟五好市民”“见义勇为”锦旗和勋章,甚至有人已经联系了总统府办公室登记一个“十大感动联盟人物”,恨不得马上讴歌他们主是多么慷慨无私的白衣天使。 此时廷达倒是狂笑不止,差点背过气去。 “您还是真是残忍,嘴上说会救他,可实际上是别有用心。那男人垂死前可是还给您提供了一些信仰之力呢。这该不会就是您做医生的最终目的,垂死的病人寄最大的希望于医生,您以此收获更多的信仰。” 湛衾墨仍然面不改色。 “我说过,不是所有人的信仰我都愿意接受,正如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我的医治。” 宁愿拉着整栋大楼陪葬的人,就算苟活了一条命又如何? 罢了,那也跟他这个习惯作壁上观的邪神无关,以他的恶劣本性来看,就算把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倒也无所谓。 只是他忽然想到直挺挺站在他跟前的那个倔强的大男孩。 “趁现在还来得及,我还能帮你看住这个疯子,你走吧。” 对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坚定得很,一副随时准备英勇就义的模样。 …… 嗯,这个男人还是死了好。 旁边的黑影却已经嘈杂了起来,“对人类足够残忍,便是我们的信仰源泉。主做得没错。” 只是邪灵们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手术,在湛衾墨的安排下,他们将男人体内那个触发炸药爆炸的远程装置摘走了,以为那也是男人至关重要的“器官”,做完手术后甚至还手舞足蹈地称赞他们的主,果然是没点良心的坏种。 他们脑袋里多少缺根筋,只要看到主做坏事,就会有种幸福的战栗。 “他们怎么样了?”湛衾墨忽然问道,“外面的人。” 这个男人身上的引-爆-装置取下,外面的炸弹装置就跟缺了引线似的,只会成为一个摆设。 这场闹剧可以彻底画上句号。 廷达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主确实是在救人。 救的不是这个男人,而是外面成万条人命!那些医生、病人、护士…… 什么时候主竟然是这样……心慈手软的人? 他忽然冷笑一声。 “他们?您还在乎那些惊慌失措的人们?其实您没算准,那些炸药本身就有倒计时,根本轮不到您左手水就炸了,如今医院内外都是血肉模糊,一片惨象,那些拆弹部队和警署的人来不及撤离,还有些可怜的病人,还走出病房外散步,结果也炸的渣也不剩了。” “墙上,地上都是血腥——对了,包括刚才跟您来医院的那个大男孩。” 湛衾墨的目光忽然变得晦暗冰冷。 “廷达,你骗不了我。”湛衾墨只闪过一瞬阴鸷,随即又平心静气得很,“人们都已经撤离出去了。” 他总是能很快地从容起来,作为邪神,能够逃离他视野范围的东西太少了,谁要蒙他,骗他,诓他,那就是在最大的老千面前耍赖。 因为祂享用的“恶”太多了,普通人的一个眼神一咂,他都能知道对方有多少个心眼,多少种恶念。 连恶鬼们的都不例外。 廷达微微俯身,“部下只是想给主一点小小的‘惊喜’罢了,可您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不应该做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您是恶鬼们的救世主,不是他们的,您为什么去掉他身上启动炸弹的装置?是想救那些不值一提的人类么?” 湛衾墨默不作声,缓缓地看着黑影,这是个再精得不能再人精的鬼。 “不,主,在你眼里,一般的人根本不是人。”此时廷达邪笑道 “你是为了那个跟您一起来的大男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您不惜在混沌之域露面也要屠戮审判官,也是为了他?” “您对他,还真是不一样。”廷达的语速越来越快,“我说主为什么对人间那么执迷,其实答案不就摆在了眼前么?执迷到底,不过是为了人。” “那个帝国联盟的上校时渊序。” 廷达瞬间被利爪刺穿了喉结,眼前穿着白大褂,优雅温和彬彬有礼的男人终于在他面前展露出了恶鬼面貌。他的黑影身躯迸溅出了黑色的血液,血液流也流不完。 湛衾墨缓缓道,“没错,我不会白白来人间一趟,但与你何干?” 他的话语就这么避重就轻,仿佛对“为了人”这仨字视而不见。 “况且,他能给我的代价,不是别人能给得起的。” 这句话,像是回答“您对他不一样”,却又毫无回答。 因为他要的最多的,不过是人的一条性命,可就连这一点,他都轻而易举地饶过了对方。 廷达心更加是狠狠一揪。 “您忘了吗,以前我们还能够直接杀戮人类获得大量信仰——可您如今是怎么回事,竟然连一个杀人犯都不能光明正大地杀死,您可是堂堂混沌之域的领主……” “在我没有在人间曝光自己的身份前,我又何必大张旗鼓来作恶?更何况,这种污秽的灵魂不过是玷污我的味蕾罢了。” 湛衾墨不为所动地说道,可随即他一向淡漠的面容变了。 只是白大褂染上了黑墨似的血, “嗯,一个好的医生,是不应该让血溅到白大褂的。如果没别的事你就带着其他下属撤了。” 廷达随即尖利地笑着,“众鬼之主不需要一个有心之人。既然如此,只能让其他鬼怪吞噬您,送您进世界的裂缝,我们需要一个新的主。” 湛衾墨看着那些黑影被召唤了出来,贪婪地涌上来,想要吞噬他,可他目光无动于衷。 “主,只要您最后交代一句——当时召唤您的人在哪里,咱们也不必再多说。既然是谁让您变了,那么谁消失不就好了?” “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鬼,现在也该是个成年人了吧?”廷达冷笑着,“您说,他会不会还好端端地活着?” 湛衾墨缚着手,神情倦懒,“连我也找不到他,你们这又是何必?” “不,您一定见到了他,才会想要变成人,才会用最无足轻重的方式获取信仰,因为您在乎那个人。可您必须知道,鬼,永远变不成人。” 第108章 就恍若他身下的黑影,告诉他,“你贪图不得。” 贪图不得什么? 可笑,作为无心之人,他本不该有什么渴求的东西。可那软刺却陷得极深,活似真的扎穿了什么,竟然让他五脏肺腑都发痛。 那一瞬,湛衾墨眼中闪过一丝暴戾,可他随即掩过,笑了笑,“啊,你们认为我沾染了一点人类的气息,就会背叛你们么?” 他平日在他人面前,是个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可如今被众鬼包围,他的面容越来越有几分邪性,昏沉黯淡的灰色眼睛骤然猩红,骨刺穿破脊梁,脸庞边有些许的黑色鳞片,手也变成了锐利的利爪。 邪神,也是堕下深渊的鬼。手上只有浸透亡魂和绝望,才能得到至纯至强大的混沌之力。 他们注定无法从善举中获得任何回报,反而还因此损伤元气。 所以廷达不会理解他的做法。 在对方眼里,他是在自渎。 那些上一秒还对领主言听计从的邪灵们脑袋还没转过弯,他们最没人情味的领主竟然是在救人? 这到底是啥情况?他们主啥时候人这么好了? 廷达召唤出一堆鬼影,圈了一帮自己的信徒,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一样张牙舞爪。 “维诺萨尔。”廷达此时十分严肃地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是被你强行签订契约捆绑在身边的,是,我这老鬼不如你强,可再怎么样,我也目睹过多少神亲自堕下神坛……” “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人渴望您的位置,明明您唾手可得所有……可是,您还是在挑战我的底线……” “您知道我曾经只差一步就成神了么?……可您,还是不懂得珍惜。” “既然如此,我们自会选出自己的主。” “廷达,你还等着有来世么?”湛衾墨淡淡道,“邪灵注定无法投胎,但赎完罪的灵魂说不定能通往极乐。现在在你面前的,可是唯一能让你解脱的存在。” 廷达神色一顿,本来漆黑的身影渐渐蜕成为人形 “通往极乐之后,便能像正常人一样转生。”湛衾墨继续道,“你真的不想?” “我……我能赎罪吗。”廷达颤颤巍巍,“您……您是认真的?” 他从未见过众鬼之主能有这么慷慨,虽然不止要贪图多少…… 廷达自然讨厌死人类了,但是不代表他不想做人,做鬼虽然也可以有所思所想,但是成天要逃避神庭的围剿,因为他们是非自然存在,很容易被神庭的人抓走并且处理掉。 神庭在上,非自然存在只能在黑暗里匍匐,甚至连阳光都不配享有,啊,要是鬼化形成人,那就更难了,鬼域里的大部分鬼众,是没有那么高的法力维持外在形象的。 只见湛衾墨神情淡漠地坐在椅子上,他拴上手指上的锁链,渐渐恢复了人形,周遭一切阴影顿然消失。 恍惚间,好像病房内什么也没发生,只有医学设备运行的嘶嘶声。 “嗯,表现好就可以。”他幽淡地说,“你跟人接触得越多,对赎罪就越有益。我甚至不介意你融入人间,多历练也好。” “对了,你的花买的怎么样了?” 廷达摸着自己化形成的黑色头发,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变人,虽然还戴着贱兮兮的面具,“我按照您说的,每个周末都去那家店买花,那里的店员都和我混熟了,我还……认识了一个朋友。” “嗯。”湛衾墨挑了挑眉,似乎还感到几分放宽了心,“廷达,你太久没有接触世间,如今多和人类周旋也有利于掌握动向,不过——” 他此时又漫不经心似的顺嘴问了一句,“你们真的不知道当年召唤我的那个人在哪?” 廷达一滞。 他细细揣摩主的神态,可这男人却又太漫不经心了,以至于他怀疑自己刚才那么大动干戈纯属是神经过敏。 “当然,要是知道了——”廷达就差说出,也不会多活一秒,他随即面具下勾了勾唇,“哎呀,您这慷慨的,咱们又不是不让您跟人类接触,就算迷恋人世没什么问题,您要是想找个人来玩玩,我们全体信徒有的是让您心仪的人选,多好看的,多诱人的,多顺从的……这世间值得您眷恋的人多了去了。” 湛衾墨淡漠地摆手,那神态让人难以捉摸。 “不必了,反正我已经忘了,更何况一个人类迟早会让人丢了兴致。” 廷达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再好不过,最好忘得干干净净。 “我们圣明的主永远存在。” 湛衾墨眼底一抹深沉转瞬即逝,他说道,“你可以走了。” 本来,他随手可以把他们的小命抹了,可他刚才听到远处有人的脚步声,忽然耐心好得很,再触他逆鳞的事情也激不起他的半点怒火。 他要做好好君子,谦谦公子,以至于下属的谋逆都成了耳边风。 这个时候,门猛地一打开,阳光也顺着落了进来。 那是一个英挺硬朗的大男孩,穿着古典的针织衫,有着栗色的碎发。 对上湛衾墨的视线,时渊序忽然想起自己还穿得是对方的衣服,羞耻得耳朵有些红,“……你手术结束了么?” 湛衾墨恰到好处地站在原地,甚至悄悄掩掉带有一滴血迹的袖口,佯若无事地看着他。 “嗯,结束了。” 时渊序故作平静地看向湛衾墨,压下心神。 他只是恍惚间察觉到,刚才那一秒,对方身边黑影重重。 “那个炸弹装置怎么样了?” 湛衾墨偏过头看他,却神色莫名,“嗯,我取出来了。外面没什么事吧?” “那些病人和家属已经疏散了,炸药也作废了。”时渊序僵硬地说道,“监察司的人竟然来到了医院,我们必须得赶紧离开。” 那双暗灰色的眼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监察司?” 时渊序说道,“每次帝国联盟发生恶性事件的时候,他们都会来巡查,人们要让出现场,这点常识总要有吧?” 恶人先告状。 监察司明明是他随便胡扯的借口,但对于大聪明时渊序来说,只要不是扯出什么“外星人入侵”都是好借口。 他只是想过来看看湛衾墨状况如何,果然,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亲自为反社会人格的歹徒做手术,却依旧神态如常。 他不得不佩服这男人。 这种心理素质,比他这样的特级上校还要强。 此时他眼睛暗暗地扫视着病房内的其他布置,窗户,设备,病床上已经咽气了的人,一切似乎没什么不一样。当然看到男人终究还是死去,他内心隐隐一惊。 但他最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刚才他似乎听到了一些什么。 “您要是想找个人来玩玩,我们……有的是让您心仪的人选。” “我已经忘记了他……一个人类迟早会让人丢了兴致。” …… 时渊序脑海中回想着刚才的种种话,内心有几分微妙。 找个人玩玩? 呵,他寻思他还挺轻浮。 湛衾墨似乎并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小九九,知道他是专门为他来跑一趟,只是调笑地回视着他。 时渊序僵硬地别开眼神。 明明对方的情感生活怎么样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更不会对他有什么别的感觉。 可听到那段话后,就是不明不白的烦躁。 “对了,我来这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躯体会被作为重点样本,要保护现场。”时渊序故作淡定,“湛教授,我们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但湛衾墨唇角有几分哂笑。 “时先生明明是因为关心我才来这么一趟。” - 作者有话说:这还不是最震撼的(又在推销)我给大家打个预防针,震撼的在七十几章,和一百章(然而还不是最震撼的),我会发好几轮红包 这几天都是日六 你们很快就要接触到作品的灵魂了(自推自销) 另外非常感谢评论区留言的小天使和宝子们,你们是我日更的动力!!!爱你们!! 小剧场: “为什么时渊序总是成为暴躁狼狗” ——答:因为某位湛教授总是轻易可以爽到。 过来看人死没死——“你关心我” 独处因为小绒球和主人亲昵过往经历感到脚趾抓地——“你太在乎我” 因为变身期忘记带自己衣服只能穿他的——“你忘不掉我” 变身期要被注射药剂才能解决痛意——“你离不开我” 问到湛教授提起的爱人——“你果然喜欢我” 第63章 时渊序睫毛一颤,低估了这男人皮糙肉厚的程度,“我本来就是个有良心的人,不至于抛下湛教授一人。” 说罢他就扬长而去。 “时先生大概是听到了些什么,否则不至于神情一下这么严肃,不是么?”湛衾墨在后头问道,语气阴晴难辨,“你想问什么我都回答。” 第109章 时渊序眼神冷峭了几分。 “湛教授私底下如何,跟我都没有关系。” 他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有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也是,男人这七年和他没什么交集,他没必要那么在乎对方,更不要说这男人还有一张极具欺骗性质的脸庞,结合那身份,并不愁对象。 没准对方私底下是个玩咖,虽然那个“人类”总觉得怪怪的,但很有可能是什么圈子里的人的说法。 时渊序的剑眉蹙得更紧了。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资格管对方,这男人本来就没什么人情味,尽管他也没想到他底线能低成这样。 但是如今的小狼早已不是那个喜怒形于色的小傻子,时渊序此时故作随意地说,“更何况,人嘛,总是怕寂寞不是?偶尔找个人消遣也不是不行。” 湛衾墨神色莫名地回过他一眼。 “看来时先生确实随和。”他轻笑,“我还以为时先生和我一样,不至于要降低自己的品味来和任何人凑合。” 时渊序有些滞。 明明他在激他,但是男人似乎还是看穿了他的意思。 这是……解释吗? 不对,搞得好像他还在乎这一点似的,可内心就这么奇怪的熨烫妥帖了似的。 廷达在暗处的阴影里打量着这个刚才突然闯入的大男孩。 主平时待人接物都是要有代价,如果主说这个大男孩能给他的代价,别人给不起——那对方只有可能是主到嘴边的猎物。 可猎物,怎么还好端端地活着? 他转念想,莫非主还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喜欢看着自己到手的猎物一点点挣扎,最后才一口吞吃。 还是说…… 主对他,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他在暗处打量着大男孩跟湛衾墨,平时他们领主作为“医学教授”接触的病人也多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更有不少爱慕主的人,他们也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这些下属清楚得很,湛衾墨虽然表面跟人类没有区别,可其实没有一点人味,嘴上彬彬有礼,但什么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就算跟人打交道,也不会让这男人多增加半分人性。 可廷达此时却看到,一向淡漠的湛教授跟在这个倨傲的大男孩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切与专业无关紧要的事情。哪怕被对方呛了也不急不恼。 眼神竟然噙着一种浅淡的笑意。 廷达忽然缓了很久,开始怀疑了鬼生。 —— 此时他们离开病房,前往电梯,准备离开这栋大楼。 时渊序走在前面,湛衾墨跟在身后,两个人之间诡异得很,非要一前一后地走,就像并肩而行就会沾到彼此的视线,彼此都要膈应一下。 楼道很安静,整栋医学大楼的病人和医生护士全部都清空了,地上有吊瓶和输血袋摔落的痕迹,地上一片狼藉,还能够回想起刚才那场闹剧。 如今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连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时渊序不知道为何,浑身上下都起了毛似的。 对方本来就高挺,又站在身后,此时大楼外正值夕阳,湛衾墨的阴影斜斜地打在他脚下,他甚至不敢看脚下对方的轮廓。 不知为何,他甚至觉得对方的身影比自己高大许多,自己的阴影却小的很,甚至成了个小绒球的模样。 两个人的阴影隐隐地重合,他一瞬想到自己还是小绒球的时候,男人揽着自己在怀里,走过医院的走廊,一人一宠的阴影在夕阳之下慢慢攀在了墙头。 时渊序绷着脸,强行看向前方。 难道这就是做贼心虚么? 如今只有两人独处,走廊又安静得令人发慌。 他不敢想那些一人一宠相处的日日夜夜,自己是如何依赖对方,如何腆着脸顺从着动物本性,向对方可耻地撒娇打滚。 如今他和湛衾墨就这么相逢,对方却又不把他当成原来那个随意撒娇打滚的小绒球,更不会当成很多年前的小屁孩。 他只是“时先生”。 更何况,男人随时可以和军区、他的家族和医院交代他的身体情况。 就仿佛随时会暴露那个能沉溺在主人怀里的小绒球是他,就仿佛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屁孩从来都没变过,仍然要跟在大人身后摇尾乞怜才能巴巴地求得一点怜爱。 可是他时渊序努力在军区里奋斗了那么多年,恨不得跟那个没羞没臊的小孩割席,发誓成为一个无可挑剔的时上校。 可最后还是栽在这男人手里了。 ——这种事,他绝对不允许。 时渊序转念又想,刚才湛衾墨还没抽到自己的血呢。 如果对方还有这样的打算,他不介意采取强硬措施。用皮带和麻绳将这个男人五花大绑起来,或者硬生生逼至角落里,凶狠地威胁他。 时渊序便这么阴暗地想,自欺欺人一样,就像个恶劣的小孩,一旦被没收了心爱的玩具,就会撒泼打滚似甚至露出狼狗的小獠牙准备凶狠地开咬。 可他面上还是维持得那么淡定,甚至还故意停了,等待湛衾墨的跟上来的脚步。 此时湛衾墨果然来到他跟前,意味深长地扫过时渊序一眼。 “还真是奇怪得很,我看时先生明明刚才还走得那么快,生怕被我追上似的。” 时渊序:…… 他真恨透了对方什么都能看穿的模样。 此时经过胶质的绿色地板,一扇扇病房,他们总算来到了电梯口。 他忽然觉得整栋大楼空寂得有些可怕,每层的人员大概是提前疏散了,而他和湛衾墨乘坐电梯,从十三楼开始下来的时候,忽然电梯停了六层。 时渊序蹙起了眉,开始觉得不正常,可电梯门忽而打开。 门口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穿着防弹衣的人,看样子像是还没撤离的防弹部队,他们拦住了他和湛衾墨,“你们别从电梯下去,电梯井还在进行防爆工作,跟我们去安全通道。” 湛衾墨站在角落缚着手看着一切,慵懒散漫。 两个人也没别的想法,答应了。 时渊序点了点头,而湛衾墨跟在后面,他不吭声的时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安全通道很有幽暗,没有什么光,唯一有光芒的只有幽暗的地灯,有十个戴着防暴头盔,穿着防弹衣的人带着他们下去,但还有一个防弹成员垫在后面。 湛衾墨忽然拽住了时渊序的袖子,他竟然让时渊序走在他后面。 “这楼道我比较熟悉。” 虽然不知道这男人又在想什么花样,但时渊序照做了。 径直下楼梯走下六楼还是有些漫长的,时渊序感觉气氛很凝滞,因为他和湛衾墨是最后撤离的人,还直接关系到那个闹事的男人,身份很敏感。 但出乎意料的是,几个防弹人员并没有问什么,只是问他们有没有身体不舒服之类的,还说到刚才如何帮那些慌张至极的人员脱险,说法医等会回将男人的尸体带走,让他们不用担心。 “到了,我们从这里离开大楼。”前面那个拆弹人员忽然转头说道。 时渊序忽然内心骇然一惊,紧接着冰冷的气息缠绕全身。 他看到散发着绿色幽光的灯不是显示“安全通道”,而是“停尸间”!这里根本不是通向大楼外的出口,而是通向冰冷幽邃的空间,那里只有一张张蒙着白布的病床!那这些防弹人员究竟是? 猛烈的硬物向他的后脑勺猛然间撞了过来,时渊序眼疾手快拦住了对方,把对方的防爆头盔卸了下来,将对方翻身压倒在楼梯上。 “想诈我,没那么容易。”时渊序说道,“说啊,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真的气到了,怪不得从刚才气氛都怪怪的,一切都太过于顺理成章,没有一个拆弹成员表示对他们表示好奇。 原来这帮家伙也是歹徒。 时渊序觉得自己今日出门有必要看看黄历了,不,他又不信邪,就当自认倒霉算了! 其他拆弹成员看到同伴被时渊序钳在地板上,纷纷警惕地抬起了枪。 湛衾墨猛然间将时渊序拉到阴影更深处,对面人手太多,又是有备而来,想要控制住他们太简单,更不要说他们拿着枪,抵住他们的喉结。 被十几个人包围,时渊序却很镇定,在前线拼杀的他早就习惯以少敌多,但这些人是什么势力,他却不懂。 此时那些歹徒一边还怒骂。 “妈的,你们俩刚才是不是就在那男人的手术室里待着?这位教授该不会就是那个给歹徒做手术的人吧?那今天就是你们忌日了,准备一下遗言吧,毕竟你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拿着枪的一个人员对他们说道,“看你们俩也算是个好人,给你们带一句话给家属。” “虎哥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直接枪毙就行了,总部给我们收尾。” “昨天才杀了一批,谁知道今天又要杀人,唉,我还要参加我弟兄小孩的满月酒,这不吉利啊——要不是那个最关键的试验品走失了,总部一心想复刻一个,不然也不会制造出这么多的‘废物’,还来这种地方闹事,都上新闻了,我都嫌丢人了。” 第110章 “……” 时渊序无力吐槽这些歹徒们一边拿枪口怼着他们,一边还有闲心吐槽,仿佛枪毙他和湛衾墨就像是每天朝九晚五的例行工作一样。 不过他心思微动。 “最关键的试验品”? 那是什么意思? “反正他们俩又没什么杀伤力,我们那么急做什么。” “那咱们也得到点走人啊。” 此时,楼道的灯光太昏暗,恶徒们眼里,被他们压制在枪下的只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和一个是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 男大学生刚才一怒之下把他们的同伴打倒了,可这身针织衫的学生气衣着和那副冲动易怒的神态还是出卖了对方的年龄,最多只是个大男孩。 嗯,恶徒们十分肯定,这是最没有战斗力的组合,说实在话还有点同情,这两个人毕竟都是大学象牙塔里面的人,对社会的险恶都不太体会,确实是像那种无私为人考量的人,会把一个杀人犯送进病房,所以让他们有机可趁。 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善良害死人,但是他们公事公办,没有仁慈余地。 总部要他们解决掉所有跟那个发疯男人有关的一切人。 ——凡是跟那个发疯男人有过交流的人,甚至只要碰过他的人,都不能留。 但也许是胜负早已没有悬念,他们的任务不过是把他们俩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解决,交差前这帮恶徒们的神经就缓了下来,就像是游戏已经进入了结算界面,玩家的神经已经松弛了。 “这位湛教授,你是基因领域的专家?能不能让人延年益寿?或者把人身上有遗传病的基因片段直接摘走,还有,你可以随便读取别人的基因片段么?”恶徒一号朝湛衾墨问道,“比如择偶,你该不会暗地里检查所有人的基因序列,不合格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湛衾墨嘴角只是讥讽地勾了勾,在楼道走廊光的勾勒下,他那面容显得幽邃了几分。 “你以为基因是简单的分布排列?光是单次全基因组测序就涉及三十亿碱基对解析,更不要说线粒体dna及微生物组数据还需额外增加两亿信息单元,恕我之言,这样择偶的难度,比一见钟情的人刚好是理想型低得多。” “当你用计算完十亿种基因组合时,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可能早与你擦肩而过无数次了。” “学者说话就是这么有理有据,可我听不懂……这么说都星际时代了,医学也没发展到可以逆天改命的程度?”恶徒一号忽而说,“那我的负罪感倒是轻松一点了,不然我还想请您帮忙看看我那相亲对象的资质如何。” 时渊序拳头青筋暴露,他眼睛里燃烧着怒火,要不是被枪支抵着,他可能会把这几个男人全部撕碎。 “至于你,男大学生,你看起来还算是有点体能,可惜我们人比较多,你不是我们的对手。”恶徒2号恶意地用枪支捅了捅他的脖颈,“有喜欢的女人么?” 时渊序主要是这身衣装显得太少年气,但他好歹也是二十一岁的青年,懒得解释般,只是眉目冷肃地瞪着他们。 他隐隐感觉,湛衾墨那悠长的视线,似乎也注视着他。 “说啊,说的好了哥们赏脸放你一马。看你这小伙子长得这么俊,谈了不止一任吧?女孩子们都喜欢你这种长相的,要不,就说说你的初恋?”” 时渊序被这些粗俗的话气得差点想破口大骂,但是枪支怼着自己喉管,他压抑着声音,说道,“……有。” “她是怎么样的人?” 在昏暗到几乎黑暗的环境下,时渊序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威胁,可他心想,他们又不认识自己。 装模作样也是浪费时间。 “他的存在让我很安心,就好像有那么一个人,哪怕你哪天走夜路,路上是荆棘,他出现了,意味着你就算走不动了,他也会背着你离开。他会一边调侃你没用,可一边为你被刺痛的脚掌敷上绷带。” “有这样的女人么?”恶徒们面面相觑,“还这么有男友力,让真正的男人情何以堪?” 时渊序眯着眼,“你们是想听还是想吐槽?” “说正题,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全垒打?” 看着恶徒们仍然逼上来的枪口,时渊序遏制住自己要骂人的冲动。 “我一直把他当成我的朋友,我也没考虑过更进一步。如果真的是很珍惜和一个人的关系,任何人也不会贸然地任由自己的欲望……做那种事。” 他说的是“他”不是“她”。 “没劲,喜欢的人不表达又有什么用?你还真是个怂货,没准那个女孩等你做出什么来呢。” “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是他。”时渊序低声说,“他比我强大,比我坚强,比我年长,那个时候我还很懦弱,每次都是他出手才帮我解围。我们连朋友都不是,他更像是一个长辈,虽然我想在他面前证明自己不弱,可每次都搞砸了,他总是可以轻易拆穿我……” “她长得如何?” “我记不得了,他的颈部线条很漂亮。” "你为什么喜欢她,因为她比你强么,扯,男人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比自己还强,不会觉得很丢人么?" "我不知道,但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 那些人沉默了,觉得这个男孩纯情到一种他们不敢亵渎的程度,从头到尾没有谈到任何跟“性”相关的东西,像是古早小说的暗恋文学,女主一个眼神就能让懵懂的男主角心神荡漾一整个夏天。 “……纯情少男跟高冷御姐的故事么?还是老掉牙的搭配。”有人吐槽,语气却是带笑的。 他们不知道时渊序说的那个人是男性,时渊序也不想解释,或许他本不应该说这个故事,其实那不是所谓的“喜欢”。他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从小到大吃瘪了后会很快掉头,不会不撞南墙不死心,那种暗恋多年没有回应的事情完全不可能在他身上发生。 更何况他是个刚直的直男,他直接来往的女性十分有限,编不出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她知不知道你喜欢她?”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我了,他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我曾经还是有那么希望过,希望过跟他在一起。” 可他还是说了下去,语气却真的像是那么一个纯情又可怜的,情窦初开的少年。 这个时候那些人却是怔住了,被大男孩有些许沙哑,却赤忱的声线打动了。 “……后来,你见到了她么?” 时渊序却一滞。 本来就是他糊弄的,但没想到他们当了真。 “没有。”他故意这么说,“我告诉我自己,我已经是个严肃的大人了,就算见到他又能如何?他这样的人偏偏还特别无情得很,一切与他目的无关的存在都不会得到他的关注,他更不会因为现在的我如何,而多看我一眼。” “我宁愿我们不会再相见,这样,我就能自欺欺人地想,他没有忘记过我,跟我从来记得他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语气的传染力,那些汹涌逼上的人戾气缓和了那么几分。 临死前的少年竟然还念念不忘当年无心在他心间撩拨心弦的人,而那个无意种树的人竟然还是个对人漠不关心的缺心眼,还真有点悲情。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自古深情总是被辜负,只有套路…… 忽然间,楼道瞬间被亮如白炽的灯照射,所有人顿时警惕地抬起枪支,“妈的,警方竟然潜入了!”消音枪扣下扳机,可他们发现枪管里的子弹全部荡然无存! 他们枪支下的男大学生和医学教授却异常的平静得很,其实这帮歹徒们早应该发现,把枪支怼向他们的时候,这俩人的神情其实淡定的可怕,眼睛都没眨一次。 就跟个假大学生和假教授似的。 只是楼道的灯光太暗了。而这个男大学生的故事会像是成功困住了他们,仿佛中了这俩人的圈套一般,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时渊序刚才把自己都抬出来吸引敌方注意力了,他不知道湛衾墨玩什么把戏,趁那些暴徒不注意,跟他说过他们一定会赢,但一定要老老实实地顺着他们的意思。 太平间另一端还有个入口,刑警们直接气势汹汹地上了前,一下阴风阵阵的停尸房也顿时亮如白昼。 “把手举起来,你们这帮匪徒!冒充部队,罪加一等!” “十二个暴徒,两个垫后,他们刚才在暗处潜伏,差点就把平头男的尸体也带走了。” “带去审讯,这下不会还有漏网之鱼了吧?”为首的刑警警官见到两个受害人,眼神忽而有些讶异,他们不知道这个医学教授和这个穿着针织衫的大男孩怎么活着给他们警方通风报信的,而他们竟然没有半分从生死存亡脱离的感激涕零。 “哎呀,你们赶紧离开吧,顺便说一下,我叫蔡恒,蔡警官,刚才是你们两个解围,警局想好好感谢一下你们,抱歉——” 第111章 “不用了。”时渊序无情地打断,“能让歹徒们混入拆弹部队,还回到事故现场,恐怕你们部署计划有问题。” 被某位穿着像男大学生的时上校却是一番爹味教训之后,蔡警官一开始还松动的面容越发震惊,他还以为眼前的这个青年真的是某个年纪轻轻的大男孩,小感冒发烧才逗留在医院,没想到竟然是帝国特级上校。 这位湛教授更加令人无语凝噎,竟然会直接跟歹徒谈判还完成了一趟手术。 “湛教授,时上校,你们这次帮我们立了大功,等会要不吃个饭,也当我向你们赔礼……” 这两人在这倒是意见一致,一个冷着脸拒绝,一个文雅地婉拒了。 他们终于走出了医院大楼,视线一下进入了不少光线,外面的警车,防爆部队,不同的人都汇聚成一起。看着天空依旧澄澈如洗,时渊序忽而觉得很恍惚。 一连串的荒唐事,可外面的光景仍然依旧。 他刚才跟湛衾墨被困在歹徒们的枪口之下,如今一切倒还顺利,除了那个让他丢人现眼的故事以外。 此时他们走在医院后门外的廊道,草坪上还一如既往地有洒水喷泉,浸透着绿草。 时渊序稍微坐在旁边的长凳上,他感觉腿有些酸痛,脚步也很虚浮,而湛衾墨却是倚在旁边的柱子边,从背后睨着他。 他和湛衾墨本来就没什么话可以说,尽管时渊序暗地里焦灼地探究这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刚才被那些歹徒们持枪威胁的时候,并肩站着的湛衾墨忽然他的掌心上写了几个字,说“我们会赢”,他才勉为其难地配合那帮歹徒们演戏。 明明是骗小鬼的把戏,时渊序也是佩服湛衾墨有的时候能比自己还幼稚。但他偏偏就想看看,这男人又能玩什么把戏? 可他再一次被震撼到无言。 在楼道暗不见光的阴影里,两个人被枪支挟持,可身旁的湛衾墨悄悄将暴徒手中枪管里的子弹放在他的掌心里,总计二十四发子弹,时渊序怔然。 他在黑夜中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但总觉得对方应该是挑衅的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刚才你说的那个故事还不错。”此时,湛衾墨忽然悠悠开口。 “……”时渊序愣住了,随后偏过头,轻飘飘地回视他,“你的重点是这个?” 湛衾墨却不依不饶地觑着他,偏偏神情冷淡中又有些玩味的探究。 “我瞎编的。”时渊序说道。 “只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在一个青春期男孩的眼里,女孩动人的地方可以是头发,脸蛋,眼睛,腿。可你说了颈线,那实在不像是男性想到心仪的女性最先注意到的地方。” 时渊序眯着眼,神色不太友善,他不想搭理对方。 “如果故事的主角换成男性,倒是能够理解了。”湛衾墨倒是不慌不忙地,眼中意味悠长地说道,“更何况时先生是个要强的人,能够让你牵肠挂肚的人必定是在某方面让你感到自卑的人。” 时渊序如今没精力跟他犟嘴,刚才一惊一乍的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你说的都对,我就随便想的。” “是么,我倒觉得先生不擅长说谎。”湛衾墨那双疏冷的眼睛里有着难以分辨的神情,“那人是谁?” - 作者有话说:时小序,给你一个钓湛教授的机会,你把握住了 —— 感谢评论区和看到这里的天使宝子,爱你们!(破插画活动草,要我自己给钱才能设置,垃圾jj(我就想搞个艺术画廊放图片))) 【高清男大洗澡番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发,感觉好容易破坏氛围哈哈哈哈】 第64章 时渊序忽然神情探究了几分,语气有几分不怀好意,“湛教授,我编的故事,你还当真了?” 湛衾墨忽而眼神闪过什么。 “没,我只是不相信,时先生可以凭空编的出这么有感染力的故事。” 时渊序眯起眼,刺探他的隐私就算了,还膈应他。 “也是,”他就这么不在意似的,“抱歉湛教授,我这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毕竟我心里确实一直放不下这个人,随口就说出来了。” 内心那个瘪坏的孩子就这么张牙舞爪。 “你说女人没有漂亮的颈线,大错特错,我以前在军校喜欢的学姐就有漂亮的天鹅颈,而且她各方面确实比我好确实让我自卑到无地自容。” “嗯,除了有天鹅颈之外,还能够随手背起时先生走夜路的学姐,确实能让大部分男性都自卑。”湛衾墨语气淡淡揶揄,“看来,时先生喜欢的人确实不一般。” 时渊序心里真的恨透了这男人。 “我有说我只暗恋了一个人么?”此时时渊序继续挑眉,“湛教授,你不在的那七年,我不止喜欢过一个女孩,力气大的也有,头发长的也有,脖子好看,腿长的都有,记混了也是正常。” 他说的‘那七年’非常轻巧似的,就恍如他正如一个万花丛中随意游荡的花花公子,乐不思蜀似的。 “不过,因为喜欢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和谁谈恋爱更适合,所以,还没到表白的程度。”时渊序还故作无所谓地靠在椅子上胡说八道,“对了,邹家还差点订下我和蔺安然小姐的婚约。” “……”湛衾墨就这么微微扬起下巴,那深灰的眸色骤然幽沉几分。 大男孩只是背靠在长椅上,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男人的神态变了。 可湛衾墨随即却是浅淡地笑,“看来,我不在的那些年,时先生过得很好,不必我挂心了。” 时渊序就差吐出一口老血。 他那沸腾燥热的火突然就被一桶冰水浇熄了大半。 “……说得好像你本来会挂心似的。” 看来压根不能靠口头的伎俩把这男人的面具扒下来,至于那七年的事情,他更是没指望翘出一分半毫。 好,他不介意奉陪到底。 “话说回来,湛教授,我也有问题问你。”时渊序语气紧接着不可名状的调笑,“在暗不见光的阴影之下徒手拆卸十二个人的子弹,还是不动声色的情况下,您究竟是何方神圣?” 湛衾墨施施然地说道,“刚才他们送我们到安全通道之前,枪管里的子弹已经被我拿走了。” “你全程都缚着手走在我跟后,跟他们没有近身的机会,怎么拆的子弹?”时渊序说道。 “那时先生认为我是何方神圣?有异能的外星人?”湛衾墨倒是淡笑,他不但不急,反而迎合着他的探究,“你大可以猜。” “……不排除这种可能。”时渊序沉下脸,“不过我也是外星人,但没这么厉害。 当然,时渊序也没那么傻,男人对他而言,就算是外星人又何妨? 他要揭穿的,不仅仅是所谓的血统——而是男人潜伏在黑暗中的所有。 “你……还会什么其他能耐?”此时他迟疑地说,“会点石成金吗,还是会飞?” 当然,他还是好奇。 湛衾墨看着时渊序竟然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嘴角轻微地勾起。 “时先生,你有的时候还真孩子气。” “湛教授,你没有比我大多少。”时渊序说道,“也就十一岁。” “可你今天是怎么威胁我的,忘了么?”湛衾墨语气越发调笑,“‘不要随便反抗,我摁住的是你的死穴’。” “可惜,如今时先生的体检数据还在我手里。” 时渊序这下直接站起来,他这下是真的恼了,“你这是在威胁我?我直接给你打款行么?我半年的工资够不够?” “我不会缺钱。”湛衾墨说道,眼神懒洋洋地打量他,“至于我想要的是什么,现在还没想好。” “你最好现在想好,因为我这人耐心有限。”时渊序说,"如果半天没答案,那我这人就欠着了。" 时渊序比任何人都要脸,不会不知道欠账不还的道理,但对方是个无赖,他老老实实还了,对方会蹬鼻子上脸再敲诈你一笔。 “哥哥,湛教授!” 这个时候好巧不巧,邹若钧心急火燎地看到了他们俩,直接冲了上来,他刚才打了他们的光脑,发现都没电了,本来心灰意冷地觉得是自己见他们牵连了进来,一路愧疚心爆棚。没想到看他们完好无事,小拽哥忽然眉目舒朗了不少。 “你们刚才是在那栋大楼吗,就你们两个留在了病房?”邹若钧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们上上下下,确认他们没缺胳膊少腿,这才稍微松一口气。但忽然间又觉得不太对,“哥,你竟然跟湛教授一起?” “当时不是让我们做体检么?”时渊序不想解释太多,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弄得他精疲力尽,“邹若钧,我跟你说了,不要随便……” 时渊序就差点想爹味一番教训他,以后别随便给自己请私人医生,但看着邹若钧面容有几分憔悴,他没开口。 而此时医院门口也拥挤着人群,医生,护士,接待员,病人,连ai机器人都被撤了出来。带着防暴头盔的拆弹部队也接着撤离现场,有些躁动不安的人还巴望着楼里出来的人。 第112章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大伯心有余悸:“这年头帝国联盟经济不景气啊,国庆日还没多久就有反社会分子出来闹事了?“好不容易我那个龟儿子回来看望我,果盘都来不及吃,就跟我说楼下有一疯人,打算把我这一层全炸了,我了个乖乖,前脚医生跟我说做完手术日子还远着呢,这下命到头了,还没享几年清福,可不把我急坏了,孙子才半个月大,我直接脚脖子挂着拖鞋就下来了……” “现在大环境是不好,工资发不出来,各个产业凋零,第一圈环的高等星球还对帝国联盟层层施压,每个领域都要多上交百分之二十的贡品,咱们普通族群全特么给第一圈环打工了……” …… 那些病人们也很亢奋,他们第一次经历过这种炸弹危机,还是幸免于难,自然而然停不下来议论,最后总是变成了上升到九大星系的宏大叙事。 这场闹剧让邹清宇和钟孜楚都马上来到了现场,看到时渊序身旁还站着湛衾墨教授,他们竟然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渊序,出事的时候是湛教授一直陪着你吧?”钟孜楚说道,不自觉地多看了湛衾墨一眼,对方也彬彬有礼的笑笑。 “渊序辛苦你多照顾了。这孩子平时在军区里待惯了,神经都很紧张,有的时候分不清是战场还是现实,刚才他是不是想冲上去弄死那个歹徒?” 时渊序面容瞬间阴沉了几分,“辛苦你多照顾了”,实际上则是被这位湛教授一路威逼利诱。 “钟太太,渊序也帮了我很多,不然我们没法脱险。”湛衾墨神色悠长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他的血液已经送去了体检中心,报告随时会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发给你们。” 时渊序眼睛瞬间冒着火瞪着湛衾墨,对方却是不慌不忙地回视他。 好家伙,阴他是吧?这男人什么时候取了他的血液? 千回百转,这男人还是考虑揭他的短,而他努力隐瞒的秘密迟早会被湛衾墨揭穿,被家人知道。 “幸亏有你了,之后还是希望您能一直叮嘱渊序,他平时不仅不老实体检,也不怎么按时吃药,他在军区也挑食得很……”钟孜楚说着,“渊序他还有个智能手环,每天上传健康数据到云端,你记得提醒他用。” “妈,别说了。”时渊序额角顿时青筋暴跳。他现在脑子很乱,心情更加是窒息得可怕。 “那湛衾墨教授,劳烦您做渊序的私人医生了,我们也跟医学院确认过了,你们有专家会诊的资格,当然,说是私人医生可能不太准确——您是业界知名的教授,只需要定时抽空给他做一次问诊就好。”钟孜楚弯了弯眼睛笑道。 “没问题。”湛衾墨说道,“他也是我的特殊病例之一。” 邹若钧在旁边很是欣慰地看着自己看中的教授能够帮得上哥一点忙,可他却察觉到了端倪,一向镇定的哥哥此时脸黑得可怕。 “哥,你不舒服吗?要不要我现在开车送你回去?” “没事。”时渊序偏过头,“我还有事,先撤。” “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这么合适的教授,哥你还是跟湛教授多聊聊,人家才好对症下药。人家湛教授也关心体贴你。” 时渊序忽而冷哼,挑了挑眉睨着湛衾墨,“只怕湛教授的关心是对实验室小白鼠的关心。”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湛衾墨……你既然在乎我,为什么又要在别人面前揭穿我? “湛教授,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刚才跟我一路过来,就是为了取我的血液,要我的体检数据?” 此时他那双狼一样的眸,静静地看着湛衾墨。 “刚才突然医闹,但湛教授答应我的事,我可是一点都没忘。”那狼犬的犬齿已经探出来,非常威胁似的说,“你说凡事有代价,帮我也有代价,好,我时渊序不是一个欠人不还的人,但是,你是个骗子。” “你明明知道……我不想暴露。” “你自己清楚……到底薄情寡义的人是谁。” “时先生,我说过,濒危族群的命本来就是捡的,你又是何必每次送到万劫不复的地步,难道真的要我让你没有其他选择才罢休么?”湛衾墨此时就这么在他耳畔低声说,“你应该记得,你在黑市的那条命是我捡的,嗯,你又是为什么去黑市?因为你在战场上从来不给自己留余地,既然如此,我不介意让时先生直接退出军队。” 时渊序那颗心骤然坠了。 可是他不是帝国上校,不是特级战将,他还能剩下什么?…… 那为数不多的荣誉和身份,那尚可维持自己脸面的骄矜…… 还有最后一个,能和神庭正面对抗的权力与地位…… “你们先忙,我先走一步。”大男孩偏过视线,不再看他。 钟孜楚见状马上用葱白的手指揽住他,忙赔笑给湛衾墨,“他这孩子就是倔,看到医生就有逃避心理。” 湛衾墨自然是宽容大度地一笑置之,“没事。” 他自然知道他生性倔强,浑身带刺,倒是也不把大男孩的气话放在心里。 可他刚走出几步路,却被时渊序回身挡住,他们距离很近,可时渊序浑身都笼罩在一层寒气里,他眼眸的神采沉黑无比。 “湛教授,既然你打算把体检报告给我的家人,那我们彻底无话可说。”时渊序轻笑,“体检指标不过关,他们不会允许我留在军区,更何况部队有读取体检数据的权限,您随时可以把我供出去,至于私人医生的事,我绝不会麻烦您。” “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了。” 他便快步离开,湛衾墨站在原地,眼神一瞬晦暗了几分,转瞬匿了神色。 “好,慢走不送。” —— 时渊序一路疾跑到附近餐厅的洗手间,直接进了隔间。他打开了光脑,语气开始有些虚弱,“周容戚,抑制剂还有么,我撑不住了。” 他最好在一切可以控制前找到朋友帮自己脱困。变成小动物是什么情况,自己的衣物还会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那实在太丢人, “抑制剂还没有到货,联盟查得严,你到底要那东西做什么?……”周容戚仍然在那种纸醉金迷,混响音响震天响的地方接着电话,可忽然间语气一下从懒散变得慌忙,“喂,时渊序,你这声音怎么回事,还是说……你到变身期了?” “我马上到,时渊序,我接你,你等着,我开最快的飞舰过来……”话筒那边噼里啪啦杯盏倾倒的声音,“周哥周哥这才刚到的新酒”“不喝了我走人”“等等周哥你车钥匙都没拿”…… 时渊序拿着光脑的手渐渐垂落。 其实他习惯了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咽。 但他已不在乎被周容戚知道这件事。 周容戚是他在军校四年的死党,修同个专业,一起跑操,还经历过实战演练,四舍五入他们也算是出生入死的战友了。 在对方面前暴露没什么丢人的。 而那个男人…… 哪怕对他再好,也是明晃晃的别有所图。跟他走一遭遭出生入死的戏码,转过头来就是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把他卖了。 他早就该知道—— 没有什么意外,没有什么误会,对方从头至尾就是那么一个锱铢必较的人。 他竟然还会以为……对方其实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不仅仅是那个温和淡漠的医学教授,还有另一面。他会学着去理解,学着去揣摩,他可以很有耐心,一步步揭穿对方的真实面目,或许还能尝到那个失落已久的小孩不曾尝到的一点甜头和温暖。 告诉自己,在乎的人不仅只有他。 告诉自己,湛衾墨对他除了对医学案例的利用以外……还有别的。 可事实是,他天真得可笑。 在他还抱有一丝希望企图看到男人的真面目的时候,对方却黑白分明的算计狠狠地将他击垮了。 湛衾墨,迟早会把他作为小绒球的真相告诉给他家人,甚至……军区。 此时时渊序捂紧胸口,他感觉自己的五脏肺腑像是被各种挤压撕扯着,连带着身躯发软,十分钟,他感觉自己离那个弱小不堪的身躯更近了一点。他现在的袖子似乎长了一截,紧接着是裤管…… 可恶,其实变身期也无可厚非,但是为什么他非得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绒球,退一步,就算是变成一条土狗也多少有点战斗力。 “小毛球,你可千万别这个时候冒出来,这里离我出租屋很远。” “切切切,我虽然不是土狗,但是也有四条腿,最多就是走个三天一夜到呗。” “……以你的小短腿一个月都到不了。” “呸,话说回来,你骂你自己做什么?” 此时他在有隔间的洗手间里准备熬过变身前的时期,无力靠着隔间的木板。 尽管长期艰苦训练让他对痛觉有了极高的耐受度,但他脸上密布着虚汗,视线都开始颤抖。 第113章 结果他听到隔壁传来声音。 “刚才他们那帮傻x说什么楼道里太黑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妈的,组织天天给所有人循环播放他的大头照,为的就是到时候见到人第一眼能看中,这些傻x平时撸多了是不是脑子都转不动了。” “趁还没被总部惩罚前,快点找人吧,咱们不能再傻第二次了。” “明明也是一个随时会变成小动物的家伙,为什么大半年了都没办法搞定,分部还垮掉了十几个,这还是‘天才遍地走,精英像条狗’的王牌组织吗?我看是一帮饭桶,原地解散算了!” “咱们组织之前可是连天狼星的四星上将都活捉过,他哪来那么大面子?我记得他只是个特级上校,我们组织什么时候这么废了?” “突击队出身的人还是不一样的,没那么容易搞定。” 这帮人字里行间火星乱窜毫不嘴软,确实像是某些暴力组织出来的人呢。 …… 时渊序出于军人的敏感,他一下把自己的喘息声压倒最低。 他进来洗手间的时候,所有隔间的门均向内倾斜,没有关上。这么说,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 啊。 时渊序眼神闪动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什么楼道里太黑了没反应过来,循环播放大头照,活捉,随时会变成小动物,上校,突击队—— 呵。 他们嘴上说的“那家伙”,就差拿出他的身份证指名道姓了。 - 作者有话说:蔺小姐是重点,后面要考的。 —— 另外这本书是真的甜文(非传统意义的甜)但是没有虐的甜不能叫甜,别担心不会为虐而虐的 感谢评论区和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 心软的作者(自夸不要脸)将给出以下甜头: 68章高能 71章高能 72章高能 73章高能 74章超高能 75章超超高能 …… 不好意思,都是高能(如果心脏受不住,可以一次性看) 注意,80多章即将启动新副本,新地图——这本书不单纯湛教授和年下小狼狗谈恋爱,还是混沌邪神和xx的故事(又卖关子) 弟弟出场为90章(实际上之前就会有) 不会有一个伏笔和设定是多余的,放心,然后,不能虐完不给糖吃,放心 第65章 时渊序一边捂着胸口的疼痛,一边强撑着躯体不径直倒下。 莫非那些歹徒们是新文明组织的人? 背后追缴他的那些暴徒所属的组织。 先不说为什么他们目标是他,他得在被发现之前逃离…… 此时一扇扇门相继被粗暴打开的声音逐渐逼近,脚步声齐齐靠过来,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他与那批人马近在咫尺。 然后,门推开。 那一霎枪口直截了当推开了门闯了进来,那些人却看不到隔间里有任何人影。 “有没搞错,里面是空的?” 时渊序紧靠在门后面,屏住呼吸,他蹙起剑眉。 这帮歹徒们要是撞上他精力旺盛的时期,那早就被他殴得死去活来,可偏偏他现在什么力气都没了,只能做孙子。 “时间紧,万一他跑其他地方去了怎么办?去别的地方找找!”有人命令道,“这好歹是个网红餐厅的洗手间,别引起别的客人大惊小怪的,收尾麻烦。” 门又被狠狠关上。 他仍然屏住呼吸,从门缝隙底下看着那些急匆匆撤离的脚步,一边暗中拨着光脑的报警电话。 正松一口气,却没想到他身后忽然一轻,险些朝后面仰倒下去,他紧靠的那块隔板竟然径直被对方卸了来! 然后一个男人用冰冷的枪管抵住时渊序的后脑勺。 “时上校,这戏我也不想陪你演了,在这藏着也够憋屈的不是么?” 就那一瞬,他手中的光脑被对方手里的撬棍直接打飞,一地零落,接通了的报警电话是警员的”先生您在吗?“。 然后其他几个打手将光脑踩的稀烂,声音顿时湮灭,随即虎视眈眈着他。 “名不虚传的时大上校,您可是从黑市之后一直安然无恙得很,要不是您上了今天的城市报道,我们差点忘记了黑市底下所有买家愿意出最大价钱买的是谁——” “买家们才看不上毛乎乎的小东西。呵,正是因为那个小东西有可能是人,饿狼们才点燃了兴趣,那可是一帮眼光毒辣的老狼!可惜,这帮老狼们全部都被黑市的一场火灾烧得精光!你知不知道你究竟陪葬了多少我们的兄弟?” 他脸色苍白,眼睛晦暗了几分,但是约到关键时刻,他越是满不在乎,甚至桀骜地扬起下巴,“哦?对我下手的明明是你们。” “不过我还真是诧异,没想到杀伤力这么强的战将,转眼间只不过是一个软乎乎的小毛团。”对方轻佻地说道,“不过要是你会朝人撒撒娇卖个萌啥的,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 时渊序内心一颤一颤,可他越加明白,看来一路在背后对自己不轨的恶人们就是他们了。 新文明组织的疯子,癫狂的反抗者——也是以弑神为名的狂妄组织的团伙。 无数次他身上掠过这帮组织恶狼的阴影,如今他终于正面和他们迎战了。但最气人的是偏偏在他即将变成小绒球的节点上。 “抱歉,你们找错人了。”时渊序只能面不改色地伪装,“我不想让你们太难堪。” 那些歹徒的仿真面具上是扭曲的笑容。 “事到如今还嘴硬,还‘不想让你们太难堪’,小弟弟,一看你就涉世未深,现在明明你应该跪下求饶。” “呵,不是你还是谁?你是什么样的,我们会不清楚?医药集团的试验品,一出生参数就导入系统里,时上校,你有没有考虑过……” “自己跟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时渊序冷冷地说,“试验品?你们指的是医院大厅那个拉着所有人陪葬的男人吧?” “bingo,答对无奖,不过,最起码你不会跟那个医院的试验品一个下场,留着你对我们还有用。” 等等…… “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跟他们其实是一类人?” 时渊序心头没来由地震颤几分,甚至后脊都窜上了寒凉。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在他们眼里,母星被毁灭,来到帝国联盟被邹家收养,成为帝国上校的他其实是个……试验品? 时渊序整个人苍白了几分,唯独那弯钩似的下垂眼像浸透了墨,死死地盯着对方。 “胡说八道什么。” “除了我会变成小绒球之外,你们还知道什么……” “不,就算你们知道了,也跟我无关。”他随即努力直起身体,咬牙切齿道,“我可是在战场都熬了下去,还会怕你们这些区区人渣?” 那些歹徒们顿住了,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就像是狼似的盯着他们。 看着有几分熟悉的眉眼,他们忽然想起,有什么不对。 ——“厄运之子”的绰号,就这么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们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新文明组织各个分部殚精竭虑要找到的,这个黑市上的拍卖品,不仅仅是帝国上校时渊序。 还是那个孩子——组织从很早之前就打算下手的那个孩子。 那个时候时渊序分明还是一个脆弱易碎的少年,看着陌生人会下意识地躲在大人背后,脑子缺根筋,做事总是慢一拍,被养在军队的少年营中,因为受了委屈也不会向别人求助,十有八九被同僚敲诈生活费。 可这样的男孩,这七年间却毫发无损。 组织不是没考虑在他最柔弱的年纪下手,他们身后的爪牙遍布整个星系,只要盯上的猎物便没有逃脱的可能。 可是组织后来甚至避开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事务。 一旦有人问起,就有知情的人回答“不详”。 “但是上面的人已经威胁我们,为了活下去,咱们除了抓他还有什么选择?” “说到底咱们也不过是底下的打手罢了,担惊受怕的话应该一早就离开组织,啊,也是,加入组织之后,就没有后退之路了……” “等等,我们这样擅自行动,不听老大好么?”小弟有些胆战心惊,“他还在ktv包厢那边呢,咱们要是搞出人命了老大会不会怪我们?” “怕个鬼,那个傻x富二代你还真指望能领导我们做什么大事?况且人都特么到眼前了哪里有不抓的道理!把他绑了!”有人硬声说,活似给同伴打气,“咱们十五个人打一个人还怕做不到么?” 冷汗从时渊序笔挺的鼻梁滑落下来,他僵直着身躯,头脑昏沉空白,感觉四肢也彻底疲软了。 日了狗了。 如果他不是变身期,说不定还真的可以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 但是变身期是五脏肺腑被撕扯扭曲的痛感,连带着就是骨头要融化,四肢被撕扯的感觉,他咽下一枚止痛片,随即他靠在墙边,只是冷冷地开口。 第114章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下垂眼哪怕有了病痛的水光,却已经狠厉了,“你们的目的是弑神,为什么却要来难为我?” “很诧异?时上校,你真的以为你只是一个从外星来的濒危族群么,组织了解你比你自己都要熟悉。不过事到如今跟你解释也没用,我们只负责带你走。” “我不会跟你们走。” “时渊序,可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家园是怎么被淘汰的么?”男人冷笑着说道,“被审判官轻而易举地夺走家园,你该不会真的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结果吧?”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渊序感觉胸腔里那一刻有什么东西在被揭开,疮疤留下血污。 “如今星系元首大会即将召开,你知道那帮帝国联盟的孙子打算做什么?他们同意彻底服从光明神的管辖——算了,你根本不懂,我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此次星际元首大会将颁布一个《审判官绝对服从法》。任何联盟的公民,不得反抗审判官的任何执行计划,否则审判官有权力将公民进行抹杀。可万一哪一天,他们又夺走了你的一切呢?” 听到这个法则,时渊序也狠狠一怔。 忽然间,那个多愁善感的小小少年又出现了,放学之后,所有的同伴都被自己的家长打着大雨伞送回了家。 远去的孩子们还和爸爸妈妈谈着周末要去哪个游乐园玩,节日礼物想要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台阶目送别人离去。 因为天上下着雨,所以眼眶也肆无忌惮地流着泪,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等待的,想冒着雨冲入雨幕,哪怕发烧个一天一夜。 烧得不省人事也好,这样就不会记起难过的事,就不会记得下雨天本应该也有人来牵着自己手回家。 他闯入了雨幕,可本该迎面而来的微凉的雨,却迟迟没落下,肩膀落下一道影子,只见那银发男人穿着西装,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透明的伞站在自己身旁,神色似笑非笑。 “雨水都流进眼睛里了。” 小时渊序倔强地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扬起小脸,可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攥紧了男人的衣角。 那年他十三,才来帝国联盟两年不到。那年湛衾墨,还是他的监护人。 他的一切分明没了,他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可握住男人衣角的那一刻,他那摇摇欲坠的心却莫名地稳当了几分。 可笑得很,哪怕小屁孩攥到手心的只有一点点的暖意。 但偏偏是这点暖意,让他不至于从小就扎下一颗仇恨的种子,恨着把他身边团团包围着的亲人都夺走的审判官,迟早一天要把自己焚烧在复仇当中。 “事到如今,先生应该知道追逐你的不只是新文明组织,还有军队的人——不,这只是表象,军队一直在监控那些军区里发挥超常的存在,将他们列入重点名单。” “因为你的存在本来就被很多人注视着,就连军队也知道某个医药集团的圣选计划,知道它产出能够通过‘圣选’的实验体,这实验体注定会与普通人有截然不同的体质,在军队的各项行动中,必然会发挥超常。” “通过圣选的实验体,是最能够被选拔进入神庭的存在。” “现在,你也明白我们的目的了吧?” “我们和军队一样,要找到这样的实验体。” “你们这么大费周折找我,该不会是想我做神庭的内线?不然,圣选计划的试验品对你们有什么用?”时渊序挑眉。 忽然间。 “可他们说,你是特别的。”李中然那句话至今还回响在脑海中。 “组织十年前就想要你。”封宇那句话同时又响起。 …… 难道,他不仅仅是一个濒危族群,还是…… “如果我说的更直接一点,时先生,你就是圣选计划的试验品——时先生,你懂了么?” 时渊序瞳孔狠狠一颤。 不可能,他明明是土生土长的普斯特星人。 怎么可能是圣选计划的实验体? “怎么,事到如今你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特殊?该不会你以为自己就因为多个小绒球形态就被人趋之若鹜吧,还是你以为就凭自己这张脸就可以在黑市上卖出两千万的价钱?买家们可不傻,比你温柔可爱的多了去了——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才找你?” “传闻中,圣选计划的成功实验体,可以百分之百通过圣选,甚至能成为神庭的一把手。一人之下,亿人之上……” 时渊序竟然是荒诞地笑了,“什么玩意?说得好像是什么超级赛亚人似的,这玩意会跟我一个从小就被别人说活不久的濒危族群有关系?” 事实上,他本应该很震惊,很不可思议,甚至脑袋一片空白,但是时渊序就像是听别人的事情一样无动于衷。 因为他一个从小就肆意在落后星球过着放牛、种地、抓鱼,抓虫子,在田野里发呆睡觉,或者在姐姐和妈妈身后撒娇,跟弟弟插科打诨的的濒危族群,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 压根就不像是被精心设计出来的所谓“试验品”,况且母星还毁灭了。 “你们找错人了吧。”时渊序此时甚至索然无味,“搞了半天你们抓人也没抓明白?” 况且,谁稀罕成为神庭的狗? “亏时上校还这么坚持,”男人冷笑道,“不过实话告诉你,那个在医院里的疯子,正是因为你才沦为了牺牲品。” 时渊序狠狠一怔,下垂眼神色猛地一颤。 “时上校,你是他们要的人,无可替代的成功品,可‘上面’厌倦了得不到你,找了很多的替代品,可惜他们资质有限,最后还是成了失败品,只能被组织抛弃。” “替代品?”时渊序声音嘶哑,“他们为了替代我,就不惜……” 杀了那么多人。 ,“只要组织无法得到你一天,那么就会多一个人,多十个人,多百个人遭遇像那个疯子一样的痛苦,他们会经受数不清的实验,只为了多逼近能成为你的替代品一点点——”男人冷笑着说,“你就这样心甘情愿看到更多人因为你受伤么?” 时渊序冷哼,“我不是说了,你们真要绑架我,来。” “时上校果然爽快,只是,一个人换几百条人的性命多少有些奢侈。时上校是否做好沾满血腥的准备?” “如果有一天,我们要你将所有帝国联盟效忠神庭的权贵赶尽杀绝,你又当如何?” “我没兴趣。” “你以为我们只是让你杀人么?不——我们最终目的。”那些戴着面具的歹徒手指向上指了指。 ……下一刻,时渊序突然意识到何为“弑神”。 “你们是想——”喉咙干涩地想吐出那几个大逆不道的字,“谋-反。” “没错,我们的存在,是为了推翻神庭。”那人继续说道,“时上校,你其实也从来没有放下过是么?” “退一步,就算你不是所谓的成功试验品,你难道从来没有动摇过……从来没有感到那种愤怒吗?” “你所拥有的本来就不多,可是他们还要一件件地收走你的,不但收走你的,最后还要践踏你的尊严,甚至——抹杀你。” “可是你只能躺平认命,每天蜷缩在角落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你的命,你活该父母双亡,家园毁灭,一无所有,没人爱你,没人疼你……最后你也死了,死在审判官的枪口下,这样的命,你愿意认么?” 时渊序那双下垂眼猛然间怔愣了。 “时先生,你本来就不该存在。” 他恨神庭,恨他们平白无故要裁断普通人的性命。 如果没有他们…… 他会不会甚至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一定不会那么变扭,一定不会那么装模作样,可以肆无忌惮地依赖在亲人身边,做一个没什么出息的大男孩,安然惬意地过一辈子。 他一定……不会让那个男人有机可趁。 “你想过没有,要等着你一步步跟审判官对峙,你要多少年才能大仇将报?”那人说道,“时上校,你想要的,明明近在咫尺。你和我们是同类,也只有我们这里才能让你得到想要的——你很恨他们,我们也是,你想要改变命运,我们也是,既然如此,你还等着什么?仅仅是因为被我们组织淘汰掉的那几条烂命吗?” “时渊序,你再好好想想,你身为濒危族群,哪怕你的母星被毁灭,你小的时候还被当成不堪一击的短命鬼,却能一路晋升为帝国联盟的王牌战将,甚至斩获勋章无数——” “那是因为我强撑了下去……”时渊序有些怔忡,但是他越发不耐,“你们那副总是很懂我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我们是很懂你。”那些面具底下是令人战栗的冷笑,“因为你是一个奇迹……” “因为你的基因天生就是顶尖序列,哪怕你浑身背负可怕的负面buff,你有脆弱的变身期,你也注定站在世界巅峰。” 第115章 “因为你是圣选计划唯一的成功试验品ds-01” “那个注定……不凡的存在。” “你们找错人了。”时渊序此时悠悠抬头,“我不是什么试验品,我老家普斯特星,我在那里度过完整的十二年,在那里我天天喂猪喂羊还帮忙染布种地,我妈亲自拉扯大我和我姐和我弟,难不成我们全家人都是试验品出来的?成功试验品?那样的玩意天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要不然就是实验室出来的超级赛亚人,我像是这样的存在吗?” “长点脑子,我如果是圣选计划唯一的成功试验品,就不至于连变身期的时候都照顾不了自己,就不至于现在……沦落成你们手里的一条落水狗。” 此时米色肌肤的男青年,哪怕肤色已经渐渐苍白,额角止不住的冷汗,唇角却还是那么桀骜地上钩了起来。 “最后一句,你们追缴我可以,甚至现在把我带走都没事,我就烂命一条,但如果牵连我身边的人。” ——斯堪国港口的歹徒。 ——医学晚宴那天车窗外围追堵截的重卡。 最后是,医院大厅中央,男人被平头男人的枪口怼上咽喉。 一幕幕忽然间像芒刺,像针尖穿透了他的心。 刹那,那下垂眼如同沾染了浓墨的弯钩,“我一并杀之。” “时上校,你似乎没考虑过——组织渴求你,却就做好了牺牲你的准备。”那人淡淡道,“心野了的狼,想要再驯服就得千百倍的力气。组织还没有那么傻,要引狼入室。” “我们来找你,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目的。” “除了谈和以外,也可以是永诀。” 时渊序不意外。 他从混沌之域那遭就明白了,封宇背后的组织要他的命。 此时他从口袋里搜出个军用折刀,作为唯一的防身武器。 “一较高下定胜负吧,要么你们死要么我亡。” 这么说话跟个中二病似的,可此时他腰杆挺直,目光冷厉。因为他知道自己其实丢脸得很,撑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个小不点,然后呢,没准这些人一脚就能把自己踏扁。 可他还是那么不甘心,还是非得那么犟。 他不想自己又变回那个一无所有,只会朝大人撒娇的孩子,那个孩子看起来可怜又可笑。 如果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没人保护得了你了——因为你给不了任何人什么。 时渊序暗自对自己呢喃,是啊,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就没人保护得了他了。 “时上校这么硬气,还是有靠山。”男人说,“不答应也罢,不管你背后是什么牛鬼蛇神,总有一天组织也会尽数扳倒。” “我没有靠山,我只有一个人。”他视线一颤。 “时上校,有些事情你是幼稚的可怕,不仅是组织盯上了你,暗网上还有无数的买家企图得到你,可你偏偏还不怕死,难道你真的有那本事摆平一切?” “暗网,可是有九大星系那么多的人在盯着你。” 时渊序狠狠一滞。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些? 他难道还不够了解自己背后有多少可怕的黑恶势力么? “想要解决跟你牵连的所有人,对于组织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一意孤行,或许最后只剩下你一人了也就说不定。”那人随即笑道,“到那个时候,你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 “不,我知道。” 那一瞬脑海中闪过那男人的身影,时渊序苦笑,他真的是没救了 哪怕他对他每一笔账都算得分明……他竟然还存在这样的幻想…… 幻想那个人就是…… 时渊序强行撑起身,忽然拎起枪,一边抽走身边的军用折刀。 “所以,如果你们要杀我身边的人,那就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此时蒙面匪徒们早已向他抬起了枪口。 "组织说过,如果时上校没想清楚,就会成为组织最大的劲敌,所以抱歉了。"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和小天使们,感谢评论区的宝宝们,你们能看到这我万分欣慰感激不尽!!!麻麻的,这一章差点过不了审核,这可是清水啊,到底是谁在审核啊我去。 插画活动只是想展示裸男而已不用氪金我会发在微博上的,当然有宝子捧场我不介意(哈哈哈哈哈恬不知耻的作者) 下一章是高能了(这一章小毛球都这样了不高能也得高能[狗头]) 下一章记得不要缺席,当然以后也必看。 67 68 71 72 73【开始超高能,如果过不了审核,我们在外星球相见】 74【高能前奏】 75【极有可能被封】 76【某人洗澡场景】 …… 之后会有更大的一个高能 第66章 与此同时。 这是一家幽雅的餐厅,客人很多是来探店的小年轻,颜值高,流量并不小。餐厅门口忽而一道风驰雷掣,是一辆悬浮超跑,马上下来了一个头发挑染的大男孩,对方叼着根烟,穿着有着铆钉的皮夹克,五官轮廓俊秀但透露出一股痞气。 所有人视线齐齐转向了男青年,他瘦瘦高高,随意抬手,向餐厅外那几个骑摩托的“哥们”示意,“今天晚上不组局了,你们不用等我。” “老大,这附近是不是出啥事了,一堆警车都来了。”小弟鞍前马后的,“有什么紧急事要帮忙吗?” “我一个人能搞定!”周容戚此时破口大骂,他刚才接到一条短讯,大意就是,组织里的小弟已经把黑市那个难搞的拍卖品抓到了!准备收入囊中了!并且准备五花大绑将拍卖品送给上级表示衷心! 但是拍卖品是他死党,是他兄弟,是他好友时渊序! 谁他妈做老大会把自己哥们绑着交给上级? “老大,这会需要我们出马吗?”小弟们以为傻富二代老大不小心惹了什么道上的人,不甘示弱,纷纷从摩托车上搜出棒球棍来,一个还拿着火箭炮,大摇大摆地跟上去。 “不好意思客人不得持武器枪械擅闯……”餐厅经理径直跨出却没料到小弟们手里一台价值二十万的摄影设备,马上满脸堆笑,“原来客人您这是来拍短视频的?” 周容戚锁定了刚才打电话的时渊序的地址,是这里没错,他干脆将错就错,随手甩了张黑卡。 “钱够么?就算场地费。” “够的,够的。”餐厅经理忙赔笑,“不介意您把店名也拍进去,要是播放量过百万,以后消费,老板直接给您打五折。” “监控那些全部给我们,我们拍摄的短剧上线前镜头要保密。” 经理一愣,但紧接着就是三根金条,那双桃花眼又轻浮却又灼灼逼人,“不够?” “够够够够一万个够餐厅监控有什么好看的啊,您要的话全打包给您我们这边不留底……”餐厅经理估算了一下半个月的营业额都给这傻富二代凑齐了,“只要外头客人吃得开心,你们随意,随意啊……” 周容戚点点头,他们驾轻就熟地带着一帮小弟们闯进了洗手间。周容戚早就想好了小弟手上的棒球棍是拿来做什么的——殴打他那些不听话的黑-道小弟。 “时渊序,你等我——” 可还没进去,紧接着洗手间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水管爆裂开的声音,然后是人的惨叫声,斗殴声。 “出大事了!”周容戚心一怔松。 结果一探头,却是小弟们安然无恙,倒在地上的全是那些穿着黑衣的歹徒们。 刚才那些歹徒们被大男孩疯狗似的暴揍,虽然不至于死完,但是也活脱脱要咽气—— 但再怎么样他们也有二十支泰-瑟-枪能把时渊序达成筛子。 可惜摁下扳机的时候,洗手间的装饰吊顶钢管纷纷齐齐落了下来,把歹徒们砸的头破血流。 趁歹徒们在地上不省人事,周容戚踏过洗手间一片狼藉中脱围而出,一会儿就半边背着奄奄一息的时大少爷。身后的跟班们还在跟外面闻讯赶来的警队们周旋。 “时渊序,我之前就说过,你出了军区第一时间应该找我,那药也不是真的管用……”周容戚余光一边默默扫过这些傻x部下,内心一阵恶寒又一阵愧疚。 这特么是什么事? 他周小爷什么时候从花天酒地整天厮混在情场和酒场的富二代变成一个不得不背负组织血债的苦逼老大?还特么是抓捕自己死党的狗血戏码? “不是药的问题……”时渊序喘了喘,压着声线,“你带我去你住的地方,我不能在外面。” “得得得,放着好好的医院不去跑我家,原来是遇到歹徒们了,奇怪得很,这年头谁还光天化日之下来抢人?” 餐厅大厅的人们一下被背着时渊序的周容戚吸引了注意力,如今这个男人竟然还带出了另一个人。 湛衾墨赶到了餐厅,他早已脱下了白大褂,穿回了平时的风衣,那一身气质仍然清冷而毫无人味。 第116章 对于他来说,跟踪到属于自己的“猎物”并不难,动用能力在暗中操纵一切也实属简单,他已经在那帮组织的人身上做好了标记,如果他们动了杀心,一定会遭遇飞来横祸。 嗯,当然,如果不够尽兴,原地斩杀也不是不行,只要不要脏了他的手,变成一滩尸块还是一副血尸都由下属说了算。 可他眼神微微一滞。 ——刚才时渊序说不想再见到他,他照做了。这是人类表示反感和讨厌的一种表现,他倒也不介意。 可如今那个大男孩昏沉地倚靠在另一个人的肩背上,时渊序虽然平日硬挺严肃,可却毫无戒备地将头倾侧在那个男人的脖颈边。 "周容戚——我还可以自己走,我没那么弱。" "事到如今还嘴硬呢还,刚才急急忙忙打我电话求助的人是谁?\"周容戚轻笑,"祖宗,我都送货上门了,你这欲拒还迎来得有点迟。" 旁边的路人们都有些惊慌失措,或许听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湛衾墨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嗯。 还真是——一个尽责尽力的好死党呢。 男人凉薄的凤眼,不知为何析出点凉意,但是他似乎又很从容,毕竟身为邪神,一切本就应该在他的掌控之中,再如何,也不会脱离他的预料。 他就这么冷眼地旁观。 时渊序此时被周容戚就这么背着,周容戚身姿笔挺,有一头黑色挑染碎发,还有一双桃花眼,穿着一件皮夹克,看上去有几分玩世不恭,但时渊序有点感觉羞耻,要从他背上下来,可周容戚就这样把时渊序又往身上带了带。 他微微扬起下巴的时候,湛衾墨分明地看见,那流畅利落的颈线。 忽然,湛衾墨上了前,可随即却是周容戚挡在了前。 "先生,你有事么?" 时渊序喘息着,迷迷糊糊地看向湛衾墨,那个冷冷清清的医学教授,他曾经的"主人"兼监护人。 也是他至始至终都没看透过的人。 他眼神蓦然一惊,随后不得不移开视线。 呵。 他寻思他还是有点在乎他的? 从帝国附属第一医院来这,也有两公里了吧? 本来刚才被歹徒那一遭弄得有些奄奄一息的他此时目光像狼一样,剖心剖腹地想从男人的神态上凿出点什么,带着几点得逞的快意。 “湛教授,怎么,是我邹家给的医药费不够么?”狼犬此时探出獠牙,“还是说你又想来威胁我,说吧,给一份体检报告造假到底多少钱。” 他倒要看看他怎么编。 湛衾墨眉毛轻纵,“时先生真是忘性大,我不是说过了,我已经把你的体检报告交给邹家,然后接下来是要提交给军区总部了。” 时渊序头一偏,冷哼,“那我们无话可说,再见。” 毕竟自己的软肋迟早昭告于天下,然后呢,他变身期的事情是不是迟早也会被所有人知道? “这位先生,没别的事情不要挡住我们的路。”周容戚说道,“你……认识渊序?” “我是他的医生。”湛衾墨敛了敛眼底的神采,仍然温和有礼地对周容戚说道,“先生,你的伙伴支撑不了太久。” “不用你关心,我送他去医院。” “哦?可我就是医学教授,还是濒危族群系的。”湛衾墨狭长的凤眼就这么微微眯起,他忽然极其危险地轻声说,“周少爷,刚才那一出,你是打算自导自演?” “你什么意思?”周容戚脑内那瞬间闪过什么似的。 等等,这就是他死党让他调查的那个七年行踪不明的湛教授。 那个冷清冷漠,毫无人情味,甚至莫名其妙被自己死党记挂着的男人。 到底和时渊序……是什么关系? “周少,我的意思是,倘若……他有朝一日知道,你就是新文明组织的老大,你说,他会怎么想你?”男人此时蛇蝎般的语气徐缓却句句带刺,“倘若他知道背后追杀,企图剿灭他的组织里,有他所谓出生入死的死党,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 一个医学教授,竟然会知道他的身份? “你一定要逼我么?”周容戚挑眉,“也行,你说啊,反正渊序跟我关系不是一般人,他只会信我不会信你。至于你,湛教授,最多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罢了。” “可惜,周少这点说错了,我和他的羁绊远不止病人和医生这么简单,”湛衾墨不慌不忙地跟上来,神色如常,但他的眼神牢牢地盯着失了神的时渊序,薄唇微微开合,“我还是他的——” 时渊序此时才听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 那一瞬心慢跳了一拍。 他是他的—— 他做过他的监护人,他的主人……然后呢,对方在自己的死党面前,是要直截了当地戳破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么? 湛衾墨意味深长地掠过大男孩的下垂眼,随即淡淡道。 “朋友。” 周容戚忽然停下,神色莫名地瞟了湛衾墨一眼。 - 作者有话说: 我气死了我气死了忘记弄存稿时间了啊啊啊啊都是审核害的!!这一章动不动就审核没通过,我对不住你们啊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们和天使们,谢谢评论营养液,这一章虽然有点短,但是小剧场复活辣(笑死)以及,下一章是8000字的(嗯,真的在搞事,你们放心),所以扯平了 很快就到剧情关键点了,感谢你们的捧场(笔芯)另外我那个半死不活的微博号发了个湛时亲吻图(虽然激情但是还是对我这种肉食太清水了,以后有更劲的(厚码))但还是感谢太太约的稿 小剧场: [好大夫在线] [帝国附属第一医院濒危族群系主治医师兼医学院濒危族群系教授-湛衾墨教授][平均评分:4.8分](扣0.2分在于最新的患者给了0分) 匿名患者[沃伦星 诺尔区] 疗效满意度:很满意 治疗方式:量子微缩刀 看病过程:湛教授真的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一个医生,帮我看过片子后就马上确定了医疗方案而且安排住院,虽然超时了一分钟,只能等明年再问诊,但我会永远铭记湛教授的恩情。 匿名患者[豪斯星环 天牛区] 疗效满意度:很满意 治疗方式:靶向基因环植入 看病过程: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早就听朋友介绍这是帝国联盟基因病学领域实操能力最强的医生……本来其他医生都说不能做,湛教授却说可以,整体而言湛教授真的超级有耐心,解答了很多问题,我们真的很感谢湛教授,祝湛教授事业长青。 …… 匿名患者[帝国联盟 ***虚拟ip] 疗效满意度:不满意 治疗方式:没有治疗,主要是体检和问诊 看病过程:能直接给差评吗?该医生从我进来后要求我把衣服脱光,而且还对我动手动脚,把我锁在办公室里让我出不去,说一定要做完全身检查才可以走,而且还打探病人个人隐私,威胁病人要公开体检数据……建议医师协会密切观察此人,并且注销其行医资格。 医师回复(这是一万条评价里唯一被医师本人回复的评价):感谢您的反馈,本院将持续优化患者体验。如后续还有疑问,请随时联系主治医师[笑] 第67章 周容戚第一个反应是,按照时渊序那个逞强的性子,不可能有人比他这个死党关系更近。 私人医生?周容戚寻思,时渊序要真有私人医生,就不至于每次被变身期折磨得死去活来,弄得他这个死党动不动就要往他的出租屋跑,把人安置妥当才罢休。 可他正想这么一说的时候,脑门里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依稀觉得在哪见过这男人。 尤其是那副淡漠且自以为是的口吻,可面上又是温和有礼的。 湛衾墨和周容戚就这么对视着,两人的视线都有些凉薄。 两个“初次见面”的男人虽然对彼此都没有太大意见,但他们注视彼此的时间都有些久。 像是不甘示弱似的。 如今大厅的焦点竟然有些靠拢在他们身上,许多路人以为他们是扛着喝醉不省人事的一群玩伴,但看氛围又不太对劲。 湛衾墨本身穿着风衣,可偏偏那头银发,还有那深邃的眉弓带有极强的侵略性,旁观的民众觉得这男人尽管优雅有礼,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接自己伙伴的,不如说是来抢人。 “湛衾墨,既然不是来威胁我,那你来这做什么”时渊序打断说,“我说过我不需要私人医生。” “你现在身体出现状况,我不能不管。”湛衾墨的视线一瞬就回到了他脸上来,“更何况,也只有我才能解决时先生变身期的问题,不是么?” 可周容戚随即把时渊序往自己身上带了带,沉下肩膀让对方更靠近自己,“时渊序,我知道几个更好的医学教授,我现在就带你过去怎么样?。” 第117章 可湛衾墨忽然脱了风衣,盖在时渊序身上。 “……”时渊序没想到对方的气息借着衣服欺身而上,他想要推开,却发现四肢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头都被对方的衣服盖上了。 时渊序瞬间恼羞成怒,却没想到湛衾墨微微俯身,从盖住的衣服一角探进来,在他的耳边低声开口。 “时先生,既然你不想见我,那一旦我真的把你的体检结果给你军区了,那你要如何呢?” 在风衣底下,只有他们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声音。 时渊序狠狠一顿。 ——该不会刚才在钟小姐和父亲邹清荣面前,他一眼看透了自己那尊严被羞辱的惨状。 所以他的软肋,又成了他要挟他的借口? “你要的是什么。”时渊序冷冷地用狼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反正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不是么?湛教授,你又能贪得了我什么?” 他以为这男人威胁就够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可没想到那磁沉又蛊惑的嗓音接着微微压低了一点。 “时先生可以求我,这样我也可以放过你一马。”湛衾墨淡淡地说, 时渊序本来还无力地依靠在周容戚身上,忽然间全身绷紧。 求他—— 想都别想。 “就算我欠你的,你还要多少钱?” 在时渊序简单粗暴的脑回路里,对方这么锱铢必较,只能想到是他欠他钱了,欠的还不少。 “我工资卡也不少钱了,看不出湛教授原来生活已经捉襟见肘到这种地步,要威胁一个病人来补贴家用了?”受了伤的狼犬更加露出獠牙,“到时候我让邹家直接给你一张支票行么?” 湛衾墨不作声地勾了勾唇。 “时先生,要帮你作假,逃过军队的审查,瞒过家族的追溯……我要的东西很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还得起的。”湛衾墨缓缓地说,“不过,如果你愿意让我做你的私人医生,我不介意你先欠着。” 时渊序哼了一声。 “做私人医生这件事对湛教授也没什么好处,我不懂你这么执着的意义何在,为了威胁我?”时渊序笑了笑,“可是湛教授,你既然不要钱,那只能图我的命了。可惜,我这个人就算献出去,也宁愿给别人。” 湛衾墨神情揶揄,“就算是图你的命,也是图你好好活着。” “……呵,你倒是为我着想。” “嗯,毕竟是医生。” 时渊序感觉再跟这男人兜兜转转,嘴巴和脑袋总有一个得冒烟,他忽然疲惫得很,把头偏过去,错过他的视线。 “说那么多……你看不出我刚才经历过什么么?” 他刚才,已经暴露在那些歹徒面前了。 他是小绒球这件事……或许迟早有一天,也会公布于天下。 可最重要的事情是——他会牵连到身边的所有人。 “想要解决跟你牵连的所有人,对于组织只是时间问题。如果你一意孤行,或许最后只剩下你一人了也就说不定。”那人随即笑道,“到那个时候,你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 “你根本不会知道我刚才经历了什么,那种事……会要了你的命。”时渊序垂下眸,掩盖眸中尽头那痛意,“我劝湛教授识趣点,尊重我这个病人的意见。” 既然他已经涉足了黑暗,便没有回头之路。 不要再来别人拉他一把了。 湛衾墨淡然地回,“知道,所以我才要做你的医生,不是么?” “时先生说我什么也不图,可你作为罕见病例,做我的病人本来就对我有益。我也可以保证你的安危,这不是互利的事情?” “或者是……” “做你的主人更好?” 风衣下逼仄昏暗的空间,只有透过纺织物的些许微光看得出对方的表情。 时渊序漆黑的下垂眼,微妙地睨着湛衾墨,对方那狭长上挑的眼睛倒是诚恳得很。 做他主人? 他才不会上这个当—— 小绒球可以恬不知耻地在男人怀里窝着,他可不行。 更何况,哪门子的对他有益? 他只能看到这人对自己的目标确实是表里如一,医学顾问,私人医生,都万变不离医学案例。想到之前做小绒球的时候,这人也是给了自己一份医学病例的协议。 看来他还挺敬业,千回百转都是因为一个目的,时渊序还挺佩服。 佩服他从来没有一个目的,是真正为了他。 他不应该对对方有什么多余的指望。 “早说。”时渊序说道,忽然把风衣推开,光线直接照了进来,“不过我拒绝。” “强行威胁别人做特殊病例,湛衾墨,你觉得这像是一个医生做出来的事情么?”时渊序说。 “起码我不会将病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但你把病人的尊严全部喂狗了。” 尽管刚才在医院,那个危害社会的歹徒在大厅闹事,湛衾墨还是愿意将对方送进了病房。 但他清楚得很,听到了湛衾墨在将那可恨的歹徒送进病房前,对那男人的一番讥讽——深入骨髓到让人羞愤欲死的程度。 对方可以将一个病人送上手术台,却在送对方上手术台前断绝了对方求生的欲望。 这个男人最可怕的地方并非他的绝情,而是他表面看起来漠不关心,可暗地里早已把人鞭辟入里地剖析后吃透了,轻易就能一击致命。 湛衾墨被时渊序那么一呛,仍然神态从容,“时先生,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时渊序撇过脸不想看他。 周容戚不知道这俩人什么关系,他竖着耳朵想听刚才这两人讲什么,但愣是听不到。 他以为自己是时渊序为数不多的死党,也是在这个星球鲜少能卸下心防的人。按照那家伙冷静克制的程度,不可能别人随便几句话就发怒。 除非这人不是外人。 周容戚之前还听时渊序说过,以前他还是十四岁的少年,在军区遇到过那么一个男人,做了他的临时监护人,然后,对方不打招呼就走了。 但对方只是这么一提,再无其他,可周容戚总觉得那男人的存在对对方有着特殊的意义。 因为时渊序故作镇定,可眼眸里浓郁得像墨。 有的人表面冷得像冰,可内心燃烧着一团火。那样的人看起来冷淡无比,是因为那团火燃烧的时候已经带走了他的所有热度。 而时渊序跟这医学教授对话的时候,更像点了炸药桶似的。最可怕的是,这个医学教授语气温和有礼,不慌不忙,除了那头银发看起来富有攻击性以外,周容戚实在想不起他会在哪里招惹了时渊序。 难道…… 周容戚想起之前时渊序还让他打听这位湛教授的下落。 心胸忽然间窒闷起来。 难道…… 难道时渊序那个监护人其实也是…… “时渊序,我很认真地问你。”此时周容戚径直揽过时渊序的肩,“你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时渊序抬眼,周容戚的脑回路一向不是正常人。 “你是找他看病把脑子看傻了,还是你本质上是个m,别人越虐待你越爽?甚至为了爽做gay?”周容戚此时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少年,你旁边这位湛教授,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你要是到现在都没醒悟过来,到时候你的器官就先分了家,挪了窝,我这个做兄弟的,真的是心疼你。” “他为什么对你这么执着呢,一你是罕见病例,从你身上薅到的成果够他吃一辈子了,二你是男大学生一样好骗的小崽子,缺爱,愣头青,恋爱经验少,容易被pua,稍微给你点糖吃你就忘不掉了,到时候他就可以直接白嫖你的好处——” 此时周容戚顺便打了个光脑,“仙女座星系最好的三个濒危族群系教授给我找过来,我要总统级的私人病房,等会派飞舰来接我哥们,对了,顺便做个心理治疗,费用全部记我账上,对了,在罗克曼的疗养院也预留个位置给我,要阳光海滩分区的,最大的一间房。对了,护士都找最可爱温柔的小姐姐。” “我没那么傻。”时渊序冷哼,“够了,我是看走眼了又不是得病。” …… 等等,他自己怎么还说“看走眼了”,活似他对这男人还有什么期待似的。 此时时渊序一个跟头直接从周容戚背上下来,哪怕自己浑身无力也得站直站稳了——此时他还得绷着脸让自己表情好看一点。 大庭广众之下左青龙右白虎偏偏中间是个他这样的半身不遂似的人,旁边吃饭的人甚至都不动筷子甚至开始议论纷纷“仨帅哥演修罗场?”“这兄弟情怎么那么基-情四射”“这也是在拍短视频吗?”…… 可外面轰隆一声——周大少爷的超豪华飞舰华丽登场。 第118章 “祖宗,我可是□□,送佛一路送到西,哪里有中途把你抛下的道理。”周容戚顺手将时渊序一捞准备直接带人走了。 却发现周容戚脸色变了。时渊序也怔住了。 鎏金色泽勾纹的华丽大飞舰后面冒烟了。 "什么情况?老子才降落就烧了。"周容戚就像是自己的糟糠之妻突发恶疾,一下面色难看的很,"不管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时渊序觉得这事情诡异的很。 周容戚的飞舰很少出问题,车上配备的都是数一数二的高续航引擎。 但他没有心思深究下去,他不想自己死党面临"死党和爱舰同时掉下水先救谁"的难题,"我自己去就行,抑制剂你带了么?" 周容戚这才反应过来,"锁在飞舰里了,我不敢启动。" 他揽过时渊序的肩头,"没事,我先带你去医院,保险公司很快就到了,我叫我小弟帮忙看着就行。” “刘少,你不是推了几个医学教授的名片给我么?嗯?还得坐两个小时的航班才能到这个星球,奶奶的,其他人呢?啊?临时有手术?那个寰球医院的周教授挂个号总行了吧……啊?家里小孩发烧他请假了?” “……” 还真是世事难料。 时渊序脸色苍白了几分,眼神有几分涣散。周容戚眉头一紧,他忽然神情莫名地瞟了瞟在旁边静静看着的湛衾墨,"你是医生对么?" 虽然周容戚并没有察觉到,这位湛教授除了刚才呛他几句外,在旁边非常从容安静得出奇,似乎好整以暇似的。 当然,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湛教授如此平静其实也是一种反常。 一旦一个锱铢必较的男人忽然不争了,那便是他即将要得手的时候。 "帝国附属第一医院医学教授。"此时作壁上观的湛教授,竟然将名片给了周容戚,“还是主治医师。” “我知道你是医学教授。” “嗯,不过是让你确认。”湛教授眼底没有笑意,但是唇角是带笑的,“周少,我至少不会是让病人来医闹的那种医师。” 这幅口吻就是礼貌至极实际上暗□□刺,周容戚也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什么好鸟,没准是个pua大师,披着白大褂的斯文败类。 半信半疑地将id信号输入到医学人才库,这位湛教授的医疗记录和荣誉奖项相当扎眼。 ——“病人满意度98%,超过99%的同行医师” 周容戚就这么被梗了一下,他死党就是这2%是吧? "那麻烦你带我哥们去趟医院,虽然你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周容戚硬拉住了时渊序,想到时渊序刚才跟对方不太友好的氛围,直接掏了张卡,"我给你双倍的医药费,全部记我账下。当然,要是不好好治,我周小爷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现在爬着去都不要他送我!”时渊序头毛炸了,“周容戚,你不也说他是庸医吗!” “但是我哥们的命更重要!”周容戚挠挠头,“我知道了,肯定是这位湛教授‘重利重欲’,医药费还够么?五倍给你?” 时渊序此时眼前一黑。 这男人要能用钱打发,就不至于这么步步紧逼。 果然,湛衾墨没有接过周容戚的卡,只是微微颔首,那白皙的,骨节分明的手倒是顺理成章地绕过时渊序的后背,让他从自己朋友的依托下,再倚靠在自己肩膀上。 “嗯,你松手,我才能把他背过来。”湛衾墨说道。 周容戚怔愣了。 这位锱铢必较的冷血教授竟然不要钱? 此时忽然这位湛教授还说了一句,“先生,麻烦你松手。” 周容戚才想起自己还攥着时渊序的手,心颤一颤,松开了。紧接着,那只手竟然被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接过。 那一瞬周容戚忽然觉得万分的不爽。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湛衾墨随即摆手,“嗯,你就帮到这吧。” 此时三人之间氛围有些许的微妙,时渊序甚至有种错觉,这倨傲的男人举手投足有一点得逞的意味。 可他脑子又溜得转回来,自己对于对方来说,就是等待日后慢慢处置的小白鼠罢了,有什么好得逞的。 周容戚错愕地看着湛衾墨已自动地接替自己的位置,对方身姿更是高挺,揽着时渊序,微微曲着身段,身高都绰绰有余。 他那看上去散漫慵懒的面色有一丝隐隐不悦,但他没有说什么,勉强让这个气息肃杀的男人接过自己肩膀上倚靠的人。 那一霎他看了一眼湛衾墨,而湛衾墨也看了一眼他。 “湛教授,你不是普通人吧?”此时周容戚冷冷地开口,一改那痞气的神态,“斯堪国的地下黑市不可能允许闲人进入,更不要说九大星系的其他几个黑市。” “看来周公子的情报网还算全面。”湛衾墨扬眉,“那么,你既然查清楚了我的行踪,为什么却不告诉他?” 周容戚的桃花眼都怔愣了。 “你连这个都知道?” “周少看上去随意潇洒,不过也是装模作样罢了。”湛衾墨调笑,此时眼眸中却隐没了笑意,“要不我们赌一把,究竟是谁先在他面前暴露?” “……”周容戚忽然感觉到一抹寒凉渐渐攀上后脊。 明明他周容戚黑白通吃见识过多少亡命之徒,都不曾有这种感觉。 这男人……是在威胁他吗? “你们在说什么啊?”时渊序此时还处于变身期的间隙,痛意之下,他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 “时渊序,等会记得打我电话。”周容戚转瞬睨了神色说道,拍拍时渊序的肩膀,“我等会来医院接你。” 此人绝非善类,他周容戚必须得赶紧多抽调人手调查,要不是濒危族群系的资深教授少得可怜——还有那些威胁他死党的傻x们,等会他要带到分部好好教训一番。 时渊序没有答应,他脸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错愕地看向湛衾墨。 被湛衾墨揽着肩膀,他忽然与对方隔得很近,脸庞只好倔强得往外一撇,深怕跟对方撞上视线。 众目睽睽之下,时渊序从自己死党的背上切换到某位医学教授的背上,他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怪异感。 —— 餐厅外已经被警车层层包围,附近的医院已经发生了一起耸人听闻的恶性事件,第三城区如今是满城风雨般,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下一场危机。 人们还是心有余悸,四下警惕地东张西望,深怕潜藏在人群中的还有漏网之鱼。 "星际元年3141年,7月8日下午,医院发生了一场威胁性爆炸事件,目前现场的炸药已经全部排除,歹徒已死亡。" 很快政府机关来了,警队来了,甚至军队护卫队也到了现场。这场事故好歹是在一线城区发生,医院里甚至有不少大领导们的家属,早已闹得满城风雨,无良媒体们也闻着味来了,一个个开着飞舰悬停在半空中,恨不得把当初案发现场的一只蚂蚁都挖出来采访个够。 可时渊序已经被湛衾墨提前带离了这一地鸡毛的现场。 他们来到了医院园区之外的都市长河附近,这是一线江景,本来在事故现场的紧张氛围在这荡然无存。 下班后的小情侣们揽着彼此说些不害臊的情话,老头老太们开展文娱活动,轮流唱着老掉牙的老歌。一对新人正在江畔边拍着婚纱照。 他也不知道湛衾墨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个地方,或许对方车停在附近。 可偏偏所有人都凑了对,连穿着中学制服的少年们都是一男一女成双,以至于路人们掠过他们的眼神也沾染了些许暧昧。 此时时渊序被湛衾墨揽过肩头,他没啥力气,脑袋甚至没法控制地耷拉到对方那头,相当于枕着对方的肩膀,显得又乖又温驯。 而湛衾墨饶是目光幽淡,活似他这么倚靠着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时渊序非常怀疑这个男人冷清冷淡的模样下实则是一肚子坏水,对方果然开口道,“看这架势,时先生不如直接躺我怀里?” 时渊序看到一众路人看着他们捂着嘴偷笑的神情,才咂出点不对来。 …… “他们俩……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反正不像是朋友,你看那个大男孩,头都枕对方颈窝了,这是两个哥们之间干得出来的吗?” …… 时渊序瞪了一眼路人,又恼又怒地推开湛衾墨,他靠向了长河的边栏,将已经毫无力气的躯体换一个借力点。 他是造了天大的孽才会一次又一次被这男人搞心态。 湛衾墨压根对他的抗拒无动于衷,眼底更似带有几分嘲意。 “我看我也就送先生到这里,本来我的飞艇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还打算捎你一程。不过,看来现在时先生还算生龙活虎,可以自己回家了。” 他便这么话语一落,竟然径直走向前方。 “你……”时渊序愕然,“给我站住!” 第119章 他咬牙切齿。 事到如今他没有多少时间挣扎,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现场。 尽管再晚一点,他就会变成那个软弱无力的小绒球。那个时候,他在湛衾墨面前的一切伪装都沦为摆设。 但他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变身。 此时这男人站定,仿佛早有预料似的。 他唇角若有似无地舒展着唇角的笑意,恍若明知故问似的,“时先生这是要——” “你……有没有其他解药……”他断断续续地说,强装镇定,“我不要你当我私人医生……你给我药就行了……” 时渊序一边开口一边唾骂着自己。 他好不容易从这男人手上挣脱,最后又被自己死党送到对方跟前看病。 全天下的人都耳聪目明,唯独看不穿这个男人就是守株待兔的人。 那就只能靠他一个人甩掉对方。 必须要快准狠,迫不得已的时候时渊序甚至不介意强行将男人逼到角落威胁,用尽一切办法。 只是本来自己尚可保持着一脸镇定想着如何逃脱这男人。 可如今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像只败狗一样,忍不住向对方摇尾乞怜了呢? ……可恶。 难道…… 他真的觉得男人在乎他? 真的觉得……湛衾墨对他不一样? 他还在……期待什么? 可湛衾墨恍若一副不曾察觉的模样,仍然停留在原地,姿态从容,不近不远地觑着他,“时先生,如今体检作假的代价很高,现在又问我要解药,看来比我还要贪得无厌?” “……你什么时候帮我作假了?明明是你把我底细揭得明明白白。”时渊序额角直抽。 湛衾墨接着哂笑道,“嗯,我说过给你家人你的体检结果,可我说过那是真的么?” 时渊序狠狠一愣,没料到这男人竟然还留了一手。 “你……竟然是……” “告诉你家人体检结果的好处,不如直接威胁先生的好处来的直接。”湛衾墨缓缓道,可那视线果真是哂笑的,轻挑的,他故意地靠近他几分,“钱和地位我不缺。” 时渊序怔愣了,他以为对方真的就此要揭穿他,以至于他在家族,在军队面前的一切伪装都付之一炬。 所以他心想此时摆脱变身期后,就跟对方一拍两散……不,他跟对方本就是陌生人,那就再也不联系。他的软肋经不起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戳穿。 可不图钱不图地位,他实在不知道对方还图些什么。 “毕竟直接让你失落未免太无趣了,”湛衾墨淡笑,“啊,更何况时先生威胁过我,我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一个帝国上校的杀伤力还是挺大的。” “……” 时渊序闷闷地不出声,如果说威胁就是把对方压上门一边说些恐吓的废话,那他时渊序宁愿把这种威胁当做没发生过,丢他的脸。 可湛衾墨偏偏是一个把每一笔账算得清清楚楚的家伙。 “解药我自然有,但现在明显不是吃解药的时候,还需要时先生再忍耐一下。”湛衾墨淡淡道,“唔,你的抗药性太强了,需要更新版本的药——大概也就等个一年半载吧。” “一年半都够我隐姓埋名前往下一个星球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他内心冷哼,这男人自然是要讲究利益,只好强装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湛教授,到时候我给你寄一排锦旗,还是你想要把我做成标本,都随你心意。” “唔,我要的可是比这个更多哦?”湛衾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蹬鼻子上脸是吧? 时渊序扶额。 只是一阵身体上的疼痛了让他失了神,甚至顾不上挖苦对方,时渊序只好倔强地把脸撇向了江边,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起了一层薄汗,眼底起了一层雾。 如今这每一寸抑制剂的副作用都在反向侵蚀他,浑身都没劲,甚至密密麻麻的发痛,为了压制自己的变身期,他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 “要么,时先生让我贪图别的?”湛衾墨缓缓道。 他忽然感觉冰冷的气息包裹着自己,果然湛衾墨靠近自己了几步。此时他在这个银发男人面前,就像是手到擒来的猎物。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时渊序声音嘶哑。 “你是不是早就在我背后看着我的一切了,否则……” “为什么你从头到尾都那么淡定……不对,哪怕你经历得再多,可我是那个恐怖组织盯上的人,你只有跟我扯上关系,就相当于暴露在一堆恶人面前……湛衾墨,我很危险,哪怕你为了带我走把命差点丢掉了你也心甘情愿?” “你又何必大费周章……来做我的主人,做我的医生……” ——对方衣柜里那熨烫如新的军装。 ——那向来了然他一切的口吻。 甚至让他怀疑自己从头至尾都被对方看在眼里。 “我最后再说一句,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时渊序呢喃道, “湛衾墨,我这个人已经够装了,可我唯有一点比你厉害——”时渊序就这么不羁地抬眼,“我至少可以承认,我是你怀里曾经撒娇打滚的那个小绒球。” “我至少可以承认……” “我从来没有放下过。” 湛衾墨唇角无声地勾起,“我自然是在乎时先生的,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感人肺腑的一番告白呢?虽然我不需要听时先生这番话,便能确认你的心意了。” 可那双眼的眸色紧接着浓郁了几分。 “我唯独不明白一点,既然时先生从来没有放下过我,却总是要选择从我手里逃脱,一而再再而三地毁约——”男人抬眼,那双勾人心魄的凤眼悠悠地盯着时渊序,“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他的口吻依旧是佯若无事,随意轻挑。 哪怕背后是浓郁深重的欲望,和历数不尽的执念。 他依旧像划过深潭的一点涟漪毫无波澜。 因为猎人——终于要收网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宝们早上来看我的文,我肯定是每天晚上雷打不动9点更新的,没有的话是审核不通过(会在评论区告知) 一次看两章爽吧(叼根玫瑰)(被pia) 求求多点评论爱你们宝子谢谢看到这里的宝子,感情流真的挺多人养肥的连载期快熬不住了,以及这个赛道比较小众,真的很感谢你们来看文 然后给大家打个预防针,为了满足观赏体验,高潮情节肯定是越到后面越炸裂的,目前现在阶段的评级大概是a+级别,后面是ss+级 答应我看下去(都已经看到这了,不差后面(doge脸)),如果虐了,是因为还没有到后面,我不允许为虐而虐(自我鞭策) 突然想到左青龙右白虎中间夹了个二百五(江南《龙族》里面路明非被芬格尔和楚子航夹在中间(不ky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明天我们继续看湛教授演[狗头] 第68章 时渊序神色复杂。 ——好,他时渊序果然要破罐子破摔,才能换得了这男人一点起伏。 可对方说得好像他是真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似的! 他明明说的是放不下在这男人怀里度过的羞耻岁月! 只见湛衾墨那双凤眸就这么不近不远地睨着自己,男人的眸一向凉薄得很,就算是掠过常人也是毫无波澜。 可此时觑着他的时候,却如此浓郁。 “……”他竟然被这一觑逼出了几分怯意。“逃脱你?我只是不想见到你罢了。” 某位湛教授没有得到如愿的答案,倒也不气馁,随意地说,“刚才我在病房做手术的那栋楼可是密布着炸弹,要是途中我的手术有个三长两短,留在楼里的人可是都会尸骨无存,连专门来找我的时先生都不例外呢?” “听着,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留在现场的人本来就不该是你。” “嗯,也是。”男人眯着狭长的眼,“先生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宁愿冒着性命的危险也要陪我,是么?” “……”时渊序真的要被这男人气到内伤。 “还是时先生逃跑是因为作为小绒球的时候,我对你照顾不周?除了说忘记你,我可是一项主人该尽的义务的都没有落下呢。”对方甚至还觉得非常烦扰似的,活似一个好心没好报的可怜人,“或者,你想要别的?” 时渊序长睫垂落。 对于人与人之间太过狎昵的缝隙,偏偏一人一宠恰到好处。 曾经他甚至可耻地想过,如果这样一直相处下去,也未尝不可。 因为他还是小动物的模样,哪怕被对方再如何照顾,也不会遭人妄议。他也可以腆着脸把自己当成一个真的小动物,任由对方饲养。 可是他还是逃跑了。 只是就算离开了,脑海中竟然抹不掉男人的身影。 第120章 包括每次重逢,一道门缝打开,对方将他从胶囊旅馆抱出去;穿梭在人群的时候,他的小身板一颠簸,男人用手臂护过他身侧…… 每次他靠在出租屋的墙壁边,眸色深了几分。 他心想,自己是疯了。 他听到心中一个声音隐隐地说道。 只是待在对方身边,就像是饮鸩止渴。 他不可能如愿,因为对方对他只有黑板分明的算计。 奇怪的是,他知道自己是一个成年男性,以前也没有喜欢过男的,不会喜欢上另一个男人,也不应该。 对方……十年前还做了他的监护人,是身为长辈的“湛先生”。 可为什么他终究是忘不掉他?不知多少次他偏执又绝望地在记忆里循环,自厌又自弃地任由自己沉沦。 不然,他早该放下。可那样好累,对方压根不在乎,他这么牵肠挂肚,又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就是这么一种异样的感觉。 竟然猛地让他内心生出一种恐惧感。于是时渊序佯装自己忘了,什么都不在乎了,如此他还是一个严肃冷静的成年男性,过着有序的一切,然后,把之前相处的一切忘记。 可如今,兜兜转转一圈下来,对方又“阴差阳错”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却只是为了给自己做私人医生。 “你找上我,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特殊病例吗?”时渊序此时终于抬起那小狼似的眼,和男人对视,“好,就算我真的是你怀里的小绒球,那在此之前……我们那么多年没见过了不是么。” “时先生,本来濒危族群的医学案例很少,我这么大费周折找上你也是自然。”湛衾墨说,“平心而论,我知道的不见得比你多。你又何必那么担惊受怕?” “你说谎。”时渊序抬起下垂眼,“你百般试探我,不过是想看我在你面前无力挣扎的样子。我说过我不想做体检,不想你做我的医生,可你还是硬要坚持。” “这只能说明,湛教授别有所图。” “更何况,你早就知道那个小绒球是我了,不是么?” “我劝湛教授直接点好——你不如说,因为我是时渊序,你才愿意……做我的主人,做我的医生。” “你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黑市上,你早就知道了那个小绒球是我,才会救我,是么?” “所以我大可以认为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才来救我。”时渊序此时阖着眼,一字一句都有些羞耻,但是他随即很是冷然的抬起下垂眼,就这么故作桀骜地看回了湛衾墨,“在乎的人是你,湛教授。” “反倒是我,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事,这交易就算是把我做成标本,甚至把我直接刀了,也不划算,是不是?”大男孩此时反倒越发得了逞,“没错,我是太要脸了,不舍得亏欠你太多,所以我才逃跑。” 此时,湛衾墨那淡漠的面庞,竟然有一丝松动。 他被对方看穿,并无半点不悦,内心竟然更有一丝微妙的快意。 “嗯,如果时先生这么认为能好受点的话,我不否认。”湛衾墨问,“只是很多年前我也照顾过你,不是么?” "你不懂在一个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所有……是什么感觉。”时渊序随即看向江面,神色出离缓缓地说,“你会渴望那个人一直陪伴着你,直至你自己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可这个世界上,人是最靠不住的。一旦那人走了,就什么都不剩了。我更知道,暴露软肋的人走不了多远,他会随时被人威胁,抓住把柄,到时候只能像一条狗向别人摇尾乞怜,更何况这条狗是只丧家之犬,没有亲人为他撑腰。” “你知道以前那些想要收养我的家庭是怎么样的么?他们上前先问的是我的精神力等级,有无传染病,知道我属于被淘汰的族群,有的人甚至掉头就走……” “我好像,再也没有了相信别人的勇气……相信自己一无所有,仍然有人会真的在乎我。” “如果你不够坚强,不够强大,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没有在乎你的理由……你终究……只会在孤独的角落里寂寞地死去。”时渊序瞳孔尽头有几分痛楚,“就像我小时候,大人都愿意安慰我几句,可只要我再哭再闹,他们就会不耐烦地打发我。” 时渊序忽而苦涩地笑道。 “说到这,当年你又怎么愿意成为我的监护人?该不会是神明只是你一个索要回报的幌子,这样我才不会觉得你在怜悯我。” 湛衾墨直直地盯着他,随即声线有几分异样,“时先生,你觉得你很弱小,所以别人就有资格随意处置你,轻视你?” 时渊序偏过头回视他,无奈地嗤笑了一声,“不然谁稀罕跟一条一无所有的败狗打交道?” 啊,从某种程度上,当年贪图小鬼头的信仰和贡品确实不够普通信众的一个指甲盖呢。 湛衾墨却也勾了勾嘴角,“时先生,从某种意义来说,你不觉得那样才是更好的么?” 时渊序微微一怔。 “人要在最低谷的时候,才能看到人的真实面目。”湛衾墨说道,“更何况,在乎时先生的人,不会真的介意时先生的强弱与否。” 是么。 时渊序神色莫名,可他凭什么那么笃定? 这男人当初离开自己,不也是因为那个小时渊序弱小不堪得很么? 还是他一直就错得离谱。 他想支起身躯,可紧接着脚一软,却是被湛衾墨扶住。 “嗯,事到如今,你也不必逞强,跟我回去,接受治疗才是更好的选择?”他不徐不缓,大男孩破罐子破摔让他还算餍足,“退一步,谁欠谁的,到时候再还也不迟不是么?” 时渊序偏过视线。 他才不要跟他回去。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走吧。” “时先生,你说暴露了软肋的人走不了多远,可我不会将这一切告诉任何人。”湛衾墨接着说,“还是说,你从以前就不信任我?” 一向能从凡人痛苦咂磨出兴味的他,如今却愿意做翩翩君子了。 可他竟然不急着要求回报。 时渊序神色很严肃,“我已经被他们盯上了。湛教授,你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赶紧从我身边离开。” “时先生,你说的‘他们’是谁?”湛衾墨扬了扬眉,“是军队的人,还是组织的人……还是——神庭的人?” 时渊序看见对方竟然不为所动,揶揄道,“那些人分分钟就能用枪弹把你打成马蜂窝,甚至驱逐星球,湛教授却那么从容,或者,我冒昧问一下,你是潜伏在帝国联盟的黑-手-党?敌国间谍?杀手?” “不敢当,我只是区区一个医学教授,对生死看得比较淡罢了。时先生长期军队中担任要职,心态理应比我稳当。” 时渊序蔫坏地说道,“可我觉得湛教授,应该不止一个身份,哦,甚至很多个。看你对我这个‘医学案例’的执着程度,该不会是真的做些器官买卖的生意吧?” “那种生意叶柄不划算,光是选型和对接商家就需要成本,”风度翩翩,斯文有礼的湛教授含笑着道,“不如贩卖一个完整的濒危族群价格高。” 他竟然是在认真思考这种事。 “……”时渊序眸色一暗,随即露出獠牙似的笑道,“湛教授,还真是见多识广。” 他们总是以更加冷漠疏离的方式称呼对方,或许是因为直呼其名显得咄咄逼人,又或许,避免暴露出自己对对方的情绪。 如今乖巧软弱的少年成了倔强的大男孩,而当年那个调笑着拿神明旗号捉弄小孩的男人,也变成了一个淡漠正经的医学教授。 可他们都在伪装。 此时江边人来人往,时渊序双臂枕在栏杆边缘,他强撑着站着,而湛衾墨离他不远不近。 他们仍然是那么若即若离的距离,不似朋友,却也不像陌生人。 “嗯,事到如今,我不否认我是冲着你才救你,可是这就让时先生感觉到羞耻到要逃离我了么?”湛衾墨饶有兴味地瞥着他,“如果我说我确实在乎你,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别有所图?” “湛教授,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往深渊里许愿么?”时渊序忽然开口。“活到退役?不,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刚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运送我的飞船就遭遇了一场抢劫事故。” “当时飞舰上的突击队成员跟那帮劫匪死拼,有一个人因此牺牲了,争取了时间将所有人紧急弹射,我和其他人才保全了一命。” “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危险,从我的家园不在之后,我甚至怀疑——他们从一开始,就想把我带走。” “我不怕死,因为我家人早死了,可我为什么还要向深渊许愿。因为那个牺牲的队员不止一次在突发事故救了别人的性命,他救了我,还可能救更多人,可如今他做不到了。而我必须要替他做这件事——直到我再也站不起,跑不起为止。” 时渊序忽而哂笑地自嘲,“但我发现这个想法单纯得可怕,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救得了别人?” 第121章 “湛教授,你提醒了我,既然我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血统不稳定。那我也迟早会离开军队。”时渊序低声说,“我会离开这里,去到最远的边陲星,哪怕我一个人在某个角落孤独地死去,那也好过眼睁睁等着被人施舍,任人宰割,甚至还要亏欠别人好。” “所以,我不能做你的病人。” 湛衾墨忽然神色莫名,他那双暗灰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 “时先生,明明有一个选择就摆在你的跟前。”他忽然开口,“你觉得没有人能帮你,你也绝不愿意向任何人求救。可明明,这个选择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时渊序狠狠一怔。 他当然知道——在他曾经是小动物窝在男人的胸膛里,对方提出的那一纸协议。 曾经他还是个缺心眼的少年的时候也指望过这个男人,可如今他已经成了一名出色的战将,手里握起枪柄,从此目光坚硬如铁。 他已经发誓过,不能再和对方纠缠下去——因为对方根本不在乎。 “我不想拖累你。” 湛衾墨缓缓靠近,他那暗灰色的眼眸牢牢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觉得,你会拖累我?” “湛衾墨,装神弄鬼已经骗不了小孩了,您终究是个医学教授,我这人有良心,不会给你添麻烦,更不会不耽误给你做医学案例。” “嗯,时先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信神的?”湛衾墨眉毛一挑,眼神莫名地觑着他,“曾经我记得,你还很相信我能摆平一切,如今,是觉得我终究只是个平凡的大人是么?” 时渊序狠狠一颤。 “当然,我当年确实骗了你,不过,时先生究竟是故意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因为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医学教授,这就不得而知了。” 湛衾墨眼神有几分深意,“我听说时先生参加完鬼域的救援行动后,矢口否认自己遇到任何非自然存在,先生这么做,就不怕被总部怀疑么?” “……”时渊序顿住了,随即剑眉上挑,满不在乎说道,“湛教授,你问的越多,也只能暴露你自己罢了——你是哪里的情报得知军队的消息?” “如你所见,我黑白通吃。”男人竟然毫不遮掩,轻凛凛地笑了笑,“更何况先生那天晚上既然醉酒了,那我知道什么关于先生的事情,不都是轻而易举?” “……” 时渊序痛骂自己,那天晚上注定翻不了篇了是吧? 此时江边的人群忽然被稀释了,冲散了,那些闲暇时间来散步的家庭,情侣,老人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旁边还有一排而影影绰绰的树影下,隐约探出了几个人头。 这个时候,江边的夜游船忽然准备开了,大概是刚才江边的人莫名被疏散了,没什么人。 星际世界,夜游船仍然受市民的欢迎,而第三区的江景当华灯初上的时候,就是最美丽惑人的时候,在甲板上甚至能一览无余穿梭入云的都市尖塔。 “湛教授,我现在走不动路,你能帮我买两张船票么?”时渊序突然说。 “时先生状态都这样不好了,这会怎么会突然有闲情逸致?” “湛教授,协议上说的很明白,私人医生要重视病人的心理健康状况,我这病着。”他无赖地指着胸口,“刚才被你气的。我们多少年没见,你上来就要把我做成医学案例,就当还一个人情,我多少天才出军区一次,医病得先医心。” 多少年没见纯粹是自欺欺人,但时渊序发誓自己绝对不能亲口承认。 湛衾墨眼神划过什么,以前,他总是能很轻易看透这个小鬼是什么心思,无论对方是个小鬼,还是一个小小绒球的时候,一个眼神他都知道委屈了,饿了,倦了,可如今他竟然读不懂对方的内心。 “好。” 他倒是不介意陪他演戏,他习惯了做戏做全套,哪怕伪装成一个医学教授,也要有基本的专业素养,对病人有高度的耐心。 时渊序强打着精神,十分独立自主地靠着栏杆,也不愿意被这男人揽着走过去。湛衾墨本来就高挺,走几步路就快过了他。 可对方缚着手,静静地等着他,时渊序硬着头皮跟上对方,但踏上夜游船的时候,他故意拖沓着步子,让对方先上去。 “下船舱太闷。”湛教授仍然是品味挑剔,拧着眉头打量着下船舱低矮的天花板,“我去上甲板?” “那里凉快,你那么高,也不至于顶到头,更好。”时渊序没心没肺地说。 时渊序亲自目送湛衾墨得走上夜游船才安心,他看着对方修长挺阔的肩身,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跨年夜,男人走到他的跟前,带他去中心塔最高的露台看烟火,他还只到对方的腰身那么高。 那天他本应该很孤单,其他的孩子拉着父母的手去逛庆典,他应该躲在军区的宿舍里一边流泪一边啃着甜得发腻的节日蛋糕,啃着啃着自己哭困了也睡着了,就当一觉醒来就啥也忘了。 直到男人毫不留情地把他叫醒,硬生生把他带进了高档服装店,出来的他就成了穿着小礼装和崭新的黑皮鞋的小绅士,坐在观光电梯上直通最高的露天花园。 他第一次从那么高的地方看着夜景,看烟花一簇簇地窜出云层,才知道烟花爆裂开来是立体的,由一颗颗金灿灿的球组成。他突然间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自己笑得很开心。 可男人分明狡猾得很,只是用那一天带他看的烟花,就收买了他一整个少年时期的信仰。 他收敛心神。 “湛教授,我想了想,还是不坐了。”他从登上夜游船的通道忽然间退下,“这一趟夜游船一分钟以内就要开,您自便。” 湛衾墨还站在通向上甲板的楼梯上,有些居高临下地觑着他,口吻有几分揶揄,“时渊序,你为了甩开我,倒是费尽心思。” 时渊序背过身,“七年前,湛教授不也甩开了我么?如今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 湛衾墨面容有了一霎的动摇,他那平静的眼神很少有起伏,但此时越加深沉了几分,直勾勾地盯着他。 “嗯,时先生真的认为是我甩开了你?” “事到如今,没什么可说的了。”时渊序说道,“至少您照顾过我,这点我记得。更何况,有些事情没必要明知故问。” 时渊序始终背过身躯,目光没有和对方有任何交汇。 一个男人有意无意地照顾着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然后不告而别,这件事搁谁都不用解释,无非就是装不下去了,不在乎了。 缺心眼才问。 就算他好不容易心里生出一点侥幸……但是也被他摁灭了。 锱铢必较的男人对于他所做的,已经不再划算,他又如何才说服自己,不是甩开以外的结果? 他不敢再要多一点,深怕掌心里为数不多的暖意都要生生被夺走。就像在孤月夜里习惯点蜡烛的人,最多也只敢讨要一根火柴。 得到的少,光是确认眼前的光和暖不是虚妄,捂住蜡烛的火苗不被熄灭,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不想问,却是不能问。 不敢问。 那是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只要不拆穿,如此两人还可相安无事一如既往—— 他还可以骗自己,男人确实在乎他。 时渊序马上跟启动夜行船的船长打了声招呼,“你看没什么人等了,现在就开吧,这艘船当我包了,刚才我还扫码了给你十张票价的钱。” 船长还以为是又是哪个闲来无事想来承包船来逗心上人开心的傻富二代,也大大咧咧地收了好处,“您要还需要现场求婚的话,咱们布景马上安排,烛光,气球,还是来个全息梦幻场景都没问题,保证帮您安排的明明白白,抱得美人归。” ……他神色莫名地看了一眼湛衾墨。 忽然看到对方手上有戒指,心底也不知怎的猝然一痛。 啊,他差点忘记湛教授可曾经在讲座上那么说过,自己有心上人。 事到如今。 他都不知道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的心上人是谁。 要是差点成家立业的湛教授因为他出了什么事,总会有人伤心落泪吧? 时渊序猛地回过头对船长说道。 “师傅,你把速度挑到最高档,一直开下去,开到不能再开为止。”时渊序说道。 湛衾墨此时在船的外廊道上,眼神幽淡,“时先生,我说过我的飞舰就在附近,更何况也没强求你跟我一道回去,你又何必急着把我送走?” “湛教授平时也在医学院劳碌太久,是时候出来透透风了。”时渊序微微地笑,“我在岸上看着你,总不至于把您送到什么犄角旮达去。” 在驾驶舱的船长听着一愣一愣,不明所以,现在年轻人追求人都那么霸道的吗?这是什么类型的强制play?不答应求婚就不给下船? 等等,被这位“霸道”大少爷承包的船上不是娇俏可爱的小姐姐,也不是妖艳婀娜多姿的御姐,而是一位高大修长一米九的清冷男人? 第122章 “晚上八点前别回头开,一直穿过列门大桥,到港口前都不能回头,速度调到最高。”此时“霸道”大少爷又扫了码,给了三十张船票的钱。 船长更加傻眼了,“那不得都开出帝国联盟了,少爷您是打算把咱船当成豪华游轮么。” 时渊序剑眉一挑。 “好嘞好嘞您别瞪着我了,我这就开船哈,我们这些老头是过时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现在玩的这么花……开了开了……祝少爷告白成功!抱得美……美男归!” “……”时渊序掉头就走,他真尼玛后悔选了这艘船。 此时船引擎声响起,他目送着船启动,修长的船只尾端在江上扯出一层层的浪花。 时渊序已经感受到四处隐隐注视着他的眼神,在军队摸爬滚打过多少年,他已经养成了用余光就能察觉到敌人杀意的本事。 如今被盯上的人是他,如果预料没有出错的话,打算朝他下手的组织已经包围了这一块区域,时间很赶,他必须马上让湛衾墨撤离现场。 湛衾墨就这么随意地倚靠在船边的栏杆,隔着岸眺望一脸逞强的大男孩。 江水滔滔,夜幕降临,奥罗拉双子塔的钛合金鳞片攀上炫丽的华彩之光,星穹使领馆镀上彩云似的光。 堂堂众鬼之主,如今还真被大男孩当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学教授,要逃离现场才能博得一线生机。可男人却非但没有气恼,甚至以此兴味。 恶鬼吃世人的恶,自然也能咂磨出大男孩眼里的在乎。 他自然受用,换句话来说,这么做是为了他。 只是他身下的黑影渐渐嗅到远处跟踪的人,渐渐伸出了可怖的鬼影,那锋利的尾棘和蛇群般蜿蜒的触手躁动不安地颤动。 没有眼力见的家伙……竟然盯上我们的猎物…… 好饿……好饿…… 我要吃人……我要吃人…………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把他们都吃掉……把他们都吃掉…… 可湛衾墨随即握上手上的戒指。 “还不急。” 等到他这个恶鬼露出真容的时候,自然要尝够了,贪图够了,如此才能屠戮个尽兴。 在此之前,他要做他的好好先生,如此才能诱他入他的网。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朋友们谢谢你们的营养液评论!!!更新到这里是我的动力! 不用担心一直吊胃口还有总是谁虐谁等等,后面总是有新的狠活!会满足的,后面更加炸裂,而且我保证会在符合预期的前提下又出乎意料(自推自销) 记住七十几章有高能。 记住,七十几章的高能还只是开胃小菜,按照网文定律,一般越看越无聊(好了我又开始拉踩了)我不是,因为我已经看腻了只有开头好看的网文,所以保证,只能后面比前面更好看。 —— 虽然这本书可能需要深度阅读,但是我尽量让大家看明白,剧情线看不懂没问题,不影响理解,毕竟我这人脑子也不够用,平时看剧情流我看一章得休息十分钟(不开玩笑) 设定补档(防止太复杂随时补课): 目前反派包括以下阵营: 新文明组织(疯子遍地走还有一些无厘头小弟,周容戚,陈沉大姐等人) 军队总部的部分人(顾长官、已经“消失”的封宇、李中然等人) 神庭(病娇弟弟安先生,审判官施奈特) 发起“圣选计划”的医药集团(林恺(那个想吃小时豆腐,抢占小绒球的傻x富二代)(平头男人做试验品)的所属公司) 然后为什么对小绒球穷追猛舍,因为小绒球跟圣选计划的试验品有关系,ok,就这么简单,咱们看感情流的读者,不需要太用脑 第69章 时渊序此时听音辨位,大概在场伏击他的人有三十号人,这会儿必须要速战速决。 那个组织想要他的命。 刚才江边那些人群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疏散,而警力全部抽调去了医院那头,短时间报警没准警队也根本赶不来。 只要湛衾墨离开现场,如此以来,这件事就是他一人独揽,就算被抓走了他也认了。 因为他受够了这种担惊受怕的时刻,受够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的刁难和追捕。 是时候了断了。 就算被抓,他也经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他需要真相。 至于让那个男人撤离,并不是他大发善心什么的,只是他不想再跟对方扯上七七八八的关系,毕竟相处久了没准歹徒们会把他们当成一伙的人,牵连了对方。 归根结底他不想欠他。 忽然间时渊序察觉到不对劲,他发现远处的高塔上有人影。 他更听到有什么声音作响,抬眼望去碧空如洗,可此时被嗡嗡作响的无人机覆盖。 糟了! 时渊序忽然想起刚才在医院大楼里,自己是和湛衾墨一起制止了歹徒。 他们很可能已经盯上了湛衾墨,将他看成是自己一伙人。 这个组织朝人下手不仅仅是因为某些人是他们的猎物,还有可能有人因为挡住了他们的路。 时渊序在岸上仰头看着那些个数惊人的无人机,牙齿咬出了血。 不对! 这台型号sl-095的军用无人机,运载微型火箭,杀伤力惊人。曾用于射杀过敌国的军事专家、政治高层。优势是冷却期慢,自带热红线定位,可以从百米高空直接精准打击对象,哪怕坐在铜墙铁壁里,也不会打得不成人形。 超s级大杀器。 由于惨无人道的杀戮能力,已经被九大星系公约联名禁止使用。 可这种无人机为什么会出现……这里? 而这样的军用无人机不止一台,总计二十台。 他听着那极其沉重的嗡鸣声,装载了弹药的无人机注定无法轻装上阵,需要更大的发动机才能支撑起飞行,再次确信了几分。 隔壁的阿卡尼亚星球就是因为是敌国出动了十台型号sl-095的军用无人机,直接被颠覆整整一个星球的政权,从总统府再到内阁再到军事大楼,三天之内固若金汤的钢铁大楼里,所有高层都死无葬身之地。 更不要说…… 独独他们两个人! 背后的组织指定要他和湛衾墨死无葬身之地了! 时渊序心跳如急骤,他最后从身侧的马口铁盒摸出一粒红色药片——这玩意是他从周容戚身上走私药里顺的,这玩意堪比兴奋剂,可以激发运动潜能和肾上腺素——当然,他没试过将近变身期的时候吃。 时渊序忽然回头,眼见无人机忽然间俯冲向湛衾墨所在的船只而去! 这怎么可能?下垂眼瞳孔骤然缩小。 湛衾墨察觉到无人机,眼睛眯起,他身后的触手猛地一闪准备将这些人类的武器都击落。 却没想到时渊序突然径直跨到舷梯上,猛地扑倒了他。 “小心!” 湛衾墨神色莫名,他一个众鬼之主,就这么被压倒在时渊序身躯下,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大男孩,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水滴答滴答地落入他的脖颈。 “……” 此时时渊序就这么倾身在湛衾墨身上,他猛地抬眼撑起身躯,才发现自己此时与湛衾墨视线相接。 俯视着那男人,被迫看着那男人,有那么一瞬,时渊序忽然怀疑起这双眼睛的归属,是否真的属于一个冷清冷漠的男人。 明明是玩世不恭上挑的弧度,可瞳色此时回视着他的时候,不知何时如此浓郁,交叠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视线相接,蓦得就像万物都静了—— 此时他忽然被骨节分明的指压下了身躯。 唇与唇之间就差一厘米距离吻上。 时渊序一怔,错愕地看着湛衾墨,“你……” 可紧接而来地就是俯冲来的军事无人机,径直越过他的背脊。 湛衾墨自若得很,“我不介意你再趴低一点。” “……”时渊序恼怒又羞惭地挪开视线。 随即那无人机气急败坏似的再重新掠过,湛衾墨眼疾手快将他拉起,可前后的无人机又飞来对他们一番扫射。 湛衾墨眼底一抹暴虐,他忽然拢住时渊序的后脑勺,两人调身贴近廊道的柱边,“小东西,右后方三十度有六台,保持这个姿势不动。” 时渊序呼吸骤然加快,等等,他一个上校,居然要被一个医学教授保护? 男人周身的气息虽然冰冷却好闻得很——当然他作为小绒球的时候也闻习惯了,可如今他是活生生的大男孩,鼻尖靠近男人颈侧。 “它们……走了吗?”他吞吐道,脸上有些羞愤。 此时湛衾墨凤眼轻抬,在大男孩看不见的身后,是祂的鬼影掠过半空中,甚至张开血盆大口直接将军用无人机直接吞没在阴影之中。 六台造价三千万的军用无人机足以杀死敌国最高级将领,称为“空中死神”“杀戮狂战士”,此时却成了被某位湛教授身后黑影随手撕裂扔进江里的碎片—— 第123章 但是湛衾墨随即叹道,“还有好几台。” “哦……”时渊序此时真的觉得有几分丢人,“我怎么感觉后面没有无人机了?” “时先生还真是自信,倘若能让你听到,那还能是成功暗杀敌人的武器么?” …… 然后两人被迫以这样的姿势僵持着。 事实上是,三分钟有足足两分钟都是风平浪静。 时渊序猛地察觉不对,挣脱湛衾墨,“玩我是吧?” 湛衾墨轻笑,“谨慎点不好么?” 这个时候江忽然起了浪,夜游船一个摇晃,湛衾墨扼住了他的手。 时渊序忽然慌了,下意识地挣扎了,可一挣扎,刚好对上对方的视线。 “时渊序,”湛衾墨眼底深深浅浅,“接下来我不需要你来保护我,你回船舱,不要出来,懂么?” “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时渊序用了蛮力将湛衾墨推开,“你就是个医学教授,该回船舱的人是你。” 这里不是对方的战场,而是他的,当然这男人肯定不是普通的医学教授,但毕竟没有作战经验,行动力更加没有他这种突击队成员强,只会在这种场合下殒命。 但湛衾墨并没有让他如愿,钳着他的手臂不让他走,暗灰色的眼眸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只是不想欠我?” 时渊序有些挑衅地淡笑,没有吭声,仿佛这个一向从容男人忽然出现这样的神情,让他感觉很受用。 “总之我做不到区区一个医学教授替我挡子弹。”他将对方的手指一根根从自己手臂上解开,“让开,否则我们都得死。” 湛衾墨眸色暗了几分,“小东西,你以为你的命很硬?告诉我你还要这样送死到什么时候?” “湛教授真是冷漠啊,救人偏要说成送死,”时渊序像个顽劣的小混子,“你要再不下去,没准我这个病人的病情还加重了。” 湛衾墨没有制止他,去了甲板下的船舱。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半掩在船舱甲板下方的阴影里,忽而神色难辨。 啊。 本来还以为可以和小东西度过一个愉悦的夜晚,看来要提前结束了了? 真是不悦呢……他忽然很渴,渴得就像恶鬼太久没有尝到人的血肉焦躁极了。 “无妨,既然你想逞强……”他悠悠道,“我不介意陪你。” 此时眸色已经骤然猩红,他那背过身的手指上已经脱下戒指上的锁链。 时渊序此时迎着船起的风,船已离岸,穿梭在市中心的河道当中。上空的无人机还在扫射,很明显,就算一批军用无人机作废,敌人也准备了新的补上。 时渊序忽然一个掉头绕上了舱外的其他廊道,无人机像是发现目标,一拥而上,恨不得将子弹打了个空,而他用为数不多的体力,在船侧的廊道旁疾跑,一边数着子弹在船外壳表面一颗颗崩裂的声音。 他在吸引敌人的火力。 一会儿,船只会经过三流交汇之地,江上的风浪会更大,军事无人机的强有力引擎无法跟迎面的风对冲,子弹每一个都会偏移,而弹匣总共只能承载十三发子弹。 哪怕无人机总共有二十台,还新增若干哥,但他们不可能一直能追着他,动用军事无人机是重大军事行动,迟早会被空中执勤的警队发现,敌人也只想着速战速决。 船只此时随着风浪也上下起伏,时渊序脑袋里传来一阵眩晕,紧接着,四肢更是抽走了力气。 他忽然间跌了一个趔趄。 变身期即将来临下,他高估了他的体力。 时渊序膝盖重重地跌在地上,他喘息着,凶狠地抬起头,非要强撑着站起身来。 顺手擦了嘴角的血渍。 他的脏器临近变身期变得十分脆弱,就算摔倒也会引起不小的内伤。可他撑起身躯,视死如归地瞅着那些无人机。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 绝对不能再那么不堪一击了! 无人机最后一颗子弹迟迟没有打出,他有耐心等着它。 只要最后一颗子弹打出,无法在半空中自动换弹的无人机就不再对他们构成威胁。是的,这个离谱,惨无人道的无人机最大短板就是它终究不能携带过量弹匣。 可无人机瞬即绕过他的身边,来到了驾驶舱那边,船长此时已经癫的在拨打110了,“喂喂喂警察啊我被困在船上了,我和客人被二十台无人机包围了啊啊啊啊,我真的不是在报假警是真的要没命了!…别挂我电话!”此时船长连带着浑圆的啤酒肚吓得滚进了舱下,没人操纵的船身猛地在海浪之下倾斜。 剧烈的颠簸下,时渊序差点从栏杆旁摔了下去,他马上来到驾驶舱及时掌舵,控制住了船身的平衡。 他本以为逃过一劫,却察觉到河流交汇之处,远处忽然向这艘慢吞吞的夜游船来了几艘不明所以的快艇,直接急冲冲地在江流上扯出浪花。 快艇上的人们明显不是什么旅游观光客,各个面露凶煞,手上拿着武器,竟然是铁了心要把他逼到绝路。 时渊序骤然心惊,不对,不是快艇,那是鱼雷艇,发射的鱼雷足以击穿船体钢板——而伴随着鱼雷艇疾驰而来的,竟然还有一台飞舰! 飞舰垂落着上百条生物电缆,此时甚至有一道一道肉眼可见的电流顺着没入江中,顿时那疾驰闪过的电流甚至缠绕着江流! 一旦他和湛衾墨随着船只沉没,便会埋葬到整个江流变成的导电刑场,人在水中在5秒至3分钟内就能瞬间死亡。 到底是谁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简直是丧心病狂! 时渊序的嘴唇咬出血——事到如今只能选择开枪阻挠那些快艇发射鱼雷!他此时爬上上甲板,准备直接射击对方的操纵台。 “全部发射了,让他们掉江里被电死!”鱼雷艇上的暴徒们此时非常不悦,“他妈的,对面就是个夜游船,还就两个人,一个医学教授和一个上校,我们有三十号人,还三十台军用无人机,五台鱼雷艇,今天这里就是他们的坟场。” 时渊序此时眼底一狠厉,直接抄起一截船只上断掉的钢板径直从高处甲板跳上鱼雷艇跟他们近战搏斗,不得不说他虽然变身期将近,但那兴奋剂一样的药足以让他爆发出身体最大机能——钢板“邦邦邦”地一路敲落不少歹徒,直接被他一脚踢进水里才罢休—— 可此时剧烈运动加上副作用,他猛地吐出一口血。 “没用的,我们鱼雷艇是远程导航,换句话来说你把我们都弄死,你也活不了——”此时歹徒冷笑,“更何况湛教授还在船上。” 时渊序拎起他的领口,“你们到底是干嘛来的,复仇找我一个人就行,找他做什么?” “可惜鱼雷已经发射了!”时渊序那一刻心骤然一坠,他错愕地看向那头的夜游船,一旦……一旦船只被轰炸,船上的人就会坠入水中的电场被电死! 湛衾墨此时赶到廊道,眼底一抹凛冽,鱼雷艇瞬间忽然间就像被抽走了动力般,纷纷抛锚,鱼雷发射管甚至冒出滚滚黑烟,上面的人怒不可遏,拨动对讲机呼叫增员,很快,其他水底就浮现出鱼雷艇接二连三地发动了第二轮冲击。 有着触手和鬼爪的祂此时已经没入水中急速地奔走制造了一层“域”,鱼雷陷入这样的混沌力量场会被骤然抽走爆炸瞬间产生的巨大能量——啊,总之,无聊的人类是无法战胜非自然力量的。 湛衾墨此时凤眼却睨到艇上的人心急火燎地搜出大规模杀伤的激光炮想对准大男孩。 顿时江面上爆发出好几米高的水柱!江面上顿时是散乱一团的钢铁碎片,然后是血肉模糊的人体组织飘摇在江面上…… 时渊序已经跳回了夜游船,回首就愕然地发现此时江面已经一片狼藉! 湛衾墨径直从甲板上下来,拉起他便走,“结束了,小东西,我们走——你还站在那做什么?” 时渊序神色不明地看了湛衾墨,如今……是怎么回事?明明那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暴徒,怎么就跟着鱼雷艇成了碎片? 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我怎么知道呢?”湛衾墨含笑,“嗯,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叫做……运气?” 他一步步靠近,可时渊序却往后退了几步路。 时渊序久久地看着湛衾墨的双眼,他不知道为何再次感受到这男人身上接近危险的气息,那不像是七年前牵着他的手的那个人,也不像是此时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 “湛教授,你那天出现在黑市上,只是偶然么?” 湛衾墨狭长上扬的眼眸暗流涌动,他薄削的唇似笑非笑。 “这么说时先生是觉得我黑白通吃?我倒是也不介意你这么想。” 时渊序哑然。 他不敢去探究。 在那么一个目标清晰,做事极其有针对性的男人面前,每一件事都自然对对方有利。 既然如此,混迹如何的地方,做出何种沾染血腥的事,似乎都不意外。 第124章 “还是你那天出现,不过是为了我?” 他话语一落就后悔了。 可恶,既然男人总是锱铢必较……又怎么会是单纯为了他? 该死,他不应该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想这种事情。 可诡异得很,每次他跟湛衾墨面对这种威胁的时候,威胁总是被莫名其妙地化解。 倘若一个男人可以硬生生地将歹徒们枪膛的二十四个子弹直接悄无声息地卸走,那么,眼前的一切是否对对方而言也不过是小儿科? 可他随即告诉自己,这绝壁是开挂,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军用无人机包抄上来的时候,是你挡在我跟前,可我区区一个医学案例,不足以湛教授这么屡次为我涉险。”时渊序抬起眼,“湛教授活下去,才能好好利用我不是么?” 他内心的那个死小孩,却还执着地说。 对方对自己……不仅仅是对医学案例那样,也不仅仅是监护人对小屁孩那样,不仅仅是主人对宠物那样。 他想给自己最后一个交代。 湛衾墨收回视线,“看来时先生自己对我的了解还不够多,我插手的事情,本身就会全力以赴,如今你的家族给了我如此优厚的待遇,我更不可能随意对待你。” 时渊序视线渐渐凉了。 “邹家还给了你好处?” 湛衾墨没吭声,似笑非笑地承受着时渊序暗戳戳的打量。 “或者时先生再给我多很多,我大可以不要那些。” 时渊序啧道,“什么叫给你再多很多。” 此时男人只是淡淡地掠过大男孩的眉眼,然后是唇畔,他神色倏然变得暧昧不清。 “想知道?下船后我可以教你。” 时渊序头皮发麻,不再理他。 与此同时,帝国联盟第一医院还在清理事故现场,忽然间引起一阵喧哗,警员们纷纷看到来者都让出了一条道。 在场吃瓜的,自以为逃过一劫的群众们纷纷都愣住了,一群黑翅膀外加白大衣的人出现饿了,他们是光明神麾下的审判官和监察司。 “神庭的人来了,快点逃啊!” “妈妈,我好怕,为什么他们要来这里……” …… 连瘫在病床上的病人此时都垂死病中惊坐起,甚至不惜赤脚拖着吊瓶都得跑,就仿佛见了鬼! 平日里普通人就算遇到管事的,也多半是穿着白袍的监察司,如今两个部门的人都来了,一个相当于死神,一个相当于纪律委员,归根结底都是向普通人磨刀霍霍的职位。 “我是来看病的,不是来送命的……这是什么情况,医院已经放弃病人了吗?为什么我们要受到这样的惊吓!” 此时医院外聚集的人们很快地散开,一大堆病人们甚至趿拉着没穿好的拖鞋就开始往大门外冲去,他们脸色惶恐,尤其是一些信邪的老人们,年轻的时候见证过星球淘汰,一直认为审判官就是死神一样的存在,这下死神还亲临他们的避难所,魂都险些吓跑。 “怎么有劳你们大驾?”医院的总负责人副院长张女士也额前冒起了冷汗。 “我们刚才接到有人反馈,这里可能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事物。”审判官金铜色面具望向总负责人,“请你们的警队将刚才事故涉及的人完整地交代给我们。” 这个审判官实际上是施奈特,她的翅膀是所有审判官最庞大的,只是此时一对翅膀都变成了机械翼。 她是上次混沌之域唯一一个劫后余生的审判官,虽然她也不稀罕苟活,但是奇怪的是,她没有死成。 “当时现场一片混乱,医院人很多,你们要找的是病人还是医生?” “我们不要目击者,我们要当事人。”施奈特无奈地叹气,她搞不懂为什么神庭非要对一个普通人紧抓不放,但她又不得不维持职业素养,继续僵硬地说,“当时那个制止歹徒的人,如今到了哪去了?” 张副院长神色大震,“……您说的是湛教授?他是我们濒危族群系的一个医学教授,出于好心才伸出援手,人家教授下班估计早回家了吧?您们怎么盯上这块区域了?” “我们需要直接消灭那些不该存在的事物。”施奈特说道,“这次比较特殊,消灭任务到了我们头上——能否打听一下,湛教授平时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张女士挠了挠头,她没察觉到这诡异的转折有什么不对。 “他平时待在医学院比较多,偶尔才来我们医院坐诊,他临床手术的精度很高,甚至堪比ai设备……不过他平时不怎么跟人打交道,但医学界上上下下的人对他很尊敬,毕竟业务能力又好,长得又英俊的人在教授里太罕见了。” “湛教授是个业务能力很强,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施奈特挑眉,“他最近接触了哪些人,你们有印象么?” 张女士只记得想到湛教授在医院侧门刚好跟一个大男孩打交道,似乎不欢而散。 平时她觉得湛教授都是平静冷淡的人,今天一举一动却有些超出她的意料,先是主动跟穷凶极恶的歹徒谈判,解救众人于水火之中,再是下班之后还跟自己的病人形影不离,对病人嘘寒问暖。 果真跟铁树开花了,张女士忽然眼底有点发热,谁说湛衾墨是个薄情教授,只适合搞研究,分明是没见过他有医者仁心的一面。 “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男人——医学教授按理来说主要做科研,对于值班门诊都不怎么上心,可今天啊,来了个病人,他可是相当热心呢,体检都陪着去呢,周到贴心得很。” 此时其他审判官们都戴着面具,神态不可辨,“好的,我们了解了。” 他们有些许的沉默,实际上他们提前做过一番背调,早就咬定湛衾墨是个毫无人情味的教授。 施奈特收起档案,“那还调查做什么,一个好心的医学教授,还查个屁,走。” “施奈特,你又胡来,我们是审判官,是黑脸判官,普通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你还做什么审判官?”其他审判官通过脑内传讯暗暗斥责,“你上次阻挠黑天使长那件事还嫌闹得不够大吗?” “……不是,你们平时不是都一个个星球淘汰的吗?一个人有什么好搞的。” “斯奈特,干扰正常工作记过一次,今天必须再次向主忏悔,否则将扣除纪律分。” 此时斯奈特身边执勤记录仪突然响起ai人声,“福分-10。” “……”呵,她冷笑,福分从某种意义来说相当于光明神体系的“功德”。 此时昏迷过去的王院长早已醒来了,本来他心力交瘁,结果刚才看到生怕发生这么一桩事以后病人们不敢来这看病,还嫌晦气,突然他听到张女士的话,眼睛一亮,急冲冲地就想跟那帮媒体团队们打招呼,“哎,你们,报道一下暖心人物,最近不是要评感动联盟十大人物吗……我们这就有一个……” 种种媒体一窝蜂嗅到了热点般,马上借着各路神通还打探了到了对方的行踪。 “湛教授是在哪里呢?哦,据说最近看到他在网红餐厅那边,到时候咱们摄影团队也跟过去……” 却不见,其他审判官们冰冷的面具下,深黝不见底的眼神同样朝向了某个方向。 此时,在城市长河旁一栋耸入云端的高楼上。 安先生正坐在白色座椅上,端着雪白的骨瓷茶具,微微的抿一口。他视线瞅着长河上行进的一艘轮船。 “安先生好兴致,这里的江景是整个帝星数一数二的,对面是帝国医学院和世贸中心。”旁边有人介绍道,“还有圣心大教堂。要是没别的事,也是时候您去主持下一个仪式了。” 安先生放下了茶盏,声音一扬,“……审判官们查的怎么样了?” 助手一滞,紧接着说,“非自然存在的气息很快就没了,医院那边问不出所以然。只是,我们刚好碰到了一个目标……那个时上校。您还记得,那天夜晚监察司的人去追查他,结果无疾而终吗?” 安先生眯起了眼,想到了那天幻灯片上打出的血腥画面。监察司就如碾碎的白鸽,死状凄惨。 “嗯,他的身边的人是只恶鬼。” 安先生淡淡说,他忽然站起身,更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边的景致,摩挲着胸口的十字架。 “哥哥,我提醒过你。”他轻声说道。 “——有的人不过是披上人皮的鬼,从来不会白白施与,更不会让自己吃亏。” “光明之下,黑暗无处容身。”他吻上十字架,“当然,我知道你还是很喜欢他,喜欢他到心肝发痛的程度,”安先生那平静淡漠的脸,忽而出现一丝暴虐,“没关系,虽然你是个可怜兮兮的被利用的渣也不剩的流浪狗,从头到尾只能被他戏弄得团团转,但你还有我呀。”他那碧蓝色的眸一边闪烁阴晴不定的笑意,另一个眼眶的义眼则早已嗜血般地暗沉了,“哥哥,我会好好让你们尽兴的。” 第125章 …… 此时轮船船只上劫后余生,军用微型无人机卸了弹药后无用武之地,纷纷灰溜溜撤离。一路气势汹汹想要劫持他们的鱼雷艇,甚至下沉进了江中,那些歹徒们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就没影了,估计早已沉底。 “啊,一直没有试过这里的夜游船,没想到景致确实不错,只是有人打扰,可惜了时先生四十张船票的钱。”此时湛衾墨半靠在栏杆边,就这么慵懒地欣赏景致,哪怕凤眸掠过水浪下起伏的残肢,那唇角的笑,仍然是如此松弛而肆意。 时渊序神色莫名地瞧着湛衾墨,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湛衾墨的反应不对劲。 这男人就是个好端端的医学教授,可经历刚才那一遭生死追杀,竟然眼皮都没掀起几下? - 作者有话说:宝子们,天使们好,五一快乐嘿嘿嘿,感谢放假期间还来看我的酸涩拉扯文学 五一期间,你们将见证湛教授和小绒球的关键转折……(高能预告再次提醒)(希望没有审核盯着) 我会说,后面剧情,很爽,比现在还爽! 对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拖感情进度,你们看到后面就会明白的,一切自有定数。说实话,一想到“好想急死你”那个感情节奏,如果让你们吃不到好的我跪键盘! 我真的很感谢现在你们能看到最新章!感谢评论!营养液! 如果收益好的话,74章直接是一万字 第70章 “湛教授,你……”他隐隐内心一动,就仿佛一个最不敢置信的答案即将逼到嘴边,“你混道上的?” 此时时渊序说罢,又觉得自己这句话傻得要命。 这么问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于是他又故意手插兜里,很痞气地靠在栏杆边,“那什么,其实我之前也跟几个道上的人打过交道,对方还是一个军火商——你莫非是干这行的?” “放心,我接触的多了。以前在一些落后地区驻扎的时候,我还帮当地政府抓过走私贩子,当然,我不会抓你。”随即他说道,“还是你是暗网的赏金猎人?雇佣兵?禁售药走私商?” “嗯,看来时先生终究是瞒不住对我的好奇心了。”湛衾墨淡然自若觑着他,“倘若时先生真的把自己曾经遭遇的那些意外放在心上,就知道沾染黑暗太多的人只有两种下场,要么与黑暗同化,要么被黑暗吞噬。” “……”大男孩此时很不屑,“我已经被组织和暗网的人盯上了,现在好不好奇有什么区别?况且,你再怎么阴险狡诈也不及他们半分。” 不及他们半分。 此时湛衾墨竟是轻巧地哂笑。 他骨节分明的指竟然就这么径直地抚平了他那额角乱翘的碎发,“嗯,我不过是有点心机的走私商人,时先生了解我一人就足矣。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湛先生的话,还把我当成你十年前的那个监护人,其他的就不要深究,也不要以身试险。” “还是我一直以为能独当一面的时先生,终究还没有长大?” “……”时渊序就硬生生地顺势扼住了男人冰冷的手背,“所以,我只能一辈子被你瞒在鼓里?” “所以,我就只能心甘情愿地拖累你,亏欠你?湛衾墨,我明明知道你不是那么冷漠的人——” “抱歉,我确实是这么冷漠的人。”湛衾墨冷笑,“还是一样,时先生太在乎我也太喜欢我了,所以会自动美化我对你做的一切。” “那你说说,除了你当初直接玩消失之后还做了什么缺德事?”时渊序越发痞坏地说,“我懂了,你最大的缺德事就是就喜欢吊人胃口是吧?” 当然,玩消失仨字足以让时渊序产生对此人抽筋扒皮的愤恨——但是他更知道,以男人狡猾的性子,再不紧紧抓住,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真相? “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比我更心口不一。”末了,他又说了一句。 湛衾墨看着大男孩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莫名想到十年前那个还泪眼汪汪的漂亮少年。 莫非小东西判若两人的原因—— 是他? 恶鬼贪婪的本性,就这么缓缓解了渴。 “我最大的缺德事可不止这些……”湛衾墨轻轻地靠近他的耳畔,“我很早之前,就不把时先生当成是一般的人了。” “……”时渊序的下垂眼猛地瞪直了,那胸膛的心跳顿时如急骤。 等等。 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暗示得很明显,只是可惜,时先生总是一脸纯真无邪,置身事外的神态,让我觉得非常的恼火呢?”蛇蝎般的口吻,漫不经心的语气,“所以看到你能这么挣扎,说实话,我很愉悦。” “……你越是挣扎,就代表越是在乎我。” “……”时渊序震颤。 为什么他本该愤怒无比,却从男人的语气中咂出了一种病态的情欲。 不对劲。 明明他之前还是男人怀里的小绒球,不,医学案例,小白鼠,可有可无的宠物罢了,他压根没看出对方暗示什么。 什么叫做置身事外的神态?还是男人对他,不仅仅是对普通人那样? 很早之前,又是什么时候? 明明他们之间的交集也少得可怜,除了七年前做了三年监护人,七年后做了半年主人和宠物,倘若不是这一次看病,他们可能终究不过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陌生人。 “……你说清楚,我不想猜,很早之前,到底有多早,该不会是在我出生前你就喜欢我了吧?”大男孩此时蔫坏的心思又被激起了,“还是宇宙大爆炸前你就知道有一个‘时渊序’的家伙如此让你上头?” 此时湛衾墨却是哂笑,“想知道?我可以慢慢告诉你,可是,你给我的太少。” “……又来了。” 每次到关键点的时候。 他终究还是被绕开了,与自己想得到的答案越来越偏离,时渊序只能把刚才男人说的当成玩笑,冷哼,“湛教授,老谜语人了。” 此时刚才一遭遭的冲击下来,夜游船幸亏还浮在水面上,此时船已经到了靠近港口的地方。 “现在是时候回去了,不然咱们都可以开出联盟海域了。”时渊序准备去驾驶室,可忽然间,他瞳孔骤然缩小—— 远处忽然是一排一排闪烁着银光的白鸽向他们飞驰而来,那些白鸽明显不是什么真实的白鸽,否则也不至于用“飞驰”,每蒲扇一次翅膀,就已经能飞跃二十米的距离! 它们的翅膀就像是刀片一样锋利,尤其是在周围霓虹长灯的渲染之下,这些白鸽甚至炫目得晃眼睛。 “不对劲,这玩意应该是武器,我们躲下船舱!”时渊序咬牙切齿推湛衾墨下去,“小心!” 湛衾墨扬眉,但没有说话,配合他进了船舱。 那些“白鸽”果然朝他们的船只俯冲而来,甚至直接用锋利的喙击穿了他们身边的挡板,躲在下船舱里,可以听见外面厚密入帘、噼里啪啦钢铁翅膀钉入钢板的声音,然而那些白鸽卡进钢板后竟然还在扑朔翅膀,一边闪着红光,发出ai似的人声,“注意注意,请时上校领取任务!” “还指名道姓!有完没完了!”时渊序心一怒,“之前是新文明组织,现在又是何方神圣?” “最好别出去。”湛衾墨悠悠道,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在里面等一会,很快这些都不成问题。” 但时渊序心一横,挣开他的拦截,“它们来是为了我,四舍五入就是我才能解决。”此时他一边拿着一截挡板一边径直跨出走廊外,此时蒙了! 这成百上千钉上钢板的白鸽上面都密密麻麻的闪烁着红光,竟然都有明晃晃的倒计时!! 这是炸弹! “湛衾墨,我们赶快跑!”时渊序下意识地喊道,可是倒计时特么只有——10秒!此时已经到达两岸无比开阔的区域,往夜游船外一跳就是入海口,他俩一样没什么好活,更不要说天上还有一大群这样的白鸽在飞! 此时白鸽忽然发散出一个全息投影,是一个小兔子的模样,歪着头此时扯着一张非常无辜可爱的笑脸,并且弹出了个对话框,像是游戏npc的任务框似的。 “在炸弹爆炸前,时上校如果能准确回答两个问题,倒计时就能成功解除!” “时上校请听题……” 时渊序错愕地看向这玩意。 “问题一:假如你亲弟和湛教授同时掉入食人鱼海洋里,你会先救哪个?” “……” 这是什么鬼问题?像是小孩子家家为了权衡到底对方有多在乎自己设置的傻瓜问题。 时渊序冷声说,“亲弟。” “为什么?”ai小兔子此时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的问。 “回答完第二个问题我就可以走了是么?当然是因为我亲弟早就死了,如果问题成立了,那我家园也自然没有毁灭,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小兔子虽然似乎不太满意,但是此时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那请时上校再回答第二个问题!” 第126章 “问题二:请用以下武器立马击杀湛教授,就可以解除炸弹,你的选择是——” “选项一,生锈的长剑” “选项二,核弹” “选项三,化尸水” “选项四,霰-弹-枪” “草!”时渊序看到此时头皮发麻,甚至ai小兔子还应景地递上了四个武器的图标,仿佛真的要他选择一种把男人弄死似的! “你是冲着他来的,你到底……是谁?” ai小兔子只是乖张地觑着他,不回答。 “七……六……五……”此时无数个白鸽继续响起倒计时,时渊序恼恨地吼道,“不可能!” ai小兔子此时狰狞地笑,“那祝你们一路好走!” 时渊序头皮发麻! 此时船身忽然猛地摇晃,爆炸声响起。 湛衾墨此时眼底一狠厉——剩下的上百上千只白鸽顿时化成齑粉,但夜游船的半截已经烧了起来。 时渊序下意识地攥住湛衾墨的胳膊,“我们出去!” 湛衾墨那么一滞,大男孩的手指紧紧扣住他,指尖传来炽热的温度,越过衣物甚至烫到了他的手臂。 时渊序没发觉到湛衾墨神色莫名,他抬眼看下四处,嘴唇紧咬出血。 这些杀千刀的破烂白鸽一起爆炸的效果不亚于成捆的炸弹,派白鸽飞来的畜生玩意是想让他们两个人齐齐死在江上! 只见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只身形尤其巨大的白鸽,身形足以把整个轮船都覆盖住! 不用想,这肯定是超大型炸弹! 时渊序下意识地扑倒湛衾墨,“他们要第二轮空袭!” 湛衾墨却没让他有第二次扑倒自己的机会,猛然间拉着他到了下船舱的走廊。只见巨大的爆炸声之下,整个上甲板直接化为灰烬! 一艘五光十色的夜行船瞬间变成火烧船! 时渊序怔愣着,发现自己刚好脱离了火海,闻到猛烈的柴油燃烧味,一时半会有些眩晕。湛衾墨顺势揽着他。 “刚才夜游船底下有备用的逃生艇。” 时渊序来到船边,触目惊心地看到他们刚才停留的夜游船被火海淹没,连带着下船舱的栏杆都扭曲变形成了黑炭,系住栏杆的节日彩带都热化了。 再然后,华丽的夜游船就这么半截成了灰,渐渐往下沉了。 胖乎乎的船长此时攀在一截救生圈上,一边已经吓傻了似的,“他妈的,到底我是犯了什么罪啊!这到底是干嘛啊!拍大片也不提前告知一声!等等,那两位客人,你们怎么还活着!” 眼前穿着风衣的男人确实依旧从容地站在逃生艇边,目光幽淡地掠过船上方的火海,仿佛刚才的一切也不过是小小插曲。 时渊序忽然才反应过来,刚才是湛衾墨带自己逃过一劫。 可那超大型白鸽击中他们的甲板只有几毫秒,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湛衾墨,你是长了翅膀么?”时渊序含糊地说道,“还是你根本就不是人,这种速度,我都做不到。” 湛衾墨唇角微勾,看着一向对抗拒无比如今却只能倚靠着他的时渊序,轻轻地说,“你说的有一个是对的。” “我宁愿相信你长了翅膀。”时渊序轻嗤,“你还把我当小孩糊弄么?” 湛衾墨淡淡道,“我倒是觉得自己对时先生一向很坦诚。” 时渊序一怔。 他忽然想到几年前,自己跑到军队的大操场游玩,结果大门关了,死小孩只能在里面又哭又闹,结果他看到了大门外站着的湛衾墨。 结果是小时渊序蹑手蹑脚地爬上网状的草场边栏,求着对方在外面等着,最后离地面还有一段高度,湛先生似乎耐心有限,“小东西,你直接跳下来就好。” 小时渊序没办法,只好跳下,对方身材高挑,自然顺势将他揽进怀里。 他只记得男人的胸膛很冰冷,小时渊序随即抬头。 “湛先生,你为什么没有心跳?” 湛衾墨垂眸,轻笑着摸了对方的脑袋,“我说过我是人了么?。” 他又说,“用你的小脑袋瓜想想看,需要你上贡的究竟是什么存在?” 小时渊序怔然了半晌,随即灵机一动似的说道,“……我想起来了,湛先生,是神!” 时渊序回过思绪。 他心口不一地说,“神才不稀罕这么糊弄普通人。”他说道,“更不会搭理我这么一个凡人。” “是么?时先生也算是个去过混沌之域的人了,就没见过哪个‘神’对先生感兴趣?”湛衾墨仍然笑着,“听说,那块区域,如果没有特殊存在的饶恕,根本出不去。” 可凤眼却是暗暗打量的,活似盯着亟待上钩的猎物。 时渊序心想。 那个存在却是混沌之域高高在上的领主,属下是一帮鬼怪。 是轻易能够剿灭堪比“死神”的审判官的存在。 等等—— 这男人现在问他这些是为了什么? 堂堂的医学教授,按理来说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不会感兴趣。 两者之间甚至毫无瓜葛,湛教授作为医学教授,长期往返于实验室和病房和大学课堂里。 平常坐办公室,连区区几几分钟的答疑时间都要掐秒表。 社交场合上能下精力周旋的基本上都是有利益关系的人物。 …… 可他又想到刚才湛衾墨轻而易举地带他脱离那艘火烧船。 对方真的仅仅只是个普通的医学教授? 多少次偶然,便不是偶然。 内心像是有什么东西隐隐一动,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又重回脑海当中。 湛衾墨除了作为锱铢必较的医学教授之外,有他无法涉足的另外一面。 那另外一面,才是对方真实的身份,居高临下却出手阔绰,锱铢必较却又游刃有余。 这就是他至今也无法看透这个男人的原因—— 如此轻巧地解决桩桩棘手事情。 嘴里说的都是代价,可做的事全然不值得。 对方或许真的不是人…… 要不然,对方怎么会屡屡冒着生死的风险来救自己? “前面拐弯处有停靠的港口,先生有再多的疑问大可以从长计议。”湛衾墨哂笑道。 “……”,时渊序眯着眼,“湛衾墨,你说你不缺钱和地位,我实在想不到你还贪图多少才救我这么多次——你给我一句准话,我家族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不算多,刚好买断一个大活人的钱。”湛衾墨挑眉,“啊,老实温顺的那种还够不上,只能是那种脾气暴躁的。” ……时渊序就差开口痛骂。 可两人对话间,此时在火舌当中,那只超大型的钢铁白鸽重新出现。 时渊序猛然间转过头,不对—— 就算他们逃离了,他们也会随时被它击杀!此时他们身上没有一把趁手的高射枪能击中这个白鸽—— 下一刻枪口就忽然间震动了一下。 时渊序下意识地横亘挡住湛衾墨上前的步子,但湛衾墨直接硬生生地推开了他,直接沉冷地说,“不想活了?” 时渊序蛮横地攥住对方的手臂,“既然你只是把我当成医学案例,那你做的一切也已经够多了。这样下去,我们只能双双被打死。” 湛衾墨身后蔓延出黑影,忽然想伸出触手缚住对方,可那一霎,时渊序猛地回过头。 “湛衾墨,你既然不是第一次为我涉险,就让我这么一次,好么?” 湛衾墨愣了愣,看着时渊序那么真挚地注视着他,一如几年前那个猫儿眼男孩。 可笑得很,作为众鬼之主,如今真的在这个大男孩眼里成为了更需要被解救的人? 事已至此,他不介意现在暴露真身让对方好好看一看,究竟谁才是能够主宰一切的存在。 “小东西,既然你知道我不是普通人,何必在我面前逞强?”湛衾墨道,“过来。” 时渊序却使出了蛮劲将男人撇下,在子弹迎面而来之处,他阖上眸,甚至如同迎着风雨展开双臂。 “湛衾墨,来不及了——这算我欠你的。” 那一刻,他注定要变成那一只小小的绒团,最后沉入无尽的大海。而他最讨厌把自己软弱的一面展现给别人,更不可能当着他的面。 在他刚好从人形变成动物那一霎,子弹未必能打到他的肉身,当然,如果打到了,他沉进海里一睡不起也好。 这样他就不必想起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不必想起那少年曾经唯一的寄托也不过是男人虚与委蛇的几句承诺,而男人不过是对他有利可图。 他甚至无数次想象过等到重逢那一天,他在湛衾墨面前早已是那个肃冷的上校,走路拉风,毫无破绽,能力超群。他要让这个男人在他面前尽数揭下那副虚伪的面具,要让他尽数偿还。 可他还是错得离谱,在这个男人面前他连最后一丝自尊都荡然无存,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暴露了自己的真相。 第127章 重逢的第一次,分明只能倚靠在对方的怀里。 他一开始就输了,在他面前失去了全身而退的能力。 至此,他只能选择两不相欠。 那颗子弹却许久没有打上来,可他看见半空中已经蹿出了汹涌血花,奇怪,人死前的一切都是慢动作么? 溅射的水花,血花,波浪翻涌,他在无尽地下沉,坠落,可江浪之下,昏暗的水下,忽而他被揽进冰冷的胸膛,他错愕地回过神,却迎上一双本来就很清冷薄淡的眼睛。 水波荡漾下,他的神志其实涣散不清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变成了动物,还是尚存人形。不知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还在水里淹着。 忽然间他身躯一轻,被对方横揽着离开了水。 银色的发落在他肩头,他被对方往怀里拢了拢,时渊序呼吸都凉了几分。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打捞上岸的失足少年,下意识地撑开对方的胸膛。 男人身后,忽然间那只白鸽径直从高空坠落,然后,爆炸了! “时渊序。”这个时候男人手禁锢住他的手踝,随即低沉地说,“我说过,明明有一个最简单的选择,可你偏偏不愿意。 “你变身期的时候由我来照顾,你的软肋更可以暴露给我……怎么,都已经到了这种危急时刻,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 时渊序一怔,抬眼便对上湛衾墨的视线。 没料到对方真的不是幻象,还硬生生将自己带上了岸。 开口便是这段话。 秋冬的江水很冷,冷得他五脏肺腑都颤了一颤。 可被冷水浸透的,还有这个一向讲究体面的男人。 时渊序竟然没觉得冷。 “由你照顾?我为什么要上赶子被你利用,还有,我没有变身期。” 他被对方这么瞅着,有些躲闪地偏开视线。 “小东西,”湛衾墨神色悠长,“那天你明明看见了我衣柜里的军装,就应该知道……” “我是冲着你是个小绒球,还是冲着你本人救了你?” 一字一句从这个淡漠的主嘴里吐出来的时候,时渊序整个人都身躯绷紧了。 是啊,他还自欺欺人做什么? 配合对方一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恶劣本性,那作壁上观看着当事人越发抓狂越发得意的作风。 他早就被这男人拆穿个一干二净。 只是他忽然觉得有些负气。 “原来你开始说要探究我的身份,也是装的?” 湛衾墨叹了一声,活似无理取闹的是他,“你当时靠在我怀里的时候,不也装成是个宠物么?既然时先生喜欢泾渭分明的感觉,我不介意配合你。” …… 时渊序感觉此时就像全世界都静止了,对方那高挺的眉眼有几分戏谑。 他倚靠在对方怀里,揽过肩头,摸过头… 对方眼底的自己,是不是一直没变过? 一直都是那个故作镇定的时渊序。 或者说,那个七年前扯着对方衣袖撒娇求助的猫儿眼少年。 他现在真的被对方扒得皮都不剩下了。 只有他一个人自欺欺人地玩着假扮宠物的游戏,偏偏对方还佯若无事地和自己相处下去。 时渊序一挣扎,径直落进了水里,可湛衾墨转身将他揽起。 “时先生,你的骨结构已经软化了,就算你想自食其力,也会瘫倒在我身上。”冷清冷漠的男人偏偏语气带有几分哂笑,“怎么,明明上船前还求着我给解药,如今才想着逃离我,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撇开脸,想挽救一下自己为数不多的尊严。 “我也是被逼无奈。” “我以为你把我忘了,那我不就干脆直接做一只简单的小动物。” 这句话也不错,但是他都开口说话了还怎么叫做普通的小动物? “你换位思考一下,我突然被你捡了回去当宠物,谁都会觉得丢人,我不装怎么行?万一你真的把我当小白鼠。” …… 算了都是废话。 此时时渊序只能破罐子破摔,下巴扬起,“你能知道是我,证明你智商正常,没别的。” 湛衾墨眼神悠长地觑着他,“确实时先生给我的信息已经足够,我没必要私下再打探。” 时渊序这下子倒是被他噎住了。 如今这人的意思是,对方甚至懒得调查自己,到头来一路装模作样的人只有他自己。 “我要走了,湛教授。”他下意识挣脱,生硬地说道,“就当那是一场闹剧,要是你真的缺医学案例,那案例也不应该是我。” 湛衾墨轻笑,“可你替我挡了子弹,我还不至于冷酷到要对我的救命恩人这么无动于衷。” 他本来就比他高一个个头,如今把他从水中捞起,熨烫得体的衬衫都浸透了。 对方揽着他,由于时渊序压根没了任何力气,他甚至重量都覆在了湛衾墨身上,不得已感受到对方衬衫下的腰身。 哪怕隔着衣料,这也是明晃晃地肉身间的交叠和磋磨。 贴近对方紧窄的腰身……时渊序感觉腹中一股燥热燃起,狠狠把身躯往外拐。 可湛衾墨随即生生加大了手劲,以至于他不得不看向了他。 “如果就因为害怕面对我,就要硬生生送死,还真是倔强呢。”湛衾墨靠近他耳畔,“罢了,不管如何,都是为了我……嗯,时先生,我很开心。” 时渊序心说不妙,他真的不想看见这男人又爽了,“我明明是因为快到变身期了,对,我不想当场丢人,你知道吗!” 可惜,心思诡秘的男人唇角只有淡淡的嘲笑,“可时先生如今不还是人吗?” 时渊序心想,大概是吃了那个兴奋剂似的药,让他对自己的变身期产生了错误的预判——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现在真的暴露的渣都不剩了。 他确实为了这个男人挡了子弹。 “事实是,我看到当时有个那么大的白鸽,觉得反正也活不成了,宁愿跳河,但是这条命就这么浪费也可惜,所以顺手做个人情。” 他心也是死了,自己嘴笨到逻辑不通。 “还有就是,我现在都觉得成为你宠物这件事很丢人。” “如果仅仅是害怕被我拆穿,想跟我划清关系,时先生更应该干脆利落抛下我呢。”湛衾墨眼神悠长地觑着他,“所以——你不仅喜欢我,还对我格外上了心?” 他现在好说歹说都会被这男人污蔑,时渊序狠狠一顿,随即暴怒地撑开他,“好,反正死活都是在乎你,喜欢你,我恐怕只能捅你一刀才能撇清关系了。” 男人不但不怒反而揽紧了几分,“嗯,退一步,就算时先生对我毫不在意,却甚有替我挡子弹的勇气,我这个主人,医生,当年的监护人,岂不是更要学会如何偿还先生,才能让他满意,不是么?” “毕竟时先生,对于“熟人也不是”的我,甚至愿意挡一颗子弹呢。” 时渊序胸闷气短。 他恨透了这人打蛇随棍爬的个性。 - 作者有话说: 唉,湛教授又爽了。() 但是放心,他不会爽太久。() 因为小绒球是最犟最暴躁的小绒球() 五一假期愉快啊宝贝们!又来轰炸你们了! 第71章 “之前你救了我,如今我应该还你的,如今我们两不相欠。”时渊序说道,“我认为这很好理解。” “说谎的小东西。”湛衾墨眼睫微颤,唇角是玩味的笑意,“就算我在黑市上救了你,后面做你主人,那也不足以归还我亏欠你的,不是么?” “否则,你也不至于到现在还耿耿于怀,不是么?” 时渊序猛然一怔。 光是当年对方不告而别这笔账,就足以让他恨他。 当时他才十五岁,自从对方消失了,军队少年营已经解散了,只有他还魂不守舍地非要留在原来的军区,固执地认为这男人没准在哪个角落等他,一次又一次地爬上瞭望塔,目眦尽裂地从天边,海边,林边,再到脚下,每一处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扫视一番,却再也寻不到对方的身影。 他问过身边所有的大人,最后得到的都是不知所云和怜悯的眼神,如果不是刚好有邹若钧的家族收养了他,他至今还会在自己的监护人那一栏上填上“湛衾墨”这三个字,有的时候小孩有的时候还没写完前两个字,眼泪吧嗒吧嗒地将字体晕湿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为他参加家长会,让气势汹汹准备数落他一番的班主任无话可说。再也没有人在节庆日他孤零零的时候,义无反顾地牵起他的手,带他去看烟火。再也没有人在倾盆大雨的时候,为他遮挡一隅。 “是我不够好么?”小时渊序有的时候会空落落地自言自语道,“因为我不够强,所以他才会走的……” 那些正义凛然的大人们看了那张娇弱的脸庞愁云惨淡,各个都内心一揪,认为他这个单纯耿直的小脑袋转不过弯来,一定是被对方骗了什么东西,魂不守舍的。大人们马上要求联盟整个区来一次反诈和普法活动,把那些装神弄鬼的神棍们揪出来好好整治一番。 第128章 小小少年却心不在焉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神棍被从各个区的角落里生生地揪出来,别人都在为着严惩骗子欢呼叫好,只有小小少年竟然还巴望着里面能出现男人的身影,他倒也愿意当所有人的面认对方。 只要对方还在就好。 然而事实是对方从来都没出现过,压根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可这么多年原来早已是人模人样,众人尊敬的医学教授。 以至于时渊序都不敢细想,深怕男人离开的真相唯独就是那一个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而如今,对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那双狭长的眸牢牢地注视着他,偏偏想从他身上撬出那些压制在内心隐秘处的,不可说的郁结。 时渊序视线微垂。 “尽管你当时就这么走了……但。” “我做不到恨你。” 时渊序咬牙切齿地说,可他忽而又有些眺向远处。 “没错,你是欠我的,但我如今至少明白了一点,你注定是还不上的。” 如果对方压根不在乎,那他只能欲壑难填。 当时他一无所有,离开家园,没有倚靠,心好不容易被填平,可又被猛地抽离,那种感受比原本是空缺着的还要难受。 他忍受不了一直依赖的存在某天消失不见,但如今他也是个二十多的大男孩,清楚哪怕亲人也不能一直陪伴的道理,更明白人心易变。此一时彼一时都难以长久。 他早应该释怀了,就算不释怀,那该为难的也不能是这个男人。 七年前的那个小鬼说抛下就抛下,如今重逢了又算那些账做什么?对方眼中的自己只是个医学案例。 再怎么不满、发泄,就能让这男人多出一颗心么? “我在你眼里,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就像你愿意收留我,照顾我,只是把我当做……” 湛衾墨眼底闪过什么,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靠近他的眼帘。 时渊序下意识闭上眼。 却是拨开了他额前湿漉漉的一绺头发。 “我确实说过,你对我而言是医学案例,但不仅仅如此。”湛衾墨说,声线沉郁中带有几分深意,“时先生,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么?” 什么看不出来?时渊序犹犹豫豫地对上对方的眼,却发现对方的神情很陌生。 冷峭,却又温和。淡漠,却又深沉。 那神情似乎跟以前男人看小小少年的神态不一样,可他又说不出不同在哪里。 “就这么说定了,今后,你变身期的时候由我照顾。” 而这男人的神情下一秒就敛了,压根没有给他琢磨的机会。 时渊序半晌回过神来,“这么大费周折的,结果就是做我的私人医生。湛衾墨,我不是傻子。” “医院那场事故你根本没必要插手,可你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了。”时渊序继续说道,“就像现在,我被那些人追杀,一路追缴。你还要做我的医生,你是不在乎代价,还是真的想要别的?” 他故意把他说的那么坏,就像是怎么都贪婪不够的商人似的。 可那是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相信那些所作所为,全是对方发自内心做的。 越是有这种离谱的想法,他就越是要激对方回答实话。 这样他就不会再……心存幻想了。 湛衾墨眉毛一扬,像是故意引诱他继续深究下去。 “嗯,你说的倒也对。毕竟光是冲着这一点,确实不足以让我大动干戈。” “我本性贪婪,不是不愿给予,而是贪图的太多,时先生大可以想想,我贪图的是什么。” 贪图什么? 他怎么可能猜得到——他连对方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都看不穿。 时渊序攥着他的领子,“湛衾墨,你什么都要我猜,就不能直接告诉我么?以你这骗人的能力,敷衍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想让我说实话并不难。”湛衾墨任由着他放肆,“可我直接说出口,怕时先生是压根信都不信呢。” “呵,那是因为你假话太多,我不能全信……” 时渊序头脑越发昏昏沉沉,他强撑起自己的精神,可湛衾墨筋骨分明的手轻轻顺势一揽他的脖颈,他微微一怔,想挣扎,可渐渐失去了意识,就这样靠在了对方的肩膀。 变身期将近,他已经过度疲累,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湛衾墨眯起凤眼细细打量怀中人毫无戒备的睡相。 从某种意义来说,对方还是七年前的幼稚鬼。 如果他那七年把他忘了,那他便不会在黑市上带走他。 更不会一眼看穿他伪装成小动物的把戏。 一个锱铢必较的男人,就算如何贪图对方做医学案例,也是救人性命,既然如此,又何来真正的贪图之说? 他循循善诱,对方就顺理成章掉入陷阱,以至于事实到了眼前,也分辨不出真实。 “也好,我们还可以慢慢玩这场游戏。”他轻轻地说,对着没有神志的大男孩说道,“我很期待,你能亲自拆穿我的那一天……又或者,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湛衾墨垂眸看着沉睡的时渊序,那一霎,世界忽然安静了。 就像是所有事物那一霎被封进了琥珀当中。 能操纵时空者被称之为神并不为过,因为暂停时间的时候,全世界都为之静止。 可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下一分钟,对方就会成为那只蜷缩在他怀里的小小绒球。 他眼神垂落至他的脸庞一会儿,仿佛要仔细看清楚才罢休。 相较于七年前有些婴儿肥的秀气脸庞,大男孩脸庞轮廓变得分明且硬朗,淡眉削成了剑眉,紧抿的唇充满克制和隐忍,可如今沉睡的时候,对方的神态却温和秀美。 当年小小少年在军队少年营的训练营里,连一台出了故障的对战机器人都不敢下手,教官们跟他的监护人摇摇头说这孩子不适合军队,身体孱弱,还有着过度的善良。 那个时候他和小小少年走在郁郁葱葱的军区大道上,他忽然开口道,“小鬼,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 而小少年仍然很倔强地扬起了脑袋,“只有这样我才能和湛先生去第二区看紫荆花,然后去公民身份才能去的天际塔,俯瞰整个帝国联盟。据说那里看天空很美,还是天马座星云最佳的观测点。” 湛衾墨眼睫微微一滞。 他对于世人遭遇的疾苦总是作壁上观,甚至以此为乐。 那一刻却丝毫没有任何快意。 帝国联盟的军队少年营,是所有没有公民身份的小孩的一个寄托。 拥有公民身份意味着才能在帝国联盟被当成一个真正的“人”,才能在这个星球上享用应有的权利和待遇。 也是小东西留在这个星球上生存的唯一指望。 湛衾墨用药膏敷上对方的掌心,漫不经心地说道,“小东西,总有别的办法,少年营只是获得公民身份的一个方法罢了。如果你真的想的话,我可以多找几个方法给你。” 少年忽然心思一动,泪水忽然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那我以后能不能不勇敢?” 湛衾墨没有吭声。 对于没有心的邪神,纡尊降贵做对方的监护人已是慷慨之极,甚至违背本性。 成千上万的信众聚集在混沌教会为他彻夜祈福都未必能见到他的真容,能够让祂长期驻足的人更是从未存在。 嗯,他自然知道小东西不会单纯愚蠢到认为自己是来做慈善的,可是,要让祂乖乖作为一个成熟稳重且宽容可靠的大人,已经是过多的代价了。 于是那个时候湛衾墨只是声线微扬,漫不经心地摸了摸他的头,“那就看你能不能让我如愿以偿。” 小小少年听不懂男人这句话的深意,只是很用力地点点头,“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锻炼,成为一个厉害的大人!” …… 此时湛衾墨睨着怀里的时渊序。 如果不是背井离乡为了生存,对方本该也会成为一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而不是发誓要从此成为一个手起刀落的战将。 可他终究是不告而别,等到再见一面,漂亮少年已经带上了一张令人捉摸不透的肃冷面具。 对方下垂眼的末梢既寒冷又透亮,看向他的时候是直愣愣的,带着凌冽,却又猛地一拐弯,将千言万语拐进了黝黑的心间,从此重门紧锁。 他们之间已经重逢了那么久。 可对方终究没有问他,这七年他去了哪里。 为什么,他不但不觉得解脱和释怀,反而更觉得内心更加晦暗? 身为邪神,他分别没有心,既然没有心,他注定无法与人感同身受,别人的悲欢于他就像是隔靴搔痒。 混沌邪神,向来以人的邪恶和绝望为生,他要隐忍自己本性不幸灾乐祸已是极致,更是觉得他们吵闹。 但根本原因是,他不在乎。 任何人的悲欢都与他无关。 第129章 可如今,他内心竟然隐隐作痛,尤其是在对方明明发现了端倪,却还是选择了不问。 湛衾墨蹙了蹙眉,没有心的人,内心会被刺挠得像是满心生疮么? 不会。 可他分明是有了这种感受。 湛衾墨神色淡淡,大概是自己想多了,要知道,他实在太擅长模仿成一个人类,自然也吸取了一点人类的情绪。 他敛了思绪,随即打了个响指,此时,华灯初上,江水起伏,船只沉浮。风继续流淌,光影继续流转,正如人间烟火仍然川流不息。 岸上的情侣们又喧腾嘈杂了起来,纷纷来到江边,瞅着揽着小小绒球的高挺男人,眼神充满探究。 他们看这高挺男人揽住怀中小绒球的姿势,总觉得不太对劲,怀抱敞开,又留有不小的空隙,总觉得那个位置本属于一个活生生的人。 更何况那男人垂眸看向雪白雪白的小绒团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人。 此时湛衾墨准备带小绒球离开。 阴影处,忽然一个声音悠悠扬扬地响起,“恭喜你,维诺萨尔,你终于如愿了。” 湛衾墨猛地一怔,却发现那人浑身笼罩在一层光芒中,而且似乎还很随意地靠在长江的栏杆边慵懒地看着他,一身长袍,长发披肩,似男非女,似女非男,貌如神祇,一边还振振有词道,“今天你解决的那个医学院的歹徒,可是‘十重因果体’,也是神庭用来弑神的大杀器,一旦牵扯进去,信仰就会成千上亿倍的消耗,因为那男人身上牵连的不仅仅是医院里的炸弹——” “还是九大星系的重要核电站枢纽的引爆器,一旦他死亡,这引爆器会向帝国联盟上空的卫星发射第一道信号,最后信号顺着环球星链不断像导火线点燃最后一个燃爆点。也就是说,他一旦死了,可能覆灭的是半个星系,上亿条人的性命。” “以前十二柱神有四柱神便是这样陨落的,因为‘十重因果体’具有十足的欺骗性,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是一个普通动物,这样就能让神明们掉以轻心,以为自己干涉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的命运,损失一点点因果罢了。” “神明都承受不住这样的因果体,更不要说普通人一旦干预,那就是原地暴毙而亡——不过那个因果体身上的过量辐射足以让身上细胞死个遍,这位湛教授的办公室里竟然早有大型滤波装置,还真是有眼力见。” “啊,后面湛教授还一路把追讨你们夜游船的两股势力都这么了结了,你知道你又牵扯了多少条因果么?” “这位小姐,你分析完了,就该知道我没有耐心。”被称为维诺萨尔的湛衾墨,此时双眸已经浸透血色,那身下的鬼影也越加可怖了起来,“嗯,是又如何?我比一般的神明要更加慎重,也更加有预谋,自然能够逃过一劫。” “能让一个无心之人动手,是你知道如果不是你出手,你怀里的小东西便会出手。” “错得离谱。”湛衾墨淡笑,“我确实在乎他,但是还没有到达这种程度,要知道,我太容易厌倦一个人。” “或许我说错了也说不定,但是,这位维诺萨尔大人,如果不是他,你又怎么稀罕插手这种事?” “当时实验体上有我要的样本,我不会亏。”湛衾墨淡笑,“小姐,倘若一个人贪图的太少,不用说一个神明,哪怕是一个凡人,都无法独立自主地在这荆棘丛生的世界活下去。我不像你,掌管生命之线的克洛托女士,啊,现在命运早已是被神庭控制,你们分别掌管纺织、测量、终结生命之线的三姐妹如今只能去流浪了?” “……”长发披肩,衣着倒是华贵的女子克洛托此时竟然有些哑然失笑,“同样是神,您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但是我见到的奇迹,可不仅仅是您解决了十重因果体,根据我的测量——今天消耗的因果必然会杀死两个神明,和上万条性命,您又是怎么做到一点人命都不耗的?” 湛衾墨神色幽淡,“这很难么?” 只是他忽然一怔—— 残破的画面碎片忽然涌入脑中。 鲜血淋漓的医院大厅,满目疮痍的帝国医学院…… 还有尸体……沾了血的马口铁盒…… 麻木生疮,甚至不该存在的心,此时穿刺般疼痛。 那些——到底是什么? “不过我看尊贵的维诺萨尔大人如今伪装成人伪装的极好,甚至还能顺理成章被小东西记挂着,深怕牵连您拖累您,不得不说您真是有一套,倘若要是在以前……一般凡人估计只敢远远仰视您,害怕您,更不敢生出一点眷恋心。” “你想说什么?”湛衾墨扬眉,压下那暴虐的念头,随即指尖拢了拢小绒球柔软的毛,“你现在还可以消失,否则,知道的太多,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杀了你。” 那吟游诗人般的存在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好奇,这位湛教授,解除那个医闹歹徒心脏瓣膜处的引爆器明明需要输入十二位密码,输入密码要在20秒内完成,而设置引爆器的人注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密码,你却在打开之后的3毫秒内就输对了,这是为什么?” “嗯?”湛衾墨轻挑修长的眉,“你真感兴趣?也行,祂很久没吃到意识体了,味道应该不错。” 吟游诗人般的俊美“女子”优雅地欠了欠身,“我只是忍不住为一项连神明都无法实现的奇迹而忍不住啧啧称赞罢了,最后,我向您表达最敬佩的祝贺——祝您,得偿所愿。” 然后,女子打了个响指,就此消散在风中。此时湛衾墨悠悠地抬眼望向地平线之外。 那双凤眼陡转血腥,伴随着是悠悠的呢喃。 “看来以后宇宙上下都要好好清理一番了呢。”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宝们,假期继续快乐! 感谢营养液评论收藏点赞(?)谢谢你们看到这里嘿嘿嘿! 本作品的科技和狠活将会越往后越多(?) 你们绝对想不到下一章是啥嘿嘿嘿嘿嘿(被pia) 下一章和下下章,和下下下章请务必重点观看(下下下章为一万字,最重要的一章,不过那个时候已经6号了[爆哭]如果没有按时发布就是被审核卡了) 爱你们[玫瑰]真的很感激宝子们看到这里 第72章 时渊序微微睁开眼,发现周遭的一切很寂静,只有几缕光穿透昏暗的室内,照到对面的墙上。 他动弹了一下,发现自己仍然是五根分明的手指,可自己是半躺在病床上的。 “滴……滴……”他听到身旁的医学仪器响起声音。 时渊序不喜欢这种被束缚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像是在手术室,可这里周遭一切很黑。他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却发现有男人轻叹一声。 “小东西。” 时渊序再清楚不过那磁沉的声音出自于谁,他猛地一惊,抬眼看见,原来有一个人始终在黑暗的角落,那么狡猾地观察着他。 湛衾墨就那么慵懒地倚靠在椅子上,穿着西装,缚起手看着他。 银色的发垂泻在对方肩头边,一尘不染得很,却也增加了几分肃杀的气息。 那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此时仍然戴着银色戒指,可不止为什么,戒指上缠绕的银色锁链竟然是厚厚一匝,甚至不再像是装饰品—— 而像是困住什么的锁链。 时渊序看到这男人的第一眼,内心就警铃大作。 如今他在对方面前,可是暴露得渣也不剩了,如今自己这是在哪来? “不要挣扎,你身上插着管。”湛衾墨缓缓说道,“你用抑制剂跳过了很多变身期,所以副作用很大。” “我……”时渊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身上不是绒毛,顿时一愣,“可我为什么还是个人。” 湛衾墨淡淡道,一边饶有兴致地觑着他,“还是时先生想继续以小绒球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 时渊序皱着眉头。 他忽然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回忆—— 只见一个毛乎乎,软乎乎的小白圆绒团子伸出小爪爪,放在男人的手心里蹭来蹭去,随即甚至变本加厉把整个小身躯都怼对方手心里,努力翻滚,就像是一块小年糕小雪球黏糊在主人掌心不肯离开。 此时男人轻轻抬起小绒球,那个小白圆绒团子忽然把头探了过去。 并且伸出小小的舌头舔舐着男人俊美的脸,小小的嘴巴舔完后恬不知耻地还吻了吻男人的唇角。 “啾——” “啾啾——” 好羞耻的场景。 好不要脸的小绒球。 不——等等! 时渊序此时心头一颤,没来由地在内心憋出一句脏话。 ……那个小白圆绒团子就是自己。 可恶。 ……可恶! 时渊序:小毛球。 时渊序:再这样我真的决定找医师团队除掉变身期了。 第130章 毛茸茸时渊序:啊啊啊你这是霸凌只许州官不许百姓点灯!反正你都没意识了我上你号不行啊,不对不对我就是你啊,你别翻脸不认人啊! 时渊序:……你真的是。 毛茸茸时渊序:真的是啥?你和他嘴对嘴都亲过了,当时还是你主动的,我一个无辜的小绒球只是卖个萌又不是杀人放火,你搞双标啊!我就要亲,亲个够! 此时时渊序就差原地破口大骂,但是碍于这个男人在旁边看着,也只能佯装自己一切尽在掌握。 尽管他的神态已经陷入一种平静的绝望,只好悄无声息地偏开视线,“好,既然现在我已经是人类身份了,你还想问什么?还是我们就这样结束?” 如果他的脸面就是他的命,那他在湛衾墨面前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他还记得最后尚有意识的时候,湛衾墨直视着他,“你大可以想想,我贪图的是什么。” 他内心暗嗤,他怎么可能猜得到?对方做事疏而不漏,件件都有图谋,对他时渊序而言,只要不是发自真心为了他,答案都无所谓。 他就是这么一个倔强又幼稚的小孩脾气,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索性全盘推翻。 对方如今仍然若无其事地坐在他跟前打量着他,就仿佛那一场游轮上的闹剧,不过是一场幻梦。 连带着那个问题,都似乎不再重要似的。 但有什么东西从此变了。 “对了,我有话想问你。”时渊序按捺不住,“……湛衾墨。” 对方为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涉险,不止一次救他与水火之中。 他自然知道对方有利可图。 “你既然说贪图我的,那你……想要我怎么还你?” 可他终究这么问了。 湛衾墨微微一滞,迎面看上时渊序那双黑沉的下垂眼。 “嗯,果然,时先生觉得是欠着我了。” 他语气一扬,仿佛是觉察到一点兴味。 “很早之前,我就知道那天是你。”时渊序说道,“那天晚宴我在洗手间,你在门外。” “你说你是商人,是医学教授,可唯独不说自己是谁。你甚至没有跟我打过照面,就知道我在变身期的边缘期,给了我止痛药。” “在我尚是人形的时候,你就找到了我。” “药本来就很特殊,这样的止痛药在全世界都没公开出售过,因为这是针对濒危族群产的特效药,非常罕见稀少——只有你这样能耐的人才有本事做这种药。” “啊,后面……我一人度过变身期的时候,那特殊包裹里的药也是你给的,不是么?” 湛衾墨眸色渐暗,“嗯,你的证据是什么?” 湛衾墨想起了,自己不见了一双鞋,但他知道这双鞋子不会暴露什么。 于是,他依然安然若素得很。 由着小东西兜兜转转抓心挠肺揣测着他,解一道永远无解的题。 “确实,军队检验科没有办法检测鞋子的主人究竟去过哪些地方,也没办法直接笃定药盒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指纹究竟属于谁。” 时渊序抬眼,“但我不是傻子,倘若这些不够,那接下来的又如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子弹壳。 那是他作为小绒球趁湛衾墨不在家,在他车库里的轿车地毯底下发现的弹壳,那天湛衾墨的下属随手就把车钥匙扔在玄关,他便有了可乘之机。 “那天医学晚宴的晚上,虽然我睡着了,但是我隐隐记得有人带我离开的时候,车突然急刹,是外头有人开着□□直接往车厢里射击,可我就见到那么一颗颗子弹就那么轻巧地落在皮草垫子上。” “子弹射速很快,可以击穿任何东西,可击穿前,它就被某个人拦住了。” 湛衾墨轻笑,“这说不定是时先生一厢情愿的错觉,你在我怀里的视野有限,未必能看到全貌。换而言之,我当场直接卸了枪支的子弹,也是这种效果。” 时渊序轻哼。 他感觉自己跟个侦探似的,而眼前斯文有礼又体面的湛教授,就是他的犯人。 偏偏这犯人喜欢诡辩,非要绕开他的注意力,还总是一副调笑的模样,分分钟想揭他的短。 “皮草垫子上有一股烧焦味,所以一定是经过滚烫枪膛后射出后的子弹。” “嗯,这就证明那个人是我了?”湛衾墨挑眉。 “湛教授,你在安全通道里给我看的那十几个子弹,也是你这么硬生生地截下来的。”时渊序轻声说,“我当时没反应过来,可事后才知道……” “那根本不是你从枪支里卸下来的子弹。” “我联系了警方对所有的武器进行检查,原来就在安全通道之前,其实所有的歹徒都开了枪,不过是用了消音器罢了。” “可枪口都是滚烫的,非常滚烫,有硝烟的痕迹……里面的子弹都射出来的时候,人的全身都会被打成血雾,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那些歹徒一时半会脑子转不过来,还以为是我们命大,却不知道事实上我们本就要死了。” “你却把他们枪口打出的所有子弹都拦在了自己掌心,那些子弹在几分钟前或许有几百度的高温,可你那么淡然,就仿佛小孩拆卸遥控器的电池一样。”时渊序低声呢喃,“一个人想要遮掩一件事很容易,可完整的链条都万无一失,很难。” 湛衾墨顿住,可他舒尔唇角蔓延着是一种淡然的笑。 “时先生就没考虑过,我没打算遮掩——包括给你亲眼看着这十几个子弹在我掌心。”他继续说道,“或者说,从一开始,我就把答案就告诉了你。” 一开始? 时渊序垂眸,“……不,你总是那副开玩笑的口吻,我又怎么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嗯,至少如今这句话是真的。如果时先生是为了证明我不是人,大可不必比大费周折。”湛衾墨继续道,“我本来就不是。” 时渊序狠狠一顿。 心胸间传来微不可闻的悸颤,就像是什么不可名状的感觉渐渐绵延至四肢百骸。 眼前这个安然若素的男人,看似不过是医学教授的男人。 竟然如此轻巧地承认了这一点,一如十年前那个斯文有礼,做他监护人的湛先生。 可以笑着说自己正是被他召唤的“神灵”。 看着这男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时渊序甚至脑袋一片空白,就仿佛他掌握了多少都被对方看透了。 还是他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男人从来不会向他袒露真实的自己? 还是他一直……自欺欺人地认为,男人从来只是普通人?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如今我和你都暴露在那些组织的眼下,从此你的人生就只剩下了鸡飞狗跳,你会不停地遭受那些恐怖组织的追杀,为难,甚至自己的职业生涯都要遭到牵连……” 他强行压下那失措,又故作冷静地直视回湛衾墨。 “我甚至……可以向神庭揭发你,告诉他们,你并非普通人。” “如果仅仅是只把我作为医学案例,湛教授甘心么?” 时渊序有些无赖地抬起眼。 他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伪装的任何可能了。 任何装模作样都显得无力,不如破罐子破摔。 更何况,他要激他。 好,他说不贪图自己作为医学案例,那他偏偏想知道对方贪图什么,他奉陪到底。 他可以自己剥掉一层皮,一层层地剥掉,只要能将对方的真实面目扒得渣也不剩。 湛衾墨的愕然只是一瞬,可他很快掩去,随即是淡笑道,“时先生不妨好好捋一捋我做的事情,我以为我很直接。” 时渊序挑起眉。 “直接?” 如果对方真心没打算遮掩,就不至于生生消失了七年。 就不至于做为小绒球,跟对方朝夕相伴的他仍然也看不穿对方的真实面目。 究竟戴着面具的是谁? 下一秒时渊序忽然扯开了自己衬衣的扣子,露出了紧实的胸膛,再往下,是线条紧绷的腹肌。 他本来就容貌英俊,身材更是经过锻造般的错落有致。一旦脱了衣服,属于大男孩那种炽烈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那我只能当湛先生,是贪图我这个了。” 他喉结滚动,下垂眼幽深地扫向对方。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贝们,没有你们看到这里我写不到这里,谢谢评论营养液阅读收藏支持 今天这章有点短小见谅哈哈哈哈后面的信息量很大我不敢一下发太多 6号交研究报告现在一个字都没动呵呵,真希望永远是假期,祝宝子们学业工作顺利, 当然 小剧场又来了: 《帝国联盟小学生手册》 家长评语(钟孜楚): 渊序啊,你怎么老是在人家湛教授面前脱衣服,看病的时候脱就算了,怎么又来,影响多不好,哎,你这孩子收敛一点,别老是克制不住自己………哎,湛教授您别介意啊,我们家孩子就是急性子。 第131章 自我评价(毛茸茸时渊序): 才嫌弃我做主人的舔狗转身就自己当面脱衣服!我都尴尬了……大人时渊序是双标怪,这次你敢脱衣服,那下次我就(——哔),谁怕谁(被和谐) 第73章 时渊序心想自己是疯了。 从一开始,湛衾墨就是年长的长辈,而他是个只会许愿,朝大人撒娇的小屁孩。 再后来,他也不过是对方的医学案例。 这条界限,横亘在他们之间——他知道自己不会对男人有兴趣,更不会对这个锱铢必较的男性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 因为他不能,对方依然是他的长辈,曾经的监护人,哪怕主人和宠物之间,他们从头到尾也只是契约关系,无关亲缘,无关爱憎。 可他还是放不下他,忘不掉他。 后来,他终于认清了。 那种感觉,不是依恋,也并非依赖。 而是叫做“喜欢”。 可注定没有结果的关系,先动了心的人就要受伤。 只能任凭那滚烫的心在胸口麻木生疮,只要跳动一下,就会汩汩留出黑色的血。 ——时渊序曾经觉得,带着这种感觉走向坟墓未必不是更好的选择,他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逃离这个男人,不是么? 不要表露,不要开口,不要声张。 他是大人,不是孩子,他也要面子,他不想让单相思的自己太难堪。 既然如此,只有他一人知道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到男人再也记不得他,彻底忘记他就好了。 可如今他这么做了,当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医学教授,曾经的监护人,就这么硬生生地脱了自己半边衣服。 ——这是乱来。 却也是了断。 “早说嘛,”此时时渊序还恬不知耻地说道,“我在军队里待了那么久,也不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想。” “你要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 他此时更加是肆意地瞅着他,“我知道你喜欢我。” 虽然他一边又极度怯弱地在想,男人就算做了那些事,没准也有别的目的。 毕竟这男人与恶人交手都游刃有余,或许背后的那些事对于对方不过是轻抬手指一样轻而易举的事。 可是—— 他却只能当成他喜欢他了。 否则止不住的渴,愈合不了的伤疤,又要何时才能缓和? 如果他是错的,对方应该会果断扇自己一巴掌,或者直接当自己是个神经病直接离开现场。他都能尽数接收,他是个疯子,可继续任由着自己继续像那几年夜不能寐地想着种种,却迟迟得不到答案。 他同样会发疯。 如果把对方逼走,他也松了一口气。 证明是他亲手毁掉了所有,而对方没错。 可此时湛衾墨眸色瘆得慌,看着时渊序紧致的腰身,锁骨,流畅的肩背线条,那是一种毫无顾忌打量的目光。 赤裸的,彻底的,就仿佛打量着猎物。 时渊序下意识地想把衣服穿回去。 可湛衾墨忽然开口,“我有叫你穿回去么?” 时渊序牢牢地盯着对方的双眼,“……你说什么?”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对方疯了? 湛衾墨淡笑,忽而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时先生,你知道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么?” 时渊序偏过视线,“我知道。” 谁先露怯谁就输了。 眼前这个男人倒是好端端的,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 他要是这个时候突然尴尬,可以说这辈子都无地自容了。 可忽然间,时渊序见到湛衾墨利落地俯身,对方身姿高挺,刚好将他困在了床的一隅。 顿时,对方清冷的气息浸透了他。 “那就要时先生好好跟我解释,什么叫做知道。”湛衾墨缓缓地说道,暗灰色的眸此时蓄满浓郁,“一旦跨了这条界,你就不能当我是你的监护人,也不能当我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湛先生。” “除去那天醉酒,我可以当你是乱来外,可如今时先生是一字一句,头脑清醒地对我说出这些话。” “一旦真的按照你所说的,过去,我可以算是时先生的长辈,家长,监护人,主人。可如今,一旦发生,我对于时先生,可就不仅仅是这些了……这就是时先生想要的么?” 时渊序抬眼直视着对方,心慢跳了一拍。 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很近,湛衾墨手撑在他的身侧,只要一倾身,就会贴近彼此的脸。 他小心翼翼移开视线。 不仅仅是这些了。 他分明只是激他,哪知道对方这么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 仿佛他们从此关系天翻地覆。 对方过去是自己的监护人,可如今他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性了,再也不需要摇尾乞怜让他爱护自己。 没有血缘关系,既非朋友,更非恋人,他们便只是陌生人。 陌生人的关系天翻地覆……又有什么可惜? 但他为什么,却会对一个陌生人耿耿于怀? “湛先生,就算你曾经做过我的监护人。我现在没有把你当成长辈。”时渊序一字一句说道,“现在,我可以自己照顾我自己,你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成年男性。” 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还是那无处可泻的绝望。 “至于变身期,我也不需要依靠你,那些天也有人好好照顾我。生活还是像以前一样,我还是那个果断利落的时上校。所以……我不懂,我刚才这么说,会有什么问题。” “这么说,我对于时先生,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好人’罢了。”湛衾墨说道,“嗯,你的意思是你一向可以对我们之间干脆利落地处理,是这个意思么?” 时渊序牢牢地注视回他,语气嘶哑。 “是。” 湛衾墨眼底有抹阴郁一闪而过,他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挪回原位。 可他唇角有意调笑道。 “时先生还是害怕我,怕我发现你的秘密,然后借你的软肋来要挟你,所以不惜说出这样的话,也要跟我划清界限,是么?” 时渊序目光狠狠一颤。 他可没说要和他划清界限,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清冷淡漠的男人倒是不慌不忙,继续开口。 “所以你逃了,哪怕只是个小绒球,也要从我手里逃离。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着你的性命么?可你还是要走,一次又一次。” “既然如此,我大可以告诉时先生,既然你怕,我也不必强求。” 他甚至不问他怕的是什么,又或许他知道,他可以怕他的有很多。 不仅仅是他将他的软肋一览无余。 还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人。 如果说坐在面前斯文有礼的湛先生原来是长着利爪和锋利尾棘的众鬼之主,轻而易举就能将他拆吃入腹。 当年那个怕鬼的猫儿眼少年早就会吓得魂飞魄散。 他伪装成最优雅斯文的湛教授,在医学界研究基因病学,学识渊博,谈吐落落大方,佼佼者,贵公子,众人歆羡的赢家。 可他只是想吃人。 吃人的邪念,亦吃人的灵魂。 更是…… 为了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他盯上的“猎物”面前。 当时他倚在王座上,揽着故作肃冷的时渊序,对方明明身经百战得很,手起刀落都不会眨眼,可被他的触手碰及的那一刻,也隐隐地打颤。 也是。 他理应怕他的。 不知多少次,他的本性在劝诱他将对方吞噬。黑影无数次想伸出利爪,都是被他狠狠扼住。 所以他要继续伪装成好好先生,佯若无事,这样他还有的是机会贪图。 但如果对方是真的害怕他。 他会抹去自己所有的虚假面目,还对方一片清净和自由。 “时先生担心的没错,我觉得我们也应该保持界限。”湛衾墨说道,“你现在还可以离开。” 时渊序看着湛衾墨神色冷峭了几分,神色变得莫测,就像是对他的回应不再起任何情绪。 仿佛恢复了无情的本性似的。 他心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向下狠狠一沉。 “是啊,我一早就打算离开了。” “当时的我一直觉得,你做我的监护人也好,做我的主人也罢,全是处于明确的目的,既然如此,我想要跟你一刀两断,大可以干脆得很。”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对我做了那么多事,最终却仅仅是为了某个目的,那会让我很绝望。就像是这个世界上再也不存在那样全心全意对待你的人……我想过各种方法,逃离跟你接触的一切可能,我甚至想好要去另一个星球,这样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碰面,我永远也可以保持自己的形象。” 湛衾墨轻扬起下巴,凤眼掀起冷嘲的神色。 “看来先生终于把真实想法告诉我了。既然从头至尾我对你只是利用,我不介意你现在全身而退,你更不必担心我会揭穿什么。我没有必要为难你,不是么?” 第132章 时渊序阖上眸,喉结滚动。 “你以为我不想么?呵呵……我暗地里找了很多医生,想作为我的私人医生,也找了很多途径来延迟我的变身期。我甚至考虑向家族坦诚,然后我直接退出军队,索性放过自己……” 下一句,却是那么一开口。 “可我发现,我还是忘不掉你。” 话语里嘶哑中带有一丝落寞。 他后悔了。 他剖开自己的心声的时候,就像是小孩打碎了陶瓷做的小猪零钱罐,陶瓷碎了,里面晃荡的几斤几两都在别人眼前一目了然。 那一枚枚硬币,是日积月累,小孩视若珍宝的结晶。 可在大人面前一文不值。 他一定是哪根筋搭错了,不会这么矫情,更没必要向这男人坦诚什么。 湛衾墨那一霎心思一沉,忽然俯身凑近他。 “时先生,你本该更坦诚一点的。”他低声说,“嗯,小东西,你很容易上当——其实从你醉酒的那一天,我就不会再是你所谓的长辈,和曾经的监护人了。” “人一旦产生了念头,又说过什么话,是没办法水过无痕的。更何况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换而言之,我们都知道跨出了那条界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一句话,就回不去了。” “只是可惜,我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湛衾墨低声说道,目光垂落在对方的脖颈上,“时先生还是稚嫩了点,更有大好的青春岁月,不必折在我身上。” 稚嫩。 时渊序啧一声,很固执地捕捉到这个词。 就活似他是个毛没长齐的小孩似的。 哪次不是他一番激烈挣扎后,对方仍然无动于衷,就仿佛生生把自己看透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被激起了逆鳞,时渊序唇角冷冽一勾。 “你以为我就对男人有兴趣么?只不过我在军队待久了,早就习惯了这种事。”他继续胡说八道,“军队男性多,有的时候这么做也无所谓——人总得解决生理需求吧?” 以前刚入学军校的时候,他还算是个漂亮少年,追他的男人比女人还多。 但那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期。很快,他把脸晒成了小麦色,连带着练起了肩背,勾勒出肌肉线条,更体现出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脸更是时时刻刻绷紧,酷得让人胆战心惊。别人还要怕他,连告白都得战战兢兢,最后只能远远观望。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死乞白赖的小可怜了。 但说什么,这个男人也不会再有任何波澜了。 反正他脸面已经没了,不如亲手剖开自己的心底,再开些大胆的玩笑,他都无所谓。 恶心对方也罢,刺激对方也好,他唯独见不得对方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就是那种无动于衷的神态,让他觉得自己根本一文不值。 既然如此——他胡说八道又能如何? “他们说我功夫不错。”末了,时渊序这么捎上一句。 湛衾墨闻言后不吭声,狭长的凤眼暗流涌动。 嗯。 被对方这么一挑,他忽然有些口渴。 那种异样的口渴,似乎不仅仅是对于灵魂的。 “看来时先生在军队里学坏了。”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扶起他的下颌,往他逼近了几分,“无妨,我倒是想看看,时先生是怎么帮男人解决生理需求的?” - 作者有话说:某人死装死装的,看他表演 —— 下一章嗷嗷嗷可以看 九十多章是回收全文大悬念(之一)的时候 感谢评论!营养液!祝小宝贝们无痛开学开工[狗头] 第74章 时渊序就这么被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指轻轻扶起下颌,他错愕地看回湛衾墨,却发现对方目光毫无动摇。 “……” 这男人是个性冷淡。 时渊序非常认真地在内心得出一个结论,顿时心平气和极了,伸手挪开对方的手。湛衾墨也不气不恼,只是那双凤眼仍然直直地看向他。 “看来时先生还是怕了。”对方戏谑地勾了勾唇角,“我还以为时先生在军队学习了不少大人该掌握的‘技巧’。” 时渊序想到对方刚扶起他的下颌那丝毫不带狎昵的目光,挪开视线。 军区里确实不少同僚只对男人感兴趣,在这种密闭的环境里,血气方刚的男性要发泄一通自是没有那么多合适的目标,但也不至于各个都找同性。 平时他们还拿这个开玩笑,也不见得有人当真。 “我就随口一说,刚才的都是我胡说八道……” 可他绝对不能这么解释。 刚才这么说就是为了激怒对方,要是自己揭穿了自己,就相当于小屁孩给自己贴上的成年男性的标签全部都被大风吹跑了。 这么多年,他才勉强装成一个肃冷上校,时渊序才不会干这种没出息的事。 “嗯,你真想试试?”他先声东击西,然后再转移话题,“不过我今天状态也不是很好,下次吧。” 无懈可击的逻辑,时渊序说完话,本准备起身,却不料身体忽然狠狠地被推倒。 迎面而上的,是湛衾墨那倨傲淡漠的脸。 “你做什么!” 他被湛衾墨顺势摁倒在病床上,床架都狠狠地震了一震。 那一刻时渊序脑海一片空白。 对方的眼神很阴鸷深邃,直勾勾地看着他。 原来男人高大修长,这么一倾身就将他困在角落了,那身上凛冽的男性气息更加是浸透了他。 他还是小绒球的时候自然可以硬着头皮接受,可如今他是活生生的人类时渊序,二十一岁的大男孩。 时渊序心一紧,狠狠地想挣脱,却发现对方牢牢钳制住他的手,让他在病床上挪不动半分。 “湛衾墨,你……”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脸竟然烫的可怕,一股血流冲到了耳朵根。 “你该不会真的……” “能开这种玩笑的,便是能承担后果。”湛衾墨缓缓地说,眸光自上而下地俯视他,一如既往用幽淡的语气道,“换而言之,时先生并不无辜。” 时渊序才意识到,面前的湛衾墨根本不是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西装外套下那熨烫笔挺的衬衫绷紧出男人身上的劲瘦的薄肌。 他努力撑起身躯,可手腕已经被牢牢挟住。 哪怕他是突击队的队长,都控不住对方的手腕半分。 “湛衾墨,我是疯了,但我没想到你比我还疯。” 一人将另一人钳在病床上,这个姿势太过于狎昵,时渊序偏过头来,难堪地闭上眼,“你不是说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你再不挪开,小心我不客气了。” “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在这停下多不好啊?”湛衾墨一声冷笑,“既然时先生没有预料到那么做的后果。不如我现在好好给你上一课,如何?” 时渊序下垂眼一瞬间划过错愕。 这个清冷淡漠的男人真的想对他上下其手? 就算他激怒了他,可对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湛衾墨垂下眼帘,倒是丝毫不避讳什么,他深灰色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的脸,随即,那冰冷的手轻轻触摸他的脖颈边的肌肤。 就像是微弱的电流透过对方的指尖传来,时渊序浑身绷紧。 明明对方只是浅浅拂过他的皮肤,可他浑身都不由自主地发起悸颤。 ……恍若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样。 湛衾墨的目光,触摸他的手,明明不带狎昵,却赤裸裸地刚好碰触到每一个敏感地带。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是想惩罚自己么? 还是恶作剧? 他正要制止对方,对方突然俯身,甚至靠近了他的耳侧,垂落如银河的发也一同垂泻冰冰凉凉地落入他的颈窝,让时渊序冷得打了一个激灵。 “你在做什么……” 如果是恶作剧,他宁愿马上投降认输。 “我对你做什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对方淡淡道,“只要你不叫停,我就会继续。要是后悔的话,现在还有机会阻止我。怎么,先生还是要食言么?” 时渊序咬牙切齿。 他还偏偏想知道,到底是他忍得住,还是对方装得下去。 忽然间,对方冰冷的男性气息逼近他耳侧最敏感的位置。 对方没有贴近,可气息喷在了他脖颈间,像是激起血管的一阵阵电流。 时渊序不知道对方脑子里是什么把戏,只觉得自己浑身酥麻的很。但他又自欺欺人地想,嗯,如果轮那种事能做出来的最大尺度,这种程度不算什么。 他自然是可以忍。 可下一秒,对方薄削的唇畔忽然贴上他的耳后根。 最敏感的区域猛地被轻轻地舔舐了一下。 万万没预料到对方的举动这么露骨,时渊序像被狠狠烫了一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第133章 【以下内容已被和谐】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小屁孩的威胁。”湛衾墨此时回身,随便扔了一团卫生纸给他,又恢复成那副高冷声线淡淡道,“小东西,这一次我姑且原谅你。下一次就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 时渊序愣住了。 “你是一开始就觉得我在骗你,所以刚才那样是为了……”时渊序语噎,“试探我?” 湛衾墨深深浅浅地看了他一眼,薄唇掀起淡笑。 “嗯,我喜欢看你故作镇定却前功尽弃的模样。” 时渊序胸口仍然起伏着,久久未从震惊中脱离。 “你是把我当傻子,这能叫试探?” 还是湛衾墨的底线,比他想的要更恐怖? 是啊,如果按照这男人面不改色地和各类恶人交手,总是一脸平静从各种危险场合脱身而出,男人做出再大胆的事情也不稀奇。 或许对方一早就看穿了自己只是为了激他,不介意亲自下场来做示范。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无知。 这男人做事可以比他更大胆,更不计后果,他竟然还要激他。 “你……” 他想开口说,湛衾墨,你清楚你刚才在做什么么? “……滚出去。”时渊序最后攥紧手,直立起半截身躯,万分羞辱地低垂眼帘,“我不想看到你。” “这是我家。” “那我滚,行么?” 时渊序利落站起身,却被扼住了手腕。 “嗯,胡说八道一通然后就甩下烂摊子给大人,还真像是你的作风,”男人声音上扬,“时先生,看来你真的没有长大。” 时渊序此时竟然没有发作,他那双狼一样的深黑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觑着他,“我比你有种……” 他可以忍受自己的心被扎穿无数次,揭穿无数次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敞开给他看。 锱铢必较的男人。 凡事讲究回报的男人。 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更不会对他如此。 ——所以那不甘的怒火更是在他心里滚烫地燃烧无法寂灭,以至于他甚至想马上揪住这个总是斯文有礼,不慌不忙的男人的领口。 湛衾墨,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揭开伤疤的是我,凭什么……总是在丢人的人是我。 你要的,不是我的在乎,也不是我的喜欢,是亲手将我的骄傲,尊严踩在脚下,是么? 可他又格外地厌恶自己。 他这是在做什么,明明是他自己先试探对方,亲手毁掉了两人本就为数不多的羁绊。过去对方好歹是他的长辈,他的监护人,可如今,一旦他开了这个口,就连这点关系也被他毁掉了。 湛衾墨轻笑,却悠悠地用一种别样的眼神看着他,“我明白了,时先生,你刚才说想要偿还我,其实与其说偿还,不如说……” 他视线深幽了几分。 “光是做我的病人,做我的宠物,都满足不了你,是么?” “我可没说过满足不了。”时渊序面红耳赤地说,“你试探得还不够多么?” 湛衾墨没吭声,眸色浅浅划过什么。 虽然靠近男孩的颈窝,是他的本能。 尽管他神情从头至尾都没丝毫起伏,自然,作为神,本性就是对人间作壁上观,速来对事对物都表现淡漠。 只是,看见大男孩强压着怒气,一边板着脸胡说八道,偏偏像是倔强的小绒球努力呲牙咧嘴的模样。 他忽然起了心思,俯身靠近。 就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见对方的脖颈在烈日的暴晒下有些晒痕,配合那红的发烫的耳朵,就像是被驯服的一头小狼,屈服在他身下。 可深黑的下垂眼又紧紧地盯着他,深怕他真的做出什么不轨的事。 虽然是故作狠厉地盯着,可呼吸又急促得很。 嗯,有趣。 湛衾墨有所兴味,却又随即不动声色掩去神色。 这原来就是人类所说的,青涩。 既然从来都是心口不一,无理蛮横,那便让他学会向自己坦诚,让他诚实的身体也束手投降,如此便那么肆意地挑拨他所有敏感点。 【以下内容已被和谐】 此时“心血来潮”的湛衾墨恍若什么也没发生过,缓缓地开口。 “我只不过是告诉时先生,如果做我的病人和宠物都不够的话,我不介意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时渊序怔怔的。 什么叫作做他的病人和宠物都不够? 那么,他又能指望跟湛教授有什么别的交集么? 没有。 他告诉自己,自己不会喜欢男人,也不能喜欢对方。 “你先不用急着拒绝。”湛衾墨却接着说,“我自然是耐心极好,倒是时先生自己未曾想清楚过,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半个月后,我可以等你的答复,如果你确定没有别的要求。那我今后不必再问,我们就只做病人和医生,如何?” 时渊序怔然,不可置信地看回湛衾墨。 这个男人仍然神态从容得很,慵懒地倚靠在椅子上,一尘不染的黑色西装,衬得银发更是透亮,脸更苍白。 对方分别是把主动权交给了他,却也如此泾渭分明,不留人情。 之后,就只做病人和医生。 他们分明一开始就是互有所图的关系,甚至从以前对方做他的监护人开始,这段关系就是各取所需。 他作为一个小孩的时候还可以贪图对方那点温柔,可如今是个成年男性,该历练的也历练了,他可以把血和泪往肚子里咽,再还给世界一个无可挑剔,严肃淡然的时渊序。 只做病人和医生,又如何?他根本不贪图湛衾墨对自己还有别的意图。 可时渊序手握紧,有青筋微微从手背泛起。 他比他想得还要狡猾,也要可恶。 那天在洗手间外等待的人,他深堕入江河的时候将他揽起的,黑市上将他从拍卖台上带走的…… 都是对方。 明明那么慷慨,却要标榜自己非有所图谋。好,他就让他图。 可如今对方却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将选择权交给自己。 恍若这些种种,都对这个男人而言不算什么。是他自己想多了,一个掌心就能盛满打出的子弹,既然这点对他来说轻而易举,那屡次三番救下他,或许也只是对方的心血来潮。 刚才对方那副坐怀不乱的模样,他更确定,湛衾墨对他根本没那方面的心思。 对于对方而言,他并没有那么特别对吧? 那滚烫又躁动不安的血渐渐静默了,他不应该指望什么。 “如果你确定没有别的要求。那我今后不必再问,我们就只做病人和医生”。 他可清楚得很,现在对方提出这个问题,就仿佛逼他承认,一直耿耿于怀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一切都像回到了开始,那个心急如焚的人,那个彻夜未眠的人,都是他,也只有他。 他不会甘心。 却只能甘心了。 再在对方的身边多待一秒,他为数不多的自尊心就要全线溃败,他不能再留下。 “我们最多也只是陌生人,哪怕我曾经是你的宠物,照看的小屁孩……最后……” “你还是会离我而去。”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区别?” 大男孩艰涩地一字一句道,阖着眸,此时地下室昏暗的光照亮一隅,而暗处的男人却看不清神色。 此时湛衾墨忽而靠近他,笑道,“小东西……你真的……” “很在乎我。” “如果讨厌一个人就叫做在乎,那你确实说对了。”时渊序翻身冷睨着他,利落穿好衣服,“我已经跟死党打好招呼,过一个星期如果那个组织还盯上我,我就换身份证在新的星球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从此,湛教授也和我再无瓜葛,这个问题就两个字,没门。” 湛衾墨眸色一深,悠然道。 “我说过,我不会被牵连,你不必担心我因为你遭遇不测。” “你那自以为是的口吻什么时候能改。”时渊序炸毛了。 “嗯,”此时男人恬不知耻地笑,“至少我知道,我还可以拥有时先生的初夜。” 时渊序血涌到脑门。 这一句话无疑是在揭穿“他们说我功夫不错”。 那故作深沉,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终究是被拆穿个七零八落。 “你以为我没有机会做么?只是我给谁都不会给你。”最后霸气回怼,大男孩径直起身,却被湛衾墨扼住手踝,“嗯,那我只能现在要了。” 时渊序眼睫一颤,“湛衾墨,你一直以来的斯文都是装的。” 此时湛衾墨忽而神色悠长,他就这么轻佻地靠近他的颈窝。 “那自然是要装的,可是,时先生难道不清楚,刚才我的那番‘取悦’明显要比你的告白更加直白。” “换句话来说,时先生既然知道我是装的,就应该清楚你在乎的人是真正的我,还是我伪装出来的好好先生。”男人一字一句幽淡自若,却字字敲在他的心弦上,“我不介意坦诚给你,可你做好了准备么?无妨,你还有时间犹豫。” 第134章 时渊序面红耳赤,僵在了原地。 他发现他少见地在湛衾墨面前束手无措了起来,就像是对大人心思毫不知情的小屁孩,就算想要探寻也丝毫抓不住要害。 湛衾墨……说自己是伪装出来的好好先生。 那对方的真面目,又是何种存在? “小东西。”此时湛衾墨忽而骨节分明的指就这么将他囚在墙壁边上,那双凤眸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我忽然好奇,你知道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什么感受么?” 时渊序的内心如排山倒海,被这么摄人心魄的凤眸注视着,他此时眼神轻颤,“我不知道。” 他绝对不会不打自招。 可随即湛衾墨挑眉,“那种感觉绝望,痛苦,欲壑难填,却永远割舍不下,就像对那人的依恋就像是附骨之疽,让你欢喜的同时,与其伴来就是更深的绝望。你会感觉自己永远看不到头,从睁眼的第一瞬就感到无比的晦暗。” “因为你知道,你再也逃不掉,也永远放不下——小东西,你体验过这种感觉吗?” “……”时渊序瞳孔骤然变大,“湛衾墨,你……” 一个凉薄无情的男人却说出这番话。 更扎心的是—— 那感受严丝合缝地与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吻合。 “你说这些话什么意思。”时渊序垂眸,“你为什么……会知道?” “嗯,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可湛衾墨随即是淡笑,“所以我不希望你经历。” “你……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说这些,是为了再次证明我是个小丑?” 时渊序垂下眸,感觉自己五脏肺腑有些疼。 此时湛衾墨就这么将大男孩有些怯弱不甘的回避眼神收入眼中,那滋生的贪婪欲望忽然被餍足了似的,他故意靠近他的耳畔。 “我很高兴,时先生对我是这种感觉。” 时渊序瞬即抬起头,那双下垂眼怒意横生,“湛衾墨……你果真是不要脸。” 可他内心随即被一种更为酸涩的疼痛包裹住了。 男人,也曾有这样的感觉。 为了谁? “如果我们之中注定有一个人会这样,并且从始至终不会变。”湛衾墨紧接着说,“时先生是否做好了准备?在你考虑之前,可要想好。”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那个冤大头的。”时渊序把下巴傲慢地扬起,“感谢湛教授,您确实告诉我了做大冤种有多惨,也是,我们之间最多不过是病人和医生,多走出一步都是多余。” 随即他一寸寸挪开他困住他的手踝,转身要走开。 “嗯,在此之前先生要不先去洗个澡?” “我回家洗。”时渊序头毛炸了,准备扭开门锁走人。 此时门忽然喀拉一声推开,此时邹若钧虎头虎脑地瞅了瞅,“哥,地下室堪比小黑屋啊,刚才动静怎么那么大,等等,你跟湛教授关系已经这么熟了?” 时渊序当场就僵立在原地,脸色煞白。 - 作者有话说: _ 小剧场: 【儿童故事版本】: 曾经小绒球和小章鱼是好朋友,但是小章鱼在很多年前突然消失了七年,小绒球曾经和小章鱼相约一辈子形影不离。 后面小绒球与小章鱼重逢,小绒球一直对当初小章鱼什么都不说就消失耿耿于怀,但是小绒球没有小章鱼的陪伴变不回人 小章鱼非常淡漠,看起来对小绒球的好都是有目的。 但是小绒球逐渐发现小章鱼对自己似乎不仅仅是好朋友,比如小绒球要被坏人抓走的时候,他看到坏人的子弹都被暗处不知名的触手挡住了,它同时还发现只有小章鱼才做得到这一点。 小绒球努力寻得一些蛛丝马迹,发现小章鱼暗地里为自己做了很多事情,它一方面告诉自己,可能小章鱼贪图的东西更多,一方面又内心暗暗期待,小章鱼是否对它也有一点喜欢在。 于是小绒球脱下毛茸茸外壳,倔强却又羞惭地说,我喜欢你,你想和我交-配吗? 它破罐子破摔,想得到小章鱼为什么对它好的真相。 小章鱼非常狡猾,喜怒不形于色,它说,我对你的身体没有兴趣。 但是下一秒,小章鱼用灵巧的触手缠绕着小绒球最敏感的部位,小绒球顿时心跳如擂鼓,一边瞪大黑圆眼睛—— 小绒球gc了,并且觉得小章鱼坏透了。 小章鱼还坏笑道,我至少能确认你的初夜还在。 小绒球原地炸毛,心想,小章鱼果然不喜欢自己,肯定是在玩弄自己的感情,还让它没有任何尊严,它很生气,很愤怒,打算气急败坏要离开小章鱼身边。 这个时候小绒球的弟弟开门了。 第75章 时渊序惊慌失措地看了看一床狼藉,随即马上佯装镇定,冷着一张脸,此时一把揽住邹若钧的脖子,兄友弟恭实则威胁,“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要是他跟湛衾墨刚才说的那些话被知道了,不……甚至是刚才做的那一切都被听到了。 他恨不得掘地三尺直接跑路。 “听到你们俩在说什么病人和医生之类的,还有什么洗澡……哥你是身上耦合剂涂多了?你们在做身体检查?”邹若钧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挪开,“哥,你这么紧张干嘛,难不成这也是军事机密?” 时渊序脸色先是煞白,随即又咳了咳,“不算。” ——是应该烂在肚子里的机密。 —— 此时邹若钧和钟孜楚坐在长沙发上,正对着是风度翩翩的湛教授,可是湛教授坐的长沙发却没有并肩的时渊序。 ——时渊序坐在离湛教授最远的沙发的边缘,而且脑袋还倔强地向外眺望着,看窗外的天和云。 “渊序,你是来看病的,妈妈不是说了要好好跟教授沟通,你在那傻愣着做什么?”钟孜楚娇嗔道,“刚才我们说了老半天,都是你的治疗方案,你这小屁孩还不好好和湛教授道个谢。” 时渊序多少是个二十一岁的身长腿长的血气方刚男青年,被这么一称呼简直跟不懂跟长辈打招呼的小朋友似的。 他这才乖乖把身躯摆正,可神情很僵硬。 刚才地下室那些事让他觉得羞耻。 男人轻而易举让他缴械投降,他们之间彻底不是大人和小屁孩之间的关系,也不再是主人和宠物之间的关系。 再也回不去了。 —— 除此之外,他休息日的庇护所便是湛衾墨的家,作为小绒球饮食起居的地方也是这里。 可在邹若钧和钟小姐眼里,他只不过是前几天被他们介绍认识湛教授的一个病人。 他必须努力佯装自己跟这间屋子完全不熟的样子,甚至佯装自己跟湛衾墨只是刚刚认识。 不然休息日他做这个男人宠物的事情迟早会暴露出来。 钟孜楚看见他这么怕生似的,还挨过来坐着,纤纤玉指就这么挽着时渊序,“湛教授,那次夜游船这么严重的事故,要不是您陪着渊序,只怕凶多吉少……”她一边心疼地握着时渊序的手,“这个孩子有的时候娇弱得很,别看他总是冷着张脸,其实一直在忍着病痛。” 时渊序:…… 在钟小姐眼里,他始终是那个没长大的娇弱猫儿眼少年。 “渊序,你刚才在地下室是接受治疗吗?效果如何?”钟孜楚随即殷切地看着他,“湛教授如今是你的私人医生,你要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时跟湛教授说,别拘束。” 倒是湛衾墨唇角微勾,“时先生在我面前放得可开得很。” 瞬间,几个人之间的空气凝滞了几分。 时渊序的下垂眼涌动着什么,冷冷地回道。 “妈,说到哪里不舒服,我现在浑身上下都难受得很。” 钟孜楚“呀”地嗔了一声,信以为真,马上偏过头朝湛衾墨说道,“看来渊序现在身体还虚弱得很,麻烦教授您多观察一下,可能是前阵子家里的药物不合适。” “夫人多虑了,我给时先生做过检测,他之前摄入的药物成分是合理的。要说不舒服的话,可能是先生平时在军队,心理压力过大引发躯体化症状。” 之前他用来压制变身期的抑制剂可是禁药,副作用大得很。 时渊序心想,这男人说谎还真是面不改色。偏偏他只能任由着他撒谎,如今自己会不会在自己家人、军队面前暴露,全被湛衾墨拿捏在手里。 钟孜楚听完之后点点头,可随即又忧心了几分,“湛教授,其实我们家渊序很早前就遭遇过心理创伤,可能还需要您多照顾点。” 湛衾墨视线悠长地掠过怔愣住的时渊序一眼。 “哦?” “我们家渊序最近才分手过,受了情伤。”钟孜楚半是怜惜地说,“他呀,之前休息日一直不告诉我们去了哪里,哪想到是交了朋友,成天厮混去了。那朋友据说把渊序拿捏惯了,如今倒好,把渊序的魂都勾走了……” 第135章 “只怕渊序还没走出来。” 时渊序心一惊,马上打断,“妈,你说这个做什么?” 他瞬间清醒过来,什么交了朋友,那分明是他当时胡扯的。 当时钟孜楚气势汹汹地逼到军区来了,说为什么休息日不回家,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熬过变身期,腆着脸胡说八道说自己交了对象,又分了。 邹若钧此时也虎躯一震,没想到看起来镇定成熟的哥哥竟然有这么一遭事情,眼睛瞪得老大,“哥,你什么时候成了恋爱脑?那人是谁?” “哎,听说那人做事都讲究有利可图,年龄还比渊序大一截,一看就不适合我们家渊序。”钟孜楚忍不住絮语道,“您说渊序也是个大男孩了,是不是得多介绍介绍新人,免得他老是挂念旧情。” 时渊序脸色越来越难看,差点要心直口快地说自己根本不是这回事,可这么一抬眼,他就对上了湛衾墨的眼。 湛衾墨面容依旧平静得很。 他不会在乎这些,比如小东西的情感经历。 更何况,他在暗处看着,就算对方休息日不来赴约,他也知道对方的去向。 只是他忽然想到那次在楼下,时渊序体力不支的时候,周容戚下意识地揽他入怀,久久没有松开。 湛衾墨暗灰色的眸深了几分。 “莫非,那人你很熟悉?” 嗯,他倒还在乎这个? 时渊序此时看着湛衾墨一向漠不关心的面容稍稍有几分讶异,他就像是莫名引起大人关注的顽劣小孩,本来想替自己开脱的劲头都没了。 “嗯,他和我挺熟的。”时渊序无赖地说道,“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我最软弱无能的时候都被他看在眼里。” 湛衾墨神色意味深长了些。 “他的颈部线条很漂亮,是么?”他声音一扬。 时渊序愣住了。 没预料到对方还记得自己当时胡说八道的那个故事。 那个他一直暗恋着的“某个人”的事。 他莫名其妙地注视回湛衾墨,正想说他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 他大可以捏造出一个鲜明立体的人来证明自己没有撒谎,让对方知趣闭嘴。 可他忽然察觉到,湛衾墨的脖颈生得极为赏心悦目,掩映在高领内衬下,苍白的喉结下是线条分明的锁骨。 那么他暗恋的…… 他明明没有想到任何人,可说出来的话,却又跟某个人不谋而合。 仿佛视线被烫了一下,时渊序偏过脑袋。 “湛教授,我说过,那个只是开玩笑。”他故意不看他的眼睛,“话说回来,一个医学教授不该对病人的私事那么关心。” “是么?”湛衾墨眉头一扬,“我倒是一向觉得病人的心理状态和治疗情况密不可分,尤其是情感经历对病人的心态影响最大,自然要纳入考虑范围内。” “……”时渊序忍无可忍,“这么说,我谈了几任你也要管?” “可以的话,我不介意先生提供。” “我不觉得我的个人私事有讲出来的必要。” 时渊序缚起手,“这是病人隐私。” “是么?可是病人的心理问题不解决,又何谈治疗?” “你是说我有心理问题么?不劳湛教授费心。” 钟孜楚敏锐地察觉到,她这个习惯装作乖小孩的儿子不像以往的那么镇定成熟,反而像是个随时要炸毛的小孩。 偏偏是在这个从容自若的湛教授面前。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钟孜楚竟然觉得舒心不少。 过去她总会后怕,这孩子一根弦崩得太紧就会断掉。所以她总是后退一步,不敢多管他一分,害怕这孩子被自己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可大男孩也会很倔强地把她推开,把其他会关心他,给他温暖的人也一并阻挡在外。 如今是有这么一个人了。 有这么一个让渊序不得不把面具拆下的人。 钟孜楚唇角忍不住上扬,挽起时渊序的胳膊,“安啦安啦,湛教授是多关心你的情况,不想说也没事。” “况且,人家湛教授都快结婚了,在感情上有成熟经验,能帮到你不是?” ……他订婚了。 时渊序也不知道为何,目光更是幽深地瞟了一眼湛衾墨手上的戒指。 对方每根手指都戴了戒指,但无名指上的那个尤其刺眼。 当初对方在公开演讲的时候,说在医学领域立足攻坚难题,也是为了自己的“爱人”。 这个冷清凉薄的男人,偏偏对待一个人是不同的。 那个人不会看到他锱铢必较的一面,而是这男人满溢的柔情。 内心闪过一阵阴郁,时渊序压下神色,故作不经意地问,“湛教授,你要结婚了么?” 湛衾墨顿住了,随即眼神有些许玩味,“嗯,这几年确实有这个打算。怎么,先生很关心?” 时渊序自暴自弃地说,“我当然关心。你做我的私人医生,以后就是占用你的私人时间,你那位爱人一定会对我心存不满的。” 湛衾墨顿了一下,随即轻笑。 这么久了,他还提起,果然还是在意。 可惜他太贪婪,恶鬼不餍足前,自然要吊够胃口,如此才能尽兴。 “不用担心,时先生,我已经习惯你占用我的时间了。至于别的,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会影响我。” 时渊序本来不想放过“爱人”这个话题,非要逼出那人是何方神圣才罢休。 可转而又想,反正自己和湛衾墨好歹也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 来日方长,他大可以试探出对方的那位爱人究竟是谁。 邹若钧在旁边一头雾水,他莫名其妙地感觉到自己哥哥跟湛教授对话的氛围有些不一样。 按照他哥的脾气,看不爽的人就直接置之不理踹一边去。 结果他哥如今竟一路穷追猛打非要把对方的底细扒个底朝天,还气势汹汹得很。以他哥格外好面子的个性,要想表示出对其他人的关心,尤其是自己“不顺眼”的人,门都没有。 可如今,他哥对万分抗拒的这位湛教授的探究,却是步步紧逼的。 此时几个人没吭声,邹若钧突然说了一句,“湛教授,家里有没有别的喝的。” 时渊序睨了他一眼,“没什么事少喝饮料。” 邹若钧偏偏还是个少爷脾气,“哥,你绷得那么紧做什么。我没说我一定要喝饮料,不过是渴了。” 时渊序没吭声,顺势走了几步路从半开放厨房里的冰箱最上层取出了冰水。 邹若钧接过,“谢了”。 可半晌后,他察觉到什么不对。 他哥明明也是湛教授家的“客人”,人家湛教授都没动弹,他倒自己先行动了,况且,还一眼就知道在哪里。 时渊序没察觉到邹若钧的异样,下一秒又问道,“你要看电视么?” 邹若钧怔愣了一下,“好,好啊。我想看世界机甲联赛,现在应该快直播了。” 时渊序便开了电视,还利落地拨到了他喜欢看的频道“机甲赛事频道”。 邹若钧顿了顿,“哥,你怎么知道这个频道的编号是145号?” 时渊序忽然察觉到自己暴露了什么,面容马上绷紧,“这个台就在节目导览里,所以我记住了。” “你刚才又没打开节目导览,怎么可能知道。你在家里看电视一个月了都记不住那几个台。”便宜弟弟邹若钧认真说道,“你该不会是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 时渊序心忽然猛地揪紧,就像是几百个小绒球在胸膛里上蹿下跳。 可恶。 暴露了。 他这人根本不会说谎。 时渊序搜肠刮肚想找出一些借口维持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尊,可刚准备一张口—— “时先生今后是我的病人,需要全程观察治疗,所以我让他提前熟悉了一下家里的环境。”湛衾墨突然开口,面容平和得很,“只是没想到时先生适应得那么快,待在我这,就跟自己家里一样。” 时渊序总觉得这男人在给自己解围的时候,压根就是在火上再添了一把柴。 “……倒也不至于。”时渊序变扭地磕巴道,“我家比这里舒服,我们家也把冰水放在冰箱里最上层。” 钟孜楚在旁边听着愣了一下,随即捂嘴娇笑,“哎呀,本来还担心渊序不太适应私人医生,这样看来没什么问题了。” “他适应得很好,看来是可以放心拜托给您了。” 时渊序不知道钟孜楚哪来的眼力见,可以放心把他“托付”给湛衾墨。 “等等,我本人还没同意——” 可此时,湛衾墨站起身,微微靠近时渊序的身侧,用一种极轻的声音低声说。 “时先生,我说过,我们之间可以不仅仅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也可以不仅仅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第136章 “既然有余地回旋,先生何必排斥我做你私人医生。”湛衾墨继续说道,“我有耐心得很,如今半个月要过了一天,先生要好好考虑才是。” 他们俩不近不远,只比熟人再近一点的距离,却又要比医生和病人之间的距离,近太多。 他是认真的? 时渊序愕然地抬眼,却见湛衾墨收回视线,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如今时间不早了,钟小姐,邹先生,你们可以带时先生回去了。” -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帝国联盟邹文海家族两少爷同一天夜间相继在星际“懂乎”论坛发布问题: 邹若钧(网名:不拿4.0不信神佛)(个性签名:xxx教授我曰你大爷(xxx教授曾经给邹少67分导致邹少年度评优失败)): “提问:濒危族群系什么身体体检是动静很大的?” “本人是机器人专业想要跨到医学系(医学生不要质疑我了我愿意留级),目前对于濒危族群系领域的医学体检很感兴趣,但是毕竟不是专业内人士不了解细节,好奇一下什么身体体检动静很大?” 用户1:什么玩意?身体体检不就是抽血心电图老时代那几样吗,濒危族群也就再加几个特殊指标检测,哈哈,你该不是说患者被性骚扰怒扇医生几巴掌? 用户2:没看懂问题,看了楼上的懂了,是哪位医生那么不守医德? 用户3:同濒危族群系医学知识爱好者,但是脑子进了奇怪的知识? 用户4:细说动静很大。 —— 时渊序(匿名用户): “提问:一个讨厌的男人跟我说,我们之间可以不仅仅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还有除了主人和宠物之外的关系),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用户5:??? 用户6:……………………括号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用户7:你可以让他做你的sugar daddy或者性伴侣的意思,别想多了,对方肯定是个老手,不可能对你动真心,毕竟能撩病人的医生没有几个是好鸟,少年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用户8:现在的人玩得真花,唉……你们开心就好。 用户9:为什么懂乎医学领域的提问都这么歪了?我踏马是真医学生啊,老推送这个问题给我干什么,都说不感兴趣了! 用户10:兄弟你和隔壁那个“濒危族群系什么身体体检是动静很大的?”联动一下吧,就你们俩的楼歪的最离谱 —— (网名:不拿4.0不信神佛)仍在求索医学难题 (匿名用户)删帖跑路 第76章 时渊序此时躺在军区宿舍的床上,一手抱着机甲战士的人形抱枕,一边辗转难眠。 看完病第二天他就回第三军区了,宿舍外早就是深夜了,更不要说军事化管理的军区,第二天就得六点半全部集合拉练,睡眠时间压根耽搁不得。 可他脑海中响起。 “时先生,我说过,我们之间可以不仅仅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也可以不仅仅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湛衾墨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印在他脑海之中。 那男人…… 真的是认真的吗? 时渊序此时阖着眼,努力忘掉不该记得的那一天。 可欲盖弥彰清晰了起来。 连带着那天男人在他脖颈的舔舐。 然后是——那冰冷的手悄无声息地顺着人鱼线往下抚去将他送到云巅。 游刃有余。 呵,都已经对他做了这种事,却还一边云淡风轻地把选择权交给他。 湛衾墨,你简直是…… 他想说无耻。 却又说不出口——因为在他破罐子破摔的那一刻,两个人就注定回不到从前。 是他的错,他低估这个男人面具底下那深不可见的另一面。 比他想得要更加恶劣,甚至多了一层他不敢细究的病态。 可如果不是主人和宠物,医生和病人,监护人和小屁孩。 那他们之间……究竟应该是什么? 恋人。 可想到这两个字,时渊序就感觉自己心脏都被烫了一下,顿时感觉万分羞耻。 时渊序越想越觉得这男人果真是可恶。 能这么问问题,便是相当于让他一个人挣扎,而对方可以作壁上观以此兴味。 “我如果说我们这辈子只能做陌生人,会怎么样?小毛球?” 时渊序此时呢喃道。 “反正在他眼里我横竖都是喜欢他了,那肯定觉得我恨不得像狗一样的乞求他谈恋爱。如果我偏不按常理出牌,看看他又会如何?” 要是有几分愠怒那是最好,要是火冒三丈那他时渊序可就开心得嘴角要勾到天上去。 小毛球:“……” 说实话,大人时渊序和小毛球本质一样幼稚。 “不过,我还是不懂,他明明已经看穿了我,却还是不点破,还让我自己选,小毛球,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时渊序又说道。 毛茸茸时渊序似乎不想理他,就这么蜷缩在他脑海角落。 “我不懂。”对方闷闷地说,“更不想懂。” “怎么,你不是喜欢他么?”时渊序坏意地说,“不过话说回来,他如果对我没有兴趣,是没有耐心周旋这么久的。就像他在地下室对我做的那件事,如果是对我没兴趣,肯定不会那么做,不是么?” “……你知道还问?”毛茸茸时渊序眯起小黑珍珠眼,阴阳怪气道,“行了,我知道你爽到了。” “……” 时渊序扬眉。 “这些事只能对大人时渊序做,对毛茸茸时渊序做不了,这一次你赢了。”毛茸茸时渊序继续阴阳怪气,“‘他喜欢的是你,不是我’。” 此时时渊序啧了啧。 “小绒球,我就是你。” “只有你才能和湛先生做-爱。”毛茸茸小时渊序转过身,“溜了溜了。” “……我草!”时渊序差点翻下了床。 他的幼稚园本性原来这么黄暴,粗俗不堪! ———— 此时,殿堂的浴池里一片晦暗,徒有烛台摇曳微弱的烛火,晕染了一片氤氲的水汽,昏沉的阴影之中,帷幔中有个身影在浴缸里躺着。 “主,混沌教会那边传讯。” “说。” “血颅骨兄弟会那边传讯:凡间世事纷杂,希望主早日恢复真神之位,重振混沌教义。” “嗯。”男人的眼神已经开始索然无味。 “热寂□□传讯——卡文迪许星系的恶念比以前更旺盛了,欢迎主随时去采撷。” 糜丽悠扬的声音已是不屑,“短期内,终止所有传讯通道。” 下属们此时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主名下的教会肯定各个都忌惮混沌邪神的威名,平时肯定不敢随便乱传讯,最后只能像群发祝福一样说些无关痛痒的内容,什么“逢年过节加倍上贡”“信徒一切安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当然最后一句话对于神灵来说简直是废话中的废话。 但是其中一个鬼眼前一亮,“有了有了!”他随即开口说。 “主,还有一则传讯来自天马座星云教会——” “传讯为:主果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坏种,就算伪装成人,也迟早会翻车。” 湛衾墨整个身躯浸在一汪池水当中,半阖着眼,就像是沉睡的雕像。 此时他忽然睁开摄人心魄的凤眼,低呵一声。 “还真是……别有心意的传讯呢。” “主,都说了他们的存在堪比私生饭要不咱们……” “留着。”男人竟然很有好兴致,“第一次有教会敢忤逆我,不过,那个教会的教主是谁?” “下属竟然找不到。” “嗯,那便先放放——你们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看男人心神安定的模样,恍若在神泉里尽享润泽,可只要下属定睛一看,只会触目惊心。 这池水漾着诡谲的色彩,黑色混着暗红色,像是血液,又像是漆黑的瓦砾。 配合男人飘摇在水中的几捋银发,那毫无血色的冷白肌肤,浴缸里的池水就像是在孕育着什么不可知的生命。 或者说浴缸里的男人本来就不是人。 他薄唇边缘一直涌出暗红色的血,随着缸壁的水流一同涌进了水中。脖颈间也隐隐有一条缝隙,仍然溢着打量的血。 由于涌出的血太多了,以至于浴缸边缘都溢出来满地暗红,远远看上去,这一幕像是凶杀现场。 “主,军用无人机和白鸽都是从神庭派来的,当时已经有审判官的人到达医院现场,看样子,他们已经盯上了您。” “无妨。”湛衾墨仍然阖着眼,浸泡在池水当中,不为所动似的。 “那金色子弹与审判官枪口的型号一致,一旦爆开,将散开无数条切割人体的钢线,普通人瞬间就会变成一具破碎的焦尸。幸亏您不是人,否则下属们一定会伤心难过的。” 第137章 浴缸里的男人的躯体,仔细一看,浑身上下流淌着暗红色的裂痕,脖颈,髋部,脚踝,手踝,甚至眼角,每个缝隙之间都微微溢出血,可湛衾墨还安然若素地躺在浴缸里,如同享受着午后的沐浴。 在那夜游船上,大男孩硬生生地要替他挡的那颗子弹,哪怕没有射中他,也注定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按理来说,那颗金色子弹盯上他的那一瞬间,“湛衾墨”已经死了。 审判官的子弹打中的不是人魂,不是肉-体,而是“命运”。 只是宛若对自己浑身上下碎裂的骨头和血肉毫无知觉似的,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身体,一边淋着池子里的液体。 他只是对斯文有礼的湛教授这个身份很是满意,如今不介意将这具躯体缝缝补补,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毕竟这个身份,是最能肆无忌惮接近小东西的身份。 只是对于邪神而言,人类的躯体更像是一个容器,一旦本体的力量过于强大,容器就会破碎。 也就是说,在操纵如此之多的因果之后,终究有超脱肉-体上限的时候。 他微微仰起身躯,让诡谲颜色的液体擦着自己落下。 液体落在□□上仿佛融入骨血,浑身的裂痕渐渐弥合起来,整个身形甚至因为重新洗涤过,线条更有几分诱惑力。 他如今看似薄削的身躯在阴影下勾勒出肌肉线条,尤其是人鱼线之上,是紧实的腹肌和胸肌。 远处看宽肩窄腰半边浸入黑暗中,而浸在黑暗之下中的身躯,透着禁忌的美感,引人遐思。 “看来恶念制成的浴盐效果不错。”廷达瞟了一眼帷幔当中的身影,然后知趣地回避眼神。 “您说,如果让众信徒看到您这副身姿,指不定要对您欲罢不能。毕竟您看上去就很能——”廷达挽着一大叠毛巾,恭敬地递给对方,“算了,太露骨的话不能说。幸亏您平时那方面的欲望不算高,不然下属们要收拾的人可多了。” 湛衾墨挑眉,他自然是知道廷达是他部下中胆子最大的。 说话,也自然是最赤裸挑衅。 如今湛衾墨很是满足自己这副好好先生的模样,暂时不想动杀念。 “不过,您可得小心照看的那位时先生,他一副血气方刚的模样,应该才二十岁出头。”廷达又评价道,“年轻人欲望就是大,我寻思着,今天……是他朝您下手了?” 廷达当时也在府邸里,知道主跟那个大男孩在地下室里,偏偏门还关着。 当时钟孜楚和邹若钧还没到家,他就差把整个鬼贴在门上了,只听到床支架猛地一晃动的声响,然后,他甚至听到衣料摩擦的声响,紧接着,听见大男孩的喘息声。 廷达瞪大了双眼,念想着,主是个实实在在邪神,但清心寡欲得很,对人不会起心动念。 可那个少校是个生猛的狼狗,长年在军营里,常年吃不到肉,便会欲望疯长,见到肉便会猛地扑咬上去。 不过,他突然联想起主之前在混沌之域对身为“猎物”的大男孩那病态至极的追问…… 莫非,动手的实际是…… “原来主喜欢这种类型的,”廷达说道,“难怪换了伊瑟莱恩那样的神眷都入不了您的法眼。” 湛衾墨冷笑,“别忘了,神眷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存在。” “您不愿意碰神眷,却愿意碰区区一个凡人。”廷达调侃,“您之前说自己对任何人都没兴趣,不过是逢场作戏……下属差点被你骗了。” 湛衾墨眸色渐深。 他确实那么说过没错。 只是忽然想到时渊序利落剥落衣服下,那紧实的腰腹。再是他接近的时候,对方濡湿而瞬间失去了攻击力的下垂眼。 探身凑近对方的时候,对方压抑着喘息,那双眼半是不甘半是不舍地注视着他。 正如那天他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面前,却还是那么深深望了自己一眼。 对方明明带着怒意,却遮掩不住眼底那一抹在乎。 也不知怎的,他腹中一种邪火升腾而起。 他眯起眼,呵,有趣。 自己如今这幅躯体,越来像是有了几分“人情味”了。 如今看来,他早已不当他是猎物,那么,他贪图他的是什么? 对方早就不是自己照看的小可怜鬼,他也不必故作斯文有礼的大人,与对方保持礼貌的距离。 这么一想,越发唇角口燥得很。 湛衾墨随即掩过眼中的一霎恍惚,随即意味悠长地开口,“我自然是对有兴趣的人有欲望,不过,我不会贸然动手。” 廷达怔愣了。 那天他在医院大楼看着主跟那个大男孩说笑着,有耐心得很。 正如主在大男孩楼下停着几个小时的车,却从未上去过一样。 有欲望,却克制至此。 那大男孩臭屁高傲得很,总是摆出一副不领情的样子。哪怕主纡尊降贵做对方的私人医生,也被对方连连拒绝。 换做别人这么做,就是不要这条小命了。 事到如今,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类在主面前那么任意妄为。除了…… 廷达有些错愕,难道十年前召唤主的那个小屁孩其实—— 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可恶。 他这个老鬼偏偏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了,他本应该想到的。 绝对是主刻意动了手脚,所以他们这些属下这些年也找不到对方——点线索。 只是主之前做小东西的监护人,如今,却对对方上来就有这样的……感情? 只是感觉黏腻晦暗深不可测……想到这廷达就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甚至感到鸡皮疙瘩都掉完了。 “主,伊格已经出世了。”廷达忽然说道,“在这个节点之前您还可以选择作壁上观,一旦您选择继续走下去,万一不能遂了您的愿……那,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啊。” 湛衾墨此时眼睫微颤。 混沌邪神门下有三大恶鬼,一是作为旧神和邪灵交融形成的恶鬼廷达,二是原身为姆西斯哈的穆西沙,三则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伊格”。 由于象征不详,主长久镇压着伊格,一旦伊格出世,意味着世界必有灾殃。 “伊格出世,意味着您离恢复真神身份不远了,人神有别,人鬼殊途,您不会不清楚。到那个时候,小东西又能接受你到几分?” “您一旦成为真神身份,就不得不舍弃现在这具身躯和您现在的人格——还是,正因为您害怕就此变为另一种存在,才迟迟不愿意恢复真身?” 湛衾墨幽深地想到时渊序无数次试探他的真实身份。 他有那么一霎,倒是不介意对方亲自揭开他的伪装,看他体面的皮囊之下,究竟是如何诡谲可怖的面貌。 到那个时候,他就再也无需伪装,由着他将自己看个清清楚楚。 但他还是作罢了,想到混沌之域,他的触手攀上对方的那一瞬,对方还是打了个冷颤。 除非对方不会被吓到,抑不会逃离,他会一直伪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湛教授。 这样的距离刚刚好,他不需要费尽心思藏匿邪恶的心性,对方抑不需要克服惧怕。 如此便好,相安无事。 他声音清冷地响起,“至于我的真实身份,我自然是会慢慢让他明白。至于害怕?廷达,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感情用事。” “只是您为他一次次犯戒,如今暴露在了光明神面前,便要加倍深受违背,小东西知道么?” “被普通人类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是很危险的。我知道您可以不说,可瞒下去,不值当——因为人和神注定不一样,他们对我们最多也只有十分,我们可以做到一千分,一万分甚至……一亿分,倘若您要从他对方得到相称的回应,很难。人啊,光是顾着眼前的三瓜两枣就已经耗尽精力,他们看起来比谁都用情,其实比谁都凉薄,都世故,更不要说就那么点寿命,更加是没心没肺地就能过好一生了。” “廷达,我不介意秋后算账,更何况,要想对方知恩图报,不急于一时。毕竟被我盯上的人,不太容易得到安生。” 哎。 唉。 “您啊。” 廷达事到如今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转瞬又展露笑意道,“至少您自己应该清楚,金色子弹不仅仅是切割您的肉-体这么简单,那是神庭派出来针对您的。” “那颗金色子弹,你知道不仅仅是杀死了多少凡人,也应该知道——” “杀死了曾经神庭的十二柱掌管世界权柄的神灵,包括你的挚友风暴之神。” “嗯,金色子弹一旦射中,从此违背秩序的一切因果要十倍偿还。”湛衾墨缓缓说道,“在此之前祂们没有预料到,所以就此陨灭。” 此时,浴缸旁忽然齐齐蹿出一排黑影,仔细一看,那都是尚未化成人形的鬼怪们。 “主,星际元首大会虽然推迟到半年后召开,这也是您向世人宣布存在的好时机。一旦因为干扰凡人因果有所闪失,只会耽误您作为真神降世。” 第138章 湛衾墨靠在缸边,双手慵懒地倚在浴池旁,偏偏带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哪怕主在光明正大地沐浴,在场的鬼怪们无不是正襟危坐,都不敢抬眼看一眼。 “你们知道这个元首大会曾经是什么么?”湛衾墨忽然开口道。 一汪潋滟的光影打在他无可挑剔的脸上,更显得他心思诡秘,捉摸不透。 下属们面面相觑,可不敢当着主的面胡说八道。 “曾经它叫做星穹圣约日,又叫做降神之日,那一天神庭的鸢尾花将会盛放出五彩光泽,神庭的天泉将会涌入人间,洗净人间的凡尘,神庭也会自动往人间伸下一条天梯,神灵将会亲自下天梯步入人间听取民意,人类也可踏入神庭感受天国盛景。” “那天全世界都必须休战,因为这一天是敲定宇宙秩序的关键时刻,敲定的每一条协约、规定都关乎到每一条生灵的未来,上位者要学会悲悯,下位者则有资格提出诉求,这也是众生难得能够平起平坐,共同协商利益的一天。” “正是创世神提出的这一天,人间也将这一天盛赞为神明的悲悯心——” “主,你说的这一天,感觉就像是神明们找个时机施舍那些凡人似的?” “神明的信仰来自人间,体恤人间才能长久收揽,降神之日的前身还是‘诸神集会’,参会的是各个神明,也只有神明。每个神明负责一隅,互相制衡,共同裁定世界的规则。”湛衾墨缓缓地说,眸光闪过一道血腥,“可惜,如今在世的神明,除了祂,便只有我了。” 众鬼齐齐一怔愣。 这就是光明神不容许有第二个神的原因,这样才能独揽全天下的信仰。 如今,众神陨落,徒留下光明神独揽众神峰会的主导权,再假惺惺地要邀请各个星球的领袖来参会,美名其曰众生平等,世界的秩序要一起协商拟定,方能让宇宙长存。 实际上,不过是为了再次凸显出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让任何人不得觊觎祂的位置,以及更加对祂俯首称臣,上贡信仰和贡品。 真正能掌控秩序修订权的,仍然只有光明神自己。 “你们不妨想想,为什么鬼怪插足人类因果都要受罚,为什么众生要害怕神庭,为什么审判官偏偏有权力对谁进行生杀予夺。”湛衾墨继续说道,“为什么那些神哪怕是神,仍然会陨灭。” “因为秩序。”鬼怪们说道,“这世界上最离谱的就是每个人,都得老老实实按照秩序走,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命里有什么,不该有什么,要是违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我说过,我不喜欢遵守任何人的规定,也不会遵守。”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指挑起那枚金色的弹壳,“你们又知道这颗子弹意味着什么么?” 幽暗的浴池外,帷幔微微摇曳,烛台烛火忽明忽暗。 那些鬼怪们看着金色弹壳的反光,甚至捂上了眼,深怕被反光灼伤眼睛。 “它叫做‘命运’,从子弹射出的那一刻起,目标就注定死亡。”湛衾墨缓缓道,“审判官用这颗子弹,夺走了全星系上上下下几亿条性命,神的,鬼的,人的。哪怕逃到了天涯海角,那枚子弹也注定射中目标的心脏。” “——它将惩罚所有不按‘秩序’行事的存在。” 鬼怪们的心就这么被揪起来了,他们像是看到了子弹下无数同类的亡魂。 金色弹壳却在下一秒,被鬼爪直接捏碎。 “可我这鬼,不信命。” 湛衾墨抬眼,那双凤眼是血红的,带着极深的愠色,可他又笑了,笑声里带着森冷的寒意。 其他下属们仿佛意识到什么,纷纷跪下。 “圣主英明,大家都说神庭决定凡人的命运,可是,咱们做鬼的从来都没甘心过,无论您将做什么,我们必将献出所有来追随您!” “混沌之域多少死在审判官手下的亡魂,多少对命运无可奈何的怨鬼,假如苍天有眼,就应该让您推翻这愚蠢腐朽的破烂秩序,还它一个尽情肆意的人间!” …… 此时,一个高挺修长的身影随后就这么缓缓地从浴池里站起身,曲线优美却毫无血色的躯体随即披上了一层暗色的睡袍。 虚渊之境的浴池在幻境当中,他一脚踏出,下一脚已经踏入的是自己在人间的府邸,这座三层楼高的小洋楼,就仿佛点点滴滴都是他假扮成医学教授的回忆。 忽然见到楼梯转角处一抹白,他拾起,原来是一小撮雪白的毛。 鼻尖下意识地轻轻嗅闻,原来之前小绒球换毛期掉的一团毛,柔软的,无尘的,隐隐有一种被军区赤壁滩阳光晒过的气息。 跟本人的气息一样,透着清澈和炽烈。 湛衾墨眸色深了几分。 嗯,他开始有些后悔,不应该把他放走得太早。 -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贝读者宝子留言的小可爱们!很高兴你们看到这里(一把抹泪)这本书剧情是必不可少的 下一个高能又在铺垫当中了,一百多章再发一遍红包(全文不含水放心,作者比读者更急) 第77章 时渊序刚去完列星参加完联合军演,此时他肩宽腿长的身形刚好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军装,领花为此次特别行动的“飞鹰”纹理,踏着军官们赏识的目光从军舰下来。 身姿挺拔,丰神俊逸。 虽然平时大男孩出了军区跟血气方刚肆意生长的体育生似的,但此时他是军区里人人敬畏的时渊序上校,一改那个性情顽劣还要被家长拎着耳朵向长辈礼貌问好的小屁孩形象。 “列星对面那个支部长竟然全程配合,人家有战后应激综合征,没少冒进,经常火力全开,还是您跟他打交道有一套啊。” 这位时渊序上校唇角自然故意抿紧,神色幽淡镇定,“也就正常发挥。” 联合军演就是两个星球一起模拟对第三方作战,他这个莽撞凶猛的大男孩,唯一能说的话只有“您老人家想要打到敌人总部,那再加大剂量,一次性炸完炸个够把敌人炸上天。”,虽然他不会说话,但是老人家听到后相当精神矍铄得很,俨然被后辈认可了,发挥自然比以前还好。 “对了,您那个c级作战计划——”另一些军官按捺不住偷师的心思,“能不能给我们瞧瞧?” “时上校!——”忽然远处传来一声,“您快看这个……” 结果上来是—— “鉴于时上校在混沌之域救援行动(编号:j2140)表现优异,特聘时上校为混沌之域专项工作组长,领导所有混沌之域相关活动,请知悉。” 此时在旁边刚准备彩虹屁一番的一众军官忽然神色大恸,甚至就差维持体面。 “我草!这个是认真的吗……” 顿时各个脸色煞白,上次非自然部门的救援行动传遍了半个帝国联盟军队,据说全员能平安归来本来就是踩了狗屎运,如今时上校这是…… 成了鬼域常驻军官? 很快,许多人就差把这个噩耗刮遍第三军区的每个部门,活似在抗议上级部门的无情。哪怕是最严肃的军官此时就差成了祥林嫂。 “你听说了吗,时上校这次倒大霉了,今后他不定时就要去一趟混沌之域。哎呀,你知道那个知名冒险家吗,连星际最恐怖的禁地都没事,结果去了鬼域现在都找不到尸首呢。” “现在听说鬼域里面都是没信号的,太空远程协助都没用。上次救援行动能回来纯熟是运气爆棚,万分之一的概率。” “上次有个队员不是碰着了鬼么,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就算是王牌战将也不能这么折腾。” …… 时渊序想到混沌之域是个鬼域,又联想起上次的遭遇,顿时头皮发麻。 他在美丽却又可怖的自然景观摸索挣扎,还在那遇到了一帮审判官对他围追堵截, 他的小命在那个环境简直脆弱如纸,稍有不慎便是掉入死亡深渊。 不过那对于身经百战的他,依旧是小儿科。 ——最重要的是,那个王座上的身影,盯上了他。 对方心狠手辣,当场就将一众审判官毙命。他甚至被对方缚上了王座,身躯再被一点点的冰冷缠绕绞紧。差一点就成了对方嘴里的盘中餐。 可下一秒,对方又放过了他,调侃玩味的像是撒手把小鼠放走的猫。 当时那人缓缓道。 “暴露面目,不必急于这一时。” “我们,来日方长。” 仿佛让他听候发落,将来让自己好端端受着,由着这位主慢慢来戏耍他。 当时的时渊序心想还行,反正他打死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 如今是要来了,而且是长期来。 “时上校,巡查任务只是其中的一项,你还需要从混沌之域带回一个绝种物种。” 这个时候,非自然部门头上的领导,宋局长来到他跟前,面容严肃实则透着一丝诡笑。 第139章 “混沌之域这块区域啊,说不好也是个宝地,因为许多的植物和生物到了它那反而生长得异常繁茂。这么一想,在别处灭绝的东西,没准在那长得好好的。时上校,你说咱们作为军人,是不是要有这个思想觉悟,让那些物种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时渊序扬了扬眉。 既然绝种了,就证明目前的环境不适合那个物种存活,带回来了也是白搭。 还有,谁说混沌之域就一定有绝种物种? “你上次行动顶撞了神庭的审判官,理应判刑。但总部念在你上次功劳,特地请求赦免了你,这一次让你带回绝种物种,也是让你好好表现,你听懂了么?”宋局长眉头一扬。 “收到。” 时渊序干巴地回答,面上倒还和气,可头顶瞬间炸起了几根毛。 上次救援行动那么多幺蛾子,作为非自然部门领导的宋局长要是没在里面使点手段,他时渊序绝对不信。 比如封宇明明是后勤部的,但是却到了救援现场……总之,此人非善茬。 而且对方得逞的狂喜都快从语气里传出来了。 时渊序内心痛骂但是表面还是平静,“那请问宋局长,你所说的绝种的物种,有特别指哪个吗?” 宋局长微微扬起下巴,忽然看到办公室里的花瓶空空如也,随口一说,“红玫瑰。” 顾长官喜欢红玫瑰,可女人的心思可不是那么好讨好的,尤其是顾长官这么位高权重的女人,繁华都见过了。 假花,仿真花,都没有实实在在的一朵真花靓丽逼人,能够挣得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 “顾长官现在在医院,她啊,上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现在每天都心神不宁。”宋局长继续道,“我想送花给她让她开心。” “……”时渊序扬了扬眉。 早就听闻顾长官曾经是部队中的大美人,哪怕美人迟暮,还心如蛇蝎,还是一堆男军官前仆后继……算了,部队如官场,官场如社会,社会如大染缸,他真的没心思了解这些八卦。 “可是红玫瑰是什么稀罕物种吗?”他挑眉,“去花店——” “呵,时上校不知道现在市场上卖的红玫瑰都是假的吗?,没有香味,长久不败,红花不香,香花不红。虽然现在科技发达得很,但是也没有发达到可以真正仿造一个不存在的物种。” 原来现在时过境迁,连一些看起来稀松平常的事物已经被淘汰了? 时渊序忽然想到很久之前,以前母星村庄的村民齐齐投票,问大家在家园的沟渠里种些什么。 小时渊序当场就举手,嚷嚷着要种红玫瑰,惹得一众大人哄笑着,说小男孩怎么跟个女孩子家家似的,喜欢红的艳的。 小时渊序很倔强地说,只有红玫瑰才是最好看的花,你们不想种,我就自己来种。 很多村民便哄笑,小序啊,你是个男娃,男娃喜欢红花也不嫌害臊!还是你已经有喜欢的女娃娃了? 小时渊序嘴笨也懒得计较,闷声不吭打算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默默钻研玫瑰种子去了。 可这个时候有什么人进来了,竟然还很乖驯地拿起小铁锹帮他松土,“哥哥还真是执着,这些植物招虫子,你还养了那么多。” “我就是想养怎么着……”小时渊序抬眼看见他弟竟然在帮他,一张无暇的小脸认真极了,可仔细看,他竟然是在用铁锹剁那些土壤里的蚯蚓玩,恨不得剁成泥,剁成渣。 “谁允许你这么弄虫子了,蚯蚓是益虫!”时渊序一把夺过去,“你自己出去玩,别捣乱。” 可这个时候他的弟弟却是嬉笑道,“我可知道,喜欢红花的不是哥哥。” “哦。” “哥哥,我们家穷,母亲难得要参加一次镇上的舞会,所以你想用很多玫瑰做香水,作染料,还可以做成干花装饰在头发上是不是?” “……” 此时弟弟声音还高了一点,“原来姐姐头上发夹的就是你做的,她还说是牙仙送的,切,我才不相信什么鬼童话故事——哥哥你真了不起,宁愿被嘲笑也要照顾家里人。” “……”小时渊序脸竟然有几分羞赧,“我只是觉得……”他非常不喜欢当面送礼物,弟弟这么说等于是扒了他的皮。 “我不想理你,你出去。” 可弟弟竟然原地不动,一双好看的杏眼眨巴眨巴的。 “你还想干嘛,我警告你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要你好看!”小时渊序怒道。 此时弟弟伸出一双手,“可哥哥,我的呢?” 此时时渊序猛然一怔…… 他忽然想到曾经自己在母星的时候,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是他的弟弟。 那小鬼头以前总是瞎琢磨他以前的心思,无奈总是正中靶心。 虽然对方总是心思鬼得很,可他们总是一起上学,一起捉蝴蝶,一起摆弄花园。 所以时渊序每次看到如今的邹若钧,总是五味杂陈。 他是曾经真有个弟弟。 可却物是人非了。 从前自己曾是另一副模样,毫无保留地把一颗心交给另一颗心,如此肆意和自得。 内心隐隐一动,什么克制已久的情绪,将近要决堤。 他想带上鲜艳的红玫瑰到他弟弟、还有他母亲和姐姐的坟头。让她们再看一眼怒放的生命是何种模样。 也让自己再看一眼。 —— 时渊序这次乘坐单人飞舰前往混沌之域,同来的还有突击队几个便宜下属,林荀、朱骁丹、秦禹州当仁不让,一个要求开飞舰,一个要求做后勤,一个……负责加油打气。 时渊序此时缚着手,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 “我到达混沌之域,你们留一个子舰给我,然后回去吧。” 这个时候,仨人都口径一致地说道。 “我们来这不会给您添乱的。” “临时回去我们就属于渎职了,这几年的评优就泡汤了。” “子舰压根没有,咱们来去都是同一条飞舰的人。” 于是,时渊序果然如他们所愿的不吭声了,只好皱着眉头默许他们在旁边看着。 “大家,我做了调查,只要用我那个方法,上校十米范围内都不会有鬼。”朱骁丹很周全似的合上小本本,“我还买了台驱鬼神器。” 秦禹州“害呀”的拍了一下大腿,恨铁不成钢似的:“小朱,鬼域最恐怖的不是鬼怪,而是……”他这个大粗汉还东张西望了一阵,活似隔墙有耳一样,“那个不可说之神啊,会吃人的心脏。” 林荀听罢,脸色都煞白了几分。 “对,对啊……混沌之域是堕神之域,时上校还要进去找东西,万一被那不可说之神盯上了怎么办?” 朱骁丹仍然坐得很笔直,“这世上不允许有第二个神。” 秦禹州哼了哼,“屁嘞!你真觉得是传说就完蛋了,上次咱们不是被一帮审判官扣押了么,结果咱们平安无事,你们知道那帮审判官们去哪了么?” 听到审判官几个字,朱骁丹和林荀都下意识地有几分胆战心惊。 被审判官抹掉的性命只有周围的人知道,时间久了,就恍若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般。 苦心经营的几十年人生,原来弹指一瞬便可以化为乌有,就如同一滴水融入湖泊,再也看不到任何踪迹。 而且这对于审判官来说,就是轻轻抬一个手指的事。 “可上次,那帮审判官你知道怎么了吗?他们明明想刁难我们,说我们误闯禁地,甚至把时上校扣留在了那里。可后来这些扬眉吐气的审判官已经被——”秦禹州做了往自己脖颈上抹了一刀的手势。 众人齐齐怔愣住了。 他们第一次听说,杀戮万物生命的审判官,却被别人终结了生命。 “时上校就算是突击队的队长,也不可能独自跟那么一群审判官对峙,那些人更是有特异能力,不是普通人类能制服的。” “你是说……”林荀颤了颤,“另有其人,将那帮审判官残忍杀害。” “而且那人……没准是……” “那个……那个……不可说之神……” 当时神庭后续得知此事,将此事迁怒于军队,军队三个星期之内都在开大会,让军队成员人人自危,自我检讨,严格保持对神庭的忠诚,坚守纪律。 军队的人都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光明正大忤逆神庭的人,四舍五入就是在忤逆…… 至高神。 而那个存在就在混沌之域解决了审判官,现场的审判官死状凄惨,据说确认现场的军官当场晕厥了几个。 得知混沌之域还有这么一个不要命的疯子,朱骁丹和林荀这下腿之间软了,“要不,我们还是返航吧。” “返什么航,去涉险的是我又不是你们。”忽然旁边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他们一激灵,时渊序已经杵在那听了很久,“大惊小怪,哪里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上次能平安归来了,这次就不行了么?” 第140章 “时上校,你不知道那些审判官是被……” “知道,没什么大不了。”时渊序表面还是那一副严肃酷毙的模样,随后就打开了舱门,跨出了飞舰外,“剩下的,我一个人解决就够。” 秦禹州瞪大了眼睛,“等等,飞舰还没降落!上校你这是要——” 时渊序眼中的混沌之域不断逼近,那是一片深黑的星域,处于黑雾当中。 他选的是降落伞直接落地,既然要涉险,他不介意独自一人。 就像是冥冥之中感到有那么一个存在,他不介意单刀赴会。 然后,亲自揭开对方的-真面目。 —— 时渊序准备了很多行李,比如驱鬼神器,比如信号放大器,比如快速逃生的飞行器。他绝对不允许自己像上次那么狼狈,栽倒在这个鬼域里…… 更载在那个众鬼之主里。 这一次行动是组织特派他一人,他不想拉任何人下水,便这么像是惩罚自己似的,单刀赴会。 然而,他刚落地的时候,却发现鼻尖马上涌来一阵馥郁的芳香。 黑雾散去,眼前的视野渐渐清晰,他抬眼,内心狠狠地一怔。 不是锋利硌脚的刀子林,也不是腐蚀肉身的水银河。 而是—— 漫山遍野的红,娇艳欲滴的红,怒放的红。 他一阵晕眩,以为是满地血腥,可定睛一看,这样的红却纯粹得很。 是玫瑰组成的花海,衬得混沌之域的一隅都像是燃烧了一样,汹涌,热烈。 刚好一阵风袭来,漫山遍野的红便这样摇曳起来,像是海波浮动着锦绣一样,带着馥郁的香气钻入他的鼻腔。 时渊序那瞬间顿住了。 原来是漫山遍野的红玫瑰。 这是巧合,还是…… 像是做梦似的,随即俯身想轻轻触碰一下玫瑰,但突然间,他反应过来,这混沌之域偌大的上上下下,都是主的地盘。 混沌之域的一切都很危险,哪怕是花瓣,也会割破人的指头落下血滴。 因为这片区域的主最是恶趣味。 “不敢碰么?”暗处忽然有人轻笑道,随即从花丛中掰落了一朵,递给了他。 时渊序怔住了,那人在他背后,气息冰冷得很。 玫瑰花海的一半笼罩在阴影里,阴影中伸手不见五指,就像是一道界限,隔绝了阴阳。 他不敢回头,垂眸,顺着对方的手看向对方手里的玫瑰。 对方伸出的手苍白而瘦削,却衬得玫瑰愈红。 - 作者有话说:腩老师先自pia又在吊胃口了让不让人活啊! 真是让人讨厌的作者() 后面我争取日六看个够(下一章就是日6) 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子们谢谢你们的观看评论点赞(?)营养液霸王票(1块就够了)收藏(……) 昨天刚被踢说看到某个推文博主的群聊有人在找一本《饲养我的骗子攻是深情邪神》的代餐,还说咋找不到这本书 你说呢,这么丢人的名字就为了晋江上榜,辣眼睛,不如叫《偏执变态霸道邪神爱上我》(……)《病态美人攻曾经是我小爹现在是我主人》(……) 然后是经典千里眼开始,怕宝贝们熬不住: 83 重点 89 重点 90后全是高能 99,100【高限】【哪里看不用我解释了】【这两章疯批味特别足】 100之后大boss正式亮相【[狗头]】 100之后是大地图,包含火葬场,各种各样的play,恨海情天,副cp等【这本书的真魂来了我基友说看得很过瘾,我基友是大神应该眼光不会有问题(我基友说全网无代餐[狗头])】 85章我甩一下红包,本来要不是上夹子才有曝光我都懒得收费[狗头]全文没有任何水情节(本人有阅读困难症废话太多自己也看不下去) 现在我的收藏和读者基本是站外的,晋江榜单除了首页都废了 第78章 时渊序本来就是个警戒心极高的人,却偏偏接过了。 太久没碰过玫瑰,他指尖不小心捏了玫瑰花的枝条,下一秒才知道要被蜇痛了,玫瑰有刺。 可他手指一点事都没有,定神一看,玫瑰花的刺都被剪掉了,只留下了光洁的花杆。 “这玫瑰怎么没有刺?”时渊序心思一动,忽然说道。 “看是谁摘。”那声音淡淡道,带有一丝兴味。似乎声音的主人很热衷于被他探究一番,“这里是混沌之域的‘乐园’,顾名思义,每个人都能在此‘尽兴’,但是,至于尽兴的人是谁,那便是混沌之域的领主说了算。” “凡是罪孽深重者,便是无尽游戏中偿还‘尽兴’,尽兴者自然是最喜爱看世人挣扎的领主本人;凡是清白之人,则是在良辰美景中‘尽兴’,尽兴的则是自己。最后,凡是领主钟情之人——” 靡丽优雅的声音忽然顿了顿,却又继续缓缓倾泻,如同冷泉般动人心弦。 “则尽享所有所求之物,是真正的‘尽兴’,是领主和钟情之人都欢愉。” 时渊序胸口微颤。 他曾在鬼域搜寻失踪人员的时候,看到被残酷的自然景观拖入深渊的各种残骸。比如在沼泽里倒栽葱闷死的,被藤蔓扭成一团的,还有径直在山崖里被滚石劈成两半的。 ——呵,还挺智能。 但眼前一片盛放的红玫瑰,还是他的所求之物。 心跳便这么急骤般加剧,但他仍然要佯装淡定得很,继续开口。 “堂堂混沌之域的主,竟然对我如此慷慨?” 那人低笑道,“嗯,先生果然猜出自己是哪一类了。” 时渊序回过头看对方,却发现对方狡黠地躲在了阴影里。 “新的副本真是不错,没准这里可以做个主题乐园,还是你想做成花园?浪漫玫园?” 随即他又说。 “怎么,上次说给我看真实面目,如今堂堂混沌之域的主偏偏要躲在阴影里,是玩不起么?”他随即冷声说,“这位鬼屋老板,密室房东,你还要给我装到什么时候?”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坏心眼,非要激他。 “我说过,来日方长。”阴影底下的存在带些调笑的语气,“看来先生已经等不及了,无妨,就让你了解了解。” “你说的。”时渊序无所畏惧的模样。 可随即,有什么存在就这么硬生生地将他揽进了阴影里。 时渊序心就这么一坠,他直挺挺地贴向了对方的胸膛边,被对方冰冷的气息笼罩着。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唯独感受到对方没有任何心跳,不像是正常人的体温,以及那冰冷的气息。 站挺的他甚至能直接贴在对方胸膛前,感受对方胸腔的起伏,尽管隔着一层丝质物,他却直觉丝质物下不是人类光滑的皮肤。 “……鬼屋老板,对客人动手动脚不好吧?”时渊序挑眉。 “嗯,我说过,真正的‘尽兴’,是领主和钟情之人都欢愉。” “……”时渊序胸口更加震颤。 算了,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他虽然怕鬼,但胆子也不算小,这点程度并不算什么。 神情复而悠悠然了几分。 “你抱够了,就放过我,我等会回去交差了。” 可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有什么冰冷的力度缠绕上来,一寸寸地从他背脊掠过。 然后就此,缚住了他的手臂。 他激得一身冷颤,眼疾手快伸手要扼住,然而对方狡黠地躲过。 他偏过脸,赶紧撑开眼前站着的身影,“你这是做什么。” “让你看到我的真实面目。”那人似乎对他的一番反应饶有兴致,“我知道先生怕鬼,不如以这种方式先摸索。” 时渊序轻哼。 好一个先摸索。 究竟是他摸索对方,还是对方摸索他?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主是在试探他的底线,等到一个猎物精神麻木的时候,对方就会毫不犹豫把自己吞吃了。 到时候只怕被对方当成盘中餐,跟那些审判官一样落得渣也不剩。 “我摸索够了。” 他有些胆战心惊地回过头,努力走到阳光之下的玫瑰花海里,遏制住自己慌乱的心跳。 “我就摘几朵花回去,不打扰您这位主了。”他故作镇定,假装没事发生,“我走了。” 此时时渊序甚至头没往黑暗撇,他忽然从腰侧掏出一张卡,递给那暗处的人。 “上次……谢了。” “那些标本和遗迹是你给我的吧,但是,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可是他们已经上交给国家了,拿不回来,我把我这几个月的奖金和礼品给你。” …… 时渊序真觉得自己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他竟然觉得很羞惭,说话都很磕磕巴巴,“你拿去花吧……不用你继续在这里装神弄鬼的。” 然而,男人却没接过。 第141章 “先生忘了,我说过来日方长,你欠我的,我会一点点要你还,不必急于一时。”那声音偏偏还越加透着兴味,似乎对他局促的模样很是受用,“对了,你还落下了一朵花。” 时渊序怔了怔,发现手上多出了一朵红玫瑰,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朵颜色更为娇艳,味道也更为芬芳,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这朵玫瑰,先生可以用来送给自己爱慕的人。” 时渊序心头一颤,慌忙接过道了声谢就走了…… 目送着对方离开的身影,湛衾墨慵懒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便这么在红色玫瑰丛里,拾起一朵玫瑰,轻轻嗅闻。 “花香里有腥甜的气息。”他缓缓道,“你们做得还不够逼真。” 那些红色玫瑰丛底下窜动着一团团黑影,掀开花的枝叶一看,原来是鬼怪们齐齐哼哧哼哧地在搅拌染料桶里的什么东西,用什么染红着一朵朵白玫瑰。 …… —— 此时,总部军官们全部愣在原地,看着堆满了整个收藏室的红玫瑰。 几个生物学家目光震惊地来回拍了好几张照,研究院总部看了照片后,还说立马要派人过来取样本送到最高星系检查。 虽然这红玫瑰怎么看都感觉红得过分妖艳,但上面的成分和真的红玫瑰基本一致,就是唯一有一点非常奇怪。 里面含少部分人体的微量元素外,但是利欲熏心的专家们好不容易能蹭一波样本做研究,懒得管,直接把其他元素抹了零兴致冲冲的交了差。 看着绝种物种样本,一时半会,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时渊序上校,亲自从鬼域里带来了星系本以为灭绝的物种,光是这一件事,就能引起全世界轰动。 不甘心的宋局长忍不住要凑到红玫瑰前,拆穿时渊序这臭小子的把戏,不由自主伸手碰了一下玫瑰,不料一下就被红玫瑰的刺扎出了血。 他倒吸一口凉气,玫瑰是植物,却感觉会咬人。 “没别的事我就撤了。”时渊序在一旁缚着手,佯若淡定的说,“我已经完成你们交付的任务了,如何?” “很好,很好。”宋局长本来想膈应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但此时顾长官拿着玫瑰笑靥如花的模样,还是收敛了。 顾长官自从上一次追踪时渊序以后,整整昏迷了三个月,这会一看到有真的红玫瑰,竟然精神振奋得很,说什么也要过来总部看看。此时红的艳的玫瑰旁,已经簇拥了一大堆衣装笔挺的军官和家属,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灿灿的。 “这一次任务,记你优秀。” 宋局长此时提交了档案,盖了个“五星”戳在时渊序评级表旁边。 但是他的脸都绿了。 真是见了鬼了,时渊序这臭小子究竟是什么能耐,一个绝种的物种都可以给他搞出来? 想到上次对方参加救援,就带来十余种罕见标本。 宋局长很怀疑,时渊序下次是不是可以直接搬来一个灭绝博物馆。 “何止记优秀,这可是大功一件!”其他军官纷纷说道,“这可是一个重新发掘的品种,明天要开新闻发布会,向全星球的人公布这一大发现,混沌之域存在红玫瑰这样的绝种物种。” “这么宣传,会让很多无知无畏的人更想探索那里,造成更多的人失踪。”时渊序却说道,“不如说,混沌之域同样潜藏着旺盛的生命,并非刻板印象中的鬼域。” 宋局长挑了挑眉,“鬼域被称为鬼域,是因为那里鬼怪横行,怎么,时上校是急于想替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正名么?” 随即他眯着眼,“也是了,时上校说不定和那里有什么渊源,否则怎么总是能从那里完好无损地回来?” 可这个时候顾长官意味深长地觑着他,一边捻着一朵娇艳的玫瑰,很是爱不释手的神态。 “呀,我看,混沌之域不仅仅是放过了时上校,还对时上校特别慷慨呢。”她娇笑,“那么危险个地方,找朵好看的花都不容易,可时上校却一眼能找到那么多红玫瑰,像是有人尽数奉上给时上校一样。” 时渊序蹙了蹙眉,不知道对方这副暧昧的语气是什么。 他自知自己不过是又一次沾了那位主的光,出色地完成每一次任务。 但他又不是不还。 更何况他清楚得很,这位主实际上心狠手辣,没准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最后再慢慢贪图他的。 只是,他一个普通的上校,对方图他什么?他也不明白。 “在那样的鬼域,时上校真没遇到什么非自然存在么?”顾长官忽然开口,“现在神庭加紧了军队的审核,可总部对你的盘问,你倒是干脆得很。” 他每去一次混沌之域,总部都会对他见到的一切进行全盘审问,包括见没见过非自然存在。 他次次都否定,要么就装愣。 “没有,如果没别的事情,我要走了。”时渊序淡淡说道,“今天是休息日,我想早点回去见家人。” 顾长官扬了扬眉,没继续说什么,只是看着大男孩另一只手里牢牢攥着的一朵玫瑰,眼神更是莫名了几分。 —— 时渊序在军区墓园给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还有弟弟献上了大片的玫瑰,俯身再给她们上了几炷香。 他情不自禁地呢喃了一些话,都是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那些话他从来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说,却唯独要说给亲人。 长久待了一段时间后,他便出了军区,此时到了休息日,军队成员们熙熙攘攘地从大门里出来,门口接驳的车已经有一长串了。 前阵子军队陆续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有许多成员长期难以回家,如今得愿以偿,脸带笑意地与家人、爱人们汇合,拎着大包小包就蹿上了车,载着欢声笑语的车就这么驶离戈壁滩。 时渊序下意识地想回避这种场面,此时背了个包,就这么自作主张地准备上公共接驳车,打算自己打车回去。 自从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给了新文明组织,他察觉到自己出军区会被监视,便不让任何人来接。 但亲眼看着别人团圆的场景,还是有些酸涩的。 却不想门外突然一阵喧闹。 “这是谁的家属?之前没见过。”有人窃窃私语,“谁家的老公这么帅,不像是军区的人呢,开得还是豪车,哪个部门的女军官这么有福气。” 时渊序抬起眼帘,瞬间错愕了一阵。 他看到一辆流线型的银白轿车就这么停在军区大门前。 车窗已经打开了,远处一看,可以看到一个清高淡漠的男人,那极其流畅的下颌线。 对方就这么懒散地倚靠在位置上,视线轻佻地看向远处。 然后,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身上。 那双沉灰色的凤眼,一向淡漠又轻浮得很,偏偏盯上他的那一瞬,眸色发深,便再也没挪开过。 时渊序喉咙发紧。 这个光明正大在军区大门等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湛衾墨。 众人的视线齐齐聚焦在他身上,一看当事人是冷肃的作战精英时上校,议论声更加是密密麻麻。 “哎呀?他难道是时上校的家属?” “家属都是钟小姐跟自己的小儿子,哪有别人?” “对了,听说时上校之前好几次急急忙忙出军区,感觉像是为了赴约,莫非这先生就是他要见的……” “你小声点议论,没准也是朋友呢……” “现在连亲属接人都要一堆手续,我老公都懒得接我,什么级别的朋友能做到这种地步啊?” 时渊序撇开脸,假装没看见湛衾墨,直接绕过车身。 他就当做对方等的人不是他,这么大庭广众地被他接,奇怪得很。 别人都是家属,要不然就是爱人,他这是什么? “时渊序。” 纡尊降贵的湛教授终于开口了。 “怎么不上车?” “……”时渊序莫名地瞥回某位坐在驾驶位的人,对方虽说是来接自己的,但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你接的人在哪里?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时渊序很欠地说道,“这里是军事重地,我可不可以怀疑你借我的名堂来刺探机密。” “时先生倒还开得起玩笑,”湛衾墨挑了挑眉,“我说过,我是你的私人医生,自然有照顾你的义务。” 听到“私人医生”这一词,时渊序忽然心一沉。 是啊,他跟湛衾墨现在就是这种关系。 他又在期待什么? 时渊序坐上了副驾驶,没吭声。如今他不是小绒球,以至于显得两个人一主一副的驾驶位,显得过于近了。 肩与肩只有几个指头的距离,偏过脸就会撞上对方的视线。 时渊序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地下室里,那男人逼近自己,甚至俯身吻了他的脖颈。 然后是…… 第142章 触及下身绝对领域那游刃有余的…… 爱-抚。 对方面不改色得很,仿佛只是顺便的那么一做。 可时渊序本能地感受到危险,不由自主地靠外的位置挪了挪。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湛衾墨扶着方向盘,却从前视镜里看着副驾驶的人的眼睛,“红玫瑰?” 时渊序这才想起自己还紧紧捏着那朵玫瑰,不由得觉得有些滑稽。 这朵花,是混沌之域的那个主送给他的,还说什么要送给他爱慕的人。 啧,他时渊序哪里有爱慕的人。 就算有爱慕的人,那人对他无动于衷,他也会快刀斩乱麻扼掉自己的念想。 如今端着这朵花,就跟十九岁的怀春少年似的,还忐忑等着时机送给心上人,真是滑稽得很。 他心头有些烦躁,实在不行就把这个玫瑰送给钟孜楚,母亲刚好喜欢玫瑰喜欢得紧,要见到真的红玫瑰,一定合不拢嘴。 “莫非,先生是要把红玫瑰送给心上人?”湛衾墨继续漫不经心道,眼底却是牢牢地盯着他。 时渊序看向身旁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竟然下意识地拿紧了这朵玫瑰。 活似对方要抢似的。 - 作者有话说:比大人时渊序更装的人出现了,大家不要理这位湛教授,他太钓了,迟早得翻车 —— 哈哈跟我同时开文的百分之六十的同期都断更了因为频道内太凉了[捂脸笑哭]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宝子天使朋友们,感谢你们的评论和支持嘿嘿嘿嘿 第79章 拿着这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时渊序脑海中突然窜出来了毛茸茸时渊序,看到在湛衾墨的那一刻心花怒放,它直叫嚣着:“快送你主人,他照顾了你那么久,送一朵红花花聊表心意!” “送玫瑰是示爱,门都没有。”大人时渊序板着脸。 “可你本来就喜欢湛先生。”小绒球不屈不挠,“好啦好啦,你都替人挡过子弹了,还说自己不喜欢别人,谁信!快去送他送他送他!” 时渊序冷哼了一声,他帮他挡子弹又不是处于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觉得自己无以为报罢了。 没眼力见的小东西! 可手把玫瑰的茎捏得越来越紧,生怕自己真的把这朵玫瑰送给了对方。 湛衾墨明显不是什么适合送玫瑰的人,他是直男,不该对他有这种念头,对,小绒球跟他不是一种思维,他才不喜欢湛衾墨。 他理应淡定。 但这一切都像是在自欺欺人似的。 上次在地下室,他甚至做出那种莫名其妙的举动,当着对方的面脱衣服。 不是对对方有意,就是自己有病,还病得不轻。 如果这种不要脸的举动被对方一笔带过还算过得去,可对方竟然直接亵玩自己…… 相当轻蔑了。 就仿佛早已预料他喜欢他,却还要别有用心地让他寻求更多。 可最后,男人终究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他。 也就是说,对方并没有像他这么急于得到一个答案,是么?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真的对他有意,对方也不会接受吧? 比如这朵玫瑰。 时渊序垂下眼,可笑,这么想就像自己真对湛衾墨上心了似的。 此时,内心一番挣扎后,提到这朵玫瑰要送给谁,时渊序视线移开,故作不在意似的。 “反正肯定是要送人的。” “送给谁呢?” 湛衾墨狭长的凤眼,就这么不着痕迹地从车内的前视镜中捕捉到身旁大男孩的一丝局促。 便有所兴味。 他总是那么喜欢作壁上观,恶作剧般地看着对方挣扎,自己分明是那个制造难题的人,却还是想看对方如何解题。 就如蛇盯着猎物,从一举一动捕捉对方的怯懦,滋长自己暗生的贪婪和欲望。 此时,时渊序掠过湛衾墨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那无名指上的戒指扎眼得很。 他眼睛一闭,胡说八道,“送给谁?那人已经有对象了,其实送不送都无所谓。” 湛衾墨眸光微微倾侧,敏锐地感觉自己的阴影在骚动。 “呵呵,他好像对我的刑具很感兴趣,总是打量个上下,看了一次又一次……”阴影中的祂冷笑着低语道,“那视线倒像是很在乎它的存在一样,怎么也看不够,真是一个无知的大男孩。” “……你什么时候给我解了……你这个连本性都要锁起来的疯子……” 嗯,他从来没有觉得把囚禁祂的刑具弄成戒指是那么有趣的一件事,能让恶鬼得到无尽的餍足。 “这里由不到你来说话的份。” 湛衾墨面容仍然是那么平静淡漠,不过,恶鬼大概是一辈子都餍足不了的,他不介意悠悠地先让对方止渴。 “既然那人有对象了,就不如将这朵玫瑰留在自己手里。”湛衾墨缓缓道,“先生未必要将这朵玫瑰赠予给别人,因为,送你的人已经有这层意思,何必转赠给下一人。” 时渊序视线微微一颤。 “……可你怎么知道这朵玫瑰是别人送我的?” 湛衾墨轻笑,“红玫瑰不是能自己种出来的花。” “你又怎么觉得那个人对我有意思?”时渊序狐疑地问,随即一只手支起脸庞,带着坏意的叵测道,“张口就来,你觉得我还是几年前那个任你欺骗的小孩么?” 湛衾墨悠悠地瞟过他一眼。 懵懂的小东西。 因为连那人送的红玫瑰,都是为了你种的。 尽管对他这种众鬼之主而言,那片鬼域本就是按照他的意志来运作的。一天之内制造出一片花海本就不是难事,如果需要的话,整个域塞满玫瑰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 他岔开话题,“知道红玫瑰这种绝种的物种什么时候才会盛放么?” 时渊序缚起手,“别告诉我是两个人相爱的时候才绽放这种鬼话。” 湛衾墨唇角笑意更深,忽然向时渊序探过身躯,时渊序狠狠一怔,下意识地往靠椅倚去,迎面而来的是男人冷冽的气息。 两人一下离得很近,近得能看到湛衾墨的眼睫,和薄削的唇畔。 他心猛地揪起,却发现湛衾墨俯身,给他系安全带,骨节分明的指无意间划开他的衣襟,然后扣上。 他这才缓了一口气,胸口好像还有余震般起伏着。 可给他扣上安全带的男人,却仍然停留在他身旁。 “红玫瑰这种物种,是出于对一个人的偏心才存在。”湛衾墨随即开口,眸光微垂,“正如世上本不该发生的,本不该存在的,却因为一个人的偏心,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他便这样回过身去,却听时渊序失神地呢喃道,“一个人的偏心,却能让本不该存在的存在,还真是浩大的工程。” 他不懂湛衾墨这么一番话是何故,只觉得这番话很有深意。 “所以有的时候,不能怪有的人太贪心。”湛衾墨缓缓地说,“一个人可以偏心如此,便做不到别无所求,因为他已经给出的有太多太多了。” “所以他要贪图的,自然也很多很多。” 可凤眼那么暗暗地注视着时渊序,就像是等待着他的回应。 “我说过我可以还你。”时渊序忽然开口,“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抬眼,下垂眼清澈而分明地注视着他。 虽然这人总是讲究回报,但他知道自己欠对方的。 包括上次夜游船事故后,也是对方将自己从江里带上岸,还有作为小绒球被暗网盯上带来的一堆糟心事。 他不知道对方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但自己总不能欠着。 湛衾墨扬了扬眉,眸色幽暗了几分,薄削的唇透着几点戏谑。 “也不是不可以,要想还我——不如我们继续地下室做的事情?” 时渊序顿时面红耳赤得很,随即又咬牙切齿。 够了,他当时是为了激他,才不是真的要做那种事! 况且,明明是这男人动了手! 可湛衾墨随即目光向前,手指放回方向盘上,“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不过看你的反应,似乎时先生并不是信守承诺的人。” 时渊序语噎。 好一番贼喊捉贼的戏码。 对方不是明明知道他只是试探吗? 既然只是试探,何谈承诺? 有的时候他怀疑湛衾墨是故意的,可对方不动声色的模样提醒他,对方对他根本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他没必要大惊小怪,对方可一向淡定得很。 可这么想着,他隐隐地回想起那天对方将他压在身下,眼底的那一抹异样。 浓郁粘稠得令人窒息,像是牢牢控住猎物那般,透着一种病态般的掌控欲。 再想起自己跌入长河的那一霎,对方义无反顾地将他揽进冰冷的胸膛里。 不过,一个对他身体没有兴趣的人,会做到这种地步么? 第143章 啧,这么说的话,这男人对自己还真狠。 于是时渊序半是忐忑半是疑惑地捏着这朵红玫瑰,坐在副驾驶里,任凭着某位湛教授把他载回家。 —— 湛衾墨就这么送他到了自己在第三区的府邸,这是一片静谧的富人区,此时正值傍晚,车直接越过干净整洁的街道停在古典气息的别墅前。 此时张阿姨正在庭院里给盛放的雏菊浇花,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将光脑别在耳旁跟老闺蜜嘀嘀咕咕着老同学的八卦,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远处一阵疾驰声。抬眼望去,原来是隔壁湛教授下班开车回家,穿着西装的高挺男人踩上道路,便向前走去。 张阿姨瞥一眼这男人便觉得赏心悦目得很,但也知趣地挪开目光,对方气场太冷漠逼人,一般人也不敢上前直接打招呼。 可随即,副驾驶下来了一个帅气的大男孩。 张阿姨定睛一看,随即眼神定了定。 哎呀,这米色皮肤,这黑色碎发,这肌肉紧绷的狼狗气息……这不是某个“偶尔”出入湛衾墨府邸的大男孩么? 她甚至还记得自己“间接”看到对方曾经穿着湛衾墨的同一套衣服…… 此时张阿姨那颗八卦的心更加是悬着了,难怪邻里邻外介绍对象跟湛教授都叫天天不应啊,莫非,这两位是…… 此时湛教授虽然目光向前走出了车外,可大男孩一落脚在地上,他的目光就顺势过到了对方身上。 “你专门跑一趟就为了接我到你家里?”大男孩时渊序跟上来,语带挑衅地问。 湛衾墨神色淡淡:“不然呢?” 时渊序便不吭声了,算了,他已经是对方的病人了,不去对方家里便是去对方医院里,没什么能挑的。 他可是牢牢记住了自己当下,跟对方只有这层关系。 却没料到湛衾墨忽然一开口,“你晚上想吃什么?” 时渊序顿住了,眼神中闪过一瞬错愕。 恍然对方把自己带回家里不过是好好招待一番。 也是,自己以前是小绒球的时候,可不就是在这男人手上混吃混喝么? 可他现在是成年男性,要脸。 此时毛茸茸时渊序却嗷呜嗷呜地占了先,“我!要!吃!土豆炖肉!” 于是,一个镇定且沉稳的大男孩毫不犹豫地开口,“我想吃土豆炖肉!” 时渊序就差怒骂:我还没下线呢小毛头! 毛茸茸时渊序:其实你已经苦于食堂很久了,又嘴硬,现在好不容易能吃到好吃的冲一波。 时渊序扶额,这个幼稚鬼属性什么时候才能改。 可湛衾墨眼带笑意,甚至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 做小绒球的时候,也是被对方这么摸摸头。 时渊序狠狠一怔,随即咬牙切齿,最后只好捂住嘴巴。 此时张阿姨在暗处看着一向冷漠的湛教授,偏偏摸了摸大男孩的头,眼神更明晰了几分,捂住胸口。 马上回闺房痛心疾首跟闺蜜打电话,“湛教授有人了了啊……一男大学生……你家闺女是倾国倾城大美女都没用……” —— 时渊序刚回到家,湛衾墨很利落地脱下了西装,挽起了袖子,到了厨房就是切菜做饭。 时渊序恍然间看到了很久之前,自己重逢这男人之后,对方也是回去就利落的给自己做了饭。 他此时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恍若自己真成了放学回家只等着大人做饭的小屁孩。 关键是现在的他不是小屁孩,也不是溜到男人肩膀上的小绒球。 而是接近一米八,手长腿长的大人时渊序。 时渊序这个时候忽然撸起袖子,“切菜给我。” 湛衾墨扬眉,就看到大男孩已经径直跟自己并肩而立,然后将什么葱姜蒜土豆胡萝卜直接像拿大砍刀一样劈了,甚至还带着战场上下来的霸气冲劲。 “小东西,你做菜还真是随意。”男人此时把玩着大小完全不一样的胡萝卜碎块调笑道,“或者我做一锅乱炖?” 时渊序此时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干咳,“这次下手有点重,对了,等会我再帮你。” 湛衾墨此时已经上前忙自己的了,少见的没有揶揄他,毕竟做菜不可能一心二用。 此时时渊序为了体现自己专业,还把调料分好了,“那我负责这个吧,但是我感觉怎么不够咸?要不我再加三勺。” 他下盐下糖下调料都是一把把豪爽地放,曾经他甚至因为受过伤短暂来到后勤帮忙处理伙食,后面一个星期都传来前线有人食物中毒的噩耗。 但是时渊序认为那一定是食材的问题。 此时湛衾墨倚在厨台边缘,就这么觑着加了五勺盐和味精的大男孩,笑着道,“乖,出去。” “我——” “如果是你亲自做的,我会一口口喂到你嘴里,一点都不能剩。” “……” —— 时渊序就这么坐在饭桌边,只能乖乖等饭的小孩似的,然后男人端上了一锅浓郁美味的土豆炖肉。 时渊序本以为自己很淡定,可嗅到第一丝香味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地在吃了。 “对了,你怎么不吃?”时渊序强行按捺住自己最后一丝神志,又从饭碗里支起。 看着湛衾墨神色幽淡地坐在自己跟前,注视着自己吃东西,他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被投喂的是人类时渊序,可不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小东西。 “这块肉给你的。”他还把这锅肉往前推了推,“你也饿了吧?” “我在单位已经吃过了。”湛衾墨说道,眼底噙着微微的笑意,“我不介意你吃完。” 时渊序顿了顿,他忽然发现一点异常。 他从很久之前,就很少见过湛衾墨当面吃东西。 做菜好吃的人自己一般都会享受美食,也是,男人已经说自己不是人了。 那胸腔中越发烧得发疼好奇的火苗就这么窜得老高。 有什么话就差直接脱口而出,“你究竟是……” 但时渊序告诉自己,再耐心一点,不要问,真相不是自己问的,尤其是这个心思诡秘的老男人,他不可能直接从对方嘴里得到真的答案。 “我吃完了,先去收拾。” 却见对方忽然俯身靠近,用纸巾擦了他的嘴角。 时渊序错愕地愣在原地。 湛衾墨那凤眼还微微眯着,仿佛要把自己手无足措的样子觑得更仔细些。 啊。 一个好端端的成年男性,还要被对方亲自擦嘴。 时渊序哑口无言,一瞬间被激得的耳朵泛红。 “我要去洗碗了。”他咬牙切齿道,“……这种小事你明明可以不用帮忙的。” 对方为什么可以这么顺理成章地把他当成小屁孩来看待? 不过,这男人为什么今天下来对他这么周到细心? 他忽然又想到男人上次提到的那个问题—— 恶劣孩子的坏心眼就这么起了,此时硬朗挺拔的身躯往墙边靠去,一边缚着手,一边小狼似的眼虎视眈眈地觑着湛衾墨,“也是,这位湛教授是有求于我?” 他随即又偏过视线,“上次的问题,我真的有在好好考虑了,别急。” 哪怕是夜里渴得焦躁欲裂,但是他完全可以比男人更不要脸。 此时湛衾墨视线悠悠地落在大男孩已经养在窗台花瓶里娇艳欲滴的红玫瑰,随即那凤眼玩味地哂笑,“没事,我随时等着时先生开口。” “……”时渊序抬起眼,一时错愕。 这男人,演都不演。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时渊序看着男人此时忽然准备去衣帽间,心头一紧,“你又要出去了么?” 湛衾墨顿了顿,看着虽然非常俊朗坚毅的男青年此时虽神色平静的,但目光偶尔闪过一丝落寞,忽然让他想到很多年前那个攥着他衣角的猫儿眼少年。 “时先生,要不要陪我一道?”他忽然话头一拐。 时渊序抬眼那眼神直了直。 然后他站起身,故作镇定地说,“可以,去哪玩?” 湛衾墨作为邪神,对人类的娱乐方式自然是不感冒的,只是他忽而耐心极了,就像是暗处滋生的欲望又要亟待偿还,“你想玩什么,我陪你。” 时渊序那下垂眼更加瞪大了,“什么都可以么?” 男人纡尊降贵似的嗯了一声,“自然,我什么时候放过你鸽子?” 就这么奇怪的,就像是注定不会有交错的两个人,却因为那几场事故,却又不得不走到了一起,此时城区外的商圈已经火树银花甚至在办集市,两个本就出挑的男人走到街上自然吸引了不少眼球。 此时时渊序插着兜故意漫不经心地走在男人背后,实际上是狼犬在故意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以此来揣摩男人的一切。 湛衾墨实在是帅得惊天动地,那深邃眉眼就算不需要那银发,仍然是攻略性很强的俊秀绝艳,但是有人盯太久了,时渊序还会虎视眈眈一阵,逼得对方只能收回视线。 第144章 “时先生为什么不走前面?”湛衾墨淡笑,“还是你要我和以前一样拉着你的小手才走得动路吗?” “湛教授,我是你保镖,上次医院发生了那些事故,我怕你被人寻仇,得在后面帮你盯紧了。” 大男孩似老赖,随便扯出一个借口。 此时暗处的小毛球啧了一声。 “大人时渊序,你眼巴巴地跟在湛先生后面的时候,真的好像一条摇尾巴的狗啊。” “闭嘴。” —— 此时他们逛入的是第三区的中心商圈,半月形的开放式下沉式商圈中有个门店正在人挤人。时渊序此时悠悠走过,却又猛地走了回来。 “机甲战士一百周年快闪限定活动。” “超元世纪来最强机甲dna觉醒!在瓦砾堆中检测到时空折叠信号,扫描星际战神的平庸伪装——"” “限定盲盒上限,总共28款一个系列,其中分为sp,ssp和普通款。” “……”湛衾墨此时挑眉,“小东西,你喜欢?” 但是时渊序觑着门店门口的,全是一些不像是喜欢这玩意的人们在排队,特别是一些神色不友好,一直在玩光脑的人。 “都是黄牛。”此时时渊序背过身去,“等到我的时候,东西已经卖完了,算了,不和他们抢。” “嗯,如果不是你一路盯着看了十几次的话。”此时湛衾墨走了过来,就这么慵懒地靠在边栏上眼眸抬了抬,“说吧,你想要哪一款?” “……”时渊序震惊,“盲盒还能选?” 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冷漠的男人如今倒是很有耐心似的,“不能选,为什么要买?” “嗯,不愧是‘不是人’的湛教授,自然和我这样的凡夫俗子不一样,盲盒这玩意本来就是抽个运气,要是直接选那就是明盒,啊,莫非您有透视眼?” 此时大男孩就这么恶意地阴阳怪气,但是由于太想要了下一句很自然地流露出来了。 “我想要星链指挥官,星轨仲裁者,深空吟游者。” 当然,全是sp和ssp,换句话来说就是隐藏款,大隐藏款。 这仨玩意已经炒到了三万个星币一个,甚至出现在了奢侈品二手软件上。 现在的星际人比以前的人还癫,毕竟以前只有一个星球的人在争抢隐藏款,现在是九大星系乃至全世界,无数个星球的人都在买隐藏款,但黑心至极的商家matrix公司设置的发行量竟然和以前一样。 当然时渊序知道这个请求非常不要脸。 但是时渊序咂磨了一下,以男人那锱铢必较的个性,是万万不愿意陪自己出来玩的。 必有图谋。 但如今他不是男人手里的小白鼠,所以这个图谋—— “当然,那个问题我真的在考虑了。”他忽然很欠地来了这么一句,“不过,我还是想看看湛教授的能耐有多强?” “……”湛衾墨很是施施然的,此时忽而骨节分明的指像逗小孩似的刮过他的鼻子,“哦?这么说,先生是觉得我求着先生回答了?” 此时玻璃幕墙的光影映照着大男孩和男人,大男孩虽然笔直地站着,却带有几分不自然的僵硬,男人倒是悠悠然一步步地靠近他。 时渊序此时忽然猛地移开视线,“……反正不是我求着你。” “成交。”湛衾墨此时挪开手指,一边笑得肆意从容,俊美蛊惑的面庞显得有几分幽深,“如果我得手,时先生今晚就告诉我如何?” 时渊序懵了,血都涌到脸上。 “我……等等……我什么时候……” 那双狭长的眼真是吃人不吐苦头,“我知道先生心急,是我顺水做个人情,怎么,如今不肯赏我脸面?” “我又不是幼稚小鬼。” 但是“不是幼稚小鬼”的时渊序已经自动来到了门店门口,还是被男人顺手牵过去的,店员小姐姐看到两人都怀疑自己开的不是什么潮玩店而是名门富豪们来的销金窟,两大老爷们帅得人神共愤,一个身形健美米色肌肤大狼狗,一个冷白清冷妖孽熟男,其中那个修长高挺,尤其艳丽惑人的银发男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挑了五个盲盒,就这么推到店员小姐姐跟前。 时渊序此时神色复杂得很,“你真要买?线下这玩意十有八九不会中,其次,盒机是最公平的,但是一般都没货。” 他差点就想把男人买的那几个盲盒又偷偷放回去了,一个要288星币,虽然他如今是邹家的大少爷,见多识广,但是他们两个人的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 “还是先生赌不起?”湛衾墨倨傲地挑眉。 “……” 时渊序神色严肃,缚起手已经在开始想二手软件怎么低价转卖这些玩意了,要不然就是硬着头皮把这些东西融了做材料。 作为富甲一方的邹家的大少爷,时渊序的穷病不但没好,还变本加厉,由于年少时期因为穷受到的精神重创太多,他对自己的认知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对破烂玩意爱不释手的猫儿眼少年时期,一瓶能量液分十次喝,一个断了腿的兵人更是不能丢。 店员小姐姐们此时瞪大双眼。 “豪奢啊,千金难买帅哥一笑是吧?这俩绝壁是真爱。” “我就说在一线城区的分店能见世面吧,你还不信。” “……”此时潮玩店外头的黄牛大军——一帮靠着各类高价转卖手办盲盒潮玩的妖魔鬼怪们内心早就暗戳戳地贼笑,“哈哈哈都是傻子吗,线下怎么可能买到像样的款,还一次性买那么多”“这个店的隐藏已经被我预定了,管仓库的店员小哥等会就顺手交给我”“潮玩公司的员工都已经暗地里把稍微像样的款转卖了,我们是来取货的”。 湛衾墨那凤眼咂着世人的邪,薄唇轻轻舔舐着,然后他忽而又指着某一排,“这一些也给我打包了。” “我草!” “啊?” “什么玩意?” “人傻钱多啊?” …… “湛衾墨,你有钱没地方花可以给我。” 时渊序冷声说。 “我知道你做医学教授挣得不少,但是那些玩意在二手软件甚至打骨折价都不见得卖得出去。” “哦。” 此时某位湛教授置若罔闻,就这么轻飘飘地付了钱,然后时渊序头重脚重痛心疾首地迈出门店,他还看了一眼那些排队暗戳戳嘲笑一边高调说自己早就预定了的傻叉黄牛,此时下垂眼更加是生出猛烈的火。 “——这些人我要跟他拼了,压根就不喜欢还抢我们爱好者的名额,死倒爷!”他破口大骂,“笑什么笑!” “……这么大个人了脾气糟成这样,我也是真心喜欢才来买的,你不要血口喷人。”被大男孩恶狠狠地骂,黄牛们翻了个白眼,此时时渊序撸起袖子准备上前,结果被男人反手扣走了。 “每次活动都是这些人,所以我才那么多年都没买到我想要的款式!”时渊序气呼呼的。 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就这么拿起一盒给大男孩,大男孩虽然一边气势汹汹但是动作很老实地就开了盲盒。 然后他那怒意横生的下垂眼就这么忽然睁大了。 那浑身有着鎏金暗纹的太空金属被锻造出恰到好处的长袍褶皱,上面镶着的紫晶石流淌着勾魂的光泽,小人雕像背后还有小型放射孔,投影出了全息的仙女座星系,一片星空灿然。 “……深空吟游者。” 这男人给他买到的,是0.002%概率的隐藏款。 此时门店里的仓库忽然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甚至货架都差点倒了。 里面的几个店员此时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我准备的那一筐隐藏款呢?”“你这个傻x是不是偷偷趁我不在拿了”“我根本没走开过怎么可能!”“老子这几年就靠这一单赚了绝壁是你拿的!”“我特么也在找你才偷吃了……”“啊?我已经把它们给出去了”“你特么确定那是隐藏款吗”“谁知道啊,算了明天我们就辞职吧别干了”…… 外头得意志满的倒爷们已经提完了所谓的“隐藏款”,正大摇大摆地打着电话,“加价起码5000,不能再少了啊,你也知道的,简直是供不应求,隔壁β星系就有三个大客户说要五万一个,我们也不想的……” 放下手机后,大叔恬不知耻的面庞浮出一丝诡笑,一边跟旁边的新黄牛说道,“所以嘛,干什么都不如做这种来钱快,特别是小年轻的那些玩意,就大胆抢,大胆加价,大胆甩卖,傻子这年头多得很,就是让他们买到贵的他们也心甘情愿,他们这些人就是人傻钱多,不狠狠敲诈一笔怎么行?” “做人要心狠手辣一点,这些玩意就是给有钱没地方花的人整的,我也是提供一个便利,除了贵一点,他们至少还有买的渠道,这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啊,我中间商赚点差价怎么了?” 结果忽然间他腰间的五个光脑都猛地被急电轰得铃声大作。 “那什么,刚才我们用量子速传给的那个客户……说不退钱就杀了我们!” 第145章 大叔瞪圆眼睛,看着整箱整箱的盲盒拆完了,全尼玛是“星际通缉犯(抽中概率20%)” …… 此时时渊序看着拆完的盲盒,无一例外都是隐藏款和热门款,目瞪口呆,“湛衾墨……你真不是人。” 结果他感觉这句话有问题,又咳了咳,很尊敬欣赏地说,“你真的不是人。” 怎么横竖都像是骂人,最后他挠挠自己的头,脸有点不自然地红,“……你厉害。” 男人非常慵懒地抬眼,稍稍还算受用,“本就如此。” 时渊序忽然想到以前小屁孩的时候,有似曾相识的场景。 有一次他考试语文只得了六十五分非常懊丧,班上的老师还警告说这样的分数过不了升学考。 猫儿眼少年母语不是帝国语,能写一篇800字的作文把句式用对已经是谢天谢地,但是无论他怎么从早到晚大力朗读课文,还线上请所谓的“金牌名师”修改作文,他也只能仅仅得到完成字数的“15分”,此时他泪眼模糊地说“我快没书读了”。 一向懒得搭理小屁孩的男人突然眉头一扬,带他出去玩。 结果是一家彩票铺子,此时猫儿眼少年还攥了攥男人衣角,“抽奖不要抽线下的,不公平。”可男人还是勾起唇角,“那是不会抽的人。” “先生,未成年不能参加这种赌博活动。” “带他看个热闹。”湛先生扬眉,此时下一秒问猫儿眼少年,“你想抽10,50还是100,还是……1000?” “我……”小时渊序此时甚至有几分羞赧地说,“10。” 由于小时渊序穷得叮当响,对30星币以上基本没什么概念,或者说,得到太少的孩子,本来就什么都不敢要。 就算把全天下的珍奇全部塞他面前,他也只会取最小的,因为孩子习惯了得到的少,就会觉得自己只值得那么些东西。 湛先生扬眉,“嗯,小东西是只想买一支笔,还是一个书包,一个机甲战士手办。” “那我还是想要玩具……”小时渊序真的是傻极了,“那我要抽10张中奖10块钱的。”他的逻辑也很感人,100块的不好中,10块的好中一点,他想让湛先生压力没那么大。 “那要这张,还有这些。”男人就这么轻佻地拿了十几张,彩票店老头心说这男人该不会是糊弄小孩,怎么买彩票跟买菜一样还能挑?目瞪口呆,但是下一秒马上赔笑,“好了您慢慢刮啊!” 猫儿眼少年就这么傻不愣登地刮了十几张,然后越来越快乐,“上面都有小太阳的图标,我们是不是都中了。” “嗯,都中了,不过中得有点多了,加起来810块,刚好是你的生日。”湛先生笑道,“不好好用这些钱的话,就上供给我。” “不,我要拿这些钱存起来,一部分拿来买线上的课外班辅导资料!我想好好读书!” 猫儿眼少年懵懵懂懂捧着一沓刮完的彩票,但是嘴巴子非常倔强地开始说自己要如何好好花这笔钱。 后来线下彩票铺的老头逢这一男人一小孩,直接当场关门! …… 时渊序此时愣怔地看着湛衾墨,“……为什么你每次选都能中,这是什么原理,你有透视眼?彩票图层和盒子里面你都能看到,还是……别的?” “小东西,先给你的答案。”此时男人只是施施然地睨着他,“至于原理,那是另外的代价。” 人类当然看不见他能咂磨出太多人的恶,顺藤摸瓜循到恶人们的私藏更是小菜一碟,祂的本性嗅到“贪婪”那一刻就自动在寻找恶人们最在意的东西——无论是唯一一张能中大奖的彩票,还是唯一能开出隐藏款的盲盒。 “还是时先生反悔了?” 此时时渊序耳朵有点泛红,哪怕是个硬挺俊朗的大男孩,他也着实被湛衾墨这么一出搞得不自然起来了。 吃人的手软。 “我其实……不想让你做我的私人医生,也不稀罕你做我主人,我当然更想……” 湛衾墨眸色兴味似的浓。 “你跟我——” “跟我做什么?”男人引诱似的,“不急,慢慢说。” 下垂眼对上凤眸,两人距离不近却也不远,时渊序此时心惊得就像是全世界的重量都倾轧在自己的心脏尖—— “谈……” 男人薄唇轻勾,就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甚至轻轻开合,暗示他那个音节。 时渊序心头一震,眼前一黑,但是他竟然被乖乖带着走了,“lian……” 谈恋爱的恋。 忽然间,湛衾墨神识传来低语,“主,镇压伊格的血海魔塔倒塌了,十二鬼王现在都在拼命压制,那魔塔甚至被劈成了两半,您如果不去,伊格会直接出鬼域屠戮上万个……” 呵。 那恶鬼如今还挺会挑时间? 此时餍足不了的恶鬼凤眸骤然凛冽几分,可在小东西面前,湛衾墨却还是得维持风度翩翩,他忽然间无奈似的就这么轻撩起时渊序耳侧的碎发,“抱歉,小东西,我临时有事,失陪了。” 时渊序很想怒骂自己为什么就痛快不起来,可忽然间湛衾墨就这么抽身而去,内心那本该如释重负的心却又越发焦渴。 他从来不会问男人晚上去哪,这是对方另一面他不敢探寻的地方。 “无所谓,我回家刚好早点睡觉,你别太忙。”胡乱搪塞后,他也装作毫不在意似的摇摇手,回去了。 ……他差点就真的要脱口而出。 结果回家就是狼犬越来越七窍生烟,根本睡不着,恨不得把男人的所有细节都盘个清楚。 晚上十点,突然急事,但医学教授的手术和会诊时间都是提前安排的,湛教授更不是属于急诊。 早在一人一宠的时候,时渊序就知道男人每天晚上都不呆在家里。 以前他可以敷衍自己,他们俩不过是契约关系,甚至只是稍微有交集的陌生人。 可他根本不能平静下来,不能劝导自己不去想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忽然想到什么。 “一个男人晚上不知所踪,那大概率是出去干坏事去了,阿英你啊又遇到渣男了。” “他经常这样,不过他说自己职业特殊,这是日常……” “哈哈?!出任务?”那女孩此时尖利地笑,“我看他是去了第二个温柔乡,看你常年不出军区外头偷吃了,还留着他不分等着过年?” 时渊序在军区饭堂偶然听到隔壁74部队的一对姐妹花在聊天。 虽然饭菜本就味同嚼蜡,但那时时渊序甚至吃都吃不进去了。 此时大男孩凭着曾经偷听男人属下解开密码锁的声音,就这么一点点做“情报学”工作,翻过湛衾墨的衣柜,再到书房,书柜,档案柜,偏偏这种地方最容易让人忽略,时渊序就这么把抽屉随手一抽,看到都是一沓纸片,上面写着都是些病方、数学公式之类的草稿,嗯,某位湛教授的字还挺修长好看,不过,都是数学公式,他索然无味地推回。 可就在推回去的那一刻,他视线一颤。 从抽屉里拿起的那张草稿一角,是用签字笔画着的小小绒球。 - 作者有话说:湛教授你就差底裤没被小屁孩扒了 万字大更新,不用谢,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贝们,感谢评论支持~~本腩老师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和评价嘿嘿嘿 预告一下:这章以后开始高能(不用担心,是更好看的意思)今天这章因为新增了情节所以特别多 看到90章发红包(吊胃口的屑作者) 第80章 唔,这是小绒球的画像?时渊序缓缓地将纸放回原处,佯装自己从来没动过这个抽屉,可随即,他又拿起来了。 他才想起自己就是那个画里的小绒球。 那个小绒球偏偏传神极了,一双黑圆珍珠眼显得不甘又愤怒,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仔细端详,笔触旁的还有草稿的字迹,这字迹熟悉得很——是湛衾墨的字迹。 本子上记了很多专业名词,封面还印着帝国医学院的校徽,没准是冷清冷漠的男人听讲座记笔记的时候把自己画在了本子上。 鬼使神差地,时渊序撕下这张纸,然后收在口袋里。 心思竟然复杂得很。 这男人平时冷淡自持,尤其是出席各类学术会议和科研活动,速来都透着一股旁若无人的专注来,怎么会闲得画自己。 除了这些之外,时渊序检查了几层楼的各个房间,都没什么惊奇发现。 可就跟餍足了似的,时渊序唇角若有似无地上勾了,看着手里那张纸。 虽然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但这样……也不错。 就跟小屁孩意外翻到宝藏似的。 他不介意拿着这张画像问问本人几个意思,最好从对方嘴里撬个有说服力的借口。否则,他时渊序可以恶人先告状,说对方对自己有兴趣,要不然就是对小绒球有兴趣。 第146章 总之至少得有一个占了。 时渊序就这么满载而归似的从对方的房间里出来了。 这个时候,门铃突然一响,他打开门,看见一个姿容艳丽的美人站在门前,定睛一看,对方实质是个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和西裤,却相当出落。 时渊序有些错愕,对方是来找湛衾墨的? 平时他住在湛衾墨家里,很少见到突然上门拜访的人。 只是眼前的人似乎不是普通人。 他定睛一看,现实中很难找到五官如此精妙绝伦的人,哪怕时渊序是个挑剔的人,也被对方的美貌怔了一怔。 “先生,我是服装定制店的,请问这是您曾经在店里订制的衣服么?”美人忽然抬起身侧的一套衣服,时渊序没反映过来,直到看到那套蓝色整齐如贵公子似的礼装。 他心思一停,那是他那晚在医学主题晚宴上穿的衣服。 怎么会在对方手里? 那已经很久了,那天医学晚宴是钟孜楚和便宜弟弟带着他出席,可惜他刚好经历变身期,后面这套衣服便不知所踪,哪知道在对方手里。 美人浅浅笑道,“大概是有其他客人捡到贵先生的衣服。由于衣服破损了,作为对先生的补偿,我们想请先生重新穿一穿这套衣服呢,后续也直接按照这套的尺寸,送给先生一套新的。” 时渊序虽然觉得有些唐突,也没想多,回头就穿回了这套。 他从房间走出来。 此时美人紧紧地打量着他上下,礼装的每一处腰线都完美贴合他的身材,美人唇角的淡笑竟然有些扭曲起来。 “你穿上果然很适合。” 时渊序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对方的目光很不舒服。 那眼光就像是在暗自较劲。 实际上,伪装成店员正是神眷伊瑟莱恩,他就这么找上了主,或者说是湛衾墨在人间的家。 还意外地得知,对方真的圈养了一只小鸟。 啊,比起说起小鸟,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小狼,毕竟对方可是人类世界中还算是强悍利落的时渊序上校。 也是主在混沌之域特意招待的那个人,甚至可以这么说,他就是主那天晚宴带回来的尽数宽衣解带的人。 本以为主对任何人都不会上心,可赤裸裸地揭开真相的伊瑟莱恩如今就像是万箭穿心,他的目光一下变得尖锐阴冷了起来。 对于被真正注视的人,他就在主面前,不过是不值一提的被掩盖在尘埃里的摆设。 时渊序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这套衣服行动不方便,没别的事我就脱下来了。” “不用脱。”美人此时唇角的笑泛着冷意,“你知道么,这件衣服对于一个被主人圈养的金丝雀,再合适不过。” 时渊序顿了一顿,随即蹙起剑眉,冷冷地看了回去。 “圈养的金丝雀?” 他是被饲养过的他承认,可他绝对不是被包养的什么小情人。 还是这个人,根本不是所谓的服装店店员? “你们睡过了。”伊瑟莱恩忽然开口,“不用在我面前装了,那天发生什么,我都知道。” 什么睡过了? 时渊序脸憋得通红,“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之间根本没……” “那件衣服是你的。”伊瑟莱恩道,“那天晚上你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那天,是医学晚宴那天,他在洗手间里因为变身期的阵痛而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便是在陌生的豪华府邸里。 可他昏了过去之后经历了什么,却唯独记不起来。 如今这套衣服找上了湛衾墨的家。 所以果然是……湛衾墨带自己离开的。 ……他目光微微一颤,像是心中的某种想法得到了印证。 心思就这么难平。 美人随即扫视了一下府邸周围的环境,然后更恶意地笑道,“算了,就算你们没睡过,也迟早要睡的——要不我们来打个赌,你现在能不能走出这个街区?” 时渊序刚想对对方露骨的发言反驳一番,他才不是那么轻浮的人,双方也对对方的□□没什么兴趣,咳咳——可随即他莫名其妙了几分。 对方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有手有脚怎么走不出这个街区? 可他推开了府邸大门走了出去,过了不久便转回来。 眼神隐隐有一丝惶惑。 他发现自己鬼打墙了,在湛衾墨的府邸门口,他千回万转,最后都离不开这所府邸。 曾经自己是个小绒球,由于四肢伸展不开,到了庭院就累得不行,大部分时间活动范围更是狭窄得很,干脆就在府邸里吃吃喝喝也足够度过。 可如今来到家里的是人类时渊序。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时渊序只感到一股凉意从后脊梁攀上来,不敢置信,随即又迈出门外。 可他不过一会儿,又回到了湛衾墨的府邸门口,那个美人冷眼看着他。 “不用挣扎了。” “这块区域是被祂封印了。”美人冷笑道,“你一旦来到府邸,便走不出这块区域。” “你说的那个人……是湛衾墨?”他扬眉,“我倒是觉得他没必要做。” “你看不懂他,猜不穿他,因为他从来就没有让你看清楚过。”美人缓缓地说,“每天夜晚,你一个人孤独地守在府邸里,都是因为你不能看到另一个他。” 时渊序目光一沉。 他早就知道对方夜不归宿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 但自己无从下手。 可经历过那么一切后,他知道湛衾墨为他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或许对方有不能解释的原因,他也想等对方亲自出来承认。时渊序觉得自己还算有耐心,如今渴了七年的少年终于等到了对方来到身边,他不介意再等十年八年,甚至到死为止。 只要对方还在。 时渊序压下声音,“他迟早会告诉我的。” 美人笑得更是嘲意,“可你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告诉你?” 时渊序狠狠一怔,随即抬眼,不可名状地盯着美人。 声音忽然嘶哑了几分,“那你知道么?” “他在夜晚里停留的时间比在白天更多。”美人故作暧昧地说道,“而我享有的是他的夜晚。他那些不为人知的一面,我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时渊序喉结滚动,听到之后目光阴沉了不少。 “……你是他什么人?” 伊瑟莱恩自知,在主眼里,他什么也不是,就算是神眷也不过是表面意义上的旗号,做给那些信徒和下属看。 他更像是个神庭中得体的漂亮标本,为了主做陪衬。 可眼前的大男孩,却实实在在的被主圈养在怀里过。 他更知道,主为什么将阴影底下的一切瞒着对方。 因为那些血腥之事,一旦示人,那个温文尔雅的湛先生就从此不存在了。 脆弱不堪的凡人要花上不知多少时间才消受得了,也许当场还会吓到暴毙。 可如今,两人都是好端端的普通人,一人一宠,再到两人独处一室,如此以来,双方便可长久相安无事地相处,直至该做的,都该做了。 伊瑟莱恩这么想着,突然举起右手,眼底更是嘲意的笑,“看啊,这是什么。” 时渊序狠狠一怔,他看着对方手上的是无名戒指,跟湛衾墨的那个一模一样。 相处的这么一天天下来,他虽然没有见过本人,但内心却一直在揣测那个人是谁。 甚至还委托周容戚去查对方身边的关系,都一无所获。 他甚至可以自欺欺人,对方或许根本不存在。 可如今,他是做不到了。 “……哦。”时渊序就像是被狠狠蛰过一下,随即偏过视线。 那滚烫炽热的心,就像是再凉了一寸寸。 他本就该知道的,自己跟湛先生,不可能再有病人和医生、主人和宠物之间以外的关系。 对方都成家立业了,他算什么? “可我跟他同居很久了,你现在才出来,不合适吧?”他复而又扬起下巴,很好地恢复那镇定从容的模样,“一个戒指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像是不甘心的样子,时渊序又往前走了几步,下垂眼眯起,打量着他,“你自己踏上的是湛衾墨家里的台阶,理由却是冲着我来的,不觉得这样很牵强么?” “换而言之,你根本不像是这个家未来的男主人。”时渊序挑衅地说道,“我记得,湛教授的爱人就是濒危族群。可我查过帝国联盟所有的濒危族群,偏偏从来没见过你。” “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区区的病人,却占用了他很多时间,你现在才出来计较,晚了。” 就像个牢牢守护自己尊严的小孩,一旦激起了逆鳞,嘴巴就毫不留情面了。 他心目中的“爱人”,一定比自己要更加霸道,能制得住湛衾墨这么人情寡淡的人。然后他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屁孩,一定会努力保持风度,毫不犹豫地让出空间,然后远远看着。 第147章 但很明显,眼前这个美丽,却柔柔弱弱的男子,不会是驯服湛衾墨的那个人。 他太清楚湛衾墨这人,对不用操劳的人和事能舍得的精力,更是少得可怜。 伊瑟莱恩的美丽面容扭曲了几分。 他自己戴的那个与湛衾墨相似的对戒,实际上并非婚戒,不过是一种禁锢鬼神本体的抑制器罢了。 “……”他忽然垂眸,鼻子酸酸的,大男孩灼热的目光就像拆穿他最后的遮羞布一样,让他难堪。 他确实不是祂的“爱人” 忽然想起那个场合的对话,那人靠在高高的王座上。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他的心既然注定不属于你,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颗心也不属于任何人。” “你想要得到那个男人,你的心思就得足够险恶,伊瑟莱恩,让我教会你一点,心怀仁善的人,注定无法在情感里成为赢家。” “伊瑟莱恩,你还记得你曾经是尤加利音乐学院的一名声乐生,曾经渴望能被唱片公司选中,可结果你搭上的那条星探介绍给你的专线,去了所谓的娱乐公司总部参加面试……醒来之后,你衣不蔽体,浑身上下都是清淤,你被骗了,他们有你的裸照还有你家人的住址,你最后只能签下霸王条约去宙星环作为宠物,后面你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你却因为又被注射了致幻剂,只能被某个金主饲养在自己的地下室里……最后你死了,因为金主忘记下地下室喂你,你是活生生饿死的。” “伊瑟莱恩,你本以为死后还有的美貌能让你得到应有的一切,可惜,你更可怜了,那些玩弄你的人起码能给你性-爱的愉悦,抚摸你。” “可是,众鬼之主却甚至看都不看你一眼,碰都不愿意碰你。” “你为了祂,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数去抵消祂插手人间的因果,可那些因果你知道是谁的么?是祂为了小东西亲手干预的一条条,你啊,连爱一个人都这么卑微。” …… 他失了神,随即又故意更加讥讽地看向时渊序。 “不管如何,我比你更了解他,迟早有一天,他会知道谁才是值得疼爱的。我甚至在你认识他之前,就陪伴他了很久。” 时渊序剑眉一蹙,不可思议地回视对方。 他刚才一直有种奇怪的既视感,就是他和眼前这个“美人”在争风吃醋,互相争夺谁才是家里老爷的正室。 呵,简直莫名其妙。 “我又不喜欢他,随你的便。”时渊序偏过眼神。 “今晚,你就不好奇他去了哪里吗?”伊瑟莱恩说道。 “不好奇。”时渊序佯装毫不在意,“礼装我收下了,你自己回去吧。” 哪怕对方身上充满了疑团,他也不会贸然去私底下探究。 一是湛衾墨太狡猾,哪怕这么做也不容易拆穿;二是他时渊序总有别的方法亲自将对方的面具摘下来,不想通过这种方式。 “还有,我实在跟你这种人没有什么较劲的必要,因为你……”末了,时渊序突然觉得很头疼。 “你要真这么喜欢他,那你就光明正大地跟他表白,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滚蛋,感情的事情就这么简单,找我有几个意思?” 时渊序说完,破罐子破摔地心想要是湛衾墨真喜欢这款的,那他也麻溜滚蛋了。 谁料伊瑟莱恩泪眼婆娑地抬起眼,“可是……可是他还是不喜欢我啊……” “……”时渊序震了一震。 这男人,竟然真的跟湛衾墨表白了。 他心里忽然翻涌着难掩的酸涩,甚至是愤怒。 ——怎么会有人喜欢如此冷清冷漠的男人。 ——怎么会有人真的…… 和他一样。 这四个字刚一想起就猛地蛰痛了他的心。 “莫非,他对你很好?”时渊序语气辨不清情绪,“还是他晚上——” “你吃什么醋?他喜欢的人明明…”伊瑟莱恩此时已经抽噎着,两个小鹿眼此时红得像灯泡,“明明就是——” 忽然间,他脑海中有根线崩住了—— “我让你来这是让你做好事的吗?” “如果你还想要你这条疲弱不堪的命,如果你还想让别人来爱你……那就把你那愚蠢的同情心收起来。” “你已经没救了。” …… 此时伊瑟莱恩那双眸色泽忽然变了,神态突然一瞬变得有几分跋扈,他忽然笑了笑,“嗯,他确实对我很好,晚上他去做那些事情的时候,都是由我陪同。” 时渊序虽然察觉到了这个哭哭啼啼的美男子似乎变了个人,但是他此时竟然骤然间麻木了。 因为他的关注点变成了“对我很好”。 “没事,我不在乎。”随即大男孩却又将那失落黯然地藏在心间,然后无所谓地笑笑,“如果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事,那我没时间了,告辞。” “可你知道现在还是什么日子么?”伊瑟莱恩此时秀眉一挑,那双小鹿眼却轻佻地上扬,“啊,我忽然想到很快星际元首大会要召开了,到时候会上还要通过一项协定,那就是九大星系的任何普通人一旦敢反抗审判官,都会直接被定上死罪。” “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湛先生很早前监护的那个小可怜鬼吧,真可怜,家园都被淘汰了,却只能扯着大人的衣角流眼泪。” 他美丽的面庞更是狰狞了几分,却是带笑着说道。 “所谓强悍的帝国上校,原来不过是在男人怀里撒娇打滚的一个可怜小孩而已,要靠那一点点爱来维持生存,还真是让人哑然失笑呢。”此时伊瑟莱恩更加放肆地,靠近了他,“在多少个外星流民还在咬牙为着自己的独立自由抗争的时候,而你到时候……却只能在男人身下承欢,时渊序,你原来从来都没有长大过?” “你凭什么这么说……” 可他真的不是么? 身为堂堂的四星上校,他曾经手起刀落斩落多少敌军的王牌战将,甚至只身一人面对着那浩大的军舰都无所畏惧。 在军区他是多少人心中的冷面战将,那个无所挑剔的时上校。 可如今…… 他脑海中却无可救药地只剩下了和男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是一个渴太久了的孩子只想谄媚地靠近给自己温暖的人,能得到一点庇佑就能得到一点。 从此管他三七二十一,是被人当成只会撒娇打滚的小东西还是一条摇尾巴的狗他时渊序都不在乎,就算那甜头是驴跟前的胡萝卜,他也能甘之如饴地拉一辈子磨。 可是他就此也把自己的骄傲和尊严碾落成泥,男人轻挑利落地就能让他的底线一降再降,先是栖身于对方的怀,最后,破罐子破摔似的为讨要男人更多的在乎,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时渊序暴怒,那准备动手的拳,却又放了下来。 “所以,如果你是说我不成熟,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时渊序忍着眼神尽头的痛楚,冷着脸说道,“我和你无冤无仇,换句话来说你跟我过不去有何用?” “呵呵……我只是以为,强悍利落的时上校,如今还要拜托曾经的监护人做自己的私人医生,不觉得害臊么?” 伊瑟莱恩此时就这么斜斜地靠在墙边,很是挑衅似的,“哪怕是所谓的帝国上校,其实也不过是随时可以向男人讨好献媚的宠物罢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和我这样的花瓶如出一辙。” 时渊序目光就那么颤了一颤。 对方知道湛衾墨曾经是他的监护人。 知道他曾经就是那个羸弱不堪的猫儿眼少年。 知道他……是那个栖身于男人怀里的小绒球。 被对方亲自这么强调了这么一番,就像是强调,他还是那个只能等待大人垂怜的可怜孩子。 就像是强调,他从未成长过。 “对了,你知道么?他为了你,挡了审判官的子弹。”伊瑟莱恩随即开口,“你知道人的血肉之躯被那样的子弹打穿后是什么样的么?” 时渊序错愕地抬眼。 审判官的子弹。 审判官的子弹射中的人……岂不是注定要死亡? 当时他迷迷糊糊地只记得,子弹射向他的那一刻——半空中那飘洒的一串串血花。 啊…… 那血不是他的。 大男孩那绷紧的脸骤然如堕地狱似的阴沉了,他手就这么攥紧到勒出了青筋。 就仿佛要生生扼碎自己的手指。 - 作者有话说:怕你们睡不着觉,我给出一个等式:大虐=大糖,小虐=小糖,不虐=不糖(再次被打) 后面是下一场高能,即将换地图,不用担心,每条线都有交代,不会为了神转折而神转折,不会为虐而虐,后面非常精彩 到时候放红包~ 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和宝贝们,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不久就来惊喜了 第81章 上次夜游船事故之后,时渊序确认湛衾墨身体没什么大碍,对方身上也被他偷偷用眼神蜇摸个够,没有伤口,没有绷带,他便自欺欺人地想,大概那白鸽射出的金色子弹是什么组织自制的子弹,虽然和他们擦身而过,但是没什么大碍。 第148章 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他大错特错。 大男孩此时就这么僵立在原地,浑身上下就想被灌了铅,连心头都再也蹦跳不起来。 “还真是天真呢,你以为那颗子弹没有打到你就完事了么?啊,是因为那子弹打在了他身上,所以你不知道有多痛,有多烈?你知道那颗子弹径打穿人的身躯,会像是这样。”伊瑟莱恩此时白皙的手随手掐住庭院里的花蕊,随手一捏,花瓣连同里面的花蕊绽得迸溅出血红的汁水,“嗯,这个还不够形象,要么,我拿一个人来做示例?” 伊瑟莱恩突然手上拿出了一套风衣,那笔挺的风衣内衬下,是浓重的血红,有着触目惊心的划痕。 可以看得出主人被什么武器径直陷进了肉-体,被分割得血肉模糊,以至于一整片内衬甚至留下了血肉。 而那件风衣,是湛衾墨的。 时渊序下垂眼有什么光在震颤,先是一阵心悸,随即什么碾落成泥,化成齑粉。 悸动。 渴望。 以及……好不容易强撑起来的勇气。 他从夜游船那场事故醒来后,湛衾墨一如既往,面色如常,就仿佛那场事故什么都没留下,他却只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的小心思。 简直可笑……简直愚蠢……他就不该如此轻易放过自己! 他终究还是被男人骗了,被男人漠不关心的外表骗了。 对方从来没说过,每一次出生入死的劫难,自己遭遇了多大的损失。 他以为,他自以为,对方可以真的像表面的那样云淡风轻,能够安然无事。 现在他知道了,那个云淡风轻的湛先生,背地里遭受的是怎么样的杀戮,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对方身边的人都千方百计要他离开。 他,终究是欠他的。 时渊序眼眸中的光渐渐熄灭了,他忽然阖上眼,连带着呼吸也是抽痛的,缓缓地开口,“我懂了。” 他还是那个只能向对方摇尾乞怜的孩子,可他能图什么?图让对方一次次再为自己涉险么? 忽然被怀里什么扎了一下,原来是那朵被他揣外套兜里的玫瑰。 反正他已经被那男人弄得焦渴不已,甚至寝食难安。 他决定等到对方回来,将这朵玫瑰送给对方,反正他时渊序在对方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的。 更何况,那张画像,给了他一种莫名的信心。 对方其实对他……不仅仅是对医学案例那样吧? 啊,就算只是他自欺欺人也没关系,反正他这种大男孩暗戳戳的心思,早就被这样的老男人看出个七七八八。他不介意直截了当地说,他想了那么多天,不管是只做对方的病人,还是只做对方的宠物,这样那样的关系他都觉得窒息。 所以,他不要对方只做自己的私人医生,也不要对方只做自己的主人。 他要的……比这些更多更多。 所以那朵玫瑰,是送给对方的。是以一个成年男性赠予另一个成年男性的特殊信物……他愿赌服输。 让对方做自己的男朋友也好,伴侣……算了,他虽然觉得两个男的谈恋爱确实有点丢人,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试过真的要面临“出柜”这种问题。 但他时渊序要是真鼓起勇气全天下没人能阻挠他,就算被众人耻笑又能如何?他都已经当着男人亲自践踏无数次自己的尊严。 可现在他有什么资格,要求自己跟对方还有其他的可能? 向来倨傲的湛先生,再如何斤斤计较,也抵不过对方险些为了自己丢了这条命。 贪图他再多,也不可能赔上自己的一条命,男人对他的过多,他已经觉得…… 就算把自己的这条命抵了,不,就算把自己的五脏肺腑掏空,把血淋淋的心挖出来,都已经不够抵了…… 最可怕的事实不是他得不到。 而是他不配。 大男孩夺门而去,伊瑟莱恩站在原地,面容温和却森然地开口。 “尽管那些对一个神明来说不算什么。能杀死一个人的伤害,对于祂而言不过是一点皮外伤。” “有多少人倾尽所有甚至都换不了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正眼看一眼,你以为做他的病人,做他监护的小鬼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 “其他人在他眼里,甚至不是人。” 他的面容越来越狰狞,可想到什么似的,却又透着极其舒畅的微笑。 “既然如此,慢走不送。” “可是……这样好么?”此时伊瑟莱恩那双小鹿眼又变回了神态,这么羞惭地垂落,“我不想伤害他的。” “呵呵,伊瑟莱恩,那些台词是你发自内心想说的,我只是帮你说出了真心话而已,你个小绿茶,你看看你这个装模作样的败落样子,让人厌弃得很。不过,你们的眼光为什么都那么差,非要舔着一个无心之人?这天下虽说不是各个人都能有那般相貌,但要论心,多少人比他好。” “再然后,你以为你不伤害他就是在帮他?不,最在乎他的人明明只有我。” “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伊瑟莱恩错愕地扬眉,“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我是在帮他。” …… 瞬即,伊瑟莱恩那双眸中的桀骜神色顿时万花筒般越发浓郁,裹挟着金色的光。 “我知道的,倘若你留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自己一无所有。” “我们天生就与孤独为伍,我们天生就注定与世界为敌,我们天生……就只能有彼此。” “那个男人,他是无心之人,对你好都是有所图,从头到尾的只有算计,你以为他真的懂爱一个人?不,你很快就知道,他就是祂,那个贪婪可怖的混沌邪神,以人心和邪恶为食,永不止餍足的众鬼之主。” —— 此时混沌之域的血海翻涌,黑色云层闪电缭乱,一座鼓胀着人体血肉组织的可怖巨塔此时露出无数双眼睛正在诡异地乱转,一边眼眶流着血,巨塔此时劈成两半,中间一阵黑雾弥漫。 此时半空中刚好有十二个虚影,那虚影各个定睛一看那是长得各有各的怪异,长肢乱窜中间却是个人形的,一边身上流着岩浆一边冒烟的,还有浑身上下溃烂流脓的…… 混沌邪神门下的十二鬼王,绝大部分都是凡界称为“san值狂掉”的旧日支配者,平日里只渴求随时给世界制造混乱,哪里稀罕伪装成人样。此时十二鬼王却被轰出伊格的场域,只能在旁边袖手旁观。 “可笑……可笑……难道主以为自己一人解决就能比我们快么……” “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祂是等着回人间跟那个小东西待一块吧。” “如此对一个人类痴迷……真的是愧为……愧为邪神……” “嘻嘻嘻嘻伊格杀了可以吃吗?我想要油炸爆炒再加多点辣椒粉嘿嘿!” “……”第五个鬼王看到一堆神经病选择闭了麦。 …… 与此同时是血海当中一个身形可怖,有着诡谲长触手和骨翅的巨大鬼影正在撕裂和劈斩另一个浑身带刺的怪物,在嶙峋鬼影身旁,那怪物仿佛蛇似的绞动着身躯,一边凶煞地怒号,“疯子……你竟然连我都下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我这样是你害的……哈哈哈哈……你朝我下手是做什么……你才是罪魁祸首……” 鬼影只是低声笑,对对方的嚎叫置若罔闻,“我的时间本来就很宝贵,你说呢?” 随即触手就这么裹缠怪物,然后—— 然后所有鬼王此时就算没长眼睛的,此时都心悸了一阵。 三大恶鬼当中最能为祸人间的伊格,就这么被主撕扯成了碎片! 此时漫天都落下血红的雨和沫。 鬼域下雨了,不过是猩红的雨。 鬼影身后触手尽头还有锋利的三叉戟倒钩,此时悠悠收拢,再下一刻,恐怖的存在已经缩小,变回人形,就这么半身赤裸地踱步在深不见底的血海当中,此时维诺萨尔邪神那妖孽的面庞上浸染着鲜血,手上的利爪此时被他一点点缠上锁链,才渐渐恢复成人的十个指头。 他伸出冷白的掌心,感受着仍然经久未散从天上下起的血雨。 “下次他再闹就直接杀了,不用等我下指令,你们动作还是太慢。” 主兴味索然,背对着后面的十二个庞大可怖,悬浮在半空中的虚影说。 “疯子……” “啊哈哈哈哈……” “依你依你都依你,我们真是个废物,耽误您老人家的时间……” “但是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动啊?” …… “不能吃。”男人淡笑,“你吃了祂我就吃你。” 十二鬼王纷纷阴恻恻地笑,一边迫于自己脖颈上挂着的邪神禁咒又不敢胡说八道。 此时一辆加长的黑色轿车中,倚靠着一个俊美的男人,那男人身上穿着黑色西服,头发却如银缎,衬得脸庞毫无血色。 第149章 黑色轿车是用来遮掩耳目运送主前往混沌之域的特殊载具,由于人间到处都是神庭的眼线,非自然存在行动需要依靠特殊载具来隐匿信息。 尽管屠杀完后的他眉眼浸染着凶戾气息,但是男人神态却依旧从容,依然显得他气质非凡,斯文有礼。 “如今星际元首大会尽在咫尺,敌对势力基本肃清了,您也是时候要出来与各个门徒们见一见,稳定军心。”穆西沙说道,“既然已经摆平伊格,不如和各个教主和门徒一见,他们都在等着您呢。” 湛衾墨漫不经心地看向车窗外,骨节分明的指轻叩在扶手上,脑海中隐隐出现大男孩那倔强的眼神,仿佛看见对方缚着手靠在门框边,一边不耐地问他,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他习惯了夜不归宿,如今脑海中却是对方的影子。 他还想到,他们的一番约定。 “如果你确定没有别的要求。那我今后不必再问,我们就只做病人和医生,如何?” 他不介意把选择权交给对方,就像是毫不在乎似的。 这一切正是因为他是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看似给猎物留有余地,实则早已将对方纳入到自己的包围圈里。 对方当着他的面脱下衣服的时候,他佯装无事发生,心里谙熟了几分。 食髓知味的他当然知道这意味这什么,既然如此,男孩的答案就呼之欲出。 可对方亲口回复的答案是不一样的。 他要听他亲自开口,更要听对方亲口承认,尤其是对方气势汹汹却只能硬着承认的神情,一定很有趣。 那个时候的他只会淡淡地勾唇低笑。 “……那便如你所愿。” 尽管想到刚才他本差一点就能听到大男孩亲口坦诚的,那心思复而又暴戾不耐焦躁几分。 也无妨。 他可以再问一次。 自然,要再次撬开大男孩那张倔强紧闭的嘴,要下更多功夫,可谁让他是心思诡秘的邪神,无须深思熟虑便能想到最能引人上钩的饵。 这一次,他更贪婪,男孩不仅仅要老老实实回答,他还要亲自让他用行动表示。 就这么想着,他神色悠长,忽然开口:“我累了,没工夫会见门徒,你让他们提前解散。” 穆西沙诧异,主是个邪神,哪里有“累”这回事,最多是没信仰和灵魂进贡显得口干舌燥罢了,不,更多的是不想理他们。 主却径直下了车,嫌太慢,便换了一架飞艇。 才端上的灵魂晶石的下属们也凌乱了,“主,您还没进食呢,这是最好的灵魂,特意为您保存的……” —— 今晚的屠戮行动要动用很多神力,湛衾墨便没有在府邸周围附上神识,这是一种能够让他分心的能力,能留意自己不在现场的所有事情。 更何况,他在府邸中设置了一层结界,外人不能随意靠近。 速来安然若素,不过是一切尽在掌握。 只是他靠近府邸的时候,眉毛忽然蹙了蹙。 他感受到对方不在府邸里。 啊,小东西如今是个活生生的大男孩,饶是不会那么老实地待在原位。 他倒也不介意,来到了后院,随即目光一敛,手拾起了地上那跌落的玫瑰。 “……”湛衾墨眼底刹那阴鸷了几分,淡漠的神色忽而格外阴沉。 这是他送给小东西的玫瑰。 “他逃了。”廷达出现了,“主,凡人的胆子就这么点大,发现您似乎不是个正常人,他当场就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咱们做属下的,拦也拦不住,估计他以后是不会回来了。” 湛衾墨神色复而冷淡了几分。 “我的结界除了鬼怪以外,没人能打破,你明明知道忤逆我的后果是什么。” 廷达被猛地扼住咽喉,它嘴里慢慢涨满了血红,而湛衾墨身下的黑影铆足了劲要把他拧成碎块。 “我说过,我的人类住所不能有任何人来打扰,可你做到了么,廷达?”湛衾墨缓缓道,语气仍然轻柔温和得很,“我还说过,我盯上的,便不能有人盯上,你又做到了么?” 廷达痛得又尖叫又流眼泪。 “这一次真的不是我,是伊瑟莱恩非要去人间一趟,穆西沙和我身子在外面收集游魂,谁知道他竟然能找到你的住址。” “嗯?”湛衾墨笑道,“可是我的住址就在你管辖的教会范围呢,怎么会那么巧呢?” 廷达蓦然一惊,那个徒有其表的笨蛋花瓶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智商从他教会的踪迹反推主宰人间的住址?绝对有问题! 可随即他忽然邪邪地笑道,“也好,也好——这是天意!” “毕竟七年前那个猫儿眼的小鬼,就是召唤主的人,我们座下恶鬼已经为主算了一卦,一旦主对此人执迷过深,就是前功尽弃,您离真神至高只差一步就会全军覆灭……” “这下再没有人能劝住您,就没有人能劝了,为了这个,属下就算永远无法前往极乐也无所谓……” “他一个人的存在,就足够您耗尽所有的信仰!” 湛衾墨眸光划过一道血腥,唇角却是带笑的。 极其冷意的笑。 “我说过,我给出什么,都是要还的。”他轻轻地拨弄手中的红玫瑰,指尖却漫开一片血腥,“既然要还,我就不会亏。” “他迟早知道那个主是您。”廷达此时却目光森然,“主,您还记得么,那天您将他从晚宴带回来,是您让我带他进了您的神殿,那里金碧辉煌得很,有着不少人类上贡给您的珍宝,有您成群结队的仆人和手下——他起来的时候,只把主当成和您不一样的人,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救他的人是您。” “可如今,他已经知道了那晚是您带他走的……如果他再多思考一点,便知道神殿的主人便是你,这世上能被叫‘主’的存在又有几个……他迟早也会知道混沌之域的主也是您,知道您压根就是个怪物……只有您才能如此手法娴熟地将那些恶人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又丝毫不受牵连。” “主,其实您一早就知道,这样的关系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人类是个极其脆弱的存在,越是相差巨大的存在,越是让他们感到可怖。哪怕您对他们有多好,可一旦最重要的真相被揭穿了,什么都作废了,他们满脑子只会有一个念头,您不是人,您是鬼,您是个……疯子。” “不然,您当初非要让穆西沙收走车后座那件蓝色的礼服呢?” “是因为害怕小东西知道洗手间门口等待的人就是你么?不是,不是……我太理解您了……” 廷达每说一句,目光里的幽火就浓重了几分,就像是恶鬼用刀砍在人的心尖上。 “那是因为第二天他在神殿里醒来,您害怕的是,他一旦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就离开您。” 湛衾墨那双凤眼陡然变得阴鸷了几分,随即,他的唇角却凉薄地上扬。 “很可惜,我不是一个为别人感受瞻前顾后的人。”他缓缓道,“比起这个,我更喜欢看别人为我坐立难安的模样。” “你错了,廷达。” 廷达心想自己猜错了没事。只要主会终于悬崖勒马惊醒一番,终于醒悟对人上心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那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此时,他正谄媚地想要应和他,主依旧是英明的,思考周全的,是他下属脑子一抽才会以为主会对那个男孩动了真心,是啊,区区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让高高在上的主倾心?可刚张开嘴—— 廷达下一秒头晕眼花眼前一黑。 他被生生拧断了脖子。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天使们宝子们! 下一章由于比较完整所以不能在这章多加字(吊胃口的屑作者) 发现越到后面越是舒适区了,放心啃 换地图了即将要,千里眼一下: 后面全是高能,追连载太难受了(谢谢天使们捧场,很感谢很感谢) 第82章 漆黑的血溅了一地,廷达那个戴着面具的头在地上轱辘轱辘地滚着,最后缓缓停下。 “只是我说过,来日方长,他大可以慢慢猜,我不介意多暴露些。”湛衾墨缓缓地说道,“这样便能等着他拆穿我,又或者他选择了离开,那便是他自己的事情。” “猜错了不要紧,我自是耐心极好。”他抬起血红的眸,“只是,这么有趣的过程,你为什么非横插一脚呢?” 廷达那聒噪的脑袋还滚落在地上,半会都没点吱声。 湛衾墨冷笑一声,背后的黑影顿时张开血盆大口将对方的残肢断头一并吞噬。 躲在角落里将近手脚冰冷的伊瑟莱恩,四肢瘫乱在了原地。 一边是高挺优雅的男人还竟然意犹未尽地在庭院里踱着步,甚至没收拢沾了血的鬼爪,活似在寻觅下一个杀戮目标。 湛衾墨忽然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带着棘刺的长触手,绕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然后就像蛇般慢慢地蜿蜒到了暗处的地方。 第150章 然后那“蛇”便盘旋在了伊瑟莱恩的身上。 “唔,我才想起我还有一个神眷。”气息森冷的男人,却依旧面容淡淡道,“我记得神眷的存在,只是一种摆设,可你做好了一个花瓶么?” 这是主第一次正眼看他,甚至用那危险的触手蜿蜒至他的身上…… 伊瑟莱恩兴奋地有些颤栗,可随即又爱慕又卑微地看回对方。 “主……这一切是因为我在乎你,我想让那些凡人知难而退,他们是不值得您浪费时间的……我,我喜欢您。” 湛衾墨无动于衷地打量着他,唇畔却隐隐地带有一丝冰冷的笑意,“喜欢我?神眷这个位置的人,不应该对我动情。” “您……真是喜欢开玩笑,”伊瑟莱恩垂下了头,用一种近乎卑微的羞涩道,“只要是接近您的人,就很难不对您爱慕。” 伊瑟莱恩刚才才恢复神志,回过神发现那个碍眼的大男孩已经跑了,他又惊又慌却又喜,这意味着…… 意味着他能跟主独处了! 尽管主向来玩世不恭般地四两拨千斤,压根是个无心之人,从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自然是让人又爱又恨。 可所有神明,本应高高在上,无心跟任何低自己一等生灵有所交集。只有主不一样,主是唯一注视着他们这类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的神。 祂从不食言,服从于祂,便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鬼怪们渐渐生出了人心,他们不是被世间淘汰的无用存在,更不会在痛苦中惶惶终日,他们能带着四处的恶念,灵魂送上给主,作为回应的,便是他们还清了罪孽,便能换回灵魂的永世安定。 主是恶人的主,抑是恶鬼的救世主。 看着伊瑟莱恩爱慕的神情,湛衾墨扬了扬眉。 在这种容貌倾国倾城的美人面前,尤其被对方带着含情脉脉的眼神深深注视,一般人多少也会放缓态度,甚至败下阵来。 然而,偏偏他是个无心之人,心里毫无波澜,甚至唇角掀起讽刺的笑意。 恶鬼视他为救世主,不过是不懂他向来讲究有利可图,便要竭尽一切利用可利用的。 “你应该知道,我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兴趣,既然如此,不必多此一举。” 伊瑟莱恩却神色动摇,“您……确定自己对任何人都没兴趣么?” 湛衾墨一顿,尽管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再明显不过。 但——似乎也不尽然。 湛衾墨暗暗想到了曾把那个身影缚上王座的时候,那个大男孩全身绷紧的身躯,倔强偏到一边的头颅,得理不饶人的口吻。 那个时候他以众鬼之主出现,在压倒一切的身份压制之下,大男孩却宁死不屈。 “求你……门都没有。” “我也不稀罕向你这种居高临下的家伙低头……什么神,什么主,什么鬼……不过是把我这样的人踩在脚下,然后欣赏我挣扎的样子罢了……” ……嗯,他倒是想象不了那张倔强的脸,对他如此深情的神态。 竟然让他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 有的时候,他不介意那个倔强的大男孩可以像曾经哭哭啼啼的小鬼一样,掐着他的衣角撒娇。他更不会嫌弃对方是个玻璃心。 反正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轻易摆平的,区别只是能不能看到小鬼头的笑容罢了。 只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对方已经戴上了冰封的面具,甚至融入了自己的的血肉,义无反顾地用刺猬的外表来掩护自己。 因为对方眼里的“湛先生”,是那个没心没肺,锱铢必较的商人,早就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 一瞬的烦躁笼上心头,湛衾墨却很快掩过情绪,转而淡淡道。 “我忽然想到,神眷这个位置,不应该你来坐。” 伊瑟莱恩惶恐地睁大了眼睛,可随即眼泪从他的那双楚楚动人的美目流了出来,“果然是他……就是那个住在您家的男孩扰乱了您的心,您一早就盯上了那个猫儿眼少年,您其实一直都没有忘记他,您对他根本不是对普通人的感情,您整天待在人世间,就是为了跟他待一块……” 湛衾墨凤眼随即闪过一阵莫名的情绪。 对方的说辞,仿佛自己是一个脑子里再无别物的情种。 “或许吧。”他竟不想伪装,“我对他很有兴趣,也确实忘不掉他。” “这还是我头一次对一个凡人没有厌倦过。” “你说,这是不是已经超出了对普通人的感情?” 那淡漠的神色当中,竟隐隐有一丝兴味,以至于毫无人情味的冷峭面庞,透着一种成年男性情动的神态来。 …… 伊瑟莱恩绝望地阖上眼。 这一定是假的,假的。 那么多前仆后继的门徒、信徒、狂热的崇拜者……各色的头衔和地位,何种美貌和能力的都有,为什么偏偏是那个说话得理不饶人,压根没把主放眼里的男孩! 对方甚至不能算作一个完整的“人”,偶尔只会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绒球! 他甚至难以接受事实,却还是不甘心道。 “人鬼殊途,人神有别,他害怕您……您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他难道还不知道您是什么人么?您明明知道,他从您身边逃跑了一次又一次。” “灵魂、信仰、恶念……您都可以有。唯独这个,您贪图不得。” 他贪图不得。 啊,他似乎在哪听说过。 他是神,可以逾越一切法则,唯独……有什么是贪图不得的。 湛衾墨眼底一瞬阴鸷,偏过头,对身边的黑影说,“看来有人跟你的观点一致呢。” “可我不同意。”湛衾墨随即笑着说道,“我想要贪图的,就一定能贪图——不然,我会很不高兴。” 黑影竟然狠狠一颤,瞬即蜷缩至角落里,湛衾墨的凤眼瞬即划开浓烈的血腥。 树梢上的寒鸦被惊动地振翅而飞。 别墅住宅区的夜仍然很安静,湛衾墨俯身在后院的喷泉池里将手上血污清洗干净。 湛衾墨不想让今天晚上染上太多的血腥,便换上了新的西装,头发平整如华缎,甚至胸前别着一朵暗紫色的鸢尾花。 一双崭新锃亮的皮鞋踏上门前的小路,远处看,就像是西装革履的贵公子准备赴一场盛大的约。 如果没有看到男人身底下崎岖可怖的鬼影,便觉得男人显得端庄优雅极了。 湛衾墨稍显可惜地想着,小东西走得太急了,不然他很想听到那个答案。听完答案后,他会请小东西吃一顿丰盛的烛光晚餐,看着市中心塔的夜景,就像是真正的人类情侣一样。 他不是人,他没有心,可他习惯伪装成了一个融入凡俗的男人,自然而然地便懂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 可是吃完晚餐后,接下来是做什么呢? 湛衾墨目光沉了沉。 带小东西回家,给对方做饭,接对方下班回家,这些事情他之前就做过。 可他们的关系从此不会是病人和医生,不会是主人和宠物,不会是监护人和小屁孩。 那是比这些要更多,还要更多的关系。 他不介意比以前显得慷慨一点,更隐藏一些贪婪的面目,和对方做一些情侣之间真正做的事情。 这一切是因为他意识到,对方对自己而言不仅仅是“猎物”。 他有多少次对小东西做了不计回报的事情,得罪神庭,干扰人间因果——以及,融入人间。 他也没顾得上向对方讨要代价,由着对方欠自己。 啊,真是令人……不悦呢。无心之人能做到这些似乎已经有些超出计划了。 可对方还是跑了。 玫瑰拔掉了所有的刺,也遮不住它是一朵被血染红的玫瑰。 “我自然有很多的要贪图,所以,你还是害怕么?”湛衾墨垂眸,轻嗅着那朵孤独绽放的玫瑰,“我以为我伪装得很好,或许你想,一辈子做人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那似乎不可能了。” 然后,玫瑰从枝头深深扼下,在鬼爪中碾成粉末。 “既然做人都让你害怕,那我便不再废这般功夫了。”他薄唇展露出凉薄却又玩味般的笑容,“从以后,你会发现我更残忍,也更贪婪……这,就是你要的么?” - 作者有话说:因为后面画风不一样只能断在这里(吊胃口的屑作者) 现在一章三千字就是太短小了[狗头]本来今天有六千字的,但是必须断在这了 后面会让大家看个够的,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子们,你们的支持让我很感动!感谢支持评论营养液!! 爱你们爱你们!(撒花)[狗头]下章开始高能[狗头][狗头][狗头] 第83章 第一圈环,神之乐园。 外头穿着纯天然桑蚕丝的贵妇们头顶着悬浮小阳伞一边娇嗔地议论着黄金价和股价,一边是好几个娇生惯养的小鬼头开着迷你小轿车在路上兜风,后面还有一众仆人和管家追着跑,“少爷小姐别开太快了……哎哎……街上还有车!” 第151章 平整光亮如新的街道边是高耸的棕榈树和热带花卉,商业街内部是联排别墅,独栋豪宅,远处有着清透幻彩立体影像的摩天大厦拔地而起,却没有任何噪音。 那些有着雪白翅膀的人此时还轻盈地飞过街道,偶尔会有居民仍然歆羡和憧憬的抬眼看去,数着他们究竟是四翼还是八翼,一边外头的悬浮大屏广播传来“第八圈环忽然爆发一场太阳黑子风暴,死伤人数过百万。” 但公子小姐们还有土豪贵妇们神色幽淡地很,此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边开着敞篷车一边打电话跟投资经理寒暄,"charles,我那些月球稀土期货该平仓了吧?听说第七圈环的叛军偷运反物质燃料……这些底层的人就是没干过好事。" "少爷不妨试试‘苦难期权’,第八圈环每死十万人,您在第四圈环投资的圣心庇佑所就增值0.5%,大把的民众恨不得天天上贡花钱买最贵的蜡烛来祈祷自己星球别被灭亡。" “真是地狱笑话,不过我喜欢。”男人冷笑道,“不过现在‘苦难经济’确实是最挣钱的产业了。” 一边是几个皮肤黝黑龟裂的几个农民工吃力地搬动着庞大的冰块,往居民区深处的某个宅子送,一边有人在旁边嚷嚷,“这是宇星议员长家里开派对要用的,你们的脏手别碰到冰块,这是从冰川水仓库里空运来的,要裹着布。再这么不麻利,我们直接让机器人上,别想拿到工钱!” “可是,可是他中暑了……” “中暑也别跌到我们冰块上……哎,一块运到这都要七千星币呢,快把人拖下去!工钱也给我扣了!” …… 众生平等这四个字从来就不会存在,更不会出现在如今神庭高高在上的世界之中。 坐在落地窗旁边的时渊序此时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我要走了。” “时渊序,这次见你我是来叙旧的,你干嘛摆出那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不想和任何神庭的人打交道。”时渊序抬眼,那双下垂的眼眸就这么静水流深似的幽深几分,“话说回来,施奈特,那一次在混沌之域,你为什么安然无事地回来了?” 施奈特挑眉,“想不到多年不见,上来就问我死没死,你的嘴巴越发毒辣了,这还是当时那个哭着叫姐姐的小毛孩么?” 时渊序此时冷笑道,“对不起,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但是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审判官。” “不好意思,审判官是个旱涝保收的职业,现在年轻人找份像样工作不容易,我做这个起码有口饭吃。”施奈特随即说,“答案就是,我的翅膀都是假翅膀,只有杀够一千个人才能得到真正的黑翼,所以我就算被夺走翅膀也不会死,这个理由你满意么?” “……”时渊序半晌没吭声。 离谱至极的理由,可惜他找不到别的理由不信。 …… 他依稀就想到很久之前。 在军区少年营的时候,施奈特也总是这么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渊序,你老是哭鼻子,这个世界非常残酷,你要学会坚强。” “我以后要飞去很高很高的地方,你也努力点,别胆子那么小,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尊重!” …… 可是他们后面终究还是分道扬镳。 最后一次时渊序见施奈特的时候,是施奈特哭着说“自己没有人愿意接受,因为他们认为脸上的胎记是不详”。 哪怕她身高腿长平时还故意很剽悍,可是她此时就像是个泪人,“时渊序,我好羡慕你,你能有一个爱你的监护人……” 当时小渊序有点不好意思,“他不是爱我,我们之间只是……” “湛先生对你很好。”施奈特垂下眼睫,“帝国联盟没有监护人的人最后只能成为流民,甚至被驱逐,永远过着漂泊的生活。” “你跟我一样是未成年,不会的,他们不会到这种程度。”小时渊序慌忙想找少年营的负责人,“我们多去让营长问问其他的候选人,实在不行还可以问问有没有其他星球的家长……” “没用的,我甚至亲自去接待处求着大人把我带走——可是他们除了白我一眼,要么就是急急忙忙走了就没有下文……渊序,我好恨,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可我却得不到有人关心和爱护……” 当时的小渊序只能抱抱她,把自己的破烂小熊给她玩,可那个时候施奈特忽而又推开了他,“不,你跟我已经不一样了,你有人在乎,而我没有……我不能和你待在一块,我这样的人最后只会一个人被仍在角落里饿死,我跟那些贫民窟的孩子没有区别!” 然后施奈特就跑了,时渊序死命地叫住她,“别跑,一定有办法的,施奈特!” 可是影子越来越远,然后就消失了。 如今施奈特一头平整靓丽的亚麻色长发,配合她一米八三的高挑身材,还有那背后的光翼炽烈夺目得很。 她连脸上那半月形的胎记都没了,眉目明朗靓丽,丝毫看不出是当时那个不修边幅,有几分男孩子气的女孩。 时渊序继续道,“当然,我没有资格指责你什么,过去,你也有很多不幸,可是,我原谅不了神庭的人。” “时渊序,我知道你看起来很正常,实际上一身反骨,我只是想给你警告。”此时当初的大姐大此时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整瓶伏特加,刚想问时渊序要不要,抬眸看见时渊序面前的是一杯柠檬青柑泡打水,上面还别着个机甲战士的q版大头贴卡片。 …… 唉,这么大个人了,品味还是那么的……幼稚。 “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神庭能掌控人的命运么?”她顺口说了说。 时渊序忽然间想到很久之前,自己在混沌之域遇到那帮审判官,其中的天使长这么说。 “时先生,你不过是漏网之鱼,九大星系的规律向来如此,命运的丝线从来不是被普通人攥紧手里,而是由至高神决定,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和归宿。” “审判官的镰刀下,人们逃不过命运。我们也不允许有漏网之鱼。所以,先生你回不去了。” …… 时渊序剑眉便这么蹙紧。 “神庭有一个隐匿的神秘部门,叫做‘命门’。”施奈特此时开口说,“那个部门永远没有人能进去看看是什么,但是据说,那里写着所有人的‘原罪’。” “‘原罪’是什么?就是人这辈子注定能得到什么,不能得到什么,每个人都有‘原罪’。之前有很多权贵之所以豪掷千金吹捧神庭的成员,甚至是神父,不外乎想看看命门里他们的命究竟是怎么写的,当然,他们甚至一次性愿意出几千万的星币,只要能看,他们就安心。” 时渊序怔愣。 他一直以来虽然有所耳闻神庭控制众生,但是从来没想到可以如此具体。 那他……也有“原罪”吗? “话说回来,你看了最近那个流媒体的百万博主吗?就是‘八十五岁身残志坚仍然要走到世界极点的家伙’本来还说他这人还挺能干,试了一千多次都没放弃,昨天我还想看他这人在呢么样,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死了。” “我不看短视频,军队平时不能用光脑。” “不重要,我只是觉得,现在的八十五岁相当于以前的五十五岁,星际时代的寿命可以到一百二十多岁,他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做了多少努力,体检,连专家都被他打动,答应每年给他多少次体检。可他……却在要发起挑战的前一天死了。” “然后你猜我做了什么——”斯奈特此时重重咽一口酒,明明前一秒还是故作冷酷大姐的模样,可此时面容松动,“我在‘命门’上看到他的档案,“注定不能实现此生夙愿”” 时渊序此时拳头攥紧。 他随即却是冷笑,“如同儿戏,这跟游戏里的脚本有什么区别?” 随即施奈特也笑道,“是啊,就跟脚本有什么区别?我们普通人的命,难道就这么定死了。” “可是时渊序,下一刻,我看到了自己的命。” 此时时渊序错愕地怔愣住了。 “我的原罪,是‘永远孤独一人’。” “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你可以交新的朋友,可以谈对象,这天下那么多人,凭什么就你一人孤独?” 虽然时渊序那张邦邦硬的嘴根本吐不出什么像样的好话,但多少努力在安慰,“这位杀人如麻的审判官,你还怕这个?” “可是,那真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等到我回顾我自己经历的种种,却发现无处不在印证着这条‘原罪’,就仿佛它已经深入骨髓。”施奈特苦涩地笑道,“小的时候,我因为脸上有道胎记,没有大人愿意收养我,后来,我决定自己好好努力获得奖学金,在异国他乡一路升学,甚至努力融入人群,也没有人做我的朋友,我永远找不到同伴,连出去吃饭,我也只能找‘一人食’的餐厅,我喜欢的男孩永远不喜欢我……时渊序,最可怕的事情不是命中注定,而是等你回过头,发现你原来……” 第152章 “原来从来没有改过自己的命。” 此时时渊序那双弯钩似的眸,那紧抿的唇就这么颤了颤。 “倘若所有人都只是按照注定的轨迹活着,那么我们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他随即呢喃道,“这绝壁是在开玩笑的吧?人的命运,可是很复杂的一种存在,怎么说的好像……随意就能被人决定一样?” “谁知道呢,不过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命门,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原罪’,就这么傻呵呵地过一辈子。”施奈特此时放下酒瓶子,她忽然站起身,“对了,你上次反抗审判官的案子刚好卡在我这,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句,神庭的一切没那么简单。” “你好自为之。” “再然后,如果你真的要干那种事,不要留下把柄,我没办法罩着你,以上。” 时渊序怔愣了一会儿,随即唇角忽然有几分默契的笑意。 他也那么倨傲地扬了扬眉,“好。” 施奈特走出去,下一秒,一道迅猛的雷声闪过,她就那么消失了。 “能够瞬移的钢之羽翼么……” 此时时渊序无奈地哂笑。 这位大姐大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耍帅。 —— 两个月后。 “仙女座星系的处刑过程遭遇异常,审判官中途遇到袭击。” “阿卡曼、穆立南、星河湾几大重点区域的光明神教堂承重柱被人擅自涂抹成了十三圈环的受害者名单,上面还附言‘神屠戮世界,我们则屠戮神’。” “七十二小时内,仙女座、天狼星、帝国联盟三地共二十九名审判官意外身亡。” …… 此时,神庭,审判司里聚集着一群黑翼青年,有男有女,身着长袍,黑翼分为四翼、八翼、十六翼,办事大厅是云端半空中的一处镂空的圆形胶囊中。 被聚拢在一堆黑翼天使当中的刚好是两人。 一个是被称为神庭阎罗的黑天使长章于明。 一个是被称为钢铁左翼的审判官执行官施奈特。 “等会麻烦您俩汇报一下意外情况,上报给至高神神庭。”此时所有审判官都摘下黄金面具,露出焦灼的神态,一边手上厚厚一沓电子面板,“这是新来的六千条可疑意外事件,全都与审判官有关。”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闹事?是一个组织,还是某个特别厉害的混混?连审判官都搞不定?”施奈特揉了揉眉心,一边更加往后靠去,平滑潋滟的亚麻色长发就这么垂泻到椅背后,就像是吊死的女鬼,“放那吧。” “施奈特,你那副神态一点都不像是为此忧心的样子——对了,今天下午四点前就要汇报,我还要过审核,你最好不要现在就睡着,毕竟你的缺勤纪律就足以判定为渎职。”旁边身姿板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也密密匝匝又硬又短的黑色碎发男章于明,仍然面无表情地拿出自己的保温瓶抿了口“甜蜜森林-花草茶”,喝完能让人心头一震,精神抖擞,就算工作十六个小时。 “草,你为什么敢喝这种东西!”施奈特一脸恶心的神情。 当然,如此神器想必加了狠活,这里面的最有效成分实际上是人的脑脊液提纯物。 神庭是庞大的机器,靠吸食众生的血屹立不倒,千百年如此。 —— 此时地下会场鱼龙混杂,一堆凶神恶煞的人靠在长椅边,却竟然不敢声张,男青年仰头靠着粗粝的墙边,筋骨分明的食指架起一根轻烟抽着,抽烟的姿势虽不熟练,却配合那硬朗优越的下颌,更添几分朦胧的帅气感。 众人坐着他站着,好一个遗世独立的主,但偏偏没人置喙。 “萨德拉王国的分部必须要清理一拨人,不然新文明组织的一切都会完蛋。”男青年此时说道,“当然,我知道你们不会听。” “这位先生,既然你知道我们不会听,却还是指指点点,好大的胆识。”凶神恶煞的人当中坐着一个穿着华夏排扣正装的张叔,此时眼神凛冽地扫了一眼戴着兜帽的男青年,“如果你是因为自己家园被灭想逞一时英雄,我劝你见好就收,神庭看到我们势头正猛,只会变本加厉拿其他圈环的人开涮。” “呵,是么?”兜帽下男青年的唇轻笑一声,“实际上,不少分部已经被神庭的眼线吞并的七七八八了,如今我这么做,不过是让你们不继续错下去罢了。” “你!”打手们怒目而视,“你是说我们管理无能?” “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们决定。” “换句话来说,你们的头号目标现在还没抓到,分部也迟早会被灭,啊,据说你们已经有一部分被流放到了十二圈环?” 虽然看上去孤身一人但是男青年那股目中无人的傲气顿时戳到所有人的心眼。 “你的意思是,你能抓到头号目标?” 戴着兜帽的男青年此时索然无味似的调转身影,即便他们看不清他真容,光是看这宽肩窄腰勒出的薄肌线条就像是一条夜行的豹,此时有人不悦地怒喝,“喂,头号目标那是s级的任务,我们还不能转交给你,我们还没有决定接纳你!” 一柄飞刀就这么从他身后袭了过来,可男青年不抬眼便抬手夹住飞刀,冷笑。 “我没准备让你们接纳。” “不过,我再说一句,头号目标,只有我能搞得定。” “谁给你的自信?” “我自己。” “……” 踏碎众人愕然的目光,肩宽腿长的神秘男青年就这么离开了地下会场。 —— 某处地下室。 时渊序轮廓分明的脸从兜帽下脱出,本来米色的肌肤由于长期在地下,已经有些白皙了。 “我难道真的适合当个混混?算了,这是我自找的……” 也没人能应他,最后就他一个人自问自答。 很多人年少犯中二病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可以做夜行侠,做反叛组织一把手,如今时渊序真的开始走到这一步,却不痛快。 因为他无路可走。 筋骨分明的指就这么拨动面前的电子悬浮面板上,上头挂了很多杂七杂八的线索和笔记。 手上的伤痕密布,他顾不上包扎,吃了止痛片了事。 这两个月他用尽了自己能动用的一切资源,潜入到地下黑市、还有各种地下酒馆打探了种种关于神庭的消息。 当然,神庭的消息不可能是随便一个地下组织能打听的到的。 可他偏偏遇到了一个叫做玛格丽特的女情报贩子。 据说对方掌握着偌大的情报网,遍布九大星系,手上的情报常常有大款来竞价。玛格丽特来酒吧的时候,一堆人都双眼放光地呈上最珍贵的宝物,换取她手里的情报。 大概是看时渊序不像是地下的人,而第一次就狠心花了十万星币这样的大价钱竞价,玛格丽特饶有兴趣地将炙手可热的情报转给了他,说只要三万。 当然,时渊序不是傻子。 什么帝国上校的头衔,邹家少爷的身份,从他发誓离开湛衾墨的那一刻起再也不复存在了。 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此时时渊序眼前的是审判官的部门架构图,还有负责各个辖区的主审判官。 如果他的情报没有错的话,这些眼前的人,就是能生生夺走各个星球,各个普通人性命的审判官。 他更进一步了解到,负责管理各个辖区的审判官,有权力对各个辖区的生灵进行生杀予夺,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找到自己的目标。 杀戮自己家园、亲人的罪魁祸首。 甚至是—— ……忽然间,脑海里冷不防地想到那个男人沾了血的大衣。 再那么一愣神,就想到对方触碰至自己额前,那冰冷的掌心。 “我说过,作为你的主人,不可能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你更不需要担心牵连到我。” 对方那淡漠且轻佻的语气,恍若一切都不是问题。 骗子。 时渊序眼眸疲惫地阖上。 明明差点为他丢了性命,却说的那么轻巧。 他究竟是多少次才能醒悟,对方如此锱铢必较也是理所当然,他本就欠他的。 曾经他是个可怜兮兮的小鬼,还可以扯着对方衣角撒娇,可如今自己是个成年男性,经过真枪实弹磨砺的战将。 却还要指望这个男人庇佑自己。 想到那颗金色子弹,曾经夺走过他族人的性命,更是险些要夺走他的…… 狠狠地咽下止痛药,却仍然五脏肺腑在发痛,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想起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一切。 原来痛得不是身体,而是思念一个人过度,也会让胸腔发痛。 一人一宠相处的日常,一同上街,出席讲座,喂养,梳洗,念睡前故事……再到看病,甚至互相试探,彼此不让的一点一滴。 曾经让他羞耻到无地自容的一切,如今看来竟然是那么奢侈。 第153章 他肆无忌惮地享受着照料,浑然不觉对方在背后为他流了多少血。 还能一直自欺欺人,对方其实不在乎自己,其实另有所图。 那样……他便能理所当然地欠着对方了。 毛茸茸时渊序忽然窜出来。 “你简直疯了,地下组织那些人都是吃了多少枪子才来到今天的,你现在混进地下是嫌自己活太久了吗?” “他们好多人都是政府通缉令的头号罪犯……你玩不过他们的!” “变身期快来了,拜托你别逞强了,快点回去找湛先生吧,说你只是不小心跑出去的……” “他又不嫌弃照顾你,是你想太多了,你在湛先生心底远远比那个所谓的‘爱人’重要!” 小毛头果然急了。 只是奶声奶气的声调偏偏理所当然的模样,明明通篇都是胡说八道,却狠狠地踩中每一寸心事。 “闭嘴!” “我在乎那些玩意么?” 时渊序随即抓起一把药片,咽下了喉咙,目光陡然深沉。 他绝对不能再任由着自己沉沦下去,现在,他不能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绒球,更不能再任由着自己倚靠对方。 “不,你在乎。” “哪怕你知道那个长得漂亮的男人不会是他在意的人,但你没有勇气……没有勇气他真的只在乎你。” “小毛球,我没心思讨论这个,如果你是个累赘,如果你一无所有,你怎么好意思再想着和对方在一起这种事情?” “如果你让在乎的人牺牲一切流尽血冒着为你送命的风险,你怎么有种说你喜欢他?你在乎他?” “小毛球,我是男人,我不是……” “也不能像你一样。” “成为那个心安理得被照顾一日三餐,被随时揽入怀里的小绒球。” “更何况,我没有回头路。” 时渊序已经切断了和帝国联盟上一切人事物的联系,连原来绑定身份证的光脑和公民芯片也全部被他丢了。 “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让我身边的人……” “为我牺牲。” 他下垂眼盯着面前的人像,随即幽深了几分,径直从身侧抬起枪口,对准着悬浮面板上的审判官。 “砰”! 子弹穿透悬浮面板上后的钢板,震得墙头都一震。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他渐渐放下枪口,企图让汹涌的怒意随着这一声枪响消散而去。 可突然身体顿时传来刺骨的疼痛,原来是变身期终于要来到。这段时期一直以来,都是那个男人陪他度过的,以至于他低估了自己一个人对变身期的耐受程度。 他忽然觉得唇焦口燥得很,随即踏入房间,墙壁的内部被打开,是一间密室。 随即,掀开墙上的暗阁,满墙的枪械军火映入眼帘。 反物质狙击枪、相位折叠炮、还有一柄他从军队时常携带的武士长刀,以及一柄蜘蛛切。 长刀上刻着所有已逝圈环的铭文,是他自己一字一画刻的。 “当一个人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会紧紧攥住最后一丝光,可就连这点光,你们都不给我……”他低声呢喃道,眼底幽深着燃烧的火,“既然一个守秩序的冷肃上校都毫无震撼力,那么,把一切搅得天翻地覆如何?” - 作者有话说:好了铺垫完毕。 虽然想无脑拉扯但是这章的含金量随着后面的情节推进在持续上升,想了很多办法也只能这么样了!嘿嘿 给大家抠个糖吃:施奈特在混沌之域不被老湛杀了是因为对小渊序好。 时渊序2.0加载完毕…… 湛衾墨2.0加载完毕…… 接下来请看两位表演(playx) 第84章 四个月后。 地下拳击俱乐部人声鼎沸,有人在场外破口大骂,“他是不是吃了什么兴奋剂!”“这次又赔了”“绝对是哪里开挂了……”…… 此时晦光墟娱乐报的记者此时话筒怼向此次拳击赛的获胜者。 只见昏暗的地下拳击俱乐部栏边,霓虹灯悄然攀上男青年轮廓分明的脸,四下的视线密密匝匝地也袭向他。 “这位序以天先生,直播间的观众问起最多的第一个问题是——” “您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信神的? 他桀骜的薄唇轻轻上钩,“从祂背弃我开始。” “为什么加入弑神组织?” 序以天此时更是慵懒地靠在“拳王”的专用宝座上,把玩着手里的枪支,随意地说,“从祂玩弄我开始。” “您还有什么小目标要实现的吗?” 此时“序以天”轻轻抬眼,冷笑道,“成为所有核心分部的老大。” 新文明组织总共在全世界有一百零三个分部,每个分部都单独分布在一个星球,其中三大部为帝国联盟分部,宙星环分部,和萨德拉星球分部。 只是一夜之间忽然稳固的体系猛然间被打破似的,随着新文明组织召开的第二十六届拳王争霸赛和野蛮格斗决斗赛都爆冷地出现老人拿不到名次,却被新人屡屡夺魁的爆冷情况。 ——在新文明组织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想以实力服人,就要上拳王争霸赛的宝座。 虽然头脑一样重要,但是拳王争霸赛,本来就是头脑和力量的双重较量——除了拳击本身,还有格斗术,以及全息副本通关,都是在全方面考量一个选手的心理素质和抗压能耐。 各类自诩为功夫绝妙的打手,身手矫健的杀手,还有各类体育界本来就有一席之地的各类人士等,还有组织老大,此时都忍不住叫嚣“这绝壁是有人开挂”“我们新文明组织什么时候这么落后了?”“十年内竟然有人挑战了我的记录?”…… 地下酒吧都议论纷纷,嘈杂无比,因为愤怒而重重将酒杯剁在桌子上的人成千上百个。 重点不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被打下去了。 而是这两个比赛夺魁的都是一个新人——人称代号又为弑序者-hades,本名叫做序以天。 还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新人,对方黑色碎发隐约可见蓝银相间挑染的不但不显得非主流,还有点像是赛博时代的摇滚男明星,头发甚至因为长期未打理,向下延伸成一截狼尾。 他耳朵的骷髅银耳钉摇着动人心魄的光泽,向下的眼尾缀了一道编码痕迹,整个人身材却是精心锻造的线条。 虽然是大男孩的年龄,但接受地下组织各路人士采访的时候,本人态度相当沉稳老练。 “序以天,你有完没完,你只在这里待了半年就想一口气吃个胖子,你以为你是谁?” 大男孩轻轻从宝座下走下来,随手从其他小弟小妹手里接过一罐汽水,然后单手开了罐,随即笑道,“知道我为什么叫序以天么?其实我叫做以天殉,顾名思义就是把天也献祭了,让老天爷也向我低头,但是人家说太拗口,我改名了。” “但是我真正的名字叫序日天,日天日地日神仙。”此时序以天将一饮而尽的饮料罐扭曲成一团,轻巧地抛到身后的垃圾桶,“换句话来说,就是去他x的世界,命由自己定——懂?我是这里最不怕死的人,也是最不怕闹事的人。我跟审判官对打过,也被命运判了无数次死刑。如果做老大的人不是我,就没人敢做。” “再然后。”序以天淡笑道,此时微微提起有着一个米色肌肤大男孩的全网通缉令,“我能把这家伙手到擒来,你们信么?” 拽个二五八万,实在是气到人神共愤。 “你确定?据说七年了组织都没法搞定,就算派出最精英的人也不行。” “少大放厥词,知道你厉害,但是也没必要步子跨那么大,担心翻车。” 旁边的大哥大姐大叔此时冷眼,但是序以天这狂拽酷炫又拉风的中二病偏偏很讨更中二病的疯子们的喜欢。 里面不乏十五岁到二十岁出头的家伙们,一边迫于义务教育的无奈仍然在晦光墟中学刷题应战,要么就是经济压力只能读不入流大学,一腔热血刚好堵在半山腰,正愁没地发泄,恨不得头顶“全世界都欠我两百万”一脸飞扬跋扈地狂飙机车,昂扬阔步地让全世界的人给他们让道,恨不得石破天惊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实际上是不好惹的,不过是明珠蒙尘金蒙砂砾,实际上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绝非凡夫俗子。 “我信!序哥,我追随你!” “哈哈啊哈序哥又放下如此豪言,我喜欢!我给序爷打下手!” …… “我们序爷,向来说一不二。”此时一个叫做小敢,黑头发剪得短短的小小少年此时也非常笃定,眼睛亮亮地说道,“他从加入组织之后就跟我们说了,要抓住那个s级通缉令的人。” “也就是‘上面’一直让我们抓的那个黑市拍卖品。” 众人睁大眼睛,“那可是……那可是迄今为止都没办法抓到的‘厄运之子’,谁敢盯上就半身不遂提前死亡的可怕存在!那个邪恶小绒球,那个邪恶的时渊序上校!你竟然敢?” 第154章 序以天一边欣赏着通缉令上帅气的照片,一边故作老练道,“怎么不敢?你们不是因为这个拍卖品将近要被淘汰了么?我序以天,偏偏就能拿下这个拍卖品。” 此时不屑的众人已经转为愕然,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摇滚风的飞扬跋扈男青年眼角末梢其实跟“邪恶的时渊序上校”有几分相似,他们只是这个人不要命极了,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赞叹。 “不愧是hades之名的战斗帝王,既然这烫手山芋只有你能接,那老大之名也只能让给你。” “是的是的,咱们序爷永远滴神!”此时酒吧门口还站着一个腿长脚长有着一双迷死人桃花眼的花花公子,他就这么双手插着腰,笑着看着拽拽的序小爷,“他绝对能抓到的。” 此时小弟小妹们纷纷目光直了,“这不是周老……” 远处那狼似的目光就这么悠悠地飘过来。 周容戚此时神色一紧,此时疯狂必出手势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此时序以天觑到了不对劲,挑眉道,“周老?” “周老倒霉蛋了……”小妹见机行事赔了个笑容,“序爷你不是之前拯救我们周老倒霉蛋于水火之中,他这不是来给您打下手了。” 好,事情就是这么个事,先回到三个月前。 周容戚当时正在帝国联盟分部斥责几个下属,“我草,你们胆子真肥,区议员都被你们绑了?” “周老大,那几个官员就是投票通过审判官法案的人,咱们也是怒从心起……那家伙刚好在郊区度假没带保镖对我们就想着顺便动手,况且他人长得就跟个球似的,这不小弟们手痒了……要不,咱们还回去?” “还特么还回去,你以为是还充电宝?把证据收拾干净别暴露什么把那胖子扔到隔壁荒星,然后让外头巡逻队把他再捡回去。” …… 此时门被一条长腿径直踹开,一个黑发狼尾的悍利帅哥就这么拿着枪支,一脸桀骜的神态,“……你怎么被抓了?” 此时周容戚眼力一尖先是呼吸一窒,哪怕对方长得完全不一样但凭着他对时渊序的了解马上知道这绝壁是他死党!真踏马见了鬼了! 他忽然白眼一翻倒在小弟们身上,“我……我被威胁了!” 然后一边手还虚握着胸口仿佛中弹!“他们……他们要我做坏事!” 小弟们傻了,然后就被狼尾小哥一顿暴揍—— ……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此时序以天站起身,就这么揽着周容戚,仍然是一副大哥大的模样,“我给各位介绍一下,这是之前被你们活抓的那个所谓走私犯,周家的少爷,他实际上人不错,你们对他好点。” “……”众人看着这位周老大冷笑,周容戚一边在旁边痛心疾首一边赔笑,“求各位大哥大姐们放周某一条活路,哈哈,哈哈……” —— 此时序以天,也就是时渊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他的栗色碎发早就被弄成了黑色,甚至因为太久没修剪已经有些长到了脖颈。 筋骨分明的手已经被各种冷兵器刀枪勒出乌青的痕,他非但嫌不够体面,还变本加厉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俊美却有几分暴戾的大男孩此时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轻轻吐了一口烟,但是又被自己呛到。 组织里一把像样的剃刀都没有,他只能拿把小刀慢悠悠地斩落耳边的碎发。 内心吐槽道,如果仨字形容自己,那就是—— 非主流。 杀马特。 鬼火少年。 啊,这是四个字。 原来那个栗色碎发,穿着一丝不苟熨烫得体军装的时上校俨然成为身穿着机车马甲的暴徒老大。不过由于自身那铁骨铮铮的硬朗气质还在,眼前的他竟然多了一种叫做轻熟男人的蛊惑气质。 这条路注定不能回头。 他阖上眼,压下那不耐的神色。 长期混道上会让内心蒙尘,再也不能随便信人,一双眼更是要练出火眼金睛,一个决策一旦做错都会把他送进万丈深渊和仇家的悬赏令上。 他本人不再是那个光明凛然的时上校,而是上了九大星系通缉令名单的“序以天”,传闻中亲自带领几个叛逆组织分布,搞垮审判官行动的hades,“弑序者”。 从此全世界的人们仿佛被他牵动着——“下个星期审判官的‘屠杀预告’又来了!是第十五圈环内罗沙星、萨伦星的全体人类,看到的大家赶紧通知自己亲友们撤离!” “上个星期的泥石流竟然出自审判官之手?原因在于该村庄对光明神不敬,从未上供给神庭一个贡品?这种杀戮理由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每次审判官的杀戮行动终于不是隐匿在黑箱之中,而是在提前暴露在九大星系乃至全世界的视野之下,活似“杀戮预告”。 无数的权贵和高层们迫于神庭威压不得不下令严查所有星系的可疑人员,当然,首当其冲的当然是他这个叛逆老大。 但是他早就预料到这么搞玩完,不过曾经在军事机密处修习过一段时间的他,知道什么加密程度的讯息不会被轻易破解,自然而然,他们的行动过半仍然成功地进展。 …… 时渊序哑然失笑,他从来没发觉自己有这样的本事—— 把全世界搞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的本事。 随即他咳了咳,把烟头熄灭扔了——还是别装了,伤肺。 此时周容戚一把揽住他,一边也自己轻轻抽了根薄烟,“哎哟序老大你这是在梳妆打扮啊?要不要来一根‘灵泊素’,堪比活神仙!” “在这里就别叫我老大,我尬得慌。”时渊序眯着眼,“周容戚,你明明是被绑的,怎么搞得这里就像是你自己家一样出入自由?” 周容戚此时哈哈傻笑,“你还不懂我,黑的混成白的,白的混成灰的,只要没原则性问题,我周某四海之内皆兄弟。” 此时时渊序却直接将周容戚唇边的薄烟夹起,准备扔了,可周容戚笑着阻挠他,“序老大,这不是毒药,这是一种艺术品,是能让所有失去家园,失去亲人,失去爱人得偿所愿的一种药品。人是无法在长期缺憾的情况下还可以肆无忌惮地生活与工作的,一定得犯上瘾。” “既然总得犯瘾,你总得选一个犯吧?抽烟喝酒太伤身了……那什么又太伤肾,哎,老大您就抽一支吧,这只是一种致幻剂。” “你能不能别叫我老大!”时渊序怒了,“致幻剂再怎么样也是致幻剂,对大脑会有影响的!这玩意跟其他毒品有什么区别!” 周容戚悠悠地说,“哎,序啊,我看着你成天装得累了才想让你轻松。实话跟你说,这玩意是与科技配合用的,对人脑无损伤,战后应激症的伤员私底下也通过‘灵泊素’进行脱敏治疗,别担心,政府和军方的人都敢用,我们屁民抽来玩玩怎么了?” 时渊序此时目光闪了闪,他忽然就这么抬起那根薄烟,然后衔住,喉结滚动,然后轻轻吐出一口烟。 周容戚此时却内心一动。 那根烟……他抽过…… 那本来想从口袋里搜出的薄烟,又悄无声息地放了回去。 然后他就这么看着他哥们那桀骜的薄唇恰到好处地衔着烟,就仿佛看到以前他的小女友挑逗他似的也跟他抽同一只烟。 只是他哥们更透着一种大男孩的炽烈纯澈气息,哪怕衔着烟,也像是鹰隼和猎狗在暗夜里盯梢着孤月。 周容戚此时慌乱了几分,“那——” 烟就被这么递回去。 “……还行。”时渊序视线清明地看回他,“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周容戚忽然感觉脑子乱了,他胡乱拿了十根全部塞到时渊序手里,“我这还有,那你不够问我要……对了,记得配合‘超梦’的脑机接口使用,因为人的大脑只有在‘灵泊素’下才能浮现出自己最渴望的事物,光抽烟没那么好玩……我先去洗澡,不,先出去一趟!” 时渊序挑眉,没太在乎周容戚的异常,他拿着这十根“灵泊素”,就这么躺在“超梦”舱里。 超梦舱很像是“深潜”入域的水池,时渊序此时贴身的黑衣服就这么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 然后他就这么在一团迷雾中陷入了悠扬的混沌状态。 视线逐渐清晰。 耳边传来轻扬的风。 然后是清脆的鸟鸣。 是思蕊花的甜香,是母亲正在烘烤的牛奶面包的奶香,是姐姐在庭院里摇晃秋千一边念叨自己新作的酸涩小诗歌的声音。 …… 他就这么浸在低矮的土房子和山岗间,仿佛自己就是原来那个没半点心眼的小屁孩,抬头只会循着家人的身影。 时渊序阖着眼,叼根草,躺在草丛中。 旁边还睡着他的亲弟弟,对方也长着一双圆乎乎惹人怜爱的眼睛,一边嘴碎道,“今天上课有人说我长得像女生。” 第155章 “我替你揍他。”时渊序一边摸摸弟弟的脑袋,“咱们长得都像妈,妈又是村庄里的大美人,要是我们跟姐互换就好了,她有双凛冽的吊梢眼,随爸。等等,胡说八道的是那个绰号叫‘老鼠’的胖子,还是那个板寸头的?” “哥,有好几个你不认识的,下次你必须接我放学,他们看到你就知道厉害了,虽然你长得也像女生。” “都说了,那是因为我们还没发育,算了,你还没上生理课,等以后哥成年了,你就知道哥是个硬汉。” …… 小的时候,时渊序最喜欢和他亲弟呆一块,他们经常放学后躺在某个僻静的角落,可以掏心窝子说一堆话。 两人都有种奇怪的中二病,就是全天下的人都不懂他们,只有他们能懂彼此。 不过这个灵泊素+超梦的效果,简直比现实中体验还要真实…… 那些对话竟然还能如此真实地复刻起来,他甚至都以为自己忘了。 刻骨铭心的回忆,原来是真的可以被灵泊素唤起来。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草坡和碧湖,小矮人似的土房子,远处的晾衣架和玉米谷堆忽然生出一道道褶皱,在不明所以得电流之下哔的一下开始颤动变色变形,他弟也渐渐消失了。 “草,啥情况。” “终究只是科技罢了,大概是编不下去了吧。”时渊序悠悠道,“算了。” 可此时,他的手臂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冰冷的手攀上, 瞬间被冰冷的气息浸透,气息交叠,然后是冰冷的吻,唇舌交接。 “……!!!” 时渊序摹地震颤了,抬眼竟然碰上一双凉薄的凤眼。 他迷迷糊糊地看见是湛衾墨那张俊美的脸庞,男人似笑非笑的时候冷得可以将人冻成冰棍,但是此时那双凤眼竟然沾染欲色似的,含着他的唇。 湛衾墨还穿着垂坠感十足的紫色真丝衬衫,那水泄般的柔软质感垂在他自己被对方脱去的裸露胸膛上,竟然宛如恋人的触碰。 时渊序那腹中就一阵急颤,“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超梦里?” 湛衾墨只是吻着他,唇畔交缠之下他甚至没法开口。 ……冷静,冷静,这是基于脑海里生成的意识海,换句话来说就是自己在做梦,谁会跟梦境里出现的人过不去?在梦里遇到小怪兽或者长得妖魔鬼怪的路人,最多受到一点惊吓,谁会傻的还过去问一句“hello,你为什么在我梦里?”吗? 他时渊序什么没见过。 虽然却始终放松不下来,因为超梦虽然也是虚拟,但是至少人是清醒的。触碰扯出腰腹间的酥麻,皮肤,唇畔,手指……连不可名状的部位都泛起了酥麻。 交缠,爱抚,男人的骨节分明的手很漂亮,交缠着那诡异的银质项链,落入他的腰胯,腹部,最后是那隐蔽之地。 他就这么清醒地,却又不得不沉沦地任由冷清冷漠的男人亲着自己,胸口急颤,腹中燥热,男人将他抱起在怀里,两人交缠——“这样不行,太奇怪了。” 可是他竟然就没从幻境里出来过—— “老大,怎么样?当然,我知道老大享用的好东西多了,入不了老大的法眼,阿武,小刀,你们俩把仪器也抬走吧!” 此时从超梦舱走出来的时渊序忽然说,“也还行。” “也还行?”小弟此时眉飞色舞几分,对于拽得二五八万的老大来说,这三个字的含金量非比寻常,“那您——” “我对这个原理很感兴趣,灵泊素最好再给我十盒。”此时时渊序言简意赅,唇角抿紧,“你们不是还有一批过期的,给我拿去销毁也成。” …… 时渊序剩下的半个月,除了执行任务,大家都问“老大干完正事就没影了咋回事”“老大还真是勤奋,都没从自己地下基地里出来过”“老大心系组织一直在钻研新的战略”…… 此时“心系组织”的老大时渊序就这么在幻境里靠在丝绒靠椅上,沉浸式的被“湛衾墨”亲吻着。 当然,他知道这是幻境,所以腆着脸迎合着对方也无所谓,甚至连喘息都不再克制了。他甚至玩弄着男人垂泻下来的银发,将银发缠绕自己的指尖,一边不怀好意地说,“湛教授,明明是你喜欢我,渴我渴得不得了,当然,我人好,赏你的。来吧,只要你取悦我,我可以让你——” 一边手还轻轻拍着男人那张冰冷的脸,“不过这一次还不够爽,加把劲了要。” 早就在无数暗夜里焦躁疯了的小狼此时尽显獠牙,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羞辱这个男人的机会。 但是“湛衾墨”终究只是“湛衾墨”,跟那个冷清冷漠的男人除了披着一样的皮,内核就截然不同。 那男人欺骗性的脸之下全是一肚子坏水。 ai则只有脸。 此时他忽然靠近那张极其蛊惑的脸庞,“喂,你个傻子。” 此时时渊序嘶哑地,却鼓足勇气地说,“玩了那么久了,你想进去么?” 但是他觉得又很奇怪—— 他是男的。 他是比湛衾墨还要猛的猛男。 所以时渊序此时又故作居高临下,“你想被我上吗?” 终于说对了。 他是地下组织的帝王,king,一把手的人物,是比湛衾墨更有男性魅力的人,自然,体力也是对方的十倍。 此时“湛衾墨”忽然眸色一深,竟然直接将他压倒,“你上不起我。” 这是他玩了那么久,“湛衾墨”第一次说话,时渊序直呼太逼真了,连湛衾墨那轻挑又自以为是的口吻都如出一辙。就是他就这么被对方钳在床榻上。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湛衾墨”还拿着一截银光烁烁的镣铐,时渊序猛地抬眼,“等等,你在玩什么?” “增加我们之间的情趣,不好么?” “草,这岂不是就是传闻中的那个……”时渊序此时手踝一凉,脑海中警铃大作,“为什么被拷起来的是我?” 本来就少儿不宜的幻境如今是直接变成超级限制级了,难不成他小弟偷偷给超梦装了什么神奇的插件,可此时他的手已经被拷在了床边,手踝被硬生生搁着冰冷的镣铐,冰冷的钢铁质感甚至激得自己直打冷颤,“……”时渊序面红耳赤,“喂,傻子,你搞错了吧?我们是在那什么……给我放开。” 算了,就当体验了,此时时渊序紧绷的身躯骤然放松了,反正是弱智ai,就算顶着一张溺死人的绝美脸庞,那也不是那个男人,他怕什么? 可此时那双凤眼紧紧盯着他的时候,让他一阵心悸。 他呼吸有些滚烫也有些急促,“湛衾墨”已经顺势抚摸上他的胸膛,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搅动,裹缠。 “……”时渊序眉头一皱,失神地闷哼。 “湛教授……”那凛冽的下垂眼渐渐涣散几分,恍惚地看着男人的凤眼,“……你进步了?” 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在这种事上是有点笨的,开口就像个雏。 可男人此时的凤眼很清明,“时先生真的想知道?” 此时他的手忽然被对方交握缠紧,“湛衾墨”忽然在他耳边冷笑,“因为我无数次已经幻想过如何玩你才能让你更爽。” 时渊序浑身一激颤。 可男人已经不给他犹豫的机会,径直打开了他的双腿,抚摸着他的腰胯。 “等等,还不能……”时渊序寻思真的乱套了,这个幻境怎么把这人蔫坏的本性也模仿得惟妙惟肖?“不要进去……” “哦?刚才不是你问我的么?”男人冷笑,“还是你不想要前戏直接就做?” “你……”时渊序此时那下垂眼清明了些,男人露骨的话让他又羞又燥,“……能不能给我好好说话?我是你爹,你要对你爹孝道一点,懂吗?” 之前他疯狂挑衅之下,弱智ai真的会说出,“好,爹爹好”类似这种回答。 可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面色有几分讪笑,已经不管不顾他的迟疑和犹豫,顺手解开了自己的裤腰,时渊序看那紧致冷白的腰腹渐渐裸露得更多,露出诱惑力十足的人鱼线和马甲线,此时他看着男人半褪的衣裤,内心轰然倒塌,胸口悸颤,“……不,不……” 其实就算在幻境里,他也从来没脱过男人的衣服,更不要说这么赤裸地看着对方的上半身到……。 突然间潜意识警铃大作,他忽然悚然得不得了,努力挣扎手边的镣铐,“快给我解了,我说的是你给我上,你这家伙是听不懂人话?” 却发现“湛衾墨”狠狠搂上了他,俯身靠拢他的脖颈边,那冰冷的银发径直落在他颈窝,随即磁沉靡丽的嗓音,就这么轻声在他耳畔响起。 “小东西,玩够了么?” “玩不够,我就在这里上你。” 时渊序虎躯一震。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56章 第85章 时渊序怔愣了。 哪怕男人一肚子坏水,平时也是斯文有礼的,不可能说出“在这干你”这么粗暴腥臊的话,他刚想反驳,却错愕不堪发现自己压根动弹不得。 “你刚才……在说什么?” “嗯?还要我再强调一遍么?”大男孩欲盖弥彰的逃避,换来的是男人越加赤裸的接近,“我在这里上你。” 时渊序被这轻飘飘的一字一句叩在五脏肺腑,震颤到全身僵硬,他悚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被镣铐牢牢钳住——可是“湛衾墨”此时目光阴沉地已经将他挟倒在床榻上,哪怕他自己是个悍利凶猛的狼,但是如今他们隔得那么近,竟然还有明显的体型差。 “别来……滚出去……我没说让你上……”就算此时是幻境,男人的侵略感也太强了,哪怕是穿着垂坠感十足的丝绸衬衫,紧窄的腰身上是令人血脉贲张的腹肌,他甚至怀疑如果他赤身裸体,此时甚至要雌伏在对方身下。 弓起背来,就差直接给男人来了一记飞踹。 可此时“湛衾墨”早有预料似的抓住了他的脚踝,那凤眸只是悠悠地觑着他,“真是残忍呢,明明渴求我的人不是时先生么?乖,躺好,我会让你很舒服。” 冰冷苍白的指就这么顺着他的腰腹缓缓往下。 深入骨髓的真实,其次就是毛骨悚然! 超梦是基于人脑思维生成的ai幻境,不会错,不会错……可是为什么他心脏跳得那么激烈。猎物只有在真正迫近真正的猎人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强的警觉反应。 还是说…… 大男孩惊慌失措地三下五除二长腿一踢直接把脑机接口全部踢掉,可是此时他的大腿已经被男人的掌心抚住,他的腿甚至就这么被紧紧缠在“湛衾墨”光滑利落的背脊上,就像是谄媚着索求的人成了他! “……别进来……放开我……滚开!” “老大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此时小弟小妹们慌忙赶来,此时看见一向镇定有序的序爷竟然在超梦舱的沉浸液里扑腾,马上三步做两步上来直接切断了所有仪器的电缆! “……” 此时时渊序胸口剧烈地起伏,浑浑噩噩地重新看向眼前,眼前已经是小弟小妹和地下室布满涂鸦的墙面。 可他心有余悸似的,不断地喘息,就仿佛刚才男人的吐息和一字一句都烙在身体,心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余震未消,眉目都是破碎动摇,他呢喃道,“这玩意这不是只是个科技产品吗!” “是是是,您别担心,就只是个科技产品,不是真实的,老大您要不去歇会,哎,小妹们懂的,您心里可能是有个放不下的人,所以超梦有的时候就会捕获到您那点念头,拼命放大再放大……您那副要杀人的神情是怎么回事?放心啦,小妹不会告诉别人的。”此时一个金发朋克小妹非常意味深长地说,“序爷,是欠了情债?” 时渊序此时已经心情平静了下来,他陡然将那张惊骇的脸转为淡漠和冷峭,“我这人向来讲究有来有往,情债?那种东西都是别人欠我。” 只是他忽然猛然间才回想起男人曾经提出的。 “半个月后,我可以等你的答复,如果你确定没有别的要求。那我今后不必再问,我们就只做病人和医生,如何?” 不用说半个月,甚至四五六个月都过去了。 他竟然…… 他竟然忘得干干净净,又或者,他甚至连回答这个问题的勇气都没有了。 还是……他故意忘的。 时间过去太久了。 本以为他终究有机会靠近男人的真实面目一点点,可到关键关头他竟然又退缩了——他有的时候也很想痛骂自己,时渊序,你在想什么? 欠“情债”的人,不是你么? 你怎么好意思…… 啊,是因为你终于发现男人对你不仅仅是医学案例的那样是么?那你为什么要逃?是因为你发现,错全在你自己! 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男人不在乎。 还是他压根配不上…… 此时夜深人静,时渊序阖着眼,头抵在自己房间的墙边,“湛衾墨。” “我……” 腹腔里都是苦涩的咸腥气息。 “我不能见你。” “如果你凡事都计较,我自然能接受,可是能让你耗费性命代价的,究竟要我用什么来偿还?我的一条命不够……我全身心来守护你,喜欢你,够吗?” 可他随即又黯然地垂下头。 “我也只能远远看着你……我们,注定没有可能。” “哪怕你真的图什么……但是我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老老实实做人,做上校,做少爷不是我该走的路……” “我被审判官夺走了家园和亲人,如今……是你了。” “我哪来的脸接受就这么顺理成章的……” 他最后都说不下去了。 随即他垂落眼睫,又自言自语道。 “也是,错的又不仅仅是我,你不也在钓着我,不也在试探我么……呵呵,湛衾墨,你让我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做决定,因为你知道我不得不承认喜欢你,你才会那么问吧?” “但我比你更加有种……” “哪怕我可以承认我确实在乎你,但我也可以选择我们俩之间从未开始过,如此就相当于我们两不相欠。” “这样就够还你了么……够还你那些不值当的血债了么……” 然后大男孩就这么混着酒精直接躺倒在了床榻上,脸上,身上还沾染着超梦舱里的沉浸液。 —— 此时序以天就这么和十五个分部老大,在通体黑金的基地“锈骨熔炉”碰面。 这所基地是曾经人类旧时代的一个军工厂改造所建,如今成为了新文明组织的重要据点,只见穹顶上甚至映照着曾经消逝圈环的人员名单,还有步入大堂的人。 但哪怕是黑金奢靡的内部装潢——也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因为此时在众人面前的是一道道挽联,一朵朵白花,一面面花圈。 然后就是每个挽联底下的一面面黑白肖像。 此时周容戚神色骇然,“组织……怎么死了那么多人?” “周老……”旁边那个大伯就差说出周老大,随即定了定心神,“这也就今年死的人,组织这才抽空给他们举办追悼仪式。” 此时旁边还有十排穿着黑色衣装的各色大姐头大哥大叔小弟小妹,定睛一看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黑色衣装,要么就是拼凑的t恤加裤衩,夜行衣,要么就是全黑的工装,再不济就是全黑洛丽塔——这里的人不是对追悼仪式不认真,而是太麻木。 “弑神”组织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流血和牺牲必不可少。一开始大家还正襟危坐,后来就把这当成再正常不过的仪式了。 “代号‘蝉’,叶知秋,曾经服务于伊甸医药集团的一个生物技术员,为组织做过卓越贡献。她说她曾经在老家决定当一名小学教师,可以教一辈子书,亲眼看到自己的小妹妹一路读到大学……” “代号‘破冰船’,伊万·诺维奇,萨德拉星走私线主要负责人,曾经为萨德拉分部重要的商业助理。人很活络,会砍价,偶尔会把上好的雪茄分给兄弟们……” “代号‘红皇后’,卡洛琳·李,帝国联盟义体改造师,我这条机械手臂就是她弄的,要是能拿到公民身份,她估计早就是整个星球最有钱的人了……” …… 三炷香拜祭,洒酒,啼哭——不少人生前只是一个代号,死后才延伸成人的一辈子,可人的一辈子却又被短短的压缩成三言两语。生死之间原来不过须臾,更似儿戏。 序以天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切,此时内心却微微一颤。 曾经他在军队也是这么参加烈士们的追悼仪式,他们在庄严的大堂中,裹上国旗,旁边的人念上追悼词,功勋,战绩,生前品德……却从未真正提及人本身。 眼前的一切就算潦草,可鲜活得太扎人心头,一时陷入恍惚。 “他们之所以死去,是因为参加了伊甸医药集团的那个计划,也就是‘圣选计划’。” 末了,追悼词的主持人忽然这么一说。 此时众人也纷纷怔愣,“不可能,他们竟然不是被审判官杀死的?” 此时穿着并排扣华夏衣装的一个有头有脸的元老,也就是张叔冷笑,“凡是留意过组织动向的人,就知道,这所有的人都是同一人所杀!” “就是那个‘背后的人’么?”其他人怔愣,“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找出那个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背后的人随时有可能夺走组织的人的性命!再不抓出来,我们消失的人迟早会越来越多……” 序以天此时回过神,“什么意思?组织后面还有人盯着?” 周容戚揽着他的肩膀,“怎么,混了半年你竟然还不知道,组织隔三差五就有人‘消失’,据说,跟圣选计划有关的人都会被盯上。” 第157章 “为什么一个弑神组织,却会跟圣选计划牵扯上?” 周容戚耸了耸肩,“因为圣选计划需要很多人作为实验体,要么就是帮手,毕竟组织大部分人都没有正当职业,只能做这种行当,短期来钱很多。再直接一点——” “这就是组织‘上级’要很多成员做的。” “……”序以天垂眸。 圣选计划,不是为了产出通过圣选的试验品的一个计划么? 逼着弑神组织成员做试验品的“上级”,又是何方神圣? 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推翻神庭——却同时在为制造通过圣选的试验品做贡献? 时渊序感觉自己脑子真不够用了——算了,先不想。 只是他想到曾几何时,他甚至还被组织里的人说道。 他是圣选计划唯一的成功试验品ds-01。 虽然他知道自己土生土长是地道的普斯特星人,可此时的心竟然就这么悬起,再也松不下。 背后的人既然把跟圣选计划的人都剔除掉,该不会……最后冲着他来吧? —— 这是一处在宙星环的地下基地,电子摇滚乐的声音激荡着人的耳膜,有人抽烟喝酒打牌打桌球,有人你侬我侬,有人在电子老虎机上赌钱,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暗地里打量着那个倚靠在沙发上的大男孩。 序以天这么靠在沙发上,穿着一身漆黑的风衣,鸭舌帽有意压得极低,隐藏着那双暗沉的下垂眼,为了融入这种不三不四的环境,他的耳朵上还别了个铆钉耳饰,嘴里还装模作样地叼了根烟。 有人给这位叛逆打扮的青年专门端上了鸡尾酒。 “请坐,序爷专门在基地出现,想必是有什么特意的请求。”组织的接待人倒是一个斯文的人,耐心地问道,“对了,之前您提供的情报,我还没来得及结算酬金——大概总计是五万星币,您觉得如何?” 序以天没有喝桌子上的酒,下巴微微抬起,鸭舌帽下的目光瞬间锐利了几分 “酬金免了。” 负责人怔愣了一阵,“您的意思是……” “这么久了,也是时候交代我的真实目的。” “这是我来新文明组织的最后一站——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做你们组织的老大。”俊美凶悍的男青年翘着二郎腿,后仰至沙发,接着说,兀自还打量着基地的上上下下,“你们的组织缺乏长远规划,定位也不清晰,整体纪律也很松散,很难成大器。” “这是最王牌的组织,里头的人从各个星球抽调出来的精英,序以天,你已经负责了萨德拉分部,来这做老大,你是把我们老人不放在眼里?” 序以天目光一暗,随即唇角有几分哂笑。 “我是不自量力,但是组织也快走到了尽头,你们为什么认为可以逃脱出神庭的制裁,让一堆有勇无谋的人有和神庭对抗的资格?” 刹那所有人的眼光都透着杀意,有家伙直接从兜里掏出了枪支。 “这位序以天,你从半年前就说咱们干不成大事,好,我陈沉也不是个睁眼瞎,但是你说我们是炮灰是几个意思?”为首的一个烫着蓝毛的女人,一手拿着棒球棍,不耐地挑眉,“这个分部收揽了最多的外星流民,也让最多的外星族群有了希望,如果没有分部,没有公民身份的他们又该如何维持生计?” “如何维持生计?恕我直言,组织大部分人仍然靠给上面的人做‘实验体’来维持生计,至于其他投机倒把盗卖军火之类的事,也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陈沉缚起手,“上面拿我们做实验体,间接也方便增强我们的攻击力,让我们突破基因上限,为后续反抗做准备,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如果不是上面,我们这些异乡人压根没办法在残酷的星系里生存,退一步,咱们这帮人有的选吗?” 其他人也跟着陈沉起哄道,“序以天,我们知道你厉害,但你最多也就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毛孩一看就是没吃过社会的苦头,跑这里来教训老油条们呢?” “穷人靠变异不是开玩笑的,没钱你还想体面做人?没身份没地位,就注定走歪门邪道,可是这又如何?”陈沉此时斜靠在酒吧凳旁边,一边单手点了根烟,露出粗壮的,纹了身的手臂。 “组织分部也有十五年了,你以为组织里的人都是没什么本事的地痞流氓?错,不少人在原来的星球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大学教授,证券经理,科技新秀,甚至还有当地的政府官员,一水的人中豪杰,甚至还包括贵族子弟,可是只要审判官对某个星球判了‘死刑’,所有一切都没了——连你处心积虑在外星系存储的钱都封冻了,连你……身为人所需要的一切权利都没有了,因为你注定不该存在,不该存在的人就不是‘人’,苟活之后只能做底层人,下等人。” “事实就是,要生存下去,就已经拼劲所有力气了,你说的投机倒把,上不了台面——恕我直言,不过是一个小屁孩涉世未深的豪言罢了。” “序小弟,还没有体验到这个世界是有多么的残酷……有很多人为了活下去,可以践踏自己的尊严,”她随即将手中的烟头碾在了吧台上,“你知道九大星系的称呼的由来么?” 九大星系的意思,就是无数个星系中,只有九大星系的人才会被神庭当成‘人’来看。所以每次说整个世界,大家都会说九大星系。 而不是全世界。 “嗯,但这只是表象,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审判官手上有类似‘生死簿’一样的存在,每个人后面都跟着出生星球,就像是与生俱来的id,永远抹杀不掉,只有这个id出现在‘淘汰名单’里,这个人跑遍所有星系,都会发现自己无法注册公民身份。九大星系的子民就从来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简而言之,就是一旦你的母星被灭了,你到哪都不能成为公民,享有正常人的权力。” 此时喝酒打牌打游戏打架刷短视频的众人顿时都静默了。 这是新文明组织所有人的隐疾。 ——仿佛生而有罪。 ——仿佛注定无法享有普通人应有的权利。 “我一直觉得很可笑,明明被夺走家园和亲人的是我们,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抗争,为什么我们要一辈子在黑暗中惶惶不可终日,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此时有个羸弱的小伙忍不住开口,他的下身已经换成了粗制滥造的机械腿。 “难道人一出生下来就是错的吗?可是大家都活得那么辛苦,为什么就有人注定要一辈子做底层?仅仅是因为我们是不幸被选中的人吗?” 此时,序以天缓缓放下了唇边的汽水。 或者说——时渊序。 尽管他仍然是放肆又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还翘起个二郎腿,显得又痞又玩世不恭,浑身上下就是一副混混样,不过是仗着自己过分帅气的姿色倒显得气势逼人。 只是他的下垂眼却幽深了几分。 “所以,组织不能按照现在这样运转下去。” “你们的目的是‘弑神’——可你们组织疲于奔命的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个可疑的‘上级’。” “组织最大的问题,就是仍然靠那个可疑的‘上级’来运转。” “是,咱们没有公民身份,不能做体面的工作挣钱,不能像发达星球的人一样同呼吸一片空气,上学医疗上班养老……但是,这不是你们任人宰割的理由。” “这么久了你们做试验品,做帮手,才换的一点收益,你们还要不惜一切生命代价替他们抓人,抓的人甚至还有跟你们一样的可怜虫,你们怎么会觉得,‘上级’会站在你们这?” 他忽然打开光脑,光脑投影出视频。内容是在帝国医学院闹事的那个混混,对方声嘶力竭地要求来一个医生给他治病,情绪处于癫狂之中。 所有人都狠狠一顿。 这个男人正是在帝国附属医院闹事的那个平头男人。 平时在组织里也算矜矜业业,还有一个小女儿,虽然人看上去不太灵光——他们当时真的没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老实寡言的人竟然疯了。 无法注册公民身份的人,大部分像样的工作单位都不可能入职。 既然找不到像样的工作,那便只能做边缘地带的活。 要么就是走私、要么就是替“上面”做试验品来补贴家用,平日里节衣缩食尚且还能勉强苟活,一到大病小病基本人就垮了。 更不要说做试验品本来就对身体有损伤。 “扎心啊,序爷,这点小弟们都懂,可是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咱们黑进神庭的数据库把咱们id都改了?” “我只是让你们悬崖勒马,”时渊序继续说道,“你们所谓效忠的上面,或许压根就不允许组织壮大发展起来。” “你们知道圣选计划是什么来的吗?是为了产出通过圣选的实验体,换而言之就是产出更多能进入神庭的骨干成员……你们应该清楚,‘上面’的初衷,本就是在吸你们的血,扒你们的皮,踩在你们的尸体上支持神庭。” 第158章 所有人一震颤,他们甚至没有人接触过真正的“上面”,不过是受到冰冷的密令便开始行动罢了。 “只是上面的人曾经跟我们说,只要我们抓到那个试验品,就会给我们派一笔很大的军用经费,和武器,我们也能理所当然推翻神庭。”有人低声道,“我们当然不是傻子,也怀疑过,但是上面的人既然想搞垮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折,他们只需要一开始把我们的成员名单扔给神庭,让审判官灭了我们不就行了?” 那个试验品……时渊序目光一滞。 “只是那个目标跑了!这么久以来,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我们从来都抓不到。” “上次在帝国长河边,组织险些是要得逞的,据说那人已经到了组织老大跟前了,只是突然来了一些意外。” 时渊序眸光微垂。 呵。 他明白了,那个试验品…… 那场夜游船事故果然是新文明组织制造的,当时他和湛衾墨在船上,险些被那汹涌驶来的游艇乱枪打死。 抛离掉最后那颗金色的子弹,那场刺杀行动的目标是他。 一直以来,新文明组织屡次三番派人来追杀他,就是为了将他带给“上面”。 他更是知道暗网上多少人在悬赏他的下落,无论是小绒球,还是他自己的。 “唔,那个小绒球?这么说,你们很想抓住那个目标啊。”时渊序嗤笑般地说,“我可以答应你们,如果按照我说的做,我一个星期之内将那人抓到,如何?” 此时,所有人呼吸震颤,瞳孔骤然缩小。 “你能抓到那个小绒球?” 时渊序开口,“前提是,组织要为我所用。” 他人就在这,四舍五入货就相当于在他手里。 时渊序不介意作死一点,提前暴露的自己可以是自投罗网的猎物,也可以是灯下黑。 此时组织的众人面面相觑,对方只是孤身一人来到他们的巢穴,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一样肆意自信。 这个年轻大男孩不像是混黑市的人,但手上的情报都无可挑剔,甚至不乏军队内部的重要机密。 以至于组织的重要代理人,都不得不对这个男孩刮目相看,甚至还揣测他是不是某个其他党-派的一把手。 此时时渊序依旧倚靠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杯金汤力,眼角末梢浸着地下俱乐部的荧光灯色泽,活似起了范。 虽然装过头了,但一个突击队队长就算混个一年半载也不会像个叛军组织的老大,他只能假装自己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混混,才能震慑住所有人。 此时他目光向前,直直地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组织现在的规模大概一千多人,按照你们做试验品的频次,迟早老人和小孩也会被送上试验台,到那个时候反抗就来不及了。” “我自然会抓到小绒球,在此之后,其他人也能维持性命。” “然而,你们必须得按照我说的的来做。我说不能碰的人,你们就不能碰。” “如果你们说到做到——” 时渊序忽然随便从兜里揣出了个电子平板,“你们要的禁药的供货渠道我都有,最低价能出给你们,这样你们也能维持生活。” “不过,另一句话来说,如果你们对我有异议,便只能以倾家荡产的价格买到这些药,懂?” “……” 众人的表情还僵硬在刚才惊喜的那一刻,他们随即面面相觑。 他们就知道这中二病的哥,最后一定能拿捏着把柄恐吓他们。 但各个人竟然都不敢说出什么反话,有些人看着自己用的药品,赫然出现在显示屏上,却是低原来好几倍的价格。 是他们这些工资低微的人,都能买到足够数量的价格! 换句话来说,他们一旦能治愈好自己的伤病,便夺回了命的掌控权。 “……啊,这个基因修复剂,之前光是一支就要五万星币,现在却只要三百星币。”有些人喜极而泣,“我不是看错了吧?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一家子都有救了。” “宇宙防辐射病用的皮肤药……我可以治疗正好一个疗程。” …… 为首的陈沉大姐,神色忽然动摇了。 “这个密匙给你,是我们底下广播电网的一个总控制台,是最早的首领通过黑客技能窃取的……”她犹豫再三,还是直接将某个钥匙递给了他,“其实这东西也没什么用,毕竟我们根本没有权限打开,听说,那玩意以前是用来播放征兵广告的,是组织唯一的资产了。” “但是,这玩意对于现在有全息网络的星际来说,就是个史前文物,帝国联盟的政府都懒得回收。” “大姐你……就这么放心他了吗?”那些小弟们不可思议,“这广播电网可是我们的杀手锏啊!” “嗯,假如这位序以天打算背叛组织,那我不介意以我的方式动手。”陈沉一边熟络着筋骨,一边挑起半边眉,“话说回来,序以天,你还没跟我对打过,要不改天试试?” “抱歉,我不打女人。” “嗤——”陈沉笑了,“还挺绅士?万一你唯一打不过的人就是我了。” 随即陈沉递给时渊序了一根烟,“小混世魔王,这个分部我让你做三个月,要是运营不好,那就滚蛋,要是运营的好,我滚蛋。” “陈姐不必。”时渊序仍然是那副桀骜有点耍帅的神态,“你可以留下来,因为我初来乍到,不一定能马上上手。” 装x装过分了迟早会翻车,时渊序这点还是懂的,做人狂傲之余留三分余地是混道上的不二法则。 “只是做我们的老大,没有那么简单。你要知道,陈沉大姐因为照顾女儿,实际上已经半退位了,真正顶在前头的老大已经多次换人了。”一个小弟挠着头说道。 时渊序震颤,看见成员们都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我女儿啊,总是扯着我衣角说妈妈不能抛下她一人,毕竟她就我一个人了。”陈沉继续道,“今年开始,我会逐步淡出组织一部分业务。” “是啊,陈沉大姐不是没资格做,是她不想牵连自己的女儿,对了,序老大,你知道分部从帝国医学院事故那天就没展开过行动,之前一直有一个传言,只要盯上了那个小绒球的,后果都会很惨。” “上次派出的都是我们的精锐成员,他们都……” 时渊序狠狠一顿,随即抬起眼。 他记得自己没对组织的人做什么,在网红餐厅卫生间如果不是突发意外那些天花板上的钢管砸下,又或者是夜游船事故的时候,不是那歹徒的鱼雷艇发生爆炸,没准他就真的被这个组织的人带走。 可成员们却很后怕似的,继续喋喋不休道。 “不要说新文明组织,上面曾经七年前就开始追缴这个目标,结果那些人都……” “他们说,我们以前的老大都死了,是因为都被诅咒了,因为小绒球背后,有更恐怖的存在。” “你想抓小绒球,想做我们老大,我们也不敢拦着你。可这事情实在是太邪门了,小年轻啊,你很有可能被那个人盯上,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还有大好的岁月……” “对方是个疯子,变态……组织至今都得不出那人的真实身份。” 嗯。 时渊序剑眉一挑。 以前他一路被追缴,只知道暗网、组织盯上他的人个个都心狠手辣,但他每次都“恰好”脱险,也没真的遭遇性命之忧。 他忽然想到很早之前,封宇说道,他背后有人。 他当时很理所当然地觉得,不可能,自己从一而终都只有自己一人。 可此时心里一瞬之间格外微妙,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回荡在心间。 “更何况,就在昨天,十个分部的人又出事了,我们找不到罪魁祸首,估计……又是同一人所为。” “现在好几个分部连夜都在搬迁呢,据说锡那罗亚集团、光荣会、卡莫拉黑手党据点都……”此时小弟们讳莫如深,甚至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都全军覆没了。” “现在人人自危,甚至有分部已经人去楼空了……连和当地政府军勾结的伊洛瓦集团,都要求切断和我们组织的联系。” 此时时渊序手指轻叩扶手,那双弯钩似的眼眸,就像狼一样,曾经青涩地渴求血与肉,光与热。 如今却透着一种老辣和沉稳,因为他足以自己觅食,自己狩猎。 当然,他还是装的,只是比以前装得更炉火纯青。 群龙无首,带领他们的只能是狼王。 时渊序随即悠悠地说道。 “没关系,我就在这,等着那人来找我。” -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记者采访:“序以天先生对自己的新身份感觉如何?” 时渊序:“好得不得了,终于不是小绒球,终于不是小奶狗,可以装x了”(拿起初中生日记,并在第一个心愿“希望做上独当一面的老大”打勾) 第159章 旁人:“强受还自带成长线i like,感觉开头海棠文,后面起点文,最后希望是嗷嗷嗷。” 时渊序:“什么意思?” 旁人:“不管如何都要接受爆炒,包括在幻境里。” 时渊序【提刀】 第86章 莫名其妙地来了一个新的“老大”,宙星环分部的小弟们还一番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按照你们组织一向乱来的行事风格,难道还有什么要警惕的么?”时渊序扬起下巴,“没什么别的事我就走了,先说一句,你们闯的祸自己收拾,我不负责。” 拽哥就是拽哥,不过也罢,如果真有什么阻挡他序以天的,一通暴揍不够,那就两顿。 此时自然是气焰嚣张,终究是个爱装x的大男孩,但是小弟小妹们早就听闻序以天技高人胆大这回事,也见惯不怪。 “可是……” 众人陷入了沉默,此时穿着各色甚至不乏彪悍至极的打手和做过杀手、赏金猎人、雇佣兵的男男女女甚至只是干笑几声,“序爷,你刚好撞上的,是组织的‘死刑日’。” “什么意思?”虽然时渊序混地下帮派久了,知道这里有不少黑话,但是“死刑日”他是第一次听说。 此时人群当中还有一个格外稚嫩的声音急切地传来。 “序哥哥!不要去,这是向‘上面’交代的汇报会……” 时渊序抬眼一看。是黑色碎发,那个之前总是想当他小跟班的小男孩小敢,小敢只有十四岁,但是人很干练,长着极其清秀的一张脸,平时还争先恐后抢在别人面前给他打下手,但实际上也就是个晦光墟中学初二(5)班的小屁孩。 此时时渊序很好玩似地蹲下身,不逊的面庞还哂笑似的,“怎么?搞得好像是组织里找一个人送死似的。” “组织里……有好多个人……就是因为去汇报会……就消失的。”此时小敢却抹了抹眼角,卡通外套的袖口一下就被小屁孩的泪水洇湿了,“我曾经……的亲姐姐……她……她就是这样被……” 时渊序呼吸一窒,曾经他曾经目睹过组织最大的地下城,也就是晦光墟的乱坟堆,小敢瘦削的孱弱的身躯总是在某一个墓碑前长跪不起,旁边还总是沾着露水的鲜花。 …… 此时地下酒场和俱乐部的摇滚乐停了,连吧台的调酒师也没了调酒的性质,苦艾酒的气息交杂着通风管道渗出金属残液,让地下室的空气中都弥漫苦涩灰暗的气息。 “序爷,你才来了半年,不知道‘上面’是何等可怕的存在……现在组织毕竟是帮‘上面’”的人做事,就算想要脱身就已经来不及了,资金链、武器交易、甚至连药品交易都在‘上面’的眼皮子底下,一旦断供,组织的人甚至连苟且偷生的机会都没有,我想你知道之前组织的惨案‘108人体试验品’,组织有108个人同时消失,沦为保密试验计划的试验品,他们身上种植了致命菌种,没有解药就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发肤一点点腐败……” “别说了,我快吐了……”此时有人已经神色扭曲,摆了摆手,“这里有小孩子在……” “不过是想让序爷知道,由于‘弑神’本就逆天而行,很多人选择了隐退或者干脆摆烂,没准还有人被收买。但是‘上面’的人派下的任务如今却越来越重。” 时渊序此时站起身,“然后呢?你们就每次只能派人去做炮灰?这所有的组织就只能听由‘上面’摆布?” 沉默了许久的陈沉摇摇头,“他们抓住了组织的软肋,比如缺钱,比如所有人都没有公民身份,威胁咱们要是不听话,那就全星球封杀我们的存在,连边缘工作都不给做……一开始组织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存在,不由任何人控制,但是后面不知为何,是谁先开了头……以至于所有的人,竟然要迫于生存不得不替他们办事。” 自然而然,作为替“上面”办事的组织,成员每个月都要定时要将自己的成果汇报上去,讨那些老爷们欢心。 这种差事是个烫手山芋,最近组织很久没有成果了,几乎目标猎物一个都没有逮到,尤其是那个最重要的成功试验品也临时脱逃了。 “我去就行。”时渊序说道。 众人此时心头一震。 有人说道,“还是我们摇号吧,这样公平点,以前也有老大是见完上面人就没影的。” “我们知道您很能打,可是要是您出个三长两短,一旦群龙无首,好几个分部到时候垮塌了咋整?” “咱们好歹是末位淘汰制,把那个平时没啥贡献的人送上去不就得了,可不能耽误了老大您。” 可时渊序此时冷然地说,“那你们还有多少人能送上去?十个,一百个,一千个?那跟外头不抗争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序以天,我劝你深思熟虑,就算你拳击俱乐部拿了大满贯,收了两个分部,也不代表你一人就能搞得定这些人。”陈沉此时耐心没了,虽然气焰嚣张,但是她终究是个前辈,不能看着他乱闯。 “如果有没有我都没区别,那我何必来组织这一趟。”时渊序说道,“我为组织放弃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公民身份。” 冷锐的俊美面庞此时笼上一层清寒,黑发狼尾的男青年此时站起身,踩着一双黑靴径直出了基地外,腰侧垂坠着分部好几个基地的钥匙。 “曾经我以为好好做自己,就一定能等到伸张正义的时候,但是一直等,等到什么时候呢?等到骨头朽烂,熬成老人,进了坟,化成灰,你只能得到别人的一点怜悯和无足轻重的……安抚。” “太多的人只顾着受苦,却不知道苦的尽头是什么,所以苦难才生生不息,永无止境。倘若真的有人能挥刀斩断,为什么要等明天?” 他已经受够了“上面”、“上面”还是“上面”。 弑神组织只要服从那个神经兮兮又神秘兮兮的“上面”,就注定不可能有什么突破。 本来组织就是让一群不服命运抗争命运的疯子聚集在一起对抗神庭,如今这是做什么?最后又变成了被那背后看不见的大手任意操纵的样子? 时渊序筋骨分明的手就这么抄起自己的一柄蜘蛛切,顺便抬眼,“走了。” 没等他们说完,时渊序径直就靠曾经勒索的一个小弟的钥匙上了一台飞舰,只见庞然大物嗖得一下飞向长空。 望着飞驰而去的飞舰,底下的新文明组织成员们面面相觑。 “你说这个新的老大是真的强,还是只是中二病发作啊?” “我看是中二病,”有人说道,“我儿子上初中的时候也是这种特立独行的作风,结果被人揍了一顿就老实了。” “但是,哪个中二病能有他这么强的实力?” “要不我们赌一把,他这次能不能活着回来?” “赌一把,能活着回来,他就是个狠人。” “不如胆子大一点,能把上面的老爷们揍一顿,他就是真正的老大!” “错错错,你们这些都是小问题,搞定了前两个的人都未必能长久待着……倒是那个疯子一样的存在如果都威胁不到咱们老大的话,那证明咱们这个老大就是真正的宙星环分部一把手!” —— 光洁如新的府邸门厅,玉兰花正在枝头吐露芬芳。 “他呀,架势可大得很,上来就要做新文明组织的老大。安先生,这些线索都布置得恰到好处,看样子,是已经坐不住要要向上面寻仇了。” “他呀,没准要来参加汇报会。” 玛格丽特此时躬身站在穿着白袍的男子跟前。 “我的情报,都是您精心布置的局,他想去哪,想做什么,都是您尽在掌握的。” “——只是奇怪得很,我们安插的‘鬼’也就是内线倒是越来越少了,或者,我们再派新的人进去?” 不远处的安先生在玉兰花下品着茶。 端着雪白骨瓷的男人,连淡金色的发都似乎散发着一种浅浅的光晕。 他轻笑,“嗯,不必了。一直以来,新文明组织都在神庭的管辖下,既然如此,那就从头到尾都在我预料之中。” 组织内部的人大部分是被审判官夺走家园的人,各个都一腔热血要推翻神庭。 却不知道组织服务的“上面”本就是神庭。 新文明组织所进行的一切都在神庭的眼中。 “只是不知道,时先生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上面’究竟是谁?” 玛格丽特忍不住爽朗地笑了,“当然是不知道,您不知道,他一进组织就说到要推翻神庭,还把审判官的情报透露给了成员呢!” 安先生顿了顿,忽然想起在教堂时,那桀骜的男青年闭眼休憩的模样。 再然后,那双弯钩似的眼眸直直看向自己,无所顾忌的模样。 对方开口说,“我没什么要忏悔的。” 一如既往的清寒。 一如既往的傲慢。 第160章 透着那骨子里,魂里,永远磨不掉的不甘。 对光明神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对一切神权嗤之以鼻。 安先生见过太多位高权重的人,收受过多少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人的殷切眼神,他们崇拜,赞许,歆羡,渴求。 他的视线沉了沉,唇角渐渐是冷酷的笑意。 “不,他不会那么傻。” “否则也不至于把我们这边的审判官给解决了,不是么?” 玛格丽特此时怔愣了,“您是说……” “他知道你是上面派下来的暗线,你给什么情报,他非不用,不但不用……还反着来。”安先生继续道,“我说十三圈环要派审判官出来屠杀,他却倒推是隔壁的十五圈环,两次真情报和一次假情报,他已经判断出了你要引人上钩。” “我和神庭的智囊团一起商讨的对策,倘若不行,我们还有新的法子……” “你下去吧。”安先生淡笑道,“不必了。” 旁边的人都纷纷推下,徒留枝头的玉兰花静悄悄地随风摇晃。 “才不到半年就把那些魔头们取代了,还自立山头,啊,真是我的好哥哥。” “只是可惜,哥哥,我说过你有罪,若执迷不悟,则罪无可恕。”安先生轻声呢喃,“我忽然好奇,你亲自下场究竟是为了你的族人和家人,还是为了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倘若是前者,那还真是再好不过,但是如果是后者……” 此时沉静秀美的脸庞骤然扭曲几分,唇角扯出狞笑,“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好!”” —— 穿插在半空中的环城轨道被川流不息的车灯追缀点。空中飞艇闪烁着斑斓的灯光,巨幅全息海报城市中心塔下是银白色的一片建筑群。 建筑群是各色的世界展馆、音乐厅、大型科技馆甚至是私人独立住宅,穿着得体。 优雅的建筑群被依托在半空中,底下,则是灯红酒绿,一片奢靡的酒吧风情街,沿路是一派涂着绚丽涂层的豪华跑车,穿着打扮妖艳的模特倚在亭台楼阁边摆拍,人们和情人们在江边低声耳语。 九大星系盛传,浮空建筑群下的风貌才是宙星环真正的一面,灯红酒绿,极致奢靡。各个星球的权贵在这消遣,这里是巨大的销金窟,夜总会、赌场。 这里又被称为“夜之城”。 “先生,一般人不得入宙星环,请提交公民身份证。” 宙星环的港口有警卫拦住了这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年轻人。 时渊序挑眉,随手从兜里递上了一张身份卡。 警卫们一瞬间目光凝滞了,神色复杂地重新看了时渊序一眼,“先生,这是您的身份卡?” “嗯,有什么问题么?”倨傲的摇滚叛逆大男孩微微扬起下巴。 宙星环这个地方相当于星系里的vip贵宾区,不是什么普通平民能进得去的地方,设置些门槛也是自然而然。 “上面”却刚好要他去宙星环见面。 不得已他只能“勒索”了组织里面一个小弟的身份卡,随手拿出来用,上面没有头像,索性将错就错拿来做他的通行证。 警卫们没多说什么就让开了,时渊序便这么离开了。 此时,随着那个硬挺修长的大男孩远去,几个警卫眼神都暧昧了几分,说起了闲话。 “……现在做这行的越来越年轻了。” “男大学生没点钱花,做这个不是正合适?” “没想到现在流行还这种叛逆狼狗系,我看他力气应该也不小,现在的富婆都喜欢做m吗?” “万一对方是猛男m呢?” …… 来宙星环的每个身份证都绑定不同的权限,刚才那个大男孩,绑定的是“宠物”。 在九大星系当中的发达星球眼里,一些落后星球的人不足以跟他们平起平坐,除非是当地的权贵,再者,就是他们的“宠物”。 一种供他们消遣、玩乐、随意处置的玩物。 宙星环不是普通市民能出入的地方,但除了宠物,只要姿色过人,任他们玩弄,权贵们高兴了也会挽着他们去情人酒店包夜,往他们胸前塞钱,甚至送几套房车。不少各地的权贵更是长年不回家,又图新鲜感,经常在宙星环包个小三、小四。 时渊序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手插在兜里,目光警惕地扫视周围,看看有没有可疑人物。 当然他还不至于傻到光明正大露出一张叛逆组织老大的脸在这。 除了鸭舌帽,他还戴着拟态口罩,稍微遮掩一下本人利落的下颌线和面部轮廓。 他要去的地方在下城区,沿路都是酒吧街和说不出名字的可疑店铺,还有人衣着裸露地径直站在橱窗里搔首弄姿,弄得他脸热的只能别开眼睛。 只是他目光更加不悦了些。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算是上流人士,可他们纷纷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瞟着他,唇角更是有几分暧昧的笑容,甚至还有人下流地朝他身材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一边吹着口哨。 “看起来还有几分青涩的大男孩……就是脾气看起来暴躁了点。” “肌肉线条很棒,有专门练过吧?” …… 身材却甚至因为遮掩面庞更惹得关注。 有个脖子上戴着璀璨宝石的阿姨更是深情款款地过来牵他的手,轻声说,“我就喜欢你这款,那人给了你多少钱啊,要不要来我别墅来坐坐?” 时渊序直接把对方的手一根根地掰开,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我是正经人。” 哪知道那阿姨更加心花怒放了,喊着姐妹过来,“没想到还是个嘴硬的小家伙,有个性,你说我要不要拐来当个小男友啊。” 毛茸茸时渊序好不容易诈尸,结果被这一幕幕惊得要逃跑:大人时渊序你学坏了!你逛窑子!你卖身!你要被富婆包养了! 时渊序:你能不能闭嘴!现在还没到你上线的时候! 毛茸茸时渊序:我毛茸茸时渊序洁身自好,当然要出来制止……那边那个富婆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了! …… 一群变态。 他咬牙切齿,顿时用非常冷的眼神扫向四周,就像是狼犬露出最锋利的齿。 可路人的眼神越发暧昧了,时渊序只好从兜里掏出枪直接上膛。 路人的笑容忽然僵硬住了。 血獠-3型脉冲枪,脊椎骨枪身,黑市上的头等尖货,这位尤……大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时渊序冷哼一声。 就这么凭借着浑身上下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下那种黏腻的氛围。 此时,一个叫做“神圣华庭”的夜总会里,堂皇的高级客房里坐着几个穿着休闲常服的人。 但仔细一瞅,就会发现这些人身躯微微拢在一层清辉中,额前隐约有光明神会的图腾。 此时郭凤双手插着兜靠在长沙发上,百无聊赖地从身侧的果盘里拾了个草莓尝了尝,随后眉毛一挑,“又是新文明组织那些小啰啰来做汇报了啊。” 这个vip贵宾套房是土暴发户最爱来的地方,奢华锃亮的带着寒气的太空晶石打磨的内饰能映出人的倒影,直通天花板的酒柜散发着阵阵凉气,甚至冻着百年的陈酿。全息影像在室内甚至生成了一道樱花河畔的场景,以至于室内都显得雅致了几分。 他和其他几位都是神庭行政司的成员,平时巡查神庭之下的组织,看看那些蝼蚁般的人们有没有偷偷搞小动作来冒犯神庭,但大部分时间,不过是顺道公费享乐罢了。 当然,说到底神庭眼皮子底下根本不可能有藏得住的叛逆组织—— 新文明组织的上面,自然而然就是他们。 神庭是一个旱涝保收的地方,如果没什么幺蛾子,郭凤甚至打算在宙星环约几个漂亮妞牵牵小手在江边逛逛。 “别老想着玩。”章于明说道,“这一次跟以前不一样,是要认真的。” 作为八翼黑天使长,章于明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被抽调到去人间视察,以往他这个岗位都是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 当然,八翼天使长这个称号绝非常人能得—— 那必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才能获得的称号,但是章于明如今选择性的忽略了那些功绩。 “话说回来,上次‘大清洗’还漏了18924个人,”章于明清癯俊秀的脸庞此时却更没有点人情味,“上面说过了科伦星的人不能留,还有那十五个濒危族群品种,早就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郭凤,回去记得自己收拾残局。” “哦……好……”郭凤脑子里早就是各形各色的漂亮小妞,早就把这件事抛的烟消云外,“但是‘大清洗’已经杀了219425人,这么多的人数……为什么还要执着杀干净呢?” “神命不可违。”章于明说道,“不杀干净,死的就是你我。” 这会儿他说罢已经开始有点洁癖发作把身下的坐垫都擦拭过,并且还用酒精喷雾把扶手也擦拭了一遍,这会儿才捧起个保温瓶悠悠地喝了一口。一边抬手看着腕表。 第161章 章于明作为天使长,早已远离凡尘,平时高高在上脚不沾地,更不要说这纸醉金迷鱼龙混杂,宇宙最闻名的销金窟宙星环,他觉得脏。 但是作为前辈他多少要保持稳重,所以他也只是克制地说道。 “好了别那副神情,咱们是神庭的权力最高的一个部门,只要不作死,这辈子在岗位躺平即可,你还是新人,以后就知道这些都是小事。” “是……是……”郭凤连连说道,“所以这次他们派您来下面视察这些混混,也只是做做样子,而不是这次的混混很难搞定是吧?” 章于明随意地嗯了声,此时老干部的身姿甚至有些懒散地翘了个二郎腿,“一个小时之内搞定,我傍晚还有个会要开。” 实际上他压根不把这次任务放心上,每年神庭都能从“神之眼”——也就是alice集团的监控探头里看到大批想要谋反,心怀不甘的市民,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大部分人不是因为没有骨气,软弱不堪,而是以一己之力太难撼动凌驾于世界之上的神庭,而且一边还想着过自己的小日子。 章于明有的时候在审讯的时候,都已经开始直接问了“你家几口人”“孩子上户口了吗?”“有房贷吗”“工作单位在哪里”,企图让这些异想天开的人们提前收手,也让他少点工作量。 “就算是盯着他们,也没必要太在乎,新文明组织这帮混混成不了什么大器,例如巷子里又揍了多少个混子,后街抢了多少个自动售货机。光是想想一下就有够无聊的。”他随即说道。 郭凤却听闻过宙星环分部卧虎藏龙,“万一这次的人不一样呢?” “我倒是想听听看,他们这帮人还能有什么出息,上次在帝国医学院的时候,他们那啥,头号目标都送眼前了,他们不还是全军覆没了么?” 就在话语一落,郭凤就感受到一种极其尖锐的视线投向自己身后。 可随即他回过头来看,只是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青年,对方额前有着黑色短发。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号的黑色手提箱。 郭凤顿时感到一阵肃杀气息,可仔细瞅着那大男孩的脸,却是极其冷峻平静的。 还是穿着长靴和收窄腰身的铆钉机车皮衣,戴着手套。 大男孩的气质跟身上的穿搭总有种十分不和谐的感觉——气质冷肃如孤狼刀锋,装扮却是摇滚叛逆风格,生生让整套装扮不但不夸张,更显出几分特殊的气质。 “这一次来的人还挺有范,该不会是现在组织也有人靠脸上位了吧?” 他就差脱口而出嘲讽一番,结果愣是被章于明冷冰冰的眼神逼退了。 时渊序抬起眼,“我们组织最新的成果已经带来了,那就是你们要的小绒球。” “你说什么?”郭凤瞪大眼,以为他胡说八道。 时渊序缓缓说道,“我记得你们不是一直要我们组织找来小绒球么,如今箱子里的就是,还是你们已经不在乎了?” 小绒球?那可是组织头一号目标,那可不是随便哪个啰啰能搞定的! 哪怕是神庭……都未必能得到这个目标物。 郭凤嘲笑般地说,“你逗我呢么?还小绒球,你要能抓到那我就直接抓了星球总统——上次在混沌之域的时候,审判官都没把那个小绒球拿下,就凭你们这种在街边打架斗殴的混混们就能做到了?” 时渊序唇角挑衅地一勾,“哦?看来审判官还能跟我们这类混混相提并论,证明好不到哪里去。” 好。 他没想到能得到意料之外的情报。 原来当时在混沌之域他差点被审判官一刀带走,原来也是他们的阴谋,而他那个时候尚是人身—— 看来上面已经知道了小绒球的真身就是上校时渊序。 想起封宇当时在混沌之域理所当然的口吻,“你逃不掉”。 啊,“上面”究竟是谁他不知道,但既然跟审判官是一伙的—— 那答案他便明白了几分。 ——新文明组织,有神庭的内鬼。 时渊序故作对什么也不知情,唇角有些许的嘲意。 “唔,既然你们提到上次审判官要把他带走,那他便是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的人,我是不是先该告诉审判官,让他们来处置?” 郭凤冷哼,“用不着审判官,谁知道你小子是不是诈我们呢,开箱给我看看。” 时渊序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俯身将箱子打开,只是打开了一条缝。 他忽然抬起眼,目光幽幽道。 “我记得这次会议见面的地方是‘汉城酒店’,你们怎么知道我来的是这个夜总会,这俩地点一个在城西一个在城东,可我可是一个字都没向任何人透露过呢?” “还是说——你们其实一直在背地里跟踪我?” 那一刻,他已经抚上腰侧枪支。 呵,被他“优化”的那些不中用的分部成员,果然都是神庭的人。 - 作者有话说:又是剧情,存稿的时候没有想到断章的问题,但相信我,到后面这些你们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保证都是高能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贝们,感谢支持评论营养液! 此文脑洞思路不是晋江文的,三章内必高能,如果信息量过大,可以囤到91章 第87章 这个时候,不执一言的章于明此时顿了顿,随即眼神看向别处,在场的还有其他几个穿成混混装束的神庭成员,此时气氛都僵了。 “我们收的通知就是在这里。”郭凤莫名其妙道,“咋回事?” 他就是下来准备泡个妞,寻思章天使长没跟他说这一遭来的是个狠人?二十岁出头的狼尾发小哥此时竟然一脸凶煞气息。 此时时渊序阖上了箱子,狠狠地踩在了脚下,目光凛冽地注视着他们几个人。 “哦?看来你们其实一直跟踪着我了。”他随即一手插着兜,一手抚着腰侧的枪,抬着弯钩似的眸,“可笑得很……我就说,圣选计划明明是为了产出神庭的狗,你们竟然还逼着我们这帮逆天而行的人做试验品。” “呵,这位序以天同志,你不是第一个发现端倪的人,不过我们完全可以让你成为最后一个。” 只见章于明抬手让其他同伴也拿起武器,“看来我们不需要多交代什么了,这次,的确是来让先生好自为之。” 他就这么一边戴好自己的手套,悠悠地从身侧的腰带里拿出一把银质枪,这是由专供给神庭的圣银合金打造,有着八翼天使浮雕,翅羽环绕着枪柄流淌着细纹,看起来十分像是艺术品。 却是索人魂,要人命的利器。 “等等章组长你刚才还说不过是个普通混混,果然要您亲自出马的不是普通人……我现在撤还来得及吗?”夹在中间的郭凤这才反应过来,“那什么……我约了个黑长直小美女两个小时在音乐厅见面,我能不能……” “渎职算扣你纪律分一百分。”章于明冷笑,“不把他解决掉,你的工位留不到下个月,郭凤,我对你很失望,只要我们搭档起来,他确实就是个普通混混。” 时渊序微微抬起下颌,呵,普通混混这四字对于他如今小混世魔王来说果真是伤到自尊。 “那看看谁究竟普通了。”他此时挪开踩在黑箱上的脚,然后忽然揽起一柄蜘蛛切径直切开两人面前的茶几,这是快刀斩的蛮横用刀流,如果用力错位就会导致刀毁,但是此时大理石的茶几已经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半。 “大哥!”郭凤当场跪下,直接就像是自己被劈了,“你先别杀我。” 他才明白了,上个星期神庭开会,有内线给他传了组织一个极其飞扬跋扈的人物,代号叫“hades”,又称“噬序者”,说不早点除掉此人,迟早是个祸害,偏偏他满心满脑想的都是今晚怎么跟勾搭的邻家妹妹亲亲抱抱楼楼。 组织以前也出过这种凶悍的人,但有句俗话就是树大招风,装x遭雷劈,郭凤已经见识过好几个这样的人,差点出动了神庭的护卫队结果人却已经嗝了。 可是眼前这个凶悍又俊美还被他怀疑是用脸上位的狼尾小哥——竟然就是那个已经上了九大星系首级通缉令的序以天? 这家伙混了半年还没玩完? “这样子啊,我还寻思给你们带个战利品,不收啊,那就算了。”时渊序徐徐抬起目光,随口挑衅地说道,“话说回来,我也挺奇怪的,你们既然是神庭的人,区区一个混混组织的老大又能拿你们怎么样?每次汇报会你们都把人杀了?” “不过是碍眼罢了。”章于明话语一落便往他开了一枪,可时渊序随手就反手将箱子一甩,枪弹擦着箱体直接打斜飞出去,直接击碎了墙上的一盏鎏金灯。 地面瞬间一片狼藉,流光溢彩的玻璃碎片晃人眼睛。一个飞溅出来的玻璃碎片直接斜飞出去卡在郭凤耳边,他登时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吓得没命。 第162章 “碍眼就要杀人,”时渊序冷声道,“你们上面的人还真不把人当人看。” 明明新文明组织每次给上级做汇报的人都不一样,他们偏偏知道来汇报的是自己,等待着自己上门再把自己一举解决掉。 他早就该知道的,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某个存在收入眼底。 如今他选择投身于新文明组织,再到和“上面”派的人汇报,一举一动也在他们的眼底之下。否则这帮家伙不会追到现在这个地方,而且二话不说就开打。 一直以来,时渊序就有些纳闷,自己也不算是啥头号通缉犯,可怎么从军队到地下组织再到与世隔绝的混沌之域再到灯红酒绿的宙星环,总能有人来刁难他。 想到封宇曾经在混沌之域对他下手,却笃定那些审判官不会放过他。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想到那场夜游船事故,那些向他们围追堵截的军用无人机最后一颗子弹却来自于审判官。 啊,他应该早就想到的,那种对生命的轻蔑、轻贱、漠视……除了神庭,还能有谁? 想到审判官夺走他的家园、他的亲人……甚至还要夺走他—— 时渊序的眼角末梢泛着红。 岂有此理。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而一旦一束微弱的光落他这样一无所有的孩子手里,他便会发了疯一样像冰天雪地的狼群舔舐最后一丝鲜血,可连这一点慰藉……都不配有么? “这么说,你们欠了我两条命。”时渊序说道,“一条我的,一条我的人的。” 此时所有神庭成员都用长枪逼着他,长枪上还有银光烁烁的刺刀,晃人心神。 “哟,还‘你的人’,敢情你是来追债来的?能让你这个小屁孩这么豁出去,另一位是您哪位啊,亲人,情人,暗恋对象?”郭凤回过神来,眯起眼挑衅道,“我寻思组织以前没把你射成蜂窝煤,如今是准备直接吃我们枪子么?” “别跟他贫嘴。”老刻板上司章于明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很有可能军队出身,而且,等级不低。” “……”此时时渊序神情一冷。 看来上面的人已经发现了自己? “全世界的顶级数据库都有我参阅的权限,包括哪里的成员突然失踪,突然犯了错……”章于明慢斯条理地说道,“事实上,我很早就关注你了,这位‘序以天’,你的手段虽然粗犷暴戾,但实际上用的反侦察手段都是军队那一套,就算你清理内线把我们的人去掉了,但你拳击赛的肘击方式跟军队格斗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要是有这么傻,会坐在现在这个位置?我劝你束手就擒。”章于明接着笑,“否则,我们会从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入手,要看看谁更狠么?” 时渊序此时怔愣了,极其狂拽炫酷的他,却已经到了这步,他不能露怯,强压下骤然加剧的心跳。——“你到底知道多少。” “军队出身,等级不低?”郭凤这下又搞不明白情况了,“别告诉我是上校级别的?” 时渊序此时紧绷的脸此时差点绷不住了。 “在军区待腻了,跑这里自投罗网?”郭凤的语气忽然缓和不少,“小弟……不,大哥,你是受什么刺激了么?放着好好的军队队长不做,跑这趟这趟浑水,我不知道你做了啥事,但既然都当了军队的狗,只要写个检讨就能让你好端端逃过一劫。” “郭凤!”章于明让他少贫嘴。 郭凤只好抬起银色的长枪,一边怕枪口下的时渊序做出什么惊人之举,一边又忍不住絮絮叨叨,“我特么这不是给人指明一条明路,你看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没准是被什么人陷害了拉下水了,做混混老大,这像是一个五好青年做出来的事……” 这下子章于明和其他组员额角青筋暴露,他们的冷眼很一致地投向这位搞不情况的人。 时渊序看着郭凤一脸迷弟的模样,还算受用,“你们别把他杀了,他的话我听了高兴,你们就不一定。” “不过我要纠正你对我的想法,小哥,我跟五好青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笑着说,“很早之前,我就意识到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便永远不可能如愿。” “你理所当然享有的一切,你依赖的家园,你倚靠的家人……你依赖的人,一旦有那么一瞬猛然间消失,留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个时候,你会作何感受?” "做一个不争不抢的好人——是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时渊序说道,"不如,趁以前还没有变得最糟糕之前,就还给这个世界一个叛逆、不屈、将一切天翻地覆的灵魂,至少自己再也不会后悔了,你说是么?"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郭凤看着时渊序黑沉如墨的双眸有些慎得慌。 那是接近绝望之后便做什么都不留余地的眼神。 有这样的眼神的人,经历过人生的至暗时刻,以至于要狠厉起来,便可以舍弃一切。 “上面说过,渎神的人一律杀无赦,你跟我们小弟套近乎没用。”章于明比自己的同伴淡定很多,直接翻开了工作记录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序以天’先生,在你加入组织前,就已经犯下了三条渎神罪行?……” 随即那黑方框眼睛下的凛冽鹰眼调笑道,“我们的工作记录本,认的是灵魂,就算你如何伪装,只要我有心凭着罪证,一样能找到你本尊——啊,上校,犯下三条渎神罪行,身手勇猛。我听说,帝国联盟似乎就有这么一个存在?据说那人曾经遇到审判官的时候,竟然直接挥刀相向,像条不断撕咬的疯狗。这位序以天先生,你记得你违抗的,可是审判官的那颗‘命运‘的子弹吧?据说只有不该存在的人,才会被盯上呢。" 时渊序有些嘲意地抬眼,“又是那套说辞,什么我不应该存在之类的——可惜,你们似乎不知道,如果神庭能治得了我,那么一早我就不会出现在这世上。” “我会跟我的家园一起毁灭。” 郭凤和其他的成员瞬间就像是浑身一阵冷颤。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别人,只会被他们讥讽一笑。 可他们忽然想到很久之前。 那个组织多年前都无法下手的猫儿眼少年,抑是唯独一个逃离神庭追缴的凡人。 如果说得罪神庭的后果就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那么那个猫儿眼少年许久前就不会存在。 他的存在,本就违反“秩序”。 或者说,那个帝国联盟的上校时渊序。 可一个脆弱易碎的外星濒危族群,能活到成年,还成为一名出色的战将,在万物命运都板上钉钉的九大星系中,可谓是奇迹。 这是郭凤至今都想不通的问题,如今的对方尚为善战的猛将,可能稍微有点杀伤力还好,可当时对方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他们仍然拿他没办法。 究竟是对方不同寻常,还是……郭凤突然想到很多年组织里的谣传,说盯上少年的,会遭到那个可怖的诅咒。 ——那人会在对少年下手不久之后,遭遇各种各样惨痛的死法。 甚至连神庭成员都未必能逃过。 还是他们一直重点都偏差了,能够对抗神庭的其实另有其人,少年背后那个一直在隐秘的黑暗中的存在,以漠然和冷嘲的态度俯视着他们。 他们曾经还威胁过军队总部去调查时渊序,可一无所获。 还是,这就是那个时渊序至今不愿意告诉军队自己行踪的原因么? 可眼前这个虽然年轻但狠厉的序以天——却利落地说他斩获了小绒球? “这怎么可能?”此时郭凤怔愣,“你,比他还狠,不,比他背后的存在还狠?你真的抓到了那个时……” 郭凤额角边渗这冷汗,可他的工作素养告诉自己不能心慈手软,他是神庭的手下,必须速战速决。 他很快抬起了枪口,却颤了颤,直到章于明夺走了他的枪。 “解决他,只需要一颗子弹就够。” “很可惜,我本来想配合这位序以天同志继续演下去,可是,你又太特别了。”章于明随即笑道,“我本该想到的,你本就该是同一人,否则神庭不会出动s级的委托令让我亲自出马。那位无视神权的上校时渊序,和如今被称为‘弑序者’的序以天如出一辙地是个不要命,一身反骨的叛逆分子。’” 还是被看穿了! 此时郭凤和在场的其他神庭成员更加是后脊一凉,“什么意思,你说这个反叛组织的老大竟然就是——!!!” 十年都无法伤及一分一毫的猫儿眼少年。 连两千个审判官、神庭那艘alice集团发动的白鸽都无法杀戮的存在! “是又如何。”时渊序冷笑,“为什么你们要执着解决我?” “因为你的存在本就不符合‘秩序’,好了,我本来想探究时先生究竟是不是人,还是说背后有什么特殊的存在,才会让你逃过审判,但时间有限。既然他们都猜不到,那我也不必浪费时间,就让我在这里送你一程吧?” 第163章 下一秒——就是“砰”的一声枪响,划破了耳膜,震破了夜总会客厅的窗户,咣当零落的碎裂声,激得外头的人一阵惊呼。 一声枪响在鱼龙混杂的宙星环,意味着一条性命在恶人的手里祭了天。 章于明便准备收回枪支,通知自己的下属将一切残局都收拾,然后派人封锁现场,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 然而直到枪响之后的硝烟散开—— 那个打扮叛逆的大男孩,仍然笔挺地站在原地,睥睨着他。 毫发无损。 就如踏碎着众人错愕的视线,时渊序随即垂眸注视着手心里的金色弹壳,目光陡然从桀骜转至郁沉,随即唇角绽放出冷笑。 他那张冷锐俊秀的脸庞,头一次渗出令人震颤的邪意。 “第一次,它夺走了我的族人。第二次,它射中的是我在乎的人。这一次,你猜,我还会不会让你们得逞?” 章于明错愕地甚至松开了手里的枪,目眦尽裂般。 “不可能!” 他发现那枚子弹卡在了一层屏障之上。 一枚金色的子弹,散发出锋利的钢线,却被强有力的屏障挡在了外头,强大的冲击力让子弹嵌在了屏障里。 时渊序倨傲地将屏障收拢,一边眼睫锐利地扫回他们。 “卧槽,这不是「黑塔计划」第9代单兵防御装置么?”郭凤不合时宜地说,“只能使用一次,完全用于保命的关键工具,只为帝国第一领袖精心设计,怎么在你手里?” 以往的时渊序虽然叛逆但还不至于离经叛道,可是他想到那件鲜血淋漓的风衣。 想到那天他和湛衾墨在军用无人机的嗡鸣之下那一颗盯上他们的金色子弹。 …… “从武器库偷的。”时渊序说道,“总不能死你们手里吧?” 郭凤一时半会也风中凌乱了,他没想到这位军队上校原来真是个混混。 “这特么是重大罪犯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章于明怔愣了,他是打算将时渊序置于死地,却没想到对方逃过一劫。 而他更加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枪口里射出的是金色子弹。 章于明身体都狠狠一僵,在旁的郭凤都顿然一怔,“……组长你还真狠啊,这不应该是负责执行杀戮任务的审判官的子弹么?” 啊,那颗子弹—— 哪怕他确实不想让时渊序活,但是作为八翼天使长,章于明主要还是坐办公室的,很少亲自去杀人。 那颗金色子弹一般都是亲自去执行屠戮任务的双翼和四翼黑天使使用的。 敏锐地捕捉到这些人脸上的一抹诧异,时渊序眸光一暗。 “果然,射出金色子弹的那人不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了,更不是审判官……他是属于隐藏在更漆黑的地方。” “只要他想置我于死地,那颗子弹就会出现。” “正如审判官打出的金色子弹,不一定要出自于审判官之手,也可以出自至高无上的意志。”时渊序缓缓道,“要谁生,要谁死,这种其实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是让世人理所当然地接受现状罢了。” “妄议神庭意志,罪加一等。时渊序,你应该很清楚,普通人的性命,就跟草芥一样不值钱。”章于明抬起枪支,“不管是什么子弹,你那个屏障挨不了几枪。” 被这些人逼上前,被硬生生怼在枪口之下,时渊序却仍然直直地看着他们,那下垂眼陷入虚空。 “我现在要见安先生。”他忽然说道。 “安……安先生?”郭凤又傻了,“你凭什么?你八翼天使长都不放眼里,那看到那位神父你岂不是要一枪毙了他?” “安先生岂是你这种普通人能见的,不如说现在早点交代遗言,你渎神,罪无可恕。”章于明冷笑着,“天真,我们这些神庭核心部门的人都不能随便见,你一个所谓的地痞流氓组织的老大就能见了?” 时渊序掀起了兜帽,顿时露出那动人心魄的下垂眼,和那紧抿的薄唇。 “天真?不,神庭最需要的是人的信仰。” “审判官在混沌之域扣押普通平民、随意杀戮各个星球的子民,这些事情早就铁证如山,只要我想,全星系的人都会看穿你们是一群嗜血的暴徒,知道你们不过是踩在人血上的利益集团。” “看样子你还挺正义凛然……只是,有太多的人都死在了说这番话之前。”章于明道,“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就应该知道上面不会放过你。” “更何况,盯着时先生的不仅仅是上面。只要我们神庭一声令下,全暗网的人都知道他们一直高价悬赏的小绒球,就是帝国联盟的时上校,时先生,你有胆跨出这个房间门口吗。” 时渊序猛地从身侧的口袋里拿起设备,厉声道。 “如果我死了,只要我按下设备上的按键,刚才录下的所有视频就会同步到全星系的大屏幕上,他们会知道,你们想抹杀谁,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谓审判官,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至少会知道,我死去,是因为神庭的人不想我活,而不是我注定死去。” “神庭根本不能左右人的命运,那是你们欺压普通人的幌子……不然,你们为什么追着我不放?” “或许……我正是无法被‘命运’杀死的人?” “你!”其他神庭人员都有些怔愣,没想到眼前这个一头热的大男孩竟然使出这种手段,还没来得及说他究竟有多胆大妄为,“把他的装置拆下来!设置信号屏蔽!” 那些人气急败坏之下,将银色枪管上的尖刀直接擦着他的喉管,时渊序眯起眼,鼻尖旁弥漫着金属和硝烟的味道。 他竟然忍不住笑道。 “嗯,我应该提醒你们,我开的是直播。” 与此同时,帝国联盟大街小巷的大屏幕亮了,一个男人被长枪戳穿了脖颈,被穿着白袍的神庭人员包围着,银质的枪管直接没入他的口舌,对方甚至身上早已裂出伤痕。 本来还谈声说笑的市民忽然一惊,心都凉了一截。 最新科技产品的广告下一秒变成了血腥暴-力的场面。 那是高高在上的神庭,正在对一个年轻的生命进行屠戮,只要扣下扳机,这个年轻的男人就会变成一具血偶。 再然后,就是帝国联盟军队救援下来的人们的一则受访视频。 他们在镜头面前惊慌失措地说。 “一直以来,人们都以为去混沌之域的人失踪是因为被那里的鬼怪吞噬,但实际上……不是的,比鬼怪更可怕的是——” “审……” 屏幕瞬间熄灭——随即就是一排排穿着白色制服的监察司成员上了街头,“这是大屏幕投放系统临时出了问题”“请马上离开现场”“请不要议论任何关于实时投送的内容”…… 九大星系的街巷和网络都瞬间一片哗然,有很多人当场发帖质问那个场面是怎么回事,就算动用监察司删帖,然而太多的人产生类似的疑惑,整个星系的服务器都开始崩溃。 “今天傍晚八点卡尔菲特大楼,霍尔茨商业大街,麦凯乐广场的大屏幕都有那个直播,我不信没人看到!” “我当时就在广场上喂鸽子,我还录了视频……虽然我发布出去,但是千真万确,我看到神庭的人拿枪对准一个男青年!” “他们果然想杀谁就杀谁。” “我就知道很多事故的原因为什么不给细究……因为上面的人在作恶,他们怎么可能揭发自己?” “不管是监察司和审判官,他们都可以随时随地对普通人这么残暴……” “我太奶之前留给我一封遗书,说每次审判官做那些恶行之前,都会要求周边星系的人封口,断网,如果后续有人泄露,会一并作为被铲除的对象……她村子的人因为这件事,一年内就有十几个在家门口自杀的。” “说起这个,那些在混沌之域莫名其妙消失的市民实际上该不会是被……” “不要直接议论,我们会被炸号,大家用暗语。” …… 星际大街小巷的信息转瞬间就传遍了,光明神教堂甚至都挤满了前来探究的人群。社交媒体和论坛更加是层出不穷"特大消息:神庭对普通人采取暴-力!""咱们普通人就是被神庭踩在脚下的,此时不反抗更待何时?" 章于明和一众神庭成员的面目变得扭曲。 他们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个莽撞的大男孩除了意气用事外,竟然有别的计划,以至于他搞的其他小动作都被他们无视了。 对方利用的,还是新文明组织掌握的废弃广播电网。 可投屏的是如此血腥的场景!家家户户此时得到流言竟然不惜一切也要打开古老的电视机,为的就是直接看到刚才画面的直播,他们这些人的暴-力行径就像是公之于众,公之于全星系上万亿的人口! 普通人将会最真实地目睹,自己在神庭成员的手下,不过是随意处置的草芥罢了。 第164章 此时神庭屏蔽了信号——也不能阻止不少好奇心的人争先恐后的去看那些已经被称为“秘密”的直播。 “唉。”章于明叹了叹气,“你这个小年轻,还真是没有牵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就是个疯子!疯子,你知道这么做要判多少年的罪!”其他神庭成员疯癫了,“五百年,五百年,五百年……你要把牢底坐穿,你的灵魂要打碎成无数片!” 被狠狠的怒喝之下,时渊序嘲笑般地笑出了声,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一向稳重冷肃的时上校,心狠手辣的组织老大,如今却像个性格蔫坏的叛逆小鬼。 “时渊序,你自己便是帝国联盟军队的人,一旦揭露你渎神。光是按照军纪,你格杀勿论。”章于明说道,“你真的……没必要把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时渊序顿了顿,随即却是低笑。 “章组长,你不会体验到这种感觉……” “我的家园没了,亲人没了……我什么都可以拼,所以你觉得没必要。” “可对我来说,很有必要。” 大男孩此时那轮廓分明的脸越加坚毅,“我活下去无非就那么几个盼头,如果没有了,那一条路走到黑又能如何?也是,你不会懂的,你可是选择站在普通人的对立面,可以毫无波澜地杀戮几千人甚至上万人,可这不是你轻慢普通人的理由。” 曾几何时他也告诉过自己,不必一条路走到黑。 好好活着,好好对得起现在的家人,好好惜命,做自己的军队首领,做好好的邹家少爷。 可他已经孤立在伤痕累累的孤寒雪夜中永远看着再也愈合不了的疤,他要如何接受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反抗那高高在上的神庭? 可再不去挣扎,他就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们处置自己身边的人了。 他只能尽情肆意地将他所受到的苦痛千倍万倍的还击,而不是继续在蛰伏着,等待着永远不会到来的黎明。 无人会主宰命运。 等来的不是黎明,而是命运的屠刀。 就算自己莽撞又如何,他们怕了,就这一点就让他甘之如饴。 用利爪狠狠切开他们的脊柱,然后在刀口舔血,这样他就不会在一次次深夜里撕扯着内心,为自己是个无能为力的孩子而挣扎。 虽然眼前的这一切很明显不尽兴。 但也足够了。 迷迷瞪瞪的,时渊序恍惚像看见以前那个猫儿眼少年揪着淡漠男人的衣角,对方回过头来的时候,少年努力兜住眼底的泪,倔强地抬起视线。 “我一定会变强的……我一定不会再拖累你。” 那是他最后一次卑怯地乞求他。 ——不要离开他。 正如他最后一次在深渊边许愿,不是“安然活到退役之后”。 而是—— “我想要湛先生永远陪在我身边。” 所以他才要一直自欺欺人的,做一个执着的信徒,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上给他,才会任由着自己被对方哄骗也要想办法竭尽一切留住对方。 其实他怕鬼,怕黑,怕死,可他最害怕的,还是对方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今已经成为一个成年男性的他,恍若自己还是个依赖湛先生的那个小孩,他就像是仿佛与那个清高淡漠的男人的身影近在咫尺。 他随即阖上眼,呢喃道。 “我一定……不会拖累你。” “我想要你……” “好好活着。” 在毁掉自己的性命之前,他要让神庭的暴行公之于众,他要让他们逐渐失去信仰……甚至,一切! “听从我的命令,紧急恢复所有的线路系统,继续将那些视频资料传遍整个大街小巷……”他缓缓地朝耳畔的对讲机那头的组织成员说道,“只要有一个线路是好的,就多一个人知道……迟早,所有人会醒悟的。” 神庭成员面目狰狞,忽然默契般地彼此看了一眼。 “既然治不了他,不如让他任人宰割。”章于明说道,“是时候让那帮饿狼享用一番了。” “顺便说一下,现在晚上七点,我也应该下班了。”他那本来就没有半点人情味的冷锐脸庞,此时更是毫无怜惜,“时上校,再见了,祝你愉快。” 这个“享用”很微妙,因为他开口的那一瞬,忽然想到时渊序现在在宙星环的身份,是宠物—— 这是他们设置的陷阱,从他踏进来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份同时暴露在所有宙星环玩乐的权贵里的视野。 “我很期待,稳重自持的时上校也好,抑或是叛逆组织的老大也好,在那些人的调教下,会是什么样挣扎的姿态。”章于明忽然用手中的刺刀击破他的屏障,直接用神力紊乱了时渊序的心神,“我的神力是从无数的堕神身上抽取的,是至高神赐予的礼物,所以,你还是嫩了点,小鬼。” 时渊序咬牙切齿,一拳揍向了章于明,“你敢!” 章于明吃痛地往后退了几步路,吐出一口血,那镇定冷肃的脸骤然暴怒,“老子已经下班了,谁让老子加班的都不得好死,时渊序,我记得了,你就是踏马上个月老子交了一个星期检讨报告都被罚的罪魁祸首,还害得老子被扣工资,看你这样子就应该玩脱,被那些人狠狠搞死!” 郭凤目瞪口呆,正经严肃的章组长原来骂人的时候那么粗鄙。 刹那,时渊序所在的地板往下陷去,夜总会的大厅墙壁突然往天花板上折叠收起,阴冷的风从四面八方灌来,一阵人群的嘈杂声响起。 忽然间,他听到耳畔边是嘈杂的人声。 此时上千人,上万人在讨论着拍卖品,他就这么看见上一个浑身是锁链的人被一个人牵走,如同物品般。 “好了,这就是你们期待已久的拍卖品!” 时渊序此时恼恨地叹了口气,这场景,好像在哪里似曾相识。 啊。 呵。 ——他还确实该熟悉了,曾经作为小绒球的他还被当条狗似的在竞拍。 如今就算是人形,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时渊序抬眼,发现自己坐的地方成了“台上”,放眼望去,这个夜总会原来分为地上和地面——地上富丽堂皇,地下阴暗幽邃。 迎面而来,便是无数买家赤裸的眼光。 此时时渊序没了挣扎的力气,意识模糊。就这么被用铁索束缚在了长椅上,他双手被禁锢在后,双腿被岔开绑在椅腿上,脖颈已经露出令人胆战心惊的血肉。 衣服连带着被撕扯开裂,露出底下的肌肤。 此时他苍白无比的脸上蹭着鲜红的血,唇畔晕开暗色的血液,一眼看上去有种摄人心魄的美。可他意识到有人盯着他后,马上恶狠狠地露出冰冷的眼神。 既然已经丢脸到这种程度,他不介意用最后一丝力气膈应这些人渣。 偏偏这种不服输的劲头,让这些地底下的人们更为兴奋。 台上的人,时渊序,21岁,帝国联盟精英战将,邹家收养的长子,外星濒危族群,是无数戴着假面的人等待已久的猎物。 就像是嗅见腥味的狼群,看见他的一眼,有人目光直了。 恍然之间,仿佛看到那个幽暗的地下黑市中,那个眼神倔强的小绒球。 这时候有个人毅然上台了,体型庞大,面带凶煞的壮汉,他看着对方脖颈隐隐约约的一个标记,目光浓重了几分,“宠物身份?竟然为了来这甘愿做这种低等的存在——” “在暗网悬赏了五千万都抓不到的人,如今倒是送上门来,嘻,什么事情让他自暴自弃了?” “为了你我们可吃了不少苦头,你知道我们底下多少人因为追踪你被抹杀了么?”是另一个人冷酷的声音,“……不管如何,你归我了。” “呵呵,这里就没有人不想要他,有本事自己抢。”另一个人扶起时渊序的下巴,意味悠长地盯着他的目光,“平心而论,光是这家伙的脸,看上去让人很有欲望,拿来做真的宠物也不是不行……” 下一秒时渊序的犬齿直接咬了那人手背,甚至咬了一窟窿,直至他虎牙上都染着血红都不松口。“啊!!!!!”那人倒吸一口气往后退去,随即怒道,“没想到堂堂一个军队上校竟然这么野蛮!简直是不要脸的疯狗!” 时渊序冷哼,嘴角竟然呲起一个凶狠的冷笑,“我记得你们这些人喜欢的凶猛的,那不就野蛮给你们看?” 反正也不是被第一次“拍卖”了,如今还是个人样,不如破罐子破摔地反抗。 他早就不是曾经那个青涩、倔强、变扭,动不动就感到无地自容的大男孩时渊序。 半年在地下黑市、叛逆组织,跟军火商、走私犯、赏金猎人、黑-手-党等各色魑魅魍魉接手,足以让一个冷静内敛自持的大男孩生出一层老练毒辣的外壳。 判若两人,谁要和他比疯,比狂,那自然比不上。 第165章 众人竟然有几分被威慑般退后了几步,可随即便有更加大胆的人直接将金属质感的器具箍上了时渊序的脸庞。 他动弹不得,却被生生戴上了兽用的防咬器,冰冷的质感钳制住了上下颌。 时渊序一阵恶寒,目光一下阴沉了不少,“玩不起是吧,你们这些畜生……” “人家可是难得的有两种形态的大男孩,要好好调教才行,哪有一下就能上的。”有人说道,“还是一样生猛呢,不愧是堂堂的军队上校,还是弑神组织的老大,有血性,我喜欢!”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谢谢你们的评论和支持和营养液!! 追连载蛮辛苦的,还是感情流(虽然我剧情成分蛮多),还是极致拉扯,刀糖齐飞的那种,不过还是一样,后面比前面只会更好看,不会为虐而虐。很高兴地通知大家,后面还有很多高能比这个更炸裂,而且都能圆回来。 基友评价: 前期:年上美人攻x倔强小绒球 中期:开始阴暗疯批攻x疯狗受 后期:?????攻x????受 一句话总结:喜欢看疯批文学,双向奔赴救赎甜文(?)的必入 她说前期被我骗了(以为是纯正甜宠文),后面她看得头皮发麻,虽然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应该是夸赞吧(),当然,我绝逼不可能是那种神转折或者蜜汁走向的作者,这点放心 第88章 “好端端弑神组织老大,被你们当成一个性-爱玩具,真是可笑。”有人支开人群,“他不是拿来做这些事情的,你们也清楚吧,他有别的用处。” “明明你身体有反应了,还要狡辩自己是来办正事的。”女人娇笑,“说吧,你想第几个?” “试验品也好,宠物也好,能第一时间享受到的才是自己的,你们说是不是啊?” 许多人眼里闪烁不定,可随即却不约而同地狞笑了,是啊,能第一时间享受到的才是自己的,什么成功试验品,还有那些头衔都关他们鸟事,他们这帮人在暗网追了这么久,付出多大代价,不就是特么的为了所谓的“成功试验品”“濒危族群”么,可如今人都到了眼前,哪里比得上让这个身材紧致,有着狂野气息的大男孩向他们低头求饶来的解恨? 更不要说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时上校此时甚至成了新文明组织两个分部的老大。 冷肃锋锐中一旦掺杂了桀骜和混沌,那自然还多了一份特殊的诱惑。 曾经高不可攀一尘不染却甘愿沾染血与尘,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个腰腹线条紧实的男青年,是自甘堕落!跟他们并无区别! 是他自己决定投向肮脏的充满欲望的销金窟,任由着自己沦为宣泄欲望的猎物! …… 幽暗的舞台,纵容着欲望和邪念。 时渊序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走上台前恨不得要将他原地亵玩一番,但过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被他激烈的反抗逼退。 终于有人忍不住,朝他嘴里注射了一种药剂。 他这下身躯彻底失去了力气,却还要故作镇定地打量这些上前的人,活似要把每个人的脸烙在心里,上百个人,穿着打扮不一,脸色的神情却透着一种疯狂。 嗯,原来暗网上盯上他的人就是这些啊,领主,军火商,地下组织的负责人,走私犯,文雅的白领,上市公司老板,大学教授,基因学家,财团ceo,科技集团控股人…… 他会记下,记下这些面目可憎的人。 那些曾经让他的自尊、骄傲碾碎的人。 此时人群汹涌着欲望和恶意,明明有着将这个大男孩大卸八块的恨意,却又同时有一种不可轻易亵玩的忌惮。 因为这个大男孩的威名此时不再是帝国上校。 而是那个地下组织的“拳皇”兼新任老大序以天。 “你们想玩我?那胆子就大点,我耐心有限。” 时渊序眼神深幽地扫向他们,如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平心而论,他能沦落到这种地步正是自己豁出了一切,奈何与他抗衡的神庭并非等闲之辈。 既然如此,在还有最后一口气前,尽情地羞辱这些终于从幕后出现的人,也算是勉强尽兴。 “一堆人蜂拥而上,可没办法尽兴,要不然,你们自己pk,谁赢了就理所当然有资格。”他声音明明闷在了防咬器底下,可透着一股铿锵有力的劲,“谁都不想做那事的时候,被别人打扰了兴致吧?” 众恶人错愕地看见大男孩竟然还有兴致提出建议,各个不是嗤笑就是低骂,“小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宠物了是吧?” “看来混久了地下组织,忍耐度也越高了……终于不矜持了?” “我还以为高高在上的时上校,此时一定会破口大骂,甚至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自戕才行呢。” “呵呵……该不会是已经被组织的好色之徒‘调教’过了,才会乖乖配合吧?” …… 时渊序眼神一凛,手臂狠狠一挣,身上的锁链碎了几寸!当场就让还准备上来轻蔑一番的人吓破了胆! 只是眼前的大男孩果真有一种特殊的诱惑力,哪怕被撕扯开了衣服,对方身上竟然还残留一种仍然未被污染的纯真感。 “你们谁赢,我就配合。”时渊序冷冷说道,“我耐心有限,要开始便开始,还是你们玩不起?” 他真的一边恶心一边内心唾骂可是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以至于狼狗先收起獠牙。 时渊序这简短几句话,却瞬间撩起了人们心中的欲-火。 没有比自甘堕落却又充满挑衅,荷尔蒙气息十足,腰腹紧实,全身上下健美十足,衣服破损,双腿被捆绑在椅子上的反叛组织男老大更具有诱惑力的拍卖品了,甚至有人暗暗想想对方在自己床-笫之上的模样。 就像是顺应着那些阴暗欲望,他们越加躁动了起来,彼此开始你一眼我一语抢着要争夺,甚至还扭打在一起。 时渊序不吭声,心里怒骂这些都是畜生,最好互相斗殴你死我亡……一边又厌弃他就不该拿那个宠物身份卡,否则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还是干脆努力挣脱锁链和防咬器直接把这些人打一顿吧? 可他告诉自己,不能再意气用事了。 手心里渐渐晕出湿热的汗,他悄悄捏着的是一个触发的装置。 这是他的最后杀手锏。 他来夜总会之前,已经在远处布置一个激光炮,刚好对准他要来的这个夜总会的房间,一旦他真的出个三长两短,他会暗中触发这个装置。当然,这也是宙星环分部早就安排的最佳射击点。 人越来越多了,时机成熟,他可以一举将这些人消灭,让他身后的狂徒们全部在激光炮的强力射线下变成灰烬。 只是时渊序觉得……还不够,还没到时机,这些人当中,还没出现他想等待的那个人—— 直到幽暗的拍卖大厅忽然安静了下来。 内部突然出现了新的白色身影,时渊序定睛一看,是安先生。 那个曾在军区的小教堂出现,说他罪无可赦的安先生。 他内心就那么颤了颤。 他没想到……他真的会来。 哪怕这家伙一副正经模样,还挺神圣,但是在他眼里不过是那个上次还逼着他挡酒的金发小屁孩……当然,实际上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只见这个安静、平静的家伙向来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穿着一袭白袍,淡金色头发垂落至肩头。在一片狼藉中,他仍然优雅地,缓缓地来到他跟前。 那些人看到他惊慌地退散开,在场的其他人甚至在畏惧之下之间俯身跪下,不敢直视着这个光明神的代理人,甚至当场念出光明神的颂词。 “安先生,请您宽恕……我们这些卑民只是在这想尽兴快活……万万没想到您竟然亲临这污秽之地……” “安先生,如果我们有罪,我们会马上举办忏悔仪式……” “安先生,我们永远爱戴您敬仰您……对了,上个月我才向联盟总署提供了最好的贡品给您,您记得我吗?伊卡万伯爵,是石油大亨,还是您忠实的信徒……小民只求多在至高神面前美言几句……” 看着安先生那副倨傲的神态。 时渊序不合时宜地啧道,安先生,你真是好多舔狗啊。 这是欲望和邪恶交织的地下拍卖场,可笑的是人们仍然对神庭的重要成员感到畏惧。 人群散开,独独空出被捆在座椅上的时渊序。 时渊序此时仍然是那么镇定地平视着安先生。 可他下意识地摁下了装置的触发按钮—— “时先生,恐怕你的那些用来杀人的小玩具都没用了。”安先生白皙分明指尖挑起他的下颌,“既然你知道我一直在盯着你,我又怎么会允许你得逞?” 对方那双眼眸倒映着是时渊序错愕的神情。 第166章 “你……”时渊序随即压下心里那躁动,“你果然……一直在看着。” “嗯,你不是在找我么?”安先生淡淡地说,“我是高高在上的神父,全世界对至高神许下的愿望和祈祷都得先经过我,还是你以为神庭的人都是些等着你们这些组织老大找上门的废物?哎,可惜啊,只要你甘愿听上面的话,好好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能力,通过圣选,成为神庭的一员,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你逆天改命……哪怕这样,你还是沦落成一个叛逆组织的老大。”安先生此时叹口气,“我给你很多机会了。” “不过,你要是讨好我,舍得做我的狗,说不定我会请求祂网开一面哦?”安先生此时忽然咧开嘴微微地笑了,“我还真是佩服,哪怕你现在的地位和权力甚至实力压根不是我的对手,你为什么还如此倔强?” “我讨厌跟神庭扯上关系的一切人事物。” “连高高在上的神父都敢叫板,你就不怕得罪了至高神吗?时上校,哦,或者说,这位尊敬的叛军老大。” 时渊此时忽然直直地抬起眼睛,“安先生,你说过,不要凝视深渊,可深渊里的人,是我最在乎的人。” “请你……不要为难他。” 像是被戳穿了什么般,安先生温和平静的目光突然绽放出血腥。 “可惜了。”安先生缓缓说,“这么干净纯粹的灵魂,就这么被玷污了。” 对方抚上他下颌的手,忽然伸出锋利的指甲渗进他的血肉。 “我说过,你可以不信神,但你不能不信命。” “安先生,那天白鸽里打出的金色子弹是不是就是你做的?”时渊序继续问道。 “时渊序,你哪来的自信。”安先生的眼神那一刻变了。 “那天在礼堂你跟我神神叨叨的那些话,我反应过来,你肯定知道了些什么才会那么说对不对?可那子弹射向的又不是我,是我身边的人。” “所以呢,这位时上校,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知道我身边的男人是个靠深渊糊弄小鬼的神棍,但这不是你杀他的理由。” 此时安先生眯着眼,忽然道,“哥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一声哥哥让时渊序顿了顿。 “我不是你哥,我一个弟在读大学,另一个弟死的特别早,他很善良,很软糯,很害怕孤独,总是喜欢我陪着。”他随即笑容里有些遗憾,“不过,如果他现在还活着,应该也跟你一样大了。” 奇怪得很,他分明是特别讨厌安先生的,讨厌对方清高不可一世被所有人捧得高高的模样,可是他如今竟然是这么缓和地回应他。 自己什么时候耐心怎么好了? 就像狼犬收敛了獠牙。 “是啊,你弟死的早,另一个弟则是个假弟弟,四舍五入你弟根本就不存在。”安先生此时只是冷笑,“我突然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信神的?” “我从来不信。” “那你为什么小时候会跟条哈巴狗似的在那个男人身后,你不是图他是神,那是图什么?图跟他在一起快乐,有人照顾,他比亲人还亲……”安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尖刻,“我想不到你如今竟然沦为一个这么感情用事的废物,就因为收养了你,就可以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的尊严哪去了?啊,我也不能指望你记起所有,毕竟你可是连我都忘了。” “……你究竟是谁。” “不管如何,坟墓上的玫瑰我已经收到了。”此时安先生就这么轻轻地抬起眼,目光一闪而过的落寞,“谢谢你,还记得我。” 时渊序一怔愣。 “……你究竟是……” “无可奉告。”安先生冷笑,“哥哥,话说回来,你想不想我替你把眼前这些戏弄你的人通通杀掉?” “毕竟啊,可怜的哥哥可是被困在椅子上被人当做宠物肆意亵玩呢,那可是相当丢人呢,”此时安先生神色骤变,就像是忽然从一个安然若素的男青年变成一个性格乖戾的男孩似的,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比作枪的手势,指向其他人,“我的枪法很准,一枪一个,你看怎么样?” 此时有人已经感觉到不对,这个禁欲的神父似乎变了个人似的,而那光裸白皙的手竟然还生出一柄银光烁烁的短-枪。 “那个刚才撕烂你衣服的男人,想不想直接让我一枪粉碎他的狗头?还有这个相当饥渴的富太太,看来老公是满足不了你了,在爆你的头之前,我要不要把你在宙星环包养男模的记录先曝光到老公集团的首页去?一定很有意思吧?” 此时安先生竟然手里就这么幻化出一柄枪,甚至就这么朝人群开了一枪! 然后又一枪!第三枪!第四枪! 血沫翻飞,有人当场倒地! 人群顿时翻涌着惊慌失措,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都甚至当场瘫坐在地上,他们甚至没有闲暇思索安然若素的神父怎么会突然一副乖戾的疯样,只满脑满心想着“这是神灵降罪”……甚至直接双膝跪地大叩大拜,“我们诚心忏悔,请求……请求主的宽恕……” “金发小鬼,你还真是个疯子。”时渊序先是错愕,但是强压下惊惶,他一边心想这家伙绝壁是来惩罚他的,杀了那些人,归根结底不也是他的错?可他还是强行伪装视若无睹,故意有几分逗小孩似的调侃口吻,“替我报仇,好家伙,你是不是把我认成哪个也同样早死的亲哥了?” 他当然痛恨这副草菅人命的作风,但是跟疯子讲理是没有用的。 你得比他更疯。 此时安先生笑笑,他似乎非常享受杀戮的快感,悠悠地收起枪。“我的确是冲着哥哥来的——哥哥可是堂堂‘弑神’组织的老大,那也就是犯了渎神罪的人,所以我要惩罚哥哥,犯了渎神罪的人,都会被送到神庭的‘银色容器’里经历灵魂被绞碎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时渊序目光一寒。 此时安先生那柄冰冷的枪口就这么抵在他的喉结,“可是,我一方面又觉得很可惜,我的好哥哥是一个这么帅气,勇敢,坚毅的人,就这么死了多不好啊。或者,在这之前哥哥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那就是永远离开那个男人。” 时渊序此时神色变了,“你为什么那么执着要我跟他切断联系。” 不是不能做。 而是做不到。 他注定忘不掉那个男人。 当然……他可以违心地说,他时渊序也没那么喜欢那男人,但是要一辈子都切断联系,那绝对做不到。 男人对他留下的回忆早已如同附骨之疽——连带着那漫不经心的温柔也浸透了五脏肺腑,他试着割舍,却只能硬生生连带着腹腔里的心脏都生生扒皮抽筋,鲜血淋漓。 “可是,你忘记了另一个人对你来说更重要,他和你曾经一同生长过,一起经历过风霜雪雨,一起走过四季春天……你曾经对他更好,他甚至待你就像是最重要的人,你们生死相依,彼此互为彼此的庇佑。”此时安先生缓缓道,可语气越发激烈,“你不该忘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时渊序,就算有前世今生也只能记得如今这么一遭。” “……”安先生垂眸,“这么说,我不能叫你哥哥了?这么说……我还是应该杀了你?” 时渊序被枪口的冰冷激得一啰嗦,可随即讥讽道,“小鬼,你那副总是草菅人命的作风是怎么回事?难道普通人的命在你眼里都不是命吗?……就算你杀了我,还会有千千万万的我,那些被你屠杀星球的人们,那些被你判了死刑的人们,他们化成的孤魂野鬼就足够索你的命!” “倘若你真的有哥哥,你哥哥看到你这样,他不会难受么?”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一条路走到黑?” 此时安先生怔愣了,眼睫颤了颤。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眼前的时渊序竟然是直接开口:“被你屠杀星球的人们。” 不是别人,而是“你”。 安先生眯眼笑,眼底一道狠厉闪过,“不愧是哥哥,这都被你发现了——” “可是,哥哥,这个世界对我们本来就不温柔,我这么做又有什么错呢?” 唇角忽然狞笑,“你啊,分明连自己的命也难保。” “先不管你跟我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你作的恶太多了。” “看来哥哥果然不愿意认我了?”此时安先生淡漠的脸出现狞笑,“好,真好,果然我还是喜欢你如此冷血暴虐的模样,这才是你啊哥哥,你不是那个向男人摇尾乞怜讨的一点安慰的可怜虫,你是杀伐果断的时渊序,可是——可是——” 他骤然眼眸闪出寒光,“我很心寒,哥哥,你竟然为了他,连你的亲弟都不要……” “哥哥,你都忘了没关系……可你知道,我这只眼是被谁夺走的么?”此时安先生神态已经陷入一种疯狂的乖戾,他那只苍白的手挑开水金色的刘海,“那只眼睛是被你心心念念的湛先生夺走的!” 第167章 一瞬间,时渊序脑海中闯来了残碎的片段。 “你不能抢我的哥哥!” 那个金发男孩紧紧攥住栗色碎发男孩的手,直接挡在他跟前,“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是,我只能带他走,而你,不能活。” “……你休想。” “那我便以我的方式,让你学会放弃。”男人只是凉薄的冷笑。 …… 时渊序猝然心惊,惊疑不定地看向他,“你到底是谁?” 安先生没有吭声,只是挑眉,“已经不重要了,从你决定拿自己当饵与我同归于尽的时候……” “我们注定是陌路,所以,再见了,时上校。” “或者说,我可怜的,愚蠢的哥哥。” “砰”一声枪响! 时渊序阖着眼。 可意识迟迟没有散去,只是脸上突然被什么温热的液体溅到,再抬眼,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眼前面容沉静的安先生额头边缘血流如瀑,俊美无俦的脸中间出现了一条缝隙,渐渐地,左右两半脸渐渐开始上下挪位拖离,渗出红的白的。 血,是对方的血。 时渊序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高高在上的神父也被一枪爆头,台下的一帮恶人瞬间扯着嗓子尖叫,不少人推搡着想要离开现场,不少人一边惊叫一边失声痛哭地想要离开。 究竟是何种目无王法的人才敢连神的最高传讯者安先生都敢杀?此时人们甚至就差掘地三尺逃得远远的,深怕此时几道神罚一样的惊雷将他们挫骨扬灰了! 就在这时,全场的灯灭了。 很明显,现场新来的那个人,似乎还不够尽兴。 一阵恐怖的氛围在人群中游走,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尖叫下,一切都像是死亡的进行曲在奏响。 如果此时刚才的冷淡清高的神父突然发癫已经让这些形形色色的权贵们精神崩溃,那么下一刻他们就是直接进了恶鬼的巢穴似的,无处不涌入刺骨的寒潮。 “……我要报警,我的保镖队在外面,对了……还是叫神庭的人来吧,那个存在连神父都敢轻蔑,四舍五入就是在渎神!” 可人们随即看见了非常可怖诡异的一副图景——无数的,没有脸的尸鬼虬结成地狱式的浮世绘,而紧接着他们发现尸鬼渐渐生出了头发,生出了五官,生出了利爪,生出了衣服。渐渐人们越发震颤,甚至面目煞白,呼吸骤停,那些尸鬼好生眼熟…… 等等,它们不是别人,是他们自己!只见尸鬼们已经被滚烫的浓硫酸式的岩浆浸透,再纷纷冒出白烟抽出了惊魂变为焦尸,最后再被无数的鬼影撕扯着四肢和头颅进行分食! 越看他们就越被吸入这浮世绘中,身上华丽的装束和奢侈品都瞬间被打散冲乱,只剩下一具活尸。 “这到底是什么!别过来!别过来…………别吃我!!” 此起彼伏的尖叫,就像是直接冲破天灵盖般的令人毛骨悚然,像是垂死之人的震颤。 “闹鬼啊!这年头竟然还有鬼!快点让我出去,我是无罪的,我什么都没干!” “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我不想死!” “以往食用邪恶,只需要轻轻舔舐唇畔,从灵魂处吸食即可,可如果邪恶过重,便需要先将人的肉-体烟熏火燎,碾落成尘,最后由鬼怪进行分尸,通过极大的恐惧,让肉-体和灵魂碎片实现高度融合,最后下酒入味,那便是鬼界至高的享受。”最后,却是有那么磁沉好听的声音在旁道,却似乎略有不满,“只是,太过怯弱的魂,还是直接粉碎的好。” …… “疯子……疯子……”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频频传出,就像死亡的进行曲永远也不会结束。尤其是那些上手碰过时渊序的人,似乎更加是吓得魂魄竟失。 此时时渊序定过心神,企图在那有几分麻痹神经的药力下振作精神,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能感受到那些光鲜亮丽的各色权贵富豪贵族生意人五官扭曲,哭天抢地的模样,一时半会怔愣了。 这些人渣们什么时候那么大惊小怪了? 还是这里闹鬼? 时渊序莫名其妙地想,忽然,他瞳孔骤然一缩,隐隐感受到身边有人的气息—— 危险、凛冽,如同疾走的蛇蜿蜒前进,游走的时候甚至悄无声息却撩起冰冷的风。 他用力挣扎自己身上的铁索,可随即有格外低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要动。” 那个声音就那么一瞬让他怔了。 低沉蛊惑的声线和口吻,他再熟悉不过,就如同深入骨髓般抹不掉。 时渊序就像心里被惊动起万千波澜,他下意识地想抓住对方,死死地往外伸去,可对方狡黠地挪开了。 他顿时内心传来一阵不甘,活似激怒对方般高声问道。 “……你以为我看不到摸不着就猜不出你是谁么?” 他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揭穿谜底的机会,径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踢翻了交易台旁边的的酒桶,紧接着,酒水渗入缝隙下的电路板,最后迸溅出火星。 一丝火星变这么贪婪地攀着易燃物扩散开来,变成熊熊烈火。绵延至幽深的地下交易场, 然后,视线分明,一切都呈现在他眼前,抬眼,是倒在血泊的安先生,台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 血腥味伴随着血雾就这么汹涌而来,吹不散,刮不息,本来富丽堂皇的地下拍卖场骤然变成恶鬼的伊甸园,地狱的尸山血海。 浓重的天鹅绒幕布被血染红,在拍卖场天花板的琉璃灯盏透着破碎的五彩光影。 从无尽的黑暗一下跳到眼前一幕,时渊序一阵昏厥,双腿发软,却发现下巴被人生生扼住,被强行摆开视线。 映入眼里的,是湛衾墨那淡漠的脸庞。 对方却仍然一副从容有序的装束,熨烫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的鸢尾花,锃亮的皮鞋,一头银河般垂泻的银发。 那双暗灰色的凤眼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以至于火光绵延至了整个地下交易市场,眼中的倒影也只有他。 时渊序那一刻连呼吸都停止了。 “说过不要动,果然把自己都吓坏了。”湛衾墨却恍若无事发生般,继续扼住他下颌,声线淡漠平静得很,“小东西,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听话呢?” “湛衾墨……”时渊序看着这个一向优雅从容的男人,就像是无意闯入这里的一个异类般。 可他敏锐的眼神仍然察觉到对方袖口上有血染的痕迹,甚至一点一点往下渗着的血。他想佯装自己没看见,可惜常年在军队作战,便清楚这种血迹只可能是迎面处置了别人溅上的。 一滴。 两滴。 …… 啪嗒一声,两声,却是他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鼻梁坠落迸溅在血珀晶岩打造的昂贵大理石地面,甚至揉皱了地面上的金丝花纹。 如今,在场的空气渐渐安静,徒留下他们两人尚有神志。 时渊序感觉自己已经没了反抗的所有力气,刚才和章于明对抗的一遭遭,还有被拍卖的一系列糟心事,他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魂的枯骨,哪怕铁骨铮铮,却也只能靠在椅子上。 可他视而不见,却不得不直视——直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将这些恶人送入地狱的始作俑者。 “他们是……被你杀的。” “连安先生……” 艰涩的语句从喉腔里逼出,他声音却微不可闻。 湛衾墨缓缓地用另一个冰冷的掌心拨开他额前的发,垂眸看着他,“嗯,果然还是被拆穿了,怎么办呢?” 是轻轻的叹息,却完全没有任何“遗憾”和“可惜”的意味。 配合着火光,对方的凤眼隐隐的流淌着红色。 此情此景,是血流成河、尸体遍地的地下拍卖市场,甚至有汹涌的火舌绕着他们绵延而去。任何人都会在这种场景下双腿瘫软,甚至大喊大叫着逃出去。 可眼前这个冷淡冷清的男人关注的是自己被揭穿了。 就像将这一切都置若罔闻似的。 哪怕现场再多一个人,他也会自欺欺人将这眼前的一切归咎于那人身上,可如今,眼前只有那个斯文有礼的湛先生。 看着时渊序久久错愕而说不出话,湛衾墨收回视线。 “还是说,你害怕了。无妨,我可以现在帮你解开禁锢,现在火势还不算大,逃出去还是有胜算的。”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开了他的铁索,漫不经心道,“出口在那边。” 时渊序就这么脱离出拘束,只是他压根没有起来的念头。 更不要说这个一肚子坏水的人送佛只送到一半,此时他还好端端地戴着防咬器。 可是时渊序想要努力用手掰碎防咬器的锁扣,却一直动弹不得,与其伴随就是浑身上下软弱无力。 “唔,是被我吓得走不动路么?”湛衾墨幽暗的目光更加是肆无忌惮地眺向了他破损衣服下的裸露的紧致腰身。 第168章 唇角的笑容透着一股冷意。 “也是,时先生要是以这副模样出去,恐怕只会更加危险。毕竟,时先生是以‘宠物’身份闯进来的呢。” “不过,我觉得时先生以这种模样这样出去,招摇过市来吸引更多的贪得无厌的人,也未尝不可。”男人就这么轻佻地抚着他的下巴,“一个二十一岁的反叛组织老大的初夜,应该可以在黑市上卖出一千万星币的好价钱呢。” 时渊序眼睫一颤。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渊序觉得湛衾墨的语气比起淡漠外,似乎更加是一种露骨的挑衅。 跟以前从容温和的态度截然相反。 更让他耻辱,无地自容,甚至想破口大骂——可是千言万语汇到了唇边,却什么都没有。 可笑得很,他不是一向挺能骂的么? 还是真的目睹男人做下如此恶行,演都不演的时候,哪怕无数次露出獠牙的猎犬竟然都胆战心惊了。 “嗯,也是,如此难得的拍卖品,竟然只有一个买家,而且无人竞标呢。”此时湛衾墨轻笑,“当然,就算有人想竞标,下一秒也一定咽了气,你说是么?时先生?” 时渊序那深棕色的瞳孔就这么硬生生地被迫迎向那双凤眸。 “可恶……”他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想要羞辱我,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品尝出语气里的一丝愠怒。 可对方凭什么生气? 该生气的是他这个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人,如果不是对方向来在自己面前不动声色,他就不需要再千回百转地猜不出所以然。 所以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还他的债。 也是解自己心中的渴。 然后,劝自己放下。 他和湛衾墨之间,终究没有可能。 他们注定有人相欠另一人,他辜负了他不闻不问的七年,而他辜负了他性命。 在还清之前,他不能放过自己,不能原谅自己,甚至不允许自己回答那个问题—— “我们之间可以不仅仅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也可以不仅仅是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哪怕深更半夜焦渴得五脏肺腑都疼痛。 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回答。 回答就输了。 就相当于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依赖对方,永远倚靠在对方的怀里,然后不知不觉再索要更多。 那样的他,和十年前那个在大人身边摇尾乞怜的猫儿眼少年又有何区别? ——可对方还是出现了。 “羞辱你?明明是时先生不知轻重,要把自己送上拍卖台。”湛衾墨此时漫不经心地解开他的防咬器,可是又坏意地到一半停了。 防咬器是“主人”才能解开的,猎物不能,精心设计的结构导致只要越挣扎,防咬器只会越牢牢箍死在脸上。 而大男孩双手被缚在椅子上,就像是踩中了捕兽笼的猎犬,一身凶悍,只是恰到好处的下颌线烙上形状恰好的防咬器,竟然透着一种禁欲的美感。 “还真是狼狈呢,混进宙星环竟然用的是宠物身份,难道还嫌自己不够招摇过市?”湛衾墨忽然解开防咬器,那冰冷的指就这么无意碰触到大男孩的下颌线和早已毫无血色的唇畔。 咣当一声落地——钳制住狼犬的防咬器不再。 “不管如何,你可以逃了,时先生。” 可是时渊序却有种面具被拆穿的感觉,脸上还有着金属装置的烙印。他不自觉地将头硬生生偏过去。 “……宠物身份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工具而已,我没那么多精力伪装成别的人。宠物也好,普通人也好,只要能活下去都无所谓。” “至于逃跑……我根本不怕你。” 他压下极具加快的心跳和看到血腥一幕的心悸。 无数次告诫自己,他是上过战场的人,也是目睹过黑-帮血斗的人。 这种场景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嗯,那是不怕的神情么?”湛衾墨俯视着他,“看着我,然后再说这句话。” “我可是生生将光明神的至高传讯者‘安先生’直接杀戮的存在哦?甚至对方亲口喊你哥哥,时先生难道就没有一点后怕么?” 毫不客气地再捏起时渊序的下巴,硬生生地要自己占据他的视野。 此时时渊序被解开了绳索,但由于那特殊的药剂,他根本没有力气反抗,以至于高挺的男人站在他跟前,便只有被对方摆弄的份。 “你……” 时渊序看着那暗灰色的凤眼,咬牙切齿。 分明是他欠这男人的,可对方高高在上的态度,一下触到了逆鳞。 此时他衣衫不整地坐在椅子上,对方倒是衣冠楚楚地出现在面前,仍然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 他很狼狈,却被对方一览无余。耻辱,那自是耻辱。 可最为耻辱的是…… 他所做的这一切看似为家园和族人,更是为了—— 站在眼前的对方。 如果不是因为得知是审判官的子弹射中了这个男人,他不会采取这么偏激的手段来制裁“上面”。 “你到底对安先生做了什么?”他忽然问,“……那一切是跟我有关的么?” “嗯,想知道?”湛衾墨倒是不慌不忙,“这么说,时先生是真的会把枪口怼向自己的人当成弟弟?” “……怎么可能。”时渊序低垂着眸。 万一那背后的原因是他,他时渊序此时再问就是火上浇油。 “我只是奉劝你……小心。” 此时湛衾墨听到“小心”,竟是觉得万分好笑似的,那长睫颤着。紧抿的薄唇憋闷着低沉的笑。 “嗯,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我还真是……感谢作为拍卖品的,大名鼎鼎的序以天,噬序者先生对我一番善意提醒。” 时渊序愤恨不已。 他忽然才明白过来。 如果不是因为得知是审判官的子弹射中了这个男人,他不会采取这么偏激的手段来制裁“上面”。 啊,他果然还是自欺欺人了——其实对方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就输了。 他还是那个要对方来出面解决一切的猫儿眼少年。 他还是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对方,以至于傻乎乎献出一切的人。 对方说过,作为他的“主人”,自然能摆平他作为小绒球所导致的一切。 可他为什么还是……那么天真,那么莽撞地去冒险呢? 想到这一点,时渊序就很暴躁,可湛衾墨嘲笑的时候,竟然还没松手。 他微微移开被对方捏起的下巴,“如果你来这里是为了来戏弄我,那请你滚——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瞻前顾后了。” “……让我一个人待着。” 湛衾墨暗暗地将时渊序复杂的神色收入眼中。 自己对于世人的负面情绪再敏锐不过,恐惧、憎恶、嫉妒种种,他只要一眼便知。 如果他害怕,他不介意真的让他逃跑,只是,他的耐心有限,或许下一秒便会反悔,让对方好好偿还自己一番,尤其是大男孩劲瘦的腰腹,裸露在外的肌肤……刺痛了他贪婪的味蕾。他甚至就差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那只匍匐在阴影之下的恶鬼会忍不住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一寸寸吞噬。 只是,他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恐惧。 “时先生,果真不逃跑?” “我是个反叛组织老大,不是初中刚毕业的小屁孩,还要大人替我收拾残局。”时渊序垂下漆黑的下垂眼,“杀人放火自然是不对的,但是你要说我怕,那就是在嘲笑我——” “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手上没几条人命怎么行?” 此时如今大男孩哪怕被男人就这么扼起下巴,可那面庞仍然不甘地绷紧,就像是他终于下定决心给自己戴好新的面具。 不是小绒球。 不是猫儿眼少年。 亦不是上校时渊序。 而是他混过至暗地带,重新给自己浇筑的一副面具。 密不透风,严严实实,将残损流血再经不起一点折磨的心也被钢铁包裹上。 湛衾墨就这么认真地盯着大男孩。 嗯。 还真是个……倔强的小东西。 只是对方饶是如何戴上假面,也不可能瞒得住心思最为诡秘的邪神,他本就像暗地里噬魂又嗜血的鬼,急切地从男青年神态里汲取任何恐惧和不安。 无妨,就算他憎恶,就算他害怕,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束手就擒,在最深的恐惧中仍然生出对他的渴求和依恋——再不济,他大可以毁掉自己温柔的虚假伪装,直接露出恶鬼贪婪的真容。 毕竟他逃了他那么多次不是?既然吊着恶鬼的胃口,就应当知道后果。 ——然而。 出乎意料的是。 他没有在大男孩眼里看到一点恐惧的神采。 一点都没有。 第169章 抑不是憎恶……那么,那种在小东西眼里的情绪是什么? 哪怕看见地上血流成河,尸体成堆,对方的情绪却丝毫没有畏惧。 还是从头至尾,自己猜错了么? “还是说,时先生这么冲动……是为了我。”湛衾墨佯若平无事地问道。 时渊序的心就这么狠狠被敲了一下。 -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子们,因为本人追求的是沉浸式阅读,信息量会比较大。 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们啊哈哈哈,虽然频道内凉,但是v后的追订稳如狗,真的感谢你们,我发誓后面还有好康的,如果作话锁了记得41章的约定(嘿嘿) 另外所有线都很完满不用担心,会填坑的 小剧场: 该《人鬼情未了》88集上线后,网友纷纷发来剧评: 1.这部剧太癫了,疯狗受x疯批攻,背后还有个疯弟弟,剧组导演还好吗 2.湛教授终于不演了 3.时渊序最怕的不是湛衾墨揭穿小绒球身份,而是“你在乎我”(警戒程度:★★★★★) 4.受控举报该集虐受,差评!导演不是人!退钱!不,从开始就在虐受,我要举报! —— (基友说我的文风是混沌邪恶派,没人跟我竞争,哈哈哈) 第89章 他没有预料到湛衾墨会这么开口,又或者,他低估了这个男人咂磨自己心思的能力。 哪怕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让这个男人滚,可他的伪装,还是不值一提么? 可接着,湛衾墨又继续开口道。 “唔,我上次向先生提的问题,时先生想好怎么回答了么?要做我的病人,还是我的宠物,亦或是别的。虽说不是什么选项都可以,但如果对方是你,我不介意仔细考虑。” “如今时先生是个成年男性了,我自然不会像对待小鬼一样对你,只是,时先生的态度呢?” 时渊序顿时怔住了,不敢置信这个从容淡漠的男人,嘴里却问出这么惊涛骇浪的话。 不合时宜的场所,却理所当然的口吻。 偏偏,又是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的。 一旦回应了这个问题,就意味着他输了。 尤其是自己豁出了所有还要被对方看笑话,他绝对不能被对方看出自己这么做的意图。 那样……如今还需要对方来拉一把的自己很无能。 就活似,自己眼里只有对方一人似的。 时渊序甚至感受到,以这男人看似一本正经实则蔫坏的本性,对方一定是带着得逞的笑意接受着他那种满腔热情的答案。 时渊序此时衣衫凌乱,目光破碎,他很不屑地扬起下巴。 “事到如今你还把我当成以前那个头脑简单的小鬼么?我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你。要我能够付出一切的,只有我的家园和族人。” “至于那个问题——很明显,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指望,无论是做你的病人,还是做你的宠物,这两者都毫无区别,更不要说其他之类的关系。” “我们最多也只是陌生人。” 他竭力地在说出这么一段段话,内心却一边撕扯着相反的方向。 能让他一头热血做出这一切的,偏偏是这个冷清冷漠的人。 可他咬破唇都不能吐露半个字的真话。 他要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人,亲自带动所能用的一切势力对抗神庭。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不能再向这个男人示弱,不能再像以前那个小绒球一样任由对方照顾。 一旦,自己逾越了这条界限。那就意味着他一定还任由着自己依赖对方。 任由着自己……拖累对方。 那这样的他,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请湛先生以后不要再干预我的任何事情了。”他阖着眸,一字一句道,有意加强自己的语气,“另外,那些尸体非常不好善后,要是不好好处置掉,后续会非常麻烦。” 时渊序尽可能地保持声线的平静。 如果像个小鬼被吓得大哭大闹或者背过气去,他会骂死自己。 尽管这么看来,地下拍卖场的尸骸似乎比他上前线还要壮观,尤其是各色的尸块扭曲在一起的模样,任何人一眼就看上去头晕眼花。 这些衣着奢华,身份各异的权贵们,都是来宙星环寻欢作乐的,来自各个星球的子民。一旦被外界知道了这里的惨案,恐怕他和湛衾墨要很久才能脱身了。 “而且,他们大部分是所谓的权贵和精英人士,家属要是要追查过来,对你我都不利。”时渊序继续说道,“我记得……这个规模大概有一千多人左右吧?已经可以说是重大杀人案了。” “嗯。”湛衾墨似乎云淡风轻似的,对脚下的尸骸不予理会,“也是,我现在在时先生眼里是一个疯狂的杀人犯,你自然没办法和我谈论病人和主人以外的关系,所以呢,时先生打算把我交给警方处置么?” 他暗暗地将对方所有的神情收揽在内,如果对方有一丝胆怯,他会及时收手。 他会让对方赶紧逃跑——在自己反悔之前。 可此时时渊序下垂眼直直地看回他。 “你走吧。” 湛衾墨就那么一怔,神色有了几分莫名。 “走?” 时渊序偏过脸不再看他,“趁现在星系警方和神庭还没派人调查,你最好第一时间离开现场,我就留下来垫后就好——虽然我没有替人坐过牢。” 时渊序继续说道,“等你想好怎么自首之前,我会尽可能给你争取时间。” 他随即垂睫,“……唯一有点丢人的就是,我本来还不打算那么快被抓的。” “好不容易做了老大。” 湛衾墨顿住,却发现时渊序此时果真是深思熟虑的神态。 随即薄唇渐渐析出莫名的笑意。 还真是…… 意想不到的反应。 就像是内心某种幽深的角落,猛然被光照亮了。 难以形容的微妙快感……战栗地在胸口间弥漫。 那究竟是什么呢? 他本等待着他逃跑的,然后,他会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那或许便是两人最后的交集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全错。 预设好的反映和答案,全都背道而驰。 身为邪神,竟然也有这种超出预料的时候……么? 湛衾墨目光意味深长得很,掩过神色,“唔,时先生是考虑代替我背负罪行么,还真是……考虑周到啊。” 时渊序不知道对方那轻佻的态度是怎么回事,这么重大的事情,这个男人竟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他有意加强语气,“喂,要是我这么做了之后,你如果再不悔改,那我的用心良苦就白费了。” “认真一点,现在这一切关乎到你的未来,重大死刑犯可是要送去神庭进行灵魂湮灭的。” “我知道,你也是出于自己的目的杀人,之前医闹那件事你还拯救了上万人的性命,只要你努力争取,早点认罪,说不定还会减刑。湛衾墨,你如果还想好好在这个星球生活下去,就听我的。” “那么,凭什么时先生就可以抛下一切,替我顶罪呢?” 湛衾墨忽而神情冷峭了几分,随即又笑了下,“以及,如果我逃走了,就再也不回来,那代替我被惩罚的便是时先生,哦,我还听说,灵魂湮灭并不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是人的灵魂被打成无数的碎片,永远在各个世界的裂缝间游荡,永世不得安宁。” “哪怕是这样,时先生也可以接受么?” 时渊序狠狠一顿,他不了解那些罪行的实际内容,只是听说那是一项极其残酷的处刑。 但替对方顶罪,是他的下定的决心。 “如果这样能够一笔勾销的话……如果这样就能让你解脱的话,我可以忍受。”时渊序说道。 可湛衾墨似乎无动于衷般地站在跟前,俯身冷眼看着他。 “看来,时先生实际上才是最残忍的人。” “我曾经说过,‘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对你比亲人更甚的人,他也要反复为你殚精竭虑,担惊受怕,从来没有喘息的余地’。” 时渊序错愕了几分,“我……才不会那样。” “果然呢,你还没有反思。”湛衾墨薄唇扯开冷冽的弧度,“这就能解释,时先生为什么总是身处险境,差点丢掉性命了呢。” 时渊序抬起头,目光闪动,“正是因为不存在那样的人,否则我不至于豁出一切。” “看来时先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湛衾墨缓缓地说,“那人根本不需要先生以身涉险。” 时渊序摇曳着目光,他看见身旁隐隐有一道界限,外面已经是汹涌大火,里面却不沾染任何火光。 就像是多年重遇湛衾墨的那场大火一样,对方越过黑市汹涌的火海,唯独衣襟不沾半点烟尘。 第170章 这个从容优雅的男人,要远远比他想的那么深不可测。 他是在自欺欺人……么? 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小时渊序参加军区附中召开的春游。大家游玩的是联盟郊区的一个大型游乐园。 他和小同学们刚好在摩天轮底下排队,其他小孩们都腆着脸抓紧老师的手,深怕走散。 小时渊序很讨厌那些小孩们谄媚大人的模样,明明那些小孩们在学校里只会一个劲地欺负他说“你是外星人”“你的妈妈去哪了?”“哈哈,你语文老是不及格,老师都说,语文是最好学的学科”。 小孩的恶意比大人要直截了当地多,所以小时渊序在班上很沉默寡言,也很孤僻。 那些同学很快就把他甩在身后,团团聚拢在老师身边,说不排了不排了,让老师先请他们吃雪糕。 小时渊序仍然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队伍里排怎么样也排不完的队,栏杆旁有卖着棉花糖的老伯伯,他捏着兜里的几块硬币,心想如果自己买个棉花糖的话,也许他就不是一个孤独的小孩了吧。 结果老伯伯硬生生给自己多一根,他受宠若惊地接过了,对方问,一个人啊?多给你一根,小朋友要开心一点! 可是这样不好,小时渊序说,但是我没多的硬币了。 没事没事,老伯伯大笑,买一送一! 小时渊序懵懵懂懂没想太多,就吃了。 …… 昏迷不醒的他被带到游乐园一片树林里偏僻的小木屋里。 “……没有大人在身边,据说是个孤儿,还是濒危族群系的尖货!这种小孩带走都没什么所谓的。” “等会派人来接了,面包车就在路口。买家已经联系好了,今晚就成交了。” “应该都能在黑市上卖个百万。” “嘿嘿,干一票大的!” …… 被困在木屋小房间的小时渊序巴巴地眺向栏杆外,他捏紧了小拳头,心想自己是个小馋鬼才会上当,他一定要想办法逃出这里。 只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极其的困倦和劳累下,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之后,却发现自己睡着的不是床。 是湛先生抱着他,对方眯起狭长的凤眼,很是无奈地轻叹,“这点骗术也上当,果然是个小笨蛋,看来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游乐园了。” 小时渊序气得当场就从对方怀里跳了下来,结果看到一阵喧闹。眼前是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贩子,旁边是警方在训斥罪犯和记录证据,紧接着警车带着罪犯们就呼啸而去了。 小时渊序理所当然地将人贩子被抓捕的功劳归结在正义凛然的警察叔叔身上,而不是身旁这个锱铢必较的湛先生,他怒气冲冲地准备自己回宿舍。 结果有个人贩子被赶上警车的时候,忽然死死地顿住脚步,他深深地朝小时渊序望了一眼。 小时渊序刚好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知怎的,那人贩子朝小时渊序诡笑了一下。 “小孩……刚才抱着你的男人,也不是一个善类哦?” “除了我们,对他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啊。” …… 小时渊序莫名其妙地,把这句话咀嚼了很久,但怎么也不得要领,只是觉得对方胡扯。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人贩子是曾经杀害了一千个刑警的大毒枭,为了斥重金吸毒不惜铤而走险贩卖各种濒危族群,甚至杀戮了无数警察。 是九大星系当时骇人听闻的罪犯之一。 远非那几个警察叔叔能处置的恶人。 事到如今,时渊序知道了,自己眼前这个斯文有礼的男人确实不是善类。 脑海中隐隐出现了封宇的话。 “如果时上校是个正义凛然的人,那么你背后阴影蛰伏的则是不择手段的恶鬼。” 出现了新文明组织成员的话。 “他们说,我们以前的老大都死了,是因为都被诅咒了,因为小绒球背后,有更恐怖的存在。” “对方是个疯子,变态……组织至今都得不出那人的真实身份。” …… 他视而不见的答案,是不是其实就在自己身边? 可为什么……湛衾墨要对自己做这些呢? 一个锱铢必较、薄情寡淡的男人。 向来目的清晰,从不做多余的事情。 可问到对方贪图什么,对方却从来没有告诉自己答案? 包括…… 对方消失的七年,究竟是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真的对自己不在乎,那最起码会告知一声。可对方却是无可奉告——他甚至怀疑,那离开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哪种难言之隐。 一边是不闻不问,另一边,却又是他欠的太深。 内心被抓挠的无法平息,却不能开口直接问,因为开口了,湛衾墨想必会以更调侃的口吻来糊弄自己。 “我以为我很坦诚,不过你要是不满意,可以给我更高的代价,说不定我会直接说实话呢。” …… 他拿这种三言两语就开始勒索一笔的人没办法。 一时半会找不到答案,只能先放下。 “那些人都是你处置的,是么?”时渊序垂下眸,“可换句话来说,你杀的这些人,是实实在在的性命。我没法对你做的事坐视不理,尤其是那个原因是关于我。”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但夺走一条性命……就要背负很高的代价。” “哪怕人有善恶之分,这也不是随意夺走别人性命的理由。” 换句话来说,眼前这个场面必须要马上处理。 或许是责任感,或许是别的……但,自己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对那些死去的生命视而不见,就几乎与神庭的审判官无异了。 总得做些什么来弥补。 湛衾墨靠近了他几分,“嗯,时先生,我要怎么才能跟你解释,他们本来就有罪,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担了不止一条人命,所以我带走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 时渊序顿了顿,那语气有几分嘶哑,“罪……就会让他们理所当然地死去?” 他一直习以为常的那个斯文有礼的湛先生,如今冷清冷漠的湛教授……再到如今这个眼前轻易让上千人化为尸山血海的男人。 都是同一人。 ——他必须强迫自己冷静。 湛衾墨暗自摩挲自己的戒指。 他忽而神色莫测地注视着时渊序,“还是你感到害怕了?”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欢迎评论灌水点赞(?)哈哈啊哈哈,今天这章有点短了,因为连载嘛,每章要卡在比较合适的位置(自圆其说) 名场面嘛,自然酝酿要久一点,哈哈(淦 另外,我有个太又在给我找人产粮了(这个就是在无人的赛道疾驰的好处哈哈啊哈哈),那边画手要求湛衾墨和小时渊序的场景画面(这是我提供的列表(?: 湛衾墨把小时渊序托在肩膀上看烟花 湛衾墨牵着小时渊序放学 湛衾墨弯下腰摸小时渊序的头 湛衾墨靠在椅子上,小时渊序给他“上贡” 湛衾墨抱着小时渊序(公主抱) …… [狗头](其实后面还有名场面,但是不能剧透,就先这样) (最后做成的形式可以期待一下[狗头]) 第90章 “我不介意你说实话。”湛衾墨继续悠悠道,“你现在还有机会逃跑。” 湛衾墨这么一开口问,便暗暗注视着时渊序逐渐变得不知如何开口的神态。 嗯,他本来为了省事想将这些人一次性全部杀掉,可想到是当着小东西的面处置,便留了最后一口气。 只是来不及处理太多细节,比如自己身上的血渍,这让他稍有些不悦。 或许这么破罐子破摔——本来就是他有意暴露。 这么做的话,任何人都会被吓怕,然后被铁证一般的事实压垮了心理防线。 他等着对方战栗地逃离现场,不必等到他开始表态。 “湛衾墨,我说过了,我是一个混过地下组织的人,虽然半年不算多久,但足够我见识了,别以为我这样就害怕。” 此时时渊序复而又桀骜狂拽了几分,哪怕脸上防咬器的痕迹让他有几分狼狈,可那唇畔隐隐故作上扬的弧度,和痕迹连成一片。 竟然透着曾经青涩的大男孩所不具有的惑人感。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尸体如何处理,还有警方多久找到我们的问题,大型拍卖场虽然是地下交易场所,但是里面的精英权贵少一个就牵扯多一批人——”时渊序眯着眼说道,“我倒是好奇,如果有的人罪不至死,那会去哪里?” 是么,小东西果然是变了…… 向来善恶分明刚正不阿,如今竟然心平气和地在和他说“尸体处理”的问题。 此时时渊序过度平静的反应,竟然让湛衾墨有些淡淡的遗憾。 第171章 可随即,却又是莫名的快意。 湛衾墨唇角竟有些讪笑。 ……是么? 就算看到刚才那一幕血腥的场面,小东西也不为所动么? 或许,这便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厌倦的原因之一。 他会是什么反应,什么想法,永远出乎他意料之外。 湛衾墨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随意道,“怎么,你想亲眼确认么?” 听候发落的人都在邪神的刑场“终焉”中。 那里是所有恶鬼忌惮,活人恐惧,神灵避之不及的囚牢,分为不同等级的恶,不同类型的恶,对应下来每个人遇到的“副本”都会不一样。 刑场由鬼域几大恶鬼坚守着,“副本”都是把人逼近绝境的生存考验,可以最大程度上利用人们的恶念,里面也有不少种类的刑具,能让人体验到的痛苦类型相当丰富。 有的时候他稍感无聊,便会坐在刑场旁聆听各色人士恐惧发慌的尖叫并以此为乐。 ……嗯,如果是安先生,那另当别论了。对方自然是没有全尸的。 “这些,我们都可以之后慢慢再讲。”湛衾墨说道,“现在谈正事更重要。” 正事,什么正事? 杀人放火外以外还能有正事吗?……时渊序啧道,这男人还真的是…… 比他想的还要…… 绝情冷酷。 只是他就这么看见火焰外的血腥景象,竟然渐渐蜕变成一成不变的地下拍卖场,墙壁是洁净的,天花板上的琉璃灯完整依旧。 连同燃烧的火焰也渐渐平息了。 “莫非时先生眼里我还是个残暴的杀人犯么?说到底,沾上太多人的鲜血只会把我的衣服弄脏呢。”湛衾墨缓缓道。 当然,他不会跟眼前的大男孩说。 ——那些人正在他的刑场里,比死还要更凄惨。 无妨,邪神的恶趣味自然多样,他不介意以后徐徐告诉大男孩。 此时时渊序喉结滚动,看向男人那凤眼。 这个回答让人更胆战心惊,不禁要细究那些人的真正下场如何。 还没等到他揣测眼前这斯文有礼实际上行径可怕的男人,究竟怎么处置那些人。 此时湛衾墨却先找了一把古典长椅,径直在他面前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一副贵公子坐下聊天喝茶好好讨论的模样。 “嗯,不如回到关于刚才的那个问题,时先生的答案——是说,我们之间无论如何什么关系都是一样的么?” “……”时渊序顿时浑身都震了一震。“你就想问这个?” 湛衾墨反倒是不以为然,活似大惊小怪的人只有他,“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想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才会出现。” 啧。 每一件事都有明确的目的,这点很符合时渊序对这男人的认知。 贸然在这种场合出现,甚至还要把他这个曾经的小鬼吓得一愣一愣,怎么看都是有弊无利的选择。 这就是这男人非要出现的原因么? 他竟然还有些庆幸,若不是这个问题,没准这个男人一定会狡猾地退居幕后操纵一切,再佯装一切从未发生过。 那样的他,还要多久才能揭穿他? “不过,我想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等会就得走了。怎么,到了现在都没办法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可真不像是你这个小急躁鬼的作风。”湛衾墨揶揄道。 “……”时渊序脸色一黑,“这种问题怎么可能是马上能回答的!” 事已至此,他再说更加会暴露。 暴露自己是为了对方才沦落到这种地步,如果他再回答这个问题,则直接是两人关系的表白了。 可现在不是谈那种关系的时候。 自己的身世、背后牵连的组织,盯上自己的神庭……他不能再揭穿自己是个一头热的小鬼了。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去理清这一切,然后,了断。 “那以后我们只做陌生人?”湛衾墨话头一拐,目光有几分深意。 “嗯。”时渊序垂下眸,“我们……也只能做陌生人。” “也不错,陌生人便是一切相遇的起点。”湛衾墨缓缓开口,“时先生的意思是两人的关系重新开始,至于后来如何,就随我决定。” 时渊序佩服这个男人曲解的能力,却看对方是那么从容的态度。 “……湛衾墨,我现在没有精力再跟你解释。” 他感觉自己的精力越来越少了,刚才跟神庭的人对峙,再到地下拍卖场被众人刁难,他甚至只能瘫软在椅子上。 这感觉似乎随着时间流逝越明显,灼热,却瘫软无力。 他更是拿不出半分力气跟这男人斗嘴。 本来自己已经被对方解除了禁锢,自己也应当帅气地抽身离开,可如今自己的衣服狼狈不堪,还因为全身都像被卸了力气一样动弹不得。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于羞耻了。 他希望撇开湛衾墨——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对方看到自己的窘态来。 最好对方一气之下离开,自己再慢慢考虑如何从这个奇葩的地下拍卖场逃离,可以的话,他不介意打电话叫死党周容戚捎上自己一程。 可是掏了掏口袋,心中一坠——啊,他的光脑早在刚才跟章于明一行人搏斗的时候,早就掉了。 可湛衾墨饶是兴致恰到好处地双手交握在膝盖上,视线紧紧地注视着他,丝毫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那么,时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可恶。 难不成,这男人一定要把自己内心怎么想的都尽数揭穿吗? 还是一定要直接看到自己的窘态才甘心。 “……湛衾墨,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没心思回答这种问题,你大可以先离开,这里是是非之地……等会会有人……来巡查。” “你很有可能……被逮捕……” 他继续说道,可微弱的力气完全支撑不住一句完整的话,气喘吁吁的。 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刚才黑市上那些狂热的人们。 “好端端弑神组织老大,被你们当成一个性-爱玩具” 筋骨分明的手顿时勒出青筋,刚才他的注意力全然在男人和眼前的血腥杀人现场上了。 全然忘记了—— 自己现在的虚弱并不是因为变身期快要来到,而是因为服用了刚才拍卖场那些邪恶买家的药。 至于那个药究竟是…… 除了四肢无力外,还有别的不良症状,比如胸膛发热,唇焦舌燥。 就像是有团火在腹腔里烧。 ——时渊序拳头握紧,似乎感觉自己要是控制不住,就会任凭药效夺走了自己的神志。 可那种药效……到底是什么? 湛衾墨依旧兴趣正浓,他随意地倚靠在椅子上,看着时渊序起伏不定的神色,“要我赶紧离开?先生看到刚才那一幕,难道还不明白就算有人过来巡查对我也毫无影响么?” 可恶…… 时渊序负气般地说,“可是我不想看到你。” 果然,湛衾墨扬了扬眉,神色有几分危险地开口,“就因为我看到你这副样子,就要赌气么。” “不,是我讨厌我自己这副模样。”时渊序呢喃,“要是屡次三番把人拉下水,还要硬装做什么没发生,腆着脸说那种真心话,我做不到。” 如果湛衾墨不会出现在这里,或许他还能保持最后一丝颜面。 但与此换来的,是莫名知道了这个男人背后更深的秘密。 湛先生,很强。 甚至强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 但知道以后,随之而生的,是进一步的胆怯。 一直以为对方有利可图,贪得无厌的他,要如何面对无数次险境中,是这个男人让自己逃出一劫的事实? 对方究竟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还要如何……才能偿还他? 如果是一腔热血的告白,然后期待对方允诺,就好像一切都一笔勾销一样,就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心安理得,厚颜无耻。 他绝对不允许。 “这么说,时先生为了自尊,还是不愿意说真心话吗?” “我现在……很不舒服。现在的我根本没办……办法跟你好好谈,你先走,到时候再回答你……行吗?” 他狠不下心来说,因为自己现在丢人现眼,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 对方是比自己更言出必行的人,他害怕一旦做错了决定,对方会毫不留情地掉头就走。 虽然这男人的秘密终于揭穿了一角,却也欲壑难填,甚至,那蠢蠢欲动的探究越发冒上心头了。 因为时渊序很清楚,他仅仅只是看穿湛衾墨的冰山一角而已。 对方不是人。 对方很强。 对方习惯跟恶人周旋。 …… 那又如何? 他知道的越多,就越发现彼此之间的差距越大,自己所不了解的越多。 第172章 可要硬生生开口,或者拽住对方的衣角,“希望你一直在我身旁。”像个小孩恋恋不舍的模样。 ……那就相当于否定他到此为止的所有挣扎了。 “湛衾墨,再不走,我就真的要……逼你走了……”时渊序紧咬着牙,“我说过了,我们只能做陌生人……” “你就算一直待在这,我的答案……也是一样……” “不要逼我强硬……” 浑身不像是变身期五脏肺腑扭曲的疼痛,却也不像是慢性毒药嗜人心骨的酸麻,而是像是一种滚烫的热流,要将全身都融化掉一样。 他此时脱力般地垂着头,只是他又不能太不堪,后脊就这么僵硬地靠着。 “走吧。” 湛衾墨就这么悠长地注视着时渊序。 眼前的大男孩下垂眼在失神之下甚至起了一层潋滟水光,眼角末梢甚至有一抹嫣红,呼吸加快,脸庞甚至微微泛红。 向来故作冷酷的强悍神情软化了几分,甚至隐隐透着平常所截然不同的清俊秀丽来。 “我当然不会把时先生一个人抛在这里。” “那你光是看着……又有什么用?”对方呛道,“你留下来,该不会就是来看我这种样子吧?” 被浑身带刺的刺猬蜇了一下的湛衾墨,丝毫兴致不受影响,仍然是那副带着淡笑的神情。 作为医学教授的他,又长期跟恶人打过交道的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药。 可正如他一向的恶劣本性一样,从来都不会点破真相,才更好地欣赏对方如此那般挣扎的模样。 随即,他凤眼微眯,隐隐透着一种浓重的红光。 “唔,我突然想到刚才从那些买家身上搜出一些药剂,大概是对应解药什么的,或许你服用下去会好一些。” 他伸手递给了一个药瓶。 “那种东西……万一是毒药怎么办?”时渊序开口道,“他们那些人都不是好人……怎么会在身上……带解药。” “我是你的私人医生,自然是帮你提前检查过。”湛衾墨调笑道,“还是你已经忘了我们之间是这种关系?” “……” 时渊序佩服这个冷漠的男人,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有机会开这种玩笑。 不过。 他们之间。 也只能是这种关系了。 “怎么,时先生宁愿受这个药效的苦,都不愿意赏我这个一直坚持为你治疗的湛教授一个面子?可真是心寒呢。” “你闭嘴……” 也是,要再任由药效发作下去,只怕不仅仅是不省人事了,他终究得服软,脸发烫,勉强地支起身躯接过对方手心里的小瓶子。 可一个没拿稳,玻璃小瓶子跌碎在了地上,液体泄露了一地。 ——时渊序眼前一黑。 “唔,时先生大概是真的快不省人事了,”湛衾墨依然那么淡然自若,令他可厌的薄唇更是漾着若有似无的笑容,“需不需要我帮忙?” 时渊序咬牙切齿,“滚!” 不下心被灌了药的自己,说白了一切都是自找的。 甚至想直接破罐子破摔——只为了快点了解这难堪的场面。 他紧紧盯着地板上那一滩液体的水渍,在浑身都发热无力的状态下,他甚至有种冲动,当场像个狗把地面舔干净也不是不行—— 只要真的能把这该死的药效解决掉…… 可下一秒,却是硬生生被对方扼住了下颌。 “时先生,我手心里还有残留的药液,你要不要喝这里的?”被迫迎上的是湛衾墨那深灰的凤眼,以及对方另一只苍白的掌心。 掌心里的确还有浅浅一汪液体。 如今他坐着,对方站着,他只要微微低头,就顺理成章地够上他的掌心。 可要喝的,是对方掌心里的液体。 时渊序的心,就这么狠狠地突了一突。 “怎么,时先生连这里的液体都不敢喝么?”对方淡淡道,“还是说,不仅仅是四肢无力,连伸舌头都做不到了么?” 一瞬间,时渊序甚至怀疑,对方是在激怒自己。 与此同时的就是全身火燎似的发烫,如果他不是强行打起精神,很快就要不省人事。 鬼使神差地,他微微皱着眉头,就如同偶尔在洗手池里喝水的小绒球,俯身舔舐了对方的掌心。 尽管他伸出舌头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怀疑对方是在捉弄自己。 以捉弄他为兴味的男人,真的有那么好心? 可这么做了,便是做了。 只能强行逼迫自己忘记这种丢人的事情了。 俯身的时渊序,那柔软的舌不得不触碰到男人的手心,以至于让男人的掌心都起了酥麻。他没看见湛衾墨那一向淡漠的神情暗暗地流淌着一种异样。 时渊序舔舐完之后,羞耻到了极点,眉目不悦地抬头望去,恨不得狠狠质问对方一番到底是不是骗他,却发现湛衾墨忽而顺势迎向他,俯身往他凑近了几分。 他下意识地往后靠去,却见对方苍白冰冷的指顺势拢进了他的发,暗灰狭长的凤眼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怎么,明明现在是这么一副落魄的模样,不想着求我给解药,反倒像是我欠你的?还真不是个听话的孩子。” “湛衾墨,你明明就是故意——” 可他的下半句话,就此堵在了喉咙。 ——对方就这么狠狠地衔住了他的唇。 - 作者有话说:这章发红包,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朋友们!感谢你们的陪伴,和评论和营养液,不说废话了!(感情流连载好凉) 第91章 刹那间,时渊序整个人都僵硬了。 静籁无声的地下拍卖场,只有昏暗的琉璃灯光在木质地板上流淌着,权贵们匆忙逃窜掉落一地的珠宝财物在暗处透着诱人的光泽。 徒留拍卖台上,曾被贪婪的买家们剥离得衣衫不整的拍卖品,被一个袖口染着血的优雅男人俯身亲吻。 “……你!” “……”那摄人心魄的凤眸此时阖上,却又微微眯起,“乖,连亲吻都不会么?放松,把舌头放松。” “……你……” 一霎的脑袋空白,时渊序被这突然覆上的气息震得一下清醒不少。 男人偏偏不允许他有退后的余地,那狡黠的舌让他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就算要咬破对方的唇畔,也早就被对方预判了,只让他更加没有逃脱的余地。 甚至感觉到心脏猛地突了一突。 从未预料过的是,这个一向冷清冷漠的男人忽然吻上他的唇。 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又或许是药效已经开始发作带来的幻觉。 对方从始至终那副高高在上,从容平静的态度,从来没有让他感到他会对自己上心过。 有多少次,他在对方面前歇斯底里的时候,对方回应自己的只有不屑和调笑。 甚至哪怕现在对方噙着自己的唇,他第一个反应也是这男人一定动了别的念头。 对方完全不可能存在对自己动心的任何可能。 还是说,这也是对方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捉弄他? 可随即,这样的念头也被击碎了。 对方似乎是一副进攻者的姿态,哪怕他紧张地绷紧了唇瓣,这男人也狡猾地撬开了他的牙关,随即而来的,竟然是冰冷的液体。 缠绕着液体的,是对方的舌。 时渊序紧紧阖着眼,几乎是心悸般的,连心魂都颤了一颤。 他推搡着湛衾墨,甚至恨不得当场发作,可对方顺势将自己揽得更近,反而像是自己投怀送抱,继续索取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可恶……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如果刚才的他还以为对方不过是恶作剧,如今这男人在自己唇畔攻城略地的劲头便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顺势倾轧而下的液体让他竟然难以抵挡,以至于甚至没有了呼吸的空间。 这不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而是侵略。 对方丝毫没有任何放过他的想法,口腔里的紧揪不舍让他无从逃脱,以至于他开始喘了气。 他猛地瞪大眼睛,甚至含着怒意。 却发现,吻着自己的湛衾墨一样睁着那狭长的凤眼,正带着几分调笑的觑着自己。 人类在亲吻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避开彼此的眼神,可对方的视线牢牢的,似乎要生生将自己所有窘迫收入眼中。 简直是厚颜无耻。 怎么会有人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可以这么理所当然地看着人? “……” 他几乎一眼便辨认出那似乎越发因为自己窘迫而倍感愉悦的神情,恨恨地咬了对方的唇。 “嘶……”湛衾墨感到一声吃痛,松开了手,终于放过了他,可那灰薄的凤眼意犹未尽似的,轻轻地舔舐唇畔上的血。 “我只是考虑时先生不能自理,只好用嘴把解药渡给你,哪知道,先生并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第173章 “解药?”时渊序眯起眼,“你说那些液体是解药?” 他下意识的举动扶住胸膛,急剧加快的心跳就像是要冲出胸腔一样。 恍若刚才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 曾经作为他监护人的湛先生,如今的湛教授。 向来都从容淡漠得很,从某种意义来说可以称得上无情的人。 对方从来不会在无聊的事情,或者说是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的大费周折。 另一方面,对方是自己的长辈,一直和自己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如此冷漠自持的人,却是刚才那个狂热深吻自己的男人。 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时渊序就像是狠狠地被激了一下,神色复杂地开口。 “湛衾墨,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 “解药,你见过谁会这么给解药?” 那种事,明明是对心上人才能做出来的。 对方怎么可能…… 宛如作茧自缚的死小孩,还不愿意放弃内心的最后那一丝执念。 湛先生,是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如果对方对自己在乎得很多,是因为对方自然能有利可图。 尤其是自己这种把心事、软肋都一股脑暴露在对方面前的……小鬼。 对方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湛衾墨眸光微沉,随即嘴角扯出冷冽的笑,他的唇畔本就薄削,却沾染猩红,配合那张几乎毫无人情味却完美无缺的脸,在地下拍卖场破碎的琉璃灯下,更像是妖孽的鬼。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总有些人对此视而不见,让我很恼火呢?”他就这么悠悠地靠近,“理所当然地把自己送向火坑,要我专门出面一趟,如今反而怀疑我的真实目的了。嗯,小东西,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一步步地逼近,实际上两人已经再无靠近的距离,时渊序压根没有任何力气往后撤,背部紧贴冰凉的椅背。 时渊序甚至想强行支起身躯,避免对方占据先机。 却见有什么东西已经把自己牢牢地缚在了椅子上。 湛衾墨就那么悠悠地触碰着他的脖颈,缓缓地开口,“也是,是我之前太会伪装了,毕竟,什么也不图就为时先生做那么多事情很可疑。” “只是我也并不是那么慷慨的人呢,让我想想,你要怎么偿还我,我才会甘心。噢,就拿你的全部赔给我,也许也才勉勉强强罢了。” 是啊,如今又是他救了自己一命,是他欠他的。 ——但这一切,本就是因为对方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暴露过什么。 他只能靠着自己的意志为对方做点什么,当然,弄巧成拙这一点确实让他无地自容。 但根本是——不豁出去,他永远不会接近真相。 时渊序看着湛衾墨极其浓郁的眸色,恍然间想起,那天晚宴自己变成小绒球的时候,迷迷糊糊地被那男人托在掌心。 疾驰的车外,是歹徒的枪弹,他亲眼看到车内有枪弹击碎车窗掉落在车内,却随即被蒙上眼睛。 再者,是湛衾墨别墅附近让人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巷口的结界。 而那个找上别墅的那个美人拿上的蓝色礼服,或许本就在湛衾墨手里,只是对方有意不放在自己的家中。 …… 啊,这男人最狡猾的便是这一点,拆穿他的所有软肋,揭穿他所有的胆怯,却顺便将自己的别有用心一同隐藏了。 “湛衾墨。”时渊序垂下目光,忽然开口,“你还记得我十年前为什么心甘情愿被你哄得团团转么?” 湛衾墨挑了挑眉,“不就是为了实现就是那个小鬼许的愿望么。” “错了。”时渊序说道,“其实我最想实现的愿望,根本不是平安活到退役。我只想要——” 我只想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却是一个字,都不能当着这男人的面开口。 这是小绒球的倔强,也是他时渊序的可笑的坚持。 他已经被不是那个心事都袒露在眉眼间的小鬼了。 湛衾墨目光微微一滞,眉头扬了扬。 他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大男孩,曾经的小鬼和小绒球,从刚才的神态就变了个人似的。 “你想要什么?”湛衾墨问道。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除非你老老实实把自己是什么人告诉我。” 时渊序忽而冷冽地微笑一下,更是倨傲地扬起下巴。 “湛衾墨,你说我怎么也看不穿你在做什么,不如说,明明费尽心思伪装的人是你吧。” “我可是什么都敢豁出去的人,你就不怕我到时候亲自揭穿你的真实身份么?” 一瞬之间,被困在椅子上的大男孩,目光是那么坚定,甚至赤裸裸地带着挑衅。 “我曾经在你的怀里待过,还被你亲手洗过澡梳过毛,不知多少次当过宠物对待,可如今我依然理直气壮地出现在你面前。可你呢?”时渊序继续用那种倨傲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口吻说道,“湛先生,你要是不怕我揭穿你,为什么要让我怎么样都走不出你家门口的那个巷子?” “你明明害怕我知道你晚上出去做什么。” 湛衾墨垂眸,眼底有几点冷意。 “哦?那看来他们还真是暴露了我的很多东西呢。” 时渊序啧了一声,“看来我说对了,你那好像要杀人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湛衾墨要不是看着地下拍卖场墙上的镜面反光,差点就信了这小东西的鬼话。 镜面的他仍然温和得体,面容甚至没有半点起伏。毕竟他在小东西面前暴露些什么,也完全在他可以掌控的范围内。 可对方还是在他这个老谋深算的主面前撒了谎。 啊。 看来,他眼里那个心思好懂的小鬼,终究也是学坏了。 湛衾墨忽而随意将手支在时渊序头后,一边带着微凉的笑意逼近着他,“小东西,说到揭穿,我揭穿的不比你少。” “如果你真的想要报答我,或者不拖累我,似乎就不该是现在这副做法呢?” 时渊序错愕地抬起眼帘。 “你明明知道‘弑神’组织将你作为最重要的目标,却还是直截了当地要当那个可笑组织的老大,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接下来的后果么?” 时渊序目光闪动。 “我考虑过。既然‘上面’找的人是我,我不介意让他们短暂得逞。更何况,他们现在盯上的还是我身边的人。” “只要我能稍微揭穿他们的真实面目,就有办法让他们被全线击溃——比起一味地等待时机,什么也不做,我更宁愿这么一条路走到黑。” 他下垂眼就这么漆黑清亮地觑着他,“就是因为做好了必出差错的准备,我才隐瞒了所有行踪,也没跟任何人交代过混入组织的一切。这样我就不会牵连到任何人了,包括你。” 湛衾墨毫不留情面地笑了出声,随即目光中带着嘲意,“看来时先生领教得还不够深刻呢。”他忽然语气有几分怪异,“难道先生还没听说过那个可怕的传闻么?” 时渊序内心隐隐一动,可对方已经轻佻地勾起他耳边的发,“到现在为止,时先生似乎是宙星环分部的第十六个老大呢?唔,我记得,任期最短的好像仅仅只有三天而已。” “胆量还真是惊人呢,就算组织的成员跟先生那么千叮万嘱过,先生还执意要做组织的一把手,难道不怕复仇前就白白把命丢给那个可怕的人呢?” “……哦。”时渊序强压下自己急剧加快的心跳,“我记得,他们明明是盯上了小绒球,才会这么容易出事。” “嗯?可那个小绒球不就是时先生么?”湛衾墨挑了挑眉,就像是等待着他自己跳入陷阱,“所以直接把自己当成猎物,就不会被背后的猎人盯上,还真是天真的想法呢。” 时渊序狠狠地被这句话激了一下,随即触了逆鳞般,“……当然一样会被猎人盯上。只不过亲自涉险的是我,不是别人。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很多人无端为我牺牲么?就算这些人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不亲自做了断的话,就是自欺欺人了。” 湛衾墨轻笑,故意用那种极浅极轻的语调说道,“倒不如说……时先生,做这么一切是另有所图。” 脑海中最后维持理智的弦崩裂,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 “在军队里好歹是严谨自持的战将,不至于在弄不清组织底细前就贸然加入组织,更何况组织的“上面”很有可能是神庭……况且,先生自己本身便是组织的头号目标,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可哪怕这样,都要亲自涉险,看来为了试探某种答案,时先生,还真是煞费苦心。” 时渊序脸滚烫得发热,眼睛睁大。 “我才没有——” “嗯,明明是你想等到你背后的那个人出现——”湛衾墨轻佻地,继续用残忍的口吻说道,“小东西,你如愿了,现在答案不就摆在了眼前了么?” 第174章 - 作者有话说:想到以前发新的一章都有好几百评价而且一定有杠精,我都不打开后台,完结后才敢回复。 谢谢小天使们,我在绿江的松弛感有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贝朋友们,接下来的高能更加炸裂了……【96章】一定不要错过,不必多说(就是心疼我存稿,相当于少了一章) 由于这本书最大的卖点不是文案,所以接下来你们会看见一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反转,基友已经把好关了,每条线都能圆。 小剧场: 新文明组织头条“深扒序以天老大潜入组织担任两个分部老大能安然无恙度过的天数” 赔率:20000:1,押“100天以下”的赌狗全输 以往萨德拉分部老大:“岂有此理,组织不能在这么堕落下去了,那个拍卖品给我赶紧拿下,姐们哥们互相担待点”——第二天黑白头像 以往宙星环分部老大(陈沉大姐因为佛系管理+母女安全牌暂时苟过一命):“他娘的,这里是组织最强的一个分部,多少得来个会管事的吧,废物,连个狗都不会抓(物理意义的狗)。”——三天入土为安 现任序以天老大(同时宙星环+萨德拉超级加倍‘祝福’):“现在就去抓小绒球”“我要不做点什么那我来组织干嘛”“你们别理上面了我直接打爆”“去他大爷的神庭”“重要分部都给我管”“组织很多都是卧底给我除掉”“我今天就把小绒球抓给你们看”——“还活着,而且混得越来越好了” 第92章 时渊序胸口猛烈地起伏,神情一瞬间破碎了几分。 踩中死穴般,连同灵魂都好像随之被震颤了几分。 ——在他潜入组织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 宙星环的成员曾经对他说过。 “不要说新文明组织,上面曾经七年前就开始追缴这个目标,结果那些人都……” “他们说,我们以前的老大都死了,是因为都被诅咒了,因为小绒球背后,有更恐怖的存在。” “你想抓小绒球,想做我们老大,我们也不敢拦着你。可这事情实在是太邪门了,小年轻啊,你很有可能被那个人盯上,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还有大好的岁月……” “对方是个疯子,变态……组织至今都得不出那人的真实身份。 不,那冲动甚至在很早之前…… 曾经帝国附属医院那场骇人听闻的爆炸威胁案后,他还被新文明组织的人威胁,那个时候在网红餐厅的时候。 “时上校这么硬气,还是有靠山……不管你背后是什么牛鬼蛇神,总有一天组织也会尽数扳倒。” “我没有靠山,我只有一个人。”当时的他还视线一颤。 “时上校,有些事情你是幼稚的可怕,不仅是组织盯上了你,暗网上还有无数的买家企图得到你,可你偏偏还不怕死,难道你真的有那本事摆平一切?” “暗网,可是有九大星系那么多的人在盯着你。” …… 应该说,很早之前,他就意识到什么。想亲自见见这个传闻中可怖的存在。 不惜一切代价。 甚至隐隐地察觉到什么,并没有真的那么警惕。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的直觉…… 让自己竟然心甘情愿地陷溺在风暴中心。 可如今,面对着这个心思诡秘的可怕男人,这些想法只会令人无地自容。 他背后的人……是他。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微妙感觉,明明最先开始是不可置信,甚至怀疑自己疯了,出现了幻觉。 可渐渐心情平复下来,却一切有迹可循。 多年未见后第一次在黑市的重逢,对方带他脱离火海。 深陷晚宴被服从上级的大伯穷追不舍,对方带他离开现场。 巷角被军官围追堵截,对方佯若无事地突然出现。 …… 封宇说的话。 安先生说的话。 新文明组织的成员对那个传说的战栗。 啊,他还要等多少次,才能真正醒悟。 那个存在,偏偏是一个锱铢必较的男人。 而面对这个蛇一样狡猾的男人,他的一丝破绽都会被拆穿。 侥幸。 ……是因为他最后一丝微弱的执念,隐隐期盼着他会出现。 可随即是难以言清的痛楚。 对方原来在乎。 ……那么,为什么对方当时要不告而别? 各种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甚至怀疑自己从头至尾被蒙在鼓里,是个只会无能狂怒的小孩。 他不知道的东西,到底还有多少? 他又该如何,才能偿还? 时渊序难堪地阖上眼,“……你说错了,我不想拖累你,才会来到这里。” 最后一丝倔强在强撑。 “不想拖累我,跟想知道答案不冲突。”湛衾墨缓缓地说,“时先生害怕拖累的湛教授,跟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本不应该是同一个人,不是么?” “那个温和有礼,整天询问你病情,曾经做过你监护人的湛先生才是你相信的我,而不是现在这个随意出入地下黑市,对死去性命无动于衷的杀手,又或者说……疯子。”唇角危险地勾起,“也许时先生猜不到,才是理所当然。” 时渊序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个温和有礼的男人身上,同时察觉到的那丝危险的气息。 那丝危险的气息才是面具下的真容。 “不过,说到底果然是我太纵容了,你才会以这么冒险的方式来试探我。”湛衾墨忽而抚平他额角的碎发,一边缓缓道,“嗯,时先生没必要觉得羞愧,这是我的错,怪我伪装得太好了。退一步,就算你真的让我有什么损失,反正总是得还的,不是么?” 时渊序直直地看向他,下垂眼清澈得很。 “好,你说清楚,要我还什么?” 甚至做出了献出一切的打算,以至于神情都微微紧绷。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犹豫。 只要是不离谱的任何要求,他都会想办法去满足。 湛衾墨赤裸裸地看着他的脸,渐渐,视线往下,是紧致的腰腹,和半敞腰带之上若隐若现的人鱼线。 可他随即不着痕迹地偏倚开视线,“不过是一点惩罚而已。忘了提醒时先生了,有动物变身期的人都是有发情期的,更何况你还服用的是催情剂,这两者结合起来的滋味很不好受。” 可下一句话,那骨子里恶劣的本性便暴露无疑了。 “所以解药的效果有限,不过,慢慢欣赏你这副左右为难的模样也不错。” “你……” 他怎么不知道有动物变身期的人还有发情期这一回事……更可笑的是,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时渊序气得站起身来,却被椅子绊倒,径直摔了下去,却是男人硬生生地将自己揽住。 与对方肌肤相触的那一瞬,时渊序竟然四肢发软,随即他察觉到自己某一处地方…… 似乎有了反应,万分羞耻得他不得不猛然间弓起身。 湛衾墨敏锐地察觉到大男孩那一瞬的羞愤,传来一声轻柔的哂笑。 “我不介意时先生靠过来,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的话。” 时渊序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绝对不要以这种丢人的方式,在对方面前再露一次丑态。 他早该反应过来,反应过来自己一旦药效发作,才是最不堪的时候。 那时候他在湛衾墨面前的最后一丝尊严都没了。 可他已经无处逃生。 他忽然想起自己虽然没有光脑,但是组织平时还配了一个呼叫的紧急专线,不到万不得已不适用,他此时用呼叫机企图拨通周容戚的电话,可湛衾墨眸光一暗,夺过了他的掌心的呼叫机,扔了。 时渊序错愕地抬起眼帘。 伴随而来的是湛衾墨平静的语调,“小东西,拉着自己死党下水似乎不像是成熟的男性做出来的事情呢?” ……他竟然连他呼叫的是死党都知道。 讥讽的语气,时渊序甚至怀疑对方以前从容大度的姿态都是装的。 可如今失态的是自己,对方凭什么要剥夺自己最后一丝挽留颜面的机会? 如今疲累不堪的他甚至难以支起身躯,只能倚靠在墙边,他甚至想扶着墙从这里逃离出去,可终究,他还是落空了。 手指抓出了血痕,自己反倒从墙根滑落至地上。 潜入组织后,他考虑到抑制变身期的药剂不能完全起作用,所以……还是想拜托周容戚,在他不能自理的时候,起码能伸出援手。 在对方面前,他可以袒露自己的难处,因为周容戚从不会高高在上俯视着他。 可如今唯一这么一个指望……都没有了。 “你明明……在嘲笑我。”他咬牙,“是看着我这副落魄的模样让你很受用,还是是我看起来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鬼,所以你觉得折腾我很有意思?……湛衾墨,我逼急了也会动手的……” 第175章 “唔,时先生可是帝国联盟最年轻的军队上校,怎么看都不落魄。”湛衾墨淡笑,“更不要说如今还是‘弑神’组织的一把手。我自然不敢为难你。” “哈,什么军队上校,什么组织一把手……明明关键时刻还是要依赖你……就这样,也能算是什么强者么?”时渊序眼神破碎了几分。 “废物……简直是废物……啊,变成小动物的时候,就更加一无是处了呢?连走出一个街区,扛起一把枪都做不到,还要依靠主人来喂养。” “湛衾墨,在你眼里,其实我什么也不是吧?” 隐忍已久的痛楚就像是倾泻而出,时渊序甚至感觉到疼痛一般,无助地阖上眼。 丢人现眼。 落魄不堪。 咸涩的泪水甚至就差夺眶而出。 他很痛。 心被撕扯着一样痛。 就像是七年前那个无助茫然的小孩,给完所有一切能给的东西之后,却什么也没等到,只能空着手站在瓢泼大雨里哭泣着。 只能看着对方渐行渐远、头也不回的背影,最后消失在远处。 小孩告诉自己,或许是自己不够强大,或许是自己不够幸运,要让亲人以外的人一直愿意陪伴在自己身边是有代价的。 他还不够偿还这个代价,他要变得更强才行。 可是,他不知道,变得更强之外。 如果对方还是拆穿了自己,拆穿自己不过是一个还在原地等待着大人的小孩,他该如何? 如果这么多年以后,他拼尽了全力,却还是一无所有…… 他又该如何? 可他随即仰头故意让剩下的泪水留在眼眶,随即狠狠地说道。 “事到如今,我不想看见你。” “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 “让我一个人留在这,我哪里也不想去。”他说道,“我说过,我们之间不会有其他可能,也……不会有了。” “我不想做你的病人,不想做你的宠物……可我,也不能再做你的任何。” “因为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尊严了。” “湛衾墨,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在你面前没有尊严可言,但对于我……” “没有尊严,与死去无疑。” “一个没有尊严的人,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凭什么能得到别人完整的爱和在乎……” “我已经……连相信的勇气……都没了……” 湛衾墨狭长的眼刹那浓郁深重了几分。 向来麻木不仁的心。 又那么猝然一痛。 脑海中就这么零碎地穿梭片段,明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却如此清晰分明—— “主,他依然不愿意服输” “哪怕您是高高在上的神……” “他说,如果强逼他这么做,那他宁愿去死。” …… 啊,真是奇怪。 明明人类的尊严在他眼里是个极其可笑的概念,可被所有门徒、下属都称之为无心之人的他,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感到心中那么疼痛。 仿佛枯骨长出了血肉。 “可惜,我拒绝。”湛衾墨开口,忽而俯身贴在时渊序耳边低语,“对于时先生,我一开始就没有当成纯粹的病人和宠物来对待。唔,只做陌生人?或是什么也不是,那未免太便宜时先生了呢,我这人,向来是要还的。” 时渊序愣愣地抬起眼帘。 他已经再熟悉不过,这男人习惯了算计。 对着那双薄情冷淡的凤眼,只能忍其宰割的他甚至张口说不出什么话。 要贪图他什么,他都无所谓了——甚至,一条命拿出来都不是不可以。 如果他的命都不值钱了……那,他会想办法用一切的东西来还上,自己的头脑,体力……再不济,他的一辈子,总有能凑的上数的。 可他忽然发现,那双凤眼眼底多了一层他看不懂的意味。 那种意味,竟然有别于以往的冷漠和淡然。 忽然对方的掌心揽过他的脑袋,将他低叩在怀里。 时渊序眼睛睁大。 湛先生的胸腔,那么冰冷,甚至听不到心跳声。只有很多年前那个可怜的小鬼头痛哭流涕的时候勉强能有机会蹭上对方的胸膛,如今对方却硬生生揽过自己。 紧接着,胸腔轻颤,是薄情冷漠的男人在自嘲地笑。 “真是可笑呢,我可是一直在等待你的答案,结果你就给我看到这些么?……该说你是小孩子气呢,还是太要面子,总是在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可下颌就被对方硬生生抬起,似乎要直直地看向他,确认他的心思。 “也是,你本来就是这么一个要面子的小可怜鬼。” “既然你都心甘情愿要献出自己的一切了,如果我的答案是——我要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跟我纠缠下去,直到世界尽头。” “那么,你该如何回应呢?” 时渊序目光一闪,不可置信。 心尖弥漫出说不清的震颤。 不会忘记他。 纠缠下去…… 仿佛告诉他,他看不见的背后,自己那个存在早已预谋已久。 仿佛如对方所料一般,自己无意中步入温柔陷阱,最后毒素入骨,便只能任由对方一口吞吃。 只是,渴了倦了的他,本以为一如既往的成了那个牢牢在原地看着对方渐行渐远背影的死小孩。 可如今眼前的男人却径直这么开口。 跟我纠缠下去,直到世界尽头。 活似……渴望纠缠下去的人。 反倒成了对方。 时渊序一瞬错愕,可接下来嘴巴毫不留情道。 “湛衾墨,到这个时候你也要开这种玩笑吗?” 瞬间就像刺中了心里的一处伤疤,这男人究竟知不知道,谁才是当年那个一声不吭就离开的那个? 他不能相信。 他不能……任由自己被对方哄骗。 他不是那个当年一无所有的小孩了。 湛衾墨随即轻笑。 “你眼里的我还真是恶劣万分呢,都到了心理阴影的程度了呢。” 时渊序哼了一声,“某些人倒是可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倒是好奇,到时会你违背承诺的时候,要怎么收场?” 明明是他欠他的,但一旦说到承诺,就会像炸毛的小绒球一样龇牙咧嘴。 “看来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你对我的恶劣印象了——那么,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男人神色幽淡那凤眼居高临下的时候,泛着蛊惑却嗜人的光泽。 那一刻时渊序就感觉自己的一切伪装和尊严都无处藏身,他万分羞愤地,目光更加带着冰碴子,“湛衾墨,你到底要我——” “时渊序,做我的伴侣,如何?”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贝们!!!! 感谢你们的评论支持,文案回收了,但是这还不是全文最大的悬念[坏笑] 第93章 时渊序噎住了。 目光都错愕了几分。 空寂的地下拍卖市场,只有微尘静静地飘摇在琉璃灯光之下。 对方轻佻的语气却说出震耳欲聋的话。 伴侣。 做他的伴侣。 他是耳朵听错了吗? 莫非这个男人所说的不仅仅是把他看成是自己的病人——是这个意思? 可怎么会…… 做对方的监护的小屁孩,做对方的宠物,做对方的病人,他从来咂磨不出那张冷清冷淡的脸下想的是什么。 尤其是辗转反侧的人向来都是自己,而对方却向来云淡风轻得很。不知道有多少次,自己怒火攻心的时候,那男人却不为所动的模样,仿佛自己的一切都不足挂齿。 如今却要自己做伴侣…… 以至于千言万语都像堵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湛衾墨——” “时渊序,你没有拒绝的理由。”湛衾墨语气淡淡,可目光摄人心魄地盯着他,“你要一直偿还下去,直到我满足了为止,懂了么?” 时渊序垂下了眼帘,鸦羽似的睫轻轻颤动,呢喃道,“你是认真的么?” 眼前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明明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更加是对大部分人无动于衷,他不认为对方会因为一时心血来潮而跟人谈恋爱。 更何况,谈恋爱的对象还是他。 他可是当年对方随手糊弄的一个小屁孩,曾经沦落到对方手里只会撒泼打滚的小绒球。说句实在话,这种身份压根就没有任何吸引力。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更何况,你可是图着我偿还才跟我……湛衾墨,你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伴侣,这种锱铢必较的关系不可能产生任何感情。”时渊序绷紧脸,故作冷静地审视,“我拒绝。” “如果有的话,时先生又会如何?”湛衾墨冷笑,“嗯,不如借此来打赌,究竟我们谁会胜出,输的那个人就要无偿服从赢的人,这点对时先生应该不难做到吧?” 第176章 “……连这个都要打赌,你真是从头到尾都离不开代价。” “时渊序,需要我提醒你一点吗?”对方温和的语气却像是蛇蝎,“本来你就欠着我,如果不愿意,那我就要从你身上贪图些别的了。到那个时候,就是我说了算了哦?” 时渊序看着对方那直直的眼神,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 ……可恶。 他完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甚至不能说不。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与这个男人做伴侣堪比命运的恩赐,对方是医学界享誉的专家,钱权地位兼有,又一副堪比完美的俊美模样,为人温和有礼,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伴侣。 可惜,他太了解湛衾墨。 知道对方不会对任何人上心,亦不会为任何人驻足。 那皮笑肉不笑的温和笑容背后,永远是一颗难以被捂热的心。 做对方的伴侣,就相当于彻底被对方以更亲密的身份拿捏,他时渊序才不是这种头脑简单的小鬼。 他本来就因为他不得安生……一旦做了伴侣,估计就是永无宁日了。 “真是头痛呢,明明这个选择被占便宜的是我,如今倒是时先生开始纠结起来了。”湛衾墨冷笑。 …… 时渊序不知道自己该敬佩对方无耻的程度。 还是该骂人。 “我谈伴侣,跟你这种人不一样,我是认真的。”时渊序说道,“所以我一定会吃亏,这个提议驳回。” 一张轮廓硬挺的脸庞,带着些许少年时期的青涩,却透着坚定。 就仿佛一个执着的死小孩,记住一个人的方式就是翻来覆去地将对方刻在自己心里,哪怕海枯石烂,死小孩也会一遍又一遍地刻着对方的轮廓,直到灵魂和血肉到烙上对方的印记。 一旦对方真的从这个世上消失,牵扯的就是自己的血肉。 可这么多年,死小孩仍然要把心上人刻在心上。 时渊序话语一落,忽然觉得身体一轻,竟然是湛衾墨径直将他抱起。 那一霎他胸腔里的什么东西就要扑腾而出。 “…你!” “放我下来。”时渊序头毛炸了几根,“你再这样,我真的不想活了……” “我说过,到这一步,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力。”湛衾墨淡漠道,“伴侣以外,还有的是各种选择满足时先生,嗯,继续做我的宠物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看在你不懂事出去乱跑的份上,我可是会在你脖子上系狗链,还是你现在就想照做?” “或者,当着你组织的面,以‘幕后真凶’的方式跟他们说你们的老大已经暴露了,还落在我的手里,这样会不会很有意思?”男人那不知餍足的神情配合那有所兴味的神态,让他那张妖孽的脸更显得幽深几分,“毕竟,一个把自己都当成猎物,等待猎人出现的组织老大,谁都只能好好笑纳。” “你……敢……你一定要这么折磨我?” 时渊序心都梗了梗,这一字一句都踩在他的死线,如果真的要在组织面前揭穿他的身份,这半年的基业全都毁了。 他时渊序这辈子的尊严也毁了。 真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或许压根不存在。 那样就不会丢脸了。 可内心一丝异样。 男人这么威胁他——该不会是真的要求他做他的伴侣? 难道,这男人从一开始就真的没有把自己当成病人和宠物。 甚至是单纯的小鬼。 啊,如果对方真的不图自己做宠物,做医学案例……那迄今为止他对对方的所有猜测,全都错了。 可贪图他的,又会是什么? 他便无论如何,都无法任由自己睡去。 身下的人明明近在咫尺,连他们心脏都隔得那么近,但这个男人,还是依旧难以看懂的模样。 —— 夜总会外,灯火绚烂,街边的廊道缀满各色的灯牌,楼阁上相继出现妖娆的身影,酒吧激起阵阵喧闹。 香车美人自然是见了惯了,繁华绚烂的亭台楼阁和全息烟火也看得眼花缭乱。 此时路人的眼神下意识地吸附在此时在人群中的两个男人上。 就算是宙星环作为宇宙最顶级的销金窟,街头经常能见到名模、影星、豪门里圈养的金丝雀等等的顶级面庞,都未能同时看着这么帅得鲜活而直击人心的两人同时出现。 大男孩有着一双极为清亮的黑眸,而男人除了那头发相当吸睛外,那透着阴鸷气息的完美五官简直堪比ai级别的脸。 男青年手臂有着一道狭长的刀疤,手心是使惯枪把的勒痕,那张脸就算是年轻硬挺的,也多了一种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桀骜和愤慨,偏偏让他的剑眉星目更添几分热烈凶猛的气息。 至于那男人?明明顶着一张做鬼做人都精彩的脸,美却不惑,妖却不媚,神色十分疏离又倨傲,那似笑非笑的眉宇中甚至透着一种难以分清善恶的邪气。 明明是天籁之别的两个人,他们并肩而行却有种意料之外的登对感。 因为这里的行意味很微妙。 大男孩是被抱着的。 对方俊秀的面孔泛着醉人的红色,下垂眼角甚至有一抹嫣红,由于浑身没力,头只能枕在男人肩膀上。 宛若是大男孩偷偷溜到花花世界里把自己玩脱了,西装大佬径直从董事会坐飞舰赶来酒场亲自将他揽走,避免大男孩被人趁虚而入。 于是,复杂的神色在不同的人脸上蔓延开来。 他们是纵容自己在情欲场拈花惹草的玩家,过一个星期后身边的人就变一个样,共赴云雨的人更加是不计其数。 宙星环又被称为“色欲环”,纵容着人心底暗处滋生的欲望,所有人在此追求没有责任,只有快感的短暂性关系。换而言之,两人搂搂抱抱那都不算事,过几个小时后双方就如陌生人一样各自再拥着新人。 如今有一个西装男人却当着面抱着一个叛逆的大男孩在怀里在人群中径直地穿梭,目光只在怀中的大男孩脸上停留过。 活似啪啪地往他们脸上甩巴掌。 “现在的金主也有不少跟情人动了真情的。” “早就不像是旧时代了,两个男人在街头亲吻都是寻常事。” “我跟床伴对上眼了也会一起牵牵小手,抱着上街什么的……” 人们各自用中用的借口安慰着自己。 “还有,这小年轻穿这么暴露,一看就是来找金主的宠物。” 这个时候,西装男人目光一敛,随手将身上的笔挺西装脱下盖在了怀里的大男孩身上,甚至把边缘也拢了拢,掩盖住对方所有裸露的肌肤。 所有人都怔愣了几分。 “切……有什么,我也不舍得自己情人给别人看。” “自家养的小狗也不会舍得给别人抱啊。” “占有欲这种东西又不是非要多上心才有的。” …… “西装男人”湛衾墨的凤眼微微眯起。 嗯,还真是如出一辙的人类本性呢。人呐,看到美好的事物第一眼是却是被刺痛自身不堪的痛恨情绪。 作为恶鬼他已经一路品味到了人性传来的各种恶,嫉妒、愤怒、不甘、诅咒、嘲笑…… 平时的他尚有些兴致细细咂磨恶的滋味,甚至不介意当面让恶人们自食其果,不过他现在压根没有享用这些恶的心情。 大概是怀里的人,是比这些都要“可口”的存在。 “湛衾墨……”怀里的时渊序用为数不多的精力呢喃,“这条街的人不正经,别逗留在这里。” “……把我随便扔到一个旅馆然后走人吧。”对方又说。 哦,小东西似乎是觉得丢脸? 湛衾墨忽而紧紧看着他,就像是觑着自己的猎物般,视线毫无遮掩。 时渊序负气地想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却被湛衾墨拢住头,顺势吻住了他的唇。 “你……” 时渊序心跳到整个脑袋都嗡嗡的。 就这么吻了。 那个冷清冷漠的湛教授,过去的淡笑温和的湛先生,却是如今埋首吻着心上人的西装男人。 ……如果说刚才地下拍卖场的那个吻,自己还能佯装无事发生。 这个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被夺走了为数不多的尊严。 窒息,不留余地的吻,甚至唇角微微渗出涎液。 不知道是心跳加快还是气到昏厥,他下意识地狠狠推开对方。 “湛衾墨,你自重点。我有说过我答应你做伴侣么?你简直……不可理喻。这么做是在玩我吧?” 时渊序攥住对方的衣领,可惜有气无力得很,“……我的脸快被你丢完了。” 一个男人被一个男人这么公主抱着,还当众亲吻。明天说不定都能上什么星球热搜了,标题就叫“某某叛逆组织老大擅闯宙星环被金主包养,当面被激吻” “昔日弑神组织帮派一把手,落入宙星环某位西装大佬之手” 第177章 ……可恶,可恶!时渊序连昏昏沉沉的脑袋都一下要炸开了,脸简直一下变得通红到要冒烟了。 “湛衾墨,松手,我要走人了。” 究竟这男人是怎么回事,假戏真做还做上瘾了? “我饿了。”湛衾墨就这么说道,狭长的凤眼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睨着他。 吃人的鬼确实饿了,几天下来他都没吃过任何灵魂,不过他食髓知味得很,浅浅尝了对方的唇瓣便能挨饿。 “我警告你,别再当众对我做这些,我还要脸。”时渊序直接斜过身躯,背朝着他说道,“离我远点。” 可湛衾墨不为所动的样子,眼角末梢只有浅浅的揶揄。 “远点?始终在我怀里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更何况,在偿还完所有之前,你要让我满足。” 满足什么? 时渊序额角青筋一跳一跳。 路人们的反应更加喧腾了,有人甚至越发猖狂地高声议论,阴阳怪气。 “啊呀,看起来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小情人呢~。” “这个欲拒还迎的小脾气,明明是在撒娇呢!” …… 时渊序头毛一炸,从男人怀中狠狠地抬起身,第一眼冷冷地瞪了那些路人那一眼。 “……给我闭嘴!” 可那些人就像受宠若惊似的,甚至要举起光脑来拍照,“这家伙还羞耻上了!这不得拍个短视频!起名叫做‘被阴鸷大佬盯上的羞涩狼狗小情人’,绝对能火!” “这不比前几天卡拉星球长跟他三个情妇手拉手的头条要劲爆!顺便扒一下他们俩啥身份……我现在就跟那帮狗仔报料!” “情人关系?权色交易?还是两者兼有?” …… 哪怕是在人人纸醉金迷的销金窟,狼群仍然不忘嗅着腥味以此作为茶余饭后的笑谈,“堕落”在这不是罔顾人伦,而是“美谈”,是“入乡随俗”。 时渊序越听越头皮发麻。 如今星际时代消息流通得很,尤其是在发达的娱乐之都宙星环,自己搞不好真的要被迫“出道”。 时渊序下意识地掩过脸,却见湛衾墨眼睫一冷,忽然间,那些人手底下的光脑竟然熄了屏,夸张得甚至原地坠落,在地上迸碎了。 一路人莫名其妙地陷入另外一种喧腾,“可恶我十万块的光脑”“怎么回事我光脑突然死机了”“什么情况啊”“怎么没信号了”……一堆骂骂咧咧的声音。 旁观的人群突然莫名其妙乱成一团。 “……” 怎么这些路人也手脚不灵便,连个巴掌大的光脑都抓不住。 时渊序莫名其妙地睨了一眼湛衾墨,对方神色如常。 亏这男人还可以总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时渊序心想,尽管那些路人也算是罪有应得。 湛衾墨却这个时候开口,“唔,刚才也没做什么就把你激怒了,反叛组织的一把手不应该要有基本的心理素质,时刻保持沉稳镇定的作风么?” “……”时渊序啧了一声,“你见过这种沦为拍卖品的一把手?” “那曾经的帝国上校。” “更加不是。” 他这种已经潜入民间叛乱组织的家伙如今更不再自称军人,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帝国联盟的军队从属的便是神庭。 他发誓自己决不能成为恶人的帮凶,既然如此,他是军人还是土匪也没那么重要。 此时两人就这么穿梭过那些乱成一片的人群。 死活都无法从湛衾墨怀里挣脱,时渊序嫌丢人,直接把对方盖在自己身上的风衣盖脑门上了。 于此同时。 宙星环繁华的街道,氤氲着一层浮光,街边是大大小小的酒吧和舞厅,沙龙,夜总会。不少打扮奢华的人揽着怀里美人你侬我侬地走过,江边更是一派奢靡景象,不远处的游轮是狂欢的夜宴,烟花一点点缀在半空中。 这里是不少权贵们沉沦的销金窟。 甚至有一家十分可疑的店,橱窗里放着岔开双腿的诡异机器人,偶尔有人成群结队地上门,招待的服务员露出会心的微笑。 周容戚急冲冲地穿过人群,甚至不小心把脚边的泥水溅到某个尽情作乐的富婆的貂皮大衣,对方顿时骂骂咧咧,弄得他只好随便塞了一张金卡赔礼道歉。 时渊序那小子究竟会去哪了? “真的草了!老大,我们序爷很有可能出事了,被那些上面的人弄死了!抛尸了!啊啊啊啊都是小弟小妹们不好,早就知道找一个炮灰……” 他打了二十几通电话都没打通过,找过新文明组织,那些混混们各个都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要么就是鬼哭狼嚎万分惊恐,甚至哭喊。 “老大,老大可能不在人世了……这个点都没回来。” 周容戚闻言,却是嗤笑。 “你们别小瞧他了,就算是被扔到狼窝里都会想方设法地出来。”他缓缓说道,“做你们的老大,总得有几把刷子吧?” “但是,周哥,你忘记组织里曾经那个传说了,咱们的老大不见踪影不一定是因为上面的人,而是那个……可怕的存在。” “凡是盯上小绒球的都会死于非命。” “不然大家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看见前任首领名单一个个都“下落不明”的名单,周容戚心就这么慢跳了一拍。 先不说他就知道小绒球本人就是时渊序这么一着——万一那个背后的可怕存在本来就是盯着小绒球呢? 想想看,任何盯上小绒球的人都死于非命,那对方的目的莫非就是…… 哪怕他是个黑白通吃的混世魔王,什么形形色色的人都接过,小道消息更是随手拈来,可是他周容戚此时骤然心惊。 “小妹们死活拦都拦不住,要是您在的话,多少序爷会听的,虽然您故意装作自己是他小弟,但总归是帝国联盟分部的一把手……” “要不是今天组织那批药品出了差错,我跑外星球了,也不至于……”周容戚说到一半便不想说下去,愤恨地一拳砸在了墙上! “死刑日”本该是他去的,他一早就跟时渊序说过不要自己硬抗! 还是他自己无能!那药品什么时候进货都行,他兄弟送死却不是什么时候能救! “周容戚,那批药品是给组织那些做过试验品的人,他们很多人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必须要尽早医治,明天之内你必须把那批货品看好,神庭的人现在对走私的人查得很严格。” ……时渊序。 你他妈在乎别人的性命却唯独不在乎自己? 老子就不该由你做老大!就应该在你混进来的那一刻把你踢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一阵喧闹声,他似乎远远看见有个混小子跟时渊序一样,尽管对方被盖在风衣底下,但那发型,轮廓都熟悉得很。 可紧绷的心不但没有猛然放松,却更是有一种心悸。 意识到什么的周容戚推开纷乱的人群,“你踩到我的鞋了混小子!”“你特么没长眼睛是吧?”……一路人又在因为其他什么东西叫骂,结果喧闹渐渐平息了。 周容戚就这么走了出来,浑身上下都是一副昂贵的行头,袖口的镶金丝线和碎晶石手链更是闪瞎人的眼,以至于旁人开始怀疑该赔礼道歉的是不是自己。 “时渊序!我可算是找到你了。跑遍了半个宙星环……” 可周容戚的话没了下文,目光忽然僵直了几分。 因为他看到的时渊序,如今是生生被一个高挺的男人揽在怀里。 ——是那个湛教授。 倔强,强悍的大男孩,此时却如笼中鸟硬生生栖身于男人的怀。 就像是被对方生生折断了翅膀的猎鹰,又像是从始至终在对方溺爱怀抱中,难以振翅而飞的雏鸟。 - 作者有话说:小作坊下料就是猛 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和宝贝们!感谢你们的营养液留言和评价和支持!感谢感谢感谢!! 腩劳斯再次磕头! 第94章 时渊序毛骨悚然,眼前那个贵公子就是他的便宜死党周容戚,自己想挣脱湛衾墨,赶紧从这尴尬的位置下来。 可湛衾墨却故意般地加强了手劲,一边淡笑着,“这不是你的死党么,如今倒是找上门来了。” 轻巧的语气活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可目光是冷的,面不改色地掠过周容戚。 此时此刻,周容戚就这么对视上了湛衾墨。 “这位湛教授,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么?明目张胆地在这种地方抱着我死党,你是想让他第二天上九大星系的头条?” 时渊序察觉到氛围不对,哑声开口。“周容戚……。” 周容戚此时一把拉住时渊序的手,“渊序,跟我走。这三个月你跟我去第五圈环避避风头,那边有我周家的产业链,到时候我也跟钟小姐和邹家说清楚,他们不会怀疑。” 可是此时冰冷的视线循了过来,湛衾墨悠悠道,“周少,带他逃出生天的人是我。” 第178章 周容戚不甘示弱地抬眼,还戏谑地挑眉,“这位湛教授,你知道我家渊序招惹了多少地下黑-手-党,暗网的人么?啊,很感谢您及时伸出援手,到时候我给你一笔钱就是,但要是你不想原地暴毙,就把他交给我。” 此时时渊序骤然心惊。 ——他的倒霉死党并不知道,此时抱着他的这个男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盯上新文明组织的那个“背后的人”。 “别闹了,周容戚,我跟你回去。”时渊序此时硬着头皮,湛衾墨对他或许还算容忍,但换做别人就未必如此。 他要是再不出来救场,他怀疑以男人的作风,周容戚不会安生。 这男人可以有暴虐的一面,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何时会展露那一面,但知道周容戚这个愣头青没准会真的撞枪口上。 “小东西,你知道你还欠我的有很多很多。”湛衾墨此时抬起眼,忽而极其狎昵地,故意靠近他脖颈边。 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线低声道,“要不要我告诉你死党,你之所以潜入组织的原因?无所畏惧的序以天一腔热血义无反顾不是自己的家园和族人,不是被神庭欺压的众人……” 时渊序此时身体都僵硬了一下,哪怕是强悍利落的神态都骤然消匿了几分,紧接着,是愤恨,是不甘。 “湛衾墨,你少自以为——”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男人声线温柔却危险至极,“乖,如果你不想暴露得太多,就跟他说清楚,你要退出组织了。” “否则,你跟‘组织背后的人’走得那么近,他们会怎么想你,嗯?叛变的小序以天,曾经能够驰骋地下黑市的‘弑序者’,如今竟然在组织背后的敌人怀里任凭对方抚摸戏弄,当然,后面还甚至要成为对方的……” “你无耻!”时渊序终于忍耐不住,“你凭什么就可以这么否定我的所有努力,你再继续说下去,我现在就爆发给你看,要说也是我自己跟他们说……” 他被蛰痛了。 男人一直斯文有礼果然是装的,只要浅浅地咂出了他对男人还有一丝该死的依恋,对方就会敲骨吸髓似的继续索要。 周容戚只是开头听到“小东西”那仨字,骤然顿住了。 ——明明时渊序也是个一米八的凶悍男青年,就算顶着张动人的脸,也特么还是个纯爷们。 小东西是什么鬼?还是……这是一种昵称? 这位湛教授,还很紧紧地箍住他的死党不让走。 此时周容戚那副玩世不恭的痞气面容,顿时变得严肃了几分,甚至眼神都凉了,开始从口袋里抽了根烟点燃,试图平复情绪。 “我要接他回去,麻烦放人。”他忽然开口对着湛衾墨说,“我死党要面子,不能在这种地方招摇过市。更何况,他现在身体有状况,我想作为医学教授的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情况吧?” “接回去?怕先生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湛衾墨唇边是讥讽的淡淡薄笑,“就在刚才,时先生可是亲自遭遇一场劫难,如果不是我出手的话,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沦落在哪里呢?” “如果是你救了他这件事,我事后会报答你。但无论如何,我必须带他离开。” “我拒绝。”湛衾墨缓缓地说,“周少看到我这么抱他,就应该清楚,他已经把自己交给了我。” 言简意赅的回绝。 却有着千钧重的含义。 “……周容戚,我跟你走。”时渊序愤恨不已,推开湛衾墨,什么“把自己交给了我”,搞得好像私定终身一样。 可一瞬间,周容戚什么都明白了。 私人医生也好,医学教授也罢,对于这个湛教授都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对方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时渊序一人。 时渊序下意识地想挣开湛衾墨的手劲,却没想到湛衾墨目光沉暗地扣紧了他。 如果自己本来就被对方揽着半边身躯,如今是被对方生生揽进怀里。 时渊序低骂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做什么,我说过,我不能做你伴侣。” “不松。”湛衾墨唇角冷冽地一勾,“怎么,时先生曾经还说什么都可以偿还我,如今看了死党来了,就要食言么?” “时渊序,如果他对你敢做什么,我死也得带你走。”周容戚桃花眼此时却是汹涌的怒意,“序,这男人是不是其实就是……” 一瞬之间,他恍若想起两年前,他和时渊序在酒馆里坐着,对方闷闷地喝下一口酒。 “……我曾经那个监护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喔,就是你的那个不打一声招呼就消失的人么?你还在打听啊。”周容戚随口呢喃道,“当时你才十三岁吧,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一点消息,那个人压根就不在乎你的感受。” “先说一点,我周容戚不仅将你刻烟吸肺还刻在脑门里,咱哥俩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序,你就是太执着,不在乎你的人干脆让他从脑袋里消失,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说的也是。”时渊序目光闪过一丝极其浓郁的墨色,可随即笑着咽下了酒,“最好让他从脑袋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明明是一如既往的夜晚,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现在回想起来,周容戚便会发现时渊序的神色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格外不同。 一向克制冷静的脸庞,顿时迸出冷冷的寒意。 可那眼神,却分明是灼热的。 想到时渊序之前还让他打探过湛教授七年的行踪。 极少能有人让这家伙牵挂过,除非…… 难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时渊序曾经跟他说的那个监护人么? 可就算是不打招呼离开的监护人,也不至于引起这么大波澜。人与人之间,注定是渐行渐远的。周容戚小时候和早晚都要粘着的保姆阿姨分开后,也一哭二闹三上吊,结果后面长大后周容戚连对方长什么样都忘了。 除了周容戚那个风流成性的爹还能叫做亲人,周容戚从小到大就没有能一直处下去的人。换而言之,周容戚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好比过客,当然,除了时渊序以外。 可这一点他就没想通了,为什么时渊序这家伙却牢牢记住那个不过在他生命中短暂停留了几年的监护人呢? 一个毫无人情味可言的大人,还装神弄鬼哄骗小孩,要是是周容戚肯定把这人永久拉黑了。 可时渊序却是牢牢地记着,深刻程度堪比自虐。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周容戚觉得对方回忆监护人比自己的初恋还要深刻的多。 还是说他们之间的羁绊……不仅仅是监护人和被监护的小鬼。 ……时渊序。 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饶是身边萦绕了多少狂蜂浪蝶争奇斗艳妖艳贱货的花花公子周容戚,此时内心却也无比紧揪,甚至可疑得生疼了。 一直在情场肆意的他从来没有执着过什么,凭着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一张帅得人神共愤可以和当今当红男鲜肉肩并肩的脸就注定他是情场中的浪子,就注定谁都能轻易饶过他被他欺,哪怕他的前女友当街和另外一个男人拥吻,第二天就跟另一个男人在床上耳鬓厮磨,周大少爷也不过是轻轻衔着一根烟然后无所谓地冷笑,随手就能在列表里找到下一个亟待被他采撷的妖艳美人。 他爹是风流种,他上初中的时候那会就能看到家里的管家在他爹卧室里找到十几根不同发色的头发,当然,还有用过的避孕套。 归根结底周容戚从来都不信除了亲情关系,人与人之间能有长期依存互相不离弃的“爱情”。 他有的时候心想自己母亲死了或许是件好事,这样就不必想到父亲原来是个如此多情到处留种的畜生。 他的母亲——却偏偏遗传给他这么一双极美的桃花眼,可他同样拥有一双美丽桃花眼的母亲却不厌其烦地用二十年时光只注视着他的畜生父亲,为他殚精竭虑,为他或喜或悲,他母亲最好的年华给了父亲,甚至不惜远嫁离开自己本就优渥的世家。 曾经周容戚也想过,母亲在世更想看着自己一心一意。 可惜他终究还是栽在了情场,上一刻山盟海誓的赤忱情人,原来手机一震一响的陌生人号码便是约十点后的酒店。 遇人不淑算他周公子眼蹶,可倘若从来都是被亏欠,是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还是他注定情场失意? 不知为何,时渊序却唯独让他感觉,这个世界又不一样。 脾气极差。 好面子。 喜欢装x。 心口不一。 倔强得像头驴。 ——可向来是什么便做,不容什么便不容,看什么不爽就负隅顽抗。曾经他被自己老子强行送进军校要求“磨练心性”,但曾经娇气的纨绔公子哪里吃得了这个苦。 果然,连一千五百米都跑不了的周容戚在当时被多少个军校那些矫健的尖子生鄙夷了——“周少,你录取通知书买的吧?” 第179章 他的死党却凭一把军用长刀劈开曾经嘲笑“周公子绝对是混进军校的关系户”的家伙们的不锈钢储物柜,直接让剩下的人再也不敢吱声。 “周容戚,我不是同情你,是我不想看到你这么懦弱——倘若有人欺你,嘲你,你不想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么?” …… 此时周容戚的面容不见半点揶揄,连那松弛的纨绔少爷气息都消散了。 可是他强悍利落的时渊序,为什么却要栽到这个男人身上? 仅仅是因为那三年的陪伴就放不下? 此时周容戚微微抬起下巴,像是企图摁下躁动不安的心,兀自点燃了含在嘴里的烟,他随即冷笑道,“湛教授,如果你是打算带他离开,可不应该走这个方向。” 时渊序心头一紧,顿时抬眼望去前进的方向,只见灯红酒绿一片之下,是一排被粉红色灯光晕染的复古建筑,可仔细一看,便会看透其中旖旎。 有的窗口窗帘在灯光的晕染下勾勒了身形,有的则径直是穿着挑逗的人在凭栏摆弄着各种姿态。 ……哪怕是再单纯的人,也一眼发现了不对劲。 这一带叫做宙星环的“红磨坊”,旖旎色调的粉就像是在为某种情趣活动营造了良好的氛围,更不要提前面街道两边都是情侣酒店。 时渊序扭头瞪向湛衾墨,“好,湛衾墨,你要敢把我带进这里面,我跟你没完——” 湛衾墨不为所动,“小东西,那里有离开宙星环的新航线,嗯,不过我不介意你在那歇脚。” “你真的很不要脸。” 每个字都恨恨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可随即人便头一偏,不省人事了 原来是时渊序今天这一遭冲击太大,一会儿跟神庭成员对峙,一会儿目睹了这男人大杀四方血流成河的架势,一惊一乍的,他企图克制着药效的同时,也耗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体力。倔强的神情顿时渐渐淡化,跟个孩子似的地阖上眼进入了梦乡。 周容戚此时缚着手,人群已经陆续闯来了他的部下和打手,就这么幽幽地潜伏在前后左右。 “……湛教授,你该不会是想趁我兄弟不省人事的时候对他下手吧?” 湛衾墨目光垂落,不留痕迹地有一丝笑意,却又转瞬抹去,他便这样淡淡地开口,煞有介事般。 “恐怕心怀不轨的另有其人,周公子是要干扰我治病救人么?” 去床上治病救人么? 周容戚啧了啧,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随即将烟头踩在了脚下,“我只是很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后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面前的。” “说实话,时渊序那个小子之前让我查你,我没有对他说真话。”他随即说道,“你这个人非常可疑——医学教授的七年履历密不透风,逻辑紧密,但是一个人不可能‘毫无污点’,也就是说,哪怕我现在哪怕想查某位光鲜亮丽的政府议员,我都能知道他在某个证券交易所跟那里的富太太偷偷幽会,十年前还投资过一家赌场,还残杀过一只流浪狗。” 湛衾墨倒丝毫没有半点局促的模样。 “那七年我有更重要的事罢了,还是说,周公子认为做监护人一定要陪同到对方长大成人才行?” “我只想说,你不见的七年间,他可是一直跟着我哦?”周容戚随口说道,“临时演练的时候要跟我挤在一间宿舍里,一遇到教官训人就会找我诉苦,连去新的班级报道都要我陪同。只是,他还是变得像今天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多亏了你。” “我清楚他曾经在少年营的时候,根本不是现在这种性格。” 湛衾墨神色悠长,“唔……这么多年,他也是时候要学会独立了,我不觉得我有错。” “真亏你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说这种话。”周容戚冷冷地嘲笑,“你知道他那几年为了找你做了些什么吗?” 穷追不舍的纨绔子弟,跟老谋深算的邪神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换而言之,湛衾墨本没有任何和对方纠缠的心思。 小东西的一切对他来说尽在掌握,对于对方七年期间的所作所为,他更是不认为需要了解的面面俱到。 自负也罢,麻木也好。 这背后的原因却绝不是漠不关心。 他只是想来日方长,可以慢慢揣摩。 不介意用一辈子。 但既然对方这么开口了。 “你说吧。” “在你走后,有很多的人愿意做他的监护人,可他还是毅然选择了邹家,平心而论,就算钟小姐把他当成亲儿子来看,那也绝对不是他最好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最差的选择。”周容戚声音一扬,“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邹家,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湛衾墨目光垂落,看着怀中时渊序阖着的眸。 那天帝国医学院旁的餐厅,邹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桌前议论纷纷,在为时渊序离开了军区该如何发展争吵,时渊序却始终不吭声。 “啊,邹家虽然待他不薄,但他似乎并不开心,想必是邹家强迫他做了什么?” 周容戚微微眯着眼。 “你还算是有点眼力见……可惜,原因就是你。” “邹家答应了他用尽一切力气找七年前那个消失的监护人,所以他答应了。” “被邹家收养,是要签订协议的——他这辈子至少要参加一次圣选。从某种意义来说,我还真佩服你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啊,看来我是亏欠了他,周公子是这个意思么?” 周容戚冷笑,“究竟有没有亏欠,你自己应该有眼在看。” “时渊序没有跟我以外的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他觉得这样很丢脸,甚至跟我说‘要是真的到了圣选那一天的时候,他会选择直接与神庭刀铤相接,把自己的命送出去也比成为他们的一份子好’——” “明明这对于当时只有十几岁的他,是不公平的协议。他大可以直接反抗和毁约,可直到现在……”周容戚偏过视线,像是掩饰眼中深处的不甘,“他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 湛衾墨目光怔然了几分。 完全不像是向来淡然自若的他该有的反应。 可脑海中,那个倔强的身影要生生掏出长剑与手持镰刀的审判官们决一死战,下垂眼更是像弯刀似的,不惜一切也要跟他们拼命。 而圣选,却是成为这些刽子手、这些神庭成员当中的一员。 一个倨傲、不甘、倔强的灵魂。 却唯独在这个选项前心甘情愿地折腰了,将自己的尊严生生折了下来。 而对方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他? 湛衾墨淡漠至极的面庞,俨然就像是神像肃穆的面容,忽然剥离掉了一层。 向来对任何事都无动于衷的他忽然胸口发疼,连带着头脑都牵扯着无数的丝线。 无数碎片、沾着血的场景同时涌入脑海中、心胸中,那本来空空如也的胸腔,竟然弥漫着是苦涩、酸楚、哀痛、哀怜…… 无动于衷。 从容有序。 一向如此。 可心里却弥漫着无法抹去的疼痛。 撕扯着的,竟然是他一样如面具般的面庞。 连带着,是那些陌生却又熟悉的回忆,一同涌入脑海…… 原来一旦感受到人的情绪,竟然是这般心痛的感觉么? 既然一定要参加圣选,为何又要跟家族唱反调,跟军队作对,跟神庭逆反?如此前后矛盾的行为,简直是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呵……小东西,还真是有趣呢。 就像是要说服他,其实所谓的邪神,终究是个冷漠无情的骗子。 少年用尽了一生的信仰,来追光,可那光却是引入人堕入深渊的陷阱。 身下的黑影甚至都狠狠一颤,无心之人不应该有的疼痛感,竟然蔓延至了本体。 湛衾墨却很快掩过不适,目光只是轻轻地拂过周容戚。 “如果你来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走了。我倒是会为周公子的坦诚表示感谢,不过,你也不会接受我的谢意吧?” “我没让你把他带走。”周容戚没料到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终究脸上不见半分愧疚的神情,“一个食言的人,今后也一定会食言。我不能让你再一次伤害他。” “湛衾墨,你敢发誓,以后就不会再像七年前一样,义无反顾地离开他么?” “你和他,根本就不对等……他对于你来说,就像是路边随手捡的一只小狗罢了,可你对于他来说,远远不止这些。” “我不允许你带他走。” 湛衾墨凤眼微微上调,紧抿的唇此时却凉薄地勾起。 “周公子,你似乎并不知道我消失的这几年是为了什么。”他缓缓地轻抚着怀里人额前的碎发,目光那一霎那浓郁得很,“我回来,便是为了与他重逢。” 语气轻薄却字字掷地有声。 周容戚视线颤动,“开什么玩笑,你可是生生错过了他七年的时间,人生有多少个七年?” 第180章 湛衾墨沉灰色的眸色甚至深重了几分,“嗯,我确实错过了他七年时间,所以从今往后我便要加倍让他偿还……以至于生生世世和我纠缠。我这么说,周公子听懂了么?” 冷清冷漠的男人,唇中却吐露的是如此直接了然的话语。 周容戚心思沉重复杂了几分。 “生生世世?人命就那么一条,我不懂你说什么,你在他人生最关键的时候可是压根不闻不问的状态,就凭这一点,我就知道你说的是假话。” 湛衾墨冷笑出了声,“嗯,我不介意被人当成骗子,毕竟真相我没必要告诉你。” “况且盯上他的人都很危险,你做好了准备么?”周容戚继续说道,“以你的性子大概是根本不会招惹麻烦的吧?他身份很特殊,盯上他的人都会被那个可怕存在杀死,这可不是一个医学教授可以应付得了的事情。” 时渊序那家伙潜入地下组织后,可是引起了不少危险分子的注意,不,甚至从一开始,对方就是暗网盯上的猎物。可他周容戚愿意堵上一切来让他安然无恙,哪怕是那个背后可怖的存在,他周容戚也没在怕的。 可眼前的男人,现在看到时渊序惹出的这些乱子,说不定会嫌麻烦一走了之。 他怎么允许对方再一次这么轻慢他! 湛衾墨凤眸隐隐掀起一层血腥,唇角轻轻地勾起。 “哦?如果这就是你要告诫我的,那大可放心。” 最为可怕存在,本就是他自己。 湛衾墨目光紧接着暗了几分。 “与其担心我应付不了,周公子不如担心他在最危急的时候,只有我才能出手。” “啊,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时候,将他从最凶险的地方带走了。这算不算,你也错过了他不少关键时刻呢?”他蛇蝎般地冷笑。 狡诈的诡辩。 明明这男人不告而别是故意的,他周容戚来不及却是能力有限。 “你凭什么那么自信只有你才能出手?”周容戚错愕,“湛衾墨,我寻思你也没什么别的身份,还是你压根跟那些暗网上的买家是一伙的?” 对方那副无事发生却从容出现在危险场合的作风……确实很可疑。 “湛衾墨,你绝对不是医学教授,不,我甚至怀疑……”周容戚此时眼眸骤然幽深,“暗网上那些买家我设置了几个线人,结果被杀戮的手法如出一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渊序被那些人盯上所以出手了?你到底是谁?” “我时间有限,没心情和你多周旋,再见。” 湛衾墨索然无味般,压根没有继续对话的想法,径直从他身边穿过,周容戚想去拦,可身边的竟然都是枯朽的鬼影,吓得他差点跌倒。 这究竟是…… 周容戚让属下去追,此时他真的发飙了,原地怒骂,“草!我他妈就应该知道他不是个善茬!” “联系所有宙星环的联络人。”随即他放下光脑,“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带走我哥们。” 回想起刚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依稀察觉到,对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一道鬼影径直出现在了地面之下。 可怖嶙峋的鬼影与高挺俊美的男人俨然形成鲜明对比,就像是毫无任何瓜葛的存在。 却又宛如一体双生。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和宝子们,感谢你们的评价~~ 后面的章节还是非常高能的,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作画被锁所以请你们一定要去wb先关注我看看最近动态(那点粉丝不够看的,可看到后再取消[狗头]) 原谅我放荡不羁小作坊下料就是猛 [狗头]期末周加油啊宝子们!!![狗头]到时候好好答卷说不定会遇到我这样的师姐改卷子,看你写的多给你多点分(伪师姐哈哈哈本人已经毕业了(当然,不是被导师碾出去的那种毕业[狗头])可惜本人毕业了科研民工) 第95章 时渊序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剥落殆尽了,可他还是觉得好渴,四肢发烫,他四处想要寻找水源,却发现自己被火焰牢牢地囚在原地。 “时渊序,你怎么会困在这里……我来了。”火焰外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周容戚那小子。对方慌张地伸出手,径直穿过火舌,“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走。” “周容戚。”时渊序呢喃,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曾经一个战壕的难兄难弟,军校的上下铺,连自己加入所谓的叛乱组织都要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的周容戚。 有过性命之交的死党,虽然玩世不恭是个纨绔,但够哥们够豪气,从来都说一不二。 他在帝国联盟就算磨砺出浑身带刺的外壳,都没办法招架得住周容戚那混世魔王的气场,对方总是一边揽着他的肩膀,一边拿着一瓶灌装啤酒一副老混混的模样,“序啊,我跟你说,这世上没有我混不出名堂的地方,你只要跟着我,我吃肉你也得吃肉——咱们是最好的哥们,哥们是什么?是两肋插刀同年同月死的一种存在。以后谁欺负你那是我周爷的事!” 时渊序冷哼,却理所当然地想要握紧。 平心而论,他跟周容戚在一起的时光酣畅淋漓,特别是曾经在军校的时候,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偶尔还被抽调到实战现场,两人仗剑走天涯兵来将挡打配合那是一流的。 可就在这一瞬,他忽然发现浑身上下被什么东西狠狠缚住,缠绕住,往后拖去。 “时渊序……”渐行渐远的周容戚面孔惊恐,像竭尽力气一样要追上他,“你根本不会带给他幸福,你别靠近他,我警告你,你要是敢……” …… 什么玩意? 时渊序才握住周容戚的手,随即轻啧了一声,不合时宜地想吐槽这话怎么跟肥皂剧似的。 可自己顿时被缠绕的力度狠狠缚住,随即从包围的火海失重般地坠落到了无边漆黑的深渊,无限地跌落,忽然,他被揽进了冰冷的胸膛里。 在无尽的漆黑中,他被缠绕得越来越紧,接近呼吸不上来。 “你是……谁?”时渊序语气嘶哑地呢喃,“我认识你么?” “嗯,我是你的猎人。”磁沉的声音就这么响起。随即,冰冷的指尖触碰他的脖颈,“我要你生生世世与我纠缠,永远摆脱不了我。” “……”时渊序失神地愣了下。 猎人,生生世世与对方纠缠。 那他自己岂不是猎物? 联想起那让人骨头酥了半边的神秘触感,更加肆无忌惮地攀上他的身躯。 可恶,好像自己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家伙似的。 “放开。”时渊序说道,“没看到我牵的是我哥们的手么?” “嗯,那他的命便不要了。” “凭什么是你说了算……”他忽然怒火上头,“谁给你的自信,啊?还敢要我死党的命,你个杀人魔,在这里故弄玄虚个什么劲,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我不介意跟你拼了。还要,挪开你的……” 时渊序咬牙着想站起身,却狠狠一滞。 眼前的一切与梦中截然不同,是昏暗的卧室。 他做梦了? 四下的装潢很是典雅奢华,连墙面都是暗金色的绣纹,珐琅彩的小夜灯缓慢旋转摇曳着波澜的光。 他身上下笼在丝绸被子里,衣服还没换洗过,透着地下拍卖场混杂的香水味。 时渊序往身下一看,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脸发烫地拿被子掩上。 等等。 自己身体是什么情况? 可恶……如果是做梦,为什么这个药效怎么还在。 是地下拍卖场那帮混蛋给自己喂的药。 就算是那种药,也不该维持这么久的时间吧?时渊序咬牙切齿地扼紧拳头,企图用军人的意志压下那股热劲。 可时渊序兀自在跟自己较劲的时候,却唯独忽视了床旁厚厚的帷幔外,有一道格外灼热的视线就这投向了他。 湛衾墨就这么不动神色地注视着头发凌乱的时渊序。 高高在上的众鬼之主,夜晚从来都不稀罕分半点给普通人,那是他用于捕猎的时段,灵魂、信仰、邪恶,总是在深不见底的夜晚格外容易收揽。 可他如今倒是有耐心得很,非得留下来看对方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唇角渐渐染上不易察觉的笑容。 看世人挣扎本就让他愉悦,但对方还是个一向故作倨傲镇定的小东西,不由得让他兴味更浓。 此时时渊序才察觉到,原来帐子外坐了个人影,他狠狠地拨开帷幔,气急败坏。 “是你?” 只见湛衾墨就这么双腿交叠着靠在椅子上端详着他,脱下了笔挺的西装,露出的深色的真丝衬衫,西裤仍然熨烫得体地勾勒出腿和腰线,那头银发慵懒地垂泻在肩上。 湛衾墨明知故问道,“醒来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时渊序神色不妙地觑着他。 第181章 渐渐想起在拍卖场地下荒唐的一切,心绪复杂得很。 他一个地下反叛组织的老大被当成拍卖品就算了——可就在自己深陷危险旋涡的时候,那个男人真的理所当然地出现了。 踩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在地下的拍卖场一片狼藉中淡定如翩翩君子,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小场面。 后来,这男人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他时渊序闯出来的祸端,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真实面目。 ……他时渊序,看起来是一个行事缜密做事游刃有余的果敢青年,实际上还是那个等待着大人收拾残局的小屁孩。 他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亲自揭穿湛先生的面具。 如果这一切仅仅停留在这,倒也无妨,他时渊序如今早就在对方面前输得底裤都不剩了。小屁孩的时候被耍地团团转,变成大人后被拆穿身份,再怎么装模作样,他也被对方吃干抹净了。 可对方竟然还轻佻地吻了他的唇,甚至提出要做他的伴侣,活似挑衅他内心中蠢蠢欲动,不该有的心思。 明明自己是个成年男性,明明对方多年前还是自己的监护人……最主要的是,他欠对方的。 可凭什么,对方却要如此扰乱自己的心思? 时渊序越加觉得此时此刻难捱得很,他甚至想把头埋进被子里不省人事。 “你这人不是很有时间观念吗,这么晚了就回去吧。”他说道,“刚才我死党去哪了?” 时渊序迷迷糊糊才察觉到刚才错过一个关键时刻,他被男人抱着的时候撞到周容戚了,心里一紧。 按照那家伙神经大条的模样,没准撞湛衾墨枪口上了——更不要说周容戚也是新文明组织的一员。 湛衾墨默不作声似的,就像循到什么似的,轻笑,“他不在了。” 时渊序毛骨悚然,一瞬间后脑勺都起了寒毛。 随即怒骂道,“湛衾墨,你是在挑战我的底线么?我这次赴死刑日就是不想拖累……” 此时湛衾墨眼神一闪,随即竟然是觉得万分好笑似的,那长睫冷冽地垂下轻颤,“哦?这就是你那么义无反顾奔向刑场的原因?时先生和周公子的感情还真是令人感动。” 此时恶鬼忽然觉得贪图得太少了,那幽沉的火灼烧着他的心肝肺,可是他又掩饰得极好。 嗯,也是,小东西自然有自己的目的,不可能全是为了他。 “我要走了。”时渊序此时想到自己的药效还没过,他当机立断是立马跑路,如果继续在这个男人面前暴露—— 他会真的不想活了。 湛衾墨眼带揶揄,“还是说你现在可以自己走回家?” 对方竟然顺其自然地坐在床边,冰冷的气息微微笼罩在他身侧,男人的身姿自然是宽肩窄腰,哪怕是那么慵懒地倚靠,都带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时渊序攥着被子挪到了另一头,此时捂着自己的头,“……” 他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什么滚烫的岩浆烫酥软了,这些宙星环的买家果然各个都是畜生,给他下的药竟然过了几个小时还药力那么猛! “这酒店是你订的吗?”他胡乱说些话来搪塞,以此来掩盖自己的慌乱,“这里是哪里?我们该不会是在宙星环?” “嗯,宙星环,这里到帝国联盟坐飞舰最快需要一天时间,不如让你先休息。” 时渊序暗暗瞄了周围一眼,刚想骂道你知道宙星环是什么地方么,更怀疑这家酒店是不是什么可疑的情侣酒店。 奄奄一息的狼犬此时仍然撑着最后的神志扫视周围,嗯,这个房间的装潢还算高雅,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他却更加神经紧绷,喘不过气了。 这好歹是家酒店的卧房,如此密闭的环境中,又只有他们两人。 怪得很,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而他……感觉更加不对。 特别是身体的奇怪滚烫感怎么也蜕不开……他捂住脑袋,不行,这个药效似乎不会随着时间过去,那么,他应该当机立断做出行动。 “我要洗个澡。” 他就这么心猿意马地闪进了浴室,接着里头隐隐地响起了花洒的水声。 尽管时渊序没有察觉,刚才湛衾墨视线就这么赤裸裸地眺向他腹部下方,却又轻飘飘地移开视线。 时渊序此时脱力地靠在冰冷的深灰色哑光瓷砖边,酒店头顶只有一束暗暗的光柱落在他头顶,他却看不见玻璃围起的浴室既是屏障也是牢笼。 此时浴室外远远地传来。 “喔,浴室里似乎什么都没有,要我帮你拿浴巾吗?” “不用了。” “需要沐浴露吗?” “……不用。” “唔,想起来,好像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超市买日常用品呢。”对方缓缓道,“还是我在网上订一个?” 正在用温水企图冲走滚烫感觉的时渊序拧眉。 先不说这个奇葩酒店什么洗漱用品都没有,这男人什么时候话变得那么多了? 他可记得这家伙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好心。 “我随便冲一下就行了。” 在军队的时候,他大多时候跟糙汉一样,一块肥皂就能搞定所有,不讲究。 当务之急是维持为数不多的形象。 然而,时渊序并没有察觉到,心思诡秘的男人此时的嗓音近在咫尺,不过是水帘的声音造成了距离的假象罢了。 对方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浴室,倚靠在门边,两人的距离就莫名其妙地只隔了一道门。 花洒的温水就这么倾泻自己的腰身上,时渊序阖着眸,试图让那灼热的感觉从腹部消散。 真是可恶…… 真是自取其辱…… 他一边想痛骂自己玩脱了,一边却又渴求着快点释放。他羞耻地抚着自己腰胯,手再缓缓往下。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一些不该想起的念头……顿时让他又惊骇地收回了手。 曾经他和男人发誓这辈子永不见面,在军区的宿舍里他偶尔却想起自己吻着男人的触感,连带着自己的腰腹被对方触碰的感觉。 曾经在超梦里,一开始还是家园和自己亲弟的一切,后面竟然演变到都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这个时候时渊序直接淋湿了自己的头——他简直疯了。 难道他真的对他—— 想到湛衾墨那张向来无可挑剔却也向来幽淡从容的脸庞。 时渊序有种自己在业火中被炙烤而男人安然无恙地隔岸观火的感觉,此时内心竟然先涌出的是一种无名的愤恨。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每次在这男人面前都失控了——每次他都是被逼到无路可退的时候男人才会大发慈悲地似的出现,伸出援手,然后,还戏弄式的撩拨他。 如果不是他现在身体有恙,为了如今已经伤疤累累的狼的一点尊严,他不介意逼男人离开。 可是他终究连利爪都因为这样的药效软化了。 浴室外忽然响起对方调侃的询问,“时先生刚才昏睡那么久,大概是在梦境里迷路了吧?” “我又不是小鬼……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梦。” “那你做了什么梦?”对方却问道。 啧。 这男人竟然还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时渊序随口说道,“我梦到自己在宽阔无垠的草地上尽情奔跑,可惜老是有条银色的狗跟在我身后,怎么赶都赶不走。哦,那条狗不仅阴魂不散,还要时不时要舔舔我的手指头,如果不给他机会,他就会一副很低落的样子。” 胡编乱造自己的梦境是幼稚小学生的把戏,但时渊序只想激怒他。 他已经把他最丢人现眼的一切都收入视线中,好,他不介意自己果真不要脸。 谁知道男人竟然语气有几分兴味,不但没有丝毫愠怒,还缓缓道,“……嗯,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梦。只是我觉得那只小狗如果是小绒球就更为合适,毕竟,小绒球比小狗更懂得怎么讨主人的欢心,不是么?” "毕竟,小绒球会直接舔主人的掌心呢。" 时渊序压着心头的怒火,“你休想让我再做那样的事情。” 意料之中的回答,湛衾墨偏偏轻佻又玩味地笑了几声。 他从来不会因为他的挑衅而置气半分,甚至还以此为乐。 本性贪婪又恶劣的鬼,最喜欢看猎物挣扎,因为早已是掌心之物,所以就算浑身带刺还时时刻刻呛人—— 那也不过是增加他和他之间的情趣。 “就算时先生是想说我就是你背后的那个存在,是不是该把这个小狗换成更加有说服力的事物更好?毕竟,先生可是压根拿这样的存在没有办法呢。” 时渊序脸黑了,嗓音都有些怒了,“我随便说的你还当真了……所以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如果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你已经看够了。” 现在自己还中了奇怪的药效,压根是无地自容的状态。 “……我说过,我会还你。用我任何一切都可以还。”他接着呢喃道,“这样,你应该就可以放心离开了吧?” 第182章 事已至此,只能把这个满肚子坏水的男人支开。 明明自己就是个一头热什么也不管的莽撞小鬼,牵连对方后不但不表示感激,倒还恶人先告状了起来,时渊序有的时候也很想骂自己不要脸。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可悲的自尊。 对方向来从容不迫,甚至可以说俯瞰全局,把他的一切底细都弄得清清楚楚,衬托之下他就是一个三言两语就缴械投降的愣头青。 更何况,他知道了更多的事实。 湛衾墨不是人。 湛衾墨还比他强很多。 湛衾墨……是自己背后的那个存在。 …… 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已久。 没错,对方做了很多,但一切对于对方来说似乎都很轻而易举,光是从对方向来出现在险境却又无动于衷的神态就知道,这男人本就可以轻易摆平一切。 或许救自己是对方的一时心血来潮,又或许,不过是对方拿来跟自己谈判的筹码,以此来要挟自己更多。 但无论如何,他都是那个猜错了的人。 错的离谱。 他也是那个欠了对方的人。 欠得太重。 他甚至怀疑,连锱铢必较都不过是对方的一种伪装,或者,是他自欺欺人的一种想法。 不过是让他顺理成章地接受自己亏欠对方的事实。 可他呢?他究竟是有多恬不知耻,才会任由着自己欠对方,再理所当然地把对方当成骗子? 他还要如何才能偿还他? 时渊序阖着眸,额头贴着冰冷的瓷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要振作起来。 最起码……慢慢学会如何自力更生,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然后偿还对方。这才是一个成年男性该做的事情。 燃腹中的燥热却根本消解不了半分,甚至脑海中不断出现刚才梦境那种微妙的触感。 无边的漆黑中,被紧紧缠绕着。 蜿蜒在自己的敏感之处。 捉弄般地绕开关键区域,却又轻车熟路地激发他所有微妙的感受。 ……哪怕是梦境,也是真实程度相当可怖的触感,以至于他现在都难以忘却。 可恶,为什么自己只感到更加燥热了呢? 时渊序眼前蒙上了一层白雾,甚至绝望地想着,如今这个房间只有他和湛衾墨两个人,他时渊序如果控制不好,又要丢一次脸了吧。 那个地方胀-痛得可怕,连冲凉都不行,那他只能采取别的方法了。 “湛衾墨,让我回家。”他沙哑着说,“我身体不舒服,在这种酒店住着不会舒服。” 拢上心头的绝望。 “嗯,如今你倒是会说实话了呢。”对方轻笑,“没关系,等你出来了,我们再想办法解决。” “可是我现在这个……不方便。” “啊,差点忘了你不小心被灌了药物。不过我是医学教授,自然有办法解决。”对方说道,“地下拍卖场的买家用的药,要是不经过专业方法解决,副作用可是很强烈呢。”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风凉话。”时渊序冷冷地说道,“帮我解决?……刚才怎么就没提解决的事情,还是你只想看到我这幅样?” “那是你一副抗拒的模样我不方便开口。不过,你放心,现在再不济也是把你送到医院接受专业的治疗。还是说,你已经可以自己一个人忍受了?” 时渊序没察觉到湛衾墨的语气有些许的微妙,也忘记了对方压根手里没有解药的事实。 只是抱着快点解决问题,胡乱地穿了衣服,就这么脚一深一浅地踏出浴室。 血气方刚的大男孩笼罩在一层温水过身后的蒸腾雾气,连米色肌肤都晕出了微微的红,他那轮廓分明、英气十足的脸竟然就这样少了几分剑拔弩张,多了几分清朗和惑人,那栗色碎发甚至因为急躁都没有好好擦拭干净,还挂着水珠。 但是衣服随即被头发濡湿的感觉很不好受,他像条狗似的随便擦着自己的头,可一抬起那下垂眼,竟然看到湛衾墨竟然就这么半靠在浴室门口,一副幽淡又以此为兴味的神色,真的像在看一条小狗似的。 顿时撩起他心头的火。 他忍不住想攥住男人的衣领,骂骂咧咧道,“湛衾墨,我问你,药呢?” 可是他控制不好力度,就这么逼上前的时候,不小心地靠得对方有点过近了,差点跌了个趔趄。 本来两人就身高悬殊,他这样一撞,便贴上了对方的胸膛,只见真丝衬衫中下的胸膛更是能轻易感受到触感,连带着愈创木的清香也浸透了自己的鼻息。 时渊序一阵恍惚,脸直接涨红,“咳咳,我……” 可湛衾墨仍然平淡的很,就像是看见一个顽劣的孩子连走路都不好好走,就这么扶起了他。 “唔,刚好让我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也好对症下药。” “……”时渊序哑口无言,“这有什么好看的?” 亏他心急火燎的,这男人倒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只是时渊序大概习惯了做小绒球时也被男人那么揽着,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察觉到端倪,比如——此时此刻湛衾墨居高临下、不动声色地觑着他,眸色深重。 他嗅到大男孩刚洗完澡后身上拢着一层清新的白雾,更看到对方那冷锐的眉目更加是因为生理作用泛红,透着一种诱人的熟红来。 刚才不小心跌入他的怀里,以至于甚至感受到对方那一块硬的质感。 作为一个成年的男性兼医学教授,他自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可湛衾墨仍然佯若无事般,他本来就高他一个个头,如今更加是肆无忌惮地俯下头轻嗅了对方的发。 “嗯,我来看看……奇怪得很,明明没有沐浴露,你身上却有一种很浓郁的香味呢?呼吸加快,心率也快得不像话。看来时先生确实问题不小呢。”低醇的声线缓缓道,“这确实是名为‘酥骨香’的禁药,致人骨头酥软又浑身散发异香,喔,听说古代帝王将此药作为后宫常驻的‘毒药’。” “湛衾墨,你现在的废话怎么那么多?”时渊序不耐烦地迎上他的目光,“快点告诉我怎么解决掉它,我没心思听你说这些……” 然而这个心思叵测的男人,自然是似笑非笑地觑着他,“哦?看来之前再怎么嘴硬,如今还是要向我服软了么?可真不像是你的作风呢。” 时渊序眉头一紧,突然想到之前对方给他的解药是假的。 仔细想想对方本来就巴不得看着自己捉襟见肘抓耳挠腮的模样,自己如今还像条败狗一样乞求对方的帮助。 时渊序偏过脸,“算了,我一个人解决,不需要你帮忙。” 可眼前的湛衾墨忽然靠近他耳畔,低声诱哄道。 “我是你的私人医生,这种事当然是交给我。” “怎么做。”时渊序推开他的胸膛,“你敢骗我我跟你没完。” “唔,是不是骗你总是试了才知道。” 时渊序心里骂自己真的是不要脸,这个药明明是他自己莽撞才被坏人灌了的。 可看着湛衾墨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自己内心的幽火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噌噌往上窜。 既然他已经在这个男人丢光了脸,什么伪装都无济于事,“好,我就看看你这个堂堂的大医学教授有什么像样的法子。” 就这样,半暗的床榻边,坐着那个高挺的身影,对方衣服熨烫得体,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坐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可凤眼从远远地就睨着时渊序。 “还愣着做什么?乖,过来。” 看到男人依旧从容幽淡得很,时渊序不知为何有种不妙的感觉。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和宝子们[捂脸偷看]小作坊下料就是猛 [狗头]可怜小狗时渊序如何逃出生天?无限流副本之邪神囚笼·酒店篇 下一章已删减 第96章 时渊序错愕地瞥对方从容不迫的目光,宛若对方只是提出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请求,想到龌龊之处的人是他。 “药呢?没药你治疗什么?”他嘟囔。 “嗯,这不需要药。”湛衾墨缓缓道,“有更有用的办法。” 时渊序此时心头警铃大作。 看那男人好整以暇的从容姿态,他绝壁是中套了。 男人此时坐在的是床上。 他们俩眼前是一张床。 当然,他们俩都是男的。 可惜,在很早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就已经不纯粹了。 很久他醉酒强吻男人,再到男人后来地下拍卖场的时候甚至破天荒地要自己做他的伴侣。 他们之间已经无路可退。 “……湛衾墨。”时渊序此时呼吸有点乱了,“你要我偿还,该不会是指这个吧?” 湛衾墨挑眉,那幽淡的神色忽然察觉到他的犹疑,竟然更是兴味无比,“小东西,你要知道,用这个偿还是不够的。还是你随时准备逃跑?” 第183章 搞得好像他很害怕似的。 那是之前他作为小绒球只能任其摆布才采取的策略,不过现在他不至于就被他随意拿捏。 时渊序硬着头皮上了前,就这么靠近湛衾墨,对方哪怕只是坐着,仍然显得高大修长。丝质衬衫的黑曜石袖扣流淌着漆黑的光泽,微敞的衣领处是冷白的皮肤,精心雕琢的眉目都透着一种疏离淡漠的气息。 可一旦这样的人抬起眼,一动不动地觑着他。 自己竟然全身就像是被火舌炙般发烫,心潮再难以平息。 那是……看着猎物的眼神。 赤裸的,毫无遮掩的,从他的脸庞,甚至直落身躯,再至下方。 时渊序啧了一声,这种打量的露骨眼神,怎么跟他在宙星环遇到的那些路人似的。他很不友善地瞪了对方一眼。却忽而腰被对方一揽。 冰冷的大手覆上腰的那一刻,时渊序登时头皮发麻,错愕地撑开对方胸膛。 “你在玩什么把戏,我说的是赶紧把我药效解除……” 脑袋一片空白。 完了。 他没想到此人真的这么做。 “唔,原来到这一步还要解释么?”湛衾墨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唇角竟然绽出玩味的笑,“果然,明明成年了,还是像孩子那样单纯呢,看来还是要慢慢教会你一些东西。” “湛衾墨,你……”时渊序僵硬地说道,“我是个男的。” “嗯,我知道。” “两个男的……” 可是湛衾墨就这么不容置疑地顺着他的腰肢,划向他的大腿,忽然间,手劲加大,让时渊序进一步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那是比揽进怀里,要更加亲昵,也更加露骨的一种姿势。 “湛衾墨,我有允许你随便上手吗……”时渊序惊骇到直接手脚并用挣扎了,“我草,我是让你治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下去!你不会真的是想……” 完了,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他现在忽然察觉到自己真的是被对方生吞活剥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竟然直接就这样将他拢上了怀抱。 视线就这么被迫与对方相对,甚至被迫贴上了一部分的躯体。时渊序一下胸腔剧烈地起伏,他攥紧了拳头,想要马上从对方禁锢下脱逃。 “你……疯了吗?” “我这么信任你,你就对我做这个?” 下垂眼嗔怒地盯着凤眼。 哪怕他知道对方对自己不是宠物,抑不是病人,更不是所谓被监护的小鬼。 可他无法相信自己是对方眼里的那种存在。 “啊,哪怕已经这么明显了,还要质问我么?”湛衾墨缓缓道,加大了握住腰的手劲,“看来时先生又说谎了呢,不是曾经说自己技巧不错么?我可是很期待时先生要如何施展一番呢,怎么如今跟我想的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对你没兴趣……够了,这样子是想做什么?你试探的也够多了!”时渊序忙不迭要从对方身上下去,可对方的气息已经蔓延至他的全身,手更是牢牢禁锢住了他。 时渊序眼神颤了颤,活似自己再无逃脱余地似的。 “我说过我们俩只能做陌生人,湛衾墨,你这是想耍赖么?”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可是时先生还是不开窍呢。”湛衾墨轻笑,那摄人心魄的眸此时生生要盯着他,剜人心骨式地想品尝他流露的任何怯意,“唔,我似乎没说过我们之间有决定权的人是谁。到现在为止,似乎是时先生欠我的更多?” “如果刚才你不撒谎的话,或许我还不会做到这一步呢。” “等等,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时渊序恨恨地对上了对方的凤眼,却见对方凤眼眸色深了几分。 “要我揭穿你么?你刚才做的梦,根本不是那些——梦里出现了你的好朋友,让我想想,对方就是那个周容戚,喔,或许你还被火围困,被拽入深渊。” “你想着被他解救,可惜最后还是被另一个可怕的存在紧紧地纠缠着——可惜,他最后还是救不了你。” 时渊序顿时毛骨悚然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见了鬼了。 他知道这男人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不是人,但他脑海里的东西,对方怎么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没有解释的必要。”湛衾墨随即淡笑着,“你不乖,就要得到惩罚。” 邪神悄悄布下了梦境,在时渊序的梦里面编织另一层罗网,不知为何,他破天荒地展现了自己真实的面目。 有着诡谲身影的祂,在深渊里等待着小东西失足落下,然后,他不介意以另一种方式袒露真实的自我。 恐惧?害怕?憎恶?还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接纳? 梦里面的小东西一定更加将自己的内心所想袒露无疑,他不介意直接得知对方的感受。 或许是厌倦了伪装,又或许是识破了小东西那蠢蠢欲动拆穿自己真面目的心思。 那便给对方一次机会。 谁知道,时渊序真的看到了深渊的那一刻,脑海当场给自己脑补出了死党气势汹汹来拯救自己的场景,恍若深渊里的存在是洪水猛兽。 而时渊序梦话呢喃的,还是那个毫无半点头脑的富二代混子的名字。 对真正蛰伏的鬼影,就像是半点都不肯招惹的样子。 嗯,他倒也不计较,小东西自然是怕鬼的,他并不意外。 可这么想着,他目光幽暗了几分,更是透着几丝邪性。 “说到底,连一个梦都不愿意坦诚,你真是对梦里的东西害怕得不得了呢?” “一个梦有什么好说的!”时渊序语气不善,“梦不过是人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组合起来的玩意,我害怕个头。” “错,梦是现实的倒影。”湛衾墨缓缓道,“这点我比时先生更清楚。啊,本来还打算以更温和的方式来对时先生进行治疗,不过,按照现在你现在随口一个谎话的习惯,可能要采取更强硬的方式呢。” “我警告你,治疗就好好治疗,别想着对我做出那些畜生的事……” 可时渊序绝望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挣扎,对方都能强硬将他挟在怀里。 狎昵的姿势越发紧密,甚至彼此笼罩在彼此的气息和呼吸中。 以至于他那个绷紧的地方不小心碰触了对方。 ……时渊序耳朵泛红,他艰难地看向别处,“你可不可以滚开点。” “小东西还真是说话粗暴呢,明明那里难受得很,却还是要自己解决吗?”湛衾墨冷笑,捉弄似的缓缓地贴近他的脖颈,有意无意挑逗他脖颈本来就格外敏感的神经,“我很好奇你要怎么解决?啊,就算你靠自己解决,药效也不会解除,因为解药……” “是男人的精-液。”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呼吸猛然缩紧。 “简直有病!这么恶趣味的解药是谁想出来的?你肯定是骗我,别碰我——”他瞳孔震颤,挣扎着撑开对方,却见对方顺势将他推倒,时渊序后背重重地落在床榻上,下垂眼沾湿了般拢上雾气。 明明强悍利落的硬挺身躯,却此时是任人宰割。 本来就有些剥落的上衣,破损处是大量裸露的肌肤,一些伤疤在其中,竟然显得那具紧绷锤炼过的躯体更加透着野性。 时渊序愤恨地支起半截身躯,可湛衾墨却已经迎了上来,一只手臂拦住了他逃离的缝隙。 “湛衾墨,给我滚出去,我没要你做这种事,你个畜生……”此时时渊序察觉到自己果真是上套了,他想直接一脚把对方踹下去,可是男人那骨节分明的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挟住了他光裸的脚背,甚至狡黠地饶在自己的背后。 恍然间时渊序忽然想到自己在超梦里的幻境,男人也是这么做的。 “……湛衾墨,你告诉我一件事。” 他此时直勾勾地,就像是野狼意识到暗夜中有更可怖的狩猎者似的,几乎脸红得渗出了血。 “你是不是偷偷潜入了我的……” 倘若他自以为是对“湛衾墨”做的那些都被男人一览无余,那他时渊序这辈子都可以不用出现在他面前。 “嗯,是不是,等会我干你的时候就清楚了,”湛衾墨轻笑,目光赤裸裸地落在他身上,“乖,把衣服脱了。” 时渊序头毛都炸了,如此斯文有礼的男人如今开口却极度的露骨赤裸,就像是终于耐不住贪婪要抽筋扒皮敲骨吸髓的野兽。 “湛衾墨,你给我滚,你别想碰我!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之间不能是那种关系……” 对方俯视他,他便囚在了对方的目光中。 “明明渴我渴得不得了,偏偏还要说出这么凶狠的话,小东西,你真的……”薄唇却已经贴上他的后颈,“很可爱。” 时渊序环视一周甚至想要找到一把蹭手的武器,结果发现屋内甚至没有一处有杀伤力的物件,就仿佛这个豪华的卧房本来就是将他困在男人手心里的天罗地网。 第184章 此时湛衾墨伸出手,单手就将他的裤腰带解下,甚至轻佻利落地将其他衣服抽丝剥茧地剥离,活似早已剖析了如何最快将他吞吃入腹。时渊序下意识想卷起被子逃跑,可对方已经径直用膝盖压开了他的双腿。 “湛衾墨,你——” 湛衾墨甚至解开了自己的银制腰带,熨烫得体的西裤解开后,内衣,然后是…… “宝贝,你一向嘴硬,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在床上确认你的心意。” “湛衾墨,你是想直接……”时渊序脸一阵红一阵白,惊慌地挪开视线,可语气已经忍不住在喘,“我没有说做你的情侣……不,就算是也不应该是这种事……我说了我们两个是男人……” “亏先生明明一直挂念着我,还要嘴硬说两个男人不该如此呢。”湛衾墨的脸仍然平静从容得很,可脸逆着光,俨然凤眼就像是挤压了浓郁的欲望和快意,那是温柔有礼面具下更是隐隐有一层扭曲的喜悦,“无妨,就让我来确认你究竟是什么感觉,这样,总比听到你说真话容易得多。” 时渊序的手被对方也狠狠地扼住,以至于眼尾带红地瞪着他,“你要这么对我,我会杀了你……” 湛衾墨唇角非但没有半点犹豫,甚至还有一种看不懂的薄笑。 “可惜,我偏偏不怕死。小东西,你最好不要挣扎,否则会让我更加兴奋。” 本来恶鬼尚有虚以委蛇的空间,可小东西的撒谎让他的忍耐到了极限。 “本来这是你的初夜,我会好好温柔对你的,可惜,你不说实话,那便只能惩罚你了。”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湛衾墨,你该不会是真想……你刚才开房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冲着这个……你简直是疯了……” 他那很轴又很死心眼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嗯?时先生敢不敢说自己每次抚慰自己的时候,想到的是谁呢?”湛衾墨奚落讥讽似的调笑道,却舔舐着他的脖颈边,“渴求我的是你。” 男人果然把男孩的身体咂磨透了,哪怕只是浅尝都能激得大男孩浑身发麻。 “闭嘴!” 时渊序要爬起身来,可男人已经用缎带将他的两只手缚在了床桩上,这种缎带是带着软刺的,只要挣扎那些软刺就会通过缎带底下的布料透出来,刺得人龇牙咧嘴。 “……你要敢动我,出去我就跟你一刀两断。” “如果时先生真的做得到的话,我不介意我们重新从陌生人开始。”湛衾墨那无动于衷的神态,让时渊序更加想撕碎他,“不过,你以后求我的概率更大——因为我会让你很舒服。” “……不要脸。”时渊序绝望了,他忽然开始想起了什么似的,胸口竟然难言的酸涩和窒闷。 “湛衾墨……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 哪怕他对他早已起了不该有的渴望,但男人这么做这是径直让他们的关系与以前撕裂开来。 不对劲。 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湛衾墨对他的一切背后,有那他不敢直面的深重欲望,和他历数不清的执念。 监护人和小鬼。 主人和宠物。 医生和病人。 ——仿佛不过是男人让他坠入囚牢,虚以委蛇编织的网。 “小东西,忘性还是那么大,在游艇的时候,我不就对你说过了么?”此时湛衾墨那光裸的冷白色几乎在暗光的照耀下,让他拿本就完美得无可挑剔,带有几分邪气的眼角末梢更是渗着一种淡漠至极又病态至极的神态,他一边舔舐着他脖颈,却又带着啃咬,就像是嗜血的鬼,又像是缠弄猎物的蛇,根本不让他有神志清明的时候。 时渊序攥住他的银发,“……湛衾墨,别让我猜,你有种跟我说是哪一句话……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态度是什么情况……” 男人冷笑,淡淡道,“在很久之前,我就把时先生当成不一样的人呢。” 时渊序阖上眼。 那句话当时就烫了他的胸怀一下,可他终究无法明白背后的深意。 此时他那桀骜的唇畔竟然释出几声不可置信的冷笑,“……真是离谱,明明你从前就对我不闻不问……湛衾墨,你还在玩我?” “嗯,还是责怪我以前亏欠你?”湛衾墨拢着他的头,那冷情薄情的眼眸此时却如此浓郁,“如今不一样。” “小东西,从你看到拍卖场血流成河却依然留在原地的那一瞬,我就知道——” “你爱我。”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他疲惫地又阖上眼。 什么玩意。 “随便你。” 他的心累了,倦了,倘若他还是之前那个青涩、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就应该一脚踹了男人,并且一脸愤恨的反驳他,如此才能偿还这愤慨——是啊,凭什么从头到尾在意的人只有他,一腔热血的人只有他,他恨透了这男人的所有从容不迫都是因为不在乎,而他却要一直被炽火烤着,永远解不了渴。 可是他历练了那么多,千回百转如果还是为了这男人,他便觉得缄默才是自己最该做的事情。 因为他再反抗,再暴怒,再不甘——也只是掩饰。 他的一切伪装,在男人面前都很可笑……不,被剥离伪装的他更是无地自容。 如此便只能带着耻辱和愤恨忍气吞声了。 “嗯,也无妨,我可以解你的渴。”湛衾墨下一秒却是吻着他的唇角,“我很高兴,从此受尽折磨和痛苦的人,是你我了。” 时渊序此时眼睫狠狠一颤。 - 作者有话说: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会作话都会被封,鳌拜有三个老婆 第97章 如今眼前的男人,可总算露出了贪得无厌的面孔。 他一直知道对方锱铢必较,但也明白对方界限分湛教授、湛先生……都是假的! 来不及想冷清冷漠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一欲望深重的色-情狂,时渊序只觉得满心的羞耻和罪恶,绝望地捂着额前的碎发,几次站挺,强忍着发疼的身躯去洗手间。 赶紧清理完后,他要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可入洗手间的那一刻,时渊序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浴池。 那浴池笼罩在深色的帷幔之下,就像是夜之宫殿的黑曜石作为墙壁,浴池边缘是各类神话中怪物的银灰色雕塑,怪物张开冰川黑玛瑙雕刻的怪物的獠牙是出水口—— 而池子则摇曳着让人惊心动魄的血红色,初看之下还以为怪物们吐出的都是血水! 原来是浴池壁本身就是玫瑰晶打造的,同时还铺就着巴西黑曜石与刚果红碧玉,浴池液体还飘洒着暗金色的尘埃和厄瓜多尔黑玫瑰与保加利亚大马士革玫瑰的花瓣。还有一根根柱子在浴池边矗立,柱子上都是可怖的妖邪恶灵的图腾,定睛一看,那图腾甚至浮动着一层黑雾。 “怎么会是这里……”时渊序记得上一次进去还只是浴缸和洗手台。 “唔,简单的陈设可洗不干净你的身体呢,尤其是时先生这种像小狗一样甩甩毛发就洗干净的洗法。” 湛衾墨已经站在身后揶揄道,时渊序眉目紧锁地看回他。 可湛衾墨对他那副抗拒的态度无动于衷,甚至径直上前走了几步路,拦腰抱起了他。 “你别过来!”时渊序此时甚至跌了个趔趄,摔进了水里。 他的心绪太乱太糟甚至无视了那惊心动魄的血红色池水究竟是什么,整个人甚至就像坠海一样,生生要把自己窒在汪洋中。 一切乱套了…… 一切都疯了…… 他甚至不敢细想刚才之间他们发生的是什么,那难分难舍的纠缠,露骨赤裸的厮磨,都将他们一切本可各自退一步互不干涉的界限揉碎得一干二净。 更是把他岌岌可危辛辛苦苦拼凑的可笑尊严,打碎得渣都不剩。 然而湛衾墨还是得逞了,他只要淌进浴池里,再加上两人身高悬殊,便能轻而易举到捞起此时浑身带刺的大男孩。 时渊序更是震怒地发现,一个医学教授却远远要比一个军队上校强悍有力。 此时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覆着他的腰身,就像是餍足了的蛇仍然回味似的舔舐着余韵,以至于如此熟稔又驾轻就熟地抚至大男孩的腰窝和尾椎。 时渊序狠狠一颤,连带着被触碰的肌肤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竟然有一种被蛇缠上来的酥麻感和异样感。 “你别碰我!”他此时心悸似的,挣出他的手,“湛衾墨,你装都不装了是么?” 一举一动就差激出他刚才试图抹杀掉的一切—— “嗯,这么大个人,还是连洗澡都要大人帮忙洗吗?”此时男人凤眼却是调笑地眯起,那掌心就这么合拢在他腰侧,“这里的刀疤还是那么深呢,看来平时要给你好好敷药才行。” “滚开!你是不是这么做上瘾了!”时渊序又被牵扯到另一段不敢细想的回忆,此时恼恨得五脏肺腑都扭曲成一团,“我自己有手会洗澡!” 第185章 他甚至不敢看他。 一个贪得无厌的男人得手了之后,那怡然自得的神态无意就是在他所剩无几的尊严上再踩上无数脚。 可恶。 可恶! ——曾经自诩为地下君王,所向无敌的暴徒、组织一把手,原来也不过是匍匐在男人身底下挣扎的猎物。 一想到这一点,时渊序的心情就无比羞耻。 他觉得自己除非当场消失,否则再也没有任何时刻比此时更难捱。 他们俩,竟然真的做了。 真刀实枪。 甚至赤裸得毫无余地。 以至于现在的胸口都在急骤地跳,他甚至还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肆无忌惮的男人,跟那个冷清冷漠的湛教授,又或是从容且淡然的湛先生联系在一起。 可湛衾墨安然若素,从容幽淡的神态又让他感到更为愤恨。 “……为什么你做这种事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他推搡着湛衾墨的胸膛,下垂眼甚至狠狠地瞪着他。 “你明明说你对我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 湛衾墨哂笑,“哦?看来你确实希望我感兴趣。” 时渊序那紧绷的神态都有几分扭曲了……男人的诡辩总是能让他无地自容。 可湛衾墨已经顺理成章地从身后嶙峋可怖的怪物喷头中掬起一捧泡沫,就这么轻抚在大男孩的胸膛上,甚至栗色碎发也被抹上了厚厚的一层洗发液。 全身是泡沫的时渊序身体一僵,然后走开,“我怀疑你现在分不清小绒球和人的区别。”他将近绝望,但还是努力绷紧着声线,“让我一个人待着。” “如果你的洗澡就是在澡池里一动不动,那不如在我怀里洗。” “我不想被你抱着……我是个大人,不,我是个男人,所以你懂了吗?” “唔,小绒球和人都在我怀里躺过,两者有什么区别么?”湛衾墨此时毫不留情地笑了笑。 时渊序就差背过气去,他恼恨到只能到浴池的角落。 明明什么也不剩了,可他不想自己的底线被弄得一低再低。 如果这就是湛衾墨所说的偿还…… 他是不是只好生受着? 不,绝对不行。他时渊序知道这样的后果更可怕……他恍然自己又坐在了那个地下拍卖场的椅子上,躯体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而湛衾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 对方比那些买家更加贪得无厌,可恶至极。 …… 可随即高挺的男人已经顺理成章地淌进了池子,靠近了他。 配合修长的腿脚,那身材甚至并不比身为叛逆组织老大和曾经突击队队长的他瘦削,腰腹的薄肌配合紧窄的身线足以让人联想起可怕的爆发力。 就仿佛能轻而易举能…… 时渊序神色扭曲地离远了几步,可湛衾墨径直将浸湿的毛巾覆在他的脖颈边。 他狠狠一顿,别开身躯,不想正对着他。 “小东西,你的身体我一早看过了,有什么要害羞的呢?”男人就这么哂笑着,“你之前变回人形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看到么?乖,对着我。” “……”时渊序脸更阴沉了。 曾经作为小绒球的他,本来饮食起居就由对方照顾,对方又有何种理由做到泾渭分明,不探究小绒球背后的身份呢? 他只是故意不去想这种事,但如今亲自见证男人一切都是伪装,他大可以设想自己的底细一早就被对方看得明明白白。 甚至从刚才他和这男人的接触…… 对方竟然对自己的身体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可恶。 此时湛衾墨用手触碰他的肌肤,却不过是为时渊序擦身体。 实际上却是为了确认身上每一丝爱抚的痕迹,从脖颈的吻痕,挣扎的勒痕……仿佛全身上下都表明了他正是他的所有物。 当然,邪神的分泌物对于人类相当于邪质入体,不好好清理就相当于把邪灵藏匿在活物的效果一样,稍微孱弱一点的人指不定要因此被寄生和蚕食。 “……滚开。”时渊序咬牙切齿,“我已经擦过了。” “小东西,不洗干净的后果会很严重。”此时湛衾墨极其恶意地,却又轻柔地说,“还是你想怀上我的?” 时渊序当机立断推开对方,他真的打算马上就走了。 湛衾墨佯若无事,掩过眸中那几近病态的欲念。他忽然坏心一起,声音又一扬。 “宝贝,刚才舒服么?” 明明被生生压在身下喘息挣扎的人是他,对方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询问感受。 时渊序站起来一脚撩翻湛衾墨,对方却只是被逼退了几个踉跄。 随即他气急败坏,忽然低吼道。 “你还有种问…你知道你刚才是做什么吗?原来你那么能装……所以你到底还骗了我多少?” “喔,我可从来没有掩饰过我会喜欢男人这件事。”湛衾墨仍然是幽淡的神情,“啊,这么说来时先生不也喜欢我么,我们两人不过彼此彼此罢了——仔细想想,你那副表里不一的反应可真是可爱得很,要我认真说么?明明缠我更紧的……” “我走了。” 时渊序语气很冷,他用湿漉漉的毛巾掩着自己的身躯,径直踏上了台阶,下垂眼就像是冷了一截。 “湛衾墨,我不想看见你。” 如果他曾经还对这男人有些不该有的想法,那如今的时渊序就当自己脑子进水了眼睛瞎了,他绝对不能对这么一个从头到尾把他玩弄的团团转的人在意。 他确实对他上心了,但刚才那一遭……他察觉到男人对他的欲望却又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是他一直视而不见,还是男人本就是狡猾的猎人,故意将他置若罔闻,以此再无声无息地诱他入局。 不管如何——最可怕的是,对方如愿了。 “我们之间,也不会再见面了。” 他冷冷地说。 “假如你真的贪图的是这个的话。” 可湛衾墨仍然安然若素地在浴池里,越发露出那种令他可憎的笑意,“我不拦你。不过到时候可不要让我再逮到你,尊贵的、了不起的小序以天。啊,尤其是在自己以身涉险的时候被我碰到,你自己也会觉得很难堪吧?” “……哦。”时渊序冷哼。 社会性死亡的身份对于要面子的时渊序来说,无异于生理性死亡——他当机立断应该另起炉灶。 此时他僵硬地,却还是故作没事发生似的耸了耸肩,“你放一百个心,我会竭尽全能逃往你看不见的地方,就算被黑洞卷走都比你你逮到好。” 嘴里信誓旦旦,却不知道要逃的人偏偏是一个只手遮天的邪神。 湛衾墨越发不留情地笑了,可凤眼仍然兴味正浓。 “那我等着时先生怎么逃脱我。喔,你的衣服可是破损了,现在穿出去也不太可观呢。” “……”时渊序不想理他,“不关你事。” 留在这明显比穿着破损衣服到外头招摇过市还要危险。 一边抗拒,一边要做独立的大人……可最后竟然是这样地被对方玩弄在身下。 “湛衾墨,如果你是为了让我难堪,那你成功了——但我也有退出的权利。” 察觉到对方有上前几步,时渊序目光颤动着,冷冰冰地撂下这一句话,就眼疾手快地踱步到了卧室,胡乱穿上衣服就打开门走了。 房间里仍然有旖旎的痕迹,床上的水痕,凌乱的被单,窗蹂躏起褶皱的红丝绒窗帘,恍若一场抵死缠绵。 湛衾墨已经披上了白色的浴袍,微微敞开的浴袍下是有些湿润的冰冷肌肤,尽管他一向讲究优雅得体,不屑于穿人类的常服示人,可如今他倒是不介意,打开门倚靠在门侧,饶有兴趣打量着时渊序急冲冲离去的身影。 明明对方是怒气冲冲的走了,甚至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得躲着他,可奇怪的是,男人唇角却依然是淡笑着的,仿佛仍然兴致很好的模样。 “湛董。”忽然旁边有酒店的女服务生过来,“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那个女服务生看到一个格外俊美的男人如今只穿了一件浴袍,不禁顿时脸涨得通红。 打磨如雕塑般的紧窄腰身和长腿,锁骨处一滴水珠缓缓往衣服下阴影延伸,那银发浸湿后流淌着浅浅的光泽,仍然男人的眉宇哪怕妖孽,却透着冷彻骨头的疏离冷淡来。 让人多看一眼都感觉是亵渎,不看却又感觉是暴殄天物。 眼睛不知道该放哪的女服务生不敢想象屋内刚才发生了怎么样的一场旖旎,更不敢想象如此美男纠缠的另一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好别开眼神看天花板。 这是宙星环的塞缪尔五星级酒店,一向服务于上层人士。她也才刚接到通知,某家集团的董事正在此歇息。 宙星环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得到贵宾区接待的人都是资产过五千万的人,自然,女服务生们的眼神也很犀利,只要一瞥就知道是哪种级别的人物。 第186章 可她们第一次见如此绝艳俊美的男人身为一家集团的董事,啊,那就是传说中的那个erebus科技集团的董事。 erebus科技集团在硬件设备上有着独到的专利和设备,甚至业务端还有两个下载量过亿的app,是全世界唯一能和神庭alice科技集团分庭抗礼的存在——光是一款名为erebus abyss系列采用黑曜石玻璃背板内置“欲念引擎”芯片的手机,首发上架的时候就曾被众星系的人抢售一空。 她们还听闻这家集团的董事是曾经媒体界一直在捕捉的重点人物,可是从来不出席会议,平时的决策也不直接表态,都推测对方可能名下有不止一家产业。 哪知道…… 竟然是此等帅得人神共愤的人物,这外头的狗仔如今甚至没有捕捉到一点这男人的花边新闻,相当于少了多少个百万加播放量的热门头条,小编一手消息…… 女服务员脑海中涌现出不少豪门小说的知名桥段,比如该男人有多重身份,或者是手握重权才隐于世人,但男人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邪气又丝毫让她感受不到半点霸道总裁的气质—— 反倒是男人更像是偶尔藏匿身份的黑-手-党,又或者是刀口舔血偶尔嗜人为乐的坏种偶尔穿着笔挺西装融入世间,但男人却又过度优雅和从容,似乎更加习惯作为一名翩翩公子行事。 “这位先生,您真的是……”女服务员神色诡秘,感觉对方身份非同寻常,悄悄地说,“不过没关系,我们酒店不会透露任何消息,您以后可以在这里办vip贵宾卡,现在充两万返三千,楼顶还有空中花园包厢视野可以看到天际线的星穹之眼奇观,以后可以拢着您的小情人一起小酌一杯,之前隔壁星球的万斯总统就是在这把到球花的呢。” “……” 咂出对方心思全然都不在正事上,湛衾墨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想给前面那个小家伙送几套定制的衣服,没穿好衣服前不能让他出酒店。” 心思诡秘的邪神多个身份并不奇怪,邪神名下的教会也有科技部。当然,从他极其敷衍的态度来看,该集团的董事对于他来说就跟出去外头随手给人塞的小名片一样,是无足轻重的头衔。 “好……好的,我马上去办。请问具体有什么要求吗?”女服务生却受宠若惊似的,没想到如此矜贵的男人欲望却如此朴素,“我们酒店集团有和设计师旗下私人定制衣橱合作,不过款式和尺码可能不一定合适。” “就年轻人喜欢的基础款式。”也不知怎的,湛衾墨竟然想到时渊序潜入地下拍卖场穿得那身叛逆摇滚街溜子的装束,大男孩为了体现出叛逆风格无所不用其极,衣服不留几个破洞都不像话,尤其是腰胯那处大量裸露的肌肤和腹肌,更是有种说不清的蛊惑感。 嗯,小东西在混地下组织的时候,还是学坏了。 他话头突然一拐,“要正经的,不能太露。” 女服务员努力在年轻人的基础款式和不能太露中找平衡点,大脑高速运转无奈无果,“……好,我们这边尽量联系合适的服装店。” 一边背过身,细碎地跟其他同事说,“哎,别老说长得帅的有钱人就玩得很大,人家还是成熟稳重型的,连小伴侣的衣服都不能太露。” “啧啧……前几天还遇到那个张继华世家的公子呢,直接让自己泡的小男宠穿着黑丝袜出去了,你说说人与人之间差别就是跟人和狗一样大……” …… 湛衾墨此时倚靠在房间的墙边,若不是兴味盎然,他早会回到自己的神殿,而不是沾染这些庸俗的凡尘。 宙星环能咂出太多的恶念和欲念,却都不如他刚才尝的小东西可口。 此时眼前突然幻化出一道黑影,是一个狗头人身的人屈膝在他跟前。 是穆西沙,之前廷达死去的事情让他对主有点忌惮,此时是许久之后不得已露面。 “主,您之前让下属把其他身份的信息都清理了,目前在人界最主要的身份是医学教授,理应要做到泾渭分明。”穆西沙虽说胆怯,但还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毕竟您顶着同一张脸,而宙星环是社会名流常去的地方,一天就几万个头条在全星系挂着,您一个医学教授不好在这逗留……这里人多眼杂,搞不好……” “无妨,无非就是清理多少个人的问题罢了。”湛衾墨眼尾上挑,“那个事情解决了吧?” “是的,上面的人根本查不出拍卖场出了什么事情,宙星环只好启动了五级戒严,任何市民在戒严下不得随意出入这个地方,他们要查到每一个人。以防万一,这家酒店的人员都不能出去。” “唔,如果是那个小鬼要出去的话,倒是不用拦他。”湛衾墨唇角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似在回味,“我倒是期待他会逃跑到哪里。” “这么说,主打算亲自保他?”穆西沙怔愣,“他如今可是神庭的目标,万一放出去,岂不是又要众矢之的……” 湛衾墨淡淡嗤笑一声,“哪一次不是我亲自保他?” 穆西沙内心就这么急颤般的一怔愣。 对方风里雨里被多少恶人盯上如今却安然无恙……从某种意义上可真是亏了幕后那位更为穷凶极恶的“恶人”。 “主,恕我多言,您至今不愿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他便要一直任由着欠你的。人类的因果,一旦涉足便永无止境,一开始想为他遮风挡雨,后面便是添补伤痕,遮天蔽日,最后,甚至要扭转乾坤,颠倒黑白,可最后,还有多少留给您自己?” 穆西沙沙哑地说。 比起廷达那种癫狂恣睢的下属,他更显得忠厚老实,更像是个苦心孤诣的老臣。 湛衾墨对这样的下属一向是客气的,他也不解释,眼底噙着笑,“做了那么多,那自然还是要留给我自己更多,否则,我是万万没这么好耐心的——穆西沙,你猜得到我要的……是什么么?” “我怎么敢妄猜测主的圣意……作为下属,咱也就知道人的灵魂大概是最宝贵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比这个更好贪图的。” “那种感觉……比舔舐灵魂本身更让人兴奋。”湛衾墨缓缓道,凤眸眯起,“吃魂,吃恶,吃人的信仰是至高的享受,可如今有种东西却远远要比这些要更美味,却怎么吃也不觉得满足。” 配合起男人如此悠闲自如、气定神闲的餍足神态。 穆西沙竟然下意识地咽了咽了口水,“主……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要比灵魂还要美味?可您说无法满足,那东西岂不是毒药么?” 湛衾墨看着掌心里残留的那缕栗色头发。 那是时渊序愤怒地在自己怀里着挣扎扭动落下的,挣扎无果后,对方甚至还要狠狠地掌掴自己来泄愤。 “湛衾墨……你敢做出这种事情,我要杀了你!” 明明受了主子的恩惠逃过一次次劫难,却不但不表示感激,甚至还蹬鼻子上脸,一根毫毛都不让碰。论不知好歹的程度,小东西可比他更胜一筹。 可他丝毫不生气,不但不生气,甚至还有所兴味。似乎在欲壑难填似的品尝一杯永远都喝不饱的佳酿。 这么想着,唇角竟是自嘲般的哂笑。 “嗯,我在吃的,确实是毒药。” -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事耽误了一下 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贝们!感谢支持!感谢点赞!感谢收藏! 其实这章我想叫做【事后】或者是【湛董喜提小绒球飞踹】 还不记得的去三熬子去看 第98章 “一帮废物!” “除了安先生以外没有一个能用的!” 坐落在最高星环的湖泊一隅,有水鸟振翅而飞,清凌凌地撩拨几点涟漪,湖泊边缘是大大小小的纯白色尖顶建筑,建筑里面是唱诗班在吟诵,空灵的歌声飘过楼阁,甚至拂过远处的山岗。 然而,只要踏入一片区域,就发现被一层层帷幔挡住了去路。 里面各色帷幔之下,是极度奢靡的酒池肉林。 这是神庭中环的游宴宫,当然,还有个更为赤裸的名字。 ——欢愉巢穴。 此时帷幔之外圣之歌舞团的貌美天使们都噤了声,层层帷幔外的飞鸟更加是震颤地扑朔翅膀飞走了,穿着白色长袍戴着面具的人各个严阵以待似的站在宫殿外的亲水台,各个头都垂直往地下垂着,甚至连抬眼的胆量都没有。 “一个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就能把半个神庭玩得团团转,你们这帮所谓天之骄子不是很能干么?简直愚蠢!” “去神谕长廊让圣女在你们的脸上和身上刺青,把本殿的神谕刻到血肉模糊为止,不抓到人,你们休想安生。” 帷幔内,垂坠的霜羽琉璃灯甚至被这盛怒的声音狠狠一颤,这声音与眼前平静淡泊的一切格格不入。 “光明神,凡间的事务不值得您操劳,既然都是在凡间的人,大不了我们特意派多几轮审判官‘清洗’便好。”旁边的近侍大臣谄媚道。 第187章 “……是我们的失责,才会让他们得逞了,但不要紧,我们已经在向圣裁庭和审判司申请追捕令……他们活不过三天!” 那声音却狞笑,“哪一次成了真?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出马才行呐。” 属下猛地一颤。 这些戴着面具的部下就是神庭成员,他们面对着是一层层素白的纱帘,帐子里面隐隐透着一个人形的轮廓,那轮廓肩宽腿长,没有太多的衣服裹饰,就这么慵懒地靠在王座上。 从众神时代开始,从未有神明会在纸醉金迷的场所“垂帘听政”。 哪怕他们的至高神在游宴宫“嬉戏”,这神庭上上下下的人也只有寥寥十几人能见识到至高神的真面目。 当然,那些游宴宫见识到至高神真实面目的存在——也不会活过第二天。 但哪怕有这么可怖的传说,仍然不乏有各个星球的至高统治者远道而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先是谄媚、渴求,满腹欢欣地祈愿和讨好,最后都会颤抖着失声,甚至跪坐着乞求赎罪,最后疯疯癫癫地被其他仆人拖着下去。 …… 诸如此类的事情早已不计其数。 此时此刻,站在苍白的帐子面前,各个拳头都紧握得青筋暴露,两大负责收拾普通人的部门,审判庭和监察司的主要执行官都长跪不起,彼此的眼神在面具的眼窝下交汇着,颤抖着。 “您说要您亲自出马?这种事……怎么能有劳您,神庭上上下下也有十万人,他们不过是侥幸脱逃而已,您看看,上次咱们派军用无人机动手的时候,您的子弹都打进对方肉身里了,没道理人还活着啊。” 下属颤抖着声线说道。 “那小子太猖狂了,竟然把我们成员的执勤记录公放在九大星系的中央城区,不过幸亏监察司派人盯着,现在光网上所有的记录都被删除,我们还大概封禁了一个亿三千八百万的用户账号,但凡有人稍微提到那天的直播——咱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自欺欺人的处置手段,只要知晓的人还活着,这些都不过是无用功。”那声音冷笑。 神庭成员们心神纷纷都一颤,瞳孔骤缩。 这是“至高神”第三次笑。 据说只要对方冷笑三声,他们这些神庭成员就要引颈受戮了。 按照屡次出动却总是无功而返的节奏,他们接下来的选择无非就是剖腹谢罪和跳河自尽……可他们都是好不容易通过圣选成为十万里挑一的神庭成员的天之骄子,哪个不是让祖坟冒青烟,家里头都奉之为“神迹”,父老乡亲恨不得十里长街相送的心肝宝贝,这辈子神庭的俸禄还没享够,就要一命呜呼了,他们找谁说理去? 一想到这里,作为“天之骄子”的神庭成员泛起了一阵浓郁的幽怨。 时渊序。 啊,或者说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绒球。 他们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一瞬间,人们那根紧绷的弦都崩开了,那些若有似无的流言,论坛里动不动就被屏蔽的小道消息,某年某月跟神庭成员对立却又无缘无故消失的人,仿佛通通都指向一个可能。 他们所信仰的至高神——背后是血流成河的普通人的尸体。 连每个礼拜在神像面前长跪不起的老头,不辞劳苦暴雨都要来教堂惨白的老太,都纷纷开始举着扫把铁铲抗议了,。“我们侄子烟酒铺开的好好的,怎么监察司来的第二天我侄子就进医院了呢?人现在都没醒呐!” “别说了,我家糟老头不小心将光明神教堂的福音册当成废纸扔了,在看管所待了一个星期呢!不知怎的,从那以后就疯疯癫癫的。” “你们都不知道,当年俺太爷在另一个星球还是土地主,有几个庄园,有几个山头,日子过得美滴很,如今俺一查,好家伙,不仅太爷连个坟头都没有,那个星球更是连根毛都没了啊,如今星球的后代就俺一人,你说,究竟是谁干的?” …… 市民们交头接耳都觉得稀奇得很,平时隐隐的直觉就像是无意中点明了某个真相。 一个他们不敢说出,却人人皆知的真相。 就在公屏事件的第二天,就有三百八十个星球的街头巷尾出现万人大游行,不少暴徒还往光明圣教堂里扔了燃-烧-弹,直接将那些炸成了废墟,有反叛分子还发表激情演讲,说接下来就别信任何神了,人得给自己做主,不然傻乎乎地任人宰割,图啥呢? 想到这里,神庭成员各个额角青筋暴露,接下来还要派宣教司、纪律司、秩序司种种部门联合起来去销毁所有证据,还要跟气势汹汹的市民们对峙,神庭成员都头大如斗。 “这个时渊序,绝对是有欠教训,军队应该直接将他开除出去!这是渎神!他的命就不该留着!” “不用走手续了,把他押送到神庭里来,处以极刑!” “你看看这臭小子一身反骨,在军队驯养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要对神庭听话,按照这个节奏下去,下次估计就是领着上万个人造反了吧?很快处刑流程就安排上,谋反罪,渎神罪……一个都别想落下!” 神庭成员各个义愤填膺道,甚至当机立断要下去将那小子千刀万剐。 帐子里的人却语气莫名地嗤笑了一声,“……不过,这才是他。” 神庭成员一怔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上校啊,看起来是一个一本正经要得要死的家伙,但实际上一身反骨,他能做出这些事,已经酝酿了很久了。” “要是没有背后那个男人纵容的话,说不定他很早就意识到这才是自己的天命呢。” “您是说他背后的那个存在?对方出手可是残暴得很,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准是跟我们一样盯上他的人。” “盯上他,跟纵容他并不冲突。”帐子里的人在缓缓道,“你们调查的结果是是什么呢?” “那人很有可能有多重身份,明面上可能是正常人,暗地里可以出入任何地下场所……您放心,这场事故已经成为了轰动九大星系的凶杀案,各界人士都在呼吁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也派了更多人员支援我们。” “抓到,那人必死无疑。” “可你们现在连一个嫌疑对象都没找到,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帐子里的人嗤笑一声,“不如说,你们必死无疑。” “啊!圣主求求你放过我们……我们会竭力用尽一切……” 神庭成员背后隐隐发毛,他们之前听说帐子里的人嗤笑三次就意味着他们的仕途玩完了。 “唔,说到嫌疑对象,上次跟时渊序在帝国医学院接触的那个湛教授很可疑,当时新文明组织在楼梯间围攻他们俩的时候,那个湛教授据说神情可淡定得很,夜游船的时候,他也在上面吧?时渊序能逃过一劫,多多少少跟他沾点关系。您放心,我们正在调查他!” 帐子里的男人忽然清凌凌地笑了几声,“唔,那你们调查出了什么结果么?” 这个时候,神庭成员突然有几分蔫蔫的,他们彼此突然卡了壳似的。 “我们现在还在派人定时前往他的科室来刺探他,甚至追踪他的居住地,只是现在还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周围的同事也好,病人也好,都说湛教授是一个斯文有礼的男人,从不与人过度深交,但专业素养极高,专注研究,对病人态度也算不错。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研究院,也是在前往研究院的路上。估计现在哪个鬼怪要变成人形,也做不到这么敬业吧?” “哦?”帐子里的人索然无味般,随即声音忽然冷了几分。 “你们退吧,在我想好如何处置你们之前,” 神庭成员们面具之下顿时爆发出恸哭的声音,紧接着,两个戴着面具的侍卫将他们拖了下去,那些人一路哭嚎的声音渐渐远去。 “你幸灾乐祸什么!”帷幔内冷哼一声。 此时帷幔内则是狠狠地一声掌掴。 “你个暴君,你个疯子!” “我凭什么不能揍你?我是君王,我是神庭的主,而你呢?你只是匍匐在我脚下的一条狗……” 此时帷幔轻轻随着风掀起,只见一个金色微长发的俊美男青年拎着一条锁链,锁链那头是一个满脸愤恨的人。 那人此时浑身上下都是锁链,甚至已经衣衫不整,半身甚至被钳在刑具上,可他的眉宇英气无比,透着一种傲。 淤青,伤疤——却仍然气质无比高贵。 “你每次找我撒气的时候都是他不愿意认你的时候,是么?想你这样手里沾满上亿万条人命的人,怎么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哈哈哈哈哈……活该你不被认。” “赫淮,不要以为我杀不了你。”安烬冷笑,手指分明地扣住他的下颌,明明天神般俊秀的面庞此时却是凶煞至极,“秩序上规定我不能杀死太阳神的后裔,但是没规定我不能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你要求我给你一刀痛快,可我偏不,看你如何求我?” 第188章 “……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随即他那俊美如神祗的面庞更是暴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都爱得发疯,凭什么我不会不好意思?” “可你哥根本不在乎你,他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这辈子都不会认你,因为你是个无耻的怪物,你注定不会有亲人……”赫淮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咽喉里随着安烬扼住他手腕加重了力,充满着铁锈味,那火红灿然的发湿漉漉地黏腻在额前,那是他被处刑后的后遗症,可他仍然那么笑容满面,甚至肆无忌惮地狂笑,“现在就想杀了我?你以为我不想死吗?你个疯子,杀人犯……” 安烬此时眉间一蹙,赫淮那唇畔就洇出了鲜红的血。 滴落在安烬一尘不染,慵懒束在身上的白袍上。 “圣主,新的‘容器’已经弄好了。”帐子外突然响起声音,“对了,刚才那五个神庭成员,身体素质和基因序列都不错。” 安烬猛地松了手,“嗯,很好,只是我还是不太高兴呢,我最喜欢安先生这个容器……是我塑造了好久的身份呢,那么下一个叫什么名字呢?”他笑着用手指虚空般地一指帐子外,“阿里托,你帮我想想看,要起个什么名有意思?” 他呼唤的是帐子外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圣女,她是圣主的左膀右臂,就如同侍女和仆从一样。 赫淮冷笑。 一旦安烬和阿里托对话,声音就会谄媚般地变轻柔许多,传闻安烬从来不把任何人当人看,是神庭内环人人皆闻风丧胆的暴君,但是对阿里托向来温和。 ——愚蠢至极! 此时阿里托仍然那是一副平和的模样,对帐子里的血雨腥风置若罔闻,她就这么隔着帐子道。 “唔,安吉尔,安吉拉,安……”半晌她顿了顿,“您用的安开头的名字已经用完了,要不,换个姓氏?” 安烬眯眼笑,“我喜欢安这个姓氏,却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名字——如此便要从一开始用的名字再重复利用了,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估计用不了几个了。” “每当这个世界的秩序产生偏离,您总是会派出‘容器’呢。”圣女淡笑着说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您极少这么做过,究竟是谁能让您光明神的天平都能有所动摇?” ‘容器’就是造物主手里的棋子,用造物主浇灌出来的人,跟一般人别无二致,可执行的一切却全部在主的眼下。有句话叫做“人类一思考,上帝便会发笑”,不仅是说人类愚昧无知,还是指有的人其实所作所为都在某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容器不够的话,很快圣选也要来了,您也是时候挑资质更高的了。”圣女躬身说道,“到时候属下们只会替您安排。” “不急,”安烬轻笑,“这个游戏我还想多玩玩。” “您对时渊序还真是执着呢,正是因为所有人的命运都是板上钉钉,他却唯独不是,所以您才在所不辞要找到他。” 对方冷笑一下,“找到他?” 他又转瞬垂下长睫,冷笑几声,“不如说,我已经找到了他背后的那个存在。” 倘若安先生是一尘不染,温和俊秀的美男子。 那此时的安烬就像是锋芒毕露,戾气十足,眉宇间沾染阴沉癫狂的小暴君,诚然,那一头垂泻的金色长发就像是神庭壁画的小天使才具有的,更不要说那眼角末梢更是挺秀绝美得如同神祇降世。 更为成熟,却多出几分阴鸷。 但是但凡有人定睛一看,就知道那是沾了血的天使。 此时他裂开嘴角,露出锋利可怖的密密麻麻的齿,他像是对某个遥远的存在开口说。 “我就说么,那些年我一直感觉自己身边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啊,原来你夺走的是我的哥哥。” “你蒙骗的是整个世界。” “不过,你确定你可以继续么?玩一场没有胜算的游戏,那种滋味就相当于把自己的一切都燃烧殆尽吧?” “倘若你知道‘命运’,就知道一个濒危族群,家园淘汰的时候就应该死了——只是可惜有人动了手脚呢?”他唇角更是笑得肆意,“也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所以轮不到我出手,而是你直接来抢是么?既然你插手了,那因果便是十倍百倍。堂堂的一个人,便要遭受灵魂千刀万剐之苦,当场灵魂湮灭,直接化为烟尘,他会永远万劫不复,在时空的缝隙里永远达不到死亡的真实,想求生求不得,想死却死不去,啊,那种感觉真是妙得很呢?” “只是可惜——你不是人。” 那双如天使般美好的碧蓝色眼眸突然变得赤红了,甚至怒涨着血色,甚至血液都要溢出眼眶似的。 金发男青年神色变得疯狂暴戾了起来,以至于帐子外的天忽然阴了几天,他突然很痛,痛得捂着另一边被金发盖着的眼眶,就如同曾经被谁从那剜走了一块似的。 大街小巷的神之眼,时不时就得出来巡查的监察司——都是为了替代他这只被剜去的眼,才能俯瞰世间。 “可是再如何痛,也不会比我孤零零地熬到现在要痛……” “他本该是我的光……呵呵呵……没关系,堂堂一个神,堕落成烟尘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你终究,还是要偿还的。” 狂笑肆虐湖泊,纯白的翅羽振翅而飞,叩响了最高尖顶教堂的钟声。 “——命运标好的价码早已拟定,无论挣扎与否,只得服从。光明之下,阴影无处安身。” 慵懒倚靠在王座上的男青年捻着手里的丝线,轻轻念着咒文,他忽然邪笑了笑。 “说实话,这句话我很讨厌,但是应用在有些人身上,却让我又极度快意……” “星际元首大会那天,秩序还可以再增加十条,到那个事后,世上将会只剩下最后一个神了。” “背负重重因果的你,拿什么对抗我呢?” “湛衾墨。” “——又或者叫你,众鬼之主维诺萨尔。”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和朋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评论点赞收藏营养液一条龙 放心设定都能圆回来的,后续虽然炸裂,但是都能圆的回来。 我基友是老油条,她已经被我骗了好几次了。当然,我本人作为读者很讨厌为了反转而反转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时渊序2.0,湛衾墨2.0,对应的安烬为1.0,实则为安先生2.0 设定肯定要有情节支撑,每个人的动机肯定都不是为了推动剧情单纯造的,放心 星际元首大会是重要节点已经有宝宝记住了,到时候就该是揭晓下一个炸裂情况的时候了。 第99章 从五星级酒店出来,时渊序把兜帽压得极低极低,恨不得把下巴都盖上行走在宙星环街头,心里七上八下甚至恨不得掘地三尺马上逃窜的时候—— 刚好也是踏入公共运输舱,他准备溜之大吉,重新做人从此抹去他最后一抹丢人现眼的最后时刻。 突然被一支软白细腻的手攥住了。 “渊序……你怎么在这里?”映入眼里的是钟孜楚焦急的脸,艳丽的姿容却下一秒陡然转愠怒,对方狠狠地用精致美丽的红指甲揪住他的耳朵,随即察觉到他整个神态不对劲—— “好呀,你这个臭小子,这半年是在这混了是吧?” “你要是不解释清楚,妈就直接派人把整个宙星环查个遍!查到包养你的那个富婆上!” 钟孜楚钟孜楚本来刚从公司开完董事会,坐着飞舰途径宙星环的时候发现运输舱排队的人群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勒令驾驶员在这停下。 她此时眉目犀利得很,一眼就看出她家渊序哪哪都不正常!哪知道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时渊序! 联想起半年了都不回家,如今对方还穿着人模狗样的一套昂贵的派头,雅致公子般的贴身衬衣,一看就像是被谁亲自“照顾”过。 平时作为a9圈层的独立企业主兼她嗤之以鼻的邹家媳妇的头衔,几乎熟悉九大星系半个富婆圈。 平时耳濡目染多了,不是某某某富婆实则是和哪位巨富刚离完婚才顿时身价倍增,就是某某富婆白手起家干过上市公司老板最后还包养几个男大学生略微滋养身心,再不济就是她这种清心寡欲一心只奔着事业老公和男人可有可无的铁血女人——但钟孜楚敏锐的嗅觉甚至告诉她,沾染她儿子的这位人士身价起码一个小目标。 从头到脚都极其昂贵,连那个最不起眼的印着简单英文的黑瓷手环都要七万星币,这只坑人傻钱多的手环,甚至是配货两百多万的人才能拥有购买权。 “妈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多么?所以你发的邮件说自己在驻守荒星也是骗我的……天天在宙星环给富婆玩是么?军校和军区太无聊了是吧?算我白养你了臭小子……” 从时渊序口袋里翻出“宠物”身份卡,痛心疾首的钟孜楚此时就差扬起自己背的鳄鱼包。 第189章 “臭小子!你就说句话,你到底是把自己卖了多少钱?” 时渊序本来还酷毙冷峻的一副大人模样,瞬间扭曲了几分,“……妈,我什么都没做,先放手。” “丢死个人,我为了找你动用了多少关系?要不是妈的闺蜜在这找过小鲜肉,差点要被你这个稳重样子给骗了,臭小子,是缺钱还是缺感情来这,好啊,你真是学坏了……” “还有你怎么弄得这副模样……”钟孜楚严厉地拨开时渊序冒着冷汗的几缕刘海,“奇怪了很,你整个人都虚脱了似的!渊序,你刚才是从酒店来的么…” 钟孜楚眉目越加透着些家长讳莫如深的严肃神情。 “我才没有!”时渊序就差跳了起来,“你觉得我是这样子随便的人么!” 混了大半年,他还能自诩为手到擒来战无不胜的混世魔王,结果经过那男人那么一遭,他的脸面早就丢得一干二净。 拍卖品就算了还被劫走做那种事已经无地自容。 如今被当众揪耳朵相当于直接被他妈踹进了幼儿园小班,当然,幼儿园小班的小家伙都做不出被“富婆包养”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 他此时内心一痛—— 他的尊严果然喂了狗了。 本来自己刚才从酒店一路走来,不仅连腰背都挺不直,走路还不太顺畅。宙星环本来就是玩咖遍地的地方,路人随便一瞅便能敏锐地知道些什么,都在那神色暧昧诡异地笑着。 在一众路人玩味的视线之下,他愣是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 可耳边还是传来了风言风语。 “脾气那么大,该不会是被压的那个吧?” “这是玩过头了吧……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呢,站都站不直,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这么大便宜。” “你小声点,他的表情好像要杀人了。” “哈,有什么好害怕的,明明长得那么硬朗,不过是被压在身下的。那凶神恶煞的小表情,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呢……” …… 那个时候时渊序感觉整个人的心都被拿出来煎炸火烤似的,他再三长舒一口气才能避免自己想要当场发作。 他要杀了湛衾墨。 他一定要杀了湛衾墨。 事已至此,只能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不容易来到了交通枢纽,如今却撞上了自己的母亲钟孜楚。 “渊序,家里不缺钱,军队那边最近也没刁难你,你这孩子怎么还自己出了军区,不会惹了什么地头蛇被人家绑走做宠物了吧?”钟孜楚眯着细长的美眸,瞅着时渊序一副阴晴不定的神情,忽然间,她神色有些复杂了几分,她轻嗅到时渊序身上有着明显不属于大男孩的成熟香水味。 然后她又眯起美目把时渊序上上下下的行头打量了个遍。 “算了,你不想解释我也不想问……这套衣服还是动辄十万的设计师品牌,定制款要排队十个月呢,你该不会是还找了个干妈?” 时渊序蹙了蹙眉,就在他穿着地痞青年的摇滚破烂衫匆匆离开哪个房间的时候,马上有女服务生牵来了两大拖车的衣服。 “先生留步,这是总裁给您安排的衣服。” 时渊序幽幽地抬起头,“什么总裁这么多管闲事?” “不便告诉先生,对了,总裁还叮嘱,先生最好走快点,别被某些不可知的东西追上才好。” “……”活似自己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毛头小子。 时渊序本来想嘟囔几句,但事不宜迟,他随手顺走了一套,也来不及琢磨。 钟孜楚此时还在上上下下地端详着他,心想他们家渊序长大后,越发血气方刚眉眼气宇轩昂越发脱去了以往的孱弱漂亮,轮廓更加俊美凶猛,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野性气息,衣服底下还是几道明显的伤疤,她越咂磨出这孩子果然长得越发成熟了,不怪被人盯上。 拿起光脑跟她的人脉筱潇唠了声帮她调查个事——到底是哪位富婆盯上了,所有监控方不方便调。这位人脉是宙星环的“夜店女王”,当然,这女王指的是老板娘,不是夜店的座上宾。 可她目光忽然一滞,更是看到自己的便宜儿子脖颈上分明有暗色的印记。 吻痕。 落在狎昵的位置,更是宣告着所有权。 钟孜楚的长指甲都快陷进自己掌心里了,甚至咬住娇艳的红唇,目光狠狠一颤。 “渊序。”钟孜楚的语气都变调了,她攥紧他的胳膊,“你这孩子……莫不是被人骗了。” “我怎么会被骗。”时渊序嘴犟,心虚地拢上领口,“……我没事。” 可脑海却自动播放着不堪入目的场景。 “明明那么敏感,却还要装作自己身经百战的样子,真可爱呢。” “身体这么诚实,光是口头上说谎也挽回不了多少面子,宝贝,你应该坦诚一点的。” …… 那男人贴近自己耳畔边无比粘稠嘶哑的低语,更似接近情迷深处的呢喃,一边是紧紧缚住自己的力度,几乎等于牢笼般地将他困在欲望里。 “湛衾墨,我要杀了你。”当时的他咬牙切齿道,“就凭你对我做的这些。” 那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就这么轻抚着他的脖颈,然后缓缓向下,“嗯,我等着你杀了我。”对方不但没有丝毫后怕,唇角更是冷冽的调笑,“如果接下来你不会爽得叫出声的话。” “……滚!” …… 露骨,赤裸,几乎将他一切的尊严揉成碎片。 就像是诅咒一样,刻入他的心魂。 向来从容温和甚至有些无情的男人,就那么贪婪地抚上他的腰腹,要把他吃干抹净了。 甚至每一个举动都老练得像是已经将他身体的每一寸细节咂磨得清清楚楚。 ——也是,他的确被骗了,还被骗个彻彻底底。 “傻孩子……你不是说人家比你年纪大,又很计较么,怎么现在还是放不下呐。”钟孜楚目光里满是同情和怜爱,“哎,妈都懂呢,你还记着那个人呢。” 她记得很清楚,很久之前自己气势汹汹的来到军区,问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自己倔强又隐忍的儿子终于吞吞吐吐说自己休息日是跟恋人约会,还分了。 弄得她后面一直有意无意地悬起一颗心,深怕儿子年纪轻轻就被那些情场老手弄得千疮百孔。 “我才没有放不下,我没有这样的人。”时渊序顿时被呛得无言以对,“妈,我其实——”他真没想到他妈竟然能联想到这种地方去。 可钟孜楚已经顾不上时渊序欲言又止的神情,眼角末梢中甚至湿润了,她甚至脑补出十万字的一场大戏,一向隐忍倔强的儿子背后的难言之隐终于像画卷一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休息日从不回家,也不跟家里人打招呼,是成天跟着那老女人厮混去了,后面那老奸巨猾的主把渊序甩了不带挣扎的,留渊序成日苦闷得很。如今,如今女人又堂而皇之地出现了,竟然约她儿子在宙星环这种地方! “人家约你见面呢,不是来谈复合的,是要占你便宜……你个傻孩子,估计还眼巴巴地去了,真替你着急。渊序,这几天徐芬阿姨刚想请你去个晚宴,你也是时候认识点新人……少认识那些心思不纯净的。”钟孜楚白皙柔软的手覆在时渊序肩膀上,“别难受,妈都懂。你看,妈以前遇到的人,也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妈,我不是——”说到不是好东西,时渊序脑海中竟然可耻地还真出现了那男人的身影,瞬间浑身一激颤。 “不是我想的那样?”钟孜楚细眉一挑,“还是说占你便宜的是个老男人?” 钟孜楚刚才一细品,时渊序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水味,是愈创木的气息混合冷森气息,成熟女人可不兴用这调,太沉,太硬——用在成熟男人身上却刚刚好。 联想起时渊序那副一提到休息日去哪,脸上就不由自主出现的倔强、难以启齿的神态,钟孜楚忽然开口。 “啊拉,我就说,喜欢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有什么羞于启齿的。莫非那家伙其实是男性……”她试探着问,但语气是温和的,好商量的,就像是闺房中的小女人在小心刺探秘密,“妈是很开放的,渊序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哪有不好意思的!” 可不知怎的,这句话一落,时渊序目光刹那直了。 他顿时收回视线,脸皮绷紧,“妈,才没有这种事情。对了,那个晚宴什么时候开始,我想多认识点人也好。” “哦?”钟孜楚手轻轻缚住胳膊,细细地打量儿子的神色。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她随即展露笑颜道,“就在明天。” —— 宴会是在帝国联盟中心塔附近的苏纳河一段,到处都是成片的人造绿景,还有成片的典雅独栋别墅。 这是帝国联盟的富人区,平日里最多聚会的却不是富豪们,而是富豪们的家眷还有贵公子娇小姐们。 第190章 大型热带植物玻璃花房外,是一栋典雅的府邸,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穿着礼服款款步入。 时渊序此时穿着一身精心剪裁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有棱有角,袖口是蓝宝石的袖扣,领带还是绣着暗纹的真丝领带。 他就这么僵硬地站在晚宴厅堂外的廊柱边,活似一尊雕像,领口甚至把三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被勒得呼吸不上来。 前几天他还在地下叛逆组织里做老大跟一众小弟插科打诨斗殴,如今又变回了邹家那个成熟稳重的大少爷,颇有点恍若隔世之感。 他在宙星环惹出了一连串的烂摊子事,还激怒了神庭,结果几天后他翻遍了九大星系的各大媒体头条,压根对那天的事只字未提。 他有种直觉,这背后的一切跟湛衾墨有关。 尽管自己在潜入地下组织一直用的是另一个外形,但是要是说完全没有一点破绽时渊序是不信的。 哪怕五个月干成了地下组织的king,他也可能一朝之间因为暴露身份而变成落水狗——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恍若那天晚上的狼藉,介入的神庭人员都不复存在。 他就这么懵懂地站着,没注意到旁边的富家小姐们暗暗掩嘴偷笑着。 “好久没见时少爷来这种场合了,看来军队也放假了。” “怎么感觉变了个样似的。” “一看就是被钟小姐打扮的,她呀就喜欢这种斯文古典范。” “怎么感觉气质跟以前不一样了,有几分颓废和玩世不恭的感觉?哪个纨绔带他混了啊?” “可纯可烈可野不好么?你喜欢的不就是这种类型吗,有点痞帅的才性感,快过去跟时少打个招呼啊!” “人家肯定有对象了,曾经高中那会啊我跟他同校,级草都追过他,不然我干嘛不一早勾搭他?” “……”富家小姐们再次发出几声娇呼。 “你说追他的有男的?” “看样子不像啊,挺男人味的。” “……”时渊序在亭台柱子后脸黑了。 他才反映过来她们是在议论他,目光突然非常阴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啊,那时他被邹家收养后,被强行送进贵族高中读书一年"短暂培养贵公子素养"。 那个时候他皮肤还比较白皙,整个人便显得清瘦柔弱,尤其是自己还有一双猫儿眼。 他隔三差五就会被男生们起哄着带出去,说什么是教导主任找他训话啊,什么月考考砸了要去其他教师开小灶啊,大扫除参与不积极啊,小时渊序便脸很臭地出了教室,然后脸更臭地回来。 当时教室里的同学们总是面面相觑,“小时啊,发生啥事了啊,我记得你成绩挺不错的啊,难不成又是老张揪着你作文不及格这件事吗?可你以前就没及格过,没必要再训斥一遍吧……?”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时渊序脸更臭了。 他被大伙簇拥着带到学校旁边的杏树底下,竟然又是一个男孩等着他。 这块地方每次晚上都会偶尔有学校的情侣幽会,时间长了甚至成为了校园告白的最好去处。 此时一个高大的师兄惴惴不安地走到他跟前,可目光却十分坚定,手里还拿着一盒巧克力。 “时同学,我……觉得你很可爱,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男生,可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和我交往吧。”师兄甚至还故意装得更男子气概一点,“我每个月都给你考前辅导,帮你月考考年纪前十名。” 小时渊序秀气的脸庞,只是几乎麻木,他幽幽地看向他。 “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男的。” “不会喜欢男的,可以试试啊,你现在年纪还小,怎么就知道和男的不合适呢?”脸皮跟城墙一样厚的师兄不但不露怯,还变本加厉暗示道,“听说你以前初中的时候你每天要那个湛先生接你上下学,如今对方影都没了,我可以继续当你哥哥,爱护你,守护你,不好么?” 就像是踩中死穴,小时渊序直接怒目而视,头上直接奓起了几层毛。 “……给我滚!” …… 在接受了同校男生的第十次告白后,小时渊序课间咬牙切齿得把铅笔头都咬断了。 就这样,清瘦羸弱的猫儿眼少年在高中二年级暑假结束后重新出现的时候,却毅然变成米色肌肤,每一个线条都充满力量感的大男孩,甚至连举手投足间都起了范,走路姿势目中无人,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退避三舍。 结果,等到他插着兜,若无其事地来到那棵杏树下,发现等待他的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群男孩。 “渊序,我有话想跟你说。” “别抢我位置,我先说!” “你不就是一年前被拒绝的那个吗,还来?” “可我忍不住了,现在比以前还要可爱!” ……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露,攥起了拳头,径直来到他们跟前。 …… 从那天以后校园游开始流传,“高二(12)班的时渊序同学那天就差把老杏树的都连根拔了。”“某体育生连夜求家长办理转学”“某班班长一个星期后选择移民下一个星球”…… 如今,时渊序目光更阴沉了。 过去的他不折不挠愣是对同性的感情憎恶得很。 可笑的是—— 他时渊序,如今却是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了。 那天混乱的一晚。 对方强有力的手劲将自己囚在床上,让他只能深陷在快感和痛苦交叠中无法挣脱,那双凤眼更加是炽热得盯着他,就像是蛇盯着猎物。 以至于那一向疏离冷淡的面容都看上去那么陌生,沉浸在情动当中的对方,简直与平日判若两人。 时渊序很怀疑……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有这种心思的? 疏离、冷淡、有利可图,明明区区几个字就足以概括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尤其是之前自己还擅自毁了约,这男人也丝毫不闻不问,时渊序毫无理由可以确信湛衾墨压根不会关心自己的一切。 直到那不堪入目的晚上…… 想到自己从来就没看穿过,时渊序内心就狠狠地抽搐几分,难言的不堪和疑惑袭上心头,他蹙了蹙眉,看到庭院旁有酒侍端着酒水,顺手便招呼对方递过来。 “时先生,这是烈度酒,您只喝一杯便可。这是给等会那些大领导们拼酒用的,号称‘三步倒’,您可慎重点喝……“ “没关系。”眉目冷锐的大男孩已经兀自咽下,“不喝酒,我在这种场合混不下去。” “您……” 女服务生瞅着这个清俊的大男孩竟然这么想不开,一边心想现在豪门里的阔少们都越来越隐忍了,连失恋都不过是喝闷酒。小说情节里说好的飙车呢,酒店狂欢呢?难得是个纯情又洁身自好的公子。 “您啊,有什么心事,也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只是个服务生,可没准懂您呢,特别是情场上的失意,那可就是太多了……”女服务生一脸“不必多说我都了解”的神情,“你们这类富家公子啊,容易遇到比你们段位还高的,就那种吊着你玩玩的,让你捉摸不透的,这种人啊,最是没心没肺。” 时渊序脸上已经微微泛红,随即道。 “也不是第一次被他骗了。” “哎哟您啊,可真是跟那些公子哥不一样,人家跟情场老手闹翻了要么就气急败坏,要不然就是鬼哭狼嚎,咱以前在酒吧干过,那场面可是——”女服务生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时渊序的一张绷紧的俊脸就忍不住想放彩虹屁,“您一看就是沉稳型的,迟早能遇到合适的。” 讲到这,时渊序忽然心凛然一怔。 他忽而眼神镇定了几分,甚至神色都开始装了。 “嗯,还好,经历的事情多了就看淡了,我也不急着谈。” “我就说嘛,您啊是聪明人,智者不入爱河,这会估计已经把那没心没肺的家伙看透了吧?” 时渊序内心自嘲,看透了么?或许吧—— 只需要那一晚便终于知道了某人的真面目。 湛衾墨,贪图他的……不仅仅是所谓的医学案例。 背后是浓重的欲望。 可光是这些,就足以这男人不择一切手段在幕后做那些事么?时渊序甚至想自己找找,自己是不是把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丢给了这家伙?否则对方也不至于那么慷慨。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 此时看着不吭声的大男孩,眉目透着一种微醺的神态,可眉目仍然是英气逼人得很,透着不服输般的镇定。女服务生心都腾腾地跳,陷入清场却又自持的男人比一般的公子哥还要有一种禁欲的魅力。 “小哥,我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你看,等会宾客们就多了,就怕咱们忙不过来,怠慢了您。” “没事,等会一旦有急事要脱身,我就给你打个手势,你就假装不小心把酒水洒在我身上,让我好好退场。”他顿了顿,“……我给你多一点小费。” 第191章 抛却掉那个让他感到万分不堪的男人外。 时渊序本来就没那么好兴致待在这,尤其是闹出了宙星环那事故之后,他更担心在新文明组织背后的神庭会出下一步动作。 可事实是这几天全都是风平浪静的,不得不让他内心起了疑。 时渊序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出了乱子就撒手不管的小鬼,下一步,时渊序秘密计划起了别的事情—— 他选择了退出新文明组织。 “你才做了我们几天老大,还说要把小绒球拿下,如今倒是跑了。”小弟瞠目结舌道,“老大,你一开始不还气势汹汹地想搞一番事业吗?莫不是害怕那个背后的疯子盯上你了?别怕,咱们暗地里搞了一批军火,您会活的比咱们前几任老大都久。” “我会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么?跟上面的人汇报我都没怕,会区区怕那个疯子?”时渊序挑眉,“我不可能拉一帮人下水,先避开风头,后面才能搞事。” “老大真是英明神武,首领都没有了,上面铁定拿我们没辙。” …… 事实是,时渊序还确实不想自己又成了那个“疯子”眼底一览无余的存在。 “疯子”究竟是谁,自然是不必多解释——那一天昏暗的拍卖场上,那个西装革履神色幽淡的男人证实了他正是现场一地狼藉的始作俑者。 说来也好笑……时渊序不止一次怀疑湛衾墨在背后为他这么做的真实目的,自己难道真的有什么值得贪图的东西? 还是说对方本就计划着什么,为自己牺牲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铺路目的的垫脚石? “总之,我等会有急事,你到时候就按照我说的法子做就行了。”时渊序掐住思路,仍然表现得淡定从容道。 “时大公子,您放心,我就在旁边看着,要稍微场合不对,我直接帮你解围……”女服务生还以为这纯情小哥是不擅长应付应酬,怜爱般地点头如捣蒜。 “嗯,不用着急。”时大公子随即说道,“你忙你的去吧。” 女服务生唯唯诺诺地应了。 时渊序轻轻地放下酒杯,哪怕酒劲已经起来了,可面容还是不屈不挠地保持着镇定。 他现在是“稳重型”男人,可不是因为一时半会羞愧酒从派对上脱逃的小鬼。 就算前几天他还是一个跟神庭成员直接叫板,还差点被五花大绑送上地下拍卖场的拍卖了,此时也不宜马上就仓皇离开。 时渊序便迈开了左脚,自以为优雅洒脱地步入宴会厅门前,自得优雅似的融入了这社交场合。 结果远远就有人上来就狠狠地掐了他的耳朵,只见钟孜楚穿着一袭红裙,那葱白的指还搁他耳朵边,佯装嗔怒道。 “渊序你这孩子怎么跑后花园闲逛了,一看就是怕跟人打交道,看,现在人家小姑娘急着要见你!” 时渊序知道自己帅得别具一格,但凭着他那给自己戴的那张酷毙冷峻的假面,女孩们最多也就是远远看着,趋之若鹜实属不可能。 “跟她说我不在,妈,我回去。”他意识到不对掉头就走。 钟孜楚娇嗔道,“你这孩子……妈不是说过了吗,她从小就喜欢你得紧,如今你这孩子也是时候要收收心认识点正缘了,如今邹家也打算她做你的未婚妻了。” “你是我的监护人,但是我没说把自己卖给邹家……”时渊序内心更是警铃大作。 未婚妻。 未婚妻! 他之前听闻过然后毫不犹豫拒绝了,谁知道这并不是邹家的一时兴起,时渊序浑身都震颤—— 可此时钟孜楚已经笑着喊道,“安然!在这!” 只见远处是一个亚麻色的长卷发熨烫得光泽靓丽,淡紫色的礼服长裙的少女,眉眼甚至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如同带刺的玫瑰,妖却不艳,长着一张高贵冷艳的脸,仿佛世间雍容华贵都看淡了带着几分浅浅的疏离。可对方看到时渊序的一瞬,眼神都亮了。 “是时哥哥!” 冷艳大小姐一瞬间就变成了娇憨的姑娘似的。 “你怎么也在这里啊,军队现在没事吗?好久没看见你了,时哥哥如今还在突击队吗?对了,你现在脸好红哦,是喝醉了吗?” 时渊序此时身形一僵。 完蛋了,这是女魔头蔺安然。 - 作者有话说:60多章的时候我提到蔺安然是重点,这只是第一个重点 后面还有一个重点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天使们朋友们谢谢点赞收藏评论支持!~ 很好,又在搞事了 不剧透,就祝大家端午安康,爱你们,保证好看的都有。 小剧场(无聊科普): 【论漂亮白皙小奶狗如何蜕变成炽烈感攻击感十足大狼狗,样貌篇】 小时渊序(初中时代,少年营时代):白皙漂亮脆弱感少年(湛先生喜欢牵着(逗弄)的小小少年) 中时渊序(高中时代):先白皙漂亮脆弱感→后发愤图强变成米色肌肤帅气风(但由于肌肉不多打击感不强)(钟孜楚认养的“小石头”) 中大时渊序(军校时代):米色肌肤帅气狼狗+腹肌腰肌稍微胸肌 (周容戚上下铺兄弟时代的风景,周哥每天宿舍可随时一瞥的绝美风光) 大时渊序(突击队历练后+混地下半年):米色肌肤帅气狼狗+腹肌腰肌胸肌+桀骜痞帅气质+浑身伤疤(■■■亲自品尝:并认为非常美味) 第100章 看到蔺安然,“冤家”两字就这么窜进了时渊序脑袋里。此时旁人都目光错愕,早就听闻蔺家的千金眼光很挑,平时看到男人那是正眼都不瞧一下的。上一次刚好相了一个富家公子,家里坐拥三个星球的主要矿石采集地,人家还即将继承家族企业,长得一表人才,饶是被蔺安然直接横眉冷竖拒了饭局,随手一摆说“太油腻”。 如今却是—— “时哥哥,这个好吃,你先拿着,我再叫服务生再拿一盘过来。” “军队平时很辛苦吧,听说你之前还混沌之域,那地方不是闹鬼么……你回来之后还好吗?” “军队里面太压抑,一些小毛小病都顾不上治疗,要不要我把我爸上个月的私人医师团队介绍给你?之前帮内阁大臣看过病呢。” “时哥哥,我问钟小姐要了你的尺码,给你定制了一套西装,想着你以后宴会上的时候可以穿,我姐是服装设计师,她的眼光很好的。” “……我谢谢你。“成熟男人”时渊序看着自己被对方亲密挽着的手,只好绷紧着脸连连点头。 他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位大小姐挂心,他一不会说话,二没情调,三如今还是个混叛逆组织的混混。 但是一旦抬眼看见那殷切的脸蛋又打消了念头。 蔺安然随即又挽着他,“时哥哥,我们去那里看看,徐芬阿姨这次的宴会上还展出了古星球淘来的星图罗盘,据说以前古代人就用这个来推断自己的命运,这可是来自于一个帝王的坟墓,据说罗盘准确地预言他在一场战役里死去。” “神庭不是不允许普通人算命吗?”时渊序此时硬邦邦地说。 “所以只有有钱人才敢收藏这样的东西。”蔺安然狡黠地笑,“说实话,谁会真的不算命,真的对自己的命运不感兴趣呢?时哥哥,你算过命吗,知道自己命里注定有一劫吗?” “……”时渊序本来就不擅长跟异性打交道,那本来跋扈又傲气的口吻弱了一截,“……你该不会是说我星球——” “nonono,”蔺安然摆了摆手指,“你命里注定有一劫——是指情劫,你和我的。” 时渊序那紧绷的脸绷不住了。 真尼玛直接。 虽然让他伪装成从容淡定也不是不可以,但对方偏偏是他刚来邹家就记住的那个娇蛮的大小姐。 当年被邹家收养后一年后,年仅十六岁的小时渊序被迫参加许多盛大的家族宴会混混脸熟。小时渊序一个人躲在角落闷声吃着自助餐的时候,蔺安然总是风风火火地越过人群指明要和他跳舞,每一次他冷着脸拒绝,蔺安然就会直接拎着裙摆,踩着高跟鞋直接穷追不舍似的上前瞪着他,高声说道,“时渊序是胆小鬼,连女孩子都怕。” 本以为这姑娘是一时半会兴致来了,他也没当回事。 结果后面时渊序在贵族高中的走廊上,看到对方正在气势汹汹地跟教导主任理论,高声说如果不能当天让自己的课桌搬到12班的时渊序同学旁边,她就向校长告状。 …… 如今的娇蛮小姐也成年了,步入社会了,一扫而净以往的飞扬跋扈,甚至透着些女人的温婉可爱来,说话柔声细语,笑容和蔼可亲,和以前判若两人。 钟孜楚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笑眯眯的,一边跟旁边另一个富太太说道,“你们家安然从小就喜欢渊序,如今两人年龄也合适,是应该热络起来了。” 蔺太太也眉目弯着,掩着唇笑,“安然也真是的,比你们渊序还主动,我都跟她讲了,不要喜欢什么就上来轰轰烈烈……” 第192章 “大家族里的女孩子直来直往无所谓的!安然现在也比以前懂事温柔多了,他们俩性格一个被动一个主动,刚好互补呢。” 邹家的长老们竟也远处含笑着看着,活似促成一桩美事似的。 虽然渊序这倒霉少爷不久前还闯了不少祸,生生消失了半年没回军区,不知道到哪个鬼地方厮混去了。 他们心想这收养来的倒霉少爷如果能跟蔺家这样的大家族联姻,也算是差强人意,不然得气得老祖宗都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戳他们脊梁骨。 此时在诸位长老的殷切注目下,时渊序眉目紧锁,可唇角又得礼貌地微笑,至于蔺安然连珠炮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一概就说“好”“没问题”“你说得对”,以此来表现出“成熟男人”游刃有余的作风来。蔺安然是个女魔王这一点实打实的,看起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实际上古灵精怪无处不在怂恿他缴械投降。 结果蔺安然就这么挽着时渊序到了充斥着大量铃兰和馥郁紫藤萝、绣球花的花房旁,枝头上还有大朵的粉白茶花相拥着绽放着,刚好挡住了家长们殷切的视线。 “安然,我们是不是可以……”时渊序说道,“散伙了?我还有事——” 可下一秒,蔺安然牢牢待在他手臂上的手猛地变成了“九阴白骨爪”,美丽纤长的美甲就差扒拉出五条血痕。 “时渊序,你什么时候谈了恋爱?”蔺安然面上温和的笑意全然不见,语气怪异了几分,“钟小姐说你谈了又分了……对方,比你大很多?” 温婉可爱的娇小姐自然变回了那个趾高气扬的小魔女。 “……”时渊序猛然间神色也严肃了几分,他咳了咳,“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谈过。” “逗我,休息日都不回家,不是谈恋爱是什么。”蔺安然不依不饶地问,“那人我认识吗?是我们圈子里的人吗?你该不会是被骗身骗心了吧。” 话语一落,时渊序目光凝了凝。 骗身骗心。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浑身的肌肉线条都是精心锻造过,还自带一身剽悍的战斗能力,谁何德何能会认为他被“骗身骗心”,这是瞧不起他时渊序还是他本来就太逊? 可自己竟然没有反驳。 ……因为,一旦细究,便会发现自己没有借口反驳。 就恍若踩中什么内心隐秘的软肋似的,他下一秒故意扬起下巴说,“蔺安然,我和谁谈过恋爱跟你没关系,这是我的隐私,更何况那畜生都和我分了,你追究他做什么?” “前几天你去了宙星环吧。”蔺安然的目光更是清晰如针,“富家子弟很多败家玩意就喜欢去那鬼混,到处都是情侣酒店,要么就是舞厅会所这种,我知道你不会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是不是去见那人了?” “我去的是宙星环的上城区。”时渊序缚起手,有意和她保持距离,“那里到处都是剧院和音乐厅,你为什么会往哪方面想。” “扯,真扯,”蔺安然轻哼,“我从周容戚那问了,你当时就在下城区,还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就在去酒店的路上。” “……”时渊序蓦地脸一沉。 脑海中像极具穿过一道闪电,信息量过大以至于让他无地自容。 他没预料到蔺安然还会从他的死党那里翘出这样的秘密,一下就像是狠狠甩在脸上的一巴掌。 她究竟了解到了哪一层? “你还知道什么?”时渊序语气都变了。 他很想马上拿起光脑质问周容戚到底是什么回事,怎么连自己死党都卖?蔺安然是什么人,是恨不得刨根问底把你所有小心思翻出来以此来要挟你的女霸王。 可对方按住了他的手。 “问什么问,以前周家跟我家也走得挺近的,忘了?”蔺安然娇蛮地挑了挑眉,“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我小时候还是他同学,大家都知根知底得很,我又想多了解了解你,只能这样了嘛。” 一个霸道的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便是想方设法占据对方的社交关系网,以此来获得那些有的没的情报。 实际上,蔺安然其实压根对那天的事不知情。 只是知道周容戚说自己在宙星环遇到了时哥哥。 怎么胡说八道也好,只要能套这个镇定的时哥哥的话,便随口还编了一句说刚好看到他们俩还在去酒店的路上,至于那人是谁是男的还是女的,蔺安然一概不知。毕竟小魔女蔺安然靠这种话术早就如鱼得水地激出了不少人的真话来,尤其是那种自尊心强的,可万万受不起这种污蔑。 ——却没想到,对方的神情顿时都凉了一截。 “蔺安然,我告诉你,那些都是假的。”时渊序绷着脸,“如果没别的事,我想先走了。” “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你其实——”蔺安然不肯相信时哥哥是这副反应,“你从以前就只是把我当成普通朋友,我做什么都没用,我一直以为你心里有人,就算你告诉我也没关系的,可是你什么都不会说,我才会调查那人是谁……” “那你调查出了什么么?”时渊序冷冰冰地问道,“蔺安然,你可以直接问我。” “你不会的。”此时娇蛮的女孩却禁不住眼角带泪,“钟小姐说你除了跟上一个监护人分别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封闭过自己的内心,什么心事都不往外头说。” 时渊序的心顿时紧揪。 对方似乎并没有调查出结果,可随意脱口而出的“监护人”三个字,就像是提醒了他那个印刻在内心的魔咒。 他忘不掉他,他离不开他。 如果两者偏偏都是同一人,如果他其实惦念在心底的从头至尾都只有那一个人——那他时渊序简直是那个一直站在原地等待大人回心转意的可怜小屁孩了。 “那个人肯定你刚来帝国联盟就认识的,不然怎么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好,我自己调查,时渊序,你记住,全帝国联盟就没有蔺家查不到的消息。”刁蛮的大小姐登时下了军令状,“今天之内我就派人调查清楚,到时候你怎么撒谎都无济于事!” 蔺安然作势要打电话给谁,时渊序下意识地扼住她的手腕。 她以为时渊序是要发火,杏眼的泪差点从眼眶里扑簌簌落下。 时渊序怔了,他马上从兜里捡来一个手帕,几乎笨拙地塞对方手里里,可语气有意严肃几分,“别哭了,我这种人完全不值得你付出精力,就算你你得到了答案又能如何?” 怜惜到了一半,他只想骂醒蔺安然。 平心而论,时渊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喜欢的,他讨厌自己的装模作样,讨厌自己的故作倔强——一定是这个丫头无意间把自己当成了某个言情小说成熟稳重又冷静自持的男主,才会这么执着。 算了。 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时渊序只想干脆利落让对方别探究下去,说自己只喜欢男人也无所谓。 至少不能让蔺安然知道那个隐蔽在“年纪比他大”“前任恋人”背后的男人,就是他七年前的监护人湛先生。 “对,我从头到尾就只喜欢男人,你满意了吗?” …… 时渊序甚至想好了如何“出柜”的宣言,尽管以往说出这些宣言相当于把他的自尊千刀万剐再扔去喂狗,但再怎么样也比“我原来一直暗恋的是以前的监护人”这种话要舒服多了。 如今,他时渊序又能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让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为自己伤心么? “蔺安然,你听好了,我这句话只说一次。”此时时渊序的心脏调到嗓子眼,他内心默哀自己已经准备喂狗的尊严,“我是弯的,我是gay,我喜欢男人,你懂么?” 深怕她听不清,他甚至直截了当到说了三种不同句子。 可蔺安然此时面容从震颤逐渐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和愤恨。 “你到底还要开这种玩笑到什么时候?时渊序,你讨厌我就讨厌我,你凭什么要装成自己是弯的!?”女魔王此时甚至当场翻出了光脑,打开了自己的闺蜜群。 [再买洛丽塔我就剁手]:你们知道么,时哥哥刚才对我说他是gay [秉烛夜游也要磕cp]:吓!你又干嘛了? [茵茵]:就是不喜欢你随便找的借口,你还记得五年前他跟你说和你有生殖隔离么?狗男人借口一个比一个多,搞不懂你干嘛那么喜欢他啊? [shadow]:绝对是装的,之前跟他们邹家两个少爷组局的时候我叫了两个超帅的1哦,时少爷正眼都没看过,还被他们搭讪,结果当场时少爷就破口大骂还差点打架了。 [再买洛丽塔我就剁手]:这个有什么说服力,他就不能是1吗?1和1肯定打架! [茵茵]:傻安安,我们圈子多少0都爱吃他这款的啦,但是都没和时少有一腿,不可能的啦,妥妥的顺直。 …… 蔺安然愤愤地关机,“看到没有,你别想随便找个借口敷衍我!”此时时渊序怀疑蔺安然有什么奇怪的高人指点,他清了清嗓子,这下真的只能严肃了,“安然,我没骗你,我是真的——” 第193章 他就差把最难听的两个字“基佬”都说了—— 可这个时候,远处一阵嘈杂声,一下就盖住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只见一众富太太们高谈阔论地走过来。 “不得了了!” “张太太的丈夫下下个星期要参加星际元首大会,作为区代表来发言致辞呢,到时候飞行航班上还有帝国联盟总统夫人呢。” 这个消息登时就像是点燃社交氛围的一簇火星,本来平淡的下午茶会忽然变得嘈杂了起来。 星际元首大会哪怕是在贵族和富人当中也是被邀请了就足以弹冠相庆的重大仪式——又或者说,全世界的峰会不会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张太太真是好福气,选中这么一个好老公,眼光真是不错。”马上有歆羡的话语跟上,“星际元首大会,顾名思义只有星球元首才能参加,那可是全世界顶尖的论坛呢,到时候还要在最发达的第一圈环举行。” 星际元首大会,区区几个字跟千钧重似的,旁人也窃窃私语着,“她老公又不是星球元首,怎么也能去的?”“不知道哇,不是说落后星球的总统都不在出席名单里吗?搞错了吗?” 张太太在一堆姐妹闺蜜的簇拥下,她饱满的面孔更加是浮着一朵红云似的,“我老公啊,毕竟是被神庭钦点的人,出台的好几个政策都被神庭赞许呢,你们也应该知道,神庭是九大星系最高的存在,被神庭选中的人呐,有的时候要比星球元首还身份尊贵,啊,刘姨,你到时候问问这边的店铺有没有人接手,到时候我们可能不在这个星球住了。” 那背后的絮语越加尖酸刻薄了起来。 “切,搞得好像星际元首大会是她家开的一样,主角明明是各个星球的元首,你家先生连个区代表都够呛,也好意思打肿脸上这场合,到时候场上只能做个溜须拍马的小丑。” “张太太之前老公一直闹出风言风语,不是说受贿就是说滥用职权,这会老公忽然风头起来了,可不得扬眉吐气呐。” …… 时渊序被这不合时宜的嘈杂声转移了注意力,然而他终究是个厌烦世俗的主,一听到什么神庭钦点加官进爵的东西就心烦。 蔺安然却耳朵竖起来似的,格外专注地听着太太们叽叽喳喳,甚至把他刚才义正严词的拒绝都撂到了一边。 仿佛赌气似的,将他刚才的一切置若罔闻。 不过,星际元首大会这玩意在家族聚会中真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 如今这是即将要召开了,家族聚会里更加是不厌其烦地在谈论这事。“算了,这一次也不可能有我们家族的人去的。”“就算是表叔那个侄子,现在还是区级议员,一下子也到不了星球领袖的级别。”可哪怕假装“不在意”,长老们也总是忍不住揪着这个词嘀嘀咕咕,活似成了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心病。 不用细想便知道,参加星际元首大会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但时渊序觉得这玩意,还不如宴会自助餐里的一块飞鱼籽面包实在。 他便这么草草从路过的服务生的盘子上随便薅了几盘各色的肉类和小点心,直接抓了一块下肚,又嚼了一嚼。 毛茸茸时渊序:嘿嘿,我寻思你也挺拎得清的,那些权啊力啊,都不如进到肚子里的踏实。 时渊序:…… 这玩意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毛茸茸时渊序:我也好久没出来晃晃了,你找好了下一个主人吗?总不能一直吃抑制剂压制我吧。 如今时渊序懒得跟对方掰扯,有的时候本性蠢蠢欲动的时候,他要么就骂几句,要么就乖乖多吃点东西。 可如今在这正儿八经的场合,他不想掉链子。 下意识地从马口铁盒里又捡了几枚抑制剂咽下口,他倒吸一口凉气。 五脏肺腑涌动着有痛意,这是长期使用禁药的副作用, 毛茸茸时渊序急了:你你你至于吗!找个人照顾你不就结了!长期这样下去会出毛病! 时渊序:闭嘴,我不想让人照顾,你懂么? 许久之前,小绒球的真实身份被那男人拆穿后,他甚至放不下脸面再让湛衾墨照顾动物形态的自己,因为太丢人。 至于其他的人,他甚至连袒露软肋的勇气都没有。 不管如何,被耽搁了"出柜"的时渊序如今也兴趣索然得很,他无趣地喝了一杯气泡果汁就准备撤退。 这个时候,一向气氛悠然闲适的家族宴会却越加躁动不安了,从容谈天的、沉浸在跳舞、忙着吃自助餐的人们都纷纷停了下来,连户外的管弦乐团也停了下来。 “啊呀呀,巧了,湖对岸的公馆可不就在举行仪式吗?那些就是要参与星际元首大会的嘉宾呢!" 此时,苏纳河在午后的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是一条分明的界限隔绝了两岸,环绕在河内是半山腰的独栋别墅,别墅旁的绿荫下是家族宴会和公子小姐太太们的下午茶,另一边,却是装潢典雅的公馆和对外使馆。 对面是一派豪车、飞舰停泊,进行现场直播的记者和飞艇,红毯上层出不穷的闪光灯,恍若参会人士一个都不能放过似的。 时渊序本来就兴趣寥寥,瞅到对面一派繁荣景象也无动于衷似的,打算跟蔺安然道别便草草离场。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可此时蔺安然攥住他的袖口,冷不防地来了一句,“时哥哥,我大胆猜测一下,或许……那天和你在一起的人也在对面吧?” “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没有跟任何人一起,你究竟是信周容戚还是信我?”时渊序说道,“蔺安然,我想我跟你说的很清楚,我压根就没和任何人在一起……” “那人是想必很厉害。”蔺安然压根不管不顾,“还很能呼风唤雨的那种。” 此时时渊序眉间更是一蹙,冷冷道,“那人是个诈骗犯,哪来的呼风唤雨?” 蔺安然一怔。 这么回答等于间接承认了?她此时心里酸溜溜的,“对方是个骗子,那你怎么连大家族的千金都看不上?” 时渊序眸光一暗,甚至没有开口。 呵,这才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 以前这男人当监护人的时候,还是个职业和身份不明的骗子,他还不是傻乎乎地刻心里了? 时渊序就这么隔着苏纳河眺望向远处,他有些累了,尤其是钟孜楚安排的这场像是相亲一样的闹剧,把他的面子也丢得一干二净,此时此刻他只想看向远方清理一下思绪。 湖泊里刚好倒影着对面美轮美奂的公馆和大使馆建筑,宛如镜中瞥物,透着一种尘封的美感。 景物原貌只会更美吧? 他的下垂眼就这么缓缓挪上,视线延伸至对面的岸上。 然而,时渊序那一刻便猛地一怔。 对面湖泊边有一个格外出挑的身影,那人正与其他来攀谈的人谈笑风生,神色淡淡,可旁人却频频被惊艳般地投以赞许的目光。 那男人穿着的那套藏青色的西服考究得体地贴合着修长的身形,而那西服里的暗纹刺绣丝质内衬,更是将他阴鸷却又妖冶的面目体现的更为出挑。 甚至有个邻国星球的副元首来攀谈,可这男人便是从容地与之交谈,以至于副元首严肃的面庞竟然也涌现出了几分笑意。 这男人透着一副四两拨千斤的自如,俨然是这种社交场面如鱼得水的主角。 时渊序一时半会顿住了,下意识准备调过头佯若无事发生,不料对方便这样结束了对话,慵懒地缚起手眺望了过来。 然后,那视线便与他交错了。 哪怕遥不可及的距离,但被那双冷灰色的凤眸瞥上,时渊序恍若血液都刹那发烫了,他猛地挪开视线,就像是被蜇到了似的。 他立马转身,急于混进人群逃过一劫。 可随即口袋便震了一震,是他的光脑。 “你的[紧急联系人]向你发出了一条信息。” “怎么,不敢看我?” 署名——湛衾墨。 轻飘飘的几个字,仿佛耳边漾着男人几分坏意的哂笑。 - 作者有话说:ooi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贝们!!谢谢你们评论支持收藏~~ 第101章 时渊序心情复杂地阖上光脑,下一秒心想还是将那男人删除和拉黑为妙。 那一天的事情让他至今都有种耻辱感——如果他果真是个懵懂青涩,未经人事的大男孩,此刻也应该知道一直佯若无事,看上去冷清冷漠的男人实际上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大尾巴狼。 “提醒:紧急联系人需要[管理员]权限才能删除。” 然而,删除拉黑失败,啧。 他暗暗地寻找蛛丝马迹——然后发现最为愚蠢的是那是钟孜楚和邹若钧登门来这男人的家的时候,说湛教授既然是他的私人医生,就有必要在通讯软件设置他为紧急联系人。 如今的星际通讯费贵得可以吃下一部手机,多数人只会用通讯app来拨打电话。 第194章 ——更愚蠢的是,有[管理员]权限的人便是这男人,当然,仍然要归咎于那男人可笑的“私人医生”那冠冕堂皇的身份。 哪怕他时渊序换了多少台手机,只要通讯卡不变,他便不能像那个男人曾经将他的实验数据一样轻而易举的删掉,而是阴魂不散似的留着对方的名字,只能选择销号。 他真的很痛恨对方从头到尾都拿捏惯了的那种肆意感。 可光脑依旧不眠不休地震了一次。 [湛衾墨]: 你们那这么热闹,是家族聚会吧,都是你认识的人么? [时渊序]: 不关你事。 [湛衾墨]: 难得见你穿得这么优雅。 [时渊序]:哦。 [湛衾墨]:聚会玩得不开心么?不然也不至于回我回的这么快。[笑] 这男人什么时候话那么多了?时渊序感觉自己脑海一阵兵荒马乱,但随即又内心一阵恶寒,咬牙切齿地回复道。 “你在那种地方做什么?参会人士都是元首级别的人,你在里头小心被警察抓走。” “事到如今你也知道警察不会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还是个医学教授,在这转转无伤大雅。” “湛教授在宙星环闹出那种事后还公开露面,是时候该去监狱里探望你了。” “在地下叛军组织做混混老大的时先生,似乎没有这么说话的资格。” “……”时渊序现在觉得手很痒,不是想急着摁光脑键盘发消息,而是想狠狠把对方制裁一番的那种手痒。 “噢,很生气?”对面的讯息倒是依旧快准狠,也不知道对方什么视力能看出自己生气。 “或者,时先生不考虑到湖对面亲自揭发我?” 紧接着,是这么一条。 时渊序轻嗤,他还没那么无聊的劲头去那么大的会场仅仅为了揭发一个骗子。 “那我去找你。”对方又是发来了这么一条。 忽然冷不防地,时渊序莫名想起那天对方将他箍进怀里的力度,还有那缓缓抚上腰间的手。 他顿时关上了光脑,企图将一脑子旖旎的场面忘掉。 可恶。 从那件事后,他发誓过不能再联系对方,如今倒是上钩了。 对方要找自己?他时渊序怎么可能傻乎乎地等他过来,以这男人的性子,没准会在家族会场当面扒他一层皮,让他丢人才罢休。 毕竟他时渊序如今可是实打实地欠着对方。 蔺安然在旁边瞅着他阴晴不定的模样,打趣道,“时哥哥,你脸色怎么这样,该不会是真的看见那个人了吧?” 偏偏这女魔王说的话一个比一个准,时渊序绷着脸径直转过身,“蔺安然,你没必要一直胡说八道。” 蔺安然突然来了一股娇蛮的劲。 “时渊序,你就不能说实话么?” “你别忘记了你为什么现在还没参加邹家的圣选,全是靠我让蔺家替你求情……”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时渊序刹那抬起下垂眼,目光顿时凉了。 “如果你跟我缔结婚约,那茬子事甚至可以作废。到时候你还要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们的一员,还是你就这么妥协了?你别忘了他们是杀戮你家园的……”蔺安然越想越气,“时渊序,你是故意在气我么?” “我没有说让你替我求情。”他就这么冷冷说,“这是我做出的选择,代价我可以接受,甚至我宁愿加入神庭也不愿意跟你——” 蔺安然眼睛都红了,气势汹汹地问,“你家族的长老在背后看着,你要拒绝了我,你明天就准备收拾收拾去参加圣选,到时候就别想着反悔……” “蔺小姐,我想你很清楚,我对你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只是朋友。” “那你告诉我那人是谁,究竟是谁让你连圣选都不排斥了!”蔺安然忽然语气尖利了,她忽然领悟了什么似的,“等等……你当时答应圣选,不就是为了让邹家帮你找监护人么?” 那瞬间,时渊序整个人的耳朵根部都红了。 对方没有脱口而出的那仨个字,却一下让他一向故作镇定的冷静外表崩裂出原形。 不能触碰的事实背后,是那个一直在原地念念不忘的猫儿眼男孩所惦记的人。 “监护人。” 曾经答应参加圣选,是为了那个男人。 此时湖边的人群都纷纷有些回过神来,视线纷纷转向这个肃冷公子哥和娇蛮的大小姐,甚至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一向听闻蔺家大小姐对邹家大少爷专情执着得很,如今这时公子拒绝人,竟然是为了一个当年的监护人? “蔺安然,我有急事先走了。”时渊序径直调转身躯,当场决定离开。 自己当时一无所有才会将所有的筹码都会压在那男人身上,可如果昭告于天下,那他时渊序是什么人? 他在所有人面前维持的镇定自若的形象就会碾压成渣。 “时渊序!你站住!”蔺安然瞬间意识到什么般,错愕却又愤怒地瞪着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就是当时一言不发就抛下你的人,就因为这么多年他找回了你,你就甘心将一切一笔勾销么?” 此时众人哗然一片,有宾客无意中听到了只言片语瞳孔骤然放大,马上神色慌张地彼此附耳低声讨论着。 在大大小小的目光之下,时渊序的心就这么一寸寸地变凉了。 蔺安然的娇蛮他是见识惯了,尤其是对方信誓旦旦一口咬定胡说八道,总是像个小魔女那样恨不得在你心尖插着刺。 唯独这句句话,却像敲落了他架在心胸之外的重重铁甲。 他喜欢的是自己的监护人。 而对方,曾经不说一句话就抛弃了自己。 …… “说够了么?”他忽然落下这么一句话,“说够了,我就走了。” “时渊序,”蔺安然疲惫地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还记得你当年来邹家的时候,多么憔悴消瘦。你身体的重大手术都是在那七年做的,稍有差池就会丢了性命,你忘记了吗,钟小姐收到你的病危通知书,直接昏了过去……那个时候,那男人在哪里?” 时渊序隐约记得那个时候躺在冰冷的病榻上,迷迷糊糊地等着有人来看他,可来了多少个人,内心却还是空落落的。 啊,是因为那个男人从不曾到来,可他却总心存幻想,心存幻想再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玩世不恭地觑着自己。 然后喊一声“小鬼”。 事实证明,一个电话,一句问候,一个身影都从未出现过,他那些年身体正是在这样那样落空的希望当中急剧恶化,偏偏又是那不可名状愤怒吊起了当时的小时渊序的最后一口气,恨不得活到一百岁也得把这个男人揪到跟前狠狠质问一番。 如今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应该知道,湛衾墨未必是真的是在乎他。 因为这男人根本不是寻常人,甚至不是人,对方很强,强得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能够轻易置人于死地,可对方又对自己如此仁慈,甚至甘愿在幕后扫清一切障碍。 可也许,这是因为对方做到这一切本就轻而易举。 他不该就此觉得自己无可替代。 医药集团的贵公子,再到享誉九大星系的光明神神父安先生—— 得罪甚至是杀戮一个权贵,换做是普通人早已万劫不复,两百多个在宙星环寻欢作乐的权贵没有下落,可如今湛衾墨仍然从容自若,外界对此竟然浑然不觉。 时渊序甚至怀疑,其实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甚至包括他为对方抓心挠肺的那七年。 既然对方非同凡人,那么那七年无论千难万阻自然都可以克服来见他,可偏偏却杳无音信。 或许对方本来就有太多的利益可以贪图,对他好也是明码标价,他自是应该清楚,从前是这样,如今为什么又有例外? 可还是有什么执着的声音在内心反抗。 “我要你,和我生生世世纠缠。” 那天在地下拍卖场,一字一句,却分明又来自同一个人。 …… 然而,那愿望落空的七年,对方消失的七年,却是实实在在的。 以至于他带着生疮的心,甚至将矜持和自尊拱手喂了狗,答应成为神庭的一员,只为了多听到这男人的一丝情报。 “没别的事我要走了,事不宜迟,你把飞舰钥匙也给我吧。”时渊序目光一暗,打电话给还在忙于社交的钟孜楚,“我有别的事。” “时渊序,你别想逃。”蔺安然说道,“这场宴会还没有结束,你一个邹家的大少爷这么走了让其他人怎么想你?” “我来这场宴会能打交道的不也只有你?蔺大小姐。”时渊序无奈道,“来了也是因为你,走了也是因为你,怪罪到我身上你觉得厚道么?” 再多说无益,他甚至抄了一条近道准备遁了。 可这个时候,一群服务生,服务主管,还有相关宴会的负责人纷纷涌了过来,正在打着电话,急急忙忙的样子。 第195章 “对面的公馆供电系统突然坏了,需要来我们这边借用场地,对,目前第二区能够同时容纳500人的大型室内场地都被预定完了。” “现在我让他们赶紧去办去,现在这种事情我们也很抱歉……您稍安勿躁,我会儿……啊,嘉宾们已经过来了。” 本来身边的宾客都或多或少地留意着时渊序和蔺大小姐俩人,从这俩人的火药味还能咂磨出一场男女爱恨情仇,可忽然间,宾客们的注意力都被龙卷风似的转移了。 因为元首大会的精英嘉宾马上要到他们这头的会场了,近距离观摩大人物的机会有谁能放过? 这边的宾客们已经顾不上形象,甚至直接攀上公馆阳台抢占最佳观赏位置驻足着指指点点,连家族的元老们也顾不上佯装从容,都伸长脖子眺望。 “是坎特星球的副总理,啊,你看那个穿着红色礼服的,那是帝国联盟的总统夫人……” “河道那边已经被媒体包围了,咱们这边的宾客就先离场了,免得被媒体记者拍到。” "你要撤就自己撤,现在我跟哈伦凯特总理就在四百米距离之内,我们呼吸的空气都是同一片的,不,两百米了,快拿你那个相机过来,我要合影……" …… 一种名利场的气息喷薄而来,以至于上空都轰隆隆的一片,不用抬头就知道那些媒体记者们纷涌而至。 宾客和那些论坛受邀的权贵们莫名其妙地划开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让人看得眼热。 此时一个高挺的身影却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边家族的宴席,那男人挽着蔺太太的手,一边眉目幽淡地颔首,“蔺太太,基金会那边给靶向基因项目拨了经费,这还是要多亏您在旁边督促。” “湛教授多礼了,明明评委会的专家你也认识,我只是顺水推舟……”被一个高挺英俊的医学教授挽着,蔺太太的脸红扑扑的,“你啊,还专门从另一个会场赶过来谢我,真是有心了。” 两人就这么接近了玫瑰花房,有一句没一句的。 只是高挺男人忽然目光微眯,隐隐能觑到那个一头碎发,穿着笔挺礼装的大男孩。 只见那大男孩模样生得极俊,轮廓硬朗,偏偏此时剑眉蹙起,目光噌噌地蹿出火星,随时要离开现场的架势。 嗯,心里想着什么便出现在脸上,这点倒是跟炸了毛的小绒球一样。 可湛衾墨的面容依然不动声色,目光缓缓转向大男孩身旁的娇艳女孩,话语一转,“——唔,蔺太太,那是您家的千金?” “这是我们家闺女,安然,你也多少打个招呼,这是濒危族群系的湛教授。”蔺太太娇笑道,远远地挥了挥手。 蔺安然此时在气头上,刚准备开口,可随即湛衾墨那双凤眼已轻飘飘地落在了时渊序身上。 “唔,这位在贵千金旁的又是——” 时渊序看见湛衾墨,登时全身僵硬了一般挪不开位。 他目光停滞,以至于心脏忽然都骤停了似的。 原以为隔岸眺望不过是今天最后一点交集,这男人的最大兴味就是远远对他的仓皇作壁上观,甚至不会有多少打量的心思。 如今却是硬生生地逼到跟前了。 “这是渊序,目前在帝国联盟军队任职,渊序啊,你也跟湛教授打打招呼?他现在在帝国医学院,你以前不也来过这家医院吗?” “认识多一个人就多条路呀,人家还是个医学教授,你过来几步,跟湛教授认识认识——” 她就这么理所当然将时渊序掼到了前,试图给这生疏陌生的两人拉近距离,压根不知道这两人几天前就在一间房、一张床上。 时渊序就这么干看着湛衾墨,可目光又倔强般地挪开, “这位先生,可否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湛衾墨伸出手,目光淡漠却又调笑,“我是湛教授,这是我的名片,你的呢?” 那一晚的不堪恍若就在昨夜,如今这男人竟然还厚颜无耻地装成初次相遇。 时渊序内心冷哼,可当着蔺太太和蔺小姐的面,他也故作一副镇定的大人模样。 “我叫时渊序,是帝国联盟军队的成员,不过,我没有名片。请问湛教授纡尊降贵来到这,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自然是看时先生气度非凡,想要结识一番。”湛衾墨薄唇绽出笑容,若有似无地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番,“先生是军队里的人,难怪身姿这么健美。” 时渊序攥着拳,眉头抽动着,“谢了,这种身材在军队里不算什么——对了,我看湛教授刚好也是濒危族群系的,与其说是结识我不如说是想多认识一个医学案例,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去研究所的实验品堆里找人‘结识’。” “时先生有所不知,就算是从实验品里挑小白鼠,也得精挑细选。”湛衾墨依然不为所动般地微笑,“尤其是那种尝过滋味的试验品,我最为中意。” ……尝过滋味。 时渊序登时目光阴了下去。 这人,无耻。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你们的评论是我最大的动力(好棒读) 这几天老是被摁着做别的事情本章说都没空打……感谢你们的支持! 110章再发红包!爱你们,假期最后一天好好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胡说八道的屑) 第102章 时渊序心想,湛衾墨这男人是一肚子坏水来找茬的。装模作样地在这跟他友好问候,不就是在提醒他欠他的么? 那天他匆匆从酒店溜了,顺带着把欠着男人的一笔糊涂账也抛到了脑后,如今是时候还了。 在这种家族宴会上,各个宾客都是耳朵尖利的人精,暗地里揣度着在场人士的秘辛八卦。 可这种场合他该怎么还,难道要他当场承认这男人睡了他? 门都没有。 此时他倒还客气,回礼道,“不愧是帝国医学院的特级教授,连挑选小白鼠都如此讲究——不过,我记得这是家族宴会,大概没有湛教授想要的医学资源,不如另谋高就?” 简而言之就是仨字,赶紧滚。 “这边清静一些,另外,家族聚会也有我熟识的面孔,来这放松心情也不失为一种选择。”湛衾墨依然唇角带笑。 “是么?堂堂被元首大会邀请的重要嘉宾屈尊来到家族聚会,只怕在这里被怠慢了。” “这么说,时先生是不欢迎我来这?” 在一旁看戏的蔺安然神色莫测,如果刚才时哥哥还镇定自若好声好气,如今则是直截了当地赶客。 眼前的湛教授一表人才,温文尔雅,高眉深目更是流淌着从容和优雅的神态,唇角带笑,可每一句话都被一向沉稳的时哥哥针锋相对。 啊,她突然想起来,时哥哥本来就是濒危族群,湛教授刚好是濒危族群系的教授。 蔺安然对于男人,只分为自己感兴趣的和不感兴趣的,但湛教授的容貌实在是出众得让见多识广的她都有几分心悸。 那双上扬的凤眼本因为那眼尾带有几分风流绮丽,却因为那极浅极淡的眸色多了几分冷峻和傲慢,至于那双眼究竟是含笑还是带刺,完全凭主人的心意。 唇畔更是精心雕琢似的,平时不笑便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晰利落的下颌和极为动人的脖颈线,配合那深邃的眉弓,高挺的鼻梁,不会再有线条比男人此时的更贴合真正的俊美无俦,更不要说那一头潋滟的银发,任何普通人都无法压制住,却唯独成了男人独一无二的专属。 极其矜贵,却又绝艳逼人。 让她甚至生出几分被震慑到的战栗。 人对于普通好看的事物是赏心悦目如沐春风,对于过度完美的事物却是敬畏和恐惧。 这么一个仅凭外形就足以斩获众人的男人,竟然还是一个业界的知名医学教授,这世上不是不存在才貌双全的人,而是才貌双全都逼近极致的人,都对自己太狠。 抛弃掉巧言令色的莺莺燕燕从头只看向前方的人,究竟是看向如何的前方,才能斩掉所有的繁杂心思? 回想起刚才湛教授明明提起自己,眼神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时渊序身上。 下意识地察觉到什么不对,她拉了拉时渊序的袖口,“时哥哥,你在这里待腻了吧,走,我等会带你去我家的马场逛逛。” “囡囡,不要在这里胡闹了,人家是帝国医学院的濒危族群系专家,渊序跟他多打打招呼也是应该的,怎么能光顾着自己呢。”蔺太太娇嗔地怪罪道,“刚才你是不是为难时哥哥了?怎么就不能像个大家闺秀,温柔细腻点。妈替你将来找对象担忧得慌……” “……”蔺安然瘪了瘪嘴。 “蔺小姐还年轻气盛,不用在意这些繁文缛节。”湛衾墨淡笑着说,“不如让我先借一步说话?” 蔺太太本来受宠若惊般地以为这位气质非凡的湛教授是对自家女儿感兴趣,蔺安然虽然骄纵,但是那风风火火的性子一样也有不少男性喜爱得紧,毕竟刚才湛教授远远就看见了她女儿,她也就脸上挂着笑容地让到了一旁。 第196章 然而,湛衾墨走上前一步,却是来到了时渊序的跟前,时渊序登时愣了,“……做什么?” 直到对方的突然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靠近自己的颈侧。 “嗯,只是觉得时先生的衣领太高,未免有点勒喉咙。”湛衾墨就这么径直整理他的衣领,一边淡淡道,“我这人,一向见不得人不舒服。” 他就这么忽而地靠近了时渊序了几分,直至彼此的鼻息和气息都互相浸染透了。 两人本来以礼相待的距离,就这么莫名地变得促狭了。 “……”时渊序眯起眼,警觉地往后顿了一步,“我自己来。” 旁边蔺太太和蔺小姐都在看着,这让他的脸往哪里搁? “只是时先生的领带也没系对呢,这种丝质的领带,按照家族宴会的习俗应该是这个系法。”湛衾墨自顾自地叩上他的领带。忽然,他顺势接着领带将时渊序的领口压低了一寸。 蔺安然本以为只是湛教授一时“热心肠”给时哥哥整理仪容仪表,可就是那瞬间,她瞳孔骤然缩小,娇艳欲滴的脸都顿时红了几分。 那高高竖起的衣领底下,竟然是重叠的,充满欲色的吻痕,从锁骨到脖颈,那是竭尽窒息、宠溺般的,病态一样的亲吻才能留下的痕迹,以至于吻痕甚至泛起了清淤。 “啊,时先生的脖颈明明很美,应该多加展示出来才好。”湛衾墨却没看见似的,就这么让痕迹暴露在外人的视野之下,一边缓缓道,“美好的东西,就应该多展现展现,不是么?” 蔺安然目光狠狠地颤了颤,看着时渊序脖颈上可疑的痕迹,张大了嘴又不知说什么,脸忽然一阵青一阵白,心登时悬了高了几分。 偶尔被便宜闺蜜们拉去酒吧的她也时常在那些花花公子脖颈上看到这种痕迹——她得冷静,冷静,也许是什么军队野外训练的时候被虫子咬伤的,她时哥哥可不是那种轻浮的人。 蔺安然随即佯装没事般笑笑,“湛教授真是细心了,这样调整了下,时哥哥确实看起来更帅了呢。” “你……”时渊序忙不迭用手拢紧了领口,“我觉得不如原来看起来精神。” 此人绝非善茬。 当着旁边许多名门贵族旁观的面,时渊序面上还得维持着礼貌,但一边铁青着脸一字一句哑声道, “湛衾墨,你要让我在这丢人,我跟你没完。” 人是铁饭是钢,时渊序这人是铁面子是钢,饭可以不吃,要湛衾墨当场让他出尽洋相,他不介意将对方挟住扣在墙边然后暴揍一顿。 被瞪着的湛衾墨却无动于衷地勾了勾唇,“也是,时先生本身就英气逼人,怎么穿都合适。” “……” 时渊序横眉冷竖,“湛教授,我们初次见面,你逾矩了。” 随即他看向蔺安然大小姐,“安然,我们走。” 蔺太太却惊叫道,“渊序你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气,人家湛教授是照顾着你,你也应该表示点谢意。” 原来蔺太刚好在时渊序那一侧,刚好处于视线盲区,不知道这仨人看到了什么,在她眼里斯文有礼又温文尔雅的湛教授一直很好脾气,甚至还很贴心地为渊序整理衣襟,颇有点长辈般的关怀,贴心关爱至极。 “之前就听孜楚说你这孩子特别不擅长被别人关心,哎呀,真是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啦,安然有的时候连梳头还是我帮梳的呢。” 时渊序:“……” 蔺安然:“……” “啊,我突然想到,孜楚给渊序前不久找了个私人医生,也是濒危族群系的顶尖教授。”蔺太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那教授似乎也是姓……呀,莫非就是您,得亏您这是第一次见渊序呐?” 湛衾墨此时眼底的笑意浓了些,他玩味地觑了时渊序一眼,“嗯,我确实是他的私人医生。只是时先生比较认生,不论我多少次问候,都似乎和我很疏远呢。” 那一瞬间,时渊序的心就仿佛重重地被敲了一下。 他明明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个男人的厚颜无耻。 可他和湛衾墨的关系一直以来就像是蛰伏在外人视野下的冰层,似乎极少有公开示人的时候,如今,却猛地见了光。 蔺太太捂嘴娇笑。 “湛教授你别担心,渊序他呀,从小就怕医生,毕竟以前总有人诱骗他做医学案例,可不得有点心理阴影了嘛,我和孜楚现在还把他当小孩子来疼呢。” 时渊序胸口忽然紧了紧,他忽然有点恼怒又有点想笑,时渊序,混了那么久成了叛逆组织老大,可你竟然还是长辈眼里那个要被照顾的“儿童”? 湛衾墨目光更加揶揄几分,浅浅地掠过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时渊序,他忽然开口,“嗯,我也是把他当成小孩子。” 淡淡的一句,平静得很,似乎作为更为年长的长辈,理所当然地要对晚辈予以宠溺。 时渊序那紧绷的胸口,忽然涌入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有些微怔地看回湛衾墨,欲言又止。 不知为何,男人说的“小孩子”,却又不像蔺太太说的“小孩子”,可究竟是什么,他分辨不清。 蔺安然在旁边看着湛衾墨云淡风轻得很,而时渊序更加是沉默得很,彼此竟然都不言语,还隔着好几步路,两人甚至目光只有短短的一瞬接触就分离开了,啊,他们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医生和病人。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一回事,竟然神经过敏地认为他们之间不一般。 也难怪,她太喜欢时哥哥了嘛,蔺安然嘴角才渐渐舒展开来。 这个时候蔺安然手中的光脑突然一震,她动用自己那帮堪比玩咖的狐朋狗友调查的那件事。 “蔺姐,你说的那天时少爷在宙星环的事儿,我那个小弟没打听出什么来,不过,咱们还没‘到红磨坊’那边问人,你说这时少看起来那么正经,说不定内地里玩得很大,要不咱们还是继续调查他那天晚上跟谁……” “不用了。”蔺安然草草回道,“我看中的男人是那么容易出问题的么?” 她就这么悠悠地准备挂上了光脑,打算今晚约几个小姐妹见见面,唠唠嗑,就差跟他们说准备跟邹家的大少爷表白,软磨硬泡不成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现在时哥哥现在明面上“名花无主”,就等着她出手了,她连结婚什么日期都想好了,邹家和蔺家在这方面更是达成了多年的默契,两人如果情投意合第二天婚讯就能登报帝国环球电台。 毕竟对方当年是个倔小孩,除了那个遥不可及的圣选外,家族安排的事项一概不接受,无奈之下长老们只得下功夫在长线任务里,比如“豪门联姻”。 所以蔺安然才这么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赢定了,就算时哥哥现在不喜欢自己,身边可能还有些鸡零狗碎的暧昧对象,但既然棋只差一着,他俩一起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当然,那么霸王硬上弓不好,但是蔺安然也想好了,大不了再等三年,又三年,烈女怕缠郎,烈郎怕烈女,算下来对方终究拿她没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陌生短信,发了一张图片给她。 蔺安然嘀咕了声,这年头还有什么陌生人还给她发什么“彩信”啊。 可她的视线登时直了,图片上赫然是一个西装男人的英俊背影,对方怀中抱着的另一个人。 活脱脱一副英雄救美的范,等等这美人怎么却像是…… 只见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搁在西装男人的肩头,那张脸明明平时强悍利落,却似乎毫无戒备地任由对方拢着,以至于目光都有几分迷离。 蔺安然脸一白。 靠在男人怀里的那个人……是时哥哥。 灯红酒绿调和成蛊惑的轮廓光笼在两人背后,是爱与欲聚集的宙星环。 ……蔺安然额角冷汗直冒。 也许,也许只是对方失去神智被好心人带走。心跳得飞快,她死死地攥住屏幕,手心冒着汗,磕磕巴巴地回复,“你别想让我误会,一张图片能算得上什么?” 可图片有了生命似的,那男人忽然微微倾侧,眼眸缓缓偏过她的角度,那冰冷的凤眼是一缕淡淡的讥笑。 随即,对方便扶着大男孩脖颈,探身吻了下去。 那一刻,昏暗的画面清晰了,蔺安然看到了那头倾泻下来的银发,严丝合缝地对上了眼前温文尔雅的湛教授。 就像是一道惊雷穿过五脏肺腑,蔺安然怔在了原地。 他们……他们怎么会是这种关系? 医生和病人。 她突然想起以前钟小姐提到监护人几个字的时候,小时渊序总是故作镇定面庞顿时一瞬阴沉了几分,“我不想听见他!” 结果小时渊序一边又腆着脸求家族找人,不答应就发誓找其他监护人继续收养自己,当时蔺安然不小心听到这个八卦后指着小时渊序狠狠说道,你是笨蛋吗!对方不跟你打招呼就走就是因为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就是不想看见你!别傻了! 第197章 那么回到现在—— 如今,湛教授只是时渊序的私人医生罢了。 蔺安然告诉自己,当时时哥哥的监护人理应绝情得很,不会再出现了。 ——然而,私人医生却又与监护人这个身份殊途而归。 长大成人大大小小的糗事毛病都被一人收入眼中,与身体情况全方位都一览无余,恰恰都意味着对一个人的“权属”。 不对,不对,时哥哥在军区待了那么多年都没喜欢过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偏偏正中了这个男人的道?她认识时渊序比大部分人都要久,湛教授跟他才认识吧?时哥哥不可能随随便便喜欢上一个才认识的人。 “等等……你当时答应圣选,不就是为了找监护人么?” 只是蔺安然忽然想到自己刚才说这一句话,一向沉稳的时渊序目光一瞬变了。 “我大胆猜测一下,或许……那天和你在一起的人也在对面吧?”她当时还这么一说。 时渊序的目光提及后面这句话的时候,更是颤了一颤。 监护人,湖对岸的人。 如今站在眼前的湛教授,亦是让时哥哥神态掀起轩然大波的存在。 难道,他们其实是同一个…… 原来男青年纯澈的眼神看向她毫不犹豫拒绝她的时候,是因为眼里已经从头到尾地倒映着一个人的身影。 她一直以为是他纯情,清朗——事实上也确实是,那故作桀骜冷肃的神态之下,永远那么清澈干净。 认的是什么便认一辈子,做事从来问心无愧,连自己死去亲人的墓冢都是十几岁的时候亲手挖的,在星球级战役因为敌方的流弹砸中腿竟然不用麻药就自己将弹片从血肉中拿了出来……蔺安然曾经痴迷着她听到的一切他的片段,她知道,世界上正常的男人本就少之又少,如此纯澈的,更加罕见。 她知道他的脆弱,他失去家园,失去亲人,在外星球独自成长,将自己矫饰成一头傲慢凶戾的狼,她无数次想告诉他没必要这么累,她愿意给他献上微不足道的关心和怀抱。 可是那纯澈终究刺伤了她—— 正是因为他竟然执着到如此地步,竟然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将对那人的执着和思念凝结成自己的绳索,自己脖颈上的项圈, 而她……却终究不可能是大男孩绳索那头的人。 蔺安然手里的光脑瞬间落了地,她猛地挡着脸跑了,拖着重重的长裙。 “囡囡,出什么事了!你回来!客人都在这——”蔺太太顿时花容失色,“她可能身体不舒服,我先走一步了,我家囡囡真是……” 时渊序此时还用手紧紧地拢着领口,由于此时的场景太特殊,蔺太太在旁边还和他絮叨着一些家长里短,他没有察觉到蔺安然刚才神态的惊骇。 这会儿他忽然反应过来,蔺安然竟然离场了,甚至还掩着脸,回头便看到某男人唇角的哂笑。 “湛衾墨,”时渊序冷嘲热讽,“你刚才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她那样?” 湛衾墨勾了勾唇。 “你不感谢我替你解围,去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做什么?” “解围?不必了,如今蔺小姐眼里的我没准就是个恬不知耻的男同性恋,我没什么好装的。” 时渊序直觉这男人一肚子坏水,铁定是瞒着他做了什么勾当才让堂堂蔺小姐铩羽而归。 “我要去找她跟她说清楚。”他起势要走,可这么一走,他的手踝却猛地被湛衾墨拉住了。 此时湛衾墨还这么笔挺地站在原地,只是加大了手劲,那向来就攻击性十足的眉弓更是透着几分戏谑。 “时先生还是个小孩子,既然不知道如何圆滑处世,最起码也应该学会不吊着人,这是对待淑女的基本礼仪。”湛衾墨说道,“嗯,想跑?这一人情账你还没还我。” 时渊序狠狠地抽出了手,冷哼,“不吊着人,让淑女哭就是应该的么?看来湛教授待人处事的能力确实不一样,让我自叹不如。” 湛衾墨轻笑,他就这么站在他跟前,一副华贵的贵公子模样,从容又淡漠得很,可他随即眸光沉郁得像墨,恶意地靠近了他耳畔几分。 “是么,明明是时先生让我更加自叹不如——毕竟时先生明明可以选择坦白喜欢我,让蔺小姐直接死了这条心,却还是要拐着弯让蔺小姐去猜呢。”他半是调笑的口吻像是蛇蝎似的。 “还是说,时先生压根就不想在外人面前提及我们俩的交集?” 时渊序的胸腔心跳如擂鼓。 他本想说你又何必那么锱铢必较,可那话语晃悠了一半却不见了影。 转瞬是胸腔里那更加难言的微妙情绪…… 他竟然在意。 - 作者有话说: 这本书其实一开始是计划写到50万字,但实际上根本写不完(不用担心,我的文完全没有任何水分) 先预警一下,后面炸裂程度是以前的十倍(是我自己看了都不敢发的程度,不是毒点放心,是那种我自己都有点震撼的开始怀疑是夺舍后写的,你懂的),如果太忙了可以周末一口气看(,文这么长确实持续追更有难度,别怕,我很坚强的哈哈哈 再次磕头恩谢评论区捧场的天使宝子们,我永远记得评论宝贝们的恩德,让我度过一个幸福的连载期(我能铭记一辈子) 给大家开个千里眼101-130章,这次以章节名来剧透(实际上实际章节要比序号提前一点)(当然,屑作者的章节名也有误导人的嫌疑……因为其实有的章节是3k字一章啦,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很少) 后面会超级修罗场[狗头] 112-少儿不宜 116-新来的医学教授 124-见证人 127-神降 132-当众play 141-神眷 143-携手冥途 140-160-圣选开挂、修罗场、各种炸裂情况(警告,可能会出现囚禁/强制/血腥等暗黑情节*可能会引起不适) 感谢宝子们来看到这里。 —— 顺便无聊说些题外话,反正都是为爱发电,不图有人看,来分享作者心态: 先说说这本书怎么那么多太太约稿,当初连载前我在小群发过(开头-高潮-结局)样章,部分太太爱了(?)很多人知道这本书不是简单的相爱相杀文(这本书真的是要看到结局才知道是一个怎么样的故事,现在很少人会写这种文)就会觉得很带感我草我吃,但是实际上现在能看进我这种有点深度的网文的人还是偏少的。 因为现在网文都只强调开头要节奏快爽设定什么的,我自己基本上看不上大部分网文,可以说我被很多数据虚高的文糊弄过,就是弄一些很炫的人设看两个纸片人谈恋爱,我心想如果网文界都是那种只有开头好看的书,那真的是没救了。(现在已经没救了) 我的目的是为了创作一本从头到尾都好看的书(所以不可能是任何梗文/套路文/,可惜前期我会被梗文+套路文摁着头打),当时rocky太为什么支持我就是这个原因,她觉得像我一样不想要钱只想要情怀的创作者真的很有feel,我们俩都是觉得很多所谓的火文都很拉,虽然我不认为自己眼光好到哪里去,但是rocky太是真的她奶谁能火就能火(……求求蹭点光给我吧哈哈哈) 然后再说一下,这本书数据凉正常,尤其是在晋江这种热门梗文+苏爽甜主打的平台,但是我认为晋江的大部分热门文说句不好听的,是可以挣钱,但是最多挣三年,因为我作为读者,是绝对不会多年后还想起什么“漂亮炮灰被大魔王盯上”“万人迷躺赢无限流”之类的套路梗文的,那些书其实只要手速上来了,换个人都能写。 哪怕那种书收藏可以很好看十几万二十多万个,但是有什么用呢,最多也就挣个一百多万的订阅钱(我算过,这些书续航真的很一般),当然,一百多万很多了,但是一百多万来说对我来说还是太少了(哈哈哈哈),还不如不挣(估计这就是被太太盯上的原因:视金钱如粪土,是个好厨子()) 第103章 可时渊序那微妙的喜悦还未发酵,一会儿他的心绪又沉了下来。 他清楚他和湛衾墨之间的交集绝非常人眼底的那样。 医生和病人。 主人和宠物。 以及,监护人和少年。 看起来跟一般人之间的关系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说泾渭分明,毫无任何狎昵的可能。 然而,这层互相利用的关系,却有着另一种暗流涌动的含义——他离不开他,他忘不掉他。 只是他尚且觉得自己还可以后退一步悬崖勒马的时候,湛衾墨却直接将他挟上了床。 如果让外人知道了他们俩的关系会怎么样? 他应该清楚,自从自己被堂而皇之当成拍卖品后,神庭的人和黑市的人迟早都知道小绒球就是时渊序这件事,迟早有一天,满大街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一个堂堂的贵公子、军队上校实际上是人手里的玩物,他时渊序费尽心思维护的自尊就跟废纸一样不值钱。 第198章 那他大可以直截了当地承认,他确实就是喜欢他了,反正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可话语到了嘴边,却实打实的犹豫了。 “我才不是那种不敢承认的怂货,只是在这种场合压根没必要说真心话……倒是你,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说出那样的话,所以才让人可疑。”时渊序心虚地别过眼神,“湛衾墨,既然你对我不是那么简单,那你一直神神秘秘地做什么?” “装?倒不如说时先生不愿意相信。”湛衾墨缓缓说道,“我说过,答案我一早就告诉了你。” 时渊序顿在了原地,随即沉默了。 如果说一早就告诉的答案,他只能想到十年前初遇时这男人糊弄自己的谎言,说他是自己召唤的神灵,要识相点多给点贡品和信仰才能如愿。 啊,如今他自是清楚,这男人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人,光是装神弄鬼糊弄人的那一套就炉火纯青得很。 可对方这句话,他却看不清是什么。 “算了,你既然能出现在元首大会的嘉宾席上,那你的身份应该不难猜才对。”时渊序接着问,“啊,湛教授不愧是星球级别的人才,不亚于国家元首。” 此时湛衾墨没吭声,他很是自如地从刚好经过的服务生手里拿着一杯酒。 “念在今天得以在同一个会场遇见时先生,我敬时先生一杯。”轻轻摇曳酒杯,一边将酒杯递上时渊序的掌心里,“这就当做我们做‘陌生人’之后第一次久违重逢,如何?” 时渊序眯着眼,“我问你话呢,想转移话题?” “嗯,你猜的没错。” 时渊序顿时无言,这是又糊弄他呢? 算了,他直接问这男人是谁,又能得出个什么答案? 但归根结底,是他难以面对被对方拆穿的渣也不剩的自己。 那半年的胡闹,确确实实是他为了反抗神庭做出的举动,可这背后有一个他羞于启齿的真相—— 他想探究湛衾墨的真实身份。 如果只是到这一步,时渊序自认为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一切,他撑死也不过是被大人看透心思的小屁孩,丢点自尊不算什么。 可那后面发生的事情,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湛衾墨比他想的隐藏得更深。 利落地解决一众拍卖场的恶人后,却云淡风轻地问他,“时渊序,做我的伴侣,如何?” 宛如一场黑色幽默,潜伏在自己背后的那个存在一直就是对方,如今真相浮上水面,他却迷茫了。 锱铢必较的男人做出这么一桩桩事,却只是为了这个? “小东西,我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在你眼里有这么重要?”湛衾墨此时仍然不急不恼,可眼底隐没了几分笑意,“嗯,或者把我当成一个简简单单的医学教授,对你来说就这么难?” “不难。”时渊序先是将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活似给自己壮胆似的。 他随即下垂眼却拢上一层雾似的,“我只是想说我是认真的,跟你这种轻浮的人不一样。” 湛衾墨微微一怔,倒像是没意料到他这么说似的,随即唇角是揶揄的笑,“你屡次三番说我轻浮,可如今你已经知道我是你背后的人,难道,你觉得我暴露得还不够多?” “湛衾墨,究竟是谁戴着面具你自己心里有数。” “那还要请时先生说清楚,我究竟隐瞒到哪种地步?” “你知道的东西远远比我多,你的能力也比我强——可我呢,我对你一无所知,被你耍得团团转,从头到尾都被你蒙在鼓里,那几年你过得很快活潇洒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一个死小孩还在没日没夜地找你?”时渊序咽下酒水,一边苦笑着揶揄,“如今我才知道你原来一直在我背后扫清障碍,那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一直任你哄骗的傻子吗?还是你要我一直蒙在鼓里只是为了记恨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突然那么一开口。 自己多少是个有自主思考的能力的大人,再被对方骗一次,也只能算自己瞎了眼又栽在对方身上一回,是自己认不清。 他在这闹什么闹? 可湛衾墨随即眯着凤眼,“嗯,你在我眼中确实是个小傻子,可那又如何?”他忽然压低了嗓音,那嗓音磁性慵懒得很,“时先生似乎高估了我的耐心,一般人要猜我,揣测我,我是压根置之不理的,或者说,我永远不会让他们如愿以偿。可既然想要猜的是你,那我就由着你猜下去,这样探索不比说出口的答案有乐趣的多么?” “你嘴上说着让我猜,可你曾经把我留在你家里的时候,我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你家门口的街区,这就是你说的‘探索’?” “那自然是怕时先生四处乱跑造成我的不便罢了,还是你想要更大的活动范围?” “……”时渊序发觉这男人倒是对自己阴暗的企图从不遮掩。 他捏紧了玻璃酒杯的细柄,目光垂落。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质问你? 既然曾经朝夕相处的监护人可以随时说走就走,如今一个堂堂的医学教授也可以马上消失不见。 如果我对你一无所知,你是不是就可以像当时一样一声不说就离开? 可惜他说不出这种矫情的话来。 “湛衾墨,你好自为之,要是你再骗我一次,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偿还。” 此时湛衾墨却像嗅到了腥味的蛇似的,恶趣味地靠近他几分。 “宝贝,那天之后我甚至要想着你自-慰才能入睡,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斯文有礼的嗓音却极度露骨,连带着男人的冰冷气息浸透了他,像是在舔舐他的耳垂。 顿时撩起了时渊序背上的寒毛,他瞬间耳朵通红地往后趔趄几步,下垂眼直接瞪圆了。 “你听懂了我刚才是在说什么么?你要敢再说那天的事情我跟你没完!” 湛衾墨就这么漫不经心地回过身,一副兴味的神情,“我不过是想告诉你,在你没还清我的账前,我是不会贸然离开的。” 身为以凡人邪恶为食的邪神,实在是对凡人的情绪太过于敏锐,刚才小东西气势汹汹咬牙切齿,却分明没有丝毫仇恨。 他欣然接受得很,愤怒不甘之中偏偏带有一丝眷恋,像是一道酸甜苦辣必备的甜品,啊,稍稍缓解了一下他的渴。 然而,这副兴味的神情在时渊序的眼里就变成了赤裸裸的挑衅。 俨然自己刚才那么一闹就跟小孩子撒泼打滚似的。 “好,既然你说不还完债不走,那我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还清你的债?” “我以为我在拍卖场说的很清楚。”湛衾墨挑眉,“看样子,还是和小孩子的时候一样还忘性大呢。” 时渊序内心顿停了一下,恍然想到那如同刻在心里的几句话。 “时渊序,做我的伴侣,如何?” 这一字一句确实都是这个轻浮淡漠的男人所说。 可这一切太过于顺理成章,就像蛰伏在内心已久的欲望突然被直接连根拔起,径直见了光和雨露,充盈幸福得令人为之震颤。 然而,对方却是个老谋深算的主。 “我没说要考虑这件事。”时渊序冷着脸说,“还是说,你是想找个正当理由做那种事情?” “做那种事情反而对我来说不需要找什么借口。”湛衾墨语气轻挑,眸色渐渐变深,“我说过,你既然欠我的,便没有考虑的余地。” 时渊序哼了哼,“我已经说过了,我上次惹出那么一堆事,背后还那么多人盯着我,怎么还有这个心思谈恋爱。况且,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湛衾墨噙着他看不懂的笑意,薄唇忽然掀起讥诮的弧度。 “我想要的‘伴侣’关系,自然是为了拿到我想要的。至于你怕惹事,宝贝,你都见了拍卖场那一幕,还觉得那些事情会难得倒我?” 时渊序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湛衾墨虽然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可谁能想像到,对方前几天才沾染一地血腥。 这个男人此时此刻还低唤他一声“宝贝”,活似直接默许了他知道了对方最阴暗的秘密—— 这男人不仅不是普通人,甚至还是一个杀伐果断、面不改色的坏种。 偏偏这坏种还不急不恼地诱哄着和自己结为伴侣。 “对了,那些人被你究竟弄到了哪里去?”时渊序忽然开口,“现在星际总署的警方还在到处巡逻寻找真凶,你就在这参加宴会杵着?” “啊,如果是那些拍卖场失踪的人,他们一个月就会陆续回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湛衾墨似乎很不以为然,“只是遗憾的是他们有可能因为一些‘意外’受了伤,你自然不会介意吧?” 时渊序不作声。 活似这男人还做了最大的让步,而这放了一马还是看在他时渊序的面子上。 此时苏纳河这边的人声更加鼎沸了。随着一些神庭官员的到场,别说那些家族聚会的太太公子小姐们惊掉下巴,甚至在场的总统、各国主席都要鞠躬致敬。 第199章 那些穿着白色制服长袍的人拘谨却又矜冷地被各路人士接待着,身后还有一层层白羽,他们从银白色飞舰下来,就仿佛世界中央的人。 据说神庭有四翼翅膀基本是在神庭核心部门如圣赦院、圣裁庭、审判处、宣教司等任职,基本上要哪个星球存留,哪个星球被神庭赦免都要经过这些官员批准,就相当于负责主管宇宙的命脉。 很多星球自然是要上贡要不然就是谄媚来保证自己星球的未来。 如今在这个世界就算你拽个二五八万自视甚高,在神庭的一纸审判令下,几千年的星球文明也可能瞬间化为乌有。比如那个趾高气扬,号称是九大星系第一王国的天狼星主席,此时也点头哈腰跟审判司的主管们打交道。 自然是是深怕自己老巢被一窝端了,前阵子天狼星还被称为“最不信神”的独裁星球,还说什么主席想要在整个星系称帝,然后果不其然被神庭罚了上千亿的供奉。 有人戏称,全天下的人只有死人才不怕神庭,只要活着喘口气的,甭管你天上飞的地上走的,生死大权都在神庭手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审判官屠不下的城,杀不掉的人…… 当然,也有人是例外。 只是这例外的人,不死也逼近疯魔,时渊序曾经和审判官对峙直接变成了原地挥刀的疯狗,而湛衾墨倒是踩在尸山血海上怡然自得,尽管他深刻地知道,那一次夜游船事故,审判官的金色子弹射中的恰恰是这男人。 “宝贝,虽然你让我不要杀人,但是心怀仁慈是玩不好这场游戏的。” 此时湛衾墨磁沉又悠扬的嗓音在时渊序耳畔响起。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那些密密匝匝的名流政要上,便让某人有了浑水摸鱼的空当,此时高挺的男人就这么虚拢着他的腰侧,甚至挺拔鼻梁就这么贴在他的后脑勺,很是狎昵地嗅闻着他的发。 这样子实在是太过于亲昵了,冷清冷漠的男人,做出如此亲昵的举止,就更加让人忐忑不安。 时渊序此时胸口跳得慌,“湛衾墨,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简直是在乱来,这里如今是全世界瞩目的中心,就算他们在的一隅属于家族聚会,也一定会沾染媒体集团的摄像头。但是男人又极其狡猾,因为身边的人涌动着都去看元首大会的热闹,哪怕他们靠近一点,也仿佛不过是摩肩接踵罢了。 “我是在教会你处世之道,宝贝,除了那些在拍卖场上被我稍稍“处理”的人,总共还有十个人会暴露你作为序以天的底细。啊,如今但凡参与渎神,那可要被灵魂湮灭,永世不得超生呢?那个时候我的小东西恐怕就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了,不是么?”湛衾墨如此狎昵地靠着他,说着如此惊心动魄的话,语气仍然是缓缓,“要不要猜猜,是哪十个人?”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第一个,八翼天使长章于明。” “第二个,他的属下郭凤。” “第三个,审判司副行政官董泽卿,负责调查渎神罪行的重大罪犯。” “第四个,渎神罪检察官莉亚德琳,是被委派调查你下落的主要负责人。” …… “第十个——”湛衾墨的声音忽然轻了些,那眼眸中的血腥却浓郁得很,“啊,没有第十个,是我数多了。” 时渊序回过身,此时他心口突然一坠。 真是让人汗颜,如今他背后的人倒是跟他商量起来怎么处置那些人了。活似他俩是共犯,是一条船上的共谋。 留下的是十个神庭重点官员,绝对是神庭的一把手二把手,按理来说也应该出现在星际元首大会上——可分明一个人都没出现在元首大会上。 就在刚才,他还担心因为自己作为黑市拍卖品、涉足组织的一切牵连男人。 如今他怎么会觉得自己背后的一摊子事会难得倒湛衾墨? 对方既然一切尽在掌握,那便是凡事都留了一手——无论是杀人放火还是光明正大地成为元首大会的嘉宾,那男人总是能让一切顺理成章。 他不该觉得自己会拖累对方。 甚至按照对方这副锱铢必较的模样,他时渊序更不应该觉得这男人还会突然消失,毕竟如今他欠了这男人太多,要是对方消失,那岂不是允许他时渊序光明正大地赊账? 可脑海中猛然间出现了那件带血的风衣,那天在湛衾墨家的庭院,有那么一个长相格外清丽的男人竟然闯出来,开口。 “你知道么?他为了你,挡了审判官的子弹。” 奇怪得很,对方如今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他自是应该放心,可为什么,心却越发沉了几分。 “湛衾墨,我还是一句话,让我顶罪。那些人……”时渊序垂下眸,“你还是放了吧。” “我不能让你趟这趟浑水。至于其他的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在规定期限内认罪还能争取最大保释,我曾经还有个联盟重大贡献奖项,应该能够争取缓刑。” 真的是乱说一气,明明他比谁都看重面子,但他竟然真的在思考自己顶罪。 另一方面他清楚替神庭办事的审判官固然可恶,但是以暴制暴用处不大—— 发号施令的人才是问题所在。 那些他反动组织竭力阻拦的“处刑”活动肯定不可避免-流-血与牺牲,但是重点是让全星系的人看见神庭的暴行,而不是直接杀戮这些审判官。 更何况,混了这半年来,他竟然没有找到屠杀普斯特星球的任何审判官——哪怕曾经鬼域那些黑翅膀的家伙说他不该活着,但奇怪得很,从头到尾他都没找到屠杀自己母星的罪魁祸首。 总之,是他时渊序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想要通过自己伸张正义,但是倘若要让他身后的人付出代价。 他宁愿自己从来没跨出第一步。 “宝贝,你要记住,只有足够残忍才能玩下去这场游戏。”湛衾墨早有所预料他这副回应,“那就听我的话,乖,退出组织,做你的乖乖少爷,否则像你这么容易心软的小东西,下一次估计就是被送到神庭的刑场了呢。” 时渊序那弯钩似的眼眸此时颜色很深,但是他竟然乖乖地回答,“嗯,我不玩了。” 他已经退出了新文明组织——男人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是退出新文明组织,跟放弃是两码事。 他不能接受为什么这个世界能够有神庭这样的存在对众生生杀予夺。 他不能接受称为被淘汰星球的人,却永远要流离失所,因为没有公民身份而成为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底层……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扭曲,如此怪异,却所有人默不作声地接受?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施奈特对他说的。 “大部分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看到命门,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原罪’,就这么傻呵呵地过一辈子。” 难道,人的命真的是被神庭掌管的,他的原罪,难道是“与亲人永远离别”么?可这样想更加扯淡了,谁允许自己的命就这么板上钉钉似的下了定论? 时渊序随即掩饰过那抹疑惑,转而又坏意地道,“话说回来,这位湛教授,如今都站在世界中心了,你不怕被抓?成为星际元首大会的嘉宾,就相当于被上亿的人注视,啊,我记得星际级别的杀人犯应该全星球联网了才对? 此时宴会相当热闹,远处还有记者在慷慨激昂地现场报道,“星际元首大会是重新敲定秩序的时候,祝文山总统,凯特琳总理、乌尔曼总统……你们作为强国的领袖,可是承载着整个星系的希望啊……” “元首大会沃克斯星球和麦科里亚星球签署停火协议……” “索纳克国王宣布要向帝国联盟拨款三千亿共建碳循环经济园区……” …… 如果他们俩是真的在一款开放型游戏,此时就相当于世界公告以几毫秒的速度进行飞速刷新,看得人眼花缭乱,甚至连“帝国联盟副总统途中跑了五次厕所”这种事无巨细的玩意也被全世界积极播报。 中途还不知道被记者和狗仔咂出了种种秘辛和黑料,比如“阿菲西姆王子曾经是洛迪安最大毒枭的第一金主”“宇德星行政大臣偷偷拨款给年过半百的老情人,谁知情人是三十年前敌国情报局间谍”“祝文山总统疑似和当红一线男影星有染”…… “多年潜伏在异国星球的军火供应商身份暴露,竟是普莱姆新上任卫生部部长”“悬赏五千万星币的跨星球通缉犯于今日落马,原因是卡特星球资金缺乏,加强警署搜罗工作,以此获得赏金度过困难时期” …… 在这里,不可能有人存在秘密,偏偏男人却向来作壁上观,风度翩翩,优雅如初。 “……说到底,一个医学教授,就算能起死回生,也不会成为元首大会的嘉宾。”此时时渊序调笑道,不怀好意地用狼一样的眼光将男人瞅了个遍,然后终于露出小狼的獠牙。 第200章 “所以,湛衾墨,你还瞒了我多少?” 他就这么很认真地直视着他。 “好,你说要我做你的伴侣,我不是玩不起,不过,我不至于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一头雾水吧?” 獠牙更宁愿剖开人的面具,再将某人剖心剖腹看个究竟。 做过黑白通吃的混混后,他没以前那么傻了,当然也比以前狡猾了,懂得先礼后兵。 “嗯,如果我确实是记录在册的人,时先生打算怎么做?”湛衾墨此时挑眉,“揭发我,还是举报我?” 作为老谋深算的邪神,倒是不介意被小东西刺探自己的身份。 他确实是“榜上有名”。 只是这个名不是“湛教授”,也不是“星际杀人犯”。 而是混沌之域的领主。 只是这个混沌之域的领主,宁愿披着人皮在人间招摇晃骗,看着他的小东西抓心挠肺,并以此为乐罢了。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们朋友们天使们谢谢留言评论!!啊啊啊!! 世界观开始铺开了,野心家开始发力了,大世界已经渲染完成……新地图正在渲染……新人物正在渲染……中途因为脑袋宕机加载失败……重新渲染……【被打】 有些很骚的小剧场还是留在后面发好了哈哈 第104章 “湛衾墨,你以为你可以装得了多久?”此时时渊序哪怕穿着跟个翩翩公子,可是那眼眸已经浓郁了许多,顿时痞得很,也气质锋利得很,“我至少能大胆猜测,你的身份其实是……” “你是某个地方的领主。” 湛衾墨目光一动,连唇角的笑意竟也不那么自然了些。 他没意料到,对方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说了出口。 “刚才我看了一遍星际元首大会的名单,只公布了星球领导及以下的人员名单,但我没看到你的名字。领主是很神秘的存在,他们比星球领袖要拥有更大的疆域,自然也会被更多的人注视。然而,今天开的不过是星际元首大会嘉宾参加的一场普通宴会罢了,大人物可以来也可以不来,因为他们的地位本就过高了,既然本就要出席正式论坛,何必再多出面一次?” 此时硬朗俊秀的大男孩,更是肆意地继续揭穿道,他就这么慵懒却又玩味地缚着手,觑着他,就像是终于找到一处破绽的孩童,急于向大人张牙舞爪地炫耀,“况且,那些抛头露面的星球元首和领导人,早就出现在各个媒体的头条上,唯独领主这个身份相当特殊,从一开始就是人人忌惮且避讳的存在,因为盯上他们的人太多,隐匿在公众视野背后更符合身居更高位的人,他们统治的疆域是恒河沙数的星球,跟星球元首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这位湛教授,你莫非真的是——” 然而心思诡秘的邪神,终究是世界上最大的老千,哪怕被揭穿一星半点,也不足以撬动太多的真相。 他太擅长伪装,也自然清楚大男孩是在试探,只是他不介意亲自下场陪大男孩玩玩。 “嗯,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拥有很多很多的星球。”男人眉目轻纵,“甚至……比帝国联盟所在的这个星系还要大。” 可时渊序随即哼了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开这种糊弄小鬼的玩笑。记住,如果你是领主,我就是宇宙第一霸王。” “……”湛衾墨那淡笑果然暧昧不清了。 “给你个台阶下你还真当真了是吧?真有这样的实力,你怎么连我的工资卡也要贪?”时渊序嘴巴更不留情了,“当年我给你的那些破烂贡品,你甚至看都不会看。” “小东西,故意套我话?”湛衾墨冷笑,那双穿着植鞣牛皮皮鞋的脚尖就这么勾了勾他的脚踝,“你还嫩了点。” “我赢了,你输了。别狡辩了,我知道你是偷了别人的邀请函来的。”时渊序差点跌了个趔趄,却面不改色,“虽然你不是人,又很厉害,但是我太清楚你是什么人。” “以后别在我面前假冒领主,听懂了么,湛教授。” “假冒领主”的男人就这么哂笑。 啊。 也是。 领主两字,在小东西这样的大男孩眼里,最多就是“宇宙统治者”这种中二病才想出来的口号。 当初。 小时渊序用为数不多的星币跟军区大院里的小孩换点廉价大富翁游戏,还拽着他的衣角非要让他陪着玩。 这种游戏只需要靠摇骰子来随机获得最有利的点数,然后兑换不同大小的城池,湛衾墨作为个毫无人情味的邪神,自然是对这种小绵羊玩的游戏嗤之以鼻。 为了不让小东西继续烦着他玩这种游戏,小时渊序总是一赢赢一大片,象征着城池的城堡模型全部圈在他小手旁。小时渊序还常常感到抱歉,小心翼翼将模型挪到面前空空如也的他跟前,“湛先生,要不,我给你分一点?” 那时湛衾墨目光就这么轻飘飘地掠过男孩窘迫的神色和劣质的模型,忽然唇角高深莫测地一笑。 “不必,我自己便是领主。” “你的领地有多大?” “比十个星系加在一起还大。” “你的领地如果比十个星系还大,那我的领地比一百个星系还大,不,我是宇宙第一领主。” 嗯,童言无忌。 湛衾墨收回思绪,也罢,就算是个成年人,也未必会把他的话当真。 当时下属们得知他参加这场嘉宾大会,本来还心花怒放地以为他要提前亮明身份,恨不得张灯结彩奔走相告,回首看见他仍然端着个湛教授的头衔招摇过市,回头气得吐了一口老血。 “您贵为邪神,自称为领主已经是屈尊。等等,您还是以医学教授的头衔出来,那玩意跟领主比算个啥?您觉得统治一个小地方的医学院很有面子是不是?咱们低调点是好事,但人都是踩高捧低的,您参加那峰会,各个手底下不是一座城就是一个星球的,您可别让他们轻慢了您……” 可他还是那么我行我素地做着斯文有礼的湛教授,甚至不觉有半分无趣。 对于老谋深算的邪神而言,在人间扮猪吃老虎,四两拨千斤就能调动一众凡人鞍前马后本就有趣的很。 此时,他们还置身在盛大的名利场当中,衣香鬓影,杯盏相碰,身旁一个大人物的一簇一笑一句便能让人上天入地,他亦然。 只是他的乐趣却全在小东西身上。 就像看着对方尝试解一道永远都解不开的题,他拿着答案却仍然兴味浓郁,奉陪到底。 “小东西,既然你猜的那么辛苦,我勉为其难让你三分如何?” 湛衾墨忽然开口。 “除了直截了当告诉你我是谁外,我可以认真和你玩一个游戏。来么?” “这个游戏,是关于我身上你想知道的一切,说到底,你那么好奇我的身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男人的声音蛊惑又动听,“我不介意给你一次机会。” 时渊序狐疑地看回这男人,不知道他又玩什么把戏。 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了,时渊序的目光默不作声地描摹着这个云淡风轻的老男人的眼角末梢,对方的衣领,袖扣,胸前的嘉宾绶带,骨节分明的手,企图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自然是探寻无果。 他自然是清楚,这一切也在湛衾墨的预料之下,如果他想钻空子一下把对方的老底撬个底朝天,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此时酒桌在旁,两人入席,湛衾墨就这么坐在他跟前,修长笔直的双腿交叠着,一边轻轻地摇曳酒杯,那骨节分明的指戒缠绕的银色锁链更是光泽依旧。 “游戏开始。” 时渊序不甘心地坐下,冷哼,“……我真的很不喜欢你故弄玄虚。” “宝贝,我的耐心有限,难得的一次机会,不想玩么?” “我有的选择么?” 男人此时轻笑,轻轻放下酒杯,“我的真话就在接下来的十句话当中的一句,时先生大可以想想究竟是哪一句。” 冷清冷漠的男人,注定不会让人安心。 如果男人稍微有点良知,就应该知道大男孩心里的焦躁和不安,不可能因为仅仅一句话就得到赦免。 可他,却终究要为了这句话,被他玩弄于掌心。 “……”时渊序蹙了蹙眉,随即看回了他,“行吧。” 也罢,他在军队中学过测谎,就算排除不了九句,也排除得了三四五六句,剩下几句,也足够他在五脏肺腑里翻来覆去盘旋个一辈子琢磨透彻了为止。 他不会看错,也不允许自己输。 此时幼年乖驯的小猫已经被逼疯成了一条野蛮的狼狗,不生生撕扯着男人的血肉誓不罢休,在此之前,先把男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先滚到胃袋里循环往复才能解了渴。 “一,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真正在乎的人和事。” 此时,湛衾墨那暗灰色的眸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 第201章 “……”时渊序眯着眼,说实话,这句话他也能说。 还可以说得比这个男人更加毫无波澜起伏。 “二,我可以没有任何顾虑地杀人放火。” “……” “三,只要是灵魂,我都不挑,可以应吃尽吃。” “………………” ……简直是恶鬼的自我宣言。 不过,仍然大概率是谎话。男人贪婪,却很挑剔,也懂世故,这点他还是懂的。 “第四句,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时渊序攥住了拳,“……虽然我知道你冷漠,但是我不相信你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 “湛教授,你不觉得你问我做不做伴侣之后还这么说,很可笑么?” 湛衾墨扬眉,随机悠悠道,“继续,第五句,那七年我确实忘记了先生,所以一去不复返。” “……”时渊序垂下眼帘。 “时先生还要我继续说么?”此时湛衾墨抬眼,骨节分明的手就这么抓握酒瓶给他倒上,让他跟前的杯子蓄满醇红,然后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也可以随时喊停,或者不玩了。” “我没那么玩不起。”时渊序的眼眸沉沉的,随后将他的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明明不算烈酒,可是他却觉得胃里很烫。 “第六句,我当医学教授是为了病人的信仰。” “嗯。” “第七句,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感同身受过。” “……” “第八句,虽然我贪婪,但是如果要的东西始终得不到,我也可以学会放手。” 时渊序刚才忽然陷入了迟疑,有几分愣神。 “那七年我确实忘记了先生,所以一去不复返” “虽然我贪婪,但是如果要的东西始终得不到,我也可以学会放手” …… 最后一句—— “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 万一真的是真话? 他已经成了固执己见的死小孩,一旦触碰到最软肋的伤疤,就会紧攥不放。 这三句话之外的话他甚至都可以不在意了——他甚至已经开始只在乎这些话的真与假。 心思诡秘,凉薄冷情的男人,除了让他本就惴惴不安的心再煎炸火烤一遍,就再也没有别的能耐了是吧? 倘若接下来都是谎话——他又该如何呢? 只要三句有一句话成了真,他就永远矗立在寒风雪夜当中,永远捂不热那早已冻僵了的心。 只能抱着被一地碎玻璃片刺中心脏的破旧内心舔舐到天明吗? 湛衾墨…… 既然你说要我做你的伴侣。 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伤害我? 他甚至不想再听下去。 此时湛衾墨暗暗地觑着时渊序的一举一动,就如恶鬼在阴影里刀口舔血,大男孩那强压不适的疼痛神情无疑佐证了,男孩实在是太在乎男人是否真的不在乎自己,提心吊胆甚至疲惫到的连剩下的对话都没有任何心力听完。 “还有么?”时渊序此时疲惫地直起身,他目光有几分失焦,但还是故作得体的笑道,“真难为你,说句实话都不容易,还要赔九句谎话来折磨我。” 他很累。 原来如此在乎一个冷清凉薄的人,就是五脏肺腑连带着心肝肺捆绑着重重的锁链,被扔进无尽的大海中无尽的下沉。 再也看不到光,再也摸不到底,再也…… 感受不到任何温暖似的,连抓握住的,都不过是海底的虚影。 “还有最后一句。” 时渊序胸口一坠,他恨透自己一字不漏地听完了九句话,更是恨透自己已经把男人的话一字一句刻在心间。 “我走了。” 他不能忍受…… 再次被他玩弄于鼓掌。 再次被他的冷漠伤害。 此时他背过身来,企图转身让身旁的嘈杂喧嚣吞没自己,这样他就不必被男人那一字一句再伤到自己的心间。 可此时他正踏出一步,湛衾墨那靡丽低缓的声音却继续缓缓道。 “第十句,我确实很爱时先生。” 时渊序此时脑海如雷击,此时沉重的后脊都连带着绷紧,那弯钩似的眼此时瞪大了几分。 互相矛盾的答案必有一真。 他震颤地抬眼,那喉咙艰涩地滚动,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湛衾墨,你……” 湛衾墨此时那凤眸不偏不倚地回视他,“怎么,时先生,你究竟信哪一句?” - 作者有话说:不知不觉写到104章了,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贝们,谢谢你们的留言与支持。 腩老师在这里给你们磕头了,只要你们能看下去什么都好说(虽然不必那么卑微,但是这本书正式发力是后期) 厨子加速炒饭中,场景渲染中……人物加载中……世界观加载中…… 第105章 时渊序骤然狠狠抬起眼,“……我……” 男人凤眸眸色骤然幽深,“当然,答错了,时先生就输了,输了后,我就不会再告诉任何关于我真实身份的一切,怎么,你愿赌服输么?” 明明呼之欲出的就是第十句话。 明明他该相信的,可为什么越到嘴边那几个字却越加烫嘴,甚至难耐。 “……你不会真的是……” 湛衾墨随即掩过视线,忽然站起身,那促狭的眼神忽然晦暗难辨,可他随即只是施施然的淡笑。 “在我得到想要的答案前,似乎应该留一些时间给先生呢。”似乎兴趣索然了几分,他目光已经转回了元首大会的会场,“小东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玩得愉快。” 身姿高挺的男人就这么背过身去。 时渊序瞬间怔愣,“你别想走!” 堂而皇之的,他竟然攥住了对方的袖口。 恍如随时要被大人抛弃在人流的小孩似的。 湛衾墨那一霎微微一愣。 “……你走了做什么?”时渊序硬邦邦地说道,“宙星环你闯出那么大祸,小心被星际总署的人盯上,我还得帮你善后。” 他眼前一黑,自己在说什么蠢话,事到如今,究竟是谁闯祸,是谁保护谁,他时渊序还没点逼数? 湛衾墨的眼眸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瞟到了时渊序攥住了自己的衣角,如蛇般嗅到了腥味了似的,薄唇就这么一勾。 “时先生不妨换一种借口挽留我,比如,终于想通了某些问题。” “什么问题?”时渊序一怔愣。 “做我的伴侣。” 湛衾墨依然这么不慌不忙,就像纵容一个脾气乖戾的孩子。 伴侣。 时渊序登时呛住了。 这男人说起“伴侣”两字还真是轻而易举。 他冷哼,“湛衾墨,你知道伴侣是什么意思么?我说过我不会答应。” “可惜,时先生欠我更多,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就先欠着,择日再还。”时渊序怀疑“伴侣”这个词条在湛衾墨的脑海中有一个更为贴切的意思,叫做“债主”。 明明对方当时脱口而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不是这么想的。 可为什么哪怕那一刻有种幸福的战栗,他却还是不敢认领? “我说过,不答应我的请求,拖欠一日代价便要加倍,最后只会被我图得渣都不剩,这也是你想要的么?”湛衾墨目光垂落,“还是说,我们俩更适合做陌生人?” 时渊序内心竟然就这么一揪。 他声音忽然低哑了,“你是认真的么。” 他不应该那么瞻前顾后,就算是这个男人的哄骗,他也应该甘之如饴。如今渴了太久的孩子终于等到了回头的大人,第一时间应该是攥紧对方的手便从此不放开。 近在咫尺,他却像惊弓之鸟。因为他知道自己曾经在对方庇佑的时候仿佛每天也能触手可及美好,可以全身心地安放惴惴不安的心。 直到对方就那么不告而别。 神经紧绷的弦便再也松懈不下来,扯得五脏肺腑生疼。 直到阳光进了眼,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能这么理所当然,你还真是自负。”他咬着牙说道,“湛衾墨,你就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时先生,我们重逢到现在也足足一年,我想我已经给够暗示。”湛衾墨回过视线,“自然,在时先生踏出剩下的几步前,我不会再为难你。” “几步?”时渊序冷笑,“湛衾墨,你杀人放火的时候我都没怕过你,你怎么就好意思说我没有踏出剩下的几步——” “那么,我倒想问,时先生可以接受到哪一步?”湛衾墨忽然凤眸眸色一深,“如果我说,我要让时先生接受的,不仅仅是杀人放火的程度,你又如何?” 时渊序狠狠一怔愣。 他没有意识到此时站在眼前的湛衾墨,目光带了几分邪性,连带着身体底下的阴影都隐隐有几分异动。 第202章 此时湛衾墨的神情就这么晦暗不明了几分,狭长的凤眼微抬瞬间泛起丝缕的血腥。 在他的身边,他突然觉得很渴。 这种渴越发严重,甚至有可能腐蚀掉他的理智。 真神身份恢复在即,邪神恶劣的本性越发严重了,尤其是对方毫不设防还心存依赖的时候,祂便知道这是一个灵魂最好得手的时候 “好饿……好饿……让我亲自享用他……” “你应该清楚,你贪图不得……” 本性难耐地发作,湛衾墨厌恶地眯起眼,“你除了这句话,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如今元首大会召开在即,至高神那鸟人准备进一步篡改秩序让众生沦为奴隶,更不要说你的座下恶鬼,而你却只顾着和当年那个小鬼头陷于情爱……堂堂的混沌邪神,如今却是一个顾念着一己私欲的庸俗情种。” 黑影嘶哑地开口,一字一句都透着森寒气息。 湛衾墨缓缓地低语道,“啊,你要那么认为倒也没错,但你说错了,我不庸俗。” “毕竟,全天下能对自己的本性都会下狠手的人,独独只有我一个。”他的唇畔仍然是那优雅从容的笑,带着几分邪。 手指上的浓重锁链上顿时伸出锋利的锯齿刺进了他的手指,黑影登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可那时,涅莫拉,邪神殿下复苏的第一个幻神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真神身份逐步恢复,除了十二鬼王和三大恶鬼门徒,他鬼域里的旧神也在逐步苏醒。 涅莫拉是夜之女神,又被称为巫女,也是他派来屠杀那些世界间隙意识体的部下。 “主,伊格说祂很痛苦,说您一直绞杀祂,威胁祂……” “我感受到伊格已经被逼到绝境……祂之所以要威胁整个世界,是因为承载的绝望和痛苦太多了,您不要再这样逼迫祂,您也是时候恢复真神身份了。” “嗯,我知道。”湛衾墨只是浅浅地看了她一眼,他的神色平静无澜,就像看着被火灼烧的枯木,他在这头,枯木在那头,中间隔着一道长河。 “您要知道,您要成为真神,不能没有祂。”夜之女神此时轻颤那长睫,“您太狠了……我见识过这么多极凶极恶的神,也没见过您能把祂能逼成这样的……维诺萨尔,你究竟图什么?” “倘若你付出万分,十万分,却只能得到一分,我只求您仍然以大局为重。” “太多的神,因为所求之物是‘原罪’,因为自己所作所为违背‘秩序’,导致自身灵魂湮灭。” “您不能再等了,如今秩序要我们偿还十倍百倍代价,与其看着混沌势力越加衰减,不如您早日回归原位。干扰世间的因果一旦过多,不利于您重回真神身份。” “等到您重回真神身份,万物归一——多少孽力回归都无法伤到您半分毫毛,您更加是我们永远无法消亡的主。” “回归真神身份后,七日内人性陨灭,百年内不通凡世,千年内便能坐拥浩瀚,您本身就是无心之人,一切将会顺理成章。” “换句话来说,如果谁不能接受您的真实面目,那人便不配拥有您的好。您的本性以邪为生,自然归于以邪为终——您不必强撑。” 不必强撑? 湛衾墨暗暗地将王座后琉璃似的恶念晶尘看得一清二楚,以往都是堆积成山,如今却是只有薄薄一层——大部分收揽的恶念全部拿来偿还了祂干扰的因果,竟然寥寥无几。 呵。 若想成为真神,不受因果牵连,便生于邪,终于邪么? 倒也无妨,本来就与邪恶为伍的邪神自然不会介意这一点,自然是事了拂衣去的从容。 只是,这句话—— “如果谁不能接受您的真实面目,那人便不配拥有您的好。” 明明是凡人的可笑逻辑,却意外让他狠狠一颤。 渴,无法抑制的渴,竟然在这一刻被昭然若揭。 若是真袒露了呢? 戴着镣铐亲吻,终究只是隔靴搔痒—— 毫无保留,毫无遮掩,那又是如何一副感觉? 成为真神,要抛弃他精心伪造的那副人皮和人格,从此他彻底是维诺萨尔,而不是湛教授,更不是湛先生。 想到这一点,湛衾墨发现自己越发口渴,他病态地瞅着时渊序,甚至透过对方的衣物,看到对方锻造的紧致身躯,再透过对方的肉-体,瞥进躯壳下的灵魂。 可湛衾墨随即巧妙地掩去神色,转而笑着开口。 “我似乎对时先生说过,我是个贪婪的人,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觉得贪图不够——换句话来说,对于时先生来说,我可是很危险的存在。”他暗暗地注视着时渊序,声音清冽却带有一丝阴郁的蛊惑,“宝贝,我自然希望得到你的准许,你说你不害怕我,可以接受我的一切,只是,到那个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哦?” “那便让你贪图。”时渊序冷声说,唇角忽而一丝嘲意的笑,“只怕我话一出口,不能履行承诺的人是你。”他下垂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湛衾墨,“湛衾墨,现在家族宴会和元首嘉宾峰会之间有一个大型讲台,话筒连着的是能够让上十万个人都能听到的扩音器,上一届联盟总统就在这发表了选举演讲,声音直接通过环球卫星传遍九大星系的大街小巷。我只要站上去坦诚,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邹家的大少爷、帝国联盟的军队上校时渊序是个喜欢自己监护人的男同性恋,可我敢这么做,你呢?” “湛衾墨,赌上你的医学教授的头衔,还有你星际元首大会嘉宾的身份,你敢不敢当众跟整个世界说,和我永远在一起?” 湛衾墨抬眼。 大男孩炽热的眼神竟然让他感受到灵魂都是滚烫的,那双下垂眼明亮却又深邃,就像是能直直看向他的心底,因为那倒影只有他。 却也是无助的。 只能孤注一掷将所有的滚烫与热烈倾于他如此冷清冷漠的男人,却又做好了所有一切都付之一炬的准备—— 仿佛男孩甚至已经做出了最绝望的打算。 预料到身为无心之人的他,终究要食言。 此时湛衾墨暗暗地咂着他的情绪,那薄唇忽而莫名地,上扬。 啊,比起他袒露的贪婪和偏执,小东西似乎更在乎的是他能不能留下来? 嗯,也是,在对方眼里,那不告而别的七年更有杀伤力,以至于他表露至此,哪怕露出恶鬼真容,对方第一时间最在乎的也是他会不会突然消失。 ……以至于他的笑容,竟然苦涩了几分。 如今老谋深算的邪神竟然也有自知亏欠的时候,那种感觉……是愧疚么? “我自然是敢的。” 湛衾墨此时爱怜似的抓握着他那紧紧攥着的拳头,大男孩手心里都是满腹绝望和恐惧渗出的湿汗,就像是孤绝的人最后再不抱希望地划开最后一根火柴,企图在冰冷寒夜中得到最后一丝温暖。 攥得太紧的人,便是心力交瘁甚至到虚弱,就仿佛那根火柴的随时会被吹熄,生疮的手也生生要将火柴擦出火花,不惜流血流脓。 此时男人却将大男孩的手一点点掰开,一边哂笑着,一边顺理成章地将自己更为宽大,苍白的手拢在他掌心。 “但我知道时先生的言外之意——是要我认真。” 七年前的湛先生就这么牵着小时渊序的手放学,但只是虚拢着,因为猫儿眼少年的小手软弱无骨,轻轻就能被骨节分明的手扼得红肿。 如今男人却是狡黠地故意握紧他,十指相扣交缠合拢,却不容一点间隙。 “这样,够了吗?”男人轻笑,轻轻托起他的手,“宝贝,我哪里也不去。” “不够。”时渊序此时眼底直直地觑着他,唇角竟然渐渐地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那手被男人的手紧扣,竟是瑟缩了一下。 “我还要你发誓……” 永远别离开我。 再也不要一声招呼不打就走,好么?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贝和天使们,谢谢你们评论~~一万个感谢~biubiubiu 第106章 湛衾墨轻轻扬起了下巴,眸色渐深。 嗅到了腥味似的,他那薄唇就这么微妙地勾了勾。 “嗯,还有附带条件?先生这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时渊序那眼神顿然一痛。 他把伤疤鲜血淋漓地敞给了男人,是让男人不要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却发现男人竟然以此为兴味,时渊序察觉到自己刚才那一瞬简直是脆弱不堪,狠狠想抽走自己的手,可是男人那修长的指牢牢地钳住了他的手。 “只是我说过,拖欠一日代价便要翻倍。”对方语气轻缓,“如今,我要的更多了。” 被反扣的手指勒在他戴着的银色戒指和锁链上,在他手心甚至要生生烙出痕迹。 “时先生,那天的事情你都记得吧?”他另一只手暗地里抚着骨节分明的指上那银质锁链,“我做那样的事,可是习以为常哦?” 第203章 可惜他连小东西的恐惧都咂得津津有味,既然像普通人那样彬彬有礼的询问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他只能贪得无厌。 “宝贝,你求着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可你想过没有,我一走了之,是在保护你。”湛衾墨随即一字一句如此从容道,“我梦里,夜里都渴着你的骨血和魂魄,随时都想把你吞吃入腹,你就不怕,某一天成为我的盘中餐么?” 若有似无的一句话,却晃的时渊序一时噎住了。 尤其是军人审讯犯人的直觉第一眼就告诉了他,那天血流成河的地下拍卖场里,安然若素站着的男人早已习惯了与邪恶相伴。 如果这个人是别人,他时渊序都能顺理成章地便把对方当成是可憎可厌的杀人犯从脑海里抹杀掉。 可偏偏却是湛衾墨。 以至于激起心底的全是战栗,脑海里却想的是怎么替这人收拾残局。 “我当然知道。”时渊序说道,“我的意思是……” 哪怕你不是人。 哪怕你作恶多端。 ……我也。 认了。 他的语气却在这几个字销声匿迹了。 明明想要亲自说出口这句话,可再也不像当年那个小孩一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心里事一股脑袒露给大人。 如果说出口后——对方又贸然离开了呢? 或者,男人所说的“伴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哪怕直到世界尽头这句话,根本不像开玩笑。 “骂人的时候倒是伶牙俐齿,如今倒是害羞了。”湛衾墨不留情地笑,“还是我意会错了?你刚才想让我大庭广众之下表白,不过是随口胡说。” “做一个能接纳恶鬼的伴侣,换我昭告天下和你相守一辈子,嗯,这样的交换倒还划算。可时先生,还是玩不起?” “我……” 让这种冷清冷漠又极度讲究体面的男人当面承认和自己有一段惊心动魄的关系,自然是好得很,变相就是让这男人加倍向自己讨债。 对方可是元首大会的受邀嘉宾,他俩两个男人,还是医生与病人,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禁忌搭配,此番一表白,未来某湛大教授的风评有可能都被一窝端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时渊序不介意一直赊湛衾墨的账,让湛衾墨体验一把鸡飞狗跳的人生后,更是念着他时渊序欠他的,便这辈子都离不开。 可无论如何让卡在喉咙的那一句话千回百转再加酝酿,都无法逼出唇边。 我答应做你的…… 明明想开口,明明只有几个字,可原来要说出来都如此艰难,他甚至痛恨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软弱。 时渊序,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么? 你是怯弱到自己连光都不敢抓住了么? 你…… 察觉到大男孩此时的脸竟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湛衾墨眉目意味深长,“罢了,从某种意义来说,做我伴侣对你来说确实不是一天两天能接受的事情。不过,我耐心有限,不会给时先生太多时间。” 随即,他抬了抬手腕上的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时渊序错愕地愣在原地。 此时远处精英峰会的人士向湛衾墨示意,“湛先生,等会元首大会有一个签署仪式,需要所有嘉宾到场,请您到后台先准备一下吧。” “嗯,我这就来。”湛衾墨道。 这里家族聚会的人已经议论纷纷了,“想不到精英峰会的嘉宾还专门来这。”“那不是湛教授么,看来在一个行业做到足够高精尖也能被邀请,真佩服啊……”有些家族的家主甚至腆着脸想过来搭话,但湛衾墨只是三言两语婉拒了,他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背过身去,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再也没有回过头。 这是一个温和的男人,却也锱铢必较得很,一旦没有得到想要的利益和回报,便自然抽身而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逐步三步之外,再到五步之外,十步之外,对方干脆利落就这样抛下了他,俨然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宾客。 时渊序攥紧了手,手指的关节都泛了白。 他那一向透着桀骜神态的面庞忽然沉下来几分。 刹那落寞。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对方从此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屡次三番的拒绝,饶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泰然处之,更不要说这个万分计较得失的男人。 “湛衾墨,你站住——” 他突然开口,声音那么哑,那么沙,却一股脑将心里的热度全都不留余地地泼洒了出去。 “做你的伴侣,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我答应你。” 随即,时渊序的眼睫忽而垂落,语气甚至都颤抖了几分。 “可你告诉我,那七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再问你。” 明明前半句还强悍臭屁得很,到后面却尊严、骄傲都碾碎了,他甚至忘记伪装自己本不应该在意,如此这样还是冷静稳重的大人。 此时有人表演乐队正在奏响着乐曲,精英嘉宾们接受着记者采访,周遭全是人的嘈杂声,名利场的宾客们处于一种亢奋气息,许多人看见精英峰会的嘉宾便忍不住凑上前攀谈,更不要说湛衾墨这种英俊出挑的主,身边更是不远不近地聚着一批人企图争夺他的注意。如织的人潮就足以将他俩之间撕开一个巨大的裂缝,就像是无论如何都跨不过的崖,任谁想要越过都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决心。 可时渊序咬牙切齿,破罐子破摔的几句话,也一同被人群的喧哗冲散。 台上的话筒早就被挪作精英峰会的主持人用来热场,此时已经让第一个星球领导人发表了致辞,人群中更是爆发出在河道两岸都回荡许久的鼓掌声。 而他一个顽固的,舍不得区区自尊的大男孩,与这人人衣冠楚楚,名声赫赫场合压根格格不入。别人都在等待着随时与重大的人物攀谈周旋贪婪地汲取声誉和资源,他却在等待着他的大人。 还是毫无希望地等待着。 男人的身影终究是渐行渐远了。 时渊序并不意外地收回了视线,唇角带着哂笑。 活了二十一年,自己竟然还是这样难堪,难不成他时渊序一直是个没出息的小屁孩? 他为什么要示弱?为什么要把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再敞开别人看?让对方可怜他吗? 他不应该一早就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了吗? 时渊序便黯然地别开脚步,自己也连带着调转过身来,甚至强保持着镇定。 他会假装一切没发生过退回自己的洞穴养伤,如今他退出新文明组织,但是还计划着下一步行动,他有太多想做的事情,太多未了的心愿……他还要在邹家少爷的身份和军队上校的身份之间做抉择。 他已经是一条离群索居的孤狼,他本就不该贪图有人长久陪伴。 啊,这才是他,这才像他,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似的,转身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对自己负责。他本该如此。 那就假装一切从没有发生过吧,他们本应一别两宽。 哪怕男人曾经说出的那句话让他本以为麻木又疮疤累累的心——甚至一瞬得到了解脱似的。 可是他知道自己再也经历不起任何的离别。 所以他们不做伴侣,便终究只是陌生人。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汹涌中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时渊序看到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管家,“时先生,您家族的长老有急事找您,如果没别的事,请跟我移步到后厅。” 还见什么长老?天王老子他都不想见。 “渊序,你拒绝了蔺安然大小姐也就算了,连这个面子也不愿意给家族?”这个时候邹家的几个长老径直过来了,“婚约你不愿意同意,圣选你不愿意参加,好,咱家不是满足不了你,可你到底想要什么?要不是之前你父亲给你说情,军队总部的人还要判你违反军纪,差点要把你送上军事法庭,你看看你,这会儿还不收敛点锐气,当心栽大跟头……” 突然间被这帮老东西围上来,时渊序再如何叛逆的气焰都消了。 圣选——又提醒了他曾经因为找不到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的未来交给了家族。 可他如今还剩了些什么? 跟神庭的人还没掰扯出胜负,到时候又要被送上圣选,他这个叛乱组织的头算什么?提前认栽的羔羊吗? 时渊序恨铁不成钢似的咬了咬牙,转身准备离去。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但我现在很忙。”时渊序说道,抬头就望向了会场的停车场,“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你个臭小子,如今旁边就是精英峰会的一众人士,你不去结识结识就算了,哪来什么重要事情要去做?” “是你祖父找你,”其他家族的前辈也开始闲言碎语,“知道你是养野了的狼,但是家主你都不尊重,渊序,这半年不声不响的失踪,连军队都寻不着你的下落,要不是看在孜楚面子上,按照邹家的家训,你啊……早就要被罚无数次了。” 第204章 “那些年的医药费虽说是孜楚出的,但是多少她也是邹家的媳妇,四舍五入也是邹家出的,你个孩子不学会感激,反而翅膀硬了……” …… 时渊序心中就像被扎了软刺。 只是这个时候,一个男人轻咳了声,只见那位白发苍苍的祖父邹文海就这么走了过来。祖父是邹家家主,自身一向便沉默寡言,一表态就让家族的人都不得不洗耳恭听。 他是上一代的名将,九大星系战争纪念馆甚至记载着他的功绩。男人如竹如松的挺拔身姿,被很多人包围着。 却也是时渊序最害怕的人。 邹家几个后代都不太争气,只有两个姐姐还能独当一面,剩下的弟弟各有各的糟心,大哥邹渝插科打诨成天跟部队大院的军痞混了大半辈子,二哥邹清宇是个软弱怂包书生看到血就头昏,更不要说继承邹文海的衣钵,三弟邹玖高中就差点因为打架进了警察局从此成为宙星环一大浪子。 ——当时他进入邹家,邹文海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渊序,你不要怪邹家以后管着你,约束着你,这年头,像你这样的濒危族群,能在发达星球安身立命已经是莫大的庆幸。” “邹家这一代就剩了若均,他还一身反骨,所以圣选这件事上,我们只能押你,倘若你实在接受不了,那你也可以现在就离开邹家。钟孜楚是你的妈,但是联盟法律规定伴侣以及伴侣血亲有权插手监护人事项,换句话来说,渊序,若你不愿意舍弃什么,我们也没办法接纳你。” 小时渊序那个时候眼前一黑,颤抖着攥紧了钟孜楚软白细腻的手,钟孜楚低声说,“别担心渊序,妈是死了这条心要收养你的。” “孜楚,邹家的媳妇按照家训不能抛头露面,如今能让你出来开公司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你硬生生强留一个养不熟的狼崽子,不就是想让邹家来一个外人,冲撞我们这些老古董么?” 孜楚娇艳的面孔此时也怒不可遏,“我这么多年也就开公司和收养他稍微出格一点罢了,你们不支持就算了,但不要忘记家里的收益也有我的一份。” “孜楚,你当年还记得你根本什么地位和身份都没有,是邹家给你的一切,你才能在帝国联盟站稳脚跟,帝国联盟的绿卡多少人挤破头都得不到,邹家提点要求怎么了?圣选是全世界所有人都心神往之的选拔,让渊序能出人头地不是才是父母该做的事么?你真的盼着他好?” “正是因为我盼着他好我巴不得他脱离出邹家,邹清荣和我早已分居两地多年了,你也清楚我们夫妻关系名存实亡……邹文海,你们让法院死活不同意我的离婚申请,我能不能有最后一点自由让他能做自己想做的?”钟孜楚此时的声音都尖锐了,“这个不让做那个不让做,你们要逼疯我么?” “孜楚,你敢说你没有依托邹家的资源走到今天的成就……” “妈,我参加圣选。”时渊序当时说道,“没关系的。” 他甚至握紧了钟孜楚的手,再说了一遍,“没关系的。” 猫儿眼少年虽然当时才十五岁,但是也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真的被大人耍得团团转的小屁孩。 他心里已经知道,除了钟小姐和那个跟自己不对付的弟弟邹若钧,邹家对他的好都是锱铢必较,权衡利弊。 所以那本就惴惴不安的心,从此更加要包裹在钢铁的外壳之后。 反正他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他不想看到世界仅存的在乎自己的大人,还那么难过。 …… 此时邹文海开口。 “渊序,我不管你是不是把自己当邹家的人。当年收养你的时候,你离成年只差四岁。但是,你必须得听我说一句。” 时渊序顿了一顿。 “邹家和蔺家是世交,安然以前就说你心底一直有人。”邹文海突然说道,“年轻人嘛,多少有些执念忘不掉也是正常的。但我记得你十几岁的时候,不惜同意圣选也要找到的那个监护人,能让你放弃对神庭的抗争的人——一定对你而言相当重要吧?” “虽然你以前就跟我疏离,祖父也没有对你有多关照,但祖父至少清楚你是个很倔强的孩子,也很有自己的底线,你要恨什么便是永不涉足势不两立,从来不会选择中庸之道……” “还是说,你已经对那人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对一般人的感情?” 时渊序就这么顿住了。 正中靶心。 “一直放不下,就会一直拖着不愿意长大。”邹文海此时继续说道,“你如今已经是成年人,得对自己负责,而对自己负责的第一步,就是放下过去那些执念。” 时渊序就像被这话烫到了。 “我知道了。”他强按住已经摇摇欲坠的心神,“只是我现在需要时间,我在军队得到的那些奖赏金,我每年都转到了——” “渊序,家族不缺钱,你欠邹家的,孜楚都替你还了。只是你一直身上有某种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问题吧。”邹文海鹰隼般的目光更是直直地看着他,“军队体检屡次不参加,送你去医院体检你不从,那么,这个问题是你难以启齿的问题——比如变成小动物这回事。” 时渊序后脊梁都凉了几分,他不敢置信这件事终于传到了家主的耳畔旁。 变成小绒球以后,这件事就变成了他压抑在内心里的秘密,随着时间增长,就像更加向下缠咬的荆棘藤,咬得他内心生疼。 因为一旦疏忽,就是满盘皆输。 “变成小动物之后,行事便要处处谨慎,你又时常上战场,赴险境,跟一个人独步在钢丝上又有什么区别?”邹文海缓缓地说,一字一句却滚烫至他的心,“随时随地都可能被人宰割,寄人篱下,这样你该如何长大?” “这是你的心结,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邹文海说道,“一个成年人是该对自己负责了,不求人,只求己,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 时渊序就这么如被一道惊雷击中,久久地都没办法反应过来。 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他,他自是应该清楚。 可他却还傻傻地,执着地那个男人能一直陪伴在自己身旁。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是他的软肋在作祟? “圣选即将召开了,有软肋的人走不远,我希望你明白,就算不参加圣选,你也没办法一直依靠别人,不是么?” 此时邹老爷子戳了戳拐杖,“我们已经联系了合适的医学教授,一个星期后给你做手术。” 此时在家族游刃有余的精明女人,那个常年掌管家族财务的女人邹姨也凑过来,那戴着祖母绿大戒指的指就这么拍了拍他的肩,“渊序啊,你就从了吧,婚约大不了推了,但是你多少也是邹家的门面,我们已经联系了伊甸医药集团的第一股东,他们提供的医师团队是九大星系最为顶级的一支,对濒危族群病理都了若指掌——渊序,从此你就不必束缚手脚,做什么再也不必瞻前顾后——你更不需要任何人来倚靠,这样不好么?” 时渊序沉思许久。 ——这是要把他的变身期给抹掉? 他忽然想到那混进地下组织的半年。 每次变成小动物他只能东躲西藏,等到变回人后才能佯若无事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忽然想到在军队突击队部门待的时候。 无时无刻不担忧着下一秒就是要他上战场的通知,所有的人胆怯死亡,而他胆怯的是自己什么时候丢人。 时渊序忽然轻声说,“小毛球。” 此时脑海中的毛茸茸时渊序已经吓得发抖了,“不是吧,你真的心动了?真的要除掉我?” “嗯。” “告诉我为什么。” “偶尔变成小绒球,就相当于有软肋,一个有软肋的人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 “我看不止这个原因。” 此时时渊序轻抬眼睫,“我不想再拖累我身后的人了。” “不对。” 此时毛茸茸时渊序很认真地说道。 “时渊序,你害怕太依靠他,最后又什么也不剩,所以宁愿抹杀我。” 此时时渊序那佯装冷静镇定的脸庞松动了几分。 呵,不愧是他自己的本性,蛔虫似的。 他确实已经厌倦了。 他不想……再像那个七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孩一样。 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只能求着大人的怀抱和怜爱才能换得一丝安全感。 他更宁愿从此不再求人,不再需要任何人依靠——包括那个男人。 仔细想想,正是这个软肋,他才再次沦落成对方的掌心宠。 明明那么多年后他该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男人。 却从此,又沉沦。 令他憎恨自己的软弱,无能,以至于要将全部的身心寄托在对方身上。 如果不能承诺长久陪伴。 既然如此,不如让自己从此没有软肋,这样他便能一个人就足以舔舐自己的伤口,从白天到黑夜,从长路漫漫到永无尽头。 第205章 他宁愿自己和男人再无瓜葛,也再也不想做那个孤月夜永远眺望远处,内心暗暗生疮的可怜小孩。 那时他便可以理所当然告诉自己,你是成熟男人,你背后不应该有人。 哪怕硬生生地流血流泪无人替他遮风挡雨。 他至少安慰自己,从此他的愿望便永不落空,他也永远骄傲坦然。 “不久后将会进行一场手术,如果基本指标没问题,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其他长老陆续说道,“渊序,家族都给你安排好了——下星期带你去和医师会面,聊一下细节。” 时渊序点了头,“……好。” 长老们没想到这个一身反骨的倒霉大少爷竟然此时如此温驯,纷纷受宠若惊般地靠上来,拍拍他的肩膀,“渊序,之前你怎么叛逆,我们也不指责你了,就算家族给你兜底,先把身体搞好了,之后圣选还是婚约的事情都能从轻商量,你这孩子……可算是明白了。” 其中一个长老更加是激动地打电话确认细节,说今天的晚宴后续别安排什么相亲活动了,事情妥善解决后就送大少爷回家接风洗尘。 “咱们这就帮你去确认一下细节,那个医学顾问已经等候多时了。” 可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如先让我说几句?” 时渊序狠狠地怔愣了。 这慵懒磁沉的嗓音,偏偏不是别人,而是湛衾墨。 对方依然一副从容的贵公子模样,就这么慵懒地邹了过来,此时身后还有在场各位嘉宾密密匝匝的视线,不得不说,男人本来气质就过于出众,再加上男人本就在社交场合游弋自如,哪怕元首大会那些见多识广的政治领袖都免不了多看男人一眼。 可此时男人就这么径直站在他跟前,眉目幽淡,轻佻散漫地缚着手。 那凤眸就这么牢牢地注视着他,时渊序后脊顿时攀上丝丝凉意。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们天使们,剧情即将进入深水期 基友锐评:不学医的男鬼只能强取豪夺()只能玩囚禁play() 基友2锐评:学医了也可以玩强取豪夺,玩得更花 吃饭的e人太太:湛教授后期越来越像男鬼了 基友3锐评:怨气很重的男鬼() 当然,由于后期持续更炸,导致作者(“作者”更正为异世界的忠实记录者,我是小狼狗和美daddy的移动摄像头,本文内容绝非虚构,属于真实记载)的脑子可能宕机,想到以前读者说我跟起点某个鬼才作者“冰临神下”(是我高攀)神转折风格如出一辙,后面他们放弃了思考 因为我一般都在第五层(外太空层)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情节是最棒的,当然我也未必能做到() 第107章 时渊序心里震颤几分。 明明他亲眼见到湛衾墨朝远处的精英峰会会场走去,还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离开去往更为遥远的公馆大厅,如今对方却理所当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是时渊序的私人医生,这手术实质上风险太大,做不了。”湛衾墨缓缓道,凤眼却瞥向的是时渊序,“更何况,时大少爷,自然是有人可以倚靠的。” 长老们神色大动,这不是钟孜楚找的私人医生么? 那个在帝国联盟赫赫有名的医学教授。 “湛教授,这是邹家亲自确认过的医师团队,手术成功率很大。更何况,我们家渊序在军队里担任重要职位,这种疾病应该马上治疗……” “疾病?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问题。”湛衾墨笑着说,“庞大的邹家既然能垫得起濒危族群治疗的医药费,眼里也不至于容不了这么一粒沙子,我说的对么?” “你!” 长老们心想这斯文有礼的湛教授似乎并不是真的那么文质彬彬,哪怕顶着精英峰会嘉宾的旗号,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恰恰证明对方是一个老奸巨猾的男人。 而且,对方似乎……盯上的是他们家渊序。 结果一个家族里的阿姨辈忽然后知后觉过来。 “等等,渊序上周去了宙星环那地方吗?我那个倒霉外甥女刚好也在那逍遥呢,说刚好撞到渊序在一个男人怀里,在‘红磨坊’那块,就那个情侣酒店很多的地方。” “哎呀,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呐,渊序怎么可能在哪里玩。” “这个时候嚷嚷这些做什么……绝对是你外甥女喝高了净说些瞎话,渊序好端端一个军队上校,怎么会在那里鬼混。” “可是渊序这小半年都不知所踪呐,谁知道他失去什么地方混呢?” "……而且安然那孩子派人查了监控,渊序跟的那男人有着一米九的身高。" “……以及一头银发。” 此时众人都豁然安静了,一个老长辈当场脸色惨白,就差跌坐在地上,被一大帮人扶住,“姑奶你振作一点!可能是误会……误会……”“我……我一定是听错了……”“他们两个人是男人……男人之间怎么能做这种事……” 邹家家主邹文海愣了半晌,随即脸色骤变。 “湛教授,你做渊序的私人医生,不仅仅是为了治病救人吧?你老实交代你冲着我们家渊序是不是别有用心?” 湛衾墨笑着应答,不慌不忙,“嗯,你说是便是。话说回来,渊序这些年在你们家族过得还好么?” 此时温文尔雅的湛教授却以这样的口吻发问—— 就仿佛这孩子是曾经被他亲自照看过,不得不转而委托他们似的。 邹文海那鹰隼般的眼定了定,更是锐利了几分,他曾动用了邹家的一切人脉调查过渊序的上一个监护人,都找不到任何资料。不管是各个星球的公安局还是星球总署,男人竟然没有留下任何一丝踪迹让他们能有迹可循。 能够如此决绝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的人,本就实属薄情寡义,更不要说不告而别的还是一个区区是有十五岁的孩子。 邹家甚至早就把那人当成永远和渊序再无交集的过客。 此时邹文海如同苍老松木般地手忽然晃晃悠悠地抬起来。 “你莫非就是……” 渊序那孩子要找的监护人。 哪怕参加圣选……都不惜要找到的人。 怎么会是他?……还是说这人一早就盯上了渊序这孩子? “简直放肆,一个人怎么能跟自己的监护对象有这种关系?在你监护的时候,他才上初一吧?……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渊序起这种心思的,堂堂的一个医学教授,怎么没有半点礼义廉耻?” “跟自己的病人和监护对象搞在一起,我看最好把你们学院领导叫过来,不能让你这样的人误人子弟,简直是乱来,完全没有医德,堪称……罔顾人伦……” 邹文海登时明白了些什么,如今蔺家跟邹家的婚约就这么突然黄了,原来是这么个“监护人”在这作梗! 这男人还大了渊序整整十二岁,却和渊序有那种关系,简直是邪恶和无耻!外界要知道这种事情…… 此时那些邹家的其他长老也面目失色,“家主,这一切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您别气……” “误会?这有什么误会可言!”邹文海鹰隼般凛冽的眼生生就想从这个清高冷漠的男人剜下一块肉来,看看对方究竟有没有羞耻心,“他看渊序的眼神就不对劲!” 此时邹姨和其他女眷们也蓦然一惊,她们一直认为湛教授可是斯文有礼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从以前就盯上小小的渊序? 邹文海此时眉目阴沉,拐杖就差怼着自己几个便宜孩子,“混账!你们几个当时怎么就没发现渊序跟自己监护人……” 他作为邹家的家主必须要做出些什么,这种事传出来是丢他的脸,丢邹家的脸,邹家的威名一旦毁在区区一个教授身上…… “你这样的人不能做医生,你完全是误人子弟,你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湛衾墨仍然是神色淡漠的,“啊,如果这就是邹老要对我说的话,那我大概了解了。” 他随即似乎抱着几分的歉意地淡笑,可那凤眼仍然是温和又幽淡的,“不过,就算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 完全没有任何廉耻心…… 曾经监护过的孩子,后面成了自己带上床的人,这种事换做是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会觉得害臊,觉得羞耻! 邹文海可正要开口,脖子突然一梗。 “顺便,您说的似乎不错,医生对人的道德感要求太高,我并不适合。或许邹老可以给我一点建议——比如做商人、政客,还是说……”湛衾墨那张英俊的面容更透着几分邪气,“讨债的。” 明明站在面前的只是一个医学教授,邹文海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厉声责问和不满的气焰却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堵在了心里。 逼得他唇焦口燥,甚至嗓子眼都冒了烟。 “水……”声音却压根出不来。 他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的一场晚宴上,他的儿子邹渝还在宴会上大大咧咧地揭渊序的短,结果酒宴结束后,儿子邹渝直接不省人事,再醒来便是疯疯癫癫满口胡话,无奈之下只能送到精神疗养院,一些神棍说这叫做“丢魂”了 第206章 邹文海心知渊序这孩子从小在邹家受的气也不少,但再如何愤慨也不会朝邹家的人下手,一边暗中派人去调查,却始终找不到幕后真凶。 如今,他忽然想起来,那是医学主题的晚宴…… 那晚宴参与的嘉宾不就有…… 是巧合么?…… 若有似无地,他隐隐听到有人在耳边一声冷笑,“只是你儿子胆子太小,我的惩罚并没有尽兴——或许,你该感谢我高抬贵手?” 邹文海瞳孔骤然缩小,随即那面目更加愤恨。 “你……你……简直是个人面兽心的败类……我怀疑你杀过人,不然不会这么理所当然……”可是他太愤怒,以至于一字一句都来不及脱口而出,就浑身震颤,后面甚至口里浑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随即后仰了过去。 曾经就算跟敌国元帅正面对峙,被一柄弯刀刺进胸怀,邹文海那神色都从来没有如此惊恐过。 “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子血压高了,晕过去了!”身旁的长老一下惊恐万状,“降压药没带,打私人医生电话也没反应,别急,我这就叫人……” 旁人看着第一瞬间竟然是心里发怵,随后心惊胆战又震怒地看回湛衾墨,可男人只是轻巧道,“这里距离最近的医院还有三十分钟。” 他们竟然是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明明豪门贵族可以盛气凌人,甚至当场就可以威胁他退出医学界,甚至退出帝国联盟,可所有长老竟然一时语塞—— 能得罪邹文海的人,帝国联盟一只手都数得清。 不必等他们出手。 …… 如此安慰自己,却无法按捺看到俊美男人凉薄凤眼的那心惊。 毫无半点愧疚,甚至只是淡淡的哂笑。 如此冷清冷漠的男人,当年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成为小渊序的监护人? 可惜他们早就自顾不暇,此时场景一片混乱,马上有人急急忙忙使出三脚猫急救手段,一边有人拿着担架过来了,一边比划着让主办方出动了救护飞舰,巨大震耳欲聋的引擎声登时在宴会人群当中炸开了锅,旁边的宾客纷纷大惊失色,以为邹家家主真出了什么大事,连精英峰会的焦点都被转移了。 一片狼藉,家族长老们急急忙忙地退散,找其他医生找医生找药的找药,就这么做了鸟兽散。 时渊序只能在错愕当中看着一切就这么发生。他看着挑起一切祸端的男人竟然就这么云淡风轻地站在那,最后嘶哑地开口,“湛衾墨,你到底想做什么。” 湛衾墨轻笑,薄唇更是淡淡吐出几个字。 “当然是来接我的小朋友回去。” -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非常短小,但是不要紧,后面就是满满的狠活,最近刚写完一个重要的片段,给了基友细品,说我绝逼是混沌邪恶的鼻祖,绝对是黑暗文学的巅峰,说一般人是不敢写的,我是直接拉满,我就当她是在夸我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们和天使们~~ 第108章 接他回去? 他时渊序如今可是把这男人蔫坏的本性看在眼里,本来斯文有礼地还朝邹家家主嘘寒问暖来着,结果下一秒就把人送医院了。 他冷声道,“……你刚才对邹家的老爷做了什么?” 湛衾墨笑了声,似是有几分索然无味,“你就想问这个?” “邹家的体检一个星期一次,他从来没检查出血压问题。” “哦?那只能说邹家对老爷子的健康情况太疏于管理了。” “你觉得这话有说服力么?”时渊序眯起眼,“我看我应该带你去自首。” 他刚才看了心率测试仪,确认邹家老爷只是一时昏了过去才稍微放心。但眼前的男人明显还有欠收拾。 湛衾墨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话说回来,那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里?”时渊序奇道,“你家?” 他差点忘了这男人自作主张的能力。 湛衾墨神色淡淡,对他的大惊小怪毫不在意,“嗯。” 时渊序登时脸莫名其妙地发烫。 俨然他是一个不能在宴会上久待,要等着大人领回家的小孩。 “我现在不是你的宠物,没必要跟你回家。”他说道,“我有很多事要做。” “唔,既然时先生这么说了,那我先行告退咯?”湛衾墨登时兴趣索然似的,他便这样轻佻利落地挥了挥手,作势要走。 时渊序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本应该在精英峰会的会场跟其他大人物周旋,以对方那副优雅自得的社交能力,随时随地都能薅一笔名人的青睐成为人生赢家,对方刚才却硬生生介入到他和家族的那团糟心事里,图什么? 莫非是图他的领养权? 时渊序马上把这没头没脑的想法甩开了,自己成年人了还需要个头的领养权。 可周围已经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一边捧着个鸡尾酒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跟看戏似的。 “你看到了么,元首峰会特邀嘉宾的湛教授和邹家的大少爷很熟呢……” “刚才邹家的其他长老也在这,看来时少跟湛教授的关系不简单啊。” “瞧你说的,最多也就是医患关系。时大少爷不是大小身体就弱么?” “刚才不是传来风声,时少爷当场把蔺家大小姐给拒绝了么,如今闹出这一件事不奇怪。邹家的长老也心急啊,想要给时少爷找个好媳妇,你看邹家老爷子都急出高血压了。” “那跟湛教授有什么关系?湛教授来说媒?” “得了,人家湛教授人情淡漠得很,向来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只怕他在时少爷身上有利可图。” “湛教授私下跟病人不来往,要说有利可图,难不成两人还是那种关系?” …… 时渊序心想现在什么样的人都能来宴会了么? 这鸡零狗碎的八卦偏偏还说准了一两个,惹得他心绪更乱了。 结果他突然感觉自己眼睛被什么光闪了一下,不好,远处还来了几个臭名昭著的狗仔队媒体开始拍了,还是那种在小巷的电子报刊亭里承包一个系列的“豪门恩怨”“家族秘辛”“禁断恋情”之类的厕所读物的那种。一个染着黄毛记者捷足先登占据了他眼前的c位,直接递来一个话筒,“时少你和湛教授是什么关系?平时在病房除了治疗还有没有做些别的?” “无可奉告,离我远点,记得给我打码。” 时渊序面无表情,就差直接把对方摄像机砸了,但是他又穿得这身极其优雅的衣装,那混混气息才没敢张牙舞爪,只是冷声说,“给我让开。” “时少,外界一直就说蔺安然是难得一见的冷感美人,多少阔少富商心神往之唯独您如此不屑一顾,敢问心上人是不是就是您当时的监护人……”那狗记者眨巴眨巴眼,换了个更孬的问题来问。 时渊序此时一只手插兜里,一只手已经青筋暴露,他冷笑,“想知道?” 这个时候突然人群来了个眼熟的女服务生,那女服务生遥遥地捧着一盘子酒过来了,“哎,时少,您说我这及时雨来得真及时……” 这酒水荡得七上八下的,一下就与酒杯脱离了位,径直地往时渊序胸口袭来,在他胸膛划开了一朵鲜红的花,可随即用力过了猛,一大串酒杯都紧接着噼里啪啦地砸地上了。 众人哗然一片,今晚的意外真是一茬接一茬。 “不好意思时少我这就带你去换件衣服。”女服务生一气呵成,就这么躬身邀他往小路一走,“您这边请。” 时渊序心情很不爽,但很是满意这种退场方式,他径直往前就要走,可湛衾墨却出现了,横亘在他们之间,“不必,由我带时先生离场便可。” 女服务生目瞪口呆,原以为时少爷这冷锐逼人的帅气已经碾压一众嘉宾,却没想到这个银发男人则是雍容华贵中带着淡漠从容帅得人神共愤,想到那帮八卦记者齐齐追过来的情形,等等,这两人怎么沾上关系的? 时渊序也愣住了,“你怎么在这?” 没等他反应过来,时渊序就被湛衾墨扯过,径直抄了旁边一条小径进了地下停车场。 大概是惊动了想要挖掘猛料的媒体,后面竟然还跟踪了几辆行迹可疑的车,可湛衾墨只是面容平静拨弄方向盘,悬浮车便像刀刃出鞘从逼仄的窄路直接绕进了无边的黑暗,将一众狗仔甩在背后。 坐在副驾驶的时渊序并没有察觉到湛衾墨身后的黑影越过了车顶直接掀翻了一路跟过来的车辆,后面座驾上的人尖叫着看着可怕的触手黑影径直穿过了自己车下的轮胎,然后从他们座驾里面穿了出来。 并不知情的时渊序还以为这男人是车技了得。 他一路上心脏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这男人一路横冲直撞在打什么算盘。 他心想自己脑子又短路了,自己分明是有地方要去的,怎么还任这个人摆布? 第207章 可是男人一路疾驰是去哪里?这路看起来不像是通到中心城区的地方,湛衾墨的家和邹家都此路不通。 但大概是宴会上喝了点酒,他竟然有点微醺,就这么随着车的左右横摆,有些失去了神识。 那轮廓分明的硬朗俊秀的脸,就这么疲惫地垂在一头,额前有点虚汗,还感觉有点虚无。 ——真是一片混乱。 他邹家大少爷的脸面从此全无,男人却带他直接出逃,可他们又能逃到哪里? 可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湛衾墨将他在狠狠地压在副驾驶的背椅上。 四下沉寂无人,暮色透过车窗将两人浸透。 湛衾墨身上的冷冽气息侵袭着他的五脏肺腑,冷白色冰肌玉骨在月光更加凸显那张妖孽却英俊的五官实在是无可挑剔,男人的瞳色极浅,衬得眉宇更加深邃。 “放松,宝贝。”他直接上手就探进他的衣襟间,揉搓着他胸腹再如蛇一样往下抚去,冰冷的指激得大男孩打了个冷颤。 “你开车来这里该不会是……” 时渊序脑子里那根弦又崩了——男人分别是斯文有礼的,可如今露骨得就像是饥年开荤的猛兽。 才察觉到自己被牢牢地控在座位上,眼睫狠狠一颤。 “你在做什么。” 斯文有礼的男人只是低笑一声,继续如此粗暴地撬开了他的牙关吻着他。 这男人的行径一向恶劣,吻技却令人头晕目眩,对方口舌绞缠着他的舌,就如蛇在猎物身上蜿蜒再狠狠收紧,他原来的躲闪和反抗全部都无用武之地。 如果第一次对方的技术便可以称之为娴熟,那么第二次则是将人直接玩弄于鼓掌。 “做什么?”半晌,对方的唇才不舍地抽离,凤眼偏偏直直地看着他,“小东西,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对方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经叩上了他的腰带。 “咔”的一声作响,再“咣当”收尾,最后防守都落了地。 可恶的ai智能汽车似乎通过重力感应系统察觉到了它的主人在做什么,贴心地将所有背椅放倒,整个车内顿时变成一张豪华的大床。 “湛衾墨,你什么毛病,把我带走就冲着这种事?你刚才不还挺干脆利落掉头就走么?”时渊序此时面红耳赤道,“……这里,怎么能做这种事?” “嗯,我心意改了。”湛衾墨轻笑,“看着你退场还要专门找服务生来推波助澜,怪可怜的。” “……” 时渊序偏过视线,怒骂,“这种场合不找个理由退场才不像样!” 全天下该不会就他一个人知道这个斯文有礼的男人多么败类吧? “更何况,刚才帮你解围两次,你欠我的,宝贝。”此时那双摄人心魄的凤眼就那么微妙地眯起,“还真是得寸进尺,你要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做顺水人情,更不要说对一个之前说我们之间仅仅是‘陌生人’的小东西。” 此时对方趁他不注意更是岔开了他的双腿,“乖,听话。” “你……” 时渊序脑内警铃大作,他就这么被钳制在湛衾墨的身躯下,对方还穿着人模狗样的一套贴身西服,领带仍然熨烫得体带着光泽,勾勒出宽肩窄腰。 “湛衾墨,你信不信我抽你……”时渊序攥住对方的衣领,“我还没醉,你别想对我做那种事,我特么有答应过你么,给我滚开!” 明明他们只是在宴会上蜻蜓点水那么对望了一眼,从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两不相欠,如今却演变成这男人带着他去荒郊野外…… 此时车停在荒无人烟的废弃基地,废弃工厂的巨大的生锈机械臂横亘在半空中,透着一种末日世界的美感。 可惜身上压着的男人力道还比他大了很多,对方一只手牢牢将他控在副驾驶的靠背上,一只手就肆无忌惮地挑拨他的衣物。 时渊序胸口一凉,大片的肌肤便这么暴露出来,紧致的腰部曲线和胸肌就这么在男人面前一览无余。随即,男人那冰冷的大手便这么抚了上去。 一直顺理成章地向下。 逼近敏感地带,时渊序就算再咬牙切齿也忍不住发出嘶哑的呻吟。 最后一丝清醒都差点被欲望吞噬,可他从这个间歇终于抽出掌心,真的恨不得给对方一巴掌,可男人早已扼住了他的手腕,更加肆意地抚弄他的那地带。 “宝贝,我当你这是增加我们俩之间的情趣。”湛衾墨终于停了,摄人心魄的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带着几分不耐,“怎么,带你从会场里逃过一劫,如今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那我也没让你碰。”时渊序梗着脖子,压着自己情难自已的粗喘,“行,原来你把我带这里是来还债?” ……他万万没想到,此人已经厚颜无耻。 是那天他卸下防备让对方有机可乘?所以他们之间注定回不到以前。 以“监护人”“私人医生”“主人”为名的男人,终究成了肆意匍匐在他身上的猎人。 时渊序故意错开对方的身躯,让肘部往旁边一靠,径直打开了车窗的升降按钮,让冷风径直吹进了昏暗的车厢内。 “把我拐到一个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就为了做这档子事,”时渊序幽幽地说,“湛衾墨,你刚才急急忙忙带我走,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他顺便一脚踢到了悬浮车内测的一排座位按钮,把这大床房直接摆回了正儿八经的轿车车厢。 湛衾墨神色幽深觑了他一眼,倒也不说什么,慵懒地靠回了副驾驶座位,“宝贝,你在会场的时候,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么?” 闻言,时渊序的心就这么一顿停,然后再突突作响。 刚才就在宴会会场,在邹家一众长辈找到他之前。 他一直就傻愣在原地。 在湛衾墨义无反顾转过身离开的时候,他意识到也许这是对方最后一次给他机会。 仿佛七年前那个小孩一无所有也要捧上所剩无几的一切,来换得大人的一点施舍似的。 然后他亲口说,他答应了,做他伴侣。 可此情此景,他却没有了承认的勇气。 承认,就等于承认他无可救药地沉沦到对方设置的温柔陷阱。 承认他再也离不开对方的依靠。 那么,对方如果又义无反顾抽身而去的时候,他又要像那个可怜的小屁孩一点一点重新粘回一颗心脏,再佯若一切没发生过么? 时渊序的面庞褪去了半分酒意,他直直地看回湛衾墨,“……我现在没有那个心情跟你解释。” 得知邹家有可能让他通过那个手术解决掉那个身体的隐疾后,他的心便像是被一层无形的手拢住了。 如果以后没有变身期。 倘若,倘若从此之后再也不需要依赖对方呢? 这样他就不必再指望这个男人了,不必……再牵连对方了。 那孤注一掷的告白——还是因为他的内心的怯懦吧? “真可惜,我专门带先生来这良辰美景,就是为了给先生一个机会呢。”男人缓缓道。 如今车厢内的视野本就昏暗,可时渊序分明看到了湛衾墨那双沉灰色的凤眼渐渐地变得深了几分。 “我更不会介意时先生依靠我——哪怕你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那也无妨。至于你那微不足道的小问题,对我而言不过是随手轻易解决的事情,可哪怕是这样,你还是不愿给我机会么?” 语气轻柔得很,却又疲惫得很,以至于带着一层难以接近的凉意。 “我说过来日方长,我便给你承诺,这样你也能放心我不会走远。”对方指尖就这么拨开了他耳边的碎发,“还是我太惯着你,让你以为我本来就慷慨?” 那手指却猛地撇开,恍若它的主人不过是一时兴致才起了触碰的心思。 时渊序薄唇颤了颤,他哑口无言地看向湛衾墨。 亦如想到那天晚上。 “我要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跟我纠缠下去,直到世界尽头。” 淡漠的语调,却如此掷地有声。 一直在他身后的人,就是这个锱铢必较冷漠疏冷的男人。神庭、黑市的买家、军官……甚至都不是对方的对手。既然如此,他甚至不必担忧对方被自己牵连。 可命运总是在他肆无忌惮毫无保留依赖的时候——又抽走了他的一切,家园是,七年前也是。 他要如何——才能劝自己不要害怕? 他要如何——才能劝自己相信…… “嗯,”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指扭开了启动钥匙,目光不再看他,“我送你回去。” “湛衾墨。” 时渊序忽然开口。 落针可闻的车厢内部,他声音嘶哑得很,就像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狼犬,将五脏肺腑所有涌动的热血和脏器都掏了出来。 “你说的那么轻巧,好像我只要答应了,就万事大吉一笔勾销了,你以为我就可以这么轻松地……答应你么?” 第208章 “不,也许那不该怪你——那只能怪以前只是我一厢情愿自欺欺人以为什么都是永恒的,是我太傻……”他嘶哑道,“是啊,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所有人都要学会成熟。可做一个成熟的人,就意味着什么都不能相信了,知道自己不能全依赖在一个人身上,要自己舔舐自己的伤口,收拾自己的残局,一个人挨过孤独的时刻……” “可湛衾墨,再过几年我也该成家立业了,再过十几年我没准是个满下巴胡渣的大叔,你觉得到那个时候,我还能肆无忌惮依靠你么?最起码,再也不能是被你照顾的小鬼了吧?” 时渊序那弯钩似的深色眼眸,直直地看向男人。 “你说过,我们两人注定要有一人放不下,欲壑难填,睁眼的那一瞬就感到无比的晦暗……” “……湛衾墨,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 “我在恨那个人,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而最可笑的是,我在乎的那个人,偏偏又以此为乐……”时渊序转而又扼掉了自己剩下那些呢喃,他觉得说到这里,已经太矫情了,此时复而又换上那痞气的,桀骜的,体面的面具,最后笑笑。 “抱歉,湛教授,我们不能在一起。” 湛衾墨此时那神态恍若注视了他很久,男人完全沉默的时候极其罕见,恍若这世上本就没有难得倒他的事情,他总是可以那么轻佻地对一切人事物作壁上观。 可湛衾墨紧接着神色莫名地轻笑几声,就恍若得知了些很有趣的事。 甚至他那笑意竟然有几分肆意,最后只好掩着唇角,“嗯……我知道的。” 时渊序此时那冷然的面目都有些松动。 他甚至不可置信自己说出抗拒的语言,男人却笑得这么欢畅。 “你的反应很不对劲,湛衾墨。” “我说过,你没偿还够之前,不会轻易放过你。”湛衾墨随即收敛了笑意,只是很悠长地看向他,缓缓道,“还是时先生现在还想着欠账?” “会场的时候你走的那么坚决,我敢确信那一刻你是真的想放弃我。”时渊序冷声说,“说到底我也确实不值得你浪费时间,既然如此,我想我们就没必要再周旋下去了,不是么?” 湛衾墨唇角不易察觉地攀上一抹笑,他微微抬起眼角,眸光闪过蛊惑人心的神色。 “可哪怕是这样,时先生当时还是答应了我,不是么?” 时渊序错愕地愣住了。 - 作者有话说:原谅小渊序吧,他被坏男人钓太久了 原谅坏男人吧,他实在是太贪婪了 原谅作者吧,她废话实在太多了([狗头])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贝们,追连载真的不容易,给你们多整点好康的,以后可以多给我好评,我努力做世界最好的厨子 tomorrow part of content you in ┗|`o′|┛ ~懂了?(41章作话) 第109章 ……他答应他? 啊。 是啊,他曾经在家族聚会的现场,就这么徒劳又无力地看着男人的背影,最后沙哑地说道。 “做你的伴侣,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我答应你。” 那么远的距离,隔着汹涌的人潮,他本以为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嘶吼。 他甚至在对方没听到之后就毅然决定将那些话埋葬在心底,从此不要想,假装一切从未发生过,如此便还可以伪装自己并不在乎。 时渊序偏过头,“没这回事,我要下车了。” 可此时湛衾墨眯起眼,随即一声喟叹,“语气很不甘心,还讨价还价要我回答多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不像是让人心悦诚服的坦白……可惜,我偏偏受用得很。” “因为这是真话。” “湛衾墨——” “还是要我一字一句把原话跟时先生复述一遍,才能让时先生学会诚实?” 时渊序神色骤然变得羞赧几分。 这就能解释这个盘旋在名利场的男人又贸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对方看起来什么也不图,实际上什么都图够了。 “你听到了才来找我,是不是?”时渊序额角抽动, 他明明习惯了对方这副玩弄人心的做派—— 还是他一早就踏进了他的陷阱? 看着此时时渊序那轮廓分明的脸庞先是从怔愣渐渐又成了一种愤恨,湛衾墨薄唇掀起轻佻的笑容。 作为一个心思诡秘的邪神,偶尔使出一些诡计让人抓心挠肺不过是灵机一动的事。 精英峰会处处不过是顶着权力头衔的平庸之辈,一个邪神更没必要在此浪费多余的心思,至于峰会上所谓重要的仪式还要他急急忙忙赴会,那更加是无稽之谈。 能让他驻留此地的只有小东西。 只是他确实不会过于慷慨,最有耐心的猎人要继续佯装毫不在意,便能等着对方上钩。支开他们的人群、急急忙忙的助理、嘈杂的欢呼声就像是隐匿猎人的最佳烟雾弹,他只要背过身,便能佯装自己毫不知情。 这样,他便能听到了自己想听的。 就在刚才他回身的那一霎。哪怕小东西的声音微乎其微甚至低至尘埃,他都一字不落地捕捉到。 连带着里头苦涩、执着、愤恨、却又不舍的情绪一并被他品尝,他甚至能看到一个手无足措的小绒球无辜地眨着黑珍珠眼的可怜形态。 食髓知味的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亲眼看着气势汹汹的对方无能为力只能顺从的模样,自然是相当不错。 如今,他是得偿所愿了。 湛衾墨却轻叹一声,“嗯,你的回答也不算诚恳。毕竟也是要我操作一番才能听到你真实的心思,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也是我应得的。” “更何况,我不是一早就说了么?选择权在我手上,退一步,如果时先生不情不愿,我也有权利行使我的主动权。” “呵,你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那你还问?”此时时渊序侧过脸,不再看他,然后把被男人弄乱的衣襟整理好,“有种你就一开始就别开口问我。” “我更喜欢你亲口确认心意。” 此时时渊序眼眶发红,“湛衾墨,你给我滚出去!” “这是我的车。” “我不想看到你。” “乖,”湛衾墨就这么慵懒地将手臂拢在他身旁,“既然我们都达成一致做伴侣,现在就当约会了,想去哪里么?” “我下车。”时渊序咬牙切齿,“谁跟你约会!” 他怎么就特么这么不长记性,这男人已经第几次把自己耍得团团转了? 谁他妈再信就是傻子!蠢货! 自己当时一腔热血搜肠刮肚将那些有的没的说出口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对方也有可能是故意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的?曾几何时那个孤苦伶仃的小孩乞求大人施舍的时候对方不也总是笑眯眯地作壁上观,怎么到这里就沉不住气了! 算了,当他犯贱。 时渊序很想霸气地离开,才发现自己的腰带被解了,裤子松松垮垮的,他脸一阵红一阵白还一边骂了几句,捡起皮带狠狠地扎得老紧,随即打开车门。 到头来都被这男人玩弄在掌心,自认为的成熟、稳重、游刃有余,原来可以这么一文不值。他发誓自己以后再也不能—— 可他随即发现车门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那个门把手就像是被什么紧紧搅缠住,左右腾挪不得。 此时湛衾墨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我说过,这是约会,如今你也答应做我的伴侣,不如我们做些情侣之间该做的?” 时渊序头毛一炸。 “我警告你,我现在很不爽。”他一字一句压着怒火,“别逼我动手。” 湛衾墨越发肆无忌惮地低笑,“就是因为被拆穿了才这么气急败坏么?还真像是你的作风。” 那个时候他明明做好了对方永不会回头的准备,甚至感到羞愤耻辱——但他至少可以告诉自己。 或许是男人没听见。 但如今有一个答案竟然比没听见更令人火冒三丈。 那就是听见了——却佯若无事。 所以这就可以解释锱铢必较的男人甚至不稀罕理会那些权贵和嘉宾,却又施施然来到他家族跟前,替他解围。 凡事都要图谋个够,是么?连他一腔热血的告白竟然也是…… 成了男人为他出头的筹码。 “宝贝,很早之前我就说过,你很在乎我。”湛衾墨那薄唇竟然还可厌地勾起调笑的弧,“你该感谢我不至于让你憋太久。” 怒气一上头,时渊序恨不得马上攥住这男人的衣领逼他闭嘴,可就在这个时候,什么东西飞快地缠住了他的脚踝,再到手踝,紧接着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的脖颈,对方随即凑过来在他耳畔低声说,“小东西,以后记住了,不要对我这样的老男人随意表白,就算是隔着千万里我都一样能听到,以及,表白之后不要跟我这样的老男人独处一室——” 第209章 “因为,你玩不过我。” …… …… …… “宝贝,换个角度,我想看着你。” 一个硬朗的米色肌肤的大男孩,跨坐在冷峻白皙的男人身上,对方却仍然西装革履。 时渊序倔强地偏过头,却被男人更深贴近,在一系列的刺激之下他已经神识有些涣散,他莫名其妙地牵起身下男人的几缕银发,“……我早就该想到,你不是人,人不会有这样的发色。” 他本来想将对方的头发缠在手心里,控制住对方那猖狂的力道,可对方的头发太丝滑了,握在手里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熠熠生辉的银河光缎,让人竟然起了可恨的怜惜之情——这样的艺术品甚至不会在世界瑰宝的博物馆出现。 “嗯,我该庆幸自己没有染成正常的发色,否则十年前不足以哄骗那个小东西给我上贡。”湛衾墨的手顺着发丝攀上他的手,硬生生地让两人的指尖就这么交拢在了一起。 “明明是因为你有一张会骗人的嘴。”时渊序心就这么慢跳一拍,羞赧地偏过头去。 “嗯,也是,不然怎么把我的小朋友骗上床?” 时渊序狠狠一顿,想骂这男人简直不要脸,随即被对方又狠狠地拢住。 直到大男孩的全身沾染完粘稠,彻底被男人的气息笼上。湛衾墨在他几乎精疲力尽地身躯上放肆地亲吻,随即怜惜地用纸巾擦拭掉疼爱的痕迹。 一缕月光的清辉就这么落在座驾内的真皮皮革座位上,室内一种旖旎暧昧的气息渐渐散开,时渊序咬着牙偏过脸整理一身凌乱,系好裤腰带,衣领上的纽扣,他甚至避开和湛衾墨的视线,却无意间看到车前镜里的自己。 面色稍稍泛着红,眼眸水波流转,竟透着一种特别的蛊惑,脖颈上还有刺眼的痕迹…… 他登时额角青筋直跳,只好将领子故意竖得老高来掩盖脖子上的红痕。 “小东西,晚上不会有人看到的。”湛衾墨淡淡道,可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里的他,一边整理好他的衣领,无意中拂过他的胸口。 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此时的眼神便直勾勾的,甚至难得的涌现了几分人情味,似乎在回味过往。 “……唔,小东西,以前你还瘦得皮包骨,告诉我,你什么时候长得那么硬朗了?” “……”时渊序目光一沉,言简意赅仨字,“发育后。” 湛衾墨笑道,“又是什么时候晒成了米色肌肤?” “高中。” 就像是大人问小孩子话似的,口吻竟然有点像是以前男人做他监护人的时候,总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不咸不淡地问他午饭吃了水果么,晚上几点睡,作业写完了没,学校里玩得最好的同学是谁,家长里短事无巨细的。 以前时渊序还可以像乖乖小孩一样对答如流,一边老老实实地跟在在拎着小书包的男人身后,可如今等自己放学,拎着自己小手去参加家长会的男人已经把他骗上了床,他只想恶狠狠地回击对方一通。 当时还是小屁孩的自己会预料到有这一天么?斯文有礼温文尔雅的湛先生明明只贪图他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破烂贡品,如今却是把他自己作为贡品放上了祭坛。 “话说回来,我为什么是下面?”时渊序愤恨道。 还真是小鬼头问的话。 湛衾墨随即神色危险了几分,“你想要在上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按照时先生自认为‘娴熟’的能耐,得倒贴我很多好处。” 时渊序感觉让这男人开了荤就是让恶人得寸进尺了,不过一向容易恼怒急眼的毛躁大男孩此时有耐心极了,“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你最关键的问题,那七年你究竟……” 大男孩的心思总是难以遮掩,一脱口而出就是心里的郁结。 看着一双格外专注的下垂眼,湛衾墨神色倦怠地靠在座位上,唯独对这句话置若罔闻似的,他从车门内侧的凹槽摸了个烟盒单手点了根烟。 时渊序怔愣了愣。 这个男人从来不吸烟,甚至连酒水都不稀罕沾,此时男人降下车窗后,那张本就妖孽得不似人的脸再吞云吐雾起来,配合那双蛊惑的凤眼,透着一种诱人犯罪的气息。 烟雾袅袅悠荡至外,然后将烟抽出薄唇,“你就当我把你忘了,不行?” “如今湛教授混得如鱼得水,那七年无非就是发论文做研究给病人看病教学国际会议,”时渊序一肚子坏水道,有意挑衅,“还是说你其实走私、贩毒、投机倒把、嫖-娼被抓、插足别人婚姻、医疗事故、杀人……无恶不作五毒俱全所以羞于启齿?你要说实话,我还能想法子给你找补。” “你就当我无恶不作,”湛衾墨勾了勾唇,却随即视线飘忽至远方,“小东西,我不是一个有耐心撒谎的人,你想知道别的,我都可以慢慢告诉你。” “唯独那七年的事情我不能说。” 时渊序也没指望从这男人嘴里撬出半点真话,就算拿着真金白银贿赂对方,这男人最多也就是再讹诈他一笔。 可是那心里欲壑难填的伤疤就像是被烫了一下。 “还是你其实是……”他此时扶着自己的额,可那下垂眼相当深幽。 那几年已经偷偷和别人结婚了? 那几年……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后半句话甚至刚出来就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想不到自己如今都如此在意。 可是此时他却又复而掩住自己那一瞬的失落。 他宁愿自己得到答案,而不是万一不小心从男人得到不想知道的事实。 “别等到我自己发觉真相的时候,你就该求饶了。”随即大男孩换回自己那痞气,玩味的面具,“要不要打个赌,在星际元首大会召开前,我就能猜出你的身份?” 湛衾墨挑眉,他刚才咂不出大男孩那一瞬变换的神色是为了什么。 “你大可以来猜。”他随即掐灭了烟,偏过头觑回了时渊序,“话说回来,时先生还没有从上次的事情接受教训呢。” 男人的话轻佻且淡漠,却激得时渊序后脊一凉。 “自从地下拍卖场后我就老老实实做少爷了,哪里没有接受教训?” 湛衾墨冷笑,“时先生从那件事之后,竟然还可以安然无恙地参加家长里短的家族聚会,只是为了让钟小姐放心么?” 那瞬间,车内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偶尔换换心情有什么不好?”时渊序缚起手,“我还有几天就回军区了,总得出去放放风。再说了,就算我与邹家不合,他们也是收养我的家族,一码归一码,我不能欠他们。” “湛教授要是没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我在会场上可是撞见了几个不速之客,要不要送给时先生过过目?”湛衾墨忽然道,“难为时先生一边陪着大小姐一边盯梢现场,难怪意兴阑珊呢。” 时渊序顿时心绪一乱,他怔怔地看向湛衾墨晦暗不明的神色,“你说什么。” 事实上就是他压根不会那么闲得蛋疼来参加家族聚会,如果真的要照顾母亲的想法,还不如陪母亲直接逛大都市百货来得直接。 至于邹家那些长老如何看他,也压根不是参加一场两场的家族聚会能解决的。 可偏偏,等到他准备离场跟小弟们碰头的时候,湛衾墨在对岸出现了。 “还是说时先生一向觉得自己足以掌控一切,所以屡次赴险。”湛衾墨神色危险了几分,“或者,觉得我会在后面看着,所以做事如此不计后果?你知道派人绑票政要是多大的罪行么,啊,时先生本来就在军队审讯过犯人,应该知道那些人的下场。” 他连这个都知道了,时渊序心一咯噔。 他确实派了几个能干的小弟在元首大会嘉宾峰会会场里伺机而动,盯着几个关键政要准备下手。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他嘴硬道,“都闹出上次拍卖场那么丢人的事情,我还这么闯祸,图什么?” “喜欢撒谎的小东西。”湛衾墨挑眉,“尽管应付你带来的那些乱子对我来说轻而易举,但我希望你学会怜惜自己的小命。” 时渊序目光垂落,“他们是星际元首大会参与秩序协定的人,我只知道一旦他们这些人答应,审判官杀戮普通人就再也可以肆无忌惮了。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湛衾墨。” “那不是你能插手的。”湛衾墨说道,声音仍然不慌不忙,“参加秩序协定的人基本跟神庭关系密切,你前阵子招惹了神庭,现在就等于自投罗网,还是你觉得我可以纵容你?” “换句话,神庭凌驾于九大星系之上,想要造反的人不计其数,你倒是觉得你可以成为例外?” “我……” “我说过,你的命是捡的。”对方一字一句,语气上挑,“还是你现在就活腻了?” 时渊序语塞,就像是个认错的孩子低垂了头。 “……我知道了,我不会那么作死了。” 第210章 可湛衾墨眼中竟然连一如既往的轻佻调笑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声音忽然变得冷漠,“过来。” 本来两人独处于一个车内空间,又是主驾驶副驾驶的位置,时渊序不知道这还能怎么“过来”,更何况他才在这男人手上一番“蹂躏”,巴不得原地逃得远远的。 可笑得很,明明应该逼问男人的人是他,如今为什么他又跟个犯了事只能等待大人惩罚的小孩似的? 时渊序不会那么傻地真的乖乖过去,他长腿一迈就准备开门溜了,可此时他的下颌就被湛衾墨扼住,对上那双阴鸷的凤眼。 “嘴上说说还不够,做错了事就要有惩罚——”,湛衾墨忽然侧身凑到他耳畔,“如果下次还这样,我会狠狠从这里咬破你的脖颈,然后慢慢地吸干你的魂魄,直到你神志全无成为我的傀儡,我想怎么操-你就怎么操-你。” 说出来的话恶劣甚至粗鄙,可语气轻柔且倦怠。 震得时渊序心魂一颤。 “宝贝,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老老实实待在安全的地方,少惹事。”男人最后似蛇蝎般低语,随即掩过眼眸的一抹血腥,“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嗯?” —— 夜晚已深。 小东西慌不择路地跑了,对方还花了大价钱委托无人机大老远捎了一辆悬浮摩托,恨不得摆脱跟自己的半点干系。 湛衾墨缚起手倚靠在悬浮车旁,似是有所兴味。 不知道对方是吓坏了还是气急败坏,嗯,看这慌不择路的模样,他倾向于两者兼有。 从很早以前他就摸透了对方倔强的本性,清楚小东西每次被欺负的时候都要溜了。可恶劣本性让他越发以此为乐。 罢了,他自然要学会收敛,避免把小东西真的气跑了。 只是他病态地抚着自己的手指上的锁链。 刚才……他还是暴露了。 他很渴,随着真神本性逐步恢复,他的贪婪和欲望越发明显,动不动就想尝可口的灵魂。 毕竟对方对他早已不是“猎物”,而是“伴侣”,尽管“伴侣”在他们俩人之间是一个微妙的概念,一个宁死不屈一个肆无忌惮,肆无忌惮的那个永远缓解不了渴。 直到身后突然出现几个黑影。 “主,人已经处理完了。 湛衾墨看着那十几具失去神志的人类躯体,“就他们了?” “刚才这帮人在宴会上就盯上了您以及您的……猎物,估计又是一些黑手-党和敌对组织的人,在场的嘉宾们也有暗地里参与拍卖品悬赏的。” “不过,还有几个人,明显是神庭那边的人,他们身上有圣玺印。” 湛衾墨那一刻凤眼迅疾万花筒般地绽出杀意,“哦?他们现在倒是不以神庭的名义出面了。” “是您那位暗地里部署了一些现场的人员,似乎引起了那边的人的警惕,他们是维持现场秩序的,自然要把可疑人员带走。” 湛衾墨神色忽然幽暗了些。 他本就料到小东西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对方出手比他想的还要大胆。 他以为小东西不会再做地下叛逆组织老大这样荒唐的事,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明明是在背后收拾残局的前提下,自然是应该有所收敛。 可如今又暗地里组织了地下组织,派几个小弟来到现场为了绑票还是刺杀关键政要,只为了实现小孩子气的那个“复仇大计”?可真是可笑呢。 “真是……不乖呢。”他轻声说,“怎么,是觉得我没办法帮你摆平么?” 下属颤颤巍巍地在空气中嗅出些什么,“……要不咱们处理一下这些躯体,避免脏了您的眼。” 眼前高挺的银发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只是身下的黑影越发浓重了几分,男人一向淡漠的脸渐渐变的诡谲阴暗了。 “不必,他们还有点用。” 嗯,他倒是想看看,一向心思好懂的小东西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诡计多端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天使朋友宝贝们!!后面的情节太过于炸裂最近都在疯狂码字捏,但是是因为精彩到炸裂所以放心~[抱抱][抱抱] 第110章 “序爷,你安排的几个任务我们都搞定了,出席的好几个在元首大会有投票权的政要都是受贿者。” “他们身上的污点不少,要是赶在元首大会前曝光一下说不定能引起民愤,到时候他们连神庭的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参与投票了!” “还有那个要煽动全民支持审判官法律的布鲁克总统,他之前跟他表舅搞人口-贩卖的事情我们也找到线索了,神庭很有可能看他风评太差到时候不给他发邀请函,哈哈哈……” “我寻思这些人平时还挺人模狗样的,谁知道他们的罪行连刑法都能占一半了。” “总之,废话不多说,此次任务有仨,第一,让那些踩在老百姓头上的权贵们丢人现眼。第二,威胁那些权贵们要不然退出元首大会,要不然别给审判官法律投票。第三,找到管理到对应辖区的审判官,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 昏暗的基地,镶嵌荧光线的碳化钨蜂窝装甲板如同钢铁屏障似的,围拢着这精巧而庞大的组织部门。从入口、再到指挥中心、情报分析室、生活区都应有尽有。 这是叛逆者的王国,也是新文明组织的影子分部eclipse,又称“日蚀”,其实已经和新文明组织毫无关系。 自从上次地下拍卖那件事后,时渊序立马借着架空新文明组织,另起炉灶,如今组织都是精挑细选的手下。 此时时渊序靠在软榻边,那桀骜的唇畔旁就被凑上几根烟,再被递上打火机,他此时那鸦羽似的眼睫在烟雾缭绕中轻颤,“做的不错,不过我们现在不需要用暴力,太张扬。” 和男人交-媾又被威胁后,一路心急火燎赶到组织的他,此时有点疲态,幸亏光线昏暗,下属们只当他是疲劳。 “不过序爷,你真应该看看陈沉大姐他们好几个人的家园全是被那一批审判官灭的,他们当时得知名单的时候,就差直接去武器库抄起镭射枪去现场了,如果不是你说不能当场动手,我们真的恨不得把他们抽筋扒皮大卸八块。” “先记着这笔账,不能操之过急,雪川,别忘记你哥哥怎么死的。” “可是仇人就在眼前,还要忍耐到什么程度,序爷,明明你也是受害者,你难道真的要等到元首大会通过法律才罢休吗?我们这些人,已经受苦太久了。” 此时时渊序前面是一个清癯但是五官凛冽的一个黑皮肤小哥,常年在矿坑、工地两地跑,压根顾不得防晒,他腰部还打了个狰狞的钢板。 “我知道审判官背后是神庭和至高神,但是咱们注定是凡人,凡人这辈子连进入第一圈环的资格都没有,能报仇一个是一个了,我还拉了个清单,大概是第五圈环再往下,都是审判官可以直接处置的星球片区,对应的执行官我也清楚个大概,到时候我们应该再展开新的一轮复仇计划。” 雪川那义愤填膺的劲让时渊序有点眼熟,但是又有点恼火。 恼火的是自己之前已经在意气风发上栽跟头,这混小子竟然还以他为榜样。 此时时渊序抽出唇畔的烟,他喜欢装x,但是他真的抽不习惯这黄鹤楼·1916”什么鬼的华夏烟,他复而把烟碾了,说道,“哥不能一直罩着你,你之前差点被监察司的人抓了,是我派人用人替你出来的。” “序爷,你之前离开新文明组织,我以为你要金盆洗手,谁知道你是另起炉灶,我觉得你是全天下最有种的人,你敢跟审判官对刚,又能挑战元老,所以总部让我做分管经理我都不做。”雪川抬起黑峻峻的脸,但眼睛也衬得很亮。 “可是今天这么好的时机,你竟然一点行动都没有。” 时渊序垂眸——他被那男人盯上了后,就不敢多做一分。 生怕自己做的越多错的越多暴露的越多。 “老老实实待在安全的地方,少惹事。” 男人仿佛最后通牒。 “雪川你少说几句。”此时陈沉大姐走过来,她那头蓝色碎发倒还是光泽依旧,不过本来凶悍的神态看到时渊序此时穿着体面如贵公子,竟然眼神还亮了亮,“……你看看你序哥为了混进会场,花了多大手笔穿了一套高定。” “……”时渊序才想起自己还穿着钟小姐给的礼服,虽然衣服已经皱了,但他此时换成那黑发狼尾的扮相竟然更显得多出几分颓唐的帅气来。 但此时雪川愤愤地说道,“现在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应该关心的是阻止审判官继续杀人,你们还有闲心在这里开玩笑。” “所有人都麻木了,还是所有人都疯了?……为什么到处报道和宣传一个劲地吹嘘元首大会的嘉宾有多了不起,可为什么没人看穿元首大会嘉宾有多少人是神庭的走狗?如果不是这些人对神庭一路谄媚,上贡,就不至于让神庭有那么多财力和人力来镇压多少星球的老百姓,你看多少人被迫每个星期做礼拜,歌颂至高神,为数不多的工资有百分之二十都拿去上贡,更不要说他们又追缴我们的家园,母星,再让更多的星球因为恐惧不得不继续上贡,那些权贵穿金戴银,他们豪掷千金,全是我们的血汗。” 第211章 “可如今我们呢?除了去恐吓一些审判官,就再无别的作用。” “雪川,如果你做好去死的准备,我不拦你。”时渊序站起身,“这些不是靠暴力冲突就能解决的,这是所有人认知的问题。” “神庭现在靠凡人的恐惧和信仰托举,倘若所有人都不信神庭,不信至高神,他们又怎么会踩在普通人头上?” “……”雪川垂头,“可咱们这些底层人真的能改变凡人的认知么。” “怎么不能。”时渊序笑道,“只要多一个人不信命,不信神庭,不信至高神,我们的胜算就多一成。” “至于推翻神庭,那是最后再考虑的事情,反抗注定是持久战,但你这么做,就是在断送未来等到黎明的机会。” 尽管那天拍卖场被章于明揭穿了身份,但是似乎男人插手后,黑市和地下组织的人仍然并不知道“序以天”名号后他的真实身份,他们不知道自己就是豪门的大少爷,还是军队的上校。 还是那个头号拍卖品“邪恶小绒球”。 虽然这样明目张胆得很,但是也多亏有他在,反抗事业才不至于又跌进沟里。 他和这帮难兄难弟不同的点在于他有太多的机会接触那些权贵,自然知道权贵们处置一个底层人有多容易,不仅仅是碾死一只蚂蚁如此简单。 而是让一个人从此在世界上消失。 再无任何人知晓。 所以采取的反制策略要更加周全。 此时众人都在说,“别闹了臭小子,听序爷的”“上一次宙星环就差把序爷赔进去了”“咱们又不差这点时间”“要是我们寄了我先找你这个小子算账”…… 时渊序揉了揉发紧的眉心,他这几天都因为组织的事情没睡好觉,“对了,我们还有一批消失的人……”刚准备说怎么找回那些小弟小妹,可突然远处“老大!其他失踪的同伴找回来了!”。 他们在场的人都懵了。 入眼的就是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弟,他们直接被扔在了基地中央的地板上,身上的铁索还没解开,其他小弟们拿斧头和电锯正在喊着“一、二、三……锯!”吓得被捆住的小弟们脸色煞白直接大喊着饶命。 “停下。”时渊序喊住了,登时小弟们齐刷刷地注视回他,“我们这帮人刚才被周哥救回来……”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露,只见小弟们各个都鼻青脸肿的。 “——雪川,你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多出手了?”他揪着他的衣领,“我叫你对政要动手不是揍他们,是指套他们话。” 雪川此时偏过视线,“……我,我得知接下来三天又是审判官屠戮的时间,所以……所以……我真以为您要我把他们暴揍一顿……” “报告老大,您别担心,我们当时只是把他们绑到地下停车场,还没真的暴打呢,可也不知怎么的两眼一黑醒来之后我们先自己就被捆到了某个荒郊野岭,不知道是谁干的……不然我一定竭尽所能给您搞张那人的画像,把那孙子抓出来。”为首的一个小弟努力把头扭正向混混老大表示衷心,“后面周大哥把我们接回来了,这才捡回一命。” 时渊序此时有几分颓唐地靠在墙壁边,“……荒唐。” 他想骂自己,又想骂小弟,又想骂小妹,最后又无可奈何。 “再来这种事,我就把你们都开了。” “大哥,这也怪小弟们没有接触过这种场合,一心想搞大事,行事都有点莽撞,收不住手。”小弟小妹们看见此时时渊序眉目清寒,挠挠自己的鸡窝头,显得有些狼狈,“老大你别嫌弃,我们都知道你是有几把刷子的……只是前阵子又死了一批人,我们害怕了。” “前阵子有几个十几岁的小屁孩也被抓去做试验品,他们老是痛得打滚,每天都只能吃止痛药,都上不了学,所以我们真的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组织的人都得得后遗症。” 时渊序沉默地三下五除二直接拿了把枪直接将小弟的锁链崩开,手法干脆利落让旁边的大伙们眼神都瞪直了。 “就当我计划不周,到时候赔你们两箱药,不,两车。” “两车!这这这这……按照一盒药原价就上千星币的价钱,老大您是直接送来两部豪车,不,两套豪宅啊!…这件事明明是我们的错……” “少废话,要是组织的人都得病死光了,谁来帮我干活?”时渊序那狼一样的眸还狠狠地给了他们一记眼刀,“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们机会,雪川,尤其是你,你再意气用事我今天就把你踢出去。” 雪川脸色都难看了,此时一个黄毛小妹忍不住捂嘴笑了,“哎呀哎呀,你没被打死就不错了,幸亏我们老大很刀子嘴豆腐心。” “我们的老大还英明神武帅气周到直叫人以身相许小弟无以为报……”说到一半大伙们听不下去了把闪烁星星眼的小弟一脚踢走了。 此时突然一道窄门打开,来了个格外风流倜傥又出挑的身影。 只见是周容戚,他仍然是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扮相,微微开了几个扣子的斑斓流光西装内倒是个白衬衫,要不是他这张帅得张扬的脸蛋能撑起来这衣着,别人穿只能跟个夜总会经理似的。 组织的小妹小弟们都清楚,仗着一张帅气到跋扈的脸和三寸不烂之舌,周容戚在哪里都混得极好,吃得极开,一旦他穿着如此骚包的时候,肯定就是拉人脉,拉货源的时候。 此时周容戚就这么绕身到时渊序跟前,啧啧地看着时渊序,“老大,你什么时候脸皮那么厚,供药商是我,让我大出血前就不该问问我的意见么?” 时渊序也知道这么一着让死党下水,自己属实皮糙肉厚得很,他压下声线。 “两车药的费用我补给你,我顺便把元首峰会嘉宾的重要赞助商名单和嘉宾联系方式拿到了,对你们这些做生意的或许有用处——对了,这些天谢谢你。” 他清楚自己能搞成地下组织,间接有周容戚这个“混世魔王”不少功劳,对方黑白通吃笼络了许多小弟,不乏是跟时渊序一样母星被淘汰的“难兄难弟”,还有一部分是原来新文明组织跟过来的,被当成试验品的男女老少们。 “这么客气干嘛?我们俩谁跟谁,再说了,我差的是钱么?”周容戚嘿嘿傻笑,可随即目光又悠长了些,“老大,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 在地下组织的诸位小弟面前,周容戚就这么称时渊序是“老大”,活似真的跟忠贞不二的小马仔似的。 “哟,看你精神不佳,”周容戚恶意地探着脑袋,瞅他瞅得更仔细些,“家族聚会上和贵族大小姐周旋什么时候还成了这么耗体力的事?” “……”时渊序不想说话,“现在十一点,我困。” “喂,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让我听听让我听听!”倒霉小弟们才松绑了一会儿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在那聒噪地起哄了起来,“周哥你不厚道啊,动不动就要我们老大给你开小灶!” “咱们说的来来回回就是供货的事,老大一个人操心就够,别胡说八道,老大对咱们大伙都是一视同仁!” …… 周容戚随口胡说就一手横垮在时渊序肩头揽着他出去了,倒也不辩解什么,就这么哼着小曲出去了。 街头巷尾徒留下两人。 “周容戚,你刚才什么意思?”时渊序无奈道,“我在家族聚会是为了盯着现场。” “时渊序,那作战计划就是你弄的,你敢说那帮小弟被绑跟你没关系么?”周容戚此时轻哼,“不然咱们大可放心去偷名单,而不是假装成‘绑架政要’这样的行当。” “你说的这话我听不懂。” “雪川那臭小子你知道他脾气那么冲,你还派他这次出来,渊序,你特么明知道他这家伙会直接把政要绑了,你还不好好管他?明明咱们干的就是要名单的事,结果你的作战计划却大张旗鼓搞得好像劫匪绑架似的……雪川还以为你懂他呢。” “时渊序,你说的‘动手’跟他理解的是两码事,你为什么不解释?” “是我的错,但是我留在会场就是为了垫后,如果一旦出问题,我完全可以亲自出面解决。” “就算你可以垫后,可你知道这种行动失败了的后果有多大,绝对不是你亲自出面就能解决的。还有件事,我搞不明白,你爱面子,也不会舍得任何一条人命。可巧的是,你却偏偏掉以轻心了。” “……” “可是,有件事更巧得很,那就是幕后的那个人发现了你的计划,却只是把咱们小弟抛到荒郊野外,看起来手段凶狠,其实小弟们不过受点皮外伤,证明威胁大于报复,可为什么要威胁?——不就是以为咱们胆子肥得连政要都敢下手么?” “你那么说就仿佛我是故意的一样。”时渊序此时僵了僵,“周容戚,不是所有人都稀罕夺人性命,这不过是巧合。” “可好端端的顶尖人士会场,你找找看什么人会随手把这么几号人五花大绑扔到荒郊野外去?好,话说到这。我就得搬出我老爹的一句话,‘同时存在的意外不叫意外,那叫做计划’。” 第212章 “周容戚,我知道你头脑缜密,只是,脑子转那么多下不累么?”时渊序佯若无事地哂笑。 “时渊序,你不觉得你很装么?”周容戚一把手就这么揽过他,他那双桃花眼又慵懒却又精明地瞅着他,“你装得你不知情,装得你毫不在意,可那人再怎么说也是明晃晃的挑衅,你竟然不生气?不该啊,我们序爷,最是嫉恶如仇睚眦必报得很呐,而且脾气更是可怕的吓人。可是如今怎么跟个温顺的猫似的。只有一种可能,你知道那人是谁,所以你肆无忌惮地暴露了自己的破绽给对方——” “因为你知道那人不会真的动手。” 时渊序没料到看起来头脑简单的周容戚原来心思鬼得很。 又或者,他一直以来习惯了和周容戚插科打诨,但是他混组织那么久以来,得出的结论是。 谁要把周容戚当傻子,那绝壁会被对方玩死。有的货只有周容戚能进,能卖,有的人只能周容戚能请得动——他甚至怀疑周容戚一开始根本不是被新文明组织抓来的俘虏,隔壁分部老大口口声声要踹飞这玩世不恭的主,结果他真给他们机会,这些人竟然跟孙子似的不敢动周容戚一根毫毛。 横竖都是黑白通吃的混世魔王,周容戚是不是其实比他更适合做组织的老大? “难道出手的人不是现场保镖么?”他暂时按下心里的疑惑,随即口是心非道,“但凡有点迹象他们就会抓人,更不要说我们大张旗鼓。” “时渊序,保镖能随便把人五花大绑扔到几百公里外的荒郊野岭么?除非这人是开着超光速飞舰还拿着国际拳王金杯奖的怪物。” 时渊序就这么僵在了原地,他欲言又止地看回周容戚。 那一刹,他心思一动,想到曾经在医院安全通道时,躺在那男人手里的二十四发子弹。 啊。 哪怕他要采取何种极端的方式,对方都会以自己的手段将一切摆平——他早就应该知道。 对方从头至尾在背后看着。 他失神地苦笑,难道他真要把他笼罩在他的天罗地网里,寸步无法逃离吗? 还是他这么掉以轻心……本来就是预料到他一定会出手么? 周容戚察觉到时渊序一反常态的沉默,“你从刚才回来就不太正常,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时渊序一怔愣,只见周容戚就这么悠悠然,又森森然地插着兜晃到他跟前,痞气地笑道,“时渊序,还有一点,你刚才看你小弟那副受尽沧桑的模样似乎没多大起伏,我记得你这人没那样没心没肺——你果真知道背后搞鬼的人是谁?” 声音小声到只有他们俩能听得见,可时渊序那一刻怔了几分。 “怎么可能”。”时渊序转口一说,“其实这次任务说白了就是我一时疏忽,小弟们刚好运气好没碰到穷凶极恶的人……我知道我混蛋,以后我给你们所有人做牛做马。” 周容戚这回不吭声了,他故意从头到脚把时渊序的行头打量了一番。 对方穿得明明是个富家公子的行头,可外套里面的衬衣凌乱不堪,扣子还扣错了几颗。 周容戚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几个扣子格外扎眼。 此时周容戚随即就这么轻佻地夹起一张名片,冷笑,“我家序爷,我突然还想起这玩意,这是那几个小弟身上顺便撂下的,你见过这手笔?有头绪么?” 名片用花体字写着: “致序以天先生: 你睡着的样子很迷人。” 时渊序血涌上头,神情僵了一瞬却又猛地敛了。 ——明显是那男人的手笔。 轻佻的语气,手写的字迹,就算故意糅杂出做作优雅的姿态也万变不离其宗。 他就差原地把那纸片撕了然后一扬踩扁在地上。 但他却只是装作不在意似的,“这是挑衅,你不用管。” 周容戚只是玩味又暧昧不清的嗤笑一声,“不过,我倒确实是觉得你给别人做牛做马了。” “什么玩意?”时渊序眯起眼。 “我的意思——你给人骑的意思。”周容戚悠悠道。 “……!” 时渊序霎那间,胸口一滞。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小伙伴,感谢你们的支持和留言和点赞~~ 小剧场: “一直以为上铺的兄弟是个帅气凛冽的直男,结果他转眼给以前的男监护人睡了,请问周少心理阴影多大” 周某:“心里阴影不大,就是照顾多年的白菜被鬼拱了的感觉” 第111章 “话说回来,现场的嘉宾名单在我手里,不看看么?”周容戚随即话头一拐,“搞那么老半天,这不是才是你的目标么?” 时渊序目光一闪。 此时他们所在的二十三区暮色夜深,地下基地的走廊上去往街头只能看到一家烧烤店还没打烊,老板是个妆容艳丽的女人,一边摇着蒲扇一边招呼旁边铁盘叠成小山似的食客们。 “烤面筋两打?半夜不好消化得很,给你顺便来两串西兰花凑凑数吧。”“烤牛肠早卖完了,第二天再来呗。” “阿兰啊,咱们半夜才交班,吃点顶饱的。”食客们不少都是些不修边幅的啤酒肚大叔,一边眯着眼喝着啤酒借老板娘美色下肚,“要不就给我们跳支舞。” “您想得倒挺美,回头我让店小二双倍加辣,让你清醒清醒。” 她就这么招呼这些要不秃瓢要不啤酒肚要不穿着老头衫的大叔们,一边兴致了了地随手从旁边的小桌上顺了张报纸,“哟,第二区今晚开了个星际元首大会嘉宾峰会,全是大人物呢。” “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有啥关系,那些人到时候可要去第一圈环跟神庭的人平起平坐的。”一个胡渣大叔说道,“阿兰,你那么多男的看不上,该不会是想钓个去元首大会的凯子吧?” “去去去,人家再不济也是总统首相,我贴上去找抽啊我。”老板娘暴躁地开了个啤酒就这么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空板凳上,“热闹都是有钱有权的人的,我什么都没有。” 老板娘倒也不是非要大人物才有兴趣,主要是成天陪着这些啤酒肚老大伯,生活难免暗淡枯燥,对男性欲望一低再低,她甚至发出无奈的感慨,这小破城区大概是半点优质男性都见不着。 她倒也不是想沾有钱有权的男人的光,她更稀罕自己要是有朝一日能去那么大的舞台就好了,但是老板娘心想就算把烧烤店开成全球连锁,她也就是挣几两碎银的小老百姓罢了。 能成为元首大会嘉宾的人本身就出生在罗马,凡夫俗子努力挣扎一辈子都不能摸到一点边。 据说甚至元首大会嘉宾有好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出生就在第一圈环,享有最好的教育资源,参加圣选还能免笔试,就算不成为企业家和政要,也至少能成为神庭的中层干部。 老板娘看着短视频清一色推送“元首大会最年轻嘉宾仅仅只有二十岁,身价已过亿”“全球计算机大赛天才同时被神庭选拔为alice集团技术总监,年薪过千万”“爱莎星球最年轻女副总理付莉首次在星球级别大会亮相,曾经获得全球治理联盟金奖”……甚至就差卸载软件保平安。 大人物们的成就对她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太刺眼了,她还是个外星移民,光是上半辈子光是为了获得永久居留权就奔波了六年。因为学历不高,老板娘干脆就直接自己做生意。 这个时候那些插科打诨抽烟的大叔大伯们忽然不划拳也不在那高谈阔论了,他们甚至脸色有点难看。 只见烧烤店门口突然来了两个年轻人,路灯衬得这两人如同粉墨登场似的,不像是这个地方见到的人。 一个年轻人有着米色肌肤,面容轮廓帅中带点野性,偏偏穿着完全和周遭格格不入的白色西装,领子还可疑地抬得老高。 他似乎很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看,以此便用凶煞且唬人的眼神来逼走别人,不过可惜他现在穿的贵公子礼服太乖,就算气势凶猛,比起震慑人的猛兽。对方更像是一只呲牙咧嘴的小狼。 另一个挑染着发一双桃花眼还穿着个松垮工装裤的大男孩,对方笑的时候嘴角带点邪,明显混混气质较为浓厚,可对方那双含情眼一扫过人就能让人心里一阵激颤。 “哟,美女老板好,这桌没人吧,我们定了!” 俩鲜明立体堪比男模的帅哥杵这,老板娘手里的酒瓶倒了,以为自己看守的店成了富婆包下的ktv。 “没人……请……请坐啊您俩,要点啥?” “四打鸡翅,两打韭菜,三打生蚝,五打羊肉串,两个烤猪蹄……羊肉串别给我烤老了,多给我加点辣椒粉,再来两罐凉茶。”周容戚随手一摆。 “这些玩意我不吃。”时渊序道。 “还给我在这摆架子,每次晚宴后你都吃不饱,以前我还拉你再出来打牙祭,你忘了?”周容戚嚷嚷,“在军区里混过的人能有几个好习惯的,还给我装什么装。” 第213章 时渊序习惯了周容戚这混混架势,对方总是肆无忌惮地把他拉到“酒肉朋友”的水平,喝酒抽烟泡吧打电玩至少等混上一样,所谓的周哥才会跟你称兄道弟。 “周容戚,你们拿到的那个名单确定是真的么?”他倒也没心思打岔,问道。 “保真,从关键政要的邀请函芯片里解包的,芯片统一由九大星系星球总署颁发,要不真的话这世上就没什么是真的。”周容戚直接抱着烤猪蹄开啃,“不过,我多问一句,你要这玩意做什么?” “了解嘉宾名单才能知道什么人能干预得了神庭的秩序,”时渊序继续淡淡然地说,“星球元首大会的嘉宾当中一小簇人会跟神庭的人重新敲定世界的秩序,所以,针对他们展开行动是我们推翻神庭秩序的关键点。” 周容戚啃了一半猪蹄,眸光忽然就微妙地乜了身旁这尊冷静沉稳的大佛一眼。 “然后呢,知道了能怎么样?到时候带着火箭炮把这群人炸上天,神庭就能推翻了吗?不是我说你——怎么有的时候比雪川还不着调?时渊序,你要知道你如今身上垫上的是多少条人命,咱们组织如今已经有五千号人了,一旦暴露了,牵扯的没准是成千上万个星球。” “多少权贵们都做不到这一点,咱们还是少冒险……” 时渊序半叩着膝盖,他明显没有争吵的心思,目光垂落自暴自弃道,“啊,你就当我是做白日梦吧。” “还记得我们以前在军校模拟作战的时候么?哪怕战场都是机器人,你都要瞻前顾后地谋划,说一个人都不能落下。”周容戚说,“我还是一句话,时渊序,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时渊序草草地抓起一把串往嘴里塞,“如果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那我没时间解释。” 远处的老板娘耳朵尖得不得了,结果神色顿时怔了怔,隐隐听到了“神庭”“推翻”“上千万个星球”顿时脸色煞白几分。 好家伙,她这老阿姨是跟不上时代了还是怎么的,在她还心神往之未来将在神庭召开的星球元首大会的时候,已经有小辈们开始准备炸神庭了? 此时旁边的大叔大伯们倒是忙着扯皮装x,插科打诨喝着小酒,老板娘看着俩帅哥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一边磕着瓜子,甚至还开始臆想这俩哥们没准真的是那种能出入元首大会的公子哥,就凭两人穿得衣服都是贴身订制款就看得出来,可惜就是中二病太过分。 直到时渊序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全场的氛围骤然变了,因为大男孩的声音那么冷那么坚决,突然就像是结了冰的刀锋一样。 “回去?你小弟们替你挨的揍你不管不顾,我给你鞍前马后伺候的恩也不报,你当我周容戚是任你使唤的马仔吗!”周容戚此时腾地也站起身,“好,时渊序,我终于明白了,你他妈就搞得这么一套套——” “周容戚,我是为了那个计划。” 此时周容戚也猛然站起,走上了几步路攥住了时渊序的领口,“时渊序,事到如今你还在睁眼说瞎话!” 他这一生气的气焰太大,桌子上的啤酒玻璃瓶瞬间咣当都倒了几个,连放烤串的铁盘子也掀翻在地,老板娘登时脑袋嗡嗡的差点吓得坐在了地上,“你们俩别打起来!……” 时渊序任由着周容戚拎着自己的领口,“我不想跟你吵,周容戚。” “你要名单是为了找那个人吧?如果是为组织,为什么你拿到了名单却毫不犹豫地要离开?答案很简单,因为那上面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周容戚忽然这么一开口,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 “胡说八道,我要名单是为了找关键政要的名单。” “时渊序,我不想问你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有种就承认一次,你摆那么多谱就是为了那个人。不然让我亲自揭穿,你就知道自己有多难堪……” 甚至不需要指名道姓,时渊序就在那么一瞬知道了死党指的是谁。可他又自欺欺人地想,不,周容戚怎么可能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我不知道他会是元首大会的成员,又怎么会想通过现场的名单来调查清楚他的身份?这个逻辑不通。”时渊序抓住他的手,企图怔松几分,“周容戚,你脑子秀逗了。” “那你看到他站在对岸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了。”周容戚手劲却加大了几分,不屈不挠,“或者说,你本来的计划或许是为了组织,或许是为了扳倒该死的神庭,可在看到那人的之后——你的目的变了,我猜的不错吧?” 时渊序的血随即凉了几寸,他怔了一怔。 “咱们上一秒还在计划如何迂回地跟那些政要套话,彬彬有礼地接近,可下一秒你让小弟换了一个目标,换成了他们直接朝政要下手,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冒险突然,你却义无反顾地这么做——” “因为正如我所说,你知道背后的那个人会是谁。” 时渊序瞬间血热了,却又凉了半截,“你说错了——是,我这点是混球,我的计划一塌糊涂,我甚至拖累了一众小弟。可我发誓绝对不是你眼里的这种人……我拿名单只是为了那个计划。” 周容戚目光刹那凉了几分,“是啊,我也在想,你不会是我眼里的那种人,毕竟你以前总是从容镇定拿得起放得下,你是那种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勇往直前的人,你不会拿自己的同伴来冒险……可我发现,我还是错了。” “你骗不了你自己,我更骗不了我自己。”周容戚渐渐地松开了揪住他衣领的手,时渊序错愕地看回去,可对方生硬地别开了脸,“时渊序,我想我不需要再纠缠下去了,我们的对话就到此为止。” “我知道我今天确实是个混蛋,你可以尽情责骂我,我也不会去狡辩什么……可你这副谜语人的口吻是什么意思?我甚至都没有任何解释的机会,你到底要——” “时渊序,你知道我在宴会的外场等了你多久?” 忽然间,那么一声格外寂寞的呢喃,几乎要吹散在了风里。 “你跟我说好任务结束后先去找我,可是我今天晚上等不及了,想直接去接你,可会场上怎么也找不到你的身影。我以为你或许是喝醉了,或许是被家里人带回去了,可——”周容戚随即很是嘲笑地说道,“我亲眼看到你跟着那个湛教授走了。” “不,我应该叫他——”他苦笑,“你曾经的监护人。” “周容戚,你什么时候在那……”时渊序顿住了。 “你从湖泊对面看到了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的计划注定要失败了。”周容戚说,“时渊序,我也在湖对面看着你,可你呢,你看到了我么?” 时渊序顿时身形一僵,他怔怔地看回周容戚。 “你什么时候……” “时渊序,家族聚会不是为你们一家开的,连你最不待见的蔺家大小姐都来到现场,我凭什么不会来到现场呢?最起码,我特么还是个周家的少爷吧?——如果我是个女的,没准长老们撮合的就是咱俩呢?" 还在掰手腕划拳的鲁莽大叔们登时把酒杯都给摔了,老板娘直接吓得掀翻了瓜子盆。 众目睽睽,时渊序的半边脸都红了,他的脸就像是生生地被人打了几巴掌,火辣辣的疼。 时渊序心想,他遇到的这都特么的是什么事情?前脚才被那男人薅完一笔,后头便被自己死党揭穿得体无完肤。 对方竟然去过现场。 他可真…… 活该啊。 他明明不就是冲着名单上面的关键政要才行动的么?可周容戚这么一说他才猛然醒悟自己蠢蠢欲动的另一层心思,才会让自己铤而走险。 自己也沦落到这种感情用事的地步了么? 他苦笑,“好,周容戚,你这么说我也不想反对,我现在很累——你说我还欠你多少,我一笔勾销。以后组织的事情我不会牵扯你。” “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周容戚忽然声音嘶哑,“时渊序,这么多年来我以为你已经把他忘了,可如今呢,他一回来,你就魂都没了——你们当年真的只是监护人和被监护人么?” “周容戚,我们只是陌生人。” “陌生人?时渊序,你看着我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地跟我说,有这么带上床的陌生人么?” 周容戚此时已经直接拉开他脖颈的衣领,眼神刹那变了。 时渊序推开对方的手,却对上周容戚那向来玩世不恭的桃花眼,心思一怔愣。 对方此时的面目如此的阴沉又愤怒。 可谁的朋友会刨根问底这种事情?退一步朋友之间也应当有自己的隐私,大家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就算转身找个对象也并不奇怪。 “所以蔺安然说的没错——你全部都告诉了她。” “事到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以后满城皆知都是迟早的事情——”周容戚就这么拎着啤酒瓶兀自地喝了下去,“我说不说都一个样,时渊序,你其实从头至尾都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湛教授,才会开展这些没头没脑的计划。” 第214章 “不是。”时渊序很疲惫,他眼下隐隐带着许久没睡着过的阴翳,“我向你发誓——” “发誓什么?发誓你不过是为了找到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便拉着一堆人给你陪葬么?你可真牛逼啊,时渊序,老子真后悔现在才发现你是这样的人,被你那所谓沉稳自如的外表骗到了现在——原来你早就变了,为了区区那么一个丝毫不在乎你的人就可以抛弃自己的信念……” “我一直都没有改变过。”时渊序厉声说,可随即破罐子破摔似的,“可我一个人怎么能斗得过神庭,你告诉我?” “好,我不过问你现在究竟计划的是什么——”周容戚说道,“可你为了那个男人放弃了自己的底线,圣选马上在即,你难道要违背邹家的约定选择放弃圣选吗?” 时渊序垂下眸,“……那便只能参加。” “时渊序,我真的搞不懂你。”周容戚冷笑,“你特么真是魔怔了,你还记得当时对方怎么对你的,那七年你做手术的时候除了钟小姐和邹若钧,剩下就是我陪着你,你知道你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差点没命了吗?那人是个骗子。还是你真的是个抖m?老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就是个被老男人玩得团团转的傻子!” 时渊序不想再做无谓的争吵,这一天已经太多事情发生了,他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甚至没法再思考多的。 最后他已经破罐子破摔。 “是不是抖m关你屁事?你知道我犯贱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你不应该一脚把我踹走让我清醒清醒吗?周容戚,别管我。” 他最后的声音都嘶哑了。 就这么披着月光,无声地站在原地,那栗色碎发已经浸透了男青年的汗黏腻在额上,更衬得那双弯钩似的眸,黑且沉。 也是。 其实他真的很反常。 明明尊严如他。 他却要痛恨自己总是可以轻易原谅男人,更痛恨自己竟然连一路逼问对方的勇气都没有。 时渊序…… 是你太容易被骗。 还是你宁愿相信那男人别有隐情? 可既然那男人知道你心里焦灼欲壑难填,为什么偏偏又故意不说? 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能让七年的不告而别讳莫如深? 究竟是什么人,才能让七年销声匿迹也理所当然? 他注定得不到答案。 可他宁愿疼着,因为他比起疼着,他甚至更害怕对方又抽身而去。 是么…… 原来他还是这么——自欺欺人。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男人已经表露至此,说爱他,说让他做伴侣。 他也终究安放不下那颗惴惴不安的心。 然而,关于那七年,他竟然宁愿男人骗他,稍稍缓和他的渴和疼痛,也不要知道惨痛的真相。 “你说得对,我已经没救了。”最后,时渊序低声说了一句,“我有的时候也很讨厌我自己,看起来好像潇洒利落,却竟然这么优柔寡断,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犯贱么……” “周容戚,我甚至怀疑我这么多年混了个什么出来,你跟我说过,不在乎我的人就直接忘掉,可是有的时候,我就是放不下…你以为我不想干脆利落点么?” 周容戚恼恨地将他拽了过来,“时渊序,放不下就放不下,你说得好像十恶不赦似的……我真服了,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就算不推翻神庭,不和审判官做对抗,不管那人,你明明还有那么多可以期待的,你可以回军队晋升,你可以和哥们一起出把酒言欢,你看看有多少人陪在你身边,只是你自己从来把自己和其他人孤立开来……时渊序,为什么你偏偏要把自己锁在一座孤岛上,永远放不下那一个人……” “别告诉我你真的爱上——” “没有的事。”时渊序说道,“我只是很累。” “我也真佩服你,先发表一番催人泪下感人肺腑的言论动员大家伙们为自己的命运而争斗,转身就翻脸不认人跟兄弟们说我清醒了,大伙都散了,这他妈还真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周容戚一改那玩世不恭的神态,那眼神莫名凶戾了几分,“时渊序,老子最气的是,陪你演了多久的戏,让你做老大,让你逞威风,还帮你收拾,可那不是我的义务,而是我相信你是真的想反抗神庭,想为大伙出头……” “可今天晚上这件事,我没想到你这么混账…你的责任心哪去了?你知道你这样差点赔了我多少人?” “周容戚,你总算承认你本来就是组织的人,”时渊序冷声说,“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你个蠢货,组织就是来抓你的,我好意思一开始说么?说了让你跟我翻脸,况且,我能混下去……”周容戚此时别开眼神。 不仅为了他那被审判官斩杀的妈。 还是为了他这个哥们,大名鼎鼎的序以天。 “说实话,你真的比我想的还要混蛋,还以为你真的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做什么都干脆利落,可你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就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我混蛋,我无耻,你大可以这么认为,可我现在不想跟你吵。”时渊序不想再纠缠下去,他还有别的事要忙,急急忙忙要离开,“周容戚,你放心,既然我拖累了你,我以后不会再牵扯你,但我要走了。” 可他忽然被狠狠一拽,被拉进了周容戚的怀里,被笼罩在烟草气息中的时渊序一瞬间清醒过来,他本能地反抗,“周容戚,你简直疯了!” 对方的双手竟然扣紧了几分,“我不放。” 时渊序心想周容戚这混小子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要么失恋要么就是喝高了,这种狗血的事情在脑回路清奇的人身上发生正常得很,他攥住对方后脑勺,“你特么别把我当成某个你泡过的妞!” 可对方那唇便这么吻了上来,带着无尽的叹息。 “时渊序,我跟你混过十年,从来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喜欢男人……” “可你喜欢的男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你们能看到这里,就相当于对后面的超神情节再下一次注,然后后面就会越写越好(屑作者の奇妙大饼) 然后补充上一章的小剧场:周哥气炸了大白菜被别人拱了的底色是,还不如他自己拱() 不久之后会有个极其炸裂的情节,但是铺垫都已经完成了,到时候看到的时候,不需要太惊讶…… (当然,我存稿很多自己也否了,所以其实我是半裸奔状态) 六月底我金主太太还要给我砸霸王,都是晋江榜单太辣鸡,我的收藏据说基本来自站外(夹子也不吃我这类型的文)为了对得起读者宝贝们,我后面的情节都会是冲击神作来写的,敬请期待[坏笑] 第112章 被这么吻着,甚至迟迟没被松开,脑内一串电流闪过,时渊序懵了。 一直以来他都把周容戚当成铁哥们来看待,军校的时候共喝一瓶水共用一条毛巾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狎昵,他体感自己跟周容戚就是两个“大老爷们”。 虽然自己现在也不直了,但周容戚作为一个英俊多金的潇洒公子,明明平时也泡的是婀娜多姿的美女,跟一堆酒肉朋友穿梭在衣香鬓影里,怎么突然喜欢上了男人? 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周容戚你特么逗我!你喝酒喝浑了,别把我当成你爱上的妞!” 时渊序一把推开周容戚,往后退了几步,还尴尬地抹了抹嘴唇,但是他又觉得不对劲,周容戚是指名道姓说他的名字。 他绝对不是被当成了某个妞,骗自己骗别人都不行,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平时称兄道弟的哥们怎么会对自己还有那种心思? 在场的人也傻眼了。 这……这不是兄弟相残,这是真亲啊?这这这这这是伦理大戏啊? 他们都以为自己见多识广,但是亲眼目睹多年兄弟直接变成这种禁断恋的,他们还真没见过! 周容戚此时抹了抹唇,他那一刻心想自己也绝壁是疯了! 他分明是把时渊序当成自己亲兄弟,谁知道他做了这种浑事! 可为什么得知时渊序一个剽悍冷锐、血气方刚的家伙,竟然真的对那个冷清冷漠的男人有那种感情的时候,他竟然内心释出的不是荒唐,不是可笑,而是那种难言的愤恨和酸楚? “……时渊序,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见到一个对你好的男人就可以爱得这么死去活来。”周容戚的桃花眼又朦胧又清晰地注视着他,可惜他是个情场的浪子,黑白通吃的混混,脸皮极厚,他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失态,“抱歉了,我这人,喝多了就不认人。” “不过,但你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你都跟男人做那事了,我亲亲你算什么?”那笑容果真是肆意得甚至让人怀疑本人似乎一点羞愧之心都没有,“时渊序,你不是喜欢男人么?” 第215章 时渊序一下气血上涌,他强行克制自己暴跳如雷的冲动,“……周容戚,你他妈是不是欠揍?我要是看到男人就动心,我一年可以换多少任,你说啊……” “时渊序,你每次总是被说中了实话才会气急败坏,你这人装不下去的时候都是被戳中痛处的时候。”周容戚竟然痞子似的从容不迫,活似刚才那一举酝酿了很久,“宙星环那天我怎么就由着你跟那湛教授……时渊序,你该不会是就这么被睡出了感情吧?” 时渊序额角青筋直跳,一拳头抡了上去,周容戚胸膛正中要害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可随即阴沉地抬眼反手挟住他的进攻架势。 “你再敢嘴贱别怪我下手太重!” “打吧,你这个把所有人当成傻x的混子还好意思说我?你踏马但凡要是有点尊严也不至于就这么被那个男的掰弯!” “我有说跟那个男的在一起么,就算我跟他睡了也跟你没关系,你那么生气做什么?这么多年,换了多少任对象我有说过你一句?我还想问你,你换女人跟换衣服似的,我没有说过一句你作风混乱不忌口花心,你还给我挑上了?你知道我最讨厌……” “时渊序,我说过大部分人都不靠谱,我说过我受过情伤所以我看到苗头不对会提前撤退……” “我信你个鬼!” 偏偏两个人都擅长打斗,不同的是周容戚的打斗基础多半从街头巷尾的混混们开始的,浑身上下一身损招,时渊序就这么把周容戚掼倒在地,可对方随即一路攻下三盘将他一脚拐倒。 两个大男孩就这么直接肉搏,就差把半个烧烤店都拆了,隔壁座位上还坐着的是一个当地蛇头,弄得老板娘直接鞠躬又道歉,可蛇头跟自己的小弟们竟然拿着半杯酒在那呆愣住了。 本来还以为是一副兄弟相残的打斗剧,结果听完对话后变成了一场禁断恋伦理剧!现在年轻人玩得真特么花!做惯了哥们的男人知根知底到多看一眼都嫌弃的地步,那个叫做周容戚的小伙是特么脑子缺根筋吧?连自己的死党都强吻,命里就这么缺男人吗?虽然……对方强吻的那个大男孩确实赏心悦目到被男人喜欢也不奇怪的地步。 此时桌椅盆盏倾倒,正在烧烤的后厨都窜出来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时渊序最后拎住周容戚后脊,用额头狠狠一顶对方的前额,对方不甘的眼神瞬间因为这个头槌的力度涣散了几分,“……痛。” 他随即松手,周容戚沉重地倒地。 “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时渊序说道,“我走了,你不管好自己的嘴,我就再揍你一次。” 什么叫做睡出了感情,他时渊序是这种被随便推倒还能上赶子喜欢别人的人吗? 时渊序回头看见一众食客错愕的脸,随便摆手,“你们继续吃,我派小弟来收拾。” 登时老板娘目光直了。登时一些地下组织老大欠了自己哥们一身情债的狗血戏码萦绕在她脑海里。 只是时渊序眼尖地瞅到对面洗手池上挂着个小镜子,眉心一皱。 抬手整理一下衣领,还整理了一下头发,此时他浑身上下的白色西装此时已经被水泥地灰尘搞得灰一块,索性直接将外套系在大腿上,有几分颓丧的优雅贵公子的意味。 他便背过身去打算离开这一片狼藉。 “你小子还是那么能装,”鼻青脸肿的周容戚在背后冷笑道,他一边抱着自己的腿吃痛地倒吸凉气,一边比出了个中指,“到现在你就只在乎形象……不过,你揍我越狠,就说明我说的越是真的。” “我就说嘛……区区陪了你三年的监护人,怎么给你后劲那么大……原来当时你还当了别人的童养媳,我说呢……这交易真特么划算……拐了个孩子当童养媳……又能睡又好哄。时渊序,你对我这么吝啬,为什么对别人就那么慷慨?” “你他妈不嘴欠不行吗!行不行我把你踹到隔壁河里去!不是我放水你现在就该直接进了急救病房!”时渊序破口大骂,可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随手扔了几卷绷带和药。 “你自己包扎去吧,我有事要办。” 就上了旁边不知道是谁的摩托疾驰而去。 —— 在网吧破旧电脑的蓝色辉光下,时渊序看着屏幕上的进度条,“破解进度:45%……55%……100%” 他现在急着看元首大会的嘉宾名单,结果发现周容戚这混账知道他的真实目的后,还把名单给毁了。 当然名单这种电子玩意想要毁掉很容易,但要是处理的人不是专业选手,那想要溯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这么样,时渊序勉强用军队信息科待过三个月的三脚猫经验,将名单恢复了。 他急切地在名单里的搜索湛衾墨的名字,可却还是无果,无果,即便芯片版本写的是“original(原始)”,他还是无法寻找到那个人的名字。 一般人刚被自己的铁哥们表白后直接大脑当机怀疑人生,但这一切被时渊序抛到了脑后。 他感觉自己没有时间了,就像如果他不尽早找到真相,背后就会有什么存在追赶他,让他再也没有机会。 再也没机会揭穿男人的真实面目。 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他只想知道——湛衾墨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参加元首大会的嘉宾峰会的。 可急切地浏览完页面后,他顿时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精力般,无力地往后靠去。 可惜湛衾墨根本不在名单上,就算用全球通用语言的哪一种译文也搜不到。。 难不成对方连邀请函都是偷别人的? 他随即抚了抚额前的乱发,等等,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明明他的目的不应该是对方,他的重点是那些参与神庭协议制定的关键政要,这些人是关系到神庭未来秩序,普通人未来命运的关键人物,那他现在得到了想要的,还在这里叹气个什么? 可确实像是心头空了一块,他内心无数次絮语的猜测终究无所依靠只能成为妄想。 “时先生,我们重逢到现在也足足一年,我想我已经给够暗示。” “自然,在时先生踏出剩下的几步前,我不会再为难你。” “如果我说,我要让时先生接受的,不仅仅是杀人放火的程度,你又如何?” 湛衾墨……你究竟还要我猜到什么时候? 就算比杀人放火还要离谱,我也有种能接受,你凭什么要这么自作主张认为我做不到? 时渊序咬紧牙关,棱角分明的脸庞在蓝光下显得更加清瘦憔悴了几分,但目光坚定得很。 可惜他好像真的清楚了自己—— 真的是有点魔怔了。 他在宴会现场的时候,本打算自己亲自行动,但湛衾墨出现后,他预料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会在那个男人面前暴露无遗——那一瞬,他竟然出了下下策,便是用气势汹汹的小弟来误导。 因为他忽然魂不守舍地,把目标转移成了男人本身。 这样他时渊序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个脑子一头热的混小子,只想以卵击石报复神庭。 实际上,他的目的是…… 湛衾墨。 时渊序甚至想过要是自己玩脱了,他直接现场给小弟收拾残局,直接将邹家少爷的头衔砸了也没问题。 可这么一套下来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一边啃着吸管一边索然无味地浏览剩下的名单,可就在随意地掠过的时候,他的目光登时怔了一怔。 头顶的灯管也就这么忽然闪了一闪。 这个时候网吧人寥落得很,前台看店的秃头老板甚至已经半躺在椅子上打起了呼噜。 破坏的文件逐步恢复,页面正在从“23页”逐步变成“42页”、“74页”……时渊序眼疾手快地点进了急速增加的页面,电脑上的鼠标就这么掠到短短的几个字“领主名单”。 瞳孔骤然缩小,连带着后脊渐渐发凉。 领主,在九大星系是一个很大的头衔,甚至是名讳,如今却能在名单上一览无余。 每次参与元首大会的领主名单并不是人为可以篡改的,提取领主名单的关键政要的邀请函芯片来自于至高神庭天文台对宇宙星象的解读,由于星际元首大会在星穹圣约日那天召开,从众神时期以来,那天注定天生异象,星相学的各个参数甚至就如同神的旨意——只要对应星域、星球、领土区域出现特殊星群,对应的领主和星球主就必须要参会。 这是“秩序”规定的,“星穹圣约日”是“宇宙”的旨意,一旦有人篡改元首大会的领主名单,或者明明被“邀请”不去,就会触发“秩序”的惩罚。 当然,按理来说领主大会的参会人员名单信息不应该出现在参会人员的邀请函当中,但是由于“秩序”的管辖无处不在,如果只有参会人员一人的信息,会被“秩序”硬生生认为参会名单不完整,甚至引发难以想象的惩罚——曾经有个嘉宾为了扶持下一任星球长,在名单上加了对方的名字,结果第二天就突发意外死去。 第216章 当然,时渊序为了防止意外,他还暗中派了另一个小弟解包了元首大会参会的一个神庭成员的邀请函,提取的名单也是一样的。 此时屏幕渐渐弹出密密麻麻的字符。 “埃洛伊星域领主” “泰罗星河领主” “宙星环β联合星环领主” “天狼星第八银河系领主” …… 这些人的疆域是真的大,时渊序甚至怀疑自己是在打开一款“星球文明”游戏,而这些人就相当于游戏前面的造物主玩家,手底下竟然有成万上亿的星球任其差遣。 那种感觉就像是怀疑这个世界永远浩瀚无垠,就算是帝国联盟这种强国,百年以来也从未有任何一名领主亲自来进行外交活动。 领主在九大星系是一个过于至高无上的存在,比星球元首还要位居高位,对于这种元首大会前夕的嘉宾峰会,多半是不稀罕参与的,很多公众现在还在社交媒体上求深扒这些位高权重的神秘人士,企图捕捉到他们的一丝风声,结果自然是无功而返。 这些名字在时渊序眼里也只能是个高高在上的符号。 可时渊序目光刹那一定,心就那么一刹那,狠狠一颤。 “混沌之域领主:参会” 混沌之域,领主。 混沌之域…… 那不正是他在非自然部门执行任务多次前往的鬼域么! 忽然想到在诡谲遍地的可怖之地,他眼底却是绽放到极致的玫瑰,然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朵玫瑰,递到了他跟前。 那次任务宋局长要刁难他,找到所谓的濒危物种,偏偏那块穷凶极恶的鬼域却长出了红玫瑰。 时渊序告诉自己那人对他或许只是一时好心罢了,双方素不相识,对方甚至没有暴露真面目的打算,不是让自己蒙着面纱,就是直接隐匿在阴影里。 时渊序倒也不介意,装神弄鬼的人他见惯了,最多就是骂对方是个神棍,除此之外他便各自安好互不干涉——可那人,却又偏偏是个随手就能将九大星系闻风丧胆的“死神”审判官们随手碾碎的存在。 那么,对方递给自己玫瑰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 “既然那人有对象了,就不如将这朵玫瑰留在自己手里。”却想起那时的湛衾墨缓缓道,“先生未必要将这朵玫瑰赠予给别人,因为,送你的人已经有这层意思,何必转赠给下一人。” 当时时渊序还很不屑,“你怎么知道这朵玫瑰是别人送我的?” 送他玫瑰的那人明明是混沌之域的领主,时渊序不过将湛衾墨那句话当做轻佻的一句戏言。 可电光石火的那么一闪,他恍若想到了什么—— 自己有一次变成小动物后,醒来便是富丽堂皇的府邸,那里还有个神经兮兮的小鬼头,“我就说,主为什么要特别在意你。” 混沌之域的领主,亦被称为“主”,若两者本是同一人,那对方为何当时又纡尊降贵从晚宴带走他? 仔细想想在混沌之域甚至被那主亲自疗伤——或许对方一早就认识自己是谁。 他又想起曾经去非自然部门报道的第一天,他翻开了一个古老的卷轴,那里提到混沌之域的领主是那个不可说之神,以凡人的邪恶和灵魂为生,祂狡猾且优雅,从未有人识破祂的真实面目…… 等等—— 从未有人识破祂的真实面目…… 混沌之域的领主,亦是那天晚上从医学晚宴带走他的人,那么,那么…… 他忽然想起那天有个可疑的漂亮男人气势汹汹地径直敲开了湛衾墨家的门,拿着一套蓝色的礼服。 他当时就应该清醒过来,那件礼服便是他那天医学晚宴穿的,而拿走礼服的人本该是…… 晚宴上带他离开的人。 难道那男人真的是…… 是他一直被男人哄骗以至于真相近在咫尺,他却视而不见? 很久之前,他在鬼域中听到那领主的一番话。 “如果我要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要他永远忘不掉我,恨我恨到难以姑息,最后不得不渴着我的爱才能解脱,嗯,先生到那个时候,还觉得这样的伪装可笑么?” 后来那领主在鬼域的一片玫瑰花海旁,还那么说道。 “凡是领主钟情之人——” “则尽享所有所求之物,是真正的‘尽兴’,是领主和钟情之人都欢愉。” “这朵玫瑰,先生可以用来送给自己爱慕的人。” …… 后来那男人,看着他拿着那朵玫瑰,无比淡然地说道。 “先生未必要将这朵玫瑰赠予给别人,因为,送你的人已经有这层意思,何必转赠给下一人。” “红玫瑰这种物种,是出于对一个人的偏心才存在。正如世上本不该发生的,本不该存在的,却因为一个人的偏心,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所以有的时候,不能怪有的人太贪心。一个人可以偏心如此,便做不到别无所求,因为他已经给出的有太多太多了。” …… 那个可怖的众鬼之主,混沌之域领主,一字一句。 刚好和那男人的话竟然形成对仗。 “凡是领主钟情之人——则尽享所有所求之物,是真正的‘尽兴’,是领主和钟情之人都欢愉。” ——“先生未必要将这朵玫瑰赠予给别人,因为,送你的人已经有这层意思”。 那个混沌之域的领主曾挟他到他的祭坛。 “如果我要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要他永远忘不掉我,恨我恨到难以姑息,最后不得不渴着我的爱才能解脱,嗯,先生到那个时候,还觉得这样的伪装可笑么?” ——“所以有的时候,不能怪有的人太贪心。一个人可以偏心如此,便做不到别无所求,因为他已经给出的有太多太多了。” 前者是那可怖诡谲鬼域的领主靡丽蛊惑的言语。 后者则是男人轻描淡写的话。 可为什么——为什么此时他们所言却越发越重叠在一起,甚至让他分不清究竟谁是谁。 最后。 在夜游船上,男人曾经那蛇蝎般的口吻,漫不经心的语气。 “我以为我暗示得很明显,只是可惜,时先生总是一脸纯真无邪,置身事外的神态,让我觉得非常的恼火呢?” “所以看到你能这么挣扎,说实话,我很愉悦。” …… 时渊序腾地从椅子上起来,不经意间碰落了桌上酸奶玻璃瓶,咣当一下碎裂开来。此时睡梦中的网吧老板也腾地被惊扰到,肥胖臃肿的身躯就这么重重地跌落地上,“这哪来的小混混!打游戏打输了吗!还是赌钱赌输了!怎么不付钱就走了!喂你站住,我要报警了啊——”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奶茶] 越到后面我压力其实越大哈哈哈哈真的是太考验作者能耐了,这本书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代餐了,它是完全的创新、和炸裂(再次声明我是移动摄像头所有情节均为真实发生[狗头]但是记录员由于太多现场高能情节,而且涉及到[狗头]危险人物的特殊事件,已经被多次捂嘴和威胁警告[狗头],如今冒死在辣鸡jj留下证据[狗头]) 第113章 时渊序甚至顾不上换辆越野车去距离遥远的戈壁滩,直接骑上那辆摩托一路疾驰到第三军区。 他知道现在全世界仅存的,唯一能记载混沌之域秘辛的资料就在他们军区的档案馆,包括从古到今所有人访问混沌之域的记载资料和考察记录都在里面。 里面还包括对那个不可说之神的所有记载,就像他许久之前在军区图书馆找到的那本禁书,如今都在那。 直到他眼前却是烈火熊熊。 档案馆浓烟滚滚,炽热的气流直接浸的人一身汗。 “不好了不好了,天干物燥,里面着火了,快点通知后勤部和总署派人来抢救!重要书籍都在里面!” “921部队和242部队已经进去抢救了,消防部队的人昨天才被抽调走了……第四军区的8243部队飞舰出行令已经下达了。” 时渊序急急忙忙地随便揣了个火警服就往前冲! “时上校,快请回吧,这里烟雾大,你半夜不休息来这里做什么?抢险的事情用不着你来干!”消防小组的成员明显眼尖地认出了他。 “禁书区的书籍再来不及就没救了!” “早就没救了,”成员在书籍清单上打了个大大的叉,“事实上,禁书区是离火源最近的,连电子存本都无法幸免,我们明天就只能对外发布公告,禁书区所有关于非自然存在的孤本恐怕再也不为外人知了。” 怎么会…… 时渊序却仍然不甘,“我还是要——” “时上校!”有其他成员敬礼,“想不到您终于回来了,但现在不是时候,请您第一时间撤离这里!” “您再靠近就会被火舌灼伤的!现在赤壁滩吹西南风,火势都蔓延过来了!” 第217章 被生生赶出了片区,时渊序目送着此时熊熊烈火窜动的火星窜上了天,登时无力地依靠在墙边,他随即苦笑着,“逗我?” 明明自己起心动念才是上一秒,下一秒就把人证物证全部一把火烧了? 好端端的档案馆怎么会着火?大部分典籍还都是电子平板,就算有个缺德鬼在里面开一个星期电热毯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整个图书馆安装的是上亿星币的安全隐患防范系统,这里是帝国联盟视为绝密级的文物馆藏,一旦溃不成军就意味着星球的重大损失。第三军区的军官平时还提心吊胆地派人24小时监控这个地方。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他带着一种疲惫又不甘的怒斥,“这一定是故意的……” 握紧的拳头青筋暴露,狠狠捶上墙,筋骨分明的指甚至直接撞出血痕。 究竟是他太迟钝,还是对方压根不想让他探究下去?还是命运弄人,他永远只差一步? 男人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交织着却又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混沌之域的领主。 曾经牵着自己手的湛先生。 给自己注射试剂的湛教授。 …… 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他时渊序不需要任何人再告诉他,也不需要。 既然他一直理所当然将这个背后为他扫清一切障碍的男人当成锱铢必较的商人,那么他也一定能察觉到出,自己理所当然当成骗子的男人或许真的有一层他看不懂的身份。 不是人。 没有心跳。 手上经常缠着银色锁链。 从来不在他面前进食。 随意便可抹掉上百人的性命。 曾经还屡次对小屁孩的他索要贡品。 …… 啊,为什么他那么迟钝,迟钝到要到这种地步才能察觉到对方的暗示…… 又或许,他一早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却心口不一地避开。 可如今他要亲手将自己懦弱和逃避拆穿的时候,对方却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还是说,你也玩不起?” 时渊序随即低笑几声,像是对谁那样低声喃喃道。 “我已经在你面前一无所有了,你知道么,其实我早就不是那个怕鬼的小孩了。我一直等你亲口承认——” “好,你说让我猜,无所谓,我可以一直猜下去,猜一辈子也罢,猜到下辈子也罢——可惜有人耍赖。”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奉陪到底。” …… 接待处的女执勤员们面面相觑,他们一边确认消防外援有没有到来,一边坚守着第三军区的接待处。平日里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他们就该轮岗值班了,可今天军区突然烧了一场大火,所有人都得24小时保持警惕。 此时军队接待处来了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这个男人戴着一副墨镜,银发就这么垂泻至挺直的肩膀上,光从这高挺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颌线就知道墨镜底下那张脸帅得有多么惊心动魄。 “您好,您是找……” 对方甚至都没询问他们具体的房间号,就径直找到了时渊序上校所待的临时休息处。 还没回答女执勤员的话,男人便这么径直抗起对方到了臂弯,女执勤员目瞪口呆,“先生,时上校到时候有邹家来接……还是说你才是他的监护人?” “嗯,倒也没说错。”男人薄唇噙着笑,“既然时上校本身临时闯入军区的,我想我不必在此登记了?” “军区秩序比较严密,以往有人借着接人的名义来偷偷打探军事机密,更何况时上校现在昏迷过去了,为了保险,您还是……” “非自然部门旁边的大火还没熄灭?”男人忽然话头一拐,“接下来吹的东南风,是压火线的最佳时机,你们应该多派点人手去支援了。” “这……好的,您的建议我会转告给人,先生您是气象专家?”女执勤员奇道。 湛衾墨微微扬起下巴,幽暗深邃的凤眼带有一丝淡淡的调笑。 “啊,与其说是气象专家——” “不如说是始作俑者。” 当然后面那句话自然而然地隐匿了,他转过身抱着小东西踏出了门外,手指悄悄打了个响指。 “先生我听不太清楚,等等,您还是要登记的……”女执勤员对擅自闯来且故弄玄虚的男人一向没什么好感,但这个男人莫名其妙地带有一种蛊惑的气质,以至于她竟然就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对讲机那边传来,“叫外头别来增援了!火灭了!可以睡个好觉了……” …… 时渊序就这么枕在湛衾墨怀里,无知觉地,大男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炽热的沙漠气息。 “冷。”睡梦中的他无意识地呢喃着; 戈壁滩昼夜温差极大,哪怕隔着车的外壳也能感受到咋舌的寒凉,湛衾墨便拢他往怀里更近了一点。 可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本来就是一具冰冷的躯体,无论如何怎么抱紧也给不了对方温度。 他皱了皱眉,只好顺从人类的高科技,按了坐垫加热的按钮。 “热。”睡梦中的小东西又呢喃一个字。 湛衾墨眸里骤然变得晦暗几分,“惯的。” 作为没有心的邪神,把人带走已是纡尊降贵,对方反倒蹬鼻子上脸。 本来他没必要堂而皇之地来接他,可大男孩在低声骂他的时候被他听见了。 事实上,无论如何湛衾墨都可以听对方的呢喃,无论隔着几百米还是十万里,区别只是他搭不搭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奉陪到底。” 当时时渊序那么一说。 啊,那乐趣自然要少太多,尽管也是时候到了揭穿答案的时候,可等到那个时候,他又是以何种身份来面对他? “主,您忘了等会是重要的仪式,对于您恢复真神至关重要,不可缺席。”他的神识忽然传来下属的声音,“您必须赶紧前往神域。” 湛衾墨蹙起了眉,慵懒且不耐地嗯了一声。 怀里的时渊序眼皮闪动了一下,翻了个身继续说着梦话。 湛衾墨驾驶的车是超高速率的悬浮轿车,此时车窗外是他们俩的小家,坐落在富人区的府邸一如既往的沉静安详。 湛衾墨就这么透过车窗看着往昔的一景一物,曾经他们总是一人一宠在这个府邸里相处,小绒球在后院玩着健身器材,他风尘仆仆地回来逗弄他。 那时有那么一辈子的时间能度过日常,他丝毫不在意——人类的琐碎日常对他而言不过是成为真神前的调味品。 可为什么呢,一旦这样的时光不可重来,竟然心胸上涌出一种难言的不耐。 “星际元首大会在即,秩序重新修订,如果您并非真神身份却遭受因果清算,有陨灭风险。” “陨灭,就是直接消失。” “您贪图不得。” …… 下属的担忧,信徒的恳求,门徒的忠告。 恶鬼面具已经向小东西揭开了一半,未来还要迎来真神身份,此时的府邸已经不再是他的住处,而他们一人一宠相处的日常也注定不复返。 深邃的眼眸一瞬划过极深的阴郁,以至于他眉目刹那闪过邪鬼般的暴虐,可他随即低笑着掩去自己神色。 他果然还是该离开么? 可此时睡梦中的时渊序拢紧了他,“……你欠我的。” “别走……” “你要走了……我跟你没完……” …… 他让那猫儿眼少年等了太久,以至于他的离别竟然在大男孩心里刻下了永恒的疤。千回万转大男孩的心伤还在流淌着血,正如那双极为好看又极为凛冽的下垂眼还在落着泪。 此时湛衾墨拢着他的头,男青年的栗色碎发已经有些长了,没过他冰冷的手指。 他吻了吻他的鬓边,“我说过,我贪图的有很多,在你没偿还我之前——我又怎么放过你?” “维诺萨尔,就算你因果耗费太多,我也能知道你死活不愿意归为真神的原因,是怕小东西看到您的真实面目吧?”此时他忽而坐在一片回响空间,一般只有神灵才能召唤这样的空间,他身后突然成为一望无际的浩瀚。 神灵传讯或者聚集都会启用这样的空间,可以跨越无数光年来彼此进行对话,当然,如今众神陨灭,按理来说不可能有神随便能启用这个空间。 甚至还传讯到了本就是混沌邪神的祂身上。 湛衾墨悠悠道,“真是古怪,我记得所有的意识体已经被我清理掉了才是。” 祂此时都褪去了那优雅斯文的人类扮相,尽管他仍然是俊美的面庞,可浑身上下已经鬼气森森,阴寒无比。 巨大的骨翅直接横亘半个寰宇,他的利爪甚至只能从大男孩额边划过,尽管大男孩不可能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会触碰到他在空间里的本体。 “我现在耐心有限,你是从哪个时空过来的?”他挑眉。 第218章 那声音更加是放肆地轻笑,“倘若你是全世界最大的老千,凭什么我不可以从你的杀戮中苟活?维诺萨尔,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要清理那么多意识体,你害怕了,害怕其他时空的意识体会泄露你的秘密是不是?” 维诺萨尔淡笑。 “泄露了倒也无妨,只是需要我更费心思罢了。” “不如说你现在已经得手,将近得到了小东西的心,所以你餍足了。”那另一边浮空出现了一个幻神的模样,他神情安详,甚至没有睁眼,如同谦谦玉佛,又如高僧,盘卧在石莲之上。 这是玄穹,又称无上尊主。 “嗯,只是我还觉得不够。”维诺萨尔此时慵懒地轻抬眼眸,嗤笑,“我一向披着人皮示人,融入世间,甚至成为了真正的凡人,可他究竟爱的是我的伪装,还是我自身,我竟然看不穿。” “既然如此,不如坦诚相待如何?” 有趣的是,众神是个浩瀚的概念,如今宇宙合并,各方的神明都融为一个概念,太阳神有,释迦菩萨也能有,作为混沌界鬼主的维诺萨尔此时觉得有些新鲜,但是他很快又索然无味,因为他嗅到了,这位玄穹似乎跟他在另一个世界确实是“相识”关系。 他能做好友的神明,多数是可以“利用”的存在,风暴之神与他曾经并称扫荡世间的极恶神,但无上尊主玄穹太佛了,浑身透着一种悲悯天下的神性。 对方更是讲究以和为贵。 和他这样的极恶之徒绝非同一类存在。 “坦诚相待?”维诺萨尔哂笑,“绝不可。” “你已经做到如此偏执,甚至宁愿斩杀本性也要和他一起,你怎么就不知他说不定能接受你本来的模样?” “维诺萨尔,你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你总是要将真心藏在谎言后,这样下来,你们双方都会疲累不堪。” “玄穹,机关算尽才能达成目的,你我都被秩序束缚,更不要说——”维诺萨尔冷笑,“神明本身也有‘原罪’。” “倘若你对一个人有十分的爱,你便只能给一分,剩下九分你要敲骨吸髓慢慢贪图再徐徐给之,你要让他渴求着你,日日思念着你,心焦,痛苦,翻来覆去……然后,你才可以给出第二分。” “所以你才一路让他受尽折磨?”玄穹无奈地笑,“好一番恶鬼的哲学。” 维诺萨尔淡笑,随即又继续道,“待他的渴又被抚慰,急于求你更多,你却又要退避几分,悠悠图之,对他温柔如常,却又绝不挂念,若他渴得太急,缠得太紧,你便脱身而去,第三分,要他恨你,憎你,却又放不下你再给出,此时他不管是恨你还是爱你,心间早已留下你的刻痕,再难磨灭。” “……”玄穹作为得道之人,倒不会对此感到诧异,只是他忽而笑道, “维诺萨尔,莫非那七年也是你有意而为之?” “无可奉告。”维诺萨尔随即淡笑,“我不过是给一位好心的修道之人提醒,我是一个敲骨吸髓的恶鬼,我给的爱是有条件的,你要让我放过他,放过自己,实属不可能。” “那敢问后面的爱,你又要如何给?”玄穹倒也不愠不怒,祂本不应干涉这位极恶的邪神,但出家人本就心怀天下,祂意识到祂的存在威胁到众生,便不得不亲自出现。 “维诺萨尔,恕我无理,我本位讲究大道至简,世间和平,一旦你威胁世界,玄某不得不出手干涉,到时你我注定有一神陨灭。” 维诺萨尔却优雅地如同贵公子,祂本尊看上去从容得很,谈及如何爱人,作为无心之人的祂甚至神色还透着几分餍足,此时维诺萨尔倒也极有耐心地应道。 “不如听我讲完。” “你又何必认为,我不懂爱人?” 玄穹挥了挥长袖,为他斟上一壶茶,然后淡笑着说,“继续,玄某愿听你指教。” “第三分爱给出后,你只需悠悠等待他上钩。” “因为他像是沙漠求得清泉一样对你那微不足道的薄爱舔舐不已,贪图不已,一方面是怨憎,一方面是极度贪恋,他欲罢不能,恐你像上一次那样毅然脱身,便哪怕爱恨交织,却也要牢牢将你攥紧,留下,这个时候,你要陪他一起深堕,陷溺,沉迷,你要让他和你交融,彼此不分彼此,他尝够了,却又得不到更多——” 玄穹这种常年清修的人,此时唇角的淡笑有几分僵硬。 浓郁的欲望,明明同为神明,对面坐着的那位,说是极致的恶鬼也不为过。 可与此截然不同的,是维诺萨尔仍然如此淡然的语调。 “然后你终于献给他第四分,将他灵魂的躁郁和憎恨抚平,让他知道你带给他的是救赎,是美好,那伤疤和缺憾暂时能得到宽慰,他会忍不住幻想你们俩长相厮守,会忍不住又将揉皱破损的心再好好拼凑然后尽数给你……” 此时那漫不经心,忽然掌心幻化出红玫瑰,然后拨弄花瓣的男人一字一句沉缓却靡丽,他那冷情冷漠的面容定睛一看,却是极度的病态。 “然后你陪着他一路幸福平淡又互相疼护,让他内心满溢着对你的柔情,这个时候,便不能再给了,最多六分。” 此时那猩红的凤眸忽而又有几分淡淡的讥笑,“这不是因为你吝啬,抑不是贪婪,而是凡人能接受的爱,最多只能六分。” “剩下四分,要留给你自己,将它紧闭在胸怀,让它哪怕滚烫得你七窍生烟也不能露出半分,你要一辈子死守,否则溢出多一分都是疯魔和偏执,一旦暴露,你给他的六分,便只剩下一分,甚至一分也不剩。” “这……”玄穹本以为维诺萨尔无心之人的传言不虚,但是仔细听下去,却发现那无情之中竟然是病态的偏执。 ——与其说是无心,不如说一种极致病态的…… 执恋。 情欲。 以及…… 本不该出现在无心之人身上的心焦、心绞—— 那是极其残忍的爱意。 “你既然……为何不直接明说?” “玄穹,你要明白,我给的爱已经足够。” “维诺萨尔,谁要被你爱,就是被你折磨。”他此时无奈地笑,“你这样,会让爱你的人更加心痛,而你爱的人,他永远只能欲壑难填。” “可惜,世人贪婪,给的太多他们便不会珍惜,恰到好处只会让他们理所当然,总是差了一点点,他们才会穷追不舍。” “可惜,维诺萨尔,你步步为营,机关算尽——可你本就对他超出十二分的爱,那多余的是六分,让你就算憋进心怀也足以让你疯魔,不如让它们都释放出来,让你爱的人被你深爱的业火烧灼,也不要让他再猜下去,疼痛下去,他愿意和你同赴地狱,这一点就足以让你卸下所有伪装了,不是么?” “我不能错第二次,玄穹,你应该清楚我为什么要屠杀意识体,处于世界夹缝间的神明能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维诺萨尔唇角掀起残忍的弧度,“罢了,你最好趁我心情不错抽身离去。” 玄穹仍然是那副淡然的僧人模样,就这么垂眸笑了笑。 “有的时候放弃我执,才可得到所念。” “维诺萨尔,我已经遍历宇宙,知道你曾看尽无上风景,却还是心存妄念,只怕要重蹈覆辙。” “这一次不一样。”维诺萨尔悠悠道,“我知道我会足够尽兴。” “但愿你尽兴。”玄穹鞠躬,“若世界平安,玄某便永不叨扰,祝您长存。” “但若此世界民不聊生,玄某……”此时他那神态骤然如罗刹,但复而还是眯着眼,淡然自若地淡笑道,“当然,还是祝您长存。” “你只能祝我长存。”湛衾墨此时蜕回优雅淡漠的男人模样,可那蛇蝎又晦暗的神态与维诺萨尔本尊如出一辙,“正如你所说,我已看过无上风景,要是不让我尽兴,会很麻烦呢。” 玄穹躬身,“玄某自然,愿这是最后一次我们的对话。” “只是永远不袒露真容的相伴,又能维持到何时?维诺萨尔,你应当清楚。” 湛衾墨眼眸骤然猩红几分,“哦,是么?” 看着男人身后浓重的鬼影,玄穹一怔愣,瞬间匿了身形,溜了。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朋友们,后面的情节为了稳住又给自己上难度了,感谢捧场哈哈哈~有空发发红包(屑作者很久没充钱了) 后面有一集甚至垫上了超长小剧场,终于,我骗到了金主太太新的投资[狗头][狗头][狗头]你们可以猜猜是什么小剧场,非常带感([狗头]) 下个星期还被强行拉去旅游,希望厨子能保质保量让你们吃到好的[狗头][狗头][狗头] 第114章 鬼域此时魂海翻涌,鬼市人声鼎沸,与此交相辉映的是乐园仍然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呜咽声,这里是混沌之域,也是鬼域,此时一条通天塔直通云端,绕转着浓厚的黑气。 第219章 鬼城酒吧、歌舞厅、地下摇滚俱乐部、暗黑街区、居民区、黑市交易所、典当行、赌场、大排档五花八门应接不暇,传闻鬼市比人间的集市还要五光十色斑斓万分,其实并非虚假。 宙星环是霓虹灯彩香车美人红磨坊,鬼市则是摩肩接踵妖魔鬼怪五花八门地摊集市门店齐开张。 这里是世间所有鬼的归属地,人员众多,早已经是烟火气十足,甚至与人间相距不大。甚至还更浓郁,因为鬼怪们生前的羁绊和牵挂少了,游戏人间的心思更重, 贪舌酒吧此时鬼影攒动,人类脊骨做成的卷帘门被频繁掀起,吧台那还传来血腥味交杂着龙舌兰的酒香味。 “报,我们鬼域又进来一批新子民,这次怨气可比以前大啊!” “哈哈,估计又是落后圈环的倒霉鬼吧?这次是因为地核坍缩还是小行星爆炸?还是给神庭上交的贡品少了,光明神教堂建少了?” “万恶的光明神,最近发动的屠杀活动太多了!全天下难道就只能任祂宰割?更畜牲的是人间的节日活动都是刚发生完屠杀活动,一边歌舞升平一边罔顾水深火热,扭曲的世界,癫狂的世界,幸亏我死了,我终于可以骂光明神了!” “难怪新来的鬼怪怨气比以前还大!” “主要还是因为很多人莫名其妙就死了,感觉自己活着就跟路过一遭似的,想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就挂了,谁不得怨气冲天啊?” “说到底,还得感谢咱们顶上的人是众鬼之主,不然小老百姓莫名其妙被灭了,到时候还没有容身之处,这人间来一趟就跟闹着玩似的,如今做鬼还可以慢慢攒点功德等待来生呢。” “说到众鬼之主,这么大个头衔,直接跟光明神都能媲美了,可咱怎么听说众鬼之主竟然是全天下数一数二的痴情种,天天腻在人间和一个小绒球在一块。” “哪里听来的二手消息,明明是众鬼之主在人间找到可口至极的猎物,随时准备剿灭做贡品,作为真神前的最后一道口粮。” “可我听说众鬼之主成人的原因便是那‘猎物’。” “胡说,众鬼之主可是无心之人,怎么可能为凡人自降神格?” “难说,听说那小绒球早就被人间无数人盯上,高价悬赏,没准真的是什么罕见存在。” “咱们鬼主不是吃人魂就是吃恶念,人间抬举的那些祂稀罕?” “说不定那人就是合主胃口呢?”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尤物?能让鬼主连鬼界几大美人都看不上?甚至还把自己座下三大恶鬼门徒的廷达斩杀了?”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的灵魂确实可口,越说我嘴越馋。” …… 此时鬼城还在开五十年一度狂欢节,众鬼的议论很快又被新的喧嚣冲散。 在鬼都,如今召开的是“鬼屋试胆大会”,各种各样的怨鬼、妖魔、鬼怪,鬼魂形成长相不一形状各异的魑魅魍魉穿梭在风格不同的建筑中,有的建筑是用魂海底下凝成的魂晶制成,有的则是怪物蜕皮的鳞甲制成,还有的则是血肉脏器制成,每个主题鬼屋都凝结着鬼魂生前最恐惧的事物,毕竟玩家都是鬼怪了,单纯弄点恐怖片里的玩意已经吓唬不了众鬼,但如果是“误判癌症被医生掏空器官”,“强行卖到园区挑脚筋”,“被割断手脚作为人彘在全球巡游”,“被强行绑架到深山老林给精神病老汉做三十年媳妇还被锁在地下室”,“被中学教师性侵结还被拍裸照威胁作为援-交工具染上梅毒”这种副本,绝对会让鬼怪们都毛骨悚然。 此时中央大街甚至在开“生前走马灯”体验馆,不少鬼怪们把自己生前的回忆凝结成回忆晶体,并且还分门归类,其中有一类此时人头攒动。 只见“人生逆袭(身价过亿版)”成为热销第一,鬼怪们排队都排了几公里,包括“曾经是被看不起的差生后因踩在行业风口被当地星球作为时代楷模被广为宣传”“曾经餐厅服务员后面成为亿万身家企业家硬生生扶贫了一整个落后母星”……当然,鬼怪们也知道大伙最爱看什么,无非是人生逆袭,迎娶白富美高富帅,一夜暴富,有的人擅自在自己的走马灯加点狠活然后兜售,被骗了几次的鬼怪马上察觉到不对劲,结果跟友人再三确认有些纯属杜撰,编造的情节还特么来自人间的狗血爆款爽文。 此时楼上有人独望。 “这是你统治的混沌之域,可你竟然连鬼城都几百年未曾踏入,维诺萨尔,如今你又假惺惺地来这做什么?” 此时魑魅魍魉之上是一座浮空的亭台楼阁,身穿着笔挺西装的银发男人就这么神色幽淡地眺望远处一边坐着,“当然是转达我对你的敬意,鬼城多年都是靠你经营,如今能风生水起,跟得上时代,实属不容易。” “……”那存在冷笑,“明明是有人不干人事。” 此时那头坐着极度恐怖的一种存在,只见全身都流淌着黑色的岩浆唯独看不见人形,随即那黑色岩浆似的鬼魅存在发出极其嘶哑尖利的笑,“如果鬼主长期不以真神身份现身,鬼城便需要献祭鬼神才能长久运转,幸亏你还有点良心找我,还是你终于装不下去了?” “不然你怎么有胆来我跟前?维诺萨尔,你知道你不亲自管辖的混沌之域要维持运转,需要献祭了多少旧神?” “不,我还是一样,想长久伪装成人。”维诺萨尔此时竟然仍然是那副温文尔雅模样,甚至连真身都没改变,“或者说,我打算一辈子以这副形态长存下去。” 这个黑色岩浆似的鬼魅,外界称溃噬之种,被称为宇宙四大恶神之一的可怕神灵,萨拉克斯,此时甚至连身上不停流动的黑色岩浆都凝固了。 “你疯了?” “维诺萨尔,你假扮湛教授是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人还是神了吗?你已经离成为真神只差最后一步,一步!你是想给我卡bug做一个介乎真神和人类之间的存在?别开玩笑了,伊格都已经被逼疯成什么样子了,你以为你作为人就能独善其身?” “嗯,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挚友讨教了么?”此时从容自若的男人凤眼微抬,“还是你不愿意赏我这个面子?” 听到“挚友”两字,萨拉克斯不仅黑色岩浆凝固,甚至还黑气更加浓重了。 无心之人,众鬼之主,一旦腆着脸唤人就是要贪图得渣也不剩的时候。 “你以为你可以骗你的小东西一辈子?”萨拉克斯随即狞笑,“维诺萨尔,我们都是神,你还是堂堂的邪神,就算你如何在他面前伪装成好好先生,你吃的人魂在凡人眼里就是实实在在的性命,就算你把你的本性劈成多少瓣,你也应该知道你——” “那四个字不必说。”湛衾墨却无动于衷,神色渐渐病态几分,“你们要知道,我已经如愿了。” “我宁愿骗他一辈子,永生永世殚精竭虑如履薄冰,也不能让他知道我真神身份。” “萨拉克斯,你爱过人,就知道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 “……”萨拉克斯那喷涌的黑色岩浆缓缓流淌着更加铁青的色泽,随即笑道,“暴露真神身份有什么不好?难道要一辈子伪装成所谓的医学教授才甘心?你费尽心思伪装,还因为你一旦恢复了神格,你就会恢复不想想起的痛苦和回忆,就会恢复你真正的恶劣本性。我太了解你,你做一件事只会有更多的好处才会心甘情愿,倘若只是为了方便化成凡人融入世间,不必做出神格分离这种让神都汗颜的事情。” 湛衾墨没有吭声,平时要是有人揣测他,是胆大妄为,是在跟世间最大的老千玩心眼。 瞅到对方那双血瞳暗暗地流动光泽,萨拉克斯深怕自己跟廷达一个下场,随即咳了咳。 “算了,就算我能协助你,你想要假扮成人——也只能维持到元首大会前一天。维诺萨尔,你机关算尽,要么你现在回头,要么就顺其自然。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像以前那样板上钉钉,越是靠近元首大会,你不可控的因素就越多。” “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我绝不会轻易放弃。” “也就是说,你毅然要走下去?”萨拉克斯冷笑,“维诺萨尔,假如你真的如我想的那样,就知道一旦失败,你的执着就成了笑话。过了元首大会,你就永不可回头。” “这一次有些不一样。”此时神色从容幽淡的男人,眼眸绽出几分血红,“挚友,我说过,必须尽兴才善罢甘休。” “真是个可怕的赌徒。”萨拉克斯摇头,“幸亏你没把我当成那些意识体残杀掉。” “你是我赏识的挚友,我理应对你客气才是。”湛衾墨悠悠道,“说的这是什么话?” 萨拉克斯:…… 看来此人后续确实还认为他有利可图,心里更加毛毛的。 此时外头忽然是穆西沙躬身道,“主,天马座星云教会又向您传讯,还给您上供了一个贡品。” 此时萨拉克斯还伸长脖子瞅着堂堂众鬼之主底下的教会会给啥好东西。 第220章 结果咋舌,“就这?” “就这?”湛衾墨玩味地把玩着手里一尊木雕像,木雕像是有着鳞甲的蛇蜿蜒身躯吐着信子,虽然材质是木头,躬身的弧度倒很有美感,一双眼睛更是用红宝石做着的,“这不够么?” 穆西沙作为老实又恭谨的部下,嘴笨,又忌惮如今的主,摸摸头,“其实我说这个木雕看上去还挺好的,毕竟主也见识过多少昂贵事物,但由顶级信徒亲手打造的贡品还是很宝贵的,起码34218个信仰单位呢。” 萨拉克斯黑色岩浆下的眼睛都瞪圆了,“……我看到价值不超过一万星币的贡品都当垃圾处理,这竟然?” “所以你的信徒后面倒戈转为信我。”湛衾墨讪笑道,忽而问,“顶级信徒?” “是的,您之前让属下查那教会教主的身份,我们知道他很早就信你了,但除此以外,我们得不到其他消息。” 湛衾墨默不作声地轻抬眼睫,作为心思最诡秘的邪神,竟然还有人胆敢在他面前成功地伪装。 还真是……有趣呢。 —— 此时时渊序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后有什么人拢着他,甚至让他喘不过气来。 冰冷的,筋骨分明的修长手指牢牢地缚住他的胸腹,时渊序仔细一看,那手指仍然戴着戒指,还缠绕着比以前还有厚重的锁链。 他甚至觉得脖颈有点痒,男人厚密如帘的长睫就这么轻扫着他耳后,对方肯定贴得他很紧,从后面抱着他入睡的。 此时室内一片阴暗,但窗帘已经渗出外头的晴朗天。 时渊序浑身僵硬。 尽管他和男人做过那种事,但是被对方抱着睡一宿睡到天亮是第一次见。 他还被换了一身衣服,头皮发麻,不过,至少是有衣服可穿,还不至于让他无地自容。 他想抬起手,但是自己甚至被钳得死死的。 再起来,看这卧室的装潢似乎就是湛衾墨在富人区的那栋独栋别墅,典雅复古的装潢,油画壁挂,珐琅灯,雕琢出古罗马花纹的石柱。 哪怕他挣扎了一会儿,后面的男人却没吭声,仍然阖着眸,时渊序就这么身体僵硬地仍然维持原来的姿势。 时渊序就只好转过来,察觉到男人的手劲没变过,他忽然闷哼,手指挟住他的下颌,“装睡呢?” 有句话叫做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以前时渊序去外星球驻军,还被迫睡十几人的大通铺,那些鬼战友们睡相一个比一个难看,四仰八叉地就差全部挤他身上了,就算是最五大三粗孔武有力的某位师长,他也能轻易将他一股脑推开,踹开。 睡梦中的人是没有蛮力的。 “怎么,怕我一直不松手?” 果然,那双狭长的凤眼就这么睁开,灰色的眸暗光潋滟,由于太近了,时渊序竟然心头一震颤。 他忽然想到昨天晚上是去揭这男人的老底,然后他本来想着去救火,再然后,他意识就断片了。 此时两个男人就这么睡在一张床上,男人就这么几分玩笑意味地睨着他,时渊序更加是头皮发麻。 他当然不用再多想,就知道自己是被这男人截了胡。 “你到底在背后盯了我多久?” “无可奉告,我说过,不乖就要惩罚,说真话是另外的价钱。”湛衾墨另一只手渐渐从他腰侧攀上他的后脊,然后抚上他的脖颈,唇角尽是哂笑。 目光幽沉几分。 “小骗子,撺掇一伙人兴师动众原来是为了探究我?” - 作者有话说:今天更新晚了二十分钟,自打二十大板 老湛跟挚友的话有点谜语人,看完后面就能揭晓了 后面会很高能,请做好心理准备,看到这里的朋友们,你们一定要看到大结局啊,不然对不起你们追更那么辛苦(我全文已经没有一点水分了,但是还是有点长,请见谅) 小剧场: 路人:为什么作者有的时候那么短 作者:因为后面都是高能情节,所以不敢直接发那么多内容,然后就是热度不够多,只能藏着掖着发一点() 路人:为什么老湛那么像反派 作者:因为他就是反派(大雾) 第115章 “是你玩不起。”时渊序哪怕被那一双眸盯得遍体生寒,但压根不想示弱,“你说你让我接受的不仅仅是杀人放火的程度,我可以奉陪,但你要让我探究到什么时候?” 哪怕他们两人此时睡在一张床上,男人甚至就这么揽着他的后脊,唇畔冷峭带笑,“当然是探究到我尽兴为止。” 时渊序咬牙切齿,想要撑起身却被湛衾墨拢得紧紧的。 “……” 他最不喜欢男人那副可以游戏人间的姿态,更不喜欢对方从头到尾都能把他心思一览无余的掌控感。 而且他发火只会换来对方更肆无忌惮的调侃。 “你很可恶,一边装作无事发生,背地里又……” 又不允许他真的探究到那一步。 他真不想承认,自己哪怕用尽一切力气甚至逃到天涯海角,这男人也一定能把自己找到然后吃干抹净。 “宝贝,明明你可以直接来问我。”湛衾墨此时薄唇却更加是得逞式的笑,他忽而奚落似的,又很是无奈的叹,“你说你可以奉陪?那真是再好不过。” 忽然间湛衾墨就这么倾身挟住他的手,将他摁在床上,然后俯身靠近他的脖颈。平心而论,就算是昏暗的室内,男人雕琢得无可挑剔的美貌直击人心,配合那落下来的银发,说是古堡里诱人上钩的吸血鬼公爵也不为过。 “要上我?”时渊序此时也破罐子破摔似的,冷笑,“昨天晚上怎么不趁我睡着了做这种事。” 有的时候时渊序也觉得自己特么是疯了。 他难道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最狠的时候会是如何,自己竟然还如此挑衅? 也是,他发现自己嬉笑怒骂竟然都不改湛衾墨那可憎的淡然神态,索性胡来。 此时湛衾墨果然顿了一顿,随即居高临下地垂眸,很是兴味。 他倒没想到小东西会这么说。 恶劣的邪神热衷于看见猎物挣扎的模样,但是小东西被他调教到连上床这件事都不再羞于启齿,那对于他是更大的快慰。 意味着恶鬼真容可以再贪婪一点。 于是他轻轻啃咬了一下他的脖颈。 “宝贝,不仅仅是和你做,还想好好地让你做我的傀儡,我的玩具。” 此时被挟在床的大男孩怔愣一会儿,随即好笑似的,“sm?” 湛衾墨挑了挑眉,“嗯,你喜欢?也不是不可以。” 此时时渊序那下垂眼忽然瞪直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诱入一个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陷阱,或许刚才湛衾墨逼他破防正是等着他缴械投降。 “等等,我没说真的要这么做。” 男人啃咬的力度甚至是极其露骨血腥的,甚至在他脖颈边留下了血痕,“我说过,不听我的话,我会惩罚你,从这里开始吃你的魂,你的血肉,宝贝,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给我滚——有种你就跟我说清楚那些年你去做什么,可你又做不到。”时渊序努力克制着,“你要我一辈子不追究,门都没有。” 男人此时舔舐着他的脖子,“唯独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时渊序狠狠想推开他,“那我当你那七年跟别人结婚了。” 湛衾墨此时看着大男孩那嗔怒又不甘的神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他此时竟然觉得万分受用,抽出骨节分明的指抚着他的脸,那银色的戒指激得身下的人冷颤,“你是说这个么?宝贝,那是我的禁锢器。” 时渊序睁大眼,男人哂笑的神态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的十个手指能够收揽不同的恶念,要是有一种恶念缺了,祂就会很不开心。”湛衾墨淡淡道,“但是平时祂总是不容易吃饱,所以我要禁锢祂,让祂不要随便出来作恶。” “……”时渊序此时发现自己的手就这么被男人顺理成章地交握着,他从来没有想到男人的手指会是什么其他存在,此时一边心里忐忑得很,一边又胡乱说到,“十根手指收揽不同的恶念,该不会就是指十宗罪?” ……可手指跟收揽恶念的容器又是怎么对标到一块的? “嗯,差不多。”湛衾墨此时淡笑,忽而眯起狭长的眼,“不过既然我的宝贝因为我戴了戒指而黯然神伤,我是不是也应该把他们一一取下来比较好?” “……”时渊序知道这男人的用意了,“别。” 那么不徐不缓地解释那么多,本质上就是让他跌入陷阱,他才不会上当真的让他摘了戒指,万一他真的是解开禁锢的受害者,那就太愚蠢了。 “所以这不是订婚戒指,都是禁锢器。”他抬眼,“那锁链呢?” “一个意思。” 然而男人已经狡猾地朝他下身抚去,那戒指连带着冰冷的锁链就这么激的他一身冷颤,甚至男人的动作比以前还露骨,“你明明戴着这个还碰……不,你从来都是不摘下这个就做那种事,你是想逼我发火?” 第221章 此时湛衾墨如有所料地抬起凤眼,“哦?所以你确实希望我摘下?” 时渊序心说不对,可男人已经轻挑地将戒指一一取下,银质的锁链和戒指落在银盘不规则肌理上的掐丝珐琅上,发出一个又一个“铛”的声响。 “……”时渊序眼前一黑,“你要是想弄死我就直说。” 他又上当了。 哪怕自己身材已经凶悍得像头猛狼,可不知道是不是男人摘下了禁锢的缘故,他这下彻底挣扎不动了,男人甚至单手就能制服得了他。 然后男人让他的胸膛抵住床头,“忽然忘记了,宝贝,那天我说过能暴露你身份的人总共有十个人,可我后面又改口说了九个。” “……”时渊序顿感不妙,然后目光阴沉几分,“然后呢,确实有十个?” “答对了。”湛衾墨却是无奈地叹,“当时我可是考虑到小东西会伤心难过,所以还是就此作罢,不过——” “我忽然觉得,加上你的死党也未尝不可。”男人轻轻吻着他的后颈,“毕竟你嘴唇的滋味确实可口,可我不想让第二个人尝。” 时渊序蓦然心惊,手心里都顿时渗出湿热的汗。 事到如今,湛衾墨在他眼里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温文尔雅的湛先生,亦不是十年后那个锱铢必较,公事公办的湛教授。 男人的身影早已和他背后那个不计一切手段扫尽障碍的可怕存在重合。 就算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适应当初那个风度翩翩,清冷淡漠的男人怎么会变成如此病态偏执的恶鬼。 但他至少能确定一点—— 男人只要想,便可以无所不为。 曾经盯上他的不管是何种可怖的存在,都可以被男人轻描淡写地解决,那如今,他那个黑白通吃的死党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是男人的对手。 “湛衾墨,你要敢动他,我会用我的命来换。” 周容戚跟他就算那天闹出了奇葩事,但毕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果是因为他的缘故让他丢了命,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湛衾墨此时就这么不动声色地睨着男青年那有几分惶恐的神态,他忽而笑出了声。 “小东西,还真是双标呢?那天我说了九个人的名字,都没有你如今反应那么大。” “湛衾墨,我早说过把他们都放了。” “宝贝,那个时候你说替我顶罪,可是跟如今的‘用你的命来换’截然不同呢。”湛衾墨就这么缓缓地摩挲着他的下颌,“嗯,我懂的,人也分亲疏远近,你自然也更在乎他多一点。” “……”时渊序犹疑,忽然品出了这男人病态的醋意。 明明他才是那个该愤怒的人,该愤慨的人。 明明他被蒙在鼓里,又从头到尾被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和我本来就是出生入死的交情,谁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因为自己有性命之危?我跟他之间没……”时渊序狠狠地想从他手上挣扎,却发现男人已经占据先机,早就将他纳入掌心似的肆意吞噬,“是么?还是你故意视而不见?宝贝,你自欺欺人的时候可不少呢,朋友之间早就不该是那么亲密无间不是么?” “无妨,我现在研发了一种新的药物,可以控制你的变身期,只要我想,你可以随时变回人类,也可以随时变成那个小绒球,你猜我会什么时候用呢?” “你……”时渊序目光阴沉了几分,他一边压制着喘息,男人挺动实在是让他自顾不暇,可他一方面又死死攥着他的手劲,一边努力想把男人推开,手臂爆出青筋,“你既然那么在乎,就知道你错过的那七年,他可以一直陪我度过难关……你呢……” “你他妈有在那七年,问过我一句,找过我一次吗?” 他忽然愤恨地低吼——他分明不该如此激动。 可那双下垂眼的眼尾瞬即红了几分,“你不配。” 竭尽一切都找不到男人真实身份的真相,那颗悬着的心终究被刺痛了。 “你知不知道我七年……差点死了……我做那个手术,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的成功率,我甚至写好了遗书,不是他陪我日日夜夜,就是钟孜楚和邹若钧,可你呢,你那个时候在哪里……” “湛衾墨……别人对我的,都比你吝啬给我一点点的要好……你凭什么……要把在乎我的人……也……伤害……” “你敢对他动手,我就敢拼命给你看……” 那被迫钳制的手,忽然怔松了几分。 湛衾墨忽然哂笑。 “是么,果然那七年,对你来说很重要。” 时渊序垂眸,他竟然没有从男人的笑意,再品出那玩世不恭的意味。 没有那最让他恼恨的轻佻。 就像是有什么微不可闻的存在碎裂一地,可是他品尝不出是什么。 “宝贝,我真的很遗憾。”湛衾墨就这么忏悔似的,吻了吻他的鬓边,语气竟然是微不可闻的落寞,“我没有想到,我的离开会对你伤害那么大。” “你那几句轻飘飘的话,又能挽回得了什么?”时渊序此时克制住神色,他死命地甩开男人的手,偏过头冷睨着他,“你给不了我承诺,连被我揭开真面目的勇气都没有,真可笑啊,湛教授,一个生死边缘你都不闻不问的人,你竟然会想着高抬贵手施舍他一次做他伴侣的机会。” “可是你猜怎么着?那个小屁孩,再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他继续冷笑,却是内心碎裂又疼痛,“如果你还要这么威胁我。” “我宁愿……” “从来也没认识过你。” 男人神色动摇几分,可随即又轻抬眼睫,“小东西,我也没有那么非你不可,倘若我们之间做不了伴侣,我们也可以做别的,大不了,一辈子陌生人,又或者,我们可以永不相见。” 时渊序心一阵痛。 他的那几句气话,只会换来男人更冷漠的一字一句。 湛衾墨轻轻地在他耳畔道,“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为时先生做了很多,只是有些人永远不领情呢?想到这一点,我就非常恼火,分明这世上,从来没有人能欠我,也没有人能让我付出太多。” “既然你不能遂我的愿,不如先学会让我尽兴如何?” 时渊序此时神色破碎几分,湛衾墨却顺势吻着他的唇,他错愕地被男人就这么侵蚀着唇畔,这缠吻甚至让唇角渗出涎液,让他甚至只能喘息。 “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只能这么逼你就范了,宝贝。”凤眸就这么注视着他,“你会在一个小时之内,失去所有意识和神志,然后乖乖被我玩弄,不过别担心,宝贝,我会对你很温柔的。” 时渊序眼睫一颤。 很明显,湛衾墨借着这个吻将那样的药渡给了他。 他可耻到,这样虚以委蛇的吻都让他起了反应。 “畜生……你……简直不可理喻……是不是这么做让你上瘾了?” “嗯,我最喜欢那种永远抗拒我,却又不得不接受我的猎物。”湛衾墨得逞似的拢着他,“一开始做,会有点痛,后面就会上瘾,我不介意你一直问我索要。” “给我滚,我要出去,别碰我!”时渊序跌撞在地上,却被男人揽入怀里。 …… 一室旖旎,喘息,咒骂,抚慰,亲吻。 抗拒最后又变成了如此难舍的纠缠。 “宝贝,你应该看看镜子中的你,真的很迷人。” “弄死你……” 镶嵌玳瑁与珍珠母的贝洛可可风格曲面镜框,倒映着硬朗矫健的大男孩有着精心锻造的每一寸肌肉的沟壑却有着可疑白色溪流流淌,那张有几分桀骜又几分狼性的脸就这么有几分迷离又有几分愤恨,却让那剑眉星目更加生动了。 而男人就这么从身后抚着他的腰侧,一边让他吞吃得更深,那蛊惑似的俊美脸庞在幽暗室内遮光缎透着些许微光下,更透着病态的绮丽和妖冶。 他骨节分明的指交缠着他因为紧绷和刺激过度绷紧的手背,却实际上又钳去了他所有的去路。 镜子中倒映的,就仿佛光明磊落的战神阿瑞斯堕入深渊,被鬼主本尊折断翅羽,再吞吃入腹。 “……你这么做上瘾了是么?” “宝贝,是你诱惑我。” “恬不知耻,你绑架我还给我下药也好意思说这种话,你个畜生,败类……” “如果我说,药是假的,你会如何呢?”湛亲墨轻笑着,“宝贝,这是医学界传说中的‘安慰剂’效应,患者就算没有接受实质性有药用价值的药物,甚至只吃了被称为药物的压片糖果,也会感受到自己的病痛减缓了。” “正如此时你更享受我对你做的一样。” “你……” 在他被折磨死前,他怀疑自己会被男人先气死。 …… 不知道浪潮过了多少轮,原来永远停不下的高-潮也是痛苦。 第222章 湛衾墨的床上技巧娴熟得让时渊序忽然目光阴沉地摁住他的手,“你和别人做过多少次。” 湛衾墨哂笑似的,“只和你做过。” 绝对是骗人。 时渊序太熟悉男人的一切技巧都老练得太多,他甚至不想细想老男人的情史。 “……我会被你弄死,滚吧。”时渊序喘息着,最后抵住男人的腹部,“别来了。” “不是你说了算。” 此时时渊序挣扎着起身,匆忙冲了澡,随即胡乱穿上自己的衣服,踹开男人,然后连忙扭开门锁,自然,门锁是上了锁。 湛衾墨就这么从容地踱步到他跟前,给他解了锁。 “逃吧,小东西,一个小时之内,你还会变成小绒球。”男人还很不知廉耻地吻着他的额头,“或者你现在求我做你主人也可以。” “死变态狂,你要敢又把我带走,我会把你咬死。”时渊序愤恨地几句话,就忙不迭地逃走了。 他发现这男人的恶劣本性比以前还要赤裸了。 这下子,他真的得逃得越远越好。 - 作者有话说:后面都在突破类型文学的上限,[狗头]会非常高能非常高能 本来我不用那么卷,可是前面写得太带劲,就被某个太太说,那必须后面更加带劲,然后,就发现我变成日常赶稿人了呜呜 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和宝贝们[狗头] 第116章 “殿下,这是新到的贡品。” 一个皮肤白皙柔嫩的女人就这么半裹在纯白的柔缦莎丽中,额前甚至点上了圣玺印,晶莹剔透的耳坠在白皙的耳垂上是圣水的凝结物,她有点忐忑又有点兴奋却又有点恐惧,修长高挑,如天鹅般的脖颈掩映在牛奶丝绸柔顺的贴身衣物,胸口更加是一片旖旎。 “卡特曼星的球花,曾经参演过《弗里兰夫人》和《没落皇室》获得最佳女演员,多少个星球政要都曾经公众场合追求过她,但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据说多少个知名艺术家的绘画缪斯女神都是她,如今她是您的掌中之物,您想如何对待她都行,您可以让她做你的神眷,或者做你的玩物。” “她是我们经过第一万次筛选进来的……贡品。” 此时圣女在传讯给光明神。 费小斐此时羞红着脸,耳廓那一圈更加是冒了烟,柔柔弱弱地说,“……我没想到,我会被选中。” 她确实不愧是卡特曼星球花,那一双顾盼生光的杏眼就像是轻轻一眨眼就能撩拨人的心弦,唇形更是极其美艳的樱唇,皮肤牛奶白甚至看不见毛孔。脚踝更能是盈盈一握。 无数次被称为世纪美人,无数政要名流垂青的美人,如今成为了上供给光明神的“贡品”。 “沐浴更衣后浸泡圣水参加洗礼,然后向光明神献上最诚挚祝福,从此你跨入神庭内环成为被钦定的神月之女。”旁边白袍教父已经自顾自地念道,“一旦您被光明神宠幸过,您就永享一世荣光。” 费小斐更加是羞红了脸。 早就听闻光明神威名四方,却也骄奢淫逸。 不过当今世界,不可能存在位高权重还洁身自好的人。费小斐倒丝毫不介意,她从小就被自己母亲教养着,要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貌,所以哪怕第二圈环发达星球的罗曼国王在国宴的时候和她耳语等会宴席后去酒店找他,或者是世界顶流名导演郭景怀在拍摄现场的时候悄悄攀上她的大腿的时候,她都装傻充愣,只是像漂亮花瓶一样露出矜持又自持的笑容,当然,这也被视为对男人的藐视和怠慢,毕竟这些权力中心的男人一向认为女人都是只要给出足够权与力就足以成为男人胯-下婉转承欢的玩物。 但费小斐是一个极致的捞女,她认为自己的美貌最起码匹配的是领主以上的人,没错,是那种手下星球如同浩瀚宇宙的人。 一开始睡了几个男人后她也索然无味了,男人总是那点本事却偏偏能夸到天上去,最近一个说好给她弄个帝国联盟名导新拍电影的女二,到现在都没给她搞成,弄得她最新款的vbiny奢侈品包专柜都没心情看。 后来费小斐转念心想,还是自己捞得不够高。 这世界级的美貌应该捞最顶级的男人,没错,就是那种手下有上万个星球从来不会正式露面的大人物,big name.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在自己经纪人翻来覆去看的小视频里看到一个无比俊美出挑的身影。 “是神庭那个享誉世界的神父安先生,人家不仅地位高还长得真的很帅。” “神父是神庭最厉害的人么?”费小斐淡淡的,上一秒刚划走某位顶流男演员的求爱短信。 “傻啊小斐,神庭最厉害的肯定是光明神啊。”经纪人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拿着另一台光脑跟赞助商battle,“都说了,现在娱乐圈顶流都挤破了头跟神庭靠拢,甚至还有明星开始备战圣选呢,想想看一辈子能在‘神之乐园’养尊处优,而且旱涝保收,工资奖金逐年上涨,虽然肯定不如明星挣,可是九大星系从此没有人敢得罪,那滋味美得很呢。” “你之前那个对家现在就是因为被圣选招进去当监察司成员所以美美转型了。” “啊?”费小斐此时美丽的面目有几分咋舌,“那不是类似城管大队吗,她稀罕啊?” “监察司成员做到副处级别以上可以入世界星河协会,里面也有文艺团团长的职位,清闲,工资还高,偶尔还可以露面神庭宣教司制作的大电影做女二女三。” “……”费小斐就说为什么之前那个叫柏洛河的女演员还趾高气扬地说,“小斐,你爱争奇斗艳是吧,以后世纪红毯你自己占着c位吧,不过你也不年轻了,现在新晋的小白花一个晒一个的漂亮,你又和几个导演闹掰了,哎哟,难办。” …… 此时发誓要混进神庭费小斐就这么含羞地被圣女们送了进去,光明神的大床是雪白的,银白色帷幔落下,卧室的天幕竟然是璀璨无比的星河,清晰分明得仿佛星辰近在咫尺随手可采撷。 她光洁漂亮的白皙长腿此时也这么摆出最美的姿态,然后那双美目更是带着几分缥缈却又犀利的美艳,那胸前的大杀器更加是半遮半掩更添几分诱惑。 不得不说这间卧室实在是气势磅礴又堂皇无比,比费小斐之前受邀的任何金主的宫殿、府邸都要豪华。 她一定要充分把握这次机会,在床上竭力用精湛的床技讨好光明神,当然如果对方床技不佳也有可能她同时用精湛的演技来谄媚他,无论如何,费小斐已经想好自己如何蛊惑这个神庭至高掌权者的心,就仿佛她已经亟待将神庭的头衔收入囊中。 此时庞大卧室旁边的华贵白橡木纹门开了,一阵水雾弥漫,带着极其好闻的冰川水和乌桕的余味,然后水雾当中渐渐渗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只要轻轻一瞥那男人轮廓都能让人目眩神晕,俊美,挺秀已经不足以说明这个男人的外型,用心驰神往四字恰到好处。 此时随意踏入卧室,头发有几分湿漉漉的美男子,他垂落双肩的水金色长发和那刀削斧劈却又有几分柔和的精致面庞,以及那双微微眯起的碧蓝色眸,还有带有一层恰到好处肌肉的身形,那腰线,那胸肌,配合起整个人,都让本来对旁人面貌无动于衷的费小斐美目圆睁了。 能让大美人咋舌的美貌只有可能出在神祇和妖怪身上,除了之前红毯上遇到的某个男模,费小斐这是人生第二次真正被一个男人的样貌惊艳到自惭形秽的程度。 此时男人随手扔去覆在身上的白色浴巾,他只穿了那种像是古代圣罗马下身长巾,人鱼线更是若隐若现,费小斐下意识地视线渐渐往下,甚至估摸出那个雄性凶-器的尺寸,不由得脸红了几分。 然后男人瞅到了费小斐就在床上有几分怔愣地觑着他,那好看的唇就玩味地笑,“怎么?没见过男人?” “您就是……您就是光明神殿下……我……我给您……”费小斐差点说出“请安”两字,她在想床上是不是也要表示对神的礼赞,可是她的脑子死活记不住那么长的颂词。 但男人也不在乎,此时就这么慵懒地上了床,高挑修长的身躯就这么靠在极其庞大松软的枕头上,然后那碧蓝眼就这么偏向费小斐,“我听说你很美,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我见识的女人多了,你要如何取悦我?” 费小斐自动给这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加上了很多滤镜,娇羞得靠了过来,依在男人的身体边,此时身躯都下意识地发烫。传说中那个神秘的,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光明神就在她身旁,还有一双极其深邃的碧蓝眼盯着她。 “坐我上面,小斐姐姐,好么?” 俊秀逼人的男人还叫她姐姐?啊,也是,看他的脸最多也不过二十五岁。 谁能想到狠毒老练权倾天下的至高神竟然长着这么一张年轻的脸和身体,所以她还是老牛吃嫩草? 费小斐就这么被男人牵着抚上男人那极致勾勒的窄腰,然后光明神此时还舔舐着她的脖颈,一边啄吻,不得不说光明神的吻技极好,轻而易举就找到她的敏感点让她发出娇呼和喘息。 第223章 ——她甚至很多年清心寡欲了,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都有极其潦草和臃肿的外貌和身形,令她作呕又不得不依附,费小斐甚至恨不得连性取向都转变。可惜能让她捞的女金主太少,基本被一些诡计多端又大腹便便的男人们搞下台了。 “弟弟……你真的好会……” 浪潮过后,男人环着费小斐忽然道,“宝贝,你是什么时候生日?” 费小斐一听男人说起生日,就意会了,男人想送她礼物,娇笑着说,“刚好是这个月的十五号。” 光明神吻着她的脖颈,“那就十五号后再办了你。” 费小斐一听更加笑得花枝乱颤,“……为什么不生日前就办了我?” 她莫名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男人在床上足以看出所有的涵养,当然,费小斐也练就了皮糙肉厚的心态,床伴和动心终究要分开。 “姐姐,看到我的真面目的人,不能活过超过十三天。”此时光明神仍然温柔着吻着她,说出来的话却骤然让费小斐心惊,“所以我才说,让你过完生日再走。” 光裸甚至可以说俊美的金发男人此时邪气地笑,甚至探过脑袋欣赏她突然煞白的脸,就像是一个得逞的孩童,“怎么,害怕了?” 费小斐此时娇躯都颤了颤,她那美艳的目此时清明了好几分,“你要杀了我?” 她听闻过光明神一方面生性放浪一方面暴虐嗜血,万万没想到他对床伴也是如此。 “或者,陪我玩一个游戏?”男人轻笑,“小斐姐姐,你敢看自己的命门么?” 费小斐顿了半晌,之前差点钓到她的那个亿万富翁曾经花了两个亿看自己的命门,结果一年半载后她就听到了他自杀的噩耗。 命门,是上流社会都知道的一个存在——神庭执掌众生的命运丝线,而命运丝线,就在命门之中。 那些人看自己的命门,是想看自己的“原罪”——也就是自己生命的密码。 费小斐早就听闻过命门的“可怕”。 “注定得到什么,注定又得不到什么——大部分人,这辈子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所有人,不过是按照既定的轨迹继续行迹着。所以,一旦剧透完人生,有的人早已生无可恋,觉得剩下的时日也不过是注定,不如去死。” “可是你不看命门,这辈子又抓心挠肺,因为很多人活了大半辈子,心里多少有点数,有点遗憾,却又有点不甘,看了,自己心里也算给个交代,不看,死不瞑目。要是渴求的并非注定不能得到,那多可惜,而又退一步来说,要是倾尽一辈子执着的是注定不能得到的,尽早放弃也不至于蹉跎一生。总体利大于弊不是么?” “很多人也曾这么想,直到他们看到了自己的命门,白纸黑字,黑白分明,板上钉钉。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丧失面对自己命运的勇气。” “那种感觉是你突然发现你原来一切的苦难和求不得都可以归结为短短的一句代码,你的性命就如同儿戏一样,那种感觉……只有你亲自看了,你才会懂。” 可是费小斐却笑道,“弟弟,当然敢看呀~”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个捞女,是个没有男人不能活,但是又非常鄙弃实力不够的男人的女人,滚过富豪们的大床,被包养在多少个金丝雀牢笼,如今又自己努力攀高枝进神庭,这辈子是什么样她早就咂磨清楚了,就算被剧透又能如何?她还有那么多包包珍珠首饰豪车没买够呢,她阿妈还有好几个外星系没旅游够,谁在乎那些人生意义?就算这辈子说她不能得到真爱,不能成为花瓶以外的存在,费小斐也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的白天还是黑夜。 一室旖旎,外面候着的圣女看着费小斐此时裹着丝质的长袍睡衣,袅袅婷婷地走了出来,面目更加美艳逼人,不得不说被滋润后的女人看上去神采非凡,这滋润必须是床技、容貌、身材、体能都极致的男人才能赋予的,其他圣女饶是平时顶着一张清高的脸庞,此时都有些羞惭地挪开视线,“这就带您去更衣,之后就给您传讯,您到时候就正式成为“神之乐园”的子民,并且被召入神庭内环。” 费小斐此时脸色红扑扑地,发了个光脑的讯息给自己亲妈,“妈,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金主,他玩得很大,可是人还是对我很好的,你绝对猜不到是谁?真的帅死了,比那个影帝帅一万倍,啊,他们不让我说太多,总之,妈,一个星期后从那个破别墅搬出来,给你换个地方住。” —— 此时安烬冷笑着倚靠在王座上,穿着半敞的白色长袍,他金发垂落在耳畔,富有光泽,一边看着卧室刚才淫-乱的一幕,作为光明神的他却丝毫没有半分旖旎后的缱绻神色,他俊美逼人,却神态阴鸷得很。 “这款alice集团的性-爱机器人性能不错,阿里托,你不觉得她真的很快乐么?不过试用完这次就销毁吧,我不喜欢第二个人顶着跟我一模一样的脸,机器人也不行。” 身旁沾着的圣女阿里托哪怕顶着一张柔美的脸庞,可她面目仍然淡漠得很,“主您真是洁身自好,不过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阿里托是不会对人类的一切有太多起伏的,哪怕被植入ai情感芯片,她还是那么漠然,很多顶尖的技术专家都说现在的ai技术明明能做到情绪充沛,但是安烬不在意。 “也是,阿里托不需要上床这种无聊的行为。”安烬笑道,他忽然轻飘飘地看向远处被他用锁链牵着的人,“那边的那个人,你想体验么?” “敢的话我会弄死你。”赫淮此时阴狠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是太久找不到合适的容器,就只能用你的破烂机器人来折磨人了人么?真可笑啊,你还是那副高高在上把所有人当傻子的姿态。” “殿下,赫淮昨天刚准备越狱,被属下发现了,本来想送进‘圣律庭’进行惩罚,但转念一想,还是由殿下你亲自处置比较合适。”此时一个祭司躬身道。 赫淮现在的神态非常气急败坏又很恶寒。 他刚才被直接从暗室里拎了出来,被迫面红耳赤地看完整个男女交-媾的过程,甚至几度怀疑监控画面中的那个纵情欢爱的男人才是安烬本尊。 这个变态,这个恶趣味的怪胎……他一路忍不住想咒骂。 在女人纵情欢爱的时候,这个男人却是一尘不染地在监控后俯视一切的人,原来做光明神真的可以摒弃人性,竟然可以完全用自己的替身机器人和这等绝色交-配,而一点遗憾和不甘都没有。 作为位高权重的存在,暴虐、奢侈、好色……都是常见的,但倘若一个人什么也不贪图,还喜欢作壁上观。 那比荒淫无度骄奢淫逸的帝王还要可怖。 他甚至忍不住怒骂,“你要是真的觉得自己高洁一尘不染,那你干脆就别召她进来,外界的人都传你骄奢淫逸,好了,你竟然没碰过。神经病,别告诉我你是在做产品测试……” 他本来不想那么情绪激动,但是他真的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变态,太扭曲了。曾经作为太阳神之子的赫淮一向威风凛凛光明正大,也见多识广,曾经在众神云集的神庭里也听闻过很多不伦不类的逸闻,却没料到安烬竟然比他还想的扭曲。 宁愿被称为骄奢淫逸换无数个女人男人上床却从来都没以本尊和任何人交-配的人。 究竟贪图的是什么?多疑?害怕被凡人沾染?……无论哪一点都让赫淮感到更加发指。 “贡品是各个和神庭关系紧密的星球上贡的,倘若不接纳,那便要毁了,岂不是浪费?” 此时安烬慢慢踱步到他跟前,那碧蓝色的眼眸充满奚落,“怎么?情绪这么激动,莫非你也想要?” “还是你想和这样的极品女人共度春宵而欲罢不能?看到我这样的至高神轻而易举就能得到这样的贡品,眼红嫉妒?”俊秀阴鸷的男人越发不留情地讥讽,“也是,众神时代的几个所谓最美的女神,还不如当今世界上数一数二的捞女诱人,最起码她挑起讨烈火之神赫淮的欲-火,让他咬牙切齿能上的不是自己,你说是么?” 赫淮受到巨大的羞辱,那双深绿色的眸怒睁着,“你他妈敢继续多说一句话,我要杀了你……” 可安烬竟然很受用似的,“还是你很久没有享受过了?也是,销毁前应该让你好好体验一番,到时候我会好好欣赏你在我身下放浪的模样,啊,说错了,是我的替身的身下,然后我会逼着你每天看自己床上的录像,如何?” “……我真的想不到,这样的人能做至高神”赫淮呢喃道,“……你真的扭曲,变态。” 他甚至不知道安烬留他这个神到现在是为了什么,折辱他,奚落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他已经做到了。 “呵呵。”安烬唇角竟然是得意的笑,“不觉得我这人很自持么?” “……” 赫淮恨透了自己身上打着的十道禁制法咒,否则他当场就可以扼断这个蛇蝎心肠,徒有一张天神面庞的人的咽喉。 第224章 “……我警告你,虽然现在神明基本陨落,但是做了太多亏心事,你迟早会原地暴毙。” “愚蠢的太阳神之子,你也就这么自欺欺人了。”安烬此时忽而抚上他的脸颊,“曾经不可一世的你难道真的觉得自己就很光明正大么?赫淮,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不也没少欺负过我么,以前我还是人类的时候,你不也从没正眼看过我么?你清高,你骄傲,你能想到我为什么如此扭曲么?既然你如此正义凛然,就应该让我尽兴,这样我也不会祸害其他人,是不是?” 俊美的面庞此时却是凛冽的凶戾,天神般的面庞底下却是恶魔的心肠,“如今我哥给不了我爱,所以这点凶残的余地,干脆只留给你好了,伟大的太阳神之子,你为全世界做了贡献,他们一定会歌颂你。” “我要……杀了你……”赫淮已经拧拦锁链,他真恨不得直接跟安烬同归于尽,可是此时安烬已经托住了他的下颌,“别生气,等会一定会让你很舒服的。” 此时他还打了个响指,“阿里托,让赫淮到我床上去,然后把那个型号s921拿过来。” …… 赫淮英气的面庞都被疼痛得有几分扭曲,而安烬淡漠地在旁边看着,“爽就叫出声吧,嗯?赫淮?” “……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赫淮从来没有觉得这个世界如此扭曲,如此癫狂。 “安烬……你究竟……” 情潮中嘶哑的喘息,最后是破碎的叹息。 “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我……宁愿……从来没……认识过你……” 那一瞬,冷漠作壁上观,眉目清寒的安烬,神态忽然松动了几分。 可此时帷幔外有人打断。 “殿下,经过三层‘清洗活动’,我们终于找到合适的容器,这次,您一定如愿,那个容器已经打造成‘十重因果体’,没有人能过度干涉您的所作所为。”八翼天使长章于明躬身说道,“当然,这次行动也肯定不会让‘秩序之眼’知道。” 虽然老干部章于明就这么一板一眼地报告着,但他此时都脸色都是苍白的,虽然他是审判官部门的一把手,但是他前不久才被可怕的存在威胁,如今又直接被招入神庭内环作为光明神的近卫。 伴君如伴虎,他很怀疑自己在神庭待着不是准备养老而是随时送终,帷幔里的人只要冷笑三声就可以把他送走。 他刚才还听到一些自己不该听的东西,这下确定俊美无俦高高在上的光明神竟然也是个变态。 安烬眼底一抹凶戾,然后邪笑,“好了,你怕成那样做什么,这次容器跟以前都不一样,说到底祂就是个愚蠢的存在,以为一切都在祂的安排之下,我已经受够了,管这天下的究竟是祂还是我?” “但是‘秩序之眼’很不高兴您每次都派容器去人间,祂说,如果您再这样下去,祂会发疯。” 此时还欣赏着赫淮不省人事后的模样,一边把玩着他脖颈上的锁链,安烬的神态骤然阴鸷几份。 他悠悠抬起眼,“呵,你要知道,我才是至高神,那个鬼东西休想拦我。罢了,这么说来,我也已经好久没来到人间了呢?啊,想到有些厌恶的存在可以如此放肆,抢走我的哥哥,就让我很不爽,忍不住要杀人呢?” “……”帷幔外的章于明僵了僵,随即那张冷肃的脸更加愁云惨淡。 ——要不是入神庭还有十年的服务期,他今天就想辞职。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kkkk给我评论点赞灌溉一条龙(恬不知耻的作者) 再次强调,由本书部分内容虽然可能极度“变态”,但是雷点绝对不会有,没办法,浓人写不出淡文,我后面是一堆嗷嗷待哺的太太,如果写的不好她们会把我暗鲨了555 请一定要看到最后(说得好像我写完了一样[狗头])120章发一波红包,140章发一波红包,后面才是全作品的灵魂 第117章 此时濒危族群养殖基地-国家公园。 “快看小绒球终于出现了,啊啊啊啊我要投喂!!” “国家保护动物不能投喂……” “又白又嫩又软又甜好像年糕麻薯的白团子好想狠狠咬一口吸一口” “到妈妈这里来!小白白,小黏黏,小……” “mua~我的宝,我的孩子,亲一个~” 人群汹涌,游客们扎堆尖叫。 此时已经将近寒暑假,暑气蒸腾,赤阳当空,蝉鸣声起。 小绒球时渊序一边暴躁地啃咬一只膳食纤维咀嚼棒一边黑珍珠眼无动于衷地看着众人,软乎乎的白圆身躯就这么塌在小角落的秋千上。 ……在他以为自己可以一路逃窜到自己的大本营基地找另一个医学专家解除药效的时候,他刚好变成小东西了。 还又被这个养殖基地收养了。 身旁还是濒危植物和动物,大概所有的国家公园都喜欢搞主题式的展览。 此时花蕊喷射授粉机器人还差点在他头顶洒下厚厚一层粉,转身就看到“古化石”植物们翘首以盼,成片的桫椤撑开绿荫在头顶,旁边是几片蔫了的睡莲。 小绒球随即抬眼,看到玻璃边栏上全是高压电网和最高级的警铃系统。 他还是可耻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时渊序的小虎牙一边倔强地爆啃咀嚼棒,一边气势汹汹地炸着毛。 ——可恶的是,还不能吃肉。 难吃的咀嚼棒是真正的草食动物吃的,没错,操-蛋的动物保护基地认为他小绒球是一只人畜无害的食草动物,不是喂他吃青菜就是吃胡萝卜。 他要杀了湛衾墨。 不……要剁了。 倘若不是男人故意不给他变回人身的药物,还故意拖延时间,他此时也应该养尊处优在自己选好的安乐窝好好待着,就算身为小绒球也一样保持体面,而不是如今像条马戏团的猴子被上千个游客在线围观自己吃喝拉撒,只要没闭园,他甚至不能回到自己室内的窝。 此时公园外的观众们却莫名其妙地很激动。 “小绒球脾气好像发飙了,浑身的毛都炸了!”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我要拍小视频。” “能不能给我们来一个恶龙咆哮!啊,凶悍的小肉圆子!嗷呜嗷呜!” “神经病!”时渊序此时暴怒,没看到他现在很想杀人,很想咬人吗? 他此时直接准备掉头就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挨过这个变身期了,避免自己丢人现眼,此时拐角处却是一个饲养员邪恶微笑,“不营业的话要交·配哦。” 小绒球斜乜了一眼,手里的半截咀嚼棒径直掉落。 “这是跟小绒球品种最为接近的伊斯特北极狐混血兽,虽然没你可爱,但是每年都要上报后代个数,你没有子孙我们很难办。” 那些柔软的长得猫不猫狗不狗的玩意此时斯哈斯哈过来,有一只直接冲上来怒舔他脸蛋。 “滚开!”时渊序破口大骂,一边用爪子直接狠狠将那些动物扇开。 人兽怎么杂交,这里的专家学者呢?是直接想让他这样的濒危族群灭绝吗? 结果那些柔软的小动物嗅到愤恨的小绒球释放着更强烈的多巴胺之类的信息素,更加是欢腾地摇着尾巴。 “我现在处于发情期了!我现在处于发情期了!我现在处于发情期了!” “来搞一个!来搞一个!来搞一个!” “别害羞!别害羞!别害羞!” …… 那些小动物还争先恐后跳到他身上去,时渊序头毛都炸了,可恶,这些玩意还是公的! 公的怎么交-配!草,母的也不行!饲养员你给我站住,我保证不挠死你! …… 此时公园外,刚好是好几个大学生志愿者,正在给所有人发传单,“保护濒危族群协会正在紧急招人”。 但是路人游客们似乎不感兴趣,然后他们灵机一动,马上把自己摊位的海报换成,“罕见雪白小绒球再次亮相云岫国家生物方舟公园动物保护基地,志愿者有亲自照看小绒球资格。” 然后路人游客就驻足了,“小绒球是什么东西?啊,还要买门票啊,算了。”“做动物志愿者很累的,现在又到夏天了,走吧走吧……” 此时公园园长怒拍大腿,“别走啊!”他马上通知公园正门的imax大屏的技术人员,“把小绒球炸毛的高清录像放上去!” “濒危族群界的萌宠翘楚竟然正式亮相!”顺便配上浮夸的花字。 “还是没见过的新物种,看起来很生猛,妈妈给我买票。” “不是ai生成的动画吧,怎么会有小动物长得这么萌啊,不行了,我想进去看看。” …… 这下路人都纷纷过去看了,甚至引起了夕阳红旅游团的注意,隔壁大熊猫养殖基地都空了一半。 此时园区里面的小绒球正在暴打其他几个长得像北极狐一样的动物,然而由于柔软白嫩的身躯太过于可爱诱人,路人甚至不觉得他在暴打其他动物,而是给其他动物做按摩,甚至怀疑现在小绒球还会“踩奶”,甚至忍不住地一个劲拍照。 第225章 此时邹若钧刚好为了刷大学的综测分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动物园。 现在九大星系的大学综测分分为不同领域,要拿完所有才能评优。 公益实践项的综测分只能做公益活动才能获得,不然他早就去邹家自己的公司开个证明。 现在的大学生非常卷,稍微有点名堂,能镀金的国际研讨会、国际论坛、组织机构都被络绎不绝的大学生占完了名额,更离谱的是好几个康复学校也已经报完名了。 他一边也想骂人,廉价劳动力都能卷? 若不是前阵子终于他为了转系考试压根就没出过图书馆,一年堪比老僧入定,从未有过任何课外活动,他也不至于成为全班垫底的综测分。 但是……卷尼玛呢! 刚好准备应聘什么濒危族群协会的志愿者,结果他忽然远远看到一簇雪白的小白绒球在生机盎然地暴揍好几个动物,心神一紧。 “那不是之前他在湛教授手里见到的小白团子么?” 一双黑珍珠眼格外有神。 而且脾气很爆炸,脸还总是臭臭的。 他那本来有些烦躁的少爷心思忽然抚平了似的,甚至单手下意识地已经开始给小绒球录视频了。 没错,这就是湛教授手上那只。 此时连自己的几个死党给他发什么科技展览直播现场的链接他都懒得理。 “若钧,你别一下给我发二十个小视频,我没有流量看。” “你钧爷发的视频你敢不看?” “好好好,现在看……哇塞,绝啦,可爱死了,这是什么品种的狗啊?” “神特么狗啊,你见过这么软乎乎萌炸天的狗吗?” “那那那……兔子,猫,邹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由于邹若钧是顶有钱又跋扈的少爷,而且品味不错,偶尔挑染的一头秀发外加总是运动风混潮牌的他算是帝国理工大学有点跋扈的帅气酷哥,现在的女大学生刚好很吃这一种类型,再加上邹若钧实在是钱多的没处花,去到哪都懒得a干脆都一起请客,导致他身边的跟班还挺多。 虽然邹若钧也知道是一堆派不上用场的狐朋狗友,但是开着跑车出去炸街或者去顶级商圈带一溜小弟小妹的感觉还是挺拉风的。 当然狐朋狗友里面也有几个不解风情的。 “邹少,综测分加权后你才得了10分,真不怕全班垫底?还有心思吸小绒球。” “邹少你之前开学术研讨讲座的时候,就给我们全程拍了五十张小绒球照片,连教授讲什么你都忘记做笔记了。” “你一个大老爷们喜欢这种小东西?” 邹若钧冷哼。 他就喜欢小绒球怎么了? 男人就不能喜欢可爱的东西? 准医学生就不撸猫……不撸绒球了么? 只是他没想到曾经消失了那么久的小东西如今竟然在国家基地里,虽然有点惋惜不能抱不能摸。 只是湛教授怎么不收养了呢?邹若钧寻思,湛教授又不缺钱,该不会是这小绒球只能上交给国家吧? 可他随即头脑愣神了几分,只见那个小白绒球本来索然无味地接受着所有游客的注视,顺便还把自己的食盆踹飞泄愤的时候,那双黑珍珠眼猛地盯上了他,然后小小的嘴巴甚至咬牙切齿比出口型。 “带我出去。” 但是邹若钧一时半会傻愣住了。 那小绒球此时一个箭步就干脆直接跳上玻璃壁的平台,毛茸茸的腮帮子直接贴壁晕开一片阴影,然后再次比出口型,“带-我-出-去。” 邹若钧终于明白了。 这个小绒球还是个高智商小绒球,竟然会说人话。 可这个小绒球,好像跟自己很熟? 隐隐约约,邹若钧那少不更事的大脑神经隐隐察觉到什么不对。 前几天家族群突然间疯狂转发的“人兽混血基因体存在的短板?”“伊甸医药集团人兽混血手术方案”…… 他还以为那些长辈们脑子抽了突然对生物医学的奥秘感兴趣了。 —— 邹若钧戴着一副墨镜,浑身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动漫联名夹克,开着一辆幻影z穿过邹家庄园正门的水幕墙,跑车上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快递,一进来几个管家和女佣们就连忙帮他卸货。 “哎呀呀咱们邹少是从哪里进货了啊?让姆妈来帮你拿。” “不必了。”邹若钧抬手,“这些我一个人来拿。” 其他管家看着邹若钧买的那些包裹快递可以带回家都可以堆到天花板上,都瞠目结舌,“最近erebus和alice集团都没出新品,邹少这是又发烧了哪个集团的产品啊?” “没什么,就是给朋友办个盛大的生日派对,他喜欢的我都买了一遍。”邹若钧还很狂拽炫酷地拨了拨头发,那神态气定神闲似的,“等会把三十层楼空出来,那层楼我不想放手办了。” “邹少你不是之前打算把那层楼做空中停车场吗?把你的柯尼塞格gemera和aventador停进去,还另外搭建一个飞舰降落平台,厂家那边都在调货了,下了定金,您要不……” “飞舰降落平台改成空中花园,改成温室,对了,联系一下那个濒危族群基地的养护中心,图纸我要个一模一样的。” 管家和女仆们一边暗暗叹气绝羡这就是出生在罗马的少爷,视金钱如粪土。 小的时候小若钧说喜欢航模,弄得邹文海以为倒霉少爷或许能勉强往军事领域靠拢,去个军事研究院研究研究武器也不错,当场宣布买下某个星球副总统办公室里面的那个巡洋舰古董模型,特地以八千万星币的价格收购过来,结果小若钧摆弄了十分钟不到那模型就把那玩意杵沙地里了。 小若钧后面又忽然突然间想学艺术,邹家干脆就直接把庄园那层楼做艺术画廊,还甚至从某个顶级美院挖来了两个名师对小若钧进行一对一教学,结果小若钧终于在名师熏陶下在府邸走廊的大白墙壁上小手一挥创造出自己的第一幅拙劣的自画像,用尽毕生所学只画出了火柴人的质感,觉得“画笔画不出我想要的效果”就决定永不踏入艺术生涯。 只是管家们和女仆们同时又觉得那个一天变一个样的鲜明灵活虎头虎脑,一分钟热度的小若钧和如今的邹若钧已经判若两人。 如今的小若钧已经是个准大二生,虽然还是纨绔少爷样,但是又犟又拽,长辈批评一句他能回十句还是带骂的不重样。 基本不跟家里长辈深入聊过什么,就像是翅膀硬了但是脾气也倔了的叛逆小孩,心里藏着什么事都不说,甚至宁愿自己做兼职都不用家里的钱。 这下他们突然找回了点邹少小时候那种傻少爷的感觉了。 …… 时渊序一直以为自己要在动物保护基地里待到地老天荒,就差偷了饲养员的光脑偷偷摇几个小弟小妹救自己。 万万没想到邹若钧这便宜弟弟还随手真的硬生生花了点钱贿赂了濒危族群系收容所的所长,美其名曰“邹家有专门为小绒球搭建的最佳住地”云云顺带一笔不菲的资金就打发了。 这件事给时渊序的震撼程度,就相当于去动物园里面看到个大熊猫觉得可爱极了,随手就甩了一笔钱直接派辆大卡车将熊猫运到自己家里似的。 有的时候钱能做到很多人想不到的事情,也能简单粗暴地解决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 此时时渊序看着堆到天花板的快递,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宠物用品”。 ——是给他的。 包括按照原价三百来万的睡眠舱一比一复刻的“穹宇”系列宠物睡眠舱,还尼玛有豪华自动除尘猫砂盆,晶源量子循环饮水机……比人用的还夸张。 当然,还有五袋皇家狗粮。 “小乖乖,把爪子抬起来。” “水温合不合适啊?” “来,吃一口小零食~” 此时他简直羞愤欲死,前后还有五个管家给他沐浴刷毛还做宠物美容。远处看是一个毛茸茸的绒球被扔进小浴缸里面,前后左右被搓澡,吹毛。 “这是最新款的宠物美甲,邹少,您说配紫色斑斓款还是彩虹云彩款?都是最近的爆款哦。” 那是人妖才涂的! 时渊序爪子就直接拍飞了那些美甲油,吓得管家们惊慌失措。 “不喜欢啊。”其中一个熟悉毛孩子尿性的资深宠物美容师又想到什么似的,“但是邹少已经办了vip套餐,要不咱们把小绒球头上那簇毛染成蓝色的?还是粉色的?” 只见小绒球当机立断蹬出了管家怀抱,那脚爪子还生生在管家胸膛上踏出两个爪印。 结果沐浴完,竟然还有一套按摩环节,“小宝啊,这个宠物spa含鲟鱼子酱面膜,你别乱动啊,很金贵的。” 毛茸茸时渊序在旁边一边眯着眼:啧啧你以前还怪我是湛先生的舔狗,如今不也是抱你弟弟大腿? 时渊序:你一定要看到我在动物保护基地里跟其他动物□□你才甘心? 第226章 毛茸茸时渊序:哼哼,你不是打人挺狠么?除非你想被上谁能上得了你?整天在里面吃好喝好有人服侍不好么? 时渊序:可这里不也有人服侍么? 毛茸茸时渊序:看来你是真的变捞了,还在乎什么面子,哼哼。 …… 时渊序不想再对话,他怀疑自己迟早精分。 一边是身高腿长杀伐果断的战将和叛逆老大。 一边则是如今这个浑身毛茸茸,手短腿短,还有点贱贱的小绒球。 毛茸茸时渊序:话说回来,你弟到底知不知道他带回家的是你? 时渊序:……还真没想过。 一直以来时渊序一直以兄长的名义训诫便宜弟弟,免不了在他面前装模作样,还总是一副成熟稳重的作风。 如今他是彻底装不了了。 此时时渊序的小小身板还被邹若钧硬生生地揽入怀中,“小家伙,你是湛教授手里逃出来的那只么?” 然后邹若钧还用那种不太正常的怜爱目光注视着他,又亲又抱又搂,“怎么感觉你比以前乖了,难不成不是同一只?” “……”此时时渊序僵硬地被拎起两只小爪子,那双黑珍珠眼干瞪着。 他努力摇摇头,他还是要面子的,能不认就不认。 邹若钧此时有些舍不得似的,“但是万一是同一只,就不好办。因为我后面还要转医学系,还需要找湛教授问问题,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拿人家的小宠物,这样吧,小宝贝,我过一阵子送你回去?” “……”时渊序那对小虎牙就直接咧开了。 他弟要是有点眼力见就知道他是那男人手里的一条狗,一只小白鼠! “还是打电话吧,我邹若钧说白了也不差可爱的小宠物。” 果然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便宜弟弟,高价赎回来还能随手将他甩走,家里的长辈要知道估计全得高血压。 这个时候邹若钧忽然拿起光脑,似乎准备呼叫谁,然后时渊序的爪子就狠狠把那光脑拍掉了。 “你要敢把我送出去,我就跟你没完。” 此时软黏沙哑的小奶音从小绒球嘴巴里愤恨地出来,“还有,我不吃狗粮。” 此时邹若钧唇角隐隐带笑,忽然掐了掐他的小脸蛋,“哟,哥还会开口。” 时渊序此时眼前一黑了。 没错,他弟叫这个小绒球,“哥”。 - 作者有话说:看到120章我给你们发红包,(后面旅游三天还有三天的稿子得赶紧码) 因为后面有关键剧情所以比较短小,但一旦到了关键,那是王炸。后面信息量是真的很大,做好准备。[让我康康] 第118章 时渊序心想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以前刚被那男人收留太容易露出马脚,但此时他是身经百战的地下帝王king,是已经有些狠毒老辣的混子。再加上他是邹若钧的兄长,有说道长兄为父,如果这点尊严都没了,那他以后还怎么做他哥? 尊严是一辈子的事,面子是他的命。 这次他不允许自己露出马脚了,苟到变身期结束之后,他时渊序又是一条好汉。 于是此时一人一宠处于静默状态,小绒球那张顶无辜的脸上一双黑珍珠眼努力克制愤慨和不满的神态,努力扮成一条狗应有的神态,无知、懵懂、迷惘、呆滞—— 哪知道此时邹若钧这便宜弟弟忽然抬手,“把飞舰钥匙给我拿过来。” “……” —— “‘智慧杯’赛级宠物智力比拼大赛!” 时渊序此时被邹若钧硬生生揽怀里,“请问哪里报名?” “哟,这位狗主人,请您在这边排队,号码牌也开始派发了,您家孩子多大?三岁有吗?什么品种?” “小绒球品种。” “小绒球?是我没听过的新品种呢,还怪可爱的,那这边您是序号‘12’,让您家孩子准备一下,等会就要开始了。这一次大赛评委甚至来自于斯诺克数学杯得奖主,旨在发觉人类以外的智慧生物是否具有数学天赋……好了,小绒球乖乖,要和主人分开了,来这。” 草? 时渊序心头一紧,现在星际已经卷到小宠物都要竞争数学了么?不重点不是这个,参赛的是他! 但是邹若钧非常兴奋,“哥,以你的智商,碾压这些小动物完全没问题。” “……你个孙子。”时渊序此时一巴掌用毛爪子想糊他熊脸,结果邹若钧指着大奖,“你看看,一等奖是机甲战士联名的狗窝。” 狗窝…… 时渊序就差破口大骂,是不是只要是机甲战士的联名,就算是狗项圈他也戴? 但是小绒球怔愣的一瞬间,已经被送进了一扇扇犬舍中,什么泰迪犬蝴蝶犬比格犬牧羊犬狮子猫短毛猫仓鼠都来了,还有一头小香猪? “bro你好特别!好特别!好特别!” “你好可爱!求交-配!求交-配!求交-配!” “是猫吗?是猫吗?是猫吗?” …… 时渊序就算听懂动物语言也不想和猪朋狗友进行任何交流,更不要说旁边两个泰迪争先恐后想要拱他,此时小绒球直接伸出小爪子噼里啪啦一顿毒打,一堆狗狗才不敢近身。 前面的一堆宠物都属于陪跑选手,但是因为卖得一手好萌,竟然还博得了评委的同情分。 时渊序一边用犬牙似的小牙齿啃咬着栅栏,努力拱出一个洞来,一边准备时刻逃跑,结果此时他身躯忽然一轻,已经被塞到了小小的座椅上,雪白柔软的小绒球刚好塞进像是吧台边的小椅子上,卧成一个小小的雪球。 “……”时渊序的黑珍珠眼凶神恶煞,就差开口说人话,但是他不敢暴露,最多也就是吠几声。 此时小手小脚的小绒球还被塞进了一个大大的触控笔。 “现在开始‘12’号选手-小绒球上场!” 此时台上的观众都愕然地投来目光,“是我们没有见过的新品种!”““等等,这不是之前上热搜的那个小绒球吗?”“我怎么记得是国家保护动物,还能参赛?”“好小一只哦,怜爱了”…… 时渊序:…… 搞得好像他还是什么奇珍异兽似的。 原来以为叱咤风云了半年最后丢人就是被男人揭穿了身份,没想到邹若钧这个便宜弟弟更胜一筹。 如今他是地道的参加宠物大赛的一条狗。 可此时观众席上的邹若钧竟然还很兴高采烈地叫到,“加油加油,我家绒球宝智商超级高!” 时渊序计划等会他要将邹若钧的限量版书包咬出两个洞来泄愤。 可此时他看着悬浮面板上弹出,“1+12=?” …… 好吧,智力正常的人都能做。 他嘴角僵硬地用小小的爪子悬浮屏幕上画出一个弯弯曲曲的13。 此时观众席却发出震撼的惊呼声。 “1x13=?” 时渊序脸更黑了。 更加弱智的题。 “13” 此时观众席的人却发出尖锐的暴鸣,“它是天才!” 小绒球眼前一黑,他总有种智商受到侮辱的感觉。 可是此时全场寂然,所有观众席的人都屏息凝气,连评委都已经齐齐注视向他。 只见悬浮面板上出现了一道金光,显示,“压轴题:一旦答对将会成为第14界智慧杯大赛擂主!” 此时时渊序已经有些骄傲了,小黑珍珠眼傲慢地眺向远处。 算了。 来吧。 既然来了就要发挥他本尊是个人的优势。 他小绒球可是一个成年人的智商,堪比宇宙第一奇迹,医学奇迹,九大星系物种奇迹,加减乘除都难不倒他,更不要说十以内加减法。就算现在丢人了点,但是兵来土掩水来将挡,他也不是撑不起大场面的人不是? “f(x)=∫0∞ (∑n=1∞ n2(??1)n ??e??nx)??cos(x2)dx+limn→∞ (nk=1n (1+k2x ))??ζ(23 )” “……” 时渊序小小的嘴巴抽搐了,整个小绒团身躯就像被一道惊雷劈中! 这是给小绒球做的题目吗? “不好意思,切成了世界奥赛的题目——”此时幕后人员道歉道,“切回去回去。” “g(x)=∫0x2 (sin(t3)+log(t+1))dt+∑n=1∞ n3(??1)n??cos(nx) +ex??ln(x)” “……” “弄错了,你们这个ppt是搞错了吧?昨天大赛方的附件怎么还放在这,给我重来!” “h(x)=∫0π 1+t2sin(t)??excos(t) dt+∑k=1∞ k!xk ??ln(k+x)??Γ(x)” “……” “这尼玛也是奥赛题啊,搞毛啊?黎曼函数都用上了?” 观众席的观众直呼眼睛好忙,一边要看复杂的公式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边还要看激萌小绒球一脸窘态的样子都看不过来。 “2(x2??3x+1)=x+10” 此时时渊序忽然按下答题键! 此时观众席众人都心头一震! 第227章 时渊序心想总算有一个自己会的了,然后小爪子随便搓了草稿,最后答案得出: “x=??12 和x=4” 此时评委都站起身,观众席雷鸣般的掌声。 “我愿称小绒球为掌管数学的神!” “太厉害了!这可是初中生才会的方程式!” “竟然还能得出两个正确的结果!” “还知道正数和负数的区别!” …… 时渊序怒睁着黑珍珠眼。 ……草了!越夸越感觉他们在骂人!好踏马丢人! 这种夸奖他一点都不高兴! 此时小绒球小小的身躯被塞进一个大大的奖杯,还附赠十袋皇家狗粮,邹若钧一手揽着小绒球,一边被观众席的各位人士投以歆羡的目光,评委还有人一边采访,“这位邹先生,您可真是‘教子有方’,请问您平时怎么驯养这只小绒球的呢?” 邹若钧这孙子竟然还很认真地回答,“大概就是一点点坚持加足够的耐心吧,我每天都让他做一百道数学题,不拿到一百分不能吃高级狗粮!” “还真是严苛的家长呢,不管如何,您的教育方法非常的有效。”完全没看到小绒球此时怨气冲天要杀人的表情。 …… 此时在飞舰上,小绒球直接一脚蹬邹若钧脸上,“你特么逗人还逗上瘾了,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结果邹若钧直接笑得肚子疼。 “哥哥你也太生猛了……不好意思……”他其实真的很过瘾。 能看到一向装模作样镇定有序的哥如今是这副模样,他感觉自己的精气神一向好了些。七年前钟孜楚拎着绷着个脸的哥进邹家不久之后,他们俩就开始互相不对付,他首先觉得时渊序哪哪都特别死撑,喜欢吃什么爱穿什么都假装不在意,做什么卷什么,就为了博长辈们那点奖赏,时渊序也看他哪哪都不顺眼,说他交友不慎都是猪朋狗友,说他贪图享受压根没有目标。 虽然邹若钧后面知道,他哥一直没把自己当邹家的人看过,所以才死死不愿意卸下那心防。 更不愿意卸下那冷峭的面具。 “你不吭声没事,但事到如今我什么都知道了,祖父跟我说了你有可能变成一个小动物,我就猜这小绒球是不是你。”邹若钧仔细地打量着他,“仔细一看,真的太像了,那神态,那小表情,那故作镇定的范,哥,你真的一点也不会装啊,难怪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就有种亲切感,那小脾气只有你才有,等等,我第一次见到这小绒球明明不是在现在——” “哥,你就是湛教授手里的小绒球!我之前一早在超市里碰到的那只就是你!你还在豆子堆里游泳了,还被拍小视频发上网了!” 要命,他那些埋葬在角落里的回忆又全部死灰复燃了! “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人做过宠物了?”时渊序登时头毛炸了,“我这模样的小绒球花鸟市场有一堆,别认错人了。” 邹若钧看见乖巧温顺的小绒球此时更是急切地张牙舞爪,怔了一怔。 急躁又不甘的话,在装模作样的哥哥嘴里说出来,挺让人恼火的,可如今却是变成小绒球独有的软黏小嗓音,焦急的声线直接被小动物的胸腔逼成了夹子音,简直像是小东西毫无攻击力地在卖萌。 邹若钧嘴角在抽,疑似压不住的a-k-4-7,他一边强行镇定道,“哥,之前我还听说帝国医学院的医生说,湛教授经常抱着小绒球四处跑。” 时渊序此时啧了声,“你不知道他拿我当小白鼠。” “难道不是把你当宠物养?哥,小白鼠还能活那么久?”邹若钧扬眉,随即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我就说你怎么那么惦记当年的监护人,原来是那时候就暗恋上了湛教授。” “……”时渊序此时真的准备收拾收拾遁了。 邹家的前辈们是不是那天家族聚会之后,恨不得把他时渊序所有的老底都直接设成群公告让全家人知道? “他是个骗子。”他最后淡淡地说,“邹若钧,你不能体会那种沦为宠物还丝毫没有尊严的感觉。” “那我问你,你之前休息日不回家不都被他饲养了,相当于都跟他同居了,骗子不骗子的有那么重要,你不还是乖乖从了么?” 一瞬间,小绒球的耳朵都红了,只能蛮横地把脸一撇。 唉。 他今天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冷静,冷静……时渊序寻思之前他把柄都在男人手里,他也没有别的去处不是么? “濒危族群系就那么几个教授,如果没有他我变不回人形,能不能别再说了。” 可半晌,邹若钧意味深长地说道,“哥,其实我觉得你这样做小绒球未必不好,湛教授人很温柔,又是濒危族群系的教授,他在关键时刻可以帮得上你的忙,两人情投意合,再一拍即合,哪里那些长老插足的空隙。” 他弟已经直接把他当成一个深陷在老男人怀里的情种了。 可事到如今时渊序也懒得争辩什么。 那场家族聚会已经暴露了太多,他变身期的秘密,还有他一直放不下当年的监护人,也就是那男人的事情,或许都已经昭然若揭。 他时渊序给自己好不容易伪装的一套肃冷得体又稳重自持的面具终究凋零得渣都不剩。 忽然间,小绒球垂下眸。 “邹若钧,他是对我不错,而我确实也欠他的,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轻而易举得很,甚至他以后想要突然玩消失,我都只能既往不咎。”他忽然道,语气有些许嘶哑。 他没有告诉邹若钧,湛衾墨不是人,也不仅仅是医学教授,对方呈现在外人面前那个斯文有礼的湛教授不过是对方为了融入人类社会,戴的好好先生的面具…… 真正的对方,他永远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他竭尽一切努力兜兜转转终于醒悟的时候——对方却已经不让他有了解真相的机会了。 包括那七年,男人竟然偏偏不能透露半分消息。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反应过来。 他跟斯文有礼的湛先生之间,或许隔着不仅仅是那不告而别的七年。 他们注定是不一样的存在。 “那你就直接问他那七年去哪里了不就得了。”邹若钧这倒霉弟弟倒做起了"情感专家",“只要知道了答案就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了,你们都长了张嘴,找个好地方一起叙叙旧,互诉衷肠,答案不就很容易出来,哥,你最后再顺水推舟一波,说你没有了他不能活,这不就搞定了吗?” “你要我这么说还不让我直接去死。” “哥,你可是濒危族群,少提‘死’这个字。” “事实就是,那七年的事情他不能说。” “哥我就不明白了,你当年找了湛教授那么辛苦,如今人在眼前了,何必翻旧账——万一对方那几年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小绒球时渊序懒懒地抬起眼皮,一边用便宜弟弟的动漫手办手里的三叉戟百无聊赖地叉小东西玩,“我只想听他说一次真话,可他连探索真相的机会都不给我,你要我怎么学会相信?” “……”邹若钧头一次跟哥哥聊感情问题,还面对的是哥哥的小绒球本体,一会儿不知道是语重心长还是该吸对方的毛,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什么。 “哥,一辈子做小东西不好么?”此时邹若钧忽然开口,“就算你不跟湛教授,你还有我啊,而且你也不是一直都是小动物,大部分时期还是人类形态,只要变身期有人照顾就好。家里长老说的我都听说了,你前几天答应他们做解决掉变身期的手术,那是认真的么?” 时渊序仔细想了一下。 他不是不喜欢变身期的自己,但是他讨厌自己沦为小绒球那种被掌控的感觉。 他要面子,但是究其而言,他不能忍受自己随时有软肋却又要随时准备战斗——他有太多的不甘心,他的命,他的家园,他的亲人,扭曲的世界,他的组织,他的叛逆,他的热血,一旦变成小东西,他随时有可能落入他人之手,尊严破碎一地。 重振勇气和尊严是很难的,一旦摧毁再重来,就要千倍万倍勇气——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决定投身地下组织的时候,自己打了多少次退堂鼓。 但邹若钧作为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小少爷,未必能懂他的纠结。 思来想去,他看到靠椅旁边一个电子投屏,小爪子直接掐起那个触控笔。 "关于我为什么一定要做手术的理由" “首先,我在军队没办法执行任何重要任务,关键时候掉链子,会拖累队友,每次作战前夕我都睡不好觉,因为我不知道变身期会不会突然到来。” “哥,你现在可以马上申请军队退役,我妈是公司总裁,你甚至可以直接借着关系进公司躺平,以后都不需要担心。” 没门,多少他还是喜欢战将这个头衔的,况且他也干不了别的。 第228章 小绒球啧了一声,又在屏幕上歪歪曲曲地写着。 “其次,我没有安全感,随时有可能要变身,随身还要携带抑制剂,很多事情做不了,要考虑变身期。” 邹若钧此时点了点头,“哥,你变身期的时候就交给我,我做你的主人。实在不行,我们家也有财力申请24小时保镖随时注意你的情况。” “……”时渊序心想接下来似乎没有沟通的必要了。 可此时邹若钧直接站起身,直接帮着他在屏幕上写下了“第三条”。 “第三条:不想依靠任何人,因为这样会让你很不好意思。” “我知道你很要强,但是哥,这种大手术我还是建议你别做,你想想那几年你做的那个手术差点抢救不回来,现在的医学教授不是各个都那么有良心。”邹若钧随即说,“哥,你的命是……” 时渊序此时笑了笑,那张毛乎乎的小绒球脸庞忽然深沉几分。 “嗯,我知道,是捡回来的” 他没有说第四条。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包括对抗神庭,包括找到当年自己家园毁灭的真相,包括为什么…… 为什么神庭可以掌管众生的命运? 为什么九大星系不能算命? 为什么…… 他在地下叛逆组织混了半年找到了多少人家园毁灭的原因,却唯独找不到他的? 他的普斯特星球,倘若真的是被审判官毁灭的,为什么他遍历了所有审判官记载在“杀戮名单”的一切星球,却根本没有找到他母星的任何一点记载? 究竟哪里出错了?难道并不是所有的人的家园都是被审判官消灭的? 他跟那个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之前新文明组织的人说他就是那个成功试验品? 倘若他真的是,为什么他又如此脆弱不堪?倘若他不是,又如何解释他一路被黑市的人盯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是不是要装一会儿,结果此时飞舰一降落—— “给渊序做手术的医生来了!”这个时候,府邸外头乌泱泱一片人,都是邹家的管家和女仆们,他们传来声音,“邹姨,邹叔,邹婶……刚才若钧手里抱的就是渊序!病情都已经这么严重了,你们还不赶紧把他找过来!” …… “渊序啊,这是邹家给你新找的私人医生,是伊甸医药集团的安德烈医生,之前帝国联盟医学环球论坛的主办方就是他们,据说第一圈环的医疗基础设施也是他们集团名下的,安德烈医生也是拿了联盟医学奖的主任医师。” 邹姨笑着款款走来,挽住他,“快过来打个招呼,这是安德烈。” “以后他就是你的私人医生了。” 时渊序缚着手。 他就这么冷峻地注视着那身姿高挺,穿着一身白大褂的金发男人,男人极其英俊,高鼻深目,生着一张天生能做演员的脸,刚才邹家的几个阿姨和小妹妹都红着脸跟他打交道,金发男人也不疾不徐,宛若他早已习惯别人对他的谄媚和抬举。 如果不是穿着白大褂,他压根不觉得这货会是什么医生,甚至他怀疑此时邹家把府邸租给外头的人拍短视频了。 时渊序第一个感觉就是觉得这位人士,很装。 “哎呀……”此时旁边一个长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怎么老给渊序找这么帅的医生,万一又发生那种事多不好……” “什么事啊,人家安德烈医生是大集团出来的,怎么会跟病人搞在一起,想多了……” “之前湛教授不也是一表人才,还是特级教授,结果跟我们家渊序……” “小声点……” “……”时渊序心想不用小声了,他都听见了。 说得好像他就是那种学生时期喜欢自己老师,军训的时候喜欢自己教官的那种人似的,这些长辈总是大惊小怪。他是喜欢过那个男人但又不是个见色眼开的男同性恋。 不过时渊序确实没想到——那个叫安德烈的医学教授确实有几把刷子,竟然用一颗药,让他直接从小动物变成人。 “渊序啊,你也时候认识点正经的医学教授了,起码有点职业操守不会顺便和病人谈恋爱,更加不会在监护人时期就盯上小屁孩。”邹姨忍不住嘴碎道,“九大星系联盟医师伦理委员会颁发的无违规执业执照,可是非常难得到的。” 邹若钧则在旁边哼道,“得了吧邹姨,就算湛教授是我哥监护人,他对我哥也不错。” “你个小鬼头涉世未深,根本不懂那些老男人心思精得很,不是图财就是图色,半天不说什么承诺,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渊序欲言又止。 好像这话也没错,那男人最喜欢的就是避重就轻地绕开他的质问他的追究,包括那七年的事情。 对方也鲜少跟他承诺过什么,好像他只要被哄哄就能成为一条又活蹦乱跳的小狗似的。 “虽然我已经不喜欢他了,但是我如今不打算做变身手术,也不打算找私人医生,我不喜欢自己的身体状况被别人一览无余的感觉。”此时时渊序忽然说道,“你们心意我领了,但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一个有软肋的人注定走不远,但软肋不能随便敞开给别人看。 他必须要探究圣选计划的那个ds-01试验品跟自己到底什么关系,说不定能找到变身期的秘密。 忽然间,他发现远处有一道格外分明的视线直接击中了自己。 却是那个风度翩翩,举止从容的安德烈教授。 “时少,借一步说话?”安德烈淡笑,递了张名片,“刚才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伊甸医药集团?”时渊序此时忽然拿起他的名片,扬起下颌,那唇畔桀骜似地笑了,“安德烈医生,我忽然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挺好的,更何况,我现在不打算做变身期的手术了。” ——那瞬间他看到医药集团图标一瞬间心悸。 如果他的情报没错的话。 这个医药集团是承办圣选计划的主要单位之一,那个情报是他属下被斩断三根手指,又赔了一千万的货才得到的。事后时渊序还冒着暴雨送下属赶到大医院才让属下接回了手指,但从此没人敢触碰这个伊甸医药集团的一切情报线、任务。 很简单——曾经支使新文明组织的成员作为试验品的幕后主使者,便是伊甸医药集团,甚至不必说,集团可能跟监视新文明组织的神庭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个产出通过圣选计划的成功实验体,一个是所有人通过圣选才能加入的神庭,这俩不一拍即合才怪。 他们敢直接揭入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哪怕他敢自称序爷无所不能,但是他知道再探究下去,步步都会招惹血光之灾。 想到自己曾经被新文明组织的人当成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ds-01。 如今邹家联系给他做手术的医学教授刚好是这个伊甸医药集团的成员——他心感不妙。 “怎么,时少爷怕了?”此时安德烈淡笑,“不觉得担忧么?明明在地下组织待了那么久,可是还是得不到自己母星毁灭的半点情报,如今给时少一个机会除掉变身期,竟然退缩,又是何故?” “还是你更喜欢依靠别人的感觉?” 看见这家伙那双碧蓝色的眸,时渊序忽然顿住。 对方的话字字句句踩在他的死穴中,完全可以预料到对方在暗处已经注视了自己多久。 “你……” “也是,新弟弟养的你很舒服吧?一辈子做狗的感觉是不是也没那么难接受?”此时安德烈忽然压低了声音,靠近他耳畔,随即又很邪意地瞅着他那副震惊的神态,“很久没见了,怎么,哥哥,这是不欢迎我?” - 作者有话说:现在必须卡日三为了稳住后面情节太难写了(太炸裂了) 好消息就是我将投放新的约稿!([狗头]) 后面的情节我敢保证全网无代餐,谢谢宝子天使们看到这里,我真的很感激呜呜呜,你们的评论我要好好裱起来! 第119章 此时那双下垂眼硬生生和那悠长上挑的眼视线交接。 “你……” 时渊序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随即阴沉了脸。 “……你还活着?”他就这么有几分调侃似的逼上前几步,但是此时目光狠了几分,“原来神父还可以秽土转生。” “不管如何,我终于知道那个男人的诡计了。”安德烈轻笑,“不过,他很快发现一切都不会是他能掌控的了,放轻松,时少,我是来解救你的。” “你神神叨叨地在说些什么。”时渊序冷声,“你干了什么事没点数?用审判官的金色子弹杀人还不够,现在怎么又冒充成医学教授了?还是那个鬼医药集团的帮凶。” 时渊序刚才看到那头金发就直觉不对—— “这位时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安德烈挑眉,悠悠道,“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莫非现在叛逆组织的老大准备下一步剿灭这个医药集团了么,期待期待。” 第229章 “……”时渊序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地扫视安德烈教授一圈。 对方的个头竟然比他还高,这个模样比安先生还生得俊秀许多,他莫名其妙还生出几点被比下去的不悦来。 这应该不是本尊吧? 只是想不到除了鬼魂,究竟还有何方神圣可以顶着个截然不同的身躯安然无恙? 更不要说来来回回还都是骨子里那么恶劣的灵魂。 …… 此时看到邹若钧这个便宜少爷好不容易出现在家里一趟,那些长辈们操碎了心似的,没有注意到那边时渊序和安德烈医生之间的气氛不对。 “若钧,你怎么还顾着养你哥,你现在也大二了,该考虑去一些大公司实习了,你不是学的是帝国理工大学的王牌专业么,到时候直接去沃得、alice、erebus几个大公司,怎么看到你都没怎么提过。” “你看孜楚也真是的,平时不回家就算了,连若钧的未来都不操心,开了那么大个机甲集团,直接让若钧进来做技术总监不好么?还纵容若钧随便转专业……” “那些都是九大星系头部的科技集团,还特别爱招帝国理工大学的学生,年薪全包少说也有六十万,非得跟医学生挤一条赛道,这不是没苦硬吃吗……你不找工作家里人都乐意。” “邹姨,我不打算继续修机器人专业了,就算修,我也向医学方向靠,纳米机器人之类的。” 邹若钧似乎有些不耐烦,本身有几分不驯的眉眼甚至有几分烦躁,“你们都多大的人了,也不了解现在就业市场,动不动就说那些头部企业,难道我找不到那的工作就没出息么?你们知道那些公司有多难进么?” 此时家族其他几个长辈们笑笑,“若钧啊,邹家的实力足够你直接被内推进去,你好好做自己专业就得了,到时候实习结束争取转正。别每年逛医学峰会逛多了就觉得医学光鲜亮丽,里面灰色地带太多了……你又不是医学本科,进不了好医院,听劝,到时候大集团你毕业就能去,工资还高,做个派克那样的技术总监不好么?” “我就是要做医学领域,你管我?”此时邹若钧声音突然高了几分,“这么两年我一个单机游戏都没打过都在备考跨专业考试,整天跑到医学院做旁听生,我甚至晚上都不出来跟朋友聚了,晚上都在自习室里你们是看不见?” “若钧……可你如今最多也是双学位的理工大学生,我们也是考虑这样子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有出息?还是不可能如你们的愿成为独当一面的少爷?” “你们从来都看不起我!” “当时就是因为指望你做独当一面的少爷,所以长辈们才寒心,你每次都不愿意服从,家里人投了多少精力在你身上,不指望你参加圣选,不指望你进军队……这次你就别跟家里人对着干,把那些闲散的精力收拾收拾干正事。” “我是不是做什么你们都觉得没出息,都觉得不是做正事,你们都看不起?就因为我没考学院第一,没一次性成功转系你们就觉得我失败了?”邹若钧此时那棕黑的眼眸就很愤恨地盯着他们,“当初你们逼着我选这个专业,好,我依你们,如今我要为听从你们的买单,你们怪我不努力?怪我不干正事?你们知道我大学根本上的不像大学,我比高中过得还要痛苦,仅仅就是为了学我想学的专业!” 此时邹姨就差发作,另一个跟邹若钧关系很亲近的大伯此时也怒气冲冲地正要还口。 可时渊序直接挡在了邹若钧面前,此时眉目肃然了几分。 “渊序,你别挡着我们,他从小就不听劝!” “但凡你们自己真的了解过,也不至于上来就数落他。”时渊序说道,“不要说了,你们强行帮他选的路,你们能帮他走?” 此时其他长辈们一怔然,他们没想到一向把自己当成“外人”他们也不得不当成“外人”的大少爷此时这么开口,可随即他们有人竟有几分被招惹到的模样,“渊序,家族是看好你,但是你没资格置喙邹家内部的事……” 此时时渊序就这么慵懒地,却又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我就是个被收养的白眼狼罢了,可邹家如今还要指望我参加圣选,不证明邹家色厉内茬,根本没法自洽么?” 他此时就这么轻佻地看了看厅堂的那些历代家族伟人的相片,“你们认为出人头地的人,究竟有几分靠运气,几分靠实力,又有几分站在时代的风口上?当然,这都说不准,但为什么邹家甚至出不了一个当家的,我却可以肯定,这是没法出人头地的原因一直存在——” “你们只看结果。” “所以你们一旦看到一点苗头稍微不合你们心意,你们就摁灭,因为你们没有本事,也没有那个能耐知道既定路线和规则以外的路可以有多少可能性。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强行摁在一个模板上,最后只会得到扭曲和失败的结果。” “渊序,你经历的太少。” “我不在乎。”时渊序此时觑了一眼邹若钧,“如果硬要说的话,从你们决定把我作为大少爷培养的那一刻,你们本应该永远失去了插手若钧人生的资格。” 其他长辈们怔愣在原地。 “当时我是被孜楚以个人名义领养的,是你们非要收我做大少爷,那也无妨,”时渊序此时那双深色的眸像小刀似的,“但是从你们决定我做大少爷的那一刻,你们有没有想到,这就是另一个孩子从此觉得自己被放弃的时候?从此长辈的希冀都换在另一个人身上,从此长辈也不会再期待他有如何非凡的成就,从此长辈的目光只会聚焦在其他人身上。” 邹婶和邹叔,还有几个邹家的长老登时怔愣了,“……邹家也必须要找个合适的候选人。” “那你们就应该言出必行,让他有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 可是被一个二十岁出头,还是外头领养来的大男孩这么点破他们,竟然是让人羞惭和无话可说,一开始愤恨这个大男孩果然是养不亲的白眼狼,可是,他们的私心却也被揭穿了。 “渊序,你敢这么说,好,那你就应该准备圣选的事情,毕竟邹家的希望都押在你身上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也怕你靠不住。”邹姨快言快语,“毕竟都是邹家的人,管管是应该的,没想到你们两个小辈心这么野了……也是孜楚教导无方,整天弄她那破集团。” 时渊序此时目光暗了暗,随即调笑道,有几分无赖似的,那双小狼的眼睛像深潭似的,“说到底,我只是配合钟小姐来到邹家罢了,她领养我,我跟着她,你们要是看我不顺眼,或者看她不顺眼,为什么不同意她直接离婚呢?” “你……”邹叔和其他几个长辈怒了,“你果然是个白眼狼!” 时渊序并不在意,他本来就把自己当成个外人,所以邹家长辈说什么他都只当耳边风。 换句话来说就算是条收养来的狗,他也只认钟孜楚。 “哥,你别往心里去,他们那些人腐朽得不得了,所以我很少回家就是这个原因……”邹若钧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揽过时渊序,就像是兄弟间亲昵无间的吐槽似的,还带点撒娇,“烦啊,每次见面都说这些。” “当时你志愿是他们硬要选的,可你明明不喜欢。” “所以他们都是些被时代淘汰的人,吃了点红利就在那指指点点,哥,我们也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时渊序耸了耸肩,“大不了我给你介绍几个医学界的人脉,我之前在军校的时候认识几个医生,跟我虽然不算很熟,但他们懂一些医学机器人的操作,你可以往这个方向靠。” “还是我哥疼我,真的,你能不能别变身手术,我可以养你一辈子,我是说真的。”邹若钧头一次觉得被长辈骂也无所谓,“哥,有你真好。” 只是他刚一说完话,忽然感觉有针刺般的目光投了过来。 却只是一个声音悠悠道,“如果邹家公子实在是对医学领域从业感兴趣,我可以举荐你到伊甸医药集团参观,甚至实习。” 邹若钧神色莫名地看着淡淡然的安德烈医生。 长辈们也愣住了,刚才那争吵当中,他们竟然忘记还当着那位英俊又有礼的安德烈医生的面。其他长辈们连连赔不是,“抱歉,咱们家小辈们啊特别闹腾,让您看笑话了……” 邹若钧此时对外人还是万分客气地,“不用了,谢安先生,我还是想靠自己。” 此时安德烈医生淡笑,“凭你跨专业的资历,不是我举荐,你靠自己努力很难有机会。” “没关系,我可以慢一点。” “不,你永远没机会。” “……” 时渊序在旁边听着,虎视眈眈,这位装模作样的人士虽然彬彬有礼态度温和,但其实话里带着让人不太舒服的软刺,可接着安德烈医生还给出一张名片,“邹公子,你总用得着的,下个星期,集团刚好开了对外交流会。” 第230章 邹若钧眼神闪动了一下,然后接着,他还是恭敬万分地接过了。 此时安德烈医生笑笑,随即忽而间,觑了一眼在一旁的时渊序。 时渊序本来手插着兜觉得这一切过去了,也没自己什么事,但安德烈的视线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在被审视着。 “时少,想不到你对你弟弟还真好。”安德烈医生却只是眯着眼笑笑,随即跟其他长辈道别,“我尊重病人的意见,现在先不做手术,这就先行告退了。” 时渊序没料到他竟然这么利索地决定就走。 “渊序,你去送送他。”邹婶忽然说道,“哪有说不做手术就不做的,你们俩多聊点治疗方案,万一又能接受了,对了,问一下医保是不是可以报销,就算报销不了钱也不是问题,你可是邹家的希望,圣选的竞争比以前还激烈,身体素质这块可千万不能落后啊。” “哥,到时候圣选笔试直接交白卷。”邹若钧在他旁边蛐蛐道,“直接让长辈们死心,我之前就这么干的。” 时渊序挑眉,他正有此意,但是已经被长辈们翻了白眼推了出去。 他就这么带着非常可疑的安德烈医生出去,一路管家女仆相送。 邹家的庄园和府邸很大,还搞了很多的人造景观,什么“飞瀑凌顶”“松竹青木”“灯花月影”之类的,据说邹文海作为家主曾经进军队前曾经是个酸腐的文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弃笔投戎去了,大概是那个时候帝国联盟刚好发生了内乱。所以邹家的庄园整体装修风格也如邹文海老头的前后半生一样非常割裂,正厅是正儿八经的中央穹顶加十字形翼楼跟军事大楼似的,外头风花雪月小桥流水。 “外头的有轨电车十五分钟一班,我现在没车,您自便。”时渊序咬牙切齿才说出这个“您”。 “时少,除了这句话就没什么对我想说的么?”此时安德烈医生忽然开口,“混了这么久地下组织,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份不仅仅是简单的濒危族群这么简单。” 时渊序一顿。 “你没发现,所有的濒危族群都会对应残害他们星域的审判官,可你的普斯特星球,却迟迟找不到它的刽子手?” ……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此人绝非善类。 “哦?”此时时渊序有几分慵懒闲散地瞟着他,“敢问安德烈医生有何高见?你不就是伊甸医药集团那边派来的人?如今怎么对审判官也了若指掌?哦,我差点忘了,上次是神父,这次是圣选合作集团,你十有八九就是神庭的走狗,说吧,这会准备杀多少个人?” 一般人他不顺眼也懒得废话,但是这人太欠,他那张牙舞爪狂傲不羁的凶煞气息就直接外放了。 明眼人都知道什么看病救人都是假的,他时渊序果真是要被寻仇了,此时不亮犬齿岂不是要等着这小恶魔来坑人? “你如果真的想独当一面,就必须要解决变身期的问题,在那装酷耍帅给谁看?”安德烈医生讥讽地笑,“是啊,我懂得很多很多,但至少比某些只会给你‘下毒’的医学教授靠谱得多哦,怎么,好奇么?好奇不如跟我做个手术,我们做个局麻然后一边聊聊天如何?” 时渊序懵了,没想到这个安德烈医生竟然如此不要脸。 伊甸医药集团干过多少祸害新文明组织成员的畜生事,就为了孵化出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 聊天?他哪来的心情。 “金发小畜生。”时渊序忽然开口,那狼一样的眼觑着他,“说实话吧,这次到底想干什么坏事?” 安德烈僵了僵,随即是淡笑。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是当我傻?你就不能改个发色和姓氏再出现在我面前?”他怒极反笑,“我警告你,你敢威胁我身边的人,我不会对你心慈手软。” 安德烈没有回头,却竟然很好兴致似的,将自己的名片塞进他口袋里,“行吧,但如果需要联系的话,欢迎。” 时渊序皱了皱眉。 他察觉到此人来路不正,他如果跟他做手术岂不是把自己直接当成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准备撕掉名片—— “九大星系说过不能算命,但是总有人对自己的命好奇——你曾经算过自己的命么?”安德烈悠悠道,随即唇角忽然渗出几分邪意,“你如果好奇,我可以剧透给你。” 时渊序怔愣——很久之前他在算命摊子上曾经找了个老头子算,结果那老头子惊骇得说不出话。 哪怕湛衾墨当时说过那是算不准,但是时渊序隐隐察觉到或许真相是更可怕的一种可能性。 想到很久之前,审判官对他说,“你不应该存在。” 虽然他当时恼羞成怒,但是总觉得这句话背后有种很深的意味。 “剧透?呵,不剧透我也知道,我的命估计就是传说中的孤煞命,从小就家园灭亡,家人母亲弟弟姐姐弟弟都死光了,我还是濒危族群的血统,从以前就有人说过我活不久。” 时渊序随即说道,“不过,就算是一条烂命,也比不怒不争不抢原地等死好,你说是么?” 此时夕阳的余晖刚好落在两人之间,男青年那硬朗又有几分不驯的眉眼更显得深刻几分,他眉眼本来就极其英气,这样在阴影的勾勒下更显得有几分张扬和傲然。 “可如果,如果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被命门钉死的,你又该如何?” 时渊序顿了顿,随即却这么插着兜随意地走上前,回身看向他,“那又如何?管他算的什么命,命门钉死了就真的代表我没救了?这是谁规定的?就算它说我明天就不在了,我只要玩命跟它对着干,跟老天爷对着干,说不定还能扳回一成,谁稀罕就这么等死?谁敢拿命运这回事威胁我,就相当于撞上枪口了。” “因为我这人,不信命。” 安德烈忽然一怔,他竟然久久地没有回应他。那碧蓝色的眸夹杂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甚至一改那以往阴郁又邪意的诡笑。 半晌,他仰起脸,“有意思。” “下个星期三,下午五点半,来医药集团总部,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 “我凭什么来?” “不来的话,后果会严重——”安德烈唇角扯开冷冽的笑,“说实话,哥哥身边的人,我不止一个想杀,想不想猜猜究竟是谁先死?” 时渊序此时就差掏枪,虽然他身边并没有枪。但安德烈已经转身就走,哂笑着。 “开玩笑的,何必那么认真?” …… 时渊序阴沉着脸,小畜生! - 作者有话说:咱们五章以内就有大高能,谢谢宝贝天使们的支持和评论,谢谢!厨子给你们磕头啦! 金发小出生就是这样的,你们习惯就好[坏笑] 小剧场: 《慢慢寻亲路》之《宝贝回家[哥哥寻亲篇]》 主持人:各位好这是寻亲节目特辑,接下来有请我们时小序小朋友上台,他是一个常年寻找失踪弟弟的小孩,目前被湛衾墨先生收养,正在读帝国联盟附小五年级,虽然他被湛先生养得很好,但还是放不下当年在普斯特星球家园的亲弟,每年都定期扫墓,但是他又觉得弟弟有可能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生活着,所以想求助节目组。 台下专家:这位时小序小朋友,你说你是最后一次见他是在早上给他背好小书包,还帮他整理衣领是吗?请问你弟弟的基本特征是? 时小序:最后一次见他就是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嗯……(想到最后一天刚好家园就被毁灭,猫儿眼顿时红红的)他有着一头金发,性格很温顺很乖巧,还很聪明,很喜欢跟我一起玩,而且他小学已经跳了两级。我还经常为他打架,他在班级上老是被人欺负。他真的是个很乖的弟弟。 台下专家:还有其他线索吗? 时小序:有的,他很可爱。 台下专家:小弟弟,这不能叫线索……不过你提交的信息已经够了(拿起小学生日记本)。 半晌,寻人专家入场,门打开(经典节目环节),只有专家一个人,“很遗憾,我们没有找到你的弟弟……” 时小序:……(愤懑,忧伤离去) 湛先生:宝贝,回去给你做好吃的。(淡然,从容,微妙喜悦) —— 《慢慢寻亲路》之《宝贝回家[弟弟寻亲篇]》 主持人:各位好这是寻亲节目特辑,接下来有请我们安小坏小朋友上台,这次是弟弟来找哥哥了,安小坏是alice集团旗下附属中学的初二学生(由于太聪明已经跳级),这位安小坏同学坚持不要任何监护人和家长陪护,说自己只要哥哥,还说自己的哥哥被别人抢走了,想通过节目组来找回属于自己的哥哥。(主持人讲到这又询问节目组这小孩是认真的吗,节目组导演比了个ok) 安小坏:主持人和专家都先别说话,我是认真的,我哥哥是栗色碎发的,最后一次见他他给我背小书包还说如果考满分给我抓鱼吃。他非常爱我非常疼我,我有的时候走不动路他都会背我,他睡前还给我念故事和晚安kiss,而且我哥一直很疼我。 第231章 台下的邹小钧举手:“我也有个这样的哥哥。”(被安小坏翻了白眼后直接无视) 台下专家:打扰一下,你找的那个哥哥跟上一期节目的小孩很像,你也很符合他的描述,莫非……叔叔阿姨这就帮你联系 现场通话:“喂,请问是湛先生吗?这边联系到时小序的亲人,方便他接下电话吗?” 湛先生:“嗯,他现在正在我怀里睡觉呢,有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 安小坏(面目骤然阴森):叔叔阿姨不用了,我哥哥被人抢了。 第120章 鬼域几大片区升腾着鬼众的呼声。 “愿鬼域有朝一日平反,打倒光明神庭!” “愿维诺萨尔领主得到至高无上之位,光明神陨灭……” 前几日众鬼之主难得留在鬼域,这是因为他们鬼主执意在变为真神前保留人类形态,为此需要更多的邪念和信仰铸身。 血海中央,骸骨和灵魂晶石铸成的长棺躺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他苍白的肌肤隐隐透着暗色的血管。男人身材并不健壮,却有着极度透着诱惑感的曲线,脸部那高挺的鼻梁和精雕细琢的唇线与血海波光粼粼的红色映衬,恍若血化成的白骨却又镀上华美的人皮,似鬼如妖。 神格将近,需要肉-体重铸。 因为人类的肉-体-凡-身根本承载不住主的灵魂,这个时候要跑到人间去,会很容易出事—— 当然,出事的是人类,不是他们的主。邪神的本源力量一旦泄露人间,自然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如今你预言的星象已经不准了,挚友,真不怕接下来发生什么事?” “呵,你要知道我还没餍足。” “还真是执着。”风暴之神此时从赎罪池悠悠飘过来旁观,“话说回来,传说中的凝魂秘法真是刁钻至极,就为了把神魂塞进人的躯体里,一寸肌肤就要一万个灵魂碎片,蛇麟都不用那么多,以前伊芙兰女神美容养颜用的冰晶魂都只要你的十分之一。” “……是啊。”阖上眼的男人忽然睁开妖冶的红眼,低声笑,“就算血祭大法用十个神明的灵魂重新铸一具都不需要那么费劲。” 风暴之神顿时不吭声了,寻思自己怎么不干脆原地消失。 “鬼众亟待主的降临,他们甚至还带上了最好的贡品——”有鬼仆忽然说道,“主还有多久才能现身?” 众鬼之主,相当于鬼众的救世主,相当于恶神之首,一旦重归鬼界就能提振人心。 之前曾有消息传他们鬼主压根就是个浸淫人间的痴情种,甚至荒废神力许久,谁知道主近日一直待在鬼域?鬼众们巴不得见其真容。 “那啥,他要做人。”——风暴之神就差这么说。 他知道鬼众们是什么心思,想见识下鬼主的威风,但他又不能这么说,因为鬼域的存在都避讳谈及融入世间,毕竟不是死了就是怨气太重,四舍五入就相当于开除人籍,这时暴露了主还在努力修成人身,不得让外界胡说? 此时湛衾墨微微眯起眼,轻佻地抬起手,手近似鬼爪,在空中比划了几下,那一绺绺漆黑的灵气就这么绕转他的指尖,最后迸溅到鬼域天幕上化成了流光溢彩。 “冤魂篆文” 那是能够巧妙将万年怨气转化成邪鬼力量的一种证明,与此同时就是天幕上会相映呈现鎏金的诡异花纹,凝视久了甚至脑海会出现人间怨气最重的几大图景,如历史上某星球的“万人坑”事件,一旦出现在脑海,鬼怪们可能终生都在掉san。 忽然间鬼界上空被流淌的花纹镀了一层,很快鬼域那头传来厚密如麻的惊呼——那些翘首以盼的鬼众虽然没看到本尊,但是如见其人,他们已经在法相带来的巨大威压下震昏了脑门。 世间至邪至恶的图景都在法相里面,看一眼都能让人永生害怕。 此时十二鬼王坐在欲海蜃楼上方的血誓宫殿上,旁边还包括鬼城之主溃噬之种,也是浑身黑岩浆的萨拉克斯。 欲海蜃楼又是鬼域的另一个奇观,是负责收集“色欲”之罪的片区。 元首大会来临,所有的存在都必须重振精神,吸收更多的恶念壮大实力。 旁边有一个巨大华贵的沙漏,自然落满的是“色欲之罪”的晶尘。 世间涌动着各种各样的恶,片区的恶有些是从人间涌来,而且通道超乎世上所有人的想象,如erebus作为混沌邪教名下的科技集团产出的恶念吸收芯片,在某些空虚屌-丝们经常打开夜间直播的时候,芯片收集的相当于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着直播滋生的欲念、恶念。 但是还有种沿袭的邪念制造方式没有改变,自然就是现场生产。 由此可知这一块能看到的景物是多么腥臊,萨拉克斯看着跟红灯区似赤条条的人类在亭台楼阁中用尽各种姿势的时候,忍不住感慨如今人类的花样真是多,让他这样的鬼王都看了不好意思。 只有一人看上去兴趣寥寥,神色幽淡。 湛衾墨缓缓步入席位,即将归为真神却还保持人形的他,越发鬼气森森,凤眼再也掩不住那血腥,额角甚至透着森森白骨的影,那嶙峋的骨翅微微半敞就足以穿透半个殿落。 “重铸人身后,在鬼域待着只会越来越像鬼,怎么不去人间找你的小东西?”萨拉克斯八卦地靠近,“我都说了,你装不了多久,对了,他不是已经猜出你是个领主了么,没准连你老巢都知道了,你干脆直接跟他坦诚怎么样?” “萨拉克斯,凡人承担不了知道鬼神真面目的因果。” “那你来还不就得了?”萨拉克斯邪笑,“我看你也该知足了,他现在就算一时半会不能接受,但早就放不下你了,你还在纠结什么?” 湛衾墨轻抬眼睫,玩味地觑着蜃楼里那些旖旎的景象。 “还不够。” “……”萨拉克斯狐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某处,然后羞耻地捂住脸,“你是邪神之躯,这么搞当心出人命。” “主,天马座星云教会前不久又传讯了——”这个时候穆西沙上前。 “啧啧啧,这个教会胆子挺大的嘛,怎么最近这么活跃,教主已经开始不要命了吗?”萨拉克斯调侃道。 倘若风暴之神是话痨,萨拉克斯就是顽主。 湛衾墨此时修长的指头拾起那卷轴,秀眉轻挑。 “传讯:主这么多天不出现,是不是已经装不下去了?” 他冷笑,“嗯,确实胆子挺大的。” 如今祂的实力壮大,教会对祂更加敬畏,唯独这个教主完美隐身的天马座星云教会,一如既往地对祂出言不逊。 但是他现在无心探究教会那些。 此时,戒日将近结束,他是时候也该回人间了。 他大概知道小东西是去了某个最遥远偏僻的分部,如此他不介意亲自会会他,只是他忽而又想起小东西之前那句话。 “你给不了我承诺,连被我揭开真面目的勇气都没有,真可笑啊,湛教授,一个生死边缘你都不闻不问的人,你竟然会想着高抬贵手施舍他一次做他伴侣的机会。” “可是你猜怎么着?那个小屁孩,再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他继“如果你还要这么威胁我。” “我宁愿……” “从来也没认识过你。” 倔强的小东西,还想要他如何给承诺? 众鬼之主明明已经足够慷慨,啊,说得他仿佛真是个不敢袒露真面目的怯弱男人,还真是……可笑呢。 “也是,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领主,也知道我不是人,那我又何必伪装?”湛衾墨唇畔绽出丝丝冷笑,“不过宝贝,你说错了,我不是没有勇气。” 身后的诡谲触手就像是摇曳的鬼火,所到之处却直接扭曲了空间。 “……没按捺本性前,我怕我会将你吞噬个彻底,还是你连这一点都准备好了?”他邪笑,“嗯,倘若是这样,我很期待。” 与此同时,十二鬼王已经进入了谈正事阶段。 此时属于密会,罕见的,他们竟然需要瞒住他们的主。 夜之女神涅莫拉,相当于鬼界的顶级女巫师,又多愁善感地哽咽着,“主啊,昨天又杀了伊格一次,祂身上背负太多的恶念、绝望,要是真死掉了,世间就要大乱……” 此时各个教会的教主和长老们颤颤巍巍地在远处传讯,“不知道主何时进行降神仪式,真正恢复真神之位?混沌邪教没有祂归为真神,无法发挥全部实力……” 十二个鬼王仍然是散发着非人气息,彼此传递着“主没救了”“你们还把祂当成神?”等摆烂讯息。 萨拉克斯也在。 此时忽而半空中又浮现出某个神明的幻象。 “哟,看来又来了混沌界的一名幻神,看来随着主真神在临,旧神都诈尸了!”萨拉克斯反正心想鬼界迟早会完蛋了,随便插科打诨,“亲,你睡了有一千年了吧,需要我介绍一下么,知道现在咱们在开会么?知道咱们尊贵的维诺萨尔如今人鬼情未了么?” 第232章 这位幻神是一名白胡子老者的幻象,还坐在一截枯藤上很是智慧的模样。 “我听说伊格本不属于三大恶鬼,印象中祂更加实力不强,如今却能祸乱天下,岂不是我们鬼众的一个大杀器,为何维诺萨尔执意要杀了他?让伊格直接荡平神庭和人间,甚至除掉光明神不是更好?” “这……”涅莫拉此时停止啜泣,“虽然主对祂极其残忍,但是主又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祂,大概祂并不是单纯的恶鬼这么简单……” 老者阴沉着脸,“十二鬼王竟然没有一个鬼王起到监督作用,你们是真的等着鬼界覆灭?” “没用的,咱们鬼主已经屏蔽了鬼域以及教会所有的传讯通道,人家一心做人。” 此时却有人阴森地笑,诡谲地笑。 “主迟早会恢复真神身份,而完整的神格注定不能和人格共存,你猜,主为什么不肯恢复真神身份?” “因为——”那鬼王道,“维诺萨尔,和湛衾墨,注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其他人骤然顿住。 “维诺萨尔极其狡猾,祂很会矫饰自己的本性,谁还记得祂是宇宙最大的老千?” “当邪神好不容易抽出几点怜悯,几点良心,还有对那小东西的执念才拼凑出完整的人格,一旦真神恢复——恐怕,祂就是地地道道的噬人心魂的恶鬼,那点人格早就不知消散到何处了。” “众鬼之主本是无心之人,爱人的是他的人格,他便要一直伪装到尽头。可惜,这世上,没有一只邪鬼,能够永远留住自己的人格。” —— 此时湛衾墨悠然从容地经过帝国附属第一医院的走廊,后面还跟着又变成粗壮大汉的穆西沙。 他还需要去实验室去个特殊样本和最新的药剂,尽管穆西沙不知道主为什么扮演个医学教授都如此尽心负责,但是也没敢问。 “主,咱们就这样不理会鬼界的传讯,行么?” 虽然是一米八的堪比健身教练的大壮汉,但穆西沙神色唯唯诺诺。 前阵子他刚给廷达上坟的时候发现对方骨灰都被人家挖了,不得不说得罪众鬼之主的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他这个做下属的更加胆怯了。 “穆西沙,以后要长久融入人世,就要避免沾染那边的阴气,你觉得如何呢?”男人的凤眼就这么轻飘飘地抬起,“还是你想和他们一道?” “但是好像人间的流言蜚语已经传开来了,在人间混就这点不好,不能放开手脚做事……”穆西沙干巴巴地说,“按照一条人命三千个单位的因果来算,咱们全部杀完也不划算。” 自从上次星际元首嘉宾大会后,邹文海家族的八卦猛料竟然一度窜到了帝国联盟前列,如“名门大小姐被拒婚约,大少爷时少恋上七年监护人”“某帝国医学院知名教授借赡养名义和邹家继承人私定终生”。 湛衾墨那深灰色的眸轻抬。 虽说动动手指解决几百条人命并不是难事,但毫无善恶是非概念的邪神,甚至并不在乎所谓的伦理道德。 所以外界说他罔顾人伦,他也欣然认之。 只是穿梭在医院之中,他听到身后传来流言。 平常湛衾墨就极其出挑,走到哪里都容易成为焦点,但如今那些路人的视线似乎更为赤裸。 “听说了没,帝国医学院的那个顶帅湛教授,别看风度翩翩的,原来也是个捞男……” “肯定是传错了,人家身价也不少,据说已经小几千万了。” “可是那个病人是邹家的少爷,邹家多少也是帝国联盟几大名门,多少也是亿万家产,湛教授和那个少爷两人不仅仅是医生和病人关系,而且听说那大少爷还是他曾经监护的对象呢。” “这么劲爆的消息?” “千真万确,当时星际元首大会旁边都是全世界最眼尖的狗仔,保真,不过医学界嘛,稍微有点姿色的人瓜都不少,湛教授从头到尾只跟一个少爷纠缠也不算什么大事,啊,但是据说当时他看中那少爷的时候,对方还没成年呢。” “那能叫捞男嘛?那就是个一早就打算pua嫩草的老男人,指不定用什么手段让那大少爷眼巴巴地要跟家里长老撕破脸,哎,现在的教授一个个都是人精,这么高的智商要是用在祸害别人上,那可是一打一个准呐!” 穆西沙此时就差暴露出狗头真身直接咬杀那帮碎嘴的人了,但是湛衾墨却哂笑似的,“有趣。” 堂堂众鬼之主浸淫人间,偶尔听一听自己身后的八卦也算是不同的体验。 可此时帝国医学院的院长此时刚好脸色凝重地走了过来,“湛教授,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 此时他到自己的科室换上白大褂,由于他平日穿的是西装,里面的内衬偶尔也要换。 科室并不是仅仅只有一个医生使用,旁边有个俊秀但是神色有些痞的男人,一边叼着根笔一边拿着档案一穿上白大褂,此时瞥到那冷清冷漠的男人此时衣服偶尔掀起露出的劲瘦白皙的裸背后,隐隐有抓痕,顿时了然于心似的笑道,“湛教授果然更胜一筹啊。” 这位是帝国附属第一医院恶名昭著的风流人物叶益,长得帅但是人品坏得掉渣,甚至曾经传出同时和几个女护士和女医生有染的绯闻,偏偏皮糙肉厚外加外界对长得帅的人太宽容了,这货仍然还能行医。 湛教授和叶医生曾经被传是帝国附属第一医院的两大美男,但是很多女医生和女护士都暗自认为叶医生抬咖了,认为湛教授这种级别的可以说是完美无缺都不过分,湛教授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叶医生光远观都不忍直视。 如今叶益恬不知耻地认为他们如今是同类人了,“学医能遇到一个这样的病人,都回本了吧?” 然而湛衾墨一向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事物懒得计较,只是轻抬眼皮。 但是湛教授出门之后,叶益很快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他突然收到病人的投诉,“我这个月奖金没了!?” —— “湛教授,院长让你去办公室一趟,您赶紧去吧。”有医生急急忙忙的,“院长人可生气了。” 穆西沙傻眼,他们主可是将回归真神身份的人,别说医院院长,就算是国家元首都不敢拿他们主咋样。 “可能是因为您这个月没来值班,那边人手不够罢了。主您就别去了,人间这些琐事估计都是人情惹来的麻烦,我替您说明下。” “融入人间,自然是麻烦的。”湛衾墨扬眉,“无妨,就算被冒犯了,事后动手也不迟。” “……”穆西沙这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 …… “刘院长,你可要看清楚此人真面目啊,他祸害我们家渊序,从小就把我们家渊序迷得颠三倒四,还不给我们家渊序任何承诺。”邹文海的表兄家的亲戚刚好是医患系统的一把手,此时正在旁边煽风点火,“你们这的用人制度不严谨。” 湛衾墨就这么站在院长办公室,似乎索然无味却又强撑精神似的。 迷得颠三倒四?这对于恶鬼来说这实在是无足轻重的斥责,甚至可谓是称赞。 穆西沙就在旁边当成人肉沙包一边也被骂,“你这个做助手的也不知道自己跟的医生是什么尿性?学历高长得帅也没用,做医生最重要的是人的秉性,人品坏就不配做医生!” “还有陈书记,我们邹家可是早早就向神庭报备监护人协议的,这位湛教授根本没有资格解除我们的监护人协议,到时候神庭那边派人过来做背景调查,您啊,千万要给我们同意。” …… 旁边其他邹家的亲戚,还有医院的领导一边忍不住八卦地心想,湛衾墨教授在外界一向是无可挑剔的业界精英,甚至是联盟高层次人才,还有一张惊天动地堪比影星的俊美脸庞,基本可以在学术界和医学界躺着走横着走,如今爆出这么一桩事—— 实属意外,却又属于“众望所归”。 越是无可挑剔的人,越能照见凡人的不堪和平庸,越能刺中他们的麻木却又敏感的虚荣心。 虽说湛衾墨教授人情寡淡,本性凉薄,但配合优越的各方面条件,性格竟然成了其魅力所在。此时刘院长一边听着邹某人的痛斥,一边严肃的点点头,一边却内心很得逞的窃笑,他私会的女护士半年前突然跟他闹掰了,才知道是对这个偶尔来医院会诊的湛教授上心了。 看着自己的秃顶,发福的肚腩,刘院长此时冷笑,湛教授啊湛教授,哪怕你医术了得,帅得一塌糊涂,可惜权力不到位又能何妨? 不是他想整他,如今帝国联盟几大家族都插手了,他这个刘院长不顺水推舟一下怎么行? “湛教授,咱们从医多年,职业道德是基本的,当年你对那监护人怎么样,我也管不了太多,但是听说你现在干预邹家的家事,多不好。” “就是,我们家渊序本来也挺乖的,结果因为你,甚至跟所有人都闹翻了。” 第233章 湛衾墨就那么气定神闲稍显疲惫似的站在那,“不知道各位是否还知道,监护人协议对象一旦已成年,完全有权自行终止,啊,”他忽然薄唇绽出冷笑,“我忽然想到,渊序是跟钟小姐签订的协议才得到神庭批准,至于和邹家的纸质协议是否有法律效应,还是另一回事。” “帝国联盟的法庭邹家都打点好的,再往上的法庭你也没那么个人脉,湛教授。”此时邹何瑞笑道,“况且,湛教授应该还不知道,渊序当初签的不仅仅是监护人协议,还有圣选协议,圣选协议是神庭白纸黑字的批准的。” 神庭。 ——湛衾墨此时微微扬起下颌,神色莫名,“还签了别的么?” “……” “邹家还要求,婚配对象由邹家决定,以此来达成豪门联姻的目的。”邹何瑞继续道,“湛教授,你没资格反驳我们,那孩子当时是为了找你才不惜一切代价,那霸王条款也不是我们邹家摁着硬签的。” 穆西沙作为鬼脑袋都大了,得,主如今算是得罪了一个豪门? 湛衾墨淡笑,“嗯,我知道。” 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正如他本就将人世间的一切视作玩物,更不要说自己本就是凡人眼界之上的众鬼之主。 拥有浩瀚星河的人,对一粒沙子的意见实属毫无兴趣。 不过,联姻?湛衾墨眸色浓了些,笑道,“你们定好了未婚妻?” “当然定好了!明年结婚!”邹何瑞大声说,“蔺家就算吹了,想和邹家联姻的家族如过江之鲫。章敏伊大小姐今年留学回来刚好继承家业,到时候他们好好相处,你不知道章家是什么家族吧?是诺菲亚王国的名门望族,家里有好几个人都是神庭高层,更不要说她本人就是个商业天才,留学的时候就成立了个人工作室,现在都弄成全球品牌了,光是一个小项目就融资了八千万!” “那实在是值得庆贺,湛某人自叹不如。”然后男人倒很礼貌,凤眸毫无笑意,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不过,章家有圣裁庭的人,我听说邹家的集团底细似乎不干净,除了医学事故外,没算清的帐似乎有一千万,要是联姻了,光是偷税漏税都不够喝一壶的,那可是很难办呢?” …… 邹家那边的人似乎被什么噎住了,此时院长还特地叫湛衾墨来到身边。 “我们医院也很注意口碑,如今事情就怕闹大,虽然您之前见义勇为,哎呀,但是现在外界都盯着我们医院,前不久才闹了一个人命案,我们医院声誉一下就差了。这样,湛教授,我们恐怕要给你停薪留职处理。”刘院长看了一眼陈书记,又清了清嗓子,“不,我们恐怕不能允许你上岗。” 虽然教授也是高职称,还是联盟高层次人才,但是终究不是书记、院长这种级别,如此处置他们心底倒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湛衾墨扬眉。 人间,还真是麻烦呢。 医学教授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身份,他忽然觉得偶尔袒露恶鬼真容也不是不可以,他的耐心有限,听取一些凡人耳提面命的废话让他更有些嗜血的欲望。 但是转念一想,他还要在人间装些时日,人类的条条框框太多,站稳脚跟不算难事,但随意转化身份,会引起小东西的怀疑。 于是他就这么轻巧地忽然走近刘院长,然后蛇蝎般的口吻,却又是极其有礼谦和地。 用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语调。 “刘院长,去年你将肝脏内科病人活-摘-器-官那件事,可还处理得好么?” 刘院长骤然如同被一桶冰水浇个透顶。 …… 湛衾墨就这么扬长而去,留下一屋子里的人神色煞白,竟然没有一个人再敢出声。 “主,戒日还有两天,今天我们在人间就待到这,您赶紧回鬼域。” 湛衾墨此时眸光倾侧,他隐隐察觉到什么,那狭长的眼睛忽然透着危险的神色。 “回鬼域?不必,我突然发现有不速之客盯上了我的小东西,要是不好好泄愤一下,那可真是不尽兴呢?” - 作者有话说:某男鬼回来了 感谢看到这里宝子和天使们,比心比心! 发现追连载真的容易大脑失忆,为了最好的阅读体验努力每章都留出最精彩部分(然后戛然而止,屑作者) 第121章 此时镜像忏悔堂,一个修长的影子此时慵懒地靠在王座上,就这么缚起手居高临下。 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卷轴,一边又偶尔抬起眼皮,极其俊美的脸是狰狞神态,冷笑,“我说了,渎神的罪行总共有六万五千三百四十八条,你要我从轻发落,那就拿出你的诚意。” “上供不够可以从长计议,偷偷带自己的国民叛教那就问题大了,怎么,信我不够你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么?想信点别的神?” 那男总统也四五十多岁的人,此时一边哀嚎一边被强制跪在碎刀片上,膝盖被扎出模糊的血肉,还算风华正茂的脸此时充满苦楚,“……冤枉啊,我们这里的光明神教堂遍布整个星球,哪里有您说的叛教……叛教……他们要敢信点别的,都是重罪……” “阿里托,把刀片立起来,再让他跪下。”安烬邪笑,“查理曼,你要知道我以前对你算慷慨,曾经你的国民想要推选另一个领导人上台,是宣教司帮你拉选票,不然凭你这样的草包怎么能上台?连贫困地区的取暖费都搞不定,还大搞基建?你巧立名目的三十万亿如今是蒸发掉了么,还是被你偷运到国外洗钱了?” “——我们是在其他星球做基建项目,我一心为国为民,不搞好外交怎么行?……求求您放过我们……” “只要查查当地星球那些寡头的账户和施工项目的进展,稍微有点智力的人都知道你在做什么,可怜的查理曼,前几年给自己的夫人办宫殿生日宴不是还办的挺欢的吗?” “我不想处死你,但是出了这个忏悔堂,你如果不把所有的异教徒的尸体悬挂在你星球的政府大楼前,这样是无法打动我的,懂了么?” 满地血,颤抖的身躯,政要故作镇定面具都碎裂成渣,高高在上风头无量的发达星球总统竟然要被光明神如此作践。 “滚出去,当然,你也走不了。”随即安烬邪笑,“如果我发现你们子民有一人信混沌神教,明天你跪下的刀片就多一片,当然,你想在元首大会前截肢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饶命啊饶命啊……我们诚心悔改!……” 忏悔堂外事一层结界,外头的几个六翼天使已经拦住了陆续要来抗议的使节和贴身保镖,男总统的的贴身秘书甚至还没来得住给总统政府传讯,就当场昏厥了过去。 “殿下,你不是约时少爷在伊甸医药集团见面么?为何不亲自再下凡去看看?”此时阿里托已经进来,秀美的面庞仍然湖水般毫无波澜。 “他不会来的。”安烬邪笑,“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要是我不如愿,就应该把他绑了。” 一身反骨的叛逆野狼早就识破了他的伪装,上门赴约岂不是自投罗网?他本来也没期待他会来。 “最近十几个参与审判官法律制定的官员都以各种方式推辞取消参会,还有,现在审判官的杀戮名单甚至分享到了政府网站公告和短视频平台上,早就让审判官队伍臭名昭著——我们都怀疑是序以天所为。可新文明分部所有的据点我们都巡逻了,但是也找不到他本人。” “您要不——” “蠢货,那些分部的据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你猜他还会不会继续在那待着?”安烬冷笑。 “目前还……” “寻不到踪迹?”安烬此时那双碧蓝色的眼眸闪动什么,随即他嘲讽似的,“不过,我不是说了,可以绑他那个可笑的蠢货弟弟么?” “实际上事情出乎我们的意料,他那个弟弟被……” 随即安烬顿了顿,那俊美的面庞竟然兴味似的更显调侃和邪气。 他就这么穿过忏悔堂,无数的镜片垂坠在过道两边,忏悔堂的镜片会映出所有说谎的人的倒影,所以在这里进行“神罚”实在再好不过。 “您那个容器是精心打造的,就是没办法使用任何神力,倘若您觉得委屈了,也不必亲自来人间一趟,由下属代劳即可。” “我要去。”安烬唇畔绽出微笑,不看他做的畜生事,任何人都可能被这样的笑容欺骗,以为他明媚俊朗,不染一丝邪恶。随即他轻笑,“不过,我配合演戏的耐心有限,我的好哥哥,你可要让我尽兴,” —— 此时,萨德拉王国分部。 也是距离帝国联盟星球两个跃迁点的位置——这里是新的反叛组织据点,也是大名鼎鼎的“叛逆者王国”晦光墟的所在地。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现在是锻炼你们敏锐度和耐心程度的时候,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放弃这个任务。” 第234章 “序老大的话谁敢不听,序老大的挑战谁敢不应?我们天雷,地火,青木,流云四大帮派都是您的座下之人。” “很好,”时渊序缚起手在背后,此时他仍然是悍利,肩宽,腿长的男青年,就像是一头生猛的狼,一步步地靠近所有人,一边用鹰隼般的目光扫视众人,“首先这个任务需要你们明天早上准备好一个松软的被褥,长宽大概这么样,天鹅绒为最佳,记忆枕也不错,被套被芯材质最好是全棉。” “当然还要配备纯净水装置,普通水槽就可,净水器加分。” 此时一众嘴上或者耳上打着各种各样耳钉耳孔的猛汉猛姐们此时纷纷认真地在电子屏上做笔记,连犄角旮旯里面出来的小屁孩们此时也正襟危坐拿着作业本记着。 “但是老大,这被褥的大小只够塞狗窝的——” “正是如此,不必多问。”时渊序轻轻抬手,“还有第二个需要准备的,就是尽你们最大能力做出一碗香喷喷的饭菜,越好吃越好,用你们毕生的厨艺就行,什么菜式都无所谓,当然,食材还是尽量新鲜一点。” 此时猛姐们的电子笔顿时折断了,“老大,我们这里没有新鲜蔬菜,咋整?” 时渊序顿时面容深沉几分,可又顿时无所谓,“无所谓,我只吃肉。” “老大,你啥意思?” 时渊序咳了咳,“我的意思是,新鲜蔬菜,不重要的。” …… 第二天。 一个软乎乎圆咕隆咚的小团子就这么垫着小脚一户一户地试着门口的菜肴。 此时毛茸茸时渊序拿起一柄小勺子,小嘴巴啧啧道,“味道太淡,不太合格,但是还算健康。”——前面是一碗番茄罗宋汤,还有土豆沙拉。 “这个味精放多了,不能保证食材的原味。” “感觉刀工还不够好,有点韧……” “……这个吃了会食物中毒。” 随即他轻轻踱步,刚好顿足在一个家伙门口的时候,然后毛绒脸瞅到一锅冬瓜焖猪骨,嗅了嗅,然后就没然后。 这味道好特别,比男人做的土豆炖肉还好吃。 毛茸茸时渊序:这玩意好香!给我上! 时渊序:……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毛茸茸脸已经糊了汤汁,小敢一边抱起他,一边掐着他的小脸蛋,“这个小东西坏得很!我是做给我们老大序爷吃的!都被你吃光了!” 时渊序想解释什么,但是小敢转身就带他回家了,“算了,看你这么嘴馋,估计是个可怜的流浪狗,我收养你!” “……” 他这辈子离不开狗了是吧? …… 自从上次和邹若钧两人因为顶撞长辈被双双赶出邹家后,时渊序正在紧急物色自己小绒球时期的下一个主人。 一方面,那个金发小畜生说约他做手术,实际上用脚趾想都知道是在威胁他,此时不去组织里面招兵买马,积蓄一下力量,要真被那个畜生威胁了,他都不配当老大。 一方面,他还得逃离湛衾墨,毕竟他现在还在持续揭他的老底,所以他的老巢不能在帝国联盟星球上。 尽最大能耐不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行踪,这是时渊序最近努力钻研的课题。 不过也奇怪,神出鬼没的男人竟然没有再来找他,莫非他现在的反侦察能力已经臻入化境?想到这时渊序淤堵的心思又通畅了几分。 如今时渊序就这么被带到晦光墟初中二年级生小敢的家里,还强行收养。 “……好烦啊,还有二十套卷子要写,ai搜题也好慢!晦光墟的网络好差,我还要什么时候才能写完作业!”小敢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强行抱着小绒球,小敢也是十几岁的小孩,每次做正事都会有很长的缓冲期,一会儿倒水一会儿看会漫画一会儿摸小绒球。 问题是只要小敢这个小屁孩写作业也在摸小绒球。 时渊序此时很无奈,趁小敢不在的时候,用尽毕生所学帮他填完初中试卷,幸亏现在科技发达,都是电子试题,不至于被发现他狗爬一样的字体。 话说回来,晦光墟这片区域虽然杂乱,但是却很能掩人耳目。 它有个别称,又叫“叛逆者王国” 自然而然,是很多叛逆者和社会边缘人士扎堆的地方,所以大部分人并不是很宽裕,这些叛逆者包括家园被毁灭的人,也有社会底层人士,当然,也有不少能力佼佼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被赏识的豪杰们。 时渊序就这么被强行带到小敢家的阁楼上,远处眺望,晦光墟其实看上去很壮观,也有大街小巷,酒馆非常有旧时代中世纪的那种西部酒吧的感觉,还有很多集市上售卖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什。 可此时突然人群喧闹,有一伙人直接上了阁楼。 “小敢,你看到序爷了吗!” “没看到,咋了!” …… 那些急冲冲过来的小弟小妹太慌张,没注意到他就是那个“邪恶小绒球”。 “现在事情大了,那边卡迪安分部给序爷下了宣战书,说已经把他弟弟抓了。” “……”时渊序骤然一惊。 他心里凉了半截。 之前“混道上”的时候,有一个身材高挑嶙峋,额头上有一道纹身的瘦子曾经和自己冲撞过,当时他带着刚拿下的萨德拉王国分部,有几分装x,有几分耀武扬威地坐在新文明组织的总部喝着千年火山岩缝生长的血藤葡萄酿制而成的酒。此时忽然一只机械手轻轻地叩响他前面的桌面。 “听说你要拿组织的头号通缉令,就那个小绒球?”这位人士大家都叫他“岸哥”, 此人大概是个人物,左臂上还有蝰蛇的纹身,一般不是组织的一把手都不能纹组织的会徽。岸哥身后还有几个粗壮的打手,就这么横着身躯觑着他。 “是又如何?”时渊序直觉此人非善茬,甚至不打算浪费时间。 “只怕有的人就是目标本身,把所有人当猴子耍。”岸哥邪笑,他也拿起一杯酒,还在上面扔了块冰晶石,“加入组织前,所有人要滴三毫升的血发誓自己不能叛变,这位序以天先生,你的血样我寻着——” 此时他故意靠近时渊序几分,那干瘪粗糙的脸却是狞笑几分,“跟组织曾经追踪的一条狗相似度超过百分之九十八。” 那个时候时渊序神色沉敛了几分。 这句话有两种意思——但是都殊途同归。 军队上校是帝国联盟政府的忠犬。 小绒球是实打实一条狗。 但小绒球,和军队上校,都是同一人。 但时渊序当时偷梁换柱用的是别人的血,可想而知是在钓鱼执法。 他不想搭理他,只想把这杯酒喝完酒回去休息。 可他忽然见到岸哥那手劲甚至加大到他的手臂青筋暴露,那手里的杯子甚至被扼出碎裂的声响。 男人竟然是唇畔颤抖着,目光极其阴狠地说着。 “因为抓你……我赔了我两个兄弟,和一个表妹。”他没有直接看向他,但是那手劲甚至可以扼碎一个人的头颅,“我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必须是你……你那副自以为是的神情,是以为自己可以把所有人当傻子糊弄么?” 时渊序顿然一怔。 “那么多年,你的存在就像是一个梦魇,因为我的兄弟和亲人曾经追捕过你,所以他们永不得超生,我甚至不敢调查你背后的人是谁……不过,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潜入了组织,就像是上天显灵了一样,告诉我‘你恨透了的人就在你面前’。序以天——你想再一次体验亲人失去的感觉么?” 那人一字一句极浅极轻,可每一字都渗着敲骨吸髓的冷意。 此时时渊序那双狼似的眼就这么回视他,“你想做什么?” “哦,我差点忘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序以天,或者说时渊序,亲人早就在那一场浩劫死完了……”那人随即又笑笑,可目光更加阴暗残忍了几分,“那不如就朝你的钟小姐和你那个继弟弟邹若均下手,如何?” 就像是被踩在软肋上,时渊序那一刻脸色变了,他那一刻腾地站起身。 那握住酒杯的手臂,就这么掏出了蜘蛛切横亘在岸哥脖颈,与此同时岸哥身后的人都抬起了枪口指向他! “稍安勿躁,我没说马上要动手。”岸哥冷笑,“或者你把萨德拉分部给我,我还能宽宏大量。” 岸哥竟然此时又极为平淡,他是卡迪安分部的老大,也是当地的地头蛇,据说无数的供货商都得从他这条路开道,就他一句话的事。 卡迪安也是九大星系最骇人听闻的地方,电信诈骗、毒品、军火、那一块地方是邪恶的聚集地,能在上面盘踞做地头蛇的人必定比蛇鼠一窝的恶人们要更狠。 时渊序知道自己不能像大男孩一样破口大骂或者马上反击,可他此时看向岸哥杯子里的冰晶石,发现那不是石头,而是化冻的冰块。 第235章 而冰块…… 是一只渗着血的眼球。 那一刻心悸,时渊序那努力撑起的冷静面具碎裂了。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手指,我现在会跟你拼命。” “看来家人果然是你的软肋。”岸哥笑着说道,“那我就等待一个星期后你把分部转交给我,啊,仪式就不需要了。” 此时岸哥刚好也喝完了最后一杯酒,懒洋洋地扬手,就带着身后的打手离去了。 留下大男孩孤身一人站在昏暗的吧台桌前,被一束冷光照耀。 他想放弃。 他甚至想原地离开。 他甚至不敢细想,下一次岸哥杯子里的残肢又是哪一个人的亲人的? 可许久之后,大男孩随即扬起手。 “雪川,卡迪安分部有多少个成员?” 纯澈正直的大男孩,那一刻就像是伤口被横切了一道口子,顿时成了一头凶煞喷涌着热血的狼。 “你说你的亲人因为追捕我消失,可倘若你们得逞,死的人就是我。” 此时小绒球回过神——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真的被激怒了,知道自己再不立威就会被这些人干掉,他先给了分部之后,又接着收揽了另外两个分部壮大实力。 最后后面又把岸哥底下的人都清剿了一遍,毕竟谁都不知道先动手的会是谁,倘若他们敢威胁他的家人,他会直接把他们流放到外太空。 如今还是被仇家找上门了么? 他们怎么敢…… 他们竟敢! 此时小绒球直接踢开某个地下生物学鬼才的门口,“乔羽,让我赶紧变回人形。” 那边还在沙滩椅上昏头大睡的某个女人迷迷糊糊抬起眼,“……啊呀我肯定没湛教授那么精湛,都说了,老是耍帅到时候喝冷水会塞牙缝——好了别瞪着我,马上让您变回去。” - 作者有话说:后面的情节加了科技和狠活,非常难猜到,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和朋友们呜呜呜~ 新地图正在急速渲染中,加速运载中 第122章 卡迪安的运输舱口岸。 阴暗潮湿的雨交杂着口岸轮渡的鸣笛声,一艘传输舰降落,有大量的穿着军绿色衣服的武装军驻守,此时运输机已到,很多双手双脚被捆还被围着眼罩的人们踉踉跄跄地被打手赶了出来,有的人甚至膝盖还被撬棍打出了淤血。 那些武装军拿着呼叫机,“岸哥,你们要带的人我们带来了。” “嗯,是他弟弟吧,身份信息什么的还是要好好确认,别抓错人了。” “呵,你这是瞧不起我?虽然邹文海那老头时不时就让情报局把自己家庭成员的身份信息都销毁,深怕自己干了什么坏事牵连家人,不过科技解决一切。组织研发的仿生微缩ai无人机厉害得很,对那个时渊序交谈过的人群都人工识别了一遍,判别出有两个可疑对象,实在不行您到时候再过过目,当然,另一个也不用放,多一个人质多个筹码不是么?” “也是。” …… 此时邹若钧惊慌失措地被捆在运输机的舱内,一边流眼泪一边想呼救,但是他嘴巴也被蒙上了。 十几个小时他都在努力挣脱绳索,然而筋疲力尽,和他一起关在运输舱的还有几十个人,那些人有的已经不省人事的昏厥过去。 此时窒息闷热的运输机忽然猛地打开舱门,咸腥的海风猛地灌入舱内。 邹若钧心里都觉得自己踏马这辈子要完了,这次被绑不是要财就是要命,他把他的信用卡密码都给了那边的人还是不放人。 但还是抱着最有一丝希望,出了舱说不定有机会逃生。 猛地抬头,看到远处的棕榄树和高压电网,还有每隔几十米就一个的武装哨站,频繁巡逻的武装车,还有行程阵列正在巡查的政府军部队。 邹若钧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毫无疑问这里十有八九是全世界最大的诈骗园区卡迪安星球?星际人常有句名言,人生的终点站不在地狱而是在卡迪安星球。 但是邹若钧也不是个能被电诈信息骗的地主家傻儿子,邹家长老曾经拎着他耳朵逼着他看完反诈栏目的所有受害者案例,还说要是他敢去隔壁卡迪安星球所在的横河星系玩,邹家长老就把他关禁闭。 事实证明一旦被盯上了的人无论身在何处认知如何,第二天都能直接到达地狱。那天他才去完第二家公司面试,出门就被车撞了,这还不算最后。 他邹睿钧被一辆伪装成救护车的黑车装走了—— 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此时舱门打开,旁边已经有人抽泣,有人发抖,还有人恳求着舱内的负责人别把他们带下去,但是紧接着就是电棒电人的声音。 此时邹若钧僵硬地打了个冷战,有人在背后给他上了手铐! 这个时候邹若钧脑海中已经自动出现了接下来的画面,电击、水牢、电信诈骗、杀猪盘一系列—— 他忽然眼睛湿了,开始啜泣,他妈的,他还不想死啊。 他浑身上下的所有东西都被掏空了,他很快就要成为被生掏器官,一辈子惨死在园区里的可怜人了,邹若钧压抑地啜泣,神特么男儿有泪不轻弹,谁要是被送到这个诈骗园区都恨不得一头撞死! “别哭了,难看死了。”此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是另一个被捆的人,只是那人似乎平静得过头,甚至还透着一种变态才有的云淡风轻来,“我们这不是还没死成吗?” 清亮好听的声音,但是让邹若钧更加崩溃,而且仔细听听还有一点……耳熟? 他瞬即努力蹭掉自己的眼罩,看到了旁边竟然是一张极其出挑的脸庞,只见安德烈医生也被捆着。 “怎么是你——” “都快死了还有心思管我?邹小少爷,不提前准备点遗言么?”安德烈,或者说,安烬邪笑。 “我还想活,我不想死,你是医生,你是不是有办法,我不想死……”邹若钧此时哽咽道,哪怕他平时还是个跋扈的少爷,但是这种事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摆平的,此时舱内还在卸人,每个下去的人,都被弄上脚铐手铐手链,再被丢到面包车分批运输到园区,然后就会被扔进不同的密室里工作,永不见天日。有的人甚至在里面待了一辈子。 “废物。”安烬邪笑,“不就是被掏器官,被打断手脚嘛,起码还能呼吸,不是很好吗?” 邹若钧本来看到个熟人,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一点希望。 但是三言两语后是更大的绝望。 这个长得很帅的金发男青年似乎并不正常,但是他想到对方好歹是顶级医学教授,多少抱了点微妙的希望。 “安……安哥,你……你竟然不害怕……你不看新闻的吗……”邹若钧抽噎得都呼吸不上来,甚至让人怀疑下一秒他就抽晕了,但他努力用正常人逻辑感化对方,“等会我们都会被抓到园区做奴隶,还可能被责罚。” “这样啊。” 安烬眯着眼睛,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不过他细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 现在人间还真是秩序混乱,连帝国联盟都能出现光明正大的绑架事件,看来平时巡查的监察司也是一帮废物。 不过最废物的要属他十个看管容器的下属,他安烬在人间待的不习惯,基本上过不了多久就从容器回魂到本体,哪知道再一回来这个安德烈的身体,对方就已经被愚蠢的人类运到卡迪安星球了。 “传讯章于明,以审判官身份快速到达卡迪安星球,并且带上处刑部队。” 安烬气定神闲,虽然按照办事流程他多少也需要告知卡迪安的星球长一下,“嘿你的星球准备被灭了,注意查收一下,一死死几千万人哟。” 但人们总是喜欢惊喜不是么?既然都是个人渣星球那就直接节省点流程,一步到位不是更好?想想就令人激动呢。 此时那头神之家园。 章于明正在自己的公寓里闷头大睡,整个房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随后光脑猛地传来紧急讯息,“工作来电!光明神传讯! 由于本人的一切作息都精密如仪表盘,并且严格执行下班时间不能加班,此时更是难得的睡觉时间,为了保证婴儿般的睡眠章于明用了超级降噪耳塞和超级遮光眼罩,近似等于五感全失。 虽然他隐隐在睡梦中感受到什么东西在振动,急切地呼唤,但是今天是周末——于是这位八翼天使长唯一的回应就是,在睡梦中美美翻了个身。 ——安烬传讯无果。 此时安德烈那张俊美的脸庞陷入阴沉。 回来就把那些下属剁了! 不过随便玩玩也不是不可以,平时在神庭也待腻了,只是不知道这些蠢材怎么会同时抓他们俩个呢?抓错人了?倘若是冲着邹家的地位,也应该一眼看穿哪个是邹家的少爷。 “安……安德烈医生,你说咱们怎么办……我……我不想死……”邹若钧此时还在嗫嚅。 第236章 安烬还在细想自己被绑架的原因,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很惬意,“我其实觉得这样也不错,换一个星球,换一种心情挺好的。” “……”邹若钧此时越发绝望了,看来他的同伴已经精神提前出了问题! …… 被扔到面包车后,再醒来后备箱一开,刺眼的光直接涌进来,其他的人都被狠狠踹了下来。 “喂,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 此时他们两个被一帮园区内部人员铁棍赶了下来,由于腿脚长期没动过,邹若钧就差跪倒在地。 一个身材高挑嶙峋,额头上有一道纹身的瘦子,岸哥,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们。 “——你们谁是时渊序的弟弟?” 邹若钧此时震颤地抬起眼,“你为什么知道他,我哥什么时候会惹到你这种人,他可是……” “少废话,我要把他的亲人都碎尸万段拿去喂鱼。”岸哥狞笑,“他惹到不该惹的人,就应该知道是这个下场,其实比起你们,我更加想把他亲手解决。” “既然你是他的弟弟,那就好办了,等会我把你运到处刑现场,让他亲眼看看你如何被处死!” 远处刚好是几个人正在拖着几个裹尸袋,只见地上一路被拖出血痕。还有人正在努力逃窜到园区外,但是已经来不及,那个人先是被人用电棍打晕,战栗地倒在地上,然后被政府军拖了出去,似乎是准备活埋。 邹若钧此时内心绞痛地呜咽,“不要……” 以前在反诈纪录片看了多少次受害者自述,还有卡迪安诈骗园区的航拍视频,他也有所耳闻,可是如今这一眨眼就是几条人命的逝去,让他顿时胃如刀绞,他捂着腹部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看着还有几个裹尸袋堆在大楼门口还破了洞流出白花花的肠子,最后还呕吐了。 “走了走了,这位时渊序的弟弟,还有什么遗言吗?看你撑死二十岁,岸哥给你个机会传话给家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邹若钧呕吐,他没有想到这一切如此突然,眼一睁一闭竟然就到人生尽头,“我真的不想死……你们到底要什么……我有很多钱你们要不要……我的豪车,我的房产,我什么都可以给……” “吵死了再哭哭啼啼就杀了你!妈的老子还没说我几个亲人都死了呢,你矫情个什么劲,要怪就怪你偏偏有个这么嚣张跋扈的哥到处惹事!” “呵呵……” 可是远处忽然传来很森然很冷的笑,而且那笑声似乎是那人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一切很好笑。 这笑声完全区别于所有受害人的惊慌失措,以至于在场所有人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岸哥气急败坏地举起枪,“你踏马笑什么笑,恨不得早点死?” 只见安烬依然很是肆意地笑,“我才是他的弟弟。” - 作者有话说:这一次冲突极其核能,所以目前这些都是必要的 稍微晚更新了别打我呜呜呜[抱抱] 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贝们和朋友们,谢谢嗷嗷嗷嗷 你们会发现后面意想不到出现一些意想不到但是符合你们期望的事情……(屑作者又来了) 再次强调,后面的情节真的很炸裂,关系到全文悬念之一 湛教授和小绒球登场了就是高能中的高能 (绝对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希望宝子们喜欢) 第123章 “身份证、护照、手机、都摘出来!头继续蒙着,跪在地上!老实点,你去c片区,其他人留在原地不许动。” “廖哥,那个人摔断腿了,你怎么处置?” “送船上。” “……” 摔断腿的那个人此时撕心裂肺地喊道,“我真的不逃了,我真的不逃了,你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家人还差两百万……我家里有女儿……” “放心你不会死的,不过你会在另一个人身上活!”那声音狞笑,“不,是会在很多人身上活!哈哈哈哈!” 大部分人都被蒙着头直接押在地上了,听到这句话更加是吓得打了几个冷战但是恐怖的事情还没结束,有人突然被冰冷的针管一捅,直接激得全身发抖,“你们要做什么?!” “每人抽一管血,但是要是不听话就抽三管,别抖,不会抽死你的。” “我贫血……” “贫血那就直接活埋!”那人破口大骂,“哪来那么多废话,有本事你现在给我拉一百个人头,要干不了一天就挖你一个器官。” 其他人要么啜泣要么发抖,这些人当中还不乏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估计也是被什么高薪工作骗到这地方来的,说来也奇葩,旧时代就已经不少这种诈骗园区,但是星际时代诈骗园区竟然越发猖狂,大概高薪工作无论在哪种时代都是稀罕物。 但更多的人是被各种各样的电信诈骗坑过来的,杀猪盘、机场突然被劫…… 邹若钧刚才已经差点哭泣到背过气去,如今又被蒙着头罩子差点被窒息而死。 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安德烈说完那句话之后,那几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包括岸哥忽然不带他们去处刑了。 安德烈还神色幽淡地说,他需要去趟洗手间,岸哥当时竟然得逞似的冷笑,就仿佛受害者刚好了他一次机会私下解决。毕竟大部分的人是直接吓尿了,都不用去洗手间。 如今邹若钧被两眼一蒙被带到园区内部密不通风的房间里,旁边好像都是人的喘息和求救声。 …… “你上个月是不是逃跑了?” “我没有……不敢……” “今年完不成业绩,就去船上做血包,一辈子不上岸。” “我发誓,我发誓再骗一百个人,我拉多点人行吗,我不会跑,我……” ……结果那人还是被一顿电击。 这会还差十个人就要抽到他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感觉那人不是拿着针筒来扎他,而是拿着自来水管。 十二岁的时候邹若钧也被绑架过,但他当时起码也是在干爽清洁的仓库里,一对歹徒们围着五花大绑的他还挺有职业素养,都吩咐旁边的打手们别伤着邹小少爷,还摸着他的小脑袋瓜说要是不闹叔叔请你吃雪糕,这一单做完了也够大家伙金盆洗手的,见谅见谅啊,我们这伙人从小就是穷山恶水出来的,你们豪门随便花出去的一笔钱够我们这些老鼠人活一辈子了。 邹若钧这种泡在蜜罐子里的少爷就算被歹徒抓了也以为会像童话故事一样最后一定会有超级英雄正义降落,然后把反派们都噼里啪啦打到外太空去,但是短短几个小时邹若均就清醒了,如果超级英雄真的会降落,就不至于形成一整个卡迪安星球这样的诈骗窝点,每年还有将近三十万人被运送到这个星球的港口,园区外的水泥地还总是有冲不去的血腥,每年全球还传来成万上亿的家属传来亲友回不来的噩耗。 但是邹若钧隐隐感受到旁边人倒是一声不吭,他此时哭哭啼啼地嗫嚅道, “安德烈医生……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此时安烬已经把手里的镣铐解了,不过是维持原来被铐住的样子,他就在那慵懒地倚靠在角落的石膏柱边,觑着一帮瑟瑟发抖声嘶力竭的可怜虫抱头被揍,要不然就是被抽血。 他压根不在乎会不会当场被弄死,反正容器没了他光明正大回到高枕无忧的神庭。 回到神庭之后这个星球化成渣还是碾成泥都随他处置。 但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安烬嘴角哂笑,“怎么能害怕呢?这里就像个乐园,会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发生。” 邹若钧此时内心恶寒,不过此时手臂就被狠狠地突然被几个园区的爪牙拉了过去,“把皮筋绑好,抽血!”这种抽血的针筒他们根本不换,换而言之自己得上什么传染病都不知道,可到了一半,那人忽然松了手,然后把其他负责人叫到屋外开会。 “廖哥,这两个人不一样,岸哥说要给他们来最狠的。” “岸哥还说这两个人他要亲自盯着,那个邹若钧,反正迟早得杀了,要不然我们亲自解决。安德烈嘛,反正也得死。” “哈啊哈,岸哥真狠啊,园区明明要充分利用每条人命,这两人做个劳工没准能给园区挣几百万。” “这你就不懂了,要是不杀几个人,序以天能这么嚣张?直接让总部的元老都像跳梁小丑似的各个被扔到边缘星系被淘汰,早这么干了还用得着让他做老大?” “干脆给这两人派个活,这样也能撇清关系,到时候就说突发意外身亡不就得了?” “哈哈哈……真活该!” …… “不过,岸哥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他不是已经等不及了嘛?” “不知道哇,打个电话?” “刚才还带那个安德烈去洗手间的,他小弟不是还把这货送过来了吗,那岸哥本人呢?掉坑里了?被老总临时叫过去?” 第237章 “电话接不通啊,到底怎么回事?” “不会是被那医生弄的吧?” “你想侮辱岸哥吗?他妈双手被拷还被蒙着袋子的医生怎么能搞死岸哥,岸哥是退役老兵,身上还有枪!” “那踏马到底是啥回事,派个人过去看看!” …… 此时安烬默不作声,但是唇畔释出阴冷的诡笑。 ——还退役老兵,人不是挺脆的嘛? 脖子怎么被马桶的盖板一夹就咔嚓一声断了?他还觉得有点可惜,不然他很想问问这位岸哥,被他踹到头朝下栽进抽水马桶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真的能够像某部动漫里主人公从厕所里穿越? 但是他在那很善意地询问亲身感受,岸哥似乎再也没有吭声。 安烬觉得对方很不识抬举,但是算了,人这一辈子总是很快就过去。 此时外头讨论的负责人和爪牙们已经露出几分阴险的神态。 “总之,现在先派给他们两个人活,到时候再间接把人弄死,对外就说是突发意外,这样咱们也甩清责任了,再晚点要被那个序爷找上门,就不好玩了。” “那个……3012号是毒气室,3094是硫磺池……你说……” “那玩意腐蚀器官,不能用。对了,曾经组织名下有个神经毒素实验室,基本实验员都因为处理不好毒素原地死亡了,放心,器官倒不会受到影响。” “嘿嘿,那就这样……” 最后,这几个人来到他们跟前,竟然还很谦和地对邹若钧和安德烈说道。 “你们要负责帮新来的一批货做人体实验,你们要把对应的药剂注射到不同人身上,并且记录症状,最后如果死了,将器官进行封装。” 实际上——他们真正想说的话是,们的器官会被优先封装,因为新鲜,热乎。 此时邹若钧吓得煞白。 而安烬慵懒地歪着头。 — “序爷,港口那边都是雇佣兵,我们是分批包抄还是怎么潜入?总共有三个关口,我跟当地一个司机打好招呼了,只要我们有当地身份证可以先混过去。” “就这么一个个来。” “园区里面有天狼星星球的人,三年前不是天狼星看自己公民被抓进去直接派了直升机过来截人?阿左,雪川,陈沉已经散播消息到星网,现在天狼星那边的警署正在收集证据,但是备案需要时间。我们现在是——” “亲自潜入,对了,卡迪安那边还有之前我们的人,前不久才运了一批货,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反水。” “操,牛逼啊,那我们还要做那些事情么?” “当然要做,场面越乱越好。” “对了,序爷最近怎么没跟周哥搭档啊,他这家伙最擅长闯这种地方,之前不是还从卡迪安一个人的手上抢了单子,你们俩默契最高了。……” “对话已终止。” “时渊序,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可下一秒接入了新的线,“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但是你能不能珍惜自己的命,卡迪安那块硬骨头连天狼星联盟军都不见得啃的下来,你现在凭你一个的组织就想端掉他们?这件事交给我——” “周容戚,那天晚上的事我就当没发生,你要是硬要来,那我只能当你对我真的有意思,我自己的家人也只有我才能处理。” “还给你装上了是吧,我他妈没喜欢你到那种地步,我现在就过来……” “对话已终止。” …… 此时电话这头,时渊序不耐地揪起某个男人的头,那筋骨分明的枪口直逼对方的咽喉,“再说一次,卡迪安四大园区的所有布局图和人口羁押名单我都要,还有你们在帝国联盟留的人手。” “哈啊哈,是不是园区太大你找不到你弟?还要布局图?除了你弟之外你还做救世主?门都没有,反正我的命真的不值钱,你随便搞我,就算你把整个卡迪安分部闹翻天也没用!” “看你不顺眼的还有九大星系的金主们,你就是个帝国联盟军队的一条虚伪的忠犬,老老实实被当拍卖品卖了说不定还能找个包养你的,哈哈,谁叫你要做老大,怎么,把两边的人当成傻叉耍的团团转很有趣?” 此时那男人忽然脑壳狠狠一震荡似的被撞到墙上,他本来想说什么,但是脑壳又被接二连三地抵向粗粝的墙上。随即滚烫的热血直接从他头顶流下,血腥擦过他的视线却让眼前的序以天更加面目凶煞。 他的颅骨碎了。 “序爷你别被激怒了……”旁边的小妹看着心惊肉跳,“他是岸哥底下最衷心的人,跟了二十多年……换句话说他可以把所有线索带进坟墓。” “是啊,你他妈疯了,序以天!你的小妹都比你懂事,如今你跟我过不去又有什么用,岸哥早就算好了一切,你就等着给你弟弟收尸……”男人此时满脑袋开花,还恬不知耻到笑道,“你出来混总要还的,顶风作案抢了追捕你的新文明组织的几大分部,就应该知道迟早会被仇家找上门,序以天,谁给你的自信?你背后的人吗?还是你这不要命的作风?” 提到“背后的人”四个字,他忽然察觉到那双狼似的眸尽头微不可闻地颤了两颤。 尽头好像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一地。 却又风卷残云地掩去,最后重归死寂的神态。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徐哥,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时渊序那双眸弯钩似的浓郁,此时唇畔忽然咧开一个冷笑,“你在帝国联盟是不是盯梢了我弟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没想多,追缴了几个可疑人员,当时就不了了之,但是如今你既然敢这么做——我会杀人。” “哈哈哈哈,果然是一条被逼到绝境就乱咬人的疯狗!你杀啊!你是邹家的大少爷,你是帝国上校,你想锒铛入狱赔上一辈子那可实在是再好不过!” 男人扯出轻狂暴虐的笑,可是他忽然眼睛瞪直了—— 只见逼上前的凶煞男青年手里忽然提起一个平板,上面映着一张纯真童稚的脸,紧接着切入到录像,是一个小男孩坐在教室里读书的模样,是一个小男孩放学的模样,是一个小男孩拐入胡同然后进到家门,跟自己奶奶笑着说自己考了满分的画面。 “岸哥原名叫付奕,你以为我会被他玩死?”时渊序此时眼神几分桀骜又哂笑,“他的儿子早就被送到隔β星系的里奥尔夫星的商河小学,我派人盯着呢,他既然那么早威胁我,我不做些准备,是等着被你们搞到家破人亡?” “可惜我发现我的仁慈一点用都没有,也好,正好我几个小弟在那。”时渊序那幽深漆黑的下垂眼已经没有半分周旋的余地,原来这一双动人的眼睛也可以极其残忍,像刀,“我给岸哥买了口大的棺材,里面可以放一老一幼,黄泉作伴,你说如何?” ……此时男人怔愣住了。 这个序以天,真的是帝国联盟那个凛然正直的特级上校时渊序?曾经他们在缉毒名单和追缴星际通缉犯的执行官列表也看过他的名字。 如果一个如此凛然正义的人却能成为一柄融入黑暗的刀又毫无任何不适的存在,那这柄刀,是不是其实可以拐向所有人,甚至是他自己? 他愣神了几秒,随即时渊序拨通内线,“没有回旋余地,我们也动手。” “不——”男人忽然顿住,“你不要碰小麟!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碰他!岸哥……岸哥会杀了我的……” “一命换一命。”时渊序挑眉,此时唇角释出更加冰冷的笑,“三秒前你还能诚心悔过,如今我已经下了指令——” “序以天,我不信你他妈没良心,你加入组织的目的不是为了随便杀人吧啊好了我说——”男人此时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男人完全可以不计一切手段实现自己的目的—— 因为对方从的新文明组织的那一刻,就注定与死亡日夜相伴,向死而生。 这样的人就在危机四伏的龙潭虎穴里竟然还成为了头目,能够跟曾经企图致自己于死地的一众牛鬼蛇神称兄道弟,罔顾社会秩序、道德约束。 ——是么?是他们对平时镇定肃冷的时渊序太过于习以为常。 以至于他们忽略了,能够做到组织分部老大的序以天,或许本可以另一种方式虐杀他们。 “岸哥抓了两个人,都和你有关……”此时男人将近失去意识,他在这样的死亡高压和颅骨碎裂之下,满脸虚汗交杂着血,“那两个人都说,是你的弟弟……除了邹少……还有……还有,那个金色头发的……” 时渊序那凶狠的视线微微一颤。 —— 晦暗的域如同汹涌的海——横亘在卡迪安星球周遭,除了刚才那帝国联盟警署的舰队外,再无其他人能近身。 就仿佛想把星球内部直接围拢成与世隔绝的行刑场。 “维诺萨尔,拦截我们的意识体似乎越来越多了,杀不完啊。”萨拉克斯笑着道,“该不会都是你仇家吧?” 第238章 “但是祂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夜之女神涅莫拉摸着晶石在测算。 此时男人一边哂笑,他是三个存在最像人的一个,就这么在星河外环的浅滩上站着,一边收拢诡谲沾染血腥的触手,“我不过是在鬼域待了几天,外头就已经那么乱了,实在不行只能叫伊格出来了。” “不可!”此时萨拉克斯和涅莫拉都额角一抽。 远处忽然传来轻笑,湛衾墨抬眼,没料到是一个女人穿着华贵的制服,一边悠悠开口,“你之前威胁过我妹克洛托,如今只能让我亲自来了。” 萨拉克斯在旁边不正经地想到,命运三女神的衣品都很相似,穿得跟以前古欧洲皇庭似的,袖口那边的就像是窗帘布。 “只是威胁,我怎么会随便动手?”湛衾墨轻笑,“区区陨落的神明,不值得我浪费因果,我说过了,命运丝线不由你们掌管,你们没有和我对峙的资格。” “维诺萨尔,以前你总能事事都能预料,如今越来越多陨落的神知道了你的秘密,自然不想让你得逞,如今世界线自然会修正到轨道,你‘作弊’又能如何?” “那又何妨,你们还在维持愚蠢的秩序么?” “你应该知道,你处心积虑得来的一切,也会被‘命运’收走,人、神、鬼,都逃离不了。” “我不过是来找我的小东西一趟,何必这么大动干戈?”湛衾墨那血红的眼有点邪意,“怎么,如今我将近恢复真神,你们便怕了?放心,我做人还有一段时日,更何况,我对我处置过的存在没有兴趣。” “你太邪恶,不能让你如愿。玄穹尊主说过了,你做事不计一切代价。” 男人却非常优雅又很抱歉似的,“不好意思,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鬼影却猛然闪现。 …… 堕魂的神魂很脆弱,所谓意识体,就是那些不甘心陨灭的神明凝结而成的魂,最终域一片清净后,湛衾墨抬手,“穆西沙,卡迪安总统来了么?” 被五花大绑的卡迪安总统一眼懵了他记得自己刚才还在和几个美人翻云覆雨,你侬我侬,然后接到隔壁星球瑞泰兰星球总统的电话,那边很急,说什么帝国联盟警署成立跨星际工作组来了,还说要找人,以后没准还要来军队。他马上嘿嘿笑了,急什么,帝国联盟几个政府高层领导不也偶尔来你们星球换器官么,几笔钱就搞定的事情,啊,对了,最近几个通信运营商又和我们合作了,以后诈骗人口可以翻倍增长,要不要再投资入股建设新园区? 那边不知道为什么更加慌张了,还让他警惕一点,说现在不一样了,卡迪安总统根本没放心里,结果再一抬眼,就到了这满眼星河的荒星。 此时一个修长高挺的西装男人,就这么微微俯身,银发垂泄,根本不似人的俊美容颜似乎有些遗憾。 “你的星球将近陨灭了,不然我们还可以试试更有趣的死法。”他淡淡道,“当然,我没有兴趣毁灭你的星球,不过,你如果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点,我会让你死得没那么痛苦。”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卡迪安总统才猛然醒悟过来,神庭已经传讯他来一趟,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错了,当然,要是要是因为园区的事,他也应该早就被灭了才对。 “让星球屏蔽掉神庭传讯的所有通道。”眼前那个长得妖孽的男人冷笑,“做正事的时候,我喜欢不被打扰。” - 作者有话说:大家看得出来这是三线并行()doge脸,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贝们,虽然长篇肯定是越来越冷的,但是作者还挺热的(啊) 这几天有点事不是准点更新,不过一点问题都没有 再说一下,这次的高能是真的很高能,出现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走向,这本书不是纯粹感情流,每一条线都不能拉胯,我尽力了 谢谢评价,厨子表演大炒饭,真的看到这了,就看完吧哈哈哈接下来的高能会是全书五大高能之一 第124章 “时上校,我已经联系了局长那边派人作为跨国犯罪执行小组,近五年的案子帝国联盟加起来失踪了也大概五万人,足够立案——不过,对了,你知道园区里面还有哪些人么?有没有高官家属,哪个星球的都行,时上校,怎么那么急啊?你不是不管是这一块的吗?” “现在管了,突击队之前不是还跨国抓过组织头目?” “但是没有帝国联盟公民被抓捕的名单,咱们不能光明正大抓不了人,那玩意我们的卧底在里面熬了五年都拿不到,最好是园区负责人亲自认定,还得是他们有录音承认的,但是他们这些人特别贼,根本不可能……” “我有。” “啊?”蔡恒怔愣,“你们军队什么时候也有反诈骗业务了,这是怎么搞到的,您现在就在园区里吗?” 时渊序选择性无视,“军事机密。” “哦……”蔡恒心想,真不愧是雪莲勋章的持有者,他娘的已经走完了他们警署工作组十年的路。 “到时候你们派人在隔壁星环和我碰头,不能在卡迪安,那一落地都到处都有人盯梢。” “时上校,您以后有没有机会到我们总警署开讲座什么的,就叫‘作战经验分享研讨’,您看如何?” “再说吧。” 当然,蔡恒那副若有似无得迷弟的态度让时渊序这好面子的主颇有点自信,但桀骜的唇也只是淡淡的笑,毕竟事情还没解决,先别嘚瑟。 …… 他放下光脑,这种跨境的劫持案逼得他只能上大号,换句话来说就是动用自己军队身份来调人,但是便宜弟弟的性命耽误不得。 此时伏在园区旁边的瞭望塔边缘,确定瞭望塔的人都被击落昏迷,他让小弟小妹们开个无人机过去转移注意力,以前经常有些不要命的自媒体博主为了博出位专门派自家的无人机过去盘旋,弄得园区专门派了个哨岗盯梢。 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这样做的人多了,园区反倒降低警惕,以为都是闲得蛋疼的人。 时渊序此时借着无人机视角看了一眼。 这种诈骗园区以前都是四米到五米的高墙围住,但如今星际时代防御措施比以前高多了,高墙上是全覆盖至上方三十米的高压电网兼电磁波屏蔽罩,四舍五入就是把园区彻底改造成一个牢笼,出去的人会死,进去的人也得烧掉一层皮。 他们想突围得先停掉电。 “电力系统在北部卡曼酒店后面,但是卡曼集团也是园区几大负责人的产业,要小心。” “知道。” “对了……”此时时渊序欲言又止,“等会还有帝国联盟武警部队的人过来,你们不用那么慌忙。” “我草那咱们是该溜了?”此时陈沉大姐和几个小弟震惊了九大星系的发达星球都效忠于神庭,他们这个弑神组织是不是该回避点? “你们就说自己家人也在园区里面,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时渊序说道,“他们只抓大人物冲绩效。” “……” “序爷你是想说你自己吗。” 此时对话有点紧张,“序爷,他们真的不会抓我们?” “抓了我给你们兜底。” “哟哟哟序爷男友力爆棚,只要不是咱们做狱友那就没问题,园区那边已经停电了,” “少贫嘴,挂了。” …… 如今时渊序凭借着暴揍几个卡迪安分区负责人的能耐,拿到地下通道的门禁卡进了园区。 一批黑衣警察刚跟当地政府交涉完,拿着本国人员名单和执勤令,跟着本地蛇头准备从上方突围,然而正式执法手续繁琐得很,估计还得拖两个多小时,时渊序单兵作战就不和他们一道了。 里面分为好几个园区,就像是个小王国,有生活区,有工作区,还有成片的娱乐消费区,并不是普通人眼中就像集中营的布局——由于太封闭,里面又囚禁着大量的劳工,必然要实现自给自足,甚至相当于一个小城区。 当然里面挣到的几两碎银也只能园区里花,能够自由行动的人更加是不多,有的人还在那打电话似乎跟上线确认,一边脸上是狰狞油腻的笑,“人马上到了,是菲特拉星球,那边的人都喜欢来隔壁瑞泰兰旅游,数目挺多,已经被押到这了,三十号人,我都说了,卖人是最挣钱的。” “那可不能怨咱们,在园区里好好干活也是一条生路,现在的人不是找不到工作吗,要是在园区里有业绩还怕混不开吗?” …… 此时城区外头的某个大楼前还有一堆被鞭打后还被要求坐俯卧撑的人,“这个月拉不到五百个人头你们也知道后果!” “到时候每个人都泼一桶冰水!” …… 时渊序一阵恶寒。 扭曲的园区。 扭曲的奖惩制度。 背后究竟有多少厚密如织的网和看不见的手在护这座草菅人命的城的周全? 第239章 但不知怎的——他竟然,隐隐总感觉这一切似曾相识,他甚至不用看布局图,就知道每个分区的作用。 可他又说不出什么。 …… 刚一拳砸晕几个雇佣军保安,时渊序就从外头直接三步做两步从窗户抄了进来,刚好里面还在开会,他当场一脚踩在某个后背纹身膀大腰圆的园区“高层管理干部上”,另一把血獠-3型脉冲枪直接逼到脑门,“邹若钧人呢?” “…………can you say i don't know again?”这人用的外文,时渊序外文一塌糊涂,只好先枪口怼了其他人。 “我……我不知道啊……你应该问问廖哥,他是新进来的……应该……” “废话怎么那么多,现在就给我找到,否则——” 他开了枪,这脉冲枪马力太大甚至能够震碎耳膜。 此时整层楼哗然一篇,显示屏还在显示着线上赌场和线上老虎机的界面。 还有所有人都趴地上,时渊序一边心情糟糕但颇有点“天空一声巨响老子响亮登场的感觉”,然而他没装x太久,远处就有园区无人机从他前后扫射而过! 幸亏反应快他伏地之后,但是他没耐心,直接抄到可能关押邹若钧的西区。 此时园区还拉响了警报,播放着外人入侵之类的警报,所有人都被负责人勒令在原地,要敢跑就被枪毙。 但是有些人的脸上竟然浮现出难得的狂喜神色,按捺不住欣喜,“该不会是有人越狱……”“不是,是不是有警察过来了?”…… …… 时渊序一路踹开一扇扇大门,但是关押的人太多,很多人要不然是被囚在电脑前进行诈骗,要不然就是在被进行人体实验,他怒不可遏,最后终于抓到那位差点逃出区的“岸哥”底下的一个副手,“找不到我弟弟我要你死!!” 那人虽然很硬气但是身子骨太弱了,时渊序的手劲甚至可以把他肩胛骨掰碎,只在于他想不想,可此时那人神情诡异:“你问哪一个…” “什么意思。”时渊序目光忽然一暗,“我踏马问你到底把他关在哪里了。” 那人就差被他勒得吐了一口血,“我就不说怎么样?为了抓你,岸哥家人……” 时渊序目光一狠,直接一脚猛踢他膝盖骨,然后枪口比上他咽喉,“我说过,如果当初他的家人没有死,死的人就是我。” “你弟弟在的那个工作区是最偏的南区,但是在地下室,完全屏蔽信号,另一个在北区。”那人邪笑,“这里有五百多个关押劳工的分区,就算有布局图,里面一个分区就关押几十到几百人不等,你要不要都找一遍?” “我要杀了你!……”时渊序此时唇畔咬出了血,“你们是不是已经下手了!” 曾经小绒球的他有多软萌,现在成为人的他就有多凶煞,可此时就算是小绒球的他,也可以生生生出利爪将人的血肉掏出身体。 “老大别急……”这下雪川都担心了,但这个时候时渊序没有耐心了,一路杀了过去,他威胁了其他几个分区负责人,才知道他的弟弟处置完尸体后,还要被派到处置人体器官的地下冷库去,那种地方是多么可怖幽邃阴寒! “——不对。”时渊序一怒之下忽然回过神,“那一片还有毒气室……你们是不是……” 此时那人被一脚踢坏了八根肋骨甚至被击穿了时渊序急冲冲地冲去救人! ………… 终于来到了对应的片区—— 可是时渊序胸口震颤了一下。 满地尸骸。 一地猩红。 都是躺倒的各色各样的人—— 这简直就是园区的处刑场,更不要说那些剖开一半的尸体还未合拢,就已经继续摊开血肉和内脏,滴落一地血腥。 神经毒素实验室、毒气室、硫磺池室、器官处置冷库。 他就这么迈入了神经毒素实验室。 没有活物。 死寂一片。 浓郁血腥铺面而来——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他颤抖地吼道,“邹若钧,邹若钧……你在哪里……” 但是什么都呼唤不到,地窖晦暗幽深甚至还被地面传来的声响盖住。 他最后索性直接吼道,“弟弟……弟弟……你听到就说一句!” 就算凶狠如他,暴躁如他,可是此时时渊序就像发狂寻找自己同类的狼疯狂地在尸体翻找着,甚至来不及巡视是不是有园区的人。 “不可能……明明不会那么快……” 此时男青年的声音已经绝望到扭曲,“凭什么……” 哪怕拿岸哥那个混账的亲生儿子威胁,对方也他妈像个疯子一样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他终于崩溃了,甚至理智将近崩溃! 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凭什么他加入新文明组织就要被复仇? 明明他才是受害者,明明他才是被暗网多少人残杀的目标,明明他无路可退只能用最极端的方式逼自己反击! 明明他什么错都没有! 明明他只是为了不拖累背后的男人,明明他只是为了反抗高高在上的神庭,明明…… 他顶着变身期随时可能变成小绒球的风险,也要磨砺出尖锐的利爪跟敌人撕扯……可是……等待他的是什么…… 心脏撕裂,痛不欲生,他忽然感觉自己突然间就像是在满目疮痍的母星上,徒劳地抓着村庄的焦土,他两耳嗡嗡什么也听不见,小小的白皙的手的指挖出血,却颤抖地挖出母亲手指常戴的那个祖母绿戒指。 那一瞬他却也知道。 那个戒指再也不会戴在母亲身上了。 它不会像每个午后继续安静地镶在母亲修长的做着面点的手指上,它不会像母亲有意无意抚过他额头时微微铬到发疼。 …… 如今,他在帝国联盟摇摇欲坠站稳的脚跟,得之不易的家。 哪怕是欲言又止才能喊出来的“弟弟”,那也缠绕了他早已舍之不去的牵挂。 “……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人……”他满目猩红,“全…” 早已没有理智,早已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反正早已没有什么失去的,不如就让一切天翻地覆——他本就不是时渊序,序以天才是他那不甘绝望的魂灵的本身! “通知他们,那边的人全部撕票,不留活口。”他轻声说。 “序爷,你……那个邹少他真的——” “不用说了,照我说的办,剩余残局我来收拾,就算进牢,我也只供我自己。” …… 什么尊严。 什么面子。 什么头衔。 一旦应激——就只想将阻拦他的一切处置而后快,时渊序甚至绝望地想到,万一下一个人是钟孜楚怎么办,他那个傲气,爱美,却又在事业上无所不能的妈,倘若…… 倘若也要遭遇这种…… 他该如何? 像十几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小孩放声嚎啕大哭么? 像十年前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孩求着大人垂青么? …… “……我好痛苦……”他内心绞碎了似的就像是无尽地在刀尖滚着,“我到底……要失去到什么时候……” 毁灭的家园,曾经男人沾了血的大衣,如今是邹若钧…… 两个片区都被他翻找着尸体,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不对,器官要能分辨出原主,他也不介意亲自拨开看看究竟…… 是不是他一直理所当然地仗着自己有人兜底,才会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闯出多大的祸,惹到什么样的人,要负什么样的血债,要赔多少条命?……是不是他时渊序压根就玩不起……是不是他…… 他是不是一直没成长过,一直潜意识地觉得背后的人已经处置了一切,所以他已经放松了神经,放松了警惕,以至于最后别人终于放不过自己? …… 湛衾墨…… 这是不是就是你威胁我不要加入组织的原因? “心慈手软的人走不久。” 是么……是么……我原来的坚持……都是一厢情愿……是啊,我原来还是离不开你……是么……是么…… 是么……我不想被你注视着一切……可自食其果…… 是这样痛不欲生的感觉……是么……是么…… 此时那下垂眼绝望地睁着,矫健高傲的身姿就这么僵在原地,就像是欲催未摧的冷松—— 熬了太久的风霜暴雨自以为坚韧不拔但是终究在最后一根稻草压下—— 会塌落,会坠陷,会瞬间碎裂成一抔灰,时渊序甚至头脑晕厥,他甚至想喊自己的本性,小毛球,小毛球,我不想活了,你呢,你想活吗?倘若你想活,你能不能让我高兴点……你出来说一句话啊。 为什么人活在这个世上就要永远吃无穷无尽的苦,为什么痛苦的尽头还是痛苦,为什么受害的人却还要被继续惩罚……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是审判官很久之前对他说的那句,“时上校,你本就不该存在”么? 第240章 是他本来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么? 为了救人他甚至吃了大量的抑制剂,他忽然身躯瘫软了几分,膝盖甚至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然后他忽然压抑着嗓音竟然啜泣,“为什么……为什么拼了一切却还是这样……”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像个蠢货……我到底……为了什么……” 凶悍利落的矫健身躯,忽然就像是被折断了利爪的困兽,疼痛地跪倒在地上,甚至忍着腹腔的剧痛。 原来心一疼痛,就是身体发肤都跟着疼痛。 他得之不易的幸福,家人原来可以这么轻易一瞬间土崩瓦解。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大哭大嚎的,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似的,像个蠢货啊,哥哥。” 突然很轻的一句。 轻蔑哂笑的声音响起,时渊序猛地抬眼。 他忽然发现地窖那边开了一道暗门,有人一边拎着不省人事的邹若钧,一边冷笑。 然后就这么松了手,邹若钧重重跌倒在地上之前,时渊序揽住了他。 时渊序猛地对上了那双碧蓝色的眸,“……是你。你为什么会……” 安烬冷笑,“哥哥,我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像个反派似的为了杀人而杀人。”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那沉黑一片的下垂眼忽然有什么微不可闻的思绪闪了闪。 一向认为金发小畜生是来报复他的,可为什么他会多此一举来救自己弟弟的命?还是这是换一种方式来惩罚他? “……不管如何……谢谢你……只是……” 可随即安烬忽然从口袋伸出一柄枪,对向了邹若钧的后脑勺。 “可是我不想你做他的哥哥。” “……” 时渊序本来还差点缓和的神色猛然间又怒了,这个小畜生,这个杀千刀的,说翻脸就翻脸!“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朝我来——” “开玩笑的,里面没有子弹,哥哥,接下来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不会动他,放心吧。”此时安烬又扬起枪口,那唇畔竟然洋溢的是一种莫名的笑容,“本来我想杀了他的,让他痛痛快快地上路——不过,你刚才先找的那个片区,是我被囚禁的地方。” 时渊序微微一顿,然后此时神色僵硬。 “我是以为你会把他挟持了然后再来威胁我。” “是么?”安烬挑挑眉,“一北一南的片区,差别还挺大的,不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在乎我。毕竟我派容器来见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人心是肉长的,更不要说哥哥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再说话我就揍你。” 可安烬随手还用枪柄碰碰不省人事的邹若钧的脸,“可怜的邹少爷,不知道你从天而降帅气凛然来救场的模样,不过我知道了,非常帅气,帅得像是超级英雄,还是那种有点阴鸷气息已经黑化掉的英雄。”安烬邪笑,压根就把时渊序的愤慨置若罔闻,“哥哥你其实要狠毒起来,会比我还疯。” 时渊序现在真觉得这小畜生话多了。 “你是不是还挺喜欢这的,废话那么多,我要走了。”他拎起邹若钧。 “先把他放下,跟我去一个地方,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哥哥了。”安烬此时那双碧蓝眼悠悠地看着他,“就算你弟可能被我劫持,但是你来找的第一个人,是我,这证明你在乎。” “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时渊序顿然站在原地。 他分明知道这小恶魔肯定会挟持他弟,却说得好像他真的把他当成了弟弟。 “放心啦,你以为我很闲么?蠢货哥哥,很快你就解脱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安烬背过身,唇畔是邪意的笑,“当然,我知道你舍不得,不过没关系,等到你想我的时候,你会亲自来找我的。当然,你害怕被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发现的话,我可以教你怎么瞒天过海,不要钱。” “……” 如果不是对方救了邹若钧,他真的克制不住想要将他那好看的下颌扼碎的冲动。 - 作者有话说:下章和下下章为大高能,不需要我强调了[玫瑰] 这本书是起承转合(合:小高潮)→起承转合(中高潮) 不用担心高虐,结局是超级he,我保证每一笔虐的都能填上一笔甜的 再次强调一下,接下来的所有剧情走向都不会在预料之内,但是情理之中,我不喜欢拖节奏,想看的都会有,请坚持看下去呜呜[让我康康] 第125章 “畜生玩意,你呆在这做什么,看风景吗?” “如你所见,这是个实验室。” “我最讨厌这种鬼地方,我要走了。” “你知道我是个疯子,还是个言出必行的疯子,最好不要闹,你不会知道我到时候心情不好会不会还杀了邹若钧。” “那我就跟你一起死。” “哈哈哈,我不介意……那么凶做什么,只是逗你的。” …… 时渊序已经开始习惯和金发小畜生相处,就得准备一万个大心脏的模式。 总之,如果惹这个小畜生不高兴,他就等着被煎炸火烤,但是他如果比他还疯癫,对方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就这么被这位安德烈医生带到这个卡迪安园区的地下实验室。 冷库、各种致人死地的实验室、还有尸体解剖室、寄生体植入室、菌落培养室、变异植物玻璃花房、真空舱……时渊序不想细想,脑海就自动浮动了这里是如何草菅人命的画面,后脊就攀上了一阵阵寒凉。 此时他竟然看到一罐罐直通天花板的蓝色玻璃壁,里面漂浮着一些明显是人体器官碎片的东西。还有密集的管线蜿蜒至玻璃内壁,就像是还提供这些器官碎片养料。 时渊序那凶悍的神色越发凌厉了,他直接拷住了同样一米八的金发畜生,并且冷声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这些玩意看得我很不舒服!我现在就想离开这个破烂园区!” 平时镇定如他冷肃如他,但这一幕幕看得他心脏抽痛,背后发凉——每个器官碎片就象征着一条人命,更不要说满地还有没擦拭已经成年累月的血腥。 人一旦被逼到极限,脾气就暴躁,更不要说他本来就耐心有限。 “这里有解决你变身期的设备。”安烬淡淡地说,却很无辜,“我是为了你好。” “够了,我找到人养我了,不需要,我走了。” “如果你说是被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养,那还不如直接做手术一了百了。”安烬邪笑,“如果我没猜测的话,那个男人已经可以熟练地操纵你的变身期了吧?” “你是不是在后面装摄像头了,偷窥狂,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关你鸟事?” …… 时渊序甚至那一瞬有种恐怖的念头。 眼前的安德烈医生说不定是比他高得更多的存在,想到很久之前在混沌之域,安先生施施然地说看到他和那领主之间做了什么,用的是十字架里的监控探头。 那么,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是可以暗处监控他的? 除了对方虚假似的示好,和那莫名其妙喊的几声哥哥,他实在没办法推断出对方的身份,最多也只能知道,对方可能是神庭的人。 但是他脑海里忽然想到帝国联盟大街小巷遍布的“神之眼”。 可那是至高神光明神布下的——苦思冥想终究无果,只能放下。 “你留在这个地方不会是别有用心吧?”他随即冷笑,“这里一堆致人死亡的试验台,你是不是想趁机要挟我,嗯?” “不得不说,哥哥你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安德烈笑道,“对了,我说过要给你做手术的。” “……”时渊序冷眼,“都这个时候还做什么手术?” “这里的设施刚好齐全,跟我在医药集团的很像。” “我滚了。” “可怜的哥哥,如今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了,从言行举止而言倒是半点成年人的风范都没有。”安烬冷笑。“不过,你本来就犟的像头驴,看什么不爽都只想硬刚,只是如果你要继续探究家园覆灭的原因,不如直接问我。” “我能选择不知道原因么,我已经……”时渊序垂眸,“我甚至怀疑我的存在是个错误。” “怎么会呢,哥哥,你是圣选计划里的成功试验品。” ……时渊序那下垂眼瞪直了。 他没有想到这位安德烈医生竟然这么随意脱口而出“试验品”仨字,就像是“你是个人类”一样轻而易举。 “我偶尔会变成软弱无力的小动物,这还能叫做成功试验品?”时渊序神色扭曲了几分,但是他扬起下巴,懒得计较什么,因为他之前已经被新文明组织的人说过这么一着,不至于惊吓得晕眩过去,“还有,按照你的意思,我是被集团制造的?真踏马胡扯。” 早在自己在帝国附属医院旁边的网红餐厅,他就听到新文明组织的人说,他是那个圣选计划唯一的成功试验品ds-01。 第241章 可让他承认自己是试验品——门都没有。 就算他曾经的家园毁灭了,可母亲从小就搂着他牵着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指纹,“渊序,这世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也是。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决定你是谁。” 他的家园不堪一击,可他的一切本应该是与生俱来,就像母星漫山遍野的牧草和沉静的湖泊,若不是那场劫难,他会在那个星球像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度过平静的一生。 …… 看见他一副心高气傲的神色,安烬笑了,目光有种诡谲的笑意,“你还记得之前在帝国附属第一医院闹事的那个疯子么?” “那又如何?他正是因为暴露了上面组织的秘密才死的——” “错,你还是不明白,那个人死亡,只是因为他正是个失败的试验品。”安烬笑笑,“那个恐怖的医学集团是不允许失败品流通太久的,这是对组织努力的一种污蔑,能够长久存有的必须是无可挑剔的成功品。” 时渊序拧着眉,“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既然做手术只是个幌子。” “哥哥,既然你也承认自己偶尔会变成如此弱小不堪的动物,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成功品还是失败品么?” 那一刻,时渊序狠狠顿住了。 是啊,倘若他真的是成功试验品,为什么又偶尔脆弱不堪? “如果这就是我家族说的手术,那我还是不用了,这个小身躯虽然不经用但也不至于让我成为废人。”时渊序没接他的话,强行挣脱了椅子的束缚,准备长腿一迈,掉头就走。 却不想他所在的平台顿时升起钢铁般的牢笼,直接变成了困住他的囚笼。 只见安烬邪笑着摁着暗门里的按钮,“说实话,这里的机关已经被我摸清了,你还是老实一点。” “畜生,你以为这玩意能困得住我?” 时渊序真是觉得够了,如今这一遭下来,好不容易救出了邹若钧,却又摊上了个小疯子,然后他发狠地直接用随身携带的一柄长刀刀背劈开钢管出来,此时那一柄刀就横亘在安烬脖颈旁,“你再胡来我就砍了你。” “我在你那个便宜弟弟身上放了远程炸弹,你要是敢反击我的话,可以试试。”安烬邪笑,“我已经很配合你了,可惜你不领情。” “我说过,你要按照我说的做,哥哥,你过来,你坐在椅子上好么?” “时渊序咬牙切齿地说,“搞半天你是把园区作为你整蛊人的游乐园了是吧?” 时渊序只好就这么被强行押在椅子上,浑身都被自动拴上了束缚带,哪怕他本身就具有爆发力的紧致身躯此时也很难挣脱。 “你别给我轻举妄动,我有的是机会杀你。” 安德烈此时邪笑,却又很是难过似的,“我明明是为了让你快速得到真相,怎么就不能领教我的一番好意?” 时渊序眯起眼。 “恕我直言,我只看到你想要威胁我。我到底跟你什么仇,这里一次性结清行么?” “你的家园,你的家族,究竟是怎么消失的,你不关心么?”安烬笑道,“如果仅仅是被审判官屠戮了,或者是自然灾害,为什么你却是例外?你应该知道,自己跟同一族群的人本该没什么区别。” 哪壶不开提哪壶? 时渊序已经许久没有再回想起那些伤疤——家族、家园、审判官。大概是回想了也无济于事,又或许他告诉自己应该关注如今的人。 “那是因为有些东西次是写在基因里的,当年医药集团的试验品,恰恰就是你们星球的人。”安烬更是恶劣地笑起来,“而失败的试验品,到达一个时间点,自然会全军覆灭,跟那个医学院的疯子一样,他的身上有着组织的死亡基因环,一旦经过转录,他便会……”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他强压着急剧增加的心跳,“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医药集团的试验品是他们星球的人。 到达一个时间点,自然会全军覆灭。 ……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赖以生存的一切家园、族人都是人为制造的?那他们的消亡——也都是人为设置好的么? "为了不让外界起了疑心,这个伊甸医药集团特定用一场星球级的劫难来掩护这场集体死亡,不过你却是个意外,安然活了下来,还被运送到帝国联盟的少年营了,这么多年相安无事……说实话,我很庆幸,因为我那么多年都找不到你的踪迹,还以为你早就死了,或者甚至不存在,可是,我又很厌恶,能做到这一件事的,说不定是那个男人。” “总之,普斯特星之所以灭绝却没有出现在审判官的杀戮名单上,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实验基地’,上面不过是实验体罢了。” “审判官的行动,不过是掩饰圣选计划销毁失败试验品罢了。” 时渊序怔忡了,筋骨分明的指此时因为胆战心惊,勒出了青筋。 他转瞬又挑衅地笑,“如果你觉得现在还可以借此来激怒我,那我告诉你,我已经可以决定我的命运了,至于什么试验品,你找错人了。” “可你难道没有想过,你的一切信息都被医药集团掌握在手里。”安烬说,“哥哥,要不要看看那个房间里究竟是什么?” “我不想看——”时渊序意识到什么到暗不见底的房间里肯定有什么不祥的东西,可他如今被牢牢地囚在座位上动弹不得,不得不直面着那个房间。 只见眼前的房间倏然一亮,却都是绿色的幽光,每一处绿色的幽光上都是一管冰蓝色的透明容器,里面有着不可说的漂浮的有机物组织,这些组织像是人体器官般,有着活物呼吸般的律动。 "这究竟是……"时渊序曾经上过战场看过残损的人体尸体,可都没有眼前的这么惊心动魄,因为那些组织仿佛有了生命似的,见到他的那一刻都下意识地从溶液里漂浮着靠向了他这头的容器壁。 紧接着,隔住房间的落地窗打开,他所在的囚笼自动地往房间里移动,穿梭过一管管的透明容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宛如水族馆大型水缸的存在,一望无际的碧绿色的溶液,里面漂浮着各类残肢、人体组织物一样的东西。 时渊序强忍着不适,偏过视线,他不想看。 "我不想知道。"时渊序怒骂道,"够了,如果你想要告诉我我是个试验品,那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眼前这些残缺的试验品就是你们医药集团的产物么?可惜我不会被吓倒,战场上血肉模糊的人我见多了。” “哦?仅仅是产物么?”安德烈站在旁边,英俊的面容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森,他突然摁了摁透明容器旁的按钮。 时渊序在这种幽闭、阴暗、诡异的地方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连带着小绒球的动物本能都让他随时要拨开腿逃跑,可他猛然一怔,看见水族缸溶液里面的残碎组织碎片忽然被一种奇怪的立场聚拢在一起,紧接着……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甚至都停止了呼吸,那双好看锐利的下垂眼顿时瞳孔骤缩。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 时渊序头脑一阵眩晕。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究竟是谁。 只见水族缸另一头是他记忆深处的族人! 他们的躯体阖着眸,并排站在一起,就像是批量生产的人体模型似的,头发随着水族缸溶液里飘摇。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样貌端庄的女人,她的发髻上有一颗紫色的小花。 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是…… 时渊序头脑一阵眩晕,他睁大了双眼,企图凑齐容器壁看个清楚。 ——这是他逝去已久的母亲! 他忽然间想到了对方头上别着的这朵紫色的小花是在星球陨灭的前一天他跑到山岗上采的,他急急忙忙回到家便送给了他母亲,母亲嗔怪着数落他乱跑出去玩,却又别在了头上。 “区区做几个跟我亲人一样的模型就像糊弄我吗?——“时渊序心跳跳得已经失去了节奏,他试图强压下声线,“我的母星就算不是一场劫难带走的,也是被审判官屠戮的,当时我在混沌之域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分明承认了。” “哥哥,被审判官屠戮,跟你从头至尾只是个试验品并不冲突。”安烬继续道,“我虽然那些年找不到你,但是我可以猜测当时医药集团创造你的时候,总觉得你未免一个人太过于孤独,所以集团专门制造了一整个家族,安插在普斯特星球那里,自然,他们的基因不如你优越,只是从你身上截取的一部分片段复制而来,甚至不能叫做完整的'人',……” “你胡说八道!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是被你虚构出来的——”时渊序怒喝。 安烬看见时渊序愤怒的嘶吼,唇角的笑容不减反增,他头微微一偏,用一种梦呓般的口吻轻柔细语道,“……渊序,妈今天给你做甜品,你喜欢吃茶杯蛋糕还是蛋挞?你妹和你弟总是争这个,妈今天让你做决定……不,我们家小渊序爱吃苹果派,那你给妈妈去后院的果园摘半筐苹果。” 第242章 他一会儿又用极其娇嗔软黏的口吻,“渊序,村口的沟渠里面已经填好了土,要不要下午和我带着玫瑰花苗去种上?邻村的艾达已经忍不住要把蓝铃花种满半个村庄了。” 随即,安德烈从容又淡漠地叹了口气,这是我从医药集团的试验品档案翻到的,他们连对话都有记录,避免试验品因为不正常的对话受到不必要的干扰。 “‘唔,反正都是些难堪大用的普通试验品罢了,整天除了吃喝拉撒以外也没什么谈资,本来还想给你家庭成员再增加一个父亲,但仔细想想没有必要了,当时的你已经很知足了’——我寻思医药集团就是这么想的吧,他们还在实验手记里面添加了很多备注,说你需要什么样的关怀,什么样的食物……总之一切都可以被他们决定。” “当然,你还特别要强,喜欢被人崇拜的感觉,所以你当时可是有个小跟班弟弟,跟个小狗似的粘着你,你从来都不孤独,连去掏马蜂窝的时候他都巴巴地跟着你后面,就算被蜇的满头包也要等着你跑才会跑……” “啊……当然,他可能也死了。” 时渊序愣在原地,对方此时此刻所说的一切与他的回忆一模一样。 而那些回忆却全部来自于他已经毁灭的母星。 内心渐渐被一种异样的恐惧感笼罩。 “你为什么知道这些……这些明明只有我的族人知道,他们明明都……” “死了。”安烬竟然轻飘飘地开口,可随即玩味地道,“你大可以猜,没准我会大发慈悲把真相告诉你呢?” “你是为了逼疯我才虚构这一切么?我的姐姐,母亲,弟弟都是假的么?……”时渊序怒睁着下垂眼,那硬挺的眉目忽然松动,他万分痛苦地怒吼道,“他妈的,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我从来就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星球的普通人,我只是想……” “只是想和普通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能和家人在一起……” “为什么……”他忽然愤恨地嘶吼,“为什么我只是想做一个正常人,一个普通人,都这么难?” “这一切是假的吧,你明知道我已经快疯了,还这样逼我……你跟我到底有什么仇……” 冷锐俊秀的面庞因为痛苦而渐渐渗着一种孱弱感,他那向来可以锋利地看向旁人的狼一样的眸,此时就这么看向安烬。 难道他的出生竟然真的是…… 脑袋一片晕厥,强悍利落的男人忽然喉咙痛苦的滚动,阖上眼,喉腔里竟然是破碎的呜咽。 “真是可笑啊,绝大部分人,应该知道这种事会直接崩溃的,为什么你要提醒我这个事实,想让我绝望得恨不得一枪毙了自己?” “……”安德烈神色莫测,忽然怜惜似的搂住他,一个修长高挺的男人搂住被捆绑在病椅上的另一个硬朗凶悍的男人,这个场面说不清的怪异。 “我知道这会让你很绝望,但是换句话来说,你应该庆幸你跟普通人不一样。” “你是个奇迹,哥哥,换句话,做普通人有什么好的?你正是因为比他们优越,所以才会这么不一样。你是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存在,那些凡夫俗子都是废物,他们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永远是平庸之人,就算给他们美满的家庭又能如何?哥哥,你生来就不一样。” “可恶……” “我要你闭嘴……” 时渊序的胸口有什么突突地跳,他现在只想破口大骂,因为他理所当然的一切忽然间分崩离析露出最狰狞的面孔。 他的族人明明和他朝夕相处,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这一切怎么可能是骗局?还是说他自己甚至都是一个集团合成的怪物? 他明明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不过,你不会孤独的。”安德烈医生那神态不但没有丝毫起伏,甚至还越加透着诡异的兴奋,“你有我在啊,哥哥。” 时渊序此时脸一黑,他此时怒骂,“金发小畜生,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哥哥?” “我可怜的哥哥,事到如今你应该接受真相了——我们的存在,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安烬在他耳畔轻轻说道,“我们不是正常人,我们是人造的,虽然我们其实跟人类没有区别,但同时我们也是这世界上最孤独的怪物,但没关系,只有怪物才能理解怪物,不是么?” “圣选计划曾经有个传说你听过么?据说无论多少次实验,也只会有一个最完美的试验品。” “只有最完美的,才能配成为ds-01。ds-01各项指标都是人类顶尖,无疑会成为全方面的佼佼者。” “但是他们不知道,ds-01其实在部分时候,会分化成两个独立个体,相当于有相似遗传基因片段的兄弟,却彼此都残缺了一部分。” “嗯,按照概率,倘若有一万个平行世界,那么大概有一百三十四个平行世界中,我们俩会同时出现,其他的世界,不是你死我活,就是你活我死,哥哥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我生命的罕见奇迹呢。” “……”时渊序虚弱地垂下眸,“真是疯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鬼玩意……” “蠢货哥哥,你在地下组织混那么久,难道仅仅是为了反抗神庭,还有为了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我太懂你,你隐隐感觉到了自己不是普通人,甚至跟圣选计划有关,可你又太懦弱了,在真相将近的时候又猛然退后。”安烬坏笑,“你想要一辈子活在虚假、惴惴不安、得来不易的脆弱幸福中,还是直截了当、酣畅淋漓地见识真相后再认清自己,我想不必说了。” “你要知道,ds-01的全称是divine sole,意为‘神圣’和‘唯一’,但是如果彼此都残缺,那两个人都是不稳定体,但是,你还是很强。” “所以,ds-01又被称为‘双煞’,因为缺失了一部分,基因会让他们的优势更强烈,当然短板也更短,表现也更加不稳定,当时很多科学家开始害怕,因为ds-01是精确调控的个体,每一个生理指标都恰到好处,如果彼此都残缺了一部分,相当于另一部分就极致虚弱,却又有另一部分极致的超越他们设置的范畴。” “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讲这些么?”此时安德烈怜爱地抚着他的脸庞,“你的基因无时无刻不变异出致命基因,你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让你转录出了体内小绒球的惰性基因,他还很懂医学,你安全了,却也变弱了。” “另一个ds-01,则无时无刻需要食人骨血才能活命。没错,这就是双煞的名字由来,因为两人都不完整,所以都会成为极端的存在,一个极度贪婪,一个极度脆弱。可是——” “只要两人在一起,这世界再残酷也不过是轻而易举解决的存在。” 时渊序怔愣了,他捂着头,忽然觉得头很疼,那高大硬挺的身躯甚至蜷缩起来,“你为什么那么了解,你难道是……” “哥哥,我们曾经就被关在这样的园区,你知道么?”安烬淡淡笑道,“当然,你不会记得,但我可以一点一滴告诉你。” “我甚至怀疑卡迪安的创始者看过我们曾经在的园区……这一切太像了……表面上是做诈骗,实际上是为了人体实验。” 如今场景如此诡异。 如今安烬却陷入淡淡的平和,那暴戾傲慢的俊美脸庞在实验室蓝光的映衬下,竟然透着一种回味。 时渊序真的觉得这货恐怖得发指——如果不是这个环境,很多人看到小畜生这副模样,都会以为他就像是在回忆一些很有趣、很温馨的事情一样。 他就这么从身后环住浑身僵硬的时渊序,那清亮好听的声音一字一句。 “你要知道我看到此时的一切,没办法不触动。当然你已经忘了,我可以都告诉你——那个时候,我们的园区都是被送进来做人体实验的人们,我们是成功实验体,但是他们每次都要研究我们的基因序列,所以我们一样不能出来。” “园区里面有很多像毒气室、硫磺池、神级毒素实验室一样的存在,有很多备选的成功实验体也会跟我们一样,被押到这些地方来接受惨无人道的实验,为了测试我们血统和抵抗的韧性……呵呵呵……哥哥,到最后活着的人只剩下我们两个,你当时一直在哭,我却很高兴,因为这样就没有其他烦人的家伙打扰我们了。” “……我不记得我有个这么病态的弟弟。” “呵呵……那是因为你如今只是个普通人,对了,我还记得那些园区上有高高的电网,你曾经试过自己翻过去,我哭着求你不要,可是你竟然说,如果你的尸体能不导电,你死也得把我送出去,你还说沿着你的尸体刚好可以挡住那段高压电网,只要你穿着绝缘的材料,你愿意死后成为我逃出生天的阶梯……哥哥,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疯子。” “我们生下来就和别人不同,这就是为什么你是濒危族群的原因,虽然我们本质不是濒危族群,但是我们的基因跟濒危族群类似,因为我们虽然很强,但是圣选计划诞生之初,为了制衡我们过度强大而不受约束,给我们都植入了无数段绝症基因,绝症基因的尽头是死亡基因环,只要我们不听话,我们就会被注射加速转录绝症基因的药物,迎来死亡。” 第243章 “我们生下来就在一直逃难,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有很多大集团和富翁想把我们占为己有作为他们的棋子,但是我们年龄太小了,他们很容易就把我们当成真正的玩物,宠物,棋子,甚至奴隶,除了一些善良的女人可以临时做我们的母亲,却不长久……你经常带着我到下一个城镇,但是我们都没成年,你还努力伪装成只是营养不良的大人,勉强做一些兼职——” “九大星系不能算命——这是我要求的,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循环往复都是一个死胡同打转,不了解命是更好的,这样起码还有面对生活的勇气,倘若知道所有东西都是定死的,就会不想活。” “很多人不懂为什么那些权贵反而想去自杀,但我懂,因为答案在尽头,越高的人越快知道答案,而底下的人虽然度日如年苟且偷生但是可以安慰自己还有未来的盼头,可是一旦知道答案……呵呵,你猜什么样的人才能不疯?” “我们就像是生下来就被诅咒一样,你浑身是绝症,我要靠人命才能活,可你还说我们绝对不能自杀,自杀就是便宜伤害我们的所有人……”安烬一字一句说道,“真是可笑,到头来竟然就我记得,搞得我很在乎你似的,哥哥,明明更爱我的人是你。” …………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时渊序胸口却难以自抑的窒息,汹涌着什么,“为什么你说得好像一切都确实发生过一样,我却从来都不知道。” “你很快就知道了……”此时安德烈抬手,时渊序看到冰蓝的沉浸液和超梦,以及“灵泊素”。 “哥哥,你曾经用超梦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 “我没必要告诉你。” “呵呵……那也不重要,如今是时候让你感受一下了……”安烬邪笑,“超梦可以联机,换句话来说,你也可以看到我的超梦。” “……”时渊序怔愣,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推进沉浸液,还被接入了另一端的缆线。 算了,就当看看这个小畜生的脑子里是什么玩意。 …… “小傻瓜,还没听懂么,我的意思是每过一年就在上面划一横。”此时高点的栗色碎发男孩就这么拿起石头在废弃工厂的柱子上划了一道。 “看你什么时候追上哥哥。” “哼。”此时金色碎发弟弟撇嘴,看着自己划的那歪歪扭扭的一横,“我也太矮了,现在才一米四。” “笨蛋,你会长很高的。”哥哥轻挑倨傲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在此之前你必须得比我矮,不然哥怎么给你撑腰?” …… 弟弟脸色苍白地攥着他的手,“哥哥,哥哥……你看到了吗,那天边的妖艳红莲……他们是不是来了,我们呢,我们什么时候会走呢?” “我们是不一样的,我们迟早可以离开这里……” “可是序哥哥,我们这里根本没办法离开星球,我们连一艘像样的飞船都没有……” …… 一个猫儿眼少年此时背着一个孱弱的孩子在背上,那孩子有一双漂亮如琉璃的碧蓝色双眸,金色的碎发,与猫儿眼少年的头发不一样。 “哥哥,为什么你长得像亚洲人,我却长得像西方人……他们说……他们说我们不是亲兄弟……说我……说我是私生子……” “兄弟哪里说非要长得一样,你个傻子,我们俩起码脸型几乎一模一样,他们是瞎了?”猫儿眼少年扬起小脸,一边不悦地说,“那些讨厌的家伙你理他们干什么?给他们脸了,下次再这样就让你哥跟他们对峙。我们起码可以互相扶持,他们有什么?他们是丧家之犬,丧门星,没有礼貌的废物……” “多吃点饭,实在不行营养液也能当饭吃,下次再这样就揍扁他们,我们两个人搭伙干架。” 本来一直抽噎着停不下来的金发男孩此时怔住了,他就这么感觉自己依靠的哥哥的肩背都无比有力,尤其是自己紧紧贴着那块背部,滚烫,炽热,就像是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胸腔里是一颗强有力的心脏,汩汩流着温热的血,此时此刻那温热的血甚至满溢在自己的心间。 好开心…… 好温暖…… 有哥哥在,他就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有哥哥在,他就仿佛什么都不怕。 有哥哥在…… 此时金发男孩就这么垂下头,此时白皙俏丽的小脸蛋就这么靠近猫儿眼少年,连带着细胳膊都拢紧了他几分,“……我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 时渊序顿然震颤—— 这些和金发少年紧密无间的人,都是他本人。 而这些回忆,鲜活得甚至要刺痛他的心——因为那一寸寸蔓延来的感情分明要比他自己拥有的回忆更加真实立体。他亲弟弟的一幕幕甚至远远超过普斯特星球两人一起放学,一起在山岗上闲聊,一起抓蜻蜓的那些复杂立体的多。 而他本人,竟然压根不知晓这些。 可是这些回忆涌进脑海中,他又无处着落。 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只把自己的弟弟当成普通的弟弟,可这些汹涌的回忆,热烈的情感,却又太过于窒息。 …… “不对……” “不对……” 此时时渊序蓦然从沉浸液里脱身而出,“这是我亲弟的回忆,难道你……” 他看向安德烈那英俊但是陌生的面庞,可是内心却是紧揪的。 “你是不是篡改了我的回忆,他早就不在了,而且这些回忆我明明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那个人又确实是我,这是为什么……” 此时的安烬,却将他摁了回去,“蠢货哥哥,我对你的回忆有兴趣吗?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你连的是我的超梦,四舍五入就应该知道些什么了吧?” 时渊序内心悄然间松动,却又异样。 突然他想到灰暗的地下拍卖场,那时安先生说道,“你送的花,我收到了,感谢你,还记得我。” …… 胸口疼痛,甚至就像被什么切开。 “到此为止吧。”他忽而挣脱缆线,站起身,此时玩味似的挑眉,“安德烈医生,莫非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认你做亲弟弟?” “……”安烬没有吭声,此时碧蓝色的眸忽然深重几分,闪烁着危险的神色,“你是以为我在骗你?” “那倒没有。”时渊序淡然一笑,只是一双眼深深地盯着他,“我只是想说,我的亲弟弟,不会用别人的性命威胁我,不会想着杀我身边的人,因为他是真的把我当亲人,当自己人不是么?” “小畜生,你还是太嫩——虽然你知道我弟长什么样,但是你想要虚构,还是不够的。我这人,很轴。另外就是我认死理,倘若一个人杀人如麻还眼皮不眨,那不是我弟,我弟他真的……”他随即掉头准备就走,“不管如何,谢谢你。” 他不知道要如何…… 如何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他现在已经将近崩溃——一直以为土生土长是普斯特星人的一个普通人的他,什么时候想到自己竟然是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十二岁前的人生,原来可以说纯属是别人操纵下的一个虚假人生,偏偏他还经历了亲人逝去、家园被毁的绝望。 他不想自己克制的最后一丝尊严都被糟蹋得一干二净,此时他只想快点蜷缩在自己的角落,孤独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刚才那一切是你虚构的,我是活生生的人,你骗不了我,小畜生。” 可此时时渊序的手踝忽然被安烬狠狠扼住,安烬眼中竟然是疯狂凶戾的神色,“呵,你说我是骗你,那我就让你了解个透彻,你眼中的弟弟,究竟是什么样的!” “你个愚蠢无知的头脑,也该清醒了!”此时安德烈那俊美的面庞扭曲,“我受够了你那置身事外的神态,你根本不懂你的弟弟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也是,如今的你就是个普通人,哈哈哈哈……” “现在的我可以想怎么处置你就怎么处置你……说实话,我真想马上杀了你,哥哥,你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么?他们说我是个疯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而执着而痛苦……” “你……”时渊序现在觉得小恶魔真的要发癫了,还有一种气急败坏的感觉。 可他竟然愣了,因为他真的想知道,凭什么他气急败坏?为什么他和那男人在一起会激怒他? 明明他一个被恶人威胁还硬生生知道不想知道的身世的人,才更应该气急败坏! 此时安烬忽然摁下沉浸液容器旁边的按钮,忽然间,这仅供一人沉睡的水池忽然间扩张,甚至下沉,竟然足足像是一个足以承载鲸鱼的水族馆似的! “这个实验基地曾经做过脑科学实验,呵呵,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此时忽然间安德烈医生一改温文尔雅的面庞,弯曲起长腿膝盖狠狠地抵住他的背后,悍利凶猛的男青年就算力大无穷,也被挪动了几分身躯,时渊序破口大骂,“我-操-你-爹,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244章 “让你清醒,说实话,我现在那么疯也是情有可原,啊,看你那副莫名其妙的神情,那只能这么做了。” 时渊序企图踹烂玻璃壁边缘,“我说过,我弟绝对不会做伤害别人这种事情!” “啊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圣母,我杀天下人,杀尽全星球的人都和你无关,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倘若是你,我可笑的哥哥,你未必不会跟我做出同样的事来,你可以为你的家人你在乎的人甚至沾染血腥黑暗,你怎么就不敢承认……你也可以和我一样?” “你……”时渊序脖子梗了。 他真觉得小恶魔是个小怪物,虽然他如今他刚得知是个怪物,但是小恶魔还有一点让人毛骨悚然。 他总能捕捉到他心底一点阴暗念头然后无限的放大,就像是把他的心思都咂磨透了。 这一点,和他曾经的弟弟一样。 “看来只能用极端手段逼你看到这一切了,毕竟,凡人跟神明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安烬发疯似企图将他推进去液体里去,时渊序骂了声疯子,狠狠打了安烬一拳,安德烈医生吃痛地偏开脸,可那双脸顿时就狠厉了几分,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安德烈医生的身躯纤薄瘦削,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时渊序甚至直接把他拖到溶液里面,然后扬长而去,然而,安烬顺势冷笑着从身后拢上他的腰身,时渊序一失力,顿时被陷落无边的紫色幻彩沉浸液。 无垠的沉浸液,就像是无垠的海。 吞噬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男青年。 时渊序愤慨地扑腾,但是他又没法开口痛骂,揪着安烬的领口,“……这到底是干嘛” “这是沉浸液的更大的一个用途,两人的回忆直接共感,这样你就知道——” “我们是同类。” “和你共度从小到大的人,本应该是我。呵呵……你应该了解了解那个男人的本性,再看看谁是真正的坏人,蠢货哥哥。” -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是本书第三高能的章节,非常重要[害羞] 这本书是冲击另一个赛道(没有代餐),请理解一下它的构思不会像一些极致拉扯感情流一样简单,也不是隔几章就出现带感拉扯 请你们务必看下去,对不起这段压抑的情节,明天我会揭示为什么是这样的进展,然后宝们想看到的都想看 放心,虐的越深就要代偿得越深,不会有雷点的,大情节都给原耽资深的读者看过(当然,连载比存稿要炸裂太多,他们都说要重刷连载) 不会有雷点的,下一章也是金主太太最爱看的一章,虽然我觉得还好(屑作者的自谦)最近反应冷淡是因为不是xql贴贴,这个我理解,但是没有这几章我没办法推进剧情,然后就是这本书定位毕竟不是快节奏糖精文,也不是纯粹感情流,希望理解一下,我写的是主题文,主线肯定还是湛教授和小绒球的,这点放心 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下一章我会发红包。 —— 后面小剧场都被封了,放在这里 小剧场: 《帝国附小二三事(上篇)》 小时渊序有两个弟弟 一个是邹小均 一个是安小坏 邹小均是小时渊序名义上的弟弟,虽然邹小均不喜欢放学跟小时渊序一起回家,因为小时渊序经常脸臭臭的,而且脾气还很坏的样子,平时还喜欢以兄长的名义对他进行说教。 邹小均很多狐朋狗友就这么被小时渊序逼退了,邹小均甚至借着放学留在学校里好好做作业逃过小时渊序兄长版的陪护。 而安小坏是小时渊序真正的弟弟,安小坏平时在暗处视奸小时渊序牵着邹小均的手上下学,都会气得牙痒痒。 就连做课间操的时候,作为低年级的他站在队伍的间隙中都可以看见小时渊序会偶尔走过去把便宜弟弟的领子整理好,他那张天使般漂亮可爱的小脸蛋都会露出狰狞的神情。 如果不是因为安小坏经常考年级前三,他会被班主任经常叫到办公室“小坏,做操要评流动红旗,班集体面貌很重要,你不能老是一副苦大深仇的表情,知道吗?” 安小坏因为很早就跟小时渊序失散,所以一直没机会相认,还有一点,安小坏非常的坏,他做过很多坏事就是为了让小时渊序跟他走近一点,但是都失败了。 他曾经因为小时渊序对邹小均太好,直接栽赃邹小均偷了他作业本,但是邹小均是孩子王,当机立断说他胡说八道,安小坏差点被邹小均旁边的跟班们打了一顿就此做罢。 后来,安小坏终于等到了宝贵时机,他终于如愿看到大大咧咧的邹小均真的被坏人抓走了,这意味着他终于不用再费尽心思整人了,他给时渊序哥哥写了一封信,标题“放学等我”,内文附上“明天下午三点,有一名你的仰慕者在小卖部门口等你,不见不散”,因为时渊序哥哥非常喜欢别人夸他,一定不会拒绝。 但是安小坏转念一想,时渊序哥哥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如果自己趁机表示一下,说不定更加能拉好感。 于是安小坏决定御驾亲征,还联系了附属幼儿园园长章于明和幼儿园老师阿里托,说他先过去探个究竟,如果他没出现就意味着他出事了,他们必须进去。 但是安小坏低估了坏人的能耐,那些坏人把他也抓了起来,而且手上还拿着手榴弹。 这个时候小时渊序也杀了过来,竟然亲自带着自己收的便宜小弟小妹(五年级(3)班的几个中队长、小队长,还有校外的一个16岁社会老大哥混混)直接杀到基地总部,原来小时渊序半年前曾经在校外当过一段时期的混混,哪怕个头小小,脾气大大,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很强的号召力,他带着小跟班们威胁基地总部的那些小喽啰(虽然平均个高都一米八)并且呼叫警察蜀黍。 安小坏此时一方面觉得很有面子,看到小时渊序竟然为便宜弟弟如此出头,心里既佩服却又很不爽。 安小坏心想算了,自己干脆先把两个大人召唤过来,并且亲自亮相并且强调自己其实是卧底,才是真正解救邹小均的大恩人,他已经恨不得自己才是小时渊序那个课间操期间整理衣领的亲弟弟。 中途安小坏还偷偷拿了坏人的手榴弹(哑火了的)威胁小时渊序,说如果你还叫邹小钧弟弟,我就炸了他,然后安小坏差点被小时渊序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可是安小坏没有想到,警察蜀黍没来,章于明和阿里托两个看起来很靠谱的大人也没来,这个时候出现的是帝国附小的教导主任兼荣誉校长湛先生。 只见那个男人面貌非同寻常,五官妖孽,一头漂亮银发。平时湛先生很少出来露面,也有人说他是帝国附小上面董事会的荣誉校长,不过是闲来无事拿了个头衔玩玩,但是学校传闻这是因为湛先生的小孩在帝国附小里,所以他看上了这个头衔。 歹徒自然是非常惨的,似乎没有全尸,来到现场后湛先生拉着邹小均和小时渊序的手走了,安小坏趁湛先生没发现自己,赶紧躲在角落里,然后他看到湛先生还用力捏了一下小时渊序的小手,虽然这个动作本身没有什么含义,但是安小坏那敏感的心思顿时察觉到不对,与其伴随着就是湛先生朝他伏的角落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 安小坏没想太多,他计划下个星期再给邹小均制造点麻烦—— 后来邹小均果然发现自己的小书包里面放了五包烟(黄鹤楼),刚好这个时候教导主任过来巡逻了,邹小均吓得书包一抖,就果然被抓住了。 安小坏得意地窃笑,然后他就这么远远地看着邹小均被请进办公室,被教导主任湛先生进行批评,他感觉无比的惬意。 可这个时候小时渊序心急火燎地进了办公室,还跟教导主任湛先生解释道说自己的弟弟不是这样的人,他说他从以前就盯着弟弟,不让他学坏。 湛先生此时很有耐心地听小时渊序听完所有,甚至还点点头,笑着说那就给邹小均再一次机会。 邹小均就被叫回去教室了,小时渊序很有礼貌地再道谢,可是湛先生说,你还不能走。 小时渊序就老老实实地坐回办公桌旁边。 安小坏此时有点气急败坏,他没想到带烟进学校的惩罚那么轻,但是湛先生扣留他哥哥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湛先生还轻轻掩了一下门,这个时候安小坏顿时警觉起来。 他看见湛先生悄悄在小时渊序手心里塞了好几颗糖,小时渊序懵懵懂懂地看着掌心,然后湛先生笑着说,“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小时渊序就这么直接吃了,然后还眼睛一亮,好吃,然后湛先生顺势摸摸他的头,说,“叔叔以后送你放学回家好不好?” 然后男人还说道,“你以后要小心,别被暗处的坏人盯上了,特别是一些看上去可爱的小朋友。” 小时渊序腮帮子鼓鼓囊囊,然后虎头虎脑地点点头,湛先生还抽出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 第245章 安小坏警铃大作,他意识到最威胁自己的人不是邹小均,而是这个看起来是好好先生的男人。 他此时心里有下一步的计划—— 下一个目标人是湛先生。 他要把湛先生绑了。 不。 安小坏此时唇角渐渐溢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冷笑。 应该是说剁了。 第126章 时渊序脑海忽然涌进了人的声音。 …… “你只杀坏人?” “嗯。” “有趣,倘若全世界的坏人都被杀完了,接下来又该杀谁?” “那我便杀最恶的神,为了我弟能活下去。” “有趣,这就是你找上我的原因么?不过,小家伙,你伤不到我半分,这么做可治标不治本。” “我不是小家伙,我还差一个月成年了——那我该如何?” “不如,跟我去一趟我的宫殿,那里有负责治愈这样病症的卷轴记载,啊,虽然非常复杂,但是总比你现在无休止地寻找下一个目标好,不是么?” “我如何才能确定你不是糊弄我?” “你要是不信,可以带你家人来看一眼,当然,我的耐心有限,最多一眼,我也不会随便慷慨施舍,倘若要是让我不快,那代价可是非常不够的呢?”那声音蛊惑低沉,徐缓却勾人,但又沉敛且幽深,“比如你,可是一开始准备杀了我,所以你必须先还这一部分,还是你喜欢欠人不还?” “……那我帮你收集灵魂晶石,但是,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那种事不是你能做的——嗯,我忽然想到一件不错的差事,不如,你照顾我的后花园?” “这种差事不需要我来做。” “小家伙,你要知道,你欠我的。” …… “哥,你为什么现在很晚才回来,我等你一起睡。” “需要帮点忙,因为我欠别人的。” “那也不能让你这么辛苦,实在不行,那就让我来。” “不行,我是你哥,让你这么做,我不要面子么?” “……我不喜欢我哥哥跟别人走太近。”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玩意,我是为了你。” “难受,为什么我们是这样子,哥哥,我为什么不能像正常人一样……” “别想多了,我们不是还有彼此吗?” “只要你别抛下我就行,哥哥,我会很乖的。” …… 没头没脑有逻辑却又没逻辑的对话响彻在耳旁,时渊序努力听懂却还是一知半解,他忽然哂笑,小畜生,这就是超级沉浸式的超梦体验吗?你的脑子为什么连一些像样的画面都没有? 可忽然间,他眼前一道炽热浓烈的光芒,忽然狠狠地撕扯他眼前一片黑暗的视野! 只见盘旋到宫殿的楼梯上,被云雾缭绕。 那个金发少年此时膝盖是血,满身疮疤,冷然地笑道,“你是想睡我哥吧?” 时渊序此时那眼眸瞳孔骤然一缩——那金发少年不是别人,那双好看的杏眼和白皙的脸蛋,精雕细琢的唇畔。 ——是他的亲弟。 只见他明显看向的是那高高在上的,阴影当中的一个存在。 此时金发少年的的身形羸弱,精神却矍铄,就仿佛十几岁的身躯肉-体也想成为悍然挺立的顽石,似乎要阻挡那坐在楼梯尽头王座上的男人。 “我哥很正直,很善良,他不是你这种极恶神能靠近的。你休想让我放弃……” “是么?”那男人隐匿在阴影底下,刚好被遮挡一半光影,仅仅凭那极其优越的下颌和薄削的的唇畔,也可以看得出对方神色幽淡得很,就这么端坐在王座上,极其矜贵却又目空一切。 “你说啊,你把我哥藏哪了,你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神的性命还不够,我哥到底招你惹你什么了……”金发少年一边咬牙切齿恨恨道,“我拿我的命来换,够不够?” “小拖油瓶,你是真的傻还是明知故问?”语气幽淡尽头却是胆寒,“一条人命换你一天,一条神的命换你十年,有趣,那倘若铲除我这恶神,是不是够你活一辈子?” “我们没做错,这世界上正是因为都是你这样的人大行其道才变得民不聊生……” “既然我已不义,那让你哥背负血债才是合适的么?”男人邪笑,“实话说,他跟我一道似乎过得更肆意,甚至已经忘了你,啊,我倒也不介意,就顺水推舟地让他留在我这了,有何不妥?” “你胡说八道,你这吃人心的鬼,谁都知道你把整个世界都拉进了深渊,谁都知道你没有心,你该不会是把我哥的魂魄生吞活剥了?我要跟你拼了!” 那修长的身躯仍然慵懒地倚靠在王座上,此时穿着那披着无数光华的黑色长袍,哪怕微微敞开一截极其冷白的肌肤,仍然显得华贵却阴鸷。 此时骨节分明的指不耐地轻叩王座扶手,阴影半掩下,那薄淡的唇却是极其令人心颤的冷笑,“小鬼,你对你哥难道就很纯粹?” “你说什么……我才是对我哥全天下最好的人,任何人要想靠近他,伤他,就得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包括你这个厚颜无耻的极恶神……你残害众生,你凌驾于众人,你把人当成物品处置,你看看九大星系生灵涂炭都是因为你……” 可是男人此时却万分好笑似的,那勾人心魄的血红眸就这么一点点沁出浓稠的血似的,“因为我?” “倘若不是我出手,天下苍生又如何肆意顺从自己的愿望,你看这鬼市,你看这魑魅魍魉,你以为他们是被我夺走性命或是毁灭才堕入鬼界?你以为这生灵涂炭是我残杀众生?小鬼,这是他们要的自由,也是世界的终局。”男人邪笑道,“我成全了世人,终于命运不是死局,而是肆意妄为,不过他们因为感到痛苦,那是因为他们不懂混沌的意义,我不介意让他们灵魂当场湮灭,一了百了。” 此时楼梯旁黑雾弥漫,金发少年就差趔趄了一阵,楼梯下方是魑魅魍魉形成的鬼市,隐隐约约还回荡着一首歌谣,夹杂着无数的尖叫声,鬼泣声。 “混沌世,一神庭,二人间,三鬼界” “要若快活似神仙,众生皆平等,不如三界不再分离啊分离,不如天地从此不分家啊分家” “鬼变人,人变鬼,神堕世,鬼成神” “生灵涂炭,兴旺繁盛,天地轮换,风水轮转,好不乐哉” “鬼门大开,地狱空,活人鬼,死人成。” “无数高楼挺立为鬼墟,无数血海尸身漂浮为乐园,人间世,乐无极,命由心转,景由人定,岂不乐哉?” 伴随着羌笛夹杂着断了弦的大提琴还有人奏乐,甚至传来教堂的钟声,嘈杂,混乱,有人尖叫有人笑,有人啼哭有人放声歌唱…… 男人神色毫无起伏,甚至以此为兴味,或许祂眼中的极乐便是如此。 那金发少年不由得打了个冷噤,仿佛眼前这个面目妖邪的俊美男人是地地道道的恶鬼,他的逻辑自洽,神色从容,就像是这人间的混沌世本就是他成就世人的伊甸园。 “你不能成为这个世界上的至高神……你是疯子……你是恶魔……你邪恶至极……”他说道,“你把我哥究竟藏在哪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想看看他么?”男人对他的愤恨漠不关心,不理会小小倔强的一个凡人的反抗。 他此时忽然轻轻抬起手指,一层浓郁般的墨色烟雾就这么蔓延至他的身前,然后,男人就这么揽着一个强悍利落的男青年的腰身,男青年明显已经不省人事,垂着眸,栗色碎发的头颅就这么耷拉在一旁。 “你敢对他怎么样!我要跟你拼了……你敢动他,你敢动他!!”他想要上前却被鬼众拦着。 时渊序触目惊心——那男青年分明就是他本人。 他竟然如同玩物似的毫无知觉,甚至就这么倚靠在至邪至恶的男人怀里。 金发少年眼眶红了,“我要杀了你……” “小鬼,你说你在乎你的哥,但是你又知道等到他再也不能给你找神、人的命给你食用的时候,你要活下去,只能一点点吞噬他。你是双煞里的嗜血鬼,而他是双煞里的真正有血有肉的存在,你就敢说你没有想将他蚕食的欲望吗?”男人冷笑,看着金发少年此时那碧蓝眸已经充满刻苦的痛恨。 “我恨不得马上让你去死……你这个恬不知耻的极恶神……” 哪怕在阴影之中,男人的妖邪之气息也足以看出来,尤其是那若有似无上扬的薄唇,就恍若一向对世间的任何秩序和伦理置若罔闻似的。 果然,哪怕被如此唾骂,男人竟然觉得万分受用,甚至变本加厉拢着怀里男青年的头,就这么恣意地吻着他,极其露骨地顺便舔舐着大男孩的唇畔,甚至连唇角那晶莹的津液流淌下来,邪恶至极的男人也丝毫不顾及,哪怕仅仅只是简单的亲吻,那情-色的意味也让人看得遍体生麻。 第246章 “你……你竟敢……我要杀了,你果然是想对他……” 这一举一动生生刺痛了金发少年的胸怀,因为男人的行为举止太狎昵又露骨甚至带着一种肆意的挑衅,以至于哪怕是舌尖上的亲吻,也想是两人赤裸的活春宫一样,看得人脸热心烫,毫不怀疑下一秒男人会将大男孩身上的衣物剥落尽了,就会狠狠抽-插怀里的大男孩。 那金发少年就像是被夺走了挚爱之人的幼狼,此时就要上前扑咬他,可是那层结界只要他近身就会像被剜去心骨一样痛彻全身,他只能徒劳地此时怒吼道,“他绝对不会爱你,绝对不会喜欢你……你只会糟践他!我哥知道你是个人渣,坏种……我不一样,我哪怕死也不会吃我哥……” “我才是真正爱他的人……你个恶鬼,你永远学不会爱人,你只会伤害他,你根本不具备爱人的资格……” “是么?”那阴影中的男人此时深陷情动的神态,却忽然又凉薄清明几分,“你撒谎,你对你哥如此贪图,实际上日日夜夜都渴他的骨血,你却从来不说,你的哥却把你当成一个渴求他关心与爱护的小孩,真的用自己的骨血喂养你,最后他什么也不剩了,可你甘之如饴……你贪婪,狡诈,你敢说你就没用动过念头将他吞吃入腹么?” 金发少年此时那凶煞的小脸蛋猛然怔忡了几分,他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我是品尝世人邪恶为食的邪神,你那些小心思又怎么会瞒得了我的眼?” 那男人那蛇蝎的口吻一字一句像是把小贪狼的伪装剥落尽了,那蛊惑的薄唇轻轻开合便是敲骨吸髓的一字一句,“因为你渴求你哥,你又怕你哥丢下你,所以你竭尽一切手段将他身边的人除掉,干掉。啊,那个曾经每天给他送来鸡蛋和营养品的小柳呢?那个曾经偷偷塞给他几盒药片的阿诗呢?你伪装成她们朋友传讯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此时一边揽着大男孩,一边恣意咂磨恶的男人随即这么轻轻一叹,“阿诗的发夹至今都被你藏在床底下的某个角落,你罪恶至极,却又愧疚至极,因为她的性命在你手里祭了天,可是你觉得不能就这么原谅自己,可惜,你终究是个可怜可悲的怪物,你除了把她写给你哥的情书和她身上的物件保存好,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因为你跟你哥不一样,你从出生下来就是个怪物,哪怕你们是同胞兄弟,你们是同一个实验室出来的血肉,可是你哥有魂,有心,哪怕被多少人欺负怒骂折辱他也从来不用极端的方式来残害别人……你害怕你哥不要你,所以你要对他越好,却又越偏执,因为只要我这样的人出现……” 此时他更是肆意地爱抚着大男孩的脸,“他就知道,真正爱他的人是我。而你,伪装成他的亲弟弟,实际上不过是伺机嗜血的狼罢了。” “你无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金发少年那张如天使般貌美俊秀的脸蛋此时骤然像是恶魔般,他此时忽然狞笑,“你说错了,我从出生的那一刻本就可以杀死我哥,因为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实际上本应该只有一个,我和我哥都缺了重要的基因一部分,只要我吃了他,我甚至可以成神,可是我宁愿自残,上吊,自杀把自己折磨至死,我也不愿意吃我哥,吃他就是要我的命……而你,这个该死的鬼,你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神……总有一天,我要亲自杀了你……” “那我只好送你上路了。”男人面对小小少年嗜人的怒意和恨意,此时轻抬手指,手中幻化出一柄生锈的长剑,“嗯,不如当着你不省人事的哥把你杀了如何?从此他的人生再也没有这么一个可笑的小拖油瓶,小累赘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好好疼爱他,让他从头到尾,从身到心都属于我。” “我要……杀了你……”金发少年此时胸口被穿心般的疼痛笼罩,他抽噎着,却也嘶吼着,“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小小的身体却汲出偌大的血泊,他那亮闪闪的金色头发此时被血浸透,此时男人却无动于衷地抬眼,“帮我收尸。” …… 时渊序顿然心惊,那男人隐匿在阴影里看不出身形,这一切对他来说更加是陌生。 可他最后眼眶却忽然流出了泪水,他嘶哑道。 “这一幕幕到底是什么玩意?” 深潜液波光粼粼照着他和安烬——幽光缠绕着他们两个,却是一个人傻在了原地,一个人已经兴趣索然地出去。 时渊序默然。 时渊序甚至胸口都是久久未散的震颤——这是什么?像地狱浮世绘一样的世界,高高盘旋的楼梯,居高临下坐在王座上的男人,还有他那看起来孤苦伶仃,膝盖染血的弟弟。 以及像傀儡一样,只能任男人处置的他。 “这就是……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印象。” “如果这是你的记忆,那你……又是谁?” 安烬此时耐心尽了,那金发湿漉漉的,他也懒得擦拭。 “我果然还是该杀了你呢,哥哥。” “你要是有点脑子,就知道我的出现是为了什么,你每次都犯蠢的时候,是我拉了你一把。”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似的,“没事,我也给你一次机会了,到时候,我可能会按照我的心意处置你,那个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原来他仍然可以很傲慢,哪怕之前还乖巧温驯地揽着他,但此时安德烈医生的面孔已经有了淡淡的杀意,但他随即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就像是剑拔弩张的贪狼终于敛住了獠牙和爪牙,“我该回去了。” 此时时渊序捂着头,忽然不吭声了。 那硬朗英气的面庞忽然沉郁了几分。他就像是好不容易寻到相似气味的同类,却又忍痛放下的孤狼。 “不,那确实是我的时烬……” 此时安烬蓦然一怔,那本来就凉薄戏谑的眼忽然愕然。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时渊序沉沉地抬眼,“虽然这些事我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是时烬,我在普斯特星球如假包换的弟弟。” 而那个男人,如此猖獗,狂妄,邪恶,他甚至憎恨自己在对方手里只能成为玩物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他竟然恨不起来,难道他骨子里如此懦弱?还是他忘性太大? “我很高兴。”安烬回身,“虽然我们在这里没有交集,但是我知道了,之前你给我上坟,是因为你还是选择了记得我,哥哥。” “哥哥,在这个世界我们本没有交集——不过很好,你那个单纯得令人发笑的脑子总算转过弯来了。” 时渊序根本不知道这小鬼在说什么胡话。 什么选择记得我,他就活这么一辈子,还能选择自己记得什么? “你那副理所当然认领的态度是什么意思?简直疯了,”时渊序捂着发痛的脑门,“我只是说刚才记忆里的是我亲弟,你来凑什么热闹?小疯子。” 可安德烈医生此时走了过来,冷笑着揽着他,两个大男人这么搂着显得怪异又狎昵,“我可笑的蠢货哥哥,我是个疯子,那你又是什么?你为了弟弟什么都可以做,你可以不认我是刚才的金发少年,那你认不认你是为了我杀人和杀神的哥哥?” “……”时渊序身体一僵。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凶悍的一面,哪怕从小就是被毁了家园的人,但是时渊序那根轴轴的神经坚持认为做坏事必有报应,就算出发点是好的,只要做了就是和真正的恶人殊途同归。 可如今自己已经是沾染了黑暗的狼,再也不是纯粹正直的存在,他可以为了自己失去的亲人毫不犹豫地和任何人刀艇相接,他可以甚至威胁另一些无辜的人的性命,因为他早就承受不起失去的痛苦。 “那……是我么?” 杀世间所有坏人和坏神只为给自己弟弟续命的……疯子。 可是那些回忆都是什么鬼地方来的? 为什么他到最后像一个傻乎乎任人宰割的猎物一样被人争抢,为什么,这一切看起来如此遥远? “我跟你说过,什么前世今生都是虚的,我只认这辈子。”随即时渊序掩住眉眼尽头的复杂神色,一直以来非黑即白的他,倘若真的是如此凶煞和不择手段的存在,那如今的他,是否又是殊途同归? 他不是不敢认他,而不是不敢认这样的自己。 “以你的凡人脑子确实也只能理解到这一步了。”安烬冷笑,“不过别担心,犯下渎神的罪行,你也没什么机会杀神了,毕竟你的灵魂终究要被打碎成无数碎片在宇宙缝隙里游荡。” “不过,我至少知道……就算不是真的,你也没必要这么多此一举。”时渊序忽然开口,“你已经在我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你骗我没有任何好处。”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下一次,我再也无法欺骗我自己。那么,我认你。”他偏过头,像是陷入了很悠长的沉思,“但是现在的我已经承受不起太多失去的代价,这一切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第247章 “可就算要我认——”那此时眼尾带红的向下撇的潋滟眼眸,更是掩不掉尽头的痛楚,“那我甚至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 “我只会更加无地自容。” 此时安烬忽然攥起他的手,眉眼里竟然是得意的几分窃笑,“你答不答应跟我走?” ……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颤。 温热的掌心。 竟然是那个曾经拿枪口怼向他的安先生,却又是如今为他救下邹若钧的安德烈。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还是他一直理所当然认为,金发小畜生只是在胡说八道,在故意刁难他,而忽略了这家伙为什么却能如此了解他的一切,还甚至有那些时烬的回忆片段? “跟我走,然后我会把那个男人亲手杀了。”安烬继续邪笑,声音淡淡的却又蛊惑了几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疯癫至此,因为我实在不能接受爱我的哥哥竟然会接受那么一个人渣,呵呵……你骂我是畜生,事实就是,不管畜生还是恶鬼,你都能慷慨至极,然后让自己陷落。” 他的手就这么勾起扣住他的指节,一边悠悠笑道,“没关系,起码你有我呢?” 然而,后面一个冰冷的声音,“啊,真是令人不悦呢,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让你如愿。” 刹那全场如坠冰窟。 安烬霎那间意识到什么,他随即低笑,“还是被你发现了呢,好了,哥哥,我们后会有期——” 他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将拿起枪口然后击杀自己的脑门,可此时那淡漠斯文的男人,骨节分明的指抓拢他的枪,“想逃?” 此时神域弥漫,展开——将一切挡在外。 可这只能让神明容身的神域蔓延开来,却是尸山血海! 只有吸收了浓重仇怨的神域,才会一改星河长明的璀璨空间,变成如此扭曲的尸山血海,血海上是积压成堆的孤魂和碎尸。 湛衾墨此时身着英挺的西装,就这么毫不沾染一点血腥地站在血海上一条可怖的用人脊骨做成的桥上。可他已经退不回人形,合不拢他的庞大骨翅,可神色万分病态,他邪笑,“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得逞。” “把我塑造成一个如此恶劣的坏种,嗯?想离间我和小东西?”他的眼神更是闪动着猩红色,“要不要我在他直接拆穿你就是那个至高无上,残害无数生灵的光明神?” 他们开的是神之灵域,须臾之间能够传讯,却实际上是为了彼此厮杀的战场。 “呵呵,把你塑造成一个坏种?维诺萨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顺便告诉你,我已经在秩序上订下了‘谁揭露我的真身就暴毙’的法则,哈哈哈……你还以为自己能一直得逞么?到现在,你难道没有发现,你才是最多余的人么?”安烬此时蜕去安德烈的外型,变成他原来更加精致绝伦到具有攻击性的俊美面庞,那碧蓝色的眸暗暗流淌着狰狞的神采,他就这么穿着落地白袍,白袍浑身流泻着水金色的铭文,更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 此时安烬冷笑,手里出现了一柄金色的长镰,狠狠地往他的方向划了一记,那镰是神的圣器,据说往人间一划的飓风,可以瞬间收割上百万条人命,可湛衾墨索然无味地用尾棘一扫,让飓风荡然无存。 “ 刚打完那些意识体还有精力应付我?我记得我可是找了好几个凶神呢。”安烬邪笑,“维诺萨尔,为什么你费尽思要杀那些穿梭在世界间隙里的意识体,你敢说你内心没有一点私心么?你怕那些意识体告诉他其他地方发生的事情,你怕我知道了太多就威胁到你步步设下囚牢,你怕我知道——” “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最后不过是诱他上你的饵,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呢,你作为邪神的心思,就只能用在玩弄人心上,可是你以为你还能玩得了多久?” “是又如何?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湛衾墨邪笑,猩红的眸透着嗜血的冷意,“可惜,他还是爱我,不是么?” 安烬此时神态狰狞几分,那好看修长的眉此时阴冷地皱起,随即冷笑了几声,“你那副得逞的样子,可真是恶心。” “那你为什么要来争?眼红,嫉妒,还是因为他爱我爱得不能自拔让你癫狂?” 随即湛衾墨忽然抬起鬼爪,似乎酝酿要如何将对方撕扯成碎片,可男人却还是优雅地收拢鬼爪,一边语调柔缓,仿佛行刑前的最后叮嘱。 “你早该知道,他如今满心满眼都是我,你如今横插一脚,又能如愿到几分?不是成为神就有资格跟我抗衡,”此时他倒也不再伪装成翩翩君子,一柄长剑缭绕着浓重的鬼气,就像是随时又要刺入他的心腹。 “这位光明神,你该知道你能活到现在,是我的仁慈。啊,忘了说了,倘若你要是在他面前继续透露我的一切,你的神格说不定会提前碎裂,最后魂魄尽毁,甚至消散得渣也不剩呢?”湛衾墨施施然笑着,一字一句却渗着令人胆寒的从容自若,就仿佛他本来就可以选择杀还是不杀,不过是纯凭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罢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沦落到跟那些愚蠢的神明一样,要被我任意操纵,如今这是借助了哪里的力量?还是,那些脆弱的意识体在你支招?” 安烬忽然笑了,笑得很刺耳,他那清透好听的声音一旦因为心态扭曲讪笑的时候就让人毛骨悚然,“是么?你早预想到我会走到这一步?可惜你唯独预想不到自己的死亡,我可是恨不得让你碎尸万段,你竟然还要饶我?你是不把至高神放在眼里?呵呵呵呵……满心满眼是你,然后呢?你需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他对你的爱,可我呢,我与生俱来。” “只要他还记得我,他会在乎我的一切,他愿意拿自己的骨血养我,恶鬼又怎么能理解人类的感情,那些他为我做的事情让你眼红疯了吧?所以你要夺走他,杀了我,哈哈哈……我觉得真可笑,到底谁是最愚蠢可笑的人,不需要解释了。” “你该知道,看过无上之景的人不止我一个,小鬼。”湛衾墨已经不耐,那狭长的凤眼周遭已经渐渐绽出几道诡谲的花纹,他一旦发作就如同要嗜人心血的恶鬼,“啊,我忽然想起,我本可以开‘鬼门’的,你应该知道,众生因为痛苦而癫狂的模样一定很有趣,可惜,你辛辛苦苦得来的神位,处心积虑改造的神庭似乎要被摧毁了,甘心么?” 安烬面容一瞬狰狞几分,他忽然察觉到神庭的传讯被封死,他的战斗天使团无法进来,狡诈的男人似乎早有预料他的潜入。 不过他随即却神色又淡然了几分,“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你的诡计了,我会让在你如愿前毁掉你的所有。”他扬手,“你以为我怕么……我忽然觉得有几分索然无味,毕竟,我和哥哥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当然,我和他不是你和他那种恶心的爱欲,你这个痴狂又变态的极恶神,迟早会被我亲自处死。” “虽然我早就不需要时时刻刻黏在我哥身边,不过,我真的很乐意让你绝望,痛苦,因为你不也是这么看世人的么,呵呵呵……看着我哥绝望,你是不是也很爽呢?变态至极的混沌邪神,最后也不可能学会如何真的爱人。” “你夺走了我的幸福,这次,换我夺走你的,维诺萨尔,你听到教堂的丧钟响起了么?那是为你而鸣!”安烬裂开唇畔,扭曲地笑,“要不要赌一赌,谁能留到最后?” …… 神域散开。 时渊序此时顿然在原地,他不知道两人的静默究竟是 “不过,你以为他在意的是变身期么,他之所以找我,是因为他终于知道背后的男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仍然伪装成安德烈的安烬邪笑着,扯开扭曲的笑容,“为了这个答案,他已经交出了最重要的代价,是的,他已经答应要成为神庭的一员了,他甚至同意把命交给我了,如今,哥哥,我大可以告诉你,眼前的湛教授就是个残酷无情的人渣,他就是你从深渊里召唤的怪物……” 瞬间,几声嘹亮的枪响,只见穿着整齐衣装的安德烈话语戛然而止,他浑身上下是数不清的血洞,就这么后仰倒在了一片血泊中,瞳孔涣散,但是安德烈狠厉的笑足够让人胆战心惊。此时刚好警察们闯了进来,结果看到这一幕,撞到了暗处的玻璃容器上,昏倒了过去。 时渊序有那么一霎恍惚了。 他早已知道男人不是人。 也知道男人绝非等闲之辈。 绝非善类。 可是如此露骨赤裸地被揭开真面目,却让他的胸腔发疼。 只见此时开枪射杀安德烈的是湛衾墨,他目光平静地放下了手枪,随即侧身看向时渊序,唇角绽出一个淡漠疏离的笑容,“宝贝,小东西,如果我如此残酷无情,那你此时就已经是我的猎物了,甚至活不到今天呢?” 从开枪的那一瞬——或者说,在军区图书馆点燃大火的那一瞬,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第248章 小东西眼里的自己只需要呈现他接近人类的那一面便好。 了解真神的存在,更是对一个凡人没有好处。 因为他的神格,注定是恶鬼,注定没有心。 ——那又如何?他可以伪装一辈子,直到世界尽头,矫饰也罢,虚伪也罢,足够耐心的猎人才能将猎物吞噬得骨头都不剩。 时渊序受到的精神冲击太大,但是他要面子,以至于硬朗的身躯仍然努力僵着挺直,那剑眉努力克制住不因为胆战心惊而蹙起,他就这么抬眼看向看着那双凤眼。 “那你为什么那么急着杀了他?” “那自然是送他去该回的地方,宝贝,我是为了你好,你被蒙蔽了,仅仅是看了一些虚假的片段,就已经让你害怕成这样。”湛衾墨笑道,“还真是令人头疼呢,我在你心里的印象,就那么不好?” “你怕了。”时渊序却直直地看回了他,“一定要我一直探究下去才甘心么?湛衾墨,如今害怕的人究竟是你还是我?” “我什么都不怕——”他硬生生地直视着他,狼似的眼沉黑无比,“玩不下去的人是你,总是在伪装的人是你,既然如此,你有种就给我解释这一切是什么回事?” “我说过,你可以直接问我。”湛衾墨漠然地将手枪往后一扔,弹膛接触到光滑的平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宝贝,你派小弟去嘉宾大会现场也好,如今见安德烈也罢,不都是为了一个答案么?” “如今我告诉你——”此时修长高挺,妖孽面庞的男人眼眸轻抬,紧紧地看着他,血腥光泽的潋滟一闪而过,唇角掀起嘲讽的笑,“没错,我是个怪物,只会吃人心和鬼魂的怪物。” “你满意了么?宝贝。”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朋友们!小缅甸章节结束了,看能否骗到金主太太投资(屑作者)这一章他们说要约稿燃冬() 感谢天使们的留言,虽然jj很糊,但是请相信我是未来小众赛道的超新星~(jj三个月涨收还不如在老东家三天涨的,jj要完) 下一章还上小剧场,谢谢看了那么多字,本文绝对不注水,有坑必填! 第127章 时渊序心一顿,看着湛衾墨英俊的面庞生出几点邪意。 对方就这么径直地站在地下实验室的交界处,昏暗的光影之下,一地血迹前,对方依然安然若素,恍然只是无意闯入的贵客。 他才恍若反应过来——这些天,他许久没见过这个男人,对方俊美的面庞竟然生得更是惊心动魄似的艳丽,却也更阴鸷。 他忽然好奇,这么多天,男人又去了哪里? 在他东躲西逃似的去各个星球一边搜集推翻审判官的线索,也有意无意地在搜集混沌之域领主的资料,当然,后者自然是无功而返,他甚至可以料想到,狡猾的男人说不定早已把一切都处理得一干二净,不过等待他最后只能孤注一掷地乞求他本人得到答案。 ——一直以来他甚至做好了男人随时揭穿他的准备,但更恐惧的是男人明明知道了一切却故意不来找他。 “嗯,我的小东西已经变坏了,曾经答应我说不要做叛逆组织的老大,如今却硬生生地将自己拉下水。”湛衾墨冰冷瓷白的手指就这么抚开他额前沾湿了的发,“莫非这一切还是为了探究我的真实身份?” “你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时渊序绷着脸说道。 可此时湛衾墨笑出了声,很浅淡的笑。 “你要知道,你在我面前根本瞒不了什么。宝贝,我很生气,倘若你真的一定要探究我,可以亲自来找我。如今你也知道,继续在叛逆组织待下去,只会牵连你身边越来越多的人。” 时渊序此时觉得自己狼狈至极,他本来来到卡迪安园区是来救邹若钧,如今却被那个小畜生生生揭开了他的身世,甚至还有他亲弟的一切,思绪早就乱得很。 “……我只是……”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处在被动的地位……” 可恶,他又不是真的为了他留在叛逆组织,时渊序说到一半就有些愠怒,可是他此时被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一盯,竟然无处遁身似的。 “你总是知道我的一切,可我呢,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你说一句真心话。” 最后竟然是嘶哑的声音。 此时轮廓分明的硬朗面庞,尽管有几分破碎的神态,可如今又生生地直视着男人。 那犹疑,迟疑的语气尽头,竟然是低至尘埃的沉郁。 “有的时候我想说服自己,你很在乎我,你对我不一样,但是我一旦发现我连你的真实身份和那七年去了哪里都一无所知的时候,我发现我没有勇气。” “我没有勇气做到一无所知还能理直气壮地认为你在乎我。” “湛衾墨,我不想愚蠢到,心安理得地接受我背后的人为我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身份,那七年到底去哪了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可以佯若无事。” 湛衾墨此时就这么慵懒地倚靠在他身侧,随之抬起手指,“我说过,暴露本性不是不行,可是宝贝,你做好了准备么?” 时渊序竟惊出一身冷汗,可他强压不安,“我不怕……” 只是忙不迭地想起刚才回忆片段里的陌生男人,如此诡谲却又肆虐天下的模样,竟然让他有几分胆战心惊。 哪怕他可以强撑着面子说他时渊序什么都不怕,但那王座之下的枯骨遍地、厉鬼哭嚎能成为那男人眼中的盛世,那么,那男人眼中的凡人,是否连蝼蚁都不如? 明明对方与湛衾墨并非同一人 ——可他为什么此时胸腔里的心跳却如此战栗且急骤地加快。 此时湛衾墨那凤眼就这么调笑地看回他,然后,修长的指忽然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不怕是么?那你看着我。” 对上男人那实在是无可挑剔的脸庞,可不知为何,时渊序隐隐察觉到他身后的诡谲黑影——却又下意识地垂下眸。 是他的错觉吧…… 湛衾墨凤眼微眯。 嗯,小东西是在说谎。 想到之前他在梦里暴露本体捉弄他,可对方醒来之后仍然金口紧闭拒不交代梦到了什么。 他便知道,那是一种抗拒。 随即他一副兴趣索然的模样,悠悠道,“也是,你总是害怕的,不过,退一步,不是所有人都配得到真相,也不是所有真相都值得你付出那么大代价——就算你是真的好奇,就一定要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么?” 时渊序喉咙滚动,他艰涩地开口,“……我只想更了解你一些。” “为了更了解我一些,却转身选择了一个素未相识的可疑医生做人命关天的手术。”湛衾墨叹了口气,“小东西,你真的很奇怪。” “我没有做手术,我只是跟他……” “那你本应该问我。” 时渊序怔怔然地看到湛衾墨眉眼竟然有几分愠怒,奇怪得很,一个向来一切都尽在掌握的男人竟然也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神态。 “你根本不懂随时要寄托在别人身上那种无能的感觉有多让人绝望。”他突然道,“没错,我是自找的,退一步,我确实想过解决变身期,只要能解决掉这个软肋,什么庸医我也会答应。” “是么?我忽然想起了你已经做好了跟我一刀两断的打算。”湛衾墨随手扔了一台光脑在跟前,那是时渊序唯一能主动跟他联系的通讯工具。“既然这么决绝,还是你决定一条路走到黑,随意把自己的性命浪费掉?” “为了所谓的身世,为了所谓的反抗,就可以不计一切代价,这次连累的是邹若钧,下一次是谁?宝贝,不要逼我强硬。” 他语气依旧那么调笑,不失以往的从容自持。可声线却冰冷得很。 那是他发现了对方再也不是自己毫无保留能宽恕的小东西了。 更不是那个一眼能看穿的猫儿眼少年。 时渊序心想,他已经觉得自己足够丢人,经此一遭,他不介意原地退出组织,但是如今他已经沾染更大的黑暗,脱身而去佯若无事发生,他做不到。 “当然是一条路走到黑了。”时渊序说道,“我不能一直依靠你,正如你不会永远陪着我一样。” “你凭什么那么笃定我会走?”湛衾墨声音一扬。 时渊序感觉自己刚浸湿过溶液的身躯有些发冷,但湛衾墨不留情的语气生生扎伤了他的自尊心,以至于他无论伤口如何流血,都恨不得跳起来先咄咄逼人地反抗。 “是我不喜欢一切被人掌控的感觉,我不想要一直依赖你,你也给不了我任何承诺——所以这是我的选择,这样你明白了么?” “为什么。”湛衾墨靠近了几分,轻佻地用指尖扶起他的下颌,“明明之前还向我坦白你在乎我,愿意做我的伴侣,小东西,这会又翻脸了?” “我——是个怪物。”时渊序垂下眼帘,一字一句地说,“如今我才得知我是集团制造出来的试验体,甚至连真正的人都不是。我的生死还要掌控在别人手里,一个怪物总有活不下去的一天。” 第249章 “那么时先生如今不知道我也不是人,还是个怪物么?”湛衾墨忽然声音一扬,“从某种意义来说我们还是所谓的同类,呵,小东西,就算要支开我,也真是连撒谎都不会撒呢。” 时渊序心就这么莫名地急剧快了不少,他就这么半阖着眼,有什么压抑在内心的话快要捂不住了。 可是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家园、自己的族人从头到尾只是一场人为制造的灾难的事实?甚至连他自己也—— 他好想开口问湛衾墨,世界上每一个怪物都那么孤独么?穷尽一生贪恋的家人的温暖甚至都是别人制造出来的,他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 原来一颗心开始碎裂成渣的时候,是悄无声息的。他不敢再看旁边那个大型的容器里面那些族人,深怕多看一眼,就会多逼近那个不敢接受的事实一寸。 “湛衾墨,我跟你不一样——既然我连了解真相的资格都没有,那么至少让我有机会能挽回自己的尊严,不好么?我只想变成一个没有变身期的普通人而已,不需要再瞻前顾后。” “随意的把自己的命交给重大手术就是挽回自己的尊严,恕我直言,这样的尊严丝毫没有保留的必要。” “我说了,我没有打算做变身期手术。” “你既然能接受去找安德烈医生,就有这个念头。” 此时湛衾墨瞥见大型容器液里那排漂浮的躯体,他眸底一道冷光,忽然抬起枪口朝容器开了几枪。 容器壁顿时崩裂出无数条裂纹,溶液迅速泄出之后那些躯体就像是被冲毁了支架的零件一样,如棉絮般散开了。 “小东西,这不过是一种特殊基因材料,可以完全复制母体的形态。”他缓缓道,“退一步来说,他们不过是有你族人的数据罢了,没想到你就这么被骗了。” “……” 时渊序愣住了,眼神闪动。 “但真相就是——我族人的死是一场人为设计的阴谋,不是么?既然他有这么周全的数据,必然也在我族人的基因里动了手脚。” 湛衾墨修长的手指弹了弹他脑门,“我一个联盟顶级的医学专家在这里,你就信他不信我?” “这种事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安德烈很了解那个医药集团,他没准跟神庭有很大的关系,我才不是傻子!” “……”湛衾墨神色忽然危险了几分,他就这么蛇蝎似的靠近他耳畔,“宝贝,你似乎在意他多过我?” 时渊序顿然一惊—— 他差点脱口而出,他不是在乎那个金发小畜生,而是那些跟他亲弟有关的回忆都真实得让他头皮发麻,他不可能把那些回忆置若罔闻。 与其说是给那个小畜生面子,不如说,他想念他的家人,他的亲人——任何一个人倘若知道这世界上还剩下一个和自己有亲缘关系,况且还是那么亲密无间的亲人的时候,怎么可能做到佯若无事发生? 他甚至有种可怕的猜测——时烬没有死去,可金发小畜生又太扭曲了,如果是同一人,他不知道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此疯癫的模样。 “湛衾墨,我警告你,你不要以为我——” 可此时湛衾墨那冰冷的指头拢进他的发,时渊序胸口一颤,想不到男人顺势狠狠地吻上的唇,可是那吻却是暴虐的,露骨的,男人狡黠地撬开他牙关却又让他甚至喘不上气,时渊序此时胸腔剧烈地起伏,他没想到在这血流一地,晦暗封闭窒息的地下实验区,男人竟然还能如此肆意投入地吻他。 “放开……这里不是……”唇畔交缠带来的是他甚至缺氧到两眼一黑,“你别……” 湛衾墨轻嗅他的脖颈,“可惜现在外头有人。” “你个混蛋是不是想借着做这事情惩罚我……” “是又如何?” “那我就弄断你下面。” 此时男人哂笑似的,眸光深邃了几分,“你舍得么?” 衣服下的指触碰到他的敏感部位,他的身躯狠狠一震,哪怕那么多天未见过照面,男人还是太熟悉他的敏感地带。 “……滚,你再继续下去我就跟你急……”时渊序怒骂,他听到地面上传来警署的人捉拿诈骗犯的嘈杂声,还有人员逃窜的尖叫声,“等会我们前往地下片区……”“时上校说潜入进去了,是不是到实验室那边去了?” 此时他长腿干脆一蹬把男人蹬开,湛衾墨就这么玩味地看着他,“说实话,他们快来的时候做,会更刺激。” “那你不如让我去死。” 在那些警署和外人面前,他多少也是个镇定有序的时上校,要是被堂而皇之发现被这男人肆无忌惮地欺辱在身下,他这辈子可以不用活了。 湛衾墨缓缓道,“不管如何,这次你亲自去卡迪安救人,甚至还动用了自己军队身份,接下来的事情都不是你能参与的,小东西,我劝你不要以身试险。” 时渊序知道自己每次抓心挠肺的时候,这男人便故作云淡风轻作壁上观,恍若他的挣扎都是一场大惊小怪。 一种莫名其妙的挫败感就上来了,明明他不应该这么幼稚。 “我不想听你教训我。” “好,就算你不想做变身期的手术,如果你是想探究我的身份,又何必借他之口?”湛衾墨眯着眼。 “明明害怕被揭穿的人是你——你仗着我对你一无所知,就可以不用承担任何代价,就可以随时选择退出。可惜,我们之间不可能各怀秘密就这么过一辈子。” “是么,我什么时候害怕被你揭穿了?”湛衾墨忽然异样地看着时渊序,眸里暗流涌动,“还是说,时先生其实一早就发现了我的秘密?”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一问,装作漫不经心地将最不露痕迹的饵抛入池中,坐等那鱼儿上钩。 元首大会嘉宾那天晚上小东西去了军区图书馆,里面有他作为邪神的秘密档案——而去军区前小东西还亲口质问了他一番,那七年到底做了什么。 如此巧合—— 小东西如今还说,明明害怕被揭穿的人是他。 他伪装的不过是医学教授,小东西却要前往军区图书馆, 有什么东西昭然若揭——从某种意义来说,他甚至感觉到小东西那么不容易被看懂的原因。 这么多年来他留下种种暗示,对方总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全部生生当成了玩笑。 但或许—— 一个装睡的人永远无法叫醒。 对方既然找到了军区放置非自然存在秘密档案的图书馆,事情的原委本可以有另一种可能。 在此之前他的小骗子或许早有察觉他的不同。 被湛衾墨牢牢盯着,时渊序心颤了两颤,但他仍然不眨眼地回视对方,“……我说的是你以前带我去你家里,把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结果外面怎么走都是死胡同的事情,你想哪去了?” 两人就这么直视着彼此,视线交缠,彼此却面不改色,空气中甚至温度隐隐上升了几分。 湛衾墨缓缓收回视线,“嗯,原来是翻旧帐。罢了,那是因为你以前太莽撞行事,怕给我这个主人惹祸罢了,如今我耐心足够,大可以允许你随便试探。” 但他的神色,竟然更加悠长,“只是我想知道,现在的小东西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狡猾了呢?” “……” 时渊序看着这男人一脸倨傲且自持的模样,再次确信自己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不会逃离这个男人掌心了。 他还暴露了什么? 只要对方想探究,他就无处可逃。 区别只是对方有没有兴趣探究下去罢了。 不过,刚才他确实说了谎——他说男人不肯揭穿身份,不是说对方不回答那七年的去向。 那场大火是他真正的理由。 档案馆里面是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靠近档案馆而意外发生的那一瞬,他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男人忽然将他揽起,时渊序蓦然心惊—— 他一个凶猛悍利的大男人就这么被硬生生抱到他臂弯中,甚至还被男人脱去了沾湿了的衣服,再被披上男人的西装外套。 “等等,我还要带邹若钧走。” “放心,我已经叫了担架将他运走。”湛衾墨轻笑。 “……”时渊序愣神了下,还是觉得这样太敷衍,他把沾湿了衣服用旁边的医用酒精消毒,然后撕成布条,绑在邹若钧伤口处,打了个漂亮的结,然后愧疚又交杂着羞耻地看着昏迷的便宜弟弟,“医护人员多久到?” “十分钟内,他身上没有致命伤,大概就在医院住院两个星期看看情况就行。”湛衾墨走了过来,从身后揽住他,时渊序身形一僵。 男青年精心锻造又有几分诱惑的紧实腰肩靠在干燥的西装布料上,腰窝那还在男人腹部的衬衫那洇出了些水痕,他结结巴巴地说,“……你给我件衣服。” “你可以脱我的穿。”湛衾墨冷笑。 第250章 “……”时渊序心想他宁愿不穿,可此时男人在他耳畔轻声说,“不过,我的宝贝,你还是心软了。都已经到了威胁你家人这种地步,你还是不舍得杀死岸哥的小孩,所以我帮你杀了,来惩罚他不知好歹。” “……你真的……”时渊序蓦然一惊,却见男人回身过来,语气淡淡,“嗯,试探你罢了,你果然不适合做组织老大呢,太心慈手软。” 时渊序此时恼恨地阖上眼。 他不是舍不得杀,而是岸哥那个人渣就是个弃家人不顾的人渣,在他的小弟小妹抄过去的时候,发现岸哥的儿子竟然睡在垃圾堆一样的家里,一起同居的竟然还有几个吸-毒的几个成年人,他每天就在昏暗的小房间里写作业,睡在纸板床上,这样的小孩杀了又有什么用?让他本来就惨淡的人生又这么悄然落幕么,还是告诉他是一个从头到尾就没被人爱过的小孩? 岸哥的小弟反倒对他儿子很上心,因为平心而论,小弟怕得罪岸哥,以及所有正常人都会理所当然认为“虎毒不食子”。 但是时渊序终究做不到,或许吧,他是个可笑的,心慈手软,不适合做老大的人。 此时湛衾墨忽然将他抱起,“是时候带你离开这了。” “……”时渊序触目惊心似的,他这是被拦腰抱起。 此时远处突然一阵人员喧杂声,“这里的实验室都要严查,里面专门为了贩卖器官的冷库,还有违法人体实验室里面有违禁药物,这些都是九大星系公约明令禁止的玩意,咱们抓到一个就能给这鬼星球多定一条罪!”“冲啊,咱们必须得记大功!” 此时时渊序刚寻思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就看到蔡恒警官气势汹汹地带着一帮警员抄了过来,戴着防毒面具还带着几袋可疑的药物,他忽然一怔愣,“时上校!” “……”此时被挟到湛衾墨怀里的时渊序,就像是直接被扒得渣也不剩!他梗着脖子欲言又止,却见蔡警官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哟这不是湛教授吗?之前帝国医学院你见义勇为那件事我们还没好好感谢……” 此时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等等—— 此时的时上校,竟然在湛教授怀里?还赤裸着肌肉紧实的上身…… “他刚才受到过度惊吓,没力气了。”湛教授淡淡地说,“时先生目前还是我的病人。” “……”时渊序大气不敢喘,蔡警官此时猛然醒悟似的,然后心疼似的拍了拍时渊序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弟被绑架这件事确实不好过没事,咱们虽远必诛,一切违法犯罪必将绳之以法,他娘的,老子早就想端掉这哥鬼地方了……” 然而,时渊序本以为这是最后一劫——直到陈沉大姐顶着一头蓝发就这么一边给其他女警员提供线索,毕竟刚才警署的人和他们一起断电,作为地下组织的人间接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就算回报,此时她彪悍的神态忽然也怔愣了。 “序老大!” 时渊序此时掌心掩着自己的脸,“嘿……” “对了这是——”陈沉没料到霸气威风的序以天竟然委身在一个高挺的银发男人怀里,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有种对方已经习惯这样的姿势的错觉,哪怕怀里的男青年变扭又羞愧。 湛衾墨也很自然,“我是他的助手。” 陈沉连忙甩掉自己的念头,“你好你好,序弟他这人比较冲动,看来没少受伤,麻烦您照看了。” 时渊序此时心里叹息,无论什么时候,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只要在他旁边,都会被当成照看小屁孩的长辈。 此时湛衾墨就这么硬生生揽着时渊序在怀里,经过幽暗的走廊,此时在地下室就已经听到地面喧闹起来了,有部队的人在清点诈骗园区的人,有警官在清缴诈骗犯和组织头目—— 可忽然间时渊序胸口一痛。 “湛衾墨……” 他的声音越发气若游丝,他强行想要打起精神,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宛若钳住了他的心脏一样,只要他呼吸便会五脏肺腑都发痛。 “不对,我身体……” 半晌,他忽然失去了知觉似的四肢瘫软。 湛衾墨忽然揽他紧了几分,“怎么?” 时渊序狠狠一怔,贴上的是男人冷森气味的干燥胸膛,而他冰冷的肌肤还有着水珠滚落,一点点洇湿了湛衾墨的衣领,他嘶哑道,“是我抑制剂吃太多了……” 忽然间,他开始咳血……那胸腔里开始破碎着什么。 湛衾墨指腹轻轻划过他的唇,喉结,再到胸口,随即面色一沉。“宝贝,现在我们不能回去。” “你的意思是……” 男人那凤眼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必须现在做手术。” 时渊序蓦然一惊。 他忽然想到金发小畜生说的,他们本质上和濒危族群一致,却又是被植入了死亡基因环的实验体。 难道他身上也有? 那瞬间他想起在帝国附属第一医院那个走投无路的疯子,对方声嘶力竭地向所有人发出死亡的预告,却又是在无助地求救,因为这世上除了生产试验品的幕后原委,再也没有人能够帮他解除植入体内的死亡基因环,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从死神的镰刀下救走了! 那样的人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全世界拉下水,因为这样的死亡太让人绝望,就像是所有的一切都盖棺论定,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就连美好的人事物在眼前都全部褪了色,因为他连生而为人的自由——都不配有。 “原来作为实验体是这种感觉啊。”时渊序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他一点点嘶哑地说,“实验品原来是这么一个毫无尊严的存在……湛衾墨,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个场面,万一救不活——” 湛衾墨握住了他的手,甚至十指相扣,以至于握得骨节都发白,他冷灰色的凤眸牢牢地注视着他,“小笨蛋,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呢。” 时渊序怔然,只见男人一边抱着他到了另一个区域的病床,幸亏实验区还确实有这样的片区,大概是为了给病人植入一些病毒的病房。 然后湛衾墨从病房的角落三下五除二找到一些医疗器械,很明显,那些器械似乎是提前做过处理,全是无法运转的废弃物品,整个病房本身就是形同虚设的存在。湛衾墨冷笑,“看来还是要换个地方。” 他徒手凭空掰断了几个废弃的器械钢材,构建成了半封闭的区域,至少有病床,呼吸机,手术架。 “这样子很像是非法行医的某些小诊所,湛教授,别忘了我们还是在园区,你可要努力点,不然那帮警署会把你当成黑心医生一起处置了。” “现在还说风凉话。”湛衾墨目光有种他看不懂的复杂,他就这么凑近了时渊序,如此认真而清醒地看着他,“小东西,倘若这手术做不好,可真是浪费我的职业生涯呢。” 时渊序错愕了,“说得好像你一早就预料到似的。” 湛衾墨目光一暗,他忽然意味深长地说,“倒也没说错。” 时渊序猛然一顿,没想到男人此时手心里竟然刚好是透明的试剂盒。 “那到底是……” “我之前提取的那个闹事的歹徒的死亡基因环,解析后可以生成取消转录的基因转化酶。” “……”时渊序蓦然顿住—— 当时在帝国医学院,他只记得男人义无反顾地去救那个歹徒—— 难道,男人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得到对方身上的死亡基因环? 可对方为什么又能预料到,会有他会用到的这么一天? “湛衾墨,你真的……”时渊序忽然开口,“你好像什么都可以预料到一样,就像我每次变成小绒球,还是我快死了的时候,你总是会出现。” “你真的……” 他压抑着嗓音,却又说不出口,“你是不是有预知能力?” “可惜不是呢。” “那是什么特异能力,为什么你总是能那么恰到好处地化解危机?” 湛衾墨垂眸,手指轻轻地抚着他的额。 忽然传来一声极轻极浅的叹息。 “如果我说,那不是特异能力呢?啊,把我逼到这种地步的——也只能是你了。” 那是一种温柔却疲惫的口吻,让这个一向冷淡的男人看起来格外陌生。 时渊序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甚至恨不得鲤鱼打挺起来,瞅瞅对方这副模样究竟是一时心血来潮逗他,还是难得说真话。可男人已经把他摁回到病床上,还给他披上了一层无菌的无纺布。 “不管如何,你欠我的有很多。”湛衾墨说道,“真是个麻烦的小东西,宝贝,快睡吧。” 时渊序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注入麻醉剂,他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地看见这个清高倨傲的男人已经穿上了手术服,对方偏过头还示意其他部下准备好手术刀和固定器——等等,对方的部下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可他只能看见重重的黑影,是他自己出现了幻觉吗?——迷迷糊糊地,他就这么阖上了眼。 第251章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28章 一片白雾氤氲,时渊序依稀看见白雾中有熟悉的身影。 男人穿着长风衣,银发随意地束在身后,跟现在的湛衾墨有些不一样,男人穿得朴素很多,但仍然透着一股不像人的清高气质。 他企图跟上对方的身影,却发现对方越走越远。渐渐地,男人消失在白雾当中。 时渊序依稀感觉自己皮肤上有冰冰凉凉的液体滑落,进到嘴里咸咸的。 “不就是个临时监护人吗?走了就走了呗,小孩儿,你哭得那么惨干嘛?”旁边出现了些大人的身影,“他才带过你三年,又非亲非故的,没准是另外找了老婆有了自己小孩呢,更何况那男人说不定还是个骗子呢,你知道他在哪上班,住在哪么?” 时渊序内心哼了一声,他才不会在乎,对方走了就走了,他时渊序再过几年又是一条好汉吃嘛嘛香,可这具身体就像是不听使唤般一直抽噎着。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湛先生……每天放学后他会接我回家,而且还会辅导我写作业,还会替我去家长会……他还会帮我惩罚那些欺负我的人……”小时渊序的声音就这么冒出来了。 “停停,咱们没兴趣了解他对你有多好,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证明那个男人或许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什么……什么准备……”小时渊序不争气地在抽噎着。 “做了这辈子再也不见的准备。”大人说。 小时渊序顿时嚎啕大哭,堪比世界末日似的凄惨,激得第一视角的时渊序都头脑发麻。 时渊序无奈地在骂,别哭了,这么哭下去对方也不会来找你的!你能不能有点骨气,能不能像个男人! “所以啊,咱们大人不懂你啊,看你也是个乖孩子,外面想要领养你的大人们排了两圈了,你就没一个看上的吗?” “我只要湛先生!我只想见湛先生!”小时渊序扯着嗓子说道,“谁能帮我找到湛先生,我就愿意被谁领养!” 时渊序:…… 这个便宜孩子就欠揍是吧?就这么喜欢倒贴是吧?更可恶的是这个孩子就是他自己! “你又不是湛先生的童养媳,对对方那么执着做什么?” 此时突然传来一个娇蛮小姐的声音。 “时渊序,你当初参加圣选是为了他,你连自己的家园都不要了,宁愿跟神庭的人同流合污都要找到他,可他呢,他给了你什么?当年做手术命垂一线的时候,是邹家陪着你,那男人跑哪去了?” 蔺安然那张娇艳的脸怒意横生。 时渊序嘴硬道,“哦,我也没想着和他好。” 在梦里他还是那个被大人甩在身后的小孩,男人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但好处是他如今清醒了,可以劝自己干脆利落地放下。 “邹家已经签好了你和我的结婚协议了,和我结婚了你从此成为邹家的家族候选人,神庭的一把手,万人羡慕的天之骄子,再也没有人轻视你,伤害你。”蔺安然不知何时换了一条白色婚纱,握上他的手,“跟我走过红毯,你就能跟过去告别了,至于那个男人,他随时会离开你。我不一样,我能一直陪着你。” 时渊序看着红毯两边都是家族的长老,各色的嘉宾,甚至是钟孜楚、邹若钧还有军队的同僚,他们在旁边还挺欢欣鼓舞的,“渊序,既然要找个伴,不如找个喜欢你,对你忠贞不二的。” “那我不喜欢又有什么用?你们这话跟渣男语录似的,只讲收获不讲奉献,感情的事是相互的,这婚我不结了。”时渊序松开蔺安然的手迈开步子就走。 结果他发现红毯尽头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等着他,结果他定睛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周容戚,你做我伴郎?”他脱口而出。 “是你的另一半。”周容戚那染色的风骚发型不知抹了多少发油竟然变成了平滑直顺的,“渊序,既然你是弯的,你为什么不考虑和我在一起呢。” “滚,没门。”时渊序压根无视了周容戚手上明晃晃的鸽子蛋戒指,“我一直把你当兄弟,就算我真喜欢男的,你在我眼里也是我亲兄弟,亲兄弟之间不能乱-伦的!” “那你和那男人是监护人和被监护的关系,你喜欢他不一样是乱-伦?” …… 时渊序没搭理周容戚,“那不一样。” 就这么甩下可疑的新郎和新娘以及背后一众人后,时渊序一直快步向前走,他不想在这种令他尴尬的场合停留太久,安抚这一切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 直到拱门后面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时渊序欲言又止。 迟钝又麻木的心突然又加快了心跳。 那个男人罕见地也穿了一身白色西装,胸前别着的是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平整的银发垂泻至腰后,更显得人修长且优雅。 难道和他结婚的其实是……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只见湛衾墨忽然回过头,眼神不偏不倚地注视着他。 “不过是来看看你。小东西,你已经长大了。” 时渊序下意识地将手递给了他,“搞半天原来是你在这里等我,我就说我什么时候同意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了?” 湛衾墨俯身吻了吻他的手背,却又轻轻地松开了他的手。 “不,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宝贝,你已经不欠我的了,所以我也应该离开了。” “你要去哪儿?”时渊序错愕地说道,“见了我一面就想跑,你到底做什么了,你是……不喜欢了我么?” 真是幼稚得不得了,都二十一岁的人,竟然还问这种问题,可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对方的衣角。 “我有什么不好的都可以改,我现在变得更强了,我可以做很多事,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不要走。” “嗯,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湛衾墨淡笑着道,“小东西,我本来想娶你……只是我忽然想到,我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就是我当年义无反顾消失的理由,如今看到你身边还有喜欢你的人,爱护你的人,那我放心了。” “你凭什么这么自作主张,湛衾墨?什么好话都让你说了是不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我们会认识?我会喜欢你?我不了解你你可以告诉我,而不是让我一直猜下去……好,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耻,自作主张!你给我站住!” 可男人掉头就走,活似再也不想搭理他的。 时渊序不顾盛大婚礼众目睽睽,一路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径直穿过了玫瑰拱门,却发现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雾气当中。 然后他听到了圣钟响起的声音,靠近的是一处教堂,他察觉到什么似的,硬生生地闯了进去。 教堂一般是结婚宣誓的地方,时渊序内心隐隐地怀有期待,希望能找到那个男人。虽然对方似乎也没这个必要来这来,他们俩甚至连普通的结婚对象都不是。 却听到几声震颤建筑的枪声。 他急切地踏进教堂,教堂内部竟然空空荡荡,沿路走来一地全是红玫瑰花瓣,沿来还点燃了很多蜡烛,烛光染着地面显得格外浪漫。 可时渊序骇然地发现自己的鞋被染得血红——这不是花瓣的汁液。 而是——鲜血! 他心惊肉跳地顺着玫瑰花瓣的路径往前望去,发现是染红花瓣的血滴正从前方的十字架上滴落。 一滴。 两滴。 …… “这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恶作剧的人才会用血染红玫瑰? 时渊序猛地抬头,心却在那一瞬震动。 只见湛衾墨已经被牢牢地钉在了十字架上,无可挑剔的脸庞却了无生机,那双眸紧紧阖着,银发垂落,教堂的穹顶打下一束光勾勒得对方像是垂死的神祗。 血从对方的身上滴下来,而对方身上千疮百孔。 “他有罪,且罪无可赦。一颗子弹代表的是一场罪孽,他还差九千九百九十九万颗子弹才能抵消得了呢。”十字架下方是一个穿着白袍的人,那白袍恰恰是神父安先生,他拿着审判官的枪支,饶有兴致地在手心里把玩着,就这么旋转了一圈后,他直接高抬-枪口-射穿了十字架上的湛衾墨。 圣钟只要响一次,就有一颗子弹径直穿透了对方的躯体,迸溅出血花。 就像是亲眼目睹最可怕的真相。 ……时渊序眼神猩红,扑上去夺走那人的手枪嘶吼道,“你个小畜生,你为什么要杀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现在就给你!” 安先生缓缓偏过视线,可他忽然翻出另一只枪,往上抬起枪口。 “晚了,这是最后一发子弹。” “我要跟你拼命!”时渊序此时攥起他的衣领,“你个疯子,冲我来就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可他顿然一怔,这个安先生似乎没有一双碧蓝清澈的眼睛,那双眼很可怖的是失焦的墨色,仿佛只要再盯着看就会坠入无限的沼泽和混沌之中。 第252章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 “哭什么,可怜的蠢货,难道你指望一直有人为你兜底么?对了,湛先生不也是用这样的方式送你红玫瑰的么?他可喜欢用血染红了一朵玫瑰了!”安先生狂笑不止,“就让他再死透一点吧,血红的教堂更适合你的婚礼!” “我绝对不允许……”时渊序气急败坏地抡了他一拳,企图踩上教堂十字架下的讲经台,将男人背下来,可一声枪响,男人径直从十字架上坠落,如同被血染红的孤鸿落雁。 他抱着对方的躯体撕心裂肺地吼道,“不!” 汩汩流出的鲜血浸透了他,他怀中高大男人的身躯却是一动不动了。 “别担心,你会是下一个死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此时安先生唇角掀开狞笑,“啊,你是说你的亲弟么?他已经死了哦,时渊序,很快这世界上,只有你孤身一人,所有你在乎的人,你爱的人,他们都会一个个离你而去。” “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为什么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了你还要夺走我的所有……为什么!”此时愤恨的他咆哮得像只被拔掉利爪又生生被捕兽夹钳得四肢骨头尽碎,被激发出凶性的猛兽,他将对方狠狠扑倒就差撕碎,“我要杀了你……凭什么……凭什么我已经这样了还要逼我到这种地步……我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啊!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人,好不容易得来的……我在乎的人……为什么……” “因为你的命注定如此。”那安先生的脸似乎是一道面具,渐渐碎裂开来,可底下是可怖的一片混沌,突然伸出无数的藤蔓将时渊序的脖颈狠狠搅紧,“时渊序,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原罪’是什么呢?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甚至一开始就不该活在这世界上!你已经苟且了太久,现在,是时候一件件收回去了……” “我不信命,我不信什么垃圾原罪,我只要活下去,我去你妈的命运,你休想威胁我……” “认命吧,时渊序,你永远会是我的俘虏,最后,你的绝望会吞噬一切……” …… 时渊序猛地睁开眼,发现身旁是钟孜楚。 “乖,又做噩梦了?”钟孜楚在病床旁看着,用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医生,渊序呼吸都平稳了,怎么血色还这么苍白?术后是不是要再休息一个星期。” 可进来询问的医生却是陌生的面孔,“钟小姐,术后恢复地很快,只需要静养就好,别让您家时少受到太大的精神冲击就好,时先生原来就有些应激反应,可以去附近的森林公园逛逛,呼吸新鲜空气。” 时渊序脱力般地用那双下垂的眼看着一切,他那轮廓分明的脸此时像是从浸透了绝望的苦海当中,好不容易透上岸才能喘过气。 钟孜楚察觉到什么似的,一把揽住他,“怎么了渊序,是不是在园区里被威胁了,是不是刚才做到什么噩梦了,都跟妈说!” 最后一颗子弹射穿男人胸口血花迸溅的场景仍然盘旋在脑海中。 然后,那个可怖的存在——甚至不像是安先生本人的存在,说他本不该活,还说,将会将他的一切收走。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冰凉的泪。 那次跟审判官决斗后他就没哭过,或者说,从七年前那个男人离开他之后,他就发誓自己不能再随意落泪,因为这是“不坚强”的体现。 可他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肝胆俱裂的痛哭。 这个梦境太过于真实,他心脏甚至难以自控地如急骤般跳动。此时钟孜楚的眉目已经怒意横生,她突然怒骂道,“这个卡迪安星球早就已经作恶了那么多年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盯上了我两个崽,曾经捐了五千万给国际人权组织那帮蠢货,也没干过事……渊序,他们是不是拿枪逼着你搞诈骗,有没有体罚你……可怜的渊序……” 被娇艳却怒气冲冲的女人揽着头,时渊序才反应过来,他妈明显把他当成和邹若钧一起被困在园区里的可怜虫。 不知道他刚才梦见的,是比卡迪安园区里发生的一切更可怖,也更绝望的一切。 “你们警方还有那个国际什么组织办事麻利一点,二十年前我那个远方的表妹也是去外地出差不是我花了一百万赎人,现在估计连个影都没有,我都报警了那么多年也没有个准信,九大星系的警署是不是没一个能用的,帝国联盟直接掳走一个军官和一个豪门少爷这么大的事情就一点水花都没有?……” “我是没有资格指导你们前线,但是纳税人的钱不能白交,知道这趟我担惊受怕到要吃多少颗镇定剂吗,全世界最大的祸害再怎么也就是一个星球而已,你们不是挺牛的吗……”钟孜楚不耐烦地挂了光脑,一边掐了掐时渊序的脸,一边怜惜地说,“看你这孩子,一下变得这么孱弱,妈就知道肯定遇到大事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马上准备翻身下来,“妈,我要找湛衾墨。” “没事,没事……”钟孜楚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般,眯着狭长的美目,就像是护犊子一样环住他的肩膀,“湛教授在跟邹家的长老谈话呢……” 啊,他还在。 还在……就好。 时渊序缓缓地扶住自己极具加快的心跳,胸腔甚至发疼,但他却浑然不觉,只叹幸好……这一切只是梦。 若是现实,便不会有比这个可怖的事实。 若是现实,他便不会再想从梦境里苏醒。 钟孜楚递来了一盘小点心,“妈给你亲手做的开心果千层布朗尼,手术做好了就没有什么风险了,别吓着自己。” 她一边接通了电话,“对了,事务所的人都联系好了吧?对方有最为权威的律师团队,我们告不赢?他们伊甸医药集团是帮杀人犯,现在帝国联盟的法律已经腐败到黑白颠倒了么?我把我公司股权卖了够不够?一堆见钱眼开的东西,我的儿子之前被伊甸医药集团的人植入过死亡基因环这件事,就没人能主持正义?” “妈,那个集团很危险,不是一般人能查的。”时渊序说道,“不要查。” 如今一向在生意场叱咤风云的钟小姐成了到处发泄的火药桶,有四个字叫做“为母则刚”,时渊序心想,幸亏她不知道自己甚至就是医药集团生产的试验品,否则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 “不要插手,伊甸医药集团背靠神庭,你这么做会把自己搭进去。”此时时渊序攥住她的手,“这次是我活该,我比你更了解那集团的一切,我不想你插手……妈,你实在知道的太少了。” “哪只是集团的问题。”钟孜楚艳丽的眉眼此时蓄势待发着怒意,“我还要告邹家呢。” 时渊序错愕。 “你不知道吧?邹家腆着脸和伊甸医药集团签下协议,要逼着你做手术,我好不容易抚养你,保护你到现在,谁知道有问题的人出在内部。我早就知道他们会想到这一步。”钟孜楚缓缓道,“孩子,我要让你脱离掉和邹家的监护关系。” “妈,这样只能强行离婚,您名下的公司财产也要被迫分一半给邹家,至少也有几千万呢,您甘心么?”邹若钧这会闯了进来,还挖了一勺时渊序身前的布朗尼,“对了,我突然有个想法,不如找个大佬把我哥收了,这样我哥就能顺理成章脱离邹家的管控了。” “邹若钧?”时渊序打量着便宜弟弟,发现对方竟然精神气好得很,就像是大病初愈似的。 “我当时没受什么重伤,别用一种医学奇迹的目光看着我。”邹若钧歪着头挑衅地笑,“哥,你帅得令人发指,我听到蔡警官他们说你一路杀到——” 钟孜楚此时眼神俱厉似的,“渊序,你难不成是自己主动——” 此时时渊序忽然目光凶狠似的摇摇头。 “不是,是时哥带我从园区里一路冲出重围。”邹若钧讪讪改口,不过他忽然瞅到了时渊序的沉着之外,似乎还有一种惊魂未定的神态。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如果是园区的那些事,那也情有可原,不过作为突击队成员的哥,似乎本应该对这种冲击见怪不怪。 他忽然内心还有几分心疼,一向强悍的时渊序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我们现在谈到你哥的监护人问题,外星族群比较特殊,就算成年了也需要有人监护,这是联盟法规定。”钟孜楚说道。 邹若钧抬眉,可惜一入豪门深似海,除非是大佬出手,不然捞不上岸——监护人协议从来都是邹家说了算,并且邹家甚至决定一辈子咬死不肯放人。 他这个被收养的倒霉哥哥,一直以来也被邹家控制个明明白白,人外是个无可挑剔的大少爷,人内则重大决策都不能靠自己控制,这么想着他这个弟弟总得做些什么。 “要不,外头请个大人物斥重金把我哥赎了?”邹若钧这脑袋一拍想了个损招。 钟孜楚哼了一声,“邹家当时收养你哥可是拿着上亿身家博出来的,当时的联盟议员想要成为你哥监护人,都说服不了家族的长老。” 第253章 时渊序刚想吐槽倒霉弟弟出的什么馊主意,他还不至于懦弱到要靠别人来摆脱束缚,“没事,我大不了打工换一辈子的债,给我自己赎身。” 尽管监护人这个法律却是是他个人自由的最大束缚。 对于外星族群,帝国联盟的法律一向苛刻。除了要通过少年营之类的方式获得优秀资格才能成为公民外,一个外星族群如果没有监护人,一样不能享有帝国联盟星球里作为公民的正常权利。 哪怕是成年之后的外星族群,也一样要有监护人。 这完全是出于担忧外星族群无故伤人,或者是“挤占本国公民生存空间”的想法考虑,监护人不但承担的是抚养未成年人的职责,同时还担保外星族群能够有融入社会的心智、思维能力。 这是星际元年2895年出台的一个法律,当时帝国联盟突然出现一起大规模无差别杀人事件,死亡人数高达五百人,属于超大恶性事件,杀人犯刚好就是一名没有公民身份的外星族群——从此之后,帝国联盟陆续颁布了很多排外法案,其中一条就之纸上钉钉,黑白分明地要求,所有来到帝国联盟的外星族群,必须要有监护人或者本地人的婚恋关系,才能得到官方认可被颁布公民身份。 一般市民也不会有那个闲工夫成为外星人的监护人,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更不要说正式的婚姻关系。 这个规则注定了大部分,外来星球的人在本星球注定无法靠正常职业营生,无法获得正常合法的公民身份,所以原来新文明组织有一大堆无法靠正常手段的外星族群,只能通过成为组织的试验品,当然还有一些小弟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恨不得顶个“求包养”“求收留”“我便宜好养三餐花费不超过50星币”之类的牌子获得监护人的方式……咳咳,走题了。 “话说回来,湛教授跟邹家的长老谈什么呢?”邹若钧这个便宜弟弟忽然察觉到什么端倪,“他还带着一众下属去了呢。” 时渊序一顿。 那个男人独自一人的时候便是风度翩翩,可带着一众下属便是另一番场面。以前他在湛衾墨家里的时候,男人彻夜不归,后白天才出现的时候,身边也跟着一众下属。 抹不掉的是一身凛冽的气息。 他还查过对方是不是带着下属去做手术,却发现对方夜间基本没有排班。既然这男人作为医学教授,却能当着他的面了断暴徒的性命,自然便是黑白通吃。 想到那天家族聚会,这冷清冷漠的男人当场把邹家的长老气到医院的情形。 “哥,你身上还插着管呢,别起来了,伤身体,你站住……” “我现在没事了……我得去看看。” 不管这男人是不是来踢馆还是气走哪位长老,时渊序心里只有一个冲动,想要赶紧看到湛衾墨,只要他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才能说服刚才的梦只是梦。 “哥,湛教授上门是来索要基本的治疗费呢,别打扰别人算账。” “他又不缺钱。” “你忘了,之前他还答应做你私人医生,是因为家族要高价聘请他,而且那费用家族还没付,哦,湛教授还特意强调这个手术精度和难度都是前所未有的,费用会是以往出诊费和手术费的十倍,这不带着一个手术团队的下属们在议价呢?” “……”时渊序此时顿住了。 这完全符合他对此人的刻板认知。 —— 此时邹家的府邸宛若迎来了贵客,高达十层楼的厅堂里灯火通明,各个长老严阵以待,正襟危坐在长椅上,看着独自一人端坐在对面长椅上的男人。 此时湛衾墨仍然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胸前的鸢尾花依然流淌着淡淡的光华,而他的头发因为专门做手术的缘故,竟然已经剪成了利落的短发,显得他本人比起以往的温和有礼外,竟然生出点令人畏惧的凛冽气息。 男人本来就是出挑凛然的五官,只是配合这干脆利落的短发,显得更加攻击性外露,光是坐在这,邹家的长老和其他成员们甚至都下意识地挪开目光。 “湛教授,幸亏您来得及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向您表达谢意,您先喝茶,啊,别客气,这里还有邹家纪念馆的藏品之一——琉璃夜明珠,您请收下。” 为首的邹姨坐立难安,让管家呈上了答谢的礼物。可男人不为所动般,只是略微抬了抬眼。 “谢了,只是我对这种藏品兴趣不大。” 明明才从一场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脱身而出,男人却能保持从容的姿态面对豪门的这一大家子人,不得不说背后或许并不是个普通人。 但是一想到这么气质高雅又英俊出挑的人不过是来追讨医疗费的,家族的诸位长老和晚辈都有些长舒一口气,眼里的恭敬骤然就带了几分傲慢。 连夜明珠都够不上这男人的眼,果然是要捞笔大的! 敏锐的邹姨见风使舵般,让管家们呈上其他的礼品,“这个由阿瑞法大师亲手打造的石中剑雕塑品,意蕴深厚且气势恢宏,曾是洛达星前总统的藏品,如果您喜欢我们可以派人运到您的家里。” 她是邹家生意场上的一名能人,一向见惯了利欲熏心的人,也见惯了湛教授这样的人。初见尚且落落大方,实则放长线钓大鱼,后续再徐徐图之。 当时这男人当渊序监护人的时候,发现这小屁孩没利可图,几年后就走人了,估计也没想到后面渊序能被豪门选中,这不又上来捞一笔了么? “对了,湛教授如今还是在帝国附属第一医院上班么?”这个时候邹姨忽然问道。此时其他几个邹家的叔、姨、伯、婶甚至远方都交换了下颜色,之前湛教授敢光明正大地让邹文海那老头吃瘪,以邹文海那老头的狠毒和本地人脉,自然让湛教授在本地站不稳脚跟,更不要说是帝国联盟的医药系统,“如今濒危族群系还是主要以科研为主吧?”“帝国附属第一医院上班,帝国医学院教学,是这样么,湛教授还真是资历丰富,我听说都得是高层次人才才能被引进……” 毕竟邹文海跟本地垄断医疗资源的几大家族都熟络得很,否则他们邹家也不至于能捞上医疗器械的钱。 当然,他们这么旁敲侧击,根本不是为了夸赞或者寒暄—— 而是确认,湛教授是否已经收到了应有的“报应”。 如今医学界非常看重风评和人脉,而这两者湛教授都已经渣都不剩了——风评上,湛教授早已成了对自己病人有所图谋的“不良医生”,人脉上,湛教授甚至得罪了帝国联盟的半壁江山。 于是他们邹家虚以为蛇地询问,甚至想好了下一句,“如果您目前纠结去向的话,不妨考虑……” “嗯,还上班的。”此时湛衾墨却如此松弛慵懒地倚靠在座位上,仿佛这些问题都是些不值一提的无聊询问,他那修长的眉轻挑,顺带着那眸光微敛,“怎么,邹家长老们还如此关照我?” 此时邹姨眉心一蹙——等等,他们邹家不是早就联系人,把湛教授搞下去了么?那个刘院长可当初信誓旦旦说要给他停职处理呢。 “啊,这样啊,那湛教授现在病人多么?”其他邹家长老假呵呵道,“我听说这块也挺看口碑的。” “没有病人了。”湛衾墨淡然地说道。 “啊……那可真是遗憾……”邹家其他成员长舒一口气,他们邹家的人脉还不至于到连区区一个医学教授都打击不了的程度,“不过没关系,您本来就成就多,哪里都——” “我现在是管理层。”此时湛衾墨那凤眼忽然微微眯起,连带着薄唇微漾着讥讽的笑,此时他忽然从西装内套出一张名片,随意地从大理石桌面推到他们面前,“自然,我也不需要为别人看病。”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一惊,瞳孔骤然缩小,上面白纸黑字——“帝国附属第一医院院长湛衾墨” “这怎么可能,简直乱套了,你是自己印来吓唬我们的,这个位置只有官二代才能做,刘院长是省长的嫡长子,你怎么……”邹姨说道,其他人也纷纷议论纷纷。 湛衾墨此时双腿交叠,那神态似乎越加索然无味似的,他倒还挺有风度,“不妨去官网公告确认?啊,似乎联盟政府公告网站也有,这种小事我以为不需要我提醒各位‘明察秋毫’的长老才是。” 此时。 邹家在场的所有长辈小辈们,胸口都蓦然一惊—— 加载出来的人物简历,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人,那个刘院长。 而是湛院长。 “你到底做了什么……肯定不是正常手段上位,你甚至都不是帝国人……”有个邹家长老激动得就差当场拨打电话质问院方,“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怎么能这么草率地让区区一个教授就这么当上院长?” 湛衾墨此时唇角更是冷冽讥讽的笑,此时半支起下颌,“哦?区区一个教授,你们也该知道,星际元首嘉宾大会的参会名单上有我不是么?” 第254章 此时那些邹家的人突然不敢吭声了,他们忽然觉得男人身上笼罩着一种可怖的清寒——就仿佛这世上所有事物甚至是人,在这男人眼里都不过是池中之物,掌中之物。 区别只是对方想不想得到。 对方敢得罪他们,是因为本就玩得起。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想我们可以直接进入正题,比如时公子的婚约。”随即这位前不久才当上帝国数一数二医院院长的湛教授,悠悠然地开口,他忽然将长长的账单拧成一团,往后扔了,“刚才提到的天价医药费,如果你们愿意再协议一下时渊序的婚约,那我会考虑适度免除。” 邹姨的下巴就差径直脱臼了,而家族长老们几乎呆愣地僵在了座位上,这个带着医疗团队气势汹汹拜访的男人,怎么话头一拐突然说起了这个。 婚约。 曾经两人还是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关系。 “湛教授,我们听不懂你说的婚约是什么意思?您只需要负责时少爷的医疗问题,他的个人私事也不是你能过问的,你已经不是他的监护人了。” “我的意思还不够清楚么?婚约的意思是——” “他只能和我。” 湛衾墨深邃的眉眼就这么直直地看向在座的所有人。 长老们径直像被一道惊雷劈中。 能让这个锱铢必较的男人放弃天价医药费必定是极高的代价——湛教授当初做渊序监护人,难道真的…… 难道是一早就盯上了他们家渊序……做…… 做童养媳? “简直岂有此理,乱了!乱了!”此时邹文海刚下楼梯,额角青筋直跳,“这是污了邹家的名,来人,送客!” 湛衾墨却这么悠悠地倚靠在沙发上,就如同将家主的话置若罔闻。 “可惜小渊序已经离不开我了,难道你们没发现么,每次在他关键时刻出现的人都是我,为他解决身体问题的人也只有我,”男人蛇蝎般地冷笑,“话说回来,外头记者放的那些消息,不也有你们邹家自己的一份么?” 此时邹姨,邹叔顿然一怔,邹文海怔愣,“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此时斯文有礼的湛衾墨,慵懒地倚靠在沙发上,那勾人心魄的眸微微抬起,流淌着潋滟的光,“你们既然让记者炒作我本人在他未成年的时候就盯上他,那如今,我大可以顺势而为——” “明明是你多行不义必自毙先死皮赖脸占有我们家渊序,你别想薅他的好处,我们那是替天行道控诉你——” “啊,或许我该换句你们能听得懂的话——我的意思是,他的余生归我。”湛衾墨此时骨节分明的指绕着戒指上的银色锁链,“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才能让你们折服,你们说,要不要试一试?” 凉薄的唇一旦释出冷笑,竟是让人寒毛直竖。 哪怕光天化日之下,邹家的众人骤然间觉得如坠冰窖,看见新闻报道上“帝国附属第一医院前院长兼主任医师刘助雄因为私下贩卖过万次器官并非法做移植手术,目前已被判处五十年监禁”。 他们忽然明白了几分,这男人绝非善类。 -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帝国附小二三事(上篇)》 小时渊序有两个弟弟 一个是邹小均 一个是安小坏 邹小均是小时渊序名义上的弟弟,虽然邹小均不喜欢放学跟小时渊序一起回家,因为小时渊序经常脸臭臭的,而且脾气还很坏的样子,平时还喜欢以兄长的名义对他进行说教。 邹小均很多狐朋狗友就这么被小时渊序逼退了,邹小均甚至借着放学要好好做作业逃过小时渊序兄长版的陪护。 而安小坏是小时渊序真正的弟弟,安小坏平时在暗处视奸小时渊序牵着邹小均的手上下学,都会气得牙痒痒。 就连做课间操的时候,作为低年级的他站在队伍的间隙中都可以看见小时渊序会偶尔走过去把便宜弟弟的领子整理好,他那张天使般漂亮可爱的小脸蛋都会露出狰狞的神情。 如果不是因为安小坏经常考年级前三,他会被班主任经常叫到办公室“小坏,做操要评流动红旗,班集体面貌很重要,你不能老是一副苦大深仇的表情,知道吗?” 安小坏因为很早就跟小时渊序失散,所以一直没机会相认,还有一点,安小坏非常的坏,他做过很多坏事就是为了让小时渊序跟他走近一点,但是都失败了。他曾经因为小时渊序对邹小均太好,直接栽赃邹小均偷了他作业本,但是邹小均是孩子王,当机立断说他胡说八道,安小坏差点被邹小均旁边的跟班们围殴不得不作罢。 后来,安小坏终于等到了宝贵时机,他终于如愿看到大大咧咧的邹小均真的被坏人抓走了,这意味着他终于不用再费尽心思整人了,嘴角非常得意地勾起。 坐在教室里,借着作业二十分钟内就搞定的自习课时间,他给时渊序哥哥写了一封信,标题“放学等我”,内容“有一个很仰慕你的人明天下午五点后在校门口的小卖部等你。”因为时渊序哥哥非常喜欢被别人夸,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表达“敬意”的人,以防万一,安小坏还在信封上写了“不来会会被诅咒”。 但是安小坏转念一想,时渊序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如果自己趁机表示一下,说不定更加能拉好感。 于是安小坏决定御驾亲征,还联系了附属幼儿园园长章于明和幼儿园老师阿里托,说他先过去探个究竟,如果他没出现就意味着他出事了,他们必须进去。 但是安小坏低估了坏人的能耐,那些坏人把他也抓了起来,而且手上还拿着手榴弹。 这个时候小时渊序也杀了过来。竟然亲自带着自己收的便宜小弟小妹(五年级(3)班的几个中队长、小队长,还有校外十六岁的不良少年)直接杀到基地总部,原来小时渊序半年前曾经在校外当过一段时期的混混,哪怕个头小小,脾气大大,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有很强的号召力。 小时渊序他带着小跟班们威胁基地总部的那些小喽啰(虽然平均个高都一米八)放人,并且呼叫警察蜀黍,安小坏此时一方面觉得很有面子,看到小时渊序竟然为便宜弟弟如此出头,心里既佩服却又很不爽。 安小坏心想算了,自己干脆先把两个大人召唤过来,并且亲自亮相并且强调自己其实是卧底,才是真正解救邹小均的大恩人。 他已经恨不得自己才是小时渊序那个课间操期间整理衣领的亲弟弟。 但是中途安小坏忍不住拿了坏人的手榴弹威胁小时渊序,说如果你还叫邹小钧弟弟,我就炸了他,然后安小坏差点被小时渊序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可是安小坏没有想到,警察蜀黍没来,章于明和阿里托两个看起来很靠谱的大人也没来,这个时候出现的是帝国附小的教导主任兼荣誉校长湛先生。 只见那个男人面貌非同寻常,五官妖孽,一头漂亮银发。平时湛先生很少出来露面,也有人说他是帝国附小上面董事会的荣誉校长,不过是闲来无事拿了个头衔玩玩,但是学校传闻这是因为湛先生的小孩在帝国附小里,所以他看上了这个头衔。 歹徒自然是非常惨的,似乎没有全尸,来到现场后湛先生拉着邹小均和小时渊序的手走了,安小坏见到该人士非善类,先溜了一步,但是他躲在角落里看到湛先生还用力捏了一下小时渊序的小手,虽然这个动作本身没有什么含义,但是安小坏那敏感的心思顿时察觉到不对,与其伴随着就是湛先生朝他伏的角落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 安小坏没想太多,他计划下个星期再给邹小均制造点麻烦—— 后来邹小均果然发现自己的小书包里面放了五包烟(黄鹤楼),刚好这个时候教导主任过来巡逻了,邹小均吓得书包一抖,就果然被抓住了。 安小坏得意地窃笑,然后他就这么远远地看着邹小均被请进办公室,被教导主任湛先生进行批评,他感觉无比的惬意。 可这个时候小时渊序心急火燎地进了办公室,还跟教导主任湛先生解释道说自己的弟弟不是这样的人,他说他从以前就盯着弟弟,不让他学坏。湛先生此时很有耐心地听小时渊序听完所有,甚至还点点头,笑着说那就给邹小均再一次机会。 邹小均就被叫回去教室了,小时渊序很有礼貌地再道谢,可是湛先生说,你还不能走。 小时渊序就老老实实地坐回办公桌旁边。 安小坏此时有点气急败坏,他没想到带烟进学校的惩罚那么轻,但是湛先生扣留他哥哥做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湛先生还轻轻掩了一下门,这个时候安小坏顿时警觉起来。 他看见湛先生悄悄在小时渊序手心里塞了好几颗糖,小时渊序懵懵懂懂地看着掌心,然后湛先生笑着说,“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小时渊序就这么直接吃了,然后还眼睛一亮,好吃,然后湛先生顺势摸摸他的头,说,“叔叔以后送你放学回家好不好?” 第255章 然后男人还说道,“你以后要小心,别被暗处的坏人盯上了,特别是一些看上去可爱的小朋友。” 小时渊序腮帮子鼓鼓囊囊,然后虎头虎脑地点点头,湛先生还抽出纸巾,帮他擦了擦嘴角。 安小坏警铃大作,他意识到最威胁自己的人不是邹小均,而是这个看起来是好好先生的男人。 他此时心里有下一步的计划—— 下一个目标人是湛先生。 他要把湛先生绑了。 不。 安小坏此时唇角渐渐溢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冷笑。 应该是说剁了。 第129章 “想娶……想跟我们家渊序结婚也未必代表你有诚意。”邹文海怒骂,对于他这种老一辈,哪怕是在现在所谓观念极为开放的星际时代,这种男人当面求婚另一个男人的事情还是让他差点原地爆血压,更不要说对方和自己孙子还是监护人关系! 简直羞耻! 简直是罔顾人伦! “归根结底还是你对他有利可图。”邹文海阴沉地说,“邹家不能出这种事。” 娶什么娶?光明正大地说和一个男人结婚也不害臊! “我从来没有掩饰过我对他有利可图。”淡漠且斯文的男人依然含笑着说,“他身上有很多我想要的,不,就连他本身,我也要贪图个够,可我给他的,是你们的亿万倍。。” “……你凭什么这么绝对,你明明就是心怀不轨!你说你对他好,那你为什么之前又不努力留着他?” 邹文海此时目光凶煞了几分,在一众被劈的外焦里嫩的长老中,他竟然还显得没那么惊讶。因为他早就预料到湛教授不是等闲之辈,更加是看破了这个斯文有礼的湛教授内在里是个多么自私、无耻、弄虚作假的的败类。 邹文海以前在军队就任的时候,熟悉军警系统和本地情报网,帝国联盟一些小道消息就算是犄角旮沓里的都能被他的消息网捕捉到。 不说这男人在宙星环肆无忌惮地带渊序开房,他甚至早就预料到对方甚至一早就布下了诱饵,再三追究一些当年跟小时渊序同在一个少年营的同僚的线索,以及当年目睹湛衾墨做过小时渊序监护人的种种人。 从那些人闪躲的只言片语他甚至得出一个结论,对方当年不惜用虚假的亲情来俘获年仅十几岁的小渊序,给的不多却又令人难以割舍,以至于让渊序小的时候就沉溺在了大人布下的陷阱,那么多年都无法释怀。 对方目的很有可能更不纯正——或许也正是冲着渊序是圣选的好苗子找上门来。再说了,不管是“嫁”还是“娶”,都一样沾了他们邹家的光, 如今湛教授虽说借手术扳回一成良心,可对方当年连小孩都下手,对过往的恶行只字不提,这样的人渣竟然还有脸找上门来,质疑他们家的婚约? “嗯,那些年确实有些不便罢了,但是这不代表我不在乎他,不是么?”湛衾墨淡淡地说,“不过,谁规定质疑婚约的人一定要从未离开过,你们么?呵呵……你们应该知道,就算圣裁庭批准了你们的协议,倘若他真的不从,便依然无法生效。” “湛教授,就算你对他执着,可我们邹家一向配婚之讲究门当户对,再不济也得是名门之后,现在时少还在我们的名下,他的婚姻还是由我们说了算。当然,您是星际元首大会的嘉宾,只是据我所知,湛教授在星际元首大会只能算是崭露头角的专业人物,不至于跟那些领主和元首相提并论。” “……”此时旁观的有个邹家的小辈忽然打岔,“但是帝国联盟整个星球能参加元首大会的人也不超过五十个人,而且邹家一个都没有……” “小林,这学期挂科了吧,有准备补考么?少说点,也不知害臊……” 那小辈闭麦了。 “就算元首大会嘉宾的名头确实响亮,但我听闻业界有些教授名不副实,以各种方式来给自己谋私利,邹家是世家,虽然如今势力不同以往,但是多少是看中个人品性的,像我们给渊序精心挑选的未婚妻,都是我们从小过过眼的,各方面都无可挑剔,品性、才干、世家背景都为前列,还是湛教授自认为比邹家亲自挑选的人选条件更为优厚?” “倒也没说错,我作为教授,自然是要有所图谋才能安居其位,不过,我想邹家的各位没必要那么快下结论?” 湛衾墨就这么悠悠地往后靠去,一脸慵懒且玩味的神态。 其他人忽然发现男人西装袖口下是闪烁着冰川灰色泽的腕表盘,丝质领带与腕表上的珍珠贝材质光泽交相辉映,一种老钱风的气息铺面而来,他们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被称为“所罗门之王”的某个钟表匠的孤品,据说每逢三的倍数整点的时候,时针和分针重叠的那一霎那,表盘能够折射出近似极光的特殊光晕,堪称是机械表当中最登峰造极的人造景观。 他们看呆了。 而那袖扣似乎还是上届全球元首峰会特邀嘉宾赠与的景泰蓝镶金丝袖扣,被很多媒体记者称为当代最有尊贵身份象征意义的藏品之一。 配合男人本就流淌着光泽的银发,高鼻深目,一瞬间他们怀疑他本就是华族的公爵。 邹文海和邹家其他的长老一开始打赌这一定是湛教授租的,如今却不敢细想背后的由头—— 帝国医学院院长的身份都不足以驾驭这些奢侈品背后的价值了。 “不过,湛教授还是要知难而退,毕竟豪门联姻不是感情游戏,各取所需才能长久,我想湛教授也知道这个道理,当然,我知道您不差钱,但是要说经济实力的话……” 邹姨忽然想起,那天家族聚会后她派人去帝国联盟的税务局调查了湛教授的“实力”,却发现湛教授名下只有两套房产,年收入也才堪堪千万,虽然在青年才俊当中已经是佼佼者,可相比起其他不是名门之后就是上市公司副董事能融资上亿的候选人中,这点成绩不足以撑场面。 “嗯,我当然知道。”湛教授就这么打了个响指,只见西装革履的穆西沙和其他几个部下从他坐着的沙发背后就这么走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黑色的绒面礼盒。 各个长老愣了一愣,先不说这些藏品是怎么变出来的,进来,只见排排并列的绒面礼盒纷纷打开,满眼流光溢彩,简直要亮瞎他们的老花眼。 如果说夜明珠和石中剑雕塑品是豪门私人藏品,那么眼前的就是各国领导人都未必能收藏的世界瑰宝。 小弟们还一边慷慨激昂地开口。 “这是来自古地球18世纪古英国皇室的锆石镶嵌桂冠,曾经被女王所佩戴,保存得还挺完整,就是中途当过果盘……” “来自千年前的古沉船残骸摆件,来自古世纪的铁达尼号沉船,最近拍卖会给出的价格是八千万星币,虽然就一块朽木,还被咱们拿过垫过桌脚……” “古中国的八仙过海黄金珐琅彩机械钟表,运行的时候海水和神仙来去自如,到整点的时候海面上还会升起一轮太阳或一轮明月,但月亮的金属片被哪个傻叉拿去开夏威夷果了,你们要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回来……” …… 邹姨怔愣,“这不是星球联盟总博物馆收藏的藏品么?怎么在这里?你们这是光明正大拿仿真品戏弄咱们?” “那些是仿制品,真品在我们的主这里,咱们主收的贡品都是货真价实的,每个朝代的考古专家鉴定书都有,你仔细看看。”其中一个西装小弟忍不住嘴多了一句,“赝品要上贡给我们可是要降罪的——” 湛衾墨扬了扬手,“说人话。” “简而言之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说的‘彩礼’喽!”小弟嚷嚷道,“这里列出的藏品价值基本上亿,噢,等会星系古董协会的会长说要亲自过来鉴定,这样你们也不会怀疑这是赝品了吧?当然咱们湛教授名下还有十几个庄园、马场、博物馆、高级会所、高尔夫球场、艺术展厅、古董交易所、俱乐部不方便展示,下次帮你们约个时间参观参观!” 小弟还打开了全息投影,像半个江山一样将男人名下的财产展示个明明白白。 “……” “什么?那个之前上过热搜的莫利奈庄园怎么是他的?那可是造价数十亿堪比皇庭私人庄园的地方,加上里面的藏品,总价甚至高过β星系一百个星球的总gdp……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们是不是用什么ai生成软件给我们瞎编的!” “那块地之前也就是拿来做做神殿的后花园,哪知道你们人类那么大惊小怪,不过是藏品太多,就干脆全部存存到那个地方了,谁知道你们那么无聊还派旅游团过去参观啊,还天天拍无聊的短视频,什么莫利奈庄园,应该叫做恶神宫殿!”小弟们不爽地嚷嚷,作为鬼怪本来就讨厌活人。 其他长老们还有家族成员们此时忽然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从公示的资产证明看,这些气势磅礴的资产的持有者似乎都是同一个人,而且持有者所持有股份本身就包括好几个医药集团……光是这一点就让人毛骨悚然。 第256章 一个区区的医学教授竟然名下有这么多高端场所,甚至到达富可敌国的程度,不得不让人怀疑对方是做了什么歪门邪道敛财! 他们纷纷低语着什么,而不会读空气的小辈们则掏出光脑一个劲地拍照发朋友圈甚至合影就差在网上说了。 “湛教授如此厚礼,是铁了心要与我们家渊序成婚么?”邹文海咳了咳,“你退回去吧,这种礼物我们没必要收,邹家也不缺钱。” “与其说是成婚——”湛衾墨暗灰色的眸渐转幽沉,“不如说赎身。” 众人皆惊。 他忽然抬手扔了一张黑卡,扔到了对面的茶几上,“里面还有一个亿,换你们从此跟时渊序从此毫无瓜葛,解除家族关系,以及——” “他从此不会,也不允许参加圣选。” “当然,我不会那么慷慨,如果一旦违约,我可以再把这些钱追溯回来,啊,比如我向银行和法庭申诉说这笔款项是你们‘非法掠夺我个人所得’,按照联盟法律,这样赔偿款便是卡里存款的两倍。”男人唇畔带笑,“刚才你们的一言一行已经坐实了威胁,你说,我应该什么时候执行我的权利好呢?” 小辈们虎躯一震——他们本以为这是霸总桥段,强悍的时大少爷被强行买走,没想到他们猜错了下文,与其说霸道总裁,这男人分明是敲骨吸髓权衡利弊的商人! 黑卡上流淌着特殊材质的防伪纹,全星系通用,这张黑卡只会流转在资产过亿的持有者手里,就像是印证着男人无可挑剔的社会地位和物质条件。 瞬间整个府邸大厅的氛围骤变。 “湛教授,当年你当甩手掌柜,不是我们接纳了渊序,他现在未必能有今天。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可以一笔带过,你以为我们邹家是好糊弄的么?你觉得这就是钱能摆平的?” 邹文海厉声说,而旁边的邹家长子也就是时渊序的养父邹清若只能干干地咳嗽几声,“湛教授,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晚了,邹家已经内定渊序做下一任家族候选人了,不仅仅是参加圣选那么简单。况且邹家的长老们对渊序也有了感情,对他比亲儿子还亲。” 坐在长椅上的湛教授随手又扔了一张黑卡,“再加两个亿?” 他随即轻挑利落地说道,“渊序那七年的医药费,还有为了找到我的天价悬赏费用也在这里了,多余的就当是我赏你们的了,这样还不够么?” 精于算计的邹姨此时目光绽出精光,在那张将军卡上挪不开半点来。如今邹家虽说是豪门,但日渐没落,名下的产业年度净收益不超过一个亿,“算了,咱们现在还纠结什么?湛教授的头衔和资产都已经无可挑剔了,我看人家就是想解除个契约关系,也不必搞得架势那么大,要不咱们就……” “这不是钱的问题!”邹文海拍案而起,“渊序走了邹家的候选人位置,邹家的未来怎么办?湛教授,我劝你自知轻重,有的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当时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天这副场面?还有,圣选是一定要让他参加,他注定要成为神庭的一员,让邹家光宗耀祖!” 湛衾墨勾唇笑了笑,“既然三个亿和藏品都不够,那也不必周旋了——” 他忽然微微扬起下巴,“只是邹家当初收养渊序的理由,不也是打着圣选候选人的算盘么?” 家族的众人僵在了原地。 邹文海身形一僵,他随即缓缓地嗤道,“笑话……你凭什么那么笃定?” “嗯,有件很巧的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那家伊甸医药集团刚好参与了制造‘圣选’试验品的计划,还担任的是主要负责的医疗机构。”湛衾墨不徐不慢道,一边唇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邹老爷子,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邹家的诸位长老此时心照不宣地挪开了视线,彼此不发一言。 “那我不妨大胆猜测一下——你们其实一早就从他手里得到了内幕消息,知道渊序是圣选的试验品。所以,你们说的‘比亲儿子还亲’似乎也有迹可循了呢?”湛衾墨淡漠的面容出现蛇蝎般的淡笑,“你们说,我如果亲口告诉他真相,他会作何反应?” “简直是胡闹,你以为谁都像是你这么有利可图,邹家当时是在少年营里面的优秀学员里面寻找合适的对象,才不是为了寻找所谓的成功试验品。” “可一个养不亲的儿子,还有着天价医疗费,甚至还不服从婚约,本身还是个外星族群,除了马上参加圣选以外,怎么样都是一场亏本买卖。”湛衾墨缓缓道,忽然若有所悟,那斯文有礼的面庞忽然讥讽了几分,又戏谑了几分,“啊,不过要是说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参加圣选的好苗子,那就说得通了。” “你说那么多也不会改变我们和渊序之间的协议,况且他已经签订了参加圣选的协议了,经过神庭认证,你休想撕毁!” “你血口喷人!” 湛衾墨忽然示意下属打开了全息投影,那是伊甸医药集团大楼总部,再后来,则是集团下一任继承人林恺被束缚在座位上,被一堆黑衣人拷问之下,这位少爷忍不住开口道。 “支持我们这个医药集团的都是数不清的豪门贵族,你们朝我下手又有什么用?是他们资助我们集团的,我们不过是替人办事罢了!” “那烦请先生把罪魁祸首们好好捋一捋,全部交代给我。”正对着林恺的是一道漆黑高挺的影子,透着阴邪的气息,“不然显得我倒像是为难先生了,毕竟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其他人呢。” 那声音依然幽淡且轻佻,透着一副无所谓的从容。 可林恺像是看到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吓得狠狠一震颤。 “我说!……主要对医院集团捐献的……钟宇家族、汉明四大家族、戴文森世家……” “帝国联盟境内的呢?” “帝国联盟……”林恺视线一颤,“那就是邹家……他们家族是帝国联盟出资最雄厚的,咱们的医疗器材还有药剂都是他们……” 在场的邹家成员登时呼吸僵住了,全息投影忽然戛然而止。 “我想点到为止就行。说白了,邹家投资医学器械,实际上没准那么多年来就一直立足于投身于圣选候选人的‘实验’。” 湛衾墨慵懒从容地开口,可那些长老们一时半会没有吭声—— 似乎隐藏在华贵外衣下的家族真相被鲜血淋漓地揭穿了。 神庭在众生之上,豪门贵族的血脉如果没有跻身于神庭的便是弱人一等,为此家族长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获得能通过圣选的血脉。 当时钟孜楚领养小时渊序的时候本来是准备与邹家决裂,甚至不惜净身出户也要离婚,夫妻关系早已在五年前就因为异地降到了冰点,但她一人的经济实力足以让她再抚养一个外星族群。 后面邹家竭尽一切代价让星际法院无法通过她的离婚决议书,一边恩威并施念着“豪门媳妇难做但是你的儿子我们都会好好照拂”才一步步将小时渊序的抚养权也生生揽了过去。 可此时坐在他们跟前的湛教授,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所有的线索甚至……甚至连星球总统祝文山都派人负责包庇,毕竟一个星球能出越多赢得圣选的人,对整个星球也越有利,只要是利益共同体,一路上为之掩盖罪行的人不乏权贵高官。 或许,湛亲墨不再仅仅是那个获得联盟医学奖,医学界赫赫有名的医学专家,更加是手握着重要筹码,富可敌国,身份深不可测的特殊存在。 随手能掏出三个亿的身家、被业界称道的医学技能、名下多个产业—— 对方参加元首嘉宾大会,绝对不是以所谓的医学教授出席。 如果说作为婚配的对象门槛不够,那这个借口如今苍白无力得令人发笑。 就算这男人的一身行头是假的,但男人从头至尾那种从容有序、张弛有度的气质和风度却很难伪装,那不是一个江湖骗子强撑出来的傲慢和恣睢。 而是与生俱来的自信——甚至是一种目中无人的自负。 对方隐藏在斯文外表下的——更是令人胆寒的行径。 一旦对方提前向渊序揭穿,那他们邹家与渊序的关系可能提前一步走向破裂——那就再不是一纸契约可以束缚得住的了。 而那些丑闻,极有可能以更加暴虐血腥的方式 因为时渊序知道,邹家对他并不是危难中及时伸出的援手,而是从头到尾的算计—— 邹姨愤愤不平,“你是在威胁邹家——” “何谈威胁?我不过是来取回我的人罢了。” 嗯,按照邪神本性,他甚至可以现在干脆利落解决这一场纠纷。 可惜,不虚以为蛇地做一个好好先生,他又太容易暴露恶鬼真容,尤其是在心软善良的小东西面前,因为本性发作惹出来的是非,只会显得更加麻烦。 湛衾墨随即淡淡说道,有些不耐,“换做是以前,我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呢,我劝你们见好就收,邹家多少是个大家族,这点气量总要有吧,嗯?” 第257章 “买卖?那七年前你把渊序甩在身后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一天?他就应该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等你?好一个‘买卖’,你说我们是另有所图,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会儿邹家的各个成员和长老们突然回过神来。 这男人气势汹汹一副钻石王老五的架势,也挡不住当年是个妥妥的“渣男”。 况且当年邹家还的确掏了两千万在全星系帮这个找不到监护人就一哭二跳三上吊的小鬼头到处张贴寻人启事,后面还吃了星际总署“滥用传播渠道”之类的罚款,就差把邹家旗下的企业都赔了进去。 这么想着,湛教授这送上门的浩大彩礼是来赔罪的,是来混淆是非的! “湛教授,既然你理直气壮得很,那不如直接告诉我那七年你去了哪里,不给出那个回答之前,我们没办法把渊序交给你。” 湛衾墨眸光一暗,浑身上下那剑拔弩张的的气息竟然越加肆意了。 眼角末梢忽而晦暗如墨,就像是这个问题触及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 他最后却低声笑了几声,“……最后竟然还要回到这一个问题么?” 他随即站起身,“啊,跟凡人周旋实在是太耗费精力了,我想我该说的话已经说了。” “湛教授这是临阵退缩了?看来你的决心也不过如此。” 湛衾墨轻佻地抬眼,“不,我会说实话,但只有本人才配知道——这将是我和他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邹文海眉头蹙了蹙,他意识到这男人一向擅长诡辩,对方答应了他们的条件,答案却只说给时渊序听。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便是很高的代价了。我不会做不划算的买卖——”男人居高临下地瞅着众人,比出几根手指,“卡里减掉两个半亿。” “……” 邹家长老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说对方抠还是豪爽了。 湛衾墨话语一落,便这么扬长而去,“湛教授……你的藏品还在。” “还用得着解释么,我付的是赎身的钱,后续还有免打扰费。”男人头也不回地扬了扬手,“再多我也不会给,只换一个小朋友。” 邹文海此时捂住胸口,他直接支起拄拐,厉声道,“你休想!邹家为了今天这一天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不是你那些钱可以打发的……” 空荡荡的府邸大厅之中,家主的声音如此掷地有声,家族成员频频心惊胆战地侧目,却无人反驳。 “哪怕对渊序这样的孩子再好也没有用,他的出生便是为了圣选那一刻,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不想利用他,区别只是会不会伪装……更何况,试验品就是试验品,不是真的人,他说白了就是医药集团产出的一个工具,一个拿来通过圣选的工具,说白了,他甚至是一个怪物。而一个怪物,再无论如何也不会变成一个人。”邹文海道。 湛衾墨背过的身影猛然顿住。 随即,狭长的眸陡然泛滥猩红。 “这样啊。”他偏过头,微微一笑,“那我实在没有什么可说的呢。” - 作者有话说:十章以内有大高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现在是小说的后期,所以每一次高能都是真的高能! 这本书的理念和主题都是比较超前的, 宝贝们别担心数据凉,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能看到这里,感谢评论~ 小剧场: 鬼城采访“鬼主提亲需要准备什么” 鬼1:屠刀 鬼2:化成人形的鬼主本人,配上虚假的笑 鬼3:十几口人的棺材 鬼4:你们这说的是什么鬼啊,这是上门杀人还是上门提亲啊,聘礼呢? 鬼3:前面不是说了吗,聘礼就是“杀你全家”[坏笑] 鬼4:这样能结婚吗?啊?不要因为咱们是鬼就这么丧心病狂好不好,咱们死之前也是人啊? 鬼5:不用担心,我们鬼主那么体面,什么都准备齐全了 众鬼:啥意思? 鬼5:屠刀和聘礼都带了[狗头] 第130章 时渊序在的病房不属于邹家大宅主楼,他急冲冲地抄近道想去邹家的会客厅,就看到带着一众部下潇洒利落走出来的湛衾墨,此时午后的落日刚急不可耐地撇走最后一抹余晖,刚好擦着男人雕塑般的容颜留下最后一道金边,衬得对方那张邪魅的脸少了几分邪气。 却更显得高深莫测。 湛衾墨倨傲地扬了扬眉,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时渊序就这么心急火燎地就冲上来了,下属们纷纷察觉到什么,直觉地滚到了旁边。 他双手插在兜里,懒散地打量着时渊序上气不接下气,“宝贝,做完手术需要静养,再这样折腾你的手术费就白交了。” “你……”时渊序气喘吁吁,看到对方那张带着几分揶揄的脸一时脑袋里一片空白,“……还好么。” 明明他听邹若钧说这男人才带着一帮人马朝邹家讹了一把,他脱口而出的却是担忧。 湛衾墨不可名状地滞了一滞,他依稀从大男孩眼里看到一抹恐惧和后怕,那情绪的尽头甚至是深不见底的哀伤。 他第一次从小东西身上咂出这种情绪。 “嗯,我能有什么事。”湛衾墨就这么随意摸了摸时渊序的头,“别想这些了,我带你去吃饭。” “晚饭想吃什么?想出去吃还是回家?” 时渊序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看着湛衾墨就像哄小狗似的。 他才明白了对方又把他当成那个玻璃心朝大人撒娇的小鬼。 “……”他缓缓偏过视线,故意后退几步,“我还不饿。” “话说回来,你来这里又做什么?”时渊序缚起手,“只是为了讨债?” 湛衾墨薄唇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他就这么牢牢地看着时渊序,“当然不止。” “那到底还冲着什么?湛衾墨,你就喜欢当个谜语人是吧?告诉我要多少钱买你一句真话?一个鸡腿,一元星币,一张报纸,我全身家当只有这些。” 时渊序嘴邦邦硬,深怕他随时跑了似的,还真的从兜里真的筛出一枚硬币。 “那我只要一个你。”湛衾墨道,骨节分明的手抚平了他额前翘起的碎发,随即俯身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这个答案如何?” 以往时渊序只当这是漫不经心的敷衍,可一字一句一举一动却又这么莫名其妙地勾出了丝丝缕缕的,不可名状的异样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想到男人可以这么直截了当。 甚至有种错觉,他和湛衾墨不见的这些天,好像有很多事都改变了。 他对男人的恨和不甘心竟然可以淡化了许多。 男人的虚情假意和轻佻竟然也可以转为如此直截了当,直抒胸臆的回应。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了之后,取而代之是惴惴不安,就仿佛两人之间再无多时日,如此便终于舍得将针锋相对的周旋舍去。 他忽然垂下头,不敢再直视对方的眼睛,“……” 明明两人已经不仅仅是以前的监护人关系,一个轻轻的啄吻和上床相比较起来更不过是蜻蜓点水,可心绪就再难以抚平。 “湛衾墨,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他忽然低着头,声音有几分嘶哑,"我梦到你不在了。” 本来是悍利又桀骜的成年男性,哪怕是重大手术后,也应该很快振作起精神,但是他忽然觉得自己矫情透顶。 可为什么……明明是梦境,他却死活放不下呢? 血淋淋的场面,到了嘴边就变得如此苍白。他说不清梦境有多么真实,让人如何肝胆欲裂,可他那双下垂眼透着一股深深的哀伤,直接跟明镜似的映出了心底的忧郁。 湛衾墨的神色忽然复杂了几分,却一瞬掩过,他就这么悠悠地看回时渊序,哂笑道,“如今我不是好好地在这么?证明梦是假的。” 他转瞬又揉了揉时渊序的脑袋,“小东西,我不是上门来这跟邹家要你了么?你说我到时候走了,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要他? 时渊序呵呵冷笑,难不准邹家已经给不起这男人天价医药费,要用他来偿还? 他就这么缚着手,挑眉,“所以他们答应了吗?” “嗯,他们不从。”湛衾墨摊开手,似乎有些头疼的模样,不过那凤眼噙着说不清的笑意,“不过没关系,我看邹家的老房子也是时候翻修了呢。” 时渊序瞳孔一紧,狠狠地看向路尽头的那建筑,一下子蒙了,“你直接把邹家烧了?” “准确地来说,是净化。”湛衾墨眉头微扬。 时渊序这才发现邹家的庄园建筑火光缭绕,冒起了黑烟!因为天空已经是血红色的残阳,他刚才只把那火光当成了绚烂的黄昏! 耗尽心血积攒几代人结晶的主府邸就这么被轰然大火熏得漆黑,炽烈的火舌和气焰不断地向外蔓延,很快庄园内部传来了骚动,有人求救,有人急忙拨打火警电话,有人哭喊着,甚至一众管家仆人还笨拙地操纵无人机来灭火,有人跺脚大骂“火警什么时候来啊!再不来邹家就要烧穿了”“邹家老爷子还在里面”“水!为什么这么多的消防水管全没有接通自来水!”…… 第258章 整个府邸有一千多平方,堪比一个天狼星主席的半个宫殿,消防警报响彻天际,上上下下的邹家庄园都映着警报红光。 刚好花园和里面的邹家府邸隔着一条河,以至于火势没有蔓延过来——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恰恰成为了事故现场的最佳观景台! 有些府邸里的人甚至因为吸入浓烟过多已经不省人事,被陆续抬了出来。 倒是邹若钧和钟孜楚一早就出了庄园,为了离婚诉讼他们又去了法院,倒没被影响,但除此之外的所有人,不是在惊慌失措地搬救兵,就是原地呐喊哭嚎说怎么火警还不来,慌张的几个管家们摁爆了电话,“直升机救火快,你们加紧时间啊,通知第二区的联盟政府发紧急通行令,这套别墅买了几千万的保险,每十个平方米都备案好的,之前还被设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它要是被烧了也是整个帝国联盟的损失!” 此时时渊序偏过头看着这男人,只见湛衾墨活似在观赏一副名胜古迹那样,露出淡漠、优雅的笑容,似乎就算是这府邸烧成一片灰烬,在男人眼里也不过是形如节日烟火般的火光。 哪怕他已经知道这个看似斯文有礼的男人从来都不寻从正常人的逻辑,但还是内心凛凛一颤。 “湛衾墨,杀人放火不好。”他说道,“你不想给自己积点德?就算我替你坐牢都不够替的——”那片喧杂的吵闹声和呼救声越来越响,时渊序直接拔开腿准备跑进去救火。 却被湛衾墨紧紧拢住掌心,随即扶住他的下巴,让他被迫直勾勾地看向他。 “宝贝,我很早前就跟你说过,人们需要偿还自己犯下的罪孽。”男人言简意赅道,“他们对你不好。从某种意义来说,一场火灾已经是轻的。” 他们对你不好。 时渊序内心起了微妙的波澜。 然后就把邹家烧了?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杀人。”时渊序吞吞吐吐道,本来训斥人的架势忽然弱了一截,活似自己才是幕后主犯似的,“他们已经不义,你以暴制暴,不也把自己拉下了水?” 湛衾墨忽而眉眼森然了几分,他就这么悠悠道。 “这世上很残忍,在你对别人心慈手软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自己也有可能沦为别人手下的尸体?还是要我给你说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好让你看清楚邹家的真面目?” 一旦这个男人拿出了剑拔弩张的架势,浑身便带上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时渊序心头一颤,竟然生出了些胆怯,可下颌却被湛衾墨牢牢地扼住。 “我只是劝你不要随便杀人,避免惹火上身。”他直直地看向对方,“湛衾墨,这世界上有很多让人看不过眼的人事物,如果各个都要计较……” “哦?”湛衾墨不留情面地打断他,那副本身就不似人的俊美外形更是冷峭了几分,“我说过,我什么都能做到——如果有人让我感到不悦,给我陪葬不过是最轻的惩罚。” “归根结底,是你不乖。”他接着缓缓道,“宝贝,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那个手术。” 男人凉薄的视线就这么灼热了几分,就像是要深深把他刻在眼里,以至于声音忽然喑哑异常。 “时渊序,你就那么想摆脱我?” 极低的声音,仿佛压抑着愠怒。 时渊序微微地僵了,他脑海里忽然出现了教堂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鲜血染红了一地玫瑰。 肝肠寸断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隐约的,他再次想起那天那个漂亮的男士拿着那件带血的风衣。 “你知道么?他为了你,挡了审判官的子弹。你知道人的血肉之躯被那样的子弹打穿后是什么样的么?” …… 时渊序忽然决然地说,“是啊,我想摆脱你。我说过了,我不能一辈子依靠你。” 湛衾墨冷哼一声,“吃我用我还欠我的,嘴皮子倒是很硬,啊,早就知道你是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小东西,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你心慈手软。” “你现在也可以不对我心慈手软。” 两人之间的气氛忽然暗流涌动,扶住时渊序下颌的手怔松了几分,湛衾墨低笑,“你就那么想看我气急败坏?” “既然真正害怕暴露的人是你,我提前执行我的权力有何不可?”时渊序扬眉,“我不过是想做一个毫无软肋,可以一切只靠自己的人。所以我答应做那个手术,有何不妥?” 湛衾墨的眼神更加危险了几分,如果刚才还是浅浅的愠怒,那么如今还透着敲骨吸髓般的病态。 “那你的意思我不该管你咯?”他忽然话语一轻,“好,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不介意如你所愿。” 温柔缱绻到针锋相对只在转瞬,时渊序垂下了脸。 明明知道对方就是自己背后的那个存在,明明他不想那么开口。 急切地想要压抑要脱口而出的某句话明明应该是—— 湛衾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在乎…… 他说不出来—— 他脑海里,心里,回忆里都是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要更决然一点。 倘若,你又要义无反顾地离开我——却是因为我的原因。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我们之间,也只能是陌生人。”时渊序说道。 哪怕他已经答应了他做他的伴侣,可等到他终于要揭穿他的身份之时,他选择了逃避,男人选择了知趣不再过问。 如今,他们之间又算是什么? 湛衾墨扬了扬眉,他就这么深深地看了时渊序一眼。 “不过你当年为了找到我区区一个陌生人,就愿意答应邹家的圣选协议么?宝贝,你还真是比我想象的要慷慨呢。” “……”时渊序顿然一惊。 “事到如今就算清醒了,知道当时是一时冲动,可你直到现在却从来没有毁过约,这又是为什么?”湛衾墨轻佻的语气有几分微不可察的玩味。 “还是——你从来都没有放下过?” “我只是不想计较。” “一个带领一帮小弟和神庭对抗的混混老大,却能接受成为神庭成员,小东西,我头一次见到这么自相矛盾的人。” “这只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把自己送到龙潭虎穴的计划么?”湛衾墨扬眉,“你应该记得上次宙星环那件事后,神庭可是到处追缴你的下落。” 时渊序胸膛有种难言的酸涩,这男人的心思比他更加诡秘,要演戏就应当做全套,稍微露出马脚都会被对方一览无遗。 他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是为了他。 这个时候邹家的人不少撤退到了庄园外,结果刚好看到这俩人,忍不住气势汹汹地上前来,“湛教授,你还有种带渊序走,刚才跟你谈完话后脚府邸就出事了——要不是这场大火,我们随时找你算账!” 时渊序很怀疑湛衾墨和这帮长老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家里都烧了还惦记着这男人的罪行。 湛衾墨仍然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示意自己的下属上前,递了个文件给邹家的长老们。 “给文件签字画押后,封锁的消防空路和消防水管道就能疏通,两个小时内火灾就能灭了,否则你们只能去旁边的古井打水了,啊,那估计得烧上一个星期吧?” “你究竟是谁,谁给你这么大权力管着管那的?这什么文件?我们可没答应你……” 此时一声轰隆巨响,府邸的房梁已经倒塌了。 这座府邸前年才斥资了两百万重修加固,曾经象征着邹家一百年以来的光辉历史,无数达官贵人商人巨贾在此云集过,府邸甚至上过世界收藏家杂志上最为壮观的一个版块。 “消防通道确实被不明因素阻碍了,外面的消防队伍进不来,还说再疏通起码要两个小时,咱们派人去市政府大楼了都没办法。”邹家的姑奶手上的对讲机传来声音,此时差点瘫倒,邹姨颤颤巍巍地拉着几个长辈的手,“妈,叔、婶、按吧……按吧……” 湛衾墨神色自若道,“嗯,早知如此不就好了么?现在灾后的维修费少说也有两个亿,都快和我送的彩礼持平了呢。” “……” 邹家长老各个怒目圆睁,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恶寒。却见男人索然无味地背过身去,硬生生揽着瞠目结舌的时渊序走了。 …… 此时,帝国联盟的第一圈环。 名为诺曼凯丽的五星级高层餐厅,由设计师精心构思的海波纹外装饰面下,是大肆使用的玻璃幕墙,可以径直穿过镜面,看到半空中横跨两个星球的环球星河轨道和俯瞰帝国联盟最雄伟壮丽的夜景。 从餐厅延伸出去的半开放露台上,此时坐着两个人,背靠着的夕阳已经收揽最后一丝光,渐渐沉入海面底下。 与此同时,整个都市夜景顿时缀上灯光,露台适时亮起一盏盏地灯。 湛衾墨递了个文件给时渊序,“给你的礼物。” 第259章 时渊序此时浑身僵硬,那轮廓分明的脸甚至软化了几分,“……” 他莫名其妙地穿着一套少爷般的装束,还好端端地坐在湛衾墨的对面,活似和对方正在享用一餐佳肴。 前脚邹家的庄园被烧,他就在这豪华场所享用着佳肴——时渊序忍不住想到一些地狱笑话,甚至怀疑自己此时凭栏眺望的灯火当中还有邹家府邸久久未燃尽的火光。 偏偏这男人兴致倒是不错。 他就看着淡然自若的湛衾墨递来了一份文件。 “关于解除监护人关系和圣选参与的协议”,上面摁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印章,有着邹家长老们的签名,还摁了手印。 时渊序心一滞。 他拿着文件的手狠狠颤了一颤,那轻飘飘的几页纸文件,一字一句用着最言简意赅的语言就概括他的半辈子人生。 作为邹家的少爷,是邹家长子和重要候选人。 作为邹家的监护人,被寄予厚望,努力成为圣选候选人。 作为濒危族群系,医药治疗费被邹家承担。 …… 文末。 “时渊序,于文件生效日期起,将不再属于邹文海家族的被监护对象,且邹文海家族无权干预时渊序本人参加圣选与否的意愿。” 他仿佛像是经历了很漫长的回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钟小姐从军区附中门口,牵起他的手来到了邹家,很大的庭院,很大的房子,很大的阳光花房,一个独在异乡的孩子只能用“很大”来形容这个庄园,很多珠光宝气的长辈们掐着他的小脸蛋,说这是邹家未来的“希望”。 小时渊序茫然而无措地被大人们包围在中间,他有那么一瞬竟然很老道地想,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吧。他的一切明里暗里会被庞大的家族所控制,但他从此不必再漂泊,不必再承担孤苦无依的代价。或许,这就是他的归途。 可就在他签署同意被邹家监护的协议之前—— 他忽然想到湛先生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小东西,只要你老老实实上贡,我完全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可是,他的愿望很早就变了。 不再是所谓的安然活到退役,更不是吃饱喝足吃饱穿暖。 而是……是永远和他在一起。 哪怕是这样的愿望也可以实现么? 可男人还是走了。 他掰着手指计算男人才和自己相处了1067天,甚至连第三年的新年都没到就匆匆离去了。离开后的每一天他都抓心挠肺般,想着自己再也不会在校门口看到那么一个高挺的影子等着自己,想着自己一个人在宿舍里孤零零地哭泣和过节的时候,再也不会有人从窗外叫醒他,再也不会有人拉着他的小手去看这世上的一切事物…… 小时渊序忽然铁骨铮铮地甩开了大人的手,“我要去找湛先生。” “小不点,人家早就不搭理你了,乖乖签字,以后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就是你的家人了。” “湛先生才是我的家人,不然我……不会想活下去。” 那双猫儿眼水汪汪的。 “我一定要找到他,否则,我不想被任何一家人收养……” “行,叔叔阿姨直接找遍整个星系,迟早一天会找到他的,乖孩子,你先签字,别小看了邹家,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都肯定能找到。邹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小时渊序的小手就这么被摁上了印。 他巴巴地张望着,等待着那个记忆深处的男人某一天会毅然出在自己跟前,可过了七年,初中上学的小屁孩成了大人,对方仍然杳无音讯。 时渊序告诉自己,有些错误是要用一辈子来偿还的,而成年人更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那么,就硬着头皮接受吧,接受对方再也不会出现,自己再也不会逃脱这个协议的事实。 时至今日,却是这个男人亲自将他当初签下的协议,还给了他。 “湛衾墨,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时渊序看了协议许久,忽然开口,“你这是让邹家取消收养我的监护人协议?” 湛衾墨示意旁边的服务生给他倒酒,又给时渊序倒了果汁,他就这么轻轻地与他碰杯。 “事已至此还问我为什么?小傻子,当然为了还你自由身,以后你再也不属于邹家,也不必参加圣选了。” 时渊序定定地,怔怔地看着他,许久没反应过来。 半晌,他神色微妙地说了一句。 “谢谢,但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警戒十足。 “解除这个协议这对于你来说并不划算,因为这不过是我和邹家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 “协议上并没有任何关于你的信息,也没有任何承诺帮我找到监护人的条款……你没必要帮我。” 他甚至可以用他的一辈子……将这一切变成一个秘密。 如此以来,他还能自欺欺人地骗自己有退路。 骗自己并没有那么在乎对方。 “协议的违约金是天价,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时渊序说道,“现在还是协议冷静期,你还可以撤回一切代价。” 可男人的凤眼幽深了几分,随即叹了叹。 “嗯,条款上的确没有我的名字,但邹家长老直接告诉我了,说当初那个小鬼头威胁他们,不跑遍整个星系找到我,他就离家出走。” 时渊序此时呼吸都僵硬了,他垂下脸,带着一种被拆穿的难堪和不甘。 真丢人啊,时渊序,你要不要看自己多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他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气急败坏,佯装自己不过是当年犯了一个小小错误,如此便可以还伪装自己才不是一股脑全部都付出的傻子。 “五十年内必须得履行所有条约,不然就赔一千万违约金。宝贝,你有几个五十年?有几个一千万?” 此时,男人仍然不留情面地开口。 时渊序:…… 他垂下头,紧绷着脸。 他恨自己当年那么在乎,甚至把自己卖了。说实话,时渊序宁愿自己欠下千万的债,都不愿意像现在这样被这男人赤裸地揭穿。 湛衾墨似乎对时渊序这副无地自容的神态很是受用,故意凑近他几分,然后直勾勾地觑着他。“不过话说回来,你说解除这协议对我并不划算,可我思来想去,拿你抵却恰到好处,不是么?”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我敢保证后面的剧情不是为了反转而反转,但一定是你们预料不到的。 这本书要完结了你才会知道它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它真的不是纯感情流,后面的情节炸裂程度是之前的十倍[玫瑰][让我康康] 当然,这对于观测者造成的压力和精神污染会很大(已阵亡) 第131章 “你的意思是……” 时渊序犹疑不定地看回湛衾墨,心跟打鼓似的颤动。 “我要你。” 时渊序霎那间心就这么猛然发软了。 男人竟然毫不避讳他的目的。 他更从来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个轻佻且淡漠的男人会亲自跟邹家谈判,以此来解除这个该死的圣选协议。 蔺安然质问过他,死党周容戚逼问过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就是当时一言不发就抛下你的人,就因为这多年他找回了你,你就甘心将一切一笔勾销么?” 他以为自己会永远是一个渴了倦了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地尝着那么一点点甜头,便一直咬牙切齿地明里暗里的与全世界抗争,是个一点就炸的炸药包。 可如今小孩的心就这么被抚平了,焦躁的心顿时被温柔的湖水浸透,沁入心田的充盈和幸福甚至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要他? 他刚才还翻了文件最后一页,“‘时渊序的现任监护人’这一栏后面是空白的。” 仿佛听候发落似的,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点点头男人就随便将他的归属权拿走了,只是这个时候——文件被夺走了。 只见湛衾墨此时抬眉,“只是给你看看罢了。” 时渊序嘴角僵硬,他就知道。 男人不可能把掌控权完整地交给他。 他甚至毫不怀疑。 ——男人只要轻勾手指就能把他的权属变更。 但是他竟然就傻在原地不知所措,甚至连以往那顶嘴的心思都没有。 时渊序,难不成你现在还是个等待大人解救的儿童? 这么一路装模作样成了个大人,如今这是又心甘情愿在自己脑门上挂了个“求收养”的小狗似的,被拎走了? 他寻思逃着这男人的那么多天都白混了。 “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你带我来过这里。”时渊序此时忽然开口,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我们还在这吃了顿霸王餐,你直接骗过了前台的服务生,直接不付钱就带着我走了。我还记得当时过了好几年我都不敢靠近这栋大楼,深怕这里的叔叔阿姨认出了我。” 第260章 “嗯,你还记得。”湛衾墨缚起手,懒洋洋地看向时渊序背后的都市灯塔,却是为了更仔细地瞅着他,“那个时候我的确带你去过很多高级场所,但是都不会亲自付钱。” “……”时渊序幽幽地抬起眼,“你还挺骄傲?” 湛衾墨又这么悠扬地与他碰了碰杯,“能让人有便宜可占的好景色才叫做好景色。” 很久以前,他们也在这个露台上看过夜景,没去过几次高档场所的小屁孩来到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总是掉头就跑,结果就被坏心的大人硬生生牵着手过来,那个时候露台还坐着许多西装革履,要不就是穿着垂坠长裙的漂亮阿姨,他们说着地道的帝国语,一边优雅地笑着说着当前的持仓和投资的情况。小时渊序手汗津津的,一双猫儿眼抬上去看着男人,“湛先生,我觉得这里好贵,还是去小餐厅吃吧。” 小餐厅是小屁孩的舒适区,在帝国军区附属中学的斜对面的巷子里,只要十二块星币就能吃到像样的儿童套餐。时渊序平时不吃食堂,最多也只舍得吃那些。 因为小时渊序认为自己是“外乡人”,他甚至还听说,帝国联盟的发达城区不会欢迎没有公民身份的市民,还歧视那些外星球来的人,说他们是“蛮子”“掠夺本地人的资源”“落后的可怜虫”之类的。 有很多时候,并不是发达星球就足够文明,相反,正是因为星球发达,五湖四海的人都想攫取这里优渥的资源,便使得本土人对外头的人更加诟病,恨不得在外星球的人跟前筑起万丈高楼抵住他们的衣食住行,他们不介意让外星球的流民认为“呼吸也有罪”。 哪怕小时渊序才通过少年营的考核,但是他不想看到被别人嫌弃的样子,他不想被挑剔他蹩脚的帝国语口音,所以哪怕大人们问起他怎么不跟叔叔阿姨去市中心看展览,他总是倔强地说,自己不爱出去玩。 “我们可以不用花钱的,乖。”却见男人狡黠一笑,这个时候小时渊序已经被塞进松软的太空舱沙发上,前面已经上了一叠黑松露薯球,巧克力熔岩蛋糕,鱼子酱和牛烤肉塔。 前菜中菜是温软的炖肉和牛排,最后的甜品还有白巧克力壳包裹跳跳糖冰淇淋,这个菜肴是这个餐厅的招牌,浇热酱汁后“行星”裂开,巧克力外壳之下暴露镶嵌着彩虹颗粒的雪糕球,配合干冰营造的袅袅雾气,就像是星群中看到的一个绿洲行星,动人得很。 然后小屁孩的猫儿眼就这么瞪直了,亮闪闪的,然后小脸蛋还怔忡地抬向湛衾墨,“这些都可以吃吗?” 湛衾墨淡笑,“不然呢?小笨蛋,最好吃得干干净净。” 时渊序回想起当时自己埋头吃饭就觉得羞耻至极。 因为他没想到男人的道德底线可以如此之低!——当小屁孩被男人用纸巾抹了抹嘴角,然后男人忽然问,“还跑得动么?” “我们吃的是霸王餐。” 猫儿眼少年此时从菜肴上薅的小伞装饰直接坠了,然后男人邪笑,“露天现在正在开活动,趁他们不注意,我们走,啊,当然,你逃不掉的话,那我就留你在这了。” 此时小屁孩寒毛直竖,当场想到了自己被扣留在餐厅被罚洗碗的场景,然后男人还在背后说自己帮他守着,一边还在说,“再快点,刚才那个阿姨好像看到你了。”“不要回头,显得心虚。”“不要跑太急,显得像贼。”…… 然后小屁孩气喘吁吁,怨气很重地怒喝,“买不起就别带我吃饭!我要吐了!” 此时男人顺理成章地将牵回他的手,“嗯,没事,我们安全了。” 实际上后面根本没人在追,也没人在看,从头到尾都是男人在逗着小屁孩罢了。 …… 时渊序真觉得湛衾墨这样的人之所以能一肚子坏水还心安理得地做着翩翩公子,大概率是因为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真的让男人忧心。 他回过神,看着这被称为“帝国云顶”的露台,几乎所有帝国联盟叫得出名字的大厦高楼和浮空建筑都能一览无余,不同的是隔壁都市大厦的巨幅海报上还是穿着欧根纱长裙的著名女影星。如今女影星已经成为了一家经纪公司的总裁,常年在维修的市政大厅如今总算修好了穹顶,缀满氛围灯的穹顶与其他大楼交相辉映。 时渊序扬了扬眉,忽而坏意地说,“这一次餐厅里就我们俩人,你还能赊账么?” 湛衾墨悠悠然,“故技重施对我来说不难。” 他就这么暗自打量着时渊序,吃了一口前菜便放下刀叉,好整以暇。 “当初那么做,不过是想让你知道,那些看上去门槛很高遥不可及的玩意,不过都贴着人为打造的标签,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无价地获得和那些所谓的高等人同等的待遇,代价是你的一点点小狼狈。” “本来就不认可的棋局,认真玩耍就相当于服从规则,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作弊来得酣畅淋漓。” 当然,湛衾墨没有跟小屁孩说的是,当时他们那桌免了单,只不过他喜欢看小屁孩心急火燎的模样罢了。 时渊序怔愣,男人那从容的模样仿佛在说一些很深奥的道理。 ——认真玩耍就相当于服从规则,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作弊来得酣畅淋漓。 “这就是你总是喜欢把人耍得团团转的原因么?湛教授。” 男青年的如今的眼角末梢虽然带着年轻气盛的几分戾气,但面容却又温和了许多,那双下垂眼直视着他的时候,是含笑的。 以前是漂亮的面庞,如今带着凶悍和冷锐气息,每一寸漂亮便成了变成了更加锐利的帅气。 “话说回来,如今你没了邹家的束缚,倒是应该如释重负才对,怎么,你似乎看上去还没走出来似的?”湛衾墨忽然语气一扬。 时渊序见这男人无论他如何挑拨,都是一副自在从容的模样,反倒还试探起了他。 他顿时表现出一番索然无味的模样,往后靠着椅子,缚着手,忽然说。 “那当然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以后还是得以小绒球的形态生活半辈子,还得找人收养,有些头疼。” 深怕男人不清楚重点似的,他还强调“收养”两字。 他想知道这位喜欢空手套白狼,心思诡秘的湛教授,到底对他时渊序的监护人协议打着什么算盘? 当然,他只认钟孜楚,但是如果男人要询问他的监护权,他也毫不介意,没准还能再三协商,暂时忘掉男人当初不告而别那件事。 毛茸茸时渊序此时就差用爪子比出中指:大人时渊序,又是幻想时间!我还嫌弃我得以你的形态生活大半辈子! 大人时渊序:这里没你的份。 毛茸茸时渊序此时贱兮兮地:不就是想求湛先生收养自己嘛,有什么丢人的,像我一样撒泼打滚卖个萌不就好了? 时渊序此时被踩中死穴似的怒意横生,想骂人,但他只能装作不在意似的,看风景。 “啊,你说新的监护人么?我认识濒危族群系收容所的所长,你要是变身期不方便的话,可以提前联系他。”湛衾墨说道,“我也提前打好招呼了,他对你的情况表示理解,并且会进行充分保密。” “……”时渊序心就这么顿了顿。 曾经多少次,这个男人不知疲倦地要他做自己的医学案例,他屡屡拒绝,可事到如今,湛衾墨的态度却截然不一样了。 图他,却不做他的监护人? 还是他只是把刚才男人那句玩笑话当了真? 他的眸光忽然暗了,但还是故意轻松地调侃道,“噢,收容所挺好的。”时渊序佯装不在意似的啃了一口前菜的三文鱼小面包,“算了,我还是让钟小姐做我的监护人。” 湛衾墨似乎并没有追问的想法,“嗯,目前而言,她是最合适的监护人了。” 时渊序心想自己不应该纠结,他明明下定了决心,不能拖累对方,也不能再跟对方有过深的联系。 可心里还是循环往复地有些自嘲—— 果然,对方毫无考虑过这个选项,是他有点自作多情。 或许知道他义无反顾地要做那个了结变身期的手术,他已经让这个男人的最后一点耐心都消失殆尽了。 能帮他解除协议已经是仁至义尽。 那他还指望什么?指望做对方的小宠物,还是做对方的伴侣? 他不该指望。 他已经……太过于贪心了。 这个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了一道主菜,是迷迭香小羊排和黑松露土豆炖牛肉。 一向很能吃的时渊序此时却没啥胃口,他只是抿了一抿他的儿童果汁之后,就招呼服务生道。 “服务生过来,土豆炖牛肉旁为什么要放胡萝卜片。” “时少……时先生,这是大厨特定为你订制的摆盘。” “我知道这是摆盘,可为什么胡萝片要切成爱心型的?”时渊序继续说道,“切成小兔子或者是圆形都比这个看起来舒服。” 第261章 “还有,这个前菜为什么在盘子上放玫瑰花瓣,我对玫瑰过敏,麻烦撤了。” 他继续道,“对了,没必要重做,我没胃口。” 一个好端端还算沉稳持重的男青年突然一挑刺,旁边服务生都吓了个哆嗦,“时先生,这其实是——” 湛衾墨视线悠长地瞟了一眼服务生,服务生顿时噤了声,唯唯诺诺地将盘子撤走。 “怎么,有什么脾气要发泄就朝我,不必朝菜肴。”他就这么看似毫不在意地觑向时渊序。 “你帮我解除和邹家的关系,我感谢还来不及。” “噢,这是感谢的态度么?”湛衾墨扬眉,“还是你有什么心事?” “我想说——我从来也没有后悔过。”时渊序忽然说。 湛衾墨微微一顿,一向自若的神态竟然也有些错愕。 “你说我很鲁莽,我确实很傻……可在签那些协议的时候,是我心甘情愿做好了所有准备。” “因为我的目的是你。”此时时渊序的下垂眼一如既往的清亮且澄澈,“我之所以愿意被邹家收养,是因为我想好好活着……然后等到有一天,能重新遇到你。” 虽然他刚才吃瘪,但是如今已经无路可退,白纸黑字的霸王条款是他自己签的,他没法厚着脸皮不承认 更何况,时渊序忽然觉得破罐子破摔未尝不可—— 因为男人做出的,已经是超出他预料之外的行为。 本来这一切他宁愿锁在紧闭的胸腔里溃烂也不会透露半分给外边的人,他宁愿被当成傻子、疯子、也不想让当年那个不告而别的男人知道半分这样的狼狈。 可是他没想到的—— 男人竟然选择了为他解除协议。 那么,至少男人在意。 只要他在意—— 他甚至就像是个好不容易得到甘霖的困兽,足以舔舐很久。 随即他有些难堪,有些羞赧地垂下头,只是这么开口,就宛如一点点在对方面前剖解自己的内心。但这男人已经知道了,他再怎么遮掩也是浪费时间,不是么? “至于答应圣选,虽然相当于和我最痛恨的势力同流合污,但比起有机会能见到你,我觉得一切都不算是什么。” “……这样说感觉我挺可笑的,明明我才得知自己或许从头到尾是个试验品,甚至自己的家园都毁于一场阴谋,我竟然还要解释这种事情。我现在又能比以前好到哪里去?……无论如何,我只想跟你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没有后悔过为你牺牲过那些我本应有的权利。” 话语一落,他自暴自弃地一口气将果汁喝到了底,甚至没有等待男人的回应,就这么倔强地偏头看向露台外的夜景。 他想他言尽于此,这是他最后一次允许自己丢这个人。 湛衾墨没有吭声,他的心里就这么浅浅地划过不可名状的感觉,先是无比的快意,可随即他微微蹙眉。 面对小东西毫无保留的坦诚,更加是真情的流露,他自是应该感觉甘之如饴。 可为什么……他的内心却是隐隐一痛。 几乎难以畅快,甚至将近沉郁的钝痛。 许久之前在帝国医学院和罪犯对峙的时候,大男孩义无反顾地让他撤退,说自己一个人留下对付那个杀人犯就行。 那是他第一次有这种疼痛的感觉。 就像是牵扯至记忆深处的一道道伤疤,竟然四肢百骸都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痛意。 ……这就是凡人眼中的心疼么? “我知道了。”湛衾墨缓缓收回视线,他随即装作不在意似的,“小东西,你的确很在乎我,这是无需争论的事实。” “所以——”时渊序深深地凝视着他,“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是因为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我么?” 他想过了,今天这么一番周折,湛衾墨指不定要自己偿还什么才罢休,可他迟迟没有等到对方贪图的是什么。 还是说—— 时渊序一瞬之间甚至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以至于有了个可怕的念头: 男人做完了这一切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自己。 湛衾墨狠狠一顿,他凤眼些许的愕然,半晌渐渐地竟然是哑然失笑,他忽然探身靠近了时渊序了几分。 时渊序刚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被狠狠地吻住了唇,一旦唇畔被贴上对方的温度,成熟男性特有的凛冽气息顺势浸透了时渊序,连带着唇舌之间的交缠难舍难分,男人狡猾地勾缠着他的舌不放开,他甚至呼吸都成了困难。 时渊序下意识地想从对方身边挣扎,可湛衾墨像是有意使坏似的,大掌轻抚他紧致的腰腹,再缓缓往下。 “够了——” 触到隐秘之处,一下让时渊序眼角发红,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庞,可男人的手指有力地拢上了他,以至于吻得更深了。舌像游蛇,撩拨着他的唇齿。 “你还是把我看得太慷慨,做完一切却抽身而去,这不是我的作风。”喘息间隙,唇舌拉开银丝,湛衾墨淡淡道。 忽然间,他恶意地将手从他的腰间缓缓向下摩挲,“……这是想要了?” 虽然如今露天只有他们两人,但是毕竟是高楼林立之中的露台,他们俩做什么都能被高楼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旁边还有两栋一百层高的双子星金融大厦。 时渊序推开他,重重地喘息着,然后痛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我问的明明是……” 自从他跟男人上了床后,对方甚至演都不演就能对他直接上手,他甚至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有机会,湛衾墨不介意当着别人的面直接玩弄自己。 他和他就算是恋人,也注定不是平等的恋人,他太像困在他掌心中的猎物,哪怕男人不追,不看,他也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对方掌握中。 此时时渊序冷冷地回过视线,“我可以把你当成是转移话题么?” 湛衾墨倒还优雅从容地拭去唇边的涎液。 “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看你这样在乎,让我更加愉悦。啊,明明我前脚才帮你解除协议,这是又未雨绸缪设想我要走了么?下一次为了找到我还要赔什么,五千万,你的一辈子?那些代价似乎都比我当场上你要更加大呢。” 时渊序变扭地别开脸,尴尬地弓起了腰身,他只好装作故意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不好意思,小的时候对这些没概念,不过我以后一毛不拔,不但不掏半分钱,还要倒扣一笔精神损失费……刚才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你别想多。” “随便问问却露出一副流浪小狗的模样么?”湛衾墨哂笑,“嗯,时先生在军区做突击队队长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看来很难说服下属呢。” “……”时渊序登时红晕去了大半,他此时是真的怒了,“你说的好像不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嗯,我知道。”湛衾墨无赖地揽过他的肩,忽而轻轻地在他的额上啄吻了吻,“所以我这不是来安慰小孩了么?”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朋友们,后面会有大高能,但是别怕,最后只是为了推到全文高潮(什么屑预告) 不会为反转而反转,也不会为虐而虐,请放心,所有人都不是工具人 腩劳斯在这里给大家磕头,谢谢看到这里! 第132章 吃饭到一半,时渊序就这么被强行拢上男人的大腿,他故作强悍的脸此时将近渗出了血似的,“这里是室外,你想干嘛。” 湛衾墨的凤眼倒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眉头轻纵,“嗯,我忍不住,你太诱人了。” “……”时渊序此时无言以对,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看的,虽然他确实长着一张漂亮的脸,但是配合他本人的气质,他看上去更加凛冽冷锐才对。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长得像妖孽一样的脸,再对我说这句话。”他别开目光。 “那我换个词——可口。” “……那你还是给我闭嘴。” 此时时渊序穿着熨烫得体的灰色西装,刚好让健美的身形隐匿在精纺羊毛混丝的布料之下,这种布料流淌着浅浅的光泽,不仅质感奢华,触感更是冰凉顺滑,以至于男人拢着他的腰腹的时候,时渊序甚至感觉对方的手指摩挲着的是自己的腹肌和腰胯。 然后,他忽然身下一松,皮带解了。 “……”此时时渊序甚至眼眸闪了一闪,湛衾墨调笑,“乖。” “……所以,你请我吃饭就是为了上我?”他想要推开他,“玩够了就下去。” “按照人类的话来说,刚才连前-戏都不算。”湛衾墨眯着眼,却加大了手劲,又吻着他的鬓角,“在我享用的时候,你可以放心,我会让其他人知道眼神应该放在合适的位置。” “你不会真的想——”他开始挣扎。 “别担心,宝贝,我看着呢。”男人在他耳畔诱哄,“你应该看看露台上多了一层天幕,换句话来说,我们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我们。” 第262章 “我怎么确定你不是胡说八道骗我。” “或者我让我的属下在外面拍我们?嗯?” “死变态,这里还有服务生。” “那就当增加我们之间的情趣。” “……”时渊序咬牙切齿,可此时男人已经由不得他,让他径直已经吞吃了进去。 此时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红得吓人,“湛衾墨,你真的很不要脸……” “今天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那些彩礼加起来有几个亿,你也是时候‘款待’我了,嗯,还是我的宝贝不领这个情?” 真是个厚颜无耻的人,明明吃人不吐骨头,还装得一副自己被亏欠的模样。 可此时男人已经拢着他让他被迫迎合,“你是不是还上瘾了……” “只要你不把我踢开,我就当你是在享受。” 时渊序背脊更是泛起了毛,被挟得紧紧的,他压根就没有踢开他的空间,不知道为何,被男人就这么揽在冰冷的怀里,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自己前往混沌之域被缚上祭坛,就像是无处逃生的猎物。 …… 此时时渊序脱力似的躺倒在椅子上,男人已经吃干抹净,还很优雅地将一片狼藉收拾。 时渊序疲惫地抬眼,他不敢细想自己是有多愚蠢,曾经竟然堂而皇之地认为这个男人是个对自己身体毫无兴趣的性冷淡。甚至他怀疑,在他踏进混沌之域的领土的第一步,就被男人尽在掌握。 正如那红玫瑰不过是诱他上钩的饵,试探出他的真心后,男人再若无其事地选择接受。 如今帮他脱离邹家的监护人关系,不过是男人虚以委蛇的让步,他不能上当。 此时他面红耳赤,“……闹够了,你就不能把那份协议还给我,既然我说了我要填钟小姐的名字,我们这餐饭就到此结束了。” 湛衾墨挑眉,“我说了,如果你想的话,这里做也不是不可以。” “你能不能听清楚我在说什么?”时渊序这下头毛炸了两圈。 湛衾墨悠悠地,却又紧追不放地盯着他的脸,就像是要把所有的神态和细节都刻在心里似的。 刚才大男孩那双眼睛凝视他的时候,他看到里面有掩盖不住的眷恋,执着,不甘,以及后怕。 就像是越发感到兴味似的,他更是肆意地扬起嘴角。 “你刚才坦诚说不后悔签那份协议的样子,比我想的要更可爱。该说你瞻前顾后好呢,还是说你是惊弓之鸟好?也罢,说情话是要慢慢训练的,我不介意继续听你亲口说多在乎我,多想我留下。”男人真是恬不知耻。 “你无耻。”时渊序嘶哑地说,“我说这些话是让你好过的么?” “你一早就该知道我的恶趣味,不过,我可以回答你至少一点——我不会离开你。” “……”时渊序胸腔的心跳如擂鼓,“真的么?” 不是他不敢确定,而是他已经失落了太久,以至于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能再相信一次吗? 再肆无忌惮地…… 靠近了自己的湛衾墨,就这么将手附在了他的手背上,甚至顺理成章地拢进了他的手指缝隙里,就这么紧紧地十指交握。 “你说你自己是试验品?不,没有人能凭空制造你,也没人能替代你——”湛衾墨说道,“这个宇宙,你的诞生是任何人都无法决定的,连造物主,都不能决定你是谁。” 男人一向轻佻的语气忽然低哑了几分,就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绪。 时渊序内心一颤。 他忽然想到许久之前在帝国大学的礼堂里,湛衾墨的那一番演讲。 “你们自己之所以成为自己本身,正是来自于这些最美丽的意外。” 当时传遍自己五脏肺腑的,竟然那种极度幸福的震颤。 正如现在,被对方抓紧手掌的自己。 他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时渊序就像察觉到,以往一向冷清冷漠的男人所戴的面具,似乎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个裂缝。 一边是对方锱铢必较、疏离冷淡的模样,一边却又是无私热忱、鼓舞人心的言语,可事后回过头,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那番话真的是一个冷清冷漠的男人会说的么? “湛衾墨,你那个时候在帝国大学礼堂回答嘉宾提问的时候。”时渊序顿了顿,“你说的那个爱人是谁?” 当时时渊序还记得嘉宾席有人对湛衾墨发出了质疑。 “湛教授从未接触过真正的濒危族群案例,却毅然得出颠覆人常理认知的结论,对患者,对医学界,都缺乏一份操守。” 当时湛衾墨迎着众人的视线,从容淡然道。 “我的爱人正是濒危族群,所以我足够笃定,如何?” 那天讲座之后,时渊序还记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心情很坏,现在回想过来,呵,自己竟然是在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爱人”较劲。 “我可不可以假定,那位爱人其实也并不存在?”大男孩忽然有些坏意地问道,“你说你手上戴着的锁链和戒指是禁锢器,那你的爱人……” 两个人之间忽然一片静籁无声,湛衾墨默不作声地掠过时渊序。 “可惜,爱人这回事是真的。” “……”时渊序怔怔的。 “这世上濒危族群的活体案例就这么几个,我想时先生也调查了所有,应该会用排除法。” 时渊序的心就这么顿了一顿。 濒危族群的案例中,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跟湛衾墨有过联系。 “可那个时候我们只是刚重逢不久,我们根本不是……” “所以你是不信。”湛衾墨淡淡道,“嗯,不信才是正确的,证明你不好骗。” “……”时渊序眉目皱了皱,“所以我不能听到你的真心话?” 此时露台外面是车水马龙, “真心话么?”湛衾墨懒懒地觑向远处,紧紧扣住他的手还未怔松,径直带他站起身来,靠近阳台边,刚好毗邻海港是人来人往的市中心大街。 “小东西,看得见那坐在酒馆前戴着红色帽子的小姐么?” “看得见。”时渊序懒洋洋的,“老谜语人了。” 湛衾墨唇角忽而勾了勾,“那我问你,这位小姐和大街对面那个坐在餐厅外的深灰大衣男人是什么关系。” 时渊序啧了声,“他们就是毫不相干的路人,你想要编故事也得找两个有瓜葛的。” “不,他们是一对即将在一起的爱人。”湛衾墨淡淡道。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 “戴着红色帽子的小姐等会会穿过大街来到饭店吃饭,结果刚好遇到一辆疾行的悬浮车,她吓得急急忙忙地跌到了地上,拿的手袋东西掉了一地,刚好男人见到了,就帮她一个个捡了起来。” “步行街怎么会突然闯来悬浮车,还有这个偶遇太狗血了,两人就这么认识了?湛衾墨,你编的还不如我在报刊亭看的‘星际故事会’。” “她向男士连连道谢,但这位小姐是个社恐的人,道谢完就尴尬地就往店里走了,可惜这个时候女士的护照夹又从包里跌了出来,男士捡到她的护照夹,便跟上前去。后面你就可以透过窗口看见这俩人坐在了同一个卡座上,男士还会向女士递上自己的名片,然后服务生上的甜品包括柠檬雪芭和草莓挞,后面女孩是走着小碎步离开的。” “这是他们的初遇。” “……”时渊序挑挑眉,“难不成你真见过?” “我随口一说罢了。”湛衾墨淡笑。 “……” 时渊序知道自己又被对方玩了。 他就这么索然无味地觑着道路两旁的男女主角,结果突然瞅到街上一阵骚动,只见一辆悬浮车横行霸道地冲进了人群,尖锐刺耳的鸣笛声频频作响。 真的有这回事? 时渊序就这么一失神,发现女主角已经慌不择路地落下一个红帽子离开了。 深灰大衣男人捡了护照夹,轻轻拍了拍灰,便朝店里走去。 他定睛再一看,男女主角,竟然就这么坐在窗边的卡座上。再一眨眼,他们桌面上出现了一红一黄的甜品。女孩儿脸上有羞涩的微笑。 …… 时渊序一阵不可名状的震颤,抬起眼看身旁的湛衾墨,“……这是你的特异功能?你明明说你不会预知未来。” 操纵这两人来演一场糊弄他的戏更不符合湛衾墨的作风,以对方那副锱铢必较的作风,多动几根手指头逗小孩都嫌多余。 “答案就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湛衾墨说道,“再来一百次,一千次,他们还是会坐在市中心大街旁的饭店卡座点着这两杯甜品,还是会相爱。” “区别只是时机。” 时渊序咋舌地盯着湛衾墨,就像是许久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本就不是人。 “……湛衾墨,这世界上是不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第263章 “归根结底,是这个男人一早就注意到了女人。”湛衾墨随即说道,“红帽小姐每个星期五都会在这家酒馆跟朋友聚会,而男人是隔壁金融街的一个商务顾问,他一早就留意到了这一点,总是装作漫不经心地在旁边坐着,来等待一个机会和小姐正式认识。刚好那天,小姐的朋友们放了鸽子。” “……!”时渊序更加错愕了。 “不然只凭一场卡座上的对话怎么就成了两人相爱的契机?”湛衾墨扬了扬眉,“男人已经熟悉了无数次那个小姐跟朋友们高谈阔论的话题,还有她的衣着打扮,点的菜肴,甚至走路的姿态——他在暗中计算着,有所偏差的不过是相遇的时机。但一旦相遇,就像猎手追捕猎物,不会失算。” “……”时渊序缚起手,“让人毛骨悚然的,想谈恋爱就随便谈,为什么非要这么老谋深算?不累么?” “小东西,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随性而为。”湛衾墨此时悠悠地直视着他,“在能控制的情况下,一场初遇还是尽可能完美无缺得好。” 时渊序不懂这男人的逻辑,眼前这个斯文有礼的模样只是一个方面,那隐藏在对方身份底下的还有什么,他永远看不穿。 “所以我们来这餐厅是为了观察路人?”时渊序哂笑道,“早说嘛,咱们直接去吃路边的大排档不是更加直接?” “小东西,你看看天上的最亮的一颗星是什么?”湛衾墨忽然道。 星河璀璨,此时此刻的高层餐厅仿佛要离天空更近一些,以至于能看清楚一轮皎洁的月上的环形山,还有遥遥在望的仙女座星云。 时渊序错愕地看顺着对方指向的天空,此时万千的星就像是受到感应般响起,如缀满了钻石的长河在眨眼。 他就这么怔怔地指住了其中一颗。 “唔,眼光不错。”湛衾墨轻轻道,他骨节分明的指逼近他指向的那一颗,下一秒,男人掌心一合,就像抓住了星星。 “星星被我摘下来了。” 时渊序啧啧道,“湛衾墨,你现在还当我是三岁小孩?” 可他回去看,只见天幕上的那颗星,就这么径直消失了! 他一阵茫然,一阵愕然,甚至还以为自己刚才是眼花了。 “在这呢。”湛衾墨张开手掌,竟然是一颗同样璀璨的钻石—— 时渊序心就这么顿了一顿,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并不是钻石,而是小小地发着璀璨且夺目的光的微型星球,在暗夜中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上面甚至还浮着几朵云彩。 他顿时有几分眩晕,难道对方竟然真的……从天幕上摘下了一颗星给他? 小小的,散发光芒的,卧在掌心里的星球忽然自然地被湛衾墨放在一个镀金的指环之上。 没有等时渊序反应过来,那颗戒指就顺理成章地被湛衾墨戴到他手指上。 “你这个戒指是什么意思……湛衾墨,我——” 时渊序僵住了。 他二十一岁的人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说实话他这人平时习惯了装模作样成了个大人,向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出乎意料的糟心事,或者骇人听闻的奇葩事,自己都可以一笑置之。 但是他唯独却没有养成,对过于美好的事物的接纳程度。 更不要说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好像永远是那个傻乎乎的猫儿眼少年,如今他活似自己还是个十几岁的初中生,苦哈哈地背着小书包放学回来突然被自己监护人递上了个一百克拉的大钻戒,“这到底是……” 湛衾墨只是悠悠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你怎么突然——” “小东西,小的时候没和别人玩过过家家游戏么?”湛衾墨扬眉,“订婚的时候你还往别人手指上缠个草绳戒指。” “……” “啊,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问过我能不能做到,如今我做到了,你呢?” “……” 时渊序脑袋一片空白。 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是那个十年前那个倒霉小孩的时候,自己还攥着湛先生的手心经过城市大道,刚好看见明晃晃的一家钻石订制戒指的门店。 小屁孩平时对这些玩意是自动忽略的,眼里只有娃娃机和棒棒糖,但那天门店里有一对情侣正在吵。 那一对男女在挑选着戒指,女人说,不要天鹅款式的,那个都烂大街了,要买就买那个钻石缀在小行星上的。 男人皱着眉头说,说我觉得天鹅挺好。 女人的长指甲还是不甘心地戳戳玻璃柜,你就跟我说买不买得起,一个结婚戒指一辈子就这么一个,想省是吧?想省你结什么婚? 男人偏偏就不顺着女人的视线,跟店员说,就要那个天鹅的,经典款才是耐看的,我先付款了,店员,你帮我包起来,别听我老婆的,她是有选择困难症…… 谁是你老婆?女人声音高了几度。 …… 小时渊序看见女人径直就黑着一张脸气势汹汹地出来了,突然间女人跟小时渊序就对上了眼。 “那个叔叔买不起。”小时渊序耿直道。 女人本身有一点难堪,却见到那双格外温驯的猫儿眼,跟春风化暖似的,她唇角忍不住汲出了笑容,哈哈大笑。 “小家伙,阿姨跟你说哦,以后找男人就得找一个连天上星星都愿意取下来给你的人,不然不值得你嫁……啊,你是男娃,没事,阿姨说的都一个意思!” 女人摸了摸小孩的头,瞥了一眼高挺的湛先生,说了一句,“你家娃还挺可爱的”这么走了。 “难得你对大人的东西那么感兴趣。”当时的湛衾墨淡笑道。 可此时此刻小时渊序攥紧了他的手,忽而仰着头对他说道,“湛先生,你可以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我么?” 十几岁的小孩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其实有种很微妙的意思。 湛先生唇角一丝微不可闻的笑,他俯身看着小时渊序,漫不经心地说,“嗯,那当然是可以的,你想把我给你的星星戴在手上么。” 小时渊序的小脑袋一瞬间懵了,觉得星星戴在手指上挺拉风的,还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笑,满眼是意味深长。 “好,那等着我。” …… “哥,你真的不知道刚才湛教授找邹家上门是什么情况?”这个时候邹若钧突然冒了出来,一边手上点燃着闪烁着爱心的烟花钨丝,就差拼披了个节日彩灯在身上,“其实他带了一堆收藏品专门来——” “草……”时渊序此时浑身紧绷甚至石化了。 便宜弟弟前阵子才知道他小绒球的真身,如今又知道他和湛教授的关系,他时渊序这辈子真的可以不用做什么稳重的兄长了。 “让你哥有点期待感,别破坏氛围。”这个时候钟孜楚也从服务生们后面走了出来,还捂住了邹若钧的嘴巴,她那张娇美的脸似乎还特地添了几分妆容,穿着红色鱼尾裙,像是特地来赴宴,一边忍不住掩嘴娇笑,“渊序,湛教授,你们俩好好处,当我不存在啊!” “……” 时渊序更加是僵化了。 敢情他们俩刚才做什么都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哎呀,妈就说——”钟孜楚此时葱白的指就这么掐了掐时渊序的脸蛋,“之前休息日不回家,原来早就跟湛教授好上了,难怪我觉得你们之间……呵呵呵……湛教授真是的,我就说为什么那么爽快地答应做你私人医生,毕竟别人可是花了多少价钱都请不动,我一句话就说通了。” “妈你能不能别说话。”时渊序此时真的想掉头就走了。 可钟孜楚娇笑得出声,“那么害羞做什么?你们不也好了一阵么?其实那天家族聚会妈在暗处看到你一直盯着人家湛教授看呢,哎,要不是妈要去公司开会,当场就应该说开了,让邹家那些老东西别给你乱点鸳鸯谱……”她一边向湛衾墨示意,“我们家小渊序真的很喜欢你呢,啊拉,那个时候都上高一了还在说你的事情。” “……妈!”时渊序心想别说了,再说了他就从这个露台上跳下去! 可邹若钧已经不合时宜地拿起了光脑录起了视频,“这种事情一辈子就那么几次,不好好记录下来怎么行?妈,问一下那技术人员我那个航拍飞行器怎么半天都飞不上来,给我哥和湛教授切个远景!” 时渊序:“……” 他忽然幽幽地转向了湛衾墨,“你刚才找上邹家原来是……” 湛衾墨悠悠地接过邹若钧手里的烟花钨丝,点燃的刹那,灿然的火星衬得男人雕塑般的俊容轮廓分明,却又显得男人的眼神更加幽深。 “我不是说过是买你么?” “既然时先生屡次三番拒绝我,那不如从现在开始,你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湛衾墨还随意将另一份文件递给他,“要不看看?”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他颤颤巍巍地拿着这个文件,密密麻麻的满字条约让他无所适从,直到他看到那一行字。 第264章 “协议生效起,邹文海家族将正式移交时渊序先生的婚配权给湛衾墨先生。” 他怎么忘了,当年自己作为小屁孩答应家族的时候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卖了。 原来这男人盯上的不是他的监护人权,而是婚配权! “湛衾墨,你这么大费周折是真的……” 隐匿在众人视野下,当年那个猫儿眼少年和监护人,主人和宠物,医生和病人关系之间的,是暗流涌动的情愫。 “可你要我的婚配权做什么……” 湛衾墨忽而接过时渊序的手,一整个高挺的人就这么躬身俯首,吻过他的手背。 “从此以后,湛衾墨先生将会正式成为时渊序先生的未婚夫,婚约永久有效。”湛衾墨随即抬眼,那凤眼的神色动人心魄,他唇角还带点邪意,“如果要我更加直接点,那就是你的一切都归我。” 想到刚才男人回答他到底为了什么找上邹家长老,那男人只言简意赅一句“买你。” 如今他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可这种转折来得太快——当年的小屁孩那么多年没找到监护人,结果重逢一年后却成了对方的未婚……妻? 时渊序神色有一种微妙的抽搐,可连带着是内心泛起说不清的震颤。 接近幸福却又有几分惶恐的战栗。 湛衾墨随即站起身来,很是从容且有礼地向钟孜楚和邹若钧打了个招呼,“你们就当见证人了。”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本来想抖个机灵还是算了,不想破坏氛围 由于不能剧透,所以只能感谢大家来捧场了呜呜呜,说实话我写甜的也很在行(但是你们会害怕,证明你们太懂我了) 本来这章想上剧情,但是不太连贯,所以剧情放在后面,不要担心,看了前七十多万字你们应该相信我的质量很稳稳如狗 第133章 “两位帅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圆圆满满,一定要永远幸福啊!” 吉利话终于从刚才就在默默吃瓜一脸姨母笑的服务主管的唇边一连串的冒出来了。一大堆服务员和服务主管忍不住抱着一大堆彩虹泡泡爱心泡泡气球还有“一生一世999”大字样的全息投影铺满整个露台,要不是时渊序再三要求赶紧撤下来,此时露台就会被包装成一层像外面散发五彩光芒和梦幻泡泡的迪斯科球,恨不得把他时渊序被湛衾墨求婚的喜讯传遍宇宙的每个角落。 此时餐厅只有钟孜楚和邹若钧和餐厅的服务员,客户经理,已经足足有几十号人,但是偏偏在这豪华的装潢之下又显得有几分寂寥。 “嗯,本来想叫多点人的,但是我们的身份都比较特殊,就先这样?”湛衾墨挑了挑眉。 “你是在求婚?”时渊序直接愣在了原地。 “唔,到现在还以为我在跟你玩过家家?”湛衾墨牵过他的手,“反正你也没有考虑的余地。” 这男人总是步调从容,不慌不忙,但实际上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和自负。 时渊序刹那想到梦境里,自己越过众人注视的小径,穿过鲜花簇拥的拱门后,那个高挺修长的身影穿着白色西装在等他。 此时眼前的男人亦穿着西装,不过是暗色系的西装,胸前的鸢尾花胸章衬得男人英俊的面庞更有一种说不清的邪气。 一黑一白,却同为一角色。拱门的那头,站在对面的,是心上人。 只要他牵上的是他的手,甚至奔向的是血海还是地狱他甚至都可以一并盲目地向前。 只要他从未离开过。 可时渊序忽而垂眸,“……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就在结婚现场,可是——” 可是,你走了。 然后,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 时渊序内心悸动的同时,却又深深的发怵。 “如今我站在你面前,这就够了。”湛衾墨道,“宝贝,我知道你做了噩梦,可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不是么?” 本来他那双狭长的凤眼看上去有些冷,沉灰色如雪山似的瞳色显出几分无机质的质感,可此时此刻直勾勾地盯着他,更有种莫名的蛊惑。 “小东西,我说过我不会走,还是你要当着众人的面拒绝我?” 时渊序看着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自己,感觉自己尴尬得很,甚至不知道脸把往哪里撇,可此时湛衾墨就这么捏起了他的下颌,重重地吻了他的唇。 沐浴在星光和城市丛林灯光之下,他就这么被他揽着吻了,恍若深堕进了对方的温柔陷阱,“……我就这么成了你的?” 时渊序忽然觉得自己的一路倔强似乎都成了纸老虎似的。 配合男人刚才讲的那个红帽子小姐和金融街男人的故事。 以至于他甚至忽然忍不住想问一个问题—— 湛衾墨,你是不是一早预料到有这一天? “你实话告诉我,如果不是有预言能力,你为什么能提前知道那两个人相爱?” “想知道?”湛衾墨眼底是戏谑,“你要让我足够尽兴,我才会告诉你答案。” “……”时渊序别开眼神,“不告诉我答案那我就不结婚。” 厚颜无耻的能耐不是湛衾墨的专属。 他直觉男人看穿这些的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可惜你逃不了。”湛衾墨抚上他的腰际,一边抓握着他戴着戒指的手指,“很简单,就像我和你的相遇,这就是注定的事实,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不过人类最讲究仪式感,我不介意配合。” “一口一个人类的,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时渊序眯着眼道,“湛衾墨,莫非领主结婚可以像过家家一样么?” 湛衾墨的薄唇就这么掀起莫测的笑容,却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寂寥。 小笨蛋,他的身份可不仅仅是混沌之域的领主。 “嗯,我们俩玩这种你猜我猜的的游戏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既然你如今是我的伴侣,你想知道什么,我今后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时渊序眼神一闪,他定定地看回了男人那双似无情却又有情的凤眼。 解除和家族的联系,多年后和湛先生重逢,弟弟和母亲在旁边祝福,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冷清冷漠的男人甚至打算坦诚。 明明在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都在眼前。 可他的眼睛,却禁不住的湿润。 他自嘲地揉了揉眼睛,那双下勾的眼眸竟然有几分潋滟。 故作冷锐的眉眼松动了几分,不同于他面对其他人的那副强悍,就算他可以是序以天,可以是冷面战将时上校,但他只要在他面前,他的伪装永远溃不成堤,他永远是那个轻易被撬动情绪的大男孩。 “我从来没有想到,你可以做得这么直接——” “一路吊着我胃口,让我痛苦和绝望的人是你,你总是不会给我太多,每一笔账都算得分明,可是在关键时刻把我从悬崖边缘拉回来的也是你。有的时候,我甚至恨你,湛衾墨。凭什么你可以把我的生活弄得鸡飞狗跳,却又佯若无事发生似的随时可以抽离。” “可后面,我发现你是我背后的人……我才发现,或许是我想错了,或许事情本应该有另一种可能,是我不敢相信。正如你如今,从邹家赎回了我,还……” “还向我求婚。” “虽然我知道你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你不是那么慷慨的人,可是对于我来说,那些不重要……” “因为对我这已经是一种解脱。”他继续道,“就像是从痛苦里得到赦免,我已经不敢相信美好的东西太久,就像钟小姐刚做我的监护人的时候,我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好的女人,能够这么包容我,爱护我。我要反应很久才能确认温暖我的火苗不是虚妄,不会灼我,我更加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多好事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湛衾墨,或许我终于可以学会相信,你是真的在乎我。” “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那么悲伤——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不可以停在这里……” 湛衾墨垂下眸,握住了他的手,“宝贝,是你太累了。” 时渊序就这么被男人宽阔的肩膀托着,他缓缓地阖上了眼,“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我想多了——” 一身反骨的孤狼,终于选择了迎上他的怀抱,再也不会挣扎。 “你可不要偷偷走了。”他还攥着湛衾墨的手,“湛衾墨,不要食言。” 就在这个时候,时渊序没有看到背后的天空一角猛然间碎裂了一个豁口,像是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此时一道惊雷突然猛然从高处之上而下猛然地劈落下来,直接将双倍夹层的防弹玻璃屏障劈得稀碎,顿时形成了一道极为凛冽的焦黑痕迹,劈在他们站定的位置旁边图图只差几公分! —— “殿下……轻一点……啊啊……太用力了……” 第265章 “……嗯……您太厉害了……太深了……啊……嗯……我要去了……” “殿下,太痛了,能不能不要……” 帷幔内部一片旖旎,传来喘息的声音,稍微细听都能让人脸红心跳。帷幔外头候着的圣女此时都脸红到耳朵都快渗出血红似的。 动人心魄的蛊惑身形缠绕着,甚至连什么姿势都一览无余,有圣女甚至掩着脸不敢看了,还小声地说,“殿下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啊……” “好像还有道具。” “啊?” “……刚才送进了皮鞭、镣铐……” “噫,好变态,殿下还喜欢做s,哎呀……我是真没想过他玩得那么花。现在有权有地位的男人是不是各个都是变态啊……” “就算是变态也大把人贴上去,啊,更不要说本就是天神级别的容貌 “据说光明神殿下已经在寝殿待了三日,都没出来过呢。” “体力这么好?哎呀,难怪老是听到里面哀声连连,看来让人下不了床果然是名副其实……” “越说越害羞了,对了,那个,就是洛伦星的第一美人,据说世界体育联赛的顶级球星都征服不了她,结果据说都被他的魅力折服,说他是她唯一认可的床伴呢。” “只是星际元首大会将近来临,殿下还这么……真的好么?” “至高神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可能就靠这样纾解压力吧。” 如今很多人听说光明神隔三差五就“宠幸”一个发达星球的贡品,而且床技极好,现在连神庭中圈环的核心圣职们都忍不住议论纷纷了。 远处传来圣歌的歌声,圣钟轻轻叩响。 曾经众神时代的时候,早就是众神架着各路花哨坐骑横行半个宇宙,或是在世界各个角落显摆神力,拉拢信仰的时候。 如今众神陨落,自然没有如此盛景。 但是神庭仍然如同天上宫阙般极致豪华,以到处铺张的鎏金建筑和白金雕像、还有天马花车、琉璃长桥、水晶编钟、以及神庭核心成员居住的府邸都镀上了一层碎金,大批量缠绕通天的白色柱体体欲焰曼陀罗,金色藤蔓流淌光泽。 神庭作为东道主自然没有人能闲着,基本所有人都不得不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就连圣裁庭的大法官都得加紧将今年的案卷结了,避免像以前出现“市民举报杀人犯定时蹲点长达半年,结果因为元首大会结束后才予以审理案件市民早已被杀人犯杀死”“夫妇由于圣裁庭停摆无法顺利离婚,待到圣裁庭恢复运转后两人因为情感纠纷和财产分割问题,在家中互相殴打,丈夫失手致死妻子”之类的惨案。 巡礼处则是加倍宣扬光明神的教义,一边薅一笔各路信徒和各路星球富豪领袖们的贡品,最后又勉为其难地说“贡品的质量本身没有达标,但是看在您对光明神的信仰上我们勉为其难接受”。 如今被派过来筹备元首大会的都是各个核心部门的主要人物,行政官,巡礼处处长等人,此时他们就坐在自己的白色翅羽上,浮空在柱子边,这是如今有翅膀的圣职们最流行的飞行方式,叫做“挂机式飞行”,即把翅羽的振幅降到最小,并且利用神之圈环空中飘摇的以太星尘,即一种浮力很强的太空碎屑来获得进一步的浮力,于是远处看,琼楼玉宇穿梭了许多轻柔的云,原来是这些“天使们”。 他们自然不敢高声议论,用的是持有羽翼者具有的神力之一,即思维传讯。 “话说回来,为什么偏偏就殿下成了至高神,其他神矜持自重还很自律,却纷纷陨落,难不成骄奢淫逸才是成为帝王的第一生产力?” “不,证明精力旺盛就能称王。” “真是异于常人的精力,每天要审阅数十万个星球的传讯和请求,还要跟那么多美人享受鱼水之欢。”那人又顿了顿,“不过我听说他身边的阿里托圣女拥有最强的核心处理器,可以说是全世界最顶级的ai机器人。” “什么?圣女是ai机器人?这怎么可能……” “她看起来就跟真的人一样啊,皮肤红润,身姿优越,虽然人冷了点。” “我也只是听传闻……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的人认为她是个面瘫脸故意这么说的。” 至高神的秘辛虽然传到民间是要被杀头的,但是自己人咂磨也足以乐上一阵子。 …… 与此同时,神庭内环。 “即将迎来星际元首大会,你作为至高神未免也太不务正业,就算再贪图美色,宠幸一个贡品能关系到的星球利益,永远也到达不了支撑一个神庭的回报。”那声音哂笑,却一字一句剜人心似的,“安烬殿下,这段时间,你真的没有派容器去下面看看么?” “区区三天,我看这伊甸医药集团最近可是被一个机甲集团的女董事长盯上了呢,她搜集一切人力资源想搞垮集团,啊,我看她命门里写着她这辈子的‘原罪’是脱离不了男性才能获得这辈子的成就,呵呵呵……还真是可悲的娘们,妄想以卵击石,她不知道伊甸医药集团背靠的是神庭么?她不知道搞垮集团前得先成功离婚么?否则被分掉一半财产的她根本付不起天价诉讼费。” “你急了。” “呵呵呵……所有人都逃离不掉‘原罪’,你说我会不会害怕?话说回来,圣选计划可是为神庭制造出合适成员的重要存在,你就忍心集团被这些人搞垮?” “它不是你的杰作么,秩序之眼?” 碎金流淌的纱帘拂去,安烬此时懒散地阖着眸,斜倚在长椅上假寐,旁边是两个尽态极妍的貌美女眷在给他拂扇,他就像是古代的君王,在自己安逸奢靡的皇宫里过着几度松散的生活,长睫轻颤。 “安烬殿下,这一次回来,你似乎更加松散叛逆了。”那声音摹地阴森几分,“圣选计划同时也成就了你,让你足以睥睨众神,你没必要跟它置气——啊,还是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你只要敢派一次容器去凡间去找你的哥哥,我就有本事砍掉你的命运丝线,安烬殿下,不要以为你逃得了我的眼。” 然后安烬那碧蓝的眼只是微微睁开几分,便是戏谑。 “本殿是至高神,没有心思和凡人纠缠。” 他随即冷笑,“如今这世界井井有条,没有人逾越得了秩序,你还害怕什么,担忧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但愿如此。”那声音传来战栗的笑,“你还应该知道,维诺萨尔邪神最近让神庭裂开了一角,这似乎不是祂一时心血来潮。” “你怕了?”安烬邪笑,抬眸,“无所谓,过一段时间,我会亲自处置祂,用不着你来担心。” “你应该用我赋予的力量,安烬殿下,祂是全世界最大的老千,就算不处于至高神位置上,也极其阴险诡诈,不如……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明天就执行?” “我兴致来了就杀,不需要你指点。”此时安烬目光阴沉了几分,冷笑,“做至高神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嗯?” “啊呀呀呀呀,这就生气了?老朽不过是为您着想……”那若有似无的讥笑忽然化成有形的人,却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直接翘着二郎腿歪斜地坐在长椅的边缘上,“我不过是让你多用用‘秩序’的力量,这样确保你永远坐稳自己的王座罢了,但是,如果你被顶替或者被弄死,那我也开心不已,因为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占用你的身份,你的躯体咯,安烬小殿下,想不想知道被占据的滋味是如何?” 安烬此时站起身,狞笑着在手心里幻化一柄长镰,白皙的手已经青筋暴露,“给我消失!” “好了好了,总之,老朽的力量随你支配,那可是手眼通天无所匹敌的能耐,那个维诺萨尔邪神分分钟成为你手下的败将,啊,可怜的小殿下,坚持要用你可笑的科技……” “你以为我空手而归么?”安烬邪笑,“维诺萨尔的因果我已经算好了,再超一点点祂就会魂飞魄散,不需要你这个老废物我也一样有办法,啊,如果不是我最近太忙,也是时候动手了。” “还挺嘴硬的嘛,仅仅凭算计怎么能让这样无耻的邪神就罢休?祂可是本就从深渊里苏醒的存在!祂根本不怕魂魄碎成多少瓣!”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力量么?”安烬神色凶戾得很,那冷锐的薄唇更是讥讽地冷笑,“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就因为你阴魂不散,就因为以前的神都是些孬种?还是他们都成了你的傀儡,最后被你利用完后就暴毙身亡?我要亲自靠自己杀了祂……” “哈哈哈哈呵呵呵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是自己作死呢……” “死开!”安烬此时手里的镰刀狠狠一砍,那声音才湮灭了。 此时帷幔掀开,安烬此时神色危险地抬眼过去,却发现是阿里托。 安然若素的阿里托,穿着是如今圣女的暗金色长裙,白皙的脸庞,乌黑如瀑布的秀发垂泻至腰侧。 “阿里托,这些天我睡了多少个人?”安烬索然无味,“我记得我的性-爱机器人不够用了,啊,我用的是战斗机器人,只能跟他们玩s-m,怎么,这些星球选上的美人扛得住吗?” 第266章 “二十个,当然,我们优先筛选的都是发达星球的贡品。”阿里托仍然面无表情,“他们虽然是以容貌出众上位,但是也有极强的心理素质,不至于受不住。” 安烬此时哂笑似的,“你还真是平静呢,就没有什么对我想说的么?” 当然,安烬没指望她作为人工智能会露出“殿下您真厉害”“腰力不得了”“上那么多个人是不是变态”的神情,阿里托这样的冷感美人ai机器人对成年男性的性-事压根没有任何兴趣。 安烬此时索然无味,修长白皙的手指就这么玩弄着缩小的金色镰刀悬挂着的金色项链,他这把武器非常锋利且凶悍,又被称为“横扫千军镰”却可以被他纳入掌心。 “啊,对了,我还要去会见那些老东西,最近签署核武器协议的在全世界大概有二十万个星球,按照你的程序大概全部梳理完也要三个月时间吧?那个时候刚好给你换个核心处理器了,毕竟运转太久,十有八九会烧了。” “好的,殿下,我已经启动过热加载备选运行方案,不会出现您说的情况。” “……” 他有的时候想逗她,都显得那么自讨没趣。 然后安烬只能看回那些老登递上来的卷轴—— “兰斯卡星球内乱长达二十年,已经危及周边星球”,他批阅“目前内斗的两个政党都很废物,如果再闹下去就全部毁灭”。 “卡伦斯总统擅自违反九大星系和平公约,名下兵工厂在大量制造生化武器,并且正在研发疑似超能热能核武,存在毁灭星系的打算”,他批阅“毁灭星系是我干的事情,他凑什么热闹,再这样下去就灭了他”。 “帝国联盟和萨德拉王国星球正在展开激烈贸易战,萨德拉停止出口重要资源,帝国联盟不甘示弱,禁止给萨德拉王国供给芯片能源和设备”他批阅“他们就算打起来也不影响给我上供,更不要说他们根本不敢打,所以,关我什么事?” 可这个时候,阿里托停下了注视光脑的视线,忽然抬眸——“殿下,你为什么那么急着找你的哥哥?” 安烬狠狠一顿,随即笑着耸了耸肩,“你怎么想着问我这个?” 他站起身,收拢了镰刀小吊饰,就这么悠悠然地走过来。 “我猜测你是为了找他。” “我就不能去人间玩玩么?”安烬邪笑,“我哥没有那么重要。” “你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折磨赫淮了。”阿里托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学生时代的时候应该想把赫淮当成哥哥的‘替身’,可惜他除了倔强傲慢不可一世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跟你哥相似的共同点,你从他身上得不到正反馈,便处心积虑去惩罚他。” “阿里托,不要尝试分析我的心理。”安烬挑眉,“你猜错了,那个混账身上没有一点像我哥的地方,只是我很喜欢看他被折磨的样子,不行么?” 阿里托没吭声,此时安烬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他高阿里托一个个头,还慵懒地睨着她的装束,竟然有几分调笑,“对了,这是你自己挑的?” “是礼仪司那边订制的,说圣女不能老是穿那么寡淡的黑白制服,所以我就让他们换了。” 安烬淡笑,“这样好看多了。” 如果不是他穿得繁华的长袍,如同个君王,其实他这样的一招一式有点痞,一双碧蓝色的眼眸上挑的弧度刚好像是一片青鸟的尾羽,瑰丽地上挑,多了几分跋扈,配合他本来就二十多岁的面貌,很难想象他就是凌驾于世界之上的那个恣睢,暴虐甚至还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的光明神。 位高权重,又极其出挑俊美,安烬的俊秀甚至带有一种张牙舞爪的侵略性,被本人注视久了,要么就是陷溺甚至会有一种缴械投降的感觉。 可惜阿里托是个油盐不进的ai机器人。 “殿下,全世界到现在为止在今年期间签订核协议的有822912个星球,除了边陲星不纳入统计外,目前还剩三千个星球仍然计划打仗,他们的人民正在抗议神庭的权力过大,干扰普通人的自由,还说不希望神庭通过审判官法律,认为神庭无权淘汰众生。” “哦,所以他们不想休战不是因为彼此仇怨太深,而是要和神庭对着干?”安烬竟然觉得好笑似的,“要不,我们派几个审判官队伍下去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种?” “殿下……”阿里托神色仍然平淡,“您要以大局为重。” “我这是高兴。”安烬偏过脸,径直地走出帷幔,“阿里托,你看不出来么?” “但是他们没有哥哥有种,除了在那里自欺欺人地对抗神庭,竟然没有人敢冲撞当地的光明神教堂,还有我们的监察司队伍,所以,太无聊了——”他随手一摆,“到时候找个机会把他们灭了吧,看了心烦。” 此时阿里托微微怔愣了几分,安烬很少直接提起那个本来被他“打入冷宫”的哥哥。 她的核心处理中枢一直无法理解这对同样出生于圣选计划的“双煞”存在,尤其是哥哥时渊序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世,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到了二十一岁。 而安烬,和他的人生完全不同。 “殿下,兄弟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羁绊?他脑海中的你不过是某个平行世界的回忆罢了,如今你甚至比他活得更久,他是孤零零地在那个可怜的星球生活的,而你记得了所有。” “不重要。”安烬此时却是懒洋洋地挑眉,“阿里托,你应该想想他在这个世界为什么还能知道我的真名。” “我不清楚,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难道出生就有特异能力。” “错。”安烬修长的手指居高临下地敲了敲她的额,“是他选择了记住,哪怕他如今是个没有任何异能的可怜虫,但是他起码还记得我啊。” …… “你个变态,疯子,我要把你杀了!” 此时帷幔突然传来声音。 “小公主,你又在这发什么神经呢?”安烬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米六的娇俏小姑娘,嘴唇哂笑,“如果不是看在你哥的份上,我说不定会拿你这条命给我打打牙祭呢。” “你竟然敢上我哥,你糟蹋我哥……你这个死变态,王八蛋……”红色卷发的女孩眼神汹涌,甚至绿色的眼睛快渗出眼泪,“你简直是变态,安烬,你为什么变成了个人渣!你变坏了!你变成至高神之后就把所有人当成玩具,求求你放过我哥,他不能被你这么折腾下去……” 安烬此时直起身,神色淡漠了几分,那修长的眉轻挑。 哦,是之前他派替身上赫淮那件事。 这是赫淮的妹妹。 兄妹俩的脾气都一样暴躁呢。 “你哥喜欢男人,我满足他的需要有什么不好?小公主,我的技术很好哟,他在床上会很舒服的。” 此时忽然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小姑娘直接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此时眼神俱厉似的,“迟早有人要把你杀了,你把我哥做成奴隶,把所有的神明都堕下神坛,你会被诅咒,你永远得不到幸福……” 此时安烬一只手就这么覆上自己被扇红得半边白皙的侧脸,俊美的脸此时微微漾着扭曲的喜悦,“小公主,你只会说这些没用的么?说到底,连神都奈何不了我,不觉得可耻,反而说起我的不是,会不会有点太废物了?况且你们在的时候,这个世界有变得更好么?你们不过是享受把凡人踩在脚下,以另一种方式虐待众生罢了,比我又能好多少?……” 此时忽然一把尖利的刀插入他的胸口,安烬垂眸,一尘不染的白袍忽然被汩汩流出的鲜红的血浸透,然后一尘不染的白晶石地面也被一滴两滴染上了血红。 “我可以亲自杀了你。”此时赫连那娇美可爱的萝莉脸庞刹那变得凶戾,“这把刀是来弑神用的,你会原地暴毙而亡……” “心脏在靠近左边的地方,小蠢货。”安烬此时唇角的笑意沾染了血腥,“你哥已经打算杀了我无数次,你们兄妹俩还真是同心同契呢,可惜就那么一点不好,就是眼神不对。” 安烬扬声道,“不过,如果你要为你哥去死也可以,这样我就放了他,你敢为他去死么,小公主?” 此时赫连因为怒气暴涨眼泪都激出眼角,“我讨厌你,在我死之前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败类,你这个人渣,你这个杀人无数的恶魔,你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你永远不可能有人爱你,包括你哥也永远不会爱你,你是孤儿,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 安烬此时目光陡然郁沉,随即他轻笑,“怎么?你都不愿意为你哥去死,还好意思说为了他好?” “至于我是不是孤儿,有没有人爱,与你何关?呵呵呵……如果真的有,那你会羞愤欲死到自杀吗?” “你不会有——”赫连说道,“你唯一的家人都不会认你的!” “——把她带下去,关紧闭,不超过三个月不能出来。” 第267章 安烬没了耐心,背过身。 “是!”那些天使长和圣女们就把赫连拖下去,赫连一边咬着他们的手臂一边怒骂哭嚎,“你是个人渣,你不能那么对我哥……呜呜呜……” —— “斯人已逝” “来世修德” “重为人身” “方得初心” …… 廷达阖着眼,不知道外头絮絮叨叨废话什么。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自从顶撞了主后,他就已经死了很久了。 呵呵,主啊,要不是本廷达懒得跟您置气,不然也定会化成厉鬼来找您索命的,您现在尽兴了么?耗尽万千因果,浪费真神身份跟那么一个小东西周旋,最后如愿了么?餍足了么?两人已经喜结连理了么?啊,看您这么贪婪的模样,廷达斗胆一问,您还在伪装成好好先生的模样真的很可笑。 那恶鬼的本性要是一旦被揭穿个干干净净,小东西还会待您如初么? 当然,廷达已经打算向前看了,他下辈子绝对不要做众鬼之主的跟班。 只是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一堆人环绕在自己身旁,就像是跳大神似的,一边有人哭喊,一边有人拿拂尘勾画什么,还有人一拜鬼神二拜天地三拜灵柩四拜骨灰……都是些什么神神叨叨的,作为旧日支配者化形成的恶鬼,他真的不懂华夏那一套,等等……骨灰? “小主啊,这一次复苏大法也是邪法,如果复活不了您就节哀吧,而且不知怎的,小生总觉得怪得很,正常人的骨灰都能招出魂魄,他这小伙子的骨灰啊,招出来的全是邪灵,吓煞小生了。” 廷达冷哼,他就是邪鬼,当然只能招出邪灵咯,此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出来晃悠,原来自己还真的是来自一抔骨灰,骨灰放在灵柩前,旁边是两个神婆正在念叨,他觉得好笑得要命,什么玩意,邪鬼的骨灰还能招魂? 结果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双眼睛还哭得肿得不得了,就像是两颗红彤彤的杏子,把本来英气的面貌弄得有些狼狈。 哭什么哭!此时廷达就差讥讽,你们这些人类,懂不懂什么叫做顺其自然,他安静地死着挺好的!等等—— 此时廷达回过神,那不是他经常买花的花店小哥么? “他对我真的很好,当初有人找我茬都是他替我打架,不然花店也开不下去,求你啊,大师,就算招不出魂魄,你能不能,让我再跟他最后说一句话?” 小哥此时涕零地捧着大师龟裂的手,双眼眨巴眨巴很恳求。 廷达就差开骂,傻子,你要找大师可以,你怎么找了个这么阴间的大师?作为邪鬼他从大师身上咂出了太多的恶,什么帮人配冥婚,借尸还魂,给人换命……他心急火燎直接踢翻了桌子,咣当一声,阴森的室内忽然漫天弥漫白色烟雾,神婆还有一堆神棍们都咳咳咳。 结果他丫的,廷达才反应过来,他把自己骨灰打翻了! “看啊,显灵了!”阴间大师此时狂喜起来,“看到了吗小哥,他在向你招手!他说他想你!他说他现在快好起来了,有可能要复活啦!我就说只要诚心够,就能感动上苍……” “……”廷达此时真的想把这个阴间大师的头个给拧下来狠狠挫烂。但是花店小哥此时神色陡然喜出望外,“廷达,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知道你是因为意外死的,希望你以后还来买花啊!我……我想你!” “对了,我还让大师给你重铸肉-体,是在义体上用最先进的分子技术模型模拟出死者生前模样,到时候时机成熟,你就附魂上去,就能醒来了!” 廷达心里说,早就知道我死回去了。 他根本不想要自己生前的模样,首先他化形还不成功,不然也不至于老是戴着个面具。总之,活过来了还是那个鬼样子,还不如死着。 而且神尼玛复活啊!他是邪灵,邪灵是不能参与轮回的! 本来他是有重新投胎的机会的——但是因为他一时作死插手了主和那个小绒球之间的事情,他的主自然没赏给他这个机会,更不要说把他一键送回阴间。 此时忽然另一处传来,“小哥哥,你真的不想复活吗?” “不想。”廷达说,“我本来也已经死了很久了,不差这么点时间。” 鬼本来就是死了的人。 “可那个小哥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啊,他已经是第十二次来这个庙里给你超度了,还花了很多钱请大师。” 原来旁边还有个吃瓜的鬼魂。 廷达哼了哼,怪他多管闲事,那天被主叫去买花,结果看到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搭讪这个花店小哥,还字里行间带点威胁,说什么这一地段的铺租都涨了五倍,识相点就应该多交点,但是花店小哥说自己不是店长,做不了主。那些人说做不了主?那每次交铺租的人怎么是你?小哥说店长在国外,他只是代理。 然后门口的矢车菊就被打火机烧了,那些人说他们不管,要是不交够铺租这个星期就给他们搬走。 花店也是在帝国联盟比较落后的区,地头蛇出来收保护费是基本操作,但廷达本来觉得那矢车菊开得挺好这下兴致被扰了,直接将那些人拎鸡崽似的扔到十条街外。 廷达没有是非善恶的观念,但是谁让他喜欢的东西被玷污了,那他就会直接出手——但搞笑的事发生了,那天花店小哥忽然问他要了联系方式。 后面还时不时约他出来玩。 廷达平时就是帮主做事,但是看那花店小哥似乎很诚恳,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后来一来二往,两人就成了朋友。 …… “话说回来,这些关你什么事,吃瓜就好好吃瓜,不要干涉我的因果。” “我好不容易圣选过了笔试,但死了,我准备了整整十年,这是第一次通过笔试,我死不瞑目啊,小哥哥,如果你想重返人间,可以用我的魂魄和躯体,现在还没腐烂……” “呃……”这才是真实目的吧?廷达就算是邪鬼也汗颜了,冷笑,“我说,你就不能放弃圣选吗?” “我死都不能放弃圣选,圣选就是我的命,我死也得是神庭的鬼!”此时这位孤魂说道,“你不知道成为神庭成员,可以住在堪比世界顶尖富人区的神之乐园,每年都有贡品分成,享有福利分房,而且医疗费用能够免除百分之九十,家人都能附带享受神庭的人身意外险、医疗险等……” “别说了别说了……”廷达捂住耳朵,“难怪你们人类就算是被神庭踩在脚底,也仍然疯魔似的想去神庭。” “呜呜呜越说我越气,我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呢!”鬼魂甚至想狠狠剁脚,虽然他没有脚。 “那麻烦你赶紧投胎,来世再备考圣选,下次记得把命续久点,就算考十年不上岸,还有二十年,三十年,只要你活着总能考进去的。”廷达的尖牙利齿吐不出半句人话,“就算你考上不久之后就死了,你的家属或许还能得到一笔优渥的丧葬费,这么想想是不是觉得特别有奔头?” “我只想今生今世上岸,我想让我父母开心,我想要光宗耀祖,来世就不是那个人了,呜呜呜……”鬼魂已经开始疯魔,开始缠绕着廷达的脖子,“求求你帮我吧,我如果再在世间待久一点就会化成烟尘的,根本无法投胎,我不想这辈子的努力全部打水漂,我父母老来得子四十岁才生得我,他们要知道我死了会直接不省人事的,尤其是我妈她很可怜,我的圣选培训费还是我妈做保洁阿姨给我攒的……” “得了得了,我过去行了吧,在哪里?”廷达简直被他烦死了,“……你别再勒着我喉咙了!” —— 再醒来,廷达看见前面的巨大红色横幅,“圣选第二轮选拔倒计时:十五天” “努力奋斗,力争上游,我们在顶端相见!” “十分就是一道天堑,我们的目标在云端!” “苦海无涯苦作舟,莫道行路难,风雨后见希望。” ……然后旁边还印着一堆“上岸学员感言”: “感谢考试院的栽培,经过五年后,我现在在神庭过得很好,现在年薪加贡品就有八十万星币,每年还有两个月的休假时间,而且还有额外半个月的带薪年假。学弟学妹们,我在神庭等你!” 廷达看了想吐,旁边还是两沓能够直达天花板的电子试卷。 “同……同学,原来你还醒着?”这个时候有个梳着齐耳短发,戴着红色眼镜,乖乖巧巧的女孩儿探头,“你应该也通过了笔试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准备第二轮,据说那才是真正的试炼呢。” “我不考试。”廷达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奇葩地方,他忽然感觉这里跟邪-教似的,所有人都在头悬梁锥刺股地在学习,就为了做光明神的狗,有的人甚至一看脸色就离入土不远了,估计一天才睡三四个小时吧?神庭真的有那么好? “可是你好不容易上岸了,不要放弃啊!”那短发女孩非常诚恳地说,“我还是从军队选择跨考的,当时你还安慰我说你这么多年都没放弃,叫我不管如何都试一试。现在我也告诉你,你不能临阵退缩,行不行?” 第268章 “你叫什么名字?” “朱骁丹,偷偷告诉你,我还是突击队的成员哦。” 廷达挑眉,“突击队啊?我知道有个拽的二五八万的队长,怎么军队不好混了,想吃皇粮?” 短发女孩很是愁苦,“是我家里人觉得这职业不稳定,容易早早就牺牲,叫我赶紧考个铁饭碗,可是谁都知道圣选是金饭碗,又是全世界海选……我还有个讨厌的弟弟,他非要学艺术,家里还叫我供他。” 廷达此时心想他这个死去的兄弟大概是这女孩的男闺蜜,于是也就虚假地安慰一下,“那以后就别跟家里人联系了”“不给你弟弟钱然后远走高飞如何?” 反正恶鬼从来都不必理解人类,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便行,甭管世间伦理道德。 可是那女孩竟然备受鼓舞似的,还给了他几个糖果,“你现在怎么那么善解人意,谢啦,说完好多了。” 廷达心想自己没必要这么敬业,这个破考试院不是他的容身之处,只是他最后看着前面的电子屏幕,刚好是“第一轮笔试结果:已入围,等待考生确认”。 然后他身边的光脑上面是这位兄弟群发给各路人的一排消息“好消息,我入围了”“妈,我过线了”“爷爷,入围名单有我”“黎哥,我真的过了”“呜呜呜你看看我终于过了虽然这是第一轮”…… 他眼前一黑,他现在的这个人,该不会是得知自己笔试进了,范进中举似的直接死了吧? 然后他更加诡异地想到——那现在过了笔试的他现在岂不是直接背叛前东家,义无反顾地投向了光明神的老巢?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果然眼前一黑。 再醒来,他在一层白色帷幔之前。 身后忽然凉飕飕的,“殿下,我们抓到人了。” 然后廷达发现白色帷幔下一双光裸的腿镶嵌着金光闪闪的腿环,瘦削的脚踝也戴着金色的脚环,哪怕白皙瘦削,廷达也知道这绝壁是个男人,还是一个不怎么好好穿衣服的男人,一尘不染的白袍更是完全不符合恶鬼的审美。 “我兴致来了,想请你带路。”那声音清亮好听却透着极度的阴森,“你是祂的座下恶鬼,应该知道最快让祂死去的方法吧?” 廷达狠狠一抖,他不敢抬头,而那人确实也没露面,身形大部分隐匿在帷幔之中。 “那个我还是……” “你想再死一次?”那声音扭曲几分,“也不是不行。” “喂喂喂,我才喘口气你就让我死!你配叫……”廷达差点脱口而出光明神仨字,但是他忽然想到自己被那花店小哥怜惜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还真的不想死了。 平心而论做了那么多年的鬼,也该他好活一次了,虽然他不喜欢男人,但是有个喜欢自己的人恨不得散尽万贯家财在人间等着自己回来,那滋味他说实话真的想体验一下…… 多少也得对得起别人的心血不是,如果他突然诈尸了,花店小哥的神态会不会很好玩? 于是廷达忽然磕头,“圣主英明,小的……小的这就带路,您想要什么小的都给您争取。” 树挪死人挪活如今换个东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你维诺萨尔不识相,我廷达自有一片天。 “算你识相,”那声音自然是肆意且淡漠,傲慢且从容,“阿里托,传讯给审讯天使团,问下他们,上一次杀戮完卡迪安星球的核弹还剩着吧?” “……” “我听说混沌之域很大,但是它的中枢据说汇聚着邪神力量的本源,你知道那么?”那声音兴致非常,却带着刺骨寒凉,“你亲自带路如何?” 廷达登时后脊窜上刺骨的寒凉。 这是准备屠他们恶鬼们的老巢? - 作者有话说:后面剧情会进入冲刺阶段,相信我之前看到的都是小高潮 看到这里了,请一定要看到最后 第134章 此时雷声在高楼大厦甚至形成了回响,甚至隐隐让地面都震了一震。 身旁的众人也顿时变成了重叠的鬼影,不少服务员此时是身形魁梧,面部狰狞的邪鬼众人! 瞬间时间静止,诺曼凯丽的五星级高层餐厅旁的双子塔的浮动光影都骤然停滞,怀里的时渊序此时还阖着眸,就仿佛好不容易得到慰藉的困兽,环住穿着硬挺西装的男人。 而西装革履的湛衾墨,此时身下的鬼影越发嶙峋诡谲了几分,他的双眼登时变得赤红无比。 庞大的骨翅直接从脊背的西装制服破土而出,直接击碎露台两旁的围栏。 刚才一场求婚仪式的众人都是他的座下恶鬼伪装的,邹若钧和钟孜楚则中途被假扮成人的下属们送了回家,毕竟他们不知道,一场温馨平和在高层餐厅的仪式,实质上是恶鬼接纳新娘的入门仪式。 与其说是服务员和亲友见证下的订婚仪式,不如说这是一场被众鬼见证的求婚仪式! 时渊序阖上的眼却也没再睁开过,恍若陷入一场幻梦。 “刚才若不是咱们这帮鬼怪,普通人早就被这些天雷‘轰隆’一声劈死了,不过主,咱们也不是百毒不侵,你看这天雷滚滚还在劈呢……” “你们不是不允许我离人类太近么,让你们亲眼看看我发展到哪一步又有何妨?”湛衾墨还捧起一杯红酒浅酌了酌,然后随意盯着天际发生的动静。 这一道道天雷,又叫做因果孽报——普通人只要被劈一次小命就玩完。 普通人平心而论根本轮不到被这样的雷劈到,就像上天阻止一个人得到一份工作,要么就是路上遭遇车祸耽误时间,要么就是面试官那天心情郁闷跟那人八字刚好也犯冲给了低分,要么就是那天感冒发烧拉肚子发挥日常,要么就是简历和ppt突然不翼而飞…… 然而心思诡秘、铲除一切不利因素的邪神毕竟不受人间的规则限制,总是干脆利落的想要什么便直接达成,所以因果孽报也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出现—— 此时湛衾墨耳畔忽然传来呼啸的风,是他的友人传讯: “维诺萨尔,你要知道,你贪图不得。平时搂搂抱抱亲亲什么的都算了,但是结婚这样的契约行为,就相当于明目张胆了。”一个鬼王此时痛心疾首似的,“你如今选择和小东西结婚,相当于直截了当触发‘原罪’,换而言之若不是你将近成为真神,你就会跟其他神灵一样劈死在天雷底下。” “你劝他没用,”萨拉克斯无奈道,“你看有风暴之神那样的前车之鉴,他还不是就这么做了,啧,这天雷大概劈七次就能把神灵劈成残魂了吧,维诺萨尔,你再不回头的话就跟那些到处流浪的意识体一样了,这也是你想要的么?” “挚友。”湛衾墨此时轻掩唇畔,那齿早已变得锋利,再一抬眼,那鬼瞳在狭长的眼里收缩,“我已经厌倦了步步为营的日子,呵呵……你让我学会回头,然后呢?再折腾一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维诺萨尔,但是我们见识了多少神陨落,你……” “那你们的担心多余了,我比你们见识过更多,呵呵呵……那种场面真的是令人难以忘怀。” 向来神色幽淡的男人,是其他两个神都无比陌生的神采,只见湛衾墨笑得如此讥讽又如此尖锐。 恍若斯文有礼的面具终于卸下,原来恶鬼真容竟是如此玩世不恭。 “让它劈。” 紧接着,整个天空顿时裂开一道豁口,裂开的那一瞬,市中心大街传来了骚乱,警笛声,人的尖叫声,潮水般的人群要么躲进店里,要么就急切地钻进地下轨道。此时的天空裂开的豁口就像是一条庞大的通道,通道尽头漆黑无比。 很快社交媒体上频频有人传第一城区“天眼开”“出现异像”“我是不是见证了什么世界二十大奇迹”……还有些乐子人现场组团想一起乘坐飞舰靠近那豁口看个究竟。 但是更多人还是头也不回地跑路了,只见游龙状的闪电缠绕着豁口。 此时此刻慌乱的人群不少都颤抖着躲在店面里面,探店的网红还在边直播边安抚观众情绪,“没准是台风来了,咱们帝国联盟的天气一天一个样”“你们一人一个嘉年华就能助力风暴退散”…… 刚好一道惊雷劈在店门口,将店面的玻璃震得稀碎。 “……兄弟们我不播了,保命要紧!我在第一区海滨大道23号棕榈咖啡馆这,你们谁能带我走我把直播打的款都给你们,啊啊啊!”网红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 一些在露台的鬼怪也颤了颤,“主,咱们因果债又多了一大笔,应当撤回领地,更何况因果孽报直接上升至了自然界,只怕不把帝国联盟劈成两半,‘秩序’是不会罢休的。” 靠近海港城那边的海浪顿时变得极黑,更加是滚动着源源不断的波涛,临江大道的桥面上还拥堵着汽车,不少车主还路怒症发作,甚至不惜要开车冲上人行道直接逃走。 俯瞰着水泄不通一团乱麻的市中心景象,湛衾墨的面容丝毫没有几分起伏,非但如此,那薄唇更加是掀起嘲弄和讥讽,“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着,祂在盯着呢。” 第269章 他打了个响指,众鬼影齐齐到他跟前,“你们都回到领地吧,鬼怪妖魂一旦被天雷劈中多半是魂飞魄散。” “主,你呢?” 湛衾墨眸里泛开血腥,优雅的正装后不知何时被撕裂开了半边,露出半截宽大的骨翅。 他扬眉道,“当然是会会祂。” “主!” “神庭的人等会就会来到。还是你们做好了没有来世的打算?我不希望等到我要真的用你们的时候,是满地尸骸。” 男人拢着怀中的心上人,漫不经心道。 众鬼怪不敢僭越,只好纷纷都化成了黑烟消失。 忽然间,湛衾墨敏锐地察觉到有一处不可名状的存在在向他迫近道。 那是曾经在赎罪池旁边,他锁住的最后一丝神灵的幽魂,来自他的挚友。 “在这种时候还特意来这,是嫌赎罪池那太无聊了么?” “挚友,你再去执着,便是万劫不复——刚才那一道惊雷,是神罚。” “我亦是神。” “可你尚未成为真神之身,你欺骗他做一场梦又有何用?众神归位,你便要舍去所有人类身份,甚至抛却人性。” “做一场梦?挚友,你错了,只要我要它成真便能成真,唯独只有时间问题。”湛衾墨手轻轻扶着时渊序的额头,“我已经等了这一天太久,如今提前兑现又有何妨?” “我一直看不透你,如今,我大概有些懂了……我就说,你为什么要对那个孩子那么执着,大概你和当年那个猫儿眼少年初遇的时候,早就设想到了这一天吧?” 滚雷席卷着云海,在湛衾墨的身后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而他却安然若素地凝视着怀中的人,随即嘴角掀起幽淡的弧度。 “与其说是设想到了这一天,不如说,我早就计划有这么一天。” 十年前,湛先生与猫儿眼少年初遇。 是他蓄谋已久。 从一开始便没有所谓的偶然,包括他从深渊里苏醒这回事,包括他七年后与小东西重逢。 是他处心积虑。 小东西知道他是背后扫清一切障碍的存在,却始终没有看透他,那是因为他作为邪神,直接做出了常人都无法预料,也无法想象的一切。 风暴之神叹了叹,“我本该能猜到。” 湛衾墨被拆穿,倒也不介意似的,淡笑道,“可惜还是比我想的要慢了一些,毕竟装成一个普通人对我来说太过于漫长。” “你刚才跟他说的那个男女主相遇的故事,不就是在说你自己么?” “嗯,你在旁边偷听?只是那个男主角可不仅仅是在咖啡厅对面一直坐着那么简单。”湛衾墨缓缓道,“他将经历过无数次擦肩而过和求而不得的痛苦,或许一千万次的尝试之后,他才堪堪能匆匆一瞥心爱的人。” “可惜你如今应该点到为止才是。人神有别,在一起是最大的因果孽报。”幽魂缓缓道,“你坐上命运圆桌不止一次,就知道你不能贪图。” “‘一次则颠倒众生,贪心则形神俱毁’。”湛衾墨仍然面色不改的说道,“这条法则已经带走了多少个神灵的性命,只是我很好奇,它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幽魂微微一颤,“挚友,你的意思是——” 湛衾墨唇角裂开尖利的齿和骇人的骨,面容更透着一种诡谲的美,“我现在留在这,就是来应它给我的最后一道劫。秩序规定人和神不能相恋,我的原罪规定我贪图不得,我便主动应劫,如何?” “挚友,多少神灵都过不了这道劫,你还不止一道——” “我‘作弊’过,连魂魄会被劈成多少个碎片都了若指掌。” 此时天上裂开的口子露出神庭的审判天使团,此时章于明就这么正襟危坐似的在alice集团的银白战舰的驾驶台里,结果瞳孔狠狠一颤! “……那是众鬼之主么?” 他此时身后的八翼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鬼域殒命的两千个审判官。 “你们先开枪。” 湛衾墨神色冷峭地扬起背后的骨翅,准确地来说,他已经不能是完全的人形。自然,那些审判官们的冷枪暗箭也丝毫不是他的队伍。 他此时身后的阴影也越发浓重,那鬼影规模就直接高出六十多楼的市中心大厦一截。人类的肉眼看不见妖鬼,却看见庞大又可怖的鬼影拢上大厦,纷纷吓得昏了头。 邪鬼可怖,邪神则摄人心魄,祂镂空半边的骨翅直接横扫出一阵飓风,直接让几个神庭的战舰在强大的气流下相撞。 “众鬼之主,你忤逆神庭,将会亲自被降下神罚。” 被白白浪费了一堆军火,许多审判官蓄势待发,万分警戒的模样不过是色厉内茬,尽管带着铜面具,但他们面具下的面庞因为发抖。 此时他们感觉到一种可怖的域已经蔓延至整个空间,就仿佛有很多不可名状的生物在他们耳畔耳语轻吟狂笑不止,他们感觉无数双血红眼睛甚至在身旁匍匐着…… “你们看到旁边的那些人影吗?” “别说了,我感觉……我感觉身后站着一个被我屠戮星球的人。” “别自己吓自己,咱们一屠戮就屠戮上万人,你记得那么清楚?” “可是,他在跟我说话啊,说他的手断了,里面的血肉露出来都生蛆了,还说没有全尸到了鬼界也是缺胳膊少腿的……” “啊你别说了,我要疯了。” …… 此时他们再看回陆地上的湛衾墨—— 却已经不是一个优雅俊美的男人,而是从头到脚都令人骇然到头皮发麻的魔物,骨翅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眼睛,同时吊起了一节节随风飘摇的尸骸。 对方真正庞大的骨骼似乎逐渐从阴影下升高而起,甚至能够直接够到天幕! 就像是带着半个祭坛来献祭的魔鬼! “我们已经准备了无限子弹,神庭予以最高的处分,罪者将永世不得超生,完全湮灭。”章于明努力克制自己不因为恐惧而发抖,继续汇报着,“其他人,似乎已经被魇住了,动弹不得。” “都是些废物,还是得我亲自来。”此时云雾拨开更深一层,是一个身披光华的金发男人,就这么慵懒地倚靠在王座上,瞅到男人依然安然若素地揽着时渊序在怀里,他那极其肆意张扬的眉眼此时渗着一种扭曲的厌恶,“啊,我没有兴趣打扰你们的甜蜜时刻,不过这位湛教授,你给他戴的戒指似乎不是普通戒指呢?” 安烬随即扬眉,唇畔吐露出讥笑,“这是灵魂契约,被缠绕的人此生此世都要被你占有,一旦他的身心有一项不属于你,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将他作为你的玩物,不要因为我哥哥是个愚蠢的笨蛋,就可以随意将他作为猎物占有,你要知道,虽然他是个蠢货,但是他背后有我啊。” “……”湛衾墨此时神色微敛,可是他随即竟然很从容,也很淡然,“嗯?明明只要他的一切被我尽在掌握,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敢伤他半分,那不是很好么?” “你该知道,他答应我的。”此时湛衾墨的鬼爪怜爱地抚开时渊序额角的发,“他说,他什么都能还,所以,我要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有何不可?” - 作者有话说:今天本来有更多字的但是为了保证质量先压更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和天使们,不用怕,越到后面越带感,如果不够精彩或者有雷点会有人爬网线殴打我的() 第135章 “把身心灵的束缚契约说得那么好听……还不如我把其他人作为自己的奴隶和狗来得直接一点,你这个恶鬼什么时候才知道,不是敲骨吸髓地索取就叫‘爱’。” 安烬眼睫居高临下地俯视,此时嫌恶的神态还带着几分讥笑,“可笑的恶鬼,你应该清楚为什么连与世无争的玄穹都要来会你,毕竟你可是宇宙最大的威胁。哈哈……就算恶鬼学会了伪装成人,本性也不会改变,你那些手下的亡魂和神魂都在控诉你有多残忍。他们应该见识过你如何屠戮众生的样子,难道你以为我对你一无所知么?换句话而言,你所做的一切的都是殊途同归——” “嗜人骨血,掏人魂魄。” “你这样的坏种永远做不到从来不计任何代价去为一个人付出,这点就最让人厌恶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居高临下赏赐一点可笑的怜悯,却要凡人一步步心力交瘁才能尝到一点甜头。”安烬狞笑,“那七年归根结底不如说是你有意设计,让他提心吊胆又患得患失,如今终于被你的糖衣炮弹哄得看不清本性,最后你就能轻易得手,而你一旦得手,最后不过是将他作为你的玩物,宠物,你囚牢中的猎物,我说的没错吧,维诺萨尔邪神,你那副得逞的模样就让我想吐!” “错了。”湛衾墨神情幽淡,甚至觉得莫名好笑似的,发出让人心颤的冷笑,“哈哈哈……这就是殿下所谓的判断力么?如果你喜欢自欺欺人,我不介意你继续这么说。可惜,虽然我真的很享受我的小东西为我抓心挠肺的模样,但我还不至于要通过这样来设计呢……” 第270章 男人相当病态却又不知餍足地道,“就算不算计,他也注定是我的人,爱我爱到难以自已,有何必要自导自演大费周折这样让他上钩?可是可悲的你,甚至连和他做家人的资格都没有,他只会记得和我在一起的一点一滴,知道么,气急败坏的人都是手下败将,我劝你大可以松弛一点,这位光明神殿下,你的信众可是以你‘光明无私’信的你呢……呵呵呵,你说他们要知道一己私情就屠戮了某个无辜的领主,会不会全部转向信我?” 旁边的章于明已经胆战心惊——他此时已经出现了幻觉,只见那个被安烬辱骂的存在似乎身后是尸山血海的浮世绘般的法相。 ——法相,是一个神明展现本貌的一种“相”,包括个体经验,包括神明本性都能展现无遗。 他同事在旁边已经被这样的法相震颤到癫狂,他之所以还冷静地挺立在这,完全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也命不久矣了。 众鬼之主不是善茬,他听闻那些游离在世界缝隙的很多意识体,都是曾经被祂斩落的神明。 祂足够邪恶,邪恶到,章于明毫不犹豫认为就算安烬将祂毁灭,祂也一定会卷土重来将他们这些光明神阵营的人尽数撕碎。 不由得抽起一根烟,章于明叹了口气。 他最后悔的是自己五年前参加了圣选选拔,当时他还是个混混,不是被长辈耳提面命说自己做不成事,说他这辈子注定是个没出息的废物,他都不会头脑一热就扎进了圣选考场,最后还竟然过了。 结果坐办公室只是开胃小菜,他的主要职责是“行刑”,如今还要把他直接送到地狱级别的“神魔大战”场面,万恶的安烬殿下事前还调笑他,这次没有杀掉十万个鬼众,他会让他的服务期延长到五十年。 他刚才偷偷用光脑给坐办公室的施奈特,让她把自己的遗物和遗言芯片转交给他的家人,这是他第四十次跟她这么交代了,就像是古华夏上朝的官员们,一旦发现皇帝要杀头,先行舔一口竹简上的鹤顶红倒地身亡,他也准备好了等会事态不对,他可以直接抽出自己的刀柄给自己痛快。 这次审判天使团是他筛选的人,结果各个看到邪神法相后都昏厥的不省人事,殿下说这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他们的敌人毕竟是众鬼之主。 哎,想想有些伤感呢,神庭的俸禄还差领一年,他就能给自己的老母亲换个像样点的房子了。 不过,他视线看向那鬼域格外诡谲的身影。 这样的存在,真的会选择化成人形自降身份到人间,千方百计千算万算博取一个凡人的爱意么? 是真的像安烬殿下说的另有所图,还是……还是恶鬼真的能生出心? …… “就算你伪装成一辈子的人,你也照旧学不会如何爱人,你就是一直靠这种扭曲的手段来骗人的心,”安烬如今示意下属动手,但是鬼域此时的屏障还不足以马上破掉,于是他复而又不耐道,“罢了,这个核弹应该足够灭掉你们所有非自然存在了,再见了,维诺萨尔,你会比那些意识体还死得干干净净。” “我没有心思听一个小鬼冒犯我。”湛衾墨此时唇角扯出残忍的笑,“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我仁慈,今生今世的你本来应该早就不在了才是,你更应该感谢我至少允许你用卑劣的手段还能见上小东西一面,否则我会用生锈的长剑再将你一点点刺穿,光明神安烬,倒塌后的破败神庭似乎更适合元首大会呢?” “死到临头还不清楚谁才是真正该低头的人么?真是伤感,在这么美好的日子却要有人来捣乱,你明明气得要命吧?明明机关算尽只差这么一环,就可以得到perfect ending了。”安烬靠在王座上,他此时邪笑,“搞垮神庭?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反正今天总得死一个人——” “不,是死一个神。” “要么,干脆我现在用核弹把混沌之域炸了,这样你也安心永远做你的湛先生,你选一个?” 此时夜之女神涅莫拉带着诡谲的暗色光彩也来到现场,她忽然开始啜泣,“维诺萨尔领主,混沌之域一旦灭亡,那混沌教义从此绝迹,如今旧日支配者和鬼王的神核都在混沌之域之中,甚至您自己………” “主,您真的要献祭整个混沌之域么?”穆西沙也提心吊胆了起来,按照他们主这副完全不管不顾任何人的做派,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大义灭亲”。 混沌之域涉及上亿万个灵魂体,哪怕都是鬼众,堕神,鬼王这种已经不再属于活物的纯冥之体,但终究是灵魂体。 光明神的核弹不单单是物理,更准确地来说,是灵魂的搅碎机。 没有灵魂,一切生灵包括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 “呵,如此不划算的交易,我为什么要做?”湛衾墨残忍地扯开唇角,“做湛先生本就是亏的。还要交出我的领地,让我的子民化成烟尘?” “哈哈哈,连自己的领土都不敢灭,好意思说你在乎他?”安烬邪笑,“看来你还不够格呢,锱铢必较,虚情假意的恶鬼是不是觉得不划算了?打算打退堂鼓了?放心,我会把你投降的好消息传遍九大星系的,这样你就可以灰溜溜地向他否认,你不是什么领主,你只是平平无奇的湛教授,你要跟他过好小日子了,哈哈哈哈……” 审判天使团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毒辣恣睢的攻击,下一秒,神庭那边果然又塌陷了一角! 幸亏怀中的大男孩仍然没有知觉,湛衾墨戴着骨戒的手轻轻拢着他的发,目光垂落。 他如今是邪神的面貌,更不要说如今事态严峻,自然不能牵扯他,便封印了他的神识。 瞬即,他打开了一个传送门似的豁口,那是邪神的法器,能把人送到一个不受任何人打扰的虚空。 下一秒,血雨腥风刮起。 成千上万个神庭高射炮、激光射线甚至一枚巨型核弹头就从天幕上的一层屏障上缓缓下落。 混沌之域上空被拨开浓重的云层,但那核弹似乎带有一种特殊的引力场,实际上,它更准确地被称为“镇魂屠妖塔”。 从天际下坠多一寸就会像是托举浮屠的莲花一层层地绽放出刺目的光芒,只要多绽放一圈的莲,就相当于多灭一层魂灵。 失掉了性命的人便是鬼,失掉了魂灵的鬼便从此陨灭。 此时鬼域还在过鬼节的众鬼们此时都被这镇魂塔闪瞎了眼睛,愤愤在抗议,“该不会是神庭的人又来刁难咱们了?”“生前被神庭杀,做老鬼也不放过我,你们神庭的人都是些人渣”“就没人来管管这样的事吗!”“光明神,我跟你没完!”“他们终于还是动手了!简直是畜生,不可理喻,我们都死过一遍的人还要死第二遍!去你x的神庭!” 鬼城的厉鬼们都在咆哮,甚至攀到高层楼阁上示威,只见上层空中的与才能站在镇妖塔核弹旁的是成千上万的神庭成员,穿着白袍,手里还拿着各色的武器。不用想就是监察司和审判司。 安烬紧接着冷笑,“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我是你宽宏大量饶过的人?你要知道,你在卡迪安虐杀我的容器的时候,你的因果注定还不完了,杀神如麻的维诺萨尔——因为我刻意设计了在那一秒,用‘移形换位’将容器切换到了我的本体,换句话而言,你射杀的不是安德烈先生,而是我。” “如今你违逆秩序已经是十倍代价,秩序上还写了一条,‘敢直接杀戮我便要暴毙而亡’,就算你有九百九十九万条因果还完又如何?你没有剩下的因果来干预你领土的存亡了。” “看来庆祝仪式不必等到星际元首大会了,现在我就听到你葬礼的钟声了!”安烬随即露出甜美且舒适的笑容,“再见了,湛衾墨,或者,我该称你一声,混沌邪神?” 此时十二鬼王硬着头皮开了域,萨拉克斯和哭哭啼啼的涅莫拉此时展开混沌神域,动用了所有神力,尽可能在这个镇魂塔降落前形成足够的屏障,用足够的邪灵之气护住那些鬼众的魂体——然而屏障终究一层层破碎。 “怎么有一股烧焦的味道。”鬼王一说道。 “我们确实有人烧焦了,超出因果就是这样,雷劫不劈到你暴毙而亡是不会停止的。” “啊啊啊啊啊啊!那个镇魂塔似乎还有腐蚀效果,它的圣光会把普通的邪灵蒸发掉!我感觉不禁烧焦了,还有烧烤的味道!” “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废话了。”跳脱的萨拉克斯此时也看不下去了,“先把我们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同时制造屏障,让雷劫不知道劈哪个人,这样就能延缓时间。” 这个核武器同时兼具物理和法力,造成他们要承担双倍因果——不仅仅是核武器的恐怖爆炸力,还有核武器作用在魂灵身上的撕裂效果,不仔细思索如何对抗,恐怕他们这些鬼王和旧日支配者会先烟消云散。 “维诺萨尔,恐怕支撑不了太久!”涅莫拉此时眼角的泪水就差成为瀑布雨,“五分钟以内,镇妖塔会自动坠落云层!只要它的弹头稍微一触碰到鬼域,这里就会夷为平地!” 第271章 “呵呵……”湛衾墨此时张开骨翅,降在混沌之域的神殿前,诡谲妖邪的面容此时透着嗜人的病态,“倘若在我的领土上落下,那可不仅仅是我的领土被夷为平地呢?” 他此时触手忽然蔓延开来,就像是铺满整个空间的藤蔓又像是游蛇,竟然一路顺着天幕攀上了云层中矗立,亟待投放的核弹上! “主,这种毁灭的力量不能靠‘吞噬’,它实在是太伤因果了!”混沌系的鬼神都能通过吞噬吸收各种物质的能量,进一步削弱对应物质的作用,“这个比吞一个星球还要损失得重,不亚十重因果体。” “吞噬?”湛衾墨勾唇轻笑,“不,我不过是让它在应该降落的地方绽放罢了。” 触手已经密结成网,忽然形成一种暗物质网——紧接着不断扩散成遮掩住混沌之域领土的一层网罩,那网罩并不是单纯的屏障,而是一处处黑洞! “要不要赌一把这‘镇魂塔’最后会被送到哪里?安烬殿下?”恶鬼终于学会认真,此时触手甚至缠绕核弹径直将其抛向云层之下! 倘若是不明事情的旁人,还以为众鬼之主已经癫狂到要自毁领土了,殊不知云层之下是无数道裂开的空间缝隙,就像是虚空撕裂开的一道道伤疤! “是折叠时空的传送点,相当于黑洞。”阿里托说道,“我们察觉到第一圈环似乎已经有坐标出现异常,殿下,那些坐标似乎是祂会将核弹投放的地点——” “又是这种扭曲时空的把戏么?”安烬骤然阴郁了几分,“啊,差点忘了,混沌邪神最喜欢做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呢。” 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扬眉,“也好,我喜欢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阿里托,上武器。” 反正他不过声东击西,目的本身就是把可憎的众鬼之主灭掉。 这叫做“见血封喉噬魂枪”,审判官最高规格的武器,据说打出一枪足以让一个星球的生灵在最短时间内死去。 “当然,其他的人也放枪,我不想像上次夜游船一样,让祂逃了。”他邪笑了,“开枪。” 此时无数颗金色子弹如同网状袭向了可怖的鬼影,一点点绽出黑色的血花。 安烬此时从身侧示意他的审判天使团和处刑十字军,对准那个存在。 砰的那一刻,是一颗巨大的金色子弹,却是一道黑影死死地抵住。 竟然是廷达,甚至都不成一个鬼形,可他此时扯出狰狞的笑容。 “真是的,我都说了,我现在是光明神的狗了,可惜主你还是这么任性,看得我真的窝火啊!” “事到如今还不恢复真神身份么?您明明不必把这一切放在眼里,迟迟不恢复真神,您的实力便只有那么一点,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恢复真神身份后,这一切分分钟就能被您搞定,您还需要这么费尽心思,瞻前顾后么?” 诡谲的黑影收拢触手,却发出一声冷笑,“恢复真神身份后,我连人性都不具备,只怕世界要被搅得天翻地覆,更何况你?” “可惜,属下已经算过,不恢复成真神,您只能就地陨灭,不然您的挚友怎么不远万里也要从虚空来和您对话?”廷达此时嘴巴仍然不改以往的牙尖嘴利,“还是要让您曾经的属下来送你一程?” 一片混沌中,湛衾墨神态骤然幽暗,眼角末梢是绽出的妖冶花纹,那双凤眼顿时切换成竖瞳。 哪怕审判官从四周袭来的子弹都一并被他的骨翅挡走,至于核弹头这种人类大规模武器,最多也只能将祂的肉身湮灭。 可被祂曾经最强的座下恶鬼缚上混沌之力的金色子弹,便只能以真神之力才能抵挡。 祂阴沉地笑了,“……哈哈哈……有趣,还是要我现回原形?那与我一开始又有何区别?” “做个随手灭世的大魔王才是您的宿命,也只有这样下去,您才能长久存在!主,忘了他吧。”廷达松开了手,“您必将归回神位,而你的小东西,不过是中途影响您成神的一个小小插曲。” “神位对我无用。” 他长睫一颤,冷冰冰地开口,可此时子弹靠近的那一霎,登时夜白如昼。 再消散开来,庞大的鬼影荡然无存。 都市盛景仍然璀璨,星空照旧。 审判官心有余悸般地捂着胸口,他们一时不知道眼前以前是不是已经划上了句点。 刚才将近通天的可怖鬼影荡然无存。 以往,神庭之下不允许任何非自然存在安生,鬼怪妖灵魑魅魍魉无处容身,就算出现了也葬身在审判官的枪口之下。 可刚才那个存在似乎截然不同,只要让人多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心悸,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颤抖让人甚至冷静不下来。 据说妖鬼之流让人害怕,而邪神鬼主却让人发自内心匍匐跪地求饶。 “没事,咱们可以收工了,这个布局以往屠杀过五个神灵,无一例外全部灭亡,魂魄再无完好。”为首的执行官说道,“可以撤退了。” “报,混沌之域已经蔓延至邻近的所有星域,那片地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在扩张!据说只有邪神本源力量归为神位的时候才会形成这种现象!”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说道。 安烬眉心一蹙。 "按照秩序和祂的因果,祂本应该在回归神位前就因为无法偿还因果暴毙而亡……不过,我们似乎已经捕捉到残破的神魂,正在确认您是否如愿。” 安烬指尖叩紧棋盘上最后一个将军,锋利的刀刃模型伸直扎破他的掌心,流出汩汩鲜血。他忽然心情坏极了,先是冷笑,然后是狂笑,最后是狂怒! “不对!”他冷笑,“祂没有四分五裂的那样就地陨灭!” “……殿下,他确实不在了,您放心。”章于明在旁边叹了口气,他刚才已经被邪神可怖的威压逼得动不了,更不要说他侍奉的光明神还是个嗜血成性,恨对方入骨的狂魔,如今他终于松一口气,“你是至高神,你想要杀谁是迟早的事,更何况我们已经确定,这样的核弹就算没有爆发,它的因果也绝对不是一个神明偿还得起的。” “呵呵呵……”安烬邪笑,“也是,我已经用这个核弹,杀死过十二柱神了。” 只是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想到诡谲的邪神一路装作好好先生蒙混过关,好似那些苟延残喘的神灵在垂死挣扎,逃过神庭的追缴。 一个曾经堕落至深渊的邪神,离陨灭本就只差最后一口气,他便慢慢有耐心陪他磨,磨到对方终于违遍秩序,遭受孽力回归而陨灭。 可他本应该想到,对方的目的或许并不是逃过他的制裁—— “你说你看过无上之景,呵呵,你以为贬低至高神的位置,就显得你很了不起?啊,那些你处心积虑留下的因果,该不会是最后为了推翻我?可惜你没能熬到那一天。 “只要我尚为至高神一天,你就永远在刀尖上走路,夺走我的哥哥,就应该知道后果如何。” 俊秀无比的男人下巴微抬,一瞬暴怒的神情出现在眼帘,可他随即索然无味地扬了手。 “你知道‘原罪’是什么么?那是你注定过不了的劫。只要你还心存侥幸,想去追求不可贪图之物,那就会被‘秩序’惩罚,而我,不过是让你死得更加痛快点,哈哈哈……你应该感谢我如此仁慈,赏你个爽快!” 安烬那神态此时像是尝尽了血餍足的恶魔,“我早就预料到,你强撑不了太久。你无数次把我杀戮,可要我说么?维诺萨尔,你陨灭的模样更是美得出奇。这都要感谢我哥,他是一个诱你上钩的饵,你步步机关算尽,却没想到光是和他结婚就让你足以跌入深渊,因为啊——” “我们圣选计划的试验品,本就是十重因果体。” 此时睡梦中的时渊序似乎蹙了蹙眉,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却又无法马上睁开眼。神域之外的凡人根本无法感知到风起云涌的一切,但时渊序轮廓分明的脸似乎划过一道清泪。 他似乎感知到自己的梦,终究是无声无息地碎了一地。 在原地等待大人回头的小孩,不是因为无法等到自己的大人而落泪。 而是他的大人,光是回眸看他一眼,就已经仁至义尽。 “为什么要这么做……”此时被钳制在梦境里的时渊序,仍然是小小个头的猫儿眼少年,他声嘶力竭地朝那个天际高高在上的身影吼道,“我明明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连我唯一的光都要夺走……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要孤身一人……你明明知道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小小少年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他意识到自己又要被夺走重要之物,啜泣到甚至要缺氧,就如同很多年前家园毁灭的那一霎,他好像骤然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毫无瓜葛。 他是行尸走肉,他是命运弃儿,他是诅咒之子。 此时忽然有一个人靠近他,很轻缓地说道。 “可怜的哥哥,就算不是我来杀,也一定有别的灾难降临的,这是上天对我们的诅咒,谁要接近我们,靠近我们,就要遭遇不测,正如我们争取什么,渴求什么,总是求而不得,我亲爱的哥哥,你一定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幸福,得到家人么?因为干预我们的人,都容易死的早,所以,我说过,我们只有彼此,你该从梦里醒来了,呵呵……” 第272章 小小少年狠狠颤抖的肩膀,被另一个少年环住,那少年轻柔好听的声音,却字字让人胆寒。 “你很快就知道,这个愚蠢的世界是如此扭曲,无可救药……就像我们生来就被诅咒。哥哥,要是那个时候你的眼里还只有那个男人,那你可就没救了,你该知道,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想要湛先生……呜呜呜……”猫儿眼少年愤恨地抹眼泪,此时揪起他的衣领,“你很坏,你凭什么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夺走我身边的人………我要努力变强……然后对抗你,打败你……你休想!” “再没有走那条路之前,一切都是死局……无论你如何挣扎,反抗,最后都是一个结局!哥哥,你还是不理解吗,我只是替秩序执行罢了……就算不是我,杀了他的也是其他人!因为我们背负的……可是世界上最可怖的原罪,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曾经要一起目睹着红莲核弹投放到我们的家园么?不,那不是冲着我们的家园,而是冲着我们来的,因为……按照秩序,我们本就不该存在!” “四舍五入,我们本就与秩序为敌,与秩序为敌的人,不配得到幸福,哥哥,你懂了吗?你应该感谢我,没有让你一直在愚蠢虚幻梦里睡一辈子……你的湛先生他很狡猾,为你粉饰了一个美好的梦境,你看不到你有多可悲,有多可笑,他可以做你背后的人为你铲除一切,可以永远做你的大人,可再好的梦,又可以做多久?这个扭曲的世界,才是真相本身!” - 作者有话说:放心最后绝对是he的,有句话叫叫做不下刀子糖不够甜幸福不够真(不会来无意义的纯虐情节) 如果大刀没有大甜,是兄弟就来砍我,我是不允许的 后面的剧情会很炸裂,会圆回来的,绝对不是为虐而虐,是为了更大的甜。(作者磕头) 对了,每个人身上都有“原罪”,秩序规定每个人不能违背原罪,否则会受到制裁,防止太复杂不懂“原罪”和“秩序”的关系,在这里废话一句 第136章 混沌一片的二十六区地下黑市,烟酒雾气香水味混成一片雾霭在地下隧道氤氲开来,横纵隧道两侧,却是堂皇无比的装潢,一桌桌赌桌上堆叠着各色的筹码,哗啦哗啦作响。赌桌那头是穿着黑白绅士服的荷官小哥和穿着兔女郎衣服的荷官小姐,身段各个堪比模特似的令人血脉愤张,至于究竟是小姐还是小哥,完全取决于这个赌桌上的赢家的喜好。 “周少,咱们在这玩了三天三夜了,是时候回去了,不然老爷知道了得发飙。” “少影响我兴致,我再赢一局就让这小哥穿成兔女郎!” “得了吧你不自己输得底裤没了就行,周少,咱们从坐下起就没赢过。” 此时一个赌桌旁坐着一个头发挑染的纨绔子弟,只见周容戚穿着骚包的琥珀色大开衫,胸前还一条银色项链,要不是那张脸还长得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就该被当成地道的流氓。 “周少,您都输了一千万了,再输就把周老爷给您的老婆本都输光了。”小弟不忘谆谆教诲,“那套能看见市中心中央公园的高层公寓您确定不要了吗?” “老婆本?”周容戚此时此时目光愣了愣,随机黯淡了几分,“我终生不婚不娶打光棍挺好。” “到底是哪个妞这么不长眼啊,周哥,你这么个大高富帅还看不上?”旁边一个穿着花衬衣的张少悠悠地揽住他脖子,“这家赌场我有股份,你要真的把家产败光了,我这个坐庄的也不好意思拿这钱,要不,我给你说说情?” “别了,那家伙脾气比较倔。”周容戚看了看手上的牌,又索然无味地将牌直接扔在桌子上,“再玩一盘我就不玩了。” 很多天过去了,他动用了人脉找时渊序,甚至不惜大驾光临邹家,结果时渊序不是“不在”,就是“不方便见”,那些长老看到他似乎也气愤得很,张嘴就跟他说,“周少爷,你跟我们家渊序也算是青梅竹马,也算是一路走来相互照料,可惜他不学好啊,跟了个野男人,把邹家对他的栽培和爱护都糟蹋了,这个小白眼狼,你可一定要说说情!让他赶紧重新跟我们签订监护人契约!” “野男人”仨字让周容戚头脑警铃大作。 他不想把事情往更糟糕的地方去想,可他甚至派人时渊序那臭小子传个消息都没用,本来曾经都是新文明组织的人,小弟小妹那是有目共睹他们哥俩好得没边共用一条浴巾的情分,结果各个都避之不及似的,说序爷脾气爆,这忙帮不了。 他寻思对方去卡迪安的时候干脆气势汹汹杀到现场,结果这小子不但挂了他电话,他自己也倒霉的喝凉水塞牙缝——自己的飞舰被什么宇宙事务司的人拦截了,说他是“非法入境”,还被警署临时拘留,要不是他周少有的是钱,估计还得上“偷渡黑名单”。 那个时候周容戚就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超出自己的控制之外。 更不要说打时渊序的电话怎么也不通,结果一看,显示对方已经将自己拉黑。 短信也发了十几条。 第一条“时渊序我有急事找你,再这样下去……” 第二条“就当我那天是喝酒犯浑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 第三条“对不起,求你理我一下” 第四条“时渊序,你不至于讨厌我到这种地步吧,你就当我那天……” 周容戚那个时候还挠挠头,那天晚上他寻思自己也没做什么,他不过是得知时渊序这混小子原来是弯的,却喜欢上的是当年不告而别的那个男人,内心郁结得不行,一急之下甚至强吻了对方。 周容戚寻思时渊序再怎么接受不了当时自己破罐子破摔似的表白,也不会做出拉黑人的手段。毕竟看在他一直帮他打点组织的情分,还是从军校就出生入死,互相扶持的关系…… 换句话叫做天衣无缝两小无猜,他们哥俩好到都不会有第二个人插足的间隙。 可这么想了之后,周容戚长舒的气就顿时不匀了。 这个间隙,偏偏就存在那一人。 第十五条短信,“时渊序,那个男人不值得你信任,他当年什么都没告诉你就抛下你,证明他心里有鬼……” 手机震了两震,“信息发送失败”。 周容戚无力地将光脑放到一旁。 不是吧?真玩脱了?平时亲密无间的哥们翻脸不认人。 还是有别人不让联系…… 周容戚忽然想到那个让他十分不适的人,恼怒地抓了抓头发,企图驱散不好的念头。 这个时候地下黑市忽然起了一阵轰动,周容戚莫名地抬眼,只见那边的赌桌被层层包围,很多老赌客竟然也看热闹看得兴味正浓。 周容戚一向好奇心比较旺盛,这会儿牢牢在人群里扒究竟是何方神圣让这帮老赌徒都不恋战了。 “人称黑市飓风,就没有他输过的牌,你没看赌桌旁还站着赌场的股东吗?”张少叼根烟缓缓道,“咱们有人出老千都治不了他,只能说强中自有强中手,我们几个股东都怕把这个赌场给赔进去了呢。” “……” 刚输掉一千万就差底裤都赔掉了的周容戚不信,直接凑上前去。 然后他顿时呼吸一滞。 只见在雾霭和人群当中,有一个格外出挑的男人坐在赌桌旁,手里拿着细长的桥牌,鼻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目光轻挑且从容。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长腿交叠着在打牌,唇角轻轻衔着一根烟。 赌场极少见过这种温文尔雅的赌徒,极少言语,举手投足皆是从容,连衔烟的方式都相当优雅,吞云吐雾的时候更是让旁边的女人看得心神荡漾。 他身前是多到令人咋舌的小山似的的筹码,而前、左、右各坐着一人,都故作镇定似的抽牌,可随即落牌之后,目光都纷纷紧张地转移到了男人身上。 周容戚先是震惊,随后目光就阴沉了。 呵。 他周小爷看人就没看歪过,好端端的一个帝国医院的医学教授,却堂而皇之在这种场合做起了赌徒,对方果然并非善类! 这个地下赌场不仅仅是看手头资产是否够格,还会看顾客的身份是否合适入局,换句话来说,不是黑白两道各自沾点的人就算有过亿身价都别想迈进赌场一步。 他之前早就派人调查,这位湛教授的资金链确实不太正常,疑似九大星系某一个名为“血-颅-骨教会”的幕后金主。 那教会是异教徒组织起来的混沌教会,里面的信徒各个都是妖魔鬼怪,都在业界属于是罪大恶极的人,比如信徒里面有个专门研究制药的厂长,曾经因为违禁药被惩办的问题,直接派打手抄到当地大法官家里,威胁对方改判词,否则手上两把铡刀直接削了对方家里的三口人,据说那件事至今还被压着没人敢查。 总之,恶人云集的教会,信的不知道是什么神,估计十有八九也是恶神。更不要说背后金主有这位湛教授,周容戚便清楚了几分,此人绝非善类——如今的湛教授竟然还是帝国附属第一医院的院长,他又查了查背后底细,最后发现这位湛教授的下属直接威胁了某个掌握多方客源的器官存储基地的中间商,最后逼供让他们剿出刘院长擅自挪用病人器官的铁证。 第273章 一来二往,从科室主任医师便能顺理成章上了位。 周容戚纵使见识过多少不择手段的人,还是认为自己略逊于这位湛教授一筹,因为对方那副斯文有礼的模样充分彰显着,对方不仅是个恶人,还是个对自己所作所为毫无愧疚和忌惮的恶人。 这个时候,这个男人神色幽淡地出了牌。 那些人一看花色和点数傻了眼,有些人似乎松了一口气,唇角忍不住绽出了得意的笑。 周容戚在人群中一眼就知道那些赌徒幸灾乐祸的劲头,这会内心郁结的气突然长舒了,看这牌,会数牌的人都知道。 ——意味着某位湛大教授得赔光了。 结果转了一圈,男人只是淡淡的一瞥众人的视线,随即便抽出一张牌。 牌一落,这下四座皆惊,其他的人纷纷僵在了原地。 湛衾墨给出来的牌,是将牌,且数字最大! “这他妈不是出老千我不信,为什么每次他运气都那么好?!”这个时候右边牌桌的大老板已经坐不住了,“你们赌场现在已经不管这些了吗?连续赢了几场就该检查一下装置了吧!” 同一赌桌的其他人都狠狠一怔,此时赌桌的ai机器人宣布,“桌a3号此轮获胜!” 男人身旁的积分牌直接翻了两倍,旁边的看客们传来一阵喧哗。赌场的规则是看客禁止喧哗和大叫,避免泄露赌徒们的筹码,但实际上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如果先生不放心,大可以检查我手里的牌。”湛衾墨轻笑,“赌博,本来讲的就是运气。” 大老板直接弃桌,他面容愠怒得很,但旁边的看客们已经说起了小话一边指指点点。主持人说,“目前就是这位先生获胜了,赌注也该兑现了。” 被针对的湛衾墨仍然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他瞟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筹码,看着大老板悠悠道。 “我想旁边的人都在场,李老板还是愿赌服输为好,信誉这种东西,有的时候说没就没——把你手下那帮人交给我,如何?” “我特么有说拿人出来赌么?我手下有谁?招你惹你了?” “噢,折现也不是不可以,要是两个亿直接转到我账户上,我可以耐心更好一些。”男人淡淡道,“不过,我听说地下黑市有的人早期从事人口贩卖生意,后面和医药集团联手才将自己洗白成知名企业家,顶着这个头衔嘛,做事自然顺畅许多,可上位了,却联合当地政府反手查抄了自己一同做生意的几个兄弟,还要求法庭判他们死刑,直接将知道底细的人斩草除根,李老板,你听说过此事么?” 气势汹汹的大老板登时愣在了原地。 旁边的看客都纷纷错愕了,他们就像得知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这个地下赌场是这个星系排得上名号的赌场,平日里大家心照不宣都默许彼此有点不干不净的底细,但是一旦有人欠了人情,不仁不义,出尔反尔,那某个人就会瞬间名声扫地,从此在九大星系内都做不了人。 “还是要我称您,徐有光?”湛衾墨眯起了眼,漂亮的薄唇掀起几丝讥讽的笑,“伊甸医药集团的最大股东。” 周容戚此时嘴角抽搐—— 他刚想说这男人明摆着出老千才赢,那张黑桃a他第十四轮就看到出现过一次,没想到这男人得逞了还气焰更甚,不但要了钱还敲诈一笔。 更何况,伊甸医药集团的最大股东,背靠三座“大山”,第一个是当地某军警系统,第二是当地律政司,第三个是神庭执政高层,这位湛教授,已经不要命了? —— 湛衾墨一边单手玩着不锈钢打火机,蓝色的小火苗在咔咔声的火机盖中忽隐忽现,他一边倚靠在赌场贵宾席的红丝绒沙发边听着下属汇报。 价值过千万的手工玻璃匠人亲手吹制的孤品血色枝形吊灯垂下,在地下投下一片血红色潋滟,拢在男人妖冶贵气的面庞上,让他漫不经心的神态更透着一种阴鸷的气息。 皮鞋轻点在土耳其蓝与勃艮第红交织的波斯手工地毯上,红丝绒沙发是百年工坊duvivier特供的威尼斯天鹅绒,连身前的放置酒杯的椭圆桌体都是黑檀木打造,桌缘包覆着经特殊鞣制的鳄鱼腹皮,让整个材质带着古典的奢华。 这里的招待甚至过度谄媚,桌旁放着的冰桶里是珍藏已久的窖藏香槟,被戏称为星际时代的罗曼尼·康帝也在其中。 赌场贵宾席只有两种人能坐,一种是赌场的赢家,一种是权力场上的赢家。 以往来这的人总是意气风发盛气凌人,随手戴着的名表或首饰就价值千万,一众小弟小妹在旁边鞍前马后。 赌场的老板偶尔还会亲自开酒为对方斟满。毕竟非富即贵加上老赌棍一系列的buff的人,都不是什么好鸟,来此地是赏脸,是大驾光临,不供着点只怕赌场连开张都开不了。 可此时湛衾墨一来,其他贵宾席的人都脸色一变,有的老板甚至不得不赔了个笑容,微微鞠躬便走了。 四座无人,独留他和其他一种下属独享一隅,好不清净。 “主,最后一批人解决了,您应该可以放心了。”身旁穿着黑色西装的下属恭敬道,“以防意外,后面我们也会盯着跟他们有关系的亲属。” “嗯,不仅是直系亲属,旁系亲属也要盯着点,不能出现意外。”湛衾墨继续道。 “湛教授,做的恶事不少哇?”周容戚此时走了上来,半是挑衅半是玩味,“你一直在这种地方混?” 虽然这男人让人胆寒,但是周容戚心想他要怕了就是个孬种,这些天他联系不上自己兄弟十有八九是托这个男人的福,他要再不问,他怀疑时渊序早就成了这男人的掌中之物。 作为在赌场上豪横了三千万的败家玩意,按理来说周容戚这种菜鸡不应该来到贵宾席,可架不住人傻钱多嘴皮子还花,哄得几个看门的小姐们心花怒放,周容戚就眼疾手快溜进来了。 “唔,这不是刚才一直偷看的周少么?”湛衾墨懒洋洋地开口,甚至不慌不忙地继续坐着,手就这么倚在扶手边,“话说回来,周少同样在这种地方混,似乎没有资格询问我呢?” 两人不是第一次在纸醉金迷的地方见。上一次是富人享乐的圣地宙星环,这一次则是赌徒一掷千金的大型赌场。 论混迹于黑白两道,只怕这位湛教授的功绩连恶人都自愧不如。 “我比不上你,看你那姿态估计是老常客了。”他挑眉。 此时湛衾墨还微微一笑道。 “那还是不及周少半分,听说周少在赌桌上豪掷三千万,果然财力非凡。” 阴阳怪气是吧? 周容戚寻思这人比自己还要恬不知耻几分,他也不疾不徐地插着兜,毫不在意般地说。 “那点钱只是零花钱罢了,我只是偶尔来缓缓心情——刚才那个徐有光手上有几万条人命,你就这么把他搞定了?” “看来周少一早就知道徐有光的行径,却还是要等到我来出手呢。”湛衾墨哂笑。 “你!”一向都自诩脸皮厚过城墙的周容戚头一次语噎,“我刚认识徐有光的外甥,下星期有个饭局,没想到你就这么把他……” “等你布局好,稍微有点脑子的都溜了。”湛衾墨道,“你没听说过伊甸医药集团最近的命案么?一个主治医师在给病人执行手术前突发意外死亡,鉴定为他杀。更不要说前不久疑似跟伊甸医药集团有相似医疗设备的卡迪安星球,才刚刚被毁灭。” “这么庞大的组织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所以你赢不过我。” 周容戚一听“赢”一字,有一瞬间疑惑,但随即他吊儿郎当的面容阴沉了。 对方说的赢有两种意思,一个是端掉人的能耐,一个是情场谁占上风。 “敢情湛教授比我还懂纵横黑白两道,不过,话说回来,时渊序不和我联系,是因为你吧?” 周容戚有些调侃的口吻顿时就带着点刺。 “哦,你有那么重要?”湛衾墨声音一扬。 周容戚:…… 他如今可以想象的出来他的死党有多拿这个人没辙。 “时渊序连一起打的星舰奇航小游戏都把我拉黑了,可我记得我哥们从来没有这么小肚鸡肠啊?”周容戚缚着手,冷冷地瞅着他,“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话一落,湛衾墨唇角竟然是更肆意的笑,“想知道?” 他本来就兴趣索然,甚至随时要抽身离开,可忽然就跟蛇嗅到了腥味似的。 “我威胁他,再联系你,就别想变回人类。” “你……” “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湛衾墨轻佻地挑了挑眉,可随即,他就像是蛇蝎般的开口,“不过,我跟他说,要警惕身边某些自称哥们的人,假借朋友的名义强留在他身边,实际上别有用心。” “……”周容戚眯起眼,没想到湛衾墨竟然连这桩事都知道个一清二楚,顿时额角青筋暴露。 第274章 “那当年做他监护人的你又算什么?不也是一早盯上了他么?我记得你重新见到渊序也就过了一年而已,按理来说你和他只会是陌生人,再不济也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走到如今这一步,实在是进展太快了——” “还是你一开始靠近他就目的不纯?” 湛衾墨目光颤了颤,可随即笑道。 “承认又如何?如果你找上我就是为了发泄你的无能,那我没必要奉陪到底。” 周容戚的桃花眼此时怒意横生,“……你根本不是什么医学教授,能杀徐有光的人没点刷子就会被他手底下的人干掉。你罪大恶极沾染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渊序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么?” “知道。”湛衾墨神色毫无波澜,“我似乎并没有打算向他隐瞒这点。” 简洁明了的一句话,却让周容戚脑海炸开了锅,他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痛处准备一击必中让对方无地自容——可结果告诉他,渊序早就知道。 一直以来时渊序在他眼里就像是正直得有点轴的大男孩,黑是黑白是白,以前军校有人欺负自己的时候是对方挺身而出,后来在军队对方还检举过一个品行不端的上司差点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可如今面对这个亦正亦邪混迹于地下黑市和赌场的湛教授,对方却…… 别有钟情。 周容戚不想细想,他胸腔里感觉很憋闷。 “可惜周少消息不灵通,前不久他和我订婚了。”湛衾墨那可憎的,淡漠的神态此时浮现出淡淡讥讽,“你应该知道,他不会拒绝我。” “……”周容戚就差原地爆发! 他之前找上邹家,听到邹家的长老跟他絮絮叨叨说什么渊序被什么男人勾勾手指就走,白眼狼,没出息,还有说渊序的婚配权被转移这件事,周容戚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心想那男人不会这么畜生吧,七年前当小朋友照顾的男青年如今直接堂而皇之结婚?现在九大星系还没有开放到罔顾人伦这一点。 但是周容戚终于明白对方是真畜生——这男人一开始就对他的死党不安好心,早就在十年前埋下了循循善诱的饵,如今重逢不过是徐徐把网收了,连人带心带身一起缴获。 周容戚此时皮糙肉厚地懒懒掀起眼皮,“我跟他只是兄弟,还麻烦你专程告诉我了啊,不过,你不配得到我的祝福,是我死党遇人不淑。” 他周某发誓,明天就抄到时渊序跟前赶紧毁了那什么破婚约。 “不过,你的下属刚才说的——没有多少时间是什么意思?”随即他想到什么,忽然问,“你是得了绝症,还是要去哪里?” “我有必要告诉你么?”湛衾墨轻笑,“周少这是空手套白狼,准备把我扒个底朝天?” “那我问你,时渊序怎么办?”周容戚此时目光灼灼,“你就这么打算离开了?” 此时湛衾墨的下属穆西沙已经靠近,他低声说,“主,我们最好不要跟凡人纠缠。” 湛衾墨却直直地看向周容戚,唇角若有似无地上勾,那神色竟然带点不甘和阴郁,可随即演变成了一种挑衅。 “我只不过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罢了。” 周容戚狠狠一顿,可他随即掩不住一股快意,“那湛教授慢走不送。” 湛衾墨哂笑了几声,他站起身,径直与他擦肩而过,似乎正欲离场,可那声音忽而极深极沉了几分。 “就算我不在,也不会让你有机会靠近他。” 周容戚扬眉,他忽然很慵懒,也很痞气地就靠在角落,微微抬起眼。 “我不知道你这么故作神秘的目的是什么,但等到你重新出现的时候,他已经不属于你了,你要赌一把么?湛教授,人的心只能被辜负一次,第二次,他的心就会给别人。就算不是我,也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湛衾墨那一霎目光陡然冷峭了几分,可随即凉薄地勾唇,一如以往的玩世不恭,漫不经心。 “是么?那就要看谁争得过谁。” 两人相遇明明才几次,每次交手也不过是言语过招,空气中却升腾着一种莫名的火药味。 忽然间,湛衾墨胸口剧烈地颤动了几分,轻轻用手指一抹唇角,发现是漆黑的血。 西装革履的下属们各个震了两震,连忙赶上去,“主,不可在此久待,您已经……” 男人此时便掉头就走,贵宾席外的拥挤人潮已经空出一条道,周容戚厉声喝到,“你站住!你是不是怕了!我警告你……” 他一路挤过去,却发现赌场人群那头空寂无人。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子们,后面的剧情走向将会持续变得很激烈。 放心,线都会圆回来,请不要害怕~ 因为本人文风比较繁华所以我听从部分宝宝的建议,尽量让段落分段多一点,看着舒服一点。 珍惜老湛还有人味的精彩瞬间[狗头] 第137章 时渊序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身旁一直有谁的注视。 昨天本来就像一场梦,那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破天荒地向自己求婚,还是在市中心人均两万的高级餐厅里,男人亲自还从天幕上摘了一颗星星作为订婚戒指,还叫上了倒霉弟弟和母亲在旁边见证。 虽然时渊序觉得两个大男人结婚有点不好意思,更不要说他还莫名其妙得了“未婚妻”这个羞耻的身份,但倘若男人言出必行,他倒也学会腆着脸接受。 就像是那个焦躁且不安的小孩突然安心了似的。 那些年的焦渴,烦躁,不甘,愤恨,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辗转难眠,焦躁痛苦就像是顿然被抚平了。苦苦站在原地守候的一个猫儿眼少年终于等到了他的大人回头,而他的大人还牵住了他的小手,跟他拉钩说—— “我不会离开。” 虽然他心里隐隐不安,但随即他又做了一个很好的梦,大概是因为他知道现实中的男人已经跟他结下了下了永远相伴的契约。 他还梦到自己和湛衾墨有了一个新的家,那个家不算豪奢,但已经足够温馨,有点古典气息的独栋府邸,米黄色的墙漆,小院子,后院还多了小绒球住的小窝。 府邸不算很大,湛衾墨难得偶尔在厨房里给他弄吃的,他还故意找茬似的,指指点点说这里盐加少了,那里香料不够,然后说他不穿厨房围裙,不够专业,一边已经往烹煮的食物里贪吃地舀了一勺。 实在是恬不知耻,但是时渊序偏偏就喜欢找这个男人的茬。 湛衾墨掐了掐他的脸蛋,“以前只知道小绒球很贪吃,现在才知道小绒球就是你的本性。 他压根不认,说小绒球和他是两个人。当然,即便是这样湛衾墨也不会饶过他,准备将小绒球吃东西吃得满脸都是的视频发到网站上,时渊序怒骂那还不如让他睡在狗窝里。 偶尔,时渊序认为自己有必要扳回一城。 他做出自己精心设计的暗黑料理,拿出自己在军队后勤做大锅饭的能耐,像以前给男人“上贡”一样虔诚做饭给对方吃,当然,冷清冷漠的男人向来不会上他的当,顺势甚至把他做的玩意塞到他嘴里,还让他吃的一点都不剩。 时渊序就差和湛衾墨扭打在一起,说他糟蹋他的贡品。 他还没和这个男人打过架,说实话,他觉得男人就算不是人,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虽然对方比他高挺,但是没有任何战斗技巧可言,他更是用上了一系列格斗技。 结果湛衾墨顺势扣住他的手,十指交缠,让他瞬间脱力,最后男人还坏心地探到他的颈侧吻着他的脖颈,然后他就这么被摁倒在沙发上,修长的腿本来想往下够到地板支起身体,结果就被男人的膝盖顶开。 “你作弊,我说了你应该戴戒指。” “不戴戒指会更加刺激。” 时渊序面红耳赤,轻勾手指想要挽住男人的头发,却恍然明白前阵子男人刚为他做手术,早就将银色长发剪短成利落的短发,只是短一点的发,让视觉中心更加聚焦他那妖冶和英挺并存的面庞。 他每次看到那张脸,心神都会下意识地悸颤一下。 仅凭这张脸,他毫不怀疑男人足以让一个毫不敬畏鬼神的人,都能成为他的信徒。 腹部之下早已溃不成军,湛衾墨还虚拢在他的那,“想我帮你解决么?” “……你就不能等吃完饭再做吗?” “因为我的宝贝太可爱了。” “……”时渊序轮廓分明的脸横斜一旁,“我不喜欢‘可爱’这个词。” “那我的宝贝太迷人了。” “我觉得宝贝这个词都太掉鸡皮疙瘩了,换掉。” “好。”男人狭长的眼眯起,“那叫老婆。” 时渊序直接诈尸挺直身躯,他简直羞耻透了,“这个更加不能叫!” 湛衾墨笑道,“那叫小东西。” 时渊序别开脸,“你不是那么叫了很久么,说实话,我现在真的不小。” 第275章 “嗯,不小,但没我大。” “我们是在说同一个东西么?” “等会你就知道,我说的大是什么了。” “败类!” 原来深陷情场的两个成年男人可以如此幼稚。 …… 吃饱之后时渊序就会打开电视看他喜欢的机甲竞赛节目,倒不是因为他多喜欢机甲,而是因为机甲竞赛节目里面有抽奖环节,他买了联名的五箱饮料,兑奖环节刚好卡在比赛期间,大奖是机甲战士迄今为止的所有盲盒隐藏款。 小屁孩以前穷的叮当响的时候,甚至会故意去老城区买老版的饮料,就为了从那些瓶盖的二维码拼凑出一碗饭的钱,但是他的钱太少,甚至打起了收废品的主意。 但如今一无所有的小屁孩身侧有他的大人,还能买得起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就像是个坐在自己宝物上的小龙,却再也不需要张牙舞爪,四处探出獠牙才能获得三瓜两枣。 此时湛衾墨蹙起眉头陪着他看电视,自然,大人是不会对小屁孩的事物感兴趣的。 但时渊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枕在对方的大腿上,任凭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他的发中逡巡,像毛绒动物被自己的主人抚摸。 “你晚上不出去么?以前你每天晚上都会带下属去外面。”时渊序微微转过头,看着男人像鸦羽般垂落的长睫。 “嗯,你想我彻夜不归么?”湛衾墨低笑,“小东西,我们是夫妻。” …… 睡梦中的时渊序虎躯一震。 那心被填满之后的感觉,原来不是狂喜,不是惊叹。 而是渗入骨髓的酥麻,就像是灵魂被注入了一汪清泉,永不停歇地欢欣。 这日常的一幕幕真的不是婚后日常? 可醒来之后,他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自己睡在一张奇大无比的床上,镶着精致刺绣的真丝被套还能晕出柔滑的光泽,垂落的帷幔直接延伸至地。 宽大无比的卧室,墙壁上还有古典式的壁画,落地窗外能直接看见养着瑰丽花朵的玻璃花房。 这是一座宫殿般的府邸,时渊序甚至肯定这不是邹家名下的任何一套房产,因为卧室里面已经豪横地摆出了各种看起来不菲的私人藏品,不像邹家一般都会锁在私人藏馆里。 “时公子,你从昨天就一直昏迷不醒,如今已经是午后,这就给您端上午餐。” 时渊序察觉自己还穿着松松垮垮的丝质睡衣,结果穿着长裙的女仆就推着小车进来了。 他第一时间不对劲,往身旁的光脑一模,准备打电话问湛衾墨什么情况,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求婚,结果第二天人就给他跑了? 结果时渊序翻了许久的通讯录和通话记录,都没翻到“湛衾墨”的字眼。 等等,他反应过来,他之前为了不被男人找到,早就换上另一个光脑,那个光脑是长期在地下组织使用的,自然不会加任何熟人的联系方式。 但时渊序无所谓,反正他记得。 凭着记忆摁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 “滴——” 时渊序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可瞳孔骤然缩小。 “你拨打的电话号码不存在。” 时渊序猛地放下光脑,心跳有些快,他自言自语嘀咕道。 “还给我玩消失?难不成后悔向我求婚了。” 如果是这样,他的面子往哪里放? 谁见过求婚的人成了逃婚的? 他强忍着一种不妙的预感,维持住自己的平静,转而问那个还在一盘一盘给他铺上早餐席位的女仆,“小姐你好,我想问一下这里是哪里,钟小姐呢,邹若钧呢?……湛教授呢?” “湛教授是谁?您可能记错了,给您做手术的是骆教授。”女仆诧异地问,“时公子,昨天你做完一场手术之后,钟小姐就把你接到庄园里来了。” “好,我问你这个庄园哪来的?她为什么把我送到我不认识的地方来。” “时公子,这本来就是您名下的庄园。” “……”时渊序又眯着眼看着周遭的一切,甚至来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几十亩那么大的庄园面积,登时嗤笑。 “我是个穷鬼,本身祖籍外星球,如今净身出户邹家,钟小姐现在还没正式作为我的监护人,我不可能有这种资产。” “时公子,我说的是真事——”女仆小姐有些慌了,急急忙忙就跑到门外找援兵。 钟孜楚就这么穿着一身西装裙,踩着灵活简便的拖鞋从卧室的宽敞大门走了进来,“妈刚跟客户谈完生意回来,今天一整天都有空,本来有一个亿的单子也不接了,专门来陪你。” “妈,这个庄园是谁的?” “儿子你失忆啦?当年有个隐形富豪说要把这个庄园传给你,大概是看你有成为王牌上将的潜质,能够为国争光。”钟孜楚很不在意道,“你都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被当成小王子一样供着,这里的仆人和管家都听你的。妈去年还在这里办了很多茶话会,你不记得了?” “……”时渊序感觉一阵眩晕,只见钟孜楚的细长指甲还在光脑上比比划划,调出一张他和钟孜楚一起在贵气奢华的茶话会上合影的照片。 “妈……”时渊序看着格外光彩照人的母亲,吞吞吐吐道,“我想找湛衾墨。” 他不知道这个房子是哪里来的,还有眼前的母亲突然说的是一些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心思探究这是什么情况了。 他只想见到湛衾墨。 那个冷清冷漠却一反常态在昨天向他求婚的男人。 既然什么都逃不过那个男人的眼睛,那么,对方一定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只要他能找到他,所有躁动不安都能被抚平……他得学会镇定,这一切不过是发生了一些蹊跷罢了。 “湛衾墨?”钟孜楚微微一滞,娇艳美丽的面庞有几分嗔怒,“你这孩子,醒来之后怎么光想着别人呢。” 时渊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天他向我求婚,我还没答复他,就睡了过去。” 钟孜楚此时怔了怔,随即一声娇笑,“儿子,昨天你在帝国附属第一医院做手术,全程我都在外面等着,谁跟你求婚啦?手术医生么?” 时渊序此时额角青筋跳动,他那冷锐的面庞骤然就像是凋零了所有的冷静,镇定。他揽着钟孜楚的肩,“妈,你能不能不要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你不是看着么?你昨天就在旁边,还给我们拍了照,就在第一城区的诺曼凯丽餐厅里,当时你还穿着鱼尾裙……” 镇定的嗓音已经撕扯出沙哑和苦涩,由于语速太快,甚至旁人察觉不出男青年语调里的呜咽。 “这不可能是假的!……妈,包括那监护人协议,解除圣选的协议……你都知道的!” 钟孜楚冰冰凉凉的手心忽然捂住他的额头,“你这孩子也没发烧啊,怎么尽说些胡话?” 时渊序一把夺过母亲的光脑,目光刹那停滞了。 他翻遍了母亲的光脑照片,根本没有昨天求婚仪式的照片。 不仅如此,相册里还强行出现了很多陌生的,却有他的身影的照片……比如从未听说过的茶会。 “妈,我说的就是湛衾墨,就是你之前也认识的那个做我私人医生的湛教授,帝国医学院的濒危族群系教授,妈,你不是还安排我们见面吗?当时邹家也在。” 时渊序此时眼前的一切有些虚焦,但是他强撑起身子。 “你现在叫若钧过来,我很清醒,这一切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渊序,你这病得不轻。”钟孜楚还是一副疑惑的神情,又嗔怒又怜惜,“妈又不是老年痴呆,怎么可能会连见过的人都不知道。”她随即打电话道,“骆教授,麻烦您看一下咱们家渊序,他好像脑子还不是很清醒。” 随即钟孜楚抱着他,“可怜的渊序,妈知道这段时间你参加完一个战役,心理留下后遗症了,到时候妈帮你去军队申请休假,你这孩子也是的,平时老是逼自己太紧,我说了吧,迟早会出大问题……乖,不哭,妈在呢。” 这段时间他根本没有参加什么战役。时渊序心跳骤然加快了很多,不好的预感越加强烈。 他直接跑出了屋子。 —— 星期五的帝国附属第一医院突然发生了一起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见一个米色肌肤的男青年拿着一个标牌在医院里四处问人,标牌上面画着的是一个模模糊糊的ai模拟人像,上面还标着对方的职位,姓名,性别,年龄…… 虽然有个好皮囊,但对方未免也太不拘小节,甚至衣服都穿反了,可他的神色却十分慌张且激动,就像是和一个特别重要的人走散了。 “你好,请问你认识这位湛教授吗?就是这栋大楼5层上班的,他之前还在帝国大学经常做讲座的,是帝国联盟首席医学专家……” “不好意思,咱们濒危族群系没有姓湛的教授,麻烦您去隔壁医院问问吧?” 第276章 “他在你们医院这么出名,你们走廊还有他的照片和简历,是你们医院的专家……你是不是刚来的人,我找别人再问问。” “时先生,我们这个科室有多少人都在职工信息库里面,真的没有这个人,请您不要干扰医院秩序,这里很多人还在排号,如果没有别的病症,请离开。” “他拿过联盟医学奖,还是医学领域的百人计划里的首席专家,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叫做湛衾墨……” “先生,联盟医学奖在全星球就十个名额,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还用得着你来找?” 问过的第二十三个医生已经不耐烦了。 时渊序愣在了原地,心渐渐凉了几分。 曾经在帝国医学院还有一整个医师团队,时不时有同僚问候的资深医学教授,多少学子专程来询问的医学专家,就这么像是从未存在过似的。 “该不会是得了癔症……可怜啊,年纪轻轻就这样。” “我看啊,那个男人估计是个骗子,自称是医学专家,把这小伙骗了。” “现在的骗子越来越不要脸了,连个医师资格证都考不过还敢自称专家,估计被骗了几十万。” “还有骗身骗心的呢。” …… 许多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渐渐用揣测的目光打量他,时渊序只好低头快走。 但他随即不甘心地快步走向这栋大楼最为熟悉的地方,以前他做这男人的宠物的时候,有的时候对方还带自己来帝国附属第一医院的办公室。 可时渊序随即愣住了。 湛衾墨曾经在的那个办公室如今已经坐着另一个教授,对方身旁还包围着是一群他从未见过的学生,连门口的铁铭牌也变了,“基因病学-研究室”。 办公室还是原来的格局,一个咖啡色的长沙发,一个毛榉木的书桌,旁边是档案柜和一张有窗帘遮挡的病床。 “许教授,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现行告退了,讲课的老师换成了您,您记得提前把演示文档拷一遍,那个教室的投放设备有的时候有问题。” 这个时候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来了,忽然看见了时渊序,说,“你还在外面等着做什么,许医生还有几分钟就下班了,快点进去吧?你是病人么?” …… 相似的对话。 就在那间办公室,是他那么多年后变成人后与对方重逢的地方。 也是对方时常伏案工作的地方。 偶尔他做小绒球的时候男人还会带他经过这间办公室,还一边笑着说,如果他以后想他,来这找他也不是不可以。 当时的小绒球很不屑一顾,自己非常讨厌医学院,更不要说这个医学院还有个那么凉薄的教授。 可如今时渊序却终究是从这个地方走不掉了。 “先生,你怎么了?有什么事都可以问问,不然我就下班了看,回家还得看孩子呢。”许教授是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性,鼻尖还带了个儒雅的金丝边眼镜,手上隐约可见橡胶手套的勒痕,对方还穿着个人字拖,“时渊序是吧,你的病历写着你前不久才做过手术,应该在家静养才是。” 时渊序瞅着许教授,一时半会有些语塞。 他就像一个突然间走丢的孩子,不知所措,一直呆呆地愣在原地只能等消失在人海中的大人,却不知何时何从。 “你知道湛教授么?”时渊序沙哑地开口,“他……他是濒危族群系的教授。” “濒危族群系?是很少见的学科诶,我在这医院待了七年了,同个系的就那么点人,你跟我说一下他哪里毕业的。” “帝国医学院毕业的,博士……博士是……。”时渊序真的记不起那种复杂的外文译名,“是新耶利哥星环医学院的博士后学位。” “唔,那岂不是我们副院长的校友?一般有这个学历年纪都不小了,你说的那个湛教授……人怎么样?” 时渊序忽然想到,不见的七年,那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一跃成为帝国联盟的顶级教授? 无论在医学界还是在学术界,那么高大英俊出挑还优雅从容的男人作为一个医学教授都是十分罕见的。日复一日的案前研究,病床实操……多数人都会变成许教授这样脸上有几分疲惫的中年人。 “他不像是一般的医学教授,他有一头长发,而且平常都不穿拖鞋,穿的是皮鞋。” “小伙子,新耶利哥星环医学院毕业的就没有头不秃的,我们副院长当年医学院校草呢,还不是头秃得很……你说的那个湛教授大概只是临时在这办办公罢了,啊,护士给我送的盒饭到了,等会你帮我把门关上哈。” 说罢,许教授踩着人字拖就这么晃悠出去了。 “……” 空落落的办公室,就剩下了时渊序一人。 他轻触着毛榉木的桌面,甚至亲自坐在男人曾经坐的那个大班椅上,半边的脸就这么贴在冰冷的桌面上,可以清晰得看到天花板的倒影。 曾经小绒球还会在男人办公的时候一边等着,甚至借着桌面的倒影看着伏案工作的湛教授一如既往平静的面容。 对方手指还会猛然一顿,“小东西,光是反射的,你的视线也是。” “我只是怕直接看给你造成压力而已。”小绒球没皮没脸地说道。 湛衾墨轻笑,“我倒好奇有压力的到底是谁,要不然你直接看我试试?” 一双杏眸对上一双凤眼,结果先低下头的是他自己。 “……” 时渊序又看向那个帘子,他记得帘子下面还有一台验血的机器,那是一台血统测试仪,可以把不同物种的血样进行比对。 当时的时渊序还记得自己是以人身见这男人,害怕对方会发现那个小绒球的真身是他,顿时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你想要匹配谁?” “时先生。”当时的湛衾墨淡然道,“这里没有别人。” “那你是想将我的基因序列跟什么人比对呢?还是一条狗,一头驴?”当时的时渊序哂笑道,“还是你怀疑我跟别的动物有什么不解之缘?” “我不会强迫病人做任何事,”那男人忽然笑道,“时先生,你既然身体没有大碍,没必要一惊一乍的,不是吗?” …… 时渊序想到一半,他突然抱住了头,痛苦地沿着墙壁根滑落至墙根。 湛衾墨就这么毫不留情地消失了。 恍若抹掉了在他生命中的所有痕迹。 可他的脑海里全是那男人的声音,身影,一颦一簇一笑。是的,最绝望的事情是就算这个世界上已经了无对方的踪迹,他还是忘不掉他。 如果他已经疯魔,已经疯癫,已经把一个不存在的人当成是真实的存在。 那为什么却从来没有人告诉他,男人其实不存在? 还是他已经病入膏肓,让那个自己对那个男人的思念,执念,欲望,早已缠绕在自己灵魂和心灵深处,形如附骨之疽。 他爱他已经入了骨髓,入了魂,哪怕是虚影和幻梦,他也欣然往之。 哪怕梦破碎,人消失。 他也会抱着残留一地的余光,舔舐到天明。 “我不会离开你。” 男人再一次食言了。 可男孩,早已将他的所有镌刻在自己残损的心上。 以至于他竟不知道如何才能恨他。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和天使们,不要怕虐,因为后面会超出你们想象,请坚持看到最后~ —— 以下都是作者废话,可以屏蔽掉,我只是抒发一下我的看法: 前天有个很善良的小天使跟我说不应该是这个数据(笑死了,不是第一次)我说晋江平台的数据能算个der,毕竟全是万人迷病美人娇软系都能有一堆人看的地方。 但是宝贝,相信你的眼光。 很多辣鸡文学都数据很好,但是不影响它们就是辣鸡中的辣鸡(我这样说会被骂,但是我只能实话实说,我知道有些地方榜单百分之七八十都是辣鸡文学,而且都是高起低走的作品,所有的厨子都是因为吃到了很难吃的饭菜被迫成为厨子,晋江现在的文我觉得只有5%是可以看的)另外,我v后基本不申榜,因为没有卵用,晋江现在是在用很落后的逻辑做网文,还是落后的榜单,那点曝光还不如出去找别人给我推,(在这里感谢支持我的小天使朋友们,我在这里属于是0预收开莽,能遇到你们很幸运,还有小伙伴甚至找推文给我推书,我真的很感谢,因为我自己很要面子,不会自己去搞这个事) 如果算上版权费,我在其他平台最高收入区间是四星左右的作者,(但是说实话,抢手就能挣到这个钱,晋江过度夸大这个四星我觉得是因为晋江的作者基本不挣钱,所以四星是真的很牛逼,但我的基友有飞卢的,他巅峰是三个月就挣到二十多万,我认识的一个写手一个月最高挣三万,当然收入不稳定,可是四舍五入也是很多钱了,所以我从来不觉得收入=一个作者的成就),我不能算是新作者,但在之前也就写过三本书(一本还是在这里的练笔文,一本群像文,一本起点男主文)但我至少知道很多写辣鸡文学的比好好写文的人挣很多,但是不影响他们写的文是辣鸡文学。 第277章 说实话,我在这扑着我觉得心情比以前写任何一本书的感觉还要好。 有灵魂的,坚持自我的好作品才应该被人看见,数据不好那不重要,因为什么都是当下的,你想想看1992年的间之楔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代餐,再想想看现在榜单这些辣鸡文学,不说二十年后有没有人看,我敢打赌三年后可能都没人看。……(再次厚码,我真的付费看了很多辣鸡文学,包括当下吹的好些书,都是辣鸡,我这样说一定会被骂,可能很多年还会被截图拿出来鞭打,啊哈哈,我不在意,谁叫你们做的饭那么难吃,逼一个懒人成了厨子) 总之请一定要相信,我是一个讨厌辣鸡文学,辣鸡作品的人,所以我力求作品完美,就算我的能力可能没有到达顶尖水平,但是我烧出来的饭一定要比市面上90%的饭上头(又来自吹自擂了!屑作者) 请一定要看到最后,这本书不看到最后,你永远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最后谢谢你们看到这里,我看到后台很多评论都是等完结(泪目,追连载的小天使是我最大的精神股东了) 第138章 时渊序颓然地倚靠在墙边,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捆在一个沉重的镣铐上,在海水里无限地下坠。 最后也不抱希望地拨通那串熟悉的电话。 终究是无人接听,也不会有人接听,“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早上驱车前往湛衾墨所在的府邸,可那里竟然已经荒草萋萋一片,旁边的邻居王阿姨诧异地跟他说,这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搜遍全网“湛衾墨”这个名字,映入眼帘的再也不是男人曾经在某个医学论坛发表演讲的照片和论文期刊的截图。 而是一大串与对方毫无任何瓜葛的消息,连同名的人都没有。 他甚至直接去军区的非自然部门的超曲率飞船,恳求他们去混沌之域执行任务的时候带上自己,可是那些非自然部门的成员都很疑惑地说“混沌之域,那块区域从来就没有人能踏足过,甚至只是个传说,我们现在都是去隔壁的星域巡查就算了,时上校,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时渊序突然感觉整个世界变得安静了。 一个牵扯着他多少年人生的男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消失了,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 跟七年前的那场消失如出一辙,仿佛全天下的人只有他时渊序一人知道对方的存在。 既然不留一点痕迹,那对方应该已经做好了永不回来的准备。 还是说他已经是个疯子,这男人重逢到如今的一切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时渊序伸手抓进了自己的发。 突然那么一瞬间,微弱的电流传遍自己脑海似的。 他突然想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曾拂过自己额角的发,轻触自己的绒毛,甚至拢上他头发亲吻的感觉。 一切触感和力度都像烙在了他的骨上,魂上。可他再也没有办法按图索骥的寻回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气息和痕迹。 因为……对方已经不在了。 随即,一团皱巴巴的纸就这么落了下来,他忽然急切地展开纸团,纸团展开的那一瞬,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了很多。 只见纸上,是那个男人字迹画的小小绒球,线条分明,就如往事清晰如昨。 他眉目一皱,随即泪水无声地滴下,高挺修长的身躯徒劳地蜷缩在房间角落里,紧紧地将那张纸摁在胸膛前。 对方在自己生活的所有痕迹都不在了,当初留下的这张纸却唯独没有收走。 “对于你这样的存在而言,玩弄一个凡人的感受和人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时渊序自言自语道,“下一次等到你出现还要多久?十年,二十年,我的一辈子?还是你已经做好了永远消失的准备?” 他阖上眼,自嘲般地说。 “你知道么,我只是不想承认你究竟是谁……因为那意味着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意味着答案一旦清楚,你就会离开我。” “你说来日方长,那我已经做好了一辈子的准备,没关系,我可以等。” 可阖上眼,仰着头,眼底却再也禁不住的漫上酸涩的泪。他忽然一只手撑上了墙壁,强撑的手臂青筋暴露,甚至有些颤抖。 悍利的狼的傲骨原来可以一瞬间被摧折,此时他忽然觉得世间万物都与自己无关了,别人的欢欣,天气的轮转,军队的头衔,组织的存亡,甚至是他自己的呼吸都不重要了。 他好像已经被抽干了所有的魂和所有的精力。 甚至许久之后才会反应过来,自己早已被抽离了原来那个有声有色的世界,原来一个人的消失,真的会让满目繁华都黯淡无光。 他的眼泪就这么落在了地上,一滴,两滴,可是唇角却紧紧抿着。 与七年前那个嚎啕大哭的小孩不一样了,真正的心碎是悄无声息的。 此后便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铁石心肠。 “这是你的傲慢……你永远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的把我甩在后面,事后又可以云淡风轻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而我呢,我要一直穷追不舍在后面才能得到那么一点点慰藉……”时渊序红着眼睛,“湛衾墨,你说过的,要我偿还够了你才会离开,可如今你还是食言了……你还是走了。” “是我不够好么?是我表现的不够无畏么?还是你已经装不下去了——你根本不在乎!” “好啊,你做得很好,我是不是也可以选择永远忘记你?”他唇角残忍地笑着,“这是你自己选的。” 此时他的光脑突然响了。 “教主,您还回天马座星云教会么,那可是您费尽心思搞了很久的地下教会,如今规模越来越大了,您也应该规范起来了,毕竟现在神庭的人到处巡查,但是教徒们都向着您,等着您过来布道。” “……” “教主您那边信号不好,您说什么我没听见,对了,现在新一轮的信徒已经迫不及待地献上贡品了,他们还说等着您来传播教义呢。” “……” “教主?” “抱歉,我以后不会来了。” 霎那间时渊序的声音沉稳如铁,甚至让人感受不到说话的人有半点忧愁的痕迹,那个心碎了一地的小孩从那一刻已经在他心里死去了。 “我不过是一个异教徒罢了。”他声音冷冰冰的,“我说过,我从不信任何神。” 话筒那边沉默了,“您的意思是——” “它不过是我闲来无事开设的存在,哪天我心情不好了,我会亲自一把火烧了它。”时渊序淡淡道,“毕竟,我再也不是那个向神灵许愿的小鬼了。” “教主你到底是……” 通话中断。 可此时有人进来了,是一头蓝发的陈沉大姐,她错愕地看见他们一向剽悍悍利的老大如今颓然地靠在墙边,连神色都黯淡了。 “抱歉我刚才……可是序弟,那个教会,原来是你创立的?”陈沉大姐忽然想起在晦光墟的时候,他们老大偶尔会在屋顶上一边俯瞰着错落的大街小巷一边用筋骨分明的手握着小刀左右腾挪地刻着什么。 他们老大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晦光墟作为底层人的家园有很多涂鸦活动,他们老大甚至连火柴人都不会画。可是陈沉无意间看到时渊序竟然可以刻出如此精湛的雕像,连蛇鳞的起伏都逼真得不得了。 后来她知道,那便是那个教会上供的“贡品”。 “我不信神,信的不过是那个人。”时渊序此时的神态淡漠却又麻木,“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信的是不是神,我也不在乎,我甚至不知道信仰和贡品最后会送到哪里去。” “但是我知道,他食言了。” “序弟,虽然我们现在的‘暗蚀’是弑神组织,可是你为教会花费的心思可以一点也不比反叛组织小,既然你放不下那个人,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 “争取什么?”时渊序苦涩地笑,他忽然后仰了几分,下垂眼直望向天花板,“跟老天拼命么?还是争取逆天改命?” 可此时陈沉那目光却很认真地看着他,这个时候那个老是闯祸,一身戾气,皮肤黝黑的雪川也进来了。 “老大,你敢跟神庭对着干,你敢私下成立另一个神的教会,你敢冒死带着几万人对抗审判官,你说过你不信命。”雪川顿了顿,“我是不懂感情这些事,我也不知道你跟那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谁要夺走我的一切,我就跟他玩命!你说过就算死也不能低头,因为活着认命就是行尸走肉,还不如死去……老大,这都是你口口声声对我说的,你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甚至想过轻生,想过这样一无所有的自己还不如就地死去,可是你总是说,只要不信,就还有改变的余地,这些,你不会忘的,不是么?” 时渊序此时垂落的眼,忽然抬起来一点。 “我知道,如果是你,你一定会拼命。”雪川继续说道,“就算是老天爷又何妨?你从来对付的,就是你的命运,就是天意,老天爷算个屁!” 第278章 时渊序那僵硬的手摩挲着腰侧的刀柄,然而那只是用来防身的瑞士军刀,自从上次卡迪安星球那件事后,他就像是自甘剪掉利爪和收敛獠牙的狼,行事作风都不敢嚣张,因为他再也受不起失去家人的滋味。 他低声笑了一下,“雪川,你老是把我想的我有那么牛x做什么,我只是比别人不要命罢了。” “你从来都不是等着命运给你一刀的人,你自己说的,你还说大不了全部都玩完,反正你已经一无所有,序爷,我没有在夸你,我在说一个事实——” “你就是会跟老天爷拼了命的那种人。”雪川说道,“你忘记了你的代号叫做‘弑神者’么?” 那双沉寂如一汪深潭的下垂眼,此时猛地抬起。 —— 神庭。 此时圣泉瀑布飞泄,琼楼玉宇是唱诗班的空灵圣歌,圣坛在晨光下流淌着金蓝釉彩,清透的琉璃圣盏中乘着最清透的圣泉水,此时穿着长袍的光明教徒正在接收洗礼。 而外圈环的飞鸟庭响起淙淙的竖琴声,弦歌圣所的吟游歌者和天使舞团正在排练元首大会的话剧。 毫无疑问,曲目很多都是类似于《众神陨落而光明神至高无上》《光明神所向无敌》之类的歌,当然也有不那么谄媚的,类似《世间命运有其运行轨道》《星辰洒落人间而我与主同行》。 当然,这些表演的视觉效果,自然是用顶端的alice科技形成,比如“诸神黄昏”的浩瀚场景,直接以全息投影重现,外圈环甚至半边区域已经被血染的黄昏和悬挂着诸神尸体的世界树的影像占据,当然,唯一看起来依然熠熠生辉的便是在黄昏中屹立不倒的光明神,金色的长发配合精雕细琢的脸庞,还有真丝长袍上镶嵌着珍珠母贝光泽的长吊坠。 …… …… 可突然传来有人的惊叫声。 “那边杀过来了一个疯子,他竟然从那条天梯过来的,我们五十台杀戮机器人都被挫成了废铁,对了,连三大傀儡阎罗都被拆掉了翅膀,甚至还挂在廊柱上,那人绝非善类,要知道,这条天梯可是一千年都没人爬上来过啊!” “天梯所在地就在瑟拉维亚,那个朝拜圣地都是虔诚的光明神信徒,天梯的通道是便于那些信徒上贡用的,谁知道真的会有疯子从那条路直接抄到神庭!” “快点上报给殿下!” “可殿下现在正在殿落里享乐,我们还是……” “事态严重,那人已经把天梯上面的所有战斗天使都砍了,还威胁说如果光明神不见他,他就直接杀到神庭里面来!” …… 此时慵懒地靠在床榻上闭目养神的安烬睁开眼眸,那双碧蓝色的眸忽然暗涌着什么,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却又寻不到踪迹。 此时旁边那位频送秋波的,号称某球球草的某位男明星才刚刚靠近他,“殿下,刚才我表演的‘折腰曲’你觉得如何?是古西域八方来朝的时候,波斯那边演绎给君王的舞蹈,配乐是巴尔巴特琴,我手里的全息投影是波斯语,翻译过来就是‘光洒落人间’,寓意嘛,你懂的。” 一双还算风流的眼就这么觑着安烬,甚至毫不忌惮地就这么斜斜地虚倚在他身旁。 安烬此时挑起秀眉,这位男明星曾经买过无数热搜被金主多次推上电影男主角的名分,然而终究没能成功大火反倒成了票房毒药,其关键原因就在于,男模虽然俊美出挑,但是始终带着一种“我知道我很帅”的气质在演戏,以至于演所有的角色都像是在演自己。 安烬冷笑,他自然清楚这位男模醉翁之意不在酒,塔克西拉星球这些年由于经济情况不行,上供没有到达星系的平均水平,星球长急了,还特意想旁敲侧击派些“贡品”给他宠幸,但是都被他拒了。 他此时忽而戏谑地勾住男模穿着的绸缎长衣,男明星此时看清楚那4k高清无可挑剔的脸甚至自己都有些赧然了,“殿下……” 可下一秒对方一把将他踢开,“太骚,给我滚。” “……”此时众人瞳孔地震。 “我说了,娱乐圈的人很脏。”安烬此时眯着眼,残忍地笑道,“我不至于忌口到要把某个老总的玩物带到自己床上,还有,你演的那部《千钧一发》简直是糟蹋了我的眼睛,如果以后我还能看到你主演任何一部电影,我会让你的金主和你的经纪公司连带着你全家一起接受神罚。” “…………”此时众人无言以对。 这位喜怒无常的主早就无视众人,已经赤裸着脚从白玉般的阶梯下来,身后的白色长袍袭地滚落,“带我去见那个人。” 此时施奈特急急忙忙上前,作为审判官的执行组长,她正打算去处置那个不知好歹的人,“殿下,我们审判司的人去了就行。” “三大傀儡阎罗是堕神做成的,拦不住的人,大概不是审判司能解决的人吧?”安烬挑眉。 “这人气势汹汹,建议直接处决,不用让您过目。”施奈特背后出现的天使长很是谄媚,“不能坏您兴致。” 安烬却已经来到神殿门口,“我总得看看哪个人如此不要命,至于惩罚,那后面自然是免不了的。” 施奈特汗颜,如今她负责神庭内圈环的执勤,相当于安烬殿下的贴身保镖,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从安烬眉眼里瞅到了难得的兴奋,是错觉么? “可是,殿下,他要杀了你……他发誓说如果今天不把你的命取下,他就誓不为人!您还是小心点好。”施奈特心想虽然这句话对于一个杀人如麻的神纯属废话,但是不说点什么她更加危险。 “这么嚣张?” 安烬挑眉,却又有点无动于衷,普天之下不缺跟他唱反调的人,甚至有军事星球的领袖计划向神庭投放核弹,□□烧当地所有的光明神教堂,在朝拜他的时候甚至直接冲上来企图将他捅死。 但惩罚太严格,能这么做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如今临近元首大会,他似乎已经明白这个人是什么意思了。 一种诡计多端的人。 这种人对光明神教过于狂热,故意打着“渎神”的旗号来反向博取祂的注意。 前几年隔三差五就有人故意抨击甚至污蔑光明神,甚至在供奉祂的神殿中直播砸毁祂的神龛,甚至涂抹祂的雕塑,来获得祂的注意。 一旦祂亲自降下惩罚,这些人却万分兴奋不已,并且甚至恨不得将神罚的证据收集起来,作为自己被神“宠幸”的证据,实在令人汗颜。 对于这些人,安烬内心只会冷笑,然后将他们通通送到牢狱之中,不介意直接让他们的灵魂陨灭。 就算不是为了得到祂的注意,是真的恨他入骨。 大部分凡人也太愚蠢,尽管不信命却也掀不起半点风浪,尤其是面对这气势恢宏仿佛由冰晶与玉石砌成的光明神殿落和神庭,再铁骨铮铮的人也不得不生出几点奴性和畏惧。 只要他到对方面前,那人就注定吐不出多一个字。 而安烬作为光明神殿下,更是有太多的替身机器人处理普天之下的各类事物,面对低劣的人类,他更不需要亲自出马。 “算了,估计也是那种人,换s型291号机器人。”安烬索然无味道,“时机成熟了就把他做成容器,这么了不起的战斗力多少也能充分利用。” “那就不扔银白容器了?”施奈特虽然觉得这提议更加阴间,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责被责罚。 “施奈特,我精力有限,不是每一个抗议者都值得我赔一个机器人的。”安烬索然无味,他忽然抬手,“阿里托,还有多少个传讯要我本人处理?” “612356个。” “……”安烬那神态更加阴鸷了。 “等等,安烬殿下,他直接踢翻神坛,说您再不出现,他就把这里的人都屠了……” “……”安烬此时冷笑,“还真是个狂热的信徒呢,你说是吧,阿里托,施奈特,还有那个不中用的,你应该没忘记自己还有五十年服务期吧?” 远处才被不知道是谁暴揍的鼻青脸肿的章于明强行笑着脸,老干部的脸此时笑得还很难看,“我们已经尽力去拦了,但是没想到他这么疯癫,甚至不惜从神罚通道过来,那可是上万条天雷的必经之路……” 章于明那疲惫苍白又鼻青脸肿的脸正欲想说什么,却忽然间,他直接脸朝下,一个一米八的高大个身材径直就这么往前倒下。 然后,他身后浮现出了一个阴郁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神殿外的圣火刚好燃尽,那个身影就像是从黏腻的血腥,黑暗中爬出来的人。 周围的人此时都震惊得脸色煞白,沉浸在圣歌里的连带着一向平静的审判执行官施奈特都瞪圆了眼睛—— 最后是安烬,就这么愣怔了原地。 此时,修长矫健的栗色碎发男青年,浑身都是累累伤疤,他那双下勾的,幽深的冷眸,就这么像狼一样地死死盯着这位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的神祇。 第279章 可笑的是,一向杀人不眨眼的安烬,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呼叫自己的护法。 只见这个男青年就这么看了很久。 最后,他的一把染了血的蜘蛛切,就这么横斜在安烬的脖颈旁,“带我去命门,否则,我会把这里的人都杀掉。” “时渊序,你……”施奈特万万没想到当年那个孱弱的猫儿眼少年,如今正儿八经的时上校竟然会一路疯魔到从上供的天梯杀到神庭,她甚至应激地说,“你知道神罚是什么吗,时渊序!你疯了!快点停下,你现在砍的人可是——” 所有人都震颤,他们不知道区区一个战将竟然可以爆发出这么惊人的战斗力,从傀儡阎罗再到杀戮机器人,都能单挑起“清扫”一个星球的战斗力。 究竟是有多大怨恨的人,才会选择一路屠戮过来? 究竟是多不要命的疯子,才会选择直接与光明神对抗? 安烬却许久没有说话,甚至男青年的蜘蛛切再倾斜一点,就能让他雪白的脖颈直接斜射出大量的鲜血让他当场倒地身亡。 “殿下您别动,我们的狙击手已经瞄准了——”远处的审判天使团说道,“马上——” “枪放下。”安烬忽然扬手,另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被刀横亘出来的伤口,然后他狭长上扬的眼微微一抬,“了不起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从天梯上来的人。” 可那散发着凶戾、狠辣,愤恨的男青年,已经像是地狱中的修罗,他甚至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下一秒就被击毙,而是带着满腔的愤懑,不甘咆哮和嘶吼,对方的淡漠和从容是烧毁大男孩最后一丝自尊心的火苗—— 就像是狼终于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值得自己眷恋的巢穴。 就像是发现自己紧抓的温暖和光不过是须臾间会散开的幻梦。 就像是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人编排,操弄一样! 那轮廓分明的硬挺面庞,此时夹杂着血和泪,以至于那双下垂眼也变得凌厉而漆黑,就像是剖心剖肺的弯刀直直地看向安烬。 “不要以为你是至高神就可以随意处置别人的性命……”他每说一句话唇畔就涌出浓黑的血,他在透支自己的性命走到和对方对峙的那一刻,“……你让我变成了个疯子,我找不到混沌之域,我找不到湛衾墨,我最后到手里就只有一张纸条才能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假的,才能告诉自己没有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下一步,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剩下的家人也全部收回去,到底是谁规定普通人的命要被神庭规定,被命门规定,你么?还是他妈的秩序,我现在就想问你,开心么——” “轻易将所有人的性命碾落然后玩弄所有人的命运的滋味,是不是很爽?” “我现在就想问问你,我的命门里写的是什么,是“我注定得不到幸福”,还是“我本就不该存在”,还是“跟我相伴的人注定死去”……你让我看个清清楚楚,要是不说,我宁愿把你杀了……像我这样的人,不能再经历失去什么了。” 时渊序那蜘蛛切甚至切断了对方的颈动脉,此时血流如注!与此同时就是狙击手的枪直接决定将他击毙! ——可与此同时的,竟然是笼在时渊序身侧的金色屏障,就这么将子弹吸收掉,甚至将子弹溶解成一缕薄烟。 时渊序忽然一顿,他发现帷幔旁边,是另一个完好无损的金发男人,那男人雍容华贵得很,刚抬起手腕施了法,一边斜斜睨着他,居高临下地说,“我就知道,你会亲自过来的。” 用尽全力复仇的时渊序,死寂般的沉默,他满脑子是绝望和荒唐。 有什么比自己的仇敌毫发无损更刺痛他的尊严? 可众目睽睽,氛围都变了,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位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光明神殿下,接下来要如何处置这个擅闯神庭的反叛男青年—— 对方甚至就是大名鼎鼎,曾经几度将审判官队伍颠覆,将神庭恶行堂而皇之公之于众的“弑神组织”的领袖,序以天。 也是那个曾经在鬼域直接对审判官挥刀相向的时渊序上校。 他已经成了神庭所有成员心照不宣的一个代名词——“不要命的赌徒”“渎神的疯子”以及“狂徒”。 可此时安烬唇畔绽出笑容,那笑容极其艳丽甚至明朗。 “你说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是还有我么?” - 作者有话说:后面都是高能,我真的压力山大,哈哈哈,支持我的金主太太还有rocky太隔三差五就来询问我的精神状态 我真的很感谢能看到这里的宝子和天使们 第139章 可此时在场的其他人都蓦然一惊—— 这位当场渎神的时上校注定要死,安烬殿下却帮他挡了子弹? 连刚才被赶出神殿的男明星,此时都心情复杂地看多了那个时渊序一眼—— 这么一个当场渎神的主,没被直接打死,殿下不偏心才怪! 他的模样比他长得俊多了,还是因为体格比他健美,才能够讨殿下的欢心? 可下一秒,安烬敛了温和的神色,邪笑,“把他带到暗室,我要亲自审问,当然,别忘记刑具。” 所有人终于知道,原来刚才的保留,不过是为了更大的惩罚。 时渊序被拷了下去,他愤恨地挣扎,破口大骂,“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个杀千刀的光明神……你乱杀人……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你偿命!”他那干了又湿了的血和泪交缠在脸上,他声嘶力竭像个疯子,原来人一旦被逼到绝境,什么面子和尊严都不复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地听到耳畔传来一声。 “真是狼狈啊,哥哥,你终于来找我了,可却不是为了我——” “而是那个已经从你的世界消失了的,不存在的人,呵呵……” “我很不高兴呐,所以,接下来,是时候接受‘神罚’了。” 一道鞭子下来,直接像一道霹雳撕开倔强的男青年身上的衣服,露出狰狞的伤疤,时渊序愤恨地吃痛,可那狼似的目光却不屈不挠地紧盯着眼前行刑的人。 他的视线只能看到边角。 只见那人赤裸的白皙脚踝上还环着金色脚链,晃悠的时候甚至有着动听的铃铛声,当然,在深知对方残忍本性的人心里,这一声一声铃铛无异于钝刀子磨肉的声音。 然后,又是一鞭下拉,男青年紧致的腰腹就这么连带着撕扯出血肉。 这条处刑的利器只要响彻一声,就能让暗室外的人都心神一颤,他们一定知道,光明神此时不会善罢甘休,又进行着惨无人道的处罚。 “你可以求我,毕竟我的鞭子打几下人就会没命。”安烬嗜血般地冷笑,“对了,忘记说了,你犯了一百四十五条渎神罪行,够你死个十几轮的。” “去你妈的!” 时渊序破口大骂,他那爆发力十足的身躯甚至企图挣断身上的锁链,可锁链却越发往他身下陷。此时被缚着眼,一片漆黑,被拷在十字架上,骨头甚至传来碎裂的声音,是锁链捆住他甚至要绞断他的筋骨,可他那带着淤血的唇畔竟然桀骜地勾起,他忽然故意激怒对方似的,“不过,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哥哥,我弟弟早死了,除非你是邹若钧,任何人都不能叫我哥。” “……”那人似乎骤然阴郁。 “是你把他带走了么?”狼似的眼睛透着薄纱森森地盯着他,“我做了一个梦,有一个男孩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命,所以我就该接受我爱的人,我在乎的人轻易在我的生命中消失……如果我不信命,你又能奈我如何?” “让我去死?还是在绝望中变成疯子?哈哈哈……”时渊序竟然越发破罐子破摔地笑了,“其实我说谎了,我根本不需要你帮我看什么狗屁命运,我自己就能看,你知道么,我顺着那个雷劫的通道,刚好看到了命门——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么?” ……我看到了自己的原罪……” 安烬那一向无所谓,甚至带点玩世不恭的神态,就这么骤然地僵硬了。 “哈哈哈……我终于知道,原来这就是造化弄人……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看了命门就会不想活……” “原来有的东西真的板上钉钉,就可以让凡人的一切努力都像是笑话……” 倘若镇定有序是时上校。 桀骜不驯是序以天。 那么现在的时渊序,既不是序以天,也不是时上校。 而是魂灵在燃烧甚至痛苦到战栗,浑身上下都带着嗜血杀意的地狱阿修罗,连最后一丝理智都没了。 他不再是狼王,而是被无情地斩断了利爪,碎掉了利齿,却又生出更尖利的甲胄的魔狼。 安烬拎着一卷金色长鞭,他本来想继续吓唬一下他的哥哥,看看他何时缴械投降,自己再顺水推舟说自己宽宏大量暂时饶恕他。 可是他又很愤恨—— 他知道时渊序来的目的,是因为他夺走了他的湛先生。 第280章 暗室外是经过的审讯官,他们是比审判官看起来更加阴沉恐怖的存在,暗室处于神庭内环的一处禁地,这里关押的都是罪行深重的渎神犯,还有被光明神碾落神坛的诸神,甚至有的暗室里传出令人发颤的尖叫。 禁地里面囚禁的存在,痛苦永无休止,取决于喜怒无常的光明神何时才尽兴。 曾经的太阳神之子赫淮就被囚在其中的一处暗室,然而他已经属于是最幸运的堕神,因为他尚可被牵一条狗链被安烬偶尔圈养在身边,成为他的玩物,他的“狗”。 而其他的存在,所收到的惩罚则是神庭对灵魂处于的永无止境的极刑。 包括让灵魂破碎又重组,让灵魂无数次经历死亡的痛苦却永远到达不了彼岸……这里潜藏着所有人不得不信光明神的黑暗秘密。 ——渎神之罪,生不如死。 “事到如今,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说过,不能看自己的命门,因为大部分人都承担不了看清楚自己的命运的代价。”安烬忽然声音寂寥了几分,“我警告过你。” 此时凶悍冷厉的时渊序就算被不屈不挠地锁在十字架上,身上伤疤累累,血流如注,他却能隔着那薄纱看到那双目赤红的下垂眼,甚至流出血泪。 “我只是在想,原来是这样啊,原来这就是那个小畜生说不能给我看命门的原因……我终于懂了……” 先是一滴泪,然后是两滴泪,最后是遍布脸颊的泪水,就这么一道道夹杂着血落下。 永不服输,倔强的面具终究是跌落一地,那是一个猫儿眼少年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久久等不到大人,为什么手里握住的全是虚妄,为什么连最后一丝光,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收走的原因。 “因为我的原罪是,不是注定得不到什么,也不是注定得到什么……” “我的原罪……” “是注定早逝。” “是注定脆弱。” “是注定孤独。” “是注定哀伤。” “是注定无依。” “是注定卑怯。” “是注定多疑。” “是注定多舛。” “是注定绝望。” “是注定伪装。” …… 一字一句,如此短暂,却又如此漫长,他足以字字凿心,刀刀刻骨地定住一个本应该茁壮生长,肆无忌惮躲在家人荫蔽,被亲人陪伴的大男孩的一辈子。 让他再也得不到幸福。 让他再也得不到快乐。 让他再也得不到尊严。 让他再也得不到荫蔽。 …… 哪怕他用尽一切力气,成为更强大的自己。 支撑孤狼的脊梁,原来真的可以一朝一夕粉碎殆尽。 心魂将灭。 他终于明白,真正看到命门的那一刻,人的魂灵之火将近熄灭是什么感觉。 是所有的苦都有迹可循。 却再无反抗性命的勇气。 是所有的罪都有证可靠。 却再无挣扎拼搏的心气。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孤煞命……”他垂眸,“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小畜生曾经说,我可以不信神,但是我不能不信命……” “因为所有的人,都在被自己的命套牢,愚弄,玩弄!所有的人,穷尽一切都不能改变这像诅咒一样的原罪!”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遭遇这么多的苦,凭什么规定我什么命我就得照旧,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啊,我已经……我已经……” “好像如何奋斗都是一个死局,好像如何挽留一个人,都永远会离开……这世上,还有什么是能改变的……我好绝望……难道什么都逃不过命运吗?” “倘若所有人都要被命门钉死命运,那我恨这个世界,扭曲的世界,把人逼成了鬼,逼成了疯子!”他嘶吼咆哮,“倘若所有人都要按照命门里规定的命或者,那我宁愿去他x的世界,我宁愿把这个世界毁了……” “我去你x的秩序,狗屁命运,狗屁命门,狗屁神庭……” “为什么费劲一切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你们要逼我们到这种地步,啊?” “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还要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啊?这有什么意思?为了让我本人再亲自见证自己的命有多不可更改……光明神,你杀了那么多人,你就不觉得所有人明明很可怜么?” “我知道。”安烬眼神闪动,他忽然神色是一抹诡谲的欣喜,“哥哥,你终于疯了!” 他解开他的锁链,他很怜惜地拥着他,甚至是很用力地拥抱着他的肩膀,以至于时渊序的身体猛地一僵,“你终于知道,这个世界是多么扭曲,病态,所以,哥哥,带着这样的愤恨活下去吧,我们可以把这个世界的人都杀了,尤其是那些活得比我们幸福,比我们活得美满的人,他们凭什么还能如此麻木地活着,凭什么不能改命的只有我们?” “所以与其活下去,或许让所有人都更加痛苦,让其他人更加改不了命,这也不是也很好么?” “不,我不愿意……”时渊序推开他,“我宁愿我一个人受苦受难,也不想再多一个人这么痛苦——” “而且,你凭什么叫我哥哥,你杀了我最重要的人!你是故意逼疯我,然后让我和你一样沉沦,堕落成不择手段的杀人狂魔!” “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但是倘若我们要用更多的人命才能终结这一切,哥哥,你就会知道,杀人不算什么。”安烬被推开,但丝毫没有愠怒,他甚至字里行间有种病态的狂喜,“我说过了,这是我们的命,不管是不是我来杀,你的湛先生都注定会消失,因为我们‘注定无依’你应该看看,你至少还有真正的亲人,而这个亲人所向无敌,很强大,他就在你的身边——我们的命很糟糕,但是那又如何,大不了让整个世界都绝望,这不是很好吗?” “……”时渊序此时已经气息奄奄,他是个过度正直的人,安烬那套歪斜的歪理只会让他横眉冷竖,“你总是在为杀人找理由,为伤害别人找理由……你让我想起那个小畜生,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却一次次把我推向绝望,先是认清了自己的身世,再然后……我认清了自己的命……” 他随即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努力从锁链里挣扎,那下垂眼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更是狠厉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还是你就是那个小畜生?……” 安烬骤然一顿。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容器的身份和哥哥接近。如今对方近在咫尺却蒙着眼罩,不可能一眼认出他。 更不要说他成年的模样和年少的时候判若两人。 可此时时渊序忽然释出一声冷笑,“是么,小畜生,这就是你的真面目?你原来就是至高神,光明神,那个我恨不得杀掉的畜生?” “我不是。”安烬忽然极其冷漠,“你认错人了,我对凡人没有任何搭理的兴致。” 可时渊序压根没有搭理他,只是冷笑,“就算你夺走了我的湛先生,你也给我听好了……就算我是烂命一条,就算我看到了自己的原罪……我还是一句话……” “我不信命……要我认命,门都没有……” 眼前的男人一步步靠近,脚踝荡漾令人心折的铃铛声,“那证明你还没有痛苦到极致,你还不够认识到,自己的命运有多绝望,不过,我很高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固执。” 目光已经涣散,紧接着,他甚至怀疑自己再也没有声息了。 —— 不知道睡了多久。 时渊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偌大的纯白圣殿内,自己窝在一片云般的床褥上,帷幔洒落着星辰,穹顶上是日冕金四散的花纹,投下炽烈的光芒,但很温和地烤着人的身体,就像是午后的阳光。 他浑身疼痛,却发现身上已经敷上了药膏—— 他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他一路从天梯杀到神庭,然后看到那个畜生光明神,然后他…… 他被押到暗室…… 不行,所有的回忆都断片。 他简直是个疯子,时渊序发现,原来他可以对自己如此狠绝。 把自己直接逼到杀人如麻的神庭—— 可最奇怪的是,他竟然没被处死。 是上天看到他已经是个被逼至疯魔的普通人,心怀最后一丝仁慈。 还是这一切也不过是命运的嘲弄? 可是眼里还是含着泪,就像是心里酸楚的疼痛再也散不掉,他这天晚上还是做了一个梦。 梦到他扯着男人的衣角,他在乞求对方不要走,可是男人没回过头,就留他一个人在孤独的一束光下,他因为口渴而发疯,因为躁郁而癫狂。 那些和湛衾墨在一起的所有片段,终究在他的内心和脑海里织成了厚密的网,他作为小绒球倚在男人的怀里,被勾起下巴,被轻抚着额。 再到身为人的他,被男人揽着腰跨坐在对方身上,被男人戴着戒指的手抚着腰腹,和男人纠缠的吻,还有男人身上愈创木的气息。 第281章 明知有毒,但是他还是在不停歇地朝已经濒临绝望的心里描摹,雕篆着和男人的所有回忆—— 因为他无数次绝望地想到。 或许这一次的告别,是永诀。 或许这一次,他等待的不仅仅是七年。 或许…… 那便是他们彼此之间的最后的回忆。 可是他的理智在告诉他。 时渊序,这一次,你再也不会像那个猫儿眼少年大哭大闹姑且还能喘口气,激励自己只要变强大,就能把男人放下。 如今的你,不仅仅是把他刻在心上。 而是刻在自己的魂里,你想要抹杀掉他,忘掉他,放下他——那么,你愿意抹杀掉自己的魂灵么? 在杀到神庭之前,他甚至不惜动用自己“暗蚀”组织的力量再去找男人的踪迹,如今他名下的组织已经壮大到全世界数十万人的规模,但无论是哪一个星系,都不会再有“湛衾墨”这个名字的信息出现。 包括九大星系星际总署的公民信息系统被他们黑入的时候,连男人同名的公民都没有一个,哪怕是六亿兆条庞大的数据库,查找结果始终是“null”。 混沌之域的坐标也再也无法被任何一个专家级的观测机构查找到,时渊序甚至不惜调用了一艘环星系巡航舰试图摸索出那个方位,可总是因为各种太阳风暴或者陨石风暴无功而返。 …… 时渊序,不能再想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好。 他甚至觉得自己废了。 说是男人不能轻易流泪,但是咸腥的泪水挤压在眼眶里和心里,只会让疮疤被刺激得更痛。 原来一个人承受痛苦的能力并不是随着年纪增长便能增加。 一旦触碰到了光和暖,那干涸和黑暗便越发让人疯癫。 随身携带的光脑竟然已经充好了电,他看到是钟孜楚发来的消息,“渊序,跟妈聊天,妈很担心你,那天你说了很多不存在的回忆,妈就觉得你一定是有了心病……” “语音通话未应答” “语音通话未应答” “语音通话未应答” “语音通话未应答” “视频通话未应答” …… 邹若钧:“哥哥哥哥……你理我一下,你不会出事了吧,看到回消息,你这么多天都不回家,对了,过几天我出国玩一趟,我想带你去海岛玩。” 周容戚:“接我电话,陈沉和雪川跟我说你操起武器就去那个朝圣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嘛,时渊序!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乱来!” …… 时渊序那疲惫的,轮廓分明又硬挺脸庞微微从阴沉中扬起。 不见湛衾墨的这些天,他把自己锁在一个牢笼中,再也不想搭理任何人,再也无心插手任何事,他甚至觉得或许自己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心气已尽,意志磨灭……可笑得很,明明他不应该轻易放弃,可是一个人能撑起的倔强和勇气是有限的。 但他努力抬起手指,一条条地回消息,“对不起,我没关系”“别担心我”“我好好的,别吓唬自己”…… 时渊序,你不能如此自私。 他告诉自己,就算他的心魂被掏空了似的,这世界上还有人在乎他,他不能再让他在乎,也在乎他的这些人受伤了。 身体很沉重,心思很沉重,他翻开轻云般的薄被,旁边还有一个餐盘,上面摆着是一杯由精致剔透的圣盏盛起来的凝露,还有表面凝结着特殊水珠的奇妙果实,以及一叠柔软的舒芙蕾,一杯牛奶,毫无疑问,这是早餐。 但是时渊序不敢吃,也不想吃。 倘若他现在还在神庭,那曾经对审判官挥刀相向,如今从天梯直接杀到神庭甚至和光明神硬刚的他就是渎神的罪人,那杯牛奶也很有可能是赐死的毒酒。 但归根结底,他已经连享用食物的心力都没了。 此时他光裸着脚踩在地上,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流动的液态光毯甚至像草地上的露水被剐蹭后蹦跳的质感,每踏出一步还能在光毯上对应地溅出涟漪。 圣殿竟然还有一汪清泉,衍射出斑斓的一道彩虹,清泉之上还有一个镜面,映照着昨天那个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冷厉修罗,如今只是一个眉目硬朗,举手投足不驯却目光阴沉的男青年。 只是他忽然眯着眼睛,怒骂了一声。 身上的衣服都焕然一新,不是他穿着那凶悍又暗黑的作战服,而是纯白色的衬衫和蓝色的长裤。 时渊序忽然觉得有种恼人的不安和不甘来——首先,他讨厌白色,其次,他知道肯定有人帮他换了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时渊序心想该不会是领他去刑场吧?呵,也是,昨天那一番乱砍轰炸之下,他如今不在牢狱里,也是个奇迹。 不过他一定不会乖乖受罚,如果是十个人以内的审判官,他相信自己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一样能够生龙活虎地处置掉。 他还要杀了那个…… 他就这么已经不在乎死活地,却又视死如归地打开门。 却发现门前空空的,定睛一看,却是个穿着水蓝色睡衣的小小少年,那小小少年还有着一头水金色富有光泽的头发,揉着自己的眼睛,一边拎着小兔子,还可怜巴巴地啜泣,“哥哥讨厌我……哥哥不理我……” “……”时渊序眯起眼睛,他压根没听清楚,只想赶人走,“小鬼,你来错地方了,这是牢狱犯住的地方。” 然后门砰地关了,时渊序回身。 他就这么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回身看到床上的那一刻,他脸色都僵了。 只见水金色头发的小屁孩就这么晃悠着双脚,坐在他床边玩着兔子,一边眨巴眨巴碧蓝色的杏眼,一边瞅着床头的一个个纸巾团,“哥哥,你真的很爱哭。” “……”时渊序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这没礼貌的小鬼头,“你从哪里溜进来的?你不是明明在外面?给我出去,等等……” 可等到他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忽然呼吸一窒。 他刚才就察觉到不对,以至于他忽然僵住了。 “你为什么……” 此时金发小屁孩就这么踱步到他跟前,探着头,“怎么了,哥哥?” 时渊序内心五味杂陈。 这个小屁孩,顶着一张跟小时候的时烬一模一样的脸! 此时小屁孩眨巴眨巴眼,那双漂亮的杏眼又无辜又纯良,“哥哥,好久不见,你为什么表情那么严肃,见到我……不高兴么?” 别无二致的神态。 一模一样的脸。 时渊序竟然呆愣在原地,直到小屁孩甚至爬到他的肩膀上,抓挠他的碎发,“哥哥,是个傻子。” “我明明一直活着,等着哥哥来见我。” - 作者有话说:还是一样,非常感谢能够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我发誓后面有很多好看的,不过因为我的文风就是沉浸感很强的,所以情绪基本要拉满,虐自然是很虐,但是没有阴影就没有阳光,请相信这本书不是纯粹的虐文或者甜文。另外这不是一本自嗨的书,所以不用担心后面我放飞或者什么的,实际上,它背后有很多人注视着,我们都抵制为虐而虐,这点放心 接下来的剧情是又痛又爽,但是这是为了最后的惊天效果。 请原谅我再三废话,后面会出乎你们的意料,所以我会很激动 感谢支持。 第140章 此时混沌之域的魂海越发汹涌,魂海此时缠绕着紫蓝色闪电,这是众生的魂灵彼此聚集交错摩擦形成的一种效应。 魂浪当中生出骸骨做成的脊骨长船,这是本应该出现在冥河尽头的引渡人,如今却在魂海上引着魂流,这是因为这里的主神格恢复,万事万物更加躁动不安,没有引渡人,魂灵们甚至会因为对主的恐惧四散逃跑。 混沌之域与混沌邪神的神格密切相关,神格没恢复之前混沌之域平日里风平浪静,鬼城,魂海,乐园,魔环都自成一体,可如今鬼域已经升腾出十大通天魔柱,环绕的都是因为主神格觉醒后的旧神图像。 临近邪神真身降世,鬼城的鬼众们隔三差五甚至因为精神污染严重,不得不选择蛰伏在萨拉克斯的安魂曲中才能勉强度日。 萨拉克斯虽然为溃噬之种,长得又是很吓人的漆黑流脓瀑布的模样,但是偏偏擅长奏乐,靠一把摇滚电吉他就能俘获鬼城第一艳鬼的芳心,如今挤在他地下俱乐部里听重金属摇滚的鬼众们如今甚至觉得这位可怖的旧日支配者,或许要比即将归为真神的主和善许多。 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如今却沦为意识体的堕神们,从十二鬼王和三大恶鬼的忌惮中,鬼众们竟然有种微妙的感觉——主或许伪装成人,反而对于众生是一种饶恕。 而众鬼之主,无心之人,如今褪下人皮,归为真神。 第282章 鬼域上方的天穹裂开巨口,流淌着粘稠的暗物质星云,此时在魔环中央,升腾起一个庞大的圆形祭坛。十二鬼王和和首席门徒纷纷将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个口子,并且让猩红的血留在祭坛的法阵之上。 祭坛上悬空着一个庞大的脏器,血红暗沉的色泽伴随着盘虬的血管在随着呼吸和血管流动而呼吸而鼓张起伏着,脏器不像心脏却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鼓点声。 就像是一种庞大匍匐在地表之下的远古生物,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据说归为真神后,先是魂魄重铸,再是身躯重生,其中需要沐浴世间最为浓郁的恶念,再是需要十二鬼王的脏器献祭,才能将浇筑出能够容纳神格的躯体。 眼前的恐怖的脏器就像是血尸化成的茧。可血落在法阵上,祭坛上的脏器无半点动静。 被割了腰子的鬼王一:…… 被割了心脏的鬼王二:…… 其他鬼王一边捂着被掏去一部分的身躯尖啸,“啊啊啊,还是让祂安息吧……我不想献祭我自己……祂不是想做人么,那就让祂安息,来世做人……” “众鬼之主不入轮回,呜呜呜,你们还是快点去死吧,可能再砍掉你们的头就能苏醒了……主很不容易……” 夜之女神夜涅莫拉一边哭哭啼啼却一边用着一把铡刀追着剩下的鬼王砍去,头顶的半透明神经束就像是美杜莎头顶乱窜的蛇,一旦触碰到目标,就能让那鬼灵魂被电击一样昏迷不醒。 旁边的主教和大祭司三叩九拜,“我们永远铭记十二鬼王的逝去,是为了我们主的光辉降临,你们的恩德吾辈没齿难忘……” “我没说要死啊!”“我也没说要献祭我自己!”…… 让主恢复神格是鬼众众生之责,因为众鬼之主是鬼众之主,倘若不能成神,他们就永远只能匍匐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随时等候神庭的人来围剿他们。 非自然存在,按照秩序,本就“不该出现在凡间”,区区因为这一条秩序而陨灭的魂灵,就不下亿万条,其中不乏是沦为鬼魂却渴求见上亲人和爱人一面就顿时魂飞魄散,如今元首大会亟待进行,秩序重整近在咫尺,虽然邪神归为真神让鬼众们都后怕得很,却又兴奋得很。 旁边有个戴着面具的鬼怪此时不耐烦地发出啧啧声,“这法子能行么,实在不行咱们搬个活人祭坛来,先让一亿个活人祭天,这下主肯定能苏醒。” “一下死那么多人,因果够我们和鬼众全部升天了吧”“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杀人很麻烦的”“活人的性命主都看不上”许多信徒就差当场翻个白眼,但是这个戴着面具的鬼怪不是别人,正是混沌邪神座下的几大恶鬼之一廷达。 “你不是打算参加圣选了么,叛徒,主不想见到你,你竟然还有种参加降神仪式。” “切切切,我如今重铸肉-体全是靠那个兄弟的福,他生前心愿就是让我参加圣选,如果我不参加的话,多对不起他啊是不是?”廷达牙尖嘴利倒是歪理一堆,“再然后,我好歹前身也是三大恶鬼,我早就在人身上隐匿了恶鬼气息,现在进入第二轮圣选的人遍布整个世界,神庭的人总不至于专门跟我过不去。” “我就怀疑你是皮痒了想做神庭的狗!”某个首席门徒冷哼,“是不是那个光明神带你去了趟神庭,你就找不着北了觉得自己飞升做神仙了?” “呸呸呸,看不见我廷达现在洗心革面只想做安然度日的老实人么?”廷达面具底下也喋喋不休,“如今过来纯粹就是我还有一点职业操守,没有三大恶鬼的降神仪式是不完整的,蠢货!” “呵呵呵,你被主杀死过,谁知道你不是过来报仇的!” …… 廷达虽然还是牙尖嘴利得很,但是整个鬼的气质已经截然不同,如果再有人仔细察觉,甚至会发现戴着面具的廷达穿着都比以前得体优雅许多,也有人味许多。 他的头发甚至打了发蜡,熨烫得体的就像是将要赴宴的贵公子似的,还穿着改良版的双扣孟克鞋,前尖微翘,整个人就算看不见脸都能感觉精神矍铄的样子。 “我毕竟是祂曾经的大管家,鞠躬尽瘁上千年,你总不能让我真的去神庭吧?”廷达面具咧开了个古怪的微笑,“咱们都是邪神底下的几大恶鬼,实在不行,我们邪鬼当中就选一个来献祭自己吧,来表示对主的衷心。比如说长得最奇怪的那个可以先上。” 旁边顶了个杜宾犬狗头的穆西沙:“……” 主不是很早之前就亲自把这货剁成了肉泥吗? “献祭你还差不多!” 其他的混沌教徒虎视眈眈着这个曾经的“叛教徒”,纷纷拿出三叉戟就差把廷达架在火上烤了。 “这话说的,我刚才好端端躺在祭坛上,可是主不愿意收哇!不过老人家也可能本身就无福消受——好不容易恢复成真神身份,却又陷入了重度昏迷,看来是融合失败了,更不要说享用祭品了。”廷达却无动于衷,嚣张地说,“都怪主做人类做了太久,如今恢复本体太难,要成为真神更是天方夜谭,可怜我们混沌教徒含辛茹苦上千年做牛做马……” “没等来真神,只等来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的东西!” 此时法阵猛然间发出红光,一阵汹涌的黑色雾气喷涌而出,猛烈的气场直接将旁边的信徒震出了上千米,上空顿时有一个黑色漩涡,直接向下坠落几道光柱。 光柱当中顿时飘散着黑色晶尘,随即法阵中央忽然掀起一阵飓风。 鬼域甚至掀起一阵摧枯拉朽的风暴,连带着魂海上的脊骨船也被打翻了! 邪鬼们也纷纷心神一阵痉挛,在这种恐怖的威压之下,他们竟然双腿一软纷纷匍匐下来。 庞大的脏器碎裂迸溅了一地血污,甚至因为巨大的冲击,可怖的脏器被翻搅出层层的血肉之后竟然像一朵靡丽的血色妖花,破裂的血管悬挂在侧,此时所有鬼众,信徒,教主,祭司,鬼王,旧日支配者忽然都一阵心悸了,他们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威压的逼近,让他们甚至无法呼吸,甚至精神也开始混乱了…… “说够了么,廷达。” 糜丽且磁沉的声音突然悠远地响起。 咔嚓一声,廷达感觉霎那间感觉脖颈狠狠地被谁拧成了九十度。 此时鬼影在浓重的黑雾中难以被旁人看清身形,却又一双勾人心魄的红眼透着幽光。 所有信徒,邪鬼,门徒此时都不得不伏地,邪神真神苏醒,自身带的气场就足以扰乱人心,不定一定心神只怕当场毙命。 此时黑雾散去,一个修长高挺,皮肤冷白的“人”赤裸着身躯,任由着身后诡谲的触手和巨大的骨翅晃悠着,就这么走下了祭坛。 一步生一血印,未拭去的脏器碎片黏腻在雪白的肌肤上就像是被蹂躏的血玫瑰,让人胆寒却又生出一种靡丽颓废的美。 祂看上去仍然是一副人的模样,但是更像是一种顶着人皮作祟的邪魅妖灵,此时俊美面孔的每一寸线条泛着冷光,眼角末梢吐露着蛇蝎般的进攻性,头发垂泻至地上,唇畔的线条更为利落,以至于轻佻地邪笑时,让人更为之胆寒。 祂的头发是暮霭沉沉的黑,密不透风的黑,就如同染透了血与恶,再抛光打亮的磁石。 修长苍白的躯体,却一半是血色的鳞片,漆黑的尾椎骨甚至还沾染脏器的血污,祂就这么赤身裸体地从迸裂开的血腥出来,就像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大诅咒,就是降临一个极度美丽的梦魇。 就算是美得不可方物,却也冷得不敢冒犯。 眼前的不是人类,不是恶鬼,而是真正的邪鬼真身,邪神本尊。 恶鬼归为神位,那便是贪婪,邪恶都化成了极致。 下属们都只敢低着头不敢瞥对方。 “主,你去哪里?”穆西沙错愕道,“这不是你的真身,您还是想以人身出场?您……现在是以湛衾墨的身份出现么?” “穆西沙!”廷达愤恨地剁脚。 他巴不得主永远都别想做人,这条蠢狗竟然还这么直球地问起来,是恨不得主又因为做人而差点陨灭吗! 湛衾墨? 祂扬了扬眉,神色稍微滞了一下,依稀有些模糊的记忆。 随即那薄唇,只是很幽淡地勾了勾,却没有任何笑意。 祂想起来了,这个身份似乎是为了某个人才设置的。 祂的本名叫做维诺萨尔,这是混沌邪神的真名。狡猾如祂,自然是千变万化拥有多重身份,唯独不能让世人知道自己的真名。 祂自然对许多身份也是置之不理,哪怕曾经伪装过,那也不过是祂临时起意,一时心血来潮的产物。 “您在成为真神之前在帝国医学院做过一段时间的医学教授,还给病人问诊。您是濒危族群系的教授,还得过联盟医学奖……”穆西沙继续说道,“您还想起来了吗,您是——” 廷达就差直接掏出利爪将穆西沙的头拧了!他差点咆哮。 第283章 “我对医学教授这个身份没有兴趣。”却是维诺萨尔打断,祂的神情似乎像是在听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随即祂悠悠地说道,“如今我只想以混沌之域领主的身份出现在星际元首大会上,这样才能光明正大地作恶,吃人。” “既然是领主,您为什么还以人身露面,该不会还是想着要见……”穆西沙颤颤巍巍,此时廷达甚至想当场手撕了他!蠢狗,你就这么巴不得主做人! 高高在上大杀四方的邪神哪里都比做一个区区医学教授好吧! 其他人终于察觉出端倪,眼前复苏的邪神本尊虽然妖冶诡谲,虽然还保留着部分人身。 但是祂已经变了。 ——归为真神,意味着人格泯灭。 换句话而言,现在的主,可不是以前那个斯文有礼的医学教授。 而是真正恢复恶鬼本性的邪神。 “还是别问了。”他们寻思,主既然没了人性,自然便不会想起让他有了人性的存在。 此时维诺萨尔赤身裸体,光着脚走在混沌之域的荒地上,他根本不具备人类的羞耻心,只是任由着下属和信徒们甚至是一种邪鬼们,深感冒犯羞红着脸逃开。 成为真神后,意味着回归神格,邪神的恶劣本性自然比以前伪装成人的时候更加旺盛,同时也更加藐视世俗。 维诺萨尔带着这具修长高挺却又肌肉线条精心锻造的身躯就这么在自己的后花园漫步——没错,混沌之域本身就是邪神的乐园。 触手淌过祂的王国,却只是以更快的方式摧毁一切。 这里到处是能够轻易夺走人命的可怖奇观,刀子海,硫酸河……偶尔还能看见几具残骸四仰八叉地躺在草丛中。 暴虐的邪神本性让祂看到很多乱七八糟的植被大为不快,直接挥手让它们全部燃烧殆尽。祂甚至打算把整个混沌之域夷为平地,重新搬上更加骇人的恐怖景观,以此把这里变成地狱般的乐园。 鬼城那边的鬼众甚至还骇然地祈祷,复苏的主千万别盯上他们好不容易筑起的安乐窝,毕竟邪神复苏之前,鬼域之外就已经经历了几轮巨大的波动——混沌之域隔壁的星系几乎席卷着不同级别的风暴,最邻近的星球已经被夷为平地。 维诺萨尔鬼爪轻抬,祂索然无味地看着自己的后花园被毁灭,被屠戮,被清扫,就像是处理被讨厌的存在接手后的花园,如今祂要这里的所有都还原主人的喜好。 却看到一片绚烂的红色玫瑰花海,祂莫名其妙地就这么俯身摘了一朵。 “嗯,我不记得我会放这样无害的植物。”祂兀自喃喃道,轻嗅,修长的眉倒是一挑,“除了血腥味,其他都不符合我的心意。” 扬起手作势要用邪神的黑焰将这些都烧了,可忽然间,祂脑海里闪出了些什么。 “红玫瑰这种物种,是出于对一个人的偏心才存在。正如世上本不该发生的,本不该存在的,却因为一个人的偏心,都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一瞬间,那句轻佻的,仿佛是祂自己口吻的话响起。 维诺萨尔眯了眯狭长的凤眼,祂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仁慈了? 带有几分血腥味的花香浓烈地闯入鼻腔,邪神并不喜欢浓烈鲜艳的红,却极其渴求这芬芳的血腥味。 “主,帝国联盟军队将会派非自然部门于明天巡查这里,您打算如何处置那批军人?” 这个时候突然有下属过来汇报。 维诺萨尔眼皮子也不抬,只是在拨弄花蕾,“让他们滚出去就行。” “带队的是帝国联盟第一部队突击队的队长时渊序,要是您强硬请退的话,可能会上升至星际冲突。”下属颤颤巍巍道。 突击队队长时渊序。 维诺萨尔忽而心里起了一点波澜。 那阴暗无澜的心间,就像是猝不及防地激起了什么。 这个时候廷达直接把这鬼踩在了脚底,“说白了帝国联盟的军队根本不是我们邪鬼部下的对手,那队长就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值得放在您眼里。” “无妨,到时候我将以领主身份和帝国联盟正式建立外交关系。”维诺萨尔缓缓道,“也算是尽一尽邪神降世的本分。” “……”廷达一时脑子转不过来,“您是邪神,与您平齐的只有至高神那位,呸,祂都不配和您平齐,更不要说人类的元首,他们不值得您以礼相待。” “啊,是不值得,不过我忽然想到,帝国联盟或许有我要的东西。”祂悠悠地道,“或者说——人。” “九大星系如今只要您愿意,谁都可以成为您的猎物。”廷达说道,“您要想吃人,我现在就把半个星系的人给您运过来,还是活蹦乱跳的那种。您没必要专门跟人类打交道。” 维诺萨尔眯起眼,“你似乎很惧怕我跟人打交道,廷达。” “卑贱的人类本来就不配得到您的垂青。”廷达咧嘴一笑,“他们生命短暂,性格恶劣,您的恩情全然不计,微不足道的亏欠却吸烟刻肺,跟他们保持距离才是理所当然的。” 嗯?微不足道的亏欠却吸烟刻肺。 莫名其妙地,一个对话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吃我用我还欠我的,嘴皮子倒是很硬,啊,早就知道你是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小东西,我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你心慈手软。” “你现在也可以不对我心慈手软。” …… 那个声音倔强得很,饶是透着一副任凭谁也拗不动的执拗。 在随手就能倾覆世界的混沌邪神眼前,究竟是脸皮有多厚的小家伙才敢顶撞他,忤逆祂,却又让祂反常地容忍到了至今? “恐怕只有那个存在能解我的渴。”这么开口的时候,维诺萨尔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唇,显得蛊惑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祂那瑰丽狭长的凤眸忽而直勾勾地注视着廷达。 “要是得不到的话,说到这,我还真好奇三大恶鬼的滋味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廷达颤颤巍巍,不知道为什么,祂的渴求在他这样的恶鬼眼里看来,只剩下抽筋扒皮的贪婪—— 还是主的本性就在渴求那个时渊序? 可那渴求,似乎已经与眷恋,爱欲,怀念无关。 只剩下了敲骨吸髓的贪欲。 廷达不敢想,那个毫无保留地给主一颗心的大男孩,倘若遇到现在的主,还能眷恋到几分?人和神,注定不能长久相恋。 上位者永远是操纵棋局的人,他注定是祂的掌中之物。 更不要说如今的主,是归为真神,人格泯灭,地地道道的恶鬼,恶神。 “属下这就准备您参会的相关事宜。”他最后只能腆着脸,“您啊,就好好做高高在上的神,别牵扯凡人了,他们,受不住您这样的贪婪。” 维诺萨尔上挑的眼流淌着蛊惑的色泽,却没吭声,只是冷笑。 “可他们受不住,与我何关?”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贝们,先说一下我一定会好好完结,好好写下去,我不会辜负所有看下去的人,请放心 后面都是剧情深水区,我知道情感上的激荡可能会让宝子们感到不适,有些地方可能会小虐(大虐),但是我一定会好好处理,请不要担心。 不会出现失忆梗这些无聊的把戏,放心 —— 有感而发(可以直接省略): 我的个人风格就是比较暗黑[狗头](极致拉扯+情感,不然没办法表现出情节的张力)意味着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那是跳起来要骂的程度。所以再次,再次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你们真的是精神股东,因为关注一个“新作者”的“新连载”,意味着可能会出现随时被创死的风险,不过我负责任地跟你们说,我写小说是从大结局反推的,所以如果被创思,那我基本写作生涯可以完结了(言下之意就是写的不好,这本书我可以宣告是我封笔之作) 还有我现在真的不喜欢耽美圈雷这个雷那个的风气(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我说句实话,我宁愿被骂死也不想写一本那种我很讨厌的纸片人的文。 昨天有宝子告诉我有个推文贴有人排雷说我虐受,还有嬷受(就因为在混沌之域被攻送上祭坛etc.),其实我就知道这样的人不会是我的受众,我本质上不不仅是在讲两个人酸酸甜甜谈恋爱的故事,我要服务的主题金线比这个更强大,攻受必须是有完整弧光的活人,必须要有足够的痛迎来足够的成长,我不知道他们一开始是抱着如何的期待看我的文,但是我的文注定是挑选读者的,我也委婉提醒这是刀糖齐飞的“甜文”,不是无脑甜,但是还是有那种喜欢快节奏,无脑爽的读者排雷…… 唉。 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读者们,我无以为报,我只能确保如果你全部看完,你只会震撼和振奋。我腩某绝对绝对不允许这本书有任何的质量问题。 第141章 神庭。 第284章 外圈环。 时渊序此时一边抛接着几个纳米飞行器,一边绕着神庭高耸入云的柱体走着,耳畔还接通着光脑通讯。 飞行器负责勘察一遍神庭的整体结构,只是他低声骂了几句,自己好像无论怎么找神庭的出口都只能无功而返。 虽然神庭就像是内部中空的圣殿一样,但外头也是白茫茫的云层,他不知道一脚踏空之后是摔死还是直接暴毙而亡。 他听闻神庭实际上在第一圈环的云层之上,如果直接硬生生出去,有可能因为触发秩序的“惩罚”而被雷劫劈死,“活着的人不能带走神庭的秘密踏出一步”“擅自闯入神庭的人离开神庭前需要接受完惩罚”,“神庭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擅自带出,哪怕是一粒碎屑”,总之规则稀奇古怪的都有,因为乱七八糟的规则死的人也很多。 他还记得那几个巡礼处的成员说前几天一个不懂规则的傻子得知家里老人摔倒了,想直接飞到神之乐园看看,同事刚想张嘴疾呼千万别这么干,结果一道惊雷下去人就没了影,这下真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管如何,时渊序总算亲自看到了这个欺压在众人之上,随意干预众生的神庭的真实模样。 极其富丽堂皇的各个长廊殿落,圣心教堂,参议院,仲裁庭,经济事务司,甚至是壮丽的云间瀑布,水鸟纷飞,长虹落日,琉璃长桥,晨间神坛……唱诗班的歌声和竖琴的拨弦声流淌在楼阁间,就像是不属于世间的仙境。 但与此相伴相随的还有神庭禁地里囚犯和堕神的极刑,还有数不清的暗室里放着的刑具,以及那块地方永久不散的怨气和血腥味,还有经常急匆匆赶路的审判官们,似乎每一次都带着杀戮某个星球的急诏。 众生托举的神庭。 血腥和血肉脱身而出的纯白。 仍然有很多人心神往之,只因为这是世界之巅,特权之巅。 也是一个庞大的,他以一己之力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的机器。 偏偏摊上了自己还作死。 时渊序也哑然失笑。 ——自己究竟是怎么决定一鼓作气杀到神庭了呢? 他难道这辈子都无可救药地放不下那个男人了么? 他真的不想承认。 自己也挺可笑的,凡人之躯,竟然还妄想替不是凡人的男人复仇,报复的对象还是实实在在的至高神。 如今他能活着也是奇迹。 大概是他疯了——前阵子他甚至分不清眼前的人和事是虚幻和现实,就仿佛他信誓旦旦的一切下一秒也可以收走。 他需要很久才能确定湛衾墨消失后的世界,不是又一个虚妄,他甚至开始记日记,因为他发现仿佛这就能留住真实的存在一样,可是他又觉得日记也会消失了。 所以他疯癫,所以他破罐子破摔,所以他甚至铤而走险来到神庭,就像是一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人,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时候,绝对不会一日三餐好端端做好市民,而是直接抢银行,炸政府大楼,以此宣泄白日清醒时所有的困苦。 忽然身侧的光脑一震。 通讯那一边是小弟不明事理的声音,他们还以为他们老大操起家伙还在屠神路上,殊不知他们老大如今早就被请君入瓮,困在神庭了。 “序爷,我们这都在为您祈福呢,您这边复仇进展到哪里啦?” 对方这么认真,时渊序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无论如何时渊序心里寻思,必须把自己“被那个杀千刀的光明神鞭打过”的耻辱带到棺材里,要是泄露半分那他时渊序真的不用做人了。 时渊序轻咳,“还……还在路上……” “可您的ip地址在第一圈环,第一圈环不就只有神庭吗?” “……”时渊序神情僵硬,可他复而又恢复了装模作样,“总要酝酿一下。” 他真的很想干脆利落说,你们老大现在没用极了,过度悲伤原来真的会弄坏一个人的脑子,啊,或者说,他确实无可救药地忘不掉那个男人,所以脑子更加坏了,甚至做出这种一头热血的蠢事。 “您怎么可能酝酿!您可是上来就莽,不服就砍的类型,让弟兄们看看实力!说吧,光明神现在怎么样了!” “……”时渊序一时半会搞不清雪川是在揶揄他还是真情实意,光明神好歹是神,就算他是人类最强,几刀下去也奈何不了对方。要是真能被他砍死,至高神早就能换了无数个了吧? “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到时候序爷砍完光明神就回来庆功宴,接下来启动全面反抗计划,序爷你到现在还活着,那肯定是首战告捷——”雪川那口吻就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把他序爷真当成神了,“序爷,上次你直接杀到卡迪安,我们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 “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打不过?” 时渊序此时忽然额角一抽,竟然真的击中死穴一样。 明明至高神对普通人就是天堑的差别,简直就像是初中生说自己要挑战星球元首一样的遥远。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比较的感觉。 随即他复而哼道,“当然不是,他被我打得满地找牙。” “那您岂不是真的很——”雪川对他实在是太有滤镜了,哪怕像是幼稚园一样的虚张声势,他也自动转化成“序爷确实很牛逼”。 这感叹果真是发自内心,时渊序马上转口。 “对了,陈沉也在么,你领导的那个‘暗蚀’的宇德星分部如何,这个星球虽然物价高了点,但是毕竟是科技文明星球,组织的基地应该可以迭代成那种带门禁和自动防御系统的。” “一切都ok的,但是宇德星这边我住不习惯,虽然这里是最安全的星球,但是都是悬空轨道和太空城,基本要坐悬浮汽车才能到下一个地方,我们没车,只能借本地市民的公交卡,对了,不是公民身份还不能注册公交卡,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看我们是啥眼神。哎,我还是喜欢晦光墟,不过小敢也跟过来了。” “……”时渊序想到组织多数人还是连公民身份都是障碍,不由得内心有几分酸楚,他转而又问,“小敢不是要上学么?” ——问这句话的时候,时渊序甚至心虚地想到自己如今的饲主还是这位晦光墟中学初中二年级的小屁孩。 他睡过好几次小敢家的狗窝,虽然破旧但是心理踏实,还吃过几次饭,味道不错。 只是可惜小屁孩学习不太好,但是这完全可以归咎于晦光墟中学作为为数不多能够允许非公民身份人士上学的学校,本身就没什么像样的教学资源,甚至多数学校都标配的“ai名师讲堂”资源都得用盗版的。 “我想争取让小敢和我女儿都能去好点的公立学校上学,刚好我女儿这考小升初,小敢尝试特招生。” “公民身份怎么搞?”时渊序拧了拧眉。 “公民身份,我们找刘哥来解决。”陈沉说。 “算了——”时渊序捏了捏紧张的眉心,“他那套黑入公民身份系统的技术早就过时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万一让小敢和你女儿被学校拉黑怎么办。” 虽然时渊序前几天都精神状态堪忧,但是想到自己的叛逆事业才进展到一半,自己的成员还各个都遇到公民身份、入学等现实问题——他就像是垂死病榻的人不得不爬起身去关煮开的水。 虽然他现在惨淡得很,但是组织成员现在都活在水深火热里,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哥哥,你在跟谁打电话?”此时神出鬼没的金发小屁孩突然从他身边冒出来了,吓得他一个趔趄。 时渊序不是那么不稳重的人,他揶揄,“你是会瞬移么,跟个鬼似的?” 那双碧蓝色的杏眼果真是迷惑人似的,吐露着纯洁又单纯的光泽。白皙的小脸剔透又空灵,嘴唇粉嫩,额前的金发上翘着弧度很优美,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完美版的洋娃娃。 可以想象如果长大了,这张脸一定是祸害众生的脸。 但偏偏,这张脸跟时烬的一模一样。 时渊序一开始险些被这张脸迷惑了,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自己亲弟,但是他转念又觉得,这货绝壁不是他弟。 因为脸皮厚得能当城墙,还粘人得像条狗皮药膏。 “我是会飞的,可以飞很快很快,对了,哥哥,你是打算掀翻神庭么?” “……”时渊序轻抬眼帘,顺手挂了电话,“小屁孩,离我远点。” 对方绝壁全部都听见了。 他这两天其实一直尝试和外界联系,试图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神庭在第一圈环,要把他带走得曲率飞船,原来上来的天梯不知道被谁封了,还派了一千个杀戮机器人在那等候着。 时渊序不想再那么苦地回去了,就像好不容易爬到世界顶峰,他现在只想坐缆车回去,窝囊点没事,重点是神庭的一切事物都让他不束缚。 他是实验体,但实验体也是有家的,屠戮他家园的仍然是审判官,踩在众生头上作威作福的也依然是神庭。 第285章 哪怕把他安置在豪华的府邸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心甘情愿。 “可是哥哥要是回不去的话,就只能死了。”金发小屁孩此时不但不理会时渊序那反抗的模样,还恬不知耻地拉着他的手,“你现在有一百四十五条渎神罪行,随时会被扔到银白容器打成灵魂碎片哦,据说碎片最后洒向宇宙的时候就像是满天星辰一样闪耀呢!” “你好像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高兴。”时渊序恶寒,他一边解开他的手,“小屁孩心思坏得很,别缠着我,虽然我要死了,但是你跟着我,你也要死了。” 他说罢,就扬长而去。 “哥哥讨厌我,哥哥欺负我!”此时金发小屁孩直接被他一松了劲跌坐在地上,“哥哥不愿意认我!” 时渊序被吵得心烦,但是他只想赶紧回去,但是发现前面竟然没路了。 他只能回过头,睨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小家伙,“小屁孩,不是顶着一张我亲弟的脸就是我弟,乖乖回去找爸妈吧。” 他得到自己派出去的小无人机的讯号,最后他发现自己可以从神庭西南边出发,那里几乎没有神庭成员看守。 这个到处都是云雾缭绕的破地方,他要溜了。 “呜呜呜……” 可是金发小屁孩还眼泪汪汪的,那本来就漂亮的脸蛋一旦水洗过就更加楚楚可怜了,而且谁知道这小屁孩膝盖还开始流血,还流了一地,难看死了。 时渊序叹了口气,还是把他抱了起来。 小屁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抱在怀里不轻不重,然后时渊序此时眯着眼留意着这小屁孩的神态,看对方是不是有点得逞的模样,如果对方但凡有这种得意的神态,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扔到云外。 结果小屁孩真的乖巧极了,还一声不吭,把小小的身躯好好地靠在他的肩膀和胸膛留下的一隅。 “你家在哪里,你父母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时渊序瞅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结果对方嘟起小嘴,“我不要回去,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你还真是命里缺哥啊。”时渊序寻思对方每句话都离不开哥,忽然挑衅地笑,“我就不认你,会怎么样?” 漂亮却又讨人厌的小屁孩此时睁着大眼睛,很安静地看着他。 “哥哥就会死。” “……”时渊序一阵恶寒,抱着小屁孩的手劲恨不得马上松了。 “但是只要你认我做弟弟,就可以回去,就不会死哦。” 稚嫩软糯的声音却又响起,“怎么样?” 时渊序顿了顿,看着小小少年还抬起小拇指,挑了挑眉。 “拉钩。”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那个小小少年的神态有几分变了,不像是小屁孩了,但是此时那小小少年已经把他的小拇指叩上自己的小拇指。 “哥哥答应我了,现在我就是哥哥的弟弟!”小屁孩笑了。 “……什么玩意,这能叫拉钩吗?还有你区区一个小屁孩为什么就能决定我能不能活,你是光明神他儿子吗?” 小屁孩神态有些像看弱智的神情,但是他很甜地笑笑,“因为我是你弟弟啊!” “弟弟……”时渊序有些失神,“你就这么想我认你?” 为什么是这个小屁孩如此渴求这个称呼,是因为对方也缺家人么? “再叫我一次。”小小少年说道。 “我那不是叫你,小屁孩。”时渊序扬眉,“最多也就叫你臭弟弟。” 小屁孩也不急不恼,竟然还恬不知耻地露出更加灿然的笑容,“行叭。” 这个时候,突然间一行黑翼天使肃杀地在他面前坠落,“时渊序,你个渎神犯,看我不把你抓走拷问个遍!”“总算找到他了!今天行刑!”“谁能想到,他竟然还能从暗室里逃出来!”“能让他逍遥那么久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曾经被时渊序打得半身不遂的章于明面露凶光,他全身被包得像是木乃伊,就算是沉稳冷静的老干部,大仇将报也实在是让他的兴奋溢于言表。 “你这样的人出来就是要还的,序以天,你杀到神庭的时候,没有想到这里就是你的行刑场吗!” 小屁孩还被黑翼天使抓走了,一双碧蓝色眼还可怜兮兮地张望他,“哥哥,不要动我哥哥……” “序以天,你敢反抗,就现场处决!”章于明此时抬枪,“你看看你,如此嚣张,还绑架了一个小屁孩作为人质!” 此时时渊序额角抽了抽。 明明是那个小屁孩黏上了他。 他两手一空,就这么悠悠站定,活似自投罗网的头号通缉犯。 …… “这位时先生,你现在是渎神重刑犯,不能离开外圈环,必须要接受完所有惩罚,否则会遭遇十道雷劫,当然,这也是‘秩序’规定的。” “由于你的罪孽过重,殿下必须每天对你进行‘惩罚’和‘净化’,若你擅自回到人间,所有渎神罪行都将罪加一等,根据您一百四十五条渎神罪行,从第一条,污蔑光明神;第二条,污蔑光明神教;第三条,砸打抢烧光明神教堂;第四条,擅自涂抹光明神教堂柱体还涂得很难看……第四十条,组织反抗行动五十次以上……再到第一百四十五条,对光明神实行杀戮行为……您需要进‘银白容器’1043次,接受‘神罚’321次……” …… 被认定为“渎神重刑犯”并且“罪无可赦”的时渊序,果然还是被抓了。 此时在神庭审判席上面无表情地举手,“请问中间五十条罪行是哪里来的?” 神庭审判席那头坐着被他拳打脚踢又被砍了一刀的章于明那张老干部的脸虽然比黑脸判官还黑,但那唇角早已绷不住笑容,有一种“你迟早得死在神庭”的的笃信感。 他就这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保温杯,缓缓地说。 “这位时先生,是你的小号‘绝不求人’在11月23日连续在‘星星之火’论坛上发帖的罪行,标题为‘大家不觉得这样的society很扭曲吗’,内容‘全世界的事务都是st说了算,某某白色恶魔下来想要没收谁的东西,想要治谁的罪都没人敢管,甚至比星球自己的zf还要权力大,更不要说他们隔三差五就tt掉某一批星球。但是一堆人又疯狂希望通过sx,成为st的人上人,难道他们不知道st就是造成众生痛苦的源头吗?” “……”时渊序此时摆烂似的微扬下颌,“st就是跨国游戏公司‘誓途’的缩写罢了,我在骂他们垄断市场,请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sx就是招聘首选的意思,这是世界五百强公司,很多人趋之若鹜,白色恶魔是他们的内部称呼,一般都是指主管,他们强制并购其他游戏公司,再加上他们的游戏非常的逼氪,所以想要没收谁的东西这一点也没说错,zf就是支付的意思,还有,它们让很多人的钱包都空空如也,这还不叫痛苦的源头?” “你当我傻!”章于明直接站起身,怒目而视,“谁不知道你那几个缩写是在暗示谁,你就是在骂神庭,就在骂监察司,总之,你因言获罪是事实,你那个帖子已经转发过十万了,不要狡辩。” 时渊序此时饶是坐在“被告席”上,可此时还翘了个二郎腿,很是好笑地说,“看来章天使长挺适合干网警这一行,既然我这么叛逆了,当时发完帖子您就应该把我抓走才是!” “罪加一条,第一百四十六条,扰乱神庭审判!” …… 神庭陪审团的神庭成员旁边,还有被从人间抽上来被“以儆效尤”的各个星球的市民,各个都瑟瑟发抖。 他们之中做什么的都有,水泥工,律师,白领,大学生,上市公司的董事长,程序员,还有自媒体博主……每次听审席的市民们都是随机从全世界选的,他们没有任何的发言权,因为他们不敢,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目睹一个又一个被审判的人最终都走向一个结局——“你敢反抗神庭,你就会灵魂陨灭”。 再翻译过来就是,“你敢不服命,老天爷就跟对着干,谁是老天爷,神庭就是老天爷。” “老铁们,这个真的真不能直播,他们要没收我光脑了……”自媒体博主第一次来到神庭,被百万粉丝耸动地只能斗胆开了直播,他这人就是靠疯狂作死,才获得了如今的人气,包括他曾经偷偷派无人机去卡迪安星球上空刺探个究竟,结果差点被那个诈骗园区的人追杀;包括他亲身前往魔鬼大三角海域并且尝试潜水,结果差点撞到暗礁死在直播途中——人称冒险王强子。 弹幕疯狂刷屏“强子强子,能上那啥审判席的是不是都是重大渎神犯?” “强子强子,你拍拍被告席是何方神圣啊?能上st被审判的也不是普通人了,哈哈哈……” “就是啊,之前那个全球通缉犯据说杀了五万人,但再怎么说也就是个杀人犯,这一次我们想看点别的。” “还有什么新活啊,贩-毒?人贩子?……这些st也不会专门审判吧,每个星球都有法官不是么。” 第286章 “还是哪个胆大的真的直接去炸st被抓了?” “那真是太赞了!哈哈哈!谁这么头铁!” ……粉丝们也都是怂恿人作死的疯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神庭审判是被光明神注视着的重要环节,许多被告方基本上都是各个星球恶名远扬的重大罪犯,要不然就是骇然听闻,连星球自己都无法处置的宇宙级罪犯。 “铁子们,真不能拍,我十个摄像头没收的只剩下一个了……” “强子,你敢拍我给你打十个‘星际巡洋舰’。”这下金榜大哥都怂恿了,“你粉丝爱看什么你没点数吗,强子,全世界从来没有人敢直播过st审判。” “星际巡洋舰”可是价格一百五十万的王炸打赏,平台为了促进销量只抽3成,然而现在大环境经济状况不好,一年平台最多也就卖出个一万个这样的打赏礼物。 “冒险王”强子心思一动,想到了自己前几天看到的一套沿江豪宅,鬼心思就这么起了,就这么偷偷摸摸地用纳米gopro抬起扫了审判席。 此时大审判官的判词一落,恰巧镜头一转。 此时直播间摹地静了,弹幕也一瞬间停了。 只见审判席中央,坐着不是凶神恶煞,又或者形容枯槁的,穿着罪犯服的罪犯。 而是一尊健壮修长,脊梁挺拔的门神似的雕像,只见那男人穿着雪白的衬衫,长蓝色裤,却身体绷紧着紧实有力的肌肉曲线,哪怕在围栏里的审判席里,手还被拷着,他也翘着个二郎腿,下颌收敛,一双下勾的眼眸带着若有似无的调笑睥睨着另一头的大审判官。 虽然他的神态很疲惫,又很阴沉,但那双眼睛是矍铄的,凌厉的。 半晌。 他开口。 “我说过,九大星系的广播电视网都是我控制的,虽然那些都是老古董,但是只要老百姓知道自己遭罪了,受欺压了,他们就能看一眼古董电视,知道现在神庭的所作所为,知道神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知道敢反抗的人会被神庭如何惩罚,更何况——” 此时他目光悠悠地扫了听审席的某个鸡贼的自媒体博主一眼。 “如今全星系都可以看见了。” 那头在直播间前打赏的“榜一”大哥周容戚,无奈地看着屏幕中央那装x的家伙,轻轻吐出一口薄烟。 “序,我就陪你装这一会儿,别把自己玩脱了啊。” 他们序爷,就算被拷了,刺杀失败,这一趟说什么都不会空手而归,因为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让普罗大众消解对神庭的信仰。 从此大厦岌岌可危,然后将倾。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和天使们,好看的很快就要来了,文案很多没有写的最大亮点很快就会出现。(很可惜,有的读者流失了,他们不知道这本书最好看的是这以后的内容) 我不是为虐而虐的作者, 放心 第142章 与此同时的就是九大星系甚至全世界此时坐在“冒险王强子”直播间的人。 “草,那个渎神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坏人,还很正义凛然的样子,真不是抓错人了?” “一百四十五条罪行,其中有五十条都是在网上发帖,还特么开的是小号,我看了都难绷,虽然说咱们平时也发缩写,但是这么一刀切真的好么?以后干脆大家都只用暗号交流算了。” “老铁,你就不懂了吧,神庭要抓你就有一百个理由,平时不抓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法律条规也不说清楚,呵呵,普通人随便上个网我估计都能犯一百条罪,都能‘ds’!”(ds为渎神的缩写) “btw,这个犯人长得也太帅了吧,而且身材好紧致,如果不是他穿着白体恤和蓝裤子,我真的怀疑是不是部队出身的,气质好凛冽。” “我怎么感觉他有点痞,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像是道上混的?” “等等,他不是半年前上过环球频道的那个……参加混沌之域救援活动的那个时上校!” 直播间弹幕停滞了整整三秒。 “扯你大爷的蛋!他要能是帝国联盟特级上校,帝国联盟军队还用得着在九大星系混吗,这可是丢整整一个星球的脸!!” “9494,你看错人了吧,特级上校活得养尊处优的,会闲得蛋疼反抗神庭?” “这么高的头衔基本都爱惜羽毛,还会做亡命之徒,你这眼神不行啊!” “他们长得真的很像!你们看我发的图,难不成他们是亲兄弟……” “传闻有个叛逆组织的老大倒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啊,就那个,那个在全网放审判官死亡预告的。” “那位‘弑神者’么?你们从哪里走漏的消息,他本人从来都没露脸过。” “……” …… 此时审判庭大厅的穹顶壁画都变得阴暗深沉,相比较星网一众人戏谑的氛围,现场的气氛实际上极度压抑。 穹顶壁画血红的残阳背景下,展现的是《光明神圣约》里面第三十篇“神罚”——只见壁画中央是一个引颈受戮的女人,这个在神话故事里因为被强行卖给奴隶主当小妾的而心生不满的女人,要求对抗制定命运丝线的神庭,结果还是被众人押到了行刑场,在断头台上她很高傲地扬起下颌,脖颈却已经被一把铡刀切开了第一道缝隙,那是屠夫将错就错,顺着奴隶主在她身上留下切口企图斩落她的头颅。 此时时渊序坐在审判席上就跟个亡命赌徒似的,大概是他刚才那跋扈的神态,大法官和其他几个监察官都面目凶煞了几分。 一般审判庭的流程非常简短,凡是上来的人当场就认罪,接着他们就结束庭审。 但现场一片混乱,很多监察司的人面容严肃地对在场所有人检查,这位飞扬跋扈的时渊序在现场暗插了自己的人马现场转播!他们开启了几层信号屏蔽,甚至当场彻查所有人,可是他们没有找到其他的摄像头。 为了不耽误流程,只能作罢。但继续庭审,不知道为何他们有种被全世界的人正在注视的感觉。 此时大法官旁边的人低声说。 “科伦法官,您没必要跟这些底层人置气,他们啊,无非就是因为三瓜两枣所以心怀愤懑,而且都说是死刑了,您就走走流程就行。” “今年那四十个不要命的,现在坟头草都百米高了。” “庭审完后,咱们还有三个筵席呢,今年的案子也审得差不多,结案率百分之八十呢,况且元首大会期间是不允许凡人上诉到圣裁廷的,哎,刚好咱们可以度假,听说神之家园那又引入了一个大型水上乐园,可惜现在夏天也过完了,不过人造海滩自带温控系统,下个星期咱们去度个假多美啊?” …… 时渊序扬眉,“我看不遵守法庭纪律的人不止我一个。” “时先生,现在还没到你发言的时候。”科伦法官怒目,“这位ss级别重型罪犯,我们已经通知了您的家属到时候到神庭事务处领取您的遗物。” “时先生,神庭审判席没有律师愿意为你辩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们也知道我怎么从天梯爬上来的,我中间抄了雷劫的近道,去了一个地方,叫做‘命门’。”时渊序此时慵懒地说道,“我觉得这种设置实在是太荒谬了,谁能想到神庭真的可以这么掌控人的命运?” “你只能围绕你的罪行进行发言,时先生。” 时渊序抬手,扬眉,“我还没说完,我如今半截身体入土,总不能不让我发言就让我下地狱,啊,这位即将参加筵席,还能去水上乐园度假的大法官不至于跟死刑犯置气吧?” 科伦大法官震了一震,“……” 他早就听闻时渊序是那个传说中的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没想到光是从听力就异于常人。 时渊序接着说,“总之,我看到‘命门’会把众生的命运丝线都分门别类地分散到不同的星球。总之,我没那么多耐心,我找了我身边的人的命运丝线,首先,是我母亲——” “时先生,你不能说跟自身罪行无关的一切——” 陪审席竟然有个生猛的小子站起身,“我想听他讲下去,根据《神谕宪章》第116条,公民关于‘神圣科普教育’的任何发言不得被干预。” “这叫科普教育个屁!”大法官怒了。 “哦?所以大法官你是自己认为‘命门’所属的神庭不神圣?还是涉及神庭的一切都不神圣?那你也犯了《神谕宪章》的第29条,第96条……” “科伦,算了算了……”旁边的副手说道,“这位审判席的人,反正都快死了。” …… 大法官铁青着脸,“说。” 此时时渊序那眼眸的深棕色眸色深重了些,他的手轻轻支起下巴,桀骜的剑眉轻扬,“我母亲也是一位让人敬佩的,圣露兰机甲集团的女董事长,钟孜楚女士。” “她在抚养我的前十年,就一直致力于在自己的个人事业上,但是除此之外,她还花费了很多很多的精力,在另一件事上。” 第287章 “那件事,就是和自己在邹家的丈夫离婚。” “我当然不会否认,邹家给了她机会,通过婚姻关系获得公民身份,有了光明正大在这里居住生活的权利,但是除此之外,邹家没有给她任何身份以外的东西,邹家甚至多次勒令她将公司股权转移给邹家,并且让她不得继续参与商业活动,但是她不从,后来,她故意和丈夫邹清宇两地分居,摆脱邹家的控制。” “当然,她的丈夫邹清宇也从没有提供给母子俩任何情感支持,我甚至在宙星环的酒吧和某家情侣酒店多次提取到了她丈夫的消费和开房记录。”时渊序此时下颌微抬,那下勾的眼眸有点狠,有点幽深,他唇角戏谑地勾起,半是无奈半是调侃道,“我很庆幸我在当混混的时候,能够获得这样的情报,可惜,那又如何呢?” “最近一次法院判决,她仍然是离婚失败,而且法院勒令一旦离婚审议通过,她的公司资产甚至要分三分之二给邹家,因为它是所谓的‘婚后财产’,而注册公司的时候,她用了她的公民身份,所以法院顺势认为,她能有如今的成就,很大原因还是在于邹家,没有公民身份的人无法在帝国联盟注册公司,资产的分配比例自然要更高。” “但是我找不到任何一个法律条例,能够直接佐证这样的判决是合理的,像她发起如此之多离婚诉讼却仍然离婚失败的女人很多,她还上诉到圣裁庭,但结果也是一样的——败诉。” “呵呵,是不是听起来很无奈?一个身价过亿的女人,花了近二十年时间离婚都无果,同时还要将千亿的资产拱手相让给一个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冷言冷语的家族和对她漠不关心的丈夫,她甚至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源,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直到我如今终于找到了她的‘原罪’是‘无法逃离不得不依靠男人的命运’。” 此时众人都沉默了。 先不说这家伙究竟是通过多么极端的方式才看到了命门。 这么直截了当地揭穿,赤裸地好像说出即将呼之欲出的事实。 “而整个故事最可笑的一点,就是相当于全宇宙最高法院的圣裁庭,它本就是神庭的一部分。” “我便明白了何为神庭。” “它既可以通过所谓的‘命门’将人的命运板上钉钉,让人一辈子逃不过自己的宿命。” “也可以直接插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因果,让我们注定改不了命。” 时渊序此时眼眸微抬。 “只是我忽然好奇,究竟是人先改不了命,还是神庭逼得人改不了命,所以众生只能认命,只能匍匐在神庭脚下,作为奴隶,作为傀儡?” 审判席的所有人骤然心悸一阵。 他们见识过多少穷凶极恶铤而走险之人,但是从未有过像时渊序如此冷静又利落道直言不讳—— “我自己也是天生的‘孤煞命’。”时渊序继续说道,“我从很早就知道,很多美好的人和事注定不会长久,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是我运气不好,我不够强大,不够坚强,所以我很努力地活到今天,可是,哪怕我如今可以捍卫起自己,我可以为自己伸张正义。” “可当我遇到审判官,他们还是一句话‘你不该存在’就可以选择终结我的性命。” “可哪怕我背后的人为我扫清了所有障碍,他如此所向无敌……他还是……” “消失了。” “直到我直接看到了自己的‘原罪’。” “‘注定早逝’‘注定脆弱’——所以我是很容易死的‘濒危族群’。” “‘注定无依’——所以我的亲友甚至在乎的人随时可以离开我。” “‘注定伪装’——所以我要瞻前顾后才敢袒露真的自己。” “‘注定卑怯’——我要装得很强大才觉得别人不会看不起我。” “‘注定绝望’——我现在就很绝望。” “我也想过,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可是,凭什么普通人就要这么认命,凭什么为了这么一点甜头,这么一点暖意,就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 “为什么我们要心甘情愿臣服于这些荒谬的‘原罪’,当然,实际上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操纵的,钉死的,他们甚至不知道命门是什么东西,原罪又是什么,因为倘若他们知道了,他们就会发现自己跟行尸走肉一样,他们会发癫的,呵呵,大部分人改不了命,他们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只会像飞蛾扑火一样一个劲地撞南墙……又或者,宁愿眼睛一睁一闭干脆混过这一辈子,可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我渎神,我对抗神庭,但是但凡有人知道我在说什么,就知道我在对抗的不仅仅是神庭和至高神……” “我对抗的是这个荒谬、可笑、无耻的世界,还有你们凭什么可以随便把普通人的命运当成儿戏随意处置。” “我们明明光是为了好好地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啊,明明光是好好活着,就已经很痛苦了,可是连命都改不了,还有什么能活下去的理由……” “你们知道那种遇到在乎的人,第一秒却是想到如何离别,如何放下,如何放弃的感受么……你们知道在温暖的室内壁炉边取暖,却无时无刻不想到自己随时随地会被重新扔回充满寒冷冰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那种感觉吗?” “一个人当然可以用尽一切力气改命,可是人长期受尽了苦难,就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光了,因为他不敢认——” 狼似的眸,藏着深重的眸色。 随即就这么垂下。 “而终于,我敢认了,属于我的光,却已经消失了。” “庭审时间结束。”大法官此时在众人都瞠目结舌甚至静籁的时候敲了敲锤。 此时旁听席的普通人们都怔愣了几秒。 他们只听说过神庭能掌控普通人的命,民间也有很多神话和传说关于神庭如何掌控众生命运。 但是从未如此鲜明立体真实甚至到毛骨悚然地感受到,一个人的命运究竟是如何被神庭操控。 连本来气定神闲,等待看一场好戏的章于明都有点怔愣了,甚至好一会儿没缓过劲来。 甚至连旁边坐着的典狱长、神庭仲裁委员会主席和仲裁官都僵住了。 他们是从圣选选拔上来的众生,是各个星球的人中龙凤,眼前那个跋扈的男青年既是他们的同类又是他们对立面。 但是现在他们被这么揭穿,就相当于与虎谋皮的刽子手,从被操纵的普通人,变成压制普通人的既得利益者。 可哪怕这样,在场的人也没有说出半句话。 因为—— 因为这世上有种从神庭投下万顷雷劫的那条通道抄到“命门”的人。 目前为止,就只有审判席种坐着的,那个桀骜,不屈的身影。 因为敢跟神庭这么叫板的人。 除他以外,再无第二人。 “拖出去斩了。”神庭审判席的大法官最后敲下银锤,时渊序就被捆走了。 时渊序冷着一张脸,他看向如仙境般的神庭外圈环到处是云雾缥缈,冷泉叮咚,白色尖塔的城堡和教堂林立,可他接下来就是被押到刑场,准备引颈受戮了。 此时施奈特面目严肃地走了过来,递给了时渊序一个平板,上面是“时渊序个人遗嘱清单和事项安排”。 她拍了拍这位童年的伙伴,又是即将逝去的友人,“你先填完这张表,然后把家属关系填一下。” 时渊序悠悠地在“遗书”上大笔一挥。 “别太想我。” “遗物清单”上随手一划。 “十三区的破出租屋里面有我的宠物舱,记得跟机甲战士的手办一起烧给我。” “忏悔书”上寥寥数字。 “没能一刀解决光明神,是我的失败。” …… 施奈特抬眼,然后瞳孔地震。 “时渊序,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犟,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 “来人间就是走一遭,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时渊序那下勾的眼眸明明生冷得很,但是他竟然能说出这么破罐子破摔的话,也是让施奈特不得不怀疑,眼前的时渊序除了那七年,似乎还经历过更加严重的精神冲击。 向死而生的人,是极其可怕的。 “我跟了那几个处刑官说,让你少遭点罪,把‘银色容器’调到最低档,你的灵魂最多变成两半……都说了,不要这么不要命。”施奈特说道。 此时行刑官已经走过来,“今天我们还有两万零四十五个死刑犯要处决。” 那边已经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你们枪毙我吧,灵魂还被打散的话,我以后就没有盼头了,我还想和我的亲人重逢,你们行行好吧,我就是没按时上贡而已……” 还有人身体进去了半截然后又是尖叫又是抽泣,“我感觉有很多刀片在搅碎我的灵魂和躯体,能不能给我安乐死,或者一刀痛快!” 第288章 时渊序视死如归,看着眼前这像是刑具的庞大炉鼎似的玩意,底下是中空的,甚至可以看到云层底下是浩瀚宇宙和各个星球,当然,这一点也不好笑,因为等到人进去真的能看到那些之后,意味着人本身灰飞烟灭。 他就这么进去了—— 施奈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背过身去。 一道金光闪烁。 许久许久。 再一睁眼,就有人在那清朗的笑,“哥哥,你庭审时说的话,就像诗。” 时渊序怔愣。 那声音晴朗好听,带着软黏的小孩嗓音,继续道,“我对抗的是这个荒谬、可笑、无耻的世界——连命都改不了,还有什么能活下去的理由?” “一个人当然可以用尽一切力气改命,可是人长期受尽了苦难,就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光了。” “……” 他竟然没死,还被一个小屁孩当场揶揄。 只见金发小屁孩还给他了一个棒棒糖,“我答应你的,你喊我弟弟,我就帮你。不过作为回报,哥哥还得抱抱我,亲亲我,不过分吧。” 时渊序揉乱了他的头发,“那你还得帮我搞定我组织成员的公民身份。” “……”那小屁孩怔住了。 “毕竟我现在的饲主要上学,公立学校能让他读个好点的大学,我其他的组织成员还要养家糊口,对了,顺便让我母亲的离婚诉讼再重新审一遍,这一次全世界都知道她这件事了,舆论之下,圣裁庭应该被网友冲烂了才对——这些要求,对你应该来说不过分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时渊序发现自己竟然也可以连吃带拿,如此厚颜无耻。 “哥哥,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我抱了你,喊了你弟,这还不够?”他挑眉,背过身去,忽然察觉眼前的一切不对劲。扫视了周围一切,发现这里竟然是帝国联盟军队的一处驻扎地,派德星环,长得就跟荒漠似的,更不要说远处的哨站插着他们部队的军旗。 时渊序心里百感交集,如今他应该算是重大渎神犯,如今竟然拿来到军队的驻扎地,要是遇到了他曾经的同僚,岂不是让他彻底丢人。 “哥哥,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为什么却不肯认我?” 后面的小屁孩忽然问道。 时渊序内心一绞。 “不能认。” “呵,我救了你,你敢不认?” 那声音就是这么冷的笑了一下。 “……不是顶着跟我亲弟同一张……”时渊序正想回头跟这小屁孩扯皮,可他就这么被谁打昏了—— 再醒来,发现自己果然还是被拷在椅子上。 束缚带,还是熟悉的皮革材质,连桌面都是熟悉的军绿色,旁边还有熟悉的一台微表情分析系统装置,是揭穿一些心思诡秘的嫌疑犯的最佳测谎仪。 昏暗的灯影下,他渐渐视线上抬。 却震惊地看着前面审讯他的人,穿着一身军装,腰间别着一柄枪,裂空雄鹰胸章,四星金芒肩章,收紧的军装长裤配着一双军靴,领徽是另一个特战部队“夜隼特勤组”的徽章。 他瞳孔骤然缩小,是他埃斯蒙德上将再上一级的,那个向来不见其人如闻其名的庄局长——也是曾经军队同僚说“她很看好你”的那位庄局长。 女人四十多岁的容颜却不显老,甚至因为威严的神态显得更加尽态极妍。 此时对方带着手套的手,借着军用长鞭的手柄就这么支起时渊序的下颌。 悍利的狼,孤绝的狼,被迫将那双下弯的双眸这么直视着她。 “我很失望,时上校,你不在军队的这些天,竟然是打算带着一帮人对抗神庭,你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吧,嗯?” 时渊序麻木又怆然的神态。 他没有吭声。 “帝国联盟是对神庭最为效忠的星球之一,军队又从属于星球,所以,你犯下的渎神罪很有连累整整一个星球,祝文山总统恐怕接下来甚至要多追加五千亿的贡品,才能抵消得了你一人对抗神庭带来的污名。这位了不起的时上校,啊,或者——” “序以天,你觉得我该如何惩罚你,才能平息整个星球被你连累而不得不赔上的巨额损失?” “……”时渊序此时干涩地说道,“偿命?” 他复而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可以用我的一切尽量来还。” 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很平静地,面对如此惨淡的事实。 “我虽然现在账户上的钱不多,但是勉强够补偿一点,当然,我打工五万年都还不清,既然如此,你们还可以把我派到最险恶的战场,像以前的部队,会派重刑犯去参加特大型战役,他们会抱着最破罐子破摔的意志英勇杀敌……总之,庄局长,如果让我死了,反而是便宜我,你说是吧?” 因为从湛衾墨消失之后,他对一切的承受阈值都无比的高——就像被滚烫的刀尖扎得遍体鳞伤,后面再拿开水烫,拿细针挑,都已经麻木了,不再痛了。 庄局长那玫红色的唇,忽而就这么轻勾一下。 “了不起啊,时上校。” “本来我也打算这么做的——不过,已经有人替你做了决定。” 时渊序目光震颤地抬起眼。 只见庄局长高挺的身躯旁,悠悠走来一个男人,那男人就这么慵懒地倚靠在旁边,“真是可惜啊,时上校,你本来差一点就可以免除所有罪行的。” 那男人是一张陌生的脸,头发竟然是黑色的碎发,总之,他就像是个跟他们俩都毫不相关的路人甲,但是偏偏男人却很自来熟地继续说道,“你要是多喊那个金发小屁孩一声弟,说不定现在的你早就回到你的府邸里好好睡一觉了。” 时渊序拧眉,随即忽然低笑。 但是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 这位男人还俯身在庄局长旁建议道,“庄局长,这种最倔的人,刚好可以送到贾尔斯星环那边的战场,现在那里肆虐的虫族,连神庭的禁卫军都镇压不住,刚好需要他这样又狠,又顽固,又倔强的人,反正这位时渊序也已经这么不要命了不是?” “这么说,这位神庭检察官是从我这借人?”庄局长挑眉。 “不行么?”男人挑衅地邪笑道,“一次成功的战役,免了你们星球五千亿,还保存了你们一个百年都难得一见的作战精英,不好?”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当然,这是最好的。”庄局长审视了时渊序一圈,竟然还有些恣意地笑,“他确实是我们部队最能打的,虽然还没和虫族交战过,但是他确实可以一试——据说贾尔斯星环已经拖垮了天狼星的十个顶级舰队,接下来会蔓延到我们星系,提前干预,说不定会效果更好。” “那就这么定了” 时渊序此时就想站起身来质问这位“神庭检察官”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被牢牢捆在座位上。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庄局长忽然抬眼,“抱歉,我等会还有会要开,这位检察官,有什么要叮嘱的,就和他单独说吧。” 她就这么踏出审讯室外。 时渊序还在努力迸裂审讯椅上最后的束缚带,却见那个黑发检察官就这么在他跟前坐下,长腿就这么横亘在长桌上,一边挑衅着看着他。 “我的耐心很有限,你一次两次敢冒犯神庭无所谓,但是如今这一着,神仙都救不了你。” “呵呵……”时渊序低笑,“可你还是给我放水了不是么?不要以为你把头发换成黑发我就认不出你,小畜生。” 此时黑发检察官一僵,他忽然玩味地拿起身旁那卷军鞭。 “了不起,但是你知道按照秩序,至高神必须对所有犯下重刑的罪犯严格惩罚,如今你的罪行明显还不够。” 时渊序此时身体下意识绷紧。 “所以只能派你做我的狗咯。”黑发检察官笑道,“放心吧,之后你就不仅仅是军队上校,还是替神庭排忧解难的军犬,打手,这绝对能弥补你所有的渎神罪行!” “……” 那他确实还不如去死。 如果成了神庭的人,他曾经一起对抗神庭的伙伴,同伴,组织成员会如何看他? “你本来也是要参加圣选的,就算你不干那种冲上神庭的蠢事,不参加圣选也是渎神。”黑发检察官继续道,“不过,如果你能活着熬过这场战役——” 他随即咧嘴笑了,露出森森的一对小虎牙,“没准可以因为这功劳直接加冕到可以参加星际元首大会的程度呢。” “……”时渊序顿然一怔。 “你是什么意思?” “星际元首大会只有各行业在全世界排名前三十名的顶尖人士才能参与,除此之外只有领主,星球元首,而你,我可怜的——额,时上校,不仅是个渎神重刑犯,还是个半截入土的渎神组织老大,有什么资格跟那些人站在同一个平台上?如今赏你做神庭的狗,是我仁慈。” 第289章 来了来了,如此大放厥词却又高抬贵手的轻蔑态度,确实只有小畜生才能做到。 “我不想被你这么可怜,就像是赏赐一条流浪狗。”时渊序抬眉,“虽然我会参加战役,但是之后你还是按照规定,该把我处死就处死。我没有这么贪生怕死。” “那就不好玩了。”黑发检察官有几分索然无味,可是又有几分不甘心,“都说了,你要是多哄哄那个小屁孩,就不至于到现在这样。” 时渊序抬眉,此时硬朗结实的肩就这么往后靠去,目光幽沉却又矍铄几分。 “可我不还是叫你了弟弟么?” 两人之间刹那沉默——时渊序随即哂笑,“虽然我叫的是‘臭弟弟’。” 黑发检察官僵硬。 “对了,我还抱了你。” 黑发检察官更是不吭声了,一双眼睛暗暗眯起,有种不悦的神态。明显,金发小屁孩的外壳终究是一层轻易被拆穿的伪装。 时渊序继续道。 “小畜生,你给我放了很多水,包括你曾经做安先生,明明知道我大张旗鼓地搞弑神组织,搞反叛,却甚至没有通过神庭直接当场治罪我,后面我闹上神庭,你也没让我死。” “我是不是可以大胆揣测——”时渊序此时绷断了最后一根束缚带,“你在纵容我反抗神庭,反抗这一切——而你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至高神,不是神庭,而是——” “哥哥,不能说。”黑发检察官忽然站起身,“我该走了。” 时渊序顿然一怔。 “我不得不说,你很了不起,这天下的人没有人像你这么不要命。” 黑发检察官最后淡淡说一句,“可惜你要打败光明神,还差了一万年,可怜的哥哥,虽然我仁慈如此,你最后也只能死在贾尔斯星环的荒星上,被虫族的口器扎穿身躯流血流干而死。” “祝你安息。” 此时时渊序那狼似的目光,却忽然有几分傲慢。 “你说错了——” “我不仅会活下去,而且,我会参加星际元首大会。” “我会证明,我可以改命,我可以改变这一切——” “哥哥,需要我提醒你一句么,我杀戮一个人,不会多此一举让他消失在别人的回忆里,尤其是那个人甚至还让我痛恨得恨不得抽筋扒皮,你说,我让别人都忘了他,岂不是四舍五入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罪行,他的恶?这对我没好处。”黑发检察官说道,“你可以恨我,但是你要知道,你也有可能是被愚弄的。” “小畜生,这种话不需要你来解释。” 时渊序垂眸。 元首大会是他的最后一次得到真相的机会—— 倘若,身为医学教授的湛衾墨不存在了。 那么,身为混沌之域的领主的男人,他是否能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看到他还存在? 如果对方不在…… 就当他妄想。 那他不介意再最后疯狂一次,发动浑身解数再和神庭对抗,让他自己也长睡不起,这样便能做一个永远有湛先生的梦。 梦里他可以是小屁孩也可以是小绒球,住在独栋小别墅里,任由着男人抱着,摸着,亲着,就这样安静地睡去。 若不是他妄想—— 时渊序目光一沉。 倒也无妨。 他也大可让那个男人知道,当时牵着对方衣角的,满脸眷恋的小孩,不在了。 - 作者有话说:今天信息量很大,然后更新晚了,赔一个万字更新! 感谢看到这章的朋友和小天使们,反正我也不申榜,也不压字数,我高兴,就更新多一点。 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请别急,后面的剧情真的非常高能! 第143章 帝国联盟第一军区的大礼堂内,此时一个个营的军人们观看军事作战现场转播。 这是贾尔斯星环虫族之战的最后一场战役,许多人都屏息凝气—— “是不是他们打过来了我们这里就会被虫子侵占了。” “我们这军舰都候着,神庭还派了禁卫军,不至于吧,星际元年2100那场大劫难都能度过,这一次只是个破虫族,他们要有毁灭世界的本事早就这么干了。” “什么不至于,天狼星牛x的要死,还不是被卸下了半壁江山,就活该他们离那星环最近……” “我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原来虫族真的是虫子,就是那种超大型的。” 这些虫族是全世界威胁最大的族群,他们内部分工明确,有精神控制者、有武装者、有繁殖者等。他们具有甲壳、鳞翅、复眼、骨翅等虫类特征变异态,却又有人类的体型,战斗力几乎是人类的百倍,想想看螳螂的前肢倘若跟人的手臂一样尺寸,那上面的锯齿是有多可怕。 制造幻觉、给人洗脑、又爆发力超强。高等虫族同时甚至可以化形人类形态,潜伏在其他星球当中,随时寻找推翻政权的机会。 九大星系很多星球心照不宣地缔结了公约,不允许虫族血统的任何公民在当地滞留超过三日。 要是真的发现虫族血统的人滞留当地,当地居民还偶尔集结游行,高举杀虫剂、捕蝇灯等大型logo,说这些战争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但是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些家伙偏偏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虫巢建在第二圈环的九大星系里一个偏远星球。 虫族的这次侵占凶猛而快速,仅仅在星际元首大会召开的两个星期前就如此嚣张,凡是席卷的星球不是直接被复辟,就是政权凋零出现内乱,要不然就是资源紧缺。 就像是一场迟早会蔓延全世界的蝗灾,搅得人心惶惶。 星际元首大会也被迫推迟举办。 这个时候帝国联盟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状态。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国网民欢欣鼓舞地发帖称“世界末日似乎可以比自己设想的提前一点来到,去尼玛的世界online,老夫要下线了!”“我现在马上辞职!然后揍老板!”……与此同时的就是许多对人间尚有眷恋的人们心有戚戚焉,“不想被虫族的人抓了作俘虏”“我在家里放十万个杀虫剂可以吗?”“你说虫族人会不会把我们拐去产卵”“前面的你是不是还兴奋了?”…… 结合之前帝国联盟蔓延的关于“命门”的传说,首先是起源于神庭被某个自媒体博主的直播录像,俊美阴沉悍利的男青年坐在审判席上的不羁的一段话,“生而有罪论”“出生即终点论”“一锤定音的人生到底还过不过?”等议题层出不穷。许多人的精神状态要比以往更美丽,甚至开始不忌讳谈及生死——他们甚至戏称,虫族来临的时候,他们不介意“一键回城”,即直接灰飞烟灭,这是最简单利落摆脱“原罪”的方式。 直播的大屏幕上只见敌方军队紧急撤退后,随即却又来了一架三角形的虫族军舰,只见一个个高大的虫族士兵从军舰上降落。 现场的军人纵使多少吃过虫族那尖锐凌甲的厉害,甚至还不少有过镭射激光炮下虎口逃险的经历,可此时众人呼吸都纷纷一滞! 这艘军舰九大星系禁止在军事活动中使用的型号1c-32,又称毫无cd的炸弹投放机,而现在下来的虫族士兵更加是虫族族群中最为强悍的一支血脉,德雷克萨尔(draexar),他们平均身高两米九五,而且翅羽张开可以飞到上千米高空,更不要说他们自带洗脑能耐。 “快点派增援!还看什么直播,这不是死亡录像吗!” “那片星域和我们这里隔了就半个光年!让总统批准派遣量子穿梭飞舰增援,不然还坐在这干什么,看弟兄们等死?” …… 已经有人忍不住站起身,要求总指挥部和总司令部直接调遣他们到现场支援—— 就在这时,其他人哗然一片,“果然出事了!” 只见虫族士兵发出的射线将帝国联盟这边派出的二十个军官生生的分裂成了两半! 那是伽马射线混合着超高速粒子打出的剧烈射线,只见从人体切开的豁口下,许多器官在脱水的情况下皱缩成了一团,虫族士兵继续识别发动攻击,一阵激光下,连人的残骸都成了灰。 紧接着,有一个急切冲锋陷阵的小兵也被激光一并进行了切割,身首分离。 这些帝国联盟的成员都训练有素,但是他们被虫族制造的幻觉网络餍住了,以为他们是来增援的友军,才会如此松懈。 就连一般的钢铁堡垒也无法抵抗得住虫族的攻击,基地里已经被虫族士兵的口器豁然地切开了个豁口。 堡垒里面就是他们的同僚,总共三百个驻守在这个片区的人,还包括地下潜藏的五千个从自己家园逃脱出来的无辜市民。 在这样的局势下,只怕面对这样的残暴虫族们,同僚只能全军覆没! 此时观看直播现场的军人神色大恸,冷汗甚至浸透了他们的每一寸军装。有人甚至当场崩溃,“是我以前军校的舍友阿左……他妈妈上个月还说要给他过生日……” 第290章 有人当场崩溃离场而去,这一场下来不少第一军区的好汉好姐都殒命现场,有人甚至叫停,说不要播了,增援没到之前,看这些就像是在凌迟。 坐在位置上,眼睛热泪打转的林荀此时毅然上报,说要前往现场增援,就算他战斗能力在特技部队里只能算一般。 “你们突击队的,都那么不要命么?”那个军官倒是冷静淡漠得很,“这次派去对抗虫族的人都是战斗评级a+级的战士,除非你已经穷到需要帝国马上赔付一笔抚恤金给你家里人了。” 怔了一怔。 “我们突击队没有一个人去虫族前线。” 那军官笑了笑,“你确定?” 林荀怔愣间,才察觉到眼前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迅猛的身影。 然后他本黯淡的目光霎那间被什么点燃似的,随即就像是后脊梁窜上了一股迅猛的电流! 那硬朗的轮廓,修长的身段,还有随身携带着的长刀。 他只身一人踩着悬浮飞行器来到堡垒旁边,此时堡垒刚好被虫族士兵的激光刀切开一道缝隙,与此同时就是军舰的阴影逐步盖过上方—— 那男人直接拔出长刀,气势汹涌地和高挑无比的虫族士兵对抗,直接捅穿他们的腹甲,背脊,碳化钽钨合金的刀刃上的倒钩和微齿直接勾出了虫族坚硬外壳地下的脏器——血腥凶煞却又充满暴力的美感。 那柄刃长甚至高达118cm,曲度7.3°的复合型太刀,明明用在许多战将身上都显得臃肿,却在那人身上如同一把趁手的小刀那般轻巧凛冽。 一人单挑精英部队的亡命之徒。 林荀,和其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画面。 他不会认错…… 是他曾经的队长时渊序。 只见那男人一手撑起刀刃,随即踏上已经被飞溅的血染得斑驳的飞行器,直接顺着汹涌而来的虫巢顺势进行劈斩——残肢纷飞,复眼碾碎,他顺势发了三枚信号弹,让其他队员跟上来。 虫族军舰由于察觉到派出来的部队被毁于一旦,气急败坏想要直接投放炸弹将在场所有堡垒都击碎——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中相继出现了帝国联盟的战斗机包抄至后。 准备投放炸弹的军舰自然错过了最佳防守时机,军舰生生被击穿,变成了空中战役——底下的人刚好能够进一步迁移至下一个星球。 林荀此时攥紧了拳头,胸腔里在打着鼓。 他本来以为再强悍的战将也难抵挡虫族,但时渊序队长本身就有强悍的团队协调能力,而且不止怎的,他总觉得时渊序跟以前不一样,虽然那股佛挡杀佛的凶煞气息更甚了。 但是如今对方懂得借力,不会再一人独揽。 此时现场的时渊序抹去了脸上的血污,一边嗤笑。 虫子的血不是红色的,而是绿色的,但是让他觉得更加恶心了。 “回去吧。”他低声说道。 这破地方他也待够了,等到上方军舰被击穿,他就带着剩下的人撤离,他已经确定虫族在这不会有其他的备用军。 可瞬间,他感到一阵极其滚烫的气流直接掀翻了自己,炸弹爆炸前被点燃的热气流就足以高达上百摄氏度! 然后他马上开了定向能量护盾,这种护盾是战场上能够有效防止热烫气流辐射和烧身的一种存在,然后他撤离开来,马上骑上一艘悬浮装甲车跑回基地救人! 可此时他忽然察觉到不对,自己身上覆盖着很大片的一艘影子—— 抬眼发现上空是那艘虫族军舰,并且已经开始放下两排高射炮。 “这是来轰我的?” 时渊序啧了声,基地明明在那一头,这艘军舰明显是总舰,只要基地那边的防护罩再轰个三四次说不定就能把他们的驻地夺走。 如今虫族这是杀瘾犯了想大炮轰蚊子,不过他早就听闻虫族的士兵都有点战争狂。 换句话来说,只要被他们盯上,不死也残。 那头现场的指挥官此时紧急呼叫增援,“时上校被敌方总舰盯上,呼叫旁边坐标的部队进行支院,从qwe11航线和跃迁点过来……” 此时时渊序看到那艘可以把他直接炸成灰的超大型军舰,内心怒骂自己玩脱了,就为了英姿飒爽能让队友撤退就丢失了最起码的判断么?不,他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目标—— “这就是那个帝国联盟所谓的战神上校?喂,你的其他同伴呢?不会全被我们虫族人干掉了吧?” 虫子就是虫子。 时渊序仰头,眉眼凛冽如刀,就差比出中指,“你们雄虫都上战场了,到时候怎么配种,让雌虫自交繁殖么?” “……”对面没想到一个要被他们诛灭的战将竟然嘴巴还这么毒辣。 此时军舰甚至还挑衅地打开了本应该用来鸣笛的外放扩音器。 “时渊序上校,你现在还可以远地举起双手然后挥动白旗,然后签下投降协议,最好把你们帝国联盟的三大军事基地全部转交给我们,否则我们一路杀到你们大本营。” “我去你的!” 时渊序此时唇畔都咬出了血,下一个军用武器补给点离他还有三公里的距离,他此时的开着军用装甲车一路硬着头皮驶向远处。 可前方竟然已经被敌方的装甲车堵住了! 还是这一切本就是用来困住他的围猎场? “糟糕,虫族那边是真的以单独剿灭时上校为目的,我方基地虽然得到保全,但是他们的航线已经转移到时上校那边了!” “这怎么可能,虫族这么庞大的族系竟然会跟一个军官单独过不去?” “基地那边派过去的人已经被激光束拦截,我方第二艘军舰还有十分钟才能到,已经启用跃迁点……” 帝国联盟指挥控制中心此时紧锣密鼓,甚至有人频频冒了冷汗,这完全和他们预想的敌军作战计划完全不同。 时渊序此时只能调转车头另外用车开启防弹引力场,可此时军舰已经发射高射炮! ——那玩意可以把他挫骨扬灰。 他心神一紧。 忽然有什么动物从他的背脊抓挠到他的肩膀,他侧目,是他长期待在军队驻地,随手饲养的一只浑身鳞甲的小蜥蜴。 那蜥蜴有双血红的眼睛,鬼气森森地看得让人毛骨悚然,蜥蜴的尾巴很长,尾巴甚至可以顺势绕着他的手臂环起几圈,尾巴的尽头竟然还有蝎子尾勾似的的构造。 他一开始甚至以为这小玩意是迷你型的虫族,就差把对方斩了——但是事实证明这蜥蜴无毒无害。 还有点——可爱。 他沦落到小绒球的时候,那蜥蜴还偶尔帮他捕猎,带回很多动物的尸体。作为小绒球,时渊序能吃生食,也就硬着头皮有什么吃什么,这么几个月倒也养活自己。 虽然时渊序没学过生物,不看动物世界,但他觉得一只蜥蜴会捕猎会吃肉多少有点奇怪。 但是长期在外战斗的日子真的很枯燥,他便收养了这个又像蛇又像蝎子的蜥蜴,还称它为“小玩意”。 结果这蜥蜴通人性一样,不愿意他这么称呼。 用爪子沾着捕猎来的尸体的血,在他面前的写出,igor。 时渊序那个时候还嘲笑,“小玩意,我外语烂,这是什么——一个二?” 蜥蜴那鬼气森森的眸微微眯起,就像是在笑却又是在轻蔑似的,那长尾就这么裹缠他的手臂紧了几分。 时渊序只能硬着头皮,换了个称呼,“伊格,再缠我我就把你拿去煮了。” 蜥蜴忽然悠悠松开,餍足了似的就那么放了他一马。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伊格。 但时渊序没细想,只想现在的动物比人还聪明,甚至还给自己起了名字。 此时面对着这轰炸的洪流,时渊序看着突然从肩膀上冒出来的伊格说道,“小玩意,你想变成烧烤?” 可随即他眼前的一切忽然被黑雾隐去,一阵极其冰冷的气息涌遍他全身,却又极其温和,以至于炽热的爆炸气流竟然难以侵蚀他。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中,时渊序忽然感觉隐隐听到了一声玩味的嗤笑,“还真是莽撞呢。” 那莫名的气流拂过他的伤口,就恍若将辛辣的伤痛也一并抹去了。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忽然伸出手想要往黑雾中的某个方向握去,可随即黑雾便这么散开了。 留下的仍然是虫族士兵的一地残骸。 礼堂的诸位登时愣住了,只见时渊序依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而此时整个星球上那些尚未被清除的虫族士兵也全部变成残骸! 此时上方调遣杀戮狂刀的虫族军舰本想在此派兵,却没想到遇上了太空的电离子紊乱流。 阿纳星本身气候多变,只是这紊乱流万年一遇,却被敌方遇到了,此时军舰千疮百孔,直直坠落下去,然爆炸! 时渊序带着剩下几个奄奄一息的军官和重要的星球侦查数据直接藏进了防爆堡垒!一阵风暴之后,所有人将帝国联盟的军旗和国旗重新插上了基地顶端。 第291章 男人那坚毅的脸庞沾染了血,可他的下垂眼直直看向了某个方向,像是知道此时直播前的无数同僚的目光。 冷锐地拿起了旗子,只是那一瞬神态有些犹疑。 —— “渊序,这次的战役你已经圆满完成,为你授予‘联盟共和勋章’。” 庄局长是一个一米八高的中年女性,威风凛凛地走上了台,为时渊序亲自授予了勋章。 时渊序就这么有几分受宠若惊地站定在原地,郑重的鞠躬。 “此外,我还要在这里预先公布一个消息,时上校将于本月中旬正式被提拔为时上将,并且授予四星功勋,今后他将离开突击队,并且担任紧急事务管理部门的指挥主任。” 时渊序那一瞬神色一滞。 “其实调到管理层是我和埃斯蒙德上将联合举荐。”庄局长悠悠抬起眼,“钟孜楚跟我说了你的事情,从小你的身体素质其实不怎么好,可你还是咬牙要留在军队少年营,哪怕都没有人做你的监护人,最后还拿到了公民身份——你一路也确实不容易,这次既然表现出色,直接将功抵过,顺便升迁,过去管你怎么叛逆,就当一笔勾销。” "报告庄局长,我当时其实是……" 时渊序脑海中出现了那个男人清晰的身影。 "当时的确有个监护人,对我很好……我本来差点活不下去的。"时渊序低沉道。 庄局长神色却有了几分怪异,随即又多了几分怜爱,"渊序,我跟当时少年营营长熟悉得很,那几年你明明都是一个人,直到后来才有孜楚做你监护人……不过,这也不怪你,孜楚跟我说过,你这孩子太孤独了,有的时候人太孤独了,就会给自己脑补出另一个朋友,和自己偶尔说说话之类的。" 那瞬间时渊序的心就被刺痛了。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他就像是一个站在原地苦苦等待大人的孩子,好不容易等来了对方,抓在手里的却是幻影。 呵。 他明明说好了该放下, 在场的其他军官都窃窃私语了起来,庄局长神色一冷,"渊序,把这些收起来,我既然给了你一次机会,就应该好好珍惜,让其他人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 "一个优秀的战将不能有软肋。" …… 此时第一军区食堂外的一个烧烤摊此时夜晚的烧烤摊冒着白烟,几个军绿色军装的人在摇着蒲扇把炭火里的火星扇高点。 军人平时不能私自出军区,如今星球境外战争频发,军队已经取消了申请休息日的权限,大部分人长期在戈壁滩憋闷得慌,没有什么娱乐。这下找了几个炊事班的组长,再找了个军官说情,大伙再集资搞了一条冷链,就凑了个烧烤摊。 许多人都在为虫族这场大战告捷而激动不已,第一军区是帝国联盟作战经精英最多的军区,此时就连几个首长、连长包括庄局长都来了。 其他几个特战部队的人们也议论纷纷。 “你们不觉得时渊序上将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去打虫族就三个多月的时间,还能怎么不一样?” …… 半晌,好几个人暗暗从这头望到那头。 只见那修长坚韧的身影,手臂勒出的肌肉扎实有力,身高甚至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高,皮肤甚至晒黑了几分,那唇畔的线条更加明显,刀锋的眼眸更加深邃,鼻梁也瘦削了许多。 栗色的短碎发甚至不知何时长长了许多,甚至变得有几分卷曲,长睫将下勾的眸更加演绎出慵懒而非凛冽,就像是猎豹变成了雄狮,相较于之前肆虐的冷厉的气息,此时还多出一种浑厚的沉稳和从容。 倘若原来是生猛的猎豹,如今就是暗涌雄性气息的狮。 如今的时上将,竟然多出了一种他们不敢直言的—— 成熟气息。 紧窄的腰,蝴蝶骨上的肌隐约通过军装制服可见每一寸线条,硬挺修长额军靴刚好衬得小腿肌肉绷直而修长, 他们再次确定时上将,不是男青年,也不是大男孩,而是男人。 前一段时间第一军区甚至闹出几个军官委婉向这位时上将求爱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晚上都不敢回宿舍的奇葩事,军区里一直都有一批长期吃不到肉而焦渴的狼,他们一致认为这样极品的身段一定缺一个男人,哪知道时上将就这么冷厉地踩在他们裆部,说有本事就当0—— 事实上还真有不少人愿意上赶子当0,结果时渊序更是一脚把他们踹得第二天半身不遂,连拉练都参加不了。 此时摊位人满为患,一看很多成员明显看上去非常激动,忍不住拥在一起唱户外卡拉ok,声音鬼哭狼嚎,声调却慷慨激昂。 “感谢时上将带我们见世面!第一军区的食堂就是好吃!” 这些人都是突击队的成员,如今跟着时上将来到第一军区,来见见世面,这里的所有基地规模都是第三军区的几倍,连战舰和配备的武器都是最先进的。旁边的埃斯蒙德上将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第三军区……唉……”那边除了一毛不拔的戈壁滩外,甚至连个供军队成员平日里休憩的休闲中心都没有。 此时突击队的成员哪怕心理落差很大,但是他们更多的是激动。 从时渊序走了后,一直以来队伍像丢了魂,好几场战役战绩平平,换了好几个队长都不顶用。 再也没有一个人如此严厉却又恳切地为他们提出建议,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时时刻刻在战场的最后一刻还要求所有人尽可能归队。 如今虽然时上将已经转到管理层,但部门里就像重新焕发生机似的,毕竟他们知道时上将如今平安无事,还升职了。 "时哥,你怎么看起来那么低落,这不像你啊。"林荀就跟个死忠粉小弟似的,目光牢牢地紧跟他,"才赢了一场战役,如今还升职了,无论如何都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开心点,我们大伙今天还想给你办庆功宴庆祝呢。" "你们在观看直播现场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时渊序忽然开口,"我看到有一团黑雾突然出现了……然后救了我。" 那若有似无得的嗤笑,透着摆平一切的自如。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出了幻觉。 一团黑雾?救了时队长?旁边的秦禹州和朱骁丹听完cpu都干烧了。 感觉每一个字都认得,为什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懂? 林荀一边偏过头,朝衾宇宙和朱骁丹使了个颜色,意思是时上将在非自然部门干过,没准能看到常人没看到的东西,不是他们这种凡人可以评价的。 时渊序回过神,他无奈地扶了扶额,“当我没说。” 蠢货,他如今是还想借着什么幻觉给自己寄托么?不过,他真的有点可惜,自己好不容易养的一只小玩意,还有点感情,不是成了烧烤,估计是烧成了灰了。 "不过后天就是星际元首大会了,时上将如今是‘夜隼’突击队队长,应该会被派去第一圈环作为代表参加大会吧?"秦禹州想到什么似的,"我听说第一军区还剩一个名额,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担当起了。" "凡人唯一一次能见至高神的机会。"秦禹州不可思议道,"就算不是为了见至高神,全星系所有的元首和领主都在哪了,可以说是群英荟萃,众神云集。老大,你自己就是半个小神,不跟大佬们打交道多对不起你的实力。" “……”时渊序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他已经见过至高神一次了,甚至还想拿刀砍向那孙子,如今再去元首大会,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可他目光渐渐地幽深了几分。 但是元首大会,确实是他的目的。 下定主意赢那场战役——这是他唯一能回到军区,回到精英部队的机会。 而之所以下定主意,便是因为星际元首大会的参会名额只会给精英部队的成员。 据说召开星际元首大会的第一圈环是整个宇宙当中最为富饶的一个星环,神庭便在其中。流云和霞光缠绕在高耸入云的塔尖,通身雪白的尖顶别墅布满了半个区域。 可是他的目的不是所谓的第一圈环,亦不是让人感到倍加荣耀的嘉宾身份。 是湛衾墨。 曾经对方出现在星际元首大会的嘉宾名单里,他便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男人自然而然也有另一种身份,他永远触碰不了的身份。只要他去星际元首大会,没准就能见到那个男人的另一个面目。 可如今湛衾墨直接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没理由会认为对方还会出现一个万众瞩目的集会上。 这个时候时渊序的光脑上突然弹出了一条信息。 【致时渊序(现任帝国联盟j714编号突击队队长):鉴于您对帝国联盟军队做出的已有突出贡献,以及精英部队成员身份,委员会将推选您作为本届星际元首大会参与嘉宾,代表帝国联盟军队参加】 【若未在规定时间内确认参会信息,则视为自动放弃】 第292章 “大佬,大哥,大神,你还愣着做什么呢?”秦禹州眼尖地看到短讯,“果断参加!” 这个时候旁边的二十多号人都聚拢来了,甚至连领导们也凑了过来,一边拿着烧烤签,平心而论很多人这辈子都没办法想象能参加星际元首大会的人是什么身份,如今眼前就有一尊大神堂而皇之能去了,这会竟然比自己中奖还激动。 “后天就召开了!今晚就好好准备行李吧!” “时哥带我们见世面!四舍五入等于我们也参加元首大会了!” “时上将求带飞啊啊啊!到时候苟富贵勿相忘……回来的时候您肯定青云直上做上大元帅!” “时军爷,能不能偷偷给我要个仙女座星系领主的签名……您都和世界顶级人物见面了,要个签名不过分吧?” …… 一大伙人还把堆叠成山似的烤串递到他跟前。 反正他不介意见见世面,时渊序当着他们的面摁了接受了。 要是以往,他还很臭屁地不屑一顾,再说些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不过是一点小荣誉之类,别老想着我带你们人要靠自己之类的话来表示自己的逼格。 可是时渊序此时沉默了,目光深沉了几分。 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没看完信息就点了确认。 只见下面还有: 【参会事项与安排如下】 【代表帝国联盟军队参加领主大会,与多国领主会晤,参会者应当掌握嘉宾名单】 【领主名单暂定如下】 【γ星系阿尔诺曼星球领主】 【莱斯特双子星球领主】 …… 时渊序索然无味,这些星球大部分跟他们隔着几个光年,而他本人的地位也跟他们隔着几个光年。 如果不是元首大会,这辈子多半很难有直接的交集。 可他随即瞳孔骤然缩小。 名单下方还有一排字。 【混沌之域领主】 - 作者有话说:后面会揭穿很多伏笔,敬请期待[狗头] 努力不复杂不复杂,毕竟我也不爱看剧情流,后续太多高能可能就攒着点发了,高能到我都不知道发不发的出来 第144章 就像烙在心里的字灼烧了起来,时渊序呼吸加快。 在光脑上的手指,就像被烫到了一般,战栗了一下。 “喔,那个混沌之域的领主名叫维诺萨尔,是这个世界里领地最大的领主,据说全球范围内还有上千万的信徒给他供奉信仰,据说他是众邪鬼的救世主……”朱骁丹作为好学生,时刻不忘展现出自己惊人的信息量。 时渊序顿了顿,本来猛烈起伏的心脏又渐渐缓慢了几分。 维诺萨尔。 ——他究竟是抱有怎么样的妄想症,还期待那个混沌之域的领主的名字叫做湛衾墨? 明明在军区的图书馆前他就该知道了答案,可终究是慢了一步—— 他曾经来到混沌之域,被审判官一路追杀,是那个被称为“主”的存在帮他逃过一劫,为他疗伤。 被宋局长要求带濒危物种,是那个自称为“领主”的存在,送他了漫山红玫瑰。 高高在上,举重若轻,杀戮无情,却唯独对他格外开恩。 因为混沌之域的领主,就是湛衾墨。 就是这个故意装作冷清冷漠的男人。 …… 如果湛衾墨已经抹杀掉了自己的存在,那么,混沌之域现在的领主又是谁? 维诺萨尔。 维诺萨尔。 他内心竟然下意识地开始默念,明明如此陌生的名字,却每一个字落在心间的时候,都起了奇怪的涟漪。 时渊序目光垂落。 啊,就当这一次星际元首大会,是他最后一次的念想。 时渊序垂落的目光忽而又镇定了几分,他站起身,“我先去忙了。” 此时,星际元首大会前夕。 时渊序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修整。只见泛着米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色泽,五官更加硬朗,而下垂眼透着几分坚毅,整个人俊美中带有几分桀骜和不甘。 微长的栗色碎发微微有些长了,有些蜷曲地攀上了脖颈,他本来想剪掉,庄局长却说这样刚刚好。 然后还说,时上将,你要知道,星际元首大会是对外的,个人形象越好对我们军方和星球越有利。 毕竟现在这位是自己的直属上司,时渊序就这么算了,他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好的个人形象,只知道自己好像比之前高大,也健壮了许多。 原来公开场合出席的礼服也要改了,结果庄局命人一天就改好了,速度快到瞠目结舌。 此时落地镜前的他,腰线收紧,腹部肌肉紧致,挺阔的胸膛,整个人修长且健美的身形却被紧实的深黑军装笼罩着,配上深蓝色的穗辫,有一种禁欲的美感。让其他偷窥的同僚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曾经的时上校带点青涩的帅气,如今的时上将却是醇酒般热烈的——性感。 很多人都想问,为什么短短的三个月,就能让一个男青年出落成一个荷尔蒙气息爆棚的成熟男人,但是他们不需要真的得到答案,只肖看一眼就已经足矣。 试衣间外头的军队成员人头攒动。 “我还没有看见时上将穿过这么繁复的军装。” “这是为特级上将特意定做的,孤品,设计师当初看了效果后还要求时上校寄样片做他的临时模特呢。曾经在联席会议上他都没这么穿过。” “而且一次性把所有勋章都佩戴了……他以前从不戴勋章的啊。” “时上将该不会是有什么重要接待的人吧?” “你们真是的,元首大会是级别最高的论坛了,这个时候不隆重一点,还有什么时候隆重?我巴不得天天看时上将天天这么穿!” …… 时渊序丝毫不在乎同僚八卦又打量的眼神,他微微扬起下巴,像是确认镜子中的自己镇定有序,毫不露怯。 系上最好的领带,踩着定制的皮靴,从此他是镇定冷肃的军队上将时渊序,而不是那个在夜里还焦躁不安、惶惑不安的猫儿眼少年。 “序爷,我们整理了近三十年审判官屠戮的星球名单,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对劲,您有空的话这几天跟我们碰头一下。” 这个时候雪川发了消息。 时渊序警惕地扫视森严的军队大楼,然后收起了光脑,“给我发暗号。” 在部队高等级的军官可以在日常持有光脑进行通讯,然而,搞不好更加会被抓个现行。 现在他时渊序尽管戴罪立功免了渎神罪——但是他仍然还是“弑神组织”的老大,这就要多亏三个月和虫族的对抗,足以让他的罪行被一笔勾销,所以部队和神庭的人没有将他的底细查得明明白白。 “好的,就是我们发现审判官屠戮的很多星球,都残存了许多幸存者,但是这些幸存者似乎后续都没被审判官追究。可这跟您自己遇到的情况不一样。” “还有您之前闯入命门看到的几个人的‘原罪’,我们发现他们似乎都在违逆‘原罪’的路上越走越远,比如那个不得赏识的画家,画了二十年画还是寂寂无名,但是他本人似乎不认输,而他刚好又是十年前家园刚好被毁灭的一批人当中的幸存者,这点非常有意思。” “嗯,奇怪。”时渊序抬眸,“不过我事情太多了,后续再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 星际元首大会前几天,出了件事。 时渊序眉目肃然地坐在某个一室两厅的老旧小区楼的某户人家的客厅里,然后他抬眼。 “星际元首大会的推荐人名单,我已经把她的名字交上去了。” “哎呀呀,这位时渊序先生,讲点理好么,骁丹啊,是个姑娘。”那边坐着一个穿着松垮桑蚕丝长裙,声音带些嗲的女人,“她不能像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老是打打杀杀的,而且也到了适婚年龄了,要还在战场上,哪个男人愿意要?” “……”时渊序的剑眉略微抽搐一下。 他元首大会接到通知说,这一次帝国联盟军队想补充后备新生力量,需要提拔多一个新人,时渊序就把朱骁丹提了上去,哪知道这家伙在会前人就不见了。 “骁丹不能参加,请回吧。”然后女人看见时渊序竟然就这么镇定地不挪窝,有些恼了,“你们这些军队的人都这么不讲理吗?都这么直男癌吗?我都说了,她要退出军队了,以后找个稳定清闲的工作,到时候收拾收拾结婚,生子,就没那么多事了,你看看你们突击队,隔三差五就要去抢险救灾,啊哟,谁稀罕那些玩意,军衔再高留着给死人吗……” “骁丹很努力,她确实是想留在军区的,而且我提拔她之后,一年之后她就转到办公室,作为我的副手,请问这位女士,您的顾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骁丹已经参加了圣选了,还过了笔试,她这段时间都在考试院准备第二轮呢,没时间啊,你就换个人推荐吧,时上将,她就是觉得有面子才在突击队干那么久,就算坐办公室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天天跟战场的人打交道,啊哟,那压力可大了。” 第293章 时渊序还真的很轴地跟她算账,“军队委员会办公室副指挥员年薪四十五万星币,圣选入选后薪资五十万星币,但是副指挥员三年一升,还是副科级别,她未来大有可为,去了神庭的话,最多就是神庭的……”他差点想说“狗”,转而又改口说,“可能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我相信骁丹自己有自己的意愿,你现在让她从考试院出来接我电话。” “我是没见过有人这么多管闲事的。”女人急了,这个时候刚好有人回来了,女人娇嗔道,“老公啊,骁丹的上司真的很没有礼貌,都说了骁丹要安心准备圣选了,不留在军队了,他怎么还——” “爸爸,妈妈,姐姐去哪里了啊?”男人背后还跟了个十几岁的少年,时渊序蓦然一凛,少年身上穿的名牌甚至他在自己的便宜弟弟邹若钧身上也看到过,同款品牌一件最贵小两万,运动鞋更是年轻人哄抬得很贵的限量版潮牌,对方背上还扛了个琴包,看轮廓应该是大提琴。 用脚趾都想得出来,一家几口人住在老破小却供出了个少爷似的人,更不要说老姐还放弃了在军队的功勋转头去了圣选。 时渊序知道通过圣选的人,所享受的优惠也可以惠及自己家人,长远来说,比待在军队所受的福利待遇好了不知多少倍。 却断送了一个有天赋愿努力的军队成员的未来。 “……”时渊序忽然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站起身,但是他剜了那少年一眼,“你很有艺术天赋?” “看什么看,多管闲事,我们家子初有艺术天赋得很,不然我们也不会想着全力培养,再这样插手我们就向军区举报你擅闯民居!” …… 这天,刚好是晨昏时分,帝国联盟的第一城区到第十五城区都水泄不通,从马路到空中都挤满各色的交通工具,因为星际元首大会的现场转播权只有联盟总政府,奈何一个星球几十亿人要齐齐看直播,线路负荷率太大。只得在半空中用巨大的全息荧幕让大伙们过个瘾。 结果不知道谁又传,云端那边用了特殊的跨时空远程隧道,可以跨星系观看现场,旁边还附赠联盟第一开放商打造的观景台,当然,如果买了某开发商名下的楼盘,此次前往观景台的一切燃油费停泊费都免费。 当然,帝国联盟的人还不至于傻到要因为看星际元首大会而赔进去几十万的首付,更不要说这个缺德开放商已经有了烂尾楼让十万个帝国人想跳楼的前科。 此时帝国联盟更加像是豪舰汇演,飞碟式的,圆球状的,还有碗装的各种酷炫飞舰接二连三地盘旋至天上。 一堆傻富二代傻暴发户们这不就气势汹汹地开了最新型号的飞舰直接来到云层。什么时空911gt3超光速飞舰、量子dbx无限续航曲率飞船。 “时哥,你看地下乌泱泱一大堆人,甚至通天大厦上都挤满了人,就为了看直播。”林荀指着舷窗外说道。 “闲得蛋疼。”时渊序言简意赅地总结。 此时舷窗外确实是一番热闹景象,他们已经升上了万米的高空。 只见流云间不少造价过亿的私人飞舰悬停在半空中,旁边是半空观众席,映入眼帘一众都是帝国联盟的社会名流和政治高层。观众席上还有个全网上千万粉丝的网红博主,正在镜头前面慷慨激昂地诉说这一番景象是如此罕见blabla……甚至当场昏厥了过去。 星际元首大会是极少数全世界参与的集会,这种量级不是传统的大型演唱会甚至政府首脑峰会能媲美的。 可此时飞舰内一片安静。 坐着的是帝国联盟军队的各个军事代表,各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最多也不过是蹙眉看手上的汇报文档。元首大会本身还不如未来作战计划能够引起他们的注意。 时渊序和帝国联盟几个军队代表此时坐在通往第一圈环的曲率飞船上,忽然叹了口气。 林荀有些窘迫道,“您就这么不想带我来么?” “不是不想带,是太可惜。”时渊序想到自己打完虫族回来天都变了似的,他辛苦栽培的下属如今竟然选择去参加圣选,四舍五入就相当于为神庭培养了一把指向众生的利器。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圣选也不是不好,旱涝保收,现在你看看连一些大明星都宁愿成为神庭的人,放弃天价片酬,跟经纪公司解除雇佣关系了呢,毕竟现在社会环境和经济状况都不稳定,一旦进去神庭,这辈子至少可以保证亲人和自己衣食无忧,不被淘汰。” “……”时渊序挑眉,“所以这就是众生被踩在脚下的理由?” 林荀一时哑口无言。 “这世上有很多人活在困苦之中,很多人当然为了活命可以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我没有资格过问,但是,至少像我这样的人不能忘记,究竟是被什么存在夺走了本应有的一切。”时渊序说道,“人只要越退让,今天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最后因为痛苦和劳累压得直不起腰,再勉强被给一口粮一口水强行喂活着,所以感恩戴德,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时上将,现在我们飞舰还没到第一圈环,在此之前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那头闭目养神的庄局长此时拉下紫色真丝的眼罩,半边眼眸鹰隼似的觑着他,“好不容易捞你出来,不是让你又作死的。” 时渊序噤了声,其他的人顿时都气氛微妙。 他们都听闻了这位时上将在神庭审判席上那些叛逆的发言。 不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 与此同时此时第一圈环的停泊区已经陆陆续续有飞舰降落,而旁边则是云雾缭绕的一处处湖泊和尖塔白色建筑。 第一圈环属于整个世界气候条件、资源最为优渥的地区,常年风和日丽,同时还是永昼,但水源充足得很,而这块区域基本被神庭所占有。四处是碧空,水鸟,长河,瀑布,山峦,纯白建筑,亭台楼阁,没有丝毫杂质,但每一个片区都泾渭分明,圈环本身整体呈现出环形。越靠里面便只能神庭内部人员涉足。宾客只能在最外圈。 帝国联盟的政要也已经在迎宾厅,此时许多袅袅婷婷穿着白色旗袍的礼仪小姐负责带路。 哪怕是在本国养尊处优的土皇帝也不得不蹑手蹑脚地在过道里行进,因为从踏进来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来到了至高神的眼皮底下,换句话来说,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主。 有些谄媚的官员一步路一磕头,他们也不了解光明神教的信徒从未采取这种原始的朝拜仪式,但从古籍上听闻这是最为虔诚的朝拜仪式。不是几个侍卫拉起他们,他们会一路磕到正厅,带着一头黑印。 “我也是光明神信徒,内环能不能让我也进去?我想要亲自献上贡品。”有星球领导人讨好性地笑笑,“还要表达对我们主最伟大的盛赞!我已经举国之力把最好的珍宝都运过来了就是有好几吨还在过你们这的关口呢……总之,哈利路亚!” 穿着白袍长裙的圣女面无表情,“您说的哈利路亚是基督教里的用语。”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没文化的领导人当众自暴其短。 “那,阿弥陀佛。” “……” “那,阿门。” “…………”” “那——” “不好意思,请您离开。” 脑子不好的元首们自然被永远归到了元首大会的黑名单上。 “咱们能进去内环么?这里有一整个星域的信仰可以提供。”另一些人说道,他们听说神庭越到内环越是神庭的关键人物所在之处,倘若能够亲眼一瞥光明神的风采那对于自己的星球是绝顶的好消息。 每年很多星球唯恐被淘汰,所以倾尽所有奉承神庭,贡品,信仰。 “闲人免进。”旗袍小姐很是倨傲,“至高神不缺信仰,只缺衷心的人。” …… 此时许多人正在一处光明神教堂中接受洗礼,只见教堂的尖塔穹顶之下是绚丽的壁画,光芒从穹顶垂落而下,光束打在每个信徒身上。 十字架高悬在教堂尽头,而十字架下方则围了一层白色的帷幔,有一个人的身影坐在帷幔中间,偶尔会从帷幔中伸出一只手,为前来被钦点的候选人点上圣玺印。 在额心中央点上圣玺印代表发自内心地对光明神诚服。 此时时渊序与白帷幔中的人仅仅只有一线之隔,帷幔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我很开心你来找我了。” “……”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按照流程来这,对了,我不信光明神,是不是应该滚出去。” “按照流程,所有参加元首大会的人都应该诚服于光明神教,还没有人因为不愿意点上圣玺印而被赶出来。” 时渊序看向那些像被洗了脑似的,眼神无比虔诚甚至带着敬畏的星球领导人们接受过钦点之后,甚至激动地和现场的圣女和其他神庭成员攀谈,从他蹩脚的外语听力来听,大概是说“被光明神看到,就是我这辈子的夙愿”“我将代表我的星球致死效忠光明神”……听懂了几个词语都头皮发麻。 第294章 “我还是算了,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时渊序说道,“最近你们又淘汰了多少——” “我没有耐心会见一个会忤逆我的人。”那声音有点冷地打断他,随即狞笑,“阿里托,把这位时上将拖走!” 时渊序的力气很大,不是一个女人或者十个圣女就能搞定的,但是神庭用的捆绳甚至可以捆住逃脱的神灵。 他以为自己会又被送到神庭的暗室之类的地方,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全副武装,逃了神庭的安检。 却见蜿蜒的莹莹碧蓝的莲池后,层层被风轻荡漾的帷幔之中,刚好慵懒地坐着一个金发男人,他富有光泽的金色长发垂坠至裸露的白皙锁骨上,一边无所事事地拨动着半空中悬浮的面板,输入着什么。 他穿着松垮的白色面料的薄纱和金箔线交织的贴身衣服,就像是壁画的神祇,慵懒闲适地靠在长椅上,只不过神祇一般都是手拿着卷轴或者是竖琴什么东西,这位则是在玩悬浮电脑。 “……”时渊序每次见到他本人真容,还是会凛然一惊,那天直接来刺杀的时候说实话他没怎么看清楚他的脸,只知道王座上的人就是光明神,直接杀就完事了。 但是这个男人就是他嗤之以鼻的,那个整天像是小疯子和小恶魔的小畜生,那个分分钟挑战他下线的存在,说实话心底非常微妙。 本人长着一张嚣张的脸,但是本尊安静沉寂的时候让人迷惑得会以为这是一个成熟又内敛的人。 “怎么,被我迷倒了?”安烬忽然说道,“我也知道,我那些容器的样貌都不及我样貌的万分之一好看。” “别逼我说那三个字。”时渊序插着兜,睨着他,“还有,别告诉我你这次用的也是替身。” “说实话,你不值得我专门做一个替身。”安烬邪笑,“一个要三千万星币呢,哥哥。” 时渊序就差把背上背的那柄太刀拔出来了,但他随即说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派审判官杀戮一个星球,究竟是因为那个星球不信你,还是因为那个星球按照你的意思,就是不该存在的?” 安烬拨动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挑眉,“了不起啊哥哥,就凭你那个小破组织也能找到那么多线索。不过,你猜的都错了。” “虽然有的星球是被一整个屠戮,但是大部分的指令都不是按照‘星球’直接屠戮,除了卡迪安星球被你直接毁了,你每次让章于明下令屠戮的星球都是按照人数指令,比如洛河星球81401人,翎星120429人,也就是说,你只要杀够对应星球的人就算执行完你的杀戮目标,我只能想到是他们供给的信仰不够。” “我在玩一个杀人游戏。”安烬此时站起身,忽然走了过来,他上上下下扫视时渊序一圈,“当然,这个杀人游戏不是比谁杀的人更多,而是比谁的阵营留下的人更多,不过,线索只能到此为止,你还是得加把劲。” “……”时渊序被他的眼神看的很不舒服,只是他忽然看到安烬比了比他们之间的身高,“三个月,你就能长得这么高了。” 时渊序额角跳动,“你应该清楚,我和虫族对打不是去星球上对打,而是去了虫洞。” “是啊,虫洞是个奇妙的东西,这就能解释那些虫子为什么短期内势力就能迅速壮大,因为他们的虫洞里面时间的流速很缓慢——三个月,对应外界来说是的的确确的三个月,可对你而言,我亲爱的哥哥,是三年。”安烬邪笑,“你应该庆幸,这是瞒住全世界给你自己充电的绝佳时间。” “我没答应做你的狗。” 哪怕大男孩成了男人似的,说话却耿直得像个血气方刚的男青年。 时间流速可以在他的生理性征和身躯体现,但是心智不会,时渊序倔得像头驴,认准了的事情就像铁打似的,十年一百年都不会动摇。 “我算明白了,安烬,你让我癫狂,让我崩溃,最后就是让我成为你的工具人,包括那些虫族。”此时时渊序冷冷地上前逼视着他,“就算我们对抗的是同一个东西,但是我们也不是同一类人。” 时渊序想到和虫族对抗这件事就有点来气,因为安烬似乎眉眼里竟是得逞的笑意。 毕竟这难搞的东西本来是神庭禁卫军应该出面对抗的,他出力不小。 四舍五入他就相当于神庭阵营的人。 “哥哥,我们本来就是同一阵营的人。”安烬那小恶魔似的语气就这么在他耳畔,“我说过了,你还有一万年才能打倒光明神,如今这些偷来的时间刚好提升一下你的能耐。对了,你不是说这个世界如此扭曲,愚蠢,可笑,是啊,所以对待这样的世界,你应该足够强,强到可以屠戮一切的程度……以你原来的能耐,你只能做个炮灰。” “如今那些虫族应该不够你杀的,毕竟你甚至带上了激活ds-01血统上限的所有特殊药剂,他们就算有再强大的外壳和精神操纵能力,也不是你的对手。在你选择登上杀戮虫族的飞船前,你就已经站在了我的这一头。”安烬接着说道,“当时你直接爬上天梯刺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选择了信我,这世上没有凡人可以能够赤手空拳仅凭一把长刀就杀到神庭,你给自己注射的那个药剂,是我在卡迪安被杀死前告诉你的,他是你变强的助力,也是你赴约的标志,毕竟,如果我在里面偷偷下毒了,你会直接暴毙。” “呵呵,你总是那么心口不一,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不会嘲笑你的。”安烬那张得逞的脸实在是让时渊序想剁了他。 这个孙子没有想到一个怒火攻心的人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只要想要复仇什么都可以当成武器,就像他当时注射试剂的时候,甚至想着就这么死了也不是不可以。 但此时阿里托呈上了一个可口的栗子巧克力水果蛋糕,上面竟然还写上了他的缩写,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对了,我还没有庆祝你虫族大战告捷。来到神庭只有点上圣玺印的人才能前去用餐,星际元首大会要开一个月,我不希望神庭会有一个饿死的可怜虫。” “……”时渊序哑口无言,吃了一口,不得不说,那蛋糕真实在是好吃的让他怀疑不只是一个蛋糕,他确实饿得肚子很难受,从来到神庭的一路上都没吃过东西,很快就吃完了。 但是他好像又中计了——就如那个试剂一样,和他针锋相对的小畜生随时可以下毒,但是他还是毫无顾忌地吃了。 “我能不能问里面加了什么?”时渊序此时羞耻的抹了抹嘴唇。 安烬微微抬眼,此时碧蓝色的眼眸流淌着深沉的光泽,“虫皇的尸体。” “……”时渊序脸黑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越过安检也要把太刀待在身边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小恶魔一定会整蛊他。 “对了,我突然想到那三年,应该足够你放下那个男人了吧?”安烬忽然开口,他一边把玩着切蛋糕的小刀,一边神色莫名,“虫洞除了虫子,还有虫巢,还有那些被啃噬的破烂建筑外,应该什么都没有,你在那里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应该足够清心寡欲了,我的哥哥。” 时渊序冷哼,“我想我们没必要议论一个死人。” 此时帷幔里面突然响起痛苦的呻吟,“殿下……求你……放过我……” “我真的不知道程序会出错……” 时渊序脸色变了,急切往里面走,“你又在虐待什么人?” 安烬眯着眼,此时手里旋转的小刀忽然就这么远远一掷,那柄小刀就这么擦着被钉在墙上的男人的脸陷进了墙壁几寸,那男人却应该被吓得魂都没了,脑袋耷拉到一遍。 “……”时渊序此时看着被钉在墙上的男人,内心一阵恶寒,他气得把那些钉子全部用刀劈落,男人重重倒地,看样子还没死。 “畜生玩意,你是不是杀人犯了瘾?他又得罪你什么了?操了,你是不是一天不杀一个人就不舒服……” “啊,是alice集团所谓的首席技术指挥官,实际上废物得不得了。”安烬那张极其俊美的脸吐露的都是畜生的话,“我派去支援你的那些机器人竟然一台都没发挥作用,都要拜他所赐。” “……”时渊序抬眉。 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在虫洞里见到那个叫做“伊格”的小玩意的时候,是在一堆机器人的废铁之上。 此时小恶魔忽然又轻飘飘地靠近他,“对了,哥哥,你能那么干脆地来参加元首大会,说实话,还是因为看到了‘混沌之域领主’几个字吧。” “下一次,蛋糕里的配方换成祂如何?” “……”时渊序剑眉骤然一蹙。 —— 与此同时,鬼域里的森森鬼火燃起,一只艳丽的,身上有着鳞甲光泽的蜥蜴就像蛇一样极速地游走到在骷髅山尽头的殿落之上。 漆黑斑斓的殿落之中正是大祭司铺下的“梵文”,这些梵文悬浮在半空中,然后逐步四散到全世界各个角落中,暗中混入光明神教的教义当中,让那些教义沦为另类的“混沌教义”。 第295章 那些虔诚的信徒一边念着自己所信仰宗教的誓词,却不知道他们每念多一次,都是在为混沌邪教的信仰添砖加瓦。 混沌邪教向来不需要教徒和祭司做正人君子,换而言之,这么做是为了污染和侵袭所有他们之外的教义,以此拉拢更多的信众。 其他的信徒和鬼王还在上报着其他星系汇聚来的信仰和恶念,而王座上的存在就这么轻轻垂下手,让那蜥蜴顺着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指直接攀上来,然后,游走到祂的肩头。 “伊格,你早该如此温顺。”男人轻轻将伊格靠近自己的唇边,那薄唇勾起的笑容,极其靡丽却邪恶,“你吸收的绝望,果然是最可口的。” 那是一个大男孩无望地等待一个再也不回头的大人,濒临绝望的痛苦。 一个不轻易折腰的灵魂,却要因为一个人的离场内心受尽千刀万剐,哪怕那心涤尽了沧桑和雨雪,也始终生出一道暗疮,在深夜里会痛,在极端天气里会痛,甚至呼吸时候会痛。那能解释大男孩终究成为一个男人后,那下勾的眼眸仍然经久不散的沉郁,和愤恨,和不甘。 可祂不但不觉得这痛苦沉重,还觉得它实在妙不可言。 这让帝国联盟的时上将,又或者说——时渊序。 祂的猎物,他的“小东西”,变得更加迷人了。 - 作者有话说:信息量仍然很大的一章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贝们,很感谢你们捧场! 小绒球心理阴影面积:85%(过100%将自动升级为狂躁猛兽(小绒球炸毛版)) 放心,每个猖狂的男鬼都会得到他的制裁(doge脸) 第145章 时渊序来到神庭之后,跟那金发混账后碰面已经属于是计划范围外的事情。 今天虽然是刚到神庭现场,但是下午就有一场世界联合军方会议,是关于九大星系规模较大的两百个轴心星球和核心星域的军事议题。 “熟悉参会的军方人员名单”——脸盲的人只能说没救了。 “元首大会的五十三个重要军事议题必须熟悉,同时明确参会的星球和军方代表参会前的官方发言,并且明确我方立场。”——不会说话的人就老实闭嘴。 “再次核对发言稿,并且和祝文山总统进行视频对话,确保会前明确一切注意事项。”——祝文山总统看见他这样差点让整个星球欠神庭五千亿贡品的人,第一时间应该不是交流,而是跳起来打人吧? …… 此时时渊序一边用着无线耳机,一边看着电子投屏一边靠在磁浮沙发上,这是神庭专门给参会嘉宾设立的独栋府邸,四方形的雪白回廊和古典建筑,内部一切家装却都是尖端科技。 他作为帝国联盟军队的上将和军方代表,实际上要操心的事情非常多,哪怕府邸豪华得甚至不像是给一个人住,他也无心打量。 “渊序啊,你还在磨磨蹭蹭做什么,是时候去外圈环的芙洛拉圣庭参加仪式了。”埃斯蒙德上将虽说如今和他军衔平齐,但终究是个长辈,就算时渊序如今连升三级,还是个那么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也是半点脾气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对抗虫族这种事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很多风光无量的老元帅都折在虫族战役中,包括邹文海那老贼退役也是在上一次“虫灾”前。 时渊序就这么到了现场。 站在队伍中间,埃斯蒙德上将此时靠近他,“渊序,这一次别再犯浑了,这里是整个世界权力最高的地方,这段时间好好表现自己,你这个臭小子没准还可能被破格录上神庭做禁卫军,我这老人家到时候还得让你担待。” “你一定是在逗我。”时渊序咳咳,“说实话,您是五星上将,和我不是一个级别。” “哎,我年纪比你大,而且那个时候有好几场星球级战役,比不了。”埃斯蒙德上将说道,“主要是我们军队出一个这样的人,以后跟神庭打交道也方便,不然每次交流都得用成堆的贡品和信仰才能撬开神庭的嘴,别提有多难受了,你知道军用经费前几年哪里去了,不说了不说了——虽然你这臭小子给星球闯了不少祸,但换个角度来想,这是我们好不容易跟神庭直接打交道的机会呢!” “也是,我会好好表现的。” 此时悍利猛烈的男人却很是温驯乖巧地点头,一看就让长辈们都安心,埃斯蒙德上将一怔愣,顿时觉得这个桀骜不服输的小子似乎长大了似的。 “好好干,以后一路升上去,前途无量,你小子啊也可以保护你喜欢的人,让家人说出去也倍有面子。” 同行的还有几个邻近星球的军方代表,也都是几个中年女性和男性,他们也笑笑。 但没有人察觉到时渊序眼底的一层阴翳。 此时众人步过前厅,然后就是圣厅,纯白建筑通身采用自生微光的白色矿石筑成,晶莹透亮得如同被擦拭一新的雪后冰雕。 此时各国政要还有元首在气势磅礴的壁画下闲谈。 壁画尺寸高达十层楼,从上而下更是形成一种微妙的压迫感。只见画面上有着巨大的世界树,颜色却分为光明和漆黑两个部分,上面是曙光四射的平原,下面则是漆黑幽暗的地狱景象。 壁画前有盘旋而上的镂空楼梯,每一层都能欣赏到壁画不同的细节。据说壁画是动态全息蚀刻的,换而言之就是立体的、流淌的鲜活数字壁画,而且随着永昼的光线推移,壁画自身会过渡到不同色泽的光泽。 时渊序不由得心神一颤,这样巨大的幕布之上,却盘旋着数不清衣着华丽,气质异于常人的身影,从地狱到光明,所有存在都仿佛争先恐后地够到树冠。 十二柱神,衣袂纷飞,日冕光环——威严、俊美、慈悲、怜惜、倨傲神态都有。 一个身后有着雪白双翼的解说员就这么带着其他的领袖们踏入正厅的壁画前。 “这幅画名为‘诸神黄昏’,曾经有诸神竞争至高神之位,却多数只能沦为堕神,甚至消逝于人间。”解说员此时用着世界语描述道,“此时树冠处的就是我们现世存在的唯一真神,也是这个世界的至高神光明神。” “树冠上垂落下无数条金色丝线,这些又叫做‘命运’,各位嘉宾们可以看到,这些神灵背后也紧紧拴着丝线,而堕落的神呢,你们看,他们试图改变这些金线的轨道,所以受到‘秩序’的惩罚,堕下神坛,这是因为‘光明之下,黑暗无处循生’。” “各位嘉宾都是各国的代表、领袖、精英翘楚,也是天之骄子,自然有机会来到星际元首大会——但是也要铭记于心要,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秩序应当铭记在心,恪守本分,所有人都要受命运和秩序牵制,才能众生平等,秩序稳定,长久繁荣。” 多国元首和政要、行业尖端人士此时都站在壁画前,许多人如今直面这气势恢宏的画面,各个都是经不住的赞叹,有些人眼底流泻出对权力的渴望和憧憬,但是也有人明白了解说员的意思,竟然生出几分忌惮。 连神灵都抗拒不了秩序的制裁……普通人又岂敢冒险? 很多嘉宾甚至触目惊心地看着嘉宾观赏的动线附近地面镶嵌的地灯,看起来如银河光带一样动人,可定睛一看,让人咋舌。 上面的刻字鲜明地展示某年某月某位星球领导人因为违背某条秩序,不幸逝世—— 底下的图案和轨迹,竟然是所有因为违背秩序而不幸死亡的所有领袖级人物的记载!而且这还是动态记录,最新更新日期就在昨天! 好几个星球领导人看了看最新死去的人,不久前还和自己展开公开会晤,甚至忍不住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展览完后便是简单的酒会,这是星际元首大会嘉宾初临第一圈环,互相结识熟悉的会场。 帝国联盟军队一行人踏入会中,自然也引起了一定注意。 “这是我们的军队总司令爱德森·让,元帅约翰·艾力,作战指挥部部长兼国防部领导人庄局长,五星上将埃斯蒙德,四星上将赵昂,以及准上将时渊序。” 元首大会是世界级的峰会,帝国联盟的军队只派出了六个代表。 面对着的都是各个星球最高级别的政要和名人,几个军队的大佬们自如且从容地寒暄,他们之前也结识过,所以并没有生疏的情况。 这会儿突然注意到了一个新人。 “早就听说帝国联盟的军事势力在九大星系居于前列,如今一看,有的成员还特别年轻——你是时渊序上将是么?幸会。”开口的是阿卡曼星球的女副总理,“太了不起了,竟然能带领本国军队对抗虫族,还能全身而退。” “我也很荣幸认识莎兰总理,还好,对抗虫族的还有其他星球军方,是大家齐心协力的成果,还是感谢埃斯蒙德上将和庄局长的提点。” 远处的庄局长轻抬眼,算是“你小子还算识相”。 “听说你还是罕见的濒危族群,能够在前线作战,还得到如此高的军衔,实在看堪称奇迹。” 第296章 此时开口的是另一个星球级的军事大臣伍德·朱利安,曾经是一名传奇元帅的左膀右臂。 时渊序此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因为这位军事大臣口才好得很,甚至上过世界级脱口秀节目,可谓是为数不多能在军事领域再纵横政客界的一个顽主。 他可以三言两语让人如浴春风也可以让人原地羞惭不已。 他所代表的星球,是比帝国联盟更为发达的奥特斯帝国。这男人有一个诙谐上扬的小胡子,随着说话的时候还微微颤动,他轻笑,“这位时上将的作战记录我觉得在上你们星球的荣誉榜前,应该先上世界级的医学杂志,被作为医学奇迹报道。” “我确实是医学奇迹,但是只是好好活着应该还不足以对抗虫族。”时渊序扬眉,“我倒是觉得,我被报道的时候,媒体应该更关注我是如何用赤手空拳就把十只成虫的腹甲碾碎成泥的,你觉得呢,伍德·朱利安先生?” 此时在场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伍德·朱利安一怔,但随即竟然是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吓到我了,现在新生代果然越来越卷了,不仅年纪轻轻就当上将,嘴巴也很犀利嘛,要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得四五十岁才能升到这个军衔,啊,我在你这个时候,还是在记者面前懵懵懂懂说不出一个字的青涩小子。” 一来一回,张弛有度,彼此过招,最后换来的是心悦诚服。 “你们就不要再吓唬这位新来的时上将了,哎,不过我想多问一句,像你这个年纪的人都是‘连人生目标都不清楚’的莽撞小子,当时派你去跟虫族对抗的时候,就没什么遗憾和舍不得么?”另一个星球议员是上过无数次环球日报的政坛知名政客罗宇,打趣道,“我跟你母亲钟孜楚一起打过高尔夫,她还跟我提到你事业心太强,总是把自己逼得太紧,根本无心谈恋爱——对了,我侄女刚好也在现场,现在在联合国,要不撮合你们一下?时上将,你年纪轻轻这么懂事,不是好事。” “……”时渊序面色僵了一僵,“感谢罗议员的好意,我短期还不想谈恋爱。我经历的事情也多了,早点沉稳一点也是好的。” “喔,真是跟同龄其他男青年不一样呢。但你总不至于对谈恋爱一点兴趣都没有吧?要不我推荐个男孩子给你?”罗宇笑呵呵地,“我们星球同性结婚是政治正确,还送三房一厅。” “你就别拿别人小年轻开玩笑了。”莎兰总理无奈道。 时渊序磕磕巴巴地说道,“没事……我知道是开玩笑。” 他一直以为星际元首大会从头到尾都是一堆像是军区老油条的人,面无表情行事板正满口都是大道理,万万没想到各个都妙语如珠,骚话十足。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多数在场人士都是中年人,潜意识对大男孩有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照。尤其是一个硬朗帅气且又礼貌拘谨的晚辈,更加激起他们的调侃欲。 平时那些装模作样的老东西他们也见了不少了,拿腔拿调再说些什么大国叙事,宏观经济,多国制衡……耳朵都出茧。 不喜社交场合的时渊序却此时一口流利的外语,从容有序地和诸位大佬们交谈着,一边维持晚辈的谦逊。 “现在的军队预算普遍缩减,但这不代表军队实力下降。”“我们的对外军演的细节将会后续在交流论坛正式提出”“谢谢您的支持,我会将您的好意转告给上将和元帅”…… 如果是以前的他,糊弄了几句就会匆匆退场,像个青涩且不懂事的大男孩一样蜷缩在自己的舒适区。 可他如今背后再无依靠,他……也不允许自己依靠了。 就是这种矛盾的感情之下,他从容镇定之外还有一种不加粉饰的局促和笨拙,这种真诚让在场的来宾反倒觉得新鲜极了。 “既然你这小伙能够在战场上表现优良,背后一定也有一个支持你的医生。我们的星球都传言,濒危族群的命是由主治医生决定的。”有人忽然开口道。 时渊序眼睫一颤,他随即抬起眼,目光佯装平静。 “嗯,确实如此。” “那我倒好奇,时上将的主治医生是谁?如此医术了得却从来没有任何报道,难不成是世外高人?” “是啊,这样的人才换做是在我们星球,早就是举世闻名的医学泰斗了。” 此时在场的人都纷纷好奇的地挪过目光。 能够活到二十多岁的濒危族群,放在哪个星系都可以称之为奇迹——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背后的高人又是谁? 时渊序忽然感觉喉咙一阵苦涩,痛苦和绝望将尽呼之欲出,可他随即咽下,强行抬着目光,坦然地,坚定地看向众人。 “他是我曾经的监护人。” “湛衾墨。” “也是我在乎的人。” “我和他……走丢了。” 时渊序话语一落,但是随即敛了神色。 “不过,都是过去了,我已经放下了。” 男人终究不是男孩,哪怕是极其的心伤和憔悴也可以狡猾地掩住。 他的难过,只能表露三秒。 “……”其他人有些错愕,甚至还让助理现场查询了一下医学界学术名单。 “时上将确定对方的真名叫这个么,总有点别的线索吧?如今九大星系的人都在这,你想找到谁应该都很容易才对。” “不好意思,没必要了。” 时渊序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一个不想让你找到的人,注定是不会被找到的。” “换句话来说,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们也不应该打扰死者清静不是?死者为大。” “死者”从俊秀英挺的军队特级军官嘴里说出来,如此云淡风轻,却又不寒而栗,可不寒而栗当中,却又似乎哪里能咂出淡淡的遗恨。 “时上将节哀。” “会后我们会介绍我们这个星系的头部医疗团队给您,不必忧心,如今您身为元首大会的嘉宾,所有的资源都不在话下,我们这些老东西平时贪生怕死惯了,不介意再给你找找合适的医生。” “就是,卫生部部长都这么说了,时上将就安心吧。” …… 在宴会上,哪怕有小小的插曲,也会很快被人心热络所拥挤开。 一会儿又有其他人来跟他寒暄。 “是帝国联盟最年轻的雪莲勋章持有者,本人看起来比新闻报道还年轻,幸会,我是列星外交官,您之前在联合军演表现突出,明年列星的第二次星河战役胜利一百周年军演想请您作为嘉宾参会。” “前阵子刚听说时上将跟虫族最嗜血的一支部队正面对抗取得胜利,这简直是堪比奇迹……” …… 时渊序已经像个成熟男人,眉目肃然,字里行间偶带幽默,整体落落大方。 哪怕刚才差点暴露了心事,但是有人夸他,冲着这点他也得装得更像模像样像个利索的军长,就是那种阅尽千帆的从容感。 甚至连他自身的沉郁气场,也自然变成了成熟男人自身的故事感和沧桑感,让人玩味又让人着迷。 “渊序,差不多就得了,别老听那些人拍马,咱们毕竟是听命打仗的,很多事做不了主,精力要留到关键场合,咱们等会要去领主大会,你先去现场报道。”埃斯蒙德上将此时说道,“我们还有个会要开,到时候汇合。” 虽然在军队高层的老油条前,他又一秒变回原形。 庄局长此时也欲言又止,她想起这个小年轻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起那个压根不存在的湛先生,想呵斥他不要感情用事,但还是作罢。 毕竟钟孜楚跟他说过,这是那孩子的伤疤。 交代完该交代的,诸位军事大佬就雷厉风行地跟着其他现场的招待们走了。 时渊序就这么走出了这个会场,此时坐了一个智能接驳车,接驳车实际上是像云朵般的流水线悬浮结构,运行的时候根本不沾地,是alice集团的超悬浮跑车,负责将嘉宾运输到不同的会场。一路上,水鸟与平静的湖泊平齐,云端上是大片的白色建筑和黛色的山峦。 这是是神庭的中圈环,也是他们这些贵客能进的最大区域。 然后他到了,便一人独自走在走廊上,试图找到前往另一个会场的入口。 这个会议大厅外是亭台水榭,半边全是沉静的湖泊,流云在近处徜徉,还有水鸟偶尔轻轻地拂过水面。 各国政要和尖端人士形成的名利场让多数人压根没有抽身离去的想法,只有他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愣头青的大男孩游离物外,以此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大概是来得太早了,一点人影都看不见。 时渊序就这么蹲在湖泊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还触碰了下湖水,澄澈清透到一点浮游生物和杂质都看不到。 这就是九大星系之前盛传的全世界最纯净的圣湖么?据说所有教堂洗礼仪式的水都是取自于这里,可以洗净人生上的罪孽。 时渊序本来就不信什么故弄玄虚的传说,却下意识地打量起来。 第297章 结果却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兰纳亲王,你让部下准备的礼金和贡品已经到了,用的是最快的运输机,这下β星系没准能被至高神青睐,多出三千个圣选预选名额。” “哦。”那声音打抱不平,“贡品价值上万亿,就为了买三千个圣选预选名额?这年头神庭的人真爽啊,躺着也能挣钱!” “至高神在上,我们的人当然是越多进入神庭越好,您不知道,咱们隔壁一个小国捐献的贡品都价值三千亿呢……” …… 时渊序对这种密谋似的对话毫无兴趣,他正打算轻车熟路地原路返回。 “等等,这一片真的没有别人,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亲王,你稍等我一下。” 此时,突然响起了ai人声。 “用户编号95a您好,会场是镜花水月厅,在北区,等待您前去报道,现在开始为您进行导航……”他随身手环发出提示音。 可恶!时渊序咬牙切齿,猛地心神一颤。 敏锐的听觉告诉他现在按照原路返回,就会跟对方的下属撞个猝不及防。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另一个方向,可这个时候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格外高大雄壮,像是跟他截然不是一个人种的存在。 “……”时渊序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坏了,他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喔,我寻思是谁呢,原来偷听的是——”此时是一个身披长袍,有着一头红发,身姿格外庞大的人,他就是兰纳亲王,浑身带有一种威严,像这种级别的领主,身上甚至有着特异能力,他甚至就这么依靠在自己的尊驾上,居高临下地睨着时渊序。 “你是哪里来的?某国的军官?”眼睛还直勾勾地打量着他。 哦,兰纳亲王,那个之前上过环球时报的霸道君主,曾经吞并了大半个星球国的石油和矿产资源做寡头的那位,据说这位兰纳亲王甚至还在自己星系开了三个跟“萝莉岛”一样黑暗的存在,让无数君主和高层去那“消遣”。 “您好,我不过是来找其他会场,我这就走。”时渊序甚至不顾礼仪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 “等等,走?” 兰纳亲王怪异地一笑,视线随即垂落在时渊序胸前,目光更是多了几分诡异的笑意,“你是那个能对抗虫族的时渊序上将?” 时渊序怔了怔,看了看自己的胸章。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将而已。” 兰纳亲王却强行下了驾,掐住了他的手踝,眼里闪烁奇异的光,“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圣选之子!这么多年我到处找人寻遍你都无疾而终,如今你竟然在这里,太好了,跟我去后厅坐坐,我是兰纳亲王,我们星域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圣选之子。 呵。 该不会就是指某个实验计划的成功试验品吧?他还真特么不想认。 “……”时渊序不悦地蹙眉。 此时,亲王身后出现了人高马大的近侍,这些近侍是斯尔曼星人,甚至比多数星球的人都要高大雄壮,就算没有掏出武器,那紧迫的威压也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时渊序啧了一声,这是打算威胁他? 大概是因为不是第一次这么被“强买强卖”,竟然生出了些叛逆的心思。 “不好意思,太多人想要我这样的人了,你的诚意就是把我原地绑架么?我没必要服从你。” 兰纳亲王此时却眼神一冷,他忽而冷笑道,“时上将比我想的要单纯太多,当初为了抢夺你,多少人献出了不计其数的代价,性命?金钱?如今,再不把你占为己有,付出的代价就完全不对等了。” “但不要紧,以后你会成为我的人。”兰纳亲王眼中有扭曲的狂喜,“这样,我们的星域就能长久繁荣下去。” 时渊序一怔,事到如今他到了高层尖端人士云集的元首大会,身边还是有数不清的猎人么? 还是因为湛衾墨,他一直才看不清楚背后的黑暗深藏着多少邪恶与欲望? 此时周围没有别人,只有领主和剽悍的部下,而他一人则面对着二十多个人。 地位悬殊,实力悬殊,他还手无寸铁。 如果是平时时渊序肯定马上一拳揍过去,但是这里是举世瞩目被上亿万只眼睛注视的神庭,里面所有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君主、政治高层、财阀、寡头、统领上千万个星球的领主……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星球的兴亡。 他还只是个上将,乱说话都要给自己星球招不快,更别说痛殴这个手底下有几千万星球的领主。 此时冷汗浸透了时渊序的四肢百骸,他站定稳了稳心神,“我是代表帝国联盟军队来参会的,你无权对我做什么。” “此时这里没有别人,时上将,只要我想要你,我完全伪装这是一场意外。”兰纳亲王悠悠说到,瞥了一眼外面的湖泊,“你,帝国联盟上将时渊序会就此在元首大会消失,从此变成我帝国当中的一枚永远没有名字的棋子。” “我还不至于这么废物,让你点击就送。”时渊序冷笑,“棋子?你先把那三座萝莉岛废了再考虑招徕人才,不然大家都以为你的那点能耐都拿人做鸭子了。” 看到兰纳亲王的面庞从震颤愕然到万分震怒。 虽然他亲自开设一些腥臊的场所供权贵玩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区区一个军队上将,敢直接当面这么揭穿他的。 时渊序此时察觉到氛围不对,他说完就后悔了,他非得装这个x吗?他才发现自己意气用事有可能直接上升到外交事端。 但既然已经迈出第一步,还是直接打吧。 “真是了不起,是因为你跟虫族对抗过,所以领主你都不放在眼里了吗?”兰纳亲王抬起手,一边冷笑,“把他缴了,实在不行我还真打算把他扔到我的岛上,不过,名字要换一个,就叫‘猛兽岛’吧,时上将,你说如何,全星系吃你这一口的还不少呢?” 时渊序破口大骂,直接挣脱打手的钳制,甚至反向将他们的电棒缴获,向兰纳亲王疾冲而来。 由于兰纳亲王相当高大,还坐在贵气十足的悬浮大驾上,时渊序不得不进行一个跳劈,不过,只要他不是变身期,换而言之他的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都是万中无一,只要他想,以一敌多也不是不可能。 可瞬间,一个量子激光锁捆住了大男孩的腰腹,时渊序被截到了大驾旁边的蓝丝绒坐垫上。 “不得不说,好久没见过这么生猛的野狼了,虽然不讲礼貌,但是偶偶换换口味不错,”兰纳亲王笑道,“时上将,星际元首大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如果只是友好的交流,那么多领主为什么要糟蹋自己的身份去跟那些卑劣的星球主混为一谈?无非是有利可图罢了。” “你在会上言笑晏晏的那些都是小星球,小元首,像我们这样的领主,最适合强买强卖,你还是太嫩,没见过足够高的权力是怎么样的。啊,那是随意可以处置像你这样不服输的性命,凌驾于所有法律和规则的感觉。” 他随即狞笑,手里随即在半空中划开了一个法阵,“傻小子,你以为领主是一个普通凡人能坐上去的位置?”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只见法阵就像是一个传送门,顿时发出金光,直接向他射出无数利剑! 他飞快闪身,直接绕开,可一道利剑已经擦着他的脸颊扯开了一条血痕! 还让他破相。 时渊序阴沉着脸,直接扼住他的咽喉,“你要逼我是吗?” “成为领主必须怀有异能,可不是一个急眼了的兔崽子可以征服得了的,你乖乖地认输还来得及,否则,是时候上刑具了。”面对这么一个不服输的战将,兰纳兴致越发浓厚,却相当轻慢。“噢,我突然黑市上也有人悬赏时上将作为宠物,毕竟时上将虽然是头生猛的野狼,但是有张极其诱惑的脸,还有稀罕的两种形态呢。”他神情幽暗地笑道,“还是说我应该把你送到我的寝宫,在那方面——说不定有意外的体验呢。” 时渊序头皮发麻,他没有想过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竟然还能惦记着下半身那点事。 但是他等会还有重要会议,神色一敛,直接下了座驾,“……先走了,刚才是我出言不逊,但我有急事在身。” 关键是刚才参加完宴会,他的长刀不在身上,此时人多,各个还有特异能力,又在神庭,作为刚刚戴罪立功的人,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很大。 那个时候,就不仅仅是渎神罪这么简单了。 他现在身上没有枪支和武器,滞留越久只会越不利,可此时旁边的亲王抬眼,手指轻轻一挑。 “我是有法力的,小年轻,既然碰到了我,那就乖乖做我的宠物如何?” “宠物”两字就像是最尖利的刺扎在时渊序的心肝肺上,他此时看见自己脖颈就这么幻化出了一截合金材质的……环形锁扣。 第298章 不,耿直地来讲—— 这特么就是狗项圈! “……”时渊序此时暴怒至极,本来他还穿着熨烫得体的蓝色军装,穗辫优雅地垂落肩章两侧,还戴着边线锐利的军帽,披风在其后,俨然就像是个威风凛凛帅气无比的军队首领。 此时他却被这么羞辱! “我操你大爷!” “谁要你的狗项圈!” “谁是你的宠物!” “滚!” …… 敛了利爪的男人此时下垂眼攒起阴沉的火,就像被踩到雷区似的,哪怕下属们各个都是壮硕的大汉,他也跟疯狗似的直接上来就三下五除二把那些兰纳亲王的下属一路疯踢疯踹拳打脚踢踹进了圣池水。 此时他搜出下属的电棍和长鞭,就这么将亲王的咽喉抵住,凶狠的力度甚至直接让亲王喘不过气,另一只筋骨分明的手直接抓起他的后脑勺,“你信不信在你的援助到来前,我会先弄死你?” 对上的是一双极其浓郁的眼,像刀,像闪电。 “你应该知道,在成为上将前,我还是一个渎神犯。” 此时兰纳亲王没想到这个沉稳冷静的时上将暴怒的时候就像是受了刺激的豹子,甚至怀疑自己作为领主的威名不在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一个渎神犯,甚至比一个领主更可怕。后者权倾天下所以从容所以高高在上,前者却完全可以一无所有却睥睨众生。 后者是既得利益者,前者是向死而生的孤勇者,赴死者,殉道者,兰纳亲王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对抗虫族—— 因为他根本不要命。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恶人能否被杀戮,在乎的只是自己能不能抓紧手里的光,从此是英雄还是罗刹都与他无关。 “太太太生猛了……”兰纳亲王抹着汗,“小年轻……咱们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打我,你别……” “只是这项圈,是我操纵的……”随即亲王贱兮兮地笑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就算他识人无数,知道时上将不好惹,他身上的每一处反骨也加剧了他的征服欲。 太多人跪舔他,哪怕他是个变态,但只要手里还有权力的那一天,绝大部分人就像是玩具一样任他摆布,这个世界总是那么枯燥而无味,普通人都被教导说要当正人君子,殊不知权贵从来人面兽心。普通人被教导说要遵守规则,殊不知权贵从来颠覆规则,目空一切。 掌握极致权力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好好君子,他们面对这个世界就像是拿着一个大型的作弊器。所有的人向你俯首称臣,你看上的人可以卑躬屈膝地做你的奴也可以做你的身下人,账户上的数字永远就像是恒河沙数一样消耗不完,连带着就是你灵机一动杀戮的人也可以随时随地像是一滴水消匿于无形。 所有都感到枯燥的兰纳亲王,终于找到了一个爱好,那就是玩人,他最享受用最变态的手段让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不得不一点点低头,露出欲望难抑,渴求的丑态。 那锁在脖颈上的项圈就这伸出探针,时渊序咬牙切齿——他知道这玩意的原理,项圈会朝“宠物”注射一种奇怪的激素,能让人毫无挣扎的力气,甚至产生一种渴望和人交-媾的渴望。 他死死地用手指抵住项圈和脖颈之间的缝隙,让那个可恶的药物无法注射进去。 “破烂玩意……”他唇畔咬出血,“你别想得逞,你这样的人渣不应该做领主。” “没用的,这种激素通过空气就能发挥作用,你很快就会——”兰纳亲王先是怂但是随即又是可怕的兴奋,“你这种类型上了我的床,就别想下来,哈哈哈哈……” “几千万个星球都不能让你明白管不住下-体的人就是畜生的道理么?” 时渊序发现这家伙竟然比虫族难打,首先兰纳亲王确实拥有特异能力,他手里千变万化了许多致命的武器,先是锋利的短刀,最后是兽用的毒针,三针就能放倒一头猛犸级别的野兽,要是射到他那必死无疑。 他也没想一击杀死对方,毕竟他现在已经把这男人的下属都踢到了水里,已经是外交事故,时渊序准备用电棍直接将这不要脸的领主击昏—— 可此时,后面出现了好几个其他元首和军方代表,“兰纳亲王,您怎么会被……”“来人,把这个人抓了!”那几个人明显也是兰纳亲王阵营的人,一上来就是招呼了几十个贴身保镖和侍卫向时渊序冲来,还抬起了冲锋枪。 这几个星球元首来自是臭名昭著的“铁血联盟”的星球,通过抢占其他星球做核试验,已经毁灭了许多个国家。 他们根本不具备对一个性命的敬畏,因为在他们眼里,像他这样的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远远睨了一眼,很多人已经从容幽淡地吩咐下属动手了,“兰纳,你前不久才降服了一个坎特星的副元首,让他做你的性-奴,怎么,还没玩够吗?” “玩一遍就腻了,他被拷打的叫声可比叫-床声要动听得多,呵呵,要不是付元帅你军队中那几个人还没送给我,我也不必大费周折,打起时上将的注意了。”兰纳亲王站起身,“对了,康奈利,李华思你们几个人,到时候以‘威胁政治元首罪’治他,领主级别可以跨星系指控,祝文山是不敢得罪我的,只怕这位时上将年纪轻轻不是因为虫族牺牲,不是因为渎神陨灭,而是栽在我手上了。” “……”死男同。 时渊序咬牙切齿——尽管他也特么是弯的,但是他有种跟此人同一性别堪比日了狗的感觉。 这个极度变态的亲王还回味似的觑了时渊序一眼,“能够凭借赤手空拳撕裂虫族的男人,我是没尝过,说实话,时上将在军队里不觉得寂寞么,像你这样的,我可以好好陪你玩十年。” , 此时突然间,兰纳亲王的话语戛然而止,这个雄壮的男人突然怒目圆睁,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存在。 他的脖颈突然出现了细细的切口,紧接着切口越来越多,甚至蔓延至了他的脸上,额上,甚至身上。就像是有一条隐形的游走的蛇再用锋利的鳞片剐蹭对方的肌肤。 缝隙渐渐渗出了血,兰纳亲王发出惨叫,他手舞足蹈地乱晃试图挣扎什么,甚至还往自己身上挣脱着什么不可见的存在。 “兰纳亲王,你稍等,我们这就看看是什么原因……”旁边的侍卫吓了一跳,只见对方雄壮的身躯和五官上的切口都在冒血,想要靠近,却听到了一声低沉而糜丽的笑。那些星球元首也惊骇得发现他们身上有类似的切口,甚至切口还被可怖地雕成花纹,军方代表企图拿枪,却发现他们的枪甚至连扳机都扣不动。 “我劝你们不要乱动。”忽然远处有个声音淡淡说道,“再动一步,他可是会被原地大卸八块呢?” 时渊序心中一动,他循着声音的来处,远望,眺望。 只见一个高挺的男人倚在远处,伴随着淡淡的黑色雾气和妖冶的光华在身躯周围。 不知道是不是非同常人,那些雾气似乎在高纬度更加应该是以一种具象化的形象存在才是,流淌的光华甚至是像一场夜幕的纱,让对方的面容难以看清。 但只要他仔细一瞥,甚至会被深深地魇住。 有种惊心动魄是仅仅只看轮廓,仅仅只听声音,便知道对方绝艳,出挑,连日月都黯淡。 像是浮世绘血尸簇拥下化成的一个极其妖冶的身影,那人高挺修长的身形穿着黑色长袍,皮肤却又是毫无血色的白,像是某种见不得阳光的鬼魅,却毫无半点怯弱,对方还有一头垂泻至地的黑色长发,像是至深的浓郁黑暗当中捻了最浓墨重彩的一部分打造的丝绸。 对方只是慵懒地靠在柱子边,手上缠绕着银光烁烁的丝线,忽而轻笑,四两拨千斤地轻拢几次,兰纳亲王痛苦得扭成一团,他愤恨地挣扎却又怕被真的割裂,下令道,“付元帅,你抽调你部队的人来,把这个上将先活抓了!” “你再动他,我就动你。”男人的哂笑轻凛凛的,“如何?”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 可以看到我的节奏已经尽力卡在该卡的地方了~ 主张黑暗美学病态带感拉扯,所以会有一些局部很邪恶的情节,但是我们的时宝出淤泥而不染,并且这本书绝对绝对是正能量的,放心 顺便jj审核真的很垃圾啊,纯清水都可以审核一个小时,真的是作者还要不要干活了,好不容易改好的内容全部作废 放心,虽然拉扯会很痛,但是后面也会很爽,最后是为了幸福 第146章 “有什么事慢慢说,我底下还有几千亿的人民……”兰纳亲王像是被千刀万剐的脸皱缩起来,他甚至大声啼哭了起来,“是我不长眼……” 可兰纳亲王暗地里奸诈地使了个颜色,让属下和其他元首们吩咐援军先行一步,他看上一个人向来不会束手就擒,哪怕此时来者不善。 第299章 “碍眼。”男人索然无味,直接挑了挑手指。 兰纳亲王的手臂顿时从身躯直接卸了下来,血肉模糊的切口,顿时鲜血四溅,丝线就像是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铡刀直接切断躯体! “啊啊啊啊!——你竟然敢——” 接下来则是另一个手臂径直落地,就像是屠宰场的激光射线,一瞬间就能让一只牲畜完整切割,甚至还来不及飙血。 “我看兰纳亲王本身也‘身宽体胖’,腿脚不便得很,要不帮你也顺带卸了?” 时渊序错愕地看到男人眼底的杀意更浓郁了几分,只是他看不清男人的面容,只觉得对方甚至还是带笑的。 笑得很靡丽,很勾魂,却让人胆战心惊。 一声惨叫,随即其他下属马上上来,“兰纳亲王我们这就给你麻醉,包扎!”“快点带我回去!”“亲王,我们帮您送去治疗,您忍住……”“你们个个都是废物吗,我现在流血止不住!啊啊啊……”“传送门运不了一个完整的人!”“飞船呢,快点把我运到最好的医院去”…… 随即,男人微微颔首,似乎嫌自己的兴致被破坏了一般,他手里剩下的丝线忽然间又猛地像捕猎上猎物的蛛网,缠绕了二十个侍卫,他忽而一松开,那些彪形大汉直接被丝线的带动下直接甩飞了,再一下就是重重的建筑崩塌声。 只见远处一个尖顶白教堂直接被砸出了大窟窿,原地被斩掉两条手臂手臂的兰纳亲王一边吃痛地喘息,一边匍匐着逃跑。 此时男人缓缓地走了过来,落地黑袍掀起阵阵冷风,他扬了扬眉,“这就是传闻中名下有三千万个星球的领主,可真是狼狈呢?” 兰纳亲王神色可怖地看着这个男人迫近,“求您放过我一马……有什么我都给您,求求你不要对我下手,我的子民还等着我向神庭示好,不然他们迟早要被淘汰……” 其他元首和下属看到事情不对,接二连三地准备逃离现场,维诺萨尔轻抬眼睫,那些人纷纷被廊道旁破裂坍塌的巨型神像砸倒,血迸溅一地,几个人不省人事,还有几个人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冒出几个泡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时渊序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他强行压着心跳,此时此地,除了兰纳亲王,就只剩下了他一人。 人死的死,逃的逃。 一场赶尽杀绝的屠杀,入局的人只能等待死亡的倒计时。 他的心脏竟然也颤了几颤,但是他随即又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他时渊序,渎神的事干了,对抗虫族的事也干了,那男人也不过是多杀了几个人而已,他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可是心跳就这么忍不住地加快。 他明明可以逃,可不知为什么,他挪不开步。 “这位领主,你……你行行好行吗?我也就好色了一点……你要是不满意,对了,我把那个上将让给你了,你就……” 此时远处男人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唇角莫名地勾起,神色似有所怔松。 “也不是不行。” 兰纳亲王如释重负一般,甚至露出谄媚的笑容,“这么样就说定了,谢谢您高抬贵手,我应该反应过来,您是九大星系最强大的领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让我也成为您忠实的……” 男人顿觉无味似的,直接将那谄媚的亲王轰到了水里。 “可他本来就不属于你,我为什么要征得你的同意?”他冷笑。 在旁边的时渊序心惊肉跳地偏过视线,看着一池水被染红。 无尘,清透的水,此时已经成了血池,能亲自染透它的,便只有至邪至恶的存在。 下手的人明显疯劲十足,兰纳亲王可是坐拥上千万个星球的领主,一旦在元首大会上没了声息,指不定又得在全星系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更不要说其他几个元首、联盟的人现在说不定也殒命了。 时渊序胸口猛烈地起伏,甚至不得不靠在柱子旁才能平稳住呼吸。 没事,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见,他可是堂堂的军队上将。 可那男人的威压就像是寒气一样在他周身旁氤氲开来,此时走廊上只剩下了他一人。 本来清亮澄澈的风,都交融着血腥味。 时渊序阖上眼,他如今是那个男人罪状的唯一见证人,那么,对方会朝他下手么? “那么,正题来了——” 忽然极其磁性的声音在耳畔边响起。 此时鬼魅般的男人就这么到了他跟前,饶有兴趣地捏起他的下颌,“这位时上将,你那么怕我做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末却是恐怖的利爪。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 此时男人与他近在咫尺,高大的阴影都将他浸透了。 本以为真面目是可怖的鬼怪,可定睛一看是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骨,狭长的凤眼此时绽放着血腥,摇曳着蛊惑的光泽。 面对这张妖孽的面孔,时渊序仿佛那一瞬间被魇住了。 哪怕眼前这个男人有着更艳丽绝伦的五官,更加出挑的外形,可他还是看出了对方那轻佻的神态,那骨子里的冷清冷漠,那眼角眉梢的玩世不恭——一点点地都合上了他脑海中的那个男人的烙印。 哪怕一头银发已经变成了一头漆黑的长发,那绝艳的眉目世间再无第二人能拥有。 他呼吸都紊乱了,脑袋就像是一阵惊雷闪过。 “是你……” 薄唇,凤眼,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窝,毫无半点人味的眼角末梢。 他竟然就这么生生地才察觉到,男人原来顶着一张他如此熟稔的面庞。 就像是五脏肺腑的心魂都被那双猩红的眼睛勾了出来,就这么飘到了半空中,久久落不下地。 怎么会是他? 他……还活着吗? “湛衾墨……”嗓音有几分沙哑,“你怎么在……” “湛衾墨?”男人挑眉,“我是混沌之域的领主维诺萨尔,不过,我不介意你这么称呼我。” 时渊序强压急剧加快的心跳,努力用眼睛描摹着眼前男人的轮廓,强行保持着镇定,“别闹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有多久?” 多少次以为只能在梦里出现的人,如今生生地又回到自己跟前,就像是他之前的等待和寻觅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幸福的震颤传遍了四肢百骸,那一刻好像一切苦楚和不甘都烟消云散。 他根本不仔细听对方说什么,那汹涌地将近凝结成伤的渴望,就这么到了唇边。 “湛衾墨……我想你。” 他从来没有那么耿直地表示心意,因为体验过失去便要争分夺秒地挽留对方。 两人就这么对上视线,可此时那双凤眼却没有半分柔情。 “湛衾墨?”维诺萨尔始终扶着他的下颌,饶有兴致般,“哦,是那个男人的名字,你还真是深情,哪怕那个人就这么离开你了,你还是忘不掉他呢。” 时渊序的心间顿时生出凉意,“你什么意思?” 眼前的人明明与湛衾墨分毫不差—— 他察觉到什么不对,只能挣开男人的手劲,退后了几步路,看到男人相似的面孔之外,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手指上戴满了骨戒,还有一双血红妖冶的眸,头发更是一袭黑发。 妖冶俊美的面庞,甚至因为过分的靡丽,显得绝艳的容貌竟然如此扎眼。 哪怕五官与湛衾墨一致,但是眼前的男人接近妖邪。眉眼里不仅仅是没有半分人味,更是透着一种彻骨的寒冷。 连笑意都渗着寒凉的讥讽,和居高临下的淡漠。 对方见到这种情状,竟然是觉得哂笑。 ——时渊序心一坠,更不要说对方眼神掠过自己的那一刻,竟然是平静无澜。 对了,对方名叫维诺萨尔。 混沌之域的领主。 他努力在对方的神态里找出几分玩味和调侃的意思,可是男人却偏偏是极其平静淡漠的。 好像万千话语终究什么都不剩了——那是一种疏离和淡漠,就像是作壁上观的人,从来不会对身处烈火烹油而饱受痛苦折磨的人生出半分恻隐。 随即时渊序目光黯淡了,“抱歉,我认错人了。” 此时湖泊依旧宁静,雪白的廊道徒留下他俩人。此时一切却像什么都变了。 他好不容易才接受了湛衾墨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眼前却又出现了一个神似湛衾墨的存在——他第一直觉是差点攥住对方的手。 可终究,眼前的人,他只能当是与对方容貌相近的其他人。 倘若是那男人,看向他的眼神不会如此。 他又在期待什么? 站在原地等待的小孩,终究不会等到属于他的大人。 剧烈起伏的胸膛甚至撕扯着本就熨烫得毫无褶皱的军装,他压下军帽,一双下勾的眼眸隐没了情绪,毕竟是对外场所,不能再一时意气随意行事。 “对了,不管如何,感谢您出面解围,如果后续有机会,随时可以交流。” 第300章 他终究是成熟的大人,不能得偿所愿,也要微笑着佯装一切无事发生。那戴着军用皮手套的手,就这么握上男人修长的,苍白的指,男人的指上那诡异图腾的骨戒甚至隔着皮手套,时渊序都能感受到沟壑和金属质感。 “不必拘礼,时上将客气了。” 他随即握了握手,但是视线淡漠,掉头就走,“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脚被什么绊了一下,顿住了。 “宝贝,你没认错,我就是湛衾墨。”背后的维诺萨尔淡淡地说道,“我刚才只是逗你罢了,怎么,当初渴我渴了这么久,如今看到本尊就不敢认人了么?仅仅因为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医学教授,你就觉得不是同一个人,还真是固执得可爱呢。” 时渊序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可此时维诺萨尔忽而张开双臂,阴鸷的面孔似有几分温和,“过来。” 时渊序就这么像被对方惑住了。 他转过身,本来应有的对男人的谨慎小心顿时消散得不知道哪儿去了。 哪怕他上一刻在发誓自己只能保持得体的距离,维持社交礼仪,他还是走到他跟前。 哪怕他从他的眼神和神态中感受到无比的陌生,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照做。 神似湛衾墨的男人,混沌之域的领主——他明明该安放下自己惴惴不安的心,这就是那个冷清冷漠的男人。 不会再有人有一样的容貌,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的种种。 更不要说,湛衾墨本就是混沌之域的领主。 可为什么,眼前的男人让他感觉如此胆怯? 甚至让他有一丝微妙的战栗——五脏肺腑暗跳涌动着什么,让他有些疼痛。 他回过神,自己已经停在了对方面前,他甚至眼睛不敢看他。 明明毅然消失的是对方,满腹愤恨和不甘的人是他,可是他竟然会恐惧,他在恐惧什么? 是在恐惧,眼前的人,其实和湛衾墨截然不同么? 此时维诺萨尔忽然轻笑,他就这么自然地靠近他几步,顺势径直拢上他的发。 “……”时渊序顿住了。 鼻息和呼吸很近,他错愕地想别开视线,对方的神态和眉目太有攻击性,可随即,他感受到脸颊一片冰凉。 只感到冰冷的薄唇贴上他的脸颊,然后是濡湿的触感,再者,是令人发痒的舔舐。 时渊序浑身僵硬,呼吸一滞—— 对方竟然轻轻舔舐着他脸颊上刚才被割伤的那道伤口,就像是蛇蝎的毒陷落猎物的皮肤表层之后,却又用舌安抚猎物一般,他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露骨。 如此赤裸。 他就像是不听使唤一样,甚至头脑一阵昏厥,然后狠狠推开他,“……你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吗?” “不过是为了缓解你的伤口,宝贝,那样的刀割开的伤口,会一直流血流到干涸为止。” 时渊序心里一凛,他忽然羞愤欲死,“可你也不能……” 他胸腔里的心脏急骤地快要碎掉。 对方甚至比湛衾墨更高,他甚至反制的机会都没有,他一把推开他,“既然你不是他——” 可男人顺势将他揉进怀里,被笼罩的气息再也不是愈创木的香气,而是一种陌生的,混杂着血腥味和苦艾酒味的更浓烈气息。时渊序那弯刀似的眼眸就这么怔忡地睁大,那薄唇就这么吻在了自己的唇上,却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如此凶狠,肆意的吻,舌灵巧地卷入他的口腔,猝不及防的深吻甚至让他没有余地喘息,甚至要昏厥。 男人的技巧太好,就他咬紧牙关,甚至企图用虎牙绞断对方的舌,都让他被变本加厉地进一步被拖向欲望的深渊。 就此沉沦,就此失去意识,就此…… 时渊序胸口更是急骤的跳动,濡湿的交缠让他下身甚至马上有了反应,可他随即察觉到什么,狠狠想推开男人。 目光从氤氲着几分雾气到骤然锐利几分,“你——” 维诺萨尔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唇畔,一边血红的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嗯?你不喜欢?” “你不是湛衾墨。”此时时渊序冷冷道,“你和他不一样。” 维诺萨尔轻轻地拭去唇畔的血渍,凶悍的大男孩哪怕成了男人,那犬齿还是不留情地咬破了他的唇。 “无论如何,我的吻技说不定比那位湛先生更好哦,你敢说你没有享受么,嗯?” 恶劣的语气,轻佻的口吻,却时时刻刻像针扎在时渊序的尊严。 “你到底是谁。”时渊序嘶哑着说,“你是在吸我的魂魄。” 维诺萨尔一向从容的神态难得愕然了几分。 “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有趣,竟然连这个都察觉出来了。” 被揭穿的他不怒反笑,“你真的很可口,很诱人……我想,我之所以对你那么仁慈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你是一个难得的猎物吧?” 猎物。 时渊序直直地看向他,眼神充满了几分难以置信的嗔怒,可随即演变成一种手无足措的茫然和心碎。 他垂下眸,“我果然是找错人了。” 湛衾墨再如何冷清冷漠,都不会对他的性命下手,可眼前的维诺萨尔可是上来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湛衾墨……不会忘了他。 “无耻的把戏。”他最后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你觉得这样很好玩么?” 维诺萨尔眯起狭长的眼。他极少被人拆穿和识破,祂的本性就是极其擅长伪装,通过吃魂,他可以读取他的记忆,发现对方的脑海中确实存在一个叫做“湛衾墨”的人。 嗯,让这个眼前的时上将在虫洞那三年,都念念不忘的存在呢。 只是那个存在与他大相径庭,在人界的帝国医学院按部就班地做一名医学教授,还为这个大男孩照顾过饮食起居,甚至做过一场挽救对方生命的手术。 …… 太多太多的回忆,都是这个叫做湛衾墨的男人毫无索取地照顾他。他总是温和地,容忍地任凭眼前的小东西肆无忌惮地闹腾,然后在身后将所有为难对方的势力一并摆平。 慷慨得令他生厌。 “嗯,这位时上将,虽然对方不在了,但我知道你来元首大会找的是混沌之域的领主。”维诺萨尔冷笑,“而混沌之域的领主,从头都是我。” “是,我要找的人就是混沌之域的领主,可这个人不应该是一声不响就消失的混蛋,不是这种动不动就索人性命的暴君,不会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忘记我……或许我应该说服我自己,他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甚至怀疑是我疯了,因为除了我一人外,再也没有人记得他来过的痕迹。” “不过,我很快能见到真正的湛衾墨了。”时渊序那掀起惊涛骇浪的眸,终究是一汪深潭,“我来这个元首大会,本来就是为了了结一切。” …… 维诺萨尔作为邪神,咂出了男人眼底的不甘、倔强、苦痛。 这就是对方从大男孩,终于蜕变成一个眼底含着经久不散的郁沉的原因。 嗯,他不是第一次品尝如此复杂的情绪,可所有的情绪都通向苦涩和悲伤,就像是男人平静克制的外表下,默默地流了很多苦涩的泪水,泪水汇聚成了深不见底的大海。 奇怪的是,他却没有以此为乐。 脑海中就这么闪现出了类似的片段 “半掩着真面目终究难以长久相伴,这道理想必你也懂。” “可惜我这人偏偏贪心——”那个叫做湛衾墨的男人病态地笑了,“他怕我,我又有何理由暴露真面目? …… 他那将近麻木的,本不存在的心,忽然颤了一颤。 “嗯,湛衾墨确实是不在了。”维诺萨尔忽然开口,“或者说,是我亲手把他杀死了。” 时渊序怔然。 “因为他很贪婪——他要你接受的是真正的他。”维诺萨尔冷笑道,“了结一切?你还是这么行事莽撞,告诉我你还想要那个男人陪你周旋多久,帮你收拾多少烂摊子?还是你要他继续做一个大慈善家,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不曾怕他,我也绝不会欠他,甚至只要还得起他,我这条命都可以给他。”时渊序直视着他。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维诺萨尔残忍地勾起唇角,“你说你不怕鬼,好,那你眼前站着的这个人,你敢不敢承认是谁?” 两人之间就这么有种肃杀的气息。 一身黑袍的男人垂眸而笑,手指上的银色丝线闪烁着寒光。 而穿着军装制服的他只能任凭对方那周身的寒气侵染着自己。 就在刚才,男人肆意地舔舐他,亲吻他,可如今,两人却形如陌路。 许久。 时渊序唇畔掀起疲惫的笑,“你错了。” “我大可直接把话跟你说清楚——我不愿意承认的理由是因为他的轻蔑,他以为他可以掌控一切,认为哪怕过了十年,二十年,几十年——只要他重新出现,我便会原谅他。” 第301章 “我在他面前像条狗——他可以知道我的一切,操纵我的一切,可我永远要穷尽我的一生才能得到他的真相,听到他的一句真心话。我曾经做好了准备,就算一辈子得不到真相无所谓,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他字字句句不离他,可眼睛却是直直地看向维诺萨尔。 “然后呢?”维诺萨尔毫无波澜地挑了挑眉,“仅仅是因为你看不透他,你就心灰意冷了么?” “不,他食言了。”时渊序一字一句开口。 湛衾墨。 我有多少次问你,是不是想离开我,是不是想抛下我,你笑着说不是,明明我还有很多欠你的,来日方长。 ……可你还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如果我不跋山涉水来到神庭,是不是我可以就当你就此在我世界中消失? 湛衾墨,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如今眼前的人,是你么?倘若不是你,那我是不是可以当你死了,倘若是你,你为什么又可以如此漫不经心佯若无事地出现在我面前…… 呵。 是不是忘不掉你,放不下你就是我的诅咒,倘若虫洞的三年不够忘记你,那我宁愿一辈子—— 一辈子不见你,再慢慢放下你。 可为什么,决定放下的时候,你又选择出现? 时渊序喉结滚动,他甚至想破罐子破摔全盘交代。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肆无忌惮朝大人撒娇的小鬼了。 “总之,事到如今,我不再喜欢他了。”他垂下了眸,“在他义无反顾地在我生命中消失后,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间是不对等的——对了,既然湛衾墨已经不在了,所以,这段话你就当没听到,再见了。” 时渊序就这么决绝地离开,头也不回,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切似的。 维诺萨尔看着那胸肩挺阔,更加成熟的男人就这么气息凛冽地背过身离去,忽而神色越发晦暗阴鸷,他突然忍不住冷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呵呵,还真是无情呢。” 明明是他欠他的。 骨戒碎裂,连手中最锋利的银线都绷断。 留在原地,维诺萨尔血瞳嗜血般绽放光芒,一股杀意从他周身泛滥而出,那些违背邪神本性出于私心做的一件件事,都变成了他不得不成为真神才能偿还的昂贵因果! 该讨价还价的是祂。 可如今时渊序还是走了。 邪神的嗜血本性催促他应该做出点什么,比如将他美味诱人的灵魂吞吃入腹,才能平息对对方自作主张的愤怒,或者扼住对方的咽喉,将对方肆意地蹂躏了一番以发泄不满。此时他不是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大可以张开血盆大口让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家伙学会乖乖服软。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做。 他一头长黑的发渐渐变回银发,凤眸渐渐变成灰色的眸,他病态地用指尖挑起自己的发,“啊,果然我还是无法冷酷地杀死你呢,湛衾墨。” 哪怕重归真神身份,人格寂灭—— 他察觉到自己还是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如此仁慈。 难道那个可笑的湛衾墨,与阴影底下残暴嗜血的祂合二为一后,仍然生出了一颗不该有的心么? “众鬼盼望您尽早放弃人性,回归神格,让祂与您同为一体,才能回归真神之位,避免受孽力回归侵蚀。” 当阴影之下的祂与他合二为一后,此时的他便是嗜血且贪婪的邪鬼之身,亦是众鬼之主。 祂本应不该有任何人性。 可他终究忘不掉他。 属于人类的回忆仍然历历可数,无聊的会诊会议教学医学知识涌入脑海中,为小绒球撇去浮毛上的落叶,揽着小绒球进了实验室,为对方注射试剂;跟专家学者斡旋研讨基因组研究——呵,他竟然还能有耐心不厌其烦地扮演一个合格的医学教授,一个正常人。 男人无奈地笑,“真是无可救药,是因为我的目的是你么?” 刚才他出手便是因为第一眼认出了小东西,可邪神的恶劣本性让他有意挑拨对方的绝望。 可他品尝到了已经蜕变成男人的大男孩,那眼里的绝望,却又丝毫没有半分快意。 明明就差一点,他甘之如饴——倘若他为自己抓心挠肺,那他的一颦一簇每一寸落寞便是他的养料,他心上的每一寸伤疤,都是他所舔的刀口上的蜜。 可为什么,他还是不餍足? “如果谁不能接受您的真实面目,那人便不配拥有您的好。” 嗯,维诺萨尔,你贪图的,比这个还要还要多——是啊,对方爱他作为人身的温文尔雅,那他作为可怖邪神的真身,对方又有几分能接受? 戴着镣铐跳舞终不能尽兴,梦醒时分揭开真容的狂欢才让人能极致欢愉。 他忽然喉结滚动,渴,无尽的渴拢上了心头。 倒也无妨,如今既然已经摘下面具,那他自然是机关算尽才会善罢甘休。 如此便要欺他,瞒他,让人精疲力尽之后再抚平对方焦躁让对方迫不及待栖身于他的怀,他要的就是那个看上去执拗却不甘的大男孩一次次缴械投降。 如此对方便能真正坠入他的陷阱。 看清他,厌憎他,却离不开,逃不掉——他是他掌心中的囚徒,无法挣脱的猎物。 他要他的心完完整整地属于他。 “不过,宝贝,你确定要戴着宠物的项圈到处走么?”湛衾墨薄唇掀起冷冽的弧度,他的血眸倒映着大男孩远去的倒影,“别忘了,你的主人是我。” - 作者有话说:后面真的有很好看的很好看的,不过要注意,老湛恢复本性了,所以是很坏的。 我没有马上回评论是因为晋江真的很脑残,除了评论提醒功能,然后那个评论提醒它会抽,抽到你点开看,下次还是几十个消息,为了不让宝子们每次上线被轰炸我会慢点回复 第147章 “时渊序上将。” “……” “时渊序上将。” “嗯?” 此时一只粗粝却有力的手轻拍了时渊序的肩,“关于是否限制ai辅助军事行动这个议题,我们前阵子合作军演的时候,应该有一些影像资料能够证明ai辅助军事行动不一定是引发现在动乱加剧的关键原因,比如,ai能够监测地域收到的危害等级,灾民数量。纯靠人那绝对是狂轰滥炸,这些文官是没打过仗的,咳咳……你表态如何?” 旁边是希尔伯特星的“黑虎”突击队上将,名叫沃利特,是个黑人,他是时渊序之前联合军演就认识的一个“哥们”,也是之前虫族对抗战役的盟友。 对方是体能怪物,同时也是一个军事家,已经成功带领十五个星球级战役。 “没有表态,如果有提议,那就照沃利特长官的。”时渊序言简意赅。 “你……”沃利特上将欲言又止,看着这个在战场生猛嚣张的家伙如今安静如鸡,“哥们,真没啥其他建议?” “嗯。”时渊序回应道。 这是领主大会前的圆桌会议,各个星球的军事代表和盟友在会议前需要讨论,协调口径,避免正式会议的争端。 此时时渊序左肩又被谁狠狠一拧。 “臭小子,你好好给我想清楚这个议题,别给我敷衍了事,刚才你迟到,要不是林荀帮你交了情况说明书,此时你回军区就要记大过了。”埃斯蒙德上将碍于这个大场面没有发作,“等会大会就召开了,五十个议题都和我们有关,你熟悉了没?” 时渊序此时坐在了座位上,前面摆着的是帝国联盟军方突击队的白鲨和夜隼旗帜,其他座位的成员也陆续落座。 大概遇到刚才那个男人,他一直心不在焉得很。 林荀悄悄地睨了他一眼,还心想说时上将你是不是忙着准备发言稿,没必要那么刻苦,小弟我这会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结果他瞬间一愣,只见一向淡漠冷静的时上将眼角带红,目光涣散,失魂落魄似的。 林荀悄悄地问,“如果你太累,我这里有薄荷糖。” “我没事。”时渊序强行挺直腰杆,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拿起了钢笔开始做起了会议笔记,但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散了。 强悍利落。 淡漠稳重。 全是他自以为是的一层假面,原来哪怕佯装再如何云淡风轻,如何置之不理——只要见到那个男人所有的防线都会顿然溃不成军。 他恨透了自己就像是从未成长过,任由着心头的绝望生出血肉,会呼吸,会疼痛。 他终于见到男人—— 却不如当对方已经死了。 没有重归于好的兴奋和满足,甚至心还越发像漏风了一样锈迹斑斑疲惫不堪。 原来心死了是这种感受。 一直悬而未决的事情,终于就这么给了自己当头痛击。 那个温文尔雅,待他温柔如水的湛先生如今是混沌之域的领主维诺萨尔。 第302章 可对方已经……不认得他了。 甚至,变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存在。 暴虐,戏谑,居高临下,傲慢冷酷——真正的君主便是如此,不会对任何一个凡人心慈手软,哪怕是温和的施舍,却也只是一个上位者随手给出的怜悯,不沾染多余的感情。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曾经他在湛衾墨前面患得患失—— 原来冷清冷漠的男人,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袒露真实的自我。 那些属于医学教授的虚以委蛇的温柔,冷静有序的专业技能,连身为主人的耐心和温和,原来都是对方精心打造的一层假面。 对方随时可以杀人,吃魂,将他这样的凡人随意处置。 在他看不见的冰山之下,这才是对方的真实面目。 所以他终究抓不住男人的要害,所以他哪怕气急败坏威逼对方,男人始终回以从容的态度。 归根结底,是他被他玩弄于掌心。 他从来,就没看透过他。 维诺萨尔。 湛衾墨。 明明顶着同一张脸蛋,同一个身份,可他竟然只能蛮横地拆成两个人。 这样他可以告诉自己,忘记他的人是维诺萨尔,而不是湛衾墨。 可脑海里已经忘不掉维诺萨尔恣睢的面庞,那邪性的红眸。 浓稠的愤恨终究占据了心头。 可恶……时渊序攥起了拳,是不是他连留在对方记忆的资格都没有?否则,对方为什么要把在自己世界里的痕迹都一并抹去? 还是这样的身份拥有跟人类的交集是不合适的? 小孩强行揪出一点微弱的可能性,就像暗不见底的黑暗中划亮最后一根小小火柴给自己安心似的。 可小火柴还是灭了。 因为一个只手遮天的领主,已经接近于这个世界的至高掌权者,根本就没必要在乎外人的眼光——那么便只有一个答案,对方根本不在乎。 那个对他温柔且容忍的湛先生,已经不在了。 好,很好,没关系,无所谓。 他也可以直接当他不存在——既然对方离开得那么干净,他毫不介意自己顺水推舟也把这人忘了。 他们如今只是陌生人。 此时所有嘉宾已经入场,星际元首大会的第一场领主大会,虽称为领主大会,实际上是元首大会嘉宾共同参与的第一场会议。 召开的圣庭有着古典宗教建筑的飞扶壁与玫瑰窗,进去之后穹顶却是无垠浩瀚的宇宙,其中天鹅座lyr-7作为全宇宙供给信仰最多的朝拜圣地,自然是画面的中心。任何人只要仰望一眼穹顶,都有种自己会被这上头宇宙吸进去的错觉。 如今他参加的领主大会会场聚集的是发达星球的领导人以及军方代表,再者是更高存在——星球之上统治各个星域的领主。所有人此时正襟危坐,神色或严肃,或淡然,宛如这是一场严阵以待的会议。 “首先这是我们会议议程的第一项,由星球联盟议员长解读九大星系联盟公约,并且开始第一项议程:至高神敬神仪式……” 此时发言人已经致辞。 敬神仪式是星际元首大会的一项重要议程,只见庞大无垠的圣洁会厅中央升腾起一个庞大的圆桌。 中央漂浮着星河和大大小小的星球投影,美轮美奂地闪烁着光彩,全世界的星球都涵盖在投影内。 然后中间竖立起了光明神教的神像,那个神像是一个看不出性别的美人垂眸抱臂的模样,在全息投影中显得飘渺却又威严,很明显,这个神像似乎是有意不让人们感受到光明神本尊的真容,那个神像还遮了一层纱。 时渊序心里吐槽,看来这位小畜生还是有点羞耻心的,他还以为对方真的无耻到很欣然接收全世界向他本尊的神像顶礼膜拜。 换句话,要是他自己看到自己的雕像放在哪个圣殿被人膜拜,他也会觉得丢人。 “全星球领导人起立,向我们至高神光明神表示虔诚的信仰和忠诚的信念。” “‘无论宇宙衰荣星球变迁,我将誓死将光明神视为唯一信仰,唯一真神,让祂指引我,成为我终生追随。’” 所有星球领导人、领主、军方代表、还有林林总总的权贵们,都直视着圆桌上升腾而起的十字架,十字架上环绕着光明神教图腾的全息影响。 “光明神将带领众生走向辉煌,众神陨落唯有光明神是宇宙兴盛唯一之解。” “……”时渊序选择撤回刚才的想法,对方确实是无耻的。 星际元首大会本来召开者便为至高神,虽然对方不会亲临现场,换句话来说,在座的各位也没人敢在这个仪式上表示出丝毫轻慢,毕竟审判官的恐怖传闻他们已经听说得够多了。 “神庭主宰一切,神庭主宰秩序,神庭主宰生死,神庭主宰命运……秩序之下,无人可违,神为吾光,亦为万物始祖,吾将生生世世为光明神下教徒,葬身于菩提树下,献礼于光明之上……” 发言人一边吟唱着圣歌,而唱诗班的孩童们此时步入会场,手拿着摇铃吟唱。 许多领导人目光板正威严逐渐转向涣散,但仍然站姿笔挺,只因为此时此刻,全世界上亿人在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敬神仪式就需要两个小时,中途没有人需要发言,但所有星球领导人都全身绷紧大气不敢喘。 更不要说此次元首大会,不少领导人想借此拉拢神庭再提升一把星球地位,再如何高傲的脊梁也恨不得原地三叩九拜高呼至高神万岁。 在场的还有一百个领主,何为领主,那就是名下星球如恒河沙数的极高存在——仅次于神。 无数的星球元首除了谄媚至高神,更是唯恐不能拉拢这些尊贵的领主,那头望去,领主席那头几乎是沉寂一片。 拥有科技最为鼎盛的灰铂星域的领主甚至还是一个蜥蜴人,那神态却高贵优雅,他的青灰色鳞片流淌着光泽,尾部上还有液态金属做成的尾环。 这些存在就像是宇宙最大的不确定性,各个神态幽淡得很。平时绝不在任何公共场合出场。 当然,星际元首大会本身从创立之初,就是宇宙本应有的议程,无论是众神时代还是独有一神,参会的人只是应召宇宙的邀约而来。 不应召的人都会遭遇“天谴”,这种严酷的罪没人想受。 可却见此时会场一阵骚乱,只见会议大厅的穹顶猛地被撕裂出一道豁口,落下一道狰狞的裂缝,只见有一个高挺修长的黑影如浓雾般闪现,黑色长袍上有着暗色的金纹,身旁萦绕黑色雾气,男人身后微微飘扬着布满着咒文的光冕,他脚轻触地的那一刻,男人打了个响指,让周身的配饰都消失了。 “这是什么情况?擅闯入内?等等,这个不是会议厅么?”“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么?”嘉宾们隐隐约约传来议论。 如此便是黑衣配苍白的肌肤,却更加惹人注意。更不要说来者离经叛道,连正门的红毯都不走,而是直接毁了建筑一隅。 然后男人一荡衣袍,后面黑雾悄然散去,出现了一字排开的黑衣下属们,目送着男人步入会场中央。 时渊序的目光就这么僵了一僵。 混沌之域的领主维诺萨尔。 对方身后跟着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如同门徒的存在,那些人便在圆桌后的席位坐着。 所有人定睛一看来者是何人,纷纷都瞪大了眼睛,惊掉了下巴。 “不对,这明明就是混沌之域的领主!如今仪式到了一半才来,这是不把至高神放眼里?” “行事作风还是那么目中无人呐,据说混沌之域隔壁的星球领导人要排着队供奉,才能让他高抬贵手。” “供奉?说得他好像是什么神仙似的。” “嘘……你难道没有听见那个民间传说么,这世上本不止一个神……” “先不说他身份如何,能摆平鬼域一众妖魔鬼怪的,能是什么善类?” …… 对方姗姗来迟,在场的那些领主私底下心领神会,哪怕是议论也是极小声,各个都带着敬畏且后怕的眼神目送着维诺萨尔入座。有个领主在维诺萨尔靠近的时候,还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还在举行敬神仪式的唱诗班和教父以及圣徒们,此时神色大恸,惊疑不定。 来者不善,更不要说混沌邪教与光明神教就是水火不容的两大宗教。 他们甚至想呼叫审判司的天使长和执行官干预现场,深怕这位领主直接毁了现场,然而,元首大会的名单是宇宙星象决定的,任何人不能阻止“嘉宾”入场,否则会受到秩序惩罚。 座位旁边的星球长们额前渗出了冷汗,都站起身,殷勤却又后怕地说,“您好,您请,我是萨里王国的星球长,幸会,我们等会还会将贡品……” 旁人都暗自里惊了一惊,如今当着至高神仪式的面,这帮星球领导人却提起了向混沌之域领主上贡的事……这位维诺萨尔究竟是什么来头? 第303章 维诺萨尔就这么慵懒地倚靠在长椅上,没有跟对方握手,“不用被我影响,敬神仪式继续吧?” 作为邪神本尊,自然不会老实参加仪式,不但如此,毁了其他人参与仪式的兴致,更能让他大为快意。 随即,他悠悠地将目光扫向前方。 此时时渊序浑身都冷了一寸。 这个冷清冷漠如今又倨傲狂妄的男人,偏偏坐在了自己对面。 还生生瞥向了自己。 两点成线,刚好是经过圆桌圆心的半径,余光便再也容不得第二个人。 被那双妖冶的血瞳扫视的那一刻,时渊序就算绷得冷静肃然,心里也被激出一冷颤。 他佯装无事发生似的,冷然地,就这么与旁边的军队成员攀谈,一边打开桌子上的文件夹,进一步看着无聊冗长的会议纪要。他甚至要把一个字看整整一分钟,才可以抑制住自己的慌张。 此时负责仪式的圣徒们见到这么一个气势汹汹的主,虽然心惊肉跳,但由于日程紧凑,他们只好继续高声礼赞伟大的光明神,并且唱起《我们的光明神乃万物始祖至高无上》。 可此时发现现场放音乐的音响忽然传出了不合时宜的嘲笑声,狂笑声,狂笑声越来越大,甚至要吞没整个会议场,本来空灵动听的圣歌突然变成了重金属摇滚的死嗓,有人在唱,“众生如死尸高高悬挂,众神如厉鬼满地匍匐,光明神领导的众生,真是幸福美满前途一片光明……人疯癫,鬼憔悴,神见愁,美景无限好,只是太灿烂……” 嘉宾们一片哗然甚至毛骨悚然,有人甚至当场心悸,就差失去神志。 “这究竟是什么鬼!”有星球长径直厉声责问,“你们这些圣徒乱放什么音乐!” 还有人听完之后不省人事,圣女们只能叫医务处的人临时拿担架担走。 “赶紧过过过!”圣徒们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主持下一环节,“接下来是我们的洗礼环节!” 此时章于明刚从审判庭过来,此时僵立在原地! 先不说刚才这离谱的一出出闹剧,他光是踏入会场,就看到一副魔鬼绘卷——那首奇怪的曲子,甚至能制造出恐怖的幻觉。 主持仪式的圣徒脸青一阵白一阵,“肃静!环节现在开始,刚才只是意外,请各位嘉宾依次接受洗礼仪式。” 倒也有些领导人巴不得趁机表现一番,兴冲冲地开口,“不如就从我这里开始,也好为各位做一下表率。刚才那个插曲,哈哈,不用太纠结,毕竟元首大会参会事项那么多,总有点疏漏不是?” “总不能影响我们对光明神的信仰。” 那是一个和颜悦色的老头,还是堂堂富甲一方的大星球长,此时他当着众人的面,腰杆挺直,很是荣耀般地站在圣徒旁。 光明神神父就这么在圣泉池舀了一听圣泉水。 大星球长深深地鞠躬,然后阖上眼,虔诚地如同信徒,然后被当头淋下圣水—— 众人的视线直接僵住了,甚至变成了恐慌和惊吓! 只见浓稠猩红的血在老头的头发上落成了厚密的帘。 就像是对方的头颅尽碎,脑髓和血管爆裂了一样。 这位老年星球长以为自己头部中弹,脸色煞白,“啊!”地一声惨叫直接原地昏厥了过去。其他人也纷纷站起身就差以为现场有人暗杀。 “这绝对是有人在搞鬼!” “抱歉,因为突发意外,敬神仪式暂时中止。”这个时候出来了一个端庄美丽,身穿着金色长裙的圣女,那是阿里托,她那张脸毫无波澜地注视着这些至高掌权者们,仿佛刚才的一切并不构成多大威胁。 “主说,‘恩典施与’并不伴随着永久无虞,偶然的插曲是考验朝圣者的虔诚,那我们进入正式会议环节。” 神庭的其他成员们在幕后哭成了泪人,“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错误,我们排练了三年啊。”“这个月还有工资吗?”“你该关心的是这个月还能活着吗?这是重大事故!”…… 一场闹剧之后,现场的诸位人士更是心潮起伏。如果不是忌讳至高神和神庭的地位,此时他们就差捧腹大笑。 最重要的敬神仪式就这么多意外?那绝对是不祥之兆。 可慌乱的嘉宾之中,只见维诺萨尔倒是很有好兴致地端坐在原位,昳丽俊美的面容只是若有似无地有几分淡笑,活似看戏般的从容自在。 “这种仪式偶有意外也不奇怪,各位既然已经来到大会,不妨先走完整个程序,不是么?” 他磁沉的声音便这么悠悠道。 时渊序莫名地觑了他一眼。 维诺萨尔。 真的很邪恶。 “是啊,既然是神庭主持的会议,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我看等会的环节也很重要,可耽搁不得……” 想到这位混沌之域的了领主不是什么善茬,各个都很有求生欲压下了话柄,顾左右而言他,比如今年的仪式别出心裁,小小插曲说不定只是调剂,某某国家的总统临时被篡位结果现在还没派出代表,隔壁星球的矿产挖的差不多了…… 来到帝国联盟军队高层这桌,倒是肃静得很。星球领导人议论的时候,他们这类军队成员尽量不声张,不表态,谨防一些敏感议题容易被带偏成了军事话题。 可林荀作为新兵蛋子,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以说没有。 “时上将,混沌之域的领主就坐在我们对面……你说那个众鬼之主的传说是不是真的?那个域的鬼怪妖灵是不是都听他的?” “之前咱们在混沌之域遇到审判官的时候,该不会是这个领主出手了吧?” “你说我们来到他的地盘,他们会不会对我们有印象?” 时渊序此时眯着眼,轻飘飘地掠过那看戏的男人,心里便对刚才的一切闹剧有了答案。 毫无疑问,这样的男人一旦面对闹剧便是作壁上观的,不仅是因为对方是看戏的人,对方更是造戏的人。 “林荀,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你只要知道他的心思蔫坏,对于常人,他更只会调笑取乐,万万不可能高抬贵手的——对了,接下来4个小时的所有会议重点你都要好好记下来,知道么?” 林荀默了,可随即语调又一扬,“时上将,现在谁还自己做笔记啊,我桌子上的ai机器人已经在帮我记了。” 时渊序目光一敛,神色冷肃,“那就不要吭声,少说话多做事。” 林荀讪讪地闭了嘴,却一时半会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刚才忽然看到对面的领主维诺萨尔深深地看了时上将一眼。 唇角还隐隐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 会议议程就这么进展下去,时渊序甚至宁愿看向现场的直播镜头也不愿意触碰到维诺萨尔的视线。 他有的时候会陷入恍惚,自己仿佛参加的是医学会议,对面的男人是湛衾墨,其他的人好像身影都模糊了。 很久之前,他是小绒球,他是他的主人,他看着会议桌前的男人,一袭银发,眉眼轻挑。 如今圆桌前的男人头发是嗜人的黑,凤眸是嗜人的红,可他已经习惯了这副长相的人只有那么一个名字。 湛衾墨。 这样或许就能自欺欺人,对方还没有忘记自己。 只见这个男人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从容优雅,在会的许多领导人似乎对混沌之域隐隐抱有抵触情绪。 因为怖所以生畏,这么多年来,混沌之域都是各个星球不敢涉猎的一块禁地和区域,上面据说鬼怪横生,怨灵遍地,而这块区域一旦有了领主,众人更是不可避免地细想对方会是一个如何心狠手辣的君主,才能压制此地的煞气。 不少人旁敲侧击。 “混沌之域是否有属于自己的军队和驻地?”“混沌之域的子民是神庭所不容的非自然存在?”“混沌之域在名义上属于领地还是星球?”“混沌之域是否会加入九大星系联盟公约?”“混沌之域为什么之前未能以公开身份露面,你作为领导人的身份是否被多个星球认可?” 维诺萨尔倒也不介意,就这么熟练地运用多国语言应对着,外人只觉得对方看上去气势汹汹,但言语谈吐却很文雅,纷纷露出惊艳的神态。 这是混沌之域的领主首次在世界视野里露面,本以为行事作风都不成体系,却没想到对外的一字一句都疏而不漏,对方甚至还了解各个星球领土的各项制度。 “我的领主身份已经获得了九大公约联盟国的认可,同时我的子民也深信不疑只有我才能带领本领土走向繁荣。” “既然我已经在神庭主宰的会上出现,那我的子民必然也能被神庭接受。” “如果诸位对混沌之域感兴趣,我不介意借着会议让你们进一步了解混沌之域,并签订友好协定,并且派遣我方的外事大臣后续访问各国。之后混沌之域会发布一个加入九大星系公约的声明书,里面会详细列出我方会在哪些领域共享资源,包括诸位所担心的能源问题。” 第304章 时渊序暗暗地将维诺萨尔一切的发言收入耳中,甚至对方发言的神态也暗暗地打量个透。 对方表现得甚至要比之前作为医学教授还娴熟自如,各种外交话术一套一套,基本上那边自以为抛出一个很刁钻的问题,这男人便脱口而出一套逻辑自洽的漂亮话。 嗯,这男人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应该一早就设想到,对方从来波澜不惊的原因是自己本来就是身居高位,应付平常人压根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包括他。 接下来便是星球领导人自由发问环节,这个环节,也是唯一能向全世界公开的元首大会议程。 这个环节很关键,却也很微妙——以往各个星球自然有多方会议,但是更多星球是由于长期不对付,早就失去了权衡和协商的空间,甚至出现了“某某星球长拒接某某领导人的电话”的粗暴行径。 星际元首大会是所有嘉宾必须得参加的会议,凡是在圆桌旁更是必须要接住所有的议题,这就是大会本身的意义所在——除了再一次彰显至高神和神庭的威望,它本身就是宇宙的中心。 此时在场很多嘉宾蠢蠢欲动——总计有上万个星球领导人和领主齐聚一堂,就算是吃瓜的网友也能脑补出几十场星球大战。 “……我想质问埃尔法星球领导人,我们前年不是才签过和平协约么,最近为什么增加了针对我方交界领域的军事预算?” “历史上我方曾经被其他边境军屡次来犯,不增加预算,将难以平息民愤,希望你们理解,如今星球局势不稳,国家安全是第一……” “历史上我们星球从未侵略过你们,你们的外交部却几次发言说我们有意在你们周遭部署导弹系统,纯属找茬!” “等到你们侵略我们还来得及么?” …… 原来这些星球国积怨已久,正愁找不到地方撒气,顺便也能“表演”给镜头前的上亿个观众看,比如在大会上狠狠挫某个大国的锐气,来表示一番己方国家坚定的决心,这样老百姓的怨气也能少几分。 此时时渊序的耳机传来声音,是埃斯蒙德上将的话,“渊序,接下来的环节你可以不必继续留在会场,等会借着茶歇,你先回去。” “接下来的议题比较敏感,由我们其他人来发表主张便可。” 耳机是为了避免影响大会议程设置的,相当于对内语音,便于各个星球内部的团队进行协调。 本来就不擅长这种外交场合的时渊序自然是乐意的,他私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当然,可以回府邸再冲个热水澡。 可此时会议主持人开口了。 “由于议程临时改变,茶歇取消,继续展开对话环节。” 时渊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 也无所谓,他已经熟读了一百多页己方的发言词,就是为了这个环节万无一失。 “该对话环节主要围绕双边关系和多边关系展开,嘉宾可从本国立场向他国发言代表提出问题,旨在以和平、友善、透明的方式促进问题解决。” “接下来为混沌之域的领主提问,由于问题特殊,帝国联盟的发言代表为帝国联盟军方。” 众目睽睽,时渊序也怔了一怔。 这种星球级别的会议,除非是军事议题,一般沦不到他们军方代表发言,更不要说现场的星球领导人此时都火药味四溅,恨不得直接夺走话筒指名道姓地批判敌对星球。 “终于还是轮到我们了么?”埃斯蒙德上将作为老长辈,虽然就是只会打仗的硬汉,但是好斗精神还是很足的,“混沌之域确实跟我们星球有过来往,这一块我也比较熟,你们其他人就不必发言了。” 时渊序真觉得,那是最好。 因为混沌之域的领主,跟他之间—— 太多难以启齿的过往。 仇恨。 遗憾。 却又抛却不掉的羁绊,执念,眷恋。 或许,这场大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交集。 微不足道的交集。 “军方代表中,我指明要这位时上将回答问题。” 此时,那靡丽低沉的嗓音,忽然这么开口。 旁边几个大元帅、庄局长、埃斯蒙德上将、林荀都怔住了。 时渊序迟疑地抬眼,却见维诺萨尔只是慵懒地倚靠在座椅上,他那神态极其淡漠,就像眼前的会议,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此时,对方甚至百无聊赖地勾起一支会议桌上的钢笔在手心里旋转。 可下一秒,那狭长上扬的凤眼,便牢牢地瞥向了他。 - 作者有话说:有的宝贝们已经发现了我的章节名基本上都是第一人称,还会换视角,虽然太容易猜了 其实我不想日万的但是它就是日了() 第148章 时渊序心一顿,他猝不及防地移开视线,却见维诺萨尔已经开口。 “我听闻帝国联盟的非自然部门会定时前往我方领土巡查失踪人员,还曾无意间惊动神庭人员。请问时上将是否考虑过与混沌之域签订相关协约,以此来规避风险?” 会场此时静籁无声,徒留男人磁沉的嗓音。 时渊序心头一颤,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维诺萨尔。 呵,还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明明在场外当着他的面杀了不少人,还如此露骨地舔舐过他,如今男人的神态倒是从容得很。 恍若两人确实只是陌生人。 他倒也不怯场,甚至不介意当场跟对方对峙一番,既然如今他们之间什么也不是,他不介意用最冷硬的口吻来回绝对方。 时渊序刚想开口。 “渊序,这个回答是高层沟通的问题,你一笔带过就行。”耳畔传来埃斯蒙德上将的提示,“领主方的问题咱们别随便回答,就怕酿成外交事故。” “这个问题,我说过,是请时上将务必尽可能详细地回答我。”维诺萨尔却这个时候开口。 随即他还慵懒地半支撑起下颌,“执行巡查任务的队长是你,所以发言方必然是你,若无法详尽回答,那便是帝国联盟方不肯赏我这个面子,后续只怕难以继续对话,你说是么?时渊序上将?” 这副上纲上线的本领他以前怎么没见过这男人有过? 抬眼便见到那可憎的俊美脸庞,维诺萨尔,比他想得要更为邪恶。 时渊序眯起眼正色道。 “巡查任务上,我方主张自食其力,所以较少展开双边合作,当然,未提前向贵领主打招呼是我们帝国联盟军方有欠考虑。另外,若我们有意与贵领主签订协约,只怕贵领主也并非无偿提供帮助,不如烦请维诺萨尔领主在此说清,我方有什么能交换的资源,才能达成长久协定。” “嗯,自然是有交换的资源。”维诺萨尔就这么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派遣军队展开巡查,名义上可以视为军事侵略。要我宽容一点也自然可以,只是要看帝国联盟方能满足我方到什么程度?” 那一瞬间,时渊序感觉到自己的脖颈处的铁环轻轻啃噬着,就像是有一阵阵的电流。 脖颈是最敏感的地带,那电流更是像蛇一样缠绕着他的耳后神经。 可恶…… 那个兰纳领主给他套上的狗环忽然生效了! 他想开口,可一开口就似乎牵扯着浑身上下那种不适感。只要他多动一分,这个可恶项圈的刺激就会越往下蔓延。 “……” 他镇定的神色出现些许屈辱,他随即紧绷住唇,回视对方,“帝国联盟能给贵领主多少好处,自然要由帝国联盟最高领导人来回答,我作为军方代表,只能针对军队发起的行为给出回答。” “喔,帝国联盟至高领导人中途离场,还请时上将找出更为合适的代表回答呢,否则,我权当贵星球无法直面问题,只能消极应对。”维诺萨尔薄唇掀起淡笑,他目光更加赤裸地打量他,“我耐心有限,给你3分钟的时间。” 时渊序瞬间错愕,此时军方代表席位的庄局、元帅、上将都怔了一怔。 的确,祝文山总统因为身体抱恙中途退场,她的常任秘书还未与现场取得联系。 可宠物环带来的刺激却越发席卷上来,时渊序强行支起身躯,绷紧身姿。 这究竟是什么刑具?还是情趣玩具?时渊序心里想大骂,一旦开口,他的喘息声就会先一步发出来,那就是让他在全星球前面丢人! “维诺萨尔领主,不如由我代为发言。”庄局长这个时候介入,“帝国联盟主张友好合作交流原则,理应和混沌之域礼尚往来,至于我们能给出的利益,自然只多不少。” 时渊序紧绷着脸,咬着唇,下垂眼蒙着一层水雾,他绝对不能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要竭尽一切力气让自己不失态,甚至唇咬破了都不能发出讨厌的喘息。 “混沌之域尚且能自给自足,帝国联盟的三大物产这里都不缺,我自是清楚帝国联盟作为伽马星系第一大国,理应有偿还混沌之域的能耐——”维诺萨尔虽是回答庄局长,可那狭长的眸却不留痕迹地觑到那个忍耐着的,脸颊泛红的“小东西”。 第305章 邪恶的心头火便这么燃起。 他话头一拐,“不过,我听说,之前帝国联盟军队来我这的带回了一个濒危品种?” “先不论你们能给我方提供什么好处,你方率先违背了我方的法律协定,不得擅自带离任何濒危物种——所以当事人理应赔偿。”他又随即说道。 庄局长此时皱了皱眉,“那是——” “嗯,自然是红玫瑰品种。”维诺萨尔随即悠悠地看向时渊序,“我想这种事情,还是非自然部门队伍的队长比较能回答,你说呢,时上将?” 时渊序抬起眼,他想起之前非自然部门上的宋局长让他从混沌之域找个濒危物种来,结果是一个绝种品种。 可那朵红玫瑰明明是…… 当时的领主,亦是湛衾墨给他的。 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甚至象征着男人为数不多的真心。 “先生未必要将这朵玫瑰赠予给别人,因为,送你的人已经有这层意思,何必转赠给下一人。” 一字一句,当时湛衾墨说的话,都烙在了他的心上。 是他……亲自送的。 如今,对方忘记他就罢了,还要要回来? 是不是相当于他们两人从此就了无瓜葛,连一点美好的回忆都消失殆尽? 简直无耻。 时渊序此时目光沉了沉,他忍住不适的感觉,随即冷冷地抬眼,“好,你想我怎么赔偿你?” 众目睽睽之下,两国之间斡旋,他却不说“我方”,而是我。 “时渊序,你只是服从上头指令,不要瞎回答,你的立场不能代表官方立场……”上将在耳机里低声说,可见时渊序此时浑身剑拔弩张一副佛挡杀佛的架势,埃斯蒙德上将索性直接拿起话筒,“那个,维诺萨尔领主,他……” 时渊序震怒地想拿起话筒,可是他忽然间瞳孔一缩。 ……那个可恨的宠物环带来的催情素太剧烈,他甚至差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喘息,只能紧紧抿着唇,可是紧紧凭这样也难以克制生理上的反应,他甚至要两腿搭起来坐,才能遮住自己的那一块。 看见肃冷有礼的战将,褪去稚嫩的英挺男人,如今眼底潋滟,一副随时要破口大骂却无可奈何的羞愤神情,维诺萨尔随即唇角的笑意更甚,就像是以往的漫不经心中忽然有了几丝浓烈的兴味。 “不必,这个赔偿确实不必上升至双边关系,既然双方都有合作意愿,它大可以记在个人头上——比如,让时上将给我拟一份有说服力的情况说明书,表示自己的歉意,我会酌情考虑。” 不是他自己拿走的花,他还要表示歉意!? 时渊序此时抬起冷眼,如果并不是这个破宠物环,他当场就要眼神剜掉这个男人一块肉,可埃斯蒙德上将已经先一步替他应了,“维诺萨尔领主圣明,我们会负责后续安排的。” “嗯,详细情况会后再议。”此时维诺萨尔看向时渊序,“时上将,你意下如何?” “……”时渊序只觉得他可恶至极。结果埃斯蒙德上将咳了咳,“嗯,我会好好遵从您的指示的。” “这只是一个议程,接下来,我还要协商混沌之域和帝国联盟军队其他的合作事务。”维诺萨尔抬眉,“时上将,九大星系曾经成立过人权保护联盟,需要军方和政府支持,在全世界救援各个不幸落难和失踪的人们,您了解过这个联盟么?” “……”时渊序此时眉目阴沉,他被这个宠物环折磨得就像是在浑身都在烟熏火燎,同时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似的。 “嗯?”维诺萨尔此时竟是很抱歉似的,“本以为时上将频繁参加军队的救援行动,对这一块很是掌握,如今不愿赏脸回答这个问题,大概也是我这位领主插手过多,逾越了。” “……你。”时渊序此时手指都被自己掐出乌青的痕,他深呼吸一口气,浑身绷紧,甚至双腿交叠才能遮住他的小帐篷,“……我当然知道这个联盟,但是,人权保护联盟有自己的救援队,和我们军队自身的救援小组有本质区别。” 只要他多开口几句,他甚至会发出情迷深处的喘息——到那个时候,他会选择杀掉自己。 “哦。”维诺萨尔轻勾唇角,“那会后,我不介意时上将亲自教我进行区分。毕竟这两者,对于混沌之域而言,都是不速之客。” “嗯。”时渊序此时皮笑肉不笑,只是从口腔里蹦出几个冷硬的字,“自然是可以的。” 濡湿的下垂眼,只能怒睁着,才不至于像是被什么恶心的东西折腾出生理性泪水的模样,他此时的唇畔甚至咬破了,出了血。 —— 领主大会圆满结束。 各国的元首都陆陆续续从会场出来,不少人还围在一起交涉。走廊一向变得人满为患,尤其是一些星际媒体的记者涌到走廊上轰炸式的提出各种问题。 刚才领主大会各国的对话明显还不够尽兴,上万个核心成员星球当中,光是有过矛盾的就有一半,此时走廊无不是各国大臣使节们在磋商交流,话语里隐隐还带着火星。 尽管刚才会上,维诺萨尔领主跟帝国联盟上将之间的磋磨让许多嘉宾都感觉有几分微妙外,但是这毕竟是分秒必争的,为自己星球谋福利谋出路的场合,多数人已经沉浸在名利场。 此时庄局长、埃斯蒙德上将和大元帅、将军一行人走在前面,林荀和时渊序走在后面。大概是军方代表的气势更为威严,来采访和搭话的人并没有那么多,难得落了个清净。前面的领导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林荀一向绷紧着不说话,此时也忍不住开口。 “时上将,刚才那个维诺萨尔领主似乎认识你,刚才一路提问都对你猛追不放。” 时渊序紧抿着嘴。 当初明明是按照上级的指令做事,如今竟然被这个男人倒扣帽子,把他当成一个私自拿走濒危物种的贼。 对方还明明知道他没解开宠物环。 可恶…… 体面且无可挑剔的战将形象在大庭广众之下简直崩塌得渣都不剩。 他这人本来就最要面子,刚才那男人在会上那么一说,他就差会后直接走到对方跟前签生死状了。 维诺萨尔,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放过我? 一条命够不够? “可他提出要和我们星球建交,应该不至于吧。”林荀还很认真地思索了,“刚才本来应该庄局长说明的,可领主却偏偏要选择你来解释——时上将,你说他是不是对你……” 对话的走向突然变了。 “……”时渊序沉沉的视线倏然直了,“林荀,这就是你开了四个小时会议得出来的结论。” “可我觉得——”林荀此时那清秀的面庞有些焦灼,“……时哥,我就是想不通你什么都没做错,他为什么会专门为难你,再怎么样,也只能是因为你太出挑了,或者,额……风头太旺,所以,我这么想很正常。” 随即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不好意思,时上将,你就当我没说过。” “林荀,这次会议结束后好好整理一下刚才的会上发言。”时渊序也习惯了林荀除了温柔怯弱外,还有点脱线的性格,他就这么老大哥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除此之外,你还是要学会提升识人的能耐,那个领主——” 他那下垂的眼就这么深了几分,就像是受了伤的狼记仇地循到了敌人的气息,就随时剑拔弩张地伸出爪牙。 轻声说道。 “他压根没有心。” 林荀忽然瞅到时上将,是格外认真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桀骜的唇,阴沉的眉宇,可那口吻却似乎又太认真,竟然震得他一时半会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吞吞吐吐道,“时上将……” 他没有说完。 在一年前时上将从混沌之域几次完好无损地回来,军队当中就有很多揣测,以前无论是谁带队,基本都是全军覆没。 而且时上将每次回来都带着罕见的濒危物种、重要藏品,超额完成目标。 抵不住有的人开始揣测——混沌之域这块地方是不是跟时上将之间有有渊源。 亦或是这个域的领主,是不是对时上将格外开恩? 不过刚才会上,混沌之域的领主对时上将是实打实的锱铢必较。 林荀还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退一万步混沌之域的领主好歹是宇宙顶天的钻石王老五,要对方也盯上了时上将,那就彻底没他这个小兵什么事了。 此时周边的空气骤然变冷了几分,此时忽然有个高大的身影和他们一行人擦肩而过。 然后,那个身影顿住了。 旁人纷纷转头。 场外的混沌之域领主更是显得气势肃杀,高挺的身影配上黑色长袍。身后还都是一批穿着黑色教服的门徒,浑身一种森然的气息。 “幸会,是混沌之域的维诺萨尔领主,刚才祝总统说拟在下个月中旬进一步和您来往,如果协定成立,未来将派驻外大使与你们建交。”联盟总统的秘书此时刚好来到跟前说道,“她在电话中说可惜自己身体抱恙,还请您不要见外。” 第306章 “嗯,没有关系,另外我也向祝总统表示慰问,我将派两艘飞舰送上我们混沌之域的礼品,其中包括冰蓝草几味罕见药草可以缓解祝总统的病症,我们还派来一些专家辅助你们提炼核心成分。” 维诺萨尔神色倒是相当温和,更可以说是优雅从容,他身旁的下属们反倒鲜少开口。毕竟鬼怪们压根没多少做人的经验,一开口就暴露了。 “啊,您真是太客气了。”秘书受宠若惊,“好,后续我们外事机构将持续和您对接。” 其他国家的领导人没料到维诺萨尔是如此温和之人,渐渐在高大修长的男人旁聚集了,还跟他的下属攀谈,希望自己也能在强大领主的议程中占有一席之地。 “维诺萨尔领主您好,我是宇星总统,请问您这边是否方便后续展开深度交流……” “我们星球也对混沌之域很有兴趣……” 可此时维诺萨尔的目光就这么落在了帝国联盟军官后面某个生闷气的男人身上,他便这么若有似无地淡淡说道,“抱歉,我目前好像还有一些事项没有了结?” “维诺萨尔领主,多有得罪,刚才会上是咱们时上将血气方刚,直接顶撞了您,回头我好好教训他才是。”埃斯蒙德上将此时察觉到不对,连忙走了上来,随即呵斥了几声,“渊序,过来。” 时渊序总有种自己是个被老鹰拎出来的小鸡仔的错觉,尤其是埃斯蒙德上将还真把自己当成小屁孩。 倘若是过去的时渊序,那就活似一个在家长威压下只能老老实实道歉的小孩似的。 问题是,时渊序,如今是时上将。 他已经抛却了大男孩的青涩和无措,也已经见识到最深的绝望,在他最幸福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原来一切都可以转瞬即逝—— 他再也不能徒劳地在孤月夜里舔舐自己的伤口,寄托自己在乎的人及时地给自己献上温暖的怀抱。 他可以要的,可以得到的,最后连一丝温暖的光,都没有。 “……情况说明书我这几天给你。”时渊序此时很是淡漠地,佯若无事地抬眼,下垂眼毫无波澜,神色平静地看回他,“其他协议我也会根据总统和联盟政府的指令来。” 哪怕只要多看他一眼,他的心底就会溃不成军。 维诺萨尔那双凤眼的形状和弧度,与他无数次心里描摹的每一寸线条几乎一模一样。他甚至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这双凤眼,它是含笑的,却总是无情的,调笑的,带着旁观世间的冷意。 只是曾几何时,他这么看着他的时候,他还是帝国医学院的湛教授,还是作为监护人的湛先生。 如今却是高高在上的领主了。 “哦,只是如此么?”维诺萨尔眉头一扬,“我看时上将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究竟哪些地方欠妥。” 时渊序那双下垂眼生生地透着几分怒意,他咬紧下颌,就像是藏住犬齿的狼,可是他又只是礼貌地笑笑。 “你到底要什么?” 维诺萨尔暗暗地看着他那面庞透着愠怒,可却又平静得很。 不慌不忙,像是故意勾起他的怒意,他更是肆意地靠近他几分,当着所有人的面,那嗓音陡转蛊惑,冰冷的气息缭绕他的耳畔,薄唇轻轻开合,“时上将,大会前你把其他人认成了我,还真是令人伤感呢,我要的不过是一句道歉罢了。” 时渊序骤然咬牙切齿——把其他人认成了他,呵呵,他可真有种说出这样的话? 是指他看到他的第一眼脱口而出的名字是“湛衾墨”么? 是指他掉头就走不想再跟他纠缠说出的话是“湛衾墨已经不在了”么? 他有什么要道歉的? 是他先食言,先不打招呼就走,如今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可恶,时渊序恨不得逼到他跟前,看清楚对方是不是狼心狗肺,甚至是连颗心都没有。 两人的气氛顿时微妙了,帝国联盟其他军方代表和首席领导人助理都怔了一怔,没想到时渊序这王八羔子愣是一副不服输的神态,可对方可是位高权重的一方领主啊!得罪了没准威胁到整个星球的未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拿起手帕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如果时上将确实多有得罪,还望维诺萨尔领主多多指导。”“是啊,毕竟渊序只是服从命令,他本人没有多大权力……望您见谅。 “说得好,既然他还年轻,不如我派我的下属和时上将进一步交流,就当给他上上课,这样以后也避免产生不必要的摩擦了,不是么?”维诺萨尔扬眉道。 在其他上司领导的殷切目光之下,尤其是埃斯蒙德上将还恨铁不成钢似的跺了跺脚,时渊序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可他随即用格外冷的视线注视回维诺萨尔,冷冷地说。 “不过,我反倒想问问维诺萨尔领主,既然知道我带走了那朵玫瑰,那么也一定记得送我玫瑰的人是谁。” 此时孤狼似的男人,清亮的眼眸,就这么直直地望向了高高在上的领主。 曾几何时,那个猫儿眼少年也这么直直地看向他,目光清澈无尘,充满眷恋,执着的情绪呼之欲出。 可如今视线变得冷了,就像是衔着冰,连带着男人的神态都戴着一层冷酷的面具。 对抗虫族的三年,两次不告而别——足以让一个眼底掩不住眷恋的大男孩,变成一个孤傲而阴冷的男人,他的下垂眼重新看向男人的时候,可以狠厉到甚至把所有的过往碾碎归为灰烬,然后盖棺定论他们之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假的美梦。 而男人,终究食言了。 “我不是不还,而是我欠的人从来没有真正给与过我。” 时渊序忽然开口。 声音嘶哑,最后是微不可闻的落寞。 维诺萨尔一顿。 时渊序便这么掉头就走,那下垂眼的落寞已被他一并掩去。 留在原地的维诺萨尔没吭声,隐隐眯起眼,可唇角仍然是肆意地上扬了。 此时那蛇蝎般的笑意,就这么像是餍足似的浮现在眉梢,唇角。又或者,此时笑的人,实际上是湛衾墨。 意犹未尽地,咂着他的绝望,哪怕他不能从中获得快意,却也有着意想不到的甘美滋味。 嗯,可怜的小东西——要伪装一个成熟的男人,真是不容易呢? 没有真正给予过你么? 果然,你还是在意。 - 作者有话说:越到后面会越炸裂,会颠覆你所有的认知——这是一个太太说的() 老湛是真的很病态尤其是恢复本性后,但是他不会爽太久的放心宝子们,不过还是做好准备,这是暗黑向治愈故事()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 第149章 “可恶,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给你戴这玩意!这是erebus集团产出的s92z0型号,主要是这玩意不在市场上流通,都是那些恶趣味的金主擅自定制的玩意,一般会配对一把钥匙,钥匙是唯一能解开宠物环的工具……” “……” “序,我这就过来,你到底在元首大会遇到了什么畜生?”那边周容戚已经在同时打几个人电话,“什么?s92z0型号是最高领导人独家订制的,纯粹靠高维存在的念力进行操作,我操!这是什么特意能力驱动的宠物环?” “有破解密匙?但是还要等一个月,我兄弟那个时候都快被玩死了!” “erebus集团的技术总监表示歉意,但是出于对客户的尊重,他们不能解开宠物环……神他妈尊重!把我哥们当狗就是尊重了吗!还头部科技集团,竟然做这么恶心的产品!” 哪怕黑白通吃的周容戚都已经被这情况搞得发疯了。 …… 时渊序无力地倚靠在雅致的会议室墙边,他拿着一台临时光脑打着电话,他一只手半拈着自己脖颈的环,怕这东西还有副作用。 俊美硬气的脸庞此时陷入一种疲惫的神态,刚才在会议上强撑着不被它控制,以此换来的就是自己已经打不起精神。 “好,我出一百五十多万外加一批新进的货,你们一天之内给我的搞定,越快越好,运输通关这方面我来想,超光速飞舰我有,你们快点过来吧……” 话筒那边的周容戚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序,我现在正在求我爹打点好关系拿到第一圈环的通关权限,这种宠物环能一直把你当成玩具指示,我现在马上就来,我开我爸的超光速飞舰来你这……” 另一边还传来粗声粗气的呵斥,“臭小子,你老爹都没有邀请函,你还想去第一圈环?神庭的二十四条纪律你想犯个遍,你皮痒了是不是……” “爹,兄弟水深火热我坐立不安啊!刻不容缓啊!要不您到时候掏三千万再把我从大牢里赎出来!老婆本我就不要了……” “哪来的逆子!你开我的飞舰进去的是我!把你老爹卖了都舍不得你那个兄弟是吧?我现在就打死你!” …… 周容戚此时像个犯事的小屁孩被家长揪着耳朵拿着鸡毛掸子似的。 第307章 “你个臭小子你之前把分部拱手送给那个序以天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这个混账,你这个白眼狼,老子给你辛辛苦苦打的江山就给你那个什么‘兄弟’是吧?他是你老子还是我是你老子!” “序爷不求和我同年同日生只求和我同年同日死,况且他当头比我更好,你个老废物,除了天天玩女人,你什么做不到!” “老徐,拿我枪来!” …… 他好像成了“导火线”。 他不喜欢这样,尤其是他确实欠了周容戚不少人情,给组织的人走私的药,潜入组织的帮衬,太多太多——时渊序想要替自己的倒霉死党解释,结果这父子相残的场面太浩大直接把电话都砸碎了。 随即通讯器又传来另外一则短讯,“老大,傍晚的线上会议我们等着你。” “我临时有事。” “也对,老大你现在可是元首大会的座上宾,见着大人物了没?” 时渊序想到那位兰纳亲王,心想不但见到了,还喜提了个狗环。 “我还听说会上有混沌之域的领主向你发问,老大,这是什么排面?人家不找国家元首只找你,看来你的名头没准比元首还大……” “……” 时渊序忽然不想说话了。 排面?只怕是陷害。 领主大会全是星球级别的领导人,那男人却当面索要赔偿,说他什么拿走了濒危物种—— 这么一想,心里淤堵得很。 那男人忘了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锱铢必较。 基地的大姐大陈沉也发来了消息,“老大你不知道,现在外头突然乱成了一锅粥。” 时渊序此时因为疲惫而朦胧的下垂眼忽然清晰了几分。 “现在九大星系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民间一团糟,泰拉星作为第三圈环的最发达的星球,谁知道的起义军甚至占领了政府大楼,那个星系有很高的赋税,每年大概支出所得超过百分之四十都要上缴给神庭,但是,最关键的不是这个——” “而是审判官同时还来了一轮杀戮,还把那个星系淘汰了一波。” “这事情牵连的很多官员都甚至被民间叛逆团伙杀戮了,但是大部分都是早早逃命,卷款跑路,那些剩下的老百姓很多人拿不到退休金和养老金,再加上老龄化严重,他们坚持不了太久。” “——他们还来祈求我们,伸张正义,序爷,你也知道,我们的‘暗蚀’比以前的新文明组织还要有影响力,他们说‘能够改变审判官法律和秩序的只有我们’‘能够推翻神庭只有我们’……” …… 时渊序低垂着眼。 为民请命自然是他心之所向,或者是他的叛逆组织所向。 可是,这一切真的有那么容易么? 哪怕他是心狠手辣的序以天,一旦面临至高掌权者也会顿然变成手中的玩物——就像是这脖子上套牢的宠物环! 他甚至连拆下这个都做不到! “不过咱们现在手上名单也拿到了,只要在秩序敲定前挣扎一番,说不定还有余地,毕竟审判官在这之前还不能随意杀人。” “序爷,现在能够参加审判官法律制定的——只剩下了领主和至高神了,其他星球元首,要么被舆论逼得不敢露面,要么就是星球内乱……总之,我们还是有赢的机会的。” 星球元首大会,秩序重新敲定,到时候还会颁布《审判官执行法》,其中最让众生心惊胆战的一条,就是“审判官代表至高神和秩序的意志,可以对任何生灵进行‘审判’即屠戮行为本身,任何人不得干预,若干预则视为渎神。” 四舍五入就是审判官要杀你全家你也得笑嘻嘻地接受,否则你死后连轮回都入不得。 “……”时渊序不能开口。 领主,至高神——是他们凡人根本对抗不了的存在。 秩序,神庭——是束缚他们凡人命运的庞大机器。 他想到了湛衾墨的消失。 想到很多年前自己在家园的焦土里刨着母亲的尸体。 正如审判官枪口里的那颗金色子弹早已为所有人的命运都划上了终点。他要做的,就仿佛是一个孤勇的人在以自己的方式殉道。 蚍蜉撼树。 微乎其微…… 甚至连他自己的身世都是一场人为的灾难。他的“原罪”,他的母亲,他的妹妹,弟弟竟然都是实验计划的人…… 他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握,又如何撼动得了神庭的控制? “陈沉,倘若,这就是离终点最近的地方,你会怪我么?”时渊序忽然嘶哑地开口,“我可以不要命,豁出去拼,但是,我说过,我们的命如果真的是被钉死的——” “序弟,你说按照注定的一切活下去就是行尸走肉,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奋起反抗的原因,更何况,你明明改变了我们很多,连我女儿能够……”陈沉并不知道他此时的困窘,甚至语气里掩不住喜悦,“序弟,其实这次我是想和你报喜,我女儿上了公立小学,小敢也很争气,转学去了宇德星的一所很好的初中,在原来晦光墟中学一个月都讲不清的知识点她现在一天就能懂,他们俩的公民身份也落实了,他们未来能去很好的大学,然后在更好的国家安家立业,序弟,你改变了组织里很多人的命运,你明明为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 “只要你多在一分一秒,我们就从来没觉得,命运是被钉死的。” “……”时渊序真是哑口无言。 他有些无奈了——他们把他想的那么好,就像是救世主。 他们不知道连公民身份这都是他跟小畜生讨价还价占来的便宜。 这点才是最让人痛恨的。 他是反叛军,是义侠,但是他没有权力,就算星球元首可以被他们扳倒,如今剩下能决定审判官法律的每个人则可以置他于死地。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过去他是玩命混就能混出头的序以天,如今已经踏入到无数权贵聚集的神庭,四舍五入命相当于随时被人拿捏掌控,他必须要想想未来该怎么办。 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他连忙关闭了临时通讯器。 此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时上将在此等候多时了,您进来吧。” 时渊序强行撑起自己的身躯,努力站起身来。 刚才维诺萨尔命属下跟他对接沟通事宜,他不得不还在此履行公事。 就算他们泼自己脏水说自己擅自拿走濒危物种也好,如今两国关系摆在台面,他自然还是要体现出自己的风度,不能意气用事。 尤其是他私下还有自己的计划,面上更要表现得无可挑剔,才能避免被人怀疑。 时渊序拿着那份情况说明书,腹稿都已经打好,随时准备道歉一条龙再加外交礼仪一条龙。 可门打开之后,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来者不是别人。 贵为混沌之域的领主,对方只是穿着一袭丝质的黑色长袍,长袍上还笼着洒落一层清辉的薄纱,比刚才会上穿着的黑袍简约了不少。 慵懒又矜贵,就如帝王逛自家的后花园似的。哪怕如此,整体的腰身依旧被衬托得相当出挑,那头乌黑落地的长发更是像不染纤尘。 此时维诺萨尔一身凛冽的气息,眼角末梢带有几分戏谑,“怎么,看时先生这副表情,是很不想见到我么?” “……”时渊序敛了神色,“你不是派下属来对接么?” 他特意将和地下组织的会议拨开,就是为了赴这个约。 却不想是两人共处一室。 此时,门关上了。 时渊序瞬间后脊发凉。 庞大的贵宾室内,徒留下他们两人,本身墙的材质便是隔音的材质,一般这种地方都是给总统召开秘密会议开设的,对于外界就像是一个黑箱。 此时室内万分寂静。连地板也是铺了厚厚的一层牛乳色毛毯,白玉砌成的墙壁有着古典的雕花,窗外是起伏的云海和云海中的一座座圣心教堂。 他故意佯若无事般,“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么?我记得情况说明书这种小事犯不着让贵领主来操劳。” “既然是和平互往,坐庄的自然要尽地主之谊。”维诺萨尔径直在他跟前坐下,“我可是有很多话要和时先生再叙呢。” 时渊序眯起眼睛。 他真的很讨厌这个人,总是如此自作主张的架势。 “既然领主这么说了,我不介意采取另一种手段。”他忽然笑了,“比如我们可以商讨一下究竟是谁欠谁的,您说呢?嗯?” 那瞬间他忽然朝他开了枪—— 身穿着军装制服的硬挺男人扣动扳机就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让他对峙的那个人成为他枪口下的亡魂,他下勾的眼眸,如刀,似墨。 再也温和不了,也淡化不去。 绝望。 不甘。 愤恨。 ……哪怕有一点点眷恋都已经被那浓墨般的深重眸色吞噬。 第308章 维诺萨尔那向来自若的神态微微以一滞。 然而枪口喷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激光智能禁锢锁,禁锢锁立马识别出人形,将男人缚在激光形成的光束网里。 维诺萨尔是修长的身体,本身就算倚靠在椅子上,仍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就像是玩弄权术而戏弄众生的顽主,一瞥一笑都带着嗜人的邪意,哪怕多看他一眼就会被那妖冶俊美的脸蛊惑。 时渊序从未如此快意过——看着他被困在这激光束网中。 就算不能让人致命,但是一旦挣脱,人的身体发肤,会被激光灼烧出滚烫的痕。 他就这么拉开椅子,径直在他面前坐下,缚起双手的同时还翘起二郎腿。平时他在军区里审讯犯人的时候就是这副吊儿郎当的姿势,以此来变相给犯人施压。 可他的目光确实是又狠又冷的。 “我不妨询问这位维诺萨尔领主一声,宠物环的芯片是在你手里吧?” 维诺萨尔极为平静的面容忽而有几分揶揄,“看来时先生本来赴会是有备而来。” “废话少说,刚才会上你尽兴了吗?不尽兴那我不介意再用一颗子弹送你上路。”时渊序恶狠狠地说道,“还有什么我擅自带走濒危物种,那东西不是你送给我的么?” “时先生自然清楚,现在的我和当初送你玫瑰的不是同一人,不如你直接说清楚打算如何处置我?”维诺萨尔仍然气定神闲,唇角是那副让时渊序万分恼怒的笑意,“更何况,欠我的,一向都是要还的。” 时渊序攥紧手里的另一头把柄,枪口扔出的激光捆绳还能被他调节松紧,他直接往男人纯黑丝质的长袍上烫出了几条烫痕,甚至紧紧地缚住了对方的身体。 “一码归一码,你在大会上让我丢脸了,就这一点我不能原谅你。至于你究竟是谁,我猜不出,也不想猜。” “越发胡闹了呢。”维诺萨尔饶有兴致地用鬼爪勾起捆绳,“欠债不还还要气急败坏,还真是像个不成熟的小鬼。唔,你是认为这些玩具可以困得住我?” 修长高挺的男人被牢牢缚在椅子上,正如审讯室那些被押送上来的不听话的犯人。 可对方看上去丝毫没有作为犯人的自觉,神色倦怠,就像看小孩撒泼似的。 时渊序丝毫没有松了手劲,浑身上下都是一阵冷寒。 他的军靴还横跨在椅子底下的横栏,顺势蹬上前逼近对方,似乎要对男人形成一种压力,激光将维诺萨尔缠绕得更紧。 玩消失后重逢,却给他张冠李戴了罪名,好,他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凭什么他曾经给他的都要一并偿还,这次是玫瑰,下次是什么? “错了,这只是前菜。”时渊序忽然从身侧拿起一柄十字架,他居高临下地睨着维诺萨尔,“我听说鬼怪妖灵,就算是众鬼之主,也会惧怕这个。” 维诺萨尔凤眼悠悠一瞥,瞬间神态忽然有几分杀意——“嗯?你还真是早有准备呢,时上将。” 光明神教的十字架,有辟邪作用。对于一般的妖鬼邪魔,这样的十字架甚至是致命的。当然,对于众鬼之主,仅仅是十字架不足以构成什么伤害。 银质的十字架更加是能够伸展成等离子光刃,刃面的锯齿能够直接伤及魂魄—— 因为光明神不容非自然存在,十字架浇筑的是审判官子弹里的成分,一种致命的太空合金。 只要轻轻接触鬼怪的身体发肤,就会一同将他们的魂体灼伤。 “我不可能一直被你这么玩弄,维诺萨尔。”时渊序的手就这么用等离子光刃的柄,抵住他的下颌,他那曾经看着男人下意识就柔软几分的眼神,却早已只剩下凌冽。 “你既然敢吃我的魂,我这么做算是彼此彼此,我劝你老实,把解锁宠物环的芯片给我,剩下的,我就跟军方汇报,说我们之间的洽谈一切正常,领主和我方仍然很有合作意愿。至于你,混沌之域的领主,除了我的一条命,你也不能要更多了。” “是因为我不打招呼就走,还是我把你的湛先生亲自抹杀了,你才会这么恨我?”维诺萨尔还是那副令他生厌的淡然面孔,“可惜,你再如何对我施压,他也不会回来。” 时渊序狠狠一顿。 眼前的男人虽然与湛衾墨有近乎一样的面孔,可身份截然不同。过去的湛衾墨可以是他的私人医生,他的监护人,他的主人,可如今,他们—— 他们,帝国联盟的时渊序上将,和混沌之域领主维诺萨尔之间什么都不是。 高高在上的领主,对一个军队上校更没必要有半分容忍。 时渊序垂眸,有几分失神。 他又是为什么要那么执着报复?面前的男人不是已经完全从他的生活里剥离了么,不是已经完全都不在乎了么? 他再继续追究下去只会让自己像个小丑。 “不要露出那种像小狗一样的可怜神情,你的湛先生之所以不在,真相是——”维诺萨尔轻轻挑起修长的眉,骨节分明的指顺着激光捆绳慢慢攀上他的手,“他一开始就没存在过。” 时渊序的手就像是被蛰到了一样缩了回去。 麻木生疮的心,甚至不动了。 “换句话来说,他对你很慷慨,可我截然不同。”维诺萨尔唇角渐渐吐露出挑衅的哂笑,他那张脸越发邪魅妖孽,便越发透着属于邪神本性的恶劣来,“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装的。” “所以你只能接受一个事实,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人是我,是众鬼之主,抑是个不人不鬼的存在。” “而祂要的是你的骨,你的魂……你的所有。” 时渊序心突突地跳,就像摧枯拉朽似的在他本就晦暗的心间震出声响。 他嘶哑道,“湛衾墨,我很早之前就说过,我欠你的,我都愿意还。” 维诺萨尔竟然有些哑然失笑。 恶鬼露出真容,甚至把以往的身份和回忆抛之脑后,可大男孩还喊他原来的名字。 “可你不是想朝我下手么?”维诺萨尔目光幽暗,“宝贝,十字架上写着‘光明神赠时渊序信徒’,这是你亲自向光明神请求的护身符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加入了光明神教,是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把自己献给了祂么?” “你都不记得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时渊序一瞬敛了那脆弱的神情,很是桀骜的扬眉,“把我的世界搅得一团糟,结果回过头来说这些都是假的,不存在的,还妄想我能在原地等你,有的人比我想的还不要脸——不过,你放心,我总能还清你的债,一旦还完,我会在你面前消失。” 再也不会像是那个猫儿眼少年泪眼汪汪地示弱了。 从这一刻,男人浑身的气息张牙舞爪,了无半点余地。 “真是不乖呢。”维诺萨尔淡淡道。 此时时渊序发现另一只手里一空,他手里的光刀发出滋滋的声音,原来十字架渐渐融化成了液体,成了银色的液体渗进了地毯。 他发现自己后脊一凉,有什么蜿蜒的,冰冷的东西环住了他的身躯,然后狠狠地一缚! 此时他被生生地从椅子上揽到了维诺萨尔的大腿上,此时维诺萨尔虽然还是被紧缚在座位上,双手甚至还被倒捆在背椅后,却能凭空让时渊序束手就擒。 “等等——” 时渊序此时震得耳朵红的像渗出血,他就这么跨坐在男人的大腿上,直面着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 一个高大健壮的军队上将此时岔开腿坐在恬不知耻的领主的大腿上,对方的黑色长袍流淌着光华,垂坠的钻石丝绒勾勒出男人的腰腹和紧窄的曲线,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军装是硬挺的,他甚至感觉直接碰触。是男人的身体。 他愤恨地直接想扇男人一巴掌,“你觉得这样做很好玩么?” “你知道元首大会有多少人注视着吗?倘若刚才我松懈一分,我就……死无全尸,偏偏我还要回答你那些破问题,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怒火。 攻心。 愤恨。 淹没了他——他唇畔本来就在会议期间咬出了血,如今因为他用力过猛,那桀骜的唇更加是猩红了几分。 他恨不得扇对方一巴掌的手,此时却被抢先一步扼住,此时维诺萨尔哂笑道,“没错,我是忘了你,但既然你要的那个男人只是我的伪装,为什么不选择我呢?” 时渊序狠狠一顿。 “啊,如今在你面前的可是一个如假包换的真神呢。”他随即用苍白修长的指轻轻拂过他的下颌,顺势拭去他唇瓣上的殷红,“就像当初那个小鬼头想的一样,我可以随时帮人实现愿望,所以,你还在四处张望着寻找什么呢?”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放心,这本书后面会真的很炸裂,你们会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但是要注意,湛某人(某维)是非常坏的,比你们前文看到的要坏一个数量级。 第309章 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出发点是一样的,以及本文三观很正,如果写不好会被其他太太顺着网线打过来,别怕! by“爱的猎魔人”腩老师(出自“爱的战士”典故) 第150章 时渊序就这么被维诺萨尔把玩在手心似的,男人灼热的目光还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哪怕你就算能帮我实现愿望,我也已经不在乎了。维诺萨尔,你应该清楚,错过知道答案的时刻,往后再揭穿,就是后话。” 他别开了视线,一只军靴先是够回了地上,然后小腿的肌肉绷紧,就像是野豹疾跑前准备爆发,哪怕维诺萨尔那双血眸足以将他牢牢地困在原地,让他心猿意马,让他惊慌失措。 可他已经厌倦了这种被随意操纵的状态。 他终究不是那个一直等在原地的猫儿眼少年。 眼巴巴地等着大人施舍,然后从白天等到黑夜,从黑夜等到黎明—— 他不允许看到自己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更是不允许看到被男人摆布,只能听之任之的自己。 不能再任由自己坠跌,沉沦。 此处是深渊,他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上岸劫后余生——终于成为现在佯若无事,镇定沉稳的大人,那就不能回头。 时渊序,没有人能一辈子陪你。 你亦不能,依赖任何人一辈子。 他等了两次他的回答——第一次,他发誓他可以一辈子来追究那七年男人不告而别的答案,哪怕把一颗年少轻狂的心折磨得焦灼绝望,他可以忍。 甚至是忍一辈子。 可第二次,男人还是走了。 留下他在原地满心生疮,在对抗虫族的那三年,他不知有多少次睁着眼睡觉,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着和梦着。 他含恨地自言自语说,不,他不会再给下一次机会了。 不管真相是什么,他只知道只要他在乎男人多一天,他的心就会被架在烈焰上炙烤多一秒,他永无止境地渴,就像是沙漠中的人最后一抔水是海水,明明知道喝下去会更渴,可他不得不喝。 将他拖进荒漠的是对方,让他身心俱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也是对方。 一笔勾销,呵,想得美。 湛衾墨—— 我不傻。 “我现在没有心思跟你纠缠,抱歉,维诺萨尔领主。”他随即另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就这么越过男人垂坠如丝缎的乌发从椅背上支起,回正身躯——此时他已经是个悍利的男人,哪怕对方依旧比他高挺,但是他比以前自持多了,稳重多了,甚至刚才两人如此旖旎地贴近,他也可以面不改色。 可忽然时渊序就这么重心不稳跌了回去,原来维诺萨尔身上的激光捆绳一开始就被肢解得支离破碎,如今便反客为主,将束缚的人变为手里的猎物。轻抚他的手指末梢是锋利的长爪,可却又恰好让末梢错开他的脸庞。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嗯?” 时渊序心一坠,看向那双血红的、妖冶的凤眼。 然后,再看到维诺萨尔的鬼爪,此时抓握着一尊精心雕琢的木雕像,那是一只身躯躬起的蛇,蛇鳞精雕细琢,蛇眼是瑰丽的红宝石,虽然是木质材质,但打磨得不亚于教会珍宝馆里那些叫得出名字的贡品。 时渊序此时胸口一坠。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但是他没有想到—— 这个存在竟然真的会出现在男人手里。 那个时候他一边叼着根“灵泊素”一边就这么坐在晦光墟的屋顶上,用小刀劈砍着雕像,还一边照着图样雕着蛇鳞,底下的小弟小妹们还调笑,“序爷真闲情逸致,给谁雕的小玩意啊?这是打算追谁?”他啧道,“谁要让我追那就是讨打。” 虽然他雕的时候,脑海里想的就是湛衾墨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男人,用蛇这种生物来形容他最贴切,但是他觉得木雕像雕出花来了也是那样子,打磨到抛光了也还是木头桩子一个,怎么样都不太好看。他忽然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之前下属们送给他的几个矿石,生生,凿出了两块红色的宝石。 男人的眼睛是暗灰色的,虽然他没有资格挑剔那张本来就不似人的脸,但是时渊序总是忍不住觉得,那双眼睛倘若是其他颜色,似乎与男人更衬—— 比如,血红色。 此时时渊序面不改色,面对着维诺萨尔,冷笑着挑眉,“一个小玩意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怎么,你从批发市场上买的?” 他不认这是自己的手笔,完全情有可原。 他从未亲自到过教会,更不会亲自上贡,他说过他从来不信神,事实也确实应该如此,那教会最后送的贡品去到何处,他更是不关心。晦光墟还是他能逃离湛衾墨眼线的最佳堡垒,除了陈沉、雪川,不可能再有第二人知道。 知道那个雕像出自于他之手。 此时维诺萨尔垂下眸,眸色幽深了几分,他的鬼爪忽然就这么狎昵地将大腿上的时渊序揽紧了几分,时渊序痛骂一声,一边死死撑着椅子,更想推开男人,可那手也被男人顺带牵在了雕像上。 男人的掌心覆在他的军用手套上,骨戒隔着皮手套铬得他生疼,他抓握着他的手让他感受雕像的每一寸纹路、沟壑,两个人以一种很狎昵又很微妙的姿势就这么拢着手。 “时上将,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他不是你刻的,嗯?” 他顺势还勾着他的脸颊让他只能看向他的“杰作”,一边轻声说,“这一寸寸的蛇鳞,是雕出来再镂空的,尾椎上还有一截突出的脊骨,是用龙涎木镶嵌的,啊,红宝石用的是微镶工艺榫卯结构,应该很难做呢,哪怕是顶尖的工匠,也起码要耗费一百个小时。” 时渊序没有开口,眼眸如墨,他喉结滚动。 维诺萨尔,真的很邪恶。 “不是我刻的。”他死了心也得咬牙说不。 他不想让对方得逞半分。 “退一步,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表露过真实面目,可我如今对你毫无保留。”维诺萨尔随即说道,“宝贝,我说过,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才是真正的我。” “你可以不认它,那你愿意认我么?” 时渊序蓦然撞上了那双狭长的凤眼,原来男人伪装成人的时候故意让那双凤眸那么黯淡,只有沉灰的颜色,原来是为了压住这噬人的血腥。 是啊。 时渊序,你不是一直想逼对方现原形么? 如今男人直接揭下了面具,你呢,又是为什么还满怀不甘? 渴久了的小孩在沙漠里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绿洲,第一个反应却是惊恐和后怕,甚至宁愿站在滚烫的沙子里任由自己唇焦口燥。 因为绿洲的水有毒,男人的嘴亦会骗人。 一瞬的心软却随即转化为更冷硬的心,他还是撇开眼神,身形僵硬地想与对方隔开。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自己迟早会装不下去,所以屡次三番再犯,好让我习惯你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最后,他喉咙艰涩地开口。 维诺萨尔神色一敛,短短的沉默就像是陷入了一段深思。 “嗯,你猜的没错。”他随即开口,“看你如今好端端地做回了帝国联盟的上将,似乎适应得还算不错?” 时渊序心就这么一滞。 那个时候刚得知他消失他不吃不喝了几十个日夜,甚至推掉了组织和军队所有事务去整个星系寻遍他,像是一个失心疯。 中途还差点被送到精神病院,由于天天不眠不休地找人,帝国医学院和附属第一医院甚至差点叫来了警察。 如果不是他悬崖勒马,决定去对抗虫族将功赎罪——此时他甚至连星际元首大会的参会资格都没有,甚至被开除出军队。 呵,能总是那么轻佻玩味地作壁上观,也只有这么无情无心的人了。 “滚开。” 时渊序那一刻已经不再对他有什么指望,“既然会后协商只是一个借口,那我们现在没必要再纠缠了。” “我这众鬼之主虽然能忘人,可欠我的帐我可是记得牢牢的。”维诺萨尔身后的黑影攒动着,“你也知道一旦不能偿还,我就会要用其他方式让你还,时上将。” “敢情您现在还觉得我欠你不是?” 时渊序气极反笑,他真恨不得刚才枪口出来的不是射线而是子弹。 连他最后一丝慰藉,男人如今都要尽数讨还,拿了他的红玫瑰?呵,这算是哪门子欠债。 难道男人对他那微不足道的在乎,都可以是虚妄么? 忽然觉得身体一震冰凉,见到自己的四肢都被攀上了一种冰冷的力度,此时此刻他发现那是如同章鱼触手的腕足攀附在身上,有的触手表面还有可怖的棘刺。 只要他敢挣扎,就等于是让自己被扎得遍体鳞伤。可是维诺萨尔似乎早有预料,顺势搂住了他的身躯,以至于隔开了那些棘刺。 第310章 “你瘦了。”低沉蛊惑的嗓音,忽然在他耳畔边响起。 时渊序愣神了半晌。 可此时触手已经先他一步行动,从他的腰间,脖颈,大腿根部,触手蜿蜒而上将他紧紧缚住,腕足甚至直接伸入衣物底下,像是吮吸一样,留下一一道道诱惑的红印。 “湛衾墨,你想做什么,放开!”时渊序没料到自己曾经做过的噩梦成了现实,如今的触手将他紧紧地缚住。 “如今又习惯叫我湛衾墨了?”男人低笑,“看来你确实是开始接纳我了。” “用一个死去的人的名字叫你没什么好骄傲的。” “嘴硬,就不能说你其实一早就渴望我向你露出真面目么?” 时渊序眼前一黑,他企图挣脱的触手此时变本加厉地缠咬着他。 “我根本不怕死,你最好快点绞杀我,否则我还有其他方法来制裁你。” 维诺萨尔的眼神异样了几分,他哂笑道,“你觉得我是在绞杀你么?” 时渊序顿住,看着肆无忌惮缠绕在自己身躯上的触手,脸猛地发烫了。 那些触碰的敏感部位,不软不硬的力度,仿佛比起绞杀,更像是…… “明明是祂很喜欢你。”维诺萨尔缓缓道,“真是奇怪呢,原来我尚且做人的时候,祂只想把你吞噬,可如今却又变了性似的,只想和你紧紧缠绕呢。” “你在说什么,祂是谁?”时渊序在触手的撩拨下忍不住发出几声低哑的喘息,他随即无比愤恨地说道,“……还是很早之前,梦里那些缠着我的就是你的触手?” 曾经在宙星环,他遇到湛衾墨将他从地下拍卖场带走的时候,中途他梦到了自己被触手紧紧缚住,下坠到无底深渊。 中途他便惊醒,如一场噩梦。 “真亏你还记得呢,”维诺萨尔支起下颌,饶有兴趣地任由时渊序脸红到脖子根地在挣脱出自己本体的束缚,然后徒劳无功。“嗯,我是故意的,可惜现在的你还是那么怕我。” “我根本不怕你,我也不管你是鬼是人还是神,你看不出来么?我明明一早就……” 时渊序话到了一半就哽住了,他喉结滚动,让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隐匿在内心里。 因为他知道稍有不慎,就会在维诺萨尔面前尽数拆穿。这个男人心思太诡秘了,连他的一个眼神都能咂出千丝万缕的思绪。 “嗯,我知道的。”维诺萨尔笑道,语气有几分自负,“你已经永远忘不掉我了,也离不开我。” 时渊序咬牙切齿,“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自我感觉这么良好,没看我已经与神庭签订了协议么?” 签订协议,答应作为圣选的候选人,等于把灵魂卖给神庭。正如神庭的工作人员要一辈子效忠于神庭,永不得退出。 维诺萨尔一愣,随即眸中的血腥更深。 “啊,是么?我还真没发现这回事,这么说就算曾经有人替你‘高价’赎身了,你也还是想做神庭的一条狗么?” “无非就是做神庭的狗和做你的狗的区别罢了,我不介意背靠大树好乘凉。”时渊序就这么挑衅地扬起下巴,“我现在是光明神的头号信徒,对了,我已经是圣选的候选人了。” 一个一向坚强镇定且倔强的男人这么开口,一定是破罐子破摔了。 曾经家园被毁灭,一颗赤诚的心向来都发誓要让神庭得到惩罚。 可如今,倒是心甘情愿地称自己宁愿成为神庭的帮凶了。 刹那间,两人之间静籁无声。 维诺萨尔神色莫名道,“你在这种问题上一向很有自己的原则。” “再逞强除了虚无缥缈的自尊外,又能留得下什么?”时渊序笑道,“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不应该坚持跟军队总部的人对峙,更不需要设立什么地下组织,我应该直接答应加入圣选。真的是,我走什么弯路?明明答案不就在我面前了么?你说,我要不要重新跟邹家达成协议,好借着圣选的名头顺便做回邹家的大少爷?” 就恍若湛衾墨给他赎的身,解的约,踢的馆又不算数了。 连自己当初的意气风发和据理力争都抛到脑后。 维诺萨尔悠悠道,“啊,既然你也那么说了,那我想我没必要多此一举呢?” 其实他不过是等着他承认,如此才可以佯若无事地惩罚他。 “……”时渊序察觉到颈环一紧。 “可真是残忍呢,当初你的湛先生为你牺牲了那么多,把邹家和背后一路觊觎你的人赶走,甚至准备给你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要给你一个安身之处。”可他还是故意扼腕叹息似的,顺势抚上他的脖颈,“如今是全部打了水漂。” “那他就不该走。” 男人的气息太森冷,可触碰太温柔,时渊序不想被对方的糖衣炮弹迷惑,脸横向一旁,“什么婚礼,那只是个梦罢了。一觉醒来人就不见了,演戏也不演全套。呵,算了,我本来就没指望和另一个男的结婚。” “你就没想过,他从来就没离开过么?” 什么意思? 时渊序狠狠一顿,游移不定地看回维诺萨尔,那冷峭又俊美的脸庞向来辨不清喜怒,却依稀有一种他说不清的复杂神色。 “还是说你是一直在背后看着我?”他的声音骤然降到了冰点,“你这个人没有心。” 那个时候他频繁地去各个星系的星球总署请求那边的工作人员帮他查一个人,结果等来的都是“该人士不存在”。 男人所有存在的痕迹,住处都消失了,所有接触过的人都不记得男人的存在。 他已经把他当成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牵连起了他的应激反应,就像家园骤然毁灭一样,大起大落最后会让一个人提前走向麻痹。 他甚至崩溃到连身边陪伴的钟孜楚,都以为是假的。 他甚至不敢入睡,怕睁开眼之后自己原来是在一地废墟之中,他从头到尾做不过是一场盛大的梦,连邹若钧,钟孜楚,周容戚,甚至时烬都是假的。 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人。 “你知不知道突然消失……对我意味着什么?”他疲惫地抬起眼,忽然很无奈地笑道,“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维诺萨尔暗暗将他脆弱的神态一览无余,心却根本咂磨不起半点他的绝望。 只是觉得内心猝然一痛。 他忽然无奈地低笑,他本应该知道的,他不会从小东西的任何绝望得到半分快感。 是恶鬼本性使然,他才会如此贪婪。 可那眼底尽头的犹疑,终究很快掩过,他装作无事发生,随意问道,“倘若给你机会选择,真相和我,你选哪一个?” “为什么是这种选择?”时渊序皱着眉头。 刹那间他想起自己曾经坐在湛衾墨的副驾驶,问对方那七年去了哪里。 “小东西,我不是一个有耐心撒谎的人,你想知道别的,我都可以慢慢告诉你。” “唯独那七年的事情我不能说。” …… “维诺萨尔,你告诉我。是不是有的真相是注定不能说的。” “否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宁愿让我误会,宁愿让我恨你,也决不能坦诚——你不是那种憋屈的人,不是么?” 时渊序定定地看向他,此时他忽然视线清明得很,锐利得很。 维诺萨尔眸光一闪,那是直直望向人心底的眼神。 他像是被拨动了那根速来麻痹的心弦。 ——啊,是啊,他怎么会是那种憋屈的人?尤其是在欠自己的小东西面前,他本应该肆无忌惮索取的。 “至高神的秩序无处不在,有的时候只要你说出因何而受到惩罚,你就会灰飞烟灭。” 曾经有神明这么道。 “挚友,天罚和雷劫只是开始,一旦选择‘作弊’,便要从头至尾保守秘密。” …… “宝贝,没必要探究下去。”他忽然开口,“错了,不过是让你一直得不到答案,这样便能对我耿耿于怀。” “……”时渊序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分明他感觉自己离对方的心近了……快近了。答案即将呼之欲出,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眼前的人离他那么远? 这男人一向将任何事物置若罔闻,要杀便杀,要斩便斩,却唯独在这个问题上严防死守。 还是背后有更可怕的原因? “没关系,宝贝,我也很想你。”男人忽然吻着他的脖颈,时渊序来不及深思下去,他脸颊骤然变得通红,他感受到那可怕的药已经被宠物环注射进了皮下组织,渐渐渗入到他的血液,“我们可以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你到底是想……”时渊序察觉到不对,这男人特意安排两人单独共处,刚才又故意一番周折挑拨他的怒火,无非就是拖延时间让他被催情素刺激的更彻底罢了,他从他的怀里挣扎开来,甚至恨不得一脚踹烂门锁,“……你无耻。” 第311章 “这个会议室已经上锁了,宝贝。” 时渊序顿时怒意横生的一瞥,可此时已经输了气势,因为那双下垂眼在生理作用下显得格外蛊惑。 此时维诺萨尔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活似要深深描摹如今成熟的男青年的的轮廓,以及此时眸光潋滟,脸色发红的情态,然后镌刻在心里反复玩味。 他忽然靠近他耳边低声地唤,“时渊序。” 那不可名状的触手忽然狡黠地打开了他的军装腰带,有着猎鹰的金属腰扣径直落在了地上,然后顺着紧致的腰身而下。 时渊序穿着的军装本来就笔挺和紧绷,如今粗粝的制服之下却是滚烫的身躯,还被男人身后的触手纠缠玩弄着。 “我发现我靠近你,就会觉得很渴。”维诺萨尔忽然探身靠近他,声音变得异常低哑,“其实刚才会上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有反应了,我甚至在想,宝贝,我们是不是之前做过?” “你个混账,你是不是过来开会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时渊序面红耳赤。 “明明很青涩,可你的身体却在渴求着我呢,要不要看看你现在其实有多兴奋?”维诺萨尔哂笑道,“看来你不想记起的,身体会帮你记起。宝贝,你不是一个随便会对你不在乎的人‘发情’的人。” 他拢紧了他几分,更是肆意地说,“哪怕是对抗虫族的那三年,军营里有多少男人渴求着你,你也从来没有交出自己,是么?宝贝,这些年你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性感了,可惜你脑海里想的人始终是那个人,你恨他恨得入骨,却又不得不想着他来抚慰,你有的时候会故意不参加战友的聚餐和邀约,哪怕虫洞那边的世界无聊而乏味……” “你也知道,不会再有想着和对方痴缠的一切那样足以宽慰人心了。嗯,你夜深人静咬紧牙关忍住自己不叫出声,大汗淋漓的时候真的很迷人……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只能一点点地释放,快感便只会剩下一点点,可是你还是甘之如饴。” 时渊序此时心中绷紧的弦猛然断裂,他心悸般地愣了半晌,然后破口大骂,“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你有病,你得了妄想症,我什么时候要这么做了,给我闭嘴……我想跟谁睡就跟谁睡,还用得着自读,你是瞧不起我……什么鬼玩意,你是个变态是吗?连这种情形都要……” 他口不择言地反驳他,可是他此时下勾的眼忽然怔愣了几分。 不对。 他怎么知道他在虫洞那边的事情?包括很多战友旁敲侧击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度过一夜”结果都被他否决,怎么知道他故意不参加战友的聚餐和邀约只为了“抚慰”自己? “……你。”时渊序坚硬的面庞此时阴沉下来了,“你该不会是真的暗中看着我——” 他成熟的身躯此时就像是拼命从猎人手里逃出的野狼最后挣扎,他一脚勾倒两人所在的椅子,两人就这么倾倒在地上—— “你是演都不演了,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无耻……你玩消失却在幕后监视着我?……”时渊序一拳砸了过来,“你没有心……” 可是维诺萨尔早就意识到他要扑过来啃咬发泄似的,顺势将他拢得更紧,那身后的黑影更加是将他牢牢钳制在软绒的白色地毯上。 一瞬间,他就这么倾身在时渊序身上。 “你告诉我,你到底偷看了我多久……”时渊序那双下勾的眼,狠厉,却又动人。 因为他知道,倒影里有他的身影。 维诺萨尔轻笑,他没想到发情到理智都快全失的小东西竟然还有一股倔劲,甚至看到身下的他愤恨气得肩膀都发抖了,他更加受用得很,故意凑得很近,“想知道?等会我干你的时候你就清楚了。” “可怜的小东西,我不在后已经忍了很久吧,嗯?没关系,我会好好帮你纾解的,乖。”维诺萨尔缓缓地说,“就用让你最舒服的姿势。” 时渊序狠狠一顿,内心一阵恶寒,他军靴猛地踢向男人的腹部,曾经他这么一踢让许多个军官就差住院一个月,哪知道男人就算被军靴的锯齿割开黑袍,露出冷白腹部上一条狰狞血痕,男人还是那么淡笑地,顺势掰开了他的双腿。 “渴坏了,想不用前戏就做?满足你。” 他心里一阵恶寒。 眼前的男人无耻且无赖,偏偏与他认识的湛衾墨别无二致。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 腩老师就不多说什么了,好好吃饭! 后续我也确保持续高能(当然,不是为了高能而高能) 第151章 此时时渊序绷紧有力的大长腿就这么被硬生生地撑开,军装裤甚至发出裂帛声,哪怕他剽悍得可以徒手撕裂一只成年虫族的长肢,青筋暴露的手臂能把对方的腹甲哔哔啵啵地像掰开一只帝王蟹拆个支零破碎。 但是他双手就这么被湛衾墨的触手硬生生地缠绕住,就像堕入蛛网的猎物再也没有半点挣扎的空隙。 “不要在这里做,你是不是疯了,这个会议室还有下一批领导人要开会,就在一个小时之后,湛衾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时渊序此时靠近耳畔边的皮肤全都红成了一片,几乎要渗出了血。 ………………………… “就凭你这副居高临下的神态,我绝对不会让你如愿。“时渊序发誓,自己不能再被这男人玩下去了,得到快感,然后被男人哄哄就好,他跟以前那个随意就被大人丢弃,然后再给几颗糖就欢欣地摇尾巴的流浪狗有什么区别? 他用军人的意志强压自己为之战栗的快感,他此时青筋暴露地扼住男人的腹部,“你知道我不会随便屈服你,所以才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逼我就范……不要脸的维诺萨尔,你以为刚才是我无力招架你么,明明是你……这个破狗项圈……” 他绝对不能把自己好不容易拾起的脸面和尊严,再全部毁掉,尤其是在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面前。 他准备等会就离开神庭和周容戚会合,在他彻底成为这个如今已经不加遮掩,露出恶鬼真容的男人的宠物前—— 可湛衾墨掌心忽然出现一把钥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找这个么,可怜的宝贝,竟然还要寄希望于自己那个不靠谱的死党。” “!!!”时渊序神色大恸。 他神志顿时清明了几分,“你他妈一早就应该拿出来……” 每一个宠物环仅仅只有一把钥匙,作为解开宠物环的唯一通行证,每把钥匙都有难以复刻的独特芯片,以此更加凸显出作为“主人”拥有的绝对掌控权。 他早就知道湛衾墨坏得几乎没有底线,可是这样明晃晃地亮了出来,就像是在一条被当做玩物的狗前还故意晃悠着他的狗绳。 他狠狠地想夺走,湛衾墨却直接将那钥匙抛到了窗外的云层。 “宝贝,放心,没有人能捡到它,真正能操纵它的人也只有我。” “我要杀了你……” 湛衾墨就这么顺势轻嗅着他的颈窝,忽然伸出舌头舔舐他最敏感的区域,“不关我事,宠物环是我一早就命人给兰纳亲王的,谁让他是我的信徒呢?不过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在你身上使用。” “你无耻……你绝对是故意的……”时渊序气急败坏地想要推开他,可他的手臂被对方身后的触手缠绕得动弹不得,“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他会对我下手?” “宝贝,你把我想太坏,就算要你屈服,也不该是通过这种方式呢,”湛衾墨说道。 “你这个死骗子,你敢说你没有这层企图……”时渊序恨不得骂死他,“你现在是不装了么?湛衾墨!别以为你现在是领主我就不敢反抗你!” “嗯,也是,我不是说过猎人和猎物的真相么?为了最好的相识,就要提前布局——只是我的宝贝太迷人了,总是有一些杂碎企图沾染你,真是伤脑筋呢。”湛衾墨忽然怜惜地抚着他的脸,可忽然恶意地低声说道,“对了,其实我跟湛衾墨毫无关联,只不过有他的记忆罢了。” “本来我还想试探你究竟对他有多执着,可如今现在的你可是要和你不认识的‘维诺萨尔’亲王在会议室里做-爱呢,看来你心心念念的湛先生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被你发了好人卡的路人甲。”湛衾墨扬眉,“无妨,这些都不影响我-操-你。” 时渊序喘息着说道,“你这是又在玩什么把戏,你这个不要脸的骗子,人渣……” 湛衾墨眉头一扬,他此时触手已经将他禁锢得更加无法挣扎,刚才他的小东西企图克服催情的药效,如今他则用极度的快感逼他就范。 喑哑的沙哑的喘息,被迫从时渊序那紧绷的唇吐露。此时时渊序忽然狠狠地将自己的手臂往触手上的棘刺靠上,将自己扎得鲜血淋漓! 他必须克制住自己浑身一轮轮来的情潮,否则他这具身体应对这男人的就是永无止境的呻吟和谄媚。 第312章 时渊序喘息道,“我不会被你控制的,哪怕有宠物环,我也绝对不能这么被你上。” “你……你以为我这样,我就会投降么……湛衾墨,你逼我就范……你以为像以前一样……就可以……” “可以让我轻易原谅你……轻易被你玩弄……” “就像你可以不声不吭,再这么抛下我……然后……你一旦回来,又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那样……” “我恨你……我要杀了你……你知道那三年我想着你自-慰的时候我还在想着什么……”时渊序此时被情欲蒙上一层浓雾的下垂眼,此时死死地盯着男人,“我还想着我被你-操后……我要折磨你……我要把你关在囚牢里……我要像审讯囚犯一样审讯你……我要让你和我一样痛苦,一样绝望,一样知道被辜负是什么感觉……” “因为你这个人没有心……你看到我为你绝望,为你痛苦,你只会更加痛快,更加兴奋……包括此时此刻的我,哈哈……湛衾墨,你是不是看着这样的我很爽?我已经疯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样的我了,就因为我要一而再再而三接受你随时会从我身边消失的事实,这一次你以为重新见到我就能让我对以前的一切一笔勾销,你休想……” 时渊序压制住那因为快感喷涌出来的,几乎要淹没他理智的欲望,他每一个字都是努力从咬出血的唇畔里吐露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你知道我这样会有多痛苦……却还是要这么惩罚我……” 湛衾墨见状眸光一沉,触手瞬间怔松,让时渊序跨坐在他大腿上的唯一支撑成了他的臂弯。 “还真像你的作风呢,一旦没了尊严就要破罐子破摔,你知道么,被我触手上尖刺扎破后要一直流血到成为一具干巴的尸体为止。” “难道乖乖让你操就是我该做的吗……那样我宁愿死。” 湛衾墨就这么看到他手臂上鲜血淋漓,忽而径直舔舐上来,将深红的血吞吃入腹,可那凤眼顺道侵略性地注视着他。 他本以为眼前的大男孩很快就会让他索然无味,可一番挣扎后,他心底忽然有股诡异的快意,让他突然很想好好疼爱他。 然后再看他颤抖,听他喘息。 “宝贝,你这样我只会越想好好疼爱你,好好让你舒服……” 时渊序错愕,他没想到湛衾墨会做这种事情,被舔舐的地方所有的痛感顿觉消失,连伤口都无影无踪。 “嗯,可惜你死不成,所以等会你知道该做什么了吧——”男人的薄唇却道着最露骨粗暴的语言,“要乖,这样你的好老公才能给你止痒。” “……你!!!”时渊序瞪大了眼睛,羞耻和不堪的怒意顿时让他想当场扇湛衾墨一个耳光。 可时渊序更绝望地发现,这就是这个男人的本质。 再体面优雅的外表下也是蔫坏的本性。 此时他紧紧扎紧的军装都被湛衾墨轻车熟路地解开了,露出紧实的胸膛和腰身。此时时渊序甚至被男人强行支撑开。 “想要么?”湛衾墨磁沉的声音变得沙哑,“宝贝,叫我名字,来,维——诺——萨——尔。” 理智和情欲只差一线之隔,时渊序紧咬着唇,紧紧攥起的手青筋暴露。 可恶…… 绝对不能在这里服软—— 他警告自己,这是湛衾墨设下的温柔陷阱。一旦沦陷进去,他就彻底没有和这个男人对峙的能力了。 “我不会说……你休想。” 湛衾墨调笑,“那我开五档。” 时渊序错愕,发现浑身的热意更甚了,他的大脑甚至要融化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这种低劣的玩具弄得如此落魄……而对他用这个玩具的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湛衾墨。 时渊序红着眼说道,“就算让我认,他从头到尾只是湛衾墨,我也只会认他……因为我知道,他至少会坦诚为我做过什么……而你不是。” 湛衾墨骤然一顿,可随即笑道,“你错了。” “是你没有勇气承认,我对你做的一切本可以有另一种可能。除了有利可图之外——” 他眸色渐深,唇角笑意微敛,靡丽低沉的声线骤然嘶哑。 “我终究放不下你。” “明明我的本性贪婪,可我还是对你仁慈到了这种地步,小东西,你说,是谁给我下的蛊,让我一无所有却又心安理得?” 时渊序目光骤然一颤,就像灵魂都骤然震颤了一下。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冷清冷漠的神态之下,又是这么一番陌生的语气。 “嗯,看来还是这副口吻让你更受用。”湛衾墨掩过神色。 却见男人随即轻佻地低声道。 “我要你全部吃下,一滴都不能少。” 强忍镇定的时渊序终于忍不住缴械投降,大概是刚才男人那反常的呢喃,让他好像无意中窥探了某种真实。 他不曾了解过的,男人的真实。 交缠的脚背绷紧,一尘不染的白色会议厅此时沾满欲色,窗户边上的男青年皮肤发烫发红地贴在玻璃边,睫毛沾湿了。 —— 此时走廊外急急忙忙地走来了埃斯蒙德上将和林荀中士,却见会议室门口已经有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下属等着,一个是面目透着几分凶煞的彪形大汉,一个是黑头发黑眼睛极其年轻和瘦弱的男人,这俩人杵在那,莫名其妙地带有一种森冷的气息。 “请问时渊序上校在里面吗?”林荀问道。 此时黑头发黑眼睛的大男孩廷达此时弯着眼睛,十分客气道,“他一早就在这了。” “会议进展得怎么样?我是他私人秘书,由于总统那边也想了解进度,我准备进来做一个会议总结——” “会议正在进展得如火如荼呢!”廷达毫不留情地打断,“咱们这些做下属的就应该体谅一下,给他们多点时间和空间。 “该不会是双方之间有些摩擦吧?这个时候多来几个人协商肯定好些。”林荀有些不安道,毕竟领主与上校身份存在差异,他这个下属说什么也得介入一下。 “双方之间确实有些摩擦呢。”廷达眯着眼邪笑道,“摩擦还非常大,不容小觑呢!我看等会等他们自己出来再说吧,指不定要等一整天呢。” 埃斯蒙德上将作为老长辈眉毛挑动,总觉得在旁边听着有点怪怪的。 他一开始就觉得廷达和穆西沙这俩人不是善茬,他隐隐在旁用万般警惕的视线扫试着,想知道这两人是不是在说谎。 他直接坐不住了,“该不会是有什么意外吧,我进去看看!” 此时穆西沙直接给他递了张名片,“您好,一直听说埃斯蒙德上将曾经在域的战斗中有丰富心得,维诺萨尔领主与其他领主刚好有一场会议想邀请您参与,需要您作为嘉宾到场吩咐荒星作战经验,不好意思,我们这才想起来,这场会议稍后就开始了,要在九大星系直播,烦请您马上到场……” “可是渊序还……” “是星球联盟军委会主席和阿列克星球总统联合举荐您的。” 这么大个面子?埃斯蒙德上将此时腰杆顿时挺得笔直,敬了个军礼,“我这就去。” 此时走廊空寂得只剩下穆西沙和廷达两个人,连林荀那个不省心的时上校的小跟班都被打发走了。 此时廷达松了一口气,转瞬他伪装的人脸,那温和有礼乖乖少年的表情顿时闪过一丝暴怒,“我们的主不是成为真神之后就会把那小东西忘了么?怎么他们又搞一起了?” 穆西沙那张彪形大汉的脸似乎越加饱经沧桑了,他点了根电子烟衔在嘴里,“那只能证明在意小东西的是主的本性。” 廷达哑口无言,那双一向充满玩世不恭的黑眼睛此时怔愣了几分。 “真特么扯淡,成为无心的众鬼之主竟然还有在乎的人,这像话么?” “按理来说主的本性已经归位,甚至丢失了在人间的回忆,不可能还记得小东西。”穆西沙缓缓道,“但万一呢,万一在乎小东西的是主的本性呢。” “……”廷达神色有几分不妙。 混沌邪神的威名已久,速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冷酷和暴戾,一直以来,他们都清楚主的本性自然是无情的。 可是,他们的主终究还是对时渊序如此上瘾。 还是说,他们之间的交集不仅仅是七年前? “算了。”廷达随即说道,“都到了这一步,再怎么作妖也不过是加速我的死期罢了。不过话说回来,你都意识到了这点还在这里干看着?就算成为真神不必惧怕因果,但如今秩序在光明神手里,对方还是有办法拿捏咱们。” 穆西沙忽然开口,“比起担心主被制裁,不如说担心主要开始犯事了。” 廷达扬眉,“噢?祂做事不是一向不讲究后果么?” “主虽然不怕因果,但是他之前为了抵消因果食用太多的恶,要是缓解不了,很有可能被反噬。”穆西沙说道,“每一个因果要偿还都是一道生死难关,主为什么能够偿还?那绝对不是单纯靠信仰、灵魂能来的。九百九十九座神墓,想到用这些来还因果的神就有一半,结果你猜他们为什么还是陨灭了?” 第313章 廷达蓦然一惊。 “那是因为他们唯独不能像主一样利用世间的邪念。然而,邪念并不能无限制地吸收,一旦在此之前主被反噬,整个世界都再无宁日,连我们下属都无法幸免。” “主是邪神,你想想一旦邪神再也无法承载自己赖以为生的恶,会做出些什么?” 廷达忽然笑出了声,将穆西沙手里的烟一把夺过,自己也装模作样地抽起来,直接在走廊里吞云吐雾,“这不是挺好的么?把整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多有趣啊!你说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会不会比现在有趣多了?” 穆西沙忽然想到自己的同事廷达也是个神经病,跟神经病讲道理是白费口舌。 “我的意思是,最起码让主尽兴。”他随即说道,“主的理智不多了。” 穆西沙的神色从未如此严肃。 廷达拿电子烟的手颤了颤。 他眯起眼,“所以呢,你是让我撮合他们俩,顺水推舟算了?穆西沙,你别忘了雷劫之前那场婚礼我们俩都参与的,有用么?归根结底神就是不能和人在一起,这是秩序,也是因果决定的。就算主还的清因果,也一定有其他原因阻挠他。” “祂不能再用人身干预世间因果,所以湛教授的一切就此消失——当然,这也是秩序影响的,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凡此一遭,就足以断情绝爱。” “命中注定么?”穆西沙虽然也是个鬼,可他竟然没来由地感受到一种窒闷。 鬼和人都逾越不了世界的秩序和法则,那么神呢? “可主压根没有把秩序放在眼里,廷达,如果真的不能如愿,主为什么还要尝试下去,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其实都在主的安排之下?”穆西沙忽然开口,“信徒们都传,真正的神是凌驾于时间和空间的存在,我相信,我们的主不会料不到如今这步。” 这句话很微妙。 就仿佛主一早料想到,自己会被那个猫儿眼少年如此这般地记恨着,却还是选择了大费周折。 廷达冷笑了一声,他仰着头,“或许,这对于祂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穆西沙瞳孔骤然缩小,“那是什么意思?……” 廷达此时食指放在唇畔中央,似笑非笑地“嘘”了一声。 “别说的那么大声,因为这叫做‘作弊’,什么叫做‘作弊’,顾名思义,那就是骗过上帝。” “连你我都不能例外。” 可此时气势汹汹杀过来了一个高大的女人,那女人短卷发,特级上将军衔,暗红色的唇,上挑的眼尾有一颗痣,夜隼特勤组的胸章闪烁着暗色的光。 庄局长就这么目光阴冷地扫了门口的两人一眼,“给我让开。” “时渊序上将十分钟之后就要跟我去第二个会议参加汇报,他和混沌之域领主不可能有太多时间协商。” 廷达和穆西沙面面相觑,这位女士明显不是好惹的,他们只能一个人唱黑脸和白脸。 “啊呀,您不懂,他们真的在讨论很重要的议题,我们也等很久了,已经催了好几遍了。” “请您谅解,我们混沌之域的领主对待涉军队领域的议题一项很慎重。” “一份道歉协议可以折腾一个半小时?”庄局长挑眉,她叹了叹气,就这么背过身,穆西沙和廷达稍微缓了一口气,心想做人真是麻烦,还要应对这些杂事。 可此时庄局长忽然猛地跳转过身,直接拿出钥匙然后再猛地踹开大门!“你以为我好骗?时上将在里面就没有回过我消息!这已经可以算是渎职了,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只能怀疑他出了意外——” 大门就这么大敞,里面除了会议桌以外,几乎没有任何遮挡。 穆西沙就差昏了过去,廷达忍不住狂笑,他们的主和那个小东西肯定已经“打得火热”“难解难分”了,想到那紧紧相连赤裸交缠的模样他们恶鬼看了都会觉得脸红心热钻到地里去。 啊呀,不知道能不能上神庭的头条呢?廷达甚至期待极了,或许嘉宾们在会议室的交-媾甚至能比那些会议更加值得报道,没准甚至把那个装模作样的光明神的风头都抢走了,这么想着,廷达唇角更是肆意地勾起。 可他们定睛一看——却发现会议室空无一人。 一颗时上将衣服上掉落的袖扣,在地上静静地躺着,沾染着血沫、和可疑的白色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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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52章 “萨拉克斯,主回来了。” 此时歪斜在酒吧吧台边弹奏重金属摇滚的一个半披着黑色头发的男青年突然被什么人找,他此时刚准备发泄一番令人头目眩晕的“死亡唱法”,忽然被败了兴致,“什么玩意?主不是在神庭里待着么?” “廷达和穆西沙说祂老人家需要‘尽兴’,要您过去收尾一下,防止被神庭的人发现端倪,毕竟,元首大会的参会嘉宾没有得到至高神的准许,是绝对不得离开神庭半步的。” “啧啧,啥玩意,咱们混沌存在什么时候按过规则办事?”萨拉克斯作为才化身为人形的旧日支配者,明显还没有很容易接受这副躯体,一边开口一边吐一口浓墨似的血,就跟墨鱼吐汁似的,“不过主一旦进了鬼域,再回去神庭参会就难了,真是的,这家伙非得这个时候回来么?我们鬼域阴气很重的,再回去,神庭关卡都过不了……” 一边骂骂咧咧,萨拉克斯作为邪神的左膀右臂,很注重自己的私人时间,更不要说鬼众对他今天晚上的新歌首秀翘首以盼,只能一把把电吉他扔原地,一边装模作样地抛了个飞吻,“各位别太想我,今天晚上九点半‘脏器起搏器’乐队首发歌曲!”” 气势汹汹打算过去,台词都想好了,“挚友你不是以前对鬼域不闻不问么,刚好你就一辈子别回来了,还要一大帮人给您接风洗尘,毕竟您如今贵为真神……” “萨拉克斯,请务必让主尽兴,任何人不得打扰。”此时穆西沙挡在前面,忠诚如老狗。 “什么歪理,祂现在是在作死你知道么?星际元首大会秩序协定缓环节很重要,如果到时候回不去,就错过了鬼界众生重新决定命运的机会。” “哟哟哟,天天混地下乐队如今事业心反倒强了啊,你好歹是个半吊子神,怎么当时不提前跟主说……” 萨拉克斯忽然用神识企图捕获主所在的神殿的异动,随即忽然面红耳赤,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祂回来就为了做这事情?——” “倒不如说祂参会就是为了做这事,你要知道,主的理智不多了。”廷达此时悠悠地看了穆西沙一眼,“是这位尊敬的狗先生说的,说得好像主本来就很有理智一样。” “哎!”随即廷达阴阳怪气道,“我算是明白人界那句话‘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是什么意思了,看来人性毁灭祂对那个小东西还是上心,虽然吧咱们做下属的也不能因为主如今是真神,就这么干看着——还不是有些家伙,暗地里纵容主跟人类接触那么久、” 穆西沙此时那狗头骤然一改那镇定,他忽然前所未有地发狂了,“去你的,廷达,你是真的觉得我在大惊小怪么,涅莫拉和那个之前复苏的旧神他们都说,主……祂已经去过那个地方了,那个地方,是要经过很痛苦的一番挣扎才能到达的终点。能做到这种地步的神,多半不死也疯。” “少谜语人了啊,”萨拉克斯拨开半边锋利的黑色刘海,此时他不是黑色岩浆,而是一个清癯的摇滚青年,打着唇钉的唇有些不屑地勾起,“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了,死亡?世界缝隙?” 穆西沙缄口不言,半晌才说,“赌场。” —— 曾几何时,此时一盏灯从上方打开。 这里被一片黑暗吞噬,可阴影当中却又传来隐隐约约的呓语。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却又熙熙攘攘。 ——这里就是赌场。 但至于是赌什么的,似乎在这里谈起是个禁忌,无妨,反正看上去也和多数的赌场差不多,玩法也基本一致,看热闹的人也不需要再问。 此时一个带着金铜色面具的荷官在红丝绒铺就的赌桌前,旁边则是各个身形佝偻,辨不出人形的身影,那些身影都像是怨魂似的,偶尔传来哀叹声,又或者不满的嘟囔声,他们就像是比鬼魂还浓郁的一团武器,定睛一看甚至分不清谁是谁。 此时身影当中只留下一双双流淌着暗色光泽的眼睛直愣愣地注视着赌桌另一端的男人。 那男人一头垂泻的银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耀眼逼人,他目光慵懒地扫视自己面前排开的牌,牌背是红黑菱格中间带有一个骷髅的模样。 稍微有点敏锐的人都会觉得此时赌桌前的男人,除了那张人皮最像人以外,再无半点跟人相似的地方。一般来到这里赌,坐上赌桌旁的那一刻就有人的手下意识地发颤,其次是瞳孔变大,呼吸急促,甚至有人能够把赌桌上的绒毯抠出十个指头印。 因为赌场押注——是用人的命。 可男人似乎真的像是在玩普通的扑克牌一样,慵懒地用指尖划过那些塔罗牌,他似乎还很不耐似的,唇角只有淡淡的揶揄。 许久,他才渐渐选中其中一张。 “死神。”荷官就像是汇报似的。 “是死神的逆位。”男人更正道,修长的指夹住卡片,“牌的正逆位区别大得很,知道么?” 旁边一双双眼睛都传来絮语,“命运圆桌这一端的人向来都是输家……他上来就抽了个大的。” “运气真好啊……不过也就这一次而已。” “越好的牌,后面就会越差。” “死神”是塔罗牌当中的大阿卡纳牌,一套塔罗牌当中总共有22张大阿卡纳牌,这些都是塔罗牌当中具有最厚重意义的牌,有的人会称之为“大牌”。 赌场叫做赌场。 可这个赌桌就名叫做“命运圆桌”,存在于常人的时间和空间之外,除非用尽其他手段,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圆桌上属于自己的牌是什么。 每次抽牌前,荷官会让赌客在一字排开的二十张塔罗选,选中则即为抽中人的命运。 每张塔罗牌的涵义自然不同,连正位与逆位都截然相反。 绝大多数人时没有资格坐在圆桌旁亲自为自己选牌,人生就如水中浮萍一样随波逐流,当然,这个男人,又或者说混沌邪神除外。 命运圆桌属于命运赌场,看客都是命运赌徒,不少人输光了所有筹码来抽牌,又不愿意接受选中的命运,便成为离不开赌场的冤魂,长此以往甚至还成了看客,目送一个个人带着期望而来,最后却绝望而去。 看客们越来越多了,赌场人满为患。有人在起哄,“别选了,你不可能如愿,这玩意很坑的,你没看我们都成了冤魂么?”“赌场有赢家吗?有,你对面的荷官就是!”“不输还能过自己平平无奇的生活,输了,就等于原地暴毙。”“管你是什么天王老子,别高兴得太早!” …… 湛衾墨眉头一扬,倒是无所谓似的,他又抽中了两张牌。 顿时,荷官的目光凝固了。 他迟迟没有开口,却是湛衾墨哂笑地亮了牌,“恋人牌正位,圣杯二正位,真是不错的牌。” 恋人牌的牌义之一在塔罗牌虽然不单指指爱情,但结合圣杯二正位来看,便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抱歉先生,这一局有异常情况,不能做数。” 旁观的人顿时爆发出几声尖锐的大笑,“看到没有,这就是大伙死活赢不了的原因,没抽到坏的牌之前不能离桌,知道么!别天真了!” “想不到还有这一招吧?你该放弃了!” …… 湛衾墨带笑的眼忽然眸色渐深,他身形之下隐隐有鬼影在窜动,“我凭自己本事赌对的牌呢,何为异常?” “‘一次只能满足一个心愿’,这是赌场的规则,也就是说,先生是时候该见好就收了。” “到我手里的,便没有理由再拿走。”湛衾墨轻笑,“如果我不从又能如何?” “那便要先生偿命了,这是赌场规定。”荷官冰冷地说,“你不能太贪心。” “贪心?只怕剩下的牌全是一模一样的牌。”湛衾墨冷笑,声线陡然森冷,他再一抬眼眸光闪烁着血腥和暴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刚才愕然的原因是我抽出了桌面上没有的牌。” 荷官说道,“有的人命中就注定不能获得一些东西,更何况,先生是帮另一人选牌,代价更是要先生千百倍偿还。” “一张死神逆位,已经是赢家中的赢家,先生莫要贪心。” “命运赌桌,顾名思义就是要赌,以少胜多,扭转乾坤才叫赌,而不是见好就收——”湛衾墨蓦地勾唇笑了,挑眉道,“命运圆桌究竟是神庭的人在操纵,还是秩序本身在耍赖,我想玩完这局我心里就有答案了,啊,你还是跟我想的那样玩不起呢。” 荷官戴着半截金色面具,看不出人的面容,只是他很是礼貌和缓地笑笑,“难道先生来了不止一次?本人是宇宙中最公平的存在,不存在‘玩不起’这一回事,倒是有些人——”那金色面具下忽然是淡淡的讥讽,“太贪婪。” 湛衾墨忽然目光一狠厉,身后忽然猛然张开嶙峋的骨翅,那翅直接甚至直接吓得旁边围观的鬼魂们魂飞魄散!此时赌桌甚至,被劈成两半,塔罗牌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牌面上赫然是一座高塔,高塔背后乌云密布,雷电交加。 第315章 旁观的观众瞬间都倒吸一口凉气,二十张塔罗,除了男人刚才抽的,全是都是高塔! 高塔在塔罗的牌意当中是最不吉利的一张牌!他意味着受困,绝望,永远离不开泥淖,突如其来的灾难,混乱,精神冲击。天杀的命运赌桌出来的高塔甚至从来都是正位。 “这是‘死’牌!” 哪怕一张塔罗牌可以解读出很多层意义,但是在赌场,在命运圆桌这里,一张自带负面意义的塔罗牌只能被当成是最不详的存在,因为命运圆桌“从来不会慷慨”。 “先生这是气急败坏了?所有人都按照规则本身参与游戏,赌不起的人就选择献祭自己,要不然就是转身退出,如今只是因为抽不到自己想要的牌而置气,还真是可笑呢?难道在参加赌博前,没人告诉你,一切解释权在赌场么?”荷官虽然还是谦恭有礼的模样,但是字字句句都尖刻讥讽,“更何况,这位先生,你似乎‘作弊’了呢?” 湛衾墨冷笑,“嗯?证据?啊,是我抽到了不应该抽到的牌,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输得精光么?这位‘公正无私’的荷官,你为了让所有人都输掉这场游戏,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我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了,世界既然可以颠覆,命运圆桌也可以随时推翻,你说呢?” 随后,他毫无留恋地消失在一片黑雾当中,留下一众人仰马翻。 “他会直接暴毙而亡!” “荷官只要想,现在就能把他的命收走!” “到底是什么人敢这么做……” “颠覆世界!推翻圆桌!连天王老子都做不到……” …… 处在原地荷官看着洒落一地的高塔牌,只是桀桀冷笑,“……你终究要还的,哪怕你是神,维诺萨尔。” —— 此时,鬼域,寝殿。 这里是神殿当中最为寂静的片区,不需要与信徒和门-徒-会面,不必举行任何仪式,它居于鬼域奇观的魂海尽头,就像是居于悬崖峭壁的海边宫殿,寝殿部分地板的材质是透明的,可以直接看见翻涌奔腾的魂海。 室内水声、喘息声、布料摩擦声——已经不必赘述持续了多久。这样的时间足以把一头悍利的猛狼放倒在猎人手下,再被肆意引诱成猎人的玩物和掌心宠,让它再也无力招架和反抗。 此时时渊序被缚在床柱边,他此时还被蒙上了一层眼罩,赤裸的肩膀隐隐有一层细汗,让他那本就线条诱人的肩部肌肉和背部看起来更有一层暗暗的反光,他此时有些脱力地倒在床上,海柳绸和莲花丝材质的光滑丝缎流淌着如水波的光泽,稍微迟缓一会儿可能就原地睡着了。 但实际上他一刻也没放弃挣扎,用枯骨打造床柱已经被他蹬断了一截,他一边咒骂不已,一边用被拴住的手臂把眼罩蹭掉,那双沾湿了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觑着房间的某处,“快点帮我解开,庄局长找不到我人会要了我的命!” “我要回去开会!汇报!” “你还要操-我到什么时候?” 这么直截了当的口吻也只有小东西能做到了。 在一旁欣赏他挣扎不能的窘态的湛衾墨,此时只是简单地裹着一层丝质睡袍,他自然是在旁边坐着欣赏,当然,不介意到床上。 “操-到我满意为止。”他给他松绑,但是却让他坐在自己身上,一边哂笑,“都已经到了领主的寝殿了,还有什么必要参加那个所谓的元首大会么?” “我要洗澡。”时渊序看着这男人邪魅的面庞竟然有几分餍足的神态,内心忽然涌出愤恨的情绪,他试图在晦暗的寝室里找到洗浴间,但是目光却猛地滞了滞。 远处有一处像是祭坛似的存在,有着缅甸血珀的浓郁酒红色至深红色。湛衾墨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轻笑。 “莫非你想在上面做?” “……滚。” …… 时渊序和这男人知道了一点,牛也是可以被耕坏的,尤其是一个不是人的人面前,你不知道他下一秒会整出什么手段来逼你乖乖就范。 这次男人要的更深了,也更凶狠了—— …… 时渊序面红耳赤地从浴室出来,他裹上了一层毛巾,光洁的裸背有精心锻炼的肌肉线条,脚因为没有拖鞋,只能局促地蜷缩在地毯上。 刚才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淫靡的水声和摇晃的床铺声究竟持续了多久,贪得无厌的湛衾墨终于放了他去洗澡。 此时湛衾墨就这么悠悠地倚靠在床的靠背边,打量着他的猎物,下颌便轻轻一扬。 “穿这个。” 时渊序抬眼看了一眼男人指向的放在床上的衣物,顿时脸颊烧红似的,破口大骂,“滚!” 湛衾墨哂笑,“还是说你做好了一-丝-不-挂的准备?” 那叠衣服剪裁得体,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优雅,但腰封处却是直接镂空的,再往下则更加大胆,除了大腿根部有一点点布料外,几乎没有任何遮掩。 除了衣服本体外,还有腿环,黑丝袜…… “不要脸。” “那就继续光着身子给我干。” “!!!”时渊序直接攥住了他的衣襟,“湛衾墨,你不要以为我可以随便被你戏弄,我现在可是代表帝国联盟军队来参会,没心思陪你……” 他甚至不介意直接把男人穿得这套睡袍拽下来给自己穿了,可莫名其妙地,他就这么触碰到了对方裸-露的胸口。 果然,湛衾墨眸色一深,像蛇嗅到腥味似的顺道挟住了他的手。 “说吧,还想要几次?”他顺道凑近了他几分,。 “别总是一副精虫上脑的模样,我不是给你做床伴的。”时渊序就推开对方,“——除非你把你所有的秘密还有瞒住我的一切告诉我,除非你告诉我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做这种事。” “还有,你为什么一开始装作不认识我,湛衾墨,还是你玩弄人上了瘾?” 他没忘记男人虽然口口声声哄他,还与他亲昵,但是从来没正面回答过“消失的时候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消失”之类的问题。 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像在心中的软刺——让他情迷深处的时候却又被猛地浇落一头冰水。 还是如今的对方已然把自己当成光荣献身来偿还的人? 湛衾墨微微偏着头,那动人心魄的眼神就这么觑着他。 “——我不知道。” 时渊序瞳孔骤然变小。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要你。”湛衾墨缓缓道,“这或许也是一种记得?” “呵,既然这叫做记得,那你当时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离开。”时渊序目光凛冽了几分。 “我没有走。” “既然没有走,我一个人抓心挠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在那,是不是我不来参加元首大会,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忘了?”时渊序语气越加咄咄逼人,“湛衾墨,我不是那个好哄的小屁孩了,不是你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就能既往不咎。我也没有耐心陪你周旋下去——” “可惜我本来就不是湛衾墨。”此时湛衾墨嘴角是笑意,却尽然是冰冷,他此时靠坐在大床边,比起从容优雅而言,更加像是有几分颓废的纨绔公子。 “我不是说,之前如何对你,那都不过是演着好玩罢了,你如今抓着过往不放又有什么用?不过你要是喜欢湛教授,下次我们可以玩角色扮演——嗯,你喜欢病人和医生这种模式,我不介意照做。” 如今连斯文都懒得伪装,赤裸的话语就像一根根软刺扎在他的心头。 时渊序猛地攥紧了拳。 “你无耻!” 汹涌的怒气和不甘充斥在胸腔里,就几乎从嘴边脱口而出。 “维诺萨尔就是湛衾墨,就算他是你的伪装,你从头到尾对我不都是这副态度么?那种把人当成傻子一样的态度,我倒好奇,你纡尊降贵装成医学教授是为了什么,去人间跟我玩过家家游戏?……” “嗯,以原来的身份和你接触确实不方便。”湛衾墨挑眉,“还是你想我变回原来的身份,也可以?” “你没有心。”时渊序垂下目光,“我果然……不该有什么期待。”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纠结什么——湛衾墨,如果说出真相的代价很大,你至少让我放心,至少……提前说一声。” “一次可以,两次……我算你是最后一次,可你能做到,不会再这么消失在我面前么?” “你总是不说……要我恨你才甘心吗?以前那七年是,后面求婚后就玩消失也是,你甚至可以骗我,说你得绝症了,你被绑架了,你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宁愿被你骗。” “而不是把我逼得深陷其中,一边我又要逼自己随时放手随时要准备你下一次消失,你懂么?” “就算难以启齿或者是不能告诉我,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面对?湛衾墨,你是不是非要看着我为你抓心挠肺才舒服?还是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只为了让我更加放不下你?” 第316章 他最后一次再允许自己相信他。 此时湛衾墨摹地没吭声,那凤眼悠悠地瞥着他,随即,只是叹了叹。 “抱歉,宝贝,那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不能说半分真相,我更不想骗你。” “我宁愿你骗我。”时渊序低声说,“而不是让我绝望和痛苦。还是真相一旦出口,你会死,会灰飞烟灭?” “不至于。” “既然不会如此,那为什么不能说,还是——”时渊序直勾勾地看着他,带着剖心剖腹,殊死一搏的决心,“还是你这一切是为了我,你不想让我觉得愧疚?” 他不会那么自以为是地认为锱铢必较的男人,会为了自己。 可是他再也猜不出任何让男人缄默的原因。 “宝贝,你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湛衾墨淡笑道,“我承认我确实很在乎你,但你也知道,我是鬼域的领主,有很多需要我操劳的。为什么不能是其他原因呢?” 时渊序剑眉隐隐地蹙了一蹙,感觉心间又痛了。 他只是随口一问,可是还是伤到了自己。 他本想和他一直待在这,再次确认男人不会消失,两人相处在一起的快感就算是解不了渴的毒,他也宁愿麻痹自己。 可当初那种眷恋和执着,留到现在又有何用? 他的心早已经不起等待和揣测——他累了。 他等不了第三次,正如他的伤口终究不能愈合。 湛衾墨就这么觑着他,神色渐渐变得危险了几分,“……你想走?” “我没必要跟你解释。” 时渊序按照常识随便把旁边的衣柜门打开,勉强还搜出一套白色浴衣,再怎么样也比一丝-不-挂强,他二话不说就穿上了,但是湛衾墨帮他脱了浴衣,他身形一僵,发现衣柜门尽头是他自己的军装,甚至比他自己打理得还要整齐。 “我用传送门送你回去。”湛衾墨随即说。 时渊序发誓,自己不能再软弱下去,穿着这身军装出去他还是得和男人装作互不认识,因为对方太狡猾,一旦他稍微示弱或者选择倚靠,自然就会把他吞吃的渣都不剩。 然后让他对他的恶劣既往不咎。 时渊序不知道男人有多高深的法力,但他看见寝殿的门已经变了另一副模样,结果时渊序刚准备开门,就隐隐约约听到走廊传来人声。 是几个女人声音娇柔又尖利地讨论着什么。 “我跟你说她可不是靠自己实力坐到那个位置的,上次元首大会中途,有人说她跟康纳星的总统在酒店里住同一间房呢。你看到没有,今年就升了。” “你这就小巫见大巫了,上次我看到那个男小三那骚劲哦,整天在某国副总统那里搔首弄姿,又不是服务生,还给别人捶背按摩端茶送水,就差成了天生保姆了——你猜怎么着,有人发现他半夜从副总统的房间偷偷出来,结果被人发现了。” “可惜了,没准多睡几次就能混个官职做做。” “是啊,被大人物看上,那可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女人娇笑,“难怪每次星际元首大会期间,娱乐记者都得被下禁足令,这里面的腥臊事可不比娱乐圈少。” “搞得好平步青云,搞不好身败名裂,现在那么多权贵爱惜面子,拔吊无情得多了——说不好听点,就是免费鸡免费鸭,上赶子做小三也没用,大人物眼睛又不是瞎的。” “咱们小声点,万一隔壁房间就有偷情的呢。” …… 时渊序眼睫一颤。 这扇门通往的是星际元首大会嘉宾们居住的府邸,但是是家眷所下榻的公馆,更加像是酒店一样的布局,房间和房间之间隔得不算太远。 他忽然忍不住想,此时此刻他和湛衾墨之间究竟算什么? 对方如今贵为混沌之域的领主,手底下是承载上万个星球。 他和他在一起,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一个巴结权贵只求上位的军队上战将。 既然双方之间本来就什么也不是,再加上这层身份,只会让两人之间雪上加霜罢了。 他刚才在湛衾墨的寝殿里,其实早就有预料到这一点—— 哪怕他在男人身下喘息,被迫交-媾到失去神志,他还是能够从寝殿的眺望出去的盛景,看出混沌之域,真的是一片很大的国度。 有城邦,有楼宇,有宫殿,有城池,有自然景观……那是他的城邦,他的王国,他的领地…… 以至于他甚至内心生出几分不堪。 ——湛衾墨,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和我纠缠? 你明明不需要我,不是么? 外头的那几个人还在八卦哪里的元首带的家眷是哪里的小三小四小五上位,此时甚至说道某个作风混乱的元首曾经凭借自己的尊贵身份,强行逼着自己看中的某个女大学生就范,让对方甚至还没毕业就早早怀了孕终止学业,后面元首又结新欢,给女大学生赔了两百万就再也不过问。 可那些人甚至还毫无怜悯心地说,“那种事哪里好说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不想上位?她自己就一点意愿都没有吗?两百万也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挣不到的钱了……” “就是啊,元首对她也不算差了,总比那种一分钱不给的人好吧?” …… 时渊序内心冷哼,世俗的人不少,但是世俗还以此为荣的人让他厌恶,他想到那个兰纳亲王,更加是愤恨——这就是这些权贵理所当然凌虐欺侮普通人的原因,因为在有些人眼里,有钱有权就应该畅通无阻拥有所有罪行被赦免的资格,哪怕一百万买普通人一条命,在上位者和世俗人眼里也完全合理。 可这个时候走廊的氛围骤然一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你们看到了吗,刚才有——”那几个女人突然传来一声惨叫,连室内的大厅都猛地颤了一颤,“别说话了……咱们赶紧走……” “求求你别跟着我们……我错了……我不该说什么……” “摁电梯啊!” “快啊!我要打电话!报警!该死的,信号没了!!!啊——” 就像是看到什么可怖的存在似的,女人门一路尖叫地摁着电梯,电梯的摁键声急促地响着,半晌后“咚”的几声,是人争先恐后撞入电梯的巨大声响。 时渊序顿住了,放在门把手的手忽然被另一个冰冷的温度握住。 湛衾墨此时站起身,与他近得很,他就这么被从背后的角度,半揽在对方的怀里似的逼到门前,男人的气息很炽烈,有种酒的醇香,嗅久了甚至会被蛊惑。 “你做的。”时渊序挑眉,开口,他甚至不需要询问。 “我只是觉得吵闹罢了。”湛衾墨居高临下地拢了拢他的头发,“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时渊序已经扣下门把手,那脸部的线条忽然绷紧,就像是给自己戴上了一层新的面具,“我们俩之间确实像他们说的那样,低位者跟高位者在一起,只能谄媚。”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几分。 “闲言碎语而已,更何况,算我贴上来的,不是么?”湛衾墨漫不经心道。 这真是罕见的,从男人嘴里撬出来的一句真心话。 可时渊序还是推开了门,走了出去,脱离了他的包围圈。 哪怕穿得硬挺的军装,肌肉更是健美得能在衣服上透着连亘力量感的线条,但是他的身影除了那层肌肉外,实际上比以前瘦削——就算是长年在军区里参与力量训练,还补充了大量营养。在发现湛衾墨消失在他的世界后,他很难逼自己有胃口进食,一段时期只能通过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存。 便已经成了这副身形。 “我问过你,宝贝,真相和我之间,你可以选一个。”此时湛衾墨在身后开口。 “湛衾墨,你如果还记得我们在圣池旁的那些对话,你就应该记得,我说过,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时渊序回正过身躯,双眸直直地盯着他,“你或许有自己的理由,但办了那场婚礼就闹消失,我便知道,我们在一起本来就是一场幻梦。” “更何况我们如今的身份悬殊,为了避免外界不必要的猜测,我们私下还是不要见面了。” 大男孩终究戴上了面具,保持着稳重有序却也铁面无私的作风。 “……”湛衾墨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他唇边的笑意忽然凉了几分,“是么,你决定还是放弃这段关系?还是厌倦了我?” 眼前的小东西上一秒还在和他抵死缠绵,可如今却像是无事发生似的要跟他撇清关系。 还是他察觉得太晚。 时渊序耸了耸肩,“你明明是混沌之域的领主维诺萨尔,可不是我在乎的那个湛先生——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装得你很在乎。” “好。”湛衾墨此时自嘲地够了勾唇,“看来你在真相和我之间,还是想要真相,是么?” 他在门前缚着手,可神态顿时陷入了一种阴郁当中,他的脚横亘在时渊序身边,阻挡他的去路,“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大可以跟你解释,只是那个时候——” 第317章 “不,我两个都不想要。”时渊序打断,神色淡淡,“维诺萨尔先生,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我已经相当于半只脚跨进了神庭,本身就与你立场不同,如果没别的,我们没必要再私下见面。” 湛衾墨一滞,他说的是维诺萨尔,而不是湛衾墨。 如此便像两人再无从前的瓜葛。 一别两宽。 “宝贝,你比我想的要残忍。”男人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时渊序顿了顿,忽然拉低了军帽的帽檐,掉头就走。 ——————————————————————————————————————————————————————————————————————————————————————————————————————————————————————————————————————————————————————————————————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53章 湛衾墨此时回了神殿,倚靠在王座上。 萨拉克斯此时直接走上来,直接扔了十卷卷轴,“哟,都有兴致回来了,不介意把你那些荒废的事务都一次性解决了吧?” 作为邪神的便宜挚友还有鬼城之主,萨拉克斯同时还被迫处理一些鬼域的事务。 说白了,就算在鬼域,鬼众也一样要打工。这是萨拉克斯最不满的一点,他死了很久,竟然现在还像是社畜一样没时间玩音乐。 湛衾墨挑眉,“那些卷轴多半都是对‘主’的祈祷和恳求,可我不做亏本的买卖。除非你让他们进一步开展‘血祭’仪式,奉上足够多的魂魄和恶念。” “萨拉克斯冷声笑,“‘血祭’是连人带魂一起献祭了,不愧是世间第一邪神,你见过哪个神灵接受自己信徒的祈福还连吃带拿的?” “我没有心机处理,挚友。”湛衾墨扬手,果然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架势,“十二鬼王可以进行降临仪式,让信徒们明白我一直看着就足以。” “十二鬼王现在在当除草机清理鬼域的刀子林呢——” 此时萨拉克斯察觉到什么,觑着这位阴晴不定的鬼主此时竟然是神游物外的,他忽然大笑几声,“哎,我跟你说个事,我等会要准备地下乐团——哦,你沉默了三秒,那就是默认!拜拜!” 此时王座上的鬼主,竟然真的没理会他的挚友溜了。 此时湛衾墨确实在走神,他比他想的还要长情,哪怕悍利又冷漠的小东西早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竟然还分出了一部分神识跟着他。 此时时渊序早就离开了神庭那嘉宾府邸,中途还接到了不知是谁的电话,整个人忽然神色舒展了起来,“……你还是来了,好,等我一下。” “我这里也没什么别的要做的,就是开几个会,晚宴我也不想参加,不过你来了我就没那么无聊了……嗯,凑合……” “哈哈,你说的那个飞鹰突击队上将我在会上看到了,说实话,人确实很结实,他的肱二头肌比我们元帅还壮,我?之前庄局长叫我控制体重,可以练肌肉,但是不能练太多,她说战舰承重有限……” “雪川又闯祸了?什么,泰拉星那冲突是他搞出来的?疯了,是我不管他他就乱来是吧?” “这几天我看能不能抽空出神庭……嗯,你解决?不行,你不是最近还在曼陀丽星走私那个玩意……搞定了?我服了你,黑白通吃是吧,那地头蛇你都不怕?” “牛逼。” …… 湛衾墨默不作声,一字不漏,一眼不差地捕捉到如今时渊序说的每句话,每个微笑。 那是对他截然不同的态度。 小东西很明显对话筒的那一头的人相当信任和依赖,没有任何戒备。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啊,曾经在那个地下赌场,一个叫做“周容戚”的纨绔少爷和他对峙。 “我不知道你这么故作神秘的目的是什么,但等到你重新出现的时候,他已经不属于你了。” …… 湛衾墨佯若无事地敛了神态,只是忽然半掩着面孔,像是觉得滑稽似的笑出了声,随即抬起猩红的眼。 作为心思诡秘的邪神,他不在乎他的小东西是否属于他,又或者,他太容易掌控一切,就算隐居幕后他也有所有办法将他揽入他的怀。 可刚才,邪神本性让他品尝出了大男孩的眼神里再也没有对他的半点眷恋。 那已经是陌生人之间的疏离。 “还真是绝情呢,在和你求婚的那一刻,已经用完了所有因果——可无所谓,我可以用我的神格来维持性命。” “不过,那些也不重要了是么?毕竟我可是求婚完就直接消失了呢,呵呵……” 只是胸口再次涌动着疼痛和苦楚的感受,分明恢复了神格不具备人性, 可为何祂还是会痛苦。 会难过。 会低落。 不,除此之外那是蔓延至肺腑的刺痛! “维诺萨尔。” “你贪图不得。” “你机关算尽。” “最后却一无所有。” …… 那情绪让他疯狂——不尝尽对方的血誓不罢休的疯狂,他的利爪已经深陷王座上的扶手,触手甚至霍然变得极其可怖,阴影笼罩整个殿内。 恢复真神本性不但让祂变回了恶鬼本性,祂还甚至比以前有更重的怨念,恨意,甚至脑海中涌出浓稠晦暗的,回忆和碎片。 啊,似乎有些不可控了呢? 比起伪装成人的淡然自若,如今回归本性就像是随时要人偿命,嗜人血似的,也是,曾经在阴影底下张牙舞爪的祂,才是他湛衾墨,维诺萨尔的真正本性。 他幽幽回过神,强压下本性的嗜血本性,混沌之域的邪气有助于维持他基本的神性,只要他想,他的情绪甚至完全可以抹杀掉。 此时殿内一下黑影重重,那些还在殿落的门徒和祭司们都顿时匍匐在地,“请主息怒!” 穆西沙躬身跪地,“主,这世上有太多的人渴望您,眷恋您,何必纠结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廷达也出现了,十分地忠心耿耿,带有一丝没来由的恶意,“主啊,您对他已经太过于仁慈了——更不要说这家伙如今已经自愿成了神庭的候选人,本来就跟我们势不两立。主,如果不是拜你所赐,这小东西甚至活不到现在,不如就把他杀了解解恨,或者做成别的什么奴隶也好。” “他要做神庭的走狗倒也无妨,到时候我将神庭推翻,他也只能属于我。”湛衾墨冷笑,“奴隶有的是,但让我有兴趣的不多。” 嗯。 让他变成如此可厌的有情人,他甚至不介意将他拆吃入腹茹毛饮血。 可终究——他做不到。 当无心之人生出一颗不该有的心之后,他竟然连对方的骄纵和轻慢都能轻易放过,甚至以此为兴味。 此时其他的信徒突然径直带了几个漂亮得跟精灵似的美人到了跟前,“这是我们从全世界精心挑选的美人,他们无论从体格、认知还是性格都是万里无一的,不少还差点成了其他高层的宠物和圈养的金丝雀。” “自伊瑟莱恩以后,如今神眷之位长期空缺,就当您神眷的候选如何?” 此时正准备轻飘飘离去的萨拉克斯虎躯一震! 他们绝对是在鬼主的雷区上蹦迪!上次下属们提上来的神眷候选人全都莫名其妙殒命了,这一次他们竟然还敢—— 湛衾墨冷峭地瞥了一眼那几个皮肤冷白,脸颊像是瓷娃娃一样精致的女人,触碰到他视线的人都腾地脸颊通红地低垂下来。 那是精灵血统和人类混血,是当前世界极其罕见的一种族类。由于过于出众的外形,这族类的后代基本都在演艺或者礼仪服务行业。据说他们的脸甚至到被怀疑是ai建模,甚至被许多国家高价聘用脸的使用权,用来作为许多对外服务机器人的标准模板。 那些女人也纷纷一惊。 她们不少都接触过高层权贵,有些人的前任甚至就是元首大会的嘉宾。本以为被带来见的人都是什么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一般政治高层也好,富豪也罢,长相尚可的人就已经极少数,更不要说眼前的男人英俊得过分,甚至有几分邪气。 世间早有传闻说混沌之域的领主不是好惹的主,甚至还传面貌比厉鬼更为可怖,如今人到眼前,却是说不出的惊艳和震慑。 众鬼之主与其说可怖,不如说美艳程度直让人战栗,一眼望去便知道并非人身,却又比人类更加精美绝伦。 如今这位主神色幽淡,漫不经心地打量所谓的美人们,似乎早已见惯不怪。 一个长得格外娇美的女人就这么靠近他,相当大胆地抚上了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指,“不瞒您说,我一早就是您的信徒,一直渴慕着您。” 第318章 “仙女座星系的球花我都给您找来了。”廷达在旁边有模有样地介绍道,“舞蹈协会主席,还精通十二种语言和五个乐器,曾经被卡曼星球总统等多国元首追求都宣告失败,是上流圈子追而不得的白月光,竟然还是你的忠实信徒。” 湛衾墨起了身,暗沉的眸直勾勾地打量,女人有些羞怯地移开目光,“大人还真是直接呢……” 平心而论,再有心气的女人见到了湛衾墨都会另眼相看,男人待人接物素来是处变不惊的从容,就像是阅尽了风浪。 这样成熟又带点薄情的男人往往最能勾起人的遐思,总让人忍不住探寻是否有人能成为对方的例外。 “你为什么会渴慕我?我可是众鬼之主。”湛衾墨仍然悠悠地看着她,随即薄唇咧开森然的笑,“我只会吃人的血肉和魂,哪怕是这样你也要献身给我么?” “如果……您想这样的话……”女人名叫洛璃,脸颊竟然泛起不可名状的潮红,“也不是不可以……” 湛衾墨索然无味,忽然偏过视线看向廷达,“这就是你拉皮条的成果?” “主请息怒,我们候选池有一万人,您大可以慢慢挑选……”底下的门徒们说道,“我们还选出了很多男大学生供你选择,他们身强力壮精力特好。” 湛衾墨捏了捏紧皱的眉心,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帮下属是一群蠢货。 “教会、信仰、召唤仪式之类的事都做完了?啊,星际元首大会还有很多东西要留心,你们光顾着给我找床伴?” 他周身的气场陡然阴郁,身后鬼影闪烁,女人吓得往后跌了几步路,顿时成了眼角带泪花的一朵小白花,穆西沙连忙让其他几个人也赶紧退了。 “主,我可懂你了。”廷达邪笑着说,“你喜欢的是这种类型,不是么?” 此时他身后忽然走出了一个修长健美的男孩,男孩明显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血气方刚的,碎发还很肆意地上翘着,眼角末梢甚至流露出了几分不驯。 湛衾墨眼神一滞,那疏冷的眸,微微眯着。 “盛产美人的洛伦星出身的混血种,男大学生,刚好也是军官,而且也恰好是星际元首大会的嘉宾之一。” “明晚上不如让他做您的陪同,参加晚宴?”廷达接着说道,“就算您不从,参加晚宴本来也要带家眷,你看各个领导人哪有不拖家带口的。” 原来廷达刚才那一出叫做欲扬先抑。 湛衾墨暗暗地将那男青年的一切映入脑海。 可他随即目光阴鸷了几分,嗤笑,“廷达,你很愚蠢。” 这大男孩此时傲慢且桀骜地看向湛衾墨,“我告诉你,我可不是谁的替身,你要喜欢我就留下,要不喜欢我自己就滚——要是你把我当成别人,那我现在就走。” 旁边的下属和信徒们听到对方大放厥词,心跳一抽一抽,这男宠身份地位也就那样,还敢这么拽,这特么是直接在枪口上蹦迪啊! “最关键的是,他也有动物形态。”廷达赶忙说到,“虽然不是那个白乎乎的小绒球,但是一个白乎乎的小兔子。” 大男孩不情不愿地喝了特殊药剂,然后在遮掩的帷幔中一变,便是暖呼呼,雪白白的软糯小兔子。 不仅在场的诸位信徒、门徒都为之一震,旁边的穆西沙瞳孔地震。 ——他不知道他的神经病同事到哪里找出这么一个存在,风格相似就算了,连变身的动物都相似!这种巧合在几千万人都未必有一个。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很久之前那只险些被主杀死的可怜小绒球。 只怕这个大男孩凶多吉少。 湛衾墨微微抬起下颌,他眼底只有冷漠的,嗜血的杀意。 小东西的任何特质,出现在别人身上,都会让他觉得扎眼。 他对他的赦免,只因他是他。 “不错。”可随即,湛衾墨的神色忽然一丝微不可闻的调笑,“就你了。” 萨拉克斯和涅莫拉沙登时怔愣了——作为能和他们主为数不多平起平坐的旧日支配者,他们太清楚祂刚才起了杀心。 其他几个恶鬼门徒也顿住了——他们也做好了主大发雷霆的准备。 他们太清楚,主对时渊序的偏执,跟外形毫无关系。 “你们撤了,我想单独会会我的新宠物。”冷清冷漠的男人却难得表露温情,看向了小兔子。 实际上他的目光毫无温度,甚至骤然阴鸷了几分。 就像是邪鬼尝不到血,便要见血。 “宝贝,你说我要怎么才能重新撬开你的心房?”他兀自低喃道,像是对谁说道似的,“啊,倒也无所谓,我自然是可以找到更乖的,不是么?” —— “殿下,最近召开领主大会,咱们只顾得上跟那些战争狂沟通么?呵呵呵,您最近似乎并不打算杀那么多人。” 那若有似无的玩味声音在耳畔边响起。 “关你屁事。”安烬此时斜斜倚靠在王座边,繁重的神庭事务让他很烦,更不要说星际元首大会来了一堆死皮赖脸都要谄媚他的领主和元首们。 “殿下,安卡琉斯国王说他们在太空站建立了希尔伯特空间,在宇宙传递圣音。” “殿下,赛弗勒斯星进贡了一批战争机器人,都是顶尖芯片。” “殿下……” 安烬用了几个“替身”才把他们打发走,一个正在神庭外环的酒宴和众领导人觥筹交错,一个则在中环的议会厅跟两国使臣彬彬有礼地谈着贸易协议。 此时身旁却有个令他更恼火的声音。 “安烬小殿下,你管理世界的方法实在是太过于简单粗暴,除了派审判官镇压和公开会谈之外,还要懂得帝王之术,比如在领主当中选一些人作为自己的心腹,哪怕他们绝大多数都是凡人。” “你要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多在私底下找他们的把柄,像赛弗勒斯星在紧急部署军事计划,计划的发起人暗地里可是企图谋反您……” “……”安烬沉下脸,一双流转色泽的碧蓝色眼眸不悦地眯起。 “你看看九大星系当中,有多少教堂是为你而建,又有多少教会实际上是挂羊头卖狗肉实际上信了邪神,就算你是至高神,人类私底下的小心思很多,谁能让他们得到最多利益,他们就倒向谁。” “你说的很好。”安烬此时冷笑,忽然间手里勾起脖颈边的挂坠上的小镰刀,“但是,你知道么——” 此时他的神态下一秒暴虐和嗜血,那长镰直接往某处一扫—— “我早就知道了,你以为我是傻吗?” “你,老朽可是处于好心,哎呀呀,你又是为什么那么置气?当然,老朽确实是无所不能,全世界的人的命运丝线都被老朽掌握,秩序也是被老朽掌握,但是但是您才是真正的殿下啊——” “给我滚。” …… 安烬那长镰刀就像是割裂什么东西的咽喉,此时他收拢在掌心,抬眼,“进来吧。” “殿下,那些人类的注意力被转移的很快,娱乐圈某个偷税漏税的九漏鱼已经成为榜单热门第一了,还有某某总统被击杀的头条,啊,还有某个政府官员落马贪污了八千亿星币的消息也传得很迅猛呢,您无需担心,泰拉星那边准备推翻神庭的起义军不攻自破了,他们开始内斗了起来,起因还是由于政府那边瓜分的钱分配不均,本来九大星系其他群众想要效仿他们对抗神庭,结果都老实了。” “再加上这几天,审判官还巡查了一遍各个圈环,他们更加不敢反抗了,现在您看这星际世界稍微有什么反抗的苗头,按照这套流程下来,就没一个不服的。” “所以到头来,也只是一场闹剧?”安烬此时已经懒洋洋地对这些都索然无味了,“还以为他们能给我们制造什么乐趣呢。” 此时性感明艳的女人还被这位神庭大臣带了过来,“对了,殿下,琉弥娜拉找您。” 安烬挑眉—— 那女郎还给他喂了一个青提,他那淡色的又偶露讥讽的唇就这么被塞进一个圆鼓鼓的水果,俊美嚣张的脸就这么鼓了一个腮帮子。 “殿下,你都不理我好几天了,不是说很多事务都可以用顶级ai解决么?” 那女郎是钛星的顶级模特,此时就这么坐上他的大腿,一双长腿就这么横亘在安烬修长的腿上,她还穿着松垮的哑光珠地的长裙,配合那双野性又美艳的脸蛋,很难有男人不动心。 “乖,姐姐下去。”此时安烬很温和地开口,“ai靠不住的,更何况谁有我这样的头脑呢?连alice集团的顶级ai编码都是我写的,归根结底还是人来管理的。” “殿下实在是……”莫丽莎此时吻着安烬脸颊,“太全能了。” 安烬一僵,随即只是淡然笑,被美人迎上怀抱送上香吻实际上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此时他还忽然间看了看阿里托,但是阿里托只是眉目平淡得很。 第319章 —— “下午二点三十分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开会。”时渊序说道。 此时纯白的圣殿里,四处都是天使的雕像,中央是一口碧蓝色的池子,此时时渊序阖着眸浸泡在池子里,旁边是几个身穿白袍的圣女从上至下为他淋上圣水。 但是他阖着眸不是因为享受而是他觉得丢人至极。 安烬悠悠地走来,他透着一些没来由的疲惫,可掠过某人的一眼,眉目却是阴鸷。 “给我洗干净,从里到外。” “……我洗澡你也要过来看么?畜生。”时渊序冷哼,“果然这是你的主意。” 刚才他才离开嘉宾家属的府邸区,就被章于明带着审判官团队直接挟到暗室里听候发落。 谁知道是被扔到圣池里“净化”。 而眼前这位至高神,光明神,才接待完全世界最能呼风唤雨的三十五位领主,却有闲心来到这位时上将跟前,还吩咐了他的豪华圣女团服侍这位时上将沐浴。 时渊序此时愤恨地埋进水里。 他真的不能接受在多个人眼前沐浴,更不要说还都是女人,哪怕那些圣女从头到尾的面容都很平和,很安详,就像是神龛两边温润如玉、慈悲为怀的玉佛。 但是他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 他计划等会趁那边的圣女不注意把自己衣服掳走,然后把门卫直接揍晕然后离开。 可安烬俊美的面庞神态里有着几分凶戾,他故意靠近时渊序那头坐着,把半边腿浸入池水里,慵懒地在水池里拨动着清波。 “和谁开会?”安烬继续轻声问道。 “……”时渊序下意识地开始往旁边挪了几步路,“和其他国家的元首。” “我在哥哥身上放了‘神之眼’,只要你去宇宙的任何一个地方我都能找到。可如果‘神之眼’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安烬忽然森然了几分,嘴角绽出阴冷的笑,“那就意味着有跟我一样的存在出现了。” 时渊序此时真的觉得离谱至极,“混账玩意,没有自理能力的人是你不是我,退一步,你既然这么神通广大,追踪我的一举一动毫无意义。” “当然有意义,现在你是我的人了!”安烬白皙的手指就这么绕上了他耳后的头发,还故意弄出一个卷,“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谁会允许自己‘兄弟’被一些肮脏的、黑暗的存在玷污呢。” 时渊序越发感觉不适。 一直以来他就把自己当成和金发小畜生对立的人,但是对方已经笃定地他们俩是一条贼船上齐心协力的共谋。 而且什么叫做“他的人”,这让他这个叛逆组织老大的面子往哪搁? 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直接冷着眉目,“把我衣服给我!” “谁是1?”安烬无视了他的怒喝。 “……” 沉默许久。 气氛忽然凝滞,时渊序发现一种恐怖的清寒笼罩在安烬周围。 “戴t了么?”此时小恶魔又开口。 “……” “没戴么?” “……” 时渊序此时面红耳赤,破口大骂,“这关你什么事!” “真可笑啊,我的哥哥,你就是这么一个被他随意亵玩的可怜玩具而已。”安烬的眉目神态里竟然有种同情,但更多的阴沉,他忽而抬手,“阿里托,我的哥哥脏了,让圣女用最冰冷刺骨的圣泉水将他洗干净。”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露,“我会泡烂的。” “我觉得脏。” 此时时渊序浸泡在圣池里,圣女已经倒了三次水,他感觉自己的皮都快泡皱了,再加上自己此次参会还有很多正事要做,便打算起身换衣,可这个时候安烬修长的手忽然牢牢地按住了他的裸肩。 “时渊序,我说过了,成为真神的人不会有人性,包括我。”这次他破天荒地叫了他的全名,“维诺萨尔和你的湛先生是两回事,蠢货,他只要轻轻尝一口你的灵魂,就能知道你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男人,就可以随便伪装成你想要的任何存在。” 时渊序僵住了,登时面红耳赤。 “你觉得我放不下?” “不是你主动跟他做的?”安烬挑眉,“还是你被强上——” “够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如果说自己被强,那真的可以无地自容了。 “如果他是强迫你的,我可以为你解开宠物项圈哦。”安烬温和的声音循循善诱道,“按照星际法律,宠物项圈的发明本来就是违法的,真可怜呢,堂堂的一个军队上将,竟然还沦为了某个恶劣人士的宠物,要传出去不会被人笑话?还是你这样会更加兴奋?” “我让下属破译芯片了,明天就能解开。”时渊序说道,“我也不在乎了。” 他觉得自己可笑得离谱。 甚至连最让自己丢脸的宠物环都懒得管了。 时渊序,莫非你已经习惯了被那男人玩弄在掌心? 他让你在亿万人注视的会议差点丢尽了脸,还闭口不言消失的原因,你应该恨他…… 可为什么,他又恨不起来? “倒不如戴这个项圈是增加□□的情趣,你没摘。”安烬眯着眼睛邪笑道,“真了不起呢,一切比我想的还要顺利许多,在你成为我的人之后,你竟然还能变成对方的宠物,可真是一举多得,说不定你能给我提供更多有用的情报呢,据说做那种事的时候人最容易放松警惕。” “能不能不要说那个词!”时渊序忍耐不住骂道,“话说回来,我只是说圣选成为神庭的候选人,可不是把自己卖给你。” 可此时,安烬的神态骤然阴森几分—— 他的手指忽然径直将他脖颈的宠物环直接撕裂开。 “那我就杀了他。”安烬忽然开口。 “……”时渊序骤然心惊。 “如果你也被污染了,到时候我还得杀了你,不如现在就让错误早点终止。”安烬接着说,“神永远不可能和人平等,你还不懂么?哥哥,你一次又一次委曲求全,最后你会得到一个残缺的自己,和一个病态的猎人,你什么都不剩下!你还妄想什么,妄想他实际上付出的比你要多的多么?那好,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地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如果他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不是我的问题,那又会是谁,哥哥,你应该很清楚。” “祂的本性,是个恶鬼。” “你以为我不想忘掉……”时渊序无奈地哂笑,半掩着脸,“可是,我终究……” 忘不掉。 放不下。 “这就是你让我最反感的一点。”安烬摇摇头,他此时伸出手指,“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你的灵魂要完完全全地归我,你也得完全效忠服从于我,否则——”他唇角咧开残忍的角度,“我会现在就发疯哦。”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此时空落落的圣池外忽然传来悠远的钟声。 “哥哥应该也做了那个梦吧。”安烬继续轻声着说,“光明神教的钟声是在清算罪孽,每一声钟响,就意味着一颗金色子弹要从审判官里的枪膛里出来。” “你猜,现在被清算的又是谁呢?”他恬静的俊美脸,此时却有种刀口舔血的暴戾,“这么想着,我忽然感觉心痒痒的,你说,我要不要多杀几个人过过瘾?” 时渊序想到自己踏着染血的玫瑰,再看到十字架上男人被钉着流血的情景,感觉心脏就那么皱缩了几分,跳得也不平坦了。 可他还是让自己沉住气,面不改色道,“你想要动手便动手,没必要征求我的建议。” “明天可是圣宴呢,星际元首大会的嘉宾们都要带着自己深爱的人过来参会,不如就在那个会上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跟他决裂吧。”安烬忽然开口,“当然,我不是你们那些可怜的男同,对一个男人欲罢不能,只是外界的人不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你和我之间要么是主人和狗,要么是神眷和神,我要你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从此你再也无法摆脱我,你的就是我的。” “这样,我保证永远都不伤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如何?” 此番无路可退,这一场赌注注定要拿他做筹码。 时渊序此时已经强行穿回衣服,他甚至衣服穿反了都不想在这待下去,如今的他更加勇猛强壮,哪怕安烬也身形高挑,但是凭借赤手空拳,时渊序绝对能把他揍得半身不遂。 他直接逼上前,那下勾的眼,极其深邃,极其沉地看着他。 “你如果真的是我的弟弟,就应该知道我最看重的是尊严。”时渊序冷笑,“安烬,我不可能被任何一个人玩弄在掌心,无论你还是维诺萨尔,都是可笑的,不把凡人放在眼里的神。” “你要知道我一身反骨,反抗的不仅仅是这个愚蠢可笑的世界。”随即时渊序那下勾的眼很凌厉地看着他,如今的时渊序不是暴躁易怒的大男孩,不是脆弱易折的猫儿眼少年,他就像是最顽劣、最离经叛道的叛党老大,就算正义凛然也可以刀口舔血。 第320章 他受够了这一切。 扭曲的世界,一次次再不得不被男人抛在原地,却又被对方玩弄于掌心的自己,改不了的命…… 是时候决裂了。 “我最讨厌的,是自认为身居高位就可以随意摆布我的人生,掌控我的思想,我讨厌把所有人踩在脚下不计一切代价的人。” 他轻轻地说,就像是狼群跟同类的示威。 “你说错了,我可以爱一个人也可以让他麻溜给我滚蛋,我会比你想的更狠。” “你有本事就从今往后不派审判官杀任何一个人,但我知道你做不到,就如你也知道我放不下。” “哪怕欺辱我的存在是神又如何,我说过,我不信神。”时渊序说道,“我的代号有两个,‘噬序者’,还有——” 他此时那张俊秀的面庞,就这么下颌微扬,甚至仔细一看,剑眉中央还断了一截,让男人的神态更加不驯。 “‘屠神者’。” 安烬微微一怔,那碧蓝的眸渐渐从奚落转向一种,扭曲的狂喜。 他那俊美的容颜一旦是这种喜悦,就真的像是天使面庞的恶魔,亟待敲骨吸髓地尝尽人血似的,又美艳又骇人。 “嗯,我欣赏你,哥哥。”随即安烬眯起眼睛,很温驯地笑着,“你要知道你现在帅得不得了,保持这种愤恨吧,到你足够强悍的时候,我可以把我的天下分一半给你,到时候你可以想杀谁就杀谁,我们可以坐在世界的版图前,商量着今天要淘汰哪个星系和哪个星球,嘻嘻……那画面一定很美。” “……”时渊序扶额。 小畜生以为他稀罕跟他一样,做杀人狂魔。 他是那种倔得要命但是不想伤及无辜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在这方面有点死脑筋的人,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不同。 悍利的战将此时仓皇离开,此时安烬回过身,耳边传讯,“……嗯,祂接纳了,看来那位病态偏执至极的邪神,也不是那么专注地对待他的小东西呢?” “是么?”安烬邪笑,“倒不如说,祂不过是想逼我哥更加对他欲罢不能,索性将错就错,不过,这样倒是更加有趣了。” “哥哥,既然你不想让我杀了祂,无妨,祂的理智已经不多了,到时候,你便能知道祂的真面目了,如何?”此时小恶魔轻轻地说,尽管时渊序早就走远了。 阿里托此时站在旁边,“安烬,别太贪玩。” 安烬忽然回过神,阿里托就这么安然若素,就像是静籁无声的圣堂里的神女,她眉眼如画,却冰冷,却安静。 这句话不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ai说的。 “你想要你哥留在你身边,还是想要祂发疯毁掉所有,你只能选一个。”阿里托说。 安烬带着几分错愕,忽然一只搭在矮他一个个头的阿里托肩膀上,没过她的黛发,那唇角带有几分得逞似的,“好吧,阿里托是在担心我?” “不是。”阿里托那波光流转的杏眼瞳孔倾侧到另一头,“这是ai智能分析得出来的结果。” “……” “殿下,维诺萨尔作为混沌邪神,除了恢复神格,祂……你知道三大恶鬼的伊格为什么会诞生么?你知道,为什么祂的诞生,意味着不详么?” 安烬笑容僵硬,随即索然无味地插着兜走了。 “嗯,我知道,但是我不关心。”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后面就不日万了!确保质量 最近老是被审核盯上了导致我没办法准时提交,对不起久等的各位 第154章 神庭。 一处暗室,阴森的地窖前是一道道注满水银的沟壑,只有暗室上层才有一道狭小的窗,隐隐透出外面的光。 即将迎来星际元首大会的神庭是人员兴旺张灯结彩活似过节,实际上也是,这当中要属神圣歌者团最为积极,毕竟每次星际元首大会都是至高神趁机传播信仰和神谕的一场活动。唱诗班和竖琴声余音缭绕,还有神庭成员雪白双羽振翅的声音。 此时被锁链狠狠缚在银色十字架的男人就这么低垂着眸,直到有颤颤的声音从狭小的窗传来。 “哥哥——” “哥哥——” “你醒醒。” 赫淮眉目深重地抬眸,那双幽绿色的眸睁开,“赫连。” 那个女孩儿一样有着火焰似的发,她就这么踮着脚地从狭小的窗的栏杆缝隙怼过一袋面包,原来是散发热气的牛角包。 然后赫连就这么还用手指笨拙地往里面塞了个纸条,“哥哥,你是不是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安烬还在虐待你吗?对了,我还听说……”赫连欲言又止,看看四周,声音细如蚊呐,“那些意识体都是被摧毁的神,他们都被做成了……” “没关系,哥哥是真神之躯,可以抗饿。”严肃而沉寂的眉目掠到窗户那头的红发和只能露出的半截脑袋,松动了几分,“剩下的通过纸条告诉我就可以。” “哥哥,我们还要忍耐多久……”可赫连一边擦拭着眼泪,“你看外面歌舞升平,在歌颂光明神,可是曾经这样的美好是属于我们的,以前众神时代的时候,父神和母神跟十二柱神一起举办星际元首大会,我们各自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神殿,有很多爱戴我们的凡人会向我们上供,祈福,甚至在世界极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孤岛,都有凡人信仰我们……!” “赫连,别说了。”赫淮低声道,“那些事情都很遥远了。” “不,我是喜欢看到哥哥笑的时候,哥哥,你是太阳神之子,你知道这个世界本应该属于——” “不说了。”赫淮蹙眉,他轻轻抬起下颌,手指轻微地使出灵力,将那缝隙传过来的牛角包直接引到了掌心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赫连。” “为什么,哥哥,你只要想的话,可以再把这一切夺回来,属于我们的……” “赫连,不要说了。” 只是忽然空气中传来隐约的一声尖利的笑,“哎呀哎呀,好难得的兄妹温情时刻,老朽无意打扰,可是,你们很快就要死得彻底了,嘻嘻嘻嘻……” 赫淮此时面目骤然阴沉,“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在秩序之门里么?” “老朽只是好心把看到的一切告诉你们罢了,况且,老朽不是个废物,不像有些人虽然贵为真神却终日只能被锁在暗室里,好窝囊啊好窝囊,一辈子只能被安烬当条狗戏弄!哈啊哈哈哈……” 赫淮此时怒目,冰冷的暗室骤然像是燃起了业火升高了几个度,“你以为我真的逃不出去?” “是啊是啊,是安烬殿下把‘你不能随意逃脱他的囚牢,否则你的妹妹会死’写在了这条秩序里,你害怕你逃出去,你的妹妹赫连就随时会暴毙而亡,所以你宁愿被他当成玩物,也不愿意直接把囚牢拆了直接把他杀了!” “是你还在刺激我做什么?为了让你提醒我是一条没用的败狗吗?秩序之光,啊,又或者,我该称你为——” “老朽现在千变万化没有名字,每一个都是假身份,你永远不可能指名道姓骂老朽,嘻嘻嘻……太阳神要是知道他有个如此的儿子,说不定意识体都能气到复苏回来,毕竟至高神的位置本来是他处心积虑留给你的,谁知道……哈哈哈哈,被安烬这样的人类夺走!” “给我滚!给我滚!你再说我就直接去秩序之门里面把你手撕了,我要你死!”赫淮那沉寂已久的肃然眉目突然癫狂了几分,“你明明在控制着所有人,却好像问题出在我们每个人身上!” “可是,这位赫淮小王子,你曾经的荣宠和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也是老朽带来的哦。”那声音桀桀冷笑,“甚至是众神,都多亏了我,才能踩在众生之上长久地统治世界,哎呀,所以这就是老朽不相信人类,不相信神灵的原因,因为最后都是后悔,怪罪,真是讨厌呐!” “哥哥……不要跟祂置气。” “看啊,你妹妹都比你懂事,如今老朽只是提醒你一句,一旦那俩兄弟亲密无间,他们就是全世界最大的祸害,嘻嘻嘻,你猜像你这样苟延残喘的神最后会被怎么处置吗?玩物?宠物?傀儡?错,你会被杀掉……可惜你如今也只是一个懦夫,就这么安心地等死吧,你的神格就算没有被剥夺,也迟早会因为没有信仰消失殆尽的。” “给我闭嘴!你明明根本不能帮我解除掉秩序,那你还说什么?让我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其实很可悲吗?秩序之眼,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的人是你,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你终于,终于说出了你的真心话,你不动手是因为你叛变了,怎么,被安烬养成了温驯的狗终究学会了服从,还是你就是喜欢他!” …… 此时赫连那有几分婴儿肥的俏脸就这么怔愣,“哥哥你……” 赫淮冷笑,“你大概是没看过我有多少次差点把他杀了?” 第321章 “可太阳神之子,可以让炎火在神庭燃烧十年而经久不息,你迟迟不用你的大招,是因为你还期待安烬是你以前笃定认定的那个纯良无害的书呆子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做他的狗就可以换得他的垂怜?他的怜悯?可惜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疯子……” 此时赫淮骤然愠怒,下一刻,牢房轰然坍塌,于此同时就是炎火直接蔓延开来,甚至烧灼到了外头的禁地的其他牢房! 终于外头的祥和被打碎了,“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火灾……”“救火……救火啊……” 赫淮手心里忽然幻化出一把长弓,他往虚无中射出几箭,那声音惨叫了几声就匆忙逃跑了。 “你自欺欺人……赫淮……你如果不把那两兄弟杀了,你就永远不可能复辟众神时代的辉煌,你是带着使命来降临的,也是带着诅咒和厄运的,一旦你不能实现使命复辟曾经的神庭,你就会被我毁灭,哈哈哈哈……” “而你的妹妹,也会因为你的无能,而永远在炼狱里无法触碰到死亡的真实……” “闭嘴!” “再不动手,你和你妹妹都得死……赫淮,你应该清楚你没有后退之路……” 此时红发男青年绿色的眸渗出血泪,一边却是破罐子破摔地放声大笑,“错了,错了,我还可以跟你同归于尽,你不会得逞的……哈哈哈哈……” —— 此时圣宴已经开场,嘉宾穿越由染着辉光的云彩搭建的玻璃虹桥陆续入场。 展开圣宴的地方是通天阁,这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尖塔建筑,塔身以纳米级白钻晶体浇筑,上空穹顶已经镂空成光明神教会的徽章,日光从忍冬花的轮廓在地上形成了花纹,神庭的弦乐团此时也演奏着小步舞曲。 会场上就已经站着各色身着白色制服的神庭成员,不少还都是四翼,八翼。无数各国领导人步入会场的时候,和他们进行的竟然是平起平坐的社交礼仪。 哪怕神庭成员是各个星球选拔上来的,本身是平民,但面对至高权力者也只是神色淡淡地表示礼貌。 但没有人对这一点表示异议,既然已经被选拔进入神庭,就是踩在众人的头上,而各类主席、元首甚至领主,也同样也是众人的一员。 一些潜入现场但秉持着娱乐至死精神的记者们还带着直播机器人到了现场,似乎铁了心要让第一圈环外的吃瓜群众见见世面,结果刚一踏上门厅的走廊就被一左一右两个监察司成员架走了。 “我早说了,神庭无法无天,踩在众生头顶作威作福,咱们想要让外人把这个密不透风的黑箱吃透是不可能的!”外头的娱乐记者嚷嚷道,“不行,咱们好不容易来了第一圈环,不能空手而归,圣宴这玩意可是世界第一八卦挖掘点啊!你看看多少高层咬定了外界看不到这场圣宴的细节,没准带着自己的小四小五小六光明正大出来溜达去了,还有自己多年不敢认的私生子私生女!不敢承认的金主和姘头!你们知道圣宴有另一层什么意思么?叫做契约之日,这天携手参宴的都是自己愿意相伴一生的人,而那个受邀者不必像嘉宾一样牛掰,不管你喜欢的是草根还是豪绅,是驴是马都能拿出来溜溜。” “圣宴还不允许任何媒体公开报道,它很盛大却又很隐私,就像是神庭精心为眷侣们搭建的后花园,白日里不肯公开的关系可以悄悄在这得到延续,换句话说,这可是劲爆关系浮上水面的时候……” “曾经多利斯星球的女总统就破天荒地带了自己的情夫来跳舞,哪里想到原来下一任继承人的血脉就是那小白脸的,本来还以为是个十八线小花瓶,一下子身价倍增了。” …… 先不说是何方神圣把他们这帮狗皮膏药送到现场的,只见带头的狗仔越说越激动,活似今天不是圣宴而是八卦狂欢节,其他记者也听得狗血沸腾,似乎来到此地就是职业生涯的一场高光。 “但问题来了,咱们连会场都进不去,这些东西怎么整啊?”还显青涩的狗仔实习大学生忽然举手问,“而且我们已经被九大星系所有星球列入黑名单了!” 这会儿狗血大军们忽然沉默了。 “……那当然是要随机应变……” 此时第一圈环的飞舰泊位忽然出现一艘极其骚包的镭射紫色飞舰,飞舰一落,许多现场的接待员和安保人员便虎视眈眈地盯着上面人员的一举一动。 毕竟星际元首大会已经开了两天,重要环节已经过了一半,再偏远星球的人如今来了也只能吃闭门羹,毕竟元首大会迟到近乎等于对凡事均讲秩序的光明神不敬。 “不好意思,请您——” 可飞舰就这么开了舷梯,一个身穿同款骚包紫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就这么风度翩翩地从下来,后面还跟着争先恐后打着黑色大伞的下属们。 “慢着!我是忠诚的光明神信徒!” 男人还意气风发地扬起下颌,在随行的摄影小哥前面搔首弄姿,“先给我拍个照,注意我的脸右边看更好看,多拍几张,到时候还得登头条呢,等等,打光师在哪?” 在场的接待人员,尤其是旗袍小姐们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对方比起所谓的某国领导人,更加像是某个牛郎店的头牌花魁。 前面还有个下属已经支使现场人员布置现场,”舞蹈团没有?迎宾团没有?来十个花童总可以吧?对了,知道你们神庭什么都是白的,但我们尊敬伟大的总统每一步都要落在红毯上。” 连神庭成员都忍不住过来操持纪律,“我们的元首大会两天前就已经终止嘉宾的入场了,所以您不具备到场的资格。” 紫色骚包西装男人下颌就这么帅气地一抬,只见飞艇上层忽然打开一层天窗,然后里面缓缓升起了一尊高达三十米的——光明神雕像,通体似乎还是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不过是向为我们至高无上的光明神略尽一份薄礼,多花费了些时间。”紫色骚包西装男人还微微欠身,向神庭成员——一名圣女献上了吻手礼,“虽然晚到了,但是我对您们至高神的敬意滔滔不绝,我从小就信仰光明神,我全家都信仰光明神,我们连我们国家的国歌都改成了你们光明神的圣歌,要不要我给你唱一首……” “光明神至高无上世界第一……” 在场的所有人一致选择了捂住耳朵,而圣女却目光一亮,西装男人顺势摘下了墨镜,露出了一双动人心魄的桃花眼,狠狠地电了她一下。 “小姐你长得真美,还是神庭的成员,果然是才貌双全,如果你来了我们国家起码是文娱协会的副主席——请问门口在哪?” 圣女有几分羞涩,但还是要保持职业态度。 “先生不便入内,今天刚好是圣选和圣宴日,场内秩序较为森严,对了,您是什么国的总统,我确认一下。” 周容戚啧了一声,随即悠悠道,“以前古地球有个岛叫爪哇岛,树木是见血封喉树,草是断肠草,那里生长的动植物都很剽悍,如今你看我皮糙肉厚,自然是爪哇星球的总统。” 圣女目瞪口呆,“皮糙肉厚……” “正是如此穷凶极恶的地方才让我们的国如此信仰光明神,信仰比隔壁十个星球加在一起还多呢,毕竟我们住在穷山恶水的人就怕小命随时没了,天天惦记我们祖宗光明神保佑。除了我以外,没有比我更虔诚的嘉宾了。” 周容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这么扬长而去。 另外一些神庭成员这个时候刚好出来巡逻,“刚才有一帮娱乐记者是不是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我们正准备把他们赶出第一圈环。” 这位看守大门的圣女视线渐渐回正,忽然发现刚才那帮开大会的狗仔们突然消失不见了!她的美眸忽然愣了半晌,然后脸红道,“刚才有人转移我注意力——搞不好这些人混进了会场里了!” ———— “信不信我直接动手?”那嘶哑的声音涌动着愤怒,“疯了,这玩意是能穿在身上的吗?” “时上将,这是为了您好,作为圣宴重要嘉宾您不能这么不拘小节,直接穿t恤和短裤不符合礼仪,军装制服更不是舞会上允许的……” “我不参加了!”然后是人仰马翻的倾倒声,还有杯盏破碎一地声,帷幔里的衣橱甚至直接倒下重重砸地。 “但是您渎神罪如今已经到了189条,您若不能参加圣宴被光明神钦点,按照秩序对渎神罪犯的惩罚,您会原地被十重雷劫霹成无数个灵魂碎片。” “又是秩序,我不是说我跟虫族对打够将功抵罪了么?” “您当面渎神就判了一百五十条,包括对光明神出言不逊,指责,白眼,威胁,持武器逼迫,比出中指……” “……” 时渊序本来和庄局长以及各个星球的国防部成员讨论九大星系海湾和空中战争武器协定。 他衣着笔挺人模人样的坐在席位中。神庭作为元首大会的平台,许多星球也趁机在这个时间磋商和沟通协定。 第322章 许多的大国冲突有可能因为一次洽谈就转危为安,也有可能因为发言的一次失误造成巨大的隔阂。时渊序如今变成管理层的成员,更加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结果突然出现了圣女们临时入场并且将他带离会场。 时渊序一边绷着脸假装自己一切尽在掌握一边心里崩溃,临走前庄局长眼色一厉,“又犯事了?” “到底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说句话——” 章于明此时面目凶煞地站在前面,叫几个天使长直接把他架到巡礼处。 然后,两个小时后,时渊序就没出来过。 此时,一个带着点痞气的穿着骚包紫色西装的帅气男人,就这么插着兜,一副“宾至如归”的架势抄到了神庭外圈环的巡礼处,这一块区域顾名思义,就是神庭负责装潢、造型、节庆仪式的地方。 外人自然不能擅闯。 可周容戚是混世魔王,那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话术让这些神庭成员以为他是虔诚的,谦卑的上贡者,“你们这巡礼处的金箔里面有我周某人进贡的,”“圣女华服上的砗磲是我们爪哇国的特产,我们那的海沟的砗磲是外头十倍大”“我那尊光明神金像你们瞅瞅那块地方能放,也不贵,就两个亿的造价”…… 然后周容戚果然进入了巡礼处腹地,许多袅袅婷婷的各肤色的美人就这么在半敞的扇形建筑外练舞或者压腿或者练歌,原来是神圣歌舞团的美人,当然,里面还有其他的话剧、音乐剧、舞台剧演员,都在彩排元首大会期间的表演。 虽然周容戚帅得掉渣风流倜傥,更不要说这里的人各个都是精挑细选的美人们,但是他竟然少见没有表现出自己浪子的风采,径直去了里头。 “时渊序,你在这鬼地方做什么?堂堂上将,难道也要把自己装潢成个吉祥物?” 斜靠在长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闲言碎语着有的没的,某位大驾光临的某位爪哇星球的总统周容戚终于找到他哥们的所在地。 他隔着更衣室的帷幔说道,“幸亏有我看着,你知道那些娱记记者差点乱给我报道,他们说时上将这人,大有黑点可挖!” “他们说你曾经摆脱邹家骨气还挺硬,如今却又投奔神庭,本质上还是想找个大腿抱。还说所谓冷傲自持只是你的伪装,不过是看菜下饭。” “他们说你在圣裁庭斥责神庭如今又好端端为神庭打仗,出尔反尔,是光明神的狗。” “……”帷幔里人果然不屑地冷哼,“那你怎么想的?” 周容戚此时暗暗地顺着光描摹帷幔下的人形,他正在琢磨他俩不都是男人么?如今时渊序躲在帷幔里活似个待嫁闺中的少女是为什么? “我?我还不够了解你么,你同意加入神庭还不是为了那个计划。”周容戚却故意不问,继续故作镇定似的说道,“我已经朝陈沉大姐在内的骨干成员说了,他们知道的。” 只要知道时渊序那倔驴性子,就知道他不可能妥协,陈沉、雪川、小敢、还有他得知时渊序跟虫族对抗的时候,都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又有另外的打算。 只是周容戚没有说的是,第一圈环外已经风起云涌般地变天了。 就在星际元首大会召开,时渊序进入第一圈环后,原来新文明组织的小弟小妹还有老油条们当中渐渐传来风声。 “你们听说过没有,那个嚣张的序以天竟然成了圣选的候选人,说不定反水了。” “那不是咱们之前的老大么?我就说嘛,他为什么接替我们组织之后一直没有出事,既没有被上面的神庭给惩罚,也没有被背后的那个疯子端掉,哈哈,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他们的人!” “就算不是神庭,老大也是跟那个疯子一伙的,不然他一直毫发无损,而其他企图追杀小绒球的人都死得干干净净?总之,咱们已经被骗了!序以天混入叛逆组织那么久,他已经知道全世界想要推翻神庭的所有人,咱们就等着坐以待毙吧,一旦他通过圣选成为神庭的骨干成员,咱们所有反抗神庭的人,就全部完了!” “他肯定有所有成员的名单,神庭会给他记一大功。” “所有组织必须一夜之间搬离原址!要么咱们就原地解散!” …… 哪怕时渊序伪装成序以天的时候做了易容,但是地下的风声敏锐得很。 包括他另起山头的“暗蚀”竟然从来没被神庭端过,再加上他之前是唯一一个行事高调却还能苟活的反叛老大,早就有一些风声传来。质疑、纠结、诧异、讽刺、疑惑的声音一浪接过一浪,哪怕深知道序以天嚣张又叛逆,但谁又敢笃定自己面对圣选所带来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誉不会心动?每一个星球被毁灭的人,既痛恨神庭,却又渴望一份长久的庇佑。 这份庇佑却偏偏只有神庭才能施与。 这风声又传回了“暗蚀”组织里,有些成员突然也拿不准注意了。 周容戚临时只能自告奋勇做起了老大,结果那些组织成员纷纷说道。 “周哥,事到如今元首大会都召开了,谁管谁投奔谁,反正咱们铁了心要推翻神庭,精力就放在搞事上,对了,咱们要不把元首大会的一起暴露在公众视野里,这样起码能让大众知道神庭是什么玩意,那些星球的领导又对神庭如何谄媚,不至于像个黑箱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普罗大众来说,除了上次时渊序在圣裁庭的直播讲出的“命门”外,他们眼中的神庭就相当于每个月从工资里抠出来的上供份额,在大街小巷设立的光明神教堂,和时不时巡查的监察司城管大队,还有光网上不能随便发布的敏感词名单,每个星球繁琐的一大堆法律戒令,以及一堆男女老少无数莘莘学子恨不得熬白了头n战圣选也要奔赴的圣地,遍布全世界的颂词和光辉报道,以及绝大部分人这辈子都去不了的“神之乐园”。 遥不可及,浮夸至极,又对普通人轻蔑至极,却偏偏人人向往,人人歆羡。 最后多数人也只能卑微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三瓜两枣,头朝黄土背朝天继续过自己的平凡日子,神庭,离他们太遥远,他们不敢细想有多少的苦是哪里来的,只能默默地忍下。 毕竟想了也没用。 …… 周容戚哼哼道,他成功地把娱乐记者拐进会场了,多点人打破信息差,起码让神庭的人不敢继续嚣张,那些娱乐记者当中混杂着他们叛逆组织的人,剩下的,就看他们造化了。 此时他们的序以天,也就是那位已经风评两极分化的叛逆老大,倒还心平气和地混进了神庭。 “你说我要不要把那些说你坏话的都给点厉害瞧瞧?” 时渊序的声音隐隐透过帷幔,“周容戚,审判官法律投票的成员现在只剩下领主和至高神,而我是有罪之人,不融入神庭就会在反抗之前被雷劫霹死,就算他们误解我,也与我无关,这是离我们终点最近的路。” “整个元首大会的流程,就是圣宴在前,后面是圣选,最后是秩序协定环节。我们的重点是秩序协定环节——神庭的人要在这个环节推出审判官法律,即普天之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反抗审判官的制裁,这又叫做杀人法。” “你的意思是——”周容戚顿了顿,“秩序协定的时候出手?” “但在之前的环节,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安然无恙,或者一早就被发现,所以我想请你,一旦发现我不行了——就立马接替我。”时渊序那声音很平稳,像是深思熟虑过,“如今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监视之下,详细的细节我已经放在我卧室桌子上的那卷胶带中。” 周容戚豁然心狠狠一落。 “时渊序,你还是要把自己豁出去么?哪怕有些对抗神庭的人都已经对你开始质疑了,你竟然还想着拿自己当炮灰?退一步就算你如愿了,大部分人也不配享受到你的成果,他们的软弱,自私,无能值得一个同样冷酷无情的神庭!”他已经顾不上礼仪,直接踏入了帷幔,“时渊序,我绝对不允许你——” “周容戚,我当然知道你什么意思——这世界一塌糊涂,但是周容戚,我们不是,我不在乎别人能不能享受到我牺牲的成果。可你要我直到死为止都得看着人的命运被叫做神庭的东西主宰,我做不到。” “有多少人跟我一样,自己的家园被人为毁灭,连自己都是人为……或许阴差阳错,我本来也会死在审判官的镰刀下,所以既然我还活着,那我要比死了的我发挥更大的作用,不是么?”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此时周容戚已经忍不住将帷幔拉开,他的视线却狠狠一顿。 只见帷幔当中坐着一个如同神灵的存在。 那人穿着纯白色带着细闪碎钻的礼服,腰线处极致收窄,袖口处又是云彩似的长纱,栗色的短发富有光泽且微微烫出蜷曲的弧度,甚至还接了一段同样发色的长发。 笔直的长腿在丝质的纯白下摆中,还穿着一双接近水晶质地的长靴。 第323章 而那双下垂眼,不会再有人一模一样,眼角末梢的宝石蓝眼影在镜边的光下反映出炫丽的光芒。 …… 如果不是对方那副线条坚硬的倔强面庞,周容戚一瞬以为现在坐着的是跟时渊序同父异母的妹妹,还是个超越凡尘惊世骇俗的林中仙子。当然,细看哪个女人的脸部线条都不会这么刀削斧劈似的冷锐。 主要是他的头发长了,远处看竟然削弱了不少剑拔弩张的戾气,还显得有几分美男子的风采来。 哪怕对方身后全是被撕成两半的裙子,自己身上的这套衣服上身也本应该是女装的式样,却被他徒手改成了男款。 圣宴的主题是“圣洁”,又称“纯白晚宴”,所有嘉宾的穿着都是无尘的白。但是白色在时渊序身上并不寡淡,甚至可以是狂野的。 那本来用来装点白色西装的厚密浮夸翅羽,被他徒手撕成短款披风,本来姑娘家才穿的白纱裙裙摆,直接变成外套的外延。 像是察觉到死党的眼神都焊在了身上,时渊序眉心一皱,他又把袖口撕了一截,“怎么了?丑么?” 只是有别于悍利男人本来有几分生人勿近的冷峻面孔,此时那栗色的长发衬托之下,面庞更添了几点圣洁,对方克制抿住的唇也丝毫挡不住眉眼的深邃。 “时渊序——”周容戚心头一颤,“不不不不……好看得很。” 倘若姑娘家穿这一身就是白天鹅公主,时渊序这个大老爷门穿就是狂野大雪鸮。 只是这狂野大雪鸮……远远要比白天鹅公主好看多了,尤其是怎么都温柔不起来的眉眼,被莹莹雪白的衣着一衬,就软化了几分。 周容戚心头一阵震颤后,这会儿忽然小心翼翼移开视线,脸颊发烫,“那什么……你打扮得……咳咳,这么好看,这是打算拿自己冒险?” “而且这发型我怎么看起来像是女——你该不会是男扮女装!” “那些圣女死活要给我做的造型,我已经拆了一半了,没看我还穿着裤子吗,他们不知道我就算穿最大尺寸的裙子都会撑破。”时渊序挑眉,“算了,圣宴上面有几个领主是我们可以处置的,到时候潜入会场动手更快点。” 大概是他跟周容戚之间没有太多顾虑,所以时渊序并没有觉得多丢人。 “也是,话说回来,你这么打扮——本来就是为了圣宴吧?”周容戚忽然问道。 “嗯。” 周容戚这会儿心忽然微妙,“时渊序,那谁是你舞伴?” 尤其是时渊序那张淡然且无所谓的脸庞,竟然和这副打扮相得益彰,哪怕再悍利的面庞显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清纯来。周容戚甚至不想让时渊序走出这个房间,深怕他被谁掳去做媳妇。 当然,他很快把这个念头抹杀了,只见时渊序已经把头发上的水晶花发夹直接扼断了扔垃圾桶,一边抬起下垂眼觑着他,“问这个?” “我这不是关心么——到底是哪个变态让我哥们男扮女装啊,虽然……”周容戚差点说干得漂亮。 “你到现场就会明白。”时渊序没心思回答。 他从这套虚张声势华丽又浮夸的装束推断出本人就是这样的审美。 他更恨他只是人,不是神,只要有个叛逆心思想整治这个小鬼,对方完全可以被把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 后槽牙都咬得要碎掉。还记得对方先是甜甜地叫他哥哥,然后再听候发落,比如,那个畜生在圣宴前,对他说的是—— “你必须穿女装,否则我的支持率会下降百分之二十,在众生注视之下光明神必须是异性恋,这点你可以理解吧,我的好哥哥?”恶魔般的低语曾在耳畔响起,“别又发飙,你的罪行不是我定的,你看你,就在刚才又渎神了!呵呵,反正眼一睁一闭,这辈子就过去了,作为叛逆组织的老大,乔装打扮一下总比自己光明正大暴露自己是神庭的狗好太多了,你应该知足!” “我不介意马上被雷劫劈死。” “哥哥,你领导的那个暗蚀组织,有足足四千人,里面都是你最亲的小弟小妹大哥大姐吧,不想给他们落实公民身份,让他们能安居乐业过上幸福生活从此不颠沛流离么?” “……” “附赠公费医疗,住房补贴。” “…………” “养老保障。” “………………” “这都不心动,那四千人的性命要不要?” “你有种再说一次?” …… 他果然是被拿捏了,时渊序一阵恶寒,克制住自己破口大骂的冲动,他此时拢了拢自己那鸟人似的披风,只能默哀自己的节操一去不复返。 “宴会也开始了,我们走。” - 作者有话说:忍耐一下剧情线,谢谢宝子和天使们,想看到的都能看到的,不用担心! 后面可能会出现暗黑情节(绝对不是雷点,放心)本人不会为虐而虐,也不想为了反套路而反套路 这本书的最大卖点将会在170章左右揭秘(也是全文从未透露的最大悬念,没有在文案写) 第155章 圣宴一直在人间有个传闻,这是神灵迎娶自己的神眷后的第一场宴席,意味着一对佳人长长久久,一同度过漫长的岁月,永不分离,厮守终身。如今众神时代已经消逝,宴席便成为了凡人的主场。 当然,这些凡人也并非“凡人”,而是强盛星球的领袖和星域一方领主,偶尔也有各行业的顶尖精英,但总之,这些人共通的一个名字叫做“人中龙凤”。 更不要说许多神庭的重要官员也会出席,他们很多年前参加过亿万里挑一的圣选选拔,后面在神之家园安居乐业,一边在至高神庭执掌众生大事,不亚于各国元首。 对于大部分老百姓,远远在第一圈环的圣宴别说踏入其中,能瞥到其中风光都实属不易。神庭举办的活动一向只有权贵们参与的份儿,外面的人也只能听听各类谣言解解馋。 只是莫名其妙地,有些短视频直播间竟然放出了准时直播。 成万上亿的观众涌入到网络直播间,嘀嘀咕咕地刷着弹幕“又是诈骗”“要是放的是ai视频我就举报你们电视台”“现在媒体都喜欢搞噱头吧?神庭不是不给报道吗?”…… 然后弹幕又变成“不对啊,这上面的领导人一个都不认识”“光明神像为什么是女的”“建筑有点像是我老家市中心那个”“为什么天上有麻雀在飞,神庭的海拔高度不是八千米么?” 当然,全是博主们拿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星际论坛的会议加入到ai后融的视频,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从各个星球万人空巷就为了挤到高空远程看直播,就可以看出元首大会不仅仅是演唱会、星球领导人发言,或者多□□会这样的级别,而是全世界唯一一次共同参与的仪式。 但是能够驰骋到高空的飞舰起步价都是一百二十万星币,那是有钱人的游戏。 阶级分化在仅仅只是看一场元首大会的直播上也体现得淋漓极致,甚至还有一些社交媒体平台如“金书”“懂乎”等,出现频频凡尔赛语录“帮你们去高空看过了,直播现场不过如此”“身价两千万附加省长父亲终于拿到了元首大会入场券,家人们,跟我想的好像不太一样”“洛伦星总统和我勾肩搭背了!”……弄得压根没有资格的人更佳抓心挠肺,七窍生烟,还有一种恨不得把人上人都刀了的愤恨。 可最后大部分人最多也就是拿起光脑苟到各个社交媒体平台,舔着脸问,“有资源么?” 此时某个免费视频的直播间的画面从一片黑变成了实景拍摄,所有网民都屏息了一瞬。 “‘st全景高清4k环绕杜比声现场直播,圣宴,记者第一视角跟拍,保真!’” “直击全球至高领袖们的精彩瞬间和配偶、情人……” 耸动的标题,一下将所有网民尤其是白嫖党焦灼的心勾了起来。 键盘侠们紧跟其后,打算用一双火眼金睛一眼辩真假。 进入的直播间的人从10人变成了1804.8万人,可见焦渴的普罗大众亟待纾解——虽然他们其实也就是冲着八卦、猎奇来一睹究竟。 只见画面中,如同白色冰晶砌成的高耸尖塔映入眼前,那就是举行圣宴的通天阁,通天阁的尖塔建筑上缠绕着有着全息光带的拜占庭马赛克藤蔓纹,而内部的穹顶上则是哥特式石雕忍冬花拱券。 建筑物上方还笼上一层银白色状的光带,碧蓝色的水鸟衔着圣果争先恐后地从通天阁上的天井下来,放在中央升腾起的,被雾气笼罩的果盘。 一条冰蓝色的河道穿过通天阁,水中间还有一条窄道 这是圣泉水的河道,窄道中间承托着定制石英玻璃钟琴,经过流体力学计算的泉水经过钟琴能够触发精确的g调泛音列,构成许多圣歌团所唱的格里高利圣咏的背景曲。 此时穿着白色长袍的光明神神父燃烧着乳香,让特殊的香气在烟雾渺渺中蔓延至整个区域。 第324章 后面则是盛装打扮的各类权贵、圣选候选人们。 神庭举办的圣宴,本就是给嘉宾镀金的。以往的星球峰会上,各国领导人还不至于如此盛装出席。可圣宴是在至高神眼皮子底下的一个重大仪式,参会者能享有至高神的祝福,按照先敬罗衣再敬人的观念,这些身份优渥的权贵们自然不会放过肆意展现自己的机会——金、钻、宝石只是点缀,更有罕见的珍宝、文物、藏品,恨不得浓缩在举手投足的每一寸饰品中。 直播间的弹幕频频刷出: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万国来朝?神仙打架啊,我只感觉我狗眼都要被他们的衣服闪瞎了。” “这哪国的总统,头上还顶了个鸡冠?别告诉我这是什么国家级别的珍宝。” “你没说错,这是汉娜博物馆的国家级藏品,羽毛来自已经灭绝的23种珍稀禽类,星际估价三十二亿星币。” “关键是为了配合‘纯白’主题这些羽毛都是取自珍禽身上最无暇的一根翅羽,各国的博物馆馆长是不是馋哭了?” …… 每个嘉宾少不了被深扒,更不要说旁边的伴侣究竟是小四还是小五小六都被盘得明明白白,多少个星球的网民们此时不惜隔着时差熬夜也实时上网,深怕错过不得了的八卦。 键盘侠们看着这免费却盛大的直播,也在直播间里刷起了弹幕,当然,还有许多“地域黑”开始在直播间打起了架,尤其是敌对星球的网民,已经在直播间刷出了对方星球的战败记录、官员腐败新闻、还有总统的桃色八卦、恶搞meme。 本来按照星际公约,许多星球的网民上网需要“跃迁”到对方ip才能进行沟通,如今这直播间也不知怎的什么星球的都有,一瞬间,弹幕全是妖魔鬼怪,好不热闹。 这个时候,无数社交媒体突然窜出一条画风不同的消息。 “号外,圣宴大厅出现一个神秘美人,长得跟小精灵似的,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个有着栗色长发的冷脸大姐姐么?那身姿,柔美中带点力量感,怎么感觉有几分熟悉感啊,对了,她怎么感觉有点像——” —— 此时时渊序从通天阁侧边的盥洗室出来,他此时穿着一身白色西装,一头栗色长发,碎晶光泽从眼角末梢再到随身的吊饰,就像是都缀上了星尘,他此时脱了手套,披风,并且换了一双同样版式的靴子,眼底有刚才厮杀的几抹狠厉。 一个剑拔弩张的杀手被迫穿成了天使,如今天使要把沾了血的双翅和手套摘下,再佯若无事地赴约。 “解决完了,那个科格维尔领主。” “他那个阵营的有五票,其他的领主没到他表态,算是大功告成,对了,人还喘气吧?” “还活着,几个下属趁他不注意把他锁在休息室了,扔了几天的口粮,元首大会后他就能出来了。” “你小子,怎么做到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把人引到盥洗室吗?这是不是美人计?”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只是说有好看的东西给他看看。” “……”对方欲言又止,这特么跟“色诱”有什么区别? …… 然后时渊序面无表情,却暗地里掰着手指,总共三十五个领主,一人一票,现在解决了十五票,还有二十票还得抓紧时间,决策法律的会议在三天之后,平均一天得端掉六、七个人。 作为叛逆组织老大他现在已经心平气和地接纳了自己“搞破坏”的身份。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来神庭最终的目的就是搞破坏,可此时踏入到通天阁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有万千的视线投向他。 此时某个风流倜傥的爪哇星球总统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揽住了他,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还在寻思接下来该对谁下手。 此时直播间也传出:“来了来了,这美人又出现了,原来是某个纨绔总统的舞伴?” “我草,俊男靓女金童玉女旗鼓相当啊!这让旁人怎么活!” …… 甭管那位纨绔总统就差脸上写着“不靠谱”,而那个冷面美人脸有多臭,奈何星际的群众大部分还是一堆颜狗,在直播间里磕得十分起劲,甚至比一些领导人热度还高。 此时自称爪哇星球总统的周容戚早已屁颠屁颠地挽起时渊序的手,一边以极其从容不迫,松弛有度的面孔来面对着其他嘉宾的探寻的目光,“是,他是我的女伴,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 “不过人家一个能打二十个,别被我女伴这清纯的外表被迷惑了,他干起架来比大部分人还猛!” 时渊序闻言才察觉到不对,他咬牙切齿,“我不是女伴。” “序,你不演的话,首先被光明神追责,组织里的四千条人命不要了?其次你就暴露你时渊序的身份,到时候谁都知道你作为军队上将原来还是谁谁谁的情人,还有,你声音嗲一点,把领子立高点,别让别人看到你喉结,懂了没?” “……”时渊序闷声不响的把袖口又撕了一截当丝带系脖子上。 潜藏在人群中的狗仔们也“咔嚓”“咔嚓”,一边在报道记录中奋笔疾书。 尽管周容戚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却是个叱咤商界的风云人物,就算没有总统的身份,似乎也是个高层人士眼熟的对象。 他一脸痞笑一边却又轻而易举地将各个千万级别的大订单收入囊中,恬不知耻地以下犯上直接揽着时渊序到某些元首跟前,谈起进出口贸易。 记者狗仔们本来想夸“周家大少爷商界鬼才亮相神庭盛宴”,但紧接着改笔“惊才绝艳的圣选候选人美人竟成周大公子怀中人,一个能打一千个。” 时渊序额角青筋一跳一跳,随即抬眼怒斥,“周容戚,为什么我们也要被报道,你是来玩的?” “知道,但我现在想高兴高兴不行么?”周容戚偏偏皮糙肉厚地跟着他,“你想想看,一个美轮美奂的女人单独赴宴就会引起叵测,我这不会是帮你挡挡视线么?” “女人。”时渊序一边看着锃亮的圣杯里倒映的“美人”,一边僵硬地笑着,“出席圣宴的也可以是单身的人吧?” 周容戚挑眉,他只是想到了圣宴有另一层内涵——所有嘉宾都会找愿意厮守一生的人作伴,传闻圣宴是被圣光加持的,一同参会的人都会得到神灵的祝福。 事实上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凡是一起协同在圣宴上出场的嘉宾甭管是孽缘还是正缘,这辈子都注定得纠缠下去了。 这么想着,周容戚心想自己如今挽着时渊序的手,也算得偿所愿,就是不知道他老子到时候会不会把他打得半身不逐。 “周容戚,我们在军校混过那么久,你到底是歪了哪根神经才突然动了那个心思……”时渊序依旧没办法接受“上下铺的兄弟竟然对我图谋不轨”这个事实,“你那天一定是脑子抽了。” 时渊序这会终于反应过来,周容戚是什么意思,刚才他执意要自己一个人参加圣宴,结果这孙子说没有他帮他掩护计划不能成功。 如今几个领主是端掉了,结果周容戚还死皮赖脸地挽着他的臂弯,活似一堆眷侣。 “时渊序,咱们是哥们,哥们也可以这么做的。”——如今咱们俩光明正大这样,以后你就摆脱不了我了。 “……”时渊序不吭声了。 他死党魔怔到了一定要在这场圣宴私定终身的程度。 “那天晚上我就当你酒醉了胡说八道,我们之间还是兄弟。”时渊序忽然开口,“除此之外,你不要对我有多余的指望,因为我这人……” “不值得。” 此时周容戚斜过身,就这么玩味地看着他。 “就这?我一直以为我周某人脸皮最厚,没想到还是我哥们略胜一筹——如果你真的讨厌我,那天之后就不应该搭理我是不是,当然,咱们交情深,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割舍的。” “是我脸皮厚,”时渊序说道,“归根结底我不想失去你,你对我而言——”但是他随即察觉到这句话有多么暧昧,再补充一句,“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失去你这个哥们。” 平心而论时渊序知道自己这个性-交不了太多朋友,从很多年那个猫儿眼少年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讨所有人的喜欢,那个时候他孤僻、懦弱,固执,家园毁灭,被所有人都认为活不了太久。 从他来到星球三四年后再到被邹家收养后,他认识了一个跟他截然相反的存在,那人饶是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了不但不为所动还恨不得今宵有酒今宵醉,对方被老爹一样送到少年营结果改不了吊儿郎当,转头又被踢到了军校—— 周容戚那玩世不恭的神态有几分戏谑,似乎早就预料如此。 “这么说咱们还是做哥们?也不是不行,这么说你允许我喜欢你了?” 那双桃花眼放电似的,以前只朝姑娘放电,如今是对他这样的哥们了。 第325章 时渊序心一顿。 这家伙认真的? “不,你要是真对我是那种——我们不能见面,相当于我白嫖你的喜欢,这不对等。” 他紧接着本想掰手腕似的将对方的手翻过去,可对方竟然加大了力度。 “时渊序,让我死心的办法也有——”周容戚接着说道,“那你就告诉我心底的那个人是谁?” 时渊序心知道,湛衾墨那男人已经毫不犹豫将自己在他世界的一切痕迹中抹去了,或许周容戚也不记得有那么一个湛教授,曾经做过自己的监护人。 可既然湛衾墨如今不再是湛先生、湛教授,他心底凭什么还要那么执着地认定这一人? 但是周容戚竟然还记得他心底有过那么一个人。 简直是跟见鬼了似的。 此时一对俪人来到他们跟前,还亲切地打了声招呼,“哎呀小情侣们打情骂俏啊,感情还挺好,咦,这不是周家那个直接跨界组建半个重金属集团的周少爷么,看来您实力不错,能被邀请到这。” “你们也是恩恩爱爱,还是才子佳人呢,我周少祝你们天长地久地老天荒,敬你们一杯!”周容戚马上豪爽地回应。 结果那男人看见时渊序,更加是眼睛笑成了一条眯缝,竟然兀自捧起了他的手背,就这么轻轻一吻。 “恕我直言,您比那星球球花还要楚楚动人……我是达斯特星球的区域行政长官,之后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星球球花! 时渊序僵硬微笑,差点把自己把那琉璃长靴原地踏碎了。 可这个时候,圣宴大厅忽然传来一阵喧闹,时渊序突然察觉到一阵极其阴沉又冰冷的视线直直拐向了他这,顿时,又猛地收了回去。 如今绝大多数嘉宾都已经赴宴,这个时候来的人不是脸皮极厚就是架子颇大。 此时嘉宾们纷纷窸窣讨论,看上去沉浸在人群却无一人不暗自关注着,“是混沌之域的众鬼之主过来了,好像还跟着自己的小男伴。” 这句话却一字不差地进入了时渊序的耳畔。 猝不及防的那一刻,他麻木生疮的心微微一颤。 “还小男伴?” “是啊,那个男伴一看年纪就不大,看起来就是个男大学生,跟小狼狗似的,脾气还特别大,刚才非要吃圣宴上的圣果,圣女们都说了圣果是给参与圣选的人吃的,那男孩还不乐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维诺萨尔领主直接给他拿了一篮。” …… 在场的氛围此时更加是骤变,甚至有人隐隐的惊呼,就像是人被惊艳或者震撼到的声音。 圣宴的嘉宾多数是名流,不应该这么大惊小怪。 时渊序忽然视线变得很冷,甚至比他在战场上动了杀心要剜掉敌人性命的视线还要冷漠。 “周容戚,我有事先走了。” 他和那男人之间如今只是陌生人,既然如此,对方的伴侣是谁,与他无关。 从他离开男人的寝殿后,他发誓他们永不再见。 可他就像是被魇住了。 他试图逃掉,但是却没料男人竟然是从侧面入了场。 那男人竟然竟然是一头垂泄的银色长发,那头发由于比原先要长许多,更加像是蜿蜒如银河,散发着辉光,长发边缘若隐若现左耳那一枚不对称银翅耳坠。 对方一改以往随意慵懒的黑色长袍装束,整套装束让他整个人像是雍容华贵的王公贵爵,肩部贴合,袖口处采用百褶工艺向外巧妙翻折,露出内衬微光。腰封贴合躯干但不失舒适,侧缝微开衩,行走间暗藏流动感。 一头银色长发更是光泽异常地紧贴身后,披风前襟为不对称斜裁。腰部精准收窄,右侧下摆向后拖出几十厘米的长羽片,宛如幽冥羽翼。 哪怕诡谲而绮丽,可男人穿着的却是通身纯白,就像是本来自幽冥深处的鬼魅,却披上了圣袍佯装翩翩公子。 一瞬间,所有人都顿感黯淡无光。 不是因为他的穿着非同寻常。 而是此人恍若神祇。 如此高调又不寻常的装束,却因为男人的脸足够顶级显得一切浑然天成,尤其是对方那双血红的凤眼就像是纯白中那一抹格外蛊惑人的猩红。 许多女嘉宾不禁脸泛红着频频注视,忍不住跟其他同来的女伴一起窃窃私语,而身边的男伴纷纷眼神带刀或是不满地嘟囔,心说这种权贵才能参加的仪式,突然来个帅气逼人的,指不定是被哪个女总统圈养的小白脸,结果定睛一看,却纷纷惊惶失措地挪开眼神。 维诺萨尔。 众鬼之主。 ——那个所有人最不想招惹的人。 时渊序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因为俊美无俦、完美无瑕而刺痛人心。 褪去对方平时虚情假意装成普通人类的伪装,湛衾墨如今的容貌似乎才是对方本身,太凌然,太有攻击性, 他的美,他的出众,就像是剖开他的自尊的尖刀,告诉他曾经陪伴他的湛先生,湛教授,本就是纡尊降贵陪他玩一场游戏,男人对他的温情和关怀,不过是一个上位者对一个可怜兮兮小屁孩的怜悯。 对方更不必告诉自己什么时候准备抽身,或许他一开始就错了,他询问对方不告而别的理由本就摆在明面上—— 对方本就不在乎。 时渊序拍拍周容戚的肩膀,“我有事要走一步。” 死寂的心虽然被扯得的生疼,但是他还有退路拾回破碎一地的自尊心,如今他是几千号人叛逆组织的领袖,还有最后一批领主需要解决,他的使命比这些更重要—— 哪怕他早已忘不掉他,但无论如何,他们从此不会再有交集。 可此时,那男人已经转过头。 那张妖孽的面孔在接触他视线的那一刹那,顿然也变得有几分暧昧不清,那双凤眼忽然直愣愣地注视回他,再也没有挪开。 他欲言又止,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还打扮成这个鬼样,哪怕穿着的白色西装,但是他身上其他装束都是女款的,栗色长发上的碎晶头帘,眼尾的绮丽蓝影,腰身下那勾勒线条的鱼尾下摆,有点女气的长靴,登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却见这可恶的男人薄唇轻启。 “你很美。” 随后对方又轻轻地说。 “这么穿,该不会是为了我?” 论无耻,他在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时渊序差点因为那勾魂的眼神魇住,可随即他很快保持得体的笑容,只是说,“你开心就好”,欠了欠身,然后转过身。 他并不想回应他,但是让他装作无事发生并非难事,他在那三年已经经历过最痛苦的挣扎,如今生疮的心早已可以成为磐石。 正如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不会回头。 可此时时渊序转过头,他的心接着悄然一坠。 “你在看哪里?你的舞伴不是我么?再这样下去,我走了。” 那是格外忿忿不平的嗔怒男声,时渊序定睛一看,看到湛衾墨的身旁竟然真有一个大男孩模样的大男孩,对方也长得十分俊美,浑身上下都是精心锻造的线条,有着米色肌肤。可对方又有几分孩子气,还自顾自地吃着小篮子里的果实。 时渊序微微偏过头。 他总觉得这副气质,这副模样的大男孩有几分熟悉, 然后那个大男孩竟然又屈身忽然变成了个白色的小动物,忽然委身在湛衾墨怀里,对方还伸出小爪子挠了挠主人,湛衾墨眉头一扬,含笑着将小果子扔进了对方小嘴里。 与那个曾经被湛教授托在肩头,怀里的小绒球如出一辙。 …… 忽然间他那被华丽袖口长纱的手就这么握紧,青筋暴露。 他刹那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 想上前质问。 想上前直接甩男人一巴掌。 …… 想动手。 可此时他已经不是那个喜怒形于色的大男孩。 面庞虽然僵硬但还是扯出得体的微笑,眼眸光泽深浅不一,他顿时负气地背过身,“周容戚,我们走。” - 作者有话说:本来今天是一万二的,但是明天没时间写,对不住久等的各位宝子天使们 不能剧透,哈哈哈哈,我卡在这,是怕太好看了,然后悬念都填了,看够了就走了不追了(好屑,自打巴掌,老婆们别走) 第156章 时渊序终于知道,一颗心就算经过千刀万剐,也可以像从未受过伤一样痛楚不已。 冷静。 时渊序自暴自弃地告诉自己,既然没有什么比男人直接消失更糟,这种程度的伤害,对他来说也不过如此。 刚才他和周容戚已经会意过,宴会上还有一个领主也就是那位传闻拥有九大星系最顶尖科技的灰铂星域领主,蜥蜴人索莱克领主似乎是光明神最忠诚的信徒,当场下手会打草惊蛇。 会后他们会重新拟定新的作战计划,此时离场确实情理之中。 第326章 不是所有人都一定要把感情放在首要位置,可以的话,时渊序从未如此希望,他从来不认识那男人。 这样就不会痛。 就不会有终究不能愈合的疤。 只是周容戚忽然直直地看着他。 “序,你从刚才看起来就怪怪的,该不会是这宴会里面有你熟人吧?”周容戚顺势将他揽近了几分,“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在圣宴还能碰到前任,那女的刚才质问我怎么那么快就找下家了,啧,还说我是骗她感情!说我没良心,跟你一看就是在一起很久了的——总之,不管如何你看我周某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也没因为缺谁少谁就痛心疾首,向前看吧,我的好哥们。” “……”时渊序佩服这位情场浪子惹下不少情债,还能颠倒黑白,“我特么说演戏没叫你假戏真做。” “谁在乎呢,圣宴后咱们去第一圈环那个凌空飞瀑那玩玩?据说是宇宙十大盛景。”周容戚已经陷入自己的“伴侣”剧本不可自拔,“你这些天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序,第一圈环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许多名人甚至一辈子就来过一次,这里的美景甚至成了他们回忆录反复品味的盛景,可是你没有一天好好看过这里。” “我没有心情。” “你对自己太狠,你除了目的地以外,什么都不在乎了,可这样会把你累死。” 时渊序强压下心头火,说实话,不是周容戚在,他也许当场就会失措,会暴走。 嗯,他应该向前看。 只是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冷静——可事实却背向而驰。 他刚才满脑子里想的还是湛衾墨找的那个男伴是什么意思?他的替代品?还是他自己便是替代? 是为了告诉他曾经的湛衾墨不复存在么?还是他们之前的一切都可以不作数? 承诺也好,感情也罢。 似乎他们之间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是男人食言在先,他又何必留在原地执着惩罚伤害自己——他确实对自己太狠。 明明是男人的错,却偏偏像是他自己的错,他惩罚自己太心软,惩罚自己太倾心。 如今他那倔强的,不甘的怒火也应该熄灭了,一颗心经历过一次失望,便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袒露。 “嗯,我们走。” 他如今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什么情绪都只能往肚子里咽。 “不好意思,圣宴的舞会马上要开始,按照礼仪规定,舞会环节象征着‘永恒’‘圣洁’‘未来’嘉宾除非有紧要的事情需要离场,不然就相当于错过了被神灵祝福——”此时一个穿着旗袍的圣女俯身,“两位先生有什么要紧事,也可以让我代劳。” 时渊序剑眉蹙了一下,他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非离开这里不可,如果硬要说的话,绝对是因为那男人。 “那是啥玩意,等等,还有舞会。”周容戚玩味地笑,“要不等会再走?” 此时宴会厅的光倏然暗了几分,中央的曼陀罗花纹地面已经下陷,穹顶的动态影像也随之变化。 许多谈笑风生的嘉宾们神态变得也暧昧不清,彼此的身影忽然从鲜明立体变得暗了几分。 这个时候忽然气势汹汹地来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眉目很大气但神态很愠怒,穿着很奢华又有点浮夸的白貂毛皮裙,唇色浓艳,一只戴着手套的手还支起半只女烟。 她的男伴似乎在和其他元首们攀谈,随即就这么径直走了过来,就像是阴影提供了一层保护伞,所有人可以借机行事,她那长指甲上来竟然揪住周容戚的衣领,“去年我一直质问你为什么玩消失,你连回都没回我一下,敢情你已经暗度陈仓跟她好上了?” 时渊序顿然一怔。 “之前介绍给你生意伙伴你也没感谢我,呵呵,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说到时候你那些事情传到其他人耳边,我看你还想不想挣钱!” “珊珊,我不是说过我们分了么?”周容戚没想到他的风流债竟然还找上门来,一边无奈地抚开自己额前的碎发,“你现在的男伴是那个什么什么主席,比我好多了,你还找我算什么账?你就当我配不上你。” 此时女人挑眉,“那是我表哥,圣宴又不是各个都有伴。” “……” 名叫“珊珊”的女人此时还促膝长谈似的挽住时渊序的手,真把他当女人了,“你这姑娘啊,看样子年纪也不大,怎么谈了个这种男人,姐跟你说啊,圣宴是个好地方,优质男的比例高一点,也别管高不高攀了,你听姐的,现在转身,闭着眼都能找到比他好的,等会舞会就顺其自然再熟络一下,就成了。” 时渊序顿时都僵住了,他一边面色不善地腹诽周容戚真特么混账,但是一边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位珊珊小姐此时还直接将他俩拆散,直接就将他推走,“那什么,现在那边正在独自小酌的索莱克领主,可是著名的钻石王老五,别看是蜥蜴人长相,其实是他不想化形成人,真人很帅很帅的,他感情史也很干净——” “……你跟拉皮条的有什么区别?”周容戚怒斥,不过反应过什么似的,时渊序也反应过来,这刚好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时渊序就这么临时走了过去,虽然他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这副扮相可怕至极,能把一个剽悍精明的女人蒙骗过去。 只见角落的捧着一杯酒的索莱克平静地注视着在场的喧嚣,准确来说这是一种有着金丝蜂蜜、藏红花丝、白芷根成分的琼浆,他小酌的姿态很优雅,时渊序也这么拿起一杯靠近他。 他自己喝了一口,是一种有余韵的甜。 索莱克那万花筒似的浅紫色瞳孔就这么流淌光泽,他忽然很好兴致地直起身来,“这位女士,你是——” “圣选候选人之一,可以叫我序以玫。”乱扯的名字,“我听闻,头部科技公司的芯片原材料和工艺出自你们那……”虽然跟他没关系。 索莱克挑眉,蜥蜴的脸鳞甲流淌着光泽,却像面具看不清神态。 本以为他会像其他领主透着一种对众生的轻慢,毕竟领主这头衔是一百个元首加起来都比不上的。 但是索莱克跟他竟然聊的很愉快,还说市面上好几家科技巨头都是他创设的,觉得无聊就转让给其他人。 时渊序替自己感到尴尬,眼前的这位人士也是权势滔天的领主,他一开始打算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他五花大绑扔进休息室解决。 “序小姐,不知接下来可否和你共舞。”索莱克轻笑,“或者,我可以称你为序先生么?” “……”时渊序只能无奈地笑笑。 “更准确地说,是序以天先生。你那天传遍全世界的发言,真的很有趣。”索莱克继续说,“啊,如果没猜错,我统治的星系当中,大概有五百多个‘暗蚀’的成员,基本上也端掉了来我们星系的五十支审判官队伍,哈哈哈……” 时渊序差点喷了,“那什么……” 如此详尽的情报,除非他有线人在组织内部,不然不会知道的那么具体……但是时渊序对组织几千个人都了若指掌。 “放心,我们是同一阵营的人。”索莱克此时扬眉,“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如何合作,不然我可以马上向神庭揭发你,不是么?”他随即暧昧地靠近他耳畔,“朋友,这世上想推翻神庭的人,不止你一个。” “我线人的暗号:serpha,你不用那么紧张,你的组织在地下世界很闻名,被我这样的权贵知道并非不是好事。” 他万万没想到领主这种级别的人也想过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时渊序此时复而又装起来了,毕竟已经被拆穿成叛逆组织老大,也没必要再顾左右而言他,他镇定而从容,“可以,等会我们舞会的时候细说。” 可这个时候,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小腹有火在烧,奇怪,他刚才喝的那东西难道有问题? 此时索莱克察觉到不对,“怎么,是刚才喝的东西有问题么?莱曼,你帮忙把他——” 时渊序心想这特么是什么问题。 只是忽然间,气氛骤然变了。 一个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来到他的身前,并且伸出了手,那只手戴着黑色山羊皮,指节处切割微开的手套,缝隙露出修长指尖,而那指尖依旧覆着一层银色的锁链,带有几分禁欲的美感,“我看这位美人身体抱恙,是否需要我帮忙?” 时渊序错愕地抬眼,是湛衾墨,他的银发顺着微微的倾身而落下,那双血红色的凤眼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以至于他内心传来微不可闻的悸颤。 美人——自然指的是如今盛装打扮成娇俏女子的他。 分明他已经看穿了他,他倒还配合他演戏。 湛衾墨的凤眸看似凉薄,却牢牢地盯着时渊序,就如盯着猎物似的穷追不舍,似乎要深深从他的神态中盯出些什么。 “维诺萨尔领主,久违了,刚才正准备和您打招呼。”索莱克很有礼貌,“不劳您费心了,这位女士是我的舞伴,等会我会派我的下属带她去旁边的休息室看护一下。” 第327章 “这种小事就不劳贵索莱克领主费心了,对了,长河星系的稀土供应商似乎也来到圣宴了呢,我刚和他谈过,索莱克,你对这个不感兴趣?” 索莱克一滞,近年来他统治的星域都缺稀土资源。 时渊序此时脸庞紧绷,愠怒的情绪在脸上涨成了熟红,他冷冷道,“你们聊,我自己一个人解决就行。” 湛衾墨倒不介意,收回了一直没被时渊序接纳的手,却随即是肆意地揽过时渊序的窄腰,不近不远地往他怀中拢了几寸。 “嗯,既然美人认为我身份尊贵,却不愿意给个脸面,我是否可以认为,美人实际上是在轻慢我?” 索莱克怔了怔,眉眼流淌几分不悦,“抱歉,她是我的舞伴。” 时渊序身形一僵,男人冰冷的手指在腰间覆着,却像是赤裸裸地触碰肌肤。他这款衣服设计极度大胆,腰封处几乎镂空。 此时圣宴众目睽睽,直播间的观众也傻眼了。 腰是一个人身上最为狎昵的部分,腰部以上为礼仪,腰部以下则为禁区。公开场合下这么做,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就算是昏暗的视线,全场人的注意力也飞快地被这一隅夺走。 周容戚此时正在赶忙找自己死党的下落,他刚才看到时渊序许久都没回来,就察觉到有事,结果远处一看,他顿时心惊肉跳! 只见时渊序身旁两个人都是位高权重的领主,而且气氛不对。 他直愣愣地瞪着湛衾墨,“这位领主,你碰的是我的搭档。” 纵使他压根没那个胆量说时渊序是自己的伴侣,但看到湛衾墨如此轻易地扶上死党的腰,再大的心眼也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了。 索莱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忌惮他的身份,让下属走了过来解释,但是湛衾墨只是恶劣地扬眉,“舞伴没有契约关系,也不讲先来后到,如果你们执意,我不妨介绍更为合适的人选给这位尊贵的领主,你说如何呢?索莱克。” “草……”周容戚此时被湛衾墨这一架势震撼到了,不是因为对方气势凌人而是对方厚颜无耻,“我看渊序应该跟你不熟,麻烦这位领主放手。” “不过是帮忙看看你的搭档有什么事罢了?”湛衾墨轻飘飘地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周先生,和身旁的美人最多也只是朋友关系,何必还伪装成一对佳人混淆视听?” 周容戚那专门识人的桃花眼很是不悦地扫视着湛衾墨。 他莫名其妙地感觉眼前这个维诺萨尔领主有点熟悉,但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只知道那骨子里的刻薄是他见识过的。 “那我想问,你是他的什么?”周容戚就这么一边眉挑起。 “维诺萨尔领主,我和他之间是不是真的,并没那么重要,名义上是就是了。”这个时候时渊序忽然开口,很是冷漠且从容道,”倒是有些人明明已经有伴侣,却蠢蠢欲动,作出这种逾越的行为,似乎不觉得羞耻?” 湛衾墨凤眸幽幽燃起暗火,他的手竟然被时渊序和周容戚一前一后挪开,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两人虽不是伴侣关系却骨子里达到了惊人的默契。 他那双血瞳,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时渊序。 就像是恶鬼再也从大男孩眼眸里咂出对他的半点依恋,既然如此,极浓的恨意也不失为替代品。 邪神真身的血瞳是最能蛊惑人心的,甚至只要祂想,祂可以就这么让人失去心神,时渊序气急败坏地想要错开视线,却发现他脑海中已经被什么魇住了。 “时渊序!你怎么了……”周容戚忽然发现自己的死党身躯一软,有些站不稳。 “我没事——”时渊序愤恨地强撑起身,“周容戚,实在不行你揽着我离开。” “嗯,心律不齐,呼吸急促,看来这位小姐确实有几分疲惫,不如我带去休息?”湛衾墨倒是面色如常道,他好似威胁般的意味,又暗暗地在他耳畔低声一句,“看来时先生忘记那天在会议室的事情了,我不介意再帮你回忆一下。” “宠物环虽然解除了,但是注射到身体去的催情素是永久不能代谢……怎么,先生是做好一辈子都要任我处置的打算?” 时渊序顿时头皮发麻,气血都涌到了后脑勺。 他万万没有想到湛衾墨会用如此恶劣的手段逼他就范,那天如果不是宠物环的作用,他没准真的能把对方大卸八块。 “你多虑了,解药我迟早会有。”时渊序筋骨分明的指被自己扼得骨节发白,他企图让自己冷静,只是此时他的目光忽然幽深了几分。 “我寻思你和我之间如今只是陌生人,何必当着好好的领主不做来为我解忧?” “还是你以为,你带你的男伴就可以让我抓心挠肺,对你欲罢不能?”他随即哂笑,就像是久经百战的狼探出了獠牙,“不好意思,说实话,我觉得如释重负,毕竟,这世上终于有第二个人像我一样受尽折磨,终于有人知道,在乎一个无心之人是多么无奈,无助,可悲。” “只是某位领主的品味似乎还是不太好,我的另一半说过,做人,要向前看。”时渊序挑眉,虽然他直接揽着的是周容戚的肩头。 他不想牵扯自己的死党,但是圣宴他们俩本就伪装成伴侣,一条路走到黑未尝不行。 “……”周容戚咳咳。远处前女友鄙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飞快离场。 湛衾墨唇角僵持一笑,眉毛轻纵,“小姐不知,一旦人有所贪图,什么关系都可以不作数。如今我不介意为小姐逾越,那小姐意下如何?” 周容戚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这个传闻之中主导一整个鬼域的领主,再看了看时渊序,“话说回来,你认识我们家渊序么?” 不然他真的想不出为什么对方会如此穷追猛舍。 此时各有舞伴的两人之间顿时多了几分微妙,旁边蜷缩成一团的“小男伴”此时变回了人,似乎万分不甘心地嘟囔道,“喂,你到底是想跟她还是跟我?” 圣宴本来许多人都是全世界的焦点,彼此争奇斗艳,如今全场的注意力却全都在这一隅。 此时这位小男伴甚至当机立断拍了一掌长桌,“你要压根不放我在眼里,恕我不奉陪!” 时渊序啧了声,“我看你的男伴意气风发比我更胜一筹,这位维诺萨尔领主,做这样的事情不好吧?” 湛衾墨暗暗地看着大男孩眼底只有浅浅一道揶揄,竟然丝毫不见刚才的怒意。 他不知道为何竟越发口渴。 “我找这样的男伴,你应该很清楚我的目的是什么。” 声音微不可闻,却又清晰如针。 时渊序顿了顿,倏然感觉男人极其的陌生。 可湛衾墨一瞬掩过那莫名的神色,轻轻揽住小男伴,“不过,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位周公子作伴,恐怕是不愿给我机会了,不是么?” 话说到这里,周容戚顺势伸手握紧了时渊序的手,时渊序却没有拒绝,他的目光更是没有看向湛衾墨。 “你说的也没错。”时渊序此时早已戴上了面具似的,他毫不在意地耸耸肩。 湛衾墨不吭声了,凤眸忽然极其幽深了几分。 贪婪的本性让他大为不快他却很快掩去眼底那一抹不耐,话头一拐,“话说回来,我在参会名单并没有看到周公子的名字,敢问爪哇国是星系哪块区域的星球?” “你——”一向巧舌如簧的周容戚呛住了,“你怎么知道……” 平心而论,全世界浩瀚无垠,不用说整个宇宙,多数人连自己星系总共有多少个星球国都一窍不通,也懒得管。 “如今参会的主要星球总共有2301个星球,可惜在这庞大的名单中,我还确实没见过所谓的‘爪哇国’呢。”湛衾墨语气淡淡,他吩咐属下给自己了一张名单,“如今这可是神庭一手操办的盛宴,一旦被查出身份作假,自己的伴侣也要因此牵连,这是周公子想看到的么?忘记说了,等会监察司和审判官们都会在现场巡逻一番,只怕在场的媒体记者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周容戚和时渊序竟然都纷纷一滞。 没料到眼前的男人把他们的底细挖掘的一清二楚。 事实上周容戚这纨绔少爷并不是突发奇想闯进圣宴就为着跟死党牵个手啥的……当然这也是目的之一。 但归根结底,是他们俩同样为着地下组织的那个目的—— 将圣宴的一切曝光。 参与圣宴的一部分成员是参与秩序协定的重要人士,一旦有所曝光,全星系上上下下的视线就会聚焦在这群人士身上,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神庭之下,无人能逾越秩序,秩序束缚着众生,也成了众生的一把悬刀,做不了什么,逾越不了什么,这些都在秩序里写得一清二白黑白分明,但倘若能决定秩序走向的人,就这么生生曝光在众人视线—— 包括他们挚爱的人。 一旦有个轻举妄动,他们身边的人也会被众人无限制地挖掘并且解读。 第328章 这么做虽然不能直接制衡这些当权者,却可以形成小的压力。那些直播间表面是来议论各类嘉宾腥臊事,实际上不过是为了遮掩真正的重点—— 那就是,谁决定秩序的走向,谁决定审判官法律可以通过,从此决定审判官可以对普通人任意处置的暴行成为事实。 既然神庭不能迅速推翻,不如让一切曝光在公众面前,让众人自己做决定,让众人完整看到影响全世界的秩序的人,姓甚名谁何种来路——这也是地下组织小弟们的渴望。 普罗大众为了三瓜两枣只能埋头苦干,只能看到面前的那条路,如果视线放远一点,便能知道压力的一切来源正是他们三叩九拜的神庭。 曾经那些莫名家园被灭,或是被监察司、审判官查抄家产,弄得家破人亡的人,无不是只能在阴影里默默匍匐自认倒霉,如今,一旦一切公之于众,所有的苦楚都将有迹可循,人们自然会找到合适的方式反抗。 …… “你做这么多该不会是为了带走我死党?”周容戚沉思已久,忽然非常怪异地开口。 男人既然一早识破却迟迟没有行动,必定是有所图谋。 莫名其妙的,他感受到眼前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似乎不止一个身份。 对方是堂堂的领主,不知为何他却隐隐想到了另一种存在。 像是——和自己的死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对方明明贵为一方领主,更是掌控着全世界最大的星域,眼界应当更广才是。 周容戚忽然想到记忆深处一些残缺的片段,但无法连续成段,可那片段却深深地镌刻在他的死穴里。 他的死党曾经义无反顾地因为某个人接受了邹家参与圣选的条约。 他的死党曾经让邹家散尽千金寻找一个人。 他的死党曾经说起那么一个人的时候,平静的面容那一瞬涌现的极其复杂的神色…… 明明现在不是想起这些的时候,可一想到旁边的时渊序曾经确实义正词严地拒绝过自己,他就冷不防地想到这些。 回忆中的缺口越拉越大,以至于形成一道道沟壑,周容戚猛然醒悟,明明时渊序身边没有任何人,明明时渊序也喜欢男人,可这道道沟壑却横亘在他和时渊序中间。无论如何他如何表现自己,死党却从头至尾只能把他当成哥们——那么,那个人一定存在. 只是他再也想不起来。 莫名的,一些对话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周公子,你似乎并不知道我消失的这几年是为了什么。我回来,便是为了与他重逢。” 周容戚视线颤动,“开什么玩笑,你可是生生错过了他七年的时间,人生有多少个七年?” “嗯,我确实错过了他七年时间,所以从今往后我便要加倍让他偿还……以至于生生世世和我纠缠。我这么说,周公子听懂了么?” …… 周容戚瞳孔一颤,“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你究竟是渊序是什么人?你现在是强行想把渊序从我身边带走,是么?”一向吊儿郎当的他,语气越发越激烈,“我不管你是什么领主还是众鬼之主,但我想告诉你,他不是你可以随意拿捏的存在,不是你随便可以领养的小狗——他跟你身边的男伴不一样,像你这样的上位者,是永远不会懂珍惜一个人的。” “只怕公子是记错了。”湛衾墨淡笑,径直错过身,却顺理成章将时渊序的手挽起,“不过,我确实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冰冷的、骨节分明的手就这么径直地十字相扣入时渊序的手,手指与手指再无间隙。 当着众人的面,以至于外圈吃瓜看戏的嘉宾们此时都慌了阵脚似的,纷纷不知道把视线往哪去。 他们一开始还在旁边咂磨众鬼之主原来也免不了俗,私下还圈养了小情人,还津津有味着看着多角关系的戏码,心想这下对方名声败坏,再高的头衔也无济于事。 可如今一看这架势。 ——这分明是光明正大地横刀夺爱! “你是一整个鬼域的领主,也没人敢反抗你。但强扭的瓜不甜,你应该清楚。”周容戚万万没想到时渊序这小子背后还有个钻石王老五,他急切地说,“莫非你以为这小子还吃这一套,你错了,他最不怕强权。” “嗯,他的确不是我可以拿捏的存在,但只要我想,他只能与我一道。”湛衾墨便这么顺其自然地说道,“如今,周公子是应该明白了——我要的是他,便会使出千方百计要他。” 周容戚哪管是领主还是天王老子,直接凑了上来,想要拆开他的手。 “哈,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对我哥们为什么那么执着,但你休想威胁他。” “够了,我来这里是例行公事的,不想吵。周容戚,我们走。”时渊序半晌终于开口,他如今已经麻木不仁得很,全然不像是个被大人抱抱就开心地摇尾巴的小狗,随即,他用力地想抽开被湛衾墨拢住的手,尽管对方扼得自己很紧,但是他此时冷冷地一根一根的将他的手指解开。 “领主,你的男伴生气了,等会是舞会环节,您就先哄着他吧,按照秩序,这个环节极其重要——”此时维诺萨尔领主身旁来了几个手下。此时湛衾墨眉头轻扬,“好吧。” 转过身揽住哪个暴躁的小男伴,“乖,我们走。” …… 时渊序拳头攥紧得骨节发白,舞会阶段他心猿意马,中途他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去了盥洗室洗把脸决定清醒一下,顺便吃药—— 他现在精力透支了,刚才圣宴上那么多突发情况,他要维持十二分精神伪装身份,同时还要留意在场的所有领主的动向。 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玩意,还是真的那个催情素再也代谢不掉,他神志都有几分涣散。 一拳忽然砸在墙上,筋骨分明的指关节就这么渗出血来,他看着镜子里那个“漂亮出尘”的自己,却是愤恨地咬破了嘴唇。 搞定索莱克领主一人其实足以他们应对审判官法律,对方阵营的势力并不少,但是就在刚才,他因为男人的到来而慌了手脚。 刚才舞会有交换舞伴环节,许多嘉宾竟然踊跃着向他邀舞,就算搞不定索莱克领主,凭借着这场宴会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的权势,他都有可能换来秩序协定上翻盘的转机。 但是他就像是心魂被抽了一样,他会踩坏其他男人的皮靴,甚至会直接将对方直接撂倒。 失心疯的狼,终究只能回到自己的洞穴舔舐伤口。 “可恶……”他怒骂道。 时渊序,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在那个男人眼里,是可以被任何人取代的存在吗? 他又在期待什么? 他随手关了水龙头,眉目阴沉地抬起头。 他要离开这里——尊严已经不复存在,那保持最后的体面就是他唯一的指望。 原来一直以来的骄傲和尊严,一直以来以为的安然若素,都是假的,只要他揭开自己那层冷肃的面具,就会发现他的血肉模糊,早已随着面具的揭开每根血管每块血肉都顺带着撕下来。 不能示弱。 不能坦诚。 再也不能……不能肆无忌惮地相信任何人,把心交付给任何人。 他应该知道的,所以就算一腔孤勇冒着生命风险推翻神庭,他也毫无顾忌,甚至,只要有人能踩在他的尸体上实现这个目的,他不介意为他人做嫁衣。 正如这个圣宴的意义一样——与爱的人携手相伴厮守终生。 他知道这只是奢望,所以这里只能是他执行任务的地方,他不会抱有丝毫感情,正如不信神的人站在教堂里不会谦卑祷告,因为他知道自己注定不会得到神明的祝福。 十大原罪足以让他明白,原来他生命中的一切幸福都代价高昂,仿佛——他不值得。 只是他猛地推开门出去,忽然间就被谁紧紧摁在墙边,他那本来疲惫晦暗的下垂眼忽然暴戾了几分,下意识地就用手拿出小刀扼住对方的脖颈——他早就预料到搞破坏的自己不会被人轻易放过,必要时他不介意—— 但时渊序随即僵在原地,男人的蛊惑清寒的气息笼罩着他,交杂着血与酒的醇,随即,是唇齿交接。 太纯熟的吻技,原来也可以刺痛他的心,他在想,可恨的老男人,是对多少个人做过这样的事了么?是他被拿来练手在前,还是他是他用来实验的对象?那个暴躁的小男伴,是不是已经熟悉这样的亲吻。 随即狠狠地推开他,“……” 时渊序眯着眼,故作桀骜地擦掉唇畔的一点涎液,“维诺萨尔,你来这做什么,舞会应该开始了吧?还是你想我让记者们报道你对伴侣的不忠?” 他竟然故作这么肆意的、玩味的笑。 他终于明白自己只要不让男人趁虚而入,他就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他终于明白自己只要表露出毫不在乎,他就可以仍然佯装他从未在乎。 第329章 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失去的,那便再也没有什么顾忌。 既然湛衾墨可以逢场作戏将以前的一切随意就此结束,可以肆意地让他在寒风冷月孤身一人等待,可以终其一生让他被瞒在鼓里,满心生疮。 那他时渊序,也可以比他更狠。 只见湛衾墨轻佻地撇开唇畔上被他咬出的血,一双凤眼是极其浓郁的红,他那神态就恍若嗜血的鬼,终究因为猎物没能给出应有的反应,越加贪婪放肆。 他似乎并不介意时渊序如此暴虐地在他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狰狞的血痕,他直接钳住他的手踝,让他抚摸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的血痕,“解气了吗?” “宝贝,你应该割深一点的,颈动脉在这。” 被男人的血染透了手指,时渊序瑟缩地夺回自己的手,“我不想看见你,滚吧,在我没有被你逼到要动手之前。” 过分完美的面庞在他眼里就像蛇蝎,他看一眼就会沉堕。 “你似乎忘记我也是领主的一员,换句话来说,就算你解决完所有人,你最后也得过我这一关——”湛衾墨此时可憎地勾唇,“你可以求我,也可以取悦我,或者,坦诚你其实在乎,不是么?” 时渊序冷哼几声,“就算搞不定你,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参加不了秩序协定,求你?抱歉,我没有做人玩物的心情。” 他此时已经索然无味似的,径直就和他擦肩而过,神色决绝。 可此时他的手踝被狠狠地一握,只见湛衾墨此时唇畔早已没了笑意,他那向来带着玩味的眸,已经沉了下来,像是深渊。 “宝贝,我不过是好奇,你在这寓意长长久久的圣宴出席,究竟是想同谁终成眷属?还是说,除我以外都可以?” - 作者有话说:再次声明接下来的情节都会很高能,希望天使们可以撑到看到大结局,谢谢,不然对不起你们看了那么久 现在更新不定期是因为太炸裂了,放出来要深思熟虑完善好一会儿…… 奖励你们日万吧[笑哭] 第157章 时渊序轻轻地抬眼,那下勾的眼眸划过什么。 他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似的,头微微歪着,“你破防了?” 哪怕他现在那张脸配合栗色碎长发显得漂亮动人,耳畔还有个风铃似的耳坠,但是笑起来的时候有些痞,那双粲然的眼此时深了几分。 “你跟那个小男伴出席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维诺萨尔领主,你是打算和他纠缠一辈子么?” 湛衾墨忽然笑出了声,他就这么回过身,那向来淡漠的眼眸就这么带着几分揶揄,“这么说,你在意?” “我只是善意提醒你一点。”时渊序忽然冷冷说道,“缺德事做多了人会暴毙。” 长期在地下组织摸爬滚打的他很快就能拿到情报,湛衾墨的那个男伴是洛伦星的军官,年纪不大,二十四岁,家庭优渥,军事世家,父亲是洛伦星政-协-主-席,母亲是一名享誉星球的歌唱家。 洛伦星属于第二圈环的另一个发达星球,那个小男伴纵使暴躁,但洛伦星是许多星球急于巴结的对象,毕竟那里有最为罕见的能源晶石原料,科技、军工基本离不开那星球的资源。这就是洛伦星进取心虽然不强,却仍然高居众星前列的原因。 先不说湛衾墨这个老男人是不是真情实意,他只知道对方有利可图。 “是么?那时先生还真是明察秋毫呢。”湛衾墨似乎并不介意他的质问,“那我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应该找你,毕竟,我可是从先生身上贪图不了一点。” 露骨且嚣张,男人如今是装也不装。从宠物环,再到刚才光明正大抢人,时渊序本该知道,他的本性如此恶劣。 “我只知道,我不会选择一个无法长久相伴的人在一起。”时渊序忽然开口,“这句话,你应该很明白才对。” 湛衾墨没有吭声,那眼眸似乎因为什么浓郁了几分。 他的本性贪婪恶劣,被小东西这么顶撞,他几乎无半点愧疚之心。 哪怕他再也从他的痛苦绝望中得不到半点快意,但是他几乎可以确定时渊序在乎这一点。 但于此伴随的,就是更浓郁的肆虐欲。 以及那亟待将什么吞吃入腹的邪恶欲望。 他忽然靠近时渊序,轻轻地在对方耳畔低语道,“宝贝,是你说过真相和我都不重要,既然如此,能不能和你长久相伴,对你来说应该不重要,不是么?” 时渊序那揶揄的眼神骤然凉了几分。 男人几乎温柔地,却又残忍地,让他再次死心。 “啊,当然,我知道你终究放不下,所以你可以对我出言不逊,也可以对我动手,不过宝贝,你终究是欠我的——别忘了我一开始就把你当成猎物,既然如此,我也可以随时向你动手。” “换句话来说,留你到现在本身就是我的仁慈。” 时渊序愣住了,此时的湛衾墨与当初那个冷淡的男人却又截然不同,哪怕对方穿着体面优雅的白色礼服,如同赴宴的翩翩公子,可周身已经笼罩在一层浓厚的阴森氛围,如果不是手上缠绕的禁锢锁,对方似乎要随时伸出恶鬼的獠牙。 可就在此时,男人却又回过身来,依旧是得体的笑容,“不过,我现在还不是很饿。刚才一句,也只是善意的警告你。” “呵。”时渊序横过眼神,“你以为我怕?” 此时圣宴大厅那边喧杂起来,似乎他们的离场引起了一些人的躁动。 刚才宴会上的多人对峙场面被一些狗仔已经贴出大标题: “神秘栗发美人身份大揭秘,疑似众鬼之主旧情人” “索莱客冷漠传说被打破,对美人笑脸相迎亲昵耳语” “风流倜傥小总统与美人疑似眷侣却被人挖墙脚” “美人究竟何方神圣,引大人物们竞折腰”……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有,直播间的人也相当八卦,他们已经厌倦了数某个星球小总统有多少个小四小五小六,也放弃了再听某某星球主席在那时不时大吹特吹自己星球举世无双gdp星系之最,弹幕有人说“你们刚才看到那位混沌之域的领主,跟那位美人直接离场了。” “我草,他们真的有一腿啊?”“那小男伴咋整啊”“这是什么年度伦理大戏”“求跟拍啊,这比看那几个老登在那装x有趣多了!”……直播间弹幕依旧如此出言不逊。 直播间金主都忍不住打赏让他们深扒那位栗色长发美人的底细,对方长得不像是传统美女,因为过度深邃的轮廓有点雌雄难辨,但走到哪都让人目不转睛。 潜入到现场的娱乐记者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敬业,男的不惜穿上三层束腰打扮成袅袅婷婷的圣女,女的装成对神庭谄媚的虔诚信徒看到神像。一叩三拜,尤其是他们媒体总部此时在工作群上更是发出“谁拍到高清现场两人画面一张,两万星币绩效起步”他们的狗血之魂这就熊熊燃起了,到处巡逻那位美人和众鬼之主的下落。 此时盥洗室旁的走廊,时渊序故意满不在乎似的。 “维诺萨尔,在意的人是你,我不会跟你纠缠不清,至于你要我偿还的,我最后会拿我的命还你。” 他随即以一种极其淡漠的、调侃的神态,玩味道,“其实不但你不是原来的人,我也不是,你看到这副模样了么?这是光明神的神眷会打扮成的模样,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们不会有任何可能了。” 虽然自己当了那么久的叛逆老大,转手就能顶着神眷名头为非作歹,他也觉得自己真不要脸。 但是他清楚得很,男人并不会真的以为他这段话而真的动怒。 因为对方并不可能对他真正的在乎。 湛衾墨一向淡漠的面容此时异常的阴鸷,他暗暗地觑着他的小东西的那层华丽装束下的□□,然后,是剔透的灵魂。 无尽的渴涌上心头,最后扯出一丝难言的笑,“这就是你想要的么?” 那个倔强的大男孩,向来所向无敌地挥刀向前。 一向不纠结后果,也不畏惧强权,在混沌之域的时候就向堪比死神的审判官宣战—— 一个不要命的小家伙,明明在面对不可能战胜的庞然大物时,却总是一副理所当然、正义凛然、愤慨不已的神情。 仿佛生来就是向这个世界宣战。 可如今,那个倔强的小东西似乎不在了。 他忽然觉得,他和他之间隔得那么远,离如今打扮成出尘仙子似的时渊序隔得那么远。 亦如八年前监护人牵着猫儿眼少年走在林荫大街,当时猫儿眼少年在军队少年营屡屡碰壁,尤其是少年濒危族群的身份,让各个医生和军队的前辈们都有几分后怕。 “小鬼,没必要这样勉强自己。”当时的他亦这样对他开口。 “只有这样我才能和湛先生去第二区看紫荆花。” 男孩的眼神是那么澄澈。 第330章 如今时渊序的眼眸只是抹不开的黑。 “在你不在之后,我已经做好了决定——这世上终究不会有人永远我陪伴左右,所以尽早找个靠山本就无可厚非。我已经认清了自己,我已经累了,仅仅靠我一个人终究没办法反抗神庭,没办法反抗命运。就算成为无可挑剔的上校能如何?你不是看到了么?我他妈连至高神都打不过,更不要说推翻神庭,既然如此,不如安然无恙地活一辈子,最起码还能保全性命,这何尝不是一种值得庆幸的事?” 他是在下最后通牒。 如今他毅然是圣选的候选人,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背地里多离经叛道,明面上他也是神庭的狗。 相当于湛先生帮他驳回的协议,赎的身,都特么不算数了。 相当于他曾经的铁骨铮铮,都可以当成是笑话。 湛衾墨眸光渐渐暗了,可他随即冷笑着抬起下颌,“可你和旁边的周公子,不是暗地里已经部署了底下组织了么?” 时渊序猛然一顿,湛衾墨仍然是那副可憎的,一切志在必得的冷笑。 “乖,宝贝,小的时候我就对你了若指掌,你还是一样不会撒谎。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弃,如今你还有什么顾虑的都可以放下,我们来日方长,你大可以慢慢告诉我。” 就像是老谋深算的大人诱哄小孩似的,随意就能把小孩的内心看得一览无余,随意就能把甜头藏在字里行间诱人上钩,他蛊惑似的张开双手,“如今,我不就是你的靠山么?” 时渊序心头微微一颤,男人直勾勾地觑着他,却像是直接看到了他心底。 那是一种就算他如何伪装也能击中要害的眼神。 要他随时卸下盔甲,卸下心防,沉溺在他为他圈出的一隅。 然后无限地沉沦,深堕,甚至自愿折断自己的翅膀。 时渊序别开视线,“……” 他佩服湛衾墨这糖衣炮弹的能耐,分分钟想要把他逼出原型,他已经撂下了狠话,甚至还动了刀,但是男人对此都无动于衷,这让他气急败坏,又很无力。 做一个随时投降的小屁孩自然轻松多了,胡乱发一通脾气然后又装作没事发生那样被大人包容宠爱,如此便可假装一切岁月静好。 但这意味着,他永远要被掌控,也永远得不到大人的真心。 他心意已决,“只要我永远不知道你消失的答案,我们之间就注定没有可能,维诺萨尔。” 湛衾墨,我不能再被你伤害第二次,第三次……虽然你早已让我遍体鳞伤。 他早已不会指望再从男人身上撬出半点真心。 既然终究欲壑难填,不如分道扬镳。原来在订婚那天就是他们关系的最高点,再过,就是一场幻梦。 湛衾墨悠悠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难得的,他似乎并不决定挽留他。 时渊序忽然站定,听到背后有恼怒的男声,那俊秀的大男孩穿着很是剪裁得体的长礼服,他逼到高挺的男人跟前,“维诺萨尔,你到底还想不想跟我一起,刚才那些八卦记者都在说你和那女的有一腿……” “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这位先生,我们领主都选你做舞伴了,您就别置气了……”下属似乎有点头疼,“您还不知道圣宴是什么意思?” 时渊序身形一僵。 “那你告诉我,刚才那女孩到底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从头到尾就盯着她看,你既然不想陪我,那我就走了——” “慢着,你还真是容易生气呢。” “你还有脸说,你一看就是情场老手,你说说你到底谈过多少任。”大男孩很不耐烦地抓住男人的袖口,“你是我初恋,我当然有资格生气!” “胡闹。” 那个大男孩实在是太耿直热烈了。 时渊序没办法——将他们的对话无视。 此时他那眼睛暗暗地看着圣宴大厅的小男伴非要迎上湛衾墨的怀,甚至还蜻蜓点水吻了吻他。 时渊序此时下垂眼赤红了,霎那间呼吸都僵了一僵。 他忽然从未有一种能让他胸膛发颤的愤恨。 但随即他故意不在意似的耸了耸肩膀,走了。 他已经不喜欢湛衾墨了,他换人又如何?他找其他人气自己又如何。他不至于真的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就这么要死要活。 冷静。 这个时候下属传来讯息,“序爷,我们从审判司调来了一批新的淘汰名单数据,但是需要面交,传输会被检查出来,您现在在哪?” 时渊序摹地回过神,“中圈环的圣宴大厅从右手数第三个拱廊,z区的盥洗室。” “对了,周哥在哪?” “被他前女友缠住了。” “……” 这个时候走廊外面传来声响!“刚才我看到那美人和那混沌之域领主到这了,对了,舞会按理来说不能有任何嘉宾缺席,这是对光明神的大不敬。” “你们也准备好机位,别错过精彩瞬间,对,你从那过去。” 什么玩意? 周容戚这家伙带来的娱乐记者? 要是被这些人拍上热搜,他迟早会被众人发掘自己的真实身份。 时渊序察觉到一众人马行色匆匆,他正想从这边抄近路先混进圣宴的人群当中,却发现那边有两个娇俏的女人在旁边窸窸窣窣地说道。 “冉冉,你就别患得患失了,你男人都带你过来参加宴会了,证明他心底都是你。” “他作为草根出身的星球长肯定要我这样的豪门前景做陪衬,我已经不指望他对我有什么真心,你别安慰我,宴会结束后我要回星球。” “你傻啊,如果这就不叫有真心,还有什么人有?傻姑娘,一同携手进去圣宴的人真的连命运丝线都会纠缠在一起,所以带自己最爱的人过来是真的有意义的,这不是传说,是世世代代都传的。”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我是听掌管命门的那边……” …… 想到男人和那个小男伴,时渊序内心刺痛了一下,但是他不知道是从哪刺痛。 却不知道那头忽然有一个端庄的身影走来,是一头乌黑长发,极其秀美出尘的阿里托,跟着同样穿着端庄的圣女们来到他跟前。 “这位时渊序先生,你需要跟我走一趟为接下来的神眷仪式做准备。” “……”时渊序插着兜,刚扯下长发假发,这下子就一点不像是林中仙子了,像是穿得像雪鸮似的悍匪,“不好意思,我不打算去,我看了,你们巡礼处许多姑娘德艺双全气质出众,比我更有资格。” “神眷头衔需要刻入命门,时先生已经是名单上的人,如今既然损毁神眷的订制服装,这会必须要按照规定再重新着装和妆造,神眷仪式不容差错,更何况您有把柄在我们殿下手里。” 四千条人命。 “……”时渊序揉着眉心额角青筋暴跳。神眷应该在神庭的真正意义叫做“人质”才对,穿女装还得被威胁,他还对抗什么神庭? 还有,什么是头衔刻入命门?他只知道命门就像档案馆,谁的生平谁的注定都会白纸黑字一样列着,这玩意竟然还要刻入命门?四舍五入跟他永远是小畜生的狗有什么区别? “先生精心打扮一定会很美,”阿里托随即温和地说,“您应该将此视为荣耀。” 时渊序神色莫名地看着阿里托,确定她不是阴阳怪气。然而阿里托的神态实在是太纯真无害了,还递给他一个铭牌,那铭牌散发着金光,“position of divine favor”,意思就是神眷。 时渊序总觉得这头衔如千钧重,怎么到他手里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自封的谥号。 “你在上面签字,与此同时你的丝线上就会出现钦定的刻痕,时先生,这是约定俗成的步骤。一旦没有在规定时间内签署,您会受到‘秩序’制裁。” 秩序,又是秩序。 一旦他被秩序制裁,就会被万钧雷劫劈得渣都不剩。 时渊序刚才听到那两个女人说的圣宴那些七七八八的,本来有几分犹疑,可他又觉得无所谓了—— 他还贪图跟什么人一辈子么?笑话,他的命门里面是“十宗罪”,四舍五入他想跟谁就注定落空。虽然他不信命,但是不代表别人不受影响。 随手准备写了个鬼画符上去,谁知道,他的手被什么人死死扼住。 这头是湛衾墨居高临下轻抬血红的眼瞳,他袖口的衣袖很长,裸露的鬼爪却森然可怖。 他很高挺,甚至不吭声都能有一种压迫感。 湛衾墨只是淡淡地笑,“我从未听过,神眷需要签署这个铭牌。” 时渊序胸口震颤,但随即挑眉,“你又来这做什么?” “这位维诺萨尔领主,你逾越了。”阿里托眉眼淡淡,她秀丽美丽的面庞平静无澜,“这本来就是规定。” 她是能在他面前是为数不多不为所动的人,又或者她是顶级ai,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她强力的算法系统下轻易解构成随意击破的碎片。 第331章 “话说回来,时渊序先生似乎对您已经没有任何指望,您又是何必为难他?”她就这么淡淡地说,“您似乎,还辜负他了呢。” “在您对他无动于衷,不闻不问的时候,光明神可以给他毫无保留的庇佑,能够和神庭分庭抗礼的尊严,而这位维诺萨尔领主,似乎光是学会坦诚,都实属不易。” “是么?”湛衾墨此时却已经轻抬鬼爪,让铭牌直接化成了烟尘,“可惜,作为光明神最青睐的圣女,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阿里托躬身,“我作为ai不具备主观色彩,您大可以指责,只是,倘若最为客观公正的ai都得此结论,维诺萨尔领主似乎更应该反思自己的行为。” 湛衾墨眯起血红的眸,“哦?” 时渊序此时缚起手,他又咂出这个男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直接挡在阿里托跟前,“是我答应的,你就算毁掉又有什么用?” 此时他根本不必在乎男人是什么感受,耳畔还传来同伴的声音。 “序爷,我们快到了,等会就是神眷仪式,我们要抓紧时间撤,神庭的人太多了,到时候分分钟——” 时渊序低声骂了声粗口,如今这是一团糟了,他的计划一旦耽误,那就是拖累了他所有成员,“你们先找周容戚,我随后——” “但是序爷,那套编码系统只有你会解……” “很容易上手,你调用宇德星的数据库。” “算了,别说了。”时渊序此时很头疼,“阿里托,我到时候找你。” 他安排了好几个任务,碰头时间和不同分支的成员都能在神庭成员工作的间隙中钻空子,他们今天将会取得性的进展,可这一切,都一塌糊涂。 湛衾墨此时忽而也索然无味,“嗯,仪式确实快开始了,我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那狭长的凤眼眯起,很是抱歉似的,他神态从容,背过身便离去。 阿里托和那些圣女由于其他事务在身,也只能先离去,时渊序此时前往和自己小弟小妹们碰面的地方,他甚至希望自己干脆就离开神庭,然后一走了之—— 再也不会被那男人找到。 只是,时渊序还没有走出几步路,就被强有力的力度揽住,一片黑雾中,他发现自己被撞进一间格外幽暗的休息室,无尘的白软榻旁是一轮皎月似的镜。 他就这么被从后重击,一个酿跄跌到长椅上,他忽然觉得自己被森然的气息拢着,被谁硬生生地摁坐在大腿上,腰腹被半是威胁半是爱抚地那样触碰着。 此时他前胸的衣襟就这么被猛地解开,露出结实的胸肌。 他就像是被黑暗玷污的神祇,他甚至可以看见湛衾墨穿着的那套颠倒众生,人模人样的白色衣装实际上是染着血腥的纯黑。 男人下流地让他岔开腿坐在他的大腿上,紧贴着男人的胯骨。 “湛衾墨。”他怒骂,“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那声音悠悠叹道,“我低估你了,宝贝。”那头的镜面忽然涌现出幻象,男人就这么轻抬手指,从镜子的倒影里勾着几根金色丝线,“你知道圣宴是什么意义么?” 时渊序错愕地看着湛衾墨勾到他掌心里的丝线,上面会浮现出铭刻的字样,“于星际元年3145年,两人共赴神庭圣宴,从此结契,命运与共。” 然后他轻轻地捻开丝线,发现是两个人的,心头一颤。 “嗯,众神时代就有的传统,命运丝线缠绕只是一回事,还代表两人的命运无法脱离彼此,既像诅咒又像祝福,呵呵……”可此时湛衾墨那神态病态了几分,“曾经众神时代的时候,无数的怨侣从此诞生了,但同时也有无数传为美谈的才子佳人,那真是……可你似乎毫不在意呢。” 时渊序见识过命门,他甚至在他几个下属的丝线上看到了原罪,时渊序当时已经知道这些都并非虚妄,手里拿着的丝线,就是人的命运。 轻轻一晃动都可能会让一个命运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更不要说与另一条丝线紧紧缠绕。 如此血淋淋的,对命运的盖棺论定,让人毛骨悚然,就如同在掌心中的丝线,有着难以承受的生命的重量,甚至怀疑在手里再停留一会儿,就会像尖刀一样划开自己的掌心。 时渊序手肘用了力,企图挣扎出他的怀,“到头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呵呵,你是想再告诉我,你他妈除了对那个大男孩爱得不得了,一边还要看我多抓心挠肺么?” 此时湛衾墨挑眉,恶意地掐着他最敏感的尾椎骨丁页他,“不,我是要惩罚你。” 时渊序眼睫狠狠一颤,——“不要脸!” 男人此时微微扬起下巴,忽而打了个响指,“过来,宝贝。” 此时那个暴躁的,不屑的俊秀大男孩就这么进来了,“做什么,看你们俩你侬我侬么?” 时渊序顿时鲤鱼打挺直接站起身,他被男人直接剥离掉大部分衣服,丢人至极。他们两个现在这种诡异的姿势僵持着,男人竟然还让第二个人旁观!而且叫的是什么…… 时渊序此时就像死穴被踩中,他揪着湛衾墨领口,“湛衾墨,我没有心思陪你玩这些把戏——” 现在的一切简直超出他的意料,饶是得佯装镇定的他此时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甚至感受到一阵恶寒! 他愤恨不已起身要走,男人却得寸进尺挟着他的下颌,“宝贝,你好好看看,他是谁?” 时渊序怒不可遏,直到他的视线凝住了。 那男孩,远处看就是一个陌生的人,可定睛一看,跟自己有着同一张脸庞。 比他要年轻几分,稚嫩几分。 湛衾墨轻抬骨节分明的指头,时渊序错愕地看见银光熠熠的一根根丝线,远远地拴着那男孩,对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可以被他任意操纵,“小笨蛋,你生气了?” 连开口什么话都能被操纵,由于发音结构是自身的人体,竟然很自然。 他此时胸口突突地,因为震惊而脱力而差点跌倒。 他向来知道这男人的无耻、狡猾,但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诡计是如此…… 令人恶寒。 “这是什么巫术,还是傀儡……你真的是……” 一些恐怖片都不会有眼前的男人若无其事操纵一个人那样地令人毛骨悚然。 “啊,做一具真人的傀儡,内脏要尽数掏出,其次,灵魂要抽离,还要经过很多道工序,不过我忽然想到,我可以打造一具你的傀儡了,虽然不是真人,但在这基础上我可以借用他的外形来做幻象,这样效果自然会更好呢。”湛衾墨俯身轻轻舔舐他的颈窝。 “如我所愿,你愤恨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可惜我还没试过当着你的面和‘他’做-爱,没能知道你更气愤的模样,实在是遗憾。” “我要杀了你……”时渊序心中翻江倒海,“这些都是什么玩意,疯了……” 邪恶的维诺萨尔可以堂而皇之地找无数美人来做自己的伴侣,然后羞辱他——可如今他得知自己的替代品就是自己的“傀儡”。 毛骨悚然。 心有余悸 ——最后却是不敢相信的,一种奇妙的惊惶。 现在的男人,似乎很反常——不同以往的轻佻,那是一种他分辨不出的,深重的偏执。 “湛衾墨,你该不会是还喜欢我吧?”此时时渊序挑眉,坏意地问,虽然他本应该不抱希望,“你说我在意,其实在意的人是你。” “嗯,在我还处心积虑避免和不该纠缠的人结下羁绊,不惜打造一个你的傀儡来代替下属们给我选好的神眷,可我的宝贝却能毫不犹豫选择做别人的伴侣和神眷,更不在乎命运丝线和多少人纠缠,我当然在乎我的宝贝要如何才能罢休?”湛衾墨眸色深了几分,他骨节分明的指头往往下滑至他的蝴蝶骨,顺着指尖向肌肉下压的力度,漂亮的蜜色肌肤上还流淌着暗暗的金色梵文。 “你的身上,还有印着光明神印?”湛衾墨笑道,“那实在再好不过,看来,只能操-你-更深一点,才能好好清理掉那些印记才行。” 时渊序呼吸一窒。 他忽然感觉眼前的湛衾墨,是比那个直接吃他魂魄的维诺萨尔更邪恶的存在。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58章 时渊序被扯开衣服,强有力的肌肉线条因为双腿大敞更加是绷着诱人的线条,他此时心慌意乱想要当场掌掴这男人,“你他妈是变态吗,让我当着……” 当着自己的傀儡的面,跟他看着自己有什么区别? “滚开……”时渊序胸口剧烈地起伏 他此时此刻看着自己的傀儡,甚至不敢细想傀儡上的每一寸肌肤纹路究竟精细到何种程度,甚至衣服之下的裸-体……傀儡太逼真了,就像是把他本人做成标本那样逼真。 男人是将他的每一个细节都玩味惯了再镌刻在傀儡上,还是其他模拟本尊的巫术?无论哪一种都让人头皮发麻。 第332章 “我踏马看到自己会阳痿!快点松开我,操……”时渊序此时已经顾不上维持所谓的体面,他胡乱地挣扎,却不小心让男人的薄唇顺理成章地贴到他的后颈上。 “宝贝,不觉得这样很有趣么?你看曾经的你多么清纯,又是如此懵懂,唯独缺了我的抚慰,如今你已经成熟了,不需要我下药就能被我好好操个够……真乖,还会把腰塌下来,是我教你的么?嗯?” “闭嘴!”时渊序嘶哑的嗓音里面尽是崩溃,“别说得好像我老是求着被你……” 倘若有第三个人看到这副场面,一定会心惊肉跳,一边是未经人事、眉目中还有几分少年青涩、凛然躁动的大男孩,穿着彬彬有礼熨烫得体的礼服站在原地,俨然好像这世间一切不悦都是小小插曲,好好成长便能应对一切风浪,他就这么像局外人的,天不怕地不怕地看着前方。 但是对面却是极度缠绵的两个人,其中有着跟这个青涩大男孩顶着头一张脸的男人更加冷锐硬挺,他浑身透着成熟气息,肩胛骨和腰肌早已被常年训练打磨出诱惑线条,腰腹上还有伤疤,眉目深刻隽永,下颌线条锋利冷锐,浑身透着一种千锤百炼的成熟感。就像一头成熟的黑豹,有着光滑发亮紧致的背脊,是头强大的美丽猛兽。 当着他那尚还有几分青涩的自己的傀儡的面,就像是在一个未经人事的青涩大男孩面前揭穿他的自尊心,告诉他哪怕有着悍利勇猛的身躯和可怖的作战能力,最后也只能成为男人的俘虏。 “我草等会就是仪式……你给我滚开!” “宝贝,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忍么?” “闭嘴,别动,我操你全家!” “宝贝,告诉我你想和谁纠缠下去,你的死党还是光明神?” “我不在乎。” “嗯,不在乎?”湛衾墨轻轻抚着他脖颈,却是往后一揽,时渊序下垂眼顿时溢出应激的眼泪,“有多不在乎?是随便找个人都能上你?还是随便找个人都可以和你做伴侣?宝贝,你还真是‘随性’呢。明明当初我费尽心思询问你是否愿意做伴侣,可你总是义无反顾地拒绝我,我可真是可怜呢。” “嗯……我觉得你随时……会离开我……所以……” “怕我离开?”湛衾墨吻着他的鬓边,蛊惑的语气忽然沉了几分,“嗯,我不会走。” 时渊序内心就这么扯得揪痛,他此时就像瞬间抽离了那欲望的情态,“你还敢……承诺……” “你要是不走……我不会选择……现在这条路……我不会选择混进神庭……” “嗯,是我的错。”湛衾墨此时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他那高挺的鼻梁就这么蹭着时渊序的脸,“可惜,我的宝贝还是欠我太多,两个亿的彩礼打了水漂,如今还是别人的神眷呢。” “……” 可恶的老男人,总是装得他很亏欠他似的,哪怕他的喘息已经破碎不堪,连咒骂的语言都不能汇成一句话。 “放松,我会让你很舒服。”湛衾墨顺势吻着他的唇,唇舌交接的水渍声让氛围更加充满情色,时渊序骨子酥了半遍,一边觉得真是罪恶。 他还要被男人这么牵着鼻子走到什么时候? 时渊序别开脸,“还有,这个傀儡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你干脆就承认你喜欢我得了,用不着搞这么弯弯绕绕的……” “嗯,如果我说,我还看着你的傀儡抚慰自己,甚至抱着你的傀儡做那种事,你是什么感受?” “湛衾墨,你不要脸……”时渊序那深邃的眉目蒙上了一层极度羞赧的醇红色,不知道是余韵还是因为过度激动的情绪,他甚至扭过身揪起男人的衣领,“把它销毁了!这玩意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我实在接受不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玩意做你的傀儡……” 湛衾墨却含笑着扼住他的拳,一边掐着他的脖颈,“嗯?谁叫我的宝贝不让碰呢?还真是可爱呢,已经吃起了自己的醋。” “我哪里吃醋了!操,我看到我的蜡像自己出现在军队纪念馆都没那么惊悚!” “真是了不起呢?能有这样的殊荣的基本都是大将军。” “……” 时渊序气急败坏地踹开他,他愤恨地想要支起身躯,可是顺带着就从塌上摔了下去,湛衾墨顺理成章让他趴跪在地上,忽而居高临下地用骨节分明的指挟住他的下颌。 “嗯?这个姿势也不错,不如帮我咬?” 时渊序顿时像是呲毛的猎犬直接暴起准备咬掉他的手指。 一室旖旎,时渊序察觉到男人似乎用了一层结界让他无论如何都脱身不得,窗口、门锁……他就像只困兽徒劳地挣扎,最后也遮掩不了自己的喘息和情动的神态,可他却渐渐走神了。 他的脑海里回想起他愤恨男人承诺不起的时候,湛衾墨说起那句,“嗯,是我的错。”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前往军区图书馆准备探寻男人身份的真相,再醒来,他就睡在对方的床上。 那个时候他那么质问过对方。 “你既然那么在乎,就知道你错过的那七年,他可以一直陪我度过难关……你呢……” “你他妈有在那七年,问过我一句,找过我一次吗?” “你不配。” “你知不知道我七年……差点死了……我做那个手术,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的成功率,我甚至写好了遗书,不是他陪我日日夜夜,就是钟孜楚和邹若钧,可你呢,你那个时候在哪里……” “湛衾墨……别人对我的,都比你吝啬给我一点点的要好……你凭什么……要把在乎我的人……也……伤害……” “你敢对他动手,我就敢拼命给你看……” …… 那个时候他字字泣血,眼眸就就像是狼似的死死盯着湛衾墨,想剜他的血肉,剜他的骨,想看看他那张完美的人皮之下是不是狼心狗肺,还是他压根就是无心之人。 “是么,果然那七年,对你来说很重要。” 然后他忽然回想起,男人那时候的神态很微妙。 “宝贝,我真的很遗憾。”对方当时还那么吻了吻他的鬓边,语气竟然是微不可闻的落寞,“我没有想到,我的离开会对你伤害那么大。” 此时时渊序忽然慌乱了,好像本来可以理所当然地记恨他,但为什么,他却隐隐约约地感到内心刺痛。 他呼吸不上来,甚至胸口窒息,心脏一阵痉挛。 七年前湛衾墨不告而别,和求婚后对方消失的原因,是不是一样的? 既然他可以理所当然将背后为他摆平一切的男人视作是锱铢必较,冷酷无情。 他时渊序,为什么不会再错一次? 有什么自信认为男人真的不在乎? …… 是啊,时渊序,你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就没有怀疑过这一切么?没有努力探寻过真相么?你渴望反抗神庭,反抗你无可救药的命,反抗那些杀人如麻的审判官,反抗暴戾的至高神,可你还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目的…… 你要找到对方三缄其口,不可告人的秘密那背后究竟是什么。 那一切比你自己还重要——比你自己顶着十条可怕的“原罪”还可怕。 锱铢必较的男人,真的甘愿被他误解一辈子,也不愿屠吐露半分真相么? 还是吐露真相的代价,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此时光脑猛地一颤,在地毯上震动滚动起来。 时渊序此时心猛地一坠,意识忽然间清明,绝逼是他的部门的成员打电话来了。 他急不可耐地伸出手去够跌落到地上的光脑,哪知道误触摁到了免提。 “序爷,你到底去哪了,我们这边芯片再不转交就只能销毁了,神庭巡逻组很快要查到圣宴大厅了,你在哪里?” “你先……走……”时渊序强压下自己的喘息,“外圈环有人接应……” “序爷咋回事,是突然身体不舒服了么?我派雪川给你来送药,你等着,你是不是就在大厅旁边的休息室?” “我操……”时渊序气喘吁吁,他没有关定位,他们大概率知道自己现在这个休息室的地址,在这个时候湛衾墨抚着他的腰,他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粗喘,“别来……别……我这就……” 此时湛衾墨故意低哑地靠近他耳边,无声地开口,“怎么,你以为自己还能站起身跟你的同伙碰头么?还是你想夹着我的就这么离开?” …… 两个下属穆西沙和廷达远远地通过邪神的神殿看到这一幕都是心惊。 常人看不见主的真身,他们却能看到,那集聚在主周身的邪气除了一只只鬼爪,一条条长满棘刺的触手,还积压着重重鬼影。 “邪神的分泌物进了人体相当于‘邪质入体’,倘若是以前的主这样做还可以,但如果是归为真神的主……”廷达一边哎呀哎呀一边抚着头,“那滋味可是普通人遭不住的,实在不行咱们别让他们做了,咱们鬼众那么多,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不出去掉光明神印的办法?” 第333章 “我早已说过,主吞噬的恶太多——如果控制不住,将会堕落成魔,势必要让祂满意。”穆西沙说。 “只怕他要敲骨吸髓地贪个够。”廷达冷笑,“虽然那小东西以前不知好歹,咱们做下属的屡次三番让他们俩分开是本分,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主看上的人,不提前让他戒备点,就怕主恶鬼本性更加肆虐,把他也一并吞噬了。” 涅莫拉此时羞得要拿自己头发遮住眼睛。 穆西沙此时老态龙钟得很,他似乎从大祭司那里得来所谓的占卜结果,关于主的未来,关于鬼域,就变得沧桑得很。 “总之,如今木已成舟,当下是尽可能让主如愿,我说过,主的理智不多了。” “如愿?”廷达脸上出现扭曲的笑容,“穆西沙,事到如今,你觉得这是我们这些做鬼的能改变的?” 他随即说道,“九百九十九座神墓,其中有多少是因为对凡人起心动念,你应该清楚!” …… 感受到邪神魔化的黑暗力量如潮水般涌来,其他鬼众纷纷躁动不安了起来,但他们却是感到一种难以自抑的激动,由于长期浸透绝望,他们脑袋本来就缺根筋,鬼众们看到邪恶至极的事情更加兴奋——众鬼之主要是大开杀戒,那场面一定很美。“还周旋那么多干甚,主已经给了他太多,就让他称为主的祭品!” …… 这头湛衾墨的神识已经察觉到了混沌之域的躁动不安,他揉了揉眉心,“够了。” 他敛了敛眼中的血腥,此时自己的恶劣本性已经病入膏肓。 邪神依旧讲究优雅和伪装的艺术,既然已经在小东西面前暴露无疑,他不想再继续露出贪婪的姿态。 时渊序匆忙想穿上衣服,但是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邪恶的男人撕碎的一干二净,他梗着脖子直接拆了傀儡的衣服,咬牙切齿地逃了。 —— 此时圣宴大厅的白色高塔就这么像是绽开的白莲,缥缈的圣曲咏叹调和银色骏马凭空携着大驾落下一道格外清俊修长的身影。 那些星球领袖们才谈完燃油价格和矿产垄断之类的话题,这会儿便纷纷滞住了。 他们哪怕向光明神像祈祷过无数次,甚至还亲自让顶级的大师描摹光明神原有的模样,在这一刻还是僵立在原地。 哪怕那男人轻轻蒙着一层白色面纱,那垂落的金色头发,那双青鸟尾羽狭长的眼眸透着湖畔和天空的色泽,更不要说面纱底下隐约挺秀的鼻梁和薄唇,透着几分倨傲又带有几分温柔。 他还穿着意国的绉缎白色长袍,版型为新古典主义帝政式高腰线剪裁,手工錾刻银腰带勾勒出更加紧窄的腰身,长袍拖尾更加透着水银泻地般的镜面光泽。 传闻中光明神有着让人头晕目眩的美貌,就算亲自到眼前仍然让人有缥缈感,恍若此时处于梦境。 其他权贵们登时眼珠子瞪直了,但是随即他们突然察觉了什么似的,纷纷跪倒在地,“请恕罪!”“愿我们至高无上的主与我们同在!”“我们的主现身了!”“主至高无上!”“愿主保佑我们!”“这是神迹!”…… 那慵懒的身影似乎发出了声不屑的嗤笑。 但是他的气势太盛气凌人,身份又过分震颤人心,没有人注意到安烬的神态如此不屑一顾,又或者,他已经完全免疫被众人追捧的场面。 “过来。”他忽然微微扬起下颌,看向某处地方,并且伸出手。 此时角落忽然有一个穿着白纱长裙的高挑女子,对方一头栗色长发,一双眼眸眼角往下,显得有几分独特的桀骜的气质,她缓缓地走来,却没接过光明神的手,而是直接攥着他的衣角,冷冽地笑了笑。 如此不识抬举! 圣宴大厅此时有些领导人和气质出众的、作为家眷出席的美人们此时都在暗暗瞪着时渊序。 他们的视线背后更加是全世界上亿万人的视线。 无数个念头和旖旎的想法还有嫉妒和恨意在人们脑海中盘旋,直播间的人们此时也狗血沸腾得很,“哟,这不是刚才那位栗色长发御姐嘛,没想到性格这么拽,敢情还是神眷”“就是骨架太大了,感觉一般男人hold不住”“原来光明神喜欢这款的……” 好不容易靠点姿色和手段上位能出席圣宴的新晋小花、三姨太之类的美人们,一边则是来来去去把那美人的面容和身材翻来覆去咂磨个惯。还有曾经被拒绝的贡品们如今成了某些高层们的眷侣,眼里含刀,死活也没看出来这位跋扈的“神眷”比他们好到哪。 现场还有一些狗血记者远程给一些急切谄媚光明神的人一些“指点”,“现在祂喜欢这款的野性美人,大女主气息的,皮肤蜜色为佳,不需要那么瘦,对了,对方似乎还有腹肌,你告诉那些圈养白幼瘦的金主们赶紧换人”。 只是所有的人都刺探不出这位神眷的真实身份。 这美人似乎才参加过洗礼,那栗色长发还滴落着一滴滴水珠,渗到雪白薄纱衣裙里缝隙。 此时时渊序脸颊绷紧,不是阿里托精心给他装潢,他根本不会看起来像个女人。 他身上的男性性征太明显,只有那种浮夸的长裙才能遮掩住他。 “仪式还特么有多久,四千多条人命可以还回来了吧?”他咬着牙说道。 “真是令人汗颜,哥哥。”安烬冷笑,一边揽住他的腰,对外表现出他他俩是神仙眷侣,对外表示刚才不过是一点小插曲,可他那温和的,礼貌的唇畔却是赤裸的讥讽—— “我还以为你要被他操-到失禁后才能来见我,看来虫洞三年并没有让你有足够的能耐,下次应该把你发配到‘黑洞’里去。” 他仍然语气淡淡,俊秀的面容如同最无邪的神祇,可下一秒,时渊序只见眼前垂落金属丝线挂起的铭牌,“把这玩意签了吧?” “那是命运丝线上悬挂着的玩意,会影响人一辈子,不能签。” 神眷头衔需要刻入命门,这个铭牌只要签上他的名字,就相当于他钉死了也是光明神的神眷,四舍五入就相当于这辈子都是这位小恶魔的狗。 时渊序想到湛衾墨,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冷清冷漠的男人竟然为了赴会不牵扯到任何无关的人,甚至用了以他为原型的傀儡。 他时渊序不能破罐子破摔下去了——就算不是为了湛衾墨,那也是他自己的命。 “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空间?”安烬挑眉,他余光看着在场竟然有些嘉宾因为他选了个如此的神眷,眉眼里尽是心碎的模样,玩味了几分,“如果你不成为我的神眷,你就只能死去。” “是么,又来威胁,我说过我不怕死。” 安烬冷笑,“首先,你渎神罪太多,洗不清,成为神眷可以一笔勾销——哥哥,说实话,你的存在已经让我的信众规模下跌了八个百分点,还真是令人惋惜,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我却要屈尊和你这样的倔驴一道,你应该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的。” “威胁我的人是你,逼我直接抄家伙冲上神庭的人也是你,少在这又当又立。”时渊序鸭子嘴邦邦硬,“你不就是巧立名目让我混进神庭做你的狗么?” “当然,那也是原因之一。”安烬此时轻抬眼睫,那么接下来的一个理由,你一定不会拒绝。” 时渊序眯着眼,他耐心有限,尤其反感这混账高深莫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做神眷么?”安烬压低声音,那眼眸忽而浓得像是深潭,“我说过我们是‘双煞’,同一个实验计划的成功试验品,我们可以说互为宿敌,又可以说相濡以沫,但实际上,我没有和你说的另一个真相,就是祂本身就不允许我们俩同时存在,更不要说我们合作。” “一旦祂发现我们兄弟团聚,你和我之间,就要有一个人死去。”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 “你说的祂是谁……” “哥哥,那天你在命门里的原罪,是我故意放出来给你看的,你说了,你看到了自己的‘原罪’,是十大原罪。”安烬轻声说,在外头的人看来,他极其狎昵,和自己的神眷甚至在说悄悄话,却没有人知道,他的目光那么冷。 “我自己的命运丝线我能看不清楚?说得好像原罪就像个便签纸往上面一挂就能糊弄我了,等等,你什么意思?”时渊序就差把这小畜生逼到墙角狠狠质问一遍,但是此时所有的人都密密匝匝地看着他们,还有一些好事的人,一边掩嘴娇笑,“哎呀,他们怎么那么多悄悄话要说。”“大庭广众之下,他俩喝个交杯酒算了。” “没玩你,神眷仪式是唯一可以隔绝所有人耳目的关键时刻,我只能在这个时候大发慈悲地指点你,好哥哥,以你有限的智商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得知真相,仔细想想就有点伤感呢?”安烬轻笑,“你我的原罪其实不在命门里。” “……”时渊序胸口震颤。 “那是‘秩序’规定的。”安烬轻笑,“祂规定我们——‘注定不能得到幸福’,然后便出现了我们的‘十大原罪’,什么注定无依,朱注定……” 第334章 时渊序目光渐渐垂落,“……” 他一直对小畜生的感情十分复杂,对方是暴君,是光明神,四舍五入就是他的仇敌。但是相处这么久以来,他发现对方要想害自己早害了。 “给我一个理由,不然我还是不能信你。” “阿里托,是我按照一个死去的女孩重新造的ai机器人。” 时渊序僵住了,那个端庄的安然若素的,毫无情感波澜的阿里托,竟然有一个生前的原型。他竟然从来都肆无忌惮地认为,那不过是安烬青睐的圣女罢了。 “虽然我真的不想承认,但是她爱我,哪怕我拒绝了她无数次,她还是……” “所以,哥哥,别怪我拆散你和湛先生。”安烬冷笑,“我可以不杀祂,可倘若原因并不是祂,而是我们,你又该如何?自怨自艾然后愧疚到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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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59章 一百四十二 此时审判司仍然是肃穆的死寂,抛离掉除了光脑键盘的声音,再者就是审判庭中央一个巨大的天秤,每过半个小时就会摆动双臂一次,一旦两端不平衡,就意味着需要执行“审判”的任务尚未执行完。 外头是神庭的各类庆典,鎏金大马车悬空飞舞运载着贡品。 此时章于明靠在乌金木为骨,覆以深紫丝绒的大班椅椅背上,放下泡好小叶紫檀的保温瓶。 “现在是圣宴的‘神眷仪式’,章主任不打算去看个热闹?像您这个级别是可以进去圣宴大厅的。据说很多俊男靓女都出场了,那些权贵们吃得可真好啊……连世界第一美人都能收入囊中做自己夫人,还有那个最近上热搜的伊什塔尔总统,你知道他对象是谁不?” “不知道。” “他对象曾经当过咱们帝国联盟星球议员的小三!就是那个声音很嗲的新闻女主播,哎呀,没想到已经能攀到这种级别的高枝了,这世道乱的不得了!” “哦。” 章于明对于俗世的那些八卦毫无兴趣,他是那种拿起一章报纸版面只会看“时政”版的端正青年,而娱乐八卦和漫画版面会最先被他扔进垃圾桶。 “那啥,章主任,您真的不愿意去圣宴么?带小弟开开眼,这里就你资格最高,没你带头我们不敢去。” “冯处,我们去不合适,这种礼仪场合,嘉宾们看到审判官们会萎的。”章于明淡淡地说,“说白了咱们干的就是屠戮众生的活,而那些领导人们就是迫于我们的压力每年才给神庭上供那么多,如今还跟他们欢声笑语,这不是失职么?” 那头的施奈特冷笑一声。 冯处抚着自己本来就没多少的头发,略微有些尴尬,“那个,就是这样,其实章主任我还想跟你说个事,就是……” “下班时间。”章于明把眼镜放在一旁,“有什么事下星期一再说吧。” “不是,就是那个,不是上班的,您不是在神之家园有多一个住房名额么。” “给我姐的,免谈。”章于明板正着脸的样子真的很像黑脸判官。 那边的施奈特啧啧,“冯处,现在五千万星币都买不了一个名额,你是不是太大胆了点。” “哎呀,还不是我们这级别还要排五年才分到房子,我家小孩又要上初中了,没有这的房子上不了这的附小,给多少钱我们都认了对了施姐,您那户是三房一厅的么?可真羡慕,逢年过节的时候还去外头旅游啥啊,亲戚朋友都能在那住了,肯定很热闹。” 施奈特忽然神色有些黯然,她其实用不上那么大的房子,就算养了三只猫,再摆满她喜欢的植物。她没有什么朋友,更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屋子常年空空荡荡的。 “你要的话,到时候我把那个转给你,你给我一室两厅的就行。” “施姐千万别客气……您认真的吗?啊哟,我可担待不起,要不到时候我给您点好处……”冯处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我先走了,你们俩位也早点下班。” …… 办公室只剩下两个人 “你倒是很慷慨。”章于明说道,“你不如转给我。” “没什么,本来就用不上。”施奈特此时悠悠抬眉,她一边内心咒骂又有做不完的活,面上倒是风平浪静,“你想要?难道你准备三胎了?” “我不婚不育谢谢。”章于明此时脱了审判官的职业外套,他忽然顿了下,“对了,上次问你的事情,你怎么还不回答我,你不是他曾经少年营的同僚吗?” “……”施奈特无力地靠在办公椅上,“无可奉告。” 第335章 “我说那个时渊序,他没有亲戚在神庭里当高层吗?”章于明此时一改老干部死气沉沉的作风,就这么坐着大班椅借着滚轮靠了过来,“一百多个渎神罪都没让他死,关键是其他人都亲眼见到他去银色容器了,这还能活蹦乱跳回到军队?” “他哪来的亲戚。”施奈特腹诽,这位老干部,实际上是个闷骚腹黑八卦男,“邹家也没有人在神庭担任要职,你可以不用再打听了,他的命就是大。” “我不信,绝壁是他亲戚在神庭里做大官,不然怎么罩着他?”章于明挑眉,“犯了渎神罪还能升上将,这背景不简单。” 施奈特已经不想跟他吭声了,“你现在又不去抓人了,他跟你有啥关系。” “之前我几次追捕过这家伙,万一他记仇就不好办了。”章于明说道,“既然我有五十年服务期,总得在神庭里站稳脚跟不是?他的后台这么硬,想要制裁我是分分钟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施奈特佩服时渊序命硬到这种程度,但是身边的这位闷骚干部似乎狂想症更是超出她的意料。她想要说什么制止,却发现章于明凛然地站起身,还正了正衣领,“是时候拜访一下了,他现在在哪里,礼品我也准备好了,还是我先联系庄局长?” “你那么急做什么,元首大会的嘉宾都很忙的。” “不是元首大会我有机会拜访么?”章于明又理了理领带,“再见了工友。” 施奈特默默比出中指,发现有的人的正经严肃真的是装的。 —— 此时圣宴大厅打开了所谓的大门,尽头的白色阶梯直达圣誓礼堂,礼堂远处看就是一处晶莹剔透城堡似的建筑,穹顶上方水晶锥尖就像是流淌星空色泽的冰柱,而大厅中央的拱廊上,都是雕梁画栋。 从圣宴大厅直达礼堂的中央长廊两侧可升降的松木跪垫区,已经有一批忠诚的光明神信徒正在跪着祈祷,并且表示祝福,无非就是一些模棱两可,让人耳朵起茧的颂词,“祝至高无上的光明神与佳人长久相伴”“平安喜乐”,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就开始感动落泪了,说什么他们的主终于有伴侣能够长久厮守了,说的好像光明神是个娶不到老婆的万年光棍。 各个星球元首领导人还有领主、以及各个业界的顶流权贵、新秀们都齐齐注视着安烬在礼堂中央,他们每个人分秒间就能挣得上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星币,此时却全部齐聚一堂,只为了盛装出席参加仪式。 蓝色琉璃光彩从头顶落下,徜徉在每个人的脸上,而礼堂中央就是他们眼中的一对“璧人”。 时渊序压根没有心思陪小恶魔走完全套流程,但是此时大厅上万人注视,更不要说全网还有直播,加起来就是上亿双眼睛看着自己。 还有许多人一直瞪着他,活似他欠了钱似的,“我觉得那个女人看起来一点都配不上光明神殿下,你看到没有,她全程都在东张西望!”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塞进来的,就脸长得好看,气质就跟混混似的,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 “最起码也得球花那种级别才能配得上殿下,而且她怎么那么壮,要减肥了,骨架比我们国家体育运动员还大!” “皮肤黑,骨架大,平胸,没有女人味!” 时渊序哼了声,没有女人味就对了,大爷的他就是个男的。 只是谁说骨架大就没有女人味了? “……”他跋扈地抬起眼睫,勾人心魄的下勾眼就这么一瞅,一边开始下意识地活动筋骨扭动着手踝,筋骨分明的指发出喀喀的声响。 那些嘉宾们纷纷感觉到杀意挪后了几分。 此时来到祭司跟前,一个水金色长发的俊秀男人,穿着勾勒出紧窄腰身的冰光白色真丝缎,白色长袍,配合微微立起轻薄肩袢,仿佛他身后有双初绽光翼,配合珠光缎的后摆,显得男人如同神祇般圣洁。 与他相伴的栗色长发的女人,穿着落地百褶曳尾长裙,薄金属流苏从腰际垂落,还有一双不苟言笑的冷眸。旁边的人一边为两人的容貌惊艳叫绝一边总觉得这俩不像眷侣,像是姐弟,还是那种互相嫌弃的姐弟。 曾经跟拍娱乐圈世纪婚礼的狗血娱乐记者感动写下新闻稿:“世纪第一美男子终于决定兑现承诺,和苦等七年女友终成眷属”“单身贵公子光明神转身缔结婚礼契约,疑似女友未婚先孕。”因为标题太过于耸动,很快他们就被监察司的人的带下去了。 观众当中还有那个领袖着拥有着顶尖星域的索莱克领主,他本来很优雅地在旁边享用橄榄圣酒,结果他定睛一看,站在光明神殿下旁边的正是他那搭讪的那个序以玫,就差握碎手中的酒杯。 祭司是个年长的圣女,她戴着金丝边眼镜,一边用皱巴巴的手指翻着卷轴,一边说道。 “神眷与我们的主两人要互相结下盟约” “交换誓词之后,将‘命运锁印’置入圆盘中央” “代表两人从此永生相伴,形影不离” …… “现在先请眷侣交换誓词。” 此时安烬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时渊序写的誓词,“祝小疯子打一辈子光棍”,半边秀气的眉挑起,然后他随手抹了,换上“祝光明神安烬殿下称霸全宇宙”。 时渊序此时也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看了安烬的誓词,“希望哥哥永远是我的狗”,此时他就差破口大骂,也直接抹掉了,“祝时渊序推翻神庭和光明神”,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保存不了,提示“以下内容有敏感词汇,请重新删除”,他只能暴怒地改成,“祝这个世界众生自由”。 “这位准光明神神眷,请您马上签署铭牌,象征着您和光明神从此祸福相依,生死相随。” 时渊序此时拿着那块铭牌,也就是“命运锁印”,一个光翼状的白银印环,这玩意就相当于神眷印记,挂上命运丝线后就相当于这辈子都摆脱不了。 他一直没签,甚至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他还假装漫不经心地在人群中循着湛衾墨的身影,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男人并不在。 如果在的话,他要看看他会不会过来插手,结果是他想多了,无论他在上面鬼画符还是签上自己的名字,男人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四千多条人命。”小恶魔忽然开口,“不要了么,哥哥?” “……”时渊序恼恨地,硬着头皮写了。 他递出去铭牌的那一刻,感觉胸腔中有什么被掏空了。 这神眷仪式,又和普通凡人的结婚仪式有什么区别?此时此刻他们恍若站在教堂中央当着神父山盟海誓,而这个铭牌还确实影响了一辈子的走向,决定你注定和谁纠缠。 形如儿戏。 而他光是袒露对湛衾墨的一点在乎都难如登天,表露前恨不得先千回百转在心底过上几轮,先让自己焦灼痛苦甚至满心生疮,直到再也遮掩不住才能缴械投降。 究竟是为什么,是怕那男人得寸进尺,还是怕事情的一切本就与自己想的背道而驰? 是啊,他一直理所当然将对方当成是锱铢必较的骗子,却才醒悟过来对方是背后的人。 那么对方的消失——他凭什么在不清楚原因前,就记恨他? “懂事。”安烬笑道,就像看只忠心耿耿的小狗一样摸着他的头,哪怕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做非常古怪。 但是他突然间反应过来,铭牌上面写的是“没门。” “混账哥哥,你以为我巴不得和你一起么。”安烬冷哼,他那漂亮的唇畔此时无比讥讽地勾起,“哦,难不成你想做的是他的‘神眷’?行啊,我已经把代价告诉你了,倘若你真的可以毫不在意在乎你的人因你而死的话,去吧!” 上一秒还是姿态从容的优雅金发美少男,此时却凶戾得像是披上天使皮的魔鬼,安烬轻轻舔舐自己唇畔,就像口渴了似的,“但是到时候等到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就只能来找我!你敢么?敢赌一把你跟他在一起先偿还不起代价的是你还是他?你还能不能忍受他再消失?嗯?” 时渊序顿然一怔,安烬凶戾的神色像是魔鬼。 “我说过了,和我们在一起的人注定遭遇不幸,可怜的哥哥,你曾经在卡迪安因为找不到一个非亲非故的弟弟都绝望得发疯,更不要说失去你的湛先生了,你敢试试么?我不拦你!” 此时众人哗然一片,忽然发现这对还算和谐的眷侣之间竟然之间是剑拔弩张! 时渊序那无动于衷的冷锐面庞刹那松动了几分。 曾经他将他视为洪水猛兽一样的混账玩意,小畜生总是找各种借口威胁他,逼他至绝境——可此时他的口吻,为什么又被他听出了一丝—— 哀伤。 只是安烬此时那碧蓝色的眸忽然滞住了——“殿下,‘秩序之门’传来异动,祂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祂本来就像是幽灵,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我们做下属的都不知道,只能知道祂逃跑了,似乎还跑到暗室过……” 第336章 “你们这些废物——”安烬那有几分漫不经心的俊美面庞忽然暴虐了几分,“祂”不是别人,“祂”就是那个令他憎恨,恨不得屠戮得干干净净的,见不到,摸不着,又时时刻刻威胁他的那个“秩序之眼”。 与此同时,已经提好两大箱“神庭专供补品”的章于明正在前往去外圈环嘉宾下榻的住宅区,此时他忽然被一道迅疾的风擦肩而过,-直接蹭掉了他精心熨烫的外套一层毛呢,甚至专供补品的礼盒都不见了,想到这是三个月奖金才换来的,章于明当场发飙,“谁他妈那么不长眼!想死么!” 可他定睛一看直接腿一软直接瘫倒,不对,这迅疾的存在竟然是奴役神庭的三相湮灭体——那个被至高神拿来当门神镇压禁地的傀儡堕神。总之,是曾经被光明神殿下斩落神庭又强行收容为旗下的恐怖打手! 此时圣誓礼堂的大门忽然被谁撞开,所有人齐齐往那头望去,却顿时有许多人发出悚然的尖叫,有有嘉宾甚至当场准备逃窜,却发现礼堂内部都是封闭的,他们甚至求助地看向圣女和光明神,“这……这是什么怪物!” 只见狠狠推开大门的是一个有三颗头的可怖厉鬼似的存在,那存在一只手提着一个门卫血淋淋的头颅,头颅还湿漉漉地在地上溅出一地血花,一边歪斜着头,一边邪笑道,“安烬小殿下,你又调皮了?想瞒住老朽跟你哥团聚……没可能的!老朽不是说了,你敢偷偷找你哥,我就把你杀了,真调皮啊真调皮!” “来吧,交出你哥,我就饶他不死,嘻嘻嘻……还是你觉得你靠你的小诡计就能瞒住老朽,老朽可是无所不能,无处不在。” 那可怖的存在此时白内障似的眸,忽然定住某一处,“哎呀,我们的安烬殿下是要结婚了?怎么不通知老朽喝喜酒呢?啊哈,神眷仪式不参照华夏习俗对不?那最起码也要让老朽来看一眼,就像婚礼坐主桌一样……嘻嘻,那位美人,你敢不敢抬起头给我看一眼!” 安烬此时如坠冰窖般,那乖戾又淡漠的面庞骤然就像是见了鬼,白皙的脸庞更加煞白,“你过来做什么?” 时渊序毛骨悚然,他刚才低垂着头被圣女罩上了一层头帘正准备接受仪式,哪知道安烬忽然死死地叩住他的手,“别抬头。” “安烬殿下,你这话说的是,当然是见你亲哥呀?我也想亲眼见识到兄弟团圆是多么美好的一副盛景呢!啊呀,果然是翅膀硬了,难怪不稀罕老朽的力量,原来是自己偷偷圈养了属于自己的人?” 那可怖厉鬼喑哑地邪笑,还拖着门卫的头颅一路走了进来,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又从外头提起了血迹斑斑的一盒“神庭专供贡品”就像是嘉宾献上一壶陈酿似的,很煞有介事地上门献礼,在场有嘉宾当场晕厥过去,现场有些人当场呼叫保镖,却被那个厉鬼一眼察觉,当机立断扔了一个飞刀直接插入双眼当场毙命! 他飞快地直接踏了进来,这个堕神的身躯来如风去如闪电,让他似乎很得意也很餍足,一边桀桀地笑,一边掠过众人,“这个不是”“那个不是”那双恐怖的,失焦的眼睛扫视众人,忽然间,他察觉到不对——下一刻,他直接凑到那个栗色长发的女人背后,准备看正脸。 “让老朽瞧一瞧——” 却见安烬忽然狠狠地叩住他,重重地朝时渊序吻上去。 所有人哗然一片! 这样刚好直接盖住厉鬼的视野!与此同时,他手心里涌出金色的光芒,直接摁住时渊序的手在上头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就像是抓住最后千钧一刻—— “哥哥,以你愚蠢的头脑,你根本不知道作为我的神眷就永远不会被‘秩序’惩罚,既然祂找上门来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安烬一边说,“原来男人和男人亲确实很恶心,不过你的唇畔很软。”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时渊序觉得小畜生绝对是疯了,“我操!你特么是配合你演戏,没说真的——”可随即,那可怖厉鬼得逞了似的直接迎上来,“是你,果然是你!时渊序!时渊序!那个大难不死的濒危族群!圣选之子!让老朽‘秩序’都黯然失色自愧不如的时渊序!” “按照‘秩序’,你本来就不该存在,你以为靠投奔光明神就可以逃过一劫!嘻嘻嘻,老朽这就来收人头啦!抱歉,你会死得很痛快——” 这个可怖的堕神原身是吠陀宇宙的守护三相神,有三头六臂,也是十二柱神的一个极其凶煞的存在,祂曾经能够独自镇守神庭一隅百年都未能有人来犯,而这样的神一旦对一个凡人下手,哪怕对方是再凶狠的战将—— 也只能殒命。 安烬就差帮时渊序在神眷的铭牌写下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在场嘉宾惊得惊,逃的逃,还有人当场下跪乞求神迹降临,呜呼哀哉说这一定是在考验他们信徒对主的虔诚—— 然而,三相神的手里的长戟已经先离时渊序的咽喉近了一步,“安烬殿下,老朽不是告诉你了么?你们兄弟俩注定不能团聚,正如你和他的命注定就是不能得到幸福,你们俩要能互相汲取温暖,那也不是不被允许的,要是老朽连这个都做不到,谁还会把‘秩序’当回事?你不该瞒着老朽的,你看看,你这么多天,杀的人都少了,难道你还想着在他心里维持那么一点好弟弟的形象么……呵呵呵……那就只能先杀了他!” 安烬嘶吼,双目赤红,他掏出金色镰刀直接狠狠砍去,“你休想——”可下一秒,他的脸颊却已经溅上热腾腾的血。 他随即就像是被拔掉了利爪的贪狼,“我要杀了你!‘秩序之眼’……”可此时,他察觉到不对,只见那血是三相神身上溅落的,而从对方胸口,骤然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鬼爪,黑虎掏心似的将祂心脏处掏了一块。 顺着那血迹斑斑的鬼爪,却是湛衾墨捧着脏器,轻嗅,却又不屑地随手扔进背后的一团黑影里,让那触手直接吞噬殆尽,他一边挟着时渊序,那神色幽淡又气定神闲,诱哄道,“宝贝,怎么不在铭牌上签字?嗯?不是要嫁给光明神么?” “……”时渊序胸口停滞了,他忽然觉得自己通身寒冷,看着铭牌上扭扭曲曲的“时”“渊”连个字,而“序”已经写了一个“广”字头。 这是他为了四千多条组织的人的性命不得不做出的妥协,除了他十几个已经潜入神庭的部下,其他人稍有不慎就可能殒命。 “……”安烬那金色镰刀狠狠地往湛衾墨脖颈上砍去,却又猛地停了,只见湛衾墨很好兴致地勾唇冷笑,“这位殿下,不妨继续刚才的仪式吧?嗯,神眷仪式交换誓词之后是什么来着,啊,是神眷铭牌的刻字呢。” “你会有这么好心?”安烬眯着碧蓝的眸,“呵呵,赶紧滚吧,别打扰我的兴致!” 他一边示意自己的下属赶紧清理现场,尽管现场已经一片狼藉,但是信徒和主教门很快就粉饰这是一场象征着神降仪式必定路途艰辛的即兴表演。 就算真的傻子不多,但毕竟这是神庭,全世界最顶尖的资源、人才都聚集于此,这种盛大的仪式于情于理都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嘉宾们心有余悸,就算不信也只能接纳。 此时时渊序迫于场面不想暴走,但他还穿着这丢人的一身装扮,还被所有人注视着,男人还这么揽着他,借着礼堂穹顶落下的蓝光,在铭牌上一笔一划写下最后的字,“宝贝,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要我教你。” “……你认真的?”时渊序发现自己竟然在这种场景里如此被动,因为湛衾墨的所作所为超出了他的意料。 安烬额角青筋暴跳,虽然神眷铭牌是他最亲爱的哥哥和他亲密无间的佐证,但是他怎么感觉有种浓郁的恶意从湛衾墨的语气里喷薄而出, 邪恶的众鬼之主绝对有自己的诡计,他直接抄到他们跟前,“等等,停下——” 湛衾墨忽然索然无味地开口,“已经签完了,小鬼。” 时渊序此时忽然察觉到什么,只见自己手上的铭牌,在签完自己最后一个字,骤然褪色成了一块血色的玉,背后刻着的是—— “缔结契约对象:混沌邪神” 安烬此时先是暴怒,随即狞笑,那手里的金色镰刀此时猛然间成了两层楼那么高的恐怖刑具,他横镰直接往男人脖颈狠狠一扫! “维诺萨尔,祂该不会是你放出来的吧?”他呵呵冷笑,“明明刚才还是我的铭牌,你就这么急着偷梁换柱?你疯了,你要知道,你放出来的是一个怎么样的魔鬼,而众生,又要被这个魔鬼如何的折磨。你还妄想你跟我哥哥在一起能够毫发无损么,别想当然了!我不能,你更不能!” “嗯,祂自然是魔鬼,不然也不至于让这么癫狂的你都无处着手。”湛衾墨此时神色幽淡地抬了抬眉,“不过,倘若祂确实让我不能尽兴,我不介意直接让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正如我如何轻易让你死去一样。” 第337章 不过他又餍足了似的,勾了勾时渊序的下颌,“不过我心情很好,因为我的宝贝总归是我的,不是么?” - 作者有话说:[笑哭]抱歉为了确保质量 我给大家磕头 第160章 时渊序胸口震颤,他现在穿着个浮夸的女装,腰际的流苏不知道怎么被摘掉,刚好裸露出一片肌肤,湛衾墨冰冷的掌心拢在他的腰际,俨然已经把他吃定了一样收入囊中,一边狎昵又露骨地说些让人恼怒的话,“不过,你现在穿的这套似乎更加性感呢,嗯?是你自己挑的么?领口的设计真是大胆呢,可以看到锁骨,再往下甚至能看到——” “胸肌。” “闭嘴!”时渊序甚至不敢看他,这种场景最该感到丢人的是他自己,一个堂堂的军队上将伪装成女人,还成了光明神的神眷,如今湛衾墨直接逼他到眼前,与其说是所谓的救场不如说是逼供。 他手心里那块血玉汗津津的,上面的“时渊序”仨字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呵呵,是跟我的情侣装,怎么,羡慕得咬牙切齿了么?他是为我穿的,是不是嫉妒得要发狂!”安烬冷笑,纤薄修长的身形却骤然有着暴虐的恐怖力量,单只手臂攥着长镰一扫,狠狠地砍向湛衾墨,湛衾墨揽着时渊序直接别开身形。 “三大阎罗去哪了,派他们过来,今晚不能让他活着出去。”安烬挑眉,一边毫不犹豫地往湛衾墨砍向第二刀,第三刀,那长镰的弯刀刮过的寒风都让人怀疑可以削掉一层血肉,安然若素的金发男人此时就像是暴虐的杀人狂魔,“操,疯了!”时渊序见状,直接掏出贴身的蜘蛛切格挡,“别动手了!我操!你不是答应我的吗,不能动手!” “答应你什么了?”安烬看起来就像是个瘦削孱弱的美少年,镰刀却刀刀致命足以将肉身劈开两半,如果不是时渊序力气够大,他和湛衾墨至少有一个人会深受其害,“哦?那个约定么,可惜你现在不是我的神眷,交易不成立,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湛衾墨此时似有所悟地扬眉,像蛇嗅到了腥味,身后的触手变成棘刺猛然间攀上安烬的金色长镰,甚至顺着刀锋绞缠住手柄,刺得安烬蹙眉控住了力,随即他狰狞地怒骂,“都杀了!” 湛衾墨却很是尽兴似的,拢着时渊序的发,微微俯身,“什么约定,值得你宁愿做他的神眷,嗯?” 时渊序语噎了。 之前湛衾墨消失后,他直接抄起家伙杀到了神庭,那是因为他同时还听闻,混沌之域差点被小混账扔下了一枚核弹,鬼域差点全军覆没前被众鬼之主抵挡住了,后来他直接被小混账威胁说不服从当他的神眷,就把湛衾墨又杀了。 除了四千人的人命的筹码,男人的命自然更加踩到他的死穴。 虽然他一直自认为强悍利落,但是他竟然在这男人的事情上,总是破绽百出,他完全可以把安烬的话当成耳边风,但如果有一句成真,他会更痛恨无所作为的自己。 “我……”他甚至觉得丢脸,没有敢看湛衾墨,“是我活该。” “小东西,如今我是越来越难看穿你了——你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有依靠?倘若是前者,那你做错了,事到如今,我想你清楚我不会被所谓的秩序制裁,也不会被审判官的子弹伤害。”湛衾墨扬眉。 “我没做错——没人能反抗得了神庭,正如没人能反抗得了命运。”时渊序强行压着内心的痛楚说道,他僵硬却笃定地说,“连你我都不例外,或许可以存在侥幸,但只要输一次……就是满盘皆输。” 只要错一次,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哪怕你不是人,哪怕你是神,又能如何? 湛衾墨…… 你要我如何才能笃定,不会有那一天? 但时渊序却没有开口,他只是故作很冷漠地看回了他。 “湛衾墨,还记得曾经有这么一种说法么?‘宇宙是一行写死的代码’,这句话偏偏是真的。”他接着说道,“还记得我小的时候,路过一个被监察司掀翻的算命铺子,湛衾墨,你还记得我怎么向你哭诉的么?你给了我那张算命的条子,里面是空白,你跟我说,有的命是算不透的。” “可如果我的命是算不透的——那个算命先生为什么要露出那么骇然的神态,为什么我们之间……连单纯的彼此陪伴、坦诚都那么奢侈?” 湛衾墨那凉薄的凤眼顿时就颤了一颤,他忽而觉得胸口就像是有什么在剜自己的心头肉。 …… 湛衾墨却不顾痛意,继续笑道,“我不信命。” 时渊序阖上眼,喉结滚动了下,“可我信。” 湛衾墨骤然一顿。 “湛衾墨,我是十重因果体,换而言之,你只要跟我沾染关系,就要冒着费尽无数因果的风险……你懂么。” 此时胡乱装成女人的神眷,实际上骨子里时哥悍利的男人,时渊序就这么轻轻地叹了气。 “既然我曾经可以毫不知情你在背后为我做了什么,我他妈决不允许——” “决不允许就这么轻易放过你消失的理由。” “……”安烬恼火地用法力震碎了镰刀上的棘刺,更加凶煞地说道,“总之,哥哥已经当你死了,所以他选择了跟我,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 湛衾墨此时眼睫一冷,冷笑,“哦?你确定不是威胁他?” 此时礼堂瞬间坍塌一角落露出天际,湛衾墨身后甚至伸出骨翅,他似乎很是无奈道,“真是麻烦呢,这位光明神殿下,你的命是我饶恕的,还是你不懂得见好就收?” 此时礼堂的氛围骤然变了,在场的各位嘉宾大气不敢喘!圣誓礼堂此时通身璀璨透亮的蓝,却因为刚才的一切蒙上了一层血色,许多天使长急冲冲地清理现场,一边是圣女们带着圣酒让嘉宾挪步到神庭后花园舒缓心情,但是谁甘心就这么放弃眼前的狗血?许多人面上答应好好好是时候准备撤离了,但是一双双眼睛恨不得把眼前的场面啖个够才能食髓知味。 那些领导人、外交官、顶尖业界精英、专家、政客、商人还有一堆貌美又八卦的家眷们甚至忍不住低语,他们平日里也算见多识广,这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是能够决定九大星系乃至全世界的走向的熟面孔,他们的名字经常出现跨星系贸易协定谈判这种重大场合。 上一届的九大星系联盟主席竞选,某位彬彬有礼相貌英俊的总统刚风度翩翩演讲结束,然后从观众席涌来十几个肤色不同小孩齐声叫他爸爸,左右两边更加是五六个不同的女人隔空冲上前扯头花甚至扭打在一起,但对看台上的男人无动于衷而是在争夺婚后的财产分配。 如今在场各位嘉宾觉得此时此景才是巅峰。 一个怪物擅闯进来,还拎着门卫的人头并且胁迫光明神和神眷,这将是全世界此时最心惊胆战的一场国际峰会事故。 然而这恐怖的事件之后,还有着更令人大跌眼镜到心惊胆战的“抢婚”环节。 光明神被抢婚了,还是被混沌之域的众鬼之主抢的婚。此时众鬼之主甚至和光明神当场厮杀了起来,简直堪比星际5a级豪华史诗大电影,让所有人一边震撼一边振奋还一边狗血沸腾! 此时混沌之域的领主甚至顺带一把把光明神的神眷揽入怀中,栗色长发一脸跋扈的“女人”就这么混沌之域维诺萨尔硬生生地揽在怀里,男人骨节分明的指还拢在“她”腰侧,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他们俩必定发生过什么。 眼尖的狗血记者冒死记录现场,一边通知总编第一时间发布通稿,“光明神被众鬼之主迎面抢亲,爱恨纠葛大揭秘”“深扒光明与混沌对立的幕后祸水原来是某位序小姐”…… 站在众人面前还在主持仪式的老圣女直接吓瘫了,连忙在胸前画着十字一边请求主的饶恕,说她有罪才会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甚至下跪朝着安烬嗫嚅道,“请主饶恕,这一切一定是我的失职,请求主宽恕……” 此时安烬目光阴沉得像是分分钟要处决某些人,他迟迟没有收拢自己手中的超大镰刀,此时三大阎罗直接降落,章于明也跟在后面,安烬冷冷抬眼,“扣纪律分二十分和半年的奖金。” “……”章于明那老干部的脸愁云惨淡了几分,“我这是又做错了什么?” “讨价还价?那堕神刚才拿的是你手上的礼盒,另外,我记得秩序之门那边也是你巡逻的地方,祂能跑出来也有你的责任。”安烬邪笑,“还是你要一百年的服务期,做我一辈子的奴隶?” 章于明当场就像被雷劈中似的,他扶着柱子才站稳。 时渊序现在觉得一切都乱了!那三大阎罗相当于三个魁梧的巨人,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不同的武器直接往湛衾墨砍去,他破口大骂,直接当场撕掉那个碍眼的裙子,扔掉假发,直接上去迎战! 湛衾墨倒是神色幽淡,他压根没心思用尽全力,评头论足似的哂笑,“莫非这就是被你拿来利用的堕神们?真是有趣,这该不会就是曾经的自然之神奥提利昂?随手能形成山峦和长河,如今就像个笨重的古董,我还以为除了放逐到世界缝隙的流浪体是他们唯一的形态,看来还能再三利用么?” 第338章 “至少杀你是够用的。”安烬邪笑。 时渊序此时心惊肉跳,他痛骂安烬但是也无济于事,直接只能撸起袖子抄起蜘蛛切就干,甚至直接跳过去劈砍,此时背脊的紧致肌肉甚至隐隐在他跳砍的那一霎绷紧出悍利的线条。 现场的嘉宾们现在怕得纷纷四处逃窜,哪怕是最在乎脸面和逼格的高贵领主们此时也只能挪步,更不要说地板一震一震,三大阎罗直接从礼堂的豁口降落并且还拿着长戟冲向众鬼之主维诺撒尔! 却发现刚才那个又冷傲脾气又臭的栗色长发女人竟然直接横亘在他面前……等等,此时他娘的竟然是一个荷尔蒙气息爆棚肌肉绷紧的男人!里面的雪白内衬甚至崩掉几颗扣子。 这男人还贼特么能打,直接拿着大卸八块的劲就砍断了其中一个阎罗的四肢!此时在旁边的章于明傻眼了,等等,刚才穿着的大白长裙的高冷御姐是…… 时渊序有意把头发弄得很乱,遮住了一些五官,才不至于当场被认出来。而湛衾墨鬼爪轻抬,血眸轻抬就顿时放倒剩下的阎罗,此时时渊序卸下负担了似的杀上了瘾,这几个阎罗足足有两层楼这么高,只是用冷兵器硬攻根本打不到软肋。 他扫了一眼礼堂旁边的神龛和石柱,三步做两步决定收尾将那个已经瞎了一支眼的阎罗从后面放倒,蜘蛛切挥砍时产生的微涡流都足以震伤敌人,更不要说流纹钢与钛合金的硬材质足够利落切断一支大型猛犸象的脊柱! 安烬看着旁边嘉宾们目瞪口呆那三观震碎的神态,又看着试图给致命一击的时渊序,忽然唇角一勾,他那直接往湛衾墨铲去的金色镰刀忽然突然调转方向朝他勾去。 “操!”时渊序怒骂,凭空跃起的身躯忽然急骤坠落,那凹陷的镰刀径直勾住了他的腰! 直接让他被迫靠近安烬,他蹲下的时候差点因为惯性吐出一口血,“小畜生,别以为我不敢当场剁了你!”可此时安烬忽然看向最远处那个已经忘我地在用最豪华的“苍穹追光者·p2000”长焦镜头录下现场的狗仔,一边露出他招牌的,那蛊惑人心的漂亮笑容,故意靠近时渊序的耳畔,“哥哥好香。” “你又犯什么病!”时渊序警觉地直接蜘蛛切横亘过去,但此时安烬忽然抬起手,“各位,我宣布个事,这位时渊序上将,是我的神眷。” 绮丽俊艳的脸庞就这么凑近,安烬顺势揽过时渊序的肩头,很是狎昵偏过脸轻嗅时渊序的发,实际上将他的碎发全部撩开。 “之前是本殿有意避免他本人受到影响,所以才让他伪装成女人,如今既然事态如此,那也不必再遮掩。” “给老子闭嘴!”时渊序心惊肉跳,一拳就揍向安烬的脸,谁知道这孙子又扬声道,“没错,帝国联盟军队上将时渊序,是我的神眷。” 在场的所有嘉宾蓦然一惊,甚至传来惊叹声和议论声。 “哦?我怎么不知道?” 湛衾墨阴鸷冷笑,手里幻化出来的生锈长剑猛地刺向安烬,安烬急速躲开,却还是被刺中了手臂,但是他的笑容却更加猖狂了,“对了,忘记告诉所有人,时渊序上将是反抗组织的卧底,换句话来说,是我的人。” 时渊序整个身躯狠狠一顿。 这个小变态……小疯子! 他知道这么说意味着什么么! “是你终于潜入了地下组织,把那些叛徒们的名单暴露给我的,这样你才能完完整整地成为我的人,不是么?”安烬随即说道,“哥哥,你就承认了吧,你的心一早就是我的了,你一早就向对神庭诚服了,你也承认,只有神庭才能给你最大的庇佑。” “换句话来说,你就算是新文明组织也好,其他叛乱组织的老大也罢,最后也是我的眼线——嗯,时机成熟之后,哥哥,我们就可以把那些违抗神庭的反叛分子都送下地狱,那些信服你的小弟们很快也要消失在这世界上了,正如我说的,光明之下,再无黑暗,说的没错,哈哈哈!”安烬随即挑眉,很是睥睨的姿态,“而这位维诺萨尔领主,呵呵,是邪恶的化身。” 此时全场哗然。 时渊序当场浑身都散发一阵冷气,他直接扼住了安烬的脖颈,“你再说一次!” “这是你选的,哥哥。” 此时看着直播间的叛乱组织的小弟小妹们,一时半会震得说不出话! 他们一直以弑神和推翻神庭为目的的剽悍老大——竟然就是光明神身旁的那个栗色长发美人! 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真的。 此时陈沉大姐倚靠在破旧的沙发上,她狠狠地抽着烟,却没有吭声,“我们的老大……是叛变了么?”那些小弟们嘶哑着说道。 “我不知道。” “闹呢!大姐你的眼光也撅了么?当初可是你号召大伙信他的啊!当时这小子意气风发气势凌人说要做我们的老大,说要把小绒球拿下!说要把神庭给推翻!这一切都是假的吗?让大伙轰轰烈烈地扑上前成为炮灰?”鸡冠头小弟捶胸顿足,“——结果,他竟然是神庭的卧底!” 那些鞍前马后任由时渊序指示的小弟小妹们此时吵翻了天,“是你让我信的”“当时他和神庭会见毫发无损的时候就应该发现问题”“他看上去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现在吵这些有什么用么?我们当机立断应该解散,如今他都上了神庭,再迟一点,上面的人只会把我们一窝端了。”另一批人,当中有男有女,年纪各异,肤色各异的,他们从很早开始就冷眼旁观,只因为大部分他们这样被淘汰家园的人都不能自保,所以一早就不抱希望,如今还听说老大叛变了,所有人只想各扫门前雪,留下最后一条活路。 “如今圣宴召开后,就是圣选,圣选之后就是秩序协定,我们只有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内我们的老大还叛变了,各自都学会珍重吧!”有个大男孩冷冷道,“像我们这样的弱势群体,能推翻神庭就是天方夜谭,就是纸上谈兵,以后,只要不被审判官屠戮就算是走狗屎运了!” “说的是,你们都被那小子洗脑了,你看看他是什么背景,据说曾经还是邹家的少爷呢,如今直接升上了神庭做人上人,人家哪里有心思替我们出头?” “就是就是,话说回来,他被元首大会邀请,没准就是把组织里的名单交给了上面换来的殊荣。” “呵呵,我要是他,只巴不得赶紧抱紧神庭这个大腿……怎么稀罕给我们这帮又没地位、又没权力的人出头?” 哪怕曾经作为老大的时渊序,还为了他们身上的疾病奔走,给他们最低价的特效药,以此挽救了组织里不少人的性命。但众人还是用最市侩的目光揣测他,甚至有人不禁感慨“神庭再怎么样起码前途无量,要我也想去”。 此时突然人群当中有个嘶哑的吼叫声,“你们根本没有心!你们忘记正是神庭把我们的家园屠戮了吗!哪怕是杀人犯和刽子手你们也愿意同流合污吗!” 众人纷纷一滞,发现是那个叫做“小敢”的小男孩,可定睛一看“小男孩”此时已经梳起了乖巧的单马尾。 组织里哪怕有很多成年人,但这种脏兮兮的小屁孩在他们这里太多了,压根懒得搭理,由于很多人自顾不暇,大多数这样的小孩都自生自灭,要么早早就去黑工厂打工,要不然就是成为一个社会混混。 刚来组织的时候,小敢脸和衣服都脏兮兮的,但眼神里藏着刀。 但时渊序当时一眼就看到了她,竟然没在大伙的劝服下把她踢出组织,还给她买了好几套干净的衣服,还“数落”怎么老是像捡了泥巴似的,说什么他要面子,组织里的成员这个潦倒样子是丢他的脸。 时渊序冲着她那不修边幅的外形,还有那短寸头,把她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弟,还说长大要成为男子汉,她还得努力。小敢将错就错,就把自己当成了男孩。 后面她却有一天接到电话,忐忑不安地接了,电话的ip是一个遥远却让她无比憧憬的地方,那边的声音说,这位同学,恭喜你有资格考取发达星球宇德星的公立初中,对了,你这边能到现场参加笔试吗? 她愣神了半晌,先是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然后又忽然意识到什么,马上胆怯地,惶恐地应声说了几个好。 于是她终于如愿在干净整洁又透着高科技气息的教室里汲取知识,教室外望去都是焕然一新的全息幕墙高楼,和她上学的同学,都是家境优渥的幸运儿,他们讨论科技产品,讨论全息游戏,讨论最新的漫画——字里行间举手投足都是不惧柴米油盐和生存难题的雍裕。 她甚至到现在,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从逼仄的落后城区小巷出来,然后去发达的宇德星,享有最好的教育。 然后,她听到陈沉说,“好好上学,对得起你序哥。” 小敢抓拢手心,她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比如她养那只小绒球的时候,那黑漆漆的眼眸带有几分倔强的神态,还有看着她在弱智数学题前抓耳挠腮的时候,小绒球那不耐烦的模样。 第339章 “你们根本不懂时哥哥究竟是怎么想的!”小敢此时站在众人面前,却丝毫没有半分怯弱,“时哥哥,就是曾经上面口口声声要你们追缴的那个小绒球!” “而他正是为了组织的人的性命,才‘自投罗网’,做我们的老大!” 众人有人当场呆坐在地上。 - 作者有话说:又来晚了,记得看七千字版本的 第161章 他们堂堂叛逆组织老大,竟然就是暗网、新文明组织费尽心思追捕的那个邪恶小绒球!曾经有一堆炮灰们还因为追逐这个家伙身遭不测! 叛逆组织的所有成员都蓦然一惊。 又惊又怒但是还多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如果小绒球就相当于连累他们这些底层人的“祸水”,那“序以天”就相当于他们的救世主,把他们从神庭的监视和生存的困难逃离的人。 可是,哪怕桀骜如序以天,强悍如时渊序,手起刀落就能解决一帮审判官队伍,甚至直接能一路冲上天梯杀到神庭总部。 ——如今竟然成了神庭的人! 此时陈沉没有吭声,而雪川看着新闻媒体报道上那个力量感十足的英挺男人的侧写,直接拳头扼住青筋,他紧咬牙关,甚至肩膀颤了几颤,一拳砸上墙,他忽然愤恨道,“他骗了所有人!” “还说为我们伸张正义,可恶!他明明不属于我们这个阵营的人,这个虚伪的家伙!甚至还曾经说要把小绒球抓住,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他如今是终于想明白了,觉得这一切是笑话么……” 想到无数次自己义无反顾想把那些跟神庭沆瀣一气的狗官杀了,想把那些屠戮众生的审判官除之而后快,都是“序以天”挡在他前面,说报仇不必急于一时。 想到他曾经看着那张冷锐桀骜的脸庞颓废地靠在阴影里喝闷酒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过去说,“你就是会跟老天爷拼了命的那种人。” 他的眼神那么亮那么炽热,看见他就像是看见光一样。 “你忘记了你的代号叫做‘弑神者’么?” 他这么对他说过。 …… 雪川甚至不顾手上的伤疤,甚至砸了好几次墙,他一边破口大骂,“我就不该相信他!曾经搞了多少次反抗行动就这么打水漂了吗?哈哈哈……时渊序,我跟你不共戴天!” 此时其他人有点怔愣,虽然老早就有人说“序以天”身份可疑,但是没有人认真探究下去。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些秘密是被允许的,甚至是强者应有的掩饰。 可如今面具剥落,序以天的伪装尽数拆下——他们才知道他们错的有多离谱。 帝国联盟特级战将,集功勋和荣耀于一身的时渊序上将。 和黑发狼尾眼朋克打扮,打架特狠骂人更毒地下拳王的序以天。 是同一人。 “而他就是……我们一直苦苦想要追缴的那个小绒球?” 那个软黏白嫩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绒球。 究竟是冒着多大的风险直接到了追捕他的组织手里?变身期就相当于定时炸弹,一旦暴露就满盘皆输。 他们脑海中第一个涌出来的,不是叛徒,而是——疯子。 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连命都不要去他们这样的反叛组织。 “就算要骗组织的情报,也不至于自投罗网来我们的组织,毕竟咱们组织的人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抓起来,甚至身意外身亡……” “退一步,就算他是小绒球,也是神庭要的人,怎么会选择和我们同流合污?他好端端地做自己的大少爷,做神庭成员不好么?” …… 小敢攥紧小拳头。 当时时渊序来到组织的时候,她在墓园祭拜她死去的姐姐。 却见多了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将她从地上拎起,拍了拍她脸上的灰。 “小孩,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干净的地方,这里太脏了。——哦,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你们组织的新老大。” 当时的她攥紧了时渊序的手,“哥哥,你是来拯救我们的吗?” 只记得相当硬挺俊秀的大男孩似乎眼角末梢有几分不耐。 看得出他并不喜欢“拯救”这个词,但是他随即揉乱了她的头发,真的把她当小男孩似的,“哪天觉得无聊就走人了,别想太多。” “可我很痛苦……哥哥,我听说神庭的命门主宰人的命运,我想到我一辈子都打败不了那么强大的神庭,我的姐姐不在了,我要怎么才甘心?” 那张属于大男孩的,棱角分明的脸庞一霎那仿佛透着深深的惊恸,时渊序忽然将另一只手覆在小敢的手背上。 “你信不信哥哥?” 小敢抬起惺忪的泪眼。 “哥哥也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我发誓不把神庭推翻,誓不为人。”他继续说道,“——因为我这人,不信命。” “只要我们足够勇敢,这天下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如果不能改变,是因为还没到时候。” …… “如果时哥哥一早就要背叛我们,为什么还要大费周折混进我们的组织里,我们本应该知道,上面已经在神庭的视野里面了。” “他本来就是成功试验品,本来就能上神庭,根本不需要借助曝光我们组织的行经这种做法!”忽然其他的人说道,“都板上钉钉了还废话什么!” 小敢被呛了,目光矍铄,腰杆笔直,“可是,元首大会这一次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一旦临阵逃脱,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最后再信一次,就一次……” 众人面面相觑,许多人犹疑着,却又摇摇头,直接恶声恶气道。 “小屁孩还做着白日梦呢,本来大伙也不想说得那么明白啊——实话告诉你,我们有人已经潜伏在了现场,你知道么?你敬爱的时哥哥,如今可是至高神的神眷,这下你醒悟了没!” “那个在对方面前盛装打扮,摇尾乞怜,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的美人,就是你眼中所向无敌的时哥哥!呵呵,对方可是把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都献给至高神了,小鬼,这下你懂了吧?他早就是神庭的狗了!” 小敢眼底泪水一阵阵涌上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情绪激动地大叫,“不可能的,时哥哥一定有苦衷,我要去神庭!”…… “小敢,你忘记曾经组织里有多少人被上面的人拿去做试验品了,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么?恰恰是为了你的时哥哥——他迟迟不落网,才导致有那么多的人被牵连了,换句话来说,他现在去死都是理所当然的!” “你颠倒黑白,你血口喷人!那也是神庭的意志,是神庭的人安排医药集团做的,不是他做的!” “好。”那个为首的中年男人此时怪笑了一下,“那我换个问法,你知道组织里那背后的疯子又是谁么?——还记得么,咱们组织曾经换过那么多老大,各个都离奇死亡了,为什么你的时哥哥却安然无恙了?” 小敢摇摇头,她一把抹了抹红肿的眼角,“那只是意外。” “不,那不是意外。”中年男人笑道,“那个存在正盯上的是你的时哥哥——因为咱们盯上了小绒球,所以他会不仅一切代价杀戮了我们。哪怕我们本应该和他属于同一阵营。小敢,咱们的命就像是草芥一样不值钱,他一旦不为我们出头,我们就算不被神庭杀死,也会被那个疯子杀死的。” “他本人如何想的,又与我们有何关?我们的老大,才是造成我们组织颠沛流离的罪魁祸首!”中年男性随即举起火把,“把这些地下基地都毁了,我们还可以保全自己!去他妈的反抗神庭,那是给不要命的人安排的!” 可这个时候,雪川忽然站起身。 此时忽然重重一脚踢翻组织的长桌,上面的作战计划和一排子弹还有酒瓶直接噼里啪啦地倒下,他忽然直接掏出往天花板开了一枪,“别以为我数落他你们就可以落井下石!你们都把现在手上的门禁卡全部交给我!” 此时小敢和陈沉都怔愣在原地,雪川此时粗声粗气道,“一帮废物,搞抗争都轮到的堂堂的军队上将,圣选候选人,而你们这些一无所有,整天过这里潦倒生活的人不觉得羞耻吗?不觉得愤怒吗?你们……不觉得可耻么?” “他虚伪的要命,你们就很有道理?你们身上因为做试验品的药都是他和周哥讨的!他用自己的血汗钱换的!你们还不如一个假惺惺的救世主好!不,你们一根毛也比不上。” “不对抗神庭?就是因为太多你们这些穷要饭只等着别人抗争的人,才会让抗争的代价越来越高!” 那些人愤愤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么多精力和闲心救苍生,你懂个屁?不是哥们几个的人脉,你去工地上搬砖的资格都没有!” “就是,他娘的,要不是作为成功试验品的他从来没被抓到,会轮到我们做试验品么?” “梦该醒了!” 第340章 “给我滚!全部滚出去!”雪川此时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突然咆哮道,“你们再进来我就把你们都枪毙了!” 此时陈沉抱住小敢闪角落去了,雪川此时放下枪口,他忽然想到什么,“外头不是刚好有神庭的人看着吗,全部让他们抓走算了,刚好组织提纯了。” “跟个疯狗似的像什么样!”陈沉此时哼了哼,“雪川,你知道组织四千人性命怎么一条都没少的么?” 雪川骤然一惊,随即他忽然垂落眼睫,肩膀忽然狠狠地颤动,那紧抿的唇猛地爆出一声粗口,“我当然知道,他如果不是被逼到这种程度,怎么会把自己的尊严喂了狗!陈沉,我最恨的是叛逆阵营里,最有种的就他这么一个人……可是我们序爷,还要被光明神和混沌之域的领主玩弄于股掌之中……” “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我才痛苦……”他眼角都浸湿了,“陈姐,我好绝望,我们这样的人搞抗争,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希望?秩序,神庭,命运,到底什么是可以改变的,推翻的?” “我们……还剩多少时间?” —— 此时一地狼藉的圣眷礼堂。 被当场揭穿身份,时渊序此时应激似的心率飙高,血管的血都开始倒流了,他狠狠踹开安烬,“给我闭嘴!” 他现在这辈子的脸都可以不要了,他已经可以知道组织的人如何想他,小敢,陈沉,雪川……他甚至有些体力不支,只能靠意志强撑站起身。 安烬很是肆意地悠悠抬起镰刀,那碧蓝色的长眸几乎是睥睨似的,“怎么?害羞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你除了是我的神眷之外,还是我选中的圣选候选人。” “换句话来说,这位帝国联盟军队时上将横竖都是神庭的人,也是我的人。”安烬又很邪恶地朝记者的镜头们露出了笑容,“他这个人,比较害羞。” 整个场合蓦然安静,许多人震惊地面面相觑, 光明神殿下在神庭传闻骄奢淫逸从未对任何人忠诚过,如今忽然有了神眷,可这神眷不是别人,是…… 是个男人。 还特么是帝国联盟那个手撕虫族的时上将! 连在神庭的其他参会嘉宾也被惊动了,其中还包括帝国联盟的军队上将埃斯蒙德、林荀,还有庄局长。 他们此时简直呆立远处,甚至隐隐想到什么似的—— 当初帝国联盟被神庭追缴五千亿的贡品,后面又免了,难道…… 难道是因为时上将成了至高神钦定的神眷?还是,光明神留有余地? 他们突然怀疑起自己一直认识的时渊序是假的时渊序,否则,要怎么解释如今至高神和众鬼之主齐齐在这种场合公然抢夺他的存在?这个二十岁出头,作战风格狠厉,透着一种大男孩躁动气息的上校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 “一个军队上将就这么大名堂?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得了,区区一个上将,竟然能直接窜动至高神和众鬼之主之间的对峙么?天下这样真的不会大乱?” “我是错过了什么,光网上那些无良记者的报道这么看好像也有点道理,我寻思他们几个要没有点爱恨纠葛,会在这么盛大的场面当着几十亿人都能争气来?……” “时上将他们之间,该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吧?” …… 此时整个通天阁却笼上了可怖的阴影,外面的天像是从极昼变成了极夜。此时湛衾墨几声低笑,他刚才就在旁边负手而立,似乎耐心已经到了极致,他那双悠长的血红凤眼,就这么轻佻地掠过众人,最后却是停留在时渊序那愤恨不甘的脸庞上,他忽然轻易地走近,然后揽上他的腰际,那骨节分明的指头还赤裸地掐了一下他的腰肌。 时渊序就像被蛰到了,甚至逃开了几步。 湛衾墨更是玩味,他一边又更嚣张地将他揽入怀中,“这么说,光明神殿下试图收入囊中的,强行作为神眷的存在,是我染指过的人。” 当场所有人都触目惊心,呆滞在原地! 这个“染指”就用的很微妙,妖孽俊秀的男人面庞还带着几分暧昧的神态,更不要说他触碰时渊序的姿态,让旁观的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比起触碰,更加像是“爱抚”。 刚才在圣宴的时候,就很多人看到维诺萨尔领主对这位“序小姐”穷追不舍,然后,众人此时更加是毛骨悚然了几分—— 他们甚至想到星际元首大会第一天,维诺萨尔领主公开对时上将那穷追不舍的,大庭广众之下的追问。 那不是质问,那是调情。 可男人冒犯的是,是光明神,至高神! “更何况,这位尊贵的光明神殿下,他绑定的神眷身份,是和我的。”湛衾墨轻笑,“你说他是你阵营里的人,有趣,那我倒想问,你敢不敢赌他究竟愿意归属我,还是站在你那一边?” “如果他的心实际上属于我,你却仍然要坚持将他占为己有……呵呵,我不介意你多输一点。”他骨节分明的指轻轻解下锁链,下颌微扬,“毕竟,混沌与光明不可同时存在,我很期待一场‘洗牌’会是如何。” 安烬的神色忽然暴戾了几分,那吐露纯洁笑意的唇畔露出了尖利的牙齿,他忽然很烦躁似的,“不管如何,你输了。” 他随即又很故意地朝时渊序望去,“哥哥你还求了我呢,你忘了么?” “你的魂,已经归了我。作为偿还,我对你热爱的、念念不忘的湛先生网开一面——这就是我答应你的。”安烬转过头来放肆地笑着,“可惜,维诺萨尔,你苦心孤诣保护的小东西,最后还是归了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无能,你以为你自己所向无敌能操持一切吗!不,是拿你宝贝的小东西的魂来换的!而你甚至还又一次抛弃了他!” “就算你此时此刻将他带走又能如何?他的灵魂在我手里!可笑得很,你机关算尽也不过能得到他的一具空壳,而我,能得到他的全部!哈哈哈哈哈——” “操了,我踏马什么时候把灵魂献给了你!”时渊序越发觉得自己丢人现眼,而且这一出戏码越来越像是他自己是个走投无路的败狗,直接把自己上交给小畜生似的。 “开个玩笑嘛,不过我也没说错,”安烬面目忽然森然几分,“毕竟你签的铭牌是和他的,那我只能从别的地方索取了。” 时渊序察觉到不对,顿时肌肉绷紧抽出蜘蛛切!可此时安烬 此时安烬话语一顿,他的胸口忽然被锋利的棘刺狠狠地刺穿,霎那间,鲜红的血溅落一地,染红了半边的通天阁,此时旁边的圣女和信徒尖叫,那些旁观的权贵们大惊失色,手里的酒杯都碰碎了一地……纷纷慌张地盯着此时伸出利爪的众鬼之主。 那不再是个优雅从容的领主,而是掩盖在人皮面具下的恶鬼,! 此时湛衾墨周身渐渐扬起一阵浓郁的黑气,让靠近的的人都冷得打了一个寒战。 无数宾客甚至打算逃离通天阁,他们或哭嚎,或祈祷,或晕了过去——本以为至高神显灵是对他们的奖赏,可如今的众鬼之主却露出了恶鬼的獠牙! 安烬哪怕被刺穿胸膛,他也面不改色,那极度令人心折的俊美脸庞此时扯出的却是猖狂的笑,“维诺萨尔,摆正你的态度,你可是在我的地盘上撒野!” “殿下!”其他的天使长和圣女团连忙迎上去,湛衾墨此时不够尽兴,又抬起一把幻化的长剑,他修长的指头轻轻抵着剑尖,掸着锃亮锋利的寒光。 此时神庭的战力就来了一半! “急了急了,敢在我的主场你就会被碎尸万段灵魂永不得超生。”安烬冷笑,被一堆下属包围着,“星际元首大会不能开仗,战争发起者会直接暴毙而亡,刚才打斗尚且还能说是‘外交事故’,如今你是打算违背那个破烂秩序么?我不介意你早点消失,维诺萨尔,这样我就可以让你从我哥哥身边滚开!” 可那长剑一扫,天使团的人甚至直接自作主张要把安烬带走! 看见多识广的权贵们此时看见光明神殿下被众鬼之主血淋淋地扎穿,顿时,袭上全身的都是惊惶,刚才三大阎罗他们没逃脱,那个三头白内障鬼他们没逃——如今,他们才知道,最可怕的存在,不是别人。 正是这个鬼域的领主维诺萨尔。 有的人甚至拼命用拨打星际总署的电话乞求援助——可神庭与外界是隔绝的,还蒙上了一层不能随意进出的“结界” 大大小小的总统争先恐后地向跑出通天阁外,但是又绝望地折返回来,许多高精尖人士面目煞白,可是他们根本无路可逃!只能原地求饶,“您……您是尊贵的主,您想要什么贡品,资源都好说……” “献祭自己,够么?”众鬼之主扬眉,“这位总统,你的领地都是光明神教堂,在我没有感到厌恶前,滚吧。” …… 如今局势全部乱了,时渊序胸口急骤似的跳。 第341章 如今的湛衾墨,早就不是曾经那个斯文有礼的男人,尚且还可以虚以委蛇留有余地再慢慢偿还,他如今是混沌邪神,是众鬼之主,是终于揭开恶鬼面目的顽主。 此时一地狼藉嘉宾们疯了一样的逃窜,再也没有比此时的景色更适合叫做末日之景。 湛衾墨索然无味似的,他就这么径直地拢着时渊序,触手此时贪婪地绞缠上时渊序的腰身,手腕,脖颈,甚至胸膛,那绞缠的力度堪比蟒蛇,可不同于会议室的那种“小打小闹”。 他舔了舔露出利齿的唇畔,病态地轻嗅着时渊序的颈窝,“嗯,宝贝,你对我不忠。告诉我,你真的考虑过把自己的灵魂交给别人?” “……”时渊序狠狠地说,“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是么?可和我结为神眷的是你,铭牌上的名字也是你。”湛衾墨扬眉。 明明就是这男人用诡计让他上当受骗,时渊序如今却没了反抗的劲头。 他失去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叛逆老大的身份,也失去了身为军队上将的,那不靠任何人的尊严。 “说吧,你要什么。”他不敢看他,刚才这一系列幺蛾子,已经让他颜面大失。 他失魂落魄,他惊慌失措,时渊序甚至想,有的时候,人活着就是为了几个瞬间,但倘若几个瞬间的尊严都没有了,他没有资格做他骄傲凛然的时渊序。 ——可湛衾墨此时捧着他的脸,淡漠的神态里带着说不清的蛊惑。 以及时渊序说不清的深重欲念。 “你是人,不是神,以一己之力撼动神庭和规则,本来就很难。”他紧接着缓缓说道,“你可以靠我。” “你知道我做不到。” 时渊序想到刚才被那三相之神凝视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那双恐怖的眼睛的神采,跟他在梦里看到的一样。 就是那个最可怕的,在湛衾墨消失之前的那场梦——男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血流成河,被无数的金色子弹一颗颗打穿身躯,而穿着神父衣服的“安先生”,拥有一双极其黑沉的,没有焦距的眼眸。 仿佛是什么人在这具躯体背后邪笑,祂在笑,你永远改不了命,你在乎的人,在乎你的人,都注定不会活。 原罪。 秩序。 还是命运使然? 就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存在,永远横亘在他和湛衾墨之间。 不告而别的那七年,还有当初对方求婚之后猛然消失在他的人生……他不敢想,下一次,还能是什么? 是他们俩当中要有一人消失么? 时渊序胸口抽疼,“湛衾墨,不要跟我牵扯太多。” “那便只能把你的全部献给我,这样才能让我甘心。”湛衾墨眼里蛊惑似的红,却沉沉望不到底,“我忽然想到,我似乎欠了你一场婚礼?” 时渊序此时僵在了原地,那严防死守的心颤了颤。 - 作者有话说:发表太晚了!呜呜呜后面都是高能,所以更新不稳定,只能保证是日更,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 第162章 时渊本想转过身去然后找一个没人的角落,逃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然后一个人疗伤。 刚才被揭穿了真实身份的他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叱咤风云的序以天就是帝国联盟上将时渊序,而两个人最后殊途同归都成了神庭的忠犬。 叛逆狂拽酷炫到一半却投诚,没有比这个更丢人的事情不是么? 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消失一段时间,让所有人都忘记刚才那场闹剧,甚至忘记他——然而,上亿万人的注视决定了他从此会被全世界瞩目,一轮,甚至痛骂。也意味着他时渊序只要以后再敢顶着这张脸出现在任何的公众场合,都会引发一阵喧哗,嘲笑,批判,震惊……唯独不可能是敬重、理解、支持。 “我似乎欠了你一场婚礼?” 可此时男人却这么说。 他忽然就这么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那双浸透了绝望和悲愤的下垂眼瞪圆了几分,感觉自己好像重新成为了参加虫族抗争之前,那个还在原地等待着男人回来的大男孩,他手里还攥紧着是男人在草稿纸上画的小小绒球,他什么都不要,什么军队头衔,叛逆事业都不要,他只要他的大人回来。 可如今回不去了。 大男孩早已变成了心灰意冷的男人,他终于知道童话故事都是假的。 永远陪伴也只是奢侈。 “湛衾墨,你已经玩了我两次。”时渊序那张脸冷硬了几分,他没有看向他,“这一次,你又打什么注意?” “自然是要你,到了这一步,你还不理解么?宝贝。”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指早已摘去了皮手套,就这么忽然交缠上了他的手指,连带着身后的触手,一寸寸攀上他的胸膛和肩膀。时渊序是背过身的,男人在后头揽着他,勾着他的手指,“我耐心有限,刚才是我帮你解围,你才不至于真的被光明神当做神眷,嗯?这是第一件事,你得还我。” “占了便宜的人不是你么,”时渊序想着那神眷铭牌结契的是男人,心里一阵兵荒马乱,但是他嘴巴又硬了起来,“我做你的神眷,难道我不亏?” 湛衾墨挑眉,“那第二件事。” 时渊序怔愣了,此时他看着男人轻抬手指,那些一席黑衣的下属们纷纷将那些狗血八卦记者们五花大绑踢倒在地,一边当着他们的面将录像带和机器撕毁,砸毁,还每个人扇几巴掌。 这些下属们实际上就是恶鬼化身的人,他们做起恶来简直是得心应手甚至兴奋得发狂,其中一个下属直接拿着直播镜头对着记者,那记者嗫嚅着说道,“各位……各位直播间的观众老爷们好,我将代表全体‘银河瞭望通讯社’成员道歉,刚才首发新闻《时上将的前世今生:从军队到叛逆老大,万变不离其宗就是做神庭的狗》纯属虚假,存在夸大成分,我乱报道的,请你们不要大肆传播,不然……我小命要玩完!” “还有刚才那直播画面……其实是我偷偷用ai生成的……” 弹幕一堆乐子人,“傻了吧唧的,你敢造谣就不敢在本人面前谢罪?” “什么玩意,这他妈是假的?我都转发到一百个群聊去了,那我岂不是违法了?当地police不会来抓我吧!” “这些记者为了爆火一点底线都没有!” “我就知道,我写小说的都编不出这么离谱的情节,都是帝国联盟上将了,上将两个字的含金量你们懂么?那就是拿着九大星系共和勋章被世人瞻仰的地步,还用得着做混混老大。” “还什么众鬼之主跟光明神抢夺神眷,你短剧看多了吧,你说这新闻是ai写的我都信!” “无语了,还好意思说权威媒体,呵呵,举报了。” “我就说神庭的仪式那么高大上,怎么可能被直播,操,我高看了你,废物记者张盼盼,你以后别在新闻界混了!” …… 直播间观众气势滔天开始骂街,很多人本身就为了一睹究竟神庭的盛况成为了博主的忠实粉丝,哪知道现在看完一切都是假的,亏他们还在朋友圈炫耀说自己看到了现场——大众的情绪极其容易被煽动,越来越多人进来骂,很快,直播间也被封了。 时渊序怔愣。 “神庭的一切对于外界的民众都是不可见的黑箱,所以,他们就算可以轻信,也可以被轻易辟谣。”湛衾墨缓缓道,“嗯,当然,光网存在记忆,但是宝贝,既然关于神庭的内容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那些传播的内容又有什么说服力呢?” 一边风度翩翩一边却是说着惊心动魄的话,这位众鬼之主维诺萨尔云淡风轻的姿态,就仿佛刚才袭击光明神、杀死三大阎罗,还有那个可怖的恶鬼就是最无足轻重的插曲。 一切仿佛都像在他的算计之内,最终只为让舞台上的人只剩下他们俩个,如此他便可最后尽数贪婪。 时渊序不敢看他,怕自己看一眼就要缴械投降。 “……我得考虑和你举办婚礼,是这个意思。” “不是考虑,而是只能。”湛衾墨悠悠抬起手,让下属离开,“嗯,宝贝,你应该知足了,有我插手,这件事不会太多人知道。” “我不在乎我是不是真的丢人,甚至被全世界耻笑。”时渊序垂着眸,那已经有些疲惫的脸庞第一次流露出黯然神伤的神态,“我只是觉得很累。” “我只是觉得让信我的人失望,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他接着嘶哑地说。 “是么?”湛衾墨扬眉,“他们会失望么?” 时渊序此时抬起眸,偏过脸睨着他,“会。” 是他掷下豪言说推翻神庭,是他又愤世嫉俗说绝对不能同流合污,是他铁骨铮铮说过绝不能屈服,是他说过,他能带他们抗争。 可是好像一切在他暴露所谓的神眷身份,还是所谓的圣选候选人 “他们不会。”湛衾墨此时疏离的面庞,流露出淡淡讥讽,“宝贝,你就不能承认,你把任何人都当回事,却唯独不在乎自己么?” 第342章 时渊序想挣出男人紧紧扣住的指,可对方变本加厉了几分,故意勒得他生疼,让他的皮肤烙出鲜红的印。 “我没有他们那么愚蠢,嗯?在你的眼里,组织的人的性命比你的尊严要重要,尽管我的小东西曾经是一个那么要强的人。” “可他更知道,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感受,他做不到,拿组织的人的性命开玩笑,更做不到——” 时渊序的心跳越发剧烈,有什么情绪将近从他那失魂落魄却面红耳赤的神态呼之欲出。 “做不到放下那个所谓的,忘恩负义的男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时渊序无奈道,狠狠地推开他,“我他妈是个叛徒!” “我就是不想跟神庭对抗了,我觉得烦了,反正人终究打不过神,终究对抗不了命运和秩序……我就是想放弃了。” “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好像这一切就仿佛告诉我,我什么都做不到,以前我是濒危族群,是动不动就被判死刑的可怜病人,如今我是一事无成的叛军老大,就算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我又能伟大到哪里去?神庭的走狗,四舍五入都是踩在众人的头上作威作福,更不要说,我脸都不要了,做光明神的神眷!” 他那鸦羽似的眼睫颤了颤,“湛衾墨,你也放过我。” 此时礼堂已经在刚才那场混战下坍塌了半边。一地晶莹剔透散发着冰冷圣光的破碎冰晶,雕花玻璃碎片像雨点散落在礼堂四周,建筑缺口暴露出湛蓝无尘的天空,还有一堆雍容华贵的元首领袖还有家眷们匆忙逃跑落下的饰品和乱七八糟的装束,香炉残灰、断裂木屑与大理石粉末混合成厚重的灰白烟尘,踩上一脚便扬起一层微光颗粒,在乱石缝隙间缓缓沉降。 三大阎罗的尸体也已经被人带走,拖下的血痕还未拭去。 还有贪财的某个星球的小国王回头打算在废墟里找找自己那秤砣似的大金链,结果看到湛衾墨还悠然地站在原地,顿时毛骨悚然地躲开了。 此时时渊序错愕地看见周遭的一切变了—— 魂海、鬼城、而他们眼前赫然竖起一扇触目惊心的,用血尸和枯骨凝结而成的拱门。 那拱门庞大,就像是要给什么巨大可怖的存在通过似的,此时湛衾墨双目猩红,可神色漠然得很,他浑身的黑袍成了一身暗红色的婚礼西装,胸口更是红艳至极的血玫瑰。 湛衾墨与此同时轻轻瞟了一眼时渊序,眸色却更深。 就是时渊序身上那件雪白的衬衣——成了鲜红色的婚服! “用上万血尸浸染的一套血婚服,是鬼域传闻中最可怖的魂器之一,一旦两人同时穿上完成契约,便是双方灵魂生死同契。”湛衾墨此时径直吻着他的发,“我听闻,在朝圣地瑟拉维亚,那里都是光明神最忠诚的信徒,圣殿之上更有绵延至天际的天梯,那是为了最虔诚的信徒能够向他们信奉的主上供的一条通道,但几千年都未有人能到达天梯的尽头。” “这不是因为信徒不够虔诚,而是最虔诚的信徒,会心甘情愿地献祭自己的性命和灵魂,所以天梯上有无数的战斗天使,准备收缴他们的性命,以此完成主的‘恩赐’。” “可那一天,有个人屠戮所有战斗天使,甚至从不惜从雷劫下来的通道,径直抄到了神庭宫殿,逼到了至高神面前。” “他说,我最后到手里就只有一张纸条才能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假的,才能告诉自己没有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他甚至可以命都不要,就跟神庭的人拼了。” 湛衾墨此时吻着他的耳畔,一边挟着他,用骨节分明的指头勾着马口铁盒,然后弹开,是那揉皱的小纸团,上面还有着他的字迹,和那画着的小小绒球。 时渊序心头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 他那天在会议室里被男人上下其手,后面发现马口铁盒不见了也没想多,以他的莽撞性格,不见东西也是时有发生的事。 却没想到除了那木雕蛇以外,男人手里有更可怕的……属于他的“罪证”。 他从来没有放下过男人的罪证。 “宝贝,你还要逃到哪里去?”湛衾墨继续说道,语气悠然,“不,你哪里也逃不了。” - 作者有话说:又让老湛爽了 谢谢来捧场的小天使朋友们!后面会超出你们的意料! 这本书暗黑疯批刀糖交织,但是看完后绝对热爱生活,我保证 第163章 时渊序此时看到周遭的环境已经变了——昏暗诡谲的天际没有云朵,却有流淌的妖艳星云,就像是天空裂开了一道道伤疤,然后流出了彩色的血和脓。远处是飘荡起伏的魂海,还有魂海那头鳞次栉比的鬼城,明明隔得那么远,却像是投来无数的视线。 他心里一梗,湛衾墨肆无忌惮地贴着他耳畔边低语的时候,很像一个恶鬼终于餍足的模样。 “你总是这样,把我做的一切都说是为了你。”时渊序愤恨地推开他,“就不能是为了我自己么。” 他不能再被男人带偏,尤其是那种玩弄人心颠倒是非的作风,让他早就清楚就算他时渊序真的忘了男人,对方也一定有一百个理由硬逼他深深把他刻在心里。 对抗虫族的三年他成天跟着战友穿梭在黑洞里的各个战壕,与世隔绝,男人却对他的一切了若指掌,他大可以假设,如今的消失甚至可以是湛衾墨的恶作剧。 让他焦渴,让他欲罢不能,最后逼他再一次交出自己的真心。 “嗯,也是为了你自己。”湛衾墨淡笑道,“你要我怎么说都可以。” “重点是怎么说么?”时渊序负气地说,“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不否认。” “……” 时渊序剑眉蹙起,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成熟男人的模样,他这幅神态就会像是一个赌气的少年。 他恨透了湛衾墨一副看人作壁上观却深深以此兴味的模样,就像是所有的一切抗争最后都是他为了寻回自己的大人。 可恶至极。 就像曾经他不惜一切代价作为序以天甚至被捆绑在地下拍卖场的时候,男人轻佻利落地出现却揭穿他的一切挣扎,不过是为了探寻他“背后的人”。 从未成长过。 从未……放下过。 “不过,你还是错了,湛衾墨。”时渊序扬起下颌,他就那么玩世不恭地挑起一边眉毛,“我是放不下你,但是你从头到尾就是把我当成傻子那样戏弄,既然我一边痛苦挣扎的时候你还如此云淡风轻,你猜我还会对你那么欲罢不能?” 他随即轻轻抬眸,“还有,我不傻,这是献祭。” 那个拱门是魂器,又是血尸凝结而成的,想比积攒着血尸的冤魂,虽然他时渊序作为凡人不懂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但是积攒冤魂的魂器怎么可能给一对爱人送去祝福? 此时湛衾墨忽然扣回了他的手,十指交扣,却丝毫没有半分温度地说,”宝贝,这怎么能叫献祭呢?这明明是最好的祝福,只要你和我一同通过这道门,一切就结束了。” “你爱我,不是么?”湛衾墨淡淡地道,还恶意地将手往他下身抚去,“真是不争气,我只是亲了你几下就这样?你应该再克制点的。” 时渊序就像被蛰到了一样躲闪开,内心怒骂这男人简直是厚颜无耻。他暗暗摸着自己身侧的蜘蛛切,然后握住,直接站远了好几步路,“我要回去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可他手握紧的长刀被什么黑影一掠而过,直接抛到了远处,“咣当”一声落地。 随即,他被狠狠地缚过来,随即下颌被男人也轻轻一捏,强行将视线摆正向前方。 时渊序颤了颤,“……” “宝贝,别闹了,好么。”湛衾墨拢着他,忽而眼神又故作疲惫和无奈了几分,“你做光明神的神眷都可以眼皮子不眨,如今面对我却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嗯,真是残忍呢。大名鼎鼎的序以天先生,曾经毁了和湛先生的婚约,如今连和我一同过拱门的心思都没有,可真是伤感呢。” 时渊序心中一梗。 “那我问你,路的尽头是什么。” “是我们之间生生世世纠缠不清,再无分别。”湛衾墨扬眉,“宝贝,你还真是忘性大,这句话我应该很早就对你说过,当然,那个时候你尚有选择的余地。” “可如今,你是没有了。” 时渊序就这么怔愣地,哑口无言地看回他。 那一瞬,他忽然有种错觉。 一直在原地等待的人,不是他,而是这个男人。 然而,也只是一瞬的错觉。 此时两人面对着那扇巨大的,诡异的婚礼拱门,两人均穿着婚礼制服。可这与时渊序梦境里的大相径庭,也丝毫没给他带来半分激动和渴望——拱门的那头渐渐幻化出一条路,那条路一路都是血手相迎,鬼影相送! 本来拱门升起的地方混沌之域,可如今拱门之后就像是突然冒出一条如何走也走不到尽头的路。 第343章 翻江倒海的魂海奇景和鬼火通明的鬼城与诡谲幽深的拱门和长路风格如出一辙,可拱门的那一头更为幽深。 也更为可怖。 “如你所见,我们成亲。”湛衾墨悠悠地说道,攥起他的手,”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也不会像是上次那样,一切都会很顺利的——跨过这道们,我们就生生世世不会离开,也再也不会有任何人阻拦我们。” 时渊序察觉到湛衾墨虽然目光仍然是淡漠的、平静的,可一举一动逐步变得乖戾、阴晴不定甚至带点病态……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拧皱在一摊碎玻璃上。 曾经的湛教授,再曾经的湛先生,是个斯文有礼,疏离淡漠的男人。 而如今的维诺萨尔,才是这个男人的本性。 可为什么,恢复本性的男人,却什么时候变得如何偏执 “湛衾墨。” 我不要以这样的方式和你在一起。 “宝贝,不要怕,我一直在你身边,我今后永远不会离开你。”湛衾墨接着道,“如果实在害怕,我可以蒙着你的眼,就像以前在混沌之域的时候一样。” “湛衾墨。” 我想你……好好活着。 “宝贝,不要害怕。” …… 看着这形如殉情的架势。 时渊序喉结滚动,酸楚的情绪在胸腔弥漫开来。 “湛衾墨,你应该一早就对我说,那七年——是为了我。为什么要大费周折让我恨你?” 克制已久的心结终于决堤。 “既然你都已经想到了成亲……归根结底,从头至尾本就是你不敢承认——你对我也……” 他说道一半目光闪动。 可湛衾墨此时的面容麻木不仁地绽出一丝毫无笑意的笑,“不全是为了你。你要知道,我这人的耐心并不多,宝贝,摆平你的一切已经耗费了我太多代价,倘若不能贪图你的所有,我会很不高兴。” “更何况,你放不下我,不是么?” 时渊序沉下脸,喉结滚动了半晌,随即冷声道,“是么?我既然敢答应做别人的神眷,你该不会还以为我还贪图着要跟你在一起吧。” 老谋深算的大人总是能把懵懂的小鬼哄骗个团团转。 可他终究不会再被骗,亦如诚挚的少年再也不向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交出自己的心。 “究竟是谁占谁的便宜?”时渊序继续说道,“我说过,我什么都愿意偿还,你要我的一条命,也可以随时拿去,犯不着这么居高临下地……施舍我。” 莫名其妙被小东西倒打一耙。 湛衾墨目光悠长,唇角带笑,甚至却隐隐地有什么复杂的神色,“嗯,是我执着。” 两人并肩而立,身着红装,迎面在鬼气森森的拱门前,颇有点双双奔赴黄泉的感觉。然而身着红色婚服的湛衾墨却又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银色长发,血色双眸,腰间一条深红绸缎束带,中央嵌入一颗滴血般的红玛瑙,血红的斑驳长外套垂坠如血翼,勾勒出修长挺阔的身躯。 执子之手,携手与终。 宛若这确实又不过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 此时在鬼城还在集市上喧闹的、在酒楼里插科打诨的众鬼众都狠狠一顿,他们忽然间才醒悟那拱门是鬼域最为恐怖的魂器! 哪怕他们是毫无道德底线又恨不得世界天翻地覆的恶鬼们,也瞳孔地震,战栗不已,就差发出尖叫。 他们的主要时渊序做他的鬼新娘! 这场婚礼通往的是幽冥之路,顾名思义就是穿梭过这门,双方不管是人还是神皆会变成幽冥之体,不再具备成形的魂魄,而是永远前往终不见天日的幽冥世界,最后渐渐消逝——那里是神庭唯一无法管制的区域,是所有破碎的魂魄的归途,却比神庭管制的区域更为可怖。那里再也没有鸟语花香,再也没有烟火气息,再也没有喜怒哀乐,有的只是一片死寂!连鬼魂和鬼怪都不愿意去那,那是灵魂的禁地,了无生气的无人之境,倘若是这样相伴,又有何种意义? “快拦住他们!” “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凡人在一旦进去就灰飞烟灭!” “难道要眼睁睁地这么看着……” “不得了啦!!!我们的主是彻底疯啦!!!!!” “这不是殉情吗!啊啊?还是尸骨无存永无轮回的殉情,骇死我了!!!!” 鬼域里成片的鬼哭狼嚎,更有甚者甚至直冲云霄,企图冲到对岸制止这一切发生。 …… 此时时渊序倒也不怕死,他经历了那么多,这一遭遭下来。 他得知自己的监护人是个众鬼之主,是个恶鬼本性的邪神这一点都能坦然处之,既然如此,前路是如何,他不妨破罐子破摔。 ——如果这样便能看穿湛衾墨的真心。 抬起脚正欲跨出,与此同时突然间是腰部被谁狠狠一揽了回来! 风驰雷掣,忽然空气都传来了一种猛烈的杀意! 回过神才察觉,湛衾墨另一只手已经化为利爪,死死地掐住那人的脖颈!而他们俩将要踏进的拱门竟然自动挪后了几步路。 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刚才被男人捅穿胸膛的三相之神么! 时渊序下意识地直接拔出蜘蛛切,浑身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他脑海中频频出现那恐怖的噩梦,十字架,沾了血的红玫瑰,从十字架坠落的湛衾墨,“安先生”那双无焦距的眼睛。 “他有罪,且罪无可赦。一颗子弹代表的是一场罪孽,他还差九千九百九十九万颗子弹才能抵消得了呢。” ……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存在会让他反复想起这个噩梦。 “操!”他破口大骂,恨不得直接劈上去,却被湛衾墨掼到了身后,“萨拉克斯,看住他。” 不远处忽然一阵黑色烟雾化形成了一个半边黑色刘海的非主流朋克男人,他直接伸出剪刀似的长利爪将时渊序钳住,一边啧啧道,“挚友,还以为你真想不开和你的小东西共赴黄泉呢,不过那样也挺带感的不是?” 此时湛衾墨的血色婚服背脊裂开缝隙,他的脊梁骨刺前端尖锐如刀锋,恍若倒钩般的利刃劈开了婚服,伸出庞大嶙峋的骨翅。 那骨翅没有丝质翼膜,也无血肉覆盖,透着深黑金属的光泽,死死地陷落三相之神的胸膛,湛衾墨眼神里陡然从漫不经心变成了嗜血的凶戾,“哦?你果然是跟过来了?” “嘻嘻,最喜欢作弊的维诺萨尔,果然是在骗老朽上钩是不是?不过你也又想得逞,你的小东西注定跟你不会善终!不会善终!靠魂器就想和他捆绑!你休想,你休想!” 时渊序胸口急切地起伏,这个三相之神,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盗用”三相之神这副恶鬼躯体的一个可怕的恶灵,究竟是什么存在? 为什么只要祂一出现,他就会浑身颤抖,脑海中禁不住想到那可怕的噩梦? 湛衾墨淡淡说,“真是可怜呢,明明贵为真神,却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躯体,只能借用堕神的躯体才能勉为其难地生存,看来你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你说,我要不要亲自送你上路?” “维诺萨尔,你知道多少神死在我的手里么?你知道多少神最后只能沦为我的傀儡和玩物,而你,好不到哪里去……哈哈哈哈!既然你已经想好去幽冥世界了,不妨让老朽送上你一程,哈哈哈啊哈!然后——”“三相之神”此时微微偏过头,注视着那被萨拉克斯挡在身后的存在,“再把你的小东西杀了!” 湛衾墨的骨翅甚至反过来将三相之神死死地环扣在锋利的骨刺中,碾压摩擦,就像是绞肉机似的让祂血肉模糊,“哦?事到如今,你应该知道究竟是谁制裁谁。” 可祂却还是邪笑,“维诺萨尔,你别忘了你欠了老朽三条命!第一条,是你在凡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真神身份。第二条,是你‘作弊’逃过老朽的制裁——”祂笑道,“而最后一条,则你理智不多,时日无多,即将化为堕神祸乱天下,本老朽给你的警告!” 此时三相之神的三颗血肉模糊的头颅忽然合并成了一体,正如三相神格在同一时刻合一,爆发出最大的攻击力。此时鬼域其他鬼众发出尖叫声—— 忽然祂身下忽然冒出黑潮似的浓雾。 “那是祂的法相‘万丈业力’,凡是被黑潮吞噬的人都要业力清算,关键是祂往往收取的还要比应偿还的多了无数倍,许多神一旦被浸透都只能当场暴毙!”萨拉克斯刚才还插科打诨的,此时神色扭曲惊恐了几分,直接上来了,“其他鬼王、涅莫拉,过来!” “湛衾墨!”时渊序看到湛衾墨被浓雾吞噬,顿时后脊发凉,浑身上下的恐惧就像被唤起,他压根不管不顾企图冲上来,松腰崩腿,一举将全身重量注入刀尖,以极限下掠之势,直接一个劈斩直接往三相之神砍去! “你凭什么要夺走他的命,是谁规定暴露真神身份就得死,是谁规定……” 第344章 “是谁规定你有资格惩罚任何一个人?” 他根本没心机管自己就是个凡人,此时更加像是个压根不管不顾自己性命的疯狗,只顾随意发泄,乱砍,他只知道这个存在的出现,象征着不详,象征着…… 他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存在。 此时三相之神微微倾斜祂的头,露出诡异的笑,“啊呀呀,看来这位时上将真是比我想得要单纯太多了,是因为你被保护得太好了,所以不知道老朽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么?呵呵……早在混沌之域的时候,就应该把你杀死!可惜啊可惜,维诺萨尔实在是太狡猾了,祂作弊!祂预判了老朽杀死你的所有行径……” “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时渊序错愕道,“混沌之域的审判官,是你派的……” 他从来没有预料到,那个时候说出“时上校,你本不该存在”的审判官队伍背后另有一个存在。 “你凭什么,可以这么轻易攻击所有人,审判所有人?”他怒不可遏,一边绕身躲避那企图吞噬他的浓雾,然后又再次发起再一次劈砍,在最高点瞬间急转,将所有力量聚于一刀,直接刺穿祂的头颅! “审判所有人?不,老朽不过是让你们学会认命罢了,嘻嘻嘻,该死的安烬,可憎的维诺萨尔,还有最罪该万死的你!”三相之神此时疯狂地狞笑,一边血瀑布似的流下,“老朽就说怎么会出现这种怪事,分明你应该早就死透死绝了,审判官杀不死你,死亡基因环也杀死不了你,老朽的秩序可是疏而不漏地能够让你们兄弟俩痛苦绝望永世不得超生,怎么还能让你们团聚,怎么还能让你们勾结起来……” “这一切的错误就让老朽来终止!” 此时忽然间半空中坠落无数的长刀,上面缠绕着漆黑的梵文。 鬼域又下雨了,这次是刀子雨,可以斩杀任何鬼域的不速之客。此时十二鬼王马上现身,配合这梵文架起了一座祭坛,涅莫拉作为鬼域的女祭司级别的存在,却化身为流动星沙与液态金属的漩涡,猛然扩散成数米高的旋风。 将三相之神包裹在里面。 湛衾墨的骨翅就这么揽过时渊序,时渊序此时甚至无暇再关注男人那诡谲华丽的骨翅,他双肩因为可怖和激动战栗着,“湛衾墨,这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存在,祂好像……” 祂好像压根无法被打败! “不要揣测祂。”湛衾墨缓缓道,“宝贝,别看。” 可此时第一个鬼王忽然捂着胸口,祂五官扭曲,“不对,祂逃了!我……” 其他鬼王此时神色也骤然变了,他们就像目睹一场恐怖的意外,本来还发动着最可怕阵法的他们忽然间各个都心肺停止似的,猛吐出一口血——然后接二连三坠落到魂海。 局势陡然变了,萨拉克斯吼道,“他妈的,祂根本不需要躯体就可以攻击人……呃……” 身为旧日支配者,哪怕实力不足真神,但足以镇压一方星域的他竟然也被致命一击。涅莫拉此时尖叫,“主,请您小心!” 湛衾墨微微扬起下颌,那凤眼此时万花筒似的涌出无尽的血腥——“哦?你似乎实力比以前要强上许多了,莫非,你也不是第一次?” “哎呀呀,既然你是‘作弊’,老朽就不可以走走捷径么?为了要制裁你,老朽可是尽其所能将其他世界缝隙的意识体都吞噬掉了呢!如果不是老朽没有躯体的话,你刚才就死透了!哈哈哈!”此时一个死去的鬼王,此时面目凶戾,显然已经被夺舍,祂继续桀桀笑着。 时渊序眼见湛衾墨忽而脱身而去,此时十二鬼王竟然全军覆灭,两大旧日支配者直接不省人事,还有剩下的恶鬼部下还未近身,就吐了血。 “维诺萨尔,只要老朽想的话,一粒审判官的子弹就可以消灭你,要不要赌一把,十万颗子弹,你能逃得了几颗?” 湛衾墨扬眉,“身为所谓真神,却只能用审判官的子弹才能真正夺取我的性命,不觉得可笑呢?更何况——” 祂此时面目骤然阴鸷如恶鬼,唇角绽出血腥妖冶的笑,“我不是已经逃过了无数次么?” “你……”被夺舍了的鬼王此时目光涨满了汹涌的怒意,“从未有人敢直接挑衅老朽!老朽当然有无数种方式杀了你,好啊,好……” 霎那间混沌之域的天际裂开了无数狰狞的缝隙——落下无数的金色子弹。 金色子弹划开天空时空就像是金色瀑布似的壮观,可时渊序破口大骂,怒吼,竭尽一切想要挡住,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此时这一幕跟梦境又毫无区别!让他要眼睁睁地看着湛衾墨被子弹打穿个千疮百孔!这子弹雨的攻势甚至比梦中还要猛烈千倍万倍!但凡靠近都自身难保。却被湛衾墨狠狠推开,这男人如今黑发红衣,眉眼艳丽,只要远远望去就让人心头一颤。 时渊序忽然被谁推开,被一层结界保护。 终究是错过一步,时渊序心脏暴突, “——宝贝,你欠我太多,你知道么?刚才的那一霎那,我恨不得吞噬你,想把你占你己有,把你的骨血都融入我的心魂中,让你永生永世成为我的,嗯,那样我也许便能如愿。” “不过,我忽然觉得,放你一马或许也不错。真是可笑呢,我本不应该对你那么仁慈,可惜我的小东西是个麻烦精,从前只是对抗审判官,如今是想对抗神庭,这意味着我要为你摆平多少事,真是令人头疼——” “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湛衾墨抚着他的脸颊,“不管如何,我勉强如愿。” 时渊序却再也没有还嘴和否认的力气,他死死地攥着他的袖口,“你要做什么?你要……又一次离开我了么?” “哈哈哈,你还在这跟他纠缠么?你难道没有看到这漫天而下的子弹,像不像是金子化成的雨!”那鬼王狞笑。 此时湛衾墨忽而展开双翅,祂冷笑地开了一层结界,却是用祂的脊椎和骨翅作为依托!这如同暴雨似的金色子弹,无疑会让混沌之域的所有鬼众都陨灭! “不要,湛衾墨!” 时渊序就像是噩梦成真般的惊惧,以至于泪水夺眶而出,这一刻他终于像那个猫儿眼少年,再也不能遮掩住自己不舍的心,他死死地想攥回湛衾墨的手。 不要离开我…… 不要走…… 我给你我的命,我的一切…… 就算…… 你是个骗子。 那厚密的子弹就像是汹涌的蜂群将他蚕食吞并,血雾在半空中散开,时渊序发现那比他在十字架看到钉死的男人还要更可怖! 那是一种粉身碎骨的死法! “湛衾墨!” “你振作点!别在这里……” “你不能走,你不能离开我,我会……我会恨你一辈子!” 撕心裂肺的叫声。 正如七年前那个抓心挠肺的小孩在山岗、街头巷尾、军区的戈壁滩、树林无尽的、徒劳的喊声。 可如今的胆寒程度比之前更甚,男人是在自己面前生生消失! 时渊序冷汗涔涔,他企图握住男人的手,可男人的手却像是虚空一样,穿过了他的手。十指交握,却握住的是空白—— 高挺修长的俊美男人,此时偏过头,那双凤眼幽深了几分,“宝贝,好好活着。” 时渊序错了一步,对方的躯体却已经消散至拱门的无尽混沌后了。 “湛衾墨……” 无论如何多少次呼喊,那边也只是死寂般没有任何回应。 时渊序腾地坐倒地上,他咬牙切齿地脱开红色的婚服,溃不成军的神经刹那崩开—— 他不知道那个拱门的尽头是什么,但他知道那很有可能是一条不归路,既然是一条不归路,那就几乎与死无异!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颤抖着捡起长刀,直直地指向了那个被夺舍的鬼王。 “你杀了他!!!” “老朽的力量还是强大的。”此时祂却轻飘飘地耸了耸肩,一边调笑地用指尖抵开他的刀尖,“你确定要挑战我?我杀死的神灵可不止一个哦,更不要说,你现在只是个凡人。” “是不是这天下所有发生的事情你都预料到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时渊序刀尖颤抖,他握住刀柄的手越发脱力,此时他的魂就像被抽走了,连带着他的心都被剜走一块,“他那七年……”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挣扎。 湛衾墨刚才对他的感情如此复杂,恨意,却又不舍——可或许那不仅仅对他的恨意。 而是所有一切板上钉钉,不可更改的绝望! 就仿佛全天下再也没有一个人能逆天改命,冲破至高神定下的秩序! “七年?那只是人类的时间观念。”那鬼王裂开唇角,释出冷冽诡谲的笑,“该怎么说呢,那更像是一个永远都摆脱不了的轮回呢。” “一个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不该得到的东西,便会一次次失望而返。这就是我一早跟你说的,有些东西不是不还,而是时机未到,一旦时机到了,便要千百倍偿还。” 第345章 “老朽啊,其实也不想大动干戈的,谁叫你们太放肆呢,呵呵呵……” “我要跟你拼了……不管你是什么怪物,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时渊序嘶哑地吼道,就像是喊破了嗓子似的孤狼,“是不是全世界的所有人的‘原罪’都是你规定的,是不是你从来不允许我们改命,是不是你一定要所有企图改变命运的人都死透,都死绝……” “哎哟,老朽不是都说了,不能泄露天机,老朽的秘密是不能被说出来的,你是想死的太早么?哈哈哈哈,维诺萨尔一定想不到,他费心守护的小东西,原来可以竟然是因为这样死的……哈哈哈!” 时渊序视死如归似的,“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祂似乎很无奈却又很猖狂,“那好,老朽求之不得送你上路,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可以亲手杀了你!杀了你这个宇宙最大的bug!这是对老朽的亵渎,既然十重原罪都不能让你去死,那不如老朽亲自杀了你——” “你以为我想活?你以为我想苟活?你以为我只是凡人就不敢跟你拼命……”时渊序此时那下垂眼泛红,“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就活下来就要历经那么多痛苦,绝望,而我甚至连我在乎的人消失的原因都不能知道,我甚至,只是想要握住手里的一丝光,都要费劲所有力气……你以为这样的我是靠什么活到现在……你不懂……你不懂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可惜,你只是个凡人,连神都制裁不了我,更不要说你,可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绒球。” 祂虽然这么说,却像是被激怒了,“送你一程!” 可霎那间,那鬼王直接爆裂成渣! 时渊序回过神,那鬼王上横插着锋利的长镰,天边那头撕开了一角,此时在云端的安烬脸色狰狞而凶戾,唇角却是冷笑,“废物哥哥,我要献祭上千万活人命才能把祂关起来,而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一人对付得了祂?” -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太炸裂了 第164章 鬼域那场血色婚礼后,满地尸骸,那之后,时渊序像是失去了神志。 “时渊序,你冷静一点……这里没有人会死去,不会有人因你死去,不要自责了好吗……” “我和若钧都陪着你……” “渊序,看一眼妈好吗,这段时间哪里都别去,妈带你去参加寰宇星系的星际穿梭旅行,你不是以前一直想去吗?” “军队没让你去前线你开战舰几个意思?渎职!你给我去趟办公室,埃斯蒙德,把他拷起来……” “序,有什么为什么不可以跟我说?咱们不是哥们吗?……” “我哥他是出了什么事么……” “把他关进医院,他精神出了问题,他连睡觉都在抱着蜘蛛切,而且一天到晚都在神神叨叨什么,你们听到了,他一直在说要报仇要报仇,说谁抢了他最重要的人,他不杀掉他死不瞑目……” …… 无数破碎的绝望的痛苦的难以言状的苦楚全部涌入到脑子里,原来人真的可以瞬间成为行尸走肉—— 直到眼眶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泪水顺着硬挺的鼻翼在划过唇珠,再慢慢洇进了唇畔和舌尖。 原来真正失去男人的那一刻,并不会有剧烈的悲伤,因为在那一刻心早已碎裂一地。 原来有种悲伤比永远等不到大人更可怕。 那就是他知道念念不忘终究不可能有回应—— 那拱门一样的魂器通往幽冥世界,顾名思义就是是所有破碎的魂魄的归途,比死亡还寂静,那是虚无。 一旦跨入,几乎就与化为烟尘无异。 他甚至不敢细想,为什么随意碾压众生的男人却选择了这么做,是男人站在拱门前终于餍足了么?是那句“不管如何,我勉强如愿”么? 他究竟能如愿什么?他时渊序,就是一个把男人循环往复放在心里记恨的,毫不知廉耻、不懂感恩的人,他可以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而否决掉他们俩之间的所有过往。 “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能不能回来找我,能不能重新出现,我用我的全部……”他撕扯着嗓子,在寂寂无人的夜就像是在呼唤一个注定不会有回应的人,可即便是那样,他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嘶吼着。 可最后嘶哑的语气却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破碎的哽咽声。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还是湛衾墨高挺的身躯消匿在那扇没有归途的门之后,死之前对方还穿着一身鲜红的婚服,阖上狭长的眸,身上是审判官子弹的无数弹孔。 噩梦的心悸终于变成现实,孤零零等待大人的小孩终于没能等到属于他的大人。 ——却不是因为那男人冷清冷漠就此把他忘却。 而是他们永远地阴阳相隔,再无重逢之日。 原来人世间的悲喜终不能相通,哪怕被身边在乎他的人关心和安慰,他只要想到有什么永远都无法改变,只要想到自己最在乎的人永远消失在这世上,那一刻也只有万念俱灰! 真是可笑啊?他什么时候如此软弱,如此不堪一击,也是,男人欠他的,屡次三番让他陷入孤身一人的绝望,他凭什么又要如此牵肠挂肚! 可是一直以来的逞强和倔强又能装给谁看? 时渊序…… 你到底装到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湛衾墨,你不是无所不能的么……” “既然如此,你什么时候来取我的命,我一直等你……” 原来所谓的低头对他来说并不难,只要能换男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可以把自己的脊骨打碎,脸皮也不要。 如果他一早就向那个男人承认自己早已能接受对方的一切,如果他没有那可耻又可悲的自尊,如果他可以早一点低头做男人的伴侣,如果他可以悬崖勒马不破罐子破摔投奔神庭……对方是不是还不至于癫狂至此,是不是还不至于就这么消失? ——可是没有如果。 湛衾墨前往的地方是虚无之境,那里是世界的尽头,永无止境的虚无和死亡。 或许这便是那个男人为了保留最后一丝体面,义无反顾地奔向的终局,可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是不是他们费尽心思用尽一切心血,终究只能落到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命运里早已把这一切定死个明明白白?可他什么都不想贪图,不过是乞求把这微弱的一丝光永远地抓牢在手里,他不敢贪婪也不敢奢求,可为什么连这个都做不到,连这个都不能有? 到底失去了神志多久,到底疯癫了多久,时渊序自己也说不清,他只记得耳畔不停地有人在说,“时渊序你疯了”“求求你冷静……”“我们都很在乎你”……可无论如何也没有人能叫的住他,他就像是一个脱轨了的疯了的猎犬,到处寻找那个可憎的,没有形态的存在……“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只是忽然间他被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激颤得他忽然打了个寒颤,浑浊的视线这才渐渐清醒,他发现自己被捆在十字架上,而面前有一个穿着得体白色长袍的金发男人,就这么狠狠地扼住他的下颌。 “疯够了么?” “哥哥。” “你再这样我就不陪你了。” 时渊序那笼罩着浓重雾气的下垂眼,就这么从失焦的状态渐渐挣脱,定睛看向了那揶揄和讥讽的碧蓝色眼睛,“……怎么是你。” “不过是来看你疯够了没有,幸好我把你绑在暗室里,没让你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到处咬人。” 被捆、十字架、一头冰冷的水,还有恶毒讥讽的口吻,顿时激起了他浑身的逆鳞,原来的对付一只发疯的狼只需要用更强烈的恨意和恶意。 如此竟然也能唤醒他为数不多的神志。 时渊序神态忽然清明几分,只是他想到上一次失去湛衾墨的时候,自己也做了一个梦。 “四舍五入,我们本就与秩序为敌,与秩序为敌的人,不配得到幸福,哥哥,你懂了吗?你应该感谢我,没有让你一直在愚蠢虚幻梦里睡一辈子……你的湛先生他很狡猾,为你粉饰了一个美好的梦境,你看不到你有多可悲,有多可笑,他可以做你背后的人为你铲除一切,可以永远做你的大人,可再好的梦,又可以做多久?这个扭曲的世界,才是真相本身!” …… “是不是这世上,什么都是算好的?”时渊序此时嘶哑地苦笑道,“普通人是不是如何挣扎都在你的预料之下?既然什么都逃不过秩序的制裁,那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该存在的人活了下去,就要被审判官屠戮。 不该拥有的命运改变了,就要被秩序惩罚。 …… 联想起冷清冷漠的男人两次都义无反顾地消失在自己面前,那神态却不见以往的轻佻淡漠。。 “嗯,那样我也许便能如愿。” 第346章 ,那明明不会为任何动容、速来都是从容淡漠的男人却如此露出冷寂的神态,就像是早已万劫不复之人, “宝贝,你欠我太多,你知道么?” …… 起初时渊序先是怒意横生,付出更多的究竟是谁? 可他联想起很久之前,湛衾墨尚是医学教授的时候,对方下属急冲冲地将自己从对方那好比神殿似的府邸带离,不惜将作为小绒球的他扔到了路边。 他似乎终于明白了。 或许这一切的原因是—— 他注定,不能和湛先生在一起,是么? 所以男人看似冷清冷漠,实则是因为他付出了更高昂的代价! 好像自己孤身一人对抗的,不再仅仅是神庭,抑或是至高神一人。 而是那岿然不动的,永远将阴影笼罩于世人的“命运”。 可凭什么呢?还是这世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不能违抗自己的命运么,还是只有他一人不信命?可他们如此大费周折殚精竭虑甚至为了去死改变的命运——就像是被狠狠地钉死了,永远都改变不了! 眼角刹那一红,就像是浑身上下被什么起了应激反应似的,他呼吸加快,甚至下意识地捡起地上的刀。 原来他时渊序总是可以坚强不屈,不过是自恃背后有人摆平一切…… 他的精神早就崩溃了。连带着年少时期目睹家园灭亡,族人死去顿时,还有曾经男人才消失过一次一番的应激反应,理智与癫狂原来只剩下一线之隔,他甚至控制不了自毁的手段。 时渊序…… 究竟是什么你可以抓在手心里的…… 你究竟……还剩下什么…… 他甚至失心疯地派了上千个保镖,跟踪钟孜楚、邹若钧、周容戚、小敢……他就像是已经被激起创伤应激综合征的人,今天是他的湛先生,明天又是他的谁? “你是不听劝了是吧!?”忽然他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那修长苍白的指头就径直狠狠地扼住他的手踝,“你无可救药,就为了区区一个男人,一个所谓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就直接失心疯得不成人样,还是你就从来离不开那男人?” 此时安烬那碧蓝色的眸随即凶戾了几分,“现在我告诉你,湛衾墨是我杀的,维诺萨尔也是我杀的,秩序是我放出来的,你来恨我,来杀我!现在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不想做些什么么? “如果你那么爱他的话,你就应该为他不计一切代价,把你的恨意用在我身上,直接对抗我,给你自己的组织招兵买马,都他妈比你现在要好,比你现在……像是一条失魂落魄的丧家之犬,一边愤懑不已却又憎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摇号,时渊序,你看着我,是你自己说不信命的!哈哈哈,还是你终究什么都做不到,只好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安烬,我很清醒,究竟谁是罪魁祸首。”时渊序此时神态木然,那是一种绝望过度的精神病人经常会表现出的一副神态,“还有,我确实不想活了。” “这世界真他妈扭曲,会有那么一种存在,竟然蛮不讲理地就因为不顺祂的意,就可以轻易夺取任何一个人的性命。”时渊序随即说道,“就在他离开的第二天,我的地下组织发现九大星系整整消失了五千多万人,他们死的原因都很突兀也很离奇,作息良好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死于心脏病突发,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却被半夜的醉鬼司机撞死,不信邪一定要画出巨作,深信不疑自己迟早会出人头地,一天到晚靠馒头度日的画家竟然因为煤气泄露而死;一个坚持要突破世界记录的残疾人运动员却选择了上吊……” “你永远不知道,人的死法有这么多样,而诡异的是,就在这几天,他们就这么死了。” “可是你知道么——这些人有一个共性。”时渊序此时唇角哀伤地绽出无奈的、悲伤的笑,“他们都说自己不信命。” “我不凡大胆假设,正是因为他们对抗了自己的‘原罪’,秩序就用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剥夺了他们的性命……至于是什么死因,秩序自然有无数的方式伪造,哈哈哈啊哈……就像是祂强行修正整个世界一样,一旦有超出祂意料的,就会直接像抹杀bug一样毫不留情地抹杀掉。” 可时渊序紧接着拳头拧紧,双肩震颤,“可是,这些不信命的人,又有什么错呢?”语气嘶哑,痛苦让话语断在了咽喉,“……我好痛苦,倘若这个世界如此扭曲,那么人活着的一刻,又与死去何异?” “苟活如行尸走肉,对抗却要被残忍抹杀,呵呵……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答应他做我的伴侣了。” “或许我知道……那已经超出我应得的一切了。我本应该一无所有,我甚至不应该活到现在。所以,只要我多贪图一点点,最后都会被尽数收走,既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从未拥有。” 安烬此时忽然漂亮的薄唇就这么绽出一丝微不可闻的笑,他忽然悠悠地说道,“恭喜你,我的好哥哥,你终于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是啊,祂几乎可以说是无敌且可耻的存在,让所有人都形如行尸走肉,就像是个被固定结局的npc一样……” 可忽然间安烬给他松绑了,狠狠地将他揽了过来,那神色凶戾了几分,此时掌心忽然升腾出一张星河图。 “不过,你要知道,祂的力量恰恰来自于那些信命的人,还有那些制定秩序的老登们——我的‘杀人游戏’,就是要让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像我们这样不服输的家伙。” “等到祂再也杀不完的时候,我们就能胜利了,哥哥,你还应该知道——”安烬那俊美的脸庞靠近他耳畔,“其实要屠戮一个星球,根本不需要靠审判官,我不过是想让所有人再恨一点这个世界。” “还有秩序本身。” 第165章 此时混沌之域的邪气更加浓厚了,整个区域的氛围也更加阴森,尤其是邪神座下的恶鬼们此时此刻都在鬼哭狼嚎。 “我们的主堕落成魔了!!已经前往幽冥世界了!!” “那片不毛之地不可能有任何活物,就算是鬼,也呆不了多久!!” “我们的主没了!没了!” “十二鬼王也死透死绝了!萨拉克斯和涅莫拉奄奄一息,已成残魂了!” …… 吵吵嚷嚷的,此起彼伏的,怨气甚至要直接冲出云霄。六神无主的鬼怪邪灵们本来就没什么脑子,如今还得知他们所崇敬的,所依靠的堪比救世主似的主竟然消失在了幽冥世界。 那就等于直接陨灭了! 此时庞大的域里,哪怕是邪神座下的门徒也半是疯癫,半是捶胸顿足——他们一直对恢复为真神的主抱有极强的期望,期望对方有朝一日甚至能把那光明神撇下神坛,如此他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和跟班们终于得偿所愿。 如今主倒是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们这些信徒们、鬼众们接下来只怕要被神庭成员当成垃圾一扫而净。他们当中还不乏苦心孤诣数十载甚至数百年的死忠信徒——如今全是前功尽弃! “都是那个时上将害得,我早就说主被他迷得鬼魂心窍,我一早就占了主迟早会因为他而神魂俱散!” “干脆现在及时止损,将那家伙也一并杀了!!给大伙泄泄愤!!” 然而众鬼们也清楚,如今主看上的小东西如今成了光明神的狗,要是谁胆敢动一根毫毛,那恐怕连累的不仅仅是一个鬼,而是整个鬼域了。 “可我无法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让我们主动了心却又义无反顾地背叛主?” “还不是光明神给的更多?那臭小子已经利欲熏心了,未来就是神庭的狗……” 此时鬼众只能无能狂怒,纷纷尖啸、抱怨、哭嚎声当中,突然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都他妈的给我闭嘴!” 此时此刻带着鬼面具的廷达径直将面具撇下,却远远超乎众人预料般的,竟然是一张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俊俏小生的模样! 一头乖巧顺滑的黑发配上一双波光流转的杏眼,要不是唇角露出了锋利的利齿,就算送到某个中学的班集体里也一定会被当成好好学生。 原来正是因为本貌不够凶神恶煞,尤其是作为主座下的极大恶鬼竟然长得如此毫无攻击力,那的确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但如今廷达为了显示出自己的诚恳,不惜露出本貌。 “虽然那小东西铁石心肠,出尔反尔,但事到如今剁了他不过是便宜他罢了!”廷达说道,“要杀了他,早在十年前就应该动手了,更何况,他连自己的反叛组织都背叛了,如今可另外不是人呢!让他在世上被万人唾骂不不好么?” “况且主还没有堕落成魔——祂老人家在将近成魔的那一瞬堕到了幽冥之境,强行切断了进程——”他继续道。 “那又如何!幽冥之境不管是人是神是鬼,只要去了都不会出来!”其他鬼不服道,“其他鬼怪宁愿灰飞烟灭也不去那个地方!” 第347章 “幽冥之镜的入口是主打开的,祂会把自己送上黄泉路?肯定一切都在主的预料之下!”廷达说道。 “呵呵,说的主好像没犯过错一样,你还记得主曾经在深渊里待了多久么?” “好啊你竟然敢亵渎我们的主!” “如今都恢复真神身份了,主却还是苟延残喘,无非就是实力不足,后院九百九十九座神墓,凭什么我们主就能安然无恙?” “你要是不信,你就滚!”廷达尖牙利齿此时却只是粗暴地骂了回去。 “别装得自己有多诚服孝敬主,以前主在的时候,唱反调的是你,背叛的是你,廷达,我们的主明明是无情无心无意之人,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小东西献出了一切,你他妈就可以作壁上观吗?你认为这就是以人的痛苦和邪恶为食的混沌邪神么?” …… 此时诸位鬼众已经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主已经形如陨灭,应当再找领袖诸位鬼众的头,另一派则力挺廷达,认为以主的狡诈和诡秘,万万不可能置自己于死地。此时鬼域长相各异的鬼忽然攒动起来,不时发出凄厉的怪叫声,原来是这些鬼怪之间打了起来。 “一群没有脑子的,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一到关键时刻就内讧,劝也劝不住,我看到时候是该来一轮大屠杀了。”廷达露出尖牙,“我们还是在这静候主的佳音。” 此时穆西沙目光阴沉,“廷达,你为什么笃定主不会就此消失?” 廷达冷笑,“你又凭什么不认为主还活着?” “廷达,现在的情况不一样——”此时穆西沙仍然是那副老态龙钟的狗头形象,和摘了面具的廷达并肩站在鬼域奇诡的一块怪石上,他叹了口气,“我动用了一些魔力,发现这个世界确实是不一样的。” “这个世界”的字眼听上去多少显得又些怪异,可廷达却很自然似的,这也确实——他们俩个座下十大恶鬼,本来就见多识广。 “世人为什么要反抗神庭,归根结底是秩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握死在自己手里,将所有的事情都钉死在了秩序里,谁生谁死都是天注定,一旦有所逾越,最后要不然就是被神庭斩草除根,要么就是被‘秩序’强行修正,而这个世界——是主‘作弊’得来的一个世界。” “如果不篡改秩序,那么如今强行“作弊”得来的一切,或许都会迟早被修正。” “那又如何?我只知道,生于此地,此地便是所有的世界。”廷达漫不经心道,他似乎一早察觉到了什么,“既然主已经遭受过那次雷劫,还义无反顾地继续自己的计划,无疑是仍然存在胜算。” “可主如今已经入魔,或是将近入魔,就算不是被秩序杀死,或者是至高神杀死,主也会堕入深渊……主说过,一旦不能如愿,便会拉着整个世界陪葬。”穆西沙说道,“到那个时候——一切无法挽回,生灵涂炭。” 廷达此时却百无聊赖起来,直接在怪石上翘着二郎腿坐着,身体往后靠去,他散漫地道,“那便生灵涂炭,至少比现在光明神当权好,在这样的秩序之下,无论是人是鬼是神,别说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算改变自己身上的一根毛都是件呕心沥血的事情。既然如此,让这个世界直接陷入毁灭又能如何?” 穆西沙心想,果然不能跟神经病讲道理,虽说鬼怪本来跟死了无异,但这世界也不是完全没有期待可言——一旦连生存的可能都没有,那什么东西都不会存在了。 此时突然怪石旁出现了一批穿着黑色衣袍的,如同邪神信徒的人们,“由于主此时与我们失去链接,烦请两位门徒作为信徒祈愿的代理人。” 廷达虎躯一震,“除了我们之外不还有几大恶鬼么?” “那几大恶鬼如今在底下厮杀呢!现在得知主销声匿迹,人间的那帮信徒们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打算组团开飞舰去混沌之域看看究竟,不然发誓就要闹革命!去神庭上声讨!” “现在已经有一些狂热的信徒来了,混沌之域的结界再怎么强大,也拦不住不怕死的人……” 廷达扬眉,邪神座下的追随者既有鬼众也有信徒,只是混沌之域本来就不是常人能进来的地方,如今有活人竟然堂而皇之地来这鬼域——是赶着做他们的祭品? 虽说以前确实有不要命的来这朝圣,但基本也是抱着赴死的目的来的,如今竟然还有人打算豁出命来神域,只怕刚踏入后就被鬼怪妖灵吞吃入腹了。 廷达嗤了声,伸出利爪亮出利齿,一边咂咂嘴,“让那些不要命的赶紧过来,我要开杀了!” …… 穆西沙倒是直觉事情似乎有些不对,邪神的狂热信徒纵使有千百般能力,也不会闹到鬼域这块地方,九大星系都传遍了这块区域足以致人死地,有这种疯狂程度的人甚至比把自己献祭的人还要可怕。 “有一个疯子闯进来了!”突然间鬼众们也一阵喧闹,接下来就活似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仔细听,便会让人心头一颤,来者气势汹汹,似乎压根把这些张牙舞爪形态各异的鬼怪置若罔闻,直接说“挡道我就开杀了!!”…… “放肆!就算是邪神的头号信徒也不能在这里胡闹,信不信我当场把你的头拧下来!”廷达当机立断站起身来,却发现那人已经站在了他眼前。 可下一秒,他的杏眼顿时瞪圆了,瞳孔骤然缩小。 在旁边忙着远程安抚教会情绪的穆西沙也狠狠一顿,“等等,这不就是……” 只见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 正是他们诟病已久,发誓要狠狠处置却又无可奈何的家伙—— 时渊序本尊。 有别于他们心目中那个孱弱不堪的猫儿眼少年,或是那个软糯得令恶鬼咬牙切齿的小绒球,或是那个急躁愠怒的莽撞大男孩。 此时眼前的,是一个男人。 手里的蜘蛛切正在渗着鬼域魔兽的血,腹直肌由于气血汹涌绷紧着硬挺的线条,栗色碎发在汗水的作用下湿成了一绺绺黏湿在冷锐的眉目上,就像是锋利的刀尖经过淬火后再冰水冲刷后,眼角眉梢骤然成熟甚至沉稳,已经藏着一层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就像火焰埋入无尽的深海中,虽已灭可火种未熄。 “他妈的,不是只有邪神的信徒才能闯入这里吗?看门的干什么吃的?”廷达忽然四处张望,“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人,大伙们给我找找那人死哪去了?” 时渊序无心解释什么,他此时收起沾染血的长刀,胸口剧烈地起伏,“我有东西转交给你们。” “小东西,现在你应该乖乖滚回你的神庭做好光明神的狗,跑到我们这算什么本事?还是你打算替天行道把我们这的鬼屠杀一遍?” “……你错了。”时渊序嘶哑地道,“我没有那么傻。”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钥匙,钥匙上面贴着“chaosarchon”的字样,明眼都能从钥匙生锈的程度看出来,是有点年份了。 “现在神庭到处追缴跟光明神教会对立的阵营,你们一些重要教会的负责人委托我转交这个给你们。” “你脑袋糊涂了,你的破烂玩意我们可不稀罕。”廷达啧了啧,“闹呢,我们混沌邪教的教会还用得着你来插手?” “我……只是有人委托我这么做,只有你们才能保管了。” 廷达莫名其妙得很,可此时穆西沙狠狠一颤,他在信徒和教会名录里找到一个久远的名字也叫“chaosarchon”,那位教主供给主的信仰在教会里相当于跟别人断层级别的存在。 对方从来不以真实面目出现,甚至本尊从未直接出面教会的任何活动,活得就像是个谜——按理来说,在心思诡秘的混沌邪神面前,任何人都不应该有“秘密”,那个人,却是从未被发掘过真实身份。 那把钥匙应该是混沌邪神名下的教堂大门钥匙。一般都是教会里比较有头有脸的信众才能获得大门钥匙,身份不亚于神父和教主。 只是——“委托我转交”? 邪神教堂相当于信徒们的大本营,哪一位有头有脸的混沌邪神信徒会把这么宝贵的东西交付给别人? 或许这就是所谓叛逆组织老大的手笔,甚至能够让这等人物心甘情愿诚服,而眼前的人更不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人,穆西沙只能说服自己——毕竟他清楚,眼前这个时上将,曾经还把他们的主当成是神棍似的骗子。 此时廷达想起消失的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但他还是揶揄道,“先不说这个破玩意什么来头,你要没别的事就滚出去,要是这些鬼发现你就是罪魁祸首,你就尸骨无存了!还是你想直接献祭自己,好啊,我满足你……” 时渊序压下泛滥心头的最后一丝苦涩,他此时却故意睥睨似的,拿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说实话,我知道你们恨我,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方式改变这一切,我想一旦做成那件事,今后我应该就没有遗憾了。” “也不再亏欠你们的主了。” 第348章 “搞什么鬼,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跟我们的主殉情啊?”廷达怒不可遏,“现在早早死了根本就是浪费他老人家的好意,也好,我现在就让你解脱——” “那自然不是单纯殉情。”时渊序压根对他的恶毒无动于衷,他此时紧抿的唇忽然掀开冷冽的弧度,“你们鬼众本身也与神庭为敌,要不你们就把我作为替死鬼,顺便搭一程如何?” 平心而论,作为罪魁祸首的时渊序亲自来到鬼域还亲自见到三大恶鬼之二,纯属是不要命了。 他让主前功尽弃,让主殚精竭虑,让一个无心之人生生变成了一个可笑的有心之人。 “但是,我更知道,神庭不是所谓的罪魁祸首。” “是‘祂’,祂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死很多人。众鬼正是因为‘秩序’本身,也只能永远只能蜷缩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下,甚至不敢贪图有来世。” “星际元首大会最后的关键环节是秩序协定大会,这是我们为数不多能掣肘祂的机会,祂可以在此之前无限地作恶,杀死所有与祂对抗的存在,除了被动地等待死亡,我们还可以有另一种选择——” “就是全他妈的不信祂,不信命,让祂癫狂,逼祂现出原形,既然每一个人在终将推翻命运的时刻会遇到气急败坏的祂,那就干脆在祂每次现身的那一刻都使出浑身解数给祂关键一击,我不信,杀不死‘祂’”。 “人类扛不住祂的攻击,那么你们鬼呢?” “‘秩序’杀死了无数神灵,你太天真。”廷达冷笑,“你不是已经是光明神的狗了么?他甚至要拿上千万人的性命才能镇压祂,可是祂现在还是逃跑了,而我们的众鬼之主是全宇宙最大的老千,却因为祂的出现消失在幽冥之境,时渊序,你是个人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我知道。”时渊序此时抬起眼,那沉降血与泪,哀与霜的下垂眼摇曳着火焰,就像是深海当中有人企图拨开海浪追逐那水面上的一点光。 “但我的意思是——终结。” 那些气势汹汹的鬼众蓦然一惊。 廷达也骤然失语。 他竟然从时渊序那双漆黑的眼眸,觑到了一种让鬼都战栗的意志。 ——向死而生,壮烈成仁。 难道这就是让主为止倾心的……那种野蛮又恐怖的生命力? “我猜也是,既然你敢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你有种——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对抗‘祂’本就不是件易事,我不介意看看你不要命到何种程度。”廷达忽然露出森森笑意,伸出手,“合作愉快。” —— “殿下,‘杀戮’任务’准备执行,名单请您过目一下。” 安烬抬眼,他此时直接挑起手指,那名单直接递到他手心里,结果他那修长的眉忽然抽搐了一下,“这不是星球全部的人么?” 这位成员是审判司新上任的副天使长,怯生生的一个小男生,一看就是那种斯斯文文的小镇做题家。审判司分为执行部和指挥部,刻板老干部章于明是指挥部老大,钢翼天使施奈特是执行部老大,两个部门井水不犯河水。 执行部靠强有力的身体素质,指挥部则是靠强有力的大脑。 “这个……那个,我是按照以往您的风格筛选,您不是一杀就杀几千万人么?”这位小男生的逻辑非常简单粗暴,“您看,有的星球本身就只有几百万人,我们建议直接就入手一个个屠戮一个星球。” 安烬扬眉,“是么?那你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只是很可惜的是,这位小男生不仅没有强有力的大脑,甚至在他眼里是个可悲的弱智。 “你要知道,我杀人是精准到以人为单位,以星球为规模。”安烬此时唇角绽出很扭曲的笑,“可以杀很多很多人,但是杀的所有人我都要心里有数,你要知道,亲自见证一个具体的人如何死去,那快感要比数字有趣多了,如果一次性闭着眼这么屠戮,会很不好玩,懂么?” 此时副天使长睁大眼睛,这个神祇般的貌美君主是个可怕的杀人狂魔! 可他已经踏入虎穴,再也没有退路。他一边错愕一边眼睛开始泛红,“殿下,我也是看了审判司的所有卷轴,很多星球几乎跟完全灭亡无疑……” 安烬忽然神态更加扭曲了几分,他抬手,“拖下去吧。” “殿下,求求你饶恕,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直接毁灭整个星球效率更高……我好不容易考进来的,我甚至因为进了审判司就众叛亲离,他们说我是杀人犯的帮凶,为了一点好处就投奔神庭,他们说我是刽子手,是不要脸的狗腿子,倘若您不要我,我就真的无路可去了……呜呜呜……” 安烬邪笑,“那当时进来之前,怎么没考虑清楚,放心,本殿一向宽容,一定让你以最无痛的方式离开神庭。” 那小男生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就被其他人架走了。 一系列事情解决完,安烬将其他人打发走,此时忽而抬起下颌,就像是恶魔餍足了后寻求一点饭后小点心,“赫淮,你是我的狗,你刚才那副样子却像是分分钟要发癫咬死主人似的。是本殿太久没处罚你,才让你这么嚣张么?。” “……” 赫淮下颌更加紧绷了几分,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他上次从暗室里逃了出来,为了救他的拖油瓶妹妹,他直接烧了神庭的中圈环,威胁神庭的事务司给他最珍贵的药材和魂石,他才续住他妹妹赫连的命。 真他妈操-蛋。 赫淮无数次想杀了安烬,更想杀了那个自称为老朽的存在。 他的“原罪”让他不能实现复兴神庭的目标,他和妹妹就要背负诅咒马上死去。 可秩序上规定,一旦他逃出安烬的牢笼,他妹妹甚至会原定暴毙! …… 他那双灰绿色的眸,又阴冷又晦暗又愤恨地盯着安烬。 他杀死不了秩序,这个可恶的金发混账,他至少能狠狠捅一刀。 “你以为靠杀戮就可以压制住秩序之眼么?没用的,这世界上太多的人都信祂,而不是信你……”赫淮冷笑,“安烬,你看看你现在像个可怜的疯子,就算你把祂抓住了又能如何?你能把祂直接解决掉么?三十万条秩序,对应十万四千八百个堕神,你除了要杀死祂本身,还要杀死亲手制定秩序的每一个存在的幽魂,哈哈哈……在你还没杀完前你就力竭而死。” 安烬此时忽然抬手,赫淮脖颈上的兽用颈圈忽然被狠狠地一攥,尽头的金色锁链就被安烬玩味地缠绕在手上。 他直接让他在脚边跪下! “至少比你们这些旧时代的老古董好,赫淮,曾经众神的时候他们多么随意,呵呵,因为不想凡人干预神灵所作所为,他们便设下秩序‘凡人插手神庭事务有几率被雷劫处决’,因为不想一堆百姓控诉神庭不公,他们便设下秩序‘消极诋毁神庭则有权被监察司’,哈啊哈,只要一条秩序,就可能意味着上千万个人同时在这一点上被判了死刑,如果这天下是给你管的,你猜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么?你会跟他们一样,一条条地加,在普通人身上加上一条条枷锁,就像是我身上的十大原罪一样,呵哈哈哈……”安烬病态地抚着他的脖颈,他的神色没有半点痴迷,就像盯梢着自己精心抚养的一只狗,一边邪笑道,“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成了一动不动,改变不了任何可能性的僵尸,在祂钉死的轨道上行进,直到老死,直到宇宙寂灭,你觉得这个世界是不是直接毁灭更好?呵呵呵……” “当然,我亲手也给你在秩序上添了一条……这是你的荣幸,能够跟本殿享有一样的痛苦,你应该知足才对。”安烬继续笑,那可憎的俊美脸庞靠近他几分,“起码我没有当机立断把你处决了,不是么?” “疯子,就算什么都改变不了,像你这么样做暴君,就有希望么?只要祂稍微占上风,就你就要杀了多一批人,最后全世界的人都杀完了你才罢休?”赫淮因为颈环太紧以及缰绳的拉扯急剧喘息,他直接一头磕向他的腿,“你他妈说看不起我们这些男同性恋,你自己还不是在搞我!” “我是在给我的狗一点教训,呵呵。”安烬冷笑,“上次我的机器人玩你都高-潮了那么多次,你不是对我有感觉么?” 赫淮激出一身冷颤,他恼怒地破口大骂,“疯子,畜生,我现在就烧死你!” 但是安烬早已在这布下了防御最高的结界,他的烈焰不可能烧死他。 安烬随后索然无味地说,“对了,你之前说我哥不愿意认我,那你现在应该知道,他就算不认我,也比你有种。” “他是人,不是太阳神之子,但是他敢对抗祂。你呢?” “这就是你把他作为神眷的理由?”赫淮怒骂,“你个恶心的兄控没有资格瞧不起我,有本事你应该亲自除掉祂!” 安烬此时挑起眉毛,他冷笑,“你以为我不想么?” 第349章 - 作者有话说:今天晚上更新早一点谢谢各位宝子们天使们捧场好久没有写作者有话说了呜呜呜呜 第166章 此时时渊序和众人站在墓园前,把雪白的稠李和绣球花一簇簇地放在一块块墓碑前。 “序小弟,五千万人太多了,这里只够放五百多人,那些突然死亡的人数现在还在上升中,我们也在核对,排除掉自然意外、他杀之类的因素,但是根据我们调查,我们圈定范围的人就没有一个是不想活下去的,不在存在自杀倾向之类的,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身上本来就有疾病。”陈沉在旁边拿着光脑说道。 “没事。” “不过序爷,真的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吗?”旁边的小弟小妹们噤若寒蝉似的,“这些人都是一夜之间就……没了。” “嗯,没了。” 时渊序忽然心一揪紧,想到那天在混沌之域,男人穿过那道血色婚礼的拱门,是不是也没了?他不清楚。 “为什么?这特么不跟游戏里大魔王打了个响指一样,把人全部说杀就杀掉了,这简直是用科学无法解释!这简直就是在……”旁边小弟努力比划着什么,“在玩大逃杀!” 时渊序此时点燃一根“灵泊素”,然后叼在嘴里,“你想听我说真话还是开玩笑?” “……老大,事实就是不管您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我们这些普通人都不敢信,就像传说中的‘原罪’‘命门’那些玩意,就算真的有,我们也做不了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这个世界更加没救了。” “可是你们还是有非做不可的事情吧?”时渊序挑眉,“还有绝不认的命。” “还有,绝不允许失去的人。”时渊序继续道。 “……”许多人不吭声,但心里有了答案。 叛逆组织一开始为了对抗神庭和至高神而存在,经历过这么一遭,组织的意义似乎又变了。 不再以屠戮审判官和推翻神庭为直接目标,他们真正想要对抗的,是让所有人更加感到无力的存在——“命运”本身。 因为这一次五千万人的突然死亡,并非是审判官所为,也并非是自然灾害和劫难造成。 而是背后隐隐有更可怕的存在操纵着。 当然,他们此时心中也很复杂,此时站在他们眼前的已经不再仅仅是“序以天”,还是帝国联盟那个大名鼎鼎的持雪莲勋章的时上将,还是那个在元首大会那个伪装成神眷,被两个位高权重的存在争抢的人。 那些不服的,认为他是卧底的人全部被雪川踹了出去,如今的组织提纯后只剩下了八百多人,但时渊序似乎从来不在乎这一点。 “对了,你们知道这个墓园为什么叫做‘勇敢者墓园’么?”时渊序扬眉,“据说第一个被埋在这的人,曾经就怀疑,这个世界是一行写死的的代码。” “但是他说他不信,他一定要尝试到所有的代码被打破的那一天。” “所以他决定以身试则,做自己注定永远做不成的事情,如果成功了,他就可以很骄傲地告诉所有人“命不是不可以改的,我的命就可以改。” “于是,他就架着一艘很大的帆船远去了,他的目的是去海岛的另一头,叫做赛希利群岛,他从小就住在海边,所有的渔民都说他的父母都是前往赛希利群岛的路上死的,那里对于他的家族就是魔鬼礁,从小他就被告知不要去,其他村落的伙伴去那里探险他不敢去,他甚至连多听到那个群岛的那一点消息都感到浑身难受。” “他们这个村庄大部分人一辈子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在这个城区,赛希利群岛是从这里出去的必经之地,但是村庄许多人都活在不敢出去的恐惧中,他们总是在说,许多人都死在探索外界的征途上,还不如一辈子待在这安居乐业。” 所以他直到三十多岁,都一直把那里视为禁地,但是那也成为一个心结。” “然后某一天清晨,他终于忍不住了,放下豪言,说老子不信命了,一辈子怕这怕那还用得着走吗,一辈子烂死在还不如一开始别出生了,很多村民都拦着他说别逞强了,村子里这么一去不复返的人还少吗,他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解脱了,自由了? 他还是趁某一天没人注意的清晨,就这么扬帆起航。” “然而,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消息。” 此时所有人都听得入了迷,却又怔了半晌。 “然后呢,老大?” 时渊序顿住,然后继续说道,“后来,村庄里有一个传说,说那个男人是唯一的幸存者,他终于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愿跨过了像是诅咒一样的海岛和暗礁,然后在一片富饶的土地上娶妻生子,度过传奇的一生。” “他是传奇。” “你们是想听到这个结局么?”时渊序接着说道,“然而,故事的真相比这个要残酷,却又要更加……迷人。” 此时小敢攥着拳头,甚至还很认真很紧张地等瞪着眼睛,“究竟是什么呢?” 时渊序笑了笑,“其实,当天只有村庄的一个少年知道他的下落,当时在男人决定前往新大陆的一个星期后的岸边,他看到男人被岸上冲上来的尸体,但是男人手里紧紧抓着一个什么东西,那是出了赛希利群岛才能看到的一种热带植物,叫做‘太阳花’,以前村子里总是说,熬过群岛的人就能看到“太阳”,太阳花之后,是九大星系当中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城邦,那个城邦上将有漂亮姑娘开的牛奶面包房……有王公伯爵在市中心豪掷千金的大型歌剧院。 男人生前的日记最后一段‘我终于看到外面的世界,我很幸福,不管前路如何,我从未感到我人生这么有意义过’。” “尽管男人死了,可是少年总觉得他的嘴角是勾起的,上翘的。 于是少年把男人推回了象征自由的大海里,然后佯装一切从未发生过,并且对别人说。” “他一定,一定去了很遥远的地方。” “那里被阳光笼罩,春暖花开。” “——这就是‘勇敢者墓园’的由来,所有凡是不信“代码”而光荣牺牲的人,都会被收容在这个墓园里。” “但我们称这样的人为‘勇敢者’,因为他们虽死犹生。” 此时众人顿时怔忡,一时间内心汹涌着无数的滋味,他们忽然有很多憧憬又有很多惶恐,但是最后又被一种奇怪的自豪感占据心头。 然后他们看着那张冷锐的面庞,就一直沉浸在某种阴影里没有吱声过。 “所以老大,你投奔神庭,是因为实际上你不服输的是‘命运’本身。”其他人恍然醒悟。 “嗯,屠戮审判官甚至屠戮神庭我们也可以救很多的人,但屠戮‘秩序’本身,我们可以拯救整个世界。”时渊序说道。 “……” 这些天的时渊序似乎看上去更加不好惹了,但却又沉着了许多。组织里前几天还传他们的老大疯魔了,但谁都不知道原因。 但他们忽然不害怕了。 此时时渊序剑拔弩张的眉目当中除了以往那种傲气和不甘,还多了一层燃烧的愠怒,背后的都是“暗蚀”组织的成员,可此时再也没有人考虑过离开。 “序爷,这一块墓碑又是谁的?” 此时雪川插着兜就这么走了过来,玩味地俯身看着上面的一排英文小字,还有他们老大亲自篆刻的悼文,像是个人物。 时渊序那沉浸在某种思绪里的脸倏然复杂了几分,他俯身有些哂笑地掸了掸那墓碑上面的灰尘,“伊格的。” —— 一个星期前的的圣宴在第一圈环以外的民众眼里,就是一场戛然而止的闹剧—— 诸位元首领导们携着自己心上人款款踏入富丽堂皇的通天阁,光明神现出真身宣布神眷,一潮接一潮,直接让不爱看八卦的人都狗血沸腾,心潮澎湃。 本来还以为一次性能吃够多少年吃不够的瓜,什么大人物之间的爱恨情仇还有小三小四小五的腥臊事,什么地下恋浮出水面,再不济,看看那些名头甚高,平时作风神秘的大人物究竟是什么模样也是好的。 结果圣宴的直播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此时钟孜楚和自己的老闺蜜们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小洋楼里的vip包厢里喝着下午茶,老闺蜜们还在讨论昨天的圣宴,嘴各个都犀利得很,某某某小四上位,某某某前阵子和他国私通,某某的私生子都到了现场…… 钟孜楚对这些八卦不感兴趣,反复拨打着时渊序的电话,看看她的宝贝儿子在不在。 一直以来钟孜楚对于这些八卦新闻都是左耳听右耳出,管这女人平时把自己打扮得娇艳欲滴又得体优雅,那也只是为了树立起“俺老娘美得无可匹敌”的基本形象,在外人面前逞逞威风,实际上钟孜楚本人对赚钱无益的事情基本不太关注。 但钟孜楚却连续打了十几个电话给时渊序。 “臭小子前阵子跟失心疯一样,现在又不回消息!” 第350章 “该不会是失恋了,不对,哪里像是失恋了,那简直是遭重创一样。” …… 尽管前往第一圈环的所有人士不能和外界随意联系,但做母亲的哪有不关心的道理? 钟孜楚也想在光网上了解些消息,结果许多网友们添油加醋的离奇八卦和虚假新闻,讲究效率的她愤愤地放下光脑,心怀不甘地只能拿起光脑再打一次电话。 可这会儿,忽然间有个女人此时眼睫犀利得注视着她,其他女人们也纷纷转过头来。 “不得了了!你家儿子什么时候攀上了堂堂混沌之域的领主?” “据现场的嘉宾说,两人当场就差亲上了,孜楚,什么时候能吃上你儿子的酒席?弟弟还小,哥哥却已经能独当一面啦!” “那个美人好生熟悉,呀,原来竟然是渊序!看来不仅在军队里是香饽饽,在元首大会里也是万众瞩目,果然不愧是圣选的候选人,看得我都眼红了呢!孜楚当年的眼光还挺好哇!” “人说那众鬼之主管着鬼域,可人却如神祇一样俊美潇洒,在场的女嘉宾就没有一个不把眼神放在那人身上的。” “能被众鬼之主看上,这辈子不说衣食无忧,起码也是个国主夫人了,恭喜,恭喜。” …… 老闺蜜又像是盛赞又像是挖苦似的的声音中,钟孜楚错愕地看着女人们推过来的小视频,只见画面中的那个穿着白色贴身长裙的美人竟然很是熟悉,接着,另一个高挺的男人,就这么娴熟自然地将手抚上对方的腰身。 渊序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反抗,而是微微的抗拒,就仿佛之前已经吃过这一套似的。 钟孜楚气血上涌,她家渊序什么时候学坏了! 在这光明正大的场合被这男人上下其手,四舍五入就等于两人……定睛一看,男人看向渊序的眼神甚至勾起了丝。 “你也别那么激动,没准是那领主贴上来的呢,怪你家儿子魅力大。”老闺蜜揽着她的手,“这福分要来到咱们头上开心都来不及,让他们好好处着,到时候你闺蜜也沾沾光,取取经。” 钟孜楚鼻腔里哼出一声冷气,她家渊序本来就踏实肯干,可不是依附在哪个大人物身上才能彰显价值,况且…… 维诺萨尔领主?听着好生陌生,还是个男的!看那倨傲的神态,估计是这领主对她家渊序死缠烂打吧! “我家渊序可没跟我说起过他,更何况你们也知道的,我家渊序脾气倔得很,从来不会做巴结人的事情。” “哎,别老你们家渊序渊序了,孜楚,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那孩子也就在邹家待过不超过十年,收养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岁了,你怎么就能保证对他知根知底?”另一边的卷发阿姨神色诡秘得很,“没准这大人物是你们家渊序早早盯上的大金主,就为了能彻底摆脱你和邹家的控制,毕竟外星族群一辈子都需要监护人呢。” 钟孜楚此时有些恼了,好看的眉蹙成一团,“徐姐,你这句话就说的不对了,我当年收养渊序还不是看这孩子耿直干练得很么?我识人的目光会错?当初说这孩子身子骨弱,如今这孩子是军队堂堂大上校,当初还说这孩子白眼狼,可这孩子年年都给我花钱买衣服买首饰,我看啊,有些人没准是见不得我好,深怕我看对人了。” “我家渊序从来就不求人不求己。” 哪怕这女人有种娇艳逼人的美,但嘴巴利落干脆得很,三言两语就剖人心腹,在场有些闺蜜们这会儿讪讪地不敢开口了。 在富太太的局里,权与利仍然是含而不露的宗旨,攀龙附凤也不是什么拿不出手的事——明眼人都知道,被一个堂堂的领主看上意味着什么。 全星系凡能称为领主的,手下无不是有上千乃至上千万星球的主权,其权力与地位堪比恒河沙数,让普通人难以想象——如果说一个星球元首的资源就是整个星球,那么领主足以掌控一个星系。 “真是的,钟姐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就是问问嘛……” “就是啊,这种事情毕竟太不寻常了,我替我家闺女多打听些而已……” …… 窸窣的低语响起,但饭局做主的郭太太此时举起酒杯,“人家孩子渊序确实有出息得很,靠自己做到了四星上校,他能被大人物看中是理所当然,咱们这些做姐妹的最多也是羡慕嫉妒恨,可还是要好好祝福一番的,来,咱们敬孜楚的大儿子能和混沌之域领主和和满满。” 钟孜楚此时也拗不过她们的殷切,也举着酒杯应了。 “你们别再埋汰我了,我家渊序首先自己就能干,其次就算继承我的公司,也绰绰有余能算是亿万资产的人,不值得那么大惊小怪。” “就是就是,还是钟姐有能耐,跟什么人在一起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人家又不是傻!” …… 可这个时候,vip包厢里的新闻播报中突然传出了一条声音。 “星际元首大会最新动向报道,至高神于圣宴首次公开宣布神眷人选。” “神眷人选为帝国联盟星球突击队队长,时渊序上将,该成员同样为元首大会的特邀嘉宾,同样还是此次圣选的候选人之一。” “据记者调查,时渊序上校年仅二十一岁,不仅军队战绩出类拔萃,据说曾经还是邹文海家族重点监护对象,雪莲勋章获得者,两次联合作战重要成员,如今由圣露兰机甲集团董事长钟孜楚女士作为监护人……” 播报声一落,在座的富太太们都目光狠狠一滞,随即掩嘴惊呼,发出尖锐的惊叫,“孜楚……你们家渊序……是光明神的神眷?” “光明神,就是统领全世界的至高神么?这……这未免也太……” “这辈子我都没见过光明神本尊呢,昨天直播突然掐断了,还有网上的新闻都销声匿迹了,是因为他现身了?” 有人甚至震惊得当场站了起身,竟然还不由自主地拨打电话,“喂,赵记,你帮我联系一个星际总台,这件事是真的吗?我刚好是孜楚她闺蜜……嗯,嗯,对!我的妈!” 一众人在震耳欲聋似地尖叫,此事已经不是叫攀高枝了,而是叫攀天梯,直上云霄的天梯! …… 钟孜楚忽然面容一沉,她连自己价值一百万的蛇皮包都来不及拿走,就匆忙打了个电话,“……给我约个去第一圈环的飞船,越快越好。” “妈,我在楼下等你。”此时她的光脑忽然一震,“网上的都是骗人的,别信。” 钟孜楚又嗔又惊地看着洋楼雕花窗外,那个悍利的身影,此时时渊序靠在自己从周容戚那边打劫来的一辆卡车边,顺着钟孜楚那气势汹汹的来势,他还有些跋扈地扬起下巴,一边抬起光脑投屏,“看到没,下面写着‘以上新闻纯属ai生成’。” 钟孜楚娇媚的脸也舒展了几分,“是啊,咱们家渊序,什么时候稀罕别人家大腿了?”不过她那白皙的修长的指头,此时忽然狠狠揪了他耳朵一把,“可是谁让你给老娘请那么多保镖的!?我是这么娇弱的人么?若钧那边你也放心,卡迪安那件事后,我已经给他请了个贴身保镖了,谁敢对他动手就等着坐五十年打牢!” 时渊序如今是个悍利又成熟的男人,比钟孜楚又高了半个个头,当着所有人的视线,他脸一阵青一阵白,“不是,妈,我说过你不能调查伊甸医药集团,那些事情……你不能碰的。” “碰了会死。”他甚至就差直接脱口而出,跟他亲近的人本身也很危险。 此时钟孜楚的神态忽然凝重几分,可随即她又佯装不在意似的,“妈就是觉得蹊跷,觉得你跟那个医药集团有关系,总放心不下。邹家那些老东西背地里投资他们,当年也是这样才对你居心不轨硬要从我手里夺走你,妈咽不下这口气不行?” “不能调查。”时渊序忽然面容肃冷了几分,“答应我,那不是你能碰的。” 钟孜楚哎呀一声,有些嗔怒,忽然不想理他。 “搞得好像非得男人才能做这种事一样。” “不是。”时渊序抬起眉眼,“伊甸医药集团背后的不仅仅是神庭,它的存在,也不仅仅是为了产出通过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 “妈,它最终的目的,是为了产出‘神’的容器。换而言之,那就不是普通人能插手的事情了。” 钟孜楚此时差点绷断了自己手里的墨镜,随即目光有几分复杂和酸楚,颤颤地,问道。 “那渊序,你究竟是——?” 时渊序没有吭声,他就这么有些无赖似的插着兜扬起眉。 “我也不知道。” 但他随即眸色深了深。 这些天他清醒过来,忽然察觉到那天他和湛衾墨准备穿过那婚礼拱门的时候——三相之神那一瞬的失态。 那毫无焦距的可怖瞳孔里,一瞬有着急切惶恐的目光。 祂张牙舞爪。 “一个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不该得到的东西,便会一次次失望而返。这就是我一早跟你说的,有些东西不是不还,而是时机未到,一旦时机到了,便要千百倍偿还。” 第351章 “老朽啊,其实也不想大动干戈的,谁叫你们太放肆呢,呵呵呵……” 可倘若祂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抹杀所有不信命的人,祂本身甚至不必亲临现场,那五千万人的性命甚至可以在一天内就被屠戮。 哪怕湛衾墨或许并不是被轻易屠戮的存在,但五千万性命同样不是一个被轻易屠戮的概念,为何后者却如此不费吹灰之力。 那一瞬时渊序又想到在圣宴,那提着血淋淋人头的祂急切地找上门来,那浑浊的眼一直在人群探寻他。 “是你,果然是你!时渊序!时渊序!那个大难不死的濒危族群!圣选之子!让老朽‘秩序’都黯然失色自愧不如的时渊序!” “按照‘秩序’,你本来就不该存在,你以为靠投奔光明神就可以逃过一劫!嘻嘻嘻,老朽这就来收人头啦!抱歉,你会死得很痛快——” 还是说,“秩序”的目的,从始至终,不是湛衾墨,不是安烬,而是他? - 作者有话说:不用担心,你们想看到的都会看到 第167章 “编号915号,静息心率维持100-120次/分钟,基础代谢率提升40%” ,代谢过载,没用。” “编号916号,持续低烧,体温维持37.8-38.5c,除此之外淋巴结肿大,作废。” “……” “编号917号,接触阳光后15分钟出现荨麻疹,是残次品,不能用。” …… 破旧的晦光墟一处破旧的宅子地下室,时渊序一边裸着上身注射药剂,一边面对着眼前一个悬浮的光脑记录,他此时的声音已经哑了。 “……下一管。”结果这个药剂后劲太大,他忍不住嘶哑地发出呻吟,甚至当场痛苦地在原地痉挛,矫健的身躯蜷缩成一团。 “啊……” 他悍利紧致的肌肉上渗着一层薄汗,轮廓分明的脸带着几分失神,他一边说道,一边看着自己手臂上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一边神色苍白地呢喃,“……编号925号,轻微划伤需按压20分钟止血,而且nav1.7钠离子通道选择性失活,痛觉敏感度变高,作废。” 满地都是注射完的药剂瓶,甚至因为他注射完后剧痛难忍直接摔碎一地,蓝色绿色的液体和玻璃碎片成了一地潋滟,借着地下室的暗蓝色幽光,和男人劲瘦手臂上的针眼—— 不断注射新型药剂的时渊序就像是一只凶悍美丽的怪物,此时甚至因为副作用浑身脱力似的倒在角落里。 “操……”他最后又不甘咬牙直起身躯,歪歪扭扭用牙叼着笔在记录册上划掉“925”—— 除了很久之前安烬给他的突破血统上限的三支药剂,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药剂可以再次突破血统上限。 他正在试剩下的一百个药剂——这是从伊甸医药集团总部的冷冻试剂库取来的,上面打着s级的密封标志,备注是“ds-01专用血统激活序列”,四舍五入,没准能突破他的身体技能。 “序,星纪元首大会现在中止两个星期举行,就是因为圣宴那天的意外,现在秩序圆桌旁边就差十个领主咱们没搞定,不过……”此时地下室的门忽然被谁踹开,可那人忽然间眼神一直,然后狠狠将角落的时渊序拉扯起来。 他一直打不通时渊序的电话,也找不到人,只能留言到语音信箱,谁知道这货竟然藏在晦光墟这个贫民窟一个堆放杂物的地下室! “疯了!” “一百个试剂,你还真以为‘穷人靠变异’?不,能变异的穷人早死透死绝了,不然那些土豪乡绅们还能嘚瑟到现在?时渊序你个傻x!”周容戚此时手碰了碰时渊序的额头,一边打电话给乔羽,“序爷又乱来了,你现在醒来了没有,给他治疗!” “我还要试……”时渊序半睁着眼,嘶哑道,“既然我是所谓的成功试验品,应该有更多试剂可以解除我的上限……” “你不是已经注射过几次这种药剂了吗?你疯了吗?你要不要看看你体检报告全部飘红。”周容戚直接将剩下的试剂全部踩碎,“我管你是从谁手里拿过来的玩意,你给我记着,再成功的试验品你特么也是被人留了一手的,就像你曾经身上的死亡基因环一样,你可以所向无敌也可以瞬间去世,既然这医药集团可以狠毒到要你的命,那也肯定锁死你上限,不可能再有机会让你……变得更强了,懂吗?” “之前别人给你的,已经是所有能解锁上限的试剂,时渊序,不要太贪心,你要知道这些玩意注射下去,也很可能会直接毙命!” 他这么说的时候,桃花眼已经不再玩世不恭,甚至因为汹涌的怒气显得气势逼人。 “周容戚,普通人很难对付‘祂’。”时渊序忽然开口,“祂既然有本事让其他神明陨落,证明神明都治不了‘祂’,我不突破血统上限怎么行,眼睁睁看着世界上越来越多不信命的人去死吗?” “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我们能不能好好活着再谈这些大是大非,什么拯救世界,老子特么自己都没活明白,还要牺牲自我拯救别人,见鬼去吧!”周容戚冷哼,“你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吗?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你也救不了所有人!现在死亡人数已经到了八千万了,你管得着吗?” 时渊序心悸一阵,他脱力地歪着头,弯刀似的眼眸更加浓郁几分。 “八千万?” 周容戚察觉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对就相当于插在对方心头上的一把弯刀插在他最铁的哥们心窝上,“不不不……这八千万大概率还是统计没统计好,我们还没排除自然灾害之类的情况。”他改口。 时渊序此时已经用脚踢过来了另一个试剂,面无表情道,“那我继续。” “……” 周容戚一个平时不怎么锻炼的纨绔少爷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剽悍的力,直接将时渊序从地上拉起,抗在肩侧,“我们出去,然后再好好商量对策,你就是太累了……” “我很清醒。”时渊序说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搞错了方向,以为把神庭和审判官推翻了,这个世界就可以不再有无缘无故被屠戮的人,不再有流离失所没有公民身份的可怜虫……但如今我知道了,审判官的子弹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你不能改命’,而那个存在的目的是我……周容戚,我没有时间了。” “时渊序,圣宴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做这一切是在死了五千万人之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周容戚此时,他忽然叹了口气,额头贴了贴他的额,低声说,“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这世界真是疯了,我死党竟然是被众鬼之主和光明神同时追求的神眷,那天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了一切,我宁愿当成是假的,你到底还有多少瞒着我?” “你做这些,该不会是为了自己配得上做谁的神眷,还是神庭的狗吧?”当然他没这么想过,但是突然想嘴贱激怒一下他。 时渊序在他眼里大部分时间挺装模作样的,不然也不至于真能成什么上将或者组织老大,这样的人会活得有点累,一半的精力都拿来端着。 可是圣宴后时渊序就像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跑遍了许多星球只为确定那些人的死因,再然后,就是疯了似的训练,以及把自己当小白鼠关起来注射很多试剂。 “你可以不告诉别人,但是我俩是什么关系你不清楚么?”周容戚说道,“难不成死去的五千万人,有你很在乎的人,所以你才发誓要马上变强?” 时渊序此时无力地耷拉着的头,忽然扬起,他哂笑似地摇摇头,“不止。” “那就再加上一条,你是为了做某个位高权重的存在的神眷。”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跳,攥起周容戚的领子,“要我做谁的神眷不如去死,你听懂了吗?” 周容戚放心了点,此时两人已经到了组织的治疗室,一个翘着二郎腿看着杂志的慵懒女人此时抬眼,“哎哟,时上将大驾啊,这边这边,啊,病床上面有点饼干碎,你不介意吧?” “……”时渊序默然。 这个不拘小节的女人,就是组织唯一一个能处理他变身期和基因缺陷问题的乔羽医生。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圣选扩招了一万人,现在很多人都挤破头要争取新的入围名额呢,下星期就是终选。”乔羽一边拿出仪器一边配着试剂说道,“据说核心天使长的职位都空缺出来了,有人说这个职位甚至允许直接考上去,哇塞,那简直是——相当于你一进去就是个省长,你懂这种选拔的含金量吗?” “哦。”时渊序心想不关他事。 “……”周容戚啧道,“你该不会是想考进去吧?” 乔羽哼哼道,“七险一金三十天年假起薪税后五十万年薪全覆盖医疗还附赠神之家园的顶级豪宅以及配套生活设施而且不会被无缘无故裁员,搁谁谁不心动?姐姐要不是笔试的时候发烧,早就入围了,还用得着陪你们这些爷们混地下组织?” “……”时渊序挑眉,“你今天就可以走。” 第352章 “不了,先混口饭吃要紧。”乔羽马上赔了一个笑,“我们的序爷身体健康最重要!” —— 时渊序此时微微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睡在了周容戚在晦光墟里的出租屋里,昨天治疗完后他没什么力气,就被对方拖去休息了。 他支起半边身躯,这个时候早上八点,他应该去力量训练了,可此时他半边手臂忽然因为猛地用力,那本来就愈合的伤疤猛地渗出血—— “操……”他才想起之前的试剂副作用让他凝血功能一下变得很差,想随便从其他地方搜刮一些止血贴,但周容戚这货比他还不拘小节,并没有什么日常用品,只有满地的酒瓶子—— 他站起身,一时有些晕厥,却发现伤口忽然浅浅地被什么东西舔舐了一口,冰冷的柔软的却又有点带刺的,他一冷颤,然后骂道,“这里还有虫子!” 然后他瞳孔忽然一颤。 他手臂上绕着一条有着诡谲线条的尾巴,而尾巴尽头的,正是一只蜥蜴。 那蜥蜴鬼气森森地用血瞳睨着他,一边舔舐着他的伤口,活似他的血液有着最甜美的滋味,就该被它吞吃入腹似的。 、 时渊序内心一阵恶寒却又一阵悸颤。 这蜥蜴不是别的玩意,而是他早就以为死了八百年的—— 伊格。 - 作者有话说:我这人不喜欢拖节奏,请放心,炸裂的部分要来了 到时候请密切跟踪wb等动态,我很怕我被封() 第168章 时渊序看着“伊格”舔舐完自己的伤口后,他的伤疤那一块奇怪地愈合起来。 曾经他在虫洞三年枯燥的军旅生活是和它作伴,可如今自己在叛逆组织的时候,对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时渊序总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一种让他不太舒服的被窥视的感觉,但他寻思,一只蜥蜴能对他做些什么? “小玩意,你不是早就死在虫洞那了么?”时渊序哂笑道,故意直接拨开它的长尾巴企图把它倒吊起来居高临下地拷问,“你该不会是藏在某个角落里暗地里跟踪我吧?” 结果伊格就这么在他拎起尾巴前狡猾地逃到他肩膀上去了。 虽然他不至于跟一个蜥蜴过不去,但对方舔舐完他的伤疤后还在诡异地觑着他,那目光幽幽的就像是看血淋淋的一具尸体似的,甚至还吐着邪恶的信子舔舐了一下他的脖颈,活似还吃不够似的,时渊序愣神了半晌,然后从床底下挪出一盆皇家狗粮,“这玩意你吃吗?” 变身期他做小绒球的时候如果小敢没时间做饭,他就啃狗粮,除了难吃点也不是不能赖以为生。 当然,时渊序的内心突然蔫坏得很,他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来头。 然而高贵的伊格就这么尾钩一扫,直接将那盆皇家狗粮打翻在地。 “小玩意毛病还挺多。”时渊序冷哼,用手指刮了刮它的嶙峋的下颌,“你该不会是想吸我的血吧?嗯?” 伊格忽然靠近他的耳畔,用一种梦呓似的声音,“叫——伊——格。” 时渊序瞬间被激出一身冷汗往后倒退了几步,不小心跌到床上,“你特么会说话?” 伊格鬼气森森的眼眸深深地觑着,然后接着从他的枕头下又用,“不——要——试——药——剂——” 时渊序此时胸口更加是堵塞的慌,“你是在背后看了我有多久,你到底——是谁?” 伊格这个时候只是悠悠地偏过身跳到窗沿上,然后假寐似的合上眼当没听见。 时渊序咬牙切齿,就差直接拽对方尾巴质问个遍。 可这个时候光脑一响,“不好了,序爷,审判官下一轮准备要屠戮八千万人,他们那些星球名单甚至包括我们现在分部所在的萨德拉星和宇德星。” “……”时渊序太阳穴那边的神经就这么跳了一跳,这光是这两个星球就已经有五十亿人,审判官还要屠戮十个星球?这是要毁灭半个银河系么!? 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胡乱配备好武器他就这么夺门而去。 —— 此时神庭中圈环一片喧闹还有熙熙攘攘的欢喜鼓舞声,还有刀剑交接和排山倒海的喝彩声或是惊叹声。观众席上不少人是星纪元首大会的嘉宾,尽管因为圣宴那天的意外导致元首大会中止,但是许多元首和领导人以及家眷都未离去,他们太需要这样庞大的平台去联络和巩固自己的派系和人脉,看台上的卡米洛星球国王甚至当场就和伊什塔尔星球的领导人订购了一千艘星际巡洋舰,作为两国巩固军事合作关系的最佳凭倚。 然而他们众人都知道,这些星球领导人加强合作的原因还是因为全世界出现了一个最不稳定的因素——那就是混沌之域的领主。 那天盛宴对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神庭的三大阎罗,再是那个可怖的三相之神,最后甚至当场将一把长剑刺进了光明神殿下的胸膛,许多九大星系的印证开始逐步清晰——混沌之域的领主不仅仅是领主。 对方甚至可能是真神之身——也就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对抗光明神的存在。 “那位主可最是不好惹了,就算咱们大量上供也不能保证祂不会侵占咱们领土。” “不是说混沌之域相当于两亿个星球国,他应该看不上我们这些星球。” “难说,混沌之域的最邻近的两大星系现在被吞并了七七八八了。” “鬼域的阴气很重,每年都在拓张,那些星球的军队不敢跟鬼界对抗,防守为主,结果最后一退再退,星球渐渐被鬼众们侵占了,原住民和元首们只能落荒而逃。” “倒不如说维诺萨尔有一支军团,那据说是被审判官团更可怕的存在。” “可是不是有人说祂现在不知下落了么?” “呵,能打败神庭三大阎罗,还能和至高神抗衡的祂要是真陨灭了,那也活该这世上就光明神那么一个存在……就如众神时代十二柱神风光无两,最后也纷纷陨灭,化为烟尘。” “为什么神明的禁锢这么多?难不成这就是‘秩序’的力量?呵呵,我突然庆幸我们这些老东西只是个普通人,要还的因果不多。” …… 总之,混沌之域领主的恐怖传说在各个星球领导人之间传播,他们为世上的另一个可能存在的真神而感到汗颜,毕竟本身光明神的上贡就让他们绞尽脑汁历尽千辛万苦从老百姓身上薅的,还是那种连根拔起的薅,基本所有星球都不得不直接从居民劳动所得抽去百分之二十以上的税才足以给的起上贡的份额,要是两个神都要上贡,星球都能原地破产。 许多领导人心里 “阿里托,混沌之域的那个魂器你调查过是怎么回事么?” 言下之意是所谓的众鬼之主,维诺萨尔邪神死透了没。 “那个魂器,不管是神是鬼还是人,只要穿梭过去,就必定陨灭。”阿里托很认真地说。 她调用的是最权威的信息库,里面记载了所有神明陨灭的详细记录和所有魂器的副作用。 安烬得到这个结论,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唇角还是绽出一丝释怀又快意的笑,俊美的面庞更是嚣张的得意。 “还有,我们四处去寻找祂的踪迹,发现祂确实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像其他的堕神,多少还会灵魂碎片残存,祂是完完整整消失了。” 虽然这个结局是他意料之外的,但是维诺萨尔倘若真的消失了,那实在是再好不过。 安烬此时就这么慵懒地靠在王座上,他此时正在看着悬浮屏幕上的“杀戮名单”,一边索然无味地瞟了一眼斗兽场上的情形,嗯,还是那些无聊的戏码。 被拿来当沙包的某位鼻青脸肿的褐色头发的男人是某个被他抽掉神格的堕神,曾经是众神时代的“万木之神”,据说可以让世界的旱地枯木逢春,瞬间抽枝发芽,但是这样的能力如今在自动化种植的星际时代相当鸡肋。 而正在打沙包的那个则是天狼星那个嚣张的武将,正在耀武扬威地朝观众席上接受注目礼和赞美,“我连神明都可以战胜!” 当然,观众席那些元首们同样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观赛实际上在互相打探消息,那些低声的议论就算再小声也被安烬听见。 上供这回事,说实话他更是无所谓,神庭的一砖一瓦就算八百年不修缮也不会黯然失色,神庭成员们的工资和俸禄更是绰绰有余,当然,为什么还要上供?无非就是神庭一直沿袭的习惯罢了,如果硬要说的话,他也不介意多看这帮溜须拍马的无用元首们捉襟见肘的样子。 至于观众席那些谈论什么混沌之域领主的,他更是无心搭理,毕竟他安烬就算必定要千刀万剐那位邪神,也不会对一个半截入了土的存在感兴趣。 “殿下,有人擅闯斗兽场。”安烬没心思地摆手,“我还在过名单。” “可是天狼星的战将被打败了。” “哦。” 第353章 “最强悍的‘力量之神’堕神也被打得满地找牙。” “毕竟是堕神。” “涅墨西斯的超级变异人被打败了。” “变异人本来就不怎么稳定。” “能够释放烧毁整个神庭烈焰的太阳神之子此时奄奄一息。” “……” 安烬寻思尽管他养的这条狗虽然不是所向无敌,但好歹是一个有神格的家伙,换而言之就是正儿八经的真神,以前在斗兽场赫淮都作为压轴出场,直接一堆烟熏火燎就能把绝大部分人烧成舍利子直接结束战斗。 “还真是个废物。”他悠悠道,“看来真神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普通人打败了?呵呵。” “安烬殿下,那人说要挑战您,您是时候从繁忙的事务里抽身了,按照斗兽场规则,打败擂主的人有权和光明神决斗。” “……”安烬此时冷哼,看来要把赫淮狠狠教训一顿才行,什么时候斗兽场这种级别的决斗还要轮得了他本尊亲自下场? 他此时那碧蓝的眼眸就这么往场上气势滔天的睥睨过去,谁知道他忽然猛猛一顿。 只见斗兽场中间的一个男人,顶着一张剽悍硬朗的脸,此时用太刀半撑起身躯,一边向他比出一个中指,然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特么敢杀那八千万人,我跟你没完!” 安烬此时顿了顿,随即笑意竟然更甚了,旁边的几个天使长都心惊肉跳得很,这家伙,不是前阵子才跟安烬“毁约”了的那个神眷么? - 作者有话说:剧情比较多,想看到的很快会来的,呜呜 第169章 此时组成斗兽场三十六根科林斯巨柱流淌着光影,全息屏幕上的擂主显示“ko”标记,然后出现了一个极其冷锐嚣张的男人。 对方手臂的肌肉一看就是精心锻造过的,弯钩似的眼眸生机勃勃透着野性,如果用句恶搞的话就是“往那一站就是个兵”。 此时 连领主所在的观赛包厢都纷纷一阵喧哗,其中包括几个领主面目都有些他们本来就在惊叫这位圣宴会当天出现的“栗发美人”却是个剽悍的男人,还是帝国联盟那个时上将!对方甚至与混沌之域的领主私通,如今还直接跟本来结为神眷的光明神翻脸—— 最要命的是对方还是曾经轰动一时的“弑神”组织老大序以天。 星际元首大会圣宴那天就算外界信息被不可知的力量封锁了,但是全世界的人几万亿的人们多少听到点圣宴的逸文秩事,除了某些元首们圈养的金丝雀偶然亮相,又或者是某个行业知名人士的舞伴竟然是敌国星球的间谍,稀奇古怪的各类狗血都有—— 但都没有圣宴神眷的事情来得惊心动魄。 再加上对方的神眷身份,想要千方百计巴结至高神的各路权贵们自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条有力消息。女装、卧底、多人争抢……那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让他们从夹缝中的各类信息迅速拼凑一个更狗血的事情。 然而这位大名鼎鼎的时渊序上将,又或者是地下组织那个桀骜不驯的序以天,犯下多次“渎神”罪行,还曾经被神庭宣告要直接进行剿灭,如今还能好端端地活着也是个奇迹! 除了说他本来就是神庭派来潜伏在地下组织的内鬼,大伙们没有办法再解释他为什么疯狂作死还没被神庭剿灭。 但配合起他的“神眷”身份,大伙们忽然觉得自己又懂了。 于是听到这位时上将即将对决的人是他们的至高神的时候,观众席上的人们不但不是心惊肉跳惶恐紧张,而是纷纷面上浮现出一种暧昧的、似有所悟的微笑。 此时赫淮揉了揉红色凌乱的发,他似乎对自己被打败这件事毫无半点愧疚,那双幽绿色的眼眸甚至还带点凌冽的哂笑。 他的烈焰可以烧穿神庭更不用说是人类,但是他忽然意识到和他对战的,就是他已经从安烬或者神庭传言已久的那个“弑神者”。 也是这个金发混账的哥哥。 时渊序。 圣选计划跟他作为“双煞”的另一个亲兄弟。 呵呵,还真是有趣呢——究竟是命运弄人还是这混账确实邪恶,他们两人看上去就像是水火不容的两人。 “你每次找我撒气的时候都是他不愿意认你的时候,是么?想你这样手里沾满上亿万条人命的人,怎么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哈哈哈哈哈……活该你不被认。” 他曾经还嘲笑过,这个混账不配被认。 如今果然是了,而且他的亲哥还要亲自剿灭这货。 ——实在是,太妙了。 也就是这样,赫淮没有用太多的法力跟时渊序对决,这就导致本来就力量剽悍的时渊序占了上风。 然后他输了,只是毫无羞耻心地又爬起身,然后很好兴致地在旁边靠着,掀起眼皮,“需要我帮你的武器附个魔么?” “不用。” 时渊序不喜欢靠别人,但是赫淮已经径直抓拢他的蜘蛛切,并且灌了灵力进去,然后那蜘蛛切就流淌着烈焰,远远看上去就很唬人。 “弄死他。”他随即冷笑,然后扬长而去。 安烬此时直接跳下看台,一边神色扭曲地开口,“呵呵,你就是想看我们手足相残的戏码就这么随便敷衍了事?” “你不是很爱你哥么?我放水你应该磕头恩谢才是。”赫淮冷笑。 “你妹不要了?”安烬邪笑着回敬。 赫淮随即破口大骂,直接抽身离去。 安烬手里幻化出长镰,这一柄镰刀是他武器库里一把杀人最快的镰,叫做“横扫千军镰”,镰背蚀刻“日轮封印”纹路,柄尾悬挂一枚蚀刻的特殊图纹,镰刀整体流线修长优雅,刃身如月牙般微微内凹。 他本来就有着出挑惊艳的外貌,淡金色的长发随着这柄神器落下形成的强大引力场微微荡漾,碧蓝色的眸就这么有些嗜血般的微微眯起。 “既然找上门来了,哥哥,你可要我尽兴。”他一边很是爱惜地抚着自己镰刀的长柄,一边很是痛快地轻笑,“想知道镰刀触碰到表皮肌肤那一刻的样子是多鲜血淋漓吗?我真的迫不及待看到你开膛破肚的样子了。” “畜生玩意,这就是你说的‘杀人游戏’么?”时渊序早就对这个畜生的变态爱好免疫了,“动不动就杀八千万人,十个星球,跟‘秩序’比谁杀的人更多?最后全世界还能剩几个活人?” “就算信‘秩序’的人是祂本源力量的来源,你不打一声招呼就夺走多少个普通人的性命,你让那些辛辛苦苦挣扎不过是好好过自己人生的人,怎么想?怎么接受?他们做错了什么?” “你要是有更好的办法,我不介意向你讨教,可惜哥哥你只是个可悲的圣母,明明自顾不暇还要关心苍生——” 此时时渊序早已不耐烦,他拔出长刀,“打败你就别杀那十个星球了。” “哦,你这是教我做事?”安烬直接长镰朝他劈去,这一砍下来,可谓是快准狠并且没有半点仁慈! 在场的嘉宾席位上的人,甚至包括一些军队人员都神色大恸——光明神殿下的“横扫千军镰”是之前民间传闻的一大杀器,一旦在人间轻轻一摆就可以顿时掀起让上千万人瞬间死亡的飓风,这也是这个镰刀的得名而来。 如今这镰刀甚至是直接扫向血肉之躯的时渊序上将,这可不是一般的“打情骂俏”—— “这是家暴!” “真是的,我们这样的外人看了多尴尬,都说了床头吵架床尾和,怎么非得到斗兽场上切磋呢,这是什么神庭的情趣么?” “你们是不是性缘脑啊,这明明就是杀人!都说了那些八卦是二流小编用ai新闻弄出来的玩意,傻子才信!” “万一是这镰刀是被削过的呢?” “不像,殿下刚拿起镰刀的那一瞬,神庭下方的那片海域刚掀起了海啸!” “真的假的!” …… 但是斗兽场赛场忽然升起的保护屏障都让观众觉得这次光明神殿下是来真的了,那镰刀只要每次挥砍都能制造巨大的风力场,甚至能把观众席上某位领主的长袍直接刮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安烬此时像是杀人狂魔一样对他不择余力地攻击。 时渊序猝不及防但是他还是逃过一劫,那镰刀擦破了他的半边袖口,他此时大骂,“究竟你要杀到什么程度才罢休?你说你不需要派审判官屠戮星球,还是你派审判官就是为了激怒全世界像我这样的人?呵呵,那你成功做到了,他们不仅气得发癫,甚至还一心求死,因为他们发现原来自己的命就是别人一句话就结束的玩意,他们不再寻求反抗而是直接放弃生的希望,安烬,你特么看看你做的好事!” “哥哥,你那有限的脑容量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不是你能拯救的,除了杀更多的人压制‘祂’外,你还有别的办法么?”安烬皱眉,镰刀直接架住劈砍上来的大长刀,一边他又很邪恶地笑,“放心吧,再杀三千万人,我保证一切药到病除!当然,如果有哥哥的命的话,那估计会更快一点!” 第354章 时渊序此时就算用的是长刀也因为长镰过长,没办法近战制裁这孙子,他只能绕远再择时机,但此时他后背一酥麻,爬上来了那只诡计多端的伊格。 “操!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时渊序毛骨悚然,“别闹,我在打架。” 可伊格压根无动于衷似的只是悠悠摆尾,时渊序发现他的长刀变成一把崎岖可怖布满暗色花纹的长枪。 他鬼使神差地扣下了扳机,直接在半空中炸出了一个碎裂的缝隙,直接流淌着大量黑色岩浆。 “哥哥,场外援助一个已经是给你面子了,还有两个?”安烬挑眉,但直接不客气地劈上来,这个时候他故意身体也靠近了几分,俊美的脸跋扈地睥睨他肩侧,“比赛输了我会把这个蜥蜴先直接扔进绞肉机里!” 时渊序冷笑,“那我确实应该杀了你!” “还是现在向我求饶?”安烬的镰刀弯钩似的利刃直接往他咽喉砍去,时渊序咬牙切齿地避开,虽然避开的很险,但是他的脖颈还是擦除出一条血痕。 闻着血腥味,安烬喉结滚动,他忽然越发嗜血得很,“现在只剩下十分钟决胜负,如果你输了,你就得无条件服从我,知道么?” “操!”时渊序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样,大骂,“别以为你是神就了不起!我最起码能扛到十分钟结束,可恶……” “神确实了不起!”安烬邪笑,手里光阵又瞬间弹反掉了时渊序直直砍向他的长刀,“不过我不是说了么?只要你跟我一起屠戮这个世界,我可以分一半的世界给你——来吧,哥哥,用于镇压秩序的剩下三千万人,你看看要杀谁?□□犯?杀人犯?毒贩?那些流窜作案到处偷拍隐私照片的贱人,还是你所有讨厌的人,加上所有你讨厌的星球?呵呵,谁说屠戮世界就一定是残忍的,你完全可以把所有的恶人都杀光光!这不是比你带着自己的伙伴跟炮灰一样徒劳对抗命运一样正义得多么!”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时渊序怒号,“你会一个个确认你杀死的是什么人么?就算用你的顶级ai,你也不能保证你手下的亡魂就没有无辜的!” “蠢货,要是真的每个人都要本殿亲自过目,那在我累死之前整个世界都会被‘秩序’屠戮过一轮了,你还不懂么?这是最高效的方式。” “是,我是蠢货,但是我知道你手上有多少误伤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我们地下组织有那么多无辜的人——” “呵呵,我没心情听你废话!” “我想也是。” 时渊序直接逆着风压径直跳劈了过来,他那太刀附上了炎火就像是涤尽地狱深处的烈焰的一把地狱修罗专用的屠刀,刀刃向前,闪烁着冰冷的光,此时刚好绞缠住了安烬迎面抗争来的长镰! 刀剑摩擦的嗡鸣声甚至让在场观众都震了一震,凶猛悍利的栗色碎发男人肌肉绷紧着最漂亮的线条,竟然直接抗住了“横扫千军镰”那万顷的压力,他腹部都勒出最锋利的线条,那唇角都因为用力过度咬出了血,而金色长发的俊秀男人一如既往淡漠的神态越发狰狞,他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一刻尽兴过,唇角一边绽出冰冷的笑意,“只要我再往下一寸,你就会死得渣也不剩,趁现在还能反悔,我饶你一条命,喔,忘记你最要面子了哥哥,没关系,我会直接把你打晕,然后对别人说——你状态不好!” “我要杀了你——”时渊序果然受尽了羞辱,但是他忽然收拢了自己的太刀,往后撤,安烬很是稀奇,“你怕了?” “不玩了,我输了。”时渊序冷哼,“行了吧?” 安烬意味深长,“还以为你多少能抗得了一点,唉,幸亏我高抬贵手——” 谁知道,时渊序忽然隐匿了身形,安烬察觉到什么,然后偏过头,发现时渊序竟然借着裂缝扭曲时空的黑洞包抄到他身后,一柄长刀直接朝他劈去。 安烬顿时明白这是在诈他,冷笑,然后镰刀直接狠狠地一拐忽然狠狠朝刀身而去,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安烬的镰刀身上似乎还起了一层光晕,像是武器上的符文阵列接二连三地亮了,顿时镰刀如同被霞光笼罩,更锋利地掀起飓风—— 然后时渊序的长刀碎成了两截! 安烬那俊美的脸越发令人可厌得得逞了几分,“你输了!” 此时时渊序被飓风狠狠激荡出去,胸膛都被震出鲜红的血,可他此时忽然桀骜地勾起唇,“是么?” 安烬抬眼,发现半空中的无数裂缝里面都顿时飞出子弹,原来刚才时渊序躲闪的时候顺便朝里面进行射击,穿过裂缝的子弹也会借着时空被扭曲而打向另一个地方,时渊序甚至摸清了子弹会行进的轨道! 此时他胸口迸溅出几抹血花!安烬捂着胸口,却唇角越发肆意地笑了,“好,做得好!” 此时看台上的所有人甚至就差站起身看个究竟,随着赛场上的保护屏障越来越夸张,从原来的防弹墙再到现在的魔法结界,还有圣女在现场维持秩序。 ——而更可笑的是,圣女歌舞团和唱诗班已经在现场演奏起了《安魂曲》,活似里面的人命要祭天一样! 然而场面一片混乱,刀剑光影之下两个人的身影快得分不清彼此。 “十分钟已经过了——” “十分钟已经过了——” “但是他们还在打啊!” “难不成这也是情趣?” “前面的疯子,你不知道那镰刀砍下去人直接灰飞烟灭吗,操!” …… “我忽然很兴奋,哥哥,要不我们下人间去打,到时候我随手可以带走十几万人的性命,这样更加刺激!”安烬笑容满面,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但是这么笑骇人得很,就像是恶魔吃够了人肉喝够了人血似得。 “我操你大爷!你敢!”时渊序寻思自己竟然没教训好这混账玩意,竟然还让他越发嚣张肆意甚至有种可疑的兴奋,甚至有种自己是罪魁祸首的感觉,他忽然眉目深沉地怒吼道,“安烬,我把你曾经屠戮的一亿个人当中的所有人全部都过了一遍,你要不要知道,你拆散了多少兄弟 ——” 安烬神色诡异地愣了半晌,随即时渊序直接扔出一个投影屏幕,在半空中显示了那些死去的人的信息,他一边避开安烬的长镰,一边说,“豪斯特星在威斯尔山庄的洛克兄弟,曾经哥哥因为救了被豪猪攻击的弟弟断了左腿,弟弟自称愿意当哥哥的‘另一只腿’,愿意一直照顾哥哥,然而哥哥还是不愿意,把所有的牛羊都卖了也要让弟弟去大城市里打拼,但是弟弟赚回第一桶金准备给哥哥安装上最好的机械腿的时候,哥哥死了,死在第569次的审判官杀戮行动中——” “克塞纳星的维克兄弟,由于家境贫寒,当地有大量的矿产,兄弟俩不得不找一个人下矿去补贴家用,但是两人都没有成年,哥哥硬着头皮打黑工补贴家用,后面第五年两人终于攒够了逃到下个星球的钱,可就在第二天两人相约在星际中转站见面的时候,航船之前,弟弟再也没有等到自己的哥哥,因为,哥哥所在的矿洞因为上方审判官在地表屠戮使用的反重力裂解炮,坍塌了,他手里刚好拿着前往新世界的飞船船票……” “然后是,维塔尼斯星的卡斯兄弟、安塔利亚星的米切尔兄弟、阿尔忒弥斯站的赫尔兄弟、曼塔星的科尔兄弟、塔克玛星的德拉科兄弟……” “总计有295676……” …… “别说了,哥哥。”安烬忽然收拢了镰刀,他无奈地将他的枪口对准自己,“你知道我人心善,最听不得这些。” —— 斗兽场最后以一种诡异的结局落幕了,有人说光明神故意放水,有人说时渊序绝壁是沾了某些人的光,有人说这两人关系不简单,也有人说今天这场斗兽场的决斗就是表演赛,给他们看看热闹。 此时一层雪白的帷幔下,时渊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邀请坐在一个庞大的显示器前面,安烬就这么斜斜地倚靠在旁边,用念力操纵上面的名单,进行翻页。 “这些是我正在确定要不要屠戮的八千万人的名单,既然你这么圣母,那不妨自己一个个过目吧?呵呵,我真好奇,哥哥,刚才你说的那些兄弟,究竟是你编的,还是你自己一个个找的?” “……”时渊序垂眸,“我自己找的。” “可惜,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不值得你拯救。哥哥,你真的觉得我是在屠戮那些无辜的性命,不,他们命本就卑贱如蝼蚁,倘若不是我去斩杀他们,也一定是秩序将他们的灵魂先杀死,因为他们是活死人,因为他们尚有一丝呼吸的时候就已经放弃,形如行尸走肉,倘若给他们多少机会,你猜他们是什么反应?他们只会反过来痛骂你揭穿了他们平庸不堪愚蠢不堪的现实,痛骂你叫醒了他们本可沉睡一辈子的愚蠢人生,可笑吧?他们竟然反过来恨你!” “你怎么知道?你凭什么这么自作主张?”时渊序额角跳动青筋,“一定还有人很渴望活下去,否则也不会出现我们这样的叛逆分子不是么?” 第355章 “我曾经把上万个人叫到我的神庭,大发慈悲地直接公开他们命门里写的是什么,呵呵,哥哥,你猜他们是什么反应,‘你这个惨无人道的家伙,我活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要让我知道我注定得不到什么?’‘就算写着我的原罪又能如何,你简直毁了我活着一切的愿望’”“我恨你!我恨你!你知道我根本不好奇这些,你这个暴君,你剥夺了我活下去的希望,你让我更加不想活!”” “哈哈哈哈……哥哥,愚蠢吧?尽管多少达官贵人斥重金想看到自己的命门,但是实话告诉你,更多的人是宁愿一辈子不看!他们宁愿蒙上眼,蒙上耳,对自己惨淡的人生视而不见,宁愿如蝇苟苟活一辈子也不愿意抗争哪怕一次!” “以前众神时代的人们都是悄无声息地消失,唯有我要求一定要审判官光明正大地欺压众人,那些毁灭星球的劫难不是靠子弹一颗颗打出去的,而是至高神本就有这个能力!可是哪怕如此又如何,没有人有种敢忤逆神庭——只有你,哥哥,你是众生当中唯一不要命的,我很高兴。当然,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不配被我称赞,只有你才是这世间唯一的光。” “所以你…………”时渊序忽然明白了什么,那冷峻的眉目忽然有一丝不可言状的微妙,“安烬,你是为了让全天下的人反抗神庭,要要激怒他们。” “所以你就算在新文明组织安排了卧底,作为‘上面’你也没有一举推翻我们。” “所以你明知道天下苍生各个厌憎你,痛恨你,你却仍然嚣张地派审判官屠戮所有人……” “所以你特么知道我如此对抗神庭,还没把我彻底弄死,解决掉。” “哥哥,说得我好像是个巨大的卧底,巨大的好人似的。”此时安烬舔着唇角的血,“当然,杀人还是要杀的,全天下忤逆我的都得杀!” - 作者有话说:我发誓老湛快上线了以你们一种想不到的方式,别担心我都看着呢 第170章 此时时渊序听完这金发混账的一番话内心多少有些震颤。 他以为他杀人如麻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嗜血欲,这么一番话下来,莫非他反而是想激怒麻木不堪的世人?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理想主义者。 时渊序此时忽然玩味地抬眼,“我知道这世上多数人是没办法接受惨淡的事实,但是倘若再让他们突然失去家园,突然失去亲人、爱人、朋友、能够支撑着他们活下去的为数不多的信念都没有了……那岂不是更加玩完?你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受么?” “‘有人出生已在炼狱,便不可夺其唯一甘泉’,‘有人出生已在深海,便不可夺其唯一浮木’” “安烬,我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人软弱得很,但是你又有什么资格笃信一个软弱的人以后不会成长为苍天大树,不会心甘情愿为了什么……再义无反顾地和命运对抗?他们的苦压弯了他们的脊梁,让他们甚至连抬头看一眼星空的勇气都没有,多数人比起老实接受自己的命运,更加是……” “他们吃的苦,已经太多了。” “所以他们尽数走完痛苦的一切,与其说是他们不敢面对,不如是他们不敢再信。” 时渊序这么说的时候,忽然想起十几年前自己孤身一人来到帝国联盟,作为濒危族群,作为家园全灭亲人逝去的孤儿,他一无所有。 他就像是孤苦飘零的一叶扁舟,或许下一秒就会被旋涡带走,要不然就是永远找不到他的港湾——他被送到少年营的最先的两个星期,他不吃不喝甚至想着这样死去也好,这样他就能和黄泉之下的亲人早日汇聚,不用再挣扎,不用再吃无谓的苦了。 这就解释他为什么后面一直不愿意有人做他的监护人,直到湛衾墨出现。 此时安烬玩味地关了屏幕,活似八千万人的杀戮名单在他眼里已经是一张废表,他一向带着讥讽的碧蓝色眸瞅着时渊序,“是你打不过我才一路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哥哥,你知道你在和现在的至高神讨价还价么?” 帷幔外是各国元首和使臣们在恭候他的大驾,亟待协商更多的星球协定,让神庭能永保他们星球安然无虞,还有十几个天使长有神庭要务需要交代他。 他跟时渊序周旋可以说是相当仁慈,更不要说对方已经多次当众忤逆自己。 多亏他是他亲爱的便宜哥哥。 “要不要赌一把,我有更好的方法让更多人觉醒。”时渊序直起身,坐在屏幕前的桌面上,一边有些跋扈地翘起二郎腿,很是装x似的睥睨他,“不需要杀那么多人。” 安烬挑眉。 他第一次有种被他挑衅的感觉,但是这并不让他恼怒。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可以。但是,如果做不到的话——”他忽然阴森地,又掀起诡笑,“我就要没收哥哥的灵魂了。” 时渊序额角挑了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侧的长刀,安烬使坏似的忽然勾住他的臂膀,准备走出帷幔—— “慢着,你这家伙又想对外宣称我跟你一个阵营的吧?门都没有。”时渊序冷哼,他直接掉头走向后门,“恕不奉陪,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放心,他们已经认为我们是一个阵营的人了,尤其是在我给你放水这件事上。”安烬很好兴致地笑道,时渊序怒不可遏,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夺门而去了,一方面他觉得很没面子,另一方面他是知道金发小恶魔留给他的时间不多,如果他再不努力争取,那八千万人和十个星球的人仍然性命不保。 此时安烬就这么悠悠然地走出帷幔,前面那些领导人们已经由他的替身机器人打发了,他走的是宫殿的侧门,可这个时候一个柔软栗色长发的男人就这么远远地扑了上来,“殿下,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随即抬着一双惹人怜爱的杏眼,甚至有泪水将落未落在眼眶里打转,“您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了,是因为我表现不好么?罗斯曼总统还问我是不是说错了话,说我没尽兴尽力在您身边服侍您,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我都可以改——” “他一点都不爱您,您为什么宁愿养一个仇人在身边也不愿意高看我一眼?罗斯曼星球上交的贡品也比任何星球要多,帝国联盟根本比不上十分之一。更不要说您看中的那个人,他几次想要将您致死,他可是……” “可是弑神组织的老大!” 这个男人长着相当秀美的外形,虽然是男性但是楚楚可怜,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可迎接上来那个俊秀如天神的男人对他的神态完全是漠然的,薄唇甚至有淡淡的讥讽。明明上个星期对方还在他身上尽情驰骋言语暧昧眼神轻柔。 “阿里托,这人是谁?”安烬懒懒地掀起眼皮。 “您的替身机器人s0256型号。”阿里托在他耳侧说道,“您说了那个星球名单的供品您不能拒绝,所以我已经安排好了。” 安烬有些无奈地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随即故意挑眉说,“不好意思,我就是单纯玩腻了,再见。” “……您没有心!您还说您最爱的是我,我连命门都敢看,我也很勇敢……”那男人明明是个男人还哭得梨花带雨比女人还女人,安烬冷哼,“那你敢不敢玩命去斗兽场跟我打一架?” 那男人不言不语了,安烬便这么跋扈地扬长而去。 只是他此时瞳孔骤然一缩。 耳畔轻飘飘地传来几句哼笑。 “安烬,你是个小屁孩,玩不过老朽的。” “之前骄奢淫逸原来是装的么?哈哈啊哈,还真是可笑呢,你以为老朽看不出来么,你那可怜的有洁癖的心,怎么允许你睡几百个贡品?” “用你的哥,我可以端掉维诺萨尔,而用你——我可以端掉你哥,哈哈哈,你们每个人的软肋都在我手里!” “在你哥心里,你已经十恶不赦坏事做尽,你凭什么觉得靠一路容忍他就可以让他发自内心地认你?哈哈哈,还有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认出你才是,可是为了那么一点点可怜的爱,你咬牙切齿忍受我的折磨忍受多少个日夜,你竟然还要借神眷名义给他开脱?” “安烬,你没有资格不信命,你光是在说出罪魁祸首是我的那一刻,你就会要原地暴毙!” “你自以为是的反抗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一场空!哈哈哈哈哈哈,老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你们兄弟俩轻易扼杀掉!关键是老朽不死不灭!” 安烬此时青鸟尾羽狭长的眼,忽然赤红了几分,那淡漠的神态突然暴戾扭曲了几分。 “我要让你死——” “我要让你消失——” “我要让你……” “死无葬身之地……” “啊哈哈哈!”那声音扯出尖利的笑,在安烬暴怒之下抡起的长镰击碎了白玉石的地板下一个大窟窿后,又狡猾地消失了! —— 神庭传闻光明神殿下的杀戮计划莫名其妙终止了,谁都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神庭的一些好事者说是那天斗兽场安烬殿下被仇家找上门,所以只能搁置了屠戮计划。 第356章 另一批人明显觉得扯淡,作为至高神,哪里还有第二个存在能威胁得了跋扈的光明神殿下?于是他们撺掇一堆光明神信徒们在人间又继续歌功颂德,“主仁慈宽容大赦天下,我们竭尽所能效忠于主”之类的圣歌又开始传遍大街小巷。 与此伴随的就是即将到来的圣选环节。 除了星际元首大会各个元首精英人士的狗血八卦成了星际人茶余饭后的必备谈资外,圣选是另一个牵动全世界神经的世界性选拔,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几轮残酷的海选和终选后,最终成为神庭成员的一种官方性选拔。 光网上甚至还有人在直播间教大家怎么填“志愿”,参加圣选前考生们可以填报三个部门作为自己的意向神庭工作单位,当然,如果是踩线进去的,就会喜提“神秘部门”如杂役部门后勤部,“销毁证据”部门如“网管”部门,还有一辈子只能做基层的“勤务部”员工,这三个部门由于招的牛马比较多,也不参与“神之家园”福利分房。 但尽管如此,多数考生仍然抱着“能进去都谢天谢地”的想法,毕竟全世界只有神庭的工作是能保证一辈子不被裁员、能够享受全方位福利保障的工作。 “各位考生们,我知道你们最想进‘巡礼处’和‘经济事务司’,毕竟前面专门处理神庭贡品,多的贡品只能拿来做年终奖了,哎呀呀这里就废话多说一句,我表舅的小女儿去年分到一艘“天启者”飞舰,直接带全家人跨星际旅行,刚好看到那纽曼星系的电离子层奇景‘苍穹流翠’,那可是两百年一件的天象,漂亮滴很呐,好了好了不多说了啊,至于经济事务司嘛,肯定就是负责财政支出管理,那当然是金饭碗部门啦,工资最高的啦,也是名额最少的……总之总之,各位现在各位亲们直播间报名‘6999星币三轮笔试+两轮体综+面试全覆盖王牌套餐’还能附赠上岸名师讲解,心动不如行动。” “考试院这边名额也充足,一室一厅旁边毗邻大学城,还能共享食堂,便于您二战三战四战——呸呸呸看我这嘴多不吉利,总之咱们一路可租到您上岸为止,附带24小时自习室……” …… 全世界的很多莘莘学子早就跃跃欲试,不少还是n战选手,“每年圣选我都参加的,你看我现在还是三个孩子的爸,去年刚过笔试,今年应该能过第二轮了吧?” 题海战术之外还有综合体能测评还有考试院很多张贴的“今年圣选必中”“十年白头换来众生幸福”“一人苦海无垠换全家上岸”之类的毒鸡汤,让人一边感觉被打鸡血一边又感觉看完之后更绝望了。 就活似不上岸就这辈子做不了人上人,再无颜面告老还乡。 但是圣选毕竟太卷了,考试院的考生们许多人正在“仰卧起坐”,如今快到了正式选拔的时候,他们安慰自己,“其实考不上岸也挺光荣的”“神庭说白了就是在人民群众上作威作福”了。 这来自于他们的“精神食粮”,一则视频是某位序以天在神庭的法庭上傲慢地说,“直到我如今终于找到了她的‘原罪’是‘无法逃离不得不依靠男人的命运’。” “而整个故事最可笑的一点,就是相当于全宇宙最高法院的圣裁庭,它本就是神庭的一部分。” “我便明白了何为神庭。” “它既可以通过所谓的‘命门’将人的命运板上钉钉,让人一辈子逃不过自己的宿命。” “也可以直接插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因果,让我们注定改不了命。” 时渊序此时眼眸微抬。 “只是我忽然好奇,究竟是人先改不了命,还是神庭逼得人改不了命,所以众生只能认命,只能匍匐在神庭脚下,作为奴隶,作为傀儡?” 第一则视频在光网上已经有百万播放量,不知道是不是神庭的网管大队眼睛瞎还是故意没看见——很多人在评论区纷纷回复,“就算终生牛马也不做神庭的狗”“我现在就撕掉圣选准考证”“抵制st!”“好样的,人类之光序以天!”…… 然而第二则视频,又让人感到有些微妙,这是来自于一个所谓的业界知名娱乐小编,说自己“冒死”在神庭拍下一些惊天爆料,许多观众顿时瞳孔地震,只见在法庭上对抗神庭的某位时渊序竟然与光明神殿下在神庭中“出入成对”,而且“有说有笑”。 这让很多决定躺平的考生又垂死病中惊坐起——叛逆分子最后还是归降于神庭,岂不是证明还是神庭的饭最香? 时渊序刚从晦光墟部署完组织接下来的反抗计划,结果上来就被五花大绑到一艘银白色飞舰上。 左边是章于明,他老干部的脸很是复杂。 右边是施奈特,她如今有些无言以对。 “你做什么?”时渊序怒不可遏看着前面驾驶舱的金色后脑勺,“畜生玩意!第二则视频是你放出来的!” “让你参加圣选。”安烬冷冷地邪笑,“我说了,你没有回头之路——哥哥,请务必在选举中拿满分,否则你可笑的对抗计划只能沦为笑话。” “……”时渊序万分头痛,“我说了我不会做神庭的狗。” “如果‘秩序’的本源力量,就在参加圣选选拔才能前往的那个‘秩序之门’,一切就不一样了,不是么?”安烬继续冷笑,“哥哥,你给了我很好的启发,这一次的圣选将会是勇士的天堂,我把‘秩序’困在里面,让祂被全天下的人殴打,如果谁有种制裁,谁就完全可以成为神庭的人,而你,我可笑的哥哥,你同时也获得了你那些不怕死的伙伴,不是么?” “你疯了么……”时渊序怒吼,“祂甚至连神都制裁不了。” “你错了,圣选一直以来就是把所有人送到秩序之门里,让他们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只是这次挑战更加激烈罢了,不过哥哥你不用这么做,你想要二十翼还是二十四翼我随便给你,那些人都是炮灰。”他此时悠悠抬眉,“当然,如果你真的不要命,我也可以送你一程。” 时渊序怒骂,“那跟献祭有什么区别?” 安烬随即忽然悠悠地叹气,“哥哥,你应该知道,今天又死了九千万人,我们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不是么?” 时渊序顿然狠狠一顿。 —— 此时混沌之域的鬼魂们在游荡,涅莫拉微微地醒过来。 “您作为这的旧日支配者,也是为数不多仅次于邪神的存在,能否探测到我们主的存在?” “我们的主该不会真的消失了吧?” “祂可是……为数不多能和至高神对抗的存在,甚至是和秩序对抗的存在……” 作为鬼域的大祭司,在‘秩序’的攻击下,她已经只剩下残魂,于是她只能悠悠唱道,一边眼角落泪。 “他为什么义无反顾地在那个婚礼拱门后消失:是因为他的理智不多了。” “他在暗处看着他的小东西看他什么时候崩溃,如果即将死去他就会终止游戏。” “秩序是无法被打败的,众神陨落不仅仅是因为秩序制裁了他们,还有很多神企图篡改秩序,却不知道秩序在他们企图篡改之前早就预判了他们的所有预判,这就是最可怕的一点。” “当你奋起直追的时候祂就早已将你前进的路堵死,在你企图招兵买马之前祂就让你粮食资金全部亏空,在你烈日骄阳暴雨瓢泼想要撑伞祂就已经让你失去了撑伞的双手,在你生出念头前的那一刻他就注定已经全副武装,因为时间对于秩序而言是个伪概念,所有祂看到的都是终局,正如祂知道你我终究会选择推翻他——” “可无望的挣扎,而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维诺萨尔,就这样甘愿在这里放弃么?”那些鬼魂们和信徒们又不甘心地说道,“我们的主,是全世界最大的老千,怎么允许自己就这么白白牺牲?” “你们知道伊格为什么存在么?为什么是世间不详,为什么是三大恶鬼?”涅莫拉继续道,“你们又知道,祂现在去了哪里?” “不知道。” “祂是结束游戏的按钮——”涅莫拉继续道,“又或者,主曾经正是因为一直剥离了祂,才能维持好好先生的身份。” “您的意思是……伊格其实是……” “不可说,我的命数已尽,再说就泄露天机——”涅莫拉合上眼,“维诺萨尔,早就预言到今日。” - 作者有话说:请看五千多字版本的 第171章 “不好意思,现在的圣选第二轮笔试环节已经结束,人员已经提交到神庭,按照‘秩序’规定,只有通过第二轮笔试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圣选。” “那就让所有人重新考一遍。”安烬挑起一边的眉,“话说回来,我不是说了会扩招一万人么?” “但是扩招一万人也应该截止报名了,您忘了,神庭规定报名人数跟岗位比最多只能一千比一,换而言之,现在已经相当于一千万人争一万个岗位,已经是白热化竞争,再多点人,神庭考试院遭受不住。” 第357章 “这次连报名名额都是机拍呢,您没看网上一个考试名额都竞拍到了一万星币了?” “……” “像咱们寰宇理工大学的考场,您看,名单都已经向全世界公示了,我们也很无奈呢,甚至隔壁星球的宰相还因为他们本地星球考试名额不够,暗地里想贿赂我们,但是您要知道,就算是至高神都不能撤回每个星球的考试资格名额,我们作为知名大学的报考名额也就只有两百个。” 这一次报名圣选的总共有一亿人,当然,这个数目看起来相当可怕,但如果是在全宇宙来说,这一亿就跟在米缸里取一粒米的程度差不多。 更不要说最后通过圣选的只有一万人。 越是发达星球的人报名资格就越多,一方面这也是神庭规定的考生报考数量,还有就是发达星球抢考试名额的机拍神器总是比落后星球的发达。 最后就是连考个试都不容易,时渊序被荣幸地通知,“很遗憾,您没有参加选拔的资格。” “……”时渊序唇角绷不住了,就差笑了。 安烬冷哼,“别高兴太早,你是圣选候选人,不参加选拔会上星际失信者名单。” “哦。” 此时他们坐在寰宇理工大学的教务办公室,旁边校长、董事会成员、大学教授、系主任之类的人,还有十几个大学生在门外频频都过来探探头,他们本来是来拿推荐信的,结果上来就看到这一幕。 只见直接那边傲慢坐着的那位金发美少男似乎一上来就是一股“爹味”,要求他们随机踹掉一位考生让这个男大体育生上阵。 旁边那个栗色碎发的男人确实看上去就有点跋扈的混混味,让人怀疑此人是某位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被处心积虑的家长塞进考场,未来再去神庭顺便混个职位镀个金。 那些大学生们暗地里啧啧道。 “啊呀呀,咱们大学读了四年都没抢到过考试名额,这两位弟弟上来就是问校方讨要考试名额,big胆!也不看看级排第一绩点4.8分的大佬们圣选都不见得能过第二轮!” “我都博一了,就考了一次,哎哎,当时的培训费都已经超过三万块了,结果到体能测那里连最低线都没到,这选拔太磨人啦!” “而且一个星球的考试名额就这么多,能参加的都是本来就很优秀的人,多一个神庭入选的人更加是为自己星球增加一份筹码,不然普通一个炮灰就是浪费分母,像上次有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高价买了考试名额结果第一轮都没过,总统都想跟他掀桌!” …… 不过虽然嘴巴毒辣得很,大学生们一边又时不时暗暗地评价,“不过他们长得好顶,靠脸就可以混得很好啦,卷什么圣选?” “我怎么感觉他们俩是在cos那谁和谁?” “细说细说。” “就那个光明神殿下和弑神者序以天啊,妆发和脸都很像的,就是没穿配套的衣服,不然去漫展估计很多人来拍照吧,呵呵。” …… 时渊序那拽个二五八万的脸就差绷不住了,这玩意还能出cos? 但是他没脸直接承认自己是本尊,要是被发现两个人都是本尊的话,还如今好端端地跟傻乎乎的大学生一样在这里“恳求”考试名额,那岂不是全世界都要炸了? 安烬故意在那摆摆手,“姐姐们要和我合照么?我声音也和光明神殿下很像哦?对了,我手里还有一柄镰刀,可以把人直接砍成无数块,要不要来试试?” 一边招牌式的爽朗笑容,蛊到心里,邪到极致,那些大学生们又惊又喜又臊得想拍照又想合影,“太像了太像了……” “……”时渊序拳头硬了,此时直接出门去了,“臭弟弟,我特么没时间陪你浪费时间!” 寰宇理工大学是另一个发达星球寰宇星的顶尖大学,这里孕育了无数的科技人才,据说第一台“超梦”的发明者就来自于这个大学的生物医学系。如今大学校园甚至还有这位跨时代人物的两个等身人像,就差直接放在校门口做招牌。 “你不是至高神么,为什么连这个都搞不定?”时渊序虽然根本不会参加圣选,但是他很坏意地说,“这么久了,我很好奇你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还是你不过是个傀儡皇帝?” “哥哥,神庭又不是我发明的,做过至高神位置的又不只是我。”安烬冷哼,“说实话,该急的是你,圣选的‘秩序之门’最起码要通过第一轮选拔的人才能进去。” “我还是没搞懂,为什么打败秩序非要跟圣选扯上关系?”时渊序缚起手,挑眉,“你完全可以另外搞一个——” “以前没有圣选这回事,是我让‘秩序之门’作为圣选选拔的最后一关卡,哦,以前这东西在众神时代叫做‘试练之门’。”安烬悠悠道,“是我让普通人有机会去神庭,以前‘试炼之门’只有神灵才有资格进去,进去的神灵有机会加冕获得更高席位,也可以亲自篡改秩序……当然,就算是我现在大发慈悲允许所有人进去,大部分人都是废物,他们一般熬不了多少层试炼就会缴械投降。” “……”时渊序神态此时又渐渐有几分震惊,“你竟然把众神时代的规则改了?” “众神时代那些傻逼神灵明明有大把可以毁掉这个不正常的世界的机会,可他们只顾眼前享乐把我们这些人踩在脚底,不闻不问,让我们一辈子都在油煎火烤上,我都坐上这个位置了怎么不能改?呵呵,从某种意义来说我的资历可以做你的祖宗。”安烬眯着眼邪笑,“哥哥,你不觉得我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么?” “那你把秩序关在里面是几个意思。”时渊序说道,“那个恐怖的玩意要是在里面,你不怕祂把参加圣选的人全部生吞活剥了?” “我说过了,想要改命就自己去改,用自己的性命去改,命门上面的原罪是改不了的,但只要推翻一条秩序,就有可能改掉无数人的性命,可是有谁那么有种?倘若没有人愿意改变,所有人继续麻木到原地死去跟他们直接去送死又有何区别?我是送他们快活。” 时渊序啧道,“又来了,再这样就相当于谁的出厂设置不好就可以直接去死,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在去死之前可以先把灵魂上交给我。”安烬邪笑,“你要是还记得你曾经看过我的回忆,就知道我喜欢吃人。” 时渊序对这个小疯子实在是无言以对,“‘秩序之门’真的能关押祂?” “这你就不懂了,祂最容易被吸引的就是那些不服命的存在,如果参加圣选的人不够格,那就只有像你这样的屠神者才能吸引祂的目光,不过要是像你这样的人超过一百个都会对我来说很难办,所以,还是圣选候选人更合适。” “……”时渊序冷哼,“圣选候选人不服命?我看他们是太屈服命运了!不然怎么好意思做神庭的狗?” “像这种全球级别的高难度选拔,一般人还是望而却步的,特别是两轮笔试两轮体测加上最后一轮‘秩序之门’挑战赛甚至可能丢命,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多么残酷的选拔,可是他们还是参加,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服现状。”安烬一脸“你果然是个蠢货”的神情,“就算只是因为找不到工作,或者想要让父母放心,或者是只是想这辈子不裁员,参加圣选的人的意志力也要足够强大才行!” “换而言之,他们基本都是人中龙凤,包括刚才绑架你的章于明和施奈特,他们是自己星球分别排名前五的人。” “……”时渊序不吭声了,像他如此好强的人,自然内心免不了跟人比较,但是他还是第一次才察觉到,能进入神庭的人本来就不是普通人。 也是,也是,神庭这个庞大的机器,背后有多少精英作为支撑和血肉,才会让它如此高效运转。 “是你太把神庭当成自己家后院的狗窝随意踩踏,才让你产生神庭一定很好进的错觉,蠢货哥哥。” “……” 时渊序已经被这货第几百次叫做蠢货,他如今刀不在身上,只能比起中指。 “所以说白了秩序之门就像个大型斗兽场,把所有天下的奇人异士招进去跟祂对抗?” “严格意义上说,秩序之门在众神时代就有,这是针对旧秩序所不满的‘试炼之门’,在里面可以挑战你不服的任何一条秩序的创始者,不管是当时的至高神还是普通的神职人员,当然,几乎制定秩序的所有存在都是神,所以,光是改变一条秩序都不好弄。” “如果你只想篡改一条秩序,你可以只打败对应的制定者,但是如果你要改命——” “改命。”时渊序此时声音嘶哑,喉咙滚动。 改命。 改命…… 哪怕是十大原罪的命……也可以改吗? 他那隐匿在平静的外表下疯魔纠结痛苦的灵魂,就这么像是被滚烫的水激得颤了几颤。 “嗯,要改命就要打败所有秩序制定者,相当于杀掉十万多个神明,而且只能靠你一人。”安烬挑眉,“最后,你才能去那个地方谈判。” 第358章 时渊序不知道为什么,喉咙突然一紧,他那下垂眼忽然瞪直了。 “那个地方——是什么?” “命运圆桌。” 可随即安烬神色暴虐了几分,“但是,那里没人会赢,因为荷官出老千。” “出老千。”时渊序那一向故作沉稳的神色忽然有种微不可闻的动摇,“难道就没有人出手——” 修长的指横斜在他唇畔,“嘘,哥哥,这一切也在‘祂’眼皮底下,多说一句会死。” —— 此时圣选第三轮选拔召开,这一次选拔的考场都在九大星系的各个大学,只见规整又气势磅礴的大学城的停车场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家长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各色交通工具,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自媒体博主甚至开始全程进行录像,“之前百万粉丝的星际几大圣选n战名校学习博主究竟是摆拍还是真学霸,让我们拭目以待!” “根据上一届‘卓智’考试院的王牌讲师最新押题,三道大题很可能是来自于绿宝书上面的例题……” “据说成绩优秀的可以直接直选到最后一轮选拔,今年还招了大天使长的名额,各个星球曾经的状元考生有谁能拔得状元头筹?” …… 此时大学许多多媒体阶梯教室都被拿来作为考场,每一个人面前都有一块电子屏幕,笔试发放的也都是电子试卷。 “请考生陆续进入考场,请考生就位。” 廷达最后看了一眼阶梯教室窗外那个像是望夫石一样的身影,那个花店小哥一边笑眯眯一边比出胜利手势,“好好表现,不要紧张!” 底下还有他这个身体的原主的父母也在底下翘首以盼,甚至家里的姥爷就差直接从轮椅上直立行走给他加油。 廷达回过头,然后嘟囔了几句。 他一直以为圣选就是一个破考试,最后不过是做神庭的狗,怎么感觉就跟人生大事似的? 要不是他拖那个考前暴毙的冤魂的福能重新做人,他也不至于像是被架在绞刑架上的文盲一样在这只能等待发落。 抬眼瞥到其他座位上的考生,各个都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甚至还有人的衣服上面挂着几个镶金边的大字,t恤正面“今年上岸”,反面“考得全会”,袖口侧面“蒙的全对。”还有人干脆进行祈祷。 还有人用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似的,死死凝视电子屏幕,活似等待机器发卷的那一瞬马上开始作答。 廷达那本来搁在桌上准备先睡一觉的脑袋更加是清醒得很。 “试卷已下放,请考生立即作答!” 廷达顿时傻了。 第一题。 他娘的! 看他连第一题都不知道怎么做,什么第一个图案是一朵花,第二个图案是个俄罗斯方块,第三个图案是莫比乌斯环,然后这会选择题出现了四个答案,请问以上三个图案代表的古华夏汉字是什么? “草!”廷达破口大骂,可这个时候忽然抬眼的那一瞬瞳孔地震。 只见他斜对面竟然是那个……那个……可恶的小绒球! 栗色碎发的悍利男人一边就这么有几分懒散地靠在座椅边,然后玩着 这是看着他们主已经死透了死绝了就义无反顾地做神庭的狗了么! 太不要脸了! 此时廷达那握住答题笔的手就差顿时变成鬼爪,他那双黑色眼睛简直可以当场把时渊序盯个对穿! 但是随即廷达反应过来—— 不对啊,他丫的,作为邪神曾经的大管家,他自己不也在参加圣选么? 但是,但是这不一样!廷达马上找出一万个理由,比如自己能复活这具血肉之躯是原主生前最大的执念就是通过圣选,他这是在完成别人的遗愿,他是有格局的鬼! 算了。 廷达寻思自己还背负使命,只能硬着头皮做,结果他丫的,发现考试时间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而且大题还他喵是傅里叶函数和微积分,甚至还来了一道八十分的压轴题! 他斜乜了那边的时渊序一眼,一边冷哼,没事,那个混小子一看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类型,估计比他好不了多少,可是随即廷达目光直了—— 只见时渊序下笔如有神似的答卷的笔就没停过,甚至在压轴题上都能写出十几行流畅利落的结题公式,可恶……军队的人也卷到这种程度吗? 廷达咬牙切齿!出于不甘,他也开始奋笔疾书了起来,但他是个绝望的文盲,只能把大题的题干抄上去,假装自己会了! 然而廷达的由于视线被挡住,没看到时渊序旁边的才是重量级选手。 “第一题到第三十题答案是什么?”时渊序说道。 “ddabacccadeadeadc……”那个金发美少年此时已经无聊到在试卷上涂了几个妖魔鬼怪的兔子头,“蠢货哥哥,你只对了两题。” 他看上去就像是这个考场上第一个准备交卷的人,云淡风轻得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当然,其他人奋笔疾书到甚至来不及对这一诡异的情景表示诧异,一般而言,圣选的题目基本没人能做得完。 “多选题:adc、ab、acd……” “你就不能直接拿参考答案给我抄么?”时渊序虽然上过军校也学过高等数学之类的必修课,但是没有任何刷题经验。 谁知道安烬报答案跟连珠炮似,他也搞蒙了,只能腆着脸问有没有小抄。 他心想自己果真是不要脸,但是他上考场就是被这货绑架来的,理不直气也壮。 此时他坐在帝国理工大学的考场里,前后左右全是各个踌躇满志在考试院浸淫已久的年轻人,当然,也有头发斑白的骨灰级考生,那位考生甚至还有闭目养神一阵才进行作答,非常有仪式感。 “最后的压轴题答案:frac{3π}{8}”安烬随即说道,“其他大题不用做了,你这样刚好能拿到八十分,再高就不符合你的智力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算式我听不懂。”时渊序左瞅右瞅安烬身上哪里有小抄。 安烬挑眉,“嗯?抱歉,这些题目实在是简单到我连列个草稿的心思都没有。” “……”时渊序笑着就差扼断了笔。 —— “序爷,隔壁星系继续有星球在搞大型战争,有大量人口流离失所,很难排除是不是祂的影响。” “从大使馆确认人员名单,祂现在比以前精了,会借着自然灾害和战争顺便多杀一批人。” “那我们的庇护所还需不需要转移到其他安全的地方?” “先不转移。” …… 时渊序放下话筒,他眉目肃然了几分,纵使“秩序”的存在被关在了门里,但是祂似乎还通过某种方式扼杀掉那些不信命的存在。 现在祂杀戮的人数已经将近一亿人。 要找到祂的杀戮对象本来就是天方夜谭。 他们只能通过命门里悬挂着的“原罪”,再通过一些新闻事件先找典型,比如“六旬老人沉浮三十年至今仍在找失踪女儿”,那老人原罪就是“和亲人不能团聚”,就是一个非要逆天而行的典型。 当然,更多的人命运不是三言两语能敲定的,他们会找一些青年领袖了解当地情况,有些特别狂的人本身出身也坎坷,这些人也同样是潜在的被杀戮对象。 还有他这样的叛军组织老大、首领、政府起义军等。 如今他和地下组织的人就相当于先找到祂可能会杀掉的存在,把他们全部笼络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下,虽然这么做就相当于杯水车薪,但是本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心态,他们如今也已经让二十多万多人平安无事。 “对了序爷,你现在在哪里,最近大伙都想见到你。” 时渊序一边看着走廊上紧张对答案的各个考生们,一边唇角有些抽搐,“就是被当狗出来遛遛。” “啊?” 也不知道小恶魔抄着什么心思非要他参加圣选,但“秩序之门”既然有着“秩序”这老鬼的本源力量,他借着圣选名义进去也能避免打草惊蛇。 只是他看着这汹涌的圣选大军们忐忑、焦虑、又充满激动的神情,顿时有种抽离感。 ——这天下的人究竟有多少人,可以真的抛却世俗,像他这样的人殊死一搏对抗神庭、对抗秩序呢? 人总要吃饭的,没有眼前的苟且哪里来远方的壮志豪情,那些参加圣选的人一边看了他的抗争视频一边又只能冲着旱涝保收的工作乖乖认命。 真操蛋的世界。 “时上校——”朱骁丹远处叫道他。 她声音有些怯怯的,突然又反应过来,“时上将好,您怎么想到来这里?是若钧弟弟也在这里考试吗?” 她就跟个好学生似的,一边手里还拿着复习资料,一边手还拿着背包。 “差不多吧……发挥怎么样?”时渊序故意咳了咳,赶紧把准考证踩在脚下,看到是他曾经青睐的下属,这会儿又装起来了,像个长辈似的,“对了,今年我还是保留了你的升职名额,要是觉得发挥不好,赶紧回军区,知道么?” 第359章 “不行。”朱骁丹摇摇头,她眼睛有些红,“家里人让我今年一定要上岸,不然弟弟上不起学都是我的错。” “……”时渊序本能性地眯着眼看向不远处左顾右盼的一对中年男女,“骁丹,考完试就赶紧回去啦,备考下一场,爸妈已经给你煲好汤了,今晚补补!”“考得怎么样啊骁丹?对了,今年增加了一万个名额,上岸难度应该低一点。” “考不上就找我。”时渊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多废话几句,“去神庭混,没前途。听父母的,更没前途。最后还要供养拖油瓶弟弟,就是浪费生命。” “啧啧啧,时上将,你还好意思劝别人别参加圣选?”廷达此时不怀好意地在旁边瞅着,“行啊,看我们主不在又想做神庭的狗了,怎么,做神眷还不够?” 时渊序一时半会有些反应过来,这位就是湛衾墨的下属,那个曾经总是戴着面具,然后不忘阴阳怪气他的下属。 廷达。 “你应该清楚,我们主为什么要去那个婚礼拱门,你也应该清楚,祂为什么理智不多了。”廷达啧啧道,“我以为你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主曾经为你解除了和邹家的圣选协议,好家伙,转身还是参加了圣选?” “不好意思,我就是没心没肺的,是他毁了约在先。”时渊序的眸色深了,但是他就像个无赖似的插着兜,桀骜的唇更是不耐地勾起,“就像你一样,树挪死人挪活不是?” “你说和我们鬼众合作,但是恕我直言,鬼众也讲究有情有义。”廷达旁敲侧击,“你确定问心无愧?” “是。”时渊序忽然视线是很复杂的神情,随即扬起下巴。“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你才懂?” 安烬此时慵懒地走过来,一路上被几个学姐要加飞讯,“你好,小哥哥,能认识一下吗?”随手抬眼看到那边考试院的广告,然后给了一个考试院机构的电话号码,然后邪笑,“以后想学习了找我。” 一堆学姐没发现端倪,脸颊飞出红晕,“好哒!谢谢弟弟!” “帅哥,能跟你合个影吗?”那头又有个怯生生的小妹妹。 他还很彬彬有礼地看向镜头,比出耶的姿势,女大学生们激动地看向手机,却发现对方扮了个鬼脸。 然后就这么看到时渊序旁边围着人。 “哎呀,这不是之前还把我带到鬼域里来扔核弹的廷达先生么?考得如何?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打算做神庭的狗啦?也是,鬼域的鬼打工连五险一金都未必有。” “……”廷达本来就嘴巴毒辣,结果碰上了这位更加是重量级,他的黑眼睛登时直了,“你不是那什么玩意,还下凡来了,等等,你俩——” “他是我的人了,混沌邪神安息吧。”安烬冷笑,“血浓于水的道理你不懂么?” “……”廷达哎呀哎呀,“我们主死不了,当然,要是活了,也不至于让您有机会靠近他。” “呵呵,死者为大,我不会跟祂计较。” “哟哟哟,别忘了我们主曾经可是亲自解决过你,你能活到现在也是我们主仁慈?” “那祂老人家的首席门徒怎么还得参加圣选呢?” …… 朱骁丹在旁边怔愣了,她之前还听闻他们的时队长“来历不简单”,军队还有人传他左傍领主右傍至高神,不然怎么跟火箭似的一下从上校变成上将? 但是朱骁丹眼里的时渊序就是个倔强要面子的家伙,甚至曾经因为看不惯有人战场上开小差,直接在队友评估表给对方差评,得罪了隔壁军区的总司令的小儿子。 于是她跟林荀、秦禹州几个人又纷纷辟谣,说“我们时队长他犟得像头牛,谁让他抱大腿就是纯粹找罪受”。 “我懂你,时上将。”朱骁丹继续说,“不是所有人都稀罕攀龙附凤,更何况你自己就很强悍了。” 时渊序却没说话。 他痛恨自己就像是个任人摆布的玩物似的,圣宴那一遭已经让他觉得丢脸至极。 —— 熬完圣选的几轮,包括笔试。终于轮到要前往“秩序之门”的前一天。 时渊序此时把自己锁在角落里,给自己再试一百个试剂。 “……编号952号,作废……”他恨铁不成钢似的,“没用。” 他为了确认自己的实力,把军队里面所有的战场模拟副本都刷了一遍,但是还不够尽兴,因为他要对抗的是“祂”—— 那个几乎可以碾压所有凡人甚至是神灵的存在。 难度拉到最高,但是他的速度和力量仍然上不去,结合那天他看到的被夺舍的三相之神和鬼王的速度和力量,他想和对方对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鬼域那血肉筑成的恐怖拱门,尽头鬼气森森望不到头的道路,还有一身血红婚服的湛衾墨。 “你又一次食言了。”时渊序忽然哑声说道,“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上一次是逼我不得不忍辱负重熬成上将,如今是直接跟一个抽象的神对抗?湛衾墨——” 他忽然那弯钩似的,像是狼一样的眼,就这么狠狠地注视着那头桌案上,他摆的那张遗像。 “这一切是告诉我们俩注定不会有未来是么?还是你每一次消失都是因为‘秩序’的存在,你说啊,说得好我就给你多烧三炷香。” “但如果你真的死了,那就有种就再也别出现我面前,让我受尽折磨到死为止。”随即他哂笑着,一柄蜘蛛切指向男人那双凉薄的凤眼,“先是七年,再试三年,如今又是几年?还是特么一辈子不见,还是……你已经死透了?你告诉我,如果你还在暗处看着,你是有多不要脸,又是有多没有心?” “如果你确实已经死了,那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把你当做从未来过?” 他又给自己打了一针,这一次他明显感觉自己超出负荷了,胸腔忽然急剧地被针扎穿似的,他忽然痛苦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他知道自己注定不会找到解锁血统上限的试剂,但是他在挑战自己对痛苦的忍耐,只要他这都不痛,那对男人的愤恨和欲壑难填所带来的痛苦,自然也不在话下。 “我总是要如此痛苦才能接近你。”他最后昏迷着说道,“我不想玩了,我真的很累……” “我很痛苦,湛衾墨,你能不能最后告诉我,你消失是因为我的原罪,还是你的因果已经超出了预算,还是……秩序规定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此时他背脊上忽然多了一些重量,伊格舔舐着他的脸,时渊序愤恨地抓拢它,“小玩意,别闹。” 他下定决心了,明天他要一路杀到秩序之门的尽头,然后揪着那个可怕的,能够轻而易举夺走上千万人性命的存在问个究竟。 究竟他是被抛下的,还是他们注定要分离,然后他不介意自己就这么上路,他已经渴了太久,焦躁了太久,只要知道答案,他不介意马上痛快。 近处的真相是毒,他却想先咽下,他的理智将近崩溃——或许他从来都欲壑难填,在七年前那个男人义无反顾地离开他之后,他就再也做不到心里平静无澜。 至于他如今还大张旗鼓搞地下组织,保护那些可能被杀戮的人,也不是所谓的拉拢更多阵营—— 而是他实在不想再看到,又一个人因为“祂”的到来,失去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就算蚍蜉撼树,他也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他还不是一无是处。 “伊格,你又是为什么找上我?”时渊序抚着它有着暗色鳞甲的皮肤,“是因为看我可怜?” 此时伊格忽然攀上他的脖颈,激起他身体的一阵酥麻,时渊序啧了声,“撒娇我也不会让你吸我的血,一边去!”然后抓起它的尾巴干脆准备扔门外。 可瞬间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他的脖颈忽然一阵刺痛,就像是被蛇用尖利地毒牙狠狠地下陷猎物的喉管,却一边又故意摩挲着表皮,似乎要让猎物充分感受到自己是如何被麻痹、刺痛、最后奄奄一息。 他痛得喘息,渐渐地有些失神,“大爷的……我养了个毒蜥。” 昏昏沉沉的,室内好像溢满血红色的光,就像是浸透在血腥中。 时渊序看着自己竟然穿着纯红色的婚服。 “宝贝,我知道你渴了,放心,一切很快会结束的,”他迷迷糊糊地感受到还有人扼住他的下颌,一边爱抚着他的腰椎,还故意让他看向遗照中的湛衾墨,让他一边看着镜框中的男人一边学会抚慰自己,“当然,你也可以现在恳求我帮你解决一切,这样会更快,更轻松。” “滚开,你是哪里来的死人,我是做梦么?还是你特么就是这个鬼东西?”时渊序怒不可遏,“我不需要靠你……” 他气急败坏地挣脱对方的钳制,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你要是还活着,那你别来见我,别让我觉得这一切是你故意的,别让我觉得……” “我一无是处,我不想倚靠任何人,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你懂吗?” 第360章 “嗯,宝贝,你一定要好好表现。”那声音蛊惑却悠扬,“一旦你扛不住的话,我会收走你的所有,懂么?毕竟让你活到现在,本就是我的仁慈。”然后还故意舔了舔他耳后的肌肤,“真是了不起呢,如今愿意对抗祂的存在,哪怕祂已经让多少神明陨落,你也在所不辞,是为了我么?” “……我不想和死人说话!你来这里是看我笑话吗!”时渊序怒吼,“滚!” 他在毒素的作用下,渐渐昏迷过去——房间的尽头,是一道狭长的鬼影,然后,垂下骨节分明的指轻轻绕过他的耳边,随即,是一声悠悠的哂笑。 “可惜除了我,不会有第二个存在能杀死祂。当然,我很渴望看我的小东西为我如何殚精竭虑的模样。”他吻了吻他耳畔,“最后,你便只能求我。” 第172章 “序哥哥!序哥哥!”时渊序此时昏迷不醒突然被什么人推搡,抬眼发现是小敢,她一脸焦急的模样,“你睡了三天,可是圣选最后一轮前天就已经……” 时渊序揉着疼痛的头—— 啊,那天,他被伊格咬了一口,然后,他做了那个匪夷所思的梦。 “嗯,宝贝,你一定要好好表现。” “一旦你扛不住的话,我会收走你的所有,懂么?” 阴魂不散的男人,竟然还在梦里威胁他,说他扛不住对抗秩序的结果——就是让他被他完全占有。 岂有此理。 厚颜无耻。 随即破口大骂了声操,直接披了件外套就夺门而去。 此时帝国联盟第一军区,忽然来了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只见那男人压根没穿军装,直接穿着常服进来了。他直接抄了一条近路前往军械库。 “打报告了没有?毛病,渊序,你站住!”庄局长远远说道,“干什么?这么气势汹汹是准备掀翻神庭?” “元首大会还没结束了你跑哪里去了?正想找你。”她又说,“这几天不来开会不汇报去哪晃悠去了?” 其他正在操练的军队同僚也纷纷侧目,投来震颤的目光——那个大名鼎鼎的时渊序上将?竟然不是养尊处优在神庭里享受嘉宾待遇,如今竟然跑回军队做什么? 他们随即还神色更加复杂了,对了,根据小道消息,他们还知道表面一本正经的时上将竟然还有多个身份,包括但不限于弑神组织老大、渎神犯人—— 还是被混沌之域领主和光明神争抢的神眷。 “都已经是人上人了吧,还用得着打仗吃苦?” “回来收拾行李吧,没准马上就搬去‘神之乐园’了,唉,这样的人生还有烦恼吗?” “我就说他怎么升这么快,原来是攀高枝了,真是羡煞旁人。” “想不到啊,严肃正经的时上将竟然还有那一面……谁说他独立自强的?” …… 此时旁边的秦禹州粗声粗气地咳了几声,“他妈的,都说了是ai新闻就你们传得最起劲!” 那些议论纷纷的讪讪了几分,他们自然都是平时对时渊序羡慕嫉妒恨的同辈,之前见到时渊序有一段时间未归队,还听闻对方竟然是堂堂渎神犯,便幸灾乐祸得恨不得奔走相告,说时渊序上校以后不但以往的功勋都没有,还可能有牢狱之灾,可这会儿他们又听说时上校变成了时上将,还生龙活虎得很。 但是时渊序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他直接像报菜名一样,“庄局长,报告,我需要一柄长刀、一柄蜘蛛切、一柄激光枪,激光枪型号lrg-05a,长刀型号htd-05a、蜘蛛切型号scs-01a。” 庄局长那黛色的眉挑了挑,“大规模战役才用的武器,你用来做什么?” “圣选。” 旁边的军人们更加悚然一怔,“时上将你要参加圣选?”“那些不是去神庭的人才参加的吗?”“时上将你不是弑神者么?”“做什么,你也想成为神庭的人上人?你现在都已经是特级上将了!”“圣选不能用武器库里的武器吧,你这是以公谋私”…… 以往第一军区的军队纪律最严明,就算是全民国庆节假期外面锣鼓喧天全员放假,所有军队成员也能做到面色不改一声不吭地在旱地里完成高强度的一千个俯卧撑。但是时渊序就像是帝国联盟军队的一个最不安分的代表,挑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我是去杀人。”时渊序面色不改地试了试刀,随手用蜘蛛切以手腕带动刀柄做半圈旋转,然后将旁边的训练机器人轻轻一削,完成了一个反手横切,机器人的钢铁外壳连带着机芯都支离破碎了。 众人此时在寒光烁烁之下顿时都哑口无言了半晌,时渊序还有意无意地用那弯钩似的眸瞅了瞅他们,“有没有人给我练练手?” 刚才闲言碎语的几个人被秦禹州踹了出来,“时上将,这里有。” 时渊序此时晃动手腕,那几个人马上腿软了,“别别别,时上将,您,您高抬贵手……我们刚才是纯属胡说八道。” 之前听闻圣宴那天后,时渊序似乎得了失心疯,庄局长就知道这小子受了很大刺激。 不知道意会了什么似的,“快去快回,别丢我们帝国联盟军队的脸就行。” 她就这么看霸气侧漏,杀意腾腾的时上将开上一艘飞舰直接冲上天际。 —— “时上将,您先别急着参加圣选了,快去见光明神殿下,秩序之门已经失控了。” 时渊序此时瞳孔骤然一缩,他看见神庭外圈环频繁有不断抬出来的担架,那些浑身血污的选手们还有一堆被毁成废铁的杀戮机器人们,“太恐怖了,秩序之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怪物,他们只要进去几秒就会都鲜血淋漓地出来!” “我的儿子啊……”还有一家几口人甚至扑上去大哭大嚎道,这家几口人十几个女儿就只有一个小儿子,更加是将他当块宝似的,“以前最后一轮最多也就是骨折或者昏迷,这怎么还真刀真枪的……我们要投诉大赛方,投诉神庭!咱们家唯一的希望就这么被毁了!你们换我们公道!” “连世界机甲联赛的冠军都昏迷不醒了,秩序之门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要退赛,我要退赛!”还有那些仓皇从选拔赛现场逃窜的青年选手们,他们拉着圣女的衣袍还留下几个血污印,“我不想死呜呜呜……我不想去神庭了……放我们走!” …… 时渊序触目惊心,这个时候章于明经过,冷着脸在指挥现场的人员进行救援,一边让圣女安抚那些已经失心疯的“人中龙凤”选手们。 “时上将,你算是逃过一劫了,情况很复杂。”章于明板着脸,但是随即又想到眼前这位世界第一渎神犯,却又被钦定为圣选候选人的时渊序,很有可能是数一数二的“神庭关系户”,态度又缓和了一点,“是这样的,三天前,秩序之门开之前,神庭派了一批杀戮机器人先试探副本难度,结果完好无损地出来了,结果正式派选手入场之后,就发生了现在的意外。” “里面关押着一个很可怕的存在。”时渊序眼神很复杂,“说不定所有的选手都相当于祂的祭品。” “不,是祂变强了。”章于明淡淡地说,“每一次圣选,光明神殿下都把祂关押在最后一轮副本里,就是为了筛选出真正的勇者。就像我那年,为了获得一份七险一金旱涝保收年薪起码四十万星币的工作,我直接杀到最后一轮副本,但是还没死,于是我入选了。” “……”时渊序才反应过来,这位就是曾经通过圣选的卷王之一。 虽然这位老干部又市侩又刻薄,但是似乎是他对他有些改观,竟然还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我估计是不信命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祂的实力便会越来越大,可能现在经济确实不好,而且自然灾害又多,又或许是神庭剥削确实更高了不过身为既得利益者的我,完全没资格说这些——话说回来,时上将,你既然神庭有人罩着你,我劝你如今随便混个官职,走走关系都比直接进选拔要好。” “我不想做什么官职,我只是恨透了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 章于明那漆黑的死鱼眼怔了怔,有几分稀奇却又有几分无奈,他叹了声气,“真是中二得要命,你还是太年轻了,如果命是那么容易能改的话,为什么我这样不怕死的人还心甘情愿做神庭的狗?” 时渊序已经无心再讲了,他握紧自己的蜘蛛切,就像是握紧一把屠刀,“如果所有人都等着别人出手,都心甘情愿认命,这个世界就永远是这样一成不变,从你出生的那一天,从你睁开眼的那一天,你就注定在过一个一眼看到头的人生,就算不能改命如何?你起码——” “起码尝试过,不是么?” 他的原罪。 湛衾墨的消失。 还有太多……太多他不愿意接受的一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不甘心放弃。 ——不甘心每次都到幸福的极点时,却一切又抽身而去,顿然消失。如同十年前猫儿眼少年牵着大人的手,却终究又孤身一人在寒月夜里迟迟等不到他的大人。 第361章 ——不甘心生而孤独,生而有罪。如同他和安烬就是人工制造出来的试验品,形如怪物。 ——不甘心从未有一天,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眼前的幸福。如同他那么多次失之交臂的幸福。 手中的光,手中的烛火,他已经惶恐得深怕只是幻影,如今他明白了,如果不毁灭有的事物,那他的绝望永无止境。 章于明死气沉沉的眼隔着黑框眼镜闪了闪。 “不好了!光明神殿下开始大屠杀了!为了镇压‘秩序’,他要把所有暗室里的堕神都杀光!现在中圈环已经尸体遍地!” 时渊序此时额角发紧。 此时一路来到神庭的禁地——时渊序心神一坠,他看到那些被囚禁在暗室里的堕神们被一个个拎了出来,他们容貌和气质远处看都绝非凡人,但浑身戴着镣铐,而且有些已经奄奄一息了! 然后他再定睛一看远处的那一片血红的彼岸花花海——不对,那是已经被杀戮掉堆积如山的堕神尸体!甚至上面散着一层血雾。“海洋之神、冰霜之神、炎阳女神、丰饶之神、森林之神、狩猎之神……”旁边还有个吓得瘫倒在地上的天使长一边念叨着,“安烬把这些众神时代的神灵全都剁了!剁了!他之前还尚且念他们曾经是神保留他们一丝魂灵,如今……” “殿下跟疯了似的……他要把他们都杀掉……” 时渊序一阵恶寒,此时洁白无尘的神庭已经被血海染红,然后他还听见寒光烁烁一闪,然后是骨头的碎裂声,那存在发出一声惨叫,只见一把镰刀直接刺穿了某个神灵的胸膛,就像是淬了血的弯钩月。 “安烬,停下!你踏马还要杀多少人!”他直接蜘蛛切横亘在他的刀前。 “圣母哥哥,八千万人我不杀,十个星球我不灭,现在你便没有资格拦我。”安烬此时唇角沾了血更显妖冶,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眸都被眼前的血腥染红了,“这一切都怪他们,都怪他们!” “就是这些高高在上的神灵,为了这个世界好管,动不动就在原来的秩序上再加几百道秩序,就为了好管,我给你念念,‘凡人不得擅自降低神庭贡品的数量’‘凡人不得污蔑神庭监察司的行政官”“凡人不得在网络上发布对神庭不利的任何消息,真是废话一箩筐,为他们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但是一方面秩序又很鸡贼,祂就像是冤魂的集合体,和这些神灵一拍即合,说‘你要是没有秩序,怎么管得了天下,那些平民百姓就是欠教训,要是拜你向你许愿都不灵他们就把你的神像踹了,另拜一家’,还有什么‘人类要称霸宇宙了不会信神了,你没有信仰和贡品你就会从神界堕落,你就会消逝’,众神时代,至高神每次上任就给自己新增一百条,后面是一千条,后面是一万条……” “普通人的枷锁越来越多,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的机会,而神灵,就像是这个世界代码的篡改者,胡闹,把所有人的命都钉死在砧板上,他们自己花天酒地放浪形骸,哥哥,你说我不把他们屠干净怎么行?” 随即此时安烬舔着刀尖上的血,他的长相本来就极其俊秀绝伦,极其白皙的脸庞上是精雕细琢的鼻子和唇畔,一双狭长的碧蓝色眸像是冰天雪地的白狐生出的那样精明却又疏离,那金发染着血还透着一种血腥的光泽,他随手还捧着身旁的骨灰盒,这骨灰盒也是那些神灵的骨血淬炼出来的。 “过去秩序还可以被我压制,呵呵,我便饶他们最后一丝狗命,可如今,祂越来越猖狂了,先是不停地撺掇我听祂的,撺掇我放弃挣扎,撺掇我信命……” “然后是开始直接杀戮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可悲又不甘心的人,哈哈哈,祂已经不装了!” “所以我要罚这些神灵永生永世不能超生——我要让他们知道不能改自己的命是什么滋味……哥哥,可你知道最恶心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最恶心的事秩序一旦增加了,就永生永世,永远不能篡改——” “他们让普通人不能改命。” “他们让普通人做低伏小不能抱怨只能歌颂。” “他们让普通人只能心安理得接受惨淡现实,还他妈说只要你好好努力就能改变命运” “他们已经把命运写好——却还虚以委蛇告诉你,什么都可以改变,什么都可以靠努力奋斗得到……” “最后头破血流一事无成郁郁终生甚至癫狂,他们最后又会嘲笑你——” “‘你不努力。’” “我愚蠢的哥哥,你还搞不懂真正的敌人是谁么?”他就这么靠近他的耳边,一边放下镰刀轻轻地拥着他,就如同恶魔似的低哄,“错的是这个世界,错的是这些神灵和秩序,不过,我确实也犯下了不少罪恶,如果你真的想要杀我,我随时奉陪。” - 作者有话说:十五章之内,全小说最大悬念即将揭晓~ 接下来可能是全小说最高能的地方,请做好准备,以及结尾是超级he,但是这个过程会超出你们的认知,希望大家能坚持到最后 第173章 他细细咂了一下,然后开口“如果杀掉所有神灵,杀掉所有人都压制不了秩序,那要杀到世界已经空无一人?”时渊序牙关绷着,他眼神如墨,他那头望着堆积如山的堕神尸体。 “我说过了,众神时代那些傻逼神灵明明有大把可以毁掉这个不正常的世界的机会,可他们只顾眼前享乐把我们这些人踩在脚底,不闻不问,让我们一辈子都在油煎火烤上,这样破烂的世界,毁掉它又何妨?”安烬一边环着他,一边目光狠毒几分,“说实话,哥哥,是我太仁慈了,这些堕神我竟然还留着最后一丝魂魄。” “真是岂有此理,你这个伪神…竟然妄想改变整个世界…你果然不该存在!”远处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呜咽着半支起身体冷横眉冷竖说道,他努力聚散着灵力却因为魂魄破碎无济于事,他的其他几个同伴的残魂还在努力给他渡最后一口气,才勉强让他直起身来。“倘若你安安稳稳替‘秩序’维持现状,让祂自然淘汰那些不服秩序的存在,你还用得上背上‘暴君的污名?’你太得寸进尺,多少神灵只能按部就班,凭什么你还妄想推翻‘秩序’?” 这位神明显是东玄的一名尊主,还有着衣袂翻飞的道袍,他似乎曾经贵为一方尊神,还残留着几分灵力,眉宇还有种气势滔天的威容,“当时我让神庭派出巡查司把你追缴,你是这世上最不稳定的因素,谁知道你是个食人狂魔,无耻到直接杀人——老夫当年就说‘秩序’的眼光不会错,凡是不配得到幸福的存在必然会带来灾厄,可惜众神没把你当时就毁灭——你的罪恶太多,所以‘十大原罪’已经是祂的仁慈,你有太多的劫必须要本人偿还,可你不但不愿意接受,还屠戮众生,把痛苦带给他人,造孽,造孽啊……” “安烬,你命数已定,再活下去注定万劫不复……你胆还敢把秩序之神困在门里让那些卑微的人类去征伐?简直是可笑至极!他的本源力量正是制定秩序的神的总和,还有所有信命的人,你要杀十万个神之外,再残害上亿个生灵?简直是天方夜谭!无可救药!”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就算把‘祂’困住了,那些来挑战的勇士也不过是炮灰!他们连我们这些堕神都不如,又有什么资格跟祂抗衡?” 此时这位尊主胸口忽然塌陷,就像肋骨被径直撕裂,随即他的胸膛喷出汹涌的血,只见安烬背过身的另一只手抓握着的长镰直接穿过对方的身躯,他甚至借力凭空将他吊起来,虽然从下往上眺望,却仍然是一副睥睨的姿态!那唇角更是冷冽地一勾,“微尘尊主,老不死的玩意,当初就是你和其他十二柱神说‘人不能试图推翻神庭’‘人不能妄想超越神灵’‘人不可企图改命’,便让秩序在我们这些人身上加了不止一道原罪!你们的无能竟然要靠献祭我人生的所有可能性!” 那老者马上突出一口污血,他一边又盯着时渊序一边眉眼里甚是暴戾,“逆天改命本就不被允许,如今你们还能苟活,还能团聚,也是……苍天无眼……秩序最应该先收走……你们两兄弟……”安烬眯了眯眼睛,攥紧了长柄还旋转了转,弯钩似的镰刀像是螺旋桨的刀片凌厉地继续在他胸口钻出一个血窟窿! 他那本来就嗜血暴虐的性子更加让他恨不得当场将这老头挫骨扬灰,“——受死吧!” 可这个时候,时渊序摁住了他的手。 “还需要献祭多少条神灵。”时渊序随即说道。 “哥哥,不杀人,就只能杀他们了,难道你以为现在的秩序不会继续屠戮世界上的其他人么?快滚。” “我的意思是——我来杀。” 安烬颤了一颤,此时时渊序的蜘蛛切就横亘在这老者脖颈前,“因为你和那十二柱神的三条看起来简简单单的秩序,有多少人就这么销声匿迹,连黎明前的黑暗都熬不到?他们又是多少人再也触碰不到自己的亲人?” 第362章 “他们或许只是想为自己被监察司查封的小店铺讨份公道挣口饭吃,亦或者真的受够了自己糟糕的命运,反正也一无所有,不如用尽全部力气改变能改变的,可是你知道这在他们身上会变成什么样吗?” “你们这样的人就不该活……能苟且偷生已经很了不起了,竟然还妄想要改变自己的命,每个人都应该……” 时渊序示意自己的小弟小妹和组织成员们,“把他钉在那个绞刑架上,到时候运进去做为第二轮副本的靶场目标。” 陈沉大姐愣了半晌,她被时渊序一开始带到神庭是以防参加圣选的勇者们需要战力支持,那些人都是头一热就直接冲进去的愣头青,她和几个小弟小妹们将弑神组织的武器库装备 如今她竟然还来了神庭这一块最为阴暗不为外人道的“禁地”——只见尸骸成堆,血流成河,旁边……旁边还有一个浑身胆寒戾气散发着可怖气息,却又极度貌美、气质高贵的金发男人,哪怕浑身白袍被血染红,镰刀上还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花白肠子,他还亲昵地喊他们序爷——“哥哥”。 陈沉没敢想多,她早就听闻他们序爷不简单。 除了自己是头号拍卖品小绒球,竟然还直接带领起追缴自己的叛乱组织做老大这种壮举外。她还隐约听说了那天圣宴的事情—— 他们序爷哪怕嘴巴毒脸臭,竟然还是光明神和混沌之域领主争抢的对象。 不过作为三十八岁的大姐大,她也见怪不怪了,作为老大总要有点魅力,没准这也是他们老大抗争事业的一环。 “序弟……他,他这个老头子是传说中的堕神,我们真的可以把他带走么?”“按照我说的办,运到中圈环的圣泉阁。” 只见那金发男人还挑眉,“哥哥,你真把神庭当成自己的狗窝,都已经把这里做成弑神组织的根据地了?” “圣选的勇者很多是我们组织的人。”时渊序面不改色,“可以的话,中圈环靠近神殿那一块区域甚至可以作为我们分部。” “……”安烬抬起镰刀,挑起一边眉毛,“命不要了?” 时渊序继续说道,“你说‘秩序’关在秩序之门里,但是实际上圣选的挑战者们并不会竭尽所能去制裁祂——因为祂就是无色无形的存在,祂可以附身到任何一个人身上,祂甚至狡猾到可以从来不现身就让你身陷囹圄,就像三相之神,就像那无缘无故死亡的几千万人,你要他们怎么拼尽全力挑战这种虚无的存在?” “倒是现在这些堕神平均每个人制定了二十多条秩序,但牵连的可能几万甚至几百万条生灵,那些生灵就此命运轨迹会随着他们这些简单粗暴的秩序发生改变。”时渊序冷哼,“给他们一刀痛快实在是太慷慨,不如让他们在秩序之门里面被万人踩、万人唾骂、万人殴打——最后借着这股怒气,再直接引出‘秩序’的存在,这样他们就知道,他们的每一个抗争,都在改自己的命。” “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他们杀光光。”可安烬凶煞地神色就像是当场要生吞活剥那头的十几个神灵,“他们为了防止人们造反神庭,怕穷人靠变异,呵呵,还建了个秩序‘基因改造体(含濒危族群)正常情况不得拥有合法公民身份,不得享受公民合法基本权利,应当被实验室或其他研究机构进行严格管制’,你说他稍微少个字,咱们都不至于这么苦是不是?” “……”这下其他小弟小妹们都震惊了,他们听闻总共有三十万条秩序,但是没想到竟然还能具体得像是法律条规一样? 那些还未被杀死的堕神就这么运到秩序之门里面。 “安烬,这些堕神都是众神时代的?而你……” 时渊序的声音忽然格外陌生,他很少直呼其名,以至于就算在不可一世的光明神面前,他竟然有种兄长般的威严。 “嗯,我把他们都杀了,但是没杀太利落。” “……” “他们嘲笑我。”安烬忽然声音嘶哑,还很温驯地用自己的头靠在时隐患序颈窝边,就像是个伤痕累累的野狼,想从自己的同类身边汲取一点温暖,“他们嘲笑我一辈子改不了命,因为我的命是钉死在秩序上的。” “很久之前,我来到神庭还要接受‘处罚’,因为他们说我有十大原罪,如果我过得一切不符合原罪,那就是逆天而行,他们需要替‘秩序’惩罚我。” “比如我是‘注定孤独’,但是有人对我好,那那个人不久后就会离开我,要不然就是直接横死,要不然就是……” 他病态乖戾的神色有几分倦怠。 “我真希望你当时就在我身边。” 时渊序此时没说什么,他第一次没有拒绝小畜生对他那么亲昵,又或许,安烬疯癫的样子让他想起自己那一天求婚后发现湛衾墨消失的时候。自己像个疯狗似的到医院、帝国联盟的大街小巷晃荡—— 让他想到很久之前在混沌之域,他碰到审判官那句“你本不该存在”,顿时如临大敌被踩到了死穴,直接拿起刀挥刀砍向审判官。 他们就像是力竭对抗命运却失心疯的人。 “那老头说我们注定早死——难道,我很久之前在地下拍卖场差点中的那颗金色子弹,不是你干的?” “蠢得令人发笑,你为什么被审判官的子弹所杀,是秩序不容你,不是我,我说过我派审判官肆虐众生,可金色子弹从来都不是我说了算。”安烬此时还靠近他,很是亲昵地把头搁在他的颈窝处,“我的好哥哥,我应该给你看看我那个被一千个子弹打穿的可怜尸体,还在仓库里放着呢。” 时渊序神色僵了一僵,“那现在的你——” “当然,祂是个蠢货——每次击杀的都是我的替身机器人。” —— 此时此刻,圣选大会现场人声鼎沸,慷慨激昂,七嘴八舌,五湖四海,好不热闹。 之前全世界几万亿双眼睛密切关注这一届圣选选拔,据说总共有十万个岗位,一亿人报名,一千万人最终有资格角逐“秩序之门”,也就是圣选的最后一轮。这一次甚至因为持续的经济下行,战乱频发,还有各种各样的星际毁灭传言,报名人数是前几年的五六倍。 但是光网上有无数小道消息描述“秩序之门”几天前选取了一堆种子选手进行测试,结果甚至出现死伤的惨状,还有选手在自己社交平台上哭嚎说里面有很恐怖的东西—— 吃瓜群众自然是乐于了解到底门里有什么东西,结果每个选手都描述的都不一样,有选手说自己见到了去世很久的老父亲,还拿着藤鞭追着抽打自己一边痛骂他没给自己烧纸,有选手说自己进入看到的是统一高考的考场,而他坐在座位上发现大题全部都不会还只有十分钟交卷,还有选手说,他看到自己前脚面试完兢兢业业递上的简历都被心仪公司的hr扔到废纸篓里,一边还说“又是个陪跑的”,顺便把他的简历拿来垫桌脚。 “这也能叫秩序之门?” “估计就是一堆云玩家胡编乱造的,这种日常化的场景能筛选什么人才?” “笑死了,这么感觉我都能参加最后一轮选拔了……” “#圣选秩序之门里面究竟是什么”果不其然成为全世界的热搜。 如今神庭突然又重新宣告,如今才是“秩序之门”正式召开,之前都是赛前预热——一下就把圣选这种看起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正经选拔忽然渲染成了一个全球级的赛事。 这一次甚至允许全世界的人公开观看直播,只见“秩序之门”在第一圈环的神庭外环召开,此时云层上是形如神庙般的建筑,柱体间可以看见流动的浮云和霞光,而与云层上的神庙遥遥相对的,便是人海似的观众席。 “这次圣选据说也是神仙打架,总共是亿里挑一,好几万个强国精挑细选的人一个都没被神庭选中,如今星球元首们想办法多交点贡品走后门,结果都被神庭一一回绝了……” “可不是么,我们那个星系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武学奇才,所有人都很看好的,十几个星球的总统都接二连三的拜访,祝福,结果还是没被神庭看重——现在圣选还只是出候选人名单啊,就已经这么激烈了。” “也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还好意思讲圣选比做某某政府选拔,前两轮笔试筛选智商和学识,后两轮综合体测,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比拼的是一个人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的体质,基因,家境,技能……就像是把人的全部剖得干干净净,咳咳,还有一点,必须要对神庭完全地忠诚,淘汰下来估计也没几个人能符合条件了……” “可你看看,最后一轮还有一千万人呢?” “一千万人,你想想看,这是全世界,全宇宙的一千万人,算多么?这可是这个世界最强的一千万人啊!” “谁说圣选就是最强?” “这届圣选招上的人可以直选做大天使长,年薪起薪百万起步,你说筛选的是不是最强的人?人都往高处走不是?再一个——你去看看参赛者名单,全是那种人中龙凤,世界知名探险家、星际全运会十连冠冠军、顶尖集团技术总执行官……” 第363章 …… 圣选本身就是从全世界的人选中挑选的佼佼者,就算是街边扫大街的大婶大爷都觉得自己有目共睹圣选候选人是如何诞生的,毕竟圣选面前,不挑家世,只看实力。 此时遥遥相对着圣选大厅的观众席已经人满为患,五湖四海的各色的人聚在一起,不少人手上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份圣选候选人名单,纷纷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此时论坛也在同步吃瓜。 “怎么没人淘一淘名单上的人啊,先从大星球阿卡曼星开始,那个戴文斯王子真的不是名单内定?不过人家本来能力也很强,据说是体育天才,还出生在皇室,实打实的天龙人,活该被选中。” “那个瑞麟小姐14岁就上了顶尖大学沃森大学的数学系,前阵子刚验证了一个数学假说,现在已经是学术界的领军人,嘿嘿,我导师和她吃过饭。” 很快,各类欣羨崇拜的目光聚焦在候选人的履历上,不少网友如数家珍恍若自己就是候选人的七大姑八大姨隔壁邻居同学亲友似的,接二连三地挖掘出他们超脱常人的某个点。 …… “呵呵,戴文斯王子如果不是基因出众,据说本来是外室生的孩子,说得不好听就是私生子,要不是沾上了圣选的光,皇室是万万不认的……” “瑞麟小姐之前不是还被扒出来擅自挪用同个课题组其他人的成果,同组的研究生甚至被威胁不把二作让给她不给毕业。呵呵,妥妥的学阀,这人人品不行,大家趁最后一轮还没开始,赶紧向神庭举报,这样的人去不了神庭!” …… 许多候选人的头像,姓名,身份,家庭背景,目前任职,学历种种都被各种渠道扒了出来,屏幕前的几十亿双眼睛贪婪且好奇地注视着。 参选人序号从00000号到10000号一层层深扒,公众的视线也随着帖子的楼层越来越高,跟爬天梯似的,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像是无论如何都想窥尽这些佼佼者们,以此满足暗戳戳的窥私欲。 突然有人大惊失色—— “那个扰乱神庭的时渊序也来参赛了?他不是神眷么?神眷还用得着参加选拔,这岂不是光明正大地内定?” —— “安烬,你疯了。”赫淮此时冷眼觑着在高处云层俯瞰选拔现场的安烬,“你要是真想为你哥好,就应该告诉他,秩序本身就不是能被毁灭的存在,因为那个狗东西本身就把‘祂不会被毁灭’写在秩序本身,换而言之,你现在就是让所有人去送死!” “如果靠勇敢的凡人就能将祂制裁,就不至于成千上万甚至上十万个神灵都纷纷陨落,他们大可以直接推翻秩序,而不是被秩序制裁,不是么?” “那难道放那个狗东西扫荡全世界就是应该的?”安烬冷笑,“你不是也不满意自己的命么,要不要我现在把你放在参赛者名单里让你进去闯关?” “你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直面问题本身。”赫淮怒骂,“献祭的五千条堕神性命随时会耗尽,到时候祂就会直接来残杀挑战者,再然后,谁还能压得住祂?预赛你还没看到那些选手血肉模糊的样子么?”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倘若祂从秩序之门跑出来——那证明这个世界确实该完蛋了。”安烬冷笑,“都怪我的便宜圣母哥哥,我只能发誓不杀人。既然如此,就让那些不信命的人进去,让他们直接将命运的罪魁祸首狠狠制裁个够——” “然后就眼睁睁看他们全军覆没?你真是个人渣!这跟直接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赫淮怒骂,“秩序之门原先是给众神改变秩序用的,可现在进去的是人!是人!你和我都是进过门的人,你还不清楚么?他们只能是祂的祭品!你杀到八万四千零八十条神魂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我杀到九万条就差暴毙而亡,更不要说这些普通人。” “三十万个秩序,对应十万个神魂,这就是祂的本源力量——我还把祂打碎成一千万个份额,让选手进去每个人起码进去可以痛殴几脚,这还不够?”安烬冷笑,“你错了,我现在是大发慈悲做一次好人。” “可你还忘了,祂还有更大的力量来源,是那些信命的人,安烬,承认你只能束手就擒。”赫淮直接攥住他的领口,“到时候选手死的越来越多,我看你怎么收场!” 安烬那碧蓝色的眸尽是奚落和揶揄。 “收场?你自然应该放心,为了做好我的乖弟弟,可是什么都能做。大不了,就是跟祂你死我活罢了。” —— 此时圣选备赛场,时渊序准备进去,袖口忽然又窜上了那个神出鬼没的伊格,幽幽的红眼就这么盯着他。 一边尖利的齿又啃咬着他的手踝,“别——去——” 时渊序冷哼,“就你?害得我上次昏睡了几天,预赛都没来得及参加,这次你别想得逞!” 他三下五除二跟这只诡秘的毒蜥对抗,可是对方好像体型比之前还大上一倍,轻轻一晃尾棘都可以把他抽得一痛,只见他的腹肌上已经有了红痕。 “你有种就说自己是不是那个男人派来的。”时渊序吼道,但是他又觉得这么说傻的很——就活似眼睛是红的就应该是他,心思诡秘的也应该是他。 他是不是事到如今还在妄想——他还活着? 忽然他被钟孜楚攥住了手,“序,妈都听说了,里面关的是很可怕的存在……能不能不去?” 时渊序没想到钟孜楚出现在这里,他随即恍然看见她在胸前的吊牌,还有一身干脆利落又端庄大方的雾霜紫真丝锻面的女士西装,才醒悟凭借钟孜楚的能耐,她大概率是作为业界顶尖人士参加星际元首大会。 “你这孩子,妈不是都说了,前阵子在忙离婚,如今事情终于办成了,要不是元首大会期间圣裁庭不上班,妈早就是自由身了——不说这个,走。” “走去哪?” 钟孜楚那娇美的神态忽然怒意横生了几分,她恨铁不成钢似的狠狠掐了他鼻子,“你这臭小子,都已经是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了,就不怕自己是那玩意的目标?” “妈,我就是个凡人。”时渊序故作淡然地掀起眼皮,“祂凭什么会盯上我?” “妈觉得不放心!”钟孜楚忽然接到了个电话,“都说了,机甲外层涂漆的供应链出问题,二苯基硅烷耐高温涂层原料停产了,现在仓库剩下的还不够交付三千台,只能延后——什么,今天就要看成品?” 此时时渊序已经溜了——他拿着一柄长刀,一柄蜘蛛切,一柄激光枪, 就这么来到秩序之门门前,那里已经密密匝匝一堆人。 “哥啊,你胆子忒大了点吧?”有人说,“你怎么不排队就进去。” “是么?”时渊序懒懒地掀起眼皮,看着那队伍越来越从门前退到门后三百米,“你们真的敢进去?” “这话说的,咱们都是进入终选的优秀人士,不过是做一下准备运动罢了——” 时渊序压根懒得多废话,直接提着刀就进去了,抛下目瞪口呆的众人——“他是真不怕死啊!” …… “秩序之门是独行者的副本,只能单刀赴会,所以进去的时候你只能孤身一人面对。” “你将会直面内心深处的恐惧,然后才有绞杀祂本源力量的机会。” …… 时渊序还看了些赛前叮嘱,换而言之,哪怕是一千万个选手进去,每个人也有可能像是孤岛一样孤立无援,孤军奋战。 大概秩序之门本身有自己的规则,但无论是什么荆棘之路,是通向死亡还是绝望,他已经都不在乎了。 时渊序告诉自己——他不能再等。 湛衾墨给他玩失踪了三次,还有他离谱的原罪,还有外面还在上升的,被祂屠戮的死亡人数。 既然不服命,便不能等待时机再挥刀,他现在就要看看,这荒唐的世界究竟在哪里才能有一处破绽,让他这样的反叛分子有机可乘,有漏可钻—— 如此以来孤独的狼才能勉强允许自己的伤痕永不愈合,才能告诉多少个夜里的等待和愤恨不是虚妄。 时渊序此时眼前是一片混沌,本以为就像是自己想的一样,里面必然会出现一些可怖的存在来吓他,要不然就是尸骸成堆,血流遍地的恐怖镜像。 可此时似乎比这两者都要可怖,昏暗的天空,没有边际的荒野地,他隐隐感觉到了地面在猛烈地颤动,那东西步伐速度极快,且个头极为庞大,他听到有人的求救声和呼喊声,然后是血肉拉扯飞溅的声音。 “救命啊!不要吃我!我只是来参加圣选的——” “呜呜呜……我真的不相信命,可是,可是你都把这些惨痛的事实给我看,不就是逼我乖乖就范么!我就是每次大考都发挥失常,所以才来到现在这个专业和这个学校……呜呜,才要寄希望于这次圣选给我逆天改命,你不要念叨了,我认了……我认了……” “可恶!”时渊序怒骂! 第364章 他来到的地方像是一处山崖,山间都回响着那东西茹毛饮血的声音。 在山崖边,时渊序还心惊肉跳地看到了几个选手的号码牌,还有身上穿着的衣服,鞋,还有劈断了的各类武器。 山崖峭壁上有一棵枝干锋利的大树,细看之下却发现大树的“枝叶”还在挪动挣扎,定睛一看,大树上的枝条全部径直穿过了几十个选手的身躯,鲜血淋漓直至五脏肺腑都从豁口中隐约泄落了下来。 …… 树枝上的其他人已经一动不动了,徒留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青年此时紧紧地攥住豁口,止不住涌动的血和翻江倒海的脏器,痛不欲生地撕扯着嗓音。 “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以前学生时代被孤立的感受了,可是我现在一个劲地讨好别人,也没人会尊重我,我帮同事占位置,帮他们带特产,还好心带他们做业务,他们不但不谢我,背后还在说我坏话,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不是的,不是的,大家明明都愿意和我玩……我明明什么错都没有……我只希望所有都开心……” “可是为什么……最后我还是孤身一人……” 那怪物阴冷地笑,“因为这就是你的宿命啊!”它似乎嫌那女青年吵闹,便径直张开大口要直接将她生吞了。 时渊序内心重重一落——这些垂死的选手似乎都在神神叨叨什么,仔细一听,好像他们都在纠结自己最放不下的事情—— 又或者,是他们最介怀的——“原罪”么? 他下意识地抓牢自己背后的长刀,“有本事朝我来!”他压下心中的阴郁,怒吼道。 这些估计就是秩序的本源力量的碎片,祂无时无刻逼到人们面前,逼他们认命,如此便可成为祂的阶下囚,盘中餐! “还有多少个怪物,全部冲我来!” 他时渊序背后已经没有能遮风挡雨的人,可是非善恶就在眼前,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他的味道,许多怪物忽然停下了嘴上的工作,直接放过嘴上的选手躯体,最后它们就像是汇聚成一只更大的怪物,只发出一声极其凄厉的叫声,身上还有着十几双眼睛,纷纷地觑向了他,甚至直接张开了可怖的翅膀朝他飞驰而去——那双残缺的扭曲翅膀足以遮天蔽日,随便一振翅便响彻整个峡谷。 追上他了,时渊序马不停蹄地往另一处跑,那阴影却总是将自己覆盖住了,他绞尽脑汁不断地绕路,直至一处崖壁却发现是死路!原来这些山崖并不是固定的地形,会随着怪物的移动而变化。此时整个山崖都聚拢起来,成为了围困他的天牢地网! 那怪物得逞似的发出得意的尖啸,时渊序这才看出了对方的真实面目,那是让人骇然的无数张人脸集合在一起的头颅,那些人脸都吐着舌头活似要把他一个人分给无数张嘴吃。 大概是每吃一个选手,这玩意就融合了新的一个人。 眼见那骇然的怪物即将要逼上前来,时渊序索性破罐子破摔抽出长刀,还能维持最后的体面,果然,他直接拿起手撕虫族的架势,那怪物倒是怕了! “给老子滚!” 果不其然,他脑海里开始盘旋起了,“时渊序,濒危族群,孤身一人,注定早逝,注定孤苦,注定无依……你不该活……你命已至此……” “还来这套吓我,恶心透顶!我早就看腻了这破原罪,以为这玩意就能制裁的了我?”他一边嘶哑地吼道,长刀直接举高过头顶,然后来了一个干脆利落地跳斩,顺势还直接绕到对方身后的脊梁,又狠狠地插上了自己的另一柄刀,“受死!” 可紧接着,悬崖忽然又窜出了好几只庞大的怪物! 那些怪物甚至比这只体型还要大! 一个人跟五六只高达十几层楼高的怪物肉搏,究竟有几分胜算?前面的选手残骸里面有体育天才,有机甲选手,有天狼星特战部队成员…… 时渊序愤恨地直接拔出长刀直接打算硬拼,可这个时候他背后的悬崖忽然出现了一个豁口,他站在斜坡上,刚好中心不稳固往后跌了出去。 然后,他再抬眼,却发现豁口消失了,围困他的悬崖此时竟然把他隔在了那些怪物之外! 那些怪物见到他猛然消失在了外面,顿时怒气横生,准备振翅而飞,越过山崖来将他碎尸万段——只见其中一个怪物的头已经伸出了高高的山崖,再越过几步路,就能直接到他跟前碾碎他! 时渊序心惊,这玩意似乎还会远程攻击,眼见怪物身上还伸出藤蔓似的长肢往他伸了过来,他跑不过,被重重绊倒在地上。 怪物悚然的头无限逼近放大,时渊序那一霎心跳几乎要弹出胸腔,完了,对方竟然跃出了山崖的包围圈,径直出现在了自己跟前!可自己再无逃脱的余地! 他咬紧牙关直接拔刀直接刺向对方,既然如此,来个鱼死网破就算了! 却见逼向自己的怪物忽然头颅碎裂,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号—— 那庞大笨重的躯体重重落地,随即消散成烟尘。 ——不对劲,究竟是谁能制裁这个怪物的? 一时半会也得不出结论,只能不想。 此时时渊序一直在峭壁上的洞穴里躲着这帮怪物,那些怪物各个都会飞,且身形都大得可怖,他如果要正面迎战,胜算不大。 时渊序心里觉得不是滋味——他本来就打算磨刀霍霍向秩序的分身去,但是这些怪物,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先是五只,再是十只,最后竟然是成群的几十只,几百只!怪物振翅而飞的时候,地上都震颤。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到一只恐怖的眼睛—— 原来是一头攀附在悬崖峭壁上的猛兽往山岩里面瞧,察觉到了他,龇牙咧嘴地扑了上前,时渊序正愁没地宣泄自己的一腔怒意,可自己的长刀不但没陷落进怪物的头颅,还迸裂了几寸! “可恶!”时渊序正想从另一侧口袋掏了一把枪,可抵不住怪物速度更快,这头怪物恼羞成怒,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将他吞噬—— 却见一只巨大的利爪忽然狠狠地将那猛兽拧成了碎块,鲜血四溅。 那利爪庞大无比更是锋利无比,却又闪过一瞬便消失了。 时渊序内心狠狠地一顿停,随即偏着头往巨爪来的那边方向。 却见刚好是自己所处的悬崖的山顶!不对…… 时渊序隐隐察觉到,自己所处的洞口正在缓缓长大,然后那洞口的“石块”渐渐展平,聚散成一只手的形状,将他捧起。 而他定睛一看,自己所站在的悬崖峭壁——却其实是石块上精挑细琢后的一块块图腾。 不对……这不是悬崖峭壁,这是—— 然后他便被提到什么庞大之物的跟前,时渊序被浓重的黑影盖上,可随即他眼睫一颤,只见映入眼中的,正是一张完美挑剔的脸庞—— 那张脸庞甚至放大了好几倍,却仍然无可挑剔,极其苍白的脸庞,上挑的凤眼每一寸线条都印上心头的轮廓,鼻梁挺拔,薄唇更是似笑非笑的弧度。正如那个男人一如既往带着几分凉薄,几分哂笑地旁观世间。 时渊序的心此时猛地一滞。 随后,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往了另一边去。 无可挑剔的半张脸之外,另外半边脸却是可怖的骸骨,骨骼上龟裂的纹理晚宴曲折蜿蜒,深深的眼窝就像微微渗出血渍似的,利齿甚至锋利地穿透了骸骨本身,整体线条凌厉带着肃杀气息。 一脸两面,半是轻挑凉薄,半是冷酷恣睢。 众鬼之主,近鬼也近妖。 “湛衾墨……不,维诺萨尔。” 时渊序无声地呢喃,却发不出声音。 他太熟悉他的脸庞,他的神态,这世间就算用顶级的雕刻师,也无法复刻半点对方的轻佻。 可由这张俊美的脸的尺寸,推断的体型——简直就像是跟悬崖峭壁一样磅礴的存在。 分明他已经亲眼目睹对方坠落在虚空之境,分明对方的属下都气急败坏,分明他自己都亲眼确认,对方万劫不复。 如今对方却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说……对方其实从未离去? 还是这也是他自欺欺人的幻觉? 时渊序忽然莫名其妙地想够着另一边脸,不知道这可怖的骸骨摸起来是不是跟骷髅一样,却见对方的一个指头别开了他的手,不让他碰。 “堂堂众鬼之主也怕这个。”时渊序冷哼,随即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闷闷不乐地嗤了一声,“莫非这就是你真面目?我还以为会和那些长着无数张脸的怪物一样,看来也不过如此。” 只见男人轻挑眉头,唇角勾起,却没有吭声。 那双凤眸直直地看向了他,血红色光泽中映出他的身影。 时渊序的心就这么重重地一落,这才明白血红色的红瞳似乎是某种晶石形成的,才会如此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轻轻地一触对方身前的胸膛,发现冰冷坚硬得出奇,再定睛一看,对方身前竟然是一个巨大的供台和祭坛,时渊序这才明白过来—— 第365章 托举他的,原来是那男人的神像。 - 作者有话说:后面很多炸裂内容,唉,我已经尽力了!来点人呢 第174章 对方神像足足高耸入云,而身前的供台烛火摇曳,祭坛的圆阵还有未干的血迹,一切就像是邪神的祭祀仪式,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看见这男人的邪神神像身下已经被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银色铁链,那刚才为他打落怪物的利爪才从另一层铁链的禁锢挣脱出来,由于过大的力道导致利爪直接被贴脸削掉了半边,悄无声息地隐匿在身后。 神像却用另一只完好无缺的手托举了他。 时渊序竟然内心有点疼痛,明明这只是神像,他却觉得有种身体发肤的疼痛感——一会儿他又真是觉得自己可笑。 时渊序,对方都死透了,你还放不下那个男人有关的一切? 本来愤恨不甘,又踌躇郁结的心,就像是闯进来了一道暗光。 然而对方终究只是冰冷的神像,不言不语,安然若素似的。 时渊序阖着眼,额头忽而与托住他的手的指腹蹭了一下,一个悍利又冷锐的大男人此时这么做很怪异,就像是小绒球撒娇似的用自己的圆脑袋蹭蹭主人的掌心。神像的质感更为冰冷坚硬,可他的体温深深炙烤着那截手指,就像是要融化坚冰似的。 他又觉得这样太可笑了,于是冷声说,“别误会,我这是在缅怀逝者。” 对方终究只是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任凭着他凑近着自己的指尖,可从头到尾只是沉默着。时渊序也不指望一尊雕像能做什么,至少还能庆幸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恰好正是因为对方不是男人本尊,否则他一定羞耻到无地自容。 时渊序没察觉到,神像背后悄无声息地张开那遮天蔽日的可怖骨翅,上面吊着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骷髅堆,那骨翅上吊着的骷髅却摇晃得十分起劲,无数的呓语响起。 “竟然有人敢来邪神的掌心里,不要命啦!” “还想套近乎,不知道自己就是对方嘴里的猎物么?” “他知不知道这里是祭坛?这是撒娇还是卖萌啊?堂堂众鬼之主怎么可能吃这一套!” 原来神像翅膀上的全是祭品——那些祭品因为怨念过重,宁愿成为邪神神像上的吊死鬼也不愿意就此散去。只是如今这神像竟然来一个活生生的祭品,此时骷髅堆喧闹似的吵闹起来,“话说回来,这么个不要命的,估计也就是众鬼之主费尽心机照顾的那个小东西了”“啧啧,难怪跟那些炮灰选手不一样,还亲自有人开路”“可惜邪神是邪神,神像是神像,本尊早就陨灭了,小东西只能睹物思人,跟个石头梆子度过余生了!哈哈哈哈!真惨啊!!” 时渊序的听觉一向敏锐,他啧了声,万万没有想到连怨鬼都能知道他和湛衾墨之间的事情? 他此时又回过身,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男人雕像的血红瞳孔。 “湛衾墨,你是真的死透了么?” 当然,神像不会说话,他此时自讨没趣又觉得有些丢人,随即很欠地来了一句,“我进的是秩序之门,你怎么出现在这?” “可怜的小东西,竟然还以为祂还活着,哈哈哈哈哈,看你可怜就告诉你吧,秩序之门里不仅仅是你们这些想挑战祂的可怜虫,还有以前挑战过祂的存在!秩序之门本身就是试炼之门改的,这里以前只有神明才能踏足!” “试炼之门?”时渊序顿然一怔。 他突然想到安烬说的。 “‘试炼之门’,在里面可以挑战你不服的任何一条秩序的创始者,不管是当时的至高神还是普通的神职人员,当然,几乎制定秩序的所有存在都是神,所以,光是改变一条秩序都不好弄。” “如果你只想篡改一条秩序,你可以只打败对应的制定者,但是如果你要改命,就要打败所有秩序制定者,相当于杀掉十万多个神明,而且只能靠你一人。最后,你才能去那个地方谈判。” “那个地方——是什么?” “命运圆桌。” 甚至是荷官出老千,注定无法赢下的赌局。 湛衾墨—— 你又是为了谁的命,去赌? 他内心忽然这么质问。 锱铢必较的男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做到这一步? 只是一切却也无迹可寻。 他知道自己如今没有多少时间,只能拭了拭自己那不中用的长刀,准备站起身继续迎战,毕竟此时还在圣选期间,他进去是除了帮其他选手扫清障碍,便是为了找到祂,也就是那个最为可怖的,被称为“秩序”的存在。 可此时那些汹涌从悬崖峭壁经过的猛兽鬼怪们眼睁睁地看到时渊序,作为圣选的候选人,同样也是他们这帮鬼怪的美味菜肴,竟然躺进了邪神神像。 一边又怂又怕,一边又鸡贼地寻思神像并非邪神本尊,他们尚且可以扳回一成! 时渊序看到这些怪物怒从心起,毫不犹豫地挥刀而去! 可时渊序发现自己的刀不是削铁如泥而是刮痧疗法,才掀翻了这鬼怪的不到指甲盖的一处皮肉,他们足足有几层楼高,还堆叠在一起攻上来。 “可恶!”时渊序怒骂,他此时只能扣动扳机,“来一个杀一个!” 原来许多选手打不死的怪物就像吸食了他们的恐惧一样,变得更加强大,更不要说多数选手压根制衡不了这些怪物,所以此时涌来的不是单枪匹马,而是妖鬼大军,有那种脊梁裸露在外的鬼骷髅,有浑身上下无数双眼睛的畸形长肢怪…… 但凡一个正常人看到眼前这接二连三、体型足以撼动天地的奇行种们,都会战栗得当场恨不得一头撞墙。 “难道现在挑战秩序之门的人……大部分全军覆没了?”时渊序心里一瞬有些恍惚,他眺望一下附近的峭壁,寻找合适的落脚点,他再一个个从高处进行击杀。 可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受到身下一阵震动感,直到一片浓重的阴影盖上自己的身躯,他抬眼望去,顿时腿软了。 只见这个神像身后是遮天蔽日的庞大骨翅,骨翅上挂满了成千上万个骷髅,此时男人的神像将翅膀全部展开——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庞大的世界树,那些骷髅甚至好比企图登顶世界树顶端的芸芸众生。 此时骨翅完全伸展张开向天际张开,甚至振翅而飞! 时渊序一阵心颤,他感觉一种可怖的威压席卷了全身,就像是亲自面临不可说的存在似的,他捂住胸膛,“这是什么情况?你要飞上云霄了么?” 此时那些鬼怪没料到他所在的神像竟然还会自己飞到半空中,这下更加是高过他们一截,有哪个鬼怪会忍受自己被一个神像超越?顿时那些鬼怪怒意升腾,齐齐地涌向了他,可神像桀骜地轻抬眼睫,那些鬼怪们突然震颤了一下,再然后,那骨翅盘旋出凶猛的飓风——直接将妖鬼大军带头的那只人体蜈蚣似的恶鬼扇到了九霄云外! 接二连三地那些妖鬼甚至被骨翅扇动散发的毒针扎穿了身躯!他们晃悠了一下然后倒地,地面都震颤了几下。 其他鬼怪见状登时不得不绕路而飞,还因为慌张不小心撞到了其他峭壁上去,但神像此时还未罢休,那庞大的骨翅径直射出利刃,将许多匆匆逃窜的鬼怪刺个对穿。 一堆鬼怪惨叫声迭出,要不坠落,要不不省人事。 时渊序凭借着神像的高度抬眼望去,顿时头皮发麻—— 尸骸遍野、鬼怪横行、这里就像是地狱低洼处,还有其他选手徒然地正在和一堆长相崎岖可怕的怪物搏斗着。 随即神像骨翅收敛,将他直接送到秩序之门的尽头,再过去就是出口,时渊序揶揄,“我有这么废,直接让你开挂送我?” 当然神像本身不会说话,但那淡漠倨傲的脸依旧是那么妖孽蛊惑—— 时渊序头一次那么希望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能开口膈应自己一下。 “但是我说过了,我在里面没达到目的不出来,谢了。”时渊序背过身,准备跳下神像,可那神像骨节分明的指头已经变成囚牢将他禁锢着。 “祂”的本源力量就算被瓜分成无数次,却没想到哪怕如此,这些亿万里挑一的选手们也动不了这些怪物一根毫毛!时渊序看不下去,他直接跳下神像,那些徒劳挣扎的选手们看到他也愣了!“时……时渊序……” 虽然这些选手来自全世界大大小小的星球,肤色语言都不同,但由于圣裁庭那场直播,再加上圣宴的小道消息,时渊序俨然已经成为“大名鼎鼎”风口浪尖的人物,大街小巷随便找一个人都能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时渊序如今已经无心在意这些。 他想起自己一柄长刀已经碎了,又有些恼火,这个时候一个长相很俊秀气质很特别的男人直接递给他一把瑰丽豪华的重剑,“时上将,这是我们国家星球级别战役的国宝武器,你拿去吧。” “这就是差生文具多。”旁边还有其他选手奚落的声音,“戴文斯王子,你带了十几把剑也没见你敢杀过一头怪物,就一个劲地逃跑,要不是我们转移火力你就成了炮灰!回国记得去国家博物馆找几件值钱的宝物给哥们几个尽尽孝,懂?” 第366章 时渊序错愕,这个选手竟然是个其他星球的王子,怪不得看起来如此优雅又内敛,男人和他握手,“这一轮选拔比我想的要苛刻,可以问一下……这里到底是哪里么?” “这里很多怪物都能看穿你害怕什么,看穿你的原罪,如果你不信命,你就能把它们杀死,但如果你信的话,它们就会越来越强大,把你吞噬。”时渊序言简意赅得就像是把自己当成副本里的引导npc似的,他此时眼疾手快突然看见血尸一样的怪物朝他们汹涌而来,直接拿起长剑,然后手腕用力直接捅穿了怪物的胸膛。 再是迅疾利落的无数次斩杀,时渊序冷着脸一边听着那些怪物像念咒一样“你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你应该跟母星一起被陨灭”,一边扎穿他们的胸膛! “这些话我已经听了够多了,也应该整些新活了!”他最后一脚踢飞另一个怪的头颅,“滚!” 戴文斯眼神闪动,甚至捂住嘴巴就差惊叫,这把重剑是他们一千年前国王颁发给骑士团大团长的,据说除了当年的大力士没人能随便挥得动这把剑,可此时这把剑在时渊序手里就像是轻盈的一柄小刀,刀指向的地方就注定是腥风血雨。 “这把剑给回你。”时渊序随即却猛地递回给他,“要是你听见不想听的,你就大骂,‘我就是世界第一宇宙无敌无人能敌谁挡我杀谁’‘老子打遍天下无敌手’,口号本身多中二不要紧,重点是听不到那些唱衰,你心态就稳了。” 有些文弱的戴文斯王子努力点点头,然后,有些羞耻却又努力撕扯嗓子,“我……我是宇宙第一!我讨厌沾家族的光!我以后要白手起家!” 其他选手就看着这位王子突然举起大剑一路朝怪物们劈了过去,目瞪口呆——他们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在秩序之门最大的杀手锏不是选手的体能,而是选手的勇气。 一直自诩为天之骄子,他们本身也是羡煞同龄人的天龙人,不说学历和智商、出身和家世,他们为了应对最后一轮甚至烧了不少钱请私教特训的也有,但是都不及眼前这个作风残暴的时渊序如此轻而易举。 “只能冲了,不想输给那个孱弱的家伙!” “这一场选拔真够苛刻的,但是我们又不孬!” “我们一路杀到‘昏黄沙海’如何?” “谁怕谁!” …… 大概是为了这场选拔足够尽兴,秩序之门越往腹地越是高难度的副本,光明神殿下还改了圣选规则,只要去腹地杀上几个堕神,就会被直接破格录用为神庭成员,像“昏黄沙海”就是最高级的副本,那里摆着所有制定秩序的堕神们,外面直播间的人早就沸腾了,知道堕神们都是制定秩序的罪魁祸首,纷纷叫嚣着谁能杀到这来,他们重重有赏。。 ——此时秩序之门里就像是一千万人的大逃杀,却又像是一千万人的打野,不畏惧这些怪物的存在的人便会乘胜追击。 时渊序远处刚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一个短碎发的女孩孤身一人和一群鬼骷髅进行搏斗,她还保留着在军队战斗的一点功底,手持长枪直接攻击要害再绕转其后踹倒敌人下盘——虽说这些玩意被打得稀烂还会再拼凑起来。 可大概是尝到什么血腥味似的,鬼骷髅竟然越涌越多,甚至被打散之后又聚拢形成的骷髅骨架更加庞大! “我父母不是不爱我,他们只是……他们只是更爱我弟弟!”朱骁丹胡乱地再朝这些纷涌而来的骷髅乱砍,一边眼角眼泪纷飞,“我弟弟出生之前他们还对我很好,舍得掏钱给我上兴趣班,还会时不时给我带饭,然后还舍得带我去旅游……” “你爸妈就是不爱你,略略略!”鬼骷髅扎堆似的铺面而来讽刺道,“你还没出生前他们就问了医院,得知不是个男孩的那一刻,你知道他们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不想听,不想听!” “他们在说‘医生,这个孩子能打掉吗?’,哈哈啊哈哈哈!” “你闭嘴!!!!你怎么知道这些!”朱骁丹就算是个乖乖学生似的女孩,此时也红着眼嘶哑地喊叫,“都是假的,假的!不要再说了,你们就是为了激怒我,然后输掉这场选拔!!” “他们还说你没有你弟弟有艺术细胞!所以你当年义无反顾去上了军校!”鬼骷髅继续像是呓语似的说着扎心窝的话,“他们没告诉你,当年你上中学,那个总是对你笑脸相对却后来不搭理你的美术老师,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是他们暗地里找过去谈话,说哎呀徐老师,我们家囡囡不能走艺术这条路,老师你别夸她了呀,不然她以后想去上美院,想参加培训,想买高级颜料,想去高级画室,想请名师,这些都是我们穷人家供不起的!’”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啊哟啊哟,那最后问你一句,你知道输掉这场选拔意味着什么吗?”那鬼骷髅空洞的眼窝透着讪笑似的,裸露的牙齿嘎达嘎达,“意味着就这么死掉哦!” “参加圣选前还要家属签同意书的,你知道他们签同意书前还怎么说嘛?——”鬼骷髅说,“他们说反正姑娘家年纪大了找工作也难,搏一搏还能给子初铺好路,一举多得,退一步,神庭给家属的抚恤金也挺可观……” 突然鬼骷髅被一长刀直接狠狠贯穿到底,被打断了话头。 朱骁丹却骤然像是心被掏空了似的,重重跪倒在地,一边嚎啕大哭。 时渊序扶起她,“别信。” “时上将,我没办法不信,我被录取上第一军校的时候,他们笑得很变扭,还阴阳怪气我说女孩会打仗有什么用,我被录进去突击队的时候,他们说女孩子家家的,经常上战场杀气太重,不好嫁人,而你上门为我打抱不平的时候,他们回头在卧室里一个劲抱怨,说当时就不应该让我读那么多书!” “那么他们……他们做出那些事也不奇怪了。” “那就一走了之,跟他们割席,谁怕谁,他们毁了你的梦想,插手你的人生,你为什么不可以也断了他们的念想,放弃他们心心念念的弟弟,以后说不定他们养老还要靠你!”时渊序说道,“我话就说在这里了,骁丹,选拔之后回军队。” 朱骁丹擦了擦眼泪,怔愣了半晌,她以前的时上校一直都是一个冷锐镇定的人,说话一板一眼,可这下她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伪装—— 时渊序平静的外表下有心魂在燃烧,她突然理解他和那个传闻叛逆组织的序以天为什么是同一人。 于是曾经的上司和下属一路劈开鬼怪就像推兵线似的,此时时渊序还看到廷达一边尖酸刻薄地大骂一边用鬼爪直接刺穿其他的鬼怪,回头愣神,“你们还来这赈灾?” “都是你们太废。”时渊序冷脸,那头几十个选手们看到他们几个人就杀了一片鬼怪,都有种当场被打脸的感觉,纷纷也不甘示弱地展开了征伐。 然后时渊序看着世界上空悬浮的进度条,已经到了一半,从“259010”到“4991245”,这是他们斩杀“秩序”本源力量分身的个数,到了一千万的时候他们就算把秩序这个老贼解决了。 就这样,时渊序、朱骁丹、廷达几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别的选手的支援,他们还一路上发现了曾经挑战秩序之门的尸骸和残魂。 时渊序看着一条天梯似的长道,每隔几步路还有一个墓碑,他触目惊心地看着上面,“昏海之神,于上古元年1244挑战试炼之门失败,故葬身于此。”“森林之女,于上古元年2561挑战试炼之门失败,故葬身于此。”…… 原来这就是“试炼之路”的原址—— 也就是秩序之门本来的模样。 时渊序下意识地直接发疯了似的抄上长道,他甚至胸口发颤,一路找墓碑上面有没有“维诺萨尔”或者“混沌之神”之类的字。可一路跑的时候,他忽然下垂眼狠狠地一怔! 那墓碑上面,写着的是“时烬,于星际元年2550年挑战试炼之门……” 他呼吸停滞了一半。 不是安烬,而是时烬。后面那段字没有写死亡还是葬身与此,可是他的心被揪起。 这个时候天梯似的长道突然涌现那些死去的堕神,就像是怨鬼似的朝他攻击而去,他骂骂咧咧,直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迎面而战!可他隐约还听到那边有个残魂,“别杀我哥,别杀我哥!呜呜呜……” 时渊序看着原来那些堕神是来杀那个残魂的,他二话不说就冲上去,“给我滚开!”他杀得快刀斩乱麻,不留情面,然后堕神的魂纷纷散掉,他看着那残魂,只是个十岁的小小少年,脸上有伤疤,一头金发有些缭乱,他心忽然一坠,“时烬……你怎么在这里?” 那小小少年的碧蓝色眼睛怔愣地看着他,“哥哥。” 小小少年手里还拿着一个脏兮兮的小粉兔子玩偶,时渊序看了心疼,直接将他抱起来,虽然残魂似乎没有形体,但是那小屁孩还是稳稳地坐在他怀里,乖驯得要命。 第367章 只是到这个关节点,远处忽然传来轻声的笑,忽然有人鼓掌道,“哈哈哈,老朽算看明白了,为什么老朽的力量突然少了一大截,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在做英雄呐!” 时渊序忽然看到阴暗的半空中忽然一道圣光坠落,只见一阵飓风出现,竟然是一个白发老者,那老者胸口已经有一个血洞,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这就是上次被安烬刺穿的微尘尊主。 廷达和朱骁丹,还有其他选手们都怔愣了半晌,他们忽然察觉到空气中有极强的杀意! 在可怖崎岖的尸体和险象环生的悬崖峭壁边,这位老者的出现格格不入得很,他的神态却比任何人都要优雅从容,仿佛这里也不过是自家的后院。 时渊序狠狠一愣,“就是你……” 就如同踩中死穴一样他马上拔刀! “安烬太天真,以为这样就能制裁得了老朽?呵呵呵……不过,真没想到你发现了他扣留在老朽这里的残魂,可惜呐,只要进了这门里,就没有出来的人!你们所有人都是老朽的祭品,老朽本身就是秩序本身,怎么可能允许你们用这些伎俩就来杀我!” “如今鬼王还差一个,你们只会全军覆灭!” “这些对我们赶尽杀绝的鬼怪和鬼王明明全是你的分身!”时渊序冷冷说道。 “老朽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更何况老朽无色无形,可以随便附身,就算被困在这门里,你们又怎么确定杀掉的一定是我的力量的分身?哈啊哈或,老朽可是玩死过上万个神灵,就你们也配跟老朽斗?”那老者冷笑,他忽然开口,“维诺萨尔,你敢不敢承认这些厉鬼全是由你而来,你敢不敢坦白你究竟杀了多少人?” “……不可能是他。”时渊序说道,“你在说谎,这些鬼王明明是你制造的——你用他们来夺走候选人的灵魂!” “你再好好看看,如今你脚下是四只鬼王的尸体,那么,还有一只呢?” 时渊序往山崖间血流成河的尸体看了一眼,却猛然察觉似的,瞥向了远处的神像,只见神像穿着一身漆黑如墨的长袍,银发垂泻至地,可身后的鬼影越发浓重,甚至要将本人浸透。 不对—— 神像真的会有自己的意志,将他从鬼怪手里救出么?还是…… 只见那些鬼怪们的尸体忽然化成了烟尘,全部都形成一股暗色的光带纷纷涌入了神像当中,突然间,远处那俊美无俦的神像那双凤眼里的红色晶石猛然碎裂,紧接着,那将近苍白却坚硬的石头猛然崩裂出无数细纹,然后直接碎裂成渣! 神像本身笼罩的那层淡淡的白光顿然消失不见,恍若回归本色似的,剥离掉的雕塑材质内部出现了一具更为邪气逼人的躯体,那半边脸也登时露出更加狰狞可怖的面貌,那双嶙峋的骨翅更为庞大,男人身后甚至多出了可怖的触手和长肢,丝毫不亚于他们刚才斩杀的那些恐怖之物。 原来邪神的本体正是掩盖在神像底下!如今有了鬼怪献祭后的能量,祂终于彻底苏醒了。 嗯。 湛衾墨眼眸阴鸷地抬起,绽出冷冷的光。 本来还想好好继续伪装一番逗弄小东西,以此欣赏对方酸涩且痛惜的神情,然后好好品味赏玩一番对方束手无措的模样,却被这个不识好歹的秩序之神拆穿了。 真是坏了兴致呢。 湛衾墨的眼角末梢此时邪性得很,可他此时忽然笑出声。 “哦?我是第五个鬼王么?看来某位秩序之神颠倒黑白的能力还是一样令人捧腹呢。还是说,你一早就打算让所有人杀了我?” - 作者有话说:信息量很多毕竟是超级深水期,后面还没到最炸裂的时候,请缓缓 这个月都很赶所以没什么时间写作者的话,但是主要还是太凉了 后面预告一下,会出现那种史诗大场景,然后是最大悬念,然后是很震撼的史诗大场景,最后是你们想看到的一切,这本书连载凉证明写到位了,毕竟都是深层次文本,然后后面还会有限制级+暗黑情节,请务必一定要观看,如果锁章记得去老地方搜或者去w-b,别的可以不补,但是这里必须要补,因为涉及到全文最大悬念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朋友天使们 第175章 时渊序就这么僵在原地—— 是湛衾墨磁沉且悠长的嗓音,由于发声的对象此时更是庞大,以至于声音略过他的时候都带有一种莫名的震感。 以至于紧紧扣住自己的心弦。 他忽然想到刚才神像的掌心抓牢自己,这正是这男人的本性发作,要将他牢牢控在自己的钳制范围内,正如以前他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要被对方纳入眼线中,吃干抹净透了。 他—— 难道还活着。 时渊序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震慑了心神,却又感到一阵恶寒——阴险狡诈的男人,岂不是看到他为他失魂落魄的所有神态? 此时远处的廷达猛然跪倒在地,“主!你竟然——” 他登时就像是浑身过电一样,真的见鬼了似的,“那个婚礼拱门明明是通向幽冥世界的,无人能生还!主,您简直是……” 贵为真身的邪神本尊,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廷达,你想通过圣选?” “当然不想了,还不是看在给我肉身的那人的份上,我可是一直认为您还活着!”廷达恨不得捶胸顿足就差跪下来,“主,我还是您的人!” 那个“微尘尊主”此时仍然风平浪静,可是眉眼已经渐渐阴森,他笑道,“维诺萨尔,好一个全世界最大的老千,你当时在试炼之门上故意留了自己的分身,这才混进了秩序之门,呵呵呵,果然老朽没猜错,靠你的‘作弊’,你总是在预演一切,老朽想杀他,你便提前一步知道,哈哈哈哈啊哈!这就是老朽一直杀不了他的原因,只是,无心之人终究只会损人利己。维诺萨尔,你机关算尽,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心,你应该很清楚。” 几分真心? 时渊序握着长刀的手就这么渗出了冷汗,此时峭壁呼啸而过一阵没来由的冷风,竟然让他差点支撑不住身躯。 那个男人就算有所图,也已经为他做了太多,不是么? 此时那老者又视线缓缓转过来看着时渊序。 “老朽可以大发慈悲告诉你,维诺萨尔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圣选之子,是成功的试验品,所以他才会对你那么上心啊,唔,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成功的试验品——不仅仅是所谓的神庭候选人,那意味着,你是任何一个神走向完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不用告诉我,我知道。”时渊序冷冷地说。 除了带自己的叛逆组织对抗神庭外,他还调查了伊甸医药集团圣选计划的初衷。如果只是产出通过神庭圣选的存在,为什么上万甚至上十万个实验案例中只有他一个成功试验品? 甚至他企图找到这个计划的发起人,都一并被抹去——倘若连如今是光明神的安烬都是受害者,可伊甸医药集团无论如何都屹立不倒,他只能大胆猜测,幕后的操纵人有另一种目的,身份也比他想的要更为复杂。 “不,你不知道——”老者本来清高的面容却是狰狞的邪意,“要知道,安烬小殿下可是一直把老朽囚禁在秩序之门里,这个计划说栽培圣选的候选人也并不为过,嘿嘿,毕竟只有圣选的候选人才能进秩序之门里被老朽看到不是?” “可惜都是失败品,老朽真的很无奈,不是这个体质不行,就是样貌不佳,要不然就是被我占据之后一直害怕的不得了,恨不得一头撞死——老朽也是很挑剔的,可惜啊,伊甸医药集团那么多年,一直就只有你和他两个过得去的成功试验品……” 时渊序此时那弯钩似的眼眸睁大了几分,“你……” 不,他早就清楚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不应该只是圣选候选人这么简单,他甚至对钟孜楚说过,不要再调查下去—— “神的容器。” 这个是他自己无数次尝试那些一百个试剂之后得出的结论。 计划理应打造出无限强大的存在,但又不能称为“神”,因为实验计划留了“后门”。 这个后门就是死亡基因环本身,万里无一的罕见成功试验品一旦转录出死亡基因,分分钟暴毙,岂不是功亏一篑? 还是说,在他为某种存在所用之前,他就只能是濒临死亡的状态。 时渊序随即强压下汹涌的愤慨和不甘。 他恨透了这个操蛋的世界。 他恨透了这个什么鬼的圣选计划—— 他明明和普通人一样,不是么?可是他继续想下去,似乎就要触及更深的绝望—— 他究竟是什么存在,究竟为谁而活? “说了那么多,也改不了我不为任何人存在的事实。”时渊序抬起蜘蛛切,“不管如何,我的仇人死活都是你。” 此时自称为“老朽”的“微尘尊主”一改那威严的面容和神态,很是戏谑又无奈。 第368章 “唉,小殿下一直派容器去底下想搞垮老朽的计划,可惜,呵呵呵,老朽早就预想好了一切,包括集团背后的档案全部都销毁了哈哈哈,还有哪些试验品一看就不符合要求,一开始就跟着星球一起毁灭了。” “……你不要脸!”时渊序冷脸大骂,“你的集团献祭了多少试验品你心里没数?除了地下组织的人,你还直接把各个星球当成是试验品的试验田,以至于一旦不符合你心意,你就尽数毁灭,就像毁掉……毁掉我的普斯特星,毁掉……” 他突然反应过来,或许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濒危族群,或许那些星球濒危的存在也全部都是圣选计划的牺牲品,就像是那些失去家园的人们,身上携带的病症不是遗传,而是……而是实验计划本来带来的烙印。 “那些流离失所的人是不是本来就是你造成的!”他双肩因为怒意颤抖,“他们不是因为作为实验计划的试验品而染上病症,而是……而是他们原来的星球,就是你的试验田!” “哟,这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么?呵呵呵,不管如何,你应该清楚ds-01就是为老朽而生,你确实就是老朽一直在找的那个合适的存在,嘻嘻嘻……老朽已经厌倦无形无色总是要一直换容器了,老朽也想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体不是?可惜你们兄弟俩压根不把‘秩序’放在眼里。” 时渊序此时抬起刀,“当时杀我的审判官的那颗金色子弹是你发出来的,你会对自己唯一的成功试验品这么下手?” “哎呀哎呀,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说到成功试验品,老朽不是还有安烬小殿下吗,可惜啊,安烬小殿下实在是太不听话了,老朽很难操纵呢,不管如何,如今你还活着,老朽尚且还有一个选择。对了,你的灵魂也是全世界最罕见稀有的——维诺萨尔应该清楚,如果你被我拥有了,那所谓的邪神将永远不可能打倒秩序之神,最后只能陨灭,消失在这世上……”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恶人对你趋之若鹜,仅仅是因为你会成为神庭的一员么?不,那是因为你本来的灵魂,就代表着神——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候选人,也是老朽的容器。所以那个男人自然要对你好,时时刻刻在背后盯着你,因为一旦落入了我手中——” 只见秩序之眼邪邪地偏头一笑,时渊序突然间胸口一阵痉挛,紧接着刺痛蔓延至全身。 “祂就再也无法打败我了——” 可随即“微尘尊主”骤然被碾碎成血沫! 湛衾墨血瞳万花筒似的绽放红色光泽,他此时垂下眼睫,竟然是荒唐似的低笑,“如果真如你所言,一早我就应该亲自解决他,不是么?毕竟我可是机关算尽,又怎么允许所有不利于我的存在长存?” 此时贵为真神身份的他,此时身形就如神像一般庞大,有肆虐天地的气场,他就这么悠悠晃动用宽大的骨翅,突然用一阵飓风就把一米八的悍利凶猛的大男人也饶是卷到了他的身前, 随即将他托在掌心。 “……”时渊序神色很僵硬,他简直无话可说,愤怒?又不只是愤怒。荒唐,又不只是荒唐。 他一直把他当成死透了的存在,如今此人不仅诈尸,还将他玩弄于掌心。 “宝贝。”湛衾墨故意用指尖摩挲他铁骨铮铮背过去的腰,“你现在还可以求我摆平这一切,我说过,一切本可以很轻松。” 时渊序穿着硬挺紧绷的作战服,被触碰的地方都起了酥麻,男人的手甚至很不老实地刮了刮他的尾椎,“你看到那边的祭坛么?乖乖躺过去,然后我就可以带你离开秩序之门,嗯?告诉我你想把‘秩序’斩成多少半?” “给我滚!”此时时渊序羞辱至极,直接站起身拿起蜘蛛切,“我现在不想理你!” 可惜凭借着体型优势,蜘蛛切简直就像是男人眼中的指甲刀一样,甚至轻轻一碰就能让它折断。时渊序负气地把刀又收了回去,湛衾墨此时那狭长上扬的凤眼果真是餍足了地眯起来,“我知道,我让你等太久了,让你这么生气——” “我已经当你死了!闭嘴!”时渊序径直想跳下去,可是下面已经是神像前面的祭坛,上面竟然还诡异地绕着一圈鬼火。 他想到很久之前湛衾墨蛊惑地低哄他,要他的魂,要他的骨——不觉得头皮发麻。 “想都别想!” 他终于知道每次跟男人相处那种经久不散的压迫感和绝望是从哪里来的—— 他似乎再次从男人这副轻佻玩味又作壁上观的态度中得知,男人深深地以他的痛苦为兴味。 男人的缺席,甚至男人的死亡,无疑是将他的痛苦酿成美酒最佳催化剂,他现在毫不怀疑,在他表露出一点思念和在乎之前,湛衾墨绝对不会现身。 敲骨吸髓,又食髓知味,他一次又一次逼到悬崖边,这样男人便可逼他就范,逼他缴械投降,逼他恨不得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我说了,你要是有种出现在我面前,就意味着这一切都是你故意的。”时渊序咬牙说道,“你敢说你没有在哪个角落偷偷看我抓心挠肺?” “嗯?”湛衾墨扬眉,眼眸忽而深了几分,“宝贝,明明此时此刻你就在为我殚精竭虑不是么?” “……”时渊序恨透了自己刚才真的把他当做雕像进行缅怀。 可紧接着,远处传来许多选手的尖叫和哭嚎声,“那边来了更可怕的存在!” 此时朱骁丹和廷达还有其他几十个选手还在神像下方的其他副本区挣扎,秩序之门之前有太多的怪物挡住他们,选手们现在就算杀完了副本也出不来。 可所有人此时纷纷看着天边席卷而来的如同沙尘暴一样的存在—— “哈哈哈,既然如今杀死老朽的分身还差一半进度条,不如让你们尽兴个够!”又是一个堕神的身影,此时自称为老朽的存在就这么飘飘然地出现在半空中,他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替身,这次是一个森林之神的堕神。 “不过你们这些人都猜错了,老朽只要知道秩序之门里面还有一个人违背了‘秩序’,就有权力先执行老朽的权力。时渊序,你应该清楚,祂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在你面前伪装成人?”祂面容越发扭曲,视线忽然看回时渊序,那清朗的声音猛然间阴冷无比,你不是一向正义凛然的么,不是说要把众生踩在脚下的存在推翻么?如今你眼前的男人机关算尽,不过是图你的魂,祂还是全宇宙上下最大的一个恶人哦……”秩序之神忽然手中竟然幻化出了一个算盘,他手指拨动着算珠,“让我算算,祂杀过多少人……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亿……看来,也不比神庭好多少么,你确定这样的恶鬼不是借着你的名头涂炭生灵?祂又比你憎恨的神庭和老朽好多少?”每说出一个新的数量级,的眼神就会狠戾一份。 湛衾墨登时眼角迸裂出几道黑色纹理,目光顿时病态了几分,他登时收拢利爪,让时渊序听不到秩序之神的絮叨。 “宝贝,我带你走。” 时渊序这个时候察觉到这个一向冷情冷漠的男人,浑身上下都冒出一种嗜人的血腥气来,对方托住自己的手此时已经化成长长的利爪,利爪末梢就差深陷进自己的躯壳之中。 ”哈哈哈,想走?还真不像是你的作风!维诺萨尔,你不是一向不颠倒黑白誓不罢休么,如今走了算是什么?噢,老朽差点忘了,你现在可是已经吞噬了太多的恶才能抵消因果呢——如今还要伪装成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可真是难为你了!”秩序之神此时语速极快,“哎呀哎呀,你就不能老实露出恶鬼面庞,直接大开杀戒发泄个痛快么,快啊,承认你本性难改,承认你其实一早就想吞噬他,利用他……你那七年千方百计不就是为了让他完全属于你,为你所用?你滥杀无辜不过是借他的名义大行其道,你敢不敢承认!” 秩序之神那枯朽苍老却力竭的嗓音此时响彻云霄,一同叩击着时渊序的内心。 那七年…… 湛衾墨销声匿迹的那七年,再到重新回到自己面前,却只是让他为他所用。时渊序心想这也不违背他对这男人的理解。 对方本来就本本帐算得清楚,算得分明,从不存在漫无目的地做慈善。 秩序之神,“不要忘记,邪神最擅长伪装,装成恋人,装成亲人,却唯独没有心。” …… “湛衾墨,多少条人命。”时渊序开口。 先不管对方是真情还是假意。 就当他欠他的…… 如果他还能偿还。 “你不必信他,我做事自有分寸。”湛衾墨竟然不为所动,“那些你还不起,宝贝。” “那么——你果真想吞噬了我?”时渊序此时唇角忽然绽出苦笑,“我不是说过,我甚至可以把我的命给你。” 他早就做好准备,锱铢必较的男人不会空手而归。 尤其是男人曾经在背后为他扫清一切障碍,他还倒打一耙将他视作为骗子—— 第369章 既然如此,他把自己架上祭坛,又如何? 时渊序,承认吧,你根本承担不起男人又一次消失的代价。 他心折地,用破碎的眼神最后扫视湛衾墨一眼。 “你不要以为我会害怕,湛衾墨,我现在起码知道你是个邪神——我还欠你多少,我现在就能还,大不了,我用我的一辈子。而不是又突然给我玩消失,让我继续恨你恨得咬牙切齿,这样子有意思?” “你告诉我——” 时渊序强撑着最后的平静直视那双血红的眸,此时湛衾墨看向他的神色一瞬传来暴戾,可紧接着是接近无奈的哂笑。 ”宝贝,你应该知道,我已经留你到现在,便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偿还。”凤眼灼热却又凉薄地看着他,“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我本性便想吞噬你,千方百计想利用你,你应该本就知道我是一个如何的人……可这颗心,是为你长的。” 时渊序呼吸急骤加快,“……” 他就像是被一道惊雷扎穿心尖。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对方或许压根没有半点人性,向来都是事了拂身去的从容,更不要说如今身为这众鬼之主,镇压一方妖魔鬼怪,自然要心狠手辣。 “那么,你要亲自确认一下么。”男人垂眸,“我不介意你亲自把那颗心脏掏出来,让我解脱。” 他的手被男人的大手强行抚在对方的胸膛上,明明如今归为真身,他的身躯更为庞大,可小东西掌心的温度,就像是一点点顺着心跳渗入湛衾墨胸膛中。 两人之间没有言语,可时渊序顿时心里传来一阵难言的酸涩,就像是突然身心骤然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 那里阴暗冰冷了无生气,就像是时间和空间都不复存在,像是活人墓,死人冢。没有希望,没有绝望,没有期待,没有转机,只有死寂,万籁俱寂的死寂。 仿佛这样的空间中沉寂了很久,突然间一道狭长的口子猛烈地打开。 顿时一道清澈的光照进了黑暗,是一张少年的脸。 猫儿眼少年此时双手合十,还很虔诚地祈祷: ”我母亲说过,天上的神都高高在上,真正的神灵在大地深处望着人间……” “神啊,倘若你听到我的心声,我只祈求……能活着从战场回来,活到退役。” 随即,少年忽然觉得有几分窘迫,随后从身后拿出一个残缺不全的苹果派,”差点忘了,我母亲说过,没有贡品是对神明不敬的,所以我偷偷在军区后厨做了一个,可惜被那些人勒索了一大块……你不要介意,下次我带一个完整的,我会在里面放很多很多苹果,很多很多糖。” …… 猫儿眼少年仿佛自言自语似的,随即还傻笑了笑,“就算实现不了愿望也没关系,待在地下很孤独吧,我偶尔会过来陪你说说话。因为我……也很孤独。” “两个很孤独的存在,在一起……就不孤独了吧?” …… 无边黑暗和死寂中的某个存在,猛然睁开了狭长的眼。 祂笼罩在阴影之下,暗暗地看着那个属于笨拙小孩的派就这么来到了跟前,随即,祂用鬼爪轻轻地拾起一块撵入唇中。 接下来则是一声轻佻的哂笑。 “小东西,糖放多了。” 时渊序登时回过神来,等等,那个自言自语的小屁孩不是自己么? 原来湛衾墨说的那句,”答案我一早就告诉了你”,是如此意味深长。 这心思诡秘神秘莫测的湛先生……本就是神。 沉寂在深渊里的神被凡人生生唤醒,又怎么善罢甘休? 可如今却又生出了不该有的心,一步错,步步错—— 时渊序错愕,莫非对方苏醒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为了他? ……他阖上了眸,“所以你一直在假装对我有所图谋?” 做监护人,做医学教授,做私人医生,分明别有所图,可所有的一切却又离不开他。 时渊序的心底有种难掩的酸涩。 湛衾墨轻笑,“嗯,可惜我本来便是把你当成送上来的贡品,然后徐徐贪图,最后再想把你吞得渣也不剩。不得不说,你还是太好骗。” 时渊序冷哼,他不想搭理他,却没想到湛衾墨轻轻凑近到了时渊序耳畔,那副妖冶的脸庞更是在他眼帘放大了几分,神色暧昧不清。 “可惜,后面却确实是假装。” 时渊序眸光晃动,就像是心弦被拨动到了深处,再也无法平静。 “与其说是假装,不如说——” “鬼从此变成了人。” 眼见众鬼之主哪怕顶着邪神真身,骨翅上挂着祭品,也如此驾轻就熟地低哄他的小东西乖乖沉浸在他的怀。 唇角的微笑,得逞而肆意,就像是早已画地为牢,只需等待他的猎物跳入其中。 此时秩序之神眼睫狠狠一顿,祂冷笑,“维诺萨尔,老朽说过,你不应该贪图太多!” 此时忽然有几个选手应声倒地气绝身亡,朱骁丹跟廷达一惊,连忙扶起那些选手,可是那些选手口吐白沫,甚至呼吸变凉,“操!”廷达哪怕是鬼都爆发出一声尖啸!他们随即见到远处上千上万逃离鬼怪追捕的选手们,也接二连三忽然神志不清轰然倒下!就像是顿时被抽去了心魂! 其他几百名正在秩序之门挣扎的选手此时疯了似的,“快点逃啊,再不逃出去我们就都会死在这!”“我爸妈知道我死在这里他们会绝望的!”“我是来参加圣选不是来献祭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呜呜呜!”“这些怪物根本杀不完,还有,还有那个半空中的堕神……” “嘿嘿嘿,既然来了就别走啊!”顶着力量之神的堕神的强壮男人的身躯,秩序之神却是很猖狂地笑,“不是想做人上人一飞冲天么?连这点罪都吃不起怎么加入神庭呢?呵呵呵……说白了你们也是想逆天改命的人是不是?那如今老朽成全你们!试炼之路现在开启了,打败一个堕神就能卸掉一条秩序,怎么不来试试?” 原来远处那些沙尘暴——就是要改命的试炼之路的要杀死的十万个秩序协定者!那些汹涌的电火雨雪风雷各色元素交杂的能量体,竟然是那十万个堕神…… “既然安烬殿下让老朽逃不掉,那老朽也让你们逃不掉,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老朽的祭坛,不管是你们这些可笑的选手,还是你时渊序,还是维诺萨尔!刚好老朽在这里已经画好了阵法,越是违背秩序的存在,越是会被老朽直接吞噬掉!” 登时,秩序之神不知使出什么把戏,整个天空顿时亮如白昼,本以为将本来副本的阴森可怖一扫而光,实际上目之所及却更加触目惊心,一处处雪白的墓碑,一处处十字架上,钉着一具具血尸。 每具血尸上面都上浮着对应的身份和生卒年,这竟然是一个庞大的祭坛。 此时鬼域的景象消失了,中间是高悬的钟楼,此时圣钟正在摇晃作响。 时渊序怔愣,这里是“域”——只是他们不需要深潜便可肉眼所见,这一面面墓碑,不用细想便知道是死在秩序手上的存在。 他甚至怀疑,秩序之神的力量,除了那些信命的人,就是世人的恐惧,以及这些死在祂手上的亡魂——不管是人,还是堕神。 就像试炼之路上的死去的存在,又成为了祂的力量,周而复始,永不停息。 所以自称为“老朽”的祂,早已足以让多少神灵成为手下亡魂。 “我垫后,其他选手赶紧撤离。”他马上厉声说道,“骁丹,带他们去后门!” “呵呵,还惦记着救你的救世主——”秩序之神狞笑,“你一旦让他们逃出去,老朽便有机可乘一同跟着出去祸害苍生,这一次,可就不仅仅是毁掉几千万,几个亿的性命,老朽要所有的人都过着板上钉钉的性命!而你,时渊序,便成了这个世界的千古罪人,嘻嘻嘻!” 湛衾墨冷笑,此时整个天空骤然被嶙峋可怖的黑影笼罩,骤然将秩序之神的“域”吞噬得只剩下黑暗。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理智将失,我不介意最后再送你一程。”湛衾墨此时轻抬眼睫,唇角裂开诡谲的纹,哪怕半边骇然的骨,可他的面庞还是如此妖孽得让人心折,“哦?先执行对违背秩序的人的惩罚?你是指,你手里这支弱不禁风的‘秩序长枪’么?” “呵呵呵……”此时秩序之神忽然看到时渊序还牢牢地抱着那个弱不禁风的,金发男孩的残魂,“秩序长枪从来认的是魂魄,换而言之,维诺萨尔,这里总有人要死的,不是么?” 此时时渊序察觉到不妙,时烬的残魂蜷缩在他怀里颤颤发抖,一边掐着他的手,“哥哥,不要丢下我,我会很乖的。” “老朽不允许你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不允许有人能逃过秩序的追缴苟活,可是老朽最生气的是,老朽辛辛苦苦辅佐的光明神,最后成了倒戈相向的白眼狼,呵呵呵,一开始我就该除了你,时渊序,倘若不是你,他又如何反抗老朽。不过,既然你也是个正直的人,一个疯癫的杀人魔又怎么配做你的弟弟?嘿嘿……让老朽先杀个痛快如何?” 第370章 时渊序环紧了残魂,“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哈哈……老朽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双标,你为世人打抱不平,要求老朽不可滥杀不信命的人,可你心心念念的存在,不是屠戮众生的杀人魔,便是食人心魂的众鬼之主,时渊序,这就是你的‘道’么?纵容草菅人命的存在继续存在,还打着所谓让众生反抗命运的旗号,真是可笑额呵呵呵……那老朽才是替天行道,老朽才是正义!” ——可瞬间天际裂开一道缝隙。 随即便是一柄长镰刀往秩序之神疾驰而去,“闭嘴!” 雪白的翅羽,白色纷飞的长袍,金发男人很是暴虐地砍向秩序之神,弯钩似的尖刀恨不得直接勾出这堕神的五脏肺腑,就像是积攒了无数的愤恨,可他随即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恼怒地眯着碧蓝色的眸。 “维诺萨尔,你复活了?” 此时抓紧时机让其他选手撤退的时渊序心里咯噔一下,他不可思议地望向安烬,内心一阵恶寒,“——现在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吗!?” 湛衾墨倒是很是悠然,“看来所谓的光明神殿下确实靠自己一人无法制裁得了秩序,只能通过圣选招徕许多人来为祂献祭——呵呵,还真是令恶鬼本性的我也有些汗颜呢。” “是么?你不也是靠‘假死’才逃过秩序的一劫,否则你怎么解释你在作为拱门的魂器那硬生生消失了?还是,你故意想看他为你痛苦不已,这样便能满足你那永远不知满足的变态心理?”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跳,他忽然感觉这一幕像是在哪里见过。 此时附身在力量之神的秩序,很是诡秘地朝安烬笑道,“安烬小殿下,你现在只要听老朽的,不要再想着抗争我,我就可以帮你杀掉维诺萨尔,然后你就可以跟你的哥哥长相厮守,至于你的反抗,老朽就当从未发生过,如何?” - 作者有话说:包炸裂的 后面会有封锁的情节,请记得一定要看完整版,以及,最后是超绝的ending,请不要害怕过程的炸裂和黑暗,毕竟没有阴影就没有光明!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子们! 离命定情节越来越近了,加油耗油跟! 第176章 安烬看着如今附身到力量之神身躯上的秩序之神,尾羽般瑰丽下场的碧蓝色眼忽然有几分意味深长,“真的?你能帮我把维诺萨尔解决掉?” “老朽让上十万个神灵都陨落,又凭什么解决不掉维诺萨尔?呵呵呵,更不要说老朽说过,他还欠老朽三条命……” 安烬此时有些心满意足地扬了扬眉,“那这位维诺萨尔邪神,你还有什么遗言?” 时渊序攥紧了蜘蛛切,他想到上次在混沌之域的一身红婚服的湛衾墨就这么消失在枯骨血尸做成的拱门后,那个时候也是在秩序之神的出现之下,男人才选择了义无反顾地去了拱门后的幽冥之露露。 他一时半会竟然心头激颤,他甚至开始应激,嘴唇泛白,冷汗流了满额,“……妈的,你要敢这样,我跟你拼命!” 他知道自己作为人类或许没有抗衡的实力,可是他此时下垂眼红了,“安烬,你也痛恨秩序本身的存在,你痛恨所有人被板上钉钉改不了命,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却要对一个企图违背秩序的存在痛下杀手……也好,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会用尽一切手段……哪怕死……” 那些镇定和故作矜持、还是假装从未在意的冰冷面具,瞬间碎裂成渣。 那是一个孤绝的狼企图留下最后一丝光,拼劲全力也要挽留的模样。 甚至不惜和同类厮杀。 “可惜祂确实说的不错,你确实很双标,刚才那些杀戮选手的鬼怪们不少是他亲手造成的冤魂形成的怨鬼,论屠戮世界的危害,你的湛先生可一点都不比这个讨厌的老鬼好到哪里去。”安烬就这么抬起他的长镰刀,一边抚着手柄,“还有,最主要是我讨厌他,你不知道多少次的平行世界的我,都被他轻而易举地杀掉,明明我可以和你幸福地生活下去,明明你也只属于我。还有,你凭什么认为一个随时可能把你抛弃的人会跟你长相厮守?蠢货哥哥,你已经被他伤了无数次,趁现在还来得及,跟我一道把他解决了吧!” “……抱歉,我没有平行世界的回忆,我不记得跟你相处的一切,除了在普斯特星的那些点点滴滴。”时渊序冷冷地说,“你敢对他如何,那我们就是死敌。” 安烬神态隐隐变得黯淡几分,他那碧蓝色眼眸幽暗几分,就像是贪狼终究尝不到血肉,也无法被头狼认可,可他随即又冷笑。 “嗯,不管如何,我不会杀你。但是维诺萨尔必须死在这。” “好,我不介意拼命。” 湛衾墨此时仍然是可怖磅礴的真神身躯,他玩味地看着他掌心的时渊序。 那恶鬼本性太过于贪婪,亟待看着他的小东西为他抓心挠肺,不计一切代价也要站在他跟前抵挡一切。 嗯,他不介意如此柔弱不堪继续伪装成一个被保护的柔弱存在。 随即还叹道,“我的宝贝一直站在我这里,我很有安全感。” “你别得逞。”时渊序说道,“我还没算你故意装死的账。” “嗯,是我的错,怪我。” “……”时渊序恼恨地准备跳下他的掌心,“我是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战,不是为你。” “嗯,宝贝,我有眼在看。” “……”时渊序再也不开口了。 “嘿嘿嘿,看来现在是二比二了,有安烬小殿下在的话,老朽动手会很快,哈哈哈,维诺萨尔——”此时秩序之神手里幻化出一把长枪。 这柄秩序长枪出现的那一霎,整个秩序之门的天地都颤了几颤,连天边那些汹涌而来的十万个堕神都刹那间停住了! 只见那长枪中央长锋如破空尖针,两侧镂空双翼刃呈弧形反射面,通体呈现出月光银、冰晶白,那些堕神们甚至当场就被这炽烈的光震慑得钉在了原地! 实质上是——曾经定下三十万条秩序的十万个堕神,又成为了秩序之神的枪下亡魂!此时秩序之神这么展示这柄武器,就相当于再次让他们浑身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 只见秩序长枪同时射出万丈光芒—— “‘神明不可与凡人相恋’” “‘神明不可出于私心插手世人因果’” “‘神明不可出于私心融入人间’” “‘神明不可篡改秩序’” …… ——与此同时就是域当中的祭坛上墓碑升腾而起的无数的冤魂。 那些冤魂和远处的堕神一一对应。 “旧历2915年,咏唱神艾露维雅擅自通告世人灭世预言,让世人避开太阳风暴,以此拯救漯河星系的三亿性命,已陨灭,总计违背秩序第51、769、215、3367条……” “旧历3212年,冥土之神阿扎瑞恩擅自引渡亡灵回凡间以此来让其重归人间,以此满足亡灵未尽的心愿,已陨灭,总计违背秩序第21、69、312条……” …… 那些还困在秩序之门的选手们此时也震颤了,他们看着这些庞大的方尖碑一样的墓碑以及上面的亡魂,亚麻色长发的神女被长□□穿胸膛,再被钉死在碑上,另一个暗色长发的男人则早已千疮百孔地半蜕变成一只骷髅,飘摇在墓碑旁边的十字架上。 他们内心震颤简直就像是看着天书似的—— 虽然现在确实有至高神,但是他们认为众神时代不过是神话传说,如今亲眼所见,就像是看着一部神话故事3a大作的场景直接复现在眼前,如今甚至可以称得上“诸神黄昏”! “这世上竟然曾经存在那么多神,竟然都……都陨落了……” “而他们全都是因为秩序……死去的……” 此时还夺舍着力量之神的“老朽”眼眸深邃,古井无波,“愚蠢的凡人,不知道老朽的秩序本身就不允许让神随意行动?” 随即他还很亲昵地揽过安烬,“小殿下,你还在犹豫什么?老朽的秩序长枪,再附上你的光明神之力,就可以让任何一个违背秩序的存在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老朽的域里面很快就会升起一座新的墓碑,呵呵,那就是维诺萨尔邪神,也就是全宇宙最大的老千,也是最无心无德之神,不得不说,老朽的‘收藏’也算是快全图鉴了!” 力量之神本身魁梧正义的面容配合上这位“老朽”扭曲癫狂的笑果真是显得怪异极了,安烬邪笑着接过他的秩序长枪,“正如你所愿,我也求之不得他早点死!” 时渊序此时脸色煞白,他咬牙直接扬起长刀,“湛衾墨,你快点走!” 哪怕他终究只是个人类,如今是跟两个神对峙,他也绝对不允许就这么像个孬种表示胆怯。 哪怕他压根就不是神的对手,他粉身碎骨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示弱。 “没用的,老朽的秩序长枪注定只会指向违背秩序的存在,换而言之时小公子就算想挡在祂面前,也无法替他受过。呵呵,老朽除了让你苟活到现在,本来就还有一桩心事迟迟未了,就是这位维诺萨尔邪神,靠‘作弊’强行贪得不可贪图的一切,对于老朽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轻蔑!安烬殿下,是时候了——” 第371章 安烬扬眉,随即抚着秩序长枪,那长枪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光华,他此时眼神一狠厉,“受死吧!”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直接迎上前去,“你敢!我他妈跟你们拼了!” 哪怕他痛恨那男人的锱铢必较,痛恨那男人的不告而别,可是要是再一次发生他消失这件事,他也许便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他声音嘶哑得都叫破喉咙了,他捡起了许多选手掉落的武器,直接凭借着峭壁直接跳劈攻击半空中的他们——可那瞬间,他蓦然一惊。 秩序长枪击中的人不是湛衾墨,而是……而是…… 那些堕神也惊慌失措地僵立在原地! 选手们也就这么大惊失色,“这……究竟是……” 只见长枪尽头,不是那个有着庞大可怖骨翅,浑身笼罩在阴沉气息的混沌邪神。 而是—— “你……你竟然敢这么对老朽!安烬,你疯了!哈哈哈哈……是吗?你最后还是选择跟老朽……” 安烬那柄秩序长枪竟然径直穿刺的是那个秩序之神!只见他额角青筋暴跳,死死地拼尽全力将长枪捅进对方的身躯,“去你妈的秩序,你以为我想听你的话?我恨透了你,是你才害得我天生孤煞命,是你才害得我成了现在的暴君,是你害得我和亲人不能相聚……是你……是你……” “呵呵呵……是你害得我……” “如此疯癫……” 堕神腹腔里的脏器被钻出了血沫,时渊序心潮起伏,他震得说不出话,可此时在峭壁上,眼看秩序之神却又攥紧了秩序长枪,猛地向安烬那边使力。 他眼神一厉,直接掏出枪直接再打了秩序之神几枪,随即他看着长枪上还附上了一层暗色的光影。 最作壁上观,从容不迫的湛衾墨倒也插手了,秩序长枪附上混沌之力,只能铆定一个方向发动——秩序之神错愕地睁大了眼,一边喃喃道,“啊哈哈哈老朽从未见到这么离谱之事,你们竟然联合打算用老夫的武器来刺杀老朽,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随即半空中又幻化出无数的秩序长枪,“老朽还能再造十个,无数个,让你们这些不信命的炮灰千疮百孔,想不到吧,” 可那力量之神随即便化为血污,湛衾墨此时目光嗜血,忽然整个天际都蔓延着流淌的暗色鎏金文,那是邪神的混沌梵文,“啊,我实在是没耐心了呢,干脆十万个堕神也一起解决了,不然像你这样无形的寄生体,只能会附体到别人身上去。” 那些刚才还被秩序之枪震慑的堕神,一些堕神就算要被击杀,可是看到他们反击,那倦怠的神色竟是感慨和释怀。 可里面竟然有一批神心里不平衡,此时翻卷着闪电,带着极度的怨恨向他们袭来,“我们都已经因为秩序的惩罚陨灭,你们还想篡改秩序,是不把我们曾经的众神放眼里!”“就算我们已经堕下,你也别想好活!”“就算秩序不得好死,你们又怎么侥幸逃过?” “抱歉,你们似乎并不知道世界缝隙的意识体都是来自哪里呢?”湛衾墨轻轻舔舐着唇畔,“你们的邪恶某人收下了,至于其他的,直接陨灭殆尽如何?” 天际甚至蔓延着编织成网的触手似的,然后直接从穹顶蔓延下去捆住了无数堕神的身躯! “呵,就算死了的老登也还是惦记着这个破秩序!”安烬邪笑,随即手心里也幻化出一柄弩箭,朝那头射出长箭,一头扎穿的刚好是十二柱神的头颅,那神高大威猛如武将,此时正骂骂咧咧,“就是你做至高神?你看看你如今违背秩序,逆天改命,实在是不知羞耻!” “是是是,你个老登泉下有知,就应该马上诈尸起来把我收了,而不是还在这跟个鬼魂似的还念念叨叨,我听着烦!” 时渊序错愕地看回安烬,“你刚才到底是——” 安烬此时扬眉,“哥哥,你为什么还抱着我的残魂?” 时渊序察觉到小恶魔此时眉头几分餍足的神色,随即无奈道。 “我为什么不救我弟弟。” “所以——”安烬此时冷笑,“事到如今,我为什么要杀了你的湛先生?” - 作者有话说:注意,后面还有高能,我保证,结局真的非常非常美好,将会抵得住你们所有的心潮起伏! 第177章 此时秩序之门里十万个堕神魂魄翻涌,不同来自神灵的能量源头交汇成各色的光带,河流之神和海洋之神直接控制着秩序之门那些作为副本地图的自然景观的所有水源直接掀起滔天巨浪,逼得选手们只能全部挤在某个末日生存爱好者选手的橡皮艇上。 随即祭典女神利雅菲则是直接在秩序之神这个老鬼的祭坛上再加上了密密麻麻的符阵,深怕原来的祭坛不够把时渊序一行人祭天似的,上面还笼罩着一层无法逃离的结界,这一层就是普通选手们解决不了的。 他们纷纷带点战栗又带着惶恐、带着仰慕的看着那被称为混沌邪神的维诺萨尔就这么神色幽淡地在远处已经让堕神们天翻地覆地被剿灭,当然,他们还同时第一次亲眼见到大街小巷,各个星球争先恐后 “哈哈哈,老朽的座下堕神可是数不清的多——更不要说这些堕神又亲自杀戮了其他来挑战他们失败的神灵、勇者,你们要撼动的,可是一个众神神庭!” 湛衾墨索然无味似的,此时天幕上垂坠鬼爪径直将那些堕神撕裂开,他一边抬起手指,远远地控制那些鬼爪的舞动和飞驰,忽然远远听到堕神的战栗和尖叫声,“维诺萨尔……你果然是个疯子……” “哦?”他凤眼带笑,“这不是十二柱神的审判之神曼提克斯么?” “不可思议……你竟然如此逃避掉秩序的制裁,你还残杀了许多世界间隙的意识体?看来,你一定是遍历过所有世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早就听闻活到现在的神明非癫即死,看来是我曼提克斯低估了……”那审判之神穿着的长黑袍就如大法官似的,倘若有不明事理的人看到,便知道如今审判官的服饰灵感便来自于审判之神,“你‘作弊’的原理一旦被秩序之神知晓,将万劫不复。” “我与你们不一样,既然选择了玩这场游戏,便一定要赢。至于原理,那自然是不会有第二人知道。”湛衾墨淡淡道,“曾经归为主宰天界的十二住神,也这么舍不得最后一丝魂魄,也要做秩序之神的傀儡么?” “不然,难道烟消云散彻底陨灭?”审判之神狞笑,直接手里升腾一把骇人的像戒尺一样的长刀,没有刀柄,“倘若我还没陨灭,我也一定会让你这般违背秩序的存在不复存在,维诺萨尔,想不到你这样的邪神活到今日,还真是……嘲讽。” “只是你千算万算,就算算到有今日,如今一切早已脱离你的控制不是么?你为了和一个人类相聚相爱,十恶不赦,无所不作,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贪图不得。” 湛衾墨此时身后的阴影越发浓郁,连带着天幕上的法相更加诡谲深重了几分,“嗯,说过。可惜,我听过太多次了。” 此时众人忽然神色大恸,那边天边的堕神忽然纷纷从天际降落,随即像烟尘一样陨灭在半空中,就像是坠落的黑雁跌入化尸水,皮肉先是与骨头脱离,再是分别溶解出骨髓、血肉——远处尸骸在半空中集散成群又顿然消失,残留无数的血渍,这是混沌邪神的“死之禁咒”。 将神魂和形体多次残忍剥削,以此用最大程度的痛苦让魂灵具颤最后消失,只见湛衾墨一瞬掩过暴戾的神色,看着天际空了一大块—— 几万的堕神就像是蒸腾了一样。 他就这么挑眉看向那头,收敛了自己庞大的骨翅。 “本不想这么大张旗鼓,这是你们的主场,让我再费心思就不划算了。” “……”时渊序不知为何,感觉自己身后有一道视线,却见男人作壁上观,好整以暇看着自己愤然挣扎的模样,那凤眼轻佻地看着他以个为单位的努力击杀堕神,然后声音微扬,“宝贝,还需要我帮忙吗?” “……”时渊序知道他在保留实力,感觉自己蒙受了巨大的羞辱,“滚!” 此时秩序之神又附身到剩下的堕神群,其中一个荒猎狩神身上,顺便拿起一柄巨大的长弓直接射向万根利箭向所有选手,“哈哈,老朽死不了,你们就别想活!” 时渊序破口大骂,直接夺步冲上前去用捡的长刀直接横扫至那些天之骄子面前,“快点逃,还愣着做什么!” “序……序哥,秩序之门的副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难了!”选手们看傻了眼,“我们是来应聘神庭成员不是来拯救世界吧?”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全息副本,还以为这些都是特效,随便大胆放心玩,结果我看到另一个选手直接半截身体被堕神轰成了灰,才发现老子上当了啊啊啊!后悔参加圣选了!序哥,求你罩我!” “时渊序,你不是神庭候选人吗,不是神眷吗,你应该有几把刷子解决这一切吧!” 第372章 “别跟我说神眷两个字!”时渊序怒吼,快步挡开秩序之神射向这些年轻人的长箭,随手又捡了个激光炮,直接往堕神群那边开炮。 比起那两个随意毁灭一群堕神的神灵,选手们突然觉得时渊序和蔼可亲了起来,甚至将他作为人类阵营的“老大哥”。 “序哥,我们这边赢面大么?你还要什么武器,我这都有,长弓,□□,飞镖,剑……算了,堕神都在天上。” “看到了吗,你一个人类都敢和堕神硬刚。” “我们也上,幸亏飞鹰突击队把军械库里的镭射炮给我们用了,反正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况且我们不都是各个星球费劲吧啦选上来的人,这点本事总要有!” “以前还觉得叛逆组织老大跟神眷不能是同一种存在,现在我懂了,既然秩序之门是选拔勇敢者,那最勇敢的人活该被神青睐!做神眷” “别再给我提那两个字!”时渊序怒号。 进入秩序之门的总共有全世界的一千万个选手,除了一些不慎嗝屁在鬼怪手里、还有因为副本太恐怖导致进门前就弃权逃跑的选手外,目前还存活着七百多万个人类选手,各色皮肤各色语言各色头发连性别都有好几种,甚至还不少敌对星球的选手比起副本本身,更加想先灭掉对方星球的选手,避免到时候神庭成员有对方星球的势力—— 各自为阵营、一盘散沙、又因为圣选选拔过于残酷,许多选手之间明争暗斗。 但时渊序的出现让这些选手就像是拥有了世界语似的,因为审判庭的那次演讲还有圣宴的狗血八卦,所有人都认识这家伙,其次,现在这家伙还最头铁。 “物理攻击vs魔法攻击,完全没有优势。”当然也有看戏不嫌事大的乐子人,毕竟他们知道秩序之门一旦打开,就相当于那个老贼似的秩序之神也可能顺带着被放出门。 还有许多是一些显赫家庭精心栽培的圣选候选人,他们尽可能在人类队伍的后面寻找掩体保命,甚至抱着明哲保身的想法 “我这辈子都不去神庭了,如果去神庭就是把自己献祭了的话!” “走了,让他们这些不怕死的人挡在前面。” “好不容易准备了多少年,让我死在这里,呵呵,想都别想!” “就算不做神庭成员,家里也有关系让我做人上人……” “敢对抗堕神的选手,我不介意直接录用做大天使长。”此时半空中扑闪着雪白翅的安烬居高临下地扬眉,“当然如果要是没胆,那本殿也不介意现在把你们踢出去,或者,你们可以做本殿的晚餐。” 此时选手们面面相觑,他们参加圣选选拔,眼前的金发美男子就相当于他们的最高上司,虽然看到这场景多数人心有戚戚然,一边是堕神,一边是疯狂的两个神灵,恨不得拔腿快跑保平安,但是毕竟对方没说是能打败堕神,而是说“敢”! 神庭一直以来就是无数人心神往之的权力巅峰。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就算像条败狗似的被打得体无完肤也多少是个勇者,能走到这一步,多少也是代表自己星球出征,不愧自己父母养育和旁人期待——他们眼里浮现出神之家园的三室两厅,浮现出神庭的亭台楼阁和瀑布奇观,浮现出高阶天使长令人咋舌的百万薪资和住房公积金。 ——那些还有些嚣张的堕神们此时怔愣了,这些他们压根就不放在眼里的,形如蝼蚁的凡人竟然纷纷扛起武器向他们冲来? 此时安烬也拿起横扫千军镰直接像收割机一样削铁如泥地绞杀那些堕神们,却见那些逼近他的神灵接二连三地被附体后,“安烬小殿下,你真是糊涂咯,以为这样就想铲除掉老朽?你是不是不知道,秩序之门……” “给我滚开!” “没有神能活着离开秩序之门……” “我不想听!” 安烬乖戾暴虐的神色让他终于就像是个疯魔的狂天使,直接镰刀横铲过堕神的项上人头,他一路狂铲似的,让天边蔓延着血色—— “可怜的小殿下,是被你哥哥的匹夫之勇冲昏了头脑,才有命很好改的错觉么?”秩序之神拢着他的肩,“老朽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他们全部给老朽陪葬,你一个人安然离开秩序之门,如何?” “你知道我到此为止,已经受够了你的苦。”安烬邪笑,“命确实不好改,但是为了抗争毁灭至少要比屈服要强……” “哈哈哈……真是可笑,安烬小殿下,你可是草菅人命的暴君,你可是无视众生的至高神,如今怎么却像个一头热血的小鬼?老朽教你的残虐法则你都忘了?你这样要如何统治整个世界?” 安烬神色暴虐,直接掀翻了秩序之神附体的神灵,剩下三万、两万、一万……他失控似的挥舞镰刀,远处的湛衾墨轻轻抬手,让剩下的堕神被混沌之力一并剿灭,选手们和时渊序虽然采用的都是物理攻击,但是也直接压了兵线—— 可不知道为何,杀到最后一个堕神的时候,天边忽然绽出极其诡异妖冶的光芒,此时时渊序和安烬都蓦然一惊。 从堕神身躯迸发的——是曾经他们在回忆里看到的,毁灭他们家园的,“红莲”核弹!那核弹在天边爆发的时候,就似一朵层层堆叠盛开的“红莲”实际上能同时让十几个星系消匿于无形! “不好!秩序之门快点打开,不然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时渊序怒吼,“事到如今……” 可他随即反应过来——不对,倘若打开秩序之门,那个老贼溜出来就会跑到全世界去继续杀戮上千万甚至上亿人的性命!他们不能为了保全门内人的性命,而去牺牲……而去牺牲…… “……”时渊序最后用蜘蛛切支起半截身躯,他瞳孔骤然缩小,“难道……” 难道秩序之门里面的所有人就该献祭么?难道他们的挣扎都是徒劳无功么? 廷达和朱骁丹此时也傻了眼,廷达一边怔愣着一边怒骂,“可恶,这条命就这么没了?我特么才复活不久啊?”这简直是他做鬼生涯最操蛋的经历,因为原主的委托参加圣选,最后又因为圣选尘归尘土归土,他娘的,这活着还有意思? 朱骁丹此时则是将准考证拧烂在手心,一边流泪,她想到,正是自己的父母把自己逼上这条绝路,她忽然觉得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孤独,临死前,再无他人惦记——时渊序只能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一点昔日战友的慰藉,她便擦了擦眼角,“原来垂死前,可以想清楚很多问题……” 看着天边绽放的红莲,安烬抚着额,神色越发扭曲,“秩序之神……你个杀千刀的……” “祂自然料到一切。”湛衾墨冷笑,“无妨,邪神之力可以吸收这种级别的核弹。” “……”安烬觉得让他来解决就是在自己的尊严上践踏,“我宁愿死!” 可核弹已经爆炸——那一刻亮如白昼。 —— 时渊序醒来,旁边竟然是阿里托,“他醒来了。” 他竟然睡在白色的大床上,旁边是垂坠的有着闪烁星点的帷幕,穹顶是流淌的星云。 “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了,这到底……” “活了。” 阿里托此时娴静自若地答道,她一尘不染的黑色长发垂坠至肩膀,配合其上白下黑的长裙,整个人柔美且端庄,在旁边调用着悬浮屏幕办公似的,时渊序还听到了她其中一个屏幕上是全世界的新闻报道。 他听到消息是秩序之门里面的选手大部分都圆满归来,他们莫名其妙得到了神庭录取还被授予了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天使长、神庭委员长、神庭特聘组科长、星际组第一执行协会核心成员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位阶,据说那些星球的领导人都像疯了一样对光明神感激涕零,说他们第一次发现有“破格录取”这回事,让他们一下从提心吊胆到恨不得弹冠相庆——毕竟神庭但凡多一个他们星球的成员,都相当于增加了他们星球权力的一份筹码。 时渊序想到其他什么,此时直接站起身,却见阿里托直接拦住他,“殿下说你不能随便离开这里。” “那个是核弹,选手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还有……” “安烬殿下确保秩序之门里面的人不会死,就这么简单,当然,包括你的湛先生。” “……”时渊序神色莫名地看回阿里托这副安然若素的美丽脸庞,结果他丝毫没见到阿里托神态有任何的起伏,就像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死水。 此时时渊序没怎么吭声,但也没把阿里托的话放眼里,对他来说,这世上就没有必须得遵循的规则,换句话来说,佛挡杀佛,人挡杀人,他时渊序怎么会听—— 下一秒,他就被不知道捆到哪里来了—— 然后他此时再一抬眼,发现是幽暗的室内,“一、二、三……呵呵!” 忽闪一下,蜡烛点亮,眼前就有一大块的圆形蛋糕,上面的小绒球造型栩栩如生,小绒球前面还有个狗盆,后面还有个狗窝,就差小绒球身上栓条狗绳了。 第373章 蛋糕上还有巧克力的几个大字,“哥哥的生日”,蜡烛还真的插了24根,实际上时渊序没那么老,但是如果按照在虫洞的实际岁月来说,确实应该如此。 “……”时渊序啧了声,愤怒地抬起脸,“我真的没心情过……” 却见安烬那张跋扈俊美的脸在烛火摇动下格外俊秀逼人,“哥哥,谁会不过自己的生日呢?” 时渊序一直是个糙汉,他才想起今天按照星际元年的公历来算,确实是8月10日,可是这个小恶魔如今怎么那么好兴致地在给他过生日? 此时安烬还很亲昵地给他松了绑,“许个愿吧,你总是过得惨不忍睹,也是时候向上天祈祷自己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了。” “……拜你所赐。”时渊序冷冷地站起身,“秩序之门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 “祂的本源力量毁了。”安烬站在他身后,却又把他摁回座椅,然后还摁着他的肩膀,“哥哥,再不吹蜡烛,你就没资格许愿了。” “红莲核弹爆炸的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渊序又继续问。 “你就像是个只会推主线进度而疯狂跳剧情的糙汉玩家。”安烬挑眉,“我把秩序之门打开了,不然怎么救你和你的湛先生呢?蠢货哥哥。” 此时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他腾地站起身,直接决定要马上离开,“祂一旦出来,就要危害天下,这这种事……” 操! 他却没有资格骂安烬,他只想骂自己不是那个力能扛鼎能屠戮秩序之神的存在! 可是时渊序却又被安烬再次摁在蛋糕面前,“那个老贼没逃走,你放心吧,我不至于废物到要你来给我收拾残局,乖,给我吃了——” “我特么没心情过生日,现在世界乱成一锅粥。” 安烬却已经不耐烦了,就差把蛋糕怼他脸上,“呵呵,圣母哥哥,你脑子里除了拯救世界和湛先生就没点别的?他们真的废物到你来拯救?快点许愿,你说你最想要什么……” “自由。” 安烬冷笑,“什么玩意?说具体一点。” “我想要全世界自由。”时渊序懒懒地说,然后他就这么垂下眸,吹熄了蜡烛,那神色忽然从肃然变得玩味了几分,“小畜生,你专门给我过生日,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 “呵呵,当然有啊。”安烬冷笑,直接把有小绒球造型的那截蛋糕切下来怼到时渊序嘴边,“我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 时渊序就差被噎住了似的,见了鬼一样的看着这家伙的眼睛。 倘若不是对方做了太多畜生事,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他这一刻真的很像个圣光笼罩的天使。安烬帅气的眼角末梢,有一种老练和诡秘的狡黠,更不要说长睫在光影下像扑朔的蝴蝶翅膀,又让帅气中增贴了戾气十足的美丽。 但是时渊序又确实知道他是个畜生——因为他看到旁边还五花大绑着一个陌生男人,从胸口的胸章知道他甚至是个五星级主厨! “抱歉,哥哥,因为他老是做不出我想要的蛋糕,我真的很生气……不过没关系,我之后一定会放了他的,呵呵……” “现在给我放!”时渊序怒喝,安烬只能无奈地歪歪头,示意圣女们把那已经奄奄一息的五星级主厨待下去,时渊序那凶煞的神色才缓解几分。 “说吧,有什么东西要求我。”时渊序挑眉,“这次蛋糕里没有别人的尸体了吧?” “当然没有,百分百正常的配方。”此时安烬还舔了舔叉子上的奶油,似乎在确认味道没问题,他紧接着靠近他,很乖巧地拢在他肩膀侧,“哥哥,从你救下那秩序之门里面我的残魂的那一刻,我从未有过如此的……”安烬那邪意的笑容忽然纯澈几分,“幸福。” “……”时渊序有些哑口无言,他有些恼怒,“我不是想讨好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安烬唇角笑道,不为所动,可他随即眼睫沉着了几分,“其实,我是想送你一个礼物。” 时渊序打开礼物盒,霎那间下垂眼愣怔了。 只见里面是一把银色锋利带着寒光的短刀—— “这到底是?”时渊序拿起这刀,被激得一冷颤,他准备放下,可此时,安烬顺势将他的手拿起刀,横亘在他自己的锁骨上,然后那碧蓝色的眸,直直地看向他—— “如你所见,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哥哥,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杀了这个邪恶、杀人无数的光明神殿下,以及——你不愿意承认的弟弟。” “从此,天下大赦,如何?” 时渊序瞳孔骤然颤了两颤。 - 作者有话说:十章以内有高能,再次强调,这本书是真正意义上的好结局,请不用担心! 前面老湛疯狂不出场的原因很快你们就知道了,因为后续【哔——————————————】 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朋友们,这本书因为是冲着完整度去的,所以并不会按照任何一本晋江热门文还活着套路梗文设计,它必须是全程都有高能都有大钩子的,人设和群像都必须很立体,当然,世界设定会有些宏大,但是不可避免。 再加上我这本书故意不去在文案上做任何影响后续观感的剧透,所以可能它不会是那种一下就让人很爽很满足的文,但是我敢充分保证,这本书绝对绝对会超出你们的预料会想象,总之,感谢你们的支持! 请一定要看到最后,不然对不起追更了[笑哭] 第178章 随即时渊序腾地站起身,就差掀翻了桌子,“安烬,不要逼我发作,你觉得现在的一切是你一死了之就能解决的么?” 安烬另一只手喂了一口他蛋糕,“不要无能狂怒了,废物哥哥,至少我们还可以见到彼此。这是我们唯一能一起活那么久的世界,很高兴看到你活到24岁的模样。” 啊。 时渊序心里又开始疼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看不到什么平行世界,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些回忆,可是安烬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们在无数个有深厚的羁绊似的。 可时渊序此时跟个呲了毛的疯犬似的,咬牙切齿也不愿意吃,奶油蹭到脸上像是圣诞老人。 “就算要杀了你,也不是你这么乞讨我。”他最后只能狠狠掰开手,可是安烬的手劲却不知道为何更大了,死死地让他手里的短刀刀刃直接搁在冰冷苍白的锁骨上,他那唇扯出讥讽的笑,“哥哥,知道我为什么现在姓安,不姓时么?” 时渊序眼睫一颤。 “因为我不想跟你顶着同一个姓氏作恶。”安烬缓缓地说,上挑的眼此时却这么疏离复杂地看着他,“再来猜,我为什么要有很多替身机器人?” 时渊序不知道为什么,气势汹涌想要发泄的怒火就这么殆尽了,他忽然胸口很疼,“……安烬,不要说了。” 他曾经借着地下组织的信息情报网,拿到了伊甸医药集团的一些残损的的档案,除了试验品本身,档案里字里行间出现了一个“祂”字。 还看到那些冲击血统上限的试剂都是因为缺乏一个关键序列而终止转录,他问了乔羽,对方慵懒地说,“这意味着必须要有个什么东西作为‘钥匙’来激活。” “所以祂不仅仅伺机打算杀了你,还伺机抢占你的……” “不能说下去。”安烬说道,“我们每一句话从秩序之门开始后,都会被祂知晓。” “但是我很高兴,我至少还能选择,把我的命——” “不要说了!”时渊序胸口一痛,随即暴怒愤恨地一拳砸上墙,“杀了你就能解决秩序么?祂的本源力量毁了,那祂为什么还可以到处作祟?” 他垂下眼睫,“安烬,你现在应该跟我说,祂现在又杀了多少人?八千万?一个亿?三个亿……而不是让我现在莫名其妙把你解决了,这算什么,怜悯,还是自暴自弃?你不想……不想亲眼看看扭曲的世界怎么终结么?” 时渊序忽然记得他在神殿起来的时候,阿里托查看的新闻报道上又一闪而过的星球伤亡人数,那些伤亡人数是星球级别的劫难导致的,甚至数不清后面跟着多少个零。 安烬却此时叹息着,一边亲昵地抱着他的肩,“管这个世界死多少人?我们杀的比祂堕不就行了么?” 此时他的指尖轻抬,只有烛火照亮的室内亮堂了几分,只见那头神龛里放的那一尊霸气嚣张翘着二郎腿爪子如金刚狼似的大爷似的“罗刹鬼修”,那位帅气但是一脸飞扬跋扈拽个二五八万的还不好好穿衣服,露出半个腹肌胸肌,半个寒光翅膀的男人越发眼熟了起来。 …… 这玩意,该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机甲战士就是垃圾,罗刹鬼修,永远的神。”安烬拿过来,将那不人不鬼不神的神像直接怼得入地三尺,“来吧哥哥,既然你舍不得杀我,不如加入伟大的进化,我们一起携手把整个世界的辣鸡们屠戮干净!” 第374章 “反正祂都已经出来到处乱杀人了,不如我们也开始屠戮计划,比祂杀的更多就能压制祂了,你想先杀十二圈环还是十五圈环?当然九大星系隶属的前三个圈环不能动,因为弟弟我还要靠他们的信仰和贡品活很久,但是只要你想,哥哥,现在就可以来一番快活!” “畜生玩意!”时渊序狠狠地踢翻了桌子,神像也踢但是想到这神像竟然还顶着跟他同一张脸,下不了脚,找出口准备走了,“本来在秩序之门里面就应该把祂解决,结果还是让祂逃了,事到如今,这一切有我的错,我必须——” “错了,哥哥,我不是蠢货,我不会允许祂是因为我不得不打开秩序之门的时候而逃逸,但是,你要知道祂极其狡猾。”安烬挑眉,“我说过,那些信命的人同样能壮大他的力量,既然如此,就算他关在秩序之门里,也迟早会有夺门而出的能耐——我们除了通过杀死那些信命的人,没有最快的方式压制祂了。” 平心而论,安烬作为至高神应当是个老辣的君主,可是他横竖没有半点君主应有的威严,而是举手投足轻佻得像是年轻气盛的玩家,还中二病过了头,一旦中二病过了头的暴君又得了疯病,那便是全天下最大的疯子。 “我走了,没时间陪你耗,你要知道选拔上来的人很多有我的成员,我可以先推翻神庭——” 这个时候安烬塞给时渊序一把长枪,“你从帝国联盟军械库里拿的那些武器就跟纸糊似的,不如拿着这把我给你亲自锻造的黑武士长枪横扫千军吧,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做肆虐天下的君王,刀口舔血的疯子,这个世界有多不公你看到了么?你知道你该反抗的是命运,是祂,而不是你可怜弟弟的这一亩三分地,推翻神庭有什么意思?我们可以把全世界都屠戮干净,呵呵……最后实在不行就只剩下我和你。” 时渊序此时已经麻木得很,他狠狠攥起安烬的领口,“那我还是直接把你杀了算了!” 安烬似乎快活得很,他的唇边恼人的笑意越发旺盛恣意,“我不是说了么,现在就可以。” 可时渊序没有搭理他,径直离开了。 —— 圣选结束后,还有五天迎来秩序圆桌。 秩序圆桌是敲定世界协定的重要场合,星际元首大会还没有结束,只不过是由于圣选的热潮仍然经久未息,还有光网上频繁有圣选考试院的“上岸报喜通稿”短视频,如“恭喜xxx同学经过本院名师指导,已经被神庭行政司录用为基础干部,招录比高达10000:1!” 那些所谓的“上岸”博主们也纷纷分享选拔心得,什么考前一天打底学13个小时,一天做多久有氧训练,甚至有人自称自己是裸考上岸,编纂出自己在家三年找不到工作,“随手”报名后进入圣选,“却不小心”上岸后被星球领导人亲自召见,自己老家的人则一路十里相送,从此人生逆袭之类的离谱故事,还糊弄得网友一愣一愣。 于是,秩序圆桌,也就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仪式就算来临,那些风光无量的元首和领导人此时的热度甚至没一些p图伪造自己上岸神庭的无良博主的热度高。关于核协议、审判官协定之类的新闻竟然还被压在一些恼人的娱乐新闻底下,甚至还出现蹭热度的情况,如“xxx明星出现在圣选考场”“xxx明星在圣选得到xx分”“xx明星包里出现圣选准考证”…… 以及,秩序圆桌来临前,所有星际元首大会的嘉宾依旧要参加多国例会,也是为了统一意见,确保圆桌最终协定不会因为某些嘉宾的一时脑热出现意外。 毕竟秩序圆桌协定是协定全世界的秩序,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就连叛逆组织老大时渊序也不得不困在神庭,他还莫名其妙被要求住在内圈环的一处白玉神殿里,如果随意出去,就是“渎神罪”。 时渊序此时躺在床上,一边清点秩序圆桌旁的领主名单,一边忍不住在想秩序之门里,湛衾墨以那样的存在出现在他面前,是为了什么? 是终究放不下他么? 他又无奈地哂笑。 ——他随即又扼断了自己的想法。 不,男人能出现在那里,明明是早有准备。 但出现在秩序之门里面,对男人并没有任何好处,那么,他就当他还在乎他的死活,所以在他焦渴万分的时候,又狡黠地出现让他缓解。 可是对方又怎么知道自己义无反顾地会进秩序之门,还是一直以来,他就从未逃离过男人的视线。 哪怕他把他当成死去的人。 哪怕他故作镇定佯若他从未来过。 如今,他连故作镇定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为他一直心里放不下在秩序之门里面,听到那秩序之神对湛衾墨说的一句句。 “维诺萨尔,老朽说过,你不应该贪图太多!” “好一个全世界最大的老千,你当时在试炼之门上故意留了自己的分身,这才混进了秩序之门,呵呵呵” “哎呀哎呀,你就不能老实露出恶鬼面庞,直接大开杀戒发泄个痛快么,快啊,承认你本性难改,承认你其实一早就想吞噬他,利用他……你那七年千方百计不就是为了让他完全属于你,为你所用?” “你现在可是已经吞噬了太多的恶才能抵消因果呢——如今还要伪装成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可真是难为你了!” …… 湛衾墨,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去试炼之门? 你又是为什么,一早就预知到这一切? 那七年……和试炼之门有关么? “你那七年千方百计不就是为了让他完全属于你,为你所用?” 他眼睫一颤,又有些痛苦地垂下头,“……湛衾墨,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 是不是一切本可以有另一种可能,正如不告而别背后本可以是另一种原因—— 可是为什么却死活不能让他知道? 此时身侧的忽然帷幔轻轻飘起,一个卷发白皙的漂亮大男孩进来了,一边裹着浴巾一边准备摆着最迷死人的笑容,结果他猛地看见床上的时渊序,狠狠一顿。 时渊序此时下意识地抬起长刀,那凶悍的面庞更是警戒几分,“你谁?” 那大男孩又惊又吓,随即又害羞地说,“……那个,我是来侍奉殿下的,只是不知道,原来殿下喜欢你这款啊?” “……”时渊序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你是他男宠?” 他之前听说过一些不该听说的事情,比如小畜生的贡品。越想越心里一阵恶寒,他一边嘴角抽搐地想着,还是对方已经骄奢淫逸到要把男宠都送到兄长的府邸上来了么? 他破口大骂几句,然后准备起身,可此时大男孩挑眉,“对了,多问一句,殿下床上功夫怎么样?” “……”时渊序就差拿大砍刀直接把床切成两半,“这到底是谁的房间?”、却发现阿里托款款走来,她竟然在这样的场景还格外安然若素,“时先生无须担心,您在这是最安全的。”然后就把那位不明状况的“男宠”拉走了。 —— 星际元首大会嘉宾所住的那栋府邸坐落在圣辉天枢苑,更是让人咋舌的豪宅,外立面的黑曜石镶嵌孔雀石星图足以闪瞎任何一个路人的狗眼。 此时夜深人静,尽管神庭处于永昼,但是住宅区是元首大会嘉宾入驻的区域,都是各个星球和星域的领袖和精英,自然考虑到这一点,上空有一层夜幕全息穹顶,还会衍射来自宇宙最纯粹的星光,今天刚好是蛇夫座群星。 一道影子迅疾利落地出现在府邸里,似乎只要他想,下一秒就可以抄到主人的卧房。 此时按照神庭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就算是日理万机的星球总统看到神庭的宵禁也会迫于神威合眼而睡,赫淮此时只是面无表情地循着气息就很快在三层府邸中的十个房间里找到了时渊序的房间。 他压根不稀罕做什么暗杀的举动,只要他想,他的炎火可以蔓延至整个神庭,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沉睡在火葬场里,只要死的不是他在乎的人,他压根无所谓。 只是对方是安烬的亲哥哥,四舍五入就是那个金发混账一条船上的人,为了他的亲妹,他什么都能做——这不是因为他爱她妹妹。 而是该死的使命已经刻在了他的“原罪”里,如今赫连的半边心脏已经凋零,再不行动他的家族就剩下他一人,更不要说所谓的重振神庭。 如今他和他妹妹快死了,不杀他哥我也得杀了他,否则复辟众神时代这个魔咒他根本解不了。 随着秩序之门里祂的本源力量凋零了一半,他的妹妹的病症更加严重了。 此时他注视到床上的那人,对方的呼吸很均匀,但军人的警惕度和敏锐度很高,赫淮就像是夜豹紧贴墙壁,他甚至可以保持几分钟不呼吸,这也是因为神本身就不是人,但此时府邸安静地连五十米外的一根草在风中起舞的声音都能听到。 算了,长痛不如短痛。赫淮心想,他用自己这把火神弩直接击中时渊序的咽喉,他此后就带着自己的妹妹浪迹天涯,至于安烬,那人渣他已经懒得处置了,只要他想,杀人之后,他可以一辈子不被那人渣找到。 第375章 此时他隐藏了身形——就这么进去了卧房。 月亮的清辉轻悄悄地洒落在床的帷幔边,离赫淮的这头被遮掩住了,只能隐隐看着一个躺着的男人的轮廓,这让他有些气恼,不过他再一绕身,就能看到正面了—— 可赫淮绕身之后却发现那床上的人—— 他瞳孔骤然缩小,甚至呼吸一滞。 只见那个躺着的男人眼睛鼻子嘴巴都在流血,七窍流血,染红了整个床单,简直就是枉死的鬼一样恐怖。可下一秒,他察觉到什么似的,猛地挪开身形—— 暗夜里一道闪电似的——他忽然被什么人硬生生从后面包抄然后挟住,忽然冰凉的金发就这么垂坠在他耳畔边,很是无奈又缥缈地轻叹,“想不到啊,赫淮。” 赫淮就这么掐住对方的手踝,不让对方手里的电棍靠近,他此时回过神发现那挟住他的男人不是时渊序,而是—— “你怎么……” 此时安烬那张挺秀俊美的脸庞有几分阴鸷,他却是勾起唇畔,“我不可以来这透透气吗?” 赫淮看着床上那睡着的男人根本不是时渊序,而是上面屏幕上出现“你中计了”字样的仿生机器人,可这一切在他眼里不重要了,他脑海里只是觉得很荒唐。 还有一丝——窒闷。 谁会大半夜在自己亲哥的卧室里透气?呵,他没想到这人渣竟然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看来之前神庭内环传来的谣言是真的,安烬确实和他的亲哥…… “这个死变态。”他内心暗骂一句。 此时赫淮看着安烬眉目清寒,他自己倒也面无表情,“算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安烬此时就这么很懒散地靠在墙边,“不解释一下吗?赫淮,我以为你懂这世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亲人的感受。” “呵呵呵……”赫淮笑了笑,他的笑声很爽朗,可是绿色的眼眸幽幽地染着火,“安烬,是你让秩序同时也制约我的,你知道我会杀你,所以在此之前你就设置了,一旦我完成不了‘使命’,我和我的妹妹会先被秩序杀死。” 此时安烬突然伸出白皙的手,那手指忽然轻佻地扼起他的下颌,“你觉得,我会靠那个老东西来处置你,错了,赫淮,你就像是一只被拔了所有犬齿和利爪的狗,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好,就想杀别人的哥哥,还给自己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就是一条懦弱的狗……” 赫淮此时那笑僵硬在脸上,下一秒,他忽然暴怒——空气突然变得极度灼热,骤然像是火山爆发的岩浆已经蔓延到他们的身下。 “只要我敢逃,我的妹妹就会死——你敢说这条不是你在秩序上弄的?”赫淮冷笑,他忽然从身侧喷涌而出的烈焰抽出一把刀剑,“安烬,当时你在学院的时候,装得自己无辜又懦弱,我和妹妹怜悯你,让你不至于被其他神的后裔欺负,可谁知道呢?对一个畜生心慈手软最后换来的就是我们真的被当成牲畜一样对待。” “你们那些虚假的仁慈,对于一个凡人来说不过是居高临下的施舍罢了。”安烬邪笑,“我能如此扭曲,还真拜托了众神时代的那段时光,你们可以随便把普通人踩在脚下,逼他们一边认命一边被你们戏弄——赫淮,你还记得你父亲太阳神怎么押着我到了神庭,让我在众神面前下跪承认自己的原罪?嗯?‘安烬,你注定不能到这个世界上,是我们众神仁慈,不会随意杀戮人类,但你须记住,这十大‘原罪’你必须刻在心间,你注定孤苦,注定无依……你必须时时刻刻忏悔,生生世世谦卑,无时无刻,永生永世,向众神祷告,上供,赎罪,向上苍乞怜,才可求得主对你饶恕,让你苦海行舟不至于孤独终老,你有罪,而主是唯一能赦免的人……’” “‘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每个人都能在这个时代找到属于自己的辉煌’……哈哈……你们用多少这种空洞的话去安慰那些被命运钉死的人……这样众生就可以以苦为乐了,就可以装作对那些苦难从不知晓一条路走到黑,直到死都翻不了身,甚至不知道真正的‘幸福’和‘自由’为何物,而你们……而你们为了管理这个世界省事,在秩序上一年又一年地添了新的规则,让普通人不敢冒犯神庭,不敢冒犯你们作为神的神圣。” “就是这些老东西,蠢货们,说我生而有罪,说我他妈生下来就是错的……哪怕我用尽了一切力气才能活下去,他们也会告诉你,这是你的命,你除了接受之外,你还得他妈感恩上苍?” 他那神态越发癫狂,就算赫淮那把长剑看起来嗜血得很,可以削掉人的脑袋,可安烬那双碧蓝色的眸闪烁着阴恻恻的光,他那俊美的脸庞就像是天使面庞卸掉了是最后一层温柔的矫饰,直接露出了恶魔的面目,“赫淮,你说,你作为众神时代的继承人,我甚至到现在没杀了你,你不但不感谢我,还要夺走我的哥哥?你知道我会为了他做出什么吧?你知道我活到现在有多不容易?嗯?” 此时安烬忽然伸出手,掐住赫淮的脖颈,“……我对你很失望。” “明明该失望的人是我……是我……”赫淮此时不知为何喉咙里竟然是破碎的呜咽,“我从来没有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样……” “我一直以为,你会真的……真的希望带给这个世界美好,让众生更有尊严地活着……” 安烬忽然觉得万分好笑,甚至笑声尖利得很,“哈哈啊哈哈……你凭什么,寄托一个生活在炼狱的人,会给众生带来美好?赫淮,我发现你这样优渥出身的人,都很单纯,或者说,愚蠢至极,呵呵呵……” “可我真的相信过。”只是赫淮忽然很轻声地道。 “你那个时候在学院里所有的发明装置的手册,你对我说过的话,我都……没忘。” “你说总该有人对这个不公的世界做出些什么……这一句话,我也没忘。” 安烬那暴戾的神色忽然间错愕了几分—— “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如此扭曲,不公,倘若所有人都要这么活着,不如早早死去,所以……” 赫淮眉目皱了一下,他很是恼恨地觉得自己不该说这么多,可那绿色的眸,忽然就这么直直地看向了安烬。 “你说,你要做新世界的神。” 随即赫淮忽然低声哂笑,他突然放下了剑,“……呵呵,我确实很愚蠢,就是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过这一番话,我就心甘情愿被你玩弄被你骗……如今,有些错误确实要结束了。” “安烬,倘若折磨让我甘心的话,我能不能最后求你——放过我的妹妹,杀了我就行。” 他那把长剑忽然塞入他的掌心,“只有火神之剑才能杀了我,如今准备杀了你哥哥的我罪大恶极,这样刚好,你可以杀了我,反正我本来就不想活。” “这凋零的神庭,这腐朽的秩序……呵呵,安烬,你以为我不疯么……来吧。” 可安烬直接打落他掌心的剑,那青鸟尾羽似的眼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松?” “赫淮,我要你恨我一辈子。”他随即冷笑,还故意在他的耳畔又说了一句,“当然,我也会折磨你一辈子,当然,现在是你自找的,我可以答应你,不伤你的妹妹一分一毫。作为代价,你是我的狗,我的玩物,我的奴隶……唯独你不能死。” “呵呵,是因为我当初瞧不起你么?”赫淮冷笑,“你这样的威胁,只会让我确信一点,你不配被我尊重。” “赫淮,你知道那些人当时如何欺负我么?”安烬那手忽然很露骨地抚着他的颈侧,“他们说‘凡是被太阳神之子青睐的人都要学会在床上讨好人的技巧’,啊,那些人自然是和你一样的‘天之骄子’,神的后裔呢……呵呵呵……赫淮,你知道我一个人对抗十几个人很不容易吧?你知道我根本不喜欢男人,他们仅仅是因为你多看了我一眼,多跟我说了一句话,就嫉妒得发疯……” “他们说‘你个作践的妖精,别以为总是一副书呆子的模样,就可以掩盖你奴颜婢膝的谄媚劲,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在勾引他’,哈哈哈哈……你还要我说什么?” “明明我恨透了神,恨透了所有把普通人不当回事的存在,呵呵呵……如今我被逼疯成这样的暴君,你应该很清楚是为什么?” 赫淮瞳孔骤然缩小,他看着眼前这个乖戾病态的疯子,那俊美漂亮的面容竟然是无尽的哀伤。 “我……我不知道……”有什么即将溃不成堤,他忽然神态涌上的是绝望,和破碎,“那个时候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安烬……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为什么……” “不重要了。”此时安烬的神态骤然冷酷了几分,“像你们这样的神,从来不会把我们凡人当成人看。” “所以跟你们相处,最后也只能当成被侮辱的玩物,你还要我告诉你什么,赫淮?当时你真的仅仅是想和我做朋友,还是别有心思,你自己应该清楚。” 第376章 此时炎火熄了,染了血的机器人忽然被安烬直接扔掉,安烬突然将赫淮摁倒在床上。 ”安烬笑道,“赫淮,你要知道,曾经你如何欺辱我,看不起我,我都不跟你置气,可是唯独在哥哥这件事上,我容不得任何一点沙子。你知道我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么?” “五百年我都是孤身一人,他们说我像个疯子,如今我终于知道他的存在了,终于能和他靠近了,可是他不属于我,因为这个世界的我比他来早了,也已经吃过他太多的苦了……” “我早就不是他记忆中那个软糯善良的好弟弟了。” “他更加不清楚,你们这些神对我有多狠……”此时安烬半是爱怜半是厌弃地抚着赫淮的脸庞,“尤其是你,直接把我当成一条狗羞辱,还记得曾经在圣心理工学院的时候,我帮你打饭,考试帮你作弊,还顶着烈日要随时服侍在球场上逞威风的你,你还要我当场下跪舔你,哈哈,你和你那些所谓的朋友嘲笑我不是真的神,嘲笑我没爹没妈没人爱,所以可以随意作践我……你要知道,如果我哥在的话,他只要想,会把你们弄死。” “所以我要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而你不配。” 赫淮此时眉目竟然神态变了,可安烬看不出他愤恨的神态下那一丝微不可闻的落寞。 “我要狠狠惩罚你,让你再也无法挑衅我为止,让你你不会敢动我哥一根毫毛……”安烬冷笑道,“那些年没得到的爱和关心,我不要求我哥还,但是你更给不了我,那你也只能做我的泄欲工具……你凭什么跟我犟嘴?” “你个死变态,你别拿我下手……” “是我没给你做扩张么?还是你八面玲珑高高在上其实一直没被玩过?”安烬笑道,“没事,很快你会像我的容器一样,里面都塞满的我的东西。” “我要弄死你……” 赫淮曾几何时多么想亲自杀掉这个可恨的金发男人,可是他发现痛的不仅仅是他被死死抵住的身体,而是他竟然从心都开始痛了。 可这个时候,忽然雷霆万钧似的一道亮光闪过,紧接地,是一声大吼。 “畜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你!!简直他妈疯了!” 时渊序狠狠地扇了安烬一耳光,可定睛一看,安烬衣服纹丝不乱,凌乱的床单笼在他身侧挡住了一切,安烬此时看着他,神色还出现几丝快意的餍足。 赫淮是侧身躺过去的,他没有吭声,“……” 这个孙子……竟然在利用他演戏给他哥看! 可为什么有那么一刹,他觉得那个畜生的话竟然那么深地刺痛过他的内心。 他忽然回过神,却见安烬直接将刀柄给时渊序,刀尖指向自己,“快点杀了我,哥哥,你弟弟是个杀人犯,是个变态,你还在等什么?” “剁了你就能结束这个操蛋的世界吗?就能解决掉现在随时随地消失掉的上亿条人命么?”时渊序逼视着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一定要这么作践逼疯我吗?是不是祂在威胁你……你说!” “我好得很,就是不想活。” “你就不能说,你让我杀了你,是为了把自己献祭了去压制住祂么?你就不能说一句实话?就算你是个畜生,不代表我不问一句原因就杀了你——不管如何,我很失望。” 赫淮冷声说,“你早该对他失望,你的弟弟,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人渣、杀人犯、暴君……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杀了他,你为什么还要犹豫?” “杀了他根本镇压不了秩序之神,但你敢做刚才这一切,安烬……”时渊序渐渐偏过脸,掩盖眼神尽头的痛楚,“以后,不要叫我哥哥。” 安烬那冷冽的笑意渐渐收敛了几分,就像恶魔忽然垂落利爪,合拢骨翼,然后霜落了满身。 赫淮本应该觉得幸灾乐祸,可是看到时渊序毅然决绝的身影——他忽然觉得有那么一刹,看到了赫连一双泪眼。 那个时候他总是嫌赫连烦,众神时代陨灭,众神更是陨落,只有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同时还背负不复兴神庭他们俩就迟早会消失殆尽的原罪。 他无数次想要自杀——可背后总是那个令人心烦又无奈的小公主,死命地抱着他,鼻涕赫眼泪糊在了他腰上。 “哥哥,能不能……不要放弃我。” …… —— “时渊序,只有你能改变他。”赫淮此时说道,“虽然我恨不得你们反目成仇,但是既然这世界迟早完蛋,我不介意多说几句。” “……你最好快点说完。”被他拦住的时渊序此时已经笼罩在一层清寒当中,他浑身已经有着森然的气场,那是得知秩序还在这世上继续杀戮之后的愤恨和不甘。 还有一种惆怅。 时烬…… 安烬…… 他真不想承认是同一人,不想承认曾经在普斯特星互相依靠的软糯男孩和现在的小疯子是同一人。 是这个世界太扭曲,还是他本性如此? 此时神庭外圈环最边缘的地方,却是一处坍塌颓唐的众神神庭旧址,以前这里是众神的诵经堂,裸露的柱体上缠绕着金丝雀花,中间的清泉则有着真理女神的塑像,这象征着真理与知识的发源地,曾经人声鼎沸众神云集,如今却死寂空荡。 赫淮就这么大敞着靠在旧址上的一层层的石头坐垫上。 以前小的时候他还被太阳神父亲揪着耳朵在这地方听几个小时的真理颂词,说成为真神必须要时时刻刻汲取智慧。 如今看来是笑话了——最能传播智慧的的真理女神都陨灭,他却如今苟活着。 时渊序插着兜跟混混似的看了一眼旧址,想到秩序之门里面那些堕神,才能勉强接受,这个科技发达,飞舰横行霸道,ai智能家常便饭的世界,竟然确实有过众神时代,就像神话故事说的一样。 “众神时代是一千年前的时代了。凡是登上至高神位的人,都会被‘秩序’所影响,因为至高神维护秩序本就是秩序本身的一条定则,一旦坐上神位,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是人还是神,都会成为祂的俘虏。” 赫淮冷冷地说,“但是安烬是个疯子,他做至高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祂’困在秩序之门里,为此他不惜杀戮上万个神明,甚至上千万条人命。” 时渊序的下垂眼狠狠一颤。 “我不是让你原谅他,他是个实实在在的疯子。”赫淮随即说,“我不过是想警告你,他现在疯成这样,正是因为祂不会消失,就因为他改变不了原罪,所以只要不用替身,他就随时随地可能暴毙而亡。秩序不可能消失,没错,秩序就是不死不灭,因为就连这一点,都他妈该死地刻在秩序里。” “那我只能斩断秩序本身。” “哈哈哈哈……”赫淮此时笑了,非常粗犷放浪地笑,“你还没听懂么?你知道曾经至高神庭十二神位联合销毁秩序是什么后果么,统统化为齑粉!你以为那些秩序之门的堕神都想为虎作伥?他们是痛苦至极永不得超生才不得不做祂的帮凶,而你,时渊序,你甚至都不是神明,你凭什么?” “凭我恨透了这个扭曲,疯狂,黑白颠倒,病态,离谱的世界。”时渊序说道,“我不管我是不是人类,我只想让这个世界好过一点,哪怕最后一无所有又如何?” “我早已一无所有。” 赫淮那灰绿色的眸不可名状地哂笑,他冷声说,“你应该清楚,祂真正的实力要比秩序之门强悍得多,当时不是维诺萨尔邪神和你的疯子弟弟,你早就渣都不剩。” “我知道。”时渊序说道,“所以我更应该解决掉秩序。” 赫淮此时气得想笑,“不要以为你斗兽场上赢了我就相当于赢了神,不要以为你弟是神你就所向无敌,还有你背后那个维诺萨尔,你搞明白了么?活到现在的神明都几乎是疯子,更不要说你。” “是,我不是神,我废得很,但是我不信命。”时渊序就像是一条被杀了风头也要昂扬的猎犬,神色疲惫却还是目光向前,“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可怜的勇气,但是有的时候,等到你被夺走所有的一切,你难道就不想拼一把么?难道你真的不想——” “不想看到所有人都配得上自己应有的一切,不想看到所有的人都不必吃不该吃的苦,不想看到所有人都能肆无忌惮地得到幸福和家人爱人朋友团聚么?就算不是为了全世界,为了你自己在痛苦中苦苦挣扎了那么久,你就甘心被所谓的原罪和命运牵着鼻子走?”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想着湛衾墨那似笑非笑的面庞。 忽然恨着自己,至今也忘不掉那男人。 此时赫淮那一刻怔愣了。 站着的肩宽腿长一种热烈气息笼罩全身的凶悍男人,此时一言一行甚至透着更加令他头晕目眩甚至刺伤眼眸的光芒——那是无比的赤忱无比的笃定无比的刚烈。 “如果你是劝我不要白白送命,那我谢了你的好意,如今把我捡回这条命的人都死了几次,我凭什么……” 第377章 “凭什么还能安然无恙理所当然继续活下去?纵容这个扭曲的世界继续存在?” “如果我是逞匹夫之勇,我至少能成为压制祂的那些不信命的人当中的一员,当然,我这么说太像是个救世主或者什么圣人,我也知道你们各个都是不得了的神明,更不要说那些堕神曾经也能操持一方法力无边,我,呵,一个军队上将而已,连法力都没有,我没资格说什么改变世界。但是我本来就不想做英雄,我这么做只是想说一句——” “我只想去他x的世界,总要有一个人做不要命的疯子。” 哪怕太阳神之子的他竟然在那一刻都感觉对方的气息太过于炽热了。 是么。 安烬,这就是你一直执着的哥哥。 我算是……大概知道你的执着了。 _ —— 时渊序一边在驱车疯了似的在星球的戈壁滩里驰骋,“序爷,现在死亡人数已经混进了自然灾害的受难人群,我们跟各个政府打交道了,他们说已经统计不过来了……” “给我个数目。”时渊序脸色铁青,但声音克制平静。 “215860196人。” “我现在去总部。” “主要是我们人手不够,序爷,我们组织现在不是才剩八百多人吗,现在全世界都暗流涌动,民间都传闻秩序之门里面的恐怖传闻,说凡是进去秩序之门的选手和神都其实已经死了,现在出来的都是鬼魂。” “我是鬼魂吗?” “这……” …… “老大,祂逃出去之后,追我们追得好紧,似乎知道我们在故意让人们不信命,我们几个教团所在的星球都遭遇自然灾害。” “老大,如今我们组织的八百号的性命随时都可以被拿捏,我想着……” “不止八百。”时渊序忽然开口。 此时雪川那双眼忽然猛地抬起,“你说什么?” 时渊序掐断了手里的烟,“不止八百,也不止四千。” 陈沉此时忽然大笑出了声,时渊序像是起了范,他接过陈沉递过来的放映机器人,然后摁了摁上面的按钮。 霎那间,眼前的投影清晰可见,雪川骤然心惊,这是浩瀚无垠的宇宙,然后是一颗又一颗的星球。 “序爷,这是九大星系的平铺图么?坐标还挺精确的。”他说道,“还挺有闲情逸致。” “不是,你看。”时渊序此时桀骜的唇一勾,他用激光笔往上一扫,“这些星星是什么?” 雪川刹那漆黑的眼底有什么在发光,是全息影像上面一簇簇逐渐放大的星星,或者,那应该叫做星火! “越来越多了,序爷,这些……这些是……” “是我们叛逆组织所有的阵营。”时渊序忽然递给了他一把芯片,“我在寰宇星系的第26个分部,需要一个新的总负责人,你愿意接受么?” 雪川胸口起伏——他忽然喘不上气,却是瞳孔骤然放大,面孔滚烫,发红,他紧紧掐着芯片,甚至许久都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秩序之门里面找那些选手发展下线。”时渊序说道,“他们都是各个星球的佼佼者,在里面也看到了每个堕神身上对应的秩序能影响多少条人命,虽然他们最终目的是进入神庭做人上人,但是不妨碍——” “不妨碍他们同样痛恨不能改命的世界。” 此时“暗蚀”的众人抬眼,“这也太……” “别忘了,我说过秩序之门里面的鬼怪里都是祂的分身,所有人靠近鬼怪的时候都会被迫看到自己不想认的原罪,不想认的命……有的人会因此更加绝望失去信心,但也有人,更加因此被激发斗志。” “所以,你用那之前被光明神缴获的四千多人直接引开了神庭的人的所有眼线,而这些人……而这些人散布到了全世界,足足……足足有……我没看错吗?” “三十万人。”时渊序缓缓地说,“你没看错,三十万五千四百三十二人,对了,就在刚才,还多了一个人。” 他偏过头,门轻轻打开,一个披着兜帽的人,进来之后摘了帽子,然后露出流淌着醉人金属光泽布满鳞片的头颅,那一双非人的竖瞳骤然变成了人的眼睛,他气场逼人,却很温和地抱歉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雪川差点瘫坐在地上,这是电视上,那个统领一整个科技帝国的,手下拥有五万个星球领地的索莱克领主。 —— -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感谢你们看到这里,因为要完美地收尾和铺垫,所以忍耐一下,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 求求你们留言吧,哈哈哈哈,老腩给你磕头了 你们很快知道,为什么湛某总是玩消失了,因为之后他会很(————————————————哔) 第179章 随着星际元首大会的圣选环节结束后,有些星际元首和政客们、以及一些明星开始作妖,抛下豪言说圣选热一过去,自己一定能拿到世界头条。 有九漏鱼明星拿出自己助理替考圣选的高分成绩抢热度,也有票房十连跌全靠营销出道的某位男星晒自己在神庭议事厅西装革履的照片,并且煞有介事地不经意提及好几个发达星球的总统,配文是“来这看看”,同时露出胸口的圣心文娱委员会勋章,暗示自己就算不从事影视界,前途也一定大好。 然而他们没想到,取而代之占据头条的是一桩又一桩的灾难级别的新闻。 “陨河星系15%8g基站因宇宙射线过载永久损毁,星链卫星单日坠落3247颗。” “平流层火山气溶胶导致全球光合作用效率下降41%,联合国粮农组织启动末日种子库紧急启用程序。” “基因污染扩散至37国,星际联盟总署食品安全局在83%的婴幼儿配方奶粉中检出crispr-cas12基因编辑工具残留,多国出现"转基因过敏综合症"患者,症状包括皮肤硅化和脏器纤维化。” “帝国联盟国家海洋和大气管理局监测显示,地磁场强度骤降至正常值12%,极光现象在赤道地区持续可见。国际空间站宇航员目击到电离层出现巨型电磁漩涡,直径超过3000公里。” “新的复合型灾难正以指数级速度重塑文明图景。联合国灾难响应署今日发布《文明脆弱性红皮书》,将当前危机定性为"人类世首个系统性生存危机。"” “多个星球暗地里进行毁灭性武器倾销,疑似在元首大会以及有首领划分阵营,旨在试探至高神庭权威,并且为预判的能源危机做预备……” …… 时渊序是个糙汉,看到繁复的数据指标的那一刻就开始头痛,但他至少知道,这些事情能死很多人。 “暗蚀”组织的其他成员也在哀嚎,说这死亡人数可不兴数了啊。 如今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的“秩序之眼”又或者说“秩序之神”就算本源力量被一堆选手们和时渊序、湛衾墨、还有安烬端掉,但是祂是个老贼,还是个据说“不死不灭”的老贼——如今这老贼就算苟延残喘地跑出去,仍然能造成不小的风暴。 当时渊序跟索莱克领主描述这么一个抽象的存在的时候,旁边的组织成员都添油加醋: “说白了就是,那玩意跟村委会贴的红黑名单似的,你违背了什么规定就会被‘惩罚’,贴大字报。” “还不如我的‘世界修正论’,比如咱们按照常理来说,应该跟母星一起被淘汰了,但是咱们还活着,所以按照‘秩序’来说,咱们属于系统的一个bug,需要被修正,那何为修正,最简单粗暴地就是把咱们——咔嚓掉!” “太抽象了……”有人说道,“这不是跟游戏极致一样么?你们是在开玩笑吧?这种存在怎么是我们凡人能对抗的?我们就好比npc在打败游戏极致一样。” 此时周容戚在旁边调侃道,“本来就跟游戏似的,哥们,以前祂被关在秩序之门里面的时候,人们还可以勉为其难撼动自己的命运一点点,苟着苟着说不定也能逆天改命,如今是直接给你一次打回原形。” 随即他拿着一个平板,“看到没有,星际十大励志典范十个就已经死了五个,去年还和我们总统一起合影呢,结果其中一个二十四岁的军队成员前几天突然心肌梗塞死去,曾经还被称为大难不死的王牌上校,当然不排除他本人作死。” 时渊序:“……” 他随即垂下眸,桀骜的唇微微有些叹息,“周容戚,你又在瞎编。” “要不是那俩对你欲罢不能的神,你确实差点葬身在秩序之门里了。”周容戚戏谑地开口,“总之,各位,你们记得随时留意自己负责辖区的人的情况,比如像这位林女士,她本来已经医治好的白血病不知怎么又复发了,还有那个张先生,他妻子本来是健身房教练,结果下班回家后就小脑瘫痪,这些不正常的现象就有可能祂在修正——等到时候人们被折磨疯了,发现生活又开始急转直下,就开始信命,这样子祂的力量就越来越大。” 第378章 “草,真是恶毒的存在,万一咱们现在苟活着都是在钻bug,到时候这玩意找上我们该如何?” …… 许多人又惶恐又兴奋又焦虑又无奈又期待,至少比起莫名其妙地遭遇意外,他们起码知道“秩序”的真相,但知道了之后,他们还有一种不可言传的恐惧。 祂无形无色无味,简直不知道祂何时会出现——就像他们每次提及涉及祂的一切的时候,大家都是小心谨慎用组织的暗号。 如今组织的基地很浩大,里面已经聚集着一千个人正在开会,身份尊贵的索莱克领主还很亲民地坐在他们自制的轮胎沙发上,一边喝了组织的“特供饮料”,一种闻起来像是汽油但喝起来却极其甘冽的汽水,他的尾巴还很乖巧地蜷缩在角落——但一想到这位领主已经带了五十万人的军队在星球的关键枢纽把守着,就又有些胆寒了。 如今对于他们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人类叛逆组织来说,最主要的就是两件事,“狼来了”和“狼跑了”,第一是预判那老贼的去向,在灾难来临之前让对应星域的人类提前做好准备。第二就就是灾后重建,让人们不要放弃信心。虽然有很多人唱衰他们这么做就像是抱薪救火,但是组织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即便星球级别的灾难很难解决,但因为他们这份拯救苍生的匹夫之勇,三十万的规模还在持续上升—— 当然,为了确保那位“秩序之神”老贼不会察觉到这个组织而一窝端了,入会仪式已经搞得跟地下邪-教似的,需要三个推荐人交叉验证才能允许人进入基地。 此时时渊序站在众人面前,在此时此刻他还是那个闹事的bking序以天。 旁边是全世界的地图。 “接下来按照我们原来计划的那样,全世界我们总共有五千四百三十二个分部,其中应急管理处负责应对星球突发灾变和意外事故,在事故发生后24小时以内最快速度发出系列视频,‘don’t give up’,和星球人权保护协会、紧急应援协会当地抢险救灾部门保持联系,以及放出秩序圆桌倒计时——” “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组织一直以把秩序圆桌上的审判官协定端掉为最终目的,现在加上一条,这一条比端掉审判官协定更重要。” 时渊序此时那下垂的眼眸很是凛冽地看向基地里武器库的舱门,“我们不能允许祂有机会进入秩序圆桌,因为祂的最终目的是把全世界的人的命运定死,达到‘绝对统治’。” 此时众人蓦然一惊,“祂祂祂这个老贼还不满意么?祂几乎是无敌的,想杀谁杀谁……” 时渊序此时深吸一口气,悬浮屏幕上写下组织加密的符号,“我之前在神庭混过一段时间,安烬通过屠戮大量听天由命的人口来减少祂的力量,但效果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一旦祂的力量又上升回来,全世界的人就要遭受违背秩序和原罪的代价,相当于被拨正。——那如今祂从门里逃出来,你们觉得祂最想做的是什么?” “不就是解决掉所有超出祂预料之外的要素,举个例子——”时渊序放下笔,在组织名单的负责人里面圈了自己的名字,“我自己。” 周容戚一边挑眉,一边揽着时渊序的,“哥们,你说你在秩序之门见过那玩意?” “嗯,祂可以附身到任何一个神灵上,或者,祂没有自己的形体。这一点也要注意。” 此时慵懒的生物学医生。那个总是不拘小节的女人,乔羽就这么靠过来,“小绒球,你知道么,就在刚才五分钟,我老家被灭了。” 众人静籁无声,此时时渊序迟疑了半晌,他叹了口气,随即沉痛地开口,“组织有个给家园遇难的人拨款的风险资金,你拿一点……”乔羽随即却忽然爽朗地笑,“没事,我亲人早没了。” 这句如释重负的感叹可真是比地狱还地狱。 时渊序随后看着悬浮大屏闪现《被十万星际人同时观看的帝星‘命门’说[热]》 拧了拧眉,“这是什么玩意?” 此时乔羽懒洋洋地说,“小绒球竟然没听说过这杂志?联盟数一数二的地下杂志,专门讲命理大师如何反推知名人物的‘原罪’,基本一猜一个准。” 时渊序现在每次变身期能变回人都拜这位生物医学家所赐,这绰号他只当没听见。 “我觉得让大家了解‘秩序’是什么存在,不如看看这杂志上面说的,事实上,每个人的原罪,本就是祂规定的,相当于你的出厂设置。” 此时时渊序面色有一种微不可察的动摇,曾经施奈特也对他说过,神庭曾经有一个部门叫做“命门”,“命门”里面则记录的是每个人的“原罪”——也就是每个人注定得到什么,注定不能得到什么。 “不过,我看了这本杂志心情非常舒畅,上到富可敌国的那些大亨下到名门公子暴发户都逃不过自己的宿命,给你读一下,最近在光网上那个炫耀自己有个两百万块钱耳环的女网红,你知道她原罪是啥吗?我猜你肯定想不到,她的原罪是‘永远无法自食其力得到成功’,这不就是标准意义的菟丝花吗,不是靠家里老豆就是靠老公,换句话来说她还营销自己是什么大女主呢,说自己努力奋斗早早就名校保送,又得什么什么奖,弄得我们一群普通女孩都焦虑万分,如今想来真是令人汗颜呢!”乔羽那猫似的慵懒面庞此时有几分毒辣的意味,但随即她唇角的笑又不是那么深了,“哎,不过像我这种平庸的普通人,还是外星流民,甚至卑微到连探寻自己‘原罪’的资格都没有,更不会有人好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此时乔羽那修长的机械手又指了指悬浮大屏上的一隅,娇嗔地叫了一声,“这不是我女神么?” 时渊序一句话乔羽可以说五十句,他对这些八卦的回应速度非常缓慢,可此时他那下垂眼猛然一怔—— 画面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是他的母亲钟孜楚,只见属于公司董事长的,身着正装冷艳端庄的大头照旁,忽然出现一些画风不对的,格外戏谑的涂鸦,“看似女强人,实际上还是离不开男人”,“外星球移民,靠邹家才在本地站稳脚跟”“最喜欢营销独立自主女性实则离不开背后男性的某某人士”…… 最后下面的“原罪是:‘无法脱离男人来实现自己的成功’” 时渊序就这么冷淡地嗤笑一声,“无良杂志的东西不能信。” 从那个女人拉着他进入邹家之前,他就是先待在她的大办公室里,隔着会议室的玻璃看着女人站在满大屏的财务报表和销售曲线前跟下属说着什么,他只知道钟小姐是最想要做他监护人的存在, 哪怕钟孜楚极度爱美,但那是对自我各方面要求极高的人本身给自己塑的金装,每年邹家召开家族聚餐的时候,钟孜楚都在忙年度清算和报表,总是放鸽子。除此之外,这个女人实际上对人情世故舍得花费的时间一向很少。 钟孜楚曾经是邹家的人,实则相当于挂靠的媳妇,家族聚会不谄媚家族任何长老,与邹清宇之间的夫妻关系也寡淡得如同白水,时渊序甚至极少看见他们夫妻俩同时出现。 实际上是因为独自一人运转一家集团,实在是力不从心。钟孜楚集团的股份实际上独立楚邹家之外,邹家对这个媳妇实际上有些心存不满,总认为她隶属于邹家,而集团的壮大就相当于她擅自脱离邹家的筹码,随着翅羽渐丰她总有一天会离开邹清宇和邹若钧。 时渊序随即说道,“况且,她已经离婚了。” “可是钟孜楚小姐确实是因为邹家才得以在帝国联盟扎根,用脚趾头都清楚九大星系就帝国联盟的公民身份最难拿,每年光是t1级别的人才都得排七八万人,多少人外星移民等了十年八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是没排到。她这种一开始白手起家的,什么都没有,不就只能靠邹家了吗?”乔羽淡淡道,“靠男人也没什么不好的,走点捷径,之前跟我一起考圣选的那姐妹今年刚好嫁了,拿到公民身份,挺好。” “那她也只是因为这个拿到了奋斗的入场券罢了。”时渊序眉目里有些不耐,“不是我说,那玩意归根结底是政府办事效率太低,还有申请人太多,跟依靠男人还是女人没什么关系。她能走到今天这步,全靠她自己,就算没有公民身份,她大不了也可以在另一个星球出人头地,不是么?” 乔羽笑道,“你喜欢她?” 她一边吃着葡萄味口香糖嚼着,此时她已经开始拿起一叠载玻片在旁边研究微小菌种了,“实话实说,如果她但凡留心点,就知道真的不靠男人的话,离婚就不该拖到现在。” “她是离不了婚。”时渊序说道,“联盟法是按照神庭规定的大法律制定的,离婚要经过四年停滞期和双方人同意才行,邹家不愿意放过她,法庭也有邹家的人——她早就想离了。” 乔羽此时用一种非常微妙的神态瞅着他,“哟哟哟,你还挺了解,想不到序爷你还有被富婆包养的雄心壮志。” 第379章 时渊序此时悠悠道,“她是我妈。” 乔羽差点被自己的口香糖呛到。 众人也瞠目了——所以他们又是军队上将又是邹家阔少又是女强人乖儿子的叛逆老大序以天,究竟是有多想不开才投入地下组织? —— 在秩序圆桌前一天,时渊序的组织已经拉拢了七十万人,全靠光网的病毒式传播广告和现在日渐频繁的世界动乱和星球灾害,越来越多人开始请求加入组织获得庇佑。 并不是所有人都非要拯救世界,但是“暗蚀”的组织宗旨很酷,对一些尤其是怀揣着对世界的愤懑和不甘的年轻人有相当致命的吸引力,“如果你不喜欢这个世界,不如一起推翻它”“打破既定的牢笼,人生不是一行写死的代码”虽然听上去多少有点毒鸡汤,却因为组织确实在对抗秩序的存在上做了实质性的贡献,再不济,也是在全世界部署了六千多个避难点,安抚了十五万个受难家庭的存在。 许多年轻人看着世界逐渐混乱,一边也寻思反正也找不到工作,不如投身更有意义的反抗事业中,也争先恐后地申请加入“暗蚀””。 “现在九大星系里大概十万个星球是确保不会有星球级别灾难的,剩下的我们还在部署行动,序爷,明天秩序圆桌我们派十五个特种部队过去,索莱克领主也已经准备好了两艘军舰,您跟神庭那边联系了么?” 终于还是来到这一点。 秩序圆桌。 关系着全世界的协定,在这个仪式上进行敲定。 本着求己不求人死要面子的尊严,时渊序本来拉不下脸让神庭配合,谁知道等会他们又说,“等等,神庭的审判司天使长竟然直接跟我们打照面……那个章于明还问我们需不需要他们帮忙神庭出入权限,太不可思议了,序爷,你的影响力已经大到这种级别了吗?” “他们甚至还说我们的临时基地可以设在——” 时渊序甚至不用多问就知道这背后又是那个小混账的手笔——对方还是煞费苦心给他一路开了绿灯,可那天晚上之后,从他跟他说不要叫自己哥哥后,他就再也没有被对方绑架到神庭,甚至面也没见过。 他忽而想到对方给他的那把放在床头的黑武士长枪,小恶魔虽然又癫狂又缺德,但是这柄长枪惊人地和他的身段和手劲相称。 只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那天幽幽的烛光下,安烬让他搁在自己冷白锁骨上的短刀。 “哥哥,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至少我们还可以见到彼此。这是我们唯一能一起活那么久的世界,很高兴看到你活到24岁的模样。”” “再来猜,我为什么要有很多替身机器人?” …… 他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甚至因为经受过太多折磨导致心境甚至有几分麻木—— 他和他最后见面的时候,俊美的金发男人忽然只是垂落眼睫,不动声色地等待他离去,就像是似曾相识的,同样在孤月夜里久久凝望的狼。 他忽然间咂磨出什么来,心底终于察觉到,那种蔓延至骨髓的痛意。 他终于明白了—— 安烬,其实你活得很痛苦,是么? —— 此时。 深夜,晦光墟外头的霓虹灯彩还许久未熄,外头的居民们许多都是叛逆军的一份子,他们甚至喝醉了一起放声唱起了“星际歌”,这玩意最早是 明天就是秩序圆桌。 时渊序除了分配眼线在各个星球和星系确保祂不会出来随意作乱,甚至联合当地的政府军一起巡查,他本人也要亲自前往神庭确保秩序圆桌的秩序。 他就这么躺倒在自己在晦光墟的狗窝上,随即他突然发现那个鬼气森森的蜥蜴出现了。 伊格很粗糙地舔舐他的腹部,时渊序现在看到这货就恨不得把它油煸火烤。 可想抓住他却被他锋利的鳞甲扎得龇牙咧嘴,可随即他忽然颤了颤,脸猛地红了,“你在干什么?” 伊格长尾巴开了他的裤链,分叉的舌头甚至往下,时渊序面红耳赤,那粗糙的舔舐甚至激起他的酥麻——他嘴里大骂这是什么流氓蜥蜴,却被它已经攀到脖颈边生生咬了一口—— 却发现自己被束缚在某处,两眼一黑,哪里也去不了。 如果用形象的语言来描述,他现在更加像是“鬼压床”。 “宝贝,闹够了么?玩得尽兴么?”他被这么硬生生地被男人从后揽着,他努力从气息分辨对方的存在,醇厚热烈的血腥味交杂着苦艾酒的气息,燎人又微醺,嗯,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哪怕只是梦,他的渴也稍微缓解了几分,可他此时愤恨不已,“玩得尽兴?你觉得这种死了无数人的抗争,能叫玩?” “嗯,确实,我的宝贝并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几十万人组织的首领。”那声音蛊惑又磁沉,可是带着令他可厌的玩味,“我真的很高兴,你是那么倔强,又是那么不服输。” “废话少说。”时渊序如今每次跟男人相会,都像是隔着阴阳一样,不真切,还浑身阴冷,“……我还以为你死在秩序之门里了。” 他没有跟任何人表露过,也不像暴露他这几天都是睁着眼睡觉,他又在开始逼自己忘记男人的存在,这样他就能习惯对方或许不会再出现的事实。 “嗯,所以一定要我不在你才会如此想我。”男人轻叹,可是字里行间却是餍足的。 “你确定你是真的不在?还是只是在暗处偷窥我,呵呵,你越来越像个鬼了。” “我本来就是众鬼之主。”他很想转过头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两只手却被男人骨节分明的指交缠得根本挣脱不了他的掌心,对方还故意在他耳畔轻声说,“你已经做的够多了,剩下的就好好睡一觉,哪里也别去,知道么?” “组织了七十万人等到冲锋陷阵的时候就在家里睡大觉?除非我不要脸!” “还是你想做春梦?呵呵……早就知道在秩序之门里我们可以好好叙叙旧。” “给我滚!” “无妨,无论如何,你也只能继续睡下去——放心,宝贝,一切很快结束的。” “你踏马再来这套我跟你没完!湛衾墨,你的秘密太多,如果一切都由你摆平,我是不是就等于可以被你一辈子蒙在鼓里?” “嗯,我说过我已经给你太多,倘若你要知道更多,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划算,不过,我不介意你现在把你的全身心和灵魂献给我,那天的祭坛,你明明可以亲自上去——” “给我闭嘴,我说过我要干正事,就算要还也不是现在还,我恨透了这个世界,我要了解它,你知道么?每天都有那么多不服输的人仅仅是因为抗争命运本身,就殒命,就身遭不测,你让我怎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宝贝,这就是你让我头疼的理由,知道么?不过,既然你如此坚持,我大可以陪你。” 那声音随即微不可闻地传来一声嗤笑,可就是这声嗤笑,彻底惹恼了时渊序,他愤恨地转过身,“你就是在瞧不起我……”终究失去神志,昏迷在了原地。 —— 可时渊序再睁开眼,发现变天了。 “光明神和混沌邪神在离开秩序之门已经死去,全世界所有群众放下幻想,准备抗争……” “新神已经上位……” 他看着如同天书一样的标题,脑袋里的几根弦崩裂了。 已经死去。 新神已上位。 不对,不对,恍若昨天还和一帮选手和安烬和湛衾墨在秩序之门奋勇杀敌,屠戮了十万个堕神,明明昨天还带着一伙小弟小妹踌躇满志地准备秩序圆桌的计划,怎么会……怎么会…… 只见眼前光脑的界面全是黑白的,全是黑白的——这不是因为屏幕坏了,而是上面全是各个星球重大灾难,所有新闻台的版面都变成黑白。 他怔然,随即瞳孔骤然缩小,刚准备打开门,却发现窗外已经是血红残阳—— 晦光墟所在的萨德拉星球此时乱成一锅粥,大街小巷许多的人正在逃难,还有人一边口播报道,“大家不要去g9150航线,等等,g0896航线也不能去,还有g8915航线也终止了,不,洛卡航站现在已经沦陷了,大家请往南部的航站,那里还有三台运输机!” 简直是人仰马翻,萨德拉星球属于科技没那么发达的星球,很多人没有飞舰,没有穿梭机,时渊序还看见有很多人直接从高楼上扔行李下来,还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叫自己亲人的名字,深怕跟家人失散,还有人痛骂,“这世道已经乱了!竟然还有神灵战胜不了的存在!”“谁知道现在要世界末日了一样!”,这个时候远处传来鸣笛,“第一台运输机已经满员了!大家快点出发!”……紧接着又是一堆人火急火燎甚至就差把行李箱丢了也疯了似地逃跑,“不好,第二台运输机也满员了!” “萨德拉星球要被灭了!萨德拉星球要被灭了!还有居民没撤离的,请抓紧时间!无关紧要的财物家当全部扔了!我们没时间了!这是政府大楼的最后通告!” 第380章 “时渊序,你还在这待着做什么?”此时周容戚腾地打开门,他的风衣都被吹得猎猎作响,却发现时渊序被困在屋子里,强壮的身体还被藤蔓紧紧缚着,拢在一层结界里,那结界上面布满诡谲黑暗的梵文—— “生人勿进” “永生咒场域内,可保性命。” 时渊序咬牙切齿,他生生宁愿自己被藤蔓撕裂也要挣出结界,周容戚试图还穿过结界结果身体传来灼烧感,甚至直接拿机枪扫射一番藤蔓也无济于事,他只能怒骂,“操,这是什么邪门歪道么?”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时渊序挣扎出来,却发现自己被藤蔓紧紧缠绕,这个时候,忽然大门被另一个人狠狠推开,可这个人,时渊序顿时怔愣。 “时先生,我带你离开。”此时竟然是一个非常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只见亭亭玉立的阿里托,穿着一席黑色长裙,身后跟着一双雪白的翅羽,她就这么伸出权杖,将结界击碎,然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已经变成这么一副样子……” “祂已经来到秩序圆桌了。”阿里托漠然地说,可时渊序忽然看到她眼角的泪痕,“当然,安烬已经不在了。” - 作者有话说:因为快到大结局了说一下,结局是真的超圆满he,不要担心任何刀,不要担心任何刀 一切都是为了最顶级的感情、人设推进,我保证看完整本书,是释怀和超脱以及幸福感,而不是所谓作者自嗨整出来的玩意。 以及,很快到整本书最大的高能了,请坚持下去,我知道太硬核了,世界观宏大而且并不讨好读者(被打),说实话这本书虽然主线是小绒球跟湛教授的拉扯但其实,其实它背后有一个更高能的东西,很快我会揭示,请天使们坚持下去,谢谢! 很感谢营养液和评论还有天使的留言 第180章 三天前。 在混沌邪神和光明神还未陨落前。 “天狼星重振旗鼓恢复战时紧急状态” “九大星系粮食供给锐减24%” “涅墨西斯大量罪犯逃跑疑似监狱长被贿赂” “伊什塔尔总统大楼进行灾后重建” “九大星系星际大法院以反人类罪起诉17家化工集团ceo” …… 然而,就算是以毫秒为频率疯狂刷新的世界级新闻,最后也难敌下面这条新闻: “混沌邪神和光明神在秩序之门里对抗某可怖存在,专家揭秘未来世界走向恐产生剧变。” 这在一众新闻当中显得格外扎眼,却也格外悬浮,就像是在社区养老服务中心一堆老头老太最爱看的婆媳扯头花的家庭肥皂剧当中看到一部神魔大战史诗级电影——人们初见只是觉得离自己太遥远,然而人们很快发现,世界不管是几个亿身价的商界巨贾还是不可一世的军事强国,就足以被这条重磅消息而被颠覆得鸡犬不宁。 各个星球不少民众发现自己的邻居熟人同学同事当中总有几个自称为混沌邪神信徒的,一改以往低调处事的行径。 忽然在“飞讯”乃至世界级社交媒体平台“脉冲网域pulsnet”,甚至是自己的狗公司里面的“当当”软件,以及市中心的超时代广场,恨不得像是人机一样频繁发送着“秩序之神行径残忍,滥杀无辜”“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不信命”“所有成败在于人心,不能服输”“不能再做npc,不能再做行尸走肉”…… 当然这些都是没正式招进混沌教会的非正规军,实际上包括了“暗蚀”反叛组织的成员,他们召集了一些大三大四正处于迷茫的大学生专门制造爆炸性煽动性的宣传文案,这让清澈且愚蠢的大学生们一方面缓解了经济紧张,一方面还缓解了就业焦虑。 “我转专业三次失败,痛心疾首熬夜苦读获得gpa4.0,却无奈又与保研名额失之交臂,最后发现罪魁祸首是‘原罪’” “当我发现我的人生重整旗鼓,我的二舅却因为奋起反抗突然‘消失’,原因竟是‘祂’不允许我们改命。” ……总之不管如何,最后把锅甩在“秩序”头上,顺道还来一点毒鸡汤,最后升华,又让观众们持续提振信心,认为操蛋的人生不完全是自己的错,又能厚脸皮地苟且能过一天过一天。 不少参与的大学生还因此获得“赦免”,表现得好将会成为组织正式成员,而组织已经注册了正式的公司,他们到时候应付辅导员的就业证明也有了保障。 叛逆组织的热潮也刮到全世界的高校校园,甚至在一些发达民主星球掀起了“罢学”潮,有一些学校的学生声称老老实实上学也是在接受“秩序”的洗脑,他们有充分的意图选择翘课、放弃综测分并且不参加期末考。 此时混沌教会全球规模的矛头毅然从光明教会转向了虚无的秩序之神,而神庭监察司此时也停止了对混沌教会的清剿。虽说全世界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不信教,但是自从秩序之门结束之后,头一次出现一千万选手除了两个心梗和心脏病发作去世之外,竟然全员完好无损归来的情况。 前几天圣选结束后,一堆选手忍不住在光网发短视频,还添油加醋说起自己亲眼见识到“降神”的经历。 “我长这么大没见过神,一直以为至高神是捏造出来的概念——直到亲眼看见有一头金色长发的光明神殿下直接扇动那厚重的十八翼翅膀直接拿着金色长镰刀呼啸而去,那张凛然漂亮的脸凶煞得像是恶魔,他那金色长镰还径直砍断了十几个神灵的头颅,菜刀砍电线一路带闪电似干脆利落,我就知道,我只能信祂!他浑身就像带着光,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还是战斗天使!” “你就编吧,至高神还屈尊来选拔现场扶贫?那不是光明正大给你们作弊?” “就是因为堕神多如牛毛,殿下心怀仁慈选择亲自来解救贫苦众生,总之,我已经号召全家老小都信祂。” “不如混沌邪神,祂甚至不必大费周折就能灭掉几万堕神,还在一旁谈笑风生,你们看过祂本尊的法相么?配合那‘死之禁咒’,我简直就是在见证神迹!本尊更加是克苏鲁美学的巅峰,让你就算挂在骨翅上都心甘情愿!” 自从秩序之门选拔后,如今信教已经成为星际一大时尚,没点皈依的人都不配在光网上进行发言,避免被打成“没有信仰”的人,再不济也会说自己信点“拜火神教”之类的,因为混沌邪教和光明神教涌入的新教徒已经到了一个现象级的程度。 只是这一系列热潮后,全世界的氛围开始骤变。 各形各色的专家开始指出全世界的星球级灾害频次这几日是过去十年的二十倍,各个星球气象局和专家学者们也瞠目结舌,只见各地的天空都雷电交加,笼罩在阴郁的灰暗之下,整齐划一似的呈现出末日景象。 在时渊序彻底昏迷不醒的那一天,全世界甚至再次注视着一桩比秩序之门那一战更可怖的对战—— 秩序之神这个老贼在清剿全世界上上下下两亿多的魂灵后,祂降世了,这一次祂夺舍的是痴愚之神,又称毗湿奴之茧。 只见所有星球就算隔着无数光年,都同时在同一刻看到这个茧,它像是蝉蜕枯朽的外壳,一层层剥落后出现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枯骨似的巨大身影,祂随即轻轻抬起手,远处的一颗属于发达星球的星辰就这么飘摇至祂的手中,再一合拢,那些星辰直接化为陨石群。 “不得了了,那……那星球是陨河星系最为发达的赛弗勒斯星球,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强国,这么发达的一颗星球竟然瞬间……” 消散了。 “那个鬼东西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完了,祂接下来又打算盯上谁?” 一些星球已经冒死把军舰企图开到祂附近,许多人们已经知道秩序之神的种种暴行,包括祂可以随便湮灭所有不信命的存在,并且已经让众神陨落,甚至知道祂不死不灭,但是这种碾压级的杀伤力倘若再没人阻挡,整个世界就真的毁于一旦—— 可惜,无数的军舰很快碾成废铁,所有能够进行高空打击的太空基地也全部被祂扼杀掉。 “接下来我要灭掉混沌之域。”秩序之神随即冷笑,“老朽说过了,秩序之门不会有神明能活着出来。” “第一个陨落的神是安烬小殿下,第二个便是你。”祂一边还很病态地抚着金色的长镰,“可惜啊,今天本来老朽想换光明神的躯壳和你对抗,这样便能演一出‘光明’战胜‘混沌’的戏码,呵呵呵……” 随即混沌邪神就这么出现了,从骨翅和锋利的尾棘看得出来维诺萨尔的真身形如恶鬼。 众鬼各个带着浓重怨气,就如积攒着浓重杀意却泄不了洪,鬼众已经传来呲牙咧嘴的怒骂声,尖叫声。 “如今教会的信仰还能撑多久?”廷达那一向调笑恣睢的语气忽然变了。 “不到三个时辰。”穆西沙呢喃道,“不少教徒要求献祭性命来帮助主渡劫,但估计收效甚微。” 第381章 …… 可此时混沌教会所有信众都屈膝下跪,鬼众也突然静籁无声。 他们都看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那一幕。 只见秩序之神用痴愚之神的长剑,瞬间刺入主的胸膛,甚至穿透了掩在上面抵挡的锋利骨翅。 哪怕维诺萨尔祭出杀神的法相,八宗罪的惩戒,痴愚之神的长剑却还是轻易越过祂制造的力场不断往祂的身躯迫近。 “受死吧!”秩序之神似乎已经懒得维持体面,也一改那玩世不恭,一边玩味一边却更加暴戾,“不服从命运的无论是人还是神,都要从这个世上陨灭——” “不然,没有形体地老朽要如何维持至高神的位置呢?呵呵……你们这些可憎的真神,能够滥用神力为非作歹,而没有真身的老朽只能远远发号施令,不能肆意穿梭时空,不能肆意操弄星辰,只能通过审判官的子弹来锁定人魂,还要像个幽魂一样被那个小疯子关在秩序之门里,不过现在老朽一点也不担心了,信命的人越来越多,老朽的力量已经完全恢复了,以后自然灾害,还是瘟疫、还是大屠杀都随便发动,这样所有人只能越来越信命,从今以后,世界上的灵魂生生世世都只能服从于我,哈哈哈——” “再见了,混沌邪神不过如此,而我,将会成为这世上的最后一神!” “至高神之下,无人能再改变命运!” 原来曾经光明神作为至高神的神谕,“至高神之下众神陨落……” 这个至高神,看起来是光明神,但实际上会被一只更可怕更幽邃的存在操纵,那就是“秩序”本身。 原来曾经歌颂光明神的一切总是夹杂着“秩序”的存在,但谁又能想到吟诵圣歌的同时,那些信仰又渐渐地汇到了对“秩序”本身的敬畏上? 混沌教会的数个教主看见主被秩序之神盯上。 当场晕死过去,许多苦心孤诣看着主一路过来的老信徒和元老们捂着胸口痛哭流泪,他们正如当初从深渊中苏醒的主一样,一步步卧薪尝胆才恢复起了其他的教会势力,自己的社会地位,只为有朝一日迎来主归为真神,在世上重整旗鼓,公开宣称自己的地位。 却不想……却不想对方还是折戟在了秩序之神手里—— 上千万的鬼众哭号,它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秩序之神无情斩杀所有非自然存在,他们这帮孤魂野鬼不愿就此在世上消失,然后成为了主的子民,不是主在,他们就无栖身之处,就无自己的归宿,还不如原地魂飞魄散! 此时星系各个星球都生了异状,鬼域的怨气浓重得直上云霄,甚至处在神庭的诸位嘉宾都察觉到云层突然变得极其浓黑,顿生不妙。 长剑猛地贯入了维诺萨尔的胸膛,混沌邪神的可怖身躯顿时僵了半截,漆黑的血飞溅高空四散,在苍白的空地上形成惊心动魄的污迹,那污迹远处看就一只渗着血的骷髅! 鬼众们此时纷纷伸出利爪层层叠叠地要爬上结界报仇——他们的主如今已经显出死相,再不干预他们这帮做鬼的也迟早灰飞烟灭。 穆西沙此时胸口剧烈地起伏,随即也重重地往地上吐出一口血。 众鬼之主的性命与门徒紧密相连,一旦邪神本源力量消逝,门徒也自身难保。 廷达还在扯着嗓子嘶吼道,“他妈的,信徒们听我最后一次传讯,把抵抗秩序之神的人群都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趁主还有一口气谁也别让谁好过!让那些蠢人类能醒一个就醒一个。” 鬼众掉转过头,“说得好,咱们已经被欺压太久了,不能改命也就罢,难道还不给我们痛快,冲!” 远处的秩序之神眼睛微眯,啧了一声,廷达顿时被审判官的金色子弹打成了筛子,那些鬼众也接二连三地被打穿了身躯。 “在我眼皮底下还这么放肆么?啊,也是,这是你们最后的猖狂了,”秩序之神冷笑地从他们的众鬼之主胸膛里抽出了长枪,“真应该给你们看看祂这副落败的样子,老朽已经说过了,宇宙是一行写死的代码,这一次也不会有例外。既然你们对彼此如此执着,倒不如送你们陨灭,哈哈哈啊哈哈哈!” “真可惜呢,混沌邪神,你差一点就能赢了?只要我在,你永远都不能告诉他,你消失是因为你扛不过违背秩序的因果,你消失是因为你积重难返无力回天!你敢向他承认么?承认你周而复始苦心孤诣费尽心思的一切终究是枉然,不,你不敢——你说出口的那一刻,因果就会让你或者他魂飞魄散的!你终究要受制于老朽,不能爱人,不敢爱人——哈哈哈哈,不管如何,你现在已经如愿地去死了!再也不需要挣扎了!” “你太贪婪,所以哪怕永无休止,你也永远达不到彼岸。”秩序之神手里又幻化出了一柄长枪,“老朽最后再送你一程,你坐上赌桌的时候,就应该清楚自己最后只能拿一张牌。” …… 与此同时就是此时的维诺萨尔已经形如恶鬼! “如果我偏要贪图,你又能如何?”他冷笑着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已经万劫不复,如今我更不会轻易放手,难道这一点还不够让你知难而退?” “邪神,终究会堕落成鬼,最后为祸人间,等到你没有任何理智之时,就是你彻底堕落深渊之时,啊,现在丧钟正是为你而敲响,是时候送你一程了。”秩序之神笑道,手里的长枪径直要戳穿这邪神的命脉,“你的真神身份固然可以抵挡原来的因果孽债,可如今我将使用这世上唯一的秩序长枪——想不到吧?你以为秩序之门里逃过一劫就能好过?这秩序长枪,只会作用在失去神智的堕神身上,一击同时代表着违背九千道秩序要还的孽债,那是多少个神灵翻来覆去死亡都不能偿还的债,祂们还不起的会层层累计到这支长枪上,如今就是你的丧礼,哈哈哈哈哈——” 此时鬼域的诸位鬼众都已经赶来,无数混沌教会都已经连接到了现场,可上千万的信徒顿时面容失色,连一向淡然的穆西沙顿时都僵住了在原地,面色发青。 “……不对……这种武器……分明只是传说故事。” 那柄秩序长枪传说用所有逝去神灵尚未消失的躯体当中的残魂打造而成,又叫做世间最可怖的魂器——与其说是承载灵魂,不如说是以灵魂为利器来制裁他人。 本身审判官的金色子弹便是用寻常人的魂炼就而成,就已经能够致神明死亡。而如今的秩序长枪则是用神灵的魂炼就,其后果自然是不堪想象—— 那相当于让一个神灵体验无数次陨落的痛苦。 秩序长枪此时四散出更加炽烈的光芒,似乎要生生让湛衾墨,或者说混沌邪神的真神之魂都湮灭殆尽才甘心! 秩序之神松开手,秀气的眉毛一挑,被他刺穿的身躯已经成了一缕缕黑烟,本来猖狂冷咧的狂笑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把全世界那些替所谓的主打抱不平的邪神教徒给全部清除了!还有可笑的光明神教信徒!来啊!老夫把那些人通通无差别地杀戮了!” “维诺萨尔,迄今为止,你也不过是一抹将死的残魂罢了,哈哈哈哈——” 秩序之神随即扬了扬手,诡谲地消失了。 —— 时渊序此时麻木地被阿里托的雪白翅羽驮着他一个悍利凶猛的战将,去往第一圈环的神庭如今比以往更加艰难,秩序之神已经堵死了所有通道,防止那些星球派军队去攻打。 他看到那场让混沌邪神陨落的死亡影像后——彻底失去了心魂。 他看见他信奉的,那个如神祇般清冷却又如恶鬼般冷酷的男人,从云端坠落。 是么,原来那天做的噩梦——已经是男人和他最后的告别? 恶劣的男人在梦里调侃他的一切抗争,是不是不过是告诉他,对方早已注定死去? “……是么,还是变成了这样么…” “对不起……哪怕我尽力了……可我还是……没能拯救你……”。 他万年俱焚,他感觉自己彻底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哪怕他心魂燃得如此之旺。 人类在神面前多么无能,不,连神明都无法与“秩序”抗衡。 “宝贝,这就是你让我头疼的理由,知道么?” 呵呵……湛衾墨,你是让我早点放弃么? 你是在说我一腔孤勇也不过是白费力气么? 呵…… 也是。 有那一霎,他甚至宁愿放弃一切抗争,从此将自己送入一个再也不会苏醒的世界里,在那里,小绒球和湛先生长久作伴,朝夕相处…… 如此便好了吧,哪怕是梦,只要不醒来,便再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残忍。 也再也不会知道这个世界——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 “阿里托,你这双翅膀——是安烬给你的吧。”此时时渊序忽然开口。 一个失去掉牵挂的人不应当关心别人,但是时渊序从阿里托身上看到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哀伤。 第382章 以及,如果安烬真的不在了,他有权了解更多。 来安抚那可笑的因为失去同类而更加绝望的孤狼的心——哪怕他的同类是一只嗜血的贪狼。 他此时还直接在阿里托的翅羽上,他甚至没有顾虑到自己一个身宽腿长的战将却被一个端庄却娇美的圣女径直这么驮着去向神庭这回事有多么离谱,一方面,阿里托的态度非常理所当然,另一方面,这双翅膀非常厚重庞大,就算柔软如云也足以依托好几个成年人的重量。 还有就是他觉得自己的面子在这些触目惊心的灾难和伤痛之前,压根就不值一提。 时渊序感觉自己的心很累很重,他拨开厚密如帘的翅羽,数着那羽翼是十八翼,正如他在秩序之门那天看着小恶魔身后扑闪的一样,连上面在秩序之门里溅落的血渍都一模一样。 他还看到她眼角的晶莹还在蔓延,他们穿过大气层,平流层,她眼角的晶莹已经结成了冰晶。 “安烬知道你的情感模块早就开发好了么?” 阿里托的神色先是一怔,随即唇角忽然绽着最后一点悲哀的笑,“我不知道。” 时渊序终于知道阿里托那看上去风平浪静却字里行间总是一番惊涛骇浪的言论是怎么回事了,顶级ai可以没有感情,但是最可怕的是伪装自己没有感情的顶级ai。 “为什么要这么做?” “ai智能一旦真的有人类情感,也会被视为背负‘十大原罪’的人身边必须消除的对象。” 时渊序胸口又疼了一疼,但随即是烧灼内心的怒火,是么?这就可以解释他们要得到一点点幸福都要历经千疮百孔,而他们身边的人都只能被毁灭殆尽? 他那极其幽深的心开始分裂成另一个极端的自我,甚至恨不得烧杀劫掠掉所有维护秩序的存在,甚至亲自来到试炼之门前独自一人杀死十万个堕神——但是他又压下心头火。 现在的自己不能贸然行事,如今手眼通天的秩序之神的目标或许正是自己——他必须步步为营,因为稍有不慎,祂便会轻易得逞。 湛衾墨是混沌邪神,陨落。 安烬是光明神,陨落。 十万神里面有十二柱神,有至高神庭的众神,陨落。 而他只是普通人——就算是人类当中的最强,又能如何抵抗? “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在他身边陪伴他?”他最后开口,“要装作自己毫不在乎,这样便可以逃过‘祂’。” “嗯。”但是阿里托神态又恢复了平静和淡漠,“只是可惜,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给不了那个死去的女孩给他的。说实话,我很乐意看到他从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只能无能狂怒的模样。” “……呵。” 时渊序无奈地笑笑,安烬倘若知道木头桩子似的阿里托竟然有这么复杂的人格,会不会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哈哈……秩序真是一个扭曲的存在——逼疯所有人不得不按照一种剑走偏锋的方式行事才能陪伴在自己在乎的人身边。 “我至少可以确定,你对他动心了,不然不会找我。”时渊序随即说道,“虽然我是个人类,还是一个不愿接受他的兄长,但我会替他记得你的好意。” “这叫做……动心么?” “算是。”时渊序随即说道,“虽然我不懂这些,但是,你心里要是没他,为什么来找我?” 此时此刻阿里托脑海中浮现出那男人总是有几分讥讽和戏谑的脸庞。 “阿里托,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寡淡无味,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安烬一只手就这么搭在她肩上,然后垂头逼近她,“看着我。” 阿里托的眼睛故意在眼前的显示屏凝住一会儿,然后再偏开视线,只见男人贴得她很近很近,尤其是那双嚣张的碧蓝色眼眸,很能让人陷溺,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让人沦陷,却不吝惜那眼神,因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阿里托是个没有情感的木头桩子,任他如何调戏撒泼打滚,对方也一定无动于衷,就像他的“替身”和多少个男男女女翻云覆雨,他的本尊被多少个美人亲近谄媚,阿里托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疏离,纹丝不动。 如今他疲惫地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殿下,变成一个只想寻找一处倚靠的孤狼,见阿里托竟然没有推开他,他越加放肆,“怎么,现在爱上我了么?” 他一边调侃道,好似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风流公子,配合起这张过分勾人的面庞,让人只能想到情场上的败类和人渣。 但实际上,他的手很克制地仅仅只落在她肩上,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永远不能越过那条线。 至高神和圣女。 殿下和贴身近侍。 见阿里托毫无反应,安烬忽然索然无味,他随即抬起头,“走了,我还有事情要收尾。”就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开屏后冷场也会选择高傲地扬长而去,可此时阿里托眼睫一颤,忽然吻上他的唇。 蜻蜓点水。 却留有余韵,她并非毫无吻技。 “……”安烬瞬间失措地愣在了原地,随即别开脸庞,紧接着讥讽的笑,“这是——身体亲密肾上腺素测试?” 他是一个“横征暴敛”“骄奢淫逸”的君主,虽然耳朵红了,但是他很快面色如常,重归于那戏谑调侃的神色,“阿里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哪一套,说吧,还需要测试我的哪些人体指标?” 阿里托面容动摇了几分,她暗暗地动用了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模型得出结论,原来看上去阅人无数,不缺“贡品”的安烬殿下如此青涩。 可她随即无动于衷似的,“你的心率到达了201,看来殿下应对突发情况还是容易慌了阵脚。” “……”安烬无奈地歪歪头,一双眼轻佻地看回了她,随即慵懒地离去,“我都说了,你的情感模块从来就没激活过。” …… 时渊序看着阿里托很认真地陷入回忆,他越发感到人类在顶级ai就是个渣渣,随即他又很微妙地问了一句,“赫淮跟我说他关在暗室里吃的食物都是有毒的,那个混账是真的这么畜生?” 虽然他心里,食物有没有毒也改变不了他心里的安烬是个小混账的事实。 “嗯,是我下的毒。”阿里托说道,“反正他也死不了,就当是替他学生时代的傲慢赎罪。” “……”时渊序无奈地扶了扶额。 他算是见识到,顶级ai恐怖的心智。 —— 秩序圆桌已经开始。 各个领主和星球元首已经上了席位。 秩序之神自然不会允许“审判官法律”被推翻,更不要说如今世界大乱,再加上混沌邪神和光明神的陨落的噩耗更是传遍了九大星系。 此时秩序圆桌的三十五个领主除了索莱克领主和其他几个存在外,又全部倒戈回“支持审判官法律通过”,因为他们发现现在坐在至高神王座上的秩序之神,是光明神之上更可怖的存在。 至于那一百个被“暗蚀”组织威胁的大小星球总统,也鸡贼地紧随其后,见机行事,如今识大体才能保全星球,他们已经暗暗吩咐把自己星球的教义和圣歌连夜进行修改,“光明神至高无上”改成“秩序之神至高无上。” 计划被打乱,哪怕周容戚散尽家产又动用黑-道白道乱七八糟的关系,也只有几个元首勉为其难地说自己争取拖延时间,但还是老规矩,他们不敢投反对票——哪怕审判官法律只要半数不通过,就可以作废。 总之,时渊序最后不得不启动了c计划,那就是直接作为世界级的军方代表作为秩序圆桌的嘉宾,当然,目的更加直接,就是扰乱秩序圆桌的正常流程,甚至可以的话,他不介意直接毁掉这个环节——这一举动非常胆大且冒险,背后是索莱克领主的支持。 天狼星的大元帅因为“身体抱恙”不得参会,帝国联盟的军方首领因为“紧急军事演练”无法参加,赛弗勒斯作战部总司令因为星球被毁直接弃权,当然,这一条并非他们所为——不管如何,最后则是由虫族作战立下最大功劳的军队成员也就是他出席。 时渊序此时正襟危坐在圆桌旁,他穿着一身深绿色的立领军装,脸颊绷紧,通身的气质肃穆沉着得很——正如星际元首大会他出席的身份一样,是肃冷体面的军队上将。 他在圆桌旁,冷眼看着这一切,内心惊涛骇浪,但是面容克制着不发作。 在这里,一步错会导致步步错。 只见旁边的元首们谄媚道。 “恭喜秩序之神大人归位真神之身,从此全世界都将为秩序之神掌控,伟大的神再也不会受困于没有躯体的桎梏!” “我就说,秩序之神才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神,其他神明嘛,迟早会陨落。” “不管如何,我们现在及时站队,也算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 熙熙攘攘的人声,杯盏交接的声音,还有一众谄媚又歆羡的应和声,那些星球元首们竟然毫无羞耻得直接谄媚下一个新上位的神,无耻得令人作呕。 第383章 也是,他们本来就是“横征暴敛”最为重要的一环,以前谄媚地上供给光明神的份额就算不给光明神,最后也会落入他们的口袋。既然如此,至高神是谁跟他们又有何关?只要到嘴的肥肉符合他们心意,他们闭着眼也能双手双脚赞成。 无形无色没有自身躯体的秩序之神,形如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战胜的存在,却成为了至高神本尊,时渊序内心冷哼,这扭曲的世界,会不会全是祂一人所为? 祂真的,不可战胜? 此时至高神入席,所有元首和代表们纷纷站起身——时渊序蓦然一惊,此时还是那张俊美无俦的漂亮面庞,可是气质骤然变得阴暗幽邃无比。 嚣张的小混账,不可一世的光明神,此时依然是从容高贵,光芒四溢的模样。 但是时渊序早已看穿了躯壳下的灵魂已经易主。 此时“光明神”,又或者说,秩序之神忽然直勾勾地看向了他,唇畔有着不知名的笑意,“哥哥,坐我旁边。” “……”时渊序内心一阵恶寒,明明安烬已经死透了,祂还在演戏。但是他不能表露自己已经知情,还是面容平静地坐在他旁边。 很多秩序圆桌旁的元首和代表们早就听闻之前时渊序作为神眷的一些小道消息,神色还纷纷有些莫名的揶揄,原来不管是哪个神灵,都对时上将如此在意,不得不怀疑这位时上将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诸位神灵如此青睐。 “你想通过什么秩序,又或者不通过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都听你的。秩序之神,是我给自己换的一个新头衔。”“光明神”还亲昵地靠近他几分。 时渊序面容绷紧,“我说完你就会照做么?” 把他当成蠢货,还是傻子? “当然,你是我哥哥。”“光明神”轻笑,“我不是一直给你放水么?你忘了,曾经秩序想要制裁你,还是我帮你逃过一劫的。接下来的审判官法律,你应该很想推翻吧?呵呵,我等会可以让那些领主一票否决掉,这样你也不必如此辛苦。” “如果你能做到,自然是再好不过。”时渊序说道,“对了,还有十条要敲定的秩序,我也不想通过,你能帮我么?” “当然,你是我的哥哥。” 只是两人之间忽然沉默了,时渊序的下垂眼沉郁得像是积攒了万年未散的积雨云——又或者说,是风暴。 “从他身体滚出去。” 他突然开口。 此时秩序之神忽然怔愣了,哪怕他顶着安烬的脸,还故意伪装成那个可笑的小混账——不过,也好。 随即他的笑容狰狞了几分,“说实话,老朽低估你了。先杀了安烬小殿下,然后再杀了维诺萨尔邪神,下一个就是你了,嘿嘿,可老朽没想到,你竟然直接把自己送到我跟前,是已经绝望得不想活了么?” “我确实不想活了,否则不至于来到这里。不过,我已经认清了,任何人都别想反抗命运,反抗秩序,而是学会好好认命就行。”时渊序脸皮继续绷紧,他忽然绽出几丝无奈的笑,“我只是……想求你放过我,我还想活着。” “千辛万苦成为反叛组织的老大来到这里却是来求老朽放人一马?呵呵……”秩序之神玩味地扬起眉毛,哪怕是同一张面庞,可是他靠在椅子上像是气定神闲、老奸巨猾的老君主,“那就从开始表示你的诚意,老朽不介意赏你一条命。” “既然你是至高神,我不可能打败得了你,早点投降有什么不好?”时渊序挑眉。 此时秩序之神桀桀冷笑,“是吗?”,随即他忽然高声道。 “时间不等人,从现在开始,世界秩序圆桌大会正式开始,本尊将通过一项影响全世界的重大法律,那就是审判官法律。” “从此审判官执行任何屠杀任务,全世界的所有子民必须无条件接受,现在是投票表决环节,一,二,三……”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开始发起圆桌的协议制定! 那是他和叛逆组织无数次提到的审判官法律,也是所有子民不敢对神庭轻举妄动的源头。 一旦通过的话……今后所有反抗祂和神庭的活动,只怕都要扼杀在摇篮里了吧? 全票通过——除了索莱克领主和其他几个领主仍然傲然地选择拒绝。 此时秩序之神一边用一把刀刃抵在他的背后,一边假意微笑,“看来,还是有人不服呢。” 紧接着,就是一堆像是被蛊惑了心智的审判官队伍骤然到了现场,直接扫射了那些拒绝的领主,时渊序见状直接夺步推翻了那些审判官,索莱克领主被擦肩的子弹削了半边肩膀,“全部都逃跑,军舰在那边!”他怒吼。 他早就知道秩序之神会把不服秩序协定的人都杀掉,但是没想到如此简单粗暴!此时秩序圆桌的大厅已经溅落一地的血污,还有两个领主已经当场殒命。 “时上将,你看到了么,你的努力完全没用,那些领主为了活命只能离席——如今除了你以外,所有人全票通过审判官法律,你的挣扎和反抗只是自欺欺人,呵呵,还会拉着无辜的人下水。”秩序之神一边却又格外亲昵地揽着他,一边看着他胸口因为刚才猛地离开他的钳制,被尖刀扎得汩汩流血,“老朽都知道的,知道你很不容易,知道你不服十大原罪,不信命,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可是,有的时候要顺势而为,和这个世界硬碰硬头破血流的下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唉,刚才老朽给你一次机会,没想到你还是想着反抗,真是无奈呀!” 本以为麻木和冰冷的心,在那一刻还是骤然痛苦地痉挛了起来,时渊序面容有些扭曲。 该怎么解释,穷尽一切也无法撼动“命运”这头巨兽的无奈和痛恨? 不,那是比死去还要更窒息的绝望。 扳倒神庭,扳倒秩序——就像是痴人妄想的童话,这世上本就没有因果轮回,有的只是杀人放火金腰带的人,始终在高位,将众人狠狠踩在脚底,而底下的人,穷尽一生也无法翻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原来猫儿眼少年早在十年前,就应该学会认自己的命——那满目疮痍,失去生息的族人和家园,就是他的“命”。 还是他一直以来习惯男人在他背后摆平一切,才会如此天真? “而且,老朽已经用了秩序长枪杀死了所有违背秩序的存在,除了审判官法律,老朽将会通过下一条法律,那就是‘从今往后,至高神有权清除掉所有违背秩序的存在’,哈哈哈,可怜的时上将,小时公子,你要是刚才义无反顾站在老朽这,老朽说不定会心软呢?” 此时那些被蛊惑的审判官队伍已经把长枪对着他——时渊序知道,自己一旦再次反抗,就相当于死无葬身之地。 “从今往后,至高神有权清除掉所有违背秩序的存在——该条秩序现在进行投票环节。”秩序之神悠悠道,他看上去更像是个稳重老辣的君主,透着一切已经手到擒来板上钉钉似的从容。 随即他声音一扬。 “谁反对?” 那些圆桌旁的领袖们早已经脸色煞白,甚至坐都坐不稳,颤颤巍巍地,声音微弱地,喊道,“好好好……都依您都依您……” 三十个领主,一百个星球,不约而同的代表全世界几万亿的人,全部都惊慌失措地,不得不投了支持票,他们就像是被架在绞刑架上,里外不是人,却只能纷纷不当人。 时渊序暴怒地攥起了拳头,此时胸口急颤。 很多人并不知道秩序圆桌通过的“协定”是什么—— 秩序圆桌敲定的就是“秩序”本身!一旦是秩序之神敲定这条秩序,就相当于一个人要想改命,到时候进入试炼之门的时候除了十万个堕神需要打败,还需要再次打败制定这条秩序的秩序之神本身! 那么,秩序之神本身又是什么力量? 还是十万条堕神,还有那些信命的人。 那将是永远都打败不了的可怕循环。 “呵呵,小时公子,老朽知道你痛苦,可是,你现在又能如何?像安烬小殿下一样跟我硬碰硬然后输得头破血流吗?来吧,学会接受这板上钉钉的命运,从此人生不会有希望,但是也不会有痛苦,因为一切都没有意外,都已经板上钉钉,这样的世界,不觉得才让人放心吗?” “扭曲的逻辑……所有的可能性都被你扼杀了,还有什么必要活下去?” “还真是嘴硬呢,老朽很无奈,是你们这些不懂事的人把老朽逼到这一步的。要是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老朽还不会做到这一步。” “……” 时渊序被他那刀捅了之后,发现自己五感渐渐丧失——但是他咬牙强撑在座位上,因为他知道,倘若连自己的一票都没了,那就是真的了无反抗的任何可能了。 反对票已经投出,但是秩序之神已经将他的手摁了回去,死死地让他改投“同意”。 第384章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跳,死活不愿意服从,十个枪口直指他咽喉—— 可许久之后,时渊序没有听到”全票通过“。 而是随即有人撕心裂肺地吼叫。 ”是祂!!祂为什么在这里??!!” - 作者有话说:这几章比较剧情流,群像比较多,我即将要放大招了,全书的最关键情节即将来临,请一定要看下去。 绝对不会为虐而虐,放心!如果担心太虐,可以等完结再看,但是既然已经看到这,也不差这点时间了。 请一定要看下去,你们就会发现为什么这本书这么设计 放心,最想看的都会有,接下来会有非常非常重磅的情节,可以说这本书就是为接下来的情节而存在的,请一定要看 因为最近的情节有些复杂,还有就是输入法真的很不好用,连我的输入习惯都没有掌握……错别字可能会有,还有些段落可能不全,等到完结后会修一遍 第181章 此时圆桌中间忽然撕裂开来,伸出一只锋利的利爪!那利爪鲜血淋漓,直让人触目惊心——圆桌旁的各个星球元首看着这浓重的黑雾这利爪,吓得惊叫。 只见利爪忽然张开,掌心是一只血红无比的巨眼,它滴溜溜地乱转,就像是忿忿不平似的瞪着在场的所有人,让人心里发怵,甚至下意识蒙着眼睛不敢直视。 “该不会是那位吧?” “就是那个混沌邪神么……” “不可能,祂已经陨灭了!” “那怎么突然冒出一只怪物的手?除了是祂还是谁?” “不要胡说八道,混沌邪神和邪教徒已经都被秩序之神们屠杀了……有的星球整条街都被染红了……” “那,难道是光明神?” “可笑,混沌邪神已经陨落,光明神被夺舍,如今世上仅仅只有秩序之神一神!” …… 却见秩序之神仍然顶着一张极其和颜悦色的脸,淡然笑着,“无妨,现在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无法制止我了。” 他此时顶着安烬的面庞,却丝毫不像是原来那个乖戾又傲慢的小疯子,看上去更加淡漠,那张脸更是透着毫无波澜,不问世事的神性。因为他心情极好,非常好,好得突破天际——他再也不必困在秩序之门里了,如今的眼线遍地全宇宙,而那位可悲的众鬼之主早在昨天就已经像其他神灵一样陨灭了。 ——这种普通的插曲,他更是轻易地动用一点神力就压制住了,只见利爪和黑雾顿然消失,那血红的巨眼顿时像是被浓酸消融了一样,在一阵白烟下消失了。 呵。 秩序之神轻笑,就像是不起眼的蝼蚁一样。 这世上再也没有能制衡他的人,正如这世上从头至尾也只有他一神。 随即他一扬手,半空中滚落一面金黄锃亮的卷轴,“真是无聊的插曲呢,现在总算进入正题——各位,一旦我在上面签下名字,秩序将正式生效——想必在场的诸位,是没有别的异议了?” “那是当然的,全票通过,没有人否认,也没有人敢……”旁边的一个发达星球的元首毕恭毕敬的狗腿子模样,就差亲自递上笔给秩序之神大人签协议。而其他的人一边允诺的点点头,一边噤若寒蝉,他们有人暗暗在手心里画十字架,要么就是掐自己人中—— 一旦审判官法律和这条“秩序之神可随意处置违背秩序的存在”的法律正式通过了,星际众生就彻底如草芥一样任人砍伐处置,被那些审判官们随意追杀都不能反抗,被秩序之神随意屠杀都只能引颈受戮……可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反抗,不如继续腆着脸多上贡,多争取秩序之神赏一点脸面给自己和子民多点好处,其他的事情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以前光明神也统治了几百年了吧,如今换了个人,这日子大家不照样还得过?这么说着,无非就是以后再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而已,无妨无妨…… 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自己安慰道,以前还天天打仗粮食紧缺呢,如今多少还有饭吃,况且自己还是一国之主,自己不能活了,底下的民众不还能给自己兜底么? 此时全世界的直播突然都出现一个画面,只见秩序圆桌旁,一个穿着纯白长袍的男人,此时坐在纯金的卷轴前,一字一句道。 “好,从此全世界都听命于我——任何人与秩序之神的意志反抗,都得死,都会被审判官杀无赦!” “好,好,都听您的……光……秩序之神至高无上!” 那些元首们各个都跪趴在地上,忙不迭赶紧迎合道,深怕自己显得不够忠诚。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到如今的“安烬”殿下,是个更加阴鸷,冷酷无情的存在,如果说过去的安烬是喜怒无常,随便调侃众生,玩弄众生于鼓掌的疯魔君主,那么如今夺走安烬躯体的秩序之神,也是秩序之神本尊,就是眼皮都不眨,甚至不稀罕开玩笑的冷酷魔王。 所有人元首都尽数同意这霸王条款一样的恶毒法律。 这一幕在上兆亿个看着直播的人的眼里格外刺眼。 “这帮狗奴才……”“就这么把百姓的命给卖了?”“这种秩序不是等于直接杀人吗?……”“他们倒是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啊!” 直播画面前的许多人们怒视着画面中央的人,可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屋外前前后后都是审判官的人,自己的房间内甚至还贴着“神之眼”的图腾——顿时毛骨悚然,只能噤若寒蝉般地不吭声。 此时秩序之神继续道。 “所有人必须得服从自己的命运,若有不服者,也毫无疑问将被审判官屠戮!或者被老夫屠戮!” “咱们这帮人可比任何人都乖乖认命多了,我们圣明的主,伟大的主,若有人敢反抗您,都是咱们这些做国主的先降罪!让那些人敢反抗!” …… 让众神陨灭的秩序之神自然是得到整齐划一的认同声,万万是没有一个人敢反对的。 可全世界就像是被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从神庭这都能听到来自地上群众的叹息声。 此时秩序之神眼角微微上调,不为所动,他就这么靠在圆桌旁的王座边,带有几分跋扈似的觑着点头哈腰的某个元首,“不过,老夫突然想到,既然各位都一致同意,那如果我现在想杀谁就杀谁,你也会毫不留情地去死吗?” 那元首突然间喉咙一紧,目光一颤,在场的各位也吓得噤了声。 如今在他们面前的人,是万物的主宰者,是秩序的制定者,是审判官之上的人……毫无疑问,这个问题只能有一个答案。 可没有人愿意主动放弃自己的性命——死亡是何其的恐怖!何其的孤独!等于放弃体验这世上所有美好的机会,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国主,怎么甘心就这么交出自己的性命。 此时秩序之神缓缓上抬修长的指,恍若比作审判官的枪,直直地指向那元首的咽喉,“真是无聊呢,连这个玩笑都开不起吗?开不起还效忠我老朽,你们这些人类胆子还真是小呢。” 那些勒紧了心跳,不敢动弹不敢呼吸的元首们纷纷长舒一口气,可忽然好几声嘹亮的枪响——秩序之神面前的那个元首直接当场毙命,原地倒地! 所有的人都冷不防发出一声尖叫! 秩序之神此时仍然那淡笑着,“怎么了,我可是言出必行呢,既然你们如此效忠我,那就好好证明自己的衷心,来啊——你们所有人都开口,‘从今往后,老朽想杀谁就杀谁,任何人不得干涉,违者则株连九族,永不得超生’!说不了这番话的人就该处置了,这可是你们答应的,‘不能反抗秩序之神’呐!难道国主的话也不可信吗?” “秩序分明可是我定下的,你们同意的!” 分明是安然若素甚至堪比淡薄的神态,却字字句句沾着浓厚的血腥,此时秩序之神咧开嘴,更是不留情面似的开口,“你们知道么,我现在占据的这位安烬殿下,他可是一个很不乖的孩子呢,一辈子都心心念念想着要反抗我,就算老朽费心思指导他,将他视如己出,也时时刻刻要推翻我,可如今他再也没办法反抗我了,他的心,他的魂,他的躯壳都归我所有,我可以顶着他的躯壳做所有他不想做的事情,伤害他所有不想伤害的人,别人只会永远记得,干尽坏事的人是他——而不是本老朽,就算如今你们知道我老朽,却记住的是他的脸庞,他可真是里外不是人呢!你们想要这样吗?我可是可以把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也做成这样的容器呢……啊,如果我不舒服的话,甚至可能把你们身边的亲人,爱人,朋友也‘处置处置’呢!我可以让你们青史留名,也可以让你们一世骂名!你们的命运都在我的手上!”他的语速越发快了,那平静淡然的面庞越发变得扭曲疯狂,“说啊,说完你们就是神庭的狗!” 原来效忠秩序之神绝非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只是这些元首们瞬间也慌了阵脚,他们每年供给上亿甚至万亿的贡品,可如今秩序之神要的更多,似乎还是不够满意。其他人嘴唇颤颤巍巍地开口,深怕自己稍有怠慢以至于一连被屠杀,“从……从今往后,秩序之神想杀谁……” 第385章 此时圆桌外忽然一声力竭的嘶吼,“住嘴……”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听见一声女声。 抬眼却是触目惊心,那是极其娇艳却也极其狼狈的面孔,女人显然不是通过正规途径来到这的,她浑身的衣物被烧穿了一大片,手脚是血污。 “这个女人不顾我们监察司阻拦擅闯神庭!还在那里疯言疯语说谁抢了他的孩子!主您别担心,我们这就处置掉……” 只见钟孜楚支起身躯,强行依靠在雪白的柱子边,尽管看上去身姿已经相当孱弱,可她目光仍然炯炯地盯着秩序之神 “就是你毁掉了我们渊序的……你就是伊甸医药集团的幕后注主使者……你的圣选计划毁了无数人,你是个杀人犯!……” “哦?没想到区区一个养母也这么不怕死,渊序说白了就是你领养来的孤儿罢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秩序之神当着怒不可遏的时渊序,说的话却阴毒而尖利,“老朽也是佩服,区区一个人类竟然敢和我叫板?老朽苦心孤诣那么多年,就为了寻找一个合适的容器,偏偏有人不知好歹。哈啊哈,这位钟女士,不如我现在教你什么样叫做真正的灵魂出窍?” “你们这群刽子手,已经不止一次夺走了我的孩子。”钟孜楚定定地看着秩序之神,哪怕审判司的人直接将她钳制在包围圈里,她忽然撕心裂肺地吼道,“你记得阿萨克斯星球吗?那是被你亲手毁灭掉的星球!连我的孩子也被你带走……如今又是渊序,我要让你的罪行公之于众!你不得好死,罪该万死!” 此时就算五感渐失的时渊序也蓦然心惊,他腾地站起身,“妈……你不要说了,你快点逃!” 他甚至来不及想钟孜楚原来一直在调查医药集团的事情,他一直理所当然地想到那些黑暗从头到尾只有自己涉足,也只能自己涉足。 此时钟孜楚穿着参加元首大会的西装,她那双美目释着盛怒和愤恨,“不是你们毁掉我的星球,不是你们把我的母星当做是试验品的基地……我会稀罕嫁到邹家?把老娘大半辈子的积蓄和心血押在那个破家族上?得知渊序的母星也有可能是它导致的……哈哈哈,秩序之神,为了你的‘容器’你煞费苦心,一旦不是合适的试验品,你就让审判官屠戮了那些星球,是么?人的性命,在你眼里就那么如同儿戏……” “你冷静一点,女士,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对你强行执行杀戮!”其他审判司成员威胁道,哪怕他们的上级已经换成了秩序之神,但是他们只能听从祂的指挥,将祂的一切反对者斩落。 “我还稀罕这条命吗,你们之前就想拿便拿走!我的家园,我的亲人不是你们杀的吗!你们……你们不是人……竟然把活生生的人做成容器!是不是我以前的孩子也被你们这么折腾过!她现在在哪里?她的器官,她的遗体是被你们处理掉了吗?还是寄生在某个人身上……”钟孜楚声音凛冽中带着微不可闻的哭腔,“我已经被你们害的连救赎自己的希望都没有……我的孩子是你们带走的是吗?那场劫难我一直找不到……你们……” 监察司众人纷纷愣住了,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邹家的前媳妇,机甲集团的女董事长、浑身上下贵气逼人气势逼人的女强人钟孜楚竟然曾经是圣选计划的受害者,竟然是如今泪水涟涟,情绪极端的这个女人。 “抱歉,这位夫人,你曾经的孩子只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所以——”秩序之神却施施然地说,“我记得她也是黑头发,而且还有一双跟你一样的眼睛呢,她数学很好,心思很活络,可是很不乖,整天哭着叫妈妈,动不动就要出去,唉,她实在不符合我们计划的目标,死活不愿意屈服……不过钟女士,你不用担心,你的女儿死得其所!她的标本现在可是在实验基地的总部好好陈列着呢!” “开心点嘛!如今你家的渊序可是成功的试验品呢,如今要是老朽‘调教’得当的话,他可是以另一种方式活在这世上!为这个美好的世界发光发热添砖加瓦!哈哈哈……” 时渊序此时想要动弹,他哑声说道,“妈,不要……” 五感尽失——秩序之神的刀刃似乎也在夺舍他本人的魂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纵横商界,没有任何作战能力的女人竟然如此猛烈地抗争秩序之神! 钟孜楚顿然眼角猩红,“你这个疯子!……”她不顾审判司的阻拦,忽然间生出一种极其凶猛的劲,竟然径直夺过其中一人的枪支,就这么直接对向了秩序之神! “我要你偿命!你这个杀人犯!这个世界没有了你的话——” “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死去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幸……” 秩序之神一只手缓缓摁下,看着钟孜楚背后已经涌入的成群的审判官,他无声地喊道,“杀。” “钟孜楚女士,老朽算是知道了那么多年圣选计划为什么迟迟没有新的成功试验品……你那个所谓的圣露兰机甲集团,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吧?你那些生产的机甲里面的能量槽,装满的是用来污染伊甸医药集团分部宝贵案例的基因试剂,你每次假借运送机甲,打入星球政府的军事机构,并且企图曝光医药集团的分部……呵呵,偏偏还让你这女人逃过了‘原罪’的惩罚,竟然脱离了邹家,如今,老朽是时候收走你的命了!” 时渊序蓦然一惊。 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这个凛冽娇美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强悍的一面—— 却也让人心痛到无法呼吸。 可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枪响已经响彻云霄,这意味着…… 时渊序甚至连视线都模糊了,就算他听觉、嗅觉、触觉、视觉……渐渐消失,他也看到了,那个一向驰骋商界又富有干劲的女人,多少次揪着他的耳朵,娇嗔地说,“渊序,你老是什么都不跟妈说,让妈担心!” 他没有落泪,因为他的心已经碎了—— 他不仅让她担心,还让她献出了一条命。 再然后就是手中的长枪直接逼至秩序之神的脖颈!时渊序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不能让这个老贼活着离开圆桌,倘若他做不到,那他甚至不惜以死明志! “可惜,你就算怼着老朽,也是在怼着你弟弟的身躯——时渊序,正如你的‘十大原罪’一样,本来你身边就不应该有关心爱护你的人,如今你能好端端地活到二十多岁,已经是老朽的仁慈了……”秩序之神继续说道,“这简直是不把老朽的‘秩序’放在眼里,所以你是时候还了——” “这世界上唯一剩下爱你的几个人,老朽都要亲自杀掉,这样你就彻底不会有以自己身份活下去的念头,可以好好地做我的容器了。不过不要紧,你不孤独,只要你听老朽的,老朽会好好对你,呵呵呵……” “我要你偿命……”时渊序红着眼睛,他五脏俱焚似的痛彻心扉,“这世上只会剩下最后一神,也只会是混沌邪神,而你迟早有一天会堕落神坛,被人踩在脚底,你根本不把普通人当人……” “哦?”那声音凉薄得很,“老朽不需要把人当人看,所以我才能成为至高神。究竟要我把你身边的多少人杀干净了,你才能懂呢?” “是你把时烬毁了,原来一直你在背后操纵他,让他为你做坏事……”时渊序压抑着颤抖的声线,“还有,你知道钟孜楚的原罪,所以你一直让她在婚姻里受尽痛苦……无力再为她死去的家园和孩子抗争……不,她的原罪……就是你定的……你知道她会反抗你……会暴露你的计划,所以你不惜用痛苦来控制她的人生!” “全天下的人都有‘原罪’,只要活下来,就注定要被束缚,这就是老朽的天下,如果每个人都肆无忌惮地得到幸福,无所限制任意行事,那天下就是大乱,谁还会听从老朽?”秩序之神冷笑,“每个人从出生的那一瞬,人生就已经决定了,倘若你母亲还不那么倔强,说不定她本就不会有这个原罪。” “至于你弟,怎么能说是我的错呢,分明时烬在杀人和做坏事的时候,也很开心呐?”秩序之神邪笑,“老朽可是什么都没做哦,只是教他怎么更好地治理天下人罢了,我甚至可以算是一个苦心孤诣的好人,一直陪伴安烬殿下到现在呢……” “他说他很孤独,他说他一直在找自己的哥哥,可终于找到了之后,他发现他的哥哥却已经不爱他了,他想要一直争取,可是,我说,这是你的命啊,小殿下。”秩序之神随即狞笑,“我说了,他要是敢和你团聚,要是敢认你,他就必须得死!因为秩序规定了,规定了你们俩注定不能得到幸福,你们只要团聚在一起,你们只要毫无间隙,就会打算毁掉我!” 忽然间,什么回忆闪回到时渊序脑海里。 那是不属于他的回忆—— “安烬,你只要身处在这个世界之中,就要活在秩序的束缚之下……” “难道你还可怜地妄想自己能成为例外么?哪怕你成为光明神,成为至高神,你也无法治愈你一辈子的疮疤,安烬你是维护秩序本身的神……” 第386章 “我去你的,我稀罕这些玩意么?”安烬冷笑道,“给我消失,给我滚!” “如果你不从,按照秩序本身,你自己便会成为秩序的傀儡,顶着你的头衔,顶着你的身躯,为天下人唾骂,安烬,你要服软。” “如果你想求助哥哥的话,你会死的很惨——你看看你自己的原罪,历历在目,几乎永远永生永世都难以磨灭,因为你是天生的孤煞命,就算你终于得到了你哥哥,你又能如何?他忘了别人,他心里有别人,他的心里你已经是一个无可救药,手沾满鲜血的怪物,安烬,光明神的位置是你亲自夺下来的,既然改不了命,为什么不让这个世界一样尝遍一样的苦痛?这样你也会释怀的……” “释怀你全家!”安烬破口大骂,“我操你全家的秩序,我稀罕做那些破事吗,如果不是你逼我认命,我会一路做到光明神,我会稀罕派审判官屠戮全世界,全是他妈的秩序,扭曲的秩序,这个世界为什么穷尽一切一辈子都无法逆天改命?这个世界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 —— “哥哥,众神时代的时候,他们那么多人有强大的神力都从来不敢参加‘试炼’他们才是愚蠢的,偏偏还很虚伪,明明在命门里把所有人的命运都钉死了,方便他们管理,却还对世人说你们只要努力奋斗就一定能逆天改命,多么愚蠢!有多少人前仆后继地死在努力奋斗就会有曙光这句话上,可是你知道么,没可能的!这个世界是扭曲的,坏掉的,不管你以何种方式反抗,最后命运都会回到原点!不信,你就看看我?” 当时的时渊序压根没心思回应,可如今时渊序看到—— 这段话后,安烬极其落寞的神态。 以及那个小小的金发少年拿起屠刀直接砍向自己命运丝线上面的那条铭文:注定早逝。 时渊序还看到安烬本尊蹑手蹑脚地,亲自下神庭。 他神色有些紧张,却又故作毫不在意,只是刚踏上陆地的那一刻,马上就被一道惊雷穿透身躯! 要不然就是站在路边的线下科技体验店直接就被掉下来的钢管砸死! …… “嗯,要改命就要打败所有秩序制定者,相当于杀掉十万多个神明,而且只能靠你一人。”那个时候的安烬挑眉,“最后,你才能去那个地方谈判。” “那个地方——是什么?” “命运圆桌。” “但是,那里没人会赢,因为荷官出老千。” “出老千。” “难道就没有人出手——” “嘘,哥哥,这一切也在‘祂’眼皮底下,多说一句会死。” 但是他才知道,安烬内心里竟然还有那么一句。 “因为荷官出老千,我总是输,可惜我还是想见蠢货哥哥,才活到了现在。” —— 还有小疯子跟他说的那些“疯言疯语”—— “一方面,‘秩序’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进食大量的恐惧和灵魂,这是众神时代就存在的,大家越是害怕命运,祂就越强大。” “一方面,我也需要灵魂,来壮大我的能量。” “最后,那些觉得自己改不了命的懦夫,就让我亲自斩落马下吧,反正这辈子如同行尸走肉,他们活着又跟死着有什么区别?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人还壮大了‘秩序’的力量。” “可是你没想过么,”时渊序剑眉蹙起,他的神态又失望又绝望,“那些被你屠戮家园的人们,他们又怎么可能不信命?这是秩序的阴谋!” “呵呵,说得对,可是,我都信命,他们还敢不信?”安烬笑道,“这也是一个可笑的悖论,因为他们胆怯得像老鼠所以我屠戮他们,但是人们看到我屠戮就越害怕秩序了——可是,如果我不杀他们,你知道么,哥哥,会有一个更严重的后果——” “就是人们甚至不知道——命运的存在本身便是一场恶作剧,你我已入局,无人能生还。” “只要在至高神的位置上多待一天,我的神志就越发不清醒……哥哥,所以我才用那么多容器盛满我自己,因为我知道我自己已经病入膏肓。” “哪怕我们只在平行世界做过兄弟,但是你曾经陪伴我的岁月,让我最后留有一丝神志。” —— 时渊序痛苦地捂住头—— 安烬,时烬,他可怜的弟弟,扭曲的疯子,混账,却终究是他的弟弟…… 他甚至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痛意。 可他随即瞳孔更是惊心动魄地颤了两颤。 只见眼前是一处破损的教堂——那是安烬自己的魂之空间。 “哟,小殿下,今天想要领取多少‘恩赐’?” 破碎坍塌的祭坛中央的安烬被钉死在石板上,那灿然的水金色长发垂落至肩膀,似乎已经光泽不在,他此时浑浑噩噩地着睁开眼睛,然后哼了一声,“让你消失算吗?” “哎呀哎呀,真是不听话,老朽不是说了吗,要是太不听话了就会直接让你痛苦而死!”此时一把锃亮的小刀就这么横亘在安烬雪白的锁骨上,可慢慢游曳到他的锁骨之处,“这么美丽的皮肤被划得皮开肉绽,老朽可是怜惜得很呢,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呢!” 安烬面容因为痛意狰狞了几分,“滚开!”他此时哪怕被祭坛上的刑具拷得奄奄一息,也忽然间就像炸了毛的狮子,此时手里幻化出剧烈的金光,那把长镰就这么出现了,随即他顿时打算挥开长镰! “老朽可是踩在十万个神灵的尸体上,你还妄想跟老夫对抗,简直不自量力!” 安烬此时被划过一刀,又一刀,他的面容更加狰狞,“你个垃圾!” “啊呀,虽然是至高神,可惜始终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小鬼,让老朽看看,今天违背秩序的人应该有6921位,那大概作用在你身上就是6921刀!不过看你这么痛苦的份上,老朽可以慢慢磨,或者你让老朽操个够,说不定可以一笔勾销!” “我要弄死你——”安烬愠怒到整个人就像是要烧起来一样,“我操-死你还差不多!” “可惜了,之前赛诺提斯那家伙可是任凭老朽上个够,哪怕他力气大得很,可惜啊,还是只能屈服在老朽身下,哦,你应该不知道,祂是‘力量之神’,啊,忘了说之前众神时代的某位女神,最后也只能在老夫胯-下承欢,”那身影桀桀冷笑,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安烬殿下,你要知道乖乖挨操,是老朽给的处罚当中最轻的,剩下的只怕你受完罪前就痛死,哈啊哈,每天还都有新的惩罚,你确定要继续这样么?” “那就让我把你杀个够!”安烬此时那漂亮的面容是早已不堪其扰的癫狂,“我不是已经赊账赊了许久么……哈哈哈,那些神灵怎么被你弄关我屁事!他们是没有骨气的废物,怎么配和我相提并论?” “可是,老朽还没说完呢?”那身影冷笑,“除了今天的6921刀,还有12045刀等着你!” “……”安烬瞳孔骤然睁大。 “老朽也不知道啊,殿下偷偷瞒着老朽做了什么,但是有一件很不高兴的事情发生了,哎呀呀,这可真是太不好了,老朽明明精心布局那么多年,怎么还能让那人逃过一劫呢?安烬殿下,你该不会是偷偷瞒着老朽做了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总之老朽很不高兴,今天要狠狠虐待你个够!”那声音竟然少见地多了烦躁。 安烬冷笑,“不要脸的玩意,你以为我会乖乖受罚么?!” …… 时渊序在旁边恨不得上前制止,可他被定住了不能动—— 还有一只瞎掉一只眼睛的兔子玩偶在旁边叙述,“秩序之神狡诈,腐朽,诡计多端,安烬的魂之空间只有他孤身一人和秩序之神对峙,没办法叫来其他的援军,每次等到安烬力竭只能昏倒在地,秩序之神就会献出‘定魂’法相,从来没有神灵可以在精力耗尽后摆脱法相的控制,这就是为什么所有至高神都避免不了被祂处罚。” 只见那锋利的刀就在他的亲弟弟的肌肤上一寸寸地割着,安烬一边痛骂一边流血一边又忍不住流泪,嚣张凛冽的眉目不得不软化几分,可他一边眼红着嘶吼道,“……总有一天,我也要一寸寸凌迟你,我要把你开膛破肚……” “早知道如此,乖乖被老朽上不好么?”秩序之神爱抚着他的脖颈,“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比原生神祇还要貌美的存在……” 安烬忽然狠狠地顺着手劲直接咬了下去,锋利的齿死死地将对方咬下一层血肉,他此时的薄唇染上血后更显得妖冶几分。 “啊哈哈哈,还是一样傲慢呢!”此时秩序之神换了一把锋利的铡刀,直接往他心口割去,“那玩点别的!哈啊哈,老朽满足你!” 安烬发疯了似的挣扎,随后渐渐失去神志。 …… “后来,安烬发现每天的梦境,他都会多出一万多刀的凌迟要受,他愤恨得发动审判官巡查全世界,决定屠了所有企图违背秩序的存在,但是从来没找到那多一万多刀的罪魁祸首。”兔子继续冷笑,“直到他听见斯堪国的黑市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大火,几乎所有人都被大火吞噬,那黑市上最重要的拍卖品却消失了—— 第387章 他们说,那是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 时渊序就这么看到神色凶戾的安烬胸口先是一坠,然后,是震愕,再然后,是扭曲的狂喜。 悠长上扬的碧蓝色眸仿佛无尽的深海,却忽然见了光。 “是你么……” ——啊,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除了ds-01外,还会有谁? ——除了他的哥哥,还会有谁? “他察觉到,自己多出那一万多刀的日期,刚好就是斯堪国那场大火的那一天。” “与此同时,秩序之神在他身上企图划的那一万多刀,忽然让他有种诡异的快感,他不愿接受例行的其他违背秩序的人带来的处罚,却唯独对这硬生生多出来的一万刀甘之若饴,他甚至能品尝出每一刀背后的人的一颦一簇,每一刀,就像是划开他敏感之处的最尖锐的刃,第一刀,让他感受到鲜活的生命,第二刀,让他感受到那个跟他血统一模一样的大男孩正在呼吸,第三刀,他感受到对方的每一次蹙眉,第四刀他嗅到戈壁滩上辛辣的气味……” “就像是他在刀尖上跳着染血的舞,可有人与他掌心相扣,心跳同频。 那是血缘的呼唤,那是宿命注定的另一个存在,那是他曾经无数风雨中毫不犹豫献上胸膛和背脊的倚靠。” “亦是他的光。” 此时时渊序骤然跪倒在地,下垂眼哀恸地流下眼泪——“可恶!” 他简直是变态到……连这个都以此为安慰了吗? 他已经绝望到……连他的存在都可以作为活下去的希望了吗? 只见此时祭坛上血流成河,俊美的金发男人一边奄奄一息,一边却吃吃地笑,绝艳的面庞是癫狂,是释怀,“呵呵……是你……是你……” “太好了……你还活着……哈哈哈哈……” “我很开心呢……嗯……啊……”疯魔的俊美男人甚至脸色泛起病态的红晕,就像是经历过交-媾后的高潮。 此时旁边的秩序之神甚至都觉得在胆寒,“小殿下,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 看到这一幕幕沾着血的属于他血脉相连的另一个他的过往。 时渊序咆哮着举起枪,“我要杀了你……” “你就是把所有人逼到疯魔的原因么?” “他……也是被你这么一点点逼疯的!是么……” “事到如今才察觉过来,已经晚啦。”秩序之神眯着眼笑,此时他顶着这副躯壳所做的一切都让时渊序愤怒得要发疯,“老朽本来很慷慨,可惜你们这帮人非要跟我对着干,时渊序,下一个你身边消失的人,又会是谁?” 要杀到他如今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念头都没有了,到时候他一无所有!湛先生不在了,钟小姐不在了,时烬不在了!而他彻底是一个秩序之神的傀儡和玩物!既然如此…… 容器也可以自己决定去留! 时渊序攥紧了手,颤抖地拿着手里的黑色长枪,他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仅仅只有这一个东西与他作伴,或许这长枪也可以成为一把利刃吧,也足够他捅向自己血肉模糊直至衰竭而死吧…… “老朽不是说了吗,老朽是秩序,也是你们板上钉钉的命运本身,你何必那么无能狂怒,啊……老朽知道了,你是对自己已经糟糕透顶的命无可奈何了!既然如此,老朽不介意送你一程……” “可我不允许……一切到此为止。” 时渊序支起身躯,他用那把安烬送他的长枪支起身躯—— 那么多的仇恨,那么多欲壑难填的不甘,他已经尝尽了,然后呢?自己就要这么离开人世,留下这残酷暴戾的神庭主宰一切?还有多少人和他一样,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和亲人,带着生疮的心孑然一人活着,还抱着那幻影般的梦想,撑着一口气,以为这辈子总有那么一天,可以迎来改变命运的一天? 最后五感将近失去,他无声地在黑暗中张合着嘴唇,就像是泣血般的呢喃。 “不如夺舍……我……” “终于学会服输了吗?时渊序,你已经开始信命了是么?你爱的湛衾墨又陨灭了,你好不容易找到的亲弟弟却又死去了,待你如亲人的钟孜楚也牺牲了,啊,真是好可怜的人,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也可以因为你而颤抖,而绝望……” “你要知道,我最后的目的是你呀,时渊序,你是最好的试验品,也是我最好的容器,你的弟弟老是抵抗我,他的身躯跟我也很排斥,不过没关系,等到我占用你的身体之后,我就能发挥最大的潜力,让全世界的人再也板上钉钉,什么都改变不了啦!” 时渊序眼前逐渐黯淡,他感觉自己的心神被夺走了。 不行。 他不能折在这里。 时渊序此时眸色深重的像是夜像是最深的魔鬼湾,可他忽然倨傲地扬起下颌,“呵呵,你以为我就这么样会绝望?十大原罪已经把我折磨得里外不是人,你以为这样的打击还会伤得到我?要夺舍就赶紧夺舍,少给我废话!” 脑海中闪现出丝丝缕缕残破的片段,一下回到鬼域,那个刻薄的恶鬼廷达此时语重心长地说,“等到你被秩序彻底占据的时候,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血祭’,那就是在彻底被占据前,猛地把自己的灵魂和骨血掏空,让它们独立出秩序之神的禁锢,然后,你还可以发挥自己最后的作用……” “虽然你真是彻底没救了,不过,念在你本来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这个方法至少可以让你在最后关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哈哈哈……我很期待,你最后能挣扎到什么地步,反正横竖也是死,不如像烟花一样尽情燃烧吧。” 哈,是啊,反正那个小孩已经一无所有了。 既然如此……再如何痛苦又能何妨? 此时他忽然面容复而绷紧几分,此时剑眉忽然挑了挑,“就算我没有别的选择了,只是你要怎么占据我?是灵魂归你,还是灵魂和肉身都归你?你应该清楚,我身上同时有光明神和混沌邪神的烙印,你要是夺舍,有可能会导致排异反应最后连最后的容器都没有,想好了么?” “老朽知道怎么清楚,你大可不必为老朽忧心。来吧,将这符咒念了,你很快就能以最不痛苦的方式被老朽夺舍。” 时渊序迟疑了半晌,那声音更加是阴森了几分,“怎么,如今老朽已经斩杀了八亿人,这是嫌我下手还不够狠?” “你可以直接夺舍我,反正我最重要的人都不在了。”时渊序说道,“我已经什么……都没了。” “呵呵,你还算识时务,既然你这么说了,老朽不介意给你个痛快!” 此时时渊序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直接将一把剑划开在胸口划开光阵,“你从我的灵魂缺口进去,就可以完全地占据我,不需要任何代价。” “你会这么好心?罢了——老朽已经受够了安烬小殿下老是跟老朽唱反调,还有这个总是排斥我的身躯,老朽来了!呵呵,当哥哥的总是更加懂事——” 可刹那间,秩序之神骤然变了神色! 此时已经到时渊序的灵魂空间,只见那个神色颓丧的下垂眼男人此时背过身坐在魂池中央,他的裸背流淌着最有力度的线条,凶猛悍利如同狼的背上更是爬满了血红的咒文! 秩序之神进去了他的魂之空间已经蜕去了伪装的容貌,取而代之的是青色的柔软碎发和一双极其漆黑的眼,像是霜中孕育的幽鬼似的,自称为老朽,却更加像是癫狂的书生,此时他猛然间被他身上的血红咒文爬遍了全身,就像是被锁链困在远处。 那些咒文甚至成了咒灵直接死咬着秩序之神的魂体! 此时他清癯的脸庞此时盛满扭曲的笑,“哈哈哈哈……诈我?老夫不该小瞧你……不愧是安烬的哥哥……都这么胡来……也这么不要命……” 此时霎那间时渊序偏过头径直离开魂池中央,他裸着上身,拔出黑武士长枪直接贯穿秩序之神!那浑身上下的血红禁咒和图腾直接攀到了秩序之神身上,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镣铐和荆棘,足以刺穿秩序之神的五脏肺腑。此时的时渊序不是猫儿眼少年,不是莽撞的大男孩,而是凶猛悍利的孤狼,“你知道我等这一天有多久,你以为我还会允许你继续作恶么?从很早之前……从很早之前我被毁了家园,再到我在乎的人,莫名其妙离开了我,我就知道这一切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就像你的存在一样——” “你注定让所有人改不了命。” “你注定让所有人得不到幸福。” “我要在这里毁灭你,我要让你再也无法出来作恶,知道么?为此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就此死去!我知道安烬曾经那么多次为难我,是在向我求救,我知道湛衾墨为什么不告而别……” “是因为他和我的相遇,本就不被秩序允许……” “他最后去了试炼之门是么?”时渊序此时目光燃烧着幽沉的火,“为了这个扭曲的世界,为了这个离谱的命运,所以他也要……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去了那里!他到底赌的是什么?” 第388章 “可惜,那里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况且时公子并不知道,老朽是横跨时空的存在,所有的一切从开始老朽就已经算好,正如你不可能打败老朽,就算时公子想要与老朽同归于尽,最终也只不过是成为老朽的容器罢了。毕竟老朽不死不灭,哈哈哈哈哈……” “至少我能在最后的一刻,选择把我的灵魂献祭给祂。” “什么?”此时秩序之神震颤,“哈哈哈……你还真是天真,你的湛先生已经死透了,死绝了,他不会再出来了……哈哈哈,还不如乖乖把你的魂给老朽,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的身体,甚至超过对待我自己一样……从某种意义来说,你可是老朽最疼爱的容器,亲儿子!” 时渊序吼道,“去你妈的!” 他此时甚至直接将秩序之神钉在魂之空间的石墙上,不得不说就算他的魂之空间被祂所侵占,他也可以反过来对这个混账的魂造成致命伤害。 “你以为我会坐以待毙等着被你弄死被你占据?你低估了……一个被命运逼疯的人,就算被摁着头认命,最多也不过是再一次头破血流,只要我不认,我就不会输。你错了……” 时渊序此时就如同地狱中淬炼出来的修罗,他一字一句咬着唇死死地说。 “至少我可以和你同归于尽。你忘了这个空间里,我们都是灵魂体不是么?” “你不会善终……老朽说过……没人能……制裁得了……” 秩序之神一向慵懒无所谓的神色,此时都惊动了几分,他浑身上下的咒灵甚至直接把他的魂魄咬碎了,他没想到时渊序在他进入魂之空间前,就已经把“血祭”的咒法用得炉火纯青,甚至不惜在自己身上下咒,“老朽应该知道的,你是个疯子……你比安烬小殿下还要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血祭——灵魂要生生受无数道凌迟之苦甚至因为憎恨心永不得超脱,用这个祭法一般是来威胁仇人。 可这个时渊序却生生用在了自己身上!不惜自己受尽折磨痛苦也要与他同归于尽!否则这血祭大法直接作用在他身上,本是不应该有这么强烈的效果的! 除非对方已经作用在自己身上,这样便能对同样进入魂之空间的他也发挥效果! 疯了……疯了……秩序之神寻思,这货不是不信神,也不信教,怎么……怎么…… 怎么竟然懂如此禁忌邪恶的咒法……还是他老朽一开始就算错,他从来不是不信神,而是…… 秩序之神此时手里幻化出新的一柄长枪,“老朽算看明白了,你其实也在装吧,时渊序,你并不是把那个男人当成神棍和骗子,而是你知道,一旦知道真相后你俩都要遭受巨大的因果孽报,因为你知道老夫绝对不允许……” “不允许你们安然无恙、既往不咎地重逢——因为你们的原罪,注定让你们俩不得善终,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老朽被你骗了,骗个彻底,但事到如今,老朽收回一切还来得及!” “那就结束吧。”时渊序冷哼,“我说了,去他x的世界,还有去他x的原罪,你凭什么有资格决定一切——”他死死地抵着秩序之神要刺过来的长枪,哪怕手里鲜血淋漓,他也暴怒地吼道,“我要杀了你,哪怕我们同归于尽……” 随即时渊序一边吐露那悠远古老的咒语。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我愿意将我的魂,我的骨血,我的全部献祭给你—— “湛衾墨。” 这是我……最后的贡品。 我把我自己献祭……给你了。 你知道么,我一直说不出口的话…… 是我从七年前…… 就已经…… 将你认定为我…… “我唯一的信仰。” “也是这世间唯一的神。” 那个猫儿眼少年,许的愿望再也不是安然活到退役。 而是—— 和你永远在一起。 他不是不信神。 他是不能信—— 因为曾经有那么一刹—— 忽而回到很久之前,小时渊序在自己的羊皮纸笔记本上写着。 “很多大人跟我说,湛先生是个骗子,他根本就不是真的神,那只是他用来骗去小孩信任,然后贪图别的东西的幌子……”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世界或许根本没有真的神,可是我其实不在乎,因为我跟湛先生在一起很开心,自从我没了家园后,我第一次这么开心……这么幸福……” “就好像刚好有那么一个存在等着我一样。” “就算是骗子也没关系,只要湛先生愿意陪我,我愿意一辈子信他,我甚至可以向对待所有神明一样,发自内心地信仰他,将他作为我唯一的神。” “只是……” 那个时候小时渊序忽而看向窗外,无垠的星空上是孤独的星辰,那些星辰那么遥不可及,却又把光照到了他的眼底。 他忽然间眼睛湿了,头埋了下去,继续笨拙地,一笔一划地写着。 “只是——” “倘若他是真的神……” “我又该如何与他并肩?” …… 他的倔强他的傲。 他被抛弃的那七年。 决定了他还是故意说,“我不信神”。 他只是不想承认,他忘不掉他,放不下他。 他更是不想知道——倘若对方再也不会回来,自己又该如何假装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只能如此告诉自己,那便只能不信。 可是事到如今,一切的伪装又有何用? “湛衾墨,我果然还是做不到改变命运……但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时渊序无声地呢喃道。 “因为……” “你已经改变了我的命运,不是么?” 在圣宴上三相之神巡查全部嘉宾终于看到他的第一眼,那一瞬他敏锐地察觉到秩序之神面容出现的狰狞。 “是你,果然是你!时渊序!时渊序!那个大难不死的濒危族群!圣选之子!让老朽‘秩序’都黯然失色自愧不如的时渊序!” “按照‘秩序’,你本来就不该存在,你以为靠投奔光明神就可以逃过一劫!嘻嘻嘻,老朽这就来收人头啦!抱歉,你会死得很痛快——” 曾经在鬼域中围剿他的审判官曾对他说过“时先生,你本来就不该存在。” ——因为他是祂意料之外的幸存者,所以祂气急败坏。 …… 啊,时渊序,你早该察觉到的……或许有人在背后为你做了一切。 “有些事或许用一辈子也得不到答案。而有些事,就算最终得到答案了也无济于事。先生若是白白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到时已来不及回头,对你而言,这是值得。可在别人眼里,却很遗憾。” 很久之前,男人对他这么轻飘飘地说过一句。 他当时不屑,仿佛有人的确这么在意他似的。 如今他忽然想到那天在秩序之门里,看见那墓碑遍地的试炼之路—— “湛衾墨,你又是为了谁……去赌?” 是……为了我么? 可是……可是在明白这一切之前……他已经让秩序之神进了自己的魂之空间,四舍五入对方随时可以夺走自己的心魂,取而代之自己这副身躯! 一旦作为秩序之神容器的自己将会为祸人间,那他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让不该发生的在这里终结…… “湛衾墨,既然你改变了我的……你也一定……能活下去……” 他狠狠地用长枪往胸口一扎,这一击,同时可以杀掉他和进入空间的秩序之神! 可忽然间手劲全无,就好像有什么力量死死地抵住他的手劲,让他动弹不得,他忽然在一片黑暗中听到撕心裂肺的吼叫,“好痛!!!”“是祂!!”“不可能,我们明明亲自目睹……”“救命啊!!!!!”忽然间惊雷,轰炸,震颤的声音响彻云霄,就像是整片天撕开狰狞的口子。 …… 甚至秩序之神惶恐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老朽分明已经把你解决了……你别过来……你这个怪物……不祥之物……你是个诅咒……你不可能还存活!” “鬼门开了!”另外一些人惊叫道,“看啊天上突然涌下了些什么东西?那些像尸骸一样的东西是朝我们来的吗?” 突然间身边被彻骨的寒意浸透,时渊序困在黑暗中,却听到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吓得人仰马翻。 此时秩序圆桌猛然坠落巨大的一双骨翅,骨翅忽然猛地掀起,翅膀下是一具令人胆寒的邪鬼尸体,那尸体突然直直地抬起身躯,露出了一张血盆大口,直接将数十个监察司成员吞噬了进去。 “这些都是什么鬼怪!” “……不对,这些都是非自然存在,难不成……” “是祂出现了?那个鬼爪果然不是意外……快跑啊!” …… 秩序之神冷声道,“把这些鬼怪都杀了!都屠了!一帮废物,非自然存在又如何?不过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边角料罢了,审判官,我命令你们现在全部屠戮干净!” 第389章 可他随即发出一声极其尖利的惨叫,“——不,这不可能……你怎么——” 铺天盖地的枪响和争斗声,直到耳畔突然突然诡异得安静了,时渊序已经用出了“血祭”,这是一种混沌邪神教会底下的献祭方式,将自己仅剩的魂也献祭给邪神,在此之前很快他也会不省人事。他更看不见此时整个洁白无比的神庭乃至飞鸟庭都已经被血红浸染,而此时乌云密布,就像是整个天空都被黑暗吞食。 他倒也不在乎。 事已至此,或许这一番闹剧,不过是他离开人世的最后一个调调味剂。。 时渊序无奈地哂笑,缓缓地阖上眼。 迷迷糊糊地,他忽然发现冰冷的触感缠遍自己的全身,就像是蛇一般紧紧地拥住了自己,可那力道裹缠得太用力,深怕他逃走了似的不愿意松开一分。 这种触感,没准就是传闻中的濒死体验吧。时渊序缓缓地阖上了眼,眼角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清泪——啊,是啊,这一幕幕的闹剧终于划上了句号,打抱不平的小屁孩也终于要醒来了,面对这惨淡的现实—— “再见了,这个世界。” “我……还有很多遗憾……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或许闭上眼睛,陷入长睡不起的梦境,他就可以自欺欺人地离去了——骗自己一切还没结束,命运还有变局。 在无边的黑暗中,他唯独没听到那句低沉蛊惑的笑,笑得让人四肢发凉,毛骨悚然。 “宝贝……一切可还没完呢。” “我说过,一切本可以很快结束。可惜你总是太任性,把自己一次次献给别人,嗯?我说过你的命是捡的,可你还是一次又一次地不要命,真是令人头疼呢。” “不过,从此你再也不会害怕了。” “我们要纠缠下去……直到永远。” - 作者有话说:本来想分成三次发的,但是真的太压抑了,为了照顾宝们的情绪我还是会把落点放在积极转变的点上。(就是有点可惜本来想躺三天的呜呜呜) 痛爽暗黑文是这样的,但是别担心,几乎所有人都会被刀,我已经可以想象到后面你们看到是什么心情了(绝对会圆回来的) 就假设全员都是要寄的=跟所有人没寄一样,而且老湛也死了好几次了,大家应该懂我的套路,就不说太细。 再次强调结尾是超级he(不是强行he放心)如果死太多人就不叫he,所以请相信我的笔力还有最后的结局和反转 不得不说后面的情节都很炸裂,而且,这本书最炸的情节还有好几个,做好心理准备 第182章 时渊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片漆黑,看来他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他听到有人在喊牌,叫牌。宛如赌场似的,周围的人热火朝天,偏偏他这却安静得很。 “又是您赢了,手气可真好,这次庄主还是您来做。” 他听到耳畔有人的应和声。 这边的人只是轻声一笑,手指在桌面轻叩,示意再来一局,旁边的筹码已经桄榔桄榔地被招待们铲成一座小山。 人声鼎沸,冰块坠入酒水,荷官铺开牌面,旁边老虎机的电子音乐,骰子在压纹玫瑰金镶边的轮盘上盘旋绕转,中央的水晶喷泉飞泄,铁艺大门关上又合拢,白麝香调香混杂着沉香,轻爵士配乐…… 啊,是赌场。 哪怕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凭声音和味道也能略知一二。 时渊序对这种场景深恶痛疾,都是各路的妖魔鬼怪,黄赌毒吃喝嫖赌应有尽有总有一样。 可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这里是哪里?他明明记得…… 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此时他已经隐约嗅到了烟酒味,这会儿下意识地挪开身躯,却发现自己身躯被谁的指节牢牢地扣住,动弹不得,那人出牌利落,极少言语,却每次一出牌都惊起一阵波澜。 “哟,您还真是得心应手,一手挽着美人一手单独摸牌,这场上可没别的老板敢这样从容呢。”旁人奉承道。 “我们的主平日里与恶人周旋不少,每到赌博都是手到擒来,目前还没有人能赢他。” “就算是最大的几个老千和主赌博也输得干干净净,呵呵,难怪咱们得主能服众。” 主……? 呵,莫非指的就是如今把自己牢牢禁锢在怀里,从头不发一言的老赌胚,老油条,老奸巨猾?时渊序心里半个好字都吐不出来。 等到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忽然有蛊惑低沉的嗓音在自己耳畔轻声说道,“醒来了?乖,玩完这局我们就回去。” 时渊序没来由地觉得对方自作主张,哼了声,那人似乎笑意更深,用手指勾了勾他的鼻子。 他似乎察觉到这么对他动手的是什么人,一时半会慌了,他察觉到什么不对,腿就这么狠狠地一歪斜,可随即他忽然感觉唇畔被探进冰冷的舌,随即他就这么狠狠一颤。 紧咬的牙关就这么撬开,连带着自己的牙龈也被恶作剧地剐蹭了蹭,他已经好久没有被男人这么吻过,如今甚至是深入缠绵的舌吻,他有些羞耻地想推开对方,可是却被狠狠地抵着亲,以至于唇角的涎液就这么流了下来,对方吻的力度甚至让自己喘不上气。 “等等,这是哪里……” “明明是你怪我不带你来,如今到了一半又想跑,还真是喜欢出尔反尔呢,我的宝贝。”下颌紧接着被那人捏起,像是被紧紧地打量着,玩味着。 可他不依不挠似的把脸撇回原处,“你要是不想让我逃跑,就应该知道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好,你想看是么?”那人笑了,转而时渊序感觉自己视线逐渐清晰了,黑暗顿时变成了声色犬马饕鬄盛宴富丽堂皇,可他顿时四肢发麻,眼睛发黑。 只见赌桌旁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或许那并不能叫人,而是一具具面目全非的血尸,但令人最为可怖的是哪怕是鲜血淋漓之下,他还能看到那裂开的嘴角。 他们似乎还发出了正常人一样的谈话声,只是边说话那黑洞洞的眼窝还时不时打量时渊序一下,着实让人心脏皱缩呼吸急促。 而桌面上的筹码根本不是正常赌场的塑料筹码,而是像是某种血肉压扁形成的块状物。 众鬼齐聚,这分明是一副万分恐怖的场景! 时渊序脸一僵,胃里翻江倒海,像是被惊吓到了往后倒去,此时男人却牢牢地揽住了他,“宝贝,怎么连区区的人都害怕?” 那声音磁沉清落,说不清的蛊惑低沉,却带着一种森冷的气息。 时渊序顿时回过神,发现揽住自己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湛衾墨。对方仍然一副优雅贵公子的模样,无可挑剔的面庞,熨烫得体的西装制服,一尘不染的丝质袖口。 而那双凤眼,意味颇深地看着他。 “这明明不是人……”时渊序头脑一阵眩晕,他告诉自己什么都见惯了,赌场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贸然出现也无所谓面子,可他睁开眼万万没想到是这幅场景。 “你再好好看看。”湛衾墨却怜爱似的抚住他的颈,“果然是病得不轻呢,分明这里是正常的赌场。” 时渊序定过神,发现刚才看到的那些可怖的血尸们如今却是一个个穿着华丽的正常人,正在说说笑笑,赌桌上的筹码也不过是塑料制品,还有荷官小姐给自己端了杯茶,一边晃悠着耳边的吊坠,“时公子,刚才看你愣了好一会儿了,请问你需不需要去我们贵宾室休息?” 赌桌旁还有个富商叼了个雪茄,揶揄道,“主,你家圈养的小狼什么时候成了软糯的小兔子,他不是手撕过虫族的战将么?” 时渊序此时心头还有些余震,不由得怔怔的,难道刚才那些恐怖景象都是他的错觉? “宝贝,你太累了。”湛衾墨缓缓地开口,“以后要一步步适应才行,毕竟以后的生活都不一样了。” 都不一样了。 时渊序总觉得这话语里有数不清的意味深长,他忽然蛮横地看回他。 “那你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还是说神庭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我们……都好好的?” 他垂下眼睫,气势汹汹的话顿时都弱了一截。 他分明已经尝尽了最痛苦的滋味,湛衾墨早已被秩序之神刺穿胸口,安烬被秩序之神夺舍,听到钟孜楚苦苦地哀求后被一声枪响了结了性命……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打消了他生的希望。 可他竟然还那么傻乎乎地希望一切都没发生过。 “嗯,不过是一场噩梦。”湛衾墨却只是轻笑,那凤眼荡漾着莫名的红色色泽,一边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宝贝,你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失去了意识,如今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是正常的……没关系,一切都好好的,我不是还好端端在你身旁么?” 时渊序怔了怔。 第390章 他太清楚临死前那极致的绝望是什么感觉了,眼前一片漆黑,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抽离,就像是浑身绑在千斤重的铁球上不断地在漆黑的海洋中一直下坠,下坠到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 可如今两眼一睁,是五光十色,是惦念到满心生疮的心上人。 “可我总觉得我已经死……” 湛衾墨忽然眸色一深,突然狠狠地吻了上来,压着他的唇甚至他的鼻息,然后纠缠不休地吮着他的唇。 “我不允许你说那个字。”男人沉沉地在唇齿交缠中说道,“不,永远都不要说。” 时渊序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冷清冷漠的男人竟然如此露骨地在众人面前亲了他,还说出这么一番明显霸道意味的话。 “……湛衾墨,这不像你。” 湛衾墨哂笑了一声,“宝贝,你又怎么知道我的真实面目是什么?”顺势大手拢进了他的碎发,揉了揉他的头,再把他顺势揽的更近更紧了。 却是露骨地揽着他,在众人面前毫不遮掩地触碰的是他的臀部再到尾椎骨那一块。 紧接着,男人另一只手打出一张修长的桥牌,“红桃3,再玩一盘。” “……”时渊序的五感渐渐恢复了起来,听觉、嗅觉、视觉……他忽然羞辱万分,他一米八个高的悍利男人竟然是一直坐在湛衾墨怀里,对方还一直从容不迫地赌牌,四舍五入就是他时渊序当着赌场几千号人的面,坐在男人大腿上。 “怎么,是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么?”他竟然还用手去碰湛衾墨那张冷白俊艳的脸,似乎觉得这一切是虚假的幻影,却被湛衾墨牢牢控住手,顺势又吻了吻他的眉心,“想要了?等会就给你。” “……”时渊序才反应过来男人是什么意思,一阵恶寒,“我能不能下来!” “不能。”湛衾墨修长的眉微扬,就这么悠悠地欣赏他窘迫的神色,“宝贝,你现在浑身没有力气,甚至连靠自己坐在椅子上都不行,只能乖乖待在我怀里。” “哎呀呀,现在还想着赌呢,羞死人了,确定不给你们俩围个帘么,在赌场做那种事也不是不可以……您可是尊贵伟大的主,这普天下什么东西不是您说了算?”赌场的老板是个娇艳的女人,正在掩嘴笑,尤其是看到时渊序那张通红的脸,笑容中更加透出了几分暧昧的意味,“但凡我是男的,要看着这么个小美人都把持不住。” 时渊序嗤了一声,他浑身上下多少有些肌肉线条,也算是是硬朗的大男孩,哪来的“小美人”,可此时他突然觉得身下一凉,定睛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他穿得……却真的像是宫廷的妃子一样。 那垂坠长袍甚至闪烁金色光泽,像是古神殿的王妃似的,而侧边甚至从高处就开了叉,露骨地露出自己大腿的上的金色腿环,脚踝上甚至还有铃铛作响的脚链。 腰上更加是仅仅只有一件极短的系带式短衣,后面露出紧窄腰身和光裸的背,怪不得他觉得自己身后仿佛漏风似的,还以为赌场开了很冷的空调。 “这是什么鬼衣服?你不是拿女人的衣服给我穿了?我要下来!”时渊序怒骂,直接利落地迈出腿想挣脱男人的怀,可腿一软,又斜斜地躺倒在湛衾墨身上。 此时赌桌旁的各色人们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赌场女老板甚至朝自己脸颊边拼命扇风,“……啊呀,如今这是午夜场吗,难怪我说这几天赌场生意那么好啊,原来是主和小情人这场面热火朝天得紧!” “这赌局还要继续么?看得人都怪不好意思的……” …… 时渊序怒骂了几声,甚至想当场把赌桌掀了,但他随即察觉到不对,只见湛衾墨从头至尾竟然是默然且揶揄的淡淡笑容。 猛地眯了眯眼,他双手忽然死死地抵住对方的肩膀,“湛衾墨,你什么意思……” “嗯?”湛衾墨仍然靠坐在椅子上,丝毫对欺身压来的大男孩无动于衷,“宝贝既然不是第一次假扮成女人,如今应该十分适应这套装束才是。” “你果然还是记仇。”时渊序目光忽而暗了暗,“当时我也是逼不得已。” “嗯,作为光明神的神眷么?” 时渊序顿然想起圣宴的一切,还是他们俩注定因为他成为光明神神眷这一事分道扬镳? “你故意的。”时渊序强行撑起自己的身躯,努力不让自己再瘫软在对方身上,“你对我的身体动了什么手脚。” 他除非是变身期要来临,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四肢彻底抽走了任何力气。 “在你心里,我终究还是个坏人么?”湛衾墨仰头顺着他的目光,“别人可以,我就不值得你这副打扮么?嗯?” 男人倦怠的神态,仿佛提醒他是一个多么不懂得感恩的家伙,此时湛衾墨忽然极其狎昵地靠近他的耳畔,带有几分恶意和玩味,“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你更美。” 赌桌那边几十个人禁不住好奇和打量的眼神,可时渊序压根不在乎那些了,他紧咬牙关,眼睫颤了颤,“……可是,为什么我刚才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现在四肢无力,也是……” “是又如何。”此时湛衾墨竟然一改那倦怠而慵懒的神态,他的面容忽而变得幽邃了几分,“宝贝,是你自己要献祭给我的。” 献祭。 此时两人之间骤然静穆了,时渊序感觉自己的血流也僵住。 没错,在他即将被秩序之神彻底侵占完,在他目睹钟小姐被审判官要夺走了性命的时候,他选择了那么做。 但凡如果有一丝生机——他都愿意绝地反杀,可惜没有。 他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终究选择了“血祭”大法,也就是混沌邪教的一个神秘咒法,就是将活人魂生生献祭给混沌邪神。 他终究诚服于自己的心——他忘不掉男人,也放不下男人。 他更是信他。 所以他宁愿被侵占前燃烧自己的心魂都要完成一场献祭。 可他为什么……还活着? “所以,现在的你从身到心都完完整整属于我。”湛衾墨缓缓道,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大男孩的下颌,再肆意地攀上对方的脖颈,“从今以后,你要为我而活,你的心脏也是为我而跳动……至于你的身体,也是我说了算,嗯,这才叫做偿还。”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分明猫儿眼少年将全身心一股脑献了出来,是为了挽留掌心最后的一丝光。 却变成了男人控制自己的把柄。 他咬牙切齿,负气地回过身,企图通过赌桌来支撑起身躯离场。 时渊序,你分明最不该的就是再信对方一次。 原来将自己送上祭坛的结局,终究换不来炽热的光。 可他忘记了自己不仅仅是四肢无力,相当于一具被人操纵的躯体,那企图回过身的瞬间,时渊序已经重心不稳地倒在了地上。 赌场的众人惊呼一声,湛衾墨挺身伸了手,可时渊序倔强地偏开头,哪怕他的膝盖已经磕出了几道血痕。 “我在你眼里就是条狗。”他的下垂眼红了,“湛衾墨,既然你要出现在我面前,那你告诉我,如今我们之间到底是什么?” “我现在……又究竟在哪里?我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 “宝贝,不要再说下去了,好么。” 湛衾墨沉吟了半晌,凤眸忽而沉着了几分,他怜爱地抚着他的脸,直接硬生生将他揽起,“你是我的伴侣,你忘了?你在命运丝线的铭牌上绑定的是我,你永生永世相伴的人也是我,既然是我,你猜,我又如何允许你有半分差错?” 时渊序看着眼前的湛衾墨,正如他在星际元首大会初次遇见维诺萨尔那样,男人全身上下笼着凛冽的气息,眼角末梢是凌驾于世界之上的戏谑和凉薄,还有那套黑色长袍,流淌着暗金色的纹,他身后还有着悬浮的轮盘,那是为了抑制法相和本体的一个装置——这是名副其实的众鬼之主、混沌邪神,而不是那个故作温文尔雅,穿着西装的湛教授。 对方只手遮天,覆手为雨,令人胆寒。 可是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眸,如今已经漾着一种他不敢承认的情绪。 他竟然有些逃避地别开他的视线,可湛衾墨却拥着他,“你还是不敢相信,还是秩序圆桌那一天你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啊,是我的错,让宝贝你吃了很多苦呢?无妨,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男人极其温柔,温柔得蛊惑人心,哪怕强悍如他,反叛如他,一身傲骨似乎也可以就此陷溺在他的怀里。 男人在混沌之域那扇混沌之域的拱门消失之后,他一直以来都在用全部力气抗争,抗争神庭,抗争秩序,抗争看不见的命运本身……他就像是一个早就在深海中抛锚沉下去的战舰,却莫名其妙到了一处安全港。 可是战舰早已伤痕累累,它再也走不出硝烟和战场。 “湛衾墨,我现在只要是幸福一点的事情都不敢相信,觉得它很快会消亡,就连如今我们的重逢,我也在假想什么时候会结束,会终止。到时候,我又要如何救我自己?”时渊序那下勾的眼眸就这么深深地看着他,“你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错了,我再也救不好了。” 第391章 “宝贝,从此再也没有人能让我们分开,一切都结束了,你再也不用如此艰辛地抗争,做一个孤独的英雄……”湛衾墨吻着他的鬓边,丝毫不在乎他的反抗,死死地钳着他的肩他的背,“是你被伤害得太深,被这个扭曲的世界伤害,有了后遗症,当然,还有我。可如今,你必须得活下去,就算只是为了我。放心,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治愈这一切。” “更何况,我说我贪图得还有很多很多。” 时渊序却忽然推开了湛衾墨,他那动摇的神采忽然变得晦暗几分。 他压根就没看见湛衾墨从头至尾伸出的掌心,而是抬起那双澄澈的下垂眼,此时直直地看向男人。 “是么?我想这位邪神大人既然要贪图,就应该来得更直接一些,而不是把我做成一具毫无自理能力的玩偶。我这个人,本就一无所有,不过是比别人多了可笑的自尊而已,可是既然连唯一的尊严都没有了,活下去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时渊序随即笑道,“维诺萨尔,既然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捡的,那现在我还给你,如何?” 此时赌场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了一怔,随即掩面低声说,“不得了啦,维诺萨尔大人的小东西竟然连这一点都察觉到了”“我就说,把那么一个凶悍的战将圈养起来可难啦……” “宝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湛衾墨眉头微扬,“乖,你怎么会是玩偶?” “维诺萨尔,不要逼我发火。”时渊序此时抬起手上的金镯子,拎着自己脖颈间的颈环,此时剑眉忽而桀骜地扬起,“原来你给我戴了狗链?” 维诺萨尔。 冰冷的称呼。 终究是把那个猫儿眼少年对一个男人的执恋抹去了,那瞬间湛衾墨的面容骤然晦暗了几分。 他竟然像是心被谁狠狠刺痛了一下,以至于他神色不稳,那淡漠的眸忽然绽出苦涩。 “上面还加了咒法,呵,所以这就是我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支配的原因?”时渊序抬眼,“一会又是看不见,一会又是站不稳……你是怕我逃跑,还是觉得我献祭给你,所以可以把我任意处置?” 他狠狠想掰碎自己手上的镯子,此时他和湛衾墨之间的空气之间猛地迸裂出一道蜿蜒可怖的金色锁链,这头是他,那头是湛衾墨,俨然就是男人早已将他锁在了原地。 锁链甚至还欲盖弥彰地多了几条——他就像是被裹缠在蛛网里的蝶。 原来他终究逃不出他的掌心。 原来他的献祭——不过是把自己送上了男人的祭坛。 “时渊序,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变成这副样子么。”湛衾墨眸光晦暗,他就这么疲惫却又无奈地用骨节分明的指一寸寸将锁链绕上他的手,让时渊序不得不脱力地被拉近几步,“别闹,乖,我回去和你解释。” “我不想知道,你不必告诉我。”时渊序偏过头,他顺势直接将湛衾墨在牌桌的牌挑了两张甩了出去,“好了,他输了,出局,谁爱要我谁要。” 那下垂眼熊熊地燃烧着火焰,他径直地看向赌桌旁的看客们,破罐子破摔道,“我把我自己当成赌注,只要你们有人想赢,我大可以把我这个人送出去,听到了吗!?” 众人皆惊,万万没想到时渊序当场拆了主的台,可这赌注……他们要不起啊!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83章 时渊序心一狠,他甚至直接夺走吧台侍应生用来切新鲜水果的刀,当场尝试碾碎跟湛衾墨连接的那几条锁链,就差直接用牙咬了。 此时湛衾墨目光陡然阴鸷了几分,他更加是肆无忌惮地了卷起了锁链,直接让时渊序跌了个趔趄,顺势迎上来将时渊序揽得紧紧的,一边居高临下,懒懒地觑着时渊序,“宝贝,我是庄主,就算我输了这局,你也是我的。” “还是你想让我连输十局,嗯?那可真是不乖呢。” 时渊序目光一沉,他冷声说,“我就不信你可以一直出老千,我会让别人一直赌赢你,把我从你手里赢走为止。” 湛衾墨挑眉,他病态地摩挲着时渊序耳边的肌肤,“你还真是一身反骨。” 时渊序目光不再看他,“比不上某人锱铢必较,连感情都是虚情假意。” 他的一句气话,却忽然像是踩中男人的哪根神经,湛衾墨此时站起身将他打横抱起,直接跨出了赌场外。 时渊序眼前一黑,他一个悍利矫健的男人,竟然就跟个玩物似的? —— 赌场外已经是夜幕已深,还有幽蓝色的鬼火成排地高挂在空中,外头诡谲绮丽的像是浮世绘,不似人间。对方就这么径直将他抵到廊道的墙边,俯身重重地吻着,时渊序强行推开湛衾墨,可自己甚至连推人的力气都没有。 那吻的力度已经不再是情人之间的纠缠,更加是报复性的啃咬,对方高挺的身躯掩在自己身上,便是疾风暴雨似的琢吻。 时渊序心惊胆战地想要挣脱对方,可自己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只能被迫压在墙边,被对方蹂躏着肆虐着吻着自己的唇。 “……湛衾墨。”他许久没有遭受过这种暴风雨般的亲热,他气喘吁吁道,神色带着几分羞耻,“你这是在玩我么?” “嗯,宝贝,既然你自己说是我的玩物,好老公不介意给你一点惩罚。”湛衾墨看似沉沦地噙着他的唇,可薄唇吐露的话语却如此轻浮,“从今以后你还要一直偿还我,直到我心甘情愿为止。” 时渊序仰头,怒骂几句。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看向赌场外的幽蓝鬼火,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他企图看清楚这里究竟是何处,可湛衾墨此时已经拢住了他的头,更是纵情肆意地吻着他的锁骨,激得他一身冷颤,“宝贝,这种时候还不能专心么?你还真是很难取悦呢。” “我凭什么要专心……我不过是你的玩物,玩物最好不要有自己的意识。” 湛衾墨低笑了声,“不,玩物要接受我的调教,让我舒服。” 玩物。 两个字就像是一把尖刀在时渊序的尊严上剐蹭,他们俩之间的一切终究是被这样不伦不类的关系代替了。 还是他不愿意相信,此时此刻的自己在男人面前明明有另一种可能——就算男人说他是他的伴侣,他还是自作主张地,称自己是对方的玩物。 是因为男人是神,而他只是人。 还是因为男人向来就从容不迫作壁上观,而他受尽折磨满心生疮。 所以他不敢信——男人对他的执着,本可以有另一种理由。 所以他不敢想——男人前往试炼之路,赌的是什么。 “我说过把我的命给你了。”时渊序眼尾红了,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愤恨,“但不意味着我没有尊严。” “可惜你的命已经在我手里,就算要谈条件,也应该是另外的价钱。”湛衾墨吻着他的唇角,“换而言之,宝贝,你现在可什么都不剩了,又有什么可以给我的呢?” “你只能好好地顺从我,让我舒服,除此之外,乖乖听我的话,做一个好孩子。放心,我再也想不到难过的事情。嗯,还是你想帮我咬?” 这种强盗逻辑让时渊序恨不得马上痛骂一顿,他紧咬着唇,可唇齿缝隙中还是耐不住那嘶哑的呻吟声,“……你无耻……” “败类……” 他的脚踝上竟然还缀着铃铛,一阵阵地发出恼人的声音,简直故意引诱猎人追捕似的。 “嗯,我确实无耻,可惜我没有哪一刻不想对你动手,啊,宝贝,这个时候就不需要嘴硬了呢……” 时渊序脑袋炸开了惊雷,“你休想在这里……” 赌场外的长廊上还偶尔能看到纷涌来到赌场的各色宾客们,那些宾客穿着华丽正在交谈,都是上流社会人士,言笑晏晏,举手投足皆是体面。 而他曾经的一个军队战将,如今却被男人被抵在墙上重重地亲吻,还谄媚地迎合对方的亲热,他羞耻地将头往下低了,深怕自己被人看到。 湛衾墨低声说,“不用怕,我的好宝贝,如今我是高高在上的主,别人不敢说什么。就算光明正大地在外面做,他们也只能当做没看到。” 廊道外还有其他前往赌场的人路过,暗暗地投来暧昧的视线,可一见是众鬼之主,纷纷又惊恐地避开眼神,自觉地避开。被男人这么折腾,衣衫不整地压在墙上,就宛如古时被帝王宠幸的男宠,时渊序简直是触目惊心甚至无地自容,他紧咬着唇,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唇齿间苦涩地迸出几个字。 “……放我走。” “湛衾墨,你知道我反抗不了你,既然如此,你要么快点结束……要么,放我走。” 时渊序屈辱地阖着眼,眼角竟然划过一道清泪。 “你赢了,你可以任意处置我,你可以直接杀了我的……可为什么……为什么选择了付出真心的人却要成为受伤更深的那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又有什么理由留在这世上?” 第392章 “要不然,”时渊序缓缓地开口,“让我就这么死去。” 湛衾墨眉间一蹙,他忽而紧紧地吻着他的眼角,像是那滴清泪过分碍眼,可自己紧紧拥住时渊序的手劲松了,像是猛然察觉到自己己怀中的人明明是那么一个脆弱的存在。 “时渊序,如今我就在你面前,是你心甘情愿献给我的,为什么反倒像是我强迫你……”湛衾墨慢慢脱离他的颈侧,语气竟然带了点无奈,“宝贝,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心口不一?” 时渊序偏过头。 他心口不一吗? 他明明……已经把自己的所有都交给他了——十年前的猫儿眼少年把所有的贡品都上交了,而如今的时渊序,则甚至用血祭这样的方法,让自己的灵魂没有归处,而是径直交给了湛衾墨。 ……一如他所信仰的神。 “你一直在玩我,一直在逃避我……你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实话,你是个骗子。”时渊序再一抬眼,水光潋滟诱人的双眸却饱含恨意着怒视着他,“你明明知道我献祭给你前,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心口不一?我明明顺着我的心意做了,可哪怕是这样你也要一遍遍考验我,折磨我么?湛衾墨,你他妈才是那个心口不一的人,不……你个人渣!” “也许别人说的是对的,我不该把自己献给一个深渊里的恶鬼。” “我只是……想再相信一次……” “可如今,好像这一切只是告诉我……我终究什么也得不到。” 分明他不怕死,可把自己的所有全部交付出去,却太痛了,痛得五脏肺腑都要燃烧殆尽,原来一个人想要从彻底的黑暗中挣脱出来拥抱阳光的时候,也很有可能从此彻底失去了庇佑,被极度严酷夺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或许,我已经没办法再重新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了。” 等了七年,再是三年,如今甚至是阴阳相隔,便直接将自己全部付之一炬,可是再遇到男人,对方却将他任意处置。 呵,时渊序,你为什么……要那么卑微? 是因为你还期待什么么?期待男人不告而别的背后本可以有另一种可能? 你还在该死地……幻想吗?不可能,对方对你已经算计分明,你又有什么资格让男人为你付出更多的代价?时渊序,你如今只是个祭品,只是个照价偿还,与男人只是扭曲关系的存在,你不该奢望更多。 “湛衾墨,放我走。”最后,时渊序阖着眸,冷锐硬朗的面庞,从未如此脆弱过,他另一只手半掩着眼,如一只被拔了利爪的狼,嘶哑破碎地呜咽着,“我不想……这样凑合活着。” 湛衾墨目光狠狠一滞,他凤眼竟然是深重了几分,随即顺势扶住他的髋部,往自己身上一带,两人紧紧揉在了一起。 这种姿势就算是再不谙世事的人也懂了是什么意味。 时渊序脑袋炸了锅,他强行抵住男人的脖颈,“……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你没有拒绝我的权利,宝贝。”湛衾墨在他耳侧嘶哑地呢喃,“你还不明白么,明明是你那么开口,我才愿意出现在你面前,从世界的尽头也愿意来到你跟前。啊,只不过为了如今的这一刻,我已经付出了太多代价,所以,现在你眼前的我只会越加贪婪,把你吓坏了……” 时渊序湿润的眼睫猛地一颤,“你说的代价——” 湛衾墨轻笑,可目光丝毫不见笑意。 “事到如今,多少代价也不重要了。只是贪婪就是邪神的恶劣本性,付出的便要偿还,一旦不能如愿,那便是倾覆整个世界也在所不辞,”湛衾墨沉声说道,“……可哪怕我再渴你的魂,我也下不了手。” “我本该想到的……明明我最渴的,是和你在一起……时渊序……和我一直相伴终生,好么……” 时渊序心头一颤,对方嘶哑的低喃却沉郁着浓郁的悲伤。 男人极少直接叫他的名字,一旦叫了,竟然就像是让他能够瞥见那冷清冷漠的另一个真正的湛衾墨。 究竟是什么是真,究竟什么是假? 明明一直在原地等待的人是他,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是男人,可为什么,他却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无尽的哀伤。 “湛衾墨,心口不一的人是你。如果你说我是伴侣,为什么又要这么玩我?你他妈明明知道我最痛恨……别人在我的尊严上践踏。” “呵呵,我想劝说自己,不能把你看得太重,可是——” 男人此时神色低沉了几分,让以往那副冷清冷漠的神态截然不同。 “……我还是爱你。” 陌生的字词,却是极其直抒胸臆的话语,完全不像是对方会是吐露出来的话。时渊序胸腔中绽出难言的酸涩的情绪。 他那下垂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几分,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冲击。 冷清冷漠的男人,如今竟然却说出这么一番话。 好像多少次本应该对方一笔带过,轻而易举敷衍过的质问,如今竟然换回的都是那极其陌生的深情。 [已省略部分] 湛衾墨吻了吻他湿透的发,“再不济,我也要让你怀上我的——啊,男性人类是生不了孩子的,但是不要紧,小东西,我是邪神,我想要实现什么便能实现。更何况,小绒球可以被改造的,嗯,无论是人造的生殖腔,还是体外……罢了。既然我们要相伴终生,那肯定要有很多的孩子,作为我们爱的结晶。” 谁知道对方竟然是认真的。 就是这点让时渊序更加感到恐怖!无论对方是名副其实的混沌邪神,还是资深的医学教授,男人都完全能做到这一点。 “宝贝,不要忘记你身体的操纵权在我身上。”湛衾墨缓缓道,“你的身体会被你折腾坏的。” “听不见,太小声了。”湛衾墨吻着他的耳垂,激起他的酥麻,却偏偏恶意没有让他如愿,“虽然你动弹不得,可宝贝,我记得没有封住你的喉咙。” “如果不听话,我会让你一直在这让人看你这副模样,嗯?我是人渣?宝贝,你似乎忘了,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啊,偏偏你总是那么倔强,可是让人心疼呢,让老公好好帮你释放出来吧——” “说你要我,乖。” ———————————————————————————————————————————————————————————————————————————————————————————————————————————————————————————————————————————————————————————————————————— ———————————————————————————————————————————————————————————————————————————————————————————————————————————————————————————————————————————————————————————————————————————————————————————————— ——————————————————————————————————————————————————————————————————————————————————————————————————————————————————————————————————————————————————————————————————————————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84章 “湛衾墨,我操你全家!” 时渊序狠狠地瞪着他,觉得这人简直可恶至极……如果不是没有力气,他恨不得对他拳脚相向,可此时他全身软绵绵的,身体的情潮已经被挑拨起了一遍又一遍。 他很渴,身体如今真的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极其谄媚地想贴上湛衾墨,他想和他亲吻,他甚至不敢想自己看起来冷锐的眉目如今就像是融化在欲望似的,变得无比渴求。 “我把我自己献祭给你自己不是做这些事情的……” 湛衾墨低笑,他实在是太喜欢看到小东西故作镇定却支离破碎的神态,可是他随即越加恶劣地舔舐时渊序的耳垂,“竟然说出这么肮脏的粗口,宝贝还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呢,正好,你也是时候领教更深的绝望了。” 时渊序顿然感觉的身体被席卷上了一层更为深重的热意。 原来有欲望不能发泄出来也是极致的痛苦,他被水雾笼罩着的眸湿透了,更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极了,自己甚至已经开始神志不清。 “我要……弄死你……” 他忽然想到男人义无反顾地再次消失之后,他无数次夜里靠想着男人抚慰自己,又是自厌却又是渴求。他红着眼甚至自甘堕落地想到,如果男人重新回到他面前,他便饮鸩止渴似的抛下一切,向对方告白,向对方说自己不能没了对方…… 第393章 可如今男人到了跟前,涌上心头的便是另一种愤怒和恨意。 对方到了面前又能如何?他永远被对方掌控着,被对方拆穿个明明白白……一如既往。 这样纠缠下去,他永远都是他的囚徒,他的玩物! 时渊序喘息着,他忽然身体绷紧,使出最大的力气,让自己手臂从腰侧的衣服褶皱里,掏出一小片铁片。 那是他摔倒在赌场里,猛地在地砖缝里抠出来的锋利铁片,明显是某些赌场人士随身携带武器的掉落零件。 他突然狠狠地用力,往铁片朝往手心刺去,那猛烈的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哪怕到现在这种地步……” “我也不想被你玩……” 那属于悍利、凶猛、骄傲的他那强劲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裙,湛衾墨猛然一顿,他垂落眼睫,猛地抬起他的手,“……你还是不要命。” “……我可是把我的灵魂都献祭给了你,要不要命已经不重要了。”亏时渊序这么疼痛下,还很是倔强地逞强道,“我说过这种不对等的感情没有结果……” 自然,见惯了小东西这种变扭神态,湛衾墨只是似笑非笑,夺走了他手里的铁片,可那凉薄的凤眸此时忽然觑到了手臂之下,顿时变得无比沉郁深重了。 “……时渊序。”他少有的唤了他的名字,“你什么时候这么疯过。” 时渊序忽然想起来,他手臂下面的那些注射试剂的创口还在。 当时他以为湛衾墨已经彻底在这世上消失了,死绝了,以至于他甚至觉得注射完一百个试剂然后暴毙而亡都无所谓。 这样他便能心甘情愿地,忍受将自己献祭给对方的苦。 可所有的思绪到了嘴边,却是死也不能透露。 他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男人了,再说下去……自己只怕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关你的事。” 湛衾墨忽而舔舐着他手臂上的鲜血,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那我不妨设想,这也是为了我,因为你总是在涉及我的事上金口紧闭,格外逞强呢。” 这一通歪理听得让人怒火中烧,却不偏不倚猜个正着。 时渊序阖上眼,“……你明明已经知道了,不是么?” 他眉目紧皱,就仿佛自己在亲自一刀刀拆解自己的心脏。 “在我亲口说要献祭给你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从来就没变过。” “……从十年前许愿的那一刻,我就想过和你在一起。” 他竟然把自己的心敞开,鲜血淋漓。 可随即时渊序深吸一口气,那眼角已经湿漉漉的,却不允许自己再落多余的一滴泪。 “可你不懂一个人的自尊揉碎过一遍的心情,以前做你的宠物,如今做你的玩物,我背后的一切还是你来收拾,哈哈……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我从来没有遇见你。” “你不可能,也不会爱上这样的我……” “我什么……都没有了。” 湛衾墨猛然一滞。 此时时渊序轮廓分明的俊脸渗着病态的额红,平日里桀骜的唇如今因为自己咬破,再经过血染,竟显得娇艳欲滴,湿润的下垂眼有种说不上来的媚意,这么一开口,简直就像是十年前那个猫儿眼少年就已经把身心交给了他……湛衾墨那凤眼顿时怒涨着赤红,他此时忽然狠狠地拥上去,时渊序狠狠一激颤。 “宝贝,我很高兴……” “啊,我本该意识到的,你明明是一个小倔强鬼……为了从你的嘴里撬出这点真心话,就算颠覆整个世界又如何?啊……小东西……你知道么……就算你一无所有,我还是爱你……” “从此我们要纠缠到永远……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我想要你……”他吻着他的鼻梁,他的额,他的唇,“……时渊序,我爱你。” 那一声低沉嘶哑的呢喃,温沉没入他的心怀似的。 时渊序顿然瞳孔变大。 麻木生疮的心,猝不及防地颤了一颤。 如果是假戏真做,对方未免也太投入,可倘若从头到尾便是对方全心全意的付出,为何他却终究欲壑难填。 这个时候水声在廊道响起,时渊序脚尖绷直,视线一白,他中途已经昏厥过几次,如今经历过那事之后他整个人都已经变得如温香软玉,哪怕本人羞耻得不想示人,可得逞的男人却还是见缝插针地吻着他,“宝贝,你好可爱……我会让你每天亲口说爱我才罢休。” “……”时渊序屈辱地闭上眼,“……你休想。” 此时廊道在半空中鬼火的映衬下渐渐染上蓝色浅光,两人在墙边亲昵的姿态都镀上一层醉生梦死的光彩。 直到身形矫健的男人也重重地瘫软在了男人怀里,摇曳的长裙滑落一地。 刚才的激战让两人交叠的姿态更添上一抹旖旎色彩,尤其是大男孩脸颊发红,喘息不已的媚态,易碎得让人想要进一步破坏。 湛衾墨脸上半是怜惜半却是一种得逞的笑意,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自己留下的痕迹看得一干二净,然后他轻轻用手帕抚去。 时渊序无力地把头摆在一边,愤恨且羞愧地看着男人摆弄自己的身体,还要用那赤裸的眼神上上下下扫视。 “……我的衣服都撕破了。” 湛衾墨轻笑忽然打了个响指,一层丝缎似的黑天鹅绒外套落入掌心,然后轻巧地将怀中的小东西裹上了一层。 时渊序喘息着,此时自己周身便是宽大无比的黑色外套,“……”他抬起了手臂,竟然还多出了一截袖子。 “这是我的外套,不过,你穿正合适。”湛衾墨轻轻地说,“还是你想□□?” “……”时渊序不悦地眯起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每次这种事情结束后,男人的神态总是更加愉悦且可憎。 “等会带你别的地方玩玩,对了,小东西,你喜欢逛小吃街么?还是你喜欢的机甲动漫展。”餍足的男人吃干抹净后,便是赏给一点甜头,以便之后还能持续贪图,“还是你想去哪里?” 时渊序的面容越发阴沉愤怒。 打一巴掌给一甜枣,把他凌辱成这副模样,结果却是哄小孩子似的。 “我现在心情不好,哪里都不想去。” 湛衾墨却十分受用似的,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乖,不要生气,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么?” “主,有急事需要你前去一趟。”可此时湛衾墨身后忽然幻化出了几个黑影。 几个黑影悄声说了几句话,湛衾墨情动的神态忽然间冷却了几分,他的视线也渐渐凉了,他揽着的时渊序的手劲送了一松,随后在时渊序耳畔轻声说道。 “宝贝,我有事需要先离开一趟,一会有仆人帮你收拾,带你到我的寝殿。” 看着自己如今衣衫不整被男人玩弄于掌心的这一幕还被对方的下属赤裸裸地看在眼里,时渊序额角青筋暴跳,就差原地倒地不省人事,可那些黑影似乎毫不在乎,面目平静地离去了,而湛衾墨扬了扬手,便也消失在了一片黑雾中。 时渊序错愕地看着这一切,原来男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悬浮车和飞舰之类的载具,径直就能瞬移——对方之前伪装成凡人可真是敬业得很。 “时公子,我们先接您到寝宫。”穿着黑袍的侍女足足有十几个,纷纷躬身扶着时渊序,她们竟然身后跟着是一台厚重纯黑色轿子:沉香木与乌木拼接,表面涂覆哑光夜幕漆,漆层里掺入极细的夜磷粉末,每当光线盈动之时,隐约透出幽绿光泽,那轿子依托在幽蓝色的鬼火之上,更加是鬼气森森,时渊序顿了一顿,半晌才面红耳赤地捂紧了身上的衣物,上了轿,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力气,这个时候,侍女们竟然还自发地将他架到轿子内。 时渊序面容扭曲几分,以往的他随意在战场上横跨十几米的山涧,徒手攀爬百米高的悬崖,如今被几个女人搀扶着送上了轿子,他是半身不遂还是功能障碍? 可是正要挣扎——“时公子,您现在出于被封印状态,不能强行行动,不然您会很累的。” 果然,他甚至连狠狠地跺脚都做不到,哈,他忽然无奈地哂笑,他终于知道自己最反感的那些娘炮们装嗲装嫩的“小粉拳”怎么来的,如今的他要是想一拳揍扁湛衾墨,也该当是撒娇。 他更应该知道,湛衾墨已经将他的身躯变成了一具摆设,无论是到哪里,无论要做何事,都必须要有人协助,四舍五入,他时渊序终究是他掌心的宠。 只是现在的他不是小绒球,而是活生生的大男人。 此时轿内十分地宽敞,甚至能直接席地而卧——而看向轿子窗外,却是一片繁华。 轿子是直接浮在半空中的,速度极快地驶向远处, 此时忽然听到山下一阵喧闹,原来他刚才所在的这赌场是依山而建的一块娱乐中心,边栏望去远远俯瞰山下还有华灯初上的亭台楼阁,人影幢幢,十分热闹,可定睛一看却叫人双腿发软,那些人影许多都是不成形的“人”,有缺手脚的,有只剩下一个头颅的,有血肉模糊的,有瘦骨嶙峋的——与其说是人间的集市,不如说是鬼市。 第394章 时渊序第一次看到这种景象,只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随着他重新醒来完全变了个样,永夜似的夜幕,鬼火高高挂起,炫丽却诡谲的一座座亭台楼阁挤满了人影,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在半空中的浮空鬼城,上方还偶尔点燃着许多鬼火似的灯笼。 那些不人不鬼的影子如今成了地上的主角,就仿佛原来的世界已经颠倒,不能示人的存在如今却光明正大地出现。 “这是主一手打造的帝国,所有的鬼怪都有安身之处,亦能像人类找到合适的行当消除自己的罪孽,然后安居乐业直到阴寿耗尽,等待来生。”驾驶着轿子的侍女说道,“维诺萨尔领主真是个伟大贤能的存在,如果不是他的话,鬼怪们一直在人间飘荡,迟早会消失的。” 时渊序心思微动,目光倒影着万家灯火,亦如他的心火久久不息。 ……男人永远给他看到的是毫无人情味的一面,但对方同时还是一方领主,还是成千上万信徒供奉信仰的高高在上的邪神。 “混沌之域短短时间内就变成这么规整的模样,他确实不是一般的存在。”他恍惚地说道,“我究竟昏睡了多久?” 明明他记得在秩序之神的占有之下,他已经死去了。 可再醒来,却变了天。 “时公子虽然昏睡了一年半载,但是也没错过什么,如今可真是好福气,慧眼识人,能和我们主结缘,就相当于拥有整个世界了。” 时渊序不耐地嗤笑一声。 “我不在乎那些东西。哪怕他一无所有,我也……” 时渊序说到一半忽然停了。 他如今对湛衾墨的感情…… 还是纯粹的爱和敬仰么? 不,如今的湛衾墨,不同于以前的湛先生,既从无尽的绝望的黑暗中将他拉扯起,却又让他无数次坠入深渊般的绝望。 更何况,如今他还是对方手里的“玩物”。 可想到刚才男人情深似海般的呢喃,他内心动摇了几分。 ——莫非对方对他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 他低骂一声,一边又禁不住苦笑道,莫非自己已经被驯养成了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可这世间如果都是鬼怪的生活区,那么凡人呢?”时渊序此时忽然觉得奇怪,不禁开口,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钟孜楚和邹若钧,还有周容戚、阿里托、施奈特、还有地下组织的陈沉大姐和小敢和雪川,还有军队里的林荀、朱骁丹、秦禹州,还有埃斯蒙德上将、廷达……这世界上曾经有那么多人,那那些人去哪了? “我现在还是在混沌之域么?” “这里不是混沌之域,而是整个星球。”侍女说道,“不用说这颗星球是这副模样,整个星系,整个宇宙都是这副烟火气息。” 时渊序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整个星球。 整个星系。 一年半载。 许多发达星球的原来耸入云端的高科技大厦和环形轨道各类的全息屏幕,如今全成了这依附在灯火和鬼影中的鬼市、鬼城、鬼楼? 那……其他人去了哪里?秩序之神又去了哪里?神庭……还在么? 尤其是想到钟孜楚,他的此时的心顿时刺痛酸涩无比。 “能给我一台光脑吗,我想联系一下我妈。” 倘若在神庭里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噩梦,那么他的母亲钟孜楚估计还好端端地在公司里待着,要么就是跟闺蜜团喝下午茶。时渊序越发觉得坐不住,他沉着脸直接说道,“要不你们直接把我送到她公司,她公司地址在……” 可此时轿子外却突然肃静了,“时公子,如果没有要紧的原因,您不能和和其他人联系。” 此时时渊序剑眉骤然一蹙,他直接缚起了手,“什么意思?” ———————————————————————————————————————————————————————————————————————— - 作者有话说:请一定要看完整版 另外,很快将揭晓全文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悬念,请一定要看 感谢支持 第185章 “……”轿子外的侍女们更加不吭声了,“这……如果后面时间合适,也是可以和钟小姐约见面的,只是时公子您的日程都安排满了。” 这话头一拐却让时渊序莫名觉得不对劲,“可你刚才还说除非是要紧的原因才能联系她,不是么?” 此时时渊序还没说完,轿子忽然急剧下降,落在了一座让人毛骨悚然的庞大庄园前。 他本身身体毫无力气,根本不能自行行动,可一只脚被侍女抬到地面上,顿时有了力气,能够站起身。 “……”他随即万分憎恨地明白了。 在这里他才是自由的,四舍五入,这里就是他的“牢笼”。 不然怎么允许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操纵的他,随意行走? “还有,我想见什么人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谁有资格管我?”此时恶犬终于露出獠牙,甚至暴躁地怒号了一句。 但是想到这些侍女们也是按规定办事,他在这纯属无能狂怒,咳了咳,“算了,你们知道我的光脑在哪里么?” 他想见谁凭什么不给见,湛衾墨是他们什么人?此时究竟是什么情况只要一通电话就能搞清楚。 退一步就算他真的是男人的伴侣,也不该是这种被任意摆布的样子。 “这个不是我们负责的。”“您既然到了府邸,就好好歇息吧”“光脑不在我们这”…… 可那鬼火托起的轿子连带着那些侍女们,竟然一溜烟地消失了。 —— 时渊序哑口无言了,活似他刚才问的话实属踩中雷区。可他抬眼望去,顿时呆愣在原地—— 壮丽两字,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一切。 这座府邸要与其说是府邸,不如说是城堡,竟然耸入云端,并且丝毫不敢确定它是在云巅上还是山崖上,夜幕下只有轮廓光勾勒出这栋城堡似的府邸,一扇扇尖拱窗吐露着暗紫色琉璃的色泽。 城堡不是传统的古典风格,两边为翼楼,中间主塔,雕梁画栋堪比名胜古迹似的,但能够让人上下楼的不是古典旋转楼梯而是量子传输电梯,这能保证几秒内就能升到十层楼高,满足了丝毫没有耐心的星际人。 一路踏进来,先是经过一道道花墙掩映的主路,沿路的灯火拢在小型哥特铜雕花灯罩里,点缀着幽冥蓝的光。走完花墙,然后是直通主楼的廊道,走廊穹顶上是全息光影,有波光粼粼也有星穹璀璨,穹顶的壁画因此也变得相当生动, “……”时渊序寻思这比邹家那个轰动帝国联盟的庄园还要大上一百倍,正好他忽然眼神直了,发现一艘造型怪异的船似的载具起伏地停在自己身侧。 原来环绕整个庞大的城堡园区有一条暗色的河道,载具上面的古典浮雕仿彩竟然是古希腊神话的冥河渡神卡戎的图案,磁浮轨上的悬浮座驾也像是冥河之舟,河道细看盛满血红玫瑰的,流淌着暗色黑金光泽。 时渊序硬着头皮坐上去,顺着船起伏摇摇晃晃顺着河流行进,他越发觉得这像是大型鬼屋,当然他毫不犹豫地相信这就是那个男人的品味,除了必要的科技之外,基本上上下下都是星际人能当成出土文物的古典景致,随着不断靠近城堡主体,每隔两柱置一黑曜石侧龛,毫无疑问,他知道里面这绝对只能是混沌邪神的神像。 只见城堡远眺望过去,是灯火璀璨的鬼市和有着各色鬼城的浮空岛,哪怕是夜晚,浮空岛仍然繁华无比。 可一想到这里是困住他的囚牢,他后脊渐渐发凉。 ——他太习惯男人以前的伪装,尤其是身为湛教授的那段时间,一处同样能困住他的,安详的三层楼别墅府邸如今竟然显得无足轻重,他丝毫没有想到,男人本就足以用庞大的城堡囚住他的去处。 终于到了主宅,两边血红色的喷泉,艳艳的红,血腥的红,喷泉口是裂开一道缝的各类人类脏器,足见主人极致的恶趣味。 他放眼看去,原来主宅后的一片玫瑰园,氤氲着香气。 他内心隐隐一动—— 摘下一朵,竟然仍然是没刺的花,时渊序定定地研究这朵没刺的花。 还是玫瑰已经能进化到了没刺的版本? 他刚摘下花,十几个管家、女仆忽然出现,如果不是有路灯,时渊序觉得他们就跟诈尸的鬼一样吓人,因为他们出现得悄无声息。 “时公子可真是好福气,这每一朵花都价值不菲,都是伟大的主为您精心培育的红玫瑰,外头几十万星币都买不回一朵…正好,我们也准备了晚餐,请您移步到饭厅享用一餐吧。” “……”时渊序不习惯这么大架势,“……我随便吃点就行。” “那可不行,主说您的饮食的营养摄入需要精准把握,这边您也不用走过去,我们已经准备了量子传输机,将您直接带进饭厅即可。” 第395章 “……”时渊序无奈的扶额,怎么越说越像他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饭桶? “没事,我也想多逛逛。” “好的,您要是有什么缺的,过得不舒服的,尽管提建议,我们主会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您,您可千万不要客气,这里就是主为您打造的家。” “……” 时渊序莫名地看着这庞大的庄园,哪怕是星球主,也很难有成片这么奢华的建筑群做自己的府邸。只是一说是他为他打造的家,让人反倒更加不安。 毕竟他太了解这男人一肚子坏水。 连这里眺望看到的月亮也是血月,哪怕这座城堡实在是妖冶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神,玫瑰的暗香浮动在鼻尖,管家和女仆还适时准备一双柔软至极的毛绒拖鞋,让他穿上。 倘若他如今来到这,是因为将自己献祭给了湛衾墨,那未免也太扯了,一个把自己献祭给邪神的人,好生好养地惯着,还逃过死亡一劫,天底下有这等好事? 还是一切暗中标了价码? 联想起刚才侍女们斩钉截铁的“您不能和其他人联系”,时渊序的心就像是被挠似的平静不了。 可他偏偏还装的没事发生一样,他就这么跟个进大观园的乡巴佬似的,胡乱说道,“嗯,这里可真大,甚至比以前住的邹家还要大十几倍,未免也太豪华了,住在这应该很舒服。” 一路进来府邸,竟然城堡内部还有一处湖畔,湖畔边的连廊塔楼近看竟然是窗明几净的各类场馆,里面有供他打全息游戏的大型室内游戏室,有室内外的ai模拟训练场,有室内滑雪场高尔夫球场,甚至还有活似给小屁孩开的冰激凌车,里面有一只机械手可以一次给人铲出五颜六色的冰激凌球。 那些场馆还是在运作的状态,这违和程度堪比恐怖副本里被丧尸追杀面突然进入了都是兔子和彩虹小马的茶话会,这么一看越发觉得惊悚。 就像是把全世界小屁孩喜欢的东西都圈在盛大的庄园里,远处看塔楼不远处还有一架大型摩天轮悠悠地转,缀着光——时渊序狠狠一顿,曾几何时,湛先生也曾牵过他的手去游乐园。 他还对男人说过自己很喜欢摩天轮,虽然没头没脑的小时渊序只是觉得这样慢慢地转着圈,俯瞰整个都市的时候很有趣。 还是说,对方深怕自己从这府邸里逃了出去,才精心所有好玩的都放在了这里? 此时时渊序一个凶猛、健壮的大男人却坐在一处室内的秋千上,一边用小勺子挖着薄荷味的冰激凌球吃。 活似还跟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这里有家庭影院吗,我还想看电影。” 他那冷锐的面庞很难装得对这一切很上头,可是如今冰激凌球上还插着机甲战士的小旗子,旁人也只能把他当成个长不大的二十岁大男孩。 “对了,我想知道6d全息效果有吗?之前影院上映的《狂怒之河》我还没看过。” 管家和女仆们以为他果真爽快地接纳了主的“玩物”“男宠”“小娇夫”这一身份,纷纷笑道,“有有有,您想要什么都有,最角落的那栋楼底下就是一个全息巨幕6d全息的家庭影院,时公子,您不用客气,就算没有,主也马上给您补全了。” 此时时渊序还挺入乡随俗地走在丝绒地毯上,身处于四处光可鉴人的华丽大厅,他就像是这里的男主人,到处乱转,到处点评,一会儿对墙壁上的油画指指点点,还当场质疑是不是赝品,一会儿摆弄起了长桌上的象牙木雕塑,一会儿径直躺在了角落的贵妃椅上,翘着二郎腿。 那十几个管家和女仆此时目光紧紧地跟着他,“时公子,您还没吃晚餐,再拖延的话饭菜凉了不好,还是要趁热了吃。对了,这座府邸太大,您要小心迷路,最好跟着我们先参观一遍即可。” 虽说他到处兜兜转转玩玩,但这十几号人的视线一刻也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时渊序啧了一声,“我想上个厕所,你们也得跟着去?” “这……” “实不相瞒,你们也看到了,我在外面压根不会走,要是不在卫生间我就直接就地解决……”时渊序不要自己费尽心思维持的脸面了,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态,“对了,我其实——” “有的时候还有那种需求,你也知道,这个年纪的人血气方刚。” 他那绷紧的面庞和揶揄的唇角相得益彰,配合那双下垂眼竟然诚恳又真真诚。 “哎呀呀……说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在二楼的拐角处就有洗手间,我们在这边等您。” …… 时渊序一边内心一阵恶寒,确定自己离开了那些管家和女仆的视野区,他那轻松悠然的神态骤然严肃了几分。 就在刚才短短的时间,他已经确定了一个事实——一个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这里除了是监禁他的地方,他在里面的一举一动也被密切注视。 尽管他踏入了府邸这块区域,但管家和女仆的视线总是齐刷刷地投向他,哪怕他故意步入了最草木丛生的花园,那紧追不舍的视线也分明没有消失——作为一个长期在军校和军区培养的军人,对于这种监视的视线万分敏感,意味着自己已经暴露给了敌人。 可他发现监视他的并不是那些管家和女仆—— 而是他只要经过就出现的暗色图腾。 细看之下,那同样是一只眼,却与神之眼不同,这只眼是血红的,周身笼罩着一层骷髅形状的黑雾。 进入玫瑰园,那图腾便印在花朵中,踏入大厅,那图腾便在墙角,甚至是现在—— 时渊序喉结滚动,目光缓缓地往旁边望去。 那只血红的眼正好在墙边上注视着他! 他下意识地迈开了脚步,然后眼角偷偷地睨着身边,果不其然,墙边某个角落又出现了同样的图腾! 他一路溜过,墙边,花瓶,窗帘,摆件,油画,柱子,书架……那图腾不受限制似的追随着他,偶尔离他很近,偶尔却又隔着十几米。 时渊序心一狠,便走出了这块区域,这栋府邸只是偌大庄园的一个建筑,旁边还有很多塔楼,果不其然,他去了其他区域的时候,那图腾没跟上来。 时渊序若不是已经见识过自己的监护人本身就是一只邪神,如今估计早就吓得半身不遂,他强忍着镇定,缓缓地往眼前那座塔楼逼近,一步一步。 许久,他靠近的塔楼上没有图腾的痕迹,旁边也是一片空地,放眼四处,那个图腾并没有跟上来。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哪怕自己只有在府邸这里能自由活动,但是府邸里面仍然有些区域会被那图腾持续盯梢,像刚才他进去的主楼,无时无刻不追随着图腾,可一旦离开了这座楼,图腾也只是懒懒地若隐若现,后面甚至干脆不出现了。 也就是说,这偌大的府邸里,或许藏着一些他不能靠近的区域。 “时公子,你在这做什么?”时渊序猛地回头,却撞见一身漆黑的管家,心脏都快跳了出来。 “先生,到了饭点,您必须去用餐了。”管家是一个长相素净的男人,却没有丝毫表情,时渊序还腆着脸扫视一番他的神态,发现对方果真跟个木头人似的。 “话说回来,主的得力助手不是廷达和那位叫做穆西沙的狗头人么?”时渊序问道,“如今倒是见不到人了?” 这个时候管家本来就素白的脸竟然更加苍白了,他咳了咳,“不好意思,时公子,这不是我能回答的问题。” “无聊透顶。”时渊序啧道,“不用说,也是那位主嘱咐你不要随便开口的吧?” 管家竟然不肯吱声,嘴巴就跟缝了针似的一样再也没开口过。 “你是ai吗?”时渊序敲了敲管家脑门,“不应该啊,现在最低端的ai机器人都会假笑,你笑一个给我看看。” “时公子,抱歉,我不是机器人……” “我要光脑,马上。”时渊序直接拧了拧拳头,一边故作凶神恶煞,“不然我揍你。” “时公子,抱歉……你把我揍扁也没用,不过如果您真的很生气,把我当成沙包打也没问题。” 时渊序此时额角青筋暴跳,“人机!” 他不应该想到从这些管家和女仆们想到突破口,他们就像是被下了死命令的傀儡似的,密不透风地将他的一切都料理到位——又或者,是监控到位。 跟他们闹简直就是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只能更让人恼火。 很快一堆管家女仆鞍前马后地把他带到了饭厅,他只能像是个长不大的男孩似的还得被大人牵着去吃饭。 时渊序此时更是坐在一条十分长的长桌前,不用说,这样的长桌上放置的菜更加是丰盛。烩菜、炖菜,海鲜汤,焗龙虾,当然,还有土豆炖肉…… 桌垫子还上面有着数字序号,注明着“前菜”“正餐”“甜品”。 “……我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时渊序扶额。 第396章 “主说时公子经常不好好吃饭,尤其是不爱吃蔬菜,营养摄入有限,对身体不好,所以叮嘱管家们要确保时公子食用每一道菜。” 时渊序懒懒地用叉子叉起一块芦笋,随口放入嘴中,却万分艰难地嚼着,“……这么多菜,你们要不也一起吃吧?” “不必,我们都吃过了,时公子安心用膳就好,不用在乎我们。” 此时饭厅蓦然静默,堂堂十几号管家和女仆竟然就在旁边站在一旁,双手负在身后微笑着看着他,仿佛虔诚效忠主人的仆人,实则更像是监视。 …… 时渊序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溜走了,他此时无力地靠在瓷白的墙边,扶着自己的额头。 “这算是什么鬼?” 他一边觉得越发好笑,活似自己是古早狗血小说里的某些不能自理的金丝雀,还要一大号人鞍前马后。 可为什么他的后脊仍然爬着散不开的寒凉? 不对劲,这里不对劲,现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对劲。 跟外界不能联系,如今自己又被禁足在这座府邸,随时随地不是被图腾监控就是被这帮管家和女仆盯着,然后呢,他要一辈子这样过下去? “时少爷,您还没用膳完毕,如果没别的事情的话,就赶紧从洗手间出来吧。”管家温声的请求竟然在门外响起,时渊序胸口猛然地一跳。 ——他明明有意到了离饭厅最远的一个洗手间,可对方不偏不倚地找到了这里? “我身体不舒服。”他闷闷地说道。 “那您马上出来,我们这就为您进行诊疗,时公子的贵体可不能有丝毫问题,别担心,我们会尽力给您治好的。” 时渊序寻思现在全星际最敬业的ai家政机器人都没这么字字句句都充满着服务意识,他忽然坏意地开口,“不用诊疗了,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身体不舒服么,答案很简单,我只要想到你们随时随地盯着我,就上吐下泻,啊……” 他忽然间表现出剧烈呕吐的声音,“……不行,我身体不行了。” “时公子!”门外的管家竟然有些慌张,“您不要逞强,我们这就不跟着您,但您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等会您吐完之后记得过来二楼正厅,我们联系的医疗团队在那候着您。” “……”时渊序咬牙,人越来越多了是吧?他猛地打开房门,当机立断给了这管家一记手刀,对方震惊之余后很快白眼一翻,重重倒地。 时渊序急切地上了楼梯,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这次他竟然使出最大地力气疾速奔跑着,直至整座府邸的最高层! 他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那个管家和女仆的眼睛有些异常,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图腾”的痕迹,比如他的行为举止稍微异常一点,某个人的眼睛就微微泛红,周遭有隐约的骷髅阴影。 时渊序内心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他此时已经来到了最高一层,但是实际上对自己要做什么一点计划都没有,毕竟这座府邸没有留下任何能和外界的通讯工具,更不要说出去的交通工具。 可他看着这走廊边紧闭的一扇扇门,忽然想到了湛衾墨作为湛教授的那座府邸,他曾经还在府邸的房间里看到了男人的秘密——男人画有他小绒球形态的笔记本。 这男人已经习惯了他时渊序总是一副没有自理能力的模样,曾经是小绒球,如今是出了府邸便不能走路的“玩物”,所以他大可以猜想,男人是压根不屑于做什么严防死守——那随时跟踪的图腾不过是方便男人随时监控自己的行踪罢了。 可这走廊慢慢无尽头,足足有十几扇门,他一一推开,发现里面都空无一物,这还只是左边的走廊。 偌大的府邸,原来有这么多空置的房间,而他为了来到这最高层刚才还一路狂奔—— 时渊序无奈地苦笑,难道他又是在白做功夫? 可他冥冥之中感应到某扇门后应该有什么汹涌的能量—— 此时楼梯口已经出现了图腾,刚好被转角处的雕塑挡住了。 时渊序忽然目光一凝,直接冲向了那扇门,他有一种直觉,告诉他这扇门后面已经有东西! 结果时渊序一推开,身体竟然猛地下坠了!他就这么重重落在了什么东西上,铬得他闷痛! 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颗粒分明又如此坚硬?他的身躯甚至此时下塌陷了几分,他定睛一看,不对……自己身下是坚硬的颗粒物,各个金光闪闪,颗粒分明,十分坚硬,随着自己的身躯下沉不断地陷落,硌得自己骨头发硬,等到视线渐渐恢复,他目光顿然滞住! 这金光闪闪的颗粒物上有着特殊的螺纹——而这玩意只要见过一次,就永生难忘。 ——那竟然是审判官的子弹! 这些子弹竟然淹没了整个房间——不,此时房间也变得无尽大,漆黑的幕布中审判官的子弹成了金色的海洋,竟然还在波动摇曳,而从上空时不时落下一颗子弹的弹壳。 啊,与其说自己落在了金色的子弹堆中,不如说自己在金色的弹壳当中。 时渊序胸口难以自抑地起伏着,他太明白一颗弹壳落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条普通人的性命又祭了天。 而自己身下这金色子弹的海洋,不需要细想便知道……那是几十万人乃至几百万人的性命! 他忽然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那种压抑,痛苦,无能为力的感觉越来越浓厚…… 可此时,他听到什么脚步声越来越往自己靠近,他此时还在金色的海洋起起伏伏着,企图挣脱金色子弹壳的束缚,可忽然间,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怼着他的后脑勺,“时先生,你的这条命可真硬啊,不过不要紧了,你现在终于可以上路了。” 时渊序此时半截身体已经陷落在了金色的弹壳堆里,他半支起身体,眼眸上挑,结果顿然一怔,发现对准他脑勺的那个人刚好是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审判官。 “事到如今,你们竟然还想夺走我的性命。”时渊序冷声说,“你看看这些子弹壳,你们杀的人还不够多么?” 那审判官顿然一怔,随即面具下忽然射出两道凶光,“看来时先生不知道自己究竟欠下了什么债?好,那就让你直到死都被蒙在鼓里,反正你如今也不差这条命了不是么?” 时渊序此时撑起身躯,死死地从子弹壳脱离而出,他充分肯定对方要杀他了,可紧接着,审判官竟然越发癫狂地发起了怒,“别想跑!” 他飞快地踩在弹壳上奔跑,哪怕自己身躯不停地下陷,可这个时候,整个弹壳忽然形成了一股漩涡,将他圈在了中心,此时审判官狂笑不止,“看到没有,这些子弹都跟你有仇,都渴望把你给杀死呢!” “我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时渊序冷声说,“你们杀的人还不够多么!” 审判官竟然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你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时渊序,这些子弹都是冲着你来的,没有那个男人,你早已死了千千万万次!” 时渊序刹那怔愣了—— 不对,这一颗颗子弹已经足以将他毙命,而这海洋似的子弹,规模恐怖到堪比恒河沙数,怎么可能…… 可就像是响应了审判官的怒吼一样,那子弹壳形成的漩涡竟然越发汹涌了起来,纷纷往时渊序身上压了过去,时渊序此时听到这句话还处于震惊,可千百万颗子弹积聚在一起,就像是上吨的金属洪流,那便像是大型绞肉机,很快能将人打得粉身碎骨渣也不剩。 …… 时渊序渐渐失去了意识,他没料到门后竟然是这番场景,那些子弹壳就像是来向他索命的厉鬼,纷纷贪婪地啃噬着他身上的血肉。 然后,他便再也没有了神志。 直到有什么人,温柔地拢住了他的头,轻声说。 “宝贝,明明我已经尽力满足你了,果然,你还是不乖呢。”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86章 时渊序微微地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感觉此时有什么人扶着自己的脊背,然后往自己嘴里送着食物。 软糯的流沙质感包裹着浓郁的肉香,可是胃口很老实,已经按捺不住馋虫,他凑上了嘴。 可等到自己饥肠辘辘想要再吃一口的时候,勺子却离得很远。 那人活似有几分坏意似的,时渊序就算伸头过去,也够不着,可紧接而来,自己被一种强有力的力度拉了回去,那力度就像蛇一样裹缠在他的手脚。 “……”时渊序一瞬便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是禁锢他的——触手。 他随即骂道,“不给吃就不给吃。” 此时对方倒是识相,把勺子够上自己唇畔旁,可是时渊序忽然跟个疯狗似的直接嘴一横将勺子咬掉了,“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凭什么不能让我自由行动?” 哪怕曾经是个轻易被掌握的小绒球,但终究是驰骋江湖惯了也野惯了,平日里跑遍各个星球招兵买马,要不然就是打架斗殴,再加上怒不可遏的心一旦经历过秩序圆桌那一遭,哪里受得了这种生活? 第397章 他的家人——钟小姐,安烬,都已经…… “宝贝,晚饭为什么不好好吃呢?”这个时候,湛衾墨磁沉的声音突然响起,“真是不乖呢,明明菜肴都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用餐顺序也跟你交代了,可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时渊序牙龈都被自己咬出血,他那双下勾的眼眸就算失了神却也死死地盯着男人的方向,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床单,一个人倘若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已经足够毛骨悚然,可男人竟然这么轻飘飘地来了几句话,活似不懂事不听话的人是他。 就好像自己从此无处逃生,生生被拗断了翅膀。 他甚至想狠狠扇男人一巴掌,可是此时他发现自己手上已经上了镣铐,拉扯后紧接着锁链的金属撞击声,甚至连他的脚踝都上了锁,他甚至可以想象,他自己被囚在一张很大的床上。 “你!”时渊序怒睁着眼,“湛衾墨,你疯了!” “宝贝,你哪里也不能去,外面的世界对于你来说太危险了,可惜你又太不听话。”湛衾墨的声音缓缓道,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且徐缓动听,但此时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时渊序的心头上凌迟。 男人竟然理所当然将囚禁当做是保护他的手段,厚颜无耻。 “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时渊序冷冷地说,“我可以自己吃饭,自己行动,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对了,我为什么现在什么也看不见。” “我说过了,现在的你已经完完整整属于我,可是要是不乖的话,可是需要一些惩罚呢。”湛衾墨轻轻地说,“好了,宝贝,是时候告诉我,你昨天看到了什么。” 时渊序慢慢平复心情,转而又佯若无事。 “我看到了很久之前,你牵着我的手放学的时候,我们经过紫荆花密布的大街,你给我买了一串糖葫芦,没了。” 湛衾墨微微一滞,半晌,才轻笑了几声。 “果然还是个小鬼头呢,竟然看到的是那么久远的场景,就这么喜欢我照顾你的时候么?” 男人的语气一下寂寥了,时渊序滞住了。 他真的很难看穿湛衾墨,哪怕他无数次自以为已经完全掌握男人的一切,可发现对方的假面摘了一层又一层。 冷清冷漠是伪装,锱铢必较是伪装,如今的病态,是否才是对方本貌。 他这几天昼夜颠倒,有的时候嗜睡,有的时候断片,但是越发想到了秩序圆桌之前的很多事情,哪怕他现在连控制自己身体的权利都没有,但是他太清楚,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对抗秩序之神,对抗该死的原罪和命运,以及,他身后还有很多人,包括他的地下组织,他的母亲、他的死党和他的小弟小妹们…… 可是如今的眼前一切是什么?倘若整个世界都变成鬼城,那其他人去了哪里? 腹腔里不知道有什么酸涩疼痛的滋味涌上来,时渊序甚至头脑一阵晕厥,“湛衾墨,我究竟犯了什么错才要被你困在这?我不是那个能被你随便敷衍的小屁孩了,就算你把全世界的游乐场放到城堡里,我也不稀罕。” “嗯,是么?可如果不是小屁孩的疏忽,现在恶鬼可是万万不能得逞的。”湛衾墨笑容倦怠,顺手把最后一勺土豆炖肉送进了怀里的男人的嘴里,可对方死死地咬住牙关,轮廓分明的脸庞明明消瘦了几分,可绷紧的时候,还是利落强悍得像只驯服不了的野狼。 “我不想吃。” “宝贝,你整个晚上都没吃东西,这样对你的身体不好。” 时渊序嘶哑地说,“我们现在玩的究竟是什么,囚禁?惩罚?还是你干脆打断我的手脚让我再也不能行动,湛衾墨,你满意了吗?” “我说过,一切都结束了,可你不乖。”男人硬生生地揽他进了怀,“你的衣食住行都由我来操劳,你想要什么我都愿意给你,你想去什么地方我带你去便是,宝贝,这样对你最好,不是么?” 时渊序额角青筋直跳,“这一点都不好,我现在什么都不做不了,难道我要在这个囚笼待一辈子吗?湛衾墨,我想见我母亲,想见我的同僚和死党,可就连这点都做不到,你让我好到哪里去?” 湛衾墨沉吟了一会儿,半晌声音一扬。 “原来是想家了么?” “……”时渊序冷哼,“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 随即男人突然抬手,“你们几个提前将会客厅布置一下,然后给小东西的亲友们发去邀请函,明天的午宴要好好准备,装潢和餐具都要最好的。” “遵命!我们这就去办!”是管家和女仆纷纷响应的声音,“时公子的亲友我们都发了一遍邀请函,看看谁有空来!“ …… 时渊序没料到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可胸口中郁结的气久久舒展不开。 在他心里,暗中窥伺一切的湛衾墨应该清楚他早已发现了这一切都不对劲,可如今突然大发慈悲让他见家人,难道男人还有什么更害怕被他察觉到的真相么? “小东西,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再不乖乖吃饭,我就一口口喂你吃。” 时渊序胡乱吃完那碗东西,他现在脑子很乱,如今他竟然就像一个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小孩,还是被囚禁在牢笼里的小孩,男人甚至还揽着他的背一口口喂他吃,结果男人还用餐巾纸一点点地擦去他嘴角的汤汁,就像是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孩子。 可时渊序忽然眼角落了一滴泪。 那咸腥的泪水忽然顺着鼻梁和着汤汁一起擦过唇角,本来用餐巾纸便可擦拭掉,可泪水随即怎么止也止不住,一次又一次擦过唇角,最后他忽然被男人吻着唇,顺带舔舐掉唇畔边的涎液,“宝贝,你现在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事业,或者更大的活动范围,身体支配权……可是你还是那么难过,呵呵,真是让人无奈呢。告诉我,你这个小贪心鬼还想要什么?” 半晌,时渊序开口,语气嘶哑着。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吗?” 他顿了顿,随即艰难地开口。 “什么整个世界如今都是鬼怪现世,安居乐业,什么神庭消失,其实一切都没有结束,是吗?” “否则,你如今已经是光明正大的主了,为什么却不能让我随意行动?” 两人之间的空气一下凝滞了,就好像有冷冷的刀在空气里穿梭,只要多呼吸一口鼻腔都带痛。 可随即湛衾墨轻笑了几声,“怎么可能不是真的,我可是生生地出现在你面前呢,小东西,你也亲眼见到如今整个世界是这副模样,不信我现在可以带你出去看看。就算我是费尽心思伪造一个世界,代价也非同小可呢。” “那你就别把我关在这里。” “外面很危险,不管是不是我做主,总会有其他意外,所以你从头至尾都不能离开我的视野。”湛衾墨缓缓地说,“以后我们还可以从长计议,你要的自由……我可以慢慢给你。” “然后,每天就像个废人一样被你圈养在这个地方么?湛衾墨,你知道我如果不能眼睁睁看着神庭陨落是善不罢休的,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未了解的心愿……这一切要靠我去外面打拼,不断探索,我这条命,不能白白浪费在这里。” 时渊序不甘心地睁着眼睛,他就像是被困在男人怀抱里的雏鸟,没有任何自主的生存能力,他甚至看不见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与自己相伴的只有男人的怀抱和对方冰冷的发丝。 “湛衾墨,倘若我还活着,那我绝对不允许秩序这么扭曲的玩意还存在在世界上……”时渊序嘶哑道,“如果任何人的命运都已经写死了,那从活在世上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经注定了,那样该多么绝望?它的存在已经夺走了你我的希望……如果一切都改变不了,那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 可湛衾墨变本加厉地用身后的触手裹缠着他,随即对方怜爱地亲着他的鬓角,“不需要了,宝贝,秩序之神已经不在了,我们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你也不用再冒险了……” “你只需要好好地做你想做的事情,活下去……那些都与你无关了,宝贝,没事了,我们可以一直好好地活下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湛衾墨,我们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程度。”时渊序语气凉了,却又带着无尽的哀伤,他喉结滚动,就像是汹涌的情绪即将到了嘴边却又不能宣泄,“……还没结束。” 他作为秩序之神的容器,哪怕此时已经从那老贼的占据下逃离而出,可那作为容器与秩序之神力量的共振却还没有消失。 不对,如果秩序彻底消亡,那为什么这样的共振还在? 时渊序心中隐隐作痛,那么,此时他和湛衾墨的纠缠又是身处何处?这个到处尊称湛衾墨为“至高无上的主”的地方果真就是那些侍女说的全世界? “我要离开这里,否则在这里都是浪费时间——湛衾墨,你放过我。” 第398章 可他忽然间却被湛衾墨紧紧地揽在怀里。 最后磁沉的声音竟然嘶哑无比,伴随是几滴冰冷的液体落在他的鬓间。 “不要走。” 时渊序刹那眼睫一闪。 他刹那间就那么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胸口,甚至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像有什么微不可闻的,一向理所当然的念头,在他心里悄然碎裂。 那液体不是别的,是男人落下的泪。 “宝贝,你还是在骗我,你分明看到的不是小时候的场景,是那些东西吓坏了你让你想逃跑吧?嗯?啊,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是管家和女仆们没有看好你,不过不要紧,你以后再也不会看到这些了……” “宝贝,一切都结束了,没有神庭,没有秩序之神,只有你和我。” 湛衾墨冰冷的指尖摩挲着他的脊背,让他紧紧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沉地呢喃,“是因为你的身体被做过容器,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应激反应。没关系,宝贝,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不过,其他管家和女仆们没看好你,这是他们的失责,而我不允许这样的问题再发生第二次。”湛衾墨此时语气淡漠了几分,“啊,甚至让我可怜的小东西学会了撒谎,那他们估计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时渊序阖着眼,想到门后面由审判官子弹组成的金色的海洋。 内心却还是久久无法平息的酸涩。 “湛衾墨,那些子弹……” “唔?果然还是坦白了呢。”湛衾墨淡淡道,“你看到的不过是幻境罢了,别吓自己。” 时渊序回过神,这男人又在利用他可笑的同情心诈他。 可忽然间,室外一道惊雷惊天动地地震碎了窗。 时渊序微微颤了一颤,湛衾墨缓缓道,“无妨,只是刮风下雨罢了。” “主——”可这个时候有什么人心急火燎地出现了。 “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何须大惊小怪?” 此时湛衾墨揽住时渊序的身躯,轻嗅着对方的额角,可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面容忽然十分沉冷。 时渊序没有看到,此时湛衾墨早已不是那个无可挑剔的俊美形象,实则是露出真容的恶鬼,半边脸再也隐藏不住地是森森白骨,而那极致美艳的眉眼却是森冷和冰寒,他那巨大的骨翅已经刺穿了天花板。 对方浑身上下实则沾满了血污。 湛衾墨目光一冷,最后在小东西额上亲亲一吻,“宝贝,我先走了。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和家人好好见面,玩得开心点。” “湛衾墨,你——” 可此时时渊序紧紧抓握的人只剩下了虚空,他呆呆地摸索着爬到窗边,却被侍女拦住,“时公子不用担心,主只是临时有事。” —— 第二天中午,时渊序仍然不能恢复视力,任由着一众女仆带着他去会客厅,见他的亲友。 在无尽的黑暗当中摸索是极其绝望的,按照以往,时渊序不说破口大骂,也会心情暴躁地想要随时掀桌,可此时自己却被一只柔软细嫩的手搀住,“渊序啊,现在在这里待着是不是很闷,要不妈带你去外面逛逛?” 来的人还是钟孜楚,可惜时渊序压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嗅到对方身上的小苍兰香水味。 钟孜楚倒没问他的乖儿子为什么什么也看不见,只是一个劲地跟他聊家常。 “渊序啊,你在这么大的府邸里一个人待着,就只有管家和女仆们陪你,会不会有些寂寞?妈以后都可以随时来找你,你想吃妈做的甜品随时说。” “妈还给你带了以前你吃的用的穿的,虽然跟了维诺萨尔领主你也什么都不缺,但妈还是带来了。” “你这孩子,一向不谈感情,一谈就进度这么快,几乎就跟嫁出去的女儿似的,妈也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事到如今,要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都可以跟妈说,妈尽可能帮你解决。” 他还是嗯嗯啊啊,一副乖儿子的模样,“母亲你说得真对”“这里确实太闷了,妈你常逛的星球天汇应该上了新的奢侈品,要不我陪你逛逛?”“我在这待着还好,随时随地有人照顾,不愁吃不愁穿”。 就恍若秩序圆桌上发生的事情全部荡然无存,一切噩梦从未发生过。 钟孜楚还搀扶着他,“难得见你想要逛街,嗯,妈已经开了飞舰,你下楼梯的时候慢点——” “钟小姐您就让管家们来就行,飞舰这边我们也有驾驶员,您母子俩就好好享受独处的时光。” 时渊序顺从地就像是真正的盲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后,一路还在管家和女仆的殷切注视下上了飞舰,俨然就是一个跟着母亲老老实实逛街,帮母亲老老实实拎包的乖乖少爷。 其他女仆们还殷勤地说道。 “时公子好好享受!您想买就买,这边主的黑卡已经给了您!在市区和钟小姐好好吃餐饭,跟朋友聚聚也是没问题的。” “您的身体解禁了,可以随意走路,市中心刚好有机器人展览,您可多多逛逛!” …… 时渊序靠在飞舰上的靠椅上,手上还牵着钟孜楚的手。 他虽然唇角带笑,但内心直冷哼,好好享受,多多逛逛,可他什么都看不见,还逛个屁! 把他当傻子是吧? 飞舰起飞了,飞舰的引擎传来巨大的震动,时渊序坐了一会儿,说了俩母子俩的掏心窝子话,结果突然腾地站起身,反手将自己搀的钟孜楚来了个过肩摔! “我是傻子还是你们都是傻子?” 果不然传来一声惨叫,可这惨叫却是鬼哭狼嚎。 “你,你怎么对样对待你母亲!你这个不孝子!亏母亲还特地带你出来逛街!你这个儿子到底什么情况哦……” “你们这些做鬼的未免也太不敬业了,我母亲才不是这么对我的。”时渊序虽说看不见,但仍然气定神闲地站定在原处,一副谙熟于心的臭屁模样,“如今我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按照我母亲肯定上来就是轰轰烈烈把让我看不到的罪魁祸首暴打个三千遍,还‘跟了维诺萨尔领主你也什么都不缺’,这是什么良心被狗吃了的发言?她要是真在,直接恨不得用蛇皮包拍爆你们的主脑门,还逛街?这是哪门子母亲!” “噢噢,做母亲的也心疼你啊——”此时“钟孜楚”仍然是一副娇贵女人的调调,“可儿子你不是傍上了个邪神吗,这没准是夫妇之间玩的情趣小把戏,做母亲的不好过问啊!况且以我的能耐,我怎么打得过堂堂邪神?” “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鬼!”时渊序狠狠攥住“钟孜楚”,“另外,我母亲最讨厌的就是小苍兰调的香水——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一切是什么回事,不然我还是有点法子制裁一只鬼的。” 大概是本身做过秩序之神的容器,对方还残存一些神力在他体内。时渊序一旦真的有几分发狠的心思,手里便会钻出几道圣光将鬼怪劈个措手不及。 此时这“钟孜楚”直接打了个趔趄,“时公子……时大人息怒啊,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开心才这么做的,可别牵连小的我,啊啊,痛死了……我只是邪神底下打工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时渊序啧了声。 “他们对我严防死守,但是愿意留你在我身边,证明你还是个蛮重要的鬼,你到底是穆西沙还是廷达?为什么要假扮成人,真正的钟孜楚去哪里了?” “控制时先生身体的只有维诺萨尔大人呢,时公子,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日子糊糊涂涂地过着也挺有滋味,为什么一定要刨根问底呢?”这只鬼忽然叹了一口气,“时公子,现在至高神就是您心心念念的湛先生,如今整个世界都属于他的,你呼风唤雨,想要什么都要什么,唯独你曾经的亲友……不能要。” “我只想确认他们现在如何,这一点难道也很奢侈?还是作为邪神的人就不能跟普通人接触……你告诉我,还有什么代价是我要给的?” “时公子有这样的觉悟实在难能可贵呢,要不这样,我到时候跟主那边申请一下,没准对方格外开恩呢。” “……我现在就要,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了。”时渊序紧紧地攥住对方,“没时间了,我要你告诉我所有真相,越快越好!” 此时,急切的声音后却是一阵令人心颤的冷笑,那声音忽然猛然间低沉了许多,磁沉悠扬如大提琴,却带着撕扯着琴弦的沙哑。俨然就是一个成年男性的嗓音,几分不羁几分调侃。 “哈哈哈哈哈……一向倔强的小东西原来也可以轻易向恶鬼低头么?” “你少废话,到底愿不愿意!” “现在就可以给你交代了,只是——” “哪怕所有人都死了,时公子也要见他们么?” 时渊序的呼吸,摹地凉了几分。 - 作者有话说:放心,请放心,绝对是你们想不到的超圆满he结局,而且我发誓,你们看完之后会觉得很震撼,因为,看完整本书,你们会发现全网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写得出来(我敢保证) 第399章 这本书一定要看到最后你们才知道是在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当然,由于本腩是暗黑变态dark痛爽虐文的风格,所以可能追连载过程会有一点点不适,我也清楚拉扯或者一些情节或者一些便当会很虐,但是请不要担心,所有的伏笔、铺垫全部都圆回来,我背后是十个金主太太雪亮的十双眼睛,如果不好看或者看到最后不满意,直接爬网线找我算账即可,我一般不敢打包票,但是我敢发誓,这本书你们看完,会震撼(又画大饼了) 因为我现在是十一点到十二点更新所以不太固定,也感谢追更的小天使们,这本书野心很大你们也看到了,但是我相信我能做到,哈哈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们朋友们,记得,如果看不到,就去某个地方找,后面还有几个边限,ok,不说太细 第187章 此时飞舰还在飞速地行进,窗外的景物飞也似的地变幻着,时渊序忽然喉咙被什么卡住了似的,他怔怔地看向鬼,虽然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恍惚可以嗅到鬼身上散发的仇怨之气。 在他醒之前,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这些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么? 可恶……可恶! 那他那个时候在做什么,漫无边际地沉睡着,还是任由着自己成为邪神掌中的玩物,自欺欺人地虚度着一天又一天?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时渊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努力扶住飞舰的把手,努力镇定着表情,其实他遇到的离谱事不少,如今内心更加是百折不挠。 “哪怕所有人都死了,时公子也要见他们么?”那个鬼低笑,“还要说么?” 时渊序这下彻底不能置若罔闻,哪怕他紧绷着脸,可还是站不稳,直接一个趔趄地跌坐在地上,“不对,那些赌场的买家,那些管家……难道也是假的吗?不可能,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都死了?” “您也可以当我是开玩笑,毕竟时公子,有的事情永远成谜才是最好的结果。”那声音竟然哂笑似的,那种作壁上观的态度让人不寒而栗。 “您和维诺萨尔领主大人如今可以长长久久相处下去,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这世间能走到这一步的神灵可是史无前例。我知道时公子曾经也坎坷得很,既然是个惜福的人,更应该珍稀当下的一切。” 时渊序目光凝住,可是他却迟迟没松开这只鬼的手,哪怕那根本不是母亲钟小姐的手。 “可是与其要我永远做一个自欺欺人的梦,我宁愿痛苦地活着。” “我做不到骗自己。” “这……”这只鬼欲言又止,“您还真是顽固呢,再怎么是梦,您不也活生生地享有这一切吗?一般人能到这一步早就安安心心跟着邪神大人好好享福了,祂如今可是全世界最大的王者哦,再也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了,全世界上上下下成万上亿的鬼怪供您差遣,您还要什么样的真相?” “谈个条件吧,既然你跟我说了真相,那想要的是什么?”时渊序忽然开口道,“他应该不会让你告诉我才对。” “而且,既然所有人都死了,那你又为什么还活着?” 忽然间,气氛凝滞了。 那磁沉悠扬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声一声让人心头发颤的冷笑,然后是大笑。 “看来你还不是个小笨蛋,可惜邪神的任何力量都在我身上不起作用,我完全不必听他的,所以能活下来——罢了,如今你也没活下去的可能了,毕竟这个飞舰的驾驶位没人控制,十分钟以内飞舰将自动坠落,我不过是来给你做做临终关怀,让你死透前还能体验体验母爱,不过可惜还是被你拆穿了呢。” 那嗓音明明透着一种野生又凶猛的气息,偏偏还故意像对待一个小屁孩似的煞有介事地体现出关怀,刚才甚至假装成一个礼貌彬彬的鬼仆,恶趣味简直突破云霄。 “哦。”时渊序不想表露出任何绝望的神态,深怕给这个莫名其妙的“鬼”尝到半分甜头,“但是我想最后问一句——我能不能临死前再看最后一眼这个世界?” “……”那鬼明显语噎,“你就不好奇我是谁么?” 按照这倔强小伙子的尿性,既然要死也得拼个头破血流再死,如今岁月静好似的端坐在原地,他甚至怀疑自己压根不是个东西。 “都死到临头了还管得了那么多。”时渊序此时果真有几分无赖,“如今我什么也看不见,大惊小怪又有什么意思?” 对方冷笑一声,不愧是众鬼之主唯独倾心的小东西,如今在最邪恶的恶鬼前竟然无动于衷。 不过一会儿他就极其和颜悦色了,“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如果你想看,我不妨可以满足你!” 时渊序猛然感到眼前一阵眩晕,他定睛一看,飞舰四处上下是正常的样子,可窗外却是一片翻涌着无数尸体的血海! 仔细一看,血海的波涛起伏之下是歪斜的城市建筑,甚至可以看到帝国联盟第一区的中心塔! 他眼里的世界本来是碧空如洗,他坐的飞舰则徜徉在安然有序的市中心上方,可这些血腥的场景一下涌入到眼前,让自己的胃也翻江倒海。 “……这究竟是是什么!”时渊序自己悚然地退后了几步路,胸口急切地震动,就差原地干呕起来。 倘若这些场景只有纯粹的血海奔涌,还不足以惊恐到这种地步,可越细看,竟然越能看出这些被血海吞没的城市建筑是帝国联盟,市政厅,中心塔,中央公园,体育馆……甚至,他从最偏远的一角,看到了邹家的庄园! 一望无际的星球此时却被血红吞噬,冲垮的大桥散落在血海上,还有可怖的人形怪物像水蛇一样穿梭在散乱的建筑物当中,血海中竟然还飘扬着苍白的残肢。 这里根本不是众鬼安居乐业的幸福世界。 ——时渊序手心已经浸透了冷汗,看到那假扮成钟小姐的人形怪物,更加是往后退了几步路。 那鬼似乎脸只是鬼影,又或者是故意带了一层迷障不让他清楚模样,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对方身材活似精心锻造的那样有着好看的肌肉线条,修长的双腿,甚至还穿得非常优雅,活似翩翩贵族,想到这么一个货竟然扮成他母亲钟孜楚……时渊序心里翻江倒海。 “这里明明是地狱。”时渊序内心一阵恶寒,“还有你这样的变态假扮女人!” 那恶鬼桀桀桀地冷笑,“明明我的伪装一流,还有,这里可不是地狱,而是恶鬼的乐园!看呀,这个世界的人们本来就得过且过,自私自利,如今大家伙们都安静得很,再也不会有任何纷争了,没有审判官,没有监察司,更没有那个装模作样的秩序之神,还要疯子似的光明神,一切都安静得很,这样的世界就像是重新来过,不觉得很棒吗?” “疯了。”时渊序语气一冷,看着那坍塌的居民楼和大厦,他忽然拳头攥起,然后震颤地抬起眼,“这些是成万上亿条人命,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抹杀了……” 他忽然凛凛地看向了这鬼,哪怕对方确实跟个鬼似的,除了健硕修长的身躯外对方的脸甚至只是虚影,在这种离谱的场景之下,早就顾不上恐惧,“这一切是幻象是不是?好好的一个星球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给我手机,我打个电话给星球政府,这一定是错觉……” 那鬼眯着眼笑,蛇瞳闪烁着邪恶的光,“怎么了,你既然能接受自己的湛先生是个妥妥的恶鬼,却不能相信整个世界的人已经死透死绝了么?” “你休想唬我……明明前天去赌场还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旁边还是繁华的鬼市,难道那也是假的么?”时渊序呼吸越发乱了,他狠狠地直视着伊格,“那你呢,你也是假的吗?” 那鬼忽然唇角极其大大地上扬,露出了尖利的齿。 “看来时公子并不知道为什么穆西沙和廷达都不在了,我偏独独存在。” “因为,我是不会被杀死的。” “什么意思?”时渊序忽然察觉到气氛微妙地变了,变得粘稠了几分,此时他忽然腰腹被什么东西一卷,被生生挟到对方怀里,“不是之前还小玩意小玩意叫得挺欢的,怎么如今认不出本人?” “操!”时渊序被对方突然这么狎昵地一揽,直接应激似的往后退几步,可他忽然察觉到,这缠上自己腰腹的长尾的尾勾还有三叉戟一样的爪子,还有这上面暗光色泽的奇诡鳞片,怎么有点熟悉…… 此时他还被那鳞爪狠狠扣怀里,“明明你想着那男人□□的时候,我都看着,嗯,还有你弱不禁风困在虫洞里找不到东西吃,还是我带你去捕猎,如今那么陌生,真是伤感。” 时渊序顿时气血上涌,猛地推开他,“你他妈谁,给我滚!” 这他妈…… 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一直觉得那蜥蜴可恶得很,可如今看着这鬼一双血红色的蛇瞳,他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瞳孔骤然缩小,“这怎么可能?” 第400章 那鬼有些不悦地眯起森红色的鬼瞳,“怎么不可能?我可是在你身边待了那么久,这都看不出来么?没眼力见的小东西。” 时渊序早就觉得那个蜥蜴很可疑,谁知道如今还出现在这里?还他妈成了一个高大健壮的鬼?他越发暴怒地想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 可那鬼非但不生气,还越发嚣张地用尾巴卷着他的腹部,越发肆意地将他拢近了,甚至要揉皱在自己骨里似的,力气很大 “我是你的小宝贝伊格啊,开心点,就算你的湛先生打开了鬼门,让整个世界被生灵涂炭全部被绝望吞噬!你也不是一无所有,嘿嘿,你除了他,还有我不是么?” “你给我闭嘴,我要把飞舰开到正常的地方去。”时渊序头皮发麻,但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管这个不知道是鬼还是的玩意,他已经到了操纵台疯狂拨动仪表盘,幸亏他在军队里的时候开过战舰,这台客机多少还能熟练驾驭。 可他忽然身后一紧,只见冰冷寒凉的气息攀上了他的脖颈,他狠狠地偏过头,却发现伊格鬼瞳微微眯起,还故意从背后靠着他,伸出分叉的舌舔舐着他的脖颈,“可怜的小东西,已经慌成这样了么?要不要我直接把你放下飞舰看看,没准血海里面能捞捞你母亲的尸体,啊,没准还有你朋友周容戚的,你的下属,你的上司……估计都在这荤汤里泡着呢。” 忽然间,恶鬼被直接揪起衣领,时渊序胸腔剧烈地起伏,他艰难地开口,“……你告诉我这里究竟是哪里?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事到如今还是不肯醒来吗?我已经说了,主已经灭世了,甚至连穆西沙和廷达都不放过,这全世界的人都死透了!死绝了!” “他不会做到这种地步。”时渊序呢喃,“我再问你最后一次。” “可罪魁祸首正是你啊,小东西,你知道么,为了你,你的湛先生把整个世界都灭世了!——而对方仅仅只为的是挽留您能被秩序之神挤占的最后一丝魂魄!” 时渊序脑袋嗡嗡的,顿时跪坐了下来,就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他目光失神。 “我……我要回去府邸……” “我要亲自问他……” “不,在此之前,我要去那个房间……答案一定在那些房间里……” “我不能听你的。” “那房间你想知道是什么么……”伊格冷笑道,“是你的湛先生无法背负的绝望和恶念!一旦把那些东西放出来,他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堕入深渊的……” 时渊序脑海中那金色的子弹海洋汹涌着,他忽然颓丧地靠在墙边,胸口那一块突然剧烈地疼痛。 “为了救你一人,主让整个世界陪葬,却也离深渊只有一线之隔!”伊格笑笑,“其实廷达和穆西沙早就料到主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他们太废物了,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不过现在没事了,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 时渊序恍然视线有些清明,他忽然明白了,明白了湛衾墨不告而别的的那些时候,明白了男人为何总是不能在深黑的夜陪伴着他,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男人嘴里所说的偿还。 他扶着头痛欲裂的额头,痛苦地顺着墙壁滑坠下去,疼痛地阖上了眼。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不是说过,我可以把命都给你,为什么……你还是要……” “湛衾墨……你原来一直在独自一人承担一切吧?” “可惜你到这一步已经晚了,整个世界都因为你陪葬了,小东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错。”伊格冷笑道,他的语气就像是宫廷的歌者声音空灵和温和,可说出去的话直直插中要害,直接扯得血肉模糊满心生疮。 “不过,你也不是一无所有,不是还有我么?”随即他笑道,声音倒是极其动听,却越听越令人感到寒凉。 仿佛这天大地大沦为尸山血海,也不过是他随意戏耍的乐园罢了,“坚强点吧,覆水难收,你的湛先生又这么在乎你,你想要得到什么都可以慢慢来,难不成你还要原来那个被秩序之神板上钉钉的破烂世界么?活着永远改不了命,和现在直接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不……当然有区别!”时渊序痛苦地支起身躯,“还有很多人在为自己的命运挣扎,不能让他们这么就……一切还没有结束,我还可以挽回,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因为你所处于的现在才是真实,你将永远拥抱虚空,而这个世界正是你的湛先生为你创造的!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这可是至高无上的混沌邪神对一个凡人最高规格的爱!” 伊格还用鬼爪轻佻地拢着他,“你根本不懂,现在这个世界美妙极了,再也没有任何秩序、任何原罪束缚人了,你可以想做任何事,不是很好么?” 时渊序却觉得天昏地暗,他忽然分辨不清自己身处何处,只知道心一直向下坠落,坠落…… 按照伊格说的,如今这个世界的原因……竟然是他自己?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整整一个世界。” 他怎么……值得。 他怎么……会被男人直接用一个世界献祭? 这一切…… “对于一个邪神而言,送你一个世界算什么难事?不过……呵呵呵呵……祂也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不过来借爱你的名义来做恶,小东西,你还是醒悟得太晚,或许有朝一日,你也会被祂吞噬得一干二净,到那个时候,整个世界就只有我和祂了,说不定我也能成为新世界的神呢!啊,想到那个时候就让我心胸震颤不已……小东西,你哭什么,这个世界不是挺好的么,再也没有你讨厌的人,伤害你的人,只有一个完完整整爱你的邪神大人,对方眼中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么?你说话啊!”伊格声音越发越扭曲,“我真的搞不懂你们人类,明明渴望一个人爱你们爱到疯狂,等到真的这么做了又怕得不得了,你们到底要什么?” 可此时伊格的头颅猛然碎裂,随即,身后冰冷的手缚住了自己。 “宝贝,看来还是不能让你自由活动了。”男人冷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被吓到了,乖,跟我回去。” “湛衾墨……”时渊序气若游丝道,“他说的……” “嗯,祂随口胡说的你也信么?可真是好骗的小笨蛋,啊,外面的世界总是那么危险呢,果然你应该好好待在府邸里才行,总之,这个世界很好,你的亲友都在,不要怕,我会好好爱你的。”湛衾墨揽他入怀,“别想多了。” 男人声音倒是平静徐缓得很,又极其轻柔,似乎刚才只是一场小打小闹,他甚至亲昵地亲着他的额角,“宝贝,今晚想吃什么?” 沉入男人浑身的愈创木冷香,可越嗅竟然越带凛冽的血腥味,那一刻时渊序阖上眼,几乎疼痛地呢喃道。 “湛衾墨……” “……这一切是真的么。” “不是真的。” “那你说这究竟是什么回事,伊格——又是谁?”时渊序忽然狠狠地抵住他,那下垂眼此时骤然如墨色幽深,“湛衾墨,没有听到你的解释前,我绝对不会和你回去。” 湛衾墨此时病态地微微抬起凤眼,血红的瞳摇曳着说不清的情绪,“宝贝,是我太宠你,才让你有随意行事的错觉?你要知道,你欠我太多。” “你少来这一套,我已经把命都给你了,你要我怎么还都可以——我只想问你,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是这个世界已经无可救药到只能全部消灭掉了吗?” 此时场景猛然变化,他忽然感觉一阵阴冷,只见自己的手腕上了一道冰冷的锁链,浑身也被看不到的触手紧紧地缚着,而眼前的湛衾墨肤色更为苍白,正是一副近妖更近鬼的神态。此时他那双血红的眸直勾勾地觑着他,随即他轻轻地抚上他的脖颈,“还真是大惊小怪呢,刚才祂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时渊序此时唇已经发白,“湛衾墨……倘若那个鬼说的是假的,那你告诉我,那些血海是什么?是你制造的幻觉么?故意让我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他竟然还没死心。 明明这个男人已经将他反复地囚禁,欺骗,明明亲眼所见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如此扭曲而男人只可能是唯一的罪魁祸首,他竟然还在给他找补——可时渊序还是生生地保留了最后一丝希望。 “只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我宁愿我这条命从一开始就给了你。”时渊序嘶哑地说,“倘若只有这一条路才能解决掉扭曲的世界,那真的是……” 太令人绝望了。 原罪,是系在人身上无解的死结。 秩序,囚在人身上让其无处逃离的囚牢。 ——却只有以死明志,才可以逃离无尽的生之地狱,呵呵,时渊序,还是你一直太天真? “倘若是这样,我的努力,就仿佛一文不值。”时渊序轻声说,“湛衾墨,现在我的命依旧可以给你,你不必强留。” 第401章 此时湛衾墨轻凛凛地一声冷笑,可随即笑声越来越让人胆寒,“是么,目睹了这一切却打算全身而退,这就是你的选择?明明说在乎我的人是你,小东西,可一旦做到了,为什么又反悔了呢?”他冰冷的身躯靠了上来,轻嗅着他颈肩的碎发,“是我不够好么?明明我们再也分不开了呢,还是说,你觉得太孤独了?” 时渊序被紧缚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察觉到男人此时与邪神真身越来越接近,对方一向讲究体面,可如今身为人穿的笔挺衣装已经沾满血污,脸颊半边已经成了妖冶的骨。 “湛衾墨,我从来没有说你不够好,我也在乎你,我也喜欢你。” “但如果这一切的代价就是毁灭这个世界——” “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对你的爱呢,宝贝。”湛衾墨竟是淡淡地笑着,“我们只有这样才能在一起,你不喜欢么?这个世界是我的,也可以是你的,只要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你可以一辈子都幸福地生活在这,实在不行,我可以让很多鬼怪扮成你的朋友……可哪怕是这样,你也不满足么?” 冷清冷漠的男人,一向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尤其是对方的恶劣本性,更是要将他的心架在刀尖上痛苦不已才勉为其难说出一句宽慰的话。 可如今,眼前的男人竟然耿直得如此陌生。 时渊序眼神闪动—— 还是原来他们所处的世界,连多说一句真心话,都要违背秩序本身? “嗯,我说过我们来日方长——我很高兴,如今的我不必伪装了。”湛衾墨冷笑,“你那副神态,可真像是个可怜兮兮的小狗,怎么,已经习惯了太久得不到怀抱了么?明明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可是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湛衾墨,究竟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时渊序此时喉咙深处传来微不可闻的啜泣,“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可忽然间湛衾墨的大手顺着他的脊背缓缓往下,“啊,我早就预料到你会这么说,看到这么一个疯子任何人都会害怕的吧?可是你已经把自己献祭给了我呢,怎么办呢?” 时渊序瞳孔颤了一颤,他的衣服悄无声息地被男人解开了,湛衾墨就这么轻佻地吻了上来,舌头痴缠着他的,“嗯,你总是要在这种时候最诚实,我不介意一直□□……” 现在的湛衾墨真的是疯极了,然而他还偏偏维持着优雅,骨节分明的指甚至娴熟地搅动着他的穴,一边蛊惑人心地在他耳畔低声说,“宝贝,放轻松别紧张,嗯?担心的话我们可以用药。” 时渊序下垂眼边一抹嫣红,他愤恨地拳打脚踢可是都被抽走了力气,“你果然是疯了,湛衾墨……明明我还在坚持着,坚持着这个世界还可以有转机……为什么你还是扛不住了……湛衾墨,你振作点……我不允许这一切就这样发生……如果唯一的解决方案是这个,你不觉得很不甘么?对惩戒一切的秩序之神,毁灭世界来说对于祂来说,反而死得太轻松了,因为祂本就不介意把所有人地狱……既然所有人都死了,那跟改不了命又有什么区别?……” “这该死的,扭曲的世界,明明应该狠狠地被击碎,打破,推翻,毁的一干二净,但前提是所有人必须得活下去……包括你和我……这样才能亲眼见证有更好的可能……否则,这一切的意义……” 可男人压根不在乎他的呢喃,“可是宝贝,其他的人,与我何关?” 如此温和的口吻,却森然地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一向冷清冷漠,锱铢必较的男人,终于露出恶鬼面孔—— 他只要他,无论堕入深渊还是地狱,所以其他人的性命,与男人无关。 不过是从头到尾是男人虚以委蛇,配合正义凛然的他演的一场戏,就像是医院事故那样,男人可以成为解救上千万人的慷慨医生,也可以转身选择断了歹徒最后一丝求生的愿望。 最后他终将被男人吞吃入腹,渣都不剩。 是啊,湛衾墨,你一直在装。 时渊序神色涣散地想起了很多,湛衾墨凉薄的眉眼,讥讽的唇畔,啊,对方偶尔露出的疲惫,不耐,似乎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本就是一只亟待尝尽血腥的恶鬼。 他的耐心有限,理智不多,平时那斯文有礼的人皮能演的戏码一旦演尽,便是恶鬼要露出真容之时。 如今的尸山血海,在男人眼里或许才是天堂——这里只有他和他,从此再无任何制约,连秩序都不复存在。 “湛衾墨……我不想……就这样下去……凭什么……反抗命运的人……最后只能靠醉生梦死来度日……你不觉得我们……值得一个更好的……更好的世界么……” “呵哈,更好的世界?宝贝,现在这个世界还不够好么,从此我们再也不用管什么秩序和神庭了呢……啊,宝贝,你吸得我好紧……从此我们可以一直做下去……这样不好么……” “湛衾墨……” “宝贝,说你想要我,说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不然我会一直和你做下去,你会被弄坏的……” 时渊序心头一颤,看着湛衾墨的红眸此时已经失去了焦距,对方就像是一只堕入深渊的鬼,却还有最后一丝理智。 “我想要你……湛衾墨……我也爱你。”他绝望地阖上眼,可泪水隐隐约约地从鼻尖掉落,“我爱你……湛衾墨……我爱你……” 他此时已经顾不上所谓的骨气、颜面,任凭自己失神的呢喃消散在旖旎的水声中。 湛衾墨十分受用,更是爱怜地抚着他的喉结,“啊,宝贝……我也爱你……宝贝,就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 不知道多久,时渊序浑浑噩噩地起身,发现自己仍然困在大房间里。 可他只要稍微挣扎一点,就听到了锁链桄榔摩擦的声音,冰冷的锁链竟然紧紧拉扯住了自己的身躯。 男人为他擦拭了身上爱抚的痕迹,却给他加了冰冷的锁链。 “宝贝,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你只能信我一个人,任何人跟你说的任何话,你都不能信,懂么?” 临走前,湛衾墨扼起他的下颌,重重地吻着他,几乎吻得他要窒息,可时渊序随即狠狠地咬破了男人的唇,“湛衾墨……为什么事到如今……哪怕这个世界只剩下你我两人,我却连狗都不如?” 湛衾墨被咬破了唇,却只是淡漠地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拈去血迹,“明明是我精心照料你,只是给我的宝贝一点惩罚罢了,对了,这几天我有事需要离开,你要乖乖的,好么。” 时渊序不吭声,偏过头看向别处,眼眸接近绝望和屈辱。 “乖,回来我们重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参加的,嗯?这样就能回答你这个小笨蛋‘为什么其他人都不在’的疑惑了。”男人在他额上吻了吻,随即背过身,消失在门外,“放心,回来我会放你自由,在此之前,你只要好好待在这,知道么?” 时渊序猛然一滞,隐约眸中闪着光,可随即目光却又晦暗了下去。 - 作者有话说:放心结局是非常圆满he 现在这些情节很快就会揭晓谜底了!别担心 真的记得看天窗,这是残缺的一章 第188章 徒留下自己空落落一人,他终于克制不住胸口汹涌燃烧的怒火,咆哮道。 “可恶……” “湛衾墨……你这个人渣!” 他声音微凉得很,接近绝望地嘶吼着他的名字。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为什么这一切不能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为什么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直到现在这样……湛衾墨,你监视着我对吧?你出来!我根本不怕把这条命给你,可你呢,如今留给我一个绝望的世界,将我永生永世困在这,你在害怕什么?” 拳头渗出了血,筋骨分明的手指甚至徒劳地用自己藏的一柄从老古董钟里面抽出来的铁发条企图撬开锁,磨掉一层又一层的死皮,可是他又想起来,囚禁他的是一个邪神。 锁链上还加了层层禁咒。 时渊序几近绝望地想到,如果那个鬼说的是真的,如果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复存在,徒留下他和湛衾墨……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时渊序忽然间觉得头疼欲裂,虽然他是一个普通人,可毁灭一个世界意味着什么他还是清楚的,清楚自己永远只是孤身一人,清楚湛衾墨手里沾染的血污血流成河……可他要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一切?还是一切已经覆水难收。 浑身还有着令人羞耻的痛感,他强行撑起身躯,一瘸一拐地走到其他地方,眼下房门紧缩,窗户紧闭,赤裸的脚踏在自带地暖的意国黑森林大理石和卡拉拉白大理石拼镶地板,扑面而来的就是黑金风格的奢靡质感,纯金吊灯,碧玉雕像,全息投影出的高精度星系图,天丝铺就的床榻上还散落着晶莹的星尘,旁边的乌木实心嵌贝母螺钿里的玻璃柜子里面还放着不少他喜欢的东西,什么机甲战士手办,青铜立牌,微缩武器模型。 第402章 时渊序头皮发麻,玻璃柜子里甚至还有灯带,衬得每个手办都栩栩如生。 简直是把他这种外表正经实则还喜欢收集幼稚玩意的死小孩心理拿捏的死死的。 然而这里终究只是个华丽的囚笼。 毕竟时渊序只能在床边不远的地方移动,四舍五入就是被圈养在华丽囚牢里的狗。 更不要说自己浑身戴着脚铐和手铐,狼狈无比,他想用下巴去够窗帘布,打开看看外头究竟是白天和黑天,可是连这点都做不着。 曾经一个自诩勇猛善战的上将。 曾经一个自认剽悍利落的叛逆组织老大。 跟混沌邪神比起来,又算是什么?他永远囚在他的视线中,甚至连他内心里有多少反抗他的算计都被男人咂磨清楚了,整个房间就没有一个有尖锐硬角的家具、摆件、所有的窗户都是密封的,通风管道更是容不下人。 这个时候室内安静异常,却突然传来几声让人心颤的冷笑声,紧接着,冷笑声越来越大了,“太有意思了,如今好不容易才能实现主毕生的愿望,结果竟然是你千方百计想要逃跑,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他想到有这么一天么,想到自己竭尽全力挽救的小东西只会感觉到绝望和窒息,原来他终究学不会爱人……” 时渊序耳朵还算灵敏,“……我没有想逃跑,还有,你还没死?” 他如果没听错,这个声音正是伪装成钟孜楚的那个鬼!自称是“伊格”的那个家伙。 时渊序甚至不敢细想倘若这货跟那个常年蛰伏在他身边的蜥蜴是同一个存在,他是不是已经被对方偷窥得一干二净。 这个时候那鬼又嘶哑又磁沉的嗓更是带着几分哂笑。 “……呵呵,竟然被你听出来了,我不是说了么?我本来就没有死亡一说,我还有成千上万个替死鬼呢,不过要是最后用完了,用小东西你的也未尝不可呢。”那声音温吞细柔,好比乱入的某个吟游诗人,说的话却又阴阳怪气,如果说廷达的话是针针扎人心肺的毒针,那么这位虚空之鬼则是悄无声息蚀骨噬心的软刺。 时渊序此时一顿,他抬眼,一股无名火从内心而起,以至于困兽也不得不张牙舞爪了起来,他望向声音的方向,“被主捏爆了头颅你都没死,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另一个堕神,万鬼之主,邪神?” 只听到空气中悠悠传来一声轻蔑的嗤声。 “嘁,这不是明摆着么,哪怕那么多神堕落了我也不会消失,我是这个宇宙的永恒存在,我是至高神,我是比维诺萨尔还了不起的神,否则我还会在邪神眼皮子底下跟你这么轻松地插科打诨?”伊格淡淡地说,“好了,切入正题,你也不允许自己在这里呆一辈子是么?” 他终于愿意显形了,鬼瞳仍然森森地透着红色,自己还穿着手工抛光黑漆皮短靴、深紫真丝褶皱腰封,配合肩部微收腰线高提的短尾礼服看上去就像是旧时代贵族似的,那尾摆还有些长——幸亏他身材算是性感,不然时渊序只会把他当成一个骚包的异装癖处理。 “小东西,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和你玩玩。” “嗯,当然可以,你想要我的什么?”时渊序懒懒地抬起眼皮,他已经看穿这个心思鬼精的鬼要不是他身上有利可图,万万不会搭理他的,“该不会是图我是‘秩序之神的容器’这一点吧?” “果然是皮糙肉厚的小东西,我伊格压根不会把那货放在眼里——不过,我确实需要你。” 伊格哪怕脸只是鬼影,可是时渊序一阵恶寒,他看着他肆意轻佻地舔了舔唇畔,鬼瞳微微朝下睨着,随即狭长地眯起,“你忍了很久吧?嗯?” 时渊序忽然觉得浑身上下被一层猛烈的热意笼罩。 除了被囚禁在这里外,男人甚至故意让他无法排遣欲望,这样便可以趁他终于忍不住的时候再渴求对方,以此满足对方的恶趣味。 他愤恨地当场破口大骂,蹲下身不让他看到,“是他给我下的药,不是我自己有反应。” 伊格冷笑几声,“是么?你昨天在床上叫得那么性感,就真的自己一点都没感觉么?” “不想帮我就给我滚。”时渊序直接把机甲战士手办里的长剑硬生生拗了下来,“我离开这里只是时间问题,不信你靠近我试试?” 此时伊格竟然心情很好似的,大概是惹毛一只金丝雀牢笼里的恶犬也是一件颇有成就感的事情,他就这么斜靠在大床的柱子边,“这样吧,看你这么个可怜的小东西在这里无能狂怒,我伊格也心怀不忍——我可以让你逃出这里,但是你也要满足我一个条件,那就是永远在维诺萨尔邪神,也就是你的湛先生面前消失,要是你或是你和我之间的交易被他看到了,那我可以随时随地抹杀掉你的性命,怎么样,要成交吗?” “你不是第一个人让我在他面前消失。”时渊序艰难地开口,“我知道我拖累了他。” 他明白了,这个伊格恶劣又恶毒,但又似乎无所不能,既然对方无法被湛衾墨杀死,其能耐也远远在自己之上,他甚至可以确定此时此刻被关在这里的他也可以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夺走小命——毕竟对方几乎不死不灭。 可这样的存在竟然不会被湛衾墨抹杀掉,更可以瞒住对方的视线,他几乎有些后怕地察觉到—— 对方或许不仅仅是个恶鬼。 “怎么了,犹豫了一段时间还没想好么,时间可不等人哦,一辈子待在这种地方,人会疯魔哦?”伊格邪笑。 “好,我答应你。” 时渊序忽然开口。 此时对方就像是狠狠一顿,没料到时渊序答应得那么爽快。可时渊序随即说道,“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对方呵呵冷笑,“你大可以说。” “如果你中途敢耍赖,我会收回我的承诺。”时渊序冷声说,“也就是说,我会随时找你算账。” “哈哈哈哈……说得我好像有多坏似的,,还承蒙小东西你看得起我!”此时伊格直接走上前,决定解开他的锁链,“不说废话了,我这就带你前往这个世界的出口。” 时渊序冷冷地扬眉,“你会这么懂事?”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然而下一秒,时渊序腹部忽然被他狠狠一卷,眼前随即一黑。 —— “你他妈果然再诈我!你根本带不了我出去!” 他忽然发现自己被钳制在对方的大腿上。 “别急小东西,我当然可以带你出去,只是在此之前你要乖乖给我-操。”伊格分叉粗糙的舌头刮过他的喉结,他的手劲恰到好处的握紧,又揉搓,时渊序愤恨地推开他,“给我滚!” “知道么,你总是那么缺乏警惕心,否则也不至于最后把自己献祭得干干净净,不过,这就是你会被恶鬼盯上的原因。呵呵……事到如今你还没反应过来么?其实我一直想要你。” 时渊序毛骨悚然,“你是男同?还有,你就是那只蜥蜴?” 可是伊格已经径直用尾棘直接卷过他的腹部,有很贪婪地含着他的胸口“嗯?你反射弧真是慢得可以,我不是说我都看着你自-慰了么?蠢蠢的小东西,不过,我比他更在乎你,更爱你……啊,你也想要不是么?坐在爸爸这。” “……”时渊序头皮发麻,他就像是看了怪物一样,一脚踢开对方,“你他妈到底是谁?别说得好像跟我很熟一样!你给我滚,去死,我是让你教我逃出去的机会,不是让你随便弄我!” 他简直羞耻到了极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真的怀疑自己要被玩坏了,来到这里已经被湛衾墨操-了不知道多少次,如今还冒出了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真的想要你自己-撸,我没兴趣陪你,别以为我吃了那药就会同意,你想都别想!”他狠话就撂在这了,一副“你敢上我我就英勇就义”的模样。 “嗯?反正他现在不在,我们可以尽情做-爱。”伊格的尾棘狠狠地卷着他的腹部,一边又用尾勾更加情色地逗弄他,“我可以让你高-潮很多次,真的不要么?” “你是个牲畜我是个人类。”时渊序没料到他还硬生生贴上来,抬腿企图踢开他的尾棘,“我-操-你全家,我要弄死你!丫的,你就是个蜥蜴!我对□□没有兴趣……” “哎呀,原来是因为外形么?那我变成你最喜欢的湛先生的样子怎么样?”伊格很邪恶地吐了吐信子,那邪性的看不清真实面目的脸变得相当俊美,与湛衾墨别无二出,但是却是一双诡异的竖瞳,甚至还会露出男人从来不会露出的那种猖獗的邪恶笑容,“这样够帅么?嗯,再这么不听话,我就要让你给我-含了。” “滚,我对被蜥蜴操没兴趣!”时渊序头皮发麻。 ——不对,就算这世界上有很多非自然存在,可男人那副绝顶的容颜,又岂是第二个人能模仿的,哪怕是神,哪怕是鬼,时渊序也充分相信,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充分描摹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妖孽容颜。 第403章 “被人操就有兴趣?”可此时顶着同一张脸的伊格挑眉,“我会让你很舒服,比他还要舒服。” “……” 时渊序脸阴沉了下来,现在真的想分分钟砍死这个说话腥臊不知羞耻的怪物,可此时对方强力摁下自己坐在他的大腿上,他惊慌失措地往后退开,“操!滚开!” “怕什么?你都有反应了。”伊格已经牢牢钳着他紧窄的腰。 时渊序应激似得往后仰,然后狠狠扇了他一巴掌,然后连踹带咬,“滚开,我就应该这么被压在下面吗?我是男的,男的,男的!就算被他操了,我不想再被下一个男人操了……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心情在这个鬼地方做!天天被关在这,像个宠物,像条狗……可恶,为什么在下面的人是我,明明我可以把你们都□□!你知道在军队里,被压在下面的人是什么存在么?……是最弱的,哪怕你只打胜仗……” 可惜这个霸气四溢的凶猛狼犬却撼动不了这只恶鬼半分,伊格仍然是很肆意地笑。 “没事,我操-爽后就会适当放你出去的。小东西,你真的很性感,尤其是你不得不迎合我的时候,那迷离的神态就像是……”伊格舔着自己的唇,“要把你全身心都被我占有一样,就差喊我老公了。” “操你全家,我什么时候给你上过!”时渊序破口大骂。 可他的力气难敌这个怪物——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那下勾的眼角马上翻涌出生理性的眼泪,“你!” “证明你对我有反应,我的好宝贝。”伊格很是沉溺地贴着他脸庞,“我会让你舒服得永远逃不出这里,你只能一天到晚被我-操,知道么?” —— 不管如何时渊序的镣铐和锁链解开了,他刚才甚至不省人事,但更多是因为他甚至不想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企图杀了这个怪物,但是伊格从来没有让他得逞过,哪怕他在府邸的很多角落里都偷偷藏了一把利器,就在刚才他操他的时候,他甚至打算用青铜摆饰的底座拍碎对方脑袋,结果伊格直接尾棘将他卷到墙角,狠狠攻击他。 伊格啃着他的脖颈,低声说再不听话,他可以下毒。 时渊序此生此时多了第二件羞耻的事情——除了被湛衾墨上过之后,还被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上。 此时他一边怒不可遏一边又愤恨无比,哪怕以往故作倔强的脸庞此时也疲惫了几分,他现在就像是被“白嫖”了一顿,偏偏伊格心情好到直上云霄似的,总是露骨地说,“你叫-床的时候真的很性感。”“爸爸听了很开心。”“小东西,我们等会能不能再来一发,嗯?” “只要你能死给我看,我可以接受。”时渊序此时声音很冷,“我……” 回过神来,他忽然想到,他刚才岂不是和湛衾墨之外的存在做了? 他和伊格当中必定有一人会死无葬身之地。 “放心,只有你知我知,我才是这里的至高神。” 此时到了房间外头,才知道这里还是府邸里面,可府邸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寒风裹挟着碎冰在柱子间打着旋,外面更加是漆黑一片,只有惊雷滚滚。 时渊序一心只想出去,以至于他以前相当重视的尊严和面子竟然也能转身喂了狗。 大概这就是自由的代价。 不过他早就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天气不正常,不下雨却竟是打雷,只是他突然身后泛起冷汗—— 曾经和湛衾墨那场梦也似的婚礼上,他后面失去意识的时候,做的梦也是天幕惊雷滚滚,就像是要生生劈死某个人才罢休似的。 “这样的雷在现实世界中,可象征着某些人无法偿还自己的罪孽呢。”伊格倒是心情很好,一边悠悠道。 “你说的那个地方,该不会在府邸外头?” “小东西,你知道你为什么会随时随地被那个图腾跟着么?”对方反问他。 “我不知道。” “答案很简单,这个世界的出口就在府邸里哦,所以主才那么害怕你到处乱跑,哪怕在府邸里也要对你严加看管,不过现在没事了,他不可能看见你!” “这个世界?”时渊序忽而察觉到什么似的,“莫非这世上还有很多个世界?” 伊格一瞬间面容复杂幽深了几分,哪怕他的脸是鬼影,时渊序看不清楚。 可他随即抱歉地笑笑,“一种说法罢了,不需要担心。” 时渊序想过很多别的办法逃脱那个房间,或者说这栋府邸,但统统都是徒劳无功,索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可一旦跟随着伊格,他的不安全感就越浓厚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目光狠狠一滞。 这个走廊,正是他打开那扇通往金色子弹的海洋的门的所在地。 “这里有很多房间,其中一个则是出口。”伊格轻佻地说,竟然还亲昵地大力拍了拍他肩膀,“振奋点嘛,很快就要见到曙光了,你不想看到外面的阳光和亲友么?你很快就要解脱了——当然,如果你想继续被我-操的话,我很乐意效劳。” “……给我闭嘴。”时渊序此时忽然反应过来,伊格身上还有一种浓郁的杀气,不知道为何,他忽然觉得他相当危险。 只见伊格身后的尾巴越看越像是某种不可名状的…… 那不是尾巴,而是触手! 时渊序忽然后退几步,“我不去了。” “到这个时候反悔了?难不成是突然想明白了,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做湛先生的小宠物,小情人了么?还真是无趣呢,所以说人类都是一样的无趣,等到要全心全意付出的时候,又开始胆怯了!看看你!多么软弱而无能,你就一辈子在这里困到死吧!我是不会打算再搭理你了——” “你在说谎。”时渊序忽然开口,“这里根本没有出口。” “你怎么知道?”伊格扬了扬眉,“这里到底还是我比你更了解,你少在这给我装模作样,我可是了不起的恶鬼!” 时渊序缓缓地抬起头,忽然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因为这走廊里的所有门,我都亲自打开过,没有一扇通往外面。” 就在他跌入金色海洋之前,其实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打开那层楼的所有门——因为他知道男人很快会追上他探究的脚步。 但是没有一扇门是通向外面的。 他时渊序就算是掌心中的玩物,但是突击队王牌成员的一身本领不是白费的,身体素质足以他十分钟以内把一层楼的十几个房间全部打开一遍。 “伊格,你就实话实说,你其实想杀了我,但是不想借你自己的手,而是想让我跌入某个房间里,那些房间里面藏着很多危险的存在,然后这一切就会变成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己任性然后不小心自寻死路的,这样这一切都跟你无关。” “胡说八道什么,巴不得送你这个祖宗走是我最大的心愿,但杀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不过是巴不得你跟湛先生摆脱关系。不过都到这一步了,那我说句实话,我是他的仇人,这你就信了吧?” “如果我说——”时渊序抬起眼,他下意识地开口,“你根本不是他的仇人,而是他的……” 原来他无法对伊格下狠心回击的原因是——对方身下的触手和气息竟然让他感到没来由地熟悉! “你是他的……” 此时伊格忽然狞笑了一下,“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呢?” 时渊序忽然间看到对方身下蔓延着无限的黑暗,几乎要将他吞没。 “没错哦,我是他的本体,或者,是被维诺萨尔曾经斩断了本体……你知道么,我本就是他,可为了和你在一起,他已经无数次将我碾压,打碎,甚至恨不得杀死我呢……” “你知道么,他为了和你在一起,无数次要戴可笑的禁锢器和锁链,他甚至要无数次把我藏匿在看不见光的阴影里,将我杀戮了无数次,可是他没有我,不过是张牙舞爪的假老虎罢了……他早已没有了本体,为了保留最后一丝可悲的人性,他把神性也扔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忽然间,黑暗中伸出一只格外锋利的利爪紧紧扼住他的咽喉,时渊序不能呼吸。 “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正好,就让你感受感受我承受的绝望,或者说,你的湛先生所承受的绝望……” “时渊序,我要让你跟我尝到漫无边际,永远没有尽头的痛苦,正如他无数次将我碾落成尘,让我永远不能示人那样!哈啊哈哈哈哈……” 时渊序死死地抓牢在门框边缘,“你休想……” 可终究,一股强大的漩涡将他卷了进去。 “湛衾墨……”他终于呢喃出了那个名字,可男人终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地竟然是可怖的鬼影! “你有没有想过,身为混沌邪神的他为什么杀不了我?还有什么存在会比神更强大吗?哈哈哈哈……没想到的吧,因为我就是他的本性,杀死我就等于杀死他自己,小东西,你自欺欺人什么呢?难道我没有对你说过……我的本体本就是一只恶鬼么……” 第404章 “我要让你尝尽我尝尽的一切痛苦,然后永远和我沉沦下来……啊,宝贝,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我才是真正的湛衾墨呢……” …… 时渊序几乎要被浓墨似的绝望淹没,他嘶哑道,“不是……你不是湛衾墨……” “不,我是。”无边的黑暗,忽然响起一声声冷笑,“你只能看到那个人模人样的对你好的湛衾墨,你却看不见那个张牙舞爪,形如恶鬼的祂……时渊序,你敢承认你爱的人实际上是一个堕落到深渊的邪神么,不,你不敢!” “哪怕祂已经因为你染红了利爪,可同时也变成了地狱的厉鬼,到那个时候,你还愿意接受祂么?我知道你绝对不愿意,你是个虚伪的小东西……” “不过没关系,时渊序,在那个时候,祂已经不喜欢你了。” “从你一次又一次地逃离祂,背叛祂之后,祂早就把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心一同剥离掉了,人嘛,终究是不值得的。” “可惜,永远没有回头路了,就让你享受尽祂为你屡遭的永远的绝望吧。” 时渊序忽然被强有力的力道狠狠地一扔,他直接跌入深渊似的下坠。 ……湛衾墨,原来那个鬼就是你的本性么? 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曾经他问道男人手上的戒指,既然不是求婚戒指,那会是什么。 “啊,那个吗?那是禁锢我的一种东西。”湛衾墨竟然迎着他的目光,神色莫测地说道,“一般情况下不能摘下来。” 曾几何时,男人曾在混沌之域轻柔地拂过困在祭坛上的自己,可下一刻,对方却狠狠地挪开鬼爪。 ……是么,湛衾墨,原来这才是你的真相。 ……要违背自己的本性和我相处,很痛苦吧。 ……你原来,是恨着我么? 他苦涩却也释怀地笑了,眼角末梢带着辛酸的泪。 ……原来,是我让你那么绝望啊。 没关系了,他悄无声息地低笑着,事到如今,他应该解恨了,反正他已经消失在他面前了,什么都不剩了。本就应该没有心的邪神应该再无牵挂和累赘了,可以安心做世界的霸主—— 而他,只是那个多余的猫儿眼少年和小绒球。 从此他们两不相欠,正如他们本不应该相遇。 可时渊序本以为自己被推进房间后,就这么死去的时候,他依稀在一片黑暗中,猛然间看到了许多片段,然后一阵炫目的光袭来,再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战后的戈壁滩,鲜血,尸体。 这里是哪里? 他屏住呼吸,竟然看到一个男人此时来到战后的战场,那男人有着一头银发,穿着卡其色的长大衣,一张极其淡漠却绝艳的面孔,却凉薄,也淡漠。 时渊序内心隐隐一动,却又莫名其妙地暗痛了起来。 是他…… 湛衾墨。 只是对方忽然看到什么似的,目光一顿。时渊序顺着他的目光,猝然呼吸凉了。 只见眼前的沙漠上,是一只浑身沾满血污,四肢僵硬的小绒球,迎面的狂风更加是不断地撩起绒毛,暴露那单薄的身体。 男人俯身,看见小绒球身下还有一件带血的衣物,拾起,刚好掉落一个名片夹,打开一看,是军官的证件。 ——“812部队队长,帝国联盟四星上校”。 名片夹里是熠熠生辉的雪莲勋章,而右侧的证件照正有一个清俊青年,默然地看着镜头。 时渊序此时心猛然一坠。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时渊序本人。 -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要发大招了,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 我敢保证,看下去只会治愈,说实话,一开始我没想到能写这么久的,但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第189章 时渊序浑身的血就像凉了一截。 原来那军装和证件正是他自己的。 原来那沾了血的小绒球,就是他自己。 他什么时候在战场上……死了? 湛衾墨旁边的还隐隐约约有稀稀拉拉的人影,只见几个老兵拿着长钩子,佝偻着腰在血染的沙场上翻动着什么,一遍念叨着什么。 “星球攻防战就是这么残忍,敌人的镭射电-击-枪和高射炮一瞬间就把人的五脏肺腑震个粉碎,半点犹豫不得,据说杀伤力跟核弹在五千公里外的效果一样……” “老大你这都懂啊,不愧是顶级军校待过的人。” “就是因为懂啊,才心甘情愿去后勤部打杂,这辈子老子死都不上战场……他们一开始还笑我呢,说我这人没出息,胆子小,考了那么好的军校结果混成这样,可现在笑我的人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噫,你就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安心捡你的破烂吧……” 原来这几个披着破烂军大衣的老头担任战场拾荒人,正在搜刮战士身上的证件,回去也算给总部一个交代,男人却悄无声息地将沾着血的证件放入口袋里。 “这件军装怎么没有证件,军衔看起来不小,起码是个上校。”老头们眼力尖得很,一会儿诧异道,”这军装怎么就给脱下来了,军官是谁?怎么一个证件都没有?” “人和证件都烧成灰了吧。” “逗我呢,这一块的尸体都是完整的,就他例外?”老头啧道,“不过上面还有个死了的小东西,也是个倒霉鬼。” 沾满血的小绒球毫无疑问是一个死物,但品种看起来不像本星球的物种,老头们忍不住拿长镊子戳戳开,却被一个银发的高挺男人支开了。 男人就这么将带血的毛团抱入怀中,老头们哈哈大笑,“这小东西有什么好珍惜的,身上的毛做个鸡毛掸子都不够,也不能当肉吃。” 湛衾墨凉薄地抬起眸,只是不执一言。 以至于这几个老头的阴阳怪气对他而言压根无足轻重,有的时候,不言本身就足以表示蔑视,又或许,随便装成人的鬼,多说一句话都是白费心思。 可随即带头的老头眼神犀利地扫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以为这小东西还能活吧?没可能的,它已经死透了死透了。” 湛衾墨微微一滞,淡漠的面容却难得沉敛了几分,“你错了。” “俺家老太婆养了十几窝兔子,还不知道死兔子是咋样的?虽然这也不是死兔子,但还是找个焚化炉扔了吧,前年这里还有瘟疫呢,要染上了可就麻烦了……” 老头的话可真是连珠串似的地多,可过一阵子他就说不上话来了,“咳……咳……”他忽然脸色铁青,捂着嗓子,“我……发不出声音……” “咋回事啊?给自己呛到了……你们两个有没有水……他脸都白了……” “老家伙,说话说得太多被自己的痰卡住了吧?”旁边的同伴讥笑,“人说错话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奶奶的……老子哪里有痰了……你们还笑什么……” “等等,他好像真的咽不了口水了,叫小良过来看看!这老头翻白眼了!” 然后是重重倒地的声音。 …… 湛衾墨哂笑几声,却又索然无味似的把小绒球的尸体抱在怀里后,便这么扬长而去。 他的耐心有限,点到为止便无意逗留,只是这个时候又来了一批人,是一群穿着深黑军装的人。 “这一块清点完毕了,不过好像跟实际人数不符,刚好总部那边也说有一个上校失踪了。” “据说那上校才二十岁吧,太年轻了。” “军运会经常破纪录,作战都是s评级,总部本来今年打算提拔他做突击队队长的,没想到去的那么早。” …… 这会有人打岔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找人要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怎么跟家属交代?” “那上校没有家属,倒是不需要担心这种事……” 湛衾墨离去的身形微微一滞。 “没有家属?家里老人不在也得有个远房亲戚吧。” “那个上校……据说小小年纪的时候就父母双亡了,毕竟母星都被毁灭了。” 话语一落,闲聊的军官都沉默了,因为这一句话,整个氛围陡然变得沉重。 年少有为早逝,母星早早淘汰,此人跟悲惨小说里的主人公似的,单拎出一条都让人没有活在世上的勇气。 “对了,那上校……还是濒危族群。”有人忽然说了一句,“据说总部一早就知道他这人活不久,所以都派他去最危险的战场,反正不是死在战场就是死在罕见病上,都好不了多少。” “哈,总司令的儿子连体能训练都过不了,结果如今越发吹胡子瞪眼,据说这个可怜上校这一次打仗的功勋都会记在他身上!下一次他就是军委办公室主任了!” “岂有此理……那上校也太窝囊了,这都能答应?” “人家战场前就签了协议了,不然没人做这倒霉上校的监护人,他本人还要去医院做重大手术,没监护人的话耽误病情,这不总司令就拿捏了他么?” 第405章 “哎!想不到堂堂一个成年人还要监护人。” “谁叫他是外星人呢?” …… 扬长而去的高挺男人停下,那暗灰色的眸本就无波无澜,可此时竟然变得万分浓郁。 纤薄的唇,忽而讥讽地勾起,“人类,比鬼怪更无情呢。” ”主,您孤身一人来到这种地方做什么?都是些无聊的凡人罢了。” 此时身旁出现几个黑影,那黑影作为非自然存在,不在常人面前现形,以至于军官们还在碎嘴皮子说着这个那个。 湛衾墨见到属下来了,眉毛只是轻挑,“不过是来见一个人。” 下属不是别人,正是戴着鬼面具的廷达,对方目光缓缓落在主怀里的小绒球上,“哟,主什么时候还对小动物的尸体感兴趣了,要您真喜欢,到时候召集信徒给您献祭一堆?” 湛衾墨似笑非笑,“这种祭品入不了我的法眼,罢了,回去吧。” “能冒昧问一句么,主,到目前为止,您应该没有跟任何凡人有过交集吧?” 这个时候廷达忽然话头一拐。 “人类那种东西要是纠缠上了那可是大麻烦,搞不好还要您还好几辈子的债,您别怪下属乌鸦嘴,是主教会的大祭司刚占卜完,神神叨叨地让我对您千叮万嘱,要是没啥瓜葛,就当我这个做下属的胡说八道就行。” 湛衾墨仍然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嗯,你传讯给他们,我不会和人类有任何沾染,也不稀罕。” 旁观这一切的时渊序,就像是被雷击中一样。 虽然他已经知道死去的人是他。可原来人亲眼目睹自己的死状,第一个反应不是恐惧,也不是悲伤,而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紧接着战栗就会扩散成坠入冰窖的一点点渗进骨髓的寒和刺痛。 好像比现在的自己还惨点,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难受。 濒危族群本来就惨不忍睹,如今这还是被当成炮灰送到战场上送命,死后还孑然一身——时渊序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早已被“十大原罪”锻得皮糙肉厚,既然审判官曾经对他说过“你不该活”,他就该料到—— 自己本应该死去,不是么? 可是心还是会疼的,一旦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便是加倍的疼痛。 许久之前在帝国附属第一医院遇到炸弹事故的时候,他曾义无反顾地要亲自解决那个犯人。 那个时候冷清冷漠的男人突然一改以往那漫不经心的神态,对方勾起嘴唇,眼底却毫无笑意。 “可惜,这世界并不像时先生想的那么简单。” “身为濒危族群,又在战场前线上死斗,时先生,你还有多少命可以耗?或许不用我提醒你,”语气如同剜入他的心骨,“你能活到现在,本来就是奇迹。”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醒悟,就像是半夜沉沉入睡然后突然猛地惊醒。 湛衾墨,是很早之前,就看到这一幕了么?倘若他死了,如今的他又是什么情况? 此时他顺着湛衾墨的视野,发现对方竟然又打开了那个名片夹,忽然开口。 “时渊序。” 时渊序心弦猛然被紧紧揪起,就仿佛对方此时此刻呼唤的是他。 男人淡淡地说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时渊序顿然僵立在原地。 难道…… 男人早已在之前认识了他? 可整个画面忽然间地动山摇,他后怕地往后退了几步路,却发现无路可退,整个沙漠都陷落了下去。 再醒来,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冰冷的宫殿中,看着王座上已经坐着一个可怖的身影,比起男人本身,王座上的更应该叫做维诺萨尔邪神本尊。 “主,这是那个死不投降的家伙,给你挟上来了,您想怎么处置都行,反正整个世界都是我们说了算。” “他死活不愿意承认您作为至高神的地位……” “都用了刑具了竟然还这么嘴硬,看来他的耐受力很强,实在不行就处决他吧,反正咱们屠戮的人也不少了。” “可作为叛军老大,就这么让他死了太便宜了,他可是整整烧了整个片区的教会!” “毕竟可是将自己冠名为‘弑神者’的疯子,出手狠厉就算了,终究也只是个凡人。” “还不是因为主将他的弟弟杀了,那个杀人狂魔,那个吸血鬼、疯子,如今哥哥自然来找上门来报仇了!” 王座上的维诺萨尔眸光暗暗一闪。 此时的祂面容更显妖冶,半边枯骨中的眼眸是黑的眼白,红的眼瞳,而另外半边脸却完美得无可挑剔,听到这句话后,竟是觉得无比兴味。 微微仰起下巴,“带上来给我看看。” 被押上来的人早已血迹斑斑,额前的几绺栗色碎发早已混杂着血和汗黏腻在大男孩额上。被押到众鬼之主,被称为至高神的混沌邪神前,他目光却正视前方,哪怕他此时此刻狼狈得很,被两个鬼族的壮汉挟住就罢了,还生生踹得下跪。 黑色晶石的冷硬台阶上,生生磕出了两道血印。 “向现在的至高神下跪,并说你愿意全身心地信仰混沌邪神,将自己的一切交给祂——否则,就等着去死吧。”鬼怪们狞笑,“这个世界可不需要跟主唱反调的人。” 大男孩听到这句话,却是冷冷地抬起眼,那眼像狼一样凶狠似的,“我从来都不信神。” 极其幽深的下垂眼,由于神情狠厉,显得令人发怵。 “我的母星和族人就是被神扼杀的,除了我弟,我也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没有人救得了我,只有我自己才能保护自己,才能疼爱自己——如果硬要说的话,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任何神。” “况且,杀了我弟弟的罪魁祸首是你。” “我死也不会……向神臣服。” “放肆,你们两个杀完了坏人接下来就是朝邪神下手,我们主难道还要等到你们来亲自弑神?可笑,要不是主收集的魂魄已经够了,你现在早就灰飞烟灭了。”鬼怪们没料到这个大男孩到了堂堂的邪神面前还这么嘴硬,手中的长刀抬高了几分,几个鬼怪更加是交换了下眼神,准备动手,“杀了。” 大男孩话语一落,也知道自己当面渎神,他咬牙切齿地阖上了眼,似乎在准备赴死——可瞬即,迎面而来的不是冰冷的刀锋,而是嶙峋的长爪。 “有趣,我可是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倔强的人了。” 此时维诺萨尔扼住他的下巴,爪尖锋利程度不亚于刀锋,却是恰到好处地卡在离对方咽喉只有半寸的距离。 “主,他可是烧毁了您几百个教会的罪魁祸首,您可别——” 祂凤眼微微一抬,下属们顿然一惊,只好放下了屠刀。 “你的意思是,你的不幸正是因为神。倘若这世上不需要神,那你认为,这世上又该有谁来主持秩序?”祂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大男孩的下垂眼暗流涌动,他忽然自嘲似的冷笑。 “没有人该主持秩序。” “噢?那先生的观点是,人类应该为自己做主。”维诺萨尔薄唇轻启,低沉糜丽的声线更是哂笑,“只是混沌邪神吸取的恶念,可是都来自于你们人间,倘若不是神来主持秩序,这世上或许更乱,先生要知道,人心有时候毒如蛇蝎。” “更何况,先生要知道,秩序之下,有的存在甚至连存活都很困难,啊,想到这,我忽然忍不住觉得先生的执着真是顽固得可爱——如果你硬要对抗‘祂’,只会加速你的死亡。” “你不懂,被秩序敲定的世界,活着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哪怕世界再乱又能如何……如果眼睛一睁就想起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听天由命……那样的感觉与死又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维诺萨尔邪笑,“我肯定会给我的子民活下去的甜头,你要什么,名利还是地位,还是别人的仰慕……还是什么人对你的爱,我大可以实现。这可与普通人苟且一生截然不同呢,想想看,有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实现不了自己的愿望呢?” “人这种东西……在你们眼里应该是很贱的一种存在吧,像是蚂蚁一样可以轻易被碾碎,不管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可是也有很多蚂蚁像我一样,哪怕被命运折磨得疯疯癫癫,却还是想要改变什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活到最后……给了这些又能如何,终究只是‘秩序’之下的提线木偶罢。” 大男孩缓缓地垂下眼帘,咽喉里竟然发出了几声破碎的笑声,他此时此刻还是十七岁的年龄,却生得极其冷锐的眉目,那是浸透了无数次的绝望,自然而然抹不去的煞气,“不过,只要我能改变一点点自己的命运,我就相当于战胜了秩序,战胜了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那些甜头,我压根就不需要。” “那么,先生如愿了么?”维诺萨尔淡漠地挑了眉。 堂堂的混沌邪神,众鬼之主本没有这样的闲心询问一个蝼蚁的想法,可莫名其妙的,祂极其有耐心。 第406章 大概是再也没有人像大男孩一样,垂死之前还这么冷这么傲。 一只骄傲的狼犬。 “当然没有……”大男孩眉目紧锁,就像压抑着极其的痛苦,“……我只不过,比那些一早就认命的蚂蚁多撑了一会儿,但实质上,我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的亲人都死去了,唯一相依为命的弟弟……呵呵,就算他会被秩序杀死,在此之前你也亲手了断了他的性命……我很累,好像要燃烧自己才能活得一点点慰藉……可是我已经挣扎不下去了……” “看来先生志向远大,哪怕是亲眼见到了邪神上位,整个世界生灵涂炭的时候也不甘心。” “怎么可能放心……”大男孩此时目光疲惫至极,但却语气相当嚣张,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如今这世上还存在着至高神,人们终究还是没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不是我快死了,说不定我下一步来杀的人就是你。” 旁边的鬼众和门徒瞬间露出锋利的獠牙,此人放肆! 维诺萨尔竟然笑出了声,带到王座前的不乏有曾经意气风发的王公贵爵,也有战无不胜的勇士,但只要在祂的威压下通通只能束手就擒。 他却唯独是意外。 “我很好奇……你要如何杀了我?”祂半是威胁半是调笑似的靠近他耳畔,“就凭你烧毁了一个片区的混沌教会么?” “……”大男孩顿住了,随即幽幽地笑道,“你觉得,我会把计划告诉你?” 明明只是二十岁不到的大男孩,可他浑身笼罩在一层极其危险和野蛮的气息中,就像是扔在狼窝里生长的动物,眉眼和气质都剑拔弩张得很。 可此时维诺萨尔低笑了一阵,随即揽近他,随即语气悠悠道。 “先生可是叛军组织的老大,自然筹划得滴水不漏,只是我很好奇,先生既然有这番雄心壮志,为何还要在那个片区独留唯一一座混沌教堂?”高高在上的鬼主本不稀罕与凡人周旋,可大男孩那炽烈的剑拔弩张的傲慢,竟然灼烧着恶鬼一颗贪婪的心,以往的恶鬼太容易得逞,魂、心、信仰……种种都手到擒来,可是大男孩横眉冷竖的态度,就恍若将他的一切置若罔闻。 以至于他忽然有种渴望—— 他要看到他心甘情愿屈服在他座下。 “难道这座教堂对你的计划也有着无可替代的意义么?可它可是无恶不赦的混沌邪神名下的教堂呢?就这么放任自如没关系么?”维诺萨尔继续悠悠道,口吻越加蛊惑似的,“我不觉得,叛逆组织的老大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 血红的鬼瞳,就这么紧紧地盯着那双下勾的眸,眼神带着力量,他就像恶鬼亟待舔舐他伤疤的血。 “……”大男孩垂下眼睫。 他终究太青涩,十七岁的心哪怕沧桑,也斗不过一只老谋深算的鬼。 随即,男人得偿所愿似的从那沉默中食髓知味,凉薄的唇微微露出诡笑,“或许,我们之间本该是另一种关系?” “毕竟,你信我,不是么?” - 作者有话说:最高能的地方还没来到,也快了,到时候看完了全文记得发表感想,这篇文到现在为止的评论还不如我在互联网发点垃圾小视频的流量多 后面的高能会非常高能(再次强调结局超级圆满,一般人没这个能耐写这种书) 我发誓,后面值回票价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贝们,看到这里足矣[红心][红心][红心][红心] —— 第190章 可大男孩牙关绷紧,瘦削的脸颊更是线条坚硬了几分。平心而论,这个年纪的同龄人都是一副愣头愣脑的模样,就算满腹牢骚也总是有所期待的——但大男孩的眉目深重得就像是已经淌过世间最滚烫的血和泪。 “我说过我不信神。” “怎么,如今还挣扎么?要是解释得好,我可以饶你一命。”维诺萨尔松开了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我不介意你撒谎。” 恶鬼就像是循到了够他舔舐的血腥味,如此蛊惑似的想引诱大男孩坦诚那隐秘的渴求,那祂必然会甘之如饴,甚至大发慈悲。 “还是你比我想得要色厉内茬,内心寻求一个可靠的依赖?无妨,如果你真的需要,我不介意给你,当然,凡事都讲究代价。” 尽管维诺萨尔心知他如此慷慨已与神格不符,但是祂向来贪婪,便习惯自己索要更多。 既然索要更多,便自然愿意大发慈悲给予。 “没时间了。”大男孩忽然开口,“能不能……最后答应我一个请求……” 此时在场的众鬼都惊异了。 这个倔强的男青年竟然敢当场要求他们的邪神大人帮他做事? “主,他简直是活腻了,当面顶撞您还讨价还价,属下这就帮您解决掉这个不要脸的——”为首的门徒已经抽出长矛,锃亮的尖端直指对方背脊。 维诺萨尔此时却眉目微扬,“无妨,让他说吧。” “我听说,神明不受时空的限制,站在世界的尽头……如果……如果你看到十年前的那个我……能不能稍微让他过得快乐一点。大男孩喘息着说道,“他只是个孤儿……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照顾他……就带他偶尔吃点好吃的,玩点好玩的……” “这样的甜头,已经够他治愈一辈子了……或许……他想开了……就不会做我这样的叛军老大……好好过一辈子……” “顺便…… ” “不要杀我弟……他是个疯子,但是他比我可怜……他不吃人,会死……” 维诺萨尔骤然一顿。 “你究竟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命令我们的主!”鬼众们已经磨刀霍霍极不耐烦了,“光是偿还你的罪孽就足以你永不得超生了……” “你弟是人间的恶魔,你如此包庇他,却没想到他要靠杀人才能活下去……你弟注定和你一样是孤煞命!” 谈到孤煞命仨字,此时奄奄一息的大男孩却格外倔强地抬起脸,一双弯钩似的眼从所未有的悍利和冷锐。 “倘若风平浪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能安然地活着,谁稀罕做这些事?我俩是孤煞命,这天下最不值一提的贱种,实验计划的试验品,可你们这些可笑的鬼别忘了——我们亦是人类唯一的希望。” “人类为了自己的安生把我们两个交给神庭,后面神庭把我们囚禁关押,人类又怨我们不能成为新世界的神为他们主持公道,呵,你们有与他们何异?你们生前各种怨恨着改不了命,死后带着怨念成了鬼,你们一边憎恨命运,却又一边瞧不起被命运折磨的人,所以你们永远改不了命。” “推翻秩序的人就算鼓起一腔热血又能如何?这个世界不值得他拯救。” “真的是狂妄极了,你们只是人造半神,就凭你们也想做到许多神明做不到的事情,如果秩序想这么容易推翻就推翻,那还至于众神陨落么?”鬼属下狞笑道。 此时生猛的大男孩,也就是时渊序忽而眼神垂落了几分, “不废话了,你究竟答不答应。我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跟你们争这些了…… 维诺萨尔玩味地觑着锐利凶悍的男青年此时却又要不得不被层层捆绑上来,那是被他俘虏的猎物。 但是倘若圣选计划其中一个传闻是真,眼前的大男孩也有另一种可能—— 他是被他碾下神坛的半神。 “我这样的恶鬼,帮人做事是要偿还的……不过,我对你很有兴趣,或者——”男人薄削好看的唇畔就这么轻轻地开合,“你做我的玩物,我大可以慢慢地让你尽兴,嗯,仅仅是实现小时候的愿望么?可你又是为何笃定,我会如此慷慨?” 众鬼之主,混沌邪神,无心之人,偏偏生着一张极其妖孽的艳丽面容,但又极邪那凤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下垂的眸,就仿佛敲骨吸髓一样要将大男孩骄傲的外壳,自尊的脊梁剥离得干干净净。 “你求我,我就答应你。” 虚以委蛇地让他乖乖就范,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忽然间,大男孩目光一狠,他忽而往后靠去,径直让锋利的长矛从后往前将他刺去。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更加是被鲜血瞬间染红。 “主,这人疯了!他竟然!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主,他自杀!他连命都不要,下属可不敢擅自——” 维诺萨尔那冷白的脸被热腾腾的血染红半边,他血红的瞳孔一缩。 祂跟前的清俊男青年,全身被血浸透后,那修长硬朗的身躯有着极其力量感的身形和腰线,每一寸都曾涌动着男人最热烈的血,可如今再也无法涌动了起来。 男青年脱力般往后倒去,猛然间,维诺萨尔径直伸出鬼爪揽住了对方。 维诺萨尔轻声呢喃,“呵,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倔强?” 鲜血淋漓之下,大男孩竟然释怀似地苦笑,那双下勾似的的眼眸如此澄澈纯净以至于他直视着人的时候,仍然透着一种锐利。 第407章 那是不屈的。 那是倔强的。 那是从未低头的,属于孤勇者的骄矜。 “这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世界,本就不值得我驻足……” “我更不指望……你能实现我的愿望……” 此时维诺萨尔那幽淡的神态竟然骤然变得幽深晦暗,“啊,是因为我本就是无心之人,所以你从来不指望?那为何你又要开口?” 祂那鬼爪已经捂住时渊序的胸口,可血一涌再涌,如何都也止不住,哪怕用上邪神的混沌邪力,大男孩的胸腔就像是被拼命拧出所有血和脏器的毛巾不断地渗出血。 “我这人,本来就得到的很少……所以才什么都不指望……”大男孩此时眯着眼,语气越发嘶哑,“我稀罕你帮我实现愿望?你搞错了……我刚才……那是……确定……你确实没有心…但我是傻子……才会求你……做这种……” 维诺萨尔此时鬼爪紧紧摁着他的胸膛,他极少有过情绪被他人动摇的时刻,可此时,他没料到这个看似脆弱的大男孩反将他一军。 “一个长久得不到糖的孩子知道靠摇尾乞怜也能如愿,所以,你只能假装你从不期待,这样愿望落空便能挺直腰板说‘我不在乎’。”可惜他却更残忍,薄唇吐露摄人心魄的笑意,“我不信。” “如果我说,我偏偏就想听你说一句真话,你又该如何回应?”维诺萨尔鬼爪揽他紧了几分,“倘若让我不能尽兴,我大可以让你沦为我的玩物,生死由我来定,尊严甚至碾落成尘,嗯,这也可以接受么?” 可这头凶猛的少年郎,此时狠狠地挪开他的鬼爪,果然,他的眼神更是含恨——男人的挑衅就是让他的尊严被刀尖凌迟。 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竟然唇角出现一抹有些苦涩的笑。 “行啊,那我就告诉你一句真话——” 只见男孩忽而带有几分疲惫地靠近他几分。 “那座教堂……” “是因为我曾经相信过。” 维诺萨尔刹那胸腔一震颤,就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情绪涌入。 可随即轮廓分明的俊秀男青年,那个曾在人间,甚至在神庭呼风唤雨的反叛军老大,此时阖上了眼,一滴清泪从眼角划过。 “可我终于知道……” “这世界上……” “能爱我自己的……” “终究……只有我一人……” 语气是生生的苍凉和孤寂。 然后,对方就再也没有任何声息了。 “……” 维诺萨尔看着怀中的男青年。 邪神饶是不会对任何人的死亡有丝毫心理波动,多少有名望的君主、将士、反对者鲜血淋漓地死在祂跟前,祂都可以一笑置之。 可为什么…… 维诺萨尔忽然感觉胸口间万分疼痛,那疼痛就像是牵连至五脏肺腑越发剧烈,而倒下的男青年气息渐渐凉了,身躯渐渐冰冷,那个顽强不屈的灵魂再也不在热血奔涌的身躯,而是就此消弭了。 献祭的魂法以往只用于复活神灵,如今却又出现在了维诺萨尔的掌心里,天际蔓延无边的血色鸢尾和梵文,这是动用魂法后的邪神法相。 “没用的,他在遇到您之前就吃了毒药,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旁边的门徒说道,“对于一个这样狠厉的家伙来说,当面跟您求饶就跟去死没什么区别吧?不过您放心,最棘手的一个存在已经解决了,从此您领导的世界将长久稳定下去……” “主,倘若他真的信仰过您,就不会将您的教会都毁于一旦!他从很早就开始端掉全世界大大小小的教会了,还灭掉了所有神龛和教团。幸亏他是个凡人,不然也是个混世魔王……” 可此时维诺萨尔捂住半边脸,祂忽而发现有很多陌生的片段和情绪纷纷涌入脑海中。 “我听说真正的神灵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在大地底下注视人间……” “就算你听不到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在深渊应该很孤独,没关系,我也很孤独……或许有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我听过一个传说,曾经有个邪神行为诡秘,无法让人看到真面目,以人的邪恶为生,可那样的存在却收留了所有没有去向的鬼众……” “那是不是证明,你其实……也有心?” …… 荒废的神龛,无人问津的破碎神像前,曾经长跪着一个稚嫩的少年,对方长着一双猫儿眼,总是穿着一套废旧军用大衣,可他的神态却那么认真,努力用自己的破布衣服蹭掉红苹果上的灰尘,然后放在贡台上。 “对不起……我就这点贡品…我太废了,被他们抢了一半的东西……下次我再来。” “我知道这世上……唯一有人能改变秩序……那就是你。” “……我希望,我能好好活到退役……” “……我希望,人间从此没有灾厄。” “我希望……” “你也能……” “不再孤独。” …… 可维诺萨尔捂住胸口,祂那双凉薄的红瞳此时竟然流下了血泪。 冷漠至极,甚至作壁上观唯恐天下不乱的恶鬼本性,速来看到人死,人绝望,人癫狂,发自内心地喜悦。 如今更是应该会心一笑,他太渴求世人的绝望,浓到极致便是佳酿。 可为什么他觉得…… 此刻世间竟然再无值得他驻足之处? 此刻世间竟然形如地狱,明明他便是地狱的业火,便是地狱的恶鬼,可为什么,他坐卧难安,甚至焦灼癫狂。 就像本不存在的心却生生长了出来,又一瞬间被剜走了一部分。 “……还真是……可笑呢。”祂半是自嘲半是无奈道,“我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凡人所动容。” “主,很快您就要召开敬神仪式了,其他门徒都已经就位了,这世上的所有灵魂都要为您成为至高神而献祭给您,本来就不允许有任何多余的活人。” ”我们将在神庭恭候您的再次进化,迎接这个世界的新生。” 形如恶鬼却又如神舐的众鬼之主此时却是站起身。 “恐怕,我不会在此驻留了。” 满座恶鬼和门徒们浑身一颤,随即纷纷重重跪倒在地。 “主,如今您已经是世界的至高神了,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值得您驻足,我们众鬼将永生永世效忠着您,多少混沌教徒等了这一天多久,您千万别想不开……” “可我忽然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了,怎么办呢?” 祂竟然是无奈地哂笑,可下一秒,王座上的高大鬼影忽而化成虚影,渐渐像星尘碎屑一样消匿了! 座下所有恶鬼和门徒瞬间大恸,“快点把主找回来!否则天下就要大乱了!” “祂竟然连至高神的位置都置之不理,这不行,这是多少门徒和信徒们翘首以盼多少年才唤来的功绩……” “疯了……疯了……如今众神陨落才是常理,祂竟然将偌大的权力置之不理……混沌邪神倘若连至高神王座都弃之不理,祂要贪的,岂不是……” “岂不是要比倾覆人间更为可怖……罪过……罪过啊……” 在旁边看着的时渊序,已经僵硬在原地不能动弹。 那个死去的男青年就算一身狼藉,可就算化成灰了他都能认得一清二楚。 准确的来说,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他。 甚至比现在的他还小几岁,可是饱经沧桑的程度却显得那大男孩比他还老成,还疲惫——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比如今的他还要苦大仇深,想必吃的苦已经超出他想象之外。 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光的人,跋涉久了眼神就会退化,甚至自觉闭起眼,认为光是传说,而世间注定冰冷和晦暗。 可他更没想到,湛衾墨……在此之前已然是能称霸世界的众鬼之主。 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俩竟然在另一个世界曾以这种方式相见,形如死敌。 倘若安烬有许多和他之间不存在的回忆,那他如今确认了,不是可笑的纯属虚构,而恰恰是,那些确实发生过—— 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又或者说,另一些世界。 时渊序内心许久平静不下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失心疯,才会觉得男人放弃王座的原因是自己。 可是,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时渊序死得那样惨烈吗?还是他时渊序实在是像条倔驴如此铁骨铮铮让人汗颜?冷清冷漠的男人,断然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怜悯和愧疚就如此慷慨。 时渊序想要细想下去,却见一切场景就像是沙尘一样散落成碎片,再也寻不到踪迹。他被沙尘似的碎片迎面冲击,只好掩住脸。 紧接着,整个眼前骤然变成了浩瀚的星河似的,没有天地,只有星辰般的光在长河中涌动。 时渊序心想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飘荡下去,可他只能飘在星河旁边,只能靠近那星河,却不想脑海中顿时涌入了万千思绪和陌生的片段。 第408章 …… 这一次,似乎又是另一个世界。 喧杂的地下城时不时传来鸣笛声,古旧的铁路运输着武器。 就像是一个底下城区,有人已经在和同伴们讨论部署,还有人已经商量到时候跨年的时候要不要带家人破个费去发达城区看看烟花,但是一想到连公民身份都没有的他们连城区入口都迈不进去,各个便又只好讪讪地不提了。 “如今又过了一年了啊,唉,从逃难以来就一直在贫民窟里待着,孩子生了很久的病都治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 “规则是神庭和联盟政府定的,你要是敢坐牢就试试,去年监察司刚带走了我们一批兄弟姐妹,下场……都不必说了……” “可落后城区的空气都不好,很多人都生病了,而且孩子们上不了学,咱们再不想办法反抗,这不是耽误一辈子了吗!” …… 明明年关在即,可此时许多人的眉目却紧锁。 对于他们这样从外星球逃难过来的人,早就没有了母星作为依傍,不仅如此,很多人身上还有着罕见疾病。 此时,一处基地。 “四爷,这才三天,我们收缴的武器就够一个连的,还有一些是从其他星球走私来的先进武器,黑市的人还在四处悬赏我们同伙呢。” “无所谓,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干,大不了逃到下一个星球。”那声音轻挑得很,“当然,我更倾向于‘清理’现场。” 然后便是众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紧接着,却是慵懒淡然的回应,“怕什么,你们都跟我这么久了,也该知道‘猎鹰’和‘墓冢’两边的人都玩不过我们。” 满是雾霭的灰暗酒馆中,几百双眼睛纷纷注视一个气质格外桀骜的男人,对方却懒懒地倚靠在粗犷的沙发上,此时轻佻地夹起一根烟,几个面目不善的大姐大哥们却争先恐后地递上了火,半晌,蓝色的火照亮了男青年的眉目。 这个男人比刚才的大男孩年纪大很多——时渊序估摸不起到底是男人还是老男人。 只见对方轮廓更加瘦削硬朗,栗色头发甚至染成了深黑色,不驯地往各个方向上翘着,一双黑眼睛在幽火的衬托下格外的亮,一边轻轻地突出烟雾,缓缓道,“明天下午,我们袭击会场,顺便把那一批神庭的人全部做掉。” 他脸上有一道伤疤,让他那张俊脸总有种看不清晰的感觉,更不要说他总是坐在暗处。 可这样的人却又是所有人视觉的中心,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在身前那个全息模拟地图上划动,男人已经划好了几个路线,众人纷纷屏息看着。 “对了,这次神庭也有我们的内应。”随即,他缓缓地说,“以往我们都是大意行事,但毕竟到了年关,为了照顾大家伙们,还是得上一层双保险,这个,就当我送你们的新年礼物,事成之后,我请大家去酒吧再任意饮。” 身旁有几个娇美的女孩儿还咯咯地笑,尽管男人并没有主动揽着他们,但女人们争宠着给他捶背倒酒,其中一个格外娇美的亲昵地拢着他的头,“四爷,您可真是侠肝义胆,做着那么骇人的事情,可心里一点都没放下大伙,我和小雪都说啊……您如果不混道上,一定也是个好丈夫。” 男人桀骜地笑,却垂下眸,鸦羽似的眼睫簌簌抖动,“我这种人,注定不能成家立业。” 娇美的女孩们此时见到男人一瞬露出的落寞,忙安慰道,“怎么不能成家立业,多少女孩都对您……” “我的命,注定不可能和任何人相伴。”此时男人轻轻从嘴里呼出一口烟,轮廓分明的脸渐渐藏匿在白烟里,“我弟是被我克死的。” “我和他从小到大相依为命,我们互相扶持才勉强到了十六岁,结果有一天,我因为生病他没办法必须只能送我去医院,可是我们没有公民身份呢,没有钱,没有医生愿意救我们……” “我弟弟抱着我在街头哭嚎,我得的是罕见病,只要呼吸多一秒都有可能有上千万个细胞发生癌变,可是究竟有多少人会看我们一眼呢?后面我没有了意识……” “起来后,我就在医院里了,医生说我没事,可是还带了一件东西。” “那东西四四方方,很沉,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什么……” “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疯了,我甚至差点被送到精神病院……” “里面,有我弟弟的一截烧不完的髋骨。” …… 此时众人眼睛里都闪动着泪光,刚才娇笑的女孩儿甚至悄无声息地擦了擦眼角。 “他联系了器官移植还有濒危族群系做生化实验的人……因为我们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我们的身体……” 可随即男人竟然又摁灭了烟,他从头到尾虽然语气悲怆,可是下一秒,他调侃似的说,“好了,不说了,到时候我还得去祭拜他——对了,阿拉丹星里面有一座今年刚修缮的全球大型公园,那里将放一宿的全息烟花,所有人都能坐在浮空画舫里面看着星河和烟花交融在一起,那里的座位都被我包了,直达传输舰我也包了,你们到点去就行,别忘了到时候给你们四爷拍照。” 那本来阴郁灰暗的气氛骤然又被什么点亮,大伙们眼眸又生出希冀。 阿拉丹星是公民才能前往的发达星球,那里珍奇玩意特多,世界最美奇观就占了三样,每年多少富豪名人都乐滋滋地乘坐跃迁飞船去那度假—— 他们这些没有公民身份,长期在下城区的人,新年却能去一个这么高级的地方。 生生开了眼见了世界,就像是胸腔里满溢了无尽的暖。 “难怪您这么淡定,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下就算没有公民身份不怕了。”有小弟颤颤巍巍地说,活似受到了巨大的恩赐般,“不过默默问一句,老大您竟然在监察司都有内应,这人就不怕……” “都在我计划之中。”男青年面容那一瞬有几分不耐,但随即缓和了几分,“放心,这世上没有白给的午餐,你们老大是给了真金白银交换来的。” 所有人眼神亮晶晶地,“老大!以后我们一定会更加卖力地给您干活,好好完成任务,好好孝敬您……” 男青年嫌弃地啧了一声,“别给我整这套,好好干才对得起我!” 其他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似的,“那我们现在确定航线和军火库存,确保到时候万无一失!不要拖四爷的后腿!” “快滚,别等我后悔了。”男人已经没心思再多说什么,冷冷地掏出手帕擦拭着手里的枪管。那些下属们马上一溜烟跑了,带着七七八八的图纸和作战工具。 时渊序怔愣在原地,那男人凶悍利落地就像是狼王,此时手臂却有着劲瘦的线条,眉眼间和气息见都有一种暗暗的凶煞感,对方此时扶着枪慢慢擦拭,地下室通风窗渗出的几丝冷光慢慢地顺着枪管,游离到了对方的手上,再渐渐到了对方的脸上—— 等等。 那手臂隐隐泛出的金属光泽,原来对方的左手竟然是一只机械臂! 时渊序忽然感觉浑身的血都冻住了。 可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机械臂上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马口铁盒,然后从里面拨开一块薄荷糖,放进了嘴中。 这个凶煞气息的反叛老大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 作者有话说:放心,这跟后面的高能比,就是开胃小菜,腩老师还在发力 看起来好像懂了但是还没完全懂,不用担心,后面都会看懂的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贝们 第191章 因为对方脸上带了伤疤,他才没有第一时间看穿这男人,可凭借着对方的身形和骨架,他终于确信这是另一头凶悍的狼——比他更野蛮更糙还更暴力,从墙上那些跟飞镖似的,随意钉在大头照片上的刀就看得出来,这家伙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反社会分子。 以往时渊序总是有点可笑的虚荣心,他喜欢跟一切一样跟他不要命,又叛逆的家伙暗地里比较,究竟谁更胜一筹。 可如今他不想比了,这个家伙浑身笼罩在一层很深的戾气中——其次,对方就是他自己, 他忍不住怀疑,这个时渊序早些时间,又经历过什么? 看着旁边油漆桶上的照片框。 只见照片中的猫儿眼少年无助地睁着大眼睛看向照片,而身后则是好几个穿着旧衣服,面貌沧桑的叔叔阿姨。 “……我看着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家,就我们几个拉扯着他长大,如今也快长大成人了,唯一对不住的就是……小序没有公民身份,上不了正经的学校,不然以他的头脑,到哪都会有一番成就的……” 旁观的时渊序还能读取到一些稀碎的回忆,心猝然一痛。 “我还有个弟弟……而弟弟,就是我原来的亲弟。” 时渊序不由得心惊,连带着呼吸也滞住。 这个世界的他,竟然从小到大都生活在贫民窟,并且成了叛逆组织的混混,与现在的他殊途同归,却其实截然相反。 第409章 那是绝对不同于被邹家收养的一切——垃圾填埋场找食物果腹,和大大小小势力的街头混子周旋,还有浑身上下永远都愈合不了的伤疤,冷天永远盖不够的被子,看着整齐有序的城里少爷小姐那一刻油然而生的自卑,上城区人的鄙夷眼光,常年在电玩厅和酒吧跟人赌博。 纯放养长大,肆意生长却浑身带刺,因为再无人疗伤,刺只能成为自己护住自己的甲胄。 …… 不同的经历,可以把一个人重新推翻重建成另一个人。 时渊序扫视了酒吧周遭的人,由于小弟小妹已经离去,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人,但仍然不算少。 原来这个叛逆组织的成员不仅仅是那些有着罕见病,被上面组织拿去做试验品的存在,更加是贫民窟的大部分人——规模可比他在原来世界的组织要大得多。 这里的时渊序—— 是所有底层人的头。 剩下的人有人为他倒酒,有人为他拍去肩头的灰,有人甚至在手臂上纹着他的名字。然而,他并不觉得这是功勋。 这里的他活得太累,面上骄傲又能给谁看?没有亲人,没有家人。 …… 此时酒吧喧闹,作为老大的那个时渊序也兀自在一角静静地喝酒,抽烟。 时渊序蹙着眉看着沾染恶习的自己,简直就像是看着精神小伙版的自己,但又觉得他惨得可怜,不想怪他。 “老大,门外有人找你,说有急事一定要见你。”这个时候,忽然有个女孩叫住了他,准确地来说,是那个作为叛逆头头,一脸桀骜的时渊序。 对方不耐地将含着的烟踩在了脚下,碾成了灰,然后出去了。 时渊序也不允许自己就这么傻站在这,他跟着出去,却见外面已经是暴风雨。 他顿然一怔,发现门外站着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对方从头到脚都封得严严实实,帽子,口罩,墨镜,手套,在这种阴天之下,身高修长的人更加显得有分阴森可怖。 “做完这次,时先生就收手吧。” 但老大时渊序只是毫不在意似的,他桀骜地吐出一口烟,下勾眼格外凛冽,含着挑衅的笑意,“怎么,是你们害怕了么?” 那人只是发出几声低笑,“害怕?不,我们只是来转告时先生,有的时候,不要跟命运这种东西过不去。有的时候,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你知道我不可能放弃。”这个时渊序扬起下巴,“我说过了,不让神庭的人全军覆灭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在这个世上也没有任何留恋。” “嗯,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黑衣人淡笑道,“先生说希望大家能在跨年夜那一天能看烟花,却唯独没考虑过自己。” 他猛然一顿。 可他随即别开眼神,“我对聊家常没有兴趣,没什么事就早点走吧。” “先生留在神庭的眼线,是我们主安排的。”黑衣人忽然说道,“时先生在明天的计划里,明明没有给自己安排退路,不过不要紧,明天事成之后,时先生请马上离开这个星球,如此便可逃过一劫。” “我没有让任何人帮。”那个时渊序此时暴躁地将烟踩在脚下,神色不善,他的机械臂闪着冷光,连带着机械手指握紧,下意识地放在腰侧的枪把,“还是你们觉得我是个废物?可笑至极,我记得我不至于让一堆人为我收尾。” “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警戒,是我们的主偏偏要帮。”黑衣人悠悠道,“既然要帮,自然是要还的,不过先生如果死了,那就什么都偿还不了了,不是么?” 时渊序怔愣了半晌,随即哂笑了几声,“你们的主该不会是那些黑市上要索了我的命的买家吧,放心,如果真的欠债不还,大不了你们把我劫走。” 黑衣人只是神秘地笑笑,“主要的,可不仅仅是先生的命。” 时渊序蹙了蹙眉,似乎很不悦似的——旁边的时渊序清楚得很,以他那个顽固的心思,无论哪个世界,一旦有人帮他,就相当于否定他自己的能耐,自己肯定是不甘心的。 只是……这个主该不会是? 此时时渊序竟然有种细思极恐的感觉——莫非,这位不具名的主,就是在背后看着一切的人吧? 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呼吸忽然一窒。 不,不对……他告诉自己,在其他世界,他和湛衾墨之间或许压根没有任何交集。更何况,以男人的心思,帮那个成为混混老大的他又有什么好处? 此时画面又猛然间坍塌扭曲成一片,时渊序还没咂出个所以然就从碎片的缝隙中坠落了下去,可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此时此刻竟然是观赏烟花的露台,远处还是一簇簇烟花绽放,可近处的他,竟然躺在一片血泊中! 那个时渊序的机械臂还零零碎碎地发着光,却最后又暗了下去。对方不甘心地睁着眼眺向天空,此时竟然刚好看到一簇一簇的烟花在远处的夜幕上迸溅开。 “哥哥……哥哥振作起来……”一个女孩匍匐在他胸口呜咽道,“快点来人救哥哥……” 女孩儿也是贫民区出来的,今天为了看烟花穿了一条难得干净好看的花裙子,她稚嫩的手不断地用手帕和裙子摁住时渊序的胸口,只见对方胸口上哪血淋淋的弹孔正在汩汩着冒着血。 原来是他替女孩挡了一枪。 “他们……注定是要杀人的。”那个他攥住对方的手,一字一句道,咬着牙,却没有露出半分悲伤,“……小妹妹……不要管我……” 他那只本来就迸溅火星,将近崩溃的机械臂最后再推了小女孩一把,小女孩被推向了远处一脸哀伤愤慨的贫民区同胞们,有人咬牙切齿地准备上前,结果这个时候几声嘹亮的枪响,惊得四下的人只能四散逃开。 旁观的时渊序骤然心口一惊,环顾四下,一排戴着面具的白袍人正好站在那个垂死的他跟前,身后有着可怖的,纯黑的层层翅羽——black wing,死亡的开始,生命的终结。 原来意外还是发生了,烟花现场的时候,监察司的人发现了下城区的人混了进来,义无反顾地抬起枪对准了一个小女孩!再然后,审判官也来了。 而此时有一个男青年猛然间出现,挡住了子弹。 此时时渊序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有脚步声逐步靠近。 “时先生,我们早就预料你会出现在这里,倒不如说这个子弹是冲向了你。”审判官成员说,“有的人明明自身难保,竟然还想着拯救别人,该说你是天真好呢,还是愚蠢好呢?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妄想着带一群下水道的老鼠来看烟花的人?你知道按照联盟法,没有公民身份的人擅闯入内是要直接坐牢的么!” 躺在一地血泊的时渊序抽痛着偏过视线,唇角却嘲笑似的,“联盟法……是来约束公民的……关我屁事?” “时渊序,前面几场爆炸案都是你策划的吧,神庭已经判处了先生的死刑,到现在如果还不悔改的话,那就别怪我们当众处刑了!” 这下四下的群众更加是惊慌失措,有一股强大的威压靠近众人,“还来了审判官……他们是来处刑的吗?”“为什么连宇宙屠夫都来了!”“这是冲着一个人来的架势?还是要灭我们所有人?”…… “各位市民保持距离,否则就是违反神庭秩序,将同样受罚!” 其他的人敢怒不敢言,纷纷推开了,只剩下监察司和审判官们站在时渊序面前,活似一批刽子手,又像是整整齐齐的送葬队伍。 倒在地上的时渊序忽然发出几声笑,哪怕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可目光仍然矍铄得很。 “对付我一个……你们就派了那么多人?……看来你们也不比下水道的老鼠好多少……” “时公子死到临头,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此时审判官当中突然出来了一个人,“凭借时公子这么莽撞的个性,竟然能不留痕迹地策划出一场巨大的爆炸案,不得不说天赋异禀。” “……那是因为你们废物……”堂堂的叛逆组织老大,哪怕此时躺倒在地上的血泊里,也只是懒懒地掀起眼皮,不屑且傲慢地睨着他们,“不过看效果也没什么用,还是留了你们这些活口。” 为首的人顿然像是被膈应住了,随后掏出枪支,破口大骂。 “你真以为一次性就能把我们的人杀完?时渊序,死前最后再你一次机会,你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血泊里的男青年此时竟然笑了,他笑得浑身发颤,笑得让人毛骨悚然,那双漆黑的下垂眼此时变得格外幽深,像是沾了血的弯刀似的闪着恻人的目光。 “你这个疯子——”审判官揪起了他的领口,“不说是不是,那就送到神庭,让你体会想死却死不了的痛苦……” 此时时渊序却还是在笑,他忽然下巴微扬,看向了天幕,说。 “新年最好看的烟花要来了。” 第410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其他人也过来,把他抓到神庭审问去!免得他偷偷搞什么小动作!” 可此时,监察司和审判官们都顿然一怔,只见远处真的燃起了一簇一簇火光,天幕上果真出现了更大更艳丽的烟花! 可审判官和监察司的成员们定睛一看,面具下的脸都扭曲了! 那一盏盏火光,正是来自至高神的教堂! 每过一秒,都市建筑群就突然生出新的火光,定睛一看,那些火光竟然全是至高神教堂,而一旦一座教堂建筑燃烧爆炸的时候,同样有一簇火光窜上了天,爆开成了烟花! 此时天幕上接二连三地爆开了烟花,不知情的人甚至还以为是市政府自己开办的烟花仪式,从大街小巷纷纷涌了出来出来看热闹,还说说笑笑地指指点点。 “杀了他!!!”审判官当机立断扬手,所有子弹都打向了垂死的男青年,可对方竟然除了吐了口血,面色不改,依旧肆无忌惮地笑着,“最大的烟花还没来呢……你们……那么着急……做什么?” “你说什么——”审判官们嘶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这么干简直是渎神,你会不得好死的!” 可所有神庭的成员此时看见看台这边忽然爆裂开什么,紧接着,一震巨大的火光和热浪猛烈袭来,直接吞噬在场的所有人! 竟然是这个不要命的时渊序在看台上绑了无数捆炸药! “……这才是……我给……他们看的烟花……” 所有人顿时被火光淹没,随即,天幕上猛然间划过一丝迅猛尖啸的火光,然后在漆黑的天幕上爆开格外炫丽灿烂的金色雪莲,相当汹涌地怒放着,引燃烟花的正是看台的无数捆炸药。 一瞬间,天幕亮如白昼,白昼如焚。 这一束烟花,确实是这一夜最绚烂,最大的, …… 此时。 忽然间,整个世界沉寂了,所有的一切都停住了,连烟花都凝固在了半空中。 忽然一个高挺的身影停驻在看台边缘,火舌,热浪,已经崩裂的钢筋水泥,断裂的建筑物——正如末日似的的景象。 “主,他就是不听劝,如今人没了,您也别管了,本来嘛,凡人的命就是贱如草,不是因为这个死了,就是因为那个挂了。”此时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祂跟前,阴恻恻地笑道,“下属明明已经劝过他了早点收手,所有去往其他星球的运输机都为他耽误了两个小时,结果这家伙还是要来现场送命,可怨不得咱呐。” 那个高挺的身影披着一身漆黑的披风,隐约可见漆黑如瀑的发和嶙峋的骸骨。 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渐渐张开,原来这是男青年随身携带的马口铁盒,已经在热气流下瘪了一半,里面还有几颗薄荷糖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 “哪怕死,也不愿意放弃复仇么?嗯,真让我好奇,到底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付出性命也在所不辞的,尊严,自由,还是执念?可这些东西随着死去之后也一文不值了,不是么?” 祂低沉靡丽的声线,竟然是不知如何是好的无奈。 作为堂堂众鬼之主,平时咂磨太多世人的恶,本就对凡人不以为然,可祂不知为什么,却独独要思索一个顽固倔强的大男孩。 “不过,这才像你。” 忽然间空气又流动了,火光四窜,炸药的气焰张牙舞爪着,一股强烈的风突然吹向了高挺的男人,将对方的兜帽都吹开了,邪神本体的真容在暮色中暴露无遗,半边是可怖的骸骨,半边妖孽的面孔。 “只是奇怪的是,神庭的人让那家伙交出背后的人,这家伙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如果说了,没准还能被饶一命呢……”廷达此时在旁边冷笑道,“他可是少见的容器呢,本来神庭暗地里留意着他,决定放他一马,慢慢让他归顺。” “没想到他这么破罐子破摔,要是他把咱们供出来,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维诺萨尔此时顿然一怔,薄唇渐渐轻佻地上扬。 不存在的心,泛起一丝波澜。 难道这也是来自于男青年的尊严么? 莫名的,维诺萨尔感到胸口一阵刺痛。 五脏肺腑有什么被撕扯开来,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个片段,男青年漆黑的下垂眼直直望向了他,带有血渍的唇一张一合。 “我本来就不指望……你能实现我的愿望……” “我只是……告诉你……” “那座教堂……” “是因为我曾经相信过。” 祂血眸微微一颤,随即,绽出的是浓郁的血腥。 啊,倔强的小东西。 原来你的相信—— 是指信我。 - 作者有话说:高能要来了[摊手]让我冷静一下 明天和后天可以一起看 我不介意完结之后再从头到尾看一遍[让我康康] 这章修了一下 第192章 维诺萨尔此时半捂着面庞,一边好笑似的哂笑着。 “这就是你不甘心也硬生生要对抗的世界么?嗯?了不起的时先生,还真是……” 祂向来便是对世人作壁上观、锱铢必较的邪神。在大男孩被押上祂的王座前,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理所当然的,祂拒绝了男孩的乞求—— 可为什么那本就麻木的心忽然涌入绝望、窒息、痛苦、悲伤、无奈、叹息……明明是以世人痛苦和邪恶为乐的祂,竟然却鲜明地感受到世人的痛苦。 “真是天真。” 却也是遗憾。 ……小东西,你很痛吧? 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没有因为自己的流血牺牲发生任何改变。 眼睁睁看着屠戮自己家园的罪魁祸首依然安然无事。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命运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操纵,如何反抗也无能为力。 是啊,这世界多么不公平。这么肮脏,扭曲的世界,为什么却能一直长长久久地存在?是因为众神也逾越不了秩序,所以凡人更应当服从板上钉钉的命运? 而小东西曾祈求的神灵,甚至拒绝实现愿望。 此时维诺萨尔忽然自嘲似的低笑,“呵呵……” 仿佛在笑这一场是荒诞戏剧,可却又是在笑,自己已经成了剧中人。 众鬼之主,无心之人。 可男孩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颦一簇就像是刻在了祂脑海里,就像是心头上的咒,唇间上的毒,只要祂一起心动念,就会五脏肺腑都在作痛。 不甘示弱,目中无人,随时随地都一身反骨准备着抗争的模样,究竟要吃过多少苦头才罢休呢? 就像是在琢磨一道永远都解不开的题,一本永远都翻不透的书。 “嗯,看来这一切不能就这么结束了。”维诺萨尔哂笑道,“仅仅是想要改变自己的童年,就认为不会做混混老大么?……真是天真的小东西。” “来吧,不如看看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不如看看你为之洒热血的目标……一旦实现了,会是如何?” 此时廷达顿然一怔,“主,他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现在早就凉透了准备投胎了,您还要给他做什么?” “他的命是审判官夺走的。”维诺萨尔缓缓道,“如此便能推断出,其他世界的他也是同样的结局。” 廷达额头冷汗直冒,“主,做下属的不明白,您为什么要独独对他一个人……” “有趣罢了。”这个冷情冷漠的邪神却是轻描淡写,“他不过是我的猎物。” 此时在旁看着的时渊序已经经历过好几轮精神冲击,他本以为自己再一次看到自己死去已经能让自己麻木,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冷清冷漠的男人却出现了。 难道…… 时渊序呼吸一颤,那个在幕后摆平神庭内线的主就是指他么? 哪怕在这个他孤身一人的世界里,男人也这么出现了么? 可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仅仅是因为他看上去一腔热血却一无所有的样子……很可怜么? 时渊序此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哂笑—— 锱铢必较的男人。 冷清冷漠的男人。 除非是为了看他各种惨不忍睹的模样,不然他知道,男人一定是在做慈善。 他颓然地靠在旁边。 这一切到底……是什么? 无数平行世界的他都死得千奇百怪,也死得很早,很惨。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无意间被那个恶鬼推入一扇房门后看到这一切的,没准这一切不过是幻象。 可他说服不了,幻象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可闻,甚至连他自己都要被逼出一些不该有的回忆似的。 想到男人本性的恶鬼,最后跟他说道: “就让你享受尽祂为你屡遭的永远的绝望吧。” 等等,这究竟是谁的绝望? 时渊序感到万分头痛欲裂,捂着头,不对,这一个个世界的他,分明是他死得那么惨,可那个鬼说的是—— 第411章 祂的绝望? 忽然间,无尽的黑暗中,又涌现出无数的记忆碎片似的。 他鼻息急促了许多……顿时呆立在远处! 只见一幕幕画面,全是他的! 沾染着血迹的白色小绒球,在沙漠之上。 被男人拾起,揽入怀中。 可紧接下来,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无数熟悉的面孔和身影,而这些都是他!只是这些眼前的他竟然都—— …… …… 那个他满身束缚带的捆绑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旁边的心电图刚好长长地发出”滴”的长音。 年少的躯体已经僵冷。 “濒危族群本来就脆弱,能存活到15岁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也派人过来接收一下尸体,趁还没完全死透还能进行器官移植,对了,叫赵教授过来,这不就有现成的医学案例?” “这下子百分百能出成果了!联盟医学奖不就缺合适的医学案例了么?” 冰冷的病房,冷漠的医生,而病床上的铭牌只有一串冰冷的编号。 …… 那个他倒在一片血泊中,却是在街边斗殴中被硬物击中了后脑勺。 留下一地狼藉,刚好下了大雨,救护车来得很迟,尚未成年的少年早已孤独地阖上了眼。 “据说他是外星球来的……唉,从小就没有爸妈,跟着那帮混混鬼混迟早出事,只是没想到那么早……” …… 那个他孤零零地站在孤儿院的高台边缘,赤裸着双脚,然后——终身一跃。 现场人声嘈杂,小小的身躯已经蒙上了白布。在场的有两辆车,一辆车通向医院,另一辆通向殡仪馆。 “那个孩子据说一直不愿意找新的监护人,所以扔到孤儿院了,没想到会选择走到这一步……” “明明长得那么可爱,脾气却那么倔,据说当时有人嫌弃他是濒危族群,他连续不吃饭一个星期……” “可能那孩子本来就不想活了吧,刚从母星回来的时候,就不吃饭好几个星期了。” “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些……换做是谁都熬不住啊。” …… 那个他葬身在战场,被敌人的枪林弹雨淹没。 “那个时渊序的中士哪去了,怎么还没归队?”军事基地的军官怒了,“不是说要清算每一个人头么。” 此时军队的众人却都沉默了,半晌,有一个人过来,“我们没有找到时渊序中士本人的尸体,但是……我们找到了这个。” 所有人顿时目光凝了,只见担架上是一只血淋淋的小绒球。 …… 那个他被挟到富豪家的地下室,将近成为了有钱人恶趣味的禁脔。 牢笼外的男青年死死地不肯进去,几个管家硬生生要将他推进去,“我们老爷买了你,你哪里也别想跑。” “做老爷的宠物,多少也比那些贫民窟鬼混的混子强,以后大把荣华富贵可以享受……你就放平心态,学会在床上讨好老爷,老爷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结果男青年眼见管家要带自己走,索性一头撞死在牢笼上。 坚硬的钢铁直逼脑袋,再倔强的狼也没了生息。 …… 时渊序脑袋嗡嗡的。 他竟然……在这些世界中都早早地死去了。 可此时他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极其渺远的在这一切尽头传来! “下次回溯,你也有可能直接过了十五年,三十年,甚至是……他的一辈子。最后,你只能看到他的坟墓,并且,这是不可逆的。没错,我没说错,‘作弊’是不可逆的。” “你控制不了这个世界的时光流逝回来你很有可能看到的是他早已成家立业,又或许已经成为一抔黄土,回溯会不断产生时间偏移,永远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时间点。” “回溯会导致时间越来越往后,也说不定会回到开始,但是时间差不可能缩小到五年,你注定要负他,你注定要错过他成长的关键瞬间,很有可能回来的时候他早已把你放下,你的执着就像是一人的痴愚,一人的癫狂,你有可能最后什么都贪图不了。” “你会失望的,维诺萨尔,凡人跟神明注定不能共通,你费尽心血获得的一切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玩笑。” 时渊序错愕地,震颤地循着声音的踪迹。 可这一切都隐藏在幻影和迷障之后,他看不真切。 却唯独听得分明! “那我便让他拥有和我一样的痛苦和爱。” 那声音蛊惑磁沉,不可能是别人。 “维诺萨尔,你是个疯子。” “是又如何?你们都因为秩序而陨灭,却没想过秩序定下的未必成真,一次不行,那千次,万次又能如何?如果全都失败,也只能还不够争取的代价。” “好,我最后叮嘱你一句,维诺萨尔,只要‘作弊’你稍微泄露一分半毫,那你处心积虑千回百转的所有心血都会付之一炬。” 那男人玩味地冷笑。 眸却燃烧着地狱般的业火。 “有趣。” “你该知道,这世间,已经没有我可以害怕的了。” “我只能告诉你,你注定得不到他,只能看着他渐行渐远,你救了他一命,那已经是你能做到的最大的程度了。” “维诺萨尔,不要贪婪。” —— 时渊序内心越发抽痛,他感觉自己脸上都是湿冷的汗,可是湿冷的汗不会如此咸腥,那么,或许是泪水。 就这么不知不觉中,他阖上了眸——直到一阵刺眼的暖光袭来,再睁眼,是室内低音大管风琴铺陈底色,偶尔伴以羽管键轻吟的悠扬旋律,交杯碰盏的声音,穹顶的古典莱茵花饰铸造小托座与玛瑙环的光影相映成趣,空气中还洋溢着冰镇柠檬草与少许白桃调性的香槟气味。 然后他就这么看向了远处,目光就这么呆住了。 远处此时一阵嘈杂。 “邹家的长子如今已经是帝国少校,四星勋章,前不久才参加了阿卡曼空中作战演习,敌方在演习半个月后终于妥协了港口条约,给帝国联盟让步。” “真了不得,钟小姐好狠的目光,当初力排众议收养的他,如今果真是一只彪悍的猛狮,据说如果不是作战经验要超过七年,不然这一次虫洞保卫战的首席执行官要非他莫属。” …… 湛衾墨此时默不作声地捧起一杯摇曳醇厚波光的酒红液体,一边慵懒地靠在宴会大厅的廊柱边。 他修长高挺的身姿穿得是考究的藏青色西装,暗纹提花绸缎,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摩挲着紫檀木杖。 星际时代穿古典制服的人很多,但是穿得一身古典的翩翩公子,还有如此妖孽异常一副相貌的人不多,还如此超脱凡尘的不多,男人一头垂泻的银发,狭长凤眼更加是宛如贵族世家的带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大公。 许多女嘉宾掩着面脸红着打听他的来路和身份。 可男人的目光从头到尾只是注视着那一隅,就像是他不曾在意过任何人。 此时当年脆弱苍白的漂亮少年如今是有着米色肌肤,五官气质硬朗的狼,穿着深蓝色军装,胸章勾勒出光辉,透着一种久经战场的男性应有的凛冽气息。 那双下垂眼尤其动人心魄,或者说,透着一种已经谙熟世事的深邃。从头到脚的每一处身段线条都精心锻造。在军队长期待着的人,不能太壮,却也不能太瘦,那一层在大男孩身上紧实的薄肌,撑起了古板僵硬的军装制服。 时渊序身旁也有女眷,是邹家来往比较频繁的齐家,女眷梳着一头深黑色的瀑布长发,一双眼睛顾盼生辉,一边娇嗔道,“渊序,晚宴后来我家庄园,我母亲非要我拉着你参加家庭晚宴,说想让你听听她做的新曲子。” 时渊序早已不像是当年那个待人生硬,羞怯的小小少年,他只是娴熟地笑道,“好,你母亲弹的《潮汐》我最喜欢。” 湛衾墨那双凤眸,就这么眺向沉稳的时少将。 “主,您在这待着做什么?鬼众和祭司已经在鬼域等着您了。” “交谈,2415个因果。” 此时冷清冷漠的男人忽然说出这么一句。 此时舞曲响起。 时渊序侧身将齐小姐揽入怀中,齐小姐耳朵发烫地靠在他怀里。 “共舞,4082个因果。” 湛衾墨轻抬视线,唇角似笑非笑。 最后—— 齐小姐羞怯地突然抬头,怀春少女般的吻了吻时渊序的脸颊。 湛衾墨目光垂落,唇角的笑意倏然又冷却了几分 “10024个因果。” “我们走。”随即,男人依然优雅从容地背过身去,他忽然察觉到旁边聚集的一堆女嘉宾,“抱歉,女士们,我今晚还有别的事,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另外……”他笑容不改,眼睛却全无笑意,“祝你们找到合适的舞伴。” 穆西沙傻眼,“主,你看了那个男人那么久,不和他认识一下?” 第412章 “134319个因果,”湛衾墨冷笑,“不值。” 说罢,他掉头便走。 穆西沙这个糙汉却更加茫然地在原地揉揉脑门。 不值,那主在原地看那么久做什么? —— “还是不插手,耗费精力,我又得到什么?” 湛衾墨就这么悠闲地,却又疲惫地靠在宇宙尽头的混沌之阁中,萨拉克斯在旁边打趣,“你向来如此,既然想开了不插手人间事务,就跟我和涅莫拉去喝一杯,你要知道大祭司算过你所有的劫,都是和人有关。” 湛衾墨冷笑,“‘秩序’规定不能占未来,既然如此,他算的又是哪些?” “时间就是个伪概念,我管你未来现在还是昨天,会发生的事情终究会发生,这一点就够了不是么?”萨拉克斯翘着二郎腿一边擦着贝斯的琴弦,“涅莫拉,这位鬼主突然间发善心了,你得劝劝他别作死。” 涅莫拉此时梨花带雨地开始说道某某神灵如何陨灭如何因对凡人起心动念瞬间去世,甚至灵机一动开始说起了上古岁月从神创世之后的种种。 湛衾墨索然无味地轻抬眼睫。 神不能插手凡人因果。 可是今天他的小东西,又要以何种方式死去呢? 此时小时渊序忽然被医院的男护工掀开那薄如蝉翼的病号服,然后触碰那雪白的肌肤,手还偏偏再往里面探多了几分。 “小朋友,我来给你做做身体检查。” …… 他此时凤眼猛然间绽出血腥。 此时小时渊序被一个陌生的银发男人揽在怀里,他想转过头,却被湛衾墨摁着头,“别看。” 男护工的尸体高高挂在自己家的房梁上。 “叔叔,是神派来救我的吗?”小时渊序的猫儿眼忽闪忽闪地看着男人,“叔叔……能不能不要走。” 此时湛衾墨浑身已经被金色丝线捅穿了,全身渗透着黑色的血,但是凡人看不见。 他此时缓缓看向怀中的小时渊序,只是淡然地笑,“不要走?嗯,也不是不行,可是你必须给我很多很多……” —— 然而,那个小屁孩还是太脆弱,这一次他是从高楼下摔了下来。 “叔叔……你到底是谁” 此时怀中的小男孩孱弱的身躯狠狠一颤,只见一个如同神明般降临的银发男人就这么揽住了他下坠的身躯。 小时渊序为了逃脱孤儿院两个贩卖儿童的家伙,不惜从窗户上跳了下来,他早就听闻一旦被贩卖,后果还不如死。 只是眼前那个男人却许久不说话,此时湛衾墨浑身上下忽然被金色丝线贯穿了,他唇角洇出了墨色的血。 “维诺萨尔,你已经耗费了215415635个因果。” “你应该知道的,你的注定贪图不得——贪图不得与你所爱之人长久相伴,这一次的因果,将翻了一万倍。” 湛衾墨冷笑着拭去唇角的血,“啊,我不至于傻到因为一件事就这么陨灭。” —— 又一次。 病床上的猫儿眼少年,忽然半夜起了身。 “叔叔,你拿着……这是我给你……雕的小木像……” 猫儿眼少年奄奄一息的,那白皙的脸庞看着男人,一边用软弱无骨的手硬生生地拿起来。 “你……对我很好……可是,我……我注定活不久……” 湛衾墨俊美无俦的脸庞,唇畔渗出暗色的血,他掌心拢着少年小小的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了?小东西。” 少年竟然有几分狡黠地勾起了嘴角,“每次我心里默默许愿的时候,我总感觉……总感觉叔叔就会出现……所以……我觉得叔叔肯定……不是普通人……” “是我信的……是我信的……” 可是少年终究垂落那只惨白的手,一动不动了。 —— 又一次,不知道是哪个世界。 “他走了。” 湛衾墨看向坟墓。 “先生节哀,那场手术注定要做,但成功率极低。” 他偏过头,哂笑。 “5%不到的成功率?” “濒危族群本来就存活率不高,唉……他这孩子也挺可怜的,早点走也好,来世希望投胎个好人家。对了,先生,他还留给你一封信,说如果你如果再也没来看他,就直接烧掉,说实话,我们本来刚才就……” 湛衾墨打开信封。 “湛先生: 我知道你大概率不会回来看我,因为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也消失了。 但是我还是很想你,不管是什么时候,哪怕你只陪了我三年。 我希望你现在过得不错,当然,如果你看到这封信,我还是可以祝福你的,因为你还有一点良心。 但这封信我不敢写太多,因为万一你没来看,浪费我的笔墨就算了,还让我觉得自己很愚蠢。他们都说我很傻,一个在我生死关头都不来看我的人,凭什么我死后就会来看我?但是我想到,万一你也有难言之隐。 当然,大概率你已经忘记了我,希望你好自为之,因为小孩的记忆力都很好,你不要再让第二个小孩等太久了,因为这样他会恨你一辈子。” 时渊序此时内心抽痛得难以呼吸,上面那封信的信纸上盖着他小时候珍藏的小兔子勋章,上面还刻着“帝国第三附属小学 三年(6)班时渊序”的字样。 他忽然跪倒在地—— 这一次,唯独是他。 却是真正的,这个世界,认识湛衾墨的他。 - 作者有话说:开始上强度了,请坐稳扶好。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宝子们 (这就是我不喜欢绝大多数网文的原因,剧透都写在文案里了还看啥,套路和梗文是给没有水平的作者安排的,没意思) 第193章 神很可恶。 神可以看到很多无数的他以各种各样的死法死去,惨不忍睹。 当然,时渊序觉得更可恶的是自己竟然现在才知道这一点。 他一腔孤勇一头热血或者在男人眼里只是将死的预兆,这就是他总是在那双凤眼只能看到作壁上观的淡淡揶揄的原因。 他在他面前死了太多次,以至于时渊序甚至怀疑,究竟湛衾墨眼中的自己,是咽气的时候多,还是活着的时候多。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要在湛衾墨面前气急败坏怒不可遏,因为他知道他的一切尽在他掌握,他知道只要男人不说出真相他就永远在痛苦中打转。 “伊格,你给我滚出来。”时渊序开口说,“我已经……” 声音在空寂的诡秘空间回荡,只有他一人。 他不能逃脱,哪怕接二连三扑面而来的都是他的各种死亡。 时渊序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就这么连骨节都勒得发白,这就是“十大原罪”带来的悲剧效果是么?他接下来,还要目睹自己死去多少次? 他甚至不敢看下去——之前那些平行世界大大小小的时渊序已经让他心惊肉跳,可如今他发现自己走到的“片区”,是这个世界的自己。 可是他已经逃离不了这里,只能闷着头向前。 可他忽然感觉眼前的氛围不一样,似乎那些画面…… 那些画面本属于另一个人的视角。 …… 晦暗的天。 熟悉的雪白建筑。 还有警戒线外喧腾的人群,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家属哭天抢地的声音,抢险救灾的人员吆喝声…… “帝国附属第一医院因为一名歹徒威胁,突发爆炸事故,死伤人数已经高达五万人” “在隔壁埃尔法星系的三大核电站同时被引爆,引发该星系总计五千四百四十万人死亡,据调查,该炸弹属于远程操纵的星链炸弹,属于尖端科技,目前仍然未能查到幕后凶手。” “当中有英勇牺牲,及时协助医生病患及时脱离现场的伟大战士们,如帝国联盟第十三支队协警刘泽,十五支队队长蔡恒警官,附属第一医院护士长吕莉华女士……” “但同时,我们也牺牲了帝国联盟历史上一名天赋级别的出色战将时渊序上校,由于现场救援仓促,该星链炸弹为九大星系历史第一次触发,时渊序上校竭尽全力用拆弹知识遏制歹徒触发炸弹,争取到了整整多五秒的救援时间,刚好让本医院的抗癌最新成果能够成功脱离灾难现场……我们将永远铭记他们的付出。” 湛衾墨就这么看着已经是废墟的帝国附属第一医院,旁边已经围上了好几层警戒线,外国的记者此时还在旁边报道,“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the imperial alliance is a husk—its wards shredded by the star-chain detonation.investigators discovered another hundred dormant charges laced through the corridors.the blast echoed off-world,igniting a nuclear station in a distant star system.now the hunt spreads across the stars for the unseen architect—some already murmuring that the design is not of any civilization we know.” 第413章 (这是帝国联盟附属第一医院的灾后现场,星链炸弹的危害非常大,据说歹徒还在医院同时部署了一百枚炸弹,同时星链炸弹引爆了另一个星系的核电站,全世界当前都在跟踪幕后真凶,有人怀疑幕后真凶为更高等存在的文明……) 他此时张开掌心,是一个沾染了血,被热浪冲击变形的马口铁盒。 明明是无心之人的他,竟然生出一种,倘若男青年的境遇跟这个在他身上的马口铁盒对调一下,该是有多庆幸的假想,在现场未能撤离的人们甚至连骨灰都不剩下,而中空的马口铁盒却能在第一轮热浪下就被轰出了外界,逃过了挫骨扬灰的宿命。 “那个炸弹的密码是精巧的十二位数,如果按照傻瓜式穷举法就相当于你要再轮回一万亿次,相当于人类文明灭绝一万次,宇宙文明灭绝十次的次数。”身旁是命运三女神的阿特罗波斯,大概是意识到这个混沌邪神是个疯魔到极致的人,她都忍不住多嘴几句,“我游历过上万个文明,十重因果体只能自生自灭,你这里还有两个。” 他冷笑,“大不了拉着全世界毁灭也行。” “可你的小东西注定要插手,因为——除了他,其他人都无法阻止这件事。” “所以这就是他无数次死无葬生之地的原因?” “‘十重因果体’是秩序制裁的存在,无论他是神是人,秩序注定就要索他的命。一旦干涉,就成了你的劫。” “也罢。”湛衾墨眼底尽是血腥,“不管如何,密码是不变的不是么?总有办法。大不了,我可以动用另一个世界的我来验证。” “这是不是有点太……”阿特罗波斯此时愣住了,“但是一万个你也不见得够用,维诺萨尔,你该知道,从众神诞生之初,就从来没有过任何神明亲自解决十重因果体,他们都把这叫做‘命运’,就是老天让你死,你不想死也得死,不仅十重因果体得死,企图插手他因果的人和神都要死,维诺萨尔,我劝你放弃,这小东西的命会让你把自己赔进去。” “你太笨。”湛衾墨淡淡地冷笑,“你该知道我不仅仅是能动用平行世界的自己那么简单。况且,我手里还有足够的因果消耗。” “行行行,我蠢,与其叫你混沌邪神,不如叫你疯癫之神,我不过是没你这么癫罢了。”阿特罗波斯评价,但是她求生欲强得很,趁这个众鬼之主没有使出法相前就溜之大吉。当然,她的姐妹克洛托很久后过来吐槽过这件事,说她平行世界也遇到了一个疯癫至极的鬼主。 …… 不知是穿梭了多少时空的讯息,更不知道这个世界又流逝了多少岁月。 “1号,所有世界的炸弹密码确定一样,输入前几位数进行炸弹触发后的微观反应测试,比如计时器短暂跳动、屏幕闪烁特定颜色等基本吻合。” “3号,找了九大星系顶级工程师做了镜像炸弹,排除了12.7亿个组合。” “……” 湛衾墨动用神识,此时回过心神,就像是过了许久许久—— “剩下五位数,刚好轮到你这个宇宙才能尝试,维诺萨尔,但是注意一点,这五位数不仅仅是0到9,还包括a到z,你还要继续么?” “嗯,无妨。”他凤眸掀起血腥的光泽,“试试看吧?” 不知道过了多少次。 一模一样的场景,他重新站在那暴戾的平头男人面前,无数次都像是地狱的恶鬼恐吓他,威胁他,甚至羞辱他—— 因为恶鬼在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会癫狂成魔。 最后一次,万籁俱寂——时间禁止了整整三秒,男人就这么看向了那个眉目凛然却视死如归的大男孩,然后在炸弹上面输入了一排密码,“8906101sol4r” 涉及到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生灵的性命的十二位数就像是逆转棋局的上帝之手,又像是作弊器的”testingcheats true”,能够让人一念成佛也能一念成空。 然后,打了个响指,一秒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狱—— 所有人急骤加剧的呼吸却迎来的是风平浪静—— 男青年错愕的神态,还处于懵懂的警方和病人,安然无恙的医院大厅仍然洁白如新,安静得落针可闻。 无声。 无息。 风在吹。 点滴瓶里的液体在滴落。 血液透析机的阀门声。 儿科病房的起床闹铃。 呼吸声。 彼此的心跳声。 许久,许久—— 随即许多人渐渐从一片安然无恙的静寂中恍然明白了他们原来逃过一劫! 炸弹没有爆炸! 神色从惶恐、怔愣逐渐扩散成喜极而泣,劫后余生,他们抱着不认识的陌生人互相感激涕零,在场的消防和防弹部队成员甚至原地相拥着痛哭。 而大男孩已经忙不迭地凑上来,冷汗浸透了全身,一双眼绝望又痛恨,还是那副生猛又抗拒的神态,“湛衾墨,你是有多不要命,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知道。” 湛衾墨冷笑着回过头—— 恶鬼,勉强餍足了。 —— “帝国少将时渊序光荣牺牲” 此时众目睽睽,猎鹰挣扎牢笼的图腾高悬在顶灯之下,肃穆的深蓝色帷幔之下是水晶棺,只见一个挺秀的男人就这么枕在冷蓝色的花束之中,玻璃柜壁上都是一点点冰晶。 “少将时渊序曾于星际元年3142年死于γ跨星际星河战争,他英勇与敌方‘阿卡曼’联盟暴徒作战的功绩将会被联盟史上记载。同时,少将时渊序决定将生前所得财产上交给国际濒危族群慈善协会和……后面捐赠的机构应本人要求要保密。” 此时所有军人在原地正襟危坐,此时埃斯蒙德上将一个大老爷们此时眼睛都红了。 “他这个小子,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违抗总部命令,还是决定把自己火坑里推……之前说自己技高人胆大,现在……” 旁边则是庄局长,她的咖啡色短卷发上别了黑色醋栗花发网,她的五官恬淡,有种肃穆却端庄的神态,可是眼角有泪痕,但说出来的话又故意刻薄。 “他自找的,怨不得人。总说自己活着已经没有牵挂,别人有家人,有亲人,他没有,其实孤儿又如何?所以便可以无所顾忌,那不叫懂事,那叫不自爱。” “我和他说过了,军队可以成为他新的家,他不愿意我做他监护人,但是他到如今从来没有一天惜命过。埃斯蒙德,你之前还说我罚他罚的过重,如今你懂了吧,不罚他他怎么知道悔改。” …… 白发人送黑发人,生死虽已看淡,但三言两语全是歉疚和无从发泄的自责。 接下来是家属入场环节,军队森严,战士追悼仪式是唯一能允许家属入场的,但是来的人只有寥寥,先是一个亚麻色长发的女人,她穿着黑色貂皮大衣,就这么带着一个小熊公仔和白色的花圈进来了,似乎嫌自己面貌不佳,女人戴着一顶很大的黑帽子,然后就这么站定在棺前定睛看着沉睡中的英挺男人,只见他眉目如刀刻般地硬朗轮廓分明,那双矍铄的眸阖着的时候,也能让人联想起一双好看的眼眸,眼角向下,却透着不服输的神态。 “序,你一定要好好的……”她轻声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随后将小熊和花圈放在旁边,就走了。 “除了这位在奥卡丹大学担任体育老师的施奈特小姐,家属环节应该没有别的人吧?因为少将时渊序要按照国葬程序,下午总司令会召开大会安排下葬仪式和表彰仪式,我们这边也要尽快准备。”旁边负责仪式的军人已经在交谈当中了,“公告也已经确定时间了,差不多这个时候我们就结束仪式吧。” 此时殡葬礼仪已经清了清嗓子,“最后,再次向我们的上将时渊序献上帝国联盟最诚挚的祝福,今天的仪式就先到此为止,请各位有序离……” 突然间,清晰的脚步声就这么一步一步地靠近追悼仪式的内厅,声音在寂静之中有着回响,此时在场的人都骤然心惊。 只见一个十分高挺,样貌非同凡人的男人就这么缓缓地踏了进来,那张过分完美的脸庞只是冷淡疏离的神态,一头垂泻的长银发更加是如同抖落一层月光,仿佛把本人拢在一层清寒中,他只是简单地穿了一套全黑的风衣,那笔直修长的腿更是穿着西装裤和皮鞋,身段却能压过在场不少军队将领的傲挺身板,众人甚至呼吸都静止了,就仿佛这个人其实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踏入军队森严的禁地。 男人怀里还抱着一束鲜花,却是刺眼的红,夺目的红。 银发、黑色大衣、和一大捧炽目夺艳的红玫瑰靠近了冰棺中的时上将,仿佛暗夜的一束光降落在沉睡的英俊大男孩身上,可那光却又太炽热,太夺目。 “你是……”此时埃斯蒙德上将从座位上起了身,“渊序的朋友?” 男人垂眸,“嗯,朋友。虽然素未相识。” 第414章 旁边的庄局长睁大了眼眸,不知道为何,她看见男人垂眸看向冰棺中的时渊序的时候,那冰冷暗灰色的眸竟然生出的是恻隐。 却又不仅仅是恻隐。 男人就这么径直地打开冰棺的玻璃棺盖,将那大捧炽烈的红玫瑰,放在时渊序上将的胸前。尽管时渊序上将仍然紧闭着眸,睡得那么沉,一辈子都不会醒来了。可在红玫瑰的映照下,他苍白的脸庞也像是有了血色似的。 “这位先生,这是不允……”旁边的助理小姐说道 “他喜欢红玫瑰。”男人淡笑,“我不希望他上路的时候,身边没有喜欢的事物相伴。” “我从未见过渊序有这样的朋友。”埃斯蒙德上将咳了咳,“这位先生,请问您叫什么?” “不重要。”男人轻扬起头,如果有人稍微注视久一点,就知道男人的神态不是不成不变,尤其是瞥见水晶棺里大男孩阖上的眸那一刻,男人那极度阴鸷的神态,可此时,男人忽然扬起头,那眸里微妙的神采早已掩过,甚至恰到好处的礼貌一笑,“嗯,是时候走了。” 银发男人的一捧玫瑰,让在场的军队成员都蓦然一惊。 红玫瑰,在如今的世界早已是灭绝的物种。 而红玫瑰的花语,更是恋人的爱。 “不简单啊……”庄局长笑着摇摇头,“渊序,原来你交了这样的朋友。” —— 时渊序已经将近像是被万钧雷电穿过胸膛和脑海——这些都是湛衾墨的回忆。 他甚至不敢细想,男人看了他有多久。 除却平行世界可怜兮兮的他千奇百怪的死法—— 如今的他之前,男人究竟又知道了多少?看到了多少? 是么?还是他向来自欺欺人,成为“背后的人”原来代价如此高昂? 可为什么…… 他喉咙收紧,怀着对自己的恨就差跪倒在地。 为什么这些都要瞒着他,还是说,这本来就是——违背秩序的一部分? 倘若他全部错过,他又如何再面对湛衾墨,他恨过他,恨他的淡漠,恨他不告而别,恨他的轻佻……如今这些是什么,让他知道自己原来是被注视被偏袒的那一个。 那时渊序,你又能拿出什么来偿还男人? 此时画面骤变,时渊序听到人声嘈杂,旁边都是一溜的小屁孩们在忙着忙那,什么电子沙画,雕塑上色,捏橡皮泥,组装机器人,量子超声波玩具……还有小孩们抱着超大的展板走来走去,一边昂首挺胸地跟路人介绍道“这是我做的,老师说要送到州选拔参赛!” 他抬眼,“家长开放日”,啊,还是“帝国附属第三小学”。 这些小屁孩,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忽然间,他衣角被谁攥紧,“爸,你在做什么啊,不是让你给我考试卷签名,你发了那么久的呆。” 一个小屁孩此时不满地咕哝道。 时渊序呵了一声,谁家的小孩那么没礼貌,等等,谁是他爸? 他以为自己只要旁观就行,谁知道自己成了戏中人? 此时小屁孩倒反天罡直接踮起脚尖掐了他脸一把,“等会我就要交试卷给老师了,赶紧给我签名!” “小屁孩,没轻没重的,别在我面前乱晃。” 时渊序把小毛孩抓走,摆摆手,可此时看见小毛孩长着一双莫名熟悉的下垂眼,然后是有几分熟悉的脸蛋,这张小脸怎么越看越熟悉? “刚才有个好帅的叔叔还问我爸在那,你过去找他?”小屁孩还很小大人似的,“爸,你脾气那么臭,竟然还有朋友。”随后还笑着跑开了,深怕时渊序揍他。 时渊序顿然一惊,先不说自己怎么有了个孩子,他忽然感受到不远处,有人一直在注视他。 然后他的心就这么狠狠一坠。 那男人穿着熨烫得体的蓝色西装,就这么一步步从学校挂满电子手抄报的宣传栏边走过来,完全不像属于凡俗的人,银发垂泻至肩,一双凤眸上挑,他出挑得就像纡尊降贵。 “湛……”时渊序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他,“湛衾墨……” 只是不知道为何,男人明明神态温和,全身却笼在一层格外阴鸷的气场,分明还是清朗的天气,靠近他却莫名感受到一阵清寒。 “多年不见,时先生的孩子已经上了小学?”湛衾墨狭长的凤眼眯起,“嗯,难怪我觉得越来越熟悉——他还真的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时渊序骤然心惊,那周身的气压就猛地低了起来。 就仿佛他们咫尺之间站着另一个他们。 他拉着猫儿眼小毛孩的手。 猫儿眼少年拉着高挺的湛先生的手。 可湛衾墨此时已经冷漠地收回了视线,“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祝先生和蔺小姐,长长久久。” “我们,后会无期。” - 作者有话说:够刺激够虐但是还不是最高能 明天有些内容需要开天窗看,请务必看完整版,非常非常重要(注意,看之后可能引发中毒效应,哈哈哈) 我现在已经佛了 [狗头]之前我在六十几章的时候就说过蔺小姐那里有伏笔,细心的宝子们应该发现了,然后你们回去读,你们会发现有很多细思极恐的细节。 —— 命运三女神起源来自希腊神话故事 第194章 时渊序看着渐行渐远,男人出挑冷漠的背影—— 他僵立在原地,旁边还是那个跟他长得有点像的小屁孩纳闷地说,“帅叔叔怎么走了?”旁边依旧是附小一堆小屁孩呼爸爸叫妈妈的嘈杂声中。 时渊序寻思这辈子不可能有小孩,这小孩绝壁是假的。 可此时为什么他会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锱铢必较是湛衾墨,算无遗策也是湛衾墨。 可他们之间,竟也能永远地错过。 心不知道为何抽痛——他扶着自己的胸口,就好像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回溯男人的回忆,也在凌迟他自己。 倘若之前他还可以佯若无事认为男人循环往复地来救他,是垂怜。 那之后的男人见到自己和自己所谓的“小孩”那一瞬的阴鸷,又是为何? 明明他已经让他从死神的手里逃过一劫,理应餍足。 还是男人本就贪图的,比这一切要多得多? 他就这么停滞在原地,不愿在走,似乎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会烫伤他的心。 可再一次,他发现自己又出现在另一个场景。 …… 这一次,是某家医院的病房。 “今天是最后一次面诊,之后邹家将介绍我和另一个主治医师进行长期治疗,湛教授,麻烦你签一下终止条约。” “是么?如果我不打算签。” “湛教授,我不过是你的一个病人,你又何必对我如此上心?” 声音桀骜带点沙哑,谁那么拽? 纯白的布帘后,竟然走出来的是一个硬朗俊秀的男青年——时渊序直接又僵住了。 那是另一个他自己。 这个时渊序生猛又青涩,眼角末梢有种淡淡的傲气和不甘,但他又穿得很成熟风格的衬衣和西装裤,修长的身形,挺立的腰背,远远看出就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富家公子,只是举手投足很不耐烦。 “走了。” 只见这个时渊序说罢就离去,却被男人硬生生钳住了手。 “嗯,上心?”湛衾墨唇畔此时是讥讽的笑意,“也是,时少爷家族给我的钱太多,我不可能不尽力,但是倘若时少嫌我逾越了,那我们大可以一拍两散。” 此时骨节分明的指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在终止治疗的协议上签了,时渊序似乎压根没有任何耐心,没等到男人落笔,就随即抽走平板。 “你如此急着摆脱我,是因为害怕我得知你所有的软肋是么?时少。” 这个时候,男人清凛凛的声音在大男孩身后响起。 “不,因为我不喜欢你。”他冷冷地说,“哪怕七年前你是我的监护人,我们的羁绊也到此为止了。如果硬要解释的话,你这么说也没错,我没必要在我不喜欢的人面前袒露自己的软肋,湛教授也知道这个道理吧?” “知道的。”湛衾墨噙着笑,眉眼却毫无笑意,“时少自然是不喜欢我的,却在我面前暴露了太多,所以自然要逃对不对?” “嗯,就是这个道理,我走了。再见,湛教授。” 可就在大男孩利落准备离开的时候,手踝被狠狠地扼住,然后就是他被狠狠地推倒在病床上。 “你疯了,湛衾墨!”大男孩终于喊了他的全名,湛衾墨心思微动,可是他的神态又那么冷,那么病态,“在走之前,先生难道不知道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么?” 时渊序一震颤,那下垂眼此时瞪圆了,就这么被迫与那双勾魂却又嗜血似的的凤眸直直相对。 第415章 “……我,很感谢湛教授,但是我的家族已经给够钱了。”大男孩艰涩地阖上眼,“放过我吧,湛教授。” 可是对方压根由不得他说话,他的双腿就这么被男人的长腿摁开,大男孩察觉到什么似的下意识地反抗和挣扎,“你他妈是听不懂人话吗,你还要我给什么,给钱可以,给命你要么?放我走!你别碰我!” “真是残忍啊,我可是时少的救命恩人,没用的,我刚才给你的药物有镇定剂,时少与其这样——” 此时湛衾墨俊美似雕像的面庞,却是毒蝎般的病态神态,他轻轻地贴在大男孩耳畔,“不如好好束手就擒,乖乖被我-操,放心,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时渊序整个人僵在了床榻上,整个绷紧的强悍身体渐渐软化,可是他那双眼死死地盯着湛衾墨,“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 “你不是这样的人……” “湛衾墨,你是在开玩笑,我到底欠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明明……明明先抛下我的人是你!” “看来时少终于坦诚了。”湛衾墨轻巧地冷笑,“看来我似乎可以稍微舒心一点,至少我可以确定你还记得我。” “你那副无动于衷的嘴脸……真的很可恶。”时渊序此时眼睫已经被泪水沾湿了,“为什么你从来都可以装作无事发生,为什么你从来不道歉,为什么你从来不解释,你为什么要那么多年佯若无事再重新出现我面前,然后让我再次确认自己是一个没人要的流浪狗吗!”嘶哑的声音就像是孤狼孤嚎了半天却再也寻不到当年的主人,最后成了破锣嗓,死嗓,坏嗓,“湛衾墨,你既然走了,你就给我一辈子消失,如今你出现是为什么?” “为了折磨我,告诉我他妈就放不下你,是吗?湛衾墨,要是你还是个人,就停手。” “我们之间……最多也只是陌生人罢了。” “你要是有种,就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嗯,时少确实说的没错。”湛衾墨此时轻挑地看着大男孩无名指的订婚戒指,“是我不对,不应该破坏时少平静的生活。” 可顺势,男人骨节分明的指拢上大男孩的手,瞬即,男人吻上大男孩的戒指,此时时渊序心头一震颤。 “湛衾墨,你到底对我是……” 为什么那么多年没见,当时斯文有礼的湛先生,如今看向自己的时候却如此欲望沉重。 “到底是哪里不对……” “你不该是对我这种感觉……” “可惜,我们已经错过了。” 湛衾墨此时却淡漠地说,毫无任何解释的意愿,——大男孩顿时浑身绷紧了。 …… 病房紧闭,只能听见床架暴虐的摇晃声,和大男孩隐约传来破碎的呜咽声,喘息声。 …… 一阵缭乱后。 此时那个强悍英俊的大男孩眼神迷离地在雪白的病床上,他阖着眼,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流着眼泪,“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湛衾墨……我要杀了你……我这辈子都不能……放过你……” 呜咽当中是怒号。 此时湛衾墨忽然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嗯,宝贝,我真的很高兴,你会一辈子记得我。” 可他此时早已穿好衣装,系好皮带,银白色的长发一尘不染,连带着熨烫得体的白大褂也穿上了,此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男人随手轻挑地给了厚厚一沓星币扔到时渊序光裸的胸膛之上,“这次我要的太多了,时少,这些当我还你的,够么?” 他神色悠长地俯视着神色迷离的大男孩,就仿佛在欣赏自己的一项杰作,却猛然背过身去。 纸币晃在了,本就让大男孩沾染着白-色溪流的躯体上,若不是大男孩那倔强不甘和本就锐利的眉目,就仿佛一个躺平任干的男妓,“谁稀罕……谁稀罕你这些破钱……” “……你不要脸!你这个疯子!”背后的大男孩更是爆发出愤怒的咆哮,“我他妈是鸭子吗?睡一次给五千?你这个斯文败类,人面兽心的医学教授!”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等着……” 湛衾墨却没回过身,只是神色幽淡地笑了笑。 他走出门的那一刻,手指轻轻打了个响指,“嗯,又只能重来了呢。” 旁观这一切的时渊序,此时心悸似地瘫倒在地,内心又一阵恶寒。 男人风度翩翩的面具碎裂一地,露出恶鬼真容的姿态可真是邪恶至极。 他甚至脸颊都有些赧然和羞耻的发烫了——衣冠禽兽用来形容此人算是恰如其分。 不,甚至算是抬举——男人甚至可以毫无芥蒂地行罪恶之事。 只是……什么叫做“只能重来了呢?”—— 这一切都是男人的回忆没错,如今回忆中的还都是这个世界的他,也是,时渊序心想,他死在了医院的事故里,死在战场上,死在成功率极低的手术上……若这些都不是虚妄,那只能有一个解释。 男人“重来”过,可什么叫做“重来”?他时渊序是个凡人,不懂神明可以开挂到什么程度,难不成,湛衾墨已经了不起到改变历史改变未来的程度?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男人在那些平行世界的时候,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数个自己死去? 脑容量不够,时渊序寻思只能不想。更不要说他此时因为男人的恶行搅得心乱如麻,一边恨不得找把刀把对方剁了一方面却又有种极其说不清的复杂——对方竟然能疯到这种地步。 那平时他见到的那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究竟是有多装? 更不要说,他下一秒,又看到了别的。 —— 又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回忆。 “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就逃跑?” 此时时渊序就这么斜倚在椅子上,慵懒地抬眼,“湛教授,我不喜欢被人控制的感觉。” “我知道我的病情很难控制,但是我们之间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况且我们之间发生过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还是保持距离为好。濒危族群系的教授不是只有你一个,你没必要对我那么上心。” 湛衾墨唇角微不可闻地抽了一下,那双凤眼忽然浓郁了几分,他忽而笑笑,“我以为一个星期和先生见一次,已经算是最大的距离,还是时先生宁愿一年见一次?那我很难控制你的病情。” “那我们就永不再见。”时渊序起身,“对了,我不能吃你做的饭,会中毒。” “另外,我不接受在你家治疗,因为我这人挑环境。”随即他桀骜地扬起下颌,一边带点恶意地开口,“我看湛教授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成家立业了,如果另一半看到我时常打扰您私下生活,那多不好。哦,对了,您——” 下垂眼蓦然幽深,却是极冷得看不出神色,“您难道还没结婚么?” “……”湛衾墨那幽淡自若的神态,此时突然幽深阴郁了几分。 二十一岁的男青年,还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但是一字一句偏偏毒辣冷锐得很,就好像以率真和坦诚为名,就可以拿着一把利刃在男人的胸怀里划着十字。 就可以理所当然毫无顾虑地说—— 我讨厌你。 请你离开我。 “好啊,我们可以永不再见。”此时湛衾墨忽然眯着狭长的凤眼笑道,“那时先生慢走,不送。” …… …… 此时时渊序惊悚地发现再醒来,他被什么不可名状的存在捆住了手脚,周围都是窒息的、密不透风的黑暗,他想要呼救,却发现喉咙沙哑地甚至说不出话。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甚至他想到很多痛苦的回忆,他忽然想大哭,吼叫,甚至一头撞死……这种绝望的感受到底是什么? 此时暗处悠悠响起,“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么?时先生。” “你……怎么会是你……”时渊序那下勾的眼眸猛然睁大,“湛衾墨……你是要报复我么?” 可湛衾墨那冰冷的手忽然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那双狭长的凤眼餍足般地眯起,“当然不是,我是教会你如何享受,啊,我已经‘浇筑’了相当量的绝望给你,你一定能好好品尝的,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当然,过程会很痛苦,但是痛苦之中,又有一丝美妙……” “你到底在说什么!唔——”男人忽然吻着他的唇,可紧接着触手就这么探入时渊序的领口。 热烈悍利的狼却成了湛衾墨的手下败将,在他的玩弄下只能红着眼求饶。 “嗯,很棒,就这样一边痛苦一边享受,我们就可以一起享受这同样的绝望,同样的痛苦……”湛衾墨那冷淡的脸此时竟然也陷入到情动的神态,他在帮这个大男孩纾解出最深的情欲,“只要你释放,就可以释怀那将近把你逼至疯魔的痛苦,怎么样?是不是很绝妙……我也快忍不住了,是时候换你取悦我了……” 时渊序破碎的喘息里传来了呜咽声,“你惩罚我,你讨厌我,你抛弃了我,你凭什么还气急败坏……该报仇的人是我……” 第416章 “是,是我抛弃了你。”湛衾墨忽然怜惜地吻了吻男青年沾湿了的眼尾,“……所以我们要一起痛苦,是我的错,不要难过了好么,小东西,我真的很在乎你……” …… 大男孩的求饶和呜咽声,还有男人情迷至极的独白,扭曲,黑暗的画卷,就像是永远到不了黎明的绮丽深夜,过多的y望和爱意无处倾泻,只能让水果和鲜花盛放至腐败。 “我该走了。”湛衾墨抚摸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时渊序胸前,“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我。”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 “你为什么要拿我下手……我就是你本性,你疯了吗!”尖利磁性的嗓音,就如大提琴。 接下来却是满地残骸和沾了血的脏器,此时湛衾墨修长的身影在阴影中却又像厉鬼。 “抱歉,我不能像个疯子一样爱他,你应该明白的,伊格。” “你好意思赖我是个疯子,你才是个疯子,爱他的人是你,我都说了贪图不得,你还要恬不知耻地去改命,违逆你的本性去和那个家伙在一起……” “是啊,我贪图不得,可惜,我偏要贪图个够。伊格,你应该懂我的,我们已经足够疯魔,我们的爱意太沉重了,所以,我只能杀了你,这样我的爱意就能刚刚好了,我的绝望也不会太重,呵呵……你说如何呢?” “疯子!疯子!疯子!!!!!……” 绝望的鬼哭狼嚎,就仿佛一个绝望的灵魂一分为二。 —— 时渊序此时已经愣在原地,他骇然地就这么僵在原地,甚至怀疑自己的心魂已经出走了很远。 冷清冷漠,锱铢必较的男人,私底下却疯魔得如此可怕,甚至不惜…… 要如此暴怒地侵占他。 明明该愤恨,男人是个绝情种,变态得令人发指的恶鬼,一次次如此轻蔑地夺走他的尊严,又佯若无事—— 可是为什么,此刻他的眼角却湿了,心却痛了。 伤痕累累的心,被摧枯拉朽地扯开更大的裂口。 他终于知道。 猫儿眼少年等不来湛先生。 是因为他的湛先生,在另一处无疾而终地等待他太久了。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195章 颓唐淫-秘的场景收敛在黑暗的帷幕中,男人被逼至疯魔的神态像是一只嗜人骨血的艳鬼,在时渊序的身上驰骋,却又最后心怀歉意地爱抚着终结一场献祭仪式。 可哪怕时渊序内心一阵心寒想要痛骂揭开斯文君子面具的男人,原来是如此的败类。 他也无法否认一个事实——更冷漠绝情的人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他。 是他怨他不告而别锱铢必较,是他将他背后做的一切置若罔闻,是他自以为用情最深的是自己。 但倘若男人经历的这一幕幕又是真,那孤身等在原地的男人则等了不止七年。 可那又究竟多久? 时渊序忽然想到很久之前他在混沌之域那个婚礼拱门前,他听见那个嚣张的老贼说道—— “七年?那只是人类的时间观念。该怎么说呢,那更像是一个永远都摆脱不了的轮回呢。” “一个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不该得到的东西,便会一次次失望而返。这就是我一早跟你说的,有些东西不是不还,而是时机未到,一旦时机到了,便要千百倍偿还。” “老朽啊,其实也不想大动干戈的,谁叫你们太放肆呢,呵呵呵……” 啊,湛衾墨,你来过这个世界不止一次吧?要看到他小小年纪就死去,再到成为上校死去,还要解决那该死的炸弹密码,要看到他甚至结婚生子,要看到他还有了未婚妻…… 这一切,都是你亲自体验的么? 时渊序恼恨地揉皱了自己的头发,他忽然双肩猛地颤抖,然后是急剧地晃动,他痛苦地曲着身躯跪倒下去。 披着孤月夜和满身伤疤的孤狼,竟然发现活着的一点可能都是抛弃他的那人给它死死留住的。 它还咬过,伤过他,恨不得将男人的骨血都吞吃入腹。 为什么…… 为什么最后会是男人一早就注视着他,甚至将他的死亡和他的冷漠绝情都看透了,为什么在原地等待的人竟然不是自己? 湛衾墨,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 湛衾墨,这样好玩么?把我蒙在鼓里然后让我恨你? 想到男人本性的恶鬼,最后跟他说道: “就让你享受尽祂为你屡遭的永远的绝望吧。” 想到男人那揶揄玩味的眼角末梢,却析出的是寒凉和一种看不出的情绪。 “宝贝,你欠我太多,你知道么?” 啊…… 时渊序忽然低笑,忍不住笑,笑得很沙哑,笑得很癫狂,好像觉得很荒唐似的,荒唐得他眼睛都笑出眼泪,却笑得很寒凉,嗓子都低哑了—— 随即抬起已经红了的眼,像是对谁那么开口似的,“那七年我想你想得发疯,恨不得找遍全世界,恨不得逼到你跟前质问你是不是只是把我当成一条挥之即去的流浪狗,恨不得想知道你是不是成家立业还是作奸犯科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可你为什么不能再决绝点……” 把他这早夭、又孤煞命的拖油瓶直接抛弃掉,让他自生自灭,让他年纪轻轻就丧命,让他活该没人爱,活该没人疼,让他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以为全世界都不在乎自己就能理所当然把自己的命浪费掉,牺牲掉。 湛衾墨—— 我凭什么—— 让你这么执着—— 让你这么牵挂—— 我凭什么—— 认为—— 被抛弃的是我自己。 “下次回溯,你也有可能直接过了十五年,三十年,甚至是……他的一辈子。最后,你只能看到他的坟墓,并且,这是不可逆的。没错,我没说错,‘作弊’是不可逆的。” “你控制不了这个世界的时光流逝回来你很有可能看到的是他早已成家立业,又或许已经成为一抔黄土,回溯会不断产生时间偏移,永远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时间点。” “回溯会导致时间越来越往后,也说不定会回到开始,但是时间差不可能缩小到五年,你注定要负他,你注定要错过他成长的关键瞬间,很有可能回来的时候他早已把你放下,你的执着就像是一人的痴愚,一人的癫狂,你有可能最后什么都贪图不了。” “你会失望的,维诺萨尔,凡人跟神明注定不能共通,你费尽心血获得的一切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玩笑。” …… 他想到在之前听到的,疑似另一个神明对男人的劝告。 原来那不告而别的七年——是男人注定要错过的,为他能活下去,为他能出现在他面前…… 是么? 时渊序那咸腥的泪水直接淌到了地上变成一处水洼,他胸口就像是肋骨被谁生生扒开,然后将被坚硬骨骼保护的脏器用针用铁钩扎穿,他看着水洼中痛苦万状的自己…… 像个疯子在笑,却又像个疯子在哭,一颗心碎成无数瓣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比起看一个人无数次死去,还有比这更痛苦的—— 那便是带对方拉出死的地狱之后,下一次又要无数次求证对方毫不留情地排斥自己、痛恨自己的更残酷的事实。 “呵呵……”时渊序眼红着狂笑,却又是在痛哭,他连带着心都在痉挛,人在痛哭的时候,连空气都必须抽噎着才能吸入肺中。 这便能解释男人偶尔眼底的那一霎凉薄,点到为止的恶趣味,甚至以他痛苦为乐的,那扭曲的笑意。 这便能解释男人给他的甜,永远只有刀尖上的那么一点,这便能解释男人永远爱作壁上观,看他抓狂看他欲壑难填。 却都有迹可循。 湛衾墨,这是你的绝望么? 不够,还不够痛,千刀万剐才能让我偿还个够…… 时渊序甚至生理上都感受到无尽的疼痛,他胸口痛,心痛,甚至汩汩流血的每一寸地方都痛,就像是自己驻守一地荒芜却看着在乎的人渐行渐远,可违背所有世界因果的伤和罪,血与泪全部都由自己一人承担……甚至黑暗即将将自己吞噬,那浓重的永远看不见希望的黑暗,就像是板上钉钉的命运真的向对男人说,“你贪图不得”。 “可惜,这些还不是所有呢,你刚才看到的,只是一部分——” 忽然间,无尽的黑暗中,又涌现出无数的记忆碎片似的。 时渊序鼻息急促了许多……顿时呆立在远处! 只见一幕幕画面,全是他的! 还有那么多那么多—— 只见沾染着血迹的白色小绒球,在沙漠之上。 被男人拾起,揽入怀中。 可紧接下来,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无数熟悉的面孔和身影,而这些都是他!只是这些眼前的他竟然都—— 第417章 …… 那个他满身束缚带的捆绑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旁边的心电图刚好长长地发出”滴”的长音。 年少的躯体已经僵冷。 “濒危族群本来就脆弱,能存活到15岁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们也派人过来接收一下尸体,趁还没完全死透还能进行器官移植,对了,叫赵教授过来,这不就有现成的医学案例?” “这下子百分百能出成果了!联盟医学奖不就缺合适的医学案例了么?” 冰冷的病房,冷漠的医生,而病床上的铭牌只有一串冰冷的编号。 ——“小东西,我忽然好奇,你知道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什么感受么?”男人磁沉的嗓音忽然回响在他耳畔。 那个他倒在一片血泊中,却是在街边斗殴中被硬物击中了后脑勺。 留下一地狼藉,刚好下了大雨,救护车来得很迟,尚未成年的少年早已孤独地阖上了眼。 “据说他是外星球来的……唉,从小就没有爸妈,跟着那帮混混鬼混迟早出事,只是没想到那么早……” ——“那种感觉绝望,痛苦,欲壑难填,却永远割舍不下。”曾经湛衾墨在地下室蛊惑,悠扬的嗓音一字一句,“你会感觉自己永远看不到头,从睁眼的第一瞬就感到无比的晦暗。” 那个他孤零零地站在孤儿院的高台边缘,赤裸着双脚,然后——终身一跃。 现场人声嘈杂,小小的身躯已经蒙上了白布。在场的有两辆车,一辆车通向医院,另一辆通向殡仪馆。 “那个孩子据说一直不愿意找新的监护人,所以扔到孤儿院了,没想到会选择走到这一步……” “明明长得那么可爱,脾气却那么倔,据说当时有人嫌弃他是濒危族群,他连续不吃饭一个星期……” “可能那孩子本来就不想活了吧,刚从母星回来的时候,就不吃饭好几个星期了。” “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些……换做是谁都熬不住啊。” …… 那个他葬身在战场,被敌人的枪林弹雨淹没。 “那个时渊序的中士哪去了,怎么还没归队?”军事基地的军官怒了,“不是说要清算每一个人头么。” 此时军队的众人却都沉默了,半晌,有一个人过来,“我们没有找到时渊序中士本人的尸体,但是……我们找到了这个。” 所有人顿时目光凝了,只见担架上是一只血淋淋的小绒球。 …… 那个他被挟到富豪家的地下室,将近成为了有钱人恶趣味的禁脔。 牢笼外的男青年死死地不肯进去,几个管家硬生生要将他推进去,“我们老爷买了你,你哪里也别想跑。” “做老爷的宠物,多少也比那些贫民窟鬼混的混子强,以后大把荣华富贵可以享受……你就放平心态,学会在床上讨好老爷,老爷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结果男青年索性一头撞死在牢笼上。 坚硬的钢铁直逼脑袋,再倔强的狼也没了生息。 ——“因为你知道,你再也逃不掉,也永远放不下。”还是男人那故作冷漠的声音,此时却一字一句扎在他心头上。 当时的他垂眸,“你为什么……会知道?” “嗯,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可男人眼神的阴郁陡转淡笑,“所以我不希望你经历。” 时渊序此时低笑,忽然沙哑地自嘲。 “我知道了……” “原来你对我,就是这种感觉。” 曾经骄傲的狼,暴戾的狼,终于发现男人那几句话,不是在剖他的心。 而是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他看。 鲜血淋漓。 却极致淡漠。 男人疯癫到早已不以为然——时渊序此时发狂地笑,笑自己是个混账,当时的他,甚至为了男人究竟是对谁有这种感觉而满心醋意,咬牙切齿地放纵自己继续恨他。 ——湛衾墨,你如愿了。 ——我现在,恨不得把我自己全身全心都献祭给你,可你要么? “我……怎么配……”时渊序忽然仰着头,痛苦酸楚的眼泪擦过眼角,划过下颌。“我又该怎么还你?” 此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赌桌。 “他的命运一早就定了,活不到十八岁就会死去,因为他除了是濒危族群以外,他还是黑市所有买家盯上的重要容器,也是神庭暗中观察的存在。” “那么,先生你的筹码是?” 时渊序心里一阵痉挛,这会他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横死过去?被暴打而死,还是被雷劈死?他已经见识过太多。 可那一瞬,他的目光猛然顿住了。 赌桌另一头的人坐着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湛衾墨! 只见男人神情依旧,“筹码自然是这些,不够还可以继续上。” 对方此时一头银发垂泻在肩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悄悄推出一排筹码。此时的荷官忽然狞笑,“好,先生真不愧是邪神,竟然能拿出那么多筹码!不愧是赌得起的人!” 是男人在赌牌。 可赌的是什么? 时渊序定睛一看,却浑身上下顿时淌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湛衾墨虽然安然若素地坐在原位,可无数条金线竟然贯穿了他本人! 虽然金光烁烁有着动人的光泽,可这些金线在男人身上甚至扎穿了无数个血洞,可湛衾墨仍然唇角淡笑,置若罔闻,仿佛这些痛觉不值一提。 荷官推开一副牌,一边轻声说。 “牌局开始。” “一旦稍有差池,就是满盘皆输,不仅你会灰飞烟灭,你想拯救的人,也不可能得到安生——“ “先生所求的,应该就是让心上人能活下去,不是么?” 随即,荷官直接用小铲子直接将男人身前的筹码铲成一排。 “嗯,凭你的筹码,可以一试。”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那一根根金线竟然连着湛衾墨推向前的筹码,那些金线经过他身旁的时候,他竟然看到的正是那一幕幕自己的死状 原来,原来那些画面确实不属于他,而是属于这男人的回忆! 他无数次死亡的场面,全都被湛衾墨一人收入眼中。 那么,筹码是…… ”嗯,我自然求的是他活下去,但不仅如此。”湛衾墨淡然轻笑,“可以发牌了吗?” “先生既然已经坐上了命运赌桌,就知道赌桌的规定是见好就收,不能贪多,不可反悔,否则我们也很难办。” 此时赌桌旁也人声鼎沸,一堆看热闹的人涌来,“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来赌了!”“赌狗赌到后面灰飞烟灭,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哟哟,竟然是来赌回心上人的命,这位仁兄,你是嫌自己的命长还是嫌你心上人活得还不够短?”“竟然想要的不止一个,只怕到时候把自己的命输了,还要赔上别人的!” 湛衾墨此时仍然无动于衷,忽然扬声道,“荷官,你洗牌的方式不对。” 荷官蹙了蹙眉,停住了手头,可随即湛衾墨轻笑,“可以了,不过,既然我给出的筹码如此优厚,不如让我自己选牌?” “随你。” 此时荷官已经洗好牌了,赌桌旁几十双几百双眼睛都密密匝匝地注视着。 时渊序不由得手心也捏一把汗,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命运赌桌,但他知道湛衾墨已经赌上很重要的东西。 此时男人苍白的手覆在一张牌上,然后缓缓挪到身前,对方放过斑斓的卡背,众人此时呼吸一紧—— “死神逆位!” “这怎么可能?命运赌桌从来没有人能抽出想要的牌!”“开天眼了,他怎么那么好运?” “……这一定有诈!” “这么多年来了,从来没有人能抽到这张牌的逆位!” …… 很多人议论纷纷,最后有人长叹一声,“死神牌逆位,象征着人死而复生,也想着死亡命局改变,这是二十二张大阿卡纳牌中所有人最想抽到的一张,救自己的爱人,救自己的亲人……没有什么会比自己最重要的人重获生命重要。” 此时荷官也猛然一顿,“不对,这副牌明明……” 湛衾墨冷峭地勾起唇,“如果没猜错的话,没有人能在这赌赢的原因正是因为你洗的牌,没有好牌。不过,无妨,我已经得到想要的。” 此时赌桌旁的看客们哗然一片,有人此时更加是瞪大了双眼,“难怪没有人能赢着离开,原来是一张好牌都没有”“不,他就是例外……这不仅仅是死神逆位……” “这简直是……开挂!” 只见男人的死神逆位牌之下,又轻轻挪出了两张牌,“恋人正位”“圣杯二正位”。 “竟然还是藏牌!” 藏牌是塔罗牌抽牌的一种奇特现象,看上去只抽了一张牌,实际上却是另一张牌紧紧贴在这张牌下,一旦抽中了,变相当于神的意志。 可这怎么会…… 第418章 此时荷官冷笑,“果然,先生仍然逃离不了邪神的恶劣本性,想必,先生‘作弊’了吧?” “嗯,我不否认。”湛衾墨轻笑,“我说过了,我要的本来就比死而复生要多的多。” 此时他径直起了身,拿起三张牌,居高临下地睥睨荷官,“如今,我赢了,可以兑现了么?” “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秩序是什么存在,你已经求得他的生,便不能求得两人终成眷属。”荷官笑道,“何必自欺欺人,就算你赢了,你也未必能达到目的,不要忘记命运赌桌面向的可是凡人,而先生可是堂堂的众鬼之主,所承受的因果可是成千上万倍!” 此时湛衾墨目光凛然掠过,忽然发出几声冷寒四溢的笑声,“那又如何,我的筹码还有很多,还是你想要我赔上整个世界?” “先生应该见好就收,如果逾越,那就是万劫不复。”荷官说道,“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话语一落,旁观的众人浑身僵硬呼吸骤停,这个赌桌上的玩家竟然是堂堂的邪神!一个神何曾也有过妄念,会不计一切代价去命运圆桌上打赌?可对方便这么做了—— 对方的心上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此时赌桌忽然被庞大的骨翅劈开两半,那些没翻开的牌飘飘扬扬落下,长满棘刺的触手直接扼住荷官的喉结。 “我这人,不信什么命,只知道能抓住一切我能抓住的——如果我把你们全部毁掉,是不是就没有所谓的秩序呢?”湛衾墨依然慵懒地靠在座位上,“既然什么都不能改变,不如还这个世界千百倍的痛苦,不如让这个世界生灵涂炭,也比你们这些虚伪的秩序要好,你说,我要不要试试?” 一旦一个淡漠无比的人忽然揭下了面具,露出可怖森然的恶鬼面庞,才知道原来对方从始至终一直不过是伪装。 “先生不止一次来过赌桌了吧?”被扼住咽喉的荷官忽然声音一变,扬声笑道,“维诺萨尔,你能做到今天这一步还真是令人惊讶啊,我很佩服一个人可以玩一盘毫无胜算的游戏玩那么久,那个孩子知道你做了这么多么?” “分明在那些世界里,他跟你压根就是萍水相逢罢了,最多也不过是你的俘虏,你们之间的缘分可真是少得可怜啊。”秩序之神笑道,“他本来就是我的容器,他的一切为我所用,平行世界的你应该无数次想要将他毁了吧,没想到无心之人竟然还能对他产生这样的兴趣——” “那么,这个世界他是我的。“湛衾墨目光漠然,”唔,我想你搞错了一点,在他成为你的容器前,他的灵魂已经烙上了我的刻印。“ 此时西装革履的男人坐在棋桌旁,皮鞋慵懒地横亘在桌腿之上,他忽然偏着脸,沉灰色的凤眼瞬即涌出血腥,“在你当初夺走他的家园的时候,我就已经注视着他——啊,如果说平行世界的你尚需要他,那么这个世界的你,便想着轻易毁灭他,因为你一早就准备将他作为毁灭我的‘饵’,不是么?” “哈哈,你这么说也不错,再合适的容器,一旦被邪神沾染了,就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只可惜,你终究改不了命。” “我偏要改。” “贪婪,你的本体有说过你贪图不得么?” 湛衾墨似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红丝绒的赌桌,如同没入血河几寸的冰肌。 可他随即唇畔是冷冽的,讽刺的,忽然,唇角猛地上扬,比起以往从容优雅的戏谑笑容,此时此刻便是恶鬼般的猖狂,那半边枯骨的容颜俨然是地狱中的鬼王在邀人坠入地狱。刹那他的手指变成利爪穿透赌桌,身后如同破茧而出的那双巨的骨翅,此时更是扩大了几倍,甚至直接穿透了上方的穹顶。 “是么?我偏要贪图。” “不仅要贪图……还要贪图整个世界为我陪葬。“湛衾墨病态地道,”既然这个世界其他存在不能如愿,那便独留我们两个,如何?“ “哈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今你早已把这个世界毁灭成一座废墟了,小东西如果知道你的真实面目,会愿意跟你在一起么?” 此时周身肃杀气息的湛衾墨忽而狠狠一滞,随后偏过视线——恰好与大男孩的下垂眼对上了! 时渊序僵立在原地,不对,他一直以为这是湛衾墨的回忆,不管他如何经过路过里面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此时他周身一黑,却是湛衾墨巨大的骨翅环住了他。男人的鬼爪径直环住了他,高挺的鼻尖就这么摩挲着他的鬓间。 “宝贝,你来这做什么?”湛衾墨病态地抚着他的脸,“嗯,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房间里么?” “他都看到了。”此时荷官邪笑,“他看到了自己已经死了无数次!他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已经无可救药,注定是一盘死局了!可无可救药之外,竟然还有一个疯子从头至尾咂暗中观察着他,监视着他,暗中扶持着他,恨不得把每个世界的每个他的细节都咂磨得一清二楚……那人倘若不是图他、渴他,就是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腹!” “湛衾墨。”时渊序忽然开口,“那些筹码究竟有多少,你告诉我。” 不,平行世界他无数次死亡并不是筹码本身,而是背后男人为他做的一切才叫做筹码,那他不妨大胆假设—— 那金线正是男人为他挪动的命运丝线,而那筹码正是男人要遭受的因果孽报,正如丝线刺穿了对方的身躯! 本以为内心从此苍白无力,囚禁在邪神牢笼里的他突然间心头一颤,就像是一直隐藏在冰山之下的另一片区域,才是所有一切的真相。他攥住了湛衾墨冰冷的手,“湛衾墨,你原来一直在看着我,是么?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佯装毫不在意?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装作有利可图? 原来的原来,男人一早就看尽了他的一切…… 湛衾墨…… 你是以为只要不说,就可以装作一切没有发生过么? 时渊序忽然狠狠地锤向冰冷的墙壁,把自己的拳头砸的鲜血淋漓,那么如今的他又算是什么?将男人送上梦里那个十字架的人不是他么?可他为他做了什么! “我说过,我付出的每一笔都在我的权衡之中。”湛衾墨的神色却再也没有任何为温度,缓缓道,“宝贝,这一切与你无关,你该离开了。” “湛衾墨……我不是傻子。” “我说过,我对你是别有所图。”湛衾墨却冷淡地扬起唇角,“怎么,就看了一些所谓的回忆,就以为我是一个深情到不惜牺牲自己的痴情人,小东西,你还是太单纯。” 原来冷清冷漠的男人,终究在他面前是戴上了一层面具。 “我要留下来,哪怕永生永世还不清,我也绝不允许……”时渊序开口。 绝不允许让祂一个人在这受苦。 此时那双下垂眼更加是红了,眼眶甚至都烙出了疲惫病态的痕迹,带着红,他嘶哑地呢喃,“湛衾墨,你明明也在乎我,明明你也对我执着,可为什么你又要千方百计把我推开,是因为我没有那个能耐偿还你么?是因为……我没有办法爱你么?” “湛衾墨……如果这辈子还不了,我还可以用我下辈子,下下辈子……我用我的永生永世……” “你不信我,是么?” 猫儿眼少年终于等到了曾经义无反顾离去的大人,可对方的心却重门深锁,被藤蔓紧紧包裹着,再也打不开了。 男人的手也是那样的冰冷,哪怕此时已经是轻易致人死命的鬼爪,可他还是牢牢地攥住那冰冷的手,就像是留住最后一丝温度。 “湛衾墨,我……” 倔强、不甘、甚至羞于启齿,可他终究得面对自己的真心。 “我其实很早就……” 可时渊序紧接着察觉不对,男人赤红的眼竟然已经失去了焦距,那嶙峋的身躯也越发可怖,骨翅甚至直接粉碎了一切场景! “我说过,你贪图不得。”已经被邪神拧碎个稀烂的荷官竟然笑得越发猖狂,“他的最后一丝神志已经没了!什么众鬼之主,混沌邪神,还是你的湛先生,他如今只是一个即将堕落到深渊里的魔!再也没有自己的意识了……” 此时在旁边的时渊序忽然感觉周身寒冷了几分——只见荷官成了秩序之神! - 作者有话说:这么长的文我连载的都可以老僧入定了,这本书的评论加起来都没有以前辉煌时间的一章多,太惨了(看到其他作者还说作话卖惨也会被批评,但是我还是想说晋江配不上我) 之后还有一场边限戏码敬请期待[狗头]虽然这本书数据不咋地,但是要相信金主太太们的眼光,万一以后能卖版权呢[狗头] 非常感谢读到这里的小天使朋友们 第196章 “我说过,你贪图不得。”已经被邪神拧碎个稀烂的荷官竟然笑得越发猖狂,“他的最后一丝神志已经没了!什么众鬼之主,混沌邪神,还是你的湛先生,他如今只是一个即将堕落到深渊里的魔!再也没有自己的意识了……” 第419章 只是这个荷官被什么东西的锋利尾棘一扫,直接掀倒在地上,彻底动弹不得了。 时渊序发现自己紧紧攥住湛衾墨的手忽然被谁狠狠挣开了他,紧接着,旁边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正是那个将他推向这一切幻境的邪鬼伊格,他狞笑着,“小东西,你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么,因为倘若不是停在这,你的湛先生早就永远到了深渊,那可是能让一个神灵直接灰飞烟灭的地方哦……” “因为在推翻神庭之前,祂就已经被自己吞噬的恶反噬了……” “可是祂太执着了,执着的想要留住和你在一起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却要所有人的命来献祭……” “但如果你愿意的话,在这里可以永生永世地和祂在一起,给祂一点耐心,祂可以一点点让这个世界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到处都是爱你、喜欢你的人,而你回到家的时候,永远有那么一个男人等着你,为你端上土豆炖肉……” “所以,时渊序……” “这样不好么?你为什么要亲自毁掉这一切呢?” 邪鬼的身影与湛衾墨渐渐重合在一起,一个是男人的邪神本性,一个却是男人生生长出的一颗人心。 可终究,邪鬼身影侵蚀了男人,只见维诺萨尔此时妖冶却也可怖的面庞病态地笑道,“宝贝,一旦拆穿这个世界,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可我不甘心呢——我已经付出了很多,怎么办呢?” “你都看到了么?看到了我几乎去遍所有的世界看着你如何惨死、病死、被人折磨至死……呵呵,小笨蛋……你难道没有察觉到,我很早之前就对你了若指掌了么?……这是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救你那可怜兮兮的小命……” “不过,终究是我陷进去了,是我的疏忽……这样想,越发不甘心呢,啊,你说该怎么办呢?不如让你也永远承受我为你承受的痛苦,我们就这样永远在深渊里沉沦吧……”鬼爪忽而将他深深拥住,可锋利的爪甚至没下血肉几寸,“既然你不想要虚假的幸福,那我们就面对最痛苦的黑暗……呵呵,深渊很黑,很深,但是两个人作伴,应该会好不少吧?” 疯魔了的混沌邪神,此时撕碎了幻境,而这个虚假的世界忽然露出了最狰狞的面目。 血海,浮尸,由无数死尸和鬼怪堆砌出来的诡异古堡,天空高挂的血色月亮……而这个世界都在一点点凋零,背后甚至是更加令人胆战心惊的黑暗虚空。 “我绝不允许……”时渊序死死地睁着眼眸,“湛衾墨,明明你已经改变了我的命运……明明……一切都快了……明明……” 他竭力地开口。 “……我一早就…” “……信你了。” 忽然间,他低低地念诵着古老的诗歌,“天上的神灵俯视人间,只以世人的挣扎为乐” “唯有大地深处的神灵怜悯着苍生,凝望世间” “祂们的爱——沉默而隐忍。” …… 突然间,他胸膛间燃烧着什么,汹涌着什么——一瞬间,时渊序恍若至身于广阔无垠的宇宙中,定睛一看,身下的星球有无数的星光闪烁,而那些星光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这个是作为信仰者的异度空间,无数拥有同一信仰的人可以通过精神和意念在这里聚集。 “是“xu”教主吗?您如今置身于何处。教会的信众许久不见您,以为您已经不在人世了。” 此时此刻,时渊序竟然站在星光的尽头。 ——“我要你们信一个人。” “您说过,那是这世间唯一能与秩序对抗的存在,也是您的所爱,是么?” ——“没错。” “您忘了么,那七年,正是您不厌其烦地修建了祂的多少教会和教堂,参与教义的宣传,咱们才会成为您的拥护者,才会成为祂的信徒……虽然您后来从未来过教堂,但是信徒知道您对祂的衷心。”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见到了祂么?” 原来,湛衾墨不告而别的七年间……那个猫儿眼少年竟然还不眠不休地在荒地里为男人搭建神龛,羸弱的身躯还为男人奔走着,除了搜寻男人的下落之外,少年说得最多的其实是—— “他真的是我从深渊里召唤出来的神!” “哪里来的小鬼,都说了你被大人骗了还不知道!” “可他参加我的家长会,还放学后接我回家,还带我去看最灿烂的烟花……”当时的猫儿眼少年喋喋不休道,“如果他是骗子,那他图的又是什么?” “肯定是等时机到了把你这个小鬼拐卖了!” “不,你们错了,他才不是这种人,他是神!是世界上唯一的神!比光明神还要厉害!” 于是大人们一边带着几分怜悯一边又不耐烦地走开了,可猫儿眼少年说起关于那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的事情时候,眼睛就闪亮亮的,好像一个孩子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 明明无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可他只要一睁开眼,心里满满的都是他。 曾经在空空如也的破旧教堂内,他在墙壁上一点一滴的用小石头刻着字,那些字是他不知道从地摊上转手了多少次的禁书找到的,属于混沌教义的咒文。 “……我听说……有的神莫名其妙地消失,是因为承受的因果太多了……” “一行字可以赎一次因果,我会一直刻下去,直到你回来为止……” 不知道刻了多久,稚嫩的小手早已斑驳粗糙得很。 后来,成为军队上校的时渊序靠在教堂的墙边,他一边低声笑骂自己当时的自己傻得可笑,一边却不自觉地拿起那个常年用来刻字的石头——因为他已经养成了肌肉记忆。 只要一看到这座教堂,他就情不自禁地开始刻字,就仿佛多刻一句咒文,他见到男人的概率就大了一分。 此时他不由得抬眼往上眺。 原来映入自己眼里的,是满目的咒文—— “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条……”他低声喃喃,“这么多,够你赎罪么?” 尽管大男孩终究没敢刻下第一百万条咒文——他害怕到了那个时候,男人还是没有出现。 那他会说服自己——对方终究是不在乎。 “您明明一早就信祂,却隐藏得那么深。时先生,其实您一早就知道,等候你放学,带你去看烟花的湛先生是个邪神,您只是没有勇气承认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堂堂一个神灵注视,没有勇气承认这世界上也有那么一个人在乎你,关心你。所以您不停地逃避……可您终究骗不了自己。” “您自以为您永远也看不透那个男人,却其实是不敢相信那唯一一种可能。” ——“不,他确实是个骗子,也本来就打算和我永不相见……我也本该放弃的。” “您啊,嘴硬心软得很,明明帝国联盟的第一座教堂,是您为祂搭建的……” “天马座星云教会是您名下的,您是深渊中的祂……最虔诚的信徒。” 再次回到许久之前。 小时渊序在自己的羊皮纸笔记本上写着。 “很多大人跟我说,湛先生是个骗子,他根本就不是真的神,他只是用来骗去小孩信任,然后贪图别的东西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世界或许根本没有真的神,可是我其实不在乎,因为我跟湛先生在一起很开心,自从我没了家园后,我第一次这么开心……这么幸福……” “就好像刚好有那么一个存在等着我一样。” “就算是骗子也没关系,只要湛先生愿意陪我,我愿意一辈子信他,我甚至可以向对待所有神明一样,发自内心地信仰他,将他作为我唯一的神。” “只是……” 那个时候小时渊序忽而看向窗外,无垠的星空上是孤独的星辰,那些星辰那么遥不可及,却又把光照到了他的眼底。 他忽然间眼睛湿了,头埋了下去,继续笨拙地,一笔一划地写着。 “只是——” “倘若他是真的神……” “我又该如何与他并肩?” …… “您已经用您的方式……向祂表示您的真心了。您献上的祈祷和祝福乃至贡品都是所有信徒当中最诚挚的,您也已经用了自己方式回报祂了,您不必惊慌失措,我们都看在眼里。” 时渊序此时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似的空间,看着那些与自己链接的星光越来越闪耀,可他此时眼眶有什么湿润的液体,将这一切都搅成了一片。 “更何况,您是祂最忠实的信徒。” “——无论您信的是湛先生,还是祂。” 时渊序顿然一怔。 —— 许久之前。 猫儿眼少年在男人不告而别后,已经有好几个月都睡不着觉,满脸怨念,眼下发青地来到一处破败的教堂,结果他听到了一个“鬼魂”的声音。 第420章 “小屁孩,在这里晃悠着是放不下那男人吧?” 此时小时渊序神色戒备,他从角落摘出一块烂木板,“你到底是谁?” “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得信一个人。” “连神像都没有,我怎么信?到底是什么神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就想着你最放不下的人就行。” 小时渊序冷哼,“没有。” “那便是有。”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这么做。” “我是你未曾相识的亲爹。”那声音非常笃定,“由于我死的太早,所以怨魂太浓重,但是你小的时候那些糗事我都记得,孩子,要不要我一件一件跟你说?” “你骗人!我亲爹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 “你不懂,你亲爹一直在旁边看着你呢,小爱哭包,3岁那年你啃了树皮满嘴生疮,5岁那年你一边在木盆里泡澡一边喝自己的洗澡水结果拉肚子了一个星期,你不敢跟别人说,8岁那年你姐给你做了件吊带裤你很开心穿出去赶集结果大家都在笑,因为吊带裤是裙子花布改的……你还有个羞于启齿的小名叫做小寸寸,因为你讨厌晒太阳。” “你还不愿意和时烬挤一张床,因为时烬每次晚上睡觉都把你踹下去,要不然就是直接趴你身上让你睡不着觉。” “……”你是不是我村子里的人。 “那上绝招了……你尾椎骨上有一个胎记。” “你……”小时渊序那猫儿眼顿时瞪得更圆了,“这些事情明明只有……” 只有他那些逝去的亲人才知道。 “所以啊,我不是你亲爹是谁?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在乎,好了,听我的话,造做。每个星期至少来这个教堂一次,想到那个放不下的人,就祈祷一次,刻一道咒语。” “可我要祈祷到什么时候,刻到什么时候?”小时渊序愣愣道。 “只要你刻一亿条,你的愿望就能成真。”那个声音道。 “啊!”小时渊序吓傻了,“那要刻到什么程度,你……你是在骗我吧!你根本不是我我亲爹!” “傻孩子,亲爹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就是因为什么愿望都能成真,所以肯定要刻很多条。” “……”小时渊序垂眸,“还不如折星星来得快。” “你没有很想实现的愿望吗?” “有的。” “那不就得了,一天刻十条不难吧,一年起码三千条,三十年就是九千万条” “那我要变老了才能刻完。”小时渊序面容扭曲,“我数学不好,你不许骗我。” “那就白天刻,晚上也刻,当然,不能耽误你学习,这点我们说好,三十年很快的嘛!” “三十年……那得刻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爹?你就是想无论如何让我做这件事。” “不,我想实现你的愿望。” “那么,这个教堂究竟是哪位神的?” “你放不下谁,这个教堂就是纪念谁的。” …… 小时渊序沉吟半晌,终于拿起小瓦片,在破旧的教堂墙面刻下第一道咒文。 “我会用我的一切,来守护我对祂的信仰。若祂杀人如麻,我便造七级浮屠。若祂将近入魔,我便日夜祈愿。若祂终将登顶,我便遥遥祝福。若祂堕入深渊,我便将祂救赎。” 当然,小时渊序根本不懂这些咒文,只是刻下的时候,脑内自动播放起这一字一句,神奇得很。 虽然他觉得怪怪的,这些咒文简直就像是他信仰的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邪神似的。 可此时他看向没有神像的神座,却隐隐地想起那个人。 他从来放不下,也忘不掉的男人—— 只短短陪伴了他三年的湛先生。 他毫不犹豫选择放弃刻这玩意,因为太累了。 可是他的愿望却越发撕咬着他的小小的心脏,白天想,晚上也想。 想男人牵着他的小手,带他走遍帝国联盟的大街小巷。 想男人坐在他身边,慵懒地睨着他写作业。 想男人轻轻抚摸他额前的乱发,然后轻声说“小鬼,你是个小傻子。” 想男人将他揽起在肩头上,让他越过人群看那些高处的烟花和紫荆花。 …… 好奇怪。 为什么他死活都放不下。 比湛先生好看的人没有,但是比湛先生温柔的小姐姐多了去了,他为什么非要记得他? 可是小时渊序那小小的心确实觉得跟湛先生在一起,是他家园毁灭后最幸福的事情。 以至于疮疤遍地的心脏,竟然又汩汩地充斥着狂喜的血液,他从来没有那么想活下去,那么想好好地……活下去。 ——那是从头到脚都变得轻盈的幸福感。 ——那是好像冰冷封冻的心被忽然照拂捂热的感觉。 其实那个神秘兮兮的男人没说错,他有个放不下的人。 哪怕那个男人是个骗子,可他竟然只是卑微地渴求他只要留在他身边就行。 莫名其妙地,此时小时渊序又站在这堵墙面前。 他开始刻第二道……第三道…… 脑海中男人的模样越加清晰……以至于他甚至开始分不清,男人究竟是真的神明,还是神棍。甚至仿佛神座上就坐着对方…… —— 很多年后,时渊序成了二十一岁的出落的战将,他看着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有一米六的时候刻的,也有一米七的时候刻的,最下面的刻痕已经被磨平了,最上面的却依旧平整如新。 “总共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条。” 他很想痛骂当年那个神经兮兮的声音,哪里是三十年,按照对方的刻法,起码刻个三千年!偏偏他还被骗了。 可是—— 他竟然刻完了—— 他是个神经病吗? 他为什么会听信一个鬼魂的说辞? 他已经疯魔到——为了追寻男人的存在连这些糊弄人的把戏都信了吗? 可最后一道他却迟迟不敢刻。 害怕最后一道刻完了,小屁孩给自己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那就停在这一刻吧。 此时冷锐俊朗的男青年就这么额头无奈地磕在墙边,就像是一只疲惫过度的兽,他的眉骨和鼻梁贴着冰冷的墙,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说过不信神” “但是我没说过不信你。” “说实话,我应该把你忘个彻底才对的。” “可我每次来到这个教堂,想到的都是你。” “每次刻下一道咒语,我想到的就是你。” “可笑吧?”此时时渊序苦涩地笑,“最特么可笑的事情是——我竟然……。” “我竟然还是信你。” 信湛先生,信不告而别的湛衾墨。 信如此凉薄冷清的男人。 他还发誓,刻完九千九百九十九万条后,一年内男人要是再不出现,他就直接放火烧了这座教堂,让他这场无疾而终的愚蠢殉道毁尸灭迹。 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信过神。 ——然而,男人却恰好出现了。 无可奈何,他的“天马座星云教会”只能继续运行了。 后来,在被秩序之神将近夺舍之时,时渊序忽然狠狠地迎上去,那浑身上下的血红咒语化成血红的铁锁,缠绕在对方身上,啃噬对方的灵魂。 秩序之神这老贼向来都从容淡定,就恍若全天下会发生什么事都在这个老贼的预料之中,结果看到他如此疯癫,竟然也被激得颤了一颤。 “你竟然会邪神的秘法?你这到底……” “哈哈哈……难怪我让他们怎么追问你……你都不能交代你身边的人是谁……原来……你一直在假装你不知道邪神的存在是么……哈哈哈哈……” “还以为你真的不信神……呵呵……这就是老朽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将他解决掉的原因么?呵呵呵……” “果然你还是信祂……而且信了很久了……”秩序之神冷笑,“他们还是被你骗了。” “所以一早查我的果然不是安烬,而是你?”时渊序夺舍的时候冷笑,“果然,我的伪装是有用的。” 许久之前。 他在斯堪国与湛衾墨重逢,后续他一路被军队总部的人多次拷问。 那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战场上失踪,所有他与那男人之间的交集,去向都要被一一审问。不管他是否在军区,每一个月,甚至每一个星期,都有同一批人对他进行审问。 “时上校,这段时间交代你接触的所有人员清单,一旦出现瞒报,将按最高级别的叛军罪对你个人进行惩戒。” “不会有别人了。” “你确定?”审问的军官声音一扬,“那几天你不在邹家,也不在军区,长期在滞留在外肯定是有其他的落脚点,更何况,我听说时上校似乎身上旧疾未愈,可帝国联盟所有的医院也没有你的身影,这是为什么呢?” 第421章 “我不知道,也不关心。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麻烦放开我。” 顾长官缚起手在他身旁踱着步,“时先生还真是执着呢,不管总部如何刁难你,还是不肯供出你背后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那么,我们换个问法?”顾长官那双美艳的长眸眯起来,“时上校可曾见过什么样的非自然存在?” 那刹那,冷峻男人的呼吸一窒。 他却慢慢收拢心神,调整自己的面容表情,那双下垂眼竟然是直直地睥睨着顾长官,“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测谎仪显示你出现了几秒的迟疑。”顾长官冷笑,白瓷般的手扼住他的下颌,忽然间长靴狠狠地往他腹部一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时渊序随着椅子重重往后坠地,他吐了口血,可目光却是倔强的,“我说过了,什么都不知道。” 可此时蛇蝎美人似的女人,忽而点燃了一根烟,随即悠悠地突出一口烟雾。 “那么,十年前,军区旁边出现了一处深渊,先生可曾记得?” 此时的他胸口突突地跳。 “曾经军区离奇死了一批军队成员,不少人都称是被深渊里的邪物诅咒了,可那一批军队成员中,唯独你幸免于难。”顾长官缓缓道,“不得不说,时上校运气还真好。” “可惜有的人,终究因为一己私情掩盖了真相,放任这样的邪物为祸人间。” 一瞬间,时渊序的眸光忽然暗流涌动,他面容绷紧,“我不信这些,你问我又有什么用?” 此时忽然冰冷的枪口对上了额,顾长官居高临下道,“既然你不信这些,那么我问你,为什么时上校曾经在那个军区执勤的时候,把关于深渊的所有记载都删除了?” 他此时竟是揶揄,忽然笑道,一边痞气地翘了个二郎腿,“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闹得比我在斯堪国战场消失还大,结果就这?这些记录除了扰乱人心以外还有什么作用?难不成唯物主义者就不该进入军队了么?” “你!”顾长官额角抽动,随后讪讪地笑道,“啊,不过我明白……你从头到尾死不低头的,大概为的是同一个人吧?” 时渊序眸光一敛,肆意的笑收敛了,长睫忽然在光下垂落,落下一片黯然的影。 “错了,不可能有人值得我这么冒险。” - 作者有话说:高能还有的,放心吧,这本书看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受到重创 然后就是适当对便当脱敏一下,毕竟老湛都诈尸了无数次了哈哈哈 第197章 曾经,周容戚就这么玩世不恭地搭着他的肩,“序,我还是想不通你怎么变成如今这样,曾经少年营咱们在隔壁,你还是个软嫩小白兔呢,几个军队同僚都说你看到有人开枪你都会吓一跳,结果你现在一个濒危族群,还成了突击队队长?” 那个时候他才刚二十岁,刚担任突击队队长,但是很轴很倔的时渊序不想把这件事张扬给太多人,除了跟钟孜楚说,就只告诉了周容戚,周容戚直接带他去了vip卡座喝酒,古典杯盛着路易十三,配上橙花苦精交融着绿夏都的微妙香气,在唇间滚烫的流淌着葡萄蜜甜。 “要我说,你该不会是年纪轻轻挂着哪个女孩,想以后逞英雄给她看吧?” 时渊序就这么斜乜着周容戚,很臭屁地扬起下颌,哪怕有几分醉意,“错,我没喜欢过任何人。” “那就一定是喜欢过了。”周容戚扬了扬眉,坏心地笑,“这些年你相处过的人都跟我打过照面,除了以前给你看病的女医生,还有施奈特这样的女同僚,大部分都是男人,别告诉我你被哪个杀千刀的掰弯了。不得了啊,软乎乎的小白兔摇身一变变成猛男了,我都得罪不起了。” “就一定得为了谁么?”此时时渊序啧道,弹了周容戚脑门,“那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加入军队是为了跟审判官对峙。” “好一个正义凛然。”周容戚那桃花眼果然开始索然无味了几分,但他随即忽而面容沉了几分,“说实话,我周某虽说表面浪荡不羁实则门清,你那个时候混少年营的时候没少想退出过,那个时候还刚经历过家园毁灭,你当时怎么没这么想,现在才来找这个借口——” “依我看,有诈。” 此时时渊序下勾的眼骤然沉暗了,头顶的那盏晕开烟灰色玻璃球的光影,让他那张又漂亮却又冷锐面庞忽然显得寂寥了几分。 “那你告诉我,我是为了谁?” 周容戚东瞅西瞅还苦思冥想,却还是不得其解,只得跟他碰了碰杯,“我也想知道,算了,咱们都醉了,就当你是为了我们兄弟俩天长地久——” 那天时渊序一宿没睡,哪怕醉了,却也清醒着。 那个时候的他脑子里的湛衾墨,还是那个七年前丢下他的湛先生——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第二年在帝国联盟的国庆节前夕,就会遇到对方。 在他眼里那个男人一直如此。 冷清冷漠。 轻佻淡漠。 可是他好像忽然醒了,忽然想到自己原来还没有忘掉对方。 原来自己当时醉酒之后,碰上周容戚那求知若渴的眼,他就差脱口而出的答案是—— 为了那个男人。 万一那个男人是个非自然存在。 变成军队上校,是为了自己有最后的余地和足够的权力为男人收尾。 哪怕有最后一丝微弱的可能性,能证明对方就是自己信仰的神灵,他都要竭尽最后一丝的力气让对方安然无恙。 他也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他明明恨透了他,为什么又做出这种截然相反的举动?那男人明明是个骗子。时渊序心想,还是自己小的时候太寂寞了,所以就会恨不得将那么一点点温暖翻来覆去地舔舐。 然后他就忘了——直到后来,男人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总部对自己的疑心越来越重,那不仅仅是因为他休息日跟男人在一起,还因为他从头至尾就没有透露半点男人相关的内容。 ——“但是,不够多……” 时渊序苦涩地说,“那些……都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付出罢了……根本不能帮助他多少。” “那么,要多少才合适呢……” 那边是教会的传讯——实际上,时渊序很少会启用这种超自然的教会传讯渠道,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信谁,他更是从来不会直接跟天马座星云教会的成员对话。 可事到如今,他的故作强悍,又能给谁看? ——“祂能做到的一切,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请你们先将愿力给我,让我尚能恢复祂的一丝心智。” “我们在所不辞,可堂堂的众鬼之主,何时缺过愿力?” ——“是我的错。”时渊序垂落眼睫,“我没有勇气承认,承认祂可以毫无保留地面对我……哪怕祂万劫不复,我还是推开了祂。” “这世间没有对错,教主,您知道人间最强烈,最不可替代的信仰是什么么?” “是相信。” “您现在缺的不是对主的相信,而是不相信……” “不相信他对你竟然是如此的执着。” 此时时渊序在无尽的虚空中轻轻抬眼,他忽而看见无数光涌现过来—— 时渊序心头狠狠一颤。 “你是恶鬼,他是人,除非你能停止作恶,否则没辙,可据我所知,众鬼之主获取恶念和信仰最快的就是杀人。”此时一个长发的风流倜傥的神祇就这么依靠在旁边的廊柱边,“挚友,别告诉我你要金盆洗手,那你这个邪神可地位不保。” “哦?”湛衾墨神情幽淡,“我说过不作恶了么?” 这位长发男人,实则是风暴之神,他的脚底下是流淌的浮动海浪,但遇到湛衾墨都乖乖的绕了一圈,唯恐沾到对方。 他就这么耸了耸肩,“那你没辙,人类啊,最忌讳违背伦理道德这些,你会吓坏他的,现在的人各个都讲究三观正常。你知道莱克斯吧,天下数一数二痴情种,结果不小心被他的情人看到他生吃活人肉,直接吹了,后来这家伙把自己神格都卸了跳进凡间轮回都洗不清。” “不一定要杀人放火才能获得信仰,挚友,你还是见识太少。”湛衾墨薄削的唇流露淡淡讥笑,“要说做好人,其实我更擅长。” “……”风暴之神一时半会沉默,却见湛衾墨扬长而去,“事成之后,就就相当于打赌输了,记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谁要跟你谈条件!我可没这么说过……”风暴之神面色惶恐,“到人间你千万得遵纪守法……” —— “湛教授,我这个病是不是真的没得治了?我……我还不想这么快死……求你再争取一下吧。” ”嗯,治愈的概率很小。” 只见穿着一袭白色大褂的湛衾墨倚靠在医院办公室的长椅,他面色平静,又如谦谦君子,很是有耐心地聆听病人。 第422章 此时看病的女人无声无息地用双手捂住脸庞,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她双肩猛地颤抖,很明显在恸哭。 “湛教授,我其实也知道自己几乎没有治愈的希望了……我现在每天都睡不着,我总觉得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可是如果拿一百万治病,我家里人又怎么活得下去?” 可此时男人忽然开口,“虽然治愈的概率不高——” 此时淡漠的面容竟然是一种默然于心的神态。 “但心态也跟病情恢复有关,太太不必放弃得太早。” “你每日每夜都在想病情的事情,担心还没有上学的女儿,你还想起了曾经早早逝去的亲人,痛惜家族的遗传病让你孑然一身……无妨,这些感觉,如果你不想有,那我可以让你不必有。”暗灰色的眸直视着他,“你至少可以选择信我,我会让你忘记这些。” “有的时候,一段幸福无虞的时光,比一场手术更能让你发生奇迹。”他忽然淡笑,“刚好我这人,以世人的绝望为生。今晚你就能一夜好梦,明天早上,刚好能给你的女儿做顿早餐。” 绝症的病人睁大了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业界顶尖的医生哪怕这么说话,她也只会当那是对方为了抚慰自己的说辞。 …… “湛教授,那些病例不需要接收了,你看他们身上的罕见病,跟自生自灭的濒危族群又有什么区别?没准还会因为治不好被患者责怪,惹上医闹……” 高挺的男人只是淡淡一笑。 “不过是图他们垂死前的一丝信仰罢了。” 那个医生听不懂湛衾墨话语里的深意,“一番挣扎后还是治不好,他们会恨你的,我在医院呆了十几年了,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能体谅医生的。” 湛衾墨淡笑,“我不在乎他们如何体谅我,只需要让我有所贪图便可。” 那人怔愣了几分,许久都不得其解。 于是帝国附属第一医院就见识到仍然还有不少焦虑的,急切的,战栗的身影来到男人面前,然后带着释然的、解脱的笑容离开…… “那些人都是几乎得了绝症的人,不然也不会找上濒危族群系的教授。”其他医生啧道,“我都嫌棘手,到时候治不好家里人还闹,湛教授同意会诊是图什么?他本人不至于如此慷慨才对。” “但是他们看了病后心态都变好了,难不成他还做心理医生么?” “我看不像,心理医生多半自己也有心理疾病,连自己都看不好还看别人……” 这个时候病房外刚好又是几个人,结果医生们纷纷一怔愣,除了锦旗之外,还带着大大小小一些礼品,是那些病人的家属。 “虽然不见得见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家刘生现在饭吃得很香,他跟我说忽然感觉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很多想做的事。” “我姥爷昨天刚走的,但是他是带着笑离开的,我寻思看病这段时间,他好像人达观了不少。” “哎,你也是湛教授的病人?别怕,我那小孩之前看了十个区排名第一的大夫都说治不了,后面也不知怎的,他现在心情开朗多了,病情也转好了,只要有湛教授在,我觉得一定会有转机的。” …… 时渊序顿然一怔。 原来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曾经做医学教授。 不是为了所谓的医学案例。 而是在渡人。 一个锱铢必较的男人如此纡尊降贵,让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男人贪的是病人的信仰,是病人的绝望,但是作为混沌教会的成员的他,他清楚—— 这些都不过是微薄的回馈。 他又俯下身,屈膝颓然地抱臂。 还是男人伪装成医学教授,不过是为了搭好戏台,就为了冠冕堂皇地将自己当场医学案例来对待。 他再抬眼,却又见画面变了。 只见画面当中的湛衾墨,此时坐在悬浮车的主驾驶,看向了车窗外。 墨色的夜中有海浪翻腾,港口有船鸣,那车窗外竟然是斯堪国的码头,也是他曾经被抓去的地下黑市的所在地! 男人就这么靠在座驾座位上,暗灰色的眸眺向远处,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名单出来了么?” 后座上的鬼影就这么汇报道。 “黑市的买家有森纳星的克格勃博士,天女座星系的阿迪力海盗团伙,臭名昭著的霍系医药集团……当然,还有您密切关注的伊甸医药集团的人。” “总计12921人,正好涵盖了一部份您记下的人的身份,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作恶。” 湛衾墨眉目轻扬,“人的本性大抵难移,无论后天变动如何,基本都都大差不差——无妨,刚好一网打尽全部解决,也免了后顾之忧。” 时渊序在旁看着,斯堪国码头的黑市这么多年一直是作风猖獗,从来没被打压过,不知道这男人此时为什么守在这,莫非对方也准备去地下黑市兜兜转转干些不良行径?还是趁火打劫? 可看着这男人穿着一身的风衣,里面的衣领熨烫得恰到好处,袖口的褶皱更是透着一种贵公子的气息。 不像砸场,倒像是——赴会。 等等……时渊序忽然感觉这身打扮有点熟悉,虽然跟这男人斯文败类的风格如出一辙,可这一身他不知道为何感觉实在是熟悉得过分。 “时间差不多到了。”此时冷清冷漠的男人忽然开口,“你觉得我这副打扮,如何?” 时渊序睫毛一颤。 后座上的下属自然是谄媚的,“您这一身身姿俊朗英俊无比——只是……” “只是什么。” “您那么多年没见过小东西,要是他一眼认出您,指不定激起全身逆鳞,不跟您走。”下属忽然递上一副墨镜,“不如您先遮掩起自己的眉目,之后再慢慢袒露,您想想,这不也很像人类偶像小说的桥段么?男主患难中救人一命,最后再揭露身份,定叫人记忆深刻欲罢不能以身相许……” 男人眉头微微上挑,“可惜,他早已忘不掉我了。” 可他还是接过了下属递来的眼镜,然后,他就这么长腿迈出车外,径直往黑市的入口走去。 时渊序愣了,他僵立在原地,脑袋空白了几秒,然后心则是急骤似的打鼓。 对方这次出现该不会是—— 时渊序就在原地这么错愕地盯着男人远去的身影,没过一会儿,整个码头忽然传出一声爆裂声,紧接着被火光淹没! 逃难尖叫的人声,火焰灼烧声!紧接着,火光中又重新出现一个人影,时渊序心头猛地一坠。 竟然正是湛衾墨,而对方怀中还多出一个身影,正是那个沾满了血渍的小绒球。 然后,男人当着小绒球的面,再缓缓摘下墨镜。 小绒球顿时僵硬了,紧接着,便是一通乱踢,恨不得当场逃离! 时渊序看着这一切,险些站不稳—— 没想到,这一切正是他重逢遇到男人前发生的一切! 斯堪国黑市上被俘,然后码头爆炸,紧接着——男人出现将他带走! 他抚着额头,唇角几近觉得好笑的,又悲哀地笑。 一切都与原来那个锱铢必较的冷漠男人大相径庭,就像是冰冷的雕塑渐渐碎裂开出另一个炽热的存在。 一切的相遇,竟然是男人早有预谋!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在那场黑市上被拍卖,还在外头等着最佳时机露面—— “所以你一早就看着是不是?” 湛衾墨,你…… 你真是个疯子。 可我又凭什么…… 时渊序如今恨不得男人敲骨吸髓将他凿穿扒他的筋抽他的血,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偿还得了对方。 注定是死局的他,却被男人操纵棋局般地拯救,荒唐,可笑——他更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局中人,笼中鸟,在等待他的神明拯救。 真狼狈啊。 ——明明他早就信他了,这一切又是为了告诉他什么?告诉他自己终究是个只能被拯救的可怜人么? 可为什么他却心中抽痛个不停,是啊,他唯独不愿意相信一点—— 唯独不愿意相信男人对他的执念,太浓郁太深重。 眼前的一切画面又渐渐消散开来,时渊序感觉自己好像心魂被勾了去了。 此时,周围的场景又变了,是湛衾墨坐在一个老教授跟前,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本笔记本,一边在记录着什么。 时渊序真是难得见这个男人竟然有这么认真的神态,笔记上还记得很详实的笔记。 他一向有几分轻佻又有几分倨傲,能如此露出几分请教姿态只能是有利可图。 “濒危族群系的治疗方法要不断地迭代,并且根据病患的病况,光是维持营养的食谱和治疗方法就分上百种……” 老教授不仅头发全白,胡子和头发都像是老仙人般得抽成了长丝,“这些治疗方案如果不用计算机进行归档处理,就会像我一样,一夜白发……” 第423章 时渊序怔然地看着老教授背后浩如烟海似的文献资料,直接堆到了天花板。 “嗯,我会记得。” “还有就是防止癌细胞再生的靶向白细胞,参数需要得到精准控制,需要计算机模型计算,因为变量足足有五万个,你要是想学习,可有很漫长的时间……到现在啊,老夫精通得还不超过三成,咳咳……” 湛衾墨还让下属为这位兢兢业业的资深教授斟茶,“您先休息一会儿,到时候,我再慢慢向您讨教。” ”咳咳……你可真是……特别啊。” 湛衾墨此时微微一顿,“教授意思是?” “不知为何,总觉得你不像是个普通人。”此时老者忽然笑道,“所有人去学医,都不会选这条最艰险最漫长的路,因为,救一个濒危族群——跟医学奇迹没有区别。“ “只是濒危族群系学科的尽头……是神学,不怕先生笑话。” “濒危族群系,本不该存在。” 湛衾墨此时微微一顿。 “因为濒危族群身上有很多注定致命的缺陷,要一一排除病因不容易,更不要说一一治疗。救一个性命本来就在生死边缘的人,很痛苦,也患得患失,本来觉得好端端的人可能下一秒却只剩下一天不到的存活时间——湛先生,你做好准备了么?” “六十亿个碱基对序列随时发生突发意外,那都可能导向唯一的结果,那就是致死率。” “最终,他们信了命,信了神学,唯独不信自己。” 时渊序的手下意识地握出青筋。 原来濒危族群系的学说注定是假说。 内心里耸动着难言的苦涩。 “唯独不信自己。” 这证明濒危族群系的学科根本就不该存在。 ——救活一个濒危族群系更加是像天堑一样不可能逾越。 救他,很难。 难如登天。 可此时湛衾墨却没来由地笑出了声,随即笑声越发明显了,“老教授,我可是连死了的人都不会放弃的存在,这一点,又算什么?” 那双凤眸一刹那格外幽深。 “但凡有一丝可能,便要千方百计地争取,直至消失殆尽。”他缓缓道,“哪怕几率再小又能如何?我这人,不信命。” -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不方便回评论是基友帮我发文,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这句话也是复制给她的) 这个时候我应该还在航班上,希望下了飞机能看到新的评论,哈哈哈 第198章 我这人,不信命。 时渊序听到冷清冷漠的男人却这么开口,感觉自己心头跳得很厉害,却不是五脏肺腑的血在涌动,而是男人的一字一句在叩击他的心脏。 湛衾墨,所以这是你选择的路么? 因为你不信命……不信我本就早早死去的命…… 所以你才去过那么多世界…… 所以你才从来这个世界那么多次…… 只为了救我,是么? 一向故作坚硬冷厉的他那双下垂眼,竟然就这么湿润了,再也无法姑息似的落下泪了。 “我他妈到底有什么值得你付出这一切,你说啊,你说贪我的命也好,贪我的魂也好,可为什么连这一切都不告诉我……是因为可笑的秩序么?还是你也背负着原罪?” “湛衾墨,拜你所赐——”他那桀骜的唇角此时却自嘲地勾起,可是随即悄无声息地咽下一滴泪。 我现在开始恨自己了。 然后,又是另一幕。 “主,我不明白,您的因果已经足够改变一个人的生死,为什么还要从零开始,沦为一个凡人,再学这么艰深的医学,您分明不应该再浪费这么漫长的时间。这对您又有什么好处?您分明只是一个无心之人!您更应该冷眼旁观这世间,让下属和信徒们好好服侍您信仰您便罢了……” 一众门徒,鬼影重重,穿着白大褂的湛衾墨却眺望向远处。 “嗯,确实不值。”他悠悠道,“所以我要贪他的人和魂。” “您讲笑了,世界上还有哪些人的魂和人不能给您贪的?” 湛衾墨哂笑了声,凤眸微眯,“可惜我不是都稀罕,倘若要他心甘情愿奉献给我,那才是再好不过。” “您直接亮明身份,凡人当场就只能献身给您。” “哦?那不一样。”湛衾墨抬眼,“病人要来了,你们是时候回去了。” 修长高挺的男人,此时在夕阳的光下晕染出鬼影—— 一边是可怖的鬼,一边却是优雅从容的人,可只要看到男人身后可怖的鬼影,便能知道双方本就同源共生。 男人身上的阴寒之气更浓,而脚底下的鬼影则更透着血腥,男人灰眸变成红瞳那一霎,鬼影则同时张牙舞爪亟待刀口舔血。 最后却是廷达和穆西沙又现身,双双跪地。 “您该回去鬼域了,不然多少信众都担心您承受太多。” 那微冷的薄唇忽然开合。 ”倘若我想改变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生死呢?” “主,请您及时收手,神本就不可插手凡人的因果,您已经做得过多,要是再深入,只怕不可回头。您应该清楚众神如今只剩下您和光明神,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我便要伪装成人,这样便可徐徐图之,还能省下不少因果。”湛衾墨依旧不为所动似的,“学会像人一样做事,不动用神力,我不信这样还不行。” “可您那七年……已经耗费太多。” “无妨,从这一刻起,我便是湛衾墨。”男人继续说道,“经历过那么多世界,不差这么一个。” 时渊序目光闪动,他就这么僵立在原地,仿佛自己也站在男人的跟前。 那么多世界……究竟有多少个? “可是,主,您既然已经目睹过他死去那么多次……您就该知道,这个世界的他也逃离不了——” “我不允许。” 男人竟是这样开口。 “那七年,为的便是不出意外。” 时渊序不由得心惊,他缓缓地扶住胸口,感觉心脏发痛——那七年正是当初湛先生不告而别的那七年。 ”您也实现了那个家伙的愿望了,让他好歹有个幸福点的童年,这不就是他当初向您祈求的么?您已经很仁慈慷慨了,还要如何呢?连您最虔诚的信徒都未能得到这样的恩赐,您也是时候收手了!” 此时湛衾墨沉默半晌。 随即,竟然他很是自嘲地,掀起凉薄的笑。 “如果硬要说的话——” “或许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爱’?” 话语一落,那些鬼影都颤了几颤,有的鬼甚至尖叫,活似见鬼了。 这个字有多轻有多重不管是人是鬼还是神,都门清得很。 旁观的众鬼不是惊讶,不是震颤,而是毛骨悚然的骇然。 “爱”这个字,怎么会从食人魂和邪恶和痛苦的众鬼之主身上随意地脱口而出,他们一定听错了。 “疯了,疯了,这不可能发生……” “倘若还存在上天,这一定是跟我们信徒开的一个玩笑……” “您压根是无心之人,一定是沾染了太多人世间的情绪,才会有这种感觉,您以前从来不会把凡人放在眼里。” “是啊,您应当是吸收了某些执念太深的人的情绪受到了影响,那不是您的感觉,待到您回到鬼域静养,这些话下属们就当没有听过。” …… 时渊序就那么傻傻地,手无足错地待在原地。 他胸口抽疼——叛逆如他,桀骜如他,反骨如他,还生出对男人的恨,可对方—— 爱他? 他随即疯了似的笑出声。 好一个沉重的爱,以至于让他作为局中人都被蒙蔽了双眼,还是男人自己也不自知? 突然间,眼前的一切忽然变成了发着光的溪流,全部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 只见那是一处熟悉的府邸,穿过曲折的小路,正是湛衾墨作为湛教授在人间的别墅。 此时一处房间里,有一汪水池散发着幽幽蓝光,这正是让小东西变成人类的元素液。 只见元素液当中躺着一个大男孩,对方失去了意识,还处于变身期的昏厥当中,眸阖着紧紧的,身上一-丝-不-挂,他紧窄的腰身就像是精心锻造过的一支豹,如今安然地淌在一池冰蓝色的潋滟中,以至于冷锐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 门打开,湛衾墨便这么直直地看向在液体中沉静的男孩。 对方没入元素液前还是一只小小的,倔强的毛绒团子,如今大男孩逐步恢复成人身,比以前看到的那个猫儿眼少年,要更加挺拔修长,轮廓分明。 嗯,明明他早已见过他成人的模样。 可他还是靠近到男孩跟前,淡漠的凤眸就这么细细地打量着对方的眉眼。 此时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第424章 只见男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却突然俯身,没过了冰蓝的元素液。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 随即,男人起身,然后佯若无事发生似的离去了。 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作为被湛教授的医学案例短暂收养,两人心照不宣互不探究身份。 哪知道自己浸泡在元素液的时候,男人已经来过。 而对方甚至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吻了他的鬓边。 …… “湛教授从未接触过真正的濒危族群案例,却毅然得出颠覆人常理认知的结论,对患者,对医学界,都缺乏一份操守。” 湛衾墨迎着众人的视线,依然站定在原位。一场提问,更如一场审判。而沐浴审判的人,却是似笑非笑,从容淡然。 “既然先生如此追究,那我也不妨坦诚——” 台上的高挺男人,身着西服,薄唇开合,一字一句磁沉,如同烙在人心间。 “我的爱人正是濒危族群,所以我足够笃定,如何?” 时渊序猛然一怔。 此时他的视角是在旁观者,所以他分明地看到,男人的视线分毫不差地,是在看着作为小绒球的自己。 如同说“爱人”两字的时候,将他的神态也烙上心头。 …… 此时又是一片浓艳的猩红玫瑰当中,有一个高挺的身影正在修剪着什么。 靠近一看,原来是湛衾墨,在修剪红玫瑰茎上的每一根刺。 “这么多花,您要剪到何时才够?”下属们颤颤地说。 “不过是剪到他会摘到的那一支罢了。” …… 然后,像是深更半夜的一个场景,军区哨站的远光灯缓缓在赤壁滩上移动。 猫儿眼少年在军队宿舍里睡得正酣时,窗外忽然略过一道高挺修长的身影。 时渊序咋舌,这是突然回到很多年前了么? 那个时候……自己只怕还是少年营里一个懵懂的小鬼头罢? 他带着几分忐忑地看向窗外,以为来这不善。 可定睛一看,那竟然是湛衾墨。 对方缚着手靠在墙边,忽而轻声说,“你还是来了?” 来者一身肃杀的气息,“任何人不得与秩序为敌,你也不例外,我劝你早就放手!” 时渊序顿时毛骨悚然——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来夺人性命的审判官!那些审判官甚至不是独自前来,而是成群结队而来。 对方竟然硬生生地闯入了军区,还来到了他居住的宿舍那边? 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此时湛衾墨眉头一扬,唇角却掀起冷冽的笑容,他轻轻拆下手指缠绕的银色锁链,“无妨,来一个我便杀一个,来一群我便杀一群。” 金色子弹铛铛落地,外头的月都染上了一层血色,回过神来,湛衾墨踏着血回到了猫儿眼少年的房间外,窗帘微微扬起,猫儿眼少年微微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呢喃,“湛先生……你……可以不可以……再陪我……去一次游乐园……” 男人冷然的眉眼,顿然一愣。 些许,竟是几分笑意,男人手指轻抬,少年睡梦中踢开的被子一脚,就这么被掖好。 “可惜,我不喜欢做慷慨的好人,除非你给我很多很多。” 他就这么轻声说,如蛊惑的梦呓,便这么离开了。 …… “他会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你不需要刻意对他如何,只要像平常一样对待他就好,他会明白你的好心的。” 湛衾墨还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女人从开头就开始一直流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那个故事里的小孩其实就是原来的小时渊序,一无所有在病床上,整天被大人诓骗。而且同时患有抑郁症,亲密情感障碍,最喜欢和枕头旁边的兔子玩偶说话,总是安静独立地看向窗户外面,曾经无数次想自杀。 “曾经有那么一个小鬼头,他很可爱,长着那么一双猫儿眼,可是他的寿命注定在18岁之前就早早结束,不仅如此,他还很倒霉,他喜欢的人和事物总是离开得太快,他的笑容总是转瞬即逝,他大部分时间待的都是病房和医院的后花园。”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他很乖,很沉默,很听话。” “——直到有一天,所有人都没找到他,原来可怜的,孤独的小鬼头就这么永远地睡在了无菌室里,手里还抱着脏兮兮的小兔子玩偶。” 那个女人娇艳的脸都挂满泪,眼妆都化了,却还是一个劲地在流泪,最后还是男人递过去的手帕才让她终于擦掉了最后的眼泪,糊着粉底和眼影。她从来不带手帕,因为她极少落泪,可如今却动容得心脏都跟着抽疼了起来。 但是湛衾墨笑着说,这只是一个故事。 他不想让小时渊序变成这样,所以拜托这位小姐一定要照顾好。 “我要给他这个世界最多的爱,就像爱我的孩子一样。”女人这么说道,“我绝对不能让他受一点苦。” 此时站在落地窗前的湛衾墨也是这么浅浅一笑。 “我也是。” 此时一处公馆,一个男人穿着得体的灰色西装,背过手眺望向落地窗外,却戴上了一双墨镜,让人辨不清真容,他一边说道,“明天我便会安排你们见面,你可以带他喜欢的东西。当然,如今我还是他的临时监护人,只是,我要走了。” 女人姿容艳丽,甚至矜矜业业地在记着笔记,“小序……喜欢一个人待着……喜欢机甲战士……还喜欢蓝色……怕黑……怕鬼……” 忽然间,女人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先生,您就是发介绍信的那位么?我很早之前就很想领养一个濒危族群系的孩子,没想到他的性格和脾气,都那么合我心意。” 男人微微点头,“我已经筛选过一批候选人,您是最合适的领养者。不过我有一点前提,今后你不能在他面前提我。” 女人微微怔愣了几分,“啊拉……小序可是喜欢先生喜欢得紧呐,要是不提,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放下。” 男人平静无澜的凤眸竟然悄然地黯了几分,可随即笑道,“孩子长大总是要经历一些挫折,这之前,就当是太太替我保密。” 女人捂着嘴笑,“可是您既然对小序这么好,不打招呼离开,按照小序的脾气,没准还会记恨着你。” 湛衾墨墨镜下的眼神顿住一瞬,随即,他低笑道,“我倒是希望他牢牢记得我,更好。” “再不济,我宁愿他记我一辈子。” 淡漠平静的男人,语气忽然间粘稠幽深。 女人顿然一颤,可随即男人笑道,“今天的会话就到此为止了,如果后续还有其他问题,烦请钟小姐给我的下属发信息,他们一定会回复。” 时渊序怔愣了——这个女人正是后来收养她的钟孜楚。 原来是湛衾墨让钟小姐做他的监护人的,难怪以前他刚见到钟孜楚,对方就如此了解他的脾气和喜好。 甚至是自己巴巴地求着家族里的长老,让自己找这个男人的时候,都是钟孜楚强行说情。 他于是傻乎乎地,就顺理成章地认了这个妈。 …… 又是一幕。 “渊序那场手术可真是惊险啊。”邹家的长老在大堂中议论纷纷,“昨天刚接他回邹家,住院了一个星期就苏醒了,据说好好疗养就没问题。我说这小孩命还真大。” “可不是嘛,这手术据说本来不让做的,准出人命!手术成功率才5%……你们敢想吗?” “呵,还不是因为有能人志士牵线搭桥,这才把小序从鬼门关架了过来。那几个医师都是鬼斧神工级别的,能把死人医活!” 结果一部分突然有个长辈猛地插话,“亏咱们家族还投资了不少医药集团,结果就这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你们真是心大,把小序直接送上断头台了都不知道!” 原来那是精打细算的邹姨,长眼镜地下冒出精光,“我查了,做手术的是帝国联盟医学界的‘四大奇才’,但实际上又是四大恶人,一个是贩卖器官一个是滥用药物,还有一个有误诊导致病人身亡的黑历史,一个是根本没有医师资格证的闲散野医,邹家什么时候沦落到要这种人给我们家族候选人做手术了?” “医学界现在名头响的专家哪个没点黑历史,其中一个人还给联盟高官做过私人医生呢,所以他们不还是能行医么,邹姨,做人要灵活。”另一个满不正经的男人,一看就是邹渝,也就是邹文海那个整天只会插科打诨的儿子,他对这些偷鸡摸狗的玩意倒是熟悉得很。 “孙局长之前跟我透露过,这几个人都是医学界的鬼才,化腐朽为神奇的怪才,他们之所以在医学界轰动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每个人都有救活传说中不可能救活的人的经验,渊序那个手术非常的精巧又复杂,需要了解基因病学的底层原理,同时微创操作又需要极其细致,要我说啊,一般人还真做不了这是手术,顶级名医都不行。他那外甥女前年脑干得了海绵状血管瘤,本来说至少得了个偏瘫,结果就里面一个医生治了,结果三个月后人没事,现在还是马拉松长跑运动员呢。” 第425章 “那真是鬼才啊!可是咱咱咱……渊序这场手术就四大奇才全都集齐了?闹呢?这是仙人指路吗,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就是说啊,不是说某高干塞了两百万都得三年后才排上做手术,这是啥情况,四个‘大师’还齐聚一堂给渊序做手术?这种绝顶的运气砸这孩子身上?还是我们邹家烧了高香?” 邹家的长老和长辈和小辈们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恨不得挖个底朝天,奈何就是没人能打探到半点真相。 …… 时渊序骤然心惊——他不知道那场关系到他生死的手术竟然背后有那么多门道,和怪人。 此时他忽然看到那个男人就这么依靠在阴影之中的长椅上,挺括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修长的身形,紧窄的腰身,男人却眼底毫无半点笑意,似乎连斯文有礼也懒得伪装。 “你们想要的我都有,但是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他骨节分明的指就这么拿着几份基因检测报告,“倘若我唯独一次足以尽兴,却因为你们的疏忽丢了人命,你们的邪恶不仅要收归我所有,你们此生此世都要在偿还罪恶中轮回,你们的邪恶要彻底公之于众,你们永远在痛苦中到达不了死亡的尽头,如此才能偿还我。” “只是我这人不喜欢为难人,”随即男人那妖孽面容却幽淡几分,“你们最好给我最大程度提升手术成功率,如此我们还可谈谈交易。” 前面站着四个肤色不一,气质大相径庭的人,有一个人甚至头发斑白,一只手刚戴着染血的手术手套,眉目凶神恶煞,明显他刚帮某个高干才活-摘-器-官不久,谁知道中途就被劫到这个“湛教授”面前。 这便是医学界四大恶人。 “血菩萨”、“缝尸匠”、“鬼颅医”、“灯枯婆”,绰号一个赛一个的唬人,然而在男人面前,再穷凶极恶的鬼和人都不得不俯首称臣—— 湛衾墨抬手,“廷达,说。” 此时廷达欠身,非常恭敬地对“灯枯婆”说。 “竺阿姨,你的女儿被关押在’229号流浪星舰’,那艘星舰的燃料将在下个星期五之前耗尽,到时候星舰的航行路线将会彻底脱离任何科学家和物理学家的估算,可能先坠入福伦卡星球的大南洋,也有直接落入黑洞。我很抱歉,这世界几乎不会有任何人可以解救她,在此之前,您所能做的,就是为她祷告,祈求她的星舰能降落在一处能让人安生的星球,当然,星舰自然是从万米以上的高空坠落,坠毁后劫后余生的例子也不是没有,虽然全世界只有三十例……” “你们……你们有办法是么,我不能没有小葵啊……”女人顿时悚然地瘫倒在地上,喉咙传来破碎的呜咽,“她这个丫头是为了杀她爸才入狱的,她是为了我……我们母女俩以前就被那个死人渣打得遍体鳞伤,他又吸毒又酗酒,我是被卖到村里的,十九岁就怀了小孩,小葵更加没活过几天好日子……她刚出生就差点被脐带勒死,还是我求村里的一个煮饭婆帮我的,你们知道吗,她还差点被她爸猥亵,当小老婆卖给村里人……等再开三年黑诊所,我就能赎她出来了,给她治病……可是,呜呜呜……造孽啊,造孽啊……凭什么一步错步步错,凭什么厄运专挑苦命人啊……我们又做错了什么啊……呜呜呜,我连身份证都没有,所以才是黑医……” 她望向阴影尽头坐在椅子上那个作壁上观的,高挺的影子。 湛衾墨微微颔首,“这位女士,我想请你主导接下来的治疗计划。我和你一样,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女人那红了的眼睛怔愣了半晌。 其他人有些恼怒,“凭什么让娘们来做主?她懂个屁,我起码是本硕博连读还是主任医师,还是——”“温医生,你性侵女病人,还有在线上匿名组织发放一万张女病人隐私图的事情就在刚才已经发布在你医院官方的公众号上。”“……我不可能干那种事情。”“你的邪恶在你那个片区是最多的,顺藤摸瓜就知道你干了不少坏事,三天前你还在秘密论坛上分享针孔摄像头的采购链接。”恶鬼下属振振有词。 那男人确实一副狗模人样,他似乎第一次遇到被当场揭穿了人面底下的兽心,梗着脖子说道。 “你们敢威胁我……你们不知道你们得罪的是什么人,我是星球联盟的卫生协会主席,你们现在囚禁和威胁我,等着坐牢,还有你们没有证据……” “哦?你指已经发到你妻子手机上的那些女性□□照片,里面还包括你侄女的?” 暗处的男人微抬眼,讥讽地勾了勾薄唇。 “啊,忘记说了,你是唯一不必亲自动手的医生,因为我嫌脏。当然,你如果愿意现在砍去你的双手,或许我会勉为其难让你指点一二,你说如何呢,嗯?温医生?” 男人骤然间呼吸变冷,胸口凹陷几分,他失神地跪地,“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他妈的不是让我做手术就行吗,很多医药集团都聘请我做代表,我还是大学教授,你们担待不起,他们都会保我,干这种事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廷达,他的下属是已经有他的手术治疗方案是么?那也用不上了。”湛衾墨似乎无动于衷似的,“我听说极恶之人接到鬼域的‘永生之地’,可以源源不断产出供众鬼食用的恶念,不如,这位温医生就率先一试。” 他随即抱歉似的,勾魂的眸还带着讥笑,“放心,您不会死去,不但不会死去,还永远能体验各色的美妙,啊,那是永远到达不了死亡彼岸的极乐。” “你一看就是个疯子,你要怎么折磨我你直说啊!我给你钱……你不也是医生么?你就很清白吗?你敢绑架我,你敢对我做什么,我跟你没完……你等着,我的人脉迟早能追到你……”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男医生忽然被几个黑衣人直接束缚住手脚,一路拖拽下去,“等等,等等——你们不能杀我,你们会死得很惨……干我这种事的人多了去了,你们抓也抓不完……” 剩下的几个人浑身发着抖,不敢看天不敢看地最不敢看的就是前面那位依然还衣冠楚楚,斯文有礼的男人。 “至于这位chris刘,首屈一指的医学专家,定期寻找合适的供体来给高干续命,啊,上个月我们听说一个男大学生‘无意间’坠崖,而这位男大学生还是大学生运动会短跑运动冠军,这件事你可否知晓?”男人继续缓缓道,“我听说,你曾经因为《论肝细胞移植后的排异反应》这篇论文而上了星系核心,被评为十佳学者?真是了不起呢,光是有效的病例就足足有八千个,结论也很详细。” “别说了,别说了……”那个老教授已经抖得跟筛糠一样,“我这就做,这个手术我这就做……你要什么我都给……” “只允许成功,不许失败。”男人最后一句,“懂么?” 几个人配合自己的医师团队,都战战兢兢将近跪地,“一定可以的……我们会提前先预演五十次,确保万无一失……” 时渊序心中一颤,他忽然腿脚一软,要半晌才能支撑起身体—— 那不告而别的七年,他那场几乎毫无胜算的手术,一切天时地利任何的背后……竟然是这个男人的手笔。 当时他甚至还说—— “你既然那么在乎,就知道你错过的那七年,他可以一直陪我度过难关……你呢……” “你他妈有在那七年,问过我一句,找过我一次吗?” “你不配。” 竭尽一切都找不到男人真实身份的真相,那颗悬着的心终究被刺痛了。 “你知不知道我七年……差点死了……我做那个手术,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的成功率,我甚至写好了遗书,不是他陪我日日夜夜,就是钟孜楚和邹若钧,可你呢,你那个时候在哪里……” …… 湛衾墨…… 这就是你一直不愿意对我开口的一切么? 这就是你所说的——别有所图么? 湛衾墨,你果然心狠。 却是对自己狠。 可我又算是什么——一个被你耍的团团转的傻子,蠢货,白眼狼? 湛衾墨,你告诉我这样有意思吗? 他脸颊收紧,眼眸垂落的是血泪,原来是他甚至愤恨的磕破了自己的额角,砸伤了自己的拳,以至于血交杂着泪流了满脸,最后他声嘶力竭地朝一片虚空吼道,“湛衾墨,你给我出来,有本事当面跟我说清楚,你凭什么……” 凭什么那么爱我? 凭什么那么执着? 凭什么要等到这一切都无法回头才能让我知道真相? 你就应该在看到我小小年纪暴毙而亡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转身离去。 我又凭什么…… 下垂眼流出血泪,他疯了似的像是叫他的名字,恨不得将自己的骨血揉皱捏碎奉上给男人,恨不得连自己的魂魄都一寸寸剥离成碎片补上另一颗心的缺口。 可是他终究没有等到回音。 第426章 曾经时渊序以为,先在乎的那个人注定输得一塌糊涂。 “你说过,我们两人注定要有一人放不下,欲壑难填,睁眼的那一瞬就感到无比的晦暗……” “……湛衾墨,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 “我在恨那个人,为什么总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而最可笑的是,我在乎的那个人,偏偏又以此为乐。” 终于,他知道了,哪怕注定放不下的偏偏不是他。 他也输了,输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 作者有话说:感谢宝贝们我回国了,看到这里的我非常感动,你们就是我的精神股东 别担心,结局非常好,反正我风格你们也懂得,暗黑,浓郁,华丽,病态……(省略一万字) 第199章 突然间,时渊序面前忽然出现汹涌的,由金色子弹组成的海洋。 他骤然心惊,手轻轻地舀起成千上万颗金色子弹,脑海中猛然间闪现出无数个审判官抬起枪口对准自己的画面! 只是那些画面都是不同的自己,年少就没了一条腿的自己,街边混混的自己,在军队做下层成员的自己,囚禁在病房里的自己… 片段此时支离破碎——大概是整个世界又将被倾覆一次,回忆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震动。 “这难道是——”时渊序望着此时的一片虚空。 下垂眼早已湿透,甚至浸成了疲惫的模样。 他胸口竟然是如此疼痛。 他懂了……他明白了…… 这如海洋似的金色子弹海洋,他渐渐察觉出来,这些子弹全是男人一一一一为他挡掉的! “那七年,主排除了所有世界会出现的可能性,才能安然回到您身边。” “只是平行世界的您,终究只是死局罢了——只有如今这个世界,是唯一一个机会。” 时渊序蓦然垂眸。 他忽然明白了坐在赌桌旁的湛衾墨,究竟赌的是什么。 “先生不止一次来过赌桌了吧?维诺萨尔,你能做到今天这一步还真是令人惊讶啊,我很佩服一个人可以玩一盘毫无胜算的游戏玩那么久,那个孩子知道你做了这么多么?” 他声音沙哑地呢喃,“为什么……” 原来一个常年惴惴不安的心灵真的面临真相的那一刻,竟然不是如愿以偿,而是惶恐不安。 渴了已久的孩子,终于面对一个事实,原来他渴望已久的爱,竟然牵连着如此是浩瀚无垠的代价—— “是的,这一切都是……祂不能告诉您的。” “只是,神与人不能相爱,倘若坦诚了,或许就违背了秩序本身。” “祂只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否决所有,以此才能留下最多的因果,换来与您长久相守。” “您应该知道的,这世间最伟大的信仰,本就是爱。” “所以,您只需要勇敢地向祂表达您的爱即可。” “再也没有……比爱更伟大的信仰了。” 时渊序苦涩地笑道,“我也没有别的能给的了。” 湛衾墨…… 倘若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 就算你已堕落成魔,已经丧失神志,我也有我的方式…… 此时,无边的虚空忽然被浓墨吞噬,此时一声冷冷的笑声忽然响起,“啊,不得不说祂掩盖自己本性的手段还挺高超,连我自己都差点信了呢,只是差一点……就可以骗了小东西,甚至骗了我自己。” 时渊序呼吸骤然一窒。 信仰空间消匿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已经扭曲的,被众鬼之主统领的世界。 此时有什么冰冷滑腻的东西撕咬缠绵在自己的身躯之上,让他动弹不得,“你到底是……” 等等,这熟悉的气息,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恶鬼伊格。 可对方的形态此时与湛衾墨别无二致,俊美至妖孽的脸靠近他,却半边是枯骨,他一边讥笑着。 “爱?啊哈哈哈,这原来就是所谓的爱么?还真是虚伪得可笑……愚蠢的小东西,你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邪恶,黑暗,扭曲,疯狂的回忆可是尽数被他抹杀了呢,他太狡猾,只能让你看到他为你付出的一切……所以你觉得他是个可怜人,要救赎他?呵呵呵……倘若实际上发生的不止这些呢?” “他想要将你生吞活剥,一起沦落绝望的深渊,将你作为傀儡,作为他的掌心宠,作为他宣泄性-欲-的容器……这些你又知道多少?要爱一个人,不是要爱他的全部么?……呵呵呵……你还真是个小变态……” 此时祂诡谲的黑影将他死死地缠住,“是不是只有无底线的付出,你才会甘心把所有的一切献给祂,可你又知道,祂曾多少次为你杀人,杀了自己的本性,动用私刑……怎么样,既然你早就信了他,那祂所做的一切,你是不是都能尽数原谅呢?” “祂可是无数次为你打碎了自己又重组了自己,可你呢,你只能看到最完美无缺的湛先生,那个默默地为你付出一切的湛先生,可我——我才是祂的本性。” 黑暗逐渐吞噬了信仰空间,时渊序却被死死缠住不放,他忽然瞳孔缩小成了一个点,只见信仰空间忽然充斥着血腥味、尖叫…… 什么冰冷的液体甚至急速地没过自己的咽喉,时渊序定睛一看,猛然间头皮发麻。 这竟然是血,赤红的血,暗红的血,最后汇成了深黑的溪流…… 血海中依稀可见雪白的浮尸,深深浅浅地起伏着。 不是一具,而是十具,二十具……上百具……上千具……上万具。 从衣着和打扮和五官面容上,年轻的,衰老的,富贵的,贫穷的,男的,女的…… 那个冰冷滑腻的东西竟然是把他扔进房间的伊格,他此时竟然缠着他到那些尸体跟前一一辨认,邪笑着说,“看啊!这几个人,是曾经在黑市上出悬赏令找小绒球的买家,那几个,是伊甸医药集团的员工,还有几个,纯属是主嫌他们碍眼……呵呵……顺便多杀的几个……就因为他们让你不开心了……” 时渊序内心震惊得说不出话,可随即咽喉里却又满满的是苦涩。 湛衾墨…… 这些人是为我杀的么…… 我要如何……才能偿还这累累的血债? “一开始杀人呢,还算是有因有果,可最后,祂也疯魔了……平行世界加起来想杀你的人太多了,没准上千万,上亿……全都是因为你是那该死的秩序之神的容器……最后,祂就像得了疑心病似的,疯了,感觉不对劲的,通通也解决算了……” “哈哈哈……毕竟时间是宝贵的,谁又那么多心思区分好人还是坏人呢……” “啊……前面还有好些个人……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一一都捞给你看……” 湛衾墨的脸庞,倾吐的却是疯魔似的话,时渊序忽然看见那些雪白的浮尸就像是忽然有了神志似的,纷纷转过身,睁着死鱼眼似失焦的双眼,像是鱼一样逡巡了过来! 伊格桀桀狂笑,“看啊!他们来找你索命了!!!” 时渊序本来一瞬有些失神,可此时看到那些尸体还长着嘴,嘴里竟然是锋利的尖牙,他便逃命似的游走了。 “就是因为你,我活不到三十岁……我不知道我招惹了那个男人什么,他非要杀我!” “我仅仅是按照组织来办事,我不知道组织要杀的人是你,为什么要剥夺我的性命……” “你就是他要救的那个人么……你们这些存在跟审判官有什么区别,都是磨刀霍霍向普通人!” …… 时渊序在血海中没办法挣扎太多,他努力踹开这些食人鱼似的尸体,可踹开了之后还有新的一批的尸体上来要往他撕咬,这下他的手臂和脖颈甚至腿部也莫名其妙地被撕扯了一小块血肉。 “……”他痛得唇角发青,但是他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是罪魁祸首,竟然自暴自弃似的,竟是流着眼泪的哂笑道,“你们一个个排队来,别急,反正我也不会允许自己苟活,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吧……” “你还我们的命!我要狠狠把你咬死……” “凭什么因为你我的一辈子就这么完结了,就你的命最金贵。” “还堂堂战将,你要是真的光明磊落会允许自己献祭给恶鬼?简直双标!我们不是好人,他就是了么?” …… 此时远处忽然一道可怖嶙峋的黑影匍匐在血海上的一叶扁舟上,扁舟上还挂着一盏灯,在血海上晕开一道浅浅的影。 “冲我来就行。” 时渊序眸逐渐深得能映照出起伏的猩红血红。 “不要说他,好么。” 他随即垂落视线—— “你想替他偿还?杀死你都不能让我们如愿,我们要让你们俩生生世世都无间地狱,他可是把起心动念想要杀死你的人都直接消灭了,你猜我们还会不会轻饶你们!” 第427章 “你简直是被他耍得团团转,他是杀人魔,变态,人渣,你还感激涕零了?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是打着你的旗号滥杀无辜?” “混沌邪神又能如何?我们化成怨鬼这辈子连神都不能放过!” …… “麻烦你们闭嘴。”时渊序此时疲惫得像是一个沧桑的男人,“跟他无关,都怨我。” 哪知道那些食人鱼闹得更凶了,“你还想替他赎罪?开了眼了,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我们杀你就是罪大恶极,他杀我们就是情有可原,难怪你们俩能搞到一起,都不是什么好人!” “还以为你是个正直善良的可怜人,没想到竟然纵容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鬼横行霸道,呵呵,看来我们杀你本来就是正当之举!” …… 本来蔫了的狼犬忽然抬起漆黑的瞳,就像是刹那间嗅到了血腥。 “正当之举?”此时时渊序忽然神色一变,从刚才那自暴自弃的颓丧渐渐恢复了几分戾气,他直接从站立的地方拾起一截枯木板,一边冷睨着他们,“幸亏我知道我本来可以怎么死的,不然,我还真差点向你们道歉了。” “不过你们说对了,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可怜人。”时渊序眉目霎那间阴沉,“你们要是不对我起杀心,就不至于被杀掉成了这里的怨鬼,就不至于让好好一个神陨落甚至堕落成魔,就不至于无数个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哟,现在又挺正义凛然了,我们也是带着命令办事,谁让你是成功的试验品,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道理你不懂?我们又错在哪了?只因为他要你,所以我们就是罪大恶极的人?乖乖,你本来就是个灾星,既然你也知道自己身上背负原罪,你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个小拖油瓶么……谁碰你,都得不得好死。” 时渊序听到最后四个字,刹那冷锐的面庞一瞬变得凶戾。 他一脚就踢翻了上来扑咬的食人鱼,那肌肉线条紧绷的手腕直接扼断了食人鱼们的头,此时他抛开所谓的仁慈和愧疚,看见尸体们都恨不得剥他的皮吃他的血肉,他也干脆直接大打出手,用了军队里训练的一套格斗术,在血海中翻覆往去,可是尸体是成片的,打完一批还有一批。 “没错,我是孤煞命,是拖油瓶,所以——你们为什么死了之后还要找我麻烦?非要我把你们打倒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么?” 时渊序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就算恨透了自己,也知道自己如今这条命是男人捡来的。 就算要给,也不是这个时候给出去,更不能牺牲在这些人渣身上。 可随即,那些尸体就像是铆足了劲要把他这只倔驴弄死,这些尸体变成的食人鱼有着锋利的牙齿,鱼鳍甚至都锋利得跟刀片似的——他们还学聪明了,成群结队缠绕在一起,几万几千条竟然成了一条厚密的锋利绳索,竟然将他狠狠地拽下了血海深处! 他就像是被缠绕着上万斤重的枷锁被扔进了深海。 时渊序抿着唇,可血海相当浑浊,里面甚至有数不清的人体碎片,甚至碰触到眼球的那一刻都能让人痛得震颤。 那些迎上来的尸群还开始扒他的皮,啃咬他的身躯。 时渊序狠狠地挣扎,却终究抵不过,他苦涩地笑道,难道他真的要交代在这里吗? 什么都还不起…… 所谓的邪神的信徒……却把自己淹死在邪神为他献祭的人中……好笑至极…… 所以他的那些信仰……那些默默作为信徒所做的一切……根本微不足道是么? 时渊序……你还真失败啊…… 他竟是自嘲地哂笑,他一定是疯了,沉溺在这血海当中,他竟然有一种诡异的慰藉感—— 渴了好久的狼,竟然得到的答案,是那一头等待他的人,更加癫狂,更加执着…… “哈哈哈哈……” 可是偏偏笑不出声。 心里很沉很沉。 哪怕在无尽的海洋中,他的眼眶却也禁不住地落泪了—— 湛衾墨。 我…… 凭什么…… 你又是什么时候……对我如此执着? 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那第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是你无意中撞见那染着血的小绒球的时候,还是在无菌室看着死去的猫儿眼少年的时候?还是……早早之前,他作为另一个叛乱军团老大抄上邪神王座的时候? “你不在的那七年,我觉得度秒如年。”他在昏沉的血的海洋中,在心里低声念叨,“我以为我疯了,他们都说你不要我了。” “但是我还是忘不掉你,我在给你找很多借口,你出事了,你生病了,你……失忆了。” “可是湛衾墨……我怎么样都不会想到,你会疯魔到这种地步。” “比我那几年到处找你,甚至不惜把自己一切卖给邹家还疯。” “你说我如果早一点发现这一切了,是不是还可以制止你做这么出格的事情……啊,你总说我欠你的太多,现在我明白了,我的魂、我的命、我的心都不够,那你要什么呢?可惜我只是一个可笑的凡人,在说什么都晚了……” 是他自负地认为,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人。 是他自负地认为,男人不会再为自己驻足留恋。 …… 时渊序,时渊序,你太自负。 “后来我想了一下,十年前我就已经把你当成神明,也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我终究没有勇气……相信这世上真的会有人毫无保留地爱我。” 他内心默念这些毫无用处的废话,可不知怎的,一股不甘涌上心头,他要逼着自己在男人面前一字一句坦诚,而不是在这自欺欺人似的愧疚,于是他用尽了力气挣脱接二连三扑咬上来的尸群,但忽然间被咬中了后颈,随即一阵刺痛猛地袭来,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了。 原来这些食人鱼的牙齿还带着毒——这些怨鬼化成的邪兽本就杀伤力惊人,他小瞧了他们。 时渊序缓缓地阖上眼。 如果就这么算偿还,他反倒是解脱了。 如果这样就让你们如愿的话…… 不要再去纠缠祂了,朝他去吧。 “拿走我的命,就不要再找祂了。”他苦涩地呢喃,“我欠他的,你们找我就行……” 时渊序看着自己的血肉在无边的猩红中被撕扯开来,他渐渐地放弃了挣扎。 “我一人……死去就行……” 身躯就像是被拴了无数铁锚重重下坠。 意识将要模糊的那一刻。 忽然间,什么东西把他狠狠从海中捞去,时渊序狠狠地咳了咳,发现自己竟然在那艘细细长长的船上。 船头上坐着一个黑影,那黑影原来就是伊格,对方此时更加骇然地露出了恶鬼真容,骸骨的部分更大了,像具妖孽的骷髅,身后还有层层的触手,以至于整个黑影看上去可怖又嶙峋。 时渊序不知所措地看回伊格,伊格此时邪笑道,“本来还想让你继续喂喂鱼的,但是那些尸体更加低贱,不配享用你这种可口的灵魂。” “……”时渊序顾不上擦拭满头浸透的红色血腥,怔愣地看着这个健美高挺的恶鬼。 “怎么,看入迷了?还想被我-操一次?”伊格划着船桨,一边长尾就这么绕着他的腹部,带几分挑逗和戏弄,“真是个可笑的小东西,难道你以为把自己喂给他们就可以让他们满足么?别想了,他们已经疯魔到同类都相食的程度,你那种自我感动的模样还真是楚楚动人,我都差点被打动了呢。” 他还划动着船桨,扁舟在起伏不定的血海上摇晃着船身,却始终把握着方向,驶向了远处,那些浮尸渐渐追上来,就像是找到了唯一的光亮似的。 时渊序此时蓦然心惊,没有料到这只恶鬼还会把自己捞起来,可此时,对方竟然做了一个更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黑影直接将自己身躯的一部分掰了下去,喂给了哪些尸体,那些尸体就像是饿久了终于尝到一点珍馐的鱼,纷纷在海面上打架。 不知道是不是恶鬼的味道更符合尸体的心意,那些尸群竟然比刚才老实了不少,不再虎视眈眈着时渊序了。 “!”时渊序心头一颤,“你他妈在做什么?” “如你所见,把自己献祭了——”伊格冷笑道,“别这么大惊小怪,这就是你的湛先生做的事,之前我已经被他这么喂过一轮了,不外乎多被咬一次。” 时渊序竟然感觉到自己身躯都有几分痛意。 为了压制自己手下的亡魂,男人竟然拿自己的本性来作为饵料! 可这点饵料远远不够庞大的尸群,远处尸体就像是嗅到了腥味了似的,成群结对地扑了上来,甚至差点把船只拱翻了。 远远望去整个世界,浓墨式的黑,而血海竟然漫无边际,唯一能够供人站立的栖身之地竟然只有这么一抹浅舟! 此时时渊序忽然推开鬼影,“那你要喂到什么时候,把自己也垫进去么?” 第428章 伊格的鬼脸上竟然是错愕,随即是冷笑,“……那又如何?祂便是这样对我的,你如今又假惺惺的做什么?” 忽然间,时渊序忽然狠狠地将伊格推开,然后将手臂往他的尾棘一刺,锋利如钢刺的刺穿透了他的手臂,顿时鲜血淋漓! 本来时渊序就在血海里被那些尸体咬的四处都是疮疤,如今他痛得更是满脸苍白。 此时他径直将手臂伸进血海之中,大概是血腥气更加浓重,那些尸群顿时像是狂欢了似的涌了过来! 伊格骤然一怔,此时时渊序却死咬着唇不抽出手,“咬我吧,我这只手臂不要了。” 那些尸体察觉到之后,纷纷涌上前扑咬着,血海翻腾之下,甚至可以看到残碎的肉末,甚至看见男青年手臂上依稀可见的森然白骨…… “你疯了!小东西,是谁这么教你的,你是更希望把自己丢到海里喂鱼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现在更应该把你踹下去!”伊格撇开他的身躯,“你嫌你死的不够快?” “少废话,反正横竖都是我们当中选一个,有什么区别?!”时渊序差点原地痛昏过去,可他撕扯着嗓子说道,“总比那些尸体把我们的船拱翻好。” 他之前在军队里历练不少,还算对痛感的阈值很高,最痛的一次,是当时的战场不允许救援队紧急支援,他直接用小刀割开自己的大腿表皮,然后用镊子取出弹药碎片,再给自己缝针,他还记得自己一边喝醉酒壮胆一边低哑着呻吟的窘状,但死活也是条汉子。 可这一切远远要比生生撕扯着血肉还要痛上千百万倍!时渊序却镇定得像是恍若无事,却不允许自己发出一声呻吟。 这一切……与湛衾墨为他做的比起来,又算是什么? 如果能偿还,他干脆就把自己五脏肺腑四肢都摘出来…… 眼看更多的尸群直接形成海啸之势呼啸而来,忽然间,伊格猩红的眸透着一股杀意,他忽然狠狠将时渊序推进了扁舟中央,嘶吼,“够了……够了……让我全部杀了算了!你的命本来就是捡过来的,如今给他们又有什么意思?不如给我生吞活剥了!” - 作者有话说:暗黑美学暗黑美学暗黑美学,有小伙伴已经发现了小说前期的时候就有老湛“分裂”的对话~那个时候应该就察觉到老湛和本性直接的分裂感 原谅湛教授本性恶劣变态吧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追读率还是挺感人的,冲着这一点我也要让你们放心,后面真的还有很多精彩的高能(虐的部分差不多走完了,保证看完是神作体验) 大结局是你们意想不到的,而且还有高能 第200章 伊格这么一着像是恶鬼发怒了似的,血海上竟然刮来可怖的巨浪,直接卷走了那些来抢食和扑咬的尸体们,然后,巨浪化成鬼爪,顿时将那些尸体扼个四分五裂! 就活似发泄似的,尸体被撕扯开来还被鬼爪直接碾落成泥,揉碎成土! 时渊序心头一颤,没想到伊格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啊,是啊,恶鬼本性的他,怎么可能搞不定这些尸体? 那刚才对方为什么却要用他自己的骨血来喂—— “小东西,没想到你已经不要命到这种地步,该说是可笑呢,还说是庆幸呢?”伊格的恶鬼面容此时是病态的冷笑,“也是,你已经没有什么偿还的,所以只能把这条命随意处置,可惜,让你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浪费了……” “我还有很多绝望和痛苦让你体验呢。” 时渊序此时竟然讪笑道,“说得好像我害怕似的。” 他随即跟无赖似的,“来就来,我可是连死都不怕。” 自暴自弃也算,又或者,已经没有什么能威慑住他。 “看来你还真不想活?那是最好,我很早就想把你大卸八块了。”伊格分叉的粗糙的舌舔舔唇间,透着一种男人身上绝对不会有的恶意和猖獗,随即他甚至伸出鬼爪,恶意地像流氓一样探进了时渊序的衣服底下,刮了刮时渊序那紧窄的腹部。 然后低声地,危险地开口,就像是蛇蝎吐着信子。 “小东西,我会活生生让你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样子,嗯?就像我刚才亲自喂鱼一样,我会先剜走你的胸膛,然后是你腹部,先是将你的肋骨一根根抽走,这样才能拿走底下的脏器。” 时渊序被他这么一靠近,还是这种恶毒至极的威胁,喉结滚动了半晌,紧接着脸颊更是紧窄了几分,他随即下垂眼就这么生生地看向了可怖的鬼,伊格的面庞是鬼影,看不真切,但他如今忽然不怕了。 “不过我死了,以后你就操不了我了,不觉得可惜?” 伊格微怔。一个要强又爱惜面子的倔强男人,甚至死活不愿屈服在他身下,此时竟然这么痞地看着他,话语如此露骨,“也是,你一早就恨我,我该知道的。为了和我相处,你被他扼杀了无数次,如今一报还一报我也确实应该被你生生凌迟。”时渊序就这么解开了从脖子再往下的几颗扣子,甚至不吝惜自己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手臂,“要杀要剐就快点,别像刚才一样还心软救我。” 这个时候,伊格狭长的鬼瞳颤了一颤,他忽而神态阴沉了不少,“每次看到你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就让我十分不爽!可恶的小东西,死到临头你还这么装模作样,不可怜兮兮地求着你的湛先生出现么?我的痛苦,可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呢!” “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满意的话,我不介意。”时渊序此时竟然出奇地平静,“然后呢,接下来第一件事是什么,把我丢去喂鲨鱼,还是直接将我碎尸万段?” 没料到时渊序竟然是这副截然相反的反应,伊格枯骨般的半边脸更是骇然几分,鬼火从眼窝里升腾而出,他怒从心起,忽而抬起身后可怖的尾棘和触手,“好,我现在就肢解你。” “然后再把你扔到船下喂鱼。”随即他恢复了那又优雅又恶趣味的神态,“当然,你说的没错,我还想□□——如果你可以老老实实困在我的牢笼里,一辈子被我翻来覆去地操,我不介意现在还饶你一命。”他的锋利鬼爪挪到了另一边,指了指时渊序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另一只手臂,“但是我要把你这一只手臂卸了,它已经废了。” “不帮我治好么?”时渊序唇畔竟释出奚落的笑,却又带点别的意味,“也是,你是个恶鬼,恶鬼怎么可能会怜悯凡人,你一开始看到我的时候,就应该很想让我碎尸万段万劫不复吧,伊格?” 他就这么径直拢上他的鬼爪,甚至就这么拢着鬼爪贴在他的胸口上,远处看,时渊序像是在和一个身形比自己还凶猛还高挑的怪物在搏斗,偏偏又僵持着这么诡异的亲昵姿势,“伊格,你可以直接把我的心脏挖出来,毕竟你那么贪婪,一只手臂怎么能满足得了你?放心,我本来就不稀罕活,这个世界烂透了,不管是湛衾墨还是你,都跟个疯子似的,把我困在这地狱一样的世界,我已经受够了。” 此时伊格那鬼瞳刹那泛滥成猩红,他忽然冷笑,“是么?原来这是你的真实想法,看来我果然应该杀了你。” “疯子永远不可能懂得如何正常地爱人,被他爱的人也无法感受到任何真正的爱意,不过是被一起拉下深渊和地狱罢了,在痛苦里打转永无止境。怎么,我说的不对么?”时渊序冷然地说,“别说我不知好歹,我自己都被逼疯了。” “他确实很爱我,然而,他也让我痛苦得开始憎恨自己,憎恨世界,真正的爱不应该是这样。” 伊格额角青筋暴跳,哈哈哈狞笑,“是吗,你原来是这么想?好呀,我成全你,毕竟在你眼里,不计一切代价拯救你的性命,原来不过是疯子的闹——” 却没想到时渊序借势凑上前,拉近了他—— 此时伊格瞳孔骤然一缩。 微凉的唇忽然吻了上来! 带有几分血腥味,停留在恶鬼粗糙的唇上,可竟然久久未脱离。 甚至吻得像个情场老手,攻城略地,粗暴地撬开牙关,就像是从那个老男人身上习得的一切,如今尽数偿还,甚至还掺杂着暴虐,血腥,吞噬。湿漉漉的交缠舌吻-,就像是浸透了血腥的滋味。 倘若时渊序镇定自若是一张面具,孱弱焦躁是一张面具,那么他如今就像是骑着摩托的流氓地痞序以天直接向心上人发起攻势,他会将那人摁在贴满小广告的昏暗小巷子里强吻。 在时渊序凶猛的攻势下,恶鬼竟然却生出了怯意,往后退去,可他却死死地攥住了对方,生生要缠绵着许久才罢休。 “你……”伊格目光闪动,“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告诉你,真正的爱是毫无保留,没有秘密,没有欺瞒。” “咳……小东西,你还真的是自作主张……”伊格阴森邪笑,“如今才来诱惑我?不怕我咬掉你的舌头?” 时渊序低声地说,“——事到如今,你还要考验我么?” 第429章 “我说过无论是什么,我都可以偿还……我的命,我的痛苦……又算是什么?” “我可以把我的全部都献给你。” “不管是湛先生,还是本性……我在乎的人是你。” “哈哈……我可不是祂,我不过是随时随刻想要杀掉你,吞噬掉你的恶鬼罢了!……这才是邪神的本性,呵呵,你还说什么漂亮话,你明明怕我,怕我得很,我都知道!” “嗯,我是害怕鬼,害怕黑暗,可我不怕你,反抗命运本身就是一场谋逆,对人软弱就是对自己残忍……我懂的……必要的时候,为了反抗,对自己爱的人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你终究没有下手。” “呵呵……你就不怕是我借着你的名义做坏事么?我可是很贪婪,看见人的灵魂会很渴,会想杀人,不惜一切代价弄到手哦?你就不怕我其实伪装得很深,不过是让你放松所有警惕再把你尽数吞噬了吗?” “如果你一早就要吞噬我,就不必等现在。”时渊序眸里竟然涌动着一种深深的情绪,“你明明有很多时候可以把我杀了我,也相当于亲手了断你的痛苦,不是么?” “你凭什么那么笃定……” 时渊序低声呢喃,“一定要我把这颗心剖开给你看……你才愿意相信么?” “我知道是你,湛衾墨——” 伊格错愕地往后退了几步,甚至就差跌下扁舟,紧接着,祂全身的可怖鬼影在不稳定地颤抖着,闪烁着,突然间被一阵黑雾笼罩,渐渐着,恶鬼的面具消匿了,随即他笑出了声,最后却是一张出落却极其病态、却又完美无瑕的英俊面容。 可怖的鬼影又变成了那个高挺修长的男人,对方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可血眸还是红得让人心头发颤。 即将跌入魔的邪神,更加是接近于鬼王的存在。 此时男人竟然在不停地笑,“宝贝,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一点的?” 一边是极其癫狂,出尔反尔,跳脱极端的邪鬼。 一边又是冷清冷漠,平静如常,从未露出半点心思的众鬼之主。 两者明明看上去毫无瓜葛,甚至是两种极端。 却是来自同一邪神本源。 两人,本就是一人,不过是将那个英俊出挑的男人示人,而那可怖奇诡的身影永远隐匿在暗影之下。 时渊序靠近对方背过去的身躯,忽然展开双臂拥住了对方。 男人本来就比他高一个头,他也从来没有这么直接过,可第一次这么抱,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涩,可没想到竟是熟稔的感觉。 ——原来他已经无数次在梦中,渴求能够这么做到。 他一直觉得主动亲近就是示弱,于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就决不允许自己流露出半点温柔,可如今他由不着自己。 他已经下意识地这么做,就像是曾经的猫儿眼少年害怕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扯着男人的袖口。 不能哭,不能示弱,不能求饶,不能——示爱。 因为满腔的爱意也有可能被冷落,被辜负,被亏欠,所以哪怕烧灼得内心发痛,也不能吐露出一分一毫。戴上接近的面具,他曾经是大人时渊序,可如今他忽然觉得可笑得很,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他分明无数次渴望这么做过。 渴求自己终于不必伪装坚强,而是坦然地把一颗炽热的心展露出来,然后,盈满男人的怀。 “湛衾墨,我要是这样都没发现,我是有多愚蠢?” “我只是用心去感受……就发现了。” “发现了你终究放不下我,再恶劣的本性,你也会给我留一条生路,所以,我大可以相信你……相信你从未改变过。” “湛衾墨,我不是蠢货……我爱的是你,不是所谓的湛先生,也不是所谓的湛教授,我爱的是完完整整的你。” “倘若你的罪恶太多,没关系,我和你一起还。” 他就这么从男人的身后拥住对方,男人的背和腰原来窝起来那么让人心平静和,他僵硬却又熟稔,羞赧却又大胆。 “我们一起还,湛衾墨,错的是这个世界,是让你我背负太多的原罪,是秩序,是可笑的命运——”时渊序此时抬起眼,“唯独不是你。” “宝贝,亲手了断了我。”此时湛衾墨忽然开口。 他面容竟然是释怀般的哀伤,转过身,那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抚着他的脸,然后为大男孩血肉模糊的手臂敷上了一层药膏,眉眼竟然有几分怜惜的意味。 “小东西,我也爱你。” “呵呵,只是我的罪恶已经覆水难收,我已经将近入魔,一旦真的堕落——这个世界就会成真,那样你也不害怕?当然,我不介意和你一辈子在这……毕竟我不在乎,可是宝贝,你还想要回到所有人都活着的时候不是么?” 时渊序蓦然一顿,他想起钟孜楚,想起周容戚,想起朱骁丹,想起安烬,想起邹若钧,想起陈沉、雪川和小敢,想起帝国联盟军队第一军区偶尔露天开的烧烤摊,想起暗蚀那昏沉的地下基地里流淌着机油和苦艾酒交叠的滋味,想起睁开眼看着晦光墟的老钟楼上的风向标被阳光洒落金色的光辉,被风拨开之后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想起邹家大宅院那缝合怪似的风景园林…… 他在这个世界待太久了,才意识到活着原来是这么奢侈的感觉。 “趁现在了断我,你还能活着,这个世界还能挽回。”湛衾墨怜惜地爱抚着他的脸颊,“不要犹豫太久,否则我很可能下一秒后悔,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把你作为我的傀儡,让你永远逃离不掉被我占有的命运,还是你已经习惯了?” 时渊序眸光闪动,他的手紧紧地扼住湛衾墨的手,青筋暴露,就像是男人随时随地要从他眼前消失了似的,“然后呢?留下一个没有你的世界,留下一个永远等不到你的我?你明明知道我做不到放手!” “你痛恨视人命如草芥的神庭,而我这样又有何异?”湛衾墨轻声说,“宝贝,我不允许你偿还我,那是我一个人才需要承担的,不是你。” 他接着说道,“曾经的我渴望很多,不仅仅是为了让你活下去——” “还是长相厮守。” 时渊序心头狠狠一颤。 “嗯?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上赌桌,不仅仅是为了你的命。”湛衾墨低笑,可随即凤眸竟带了几分幽深,“可倘若这一切需要很多沉重的代价,需要你来献出自己,我做不到。或许仅仅是看着你幸福地活下去已经足够了。” “那些痛苦,我一人承受就好。” “不——”时渊序察觉到男人的身体越发单薄了几分,他忽而吟诵着古老的歌谣,试图唤起信仰的空间,唤起那些信徒! “我明明早就……早就选择帮你赎罪了……” “湛衾墨,我绝对不允许你一个人就这么消失在我面前,什么幸福,你觉得我这样会幸福么?你果然是个骗子……你说好不会就这么走了……你要抛下我一个人么?” “时渊序,答应我。” “湛衾墨,你知道我为什么死活不愿意相信你在乎我,因为你总是一次次不打招呼就抛下我一个人,你知道吗,你觉得这样是仁慈,可是实际上才让我万劫不复。” “不能走,否则我这辈子也不会放过你!我会永远恨你……”时渊序紧紧攥住男人的手踝,“你可以一直折磨你自己来救我,可你想过没有,我又何尝不是被你扔在原地那个,湛衾墨,你敢再玩一次消失的戏码——” 可那冰冷苍白的身躯还是消散成血红的光影——时渊序发现自己下一秒握住的是虚空。 “操!!” 时渊序破口大骂,此时只能伸出自己的手臂,然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鲜血涂上了手臂,紧接着,手臂上忽然漾出了一道道暗纹——这是混沌邪教的一种秘法,他曾经以为自己从来不会走到这一步,也从来都是不屑,可一旦一个人想要挽救什么东西,就会像汲取最后一点温暖的小女孩,瞬间划亮所有的火柴!他现在跟那个小女孩完全没有区别。 倾尽所有的燃烧,都不允许他手里最后一丝光消失殆尽,为此赌上性命,赌上一切! 手臂的暗纹渐渐散发出光亮,时渊序忽然听到耳旁呼啸而过嘈杂的人声。 “……是xu教主在呼唤我们么?您有何指示?” “我说过,我会用最极致的方式替主赎罪,不仅仅是刻下九千九百九十九条万咒语……” “……那个方法太艰难了,甚至可能把您赔进去……” “那又如何,祂要是从此消失,我也宁愿从世界上消失。”时渊序苦笑道。 他的方式——需要上万个信徒一同为他提供强大的愿力,但代价也极其高昂! 此时时渊序面前忽然出现无数个棱镜似的切面,闪烁都是相似的面容。 这是什么情况? 时渊序一阵晕厥,他没想到这些记载在古籍上的一些秘法竟然成真,除了“血祭”之外,古籍上还有一种横跨时空的“破壁”法—— 第430章 但是他要的是横跨时间长河,而不是,而不是—— 横跨所谓的平行世界! 那些“时渊序”似乎也看到了这副景象,不是陷入惊愕就是手无足措——时渊序瘫倒在原地。 他现在发现自己玩脱了,他本以为这些是他的倒影,可看清楚之后,他一瞬明白过来了。 他对所有这些“他”都印象深刻,因为他已经见识到了他们各种死状。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是死了吗?”一个身形有些羸弱,又有点不耐烦的混混“时渊序”起了身,手臂上还左青龙右白虎的纹身,他眯着眼凑近破碎的棱镜一看,可霎那间,瞳孔骤然缩小,随即他跌坐在地上,“这踏马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长得那么眼熟?” 时渊序抚额,这位“时渊序”死于在街头跟别人打架斗殴,大概十八岁就死翘翘了,看着年轻早逝却又青涩的他如今还如此懵懂地不知所措,他心里竟然生出莫名的怜悯。 “我要召集一堆人提供愿力救我在乎的人,但是不是你们。”时渊序愤恨地想骂自己果然翻车了,古籍的秘法并不是一般人能习得,甚至上次“血祭”也是廷达再三纠正他习来的,而这个“破壁之法”本来不过是为了突破时空瓶颈召集更多邪神信徒,谁知道…… 谁知道竟然是召唤不同平行世界的他,还是惨不忍睹的被他见证过死状的各种各样的时渊序。 “我很遗憾,你们走得很早,这样吧,你们还有什么未尽的遗愿,我尽可能——” “喂,”此时一个冷漠的男人用机械臂叩了叩这个棱镜,“这样好玩么?把所有人叫过来就为了满足你的圣母愿望,呵,还顶着跟我同一张脸,说实话,你是个废物,竟然还要依靠别人让帮你救你在乎的人,不觉得羞耻?” 时渊序被这么桀骜的声音激得直接怒意横生,结果他回过头,就蓦然僵立在那了。 这是那个之前不惜牺牲自己也要和监察司、审判司同归于尽,甚至用佯装成一场烟花的上千斤炸弹炸掉看台,被下属甚至当成精神图腾纹在手臂上,从十四岁就混地下世界,那个凶狠冷厉的—— 四爷。 四爷相当有男人味,肌肉线条是满满的荷尔蒙,脸颊上还一条刀疤,那条机械臂不但不显得本人怪异,还增添了几分铁血味,霸气又嚣张。时渊序目光横过去的时候,有种暗暗较劲的感觉。 这是活得最久的一个他,却也英年早逝。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但是你现在召集力量会不会有些迟了,你早先不知道他怎么对你,背后怎么对你,就凭你主观臆断认为他锱铢必较,如今一切都回头不了,你再召集力量,有意思?”四爷哂笑,“怪你头脑简单。” “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做好了准备。”时渊序发现这个刺头果真是让人恼火,但是他又被戳中痛楚,“你当时自己冒进炸看台的时候,还不是压根没把别人怎么对你放眼里?” “你怎么知道我炸看台,你看过?”“四爷”的眼皮微微掀起,带着几分愠怒,可他又玩味,“你个冒牌货顶着我的脸就算了,老子怎么死你都看得清清楚楚?” “操!”时渊序原地大骂一声,“我他妈就是你!那个背后的人就是我在乎的人,我要救的人,没时间跟你扯皮!” 四爷此时狠狠顿了顿,更是凑近破碎的棱镜前睨着他,“那你太没种,我不想认。” “各位,我没有时间解释太多,你们细想,自己有没有感觉过自己是被谁暗中保护的,有没有感觉到再如何痛苦,也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为你们庇佑……”时渊序没心情跟另一个自己杠,他此时只能破罐子破摔,这种秘法存在时间限制,一旦用了只能十年用一次,如今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考虑得到!”先是一个看上去就像是混混的“时渊序”不耐地说道,“你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怎么顶着跟我同样的一张脸,我可以很肯定告诉你,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打拼!” “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你是什么人?”另一个“时渊序”则是一脸懵懂的模样,看上去还是怯生生的十六十七岁,而且他手上还沾着泥土和花瓣,就像是一个园艺师似的,随即他瞪圆了眼睛,“你是说……有人暗中保护我?” “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我是遇到鬼了么?”还有个小小的时渊序,也瞪着一双猫儿眼,手无足措道,“哥哥,你怎么长得有点像我?” …… 时渊序看到这么多个自己,如果不是情急之下,他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因为哪怕明明都是他自己,可彼此之间的经历和遭遇截然不同,甚至性格也塑造得截然不同。 贫民窟鬼混的,被当成变态买家金丝雀圈养的,被作为实验室小白鼠的,被神庭早早收容作为秩序之神容器的,还有长年累月待在孤儿院可怜兮兮的……还有一个毛乎乎的雪白小绒球手无足措地站在原地。 那些时渊序们看到彼此,也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是你把我们叫到这的吗?你到底为什么要顶着我的脸,其他人为什么也这样……” “见鬼了!现在是闹鬼了吗?我怎么看到那么多个我在这里,额,我长大竟然这么凶吗。” 那些时渊序看见中央的时渊序,察觉到这是罪魁祸首,纷纷转移焦点。 “你为什么成了这副模样?你浑身上下如今被咬得破破烂烂的究竟是谁干的,还有,你是谁?……” “……你们不会都叫‘时渊序’吧,还怪有趣的,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濒危族群,没想到还是个有人格分裂的。” 时渊序本以为自己一向是惜字如金懒得说废话的酷哥,但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时渊序一起说话那就跟赶集似的,吵得要死。 “该不会是冒牌货?” “那你们其他人呢,为什么也长同一张脸,不对,果然还是中间这个家伙最可疑了!” 他索性厉声怒喝了一声,“我踏马究竟是时渊序,我会害我自己?” 那些家伙们忽然安静了,因为时渊序掏出了口袋里的马口铁盒。 “从来到帝国联盟开始,应该都有人对你们说过,你们天生血糖低容易昏倒,所以随时随地带点糖在路上吃。” “这个,你们应该也有吧?” 其他时渊序们也下意识地拿出了马口铁盒,生锈的,贴满超级英雄贴纸的,上面贴着标签的,被捶打压扁的…… 可笑至极,他们竟然都有这个马口铁盒!原来他们的命运早就在某一个点上有了重合。 “算了,你要对我们说什么?退一万步就算你是我,又有什么好说的?我们都已经死过一次了,更没兴趣听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对我指指点点!”有个时渊序不耐烦道,“你救谁,关我什么事?” “如果你有一个最重要的人,也是这世界上唯一在乎你的人,你会为他做什么?”时渊序忽然轻声问道,“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只有他在你身边,在你甚至不想活下去的时候,是那个人给了你寄托——” “当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留住那个人。”那个时渊序斩钉截铁地说,“只是你这么开口很奇怪——你该不会想说我们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人吧。” “没错。”时渊序说道,“我已经见到祂了。” “你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我们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不是特殊,对方不是凡人,能和现在的我一样,看到你们所有人。” 很多时渊序顿然惊住了,似乎他们有的一个共识就是家园毁灭,亲人逝去,他们就再也没有能够肆无忌惮倚靠的对象,可眼前这个跟他们本人别无二致的人,却如此笃定。 “你们应该知道祂的存在才对。”时渊序轻轻地说,“那个不可说之神。” “我换个问法——你们,都向深渊许过愿了吧?” “你在逗我?”小混混时渊序扬眉,“我不信鬼神,毕竟没人能帮得了我。” “我也不信。”那头还是个小时渊序,猫儿眼里面有几分愤懑,“哥哥你叫我们来这就是为了这个?” “谁闲得蛋疼会往深渊许愿,傻子才干的事。”四爷更是过分,一边叼着根烟,棱角分明的脸被烟雾浸透,“如果不是你跟我顶着同一张脸,我只能尊称你为神棍。” “啊,是啊。”时渊序啧道,此时他故意假装自己是这里面最沉稳淡定的,虽然跟自己装x属实是闲得蛋疼,但是看着远处四爷投来十分不友善的眼神,他内心就这么狂傲了几分,一边跟老大哥似的淡然说,“可惜我正是发动作为教主的愿力,才把你们都召集在了一起。” “你们真不信神?” 此时时渊序露出手臂上的那个痕迹,那是所有混沌信徒一旦触发信仰之力会出现的黑色图腾。 所有人骤然一顿,连四爷都微微滞了。 第431章 原来除了那个马口铁盒,他们彼此之间竟然还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信了同一个存在! - 作者有话说:所有平行世界的时渊序——都一样嘴硬 (感谢我基友给这一章起名《绒球侠之平行宇宙》) 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宝子们,如果担心追更太辛苦可以一次性读完虽然作者可以冻死,但是毕竟是感情流 别担心后面还有炸裂的地方,以及后面还有一章边限内容(非常带劲)请移步到外太空查看(嗷嗷嗷有空我也把内容都放上去太久没更新了) 第201章 “……” 四爷手指缝里的烟掉了,抖落的烟灰还烫了他一手,只是他还是蹙了蹙眉,“我不信神。” “是是是,你不信神。”时渊序知道此人比自己还狠厉还威武霸气,但是他也知道就算换了多少个世界,他那死倔的本性绝对与生俱来,甚至给了个台阶下,“我也没说所有人都信祂,你急着反驳做什么?” 四爷此时缚着手重重地碾了碾地上的烟,身上笼罩的那种凶戾的气息更浓了,时渊序也故作无所谓地扬了扬眉,所有时渊序当中就他们俩最看不上彼此,两个人也是最强壮的两个,就这么对着看着彼此,仿佛中门对狙,四爷最后冷哼了声,就偏过头不理他了。 时渊序哂笑,忽然觉得逗一个更轴更倔的自己还挺有趣,此时他面前是无数个透着不同自己的棱镜,另一侧站着的无疑是各种各样的时渊序,有的乖乖站着等待听候发落的小白兔似的,有的年纪还很小,有的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就那么傻愣在原地,但是他们都说了很多话,“关键是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我记得我死了很久这里到底是哪里,站在中间的这位,是你把我们带过来的吧?”“哈啊哈,真有趣,我真的不是疯了?我还看到儿童版的自己,你们是我孪生兄弟么……” 时渊序叹了声气,这一定特么是他出生以来最抽象的一件事——上百个甚至上千个不同类型的时渊序隔着棱镜彼此争吵聊天插科打诨还有的瞪着自己,关键是每个人一句话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挑重点问,不急。”时渊序说道,“至少你们可以确定一点,我就是你们,没必要害人,我一开始用秘法是召集所有祂的信徒,没想到把你们叫过来了。还有,我很抱歉,我们英年早逝,有太多坎坷,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打扰你们——” “可是,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偿还得了。”随即他苦笑了笑,看着不同版本的自己,忽然声音沙哑了几分,“从某种意义来说,我只能靠自己,而你们就是我最好的依靠。” “你把我们召集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此时一个抱着小兔子玩偶的小时渊序无辜地眨眨眼,“其实我倒不介意,因为哥哥我其实早早就病死了,最后一次见到人的时候还有人不小心拔了我的呼吸管,能看到我竟然可以安然无事地长大成你这样,我很欣慰,像个了不起的糙汉。” 糙汉。 算了,时渊序心想自己没什么资格反驳,他甚至想摸摸这个小鬼头,甚至抱着他,然后低语说道,“倘若我跟你之间,只不过差一个背后的人,你会怎么想呢?” 只是一切没有如果,又或者,就像男人许多次亲眼见证他的死去一样,这个世界的他或许一开始也本该死去。 他站在这,就像是世界之外的奇迹。 此时时渊序目光向前,他想到秩序之神那老贼每次看到自己那副咬牙切齿的神情,更明白男人在赌桌上的“作弊”意味着什么。 想必代价高昂。 想必……代价甚至能掀翻一个世界。 此时他那视线更是笃定了许多。 “我要让祂重回神坛。” “……”其他时渊序面面相觑,“你说什么?我们哪里有那么大的能耐,况且,祂为什么需要我们……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时渊序苦涩地笑。 “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普通人,只是我跟你们不一样,童年的时候我有一个在乎我的监护人,祂还是我变身期的主人,成为我的私人医生……如今,是我的爱人。” “我很多次不愿意相信自己会值得,一直逃避,一直害怕,我不敢相信,我信仰的存在会真的选中了我。” “所以,我说我自己从未信神。” “等到我终于能面对我的内心,可我又将要失去祂了——” 甚至连小时渊序都怔怔然的,“哥哥……你说的监护人该不会是——” “……”四爷十分不悦地看了过来,“你?救一个神?你跟祂之前又是什么关系?该不会你之前说的背后的人,就是祂吧?你的监护人,难道也是祂?” “没错,是祂。” 这位凶悍的江湖老大哥人称“四爷”的时渊序,此时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哦,我想起来了,放烟花前几天有人一直干扰我不让我冒险,这就是你心心念念最爱的人?” “是又如何?” “笑话,他是神,你怎么知道他给你看到的那些回忆不是他捏造出来的,为了让你心甘情愿把自己献祭给他,他大可以伪装自己差点陨灭,伪装自己机关算尽。更何况,你如今不是还被关在祂的世界里么?”四爷插着兜靠近了棱镜几分,“你还是太嫩,刚才你就应该杀掉祂的。” “他坏得透顶,但是是真是假我自己清楚。”时渊序此时神色一敛,“你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是什么么?就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不在乎自己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地欠着,所以可以随便把自己的命豁出去,所以可以一条路走到黑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 “停停停,小样,我没心思跟你吵。”四爷蹙着眉,虽然他语气还是挑衅的,但是似乎又被戳中了痛处,“但我说一句话,我们都死透了,更何况,他对你最好,他是你的救世主,不是我们的,我们凭什么救祂?” “你拎不清是不是,倘若你不冒险不作死祂也能救得了你。” “傻子时渊序,你还不明白吗,那男人遍历完所有平行世界排除掉我们所有死去的可能,才换来一个刚刚好能活下去的你,换而言之,我们是你存活的垫脚石。” “你的意思是,祂也会消失么,像我们的家园和族人一样……”小时渊序怔怔然的,就像是刚尝到了糖却又没糖吃的可怜巴巴的小孩,“可我还没等到祂,我甚至都没亲眼见过祂,我该怎么做?” “喂,小鬼,他说什么你就信,你为什么不信其他的时渊序?谁知道他现在把我们叫到这不是别的原因。” 此时一个炸毛时渊序说道,从外形来看这个时渊序就相当叛逆,头发竟然是直接剃成了平头,手臂上还有大面积的纹身,“看来你事到如今还不够坚强,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信仰上,听好了,时渊序,神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才是真的,就算真的有,祂们凭什么对我们好?” 时渊序啧了一声,看来刺头时渊序要对付的就不止一个。 “那么,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炸毛时渊序粗声粗气地也哼了声,臭屁程度和他本人不相上下,“什么赌?” “赌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一个人在为你殚精竭虑,竭尽一切可能性只为了救你。” 那时渊序竟然是可笑的嗤了一声,“……我说过了,我从头到尾只指望的是自己,究竟有没有那么一个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很好,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做,那就连这个可能性都丝毫没有了,你做得到么——时渊序。” 炸毛时渊序一顿。 呼唤的是所有人的名字,可终究叩在了他心里。 此时时渊序那双下垂眼直直地看向那一双下垂眼,一字一句地开口说,“你们能做到自己从头到尾,从生到死都只靠自己一个人么?你们能做到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为你兜底,自己为自己负责,一人做事一人当而不牵连任何人么?你们能做到从来没有保护一个人,守护一个人,让一个人陪伴你终生的执念?” 炸毛时渊序此时竟然语噎了,“你这家伙是看不起我么……你是说我没办法自理……” “错了,是你没办法做到只靠自己就能活下去。”时渊序淡淡地说,“我不是说你做不到,而是一个人活下去……仅仅只需要一丝光,可倘若连这么一丝光都消逝了,活在这世上,不就跟行尸走肉一样了么?” “再也没有你用尽一切力气守护的存在,再也没有人……留在原地等你……时渊序,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么?” 可此时炸毛时渊序沉默了,半晌,竟然抬起的是一双泪眼。 “可我从来都不指望……有人会这么对我。”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爱人的能力。” “我也不敢期待……会不会有人……在乎我。” 第432章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熬到那么一天,能寻找到我自己的光。”炸毛时渊序最后像是感觉有几分丢脸似的,狠狠用手臂揩走自己的眼泪,“我总是觉得……我好像到最后也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 棱镜倒映的光下,大男孩显得更加落魄憔悴。 可时渊序走上了前,此时棱镜竟然破碎了出了裂缝,其他的映出不同世界的他的镜面也接二连三地破碎着。 此时忽然间,迎上大男孩的是一个热烈的怀抱,穿过冰冷的破碎的棱镜的豁口。 大男孩瞳孔骤然一缩。 “你不会的。” 时渊序抱着另一个自己轻声说。 “我们能活着本身,本就是祂与命运的对赌。” “或许你们死得早,但是我们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有可能是祂争取的——”他随即说,“因为按照‘秩序’,我们本不应该存在!” 本不应该存在。 所有的时渊序都凛然一惊。 所有的时渊序都僵住了呼吸。 所有的时渊序甚至眼神都震颤了,像是连带着灵魂和心脏都颤了几颤。 此时破碎的棱镜之后,他们忽然感到无数命运的丝线穿过他们身边,甚至还能看到那些破碎的,陌生的片段! 是一个身影坐在命运赌桌前,向荷官开口,“在你当初夺走他的家园的时候,我就已经注视着他。” 男人的面庞看不清,可那磁沉却清冷的嗓音,就像是丝丝入扣地拨动人心底的弦。 还有无数次他死去的画面,却又同时出现一个莫名的身影在后头,拂去躯体不甘的视线,为躯体盖上白布,甚至目送着躯体被安置妥帖,一一下葬。 可更多的是一颗又一颗金色的子弹被拦截,男人轻声说,“我这人,不信命。” 那些意义不明的画面,渐渐变成了一条光河,将所有不得不服从命运的焦躁和不甘、愤怒、绝望都冲刷干净,瞬间熨烫妥帖所有惴惴不安的心,填补那长年累月被风吹雨打的创口。 “难道这就是……”其他时渊序怔怔地开口。 那些痛苦死去的他——被身后的一双眼睛死死地记着,然后在下一个世界作为避开所有不幸的凭证。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就像是永远不能结束的轮回。 “我们活着本身,就是一场对神庭的谋逆。” “所以,你们当中的任何人,我都不允许放弃,为了祂,不——” “为了你们自己。” “想要看到神庭被颠覆,命运被改写么,想要看到人终有一天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肆无忌惮地在阳光下生长么?想要这世上所有人都得偿所愿,再也没有人会白白遭受早早失去亲人和家园的痛苦么?你们明明和我一样,痛恨这一切,痛恨秩序……如果想的话,就要按照我说的做,现在,马上。” “我是占便宜的那个人,但是倘若我们全都死去,那样祂付出的又有什么意义?你们如今能看到这一切,也是因为我们当中至少还有一个活下去的人,如果全军覆没,你们又怎么知道背后还有另一个人在乎你们,甚至愿意付出一切?不,你们只会抱着不甘和遗憾就这么郁郁而终,这种感觉,我太懂了——” 站在无数棱镜中央的时渊序,他算是里面最年长的一位,再加上又是唯一一个在军队接受过各种严苛训练的人,除了四爷之外,他腰身最是挺拔,身材最是悍利,可他如今垂落眼睫,却像只自愿卸下利爪的孤狼。 “我也曾以为自己从来都是孤身一人。” “所以我做事不留余地,也从来觉得没人在乎我。” “可这一次一次后——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了。” “除了我们身上该死的‘十大原罪’,还有注定早逝、是注定脆弱、注定孤独、注定哀伤、注定无依……” “还有就是我们不敢承认——我们背后本就有人在乎我们,疼惜我们。你们知道吗,我能拥有的,你们也在拥有,既然你们死去我也能和你们交流,既然你们也能看到我看到的那些回忆,你们也一定能得到被人在乎,被人爱护的感受。除了湛先生,除了维诺萨尔邪神,还有钟小姐,周容戚,邹若钧,陈沉,小敢……还有……” 时渊序随即抬眼,看着刚才就一直沉默的四爷,“我们本该死去的弟弟时烬。” 四爷瞳孔震颤,“他不是小小年纪就已经……” “是啊,在你那个世界里他是那个烧成骨灰的早逝可怜虫,但是在我的世界里,他是个嚣张的暴君和混账,偏偏他还给我放了很多水让我直接掀翻神庭。” “……”四爷不吭声了,似乎在经历一场思想上的冲击。 随即时渊序说道,“可不可以请你们最后相信一次,为了这最后一丝可能性,就当挽留最后一丝光。”他觉得这话实在羞于启齿,可是对着自己,他已经做不到伪装。 因为他知道—— 再不抓紧。 连这个世界的他,作为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会消失掉。一旦男人真的入魔,他又如何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如何能真的撑到推翻秩序? “当然,我是占了便宜还卖乖,现在活下去的仅剩我,是我求你们帮忙,你们可以不帮。但是你们现在已经拥有了我拥有的一切感受,你们并没有真的死去,因为信仰空间本就允许人与鬼同在——如果你们还有什么遗憾,可以都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解决。” 一面面棱镜破碎,很多时渊序沉默了许久,而一些年纪轻轻的小时渊序眼里还带着泪光,有些故作倔强的时渊序此时只是点点头,接二连三地踏了出来,几十双,再变成几百双手,就这么搭在了一起。 “也没时间犹豫了,既然都信祂,那不如念诵那个吧?” “是啊,既然都是邪神信徒,至少也知道这些咒文。” …… 时渊序倒是莫名了几分,这些家伙说的咒文该不会是—— 此时四爷率先开了口,他冷清的眉目此时忽然多了一分寂寥,“时渊序,我就最后跟你说一句——” “你要是不活下去,就对不起我们所有其他的时渊序,就是欠老子的债,是老子的仇人,懂么?” “我懂。”时渊序知道他要求的承诺实在是千钧重,但是他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仅要活下去,我还要见证把这个扭曲,离谱,可笑的世界推翻的一天。” 四爷此时哂笑,挑了挑眉,“你真的做得到?” “我们弟弟都成了至高神,凭什么我们不能?”他也哂笑。 “可惜了。”四爷耸了耸肩,“不过不是说我们弟弟成神我们却是个凡人这件事,而是我本来是个1,而你却被那个男人压在身下。” 时渊序骂了声操,刚才他同步感受的时候忘记中止了,鬼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可此时四爷已经痞气地唇角一笑,直接走进了队伍当中。 “人都齐了,开始吧。” 这个时候其他时渊序已经念诵了起来。 “我会用我的一切,来守护我对祂的信仰。” “若祂杀人一命,我便造七级浮屠。” “若祂将近入魔,我便日日夜夜祈愿。” “若祂……跌入深渊,我便献出所有只为救赎祂。” …… 最后,众人的视线齐齐交织在一起,或激动,或后怕,或紧张,或惶恐,或担忧,或兴奋。 最后,时渊序接着开口。 “你们忘了说最后一句。” “我们所有世界的时渊序,将成为推翻秩序的带队人,领路人,若长夜漫漫,看不见尽头,那便不必等待炬火,我们自己,便能做世人的光。” 霎那间,所有男青年、男孩当中生出一颗炽烈的如烟花般璀璨的光,然后一颗接着一颗,直至光芒吞噬了整个信仰空间,甚至溢出来,侵占了这本就凋零、颠覆的世界! 此时,时渊序忽然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教堂,定睛一看,那正是他一砖一瓦砌成的邪神教堂。 男人不在的那七年,他便孤身一人来到这。 他踏入其中,空落落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面对着正是通身漆黑的邪神雕像,只是,他没有察觉那雕像的刀工变了,本来那是笨拙小孩用尽力气刻得四不像,如今却精美得如同神灵本尊似的。 雕像下方还是管风琴,管风琴是以前的一个老牧师捐赠的,光明神夺走了老牧师的老伴和在外星球的子女,老牧师一怒之下丢弃了对至高神的信仰,索性把这台管风琴送给了小屁孩自己搭建的教堂。 左右两侧都是一排排长椅,中间的过道直达前方的诵经台,诵经台上面摆放的毯子又是时渊序熬着夜缝的,结果军区少年营的女教官看不下去小孩子的笨拙工艺,替他缝好剩下的一半。 以往时渊序还会坐在长椅上,煞有介事地看着这一切切,让自己多少有点可笑的成就感。 第433章 可如今他踏进的,却是教堂最边上的忏悔室。 胡桃木的狭小空间里,有一扇花窗,只漏出零碎的光,那一扇窗的另一边,本应当是神父聆听信徒的位置。 但从来也不会有别人。 “我向主忏悔。”此时时渊序却这么低声说道。 不知道为何,花窗那一边,竟然有一道黑影。 时渊序蓦然一惊,可又随即心想自己是看错了,可此时此刻,那一边忽然响起声音。 “你为何而忏悔?” 时渊序心头一颤,可他既然已经踏入忏悔室,就应当完成整个仪式才是对神明的尊重。 “我为我明明信祂,却不敢表露而忏悔。” “我为祂明明仁慈于我,我却不敢承认而忏悔。” “我为……” “我为我明明爱祂。” “却道得太晚而忏悔。” 那声音摹地静了一会儿,却随即又响起,“无妨,你的态度虔诚,主可宽赦你的罪。” 那声音磁沉靡丽,却又仿佛因为在另一头,透着一种莫名的神性,让人感受到威严之外,还有几分寒战。 “还有别的要忏悔么?” “我为自己还不够勇敢忏悔。” “先生可是敢跟秩序叫板,敢掀翻神庭,甚至敢将自己献祭给邪神的人,何谓不够勇敢?” “因为……我还没有竭尽全力。” “嗯,主将宽赦你的胆怯和不安,前路你只需大胆去试。” “我还……不够坚强。” “承认自己的软弱,便是变得坚强的重要一步。” “谢谢你的仁慈,我只是……觉得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听到对方的声音响起,时渊序莫名地有几分羞赧。 他不记得自己的教堂什么时候有神父,或许也是教会的人安排的吧。 但是他还是低声说了声,“感谢神父的仁慈,感谢主的恩宠。我自当勉励自己,监督自己不再犯。” “……再见。” 可等到他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发现帘子拉不开。 而另一侧的光忽然落了进来,竟然是忏悔室的花窗径直敞开了,连带着镶着花窗的木门也打开了,光透过琉璃更是清透得在他脸上投上了玫瑰色的影。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忏悔室的另一端竟然真的坐了一个人,忏悔室镂空的窗棂边刚好落下一束光,衬得那人的银发如同水银流泻。 本来雕塑般的脸庞就给男人添加了一抹神性,更不要说那银发给周身附上的一层光。 只见对方穿着一身漆黑的神父长袍,黑缎为袖口,内衬则为真丝绉缎,优雅得像是中世纪的贵族,长袍的局部拼接是黑色丝质缎面提花,透过长窗的光洒落在其上,还能勾勒出暗黑古拉丁文的轮廓。他的鼻尖上还是一副金丝边眼镜。 可只要定睛一看,便发现神父的长袍背后竟然是一双沾染血腥的骨翅,而男人半边脸则是令人悚然的枯骨。 “小骗子。” 男人缓缓开口。 “……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学会了伪装?” 时渊序内心颤了颤,他竟然是下意识地别开目光,“……我没有装。” “我是真的不信神。” 男人一声轻笑,随即缓缓越过忏悔室的另一端,然后来到狭小的属于忏悔人的那一端,忏悔室本身就不会有很大的空间,两个人靠近的时候彼此的鼻息都流淌在彼此身上,这还是在男人收拢骨翅的前提下。 “天马座幸运教会的信徒,是你一个个收揽的。”此时,湛衾墨一只手揽过时渊序肩头,垂眸而笑,“这座教堂的砖瓦,是你一个个砌的……还有墙壁上的那些咒语,是你一点点刻的?” “……”时渊序心一阵微弱的悸颤, “啊,我本该想到的,想到混沌神教底下可是有一个那么衷心却又默默无闻的xu教主呢。”湛衾墨缓缓道,“他为我献出了不少信仰和衷心,我很感动,只是,诚意还不够。” 时渊序骤然僵住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如今真的袒露在对方面前,总有种心惊肉跳的屈辱感。 尤其是他曾经以为那个男人永远忘记了他,所以他发誓这一切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此时男人如神祇般的面庞缓缓靠近,薄唇轻轻开合。 “我要听你亲口承认你在乎我,这样主才会真正宽恕你,懂么?” “宝贝,这才是整个忏悔仪式最好的收尾。” 可恶。 尽管深知这男人尝到了甜头便是要吃干抹净,尽管他终于见到意识清明的男人,此时一切就像是梦境一样不真实,恨不得用心呵护深怕易碎。 但时渊序不由得低声骂了几句。 男人的本性还是那么恶劣。 可惜忏悔室实在是太狭小,就算时渊序真的想把脸一横,也没地方给他横,他咬牙切齿道,“是又如何。” “早点暴露给你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特别是当时你就这么抛下我一个人,那只会显得我还放不下。” “更何况一直以来神庭的人到处查异教徒,我不想受到牵连…… 湛衾墨那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极度受用般的哂笑。 贪婪的鬼,口渴的鬼,总是在小东西不得不坦诚内心的时候格外餍足,那感觉似乎比品尝成千上万个灵魂晶石还要甜美可口。 他忽而靠近他的耳畔,轻声呢喃,“嗯,我很满意,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知道你在乎我,放不下我。不过,我真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这么坦诚,难为你藏住秘密那么多年,如今不得不为了我又揭开了。还是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快坠入深渊,你便永远不会坦诚——” “……”时渊序脸颊发烫,他压着嗓子,“说了就输了。” “我本就当你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这一切我自己知道就好。” “虽然为你做了这些,但归根结底,我不想给自己留后路。” “不想让自己以为自己随时还可以有人可以依靠,不想让自己还有所谓的希望……人总有一天要靠自己一人的,不是么?” …… 忽然间,时渊序直直地望向了湛衾墨。 “湛衾墨,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信的不是神……而是你。” “哪怕你将近跌入深渊,我也要将你托举。” “我会用一生一世来信你。” 倏然间,湛衾墨那张一向风轻云淡的脸庞掀起了惊涛骇浪,有别于以往他总是幽淡从容的神态,男人似乎真的怔然了。 哪怕遍历多少个平行世界,可他的小东西下一步要做什么,永远出乎他的预料。” 他摹地吻上了时渊序,“嗯,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抵抗坦诚的你。” “宝贝,我本该想到的……明明其他世界的你也信我的……” “可是……我却到现在才明白……” “啊……是可笑的原罪……让我们无数次错过,是么?还是你太嘴硬,我却不敢信……” “还是不敢承认的人,不仅是你,还包括我?呵呵……我们还真是……在有的地方可笑得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愉悦得很,满足地很,湛衾墨恶鬼本性的那骨翅竟然就这么欢欣地张开了,径直刺穿了忏悔室的穹顶,时渊序顿然回过神,“等等——这是我亲手建的!” 那下意识的不甘仿佛是把邪神教堂作为自己领地一样,看来小东西已经不由自主地将祂视作是自己的唯一皈依了。 “……”湛衾墨眉目一沉,竟然越发感到兴味,忽然揽他到了怀,硬生生抱着出去。 时渊序心头一颤,“你要做什么?” 男人呼吸深重了几分,轻笑,“让我亲手教你向邪神忏悔的最后一个环节。” - 作者有话说:明天老地方见[狗头] 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你们是精神股东! 第202章 时渊序心觉不妙,那顺从的神色的顿时荡然无存,“……湛衾墨,你说什么?” “既然那么赤忱,我不介意你当着我神像的面,再好好坦诚一遍。反正你也是要献祭给我的,不是么?” “……我已经献给你了一次,还要献?”时渊序此时神色不妙,他本以为看到男人的自己如释重负,可后脊竟然下意识地发凉。 就在刚才,时渊序看到貌若神祇的湛衾墨一瞬还有种错愕感,以为对方果真是从天而降的神,可随即他从男人已经径直伸入他衣襟的手反应过来—— 这男人骨子里疯到了极致! “小东西,我可是等刚才这一句话等了很久呢,知道么,不管是多少个世界的你,嘴巴都一样毒,骨头也一样硬,如果再晚一点,我没准就把你的魂和心生生夺走了,啊,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此时时渊序忽然被男人狠狠压在神坛铁栏边亲吻。 不管信仰的是谁,教堂本身是肃穆庄严的,神像,花窗,诵经台,烛台……可此时两人之间的所作所为一下让整个教堂氛围骤变,男人轻佻地解去了他的上衣,直接让对方露出了光裸的上身,然后肆意地,露骨地看着大男孩的蝴蝶骨和腰窝,“……真是一具诱惑的艺术品。” 第434章 “湛衾墨,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想到这种事,你是疯了,我是为了让你清醒过来,不是给你……你不是跌入深渊了么?” “嗯,深渊里的邪神不能享用祂的贡品么?” 时渊序本想狠狠地推开男人,如今对方以真身示人,背后又是触手又是骨翅,不连踢带踹他招架不住,可此时时渊序直接被推倒在神像底下的供台上,后背一凉。 俨然是傻傻向大人袒露一切的孩子,生生把自己送上了祭坛。 湛衾墨冰冷的指尖顺着栗色碎发男人紧致的腰腹缓缓往上攀去,另一只手却往下方的禁忌不断探索,时渊序顿时身躯绷紧,随即一脚飞踹,“你个混账……我没说要给你……” 刚才还正义凛然地召集所有的时渊序用信仰与咒法别让这男人入魔,哪知道对方终于出现,却是对他打着这个念头! “乖孩子,作为邪神的信徒和最虔诚的主教,自然要把自己也献上的,如今要好好检查你的浑身上下有没有引诱邪神犯罪的痕迹,不能犯了混沌邪教的禁忌,要好好处理才行。” …… “我操你全家,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做什么?我有这个心思和你做吗?快点滚,我现在要出去了——”时渊序此时猛地被激起逆鳞,大概是对自己被男人还关在地下室肆意操-干起了阴影,“不要得寸进尺。” “嗯?明明都把自己送上了我的祭坛,还嫌我太露骨?我可是顺理成章地在享用我的贡品呢。”坏心又变态的男人此时还故意加重了力度,时渊序用肘部撞开男人,却直接被男人的骨翅压在了供台上。 “我操!” 供台的银质容器纷纷咣当跌落一地,男人用旁边的桌巾垫高了时渊序的身躯,此时时渊序浑身的衣服都被剥离殆尽,他羞愤至极地瞪着湛衾墨,甚至伸手想要狠狠地掌掴过来,可他此时眼前一黑,男人身后的所有触手都卷住了他的手踝。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湛衾墨,我忏悔了,你就来操-我吗?”他瞳孔震颤,发现再次低估湛衾墨的变态程度。 湛衾墨只是淡然地笑,“知道嘴硬的孩子要怎么忏悔才能得到原谅么?嗯?” 时渊序就这么死活都恨不得从供台上下来,可是他就跟贡品似的硬生生拷在台子上。 他的眼角已经屈辱性的泛红,“别逼我对你动手……” “嗯,只不过是你信仰的邪神贪婪得很,不仅想看你坦诚,还想从身体上一一确认呢。” …… “我要你吃我的。”湛衾墨忽而手指拢住他的头,就这么居高临下道,“乖孩子,你要学会更加卖力,这样才是合格的信徒,你做得到么?” 时渊序怔愣了半晌,随即恶狠狠地怒骂,“湛衾墨,你个混账……” “你不会的。”湛衾墨神色更加危险,“乖宝贝,这可是好老公能送你上天堂的好东西,还是你已经清心寡欲到不想要高潮了?” 男人此时还恶意地抬起他的下颌,让他直接跪坐在台上,“作为邪神最虔诚的信徒,不应该让伟大的邪神大人能够尽情释放么?宝贝,看来你还远远不够一个真正的信徒呢,我可以一点点教你。” “首先,你要好好张开嘴,就像品尝着很美味的佳肴一样。” 时渊序偏过头,“……我才不要帮这么无耻的邪神……我才不稀罕做你的信徒……” 他没想到男人竟然在这种地方……逼他做这种事。 “宝贝,你的态度不够虔诚,或许我该撤回刚才对你的赦免,另外给你一些——”湛衾墨悠悠地抬眉,“惩罚。” 时渊序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竟然还戴着皮手套,一边手里忽然幻化了小皮鞭,轻轻地在手上捶打着的。若不是男人的气质无比高贵,那简直就是看着就疼的刑具。 时渊序顿时后脊发麻,“我操……” 他现在努力从供台上挣扎,才挣开一只手,结果男人直接扼住他的下颌。 “乖宝贝,还要老公怎么教你么?嗯?” …… 时渊序此时无助地睁开双眼看向高高在墙壁上的邪神雕像,再看着穹顶的壁画,那一个个恶鬼就仿佛生生地注视着他们的相逢。 此时的邪神教堂麝香的气息渐渐地交织着教堂祭坛烧制的乳香,竟然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邪神的教堂,沦为一神一人尽情享尽鱼水之欢的爱巢。 终于男人释放了,大男孩更是眼前一白,随即湛衾墨爱怜地吻着不省人事的时渊序,随后轻轻道。 “宝贝,你终于完完整整的是我的了。” “——带着我的印记,你就永远不可能被秩序之神染指。” “也永远不会忘记我。” 随后,他一点点地擦拭大男孩身上的残液,最后给对方穿好衣服。 吃干抹净信徒的邪神,重新归为好好先生的模样,优雅,从容,掩尽满腹的贪婪和欲望。 他最后轻轻地吻了吻时渊序。 “小东西,离开将近灭亡的世界需要我的印记,如今你可以安然无恙地脱离了。” 可他却转身而过,“只是我还有没完成的事情,还不能离开。” 时渊序就像是察觉到似的,闭上的眼忽然动了动,“……别走。” 哪怕意识已经不清,可是就像是深植于心的恐惧被激发了似的,大男孩下意识地便开口了。 “湛衾墨,你要敢再玩消失……” “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哪怕神志不清,可他对于男人离去的恐惧却深入骨髓——牵扯起恨意,却又勾缠起爱意,最终又是惆怅迷惘。 他们注定难分难舍,纠缠不清。 “——答应我。” “宝贝,不用担心。”湛衾墨轻笑,“我们终将会重逢。” “……湛衾墨。”时渊序苦涩地阖着眼,不让泪光挡住自己的视线,“原来到了现在,我还是失败了么,我还是……没能救你。” 无数次暗夜中,他用稚嫩的双手垒砌神龛,用小刀刻着祂的神像,一笔一划地在墙壁上刻下咒,无数次祈祷男人能够重新出现——后来他来到军校,去到军校,再也没去过邪神教堂,可他内心却无时无刻地想着自己曾在教堂的穹顶下,望着神像,再轻声念叨着。 “我知道,神与人相处……是有因果……等我……等我变得更强大了,你是不是就会出现。” 一路变成时上校,哪怕是再羸弱的濒危族群,他也硬要着牙关,忍着血与泪要上最凶险的战场。 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够证明自己没了男人也能活得肆意而潇洒。 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倚靠任何人。 可那埋藏心底的——却是。 “哪怕你跌落神坛,我也能帮你一点点托举上去。” “哪怕你……已经不在乎我。” “只要我信你一天,你便是神一天……” 咸涩的泪水却顺着鼻梁缓缓下来了。 可他的神……却为了他堕入了深渊。 可他能做什么? 湛衾墨那张速来辨不清喜怒悲欢的面庞竟然是欣然释怀的笑容,“宝贝,我很欣慰,你一个人就能做了那么多……从此你不必信我,只要你向前走,我就会从头至尾注视着你。” 时渊序猛地清醒过来,发现教堂内空寂无人,恍若从未有人来过,只有神像静静凝望一切。 只要你向前走,我就会从头至尾注视着你。 时渊序低声呢喃。 “湛衾墨……这究竟是你的真心话,还是你在诓我?” “你明明知道我等不起。” 男青年光裸的身躯上尽是过度疼-爱导致的淤-痕,如果不是这些痕迹,他甚至会恍惚刚才的男人也不过是他的错觉。随即,他失去了意识,就像是被一阵洪流席卷而去,再也回不去某个地方了。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203章 星纪元年3143年,九大星系上线人数最多的“寰宇”app公共版块部分每秒都刷新着热门帖。 “混沌邪神陨落、光明神陨落,世上确真只剩下一神,那就是秩序本身!” “所有人放弃幻想,也放弃抵抗,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隔壁黯脊流域星球带的难民加起来有两个亿了,那里叛军最多,结果难民营也最多!” “跟老天爷唱反调的下场就是这样,你问我谁是老天爷,那当然是现在的至高神,还是秩序成了精,这还得了?” “每个星球现在被勒令提交至少五十万人的‘反叛军’名单,现在很多星球甚至派了纪检委员到民间到处巡查,稍微看了几页‘改天换命’的励志鸡汤书都可能被抓走,名单上的人去哪了?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我现在这个城市街道都空荡荡的,还有人家里的小孩都没人看管,都快饿死了!” “也别太绝望,你看宇德星的总统点头哈腰得很,说哪怕抓一千万个人也不在话下,那个死老头带的头!弄得秩序之神开始觉得五十万人太少了,现在正在完善新的法案,增加抓捕人数……” 第435章 结果上面这些帖子下一分钟全部都显示“404”,一大堆焦躁不安的网友们一下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现在世界混乱得很,哪怕到了晚上所有人都该躺平刷手机的时候,现在网友们也没心思刷短视频,而是等待着关于神庭和秩序之神的最新消息,就看头上的屠刀什么时候落下,他们也只能做好准备。 “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癫了?” “从那个序以天揭穿了‘命运是一行写死的代码’后,世界就不太太平,其实大家伙也知道,出生即终点,开局即地狱,可多少还能安慰自己万一有奇迹发生呢,一直以来也习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但如今秩序之神那老贼气急败坏了,连稍微想改变命运的人都直接暴毙,这下谁还敢反抗?” “我现在每天都吃不下饭,打游戏也打不下去,总觉得这生活过得不是滋味,我也过得真不像人,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我们岂不是注定被送进屠宰场的猪?” “我看咱们不仅是屠宰场的猪,还是屠宰场生生世世的猪,想想看人还有轮回,就算下辈子不做人,也一定生生世世永远困在这监狱一样的世界,无论活多少次,都是这条烂命,都是一开始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这人生,属实过得越来越没滋味啦!” “别说了,现在我们星系的日均自杀人数创了新高,大伙们能不能振作点,亲眼看见世界灭亡不也挺好的嘛?反正都敢活下去了,还怕死吗?” …… 哪怕线上疯狂封号禁言,但每个星球大街小巷邻里邻外亲戚朋友熟人陌生人爱侣同事客户都达到前所未有的融洽,以前社会原子化得很,每个人都像一个孤岛,如今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恐惧——“什么时候会被秩序之神那个老人家直接击毙”,导致每个人见了面都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苦,以往的仇敌也多少能彼此惺惺相惜,冰释前嫌,以前说寝食难安别人会觉得你矫情,如今只要你敢说今天又惴惴不安,所有人都会不约而同地投来“我懂”的同情眼神,一下四海之内皆兄弟姐妹。 说书人这个旧时代才出现的跟古董似的角色如今又冒出来了,由于线上容易被封号,他们采取线下游走的形式,用广播或者其他方式讲述着每天多少个星球正在被清缴,但更多人称他们为“守夜人”,他们帮忙督查有什么人,有什么城镇,因为什么事就突然间消失,以此来给听众们敲响警钟。 但现在的星际人也不傻,从光明神的陨落再到混沌邪神消失再到人类叛军老大时渊序三个震撼世界的噩耗就足以得出结论—— 违背秩序的存在不得好死。 老百姓每天提心吊胆,频繁刷线上论坛努力看点最新资讯,实在不行听点“守夜人”传话,还有刷点正能量小视频,也没别的法子,毕竟人还得吃饭,就算有可能一命呜呼,第二天还得上班,因为老板还没死,公司还没倒闭,口袋里还没钱。 另一批养尊处优的权贵们则是被老百姓们更加唾骂和不齿,他们不但不抵制丧心病狂的秩序,还舔着脸排着队高价贿赂神庭成员让他们帮忙看看“命门”。先不管自己什么时候会被秩序老贼夺走性命,先把这辈子的命看清楚了再说。 权贵们倒是思路清晰,他们认为时渊序死了、混沌邪神消失、光明神陨落,归根结底都是一个原因——他们非要逆天而行,非要违背自己的原罪。那他们这些岁月静好还嫌活的不够长的人只要好好遵守命运的议程,不就得了?秩序老贼还敢跟他们这些顺应天理,安分守己的纳税大户过不去吗? 只是本来是一条原罪起价七十万就可以搞定,现在不到三百万星币拿不下,许多神庭成员也开始增加了话术“命跟钱哪个更重要?”“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破财消灾的道理懂不懂?”……终于得到“原罪”知道自己人生谜底的差点心梗的权贵政要名流们却还得一边感恩戴德一边高呼,“我信命我遵守我的原罪老天爷别罚我”“我老实认命这辈子踏踏实实只求一生平安”,心想这才安放下惴惴不安的心,继续醉生梦死,对焦灼躁动的被压在他们底下的凡人性命置之不理,转身又捐了几千万给神庭上供,美名其曰“保平安费”。 原来人们都是吃硬不吃软,越是恐惧越是生活所迫越是不得不信仰——自称老朽的秩序之神老贼如今至高神王位坐踏实,但是秩序圆桌却莫名其妙被终止,所有有资格投票的政要全部一瞬间暴毙而亡,除了临时被带去逃命的索莱克领主。 秩序本身却也规定,秩序圆桌倘若投票失败,涉及全世界的秩序必须要下次元首大会的秩序圆桌才能继续——按照星象学,那起码五十年后。 民间此时已经沸腾得民怨沸腾,叛逆组织倒是层出不穷,哪怕神庭比以前管辖得还变态,但是老百姓至少懂了一件事,他们这帮牛马的命能板上钉钉,一定是有人在替他们在岁月静好,就比如这些压根不挣扎的权贵们,只是他们除了往富人区扔燃-烧-弹,还有在网上骂街,或者要求其他外星球的政府公布这些权贵们的资产外,也没有办法打击那些人了。 无奈之下,一些星球的民间开始学习起了“命理学”,为了不触发“不信命的人就被消失”的诅咒,民间神棍突然遍地开花,有直播间帮忙看手相和算塔罗的,有一对一咨询问诊倒推“原罪”的,有飞书等社交媒体平台出攻略教所有人如何反推的,还有线上互助交友小组,把原罪分为“家庭出身原罪”“性格缺陷原罪”“他人即地狱原罪”“心理状态原罪”“习得性无助原罪”“贫穷也是原罪”“出生就在地狱原罪”等五花八门,人们先是在里面报团取暖,一边还相互验证对方是不是也是经历过类似的困苦经历,然后酣畅淋漓进行“病友”“难兄难弟”之间的交流后,再确信自己的命确实已经烂透了已经在某个原罪的死胡同打转出不去了。 但也有人深受叛逆精神感召,比如早死的人类领袖时渊序虽然果然被秩序老贼“消灭”了,但至少叫醒了一部分沉睡的人。“暗蚀”组织由于时渊序光荣牺牲,再加上秩序老贼后面又开始好几轮清缴,反抗大军们一瞬之间又跑了十万成员,但后面却又来了更不要命的铁杆成员。 他们寻思就算这个世界没救了,起码还能做什么。 在秩序本来的规定下,各个不同星系甚至不同星球的网友互相访问彼此的网域需要几次跃迁,防止所有星球结盟。 但如今反抗者们心照不宣地努力搭建一个所有星球都能访问的“勇敢者纪念碑”,据说正是一个“暗蚀”的成员发现秩序之神的侵袭上升至全世界四亿人,勇敢者家园的墓碑已经足以堆到十层楼高的时候,终于觉得是时候将铭记英雄的场所转移到线上了,这个服务器还是号召了九大星系最强悍的代码工程师和跨星际云服务和云计算工程师建立的,当然,他们也必须是最不要命的一批人。 …… 以上,秩序圆桌大会不了了之后半年内发生的事情,有的星球甚至查无此球,有的知名人士一夜销声匿迹,有的知名大v忽然人间蒸发…… “神庭从今日起将会对圣选候选人,帝国联盟军队上将时渊序实行全球通缉令,一旦发现有市民对通缉对象和线索存在包庇、隐瞒行为,格杀勿论!” “任何忤逆神庭,忤逆秩序,对至高神不敬者,也一律处以死罪!” 然而,就算有的人光荣牺牲已经是板上钉钉,神庭也永远铭记他的所作所为,或者说,秩序之神那老贼只要不放过,安仁是人是鬼是魂都得直接剿灭。 此时,帝国联盟第一区到第二十六区的所有街道上全部是熙熙攘攘的人口,不知情的人如果从上空一看,还以为是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庆典才会导致万人空巷,殊不知那些站在街头巷尾的人各个脸色苍白,目光胆怯,僵立不动。 只见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班族也好退休老头老太健身房大哥政府公务员直播间卖货卖菜的都老老实实地站在街道两旁,双手各个都高举着来证实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还有不少中学生和小学生也不得不窘迫的把沉甸甸的书包扔在脚下,连玩具手枪都老老实实地摆成了一排——就在众人的中间则刚好来了一队监察司成员,雪白的衣襟和长长的白色披风,明明贵气优雅得很,却在市民眼里更像是夺人心魂的鬼。 “他们还要搜查到什么时候……已经6个小时了,明天还要上班,我们就在这一直被罚站着?” “那个时渊序不是早就在秩序圆桌上被秩序之神弄死了吗?怎么,现在连人的尸体都不放过?” ”估计不管是死是活,秩序都不可能放过他。”当然,现在秩序老贼大家都直称秩序,毕竟对方已经相当于秩序的化身,秩序之神或者秩序在他们眼里都是同一个存在。 世间的人的原罪,其实都是由秩序板上钉钉的,或许倒霉蛋们的原罪可以是“爱而不得”,也可以是“每次大考都发挥失常”,又或者“每逢大事必定出现不好的意外”,那也是因为秩序本身就规定“凡人注定有这辈子注定得不到的事物”——由此万变不离其宗,秩序的冷静落在一个人头顶就是狠辣的灭顶之灾。 第436章 “不过,到现在我还真佩服这个时渊序,他看起来是个好端端的圣选候选人,还是个特级上将,要是老老实实地,现在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如今至高神决定要把他的灵魂直接打碎,永远不得让对方入轮回,这种罪可恐怖多了!。 “就因为忤逆神庭所以要判重罪,这还是星际时代吗?这分明就是封-建-独-裁……” “你小声一点,刚才的刚才有人也说了同一句话,然后现在已经凉了……” “话说回来神庭也是我们普通人供上去的吧,还有大部分神庭成员他们大部分成员参加圣选前也是普通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 这个时候突然有监察司的成员怒喝一声,“第二排的那个,你出来!” 这个时候众人实现齐刷刷移到说话的那俩人之间,那是帝国联盟某个矿产公司的几个老矿工,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平时没事就是一起约着去酒馆吃烤串的老熟人。 这会儿几个人脸色都煞白! “刚才究竟是谁说神庭有什么了不起的?赶紧自己招了,否则我把你们四个人都处置了。” 胖子手肘怼了怼旁边的瘦子,咽了咽口水,“……你说。” 瘦子一边有几分发抖,可一边却又咬着唇,竟然有几分阴暗地瞪着监察司,“你听错了。” “大部分成员参加圣选前也是普通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可是听得明明白白。”这位监察司成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硬朗男子,一边呵呵冷笑道,“我就是比你们了不起,我就是可以把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踩在脚下,因为老子头上是至高神,因为老子就是圣选精挑细选出来的赢家,这世界上就是有三六九等,你们要是不服,自己也参加圣选试试?” “哦,我突然想到以你们这帮农民工人的资质,恐怕给神庭擦地都不够吧?” “圣选……又怎么样?你还是普通人,你只是一个——替秩序打工的狗奴才!” 旁边一直金口紧闭的一个高大个忽然开口了,他紧咬着的唇忽然崩开字字诛心的话,就像是藏匿在心中已久的怨恨迸了出来,“要不是你们神庭把我们的母星毁了,我们根本就不用来这个鬼地方挖矿,每天都在生死线上挣扎,一个月还只有一天假期。我和我哥们本来可以一辈子在我的星球上和家人过着和睦生存的生活,可你们……你们只会朝同类和底层人下手,我们就不应该信什么至高神,凡是正常人,都不应该信这种把人踩在脚下的存在!是你们这帮强盗、杀人犯毁了我的幸福!” 众人虽然都不吭声可目光都狠狠一顿,高大个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利的弯刀,把大伙深藏在心底淤积这么多年的苦与痛生生挖了出来。 啊……是啊……原来神庭的成员也是当年圣选选出来的人,如果不是圣选,这些成员也应该跟他们一样在神庭的欺压下生存着的普通人。 啊……是啊……为什么他们如此拼尽了力气生存却终究不能得偿所愿,是因为上面有个兴风作浪的神庭。 “张组长,别跟他们这些低等人一般见识,当下首先应该去找时渊序那人。”下属说道,“再说了,执行死刑也是审判官做的事,轮不到咱们脏了这只手。” 张组长还在怒气之中,他狠狠地剜了刚才那高大个一眼,“咱们就应该狠狠教训这些不懂事的屁民,杀鸡儆猴。” 这个时候人群忽然又有人响起一声激动的怒喝,“推翻神庭!” “时渊序都死了半年了,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紧接着第二句。 “你们的公积金没准有我打灰的钱呢,呵呵。”紧接着第三句。 “人类的叛徒。”紧接着第四句。 由于被罚站在街边的市民太多了,也没办法找出是哪一个人这么喊,还陆续有人紧跟在其后面说了一声“说的对!” 一堆面色煞白的市民隐隐地神色松动,不少人暗地里会心一笑。 “你们这帮人是反了是吧?!”张组长此时额角青筋暴跳,忽然往半空中开了一枪。 可这一枪非但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还更加撩起了人们的怒火,接二连三地是紧随其后的就是更加激动的爆喝“秩序之神下台!”“推翻神庭!”“我们不信至高神!”“秩序和神庭就该一起被推翻!”“滚出帝国联盟!”“我们不需要有人掌控我们的命运!” 监察司足足千余人竟然顿时愣在原地,此时人声沸腾从第一区绵延至第二区,再从第二区蔓延至第三区……就像是一条长龙从沉默中苏醒,被法阵挟在原地的市民纷纷举起双拳怒喝,甚至企图冲破法阵直接扑上这些白森森的监察司成员,“你们还我儿子……我的儿子就是被你们强制执法害死的……就是因为你们说我儿子污蔑至高神……”“你们要找的人没有,但是我们也不想活了!”“滚下神庭,你们不过是帮秩序做事的狗,难道你们也没有家人?” 张组长怒喝,“他妈的都反了是吧!让你们交出个人就这么难?那个叫时渊序的臭小子就这么值得你们庇护么!你们老实说吧,他是不是就在帝国联盟,其他星球我们已经查过了,通通连根毛都没有,你们这些人啊,真是不想活了!” 人群中先是沉默了一会儿,但沉默的人不是因为对这个时渊序一无所知,而恰恰是对他太过于了解! 帝国联盟再也找不出一个人拥有如此矛盾的特质,从外星球来的濒危族群,却同时又被豪门邹家收养,是好端端的富家少爷,除却这个身份以外还是帝国联盟军队的特级上校,还是圣选的候选人,可除此之外,除此之外…… 对方就是那个敢公然跟神庭叫板的人。偷偷将军队劳动营的犯人暗地降罪甚至放走,将监察司成员对普通人做的恶行公布在联盟街道的大屏幕上,私底下配合同伴运送药物给伊甸医药集团的受害者,可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对方是现在全世界最大的神庭对抗的叛逆组织“暗蚀”的老大。 一开始这些事在帝国联盟的百姓心里只是隐隐有印象,他们也看过神庭圣裁庭的直播,可一旦所有关于神庭叛乱的源头都指向同一人,那便是惊涛骇浪。 “我不明白,这小子明明可以走阳关大道,做一辈子的豪门少爷,高枕无忧一辈子,就算再不行,光是个上校军衔都够他光宗耀祖了,为什么要把自己跟那些微不足道的偷渡犯、下城区的底层人混为一谈?” “就算自己曾经也是神庭的受害者,难道还不理解以卵击石这个道理么?神庭可是连他的家园和族人都夺走了啊,他凭什么是例外,他还是个濒危族群。” “和他一样不幸的人很多,可是他又比很多人幸运多了,你看看他还不稀罕当邹家的少爷,军队里他还屡屡违纪就差被开除,这究竟是有多想不开?” “说他是个理想主义者吧,他又确确实实做出了些事情,但说他深谋远虑是做大事,他又是个太急躁冒进的小伙子……” 就在神庭秩序圆桌边,有一名被周容戚带进会场的娱乐记者冒死记录下一切,这就包括时渊序作为圣选候选人和秩序协定代表之一却又被秩序之神侵占身体,夺走魂灵的事情——然后全星际世界上亿甚至百亿个群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血气方刚的悍利战将当场没了声息。 当天全球论坛的热搜第一,便是“时渊序”。 大概是神庭那天状况频出,还有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监察司就算派出几百万的网管监控网络,网友们讨论的声浪也大到挡无可挡,滚雪球似的翻来覆去地去搜索这个既是圣选候选人又是叛逆组织老大的时渊序,找出他的社交媒体,找出他在军队的所有功绩,找出他在少年营和军校的照片,找出他在家族宴会时和别人的合影……然后看到他在军运会在田径赛场挥洒汗水的照片,他在接受记者采访的回答,男人的神情总是坚毅中带着淡淡的疏离,疏离中又带着不驯。 然而,当所有人看到十年前的男人却是一个神色温和,性格软懦的猫儿眼少年时,都震惊了。 对方不但没有半点狠戾的气息,据说还是军校少年营里面的吊车尾成员,常年累月被同僚欺负。 “……按照这个走向,他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而是跟那些街头混混,底层的危险分子一样……” “他一无所有,唯一的亲人也不在人世,从他母星毁灭之后,他的余生几乎是毫无悬念的灰暗无比!他当时还因为濒危族群的身份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医学专家盯上,还有暗地里有些买家想要买他,高价悬赏他的性命。” “更何况邹家收养他的时候,也是在他差不多成年的时候,而少年营收养的他又是在弱肉强食的环境里,他甚至连安全地活着都很难做到,他根本就没什么机会感受到正常的爱与幸福。” ”可这就是问题所在——” “哪怕经历过所有,他也愿意用爱回报这个世界。”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光脑屏幕上那些共同组成这个一身反骨的时上将曾经的片段,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仿佛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扼腕叹息,屏息敛气,千头万绪,提心吊胆,却忽然间瞳孔骤然一缩。 第437章 “因为他心上始终记得有那么一个人,始终为他遮风挡雨。” 网页忽然弹出一则录像,是这个出落的凛然的男人穿着一身挺秀的礼服穿梭在星际元首大会会场的抓拍,此时对方被各国的政治领导人和知名业界人士包围,淡然自若的神色却不知在那一句话后猛然间动摇,此时此刻镜头渐渐靠近,只见男人忽而垂眸,冷锐的面目一霎破碎了几分。 “他是我曾经的监护人。” “湛衾墨。” “也是我在乎的人。” “我和他……走丢了。” 然后,男人便寂寥地背过身去。 “我……找不到他。” 录像停止,可面对着这段录像的成千上万上亿的人,竟然悄然间眼眶湿了,不是因为时渊序那一刻的神色有多么令人心痛,而是……而是…… 他们似乎终于知道了能让序以天、时上将、时少爷一路凶险也挺到现在的原因。 ——是那个名为湛衾墨的男人。 可令人随即后脊发凉的是,那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在男孩的记忆里生存着。 有一个匿名的神秘账号在帖子的尽头回应道。 “没错,他正是因为那个男人所以义无反顾地选择这条复仇之路,甚至不惜亲自参加圣选,甚至被组织的一部份当成叛徒也在所不辞,他想做的……便是这个世界上再无神庭,再无秩序。” “他在乎的那个人,或者说……爱的那个人……” “正是被秩序杀死的存在。” “而那个人,曾经无数次救他于水火之中。” 众人顿然心悸。 “所以时渊序除了是叛逆组织的老大,他还同时——” “是各地邪神教会的教主之一。” “他为了祂重归神坛,默默在很多年重新建了教堂,重塑了神像,还私底下传播了教义,这一切都是瞒着所有人进行的,甚至连他自己……都羞于启齿对这位神明的信仰。” “就算对方不是神,他也誓要将他供上神坛。” “可他不能声张,不能表示,他说自己不信神,不是因为真的不信,而是他不能。” “大概是他自己清楚,神庭曾经夺走了他的家园和亲人,也有可能夺走他在乎的人。他只能卑微地,小心翼翼地守护自己在乎的人,甚至佯装对一切都不在意。” “如今,这个事实告诉你们,只是因为他还是错过了,而他不想让其他人再经历同样的事情。” “——那就是失去最重要的人。” …… 神秘账号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注销了,无人再能查到对方的踪迹。但这点不重要,因为无数个屏幕前的众人已经悄然落泪。 他们忽然间明白了时渊序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搞起叛逆组织和活动的用心良苦。 “所以,很多人并不知道,秩序真正的罪行不仅仅是欺压众人,而是,抹杀。” “抹杀掉你和你最爱的人长久相守的一切可能。” “抹杀掉你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自然也抹杀掉……你对抗命运的最后一丝勇气。” “最后,众人便沦为命运的傀儡,一辈子浑浑噩噩,任由着‘秩序’支配命运,再也不敢对抗,再也不敢发声,终日匍匐在黑暗中惶惶不可终日,从此世界进入一个永远不会迎来黎明的轮回。” “这……是我们想要的世界么?” 那一刻,众人的心都急骤地加剧,就像是揭穿一个大家心照不宣却又不敢承认的真相。 只要神庭和秩序在一天,那他们和自己挚爱的人头顶便永远悬着一把利刃,而那利刃随时将落,不是砸中别人,便是砸中你我, 没有家园,没有爱人,没有亲友,一个人最后又与失魂落魄又有何异?被掌握命运的人,终究是神庭的奴隶,那些竭尽全力生活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如果选择作壁上观,与死亡几乎无异! 此时人群中越来越躁动,越来越多人想起了这个意气风发却又莽撞热血的男人,忽然有人高声叫道,“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他,骨灰都别想找到,你们如果还不愿意放手,就朝我们来!”“他们人不比我们多,如果一个区不够,那就三个区,十个区,二十个区加起来!”“他奶奶的,武器没收了就没收了,几个城区的人跟一个部门比还是绰绰有余的!”本来神色惊恐,似有后怕的众人当中忽然越发躁动了起来,有好几十个青年人先是毅然站了出来,不顾监察司的阻拦直接大声嘶吼道,“大家动起来啊!如果在这种时候还作壁上观,那失去爱人,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不只是时渊序一人,而是我们所有人,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明白吗?这副局面是我们所有人造成的……如果没有人信光明神,没人信秩序之神,没有人上供神庭,他们怎么还有资格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麻木的人群刹那目光微颤,就像是被揭穿了那软弱,一时间甚至气血上涌感到几分羞耻,可紧接而来的则是勇气鼓足后的亢奋。 许多被管辖在原地举起双手的人群纷纷涌上了监察司们的队伍,甚至抄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武器直接殴打和击杀监察司成员们。 “滚出帝国联盟!神庭是时候被推翻了!秩序本身也是,如果不能给大众带来幸福和和平,这样的世界要了有何用!” “神庭的人不也是从普罗大众选上去的,凭什么我们就要躺平任人宰割……为什么他们杀人可以明目张胆?冲啊,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 “哪怕血流成河……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再滥杀无辜了……哪怕我衣食无忧根本不缺什么,但只要你们还在一天,我身边的人,我的命运就会随时走向深渊,这种恐惧让人扭曲……” 监察司的张组长怒不可遏地抬起枪支,可此时更加尖啸的一声枪响直接响起。 一声惨叫——所有人纷纷怒不敢言地看向了枪响的来路,只见到漆黑一片的存在如同大片的鸦群! 竟然是成片的审判官,而他们如今换成了通体的黑袍,纷纷拿着的正是一把把索人心魂的秩序长枪! “我们刚接到命令,不从者,则视为渎神,一并铲除,哪怕是整个帝国联盟,都可以被血洗一遍——哪怕被屠尽全城,甚至赌上全家人的性命,各位还执意要袒护那个时渊序,对抗神庭吗?” “不——”随即传来人撕心裂肺的叫声,那人抱着血泊中的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你杀了我父母!” “先生,你本该知道这次星际元首大会新增了一条秩序,那就是‘所有与神庭做对的人,都会毫无悬念地被审判官杀戮。情节严重者可追究至亲属关系。” “……你们……我要跟你们拼了!”那人终究失去理智,直接随手从街巷的角落拾起枪支,拨动扳机的那一刻所有人屏息,可在这之前,那人的胸膛便顿时出现了好几个血洞,对方怔怔地,捂住胸口,随即重重倒下,倒下的前一刻还死不瞑目睁着眼呆呆地看向天空。 “还有人想要来挑战神庭的权威么?”此时审判官冰冷面具下传来冷笑,“看来你们还是不够虔诚,至高神早就确定,时渊序就在你们这个星球!” “哪怕他已经死了,你们也一定知道他的尸体在哪里,对吧?” “三十秒钟内,我们从第一区到第二十七区各派一队审判官,随机进行屠杀——别忘了,作为审判官,我们毁灭的对象不少是以星球为单位的。”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我们也可以直接把整个帝国联盟灭掉。” 此时连第一区的星球元首此时都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这是我的子民……求你们饶恕……不要降罪于他们……你们要找他是吧……我尽力派人去找,你们千万别动手……” 审判官的总执行官扬起下巴,“所以,你们的最高领导人都学会低头了,你们自己抗争的成功率又有多少?” 这下子嘈杂暴动的人群突然间沉静了几分,可那不是服软的沉静,有的人眼睛红了,有的人拳头攥出青筋。 原来神庭的存在竟然是那么难以撼动,威慑他们的不仅仅是他们亲人的性命! “不对,不对……有一点被我们忽略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开口,“时渊序明明是个濒危族群,却如今是堂堂的特级上将,活到了二十多岁,还能上战场作战,还能作为圣选的候选人,可这世上……明明没有濒危族群能活到这么大的岁数,是不是能证明——” “板上钉钉的命运也可以被改变?” 审判官狞笑,“他不过是我们手底下的漏网之鱼罢了,更何况,他现在可是死透了!从来没有人能逃得过秩序之神的制裁,难道你们忘了么,他的灵魂已经被秩序之神掏空了,灰飞烟灭了!所谓的奇迹不过是笑话,笑话!” 人群燃起的星火似乎就要这么熄灭,可紧接着有更多不甘的声音,”他本应该跟他的家园一起被淘汰,可如今……如今他让我们所有人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这怎么就不是奇迹呢?换作是别人,有他这样的经历早就不想活了,自暴自弃了,他却越发积极昂扬奋发图强,这难道不奇怪么?不,他的命运早就改变了——是那个男人,是他信仰的神让他重新看到了光,他便要用尽一生来守护,所以他注定不会轻易死去!“ 第438章 ”可笑至极,宇宙是行写死的代码,你们还不明白吗,他注定英年早逝!这个世界的他也不例外,他早就死了,死了!他的命运永远改变不了!” “可你怎么就敢确定,他的命运没有改变呢?” 审判官的队伍骤然滞了滞。 一开始只是少许人敢反抗,可紧接着是越来越多人的呼声,“你们不过是想让普通人放弃挣扎的可能,但实际上,实际上一切只要竭尽全力,还是有转机的,不是么?你们犹豫了证明我们猜对了!可笑的是你们!” “你们就一辈子活在自欺欺人的梦里吧!不废话了,其他人准备上膛,时间已经到了,这个星球也是时候该清理了!”审判官主执行官忽然听到耳边的传呼机,随即面具下的神态更加阴沉,”……好,是时候进行一波清理了。” 人群忽然惶恐不安地涌动了起来,此时审判官忽然成群结队地逼向城区深处,第一区到第二十六区有一条主干道。 “我们受到通知,时渊序的遗体在第十四区那,你们有谁胆敢挡路,我们就直接踩在尸体上过去。” 审判官手上还有明晃晃的刺刀,很多民众颤颤巍巍地闪开,可却又心怀不甘似的,纷纷又上来怒喝,“别让他们得逞……” 一声又一声枪响,却又是一堵又一堵人墙,鲜血淋漓,尸横遍地,审判官暴怒地怒号,可民众也不甘示弱,成群结队地挡着,被枪林弹雨射穿了身躯,仿佛人间变成了地狱…… 平心而论,这些民众本应该都是那些出生贫困,甚至拿不到公民身份的下城区的人,可只要仔细一看,发现不少人竟然都衣冠楚楚,甚至还包括联盟政府的工作人员。 “反正我们星球都是要被你们这帮人灭的,不如战个痛快,事到如今,我终于知道那个小子为什么豁出去了……” “这是自己的命运,有谁会不愿意为自己的命运挣扎呢?” “我作为联盟政府的一个行政长官,为你们神庭的人做牛做马做了大半辈子,结果呢,你们还是一声令下说杀就杀!” “就算我们是这里的上层人士又能如何?只要是在神庭之下,就是你们可以随意处置的畜生,蝼蚁!”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星球总是涌入新的难民,为什么总是有人宁愿被处置也不愿信神……因为你们的神,根本就不配称之为神!” “我是快死了……可我突然感觉,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活着,因为这个时候的我是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你们这可笑的至高神而活,不是为这个狗屁秩序而活,为了自由,我什么也不怕!” …… 此时众人没有看到,隐匿在高空之后的一双冰冷凉薄的眼,此时绽出丝丝冷笑。 “老朽也是佩服,过了半年,这个可笑的时渊序还真有影响力,能让这些蝼蚁般的人竟然也能察觉到真相……可惜,你们终究是打不败老朽的。” “因为宇宙的代码是老朽定下的,老朽已经在时间的尽头看到所有结局,若要反抗,那便一开始让那人没有存活的可能,所有谋逆我,试图杀戮,对抗我的存在,无论如何都会被抹杀。” “就像你的湛先生一样呢。”他又仿佛是在对谁说,虽然那人已经死透了,但是这老贼鞭尸的恶趣味还是这么浓。 此时身后响起神庭总执行官的话语。 “主,我们已经屠杀了三分之一的人群。您随时可以下达最高指令。” 秩序之神悠悠地喝了一杯茶,这老贼行事作风一向稳重得就跟老谋深算的臣子似的,“嗯,半个时辰,虽然他死了,但是老朽说过,就算尸体也不能放过,虽说帝国联盟以往也给神庭上贡了不少,但如果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不介意毁了这个星球呢。” 此时时渊序猛地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漆黑,空气如凝固般压迫。他皱眉,试图坐起,却额头一阵剧痛,仿佛撞到了某种坚硬的物体。他停住,神经骤然绷紧,指尖轻轻触碰到头顶……那里,是一块冰冷而光滑的木板。 这是什么地方?他屏住呼吸,抬手用力顶开上方——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沉重的物体被缓缓推开,随即“砰”地一声落在地上! “诈尸了!”人群中有人失声喊道,声音夹杂着震惊与难以置信,“等等,这到底是——” 时渊序撑着木质的容器边沿,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惊愕的面孔:神色复杂的陈沉大姐、错愕的周容戚,直接坐在地上的小敢,还有几十个面目煞白的小弟小妹,甚至几个教堂的祭司直接当场下跪高喊圣主显灵……他低头看向自己,霎时间,浑身僵住—— 黑色西服、白玫瑰,挽联,遗物,身下的容器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刚好是和他等身长的棺材! 他看了一眼旁边,四四方方的是他的遗照,上面的悼词里面有一行字,“时渊序上将,死于3143年,死因:秩序圆桌上被秩序之神夺舍。” “那我现在到底是……”他瞳孔骤然缩小,“死了,还是活着?” 还是,死而复生?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 后面会很燃的,当然也会有虐的地方,但是看了结局你们会原谅一切,哈哈哈哈,感谢感谢! 第204章 时渊序没有允许自己有太多时间犹豫,因为他醒来的那一刻看到的是教堂里幽暗,氛围又沉重得怪异,那些很激动的组织成员一会儿又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时渊序抬眼,忏悔室、供台、神像、墙壁上的咒文——这里是他曾经最熟悉的地方,他清楚这里的一砖一瓦,因为这是他曾经亲手打造的邪神教堂。 可是与他从棺材醒来前,被男人强行索要的教堂又截然不同了,如今这座教堂陌生得让他心慌。 在那个血海、城堡、血尸充斥的密闭世界里,他似乎从某种意义来说又有了可笑的不问世事的自由,如今睁开眼看了一眼,世界满目疮疤。 此时教堂还多了大大小小的烛火,灰暗的光下看着星点的烛火,上面是恶人像下面是深黑玄武岩地板,照耀之下是在墙壁上石阶摆放着的上千个黑白遗照,挽联,花圈,吊唁册、停魂灯——那种感觉就像是人生遭遇了无数的涤荡。 信神不如求己,求己却难逃一死。 这当中不少是混沌邪神的信徒,却也有他组织里的人,还有帝国联盟其他的公民。 哪怕这个教堂透着胆寒的阴森,祭坛台由黑曜石与蚀刻符咒的白骨板拼接而成,穹顶壁画是九大星系神话里的罪人浮雕,每一张遗照还被黑铁雕花的栏杆专门围起来,旁边放置着一盏盏停魂灯,据说帝国联盟人死后魂魄会跟着灯走,为了防止人死后魂不灭不散,死后必须要在人骨灰旁放置七天。 他穿着的黑色西装外套直接脱了,露出底下衬出劲瘦韧腰的衬衫,从棺材里爬起来,甚至顾不上看路,差点跌了个趔趄,颤抖的手臂就这么拎起了教堂墙壁上的一个相框,那男人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伤疤,眉宇还透着对这世界的愤懑,他擦了擦表面,又放下。 “两个月前的反抗行动里,他直接截获了一架曲率飞船想抄到神庭把某一批要被处决的市民带走,结果被神庭的审判官执行司章于明看到了,那家伙刻板得很,把人扣下后,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噩耗。雪川死都不愿意交出组织人员的名单,所以他被处决了。“ 时渊序垂下眸,没有吭声,喉结滚动。 可他随即再也没有勇气在拿下一个遗照,因为下一张就到了钟孜楚的。 当时他在神庭的秩序圆桌旁,自己被秩序之神将近侵占的时候,还有一个身影声嘶力竭地阻止这一切。 他那个一向只会在公司或者商场或者是闺蜜下午茶露面的妈,爱美,生意场上叱咤风云,还对他这个非亲非故的儿子有种莫名的偏爱,邹若均看上的东西,她不问他还会给他双倍深怕怠慢了他,军运会的时候,女人甚至可以先推开千万订单的客户驱车来到戈壁滩只为了看他在田径场上跑几分钟的短跑。邹若均还说过不少次,怀疑他才是她亲生的。 他忽然想到知道,她第一个孩子死去的时候,女人是不是无数次也想过跟神庭拼了,跟审判官拼了,直接拼个头破血流。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女人应该无数次遗憾过这个时候的女孩也应该大学将近毕业了,或许还跟她一样有颗不服输的心。 女人的家园也被灭了,连带着自己的女儿,为什么她又会费尽心思再打拼那么多年,重新在一个异国他乡扎根,然后创业,还包含着丈夫家族的鄙视和白眼硬生生要做起一个集团。 但是他又明白了,一个女人可以坚韧也可以进退自如,她的坚韧在于她适应性很强,就像水一样包罗万象也可以寒冬化成千仞冰。难怪他带领组织企图攻破伊甸医药集团的时候,有小弟小妹说受害的试验品比以前忽然断崖式下降,还以为是集团也知道自己天打雷劈良心发现,现在想来,原来他一直比不上这个女人,她游刃有余多数时间关心生意场上的订单,却把污染集团实验体基因库的药剂塞进了机甲的燃油舱—— 第439章 所以掌控伊甸医药集团的秩序老贼自然要将女人杀了,因为他和安烬都已经生出一身反骨,不会再遂他的愿做他的容器,如此便只能找下一个替代品——可惜,秩序之神终究不能得逞。 所以只能毁掉他们这两个ds-01,从“十大原罪”开始,这老贼或许就知道他们宁死不从的结局,否则伊甸医药集团也不会继续暴虐凶残的圣选计划。 倘若老贼一早就得逞,早就顺理成章夺舍他们的身躯做至高神,或许后面的事情不会发生,全世界的人可能如今都不知道原罪和秩序是什么回事,也不会出现多少亿人的全球大屠杀。 可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的倔强和不甘还要让一个最重要的人为他殒命。 ”周容戚,现在组织里有多少人?”时渊序此时开口,他发现周容戚这么吊儿郎当的家伙看到他诈尸了,竟然连句俏皮话都说不出,更加知道事态严重。 “本来有六十万人,但是后面只剩下十万人,有二十万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退出了,但另外三十万人……“周容戚那张向来意气风发的脸沧桑许多,胡渣都没心思剃,他压着嗓子甚至低了几分,”消失了。“ 时渊序此时攥紧了拳,他那悍利的面庞霎那间笼上了痛心的神色。 “但是你不是现在又活过来了嘛。”周容戚那张沉重得脸庞下一秒却焕发生机,还重重拍了他的肩,“我了个乖乖,信邪神得永生啊,人死都能复活? …… 其他组织的成员虽然还在沉重气氛中,但瞬间被周容戚这玩味的话打消了顾虑。 “我就说了,老大的棺材应该放在这种地方,毕竟混沌邪神座下都是非自然存在,所以混沌邪神的教堂发生死而复生这种事情也不稀奇!”鸡冠头小弟振奋道。 “傻子……这个教堂是我们老大一砖一瓦砌成的,倒不如说感动了上苍才会发生了奇迹。”朋克摇滚小妹不屑地嗤了一声。 “等等,我们老大不是带头要对抗神庭么,怎么私底下还信神?等等,他信的还是混沌邪神?”耳钉精神大哥猛地一愣。 “你们这些年轻人半天找不到要害,还不如我呢。你们忘了,之前在神庭对老大强行追求的那个维诺萨尔领主——据说就是混沌邪神本尊。” “也是他之前说找不到的那个湛先生。” 其他小弟小妹们登时僵住了,“……同一个人?” “不是老大人家可是混沌邪神啊!你也知道的人家可是拥有整个混沌之域……” “祂不在了。”时渊序低声说。 明明对方足以倾覆整个世界。 在那里——他和他宛若在一艘将近沉海的轮船上纵情欢愉,于此同时就是血海无边,尸群遍地,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们。 那个世界没有神庭,没有秩序。 可从此再也没有真正的幸福与自由。 ——这一切是为了他。 与其拥抱虚幻的幸福,不如让残酷的现实扎得自己头破血流。 男人放他走了,却也把自己困在了深渊里。 如果不是邪神制造的世界,混沌邪神终究被反噬堕入深渊——那与死去又有何益? 此时他重新回到的,大概就是湛衾墨没有倾覆这个世界之前的时候 ……然而,男人终究是不在了。 在教堂的时候,男人说还有事要做,他知道,那是指祂要继续偿还那些血债,而那些血债和因果数额之大,只会让神堕入深渊。 但他必须得坚强,到了现世不能自暴自弃。 时渊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当时他在神庭的秩序圆桌旁,自己被秩序之神将近侵占的时候,还有一个身影声嘶力竭地阻止这一切—— “想复仇么?“ 众人都微微一颤,站在他们眼前的那个男青年明明就是时渊序本人,可却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那双眸从清透变得深幽,面容的神态竟然透着几丝肃杀。 仿佛一个被深深挖去宝贵之物,自甘向死而生的人。 “老大……外面已经变天了,神庭四处派监察司和审判官们巡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意放过一个忤逆神庭的人……”陈沉说道,“我知道你复仇心切,可如果不是我们藏在这所邪神教堂里……指不定出去之后就全军覆没了,他们……他们好多人都死了。” 时渊序忽而抬起眼帘,看向众人。 “那么,你们想不想把那些将普通人视为草芥,肆意决定生杀大权的刽子手、秩序、神庭,还有这扭曲的世界尽数消灭?” “你们想不想——为自己活一次?” “这一次,我会站在你们所有人的前面,你们也可以选择退出,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以掀翻整个神庭,但是只要我想,我还是可以用我的方式去维护真正的正义。” “让人们再也不必因为忌惮神庭被迫信神,上贡,安分守己,让人们……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勇气。” “你们……愿意加入我吗?” 所有人顿然一怔,但不知为何,有人颤颤地举起了手,先只是一只,两只,最后却是一只接着一只,数十只,甚至到上百只,此时时渊序忽然一改悲恸的神态,他忽然轻勾唇角,咧开一个灿然的笑容。 “我从很早开始就没有告诉你们,我时渊序的存在,本就是渎神。” - 作者有话说:明天可能要修文了,后面信息量仍然很炸裂[红心]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说真的很感动 第205章 时渊序话语一落众人皆惊。 “按照秩序本身,我本身就不该存在,所以多活一年,不,多活一分一秒,我都相当于在违背秩序本身,在违背‘注定死去’的命运,在渎神。” 时渊序随即说道,“当然,我靠的不是自己,我也没有资格嘲笑命运本身,这一切……”他痛楚地阖上了眼,可随即又睁开,试图咽下那苦涩,“这一切是我背后的人为我开的路。” “序爷,你说的背后的人该不会是……” 周容戚微微一滞,他甚至不用时渊序解释,就知道时渊序说的那人是谁。 他早就清楚时渊序一直把自己当哥们是心里另外已经住了一个人,如今那个人就算把世界上所有痕迹都抹杀掉,也不过是为了更狡猾地在男孩心里筑巢,由此生根。 虽然他好像没有任何印象,但周容戚的直觉就是那人并非善类,可是心里有带点苦涩。 “序,不管如何,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可以重新再重整士气。”他佯若无事地揽过他的肩,“不过你别像以前那样找死了,而且现在帝国联盟查得很严。” 陈沉一直在旁边被时渊序硬生生“诈尸”吓得有些失神,虽然惊喜大过惊吓,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行,这里不安全,序弟必须马上撤退。” “是啊,之前新文明组织在这个星球开过分部,帝国联盟就已经被神庭纳入过黑名单,更不要说咱们这个更加叛逆的地下组织,本来我们是打算今天全部撤退的,只是这些牺牲的人除了‘停魂’外,还得有人‘守魂’,我们也怕他们孤独,骨灰都在这呢,也不好挪窝。现在帝国联盟五年内能保证宗教场所祭祀活动不被影响,算是个死人的庇护所,当然……” 众人眼神有些闪烁,抬眼看向时渊序,“您现在又活了,这里对于你更不安全。” “我说过我的存在本就是‘渎神’。”时渊序从台阶上迈下来,随手拈邹身上的白色花瓣,“你们可以走,我必须留下。” 此时众人骇然,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突然看清楚了从棺材出来的男人,对方早已不是大男孩,甚至因为半年后苏醒,栗色的碎发又更加长了许多,直接蔓延至的锁骨处成为了微长的发,下勾的眼好像又比以前沧桑沉着了许多,两颊瘦削了几分,下颌线更加锋利,神态都跟之前的他判若两人了。 假若时上校变成序以天是是从故作沉稳变成嚣张跋扈,序以天再变回时上将是冷厉老成带点哀莫大于心死,如今的时渊序则是淬炼过地狱最深处的火的,苍劲的长刀。 “这半年,序爷你究竟是……” “相当于死了无数次,又活了无数次。”时渊序竟然默然地笑笑。 无数的时渊序的惨死又为男人排除了所有死亡的可能性,最后渡他。 可哪怕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 他终究和男人错过——隔着生死,要么隔着他人。 “这就是你们曾经老大吗?” “他就是。” 众人面面相觑,如今除了“暗蚀”组织原来的小弟小妹,组织扩容了后还有不同星球不同星系各色肤色和不同语言不同人种的人,他们本来还觉得有点可惜,没想到这个叛逆组织的奠基人如今真的只能被祭奠,哪知道如今真活过来了。全世界要说反叛头号分子,恐怕没有人敢在时渊序之前。 “cool,给人很强的安全感,身姿也很矫健。”还有不明事理的外国人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周,你的地位不保了,组织创始人都出来了。” 第440章 周容戚哼哼道,“我铁哥们,把老大的位置换着坐都没问题。” 时渊序此时又扫视了墙上的遗照一圈,目光又一凝了,他无声地又在棺材里取出一白花别在遗照边缘。 那遗照的男人虚胖,有几分油腻,还赔了个不正经的笑给镜头,以至于让人不禁好奇这男人死的是时候是不是还是这玩世不恭的样。 “序,你死去这半年发生不少事,我爸他……”周容戚挠挠头,“不说了,他老人家最起码死前也算体面,不是因为玩女人玩得精尽人亡死的,是因为‘不信命’死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不信的命究竟是啥命。但是秩序之神在这半年内,总共发动了三轮的‘清洗’,世界如今走了五十亿人,相当于一个完整星球的人数,有的时候我也想,为什么偏偏是我,但如今想也没用。总之,我爸临死前一天还在跟其他老头谈笑风生,吹他儿子现在独当一面……” “对不起,我不在。”时渊序半晌才说道,“如果我在,很多事情或许就——”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周容戚忽然间眉目肃然,“你妈走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你现在好不容易诈尸回来了还给我歉疚上了,你凭什么?就凭你又活了么?” “……现在组织的老大是你,你牺牲不少。” “因为我哥们做了老大死了,我不牺牲我断子绝孙。”周容戚顺便把让属下给了另一把枪给他,“拿好,当时根据你的身型配的,堪比火麒麟,弹无虚发。” 他们果真是难兄难弟,就算倒霉也是同种类型,如今还得相互搀扶。可陈沉大姐此时厉声说,“我不想打扰你们兄弟俩,但是我们必须马上撤退了,甚至未来半年内都不能聚头,刚才第一区的情报线那边来了急报,至高神将在半个小时后对帝国联盟进行——” 所有的人喉咙骤然收紧。 “大清洗。” “而你,必须得第一个离开这里。”陈沉大姐以往还是那副轻松调侃的模样,就像是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大姐大,可她此时的神情有几分悚然,“序弟,他们到处再找你,这半年,他们找了上万个星球,就为了找你的尸体,我们想到最危险的地方恰好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你在帝国联盟亲手打造的邪神教堂。但是谁能保证不被发现呢?序弟,你好不容易才……” 此时教堂大门打开,却是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屁孩小敢,虽然她也有十四岁了,但这里所有人当中确实是年纪太小,她还穿着中学的制服,好像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时哥哥!你竟然还活着!” “你个小屁孩不好好待在避难所跑这里。”陈沉打发道,快没时间了。 “不,我来本来是想说……”小敢犹豫了半晌,“组织里又有五万个人决定退出组织了……他们说经受不起跟秩序之神作对的下场。” “他们害怕秩序之神得到组织的名单,就会对他们的家里人发难,毕竟祂要毁掉一个星球都轻而易举。他们还恳求我们销毁所有的组织名单和他们参与活动的记录,他们甚至……反过来怪我们做事太冒进,赔了他们的前途。” 周容戚神色僵了一僵,教堂内的其他成员都蓦然心惊,甚至有人开始慌乱,还有人突然原地嚎啕大哭,“完了,全世界的叛逆组织本来就少,现在咱们组织是还不到半年就要中道崩殂啊!” “这帮人,也是服了,如今咱们失势就开始怪组织了,好啊,有本事他们自己就跟自己那条改不了的烂命度过余生吧!再他妈的见!” “关键是‘守夜人’都是我们组织的人,如果不是守夜人给各个星球的人通风报信,全世界只会有更多的人不幸陨难,毕竟秩序之神就算滥杀无辜,也是有自己的先后顺序的,还有神庭日常巡查的星球名单……总之,现在星网几乎屏蔽所有关键词,神庭的人密切监控,网友敢说自己母星被毁了都会被□□,现在所有的人都像是信息茧房的孤岛一样,每天都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危险离自己很近。” “现在我们还有心思担心别人吗?啊?守什么夜?有人为我们考虑吗?就算继续做英雄,做好人,这个世界难道就会变好吗?”这个时候有人破防了,“我看我们事到如今也最好解散!” 教堂里还有一千多人的组织成员,他们得知这个消息一时半会都有些难以接受,原来全世界的人们真正有种的人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少。 又或许是秩序之神已经恐怖到,让所有人感受到“生存即地狱”。 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被轻易夺取性命的风险,以前光明神暴虐究竟有迹可循,可如今秩序的惩罚是不可知的。 此时众人悲呼哀嚎,他们有家园陨灭决定走上反抗事业的,也有被时渊序鼓动决定加入阵营的,还有人知道了原罪的真相觉得活下去不是滋味,干脆造反的…… 可他们此时 “为什么我们血流成河终其一生都无法撼动这庞大机器” “为什么我们历尽沧桑劫难形如枯骨心中摧枯拉朽都不能改变命运定数” “为什么我们虽已勇敢,却终难跨越生而有罪以至俯首称臣终生难尽夙愿” “为什么我们失去所有长途跋涉心火烧尽终究无功而返一事无成一无所有” “为什么……” 时渊序此时呢喃,破碎的嗓音带着几分嘶哑。 “不,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秩序’规定,祂一开始就不可被消灭。” “祂不死不灭,只要有人信祂,只要一息尚存,祂便贪婪蔓延。” “那该如何?”许多的人战栗,甚至捂着脸痛哭,“序以天……我们做不到,我们做不到去为一个注定结局是失败的事情而全力以赴,你的爱人、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不也是……” “没错,他们都死了,死透了,死绝了,”时渊序无奈地哂笑,就这么打开一只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他现在简直是跟起初那个躁动不安冲动易怒的大男孩判若两人,透着一种老道和无所谓的玩味。 “可祂不可以被消灭,不代表祂不可被打败。”时渊序说道。“你们知道么?” “只要多一个人不信祂,我们的胜算就多了一分。” “如何做到?” 时渊序两只眼牢牢地看着他们。 “从现在开始,从你的每一次呼吸开始算起,只要你一息尚存,只要你脑海中还残留一丝反抗的念头,只要你还有一秒不信命——你就在这一秒不信祂,紧接着,就是第二秒,第三秒,第四秒——” “坚持到一分钟,从你可以改变自己的呼吸开始,然后是坚持一个小时,从你开始做一个不敢尝试的事情开始,然后是坚持一天,从你努力过快乐而不再内耗的一天开始,再然后,是一个月,从你改变一个不想要的坏习惯开始……一年,从你开始习惯坚持一件事开始……十年……一辈子…… “然后,你就可以让你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祂所有的力量来源,都来自于你的恐惧本身。” “这……”此时众人突然哑然,“序爷,这究竟是你安慰我们的,还是……” “是真的。”时渊序笑道,“就在刚才,我靠这个信仰,又多活了一个小时八分三十四秒。” “只要我们亦不信命,用极致的爱和恨做到极致,你们说,命运是不是也可以被改变?” “不如让我们拭目以待,这个世界将会被搅得如何天翻地覆?” 可此时邪神教堂的大门忽然被猛地突开了。 “把在场所有人都拿下,他们全都是判渎神罪,应该被打成灵魂碎片的罪人!还有时渊序的尸体——” 穿着黑袍的审判官们厉声说道。 可他们霎那间一怔—— 教堂里空空荡荡。 只有一个男人就这么坐在棺材上,把玩着一柄联邦海军陆战队专用的破甲枪fm-1911a1c,他一抬眸,桀骜又不驯。 “好久不见,这不是一向跟着我对着干的审判官队伍么,这次来我亲手造的教堂,是来收尸,还是——” 枪口微微抬起,时渊序冷笑,“来送死?” - 作者有话说:后面还有高能的,虽然快完结了,但是,为了好看,不会疲软,你们还可以期待。 第206章 此时灭绝了两个星系的审判官悚然地看到他们以为已经死去很久的家伙,就这么高高地台阶上的棺木上,还翘了个二郎腿。 恁装! 几个人就差原地嗤笑了声,想不到这位大名鼎鼎的时上将复活后竟然第一个想的是如何摆出一个帅气的pose!还放狠话说他们找死! 到底找死的是谁?结果这男人压根没有心思跟他们周旋,突然猛地跳下来就是几枪!压着他们的脸打!甚至直逼喉结! 一下静籁无声的教堂变成了枪林弹雨! “他妈的,你不要命了,走私违法军火!”有人认出这枪来路不浅,上了全球禁令的十大杀伤力最大的枪支,里面的子弹一旦触碰到障碍物将会碎开无数的刀片直接将障碍物大卸八块,想想看那庖丁解牛的劲头落在一个活人身上就毛骨悚然。这枪的后坐力甚至可以直接把一个人胸骨打碎,结果这不要命的疯子还连打五枪。 第441章 “彼此彼此,要是不想死无全尸就滚吧!”时渊序随手撩起一张教堂会议厅的石椅直接砸了过去,那人操了一声,额头马上被擦得头破血流,“你个疯子,你自己建的教堂不要了?” 时渊序此时很是懒散地再装了一排子弹,“当然要,但是教堂后面就是一个很大的祭坛,你说供品重要还是家具重要?” “包抄他!实在不行烧了教堂!”教堂后院已经抄来了十个神庭禁卫军,这是除了审判官和监察司另一种负责“清理”反叛分子的存在,以往都是负责出征跟与神对抗的大规模军队对峙的一种存在。有人说禁卫军的圣选选拔相当于在全世界找出最狠毒的一批人作为至高神的打手。 时渊序闻言瞬间周身气息肃杀几分,他直接踩到诵经台上然后凌空飞踹刚汹涌杀过来的几个人。 全神庭的禁卫军总计不超过三百人,如今还来了十个,他们当中有男有女,还都有着恐怖的十六翼,如果一起扇动翅膀估计都能把这个教堂掀翻。 “你们怎么还想着肉搏呢,不是说了上子弹,一颗不够就十颗,不要含糊,他是惯犯了。”为首的米娅嚼着口香糖笑道,一边吹着口哨,“这位时渊序,你跟施奈特是青梅竹马吗?她上次还送你去银色容器呢,怎么你还是逃过一劫,难道她给你放水了吗?” “不关她事。” 时渊序一拳刚砸在了上一个禁卫军的鼻梁上,然后再一枪收拾了准备砸坏神像的闲得蛋疼的禁卫军,“我命大不行?” 米娅是个高挺剽悍的女汉子,她不像旁边几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唬人,但实际上已经逃离了时渊序好几次子弹,她一边调侃道,“我不信,你到底还是个人类,如果放你水的不是施奈特,那还是谁?” 时渊序此时看见米娅还开了枪,他瞬间滚倒在地,又开了几枪,米娅轻轻欠身,结果旁边来不及躲的某个大汉率先殒命了。 “噢,我听说秩序之神其实有两个亲生儿子,一个是你一个是光明神,曾经光明神要替祂执行责任,把全天下违背秩序的家伙都统统杀戮掉,结果你就是违背秩序的家伙本身,光明神念在你是他哥一直不愿意下手,后面就被自己的老父亲解决了,夺舍了。” 操…… 时渊序听到这传言脖子一梗,不得不说闲得蛋疼的人还真多,竟然能编出这么扯淡的传言!关键是还有的话没法反驳! “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你要是真的不满意自己的命,你可以做秩序之神的乖儿子嘛,至高神什么愿望都能实现,虽然一切都要按照秩序来运行,但是只要你别跟自己的原罪过不去,他没有理由可以制裁你,为什么非要头破血流去改命,又费劲又不讨好——”米娅一边说道,“我要是你,我就乖乖的缴械投降,去神庭那里报道,然后做秩序之神身边的乖儿子——或者一条好狗。” 时渊序忽然笑出了声,然后神色忽然一敛,“滚。” “无非就是给你指出一条明路罢了,这半年来我们剿灭的星球可不少,像你一样的孤胆英雄的尸体都堆得十层楼那么高了,是时候换新角色了时渊序,你是凡人,我们所有人都是,人永远打败不了神,你就不能学学你那姐们施奈特认清自己的命算了,作为圣选之子去混神庭,能拿到的俸禄说不定一年至少都三百万星币,从此衣食无忧多好,‘注定无依’那个时候还算什么?一个人有那么多钱快活想跟谁玩玩不行?” “砰”三枪。 “下一次你就准备好遗言吧,另外,我不喜欢三心二意的对手,那样会衬得我很菜,要对决就干脆认真一点。”时渊序抬起枪口,“你没发现你同伴都死了么?” 米娅满不在意地挑眉,“知道,但是外面还有一千号人呢。” “你们这副草菅人命的作风什么时候?”时渊序此时阴沉着脸拿着地上掉的金色弹壳,“这是什么?如今你们是真的不装了?到底还要杀多少人才甘心?” 米娅哼笑,“怎么了,大名鼎鼎的英雄时渊序又要开始伸张正义了不是?反正秩序之神都屠戮了那么多人,我们多杀一些人也算不上什么,他们总会死的。区别只是被秩序之神或者被我们杀罢了!” 那是秩序之神授权他们肆意夺人性命的一种子弹,以往只有秩序想灭掉的存在才会被这样的子弹击中,如今权力下放,审判官们靠这柄枪直接让九大星系强国之一的凯汨罗星球十大王储下跪投降,整个星球的主权甚至移交给了神庭。 “……”时渊序忽然背过身去,一脚踏碎了弹壳,“不能原谅。” 他突然想起了钟孜楚在神庭是被审判官的枪打死的,那枪跟这禁卫军手里的型号一样。 …… “……到底解决完没有?!就算他再怎么强也不至于禁卫军都打不死!”张组长和上千号人推开教堂的大门,他们习惯“关门打狗”,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这样能最大程度降低群众的骚动。 可大教堂的门敞开后,一股血腥气,眼看着自己几个精英干部就这么被子弹掀翻在地血肉模糊一地尸块,他瞠目结舌—— 无人生还。 包括禁卫军最顶尖的一名女战士米娅,雪白的十六翼就像是碾落一地的白色花瓣。 正义凛然的时上将此时坐在邪神神像前面的石台擦拭枪口,然后猛地一抬头。 所有人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此时目光凶悍的男人,就是时渊序,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他比以前还要不好惹,顶着一张绝顶英俊的脸,眉目深邃得却像是从地狱里摸爬滚打的凶煞。 “砰!”时渊序面无表情地侧开了脸,“又玩这套?” 张组长骇然!这男人甚至无视他们“黑天使”枪打出来的金色子弹—— 这金色子弹让富人屈膝,权贵屈尊,平民流窜,生者逃,死者亡,悼者哀……也是他们征服世界的不二法宝。 之前守夜人串场的时候通风报信的基本就这些,许多老百姓一开始还不以为然,说这些星球上个星期才上了他们的全球联播,领导人们各个脸上风平浪静说一切稳中向好经济走势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啥事都没有,这个时候守夜人就只能亮出各个星球的死亡人数记录和死亡录像——其中就包括这些巡回的禁卫军造成的血腥场面,他们还引以为傲。 但是时渊序甚至能预判他们子弹的走位,像开了挂。张组长手里的长枪径直落了地, “时渊序……不可能……被秩序之神夺走了一部分灵魂的人只会死透了,你如今怎么还活着,还那么能打?”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我需要解释吗?”时渊序放下枪支,忽然间察觉到不对,刚才他装x装过了头,忘记数子弹,如今只剩下三颗,不够扳倒一千号人。但他又佯装无事发生那样,随手从供台下翻出了一双拳套。 以前他把教堂作为秘密据点藏了些武器,因为小的时候在少年营受到了欺凌,时渊序便有了警戒意识,认为与其囤破烂,不如囤些武器防身只用。 虽然基本都是自欺欺人的“神装”。 但他忽然还不解气似的,戴上拳套后,就径直冲上前去,张组长傻眼了,这疯子搞了半天竟然是打算和他们肉搏? “你们的子弹废了吗,射他!今天之内他必须死在这!别光顾着看了!” 时渊序冷哼,一路疾驰过来,三下做两下把刚进来的审判官们踹得人仰马翻,有的审判官手上的刺刀还被他直接扎进地板上,连带着他们的白袍和黑翅膀。 “怎么跟开挂了似的,不应该啊。”张组长惶恐地往后退,却发现时渊序一个箭步上来,右手短促“铡刀直拳”钳制了张组长的手臂,“你是不是脑子特么的不清醒?你刚才不拿枪斗得好好的!你你你……” 张组长看着逼近的时渊序吓得一身冷汗,原来这男人这么高大威猛,他痛骂哪个傻叉拿以前这货小时候的照片给他看,还以为如今的他也不过是从漂亮哭包稍微多点肌肉晒黑了点罢了,此时时渊序迅速换左手从肋骨下方崛起一记“内勾拳”,在张组长愣神之际直接让他吐了一口老血退后几步。 “操了,你拿来那么多力气,邪神的信仰之力吗?” “闭嘴!” “你不是死了吗?从哪个阴曹地府冒出来的?灵魂破碎了一部分的人不可能复活!” 最后张组长直接被时渊序的“回旋摆拳”直击颞骨,他白眼一翻,直接倒地——“张组长!你千万支撑起来啊,帝国联盟的大清洗还要等你发号施令!”许多下属们竟然慌了,此时顾不上跟时渊序对峙纷纷来到他跟前。 可他们随即听到了上膛的声音,然后枪管拍了拍他们其中一人的侧脸,那人迟疑地犹豫地停滞了呼吸,那枪管的力度非常大,直接掼进了他的脸颊骨,就差直接陷入血肉。他只能回过头。 果然,那张凶悍的冷锐的面庞,此时跟地狱的罗刹差不多了。 第442章 “看着我。” 时渊序此时下勾的眼此时已经晦暗如墨。 “告诉我什么叫做‘大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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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 不知道有那么一段怎么过不了审核只能用下划线做占位符了绝望了 第207章 见那禁卫军老实巴交的脸愣是半天闷不出一个屁来,时渊序懒得废话,直接准备一个右勾拳把人打得不省人事。 “老哥饶命啊!序……序爷……我们也是奉命办事啊,你得谅解一下,我……我圣选考了十年才上岸,家里穷得叮当响……您还记得九大星系扶贫总是有那个厄涅克星球吗?就你们年年派人援建高速公路和高空轨道的那个,人均月薪不超过600,中位数收入不超过3000,百分之八十的住宅区都是棚户的穷逼星球……而且我得干完这票,才能拿……拿工资,拿年终奖……”对方还是有点怂的二十五岁男青年,看起来跟时渊序年纪相仿,“我们执行任务是有考评的,要是再……再评一次c,就被扣绩效,就没年终奖……” 时渊序嘴角抽了抽,“你还想拿年终奖!你让别人没有家!” “谁和你一样无牵无挂想怎么豁出去都行!我家里人要吃饭的!他们就指望我了!”此时男青年情绪激动地吼了一句,但随机他忽然察觉到自己说出的究竟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一句话。 时渊序忽然笑出了声,直接松了手,把那人扔到了地上,他笑得很肆意也很沙哑,其他逼上前来拿着刺刀拿着枪拿着长枪的禁卫军都傻眼了,没想到这男人力气也可以这么大,随即更加警惕地抬起长枪。 “他疯了!” “我们要不要直接杀了!” “可是他才复活,再把人杀了会不会——” “你不想要年终奖了?不怕被神庭重罚,不怕被秩序老爷直接查抄十八代祖宗?” “那开枪吧!” “搞半天怎么还不杀啊,动手啊!” …… 时渊序也抬起了枪,带几分狠劲地睨着他们,“一个个来。” 有人傻眼了,“几个意思?” “要杀我得排队。”时渊序挑眉,那凶悍的眉目,带着一种向死而生的无所谓来,“不然你们人多势众打我一个,没劲透了。” 其他禁卫军骤然顿了顿,时渊序又叹了气,“不人多势众打不过我?” “你他妈看不起谁啊!”“这就动手,还给我傲慢上了——”“等等!”旁边一批人按着前面的人的刺刀和枪口,如临大赦似,“好好好,就随你的愿。” “什么情况头号通缉犯你们不想杀?”那鲁莽的四十岁壮奇道,“难不到你们怕他?” “不是不想杀,反正他横竖都是死,也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不是?华哥,你不是下个月小孩过生日吗,沾了人血多不好。” “而且他不是才活嘛,你看他孤零零的一个,组织的人应该都退的退,逃的逃,死的死。” “那也不成,我们都是有软肋被神庭拿捏的,还记得之前第一轮大清洗吗,那个谁谁谁不是提出抗议书,觉得这样不人道,现在你知道他人去哪了么?”最后那人小声说,“被扔进与世隔绝的太空舱直接放逐到边缘星系,在宇宙飘着呢。” “况且这家伙能给我们发工资,发七险一金和医保吗,大部分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人哪里有心思‘反抗命运’,能糊弄着过日子就行了,瞎操心!” …… 禁卫军此时各个顿时面露凶煞,他们内心都杀意已决,可是再一抬眼,忽然觉得身旁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 他们回过神看着这教堂墙壁,才猛然都被那教堂墙壁上的一张张遗照和停魂灯摄住了心魄。 这些因为大清洗死去的人。 以前他们奉命行事众生的命在他们眼里就像数字一样,可如今每一条逝去的性命都历历可数,遗照旁还有生前记载,这个人生前还是消防员,刚救了一栋居民楼的人,准备明年退役后就去做体育老师,另一个人下个星期就要领证结婚,结婚对象是中学初恋对象。还有人才十几岁就走了,遗照里穿的还是校服,生前记载是学生成长记录手册和上一次月考的成绩单。 穹顶是恶鬼浮世绘,正面是邪神雕像,可在恶鬼的教堂中,他们却发现该上祭坛的人是自己。 “这样吧,换个法子。”他们许多人脖子一梗。 就算他们是钦定的刽子手,但终究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有七情六欲,看着一个正义凛然的货复活不久之后又要死去,多少会觉得有几分良心不安,如今一个禁卫军首当其冲,直接拿起刺刀,“对决吧,你有枪我有刀,要跟我们一个个对决赢了,你就逃吧。” “啊!”旁边有人惊骇道,“你不要命了,至高神可把我们盯得紧得要命,如果不在帝国联盟,咱们上哪找个替死鬼!” “而且这货刚才已经把十个精锐成员解决掉了,你竟然还有妇人之仁,不是,你就不怕他是个疯子——宇组长,张组长才走的,你一个人能打得过他吗?” 这会宇组长的眉目有些松动和战栗了。 “米娅也走了。”下属又补充了一句,“你刚才没看到那披着白金色头发的人么。” “你们来,我会去记你们大功。”这个禁卫军装都不装了,忽然一个箭步直接跑到众人之后! 第443章 “哎哎,我怎么成为第一个了!不要啊!” “总得有个人来杀了他,不然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你上!你叫得最欢!反正你不是最讨厌这种顽固分子的吗,当时至高神把他列为头号通缉令的时候我还记得你鼓掌了呢!” “我哪里想到是我来抓!” …… 此时骤然出来一个声音,那声音怒火烧到声音都变形了,“一堆饭桶!” 一堆推搡的禁卫军们都怒气十足地横过眼,“你他妈谁——” 然后他们噤了声。 是被称为神庭阎罗的章于明天使长,审判官行政司主管,他此时竟然是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身后跟着的黑翼带着一层漆黑的釉彩似的,流淌着光泽,他那冷硬的毫无人情味的脸就这么睥睨着众人,随即他透着黑框眼镜看向时渊序,轻哼了一声。 “区区一个人类都搞不定,替你们感到羞耻。”章于明冷声说,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又看回时渊序,“你的命也是硬,说吧,回来是打算掀翻神庭还是推翻至高神?” 时渊序此时已经因为这帮互相推诿的禁卫军导致索然无味,大概是满腹的怒和怨没法宣泄,又或者是他们确实太菜已经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他诙谐地抬起眼,“章大天使长,抓不到人就把整个星球都屠戮掉,你们是不是也太不讲理了点。” “时渊序,要不要我告诉你,如今不是你,帝国联盟上上下下的子民都不必承受灭顶之灾,你知道么,因为他们没有马上供出你,现在至高神非常生气,要直接把整个星球都毁灭了。” 时渊序剑眉耸了耸。 此时章于明下巴微抬看向神像,“有趣,我原以为时上将是个从来不信神的人,没想到竟然亲手打造这个邪神教堂,看来你不过是个色厉内茬的人——不过,你的邪神大人似乎已经不见了?好笑得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伟大的神灵,会让祂的信徒遭受如此刁难。该不会传闻中的混沌邪神,就是一个躲在信徒背后不敢直面神庭的懦夫吧。” 之前章于明在神庭的时候倒是对他还算毕恭毕敬,如今这态度是又傲慢了,时渊序倒也无所谓,他目光微微地暗了下去,可随即他忽然哂笑一声,“你们的秩序老贼也彼此彼此,每次都要派你们这帮审判官和禁卫军下来征伐我,可从未亲自来会会我。唔,我还只是一个凡人呢?” 跋扈得很,嘴犟得很,时渊序饶是不死到临头不改口的主。 章于明脸颊绷紧,忽然直接抬起枪口,直逼时渊序脑门,“不过是因为你完全不值得至高神亲自出马罢了,但是你想要一个人留下来换你的同伴平安无事,还是痴心妄想,刚才你是在拖延时间让你组织的人逃跑吧?可惜,秩序之神,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他继续冷笑,“时渊序,我们等会将会带你去圣裁廷让你在全世界面前谢罪,如果不是你反动了这么些反抗活动,全世界上下的人甚至连原罪是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神庭还动用了上千万的神庭成员去清理异己,你说,这个罪除了对你的灵魂千刀万剐外,还可以怎么威胁你?” “你也被扣奖金了?”时渊序玩味,“不应该啊,都做黑天使长了,还这么卑微。” “注意你的言行!现在我们到场的地方就会被至高神注视,换而言之你现在马上会被清算!” “可如果我拒不从如何?”时渊序忽然开口。 “你要知道,你的能力是有上限的,时渊序,我不管你是哪个亲戚在神庭里罩着你,现在至高神已经易主,你最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你是看不起我?”时渊序被贴着额头,却还是痞气地笑,“亲戚?原来章天使长之前在神庭上好声好气是因为我在神庭有个‘亲戚’?那还真是谢了你,可惜,我亲戚也死了。” “说实话,我看你做这个审判官也挺窝囊,要不,这条命给你?” 章于明神色微不可闻地动了一下。 旁边的禁卫军各个心跳都跳到嗓子眼,他们私下赌时渊序可能是疯了,也可能是憋大招,但是赌时渊序疯了的人后面越来越多。 “时渊序,你本来就不缺地位和权利,却还是一遍遍逆天而行,我还是奉劝你,即便你不信命,想要推翻神庭和秩序,你就没有睁开眼看看多少人也因为你牵连受累吗?你的养母,你的死党,你组织成员不都是你牵连的吗?倘若你好好做你的军队上将,最起码没有人会白白牺牲吧?” 时渊序的心被急剧地揪扯起了一块,可他抬眼,竟然是越加放肆的笑。 “不错,我们这类人是行为放肆,可是命运这种东西,不就是来挣扎的么?”他忽而下垂眼微微眯起,有几分哂笑着,“章组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所以这么袒护神庭,是因为你的灵魂被扣押在至高神手里吧?” 那瞬间章于明瞳孔骤然一缩,呼吸一滞,本来还正义凛然似的神态顿时就像是垮塌了一半。 “你……” 他竟然无言以对。 “你是怎么——” “章执行官,不必理会他了。”其他审判官道,“外面的人群现在躁动不安随时随地想要反抗,要是至高神怒了,咱们也没有好下场,快吧,把这家伙抬出去处决示众!” “章于明。”时渊序忽而继续道,“你有想过当时是为什么加入圣选的么?” 章于明丝毫不觉得这个叛逆组织的混混老大有什么资格质问自己,他忽而暴躁地说,“关你什么事!” “想要出人头地踩在众人头上享受众人瞩目,反正原因不外乎是这几个,可是不仅仅如此,你还要踩着同伴的尸体,致死效忠至高神杀掉和淘汰掉所谓的不该存在的人和星球,这就是你想要的出人头地么?”时渊序竟是越加调笑,“可这还不是一切,除了双手沾了血之外,你甚至没有决定自己生死去留的资格。” “别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懂一样,圣选能入选是普通人一辈子遥不可及的荣耀,我不会跟其他人一样上你的当。” “圣选筛选的是最不要命的勇敢者。”时渊序缓缓道,“但不是让你借着杀人立威,倘若做神庭的狗就能让你有这样的错觉,不如直接做刽子手罢了,反正横竖都是杀人,对了,到时候你刀下的人除了你的同胞,还有你的亲人,朋友,那个时候你要如何?” “把他挟出去处决了!”章于明怒喝道,“这种事应该加入神庭前就应该想清楚了,你个□□崽子有种给老子发工资,少在这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人!你知道我受够了寄人……” 半晌他回过神,操-蛋了,他干嘛脱口而出这种真心话,冷着脸抬手,“处决他!” 只是那一群审判官似乎没有刚才的那么坚定,刚才时渊序的话让他们内心都有些震颤,不是因为对方说出了他们这类神职的本质,而是对方直接戳穿了他们这光鲜亮丽背后的血腥! “我圣选以前,只是想作为一个优秀的人才被招揽,分到禁卫军这个职位是我意料之外的事,等反应过来自己习惯杀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别被这个倒霉上将的话给误导了,真要有这么一个位置给普通人,你看他们会不会抢着做?” “是啊,虽然这个差事是沾人命的,可这是神庭权力最大的部门,普通人根本不会拒绝。” …… 可最后人群中幽幽地传来一声叹息,“可是……可是我们还是杀了不少人啊。” “杀的都是有罪之人。”章于明冷冷道,“认清自己的身份,审判官和禁卫军忤逆至高神是会判死罪的!” 虽然审判官和禁卫军部队都是神庭最具有威望和权力最高的一个部门,但看到眼前的时渊序就是那个搅得圣选鸡犬不宁的叛逆老大,不少人心里还有些许忌惮,可教堂外忽然传来几声枪响,“我说过了,至高神的命令不可违抗,杀无赦!” “你们这些人现在来不过是自寻死路……” 时渊序一怔愣,借着教堂大开的门口看到了瘫倒在地上的一个妇人,那妇人还怀抱着一个小婴儿,她满脸是血的道,“绝对不能让你们……靠近这个邪神教堂……” 是啊,对抗神庭的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叛逆组织的存在,还有混沌邪神的信徒……可他想要上前的时候被章于明拦住了,“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心疼她做什么?” “……” 时渊序面色阴沉了一会儿,他忽然直直地看着章于明,“把我抓了。” 章于明怔了怔,老干部的脸忽然愣住了。 时渊序竟然自己给自己戴上了手铐! 可出乎时渊序意料的是,教堂外竟然已经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见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帝国联盟的那些民众,许多监察司的人员试图将他们拦在教堂包围圈之外,只见民众们还一边发出怒喝,“我就知道他不会死,你们敢对他怎么样我们也可以集体反抗!”“休想动手!”“你们想要把时渊序杀了,不如先把我们处决了,反正这世界上一切和你们作对的都会被杀掉,不是吗?”“你们也是普通人过来的,还要反过来杀害我们……实在是太可笑了,这样的神庭不要也罢。”…… 第444章 但是也有不少些权贵和市民则是指手画脚,“就是这个序以天还是啥的,又不是什么神仙,非要跟至高神唱反调,现在闹得满城风雨,我们全民大搜检都是因为他!” “你们这些叫好的是不是没有亲人,那些被屠戮的星球有多少是因为被他连累的!” “抓得好!这种人就是害群之马!” “本来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为什么一定要去为这种虚无的抗争而丢掉性命,本来帝国联盟是一个强国,所有人最起码都安居乐业衣食无忧,本来全世界都好好的……” “简直是无妄之灾,普通人做错什么了,就因为一个人的叛逆就要赔上所有人的性命,实在是太可笑了!” …… “……”章于明冷冷地注视回时渊序,“你这又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时渊序扬起手,还越加放肆地让所有人看到他的手铐。 “算了,他不战自败,咱们占着便宜还犹豫什么,赶紧带他回神庭交差!”另外一些禁卫军过来拍着章于明的肩膀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章于明那死鱼眼就这么犹疑地、复杂地,带有几分审视地注视着时渊序。 这臭小子绝壁是要闹事。 这臭小子绝壁是不安好心——他整理了衣襟,轻声咳了咳,“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审问一番比较好,毕竟你们也知道他身份复杂,是惯犯——” “这次交差后能发三年的绩效,而且免税。” “直接带走。”章于明忽然改口。 “……”那些禁卫军们奇了,这老干部怎么有的时候变脸比翻书还快。 可此时忽然漫天席卷了一双双黑色双翼随即落下,就像是上万人的处刑部队,“抱歉,秩序之神说过,交出时渊序是一回事,但帝国联盟还是得灭。” 时渊序此时猛地抬起下颌,映入眼里的除了帝国联盟市中心那栋已经被神庭炸毁的双子塔,满目疮痍的街巷,还有哭天抢地的市民们。 便是那汹涌的暗之羽翼。 “你停下来作什么?别挣扎了,你背后有一百支枪,只要你敢随便动你就会被打死无数次。”章于明冷冷道。 可他忽然听到时渊序身边清脆的喀拉”和“咣当”一声—— 章于明瞳孔骤然缩小。 那是缚神索和手铐解了的声音。 …… “秩序之神,时渊序已经追捕到位,但帝国联盟毕竟属于瞒报情况,已经按照您的命令进行一轮清洗——当然,这次还是先派审判官进行杀戮,自然灾害发动需要一段时间。” 此时秩序老贼还在神庭的胧月雪庭看着那些身姿绰约的舞女千娇百媚地表演节目,如今他甚至换了一个皮囊一个容器,露出自身的一头紫色长发,清秀的面目有几分文人墨客的风雅,他一边衔着杯中的人脊髓中提取的原液,一边和一个星球的总统谈笑风生,谈些治国之道,谈些愚民之术。 “果然您才适合做至高神,以前光明神年轻气盛得很,行为乖张,只凭气焰来让天下臣服,哪比得上您草蛇灰线,只需要略施小计便可以让全世界听您的。”那总统双腿都换成了机械腿,正是很久之前被安烬勒令跪在刀片上的某个“骄奢淫逸”“只顾给夫人办豪华生日宴不问民生”的“废物总统”,如今他看到至高神易主,高兴得跟自己老爹当了大官似的,连忙向秩序之神谄媚,一会儿说光明神种种不是,一会儿又在追加叛逆者名单,跟秩序之神说这些叛逆分子我都给您抓来了,要如何处置全听您的!我还鼓励我星球百姓们互相举报!谁先发现叛逆分子先获得三千星币还可能附赠单位晋升资格,现在市民们可积极了,还成立了举报大军! 秩序之神这老贼只是淡淡地点头,毕竟太多神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不要说人类,但他还是谦和道,“老朽也有赖你们得以立威。” “报!时渊序已经被擒拿,帝国联盟的大清洗行动也已经开始!” 老贼本来已经有些索然无味,说实话小殿下的这些玩乐和地位他以前就玩味过,可倘若是把时渊序擒拿到手,还有消灭一个九大星系的最强帝国,那可属实是好事成双,妙上加妙。他悠扬地示意圣女们,“拨开云层,让老朽看个究竟,今天让那些圣女舞团别来了,这才是最佳节目。” 云层散开,旁边一堆谄媚的各国各星球元首还在谈笑风生,甚至提前预祝秩序之神治国有方,把这头等叛逆分子抓拿,还怕平不了天下? 结果这老贼骤然瞳孔一缩—— 只见云层地下那乌压压的一片审判官和禁卫军竟然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各个目光涣散,脸上的面具也被取下。 许多人胸口都鲜血淋淋,他们就像瞬间被什么东西击杀了似的! 此时帝国联盟的整个片区竟然没有一个神庭成员幸存,那大片大片的鲜血泼洒在地上,染红了第一城区到第二十七城区的街道,市民们都茫然无措地愣在原地,纷纷惊叫这是什么情况? 究竟是谁能够一瞬之间袭击上万个禁卫军,审判官?秩序之神不觉得自己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这些人也不至于那么废物——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惊惶的声音,“有人擅闯神庭!”“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这次天梯也没人,雷劫通道也没人,他就这么硬生生——” 此时幽静的纯白胧月华庭的层层帷幔之外,忽而出现一个可怖的黑色身影! 秩序之神站起身,“你究竟是谁!” 他发现竟然是那个黑影不但上了高高的神庭,此时竟然还整个身躯径直抵在容器底下! 那是他准备消灭已经到手的八千万生灵的灵魂的银白容器! 只见对方甚至生出一对嶙峋的骨翅,手的利爪竟然死死撑着容器那头,大概是猜出了这个银白色的容器的结构实际上属于一种特殊的通道,通道中间是无数绞碎灵魂的刑具,只要灵魂到了另一头,就已经粉碎得连渣滓都找不到了。 这些灵魂一旦被绞碎成渣,就相当于从这个世界完完整整消失,哪怕有再多的怨念和痛苦,也绝对不会来神庭寻仇。 这刑具,是真正让一个个鲜活的性命活生生的消失的真凶! 因为哪怕被屠戮,有的人也怀着深切的仇恨和怨念,誓要化成厉鬼来报复神庭,而这个刑具就可以从根本上让一个人消失。 这就是神庭得以长久存在的一大利器,这个银白色的容器没有底,因为所有灵魂穿梭过去的那一刻就注定灰飞烟灭。 此时那个身影利爪甚至折断了几根,鲜血淋淋地甚至要将容器推翻。 那些圣女还有神庭长官还有紧接而来的审判官成员此时竟然被这家伙身后的锋利的骨翅直接扎穿了身躯,他们竟然就这么被晾在了这锋利的骨翅上,就像是挂在树上的僵尸似的。这个身影除了不让那些灵魂穿过容器外,竟然还生生地直接用手往里面掏!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一边还念叨着什么,然后那些飘渺如烟雾的灵魂此时被他也同也掏了出来,脱离了容器的束缚变越加具体化成形了,甚至有人手无足措地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能活过来,“我感觉我好像睡了好久……等等这里是哪里!” “干愣在那做什么?不想成为碎片就赶紧跑……”那身影继续呢喃道,哪怕都不是他要找到的人,但是他好像生生把那些困在容器里的灵魂都一个个都生生掏出来,一个个光点从容器里出来的时候变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半是震惊半是喜悦地看着自己的躯体,可随即看到这个可怖的身影,纷纷脸色吓得煞白。 秩序之神作为心思诡秘的老家伙,竟然没来由地觉得有几分汗颜,这个容器平日里就算是最凶狠的审判官也敬而远之,因为堪比灵魂绞肉机,只要稍稍一靠近人就像是铁被磁石吸过去一样,容易伤及无辜,以往用这个容器处置的神庭成员都必须要再三祈祷才敢上前—— 可这家伙竟然就像是仅仅在掏一个米缸一样,而他自己竟然还不受半点牵连! 秩序之神叹了叹气,“老朽见过那么多神灵,都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不对,就算这副骨翅大得吓人,你不是混沌邪神……” 祂清楚得很,维诺萨尔已经因为被自己吞噬的恶所反噬堕落成魔进入了深渊,更不会在意这些凡人的灵魂! 此时骨翅之下,忽然露出一双目光极其幽深的下垂眼,“你说,如果我把你送进容器里面会是如何?” 这双下垂眼不是别人,正是——秩序之神瞳孔骤然一缩,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路,“我的乖儿子,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怪物!” “操!你他妈敢再这么称呼我就杀了你!” “圣选计划就是老朽的杰作,作为杰作成品的你不就是老朽的乖儿子么?”秩序之神桀桀冷笑,“这是急着做我的容器?不过看你这样子,是变异了?” 原来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在天幕之下被众审判官挟持的时渊序,此时凶悍男人的深邃眉眼和俊美轮廓仍然还在,可他背后已经是一双崎岖狰狞的翅膀,既不像是天使翅膀,也不是邪神骨翅,更像是一只交杂着不同血统的龙在悬崖的缝隙里挣扎出的一双皲裂的翅羽,经过风吹雨打又经过晨霜雨露,只知道要向上伸展。 第445章 “难道下面的审判官都是你杀的吗?……不对,你只是一个凡人……”秩序之神那脸庞竟然升腾出一种妒意,“明明老夫占据了你的身体都未必能有这样的杀伤力,你从棺材苏醒之前该不会瞒着我去了另一个地方吧?是谁给你那么大的力量?还有比老夫和你更契合的人么?” 时渊序此时压根没有什么耐性,他竟然直接揪起秩序之神的衣领,“你不需要答案……只需要知道,你死期将至!” “哈哈啊哈……你比以前硬气不少哇……” 秩序之神双眸瞬间闪过一道金色,祂飞速地读取时渊序。 的记忆和一切信息,最后面容苍白,“不对,你明明是我的容器,可你的力量怎么会是……怎么会是……” 时渊序压根无心回答他,此时冰冷的翅羽末端忽而刺向了秩序之神的咽喉,“我既然是你的容器,那代表我也可以承载神力……从某种意义,只要我积攒的绝望够多,我甚至能化为我的力量……” “只要有极致的爱,人亦能改命……” 时渊序此时已经不像是那个尚有点倔强和矜持的神态,他就像是从一个绝望至极的地方浸透,他甚至亲自掐住了秩序之神的咽喉,“一切应该结束了,就从杀了你开始。” 秩序之神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可他是个老道的老贼,更是见识过太多神在他手下暴毙的惨状,那副从容的神态,让人丝毫感受不到他有半点痛感,他也确实没有。 他很快似乎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随即邪笑,“看来你在老朽不知情的情况下改造了自己的躯体,告诉我,这个把戏难道也是邪神那边的秘法?可惜啊,老朽一早就知道你会来反抗,你当时被我夺舍了躯体之后,你的灵魂已经是不完整的,难道你还要燃烧自己为数不多的灵魂只为给我制造一点皮外伤么?” “是么?”忽而一声冷冷的,尖利的笑发出了,“那我至少能让你唯一的躯体人头落地。” 那声音不是别人,却也不是时渊序发出的,此时时渊序也顿了顿,发现身后竟然是一个可怖的黑影。 瞬间寒冷的气息笼罩了整个神庭,伴随着竟然还有一阵阵黑雾,时渊序猛然间反应过来——曾几何时在虫族战场上,他也见识过这黑雾。 忽而时渊序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量就像是有了源头,他忽而感觉自己心胸中流淌着什么,却不是炽热的血液。 ——是冰冷的,却无比温和的能量气息。 他终于发现这股力量一直从他重新睁开眼的第一刻就一直存在着,原来那股力量并不是他的。 “你究竟是……”时渊序顿时反应过来,“我这双翅膀是——” “嗯,小东西,事到如今才发现,已经迟钝到这种程度么?”那黑影不屑地笑道,“分明在那个世界里,你还亲我亲得那么深情。” 本来张牙舞爪甚至就差真的探出獠牙的时渊序猛然间意识回笼,他忽而面红耳赤道,“我操……你该不会是!” “嘴硬什么?”那声音越发挑衅放肆极了,竟然带几分餍足似的,“我是跟着你一起出来的。” ……时渊序悚然地想到自己在邪神教堂里被那男人操-得差点失禁,而且灌满了白-浆。 “带着我的印记,你就永远不可能被秩序之神染指。” …… 时渊序此时内心一阵恶寒,“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变态法子!” “我都操-过你了,这种方式出来有什么好害羞的?嗯?”黑影抚着他紧窄的腰,又轻嗅他的脖颈,“你生出的翅膀,是我们俩的结晶,可惜你没有长出我这样的尾勾,不然一定更加性感。”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这黑影不是那男人,而是—— 那男人的本性,伊格! - 作者有话说:这本书后面还有炸裂的部分,不用担心,马上就要来了(7章以内),高起低走不存在的,只有高起疯走,最大的悬念还有几个没解 第208章 时渊序发现自己的身躯果然不听自己使唤,从后脊长出嶙峋的骨翅还反过来挠他自己痒痒,脖颈甚至生出一点点鳞片,他还发现自己的呼吸都是凉的。 他内心一阵恶寒——难怪他从苏醒之后就感觉自己的身躯冰冷得可怕,不但没有涌动的心,连心脏都跳得缓慢,就像是冷血动物似的。 他是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也是所谓的秩序之神的容器,如今男人算是将他从被秩序之神夺舍后的鬼门关救了一遭,但是把他生生改造成了自己的容器—— 锱铢必较的男人终究是露出了恶鬼的贪婪面目,他感觉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在受另一种莫名力量控制,他感觉他甚至脑子里有什么吐槽男人的念头,都会导致他自己喘不上气。 他忽然间愤恨地推开伊格,“这些都还回去。” “真是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如今靠着我的骨翅飞到神庭,还救了那些容器里的可怜虫,转身又不认了。”伊格此时真是装都不装了,秩序老贼在旁边劈下了无数道雷劫,他还在那对自己上下其手,鬼爪甚至挟着自己衣物底下的腰腹,在他的腰处掐出了红痕,甚至在自己的肩头啃了一口。 现在的伊格虽然是黑影,但是全身上下充斥着更加野蛮肆虐的气息,时渊序甚至怀疑自己可能真的会被这家伙吞噬掉。 “这到底是干什么,我靠你的力量解决一切?”时渊序忽然声音冷了,“虽然我喜欢装x也喜欢大杀四方,但是我最起码知道我虽然是个凡人,但不是个靠人施舍的废物。” “你需要我,宝贝。”伊格冷笑,随即说了一句,“不然你还要指望用自己的那条小命创造什么奇迹呢?嗯?又破罐子破摔的想要和秩序同归于尽?” “这次不会这么冒进。”时渊序现在咬牙切齿,痛恨自己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是破绽,让男人的温柔陷阱时时刻刻有机可乘,这样他就永远长不大要大人帮忙的孩子。 怪丢人现眼的。 他按照虫洞历练过后的真实年龄来算,今年应该算是二十四岁,虽然也不算多成熟的年纪,但是都见识过自己死过无数次,还见识过平行世界的自己作死最后把自己作没得惨痛结局,如今还要借助邪神的力量来拯救世界,那不就是个最后还是要大人收拾残局的儿童! 这跟以前的他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他就愁肠百结想破口大骂——恨自己不是神,恨自己是个凡人,恨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赌不起。 “哈啊哈哈啊哈,我听到了什么?真是有趣,我的乖儿子被邪神改造成了祂的容器,竟然还是通过那种方式——还真是让老朽不好意思呢。”秩序老贼笑眯眯地看戏,虽然万钧的雷电就差把他嘴里的“乖儿子”劈成灰烬,“看看你,已经被这位邪神吃得渣都不剩了,还不如被老朽好好侵占呢,最起码老朽会将你视如己出,把你当成亲儿子那样对待,这天下虽然不能分你一半,但是绝对不会半点亏待你,哎呀哎呀,如今你不过是换了一个人来‘侵占’你,还是个贪得无厌的邪神,哈哈哈哈……” “你那副气愤不已的表情还是让人忍不住捧腹,老朽不是说了吗,圣选计划是老朽控制的,你真的不满意做一个凡人,老朽最了解如何让你变得更强!毕竟老朽缺一个忠心耿耿的儿子!” “操-你-大爷,你再敢叫我一声儿子试试!”时渊序脖子一梗, “呵呵,有没有人告诉你不应该在进食的时候打扰我的兴致?” 伊格一边贪婪地舔舐着时渊序的脖颈,可此时鬼气森森的红瞳眯了眯,刚好又有无数道雷劫径直落下,时渊序来不及躲闪,伊格的长尾巴就径直格挡开,那些闪电直接砸回了秩序老贼那! 时渊序错愕地看见秩序之神被雷劫竟然击中了,这老贼嘴角一抽,随即咧嘴一笑,竟然和自己的身躯一起消失了! “祂可以用不同的容器过渡,避免有人伤到祂真身。”伊格冷笑,“不如做个交易吧。宝贝,如果你没有熬到最后,我就让整个世界为你陪葬。” 时渊序的下垂眼狠狠一滞。 “嗯,当然,用另一种话就是——”他肆意地贴着他的耳畔,“把你作为我的性-爱玩具,我会把你操到昏天黑地你都逃脱不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你,再也没有人能救你。” 啊,他想到了那个成片是血海和浮尸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他被那个男人翻来覆去的-操-到失禁,那是永恒的世界,虽然孤寂,却也永绝后患。 可这个世界终究是要靠他自己来挽救。 “有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湛衾墨还是恶鬼本性,都快被你们搞得精神分裂了。”时渊序忽然开口,“但我知道不能被你们一直玩下去,这个世界还需要救。” “就你这点让我最想惩罚你。”伊格邪笑,“等会你的手会变成利爪,你会一点点连身体的主导权都拿不回来,不仅是你身体的控制权,还有你身体变成什么样都是我来掌控,倘若你稍微要经受死去的风险,我就让你现场怀孕。” 第446章 “……”时渊序嘴唇发青,他就知道这男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毕竟他的命是男人几乎病态的偏执换来的,可真他妈可笑啊—— 湛衾墨,你就这么不愿让我好过。 我的命又不是不给你,但起码,你也得让我为自己而活一次……这算是什么? 此时除了八千万的受灾民众要引颈受戮,被扔到银白容器,还有鬼域的众鬼。虽然刚才有一个长着嶙峋骨翅的疯子硬生生阻止了这场惨剧,但是这个时候,从天而降许多被作为傀儡的堕神们,他们姿态万千威武高大英挺,女神们甚至要比男神们更加矫健,看着时渊序还把几个残魂送到了输送回人间的飞艇上,直接一把长剑飞向了他脑门。 时渊序头皮一紧,直接伸展开自己那怪异的龙翼逃开了,伊格很是肆意地也张开自己的骨翅和他一起逃开,“宝贝,你说你不靠我?” “……”时渊序现在真不想开口了。 此时碎成渣渣的廷达本来要被圣女投向容器,可刚才不知道是谁扇开了翅膀,一股强烈的飓风居然把它身下的圣女都直接袭倒,他挣扎着凝聚自己的身形,甚至找到了自己另外半边躯体,这才看清那个可怖的影子,顿时鬼面具碎成了渣! 可作为邪神底下最敏锐的恶鬼,廷达忽然嗅到了相似的同类信息,他欣喜若狂地回过头,却整个鬼都僵住了。 “这是——”廷达如遭雷击似的,“……简直疯了,是那个小东西……他竟然……” “变成了鬼!” 不,与其说是鬼,不如说成了一种介乎于人跟鬼之间的存在。 本来小东西有所缺失的魂,与主本体的魂融合了,以至于小东西才从死亡中苏醒! “……可这个做法……”廷达以前从未听闻过有这种重生的方式,可一旦细想,他这个恶鬼竟然感觉到有几分羞耻了,因为这种深层次的融合,绝对不仅仅是简单的触碰或肉身的接触,更进一步说,只有某种方式才能实现这样无间的融合。 “主,你果然是疯魔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样的融合最简单明了的做法便是——廷达此时竟然有点后悔把自己的眼睛和大脑也组装起来了。 “我明明夺走了你的一部分灵魂……”秩序之神这个老贼此时换了另一个容器降临,可惜这会时渊序认真了,龙翼直接扎穿了他的喉结,“这会儿还没搞清楚也别搞清楚了,送你上路。” 秩序老贼仍然慢斯条理,不慌不忙地呢喃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稀奇,按理来说老朽不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正如你被老朽夺舍后注定会死……不,你在苏醒之前,一定去了另一个地方。” “没想到秩序之神也有耳聪目明的时刻。”远处的伊格冷笑道,“你以为你可以控制住一切,可想不到这世上除了这个世界以外所有的可能性我们都看到过了。也难怪你这个老东西可以那么高枕无忧,因为你将能够对抗你的一切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 “与其说你能够制裁一切对抗你的人,不如说你只是把那些能制裁你的可能性全部掐灭了,呵呵,这世上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这么贪生怕死的神明呢?” 时渊序眼睫狠狠一颤。 是啊,这个世界以外的所有可能性,他们明明都看见过了——无数次的他死去,便会迎来这个世界的他多一份规避危险和死亡的可能。 可他不知道那些世界还有更深层难以改变的事情,那就是秩序始终高高在上,无人能反抗! 原来刻在他命中注定的事,不是他早早就死去。 原来秩序不仅仅是通过原罪将人的命运安排好了,还将所有能掀翻秩序的一切可能都抹杀了,所以……所以…… 这才是无数个世界的时渊序之所以早早死去的原因么? 这才是他和那个男人终究要分离的原因么? “哈哈哈哈……可是就算你们看到了又能如何,你们唯一能赌的可能性如今也没有了,因为这个世界也是我说了算的!”秩序之神尽管浑身都遍体鳞伤,被时渊序的骨翅扎穿和伊格的触手裹缠得毫无反击的力气,还汩汩地一边吐着血,可他的笑容越加肆意和暴虐了几分,“老朽不过善意提醒,你这具身躯已经不属于你了!你这样的半冥之体,可是在和另一个鬼不鬼人不人的存在共同使用的……搞不好最后祂也会把你所剩无几的魂也一起吞吃了!” “是么?”时渊序竟是毫不在意,“正好我也不想做人了,毕竟单纯地做一个军队上将,根本不能和你这样的神对峙。” “况且,我已经亲眼目睹了没有你和神庭存在的世界。”他此时越加放肆地开口,“既然如此,就代表你和神庭还是有被铲除的可能,不是么?” “可你的湛先生不是已经不在了么?仅仅靠祂苟延残喘的本性,和你这柔弱不堪的人类躯体是无法打败我的。” 秩序之神哪怕被时渊序扼住咽喉,可他此时打了个响指,天幕忽而翻滚着一阵阵惊雷劈落下来,“正好,你们刚好违背了我设置的‘秩序’,如今这九十九万道神罚劈在你们身上,刚好足够你们灰飞烟灭。” 那些一道道惊雷并非只是白炽光切断天幕,还裹挟着无数银光烁烁的锋利碎片,比刚才的雷劫还有恐怖万分! 那每一个碎片都象征着违背“秩序”的因果,普通人在这样的风暴之下就像是暴露在了刀子雨下,肉泥都只能算是惊险,多数情况下只能变成量子级的碎片被吹到满世界的犄角旮达里去。 “……这种东西根本不应该存在!” 时渊序望向天幕,破口大骂了几句—— 可他深知这个局面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只好撑开他那沾染血腥的翅羽,直接扔下了秩序之神的躯体,还有之前挂着的好几个圣女和神庭成员半死不活的躯体,他此时往远处飞去,逃离这些离谱的神罚。 只见一道道惊雷逼得越来越近,甚至擦着他的翅羽落下,时渊序心想自己不曾当过鸟人,可一旦做上鸟人便是如此惊心动魄的逃难,此时那些刀子雨擦过自己的耳边,发迹,翅边,竟然还呼啸着各类各样的“罪行”。 “煽动民众对抗神庭,违背第二条秩序” “擅自扶持与秩序呵神庭对立的教会,违背第五十五条秩序” “对秩序之神不敬,违背第七十五条秩序” …… “企图改变既定的命运轨迹,则违背第一条、第九十七,第三百四十五条,第五百三十三条,第一千零二十条秩序……” 时渊序在神庭的云层之中穿梭,他不得不绕开这些急速劈来的神罚,甚至想要下去,可是神庭恰恰全是浮在云上的存在,一般人想要下去,还要坐跃迁飞船才行。 他这种不知道是怎么上来的新晋鸟人,只能徒劳地一路狂飞,而且迟早会把自己力气耗尽,一旦没有了羽翼的力量,他很有可能就从云层坠落。 此时一道十分迅猛的惊雷直接向他袭来,只是身后的黑影忽而狠狠地一扫尾棘将那道惊雷弹了回去。 “伊格!”时渊序本来就被那些刀子雨的罪行糊了一脸,开始神志有些不清,他此时忽然反应过来,背后竟然有人帮他扫清障碍。 只见那个黑影自觉地化成蜥蜴匍匐在他的肩头和翅羽上,此时伊格笑得诡异,还歪过脑袋靠近时渊序的耳边,“要不要我多说一句,你的湛先生之前可是亲自领受过这个神罚,从此便在人间销声匿迹了。” 时渊序没想到这家伙面对此番情景倒是如此云淡风轻,可对方提到了湛先生,他的内心还是隐隐地被蛰到了。 “……你说这种话,是故意让我难受么?” 他明明早就该知道了——那个男人不告而别并非是无利可图,也并非是忘记了他。 而是祂为他承受的因果无可复加。 “感慨么?曾经这个世界也可以是没有神庭也没有秩序之神的。”伊格一边随意地用尾棘又格挡了袭来的各类雷劫,一边倒是悠悠然地说道,“那个世界只有我、湛衾墨和你,啊,或者说,只有我和你。” “你的力气很快用完,而神劫这东西最可怕的并不是它对一个灵魂可以形成粉碎性的打击,而是——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还是宇宙尽头,它都能精准无误地劈中你,正如审判官的子弹一样,只要你尚存一息,它就永不休止地劈下去,劈到你骨头碎裂,灵魂破碎,灰飞烟灭为止。” “那么,我的小东西,你要一直逃到什么时候?逃到你精疲力尽,再也飞不动为止么?” 时渊序此时为了逃离那些纷涌而至的雷劫,额角都暴起了青筋,他的翅膀在风暴和雷劫的冲击下已经残缺不全,此时他眼梢带着疲惫的红,“……不,我还有很多事没做,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还要救那些本不应该死去的人……” “我还没有推翻秩序…………” “这个世界……是唯一的机会……” 第447章 因为这个世界是他选择的。 因为所有人的命,都是命。 “嗯,小东西,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我是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都杀光了都无所谓,不过,要是你开心也不是不行。”伊格冷笑道,却带着一种阴冷的威胁,“不过,我不可能太任由着你乱来,你要是在这个倒计时之前没有把神庭解决了,那么,还是按照原计划来——” “把这个世界颠覆地一干二净,你的全部也被我收缴,呵呵呵……虽然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了。” 此时时渊序咬紧了唇,“我不想这样……还不能放弃……” 伊格眯起狭长的眼,“最起码你应该清楚你不能拯救所有人。” “呵,我知道我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从来没有想过能救所有人,我甚至是个记仇的人,不想救我讨厌的人,不想救伤害过我的人,不想救我看不顺眼的人……但是伊格,你不觉得就这么毁灭掉全世界,还是解不了恨吗,除了那些无辜的人,神庭、秩序、秩序之神、还有祂的走狗们,还有所有拥护这套体系的所有人也轻易死去,他们都是促成所有悲剧的帮凶,如果只是让他们就这么死去,太便宜他们了。”时渊序下垂眼忽而绽出那种刻骨的愤恨,“……我要让整个世界的怒火和不甘真正地燃烧起来,我要戳穿这个世界的谎言,让那些刽子手被民众的怒火一点点烧穿自己的灵魂,千百倍体会这样的痛苦都无法死去……” 时渊序越是开口,身后那双已经因为刚才剧烈的战斗残破不堪的翅羽竟然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甚至长出了锋利的钢羽,他的手上甚至生生出现了一把意念形成的长刀,这柄长刀比他在军营里的要更加锋利且坚韧。 伊格笑笑,祂此时的神态竟然是舒畅极了,“本来还以为你会是个小拖油瓶,可如今你越发懂得运用我的能量了,记住这股恨意,它将是你我力量的源泉,它能让你穿梭所有区域。” “只是暂借,不打算永久用。”时渊序冷哼,“只是如果我终究没办法成功,如果我连最后一点可能都没有把握住……我该如何?” “没有极致的恨,自然也就没有极致的爱。”伊格一向刻薄的口吻如今却是徐徐道来,”没有极致的绝望,自然也就没有极致的希望,虽然我不主张你做什么‘拯救世界’的无聊举动,不过,比起守着原来的旧世界麻木自己平静地过下去,或许现在才是一种解脱。” 时渊序那烦躁的心绪莫名其妙地被抚平了似的,虽然知道伊格就是个定时炸弹,与其说辅佐他对抗秩序,不如说作壁上观看一场好戏,一旦他玩不下去了,男人就会收回让他拯救世界的慷慨,转身继续将他囚禁在世界尽头或者其他地方让他再也逃离不了他的掌心。 他厌倦了又被操纵和掌控。 他就像是直觉某个方向有他能找到的东西,更是义无反顾地飞去。 此时神庭上也乱做一团,因为时渊序穿梭在云层中,引发的雷劫间接也劈到了神庭之中,各类神庭的执行部门,管理部门的人都纷纷逃窜,连圣裁庭的大法官都没办法安然若素,一路企图跑到内环—— 当然,看到一向井然有序,秩序森严,光鲜得体的各色神庭建筑还有成员被劈个外焦里嫩的姿态还是让人精神气爽的,此时伊格熟练用自己的尾棘各类弹反那些坠落下来的雷劫,将神庭各个光明神教堂,部门建筑大楼都劈个稀碎。 时渊序直接拎起了个神庭经济事务司的四眼仔,“你们一定有一个传送门之类的存在,毕竟全世界全宇宙这么大,你们如果没有快速通道,怎么管得了人类?” “这个……”四眼仔看着有着崎岖翅膀的大男孩,再看看他背上匍匐的那个更为可怖的鬼影,颤颤巍巍地指向内圈,“传送门……在秩序之神的寝殿里……当然,曾经那里属于光明神” “……”时渊序有一瞬的怔然,这种工作中也要用到的玩意竟然在至高神的寝殿里? 可随即雷劫已经重重地劈了过来,四眼仔惊慌失措地嚎叫,“你们快点去吧,你们引的这些雷劫不劈个十年八年是劈不完的,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也是考了十年才通过圣选来到神庭……我没有杀人放火过,我只是想混口饭吃,顺便再拿高一点的养老金……” 此时雷劫狠狠地从空中劈落,直接斩下四眼仔的眼镜腿和半边头发! “啊!!!我是无罪之人,请求主的原谅,圣主饶命!我请求每年上贡翻倍,请圣主饶恕草民的罪!实在不行把我全部身家收归神庭!” …… 这个四眼仔长期在脚趾不沾地的神庭待着,压根没有注意到神庭下的人间已经是一片混乱,更以为时渊序和身后的怪物是惩罚有罪之人的不祥之物,此时竟然双腿屈膝跪倒在地大行叩拜之礼,就差把整个脑袋都磕破了。 伊格冷笑道,“但凡这些圣选之子稍微长了个正常的脑子,便知道人类的所有苦难正是来自于他们捧上来的神庭。” 时渊序啧了一声,纵使是那男人的本性,伊格的性子可是咄咄逼人的多,也外放直接得多,有的时候时渊序甚至怀疑男人面具底下藏着一个极其狂躁的灵魂,可偏偏对方饶是从来都没有乱过阵脚,一向安然若素的模样。 还是说对方早就习惯了将本性和自己作为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事实上哪怕神庭从监察司到审判处乃至圣裁庭以及宣教司种种部门全是万里无一从圣选中选拔而出的人,但是这些人看到一人一鬼第一个反应都是仓皇逃跑,要不然就是扯着嗓子尖叫“哪里来的鸟人!”“鸟人身上的恐怖黑影是什么?鬼吗?”“不是所有非自然存在都不存在吗?为什么这里还会有这样的怪物!“等等,时渊序这样的叛逆头目竟然落网?”然后呼叫审判官,可惜审判官们已经全部被发配到了世界各地去追捕那些对抗神庭的人。 曾经被全世界称为天之骄子,万里无一的圣选成员在面临这种场景的时候却是乱成一锅粥,发现唯一能打的部门都不在,有部分圣选成员当机立断决定离开自己的岗位回到自己住宅带离所有贵重物品离开第一圈环,还有的人第一时间前往贡品流通处,声称不能让献给主的心意被这一人一鬼和雷劫糟蹋了,必须由自己作为带头人进行分配,其实不过就是顺走一些贵价物品顺便逃跑。 时渊序和伊格这恶鬼竟然难得达成一致意见,就是他们亲手对付这些人属于是降低了自己的逼格,时渊序一边穿梭上空,任由着雷劫把神庭行政大厅里的全息电脑和办公桌劈成焦炭,他一边揶揄道,“至高神从光明神变成秩序之神,神庭的班子不应该要进化一轮么,怎么神庭那么多人跟草台班子似的” “是又如何?就算是秩序那个老贼,多数时候也是靠愚民之术等策略立于不败之地,祂并不主张赋予神庭的成员太多神力和能耐,最好被祂随意控制,”伊格懒懒地掀起眼皮,“不过祂的演技好得很,哪怕没有什么神力,也能靠那套洗脑的能耐骗得了全世界。” “……”时渊序顿然一怔,“你是说……祂没什么神力?” 此时他稍微一分神,从天劈落一道雷劫竟然直向他而来,伊格蹙眉直接将他推倒在地上,一人一鬼在雷劫的余震中滚落了一段距离。 时渊序起身,顾不得擦自己脸上的血污,直接将伊格拎起,却见对方的身形有几分透明,时渊序顿时心一紧,“……伊格,不用再帮我了,刚才那道雷劫劈到了你身上!” “刚才我道破了一条秩序之神的真相,这也是违背秩序的。”伊格倒是毫不在意似的,“怎么,还是你觉得自己一个人能撑到最后?” “说什么我都不能让你继续陪着我,我不是小孩了。”时渊序咬牙切齿,他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道极深的伤口,“伊格,你是那男人的本性,可你们都还把我当成那个只会莽撞行事的小鬼……但如果要我亲眼看到你为我牺牲,我不如直接去死!” “湛先生已经在深渊里了,你难道也想要灰飞烟灭了,还是你们早就预料到我熬不过最后的时刻,才提前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时渊序垂眸,眼尾已经红了,“你对我温柔,实际上是对我残忍……果然,我还是宁愿你作为恶鬼将我扎得遍体鳞伤,我没有那么厚的脸皮继续拖累你下去……” 此时伊格狭长的鬼瞳闪着红红的荧光,祂忽而身躯直立起来,然后半是威胁半是哂笑地靠近他耳畔,“不,你错了。” “虽然我是祂的本性,但是我还是要更加贪婪……比起成全你,我更想要知道你究其一切却终究难以如愿的绝望神情到底有多无助,多可怜,然后我一定会反复咂磨作为我的精神食粮……”伊格笑笑,“小东西,毕竟从一开始,我本来想杀掉你的。” 时渊序猛然一顿,他忽然想到,男人曾经握住自己腰腹的苍白修长的指尖上交缠着的银色锁链,随即对方卸下戒指后,压制他的力气都大了很多。 第448章 “我的十个手指能够收揽不同的恶念,要是有一种恶念缺了,祂就会很不开心。但是平时祂总是不容易吃饱,所以我要禁锢祂,让祂不要随便出来作恶。” …… 时渊序忽然自嘲地笑道,“我明白了。” 这便是那个男人偶尔离自己那么遥远的原因吧? 那男人知道自己那阴晴不变的本性,会灼伤了他。 “可惜,祂把心疼你、怜爱你也烙在了我这个恶鬼身上,恶心透了。”伊格阴鸷地瞥了他一眼,“所以,小东西,接下来的游戏你要好好玩,尽情玩,还必须得赢,否则,我指不定会因为发疯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你不会的。”时渊序道,“你就是他。” 恶鬼冷笑,“那如果硬要在我和你的湛先生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时渊序轻轻抬眼,睨着面目可怖的恶鬼伊格,“你以为我会上当么?” 恶鬼伊格桀桀冷笑,“如果你总得选一个——” “我选你。”时渊序直截了当道。 “理由?”伊格道。 时渊序挑眉,“因为我这人,不喜欢总是在原地守一个人太久,如今你来了,我倒是可以卸下负担了——至于人鬼恋,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伊格竟然无语凝噎,祂的鬼瞳飞快地闪烁着什么,“小东西,你的嘴巴既毒又甜,你在邪神教堂里的时候,明明默念的是湛衾墨这个名字。” 时渊序垂眸。 他不知道那男人的恶鬼本性,其实跟本人异曲同工,尤其是在咂磨他的心思方面,简直就像是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可此时远方传来癫狂的冷笑。 他们一人一鬼惊惶地偏过头,发现正是秩序之神,可此时对方身后竟然跟着一整座堆积如山的“尸体”!定睛一看,那些人不少是从全世界各地掠夺过来的俘虏,男女老少兼有! “哟哟哟,这是还没有游戏结局就开始你侬我侬了么?我是不是该保持沉默成人之美?可惜,我已经忍耐不住了,因为我已经控制不住想要杀人了呢!”秩序之神此时冷笑,那面孔同时在痛苦地尖叫,“主,伟大的主……请您不要占据我的身体,我好痛,我快受不了了……求您解脱……我为您做什么别的都愿意……” “作为秩序之神神虔诚的信徒,这是主对你的恩赐,你为什么表现得如此痛苦呢?看啊,你们人类不是总渴望神灵降临在你们面前,可如今老朽真的降临了,你们怎么反倒那么害怕?”秩序之神竟是不解,一边温和地笑,一边却是森冷地开口,“难道你们对老朽的诚意也是假的吗?你们没日没夜对我的祈祷也是假的?还是说——你们从来没有真正信过我?” 话语一落,那些堆积如山的俘虏们面容都扭曲了,那是人在逼近绝望和死亡前急剧的恐惧。 “不……主……我是诚心孝敬您,崇敬您,将您当做我们的衣食父母来上供的……可是我好痛……我的五脏肺腑好像被什么东西都揉碎了,我的骨头在熔化……您要夺舍的话,给个痛快吧……只是您别忘了我还有一个老母亲和小儿子……没了我他们恐怕难以生存……” “没事,只要你享受这一切,我会把一切大大地都赏赐给你……你要什么,金钱还是地位还是名利?……你要乖一点,尽力配合我……” “主啊……我没办法享受……我实在是痛的想死!这感觉就像是做切除手术不打麻药,求求您直接把我杀了……我在黄泉之下也会好好孝敬您……求求您放过我……” 这具男人的躯体一会儿是惊慌失措一会儿却是秩序之神极其从容的神态,旁人看到只会像看到精神病似的心有余悸。忽然间,男人躯体浑身僵直,眼睛骤然变得浑浊—— “唉,这具躯体也不行呢,器官多少有点废旧了,对痛觉的忍耐度也太低了,好了,那应该还是找一个跟老朽“俩儿子”一样年轻帅气的,最起码外形不那么寒碜吧。”秩序之神冷漠地说,就像是自己附身的对象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然后这具躯体倒地而亡,可接下来,属于秩序之神那张癫狂的面孔就会出现在下一个人人身上,那是一个棕发的小伙子。 “……主……我这躯体不好用,我曾经有过腿伤,还骨折过,我发誓我什么都愿意给您,除了这具身体,它配不上您!”这个小伙子倒是机灵得很,可秩序之神却是微微笑道,“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问题,不如来试试吧,我把这个手腕反过来掰,要是没掰断,证明你的身子骨还挺结实!” 说罢整个手踝竟然径直被秩序之神反过来掰了九十度,并且生生发出一声脆响! “不要……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小伙子已经快害怕道昏厥,“……我给你什么别的都行……” 时渊序倒吸一口凉气,秩序之神竟然拿整整上万个活人做自己的活容器! 他狠狠地攥住那个小伙子的脖颈。 “你这个神经病……你还要这么尝试下去到什么时候?” “尝试到能够驾驭一个新的躯体把你们俩剁碎得渣也不剩。”秩序之神阴冷地笑,“雷劫都劈不死你们,那看来只能我亲自动手了。” 那些还在哭嚎的俘虏们此时似乎是被嫌碍眼,秩序之神此时抬手吩咐道,“把他们全部扔到神庭下面,都是些不够诚意的信徒。” 紧接而来的竟然是几个高耸入云的巨大神像,那神像径直在时渊序眼前,伊格此时冷笑道,“这几个神像刚好是被那个小屁孩斩落神坛的家伙,怎么,他把这些坠落的神全部做成了自己的傀儡,还真是恶趣味。” “傀儡。”时渊序脑海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忽然想到秩序之神本来打算把他和安烬作为容器,如今他身上有了邪神的烙印不能被他侵占,而秩序老贼却又不继续夺舍安烬的身躯,为何?” “退一步,就算秩序之神没有神力,如今祂也坐稳了至高神位置,容器是否存在对祂又有何用?” 还是说如果没有合适的容器,对方无法发挥自己的全部神力? 此时时渊序忽然横过自己的龙翼,直接逼到秩序之神跟前,“别再夺舍别人了,你个老贼!全世界被你的秩序祸害得还不够么?被你的大清洗震慑的还不够么?” “可怜的孩子,一定是被所谓的仇恨和英雄情节冲昏了头脑,你不懂老朽的秩序不是想制定就制定。”老贼只好换回另一个容器,如今一头紫色瑰丽的长发属于他本体,人的脸清癯流淌着玩世不恭,但是另一个容器看样子就孱弱得不堪一击,“就比如你们兄弟俩身上背负的十大原罪,不仅仅是老朽的设计,要说有迹可循,当时的十二柱神也有罪过,赫淮的父神太阳神阿波罗也有一份,大地女神和山川之河神更是罪魁祸首之一。” “你猜他们怎么说的,本来人就不应该想着逆天改命,要是真有人成了神,世界就乱了,应该一开始就扼杀在摇篮。老朽也是普通人,可是秩序是众神拍板决定的,怎么能怨咱呢?你看老朽无所不能,之前还辅佐安烬上位,还不是看众神陨落没一个能管得了天下的,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自己上了,当然,我不喜欢变化,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就按自己的宿命去走,老朽绝不干涉,这样不是很好嘛?从此众生安分守己安身立命安居乐业不为得不到之物叫苦不迭,一切自有定数,再也不会有人有多余的妄念了。” “你懂一个人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是什么感觉吗?”时渊序凶戾地扼着他的脖颈,“你懂一个人,连白日梦都做不了,连虚妄都不能拥有是什么感觉吗?什么狗屁板上钉钉的世界,要这样的世界有什么用?穷人永远改不了命,孤儿永远孤身一人,出生不幸就到老不幸,一步错就步步错,这就是你想要的破烂世界?那所有人只需要出生的那一刻看一眼自己的原罪,当场选择去死还是勉为其难活下去不就得了?一切简单的很,秩序老贼,不要以为我现在杀不了你就永远消灭不了你,最起码我知道我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把你直接弄死,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 “好一个暴躁的ds-01,可惜你还是个残次品,嘻嘻嘻嘻,老贼真是无奈啊,你那直来直去的脑袋什么时候可以想明白,决定老朽上位的是全天下的人,是众神!你如今但凡多看一眼平行世界的你自己,就知道你作为成功试验品除了被众人趋之若鹜,还有就是被自己同伴背叛,你们走到哪都会被别人欺负是因为连星球总统都为了安身立命交出你们的行踪,时渊序,如今你现在这个世界即将要遭受到所有平行世界的不幸了,你确定你受得住吗?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老朽可是还没有认真呢,可怜的傻儿子,你难道不觉得老朽光是让那些想改命的人暴毙而亡实际上是在救他们吗?活着受尽改不了命的苦,又或者是奋斗一生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空什么都改变不了才是最深切的痛苦,你让他们活下去是在害他们!哈哈哈哈……既然你嫌老朽杀人无数,那不如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老朽一旦发动‘清算劫永劫’,你就要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忍受被这个世界排挤的痛苦了,怎么样,鸡飞狗跳提心吊胆的人生即将开始了,这都是你顶撞老夫的后果……乖儿子,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劝……” 第449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搞圣选计划的目的是什么,你他妈绝壁是自己也想改命,否则只是作为神的容器究竟有什么意义搞那么多年,还浪费那么多人力物力。” “呵呵,乖儿子,你哪来的理由?”霎那间,秩序之神的神态略略变了。 时渊序此时桀骜地扬眉,大言不惭,“因为我踏马才是你爹!我想改命,做儿子的肯定也想改命,而且这天下资质顶尖的人不少都是圣选的佼佼者,你要夺舍为什么不去夺舍最顶尖的一批人,非要像刚才那样夺舍那些参差不齐的普通人,证明其实什么基因都不是你考虑的重点,你在乎的,是改命的可能性,我说的没错吧?”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廷达、伊格,还有那些逃跑四散的神庭成员都虎躯一震! - 作者有话说:最近晋江的后台老是崩溃搞得我当天发不了文 感谢小天使们看到这里~其实后面还有几个炸裂情节,哈哈,放心,只有惊喜没有惊吓 第209章 “真是个逆子,时渊序,不要忘记你根本不是真正的‘人’。”秩序老贼忽然大笑起来,“说到头你不过是老夫的一个棋子,说你是我儿子算是抬举你,能让你活到现在,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老夫心慈手软,一直以为你还对我有用。” 时渊序此时扼着秩序老贼的领口,“你别想转移话题,我踏马是问你话!” “都说了哪里有儿子打老子的,你连存在都是为了我,‘创造’你的伊甸医药集团背后的人是我。可怜的小家伙,因为一个迷惑人心的邪神就以为自己有掀翻世界的本领?你还太嫩!” 秩序老贼掌心升腾出万钧雷电,本来想送他的“乖儿子”上路,反正兄弟俩都串通一气推翻秩序,他也不并再虚情假意牵强赴会——“到时候老朽会好好把你的魂融进我的魂,哈哈,还有安烬小殿下的魂,老朽还没来得及享用呢,那个时候,全世界还有谁能奈何得了我?啊,要知道你的湛先生可是因为老朽的秩序而入魔,然后跌入深渊……” 可随即远处的伊格又优雅地一摆尾棘,直接抛出几枚又黑又凉的毒针刺入对方胸口,秩序之神吐出一口黑血,那可厌的属于老顽童似的调笑面庞才骤然变得痛楚几分。 这毒能抽干神灵的灵力,这种恶毒的秘法自然也出自邪神之手。 “老夫……不会让你们再苟活太久……” 时渊序此时松开了秩序之神的脖颈,但是随即将他钳在神庭的银色容器边,“废话少说,你利用我和安烬做容器的目的,或许并不是因为我们资质和体质有多好。” “和,我一开始在寻思我为什么要活着,圣选计划如果是为了产出通过圣选候选人,不至于那么多年都出不了成功的试验品,毕竟许多人就算不是圣选计划的试验品也一样通过了圣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将那些有可能通过圣选的人直接纳入阵营,而是要费尽心思耗费那么多人的性命,做试验品?” “呵呵,老朽怎么会轻信别人,神庭选拔被安烬那个混小子改成了全民都可以参与选拔,四舍五入老朽还得从这些良莠不齐杂七杂八的人费心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对方还必须忠心耿耿,你不知道老朽生性多疑,只有从出生到成长被我掌控的存在才能被老朽接纳作为容器。” “那既然如此,我就不是为了通过圣选,而是为了做你的容器,结合那些伊甸医药集团的档案里的描述,我和安烬天生就注定某些方面是残缺的,可是又是传闻中的成功试验品‘ds-01’,而你这个老贼,一边说我们是成功试验品,一边又说我们是残次品——我大胆假设,我们之所以存在某种缺陷,正是因为你知道我们不服从于你,却又想让我们做你的容器,所以,只有我们在被你‘夺舍’后才是完整的。” 随即时渊序却又冷笑着开口,“但是,究竟是什么才配称作成功试验品 ?为什么又偏偏我们是你合适的容器,别人不是?” “时渊序,老朽没心思陪你废话,那么多问题要问不如被老夫乖乖夺舍了?”秩序之神邪笑,但是伊格的毒刺直接将钻进了祂的躯壳里,一路扯出抽筋扒皮似的痛!“好了不开口了,老夫真是怕了你们这扭曲的人鬼恋……” “我做了差不多两年的叛逆组织老大,包括组织当中就有不少被医药集团抓去做试验品的,我们也调查了集团其他试验品的档案——”时渊序抬眼,有些哂笑似的,“闹呢,比我素质强的人多了去了,体能训练指标比我强,身体素质也比我好,甚至还没有那些濒危族群的毛病,他们怎么就被淘汰了?你说这有道理么?最起码你也应该找个没病的,而不是我这样自带那么多debuff的人。” “乖儿子,现在跟我扯这些有什么用,你就是老爹最合适的容器,性格刚正不阿有点轴,踏实肯干又上进,老夫不找你找谁?老夫不信你信谁?全天下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做老夫忠心耿耿的好儿子,好辅佐?”秩序之神这个老登还和颜悦色起来,活似时渊序如此询问是在征求他的认可似的,简直是令人汗颜的逻辑,“要不是你跟邪神走得太近,又和小殿下沆瀣一气,老朽不介意辅佐你上位做至高神,嘻嘻。” “你再叫我一次儿子我就把你扔进银色容器里——”时渊序就差骂句傻逼,但是他知道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居高临下地用手支起他的下颌,恶狠狠道,“老贼,你就不肯承认你选我和安烬就是因为我们是最有可能的改命的存在,不是么?” 秩序之神忽然滞了半晌,随即哈哈大笑!“哈啊哈……你是哪来的自信揣摩老夫?就凭你那副自以为是的观察?你要知道老夫眼里没有时间这个概念,既然如此,你的揣测都是徒劳。更何况,你们兄弟俩真的改了命么?安烬死了,而你也才苟活!你们俩过得都不是人的日子,好意思说这叫改命?”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在命运赌桌当荷官,让所有人赢不了?”时渊序那下勾的眼一刹那黑如浓墨,“还是说,你本就见不得人改命?” 那瞬间秩序老贼的面目竟然僵住了几分,随即瞬间阴沉! 就仿佛从未有人直面着他,气焰滔天却斩钉截铁地戳破他的伪装。 如今这人—— 却是一个身为凡人,本应该被祂任意操纵命运的玩物! “受死吧!哈哈哈!我可怜的便宜儿子,你还是太单纯!不过,老朽确实生气了,不但生气了,还希望马上把你大卸八块扔进绞肉机里,让你的灵魂更加破碎得再也拼不完整才好!” 此时天际直接落下无数道惊雷!那些才从银色容器脱身而出的上千万条魂灵争先恐后地逃窜出天际,而廷达在那的鬼众则纷纷使用邪力护佑身躯,但所有人都忍不住为自己之外的存在心惊肉跳,因为他们知道当场得罪秩序老贼的时渊序必死无疑! 因为惩戒人最大的雷劫——便是来自于揭露秩序之神的真面目,作为不可说的秩序本身,祂肯定算准不能让任何人看穿祂的软肋,那个存在注定要消失!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众神陨落而秩序之神唯独屹立不倒,这就能解释秩序为何甚至能让众神陨落,因为能把祂解决的存在注定死得葬身之地—— 时渊序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平行世界的自己各有各的死法—— 因为他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世界,注定都是要跟秩序作对的存在! 时渊序发现那惊雷直接击穿自己的胸襟前一毫米!直接燎得他胸口的衣服全部被烧光了,暴露出有几条伤疤的紧致胸膛,他愤恨地看向天际,“……可恶……” 现在的他就算是被赋予邪神力量的半冥之体,可他终究不能对抗这雷劫! 他才猛然间想到秩序老贼说的,祂启动了“永劫雷劫”——只要他没死,雷劫可以一直跟着劈到世界尽头,劈到他魂灵碎成无数瓣才甘心! 就好比所有不信命的人突然殒命似的,或许在人间这样的殒命还可以伪装成一场意外,但如今他现在在神庭,在拥有着无忧无灾的神之乐园的第一圈环,最简单粗暴的死法便只能是雷劫! 他咬牙切齿破口大骂一边逃窜,一边又在寻找遮蔽物,神庭的空谷瀑布、亭台楼阁、飞鸟庭、忏悔廊、祈愿园、圣坛、圣宫……全部都被雷劫轻易扎穿,此时禁地囚禁的那些剩下的奄奄一息的堕神和人类死囚也因为雷劫跟着时渊序劈下来,直接吓得要砸穿暗室逃出来! 时渊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终于知道无时无刻经受死亡的风险是什么体验,或许没有男人做自己背后的人,他能存活的时间需要按一分一秒来记。 此时头顶忽然一道惊雷径直劈下,时渊序的龙翼骨折了一半,他仓皇地逃开却发现雷已经燎到了他的发,可随即他忽然被冰冷的黑影揽到怀里。 “真是令人无奈呢,还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我可笑的小东西,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就在刚才,你本来又要死了。” 第450章 伊格从身后抚着他的胸口,“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么?就是一无所有还喜欢逞英雄,我忽然后悔把你放出来了,要不现在我们回去,嗯?你想要住地下室还是城堡,还是我再给你造一个金丝雀牢笼?” “……”时渊序回过视线,“我必须回到银白容器旁边,那个老贼还在那,不及时把祂解决了。” “小笨蛋,祂可以随便换容器,你逼问祂又有何用?祂大可以逃。” 此时伊格又化形成人,又高大又凶猛地伸展出了属于邪神本性那可怖的巨大骨翅,“这里是神庭内环,再进去就是神庭禁地,没准有不可见人的秘密呢?不如你把审问人的精力留到去刺探真正的秘密再用吧,嗯?” 此时他们眼前又出现了一抹神明的身影,这次是海神作为祂的傀儡,身下都是浪和潮水,面目威严却又带几分阴柔。 秩序之神此时与新容器的配合度还不是特别好,但他敏感地很,直接手里幻化出一支极长极锋利的秩序长枪,“就凭你这个残败的恶鬼就想拖住我,别忘了真正的维诺萨尔邪神可在深渊里老老实实躺着呢,哦,如果没说错的话,在深渊待的时间越久,灵魂会直接湮灭到连渣也不剩了呢,很快,你也会烟消云散。” 伊格冷笑,“至少在我还存在之前,你也别想好过,你只是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伪神,倘若你要是下凡了,没准顺便一个街边的混混都能把你撕成碎片。” 秩序之神果然是被戳到痛处了,他那一向从容松弛的神态骤然暴怒,他阴着脸命令道,“都给我杀了!” 远处忽然出现几个巨大神像,此时神像还围绕着万钧雷霆,身躯甚至直通天地,肩膀上都缠绕着是流云,更可怖的是神像似乎是不同的神灵,手中凝聚的力量也各有不同,有四季之神,有冰川之神,还有水浪之神……而神像之后,竟然还纷至涌来更多主宰不同力量的神像! 尽管这些神像只是傀儡,可他们直接逼向他们的时候,那压倒的神力顿时让整个神庭落陷了! “之前你们不也知道,秩序之门的试炼之路要改变一条秩序,就要打败对应的制定者,加起来要杀三十万个神明,这三十万个神明从哪儿来?呵呵,其实老朽没有说,三十万当中不少还有失败的挑战者,他们最后都会成为我的傀儡!” 伊格啧了一声,幽暗的鬼瞳忽然点燃了猩红,祂利爪中竟然升腾出幽幽的鬼火,“可惜这些傀儡架子里面都不过是残存的一点神力,你觉得可以唬得住我?” 时渊序却是先劈向了这些神像,哪怕这些神像大得可怖,他也直接从自己的翅羽中抽出格外锋利的几支钢羽作为长剑进行对抗,此时伊格眼神竟然是暴虐的,“小拖油瓶?想老公现在让你变成我的傀儡么?” 时渊序一阵恶寒,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手掌真的变成利爪——他身上吸收的邪神之力会让他逐步变成更加非人的存在,似魔似鬼唯独不似人。 他随即捂住另一只眼,伸出龙翼一样的骨翅之后,再是鬼爪,如今眼睛也开始…… “你吃了很多我的,宝贝,我说过,我会一直看着你。”伊格轻嗅着他的耳畔,有种很病态的满意,“但不是因为我要随时随地保护你,而是玩得过火了就要撤回对你的仁慈了。” 时渊序发现自己视野都染红了一点,自己一支眼变成了血红的鬼瞳,远处的廷达看到都吓了一跳!他自己还是化形成人的鬼,可如今这个小东西则是从人变成了鬼! “两只眼变为鬼瞳后,就到你的腹腔。”伊格随即舔舐着他的耳畔,“背脊长出翅膀,双眼变成鬼瞳,至于腹腔——宝贝,还用得着我提醒你么?”鬼爪轻轻地扶着他的腰,摸着他的腹。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听天由命,我还不如直接去死。”时渊序此时随手拎起一柄长枪,那是他刚才从审判司的武器库那里截获的上等杀器,“反正我连死都不怕。” “嗯?所以现在怀上我的种也是可以的?要知道一旦你完全变异,就要跟我回去了,还是你更喜欢原来那样?呵呵……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到之前。” “……”时渊序眉头抽搐,“在那里,我也会死,被你们操-死。” 伊格邪笑,可时渊序迅猛地拿起长枪时,眼见神像直接凝聚神力向他们俩砸过去,时渊序直接凭借翅羽的力量,先是脚重重点地,再飞速绕身至后! 这些神像看上去庞大可怖,但又非真的神,单纯的物理攻击仍然可以冲击到这些神像,哪怕他就算被邪神力量侵蚀,没什么非自然力量,他娴熟的身手也在神像的关键部位凿出了几个伤口,那些神像移动得便越来越缓慢,甚至气急败坏地要扑向他! 伊格看见时渊序如此倔强顽固要留下来,冷笑着上去补刀,祂手里汇聚着这天地下最穷凶极恶的恶人身上的邪恶灵气,只要灌进这些神像体内,就能把那些残存的神力逼了出去,此时伊格和时渊序一前一后,虽然伊格故意保留实力,让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只能竭力才能对抗神像。 但时渊序忽然顿住,察觉到秩序之神这老贼趁他们对抗神像,此时还在不断地附身至下一个躯体之上,弄得那些被囚的人都痛得哇哇直叫——被夺舍并不是简单的一回事,被夺舍的对象首先要亲自体验灵魂剥离人身之苦,再然后是人身强占之苦,最后则是灵魂消逝之苦,时渊序曾经在秩序圆桌旁就体验到这深入骨髓的痛—— 他心想果然,秩序之神老贼如今挑都不挑人,却又急着换一个又一个容器,只有可能是因为不同的人身上“改命”的可能性不一样。 他忽而重重俯冲而去,直接找准被秩序之神附身的那个存在,然后硬生生地挟走了,此时雷劫劈得频繁了。 “大哥,手上饶命啊,我自己还没死透……这么高要吓死谁?……”那人是个大叔,此时已经脸色煞白,晕厥了过去,一会儿,那人苏醒过来,却是一张恬淡平静的面庞。 “乖儿子,把我带走又有何用?不怕我的神像把你的伊格剁成灰么,祂可是你的湛先生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气息了,还是说你宁愿祂直接为你牺牲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祂被我的神像灭掉么?” “如果我把你扔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你是不是就会自生自灭?”时渊序冷冷地说,“秩序之神,你夺舍我的那一刻,你也受到了反噬,你的魂体肯定要找一个最合适的容器来寄托,可问题来了,你原来的躯体不好用么?还是说,你就没有自己的躯体,一辈子只能寄生在别人身上?” “……”秩序之神的面容僵在脸上,随即狞笑,“你还是太幼稚,可怜的乖儿子,你知道最强的神,其实是无形的么?” 时渊序此时那张脸冰霜似的,他忽然冷笑一声,“秩序之神,可你看过神庭之下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你看过人间么?” 秩序之神瞳孔骤然一缩,随即邪笑,“……不管如何,你杀不死我。” “错,我不是想杀死你。”时渊序攥着这个男人的躯体,却直直地看向的是躯体里的秩序之神,“我是要让你看到。” “呵呵,我为什么要看这些?我是神,我是至高神,我只需要在神庭上发号施令让万事万物为我所用即可……你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么?你根本对付不了我!” 秩序之神骤然一顿,随即发现时渊序竟然挟着他在无尽地俯冲,越过重重的白色云朵,并且穿梭到了一处庞大的如同一汪清泉的装置,下方忽然是一望无际浩瀚的宇宙空间! “你们神庭的审判官就是从这里下去的吧,这样才能以最快的方式到各个星球并且执行神庭的屠戮命令。”时渊序冷声说,“不过作为发起几轮大清洗的人,竟然从未亲自看过自己屠戮的星球是怎么样的,这怎么行?作为至高神不应该将自己的视野放之四海,与天下苍生同呼吸么?” 他的耐心有限,手指狠狠地拎起男人的身躯,直接逼向穿梭门而去,此时就像是瞬间听见了无数人的哭嚎声,呐喊声,尖叫声,求救声……秩序之神狠狠一顿。 那是无数的人间炼狱—— 是满目疮痍的废土上断了一条腿的小女孩把脸埋在废墟上插着的简陋墓碑边,“妈妈……我在这呢……你不会冷的……”消防官兵在背后叫道,“孩子,我们要撤离了,你还是快点走吧!”小女孩死死地抱住墓碑,“妈妈会很孤独的……” 是整个死去的城邦中横陈的无数尸体,有一对情侣刚好相拥去世,手里的花尚未被抹去清晨的露珠,还是含苞待放的状态,可拿着它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是双目发红的小男孩虽然穿着校服,却直接拿着小刀,一字一句地在操场边的石墙上刻着什么,“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学校的校长都被惊动了,“怎么回事,谁家的小孩不好好管?叫他家长来!”“……老师,他的父母都没了,在坎特星球务工,昨天……那星球刚被淘汰了。” 第451章 是成群结队的男女老少手牵着手扯着庞大的横幅走上街头身后跟着一车又一车的棺木似的长河,横幅上面写着“神庭还我家人”,然后参加游行的人又被一车一车的监察司成员强行带离现场。 是衣不蔽体的难民从陨灭的星球不远万里找到一处落脚点,企图新的星球给于庇护,结果被一帮当地的警察用棍棒暴打一顿,“哪里来的哪里去,落后就要被淘汰,你凭什么苟活?”最后颤颤巍巍倒下,一动不动。 孑然一人的男青年站在十几个墓碑前,半晌,重重地跪倒在地,旁边是一张医疗诊断书,“熬了十多年,我也得了癌症,终于能和你们在地下团聚了……不过我们家绝后了,这绝症不能再遗传到下一代,我不想再让多一个人体验到出生就等待着死亡随时降临是什么滋味。”家族的画像上的人,都十分年轻,因为他们总是在风华正茂的时候死去。 是富甲一方的城邦忽然间被导弹击中市中心的大楼,居民楼纷纷因为余震坍塌,那些慌忙失措的人们眼看着轰炸机又逼迫而来,甚至惊叫着企图抓着最后一趟运输机的机翼,“带我走吧!”“这里是地狱!这里是地狱……”……然后一堆人因为抓不牢直接白白坠落下来殒命! 是一个女人看了一眼阳台外的万家灯火,然后默默关上了自己家的灯,然后就这么将自己悬在了房梁,一动不动了,房子角落是自己在异乡的父母的遗像,被风翻卷的日记本刚好翻到一页“我想有一个家,要求不高,有人等着我回家吃饭就行……” …… “这世上本就不缺少悲伤和战争,可这些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原因。”时渊序说道,“这是秩序的罪恶——肆无忌惮地对普通人的性命盖棺论定,夺走他们的亲人、爱人、最后的希望……留下多少人孤独地生活在这世上,秩序之神,你听到了吗?这是那些无处可逃,没有希望的灵魂发出的哭嚎声。” “不仅仅是审判官夺走了他们最重要的命,还有他们不得不背离自己的家乡,孤身一人在外为理想打拼,可他们挣的钱,又有很大一部分要上贡给神庭,而他们兢兢业业,瞻前顾后地活着却只是一个开始,除此之外不得声张苦楚,不得袒露伤口,只能沉默,要么歌颂……” 秩序之神久久地沉默,可随即出现极其狰狞的神采,“不,这是他们应得的,普通人本来就少不了生老病死,我不过是加快了进程!人总是要学会认命的,不懂得屈服于命运的人才是最大的可怜虫,只会白白浪费精力和时间!” “呵呵,老夫寻思你是瞎操心!他们的人生本来就一塌糊涂,跟我秩序的存在有什么关系?有些人生来就是吃不完的苦,这都写在了命里——你看清楚一点,这是他们自己的命,不是我改的命!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一切都在轨迹上行驶罢了!” “那么,命这种东西,究竟是你说了算,还是我们自己说了算呢?倘若一个人……注定要推翻秩序,你还会让他按照原有的足迹继续么?”时渊序淡淡地说,忽而他攥着秩序之神向前,“各位,这就是如今你们效忠的至高神!” 忽然间,一束束光打在秩序之神身上,此时被他侵占的男人忽然回过神来,涕泗横流,一边慌不择路地赶紧逃跑了,此时秩序之神又回到另一个孱弱的,似乎更像是他本身的容器似的身躯,神色一阵暴戾,“够了,时渊序,你是想要众人审判我吗?他们这些随意被摆布的蝼蚁们怎么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大部分人本就愚蠢、无知、懒惰……所有的悲剧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怎么能怪我?” 此时那些光竟然来自无数星球的无数双眼睛! “不,这世界上有很多竭尽一切都得不到的东西,不是命运使然,而是你在背后看着……你不允许这世界上有超出你预料之外的存在发生,你不允许有存在忤逆你,你不允许一个凡人能有命运轨迹以外的其他可能……” 无数双眼睛渐渐演变成无数个人,各色皮肤,各色人种,他们神色忧伤,却没有半点躲闪,“有的人注定命运多舛,有的人注定不是一帆风顺,但有的东西,我们有眼在看。” “我们明明用尽了一切力气……可是迎来的却是更深的绝望,秩序之神,你看到了吗?多少人在努力地活着,哪怕已经一无所有,可你竟然连他们唯一的希望都夺走了?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吗?”有人愤怒地呐喊,呐喊中又带了绝望的哭腔。 “可笑,你们怎么就知道是我定死了你们的命运。”此时秩序之神被时渊序死死拴在祭坛边缘,“你们人类啊,总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不要我让神庭的事务司展示一下你们的命到底有多烂,你们才能承认这一切都是你们活该?” “老夫也是无奈呀,有人天生得不到,终究意难平,这些都是原罪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你们非要撞南墙,非要给自己找不快,这怎么能怪老夫啊?你们若没执着,好好安生不也是一桩美事?曾经安烬小殿下还立过规矩,‘九大星系不能算命’,就怕你们这些玻璃心的凡人分分钟破防!因为你们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命,不是先打抱不平学会抗争,而是直接先自暴自弃……” “你根本不懂,普通人能不能决定命运不是取决于命运的好坏……而是命运的回应。”此时有人轻轻地开口,声音带有几分孱弱,却目光坚定,“真正能够允许人主宰命运的世界,不会像一潭死水,永远没有改变的余地,永远无法迎不来转机,就好像每天都和你出生的那天没有区别,一切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尘埃落定,那种感觉就像是……” 此时齐齐注视着被束缚在秩序之神的人们眼神顿然苦涩和复杂了万分,他们竟然齐齐道: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操纵、任人宰割的人生!” - 作者有话说:垃圾晋江锁我最新存稿,重新更新了一版,真的被jj害的不浅(人破防了) 第210章 此时上亿万个星球的人,一双双眼眸看着秩序之神,那些在命运的漩涡中终其一生改不了命的绝望的、燃烧的灵魂都在挣扎,在呐喊。 “我们不要改不了命的世界!秩序老贼,你休想让我们一辈子因为可笑的‘原罪’就认命!我们已经受够了!” “对你来说,你要求的不再是维持秩序本身,你甚至要求每个人安于现状,不可高声议论,不可放声痛哭,那些被你抹杀的人,连踪迹都不留下,你甚至毁灭了所有罪证!凡人反抗命运的的一个迹象,就是你眼中摧毁神庭的一颗沙砾,可那些你眼中的砂砾,是人命运能磨砺出珍珠的唯一可能……” “然而所有磨砺成珍珠的可能全部都被你抹杀了!” 此时秩序之神忽而放声大笑,那狰狞的笑容与他平淡沉静的外形有巨大的割裂感,仿佛一个温和的老者实则是嗜血的暴徒,“你们不懂,这明明就是我对你们的恩赐。人一辈子能承载的福气是有限的,倘若有着极高的希望,却总是落空,不是比一开始就板上钉钉,无需挣扎的事实好么?” “呵呵……你们还是太可笑,老朽太明白你们的命究竟是因为改不了造成的,还是因为本性软弱就是个废物造成的。倘若真的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你们会真的有勇气选择么?你们真的敢选择你们想要的一切么?敢豁出一切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改变命运么?不,你们做不到,因为你们宁愿过着一眼看得到的生活,也不愿意走出自己的舒适圈!因为你们知道一旦努力却一事无成,那种痛苦甚至要比什么都不做更深更重!”秩序之神悠悠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改命,可能做到什么都付之一炬还能问心无愧的人能有多少?” 此时秩序之神眼前的是上万亿个星球,那些人先是急着反驳,“我们才不是那样的懦夫——” “这位站在前面的年轻小伙,老朽可知道你内心怪罪自己原生家庭不好,他们从小就打骂你,否定你,从来不给你好脸色看,好,你的懦弱你的自卑是你原生家庭带给你的,可为什么成年之后你还需要你的原生家庭来支持你?你找不到工作他们责骂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指望家里人帮你找关系介绍工作?你为什么就宁愿拿着钱去抽卡游戏挥霍也不愿意去外头租个房子,甚至不愿意给自己充电学点技能早点找到像样点的工作远离家庭?哈啊哈哈啊哈?你始终只是个不敢跨出第一步的,最后只能把自己一事无成归咎于家庭和命运的懦弱的废物!哈啊哈哈哈……” 那个人先是愤慨,随即是脸色煞白,然后则是骤然静默浑身颤抖地软弱无力地抱着头! “至于你,你说你努力了无数次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考研失败,圣选失败,找工作的笔试失败,你也看到了自己的原罪是‘考试选拔注定失利’,可你成天还是选择死读书,一遍又一遍去考试撞南墙,总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学习方法不对,天天看学习视频,报一对一培训班……老朽也是心服口服,你但凡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天赋,为什么还非要去考永远能如愿的试,你认为老朽是在刁难你么?明明是你自己钻牛角尖!你就是看不起一般的工作,也看不起一般的学校,所以你每次都要考最好的学校和岗位,偏偏你又考不上!心高气傲,最后耽误了自己!” 第452章 大部份的人终究是平庸、无能、软弱之辈,他们永远只会蜷缩在自己的舒适圈,永远望着那可怜兮兮的一角天空,稍微有那么一点刺激和恐吓他们就丝毫不敢迈出去半分了!是我,是我给了他们安于现状的机会,是我让他们有了逃避自我的理由,从某种意义来说——”如天使般的面孔出现一抹暴虐恣睢的笑,“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应该感谢我。因为他们的软弱,都可以归咎到我身上!” “再给他们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机会,他们也不敢做出改变,鼓起勇气反抗,他们本质上就是懦夫,他们的命就应该这么贱!” 时渊序错愕地看到秩序之神越发疯癫的模样,转瞬他目光阴沉了,“你这个疯子……” 他分明嗅到了秩序之神那笑声不是来自于幸灾乐祸和报复的心理…… 而是更令人战栗和可怖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可是时渊序看向了那注视着这一切的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竟然僵直在原地,甚至哑口无言了。 秩序之神的话,虽然癫狂而极端,却又同时让听到的所有来自各个星球的人有种被拆穿内心的羞耻感! 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呢? 他们甚至连拼尽全力改变命运的努力都没有!他们跟时渊序这样的叛逆小子,终究是有本质区别的—— 因为害怕神庭,害怕审判官的杀戮,监察司的管制,害怕神罚……所以他们不得不画地为牢,禁锢自己的手脚,甚至把自己的思想也禁锢了,告诉自己无须挣扎,因为挣扎了有可能换来的是更多的血和泪,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太多的人白白牺牲性命,仅仅是对神庭表示了不敬…… “你们不要被带偏了,你们很早之前就听说过‘星际世界不要随便算命,因为一旦算准了,就是自己的命’,你们不是软弱,而是因为你们被秩序之神的恐吓影响了,从很早就被深植了命运不可更改的观念,一个人倘若有这样的观念,就算迈出第一步,也无法卸下这枷锁……这不是你们的错。”时渊序努力地用将近嘶哑的声音唤回那些有些迷茫的人们,“你们要知道,这不是你们的错!” “我曾经也没有那样的勇气。”时渊序垂眸,眼神中竟然有些破碎的神采,“我一路成为帝国上校,想拿起刀对抗审判官,可我真正决定拿起刀的那一刻——不是因为我被毁灭的家园,而是为了捍卫我在乎的人。” “人本性是趋吉避凶,可如果……如果你们有很在乎的人,那些顾虑还有担忧又算得了什么?再痛的痛苦,也比不上失去你最重要的人,你们难不成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么?” 人们如梦初醒,“不……我们不是不愿意鼓起勇气!” “那你们就用自己的意志力告诉自己,我们不需要至高神,不需要秩序,我们的命运是由自己决定的。”时渊序厉声说道,“——除非你们想当一辈子懦夫!” 要是是别人这么冷冷地逼问所有人,那肯定会激起强有力的逆反,可对上大男孩那双澄澈的眸,所有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 就仿佛反击神庭的希望,其实在每个人手里,心里,一旦有丝毫软弱,丝毫露怯就前功尽弃,有些人身后激起一层冷汗,随即却终于鼓起勇气了似的,“我发誓我也要像你一样——” “是的,对抗神庭,对抗至高神,我们不需要别人来教我们的命运如何,最主要的是,我至少可以决定我可以爱谁,做什么工作,在哪里生存……哪怕是吃什么食物的自由都可以……” “我们不能信命,因为我们本应自由生长,去他妈的秩序,去他妈的命运,如果所有人行尸走肉,这个世界就形如枯槁,谁说板上钉钉就意味着风平浪静不会有失望和妄念,错了,充满变动的世界也可以生机盎然充满希望。” 连一些贫苦星球的人眼睛此时都亮亮的,他们攥紧了身边人的手,“我们一起不信命!只要从不信开始,我们就离希望进一步……我再也不想过以前任人宰割的日子了!” 此时秩序之神忽而直接张开手,直接神色可怖地站起身,顿时摆脱了身上厚重的铁索的钳制,“……你们一声声控诉老朽,可是有没有想过,老朽为什么会诞生?不就是因为你们的软弱?就是因为你们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后一句轻飘飘地‘万般不由人’‘都是命运惹的祸’,可笑得很,一边痛恨自己的人生一边又责怪怎么拿的是一手烂牌,你们就没想过反抗过,如今老朽势力壮大到成为至高神,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你们不是说讨厌起伏不定的人生,讨厌无法预料的未来么?这个世界,是老朽给你们的礼物!你们本该享受的命运永远不可更改的绝望……啊,光是想到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感,我就兴奋得浑身震颤呢……因为啊,因为这样的痛苦……就是我想让所有人都体会到的……” “因为你们每一秒为命运不可改变而心力交瘁的绝望,就是我的力量。”秩序之神那又智慧又苍老的面庞流露出一种可笑的、轻蔑的神态,“啊,你们肯定没有用心品味这样的世界,明明透着一种令人着迷的宿命感,想想看这个世界是多么美好,所有人都痛苦,那就是大家都没有痛苦,这才是一个真正平等的世界,所有人只能按部就班,老老实实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哪怕是神也不例外。” 那些民众一开始见到这个秩序之神还有几分发怵,因为上一次他们亲眼目睹了秩序之神是怎么在大庭广众的秩序圆桌旁夺走了时渊序的性命,可如今看见秩序老贼本性是便是不把人当人,内心的那股愤恨占据了上头,纷纷唾骂了起来,“我们不是被你摆布的傀儡,我们没心思陪你演……你休想控制我们的人生!” 那双碧蓝色的眸瞬间浓稠无比,闪过一丝暴怒,“连我都未必能改命,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觉得自己就能改变一切?” 所有人都悚然地睁大了眼睛,时渊序也怔愣在原地。 那几近不甘和绝望竟然从这个要么恣睢要么施施然的老东西中吐露出来,就仿佛……就仿佛对方也遭受过未能改命的痛苦似的! 这一切竟然是秩序有意设置的,对方的根本目的竟然是让所有人跟祂享有同样的痛苦! 可为什么?为什么身为掌控秩序的至高神,竟然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秩序之神忽而打了个响指,只见无数根金色钢线竟然从天上坠下,然后径直向四面八方呼啸而去,径直穿过了无数的人!甚至在身上留下血迹斑斑的血洞! 此时传送门之后的无数星球竟然纷纷被金色的钢线穿梭而过,那钢线偏偏不是无形的,只要穿梭而过,必定贯穿人的血肉和五脏肺腑,不,甚至贯穿的甚至是人的魂魄! “你忘记我就算用不了神力,只要秩序还在我手上一天,那所有人的命运还是在我手里。”秩序之神此时抬起手,轻轻扯住那些钢线——时渊序目光凝了,秩序之神刚好能抓住全世界所有钢线的尽头,顿时那些从天而坠,穿梭至所有人的心脏和四肢,顿时所有人都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太痛了……这简直是碎尸万段……”“不行了,我受不了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把我全身都切割了一样……” 可是接下来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取而代之地是不少人更为热烈的呐喊声。 “时渊序,你不要管我们……如今只有你才有可能解决秩序……我们相信你!” “特雷普恰星球的至高神教堂都砸了!既然秩序之神不决定留我们的性命,我们更应该把祂掀翻!” “长痛不如短痛……大不了……两败俱伤,一死百了,也比每天忍气吞声过日子强!” …… 秩序之神幽幽地穿过重重的金色钢线,冷睨着那些人,忽然放声冷笑,“天真,你以为我是普通的神么?还需要靠你们这些可怜虫的信仰过活!啊,那个站在前面带头的那个,如果我没看错你的命,你常年应该在多个星球间往返,应该明年就会在一场飞船相撞事故中意外身亡,你的父母也因为悲伤过度十年内相继去世……可怜的像蝼蚁一样的人啊,既然你那么嫌你的命不好,不如让我亲手了断你的性命!” 那人没想到竟然被秩序之神直接道尽了未来,整个人僵立在原地,面色煞白,浑身竟然发着冷颤,“你是认真的……难道真的不到一年就要死了?” 可时渊序怒吼,“不要信祂说的一切,这不是真的,你的命是可以改的,祂只是想让你放弃挣扎,清醒一点,你的命是可以改的!” 此时,不知为何,秩序之神那一向施施然,悠悠然的神态陡然如地狱修罗,他面目扭曲地拉紧了那人的命运丝线,然后,甚至打算直接劈断! “求求你!我还不想死,我——”那人泫然欲泣,痛苦地抱着头尖叫!“你要什么我给你,我都给你!” “晚了。”秩序之神说道,“这是你的命运,早一步晚一步都一样。” 第453章 一记手刀直接触碰到丝线,发出尖锐的嗡鸣声,就像是一把铡刀在来回地研磨撕扯血肉时人发出的嚎叫声! 此时众人骤然凝住呼吸,死死地注视着这一切——他们终于亲眼目睹秩序之神如何夺走一个普通人的性命。 那远远要比审判官的子弹来得更赤裸凶残。 因为命运丝线上浮现出来的,是一个生灵竭尽力气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个人手挣出青筋,目眦尽裂地在雨中搬运矿石,一边却又哼哼道,“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没事的,到时候就能好好休息了……”;那个人坐在天台上喝了一罐啤酒,面对着面却是另一罐啤酒,那人默默将自己的一饮而尽,随即恹恹道,“老九,今年你不在了,我知道我们这行干不久,可是,这一切由不得我啊……” …… 痛并活着,生死由命,可比起这一点,一切归零更令人绝望! 人活着是靠着一口气吊的!可甜头都没尝到,苦却尝尽,生命就匆匆结束,这才是不甘,才是愤恨,才是真正的任人摆布!此时人群中忽然有两个老人跪倒在地,“……求求你放过我儿子……他走了,我们也不想活……” 秩序之神笑道,“好呀,满足你们,杀完他就杀你们,再杀所有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只手死死地抵在手刀之前! 那只手因为抵住过强的力度直接被锋利的金色丝线卡进了血肉,直接鲜血淋漓,秩序之神狠狠一怔,却见时渊序哪怕脸色苍白,也生生不愿意挪开半点位置,那下垂眼燃起了幽火似的,“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允许……你随便杀人……” 秩序之神被生生挪开了,可他忽而邪笑着拎起另外的命运丝线,将那上千万条金色丝线厚厚一匝盘在手心。 “可我手里的命运丝线,却是这世上所有人的——我的乖儿子,我不过是再给你犹豫的时间,毕竟我可以瞬间让所有人消亡,只要我想。嗯,我当然不会那么傻地用手一个个劈开,而是有更直接的方法呢!” “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推翻神庭,推翻我,违抗这不可更改的秩序吗?”秩序之神一边手就这么紧紧攥着所有的钢线的尽头,一边却是极其从容淡漠地问,他见到时渊序稍微迟钝一会,便会忽而用上劲再将钢线扯拢! 此时全世界的各形各色的人不少都骤然跪地,“……秩序……我好恨……你凭什么能够随意操弄我们的生命……”“好痛啊啊啊啊!好痛……妈妈,救我……” ”我要死了……” …… 刚才气势汹汹的人不少人痛得满地打滚,有的竟然直接昏厥了过去。时渊序骤然脸色煞白,这一声声的哭嚎,不亚于刚才他让秩序之神亲眼目睹的那些被审判官夺走家园和亲人的人发出的。 “就因为你不能接受自己的命,就要全世界陪葬么?”秩序之神缓缓道,“可笑的小时渊序,你明明已经做了一次选择了,不是么?” 时渊序顿时悚然地抬起眼,全世界陪葬,这几个字就像是钢刺刺在内心里,扎得他酸楚不堪。 他明明选择了保全世界上所有人的性命,可如今,秩序之神再一次把他推到这个抉择面前。 ……可笑!如果自己费尽心思最后还是把所有人都推上了绝路,那他的存在又有何意义? 时渊序的唇紧咬出血,此时内心的愤恨和不甘竟然让他骤然变得阴鸷。他忽而微微扬起下巴,轻声说“伊格。” 此时他的话语就像是穿梭至了无数时空来到另一端跟前——这是作为邪神信徒通过混沌邪教信仰空间传递的讯息! “……这双翅膀是你给我的,还有我身体里的一部份魂魄,也是你给我的。”他缓缓道,“这些,你都拿回去。” 那边是冷冷的讥讽,“小东西,你如今是半冥之体,没了我,会活不下去的——别随便乱折腾,我这就来到你跟前。” 当时他们兵分两路,他将秩序之神挟到全世界众人的面前,伊格则清扫那些被秩序之神召唤过来的神像傀儡——可他们的魂融合在一起,可以远距离通话。 “等等……我无法跟从你……明明你身上的神力有我的标记。”伊格猛然一顿,随即暴虐道,“小笨蛋,你身上与我联通的关口被封住了,是那个不要脸的秩序之神么?” “不,是我封住的。” “你——”伊格作为湛衾墨的恶鬼本性,自然更加恶毒幽怨,“真是不识好歹,我给了你我的一切!如果你没有这样的非自然之力,是很难跟那个畜生对抗的……小东西,你不要轻举妄动,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时渊序知道伊格一定会这个反应,可他此时竟然越发臭屁了起来,“在你眼里,我果然还是一个要大人照顾的小屁孩吧?可惜你错了,我现在可以自理了,可以一个人对抗所有了。” “小东西,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你没办法解救所有人……最后只会沦为我和你不断地在痛苦里挣扎沉沦,甚至不如整个世界上只有你和我。”伊格声音竟然苍凉了几分,“你撑不住了吧?那么,十秒后,我就让这个世界……” “我做不到,你也知道我会做不到所以才让我从那个尸山血海的世界里出来不是么?”时渊序轻声说,“伊格,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此时此刻两人形成的沟通空间此时被打穿了一个豁口,外面是秩序之神暴怒的嘶吼,“我的乖儿子,你在和谁对话呢,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你看看外面的人都在因为你一个人的任性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个关键时刻你不应该把我打成筛子么?” 此时时渊序忽而后脊的翅膀忽然断了一半,他手中锋利的刀羽也消逝了,伊格骤然一惊,“你把我的力量……还回来了?” “我知道的,你本来也撑不了多久,却还是因为我一意孤行要救整个世界陪我消耗下去。”时渊序继续道,“但人总是要成长的,那个被湛先生照顾的死小孩除了忍受孤独以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发誓自己一定要做到的事情……” “那就是守护他为数不多的那一束光,然后紧紧攥住,让它永远不消逝。” “小疯子,世界都已经毁灭过一次,你还说什么拖累……”伊格冷冷地笑道,“我不会让你随便乱来的……来吧,就承认你很难做到这一切,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这个世界,不要紧,我可以把它全部毁掉……你喜欢什么?高楼林立的大都市,还是像你母星一样绿草如茵的天然花园,我可以造一万个,一亿个……” “伊格,解决掉秩序的密码就在神庭的内环。”时渊序竟然没有回应祂几近力竭的嘶吼,“我本该记得——平行世界的我当中有一个曾经被带到神庭囚禁过,而我那个世界的人生的大部份时间都在神庭了……” “我在召唤他们用信仰之力唤醒你的时候,不仅他们获得了我的记忆,我也获得了他们的……” “所以我记得秩序之神的魂的本体,有可能在……世界的尽头……祂可以随便换容器,但祂也知道一旦毁掉所有祂能占用的容器,祂就无处容身,所以祂必然会把一部分的核心力量留在那,就好比祂这个老贼之前在圆桌旁侵占我身躯,却被我用邪神秘法反噬掉了一部分魂灵,祂在侵占别人作为容器的时候,也知道自己的灵魂可能被损坏,所以,祂自然不会将所有的魂都保留在自己身上。” 伊格猛然一怔,一向心思诡秘的祂难得有意料之外的事,“还真是个心思细腻又诡秘的小东西,呵呵……不过,倒是除了我的回忆以外,你怎么会知道平行世界的一切?” “平行世界的无数个我却偏偏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信你。”时渊序低声说,“我突然想起,为什么你在这里只做了我三年的监护人,我却用了七年循环往复的想忘记你,却永远忘不掉——因为……因为……” “湛衾墨,你其实不止在这个世界陪伴过我,对么?” 那个男人拉着小小少年的手看完新年的第一簇烟花。 那个男人替小小少年参加家长会,顺便揶揄地反驳了本想批评一番的班主任。 那个男人牵着小小少年走在紫荆花盛开的大道上,漫不经心地道,你不必总是强撑。 那个男人支开了来势汹汹想要为难小小少年的其他家长…… 时渊序忽而笑了,“……我本该发现的,这些片段为什么永远磨灭不了,因为……因为无数个平行世界的你也来过……” “原来的我总是恨自己是不是太软弱,太用情,明明你只是我人生的一个过客,可我却死活放不下你,而且不但放不下你,我还越加……“ “想念你。” 伊格此时悠悠地抬眉,此时祂虽然是可怖的黑影,可祂的神色却见几分戏谑。 “错了,不仅仅如此,不过你也没必要知道太多——啊,真是可笑,我的小东西如今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呢?” 第454章 “因为怕我知道你更爱我才不该让我知道么?”时渊序桀骜地扬起下巴,坏心地够了勾唇,“虽然我是个凡人,但不是个废物,放心,我还有脑子,只要我想多了解一点,你更爱我的事实就更加明显。” “嗯,宝贝,如果这样才能偿还我不告而别给你造成的伤害的话。”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伊格——或者说,维诺萨尔,你来了结秩序之神的性命,如何?” 伊格此时更是神色复杂,“嗯,所以呢,你叫我杀了祂,而你呢?” “我要留下来,防止祂把所有的人命运丝线都割断。”时渊序垂眸,“最后一句,我……爱你。” 伊格竟然还懵了,随即祂有些赧然地咳了咳,“好……你现在倒是坦诚了。” “本来你和他让我感觉不像一个人,但又如何,你们都爱我爱得这么极端,况且爱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不是么?”时渊序虽然佯装无事,但是他实际上有些赧然,“我踏马早应该说了。” “再说一万遍,”伊格此时诡谲的黑影当红一双血色的瞳更是森森然的,又像是亟待尝尽血腥似的,“宝贝,我还以为你只有做-爱的时候才会说这句话,如今你要习惯说了。” “操了,你是不是发起癫不看场合!现在不是搞浪漫的时候——” 此时两人对话的空间刚好碎裂!时渊序反手抽出刚才在神庭成员身上搜出的长枪,刚好反手抵过正正要刺穿他胸膛的匕首,秩序之神这老贼就算诧异得很,也依旧保持风度,“了不起啊,一向出身凡人的你竟然提前拥有了了不起的神力,竟然连平行世界的一切都能知道,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语气竟然带着几分妒意,毕竟祂作为至高神,却被困在普通人的躯体里,甚至用不了神力! 而且他之所以把那么多神碾下神坛就是因为他嫉恨他们的神力,作为一个抽象却又具体的神,他唯独只有毁灭其他人的能耐! 时渊序此时先是怒不可遏,随即又敏锐地嗅到这老贼似乎真的被自己触动了,他玩味似地笑了笑,“怎么做到的?因为有一个人从头至尾地等待着我,就算这个世界的我察觉不到,那么下一个,下下个世界的我总有机会察觉,这是刻在灵魂,刻在命运里的觉知,哪怕隔着无数个世界,错开无数个分□□爱意都不会只是像一阵风。” “无数的可能当中,只要有一丝可能尚存,那我领略的便是所有。” “可惜你永远都无法领教了——”时渊序竟是越发傲慢地扬起下巴,“这庞大的,汹涌的爱意,在你眼中不过是神力的象征,却不知道如果一个人信一个人到深入骨髓的程度,同样能看到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秩序老贼,你一辈子都靠控制人折磨人为生,利用人的恐惧过活,我该说,无心之人应该是你才对。” 此时秩序之神桀桀冷笑,“那你也阻止不了老夫把你们都杀了!”祂的匕首竟然一边在砍那些金色丝线,可时渊序一边用残破的半截翅膀死命抵住,此时半截翅膀在金色丝线旁刮出火花,护佑住那些普通人孱弱不堪,却又坚韧不拔的一个个命运。 此时痛苦不堪的人群的呻吟声竟然越发小了,可他们的痛苦神态依然保存了,可此时他们似乎振作了起来,因为他们此时看到时渊序活生生地与站在这个世界上尽头的至高神进行对抗,紧接着,他们竟然纷纷打破了各个星球的结界,硬生生要冲过来支援。 “我们不能总指望一个英雄挡在前头……只要我们多一个人不信命,秩序之神的威慑力就小一分,来啊,能保护一根线就一根线,能保护所有人就所有人,这分明就是我们自己的命运,明明应该被我们自己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这个可恶的小屁孩手里!” “冲啊!不能害怕,不能再像以往了……我再也不要过那种任人摆布,担惊受怕的日子,所有的人都应该鼓起勇气!” …… 秩序之神没料到这些普通人身无寸铁可此时来势汹汹如一批大军,此时人流当中忽然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时渊序定睛一看,竟然是穿着军装的林荀,和纨绔弟弟邹若均! “时上校!”“哥哥!” “我们联系了混沌教会的所有信徒……我们让所有人都加入到这个反抗中来……你别担心,现在队伍越来越壮大了,虽然还不足够反抗神庭,但是很快……” 还有周容戚,“序,老子这就来救你了!”虽然他看着远处那个阴森森的鬼影似乎顿时露出十分敌意的神态,差点被吓了一跳。 但他还是说,“我和索莱克领主一起号召有飞舰的有帮手的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把有可能被秩序老贼剪掉命运丝线的人都运走,我现在全部身家都赌在拯救世界上了,序爷,你可真的要对得起我啊?”随即桃花眼眯了眯,一边不羁地笑,“我的老婆本可是赔在你身上了。” 伊格此时诡谲地露出狞笑,“可惜,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命运丝线却在秩序老贼手里,英雄救美的事情,似乎要交给一个更稳妥的人不是么?” 时渊序头皮发麻,他撇开伊格,但又叹了口气,觉得周容戚确实是在冒险,“周容戚,你要是敢做到这一步,你会直接被秩序之神单拎出来对抗,那就跟我们之前见过那些莫名其妙消失的人一样,既然你爸都已经……不要送死了。” “时渊序,是你说过命可以改变的,我周某人事到如今只能怨你给我画大饼。”周容戚慵懒地笑,“还记得我们那天把酒言欢?” 时渊序蓦然抬眼。 …… “时渊序,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原罪,我没有告诉你过,或者说,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大概是我在贵族高中的时候,也是转学去军校的前一年,那个时候班上的人打赌,说没有一个人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看自己的原罪,那个时候我没有把这些东西放眼里,觉得这都是神庭来欺压普通人的一个冠冕堂皇的传说,然后我们几个最混的混子打赌,谁输了就看原罪,当时班上有个人的亲戚刚好在神庭里当差,看一眼谁的原罪对他来说就跟翻一下档案似的的——” “很不幸,输的那个人是我。”周容戚哂笑地吐出一口烟,英俊又玩世不恭的侧脸被夜色镀得有一层沧桑,“我说,看吧,反正我也不信这个,他们说,真的吗周哥,你才十六岁,你确定要被剧透一辈子不崩溃吗?” “谁怕谁啊我想,于是第二天,那个同学就给了我个小纸条,他亲戚也很麻利,当天就给我看了——小纸条上就写着我的原罪,我那个时候在打篮球,刚被几个拉拉队长送完水,还嘚瑟得很,结果看到的纸条时候,忽然感觉血都凉了,脑袋都空白了。” “——上面写着,‘永远找不到对自己专一的另一半。’” “本来吧我当时年纪也挺小,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把这些有的没的放在心里,没准有可能那同学压根是胡编乱造的.可是我那年之后交了个女朋友,那是我第一次谈恋爱,我好像使足了力气也要好好对别人,大概非要跟自己的原罪逆着来,那一次我就带她见我爸了,我们也门当户对,我也很珍惜第一段感情,后面她还是说感觉不合适,把我踹了,再后来,军校谈了个,我还反思了一下呢,第一次恋爱的毛病争取不再犯,结果也是分手。可惜后面同学会我知道了,她们都是在我谈恋爱的时候喜欢上了别人,早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不过我又转念一想,这个年纪谈恋爱没有结果,长大一点就好了。后来,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又谈了一个,结果不到一年,她无缝找了下一个男友,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情人节她生病鸽了我是几个意思,那天我等了她一个晚上烛火都熄了好几回我还一个人傻站在她宿舍楼下等了很久还打了十五通电话都关机甚至还腆着脸去问她的朋友。时渊序,就在那个时候我突然怕了,我突然明白了原来人信命不是直接把不好的结果剧透给他就信的,而是那种被永远困在死局里永远望不到头的绝望,那种心一点点在世事磋磨中生疮终于不会再跳动的感觉,你懂那种眼一睁开发现有些事情注定无法改变的绝望么?” “人可以重振旗鼓告诉自己再试一次,可是要用一辈子治愈好这伤痛。原来没有人能对注定的伤疤视而不见,就像一些运动员被外界的判断他的丢分点在于哪里,他努力地规避却发现自己的动作时时刻刻在变形,因为他总是忘不掉某一处一旦出错就会得分,最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什么。究竟是注定得不到让人才得不到,还是人真的本就得不到才越加信命……” “时渊序,这就是我踏马是双性恋,也不敢找任何一个男人的原因,我怕我真的进去了。”周容戚忽然笑出了声,“这就是我三个月之内就必须马上分手换一任的原因,反正没人能一心一意对我,在受尽伤害前离开就好了。至于你,我不求跟你成为那种关系,我们之间做哥们的情分太深了,以至于其他都是亵渎,都实属可惜。虽然是你对我没兴趣。” 第455章 “周容戚,对抗原罪的方法不一定要通过一直放逐自己,或者重复受伤。重点是你忽然学会相信……”时渊序说道,“我没有资格说什么,我自己的原罪我都不知道怎么逃离,但是你会找到的,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身边原来一直有一个跟你很久的人默默照顾你,他一心一意对你很好很专注,等到那个时候你才发现信不信命不重要,只要你学会开始相信原来也会有例外,原来所谓的命运也会看走眼……总会有的,这一次不是就下一次,在你死去之前,永远没有人有资格说到底什么注定会发生,什么注定会得不到。” “怪不得你能做老大,原来洗脑的本领比任何人都强,如今还成了半个人生导师啊序哥。”周容戚嗤笑,而且笑得停不下来,随即他半是认真半是慵懒地睨着时渊序一眼,“有的人,我不需要过完这辈子就知道注定得不到。” 时渊序将啤酒一饮而尽,将塑料罐扭成一团,另一只手叩了叩他脑门,“操了,你是不知道做哥们才是最长久的关系么?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的真爱我告诉你,马上就会出现,别不信,我是你爹,懂了么?” “时渊序,你醉了。”周容戚啧啧道,一把揽过他的肩,“也好也好,不醉不归,你就别想回去了,睡我卧室,我们一起把酒夜话去他妈的世界,哈啊哈……” 此时时渊序忽然侧过头,那双下勾的眼很深很重地睨着他,“不过周容戚,我得告诉你一句——你的眼睛是瞎的,上次圣宴那个对你纠缠不放的,被你三个月后就甩了的前女友,你他妈没看出来她还爱着你么?” 周容戚手里的啤酒罐一松,咣当一声落地。 “周容戚,你会发现,所谓的命运板上钉钉,实则还是挡不住你被关上的门那缝隙里透出的一些光,只要你愿意相信多一点,这丝光就会更耀眼一点,直到它足以让重门被深锁的你也能看到万丈光芒。”时渊序继续道,一边哂笑,“话说回来,我做重大手术前那个时候不是还特么跟你说我活不久了么?你看我现在不也是还在么?” 周容戚神色闪动。 …… 越来越多的人受到鼓舞,“我愿意用尽一切力气推翻秩序!”“哪怕被秩序老贼盯上,我也在所不辞,我已经受够了一切都要被人操纵,一切只能听天由命!我也想……也想自己为自己做主一次,哪怕失败!” “过去的我软弱我不敢面对惨淡的人生,但是我终于觉得,豁出一切其实才如释重负!” “来吧!去他妈的命运!去他妈板上钉钉的人生!老子要做自己的神!” “不做奴隶,不做牛马,不做行尸走肉,命由自己定!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多一个人不信命,秩序就能被瓦解一分!” …… 可此时秩序之神目光一冷,祂忽而邪笑,笑得让人心头震颤,此时祂突然间将金色丝线收拢成一束,化成一道利刃直直地割向了时渊序的咽喉! ”我不能忍受,不能忍受有人轻慢秩序的存在,不能忍受有人能真的改命——哈哈哈,老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可一个人加一只鬼,加上可笑的凡人们,终究是对抗不了一个至高神的!” 秩序之神此时紧紧地缚住时渊序,祂的力量不知为何比之前强大了无数倍,竟然又夺舍了安烬那沉睡的躯体作为容器,自己生出一双雪白的翅羽,可不同于安烬原来作为光明神的雪白纯白层叠的二十四层圣洁翅羽,这双雪白的翅羽相当悚然,周身上下长着无数双眼睛! 那是秩序之神夺舍安烬的躯体,知道安烬被邪神夺走一只眼后,祂的本体的代偿行为,可祂多出来的眼睛却是在翅膀之上,看上去十分恐怖且恶心! ”你放开他!”林荀见到时渊序被秩序之神挟着,下意识就要过来,可秩序之神此时勾起他的命运丝线,“林荀,帝国联盟军队中士,有个瘫痪的母亲卧病在床,区区二十岁,也想跟我堂堂秩序之神叫板吗?还是你想要看到你的老母亲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世界上?对了,你的老母亲也很快不行了,要不要猜猜你母亲还剩三年?还是三个月?” 林荀瞬间脸色煞白定在了那里,此时秩序之神眼疾手快地想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受死吧——” 可那一刻,秩序之神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迫近了祂的本源力量,祂夺舍的本属于安烬的那俊美的面容骤然扭曲了。 “可笑!这怎么可能……你竟然连我的本体在哪都知道……看来除了将你的灵魂打碎外,留着你也是个祸害。” “……你休想……随便再杀任何一个人……”时渊序唇角不断涌出大量的血,却死死地盯着他,“你休想!” 很快秩序之神察觉到自己的身形隐约有些透明,不好,留在神庭的伊格此时在发狂地吞噬祂的本体,而且对方带着汹涌的恨意,像一头猛兽在撕扯着祂本体的血肉…… 他们为什么能一下就找到祂的本体? 啊,本以为可以作为自己容器的时渊序,却似乎觉醒了一种他看不穿的能力,那能力不仅能穿透不同的平行世界看到其他的可能性,甚至……甚至连他的本源力量都能轻易找到? 还是说……那个计划的成功品,果然是—— “真是不公平呢,呵呵,老朽算是看明白了,你们都是反了!” 骤然间,秩序之神变得十分阴沉,祂忽然想起什么极其不悦的事情,马上打了个响指,那些审判官和圣女门以及禁卫军,以及所有的堕神化成的可怖傀儡竟然出现了。 “既然如此,老朽先要这不听话的容器的魂魄碎尸万段,永远不得安生。” “把时渊序给我扔进深渊。” 时渊序骤然一顿。 深渊—— 正是那个男人曾经葬身的地方。 - 作者有话说:因为现在剧情进入深水期,所以发文时间会很延迟,一般第二天早上看最新章就是最完美的版本(因为怕晋江丢稿) 万幸的是,在你们看到这个作者的话的时候,这是最完美的版本了 第211章 所有人都猛然一惊。 时渊序要被秩序老贼扔进深渊。 据说那里很黑,很孤寂,长久地待下去,只会灰飞烟灭。 那里是所有神的墓冢,再千锤百炼的灵魂只要一染指深渊,都会急速地枯萎至灰飞烟灭—— 因为深渊实际上藏着搅碎灵魂的最大刑具,比神庭那用来搅碎凡人命运的银白容器还要可怖得多。 那就是所有化成厉鬼的,靠嗜人心魂度日的邪神们和末日支配者。祂们被秩序所束缚,智能聚集在这里,祂们没有自我意识,只会顺从贪婪的本性不断地靠吞噬彼此来获得生存下去的机会,连普通的神明都会飞快地被他们吞噬殆尽,更不要说一般人。 廷达此时愣怔怔地看到了这一切,整个鬼都僵住了—— 这深渊连他们的主都能吞噬,更不要说区区这个家伙! 此时全世界蛰伏的众生顿时心凛然一惊,有人在哭嚎,“老贼,你个混账,你大清洗了全世界多少人还不够消停吗?你让所有人过着这死活动摇不了的烂命还不够吗?” 此时秩序之神很是奚落地够了勾手指,“老朽说过,是你们自己不够努力,想要争取什么酒自己去争取,可最后得不到还怨天尤人这不是弱者么?有反思过么?哈啊哈,你们的不努力怎么能怪在我秩序头上?更何况,究竟是你们软弱还是真的改不了命,嘿嘿嘿……还有待商榷呢!” “况且,老朽大清洗之前可是跟各个星球的领袖打过交道,啊,我也是很疑惑呢,难道每一次灾厄来临之前,你们这些普通民众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么?哈哈哈哈,难道真的只有可笑的‘守夜人’敲锣打鼓才能让你们提前预防?明明索拉尼星的苏尔加国王、维瑟特星的博恩总统、卡苏瓦星的刘安主席、泰斯兰的克拉夫总理、科瑞安帝国的弗兰克亲王、泽维尔星系的伊希特领主……他们可是不假思索就同意了老朽的杀戮计划,口口声声说‘您放心处置这些不听话的人们,他们实在是缺乏对至高神的敬畏’。不过老朽毕竟也是至高神,更何况秩序本身还是有多少条条框框的,你们以为我杀人都是胡来么?秩序规定‘要经过多数星球领袖同意,至高神才能发起大规模的杀戮计划。’唉,他们各个跟老夫捶胸顿足,说本着作为领袖的责任感,还是让本国公民都知道了这件事,不至于让这一切太过于血腥残忍。” 被点到星球的民众们纷纷如梦初醒又似如坠冰窖,他们呼吸骤冷,惊疑不定,甚至还企图在民众中找到本国政府领袖和成员的身影,“这是真的吗?你们原来一早就知道?” “你们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让我们提前预防,而是白白让许多人就这么草草死去来不及道别?什么玩意?” “我们总统一早就知道秩序之神要来大清洗,却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这些厚颜无耻的上位者,为了谄媚神庭就把我们都卖了!” 第456章 “天天在电视台说一切向好结果连个死亡预告都没有,你们这些领导人把我们这帮韭菜当什么了?” “我唯一的家人就这么在一场浩劫死了,然后你告诉我我们国家的领导人一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连杀戮的名单都知道!” …… 这下不说九大星系,全世界浩浩荡荡上万亿人口,不同的星球不同的州、城市、区、甚至大街小巷传开后,人们的愤怒和憎恨更是燃烧到了巅峰,无政府主义者甚至爆发了又一次起义。 “原来我们的敌人还出在我们内部……”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你们不但不帮我们,还反过头来倒戈把我们普通人性命板上钉钉的神庭和至高神,我就说那么多年了,我们国家实力越发壮大,为什么我们供奉的份额却越来越大了,原来还房贷加上补贴家用勉强够用,后面连房贷都还不起,国-家还说只要咬紧牙关加油干,经济会复苏,人民生活会变好,供奉更多是为了保证星球长治久安,牺牲小家为大家……现在想想看,全是放屁!我们一辈子的苦都吃不完!就是因为我们总是希望有人给我们主持公道!以为他妈只要问心无愧踏实肯干就能换来一切,太天真太愚蠢了!” “你们不懂,为什么他们要卖我们,因为他们内心有愧!他们知道他们给不了民众幸福的生活和任何保障!他们怕民众揭穿一切都是个骗局,就像他们从来都不关心苍生只为借权力圈钱!” “各位,你们还没发现么?我们这个星期每次派审判官或者监察司来镇压民众的时候,都是这里的权贵们被民众揭发举报的时候!” “诺凡星的元首因为本国民众有人找到了他贪污腐败的证据,干脆闭着眼就同意神庭随意杀戮了,最好把那些有证据的百姓也除掉……泰斯兰星球的领袖就更绝了,全星球老百姓的养老金亏空了八千万亿至今没个说法,其实是被他中饱私囊拿去外星球建立个人帝国逍遥去了,刚好事情败露了,他刚好能借机除掉那些领不到养老金的上亿个民众,实属阴间!布莱瑟星球的国王就更加恶毒了,他直接让杀戮名单上的人全部都是劳动力工会的人!” “……这个世界烂透了!我们的钱不是被拿去供奉,就是被他们这些上位者拿去逍遥,可有什么是留个我们自己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破烂世界!勇敢者要牺牲,反抗者要倒霉!” …… 此时就算在神庭,竟然都能听到其他圈环民怨沸腾还有民众排山倒海的哀嚎和怒吼,那是兢兢业业,神庭大厅的世界记事公屏甚至频繁冒出报道“莱斯星球政府大楼墙体惊现血色账本,器官交易清单直指元首”“贫民窟惊现自毁式反抗,控诉诺凡星三十年剥夺百姓知情权,没收医疗补贴……”“布莱瑟星球全体劳动参与大罢工和大流行,并且拉拢所有政府军发起围剿行动……” 人间更加混乱,这些愤恨的民众却注意力被转移了,他们的影像越来越模糊,都忙于陷入本星球的纷争,本来时渊序带秩序之神亲眼见证人间用的就是神庭的人间传送通道,能从神庭俯瞰整个世界上万亿的人不同的星球,但很快人间也乱成一锅粥—— “我可怜的乖儿子,你刚才那番演讲还挺鼓动人心的,只是他们现在已经无暇顾及什么反抗命运了,都恨不得找本国的政府算账呢……哈哈哈哈!”秩序之神眯着眼笑,“投降吧,小时渊序,你不也看到了无数个平行世界的你么,都死得多么凄惨,多么荒唐……正是因为你不信命,又要硬生生抵抗!” “你急了,你怕我揭穿命运的真相然后让所有人不信你,否则也不至于你发动好几轮大清洗把那些不信命的人都剿灭了不是么?”时渊序此时被秩序老贼勒令的禁卫军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用捆绳索甚至捆得健壮修长的身躯都动弹不得,可他竟然还这么嚣张,“现在要把我扔进深渊里去?看来也是黔驴技穷了,呵呵。” 传送门那里还有一批不愿散去的民众影像,包括邹若均此时慌张地说,“哥,你不要跟他硬碰硬,你现在逃离神庭来得及,庄局长现在率领帝国联盟第一军区的成员派飞舰来接你了!”, 此时神庭甚至还被硬生生一艘飞舰砸了过来,庄局长下了飞舰却发现禁卫军那头的秩序之神,捆起厚厚一叠金色丝线,“老朽说过,你们的命都在老朽手里呢!” “还有半数星球不同意随意杀戮,秩序之神,这也是秩序规定的。”庄局长冷声说,“换而言之,时渊序还是我的下属,你没有擅自动用死刑的权力。” “哈哈哈,庄局长,你怕不知道祝文山总统也是签订同意名单的那个人吧!还是她主动要求彻查帝国联盟把时上将交出来的!现在她已经逃难去了第二圈环了,就怕帝国联盟的人民把她挂在绞刑架上!老朽还能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自己先违背秩序?” 庄局长脸色顿时阴沉了……祝总统算是她的上级,也算是她的盟友,曾经还是她帮她解决了很多军事议题上的争端,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原来有的人可以毫无道义,原来人性真的经不起考验。 “操!不管如何,秩序老贼,我警告你别动我兄弟!”周容戚在旁边脸色煞白,却一边还是责问,“什么深渊,只要我在,你休想!” 他作为凡人亲眼见到秩序老贼本尊竟然能够那么具象化地控制众生的性命,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身后的小弟小妹们的镭射激光炮纷纷被迫扣下,因为秩序老贼邪笑地勾着的丝线是帝国联盟的全体人民的! 另一头,神庭内环,伊格的鬼影撕咬着秩序之神的本体力量,可这个时候,圣洁的光落下,是一个黑色柔顺长直发的美人此时却展开光翼扇起了一阵飓风,直接把这个寝殿差点掀翻,“不能杀祂。” 伊格冷眼,挑着眉,“光明神的贴身侍女如今也投奔秩序?” 阿里托抬起一把长枪,这重大的武器跟她一身圣女的装束有种诡谲的反差感,她那清冷的眉目更是莫名带了几分人味,“秩序之神将祂的本源力量和安烬殿下的残魂融合了,一旦你屠戮了——” “与我无关。”伊格邪恶地吐着信子,“反正都陨灭对我而言是最好的事情,刚好我也渴了,需要你的殿下的魂来给我补补身躯。” 阿里托此时朝伊格开了一枪,伊格作为恶鬼本性狂躁了几分,他直接伸出利爪和尾棘,“别本末倒置,你殿下是秩序毁的,哈哈哈,难不成你以为残魂还有拯救的价值?哈哈哈……” “抱歉,你的小东西的魂不也被秩序夺走了一部分,你却还是硬要给他补魂了么?”阿里托冷静地说,“另外,毁了秩序之神的本源力量,就相当于灭世,因为祂早就制定了一条秩序确保自己不被随意屠戮,那条秩序就是‘祂消失众生都会陨灭’——” “根据大模型计算,你现在灭世的概率是99.999%,而你本人灭世的意愿是100%,本人因为灭世而得到无尽快感的可能性则是100%……” 清冷的禁欲感美人吐露着大模型的结论语言,然后得出结论,“如果按照道德沦丧指数来评判,安烬殿下的指数是a++级,而你则是s++级别,直接到达不假思索就能屠戮众生的地步,是个地地道道的恶魔。” 伊格舔舐着唇畔,很是索然无味,“我就是想灭世,又能如何?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能站在这要拜谁所赐?是我可笑又可怜的小东西在纵容你们,而我在纵容他。” “总之,不能灭。”阿里托说道,“请你将本源力量的支配权留给我。” “是因为你看着秩序老贼却顶着你在乎的小殿下的身躯四处作祟,让你心疼,想要借残魂让他苏醒?可笑的顶级ai,竟然也会动情,还是为一个疯癫的暴君,呵呵呵呵……”伊格神色凶戾了几分,“无妨,那就让你和祂一起偿还!” 远处忽然传来声音,“老朽没想到,你们俩还能打起来,可真是……可真是太有趣了!可惜啊,你们没有机会动手了!” 此时伊格啃咬了一半的本体能量忽然猛地涌进了此时秩序之神身体里,这会儿回到时渊序这, 远处还有廷达心急火燎,如今他本来想把银白容器劫后余生的鬼众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但他忽然感应到不对。 “糟糕了,这老贼现在直接把本体力量和现在的力量合并,这是要上天!主、还有你这个小东西,你们是不是傻逼,现在还不逃等着原地陨灭么?”他这个恶鬼甚至都有一丝不寒而栗,直接开启了几道邪神屏障搁在时渊序和伊格面前。 秩序之神却拧住了廷达的脖颈,“老朽发现你们这些鬼众对维诺萨尔还挺衷心,呵呵呵……话说回来,你不是本来还参加了圣选,按理来说应该是老夫的狗才对!” “哈哈哈哈哈哈,我参加圣选是为了完成人身的使命,又不是我自己想去神庭,而且我来这神庭可不是为了做什么人上人!” “那就让你再死一次……老朽算明白了,你是别人借你的魂才能活到现在,如今你也是时候消失了!” 第457章 “呵呵,从某种意义来说,还要拜你这个老贼所赐!害得所有人都改不了命,所以才成了怨鬼,才有生前的意难平,所以还有我廷达借尸还魂的空间!”廷达牙尖嘴利,可秩序之神随即收紧手劲。 廷达发现自己的魂魄被炙烤着,这是魂魄陨灭前的前兆。 他寻思他这次是彻底死透死绝了——操-蛋的鬼生也好,人生也罢,他压根就没尝到多少甜头,鬼生的时候是维诺萨尔领主底下的一个倒霉管家,被主拧断多少次脖子;人生的时候还要满足原主的心愿参加狗屁圣选,还顶上被鬼众鄙视的骂名。 不过他突然想起卖花小哥为他带过的饭,是粉蒸排骨,上面淋着一层绵密柔软的糯米颗粒,还有一点葱花,和着绵密的土豆一起入口会让人霎那间有种释怀的一切。 至少他觉得,这一辈子也不算坏——就是再吃一次他的饭就好了。 此时廷达将近奄奄一息——却发现自己猛地又清醒过来。 近处一道黑影,伊格作为湛衾墨的恶鬼本性,此时眯着血红的眼,很快地出现在廷达旁边,“这次,算我对你的馈赠。” 伊格此时是鬼影的身形,祂冷笑着轻抬鬼爪,直接让秩序之神老贼压根割不断廷达的命运丝线! 廷达忽然间清醒了过来!他的魂魄复苏了! “主——”廷达忽然很感动,却又很惶恐,“您的本性本来就撑不了多久,不是为了我的话,您本可以再待久一点的……” 但是伊格冷笑,“记得做你该做的事情,我归来的时候,再把你献祭了不迟。” “……” 此时时渊序被挟到深渊边缘,秩序之神经历过一场腥风血雨之后还是操纵了最强悍的禁卫军部队押送到了一处深渊前,这老贼似乎真的有看透世间走向的能力,明明伊格可以来救他,但是老贼故意朝廷达下手,提前让伊格耗尽了力量—— 总之,这老贼就跟命运的存在一样无解。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偏挑细处断。 看着眼前有几分熟悉的光景,时渊序一时恍惚。 很多年前,猫儿眼少年也是这么被押送到深渊旁边,那个时候他还一无所有,前脚家园毁灭,后脚少年营同僚欺凌,身前还只有一堆奉为宝贝的破烂。 可如今他连破烂都没有了。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如今纯属他自找——他是个普通人,竟然还一次次以卵击石不知天高地厚。 秩序之神碾落了多少神灵他不是不知道,如今这个世界究竟能不能改他心里也该有数 可是他还是撞了南墙——就是因为一个可笑的念头:所有人的命都是命。 不知是那个尸山血海的世界孤独,还是这深渊孤独? 此时秩序之神还顶着他亲弟的面孔,在旁边露出的却是另一番老道又奸诈的神态。 “可怜的小时渊序,既然你曾经向深渊许过愿,那不如你自己也进深渊,如何?毕竟你心心念念的湛先生,就在深渊里躺着呢……啊,那里真的比死还要寂静,灵魂可能还没有到达最低处就要消灭了,毕竟那里曾经葬着无数神灵呢?当然,祂们可是连渣都不剩了呢。” “从某种意义来说,很多年你在军队少年营的时候,本来就应该被扔到深渊里然后死去的,所以,你的命运终究还是回到了原点呢!”秩序之神继续狂笑道,“把他扔下去!” 远处竟然有市民找到了深渊的所在地,可他们全部像被扼住咽喉一样动弹不得,只能触目惊心地看着他们的希望,那个悍利的狼被五花大绑着送到深渊边缘。 可他们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 “不要!不要动手,还我替他偿还!“ ”你这个好死不死的恶神,为什么还能苟活于世……” “我们要跟你拼了!” “你已经控制了所有人的命,还不满足吗?你已经杀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了,你这厚颜无耻的神,甚至还不如鬼……不,你简直是畜生不如!” …… 可是再多的痛骂,也无法让秩序之神有丝毫的动摇,作为堂堂的至高之神,甚至是秩序本身的化身,本来就不必把凡人放在眼里。 时渊序就被这么扔进了深渊,他竟然是自嘲地阖上眼—— 这里是那个男人长眠的地方。 无边的漆黑,而自己急遽地下降,就像是一颗孤星从高高的星穹上陨落,永无止境地坠落。 曾经也有那么一个猫儿眼少年在深渊旁边呢喃道。 “实现不了愿望也没关系,待在地下很孤独吧,我偶尔会过来陪你说说话。因为我……也很孤独。” “两个很孤独的存在,在一起……就不孤独了吧?” 而他如今也来了。 “湛衾墨……”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可如今,你不孤独了。” “还有多少恶和因果你无法偿还……也由我来解决吧。” 仿佛看到无边的黑暗当中,有那么一个高挺的银发男人沉睡着,那男人速来都是冷清冷漠的神态,此时轻轻地将他拢进了怀。 猫儿眼少年终于等到了那个属于他的大人,可对方已在深渊之下。 恶鬼本性,是男人为数不多来挽救他的力量,可惜,熬不了多久。 “……可恶……难道这就是命么?”时渊序最后的一丝神志都要消逝之前,他终究还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带着几滴愤恨的血泪,“……可惜我终究不是神。” 这时,几乎全世界的人目睹着这个一向抗争和不甘的男人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中。此时朱骁丹直接从人群中跑出来,“时上将!!”邹若钧浑身瘫软在地上,“我哥哥……没了……没了……” “不是神也不代表咱们就必须任人宰割!这是我们自己的命,时渊序,你不是已经奋斗到最后了吗,你比多少陨落的神明都要强大,都要坚强!” …… 还有的人是在其他地方看到这一幕。 “深渊在哪里,不能派人解救他吗!难道我们上千亿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为这个世界打抱不平的人硬生生去死!成千上万的星际探索舰队,军队,政府部门都死哪里去了?” “不,曾经深渊在第三军区……可现在连星际侦查部门都得不到这次深渊的具体定位,这是秩序之神控制的万人坑……祂肯定不会让我们看到!” “可恶,难道只能让我们眼睁睁看着这一切!他是我们的救星,你们不是说要守护我们的公民和家园么?既然如此,全星球应该一起团结起来对抗!” “来不及了……他已经走了……很多政府和军队为了自保也已经效忠于神庭,他们也同意了审判官协议!” “我们只能靠自己!” 一瞬间,很多星球民怨沸腾,街上游行闹事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大伙们麻木地过下去有一天是一天,能熬则熬,可一旦看见过一丝光亮,许多人便再也不能忍受死寂的漫漫长夜,想要博取更多的希望,更多的反抗机会! “宁愿毁灭也不愿妥协,宁愿玉碎也不愿瓦全!” “不做行尸走肉,不要听天由命!” 有许多人甚至扎堆来到市政府大厅和国会议员的家里要求举星球之力派军舰去找到深渊,要不然就是直接去神庭把刽子手们的老窝端了,如果政府和议员派了警卫队,百姓们就会痛骂他们是跟审判官一样的杀人犯,会指责他们没有家人,会质问他们是否能忍受一辈子任人宰割,当然,警卫队最终服务的对象也是上级部门,而上级部门都是一些对神庭唯命是从,溜须拍马的官老爷,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就干脆直接用武器和拳头来表明立场! 一些时渊序叛逆组织的小弟小妹在周容戚高达几千万的星币存款之下,直接坐了跃迁飞船,去了各个星球找到其他的叛逆分子,还一路“买通”不少军火商贩子,尽管那些贩子都是些见钱眼开的畜生,但他们实在是给得太多了,很快,全星球各地的叛逆分子们发现,他们原来不是孤军奋斗!—— 甚至原来星球处于敌对关系的人们,竟然也是同病相怜的受害者,他们发现彼此丝毫没有必要为难对方,因为导致他们饥寒交迫难以维生的原因,都是高高在上的神庭。 不仅税收、工资、生存……甚至连思想本身,都被上面的人牢牢禁锢了。 此时此刻被派去人间的许多审判官和监察司成员都招架不住汹涌的抗议大军,如果不是配备了神庭最先进的武器,老百姓们一个拳头一个拳头的都能把他们揍成肉泥! 此时许多星球的人在论坛里也焦躁不安地发帖,此时不知道是谁,竟然打破了虚拟空间的“第四堵墙”,许多ip隔着几个星系的人们竟然都出现在同一评论区里! “你们这边怎么样了?审判官对你们展开屠戮吗?这边百丽丝星系所有的市民都被软禁了起来,如果敢抗议就要被斩首示众……” 第458章 “我们这里甚至不允许在网上发帖……你们加油!我们星球上传了一些自制武器的教程在网盘,如果你们能打开的话,请尽量展开学习,最起码我们可以用来自保。” “所以……这个世界就这么结束了吗?一切都不会有改变吗?……” “不,不行绝对不要回到过去,如果找不到时渊序,那我们就去神庭,不管费多多大力气,干脆把那里也掀翻个底朝天,咱们已经把秩序之神的教堂毁了,不如一条龙走到黑……” “只要我们都不妥协,希望就多一分!” “同时,混沌邪神的教会四处也在逃难,我们要帮助这些信徒维持他们的信仰,祂可是唯一一个把人当人看的存在!” …… 不同的语言,不同的人种,不同的文化,来自世界各个角落,距离甚至高达无数个光年的人们甚至用着翻译器在评论区下留着蹩脚的留言,话语里却是诚挚,无数颗心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渴望地联系在一起。 以前全世界的各个星球都由于片区不同,不允许来到彼此的网域进行沟通,彼此之间必须“跃迁”才能沟通,这样社会原子化,才方便神庭管理。 可如今许多肤色各异,语言不同的人群纷纷用各类网络视频,教程,企图号召大家尽自己所能拦住这一切,并且努力打通彼此的网域进行无障碍沟通,尽管时渊序让他们看到秩序之神暴行的临时窗口已经被销毁了,但当时所有的场景也被所有人口口相传,生生要镌刻在每一个人的心里,不管那些人是遍布全世界的各个角落,还是彼此之间跨度最远高达十几个光年,他们都知道——秩序利用无情屠戮普通人的暴行! 秩序之神看着这些或喜或悲几近绝望却又充满抗争意识的人们,冷笑着说,“老朽也是醉了,真是一场无聊的闹剧,世上终究没有人能战胜自己的命运,这些挣扎都不过是白费苦功罢了!” 祂随即施施然地对圣女和审判官说道,“这之后,再对全世界来一遍大清洗,把所有不服神庭的人,尤其是混沌邪教的信徒们全部清剿然后也一起搅碎了吧?” 此时他手指轻挑,在半空中拉开一道全息的星系图,这些都是下面的神之眼监视到的一切,哪些个星球有多少人抗议祂,忤逆祂,祂其实都能看到,如今,那些星系图上面的星球纷纷标红,红色的程度甚至堪比火山喷发后的岩浆。 全世界的人都在对抗祂,忤逆祂! 秩序之神的碧蓝色眼眸顿时扯出猩红,祂直接点开最红的几个星球,“……不如,就先从灭掉帝国联盟开始?” 帝国联盟是最受时渊序影响的一个星球,也是最为发达的几个星球之一,原本帝国联盟的元首是祂秩序之神忠实的狗,可再忠实的狗也管不了底下一堆反骨的人,祂将帝国联盟的星球放大,随即眯起了眼,“单纯靠审判官一枪一枪解决人太慢了,我们先这样,制造一场核危机,然后是太阳风暴,其次是粮食危机——” 祂白皙的手随着祂的念叨之下,一边在虚空中拨动着什么,旁边的圣女和审判官竟然都不敢抬头,全是屏息凝气,他们浑身竟然暗暗颤抖! ——他们看不到秩序之神拨动着什么,却又知道祂在拨动着什么! 祂在拨动着帝国联盟成万上亿的人的命运丝线! 此时随着每一次拨动,地下的帝国联盟似乎就像是迎来每一次灾难的地震!此时全世界的灾难播报平台突然频繁地弹出。 “帝国联盟东海岸突然遭遇海啸!已经遇难上万人!” “帝国联盟恩卡利亚山洪爆发,山体滑坡致上万人失踪……” “帝国联盟星河核电站发生核泄露,已波及数十万人……” “帝国联盟南部地核不稳,四十万原住民被迫搬迁……” …… “请大家到第二十一区避难!不要携带贵重物品,不要回去废墟……” 此时在帝国联盟的一片不省人事的审判官当中,忽然有人微微睁开眼,却看见远处便是哭嚎的人声,还有临时搭建的难民营。 章于明顿然一怔……从这些建筑的瓦砾和植被来看,这里竟然是帝国联盟的发达城区,可这些城区是何时变成了一堆废墟?连富人区的独栋别墅也…… 然后,他忽然苦笑了一阵——可笑得很,他本来被身为怪物的时渊序刮来的一阵飓风夺走了性命,可如今他还活着是为了什么? 明明最不该活下去的人是他……他不过是为了自己的虚荣强行做刽子手的存在,呵呵…… 还是让他亲眼看见他的家园被灭,就是他的报应?想到时渊序之前跟他说的“到时候你刀下的人除了你的同胞,还有你的亲人,朋友,那个时候你要如何?”。 关他什么事? 章于明何曾没有想过自己是踩在普通人的尸体上,获得审判官这样的头衔的? “谁他妈不想出人头地?嗯?时渊序,你在军队里待过,就知道多少人踩在同僚的尸体上升官发财!” 可为什么——看到此情此景,他竟然不假思索便知道这一切是谁的杰作。 满目疮痍的街道,伤痕累累的残骸,被夺走父母的孩子的哭嚎,满大街遗落的财物…… 章于明低骂几声,结果他视线突然凝固了。 街边不知道被谁不小心落下的平板电脑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帝国联盟前上校、叛逆组织老大时渊序因忤逆秩序之神被抛下深渊”“无任何生还可能,深渊定位不明……据说是混沌邪神的所在之处……” 章于明顿然一惊—— 他怎么—— 又被扔进深渊了? “这位时渊序上将,从很早之前就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和父母,同时是一名罕见的濒危族群,早在成为军队上校前,他就暗地里让许多外星非法移民得到再一次的生活机会,让他们不禁改过自新,还另谋生路……” “同时,时渊序上将,是混沌邪神的忠实信徒……” 章于明蓦然顿了顿。 他仿佛回想起那个男人站在混沌教堂里,孤绝地和他们这帮审判官对峙的神态,纵使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却又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那个时候他没有马上进去,他在外头看着他对组织成员开口,平心而论章于明要是那个时候闯进来了,也不至于让他后面还灭了禁卫军还直接让反叛组织的人都逃了。 “那么,你们想不想把那些将普通人视为草芥,肆意决定生杀大权的刽子手尽数消灭?” “你们想不想——为自己活一次?” …… 但是他就是他妈的在那个时候——脑袋一片空白,竟然什么都没做。 知道后面禁卫军来了,他只能马上捡起审判官执行长的责任将对方带走。 他忽然回想起在宙星环许久之前和时渊序对峙的时候,他一怒之下向对方开了枪。 可对方毫无半点怯意地看回他。 “第一次,它夺走了我的族人。第二次,它射中的是我在乎的人。这一次,你猜,我还会不会让你们得逞?” 章于明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厌恶时渊序,厌恶这男人为什么从头到尾透着令他反感的坚定,有的时候越是在阴沟里的老鼠确实越受不了美好光明的东西,因为会照见自己的不堪。 这家伙当时那么凛然的态度,那么理直气壮的言语——却又让人忘不掉。 他忽而自嘲似的笑了笑,想到自己今天去邪神教堂在邪神雕像面前当着那男人的面调侃他拥护的邪神终究堕入深渊,可男人眉目刹那凶煞了几分。 ——这是一个没有退路的人露出的神态,章于明似曾相识。 “时渊序,你能坚持下去,是为了守护那个神明吧?” 他忽然好像知道了什么,原来没有人会一直给自己打鸡血,也没有人会真的像个愚蠢的傻子做什么英雄的白日梦,所有不会后退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 身后的余地必须留给最重要的人,从此内心坚硬如铁,是人是鬼是神都不重要,身前哪怕万丈深渊还是刀山血海都得去闯,因为就算痛着死去,也知道不能输。 许久之前他拿到圣选选拔通知书的那一刻,他那个很早就不得不放弃读大学的姐就这么找过来,她一边含着烟,一边有些疲惫地问着他,“于明,你现在出息了哈,连圣选都能拿全星球第二,当时确实就应该让你继续读下去……不过,你不是说你很讨厌神庭么?” “脱离物质基础谈个人喜好不现实,”章于明听到“就应该让你继续读下去”那一刻心头也不知道怎么的发酸,但是他转而又刻板地说道,“我们家穷又不是一天两天的,我早点进去对你也好,这样你就不用老给他们钱了不是?” 他姐懒懒散散地抬眸,疲惫的神态有几分调笑,大概他姐混社会的时间太早,高中没读完就去了大城市务工,一去就是七年,他们俩从小就在差点被审判官灭绝的十三圈环待着,以至于他们星球的人都得日日夜夜歌颂至高神,对于圣选那更加是人人奉为圭臬恨不得从呱呱坠地那一刻就开始准备,美名其曰逆天改命全靠一场考试。而他章于明,当年在部队大院被人人看不起的一个小瘪三,总算扬眉吐气一回一脚蹬进了神庭的大门。 第459章 他姐的面庞又出现在了脑海里,“我记得你初中那时候因为我被隔壁学校的混混欺负,直接跟他们约架,那天你被打得里外不是人,我问你怎么就是不拿我给你的那把小刀防身用,你说你不想出人命。” “姐,我很讨厌你说过去的事情,那个烂地方的人和事现在都和我无关。他们那些人说不定还因为嗑药杀人之类的进牢了,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那疲惫的女人的面庞,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落拓和悲伤。 “于明,哪怕未来要杀很多人,你也要做审判官吗?” “做。” 他当时只是斩钉截铁。 “你知道一辈子在这个烂地方待着有多痛苦,你知道没有钱没有地位的人最后会什么底线都没有,像禽兽。” 他姐没有说话,只是很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他也再也没见过她,只是默默地把每年的俸禄都转到她账户上,因为他觉得他欠了她,欠她永远实现不了的大学梦,欠她本应该读上的好高中,欠她自己作为弟弟夺走的父母的爱…… 可他的转账,每次都原封不动地被打回来,他甚至把分到的最好的房子留给她,希望她多少会为了安定接下。 但是终究没有回音。 忽然间,章于明觉得很累。 他头一次觉得,作为审判官的八翼天使长,还不如当年做一个混混行侠仗义,起码那个时候心肝还是白的。 他可笑得很,卑劣得很。 以至于,连光的存在,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 作者有话说:[锁]作者有话要说内容存在问题,暂时锁定 第212章 章于明默默地点燃了一根烟,他忽然疲惫地不想说话。 就算他是被光刺伤自尊的阴沟里的老鼠,现在他也丝毫没有赎罪的可能。 因为时渊序已经走了。 被扔进深渊里的人没有生还的可能,他之前给安烬这个暴君清理过堕神的尸体,还担心有些堕神有生还的风险,谁想到那跋扈的男人只是哂笑,“神只要沾到深渊就是灰飞烟灭,你担心什么?就算没死,也出不来。” 曾经众神时代顶天立地的十二柱神都是在深渊里彻底陨灭的。 这个世界有时非常扭曲和荒唐,好像天大地大无奇不有,但是上万亿个人当中真正能像时渊序一样不要命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人都默认日子只要能过得下去忍忍就过去了。 谁在乎命运到底能不能改?那玩意看热血漫画的时候还可以空号几声“我要逆天改命”,但谁要是真以为这东西是一腔热血就能改的,那就是24k纯傻-x,傻到家了。多数人连自己的上司都不敢还击,连像样的职位和学历都得不到,连梦想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甚至自己在为什么而活都迷迷糊糊。 他们会在意命运能不能改?他们连自己过的是什么操-蛋日子都能照单全收,得过且过,混一天是一天,或许今天还在焦虑多少钱的柴米油盐,明天就放任自己刷多少个小时的短视频。 …… 他忽然恨不得自己亲自逼到对方跟前,时渊序,你知道你输得一塌糊涂了吗?你知道这个世界不值得拯救吗?你别以为那些人把你当英雄,在你煽动下开始反抗神庭就以为这一切就会变好!错了,过不了多久一切又会像一潭死水,就像是看到了贪污腐败和猥亵罪行的人们,第二天又会被耸动的娱乐头条转移视线,改变世界这种事神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能做到? 凭你比任何人都不要命是么? 那你又错了,错得一塌糊涂,输得一败涂地,你知道秩序老贼是什么?至高神?曾经碾落无数神的恐怖存在? 不,秩序老贼那么bug的原因,就是大家都不得不信命,所以,时渊序你明白了吗?就算你拼命给普通人灌鸡汤打鸡血,用你可怜的组织轮流布道还是组织抗争活动,都是杯水车薪!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神庭,没有至高神,所有人还是特么的行尸走肉,你懂么? 他内心愤恨道,又在嘲笑他唾弃他。 可此时旁边还经过一堆警卫队的人,那些警卫队的人此时正在巡逻,也听到了这则播报,却狠狠地将那平板踢到一边,随即冷讥道,“人都死了还在吹呢?都说了,人要认清自己,没点实力还想对抗神庭,自讨苦吃。”“要不是他,帝国联盟还能多过几百年好日子,这带头反叛的,最后不是牵连自己家人,就是牵连自己整个星球,图什么?”…… “就是就是,要是他不主张对抗神庭,啥事都没有……” “这就是活该!帝国联盟的人们怎么不骂死他?如果不是他出来带一帮叛逆分子搞事,也不至于这里现在发生那么多自然灾害!” …… 可此时这帮碎嘴的警卫队忽然有一个人被暴打了一拳! “你他妈干什么的?”那男警察正想破口大骂,结果看清楚之后顿时脸色变了,“我操了!你一个审判官打我,是脑子残废了吗?” 其他警察也顿然一怔,没错,此时打他们同事脸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堂堂的八翼天使长章于明,“章处你清醒一点,我们都是效忠神庭,你朝他发火干嘛?”…… 可此时章于明冷冷道,“你说什么活该?” 那人讪讪道,“那个时渊序啊?他根本不衡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撺掇其他人反抗神庭,结果他害得帝国联盟现在民不聊生……丧门星!” 忽然章于明冷笑一声,“他是活该,但是你们有一点说错了。这一切不是他的错,是所有人的错!包括神庭的狗!” “谁会脑子抽了说自己是狗?现在圣选什么人都能进了吗?我第一次见到有自称是狗的审判官!章组长,你就少装自己一朵盛世白莲,你手上沾染的人命比我们沾染的都多……” “你想反省你自己去,我好不容易加入警卫队,我要功名利禄养家糊口,你干脆把自己杀了谢罪吧!” …… 可随即是几声惨叫,章于明此时竟然发狠把所有警卫队的人都打倒在地,“是啊,我他妈是一朵盛世白莲……所以我不在乎多夺走几条人命……” 剩下一个女警卫还没被下手,她一边哭喊着“饶命!”连忙慌乱地跑了! 此时章于明看着这一切竟然癫狂地笑出了声,“……时渊序,你不惜一切代价对抗神庭,把头衔和荣誉都不要,可你还是死了,那些人不但不感激你,还痛恨你,怪罪你,像个可悲的小丑……还要我替你主持正义!” “……哈哈哈……我早就预见反抗神庭是这个下场……”可他随即抬起血红的眼,“可为什么,为什么看到你就这么死了,我竟然开心不起来?” 此时街道其他受害的难民们心惊肉跳,看到这个审判官突然发了疯打警卫队,都纷纷避开,可章于明扔给他们一个钱包,上面有着神庭成员的勋章。 “接下来还有五次星球劫难,你们继续待在这会死,趁现在逃跑,这是我的飞舰钥匙。” “当然,你们想死,也可以留在这等死!” 然后这疯了似的审判官,竟然向另一端走去! 他竟然生生将那些大街小巷的神之眼硬生生拆卸下来,就像发了疯一样,拆卸不了他就拿开枪崩坏那些神之眼! 此时忽然有个身影冷冷地说,“你以为这样就能赎罪么?” 章于明如今就像个被部门踢出去的糙汉,连审判官的衣服都被他扔了,他此时狠狠地抬眼,正想开骂,却发现是那个人是施奈特。 “我找到深渊的定位,现在没时间废话。”此时她也看起来很狼狈,一向流泻着光泽的漂亮金发此时像沾了煤灰似的发暗,脸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疤,甚至伤到了眼睛,可她竟然果断地撕下了自己袖口的一块布狠狠地扎了个眼罩,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丑模样。 “要救活深渊里的存在,还能挣扎一下……时渊序不是跟那个邪神都在里面么?” “我已经召集一群人去那里献上贡品和信仰……甚至包括我自己……” “死了就是死了,这能有个屁用?”章于明冷笑,“无论是混沌邪神,还是时渊序,他们都没救了……不,整个世界都没救了——话说回来,咱们俩不都是审判司杀人最多的存在么,怎么,他死了之后,你反倒心软了?” 此时施奈特狠狠地揪起他的衣领,“他多少也是我小时候的同伴,我救他是顺理成章的事,总比你当一辈子懦夫,在这里像个傻逼一样只会拆监控摄像头好吧!” 虽然两个都是审判官成员,两人此时都扔了审判官制服,还原地打了起来,此时施奈特占了上风,她本来就是一米八的健壮女性,而章于明只是个坐办公室发号施令的,压根没有什么战斗力,她此时一拳将对方打倒在地,便扬长而去。 “我一起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挂着两条鼻血的章于明竟然站起身来,他见施奈特没反应,又说道。 第460章 “我哪里是懦夫?人各有命,如果我生下来都什么都不缺,我他妈这辈子都不会跨进神庭!” “谁不想当英雄,啊?老子也想光明磊落,可我配吗?以前我们家八口人一天只能吃得起一顿饭,每天村外头还敲丧钟,说过个几年星球要灭了,乡亲们能逃就逃吧,可我们连一百星币的运输机票只能凑一张,还得抽签决定谁先逃,每天我晚上都睡不着,深怕那一天就是最后一天,可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做……” “我爸是个畜生,他说要把我卖了,卖给其他星球的人,不然全家人都逃不了,是我姐留下我下来,后面那个老头就带着全家唯一的机票跑路了,留下我和我姐照看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妈还得了糖尿病……” “最后我姐最后一个走,我倒数第二个走,她让我去读高中,自己转身去了另一个星球打工,那个星球比我们星球还落后,我说我不值得,我全班垫底倒数第二,可她威胁我不好好读书,不找到好工作,就断绝姐弟关系。” “可是我上岸了,我姐也再没认过我……” …… 可是施奈特已经扬长而去走远了,他们俩都是手上沾了血腥的存在,但是施奈特和他本质不一样,章于明知道施奈特一直在“放水”,有意无意地上班摸鱼,上面要求彻查人间的时候施奈特填的可疑人物名单经常漏人,她还曾经在审讯后处刑时渊序的时候调低了银白容器的参数。 有的人抬起枪的时候枪口会放下几公分,但章于明不敢。 所以施奈特鄙视他,完全合理。 他忽然背过身,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或许他这样的人本就不应该活下去,倘若时渊序这样的人最后只能消失,那这个世界似乎未来也不会有新的变数,他忽然觉得高高在上的神庭和衣食无忧的神之乐园。 哪知道施奈特忽然回过身拽住了他的黑翼,把他一把拎到跟前,“我不会开飞舰,你做老娘的司机。” —— “死亡人数还在上升——” “主,他们反抗的力度确实没那么大了。” 秩序之神只是悠悠地靠在长椅上,看着这些急剧上升的死亡人数,他此时仍然顶着安烬的躯壳,却与本人的狂傲乖戾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老者的风范,碧蓝的眸子没有半点起伏,而双翅上的眼睛却是讥笑般地弯起来了。 这双属于光明神的纯白翅羽原来也长着眼睛,但是安烬厌恶它,认为这是畸形的造物,所以极少允许它睁开,被厚密如帘的白羽遮住 “我已经掌握秩序五万年了,这些普通人的挣扎终究只是闹剧罢了。”祂缓缓地说,“两天后,我们重新召开一次圣选,神庭需要更多的忠实成员。” 可忽然间,祂察觉到周身的气氛骤然一变! 不对,这种感觉不像是祂的错觉,但分明那种感觉只有那个存在才能给祂,难不成是—— “主不用担心,一些啰啰竟然想到去深渊边强行拯救那一人一神的命运,结果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秩序之神嗤笑了一声—— 祂看着那些人虔诚地祈祷着,送来一批批的贡品,甚至双膝下跪念叨着什么,深渊终究是没有任何波澜。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的人类,这是众神的刑场!既然这么执着,不如打个赌吧,如果他们这些挣扎都不能让深渊里的人苏醒过来的话,就把他们也一起扔下深渊。”祂桀桀地冷笑着。 此时章于明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而施奈特此时咬牙切齿,“你们再继续祈祷!扔贡品下去!” “别扔了……”此时一个戴着面具,浑身漆黑的家伙忽然冒出来,“你们这些人类是有病吗?对深渊的理解也太过薄弱,这些东西我们主都不收,更不要说那个时渊序了……”对方牙尖嘴利得很,一边眼睛却时不时地瞅着那上空,“你们看看那个死亡倒计时!” 施奈特压根不搭理他,“知道,如果深渊没有回应,我们就都死了,实在不行我自己跳进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廷达就是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他本来被时渊序和伊格从神庭上解救,结果一晃眼的功夫的发现主和小东西都不见了,竟然如今都深葬在深渊里,他这个做下属的简直要七窍生烟了! “你们为什么在做无用功,因为你们本质上还是不相信人能改命……”廷达冷笑道,“不管是时渊序还是混沌邪神,你们难道没有察觉到他们有一个很关键的共同点么?这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和所有人不一样的地方。” 章于明顿然一怔。 “哪怕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他们也竭尽全力去对抗……” 廷达低声说道,“那你们呢,你们能拿出什么?” 此时深渊旁边许多人都陷入了深思,可先是其他混沌邪神的信徒发话了,“我们正是因为不信命,敢跟神庭唱反调才信维诺萨尔!如果说要能拿出什么……我们没有什么能提供的,只有这条命了!” “我把我祖母给我的这个银镯放在这……我不知道怎么证明!但是我知道站在这深渊旁边的人,都不怕死,毕竟我们是光明正大地忤逆神庭!” …… 此时深渊仍然是一片静籁,所有人忐忑不安,那根弦几乎要差点绷断了,此时,他们看到那个倒计时的上半段的沙子骤然只剩下了最后一颗。 此时章于明忽然开口道, “像我这样的人是神庭的帮凶,我没有资格说我对抗命运,我只是想让自己更有底气,更有面子,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有身份和地位,那才能谈别的一切——” “可是事实证明我这种想法是错得离谱!”他一拳砸在深渊边缘,“我比任何人都懦弱不堪……我强行把那些被审判官屠戮的人都当做有罪之人,这样我就能安心地想,我没做错什么……可是……可是……我骗不了自己一辈子……总有一天,我要亲眼看到我在乎的人也被带走……” “如果说要我能献出什么,呵呵……我这样的人不过是一条烂命罢了,根本没有什么偿还的价值!”他阖上眼,“不如让我为我手下的那些亡魂,那些被神庭无情剥离性命的人代替品尝那痛苦的滋味……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神庭的圣女们面无表情道,“主,时间已过,他们果然还是没有半点能耐。” 秩序之神似乎早有预料似的,此时伸展开那可怖的翅膀,然后打了个响指—— 这个倒计时——是针对帝国联盟整个星球的! 祂作为至高神已经给了足够的耐心看这些小丑们挣扎,如今祂终于决定要大开杀戒了! 此时不为人知的地方还有上千万个星球的人也在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们甚至不敢呼吸,唯恐自己多呼吸一口都会破坏唯一的可能性—— 可很多人已经浑身瘫软了,他们痛哭失声,“不可能的……深渊不会有人能活得出来……” “帝国联盟要被全灭了,接下来就是我们……” …… 可响指打完的那一刻那,所有人骤然心惊! 只见深渊忽而被一阵浓墨似的黑烟吞噬,竟然传来无数令人战栗的,如同鬼魅般的呓语。 此时那些还在躁动的人群也怔愣了,此时他们眼底被一阵浓郁的黑雾笼罩,甚至不仅仅是他们窥到的这片光明神所在的区域,甚至整个天空都被大量的浓墨侵占,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高楼大厦和星舰以及街道的光亮。可随即,好像有千万鬼哭狼嚎在远处飘荡,像海浪一样渐渐袭来。 瞬间天灾人祸的震撼,都不如这大批大批席卷而来的黑暗而直击人心! 不少市民不得不亮起手机的光,企图找到出路,有的人甚至差点跌倒在地上,可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就像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扶稳了! 秩序之神敏锐地嗅到氛围变了,冷冷地邪笑,“哦?看来还有别的把戏?我记得我那边的本体已经把伊格这样的残魂已经吞噬掉了,莫不是混沌之域的鬼怪们闹事了吧?” 祂厉声命令所有的神庭成员汇合,顺便再来一波杀戮,清洗掉那些让人生恶的残魂们,可此时,一只鬼爪已经横亘在了自己喉咙前。 整个天幕忽然睁开一道缝隙,紧接着,是一只血红的眸。 “秩序之神,你别忘了,你的另一只眼睛在我手里。啊,或许,我该说,我夺了光明神的一只眼睛,其实是因为你——”那人此时正在祂背后悠悠道,声音倦懒却透着一股强有力的威压,“而没有了这只眼睛,你永远看不到下一个忤逆你的人身处何处,所以,你总是要求至高神派一个个神庭成员四处巡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是么?” 那声音秩序之神实在太过熟悉,祂就像浑身掀起了逆鳞似的,“你怎么还在?维诺萨尔,你……你绝对是作弊了——你分明已经……” “秩序之神,你又糊涂了。”男人的银发垂泻至脚下,浑身穿着浓墨织成的长袍,额角鳞片密布,祂那只手此时紧握着秩序之神的脖颈,“明明能看到所有世界可能性的,可不止你——” 第461章 随即祂轻轻地俯首轻笑道,“还有我。” “既然像你一样可以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你猜,我到底还会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堕入深渊然后白白死去?” 男人的声音缥缈磁沉却好听得很,就像是在讲述一件平平无奇,耳熟能详的事情,随即,祂继续薄唇轻启。 “秩序之神,是时间过去太久了么,你怎么忘记了,至高神的位置,分明是我放弃的。你还记得在另一个世界被我斩下神庭是什么滋味么?”湛衾墨继续缓缓道,“只是不巧的是,我本来要坐在王座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很有趣的小东西。” “啊,那个小东西可真是倔强呢……每一次,不管是什么样的绝望,竟然都不能让他低下头认输,哪怕他总是因为这样头破血流,一无所有……可不知为何,我却永远看不够,看不腻。” 秩序之神那瞳孔骤然缩小,祂的神情顿时扭曲了几分,“……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如今,我忽然想要把王座夺了回来了呢,因为有人让我不高兴了,毕竟我重来了无数个世界视若珍宝的小东西,被一个杂碎毁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不对,你明明已经陨灭了……” 湛衾墨凤眸此时缓缓上抬,此时天幕中忽然一道道门开了! “秩序之神,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可以动用神力的存在——你看这一道道鬼门里,藏得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你座下那些不成人形的残渣鬼怪罢了,我已经把这世上的鬼怪都屠了一遍,你鬼门大开又能如何?那些鬼魂就是世界的残渣,要被清理出去,除了在人间制造混乱和恐惧,他们压根没有存在的价值……” “你好好猜。”利爪此时陷进祂的脖颈几分,“猜错了。” 秩序之神那碧蓝的眼睛顿时涣散了几分,祂反过来挣脱湛衾墨的束缚,可对方的鬼爪钳祂钳得更死了,湛衾墨轻轻地笑道,“作为至高神,本应该全知全能才对,这世界所有的可能性既然都能被你预料到,那这个问题应该对你来说不难?嗯?” “混沌之域如今没有人了。”秩序之神冷笑道,“维诺萨尔,在你苏醒之前,我已经提前一步‘清空’了那里,如今小东西没了,你的本性没了,你还要靠什么制衡我?没有本性的混沌邪神,就跟断了利爪的恶鬼一样毫无杀伤力,啊,别告诉我你又要来折腾下一个世界?” 湛衾墨此时悠悠收回视线,忽而间,鬼门垂泻而下了无数的虚影,直接包围着他们两个神! “不,我只要这个世界。”湛衾墨淡淡地道,“因为这个世界的小东西最爱我。” “你的神格已经堕入深渊,你还妄想要对峙我?那个地方只要稍微待久点就是灰飞烟灭,维诺萨尔,你挟持我的这个身体,只要一颗审判官的子弹,就可以把你击碎!” 秩序之神果然命人在暗处持好武器,此时黑袍审判官成千上万地在周边抬起枪口。 可湛衾墨勾起唇,发出让人心颤的笑声,“嗯,如我所料,你永远只有这么一条路——因为你根本不能直接干预某个人的性命,所以你只能靠子弹人为地去杀戮一个人,要不然就是直接大范围地镇压,杀戮,可是你能赢多久?” 秩序之神冷笑,“那么,那么多的神明手眼通天,为什么还会被我斩落马下?该羞耻的存在不应该是你们么?” 此时秩序长枪直直地飞驰向祂,湛衾墨脸部被刮出一道血痕,祂的身形越发单薄了几分。 “你果然支撑不了多久,我已经算好了,你根本撑不到最后一刻!” 可忽然间,半空中出现了庞大的鬼影,那鬼影身后的触手直接裹缠住了秩序之神,就像拧一块海绵一样让他浑身青筋暴起。 “嗯,这个维诺萨尔是死了,但无妨。”湛衾墨悠悠扬起下巴,“还有成千万个维诺萨尔可以对抗你呢。” 秩序之神错愕,发现鬼门无数投掷下的黑影,竟然都是同一个可怖的身形和骨翅,以及那湿婆业舞似的触手! “这种怎么可能!不,这只是幻象……维诺萨尔,受到极度的恶的反噬,你只会消亡在深渊里……” 此时湛衾墨睁开血瞳,邪笑道,“嗯,事实上是,我早就预料到会被反噬,所以——” “我做了一个局。” “秩序之神,你没有另一只眼看到世间,而那些神之眼的作用又太局限,你只能看着那些命运丝线来操纵普通人的性命——”此时湛衾墨的鬼爪轻轻地提起什么,竟然是一根墨色的丝线,“而我的命运,始终在我的手里。” 那根丝线比起普通人的金色丝线,散发着一种阴沉的黑雾,就仿佛敢拨动它的人,都必须要有死去的决心。 秩序之神此时骤然顿住,随即脸一黑,掩着脸笑了,“哈哈哈……看来,我小看了你,竟然连命运丝线都可以伪造,真是岂有此理!” “换句话来说,就算你手里的是我的命运丝线,那也只能证明——命运丝毫不是板上钉钉的,那不过是你的谎言。”湛衾墨冷笑道,“啊,真没想到,这套逻辑横竖都是我赢呢?” “……”秩序之神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那根被他剪断的黑色丝线,竟然直接缀在了湛衾墨手上的那一截上。这世上无论是神是魔是鬼还是人,只要剪断了命运丝线就相当于人死灯灭永无复活可能——被剪断了丝线的人会当场毙命,而被剪断丝线的神明,会堕入深渊然后消亡。 “老夫剪断的丝线,怎么会……” “啊,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的命运丝线确实是在你手上,不过,你并没有斩断。”湛衾墨邪笑道,“我这不是接起来了么?” 秩序之神骤然面红耳赤,祂忽然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祂从来……从来都没有试过斩断别人的丝线后,丝线还能自己恢复的!那只能证明……只能证明祂从来也没有成功干预过对方的命运! “不……明明这秩序上的每一条我都精心衡量,为的就是把你这样的恶鬼扼杀在摇篮……”祂狠狠地道,可忽然间,祂反应过来什么似的。 祂低估了维诺萨尔的狡诈! 哪怕作为心思诡秘的老贼,秩序之神设置了层层的秩序,让一个神明一旦被恶反噬就会堕入深渊,祂也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个可恶的邪神压根就没有被恶反噬! 本来他估算着时渊序在被自己侵占作为容器之后,绝对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可后面对方又复活,他还企图读取时渊序的记忆,发现维诺萨尔将近入魔,才干下了灭世的罪行! 所以祂才信誓旦旦地认为对方已经堕入深渊,再无回旋之地! “分明我和小东西在过着亲密无间的日子的时候,你窥探过了吧?”湛衾墨缓缓道,“嗯,我确实为了达成那个世界杀了太多的人,甚至连小东西身边的人都带走了,可只要能迷惑你的视野,这些都不算是事——换句话来说——” “我只要在你设置秩序之前就规避你的秩序便可。” 秩序之神额角青筋暴露,“不,你是直接造了一个假的世界!你根本就没有做出毁灭世界的举动,你只是让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以为你会无法偿还罪恶所以堕入深渊!” 湛衾墨的凤眼微微眯起,随即祂竟然是冷笑,“说得我好像不敢毁灭这个世界一样——我只不过舍不得小东西一个人罢了,当然,哪怕我一个人,也可以给他足够的爱。人死光了,也不是不可以再捏造出几万个,几千个,可那样就没意思了。” “毕竟,”湛衾墨,又抑或是维诺萨尔,那狭长的血瞳就这么透着扭曲病态的神色,“要得到他,还要我足够像个好人呢。” “你是个活脱脱的骗子——你根本不需要他来赎罪,你在这个世界再如何暴虐,你也没有强行杀戮所有人的性命——你不过是想看到你的小东西心甘情愿地为你赴汤蹈火,然后恨不得将整颗完整的心献给你,他一定怕你离开害怕得要死,一旦他为了你献出全部……” “你自然甘之如饴……因为你是最贪婪,最邪恶的恶鬼,你终于得到了你想要的,所以你这时候才现身,对不对?”秩序之神哪怕是老贼,可是他竟然都被这最大的老千激得心魂一颤,“你真是……你真是……” “让老朽都自叹不如。” “嗯,猜的不错。”湛衾墨冷笑,“我算计了那么多,自然要得到所有。可是,我又不太满意呢,毕竟作为神本来就在时间的尽头,不赢又怎么能尽兴?只是你我都预料过结局,却只有一个能胜,你猜,胜者会是谁呢?” 秩序之神忽然爆发出尖锐的冷笑,“维诺萨尔,别忘了你就算有多少个分身,你的本体已经被我屠戮掉了,如今你是要看那些不成型的野鬼和自己的人类之躯对待我么?”祂话语一落,金色钢线和秩序之枪直接交错着直接割向湛衾墨的身躯,可就在这个时候,无数个庞大鬼影横亘在湛衾墨跟前,直接绷断了秩序之枪! 第462章 “……”秩序之神错愕地看见,那鬼影与男人的本体丝毫不差,那锋利的尾棘,象征着收揽九宗罪的触手……竟然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湛衾墨的旁边,“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湛衾墨掀起唇,凉薄地笑笑,“秩序之神,你忘了,众鬼之主,近鬼也近妖,似鬼却非鬼,似神又非神,我是邪神,却也是恶鬼,所以——” “你刚才只是夺走了我的恶鬼本性。” “可你忘了,我的神格,便在鬼门之中。” 那些鬼影忽而化形凝聚在了一起!齐齐往秩序之神呼啸而去,秩序之神神色出现一抹暴戾,随即祂忽而打了个响指,“呵呵,果然是个老千,你竟然连神格都可以剥离出来,看来,我应该换个身份来陪你玩玩了……” 祂很警惕地注视着某个方向,而那个方向便是祂的本体所在的地方! “嗯,有趣的很,想玩一场捉迷藏是么?”湛衾墨很快咂出了秩序之神的色厉内茬,“不过不要紧,我的恶鬼本性已经夺走了你一部分的本源力量,剩下的你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不管是光明神,还是其他的堕神,还是什么别的什么傀儡,总有一次你会再也逃离不掉你的容器,啊,那个时候,就相当于瓮中捉鳖了呢?” “呵呵,真是有趣,因为你的本体压根没有任何杀伤力,或者说,你没有神力,你最大的力量来源于世间的人的恐惧,所以啊,秩序之神,你无形无色无味既是最强却又是最弱,只能寄希望于新的容器,毕竟你也知道,一旦没人害怕你,随便用一个人都能轻易地杀掉你……你将其他神灵占据,至少还能借他们的神力虚张声势。” “老朽自然是最强,”秩序之神此时脸色煞白,但随即又哈哈大笑,“可笑的维诺萨尔,你要知道,‘没人害怕我’是个伪命题,毕竟维诺萨尔,哪怕作为宇宙最大的老千,你终究陨灭过,还不止一次,你还记得自己被命运丝线刺穿胸膛是什么感觉么?你就不信老夫再让你尝尝形神俱毁的滋味?既然你我都预判所有可能性,凭什么活下去的人不会是我?” 一边是心思诡秘的邪神,一边是老谋深算的秩序,这世间倘若有人要开挂,要作弊,要耍老千,那注定逾越不了这两位。 只是,秩序之神那悠然的神态,仿佛连这一幕都算计到了,“维诺萨尔,老朽早就知道你机关算尽,更不要说现在的一切已经是你预料之外,就算你遍历平行世界,又重新来过这个世界,老朽也一定会让你注定在重来的一次再一次经历你预料不到的事情,更何况,你的小东西如今已堕入深渊,又是缺失的魂魄,你猜,这一次你是否又输了?哈哈哈哈……不信命的代价很大,老朽不是没心思陪你们玩,只是,最后又一场空,老朽多少觉得面子上说不去——” “总之,维诺萨尔,你输了。这一次,你还是失去了他,呵呵呵……别忘了,你也有原罪,你的原罪,就是‘注定爱而不得’。” “那我便像比刚才那样千百倍痛苦的方式折磨你,如何?” 湛衾墨竟是凉薄地冷笑,他此时人形的外形骤然变得可怖万分,除了那半边极致俊美的脸,剩下的便是枯骨组成的一具鬼王形态,可半人半鬼的神态却统一得很,只见那纤薄的唇被恶鬼猩红的舌舔舐得更透着蛊惑,就像是恶鬼亟待尝尽血腥。 极艳又极恶,似鬼又近妖,是神又成魔。 “——我忽然想到,我可以炼化你的命来补齐小东西缺失的魂,啊,秩序之神,你说,倘若我找到了你的命运丝线,你又该如何?”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前面几章的群像我基友说看起来像悲惨世界里面的民众大合唱,把我笑死了,反正记住这本书当成文学作品看也是没问题的,当然,带感和病态暗黑的部分不能少 第213章 此时全世界的人都悚然一惊,只见天幕上裂开许多龟裂的伤口,裂缝中流淌着金属色泽的黏稠血糜。裂谷顶端是由枯骨堆砌的狂欢祭坛,骨棺间有无数饕餮面具张口咆哮,上面还流淌着诡谲的梵文,那是混沌邪神法相——鬼眼睁开后是鬼门大开,恶鬼魂魄如泄墨飞驰而下。 混沌邪神有法相,众鬼怨气化成众生癫狂浮世绘法相,众生邪恶融成贪嗔痴恶鬼法相,十宗罪化成罪恶冥皇法相——而如今的鬼门大开,则为终世浩劫之相。倘若修道之人看到,不管是哪个教派和信仰的,都会当场下跪甚至祈祷,因为这终世浩劫之相被许多类似“推背图”一样的箴言讲述过,这法相实则为终结世间的灾厄,一旦显现则意味着人间罪孽过多,不用浩劫平定则难以平定罪孽。用人话说就是谁看到这法相都得完蛋,就算信某神得永生的狂热教派到这个时候都只能说下辈子再来一路走好。 可惜大部分星际人除了信至高神,其他有的没的教义是一点都没进脑,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是个法相,只能大呼小叫这是什么真牛-逼。 除了因为至高神大清洗而四散窜逃的一些星球,还有的星球上的人竟然不由得停下手里的活,连往政府大楼扔□□的反叛军都看着漫天异像啧啧称奇,一方面他们觉得这世界要完蛋了,一旦秩序之神彻底操纵整个世界,普通人命运没有修改空间,除了躺平和去死之外没有第三个选择,那还活个蛋? 但他们又没勇气真的放弃自己的性命,毕竟本来也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看着这世界上发生更奇怪的事情也挺有意思。他们还寻思这法相一看像是高维存在的手臂,又不是秩序之神这老贼的手笔,又妖艳又诡谲还带点克苏鲁,还在论坛一众慌张的帖子里发些帖子“亲们见过这天象么?这天裂还挺带感”。 许多有职业病的探险类博主和抽象博主惊呼视频素材这不就来了,忍不住用起了gopro和无人机恨不得全方位将这类奇观纳入但是转身就被自己家里人提着领子赶上运输机逃命去了。还有些趁机发点国难财的小摊小贩们还说他们有许多飞舰有最佳观赏位便于市民一边逃难一边还能在舷窗边小酌欣赏诡谲美景,如果还加购直达最佳避难点的航线套餐的话还可以优享88折优惠。总之,交杂着各类求助信息、逃亡信息、还有末日预告信息的星际app和网络社区中,渐渐出现了另一种存在——那就是壮丽绵延至所有星球天际的终世浩劫之相。 但很快,所有人不再讨论法相也不再讨论天象——因为他们从那些狂热的混沌教徒那兴奋异常的发帖里得知了一个让人血液倒流的事实。 混沌邪神苏醒了。 混沌邪神复活了。 …… 不,这些都不足以形容他们头皮发麻的那一霎——准确地来说,这一法相出来,是混沌邪神准备灭世了。 此时天际掀开一角,然后佛光万丈顿时涤荡角落一隅——这个时候一位高僧似的存在坐卧莲座,他冰清玉洁身披霞光,低眉却见巍峨,抬眼又察慈悲。 “维诺萨尔。”他一字一句缓慢吐露,修道之人向来无悲无喜心性高洁,“我知你用意,也知你过往,秩序之神已将众神的终局算尽,就算你不服,千回百转后也终究回到原点,我只望你早日释怀。你的小东西在深渊里,你现在救还能挽救得了一魂半魄,若再跟秩序之神硬碰硬,祂完全能操纵深渊将他魂灵直接陨灭。正如你要你的小东西,你就会灭了整个世界。” “玄穹。”湛衾墨半边枯骨的脸庞却是病态的笑,“偏偏我的小东西只能用秩序之神的魂来补,你又能奈我何?更何况,这世间若是像你期待的那样安然无恙,便是永不可更改的死物一般,正如海枯石烂后所有的命依旧通向既定的结局,众生癫狂竭尽所有最后都是竹篮打水,它的存续又有什么意义?” “贫僧说过,若你要灭世,那你便要过我这关,本来宇宙生生世世永保无恙,若不是你执迷如魔,安定将绵延上千上万年。” “抱歉,你的处世之道,与我截然不同。”湛衾墨此时高挑挺立,如同尸山血海上王座的君王,他邪笑着从他身后的骨翅拔出一柄长骨,随即化成生锈的长剑,漂浮着血和焰,“我只能送你一程。” —— 此时,神庭内被一阵灼热的金色的白光笼罩着,那高温足以让一滴水都化成“呲呲”的蒸汽。 无数的金色丝线当中穿梭着一个飞快的影子,那影子近乎癫狂,光着脚在命运丝线中穿梭着,一边拿着锃锃发亮的剪刀拼命地剪着那些丝线,可无论祂如何剪短,那些丝线竟然越发透着韧性,断了之后竟然又重新接了回去! “不可能……不可能!”那影子疯狂咆哮道,一会儿又继续不屈不挠地在丝线中继续奔跑着。 “老朽从未试过剪不断命运丝线这一遭……从未,从未!” 此时剪刀已经不足以满足秩序之神那蓬勃的杀戮的欲望,祂抽出锋利的刀片,那刀片叠成了厚厚的一堆,由一条金色丝线拴着,只要缠住尽头轻轻用力,那丝线尽头的金属沉坠便会尽可能的牵引着那些丝线的刀片割向四面八方。 第463章 可秩序之神看着那些普通人的丝线,却还是停下来了。 “没用的……杀多少普通人……都不够杀死他们当中一个存在泄愤……” “这绝对不可能!老朽明明可以随便处置全天下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他此时另一只手紧紧地捏着那根线,甚至手里幻化出了一支巨大的电锯,可只要电锯接触到那根丝线,就迸溅出无限的火花,半晌后,丝线竟还是原封不动! “为什么我明明把那时渊序送到了深渊深处……可他的命运线我还是绞不断,剪不烂!”秩序之神咆哮道,“这不可能!” “没事的……您如今是至高神,这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与您对抗的所有可能都被您尽收眼底……您不是早就预料到一切了吗?您不是……您不是把其他人所有对抗您的可能性都一一铲除了么!” 可秩序之神却不停地怒骂着,“错了,错了!我根本看不到那个鬼的命运丝线,我根本没办法控制他们!至高神不应该是这样的,至高神应该能控制一切!” “呵呵,维诺萨尔马上就要来追杀我了,我要怎么办才行?除了斩断祂的命运丝线,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吧?是吗?明明祂命运赌桌都是在作弊……祂一定会被反噬的……老朽杀过上千万个神灵,这还是头一次……呵呵。” “主,您淡定一点。”此时金色丝线外站着一个身姿优美,目光平和的圣女,有着一双流泻着无机质色泽的深咖啡色瞳,“这一切都在您的布局下,全世界的人的命运丝线都在这,您应当淡定一点。” “看啊,这个世界的许多地方,已经被天灾人祸给淹没了,百姓们已经自顾不暇,没办法团结起来对抗您。根据ai大模型估算,人间反抗您的成功率已经降低到了0.00000007%,相当于需地星的70亿人每天尝试100次,持续2万年才可能见证1次的成功概率,更不要说这世间有那么多星球,一个星球的成功概率还需要再被稀释无数倍。” 然而,这位圣女不是别人,就是有着一头垂泄黑长发,神色淡漠温和,气质幽淡安然的阿里托,此时她就这么站在一层层丝线旁边,安然若素的脸在丝线的掩映下忽然有几分幽邃。 “主,您之前说要重新召开圣选,为您选出更加值得信赖的属下,如今只是为了一个才堪堪苏醒的邪神就如此惊慌失措,未免有些失了分寸。”阿里托继续道,“圣选预选的名单我也为您选好,如今全世界仍然有大量的人渴望到神庭麾下,由于现在您的大清洗危害力度太大,渴望参加圣选的人不降反增。” 她就这么遥遥地看着那个自己本应该很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向来俊美得无可挑剔,远远望去就是神祇般的尊贵和优雅,又带着几分独属于少年的乖戾和不羁。青鸟尾羽似的狭长眼总是轻轻一挑,然后居高临下地调侃着她,“阿里托,你为什么总是那么严肃?”“听我的话,你就给自己加个情感模块,要软黏可爱的那种口吻,不然我就算你渎神。”…… 光明神暴戾,暴虐,高高在上,目中无人,还总是喜欢玩骄奢淫逸的把戏,前院将所有元首领袖当成脚底下的狗随意差遣侮辱,后院则时时刻刻上演亲昵贡品的“活春宫”,最内环的本尊则其实看着所有人都像傻子一边淡漠地享受权与力的支配感。 恶劣得令人头皮发麻,哪怕顶着一张绝顶的脸也是恶魔的心,他从来都不会怜悯凡人,也向来心无愧疚,杀戮名单上的人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 可这个恶魔在自己面前却从来又是那个毫无遮掩的纯粹的男孩,他毫不避讳地揽着她,说道,阿里托,秩序老贼如果不用那么多的人魂来压制,祂就会从秩序之门跑出来,就会屠戮掉所有不信命,不信祂的人,然后血洗整个世界——为此我杀多点人又能如何?能爬到这个位置的神,手里不沾点血怎么行? 阿里托那个时候的表情仍然木然甚至呆板,不自然地还用白皙的指尖把自己的黑色长发盖着自己的脸。 可随即男人却又很病态地,像是一只失去荫蔽的毛绒动物似的垂下头蹭了蹭她的脸蛋,他高她两个头,这么屈尊倚靠的时候就像是从男人变成了孩童,他清朗的声线里面还藏着微不可闻的落寞,“可是杀太多人,我哥就不会认我了。” “可我……”阿里托犹豫地开口。“还认你。” “哟,认我做主人?”安烬那个时候竟是出乎意料的讶异,左转右转看着她的神态就差调出她的面板看看参数,“啊,阿里托,你该不会是说你认不认得出我这回事吧?不一样的,认我和认得我是两码事。” 可这个时候阿里托忽然想开口,她认得他,就算他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她也没有理由离开,就算知道他设计自己的原型是他心怀愧疚的那个死去的女孩,而她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那个女孩的替身她也没有选择报复活着离开。 她更是在秩序那老贼夺舍他的那一刻就察觉到了那心气甚高,纯澈不驯的男人从此销声匿迹了。 她还认他,认他到了自己的基层代码和每一次缜密的思维计算当中——她的开头都是“安烬,今天对我说了‘你真好看’”“安烬,今天对我说了‘你真的就差一点感动我了,那一点就是你还不会笑,阿里托,就算你没有感情,我也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可此时秩序之神却揉乱了那富有光泽的水金色长发,那双碧蓝色的眸晦暗,甚至露出那种与属于光明神那心高气傲少年气十足截然相反的老练神态,“你不需要担心老夫,如今十殿阎罗和堕神做成的傀儡足以守卫神庭,我的信仰自然也不需要依托那些教堂,只需要众人的恐惧便可。” 这个时候层层金色丝线外已经是组织起来的禁卫军、审判官,还有堕神傀儡,他们训练有素,很少言语,就像是被一个沉稳老练的君主驯养已久的部队。 阿里托知道了,自己的思维计算的开头,都是“安烬,死去了。秩序之神,夺舍了他的躯壳。” 她找遍海量的信息库,上亿的文献,最后也无法说服自己去释怀,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是另一个神的容器,又或者,陪葬品。 “阿里托,老朽是个多疑的人,你毕竟是小殿下身边最密切的近侍,以后神庭的内环,你不得进入。” “主。”此时阿里托忽然开口,她那双沉静如湖泊的眸看着他,“不管如何,您都是我效忠的至高神,我也只认这张脸,您又何必把身为顶级ai的我拒之门外。” 秩序之神这老贼虽然疑心很重,但是他还很受用,阿里托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哪怕是个ai机器人,但也是浑然天成的美,还带着圣洁。此时阿里托竟然伸出细腻白皙的手,就这么描摹触碰他的脸庞,就像是圣女雕像忽然垂下脸亲吻她的信徒。 他一向不会沉浸美色,但却因为阿里托的存在,以为安烬就是骄奢淫逸之人,毕竟作为光明神,近侍不是阎罗也得是个身强体壮的打手,却偏偏总是阿里托一人,如今仔细一看,阿里托那种美确实能让圣人还俗。 “咳咳……说实话,老朽确实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但是现在维诺萨尔邪神和玄穹对峙,而玄穹是从世界裂隙过来的,只怕拖延不了多少时间,毕竟维诺萨尔……呵呵,可是至恶之人,老朽不能放心,你还是快点离开内环吧。” 可阿里托仍然是极其温和地看着他,一边怕拍秩序之神的肩膀,“可是你还是很轻易地夺走了很多人的性命啊,他们都害怕你,你看看,这一根根普通人的命运不都在你面前吗?就算割不断,他们的命运也早就被你定死了。” “主,你做得很好了。”她竟然还拥着他。 “你……”秩序之神一时半会有些哑然,他也不是没见过老子睡儿子媳妇的戏码,安烬最亲密无间的女孩转瞬成了他怀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像那些被接纳作为贡品的人,看到他如今成为至高神,也不得不腆着脸上他的床,虽然他如今毫无心思享受——因为最大的变数还出现了两个,时渊序那小子刚扔下深渊,谁知维诺萨尔又出现了。 "老夫很喜欢你这一点,至少懂得安慰他人。"秩序之神随即紧紧攥住她的肩膀,“老朽算是看明白了,这一劫是在老朽身上的!阿里托,既然你如此坚持,那便将割断其他人命运丝线的责任交由于你。”秩序之神手中忽然升腾出一只硕大的锋利镰刀——那是由之前被秩序制裁的神的魂体炼化成的神器,祂此时扭曲着笑,放肆地笑,“老夫反正改不了命,也没有神力,……既然我不能如愿,那么他们也别想如愿!” 那镰刀便径直要扫向那如瀑布般的命运丝线!那不是一个星球的人,更不是一个星系的人,而是无数个星系的生灵! ——可突然间,秩序之神嗅到一丝极其浓烈的杀意。 “真是贪婪呢。”此时是一个男人幽淡的感叹声,“秩序之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用那把镰刀把平行世界的所有可能性砍掉了吧?” 第464章 顿然,整个神庭的穹顶都被掀翻,随即是一阵强烈的飓风,此时湛衾墨一只鬼爪轻轻挑起一根格外流泻着光泽的金色丝线,他那双凤眼轻轻含笑一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根就是你的命运丝线?” 那金色丝线与其他人的丝线分毫不差,连光泽也接近一样。 秩序之神瞳孔一阵震颤,可这上千亿根一模一样的丝线当中,湛衾墨竟然却一眼看到了祂的! 他这个老贼竟然也有被算计的一天!——回过头一看,阿里托已经不知踪影,原来那个祸水刚才跟他玩起温柔乡的戏码,忽然从禁欲的圣女变成让人化成一汪春水的温柔多情的女人,是故意拖延时间让维诺萨尔找到他的命运丝线! 果真是狡诈如他,又或者,阴险亦如阿里托! “嗯,所以你是改不了命所以气急败坏,决定把所有人都灭了,还真像是你的作风。”随即湛衾墨竟然越发肆意地笑着,就仿佛看台上看够戏而餍足的观众似的,祂忽而声音一冷,“无妨,我可以改得了你的命。” 鬼爪进一步缠绕金色丝线,还掸了掸,“比如,我可以让你的命运更加凄惨,更加孤独——秩序之神,不知道这样的‘逆天改命’你可想要?” 秩序之神眼神一狠厉抬起镰刀直接斩向了祂的鬼爪!可湛衾墨已经眼疾手快用触手缚住了他的手腕。 然后每一次他一出招,这个狡诈的邪神总是在前一秒就拆了他的招,甚至是最猝不及防的速攻和暗器,男人竟然都轻易突围,很快,秩序之神明白了什么,放声大笑—— “维诺萨尔,你果然是个疯子……你疯透了……” 湛衾墨此时薄唇仍然掀起不咸不淡的笑。 “不是疯子,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此时秩序之神神色狠厉了几分,祂极其厌恶他那副向来都玩世不恭的态度,就仿佛祂根本就构不成半点威胁,可祂此时咧开了一个极其绚烂的笑容,那笑容越发灿然,却也越发森然可怖。 “除了遍历无数次小东西的世界,你还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意料不到,也不敢做的事情……那件事比无数次经历平行世界失去爱人的痛苦,无数次经历费尽心血却徒劳无功的绝望,无数次看到所有不幸结局都要更绝望得多……” 此时这个一向优雅从容的湛衾墨神态微讶,他却又掩过,“嗯?我原以为,在邪神本尊面前谈及绝望,算是对我的冒犯,毕竟,我便是以世人的绝望为生。” “可惜,老夫本应该发现的。”秩序之神轻轻笑道,同样捏起了一根命运丝线,“你佯若无事又有何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斩断了你的命运丝线,你还是不会消失了,哈哈哈哈哈……实在是荒谬!可笑!癫狂!” 祂忽而又轻轻捏起一根独属于湛衾墨的,那几近纯黑,散发着阴沉冷气的命运丝线! 可祂随即又从另外一端同样抽出一条一模一样的线!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第二十根,第二十一根……第一百根……第一千根……第一万根…… 那正是属于维诺萨尔邪神的命运丝线,可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是——那命运丝线不是只有一根,而是很多根!放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像瀑布一样厚厚密密的,那散发着的阴沉黑气直接凝成了一片浓重的黑雾,看得让人发怵,让人心惊肉跳,这世界上的所有人的命运丝线都是富有光泽的金色丝线,却唯独只有祂的命运丝线,不但是浑身漆黑,还散发着这悚然的可怖黑气。 此时秩序之神微微扬起下巴,祂此时轻轻将那些丝线拢成一团,随即,祂那极其恶意的笑容越发明显了些。 “老朽终于明白了,为何总是在你的身上无法预料到所有可能性,维诺萨尔,果然——这世界上最疯魔的人,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 湛衾墨轻轻抬手,径直让秩序之神抓住祂丝线的手踝顿时喀拉一声与身躯脱离!他淡淡地道,“再攥着我的命运丝线,碎尸万段。” 可秩序之神的下一句话却让祂直接怔愣在了原地。 “我当然相信你做得到,毕竟维诺萨尔,作为老千的你,瞒天过海,颠倒众生,还能轻易毁灭世界,又怎么允许自己落于下风?”秩序之神神色更是诡秘了几分。 “只是老朽忍不住想问——” “这个世界,你重来了很多次吧?” - 作者有话说:后面还有高能,敬请期待,保证值回票价! 第214章 此时气氛蓦然凝滞! 无数象征人命运的金色丝线流淌着金色光华,如飞瀑垂泄又如金色藤萝,而此时两神之间骤然涌动一种莫名的杀意! “哈哈哈,我竟然现在才发现,你究竟是试了第一万次……不,还是第十万次呢?”秩序老贼的神情扭曲几分,“啊,原来那黑气才是吞噬你理智的罪魁祸首!维诺萨尔,因为你重来太多次了,你快疯了,你快放弃了……你跌入深渊是因为你终究招架不住如此折腾……哈啊哈哈哈……看来你也比老夫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一次又一次地重来,连第二天是什么鸟在叫,什么路人经过你,什么病人来咨询什么样的病,什么主持人播报什么新闻,什么时候突发什么灾难,连每一天经过你的风的流向,你都已经看透了,看腻了,看疯了!难怪你总是一副万事万物志在必得的模样,哈啊哈哈,真亏你到了现在还不会疯!” “还是你已经算计到时渊序和你相处的每一刻,你都必须要让他全盘托出直到对你欲罢不能?要他被你吞吃得渣都不剩,所以你那变态的恶鬼本性才终于餍足?哈哈哈哈!真是难为你了,明明你们一旦相逢就注定有一人灰飞烟灭,他的十大原罪注定他不能有人和他长相厮守,你的原罪则注定你千方百计不能得到你所爱,让我猜猜,他想必已经在你眼里死了无数次吧?老朽可是太清楚你这样的无心之人,为了到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你便要放长线钓大鱼,所有相遇的布局都由你来决定,你和他之间遇到的所有意外,你都心里有数,他何时会向你缴械投降,何时会向你求饶依靠,何时会成为你的掌中囚徒,你都编排好了……你便可以最后徐徐图之,悠悠收网,佯若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随即秩序之神狞笑,那顶着绝美面庞却是狠辣老道的神态,“可惜老朽没猜错的话,除了他在你面前死了无数次,他还……” “他曾从未接纳过你,是么?” 湛衾墨此时那凤眸刹那挣出血瞳,就如蛇蝎到口的猎物忽而脱离掌控那心焦口渴的阴鸷,叫人更加恐惧的得头皮发麻。捕猎者最让人胆寒的时刻并非得胜之时,而是机关算尽却未能尝尽。 可他随即悠悠地叹道,“你果真觉得他能拒绝得了我?” 霎那间秩序之神那老成的神态忽然扭曲了几分—— 这世间凡是作为神明者,都可通览所有世界的可能性,很快秩序之神咂出了什么似的,那瞳孔都失神了,“老夫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变态、人渣……简直是令人发指!” “嗯?你看到什么了?”湛衾墨抬眸,透着一副无所谓的淡然。 秩序之神那眼眸反射着令人骇然的一幕幕,只见高挺的众鬼之主从后抵着失魂落魄、男人看向落地窗外的尸山血海,一边情迷至极地吻着他的脖颈,“宝贝,你生来就是要给我-操的,他们都死了,所以你只能看着我。你从生到死,都无法逃离这个世界……嗯?你为什么要哭,是老公对你不好么?” “你还是不懂如何取悦我,要像这样——”他缠绵的语气化成落在大男孩耳边的湿黏,“说你要我。” 然后他被扇了一耳光,冷白的脸庞是鲜红的掌印,湛衾墨病态地抚着他的手背,“解恨么?可是你还是逃不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湛衾墨,这个世界都完蛋了,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那个时渊序咆哮道,“我说了我讨厌你,你还让这个世界生灵涂炭,你明明知道我最恨草菅人命的人,我要让你偿命,你这个人渣——” 湛衾墨忽然只是垂着眼睫抿着唇笑出了声,然后抬眸更是扭曲的快意,“宝贝,我要弄坏你了。” 冷清冷漠的男人如此露出恶鬼真容,便是肆意肆虐另一个被他折断羽翼的男人,他的小东西失神地只能被他占有玩弄。 不能如愿的恶鬼,自然将人拖入深渊。 …… “维诺萨尔,老夫不得不感慨你是更甚于老夫的人渣。老夫之所以要做至高神,就是为了纠正你这类邪鬼罔顾人伦,颠倒黑白,涂炭众生的邪神……你真的懂得爱一个人?在老夫眼里,你不过是在为你的贪念和欲念让他一次次和你一同沉沦罢了,他会很痛苦,因为被你如此偏执扭曲地占有,还有你自以为是的爱,你看出来了么,他有多无助,有多恨你,你从他身上得出的那些爱,都是他迫于恐惧和你的调教生生榨出来的,哈哈哈……你注定爱而不得!” 第465章 “嗯,我不掩饰对他欲念深重,更以他的痛苦为兴味。我爱他,却也要他和我一次次沉沦,这样便可尝够他所有的绝望,确认那都是为了我。”湛衾墨开口的时候,神态确实病态的情动,若不是他那张妖孽似鬼似妖的面庞蛊惑性十足,这念白简直就是杀人狂魔追忆犯罪经历一样的恬不知耻。 “可惜我要定了他,至于他的痛苦,只会让我觉得更愉悦得发狂。”湛衾墨继续道,“而我,终究得偿所愿了,不是么?” “简直是病入骨髓的恶鬼,哈哈哈……老夫只道他遇到你,可真是惨透了,你才是他永生永世最大的劫!可是,维诺萨尔,如今是第十万零一次,一切还没到最后,你是赢还是会输呢?倘若我要说,你还是输了,你会不会直接变成了鬼?还是干脆直接灰飞烟灭?”秩序之神放声大笑,“你可悲得要通过让他与你在痛苦沉沦,才能确定他爱你,才能确定一切不是虚妄,维诺萨尔,你已经疯了,你分不清你究竟是拥有他还是终究爱而不得,你分不清他你现在又是哪一世,是被他厌弃的那一世,还是他痛恨你到深入骨髓的那一世,还是他已经死透死绝的一世,事到如今,你不愿意认命么?看来更可悲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已经疯癫到就算获得了你要的你也再也不敢惴惴不安,承认吧,你早已配不上你想要的他。” 忽然间空气骤然阴森可怖了几分,湛衾墨若有似无的笑渐渐敛了几分,祂这个邪神虽然如今已经露出了恶鬼真容,但毕竟还是体面的,优雅的,不管要杀人还是吃人都讲究徐徐图之,可瞬间,秩序之神那句话忽然像是戳穿祂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一道逆鳞。 “嗯,不愿意认命又如何,配不上又如何?” 湛衾墨血瞳边缘已经挣出几条暗纹,唇角忽而间竟然是更加绽放的笑容,妖艳却也极其邪恶,“不过,你这么说也对,我的耐心确实快到头了。” 那凤眼染红成一片,竖瞳病态地直视着秩序之神。 “其实重来一次倒也无所谓,无非就是亲眼再目睹一遍愚蠢的人事物再发生罢了,可是,一想到机关算尽也不能得到我的小东西,就有些让人心痒难耐呢。不过我至少可以肯定一点——” 秩序之神那双碧蓝的眸瞳孔骤然缩小,此时男人那枯骨般的半边脸的眼窝中忽然点燃一枚幽火。 “你那么欠收拾,应该也是跟那些愚蠢的人忘了这个世界曾经发生过什么吧?呵呵……秩序之神,就算你知道我重来过无数此,作为最大的老千,你猜我会允许第二人得到和我一样重来的经验么?虽然我快疯了,可看着所有人像是从未发生过似的对未来的痛苦一无所知,让我实在是快慰不已,秩序之神,要是我如今一次性把所有折磨你的方式都试试,一定很有趣。” “你想用你对待其他神灵的方式一样对待老夫?可笑至极,你以为老夫没算准——” 湛衾墨随即让那些从鬼门倾泻出来的鬼影聚拢在自己身边,随即祂们形成一把如同被盘根错节的黑色枝蔓缠绕的长剑,那长剑竟然是锈迹斑斑,还有染着鲜红的令人触目惊心的痕迹。 秩序之神忽然僵住,他整个脊柱就像猛然被液氮浇过一次,祂竟然一眼就看出那明明从未刺过自己的长剑上,是自己的血! 这怎么可能?……除非,除非…… 眼角末梢不断抽搐着,尽管祂早就有所见识过这位众鬼之主血腥残暴的程度,可祂发现自己的牙齿竟然下意识地在打颤,这一定是邪神的障眼法。可那上面那鲜红的痕迹上,仿佛还沾染着无数的影子,那影子是他的本源力量被活生生从喉结处被捅穿的身影,是一个紫发男人被长剑钝刀子磨肉似的一寸寸凌迟,发出惊恐万状的嚎叫,是祂甚至不得不跪地求饶抓住男人衣角乞求饶恕…… 秩序之神随即掩着面自嘲地笑着,“哈哈哈哈……你是想恐吓我么……” 可为什么,为什么祂竟然感受到彻骨的寒凉! 死亡的恐惧竟然袭上全身! 就好像祂即将面临的痛苦是永无止境的,就好像不管重来多少次,都一定会发生对祂的一场屠戮! 可瞬即秩序之神后脊突然间裂开一道缝隙,那道缝隙紧接着龟裂撕扯开来,伸出一双硕大的,畸形的,布满眼睛的翅膀,那翅膀远处看是白羽,可定睛一看,却会被悚然得丢了魂——翅膀的骨架由人的森森骨架和躯干组成的!连羽毛都是人的毛发! 这是由祂从全世界各地抽上来的活人魂炼成的翅膀!这双翅膀区别于光明神越来的圣洁翅膀,更加可怖扭曲,本身越是高阶的天使长拥有越多的翼,如今这双可怖扭曲的翅膀已经遮盖住了后面圣洁的白羽,让人悚然又可怖。 就算他本人顶替光明神的身躯,此时祂丝毫不像是被世间众人歌颂的那个造福世间的光明神,而像是献祭众人而登上神位的极恶神,站在浮世绘的层层白骨之上。 属于他本身的紫色潋滟发终于落下,面容都刹那幻化成他本貌,平静淡漠好似文雅君子却一颦一簇透着毒针似的怨毒。 秩序之神终于显出极恶相,原来混沌邪神可以以人世绝望为食,秩序之神抑可以人世恐惧为力量。 “休想让老夫折服,难道就那个破剑是你的杀手锏?维诺萨尔,别忘记你将你的本性伊格单独摘出来和我对峙的时候,就已经被我折磨得灰飞烟灭了?就算你有神格,可你却动用不了恶鬼的力量,你终究是自废武功跟我对战呢!” 秩序之神此时冷笑着叫嚣道,“更不要说我把你的小东西扔进深渊里了后,他应该已经死透了吧?也就是说,现在的你已经失败了,比起跟我在这耗,你是不是应该回去重来比较实际一点?啊哈哈哈,你不敢,因为到现在的一刻,是你能争取到的最好的一次结局!只是可惜从神庭元首大会之后,一切早已不能如你所料了,因为老夫这一次早早就逃离了秩序之门,世界的一切都将被修正,而‘作弊’得到的一切,老夫会直接抹杀掉,就像老夫曾抹杀掉你身为湛教授的一切!” 湛衾墨轻挑眉毛,此时他长剑上缠绕的黑色枝蔓忽而急速地抽身出去,直接裹缠住了秩序之神和他身后那对可怖的翅膀。 “是又如何?我忘记说了,鬼门里除了我的神格,还有我那缠绕在命运丝线上长久散不去的怨气,而这些怨气恰好来自于你,啊,又或者说,这个了无生气的,形如死水一潭的世界。” “既然怨气生生不息又源源不绝,你抹杀我又有何用?我本就同为一体两面,鬼也好神也罢,尝尽怨气便可成鬼,相当于我的一部分终究可以复生,秩序,你还是太浅薄,总是冲着我一部分神格,又或者是恶鬼本性来下手,永远不可能除掉我。” “无妨,你终究是个手下败将,可惜我还要因为你的存在步步为营,不得不付出太多,既然如此,总要有人偿还的,不是么?”湛衾墨继续轻轻地道,“可是你的命对我来说压根就不值,那么,还有什么是更值的?” 秩序之神手上还拿着那帮锃亮可怖的巨大的镰刀,纵使显露本相的祂看上去身形纤薄,毫无战斗能力,甚至还光裸着脚站在地板上,可秩序老贼此时仍然玩味地执起刀柄,“你想要老夫的魂来补你的小东西,就没有资格说值不值。” 祂忽而看了一眼身后的厚密的,那些普通人的命运丝线,层层叠叠如一层层金色的帷幔,忽然间祂的神色越发的诡异莫测,哪怕祂浑身被触手和鬼爪束缚得紧紧的,可祂那镰刀却丝毫不受限制,能够自如地在虚空中挪动。 此时那镰刀忽而勾住上千万条厚密的丝线,锋利的刀刃将近斩断那丝线——湛衾墨瞬间用尾棘勾走了镰刀! 可秩序之神却丝毫没有半点气馁的,反倒是越加肆意地勾起了唇,笑着。 “哈哈哈哈!明明你是混沌邪神,是以人的痛苦和灵魂为生的邪神。死多少人你应该是无动于衷才是,可如今是仁慈得很了?哈哈哈……看来那个时渊序真的把你感化成了一个仁王,竟然连普通人的性命都稀罕!” “这样也好,不如我们就来赌全世界的人的性命,你输给了我,我就把他们都杀了——你的小东西应该最不想看到这一幕吧?也就是说,哪怕那个时候他还活着,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 湛衾墨挑眉,“你为什么那么笃定?” “虽然我和他非亲非故,可是他曾经被我占有过身体,所以他心里想什么我都跟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秩序之神舔着嘴唇故意露出一副餍足的模样,“老朽的乖儿子和我契合度最高!而你永远做不到这一点!我更可以很笃定地说,在他心里,这个世界的人远远比你重要的多!” 湛衾墨此时猝然抬起眸,身后忽而窜出几条钢线刺穿了秩序之神的身躯,他轻轻用手指拨动几条钢线,将秩序之神的身躯撕扯出血沫,“是么?可我不信。” “维诺萨尔,倘若你真的如此确信他放在第一位,你又何必循环往复强求得到他?哈哈哈……承认吧,你就从未因为自己的‘原罪’心生哪怕一丝一缕的恐惧?众神时代成千上万的神灵堕落都因为求不得,你又怎么是例外?”秩序之神就像看穿了一切似的,“不如和老朽打个赌?嘻嘻嘻,你和我同样可以看到未来,如果你能预判我下一刻的行动,那我也可以推翻这样的未来——比如,我不杀你,可我想毁掉这个世界,毁掉小东西穷其一生也想守护的一切,如何?” 第466章 “那个时候小东西如果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开这个世界,那你就输了——你竭尽一切就为了和他厮守,可他还是放弃了你!” “啊,维诺萨尔,可是你已经知道了答案!明明清楚哪怕这个世界只剩下你和他,他也绝对不愿意接受的——”秩序之神越发肆意地笑道,“可你杀了我,我就会毁掉这个世界,你该怎么办呢?“ 湛衾墨那凉薄淡漠的神态,一瞬间滞了滞。 他那幽暗的内心忽然间就像是被激起千层浪似的—— 那属于本体的破碎记忆忽然一并穿梭进脑子,是祂的本性锲而不舍地倚在时渊序破碎的翅膀上,用嘶哑的声音诱哄着他快点向祂求饶撒娇,这样祂便能顺理成章地将他一同揽进那个空无一人,只有抵死缠绵的世界,在那里他们可以纵情欢爱,不顾白天和黑夜,祂可以尽情肆意地占有他,将他全身都沾满自己的痕迹,让他的心里再也没有空隙容得下别人,祂可以让他在床笫之间尽情呢喃祂的名字,祂可以让他颤抖地求取祂的抚慰,然后再被祂再带到一次又一次的极乐,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痉挛中失去意识。 “……啊,我自然是更喜欢那个世界的。”男人悠悠道,神态几近沉沦,“这世上,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不是么?” 一想到悍利的狼倔强的神态偏偏沾染欲色,最后变成破碎的求饶,祂腹中便是层层的邪火。 哪怕恶鬼本性没了,祂身上的阴邪之气却欲加浓重,他渴求他满眼荒芜当中独有他一人,这样便可让他悠悠吞吃徐徐图之,他再无回头之路,一辈子沦为他的囚徒,他掌心中的宠。 原来与神格抑或是恶鬼本性无关,他骨子里本就如此贪婪,一旦认上一个人,便是要敲骨吸髓似的索取。 可那个小东西,终究是倔强不改。 祂给他献上了整个世界,可他只想要那漫山遍野那脆弱不堪的小花,说所有人的命,都是命。 “宝贝,你欠我太多。如今,我已足够慷慨,杀了祂,就等于灭世,呵呵……你要的两全其美并不存在,不如就回到只有你我的时刻?”他缓缓呢喃,声音磁沉靡丽却极其残忍,“你终究没有选择,你只有我。” “哈哈哈……你终究玩不过老朽!你终究要迎来这个死局!”秩序之神冷笑,“很好,如今老朽将亲自葬送这个世界,哪怕你抱着你的小东西,他也终究万念俱灰求死不能,你们终究不能善终!” 下一秒,取而代之湛衾墨病态偏执神态的,却又是极释怀的淡笑。 “可惜毁灭世界的路子早就被我走过——你以为,是谁都有资格?” - 作者有话说:还有大高能,朋友们慢慢看~ 放心,会很精彩(本来想说不会再虐待你们了,但是好像又不对) 第215章 此时无尽的深渊中,有无数扰人清梦的呓语在不断地回响。 “竟然有人类被扔到了深渊,呵呵呵……秩序之神那个老贼丧心病狂啊,这里是堕神葬身之地,可不是人的!” “他是什么东西?祭品还是神灵还是凡人?” “一般的凡人直接被审判官一枪毙了,还专门送到深渊来?这点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那就是犯了大事的凡人呗,要么就是□□烧至高神教堂,要么就是带领一帮混混造反……等等不对!” “一般的凡人的魂刚到了边缘就消散了,他却还好端端的,开挂了吗这是,神都做不到……” …… 此时很多鬼魅似的身影都纷纷聚拢在那个沉睡的男人旁边,他栗色碎发,眉眼轮廓极其硬朗,透着刀削斧劈的俊美和锐气,哪怕此时在深渊里,对方好端端地连一根毛都没被伤到,如果不是对方那高挺健美的身材,简直堪比襁褓里的婴儿。 可这些鬼魅却又近身不得,因为男人外面仿佛周身覆盖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罩,不,与其说是保护罩…… 此时一个头上长着两个犄角的鬼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伴随着”滋啦滋啦”的声响缠绕全身,竟然是一串串蓝色闪电,与此同时还传来一阵肉的焦糊味,“我操,深渊已经开始处置人了,第一个怎么是我?” “老兄,我怎么不知道你熟起来是这个味道。”旁边的鬼魅已经熟练地在虚空中架好了小桌板拿起了刀叉,“刚好到晚餐时间了,既然吃不了这个大男孩那就吃这个大鬼!” “滚滚滚滚……咱们都是‘末日支配者’哪里有人肉好吃?” “可深渊里没有别的吃的,你和他之间总得选一个!” “太残忍了吧你们这些人,毕竟是一起困在深渊里的难兄难弟……多加点孜然!” …… 时渊序朦朦胧胧地听到一些妖魔鬼怪的吵闹声,他翻了个身,怒道,“安静!” 此时正准备从犄角鬼上纷纷撕下几块肉的其他鬼魅都愣住了,一方面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竟然在这种深不见底的鬼地方还能安然入睡,一方面对方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竟然要求他们安静。 此时时渊序就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他梦到他还是小小个的模样,跟个迷惘的小豆丁似的,周围的事物都高高大大,他牵着湛衾墨的手去游乐园玩,男人穿着一身很熨烫妥帖的白色西装,而他还是那个傻得令人发笑的猫儿眼少年,他们一起坐着游乐园里面的转转杯,可转了好几圈后,小时渊序讷讷地问道对面坐着那个一向是淡笑着的男人,“湛先生,为什么这个游乐园空荡荡的……连工作人员都没有。” 男人笑道,“宝贝,只有我们两个人,还不用排队,这不是很好么?” 小时渊序有些手足无措,他支支吾吾道,“是不错……只是……” “只是?” “安静得令人有些难过。” 此时男人顿了顿,忽而打了个响指,突然间在转悠悠的小杯旁,出现了几个硕大的毛绒玩具彩虹小马、蓝色小兔子,小熊,那些憨态可掬的毛绒玩具一个在给他吹气球,一个在给他吹泡泡,还有一个则是将男人和小孩的手拉在了一起,让他们交握着。 此时小时渊序睁大了猫儿眼,看着自己的小手被男人冰冷的大手拢着,哪怕整整相差一大倍,却也十指相扣。 他顿时脸颊发烫,一方面他总觉得自己年纪不小了却还顶着个小屁孩的身份有点丢人,另一方面,他以前倒是真挺喜欢这些玩意。 “……这……”他犹疑地看向他。 可男人的手拢得更紧了些,那双上挑的眼越加戏谑,“你还想要什么?不知满足的小东西。” “你的湛先生什么心愿都会帮你实现的!快说快说!”旁边的彩虹小马,小兔子,小熊都说着,“在湛先生眼里,你最重要。” 小时渊序脸红了红,可男人的视线却灼热得很,“再犹豫,我就什么都不给你了。” 时渊序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恬不知耻,他竟然自己开口“我要!我要!……我想见到我的母亲,还有我的死党,还有我的弟弟,我的姐姐……” 半晌,彩虹小马,小兔子,小熊忽然沉默了,可男人却只是轻轻一笑,“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小时渊序摇摇头,“其实我最想要的人已经……” 可此时他再一抬眼,却发现男人不见了。 此时游乐园忽然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远处还传来花车游行的庆贺声,其他杯子里都坐着一家三口,要不就是一对恋人,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此时小马小兔子小熊都摘下来头套,是他以前的母亲和族人,他们走过来坐在他对面,补足了男人曾经的空位。 “小渊序,湛先生一早就预料到你这么说,所以他已经帮你实现愿望了。” ”你不会孤单了。 可此时猫儿眼少年突然间眼睛落下泪。 连带着时渊序自己,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好像心里空了一部分,他忽然感觉好像腹腔连带着心脏都像是被风穿堂而过的空壳,风吹过只有咣当咣当作响。 他的眼泪忽然怎么也止不住,收不住。 不对。 “我为什么感觉……” “比之前还要孤独……” “我的湛先生……走了吗?” 此时暗处忽而有诡异的笑声响起。 “在你许下那个愿望的时候,他便消失了。” “毕竟,改命的代价很大哦。” 此时猫儿眼少年肝胆俱裂地嘶吼着,“那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我只要他!” “晚了,晚了!他早就不惜一切代价成全你!你只能永远活在后悔和自责中!嘻嘻嘻嘻嘻嘻嘻……” 时渊序怒睁着眸。 不对—— 他何时那么无助要让沦落到他为他牺牲一切!他说好不允许他再付出多一分代价的! 可他再一次,在梦里失去了他的湛先生。 正如…… 正如现实一样! 第467章 此时那些鬼怪还在挣扎着谁最美味的时候,突然间却被猛地吓了一跳,只见那个安然入睡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而且双眼猩红,神态枯朽,简直跟鬼一样! “外面发生了什么。”时渊序忽然问,“祂又在哪里?” “什么祂?祂是谁?哦哦,你该不会是说跟你一样被扔进这个深渊垃圾桶的那位邪神吧?” “少废话!祂去哪里了!”时渊序恨不得扒拉到深渊洞口出去,可这一片虚空里他除了漫无目的地飘荡没有别的选择,深渊堪比虚空,里面只要稍有不慎,就是无限地下坠,曾经有堕神和亡灵比喻在深渊堪比“永远触碰不到死亡的真实”。 “哟哟哟胆子还真大,竟然敢顶撞我们末日支配者,你这小东西还真是脸皮厚得很——这里可是神的万人坑!我们都是神!”其他鬼怪似的玩意此时嘈杂得很,“你就是那个以凡人之身对抗秩序的存在,果真是好大的胆子,啧啧,你竟然还把自己作为容器来扣留祂这个老贼的灵魂,简直是胡来!你难道以为自己比所有神明都聪明吗?” “我管你是谁,我只要找到祂!少给我废话!”时渊序此时已经懒得周旋,他暴躁得像条疯狗,一心只想要寻到自己的目标,“这里的出口到底在哪里?” “我劝你不要探索,这里对你来说反而是安全的。” “你又懂什么?” “你的灵魂不会消逝,而是还在这游荡着,你想过是谁的杰作?” 时渊序如梦初醒般,“……是湛衾墨。” 他忽然痛苦地阖上眼,是么,时渊序,到头来你还是要那个男人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你只是个凡人。 你那自欺欺人总是要顾全大局的做法,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你活着……就像个笑话。 “祂现在出去跟秩序之神对决了,如果你乱来,那祂获胜的概率就低一分,祖宗,你就是个麻烦精,小祸害,祂来这不止一次了,次次都是为了你,你还要怎么样嘛!” 时渊序本来已经无力开口,可对方这么一说,简直不亚于羞辱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玻璃心最无知的废物一样,他牙齿紧咬出血,万分厌弃地想咒骂自己——可他终究没有这么做,因为就算他恨透了自己,这条命也是那个男人给的,是那个男人从命运的指缝中一次又一次夺下来的,污蔑自己就等于是污蔑男人的付出是一场笑话! 那淤积腹腔中的不甘和怒火却还是烧得旺盛,甚至要把他的胸膛烧穿一个血洞,他嘶哑地从喉腔里扯出一声呐喊。 “我要救他!” 随即深渊里无数个鬼魂影子中传来一阵尖利粗糙的爆笑! “就你?” “你要救他!你一个凡人要救一个混沌邪神,众鬼之主?小东西,你搞清楚点,是祂在救你,是祂从头到尾都在救你,你这个小傻瓜,能不要给大人添乱就算不错了……啊,差点忘了你是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那你就应该懂事,对得起你湛先生对你的厚爱!” “……别用那种对待小孩一样的口吻对待我,我没那么无能到要他又一次为我去死!”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老是缠着男人不放老是要男人牵手哄着的小鬼就是你吧?那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没长大!” “你想要怎么救他?再一次把自己的命丢了然后让祂死乞白赖地捡?如果不是你老是在作死,老是在负隅顽抗,老是所谓的‘心怀天下’总是一腔热血把自己的命恨不得燃烧耗尽,你猜祂还会不会付出那么多代价?” “你们俩之间果然是一对孽缘,一个是总想毁灭这个世界,一个是总想救赎这个世界,就算全世界的秩序给你们俩让道,也得被掀翻无数次……哈哈哈,小鬼,堂堂的一个混沌邪神,放着好好的至高神不做,就为了跟你玩过家家,你还不知足,你到底还要怎么样?” 被一对不知道是鬼还是所谓旧日支配者的鬼魂包围着,还叽叽歪歪一些有的没的,就好像对自己跟湛衾墨之间的一切和自己的无能万分熟稔似的,时渊序果真觉得他像个笑话。 “我早就不是那么无能软弱的人了……我知道我好高骛远,总是惹麻烦,甚至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可我……我……”时渊序胸中那暗色的火反复在燃烧紧紧攥住胸膛的一部分,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魂体一部分空了,刚好是伊格空出去的那块,可是好不容易弥补上去的血肉又猛地消逝了,那缺口便越发欲壑难填地瘙痒难耐。 他甚至不用询问就知道了一个事实。 男人如今为了他,甚至献祭了自己的恶鬼本性…… 就仿佛牵着猫儿眼少年来到游乐园的大人,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留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留下了人声鼎沸,众生热闹,万家灯火。 可少年却知道。 ——他再也等不到他的大人了。 - 作者有话说:即将有全文最高能(之一)的高能来袭,请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有些宝宝们猜到了但是因为我的叙述诡计和情节,所以没有记下去,哈哈哈 我敢保证,你们会看了非常震撼 第216章 时渊序怅惘地凝视着深渊的一片黑暗。 曾经他差点葬身在这浓墨似的黑中,无尽的下坠,却被男人直接揽入怀中。 如今他又来了,只是这次男人不在了——留下保护他魂体的保护罩,他知道自己如今非死即残,不仅是因为自己落入这深渊,还因为他的灵魂因为秩序之神的夺舍残缺了一部分。 补他魂的伊格,好像消失了,那是男人分离出来的恶鬼本性,却又是独立的个体,祂粗暴恶劣却偏偏又给予他一对骨翅让他足以飞到神庭,制止八千万条性命被屠戮——却唯独没有让祂自己得以长存。 如今他在这深渊里,若不是那个保护罩,他会是这里头最先陨灭的,人魂,终究比不上神魂。 “你就在这静候佳音吧,像你这么一个区区只能无能狂怒的小东西,就适合待在大人给你的襁褓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哪里也别折腾,你看你的命多硬啊,如今只要你别作死,别挣出这个保护罩,你还能苟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就别想了,总之,祂迟早会带你出去的。” “好稀奇,一个被邪神圈养的人类,究竟是有多大魅力……长得确实挺得劲,有点阿瑞斯战神当年的风范了,但也没到祸害众生让神心甘情愿下凡的程度,毕竟这脾气跟炸药桶似的,算不上小鸟依人,而是大狗咬人!” “让我看看!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邪神该不会是维诺萨尔,真是奇了怪了,无心之人也在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那个世上最大的老千,竟然栽跟头在了这个家伙身上?” “帝国联盟军队上将,成功的圣选试验品,‘暗蚀’组织老大,某个显赫家庭之前的首位继承人,濒危族群,少年营合格……哈哈哈哈,那也不能解释堂堂的众鬼之主竟然对他如此情根深种,还是他在某方面满足了恶鬼的味蕾?要么灵魂太可口,要么就是在床……” “好了好了,多少也是人类最强的存在,怎么能这么看不起人!” 一片漆黑当中,时渊序还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各类妖魔鬼怪飘荡着,他们活似在这里待了很久似的,但是又将近陨灭,许多“旧日支配者”的身形也淡了一半。魂灵到了深渊便会自动消散,可见他们也没多久好活了。 但大概深渊里太黑太压抑,就算是万年的哑巴也能被逼成话痨,一堆不知道是堕神还是旧日支配者的家伙们嘈杂得能开几局麻将和桥牌,除了鉴赏彼此灵魂被炙烤的味道,如今看到有这么个人类,就像是见到什么罕见事物似的,叽叽喳喳,精神状态堪忧。 毕竟不是神就是旧日支配者,换而言之各个都是人精,也是神经,只要轻轻一咂人类的情绪就能品尝出千万门道来,有的神还会读心,还会读取记忆。 这帮被深渊憋出病来的众神知道这么一个人类如今身上的保护罩,就是来自于记挂着他的那位维诺萨尔邪神。 “所以咱们苟久点还是能看到点东西的,哎呀,无心之人都这么慷慨,四舍五入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嘛!” “朋友你现在就剩下一个胳膊腿了,明天你就人不见了,还在这看戏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可是关在深渊里苟最久的旧日支配者!”那个身影忽然察觉到什么,靠近来瞅瞅时渊序,“这不是跟主老是纠缠的小麻烦精么?哟,你也给关这里了?” 小麻烦精—— 时渊序没有心思细想这个旧日支配者是谁,可他那瞬间有些无奈地哂笑。 时渊序,看到没有,你在他认识的神当中,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拖油瓶。 你跟十几年前的猫儿眼少年压根没有一点区别,到最后,你还是要靠那男人。 “你也别老是想着跟秩序那老贼对抗,说真的上千年了都,我还没见到有谁能推翻祂的。”那声音悠悠道,一边还不知道从哪里搜出来了把废旧贝斯,没插电也在那里瞎拨弄着琴弦,“秩序老贼,相当鸡贼,普天之下,但凡改命,要你狗命,若要苟活,丢失自我,方可复活……” 第468章 “你唱的什么鬼!为了押韵也不能这么唱!活该你做鬼王的时候也玩不了音乐!”旁边的堕神们纷纷大嘘,“烂活!” “那我另外唱首曲子,听好了啊,”那旧日支配者玩世不恭地清清嗓子,“小小绒球,有勇无谋……” 时渊序此时那双下勾的眸森森地望了过去,哪怕他是个人类但是长期军队作战那股戾气就生了出来,对方作为一个堕神竟然也惊得一身冷汗,“咱们都死了,你别想着对我动手——” “没想动手。”时渊序那森寒是对他自己的愤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一旦陷入沉默就显得十分肃冷。 “唱得好。”他忽然说。 他确实是有勇无谋——凡人之躯,凭什么跟秩序之神对抗?他不是应该早就知道后果了么? 被男人囚禁永生永世的背后他不敢相信另一个原因—— 这个世界就是特么的无解。 只要你起心动念想改命的那一刻。 你就有可能输,随时输,随时摔得头破血流。 他想救所有人的命,可他配么?这世上本就没有两全其美,他用自己作为容器锁住了秩序之神的一部分灵魂,可代价是献祭了他自己。 归根结底他什么也没能做到——还因此拖累湛衾墨。 他想痛骂自己凭什么,甚至宁愿他真的是个冷清冷漠锱铢必较的人,这样他就可以卸下负担,他要什么,他就尽数偿还,两不相欠,可如今他留在深渊还完好无损,而湛衾墨和秩序之神对决——是为了他么? 那些鬼魂似的“神”似乎还仿佛热心市民,实际上心肠蔫坏得很,他们话头一拐,“当然……就算你不幸死了,或者祂死了……你也可以考虑现在进我们的肚子里……哦,突然忘记了,一切还可以重新来过!” 时渊序不知道他们说的“重新来过”是什么意思——不,重新来过! 他瞳孔骤然缩小,无法忘记他曾经被伊格扔进那扇门后看到的一切……无数次他的死亡,是男人的! 他可以忘却不记得一切重新开始,可对方呢? 那一道道被血染红的回忆就像是在同一处伤痕上反复撒盐,湛衾墨,你不痛么……不,你很痛…… “你看看你,一个凡人,总想着去拯救世界多么自不量力”旁边唱歌的萨拉克斯一边悠悠道,“虽然说我年轻那会也想着拯救世界,但是你现在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这会知道了吧,众神一个赛一个的牛x,凭什么你一个凡人是例外?” “我绝对不允许……我不允许……”时渊序喃喃道,“没有了恶鬼本性,祂还要和秩序之神对抗,如果祂能赢,那只能说明祂已经试探了所有可能性,接近要疯癫了,如果祂不能,祂也绝对不允许就这么结束…” 恍然间,时渊序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试图回想起跟男人相处的一切细节…… 再回过神来。 是男人早有预料似的出现在黑市上,直接出面拍下他这个拍卖品。 是男人在家族宴会酒会的卫生间前,随手抛掷给他的止痛药。 是男人站在学术讨论会的讲台上,微微地凤眼上挑,然后轻轻道,“我的爱人正是濒危族群,所以我足够笃定,如何?” 是他被军队的军官逼到胡同深处,几乎要奄奄一息的时候,男人却刚好出现在巷口。 …… 不…… 这不仅仅是遍历无数个平行世界排除所有不利的可能性的来实现的…… 毕竟能恰到好处的避开所有不利可能性,不可能只能来一次! 所以……所以…… 时渊序内心汹涌着什么,随即是猝然的痛。 他忽然抬眼,极其艰难地开了口,就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扯得五脏肺腑要掉下一块血肉。 “……告诉我,祂是不是重来了上万次?” 此时所有鬼魂,准确来说,是所有神灵的鬼魂都一瞬间悚然! 祂们同作为神,一向知道混沌邪神的行事作风就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也能知道邪神许多在世间规则之外做的一切—— 可这个小东西,却猜到了! 时渊序无奈地苦笑,他的笑声嘶哑却又绝望。 “湛衾墨……这就是你向来都如此漫不经心的原因么……” “原来……你已经无数次看到了我的困窘……是么?” “……我这样的人……凭什么……” 凭什么能让你不厌其烦地去玩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游戏?凭什么……让你这么痛苦! 我只是…… 我只是一个曾经只能用一堆破烂贡品来上贡,甚至跟你生闷气的小屁孩罢了,甚至把你当成骗子,无赖,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湛衾墨,我知道你很残忍—— 但你对自己最残忍。 “还是说……这也是对我的一种惩罚。”时渊序低垂着眼帘,他一边捂住自己的胸口,一边嘶哑地吼道,“我知道你爱我,可是我好痛……我好痛……我能感受到只要你多看我亲自死一次,那痛苦就在你留下一道疤痕,一万次,还是十万次……湛衾墨……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着别人为自己流血牺牲,难道我就……” 霎那间他忽然想到那向来冷清冷漠的男人突然极致癫狂的一面,几近病态的时候—— 那男人曾经掩面笑道。 “小东西,你知道么,我有的时候甚至很恨你……恨你就算痛彻心扉,也迟早会有走出来的一天,可我却要长久地压抑自己。你说,为什么付出更多的人,却要遭受更多的痛苦,甚至万劫不复,这是对我的惩罚么?呵呵,还真是有趣……” …… 原来如此。 你其实也早已痛得受不了……是么? 湛衾墨,你明明知道我也…… 为什么却要把这一切也瞒着我? “……还是我不配爱你?”那下垂眼渐渐收敛起心碎,露出一种绝望的寒意,“我说过,我不是那个小孩了。” 他此时指尖紧紧地下陷自己的大腿肉,想起自己曾经在伊格的附身下,变成了一个有双怪异翅膀,甚至连手指都伸出利爪的怪物…… 不管在军队中是如何出色的战士,人终究不能和至高神一战—— 可怪物……怪物却可以。 他正是因为变成那样的怪物才能和秩序之神有交手的余地——才能让所有人看到秩序之神亲手屠戮所有人的真相。 但是他终究也只能是想想,那是伊格赋予他的力量,他靠自己做不到。 此时那些鬼看到时渊序越发越阴郁,几乎和他们这些冤死惨死的神一样,冷不防冒出了一句。 “就算猜透了又能如何?秩序的死局本就是需要巨大的牺牲才能破……小东西,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些神是怎么消逝,怎么跌下神坛的么?” “要谁都那么容易可以改命,那些普通老百姓还会信秩序之神?肯定恨不得天天拜财神爷,说到底就是他们清楚得很,秩序和命运都在祂手里!” “可我还是要去。”时渊序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我不管他重来了一千次,一万次还是十万次,因为我管不着,但是我绝对不允许这十万次成为虚妄,我绝对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这第十万零一次……还需要重新来过!” 他每说一个字,那眸中的火星就亮了一次—— “那你要如何?”萨拉克斯悠悠道,“说实话我真的佩服你,时渊序,你就像是某些热血动漫里被boss直接扔进十八层地狱里的主人公,明明变成一滩肉饼但是只要突然间一个念头上来了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原地复活!把身上的灰拈拈就准备杀回去了,但是你应该清楚这里不是热血动漫,况且你现在没有机会再作死了!你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吧?你知道秩序之神手下有多少亡魂吧?” “知道。”时渊序此时痛心地蹙了蹙眉,他是个成年男性,在军队是人人敬仰的前辈和战将,叛逆组织里则是为所有人瞻前顾后的老大,可在这里他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是处的小屁孩,需要大人给他收拾残局。 他随即抬起眼,忽然看到深渊上方落下的千奇百怪的物品——活似某些人老家晒的腊肉,星球总统的半身雕像,用完的煤气罐,卖不出去已经发霉的几大袋面粉,倒闭公司的一大箱宣传海报……那些堕神又纷纷恼怒道,“丫的!是不是有人把深渊当成是垃圾填埋场了!”“得了不是什么旧袜子内裤还是什么盛满地沟油的潲水桶就不错了!”“你们这些堕神是真的不挑啊!”“还不是待习惯了,你们还真指望有人来通过深渊上贡给我们这些堕神!”“那也得注意环保不能乱丢垃圾……” 一帮逗比们此起彼伏叽叽喳喳,哪怕深渊里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时渊序也瞅到了上空漂浮下来的物品有些不一样了,先是果盆,佛牌,花圈,悼念词,忏悔书,金条,佛像……最夸张的是还有些人甚至把整个星球一大串的联名信都扔了下来,那些各色字体或潦草或娟秀的字迹写着不同的语言,但是都在试图讲清楚同一句话。 第469章 “我们不信命。” “也不想信命。” “只要深渊里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就代表秩序之神输了。” “我们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 那些堕神们诧异地瞅了过来,时渊序那瞬间骤然眼眶一热,他随即忽然桀骜地抬眼——“上面的物品,我要全部翻找一遍。” “干啥,你这脑回路我不懂啊,就因为外头的人为你祈祷送点供品你就开始支棱起来了?得了,你应该知道没人能活着离开深渊!不然你的湛先生早就带你走了!” “他的保护罩能保你一辈子只要你别瞎折腾,我了个乖乖,小绒球,小东西,时上将,别给他闯祸好么?”萨拉克斯一边循循善诱一边又痛心疾首,他作为维诺萨尔的朋友兼左膀右臂已经开始有点怕了,谁都知道时渊序莽撞冲动的时候比疯狗还疯,“你现在待这比待外面安全!秩序老贼但凡看见你的一根毫毛就让你灰飞烟灭!” “我不是想出去,而是我要的东西到了。”时渊序淡淡地说,忽然间他的神色老成了几分,又稍微恢复了一点自若和清醒,只见他眼尖地从一堆乱七八糟下来的物品当中,忽然用脚尖勾过来了一封信函,“时渊序收”。 “干啥,谁送你的情书?这年头我也是第一次见过寄信寄到深渊里去的。” “不是情书,是情报。”时渊序打开信封,里面哗啦啦飘出来了一堆有的没的纸片和芯片,甚至还有一台读卡器,“关于伊甸医药集团的情报,我让组织的人去调查,情报如果在外面传给第二个人,那个人就会莫名其妙死去,所以如今扔到深渊给我看,反而能够遮天蔽日瞒过‘秩序’。” “……那个做圣选计划的伊甸医药集团?”萨拉克斯啧道,“事到如今这还有什么好调查的?说白了就是秩序老贼专门利用一个医药集团,为自己产出最合适的容器而已,你和那个光明神都是他理想的ds-01,除此之外别人都是炮灰,我说的没错吧?” “不是那么简单。”时渊序此时眼睫微抬,无限的漆黑下,只有一点来自漂浮物的微光,却偏偏照亮了他冷锐的眉目,以至于更显得像刀剑出鞘般的清醒利落。 “我妈,也就是钟孜楚,她得罪秩序老贼的原因,还在秩序圆桌被他命人枪杀的原因,绝不仅仅是她通过机甲运输的试剂污染了伊甸医药集团的基因库这么简单,”时渊序继续道,“我妈非常了不起,这个手段确实能污染医药集团的基因库,但是我们组织的很多人都能做到这一点,却没有受到如此惨痛的报应。” “她那是为了去秩序圆桌救你,所以激怒了秩序老贼,你个小龟孙!”萨拉克斯啧啧道,作为曾经邪神的帮手,他就算堕入深渊,也留了点人间的耳目在深渊外,所以时渊序说什么他都能马上知道,“你想想看,一个被秩序之神夺走孩子的母亲,再遇到相同的事情,都会殊死一搏,既然如此,秩序老贼就只能把她杀了。” “不,秩序之神其实一直盯着她,我妈的原罪,根本不是什么‘无法脱离男人来实现自己的成功’,而是秩序之神精心设下的局,他利用女人天生在这个社会吃尽了苦头这一点,让她自己都认为自己改不了宿命,又让她光是为了自己的婚姻就殚精竭虑,一个人就算再想反抗,一旦脑子里有一种‘我注定如此’的念头,那她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因为她的潜意识,她的每一个念头,都很难让她说服自己能克服‘原罪’本身。总之,她这么多年事业成功却从未如愿离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秩序之神早已设下了秩序,不允许帝国联盟的已婚女人马上能离婚,或者说,不允许全世界的已婚女人能马上离开婚姻的囚牢,因为他算准了,终究会有一个那么倔强又强悍的女人注定就算被婚姻折磨得身心俱疲还要来抵抗祂——更深的原因是,这个世界本就愿意成全祂,支持祂这条秩序的都是无数星球的男元首和男领主,他们自然清楚男人因此有多少便宜可占。” “他让她有种注定逃不过命运的绝望感,以此来削弱她的斗志。” “真他娘的……令人感到有些绝望。可秩序之神为什么在上亿万的人偏偏针对她?” “或许这就是答案——”时渊序轻轻拿起手里信封的几张相片,“伊甸医药集团,最初的创始人,原本是一批全世界最顶尖的人类科学家。” “星纪元年2600年,埃德温、张翎、林雨眠等人,发现了能增强人类体质的一种端粒体量子共振剂(tqre-γ9),有助于人类突破基因上限,通过长期的实验和成果……”下面还有历史介绍。相片上都是许多科学家和研究人员的合照。 倘若这是真的,为何医药集团现在又成了秩序老贼手里的棋子? 直到时渊序蓦然一惊,萨拉克斯也骤然心惊,只见最新一张相片上赫然是娇艳的钟小姐,抱着一个黑发女孩,旁边有着十几位斯文的学者和科学家,面对着镜头缄默而笑。那个时候的女人的笑容还有点娇羞,黑发女孩的眉目跟她如出一辙的明艳动人。 “星纪元年3121年,钟小姐资助三十万星币用于“人类之光”计划——医药科研小组合影留念”。 但相片撕成了碎片——与其伴随的就是几张残损的日记。 “我原以为我和女儿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幸福安乐地在母星生活,我还很单纯地资助了一个叫做‘人类之光’的计划,直到母星毁灭我才知道,原来母星本身就是大型的实验基地,而我捐助的‘人类之光’计划就是伊甸医药集团主宰的,他们通过在全世界安插实验体来培养最合适的圣选候选人,“人类之光”的别名,竟然就叫“圣选计划”。” “我的女儿被抓去做实验,很长一段时间,我陷入了恍惚,原来全世界都欺骗我,好像我心安理得接受的全是一场骗局,可笑……我竟然还以为,‘人类之光’计划是为人类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希望的实验计划,谁知道……竟然是刺向我们自己同胞的利刃,而且我发现伊甸医药集团似乎还服务于神庭!这个世界太扭曲了,他们已经得到了那么多,还要持续不断制造新的实验体成为他们的成员?” “可是很多年,我却从来没有放下过这个计划——当时的科学家和学者大部分都消失了,不知所踪了,他们对我说的那些恳切的话,我至今都忘不掉,虽然我恨透了这个医药集团,但我不觉得那像谎言——” “我记得我女儿走后几年我愤恨地找到当时的张所长,质问她为什么“人类之光”这种明明是支持人类的计划,却成了伊甸医药集团的,她竟然发疯似的跟我说,伊甸园最开始也是人类创造的集团,我们也想站在人的这边,可这些计划背后你知道是什么么?是无数科学家和科研人员的流血牺牲,因为秩序不允许人类超越神灵,不允许人类改命……每一次展开实验计划的关键学者都莫名其妙死去,终于我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是在逆天而行!那些死去的科学家和学者本身就是在和秩序作对!除了为伊甸医药集团所控制,就是直接被终止!你问我,我问谁!我的同僚死了,我的家属死了!因为我妄想通过科学帮人类改变命运!我他妈活该!哈哈哈哈!” “张所长疯了,而我明白了——原来集团的初衷根本不是制造出圣选的候选人,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得知其他的,因为到后面,无数的资本家和企业家都恨不得谄媚圣选计划本身,他们不关心这个计划的初衷是什么,他们认为所有人类的最好去向都是神庭,就是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总之,我写这些是为了告诉渊序你,其实你的存在——” 可是信纸在这断了一截! 最关键的信息却偏偏消失了! 萨拉克斯此时痛骂,“我他妈就知道,这里面泄露天机了,就像是被扼杀掉的那个计划一样,总之,秩序老贼他都算好了,没有人能得知真相!这算什么?直接耍赖?” 时渊序迟迟地没有回过神来,可随即他阖上眼了,忽然间仿佛看到了平行世界的无数个自己,那些时渊序齐齐地投向了他,皆是战栗—— “又是你,那个跟我们说背后有人的家伙!怎么了,这个世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我们现在在平行世界跑断腿了,为了你那个不存在的‘湛先生’,说吧,到底是要造多少个邪神教堂才能为他偿还?” “哥哥,现在遇到什么事了,我可以帮得上忙吗?”…… 然后有一个格外瘦削白皙的时渊序出现了。 “是我召唤你来的。” 时渊序瞳孔一震。 那个时渊序透着一层棱镜的光芒,淡漠地看着他。 竟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是身旁的一个悬浮机器人,而那个时渊序似乎却不能开口—— “在你打通了所有平行世界的通道,和不同的时渊序取得联系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了。” “你心知肚明,就算不同的世界的我们都信邪神,也不可能仅仅凭借相同的信仰就可以打破这种界限。” 第470章 …… 时渊序冷笑,“我不在乎。如果硬要解释的话,那是因为我那一刻很想救他,你们又都跟我刚好都信了祂,强大的信仰之力便有可能实现这样的突破,毕竟我本来就可以通过信仰空间和其他邪神的信徒对话,我再怎么样也是一个教主——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我要去找人了,你们都给我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再问自杀。” 这种关节点上突然炸出所有时渊序就相当于他奋不顾身上战场跟敌人互博的时候突然弹出了飞信视频聊天,他扬手要驱散这一切—— “是时候告诉你真相了,你听完再决定要不要关闭这个通道。”那个时渊序身旁的ai机器人说道,“秩序之神害怕我说出真相,会有无数个意外阻止我暴露真相,就跟钟小姐企图告诉你的一样,所以这个世界的我的声带被他毁了,上次你企图让所有时渊序振作的时候,我根本没机会开口——” “可那个男人,对你很重要。” “也对我们很重要。” “既然如此——” “我认为,你有必要赌一场。” 时渊序如今看着另一个自己已经波澜不惊得很,他背过身去,“我再晚点没准那男人已经化成渣了,而且我是个凡人,再见,我没心思听这些。” “你不听我的祂死的更早。圣选计划实际上不是为了产出秩序之神的容器,也不是为了产出能够顺利通过圣选的所谓天之骄子,它的目的实际上是……” “是制造出和秩序对抗的存在。” “你胡扯,秩序之神眼皮子底下的计划,怎么可能敢如此大胆?” “所以,它便成了圣选计划,而不是对抗神庭的计划,这样祂便可名正言顺地处置这个计划的所有试验品。”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真正的神本来就是不受时间空间限制,视野能纵横所有平行世界。而一个普通人再如何也做不到,所以,你懂了么?”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就像整个人顿时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你的意思是……” “我本应该是——” 那淡漠的时渊序默然了,可随即,ai机器人发声的那一刻,就像是无边深潭中忽而刮过的一道飓风。 “时渊序,你的存在——” “本就为对抗神庭而生。” 时渊序骤然瞳孔一缩——虽然他知道和自己是亲兄弟的小畜生也是光明神,可是那是靠他的残杀和暴戾登上的神位,他们作为ds-01,实则是残缺的双生子,安烬极度嗜血要吃人吃神才能成神,而他脆弱不堪随时可能殒命连活都是问题。 四舍五入安烬成神的代价就是尸骸遍地血流成河,而他,时渊序,能活都是谢天谢地。 他一直以来也没有任何神力,不是他想做凡人,是他本来就不得不认命,他最多也只能把自己当成那老贼的容器,大部分时间他都习惯自己窝火地靠一个凡人的力量竭力地反抗神庭和命运,哪怕是人类当中数一数二的战将,一旦他遇到神灵就什么也不是,从很早之前他被湛衾墨和安烬折磨就知道他注定逃不开被神踩在脚下的厄运。被湛衾墨蒙在鼓里,囚在世界里,被安烬随时就能五花大绑扔到神庭的某个角落受刑……简而言之时渊序就算不把自己当神,他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什么叫做对抗神庭而生?这玩意不是实验计划决定的,而是靠我不要命硬碰硬决定的,懂么?”时渊序此时哂笑又无奈,“我还以为我是这里最天真的人,看来你比我还要会打鸡血。” “不。” 此时那淡漠的时渊序,眼睛里很深很深地看着他。 “时渊序,我要你知道,你从来都是‘人类之光’,而不是‘圣选之子’,亦不是秩序之神的容器。” “我知道我知道,全人类嘛,属我最不要命,我已经说过了。”时渊序背过身去,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现在没有心思去折腾这些有的没的,实验计划对我来说已经很久远了,它决定不了我的命运——” “你还没懂么!时渊序,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有声音忽然狠厉了几分,时渊序猛然一颤,发现是那个凶悍的四爷在叫他,然后他转过身的时候,也被迫对上所有的,另一个世界的他的眼神。 ”他的意思是——” “你是人类自己创造出来的神。” “也是人类自己的神。” - 作者有话说:精分时渊序和伟大的钟小姐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 第217章 “这不可能。”时渊序径直了当地说道,“我知道我跟别人不一样,体能或许异于常人,体质也非同寻常,但我是人还是神我自己心里没点数?我是要上天么?你们见过哪个神……” 他哂笑,那神态就像是在嘲笑他们,又是在嘲笑自己。 “年纪轻轻就要经受无数次死亡的危险,你们比我更清楚,时时刻刻都活不久的感受。”时渊序甚至笑出了声,他带笑着嘶哑道,“……神么?神这种玩意,原来可以这么不堪一击?你们难道忘了咱们是随时可能殒命的濒危族群么?” “那么,为什么那个男人曾经义无反顾地离开你的时候,你还要信他?”那个时渊序的声音通过无机质的ai机器人发送了过来,“你说过他只不过是做你的监护人,不过陪伴了你短短的三年,别人甚至说他是招摇晃骗的神棍,可你却死活忘不掉他,不是么?” 时渊序抬眼,却又偏过视线,“我不知道。” “因为你选择了记得,而选择记得这一点——足以证明你本来就是神本身。” 那个时渊序面目苍白得很,他跟四爷,跟现在的时渊序简直是截然不同的存在,皮肤苍白细腻如白雪,浑身还穿得极其素雅,甚至眉目轮廓都显得要比原来的时渊序俊雅娟秀许多,这是一个有些柔弱的美丽少年。 原来不去军队磨砺他的本貌竟然如此脆弱易碎,时渊序甚至有一种极度分裂的感觉——他原来死要留在军队就是为了挣那么一口气,挣一口自己永远也不是那个软弱的猫儿眼少年的气,因为他知道,只要松懈一分,就算他长大成了男人随时又被人踩在脚下,随意欺辱的可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七年我也不过是随便建了一个破教堂,还有就是自欺欺人地刻下那些咒语。我知道圣选计划是产出什么顶尖人类的,但我宁愿相信安烬是真的神,而我不过是刚好跟他一起出世的炮灰兄弟罢了。”他接着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难道还不清楚……这一切就是因为我们不是神,不,就算我们是神,我们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 “时渊序,你应该知道你在教堂听到的那个声音来自谁,你也应该知道,那座教堂的第一块砖,并不是你砌的,但凡你有点脑子,就知道他离开你后就算有七年时间,你也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建完这么恢弘的邪神大教堂,这一切根本不能用凡人的逻辑来形容。” “够了。”时渊序此时眉目严肃了几分,“总之我不是神,也不可能。” 他一直以来都把自己当成一个负隅顽抗的凡人,哪怕他曾经混成组织老大自诩日天日地日神仙但中二病也有过去的一天,如今被扔到深渊,再次见证了秩序老贼无所不能而他是个炮灰,他有什么心情承认自己是神? 神最起码也曾风光无俩所向无敌,他一没神力二还随时要变成个小绒球三随时还有性命之忧。 倘若是人类还可以说自己有上限,可如果是神,他现在做出的一切努力都像是后劲不足实力有限。 可此时那个时渊序突然拿出一道梵文印记—— 时渊序忽然脑子涌来了无数残破的回忆。 他仿佛听到自己在怒号。 “我不想忘掉!” “我不想一切重来!” …… 空寂的一片黑暗中,有人在邪笑,“时渊序,你永远反抗不了全世界最大的老千!你必须得忘掉!” “什么……老千?” “跟你说也没用,你每次都会忘记,哈哈啊哈!” ”可是我感觉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忘,我不能忘……不能忘!” “每一次重来,全世界除祂以外的所有存在阿赖耶识全部清空,换而言之就是你很快就会像一个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出厂设置的家伙,只能任由世界最大的老千不断试错了。” “那个老千……是谁?” “我不能说,我是路过的堕神,我说了就会被祂处置掉,哈哈哈!但是我觉得你们所有人都是可笑的npc!为什么,因为只有npc才会反复恢复出厂设置重归于零,然后整个世界就被祂肆意操弄只为了到达祂所愿……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我不想忘记——我要记住……记住一个很重要的人。” “哥们,你已经第4959次说过这句话了,时渊序,你是凡人,我是堕神,就算是天王老子,咱俩都要恢复出厂设置了,洗洗睡吧。” 第471章 “那你为什么知道‘重来’这回事?你难道一直保留记忆么?” “略略略,毕竟我是堕神啊,还是个会一语道破天机的堕神,就是因为众神时代我总是能预言成功,所以我死得很早,哈哈哈哈哈……总之,再见了,你只能忘掉一切,然后迎接一切从未发生过的世界,太阳超常升起,人类一如既往傻x,众神一如既往死了很久,还有,咱们不知道这么对话过多少次了。” “神……没什么了不起……”时渊序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他自己的嗓音,那么愤恨,那么不甘,沙哑中带着彻骨的怒意,“我偏要记着,我不能忘!” “你不可能记得,因为倘若你记得,你或许就会知道一个对你最可怕,最惨痛的真相,那个真相会让你的心开膛剖腹翻江倒海,从此再也不能以正常的目光看待这个世界。” “别卖关子,我不想听你废话,从现在开始,我要记住——” “随便你咯。”那堕神有些悻悻地,但是忽然兴味浓了几分,“小兄弟小兄弟,只要你能每次记下一句话,哪怕就一句话,就证明你可以打破这个可笑的循环了,我看你性子挺倔,要不要试试?每撑到一万次,你就相当于存档成功了,就可以记下新的内容了。” “怎么……跟游戏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啊哈,这个世界不就是个大型的世界online游戏么?我就是这么记得,当然,你只是个凡人,废话不多说了,只剩下五分钟了,再见咯,可怜的小npc。” 那个时候的时渊序咬牙切齿,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时渊序——” “十年前你许愿后出现的那个男人。” “虽然你痛恨他,但是你发现你永远忘不掉他,明明你跟他曾经相处只有短短三年,可就像是……” “就像是你已经跟他——” 深入骨髓的刻痕。 连带着牵扯身体发肤的痛恨。 却又竟然,带着令人呼吸都会发痛的,难分难舍的眷恋,和哀伤。 为什么,为什么他每次见他,胸口都会被撕扯着血肉那般生疼—— 为什么,明明他恨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他,抛下他,却又佯若无事—— 可他却恍然感觉。 曾经和那个男人度过了一生。 霎那间,那个时候的时渊序恍然抬起眼,他仿佛明白了那个堕神随口说的“老千”和“重来”是什么意思—— “不对,那个老千其实就是——” 然而此时潮汐回流,云海翻卷,人潮褪去,日落月升,时针分针秒针倒转…… 时渊序此时就这么僵立在原地,而其他时间的时渊序也怔愣住了,他们通过同一个存在自带的共感效应,就像是察觉到什么颠覆他们认知的事情。 “时渊序,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孱弱脆弱感十足的时渊序说道,“你能感受到。” “感受到他陪伴你的——不只是那三年时间。” “所以纵使你把他当成骗子,可每次你向混沌邪神祈祷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的是湛先生的影子。” …… 时渊序咋舌,“你为什么就像是了开了全视之眼似的……” “废话,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人。”此时淡漠的时渊序忽而戏谑地笑了,虽然他说不出话来,可ai机器人此时弹出一张破旧的卷轴,时渊序定睛一看,毛骨悚然,这竟然是一张人体手术示意图! 此时其他时渊序都纷纷凑到棱镜旁企图看个究竟,他们觉得一定是这个淡漠时渊序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的身体被秩序之神动过手脚,祂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这就是为什么你和安烬出生的时候带了‘十大原罪’,这原罪就是让你们无从反抗命运给你们的一切痛苦,让你们不断深陷泥淖连自身都难保,更不要说对抗神庭和秩序。当然,众神时代曾经也设过秩序,不允许能够反抗神庭的人存在于世。总之,老贼垄断了伊甸医药集团,便直接将你和安烬重新定义为祂自身的容器,而祂还精准一早预判了‘人类之光’计划诞生的时刻,早就对你们俩的基因序列做了手脚。” “你曾经预判自己为什么像是身体有所残缺,活像是需要某种存在才能完整——错了,你和安烬本身,就是无可挑剔的‘人类之光’完全体,只是秩序老贼站在时间的尽头让你们没办法直接成神。” “所以你们注定不能开发全部的潜能,倘若安烬是要靠屠人屠神才能争取到做神的可能,那你的基因密码则是在这张手术图上——” 其他棱镜边缘的时渊序此时都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哪怕是最为强悍的四爷,听到“成神”“容器”“秩序之神”之类的都有些哑口无言。 他们很多人活着的时间并不久,甚至连伊甸医药集团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就是个实验体,但现在时间不待人,更不要说他们横竖都是同一人,于是他们也忍不住凑过来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ds-01成年体’基因迭代计划”。 时渊序脑内总有一种眩晕感,他从来没把自己真的当成什么实验体,说白了跟人类一样吃喝拉撒还一起生活,如今这么直观地看着自己的实验计划,就像是直接拆出他的零部件解剖似的。 “这是我在实验室的档案里解析出来的,当然,解析完后我也死了,没想到却是另一个世界的你让我重新有了挽回的机会。时渊序,你必须照做,否则你就只能永生永世地在这深渊里,跟那些孤魂野鬼相伴,而你的湛先生则是在外头与秩序之神对抗,非死即伤。”那个孱弱的美丽少年说道。 “我们才不是什么野鬼……你放尊重点,我们是堕神!当然堕神也不是什么好意思讲出来的称呼……但是咱们曾经也是神,是神!” 这个时候旁边的“野鬼”们也被炸了出来,结果他们猛然察觉到——这个脾气暴戾的男人竟然联通了平行世界的自己。 “这个手术上面的分子式我看不懂。” “这个不重要,总之,我不过是告诉你,你现在成神需要一场手术。但除你之外,我们身上都有死亡基因环。一旦我们其他人去做这个手术,会导致细胞自动开始死亡基因的编码,那就相当于原地暴毙——只有你才能做到。” “你的湛先生应该把你身体里的死亡基因环取走了,可是,死亡编码段上其实有一段属于编码出能够开发身体最大潜能的片段。” …… 时渊序哑然。 他曾经从医药集团的实验室还搜了一百多管试剂,结果都不能让他实现“进化”,结果现在突然告诉他—— 告诉他激发身体迭代的可能性就在死亡基因环里! 突然思绪回到很久之前的卡迪安星球,他和安烬在那秩序的地下实验园区的时候,安烬曾经对他说过。 “我们生下来就和别人不同……圣选计划诞生之初,为了制衡我们过度强大而不受约束,给我们都植入了无数段绝症基因,绝症基因的尽头是死亡基因环,只要我们不听话,我们就会被注射加速转录绝症基因的药物,迎来死亡。” …… 那个时候他还刚好触发了死亡基因环转录—— 径直闯入实验基地的湛衾墨揽他揽得很紧,“宝贝,现在我们不能回去。” “你的意思是……” “植入你体内的死亡基因开始转录了。”男人那凤眼竟然是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必须现在做手术。” …… 后来,他劫后余生,是湛衾墨将他体内的死亡基因环摘了出来。 此时时渊序看着那手术图纸顿然怔住了,随即他自嘲似的哂笑,“也就是说,一旦我真的开发出尽似神的潜能,我也相当于死了?” “而我……还要把已经取走的死亡基因环,再放进去?” 此时旁边的四爷瞠目结舌,“这岂不是再把自己弄死一次?我的意思是是……我们没准自己就是因为这玩意死的,你现在还想让这个最倔最不要命运气最好的时渊序又作死一次?” “是这个道理,不过……”那个时渊序说道,“他也可以向死而生——死亡基因片段里,我已经排除了九万个序列,那段开拓他最大潜能的基因编码极有可能在剩下的一万个序列里的一个序列里。” “为了避免不同病情累加,一万个序列分别放在了一万个基因探针里。”这个孱弱的时渊序跟现在的时渊序简直判若两人,心思细腻语气轻柔又温和,透着一种深谙世事的老成,“这样便于你一个个试。” 那些野鬼们,幽魂们,还有其他世界的时渊序心头震颤。 纵使这是医疗层面的含义,但序列里又包含着成神的秘密! 这种事还真特么的抽象!……“那个人类经常用的词汇叫做什么,对……就是……就是赛博朋克!” “不如叫做‘机械飞升’!” “错错错,应该是‘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 第472章 …… 大概是深渊里的那些堕神们长期无聊得发慌,此时竟然在争论用哪个词更为妥当,时渊序怒不可遏道,“你们都给我闭嘴,我现在要开始尝试了!” “好了咱们闭嘴,这个小子终于决定送死了!” “什么……你再说一次?”此时萨拉克斯流淌的黑色岩浆就差山洪暴发,“你个小子好不容易被我老友救下,如今又要慷慨赴死?你该不会真的被平行世界的你忽悠住了吧,还有,他为什么不自己先试试!” 其他旁观的时渊序也纷纷阻挠道,“你认真的么?你是没听懂那个哑巴时渊序说的么,他说的是极有可能,而不是完全确定,难道你以为我们的命很硬么还能冒险么?不管是哪个世界,我们只要能活着,就已经谢天谢地。” “别叫我哑巴!”那个时渊序此时怒不可遏。 “最起码现在还能活着,你不要想不开去尝试!你可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活下去的人呐……” 可时渊序却迟迟不说话,那下垂眼恍然被什么东西点亮了,再也平静不了。 “小拖油瓶,你真的要试么?”萨拉克斯悠悠地靠了过来,“你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成功,成为神的概率可是非常非常小的,一旦失败,你连堕入深渊的资格都没有。” 时渊序忽然眺望深渊上方,仍然是深不见底的黑—— 他曾经无数次想着,男人曾经在深渊里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是孤寂,是漫漫长夜,还是终究意识涣散,再也没有任何留恋之物? 可是他发现原来深渊并不可怕,因为他知道深渊外有一个存在自始至终的注视他。 ——可这个存在不会注定长存,一旦祂要跟秩序之神与之一战,那终究两者必有一死! 倘若秩序之神能掌握所有人和神的原罪,祂又怎么算不到湛衾墨会将他杀死这一遭? 不,哪怕湛衾墨真的将祂置于死地,那秩序老贼也能够转瞬掀翻整个世界,否则按照男人的恶鬼本性,秩序之神一早就会被屠戮,而不是留到现在。 那只能证明,湛衾墨留祂到现在,是因为祂也有不能被他直接杀掉的把柄。 “千万年以来,除了维诺萨尔以外,就不会有第二个神能毁掉秩序本身。”萨拉克斯啧啧道,“当然,小东西,你也清楚,等到维诺萨尔杀了秩序的时候,全世界的人都陪葬了,就像你被他尽情玩弄的那个扭曲的世界一样。” “如今所有人却还活着,维诺萨尔还和秩序之神对决,你应该清楚,他是为了谁——” “为了宁愿要这个世界,也不愿和他独自在那尸山血海的你。” “可恶……”时渊序绝望地攥紧了拳头,筋脉都暴突了几分,他就像是个弹尽粮绝的孤狼,明明什么都没有只能负隅顽抗,被拔光了利爪杀尽了锐气,却还渴求着能带领众生淌向光明。 可他的湛先生走了……就算他迎来光明,又与身处深渊何异? “我要赌……剩下一万个序列,我都试。”时渊序忽然说。 众人蓦然一惊。 棱镜的光下是上千上万个时渊序骇然的脸。 昏暗的深渊中则是无数堕神悚然的神态。 此时时渊序那斩钉截铁的一句话随后,又是低笑一声,那一霎下垂眼就跟狼似的冒出凶煞的狠意,“反正我的命本来就是祂捡来的,如今既然要挥霍,也要赌一遍再说,不是么?” 说罢,他便穿梭过平行世界缝隙的棱镜屏障径直夺过了那个时渊序身旁的ai机器人手里的基因探针和手术刀,他利落地在自己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一万个基因片段是吧?我一个个试,直到我死为止……” “死亡基因环是无数绝症基因段的组合,一旦你不断叠加,就像养蛊一样迟早会暴毙而亡。”那个哑巴时渊序说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对得起你的湛先生就行。” “时渊序,你他妈疯了!”四爷此时一直胳膊直接也击碎了棱镜屏障,恨不得过来将他揍一顿泄愤,“你给我清醒一点,你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命!你光是活到现在都已经是那男人机关算尽的结果了,你竟然还要——” “我说过,我的命本来就是他捡的。”时渊序此时抬起眼,“他如果死了,我决不能独活。” “你!”四爷那同样狼一样的眼此时颤了两颤,“你真的……”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对这种感情羞于启齿,他只是不敢想,时渊序究竟和那个对于他来说很陌生的“湛先生”之间究竟有多么深重的羁绊,才能让他疯癫到又要把岌岌可危,如同在钢丝线上的性命直接糟蹋了。 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基因探针上面标注的疾病和基因都让人望而却步,“麻风病”……“白血病”……“败血症”……“尿毒症”……“骨瘤”……“脑瘤”……“黑色素瘤”……“肺癌”……“肌萎缩侧索硬化症”……“狂犬病”……“亨廷顿氏病”……“朊病毒”……单选一个都让人唯恐避之不及,叠加起来只怕原地暴毙! “那个计划的创始人真的是毒辣至极!不,应该说是死亡基因环的发明人真是个人渣!竟然在我们身体里植入了这么凶残的基因片段!”所有世界的时渊序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病要是同时发作,都不够他们死一遍的。 那个不能靠自己发声的,孱弱脆弱的时渊序随即叹了口气。 “可解锁成神潜能的片段终究依托某个绝症片段之中的,不能脱离绝症片段单独存在!” 平行世界的其他时渊序此时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平行世界的通道都是由各种棱镜阻挡着,他们就差冲上去把那个哑巴时渊序暴揍一顿。 “现在这个时渊序能活下去已经谢天谢地了,你竟然还要让他一心求死!你是什么居心?” “还是不要尝试了,我们输不起!” “我真搞不懂了,你他妈也是时渊序,为什么就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我们是濒危族群,我们命中甚至注定有一死……你想让湛先生的一切努力白费吗?” “这一个基因探针都能让人活不久的,就算真找到了,也没用! “这些病好可怕,哪一个得了都不得了!” ……连那个小时渊序都气呼呼的浑身发颤,他一字一句试图用最凶狠的语气说道,“哥哥,你千万不要被那个哑巴带歪了,如果你都死了,就算变成神又有何用!” …… 可此时突然有一个硬生生的,略带沙哑的声音忽然开口,“不如让我也试试。” 许多时渊序齐齐转过视线,发现开口的竟然是四爷! 当时时渊序第一次召齐所有人的时候,最不屑的便是这个凶悍的家伙。 此时已经咬牙切齿准备注射第一支针管的时渊序顿住了,他回过头,发现四爷那双眼非常坚定地看向他,甚至也拉开了衣袖,伸出一支涂满纹身,充满凶煞气息的胳膊,“也可以扎在我这。” “等等,这不对吧!这可是平行世界,按理来说不能彼此干涉吧!”另一个时渊序说道,“而且我们连人都不能打破这个结界,物品更不可能……” “呵呵,也就骗你们这些小屁孩,既然我们都站在这里,现在我们早就彼此干涉了不是吗?”四爷冷哼,“时渊序,你刚才直接从那个小哑巴那拿了基因探针,那同理你也可以从我这拿东西,或者说,你也可以给我东西——” “别叫我小哑巴,再叫你信不信我杀了你!”此时那孱弱的时渊序忽然面露凶狠,“别以为我不会开口说话你们就可以叫我哑巴,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想改命!还有什么叫做不是我先试,没听懂么,九万个基因序列是我先排除的!” “那是你用顶级ai模拟测算后的,你敢打赌九万条” 此时时渊序抬起疲惫的眸,那眼神竟然定定的,他觉得自己是疯了,不仅是“自己”,另外的四爷和那个看似孱弱的“小哑巴”同样也是疯了,竟然要求跟他做一样的事。 “一万个很多,但是两个人做会快很多,当然……我不能确保我运气比你好。”四爷垂眸。 “还有就是,虽然我们其他人不能够借这个开发出最大潜能,因为我们身上的死亡基因环都还在……但最起码,我们能帮你排除掉错误的选项……”四爷继续道,“那个小哑……不,那个时渊序旁的ai机器人,能够检验每个人的基因序列不是么?一旦真的出现那个基因片段,肯定情况是很特殊的。” 此时时渊序竟是僵立在了原地,而其他时渊序也怔愣了,更不要说是那些游荡在深渊中的神灵们的鬼魂! 这从一万个基因序列找出能够解锁成神潜能的解决方法——竟然是拉上平行世界的自己一起闯鬼门关! 这换做是一般神灵都未必能做到!可事实就是,这个明明是人类的大男孩如今不仅仅能和平行世界的自己对话,还能将生死与病痛转移到其他的自己身上。 第473章 “两个人太少了……还是算上我吧。”此时一只手颤抖地举起,“三个人,会好很多。” 时渊序此时又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猫儿眼,那是一个身体孱弱,年纪只有十四岁的小小少年,那少年浑身发抖,可还是直直地看向他,“哥哥,我有点怕痛,你可以先给我注射那只‘麻风病’和‘黑色素瘤’……” “你没成年,别试。” “可我不想成为一个懦夫!”小小少年声音高了几度,“如果我以后长大,回想起今天自己选择了退让,那我会蒙羞一辈子!哥哥,你呢,你如果不做这件事,你就能做到一辈子不为此羞耻么?” 骨子里倒是一模一样的倔强。 此时时渊序竟然心像刀割似的心疼起了这个小时渊序,可笑得很,明明他一向牺牲自己都不带丝毫犹豫的。随即他只好苦笑道,“好,那我把最不容易痛苦的那些序列给你试。” 可接下来就是第四只手,第五只手……甚至成百上千之手!那些棱镜折射出了更多不同模样的他,“我来吧,反正明明我们都是同一个人,虽然说我真的不想死,可其他的我都死了,我留着又有啥用?”“就是,口口声声说平行世界互相不影响,可实际上谁又能对自己坐视不理?”“我不想成为所有时渊序中最懦弱的一个,让我来!”…… 此时时渊序胸口突突的,很久缓不过来——甚至让他怀疑自己可能得了精神分裂症,才脑补出了这成千上万的时渊序过来协助自己。 他忽然绷住了脸,“……我劝你们不要贸然行事,我好不容易用信仰之力让已经死去的你们能够稍微苟活一段时间,或许你们的存在或许对于那男人也是一种慰藉。” “我说过了——我们能活下去,本就是祂与命运的对赌。” 其他时渊序却骂骂咧咧道,“刚才你在深渊里说的那些我们都听到了,你这个世界是祂重复最多次的,也就是说,你这个世界才是最有希望突破的,虽然我们都很不甘心……” 时渊序胸口一坠,针筒明明已经没入血肉,可他竟然迟迟没有扎下,因为此时那针筒竟然被其他的时渊序扼住了,死死地不愿意让他扎下。 “我们知道,这个世界,是你和湛先生能在一起的唯一可能。” “不过,不要误解,我们可是比你都希望要得到自己的幸福的……也不想委曲求全,可没办法,你说的太有道理了——我们做不到这辈子不会有想要守护的人,时渊序,你说过一旦有那么一个存在,就一定会竭尽一切可能将他留住吧?那我们现在就在这么做……” “守住我们唯一的光。” 骤然间,所以平行世界的棱镜屏障再次碎裂!许多时渊序开始涌到了如今的时渊序跟前,“一万个基因探针,我先试这个……”“先让小鬼们去一边,让大人们先试最痛的……” 此时在旁边看到的鬼魂终于按捺不住,“你们还要在这开‘时渊序大会’开多久,能冲就赶紧冲,时间可不等人……” …… 看着那些相当顽强执着的时渊序,此时时渊序忽而敛了心神,“既然你们和我一样要赌,那便直接赌吧,不过,因为受试者主要是我,再加上通道限制,你们最多只能承担我一部分的性命危险和病痛。” 也就是说,现在的时渊序仍然要承担最大的风险! 毕竟是现在的他打开了平行世界这个通道,也只有他才能肆无忌惮地跟不同世界的时渊序交互,但如果换做不同世界的时渊序想要都分担他的一部分病痛,那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更何况,一旦开始赌,他作为承载平行的关口,一旦死了,后续其他时渊序也无法帮忙。因为按照常理,不同世界的他们本就不能干涉彼此! 如今的通道,就仿佛在无尽的深渊中开的唯一一道天梯,天梯上仿佛铺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走一步摇摇欲坠,但不走又会被后面的黑暗吞噬。 “最起码,总比没有好吧……最起码,你不止一条命了,不是么?” “就算我们只能承担百分之三十……甚至百分之二十的病痛,也比你全部一个人承担好。” “不要怕,我们一直在。” …… 所有人都竟然默契恰好,无声地点头。 “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们也会咬牙坚持。” 时渊序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感谢他们,还是该感谢自己生来就是一头倔驴,所以哪怕不同世界的他,都如此倔强,总之—— “第一支还是由我来试,因为这一切必须要我来亲自终结。” 此时此刻,秩序之门前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圣女纯黑的长裙被风暴掀起,圣洁的银白十字架项链甚至挣断了,直接落到云层外不见踪影,随即她褪去了长裙,直接穿上银光熠熠的一套盔甲,还高高地挽起了瀑布的黑色长发,那向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幽静面庞刹那涌着无尽杀意,她手上忽然出现一柄和自己同高的光刀,那不是削铁如泥的光刀,而是由无数超高速粒子组成的一柄长剑,最长可以绵延至五公里的长度,足以径直斩断港口最大的一艘渡轮,也可以径直将帝国联盟的导弹切割成环。 从这一刻起她不是圣女,也不是所谓的顶级ai机器人。 “需要我提醒你么,秩序之门里三十万条秩序,对应十万四千八百个堕神,你要杀死亲手制定秩序的每一个幽魂,才能上命运圆桌,而我和安烬都杀不完那么多堕神。”赫淮此时玩味又好笑似的,虽然他此时的红发就像是被烧焦了一部分,面庞也憔悴,可他仍然透着一股慵懒的高贵来,“况且,你连命运丝线都未必有,ai机器人真的能改命?” 昔日的太阳神之子,刚从秩序之门里出来——这是他第二十次挑战出来了,他此时还带着得胜的微笑,“我至少把你的小殿下给我设下的秩序推翻了,我妹终于不会因为我逃出光明神的囚牢而死,你呢?阿里托,你又想改什么命?救你的畜生殿下么?” “我是顶级ai,我没有体能限制。”阿里托淡淡道,“救?抱歉,我更想毁掉秩序本身。” “那看来你还是适合投奔到维诺萨尔邪神那里去。”赫淮哈哈大笑,“可是祂除了时渊序以外,全世界的人的命都可以拿来献祭!” “而且,谁说去了秩序之门就可以推翻秩序?”此时赫淮更是笑道,“没用的,你就算打败秩序之门里所有的堕神,也最多就是上了那个赌桌,而那个赌桌,从来没有人能赢着离开——” 可此时。 忽然间他们身边碎裂开一条缝隙—— “我要赌。” 那声音极其嘶哑地呢喃道,此时赫淮和阿里托都蓦然一惊,只见缝隙的漩涡当中,忽然攀爬出一具血淋淋的躯体,直接染红了秩序之门前的白玉石阶,只见那男人抬起冷锐坚硬的面庞,那笑容又是无奈却又带有几分癫狂,“我还活着……” “你……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此时赫淮忽然察觉到神庭底下,那个高悬在帝国联盟星球的死亡倒计时停了!在秩序老贼将时渊序扔下深渊之后,祂还下了死亡通牒,说倘若深渊从此没有人能活着出来,就要灭掉帝国联盟整个星球。 此时的男人,那弯刀似的眸,鼓张着凶悍肌肉线条的身躯,还有栗色的碎发,紧抿的桀骜的唇,他一边带着满身伤痕和淤血一边匍匐又吃痛地,还是爬上秩序之门前的阶梯——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时渊序。 “只有神才能逃离深渊,不……甚至连神都做不到,你现在又是什么怪物?”赫淮压抑着嗓音当中的震颤,而阿里托,却静静地看着时渊序,像是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时先生,你要赌命么?” “你不要命!”赫淮明白过来,忽然恶狠狠地,“疯了,你知不知道从来都没有人……” “哪怕圆桌没人能赢着离开,我也要赌。”此时时渊序支起身躯,却又因为失去重心地只能靠在门边,留下人形的血痕,可他还是脊梁挺立,靠着自己手上一把残刀支起了半截身躯。只见那缭乱的碎发底下,一双眼睛透着狠厉的光。 “就算我不会赢,我也绝不会允许自己输。” “我不仅要赌一万个序列能否让我成神,我还要赌这个扭曲,离谱,可笑的世界——” “能不能从此被推翻。” - 作者有话说:不能剧透,谢谢小天使们看到这里,总之,我基友看完存稿后一直没走出来,她说如果用句话来形容,就是人的勇气是最伟大的赞歌 小时也算是另类的龙傲天男主了,当然,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都有的 第218章 赫淮桀骜地又有些讥笑的,“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是亲生兄弟了,都做着推翻秩序的白日梦,那老贼手里有上亿万人的命运丝线,你知道你推翻祂是什么结局。那混账起码好歹是个神,你呢?时渊序,赌一万个基因序列?你那些绝症基因光是转录出一段基因序列都能让你原地暴毙!” 第474章 “不能这样一辈子下去,他已经来了无数次……我操他大爷的扭曲的世界,让所有人都改不了命,我受够了,神也好,人也罢,难道千回百转还是只能一头撞南墙的命运就是我该的吗?有些人已经疯癫,有些人已经死透,还有些人活着却形如行尸走肉,既然如此,我赌一把又能何方?”时渊序此时手里一柄残刀撑着身躯,他咳出了血,却还是屹立不倒,那残刀是他在深渊里捡的,远处看上去有点寒碜,配合他自己那身有些残破了的白色衬衫内衬和修身长裤,看上去就像是个颓丧的孤胆英雄,他直接不耐地准备推开门扉,却见阿里托拦住了他的手。 “时先生,你进去了如果没有完成试炼,就会死在里面。”阿里托那如湖水般沉静的面庞没有丝毫起伏,“他说的是对的,我分析了你身上携带的一万个基因序列探针的数据资料,不可控因素太多,部分基因短期就能让你毙命,如果累计注射——” “走了。”时渊序此时扬起下颌,那深沉的眸忽然抬起来看两人一眼,“你们说的很对,但是——” 他此时很是恶意地,唇角勾起,那似猛兽似的眸带点狠带点痞。 “你们不好奇我到底是怎么从深渊里爬出来的?” 此时赫淮和阿里托就这么骇然地,静默地滞了一滞!可此时时渊序已经一个箭步跌了进去!残刀裹挟着劲风直接横进门扉当中,就如同他甚至踏空都能平稳落地! 随即秩序之门重重关上! “不要命了!他妈的,真是个疯子!”赫淮怒号,他随即看了一眼阿里托,“秩序之门自从那老贼上次逃出去之后只能单挑,要是多人参与就会引发因果律武器,包括雷劫,秩序长枪,红莲核弹,审判官金色子弹等,只要被打中就会随时陨灭。等等,你也要去?” “抱歉,我是ai机器人,不受因果律影响。”阿里托漠然道,她仍然拿着那把光剑,直接推开秩序大门的门扉,“我有事要求他。” “去秩序之门里求他?”赫淮挑眉,“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背后的维诺萨尔,他早就死千万遍了。” “那你留在这做什么?”阿里托此时那漂亮的杏眼微微眯着,“既然你已经把约束你妹的秩序解决掉了,就应该快点滚。” "……"赫淮刹那间哑然。 “说实话,我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既然刚好我们都在这,就把话说明白点。”阿里托此时一边抬起那把光剑,似在端详她这柄骇然地足以切割帝国核弹头的利器,要是她的手踝一抽那光剑第一剑砍向的就是赫淮,“我知道你去秩序之门,不仅想要解除安烬殿下设置的秩序,你还想去命运圆桌赌,因为你和你妹生下来的原罪就是一旦不能复兴众神时代,你和她也会有殒命的风险。而这个原罪不是改变任何一条秩序能改变的,要想改命,你只能殊死一搏去圆桌。可惜的是,你又输了。” “一个机器人。”赫淮那肆意张扬的坚硬轮廓因为嗔怒而显得凶煞几分,但他随即笑出了声,又狂野又傲慢地笑,笑得很沙哑,“从很久之前我被关在暗室的时候,你就在我的食物里下毒,可你又佯装对我无动于衷的模样,那个时候,我在想,阿里托,你究竟是装得毫无感情,还是你其实城府极深想瞒天过海做别的?” 此时阿里托一剑穿心似的捅向他胸口,她那黛色的发纷飞着,赫淮恼怒地直接偏过身躯,手里窜动着炎火,“没心思陪你耗!” “你一直守在秩序之门,无非也是想趁人之危。”阿里托淡淡地开口,“赫淮,你知道复兴众神神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众神仍然将众生踩在脚下,众生只能匍匐众神神威和秩序之下,而你太清楚时渊序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为了推翻秩序不择手段的人,一旦他推翻秩序,就相当于你和你妹永远不能复兴众神时代,你甚至连堕入深渊的资格都没有,你和你妹只会在这个世界消失……这就是你血脉之殇,太阳神的后裔要确保永远让神庭立于不败之地,一旦违背了家族的使命,你和你妹就是家族的罪人。” “所以你会随时进去将他杀了,就算你可以没命,但是你为了你妹活下去你可以不择手段。” “阿里托,你那ai机器人的大脑也不过如此。”赫淮嗔怒地闪躲开来,却又讥讽地低笑,“我不打女人。阿里托,你不过是那个阿里托的替身,就算是我的缘故让那个女孩殒命,你是不是也应该清楚你不过是一个机器人,安烬只是照着那个女孩的模样创造了你,你的人格,你的回忆,都是他照着那个女孩描摹的,可你又有什么是属于你自己的?” “这么说,你才是罪魁祸首,当年他一直愧疚是自己牵连了那个女孩殒命,他说是自己的十大原罪才会让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招致不幸。” “错了,那只是个意外。我不过是发了邀请函让那个女孩参加社团的晚会,谁叫她总是楚楚可怜没人带她玩,谁知道刚好她遇到了车祸,司机那一天还撞死了五个人,那本来就是一场蓄意谋杀,”赫淮挑眉,不驯地抬眼,“况且我堂堂的太阳神之子,会把一个追求人造神的普通女孩放在眼里?况且,我有必要为难她?” 阿里托目光阴沉了沉,她的反应速度只有几毫秒,向来她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就能得出最优解,可是她此时反应却迟缓了。 然而此时赫淮忽而靠近她耳边,“不过,我确实可以松一口气。” “另外,我想杀时渊序,随时可以杀,不必等到秩序之门。”他此时唇角的狞笑更是明显,“你错了,阿里托,我虽然恨你的小殿下,但是他的哥哥?抱歉,不是我的对手。”此时端庄圣洁的女人下手却是毫无间隙地狠厉,与其同时赫淮抬手,那瞬间炎火直接顺着阿里托的银色盔甲缠绕上去,直接让盔甲烧灼到上百度的高温! “不过,你确实提醒了我,我不能允许一个威胁我们兄妹存在的人轻易通过试炼。”赫淮微微扬起下颌,忽然背着身落下秩序之门里面,“阿里托,再见了。” “哥哥!你疯了!”此时远处是赫连破碎的嗓音,她企图也攀上秩序之门前的楼梯,可重重摔下,“其实我们本来就已经……已经活不久了……哥哥,你为什么还是要……” 阿里托俯下身,如今的她面对这么个红发的女孩儿倒是显得温驯很多,但是声音很冰冷,“你的意思是?” 赫连一直以来对这个装模作样的大姐姐内心抵触得很,可是她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依靠的人了,鼻尖上的泪珠滚落,“秩序在消失之前,会拉着所有的人一起陪葬。他守在秩序之门前,只是想……” “最后确定,有没有那么一个不要命的疯子,还愿意杀十万个堕神。” 赫连泪眼婆娑,声音沙哑地说,“他其实一直想说对不起,对不起安烬,让世界从此少了一个在乎他的女孩,他还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一向以神明自诩高高在上,所以他只会把凡人当成炮灰,如果有机会……他希望能看到这个扭曲的世界被推翻的一天……哪怕燃烧自己……” …… 时渊序此时衬衫都破裂了一半,远处天际高悬庞大可怖的堕神的残影,随即向他汹涌而来!他此时也才杀了三万条神魂,就已经将近力竭而死。 他的试剂也才试了一百支……解锁的基因上限仍然有限,倘若原来可以手撕虫族,那么如今也不过是可以手撕神魂的一条胳膊腿。只是因为他太不要命,又太想赢,他那暴戾的又徒劳的屠戮,竟然震慑了那些堕神,因为从未有人类敢一人独闯挑战十万条神魂,倘若要是有,那绝对是疯癫至极疯魔到骨子里的人。 面对那些哑然又错愕的神魂,他像是恶狼接二连三地扑咬上去,仿佛乘胜追击似的,然后他将近昏厥,休克,可因为基因试剂自带的肾上腺素,他又猛地振作起来,提着残刀迎面而上。 最后他那冷锐的面庞半边都是血污,他甚至因为疼痛和流血过多倒在地上——染红了荒原。 “若你如愿……我输了,我不愿和你对抗……愿你安息……”最后心软慈悲的大地女神看着这么一条瘫倒在地上的疯狗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直接散开了。 原来足够疯癫的人类,确实能够震慑神灵,就像是一面生疮的镜子,所有的神灵都照见了自己的软弱和后怕——曾经众神时代哪怕推翻一条秩序只需要对抗那条秩序的制定者,他们许多神也贪图安逸和稳定从不轻易前往秩序之门,于是十条秩序变成了百条秩序,千条秩序,万条秩序,压在普通人身上的枷锁越来越重,压在他们众神头顶的禁锢却轻如鸿毛,但秩序成了十万条,三十万条秩序,众生便皆苦,众神便陨落,可那个时候,再也没有人敢做那个不要命的疯子,再将那些秩序一一推翻。 这么一个凡人,却硬生生闯进来,带着满是伤痕的灵魂和心,带着血与泪,不知疲倦地跟他们这些昔日也高高在上的神明缠斗着——与其说是被男人打死,不如说是羞愧和恼恨而死。 第475章 他们悲叹世间应当是再无改命的余地,直叫男人将自己逼入绝境也要成神。 此时,时渊序再一抬眼——天际那边还有七万多条神魂。之前秩序之门还是圣选的副本的时候,他和其他嘈杂熙攘的选手们尚可以有种并肩作战的抚慰感,更不要说还有那两个疯魔的神在旁边,如今他却孤身一人,留在这天地空寂的荒原,燃烧着自己的性命。 还能……再杀一些…… 他呢喃着,像是失了魂的鬼,又直起了身,可此时迎面而来的奥提利昂、埃琉德罗斯、璇光分别是十二柱神当中的自然之神、风暴之神和光之上神,只见峰峦交杂着狂戾的风暴,然后是足以让人双目失明的炫目光芒直接涌向他! 十二柱神是所有堕神群当中实力最可怖的身! 时渊序半支起身躯,他想起了曾经安烬说自己最多杀到七万多条神魂,又想到湛衾墨之前在秩序之门里随手就灭了上万条神魂……他有些无奈地笑,他好像很了不起,却又什么都不是,他是凡人,凡人注定不能超越神,至于那试剂……还有九千九百支等待着他才能解开成神的可能,甚至还未必真的存在。 可是他好像……已经燃烧不起自己了。 …… 去他x的世界。 去他x的原罪。 去他x的……软弱无能的自己。 此时他忽然跪倒在地,力竭,再加上受了重伤,再加上时渊序那一瞬眼睛湿了,他竟然迎着那刺眼的光还是睁开了眼,痛恨地迎面流泪,他一个一米八的悍利男人,浑身沾满血污,却还是不争气地痛哭了,落泪了。 “湛衾墨……你曾经是这么来改我的命的么?” “每一次都杀十万个堕神么?……” “你又来了多少次?告诉我,这样到底有多痛,又多无望?” …… 湛衾墨……我到底…… 又是为什么值得你如此? 他昏昏沉沉地就差被一道光芒击中,时渊序此时忽然瞳孔骤然缩小,不好,那是因果律武器——是秩序长枪!跟雷劫一样,被劈中注定灵魂湮灭!而且因果律武器是有指向性的,但凡只要你被盯上,还有一息尚存,那武器随时随地都可能从某一处射中你的魂魄。 那电石光火的那一刻——他咬破了唇,只能两眼一抹黑地准备殊死搏斗,可这个时候,浓烈的炎火直接掀翻了长枪! 时渊序浑噩地抬眼,却看见赫淮此时脸色铁青,“别在这里发呆!这里我来兜底,你能跑就跑!” 他此时意志清明了几分,虽然是时渊序和赫淮了解不深,但是他对赫淮印象太过于深刻,因为赫淮那嚣张傲慢的气焰总让他想到另一个自己,可惜对方是神,而他是凡人,那个时候看见对方本可高贵骄傲却又被安烬肆意当成狗玩弄,他啼笑皆非之外还有种自己颜面也尽失的怪异感觉。 他还是个人,岂不是更加容易被神随意当成玩物?或许他总是不愿意相信那个男人也是这个原因,那种深植于心的,对人和神从根本上就不对等的怖惧。 可他那么要强,转瞬敛了神色,摆摆手,“这个路是我自己不要命要来闯的,如果多一个人就会触发因果律武器,死的人不是我就是你——” “你只会累死在这里,承认吧,你不是我的对手。”赫淮冷笑,“还是你也要追随你弟一起去死?那我不介意在这里先送上你一程。” 此时时渊序正想说些什么,这么个狂傲的家伙出言不逊他多少会被触怒却又没有,此时天际忽然传来一道圣光,他察觉到那个黛色长发的阿里托竟然直接凭借脊背伸出的庞大翅膀直接一跃而起,她的光剑直接往三个十二柱神狠狠一扫! 赫淮也懒得废话,直接向前奔赴,竭力厮杀——时渊序正想前进,却发现赫淮狠狠推开他。 “我们负责拖住这三个最难搞的,剩下的你来杀……时渊序,你记住自己他妈的是个人类,不是神,另外,就算你他妈的是神,你也不可能杀完十万条堕神的性命,懂么?你刚才能杀三万条纯粹就是你运气好……”赫淮此时在十二柱神的逼迫下,心神有些紊乱但是还是力图稳住身姿,“另外,如果你这家伙跑得快,少杀一点人,爬到试炼之路的尽头也不是不可以——” 时渊序才恍然明白,秩序之门曾经是试炼之门的时候,还有一条长阶梯直上云霄,每一条阶梯代表着一条秩序,十万条堕神本应该在阶梯上,但他们看到挑战的人来了,自然会涌到他身旁去。 时渊序低笑,“谢了。” “嗯。”赫淮背过身,准备直接遁了,却忽然听到时渊序开口—— “我终于明白,原来你做安烬的狗,是心甘情愿的。说实话他确实是个畜生,但是他最畜生的是,有人明明对他如此在意,他却浑然不知。” 赫淮错愕地回过视线,却见时渊序早已利落转身而去! 剩下的堕神,时渊序就算杀不过去也要闭着眼砍和推,他甚至一路贪婪地在阶梯上奋起直追趁那些堕神还没追击上来,倘若追击上来,大不了就再是一顿血拼,直到尸骸遍地血流成河他那身从棺材穿到现在的白衬衫早就破烂的不成样子,他嘴里还念叨着,92102,93402……当中还有他逃离掉的20156个堕神……最后他膝盖溃烂,双腿被一个堕神射中一箭,冷锐俊美的面庞沉浸在血与泪与汗中,就算曾如地狱修罗如今也已偃旗息鼓,他那把残刀此时就剩刀柄,只能匍匐在地,凭借着最后可笑的意念,还有这可笑的短柄,往前爬着,爬着—— 可忽然间,他被俯冲而下的堕神击中,然后差点摔下阶梯,此时筋骨分明的指紧紧叩住阶梯,他竟然悬出半个身体在阶梯外,阶梯本身也是悬空的,只有每一层台阶存在。 “操!” 时渊序破口大骂,他不会是那种只差临门一脚就前功尽弃的倒霉蛋吧? 幸亏在军队曾经的训练,他的腰腹力量让他拼尽了力,咬破了唇,也终于,趴回了这漫长的,悬空的,已经浸透了他的血与汗与泪的试炼之梯——他忽然反应过来,这梯子似乎已经到了尽头,因为他数到了99999……按照常理来说,阶梯尽头应该是一扇门! 他刚伸出手,够那扇门——正如他想的那样,门打开是一道圣光,没准还有圣人出来说声哈利路亚你终于不用受难了欢迎来到新世界,不管如何他宁愿死在门那一头也不想死在秩序之门里,可他还差最后一级阶梯,却发现自己身躯一轻,梯子尽数往下落下坍塌了!他直接从高处坠落! 时渊序愤恨地破口大骂! 忽而间,时渊序却恍然回过神,他还存在,他还活着,他还有意识—— 只是感觉周身的氛围变了—— 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宛如人声鼎沸。 而他此时,竟然坐在一张桌子前,旁边还是嘈杂一片。 “又是个不要命的来赌了,说了这里基本不可能赢!” “有的人就是一心求死,你有什么办法?” “呵呵,总有人以为自己是例外,那就让他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一次的,竟然是个人类!还尼玛是那种半截入了土似的,你看他浑身的伤疤和血痕么?啧啧,那绝对是亡命之徒啊,不要命的疯子啊!” “那可不是,那可是直接踩着十万条堕神尸体上来的……哎哎,还是咱们那个时候好,秩序也才一万条……不过咱们来了也没赢过就是了。” …… 时渊序骤然心惊,面前的红丝绒桌布,一字排开的骷髅花纹塔罗牌,还有旁边的人影幢幢,七嘴八舌,这里是…… 这是命运赌桌! - 作者有话说:知道你们都在养肥了,我也闭麦了,没事,人要学会坚强 第219章 “先生是要赌什么呢?”此时荷官已经洗好牌,仍然温驯和善地看向他,“是要赌回爱人的命,还是赌回爱人的心?” 此时所有枯朽的嘈杂的鬼影不约而同地注视回他,“趁现在你还可以反悔,年轻人!”“真的是疯了,神在圆桌前都能输个精光,他?一个凡人能做什么?” 时渊序抬起浓郁的眼眸,看向戴着面具的荷官,他坐在红丝绒面前,竟然就这样来到了命运赌桌前! 那个可以扭转命运的赌桌! 时渊序此时紧绷着脸,试图让自己那轮廓分明的脸变得冷酷万分,仿佛他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玩家,而不是一个滥竽充数的凡人—— 哪怕那半边脸笼上了一层血污,甚至因为刚才在试炼之路的长阶上跟堕神搏斗重重摔出了几道疤痕,他仍然抹去唇畔的血污,就这么挺立着身躯坐在那。旁边的鸡尾酒侍应生还给他满是血污的手边递上了热毛巾,还倒了一杯陈年波本混杂着意国苦杏酒,此时的时渊序手上已经沾染了杀完八万堕神的神血……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甚至因为过度劳累,就差原地瘫倒,却还是本着那傲骨,还是将那酒水一饮而尽,橡木的烟熏味和黑胡椒的辛香砸在舌尖上,激溅出层叠的苦,和涩。 第476章 只有中调稍微一丝甜味稍微熨烫妥帖无尽的苦。 正如他和湛衾墨之间交杂着太多分别和痛心的过往。 可他还是执念地,为了那一抹甜足以献出所有——只要男人不会走,他会一直风里雨里寒霜雪夜里等着他回来,就像是无望的猫儿眼少年徒劳地用自己全身那些废弃的铁皮、玩具、营养液企图留住男人。 然而他直到现在才知道的事实是,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他们,乃至所有人都无法撼动的存在—— 那就是命运本身。 男人,爱而不得。 而他,注定无依。 “是要赌回爱人的命,还是赌回爱人的心?”这个时候荷官仍然皮笑肉不笑地询问道,“先生,看您的样子,是想救他的命吧?” “都不是。”时渊序用食指恶意地怼开鸡尾酒杯,那狠厉又疲惫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荷官。 “我要的是跟他能够长相厮守,我要的是终结他的轮回。” “两个愿望?人活在这世界上总是有大大小小的缺憾,你只能改变一个,不,又或者是一个你都难改,”荷官就算没有细究他嘴里的“他”是谁,此时仍然淡笑道,“不过游戏方法变了,你要改变祂的命运,抽一次牌就要用掉一次命的机会,做得到么?” 时渊序的唇角微微抽搐,可他随即清朗地笑了一声,笑得让人心头发颤。 “来吧。” 此时荷官顿然一怔。 他感觉到这个男人似乎跟一般的凡人不一样,那神态中隐隐的自负和不屑,仿佛是在嘲笑这个命运赌桌竟然想随意让他低头。 不过他随即笑得很肆意,“那么,请先生现在抽牌……” 时渊序此时沉下脸,手指轻轻地拂过一字排开的二十张牌,每次拂过他都会感到心悸一下! 不仅仅是这每一张牌代表的含义千差万别意味着截然不同的意义,生与死,离与合,成与败,牌面反转的那一刻便成定数。 “先生,时机不待人。”荷官此时察觉出时渊序的迟疑,“倘若十秒内未抽牌,荷官则有权利替客人选牌。” “时渊序,你已经试了一千多个试剂,不要前功尽弃。”此时时渊序耳畔传来,他心一紧,那嗓音与他的别无二致,但是带着更沧桑的沙哑。 时渊序此时冷锐的脸仍然在绷紧,他佯若无事地在塔罗牌上的骷髅花纹牌背上摩挲着,仿佛已经下定决心。 实际上——他在作弊。 他把自己押上赌场的时候,那一瞬就和平行世界所有的他达成共识。 他们就是个凡人,但是他们又是无数个凡人,命运赌桌要押自己最重要的事物,凡人也就只有一条命,一旦输了就全军覆没前功尽弃,他死乞白赖一路杀过来的血与泪都付之东流,他更是随时会原地暴毙,因为筹码只能是他的性命! 既然如此,筹码要足够支付“更多尝试的次数”才行。 而他们,至少有上万条命——可时渊序无论摸到哪一张牌的牌背,都是一阵心悸。 因为一旦摸到了不好的牌,就意味着哪个时渊序要遭殃了! 他要将平行世界的他当做筹码,只能通过那一万个绝症基因片段的试剂来干预,否则他们最多不过是隔着棱镜隔空喊话罢了。 也就是说,一边是无数个世界的时渊序在排着队牺牲自己的性命来试探成神的机会,一边是他坐在的命运的赌桌前真正地在改变男人的命运,每一次抽牌,就相当于往一个时渊序身上注射一支绝症病例的基因探针! 此时他坐在赌桌旁,手指又渐渐移到下一张牌上。 此时他抽出一张,此时目光顿时凉了,那是一张倒立的世界牌!画面中的恰好是一个莫比乌斯环! “无尽的轮回,循环,哪怕世界倾倒也无法终结的宿命……正像是那个男人的命运一样。”荷官就像是催命鬼似的一边笑道,“先生,可还想试?” 时渊序咬牙切齿,“再试!” 此时他后脊一凉,感觉到有什么疼痛感蔓延——啊,他预料到不同的绝症基因片段正在急速转录! “下一张——高塔!” “再来!” “下一张——世界牌逆位!” “再……来……” “下一张——宝剑十!” “再来……” 时渊序此时脸色苍白,额前碎发已经浸透成一缕缕的湿发,尽管平行世界的不同时渊序都愿意将自己的性命拿出来做筹码,但是作为联通所有平行世界的他,他仍然是试剂的主要受试者,所有的病痛,所有死亡的风险,仍然是他这个主要受试者承受的最大。 因为成神的可能性,只有在唯一被摘走死亡基因环的他的身上赌。 也只有他,才能拼尽全力走上命运圆桌,去逆转棋局。 此时随着试剂不断注入,不同疾病带来的器质性疼痛在时渊序身体中急剧地燃烧,他却仍然逼着自己坐着笔直,一丝不苟,“如果接下来十张牌还是这些牌,那我可以要求你把牌全部重新洗一遍……” 荷官狞笑着,“也行,如果先生有十条命的话,大可以提出要求,不过,我还是劝先生见好就收!” 旁边的看客们此时都呆住了,“他怎么还没死?” “这是什么样的疯子?能有那么多命来挥霍!” “他疯了,他是人还是鬼,还是……作弊?” “明明荷官手上的牌注定不会有好牌!不要试了!你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输光的!” “都快死了,还在赌!明明已经离坟墓只差一步!” “这症状……怎么那么看起来像是癫痫发作,还是……狂犬病?” …… 此时时渊序已经毫无血色,此时唇畔发白,连眼周都泛出青灰色,整个棱角分明的俊脸无比病态,可他此时却冷笑着,唇角甚至吐出半点血沫,“……五十条命了,如果还是这些个牌,你最好重新洗牌……否则……否则我要你好过。” 荷官此时十分悠然地看着这个气势汹汹的大男孩逐渐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样,“洗牌?你确定你能熬得到耗尽所有筹码的那一刻?” 时渊序低笑。 “……我不会耗尽所有筹码。” “在我没得到我想要的结果之前,我可能会先掀翻这个赌桌。” 此时荷官僵住了,旁边的看客们也直接呆住了! 自从上次那个优雅从容的男人之后,命运赌桌终于来了第二个疯子! 此时时渊序耳边是不同时渊序的呼喊声,“……剩下一百个我们也准备好了,一千个的序列也差不多排好顺序了……” 此时赌桌旁的时渊序,死死地用手指撑住桌面,他狠狠地抬眼,“这一次,我直接抽一百张牌!” 荷官内心一阵急颤,怒不可遏! “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命?” “怎么?不够你给这些牌做手脚的么?”时渊序此时竟然放肆地掀起嘴角,一边攥住了红丝绒桌布,此时还故意往后靠着椅子,一只长腿就这么不驯地架在另一条腿上,忽然翘起二郎腿,顺带着下颌微收,视线就这么摄人心魄似的盯着荷官,“啊,我之前确实听说除非出老千,不然没办法从你这赢,是么?” 荷官此时表情僵硬了,他忽然看见大男孩眼底清晰地倒映出他一字排开的塔罗牌。 “赌场一直都这么运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此时男人那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眼尾泛红的下垂眼此时微微一抬,“那我便不抽,那一百次命,换你洗一百次牌,如果中途我突然想抽牌了,我也会喊停,你觉得如何?” 荷官冷笑,“先生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是例外?这里的牌只有抽完了才能洗牌,谁都不例外!” 时渊序此时越加憔悴的脸庞却是一副了然的神态,“既然这里没有我想要的牌,我为什么不能提前一步执行我的权利?” 此时看客们骤然心惊,这个家伙,竟然没有抽牌便知道没有他想要的牌! “每次按照道理来说,二十张牌便是二十张不一样的牌,可你的牌却可以一次性出十几张高塔牌,从抽卡之前便不是一场对等的赌局——” “可放到洗一百次牌,一千次牌,就算你安排的所有不好的牌……只要我能抽到我想要的一张,你就满盘皆输!”时渊序目光越来越炽烈,“毕竟你给我安排的所有棋局,不过就是让我提前放弃,然后认命,可你的牌,终究是有限的!” “你……你简直是……” “还是说你的牌注定是只有坏牌,没有好牌?”时渊序凛然一瞥,却又哂笑,他那半张脸如今又是血又是病痛带来的虚汗,连带着浸透血的垂落的栗色碎发,竟然显得极其的乌黑,竟让他像是地狱浸透了的阿修罗,“我耐心有限,对这种不公平的棋局向来是看不上的,要是你没有给我合理的说法,我说——” 他恶意地,嗜血地,轻叩赌桌几下,“这位荷官,我能不能直接把你的赌桌掀翻?” 第477章 哪怕眼前的大男孩是个凡人,可怎么会有一个凡人能一次性拿出一百条性命来赌?荷官的神情闪烁不定阴晴不定,就像是急剧运转但计算不出结果的机器,他随即忽而赔笑,“先生未免也太不信任我,没准第二次就能抽到先生想要的呢?可你不抽直接洗——” “做不做?”此时哪怕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就像是枯朽的鬼,男人的目光却足够狠。 “照您做的便是。” …… 此时时渊序耳边是嘈杂的声音,“你做好准备,接下来都是癌症病情,可能会让你的心脏迅速衰竭……虽然生死的风险在我们身上,但是除此之外的所有痛感基本是被你承担的,因为你也知道,你是唯一能激发出成神潜能的可能,受试者主要还是你,不打止痛药,你会痛的直接升天,如果你忍不住了……就提前说一声!” “这对你们来说不公平,上赌桌的是我,牺牲的却是你们。” “算你有良心,不过横竖我们都是时渊序,分那么清有意思么?况且,我们本来也死透了,不是你的信仰空间我们连开口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知道背后有那么一个人值得我们付出所有,有那么一个人始终等着我们……你让我们起码有再次选择一次命运的可能,那就是遇到那样的人,说什么也得拼了。” “况且我们也不能保证,后面进行测试的话,死亡的风险是不是还是我们来承担,牺牲的是谁,现在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我们要赢。”沙哑的稚嫩的忐忑的不甘的许多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却异口同声。 时渊序点点头。 虽然他们进展的是一场“作弊”,命数并不是记在他本人名下,但由于通道的限制,病痛主要还是他来承担。 时渊序抹去唇角的黑血,一般人吐出黑血就代表着器质性疾病到达了严重的地步。 原来这些绝症的病痛,就足以让一个人生命垂危了。 可他仍然斩钉截铁地说,“来吧。” 此时旁观的众人再也就没有阴阳怪气歇斯底里七嘴八舌的,他们骤然变得无比严肃——就像是要亲眼见证一场无疾而终的赌局,栗发男人从一开始的精神矍铄,到如今身形枯朽,面容憔悴,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在和死神做最后的挣扎……不,是在和至高神做最后的挣扎! 此时男人已经看完了一百次洗的牌,可每次都不抽,就说“过”! 旁观的众人的心就这么悬起,一边为对方的武断捏一把汗,一边却又暗地里为对方叫好,就仿佛象征着不祥命运的牌尚未抽到,一切便尚可改变! 然后是两百次,三百次……第一千次洗牌! 此时时渊序紧紧盯着洗牌的动作,忽然低声说道,“停。” 荷官狞笑,“先生还是终于选择抽了?” 时渊序此时躬身支起半截躯干,下却经被巨大的疼痛压制住,他那双好看的下垂眼此时只能疲惫地睁开微微的一道缝隙,可此时他的眸光狠厉了几分。 “嗯。” 荷官便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推出一张又一张的牌,只是突然间,大男孩的手忽然叩住了他的。 “不,我要你正在洗那沓牌的最下面的那张。” 荷官骤然心惊,随即笑道,“不是牌阵的牌,不能直接抽的,先生!” “刚才第三十二次,第二百零五次,三百七十四次,第五百七十八次,第八百三十二次的时候,这张牌在上面,你明明可以把那张牌推出放到牌阵里,可你还是没有,因为……你没想到我还活着……”时渊序啧道,“……既然如此,我一次性让你把所有的牌都给我抽,如何?” 荷官骤然心惊,这个家伙究竟是有多少条命! “先生,你可知道这些牌……” “我知道,两千两百张。”时渊序笑道,笑得凛冽却又肆虐,“我一次性抽个够,如何?” 旁观的看客们简直要怀疑人生了,两千两百张牌,相当于两千两百条人命!如果不是他们亲自听到一字一句,他们差点以为如今抽一次牌的代价是一套新的货币体系,不然怎么会搞得人命都通货膨胀了! 此时时渊序死死地抵住荷官的手,不让他再动赌桌上的牌,他似乎心意已决,“我说过,我耐心有限,更何况,你应该从来没有从买家这里得过如此丰厚的代价,不是么?” “先生可想好了?”荷官确实没有试过一次性收缴这么多人命,他只好温驯谦恭了点,“只是就算抽到了,您……” “少废话,我是客人,是买家。”时渊序冷冷地觑着他,“对你来说,这也是相当丰厚的代价,怎么,坐镇赌桌的荷官原来都些胆小鬼?” 荷官没想到这个奄奄一息的凡人竟然嘴那么毒辣,顿时扭曲地笑着,“行,行,您是客官,您说了算,这就让您一次性抽个够!” 然而一张张牌掀起后——时渊序忽而凑近赌桌边,“啊,这里不是还落了一张吗?” 荷官瞳孔骤然缩小——刚才他光顾着把那些牌平铺出去,却没料到自己袖口的一张牌已经落了下来! 原来时渊序刚才那句“我要你正在洗那沓牌的最下面的那张”是在声东击西!其实对方根本没有仔细看他洗的牌,而是借机转移他的注意力,好暴露出他的破绽! 他的破绽就是他在赌局一开始就知道客官想抽的是什么牌,便千方百计地把这张牌藏起来! 而这张牌往往藏在袖口里! 可上百次,上千次的洗牌,谁能每次都顾得上多看自己的袖口一眼?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被密密匝匝的塔罗牌给转移了,谁会闲得无聊看向别的地方? 此时袖口的那张牌已经落下,此时时渊序手已经径直抽出了那张牌——就在荷官察觉之前! 荷官直愣愣地看着对方的手已经泛白,然后对方翻手为掌,果然,那是一张“世界牌正位!” 荷官冷汗密布——原来一直让他洗牌的时渊序是在研究他出老千的手法,不,对方甚至看破了正在洗的牌自始至终少了一张! 突然间他察觉到时渊序的眼睛里有无数双眼睛——不,不,对方身后有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那些人竟然都是对方,却又年龄和穿着有所区别…… 原来这上千条性命……是这么来的么? 原来刚才时渊序一直要求他洗牌,是一直观察他洗上千次,上万次的小动作,然后死死地记住那张形迹可疑的牌,这才终于如愿找到了这张牌的踪迹,再一次性押上所有! 此时的看客们忽然爆发出雷霆般的掌声,“竟然让他熬到了……”“这意味着轮回终结吧?这就是他想要的牌?”“真不容易,真不容易!” 关键是…… 这张赌桌本身便是命运丝线的一部分,一旦有人坐在赌桌面前,赌桌便能识别出那人的命运走向和原罪,千方百计让对方无法如愿! 他作为命运赌桌的荷官,本身也在维护着秩序本身! 可时渊序还是从上千张牌找到了这张!不过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挪动半分眼神……对方能够死死记住每一张牌的去向,却发现始终少了一张,所以对方直接猜到了,他藏了一张他想要的牌! 果然是疯子…… 荷官内心发颤。 此时时渊序手指甚至渗出血,在鲜明的正位世界牌上留下血迹,可大男孩甚至就差亲吻上这张牌,他发出痴痴的笑容。 “湛衾墨,不是只有你赌得起……我也……” “我也为你抽出……你想要的牌了……” 可时渊序唇角扯出释怀的笑容之后,他的瞳孔骤然缩小,那一阵穿刺到身体深处的痛苦就像是一阵猛烈的电流击穿了他的躯体! 那是……那是骨瘤带来的究极疼痛!发作的时候就如万刺穿心,也是这世界上最痛的病! 哪怕隔着平行世界的其他时渊序,那病痛也足够凿心刺骨! 然后,他重重倒地,那张死死夹着世界牌的手也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瞳孔骤然涣散,呼吸停滞。 所有看众顿时都呆立在原地。 “他赢了!!!” “……可他却死了!!!” 荷官此时却露出会心的笑容,“所有的赌局,都不过是恰恰好而已,人呐,终究不能得到超出自己应得的一切。” “啊,今天的赌局就开到这里吧,这位年轻人给与的报酬已经很丰盛了!” 看客们竟然都纷纷掩着面,难忍绝望和失落的神情,“竟然就这么结束了么?”“算了,果然不会有奇迹发生……”“这就是不服命的下场,还是太惨重了……”“原来以为我很惨,原来他才是最惨的……几千条命就为了抽这些……” 这些看客们原来就是那些在命运赌桌旁积怨成疾最后形成的怨鬼,哪怕他们都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却终究没有人能从赌桌上如愿,便长久徘徊在赌桌旁,似乎在等待看别人的笑话,但似乎,又在寻求一场解脱! 第478章 可如今,他们终究心死了! 没有人,没有人能赢着离开命运赌桌! 就连之前那个邪神……也是无数次重来,都未能尽愿! “他死了!他死了!他还是死了!” “他赢了?又能如何?他终究输了!” 可忽然间,一道刺眼的光忽然让阴暗的赌场骤然变得像是永昼! 时渊序身边骤然绽出一道道亮光——渐渐地,亮光渐渐聚散成光点,他忽然后脊的皮肉绽开,连带着五脏肺腑都像是重整一番的,整个人先是极度痛苦的神情,随即半边脸颊的血痕忽然悄然而逝去,绽开的后脊的一条鲜血淋漓的沟壑,竟然忽然凝聚成了一双刀锋似的雪白翅羽—— 定睛一看,那并非纯粹的翅羽,那流淌着液态金属一样的银色光泽,如刀,如山涧。而他血肉模糊的身躯上下,都忽然焕发出新的皮肤组织和血肉,将他那些张牙舞爪的,触目惊心的伤疤缝补起来,他的筋骨分明的手指骨甚至探出血肉,成了钢爪。 此时看客们骤然心惊,连荷官都瞪大了眼睛,“不对……” “他不是人!” 于此同时就是那些聚在平行世界出入口,棱镜屏障内倒成一片的时渊序,忽而微微地睁开眼眸—— 那带来无限病痛的基因序列在无数个时渊序的体内竟然纷纷是“终止转录!” …… 而在他这个时渊序的身体里,那病痛也急剧地被什么东西抚平了—— 他恍然见看着那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在无影灯下用骨节分明的指拨开他的血肉,给他注射什么试剂。 他恍然想起在卡迪安星球的地下实验基地,男人出现了,要当场帮他做手术,可当时没有什么像样的实验设备,一向从容淡漠的男人,神色竟有几分暴戾,直接踢翻了旁边那已经破损的手术支架。 “……难得我第一次亲眼看到你动手术,你脾气还那么大。”当时的时渊序还哂笑道,只能怪他太稀罕男人有所动摇的模样,大难临头便只想作壁上观。 “现在还说风凉话。”那个时候的湛衾墨冷笑,“小东西,我做医学教授为的就是这么一刻,你说,我能不生气么?” 当时的他错愕了,“说得好像你一早就预料到似的。” 湛衾墨目光一暗,他忽然意味深长地说,“倒也没说错。” …… 不,男人说的早就预料——不仅仅是说预料到他当时有可能就会因为死亡基因环而殒命! 还是原来男人早就预料到他会启动这一系列的基因死亡环,在他选择注射进去的时候,对方在他体内就已经插入了终止绝症基因转录的转录基因片段序列! 一旦这样的转录基因片段在进入他的细胞后,会利用生物体内的分子机制启动自身的表达,产生阻止绝症基因片段发挥作用的抑制因子或干扰分子…… 唯独留了一个缺口—— 那个专属于他的,开拓身体最大潜能,接近于神的编码。 是唯一一个正确转录的! 此时白色钢羽刺穿整个赌场的天花板,甚至撂翻了赌桌!忽然间,整个赌场坍塌殆尽,可再抬眼,时渊序看到的不是深渊,而是……而是…… 他仿佛不由自主地越过山岗,重重尖塔,浩瀚星河,荒漠,长河……然后是…… 无瑕的云间,这个世界的尽头——神庭。 巨大翅羽依托着他的身躯,可他还不能很好地驾驭这突如其来的羽翼,一旦刹了车就只能踉踉跄跄地跌跌撞撞的……最后向前扑倒! 这神庭以云层作为依托,建筑在其上,但时渊序之前眼见过自己在伊格的协助下上天入地,云层其实是中空的结构,一旦冲力十足人亦可穿破云层! 他眼见就要从这九重天陷落! 此时他的腰间被什么人狠狠地揽过,扶正,随即有什么人低声呢喃,“嗯,宝贝,你果然还是……” 那声音糜丽深沉,带着倦怠的叹息。 “一个小疯子。” 映入眼帘的,正是湛衾墨那张妖孽却也可怖的脸庞,时渊序此时心猛地一慌了神,却被对方先吻住了唇角! 彼此的鼻息和呼吸就这么交融在了一起,时渊序眼睫一抖…… “湛衾墨,我是小疯子,那你就是最大的疯子……别告诉我连我如今来到这都被你预料到了。” “嗯,那倒不至于。”湛衾墨竟然是无奈的笑,“宝贝,你还真是……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每次都会给我不一样的惊喜呢。” “骗子。”时渊序冷声道,“你明明把终止绝症基因转录的片段注射到我身体了不是么?” 湛衾墨此时那嶙峋的庞大黑色骨翅竟然轻轻拢住他的白色钢翼,混沌邪神的骨翅终究是比他这个新生的,嫩生生的纯白钢翼要更加庞大,看上去莫名有几分狎昵。 “宝贝,那是移走死亡基因环的保险手段,退一步就算残留一部分基因片段没有剔除干净,你也不会有性命之危。”湛衾墨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让我想想,你是解开了死亡基因环里的基因密码么?这羽翼虽然表面坚硬,可底下的羽毛还真是跟小绒球的绒毛一样柔软呢……还是说,这双翅膀还没成熟?要我好好照料才行?” 时渊序面红耳赤地偏开视线,“……你别得寸进尺。” 他真的是佩服这个男人颠倒黑白的能耐,他费劲了心思才从深渊来到这,男人竟然还是一副吃干抹净的架势。 可下一秒,一把镰刀生生地往他们之间斩下! 湛衾墨闪身将时渊序推开,刚好错开他才刚长出来的翅羽,他那一向幽淡从容的面容此时阴鸷了几分,“啊,差点忘了,还有个棘手的货色在旁边呢。” “好了,现在变成二对一,哈哈哈哈,你们还真是一对孽缘,哪怕死了那么多次,折腾了那么多次也不缠不休是么?真是可笑!我还以为变态的维诺萨尔终生不得所爱,看来也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哈哈哈哈哈!”此时秩序之神竟然是万分好笑,可此时那老贼似的从容的面庞却早已一改从容,忽然变得幽邃和阴沉几分,“不过,老朽真的好奇,我的乖儿子究竟是怎么从深渊里出来的,难不成,你真的成了神?” - 作者有话说:跪着求你们留言了 第220章 听到秩序之神这句话,时渊序面容免不了有些抽搐。 ……他直接从深渊里一路杀气腾腾地冲到神庭上准备撕碎秩序之神,他要焚他的骨烧他的魂,唾骂他让全世界的人活得如此憋屈又如此疯狂——可秩序老贼的关注点竟然是他究竟有没有成神? 可他此时却生出几丝恶意,冷笑道,“如果我说是,你又能如何?” 他生生经历过上千种绝症的病痛,甚至踩在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性命之上…… 就算不是神,也绝非普通人能忍受的痛苦,这献祭一切的决心就算不能成神,也必定成鬼! 可此时秩序之神那老态的神色中隐隐绝望的惊惶……甚至夹杂着一些苦涩,“老朽,怎么可能会失算?” “哈哈哈,这绝对不可能……你的那双翅膀究竟是从哪里长出来的?还是深渊里的那些鬼魂借给你的力?不对,他们的神力明明早就被剥夺了……”秩序老贼一向料事如神鲜少神态有过波澜,可此时身后的可怖翅羽上竟然有成千上万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可是,我的乖儿子,你所有变成神的可能性应该都被我堵死了才对!” “破防了吧?我一个区区的凡人,竟然能靠自己长出一双钢羽,还浑身上下有着坚硬的骨骼,知道我的手可以做到什么么?” 此时的时渊序,不仅仅是一个健壮凶猛,有着利落性感又力量感十足肌肉线条的男人,他身后的那双寒光烁烁的钢翼,是从沾染着血的骨肉中淬炼出来的,而他筋骨分明的手掌尽头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钢爪,像是兽化基因和成神基因融合的一种产物,仔细一看,原来掌心还变成了肉垫,像是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 他不禁腹诽道,小绒球啊小绒球,你原来是雪豹和兔狲的混合体,爪子原来可以这么锋利。 但是这句心声后,再也没有什么毛茸茸的小东西从脑海中窜出来跟他胡说八道,他心又一凛,原来有的时候毛茸茸本性的出现也是一种奢侈,那个时候他还可以遵循自己的动物本能允许自己适当软弱和任性。 是世界太扭曲,他本以为自己再无容身之处,便只能从摇篮扼杀掉自己的幼稚本性,这样便可自欺欺人自己是了不起的大人。 可再强悍的大人也有再也经受不住风雨的时候。 在他再一次得知那个男人消失在自己的世界后,心碎裂出第一道缝隙。 得知自己原来背负“十大原罪”,而十大原罪都指向了一句命运的诅咒——“你不配得到幸福”,心碎裂出第二道缝隙。 得知冷清冷漠的男人义无反顾地消失后,又有另一种他不愿意相信的血淋淋的真相,他要留他的命,便需要上万次的重来,而他要他,却唯独是难解。 第479章 心从此碎裂成渣,他甚至痛哭流涕地怅惘地看着天,看着无垠的宇宙,一如许多年前那个失去了家园的孩子,刨尽自己家园的土地还奢望着触碰到亲人活着的躯体,最后却只有冰冷的尸体,那一瞬他扯破了嗓子呐喊着,哀嚎着,为什么我注定生而绝望? 为什么我竭尽一切努力却注定——求不得。 但如今,他亦可以告诉自己,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凡人头破血流也撼动不了半分那板上钉钉的命,因为秩序上已经写着“凡人权力不可逾越神庭”“凡人不可通过基因实验超越神灵”……所以凡人理应匍匐在制定秩序的众神脚下,匍匐在秩序脚下,然后碌碌终生为三瓜两枣拼命,最后淡忘自己为何而生,为谁而活。 最后,你衣衫褴褛,一无所有,形如枯槁。 他们说,你不努力。 此时时渊序随手一记手刀直接劈断了秩序之神旁边神像——耸入云端的高大建筑物转瞬坍塌一地,碎裂一地,而他桀骜又不驯,“总之现在没必要废话了,秩序老贼,不管你是不是曾经制定秩序的所有人凝结而成的意识体,还是你自己就是秩序本身,我都可以生生把你撕碎。” “只因为我恨透了这个扭曲的,改不了命的世界。” 时渊序钢羽猛地高悬然后猛扇,一道飓风顿时从云层刮起形成白浪!他如今不再是赤手空拳的孤狼,而是真正堪比战神阿瑞斯,又能比肩地狱阿修罗的恐怖存在,此时他直接将秩序之神底下的立足之地击穿成碎片!这老贼却也鸡贼得很,闪避得很快,他那双扭曲的由血肉筑成的翅膀猛地升腾出悚然的法相,让人下意识的心魂一颤。 时渊序阖着眼,故意不看,却没想到秩序老贼那翅膀上的血肉残尸伸出畸形的勾爪攀上了他的脊梁,试图将他从半空中拽下,时渊序怒不可遏抽出自己的翅羽直接斩断了勾爪,可秩序之神竟然没继续和他缠斗,而是继续不可名状的,透着一种智者失算的神态。 “老朽不明白,当年伊甸医药集团那些档案和原班人马应该都给老朽消失了才对,换而言之,谁会知道你本来是个人造神呢?呵呵,有趣得很呐!你一定是用了不可告人的方法,还有,就算老夫不做手脚,你和安烬本身作为所谓的ds-01也一定存在死亡的可能性,‘人类之光’的计划中,给你们植入的成神基因环虽然被老夫做成了死亡基因环,那也是本来你们身上的成神基因就有可能致人暴毙……老夫不过是顺水推舟,让你们干脆更加容易逼近死亡罢了。”他这老贼摇摇头,“唉,当初就应该一早夺舍了你!可是按道理来说,就算老夫直接夺舍你,成神的概率也少得可怜才对……” 时渊序听到这一句顿时有些失神。 秩序之神先好奇他为什么成神,如今又感慨自己为何没夺舍他,可最后,秩序之神又承认,他本来成神便是一件稀罕事。 原来他也畏惧无法预见的命运本身。 原来这世上,也有秩序之神无法预料的事情。 他就这么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只见对方就算顶着安烬的身躯,那神态也足以让祂看起来判若两人,老贼老成,睿智,又带着暗刺般的狡诈,那老谋深算的城府透着一种阴毒的怨气。 秩序之神此时那双碧蓝色眼更是晦暗得就像是常年没见过阳光似的,而身后的一双白翅膀定睛一看更是渗人得很!那竟然是无数人的躯干和器官组成的翅膀!定睛一看甚至能看到人的血肉…… “秩序之神,别告诉我你其实一直都渴望成神,所以你才想夺舍我和安烬。不,又或者说,你自己本也想改命,又渴望成为真正的神,“人类之光”的成功试验品变成了你的目标。”时渊序此时忽然神色肃然几分,“啊,当然,虽然你本身就是‘秩序之神’,但你的这双翅膀,是由凡人的魂练就的吧?” “哟,老夫的心思你也想揣摩?好呀!””秩序之神眯着眼笑道,他掌心升腾出一柄极其锋利的弯刀,“老夫自然是要无数的神魂和人魂筑成更加强大的神躯,既然如此,哈哈哈……可事到如今,告诉你又何妨?毕竟老夫的神力,本就来自众人改不了命的恐惧本身!” 秩序之神歪斜着头暴戾地笑,那可怖翅膀掀起的飓风甚至把神庭的建筑都直接刮落坍塌!一些来不及逃的神庭成员竟然也在这阵飓风上刮上了天。 风暴甚至席卷了神之家园,还有神庭的府邸,政府大楼,行政官办事厅,钟楼,巡礼处,一切典雅而富丽堂皇的神庭街景竟然瞬间坍塌毁灭,并且被卷进了飓风里,而这飓风甚至直接通向最顶端的穹顶,而不断地往下延伸! 远处看就像是径直横亘天地的一道风暴! “不好,这家伙是想直接灭世。”时渊序说道,“他连自己的神庭都不要了!” 秩序之神缓缓道,“最后所有人都别想改命,就算付出了多少代价……也别想是例外!” 此时湛衾墨在旁好整以暇,注视着他的小东西意气风发地和那老贼厮杀,他一向最是从容,又最是耐心,哪怕掀翻人间和世界对他而言只是须臾,但看着时渊序振翅而飞,裹挟着劲风迎面而上,他倒别有一番兴味。 此时时渊序看见秩序之神要发疯,恨不得直接上来跟对方干一架,可是秩序之神飞得极高,几乎快超出了肉眼看见的范畴——就像是直接去到了外太空似的! 时渊序错愕地看到秩序之神甚至将命门里面的所有命运实现甚至直接拖拽到天际!就像是要生生绷断这些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命运丝线,“你停下,这是别人的命!”他鼓起勇气冒着翅膀着火的风险,穿梭到大气层,直接拽住了秩序之神的翅膀,“……你把全世界的人都杀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老夫本就要看到所有人安于现状,永远屈服于命运才罢休……可是……我的乖儿子,你干得漂亮啊!所有人都开始反抗了,这意味着世界必须重来了……嘻嘻嘻!你看到了吗?我会像一枪崩了你的母亲钟小姐那样,还崩了无数个星球的上亿条性命,而他们都要怪你,怨你,偏偏非要改那本应该板上钉钉的命!” “秩序之神,你似乎唯独不愿意承认一点,改不了命的人是你。同样,被秩序牵制住的人,也是你,只有你。”湛衾墨此时耐心有限,他骨翅微展,忽而制造了域,径直将时渊序和秩序之神困在一个区域,此时无垠的混沌在他们身边蔓延,秩序之神就这么被荆棘禁锢,而湛衾墨就这么悠悠地踏过来。 他此时轻轻抬起手里那把被重重鬼影缠绕的长剑,“啊,你说所有人都别想改命,可我此时也很想杀人呢?你可是让我的小东西身体植入了死亡基因环,受尽了上千种绝症的委屈……你说,我该怎么办好?” 此时论是疯魔的程度,这位混沌邪神可压根与疯子秩序之神不相上下,此时秩序之神看到那把沾满他血迹的剑,身体竟然下意识地震颤了……他转而忽然狂笑不止,“不,这一次绝对不一样了,维诺萨尔,你休想再得逞!别忘了,你可以重来,那我也可以避开你所有赢的可能性,我们在‘作弊’上可是相同的!” 此时秩序之神忽而挥动起了手中的镰刀,但那镰刀已经蜕变成暗黑色,对他而言,安烬那横扫千军镰根本不趁手,但他此时并无心关心这一点。 毕竟这镰刀就是天地间数一数二的大杀器,本来就锋利得吓人,就算远处轻轻一甩,那形成的风刀也能把人割伤,而那暗黑色镰刀此时被拉伸到相当庞大,堪比一支巨型的核弹的大小! 时渊序此时看在大气层中隐约有无数的金色流淌! ——这是无数人的命运丝线!而此时他还听到什么碎裂的声响,发出刺耳的绷断声,他心骤然一惊,发现是那些命运丝线正在一根根绷断! “爱德华,艾莎星的一名三十二岁的男工程师,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中度过,最近去医院查出自己有重度肾炎,因为上班期间只能三个小时上一次厕所,他习惯了憋尿才得了病,如今他囊中羞涩花去了大部分的工资来进行治疗,就在昨天,他将出租屋里所有的饮料都扔掉,并且在求职app上重新投递简历,但他又想到如今世界随时有可能要来大清洗,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个会先到来,他忽然觉得痛苦得想死,他觉得自己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还想出国旅游,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出过一趟国,可他或许以后都没机会了。” “吴晓丽,落后的安娜星球乌河镇的一名四十四岁的列车驾驶员,二十年坚守在岗位在小镇里都没离开过小镇,去年刚在子女的带领下,第一次去了外星球看到了会飞的汽车,她忽然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时间,并且主动报名其他星球的老年大学,说要一年内学会光脑自如地玩转社交媒体和线上购物,第二年要学会人脑交互,这样不用戴老花镜也能输入大量的信息,不会再被那些营销号的假消息糊弄,第三年……她想陪着孙女去一趟水上乐园,她大半辈子还没学会过游泳,这一次她还是不甘心。” 第480章 “桑德老太太,曾经是十四圈环被淘汰星球的难民,如今在哈斯卡星球的邦德联合国的一家超市做收银员,新年的最大心愿是能买一套崭新的天然羊毛大衣,然而新年的那天她终于穿上了熨烫妥帖的羊毛大衣,却看到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一家三口一家四口,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忽然觉得,这羊毛大衣根本不保暖。” “祝无郁,从一个女性地位极度低下的落后星球靠偷渡逃离,一直以来没有公民身份靠打黑工为生,由于只有初中学历,且黑户没有正式学籍,她只能靠上网课来丰富自己的知识,每天她都求贤若渴又几乎卑微地汲取着知识,还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拿到公民身份,重新回到校园,直到她有一天去到一个优渥的雇主家里做钟点工的时候,她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房子,窗明几净的房子里有很多书籍都积灰了,而富人家的小孩每天都打着全息游戏,还酗酒飙车混吧,考试考倒数,可后来小孩的家长给学校转了两百万的赞助费,小孩没怎么认真考就上了这个星球最好的大学,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 …… 许多命运丝线只要靠近,就能看到整个人的生平和生活状况……他急速地冲上去死死地用手指捻住这些绷断的丝线,可这些丝线被秩序之神拉得很长很长,脆弱得已经快要绷断了! 秩序之神冷笑,“可笑得很,我可笑的乖儿子,你就算成神了还是一样圣母!那些人你根本救不完的,松手吧,我等会要把这些丝线通通斩掉!” 此时时渊序额角一直冒出冷汗,他承受的断裂处的压力,堪比天地之间拉伸的压力……因为命运丝线的尽头本来在神庭,可另一端却被秩序之神带到了天穹! “你简直是疯子……这样做……不过是让所有人痛苦罢了……可你呢,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的手指已经被磨出了几道猩红的血,随即“崩”的一声,一匝匝厚密的丝线猛然间断裂!足足有上万条! “不!” 时渊序心一坠,却发现断裂处瞬间生出一道道黑色的网状物,让那些丝线没有原地崩开! 他回首一望,湛衾墨此时轻抬鬼爪,“小东西,这里有五千亿条命运丝线,你一根根救,就会像永远在山坡上推石头的西西弗斯一样。” 时渊序面红耳赤,“可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那我们分头行动。”湛衾墨淡淡道,“不过,宝贝,你总是说你长大了,不是再向我撒娇求饶的小孩,那么,你是想——” 时渊序随即抬起下颌,竟是释怀的笑,“嗯,是啊,这次应该我来出手。” “不,是你在我的怀里好好看着我出手。”湛衾墨淡淡道,“我说了,如果离开我的世界后,你乱来,那便就要彻彻底底属于我了。” 此时他顺势还迎上来,冰冷的胸膛贴着他的羽,一边露骨又下流地轻抚他的腹部,然后贴着他的鬓角摩挲,“毕竟我改造了你,我的恶鬼本性可以填你的魂,也可以填你的身躯,如今空出来的这部分,可惜又太空寂了,啊,宝贝,你可以用这里来生我的孩子。当然,这之后你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振翅而飞了呢。” “你要诞下我的子嗣,又或者说,生下我的种。” “操!” 时渊序猝不及防地被噎住了,直接吓得退后几步。 他只能佩服这男人厚颜无耻的能力,如今是什么时候,是和秩序老贼殊死一搏的时候,是整个世界转瞬就可能掀起天翻地覆的风暴的时候,而这可对方身后的触手此时已经将他的翅膀攀得紧紧的,牢牢的,没有留出半点空隙。 “既然小宝贝如今成神了,我也很伤脑筋呢,以后就再也不需要我这样的老男人来照顾了,不是么?”湛衾墨在他耳畔轻轻地啄吻着,“本来我很想杀掉秩序之神,可是我忽然换了个主意,比如,在这之前亲手将你的双翅折断如何?” 时渊序目光顿时阴沉了,“湛衾墨……” 虽然这男人这么做并不让他意外,对方对他疯魔至此,却也控制欲到达变态的程度。 “可我说过了,我不能让这第十万零一次的尝试成为枉然,也不允许从头再来。湛衾墨,你休想拦我。” “如果我还是要拦呢?”湛衾墨眉毛轻纵。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来到这里付出了多少代价……湛衾墨,你这个疯子,我赔的是其他世界的时渊序的性命,我不能对不起他们!更何况,你知道么,我明明是为了……” “为了你,我踏马一个凡人,根本杀不了多少堕神,可是我还是杀了上万个……我跪着爬上试炼之路,也全是为了你……” 他再如何嘴硬,此时也逼得只能竭力开口! 上一刻的温柔缱绻如今竟然成为了相互钳制,男人的触手牢牢地将大男孩的钢翼直接禁锢在内,让他动弹不得,甚至让他喘息不止,“……你松手。” 湛衾墨此时却痴缠地吻着他的脖颈,“我知道,我知道,你也爱我……宝贝,我很高兴……” 时渊序此时察觉到对方的神态骤然变了,那鼻梁贴着自己的脖颈,就像怎么吻都吻不够,“可我还是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我还是觉得很痛苦,这是为什么?……呵呵,或许这是因为每一次重来之前我都很不舍得,每一次重来之前我都没法和你好好告别。”湛衾墨轻轻在他耳畔低喃道,“毕竟你又要重新认识一遍我了,又一次把我当成那个不告而别的骗子了,可是,宝贝,我已经无数次重新认识你,无数次被你揣测,无数次被你阴阳怪气,无数次被你推开又不得不羞于启齿地坦诚……嗯,倒也无妨,只要是你,我便永远看不腻,只是——” “只是这一次,哪怕失败了,我也不想重来了。” “小东西,你比我想象得成长的更快,每一次重来,你都是不一样的选择。” “我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一次,你竟然避开了我所有的预料……你甚至成了神。”男人磁沉动听的嗓音竟难得出现迷惘,他随即叹息道, “如今的现在是我哪怕重来十万次都没有预料过的,几乎称之为奇迹的存在……可宝贝,一旦失败了,那大概这世上最后一丝留住我的希望都没有了,我愿意和你双双湮灭在世界的裂缝里,因为现在的你是我最爱的你,因为现在的你……是最爱我的你。” “我爱你,可我更爱此时此刻的你,独一无二的你…… “不,与其这么说……” “不如说,我从未像现在这样,真正地深爱着你。” 湛衾墨此时忽而轻轻笑道,又病态地用那种赤裸的眼神扫试着他,“嗯,我不该对你如此慷慨,我本应该一早就放弃的。毕竟要重新驯养一只倔强又脾气火爆的小绒球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一个邪神,怎么允许自己做出这种毫无回报的事情?——所以我希望能和你保持距离,或者我们之间再无情感瓜葛,这样便能保持付出与回报的平衡——可是我终究还是……” “放不下你。” 时渊序眼神闪动,他忽而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竟然身旁是无数漆黑的命运丝线,那些命运丝线正属于湛衾墨的,那浓厚的黑雾气连带着男人的触手将他拢在了禁锢里,可他却丝毫没有觉得有半分可怖,而是径直自己的手拢在这密密匝匝的漆黑丝线上! “湛衾墨,我都看见了。”他呢喃道,“我是一个普通人,在我的脑袋里你那七年不知所踪,而你还是个薄情寡义的骗子,可你忘记了一点……忘记了其实我其实早就预料到了。” “……不然你消失的那七年,我为什么还在信你?” “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宝贝,你就不能承认,或许是我骗术了得,确实把你哄骗得不得不牢牢信我呢?” “那我接下来说的,你绝对找不到机会反驳——” “比如,你明明只是在小小的我的记忆里短短地出现了三年……” 湛衾墨眸光闪动,他看着时渊序那下垂眼生硬地偏过来,活似不想被他觑中心底的心思。 “明明我应该把你痛快地忘掉……” “可我每当回想起来,却像跟你过完了一生。” 此时,男人骤然一顿。 时渊序苦涩地笑道。 啊,是啊,男人不告而别的七年,他每逢想起那个湛先生牵着小时渊序的手,却猛然间想到自己的手被男人戴上戒指的那一刻。 每逢想起湛先生托起自己到肩头看一簇一簇的烟花,却猛然间想到男人将自己紧紧地揽到肩头。 每逢想起湛先生拢住自己的手,教他一笔一划写出好看的字的时候,却猛然想到男人十指相扣他,含笑看他的画面。 每逢想到湛先生那不留情的薄唇调笑着时候,却猛地想到对方吻上自己的画面。 他是疯了…… 明明他和男人只是正常的监护人和小孩的关系,为什么他却想到了那些不该想的场景?那明明是……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第481章 他们明明……明明从来都只是陌生人。 所以那个时候的时渊序,才那么自厌又自弃地渴望自己能够忘记对方。 就像是他的灵魂已经悄无声息地烙上对方的烙印—— 在告诉他—— 他终究忘不掉他。 因为—— “在重逢之前,我已经对你……” 我已经爱上了你。 可笑,可耻,又可厌地,将你一次次刻在我的心上,哪怕浪终究将沙滩的痕抹去正如一切恍若从未发生。 但刻痕,终究印在了每一颗沙粒的脑海中,纵使潮起潮落,曾被触碰过的每一寸纵深和沟壑却清晰如昨。 “更何况,湛衾墨,重来的不止有你一个人。” 时渊序此时那刀锋似的眼眸,清明澄澈。 因为—— 海水倒流,时针倒转,人潮褪去。 “可我从来,都记得你。” - 作者有话说:后续有高能吗?还有的,疯如神的走向。 谢谢看到这里的精神股东们,腩老师在这里磕头了,哈哈哈哈,感谢最近的营养液,看上去还是比较客观的 金主太太又逼着我番外起码写十五篇,还给我约了番外的封面(太太说whocare能不能印,哈哈哈,到时候搞一个限定番外弄成本子,虽然很冷但是好玩,里面放点插图四舍五入就是官方同人本了(当然,这是纯净版,不想被抓)) 还有宝们问我怎么死活不申榜,第一我懒,第二申了也没用,全是那一挂的什么龙傲天快穿万人迷虫族之类的玩意,我画风离奇根本不是同个赛道的,第三我的书要发力必须要完结后,我不在乎赚钱与否,因为几百万的订阅费仍然买不了什么东西(更何况几百万的订阅费我也挣不到),第四,我不想迎合晋江的榜单,我看不上晋江榜单上的98%的文,在一条路上走到黑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就是我的宗旨,我不喜欢看晋江的文,我就不会写晋江的文,我是在写我心目中的神作,而晋江那些数据很好的文在我眼里90%也是平庸之作(这个评价视角是读者视角的,有些极端,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们的公式很简单,几个时尚单品一样的元素拼凑两个假人再卿卿我我,然后就“火”了,卖点周边和广播剧,就以为这是真的顶级作品,其实内核和内容不堪一击,历史是滞后的,但是是明智的,十年前写文的一批人只有几个被铭记,当下这些泡沫很耀眼,实际上我知道他们会被遗忘,晋江这几年有真的出圈作者么?两个言频的不错,但是晋江甚至没有好好开发,赛博和废土的改编一塌糊涂,不然热度甚至可以比肩诡秘之主之类的)当然,在这里发就是为了保护版权,哈哈,第五,既然都快完结了,我就说一下,其实我和金主太太的目标是为了“匡扶正义”,不是为了成为热门作者,我们希望好作品能出头,而不是垃圾作品,所以我和他们打了个一个赌,他们也和别人打了一个赌,一本不迎合任何主流榜单的书能走多远,为此我不要以往的任何积累重新起号,这本书也没有任何初始收藏,没有蹭任何类型套路(就是abo校园那些固定题材)的热度,又痛又虐(不是故意的)当然也又带感,凭着暗黑美学的书最后能成为什么样的“怪物”,虽然现在很冷,但是不用担心,总会有奇迹发生,借用《九州缥缈录》的一句话“人生就是这种捣鬼的东西,你汲汲于名利的时候,名利远在天边,你想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又听大明宫中传你作诗。”(这位人士也是个老贼我就不点名了) 最后,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基本上看到这里的人智力都很高,审美鉴赏能力都很不错,绝对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哈啊哈* 第221章 霎那间,时渊序就这么被男人吻着唇畔,却是被血腥地含着舌缠咬着,湛衾墨对他的攻势一向都是肆虐的,他错愕地往后,可骨节分明的指就这么拢入他的发间,以至于男人可以吞吃得更深,而他则甚至连喘息的力度都没有。 “舌头松开,乖。”男人竟然还要他学会放松,甚至迎合他的肆虐。 “……“时渊序蹙眉,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吮到舌根,”咳……你他妈……在这个时候怎么突然……” 此时阖着眸的湛衾墨促狭地睁开眼,”嗯?宝贝,我完全可以认为,刚才你这么说是在勾引我。你说你从来都记得我,那我大可以认为,你每一次在我面前的不经意实则是有目的,因为你早就爱上了我,不是么?“ “我是记你的仇,我是记你这人已经无药可救一向都这么偏执又这么淡漠……你能不能不要再黑白颠倒,我操!” 可男人随即轻轻地在他脖颈侧啃噬了一下,时渊序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粗喘,“可惜你也确实在享受。” “滚!”时渊序捂着脖颈闪开了,他的翅羽甚至还被男人拽落了好几根,就这么别在骨节分明的指间合拢,像一把花里胡哨的扇,湛衾墨吻着他的羽毛,“宝贝,我忽然想到我们之间还有更有趣的玩法,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现在是扯这些的时间吗?我是鸟人不代表你可以把我的羽毛拔光!”他怒不可遏地想夺回来,可此时他发现自己还在触碰着湛衾墨那黑气四溢的命运丝线。可他触碰命运丝线的手指绽出无限的金光,让那些黑色丝线包裹的层叠黑雾猛然间就像是被阳光吞噬的阴影似的,荡然无存!那包裹在命运丝线上的黑色外壳纷纷毕毕剥剥地落下了,露出了银河丝缎般的光泽! 此时湛衾墨吻回了他,“嗯,宝贝,你让我真的超脱了……”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释怀过。” 原来那黑雾是经久不息的,属于命运丝线的主人的怨恨、不甘、惆怅、悲伤……可如今在时渊序的触碰下,忽然间蒸融了。 纵使此时的维诺萨尔邪神没有了叫做伊格的恶鬼本性,可祂此时的神格竟然绽出了无限的光泽,那佝偻崎岖的巨大骨翅后缀连着流泻的光翼,而那可怖的触手竟然蜿蜒成了世界树的模样。那世界树散发着无限的光华,竟然为所有脆弱不堪的命运丝线镀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外壳! 此时上万亿将近在拉扯下断绝的丝线,忽而又枯木逢春般地连亘在了一起! “湛衾墨,你不仅仅是邪神,”时渊序错愕地看着命运丝线那层外壳,“你以世人的邪恶和恶念为生,但你也可以让人复生……你真的很不一样。” “不过是博小东西一笑而已,还真是好骗的宝贝,”湛衾墨挑眉,可祂那可怖的半边骸骨似的脸,逐渐在世界树的光华下浸染成无可挑剔的完美的脸。 高挺的眉骨下一双向来调笑的凤眸,薄情的唇却精雕细琢,此时男人一向阴鸷凉薄的气质被世界树的光彩渲染,竟是更加绝艳逼人,让人单单只是看一眼就深深陷溺,沉堕。 众鬼之主,覆灭世界之外,竟然又能让众生重焕新生。 霎那间,他那浑身的邪气竟然被匀出了几分神圣!时渊序甚至依稀察觉到这男人曾经在众神仍在的神庭之中,穿着一身长袍,孤高挺立,一尘不染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男人,慵懒地披着银白的长纱,背后有着日轮光冕,一头银发将近无尘,他身侧的两个侍从并非恶鬼,而是两个面貌堂堂的神仆。晨曦回廊圣歌缭绕,他悠悠地在庭中踱着步,那十二柱神见到他竟然皆是恭敬地鞠躬,“维诺萨尔大人,今日敬神仪式未能见您出席,实属遗憾,改日希望能在圣骸王庭和您一同切磋法相,共诵圣歌。您近日,是在准备圣约日的降神典礼么?” “嗯,无妨。”维诺萨尔调笑道,“那些早已准备妥当,若要切磋,不如明天就动身前往寰宇之海?” “您可真是通达,这就准备二十匹狮鹫兽载着法师们在那制造法场,这样便不至于咱们都精疲力尽。” “看来埃琉德罗斯确实耐力不行。”维诺萨尔淡淡道,“法场?我的法相可以源源不绝。” “老友,你这么当面让我丢人好么?”风暴之神啧啧道,“奥提利昂,我说过了他就是众神王庭里最可怕的存在,你还不信。” …… 时渊序哑然,那悠然谈笑的男人,如果不是那依旧带有几分玩味的妖孽脸庞,几乎想不到是如今的混沌邪神,众鬼之主。 而那些十二柱神,原来神智清明的时候也是那么圣洁伟岸,而不是他在秩序之门里对抗的那些阴鸷的堕神一样。 此时场景又变成了一处神殿,霞光渐渐从檐角的神兽攀到了柱体的下方,这是祥和宁静的神之境界,也是真神栖身之处。 “你不能爱他。” 此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是一个穿着碧蓝色长袍,貌如神邸的女人和那个男人并肩而立,那女人是大地与四季之神,名为戈尔伦,一头有着麦穗般光泽的发荡漾着浅浅的金色光芒。 她垂下眸说道,“秩序安插了一系列因果在两人结合之前,从你起心动念的那一刻起,你就要百倍千倍的偿还,俗称过把瘾就死。所以你只能远远地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最后生老病死,最多也不过在他的灵魂消散之前最后一次道别。” 第482章 此时维诺萨尔穿着暗色长袍,银河般的长发垂落腰间,正在抚弄着用来储蓄神力的天然晶石,目光淡淡道,“可如果我执意要做呢?” 戈尔伦摇摇头,说道,“维诺萨尔,我已经因为爱上了凡人被夺去神格,其他神更是就此陨灭,世间常说最后只能有一神,我希望那个神是你。” 维诺萨尔唇角扯出锐利且病态的笑,“那么,你告诉我到那个时候,我究竟是神,还是鬼?” 戈尔伦睁大了美目,忽而惊恐万状,“维诺萨尔,那种事万万不可,你身为真神,就要有维持世界秩序的操守……” 突然间,神殿俨然成了地狱,黑色烈焰布满整座楼宇。 “如果我说,我偏要贪图呢?” 磁沉动听的嗓音,却渗着恶鬼的森然,“若我渴求,这世界,也完全可以为我而运转。” …… “……还是为了扭转命运,你才选择了……成为邪神?”时渊序回过神来,发现此时又变成了现在,此情此景,他们在天际的神庭,身旁是层层叠叠的命运丝线和恢弘的神殿,却早已物是人非。 而男人,早已成了沾染血与魂的众鬼之主。 “嗯?”湛衾墨怜爱地捧起他的脸,“那是我的回忆,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伪造的,毕竟我本就不达到目的不罢休,你该不会是心疼了吧?” “……” 此时秩序之神在高高在上的穹顶之上冷笑,“老夫也是在旁边看腻了你们俩夫唱夫随,不过,奉劝你们看清楚场合,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那黑色的镰刀此时就像掀起一场磁暴似的,忽然从天而降,席卷了这上万亿的命运丝线! 秩序之神似乎预料到他们的能力会越发强大,已经铆足了劲将这魂器炼到了一次性能瓦解所有命运丝线的程度! “嗯,秩序之神,就算你把这个世界都毁掉,你也永远不能超脱——”此时湛衾墨轻轻抬手,身侧便形成一道立场直接与那磁暴似的风浪对冲!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因为你是个懦夫,不是么?”他的薄唇此时掀起邪恶的弧度,清冷地笑道,“因为你永远没有勇气……改变你那可悲的命运,所以你只能寄托这全天下的人,陪你一样被命运玩弄。” “……”老贼的脸庞竟然也那一瞬陷入怔忡,随即却是冷笑,“维诺萨尔,所以你的意思是,老夫也得像你一样无休无止地陷入轮回,才有机会改命?哈哈哈哈哈……那简直是比老夫改不了命还要地狱!况且,你确定这一次就一定能如愿么?” “嗯?我至少可以确定,你终究不能如愿了。”湛衾墨缓缓道,那手中的长剑直至贯穿到了宇宙尽头,“因为我要毁掉你的秩序,然后,毁掉你。” “噢噢,我还真是害怕得很呢,不过维诺萨尔,你这把剑既然捅穿了我那么多次,可还是要重来那么多次,证明你还是被命运玩得团团转了呢!让我仔细猜猜,要不然就是秩序这玩意还是让你承担因果太多,你终究无力偿还,还是说小东西无论你如何付出,都丝毫不买你的帐……”秩序之神此时疲态百出的俊美脸庞此时竟然笑得浑身发颤,“你觉得你这一次又能赢到哪里去?明明是因为众神当中只有你是个可悲的疯子,你才走到了今天!” 此时厚密如麻的秩序长枪从四面八方飞驰向湛衾墨,而祂身上光翼形成的世界树却直接形成了一只巨大的网,将那些长枪拦截在树梢之上,并且渐渐将长枪吸纳成自己的一部分! 秩序之神咬牙切齿,祂此时碧蓝色眸染成了红色,此时湛衾墨的触手甚至裹缠住了祂手中镰刀的一端,让祂不能再轻易挪动半分! “还是那些老套路呢,秩序之神,所以你为了控制众生,只能一直守在命运丝线旁边?还只能夺舍光明神的躯体,如果不是我和小东西来会会你,你是不是还在拿着那把镰刀在那兜兜转转着找别人的线来剪?” “老夫要把全天的人都毁了!你又能如何?” 此时湛衾墨的血瞳渐渐透着一种餍足来,他竟然像是品尝什么很有滋味的东西那般,轻轻地舔舐着自己的唇畔,透着一种阴邪晦暗的病态了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等等,你吸收的是什么!?”秩序之神察觉到有什么力量被无形地抽走。 湛衾墨轻轻抬眸,“自然是你的邪恶。” 邪神以世人的邪为生,可祂竟然还能以秩序之神这纯粹的,窒息的邪恶为食,此时祂的光翼恰好和祂本属于邪神本体的尾棘和骨翅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如同星球光环似的光翼——一层裹住了寰宇和星穹,另一层则横贯整个星球! 时渊序错愕地看见男人竟然显出如此庞大宏伟的光翼……就好像半个宇宙都是对方的羽翼! 他曾经亲眼目睹过男人的骨翅多么可怖崎岖,却万万没有想过对方的完全体却如银河般瑰丽——此时的混沌邪神,宛若真正的世界支配者。 “可惜,我早就预料到你们会合伙对抗我这么一天……”秩序之神的暴虐只是一瞬,随即,他竟然又恢复那悠然的,从容的姿态,“维诺萨尔,就算你融合了再多的神力,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些花拳绣腿罢了,你们忘记了我还设置了一条秩序——‘一旦秩序之神的性命受到威胁,秩序之神有权终止全宇宙生灵的性命’。” 这特么简直是强盗逻辑!时渊序就差破口大骂——这跟游戏直接输入指令作弊有何区别! 这么说——全世界的人的性命,简直是秩序之神的免死金牌! “呵呵呵……你们觉得老夫嚣张?这个杀手锏,竟然要让我先被你们狠狠折磨一番才能触发!本来我就可以开始杀戮了!” 之前时渊序早就知道这个老贼有灭世的打算,毕竟如今全世界都揭穿了祂的真实面目,按照对方的打算,孤寂时做出将整个世界“清零”那种比那男人直接灭世还恐怖的举动! 可由于他和湛衾墨阻止,对方没那么容易得逞。 可如果……换做这是由世界秩序决定的。 一切就没那么容易了!正如秩序所确定的那样,不该存在的人就算逃到天涯海角,终究会有那颗金色子弹终结对方的性命。 “湛衾墨,我明白了,如果不从根本上毁灭掉秩序的存在,这个孙子一定会千方百计通过秩序来侥幸偷生!”时渊序怒骂道,“星际元首大会每一次都会重新修正一次秩序,实际上这应该是众神联合制定的,可如今话语权只剩下了他——一旦让祂熬到下一个秩序圆桌,祂将直接增加了不少有利于他的秩序!” “嗯,宝贝,你猜得不错。”湛衾墨此时不介意把主场让给这个意气风发,怒不可遏,跃跃欲试的男青年,可此时他轻轻地扶住时渊序的肩,低声道,“不过,你还忘了一点—— ”哪怕他千方百计推出新的秩序来保证他的安危——” “他也从来,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蛇蝎般的口吻,却利落彻骨,开膛破肚。 ”这证明,秩序并不是真正为他所用——换句话来说,秩序之神亦是秩序的俘虏。 刹那,秩序之神的瞳孔骤然绽出金色,并且更加露出他本相,一个紫色长发的,清癯文雅却又怨毒的男人,“你为什么要开口!你凭什么……如此轻蔑!” 就像是终于被揭穿了那真相,便是秩序之神要控制整个世界和祂一样不能改命,秩序之神此时被暴怒占据理智,他此时身上翅膀组成的人形顿时像是厉鬼般,发出可怖的尖啸声! 此时骤然间,湛衾墨和时渊序竟然默契地嗅到气氛中的一丝可怖气息! 一根命运丝线断裂了—— 其次是十根—— 其次是一百根—— 然后是一千根…… 一万根…… 十万根…… “秩序的力量,就在于祂不仅可以杀死违背秩序的任何一个人,还可以把一件很离谱的事情,变成一个宇宙的规律,然后,成为命中注定。”秩序之神邪笑道,“虽然没有你们那么花里胡哨的神力,可是操纵秩序的人终究是我,所以,要么你们选择重来,要么……就迎接好自己的死讯!” 此时湛衾墨轻而易举地发动那世界树的余晖,将所有断裂的命运丝线再紧紧地接了起来!可接下来还有十万条,二十万条,一千万条……三十亿条!…… “不过,神力究竟是有限的,那么,小东西,如果是你的话,会如何?” 时渊序还不是很习惯动用自己新焕发的神力,他企图用自己意念修补好那些断裂开的丝线,可过不了一会儿,那些丝线便会因为不可抗力再次断裂开来! 哪怕湛衾墨如今一次性能控制住上十亿的生灵不受秩序之神的波及,可整个世界却还有不少个十亿! 此时他们甚至听到了苍穹之下那些此起彼伏的哭嚎声!那是灵魂生死之间挣扎的求救声!他们终究难逃一死…… 第483章 “我们还不想死……我们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实现!” “救救我们吧!” “你们在神庭之上,能不能照顾一下普通人……能不能……阻止那老贼……至少让我们再看一眼……看一眼这个世界能被改变的一天……” …… 可终究,许多人不能遂愿。 时渊序眼睁睁地看见落后圈环的生灵先被淘汰了——先是植被和野生动物,然后是上面的原住民,只见那些星球忽然掀起了一场奇非同寻常的太阳风暴,直接将大气层翻腾成沸水,那些原住民甚至有很多还是没用上新科技的落后城区的居民,他们此时紧紧相拥,躲在破损教堂的大厅之中,宛如企求避难的信徒! 那破碎教堂正是他们曾经在混沌邪教信徒的号召下,自己建起来的,“纵使祂是邪神祂真正爱着一个人,而祂才是真正的神。” 可哪怕是神,也没办法将他从秩序之神掀起的风暴之中安然无恙。 此时忽然他们身侧出现了很多散乱的光点,甚至是漆黑的魂魄……那些光点从神庭的尽头来的!那是之前被时渊序毁掉的刑具里逃生出来的灵魂! 那是审判官们、监察司成员们从全世界各地搜刮过来的,忤逆他们的各个灵魂,如今那些灵魂就像是形成了银河似的光点,纷纷涌向了那象征着无数生灵的命运丝线上! 时渊序忽然隐隐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渊序……” “渊序……” “你别担心……” “妈帮你修好他们……” 他瞳孔骤然缩小。 随即那光点迅速地依附在断层的丝线上,形成了一层强有力的包裹,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尖叫嘶吼声小了很多。 “妈,是你吗……”时渊序无声地呢喃道,可他随即疯了似的冲到那光点跟前,“妈!我还是错过了能救你的时候……我对不起你。” 他感觉到了——那温柔的嗓音是钟孜楚的。 眸色极深的下垂眼忽然间疼痛地流出苦楚的泪,“是我没用!我偏偏在你需要我在的时候死了,妈,你不要再帮我,是我非要对抗神庭,对抗秩序之神,我把你拉下了水……”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可他曾经被秩序之神在神庭上夺舍的时候,对方竟然毫无畏惧地直接质问秩序之神,上来追讨自己儿子的性命! 时渊序还得知一个更加震惊的事实,钟小姐之前有个被神庭夺走的孩子。 为什么这世上……只要违抗命运,代价就如此惨重? 为什么拼尽一切努力好好活着的人们,却要遭此不幸? “你好好安息,准备投胎,不要再帮我做这些,我不值得。” 想到那终究是一个外界眼中的女强人,企业精英背后的一切,时渊序那眼泪便无声地落了下来,男人那绷紧的脸庞骤然软化了,他急切地想用自己的掌心合拢那光芒,深怕一阵风就将这抹光吹散了,然而那光就算被合拢了,光也越来越微弱。 “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会走到这一步,渊序。” “我当时铁了心收养你,你知道是为什么么?”时渊序仿佛感受到钟孜楚那娇艳的面庞看到自己那一瞬的温柔,“因为你的眼神,永远那么倔强和孤绝。” “妈知道,倘若那么一刻你能选择对抗世界,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燃烧自己。” “正如我一样。” “渊序,如今秩序之神本来就屠戮了不少反抗祂的人,就算不是为了你,妈也活不长,这不是你的错,妈从来不后悔为了你出头……虽然你有自己的亲生母亲,虽然你的亲生母亲也是人为的基因体,可那终究是你的亲生母亲。而我,又何尝不是基因计划的牺牲品?妈真的很喜欢你,你那倔强的小模样……我看了就喜欢,因为妈就喜欢你抗争的模样……对了,在我灵魂消逝之前,如果你看到若均的话,就帮忙转告……我很爱他,只是我的爱已经分给了最先的那个孩子……可我一直为他骄傲。” “不,你不会消失的,我绝对不允许……你明明努力了一辈子就是亲眼看见这该死的世界能被推翻不是么?妈,我现在告诉你,你现在企图推翻的伊甸医药集团的背后就是秩序之神,祂为了人类不推翻秩序,所以祂一开始就篡改了我们的基因序列,不——” “伊甸医药集团那些所谓失败的试验品,也有可能是”人类之光“成功的可能性!而祂最后干脆将所有的存在都设为祂的容器,这样人们就会想着,伊甸医药集团是服务于神庭的,是和人类对立的,这样就再也想不起,原来这样的医药集团初心是,创造我们自己的神。” “妈,你的女儿不是失败的试验品,包括你也不是他们的试验品,你们家园被毁,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恰恰有对抗秩序的可能……” “你们是人类的希望……对抗这个世界的希望。” 那光点竟然是散发着温柔的光泽,“什么希望不希望的,我和我女儿根本不在乎,渊序,就算你成了神,你也不要太乱来了,别什么都往自己一人身上扛。每次妈看到你独自一人承担的时候就心疼。” “妈,我不是一个人了。”时渊序低声说,“有湛先生。” 他接着说,“妈,他就是那个当初委托你当监护人的男人,虽然他当时戴着墨镜,但我告诉你,他就是湛先生……你还记得么?” 此时那光点滞了滞,随即光颤了颤。 原来生出一双庞大羽翼的男青年远处有那么一个修长高挺的身影,那身影伸展出的骨翅瑰丽如这世上最神圣的图腾,无限伸展的世界树树冠,而男人的银色长发也流泻着浅浅光泽,祂那神色似乎淡漠且戏谑,对那些破损的命运丝线明明毫不在乎,可祂光羽上洒落的光芒还是填补了命运丝线的每一寸裂痕。 “妈放心了……妈记起来了,真是的,他对你的喜好一清二楚,还说如果你永远忘不掉他,他会更甘之如饴……啊,我早就应该反应过来,渊序你小小年纪的时候就被那个男人盯上了。” 时渊序垂眸,他死死地用手护住那为命运丝线弥补上裂缝的光点,深怕再一道风暴下来,就会把他母亲的魂魄打个粉碎! 可下一刻,那些命运丝线的裂缝里冒出了浓硫酸似的的毒液,瞬间将一些企图帮助他们修补裂缝的灵魂融化了! 就像是浓硫酸瞬间腐蚀掉一个物体似的! “想不到吧,秩序的作用可是永远预判不到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比如秩序让你死,那你不是被车撞死,也是喝牛奶噎死,不……一块方糖都能夺走你的命!”秩序之神此时扭曲地笑着,祂此时丝毫没有所谓秩序之神的半点矜持,反而比鬼还要更像鬼,“不信命的人,只会更加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你们还要抗争吗?” “不!”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那死死护住的掌心颤抖地打开,却见里面的光点已经消逝了,荡然无存了! “还有就在刚才,老夫把你地下组织的人的命运丝线都砍了!”秩序之神狞笑,“陈沉……小敢……对了,你的死党周容戚……他死都要抵抗,可惜,可惜啊!他终究只是凡人!你忘记了,老夫不需要亲自来到人间,就可以轻易夺走人的性命……当然,当然,割断命运丝线的同时还得派审判官打出一颗颗金色子弹,但是老夫现在也已经把世界的一半人都‘淘汰’掉了!时渊序,你终究解救不了所有人!” 秩序之神的神力终究越来越可怕了! 因为世界上信命的人越来越多,看着天灾人祸还有几轮的大清洗,那对命运的恐惧达到了峰值,甚至全世界的人都即将诚服于“命运”这头巨兽面前—— 四舍五入,也即将成为“秩序之神”本身的信徒! “……”时渊序胸口被撕扯似的,跪倒在了地上,他竟然是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此时他忽而冷沉地开口,“湛衾墨,我有一个很严肃的请求。” 湛衾墨抬眼,他怜惜地看着他,“我都答应。” “这次杀秩序之神,让我去。”时渊序继续道,“虽然拯救苍生不是你的使命,可我想要看到你被所有人信仰的模样,此后,全世界都会信你。” “嗯,所以我便要乖乖地留下照拂所有的灵魂,就像是伟大的圣父一样被人传唱歌颂?还是说我的小东西准备给我更大的惊喜,让我能够心安理得地做一件完全违背本性的事?” 他此时话语仍然是那么缓缓,可那鬼爪还是死死地钳住了栗色碎发男人的腰窝。 “如果我能回来——会不会便是惊喜本身?”时渊序继续道,“不过我知道你一向不吃干抹尽不罢休,我再加一码……我任你处置。” “小骗子。”湛衾墨轻笑,“如果你真的做得到任我处置,就会沉沦在那个只有你我的世界里,被我尽情玩弄,不是么?如今什么承诺都做不到,倒是先学会给人下套,告诉我,你想要跟那个畜生同归于尽么?还是……” 第484章 “不,我一定会回来的。”时渊序说道,“我说过了,我绝对不允许让你这十万零一次的尝试再全部重来。” 湛衾墨凤眸顿然掀起惊涛骇浪似的,此时时渊序忽然勾住了他的鬼爪,“因为湛先生在十万零一次遇到的猫儿眼少年,湛教授在第十万零一次遇到的小绒球,其实都爱着每一次遇到的湛先生,所以他一定不会让一切都是虚妄。” “因为……我不允许。” “如果没有如期赴约,我时渊序愧对湛衾墨,再然后,我时渊序不配为人,只能做狗,而且只能一辈子做湛衾墨的狗。” 此时下垂眼抬眼,对上男人那双凤眼。 一如当初,少年来到监护人来临的接待处,一双猫儿眼对上男人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眼。 “小东西,你一向那么固执。不过,我都依你,也只能依你。”男人掩过眼神尽头的痛楚,可随即却又是淡笑,“只是你别让我太快后悔。” 薄唇蛇蝎似的扬起一道微妙的笑。 “如果你太快出事,我恐怕会控制不住做一些极端的事情——比如,在那个城堡里……” 时渊序怒骂了一声,他想到之前在那个世界里,男人将自己囚在地下室里尽情蹂躏的情形,下身都一痛。 “门都没有。”时渊序啧道,“你要敢的话,我要跟你拼了。” …… 然后,便是时渊序一路向上展翅而飞,尽管如今的翅羽是他自己长出来的,但他对做鸟人这回事仍然很抵触,首先从他那向来狂放张扬的暴力美学审美和逼格上就说不过去,一扑闪一扑闪的大翅膀压根就没有钢铁机甲那种一飞冲天的爽劲头,要被熟人看到了还容易被笑话。 从云层再到浩瀚宇宙,那偌大的翅羽甚至在飓风之下还会被绊了几绊,中途还要被不知道多少小行星带的陨石碎片撞到翅膀让他那刚生出来的翅膀还缺了一角—— 可那股不甘的愤恨终究占据了上头,让他直接到了世界尽头,此时那些命运丝线在浩瀚宇宙的衬托下,几乎形成了一面流淌的金色瀑布! 原来那些命运丝线也一路被拽到了这里! 他狠狠扼住秩序之神的脖颈,“你个老贼,刚才敢对我母亲的魂魄和我死党下手,如今倒是怕了,是因为我成神了就来找你报仇了是么?你果然躲在这,这里是命运丝线的尽头,不,准确地说,命运丝线的尽头,便是这一道道所谓不能更改的秩序,是么?“ 对方压根没有心思回答他,他就在尽头的一处平台紧紧盯着所有的丝线,就如同盯梢人间一举一动,然后还使坏似的在一捆捆地用电锯切着密密匝匝的命运丝线,直接蹦出层层的火星。 这一捆起码有十万条人命吧?对方果真像捆一捆粗壮的树桩这么轻巧地就开始切着,看得人心惊肉跳! 那些在天底下老老实实过日子的人要真遇到了样的神绝对是倒了血霉! 时渊序内心一怒,直接将对方反扣在地,那电锯直接贴着秩序老贼将他半侧身体钉在了地上!急速地运转的轮钜直接将他侧身擦得血肉纷飞! ”这些命运丝线一时半会也没办法马上锯断,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对了……你究竟是怎么来这里的?我记得这里明明只有神才能——”秩序之神脸被溅了鲜红的血,显得狰狞了起来,然后,他忽然间瞳孔出现了一阵微弱的悸颤。 “呵呵呵,老朽明明记得你应该死透了,难道你真的成了——” 时渊序冷冷道,半晌他再直接狠狠拎起电锯,“废话少说,我送你上路。” 真正想杀了一个人是不需要太多前摇的,想到钟孜楚离他而去,时渊序直接正中要害,将电锯直接刺入他的胸膛。 这种急速运转的电锯放在屠宰场不到几分钟就能径直拦腰斩断一头牛,更不要说对一个堪堪成年的文弱青年,可秩序之神此时笑着说,“我早就预感你会来杀我,只是没想到来这,不过,幸亏我提前准备了这一个躯体,还算看上去能和你年纪相仿……当然,实力似乎并不是很相当呢。” 一个血肉纷飞心脏都被搅烂的人还能微笑着朝你有说有笑,绝对是一件可怖的场景,时渊序猛然间愣住了,“什么意思……这是你的障眼法么?” 他忽然反应过来秩序之神或许用这种暴力的物理方式根本杀死不了,这个时候时渊序的瞳孔还颤了颤,他旁边除了命运丝线,还有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棺! 水晶棺里躺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甚至不乏各个星球的领袖……时渊序瞬间以为自己精神错乱了,但半晌—— “嗯,这些的确都是我的傀儡,但他们也有自己的自由意志,我不过是偶尔透过他们的眼睛来注视着人间,除非我特别有空,或者是遇到有些特别有趣的事情才会完全操纵他们。”秩序之神竟然就像介绍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如数家珍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就算我不管他们,他们也能正常生活。老夫也不是只有你和安烬两个,哈哈哈哈,不然我怎么舍能对你们下毒手?” 时渊序眯起眼。 原来真正的秩序之神一直存在,在秩序圆桌夺舍安烬之前,祂不过是在暗中编排一切,他甚至怀疑安烬做至高神的时候,这老贼早就已经想好了要多少个人多为自己的容器。 “说实话,我挺想马上杀死你,你瞧瞧你做的那些畜生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事情没有结束。”时渊序忽而松了劲,扔掉了秩序之神用来割断那些金色丝线的电锯,不过他仍然用自己翅膀末端的钢羽,将秩序之神钉死在地板上,防止逃跑。 “哟哟哟,老朽本来就是按照秩序来惩戒众生,我们之间要打一架吗?”秩序之神冷笑道,“老夫也挺想跟你切磋一下的,并且我的亲儿子的丝线,无论如何我都割不断。” 时渊序已经对秩序之神的嘴贱无动于衷,“先不说打不打架——我忽然反应过来,这些傀儡,其实不是为了操纵……也是你想逆天改命才做出来的吧?” “……”秩序之神瞳孔一颤。 可他随即哈哈道,“可惜你猜错了,不过是下到凡间对我现在这个身份不太方便罢了,老夫毕竟没有形体,不得不借着各种‘傀儡’和‘容器’才方便行事罢了。” “要是只不过是披个马甲来人间搞事,你何苦还搞那么多个傀儡?”时渊序轻轻用手指骨节叩着冰棺,盯着这几百句躯体戏谑道,“这些人虽说从某种意义来说是炮灰,但是基本上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你看那边的诺卡尔王爵,还有之前上过全球公报的卡西玛贵族的二少爷,连伊甸医药集团的董事长都在这……” “老朽是造物主,区区几百条人命对我来说不过弹指之间造出来的事,身份什么的,没了也可以再慢慢造。” “那么,为什么你又会执着杀死我——圣选计划区区一个成功试验品呢?当然,我本身就是人类制造出来的神,与你本质上就是对抗的阵营。” 秩序之神不言,但是唇角的笑僵了一僵。 “你后续篡改了人类之光计划,或许成功试验品本质上,也是你的一个’傀儡’,可正如这些有头有脸的傀儡一样,既然只是工具,为什么还要讲究身份地位,或许那本就是你希望成为的一种存在,不是么?大部分时候你想临时搞点事根本用不上这些傀儡,你名下不是很多审判官和监察司么?” “进一步说,很多事情一旦牵扯到了自己,便不能勉强,要百般布局。同样,作为你的所谓‘容器’,你想夺舍我,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你想借机转变自己的命运,你想试试换一个躯体,换一个身份,是不是就能摆脱命运的控制。”时渊序如有所料说道,“这不难猜,因为你看起来老谋深算,却又太容易看穿——” “你其实很早就知道我有可能是那个成功试验品,所以一早就派军队总部的人盯着我,而那个男人恰好又是你的眼中钉,你干脆一石二鸟,拔出萝卜带出泥让他暴露身份,除掉他,也好给我安罪名,这样便能后期随意处置我。” “要对决便对决,要杀人便杀人,你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秩序之神嘻嘻笑道,手里此时又拿起了那把可怕至极的巨大镰刀,“说实话我还没有正式跟你决斗过,再问的话,不如先让你腹腔里的血肉见见我?” “你不会随便杀死我。”时渊序继续道,“因为你知道,这有可能是你唯一得到答案的可能性。” “别告诉我你是开了所谓的天眼,才那么理直气壮,事实证明你猜的全错,我既然想夺舍你,证明你的命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如果我没有看到你得知我成神的那一刻失落的神情,我当然可以这么认为。”时渊序此时手里也幻化出一把长刀,眼看秩序之神的镰刀就要横亘过来,“……不过,我打赌那失落,不是因为我成了神——” “而是我改了命。” 秩序之神的瞳孔骤然又颤了颤,“你凭什么可以这么笃定……” 第485章 “圣选计划,不是为了制造你的容器的,秩序之神。”时渊序继续道,”不,与其说是制造你的容器,不如说……” “是你渴望再制造一个,能让你改变命运的替身。” “可笑的很……如今老夫可是神,至高神啊!就算没有横扫千军的强大神力,我也不至于要靠这样的计划才能改命吧!” “那么,为什么你却如此执着将我作为你的容器呢?既然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我不过是圣选计划的试验品罢了,按理来说,神应该是不稀罕一个凡人作为自己的替身吧?那意味着人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成为神,那岂不是对自己的亵渎?” “可是伊甸医药集团最终生产的圣选计划的试验品,却被你默许……甚至,你自己便是这项计划的支持者。” 秩序之神垂着眸,“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时渊序此时那双下垂眼直直地看向他。 “换句话来说,一个高高在上的至高神,不允许凡人随意更改命运,不允许凡人妄议神庭,亵渎自己的威严——却不避讳跟凡人相提并论,甚至默许凡人通过科技和医学手段与神并肩。秩序老贼,你不觉得有些东西昭然若揭么?” 秩序之神顶着安烬的身躯作为容器,但他本人极其诡秘狡诈,以至于整个人显得老成,如同大海般澄澈无澜的眸,连带着他的唇轻颤了颤,他竟然捏着庞大可怖镰刀的手都颤了一颤。 此时时渊序摄人心魄地,居高临下地觑着他。 “但是除此之外,刚好有唯一一个可能性可以说的通一切了——” “那就是——” 此时空气都凝结了。 “秩序之神。” “你一直都想借占据别人来逆天改命,不是么?” 世界尽头,流淌着金色光线的命运丝线微微的在太空中摇曳晃动,发出金属的“嗡嗡”声,而星河在旁,以银河为席,巨大的恒星就在脚下,他们之间甚至只剩下真空。 当一场事关全世界命运的真相揭晓的时候,却是万籁俱寂。 又或许,这句猜测实在是过于狂妄,以至于宇宙的回响竟然无比滞后。 因为这意味着——上亿万人在教堂里信奉的高高在上的神,那些形如死神到处肆虐生命背后的掌权者,操纵所有人命运的幕后主使者…… 竟然还需要依赖容器。 他竟然回应得如此平静,可他随即笑了,笑得很纯粹,“还是错了,不知道有多少神灵被老朽搞下神坛,碾碎成尘,也不知道——人造神不亚于真正的神。” “可你终究改变不了自己的命,不是么?”时渊序毫不留情,“你需要容器,并不是真的需要一具躯体,或者是多么顶级的基因序列,你需要容器——仅仅是因为你自己也想改命。” 秩序之神哪怕被钉死在地上,也毫不在意似的,用手指搓捻了身旁的金色丝线,让那丝线发出尖锐的悸颤声,“你错了,老夫起码可以改别人的命不是么?我可以让他们更加痛苦和绝望,更加感慨命运无常只能任人摆布……呵呵呵,你如果没有那个男人,恐怕现在还在被老朽尽情戏弄呢,你又凭什么对我高高在上?” 时渊序目光骤然阴鸷了几分,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当场把秩序之神掐死,但是他刚才到达尽头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老贼已经决心坏事做绝了,他已经看清楚所有的命运丝线尽头都已经在了一把无限长的斩刀之上!也就是说,只要他稍有不慎,就会牵连祂直接斩杀上百万条性命! “不,你还忘记了,就算你把我杀了,只要秩序还在一天,你仍然要受惩罚——以及,你没看到命运丝线的另一端,其实并不是由我控制么?”秩序之神邪笑道,“别看老朽只能夺舍别人才能生存,而你成了神,可我们都是局中人。” “老朽曾经也是普通人哦,是神庭拿来消遣的一个吟游诗人,罢了,老朽不说老朽,说我吧,总之,我与世无争,也不想做神,只想做我的闲散游民,过着有一天每一天的生活,哈哈哈。” “结果他们觉得老朽过得太轻松了,哪怕老朽什么钱都没有,甚至亲人都死完了,但是老朽还是过得很自洽,可这些神明都很不悦,他们养尊处优无所不能应有尽有,可他们还是活在痛苦之中,他们还逼着我看命门里的丝线,说你连快乐都是有罪的,你凭什么那么幸福?可老朽不信这些,老朽就算捡垃圾,就算被人鄙视,就算一辈子翻不了身,只能做个没出息的游民,也足够快活。” “可直到有一天——” “那些神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找老朽的茬,说你是个凡人,你既然干什么都快乐,不如直接送去试炼之门看看能闯到哪里,只要你能活着出来,你就可以封神,一个自洽,又快乐的神那岂不是美滋滋的?” “老朽委婉拒绝了,老朽不想做神,只想一辈子做普通人。” “那些神说,你只是个普通人,是个刁民,能混口饭吃是我们的仁慈,要是不进试炼之门,就去死吧!无奈之下,老朽只能灰溜溜地被踢进去,试炼之门里面有大量的怨鬼和堕神,我进去他们扑上来撕扯我的血肉,魂魄,老朽身体不好,只能跌跌撞撞地逃离他们的追缴。” “老朽忽然痛哭流涕,明明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从小乞讨为生,后面勉强靠回收破烂也算有一份收入,再走到社会,长得不好看,身份低微,被人鄙视,可老朽尚可去坊间吃口豆腐花,去城外晃荡看看赶集,去画舫旁看美人游船,甚至站在湿润的烟雨天看着水烟飘渺一边喝着茶,老朽只要活着就很幸福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连我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老朽头一次产生了憎恨的情绪,老朽只想活着,可却因为活着都是罪过——呵呵呵,老朽首先要让所有神下不来台,啊哈哈哈……老朽死之前,还看着自己的脏器被那些堕神生吞活剥,实在是恶心至极!” “不知道是不是怨念还是老朽愿望太强烈,老朽再醒来,发现自己附身到命运赌桌的荷官上了!呵呵呵呵……我对面竟然是那些可笑的神,他们殷切地看着我手下抽什么牌……原来他们也渴望改命……” “老朽寻思,既然你们神灵让我不得好死,那老朽就送你们一程,呵呵呵……老朽出老千的技能可是非常厉害,多亏曾经在赌坊打过杂,既然老朽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你们这些企图改命的神灵也别想如愿!” “于是,他们都死了,哈哈哈哈,每死一个挑战失败的神,老朽就获得多一分力量,可是还是不够啊,哈哈哈……老朽要更多,更多的!有一天,老朽的看到一个掌管命门的人来了赌桌,这一次,老朽没夺走他的命,而是附身跟着他们进了命门,你猜老朽看到了什么,是厚密如瀑布的金色丝线,每个人的丝线都有厚厚一束,可老朽……” 这个时候他忽然哽咽了,虚伪的脸庞怔愣了半晌。 “老朽看到自己的命运丝线断了,被别人生生砍断,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根已经凋零了的丝线,老朽捡起来——然后发现,老朽原来可以过上如此幸福的生活,如此……” 他陷入一种迷惘,“老朽从来没发现,原来老朽本来是锦衣玉食的公子,父母都很厚爱我,老朽可以去学堂上学,常常有风雅的文人墨客和老朽谈笑风生,老朽的诗歌不酸腐,甚至被皇帝传为佳话,还会被加官进爵,有貌美如花的妻子,从此儿女成群,有种满杏花和桃花的四合院,我的女儿叫璎桃,儿子叫小鸣,夏天的时候我会跟夫人和两个孩子在庭院的凉席上一边听雨一边吃着凉瓜羹……可这一切,这一切……” “都被他们亲手扼杀了——”此时男人扭曲地从脸上挤出笑意,“哈哈哈哈哈哈,才是本该属于老朽的人生!可是不知道是谁,直接将老朽的平行丝线全部砍断,只留下了一个最惨,最可怜,最绝望的人生给老朽!” “能进命门的只有神灵,老朽忽然间脑子一片空白,再回过神来……老朽已经把所有人平行世界的可能全部砍光了,哈哈哈,想得到什么,老朽也一并去掉……老朽就是秩序,就是规则……既然我的命运可以被随意对待,那别的人也可以!” “后来老朽不知为何,成为了秩序的一部分,老朽从那些人不能改命的恐惧中,获得了巨大的能量,以至于老朽甚至能设定法则,让众生必须按照这条规则行进……哈哈哈,秩序本身也存在,只是不像老朽如此智能,以前的秩序是众神敲定,如今的秩序则是老朽和众神敲定,但实际上他们都是老朽的傀儡——老朽会像阴魂不散的鬼一样,时时刻刻告诉他们自己最应有的命运,因为什么——” 此时男人接着狞笑,“因为只有老朽才能砍断他们的命运丝线,哈哈哈……是不是很无敌?老朽可以随时决定的他们的无数种可能只是虚妄,也可以让他们生活戛然而止——当然,老朽要足够多的恐惧,倘若全天下的人都不信命,老朽可能也随时会消失,哈哈哈,可是,真的会有这么一天么?” 第486章 他此时哪怕脑门紧贴着地,可还一边笑着挑起身侧一条命运丝线,“让老朽看看,呵呵,这是一个渴望成为世界一级长跑运动员的人的丝线,人家还是富二代,家里有的是钱烧,请的都是知名教练,可是他每次想要在选拔赛中拿到名额的时候,我就会故意让他在比赛前遭遇一场不测,有的时候是韧带拉伤,有的是跑步鞋的供应商临时出错,最离谱的一次是比赛前天晚上父亲的小三闹上家门要求给抚养费,亲自拿着计算器在那掰扯千把万的钱,说如果父亲不给就得他给,要不然就闹到比赛现场去,气得让他第二天爆冷连第二轮资格都没拿到……说实话,那种临门一脚却终究失之交臂的感觉真的不错,我每次看到这样的人,都会心情好受不少……” “一腔热血最后却是更大的惨败,仔细想想,再怎么挣扎不也是没用的么?还不如直接躺平,呵呵呵……又可怜又可悲。” 秩序之神那餍足的神情此时让时渊序拳头青筋紧绷,可下一秒,秩序之神却又无奈地叹了叹气,“虽然喜欢捉弄命运的老朽是很可恶啦,但是你们还忘记了一件事呢——” “命运丝线的另一端,本来就是‘原罪’固定的——而对于他的命运,原罪写着,‘梦想永远不能成真’。” “我所做的,不过是一次次让他在自己的命运里验证‘命运是不可更改’的戏码罢了,提前让他认命,老老实实的,不要跌的头破血流,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吗?如果没有希望,自然也没有失落了。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反倒要感谢我,让他们提前认命,不必浪费精力和时间做无谓的挣扎。“ 此时,两人之间一片静寂。 时渊序啧了一声,他沉默半晌,眼神万分犀利得很,“说实话,你要是一开始跟我说这个,我还会信,但是倘若是这样,那个男人一开始会冲着毁灭秩序而去,而不是杀了你。” “嗯,他大可以只改变你和他的命运,对这个世界其他的一切漠不关心,不是么?”秩序之神继续道,“你还是对贪得无厌的邪神了解得太少——老朽太理解,祂只要你。” 时渊序沉默了—— 男人确实对世界的其他一切漠不关心,甚至无数次重来都是为了他,在那个只留下他们两个的世界中,男人倒从来都是一副从容餍足的模样。 想起伊格在一道道雷劫跟着他穿梭云层的时候,轻佻的那句“如果你没有活到最后,我就让整个世界为你陪葬。” 时渊序攥紧了拳头。 是啊,终究是他任性的想要挽留住所有人的命,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么? 可他凭什么…… 凭什么还要牵连祂?祂贪得无厌,那他呢? 没有这来到宇宙尽头的神力,他的执着又是为了什么? 此时时渊序重新看向厚密如帘的金色丝线的瀑布,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蜕变成神之后,眼中的一条条的命运丝线竟然周遭带点虚影,就好像本身不是单独一条,而是厚密一捆似的。 他以为自己是眼神有问题,可这虚影竟然越发越清晰了—— 电石光火一闪,时渊序心头一颤,他忽然想到曾经流传在人间的一句名言。 “如今的星际世界不能随便算命,因为一旦算准了,便是自己的命。” 突然想到湛衾墨那曾经散发着重重黑气的,厚密一捆的命运丝线—— 明明算命最多只是算的一种可能性,可九大星系都不给人随便算命。 而男人是靠‘作弊’才拥有无限的可能性,而普通人却做不到。 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知道为何却成了奢望? 换句话来说——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忽然想起曾经在神庭看着的这个疯子秩序之神在无数的金色丝线来回的剪来剪去的身影。 不…… 他本应该发现的。 如果真的像秩序之神说的那样,所有人的命本来就被秩序所定,没有挣扎的余地,他还会在那慌张急促地剪来剪去么? 倘若只是为了了断那些人的性命,为何他不直接派出那些足以席卷整个星球的天灾?而是如此低效地剪短一个又一个人的命运丝线? “刚才的话你只说对了一半——”时渊序此时扼住秩序之神的脖颈,一字一句道,“就算所有人都注定要被秩序所累,直接斩断他们的可能性,和让他们去挣扎出自己的可能性还是不一样的。” “秩序之神。” “你斩断的,不仅仅是人命,还是所有人奔向自己向往的那一个未来的所有可能性。一颗小草就算得不到属于自己的光,也可以选择向下扎根,弯曲生长,以自己的方式汲取营养……可你连这点可能性都斩断了。” “换而言之,这个世界,本可有无限的可能,而你亲自了结了那个本可以有无限生机的世界,不是么?”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因为还有几章完结了,所以更新时间不固定,这一章就当送你们的,两章合并了~ 其实连载期间我都没有怎么推过我的文,这一点要感谢我的金主太太努力找博主帮我推文,但是xhs限流很厉害,哈哈哈哈,四舍五入,我能被你们看到已经很谢天谢地了,这篇文我也真不好意思,其实我知道这本书可能会引起争议,所以也故意不上榜,想要清净一点,我努力完结后搞点事,你们相信我实力不止如此,不要被数据迷惑了(我还没发力!)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红心][红心][红心] 第222章 此时时渊序话语一落—— “呵呵,你是在逗老朽笑么?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秩序’,秩序便是命中注定,便是所有的命运注定过不了的坎!” 时渊序一边手紧扼住这个秩序之神的脖颈,一边忽然笑了,“可是,秩序之神,你真的觉得命运是被秩序钉死的么?那注定早早就死去的我,为什么又活到了现在?” 此时秩序之神面孔忽然暴虐了几分,“你不过是苟且偷生罢了,如果你真的看到了一切,那你肯定看到多少个平行世界的你已经无辜惨死了……毕竟你和那个可笑的维诺萨尔靠作弊得来的这一切,也不过是亿万个可能当中的一个,很快你们得到的也会被收回去的!” “老朽已经站在时间的尽头预判到你们接下来会做什么事,倘若他可以‘作弊’,那也只能赢一次,更不要说现在的一切,他根本预判不到。”秩序之神脸上依旧是老贼似的笑容,“谁说你现在能活到现在,没准下一秒,就不是。” “不,秩序的存在,是让所有人提前认命,可谁说过,被秩序定死的命运是不能更改的?”时渊序淡淡地道,“有多少人验证过这一点?一万人,十万人,还是十个亿?他们努力到了什么程度,是已经竭尽全力了,还是只是失败了几次就提前认输?按照你这老贼的逻辑,大概挣扎不了几次就可以大肆宣扬命运是不可更改的吧!” 他此时那坚毅冷锐的面庞直直地朝向秩序之神,那深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 “你说你曾经也渴望得到幸福,也想过独善其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你在命门看到你平行世界的那些可能……你就没有考虑过,再争取一下么?” “虽然我和那男人都是为了对抗命运跌得头破血流的疯子,我们甚至可以不要命,可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命运是否真的不可改?或许有人只要试一千次,一百次,甚至只要十次就足以反击你那所谓板上钉钉的命运!秩序之神,你既然那么信誓旦旦,就该让所有人大胆去赌,而不是在所有人尝试之前就切断所有的可能性!你之所以这么怕——” “是因为怕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命不可更改’不过是你的谎言,是么?” 就像是被生生剜出内心那最隐蔽的血肉,撕扯着自己本早已麻木的神经。 “看来,老朽还是宁愿和你直接厮杀了,呵呵呵呵……不然老朽不介意认你做儿子!” “我来是取你狗命的,应该是你叫我爹。”时渊序看到秩序之神如今轮番着用那水晶棺材的躯体,直接用强悍的手臂勒住对方的喉管,“别祸害别人了,你跟自己容器打还用得着换马甲?”语气越发嚣张放肆,原来人想赢的时候就会彻底释放攻击性。 “秩序之门你也闯过了,呵呵呵,你应该在那些堕神身上都看到了一样的神态,那就是你痴心妄想。他们不少神跟老夫对抗的时候,还不是被老夫毁灭世界的架势吓到了,除非是天生绝情种,几乎没有人敢冒着老夫毁灭全世界的风险,”秩序之神那老道的神态当中有些许叹息,“以前老夫还觉得这世上有种的人太少,如今是见到了,但仔细一瞧,时渊序,你才是这天下最狠绝的人啊!” “你说的都对,反正一成不变的世界对我来说就是一潭死水,既然如此,殊死一搏又何妨?”时渊序开口。 “可我的乖儿子,你跟我到这,还是放心不下小殿下吧?”此时秩序之神冷冽地笑,“别以为你想瞒着老夫,你当初圣选的试炼之门里救的他的残魂,还没有还给他!” 第487章 “你如此倔强,非要和我硬碰硬,无非就是想一次次证明我是错的,命运是错的——呵呵,可惜,你除了维诺萨尔,你的亲友都将逝去,最后,或许还是只剩下你一人。” 他随即悠悠地张开手,攥着厚厚一匝金色的命运丝线,“别忘了老夫如今手上有全世界的人的性命,好儿子,不如把他的残魂也交给我?” 此时时渊序乍然一惊。 那个时候,他为了上命运赌桌,闯了秩序之门,在里面杀了好几万的堕神—— 就在杀完第99925个堕神的时候,结突然还悠悠地飘来了一个穿着古典长裙的女堕神。 “哟,又来了一个不要命的,等等——”女堕神看着时渊序那寒碜却沾染神血的屠刀马上举起双手,“我的好姐妹大地女神都放过你了,你这个小孩怎么就这么不懂得感恩呐,姐姐本来看你还算是一表人才,还想给你点祝福,让你度过世界末日的最后时刻呢。” 那个时候时渊序已经杀心成焚,跟条神志不清的疯狗似的,见神杀神见佛杀佛,连自然景观的草木都分不清是人是鬼全部铲平。 见到那女人,他那屠刀就差挥去,可他又压下劲头,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幻觉,是时候停手了—— 可他忽然察觉到不对,“世界末日的最后时刻?” “姐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命运三女神的大姐阿特洛波斯,换而言之,以前我是全世界的大姐大,掌控命运丝线的人应该是我……至高神按理来说我更有资格。”女人感慨道,“好了好了你那面瘫脸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世界要毁灭啦,早点收拾和你的好老公回家洗洗睡吧,别去赌桌了,你打败不了那老贼的。” “你说世界要末日了,是什么意思?”时渊序定定地说。 “你赢了老贼,就是世界末日。”阿特洛波斯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索然无味地,“还有,刚才阿里托和赫淮已经死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时渊序刹那间惊骇了。 一个是太阳神之子,一个是世界最顶级的ai,从武力和智力来说他们已经是这个世界的顶尖了,却还是被秩序之门里面的堕神屠戮的渣都不剩。 “是这样的啦,秩序之门一旦有多个人进入副本,那难度可是超级变态呢,连审判之神那个老古板都学会用鞭子和激光炮了,他们死是迟早的事情。然而,就算他们为你做垫背的,你等会去赌桌不管是输还是赢,只要得罪了秩序老贼,他就会直接剪掉所有人的命运丝线,然后,世界就完蛋了!” “……”时渊序愤恨地合上眼,他那个时候只差赌桌几步之遥,只要再杀几十个堕神就可能得偿所愿,可如今有个仿佛看透一切的女人这么冒出来了,他又怎么置若罔闻。 “那和我原来被他囚禁在尸山血海的世界里……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哇。”阿特洛波斯此时也摆摆手,“除非……” “除非?” “除非这世上还有三个神。”此时女人那端庄的面庞却是戏谑的神态,“当然,秩序之神那老贼,根本不是神……总之,哎哟,本来我们命运三姐妹才是推翻秩序的正牌英雄啦,奈何你那个变态老公把所有神的意识体都杀了,不然现在主角就应该是我们三个,当然,我们现在也就是意识体,但你能不能让你老公别那么癫狂……咳咳咳,不说那么多了,反正,小屁孩早点回去洗洗睡吧,已经没希望了” “……”时渊序没有吭声,此时他的眼眸深了几分,“三个神,就行?” “就行?你给我造两个神试试?别忘了光明神和太阳神之子已经死了……等等,小屁孩,你怎么就进门了?……” …… 时渊序把那个女神的话翻来覆去地思索了许久,虽然他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知道,自己至少还有逆转棋盘的筹码。 此时随即他很快抬起哂笑又讥讽的唇角,“你都夺舍了他的躯体,那点残魂算什么?” “哈啊哈啊哈,老夫果然还是算错了,算错了其实最没有道德底线的是你,你包庇的两个神都是足以覆灭世界的恶神,偏偏你还要来为难老夫!你果然还是认他!哪怕他是个癫狂的杀人狂!” “哦?那老贼,我问你,这个扭曲的世界倘若本可有无限可能,他们至于毁灭世界么?”时渊序继续道,“杀人放火当然是错上加错,但如果竭尽一切能力都发现撼动不了宿命,谁不疯癫?” 秩序之神无奈的笑笑,“我的乖儿子,我不是说了嘛,普天之下大家都改不了命,那就等于大家都一样,有什么好打抱不平的,只要早早看清自己的命运,往后余生都是风平浪静一路顺遂,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又草菅人命,又是打又是杀的,真是的,你也不看看老夫辅佐了多少年的至高神,除了安烬小殿下,老夫那可是苦心孤诣的老臣,常年都是辅佐君王,哪里还用得着屠戮众生,偏偏你们几个非要跟命运对着来,如今又开始怪老夫了?说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不过是维持秩序罢了……” 此时他露出本相的那老谋深算的文雅和怨毒来,“时渊序,事到如今,老夫终究算准了,你注定得不到幸福。” “你难道还不知道,事到如今,你已经失去了太多么?” 时渊序那瞳仁被灼烧似的顿然窜起了暗火,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自己站在荒芜破败的家园上怅然地眺望天空,他忽然想到七年前寻遍山岗和军区寻找男人的身影甚至乞求大人帮忙找人,他忽然想到十三岁自己孤身一人度过第一个节庆日看着其他家灯火通明,其他的孩子诧异地嘀嘀咕咕,扯着母亲的袖口,“妈妈,好奇怪,他为什么从来都是一人”…… 原来他永远放不下那个猫儿眼少年,正如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在张望着泪眼,空空等着逝去依旧的暖意。 原来他痛了好久,那不仅仅是因为湛衾墨给他的让他欲壑难填,而是原来从一开始—— 他就无数次怅惘地。 自厌地。 又绝望地。 空流着泪,想要痛哭,想要呐喊,想要咆哮—— 对这个世界愤恨地斥责,质问,咒骂。 我是不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幸福? 我是不是,终其一生,都无法…… 都无法如愿…… “我曾经确实害怕过,在我义无反顾成为反叛组织老大的那一刻,我心想,既然终其一生不能遂愿,那不如掀翻整个棋盘,至少可以看到转机。”时渊序说道,“我从来都不奢望自己能够拥有幸福,所以只要有一点点暖意就足以我撑很久了。” “可是,只要是活着……”他忽然顿了顿,想到宴会当中本已掉头而去的男人,却又义无反顾地将他从家族长老的围攻中带走,十指交叠拢得他骨头生疼;想到钟孜楚嗔怪地斥责着他,一边用力地掐着他的脸庞,却又一边用手帕擦着他的汗;想到他躺在一地抑制剂试剂的出租屋不省人事,最后被周容戚揽上肩头抱走;想到他本该被送进银色容器的时候,施奈特眼角的一抹泪;想到圣裁庭他大放厥词斥责神庭一番后,那个一头金发的小鬼头轻声说道,你说的真好,就像诗。 “就算我改不了命,我也想看到别人能改命。” 那下垂眼就这么深深地看着秩序之神。 “还是那一句老话,只要多一人能改命,多一人不信命,那就可以证明,原罪或许是假的,秩序也可以是被推翻的,命运——是可以被打败的。” “那样就够了。” “至于我能不能改命,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老贼一向从容又心思诡秘,可他那一瞬却从未有过如此的讽刺! 因为这么一个被命运循环往复折磨的家伙,竟然还是顶着一脸纯澈的神态,说只要别人改命就好! 只要别人改命就好! 多么圣洁! 多么伟大! 多么……可笑! “算了,那么多容器果然还是小殿下的杀人更趁手,既然你担心老夫彻底侵占安烬的身躯,那我便给你演一场兄弟残杀的戏码,这样你就知道,那残魂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罢了,时渊序,你现在除了维诺萨尔,你的钟小姐,周容戚,还有你的亲弟,都死透了,死绝了!” 此时秩序之神重新将元神灌进光明神那金发碧眼的俊美男青年的躯体,只见那张无暇纯洁的俊脸出现了一种没来由的暴虐,他手里重新幻化出那柄巨大锋利的镰刀直接横扫时渊序而去! 时渊序此时发现,秩序之神的实力比刚才和他和湛衾墨交手的时候更强! 一方面这是因为世界上信命的人越来越多了,秩序老贼的力量因此大幅度增长!一方面——秩序之神每一次夺舍安烬的身躯,都相当于对祂躯体的重新改造,一旦夺舍久了,自然而然就会被同化。 这就是他之前想用自己作为容器,困住老贼,男人却因此癫狂的原因——因为夺舍久了,连灵魂都会被印上印记,最后便被吞噬,又或者融合,就此陨灭。 第488章 “啊,该不会是命运三女神告诉你什么真相?她们都是老夫的手下败将!哈哈哈!难不成你以为留住你弟弟的残魂,就可以让他死而复生么!” 时渊序压根没有心思跟他废话,他直接抽出自己刀翼当中最长的作为长剑,径直往贯穿秩序之神的胸膛而去—— 哪怕他知道,这幅躯体本属于光明神,但是他压根不会留有余地。 残魂,终究只是残魂。 他的亲友一个个离开他,连安烬也不例外。 全世界人的命,终究难救。 他该认命了,可为什么,他又绝不想低头——他答应过男人,他绝对活着回来。 此时远处看,就像是两个天神在宇宙长河的尽头打架,一个是有着可怖翅膀的金发青年,一个则是有着钢铁般流泻光彩的翅羽的栗发青年,但后者很明显将自己的翅膀当作是一种可笑的装饰,甚至懒得振翅而飞。 此时时渊序又从自己的尾羽中抽出最锋利的两根作为双刀,他来回支开秩序之神的镰刀,可秩序之神的镰刀每次挥一次都会比上一次还要巨大,先是能够横扫一个人,再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钟摆可以直接把千军万马给送走!镰刀在真空中划动,却直接能制造出强大的力场直接把旁边的星球劈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沟壑! 此时又是下一刀——时渊序错愕地发现秩序之神驾驭容器更加纯属了,安烬的镰刀直接使出了幻影,此时寒光一闪!他甚至被镰刀直接捅穿了胸膛! “……”他吃痛地,攥着镰刀的刀头,被凌空悬着,苦涩又愤恨地看着那双秩序之神的,又或者,安烬的碧蓝双眸。 他妈的,他好像就是无法下狠手。 ……是因为他对着这张脸,终究感到愧疚么。 明明他们同病相怜,却极少有过心意相通的时刻,在他被秩序之神夺舍之前,他还让他从此不要叫他哥哥。 他说他要推翻秩序,他说推翻秩序那别人的命也是命,可如今,时渊序啊时渊序,你如今看着秩序老贼手里握着众生的命运丝线,还跟他对抗—— 你又有什么脸皮,说别人的命也是命?说也想看到别人能改命? 可除了负隅顽抗后,他还能做什么?为了守住全世界人的性命,就继续让所有人继续在这死水一潭,形如行尸走肉的扭曲的世界继续生活下去! 他绝不要! 他绝不能! …… 时渊序每次躲避一次,他就会扑簌簌地掉一些翅羽,时渊序一边破口大骂这是什么塑料成神基因,一边干脆把自己落下来的翅羽拾起做一把更锋利的宝剑! 他一边要看着顶着安烬那张嚣张俊脸的老贼冲向他,一边还要操控自己这具全新的躯体,此时时渊序忽然胸膛被锋利的镰刀直接穿刺! “啊……”他倒吸一口凉气,胸口汩汩地喷涌出鲜红的血。 秩序之神此时邪笑道,“看来你还是没办法适应新的躯体,只能做一个半吊子神,还是不如我呢!” “少废话!”他咬牙切齿直接把自己身躯从镰刀上拔出来,痛得他要昏过去——但幸亏,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人,他还能战斗。 …… 两人,本是血脉相连的一对双生子,在一层层如同金色瀑布的命运丝线之间缠抖着,背景则是浩瀚宇宙。时渊序毕竟曾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哪怕不擅长用神力,更倾向于暴力,他也越发得心应手。 毕竟秩序之神主要是靠命运丝线和秩序来运作自己的杀伤力的,可如今深入到对方的老巢内部,这些制裁对于时渊序就是鸡毛蒜皮了——秩序的一道道惊雷劈不到宇宙尽头,而他的命运丝线也不是秩序之神说能斩断就能斩断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来和我对打吗?老朽忍不住想笑,你们俩说白了已经死了许多次了,能站在这实属老朽仁慈,没有把‘混沌邪神维诺萨尔和时渊序会暴毙而亡’直接写在‘秩序’里,哎哟,怎么越发凶戾了?该不会你的湛先生已经熬不住了吧?哈哈哈,老夫要不要提醒你?他在线的另一端可是还在修补裂缝呢,你确定不去看看么?没准秩序此时又朝祂劈下了十万道惊雷!”秩序之神邪笑道,“看看你,乖儿子,为了拯救苍生这种圣母愿望,把自己搞得多么狼狈!你知道你不能随便杀了我,跟我对战有什么用?” “我答应了他,一定会回去见他。”时渊序绷紧了自己那张挺秀俊美的脸,霎那间他判若两人似的,褪去了那原来属于青年躁动不安的神采。 他在想秩序上明确确定了‘一旦秩序之神的性命受到威胁,秩序之神有权终止全宇宙生灵的性命’。” 此时他手上的刺刀直接能穿透秩序之神的胸膛,甚至能同时通过神力形成无数刺刀并用的壮举,那些水晶棺材里躺着的其他容器也被他全部击杀,可他如果随便终结了秩序之神的性命—— 意味着全世界的人都得死。 时渊序颇有些无言以对,“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选择了。” 他其实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拯救世界的本事,只不过是内心那根轴轴的神经让他总是不愿意随便放弃掉其他人的性命—— 虽然他重要的人不多,可这世界上一定还有很多人和他一样,为扭转自己那灰暗的人生上撞的头破血流…… 那么,这就是所有努力生活的人值得的一个结果么?不应该……感到愤怒么? 推翻了秩序之神和神庭,迎来的本应该是黎明,而不是……而不是全世界的覆灭! 他忽然想到男人世界里那血色的海洋里倾覆的高楼大厦和漂浮着的尸体,竟然忍不住觉得可笑了——原来如此,心思诡秘的湛衾墨或许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才会让他和他深堕在那个扭曲窒息的世界——因为那或许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啊,哈哈哈哈,老朽想到一个笑话,曾经有人向神灯许愿,总共许三个,第二个和第三个永远是再给我几次许愿的机会,于是神灯里的灯神永远都逃离不了灯具。正如你们人和神一样,就算如何制定秩序,推翻我,也改不了结果,因为老夫存在就意味着这就是不可更改的世界,你们制定秩序多一条,老夫消失的可能性就少一分……认命吧。”秩序之神轻声说,“众神陨落,宇宙兴衰都是秩序早就确定好的,你凭什么认为你是意外?” “趁现在还没结束,你还可以选择忘掉……嘻嘻,当然,你这条命还是归我了!没关心,我的好儿子,明天一早起来,起码一切都在轨道上,板上钉钉的生活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一辈子还不是这么照常过着,蛮不错的!” 他一边狞笑,那镰刀瞬即就往时渊序脖颈处刮去,时渊序回过神来,,此时镰刀眼看刮到自己的脖颈——突然间,秩序之神失控似的抓空了镰刀! 他们都莫名看向某个角落!只见某个光点匍匐在某条命运丝线,正像蚍蜉撼树似的玩命摇晃着那条丝线! 那条丝线正是秩序之神的丝线! “说实话,时渊序,我不想就这么死着,虽然这么被你记着一辈子挺好,但是死的人终究不能说话,又不能邀功领赏,那还不如死皮赖脸地活着……你看,我哥们现在都成了神,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这话慵懒松弛一气呵成带几分玩世不恭的调笑,哪怕听不清楚时渊序那骨子里的烙印也直接被唤得生疼! “……周容戚。”时渊序呢喃,“你简直是不要命了!” “闹呢,你不是比我更不要命么,曾经的军队战将,如今竟然跟秩序之神对决,你说我这个做兄弟的……不争点气怎么行?”那光点闪闪发光,就算看不见人影,也能感觉到本人那双桃花眼一定是微微上扬的,带着调笑的。 “其他兄弟姐们都给我上,咱们普通人力量大,一个不行就一万个!咱们全世界的未来都在这了!” 此时命运丝线上还渐渐攀出了不止一个光点,然后是上百个,上万个,上十万个……这些光点不仅仅是时渊序从刑具里解救出来的,还有那些曾经被审判官白白夺取性命,抱着遗憾和不甘在人间徘徊的,还有那些混沌之域的诸多鬼众,哪怕灵魂被秩序之神打散了,也抱着最后一丝执念凝聚着! “……你个小绒球,你必须得好好熬下去。不然我会带着厉鬼们索你的命……”此时廷达的声音也尖刻得响起,“别让我们的主白瞎了那么多的心血,懂了么!?” “……”穆西沙哪怕作为光点也是嘴巴不利索的,“……你既然成神了,就多担待点吧,起码别随便牺牲了,我们主耗不起。” 时渊序怔愣了几分——竟然连湛衾墨曾经的部下也在。 此时光点越积攒越多,甚至猛烈地摇晃起了秩序之神的命运丝线,甚至引发了本人身体的极度不适来! 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秩序已经被这可憎的秩序之神改造了,不能顺便将祂杀了,可还是能用别的方式来威胁祂,此时还有光点在啃咬着祂的命运丝线。 第489章 “停下,你们这些家伙以为这样就能杀掉我……还真是好笑得很!” 秩序之神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家伙还有能耐来到宇宙尽头,试图撼动他的命运丝线——“哈啊哈哈……太可笑了,你们这些本来就注定死去的蝼蚁也有这样的资格么?” 此时他伸出镰刀利落地将那条命运丝线上的所有光点瞬间斩落!这些光点本来就是破碎的魂强行融合在一起,一旦被斩落就会原地魂飞魄散——时渊序此时瞬间横亘过去,那雪白的翅膀被拉扯出一道狰狞的血口! “时渊序!”所有光点都怔愣了,秩序之神也愣住了,那镰刀如果砍到命运丝线,可以一次性砍好几十万条,砍到光点,更是能够席卷无数条灵魂,而此时作用在人的肉身上…… 纵使对方激活的是神的基因,可神都能被斩落神坛,更不要说一个人造的半神! 好痛……时渊序感觉自己要原地痛昏了过去……他感觉眼前的视线在模糊。 此时他察觉到周遭的气息骤然冰冷,“小东西,又在逞强了。”他那半雪白的翅膀的忽然被环绕一层厚密的黑雾,抚平了他的痛感。 此时湛衾墨骤然出现了,当然,他似乎已经耐心到了极致,拢着时渊序的头,贴着他的鬓边,“知道么,宝贝,你又一次食言。” 时渊序心惊胆战,他太过于酣战,忘记了早点回去跟湛衾墨碰头,“但我不还是活——” “哦?看来我的宝贝确实是成熟了,不需要依靠我了呢?”湛衾墨挑起眉,一边骨节分明的指就这么拢在他的翅膀上,“那你告诉我,你半边的翅膀怎么没了?” 时渊序此时愤恨地扶额,踏马的,他刚才把翅膀当成长剑来挥砍秩序之神,没想到已经拔光了自己的半边翅膀。 如今湛衾墨如同神衹似的,身后的光翼和触手带着瑰丽的光彩,让宇宙的其他星河都黯然失色。大概是早已没有了耐心,祂没有多说任何一句废话,顿时用一道极长的长剑刺穿了秩序之神的身躯—— “这把长剑就如同世界的锚点,让你永生永世都禁锢在这,不得对任何人的命运丝线进行干预,也不能通过各种傀儡和替身移动。嗯,当然,虽然秩序还在,不过至少可以在世界毁灭之前,让所有人都有时间完成自己的心愿。”湛衾墨缓缓道,“一百年内你在这把长剑之下注定会死,无论是宇宙覆灭也好,所有人死去也罢。” 时渊序顿然了。 男人那把长剑缠绕着的是无数来自鬼门的魂——竟然是其他平行世界的“祂”。 “其实我不必做那么一个好人,因为我只在乎我的小东西,如果让所有人都死去对我来说并无什么区别,可是,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湛衾墨冷笑道,“如果按照人类的语言来说,那就是小王子喜欢了一朵倔强的玫瑰,就要救下整个宇宙。” 时渊序在旁边脸一阵青一阵白,可湛衾墨随即抚着他额角的碎发,“怎么,又不是说要放弃你了,还真是跟小孩子一样贪得无厌呢。” “……”时渊序现在羞愧得自己要回炉重造了,他无能狂怒,“我现在是神,你不要影响我发挥!我说了秩序之神交给我!” “你真的玩得起么?”湛衾墨戏谑地眯起眼眸,“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宝贝,那就是让所有人都——” “不能!绝对不能!”时渊序心惊肉跳,他看见男人锋利的鬼爪有意无意地拂过众生厚厚一匝的命运丝线,还勾了一勾,他就差跪下,“你踏马别再闹了!湛衾墨,算我求你!” “食言的小骗子。”男人似乎万分兴味,“可惜,你只有一次后悔的机会,而那个机会,已经没了。”他随即悠悠道,“当然,秩序之神还是交给我,而你,我的宝贝,你应该张开你那柔嫩的半边翅膀回我为你设好的地盘了。” 时渊序心里一阵恶寒,“你要是真放心不下,一开始就别故意搞得很慷慨似的,现在一切尽在掌握只会让我像个蠢货。” “你们死到临头还想秀恩爱,老夫也是佩服!况且,维诺萨尔,你是不是忘了,被这么钉在原地的我就算一百年后死了,全世界也会全灭了!老夫死了本来世界就会完蛋!”秩序之神如今就算被长剑贯穿,却丝毫不改那老贼的毒辣,“换而言之,就算你改了命,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费尽心思终于得来两人幸福时光,可一旦我死了,你最后还是白费一场,不是么?” “现在就算你要毁灭整个世界也来不及啦!”祂此时更嚣张的笑道,“你带小东西去你那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被我算到了,如今秩序里可是写着‘除了秩序之神以外的人毁灭世界,都无法得到幸福!’。” “……”时渊序恨不得哪怕世界毁灭都把这老贼给刀了。 那些光点都微微颤抖着,似乎真的感受到秩序是一种不可更改的恐怖存在。 时渊序还能感受到无数星球的无数双眼睛向天际尽头望去,就算他们看不见此时是什么情况,他也能感受到人们此时心里的慌张和心悸。 “现在是神灵之间的对决,让我们给混沌邪神祈愿……我们决不允许,自己的命运一成不变……秩序之神,必须消失……” “可秩序和秩序之神似乎是两码事,秩序好像在上古时代就存在了……” “秩序之神是秩序积攒起来的力量,不管他们是否是一体,他们都是束缚住凡人的条条框框,让凡人力竭也改不了命,先是当权者不允许普通人随意逾越权力,后又是上位者不允许普通人有逆袭的机会,最后则是累世累月的禁锢,从不能直接逾越神权,再到凡人生来就要被神庭裁决生存与否的资格,再到没有公民身份便不可享有发达星球的教育资格,最后,你我甚至不可大声求助发泄愤恨和不满……连表达本身都成了罪。” “我们一辈子都拉磨,一辈子都徘徊……太绝望了!” “可是现在一旦要和秩序之神对抗,我们甚至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一夜之间我辛辛苦苦得到的一切,我的家人全都消失了……” “是啊,一百年内神庭推翻了,可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知足吧,能过上自由选择的日子,谁还在意还有多少年呢!” “可是,可是这对于我们普通人还是不公平!现在星际人最久可以活到两百岁了!可以看见多少代人的兴替!” “这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想的……我们现在能活的每一个可能性,都是混沌邪神和时渊序上校争取的,都是那些残魂们争取的!” …… 民间都沸腾了,无数的人感到绝望,也有无数的人心怀慰藉,可是绝望终究压垮了所有人! 因为他们发现全世界各地是各种各样的风暴和自然灾害! “世界在修正,毕竟有些人靠‘作弊’赢了赌局,哈哈哈!”秩序之神胸口涌出汩汩的鲜血,却是狞笑,“秩序规定下的世界应该是所有人安然若素,踏实肯干,好好认命的,如今所有人都躁动不安,想突破自己命运的极限,开始觉得一切都能改变了,你说,秩序会允许这种场面发生么?” 时渊序啧道,“真亏你还能解说这些,没准你一开始也考虑过这一回事……对了,我突然想到可以用这样的办法。” 秩序之神顿然心惊,”你凭什么那么笃定!?” 此时时渊序忽而靠近他,忽然用额头贴住了他的额头! 时渊序忽然感受到对方脑海中出现的那些恍惚的心声和模糊的片段,在一声声心跳中骤然放大! “你夺舍的是安烬,你在利用他改不了命的绝望……” “那我便让他明白,命越是可以改的……” “呵呵呵,老朽钉死的命运从来都是改变不了的,老朽站在时间的尽头,你的弟弟已经死透死绝了!你竟然还妄想他会醒过来么?呵呵呵……” 可霎那间,秩序之神的瞳孔骤然一缩——“不对,你怎么——” 时渊序再一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时空隧道的尽头,零零散散的回忆四散过来…… 他身上有安烬的残魂,以此作为钥匙,他好像真的能够潜入了安烬的魂之空间。 …… “安烬,你不过是个失败的基因体,认命吧,这是秩序决定的。” “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真神,你就是个普通人,真不知道你怎么被选上神庭的。” “他真的是神么?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神,从来都用不了神力,而是靠科技,哈哈哈哈,这叫什么神?机械降神,还是破烂神?对了,据说他在学校的时候,还在研发什么仿真机器人,还真是可怕的家伙呢……是已经空虚寂寞到只有机器人才愿意和他做朋友了么?!” “赫淮凭什么对他高抬贵手?不是神族后裔和贵族后代的学生在这所顶级院校饱受欺凌是惯例!别看他一张绝顶漂亮的脸,那是迷惑人心的,他的内心毒如蛇蝎!上次那个入学后就对他颐指气使的张少爷消失了多久了?嗯?” 第490章 …… 然后是一张天使般无暇的脸庞,却是一双被苦楚染得血红的狭长眼。 “我不是疯子,我记忆中就是有那么一个哥哥,他会永远挡在我身前,他从来都会支持我,鼓励我……呵呵,他甚至愿意背着我攀爬到高压电网外,就为了让我看一眼实验室外面的世界。哦,人造基因体又能如何?我至少比你们聪明,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欠收拾,不应该留着自己那条狗命,哈哈哈……什么,就因为我不是神的子嗣,也不是贵族的后代,更是实验室的试验品,我就是黑户,我就不配来这上学!” “呵呵……哈啊哈哈哈……”那漂亮又完美剔透的脸庞上随即泛起冷冽的笑,“说了那么多,有意思吗?说得好像我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一样?孤儿?你以为这样就能攻击得了我么……” 时渊序竟然瞥见那少年除了那张天使般无暇的脸庞,面对着许多人的指责和诘问,可那少年又病态得又很玩味地插着兜,佯若无事地经过那一切,就恍如他习惯了很久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摸着石头淌过困苦。 与曾经他也很相似,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独在异乡,没有身份,种族歧视……时渊序不想细看,因为他感同身受得五脏肺腑都会发痛。 他循着少年的身影,此时的他浑身上下竟然跟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他随即怔愣了,少年的住处竟然没有一处可以说算得上跟神沾边的东西,却而代之竟然是墙壁上密布的图纸和奖状,还有那些密布的装置在各个角落当中。 “克里傲德大学发明家金奖” “赫利克斯星的十佳科技青年” …… 下面的得奖者名字竟然是—— “安烬。”。 …… 时渊序心头抽疼。 他在他的魂之空间,竟然看到的,真是他的回忆。 扭曲的小疯子,过往经历比他想象的还要黑暗。 那是他从来不能插足,也从来都错过的一段过去。他过去或许比小时候的自己还要乖巧谦恭,又或许跟他自己在普斯特星球的那个小屁孩一样,明明应该对人世的惨痛都一无所知吧? 可惜。 事实比他自欺欺人的都要残酷太多,要说倒霉鬼,他们兄弟可是彼此不相上下,呵,这就是十大原罪么,还真是…… 承担了全世界的恶意啊。 他张开收容残魂的魂器,那是阿里托给他的保管残魂的一颗晶石。 他终于知道,阿里托在秩序之门义无反顾地出现是为什么了,她作为顶级ai,甚至要比那个命运女神早料到了一切。 “时渊序,只有你能救得了世界。” “也只有你能救他。” “阿里托,他早就……我知道你现在来到门里拼命是为了……” “我知道。”阿里托神态温柔中却又带点讪笑,“可你手里,不是有他的残魂么?” “他欠我的。”时渊序说道,“很早之前生日派对他要我杀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秩序老贼盯上他了,当然得好好保管。” “那你还认他?” 时渊序懒懒道,“不认。” 阿里托神态依旧淡淡,她似乎作为顶级ai,也不会有太大的心情波动,这便背过身去,“抱歉,是我主观臆断了,你就把刚才的请求当做没发生过吧。毕竟,被秩序之神夺舍过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可时渊序叫出了她,她鲜少诧异地回过头,“时先生,还有事?” 却见他那眼眸直直地,如刀,如墨,就这么看回她。 “可我从来都没说过不管。” - 作者有话说:今天更新太晚了,也是两章合成一章 接下来还有一个大高能,基本上没人能想得到,不是为了想不到而设计的,而是所有的情节所有的设定和人物最终只能发展到那个。 总之,绝对物超所值,不能剧透,要是结局写的不好,我也不至于骗了金主太太给我投资了,当然,我们的创作仍然是为了爱发电。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虽然要大结局了,但故事还没结束,还有15篇番外的kpi[托腮]说实话,全程没有上榜我也不知道怎么连载过来的,可能我本来就不是人。 基友看完这章说你眼里没有感情,只有脑子里只有卖三个人周边的想法 第223章 很久之前。 时渊序就这么被安烬硬生生地按在镜子前,他就这么赤裸裸地扣住他的下颌,“你好好看看镜子里,哥哥。” “我们的眼尾都是朝下,我们的鼻梁都很修长,唇畔中央的唇珠很浅,呵呵……你看到这样的脸,会有什么想法?” “什么什么想法,这就是一张正常人的脸,到底神神叨叨什么?” “你还是不懂啊,哥哥,你从小到大,就没有因为这张脸遭遇什么么?”他们两个人的外形截然不同,可细看眉眼的轮廓却有几分相似,安烬的长相更柔和,虽然眼尾更加狭长,神态里带点邪意,但是不吭声的就是秀美安然的美少年,他的美具有攻击性,却又不乏少年的几分青涩。 而时渊序那线条坚硬的锐利脸庞,则更加是一种刀削斧劈的锐利,他曾经长得漂亮,如今因为那戾气和桀骜的冷峭神态,以及常年在军营里历练风吹雨晒形成的米色肌肤,如今帅得剑拔弩张。 安烬和他就像是两种极端——可是仔细一看,他们的眼尾都朝下。 “哥哥,以前没人说过你长得漂亮么?”安烬就这么挟着他的下颌,硬生生地让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你又是为什么要把自己晒成小麦色肌肤?” “妈的,我不想讨论这些有的没的。”时渊序狠狠推开他,偏偏安烬狡猾得绕过身,又从另一侧很亲昵地揽着他的脖子,一边贴着他的鬓角,就跟哄猫猫狗狗似的。“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们的外貌对于我们来说是诅咒。” “神特么诅咒,不过我很讨厌照镜子,也很讨厌别人因为我的脸对我怎么样。” “嗯,你已经把‘诅咒’这两个字说出来了。我再告诉你,十大原罪本身就可以让我们身上每一个好的特质,遇到的每一件好事,都可以可笑的成为我们的诅咒,”安烬紧接着说,“一个长得好看的人,平心而论可以获得他人的善意,可是我们呢?不一定,哥哥,你越是嘴硬我就越是知道,小的时候你因为长得乖巧受尽了欺负。” “……”时渊序此时剑眉微蹙,“能不说这些么?” “可笑的哥哥,你以为不说这些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他们是不是还要求你穿女装?可怜的笨蛋哥哥,那个时候你一定还是个小白兔吧?”安烬一边半是怜惜半是恶作剧一样地勾着他的碎发,“啊,我终于明白了,在你最软弱的时候,那个男人才趁虚而入了是不是?” “闭嘴,你叫我来内环就是为了这些?我要回军队跟庄局长汇报了,如果你跟我说的都是这些废话,那再见了。” “哥哥,你不是一直想问,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么?”安烬此时却直接一把将他揽得更紧,时渊序那剽悍的一米八大高个就这么差点跌了个趔趄,可安烬随即贴着他的额头,“哥哥,我直接说事实,咱们俩的小命都会玩完的。” 时渊序一把推开他,对这亲昵的距离感到不适,虽然他在遇到湛衾墨之前也觉得自己是个直男,平时在军队和几个糙汉一起去澡堂赤裸相对也无所谓,但安烬眼中的他和他眼中的安烬,是大相径庭的存在。 他不是那个温柔包容的好哥哥,而是把他当成暴君和疯子的“弑神者”,“你说实话就行,不要想着跟我套近乎。” 安烬那碧蓝色的,如同青鸟尾羽的眼眸一瞬黯淡了几分,可他又轻快地拂去了那一抹黯淡。 “总之,那个存在让咱们俩的命都惨不忍睹,哪怕我们都拼劲一切力气抵抗,可惜我们的命被确定要以最惨烈的方式急转直下,所有的优点都会成为刺向我们的利刃,就连聪明本身也会让我们屡屡受挫,因为我们不该存活,那个存在就是这样恨不得让我们无时无刻绝望,恨不得去死。’” “我们俩到底是什么存在,才处处要被祂针对?”时渊序终于忍不住说道,“祂既然这么恨我们,那是不是咱们就不该出生?” 时渊序就算不喜欢小畜生卖关子的模样,但是他知道他说的是谁——秩序之眼,秩序之神,也是那个随时随地如同清算着因果,如同鬼魅般的存在。 又或者,说是强行让人回到原有轨迹的命运本身。 仿佛凡人头顶悬的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它在暗处,在绝望处,无时无刻不向你呓语,别挣扎了。 这就是属于你的命。 这就是你的死局。 而你,终究是局中人。 “不该出生?可真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明明就是这样才越应该活下去,看到大厦将倾世界毁灭……”安烬唇角释放出冷冷的邪笑,“哥哥,其实我觉得不管如何,我还是很幸福,因为有你在,不是么?” 第491章 “……我说过我不想和你一起毁灭世界。” “那就和我同在,至少喊我一声弟弟,好么?”此时小恶魔那双碧蓝眼就这么含着光看向他,就像是嗜人骨血的野狼又开始楚楚可怜了,“这些年,我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还以为你已经死透死绝了呢。” 时渊序还被安烬掐了掐脸,冷锐帅气的硬朗脸庞深深被捏起一块肉,“你连非亲非故的邹若钧都能叫弟弟,我要这一声不为过,给我叫。” 他叹了气,这小畜生真是没大没小,看样子也应该是个成年人了,怎么在他面前就跟个几岁的小屁孩似的。 “可我是你爹。” “……”安烬那可楚楚可怜的碧蓝眸一瞬间变得阴鸷,“那我是你祖宗。” 那个时候,时渊序没有多问任何他的过去,又或许,他下意识地回避了—— 跟他流着相似的血的他,一定承受着非人般大的痛苦。 他回忆渐渐深入,时渊序继续看下去,他不知道这小鬼竟然还在人间做过那么多的事,发明创造也好,深造也罢,对方似乎就是一个性格正直,没什么坏心思的老实青年罢了—— 究竟是什么情况让对方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疯子?对方又是如何这般后面变成了光明神,再到至高神? “安烬。” “你说过的,不能让秩序之神那老贼得逞,他之所以那么猖狂,是因为你信命的绝望太深重,所以他占据你作为容器的神力越来越强。”时渊序站在空寂的魂之空间当中,就这么说道,“你别告诉我你真的死透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就最后一次机会,你杀人无数我可以暂且不论——” 他真的习惯嘴巴毒辣,以至于说些好话都不太中听,“安烬,你回来,好么?”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呼喊没有任何意义。 被秩序老贼侵占的时间越久,能复活的概率就越低,如今他能硬生生闯进他的魂之空间就是靠他在试炼之路上救下的,属于安烬的残魂。 他来这或许本来也目的性太强,是命运女神说没有三个神,这个世界注定救不回来。 是阿里托在秩序之门帮了他解决那些堕神,所以作为回报,他也应该对她在乎的男孩伸出援手。 …… 可他却又说服不了自己。 此时魂之空间交叠着极光般的光影,那些光影交叠着安烬很多回忆,他的心就这么被什么微不可闻的东西刺痛了一下。 他太明白,命运和他相似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可血浓于水,他还是忍不住去触碰那些回忆的碎片。 小畜生。 我虽不愿认你,但我没有说不渡你。 我没有说放弃你。 …… 此时眼前的场景骤变。 “最近几个大学校园出现人口贩卖事件,有十个女大学生消失了。” “星球政府正在调查此事,但是别抱太大希望,那几个大学校园位置本来就偏,还不是什么名校,每年蒙克斯星球消失多少人口没点数吗?” “太令人寒心了,他们多少也是新生代,还是刚对人生一无所知的时候,就这么被扼杀了,你看看她们的母亲站在大学门口拿着他们相框的时候哭得有多难过,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生前还承诺大学寒暑假带父母去蒙克斯星球的古城看花灯,平时里飞讯还时不时把自己去奶茶店做兼职的微薄薪资转给父母,他们的飞讯最近一条朋友圈还是几天前,少拿人数这点来说事,人数少就可以对这件事置之不理了?” “但是神庭现在在搞万神宴,这个时期媒体和舆论管得比较严,一般来说星球政府能自己管就自己管,几个人的消失难道还搞不掂?” “你就错了,神庭开众神宴底下的人底下的星球难道就不躁动吗?众神宴可是巴结神明上贡的好时机,现在各个星球恨不得称自己的星球治理有方经济科技发达十项全能没有短板,动不动就向上庭邀功呢,不然,大学校园人口贩卖这件事为什么一直上不了热搜,你们心里没点数?” “难道就只能等着消失的人越来越多了?对了,偷偷告诉你,五大联盟的几个高校据说今天也不见了几个人……” “啊?连大学都开始瞒报了?” “那可不是吗,星球现在不是还参与年度评优吗,高校氛围和办学质量也是重要考核指标,总之上面的人说能别宣传就别宣传。” “话说回来,我们学校附近的火锅店怎么又倒闭了?” “最近屠宰场的猪牛羊都被黄鼠狼吃了呗,总之,咱们以后只能吃科技肉啦!” “这可是发达星球,哪里来的黄鼠狼?” …… 安烬就这么慵懒地靠在莫徳里桑理工大学咖啡馆的椅子上,一边叼着根吸管,一边在平板上比划着什么,“不是团伙作案,是个人……极有可能为男性,监控摄像头被校方删除……呵呵……”他晴朗悠扬的嗓音就像是午后阳光指尖划过小提琴琴弦的一声瑰丽的异响。 旁边的洛维奇就这么痴迷地看着男神专注地做笔记,安烬修长的身躯靠在椅子上勒出干脆利落的窄腰和瘦削的肩背,落地窗外的梧桐树光影衬得他的皮肤很白皙,透着一种脆弱剔透的白,本人的五官也精心雕琢得像是女娲炫技之作,但偶尔的挑眉和带着几分哂笑的唇仍然让他显得仍然带有雄性特有的狂傲气息。安烬垂下眸的时候有些浅的睫就像是乖戾的白狐阖着眼上颤动的毛,随着一笔一划一举一动扑簌扑簌地落着雪。然而他没看到安烬碧蓝色的眸一瞬的暴戾和嗜血,更没有看到他那纤薄的唇轻轻探出虎牙—— 然后天使露出恶魔真容。 只见平板上面的算式公式当中,毅然是白纸黑字般的“杀人计划”。 清秀且具有风骨的字,却是渗着血。 “300人” 安烬一边扬眉,嗯,那刚好是大学城贩卖大学生器官犯罪团伙的数目。但是不要误会,他没心思做好人,他只是觉得吃三百个人渣远远要比吃三百个大学生好收尾。 当然,还有他那个从未存在过,却时时刻刻都在他脑海里出现的“时渊序”哥哥,对方总是直接说,“小烬,要是真要吃人,我们只能吃恶人,杀恶神,懂了么?” 他忽然感觉唇枪舌燥得很,因为上个月和上上个月,他实在是因为嗜血的本性,一定要开荤了。 不得已只能把大学所在的这个城市屠宰场的猪牛羊都吃了。 此时他那碧蓝色的眸又幽暗几分,这是一只嗜血的狼 安烬无数次念叨,懂了,哥哥。 可是我想你,你在哪里? 哥哥——这个世界,你还活着么? 哥哥…… 时渊序顿然一怔——星际元年2545年,那个时候,他还没出生。 安烬原来很早之前,在人间待过。 “安烬,你从小到大就只有你一人,你没有哥哥。” “不可能,我有很多和我哥哥在一起的回忆,从小我们一起在村庄里捕鱼,追蜻蜓,晒太阳,我们有姐姐,有母亲……我哥对我很好很好,他每次吃饭都把最大那块肉给我。”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起我们,我哥哥都会反击他们。” …… 啊,时渊序叹息,安烬倘若跟他一样是ds-01,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个人造神——四舍五入,他说不定也有平行世界的所有回忆,比如他们兄弟俩也曾亲密无间的回忆。 画面一转,只见安烬夜以继日地在自己的房间摆弄着什么,时渊序蓦然一惊。 随即看到那些密布的装置当中,竟然有一口水晶棺,然而这水晶棺里躺着的却不是那小鬼的的傀儡,而是……而是…… 此时安烬怜惜地触碰着水晶棺上的玻璃壁,注视着沉睡中的一张脸,那是按照记忆里的“哥哥”制造的一具躯体。 当然,和时渊序本人自然是大相径庭的,毕竟安烬完全是倚靠自己的“回忆”塑造出来他的模样。 “他们说我生下来就没有哥哥,所以,你必须得活。” 他打开水晶棺,一边看着沉睡中的“哥哥”说道。 旁边的时渊序看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但是又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他们在如今这个世界是被拆散的兄弟俩,安烬竟然还要制造他的替身机器人来宽慰自己。 又扭曲却又让人同情。 “从小到大没有人爱过我,只有你愿意支持我,可我什么都没给你,我还梦到你死了无数次…哥哥,你说过我值得一切最好的,一定会证明给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看我很强大…”安烬继续说道,“可你如今在哪里?是已经死了,还是……你从未出现过?” “可我终于证明了自己,我是为什么我还是不快乐……因为我是不完整的,曾经这个世界就算再孤独我都知道身边有你,实验室我们被那些恶心的专家拖过去实验的时候是你直接拿着刀跟他们拼了,说‘再碰我弟弟的一根毫毛我就直接割手腕’,哥你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要命,宁愿撞得头破血流却还是要争个高低……” 第492章 “哪怕我是个小怪物,可是是你跟我说,没有人天生是怪物,只有那些得不到爱却又不懂得爱人的人,最后就只能给自己披上重重的荆棘,把别人和自己都扎得头破血流……” “我们都是医药集团的受害者,或者说,这是整个贯穿所有时空的实验计划,我们成为了它的诅咒。” “你以前看过一些报道,就该知道我们是什么处境,”他拢着他的手,下巴搁在那个仿真机器人的肩膀上,“我还记得哥哥你曾经哭了一天,因为你觉得报道上的主角跟我们很像,你想知道那是什么报道么?其实很简单,就是讲兄妹两个人都是基因编辑的产物,可是因为专家的失责,他们把致癌基因也编辑到他们的dna里面,于是他们就变成了一个注定沦为悲剧的可怜人,又或者说是怪物,很多人都不敢接近他们,又太可怜他们,他们都知道他们兄妹俩注定十六岁之前就要死了。” 可惜,仿真机器人终究没有灵魂,也不是他的哥。 他的自言自语,让他一个理工大学的高材生像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可他还是非常认真地拢着仿真机器人的肩头。 “哥哥,你知道么?那种一眼望到头的,命永远改不了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很多普通小孩只要好好学习,好好吃饭,多少还可以盼望着未来还有多少好事发生,可是我们不行,我们要好好活下去,就要用尽所有力气,而且我们还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个会更快到来,这就是你为什么总是不自信,总是要伪装自己的原因,我们生而有罪。” 于此同时,神庭的其他神灵和神侍刚好在安烬的府邸门口经过,那个时候的神庭与如今至高神的神庭不同,是众神和神侍的栖息地,不同神的神殿也坐落在神庭中,而安烬的这个府邸,虽然也是完整的一室两厅,比起那些富丽辉煌的神殿来说,简直是如茅草屋和危房一样不忍直视—— 完全没有任何雕琢的屋顶和修饰的门面,安烬哪怕也是人造神,但他作为“神”的身份从来没有被认可过,甚至有人把他当成“神仆”甚至是“奴隶”一样的存在。安烬的住所甚至还不如神庭的中级官员。 此时那些神侍却趾高气扬地在安烬府邸门口高声道,“神庭不是让你在这搞什么破发明的,那边的神传唤你快点完成仙女座星系居民上传贡品的跨星际传送带,三天之后还不完成,就把你赶下去。” 曾经众神时代还存在的时候,神庭会传唤一些人界的各类人士来建设神庭,虽然在大部分人眼里,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也相当于免试入选。 免试入的什么选,自然是圣选,很多人上神庭后就顺理成章留在了神之乐园,有了职位,从此高枕无忧为人歆羡。 但安烬置若罔闻,他来这压根属于被迫。 那旁边的神灵也看上去无比清贵,此时轻轻掀起眼皮。 “他不就是传闻中那个很厉害的发明天才?据说还沾点神的血统,怎么整日神神叨叨的。” “听说他人不太正常,整天念叨着一个从来不存在的‘哥哥’,呵呵,这么大个人了,也跟个没断奶的儿童似的,如果他天天叫妈妈都比现在正常,哥哥?他哥哥在他出生之前早就被脐带搅死了吧?” …… 如此恶毒狠辣。 如此字字钻心。 来自于那些认为生而高贵的神灵结果看见“人造神”那一刻内心扭曲的嫉恨和憎恶——凡人竟然用自己的智慧造出那些优于神灵的血统?妄想跟他们这些天降的骨血相提并论?神灵不少都是代际传承,要么就是天生便是神降——他们之上都是无上神赋予的殊荣。 安烬是个怪物。 安烬不应该被划分为神——他是人类抛弃的遗孤,是神灵唾弃的混血种。 这些神侍也是万里挑一选上来的,自然要千方百计讨好众神的心思。 “人造的神算个鬼的神血统,那就是缝合怪,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啊,估计是因为那个不存在的哥哥才这么疯疯癫癫的,可这世上,谁都或多或少会经历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可有的人呢就好像一辈子过不了这个坎似的……” 那位神似乎对凡人的悲欢不以为然,只是祂忽然眉头一扬,“那个哥哥该不会是第五轮劫难中遇难的人吧?” “谁知道呢,第五劫难不是众神发起的么?我记得秩序上写着,‘宇宙将会通过一场自然灾害去清洗和惩治那些对神庭和众神不尊的人们’,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反而好极了,是他哥和那些人亵渎了不该亵渎的主们,实属罪有应得,罪该万死。” 神冷哼一声,“那个安烬,你们盯紧点,虽然他只是个凡人造出的半吊子神,没准到时候会疯到要找众神报复。” 神侍们唯唯诺诺,但也没当回事似的,“他要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就直接能做至高神了!” …… 时渊序看完了一切,头部发麻。 众神时代的神竟然如此恶劣。 人性竟然如此可憎。 安烬,你疯魔至此——难道是因为他们折磨你? 此时他看到场景又猛然一变。 …… “赫少,你回神殿了啊,那边给你‘上供’了。” 此时赫淮刚被一众神灵和神仆恭恭敬敬的接风洗尘似的,他作为太阳神之子,刚前往了人间的神庙亲自参与降神仪式,向信仰他的众生传播光明神的教义。 他披着光耀黄金曳尾长披风,一头浓烈到极致的红发微微在神庭的穿堂风中摇曳,然后他桀骜的眉一抬,“上供?还上供到我的寝宫?” 他就这么不耐地打开寝宫的门,却是神色一凛。 此时在他的床褥的天丝床单上,赫然落陷一个修长羸弱的白皙男人,那一头晕染着光泽的金发寥落在枕边,而手踝还被绑着最难打开的水手结。 像只傲然于天际的长尾翠鹰毅然被栽倒在金丝雀的牢笼中。 而他甚至除了一层丝质的长袍什么都没穿。 赫淮气血上涌。 这不是同样和他入读莫德里桑理工学院的那个人类天才安烬么? 他曾经的几个死党欺负过这家伙,因为学院大部分都是贵族后代,要不然就是神灵后裔,作为其中的异类,纯粹的人类自然是要在里面被排挤的。 而且安烬平时还一副好好学生的做派,随随便便就能在各个学科拿到级排名第一的绩点,那些神灵后裔便惦记上了他,觉得他的优秀实属让其他神蒙羞,实属是在强调一个事实—— 一个人造神,甚至可以比神更天赋异禀。 赫淮没有心思打量一个凡人,他是骄傲的天之骄子,至高神的权力对他来说甚至是迟早得到的囊中之物,只因为太阳神早就为他打理好了一切,众神关系的疏通,神庭的殊荣…… 可他看到这一幕,却可疑地起了反应。 那个安烬。 那个甚至连神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伙。 那个向来在星球级科技竞赛中拔得统筹的……天才。 那个总是在大学咖啡馆当中淡然自若地做着笔记,慵懒地靠在长椅上的男人。 …… 他脑海中竟然如此鲜明地留有他的印象。 可一边,他又对现在的自己感到恶心,愤恨地只能蹲下身,一边准备传讯让那些接受贡品的神仆们受到惩罚,,可他那双绿色的眸又止不住贪婪地看着那个男人,从头到脚。 “……”安烬此时神志不清地翻了个身,那身躯还下陷了陷,可又因为手踝被紧紧地缚着,他根本没有什么挪动的空间,那修长的眉更是吃痛地蹙了蹙。 赫淮莫名其妙地坐在他跟前。 一个人类,又或许是人造神,真的可以比神明还精妙绝伦,无可挑剔么? 忽而,他想轻触那蝴蝶翅膀似的眼睫,却又猛地缩回了手。 他觉得自己是应该走了,越快越好,他虽然是神,但不是趁人之危的畜生。 此时他大概是愧疚又或许是羞耻甚至是背过身坐着,准备起身,却没想到,冰冰凉凉的白皙的手臂忽然饶上他的脖颈。 “你竟然还醒着——”赫淮当场应激似的要弹跳起来,却见安烬变本加厉地勒住了他的脖子,阴鸷的眉目带有几分凉薄讥笑,“怎么,有贼心没贼胆?不是要床伴么?来睡我啊?” “这不是我干的,你松手。”赫淮冷声说,“我很抱歉……” “我要杀人偿命。”安烬眯着眼,修长的手指捏着他的下颌,“可怜的男同性恋,还要通过绑人来发泄性-欲?看来太阳神之子,炎火之神,原来也是个变态,你以为一句抱歉,就可以完事?” “那你要什么,钱,权,名,你选一个。”赫淮故意板着脸,他发现安烬的气息实在是太有侵略性,让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神却总是被勾起阴暗的欲念,可此时安烬冷笑地注视着他交叠的双腿,赫淮直接就猛地起身,甚至不敢看他,“总之,我等会派人送你回去,我欠你的,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第493章 安烬又索然无味地靠着他的床的枕头,一边玩着被自己拆下的水手结的捆绳,“如果我要你的命,你给么?” “……”赫淮嗔怒又愕然地回过头。 却见安烬吐了吐舌头,眉头轻扬,“开玩笑的,不如你让我在神庭常驻吧,这里还挺有趣的。” 赫淮忽然想起,这个男人的天使面庞实际上掩盖着无比恶劣的心。 仿佛恶魔在低语。 他随即说道,“神庭除了官员和众神,以及神仆,众神的后裔根本不能——”“赫淮,你说我要不要让全世界知道你强迫我上你的床?”安烬悠悠地提起捆绳,“这笔交易你只赚不赔,为了你可笑的尊严和面子,怎么能跟一个凡人过不去?” “你威胁我?”赫淮冷哼。 “就在刚才,我已经把你‘强迫’我的证据放上学校官网的服务器,服务器刚好延迟30秒,现在开始30,29,28……” “你个……”赫淮怒骂,随即说道,“我又说不同意吗,撤回,撤回!” 安烬这才罢休,站起身,从他面前经过,还一边哼着轻快的小曲,可赫淮忽然眸色浓烈了几分—— 他就该刚才把这孙子睡了。 …… “安烬,你不要太过分了,这秩序是所有神制定的,不是为你一个人改变的,话说回来,我们可不认可你人造神拥有和神一样的地位,你还是滚回人间做你的好好学生吧,你不是才大三?” 依旧是神庭,可此时有几个神的后裔七嘴八舌地斥责起来,此时甚至划出了法阵打算施以惩戒。这些后裔各个其实也是二十多岁,年纪与他相仿的年轻人。 此时安烬却万般温驯地张开了手,那双一尘不染的碧蓝色眸闪烁着无辜,“可秩序本身就规定,众生都有机会协商秩序的协定,我作为凡人,至少有权力维护一下我的尊严吧?我就不能提提建议?” 他声音随即还幽沉几分,“——上次你们把我随便送去当贡品的事情,怎么算?” 那些神的后裔们哑口无言,但是有个神的后裔却很嚣张地反击了回去,“那是给你的一点颜色瞧瞧!把你送上赫淮的床是你高攀了,你该感激涕零才对,毕竟多少美人投怀送抱也没这个资格……” “就是就是,还给你脸了不成?你应该清楚,你不过是人类造出来的伪神。”那神冷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又擅闯了‘命门’是吧?你这个罪我们还没来得及算?” 时渊序此时视线放到远处的熟悉的一处区域,那区域被层层禁咒环绕,旁人不能涉足,他忽然间明白——原来那些命运丝线聚集在一起的地方叫做“命门”,竟然是神庭一处被正式管辖的地方。 而在以前,这些命运丝线是由众神管理的。 想起安烬曾经说要杀无数人来镇压秩序之神,时渊序猛然间心头一紧,这小鬼该不会接下来要—— …… 他果然没猜错。 下一刻,光洁如新的圣洁神庭此时却被地狱的业火染透了,那刚刚还高高在上的神灵此时血迹斑斑,血肉模糊,被一个白色的身影践踏在脚底。 满地甚至还是数不胜数的神侍,还有其他神灵的尸骸,而那些高耸的瑰丽神殿,全部在业火般的火焰中一个个化为齑粉! “你竟然……”此时被踩在地上的神灵怒睁着眼,“你竟然擅自修改了秩序……这简直是违背了所有神的初心!” “一个不能改变自己命运的神,又有何资格作为神?”安烬冷笑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可以不改命运丝线,但是你们都得死……” “你们嘲笑我是普通人变来的半神,嘲笑我没有神力,嘲笑我永远长不高,长不大,嘲笑我改不了命,救不了她……可你们啊,你们啊……却没有想到我可以篡改秩序!哈啊哈哈哈……”安烬那平静温和的面庞骤然变得凶戾暴虐,“我在秩序上写上了‘阻挡我者,死’,你们又能拿我如何?” 此时那张无暇的脸庞更是扭曲得如同地狱般的厉鬼,“承认吧,哪怕是神也改变不了什么,既然如此,我要让所有人都没有机会改变命运,我要斩断所有人改命的可能……呵呵呵,我至少比你们这些虚伪的神好,我啊,我会创造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会老老实实的认清自己的命,而不是一些冠冕堂皇的神打着‘为天下苍生着想’的旗号,实际上剥削了多少人的性命,瞒着所有人都不能更改命运的事实!” “我要让所有人一开始就认清自己,认清现实,放弃幻想,然后日复一日……像我一样,形如行尸走肉,没有希望,便没有永远的绝望……”安烬冷声笑道。 此时他手里幻化出的就是那把金色镰刀,此时时渊序看清楚了他渐渐踏进了命门,然后定睛一看,那些命运丝线竟然却是一束束的! “想做画家?好啊,我满足你,你中途想去国外历练是吧?那我就让你在途中经历一场灾难失明!”“想救中风的老母亲?那我就让你的钱被强盗偷走,直接死了这条心算了?”……疯魔的安烬此时直接将那一束束丝线剔除的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段!“不要挣扎了,这才是你们的命!” “太好了,太好了,你就是老朽要找到的人!”这个时候空中传来一声苍老却又感慨的男人声音,“老朽的亲儿子,乖儿子,老朽命中注定要辅佐的君主,至高神!” “……”此时安烬蹙眉,“谁是你儿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老夫找到了命定之人,快快和老夫推翻众神神庭,然后把这个世界改造成你想要的模样……安烬,你虽然是人造神,可你才配决定这个世界是如何的,不是么?”那声音循循善诱,“然而,光靠你推翻众神神庭,是不够的……” 安烬冷笑,漂亮面庞骤然凶戾几分,“是我推翻众神神庭,你休想和我合作……” “可老夫已经抓住了你的命运丝线,你只能听老夫的,乖乖做至高神,放心,老夫足以帮你荡平一切!” 安烬心魂一颤,随即低声狂笑,“好啊,反正原来那样死气沉沉的世界也太无趣了……” …… 时渊序回过神来,被那一声声病态至极的冷笑声激得浑身一个冷颤,“……安烬,你一直以来,都是被逼疯的,但是倘若有朝一日将别人活下去的希望也夺走,那这个世界只会越来越多信命的人,不是么?” “你别告诉我,你除了屠戮众生,还跟那老贼一样,屠戮了他们平行世界的可能?” 此时被读取了记忆的安烬竟然神色自若得很,“哥哥,你看了那么一大堆,只想对我说这些么?你不觉得我曾经逆天改命的劲头跟某些人有些相似么?” “……”时渊序咬牙切齿,“我跟你不一样!” “那你很快要和我一样了。”安烬很厚颜无耻地,露出了那天使般无辜的笑容,“毕竟你要为了拯救全世界,先杀了我,可最后全世界又要为你陪葬呢!” “哥哥,我们是同类,这个世界不值得拯救,倘若那个时候你也在,你就该知道,我们不仅被人类同胞抛弃,我们还被众神排挤,只有我们互相才能汲取温暖……哥哥,明明这个世界上最该懂我的人是你!是你!” 此时时渊序就差爆发——可他随即有些无赖地笑笑,“不,我不必做到这个程度,毕竟,如果还没到最完满的时候,证明还不是结局,不是么?安烬,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相信这世界上也有例外……也有真心爱你,待你的人……除了我之外,一定还有……还有……” 此时那些光点都顿住了,安烬也愕然了几分。 “哥哥……我已经无可救药了……”安烬这下可总算露出了绝望的神态,“……说实话,你与其想要感化我,拿这个劲头除了拯救世界,做些别的都能成功吧?” “安烬,如果你执意要一意孤行,那你所谓的哥哥都不复存在……话说回来,你更不需要对我如此执着,我从来都在,就算不在,你也从来都是完整的。”时渊序那双刀刃似的下垂眼就这么清晰如针地看着他,那筋骨分明的手就这么牢牢箍在安烬的肩膀上“安烬,安烬,你为什么非要那个哥哥跟你时时刻刻相伴?这世界倘若没人爱你,那就自己爱自己。” 此时安烬忽然垂眸低笑。 “哥哥,你问我为什么对你那么执着?” “你永远看不到多少个世界的霜月,寒雨,冰寒之中是你为我拂去心头的尘埃,曾经我们从实验室一起逃出来,身后多少人追杀我们,觊觎我们,我本打算放弃,我甚至打算轻生……” “可是,是你说从来不能放弃,要放弃就等于向这个世界服输了,可我们心里还有那么多愤怒……烧穿胸腔的愤怒,是啊,是你告诉我不能放下对世界的仇恨,我们明明生来倔强,生来善良,生来就应该享受阳光和雨露,可为什么我们却遍体鳞伤,连彼此互相舔舐伤疤都成了罪过,你记得红莲核弹么?不,你不记得……那是神庭的人在毁灭我们的存在……” 第494章 “我们连呼吸都是错的。” “圣选计划的科学家全军覆灭,我们甚至连自己身上的绝症基因都无法解决,呵呵呵……哥哥,你知道我已经是个疯子,一个人的命续我一天,一个神的命续我十年,我要杀尽全天下的神灵,才能光明正大生活在阳光之下,而你,我的好哥哥,你背后有人……” “其实有人爱你是真的很好。” “可是你不爱我了。”他垂着眸,“你不记得我了,你不会再像多少次那样背着我穿过枪林弹雨,不会把一片面包掰成两半分给我,不会捂暖我的手并且揣自己兜里,不会在班上的人刁难我的时候直接从窗外走廊横跨进来把他们都打一顿……哥哥,你知道那些你脑子里从来没存在的记忆,疗愈了我多少个日日夜夜,可惜你这辈子离我太远,等我手里已经沾染太多的人命,成为世界的霸主,你才堪堪二十一岁。” “我想我们重新来过,可是不行……哥哥,我已经疯了,我身上缠绕的事多少个神灵的冤魂,我身上还背负着秩序的诅咒,这就是屠龙终成恶龙,你不可能一边杀人无数一边内心毫无尘埃充满纯澈,可是,这天下我愿意分你一半……” “那个男人杀了我很多次,你以为我不想看你好么?可是……爱是自私的,我和你之间不容第二个人,他也不允许他和你之间容下第二个人呢……哥哥,我爱你,却也要放下了……因为你已经忘了我……你也不会找回那些遗落的记忆……” “安烬。”此时时渊序眼神尽头颤了颤,“可我不还是你的哥哥么?” 刹那间,安烬灰暗的碧蓝眼就像是点起了万家灯火,他就这么怔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是你哥,以前是,现在还是。”时渊序叹了口气,但是那双下垂眼却直直地看向他,“尽管你杀人无数,但是我认了,你是我亲弟,我如假包换的亲弟。” 刹那安烬被迎上了一个宽阔硬朗的胸膛,是另一个大男孩炽热滚烫的热度,就像是半个世界的光与热,就这么贴了上来。 “要怪,也不该只怪你,就该怪这个扭曲的世界。”时渊序那清朗却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它让人变成了鬼,让鬼变成了人,让神变成鬼,让你我都不是人,不过很快,我会把这个世界推翻……我要让所有人得到应得的,所有人不再被命运摆弄,所有人不再听天由命,我要你我不再是孤煞命,我要所有人都能在万家灯火看到属于自己的一盏……安烬,你不想亲眼看看这样扭曲的世界被推翻么?” “我想看到……”安烬紧紧抱着他,就像是稍微松了一下手,他的哥哥就会消失不见,“但是,就算是至高神也做不到……哥哥,我已经尽力了……” “可我没尽力。”时渊序怒睁着下垂眼,“这个扭曲,可笑,愚蠢的世界,让多少人郁郁而终,让多少人抱着缺憾度过余生,倘若不能毁掉,推翻,那我们的挣扎和痛苦又是为了什么?” 安烬此时碧蓝色的眼错愕地看向他,“哥哥,你这是要……” “我要掀翻它。”时渊序继续说,“如果推翻不行,那就毁掉它。” “安烬,我说过,我要杀掉秩序之神便一定要杀——难道你就任凭他顶着你的身躯为祸人间?” 时渊序紧接着说道,“我现在告诉你,圣选计划不是为了产出祂的容器,也不是为了产出通过圣选的试验品,而是创造我们人类自己的希望。” “身为ds-01实验体,也不是我们背负十大原罪的诅咒。” “而是——” “我们作为‘人类之光’的证据。” 安烬那一瞬怔然了,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时渊序,恍然很久才回过神。 “哥哥,你这个人很喜欢说些毒鸡汤,还是说,这其实是……” “是真的。”时渊序随即苦笑着说,“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我们是‘人类之光’,我们才注定背负十大原罪,因为众神害怕我们,秩序恐惧我们,所以要让命运将我们永远困在痛苦里,永远让我们得不到幸福。” “安烬,你懂了么?我们注定早逝、注定脆弱、注定孤独、注定哀伤、注定无依、注定卑怯、注定多疑、注定多舛、注定绝望、注定伪装……全是因为我们注定,要和这个世界对抗。” “也注定,要毁灭秩序本身。”他一字一句说道,“安烬,我们生来就是要推翻这个世界的,但不是你那样屠戮世界,而是直接让秩序消失,你懂么?” “哥哥,你比我还疯,你知道从来没有人,也没有神能做到这一点……说的我好想不想把他弄死似的。”安烬叹了口气,此时他的头却更深地枕进他的颈窝,“不过,这才是我的哥哥。” …… 此时湛衾墨在旁静静地看着时渊序刚才做的一切,他总是耐心极好,就像是给他尽情发挥的空间,尽管作为混沌邪神总是能轻易摆平一切,可小东西的每一次举动都让他如此玩味。 “怎么,你终于唤醒了你那可悲的弟弟么?”男人此时轻轻地开口,可凤眼此时忽然间十分幽暗——“我的宝贝,你本不必多此一举。” 时渊序如今明白虽然如今男人给了自己尽情发挥的空间,但实际上他的每一步对方都留心得很紧。潜入了安烬的魂之空间,从某种意义来说,他的灵魂暴露在了空间当中,并不安全。 此时安烬的脸恢复清明,那绝美的脸庞终于不再是秩序之神那精于算计的神态,而是骤然恶劣几分,然后抬起眼,“哟,维诺萨尔,看到我诈尸了是不是心情很坏?看到他更爱我,你是不是怒火攻心想当场灭了我?” “嗯?我不会介意我的手下败将占用我的小东西一点时间,更何况,秩序之神还存在。”湛衾墨唇角是蛇蝎般的笑,“退一步,安烬殿下,你的残魂对我来说也毫无屠戮的价值,毕竟我对将死之人没有得胜的愿望。” 安烬冷笑,“就算我只剩下残魂了,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太容易得到他,无论我是否消失。” “哦?可他早已属于我。”湛衾墨薄唇轻勾,“而你,让他亲自唤你一声弟弟都难。” “老贼还没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秩序之神此时终于夺火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殿下……” “给老子滚出去。”安烬却还是占据主动权,回过神色,一把揽着时渊序,还有意让他离湛衾墨远点,“哥哥,我现在告诉你,每个人的命运丝线,本质上不止一条,而秩序之神为了控制所有人,让所有人认命,就把他们平行世界的所有可能性都生生斩断了。” “当然,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除了那一次屠戮神庭之外,我再也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没有改命的可能性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安烬随即叹息道,“当然,我直接让人没命,更加是罪无可赦。” “小殿下,你的残魂已经快不够用了,老贼知道你恨不得想推翻秩序,所以就算只剩下残魂也坚持要和你哥对话——”秩序老贼开口说道,“你们就算有三个神,也不能改变什么,老夫都算好的,算好了!” 此时突然一柄长剑又穿过他的身躯!那边便是维诺萨尔淡漠地笑,“哦?那你算过你消失是什么时候?” 那身躯便不省人事的滑坠了下去——安烬阖着眸,而那老贼,竟然也不省人事,旁边的容器又被时渊序全都毁了,祂竟然没有下一个容器能够附身。 “湛衾墨,你看见这所有人的命运丝线的那一端,都被‘秩序’禁锢着?”时渊序此时突然开口,他指向丝线尽头那把寒光烁烁的跟标尺一样的存在,将丝线钉在天边,“而我现在要让祂消失。” 湛衾墨那双凤眸剧烈地燃烧着什么,竟然带着几分快意,他随即诱哄似地开口,一边拢着他的腰,“所以,小东西,你要让所有人都恢复这些可能性,这样便能逃离掉秩序的束缚么?” 时渊序此时看向他们身侧那些流泻光泽的,如同庞大瀑布的金色丝线。 “嗯。” 他此时竟然有些难堪,“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料到了我会这么想?你重来了那么多次,是不是也知道我是个有点圣母的人?” “这一次,是跟以前都不一样的一次。”湛衾墨淡淡地说道,“当然,我不介意你迷途知返,老老实实听我的,让我为你处置一切,把这个世界直接灭了落得个干干净净。不过,那样你也不是你了。” 时渊序胸口又隐隐有一道莫名的细流穿梭而过,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湛衾墨,此时此景是如此不同,他们俩竟然并肩站在世界尽头,看着这世界成千上万上亿条生灵在自己眼前垂泄着,散发着生命的光泽。 曾经的监护人和猫儿眼少年,主人和宠物,私人医生和病人,神和信徒。 如今的…… 生死相依,相濡以沫。 而他们两个,决定了整个世界的走向似的。 第495章 “宝贝,如果要除掉这把固定全苍生所有的秩序,就需要’不破不灭‘……小东西,其他人的命我是不在乎,不过,我不介意把选择权交给你。” 锱铢必较的男人,对他向来有种特殊的宠溺,尽管有的时候则为作壁上观,只想看他抓耳挠腮的蔫坏心思,但此时男人还很体贴地将所有金色命运丝线都固定在了锚点上,避免出现意外。 ”好,你告诉我什么叫做‘不破不灭’。”时渊序垂眸,长睫在俊秀的脸庞上落下一道阴影,“我尽我所能做到。” “顾名思义,就是斩落所有命运丝线的那一刻再同时让命运丝线长出新的线,让所有世界收束成一束,这样大的冲击第一可以让秩序冲碎,第二可以让所有人拥有所有的可能性,不再被秩序束缚,但代价是如果断开之后,人们没有勇气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就没办法和任何一个平行时间的命运丝线产生共鸣,断开了就是断开了。” “现在我们所处的世界是被秩序板上钉钉的世界——人们都有着限制性信念,认为自己不能做一些事情,因为人们只能看到眼前看到的,他们看不到在另一个宇宙,另一个世界,他们也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以顺理成章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人。” 时渊序瞳孔骤然变大,就像是曾经的猫儿眼少年被男人驮在男人肩头上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新年烟花的模样。 那是一种被鲜活的耀眼存在生生震撼的幸福感——连灵魂深处都在深深震撼。 “湛衾墨……这是真的吗?” “嗯,堂堂的邪神总不至于在自己心爱的人想要燃烧自己的时候只能在旁边干巴巴地看着吧?”湛衾墨挑眉,“不过,我很有可能后悔,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不破不灭’——最后成了,便是整个世界的大圆满,不成,便是你我所有的可能性都全部寂灭,宇宙湮灭。” “那有人尝试过么?”时渊序讷讷地说道,“还是说,从来没有……” 湛衾墨那双凤眸刹那掀起惊涛骇浪,可祂随即掩过,哂笑道,“不,却是有那么一个神曾经试过,只是失败了。” 时渊序垂着眸,“湛衾墨,倘若这一次尝试,不再是独自一神,也不是一人一宠,也不是一小屁孩一大人……而是两个神,会是如何?” 湛衾墨此时定定地看向他,“……你果然是要试。” 冷清冷漠的男人不曾失算过,可哪怕预料到,也是心绪难平。 “小东西,爱你很累。”他故作头疼似地叹了叹,“在你面前的老男人可是已经被你折腾了不止上万次,光是为了留住你可怜的小命就已经累得够呛,还要我重来一次么?” - 作者有话说:谢谢宝子们的留言,可惜这本书还是太凉了,但是我坚信有奇迹会发生,而且这个奇迹应该不会超过三年 估计很多年后会有人说,小畜生不愧是官方亲儿子,一个疯批反派戏份还那么多,一边安烬还很绿茶地抱着小时,“哥哥,你就是爱我了” 更好笑的是,老男人又开始卖惨了。 第224章 “我说过,绝不允许让这第十万零一次也重来。”时渊序直直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骗人我时渊序就生生世世给你做狗。” 湛衾墨挑眉,“如何保证。” “虽然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下,可你还没有看过这么做的结果,不是么?”时渊序很是哂笑地勾起了唇,“那么,要赌一把吗?或者在此之前,我们可以打一架,谁输了谁就服从。” “宝贝,我怕我弄坏了你。”湛衾墨冷笑道,“因为这一次,我唯独不能让。” 可此时时渊序,径直已经闪身向了那金色瀑布般的金色丝线的尽头,如今成神的他速度堪比飓风和闪电,直接能越过上千英尺的高度——而在命运丝线的尽头,那把绵延无数尺看不到尽头的锃亮斩刀那边,只要他动用神力,就能瞬间切断所有人的命运丝线! 那把锃亮斩刀便象征着秩序本身!——此时秩序之神尖啸着嘶吼,哪怕是个老谋深算的老贼,他也一改以往那从容不迫的神态,他总算知道,时渊序注定是他定死的世界的一个最大的变数,一个祸害! 原来”人类之光“的成功试验品绝非善类,那简直是为对抗秩序本身制造出的怪物! “你个疯子,你真的全天下的人的命都不要了!老夫……老夫也得替天行道才行,把你的命运丝线赶紧剪了!” 在他话语一落,他所占据的这个堕神的躯体四分五裂碎裂成渣!背后湛衾墨悠悠地收拢鬼爪,可随即他凤眼微抬,轻佻地看向义无反顾冲到命运丝线尽头的男人,紧接着男人的臂膀和大腿忽然被猛地缠绕,他往后脱力地倒去! ”湛衾墨!”时渊序怒喝。 尽管知道小东西是个怜悯苍生的人,但湛衾墨那身后的触手还是牢牢地将他禁锢在层层缠绕之下,湛衾墨就这么来到时渊序跟前,手里还渐渐升腾起一层幽暗的火焰。 “宝贝,你做不到的。”他轻嗅他的鬓边,“全世界所有人的命运丝线都定死在这把‘秩序之尺’之下,一旦你想要推翻秩序,祂就会剪短所有人的,包括你和我的。” 时渊序虽然不是第一次被这男人禁锢,但此时他竟然感觉到没来由的羞耻,因为他跃起的那一刻,湛衾墨早有所料似的从他想要前往的方向伸出触手。 “湛衾墨,我说过,这个世界是个扭曲的世界。” “小东西,我们回去。”湛衾墨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轻声道,“明天太阳照常升起,所有人都活着,你和我也一直相安无事,嗯,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够用了。” “湛衾墨,我……” “就算你个小东西想要活个上千年,无妨,我也有的是办法在世界湮灭之后让你我再能熬一段岁月,相处到你满足所有心愿为止。”湛衾墨加大了禁锢的劲,可他一边又相当爱怜地轻抚着他的脸,“你已经尽力了,我也已经尽力了,不是么?” “那么,你刚才为什么又要跟说把选择权交给我?”时渊序闷哼,“我知道我这人没有资格拉着你下水,更没什么资格做什么救世主。但是你那么说,是在试探我吧?” 他此时很是不甘又带点坏意地瞥向湛衾墨,“比如,这个世界和你,究竟哪个在我心里最重要,哪个是我不能舍弃的。” 湛衾墨哂笑一声,凤眸细细碎碎的光泽中尽是几分玩味。 哪怕祂如今可是贵为已经蜕变出更高法相的混沌邪神,可他仍然把他当成那个锱铢必较、心思诡秘的老男人。 “倒也没说错。”湛衾墨轻轻挪开在他脸颊上的手,“只是你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早已给我了答案。” 可下一刻时渊序却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答案?你得到的那个不是答案,在我眼里你比这个世界要重要,要重要很多。” “嗯,小骗子,我有眼在看。” “我说过我比谁都在乎你了。但是我也说过我们值得更好的,全世界的其他人也值得更好的——倘若不屈服命运撞得头破血流最后的结果就是世界毁灭,那有什么意义?”时渊序继续道,“湛衾墨,你和我之间的一切,归根结底不也是秩序带来的痛苦么?” 此时时渊序紧紧攥住男人的手,他忽而让男人看向那些命运丝线尽头的一道道悬浮的铭文,那铭文就像是蘸着血写下的诅咒似的,每一条铭文之后都出现了一串数字,那数字也像是蘸了血似的。 “‘神不可干预世间因果,否则将会遭遇因果孽报,干预生死者偿还因果需要万倍以上。’”时渊序继续念叨着,“‘神不可跟凡人相爱,否则将会遭遇因果孽报,一是无法善终,二是偿还因果百倍至万倍。” “‘世人不可违逆秩序定下的命运,一旦要扭转命运,必须付出比性命更高的代价’。” “世人不可逾越神权,神庭所有颁布法令有最高执行权和解释权,星球政府权力永远在神庭之下。” “世人不可通过实验计划等人为举措对个体基因进行迭代和进化。” “世人不可脱离出生地原籍申请公民身份和参与就业以及升学,任何出生地原籍的信息将会纳入到一切公民权利和身份的考量中。” “世人不可在规定年龄段非就业时间超过三年,除非生老病死或是重大疾病和事故,规定年龄段非就业时间超过三年则将扣除公民‘德律分’。” “世人上供神庭的工资比例的基准线应当不低于3%,低保户则酌情降低到1%到2%。” “世人退休年龄应当不低于65岁,除非生老病死或是重大疾病和事故,退休年龄基准位为65岁,下调空间则根据各个星球的养老金存储量而定,下不低于60岁。” …… 每一道铭文后面都是触目惊心的那串数字,两人早已心神领会,正是死在违逆这条秩序的横尸累累,最后变成了数字的一部分。 第496章 有的人只是想摆脱贫困原星球,不远万里升学和务工,但是出生地太落后,长期审核不通过,迟迟得不到一个公民身份,只能睡在棚户区做着边缘工作,终于有一天,耐心到了极限,穿过光鲜亮丽的白领,穿过整洁干净的中心大道,穿过高耸入云的大厦,环顾四周,竟然无一处是自己立足之地。 于是那人绝望地攀越政府大楼,黑进政府信息库都无果,最后拿着这个吸血鬼一样的城市敲诈完自己血肉的最后一笔钱,求着一个行政长官,“求你,我还有出生地考核的3分就能得到公民身份,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出生在一个那样的国家,那里穷乡僻壤,作奸犯科的人很多,可是,可是那也是因为别无选择啊,那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长官,我一直很努力地读书,做好人,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看看,这是我的奖学金证书,这是我的……我的慈善捐助证书……我是个好人……我只是想在这里能过上安稳的生活,我不图名不图利……只求……只求你们把我当一个人……”长官熨烫得体的西装裤被黏腻的手沾染黑印,他愤怒道,“拖走!” 于是那人还是死了,死在城市那个“来了就是大都会人”的标牌前面,他被“秩序”的金色子弹穿过胸膛,旁边的扫地工人则像清理花泥一样将他运走了,标牌崭新如初,都市川流不息,恍若一切从未发生。 …… 还有的人一身顽疾熬不下去恳求退休,还有的人薪资微薄还得赡养老人,还有的人天赋异禀却因为出生地高分落榜,还有的人寥落半生却因为上班时间不够仍然得不到一份微薄的养老金。 “湛衾墨,我再问你,就算让我们长久相守,却时时刻刻还要瞻前顾后,被秩序牵制,被命运玩弄,那样又和我们以前有何区别?虽然神庭和秩序之神都可以不放在眼下,可我们还要经历多少伤痛和无奈才能在一起?” 湛衾墨轻轻抬起眼帘,此时时渊序刚好将手放在了他的那根命运丝线上,上面的原罪铭文正是“此人终究不能得到自己所爱”。 而他也找到了自己的那根丝线,“此人注定英年早逝,郁郁而终。注定无依……注定多疑……“ “湛衾墨,为什么每个人的命运丝线都有‘原罪’,我想你也明白。”时渊序继续说道,“因为秩序本身便规定‘众生不可改命’。” “那一条条原罪,是因为他们身上注定有秩序不容的存在。” “有的人不信命,那原罪便要他百般受尽折磨,有的人想逃离出生地,那原罪便要罚他永远不可得到合法身份,被视作外乡人永远被瞧不起……” “也就是说,如果不推翻祂,所有人都要活在自己命运的诅咒之下。” “小东西,你的觉悟让我感觉很心疼……不过,我会考虑的。”湛衾墨轻轻笑道,可神色竟然有些黯然神伤,“不过,我很快便会后悔,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湛衾墨,你还记得很久之前,你在医院对我说过那么一句话,我记了很久,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义。” “你说。” “对于一朵花而言,它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本能生存,汲取所有的阳光和雨露好好地生长。既然是努力地活着,那它如何夭折,如何灭绝,只会是这个世界的错。”时渊序接着道,“不如,让我们终结这个错误的世界如何?” 湛衾墨眼睫尽头微微一颤。 此时时渊序的手紧紧和他的十指相扣,那双好看的下垂眼就这么对视着男人的双眼。 “你为了我创造了一个世界,突破了亿万分之一的可能。负伤累累,千回百转……除了你以外,再也没有人会这么做了,未来也不会有人做到这一点。” “所以这世上除了我以外,也再也没有人这么幸运过……连同平行世界的无数个时渊序,他们都没有等到自己的湛先生。” “嗯,宝贝,虽然我爱你,但如今我只在乎此时此刻的你。”湛衾墨淡笑道,“话说回来,你觉得他们那么孤独,我是不是应该让我的分身们都去找他们?” 时渊序偏开视线,对方总是喜欢调笑着看他面露难色。 可他随即喉咙低哑道,“我为了找到你,牺牲了不少平行世界的我自己,没有几万条,也有上千条……可对他们来说,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明明和这一切没有关系,却还执意要把命给我拿去赌,因为他们说这是我唯一一个可能获得幸福……可是……” “可是我却感到无比痛苦……”那眼睫垂落下来,紧接着愤恨不已,“一想到一旦想获得真正的幸福,就要牺牲这么多性命,可普通人,又有谁像我这样能赌得起呢?” ”为什么要得到那么一点点温暖,就要竭尽全力甚至燃烧殆尽自己的性命……”时渊序双肩颤了颤,那是一种极度的心痛,他甚至共情到了那些秩序上死去的无数人的悲惨的一生。 终改不了命的痛苦,原来早已深入每个人的骨髓。 在无人问津的夜,在孤身一人的城,挤出全身心的所有沸腾热血却仍然是满眼荒芜和一成不变,要疯,要癫,要尖啸,要报复,为什么活着如此努力,奋斗如此痛苦,却还是到不了彼岸。 生而有罪?还是终不可更改?倘若出生即是终点,那活着又是为何? …… 湛衾墨轻轻摩挲着他的鬓边,让他回过神,“嗯,对于他们是不公平,所以你要更加对得起他们的付出。宝贝,你也看过不少平行世界的你早早就……你应该知道,你救不了所有人。” “而其他因为秩序所死去的存在,他们也一样不幸,但你早已错过了救下他们的时机,他们的心魂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 “我知道。”时渊序继续道,“但是我更加清楚,未来倘若一直有秩序在,便还是困难重重。” “一次两次上赌桌,还能输得起,倘若未来还要千方百计才能得到幸福,实现所愿,那还要流多少血和泪——湛衾墨,我恨这个世界。”他眼角湿了,却最后变成愤慨的咆哮,“……如果有机会,为什么不能改变这一切呢,为什么一定要逼所有人都献祭所有才能逆天改命,这是不合理的!” “那么,小东西,全世界上百亿条上万亿条性命,就算我答应了,你又能怎么为他们自作主张?” 此时秩序之神的生魂已经被钉死在邪神的长剑之下有一段时间了,他仍然吃痛地冷笑道,“你们还是想到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破招了么?可真是比我还狠的心,倘若不能成功,你们便是把全世界的人的生命当成儿戏,那些还信任你们的群众果真是瞎了狗眼了!” 时渊序挑眉,“所以就应该像你一样‘为普罗百姓考虑’,把所有人改命的可能性都全部从摇篮里扼杀掉么?” 湛衾墨在旁边只是冷眼笑道,“宝贝,没必要跟一个将近死去的东西犟嘴。” 可此时他们忽然听到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喧腾声,奇怪得很,这里分明是宇宙的尽头,真空环境隔绝了一切普通生物的声音,还是那些喧腾声来自于…… “是信仰空间。”攀在命运丝线的光点廷达说道,“主,都是信你的人!” 作为邪神的大管家,廷达一向是见过世面的,但不知为何此时声音竟然有些颤。 湛衾墨漫不经心地抬眸,可此时时渊序心头微微一颤—— “我们愿意赌一把!”那远处是呼喊声,就像是将满腔热血尽力泼洒出去,“如果要一辈子按照秩序生存下去,那和我们原来老老实实在神庭底下过日子有什么区别?” “虽然苟活着也挺好,可是毕竟不是个滋味,谁希望自己的人生是写死的结局?” “这样的日子我们已经过够了,也不想过了!” …… 那声音一浪盖过一浪,信仰空间渐渐出现肤色各异,语言各异的不同星球的人,只见那些信仰空间出现的人影似乎不仅仅是曾经和他传讯的那些邪神信徒,还有那些星球的普通百姓,其中包括早起贪黑干活儿的工人们,农妇们,挖矿的,做些餐饮生意的,修车厂的,流水线的,畜牧业的……总之五花八门干什么的都有,连在太空中飘着的星际海盗们都腆着脸带着贡品来了。 还有一些落后城区的人们,除此之外却又有高楼大厦上班的都市白领,政府议事厅的议员,医院里面的医生,大学里的教授,甚至,甚至…… 军队的大小司令,其中还包括他帝国联盟军队的同僚!此时林荀、秦禹州以及朱骁丹看到时渊序,他们曾经的队长竟然就站在宇宙的尽头。 但是这个时渊序队长已经有些不一样了,身后是一双雪白还锃亮的锋利刀翼,以至于时队长那俊秀的脸也映衬得有几分神性,他还和传闻中的混沌邪神并肩而立,那邪神更加是俊美得人神共愤就是那股阴鸷得气息惹得众人有几分畏惧。 朱骁丹万分激动又神色复杂地开口,“时上将没事就好……我们和其他人在你们不在的时候传播了很多邪……你那位的教义,虽然他们一早就信了。”时渊序抬眼看到,发现朱骁丹抬起泪眼,但是她忽然又像是强行打起精神说道,“还有,我们还说起了你。你还记得你之前在组织里说过的么?当时我也在,你说只要一分一秒不信命,一分一秒愿意改变自己的念想,这一秒的我就足以胜利……我现在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很好,我已经和家里人断绝关系了,我已经……” 第497章 朱骁丹此时含泪的眼却又破涕而笑。 “我已经发现,我一个人就足以爱自己。” “而且,时上将,我发现命并不是真的改不了的。就像你们之前要保护那些勇敢的人当中,有一个不信命的画师,他的作品果然火了,只是他人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画在霍华德星被一个收藏家用三千万星币买下,他说他豪放不羁的线条让他想到躁郁症病人眼中的世界,后来那幅画还被精神疾病治理专家作为具象化治疗的重要凭证,很多躁郁症病人说自己感觉被理解了。可是那个画师之前一直被所有人认为是剑走偏锋,还有人说一辈子不可能有人买他的画,贱卖也不行,他们都被打脸了,那个人本就是天才,只是没有活到看到这一幕发生的时刻,但是不管他是生是死。” “他的’永远火不起来‘的原罪,根本就不能定死他的命,他的才华注定要被世人发现,他的作品注定要照亮很多人,所以我想明白了,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只要愿意相信……” 时渊序有些欣慰,但一时半会又觉得自己仿佛像个只会灌鸡汤的邪-教头子,竟然连自己军队的下属都被带歪去了反抗命运的大军里。 “命运这玩意,说不准到底是好改还是不好改。但我至少要你们所有人都熬下去,看到这扭曲的世界也有被推翻的一天,而这不是给你们打鸡血,是因为——” “改变真的会发生,前提是你要不信命。” 秦禹州这壮汉在旁边,简直是邪-教头子底下最会捧哏的人,“我们懂,太懂了,绝对绝对不能真的相信自己就这么完蛋,哪怕上天说我死在战场上,还是说注定找不到对象,我也坚持要留在军队,还坚持相亲,咱爸咱妈老家的所有姑娘我都坚持要见了……” 突然间气氛就怪异起来,那些旁边聚精会神听着的人忽然间从正义凛然的对抗事业中出戏了,摇身一变乡镇里的吃瓜群众,“那什么,你见到心仪的姑娘了吗?” “没呢。”秦禹州那凶悍的神色忽然又些松动了几分,“但是我见到了初中时候暗恋的女同桌,她跟我称兄道弟,说到时候介绍她朋友给我。” “哈哈,可真是悲情啊,搞半天你是被发好人卡了,没准还是买一赠一的好人卡。” 还有一些其他大爷大妈在旁边,“其实我也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喜欢跟老天呢对着干,毕竟血气方刚,总想做出一番成就,但是事到如今,全世界现在已经来了第五轮的大清洗,秩序老贼直接把那些不信命的人用各种劫难屠戮了,既然‘原罪’和‘秩序’一直都存在,咱们也没必要这么执著……”“不,我们在一起了。因为她说我烧的红烧肉好吃。” “啊?”此时众人直接懵圈了,然后秦禹州铁汉的脸还带点柔情,“所以命运这玩意,先不说咱们每个人拿着手上的牌是好牌还是坏牌,也不说咱们的原罪是什么,只要多活一天,哪怕什么都没发生,你也至少告诉自己,起码剩的还有希望,只要你还能选择相信,那日子就不会太糟。” “既然还能选择相信——你猜,秩序那老贼真的能威胁到咱们么?”秦禹州继续说道,”第五轮劫难清洗掉的人数,只剩下四千万人了。” 此时所有人蓦然一惊。 “有道理,祂的力量都是恐惧命运和原罪的人们给的,虽然因为秩序本身陨灭的神和人不少,但是换句话来说,要是咱们都不信,祂的制裁又能伤得了谁?” “还以为,还以为我们根本没有胜算……毕竟谁能想到秩序本身就是个神灵啊?” 可此时远处忽然传来嘈杂声,很多人议论纷纷还有人当场破口大骂,原来在不计其数,密密匝匝的一堆人身后,竟然有格外扎眼的一片黑! 定睛一看,那竟然是齐齐有着厚密黑翼的…… 审判官! 而且不止一个,而是数十个,数千个,数万个……上十万个,那些审判官们旁还站着两个让时渊序眼熟的施奈特和章于明,彼此甚至谁也不让谁,非得把一本教义撕成两半分别吟诵。时渊序胸口一震颤,这些无情的审判官们竟然信起了邪神!可此时被钉在长剑上的秩序老贼也怔愣了—— 还有什么比当着自己的面叛教最羞耻的事情?秩序老贼眯起眼,“看来你们是觉得老夫大势已去,决定倒戈了?” 随即群众们也怒火爆发了,“你们这些人来干嘛!以为自己可以戴罪立功给自己洗白吗?谁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了身份和权力做出了多少肮脏的事情,竟然还有脸来信仰邪神!”“这是宇宙的罪人,你们死了多少次都不解气!”“你们还出来干嘛!”“我们特么信邪神是为了整合对抗神庭的统一战线,你们瞎凑啥热闹!”…… 章于明一脸“我早就知道”的神色,他一边索然无味却又有些好笑似的,“我知道你们不能接受,但是现在这个关头,人多点不是坏事。” “妈的,杀人如麻的天使长也好意思说话!要是曾经你们站在凡人这边,也不至于大家伙们天天提心吊胆,怕被你们这些审判官淘汰!这会是几个意思?觉得秩序之神不得势就来投奔我们?” 其他审判官们各个脸色都青一阵白一阵,过去他们哪怕顶着“刽子手”的头衔,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们,如今则更像是被痛打的落水狗。可施奈特此时却很冷漠地睥睨着所有人,“你们错了,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你们原谅过我们,我也不稀罕原地滑跪道歉,因为从选择审判官那一刻前我就做出了会杀人的觉悟。” “那你还说个头!混沌邪神大人,我们伟大的主,请您处置这些可恶的杀人犯们,他们不配进入这个信仰空间!” “我打死都不要让这些刽子手们信仰同一个神明!” “快让他们滚!” “我的家园还是被你们屠戮的……你们还我亲人,虽然秩序可怕,可是害人的还有你们……” …… 施奈特此时视线渐渐放到时渊序身上,然后缓缓地移到时渊序身侧那个神色幽淡的,被称之为邪神大人的人身上。 时渊序,这就是当初牵着你小手上下学的湛先生吧? 她忽而感觉自己失魂落魄极了,自己仿佛才是那个原地一直大人却终究孤身一人的小孩,可她的表情顿时转了个弯,很是不在乎道,“你以为我们是上赶子信邪神来求保命的?” “我只是想说,那个破罐子破摔还是什么……不破不立的计划,我们可以作为垫背的。” 一听”垫背“两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丝毫不能把这两字跟威风凛凛,见谁杀谁的审判官们联系在一起,却见那些神色复杂的审判官们纷纷举起了手,“我们是发自内心想要赎罪……”“虽然我在你们眼前是作恶多端,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想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一辈子……” 哪怕是圣选候选人之一的时渊序也选择了反抗神庭,让他们很多人都想了很多—— 活着的意义,不是把众人踩在脚下,而是为众人抱薪者,不可冻毙于街头。 施奈特继续道,“要毁掉秩序就要瞬间切断所有人的命运丝线是吧?那这个期间命运丝线的衔接就交给我们,毕竟那些光点不也在辛苦地弥补命运丝线的裂缝么?我们这样的人,应该韧性会大很多。” 时渊序此时微微滞住,施奈特竟然提议的是让他们这些审判官们的性命作衔接命运丝线的桥! “你是良心发作还是突发奇想?”时渊序走了过来,他有些感慨,曾经少年营的“难兄难弟”其实是个剽悍的大姐头,她曾经和他一起在少年营被教官罚站,还互相给对方撑腰。可惜施奈特一直都孤身一人太久,也比他要不幸更多,她没有监护人,也没有人收养,只能靠投奔神庭做审判官才过得比较光鲜亮丽,可做了审判官的后果,就是手上沾染太多条人命。 “说实话,其他人并不会因为你们这个时候伸出援手就原谅你们的罪,既然现在世界有可能因为秩序老贼的死而随时毁灭,你还不如,做些什么事让自己开心点。”时渊序说道,“至少我知道你有苦衷。” “时渊序,我现在就很开心。”可亚麻色长发的大女人就这么直直地看回他,上挑傲戾的眼睛带着灿然的光,“光明神应该跟你说过,圣选的试炼之门是来筛选勇敢者而不是懦夫的。我和章于明那家伙之所以能当大天使长,就是因为我们俩不信命。” “我去神庭,是为了有一个铁饭碗,也是为了把我脸上曾经的胎记去掉,女的在社会上稍微长得不好看受到的恶意远要比男的更多,你不知道那种恶意让我多少年都不敢摘下口罩出现在人群,直到我通过圣选,我终于敢双眼直视着陌生人,终于敢自己光明正大逛超市,终于敢笑,敢出街……我再也不用怕别人的眼光,也不用再画着厚厚的遮瑕液忍着夏日的高温也得补妆,总之,时渊序,我不像你一样,你有直接掀翻棋局的勇气,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但其实爱你的人不少,更不要说还有那么一个邪神在你背后看着,我当时就知道,他对你不简单。” 第498章 “可我不一样,没有人为我兜底,我需要很久才能鼓起勇气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个光明磊落的英雄不是我能做的,我要安身立命,要活下去,还要体面,要尊严,哪怕做审判官,我也要义不容辞。我不想赎罪,也不配被原谅——” “但我至少想在最后一刻,对得起我自己。” “时渊序,就算冒着全世界人陨灭的风险,我也要告诉你,这个世界必须得推翻,因为我们本值得更好的,因为我也受够了——我逼着自己这么多年做一个冷血的人,可我还是恨不得每年都把自己的骨血献祭给那些亡魂,恨不得杀了自己才缓解那愧疚,我知道他们明明和我一样,没有错,只是被命运戏弄,天生苦命。”施奈特继续说道,可她忽然让时渊序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义无反顾给自己洋娃娃的霸气的女孩,“要毁掉秩序很难,‘不破不灭’成功的概率很低,不过没关系,如果失败了,就让我们这些审判官背锅,不怨你。” “时渊序,动手吧,这个世界,是时候终结了。” “为了所有人……为了所有不信命,却又饱受命运之苦的家伙们。” - 作者有话说:后天完结了朋友们,终于 这本书看起来就不是很轻松的那种快餐文,我也不指望数据爆炸什么的,因为我追求的不是订阅钱也不是热度,我希望十年后还会有人记得这个世界这本书。 但是金主妈妈还是要我更新完十五个番外再标完结,所以,我只会在封面提示(盗文的别来啊[爆哭]) 连载一直坚持看下去的天使,你们真的很让人感动 下本书也非常好看,对了,可能会让你们感受不到是同一个人写的,基本设定和人物主线已经完善,大概需要存稿大半年时间,反正我觉得whatever,人生在世,不需要太纠结细节。 当然这本书也不可小觑,它在网文当中是拉胯的,但是在某些赛道是牛逼的,只要你们愿意看到大结局,我保证三年内出奇迹。后面还有1w字的好康的我就不说了 第225章 “所以咱们要毁灭秩序本身,就只能‘不破不灭’?换而言之咱们全世界的人的命运丝线的另一头都是‘秩序之尺’,要是把秩序给毁灭了,咱们的丝线都会被剪断!” “完犊子,咱们不是说要解放全人类的吗?怎么现在还要冒着全世界毁灭的风险!” “来个解说,我怎么搞不懂现在这两个神要做什么?” “意思就是咱们全世界的人要摆脱命运束缚,就得把秩序老贼杀了,四舍五入就是咱们命运丝线尽头那把像大砍刀一样的‘秩序之尺’可能在之后就把我们的丝线都砍断了,就相当于咱们都死了!” “啊!!原来推翻秩序的代价就是所有人陪葬!那……那,咱们还改这个命吗?” “改!!!”各种语言汹涌而来,“咱们到现在为止吃的苦,不都是因为改不了的命吗!”“一成不变有什么好的,现在有机会推翻这个世界,不搏一把怎么行?” 此时全世界来自各个国家和地区的不同肤色,不同语言的人们都通过各种现场转播,察觉到现在站在丝线前面的有两个神灵,一个是悍利冷锐的矫健男青年,他身后的刀翼发出锋利冰冷的光,可他一边神态又有些发窘。 这是曾经上过神庭圣裁庭,对神庭官员出言不逊的那个家伙,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序以天”,如果不是这家伙,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原来还可以被更高维度的存在所主宰,也最多就说一句“命这玩意,就是很难改的嘛”来安慰自己继续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 另一边,则是让人毛骨悚然,显露出可怖法相的混沌邪神,偏偏还有一头垂泄的银发和妖冶的面庞,浑身一种阴鸷的气息,这男人一边眯着猩红的眼,一边毫无兴致地揽着“序以天”低声亲昵地呢喃着什么——许多人毫不怀疑,这位邪神就算能帮他们缝补破损的命运丝线,也一定随时准备覆灭世界,只为了完全占有身旁的人。 “可是咱们,就非得听这两个神的嘛?” “现在少数服从多数,你要是觉得自己过得不错你也可以反对,但是你就这么自信你要过现在这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你就没有什么执念,你就没有什么非实现不可的愿望吗?你就这么自信,哪怕被秩序掐着脖子,你也能毫无芥蒂地全力以赴争取自己想要的吗?”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竭尽所有终其一生都不得不实现的嘛?” 看着此时天穹尽头厚密如金色丝线的命运丝线,丝线上还浮现着每个人身上的种种“原罪”,有“终生婚姻不幸”“难以摆脱原生家庭阴影”“难以取得世人认可的成就”“同性恋性取向注定不被所有人接受”“存不住钱”“老无所依”“永远被父母嫌弃”。许多人内心一边被紧紧揪住,又怅惘又唏嘘。 他们平时也听过“原罪”这说法,短视频平台更是层出不穷种种传闻,说普通人就好好埋头过日子就行,别想着看“原罪”,一旦知道自己注定得不到什么,注定深陷哪种苦难,玩意就像是扎在心里的软刺一样让人浑身不痛快,从此逢事便想到自己那魔咒一样的“原罪箴言”,抬头不见低头见,从次心不平气不顺,总觉得千回百转都挣脱不了命运的牢笼,那如鲠在喉的感觉属实还不如上吊。 甚至各个星球早就屡见不鲜某某亿万身家的富豪过完大寿闲得蛋疼觉得这辈子也差不多过完了,早已看淡人生能够释怀一切,结果看完“原罪”之后一个月后直接选择了跳楼了结此生,也有些自称头铁绝不信命的励志博主为了涨粉快说原罪这玩意看了跟没看一样,结果过几年人退网了,据说人因为怀疑人生得了抑郁症愣是一直没走出来。 人一旦知道自己的苦难和挣扎万变不离其宗,又知道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永远逃不出禁锢,那种咬牙坚持活着的心气就荡然无存了。 “唉,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平时也就过着安稳日子凑合算了,但是现在全世界本就被秩序老贼屠戮过几轮,早就心态崩了。” “这些原罪,都是秩序本身强加在我们身上的镣铐,什么‘凡人一生无法逃离出生地所带来的影响’,你瞅瞅,这说的是人话吗?这岂不是让老子不管在外地混的怎么样,都得想着怎么防止被地域黑!” “你们没看到这个‘九大星系的星球都应该严格划分富人区和贫民区,确保资源合理分配’的秩序吗,所以咱们穷人都不配上好一点的小学,还得防止旁边那些混子抽烟喝酒吸-毒祸害小孩!” …… 结果许多人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人还眼眶带泪,以前常说“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人身上就是一座山”,如今他们必须得改口了,“秩序的一个字,落在人身上就是一把刀”。 “必须得改!” “这还犹豫做什么?全世界几万亿人,就没有不被自己原罪束缚的,归根结底只要秩序多在一刻,咱们头上的刀就随时落下,以前是违背秩序的人要深受其害,现在则是不信命的人都要被秩序老贼屠戮!这世界还有完没完了,咱们吃那么多苦是为了什么?”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破不灭’是唯一的方法!” “虽然不想冒着性命风险,可是我真的不想背着什么原罪过一辈子,现在开始吧!” “但是咱们的命运丝线一旦断了,岂不是意味着要死了!” 此时那些审判官腆着脸过来了,虽然人们看到他们那一霎纷纷又接二连三地痛骂,“你们如果真的愿意,我们可以避免这种悲剧发生。” 秩序作为命运丝线尽头的存在,一旦消灭,那些命运丝线便会从宇宙尽头纷纷坠落,搞不好纷纷都破裂消散,从某种意义来说,确实需要被固定和衔接。 “你们是认真的?”那些人说道“不是不行,只是……这宇宙有上万亿的命运丝线。只有你们也未必能固定住。” “我们也来。”那边命运丝线上的光点发出声音,他们都是不能显出人身的破碎魂体,凭借着坚定的意志仍然努力发出声音,“我们这些光点虽然力量不大,但是加起来也有上亿了。” …… 此时信仰空间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每个人都在试图表明自己能够以何种方式为这个破釜沉舟的计划献上自己的一份力,甚至不同敌国星球的人们也达成了共识。 他们想改命。 他们想推翻秩序。 他们不想生命从此是一潭死水。 他们希望—— 迎来新世界。 要么—— 灭亡。 “来吧,我们还纠结什么?就算苟活着,难道咱们就能安然度日吗?看看丝线尽头的三十万条秩序,你每天从睁开眼再到闭上眼,你就敢保证你不会触犯一条?别傻了吧唧了,这是咱们唯一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能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候了。” “总有办法,你们看到了吗,‘秩序之尺’刚好是三十万条,分别束缚住不同的人的命运丝线,咱们可以先挪开一部分。” 第499章 …… 许多人约好,一旦先有一批人的命运丝线断裂,这一批人可以先化成灵魂光点弥补下一批要被劈开的命运丝线的裂缝。不同语言的许多人也尝试用手势沟通,互相加油打气,克服对死亡的恐惧,也在努力描绘更好的未来,让彼此不要太过紧张。 一瞬间,信仰空间就恍若在世界尽头衍生出的第二个小宇宙,此时此刻的人们不再是灰头丧气,而是精神矍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胸口剧烈地起伏,就仿佛即将见证一场颠覆世界的壮举…… “就算失败了,世界快毁灭我也挺开心的,一方面我过的也不是什么像样的日子,一方面这个世界对于所有人终于公平了,不管生老病死贫穷富贵,统一要面对大厦将倾宇宙覆灭,那我也会在最后的时光尽情的做我想做的事情。” “是啊,就算是世界毁灭,我也开心,总比一潭死水有意思的多,毕竟世界毁灭,不也是象征咱们吃不完的苦终结了?” “能活着见到世界毁灭也是一种能耐,亲们就不激动么?哈哈哈哈,世界末日终于要来了!” …… 人们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他们很快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让自己心情舒畅,甚至不少app上都已经出现了各式各样的“临终关怀”进行调侃,人们纷纷在帖子底下诉说着自己在面临世界末日之下自己采取了什么举动,有扯段子的,也有真情实意地在写遗愿清单的,还有破天荒去向十年闹掰了的亲人好友送上迟迟的道歉的,还有互相憋着一口气死活不愿意坦诚暗恋情愫的人们终于学会了告白,还有绝症病人终于被家属告知了病情真相马上准备大吃大喝疯玩消耗最后时光的…… 除了那些位高权重,觉得自己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一批人在全员翘首以盼末日的浪潮中很是不甘的发声,“这就是一场没有希望的赌局,只有不幸福,不努力的人才会寄托希望于世界毁灭……”“你们的生活鸡飞狗跳,是因为你们不够努力,你们要学会感恩!” 但是他们的声音很快被卷走了。 湛衾墨作为喜欢品尝世人痛苦的邪神,对这些人的感觉是复杂的,一边凡人们濒临生死抉择那循环往复的纠结和不舍,太符合邪神的味蕾,以至于他神态有些许兴味,可一边,在另一个世界,他本就随意将他们的性命全部随着秩序毁灭一并处置了—— 他本就只要他的小东西,为此满世界荒芜也无妨。但时渊序此时很警惕地望了过来,“湛衾墨,我说过,所有人的命都是命。” “哦?”湛衾墨恶意地用鬼爪勾着他的翅膀,让他腰腹只能被迫跟着身躯一同贴上他,“这么说,我和其他人在你眼里,不过都是一样的重要?” “不一样的重要。” “宝贝,你的贪婪,比我更甚。”湛衾墨哂笑,“倘若你要毁灭秩序的同时,还想保住所有人的命,你知道会发生过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么?” 时渊序剑眉蹙了蹙,男人随即鬼爪怜惜地蹭过他的脸颊。 “你会死。” “可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湛衾墨,你也知道,如果我们注定要毁灭世界上的所有人才能推翻秩序,那推翻秩序又有什么意义?秩序,本来就不允许凡人随意得到幸福。” “嗯,我的宝贝还发现了一个很大的悖论呢,世人推翻秩序本就是为了得到幸福,而推翻秩序的代价又太过于高昂……呵呵,所以,你还是要照做?” “湛衾墨,我如今也是一个神,我们可以做很多世人做不到的事情。”时渊序定定地看着他,“还有我说了,真的不行,我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什么?”男人明知故问,又贪婪又嗜血地要大男孩交出所有似的。 “做你的狗,做你一辈子的……”时渊序咬牙切齿,“算了,反正任你处置。” 湛衾墨那神态果真是让时渊序生厌的餍足,面对着这批浩大声势的信众,男人忽然态度平和得很,他随即缓缓道,“一旦所有人命运丝线断裂,时渊序和其他审判官的灵魂可以固定全宇宙的命运丝线在原地五秒钟,而我负责的是恢复所有人平行世界的可能。” “当然,这一切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只是以少数服从多数来说,计划仍然要继续下去。” 这是他作为混沌邪神,也是小东西背后的人所做出的最大让步。 “我们可以接受……” “反正秩序消逝了,也不超过一百年的好活,既然如此,要挣扎就要挣扎的痛快!” …… 人们纷纷迎合道,一方面也是迫于这位邪神的威压。他们深知道这位斩杀过秩序之神的邪神此时此刻更应该被称之为真正的至高神。 奈何对方似乎对至高神的王座无动于衷,否则他们这些凡人们已经原地躺平等待邪神大人的处置了。 此时时渊序扫了一眼所有的命运丝线,正在计算着这个计划如何实现,远处突然传出一声“哥哥”。 时渊序顿然回头,发现那声“哥哥”却来自于他好久不见的便宜弟弟邹若均,他这会才猛然发觉,他本来委托的一个组织分部的老大从雪川殒命后,却有了另一个存在,而这个人竟然就是…… “邹若钧,你怎么?” 邹若均眼睛红红的,但是他仍然装作很干脆的模样,“哥,你一直以来穿梭军队和地下组织,就为了对抗神庭,可我到现在才知道,知道你原来就是那个‘序以天’!” “不用担心,这世上没有人不想对抗命运的,如果我的命运丝线斩断,我也会好好执行我的修补职责的,我会和那些审判官一起。” 时渊序捏了捏发紧的鼻梁,他叹了口气,“你就别到处挣扎了,你的命运丝线我盯着,光凭你一人,很难跟那些审判官们合作。” 随后他又说道,“钟小姐因为我牺牲了,我不能让她失望,你的命都在我身上,我记着。” 邹若均此时竟然无奈地笑,“哥,你总是喜欢把所有担子放在自己身上,那不是你的错,我妈……她其实生来就性子猛,她很早就跟我说想反抗秩序了,不是你,她可能一辈子无法面对自己。相反,我反倒要感谢你,哥……“ 他此时握着时渊序的手,“你让我感受到久违的亲情,感受到……背后有人能依靠,原来是这么好的一件事,如今你成了神,我竟然没有很大震撼,因为你本来就应该如此。” “若钧。”时渊序破天荒地唤了一声他的昵称道,“我知道了,你好好保重。” 如今秩序老贼被湛衾墨的长剑毁了魂魄,那老贼暂时不会干预其他人琢磨怎么毁掉秩序。时渊序此时觉得时机不多,正准备去命运丝线那头和其他人一起协商怎么“不破不灭”,邹若钧还一边揽着他说,“哥,全世界的人太多了,所以命运丝线干脆分一个星系一个星系这样断开,比较好处理……”曾经的纨绔少爷,却毅然要向他这个混混老大看齐,还一边说,“哥,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现在用电脑计算一下可行性。” 此时时渊序不知道为何,忽然感受到背后一道极其锋利的,针刺般的视线,可他回过神来,竟然是被剑钉死在原地的秩序之神,又或者,那老贼本来侵占的就是安烬的身躯,他忽而轻轻呢喃道,“哥哥……我最后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终于,那碧蓝色的眸不是那老贼的精于世故,而是那讥讽又玩世不恭的眼神,此时安烬轻佻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了不起……哥哥,你总算做到了……” 原来蔫坏的安烬还是要比秩序之眼好上太多,最起码他不会一言不发就杀戮掉半个世界。 此时邹若均还没走远,他本能地也回过头来,“他什么时候是你哥了,你这个杀人如麻的神有什么资格这么称呼我哥?” 安烬冷笑道,“你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假弟弟没有资格责怪我。” “操了,我要是假弟弟,你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山寨盗版货……你就跟他有血缘关系了?”邹若钧就差把纨绔少爷成天跟狐朋狗友扯皮的那些脏话都一股脑说出来,“还有,谁会对自己的哥哥做出这些畜生事?你知道钟小姐对他来说很重要吧?可你呢,你做出什么了?我特么一辈子都跟你没完!我要把你消灭了!”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前面那是秩序之神夺舍我的身躯,我只是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呵呵,就你?我本来就和他是家人,你和钟小姐都是假的家人,至于我对他做什么,呵呵呵呵……我不想跟你这样的蠢货解释,你懂了么?总之,他是我一人的哥哥,任何人都抢不走。” “变态!想不到你这个光明神还是个恐怖的兄控,男同!” 时渊序没想到他们之间也能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吵起来,此时他没好气地来到安烬跟前,轻抬眼眸,“——秩序老贼的魂魄留在你体内,还没走,我没办法不对你动手。” “最后陪我说些话吧,我只要你跟我说一会儿就好。”安烬此时褪去了那股疯癫和乖戾,他此时那张无暇的脸庞只有静静的,不可名状的平静,“比如,你和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完成的那个计划,除了瞬间切断所有人的命运丝线,还要让他们感受到未来不止一个可能,不然衍生平行世界几乎是天方夜谭……” 第500章 “猫哭耗子假慈悲,这些平行世界的可不就是被你斩断的么?就算你是迫于秩序老贼的淫威,但他总得夺舍你的躯体才能干坏事不是?”时渊序按捺住自己再往这小畜生脸上踩几脚的冲动,“况且我已经尽力了,可人们是不太可能逼自己相信看不见的未来的。” “嗯,斩断了是斩断了,可我没扔啊。”安烬眯着眼冷笑道,“就在世界尽头的另一处仓库里,那些都是被我斩碎的所有生灵的平行世界的丝线。” 时渊序此时不可名状地僵立在了原地。 “你为什么……” “这是我给哥哥的礼物。”安烬笑道,“如果你真的来到了这一步,这点东西对你来说也不算是雪中送炭了,只是我本来应该死透了才对,可谁叫你是我哥呢?”他随即无奈地笑笑,“我没想到,你竟然可以拉上所有的你一起上赌桌,还来救我那死去很久的心魂。” 时渊序简直捉摸不透这个要把整个世界毁灭的乖戾小畜生到底在想什么,“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明白。” “哪怕你本来就死透了,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给我,还是你一早就想着解放全世界?” “嗯,就算大家都改变不了命运,可是看一眼自己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就会更加绝望,更加痛苦,更加觉得当下一切难以忍受了,想想看有多少人会因为得不到的美好未来而痛苦和痛惜,我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安烬一字一句让人真心感觉他才是地狱中爬出来的堕神,可随即俊美的男人忽而叹了叹,“可万一呢……万一真的有人能走到这一步,和我对抗,然后战胜秩序和命运……” “安烬,就算你对我稍微仁慈了这么一点,我不会忘记你还屠戮众生这件事。” “嗯,我没后悔过。”安烬眯着眼笑,“可是你应该清楚,秩序如果不是我,祂永远不会有被破坏的机会——哥哥,让我最后你提醒一次,那个男人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为了得到你用尽了一切手段,甚至连至高神的王座都不要,如果没有我在的话,你今生今世就要被他彻底抓拢在掌心了。”安烬继续悠悠道,“他看上去很体谅你,也很爱你,可实际上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性圈死了,你也只能爱他一个。” 在这个小鬼眼里,湛衾墨不但是个无恶不作的恶鬼,还是个要把人敲骨吸髓吃干抹净贪得无厌的坏人。 只是死到临头,对方还这么开口,时渊序略略怔愣了,半晌,他却又所谓地道,“如果你说的是他对我有所贪图,那便让他图个够,因为我最多也不过是一条性命。” “至于我的爱,那玩意真的只有他稀罕。” 可他随即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眼神斜眺着,“……所以,你以前费尽心思接近我,判我渎神,却又不给我一刀痛快,就是为了把我骗来制服那个秩序老贼?” “难道你没有察觉到一点吗?”安烬此时笑笑,“我帮了你很多。” “谁知道你用了什么诡计。”时渊序无奈地说道,“神本来就好比开挂,随便帮个路人甲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等等。” 他忽然看到安烬轻轻抚着他那刀羽,那神态有几分癫狂的喜悦,“看啊,哥哥,你终于成神了。” 他回过神来,他不是早就发现安烬同样也是人类计划造出来的人造神么?—— 他不是早就该知道,他们本就是ds-01的“双煞”。 安烬能成神,他自然也能成神。 而他如今…… “嗯,我喊你哥哥,是因为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安烬笑道,“只是你不记得了。” 忽然间他竟然暴虐地用一块刀片撕开自己手腕,露出一道金属般的芯片印记。那印记在光芒中微微闪烁,随即那刀片也掠过时渊序的手腕,“安烬,你疯了!” 他没想到这个小鬼头最后还摆他一道,正要反击之时,可对方鲜血淋漓的手腕却靠向了他的手腕,血肉模糊之下竟然是两个映照着彼此的一小块芯片! “看啊,哥哥,这是我们相通的印记……” “我们是同一计划的试验品,你是编号3214号,我是编号3215号,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是同时出生,但是,在这个世界我成为至高神的时候,你的基因编码出了故障,是个晚出生五百年的沉睡体,你的普斯特星球上只剩下你孤零零的一个成功实验体……从我出生后,我以为你只是我的一个幻想……” 此时时渊序胸口剧烈地起伏,他忽然想到很多东西…… 曾经他想到自己那漫山遍野都是柔软牧草的家园,母亲亲切的唤,姐姐和妹妹穿着的绚烂的花裙子,还有……还有…… “哥哥,你总是跑得那么快,以后要是有人欺负我,你千万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哥哥,如果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人活着,我希望那人是你,因为一个人太孤独了,不要说我自私,有的人是更适合继续活下去的……” …… 时渊序隐隐察觉,自己记忆中那个弟弟,似乎渐渐与眼前的安烬的面庞重合在一起。 他终于——能够看到平行世界所有自己丢失的,那属于兄弟俩的记忆。 他终于不能骗自己—— 安烬。 时烬。 本就是同一人。 “哥哥,你还说自己的弟弟很善良,不会是我这样的混账,因为你记起的是其他的世界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你总是照顾我,容忍我,而在这个世界,我们本没有交集。”安烬轻笑,“你不也记得了那个男人曾经对你做的所有的事情么……不然他只是陪伴了你三年,为什么你却耿耿于怀?” “你所记得的家园,是和我在一起的家园啊。”安烬继续笑着道,“其实那个地方不叫普斯特星球,却跟普斯特星球很像,那里科技落后,估计发展个一万年都未必能有无线电,每次过节的时候村庄的人都要把中心花园的地犁一遍种上新的花卉,哥哥你总是考虑到姐姐和母亲喜欢玫瑰,每次都说要种红玫瑰呢……” “还有,你不知道一点,就是我们兄弟本不应该同时存在——因为我们注定要对抗命运,对抗神庭,对抗秩序本身……哥哥,我们为秩序所不容,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打上了死亡的烙印,我跟你说了红莲核弹的事,但是我没有说更重要的——” “我们约好了,我们当中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倘若一起活就是为世界所不容,那就向死而生——” “我很高兴……” 时渊序此时就像是整个人的心魂都被抽走了。 “可是我终究要为了杀死秩序之神而杀了你,你为什么不一早杀了我?”时渊序呢喃,“你还是在胡说八道吧?” “蠢货,你还是没搞懂啊哥哥,你没看出来,我是逼你来杀我么?” “哥哥,你还记得我假扮成安医生,在实验室让你看那些族人的时候吗?” 时渊序狠狠一颤——那个时候,他终于被揭开了身份的真相,却是鲜血淋漓。 他时渊序是个试验品。 “在你得知自己的家园和族人都是人为的灾难,一场捏造的悲剧的时候,我好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可是那不是因为我像那个恶心的邪神以别人的痛苦为乐,而是因为我终于不孤独了,终于有人像我一样也是这样的怪物……” 时渊序内心一阵心寒,却还有一阵莫名的心酸,“你真是个疯子,所以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就算我是你的亲哥,我也得亲自手刃了你,因为秩序夺舍了你。” 此时安烬却生生地看着他,那碧蓝色的眸却渐渐洇出了泪,“只是我只是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你能篡改秩序,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却不能么?我不够努力么?不够优秀么?还是……因为没人爱我么?” “为什么……我从未感到幸福……我好累,好像我穷尽一切都不能得到我想要的……我好像,永远都没有快乐的资格了。” 此时时渊序忽然揽住了他。 “谁说没人爱你。” “你根本不知道,阿里托,赫淮,他们为了推翻秩序做了什么?而这背后,又是为了谁?” “……”安烬愣了愣,却随即笑出了声,“哥哥,你活该是个恋爱脑,他们不可能是为了我,因为他们自己本就憎恨自己那不可更改的命,我,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催化剂罢了。当然,听你安慰我,还挺好玩的。”他随即开口,“好啦,就让我一个反派孤独地死去吧,圣母哥哥。” “小畜生,你看不到那把剑也穿过了我么?” 安烬怔怔的,抬眼,发现钉死自己的那把剑竟然剑把另一头穿过的是时渊序! “我做不到让你魂飞魄散——所以,我为你承担一半的苦痛,我们都是双煞,我们都为天地不容,你极端,你暴怒,你杀人无数,也确实罪无可赦。” “但一个人做坏事太多要偿还,不代表就可以被堂而皇之地直接被屠戮,安烬,你说我是个圣母,或许吧,但是如果非要你死我活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那就是向这个世界低头,向这个世界服输。” 第501章 “更何况,你一开始不是就是为了让所有人抗争么?安烬,是你告诉我要足够强大才能面对这个扭曲、痛苦,可笑的世界,是你让我一步步面对真相……你是个暴君,疯子,可是,你也是个最勇敢的疯子。” “时烬。”时渊序说道,“我只希望——” “你能无憾。” “你和我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对抗了世界。” “哥哥,我很幸福。”此时安烬阖上了眼,眼泪沿着挺秀的鼻梁滑落,“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每次和你相处的每一秒,都是我偷来的时光,我平行世界最多也只能看到你十八岁的模样……我很高兴……你能懂我……” “哥哥,我什么都不用说了——” “有你陪着我真好。” 远处突然缓缓靠近一个人,是一身阴鸷气息的湛衾墨,那男人似乎还是一向从容幽淡的神采,话语却透着几分威胁意味,“宝贝,在世界存亡前,你好像最想叙叙旧的人不是我?” 此时安烬忽而紧紧攥住他的袖口,“对了,其实还有个真心话,我没有对你说……虽然我知道你注定要早早死去,可后来我得知你能活下来,我第一个反应…… “是狂喜……” 时渊序顿然一怔,不可名状地看向他。 “这是真的……因为就好像……就好像我也改变了命运一样……” “可是我……我终究不能成为你” “因为饲养你的人……” “是邪神。” 时渊序此时胸口涌动着什么,他想说,你个小疯子都能毁灭世界了,找个真心爱你的人又不是难事,就算赶鸭子上架机关算尽得不到,也总有眼瞎的那一个。 可是安烬冷笑,“我说过了,我不能忍受自己哥哥跟我恨的人在一起。” 湛衾墨悠悠长叹,却是嗜血的口吻,“这位光明神要知道,你成神之前,我本有无数手段让你在这个世界消失,可惜,全是我的宝贝曾经在另一个世界要我不要杀你,否则,你以为你在这里开口的资格是谁给的?” “你杀了我,你就不可能得到我哥哥。”安烬眯起眼,他忽然不想争,“呵呵,你别忘了,世界上必须要有三个神明才足以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罢了,反正也到这一步了,只要把秩序毁灭了,我也释怀了……就当是给你们最后一点心意。” “你们还缺了第三个神,那就是那些平行世界的线,要我来衔接。” “现在没时间了,必须马上采取行动!”远处的众生似乎快撑不住了,“秩序老贼一旦苏醒过来,咱们这些要改命的人会直接暴毙!那就来不及了!” “而且老贼的‘秩序之尺’随着时间推移也在砍断咱们的丝线,他这家伙就做好了让我们全军覆灭的打算,我们没有时间犹豫了!” 此时宇宙尽头就像是刮来一场席卷全世界的风暴似的!然后,所有人都早有所预料般看了看彼此,而湛衾墨和时渊序恰好地拢上对方的手,此时万物骤然万籁无声! - 作者有话说:哎哎哎,要完结了~ 坐等奇迹发生! 感谢追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刚好大结局这一章我就回美国了,哈哈哈哈哈 谢谢你们的营养液,评论和追读,其实我这本书确实适合完结后一口气追读,但是追连载的宝子也不用担心,因为我这本书适合n刷,而且追连载的宝子们,我会一直记得的~ 第226章 “不破不灭”——千万亿的金色丝线必须先斩断,用屏障进行保护,然后再直接用神力直接击碎“秩序之尺”,否则直接击碎“秩序之尺”的力量会直接击碎万亿的灵魂,这也是秩序老贼之所以不怕被推翻的原因,秩序本就规定“秩序消失则众生消失”,那把闪着寒光锋利锃亮的“尺”更加像是一把锋利的屠刀,随时随地可以剪短所有人的命运丝线。 此时在世界尽头,丝线连亘至宇宙另一端,时渊序就仿佛自己和身边的男人进入了一种永恒的地方,他忽然开口道,“湛衾墨,你说千万个可能性里,会有那个猫儿眼少年跟湛先生幸福永远在一起的那个吗?千万个世界里,会有那么一个世界是我们俩可以白头偕老的吗?” 湛衾墨轻轻搂着他,“我说过,我们注定会纠缠到宇宙尽头。” 时渊序的眼睫一颤—— 历尽千帆的男人竟然如此笃定,甚至悄无声息地早已拢上他的手,让他们俩紧紧地十指相扣。 就在此时。 宇宙尽头突然传来一道极其猛烈剧烈的光!刺眼的就如同十个最耀眼的恒星同时发生了碰撞产生的光束! 此时如同金色瀑布的命运丝线变成了流泻的,很多人电石光火一瞬先是感受到死亡扑面而来!那毛骨悚然将灵魂冻至结冰的窒息感让整个世界顿时陷入永夜般! 可紧接着,就像是不知道从哪里倾斜而出那破碎的金色丝线,从天际簌簌降落,所有人在看完自己一生的走马灯之后本以为万物归于沉寂,却没料到他们眼前的一切破碎开了棱镜般的一扇扇镜子!然后,他们看到了不同世界的自己! 坐着轮椅的人看着自己尽情在田径场上奔跑沐浴着观众们的掌声和欢呼声。 与爱人失之交臂的人看着自己在圣诞夜的屋内搂着爱人和儿女看着壁炉里毕毕剥剥地迸溅出火星。 六根清净,父母双亡的人看着自己膝下儿女成双,共享天伦之乐。 一位以为自己圣选备考七年落选七年,注定没有所成的大龄考生忽然看着在一家以自己名字冠名的工作室里担任总监,还被媒体采访,称之为十佳青年企业家。 一个在营养液加工厂房流水线上付出了五年青春的年轻人本以为自己人生就此到了尽头,却看见自己最后成了大洋彼岸的一名高级工程师,出入着一家顶级的上市公司,介绍着最尖端的沉浸仪科技。 一个默默无闻多年以为自己天赋平平,试图放弃的创作型歌手看到偶然灵感创造出来的一首歌原来能被几亿人传唱,而她终于可以站在舞台中央被看见。 …… “这……这是我自己?”“不可能,连算命的都说我做不到能创业成功。”“我注定不可能取得什么像样的成就,画面中那个跟我长得一样企业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你!是你!”“这怎么可能!”可你不觉得,如果这些都是假的,为什么又如此真实?就算是幻境,也太具体了,你不觉得这一切跟梦想中的你一样么?”“我的癌症,竟然能治好?我还能活很多很多年,我还环游了世界……”“原来我失散多年的孩子,真的就还好好活着,她也一直在寻找我……我不该放弃最后的希望,我还要找她,我还要找她!”“所以说这些是什么?是我们本应有的其他可能?”“我们本可以……” “对,你们没发现,其实这些平行世界的你们,就是你们日日夜夜焦灼渴求的自己,本以为永远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梦的自己……你们总以为,命注定,不可得。却没想到你们所想要的一切,真的存在那么一个真实的可能——” “在另一个世界,你本拥有你值得的一切。” 看到不同世界的自己,甚至过着比如今的自己更为幸福的生活,那些人先是心悸,后怕,恐惧,然后又是惋惜,感慨,伤感,愤恨,不甘,可最后,他们猛然间又醒悟过来,是啊,那些不同世界的他们,说到底,不都是他们自己,不都是他们本应该有的可能么? 随即是振奋,震撼,激动,渴望,兴奋,最后是…… ”我原来也可以成为这样!” “原来我的命运不是注定的!” “我愿意尽我所能逼近这个可能……我甚至愿意付出我的一切!” “哪怕我用尽一切我也要逼近那个世界的‘我’,我知道我能行,不然我也不至于能看到那样的我!” …… 宇宙寂灭,就像是骤然间万物枯荣只在一瞬,却又猛然间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 五年后。 “那么,故事讲到了哪里呢?”这个时候忽然有人说道,“猫儿眼少年等到了自己的大魔王,最后还联手跟邪恶至极的光明神对抗打算推翻主宰世界的秩序老贼,然后呢?” “然后就嗝屁了,全军覆灭,迎来经典的悲剧大结局……啧啧,这什么三流作者写的星际小说,跟我扯了那么多结果拉了坨大的,还不如左拐出去看那个乡土爆笑剧,起码可以从头笑到尾,可这故事除了让我哭,就没有什么好体验了……白瞎了我的眼泪……” “等等……” 此时念着故事的小屁孩们突然被一个骨节分明的指略过前面,然后又往又翻了一页,“嗯,你们还没有看到最后——‘从此世界再也没有至高神,也没有秩序,亦没有神庭,人类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再也没有任何禁锢。只要他们敢想敢做,他们就有无限的奇迹’。” 第502章 “还行,只是不如狗血小说写的‘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呢。”小屁孩们这会有点满意了,但是还是喋喋不休道,“那猫儿眼少年跟大魔王怎么样了?” 此时那帮小屁孩们翻了一页的男人轻笑,他那双沉灰色的凤眼一向冷清冷漠,透着一股旁观人世的淡漠来,可此时他笑的时候,那面庞也相当柔和动人,此时男人低沉的嗓音悠悠道,“他们啊……他们如今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接下来就不是你们这帮小鬼们能听的了。” “没羞没臊?等等,话说回来,这两人都是男的吧!” 小屁孩们此时转身过去看这突然插嘴的男人是何方神圣,却只能见到一道修长高挺的身影转身过,“那人谁啊?说得好像他亲自见过似的,难道这鬼故事是他写的?” 他们母亲拢了拢他们,“小傻瓜们,这是刚才给你们妹妹看完病的医学教授,人家达沃斯联盟医学院的是青年才俊,逗你们呢。” 此时,门外刚好有另一个男青年半靠在墙壁边,无聊地叼着根薄荷糖味的电子烟,一边坏意地揶揄道,“看来这位教授这是喜欢上了做人的感觉,如今是又福至心灵想要医治病人了?” 男人只是淡笑,却随手把对方的电子烟抽走,“不然呢,还是你想要回我混沌之域?嗯,话说回来,我确实给你量身定做了一座很大的城堡。” 一听到“城堡”两个字栗色碎发的男青年那紧绷的脸本能的僵了一僵,随即男人揽着他的窄腰,还露骨地掐了他的腰肌一下,随即在耳侧更低哑黏腻地说,“当然,宝贝,城堡还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里面有很多……你会很喜欢的。” “我操!你要是再这样玩我会揍你,我说到做到!“ 栗色碎发男人愤恨地背过身去。 简直是厚颜无耻。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 “时先生,湛教授,那边搞工程的王叔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们过去确定一下会客室的建材和装修,一万平的大别墅啊,光是水电和地暖就要精心设计,电梯都得安二十个,别光顾着过小日子,你们俩不能这么草率!” “现在大别墅装修也是重点地段的建设项目,你们还得走政府申报渠道呢,当地市长都开始问你们什么时候竣工,以为你们家被委派做文化艺术节的会场,就差把文旅基地放你们家隔壁了!” 时渊序脸僵了僵,“知道了知道了……”他侧过身,有些复杂地盯着湛衾墨,“你什么时候瞒着我搞了一栋那么大的别墅?” “我们的新家,宝贝,你忘了你苏醒前已经过了三年,如今建的那么大也是自然的。” “啧,我知道我错过了不少……可是正常普通人谁住那么大的房子,跟个庄园似的。”时渊序嘀咕道,“您还是要接地气点,这星球最大的企业家家里也只有五千平。” “宝贝,到时候客人来了,你就明白大一点的家有多好了。” 湛衾墨不慌不忙地说,此时载着时渊的跑车直接经过中央大道,席卷起鹅耳枥琥珀金的树叶,这里邻近鹿城的古典连续拱廊商业街,旁边还是一排露天咖啡馆,这个时候是星际共度的法定节假日,不少还在座椅上闲谈的人们纷纷震颤地抬眼。 只见那艘车炫丽的银色车纹能够晃得人头晕目眩,哪怕这里是一线城区,坐在副驾驶的时渊序哪怕直接臭屁地戴了副墨镜,还是一路上被迫迎接不少人的注目礼。 “那帅哥是那个上过热搜,被医学教授包养的小鲜肉么?” “还血气方刚的,这年头真是人心不古,大学生都想着被包养了……” “没准人家是一对恋人了,你们少说点。” “那小鲜肉我认识,星河护卫队的小组长,也就二十六岁出头,经济实力撑死就年入二三十万,你说他跟那身价过亿的湛教授压根就不是一个财富阶级的,恋人?我看最多就是包养关系。” …… 时渊序脸黑了,如今这男人虽然不做高高在上的混沌邪神,可吃穿用度统一用最高规格的,奢华程度直逼星际皇室和矿产大亨,从某种意义来说比之前做混沌邪神的时候更为高调。一定程度上还拜那些拼命砸钱给邪神上贡对邪神忠心耿耿的傻富二代们所赐,湛教授如今不上班也能成为日进万金的钻石王老五。 但是万恶的是如今领着死工资的他现在竟然成为了“倒贴”的。 八角形广场的红绿灯亮起了红灯,跑车停了下来。 “呵。”他冷哼一声,忽然扬声道,“各位,没必要把话说的太早,我今年就涨一次工资,虽然不多,但一年下来也算涨三千块,能租多个三居室的房子,这不也挺小资的么?” “时大组长,你干着拯救世界的活,却还得租房子,你没点怨言?”鸡贼的狗仔们远处闻着味就来了,挤眉弄眼,直接开了直播,“不过都这样了,说一下被富豪包养是什么感受?” “感受嘛,”时渊序微微把墨镜往下压一点,下勾的眸斜乜着那边悠然的湛衾墨,“老男人,身体一般都不太好,遭不住年轻人的血气方刚。” “……!!!”狗仔此时嘴角差点没绷住,路人也顿时神态大变,“那那那什么你原来是在上……” “宝贝,这一次我就不买通这些媒体了。”湛衾墨淡笑,“我不介意你跟他们说多点细节,包括昨晚我们在天台,你还说玩得很舒服——” “哎呀我的妈!!!!”狗仔瞪大了眼,路人直接摔下椅子。 “他的意思是咱们在那打牌,我赢得很舒服,”时渊序扶着额,“别胡说八道,快开车!” 以这男人的蔫坏心思,既然有摆平媒体的能耐,时渊序寻思那热搜头条该不会就是这男人故意的吧? 他一边不甘心地想着自己的紧巴巴的工资条,一边问了一句,“这么多钱,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会作奸犯科投机倒把又干了些别的?” 湛衾墨轻嗤,“这些小钱还不值得我劳驾,嗯,小东西,在你眼里我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坏人么?” 时渊序啧道,“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是不受任何规则束缚的存在,也没必要按照人类的那一套来。” “宝贝,如今我们是人,是人就要学会入乡随俗,按照人的逻辑做事。如果每个人都不按规则来,那这个世界会有多乱,嗯?”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就这么悠闲地攥着方向盘,颠覆神庭,毁灭世界,杀人无数的男人如今却有板有眼地像是好好先生一样,反倒教训着大男孩,“对了,等会我要送去你桂城区的一家店,给你订制一套礼服,你平时正式场合也可以用。” 对方继续淡淡道,“如果你还是像小屁孩一样老是穿着机甲战士之类的t恤,别人还以为我是在拐卖大学生。” 时渊序此时幽幽想,论黑白颠倒的手段绝对没有人能超过这个男人。 时渊序此时哼了声,转手拿起一杯星际柠茶喝着,“按照正常人的逻辑,我这个年龄的人最多不过是毕业三年的大学生了,那么穿没什么问题。话说回来,你有钱不代表我要拼命挥霍,我们俩名义上还是普通人身份,你和我之间也不过是陌生人……我们之间连监护关系都没有。” 那之后,时渊序因为重整世界秩序再加上人造神的体质,不得不昏迷了整整四年,再醒来,高高在上的混沌邪神和终于成了半神的小绒球,终于又回到了平静的生活里,众鬼之主成了世界最发达星球达沃斯联盟医学院的首席医学教授,而时渊序则成了星河护卫队的小组长,两人的身份与整个世界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既不太在全宇宙中太过于扎眼,又不会彻底沦为碌碌之辈。 如今没有了神庭,也没有了至高神,世人自然还是深刻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混沌邪神和英勇上校改变世界的故事,如今星际人一不用建教堂二不用歌颂谁,耳根清净,只需要一头扎在自己的前进道路玩命地搞钱,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然而他们还是记得有那么两个人要拜的,可惜不知道是谁胡乱在传言中添油加醋,目前流传整个宇宙的传说就足足有一万个版本那么多,其中最享誉全球的版本就是混沌邪神跟毛绒绒上校的故事,两人从相知相爱到结束整整有一百多万字,中途还夹杂着一人一宠的温馨日常。每年全球各地的市民还会组织一次纪念集会,把两铸直接高送入天神像要么放在中心大街要么放在首都的神龛里供人瞻仰,而大街小巷也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周边”,甚至包括不同主题的限定快闪门店,打卡点,热度直追星际烫圈动漫和顶流明星—— 然后时渊序一边看着自己的小绒球雕像包围了整座城市,一边满脸黑线地骂骂咧咧着快跑只好快步逃离,他发誓要是再在市中心广场看到那小绒球雕像,他会当机立断前往下一个星球。 思绪回到现在,时渊序如今上下班还要和男人坐在同一辆车里,回到同一个家,两人也就那么相安无事过了一年。就恍若那些天翻地覆的事情就像一场梦。 第503章 面对着男人的大人般的谆谆教诲,时渊序此时说,“虽然我答应和你住一起了,但是我这人最不喜欢有人管我,过几天我还要cos机甲战士,我直接穿上街参加同好交流会,你要不那个时候也把穿着几十斤机甲服的我抗回去?” 再也不用担心毁灭世界。 再也不需要顾及秩序、神庭、种种条条框框。 再也不用……身心俱疲,每天两眼一睁就生出对一切不可更改的怨怼。 这是新世界. this is the new world, rewritten. 一个重新开始的人类篇章,从此所有人尽可肆意生活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 他这个叛逆组织老大,也不需要再叛逆了。 “以前在军队那会,一直出任务就不敢随便参加娱乐活动,连去个科技展我都怕耽误事。”时渊序翘起二郎腿,一边还支起下颌,有些促狭地打量着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我发现你挺符合二次元审美的,那一头银发能cos多少顶级烫圈的动漫角色了,要不,你跟我去一趟?” 湛衾墨哂笑,眼里一抹像是看小孩那般的调笑。 “至少明天早上十点到十二点,我们有别的事情。” 时渊序咬着吸管,一边大嚼特嚼里面的椰果,“行啊——但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凭你明天早上要嫁给我。”男人的凤眼此时划过一道温和的色泽,“当然,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时渊序就差被吸管里那半截果冻噎住了喉咙。 —— 此时教堂已经熙熙攘攘着各色各样的人,教堂是纯黑的哥特式尖顶建筑,从某种意义来说来自于混沌邪神信徒的独特审美。 此时时渊序刚从那招摇过市的加长跑车下来,就见到有个女人已经拥上来抱住他,“渊序,你来了!” 此时女人身旁的助理们有些手无足措,“钟星球长,请您注意礼节,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一些记者们会捕风捉影的。” “怕什么呢,这是我儿子,哪有母亲不当场抱自己儿子的?”女人娇笑着,一边狠狠掐了时渊序的脸蛋一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我儿子结婚啦!” 旁边的助理面面相觑,“可是钟小姐……您只有一个儿子,您儿子是钟若钧啊。” 此时钟孜楚悠悠回过神来,可是她还是那么和蔼地看着时渊序,“我不管,我看到他,就觉得好亲切,像是上辈子做了亲人似的……或许这孩子就让人看了喜欢,对了,他已经是我干儿子了。” 看见钟小姐有些茫然的娇笑,此时时渊序神色一瞬有几分沉痛,可随即他也拥上前,“妈,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母亲。” 那个时候“不破不立”的时候,钟孜楚破碎的灵魂又重新续上了,她靠着强大的意志力选择了一个最想选择的未来,如今是一个星球的星球长,是政坛上少有的激进女领袖。但同时钟孜楚似乎丢失了一点原来的记忆——比如她忘记了自己曾经就是小时渊序的监护人,也忘记了自己曾经嫁给了邹家后面还夫妇离婚,如今早就把自己当成一个向来都独自一人拉扯钟若均长大的英雄母亲。此时记者们纷纷在旁边目瞪口呆,这女领导人可是传说中的铁腕领袖,哪知道在时渊序面前如此春风送暖温柔似水的! 此时时渊序终于一脚踏进去,顺便轰跑了那些捕风捉影的无聊记者,结果发现另一边又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狗仔队,“得了,我不过是参加我朋友的婚礼,没什么狗血情节的,我也不是什么暗恋朋友十几年最后被发好人卡的苦情戏男主,麻烦你们不要再编了,让我清净一点。” “行了行了,怎么越扯越多,我周容戚没上过军校,我之前是在贵族高中上学,后面去了戏剧学院……谁特么扯我是他上下铺兄弟这回事,还有我根本没走私贩卖过什么违禁药物……我给我老子买盒跌打损伤丸都小心翼翼。” 此时一个头上抹着发胶,长相无比帅气,有着一双好看桃花眼,但浑身打扮有些骚包的男青年此时嘟囔道,此时时渊序终于看不惯,直接拿出自己的证件照在这帮狗仔队面前亮相,“按照星际法律,任何娱乐媒体队伍不能出席在已经报备的正式婚庆场合,你们应该出去了,不要逼我申请执法权。” “噢噢,时大组长总算逞逞官威了,你们星河护卫队还正是哪哪都管啊,咱们做记者的都得赚钱,不是后面的金主买断要看八卦咱们至于得罪你们么,你站右边点,刚好给你们俩合个影……标题就叫做‘周大大对往昔暗恋过的死党抹泪祝福送上好友幸福,希望再续兄弟情深’” “我都说了我不演苦情戏!把‘暗恋过’给我去掉!”周容戚嚷嚷道,“说咱们双向奔赴都比这标题好!” 时渊序额角青筋一跳一跳,这个时候忽然记者们都鸦雀无声了,此时一个修长高挺的男人轻轻地拢着时渊序入了怀,他的身段极其优越,那纯黑色的新郎礼服勾勒出宽肩窄腰,更不要说那张无可挑剔,几乎跟妖孽无疑的脸庞,不亚于当前的四大影帝,一下把记者们震得话筒都拿歪了。 “既然各位急着采访,不如采访婚礼的主角,比如,标题应当改成‘湛教授如愿取得心上人时大组长,只能羡煞旁人’,你们觉得如何?” 湛衾墨那一副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这个标题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时渊序愣是品出了男人话语里那股露骨的狠劲,就像是昭告天下他时渊序是他的人。 此时周容戚顿住,忽而神色不妙地说,“抱歉,这是我的娱乐记者,不是你的,你想秀恩爱自己开一版——”他忽而大大咧咧地揽住时渊序,“但是我兄弟确实可以跟我合个影。” “毕竟兄弟是一辈子的,而换伴侣则如换衣服。” 湛衾墨似笑非笑道,“嗯,我这个衣服似的伴侣不介意让他先把你换走。” 男人仍然淡淡然的,但此时话语间已经剑拔弩张。 此时记者们本以为自己要被扫地滚蛋没想到撞到了狗血的修罗场,各个眼发绿光狗血沸腾,就差当场打开直播现场播报这惊心动魄的现场。 周容戚转头跟时渊序郑重其事,“我不会害怕你伴侣的威胁的,以后你如果有什么难事,一样可以找我,毕竟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哪怕周容戚如今也不知怎的从星际走私商和组织老大变成一个一线鲜肉喜剧男明星,但依旧记得和时渊序之间的深厚友情,可惜不知道是人的记忆自带美化还是对方真的忘记了,在周容戚眼里时渊序是他从小的竹马,一个屯里出来的过命交情,不过是眼睛猛然一蹶了找了个老男人暂时鬼迷心窍了,只要他哥们的不放弃对他的治疗,有朝一日时渊序一定会看清这医学教授的真面目,和他继续过好基友好日子。 夹在中间的时渊序此时黑着脸直接推开两人,“你们都给我让开,还有,那边的记者你给我的脸打个码,我不想看到我的脸出现在大街小巷的狗血八卦。” 此时旁边有人怪笑道,“看来重整世界后,有些东西还是没法改变呀,小东西,如今你可是炙手可热呢。” 这副阴阳怪气的口吻不是别人,正是廷达,可是此时这个廷达看上去相当温和乖驯,简直像是个家教良好的家族里出来的小小少爷,此时他一张乖得不能再乖的脸,偏偏不能口吐人言,“不过如果不是我们主自愿放下身段,此时闹上来的估计就是一帮鬼众和信徒,到时候就有你受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时渊序挑眉,“朋友,在别人喜事的时候这么说不对劲吧?” “哪里哪里,明明这是在祝福你,要知道如果你跟主不登对,我这个做属下的怎么会捧场。”廷达此时身旁还有着一个腼腆的小哥,此时他捧上一束娇艳欲滴的花束,“祝小时和主长长久久过一辈子。” 这个花店小哥总是有些怯生生的,甚至把花束上的水滴都不小心晃到了自己的身上,廷达半是责怪半是怜惜地马上用一团手帕给他擦了。 时渊序意味深长地觑了廷达跟那个小哥一眼,“看来你死也不肯恢复成鬼身的原因找到了。” 廷达一愣,随即冷冷地笑,“嗯,最后还是祝你,新婚快乐。” 此时廷达另一侧则是穆西沙有几分沧桑的脸,“你们这些鬼……是不是都非得找个对象来证明自己成了人。 廷达啧啧道,“要怪就怪主吧,现在鬼们各个都找人类搭伙过日子了。” 时渊序一时半会无言以对,但紧接着看那些人群中似乎有几分眼熟,渐渐的他好像明白过来——这些人群竟然是混沌之域曾经的鬼众! 除此之外,时渊序还看到曾经组织的陈沉大姐,此时陈沉大姐却跟之前那精悍大姐头的模样不同了,她穿着一身鲜红的长裙,还带着淑女至极的小洋帽,浑身上下都是考究的装饰,此时陈沉大姐笑道,“你的礼服的剪裁就是我做的,我就说市面上那些衣服不够有型,对了,祝你们俩百年好合。” 第504章 时渊序愣住了,没想到陈沉大姐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 “老大如果不是你睡太久了尺码都变大了,我还能给你做十套,哎哎,你这什么表情,咱不是职业做衣服的,是时尚穿搭博主,只不过衣服还自己做的那种。”陈沉说道,“女人哪里有不爱美的?” 此时时渊序竟然内心涌出一抹莫名其妙的感动来,“你成了时尚博主,那其他人是都……” 陈沉大姐笑道,“嗯,基本分散到各行各业了,阿紫如今是车行的维修技术专家,老刘去开饭店了,还有之前老染成各种各样花色假发的三个难兄难弟,都去了不同的机甲竞赛俱乐部了,雪川现在是职业电竞选手,都靠以前在地下街机打游戏打出来的手速……”半晌,陈沉大姐顿了顿,“毕竟,神庭不在了后,现在星球没有优劣之分了,不管是贡品多还是贡品少的,大家被淘汰的概率都是一样的,许多星球为了接受更多劳动力,重振经济,逐渐放开了公民身份的限制……” “下城区,没有公民身份的人也能去公立学校上学,与普通人差别不大,如果有其他星球的难民涌入一些发达星球,星球必须无条件地接受难民并且提供配套资源,因为现在的宇宙八大公约要求全世界遵守人道主义精神……” “就连最封建,最保守的星球,也必须服从这个公约,否则就会被其他星球列入外交黑名单。”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人类文明能继续存活着是一个罕见的奇迹,如果还和旧时代一样靠老一套压制底层人,互相内斗,那是对新时代的亵渎。” “所有人都知道秩序之神最初的诞生,是来自于权力的压迫。” “不是那些权贵们图省事想压制底下的人,他们就不会用那些简单粗暴的秩序来压制凡人,凡人在压制下又不得不信命,周而复始,恶性循环,最后就成了一个死水一潭,永远看不到希望的世界。” 可说到这里的时候,陈沉大姐抹了抹眼泪,“对不起,说了那么多,我忽然控制不住,因为我突然想到……她还是不在了。” 一说到那个“她”,时渊序明白了。 那个骄傲却又放肆的大女孩,施奈特,最后以自己的方式献祭给了重整世界,作为审判官,她决定用自己的命来补上那些瞬间断裂开的命运丝线。 又似偿还,却也是解脱。 “可是这丫头怎么就那么疯非得把自己的命全部搭进去呢?如今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她却没办法见识到如今这么好的世界了。” 陈沉之前跟叛逆组织在神庭行动的时候,还是施奈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的,她想到那个跟她同样强悍的女孩,总是感慨不已。 不是非得站在光明之下一尘不染才配叫英雄。 向死而生——亦值得被称勇敢者。 “既然众鬼和堕神,残魂和凡人都能在秩序毁灭后选择人生,她一定也能抓住属于自己的那个机会。”时渊序此时很认真地看着陈沉,“但凡千万个可能性当中,有一个她为之赴汤蹈火的可能,她都能活下去,也就是说,除非她本就不想活。” “陈沉大姐,说不定她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过上了自己的生活,不是么?”时渊序说道,“她一定,能活得很好很好。” 施奈特,你说,你注定孤独一生。 错了,这世上万千变数,没活到头怎么能说注定? 我祝你幸福。 陈沉大姐重重点了点头,有些释怀地笑了。 时渊序便离身而去,然后又看到了教堂前面两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一头红发的男人靠在摩托边插着兜,“我是接我妹去大学,改装也是合法的,你瞎贴什么罚单?” 又狂傲又不羁,旁边一堆飙车党喊道,“淮哥,别理了,这交警就是个死干事的,你还能跟他讲理?他连区长的儿子都照罚!” “违规就是违规,不服就别来这个区。”旁边那个男人义正词严,神色板正,俨然老干部,还穿着一身警服,“你没看到这家人在开婚礼么,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赶紧撤,别扰民。” “他们婚礼也挺扰民的,两个大男人结婚,还上热搜头条,像什么样子……”“当然像样子。”时渊序也走过来了,臭屁地扬起下颌,“两位,我教堂还有座位坐得下,你们来么?” 赫淮和章于明都顿然一怔——话题中的主角这是亲自来发邀请函了? 他们都忽然默然了,曾经的旧世界,如今的新世界完全大变样。 彼此也都换了一层面孔,可是随即,赫淮笑道,“还是那个邪神?” “嗯。”时渊序点头,“你妹,已经上大学了?” “你们寒暄的也挺客套生硬的。”章于明摆手,“座位在哪,我只能休息十分钟,还得去执勤呢。” …… 时渊序就在教堂聚集的各路参加婚礼的人群中得知,世界重整后,各个星球领属和国家版图也变了,原来的帝国联盟也不复存在,达沃斯星系竟然成为一个大的联合王国,而老古董最多的萨德拉王国政体变成了民主共和制,还建立了一堆劳动者公会,据说是因为他们组织的老巢所在的晦光墟竟然已经变成了星球的文化和政治中心。 时渊序有些不悦地想,他睡了三年,世界果然已经天翻地覆了。 此时穿着一身格子裙和考究的西服外套的小女孩走了过来,“时哥,这是我做的胸针,你放在胸前。” 时渊序定睛一看,觉得这女孩好熟悉。 他忽然欲言又止——他好像做小绒球的时候,还被一个小屁孩收养过,对了,那个小屁孩,之前还总是在组织里给他加油打气鞍前马后,还有,那小屁孩入读公立学校的资格是他腆着脸求的…… 等等! “唉,所以说,我觉得我们老大有的时候眼神也不好。”旁边忽然来了个黑皮肤小哥,原来是雪川,他一边将唇角的烟放下来,“你还看不出来,小敢其实是个女生么?” 只见那女孩脸白皙多了,头发也是流淌着光泽,面目姣好,在校园里更加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一双黑眼睛此时又大又亮,本来的短发也已经变成了黑长直,她嘿嘿道,“老大,这个给你。” “这个胸针是鸢尾花胸针,因为湛教授出席学术酒会的时候经常戴,我就寻思……好了我不说了,总之谢了时哥,虽然组织早就解散了,可当年没有你牵头,我们这些人根本不敢想会有如今这样。”小敢却还是下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角,“哥哥,我发誓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加入星河护卫队,听说那个比帝国联盟突击队厉害多了,要去全星球巡查,维护宇宙正义!” 时渊序蹲下身,但却是故作严肃般,“那可不是什么英雄电影里面的部门,大部分工作非常枯燥并且危险,你到时候还是好好学习,考虑个更靠谱的出路。” “时哥,你部门今年要招一个人么?就给我名额吧。”旁边的邹若钧,又或者说,钟若钧大大咧咧地揽着时渊序的肩头,“至于小敢这种好学生,就别去什么护卫队了,随时随地有生命危险。我不一样,我还精通医术,身高腿长,你黑幕我吧,时哥。” “谁说的,学习好的人也不是不可以去。”旁边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女青年插话,“你就别听他们俩在这恐吓你,姐姐我也是第一军校毕业的,可我还是在星河护卫队呢,从此你的人生跌宕起伏有声有色就像是小说一样,欢迎报名哦!” “朱骁丹!”时渊序忍不住斥道,“你又在怂恿他们加入部门了。” “怕什么嘛,秦禹州和林荀不也跟着队长您加入了护卫队嘛,这辈子咱们跟定你了!”朱骁丹此时饶是俏皮得很,“我还没敢说我们队长跟秩序之神对打过……” 秩序之神这四个字被无意说出来,忽然掠得众人一阵心惊,就仿佛曾经的噩梦重上心头,但是很快,时渊序淡然了许多,“你下届要成为新的组长,不用再跟我了,也不要再吹嘘我了,我整个人落后了五年的进度……好了,废话不多说,他们叫我去准备一下了,你们自行解决。” “我要找哥哥……我要找哥哥……”此时忽然间人群一阵喧闹,只见一个金发小屁孩一边掐着大人的脸一边哭嚎,“我不吃饭…” 此时时渊序怔愣了几分,其他人也顿了顿。 那边来的是一对极其光鲜亮丽的夫妇,他们那一艘飞舰是罕见的定制款,一般资产过亿的人才敢这么奢华。 “这小屁孩生下来就跟大人对着干,我们真没法子,抱歉抱歉,我们不知道你们这边在结婚,小烬,妈妈带你回家吃雪糕好吗?乖!”女人抓着金发小屁孩的小手,一边哄着。 “我要哥哥!我要哥哥!”鲜亮软黏的嗓音拉长了却又像是控诉。 时渊序就这么错愕地望过去,刚好对上那金发小屁孩的一对碧蓝眼,此时那大眼睛就这么忽闪忽闪地对上他。 “哥……哥……” 第505章 小屁孩顿时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一边抓住自己妈妈的胳膊,“他……是……我……哥……哥……” 时渊序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内心忽然又荒谬却又伤感却又释怀 金发小畜生—— 你还是想活下去的对吧? 结果那小屁孩看见他靠近了,直接就爬到他怀里了,“不要爸爸妈妈,我要他,我要他!” “对不起啊时先生,我这就把他抱走……” 此时小屁孩哭嚎,“……不要带我走……” 时渊序此时抚着他的额头,“臭弟弟,以后别乱做坏事了好不好。” 那金发小屁孩就这么乖驯地偏过头,忽然很安静,他忽然直接跳到了时渊序怀里,“哥哥……”然后狠狠地嘬了一口时渊序的脸蛋。 时渊序当场就差把小屁孩扔了,小孩妈马上过来,一边打哈哈,“哎哟,我们家烬宝还真是自来熟得很呢,哈哈哈!” 小屁孩像个考拉似的死活不愿意下来,时渊序还打量他久了一点。 一双漂亮的碧蓝色眸,晕染着光泽的金发,横看竖看都是个小天使而不是个小恶魔,还有两个大人鞍前马后,时渊序感慨,小畜生,你投了个好胎。 他父母竟然都是科技行业的精英巨头,母亲是上市公司持股人,父亲是某个横行霸道的黑科技创始人,可如今两个体面的成年人竟然被金发小屁孩抓的头发乱七八糟,衣服领带也起了毛,此时金发小屁孩还狠狠地亲了亲时渊序一口,马上母亲就将他抓走了,“小烬,你再这样妈妈不带你出来玩了!” “打扰了,你们的儿子,似乎忘了这个——”忽然远处一个僧人举起掌心,刚好是一圈菩提心木手串,递给夫妇俩,“他前世杀孽太重,需要常常诵经打坐,以还清业报。” “烬宝,刚才才给你请的,好好戴着!” 此时金发小鬼头就被手串套了一圈,活似紧箍咒。 结果夫妇俩没走多久,就听到珠子迸溅一地的声音,“僧人……僧人,我们不是故意的!”“他怎么这么皮!”“现在向佛祖道歉还来得及吗……我们这就去烧香……去捐款,两百万够吗?还是要一千万?……” 时渊序心情忽然舒畅很多。 为了他自己。 却也是为了安烬——不。 时烬。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远处市中心的一个圣女雕像。 那是阿里托的——作为全世界最顶级的ai,她存储了整个人类最核心的文化遗产和科技立项技术,100万物种的全基因组信息……确保了“不破不灭”后重整的世界仍然能继承原有的科技成果、医学成果、已有文明成果等。 所以世人同样将她作为“神”来纪念,她的意义是“诺亚方舟”。 只是顶级ai,终究不是人,她没有命运丝线,她不需要逆天改命,她那么做,或许是为了她自己本身作为顶级ai又不得不服务于人类的宿命,又或许,是为了那些可笑的,企图改命却又头破血流的人。 包括那个暴戾却又乖戾的光明神。 可她也就此在这个世上消失。 他给了夫妇俩一个硬盘,“给时……给你们家孩子,这是他一个很重要的人的源代码,等到他成年的时候,他会看懂的。” …… 时渊序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婚礼的一切,跟一群人打好交道后,只是他忽然想离开人群—— 然后他在远远的一隅,看着人声鼎沸,众生喧闹。 曾几何时他那颗始终悬着的心似乎终于被抚平了一点点。 所有人都选择了自己能选择的最好的那条路,并且义无反顾。 头上再无神庭,再无秩序,正如命运再无镣铐,便可肆意生长。 可猛然间,他恍若自己又是那个坐在游乐园中那旋转杯子中的孤零零的小孩,而对面的男人不见了。 那一霎时渊序忽而心一坠,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想要急切寻到男人的身影,可扫了一眼正在有说有笑的众人中,并没有那么出挑的身影。 他突然心又慌乱了。 —— “这世上并非没有神,也并非没有至高神,你掩藏得很好,就仿佛你真的沦为一个普通人,从此跟你的小东西过上平静日子,可如果你暴露了,他会如何想你?” 此时湛衾墨悠悠地倚靠在座椅边,抬眼望去,长桌旁的竟然都是那些貌非常人的,如同神祗般的存在。 “那就让他再恨我。”男人此时咽下一口烈酒,“嗯,我已经让这个世界变成了他想要的模样,既然如此,我会让我的宝贝见好就收。” “维诺萨尔,这一切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吧。你机关算尽,就是想让你的小东西彻彻底底诚服于你,把心完完整整地献给你。”此时有个美髯公似的存在也喝闷酒,只是他神情有些苦涩,“我以为秩序之神已经是神中最为极端暴虐的,看来还是我少算一步——” “倘若你做回至高神,万万是不可能得到他的心的,因为他这人,偏偏生性倔强,看到强权便越加不服。” “包括众神被光明神和秩序之神碾落神坛,也在你的预料之中,毕竟秩序以前是众神敲定,如今只剩两个神,也便于你下手。而你自己一开始身处深渊,本就是为和小东西相遇做局。甚至可以说,你为了好好玩这场游戏,可以抛离掉真神身份,可以做一辈子凡人——” “挚友,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狡猾的老友,这世界就仿佛尽在你的股掌之中。小东西为了留住你,可是耗尽了他太多耗不起的代价。在他眼里,你是个迟早要因为因果无法偿还而随时被秩序消灭的堕神,换句话来说,一个孩子为了挽留好不容易到了手心的光,会竭尽一切可能,渐渐的,就不知不觉地把整颗心献给了你——可惜,他忘记了老谋深算的邪神其实算好了一切,不过是贪图最后一刻孩子终于鲜血淋漓地剖开自己的心罢了。” 座椅旁的那些出尘的神灵此时都有一万句话想讲,但神灵们各个都露出此人绝非善茬的微妙神情,不敢多置喙。 谁会为了一个人的爱疯到这种地步? 更不要说他们这些有通灵能力的神,还无意中感受到了那个被维诺萨尔灭世的世界…… 但是他们还是压下了吐槽的冲动,假装看着天花板,要么就是胡侃些别的比如星球杯又开赛了之类的人世间的玩意来扯扯淡,世界秩序重整后,他们这些深渊里的旧日支配者,甚至还有昔日的神灵也纷纷不甘的续上了自己的命运丝线,只是可惜他们背后偏偏有个控制欲极强的众鬼之主,虽然允许他们生存,却不允许他们恢复真神身份,最多也只能以人类身份行事。 答案自然也很明显,这世上可以没有至高神,但背后却一定有最高操纵者。 还有,虽说曾经的众神是被秩序碾下神坛,但同时这些神也毫无犹豫地相信—— 混沌邪神维诺萨尔,也同样干得出这种事。 只是这个男人总要做好好先生,学会了狡猾得隐瞒自己的实力,这样便能迂回婉转把心上人揽入自己的怀,再一点点吃干抹净。 “如果秩序老贼是恶神,你就是实实在在的邪神。”风暴之神发自内心地感慨道。 “挚友,你未免把我说的太坏。”此时湛衾墨修长的指托住琉璃酒樽,“爱本来就是一场博弈的游戏,要做赢家,便要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更何况,我只能赢。” 其他神灵们欲言又止,平心而论神也非顽石,也有人情,他们当中也有不少人有自己的情人和挚爱的,但是倘若他们是深情,那么眼前这个维诺萨尔只能叫做疯魔。 “如今我和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少不了诸位的功劳,感谢你们不在神庭,否则我还要和各位刀铤相接,伤了和气。” 风暴之神就差把喝到一半酒咳了出来,“这挚友做得我有点浑身发冷……我丝毫不会怀疑,如果我当时还在神庭,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了我。” 湛衾墨眼神噙着讪笑,“未必,没准挚友你的存在恰恰是重要一环,我还不至于如此绝情。噢,我不介意让你做我和小东西的见证人,毕竟你也知道了很多我们之间的事,不是么?” 虽然男人语气温和,可是在场的神明越加凉飕飕的。 混沌邪神,无心之人,谈吐优雅,心里却想的全是生意。 “话说回来,你终究没有学会如何真的爱,你见过有谁追求自己真爱这么机关算尽的,凡人也好,神明也罢,真爱讲得是顺水推舟,循序渐进,这位维诺萨尔大人,我想你大概无法理解‘佳偶天成’是什么意思吧?”此时,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一名神明终于开口道,“你觉得这样精心布局得来的爱,有意思?你觉得任你摆布之后得来的爱是能长久的?” 湛衾墨微微一滞,可随即那凤眼竟是调笑。 “不知阁下说的这个‘天’说的是由天决定,还是命运使然?嗯,我是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我只知道,我要的便要千方百计得到——而我如今,终究如愿以偿了不是么?” 第506章 “……你,真的如愿?” 湛衾墨轻笑,“他生是我的爱人,死也是我掌心的鬼,我不如愿,难道在座各位更如愿?” 此时众人发怵——被这世上的众鬼之主盯上,爱上,不亚于敲骨吸髓般的占据,永生永世都难以逃离了。 霎那间,他们甚至看到男人在无数个时空穿梭而过,缠绕着重重的金色丝线却仍然无动于衷。 最后男人倚靠在华贵的王座上,病态地看着满目的影像—— 远处看就像是他看着成千上万个人的场面,可但凡有人定睛一看,就会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时渊序,打架斗殴的时渊序,沦落成小绒球的时渊序,眼巴巴看着橱窗喜爱玩具的小时渊序,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渊序,战场上满身疮疤的时渊序…… 而男人此时还轻轻地拾起王座旁堆积如山,熠熠生辉的藏品,那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球,却被他的鬼爪恰到好处地握着,就像是握住一小块来之不易的珍宝。可细细一看,他王座下方竟然是成千上万个小玻璃球—— 还有多少大人嗤之以鼻的小橡皮,牙膏铁皮,破旧的布娃娃…… “……这些是……”此时风暴之神目光震颤。 “嗯,小东西给我的礼物。”男人浑然不知自己的沉堕,只是来回玩弄着玻璃球,就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挚友,你说,我要不要每一个都好好裱起来挂在我的神殿里?” 疯子! 倘若恶鬼见到了都要胆战心惊的疯子! 众神浑身都僵立在原地——祂们看到了无论重来多少次猫儿眼少年还是郑重其事地将自己作为小鬼头所有为数不多珍藏,塞入湛先生手中的场景。 “我不信神,但我信你。” 周而复始,从未改变。 诸神们如遭雷殛。 那信仰,竟然是他们终其一生都未能得到过的纯粹且炽热。 此时优雅从容的男人起身,“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言尽至此,就不方便奉陪各位了。” 上一刻的邪神,此时又变回那个要新婚的湛教授,施施然地走出门外。 —— 此时时渊序终于在教堂的侧门的花园小径看到那个男人,气不打一处来,只见湛衾墨似乎不过是去附近闲逛了一下,脸色依旧如常,丝毫没有半点作为婚礼主角的自觉。 “湛衾墨,我刚才找了你整整二十分钟,你究竟想这样玩到什么时候?”时渊序胸口剧烈地起伏,明显是曾经作为小孩时被大人抛下的应激反应,“你能不能不要一声招呼不打就走,我真的……真的很讨厌你这样。” 哪怕他穿着优雅挺阔的蓝色礼服,俨然一副俊美的贵公子模样,可发梢间的凌乱和泛红的脸颊还是看得出他刚才有多焦急。 湛衾墨那双沉灰色的眸映着他的倒影,他不会开口其实大男孩这副凌乱而焦急,为他悬起一颗心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可他随即就掩过那抹病态,瞬即就狠狠拢住他的头,吻着。 冰冷的舌纠缠着大男孩的,就像是一开始盯上猎物的蛇。 “宝贝,我答应我不会了,对不起。可是你为什么那么着急……”男人此时还故意坏意地说道,“还是说,你害怕我逃婚?” 时渊序恨透了湛衾墨这副比谁都参透他的自负,他回过身,“是你求着我结婚的,别忘了。” 恍然间,他记起了仇。 正如那天在高层餐厅的求婚一样,男人没皮没脸地给他送上了誓言,却转身就消失了。 “我知道那一切结束了,但是我们之间才刚开始。湛衾墨,我再说一次,如果你再敢这样——” “我会用一生一世来恨你。” “嗯,是我求着你结婚的,是小东西勉为其难赏了我这个负心薄情的湛教授面子,才让我有机可趁。”湛衾墨此时已经轻轻牵起他的手,“好了,宝贝,不管你恨不恨爱不爱,你都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你觉得我会那么轻易地抛下属于我的小东西么?” “时渊序。”随后湛衾墨轻轻开口,“我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时渊序的掌心微微晕出细汗,他瞳孔骤然变大,男人极少称呼他的名字,一旦说出便是字字句句烙印在他的心上。 “之前我没有机会说,也不屑于说——可如今我要让你记住。你只需记得我一世,我却用了千千万万世才让这次成了永恒。” “换句话来说,宝贝,你多年后和我重逢的那一刻前,我已经痴缠了你多少次,又不得不放弃了你多少次,亲眼看见你死去多少次,拒绝我多少次……最后,我忍到如今有多辛苦,你知道么?”湛衾墨啄吻着他的额角,“不,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所以我要惩罚你,让你永远记得我,忘不掉我,最后心甘情愿地向我俯首,可那不是偿还——” “而是你终于,能和我对你一样有相同的爱,相同的执着了……宝贝,你终于知道爱上一个人有多痛苦,有多绝望,而如今,有一个人正和你一样。” 时渊序就这么被男人吻得心头一颤,哄得胸中一滞,他那末梢有些泛红的下垂眼怔愣着看着湛衾墨那双本是凉薄的眼,“……如今,我不再会孤独了,你也是。” “嗯,宝贝,你知道就好——时间到了,我们也是时候去教堂里了。” 走到教堂大厅途中,狡猾的男人还用了一些小诡计比如下次一定陪大男孩逛漫展还买齐所有机甲战士的周边之类的,让炸了毛的时渊序没有发作。 映入眼帘是满座的熟悉的同僚、亲友们,一起工作过的也好,一起联手搞叛乱活动的也罢,一旦看到自己正式结婚的样子,就好像自己从小屁孩摇身变成了真正的大人。 时渊序此时僵硬地绷紧脸庞,可那些人会心地一笑,“祝你们俩百年好合!” 此时时渊序和湛衾墨并肩而立,神父吟诵着一系列的誓词。时渊序感觉自己脑袋嗡嗡的,什么都没听见,只要神父一停顿,他就盲目地说好,身侧的那个男人倒是悠闲自得,很是从容地回应。 这个时候时渊序忍不住瞅着教堂内部的装潢,心想男人果真是做到了极致,这所教堂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十字架,也没有一朵红玫瑰,因为他曾经做过那样的噩梦。 “小东西,如今到了这种场合,慌张的倒是你了?”此时男人悠悠的声音传来,时渊序发现众人正在齐齐注视着他,只见湛衾墨苍白的指为自己戴上了一枚戒指。 那枚戒指很可疑,上面缀着一个星球模样的悬浮球,时渊序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质问湛衾墨是不是真的把一个星球送给了他。 湛衾墨却已经俯身吻了他。 “我爱你。” 冰冷的唇吻上却晕开的是滚烫的热度。 此时在场众人惊呼,随即是激烈的鼓掌,尤其是时渊序曾经军队的同僚们都亮瞎了狗眼似的,不敢相信冷肃的时上将就是如今站在湛教授旁边那个小娇夫,连他的老上司埃斯蒙德上将都呆立在了原地。 钟孜楚笑得花枝乱颤,周容戚脸黑得像锅底,一边还暗暗朝时渊序识了个眼神,“你真不是被他拿刀架脖子上逼的婚?“ 时渊序读到了周容戚那发人肺腑的质问,他有些想笑。 他认栽,原来感情就是一个愿打愿挨,他曾经多少次逼自己义无反顾地放下男人,可他做不到。 于是,男人便永生永世,也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逃离。 此时时渊序发现男人迟迟没有离开自己的唇,也就导致宾客们的掌声经久不息,他喘息着汗颜道,“湛衾墨,你到底想要玩到什么程度!” 此时湛衾墨终于餍足了似的,渐渐地松开了他,“嗯,我不过是想在众人面前,牢牢记住你被吻的神情罢了。” 时渊序心头一阵悸颤,随即却又是一阵恶寒,只怕按照对方的一肚子坏水,是更想看他捉襟见肘的模样。 可此时湛衾墨的手却仍然没有离去,那手缓缓地从时渊序后脑勺滑落到他的脖颈,然后,男人忽而探身,又轻轻掠过他的耳畔,形如只有爱人之间的私语。 “宝贝,虽然我们两人如今是凡人,也再也没有任何事能阻止我们——” “但一旦有人夺走你,我依然会化身为恶鬼。” 话一落,湛衾墨那双灰暗的眸骤然血红形如地狱罗刹,正对着的教堂壁画上鬼影渐深。 时渊序顿然一怔,“湛衾墨,你说过你好好做人。”。 湛衾墨神色重回温和,深深地在他的额上一吻。 “宝贝,不要紧,那一天还有很久才会到来,不,甚至永远不会到来。” “我们会幸福,直到永远。” 此时婚宴进展到一半,时渊序把湛衾墨叫出礼堂,他啧道,剑眉有些倨傲地挑起,“我操了,你为什么在我们的婚礼投影短片里写的是‘小时渊序终于如愿和湛先生步入婚姻殿堂’,我有那么爱你吗?” 大家都上了桌吃饭了突然放那ppt,他恨不得当场把饭桌掀了,什么他曾经义无反顾答应邹家签署的卖身协议,他初中写的日记,他在地下拳击赛连续拿到的冠军,甚至连他妈的挂号记录之类的,都成了他“苦追”大名鼎鼎湛教授的罪证。 第507章 “宝贝,你当然爱我,你爱我甚至比我爱你还要更多。”湛衾墨抚着他的胸膛,吻着他的锁骨和下颌,就像是用唇畔描摹他的轮廓,“你看你为了我甚至愿意推翻秩序,嗯?这可是了不起的成就。” “是啊,你又得逞了。”时渊序哼道,“就像个勇士为了拯救一个虚以委蛇假扮成公主的恶龙一样。” “明明是勇士一开始就爱上了恶龙不是么。”湛衾墨挑眉,“宝贝,我大可以认为,在十年前的时候,你就深深地信我,知道我是混沌邪神。” “那你还故意伪装成人又是几个意思?” “陪你演戏。” “我就看你装。” “嗯,究竟是谁先伪装,还需要我强调一遍么?”湛衾墨吻着他的唇角,声音很低很低,“天马座星云教会,成立于星际元年3131年,那一年,是你刚来帝国联盟的第一年,只有十二岁,你乘坐飞舰刚好看到了天马座星云的时候,分明只知道那是人类许愿的一颗星星,你却在同一年成立了教会,那个时候的你,分明还没遇见我,你信的,又是谁?” “我不知道。” “因为你是个小骗子。”湛衾墨高挺的鼻梁就这么轻轻摩擦他的鼻梁,狎昵的意味当中有一点侵略的意思,“你选择了记住,还瞒住了全世界最大的老千。” 时渊序别开目光。 或许吧。 或许是无数次重来的他,愤恨地,不甘地,同样渴求在清空的阿赖耶识中拼尽全力保全最后一丝证据——男人来过。 也是男人爱过的证据。 所以他这一世成立教会的那一刻,他已经记住十万次重来总有那么一个存在,让他心折,让他绝望,让他痛苦,让他愤恨,却又让他解脱,让他解渴,让他从此疮疤累累的心终于有容身之所,让他被救赎——所以,那个存在,是他的信仰。 猫儿眼少年不知道那个让他如此笃信的信仰是何种存在,直到半年后,湛先生出现了。 他那一刻就笃信,他信的人,是他。 此时,在世界的尽头,金色的命运丝线如瀑布般垂泻而下,却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化作无数璀璨的星尘,融入每个人的血脉。 有观测者解释,命运的丝线终究重新回到了每一个人的手里,再也不会允许有其他人操纵的空间,故此消亡。 从此,所有人命运的齿轮,只为自己而转。 【the end】 - 作者有话说:我草我才发现这章要两万字了 群像文但是我知道你们想看啥 番外15篇还有好看的! 再次感谢追到这里的小天使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