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贏复活赛后被遣返龙族》 第1章 復活 在疯狂的尖叫中,路明非开始变得神智恍惚,盲目愚钝。 或许只有真正的神灵才能解释这已经发生了的一切。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路明非將为自己的狂妄与贪婪付出代价。 病態扭曲,敏感鬼祟的阴影在骇人的午夜里翻滚盘旋,像是很多只手,却又都不是手,腐烂的造物,破碎的城市,死去的星球千疮百孔。 阴森冷风略过苍白群星,直吹的日月失色,天地无光。 若隱若现的巨型立柱矗立在世界之间,它们来自於有序宇宙之外,所有梦境都无法触及的太古神殿。 路明非即將降入连光也无法挣脱的辽阔黑暗深渊,又或者是上升,在这里时间和空间完全失去了意义。 而就在这片阴阳相隔,令人作呕的太虚墓地上,在超越时间的神殿內廷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含糊不清,令人发狂的怨毒鼓声,还有可憎的,单调的长笛发出褻瀆万物的哀鸣。 那些庞大、阴鬱的终极之神,盲目,痴愚亦无神,因为它们的灵魂就是——“奈亚·拉托提普!” 。 。 。 “奈亚·拉托提普!” 路明非从睡梦中清醒,抱头惊声尖叫。 惊恐过后,他发现他刚刚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而这熟悉又陌生的环境,这里好像…… 这里好像是他原先那个温暖安定的宇宙,而这里……这里是他的臥室? “我没死?这怎么可能?” 路明非伸手虚抓,气流从他指尖划过,桌面上摆放著的老牌ibm笔记本电脑,没插滑鼠,屏幕上的qq聊天框里,一个欠揍的熊猫头像滴滴滴跳个不停。 “兄弟你虫族玩得不错了,下次再切!你就差在微操上,战术意识是很好的。” 路明非在键盘上隨意敲击了几下,收到指令的电脑忠诚的把他刚刚的输入內容反应在屏幕上。 “死亡后的世界这么有序而温和的吗?还是说,我復活了?” 路明非感到难以置信,他分不清他是彻底陷入疯狂后进入了自己的幻想,还是真的回到他的家乡,这颗温柔的星球。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忽然出现在那个阴森可憎的世界,那里充满了各种各样隱藏在歷史阴影中的可怖生物。 而他们中最恐怖伟大的几位存在,仅是念诵他们的名,都可能招来难以抵抗的灾难。 外来者路明非在那里经歷很长一段时间生不如死的流浪和逃亡生活后,侥倖接触到了一本神秘的魔法典籍《玄君七章密经》。 生活的困苦,环境的危险,內心的孤独,居民对异乡人的排斥,多方面原因的催动下,他没能克制住对超自然力量的渴望,一步一步墮入深渊,最后召唤出超越无穷维度的伟大邪神奈亚·拉托提普,被祂戏耍了一番之后坠入寂灭。 现在回想起来他第一次使用出魔法时的欣喜若狂,简直不能再讽刺,就像用火把点燃自己的愚人,只是为了那片刻的温暖而欣喜。 茫然,悲愤,孤独,喜悦,还有最后深深的绝望,种种过往涌上心头,路明非不由得心生感嘆,想起了那位中国古代哲学家“玄君”写在《玄君七章秘经》序章的那段话: “重云蔽天,江湖黯然,游鱼茫然。忽望波明食动,幸赐於天,即而就之,鱼钓毙焉,而逐道者亦然。盖目视雕琢者明愈伤,耳闻交响者聪愈伤,心思元妙者心愈伤。” 如果没有接触魔法,如果他没有那么好的魔法天赋,如果他没有冒险尝试召唤“伏行之混沌”,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纠结这些问题已然没有意义,经过短暂的心理建设,路明非已经接受了自己貌似打贏了復活赛的现状。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陷入疯狂之后的幻想,起码他现在没有感到恐惧或者焦躁,反而有一种清净自得的快乐,这很好。 如果他真的是在死亡之后摆脱了那个绝望的世界,那就算是作为一个凡人就这样度过自己劳碌的一生,也弥足珍贵,这更好。 今后,封禁魔法,做一个普通人! “路明非!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小说绘》,买完了赶快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还有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美国来的信!还玩游戏?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要没人录取你,你考得上一本么?在你身上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婶婶的声音在隔壁炸雷般响起。 路明非下意识的皱眉,扯动嘴角阴冷的笑了笑,一拍腰间,想从腰包取出“安兵符”和“五方旗”,召唤他的“兵马”去给那个不知死活冲他咆哮的妇女一个足以铭刻一生的教训。 原本的路明非虽然性格有些懦弱不决,但確实算得上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可是这些奢侈的东西早就在那个绝望的宇宙被消磨殆尽了。 在路明非掌握《玄君七章秘经》之后,他所在的城市,无论是目不识丁的贫民,腰缠万贯的资本家,还是权势滔天的贵族,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忿怒咆哮。 不过现在,路明非只是空拍了两下腰间,发现自己穿著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袖,腰间也没有腰包。 哦对了,他已经回来了,还有他说过他要封禁他的魔法来著。 许是等的不耐烦了,婶婶繫著围裙,手里拿著菜刀推开路明非的房间门,咆哮道: “愣著干什么!还不去!打游戏打没够了!打游戏能有什么出息!” 路明非看了一眼膀大腰圆的身材和粗壮的手臂,手里占著葱末但是仍然寒光闪闪的菜刀,又看了看自己这仿佛一掰就折的细瘦胳膊。 “......”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绕开婶婶,摸走桌上的钱,揣到自己的裤子兜里就出了门。 刚刚好像还有人给他发qq消息来著?算了,他又不是什么要紧人,还能有什么要紧事。 婶婶的抱怨声仍然在他身后迴荡: “出门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多大的人了让你买个菜还有怨言了!白养你了!” 走廊里安安静静,下午的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里照进来,暖洋洋得洒在身上,恍若隔世。 路明非心里安寧,脚步轻快,他身后的漆黑影子隨著他的前进而不断扭动,仿佛一个因得偿所愿而愉悦起舞的“人”。 第2章 粗鄙之语 婶婶说的东西楼下的便利店里就有,路明非本来想看看能不能从这笔钱中扣下一些买点施法需要的材料,但他明显小看了中年妇女的算术能力,买完这些东西再加上一本的《小说绘》,剩余的钱连根棒棒都不够买。 而且便利店也不卖黄纸,硃砂之类的东西,他还是得拿自己攒下来的零钱去专门的店铺购买。 哦对了,他要封禁他的魔法来著。 对於已经习惯了站在高处对弱者生杀予夺的人来说,忽然剥夺了他赖以生存的力量,这感觉確实是令他百爪挠心。 路明非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耳光,克制住心中的蠢蠢欲动。 想想你犯下的错吧路明非,想想你苦心钻研的“正一降圣威盟籙”召唤来的奈...... 路明非忽然又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打的他脑袋嗡嗡作响,顿时一片空白。 有些伟大的存在,不仅不能说,最好连想也不要想。 卖《小说绘》的报摊大爷刚好看见路明非狠抽自己耳光这一幕,那劲道可真不小,离了还有段距离都能听见清脆的巴掌声。 “哎呦,明非,你这是干啥啊!” 路明非半张脸微微肿起,但语气仍然淡定: “没事大爷,给你表演一手,看你能不能便宜两块卖给我《小说绘》。” “哎,那指定不行!” “…….” 路明非虽然不再搭腔,但报摊大爷却谈兴十足: “明非,听说你要出国啊?” 路明非扬了扬眉毛,经歷了一场漫长的黑暗异界“冒险”之后,他对家乡这些小事的印象已经很淡了。 “出国?不去不去,还是国內好。” 他刚到异界举目无亲时,排斥欺凌他的全都是顽固排外的白皮猪,討厌的紧。 “哎,还是出国好,回来就是海龟,挣钱多。” “挣得多啊,那还可以考虑,但也得人家能看得上我才行啊。” 告別了报摊大爷,路明非去了小区传达室。 “大爷,有我的信吗?” 门卫大爷扔过来薄薄一张纸: “有,美国寄来的。” 路明非撕开信封,来信居然是用中文写就的: 亲爱的路明非先生: 感谢你对芝加哥大学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你未被录取。 但是,我们常说,路不只一条,只看你愿不愿意选择。 首先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於美国伊利诺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有广泛的学术交流。 我们非常荣幸地从芝加哥大学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请资料,经过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標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繫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將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有如何疑问,也请联繫古德里安教授。我会协助他为您提供服务,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高兴认识您。 你诚挚的, 诺玛 哪怕记忆稀薄如路明非也还记得芝加哥大学的鼎鼎大名,就他这烂条件不被拒绝才怪了呢,不过信里说的卡塞尔学院是什么?芝加哥大学还有拉皮条的业务? 门卫又扔过来一张单子。 “还有一个包裹,签收。” 路明非签了字,领了一个大信封,捏在手里提了提,有个硬邦邦的东西。 不会是炸弹,毒药之类的东西吧。 路明非把领到的大信封放进装著腊肠和袋装奶的塑胶袋里,打算等回去之后让婶婶来打开它。 。 。 。 “骗子!一定是骗子!” 婶婶一拍桌子,说的斩钉截铁。 她“热心”的替路明非打开包裹,看见这部纯黑色的精致手机之后眼睛都瞪大了,连忙交给叔叔辨认真假。 “n96哎,这做工是正品,一台要五千多块钱,哪个骗子捨得下这个血本?” 叔叔恋恋不捨的揣摩著这台纯黑的手机,像老女人抚摸祖传的翡翠鐲子。 路鸣泽在一旁冷笑道: “美国那边的黑市,人体器官的价格老高了。和路明非的腰子比起来,五千多块钱算什么啊。” 一家三口对这封信件的真假爭论不休,没人在乎缩在角落的主角路明非,路明非也不在意,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之后回屋看电脑去了。 他对於自己是否出国留学这件事是真的不怎么在意,弱者需要瞻前顾后是因为他们的人生经不起风险,而路明非有信心享用命运端上桌的每一道菜餚。 有学校肯要他,他可以去,真遇到骗子也无所谓,他什么世面没过?还怕这个? 就连奈亚…… “啪!” 路明非又重重的给了自己一耳光,打断了他刚刚狂悖的想法。 面对那样的伟大存在,保持谦卑和绝对的谨慎是必须的,这是路明非用自己的一条命换来的经验。 他打开电脑,打开万年历,心里默默记忆著现在年份的农历节气,不少神话魔法施法时需要特定时节配合释放。 就比如今天路明非下意识使用的摄魔拘鬼籙里的“兵马”,就只有在每年农历的四月十五才能开坛作法,从幻梦境或者什么其他的地方招摄可供驱使的灵体。 虽然路明非下定决心要封禁魔法不再使用,但,但也没说不能再看看啊? “切一盘?” qq上一个大脸猫头像跳闪起来,名字是“诺诺”。 路明非约摸著有四五年的时间没碰电脑了,打字都打不利索,更遑论星际爭霸这种操作强度很高的游戏了。 他一字一顿的打了两个字母: “no” 大脸猫头像又跳闪起来。 “他们说你从来不拒绝別人的邀战???” “有事” “是喜欢的女孩给你发消息了吗?” 大脸猫配上了一个坏笑的表情包,恰如其分,一个带著棒球帽女孩的头像马上跳闪起来。 陈雯雯的消息,路明非以前暗恋了很久的女孩,破天荒的她居然找自己,少见之极。 “不打扰你和你的暗恋对象卿卿我我了,拜拜咯~” 这条消息又搭配了一个齜牙笑的表情,隨后大脸猫的头像暗淡下去,下线了。 巧合?还是屏幕对面的人有什么奇怪的科技手段监测了他的电脑? 可是就算是监测电脑,也应该是陈雯雯的信息先到才对啊? 盗號?还是占卜?总不会是陈雯雯这条绿茶犬开小號调戏他吧? 路明非皱起眉头,他才打贏復活赛几个小时,就有未知的变量入侵了他的平凡生活。 他在键盘上继续打字: “日你妈,你是谁?” 第3章 不切实际的祝福 屏幕另一边的陈墨瞳只是把帐號状態从在线切换成隱身,看见路明非发来的一串粗鄙之语,情不自禁的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我们的s级,道德素质不是很高的样子啊。” 路明非又闷头输出了一阵,原本生疏的打字都重新熟练了。 忽然,一个红色感嘆號出现在他信息条的最前段。 “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日,他居然被拉黑了,这狗篮子在线,但已读不回! 路明非移开放在键盘上的手,冷笑了两声。 这只是他的手段罢了。 几句简单的垃圾话,往往就能取得原本还在隱藏著的情报,还可以误导敌人让他们以为他是性格浮躁的人,这是最简单的利用人心情绪的技巧。 起码他现在知道屏幕对面的这个傢伙是个心理防线不怎么坚固的人,並且他確实另有图谋,故作神秘之后隱藏在暗处窥视。 坑蒙拐骗,都是路明非玩剩下的小手段,这反而让他稍微放心了些。 他又查看了一下与陈雯雯的聊天记录,结果除了看见自己像一条狗一样围著她转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发一长串的消息和表情包,陈雯雯只会偶尔回復几个字。 哪怕路明非已经在黑暗异世体验过了人情冷暖,看见他以前这个狗样子也有种黑歷史被揭穿的羞耻感。 他的手几次放在键盘上然后又挪开,想发送几句类似“呵呵刚刚是我堂弟拿我帐號发的”或者“不是本人,號主卖號了”之类的消息来找补一下,但是如果陈雯雯继续无视他,那不是更丟人吗? 还是算了。 起码又確定了不是陈雯雯开小號调戏自己,就他以前这个样子,陈雯雯勾勾手指就能把他当狗耍,还用开什么小號? 这时,路鸣泽走进他和路明非共同的臥室时,上下打量了堂哥一眼,不耐烦地说,“爸妈给那个古德里安教授打电话了,说后天去丽晶酒店面试,让你好好准备一下。” 路明非没什么好准备的,说来奇怪,他穿越过去的黑暗异界使用的语言居然是英语,这些年在外语环境下的生活让他的口语水平突飞猛进,起码比赵孟华这类號称“英语达人”的杂碎强。 。 。 。 第三天早晨,丽晶酒店。 这是这座城市最豪华的酒店,五星连锁,装饰的金碧辉煌,美国的学校还真他妈的挺有钱。 他坐在行政层的会议厅外面,外面不多不少放著17把椅子,17个面试人每人一把椅子,也没人要求他们出示证件,路明非刚进门就被漂亮的小姐姐带到这里,看见这群许久未见的熟人。 陈雯雯,柳淼淼,赵孟华,苏晓蔷,还有些他不认识但是知道也是同校的傢伙。 “路明非?” 在座的人对他的到来十分惊讶,仿佛他出现在这个地方是件很奇怪的事。 路明非懒得理会,拉开了最漂亮的苏晓蔷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苏晓蔷没想到路明非会坐到她旁边,扭动小细腰,朝著离路明非更远的地方挪了挪,两条长腿交叠,挤出一条神秘诱人的黑线,没好气的问道: “路明非,你坐我旁边干嘛?还有,你收到邀请了吗?不会是来蹭吃的吧?” 財大气粗的美国学校供应了免费的牛角麵包和热奶,这傢伙入座之后就开始大快朵颐,也没看见他的邀请信。 牛角麵包鬆软香甜,和醇香的热牛奶相得益彰,在黑暗异界吃惯了猪食后,回来后隨便吃点东西都是美味佳肴。 路明非喝掉最后一口牛奶,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顺著她的话说道: “是啊,我是溜进来蹭吃的,你叫人把我赶走吧,反正我吃完了。” 苏晓蔷瞥了他一眼,也没蠢到真叫工作人员过来,她的余光发现路明非放在桌子上的纯黑色手机,不由得又开口调侃道: “呦,有钱了啊路明非,平时上网都要蹭別人的网费,不声不响的n96都捨得买。” 她的话引起了会议厅一小部分人的关注,包括陈雯雯在內的几个人把目光投向了他桌子上的手机,露出些许惊讶。 路明非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他从叔叔手里生拉硬拽回自己的n96,故意坐在经常跟他拌嘴的苏晓蔷面前,不就是等著这句话吗? 这次会议室十七人,每个都是在学校里名列前茅,出类拔萃之辈,而收到贵重手机的却只有平平无奇的他。 这个美国学校,是衝著他来的。 原因呢? 路明非剐了一眼苏晓蔷交叠著的光洁长腿当做报復。 “柳淼淼到了么?” 里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长相英俊,汉语流利。 他穿著一身墨绿色的西装,修身合体,领口是银色的细边,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闪亮,胸口处有用银线刺绣的徽章,看起来像是校服。 柳淼淼噌地站了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到!” “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 年轻人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柳淼淼踏著优雅的步子和叶胜一起进去了,门隨即关上,剩下的十五个人扭头对著眼神,难掩脸上的紧张,只有路明非划拉著手机,时不时嘿嘿笑一声,不知道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喂,你们上网搜了这个卡塞尔学院的网页么?”赵孟华看了看苏晓蔷和陈雯雯,“据说是个名校,好多哈佛的教授转去那里教书!” “嗯,我都没有申请就收到面试通知了。” 陈雯雯点点头,偷偷看了一眼路明非,他正翘著二郎腿在苏晓蔷旁边玩手机,头都没抬。 人都需要被关注,自信和愉悦也会因此而来,路明非由原来的忠实舔狗忽然对她视而不见,这让她难以避免的產生了些不满。 “名校都是这样,不在乎申请费,只看素质的吧?”赵孟华说。 “只看素质怎么会让这样的混进来了?”苏晓蔷斜著眼打量路明非。 这俩人还唱起双簧了。 路明非决定打击一下她们的自信心,也斜了苏晓蔷一眼,胡扯道: “我父母就在卡塞尔学院工作。” “啊?”三人同时傻了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路明非晃了晃手里纯黑色的精致手机: “你们不会真觉得我自己真能买的起这么贵的手机吧?” 气氛忽然更加沉默了,已知名额就少,如果还有关係户,那他们不就成陪跑的了? 一时间路明非的熟人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门被推开了,叶胜礼貌地比了一个手势。柳淼淼走了出来,回头跟叶胜说了声谢谢,看得出她强撑著不想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是那失望已经老老实实地写在脸上了。 “苏晓蔷。” “小天女”也是“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步伐有些僵硬的跟叶胜进去了。 路明非在她后面握拳做鼓励状,小声讽刺道: “加油,勇夺第二吧!” “小天女”出来时,步伐比进去时还僵硬,脸上与其说是失望或者沮丧,不如说是愤怒,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路明非,扭头就走。 面试越来越快,赵孟华不到三分钟便被送出来了,他的表情茫然,快步离开了。 没准他们回去之后还会找渠道举报路明非走后门呢。 陈雯雯坚持的时间最长,足足有十五分钟,出来后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路低头看著自己的脚尖。 “路明非,下一个就是你。”叶胜衝著路明非亲切的招手。 路明非没说话,跟著叶胜走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空荡荡的,可以坐几十人的大型会议桌边只坐著一个笑得很甜美的女孩,和叶胜一样的制服,只不过是套裙,领口塞著玫瑰红的蕾丝领巾。 “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这次的考官。”女孩站起身来,以典型日本风向路明非躬腰行礼。 “你好,我是路明非”。路明非简单的点头示意。 叶胜坐在酒德亚纪的身边,打开笔记本,看著路明非: “那么我们就开始了。” 路明非点点头,神態放鬆。 “你相信外星人么?”酒德亚纪轻柔的发问。 路明非愣了一下,没想到问题会这么奇怪,用的还是中文,不会外面的会议厅里真有关係户吧? 不过隨遇而安就好了,路明非摇摇头: “不信。” “是么?”酒德亚纪神色淡淡的,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正面或者负面的反馈,“为什么不相信呢?” “就连人类同族都不值得信赖,更何况那群居心叵测的外星异种?” 当然,这只是路明非的內心自忖,他对酒德亚纪说得是: “不信就是不信。” 酒德亚纪认真的做好笔录,隨后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相信超能力吗?” 路明非摇头:“不信。” 这群人的提问有点奇怪,难道真的是监测到了他的部分情报来侦查的?他是不是得提前做点准备了? “为什么不相信?” “不信就是不信。” 酒德亚纪不动声色,短暂的停顿之后又问出第三个问题: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酒德亚纪问。 “唯物的。” 酒德亚纪好像已经摸清了路明非的回答规律,没有继续追问,轻轻嘆了口气,点点头,向他確认道: “这就是你的全部回答吗?” 这就是他的回答吗? 当然不,这是他的祝福。 第4章 一分钟也很厉害了 路明非斩获最快答题记录,一分钟。 他没有费一点时间用于思考,也没有多说半句废话,乾净利落的结束了自己的面试。 这是路明非的又一次试探,他都已经如此敷衍了,如果卡塞尔学院还要录取他,那其中必然有隱情。 叶胜和酒德亚纪明显也被路明非敷衍的態度噎到了,最后很官方的对他送別: “感谢你对卡塞尔学院的兴趣。” 路明非点点头表示回应,隨后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陈雯雯居然拎著包在门口等他,看见他便小跑几步过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路明非皱皱眉,义正辞严: “什么话!一分钟也很厉害了!” 陈雯雯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脸上稍微带上了点嗔怪,锤了他肩膀一下: “乱说什么!那……那你这次的面试能过吗?” “这个啊,应该没什么问题。” 卡塞尔学院从官方到下面来面试的工作人员,態度都透露著一股古怪。 芝加哥大学的推荐,免费赠送的昂贵手机,网络上出现的奇怪人物,明明没有申请却被邀请的陈雯雯。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利用他的生活与学业搭建了这么一个舞台,利用他的感情確定了女主角陈雯雯,万事俱备之后等待著他这位主角粉墨登场。 路明非勾了勾嘴角,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兴奋。 自从结束了对“正一降圣威盟籙”的学习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这种探索未知的愉悦了。 他丝毫不介意上台演出,不过如果那剧本不能让他满意,他不仅会直接砸烂这个舞台,还会给幕后之人一个终生不忘的教训。 这个世界的人总觉得他柔善可欺,妄想隨意的编排他的人生,但是那种阴沟里的老鼠又算得上什么东西? 他以为他是谁?奈亚·拉…… “啪!” 。 。 。 深夜,叶胜坐在会议桌前,又一次的翻阅那些简歷。 “面试结果怎么样?”门打开,一个人拎著手提箱急匆匆地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那是个老人,风尘僕僕,鼻樑上架著深度眼镜,一头白的头髮蓬蓬鬆鬆,不是烫过而是不知多久没梳理过,一身邋遢的西装,一条肥大的裤子。 “古德里安教授。”叶胜起身,“我们一共面试了17个学生……” “不要浪费时间!我只是来问路明非!我只关心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满脸紧张,好像他是学生家长而不是考官,“告诉我,路明非,他答得怎么样?”这德国血统的老傢伙好一口流利的中文。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坐在会议室末端,披散著红髮,舒展著一双长腿的诺诺嚼著泡泡应答: “很不怎么样。不信,不信,唯物,总结一下就六个字。” “简单干练!”古德里安讚嘆道,“过多的描述本来就是赘余,真正的强者只要,只要……” 路明非敷衍的答案让想为他辨辨经的古德里安都编不下去了,他挠挠头,语塞了。 叶胜嘆了口气,摇头说道:“虽然学院会因为血统给学生们提供一些方便,但要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敷衍了事,我们还面试什么?” “不,这次不一样。经过再三確认,路明非在所有候选人中的评级是『s』,唯一的『s』! 我们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过『s』级的候选人了,这场面试事实上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古德里安教授压低了声音,“这是学院最高级別的机密,所以在出发之前没有告诉你们。”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了一眼,“真的是……『s』级?” 诺诺满不在乎的翘了翘长腿: “这傢伙还蛮警觉的,我动用了『侧写』——他面试表现的有恃无恐,应该早就察觉到我们是衝著他来,在试探呢。 並且,他回答三个问题全都在说谎,他內心的答案,是完全相反的。” “我就说我们联繫他的方式不够隱蔽!凭他的天资,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古德里安好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欢呼雀跃,“他可是……几十年没出现过的『s』级啊!”。 诺诺嚼著口香,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你们可能没意识到我是什么意思,这些哲学问题的本意是调查学员的內心,而他太篤定了,篤定的好像…… 好像真的確定了问题的答案。” 。 。 。 另一边路明非告別了又与他亲近了几分的陈雯雯,去城里的文玩街、宠物市场和中药店逛了逛。 既然现在確定了有人躲在阴影之中想要操纵他的人生,那路明非自然也不会视而不见,等事到临头了再坐以待毙。 他必须提前准备好施法材料,有无提前准备的法师,压根是两个物种。 毛笔,紫纸,黄纸,硃砂,青盐,黑盐,赤盐,白盐,海盐,陶瓷,桃木,各种顏色的布匹和部分生物的血液,最后再加上一些常见廉价的中药材,有这些东西就差不多够了。 与西方禁忌法术书上记载的法术不同,《玄君七章密经》上的法术主要以符,咒,印,罡,斗的配合来沟通神灵。 刚刚购置的施法材料大多都是用来製作符纸的,少数几样则是用来製造几件趁手的法器和危急时刻吊命用的药酒。 与动輒就要献祭人牲与宝石的西方法术相比,东方的法术材料成本低,成功机率大,理智损耗小,除了失传严重和难学难精之外没什么缺点。 购置这些东西差不多了他两百块钱,其中价格比较贵的是那半根桃木,主要是需要加工成特定的形状,老板又收取了额外的加工费。 动物血液则是压根买不到,宠物市场没有猴子,马这类少见的动物,想要它们的血估计要去动物园。 製作法器的材料还不齐全,但仅是足够种类的符纸与药酒就已经够他处理大多数的情况了。 路明非拎著採购来施法材料,用最后剩的两块钱坐公交车,风风火火地回了家。 简单洗了个澡又接了一大桶清水,路明非爬上顶楼,绕开堆积在这里已经落灰了的旧物,钻过铁门的缝隙里上天台。 这里环境清幽,凉风习习,是路明非一直以来的“避难所”。 钢筋水泥的丛林驱散了人类对大自然最原始的恐惧,城市里的万家灯火遮蔽了群星的光芒。 路明非连张桌子也没有,將一张大小合適的黄纸平铺在地上,盘腿坐下,合適的环境让他很轻鬆的放空了心灵,开始调配画第一张符需要的特製朱墨。 他是此道老手了,行云流水地將適当比例的硃砂、黑盐和岩盐与清水调和,用毛笔沾染,嘴唇翕动,口中念念有词: “三魂七魄,回神反婴。上升太上,来至千灵。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静听神命,也察不详。行亦无人见,坐亦无人知。急急如律令!” 咒停,路明非起笔,笔尖点在黄纸之上的那一刻,莫名的晦暗出现在他视野的最边缘,隨后迅速侵蚀他的视野,他忽然陷入一片让人厌恶的浑浊黑暗。 而天台之外,鬼祟的阴影们扒在天台的外侧窃窃私语,它们在说什么? 敏感病態的阴影们的交谈难以控制的挤入路明非的耳朵里,当他的大脑加速运动,要开始分辨这些信息时,路明非已经凭著肌肉记忆画完了符咒,抬手收笔,长呼一口气。 力透纸背,一气呵成。 黄纸上如同稚童涂抹,毫无美感与规律可言的八个勾连的,难以辨认的古字: 敕令之日月贯灵砂。 仙砂返魂籙,成。 第5章 鲁莽的读心者 次日早上八半点,电话铃声横穿寂静的天台。 路明非从睡梦中惊醒,兜里的n96发出强而有力的震鸣,把他的心臟都嚇得跳停了一拍。 路明非骂骂咧咧的接起电话: “我日!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啊!” 电话那头的叶胜冷静而优雅,语气体面官方: “路明非同学,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八点半,我们很荣幸的恭喜你通过了我们的面试,接下来还需要几项事项需要当面商討,请问您能否现在来丽晶酒店一趟?” 说完,叶胜顿了顿,又补充道: “中国高中生上课时间一般是上午八点整。” 路明非还真不是懒狗,这一切都情有可原。 他从下午开始,忙到很晚才睡,加班加点赶製了三张仙砂返魂籙和一些辅助释放小法术的符纸。 这具身躯未经锻链强化,肉体的羸弱会直接影响到意志和魔力,路明非出於安全考虑,没有动笔挑战消耗更大的符籙。 不过等到他布置好法坛和科仪,联繫几位天外神君完成“受籙”,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至於如果这几位天外神君对地球君有些別的兴趣…… 不关明非的事哦,明非有摄魔拘鬼籙,有帝流浆(黄金蜂蜜酒),到时候就要坐天鬼移民別的星球了哦。 路明非摸了摸凌乱如鸡窝的髮型,应答道: “好的,我知道了,但是我可能会晚点,你们等一会吧。” 电话那头的叶胜明显没想到,短短时间內路利钦这傢伙的思维已经发散到地球毁灭后他应该逃向哪颗星球了,他的语气带著任务完成的如释重负: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 掛掉电话,路明非爬起来开始整理自己昨天晚上的“战果”。 条件比较艰苦,路明非没钱来买合適的器具承载他画好的符籙,只能將它们铺平后捲起,用买材料的塑胶袋装好带在身上,剩余的黄纸硃砂只是凡物,直接丟弃就行。 。 。 。 早上九点半,丽晶酒店。 由於路明非没把学校发的n96手机给他叔叔,婶婶和他闹了点不愉快,昨天晚上他一夜未归也打没个电话。 不过这妇人虽然贪心刻薄,但对他也算有养育之恩,路明非懒得和她计较,一个人就直接来应卡塞尔学院的约了。 路明非刚踏进酒店的门,立刻就有衣冠楚楚的侍者快步上前把他带进总统套房,低声问他需要什么饮品。 路明非点了一杯提神的红茶,找了个空调直接吹得到的位置坐下,等待著面试人员的到来。 “叮”的一声,直达电梯打开了门,白头髮的魁梧老头向著靠窗的桌子大步走来,左边叶胜,右边酒德亚纪,左牵黄右擎苍,俊男美女,威风凛凛。 老头看见路明非的形象,愣了愣。 这小子就像刚从工地干完活出来一样,面容憔悴,眼神浑浊,宽鬆的白t恤上还有几道灰尘的痕跡。 天才果然都是与眾不同的! 古德里安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路明非的手: “你好!路明非!你的家人呢?他们没来吗?” 路明非挑了挑眉毛: “我的学业和他们关係不大,决定也是由我做的。” 古德里安明显也不是真的对路明非的家人关心,他的眼神紧紧黏著路明非,好像他是什么绝世美人: “先就餐吧。” 价格不菲的早餐包括了鮭鱼卷和鲜榨柠檬汁,路明非打贏復活赛之后还没吃过这种细糠呢。 虽然卡塞尔对他好像有所图谋,但路明非不在意,他昨天的准备是为了应对某些普通人难以应对的局面,如果卡塞尔只是要跟他合作,他自然不会拒绝。 起码卡塞尔很有钱,与其当个普通人以后被自己的老婆爆金幣,还不如混个海龟学歷,提前出去爆美国鬼子的金幣。 不过如果他们对自己没什么恶意,他不就没理由布置科仪来召唤旧日支配者了吗? 叶胜做了充分准备,把在美国教育部註册的正规大学执照副本拿出来供路明非观赏,又拿出相簿来,一一介绍说这是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运动馆,这是卡塞尔学院的音乐厅。照片上的学院风格古雅,像是一座全面翻新的古堡。 某种路明非心里暗暗期待的可能性被古德里安的热情和友善衝散了,他暗暗嘆气,心中好像缺了一块一样空洞洞的,不怎么理会叶胜,只是乾饭干得更快了。 “別人说话的时候要给与回应。” 一个陌生的女声插入了对话。 映入路明非眼帘的是一双紫色的慢跑鞋,裹著白色质短袜的精致脚踝。 路明非顺著她的脚向上看去,一条勾勒出腿部优美线条的牛仔裤,白色的小背心勾勒出柔软的曲线,明晃晃的四叶草银质吊坠,还有明媚美艷的冷脸。 妈的,现代社会是真好。 路明非在那个类似欧洲工业时代的冷湿异界,女的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哪里会有这种风景? 陈墨瞳本就是心思聪颖,见微知著之辈,普通人的小心思在她面前压根无处遁形,这份能力也给她带来了很大的苦恼,让她连个正常的朋友都交不到。 她出类拔萃的容貌不知道吸引了多少路明非这样好色的小贼了,也早就习惯被他们噁心的目光舔舐了。 但这次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呢? 诺诺皱了皱好看的眉头,她早就习惯了洞察一切,但这次偏偏觉得路明非身上有一片在她视线之外的深邃阴影。 她条件反射的动用了她的能力——侧写。 奇怪的味道是,硃砂,盐。 身上的灰尘,和他略微僵硬的右臂,孤僻的性格,还有他带来的塑胶袋…… 天台! 路明非昨天晚上没有回家,是在天台上睡的!塑胶袋里的东西就是他为什么没有回家睡觉的直接原因。 还有什么东西,还有至关重要的线索没有被发现。 那,那是…… 在她旁边的酒德亚纪深知她这位好友的脾气有多么古怪不定,生怕她突然发疯把场面弄得很难看,见她呆愣愣的不动,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想提醒她冷静一点。 鲁莽的读心者静止不动的身体受到外力作用,毫无反抗的直直向后倒去。 这时路明非刚好喝完最后一口柠檬汁。 第6章 超绝鬆弛感 在光明被吞噬的浑浊黑暗中,诺诺仍然能偶尔瞥见扭曲怪异的丑恶阴影,它们隱藏在人脑可以想像的任何角落,隱秘的注视著阳光中的一切。 房间之外,窗帘后面,桌子底下,只要是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都有它们的身影。 她的“侧写”在疯狂运转,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而有跡可循的。 无数窥视的目光让诺诺无暇顾及现实中的一切,作为里世界的混血种,诺诺比普通人知道更多的隱秘之事,她超凡脱俗的灵感甚至让她见识过更为隱秘,更为不可思议的事。 但在当时,那些事是以一种平静温和的姿態出现的,隨后也沉默的离开了; 不像现在,它们揭开了自己的偽装,不再掩饰自己的渴求与恶意,如同被鬼怪包围的无助少女,诺诺被困在了黑暗荒芜的荒原。 。 。 。 “怔住了。” 看著软倒在酒德亚纪怀里,双眼无神的望著天板的诺诺,路明非做出专业的判断。 “她怔住了,我们那块管这叫中邪,你们都出去,关了总统包间的摄像头,我给她来一套基础治疗。” 酒德亚纪眼角抽搐了一下,把诺诺搂的更紧了,叶胜前进了一步,挡在她面前。 连一直对他表现的很热切的古德里安都看不下去了,小声道: “路明非,诺诺她有男朋友了,家里有权有势,而且你不经过女性同意的话,这是违法行为。” 路明非咂咂嘴,这老不正经居然发现了…… 不对!这老头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酒德亚纪还在摇晃和呼唤陈墨瞳,但是陈墨瞳的瞳孔仍然空洞,没有反应,白色小背心下的柔和山峰已经没有了起伏。 酒德亚纪急声: “不行,教授!她的『侧写』还是没有结束,呼吸已经停止了,平常不是这样的!” 情急之下,酒德亚纪直接將诺诺放平,拨开她的外套,开始进行心肺復甦了。 在场除了路明非之外的两个男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叶胜去外面拨打急救电话了,老头则是出去找急救设备。 路明非则是歪著脑袋又欣赏了一会,提醒道: “再按下去她的肋骨要断了,摸摸她的额头,烫不烫?” 酒德亚纪压根不理会这个下头男,仍旧重复著心肺復甦的急救动作。 妈的,日本人就是一根筋,还爱搞冷暴力。 路明非见这日本娘们不搭理自己,也不再说话,伸出一根手指朝著诺诺的额头点了过去。 酒德亚纪眼神焦急,嘴里急促的说了几句路明非听不懂的日语,移动身子要挡开路明非的手。 之所以叶胜和古德里安敢於放心的留酒德亚纪在这里照顾陈墨瞳,就是因为她也是混血种,也有碾压普通人的暴力,但她柔善的性格让她不愿意对路明非这个半大孩子动手,所以她只是挡在陈墨瞳身前。 对路明非来说,诺诺不清不楚的倒在这里后续还会有一系列麻烦,而这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他扯了扯嘴角,眼珠子微微转了转,与这个散发著母性光辉的柔和女孩目光相接。 褻瀆的黑暗色彩在他的眼眶里流转。 阴暗幽闭的地下管道,千目千口的流体状黑色怪物,伸展著无数黏稠噁心的类似触手的东西,这一副挑战著人类神经极限的噁心图景忽然乍现。 酒德亚纪的身体猛的后仰,重重的摔在地上,止不住的颤抖,想要夺路而逃。 这个连最深处噩梦也不该出现的丑恶异种发出高昂嘹亮的尖叫,混杂著焦油与粪便的噁心臭味,已经塞满了她的感知。 法术:真实一瞥授予术。 將自己的一小段真实认知授予目標,使意志不够的目標暂时陷入疯狂。 路明非一般会配合枪械使用这个好用的小法术,对视一眼控住之后再使用莫三比克枪斗术,两枪躯干一枪头,神仙见了也摇头。 不过这小鬼子刚刚也没什么恶意,刚刚归乡的路明非不愿意沾这份因果,小惩大诫即可。 脑海中同样出现这幅图景的路明非连指头尖都没晃一晃,稳定的点在陈墨瞳的额头上,细细感受。 嚯,有点意思,没有魔法的痕跡,也不烫,呼吸停止应该是因为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后忘记了。 但他身上也没有流露出什么有关魔法与神话生物的信息啊?这得要多强的感知能力才能从几乎完全“乾净”的他身上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並且,直面诡异之物后大脑应该发热,尝试解析信息才对,这陈墨瞳这么长时间仍然没有清醒,她究竟接收到了多少信息? 她的大脑为什么没直接被煮沸? 怪异,怪异。 要是当时他有个这样的助手,他就不信奈亚·拉托…… “啪!” 有她在,布设科仪的难度將会大大减少,並且真出了问题时能逃跑掉的概率会大大增加,这是顶级的神秘学雷达,解析器和存储器。 至於陈墨瞳的救治办法,其实也不用主动救治。 人体是会自我保护的,氧气不足时自己就晕过去了,思考中断之后这大脑过载的状態就结束了。 反而刚刚酒德亚纪做心肺復甦一直维持著诺诺的清醒,她才是正儿八经的阎王爷。 不过直接这样容易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还是用更无害的方式来结束吧。 路明非將一丝魔力调入手指,顺著肌肤接触之处传入诺诺的大脑,她原本还有些紧绷的身体慢慢放鬆,无神的眼睛也闭上了。 “亚纪!诺诺!” 打电话的叶胜回来的更快一些,半分钟的功夫就看见两具软倒在地的女体,嚇了一大跳。 路明非正坐在桌子上偷吃诺诺那份鮭鱼卷,连柠檬汁也没放过,见他进来也一惊一乍的,连忙伸手阻止: “別问了,她们没事,不是说今天还有些事情需要面议吗?快说吧!” 神话魔法的释放是要消耗理智值的,使用太多之后意志力会永久下降。 虽然有一派法师认为理智值固化为零后才能明悟宇宙的真实,但路明非不以为然。 疯了之后人的自我就彻底湮灭了,一个不是“我”的人,哪怕明悟了所谓的真理又有什么意义? 叶胜体会著路明非的超绝鬆弛感,嘆了口气。 三个考官两个都躺地上了,这还谈鸡毛啊。 第7章 给家犬的残羹冷炙 叶胜看著惊魂未定,还在怀里微微颤抖的酒德亚纪,和远处躺在沙发上,陷入婴儿般睡眠的诺诺,再一次问道? “所以说,她们两个只是惊嚇过度,休息一会就好了?” 路明非点点头,补充道: “如果认识靠谱的心理医生也可以做一下这方面的理疗,吃点药什么的,省的留下后遗症。” 古德里安搓著手说道: “这好说,我们学校有专门的心理辅导老师,也会定期对每个学员进行的心理疏导,確保每个同学的心理健康。” 说到这里路明非就猜的差不多了,这卡塞尔学院多半是沾点超自然力量的。 力量永远连接著危险与死亡,如果只是一所单纯的学术型大学,有必要去给每个人搞心理疏导吗? 只有卡塞尔是怎么精准的找到他的,这个问题值得探究。 不过这也无所谓,能干干,不能干跑不就完了。 古德里安送上来一大堆文件需要路明非签字,路明非研究魔法书早就锻链出了极为优秀的阅读能力,隨便瞄了一眼,没什么问题就一个接一个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一边签字,路明非一边隨口问道: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明明我的简歷平平无奇。” “综合素质!很大的潜力!”古德里安古德里安斩钉截铁,“当然,你的父母呢,恰好是我们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同等条件下,我们会优先录取校友的子女。” “原来我还真是关係户啊。” 这句话把古德里安说急了,老同志红著脸辩解: “怎么会?我们真的是从个人潜力角度出发决定录取你的,我还要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念完四年大学!关係户能有这么高的奖学金吗?” 关係户才更容易拿奖学金呢。 不过路明非没有出言反驳,一年给他三万六千美金的金主啊,以现在的购买力,別说读完大学,渠道合適的话每年买几个人牲孝敬天外星君都绰绰有余啊。 古德里安一拍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和一封信: “我听说你父母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这些年全世界跑。我这里有一张他们的照片和你妈妈为了你的事写给学院的信,刚刚诺诺忽然晕倒,我差点忘了这件事。” 路明非签完字,接过照片看了一眼; 照片上是夏天的园,远处依稀是夕阳里的卡塞尔学院,近处则是无数的蔓墙,绿得沉鬱而通透的一男一女互相看著彼此的脸,带著融融的笑意。 显然是二人世界,他们大概把他们合伙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拋在脑后了。 隨后他又展开那封明显不是手写的简简讯件: 亲爱的昂热校长: 很久没有联繫,希望你的身体和以前一样好。 我们应该还有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最近的研究有了新进展,我们没法离开。 有件事想拜託您,我的孩子路明非已经年满十八岁,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成绩不那么好,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会在学术上有所作为,所以如果可能,请卡塞尔学院在接收他入学的事情上提供帮助。 不能亲口对他说,只好请您代我转达,说爸爸和妈妈爱他。 您诚挚的, 乔薇尼 路明非哑然失笑。 他是气笑的。 这狗草的俩公婆,留你路老爷在狗草的婶婶家受尽冷眼,在贵族学校里被狗草的高富帅白富美们当野草踩,上个狗草的网喝瓶营养快线都得蹭別人的。 等他到了年份,就转手把他送进他们心知肚明的,与超凡力量相关的,充满疯狂与危险的卡塞尔学院。 他就像全自动化工具机上的零件,这俩人按下按钮后就走了,隨后他被组装到可以使用的程度就投向市场了。 他们活的倒好,这些年也不见变老。 噁心。 有些善良的人,自己过得不好时也会希望別人过得好,只要別人施捨一点点爱和希望就能苟活下来。 无论是婶婶敷衍偏心的养育,父母虚偽的关心,还是明显有点绿茶的陈雯雯,不都是这样饲养路明非的吗? 曾经的他就像一条家养的土狗,吃点別人剩下的残羹冷炙就满足了,每天还没心没肺乐呵呵的。 但人总是会变,那个善良的路明非压根无法生存在那个潮湿冰冷的黑暗异界,那里连剩饭剩菜都不会有一口,所以他死了。 从他身体上“復活”的这个人,贪婪,刻薄,自私。 別人的施捨,他不需要。 他想要的,他自己会拿,別人不给,他会骗,会偷还会抢。 谁敢把吃剩的残羹冷炙端给他,他就把剩饭连著盆一起扣到那人的脑袋上。 路明非毫不犹豫的撕掉了那个善良的路明非会视若珍宝的照片和信,把它们的碎片像垃圾一样扔到桌下的垃圾桶里,表情依旧轻鬆,像是又吃了一个鮭鱼卷。 古德里安虽然有点脱线,但是性格中有些天真的他对他人的情绪非常敏锐,他清楚的察觉到路明非的不耐烦,急声解释: “明非,你父母真的……” “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打断了这个好心的老人,“还有別的文件吗?没有我就回去了。” 古德里安偷看了没什么表情的路明非一眼,像个做错事的小孩,隨后拿出纸条写下一个號码: “还有最后一件事,这个號码会直接联繫到卡塞尔学院,对方会正式询问你是否加入,必须由你亲自回答才生效。 如果你回答『是』,学院会帮你安排好剩下的一切,如果你回答否,那你签署的文件不会生效,学院的大门会永远向你关闭,明非,请再仔细思考后再回答。” “我知道了。”路明非点点头。 场面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在场清醒的三个老爷们没都没说话。 一直侍立一旁,安静的照顾著酒德亚纪的叶胜提醒道: “路明非,你的入学流程已经全部准备完毕了,可以离开了。” 路明非又喝了一口柠檬汁: “我知道,我吹会空调再走。” 和婶婶冷战之后,身无分文的他连个正儿八经的去处都没,这就是他那俩公婆的爱啊。 第8章 只有我遭难,这不公平吧? 赖在丽晶酒店又呆了一段时间后,路明非问叶胜借了一千块钱后离开了。 买材料已经光了他身上所有的钱,他又不想厚著脸皮回去看婶婶那张面目可憎的胖脸,乾脆就在外面住几天,等卡塞尔学院把流程安排好后直接走了便是。 路明非见叶胜不仅为人礼貌有分寸,给钱也给的爽利,心中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於是,路明非临走之前就小心翼翼的揭开他带过来的塑胶袋,从捲起的黄纸里抽出了一张,摺叠成一个小角之后递给了叶胜: “这是护身符,最近把它带在身上,关键时刻……” 叶胜愣了愣,隨后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伸手要接过这张黄纸摺叠的护身符: “好的,谢谢。” 在他已经捏住黄纸时,路明非却抽回了摺叠好的符籙,摇摇头说道: “心里不相信的话,这符籙也没什么用,不送了。” 叶胜一愣神的功夫,路明非就把符纸重新展开,换了一种方式重新摺叠后送给了扶著脑袋坐在一边的酒德亚纪。 她刚刚被路明非的真实一瞥衝击得不轻,现在仍觉得头晕目眩。 路明非將符籙推到她的面前,说道: “危机时刻把它烧掉,条件不允许的话就直接拿在手里,默念……” 路明非用一种诡异的腔调震动声带,发出类似吟唱的声音: “三魂七魄,回神反婴。上升太上,来至千灵。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静听神命,也察不详。行亦无人见,坐亦无人知。急急如律令!” 腔调诡异的吟唱令人印象深刻,路明非重复著唱了四次,確保这洗脑的旋律已经在酒德亚纪的脑海里盘旋不止,才闭上了嘴。 在一旁旁观的古德里安教授很好奇,拿出手机把路明非的吟唱记录了下来: “这,这难道是没见过的新言灵?明非?你的血脉已经觉醒了吗?” 路明非也看见古德里安在录音了,但他並不在意这份残缺的知识流传出去,甚至还有意让自己的吐字更清楚了些。 主动散播这种有害的禁忌知识是恶行,他畏惧这份果报,不愿去做;但別人向他探求时,他也不会提醒,更不会藏著掖著。 不知敬畏地追求著知识的人最终都会迎来属於自己的果报,他自己就是这样的。 那既然他自己都因为追求知识遭了报应,別人却不能与他遭受同样的厄运,这难道不是一件很不公平,很令人遗憾的事吗? 而且这老头的话里有更值得他探究的东西: “言灵?血脉?是什么超凡力量吗?” 难道他故乡的超凡体系还是以血脉为基础的? 叶胜用手肘偷偷肘了古德里安一下当做提醒,隨后说道: “明非,这方面的信息会在你声纹確认之后才能开启,到时会有专人向你介绍这一切。” 路明非点点头,並不急切。 对於力量,他从来都没有多大的渴求,这种东西只是“道”的附庸,如果连这二者都能本末倒置,那一定是活不久的。 被真实一瞥衝击的酒德亚纪仍然头晕目眩,但她也知道刚刚是误会路明非了。 她知道路明非的“s”级血统,还以为这是他言灵效果的延伸,仰起脸,露出柔美的脸,轻轻说道: “刚刚对不起了,还有,谢谢你,路明非。” 这下遇到路明非哭笑不得了: “谢我?关键时刻记得使用就好了。” 隨著路明非使用法术,他的理智值进一步下降后,世界的真实也向他又多展露了一角。 隱隱约约间,路明非能看见这一对男女脸上浓郁到化不开的黑云,他们二人应该就快要死了。 他可能来不及还叶胜的钱了,又不想这份因果空转,所以乾脆提前把一张仙砂返魂籙作为偿报给他了。 至於那个护身的效果…… 什么时候外神的神力能用来製造幸福了?用喷火枪能救得了火灾吗? 。 。 。 “滴滴滴。”大头猫的头像闪动。 “在不在!在不在!” 正在网吧查找资料的路明非打开qq聊天框,回復道: “不在,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吗?” “我是陈墨瞳。” “噢,你隨地睡觉的习惯不太好,下次不要这样了。” 陈墨瞳恶狠狠的威胁: “去你的!小心我去告诉陈雯雯你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哼哼,我知道的比你想的还要多哦。” 路明非並不知道诺诺是怎么知道那些东西的,但他也不在乎。 隨便探寻別人秘密是很危险的行为,这女人中午刚吃了一回亏,现在又开始作死…… 真是个好队友啊,带在身边绝对不用害怕自己死在她前面! 路明非由衷的夸讚: “厉害,厉害。” 这反应给诺诺整不会了,以路明非的生长环境和聊天记录来看,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你不喜欢陈雯雯了吗?” “没凿过,我也不敢確定,不过苏晓蔷实战时可能更好一点。” 陈墨瞳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这个下头男污染了,她又把状態切换成隱身,不再跟他说话。 这其中真的存在巨大的异常。 路明非的性格变化对於脱线的古德里安教授来说可能是个喝杯咖啡就能忘在一边的小事,但是诺诺不行,就算她想忽视也不行。 路明非简直就是从一只无害的小白兔忽然变成了流著脓水的未知怪物。 这怪物还硬生生的把自己塞进原先那张皮囊里,只有偶尔散发的臭味还证明著他並不是原先那人。 没有人能十几年如一日,毫无目的的隱藏自己,陈墨瞳真的在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外星生物占据了路明非的身体。 她掌握的知识告诉她,这可能是路明非血脉提前觉醒后的表现,可是她一向极为准確的预感又告诉他,这一切与龙族血统无关。 龙是地球的產物,他们虽然暴戾与冷酷,但却是比人类更美丽,更伟大的物种。 而诺诺在对路明非的“侧写”中看到的东西,简直是一切丑恶的具象,是大自然堆积所有恶意形成的脓包,哪怕最丑陋的龙类也不及万一,哪怕是在人类最深沉的噩梦里,也不应该有它们的影子。 诺诺,这位美丽而英勇的女性,打算对路明非做更深层的探索。 第9章 他不是路明非! 另一边,路明非在和诺诺聊天的同时还和陈雯雯也聊著天,如果是原先那条善良的家犬,估计和女神说上几句话就会就会兴奋的扭动身体吧? 而且还是陈雯雯主动找他的。 “明非,你的面试结果怎么样?” “过了唄,今天上午刚去丽晶酒店签了好些协议。” “真好,我和赵孟华他们都没收到什么通知,估计是没戏了。 只是可惜你去上学的地方这么远,我们这些朋友以后再想见就难了。” “你可以一个人来美国找我,费用我全包。” “……” 异国他乡,孤男寡女,陈雯雯怎么会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不知道原本那个喜欢围著她又敏感的男孩怎么变成这样了,只能沉默以对。 路明非也没指望陈雯雯真的脑袋搭错一根筋答应这种事,他只是喜欢开恶劣的玩笑来满足自己罢了。 哪怕他现在的生活有了点起势,也早就晚了,陈雯雯心里估计早就是赵孟华的形状嘍。 文艺女青年也许不怎么在乎金钱,物质之类的东西,但她们一定会在乎金钱与物质附带来的优良的外貌,自信的气质,还有更好的教养。 路明非掌握的神话魔法中也不是没有催眠人类用的,全力启动的他比里番里用催眠app的男主还要强,想逆风翻赵孟华也不是不行。 只是没什么意义罢了。 路明非见陈雯雯不再说话,便关闭了聊天框,在瀏览器上继续搜索起来。 这座城市总是带给他淡淡的拘束感,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能碰碰运气看看网上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其实更好的去处应该是市里的图书馆,那里储存著年份更久远也更真实的信息,但去那里要坐很久的公交车,路明非懒得费这个功夫,他马上就要离开了,以后也不一定会回来。 就算这里真沉睡著什么神话生物又如何,早就润美国嘍,润美国不行他还可以润土星,再不行就润出太阳系。 润,都可以润。 只要把诺诺绑死,別正面撞上那些伟大存在,宇宙之大,还能没有他的一席容身之处? 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强降雨,『蒲公英』颱风,高速路上失踪了一辆迈巴赫和一个司机?” 那个级別的颱风怎么可能吹得动迈巴赫?背后没鬼才怪了呢。 凭空消失,是被送到了另一个时空,还是类似领域的东西? 信息太少,路明非哪怕是此道老手也判断不出什么,只能说在下雨时要加强警惕。 关闭了新闻界面,陈雯雯又刚好发来了信息: “路明非,明天是文学社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聚会,包场去看电影,你去么?” “去唄。” “那明天下午我们两个提前去一会,把票买好。” “ok” 说完,陈雯雯的头像就变成了灰色,下线了。 路明非嘴角勾起,心情明显不错。 他差点把高中那群狗草的给忘了,真就这样去了美国,晚上想起来不得睡不著觉啊? 。 。 。 第二天,路明非起得早,诺诺起的比他还早,他刚刚打开酒店的房间门,就看见这个明媚美艷的长腿美人正双手抱胸站在门口。 她还穿著昨天的小背心和修身牛仔裤,不过换上红色棒球服和球鞋,勾勒出她高挑的好身材。 还挺有素质,知道大早上不扰人清梦。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情因此变好了,就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精神受到衝击后的几天最好多静养一下,省的落下神经上的疾病。” 昨天的忽然晕倒估计是要成为她的黑歷史了,诺诺嘴角抽了抽: “谢谢关心,教授和叶胜他们忽然都被別的任务调走了,等看护你入学之后,姐姐我有的是时间休息。” 此乃谎言。 虽然古德里安和叶胜酒德亚纪虽然確实因为任务外出了,但如果不是兴趣所在,性格跳脱的“红髮巫女”怎么会愿意大早上来带孩子? “今天我有同学聚会,你跟著一起不太合適吧?” “你们不是约在下午吗?” “……不要老偷看我和別人的聊天。” 路明非愿意分享知识,不代表他愿意分享隱私,他已经想好了,下次再和人聊天就加点料进去,诺诺这么高的灵感,不愁她发现不了。 最后诺诺还是跟著路明非出去了,她就看著路明非街溜子一样到处乱逛,最后买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东西。 诺诺抱怨道: “不是,黄纸,硃砂,盐,陶罐,你要作法啊?” 路明非转头看了她一眼,递了其中比较沉的一袋给她: “是啊,我担心美国买不到,刚好手里有点閒钱,多买点託运过去。时间不够回酒店了,到时候我参加同学会,你帮我看著点。” 诺诺也还算够意思,接过了其中一提材料: “让我这个大美女帮你拎包,你真好意思,请我吃冰淇淋!” 路明非也没拒绝,两个人一个手里拿一个冰淇淋,看起来还挺和谐的。 “路明非?你到这么早啊?” 一道足以让以前的路明非魂牵梦绕的柔和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感知更敏锐的诺诺早就发现了身后的陈雯雯。 她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看著路明非,打算依靠以前的技巧来做出判断。 如果不是使用“侧写”容易让她再次直接昏厥,她早就开启了。 路明非眉毛挑了挑,直切主题: “雯雯?走,买票去。” 陈雯雯穿的还是她最爱穿的布白裙子,白色蕾丝短袜和小皮鞋,配合她披肩的细软长发,姣好的五官和苗条的身材,很有气质。 她看著红头髮的诺诺,细声细气的问到: “这位是?” 诺诺腰细腿长,配合上攻气满满的妆容,小女王的风范盖过了文学少女。 她忽然做了一件路明非意料之外的事,她將空閒的那只胳膊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媚眼如丝: “你就是雯雯吧,你可以叫我诺诺,明明的女朋友。” 她的表情轻鬆依旧,但內心早已经绷紧,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观察著路明非的每一丝表情。 路明非眉毛一挑,不仅不慌张,还笑嘻嘻的朝著诺诺柔软的身体靠了靠。 巨大的震悚在诺诺心底炸响。 不是! 他不是路明非! 更大的震悚还在后面。 路明非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佯装镇定的诺诺一眼: “我们很熟吗?你都要定义我是谁了?” 第10章 仁慈啊 诺诺的心臟跳停了一拍。 他,听得见?! 路明非主动回答道: “我听得见又怎么样? 你不知道我们集帅也是不可被直视不可被定义的吗?” 读心术並不是什么值得特別拎出来说的高难度技术,只是人心与头顶的星空一样,都是不应该被直接探查的东西,所以路明非一直都是寧可占卜也不读心。 而诺诺是真把他当成可以隨意揉捏的麵团了,偷窥他的隱私也就算了,还这么光明正大的来试探他,集美们真是太没有边界感了。 不过,路明非自认心里也没什么齷齪的想法是不能为人所知的,想偷听就偷听吧,无非就是献祭几个倒霉蛋,请几个外星神君来地球开几个派对,薅点羊毛罢了。 路明非总是这么乐於分享他的秘密,虽然从没有人知道了那些之后还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这还不如陈墨瞳的秘密有意思。 一般人无论多么强壮,受了精神衝击后,少说都要在床上萎靡几天,但诺诺当晚就能精力旺盛的在网上和他对线,今天还能化全妆,以全盛姿態出击来探他的底。 她的表现让路明非更加篤定她並不是天赋异稟,而是有异常存在。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异常存在不是凭空出现的,最大的概率是她被別人当做“器皿”之类的东西,正待成熟之后的收割。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除了某个科技发达到难以想像程度的友善种族之外,路明非从未听说过被寄生之后还能善终的。 这不禁让路明非的表情带上了几分玩味,他倒是要与陈墨瞳身后的人斗斗法,看看谁能摘下这最后的桃子。 至於刚刚诺诺冒犯他的行为,发送一些神话知识,让她少睡两天好觉,就算这份因果了结了吧。 仁慈啊。 路明非伸出一根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诺诺的额头上,阴暗不详的魔力流动其中。 此时诺诺的胳膊还亲昵的搭在他的肩膀上,二人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对打闹的情侣。 诺诺的脑门受到偷袭,昏沉了一下,路明非趁机狠狠的捏了一把她细嫩的腰肢,隨后身体一扭从她的怀里钻了出去。 腰是很敏感的部位,诺诺发出“啊呀”的声音,正想发飆,却发现路明非已经逃出一段距离了。 “走了,聚会快结束时给你发信息,来接我。” 占她便宜还想把她当小弟,诺诺毫不犹豫地还以顏色: “放心,姐姐绝对让你风风光光的『走』。” 从始至终,路明非都没有一丝露出紧张与敌意,他並没有在偽装,这让诺诺放鬆了一些,开始怀疑是她自己的问题。 难道真的有那么丑的龙类?难道诺玛提供的资料会是错的? 这谜团仍然縈绕在她的心里,但诺诺知道的是,她这次確实做错了。 探寻路明非的异常应该是一件长期的工作,她不应该急功近利,想毕功於一役。 旁观了一切的陈雯雯大为震撼,粉嫩的嘴唇微微张开,她压根不敢相信那个成天黏在她屁股后面的衰仔怎么不声不响的找来这么一个高挑明媚的美人。 “明非,你的女朋友不和我们一起吗?” “她不去,我们走吧。” 。 。 。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著,由於路明非明天要走,陈雯雯几天前就通知了把电影的日期订在了今天。 刚刚知道了路明非有个比她还漂亮的女朋友,她一直表现的有点拘束。 陈雯雯深刻感觉到路明非变了。 虽然身材,容貌,著装和说烂白话的习惯都没变,但他佯装洒脱的自卑一扫而空,谈吐之间透露出深厚的文化涵养和对於世事的漠不关心。 虽然这样描述一个人很怪,但这是陈雯雯第一时间所能想到的最合適的形容词。 他坦率的离奇,从不作假,无论是善念还是欲望,都会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仿佛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在乎的人了。 虽然很奇怪,但是很有特色,怪不得能找到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陈雯雯会为路明非高兴吗? 如果你直接这样问,陈雯雯的回答肯定是“会”。 但是真实的想法就不好说了,毕竟没了路明非,她缺的舔狗这块谁来给她补上啊。 路明非也没空关照文艺少女的心理需求,他发现影厅包间居然带独立的卫生间,很高兴: “我去趟洗手间。” 陈雯雯点点头,先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了。 万达电影院的男洗手间,路明非好整以暇的在男厕所的洗手台上布置了香炉,上了三炷香后后找了个有马桶的单间坐著,静静等著他要等的人。 外部环境本来就是仪式魔法的一部分,哪怕是简单的仪式用具对待会的魔法也是有加持的。 隨著时间流失,线香燃烧的烟雾瀰漫在这个封闭区域的天板上,檀香混合著排泄物,樟脑丸和消毒水的味道,挺噁心的。 每个进来上厕所的人都对这抱怨不止,但是也没有谁主动把这些东西收起来,路明非动也不动,歪著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诺诺发著简讯。 直到来找路明非的赵孟华出现: “路明非你掉厕所里了?!咳咳,我靠!谁在我们包间男厕所里点香啊,呛死了!” 最里面的那个单间的卡扣应声打开,隨著路明非缓慢的推门,保养不到位的门轴发出痛苦而昂长的声音。 “吱呀——” 从里面走出的人,身形消瘦,一身三十块钱就能包圆的地摊货,头髮乱糟糟的,脚上一双仿的不正宗的运动鞋。 手上居然还提了一个塞满的购物袋,活像个下楼买零食的死宅。 但看见他面容的人很难再保持刚刚的想法,他的五官清秀,神態从容而真诚,眼睛清澈的如同山间的溪流。 正是等候多时的路明非。 赵孟华看见路明非不再是以前路边野草的样子,本能的觉得厌烦,將手里西服拋出: “你的衣服,一会儿致辞的时候换上,陈雯雯说致辞的时候穿的正式一点。” 路明非没有伸手去接,任凭西服掉落在地,他的目光直视面前这个英俊而富有的年轻人,嘴角上勾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第11章 怎么办?只有「砂」 赵孟华递给路明非的衣服是没有包装袋在的,由於路明非没伸手去接,它直接落到了厕所的地上,不可避免的沾上了大块的污渍。 看著嘴角压不住上扬的路明非,赵孟华本能的觉得,有些东西不对。 真的不对。 烟雾笼罩的氛围,樟脑球与线香混杂的香味,烟雾的笼罩里,路明非在烟雾里朦朧而扭曲的身体。 这是无由来的,忽然的恐惧,而赵孟华无法理解这恐惧,於是它转化成了愤怒: “你笑你妈啊笑!老子扔给你的衣服你不接?痴呆了啊?!” 路明非轻轻扫了一眼地上的衣服,含笑说道: “这不重要。” 赵孟华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路明非重复: “你刚刚说的东西不重要。” “马上电影就要开始了,就你的衣服脏了!要么你他妈別看了,再去租一套!要么你他妈给衣服舔……洗乾净!” 应该是想起路明非失踪已久的父母出现,还动用了不小的能量把他送去了海外名校,赵孟华的態度稍微收敛了些,把刚刚攻击性最强的话咽了回去。 “看电影就非要穿正装么?” “你他妈没听我刚刚说陈雯雯说……” 比起大吵大嚷的赵孟华,路明非的声音低沉,但他清泉流响般的声音却总能盖过赵孟华的嘈杂。 “这真的不重要。”路明非顿了顿,“接下来的话才重要。” 他先想了想,忽然又自顾自的笑了笑: “接下来的话好像也不重要,因为它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是你权当是做好事,满足一下我旺盛的好奇心好了。” 赵孟华不想承认他是被路明非神神叨叨的样子嚇到了,这种不被承认的恐惧转化成愤怒: “谁他妈理你啊!脑残东西!” 路明非一针见血: “你也喜欢陈雯雯?” “老子爱喜欢谁喜欢谁!还用你这有爹生没娘养的管?” “你因为我也喜欢陈雯雯,所以在学校里故意欺凌我?” “那是因为你是条野狗,踢条路边的野狗也需要理由啊?” “今天西服和你的计划有关,打算再欺凌我一次,但是由於我不配合,你很不高兴?” “就你这臭屌丝也配和我抢人,被我踩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路明非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孟华完全跟他撕破脸了,他问几句话就得挨几句骂。 他这个受害人还没破防,赵孟华反而先红温了。 其实接下来还有別的问题可以接著问,比如说这次计划都还有谁知情,计划是什么之类的,但路明非不感兴趣了。 他不否认他的內心仍然存留著属於原先衰仔的那部分执念,执著於高中时的经歷和戛然而止的暗恋,但也就是那样了。 他对“死人”的尊重就只有这么多。 路明非丝毫没有被赵孟华的辱骂影响,他的神態温和而悲悯,有几分像青灯古佛下的僧人: “也许在你接下来的时光里,会把仅存的念头都用在后悔你刚刚对我的態度上。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与你刚刚暴躁的態度无关,只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著这份早已种下的因果。” 因为他喜欢陈雯雯,路明非也喜欢陈雯雯,就把路明非的事当做笑话到处传播?就把路明非的尊严踩在脚底,当成他表白的背景板? “家犬”路明非可能会逼著自己吞下这个苦果,然后缩在哪个角落里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等待著下一个愿意“饲养”他的人。 但復活后的路明非不会。 哪怕他的心中其实没有恨,这份因果赵孟华也是非还不可。 这就是他的报应。 路明非目光中的污秽魔力流转,同时伸手一弹。 真实一瞥授予术。 跟隨著这道污秽目光一起的还有一张符籙。 一张如同钢铁般坚硬,如同刀刃般锋利的符籙。 符籙轻鬆划过赵孟华的咽喉,割开了他的喉管,让他已经软倒在地,生命逐渐流失。 而即使赵孟华的生命已经步入了尾声,他仍然沉浸在深沉的噩梦中,毫无反应。 金钱,权力,地位,有时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 与之相比,真理是这样让人著迷,世间的一切东西都要给它们让步。 路明非要做的一切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缓慢的从身上取出一张符咒,黄纸上狂草著毫无美感与规律可言的八个勾连的,难以辨认的古字: 敕令之日月贯灵砂。 仙砂返魂籙。 路明非优先製作这张符籙的原因並不只是因为它在《玄君七章秘录》里只是最开始的一张,消耗最少。 仙砂返魂籙是变种的死者復活术,仪式足够完美的话可以把死者直接转化为有思想的食尸鬼。 丑是丑了点,但是多一条命可是实打实的,这是路明非的“保险”。 並且仙砂返魂籙还可以逆用,將尸体化为“仙砂”。 这种淡蓝色的粉尘可以服食来增加身体里的魔力,或者做道具大大提高法术成功率。 取得难度低,使用范围广,效果强力,可能就是残忍了点。 人的身体只不过是臭皮囊而已,据路明非观察,这种“仙砂”之所以具有种种神异的功效,是因为它可能是死者灵魂的粉尘。 更嚇人的是他无法排除灵魂的粉尘会有疼痛感这种可能性。 如果被製成了粉尘之后灵魂仍然不得安寧,时刻承受被碾成齏粉的痛苦…… 他也没办法啊,这么好用的法术总不能不用了吧? 虽然有点像鱷鱼的眼泪,但路明非仍然暗暗祈祷他的这种构想不会成为现实。 他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先將手里的符籙在线香上点燃,黄纸被焚烧之后的臭味充满鼻腔,他开口轻声吟唱: “三魂七魄,回神反婴。上升太上,来至千灵。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静听神命,也察不详。行亦无人见,坐亦无人知。急急如律令!” 空气中仿佛有莫名的东西在蠕动,就仿佛掉进了一个挤满蚯蚓的洞穴。 “敕。” 隨著魔力在这个密闭空间的充盈,空气开始发生扭曲,带著令人厌恶的潮湿和黏腻,只有路明非手上燃烧的黄纸仍然可以带来一丝温暖感。 消毒水,排泄物,樟脑丸,线香,除此之外的第五种味道出现了。 它以一种霸道的姿態迅速盖过了前四种,占据了路明非的鼻腔。 那就是“仙砂”。 第12章 年轻人要多睡觉 很难形容这种昂贵材料这股味道。 它並不浓烈,可是也不清淡;並不好闻,可也不难闻。归根结底,世界上很难找出另一种味道与他对比。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没有另一种与它相对的气味来与它对比,也没有哪一种气味与它相近,因此就没有词语能用来形容它。 对它的评价应该是“不可名状”。 短短一小会功夫,赵孟华的皮肉,筋骨和臟腑全部开始析出淡蓝色的粉末。 身体部位不同,析出的淡蓝色粉末也会有差別,路明非是此道老手了,自然不会像个外行一样把它们一股脑的装到同一个器皿里。 他拿出三个不同的陶罐,用买来的小刷子和铲子当做工具,手脚麻利的把它们分批装入三个陶罐里,顺便拾走刚刚掷出去的那张符籙。 那张符籙上面的法术是刀锋祝福术的乞丐版,只能增强符籙的锋利程度和坚硬度,对神话生物的杀伤力並没有太大的加持。 但胜在便於隱藏和便於操纵,配合上简单的控物术,简直是一柄小飞剑。 赵孟华的衣服已经被仙砂腐蚀掉了,地上还剩余了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微的仙砂残渣,由於路明非要节省理智与法力值,没有做进一步的清理。 仙砂返魂籙可不是真实一瞥召唤术那种瞬发的小法术,它需要多人一起施法来承担理智值和法力的消耗,也就是路明非艺高人胆大,才敢孤身一人尝试动用这种仪式法术。 逞强的代价就是理智值的大幅度下降,这具孱弱的身躯意志不够强,或者说出乎意料的弱。 行动之前,路明非並不是没有计算过这次仪式对理智的消耗,但明显他的计算出了问题,这明明是他自己以前的身体,但却还是出了错。 如果他原来以为自己未经锻链的意志是一层泡沫塑料板,但是实际体会之后才发现,他可能只是一张沾了水的薄纸。 然而路明非已经无瑕顾及他意誌异常的问题。 他的视野已经开始出现了更多的异化,洗手间里残存的巨量法术残余如同一条条骯脏而扭曲的黑色触手,隱藏在由於线香燃烧而堆积在卫生间的烟雾里。 它们的阴影在薄薄的烟雾里扭动著,偶尔露出污秽的部分身体,像是迫不及待的想把路明非拉入他们的世界。 路明非打开卫生间的门,静步走上楼梯,电影还没有开始,他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跌跌撞撞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他可以无视那些隱藏在角落里的鬼祟阴影,可以无视高中同学扭曲错乱的五官和四肢,可以无视影厅幕布上探出的巨大触手,但是却无法控制脑內的失衡与晕眩感。 为了不引人注意,路明非不得不继续消耗理智值,使用了另一个法术——平凡无奇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来遮掩异常。 一步错,步步错,情况又恶化了。 路明非打开他的n96手机,他已经无法辨认手机自带键盘上的文字了,凭著肌肉记忆向诺诺发送了四个字: “速来接我” 他其实也不知道诺诺到底靠谱不靠谱,他们甚至刚刚认识,连朋友都算不上,但他现在唯一能联繫上的与超凡力量有关的人只有这个漂亮的小御姐。 他的脑袋里存在了太多不能回忆的东西,如果现在彻底失控,鬼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虽然梦想召唤天外神君来地球开银趴,但还没狂热到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如果运气差到极点,让不该出现的存在出现,那他也別想活了。 思维有进一步失控的趋势,原本已经被封存的,绝对禁忌的知识隨著路明非的控制力下降开始闪动。 路明非不再犹豫,轻抚额头,隔断了自己的意识,陷入完全寧静的黑暗。 。 。 。 没过多长时间,路明非醒了。 当然,也可能已经过了很久,陷入深度睡眠之后的人会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概念,这说不准。 路明非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只是他仍然头疼欲裂,这个徵兆告诉他他没能获得良好的休息。 他发现,他正坐在一辆高档的红色跑车的真皮座椅上,安全带牢牢系在他身上。 真遭罪。 倒也不是跑车的座椅不舒服,是天气不对。 雨,天上地下都是雨,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水幕,仿佛世界上一切的雨都匯集在这片空间里,雨流与雨流並排挨著,没有空隙。 雨之外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脚下则是宽阔的高架桥,路明非被铺天盖地的雨拍打得呼吸不畅,开口说了些什么,可惜完全被淹没在汽车疾驰的呼啸风声和雨声中。 路明非不甘心,抹了把脸,放大声音吼道: “诺诺!!下雨就別敞篷了!!把顶篷收起来!!!” 虽然在暴雨天开敞篷跑车有点脑残,但路明非仍然对诺诺的好感度大增,如果条件合適,让他抱著诺诺亲一口他也愿意。 这事办的真靠谱。 她本身的灵感就高的嚇人,居然真顶著仙砂返魂籙的法术残余和路明非遮蔽自身用的平凡无奇术把他带出来了。 下一刻,路明非愣神了。 主驾驶座上的並不是那个张扬明艷的红髮美人,而是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孩。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小西装,带著白色的丝绸领巾,端坐在主驾驶座上,双手离开方向盘,任由跑车在高架桥上疾驰。 路明非並不认识面前这个孩子,但他觉得自己还没活够,所以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提议: “要不你试著把手放在方向盘上操作一下?” 面前的小孩眼睛泛著淡淡的金色,像汽灯一样,即使在黑暗的雨夜路明非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小孩嘆了口气,幽幽说道: “路明非,你和这个女人现在压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路明非挠挠头: “这是哪?” “现在还不能说,但是如果你现在再不想清楚一些事,会死在这里。” 路明非这时才注意到紧隨疾驰的跑车车尾后跟隨著的一大堆扭曲的人形生物。 破烂的黑色斗篷,麻木苍白的五官与璀璨的金色瞳孔。 哈哈,看来理智值恢復的不够啊,再睡会。 第13章 第一次交易? 路明非是个行动派。 他也不嫌弃环境的恶劣,顶著疾驰著的跑车带起的呼啸狂风和铺天盖地的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之后又用手抚过自己的额头,陷入了寧静的黑暗。 短暂的寧静之后,路明非又醒了: “怎么还在这?” 面前的男孩无奈的用手指撑住额角,提醒道: “路明非,你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这小孩从路明非一醒之后就一直在打哑谜,路明非强忍著头疼还得思考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很辛苦: “你说你要怎样吧?说明白点。” 男孩好像也感觉到时间紧急了,不再当谜语人,简单扼要道: “你和这个女人现在误入了一个本来不该进来的地方,这里面有你现在根本无法对抗的东西,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就死定了。” 路明非很淡定的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噢,那你的意思是你要帮我吗?” 男孩笑著摇头: “不,我只是要与你进行一次交易,你给我四分之一的『生命』,我给你足够脱离难关的力量。”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 “我连自己到底在不在危险之中还不能確定,你让我拿四分之一的生命去换什么力量?” “一切原本確实不是这样的,但是你……” 结果路明非下一句话就说: “换啊,我换,让我爽一把,看看你说得力量有多强。” 路明非什么都判断不出来,但他看得很开。 首先,四分之一的生命真不多。 在原来那个黑暗的宇宙,那些扭曲的神明交易者,轻则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重则连带著整个世界一起毁灭,路明非就是交易者之一,还是其中最倒霉的一档。 与祂们相比,面前以小孩形象出现的存在给出的条件简直不能再宽裕了。 其次,如果这一切都是面前这位存在的诡计也无所谓,他刚刚有充分的时间取走自己的性命,但他没有做,这就是信任的基础。 小男孩也不追问路明非为何如此爽快,他嘴角勾起,伸出左手举起。 意思很明显,击掌为誓。 路明非毫不犹豫,举起右手,骨节分明的大手拍在男孩的小手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不知是从路明非,男孩还是整片天地中传出声音: “交易达成。” 下一刻,男孩消失,主驾驶上的人变成那个明艷的红髮女孩。 她的表情凝重中带著惊恐,脖子上青筋暴起,即使是在这个寒冷的雨夜,路明非也能感受到她身上蒸腾的热气。 铺天盖地的雨水打湿了她的红色长髮和白色小背心,她將红髮梳成利落的高马尾,用有著银色四叶草装饰的头绳扎好,路明非可以清楚的看见她內衣妖艷的黑色。 这个勇敢又靠谱的女孩已经到极限了。 “呼,呼。” 诺诺当然感觉到了不对劲,这白光仿佛夜行人在迷雾中看见的旅行社屋檐下的灯塔,让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到了那里就能放下一切不安。 这圣洁安寧之感让诺诺这个敏锐的侧写者极端的焦躁,她知道前方的不会是拯救她们的神明,那只会是更加危险,更加致命的东西。 但她身后仍有一堆面庞麻木的死侍,口中喃喃著对生者的渴望。 “渴,血。” “那个男孩,优秀的血统。” “肉。” “……” 那些死侍甚至可以跟上疾驰的法拉利,它们中哪怕血统最差的估计也有a级,隨便拎出来一个都不是诺诺能对付的。 她仿佛被猎狗追捕的猎物,只能无奈的走向死亡的深渊。 不过现在的一切危险都不重要了,因为路明非睁开了眼睛。 仿佛一次久睡后的甦醒,又像是死亡之后的重生。 他已经知道,那个男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不虚的。 他从没感觉这么好过,世界在他的眼睛里变得格外清晰,一丝一毫一鳞一羽都在他的眼中纤毫毕现,他能清楚的分辨每一滴雨丝的形状,听清风的每一声呼啸。 原本由於理智下降导致的耳鸣和头晕一扫而空,他从未觉得如此喜悦,如此清净,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时间的流动似乎都变慢了。 路明非在疾驰的跑车上站起身来,仿製的廉价跑鞋踩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狂啸的风把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他张开双臂,迎接整个世界的风声。 精神高度紧绷的诺诺终於注意到了路明非仿佛要自杀一样的动作,她怒吼道: “路明非!你他妈干嘛呢!快下来!” 路明非置之不理,炽烈的白光已经临近,他知道,那就是男孩所说的他无法应对的敌人。 诺诺为了路明非不得已慢慢降下速度,后方的死侍在第一时间就扑杀了过来。 “嘿。” 路明非轻轻挥动右手,身后追杀他的死侍如同被无形的气刃打中,瞬间溃散。 诺诺睁大双眼,看著面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远处的白光忽然跃动著逼近,在白光之中…… 在白光之中站著山一样魁梧的巨马,披掛著金属错的沉重甲冑,白色皮毛上流淌著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交错,带著山岳倾倒的压迫感撞了过来! 马背上坐著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冑,雨水洒在上面,甲冑像蒙著一层微光。 祂手里提著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跡。带著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在这暴雨之中如同浪潮中的灯塔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北欧神话中,阿萨神族的主神,奥丁! 天地在这一刻几乎停止,连天上的雨丝和溅起的水在这一刻都静止不动。 祂成了唯一能动的东西,祂撞开滯留在空中的暴雨,手中昆古尼尔带著暗金色的微光,划出弧形的光线,直指在风雨之中煢煢孑立的瘦弱少年! 这时,少年猛的抬起头,天地重新开始流动,雨水从无形的拘束中脱出,凝聚成奇异狂乱的字体。 狂风与之配合,如同这天地之间无形的幽灵,狂吼著颂唱著晦涩的咒文: “为魔所摄者,或解奇事,或解诡异,或解梦兆,其人惶惶。久之,或死木,或死金,或死绳,或死井。 诸见天官者,或进其术,或学及之,或益谓宇宙,不曰神於其身,惟曰道於其身。 惟圣人能神神而不神於神,役万物而执其机,可以会之,可以散之,可以御之,日应万物,其心寂然。” 天空中的乌云滚动,居然形成两只人手的形状,结成法印! 符!咒!印! 摄魔拘鬼籙! 第14章 召唤兵马 以天地为法坛,风雨云为符咒印,路明非行云流水的操纵著他用四分之一的生命交易来的力量。 驾驭著八足天马冲將过来的奥丁简直如同山倾岳倒,诺诺脸色苍白,想要操纵法拉利躲避,但全功率运行了太久的法拉利明显到达了极限,不甘的吼叫了两声之后陷入了寂静。 “野狗。” 路明非瞥了一眼御马持矛,杀意流转的奥丁,身体动也不动,口中吟唱未知的咒文,魔力流转,左手放在额头上,食指和拇指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瞬发法术,击仆汝敌。 巨大的无形力量將奥丁庞大而圣洁的身形直接震飞了出去,看上去凶悍无比的八足战马重重砸在地上,挣扎著无法起身。 与祂刚刚让整个世界静止的手段相比,祂的力量似乎並不强大。 诺诺不可置信的看著路明非,不敢相信刚刚的巨神居然被他轻易的击飞了出去。 “路明非,你怎么……” 路明非头也不回: “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会战斗就结束了。” 诺诺看了看对面已经做出投掷姿势的的奥丁,又看了看狂风暴雨中煢煢孑立的单薄身影,咬了咬嘴唇,打开车门迈动长腿朝著后方跑去。 这里压根就不是她能参与的战场。 奥丁静止不动的蓄力,路明非念咒结印,场面和谐的有点诡异。 天上出现两只由乌云形成的大手结成法印之后,又出现了五面大旗,旗面上绣著双头之蛇,蛇尾纠缠著一颗鸟蛋,分布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 与此同时,一个灰扑扑的陶罐漂浮在半空中,一只无形的大手將密密麻麻的咒文鐫刻其上。 这是路明非前世最常用的斗战之法,召唤“兵马”。 虽然现在日期不对,法器不全,但是在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之后这一切都无所谓了。 他可以凭藉这股伟力强行打开真实与虚幻之门,召唤出难以想像的强大梦境生物成为供他驱使的兵马。 不仅如此,这股交易的力量退去之后,签订的契约仍然会继续存在,他的兵马仍然能够调动。 交易来的力量只用来挥霍未免太过奢侈,现在的手段是他通过四分之一的生命获得了一笔无息贷款,通过贷款创办公司吸引员工,等贷款被收走之后,员工也已经签订了强制的劳动合同,只能被迫在公司里创造剩余价值了。 “敕!” 最后一个法印完成,青赤白黑黄,天地之间五色光芒大作,不可直视。 电光火石之间,世界再次停止,穿著暗金色甲冑的奥丁在静止的世界中掷出长矛,將路明非一矛贯穿。 路明非掛在那柄枪身护弧度如同流星划过天际的木製长矛上向后飞去,居然刚好追上已经逃出一段距离的诺诺,重重的砸在地上。 “啊!!” 这一幕对诺诺来说来说未免也太过刺激了点,她的精神原本就紧绷到了极限,现在终於一屁股坐在地上,失声尖叫了出来。 “我日,我幻梦境呢?” 路明非从地上爬起来,一寸一寸地將插在他身上的昆古尼尔拔了出来,胸口上的贯穿伤蠕动著癒合,迅速恢復。 这个世界,居然连结不到幻梦境,是进入了什么特殊的领域,还是他的故乡压根就没有幻梦境这个概念? 算了,又不是只有幻梦境的灵可以被收束,他面前的奥丁不也可以吗? 天地间的暴雨再次停止,电光火石之际,路明非本能的伸出右手,五指张开: “撤销。” 空无一物。 奥丁如同诡异的幽灵躲开了路明非的封锁,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他的身后,祂不去拾取被路明非扔在地上的昆古尼尔,单手並成手刀,直斩向路明非的脖颈。 快!太快了! 奥丁虽然不像北欧神话描述的那样强大的神力,但祂的速度如同之中隱藏在时间缝隙中的幽灵一般难以捕捉。 这种高速的刺客简直是所有法师的噩梦。 还好交换了力量的路明非现在並不算是一个单纯的法师,他是掛狗。 路明非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伸手一把抓住想从背后偷袭他的铁甲大手,另一只手上攀,沉肩坐胯,直接把祂整个人甩起,重重砸在地上! 地面如同豆腐块一样,与高架桥上的积水一起激盪,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巨大的衝击力如同地震一般,整座高架桥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路明非做出了判断: 奥丁速度太快,身上又穿著甲冑,与他对攻並不明智。 於是他又將奥丁提起,在天上抡出一个半圆,再砸! 奥丁身躯庞大,但气力居然不如路明非,被他双手扯住一条臂膀之后挣脱不开,只能不停的用另一只手不断攻击路明非的处处要害作为还击。 仍然挣脱不开,奥丁乾脆用手刀砍断了被路明非抓取到的胳膊,但祂刚刚脱困,就又被路明非不顾形象的一个飞扑锁住脚腕。 砸! 但路明非的恢復速度简直不可思议,无论是哪处要害被击中,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一人一神就这样开始了最血腥,最原始的廝杀。 他掌握强力的神话魔法大多都需要繁杂的仪式和大量的理智值,现在的情况下还不如不用。 路明非沉默的发动著最暴力的摔击,沉默的承受著让人心惊胆战的伤势,奥丁也同样沉默,昏暗的战场上只有呼啸的风声,哗啦啦的雨声与巨大的砸击声。 许久,砸击声消失了,暴雨声遮蔽下好像有短暂的诵念之声响过一阵。 黑暗之中的三盏金色汽灯变成了两盏,铺天盖地的雨冲刷著路明非身上残留的血液,他衣服破破烂烂的,左手拿著一个灰扑扑的小陶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如果不是那璀璨得如同灯塔的黄金瞳,这个瘦弱的男孩简直像个路边的拾荒者一样。 而现在,他那璀璨的黄金瞳也在慢慢暗淡。 路明非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衝著还坐在地上的诺诺招招手: “快跟我走,这里不太对劲。” 诺诺呆了呆,也不多问,颤抖著尝试著站起来,隨后又一屁股坐了回去,脸红了红,难掩尷尬: “我,我腿软了……” 路明非一拍手中瓷罐,取出一张符籙,在诺诺的视野里,一个由简单线条拼凑而成的人形出现在他身后。 召唤兵马。 铺天盖地的暴雨慢了下来,路明非伸手抓住诺诺的肩膀,两个人的身影变得模糊,隨后消失在原地。 过不多时,一个如同青铜铸成的高大身影沉默的出现在刚刚被摧毁的不成样子的高架桥上,他眺望著这片雨夜的出口,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第15章 战利品 潮水般的力量已经彻底退去。 掌控整个世界的感觉消失,大脑重新混沌,好似有无数的苍蝇被塞进了他的脑袋里,正在嗡嗡乱叫。 路明非觉得自己像一只重新被装入玻璃罐的虫子,滯涩,无力,以及巨大的失落感灼烧著他的內心。 如果不是曾经有过因过分的贪婪而坠入无边深渊的经歷,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进行第二次交易以维持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 重新变成苦弱的凡人,种种属於弱者的思考才重新在他大脑里运转。 这次的事件有诸多不利於他的事因缘际会,仿佛是有人在背后安排好了这一切来促成这次的交易。 首先作为这具身体的使用者和一个老练的法师,路明非对理智值的把控根本不可能出现那么大的失误。 就像清华北大的优等生不会做错数学的基础题,千锤百链的剑士不会输给牙牙学语的稚童,他也不会判断错误自己的精神状態。 一定是有人用了什么手段扰乱了他的理智,给他带来了额外的负担。 其次,那个所谓的奥丁出现的太巧合了。 他刚好因为理智值太低而自我封闭,马上就被送去了那个风雨如晦的地方。 理智是人千百年来进化出的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机制,以免接触到真实世界后陷入疯狂,而有些存在於“真实世界”的东西,甚至会因为被人观测到而直接进入现实,这也是为什么路明非要在那个时间把自己弄晕的原因。 但不得不说的是,他晕的有点晚了,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確实察觉到了这座城市里隱藏的秘境,这可能是他进入秘境的直接原因。 狂风骤雨,过低的理智值,或者隱藏之人別有用心的特殊手段,那个雨夜秘境的开启原因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再加上那天查到的有关“蒲公英”颱风、高架桥与迈巴赫的消息,差不多可以推理出: 因为未知人员的未知手段,他探查到了自己了解前身因果的意图,並且施加暗手让他的理智值出现异常,指示他进入那个危险的雨夜秘境,被迫与神秘男孩完成交易。 计划就像是一台机械,越是精妙便越容易出现紕漏。 他不知道什么人拥有这么充足的情报,这么丰富的手段,以至於能一步不差的完成这个针对他的计划。 如果不是床头柜上仍然放著那个铭刻著咒文的灰扑扑的小瓷罐里还漂浮著面无表情的颓废中年男人,路明非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这手段,让他想起了那位无形无面之神对他的玩弄。 如果真的是奈亚·拉托提…… “啪!” 清脆的耳光声吵醒了躺在路明非身边的美丽女人。 “呃,吵什么,头痛啊……” 诺诺披散的红髮乱糟糟的,从床上坐起来,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 这几天她的精神频频透支,全凭著一口不服输的劲硬撑下来的,现在泄了劲,她只觉得脑袋昏沉,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谁的手在她身上乱动? 她的衣服呢? 陈墨瞳忽然想起了某种可怕至极的可能性,她侧过头…… 路明非正光著膀子,一脸安逸的躺在她的身边,其中一只手…… “啪!” “我日!”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诺诺从柜子里翻出一件浴袍穿在身上,一副被狗咬了的吕洞宾的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是哥们,你自己说说,本来咱们关係不算多好吧?” 路明非脸上多了一个更红的巴掌印,这女人忽然爆发出的掌力出乎意料的大,差点没把他直接打断片: “確实。” 他对诺诺的態度確实一般,最后呼叫诺诺也只是抱著有枣没枣打一棍子的想法碰碰运气,没想到她真来了。 不过不来估计也没什么所谓,就算他理智值暂时清零了,不说可能著存在的幕后人,还有一张仙砂返魂籙吊命呢。 顶多是发疯状態下召唤几个不太友善,但是响应召唤態度非常积极的旧日支配者,毁灭个一两座城市。 诺诺用手抚摸光滑的额头,继续提问: “昨天你一条简讯我就那样单刀赴会的去救你,不够意思吗?” 路明非的: “包够意思的。” 昨天法术结束之后的巨量法术残留,想也不用也会对诺诺这个敏感的侧写者造成很大的精神衝击。 但她居然能在精神衝击中坚持下来把路明非带走,这不是够意思,简直是二爷转世义薄云天。 诺诺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最终还是稳定住了情绪,嘆息一声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恩將仇报啊!” 路明非能说他是因为第一次拥有那样的力量,嗨过头了,把陈墨瞳当成战利品了吗? 那不是畜生吗? 但理智值清零之后的“临时疯狂”本来就是从人变成了畜生啊? 他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摆烂: “那不是女侠大恩无以为报,小弟只能以蒲柳之身……” 这时候说烂话好像也是畜生。 “好了好了你闭嘴吧。” 诺诺的语调和平时没什么区別,但她一个人坐在一边眼眶都红了,情绪起伏確实很大。 路明非也摸不清诺诺心里怎么想的,但她貌似没有接著动手的意思,这让他稍微放鬆了一点,这位女侠的掌力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路明非想了想,安慰道: “我昨天带你进来时,身上的法术效果还没有消失,应该没人发现我们的事。” 这句话又点炸了诺诺,她的语气一下升高: “我们的事?我们之间有什么事?!” 路明非做了一个拉链封嘴的手势,不再说话,诺诺穿著睡袍,摇晃著光洁的小腿,又思考了一会,沉声说道: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著你了。” “你是牢大,你说。” “闭嘴!”诺诺现在就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她又顿了顿,“首先,我確实已经有男朋友了,他现在就在卡塞尔学院上学。 我,我和他確实没什么感情,他只是一个单纯而骄傲的孩子,与他联姻是我的家族布置给我的任务,我无法拒绝,我对他做过侧写,表演成他最喜欢的那种女孩,我们很快就在一起了。” “喔。” “喔你妈的头啊!” “……” 第16章 契约与歷史节点 了解了陈墨瞳的辛酸与她的要求后,路明非感嘆道: “我还以为你会像那种女侠一样,只是逼著人不许把事说出去就完了呢。” 诺诺翘起二郎腿,冷笑一声: “你想得倒美,在老娘身上爽完就算了?” 路明非被诺诺交叠出的优美腿部弧线和白皙的玉足吸引,朝著诺诺的方向挪了挪,尝试著伸出手,问道: “其实昨天那会我激战之后精神不太正常,没品过来味,要不……” 诺诺似笑非笑的扫视了路明非一眼,隨后又举起了她纤长细嫩的手掌: “呵呵,来唄。” 路明非訕訕一笑: “嘿,算了。” “坐那边去!热!” “……” 总结下来也没什么复杂的,诺诺虽然看起来古灵精怪,自由瀟洒,但其实出生在一个古板严苛到变態的家族,一直过著笼中鸟一样的生活,被她父亲安排与一个义大利的老派贵族加图索家族联姻。 她可以暂时不计较路明非恩將仇报的事,但路明非要帮她脱离家族的束缚。 路明非自然点头应允,这所谓的条件极为宽鬆,对他几乎就没有束缚,简直就像是诺诺为了自我安慰故意说的一样。 但诺诺自然不是那种喜欢自欺欺人的蠢人。 她昨晚不是没有见识过路明非搅动风云的神力,这是她通过这几天对路明非的人格侧写选取的路明非最有可能答应的方式。 毕竟她原本就摸不透,也束缚不住路明非,只能通过这种类似祈愿的方式寻求路明非的帮助。 路明非也很欣赏陈墨瞳,她做事风格靠谱,情绪稳定,天赋异稟,是天生的神队友,顺手帮她一把没什么问题。 什么家族,贵族之类的,能有外星友人猛么? 真不是路明非崇洋媚外,觉得外星的就比地球上的强,著实是差距太大了。 在地球人还在玩泥巴时,弱一些的外星种族可以穿梭宇宙,殖民外星系,强的都已经成模因生物开始穿梭时间线了,更別说那些已经超越了无限维度,天生高贵的伟大存在。 地球人还在搞什么包办婚姻,这不是贵物是什么? 谈完“条件”后,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路明非坐在床上冥想,一言不发。 诺诺把翘起的二郎腿放下,伸手將浴袍的腰带又繫紧了些,勾勒出纤细的腰部曲线: “我该走了,晚了……晚了会被怀疑。” “喔。” “喔你个头!你不是有什么降低存在感的法术吗?就让我穿著浴袍回去?!” 诺诺见识过路明非隱藏手段的厉害,如果不是她提前知道路明非在那里,估计她也会无视掉那个傢伙。 路明非忍不住一乐: “嘿,想想还挺刺激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路明非还是老老实实的念诵了一段晦涩的咒文,为诺诺施加了一个平凡无奇术。 诺诺左看右看,难以置信: “这就好了?” “好了啊,你现在出去裸奔都没有问题。” 平凡无奇术的法术灵光肉眼无法观测,也就无法自我判断法术的释放是否成功。 不少老手都在这个法术上翻过车,以为自己释放成功了,结果光著身子出去裸奔出了大糗。 诺诺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幸灾乐祸,你不会是想看我出糗吧? 我们家族那几个老东西可不像我这样好说话,如果他们知道……会很危险的。” 路明非摆摆手: “成功了的,但是你得注意不能与人主动交流,如果一个人注意到了你,这道法术就对那个注意到你的人无效了。” 诺诺没再说话,整理了昨天遗落在这里的衣服,打包一併带走了。 佳人离去,房间里好像还有淡淡的清香残留残留,路明非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在诺诺前脚走后他也就后脚施加法术离开了。 这座城市有这么大一座秘境,可不是久留之地,能润还是快润吧。 当时那个男孩与他交易时,玩了个文字游戏,说给他“脱离困境”的力量而不是“杀穿秘境”的力量,这个字眼就很有问题。 被他杀死的那个傢伙大概率是个冒牌货,毕竟他的兵马坛中拘束的颓废中年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北欧神话中的主神。 北欧神话里的人起码得是个外国人吧? 路明非在离开秘境之前也捡回了自己的手机,虽然狠摔了一下还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但是居然没坏,他拨通古德里安教授的电话: “古德里安教授,是我,路明非。” 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紧张: “明非,我现在在bj,马上登机,你想好了么?” “是的,我同意。” 路明非觉得自己有点像新娘子,同意了男方的求婚。 一个沉稳的女音响起在电话中: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路明非,出生日期1992年02月14日,性別男,编號a.d.0013,阶级『s』,列入卡塞尔学院名单。资料库访问权限开启,帐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將在三周之內送达。欢迎,路明非。” 我嘞个去,还得三周啊。 路明非眉头跳了跳,想到自己要还要在一个不知深浅但已经结下樑子的傢伙身边呆三个星期,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古德里安教授的声音再次传来: “明非,声纹签字完成,剩下的事诺玛都会解决好,你等著邮件就行。你和诺诺在一起么?呆在那里不要动,我立刻就派交通工具去接你们,还有几个纸面的签字需要你落笔。” “呃,她不在,要我发个定位吗?” “不用,我这里有你的酒店信息,你就在酒店附近呆著就好。” 不是哥们,怎么卡塞尔学院的人都这么喜欢开盒呢? 巨大的声音在澄净的天空中穿行,路明非抬起头来,看见低空飞行著逼近的直升机。 卡塞尔学院的排场真大啊,打贏復活赛的人应该不用再害怕直升机了吧? 不知道什么原因,路明非感知到了奔涌而来的歷史洪流中的一个节点的到来。 他或许要开始准备回到故乡后的第一次占卜了。 第17章 长椅上面盖小被 路明非迷茫的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手里拿著一张製作精美的磁卡票来,漆黑的票面上用银色绘著枝叶繁茂的巨树纹。 他在这里已经呆了有一段时间了。 在旅店里熬了三周之后,路明非如期收到了诺玛发给他的护照、行程单和入学指南。 隨后他独自搭乘美联航班机,跨越大洋,降落在芝加哥国际机场,按照诺玛给的行程安排,他將在芝加哥火车站乘坐cc1000次快车前往卡塞尔学院。 但是现在这里怎么没有cc1000次快车啊。 路明非精神不太好,有点烦躁: “为什么我的占卜没有告诉我会出现现在这个情况啊。” 路明非穿越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异界之后,由於本地居民的排外和愚昧,他很长一段时间里连一份养活自己的稳定工作都找不到。 迫於无奈,他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兼职占卜师,由於他与当地人不同的柔和五官和黑髮棕瞳,这份工作进行的还是蛮顺利的。 后来他从《玄君七章秘经》中的地罡考召籙中习得了真正的卜术,才鸟枪换炮,成为了一位货真价实的占卜者。 在同意入学的那天晚上,他感受到了歷史的节点到来,这种现象对他这个占卜老手来说叫做“心血来潮”,表示著即將有影响未来走向的大事发生。 这种情况想不卜都不行了。 於是他买了足够的食物后,把自己关在旅店里日以继夜的……做梦。 梦境占卜是所有占卜手段中最为清晰最为精准的一种,可他的占卜结果却极为光怪陆离,勉强能辨认出的场景只有两幅。 第一幅是夜行江船。 暴雨和浓雾共同图谋著用幽暗倾盖江面,江岸两侧城市里的灯光模糊的隱没,只有船上的白炽灯还有著刺目的亮光。 他站在被浑浊江水玩弄著的船上,身体被迫上下起伏,双手死死抓著船栏保持平衡,远处昏暗的江面下隱隱可见未知的丑恶生物游动。 第二幅是高原石塔。 苍凉蛮荒的高原,隱藏於起伏山丘之间的平静湖泊,湖泊北面的高大山脉,西下的落日正好照射在山峰的雪顶上,將白色的山尖染成奇异的淡紫。 在湖与山的对岸,小山丘上矗立著自然协调到诡异的垂直黑色石塔,昂长而快速的诵念吟唱之声绕耳不绝。 “one dollar, just one dollar…” 啊,这不是石塔里的吟唱声,这是他背后有人在说话。 在美国这是句典型的討饭话,要一个美元,和中国古代乞丐唱的莲落一样。 路明非摸了摸口袋,取出了一张十美元的钞票递了过去。 “buddy,have a good day.”(哥们,祝你过得愉快) 他扭过头,却发现乞討者居然是个高大且魁梧的年轻人,埋在络腮鬍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墨绿色的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不知多久没洗换了。 这高大的年轻人看见路明非手里的钞票,一双虎目如烛火般闪亮,搓了搓手: “中国人?大爷真是大气啊!” 路明非洋腔洋调的劝道: “你滴,听得懂中文滴,想要更多的食物和刀乐,跟我走,跟我走。” 年轻人脸一垮,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解释道: “哥们,我真不是乞丐,我只是钱包丟了,你也不至於要直接把我拐走吧?” 触发了条件反射的路明非尷尬一笑: “哈,这样啊。” 他刚刚看那个外国小伙人高马大的还在伸手要钱,以为他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就想把他拐去做个实验,献个祭什么的。 结果不是弱智啊,浪费感情了。 “芬格尔·冯·弗林斯,真不是乞丐,大学生。”年轻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从背后的挎包里掏出了字典般的课本。 他的课本上用英文混合拉丁文写著书名,路明非曾在什么地方看过这种文字。 他尝试著问道: “cc1000?卡塞尔学院?” 芬格尔激动的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 “终於遇到家人了啊!” 。 。 。 “师弟真够意思啊。” 二人四仰八叉地坐在长椅上,芬格尔吃著用路明非的钱买来的汉堡,满脸满足,完全不知道刚刚他旁边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第一时间盘算著的是怎么把他这二百多斤肉利用好。 与之相比,几顿饭钱著实算不上什么。 跟叔叔婶婶闹掰了之后路明非本来还是挺缺钱的,但他不是抱住了小富婆诺诺的丝袜长腿吗? “小钱而已,师兄今年几年级了。” “八年级。” “夺少?外国的大学不是四年制吗?” 芬格尔一脸失落,喝可乐的速度都慢下来了: “是四年,只是我又留了四年的级。” “这学院是有什么霸王条款不允许学员退学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学员毕业之后分配工作……” 路明非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换了个话题。 “师兄应该坐过cc1000吧,这车还得等多久?” “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都坐,否则就只有直升飞机过去。校园在山里,只有这趟火车去那里,没人知道时刻表,反正芝加哥火车站是没人知道,最后一个知道那趟列车运行时刻表的列车员前年死了,他说那趟车从二战前就开始运营了。”芬格尔说,“不过別担心,总会来车的,阶级低的人就得等车。” “阶级?怎么排的?我『s』级不应该是最高吗?” 芬格尔嗤笑一声: “学弟,你是『s』级?卡塞尔学院已经几十年没有过『s』级了,你要真是『s』级学院早就给你单独派车了,你不会被哪个不负责任的给骗了吧?” 路明非从来不爱与別人爭辩,他跳过了这个话题,又问道: “没有时刻表的话,那咱们岂不是要一直在车站里等,连个酒店都开不了?” “没事,师兄早有准备,你有福了。”芬格尔得意一笑,从身后的包里掏出毛毯,摊开之后铺在身上,伸出一角递给路明非: “来,看你什么都没带,师兄跟你衬衬。” 路明非看了看毛毯上的油腻污渍和一身体毛的芬格尔。 长椅上面盖小被,躲在被里抹眼泪,摸完眼泪无所谓,逢人就说对对对,这种事情不要啊! 第18章 怪梦 从火车站的落地窗向外望去,漆黑的摩天大楼像是巨人並肩站立,夜幕降临了芝加哥城,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行人匆匆,霓虹灯闪亮。 虽然诸般不愿,但路明非还是被迫买了一床毯子和芬格尔一起在芝加哥火车站的长椅上躺了三天。 如果不是他和芬格尔手里都有芝加哥火车站的磁卡票,估计早就被赶出火车站了。 芬格尔拿著那本厚重的教材在长椅附近走来走去的,时不时有他念诵的声音响起。 这场景让路明非想起了他以前的流浪汉时光,有段时间就是在公园里的长椅上盖著报纸睡觉,寒酸的学生或者工人拿著不知道写了什么內容的小册子在路灯下背诵,不由得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之间,他听见了钟声的迴荡,似乎来自很远的教堂。 不知为何,路明非联想到月下的荒原和遥远处漆黑的教堂影子,想到打著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脸隱藏在阴影里,他们奔向圆月,那轮月亮大得不可思议,半轮沉在地平线以下。那些人从山巔向著月亮跳跃。 怎么回事?他没有使用占卜术啊? 老练的占卜家们不会忽视自己的梦境,特別是这种意象不明,与现实毫无关联的。 但这瑰丽而怪诞的画面路明非很確定他从未见过,他的占卜术也解析不出这是否与他的情绪,或者未来有所关联。 解梦失败的烦躁感驱散了路明非的睡意,他从长椅上坐起身来,一轮巨大的月亮在落地窗外缓缓升起,月光泼洒进来,仿佛扑近海岸的潮水。 整个候车大厅被笼罩在清冷如水的月光之中,窗格的影子投射在长椅靠背上,一个男孩沉默地坐著,抬头迎著月光。 这不是老熟人吗? 路明非早就知道男孩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力量,当时在那个秘境中他也是这样忽然出现,坐在疾驰的法拉利上,完全无视现实规律,双手离开方向盘和他完成了第一次交易。 製造幻境的能力,或者他是生活在精神世界之中,路明非搞不清,但他知道男孩的力量真实不虚。 他一边走一边打招呼: “嘿,哥们,怎么又来了?” 男孩没有理会他的寒暄,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莫名的孤寂与哀伤: “交换么?” 路明非挠挠头,实际上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能感觉到他有为上次的交易支付代价,这並不让他感到欣喜,反而让他的心高高悬起。 永远不要期待未知存在的善意,因为祂们从不会吃亏,也从不会做慈善。 那永久的存在不会死去,而在怪异的永恆中连死亡也会死去。 路明非可不想自己的灵魂变成某个永恆存在的一部分,在绝望的永恆中凝视死亡的死去。 他委婉道: “呃,上次的交易没结算之前还是算了吧。” “那你还是拒绝了?” 路明非皱眉,本能的感觉到不对: “你怎么……” 男孩慢慢地扭过头来。他黄金般的瞳孔里流淌著火焰般的光,仿佛一面映著火的镜子。 路明非的意识不由自主的在一瞬间被那火光吸引了,他全身猛地一颤,身体里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闪去。 “我日!” 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行人脚步声、汽车鸣笛声、车轮和铁轨的摩擦声,大都会的一切声音都有,两名警卫靠在门边打瞌睡。 芬格尔正抱著脑袋蹲在旁边,这傢伙刚刚和路明非头碰头撞了一下,有点眩晕: “师弟啊!你不要在梦里跳高啊!” 路明非没有理会,他出了一身冷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气。 是梦,但是梦的徵兆也太差了。 或许他得准备一些手段確保自己在失败之后意识能彻底湮灭,以防止,以防止…… 芬格尔拍了拍路明非的后背,打断了他的思考: “把行李带上,来车了。” 路明非听见了铃声和火车汽笛的声音。 芬格尔说得没错,一列火车刚刚进站,车灯的光芒在月台上闪过,凌晨两点,在一个没有加班车的夜晚,cc1000次快车进站。 一个黑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检票口边,那是个穿墨绿色列车员制服的人,手中摇著金色的小铃,帽子上別著金色的列车员徽章,一手打著手电,一手拿刷卡机。 “cc1000次快车,乘客请准备登车了,乘客请准备登车了。”列车员的声音在大厅里迴荡。 “人在吶人在吶,芬格尔和路明非。”芬格尔挥手。 列车员接过芬格尔的车票划过验票机,绿灯亮起,“嘟”的一声。 “芬格尔你还不退学呢?”列车员说,“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 “我可是有始有终的人,”芬格尔说,“车来得那么晚,我的阶级又降了么?” “降到『f』了,你可是从『a』级降下来的,已经从天堂降到了地狱。”列车员说。 “真从农奴降成畜生了……”芬格尔耷拉著脸,无精打采。 路明非的票划过验票机,绿灯亮起,声音却是欢快的音乐声。 “路明非?”列车员漂亮的绿眼睛亮了,“真抱歉,调度上出错了,你的阶级是『s』,可是很少有那么高阶级的人,所以系统出错了吧,就跟千年虫一个道理。” “『s』?”芬格尔瞪大了眼睛,“我靠,师弟你真是『s』级啊,人上人啊!以后你要罩著我啊师弟!” 路明非面沉如水,明显还没从刚刚的梦中缓过神来,只是点点头当做回应。 “快上车吧,列车靠站时间不长。” 二人跟著列车员上了月台,华丽如同艺术品的高速列车停在铁轨上,唯一一扇打开的车门里站著一个路明非很熟悉的身影——古德里安教授。 领了精致的墨绿色校服换上,古德里安带著路明非进了装潢更为华丽的车厢。 精致的橡木桌子,边墙纸,实木舷窗,绣著金丝的墨绿色真皮座椅,车厢里每一个细节都体现著卡塞尔学院大资產阶级穷凶极奢的腐败作风。 哥们,我路灯呢? 第19章 欢迎来到卡塞尔学院 “咖啡,还是热巧克力?”古德里安背靠著墙,后面是一副被帆布遮挡著的巨画,“我们这里还有烈性酒。” “来杯热巧克力吧。” 路明非其实並不喜欢这种用来麻痹精神的饮品。 人的大脑对类似咖啡因,酒精之类的东西也是有耐受性的,平时戒掉这些东西,在理智值下降时的关键时刻它们就能事半功倍。 不过现在差不多就是关键时刻了。 男孩两次出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逻辑漏洞,隱藏在漏洞中的恐怖真相让他本能的颤慄。 如果一切都接著朝著最坏的方向发展,那路明非的结局用万劫不復也不足以形容。 如果不是路明非早就见过了难以想像的大场面,此刻他根本不可能维持住理性。 对於他这种原本已经永坠无间的人来说,能获得再来一次的机会本来就是难以想像的恩赐了。 並且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把能做的预防措施都提前做好,剩余的东西也能交给天意,何苦为了自己无法控制的事闷闷不乐呢? 美美的嘬了一口一脸狗腿子样的芬格尔端来的热巧克力,浓郁的香甜和可可脂的味道让路明非舒缓了下来,他问道: “教授,当时在丽晶酒店没说的东西现在可以说了么?” 古德里安教授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把一份文件递给路明非: “首先,很抱歉我来晚了,我在俄罗斯那边耽误得比较久;返回学院时才发现调度错误,还没接到你,所以决定跟车来一趟。 其次,学院要求每个学生参加入学资格考试,我们称之为『3e』考试,不通过考试就不能录取,你的奖学金也就暂时不能生效。 签了这份保密文件之后,入学辅导正式开始。” 路明非点点头,在那份拉丁文混合著英文写的古怪文件上瀟洒的签下自己的大名。 古德里安教授小心地收起文件: “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註册的正规大学,卡塞尔学院一直致力於向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育,並且推荐工作。我们的正常学制是四年,芬格尔这样学了八年还没毕业的是极少数。我校是古典的封闭式教育,所有学生必须住校,结业的时候,我们会颁发给你正式的学位证书。 但是很遗憾,本校的学位证书可能不能帮你在其他大学找到对应的专业,所以如果你想研读硕士或者博士,还是只能选择本校就读。” 路明非称讚道: “本地的神秘学很有手段啊,大隱隱於市。” 他一直想让他在黑暗异世组织出的教团从下水道里爬出来,可惜最后直到他召唤出奈亚·拉托提普也没能成功。 “大隱隱於市,这是中国的谚语么?”古德里安表现出了对汉语的学习热情,但是这並不耽误他继续他的介绍,“我校的学位只环绕著一个研究课题,那就是——” 古德里安猛地抖开他身后巨画上的帆布。 画面的威压简直要把路明非羸弱的肉体压在椅子上。 “喔!!”路明非再次讚嘆道,“龙啊!” 路明非虽然也学习过几种召唤类似龙的生物的召唤术,但无论哪种都没有他面前这位这样美丽而伟大。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著火焰的顏色,唯一的一株巨树矗立著,已经枯死的树枝向著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皸裂的天空。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巨兽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掛满骷髏,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如果不是这幅画的风格与工笔与那些受到伟大的克苏鲁感召的疯狂艺术家的作品截然不同,路明非会怀疑那位沉睡在大西洋之底的拉莱耶之主也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並且开始復甦了。 “是的,龙。更准確地说,龙皇尼德霍格。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诸神黄昏的时候,它会把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灭世预言,不过路明非觉得这东西不怎么准。 比如说,路明非穿越过去的那个异世的灭世预言是在群星归位之后拉莱耶的上浮与克苏鲁的再临,人类灭亡。 但结果呢? 地球君还没等到群星归位就被路明非搞得崩解掉了。 古德里安教授的手指扫过书架上整齐的精装古籍: “如果你懂得拉丁文,你就能看懂这些书的名字,《龙族谱系学》、《龙与言灵术》、《所罗门之匙》、《龙族血统论》、《龙类基因学》…… 这是我们几千年来的积累,无数代人寻找龙、研究龙,卡塞尔学院是集大成者。 在卡塞尔学院,你可以选择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宗裔理论等不同的学科,所有课程的最终目標都是,”他直视路明非的双眼,“屠龙!” 路明非又看了看火车上的那幅画,画面上的黑龙虽然不像那些隱藏在歷史阴影中的旧日支配者那样扭曲而丑恶,但祂的狰狞,强大与尊贵仍然昭然若揭。 “这些龙看上去很强啊,居然能被人类苦弱的肉体杀死?” 古德里安摇摇头: “不,龙族的尊贵与强大是脆弱的人类无法想像的,人类成为地球的主导者背后的辛酸也不是几个字能介绍完的,以后你会在学院的学习中逐渐了解,现在让我们继续。” 路明非点点头。 “在你所不知道的地方,人类与龙族的战爭已经进行了几千年;人类谱写这一部没有龙的歷史,但是另一部歷史的每一行里都有龙族的身影。 但是这个秘密太过惊人,如果它被泄漏,可能导致的恶果无法判断。所以我们称为『血裔』的若干家族,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共同持有这个秘密,並且负担了屠龙的使命,他们不断培养擅长搏斗、咒术、魔法和炼金术的后代,把他们送上屠龙的战场,一次次把龙族復兴的努力埋葬,直到今天,卡塞尔学院继承了他们的遗志。” 听起来,不怎么合理。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被隱瞒数千年的,除非隱藏秘密的人早就和那个秘密一起踏进了不为人知的坟墓。 路明非因此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遗志?他们都死了啊?” “明非,那些守护过我们的英灵应该保持尊重!”古德里安的老脸一肃,“但是很遗憾,歷史上的屠龙家族確实多数都已经消亡,在新的时期,我们没法依赖家族传承了,必须引入现代的教育机制。” “而你將会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路明非!” 第20章 平静的崩溃 天崩地裂般的一声巨响,整个列车摇晃,所有灯光跳闪著熄灭,黑暗降临。 路明非就地一滚,手里已经攥了一把符籙了。 召唤兵马,释放防御法术,闭目感知。 路明非作为一个从社会底层中摸爬滚打出来的野生法师,他这一套標准连招只能用一气呵成来形容,接下来,他会根据自己的直觉使用针对性的魔法。 对於那些禁忌的黑暗知识,他向来不会吝嗇传播给別人,但这从战斗和痛苦中养成的经验他却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別紧张,路明非。”完全的黑暗中,有人轻轻说。 所有灯光重新亮起,仍旧是那列豪华的火车,仍旧是那张真皮沙发,可是古德里安教授和芬格尔都不见了,芝加哥火车站梦里看见的那个男孩端坐在沙发上。 路明非从地上爬起来,收回了自己的兵马,嘟噥道: “怎么还学会嚇人了,你是来收取我的那四分之一的生命吗?” 男孩优雅淡然的精致小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 “什么?” 路明非看见男孩的表现,心中有一根弦猛地绷紧!绷到最紧! 他的內心止不住的颤抖,止不住的开始祈求,强笑道: “我们在那个奥丁的秘境不是交易过一回了吗?你收取我四分之一的生命,帮我逃离那个秘境。” 不知何时,外面不再是漆黑的夜晚,火车正高速奔行在浩瀚的冰原上,素白且泛著微蓝的冰层覆盖了直刺天空的山,天空是浓郁如血的红色,暴雨滂沱,每一滴水珠都是鲜红的,沿著车窗往下流淌。 就在那座冰峰顶上,图画上那只巨龙静静地趴著,双翼一直垂到山脚,浓腥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峰。 成群的人正沿著龙的双翼往上爬,爬到顶峰的人围绕著龙首,他们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奋力敲打铁锥的尾部,每一次钻开一个孔,就有白色的浆液喷泉般涌出,片刻就蒸发为浓郁的白气,那些人欢呼雀跃,喊声震天。 窗外是如此瑰丽而雄壮,充满血腥与史诗感的画面,而车厢里的氛围压抑到了极点,两人双双沉默,无心欣赏这传说中的场景。 男孩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一言不发,精致白皙的小脸蒙上了一层阴霾。 路明非从来不是一个蠢人,现在的氛围,男孩现在的神態,他上一次的表现;一些他不愿意面对的线索已经不由他控制的开始连结成完整而严密的逻辑。 理智的弦绷的更紧了,发出不堪重负的,恐怖的咯吱声! 还差,还差最后一句话! 路明非囁嚅著,上下嘴唇仿佛有几千斤重,始终无法开口问出最后那一句话。 他不知男孩是否与他心意相通,也不知道他是否在犹豫,过了一会,沙发上的男孩嘆息了一声,还是说出了那句路明非不敢问出口的答案: “我还没有与你交易过啊。” 弦,或许是断了罢。 嘻,是了。 第一次的男孩不是第二次的男孩,第二次的男孩是第三次出现的男孩,后面出现的男孩才是真正的男孩。 已经显露的,被尘封隱藏了的,原本压根不存在的,无数记忆开始崩解,重铸,杂糅! 路明非的主观意识就像站在开闸的水坝,只能哀嚎著目视著所知的一切奔涌而出。 为什么他的理智值会出现问题? 为什么没有与外神和旧日支配者存在的地球故乡仍然能轻鬆无碍的使用神话魔法? 为什么他那么凑巧遇到多年没有出现过的秘境? 第一次出现的男孩是谁?是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他刚回来到地球之后,理智回归之前,失声喊出的第一个名字—— 伏行之混沌!千面之神!外神之信使!百万蒙宠者之父! 奈亚·拉托提普! 祂也许本並不存在於这里,但当路明非在疯狂时喊出祂的名时,祂就一定已经在了。 路明非也许不知道,也许早就知道这一切,但他一定从一开始就在疯狂的自我欺骗了。 祂从未离开啊,也从未放过路明非啊! 。 。 。 路明非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张牛皮长椅上,身上盖著毛毯。这是一间装饰古雅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柜,屋顶掛著一盏水晶吊灯。 他坐起来四顾,不远处的书桌边古德里安教授正在打盹儿。 “你醒啦?”古德里安教授抬起乱蓬蓬的脑袋来。 路明非左右看了看,问道: “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火车上吗?” “我们已经到卡塞尔学院了,一路都很顺利,你刚刚在入学辅导时太惊恐了,直接晕倒过去,所以是给抬下火车的……” 古德里安教授苦笑, “以前接受入学辅导的学生也有比较惊讶的,不过你这么大反应,真是前所未有啊。你对龙……” 古德里安摊了摊手,“有那么大的恐惧么?其实从本质上来说,也就是一种强大的物种而已。” 路明非哈哈一笑: “哈哈哈,我还好吧,还有什么事儿吗?” 古德里安教授被路明非问懵了: “事?什么事?” 路明非急不可耐,一边走一边问道: “没事了?没事我走了哈。” 古德里安摸不著头脑: “明非,其实接下来还有几个入学辅导的流程没有结束,而且门在那边,你去的方向那是阳台。” “没错没错,那就对了。” 卡塞尔学院的书房和它的列车一样,典型的欧洲中世纪大资產阶级的装修风格,透露著典雅高贵的奢靡之风,连精致的阳台都一丝不苟。 典雅柔软的遮光窗帘后面是一扇橡木小门,生机盎然的爬墙虎和象牙白的护栏。 护栏外面是绿色的草坪、緋红色的鹅卵石路和城堡似的建筑群,远处的教堂顶上鸽子起落。 居然还有一个漂亮的小萝莉。 她穿著卡塞尔学院的墨绿色校服,一头顏色淡得几乎纯白的金髮编成辫子,身材娇小,但是美妙的腰腿比例让她看起来纤细而高挑,肌肤冷的发白,冰雪般的小脸美的不真切。 太阳用温暖的光把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路明非觉得身体一暖,仿佛重新回到了人间。 “真不戳,真不戳。” 隨后,他两手撑住石制护栏借力,一只脚也踩了上去,猛地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哈哈,活鸡毛啊,跳了! 第21章 当头棒喝 路明非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还躺在一张牛皮长椅上,身上盖著毛毯。仍然是那间装饰古雅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柜,屋顶掛著一盏水晶吊灯。 他坐起来四顾,不远处的书桌边古德里安教授正警惕的盯著他。 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身边还站著一个脸上就写著“我是个日本人”的中年男人。 他不像古德里安那样如临大敌,表情虽然刻板严肃,但是又带著一些探求的渴望。 两个人见路明非醒了,左右护法似的围在他躺著的牛皮长椅上,但凡路明非稍有异动就会直接按住他,不会再给他跳楼的机会。 气氛有些凝重,先开口说话的是古德里安教授: “明非,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一醒就要从阳台上跳下去吗?” 他旁边的中年男人恰到好处的补充: “根据教授的描述,路明非同学是醒了后直接跳下去的,也就是说他可能不知道这里是几楼,也不知道下面有草坪,他那一刻的想法確实是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一入学就这么果断的学生可不常见啊。” 说罢,他还递出右手要和路明非握一握: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富山雅史,卡塞尔学院的心理辅导教员,非常高兴认识我们『s』级的新生。” 路明非仍然没有回神,目光呆滯的望著天板,富山雅史的手空举了一会,悻悻收回。 古德里安教授有点头疼: “明非啊,你即使再恐惧龙族,我们也有后勤文职啊,再不济还可以重新回中国啊,年纪轻轻的怎么就……” 富山雅史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说道: “我觉得这可能是龙族的存在对路明非同学原有的世界观衝击太大了,再加上他原本的一些心事……” 古德里安教授赞同地点点头: “我確实听说明非和他的叔叔婶婶前段时间闹了矛盾,面试都是他自己来的。” 富山雅史双手一拍: “这就是了!路明非没有直面龙族的勇气,又与自己的原生家庭闹翻了,前后两难,一时间情绪过激就產生了轻生的念头!” 古德里安教授这个好心的老头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后背,安慰道: “明非,不用害怕,不是所有人都要上战场的,你看教授我,干了大半辈子研究龙族的工作,不也没见过几条龙吗?” 这两个人对路明非的揣测简直是一种人格侮辱,但他仍然没什么反应。 古德里安也没辙了,长吁短嘆不知道如何是好: “路明非可是校长特招的学生,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跟校长交代啊。” 富山雅史皱著眉头观察了一会,眼睛一亮说道: “没关係的教授,我有我师傅教导的心理学秘技,我觉得很適合路明非同学现在的情况!” “噢噢噢噢噢!”古德里安的眼睛也亮了,“秘技!需要我迴避吗?!” 富山雅史高深莫测的小声道: “不,不需要,只是还需要等待时机。” 路明非听得想笑,他只是不想理会,又不是痴呆了,秘技个鸡毛啊。 他所有的自欺欺人都被无情的揭开,奈亚·拉托提普已然圣驾尘世。 路明非恍然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超越时间之外、让人无法想像的黑暗巨室。 伴著响彻巨室的巨鼓的敲打与长笛的尖啸笨拙起舞的盲目、喑哑、痴愚的神明之魂魄——奈亚·拉托提普。 与其他外神的漠不关心不同,祂携带著最纯粹的诡诈与恶意,热衷於欺骗、诱惑人类,並以使人类陷入恐怖与绝望到最终精神失常为其最高的喜悦。 没人知道路明非使用正一降圣威盟籙召唤了奈亚·拉托提普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连他本人也不知道。 但路明非非常清楚,如果能提前结束这一切,结局一定,一定会更好,好得多! 深邃的黑暗,灰靄的薄雾和时不时从薄雾中流动出的黏稠恶意已经遮蔽了他的双目,堵塞了他的呼吸,占据了他的內心。 已经没有希望了。 这时,悽厉的警报突然横空而过,在校园里四处迴荡,像是咆哮著狂奔的幽灵! 富山雅史双目之中凌厉之色一闪,他等待的时机到了! 这悽厉的警报嚇了呆滯的路明非一跳,在路明非分神之际,他挥动手臂,运掌如刀,狠狠的打在路明非脸上! “啪!!!” 眾所周知,除了少数编外人员,卡塞尔学院的教师和学生都是混有龙血,体力远超常人的混血种,富山雅史也不例外。 而路明非却还没有觉醒龙血,单论身体素质,他只是一个瘦弱的少年。 一个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混血种,趁路明非不备,一巴掌扇在路明非脸上,会出现什么情况? 路明非只觉得剎那之间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之间不受控制的从牛皮长椅上飞了出去,砸在地上。 古德里安急得跳脚,怒斥道: “富山雅史!你疯了吗!这就是你的秘技?!我要向校长投诉你!” 富山雅史也有点脸红了,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脑子一热想到这招: “这,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这是我导师以前提过的『当头棒喝』,佛教高僧经常用它来打醒执迷不悟的弟子。” 真的没用吗? 路明非忽然被偷袭,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嗡鸣之声不绝於耳,所有的黑暗,恐怖与诡譎一时间都被巨大的嗡鸣声与一片寧静的虚空取代。 在那一瞬间,他確实脱离了自我否定与自我毁灭的漩涡,短暂的进入了无有恐怖的清净。 与那些最终陷入绝望有所不同的思考也因此產生。 诚然,奈亚·拉托提普已然降临,但希望仍然是存在的。 在占卜中,他的未来並不是死去的苍白星球与一望无际的黑暗深渊,他的未来还没有被锚定!他还能继续赌! “快把校医叫来!” “教授!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现在出去也找不到校医啊。” 路明非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从隨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刻有符文的,灰扑扑的陶罐: “先等一下,刚刚是他妈的谁打的我?” 第22章 时间零 “啪!” 古德里安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 “明非啊,你你你,快停手吧,你这样是不对的啊……” 路明非甩了甩红肿的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富山雅史老师是刚刚治疗失误,心急之下自己摔的,对吧?” 双颊高高肿起的富山雅史衝著路明非標准的九十度鞠躬: “嗨伊!这一切与路君没关係,是我自己摔伤的! 路明非也算是触发了小八嘎们有关校园霸凌的血脉记忆了,越挨打立的越正。 一开始这个日本中年男人还想通过自己作为教师的官威压路明非一头,被他召唤出兵马狠狠抽了几个耳光之后就只会喊“嗨伊”了。 主要是富山雅史心里也虚,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发热,想到通过抽巴掌的方式进行心理治疗,这种事如果传出去对他的职业生涯会是个巨大的灾难。 路明非舔了舔牙齦,一股腥甜味充斥口腔,刚刚这个日本八嘎的一巴掌是真不轻,他觉得他的牙齿都鬆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跟他握手在挟私报復。 如果不是刚好歪打正著一巴掌把自己从自毁情绪中打出来,路明非非得把他的牙一颗一颗掰下来不可。 “嘖,教授,走,我们去找校医。” 富山雅史连忙拒绝: “路明非同学,我受伤不轻,不对,我受伤不重,就不去了。” 谁问你了?小八嘎还挺要面子,脸被抽肿了就不愿意出门了。 古德里安嘆了一口气,解释道: “明非,今天刚好是学校里的『自由一日』,我们现在没法越过他们去到校医室的。” “自由一日?那是什么?”路明非没听过这个名字,“听起来蠢爆了。” 富山雅史给出精准的解释: “校长和学生们约定在这一天可以自由行事,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校规处罚。” 路明非眼睛亮了: “喔!那我举行几个邪,哦不对,我举行几个祭祀仪式应该也可以嘍?” 古德里安不知为何觉得他这个从中国收来的学生骨子里有点邪性,怀疑道: “你不会在想什么违法的事情吧?违法的事情是不行的啊。” “啊?那回头再说吧。走,教授,我们先去找校医。” 路明非拉著古德里安的胳膊就往楼下走。 古德里安教授半推半就的很不乐意: “喂喂!他们今天会从『冰窖』里拿出弗里嘉子弹打真人cs,我不想在校园里睡一觉!” “弗里嘉子弹?那是什么?” 路明非觉得这卡塞尔学院是来对了,总是能接触到一些新鲜玩意。 “这是一种很小的炼金装备,他们拿来当作玩具的。” 古德里安解释,“弗里嘉是北欧神话里主神奥丁的妻子,她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光神巴尔德,让世界万物发誓不伤害光神。所有东西都发誓了,所以即使投枪投向光神都会自己避开。 这种炼金弹头击中目標时,会迅速粉碎汽化,不会伤到人,只会留下血一样的痕跡。里面混有微量的麻醉剂,会让人立刻昏迷。” 好东西啊,如果路明非前世有它的话捕捉祭品方便多了。 “无所谓,我会出手,教授你跟我走就是了。”路明非劝说道。 古德里安刚想答应,碰巧外面爆发出激烈的枪声,阳台上的玻璃窗户被震的剧烈颤抖,老教授一下就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算了吧,明非你自己去吧,下楼之后沿著鹅卵石路走到头左转……” “就到校医室了?” “不,那里的学生多,你可以去那里再问问,回来还要填选课表,不要忘了啊。” “……” 老登还有点幽默。 路明非刚要再说点什么,他们所在的书房就被人猛的踹开,一群穿著黑色作战服,拿著m4的人。 “臥倒!臥倒!” “我的书房门是实木的啊!这群混球!” 富山雅史拖著古德里安教授敏捷的闪躲到书桌后面,路明非轻轻拍了拍掛在腰间的兵马坛。 在不被常人所察觉的视野里,简单写意的线条从兵马罐中“流”了出来,隨后在路明非身边拼接成一个颓废中年男人的形状。 他就是路明非在那个雨夜秘境捕获来的第一位兵马,虽然不像幻梦境的那些强大灵体掌握各式各样的法术,但却有一种更为强大的天赋技能—— 加速时间。 在释放这个法术之后,法术使用者的体感时间流速会大大加快,整个世界对他们来说都会变得慢下来。 雨夜秘境里的冒牌奥丁就是利用这个法术化身成了隱藏在时间阴影里的刺客,如果不是路明非与疑似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存在做了交易,他与陈墨瞳绝无半点从那片秘境中逃出生天的可能。 不过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寧愿直接死在奥丁手里,寧愿被那些扭曲的怪形分食,他也绝不会同意这种不明不白的交易。 想到伤心事,路明非又嘆息了一声。 年少只恨道缘浅,如今唯恐道缘深。 缘浅尚能凭俢德,缘深进退岂由人。 兵马诵念出晦涩的咒文,在路明非耳边迴响。 隨后,世界慢了下来。 窗外广场上的飞起的白鸽和树上被微风吹落的树叶一起停滯在半空中,连远处的枪声与爆炸声都慵懒了。 典雅古朴的书房里,穿著黑色作战服的持枪人员们,他们的胸口起伏,抬起枪口,瞳孔转动,扣下扳机,每一个动作在路明非的眼中都纤毫毕现。 他閒庭信步的走过去,隨手从他们中最前面那个的腰间抽出手枪,打开保险,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面前这人的脑袋。 “嘭!嘭!嘭!嘭!” 时间重新开始正常流动。 四朵晚红秋枫般的红几乎同一时间在四名闯入书房內的黑色战斗服人员身上绽放,他们被巨大的衝击力击飞,以更快的速度飞出书房。 路明非好整以暇的轻轻吹了吹枪口上不存在的轻烟。 古德里安教授眼睛猛的睁大,激动嘴唇上的鬍子都一翘一翘的: “『时间零』!是『时间零』啊!” 第23章 三秒 “时间零?那是什么?” 路明非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名字。 “是言灵的一种!” 古德里安看起来非常激动, “言灵是龙族血裔最重要的超自然能力,在他们的『领域』內,龙族血裔以龙文说出的话將成为一种规则,因此產生种种不同的效果! 明非,你居然已经觉醒了!並且居然是和校长同类型的『时间零』!” “呃,这个言灵很少见吗?” 富山雅史比古德里安还激动: “路君!从卡塞尔学院成立以来,『时间零』只有校长一人拥有。它,它可是命运赐给人类的屠龙刀啊!” 路明非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为一个法术这么激动,可能是他的故乡生存环境太恶劣,迫不得已重术而轻道吧。 他没再说话,检查了一下刚刚被他击倒的那四个穿著黑色作战服的持枪人员,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 衝锋鎗,霰弹枪,手枪,小刀,对讲机…… 不是?怎么还有手榴弹啊?弗里嘉子弹还有手榴弹版本啊? 对讲机里有一个声音咆哮著: “b4!b4!清理任务完成了吗?!”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 “b4收到!任务完成!任务完成!” 对讲机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没有回覆路明非,在枪林弹雨的背景音中又听他吼道: “d1!307准备!307准备!” 307是门牌號? 路明非是晕倒之后被抬到书房里去的,他並不知道他在哪个房间,不过他跳了一次楼,他貌似现在……就在三楼? 大事不妙的感觉从路明非心中升起,他向来尊重自己的直觉,毫不犹豫的再次启动“时间零”。 时间开始加速了。 他走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下楼梯,下到一楼时,时间流速回到正常。 刚刚已经是路明非一次性发动时间零的最长时间了,体感时间差不多120秒,现实时间…… 路明非看了一眼一直在计时的n96。 3秒。 时间零让他的时间加速了40倍。 走出这栋小楼的大门,他刚好看见一个同样穿著黑色作战服的人员半跪在地上,反射了他肩上扛著的家喻户晓的武器—— rpg肩抗式火箭筒! 火箭弹飞出,直接击穿了小楼上的一处玻璃,隨后就是巨大的红雾爆炸。 如果没猜错,刚刚那发火箭弹应该是衝著他去的。 早就让古德里安教授跟著他一起出来,老头子说什么什么都不肯,这下好了,这个数量的麻醉剂都够洗个澡了。 路明非摇摇头,第三次发动“时间零”。 时间开始加速。 。 。 。 狮心会副会长,校园一日对战模擬演习黑方副指挥官兰斯洛特,此时汗流浹背了。 在原本的设想中,他们將占据这栋小楼作为指挥部,与红方占据的教堂相望,以停车场作为主战场开战。 但谁也没想到刚刚开始清扫閒杂人等就这么不顺利,派出的一只四人作战小队未开一枪就被不知道哪来的狠角色的解决了。 现在以狮心会会长为首的黑方主力还在与红方的衝锋人员战的如火如荼,如果他第一时间无法清理小楼作为据点,黑方面对红方的衝锋会压根无险可守。 再加上他们与红方交手的同时还得小心腹背受敌,警惕这不知深浅的第三方…… 这还玩鸡毛啊,点了得了。 兰斯洛特毫不犹豫,直接向攻坚手发布了命令: “d1,307准备!307准备!” 狮心会成员展示了他们作为老派社团的执行力,编號为d1,二人成组的火箭筒发射人员无视了可能还在抵抗敌人的b4小队,一人瞄准方向半跪下来,另一个装填炮弹。 两秒!他们只用了两秒时间就完成了这一系列操作,朝著307房间发射了威力巨大的弗里嘉火箭弹。 如此狠辣的决策与如此果决的执行,加上火箭弹的大范围爆炸,无论是哪里来的高手兄也该倒地了。 巨大的红色烟雾在小楼上绽放,巨大的爆炸声甚至压制了一直没有停止的枪响,兰斯洛特打开对讲机,吼道: “会长!教学楼清理完毕!重复……” 他忽然看见,教学楼门口站著一个好整以暇的年轻人。 与杀气盎然的黑方作战人员不同,他面容清秀,左脸却滑稽的高高肿起,身形消瘦,穿著脏兮兮的卡塞尔学院校服,在一群全副武装的持枪人员面前閒庭信步。 眼神鬆散,脚步虚浮,身体瘦弱,不是一个作战人员。 根本不需要额外指示,兰斯洛特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前方的人员们已经抬起了手中的衝锋鎗,十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对著面前的男孩,打算让这个不知所谓闯入“战场”的孩子好好睡一觉。 所有人心里都是这样想的,这个闯入战场的男孩马上就要好好的睡一觉了,直到他们与红方的战斗结束后再被唤醒。 但是,天並不遂人愿。 下一刻,一切都变了! 一瞬间,只是兰斯洛特移开目光的一瞬间!十数朵以强效麻醉剂为主要材料的弗里嘉红同时绽放! “砰!” 没错,只有一声枪响。 奇怪,奇怪。 为什么十多个人同时开枪,却只有一声枪响呢? 难道十多个人能够分毫不差的在同一时间开枪吗? 完全无法抵抗的困意涌入脑海,兰斯洛特本能的想要用他优秀的血统抵御它,却也仍然不可避免的半跪到地上。 这时,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鞋子。 一双球鞋,洗的不是很乾净的耐克,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是正品。 卡塞尔学院只发了校服,却没有配套的鞋子。 目光上移后是卡塞尔学院的校裤,裤脚有一些褶皱,这让一向一丝不苟的兰斯洛特有些难受,恨不得上手把它抚平。 可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哪怕是优秀的“a”级血统也无法抵御如此大剂量的麻醉剂。 他手里的对讲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他握紧右手,想要挽留。 但原本可以轻鬆捏碎一个人颅骨的手指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只能眼巴巴的看著黑色砖头一样的对讲机从他手里缓缓溜走。 “重复——教学楼清理完毕——” 滑稽而戏謔的拖长音,模仿著他带著浓重法语口音的汉语。 兰斯洛特心中忽然涌起强烈的不忿,他大著舌头,结结巴巴道: “你,你如果是个法,法国人,汉语还不一定,比我好……” 对讲机被重新撂到他身上,他再也维持不住平衡,仰面躺在地上,眼前一黑,不动了。 第24章 凯撒与楚子航 实际体会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古德里安他们的激动也不是那么没道理。 “时间零”的强度確实高的嚇人,他现在还是一个瘦弱少年的身体,发动了言灵之后,十几个全副武装,一眼就知道是精英的武装人员甚至连扣动一下扳机都做不到。 不仅消耗不大,单纯一个言灵的就已经让他比第一次“受籙”,掌握了诸般法术之后还要强了。 路明非也没和这群玩真人cs的孩子们过多纠缠,隨手解决了挡在门口的十几个人后就绕开战场的中心走了。 他出来也不是为了装杯或者当什么真人cs冠军,他只是脸现在肿的很高,想找个校医给他上上药。 主要是现在的情况也不適合出风头,半边脸肿的和猪头一样,万一被人冠上什么“猪头刺客”之类的绰號,以后还怎么混啊。 卡塞尔学院位置偏僻,投资人又有钱,学院占地面积大的嚇人,路明非绕著远离枪声的地方逛了一整圈,也没能找到所谓的校医室在哪里。 不过他找到了食堂。 卡塞尔的食堂是巴洛克装饰风格的,大厅足以容纳一千人同时用餐,菜品以西方菜为主,食堂师傅一脸“我很专业”的样子,想来口味是不会差的。 路明非使用现金买了一份鲜榨的橙汁,一大桶刚炸好的炸鸡,还有一个大號的牛肉汉堡,用袋子装著走了。 身体的强韧与否,与意志力的强弱是有关联的,路明非现在身材消瘦,与常人相比也有所不如,现在正是需要补充大量热量的时候。 刚出了食堂,远处的教堂尖上忽然亮起了一抹晃眼的白光,路明非快走了两步,发现这白光居然还跟著晃他的眼。 他不由自主的抬头朝亮光的方向看去,刚巧一枚大口径狙击枪弹撕裂空气,直直钻入路明非身前的砖石地板,隨后爆起一团红雾。 他居然没提前察觉到。 路明非在那个黑暗阴冷的异世,怎么说也是从一个基层邪……哦不对,基层法师摸爬滚打后混起来的,经歷大小战斗无数,自然磨炼出了防止偷袭的感知之术。 平时谁对他动了恶意,目光在他身上一扫他就会有所感应,想偷袭他可谓是难如登天。 只有前世的一个警督曾经在暗处用枪偷袭打中过他,如果不是当时路明非已经完成了三次“受籙”,身体彻底非人,没准就得提前打復活赛了。 根据他后来的拷问,路明非知道自己的感知之术的强项与弱点是一体的,那就是“恶意”。 他对恶意极为敏感的同时,如果针对他的人心里毫无恶意,他就很难提前生出感知。 当时那个警督就是有家传的类似“无心之射”的技法,而这回…… 这回偷袭者应该是单纯的没有恶意。 远处的教堂应该是红方的指挥部,一直跟隨著他的晃眼白光应该是狙击镜的反射光。 所以刚刚是红方指挥部的哪个狙击手在与他开玩笑? 急著乾饭呢,谁他妈愿意跟你玩笑? 路明非后退两步避开带有强效麻醉效果的红色雾气,將买来的肥宅快乐套餐放在地上,隨后轻拍腰间兵马坛,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抑扬顿挫的龙文响起。 时间开始加速。 向著上方弥散的红雾静止了,晃著他眼睛的白光也如同琥珀里的虫子,凝固而滯涩。 视野中路明非忽然消失,隔了一大段距离之后忽然出现在停车场中心。 枪声已经渐渐变得稀稀落落,硝烟略微散去。 路明非的兵马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来缓一缓才能释放下一次时间零,刚巧,四面八方传来了一道沉雄有力的声音却有些冷硬的声音,是通过扩音系统播放出来的: “愷撒,你还有几个人活著?” “楚子航,干得不错,”对方的声音是从同一个扩音系统出来的,透著冷冷的笑意,“我们这边还剩十四人,你还顶的住下一波吗?” “我这边只剩一个女生了,不过蛮遗憾的,她就是那个让你们头疼的狙击手。她只要锁定停车场你们是过不来的。” 原本势均力敌的双方,因为路明非无意的横插一脚带来的连锁反应,胜利的天平已然大大的向凯撒所在的红方倾斜。 “楚子航”这个名字路明非是听过的,他在仕兰中学的学长,高富帅,万人迷,面瘫。 他与路明非接触的不多,虽然路明非听过好些閒言碎语,但对这位学长的为人其实是不怎么了解的。 至於“凯撒”这个名字,路明非就如雷贯耳了。 那天诺诺说的被他戴了绿帽子的苦主兄唄,据说是个土財主,还挺有钱的。 两个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凯撒自然知道楚子航所在的黑方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但他並不认为这是胜之不武。 在他看来,正確有效的处理执行任务中的意外本就是一个领导者该做的。 “儘管来试试吧,我们的狙击手也还活著呢,你那把『村雨』准备好了吗?” “嗯,我也想贏你那辆布加迪威龙呢。” “停车场见。” “很好。” 教堂和小楼的门同时打开,沉重的作战靴也几乎是同时踏出了第一步。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群站在停车场一侧,为首一人摘掉了头上的面罩,金子般耀眼的头髮披散下来,衬著一张希腊雕塑般的脸,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目光冰冷,他把那柄猎刀在空中拋著玩。 从小楼方向出来的只有一人,他同样摘掉了面罩,露出清俊的五官,一头毫不驯服的黑髮指向不同方向,凌厉如刀剑。 他们同时看见了站在停车场中央的瘦弱青年。 凯撒皱了皱眉,想不到为什么在这场游戏的尾声,战场中央还会出现閒杂人等。 与刻板守旧,令行禁止的狮心会相比,学生会的成员更自由散漫一些。 他正想说些什么,后方的一名学生会成员却压根懒得等,举起手中的衝锋鎗。 第25章 两处战场 “砰!” 那学生会成员看路明非散步似的晃在停车场中间,狮心会与学生会交锋的正中央,心里不忿又好笑,抬枪就射。 但偏偏见了鬼了。 一抹红雾从那学生会成员的下巴上升起,巨大的衝击力直接把他打得双脚离地飞了起来,而刚刚被他瞄准的路明非却不见了踪影。 这不合常理的一幕激起了学生会所有人的警惕,所有人都开始左顾右盼的寻找路明非的踪跡。 唯有凯撒朝侧边一扑,大喊一声: “警惕!” 他刚刚朝著侧边扑倒,原来所在的地方就被一颗大口径狙击枪击中了。 黑方的成员只剩楚子航与远处的狙击手两人,他现在又怎么会在乎什么武德? 趁凯撒扑將出去,步伐不稳,楚子航如利箭射出,挥刀就斩! 他一瞬间爆发出难以想像的急速,让他手中的长刀连带著挥刀的手好似都化作了一道亮白的光! “呯——” 清脆的兵刃交击之声响彻战场,凯撒仓促將黑色猎刀向上划出半个圆环,刀影凝在空中,与楚子航挥出的亮光相撞。 由於刚刚在躲避狙击,凯撒立地不稳,仓促之间十成的力气只使了六七成,被楚子航一刀震的身体后仰,微微一个趔趄,急退几步。 楚子航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 他的双眼赤金,身材挺拔如竹,並不如凯撒那般魁梧,但运力之间经络暴起,隱隱可见青黑之色,懂行的国术高手一眼就能看得出他的內家拳功夫已然登堂入室。 楚子航压根不收刀,他蓄足了力,当即以完全相同的姿势和轨跡斩出了第二刀,击打在凯撒的“狄克推多”上,紧接著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每斩出一刀,凯撒就要身体巨震,后退几大步。 刀声交织,前一刀的火星还未消散,新一刀的火星就又溅了出来。 楚子航的刀术杀手鐧,“断刀十三连闪”! 凯撒的刀架早已摇摇欲坠,他从一开始就大大的失了先机,说一句“天崩开局”也不为过。 如果楚子航不吝惜他手中“村雨”,隨意地挥洒刀光,只怕凯撒已经被打散了架子败下阵来了。 凯撒的手下,还保存著战力的还有十二人,其中攻坚手十一人,狙击手一人。 楚子航的手下,只有狙击手一人。 但尷尬的是,他们空有十一人的人数优势,却只能眼睁睁的看著他们的首领凯撒左支右絀。 实际上他们也已经没有十一人了,已经有四条不畏惧狙击手的好汉结成小队,打算硬衝上去为凯撒助拳,但是被狮心会的狙击手一枪一个点掉了。 剩下七个人跑的够快,但也是各自找了掩体,连头都不敢露。 一个枪法如神的狙击手,一把好枪,一个安全的位置,就是能有这样的压制能力,没有同行的或者强大的火力压制,他们在战场上杀人就如同阎王点卯,挥手一点就是一条人命。 如果不是凯撒此时与楚子航纠缠在了一起,狮心会的狙击手怕误伤了首领,这学生会的首领她也能一枪点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学生会也有狙击手,並且他们的狙击手丝毫不弱於狮心会的啊。 她为什么还没有出手? 不少人下意识的抬起头,他们虽然看不到身后教堂的顶端,但却都想像到了几百米之外,几十米的高空之上,腰细腿长的漂亮女孩趴伏在狙击镜前,暗红色的长髮与银色四叶草的耳坠隨风轻轻摇晃。 。 。 。 诺诺此时的长髮与耳坠確实在轻轻摇晃。 “耶?我们的『s』级大人怎么变成猪头了?” “小气,我不就开个玩笑吗?” “嘶——你疯了吗?!这里是学校啊!” “哎呀!別动別动!我要喊人了啊!” 第一次的肌肤之亲的人对女孩来说可能总是有些特別的,诺诺从不觉得她与路明非培养出来过什么感情,但她心里居然也没多少被骚扰的愤怒。 她的脸现在比头髮还要红,丟开狙击枪朝后面跳了两步,诺诺怒斥路明非: “真没良心!你的生活费还是用的我打工挣来的钱!” 这说的路明非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转移话题问道: “你不是说凯撒很有钱么?这不狠狠的爆他的金幣?” 诺诺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啊老大!” 路明非倒是没觉得吃人嘴软,他想到消费的都是美少女的血汗,反而觉得更有钱的动力了。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打掉那个调戏他的人的门牙的,结果一路小跑上来之后发现这人居然是他钦定的好队友诺诺,也只能上下其手一番权当小惩大诫。 路明非想起了个事: “对了,问你个事,从那个地方回来之后,你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诺诺是天赋的高灵感者,她的敏锐感知哪怕是见多识广的路明非也闻所未闻,所以他想问问与他一起接触了奈亚·拉托提普的诺诺有没有什么觉察。 面对大多数的神话生物事件,都是了解的越少越安全,你不去招惹祂们,祂们也懒得理你。 但“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是个例外,他喜欢戏弄,欺诈人类,闭目塞听还不如主动探查一番,起码在陷入绝望之前能图个心安。 诺诺一脸警惕,双手交叉挡在胸前: “想什么呢,我当天就吃药了。” 路明非现代生理知识掌握的不怎么样,满头雾水: “吃药?吃什么药? 我问的是你有没有被別人注视的感觉,或者觉得生活中有不和谐,被人操纵的感觉。” 这话点到了诺诺的伤心处,小巫女也顾不上误会了路明非的尷尬,平日里她只能把鬱闷憋在心里,把漂亮可爱,疯疯癲癲的形象留给外人。 此时终於有了一个可以宣泄的人,她漂亮的脸蛋当即一垮: “我有什么时候不被人监视,不被人操纵么?” “现在不就没被人监视和操纵么?” 好对哦。 以诺诺的伶牙俐齿,第一时间居然没想好怎么辩驳。 与路明非的腌臢事自然不会是家族那些该死的老东西的手笔,但即使不是被別人操纵的,诺诺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谁平白无故被个刚认识的人拱了会高兴啊? 诺诺不肯说话,路明非也不强求,他又强调了一遍: “你留心一下生活之中有没有哪些不符合逻辑,以前没发生过的怪异之事,有消息了通知我。” 说罢,他打算下楼去享用美少女血汗买来的食物,诺诺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又磨了磨细白的贝齿,忽然向后小跳了一步,拔出深红色作战服腰间掛著的手枪: “嘿嘿!举起手来!让姐姐打一枪!” 第26章 差点意思 刚刚路明非说他和诺诺在教堂顶部没有被监视,其实是错误的。 俗话说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茜在楼顶上暗暗观察敌情。 红方剩余七人被压制的探不出头,双方首领交战不休,凯撒败跡显露无疑,唯一的变数不在別处,正是双方的狙击手。 谁能干掉对方的狙击手,谁就贏。 苏茜的对手是她的舍友兼闺蜜陈墨瞳,那小妞一向疯疯癲癲的,从不按常理出牌,刚刚她连续点掉对方四人,陈墨瞳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知道在策划什么。 狙击距离有限,双方狙击手在狙击点是无法击中对方的,没准那个疯丫头已经出了教堂,隱藏在哪处等待先手呢。 苏茜心一横,提著狙击枪也出了小楼,暗暗祈祷红方那七人不要发现了她的行踪。 几步一探,直到苏茜找到新的狙击点,趴在狙击镜上探查了几个合適的狙击位,也没发现诺诺的行踪。 她心里一动,將狙击镜的视野调整到教堂的顶部。 那是什么? 苏茜揉了揉眼,那是刚刚出现在战场上的“幽灵”,好像在和诺诺搅什么? 不行不行,辣眼睛。 苏茜也不八卦,发挥了狮心会一贯的杀胚风格,瞄准红髮女孩的背影,拔枪就射。 。 。 。 教堂顶部,诺诺巧笑嫣然,正拿著手里的枪嚇唬路明非: “快让我打一枪,快点。” 路明非缩了缩脖子,举起双手配合她: “你打,你打。” 漂亮可爱的长腿女孩总是让人难以拒绝,但是让你打≠我不会躲。 诺诺得意一笑,正要开枪,久久未有的枪响如同闷雷,从远处先一步响起,她向前一个趔趄,脸著地扑倒,背后一大片弗里嘉子弹的红雾。 路明非皱了皱眉头,心中起了警惕。 狙击手?有人在窥视?被窥视了多久?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虽然嘴上和心里都不怎么能看的起这些在地球打转的土財主,可他现在毕竟羽翼未丰,又被那位伟大而诡诈的外神盯上,能少惹点麻烦还是少惹一点好。 等完成个三四次“受籙”,就让这群破落户知道在地球玩泥巴是多无聊的事。 忽的,路明非的眉心传来刺痛之感,他不假思索的侧身一闪,身后的墙砖马上就被一枚大口径的子弹打了个大坑。 嚯,那个狙击手淘汰了诺诺之后,居然盯上他了。 路明非也不避,反而挺直身子,衝著下面勾了勾手,意思很明显: 来,让你打。 黑方狙击手苏茜毫不客气,闷雷轰鸣,大口径的子弹一颗又一颗的朝著狙击镜中的“幽灵”射去。 但是没什么用。 人类社会中,能对时间零的使用者造成威胁的东西不多,其中最强的时间零使用者昂热甚至可以用冷兵器轻鬆正面应对重机枪的攒射。 在这教堂顶端的小小空地上,路明非仿佛化作真正的幽灵,他身形不怎么动,就见那子弹一颗颗的穿过了他,击中后方的墙壁。 击发的频率越来越快,哪怕路明非看不见对面开枪那人是谁,也能感受得到她温度的升高。 嘿,急了。 另一边,红方剩余的七人都是真正的精英,自然不会听不见这样的声响。 实际上,从狙击枪响的第一刻,他们便发现了狙击手位置的移动,开始做出反应了。 后面狙击手连续的朝著空处开枪,简直是不把他们当人看了。 二人在原地火力压制,五人朝著苏茜的狙击点冲了过去。 此时哪怕苏茜已经意识到她刚刚因为一时上头坏了事,也是为时晚矣了。 她一露头对面的火力手就是一梭子子弹,只能眼睁睁的看著红方的人衝锋过来。 如果这是一盘棋,双方下到这步时就已经成了定局了。 楚子航手里只有一把指挥刀,一时半会也解决不掉有心拖延的凯撒,而狙击手苏茜被锁定了位置,无法形成压制。 苏茜强行换掉两人,被衝到眼前的红方成员一梭子子弹送出局,楚子航独木难支,吃了两发黑枪之后也倒地了。 接下来,凯撒只需要和他剩余的成员进入黑方的本部,欢呼自己的胜利就可以了。 但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盘公平的棋,有一枚没有涂抹顏色的棋子在上面横衝直撞,任何被他碰到的棋子只能自认倒霉。 將诺诺摆放了一个安详入睡的姿势后,路明非好整以暇的又一次出现在战场上,想看看刚刚那个窥探了他的狙击手是哪个。 他一开始的那两下不太光彩,如果被看到太多,他就得动用记忆清除的手段了。 凯撒看见路明非瘦弱的身影又一次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战场上,眉毛皱成一团。 刚刚与楚子航交手太急,压根分不出心神去管那个神出鬼没的傢伙,现在一细想,他是怎么做到的? 忽然从他的视野里消失无踪,这是人力能做到的事吗? 如果不是人力,是什么?言灵? 可是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在副院长“守夜人”的“戒律”的压制之下,怎么可能使用言灵? 要么是偽装成人的纯血龙类,要么是血统高於副校长的混血种…… 纯血龙类的话应该直接就发动进攻了,那应该是混血种? 但是学院里什么时候有血统高於副校长的人了? 诺诺提起过的“s”级新生? 凯撒一时间也摸不清路明非的身份,他眉毛皱成一团,心里升起警惕,举起手中“狄克推多”,冷冷问道: “你是谁?新来的『s』级新生吗?” 路明非也不知道怎么应该跟苦主说什么,他盯著凯撒灿烂的金色长髮,想从上面看出点绿色来,至於凯撒的问话,他隨口应付了一句: “是啊。” 猜想得到了证实,凯撒的眉头稍稍放鬆了一些: “没有参与这次的游戏,就请你先退出这里吧。” “我不。” 凯撒古希腊雕塑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之色: “什么?” 路明非重复: “我说,不。” 凯撒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做出反应,忽然,身边五朵红雾同时绽放,隨后是五声躯体落地的声音。 路明非端详著手里的巨大的银色沙漠之鹰,握柄处是雕的乌木镶嵌象牙。 他真诚的讚嘆道: “你的枪真好看啊。” 凯撒的瞳孔缩得只有针尖那么大,额头低下一滴冷汗。 “可惜枪的主人差点意思。” 第27章 被碾压的凯撒 鏗鏘有力的进行曲响彻校园,哑了很久的校园播音系统像是打了个盹儿刚刚醒来。 路明非坐在台阶上吃自己从食堂买的炸鸡,一栋不知名的建筑大门中开,医生和护士们蜂拥而出,提著带校徽的手提箱。 奶奶滴,这狗草的校医部怎么连个牌子都没有?害他找了大半天。 他拦下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医生,指了指自己肿起来的脸。 医生很配合的检查了他的口腔和瞳孔,最后拿了药膏和碘酒给他抹上,还塞了一瓶不知道是口服还是外用的瓶装药给他。 一个戴细圆框金丝眼镜、脑袋禿得发亮的小老头儿拿手帕捂著口鼻、皱著眉头、唉声嘆气,看著医生和护士给睡得正香的年轻人们打针。 他走到路明非面前,上下打量: “看你的装束是新生?” 路明非点头。 “我是风纪委员会!曼施坦因教授!” 小老头儿满脸鄙夷,“一边儿歇著去!现在的学生!入学不把课业放在首位,却参与到这种无聊的游戏里来!很好玩么?很好玩么?” 他说著说著又动怒了,指著建筑物布满弹坑的岗岩表面,“这些都是钱,都是钱啊!” 路明非劝诫道: “教授,出去的钱流动一圈后还会回到那些该吊死在路灯上的大资本家手里的,不用为他们心疼。” 小老头貌似没听过这个理论,愣了愣。 路明非见他是学校的风纪委员,想著如果和他搞好关係以后能省不少事,挪了挪屁股,打算与他高谈阔论一番。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別介意,曼施坦因是我的好朋友,他就是有点贪財,我之后会请他关照你的功课。” 路明非往后一看,嚇了一跳: “我嘞个豆,教授,你这是在麻醉剂里洗了个澡吗?” 古德里安教授的头髮、鬍子和衣服上都染了一层深红色,脸上倒是乾净,应该是用纸巾之类东西擦过。 弗里嘉火箭弹的威力是真不小。 “早知道就和你一起去了。” 古德里安看了看浑身没有一丝红印的路明非,嘟噥了一句,隨后又说起正事: “哦对了,还有你的选课,我建议你选『龙类家族谱系入门』、『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炼金化学一级』作为专业课,外语方面选修『古诺尔斯语』,体育课可以选『太极拳』,这样你的学分……” 除了太极拳略有耳闻,路明非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 “教授,这些等我了解一下学习內容再说吧。” 和言灵一样,他故乡的知识貌似还是蛮友善的,多学点没什么不好的。 尸横遍野的战场现在已经是一派运动会的热闹景象了,医生护士们挨个给中枪的人注射针剂,然后为那些晕倒时候扭伤关节的“死人”们按摩肩背,顺便记录他们的学號。 死人一个个摘掉头上的面罩之后,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这些人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交头接耳,想知道胜负,但都有些茫然。 穿著红色作战服的凯撒与他的五名核心组员安详躺在一起,硕大健美的胸肌上撂著两把精致华美的巨大银色手枪。 被医护人员注射针剂醒来后,他坐在地上,双手扶住额头,低头不语。 凯撒是个骄傲的人,在遇到楚子航之前,他认为这个世界是他一个人的,从血统,到能力,各种东西,只要他想,没人能做得比他更好,所有人都只需要被他统治就好了。 遇到楚子航凯撒有一种独孤求败遇到东方不败的欣喜,楚子航是真正有资格做他对手和磨刀石的人,聪慧,强硬,血统优秀,甚至让他连连吃瘪。 凯撒不畏惧失败,短暂的失败只会让他变得更强。 当然,那个想法只维持到遇上路明非。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那些被他碾压的人的绝望。 没有意志力,没有战斗技巧,只有最纯粹的天赋暴力。 这个“s”级的新生无视了卡塞尔学院视为自然规律的言灵“戒律”,在五个学生会精英成员的环绕下从他的腰间取走了他的手枪,然后开枪把他打爆。 甚至因为第一把枪剩余的子弹不足,这个新生又当著凯撒的面演示了一遍他是如何取走凯撒腰间的枪的。 凯撒哪怕把牙齿咬碎,眼睛瞪的像铜铃,最终也只是捕捉到这个新生的一丝影子而已。 至於阻挡,反击,捕捉? 呵呵,想想就得了。 他的天赋与言灵的强度,已经到了哪怕凯撒再努力也无法触及的程度了。 凯撒用右手扶住额头,脸上浓重的阴云遮掩了他的光辉,一言不发。 其实也怨不得凯撒兄低落,著实是路明非这条掛狗不讲武德。 言灵觉醒后一般都是隨著磨炼而慢慢增强,再隨著身体老化慢慢衰弱的,而路明非不是。 他藉助交易来的强大力量,布置了几乎前所未有的完美仪式,收束到可以发挥生前全部实力的兵马。 他兵马坛里的那个中年男人,少说也四十岁了吧? 按他十八岁觉醒血脉算起,也是经歷了二十多年的磨炼了,正处在最巔峰的时期,怎么是凯撒这种毛头小子比得了的? 如果不是路明非自己的身体强度还不达標,凯撒连一丝影子都別想看得见。 “这不公平!”有人扯著嗓子大喊。 “言灵!那个人绝对使用了言灵!”有人指著坐在台阶上的路明非,语气里儘是不忿。 “为什么有人在副校长的『戒律』下还可以使用言灵?”又有人疑惑道。 古德里安激动的满脸通红,原本他头髮和衣服就全是红的,现在脸也红了,整一个小红人: “对啊!我居然忘了!明非你居然是在守夜人的『戒律』里使用的『时间零』!连校长都做不到啊!你的血统比校长还要优秀啊!” 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匯集到路明非所在的角落,全场一下安静下来。 路明非觉得他不能放过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当即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大喊: “各位有钱的捧个……哦不对,各位帅哥美女,在下路明非,十八岁,单身,血统阶位是『s』,言灵是『时间零』。 正式开学之后本人將组织一个以交流神话歷史与实用知识为主的教,哦不对,学社;学社气氛宽鬆(生死自论),定期举办公费活动(召唤邪神的仪式),不用交会费(先誆来再说),有没有兴趣的都来看看啊!” 在角落里的芬格尔拍了一下旁边正在偷拍的小弟的头: “剪掉!这段一定要剪掉!想让新闻社打gg要付gg费才行!” 第28章 地面真的很滑啊 路明非环顾左右,居然没有人有要响应他的意思。 难道是他展示出的天赋和实力不够出眾?还是学社的待遇不够优厚? 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异界,他隨便展示几手法术就能誆来一眾高级知识分子信徒,几块麵包就能买来一大帮子泥腿子给他卖命。 害,阿美莉卡还是太城市化了,队伍不好带啊。 不过路明非的话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起码他硬控了全场观眾十多秒。 反应过来的曼因斯坦给了路明非一个相当严厉的眼神,隨后用所有上学时期的学生都会討厌的语气宣布道: “很遗憾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违反了『自由一日』的特別校规,我要匯报校长,终止这个活动!” 有人在旁边问道: “三条特別校规是,不得动用『冰窖』里的炼金设备,不得造成人员伤亡,不得带校外陌生人参观,对么?” 曼因斯坦小老头指著或坐或站的人群,声音抬高: “楚子航!你看看他们像是没有受伤的样子吗?” 人群中有人大喊: “我们是自己摔的!” 隨后一呼百应: “对!我们是自己摔的!” “谁看见我们打架了?我们没人打架!” “地面真的很滑啊!” “……” 还有不少人悄悄把目光投向在场的另一位学生领袖凯撒,希望他也能站出来说几句。 但凯撒这回却非常不符合他领袖气质的没有任何动作,坐在原地,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神有些空洞。 忽然发现自己不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混血种,这个事实对骄傲了这么些年的凯撒来说需要点时间去消化。 “好!好!你们一个个胆子够大!等我匯报给校长!” 曼施坦因教授被叛逆的学生们气得手抖,从怀里摸出手机拨打。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似乎这所学院的校长在学生们心目中地位非同一般,所有的视线都匯聚在曼施坦因教授的手机上。 曼施坦因教授一副权柄在握的模样,狠狠地摁下了免提键。 “你好,曼施坦因。”低沉温雅的声音像是一个地道的欧洲绅士,却是一口標准的中文。 曼施坦因教授义正辞严: “昂热校长,很抱歉打搅您。但是有些特殊情况,今年的『自由一日』学生们涉嫌违反特別校规,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动用弗里嘉子弹,把整个校园当作战场,很多人受伤……还损毁了不少建筑,情况非常恶劣!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还有我们骄傲的学生们,他们对於风纪委员会完全不放在眼里!” 校长爽朗地笑了笑: “学生们不是一直这样吗?曼因斯坦你也应该適应了才对啊。 每年校庆的『自由一日』是学生们用努力从我们手里贏走的,我们这些老傢伙不会出尔反尔。享受完这个节日,还要努力於学业,我亲爱的学生们,很希望和你们一起过这个开心的『自由一日』。” 学生们彼此对视一眼,一齐鼓掌,欢呼著把胳膊上的臂章解下来拋向空中,双臂搭在彼此的肩上扭动,对曼施坦因教授作出戏謔的鬼脸。 別的学校的风纪委员都是梳著高马尾的黑髮傲娇美少女,卡塞尔学院的却是一个古板的光头小老头,路明非实在提不起兴趣。 在曼因斯坦对著电话那头的校长告状时,他端详著面无表情的被人群簇拥的狮心会会长楚子航。 那个人身上,有“雨”的气味。 不是下雨时的湿润泥土和水气交杂的好闻气味,而是在那个雨大的恨不得淹死人的冰冷雨夜,那个“秘境”的味道。 鼻尖仿佛又嗅探到那股该死的,连绵的的刺骨寒气,混杂著噁心的腐臭和生锈青铜的味道,路明非情不自禁的捏了捏他的鼻子,想让他的感知老实一点。 而且,这个楚子航的脸怎么有点像兵马坛里的那个…… 忽然生出的种种奇怪感觉让他心中升起警觉,究竟是入学时的衝击让他理智下降太多,產生了认知失调,还是这些事本就存在关联? 情报太少,思绪又如同乱麻,路明非索性放弃了思考。 他原本就不是那种逻辑縝密且擅长推理的人,要不然他也活不了这么久。 路明非偷瞄自己在雨夜秘境的好队友诺诺,她的灵感更加敏锐,看起来也聪明,没准能比自己察觉出更多东西,自己要个答案就好了。 但路明非明显是把媚眼丟给瞎子看了,他瞥了诺诺好几眼,小巫女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回给他。 这妮子正坐在一个狮心会女社员旁边翘著二郎腿,挺翘的鼻子上贴著创可贴,深红色作战服包裹著的精致小腿一晃一晃,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时不时露出可爱又可恶的笑容,让看见这一切的人心情愉悦。 竖子不足与谋啊。 路明非嘆息一声,搁置了这个想法,在他转头视野移动之际,却发现他的余光中,在和熙的阳光下,有一抹的漆黑影子。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这本是一件正常的事。 但是那个影子是从何而来的呢? 那个瘦长的,黑暗的,浑浊的,扭曲的影子。 隨后,似乎是感受到了路明非的目光,姑且算得上影子头部的地方,开始发生了细微的扭动,离合与形变。 路明非知道,那是它在发出自己的声音,不加掩饰的声音。 只是路明非愚笨的感知並不能分辨出那是什么,只是觉得这声音窸窸窣窣的听不清楚。 世界也不受控制的开始扭曲褪色,上帝给世界镀上的鲜艷色彩变得枯燥乏味,明媚的阳光也变得寡淡而苍白,不稳定的附著在万物的表面上,只有那道身影清晰依旧。 它似乎发现了路明非的浑噩不查,露出无奈的笑意后平移著向他靠近。 恐惧攥紧了路明非的心臟。 是的,清楚了,他要听清了,那个瘦长的影子说的是…… “w,s,lu……” 逻辑思维不经意识允许的开始解构分析,呕哑嘲哳的嘶吼开始转化为路明非可以理解的信息。 忽然,他的身躯被人猛烈的摇晃,路明非一激灵,抱头髮出高昂的尖叫,不受控制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小老头曼因斯坦正拿著手机满脸错愕的盯著他,在场的所有师生都在一脸错愕的盯著他。 低沉儒雅的声音通过免提的手机传递过来: “餵?信號不好么?『s』级新生路明非在么?” 校长的声音在周围迴荡。 五月的阳光金黄,色彩依旧清晰,瘦长的黑影也並不存在。 刚刚威风八面,连躲七发狙击子弹,一人碾压学生会狮心会的最强新人,放鬆了紧绷的身体,瘫软在地。 “哈啊,刚刚那个哥们说的没错,地面真的很滑啊。” 要不还是早点似了得了。 第29章 理智恢復的方法与標题党 夜深人静,路明非双手交叠在胸口,安详的躺在床上发呆。 他已经睡过一觉了,只是刚刚又醒了。 他被安排在学生宿舍1区303,一间双人宿舍,室友是在芝加哥火车站遇到过的芬格尔。 路明非走进宿舍时,芬格尔正在上铺呼呼大睡,刚才的枪声对他毫无影响。 “你没事吧?”芬格尔从上铺把脑袋探了下来。 “我有事。”路明非面无表情的回答道。 很明显,现在他的理智值岌岌可危,已经到了会白日见鬼的程度了。 他不认为奈亚·拉托提普这种神祇会毫无目的的出现,只为了嚇他一跳。 更合理的解释是他的理智值一次性下降的太多,已经出现了真正的精神疾病,把接近他的曼因斯坦教授看成鬼影了。 如果不是古德里安教授出面解释路明非的怪异行为是因为今天刚刚接触了“里世界”精神状態不稳,估计他的麻烦还有很多。 要知道,路明非的血统阶位是“s”,混血种越临近血继界限,精神就越容易出问题,因此学院一向很关注血统等级高的学员的心理状態。 疯狂就如同沼泽,当你只是轻轻踏在上面时,稍稍留心就能把脚抽回来,但当你深陷沼泽时,无论挣扎还是静止,都只会越陷越深。 他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態。 过低的理智值让他的大脑分辨不出忽然出现的可怖的异象与现实,而这些难辨真假的异象又进一步的加重他的恐惧与疯狂。 恢復理智值的秘术极其珍贵,路明非也只掌握了两种而已。 其中一门復元法都需要以月为单位的时间,离群索居,冥想静坐,他现在被奈亚·拉托提普关注著,肯定是不能使用的。 如果不能提前驱逐掉祂的目光,冥想时一旦受到干扰,地球上的大伙就只能一起在阿撒托斯的神殿相见了。 另一种则是“仙砂返魂籙”中记载的“黄帝”的医术,通过调製安神的魔法药酒来恢復理智值,但这需要购买很多昂贵的药材,他得再爆別人点金幣才行。 路明非本来没有交谈的兴致,但芬格尔谈兴正浓,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抱给下去路明非看: “你是说你今天下午忽然发癲的事吗?现在已经传遍整个校园了,你今天上了校內新闻网,標题相当耸动。” 最上面的三条帖子分別是: “自由一日的王冠归属於谁?是谁同时轰爆了学生会与狮心会?” “卡塞尔学院的王座还是精神病院的隔离室?最强新生实际战力与精神状態解析!” “深情凝望,『s』级或钟意红髮女巫?” 你別说,你真別说,標题一个个还確实挺有吸引力的。 路明非一个一个点开看了看,第一个帖子简述了他是这次“自由一日”的冠军,还附带了他的大幅照片、学號、宿舍號、年龄籍贯等一系列个人信息。 第二个帖子则是调出了他在小楼下与狮心会交手、在停车场与学生会交手的监控记录,慢放很多倍之后逐帧解析他的速度,力量之类的。 这种比战力的贴子懂的都懂,看似专业,解析起来到就扯上了“谁上谁就行”,“现代战爭中个人战力有没有意义”这一类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论题,然后开始无休止的爭辩。 什么凯撒+楚子航>路明非,言灵凯撒>言灵路明非,战场上的凯撒大於战场上的路明非。 除此之外,这个帖子还配上了路明非从楼上跳下去和被嚇瘫的场面,来论证路明非“血统优秀但意志薄弱”。 有人嘲笑他胆子小,不过大多数都是比战力比得急眼之后顺便提踩上一脚,想给他们支持的凯撒或楚子航增加一些筹码。 回头路明非就在卡塞尔学院布置他的第一个“授籙”仪式,他倒是要看看那些意志“坚如钢铁”的傢伙们直面伟大存在时会是什么反应。 第三个帖子就比较噁心人了,不知道是哪个瘪三刚好拍下了他偷瞄诺诺的样子,当时诺诺在凯撒旁边笑的正开心,衬的他像个求而不得的小丑。 路明非眼角抽搐了一下,问道: “这狗草的照片谁拍的?就不能把帖子刪了吗?” 芬格尔嘿嘿一笑,挠了挠他的鸡窝头: “安了老兄,这贴下午就有了,该存照片的早就存了,刪帖也没用的。 不过,你看上『红髮女巫』了么?她是被你打爆的凯撒·加图索的女朋友,那哥们很有势力的。” 路明非看著他不断的挠自己的头髮,大把大把的毛髮和血肉掉落,露出森白的白骨,暗红的血肉和青黄色的脓水,小情绪一下就消失了。 除了视觉衝击之外,他的大脑还自动幻想出逼真的恶臭与皮肉撕裂的声音,试图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路明非嘆息一声: “別挠了哥们,再挠两下我要吐了。” “味道很大吗?还好吧。” 芬格尔有点不好意思的把手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又在裤子上抹了一把,兴奋的说道: “你这次可是『自由一日』的冠军啊!首先,你会获得『诺顿馆』一年的使用权!其次,直接获得明年『学院之星』的决赛权! 最后,你在这个学院里追求的第一个女孩不能拒绝你,並且要和你维持至少三个月的关係! 就凭你这血统和言灵,加上『自由一日』贏家的特权,没准还真能把红髮女巫从学生会长那里撬走啊!” 路明非没回话,刚好“砰砰”的敲门声传来。 门外的古德里安教授满脸担忧,拍了拍给他开门的路明非的肩膀: “明非,你现在好点了么?” “还可以吧。” “您这么晚来,有事么?”屋內的芬格尔摆摆手,问道。 古德里安教授把一只信封递给路明非,“我是给你送学生证来的,有了这张卡,就可以在全校范围內享受『s』级的特权了。还有,明天是3e考试的日子,你准备好了没有?” 路明非没听过这个名字: “什么3e考试?考什么內容?” “小考试,龙文而已,对別人来说可能有点麻烦,对『s』级的你来说轻而易举。龙文是隨著血脉流传的记忆,你是『s』级,龙族血统纯度惊人,看到龙文,你自然而然地就能理解。” 路明非点点头,並不是很在意。 他在神秘学方面的天赋高的嚇人,“太阴尸解蜕形籙”和“正一降圣威盟籙”中记录的外星“龙文”他都能解析出来,更何况他这故乡穷亲戚的方言? 第30章 赚点小米 古德里安满脸欣喜的又嘱咐了几句3e考试的注意事项后离开了,看著那轻盈飘逸的脚步和扭动的肩膀,路明非怀疑他马上就要在楼道里跳一段踢踏舞。 谁家半小子? “师兄,古德里安教授一直都这么童心未泯吗?”他不解的问。 芬格尔依靠在床边,隨口应答: “童心未泯?当然不是,教授虽然有点脱线,但精神也还是正常的,他这么高兴是因为他终於可以摆脱助理教授的职位了。” “他跟我说他是哈佛的教授啊?” “是啊,可是哈佛大学的终生教授要转卡塞尔学院的终生教授,就必须成功培养过一个学生,很遗憾,他的上一个学生,正是你师兄我。” “那也就是说,古德里安教授指望我评终生教授嘍?” “总不能指望废柴师兄我吧?” 芬格尔眨著无辜的大眼睛和路明非对视。 古德里安怎么说也是学校的老师,把他的身份利用好的话,估计能给路明非提供不少便利。 古德里安教授,你也不想你的终生教授评选…… 。 。 。 由於路明非的已读不回,宿舍里安静起来,窗户开著,他坐在床上,看著窗外一轮漂亮的圆月。 月光投射在教堂尖顶的红瓦上,舒爽的夜风幽幽地吹在他的身上,真是个漂亮的地方,感觉理智值都恢復了少许。 当月亮开始蠢蠢欲动时,路明非收回了目光,看向上铺的芬格尔。 其实他应该多和芬格尔交流一些的。 废柴师兄虽然留级了四年,也不怎么讲究生活卫生,但他充足到不可思议生命能量和內心炽盛的毒炎怎么能瞒的住路明非呢? 这种为了某个凶险目的而枕戈待旦的人,本就已经站在深渊之侧了,路明非只需要稍稍的引导一下,他们就会自己跳下去,变成他的难友,或者资粮。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是他们又把自己的目的隱藏的很深,如果贸然触及,反而可能会適得其反,引起对方的警惕甚至是攻击。 必须先用合適的方式和他们接近。 路明非想了想,眼睛一亮,问道: “师兄,你很缺钱对吧?” 上铺的芬格尔懒洋洋的说道: “实不相瞒,你师兄我的学生卡每年只有80块的信用额度,负债三万多美元,没准哪天这几百斤肉就被拉去抵债了。 路明非拿出了以前拉人入教的架势: “我现在刚好有个好机会能让咱们两个一起挣一笔,要试试吗?” 听见挣钱,芬格尔略微有了点精神,他坐起身,把那颗乱蓬蓬的大脑袋探出来: “师弟,你的语气好像想拉人进传销的骗子哎。” 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样,继续说道: “我现在在在学院论坛的热度很高啊,並且他们好像都不怎么看得上我。” 芬格尔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学院里的大部分人本来都是凯撒或者楚子航的粉丝了,你刚刚入学就大出风头,又一副疯疯癲癲的样子,是会有些忠实的追隨者不太高兴。” 路明非循循善诱: “既然现在我热度这么高,又有这么多人看我不爽,干嘛不直接在论坛里开个盘,就赌我明天能不能正常完成3e考试。” 芬格尔有点失望: “嗨,我以为是什么呢,大傢伙又不是傻,你今天使用『时间零』时的样子大家又不是没看到,谁会相信你完成不了3e考试啊。” 路明非嘿嘿一笑: “你作为我的室友,可以发个独家消息,就说因为我的精神状態异常,无法正常与龙文共鸣,总会有人相信的。” 芬格尔的眼睛一下亮了,但是嘴上却说: “师弟!但在论坛里赌博是违反校规的啊,而且如果別人知道我和你串通起来……” 路明非满不在乎: “他们又没法確定我到底是不是会不定期的发癲,而且今天不是『自由一日』吗?” “可是……” “你就说你想分几成吧?” 芬格尔伸出蒲扇大的大手: “五成!” “下来发帖开盘吧。” 路明非高贵的“s”级学生证的信用额度足足有十万美金,靠今天的热度翻个一倍的话,不买人牲当施法材料怎么都够了。 芬格尔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从床上翻下来,从桌子上取了电脑,手指在键盘上狂舞,很快一篇標红的帖子崭新出炉,热度迅速追上前三个討论贴: “震惊!最强新人竟因为精神问题无法与龙文正常共鸣!” 路明非有点兴奋的搓了搓手: “师兄你居然还是论坛的管理员啊。” “哼哼,你以为你师兄我在学院这八年是白混的吗?” 废柴师兄是卡塞尔学院校网的热门人物,负责新闻频道,他的帖子很快就有人回覆: “一楼!芬格尔脑子坏了吗?新人不是今天刚刚在『戒律』之下使用了『时间零』吗?” “顶楼上,芬格尔傻逼。” “不一定啊,芬格尔可是新人的舍友,看那傢伙疯疯癲癲的,说不准精神真有问题呢?” “……” 帖子的热度躥升,迅速追上了排名前几的帖子,在短短的一晚上里,路明非的背景资料都被挖掘出来了,可笑的高中成绩,没谈过女朋友是因为没有任何人看中他,路痴,唯一的特长是打游戏,而且还疑似杀人犯。 这群人居然连路明非的情敌赵孟华失踪的消息都挖出来了。 芬格尔看帖子的热度很高,却隱隱向著“路明非的表现到底是不是精神病”和“精神病杀人到底应不应该算作有罪”转移,赶紧打字留言: “嗨!不如开个盘口好了,有谁赌路明非明天无法通过3e考试的? 我觉得下注他能过的少,我开一个好头。下100块,赌他能过!”芬格尔开通了投票区的主题。 “切,那我赌他不能过。”马上有人跟帖。 新帖子刚刚发出去,“yes”和“no”两侧的赌注就飞快地飆升,盘口总额很快突破了两万美金。 芬格尔兴奋的联繫校內愿意放贷给他的人,看看能不能多捞点钱。 和人拉近关係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做一些不怎么符合规矩的事,然后再把尺度一点点加大。 芬格尔內心的欲望是如此炽盛,路明非会抓到它的。 不然,这个世界上甚至没有第二个人和他一起受神话魔法的荼毒,这不太公平吧? 第31章 3E考试 路明非很早就醒了。 实际上在感知失调之后,哪怕只是风吹草动好像隱藏著难以描述的以描述的污秽之物,想睡个好觉是个很难的事了。 昨天晚上芬格尔开的盘口格外火热,不过路明非发现他的信用额度每次能提出的现金有限,一次只有两万美金。 在把这两万美金压在“yes”上之后,顶著“狄克推多”暱称的凯撒一个人就针锋相对的压了四万美元在“no”选项上,他的押注又引起学生会的成员跟投,最后硬是把赔率干到一赔四。 不过奇怪的是把路明非当成救赎之光的古德里安教授居然没有什么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人家生活习惯好,不怎么熬夜。 。 。 。 初升的太阳升到云层上方,阳光贴著云平铺而下,给3e考试的考场染上一层淡淡的緋色。 路明非走进图书馆二楼的教室,撞进眼帘的是讲桌边晃悠的一双穿牛仔裤的长腿,穿了双似曾相识的、紫金色玛丽珍鞋。 修长,笔直,即便裹著牛仔裤仿佛也能感受到惊人的弹性,让人想枕上去睡个午觉。 诺诺见路明非进了教室,伸手一指: “落座吧,马上就要髮捲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诺诺在学校里对路明非一直不冷不热的。 路明非顺著诺诺手指的方向看见了自己的桌子,胡桃木的课桌上放著的名牌写著“路明非”。 曼施坦因教授从旁边闪出,冷冷地扫了路明非一眼,看了一眼腕錶,“全部人到齐,现在宣布考试纪律!” “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不要试图偷看別人的试卷,摄像头覆盖了整个教室,没有任何死角!也不要试图携带电子通讯设备,无线电波在教室里也是被监控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天才,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比你们更加天才的人也曾在这个教室里考试,你们现在能想到的作弊手段,都有人尝试过……”曼施坦因教授抑扬顿挫,威风凛凛。 那他们一定是没见识过路明非的神话魔法。 在曼因斯坦教授在讲台上强调考场纪律时,路明非右手边的男生转过身来和他握手。 “我叫奇兰,新生联谊会主席,路明非,很高兴认识你,我们的『s』级,能为我签个名么?” 男生看似是个印度人,长著一张英俊的脸、漆黑的捲髮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宝莱坞歌舞片里的男星。 路明非狐疑: “你要我的签名干嘛?只有一个签名也擼不了小贷吧?” 奇兰的中文应该还没熟练到听懂路明非说的话的意思,他把笔和一个记录本递到路明非的手中,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希望能邀请你加入新生联谊会,我们……” “好了先生们,现在不是社交的时间。如果你们没能通过3e考试,你们也就不用在本学校培养人际圈了。”曼施坦因教授打断了奇兰,“正式开始之前请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桌角上。” 路明非瀟洒的在笔记本上签了自己的大名,还留下了自己的联繫方式,递给了奇兰后,关闭了和自己一起杀穿雨夜秘境的n96。 在新生中路明非是到校最晚的那一个,听起来在比他先来的新生们好像成立了一个什么组织,如果到时候路明非鳩占鹊巢,那可是能省不少事。 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雕木窗的夹层中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闭起来,教室里的壁灯亮了起来。 诺诺沿著走道给每个新生发试卷和铅笔,走过路明非时面无表情的踩了他一脚,路明非想捏一下她精致的小腿当做报復,但是被诺诺灵巧的躲开了。 诺诺出脚极为隱蔽,连坐在路明非身侧的奇兰都没有发现,但不知为何,好像有一道熟悉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这么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路明非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扫视一圈,注意到目光的来源是他上次跳楼前刚好看见的娇小的女孩。 那个女孩也是新生,她脱下校服外衫之后,穿著低领的白色t恤,一头顏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髮编成辫子的皮肤给人一种透明素顏的感觉,整个人如同还未融化的冰雪,並没有在看他。 路明非確实不记得这个漂亮的女孩。但他的直觉又告诉他,他们曾经见过。 这种记忆失调的感觉让路明非心里警铃大作,怀疑他是不是有一段经歷或者人生以一种隱秘的方式被奈亚·拉托提普取走了。 如果可以完整的回忆自己的人生,那记忆的缺失应该是可以被发现的,但路明非的记忆是不可追溯,不可回想的,他只能继续前进,让那些尘封著的继续尘封。 因为试卷上空白无物,考场陷入了短暂的骚动,路明非倒是没觉得奇怪,古德里安教授昨天就告诉他今天是听写考试。 隨著曼施坦因教授和诺诺退出教室,播音系统开始放一首劲爆的摇滚乐,michael jackson的《beat it》。 卡塞尔学员自然不会进行英语考试,这种节奏强劲的音乐只会是对考试內容的遮掩罢了,路明非闭上眼睛,静静聆听隱藏在这首摇滚乐下的內容。 似乎有个人在低声地吟唱著什么,像是诅咒,又像是圣咏。 “……” 坏了,听不懂。 路明非眼皮狠狠的跳了几下。 自詡神话学天才,学什么会什么的路明非大人真的已经用心在听了,可是这声音就像一个人在唱著婉转的歌谣,他怎么也听不出来其中的意思。 这代表著龙文是以声音或者精神为载体,以血脉为钥匙加密过的,如果给路明非一些时间,他未必不能解析出其中的內容。 但现在出题人考验的並不是路明非有没有“开锁”能力,而是他有没有血脉这把钥匙。 卡塞尔学院那些人不远万里的把他请来学院,他会是个没有血脉的普通人?这不合逻辑啊? 但为什么他的血脉无法正常感应到名为“龙文”的力量? 中间什么步骤出现问题了吗? 据芬格尔说,如果不能通过3e考试,他就会被洗脑后遣返回中国,再加上昨天下注这两万美元负债,他得什么时候才能举行第一次“授籙”仪式啊? 作弊吧。 第32章 怎么算不上局势好转呢? 神话魔法——伊波恩之眼。 法术原名叫做伊波恩的凝视,需要冗杂的准备过程和苛刻的释放条件,在一次“授籙”仪式中被灵感大开的路明非改造,用来监视那些刚入教的教徒。 释放神话魔法也是迫不得已的事了。 且不说俗世,金钱的纷扰,如果路明非不能顺利与故乡的超凡势力结合,凭藉著他上一世的知识和手段,在奈亚·拉托提普面前很难有新的变数出现。 原先卡塞尔学院殷切的態度,还有他父母的所作所为,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个3e考试没什么问题,结果他的血脉却无法与“龙文”共鸣。 祂的愚弄总是没有原因,没有逻辑的把人类的理性踩在脚底。 但是如果没有理性与智慧的支持,羸弱的人类又怎能脱离奈亚·拉托提普锚定的命运? 路明非嘆息一声,微闔双目,太阳穴和手背同时青筋暴起,残留在视网膜上的细小“光点”忽明忽暗,闪动著放大。 一直环绕在他耳畔的窸窸窣窣的鬼祟声音也隨著“光点”的不断放大而变换成虚幻嘈杂的囈语,整个世界变得无序,仿佛有无数不详之物从远处而来,试探著靠近他的身体。 路明非儘可能的放鬆精神,任由这一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作为一个老练的法师,他很清楚怎样把使用魔法的理智消耗降低到最低,越惊恐,越紧张,理智值下降的越快。 忽然,他感觉脑袋被人拍了一下,隨后就是茅塞顿开,明明他还闭著眼睛,可整个世界的色彩忽然明亮了起来。 整个教室在他的眼中一览无余,他的法术使用成功了。 还是没成功? 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气氛变得诡异,学生都不再交头接耳了。 有些人呆呆地坐著,好像新死了全家;有些人则在走道里拖著步子行走,眼睛里空荡荡的,仿佛走在汨罗江边的屈原或者其他什么行尸走肉; 一个女生跳上讲台,在白板上不停笔地书画,大开大闔,可她没有意识到笔油早已用完了; 一个嫵媚的女孩高喊一声哈利路亚,满脸欢欣雀跃,翩翩起舞,看得出来她练过,舞姿曼妙,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並不是在跳独舞,似乎有个空虚的男人握著她的手和她共舞,她向著那个看不见的男人投去脉脉深情的目光。 伊波恩之眼只会如实的反应他身边发生的一切,而现在群魔乱舞的情况让他想睁眼看看自己的法术是不是受到了未知的干扰。 但是贸然睁眼的话,他的大脑里会同时出现两幅画面,这可能会进一步加重视觉失调,路明非忍住了这个衝动。 他把视野挪移到个冰雕般的女孩,群魔乱舞中,只有她腰背挺直如细竹,静静的答题,一看就靠谱。 路明非一眼就看见她卷子上满满的小鸭子,在桌子上摸到自己的铅笔之后开始动手。 他原本的书法不怎么样,后面画符画的多就练出来了,多抽象潦草的符籙他都画的出来,这龙文自然难不住他,很快他就跟上了那个女孩的进度。 跟的太紧容易出现笔误,路明非放慢了手速,不知道心里哪根下贱的弦动了,他把视野移动到了那个小女孩身上。 从上往下看的话,白皙精致的脖颈和锁骨显露无疑,再下面的风景被白衬衫繫紧的纽扣遮掩,不过按这个娇小女孩的纤细的身体线条来看…… 路明非本来还想再仔细观察一下,忽然,他的视野被外力晃动了一下,转移到了女孩的后方。 一个长得乖乖的男孩正坐在那里,晃悠著一双腿,脚上穿著白色的方口小皮鞋,一身黑色的小西装,戴著白色的丝绸领巾,一双顏色淡淡的黄金瞳。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路明非整个人一下麻了,原本欣赏美女的旖旎氛围一扫而空。 “你是来完成跟我的交易的吗?” 男孩从课桌跳下,走到窗边,轻盈地翻到窗台上坐下,两腿放在外面晃悠说道: “我说过,我没有与你交易过,並且是你召唤我过来的。如果你想,我们可以签订契约,开始交易。” 路明非定定看著面前的男孩,愣了一会。 不知道他做了怎么的思考和尝试,只见他忽然一拍手,恍然大悟道: “我们確实没交易过,原来如此,你就是我在『龙文』中看见的东西。” 男孩扭头,瞥了一眼教室里的或悲或喜的人们: “是的,每个人的『灵视』都不同,但都会看到自己心底深处最在意的事,你在『灵视』里看见了我。” 福至心灵,虽然有些疑问仍然盘桓在心里,但路明非在一瞬间理解了很多东西,他长呼一口气,从入学开始就紧绷的情绪放鬆了下来。 男孩嘆息一声,说道: “哥哥,你看,別人都很难过,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深的东西,你心底最深的地方是哪里?” 路明非神游天外,一言不发。 內心的想法怎么能告诉別人呢?虽然眼前的小孩可能只是他的一部分人格或者精神分裂的產物,但路明非仍然三缄其口。 他所明悟之事也正在於此。 他的血脉之所以无法与“龙文”共鸣,他的理智值之所以出现异常,不是奈亚直接以神力改造了他的灵魂,而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小孩。 他代表了路明非的一部分“精神”,又拥有属於自己的意志,这直接导致了路明非的“精神体”残缺。 残缺的精神自然脆弱,无法响应血脉的號召也属於情理之中。 情况变得更好了。 路明非原本以为的现状是奈亚已经用神力改造了他的灵魂,那无论他怎么挣扎,最终也难逃祂掌上玩偶的命运,而现在,起码有別的可能性出现了。 那小孩所谓的交易,无非就是想鳩占鹊巢,占据这具肉身。 外有邪神注视,內有分魂覬覦,路明非无亲又无友,看似没有半点有利於他的因素。 但是那又怎样? 他刚刚穿越到黑暗异世时,身无长物,孤苦无依,连拾荒者都因为他的亚洲人长相排斥他。 他每日要与警察和人贩子斗智斗勇,要为了一口吃的与人甚至野狗抢食,要怀著冻死在寒夜的恐惧入睡,不也熬过来了吗? 现在奈亚虽然圣驾尘世,但祂的性格恶劣,喜欢以诡计的方式使人陷入绝望而非神力;男孩覬覦他的肉身,却要以交易的方式完成,在这之前他们反而不得不保护自己。 理清了一切的逻辑之后,这不都是他的优势吗? 第33章 苏茜学姐,请跟我交往 男孩静静的等了一会,见路明非勾起嘴角,神態愉悦,他摇了摇头,感嘆道: “哥哥,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路明非眼睛一动,有了兴趣,他身体前倾,直视男孩,反问道: “你认为我什么样的?” “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的?” 男孩闭口不答。 “哥哥,你该离开了。” 路明非平静的醒来,他的面前站著诺诺,正用力拍他的脑袋,拍得他一阵阵发晕,空荡荡的考场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他不是没有做过相关的尝试,但遗憾的是他並没有那个梦境的操作权。 路明非的问题没能得到男孩的回覆,但答案从一开始就在他的心里了。 他需要的是那个敏感缺爱的,怯懦善良的路明非。 但怯懦的路明非现在还在下面和牢大打復活赛呢,就他那个怂样,估计是很难回来了。 诺诺双手叉住杨柳细腰,调侃道: “佩服!3e考试都能睡得那么死,你属猪的么?” “考试结束了么?” “都快到午饭时间了,3e考试额定时间只有三个小时。” “那这里有监控摄像头么?” “哎哎!这里可是考场!你说有没有摄像头?!” 路明非觉得有点扫兴,將压在胳膊下的试卷整理好,递给诺诺。 “嗯,我数数。”诺诺清点了一下,拿订书机“咔”地一下,“一共九张答卷,我钉起来了。” “诺诺,你那个舍友苏茜现在在哪?” 诺诺好看的眉毛皱了皱: “你要干嘛?” “你忘了再当时在教堂上你被她点爆了吗?我担心她看到了点什么,探探她的口风。” 诺诺脸色一变: “哎哎,你要干嘛?她不是那种会泄密的人。” “秘密从来不都是自那些绝对不会泄密的人身上泄露的吗?” “不是,你……” 洞察人心的小巫女遇到路明非算是遇到克星了,她摸不清路明非的实力,又不敢对路明非使用侧写,只能凭著她侧写的技巧做一些浅显的临摹。 赵孟华的失踪,没人比去过现场的诺诺更清楚,路明非对於她来说就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透著阵阵腥风的黑洞。 见诺诺面露难色,路明非宽慰道: “我又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先接触一下试试看唄?” 诺诺鬆了一口气,一五一十道: “她现在应该在体育馆里的剑道馆吧,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妞这两天心里窝著火,去剑道馆应该是为了发泄情绪。” 。 。 。 路明非走过铺著鹅卵石的小路,到达体育馆时,在这里挥汗如雨的人已经不多了,卡塞尔学院里热衷於体育锻炼的人虽然不在少数,但是毕竟现在已经临近饭点了。 体育馆里有专门的剑道馆,宽阔的足以容纳上百人,木质的地板被擦得光可鑑人,想踩上去必须要先脱鞋才行。 头顶天板边角的掛灯发出来光很温和,正前方的墙壁上掛著一副字画,字画上是一个瀟洒写意的“道”字,已经有些灼热的阳光钻过窗户炙烤在木质的地板上,给道馆里增添了几分闷热。 “喝!” “喝!” “……” 道馆里现在空空荡荡的,只有一道冷淡的女声伴隨著重重的劈砍声从远处传递过来。 路明非循声而入,一个留著黑色柔顺长发的女孩正拿著一把木刀,重重挥砍在她面前的假人上,优秀血统赋予她的暴力让木刀和假人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而女孩只是机械的收刀,重新摆出架势,再挥刀。 苏茜的五官不像诺诺那样美的锋芒毕露,眉眼修长,拥有独属於东方人的柔和美感,宛如古代的仕女。 但她出手挥砍时却又毫无仕女的静美,木剑的每一次下劈,两团柔软之物都会隨著身体的起伏狠狠晃动。 她的脚上穿著纯的洁白短袜,宽鬆的训练服遮挡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由於道馆里的闷热,路明非隱隱可以看见她脸上细微的汗珠,嗅到她身上微微的汗味。 在卡塞尔学院呆了一天多的时间了,路明非也发现了学院里的两大学生组织的风气差別很大。 学生会主张自由与个人天赋的发挥,而狮心会更重视遵守规则与持久自律。 狮心会的刻板与自律在苏茜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明明路明非已经走到她的身侧,可专心於挥剑的她居然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身边的路明非。 “咳咳。” 见苏茜久久未能注意到他,路明非出声提醒。 “有什么事吗?『s』级?” 苏茜不聋不瞎,自然早就知道路明非在这里了,只是路明非不开口,她也不想与他说话。 在她看来,路明非这人既胆小又傲慢,凭藉著言灵“作弊”也就算了,还故意凭藉血统优势寻衅羞辱对手,著实非常討厌。 路明非看得见她眼神里的冷淡,也不恼,气定神閒的问道: “苏茜学姐在这里锻炼啊。” “有话还请直说吧,学弟。”苏茜明显不想多说,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我马上要去吃午饭了,现在还没洗澡。” “学姐在教堂顶部看见我和……” 苏茜的表情更冷了,斩钉截铁道: “我对你和诺诺的事没什么兴趣,没事的话我就要离开了。” 那也就是说,她真的看到嘍。 路明非想了想,诺诺与凯撒的婚事直接牵扯了两个规模不小的家族,现在不宜与本地的势力发生衝突,所以苏茜的问题是要解决一下的。 解决的方式嘛,路明非是有刪除记忆的手段的,但是强硬的刪除记忆本来就是下乘的手段,消耗大,效果差,还容易反弹,不如…… 路明非打量了一下因为运动,脸上掛了两抹健康的红晕的黑髮美人: “学姐现在有男朋友吗?” 如果说刚刚苏茜的表情冷的像冰块,那现在就像看见了什么噁心的虫子: “你既然招惹了诺诺,就別……” 路明非整理了一下头髮和衣领,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 “以『自由一日』贏家的名义,苏茜学姐,请与我交往。” 第34章 午饭 午餐时间,路明非坐在卡塞尔学院餐厅的弧形穹顶下。 学院的餐厅像是骑士时代的圣堂,穹顶正中央掛著巨大的树形吊灯,每片叶子都是一盏水晶小灯,岗岩的墙壁上掛著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字样。 身穿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的学生们围坐在餐桌旁,桌子尽头坐著负责这张餐桌的学生,芬格尔就坐在餐桌尽头。 “想不到废柴师兄你还是个班干部啊。”路明非有点意外。 芬格尔嘆了一口气: “桌长而已,因为实在没有设八年级学生的位置,所以我被发配来和新生坐。” “依次传过去。”侍者把一份午餐放在芬格尔面前。 “还是这套菜色么?”芬格尔嘆了口气,“欢迎新生的午餐会,我们除了烤猪肘子、土豆泥和酸菜,就没有其他的了么?这套菜色我已经连吃了八次了。” 吃了好几年狗饭的路明非倒是觉得这个套餐很不错,猪肘子烤的顏色焦黄,用叉子轻轻划拨会有“刺啦刺啦”的声音,土豆泥也淋了闻起来很香的肉汁,酸菜开胃解腻,相得益彰。 在芬格尔和侍者攀谈之际,一个面容柔美的黑髮美人摇曳著腰肢走来,把一瓶外国牌子的苏打水放在路明非的桌子上。 路明非的新晋女友,苏茜。 虽然她的眼神像极了在床下看到噁心的虫子,但游戏规则就是游戏规则,苏茜万般不愿也答应了路明非的表白,並且会与他维持起码三个月的关係。 由於今天是迎新会,她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墨绿色的小西服和洁白的衬衫,下身穿著一条过膝短裙,搭配著鲜红色的领巾,黑色的小皮鞋和白色的纯短袜。 应该是刚洗完澡,苏茜白皙的小脸上掛著热气熏出来的红晕,披肩的柔顺黑髮带著水汽,她冷声冷气的嘱咐: “学院做的德系菜口味偏咸,你多喝点水,今天学院迎新,座位是固定的,我就不和你一起吃了。 还有,我查了你的课表,明天早上的八点我没课,可以陪你一起去上魔动力机械设计学一级。” 说完,她也不等路明非回復,扭头就走,脚步略微有些急促,好像背后又什么东西在撵著她一样。 芬格尔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苏茜婀娜的背影,又看了看左叉右刀正在与烤猪肘子搏斗的路明非,不自觉的张大了嘴: “不是哥们,你怎么做到的啊?”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 “什么怎么做到的,『自由一日』的贏家特权唄。” “那她也没必要像个管家婆一样吧?” “可能苏茜是那种比较古板的女孩吧。”路明非推测。 出身狮心会的苏茜估计是有点死脑筋,只要是答应了的事就会一五一十的执行好。 情侣之间的活动,一起吃饭啊,一起上课啊,看电影逛街啊之类的活动,她都会好好执行,如果换成学生会的女生,估计敷衍了事三个月也就结束了,如果换成让诺诺与她討厌的人交往,没准她会在送水时往那人的水里加料。 苏茜身材婀娜面容秀美,路明非说不馋那是假的,但他与苏茜交往的主要原因还是保证与诺诺的秘密不被泄露,所以哪怕苏茜態度冷淡他也不是很在意。 芬格尔摸了摸刚刮过鬍子的铁青色下巴,面色有些古怪: “师弟,你不会是有什么孟德之好吧?先是学生会长的女朋友红髮巫女,现在又是狮心会会长的緋闻女友。” “哦?我是曹操,那楚子航和凯撒哪个是刘备,哪个是孙权?” 芬格尔面色一肃,轻拍餐桌: “楚子航继承卡塞尔学院老牌社团狮心会,多年发展,底蕴丰厚,占据地利,当为孙权; 凯撒学生会眾志成城,他本人领导能力又出眾,几年时间把学生会发展成可以压制狮心会的大社团,占据人和,当为刘备。” 路明非被芬格尔雅利安人外表下的中国心逗乐了,他把猪肘子分割成小块后放下了餐刀,一边扯著淡一边从校服裤子兜里掏出了他的n96,回復著奇兰的信息。 奇兰已经明確提出了让路明非这个“s”新人成为新生联谊会的领袖,路明非自然没有不接受的道理,不过奇兰也只是新人,他连同届的新生都没能全部拉入组织,现在的新生联谊会算上那些打算加入狮心会与学生会的新生也只有十多人,聊胜於无。 “话说为什么学院迎新每年都吃德国菜?校长是德国人么?” “卡塞尔就一个德国家族的姓氏啊,歷史上最著名的屠龙家族,代代都有几把屠龙的好手。据说当年校长只是卡塞尔家族中的二线人物。” 芬格尔说,“卡塞尔家族是学院的首席校董,所以这里的风格是德式的,不过他们已经死光了。” “那他们都埋哪里了?” “你关注的点好奇怪啊?应该在卡塞尔家族的老庄园?” “德国吗?”路明非追问。 芬格尔正要回答,诺玛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餐厅中。 “请注意,一年级新生请注意,原定於明天上午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课取消,龙德施泰特教授將会把第一章的讲义用邮件形式发到各位的电子信箱。” “你明天的早八不用上了,龙德施泰特教授一定是在中国出任务。”芬格尔头也不抬,接著啃猪肘子, “学院经常因为教授执行部的任务外出而停课几周,因为好些教授都兼职执行部。 临时取消课程,他们应该发现了什么和龙有关的蛛丝马跡。” “龙么?”路明非对这条消息不甚在意,敲动n96上的键盘给奇兰发送了一条简讯: “奇兰,召集联谊会的所有成员在诺顿馆举行第一次集体活动,开始时间是凌晨一点。” 现在他的教会,哦不对,他的学社里参与者是少了点,但是势力不都是由小做大的吗? 时不我待,现在路明非周身外魔环伺,识海心魔丛生,必须儘快开启第一次“授籙”仪式。 第35章 江船夜行与宵夜 在地球的另一端,有些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正在发生。 深夜,“摩尼亚赫”號拖船在长江上游的暴风雨中颤抖。 这是场罕见的秋季暴雨,江面上的浓雾已经与暴雨一起倾盖了江面,视野之內除了白色的浓雾与幽深的黑暗之外再无他物。 浑浊的江水搅动在一起,宛如膨胀开来的手臂上纠结著的筋脉,在暴雨的敲打下,滚动的江水以更猛烈的势头碰撞在一起,像是鼓起无数脓包之后又“嘭”的炸开。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也是这艘船的船长,站在驾驶室窗前。一泼泼雨水“砸”在前窗上,而后爆开,风在嘶吼,船在摇晃,曼斯稳稳地站著,抽著雪茄,等待消息。 后舱婴儿的哭声持续不停,曼斯皱眉,“去看看那宝贝怎么了,老是哭,你们中就没有人懂得怎么照顾孩子么?” 乌黑的云沉默的下压,与浑浊的水面一起把“摩尼亚赫”號挤在中间,两岸城市的光源早已被浓雾与黑暗吞噬,天地之间只有这艘船上的白炽灯仍然投射出强烈的光亮。 但是这漆黑的幕布之后,突然出现了一抹强烈的反光,那光亮刚好射入龙德施耐特教授的眼睛中,让他不由得微微眯眼,供给龙血的健壮心臟猛烈的跳动了两下。 一种不详並且令他深感不安的確信萌生——那个粗糙凹凸的反光面既不是鱼,也不是杂物,甚至不是那些血统高贵的龙。 船忽然更剧烈的晃动了一下,这违反常理的猛烈江波让龙德施耐特船长不得不抓住船长室的把手来保持平衡,他有一个瞬间甚至怀疑这艘坚固沉重的军舰会侧翻在这怒涛中。 令人胆寒的的黑暗毫无徵兆的降临,天地之间再无半点亮光,狂风暴雨不知疲倦的拍打,巨大的波浪將“摩尼亚赫”號高高举起再重重摔下,婴儿恐惧的哭泣久久不停。 勇敢的船长在这样令人抓狂的环境里也难免感到焦躁不安,他大吼道: “三副!三副!去让后勤启动备用电源!塞尔玛!塞尔玛!你那里还能收到叶胜和亚纪的信號吗?!” 该死的江浪!该死的断电!该死的黑暗!他的两个学生此刻还在江下下潜啊! 电源久久不能恢復,龙德施耐特船长心急如焚,他左右张望,摸索,打算自己去启动备用电源。 下一刻,好似有一盆冰水浇在他火热的情绪上,剧烈的热胀冷缩让他的心臟几乎跳停。 在天昏地暗,绝无半点亮光之时,他看见黑暗之中,有一个人形的,比黑暗更黑暗的阴影默然站立。 。 。 。 同样是深夜,卡塞尔学院的餐厅里静悄悄的,这间有著巨大穹顶的食堂大厅现在只有两个顾客。 路明非坐在长条餐桌的末端大快朵颐,他的桌子上摆放著一整只滋滋冒油的烤鹅,大份烤的焦黄的蜂蜜吐司和一大瓶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果酒。 坐在他对面的苏茜穿著宽鬆的便服,月光照射在她乌黑的黑髮上反射出莹莹的亮光,她的面前只有一碗简单的水果燕麦和一杯牛奶。 苏茜姣好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她把牛奶倒进燕麦里,出声提醒: “晚上不应该吃这么多,会对肠胃造成很大的负担的。” 她的声音淡淡的,就好像夜间轻轻吹拂著的风。 想来是她觉得这是一位女友应尽的义务,不得已才开口劝诫,但又因为厌恶路明非,不想让他真的听见。 但是路明非还是听见了,他撕下一只鹅腿拿在手里,又先狠狠的灌了一口果酒才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的每一天都要当成最后一天活才行。” 应该是浓重的酒气喷到了苏茜的脸上,她微微皱眉,只觉得路明非是个放纵墮落之辈,心中厌恶更深,没再说话,只是用手把垂下的黑髮归顺在耳上,安安静静的吃自己的牛奶燕麦。 卡塞尔学院没有查寢门禁一说,食堂也二十四小时开放,路明非和奇兰约定的召集时间是凌晨一点,由於时间还早,他乾脆来食堂吃点宵夜。 抱著有枣没枣打一桿子的想法,他发简讯邀请他名义上的女友苏茜一起吃点,没想到苏茜居然还真的赴约了,可能是她觉得陪吃宵夜也是女友的义务? 苏茜面前的牛奶燕麦只是一小碗,哪怕她吃的很慢,吃完之后路明非面前的东西也还有一大半。 她静静看著路明非大口大口的进食,饮酒,坐了一小会后起身从座位上离开了。 路明非把手在餐巾纸上抹了抹,掏出他的n96看了一眼,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可能是苏茜觉得女友的义务到十二点就该结束,所以回宿舍睡觉了? 路明非丝毫不介意苏茜的不告而別,实际上他压根没想到苏茜真的会出来赴约。 和苏茜的情侣游戏还蛮有意思的,路明非猜测她內心的“女友义务”会到哪个程度,然后再看苏茜的表现与他的猜测是否相符。 月光皎洁,穿过食堂的窗户投下拉长的黑影,路明非又闷头吃了一阵,忽然他的耳朵动了动。 有细微的脚步声。 自从3e考试与男孩又一次会面之后,他的精神状態就好了很多,但是他的感知失调並没有痊癒。 四下无人,路明非的大脑又自作主张,开始添油加醋的將感知搜集到的信息以一种丑恶的方式组合起来。 他的鼻尖嗅到了某种湿热的味道。 湿热,湿热总是会伴隨著其他丑恶的味道,比如说腐烂。 想到这里,路明非好像真的闻到了什么味道,刺的他鼻腔微微发麻。 月光投下的阴影开始异化,朝著路明非延伸过去,路明非手背青筋暴起,整个人如同一张弓开始绷紧。 更近了。 他从侧面扑出,不顾形象的翻滚,轻拍腰间兵马坛,准备逃跑。 面对未知的存在,別管那么多,先跑,跑不掉再想反击的事。 这时,一道轻柔的嗓音响起: “呃……你没事吧?” 苏茜手指葱白,轻轻把装著红红汤水的白瓷碗放在路明非刚刚的餐桌上,她的表情有些古怪,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路明非: “晚上喝太多酒第二天起来会不舒服,我去让食堂师傅煮了碗醒酒汤,你吃完宵夜之后记得喝了。” 第36章 长生社 苏茜看著飞扑出去,半躺著地上的路明非,努力想维持原先冷淡的表情,这让她看起来有些古怪: “你,你没事吧?” 昨天她就在论坛上看到有帖子说“s”级的精神不怎么正常,她原本以为路明非只是单纯的胆小,但现在看起来怎么好像真的有病啊? 路明非本就是整个学校里唯一能使用言灵的人,言灵还是极端强大的“时间零”,如果精神不太正常,那呆在他身边的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意识到自己处境的苏茜顿时有种坐立难安的感觉。 “我很好。”路明非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马上有我们新生联谊会的社团活动,在诺顿馆,你要去看看么?” 哪家好人在凌晨一点搞社团活动啊。 察觉到端倪的苏茜小心翼翼的摇头拒绝: “下次吧,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寢室休息了。” 意料之內的回答,路明非告別了苏茜,提前一个人来到诺顿馆,用今天刚领到的钥匙打开大门,等待新生联谊会的成员到来。 诺顿馆一楼是一个宽敞的大厅,由於路明非前天才刚刚贏得它的使用权,它的前任使用者凯撒还没来得及將他的私人物品全部搬离。 实际上诺顿馆里的家具几乎全部都是他的私人物品,財大气粗的凯撒兄看不上诺顿馆原先安置的家具,於是把它们当废品拖出去扔了之后自掏腰包购置了一套全新的。 路明非毫无心理负担的享受著凯撒购置的奢华家具,毕竟女朋友都共享过了,几件家具算不了什么。 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任由黑暗將身体侵袭,静静等待著这次聚会的参与者。 。 。 。 最早到的成员是面容有印度人特色的奇兰,他看见一片黑暗的诺顿馆的大门敞开,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一道幽深的声音从馆內传来: “请进吧,奇兰,先落座。” “路明非会长?你,你为什么不开灯?” 奇兰藉助微弱的月光避开障碍物,摸黑找到了路明非的位置,他定了定神,总觉得他面前单薄少年与白天的气质大有不同。 奇兰眼中的路明非並不像白天3e考试答题时那样胸有成竹,也没有“自由一日”时一人从两大社团手中摘得桂冠时的意气风发。 他身体放鬆的半躺在一个真皮沙发上,一半的身体都隱藏在黑暗里,被窗户阻隔的残缺月光照在路明非面无表情的脸上,映射出一种怪异的苍白。 他的瞳孔呈现出一种浑浊的黝黑,仿若有无数的鬼祟污秽之物正通过他的眼睛恶意窥探著平静的人间。 路明非眼神空洞,身体放鬆,仿佛在缅怀著什么,一直没有说话;崇拜著他的奇兰也被幽森的气氛所左右,坐立难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奇兰在真皮沙发上坐的笔直,双手揣摩著自己的膝盖,又犹豫了一阵后才开口问道: “路明非会长,我去把诺顿馆的灯打开吧?成员们如果远远的看这里没开灯,说不定就直接回寢室了。” 路明非转动眼珠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不用,我忘提前缴纳电费了,电灯打不开的。” 他著实没想到一向慷慨的凯撒兄居然没把诺顿馆的电费续个几年,或者这种大型场馆的能源费用缴纳方式不太一样,反正诺顿馆一楼的灯没一个能打得开。 这句话一下冲淡了诺顿馆恐怖的气氛,奇兰忍俊不禁,狠狠鬆了一口气。 隨著时间流逝,新生联谊会的人陆陆续续的到达诺顿馆,在奇兰与路明非旁边寻找位置坐下。 七男四女一共十一人,每一张面孔路明非在3e考试时都见过。 当然,男人嘛,他印象最深两个的还是那个如冰雪般剔透的娇小女孩以及在灵视时单人起舞的嫵媚女孩。 新生联谊会的成员一共有將近二十人,不过大多数都只是暂时把它当一个跳板而已,路明非临时举办的阴间聚会居然能有超过一半的人到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见没有人再进来了,他不再等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刚好凌晨一点。 “在座的诸位都互相认识么?” 路明非起身环视一圈,用轻柔的语气问道。 在座的人除了那个如冰雕般的娇小女孩端坐不动之外,都互相对视了一下,衝著路明非点点头,没人开口打破现在安静的气氛。 “好的,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是谁,我也看过你们的资料,这里我们就省略掉自我介绍的环节吧。” 路明非直接切入主题: “对我有了解的人应该知道,我在开学时就说过打算建立一个以探討隱秘歷史与知识为主的学社,想要退出的话可以现在离开或者在今天的聚会结束之后给我发邮件。” 这时在3e考试时独舞的嫵媚女孩举起了手。 “莉莉,你有什么疑问吗?” 女孩的表现並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嫵媚大方,声音带著点点羞涩,轻声问道: “会长,加入学社之后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加入別的社团了,我收到了凯撒蕾丝白裙少女团的邀请……” 路明非觉得这女孩耿直的有点傻气,摇摇头: “学社以同好交流为主,不会干涉成员的日常活动,只有一点要求,学社举行特殊活动时必须要参加。” 奇兰恰到好处的提问: “会长,我们现在算是特殊活动吗?” “不算,特殊活动在交流过足够的知识后才会开始,还有人有其他疑问吗?” 有一个男生举手提问道: “交换的形式与隱秘的定义是什么,我现在没有足够的信心確定我的知识量足够。” “学习之后你们自然能分辨什么才是真正的隱秘知识,在你们的知识足够交换之前,由我將知识分享给你。” 能与几十年一遇的“s”级新生交好本来就是一件难得的好事,更何况还附带了额外的知识? 成员们偷偷对视,没有一个人怀疑路明非的知识由何而来,也没人起身从聚会中离开。 路明非满意点头,紧接著说道: “我们的新生联谊会的名號將继续保留,但我们组成的学社將命名为—— 长生社。” 第37章 中黄太乙仙君 长生社,第一个字的音不读chang(二声),而读zhang(三声)。 路明非將他的结社取这个名字,暗中蕴含著祝福自己微渺短暂的生命可以在危局之中继续生长延续之意。 路明非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说道: “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浅尝輒止的分享一些『中黄太乙仙君』不可思议的神通,功绩与祂的隱秘歷史,然后我们就结束。” 说罢,他颂唱起来: “夜诵太平经,梦诣黄衣仙。 玄日双沉湖,蒙蒙天云裂。 有女歌湖畔,湖幽深似渊。 天鬼踏虚来,振翼引道前。 惶惶无所措,不觉身至殿。 尊者著襤褸,素白以覆面。 俯首承法缘,神妙不可言。 天明恍惊起,宝籙手心鐫。 黄帝轩辕氏,姓姬,天神降世也。母附宝,见大电光绕北半斗枢星……” 按理说,路明非颂唱的篇章又全部由晦涩的古文,就算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也未必第一时间能理解路明非颂唱诗篇的意思,诺顿馆里的这一群岂不是在听天书? 可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的。 路明非的嗓音和语调轻柔的仿若哄婴儿入睡的安眠曲,但他吐出的字句仿佛有魔力一般,润物细无声的化入在场每一个听眾的脑海之中。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空气开始变得稀薄,潮湿而黏腻,恍若有一只违背逻辑,难以形容的巨大怪物被塞入了诺顿馆,让这个宽敞的房间变得狭窄逼仄。 在无穷高,无穷远之处,有一道伟大的意志仿佛聆听到了路明非的吟唱,穿越了重重时空的阻隔,將混沌的目光投射下来。 阵阵狂风莫名的出现,呼啸著穿过这栋半封闭的建筑,眾人开始变得狂热,所有在座的“长生社”的社员都受到感召,满脸兴奋的有节奏的鼓起掌来。 那个明显有著舞蹈功底,漂亮嫵媚的新生莉莉甚至站起身来,身姿曼妙的跳起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也永远不该出现的怪异舞蹈。 呼啸的狂风甚至吹的坚实的桌子都在轻微的颤动,一个放在桌子边缘的玻璃杯,跟隨著这样的颤动轻轻的移动,移动…… 隨后,这个倒霉的杯子从桌上掉落下来,碰巧掉落在没有地毯覆盖的木製地板上。 “啪!” 在这狂热的氛围里,这一声脆响並不引人注意,但它就像是完美协奏曲里的一丝杂音,碰巧惊醒了一个原本沉浸其中的敏锐听眾。 零。 她如梦初醒,娇小玲瓏的身体猛的一抖,停止了拍手的动作,左右环顾。 哪怕是见识过常人难以想像的真实,心神坚固,清冷如冰的零,也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邪性的场面。 眾人环绕著嫵媚多情的莉莉,每个人脸上都掛著狂热兴奋的笑容,他们的鼓掌声仿佛带起了一个令人心慌的节奏,零剎那间觉得她的心跳有些紊乱。 在眾人之中跳著怪异舞蹈的莉莉,同为舞者的零本来还在偷偷解析莉莉舞蹈中的神秘优美,此刻却忽然觉得她哪一个动作都带著巨大的不协调,有些动作甚至不应该是以人的关节能做出的,仅仅是短暂的注视,就让零几欲作呕,不得不移开目光。 路明非,路明非的低声诵念在听眾狂热的鼓掌与呼啸的风声中就如同一缕清风,但这缕清风的接触到神智清醒的零的那刻,揭开了它偽善的面纱,如同一颗灼热的钢钉,重重的砸进零的大脑! 零头痛欲裂,毫不犹豫的做出反应,裙摆飞扬,伸出穿著白色过膝长袜的右腿,重重的踢在她身侧的桌子上。 看似纤细婀娜的丝袜美腿发出了难以想像的暴力重击,沉重的实木长桌甚至直接被这一脚踢的飞了出去,发出沉闷的哀鸣之后重重的砸在一边的桌子上。 这巨大的震响终究还是令诺顿馆里的社员们稍稍清醒了一些,眾人眼神茫然,不知该看向哪里。 唯有路明非的眉头紧紧皱起,面带不悦的看向一旁香汗淋漓但仍然面如冰霜的零。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那个冰雪般的小美人,沉声道: “零,你刚刚不……” 忽然,门外传来了刺耳的蜂鸣声,像是某个大盗在同一瞬间触动了全世界银行的报警器。 天板上的红灯闪烁,刺耳的蜂鸣声来自隱藏在墙壁中的扩音器。 这下,在场的所有男女都清醒过来了,刚刚邪异狂热的诗会仿佛是一场梦境,现在梦醒了,梦的內容自然该被忘去。 奇兰惊呼: “会长!是紧急警报!有突发性紧急事务,我们现在快去图书馆集合!” 路明非心情很不好,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状態这么好,圣眷正浓时居然被那个漂亮的小丫头打断了,接下来就算她献上自己的…… 咳咳,想哪去了。 “这不是火警警报吗?你確定不是哪里著火了?” 零的声音清脆,大珠小珠落玉盘,为路明非讲解: “卡塞尔学院入学第一件事,阅读《紧急状態手册》,这所学院从建立之日起,隨时准备应付各种和龙族有关的突发事件。这个警报表示突发性紧急事务,召唤高阶级学生图书馆集合。 在场十一人中,你,奇兰,与我现在必须马上过去。” 说罢,零迈动细腿,头也不回的赶去图书馆,莉莉嫵媚的眼睛里有一点崇拜又有一点羡慕,告別道: “会长副会长再见,不知道下一次交流会是什么时候啊。” “我回去在守夜人论坛里拉个组,到时候再说!” 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焦急的奇兰拽著去图书馆了,这小子“a”级血统力大无穷,路明非实在是拗不过他,被他拉著小跑了一路去到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他还没来得及喘气,就看见愷撒一身校服,面无表情,昂首阔步进来,背后是同样面无表情的学生会干部,每个人手里都拎著公文包,儼然是出席参谋长联席会议。 而楚子航已经到了,狮心会的人和学生会瓜分,分坐在左右两侧,井水不犯河水。 “学生13人,『a』级12人,『s』级1人,教授团27人,人都到了。”曼施坦因教授对施耐德教授说。 人数……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刚刚零说的话。 他猛拍一下旁边的奇兰: “今天我们的交流会一共多少人?” 奇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当然是十一人啊,会长,今天的交流会太棒了,我……” 路明非压根没有听他废话的意思,又急问道: “包括我?” “包括啊。” 第38章 贱命 路明非冷汗不要钱似的外涌,短短一会功夫,他墨绿色校服里的白衬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大概把事情的经过推理清楚的路明非人都麻了,他贱命一条,真的值得伟大的“无形无面之神”这样关注吗? 省略了自我介绍的过程,他没能注意到聚会混进了没有被邀请的客人,直到聚会被意外中断他都没能察觉出异常,还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態格外的好。 这位不速之客以未知的手段使长生社的这次聚会更容易容易被注视,如果按原先的节奏继续进行下去,“中黄太乙仙尊”的投影可能真的会降临。 准备不足的路明非现在压根没能力接引这位伟大神祇的投影。 到时,他会在狂热的情绪中不知不觉中的消耗完自己所有的法力值与生命力,即使侥倖撑过了召唤的过程,也会因为没有准备好令祂满意的祭品而受到严厉的惩罚。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所谓,怀揣著恐惧,小心翼翼的筹谋,他就能贏的过奈亚? 別开玩笑了。 恐惧根本於事无补,只会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值下降的更快。 他又不是没失败过,无非就是下次准备得更充分一点,就算时运不济真死在那位“中黄太乙仙君”手里,也比死在奈亚手下舒服的多。 位於总控制室的施耐德用嘶哑的声音打断了路明非纷乱的思绪。 “现在开始。” 他拖著他的气瓶小车走到墙壁前,扫视眾人,被黑色面罩遮了一半的狰狞面孔令让原本有些吵闹的控制室迅速地安静下去。 “各位,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就是现在。就在此刻,两名执行部成员陷在一处龙族遗蹟中,我们刚刚从那里获得了重要资料,但机关被触发了,出入的道路被堵死。他们的氧气每一秒钟都在减少,我们必须为他们儘快找到出路。” 施耐德教授声音低沉而迅速,看来真的是一秒钟都要节约了。 施耐德教授拍掌,高处顶墙的柚木书架两侧移开,露出了足有一百英寸的巨型屏幕。 巨大的三维模擬图像出现在屏幕上,边角上有標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座青铜铸造的……小型城市!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太古遗蹟。你们中有人的血缘来自他。这里有一张图片,是执行部成员酒德亚纪拍照的龙文资料。根据猜测,我们认为它其实是关於这座青铜城铸造的碑记,我希望你们集中精神去阅读它。”施耐德教授说。 “你希望我们中有人和它共鸣產生『灵视』?”愷撒问。 “是的,我们原本可能要十年的时间解读它。但他们的氧气支撑不过20分钟了!请儘快!” 酒德亚纪啊,另一个人就是叶胜了?他们就要死嘍?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对那个柔美的女孩和那个大方的男孩都还有点印象。 他当时就看出两人死气缠身,於是就赐予了一张仙砂返魂籙了却那一份借钱的因果,现在果然应验了。 俗话说得好,事不关己,高高掛起。 路明非早已与二人了却了因果,此时自然不会再出手救他们脱离死运,只是周围所有人都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甚至包括刚刚一起参与集会的奇兰和零,这让两手空空的路明非看起来有点另类。 “审核通过……审核通过……审核通过……” 诺玛的声音迴荡在控制室里,学生和教授们切入了各自的操作界面,一幅幅照片拼接成的巨型青色穹顶出现在大屏幕上。 诺诺在不远处一直偷瞄路明非。 在她看来,掌握著难以揣度的神秘力量的路明非是在座眾人中最有机会解开龙文,救出她两位挚友的人,但路明非此时却无所事事的还在东张西望,她连忙提醒道: “路明非!划卡!有备用电脑!” “啊?卡?学生卡吗?让我找找先……” 路明非慢悠悠的在身上的各个口袋里摸索,不紧不慢的样子让诺诺气不打一处来。 她迈著长腿快步上前,一把就从路明非胸前的口袋里取出黑色的学生卡,一气呵成的划过卡槽,又不著痕跡的在他的大腿根部狠拧了一把。 路明非猛的一个机灵: “嗷嗷,我靠!你捏的太靠中间了啊!” 诺诺也知道自己捏偏了,脸红了红,做贼心虚的左右扫视了一下后逃跑了,跑之前还催促道: “你认真一点!” 路明非左耳进右耳出,看著桌面翻开,一台平板电脑出现,屏幕亮了起来,出现了引导页面。 一个可爱的不真实的美少女的3d形象浮现,一身睡衣般的白纱长裙,长发飘飞,向著路明非轻盈地躬身。 “『s』级新生路明非,我是eva,很高兴为你服务,请配置你的系统。”少女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哇,好漂亮的美少女。” 路明非伸出手指戳了戳屏幕,eva居然还做出了躲避的动作,她做出气鼓鼓的表情,说道: “不可以这样对一位淑女哦!根据记录你没有修计算机课程,我来按照常规为你配置吧,所有的读取、移动和存储,都可以直接点击完成。” 窗口快速地闪动,隨后星际爭霸的界面出现在屏幕上。 土狗路明非確实只会用这个界面,但灵魂残缺的他压根就难以与龙文共鸣,哪怕真的进入灵视中见到那个男孩,他也不会为了救別人进行交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所有人都盯著那幅画冥想,隨手在纸上素描,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愷撒和楚子航都盯著大屏幕,脸色阴沉得可怕,奇兰双手捧著额头,诺诺双手抱在怀里,紧锁著眉头,而那个娇小的女孩雕塑般坐著,一动不动。 教授团们压低了声音激烈爭论,他们在血统上还不如这些高阶学生,不能期待“灵视”,但他们研究了几十年的龙文,他们要集合这些知识在这二十分钟里產生奇蹟。 “请不要尝试违规操作!” 百无聊赖的路明非尝试著能不能通过屏幕上的页面直接启动一把星际爭霸,结果被eva警告了。 將页面调回那片如同青铜巨树般的龙文,忽然,路明非面前场景变化。 湿润的水汽最先侵入他的感官,隨后是暴雨,狂风与怒涛的声音。 “哥哥,你真的不打算出手吗?” 第39章 赌 “哥哥,卡塞尔学院的那群人是不可能与龙文共鸣,解读出其中內容的哦,如果你不出手,那两个人真就要死在那里了。” 倾盆的暴雨几乎在一瞬间就將路明非全身打湿,冰冷的雨水让他的湿透的校服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忽然降温让並不强壮的路明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死就死唄。” 路明非对环境的恶劣並不在意,他细细观察著这次“梦境”的场景,漫不经心的回答。 连他自己的性命都如雨中浮萍般飘摇不定,他怎么可能会关怀別人的生死? 暴雨、迷雾与乌云带来了浓重狂躁的黑暗,只有他所在的破旧渔船上的一盏白炽灯在飘摇之中仍然射出光芒,可这光亮被浓雾阻隔,只能照亮路明非脚下这块小小的区域。 路明非情不自禁的皱眉,这个场景他曾经是见过的。 忽然,一阵更大的波浪让他所在的小船剧烈的抖动,身体瘦弱的路明非不得不抓紧栏杆才能维持平衡。 是了,这里是他心血来潮时的“预知梦”! 男孩如往常一样穿著精致的小西服,闪亮的小皮鞋,头髮一丝不苟。 他如同被粘在床上的塑料玩偶,即使浪潮使船只剧烈的上下顛簸,他脚下也仿若生根一般纹丝不动。 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举了一把巨大的黑伞,黑伞遮挡住弥天的暴雨,雨水顺著伞面流下,在路明非与他之间形成一片水幕,这水幕遮挡住了二人目光的交互。 男孩任由路明非在寒冷的暴雨中瑟瑟发抖,以平静的陈述语气说道: “那两个闯入死地的可怜小老鼠可是在死地中取得了一些很了不得的东西,被困在那里变成死老鼠的话会很可惜的。” 路明非不相信面前的男孩,他不知道面前的男孩到底是奈亚圣降,还是自己灵视中的分魂到来。 他也不知道面前的男孩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不知道叶胜与酒德亚纪到底是不是去到了他预知梦中的场景,不知道他们是否取得了所谓“了不得”的东西。 已知的条件实在是太少了,路明非才回到这个故乡不到一个月,接触非凡势力不到三天,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无法推理,一切线索都被严密的遮掩。 他仿佛真的站在这样的暴雨、迷雾与乌云之中,一切的波云诡譎都在黑暗之中翻涌滚动,而他有资格,有能力探查的却只有面前这小小的一块空白的光明。 但,路明非也有他知道的东西。 第一,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危若累卵,每个敌人都是如此神秘,如此强大。 奈亚的神力自然不用多言,而现在,他被分魂困在这风雨之中冻的瑟瑟发抖,却连自己脱离梦境回归现实都做不到。 第二,他知道自己人贱物亦鄙,只有小小的那么一块用来对赌的筹码。 那就是他的绝望。 灵视中出现的分魂一直与他纠缠什么? 无非就是无法直接占取自己的肉身,在等待自己绝望后主动出让。 超越无尽纬度的伟大邪神,奈亚·拉托提普,能看得上小小的路明非什么? 无非也还是用来取悦祂的,人类的绝望。 赌桌上的所有人都比他强大,筹码无数又怎样? 他大可以死死攥住这块所有人都想要的最后的筹码,然后用那些剩余下来的,没人在意的无用之物隨意的show hand! 赌!他当然要赌! 一切出现在他面前的疑问他都选择相信!任何时候祂们要与他对赌他都接受! 雨水黏在衣服上很不舒服,路明非拽下校服的外套摔在地上,隨后又粗暴的扯开黏在他身上的白衬衫的扣子,將它脱下后振臂一扬甩到江水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嘻嘻,来!!” 路明非举起双臂向天,任由狂乱的暴雨將他瘦弱的身体冲刷的颤抖。 神话魔法——阿里阿德涅之线! 这个强大的魔法可以让释放目標內出现一个三维地图,地图的內容就是释放目標所在的迷宫或者地下城。 它本身需要足足一天的时间用来准备法力与念诵咒语,但路明非是这个魔法的熟练使用者,可以精简咒语,以缩短持续时间为代价,大大减少施法所用的时间。 路明非又一拍腰间兵马坛,一个颓废中年男人从中缓慢“流”出,龙文吟诵。 言灵“时间零”。 在缓慢的暴雨中,神话魔法的污秽灵光盖过了白炽灯,狂乱的咒文转化为真实不虚的力量,流入未知之处。 。 。 。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中央控制室。 冰冷刺骨的感觉与暴雨带来的浓重水汽悄然退去,路明非忽然觉得自己被一阵宜人的温暖包裹,不禁又打了个寒颤,露出满足的笑意。 在场的十三位由俊男美女组成是精英学生,和二十七位鬍子白的教授,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鸦雀无声。 “会,会长!” 坐在路明非旁边的奇兰重重的扯了一下他,將他扯的直接坐在了座位上。 路明非不由得一愣,低头看了看。 他的上衣没了,西服外套和白衬衫都没了。 啊? 半边脸覆盖著面具的施耐德用嘶哑尖锐的声音提醒到: “『s』级新生路明非是吧,我理解你因为压力过大可能……”铁血冷麵如施耐德也编不下去了,他顿了顿: “请你在明天去找学校里的心理辅导老师重新做一遍心理鑑定,我会对后续结果持续关注,时间紧迫,现在让我们继续。” 路明非露出了几分惊恐,不会…… 坐在他前面的凯撒面无表情的將他的墨绿色外套递还给他,提醒道: “你的白衬衫刚刚被你自己撕坏了,先裹上外套吧。” 他现在的正牌女友苏茜也在,並且她的表情诡异,不停的偷看路明非。 路明非还隱隱约约听见她和诺诺的窃窃私语: “你男朋友!” “你男朋友!” 路明非表情呆滯,刚想问奇兰发生了什么,奇兰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样子: “会长!您刚刚,您刚刚…… 唉,这样我们以后还怎么招人啊!您明天还是去做个精神鑑定吧!” 哈哈,狗草的男孩,回头路明非就要把他送去基督教的唱诗班。 第40章 二人生还 在路明非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楼跳一下时,大洋的另一边,奇异的能量越过冲冲阻碍,被牵引进入正位於长江水底的叶胜的大脑里,隨后以某种难以探查的规律迅速排列组合。 虽然叶胜早已严阵以待,但当巨量的信息全部涌入时中时,他的大脑仍然像一台超频到过热的电脑,巨大的痛楚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撕裂开。 阿里阿德涅之线的创造者早在创造法师之初就考虑到了人体的脆弱可能承载不住如此海量的知识。 所以在叶胜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和行动能力时,他脑中的阵列组合发生变化,他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揪出,然后又重重砸下! 叶胜的灵魂猛烈的震盪,他在那一瞬间简直要直接死掉,但是隨后,他的世界乾净了。 脑海中巨大的三维地图不再不停歇的变化,运动,组合,实际上它直接消失掉了,转而出现的是一条坚定不移的,延伸到视野尽头的白线。 叶胜不知道这神奇的力量来自何处,但他知道他非得把握住这东西不可,他站起身,一把抓住刚刚把他搂在怀里的酒德亚纪,大吼道: “走!亚纪!我看到路了!走!” 叶胜刚刚释放的言灵“蛇”仍有残留,它们將叶胜的大吼传递到江面上的已经恢復了摩尼亚赫號的船舱中。 船长曼斯教授一愣,找到路了?怎么找到的?怎么可能找到的? 本部最精英的团队久久没有回信,有关青铜城的龙文没有解开,叶胜又怎么能找到真正的路? 大脑缺氧或者高强度使用言灵,都可能导致幻觉出现,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找到真正的路?没头没脑的横衝直撞怎么可能生还? 曼斯教授当即衝著通讯设备暴吼道: “叶胜!原地待命!听的清吗!?保持原地不动!这是命令!” 无人应答。 “叶胜!听到请回话!你已经出现了幻觉!原地待命!原地待命!” 残留在江水中的“蛇”由於无人维繫,已经消散了,曼斯教授焦急的大喊被江水阻隔,只能徒劳的迴荡在江面上。 狂风中传来“嗡嗡”声,远处巨大的灯斑在漆黑的水面上移动,片刻之后,呼叫声出现在船头左前方的位置: “摩尼亚赫號请注意,这里是长江航道海事局,请亮灯回復,请亮灯回復”。 三副登上甲板: “船长,还要等么?” 曼斯盯著水面,沉默了几秒钟,低头看表,已经十一分钟过去了。 在七分钟之前,他这两位学生的氧气就已经耗尽。 哪怕叶胜和酒德亚纪以难以想像的逆天运气逃脱了青铜城,此时他们也已经因为缺氧永远沉眠在江水之中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忽然觉得累了。 “信號灯回復,接受救援,全部撤离。” 他转身想要返回船舱,这时他听见船尾发出一声闷哼,下意识地掏出手电照了过去,船侧的救生艇边,浮起了两个漆黑的人头,隨即是两张苍白的脸。 是叶胜和亚纪! 因为额外的隱秘原因,他们双双突破了人类潜水的极限,成功生还,叶胜举著一人高的铜罐,亚纪背著长方形的匣子。 “救人!快救人!你们他妈的都是神经病吗?!別管那些破烂了!快救人!” 曼斯教授破口大骂。 。 。 。 曼斯教授的话如果让路明非听见,那路明非可就要不高兴了。 他的理智值本就已经岌岌可危了,这次冒著彻底疯掉和被算计的风险使用强力的神话魔法加持叶胜,难道是为了救人? 自路明非大闹中央控制室之后,这里原本就紧张凝重的氛围变得压抑到让人喘不上气。 原本就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被路明非一搅和,彻底失去希望了,而代价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是两位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学。 图书馆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放弃挣扎了,学员们机械的盯著电脑屏幕,满脸阴沉,教授们的討论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热火朝天了。 距离摩尼亚赫號求援已经过了超过半小时了,下潜学员的氧气早就不够了,他们已经失败了。 装了半天死人的路明非忽然心血来潮,若有所思的抬起头。 他赠与酒德亚纪的那张“仙砂返魂籙”被使用了,长江那边的事情快结束嘍。 奇兰满脸警惕的盯著忽然又活动起来的路明非,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会长再发癲,自己就第一时间按住他。 但路明非又不是什么神经病,他发什么癲? 他只是趴的有点久,伸了一个懒腰舒展身体。 “喔,看我们的『s』级好悠閒啊。” 说话的是学生会的一个精英学员,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就被凯撒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可是整个中央控制室的人都还是把埋怨鄙夷的目光投向了他所在的位置。 路明非对眾人的目光毫无反应,隨声应和: “是啊,因为这次的紧急事件终於快结束了嘛。” 路明非话音刚落,四面八方忽然嘘声大起,学员们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群情激愤到两位学生领袖用眼神都制止不住。 其实即便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路明非在那个亦真亦幻的梦境中做过什么,他们也不应该指责路明非的忽然失控。 因为这项任务本就是天马行空的,它需要的不是智慧,不是思考,甚至也不是灵感,而是运气与天赋。 在场的人如果有天赋与全新的龙文產生共鸣,那他们在路明非发癲之前就已经解读出想要的答案了,而他们没有。 只是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天赋异稟的“a”级混血种,是路明非入学之前的天之骄子,让他们接受自己的失败,自然不如把责任推卸给別人来的轻鬆。 路明非悄悄將手放在腰间,以防那几个看起来过分激动的老哥直接將电脑扔过来泄愤,这时,大屏幕忽然亮了,一张安详的老人面孔出现。 银白色的头髮梳得很整齐,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把他的皮肤变做了开裂的古树或者风化的岩石,但是线条依旧坚硬,银灰色的眸子中跳荡著光。笔挺的黑色西装裹在他依旧挺拔的身躯上,胸袋里插著一支鲜红的玫瑰。 “昂热校长。”施奈德教授说。 “摩尼亚赫號的下潜船员全部安全返回,我宣布且我们这次任务成功,获得了重要的资料,感谢诸位,特別是路明非的努力,解散。”校长淡淡地说。 嘘声戛然而止。 第41章 羔羊 “路明非,你火嘍,你彻底火嘍。” 上铺的芬格尔一边数著大捆大捆的美刀,一边调侃下铺的路明非。 3e考试的成绩已经下来了,他轻而易举的通过了考试,但比较奇怪的是他的成绩居然是第一名,他奶奶的抄袭是怎么能抄出第一名的啊? 不过路明非生活中的不合理之处实在太多了,他也没那个精力去一个一个查清楚,相比那个,还是这次贏来的钞票更引人注目。 依靠这笔钱,路明非终於有足够的资金来购置自己的第二批施法材料了,此外他还会留下一小部分钱作为长生社运行的资金。 卡塞尔学院是全封闭式管理,想购置那些奇奇怪怪的材料还得靠亚马逊,路明非盯著电脑屏幕上的网购界面,目不转睛的应答道: “我不是刚入学就火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要再说一遍?” 芬格尔在键盘上点了几下,“叮”的一声,路明非的后台私信就收到了一个帖子的连结。 “有人把你在中央控制室中忽然发狂的视频偷偷录下来了,现在论坛到处都是你的二创,他们都说你是卡塞尔学院的安迪·杜佛兰。(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的男主角) 你现在的热度甚至盖过了从几乎不可能的处境下险死还生的叶胜和亚纪。” 路明非点开连结,画面中的瘦弱男孩在紧张而安静的图书馆里忽然站起,粗暴的扯开自己的上衣扔飞,然后高举双手放声大笑,还真有几分安迪越狱后迎接暴雨的风采。 “確实挺像的。” 路明非笑了笑,关掉论坛后重新將电脑调回网购界面。 芬格尔好奇的探出他那颗大脑袋: “你不生气吗?” 路明非摇摇头: “生什么气,大家娱乐一下不是很好吗?” 芬格尔用怀疑的眼神盯著路明非看了好一会,確定他好像是真的不在意后又把自己的头缩了回去。 其实路明非一开始觉得自己被分魂戏弄確实破防了一阵,但后面看到学生会与狮心会那群精英学生愤怒的表情,他忽然就醒悟了。 这些人,是他的羔羊啊。 他们因自身的能力不足而自尊受损,还因为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不足,將自己的失败迁怒於他。 渴望力量与荣誉,又没有足够的勇气与自律,学院中最精英的一批尚且如此,何况剩余的低血统者? 態度不重要,无论他们是鄙夷或者尊敬都无所谓,路明非只要他们顺从內心的贪婪去追逐力量,然后落入他的罗网中。 “叮叮。” 路明非又收到一条信息。 “路明非: 明晚在安珀馆举行晚宴和社交舞会,时间是18:00,如果你有时间就来吃东西,愷撒说他想和你交流。 记得穿著正装。 温馨提示:校服不算正装,你可以去学院剧场租一套。 诺诺” 路明非正有问题想问,登录qq发了条信息给她: “诺诺,叶胜和酒德亚纪参与这次舞会吗?” 诺诺自然在线,先飞快的扣了个“?”,又回復了一条完整的信息: “你居然会关注他们的事?” “是的,我很关注,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叶胜和酒德亚纪原来就是学生会的成员,凯撒这次聚会的目的除了迎新之外就是庆祝他们成功回归。” 路明非原本想发消息让诺诺暗中对叶胜与酒德亚纪使用侧写,但一想到卡塞尔学院一个个都是开盒达人,有什么重要信息还是不要在网上说比较好,就只回復了一条: “我知道了,我会提前去的。” 蹊蹺,太蹊蹺了。 叶胜和酒德亚纪身上那么浓重的死运,他们两个凭什么能从“预知梦”的场景中逃脱出来? 就凭路明非给予的两道法术和他们微薄的龙血?开什么玩笑啊。 除了施法者外,阿里阿德涅之线的施法对象也会损失理智值,路明非將叶胜选为第一目標,就是希望他能发挥余热,保护拥有仙砂返魂籙且状態良好的酒德亚纪能带出点有用的信息。 结果两个人不仅全都完成目標出来了,浑身还完好无损? 路明非用脚指头想他们两个人身上也有问题,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看诺诺了。 。 。 。 由於路明非网购的第二批施法材料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运送过来,他並没有贸然召开第二次长生社集会。 长生社的社员们一个个的热情都十分高涨,其中最急切的莉莉还亲自跑来路明非的寢室问下一次集会的开始时间,被路明非搪塞了几句后糊弄过去了。 这种神秘学集会,对参与者们来说就好像做了一个荒唐而美好的梦,如果问长生社的社员们那天他们到底干了什么,可能除了零之外压根就没人记得。 而路明非要考虑如果真的召唤出某位伟大存在的投影,就他这零星几个教徒能不能让祂满意,还有就是如果不能让祂满意的话自己能不能及时逃得掉。 神秘学集会是这样的,社员们只需要献上理智值与生命就可以,而路明非要考虑的东西就很多了。 在处理长生社事务之余,他就是与女友苏茜小姐姐一起吃吃饭,锻炼一下身体,一天时间转瞬即逝。 第二天夜幕降临,安珀馆亮了起来,从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进去,灯光绚烂。 这是一座有著哥德式尖顶的別墅建筑,屋顶铺著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著印度產的岗岩。 学生会的干部穿著黑色的礼服,上衣口袋里揣著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红色的玫瑰,站在走廊下迎宾。 路明非穿著苏茜帮忙挑选的礼服参与凯撒的舞会,没收到邀请的芬格尔死皮赖脸的要来蹭东西吃,他也没有拒绝。 一路走来,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或多或少都对他们两个投来说不清是嘲弄还是好奇的目光。 本来呢,读了八年大学没能毕业的芬格尔就已经是学校搞笑圈的顶流了,现在又获得了搞笑圈新贵路明非的加持,也怪不得他们能收穫这么多注目礼。 路明非並不介意別人的目光,他深深的嗅探了一下,空气中浓郁的香与泥土的味道之外再无其他。 但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被遮掩了。 第42章 挑衅 芬格尔环绕在路明非左右喋喋不休: “嘿哥们,凯撒这次下了本钱了!看人家的兄弟都穿著armani或者zegna的西服,戴著montblanc或者constantine的表,门前停著的那一水儿要么阿斯顿·马丁要么捷豹……” 芬格尔抖了抖自己身上那件显然小得有点裹不住的衣服, “对比起我们这两身廉价的正装……我觉得愷撒正准备通过他的財富来震慑你。” “就像大猩猩们为了炫耀自己的地位,收集各种形状的石头把它们堆成一堆吗?” 路明非就觉得苏茜给他选的西服不错,穿著舒服还不影响行动,价格还便宜。 他对所谓的奢侈品著实没有什么兴趣,无论是什么悠久的品牌,拋光的外壳,怪异的纹还是优质的原料,本质上来说都只是地球猴子用来炫耀自己的工具罢了。 “呃,你的评论有点尖锐了,话说哪个品种的大猩猩有这个习惯吗?我怎么好像没有印象。” 路明非摆摆手: “我现编的。” 守在安珀馆门口的记者咔咔按动相机,镁光和目光的焦点是一辆正在倒车逼近安珀馆正门的皮卡,也不知道载著什么,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雨布。 雨布被学生会干部们猛地揭开,如瀑布一样的鲜红色从皮卡的货仓里流淌下来,在傍晚阴霾的天空下,一抹亮色看起来惊心动魄。 那是成千上万朵玫瑰,刚刚採摘下来,带著新鲜的露水,江河入海似的洒在安珀馆的门前。 芬格尔感慨道: “愷撒居然还准备了这么多玫瑰,你说他对你会不会有点什么別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如果真是给我的,那他还不如折现呢。” “折什么现?”有人在他们身后说。 路明非和芬格尔一起回头,女生站在他们的背后,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丝绸的小衬衣,紫色的丝袜,全套黄金嵌紫晶的订製首饰,暗红色头髮梳理得整整齐齐,蹬著十厘米高的玛丽珍高跟鞋,纤细的指尖转动著一串钥匙。 漂亮可爱如同公主的诺诺正站在他们身后。 “誒?女主人亲自出来迎宾么?”芬格尔一愣。 诺诺將手里的车钥匙向路明非丟去: “凯撒托我把你贏的那辆布加迪威龙的钥匙给你,现在它就停在安铂馆,你隨时可以开走它。” 路明非接过钥匙愣了愣,儼然是完全忘了这一茬。 “布加迪威龙?什么布加迪威龙?” 芬格尔痛心疾首道: “老大!凯撒『自由一日』的赌注啊!这一台跑车要一百万欧元啊!你居然能忘了?!” “夺、夺少?这能折现吗?!” 路明非先小心翼翼的將车钥匙揣进兜里,然后一脸激动的伸手拥抱要诺诺。 诺诺作为一名侧写者,即使不发动侧写能力,她察言观色阅读人心的能力也远超常人。 她最后没选择躲开,和路明非来了一个浅尝輒止的拥抱。 在路明非將头伸到诺诺耳畔时,一句不容置喙的话语如同如同难以察觉的微风一般轻轻吹入她的耳畔。 “聚会开始后对叶胜酒德亚纪使用侧写,再將解读结果告诉我。” 叶胜?亚纪? 这二人都是她的挚友,路明非为什么要对险死还生回来的他们二人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关注? 诺诺表情不变,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她又看了已经收回手臂的路明非一眼,他仍然掛著兴奋的笑容,像个路边捡到一大笔钱的幸运儿。 芬格尔张开熊一样的臂膀一脸兴奋: “诺诺,我!我也要!” 穿著高跟鞋的诺诺展现出惊人的协调性和速度,侧身躲开之后一高跟鞋踢在芬格尔的屁股上。 “要你个头啊!走了!” 诺诺穿著高跟鞋,扭著细腰在前面带路,三人直奔安铂馆。 他们本就已经进了安铂馆的地界,与城堡的正门离得不远,几步路的功夫就看见一身白色正装的愷撒正站在安铂馆的门口。 他头髮金子般闪耀,领口里的蕾丝巾上镶嵌著水钻,嘴角带著一丝的笑意,背后站著学生会六个部的部长,整整齐齐仿佛十万带甲精兵。 来得很准时。”愷撒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露出淡淡的笑来。 “我下午上芭蕾课。”诺诺走了上去。 凯撒站在中世纪古堡一样豪华的安铂馆门口与诺诺说话,馆內一个穿著高档西装的学生会成员发现了走在后面的路明非,高举双手做出迎接暴雨的姿势。 这个姿势现在是卡塞尔学院的经典姿势,从校工到教授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刚刚將双手举起来,立刻引起了馆內的一阵轻笑。 路明非虽然不知道这老兄叫什么名字,但还真认识他。 在“自由一日”的决赛圈,他是苟到决赛圈的五名学生会精英成员之一,眼看要取得胜利时被路明非开著“时间零”一枪点爆;后面在中央控制室解读龙文时,这位兄台也是第一个对路明非出言嘲讽的人。 其实路明非还蛮理解他的。 “a”级血统的混血种,无论是在人类还是龙类社会都是天之骄子,连连被他这种到处发疯掛狗压过一头,再加上年轻气盛,心里自然不会服气嘛。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一直把精力都放在应对外星神君们身上,对这群人类太温柔了。 路明非笑了笑,隨后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出一个等边三角形,轻轻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击仆汝敌。 空气中没有產生一丝涟漪,人类的感知器官无法察觉的波动闪现,双手举天的学生会成员闷哼一声,忽然高高的飞了出去,以一个“大”字的形状,重重的砸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撞的眼冒金星,刚刚从墙上掉落下来,立刻就有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肩膀。 是不知何时跨越了门口的凯撒,以及大厅几十米距离的路明非。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忽然出现的路明非,大厅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路明非微微低头,语气温和的说道: “下次再这样的话,我就直接打碎你的脑袋。” 第43章 舞会 安铂馆里的气氛古怪,每个人都在佯装镇定,可所有人的目光还是不住的投向大厅餐桌尽头的那对室友,或者说那个男孩。 在场的每个混血种都穿著的光鲜亮丽,龙血的加持让他们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都流露出非人的吸引力来,与他们相比,路明非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瘦弱男孩。 “刚刚他是怎么把安德森打出去的?我压根看不见他的动作啊。” “是时间零啊,据说他是校长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他们连言灵都一模一样。” “天哪,校长居然有这种私生子,校长在我心里的地位降低了。” “据说他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从小被人寄养,所以脑子才会……” 即使说话者有意压低了声音,但这些话路明非其实也听得见,只是懒得计较罢了。 芬格尔也没有因为路明非忽然动手就离他而去,实际上如果不是他努力的活跃气氛,现场的氛围会更加尷尬。 两个人充分发挥了吃货风格,坐在餐桌的角落大快朵颐。 凯撒是个大方的主人,他不但准备了丰盛精致的自主菜餚,还为在座的每一位宾客都准备了一只澳洲龙虾,这些浑身赤红的大傢伙趴在冰上,后背打开,露出一身晶莹的白肉,著实令人心动不已。 一身白色西装,面容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英俊的凯撒悄无声息的走到路明非身边坐下,语气彬彬有礼: “路明非,我对我们学生会成员的失礼感到抱歉。” 路明非头也不抬,应答道: “没关係,下不为例就好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但你不觉得因为一个小小的挑衅,就把一个男人的尊严踩在地上有点过分吗?” 凯撒直视路明非。 他並不是容忍不了世界上存在比他血统更强的人,也不是鄙夷路明非的精神状態或者心理素质,而是他討厌路明非的態度。 在凯撒看来,路明非把原本所有人都应该在乎的东西,例如人的尊严,人的生命,看做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自由一日”时选择以从自己身上拔枪的方式来羞辱自己;才会在所有人都为了拯救执行人员而努力时自由散漫;才会在只是別人挑衅他一下时他就大肆羞辱別人。 凯撒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路明非的对手,起码正面作战时不是,但他从没想过因此隱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可以接受路明非接下来忽然暴起,让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大丟面子,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因为惧怕路明非的武力而对他的行为视若无睹,当一只该死的鸵鸟。 这才是他內心中的尊严与骄傲。 此时,整个安铂馆里所有的目光都匯集了过来,这让原本吃的正香的芬格尔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凯撒毕竟是请客吃饭的东道主,路明非將手里的鹅肝放下,抬头看著他,此时凯撒天蓝色的眼睛中仿佛结了一层薄冰。 路明非斟酌了一下: “嗯……我觉得还好吧,毕竟是他先挑衅我的嘛。” 凯撒眼中怒意更盛: “你本可以……” 这时,安铂馆二楼一名戴著白手套的学生会干部忽然摇了摇手中的黄铜小铃。 隨著清悦铃声的响起,二楼一侧的深红色幕布忽然拉开,一支小型乐队原本隱藏其后。 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也隨之亮起,通向二楼的两条弧形楼梯上,一边走下器宇轩昂的黑衣男生,一边走下戴著真丝白手套的白裙女生。 侍者的行动忽如其来,此时二楼的小型乐队已经开始开始试音,这些变化让原本鸦雀无语的安铂馆变得嘈杂。 大厅的灯光变得昏暗,走下楼的黑衣男生与白裙女生开始旁若无人的跳起舞来,原本在大厅中攀谈的观眾们不得不后退,给出他们空间以防止彼此撞到。 忽然变化的一切让原本还要与路明非对峙的凯撒不得不先去主持局势,他用冰冷的眼神看著那名摇铃的侍者: “停止!谁让你现在开启舞会了?” 其实,原本定好舞会的开始的时间就是现在,只是举办舞会的主人此时还在满脸盛怒的与人对峙,又有谁会傻到在这时候开始舞会呢? 但侍者並没有露出瑟瑟发抖或者愧疚的表情,他的神色自然而轻鬆,在摇完铃鐺之后就脚步轻柔的退后至一个角落。 凯撒低喝: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有听见吗?!” 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已经设定好的程序。 凯撒之前就认识这个侍者,敏锐如他自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紧皱眉头,环视一周后双手摸向腰间,一双巨大的银色沙漠之鹰出现在他的手中,大喝道: “警戒!这个侍者是被別人控制的,有敌人入侵!” 如果是普通的舞会,此刻大厅里应该会直接乱成一锅粥,但卡塞尔学院里並没有娇滴滴的贵妇人,这里是培养屠龙者的超凡势力。 原本气氛有些冰冷尷尬的大厅忽然变得肃杀起来,衣冠楚楚的青年们各自寻找简易的武器,隨后有前有后的组成小组,衝著那些神色自然但是行动逻辑紊乱的侍者衝锋过去。 几乎没有丝毫反抗,几位侍者与二楼上的小型乐队中的几人就被制服了。 路明非嘆了一口气,吃下最后一口鹅肝后隨后缓慢的站起身来观察四周。 叶胜,酒德亚纪,诺诺,现在三个人全部都不见踪影,抓住这几个被精神控制的傀儡有鸡毛用啊。 他著实不是个当调查员的料,原本还希望能通过舞会的混乱,让出现怪异的叶胜或者酒德亚纪自己露出破绽,结果还没开始这一切就都搞砸了。 现在的破局点在於找到叶胜与酒德亚纪的行踪,而找到他们的行踪依赖的人是诺诺。 路明非拍了拍凯撒的肩膀,开口问道: “凯撒兄,你有见过诺诺去哪里了吗?” 凯撒面沉如水: “我刚刚来找你时和她在走廊处分开了,我去报告校方有龙类攻击,请你先去保护诺诺的安全吧。” “所以你不知道诺诺在哪嘍?” “……” 路明非打了个响指: “开坛,今天破例再占卜一次好了。” 第44章 疯子说谁?疯子说我 “开坛?什么开坛?” 这个中文名词对於各位外国友人来说还是太冷门了些,不过“占卜”这个词他们就熟悉多了。 混血种的社会里其实並不是没有类似占卜的学问,实际上占卜术在中世纪之前一直非常流行,是与炼金术並驾齐驱的神秘学显学。 只是它在近代被闻名遐邇的炼金术士尼古拉斯·弗拉梅尔大师证明,只有拥有类似言灵“先知”类似的混血种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观测未来。 再加上现代社会心理学,行为学等学科的发展,这门流行了几千年的似是而非的“骗术”最终彻底衰微,只有在混血种的歷史课本上才能看得见有关於它的只言片语。 路明非的语出惊人把刚刚被“嚇”得钻到了餐桌底下的芬格尔都炸出来了,他那颗大脑袋从餐桌垂下的桌布里探出: “哎呦,师弟,我的亲大哥,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吧?” 凯撒原本已经拨通了某位教授的电话,听见路明非的说辞他不得不侧头过来,他的眉毛皱成一团,难以置信的问道: “路明非,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占卜?” “不然呢?难道你要我跑遍整个学校去找……” 现在学校被不知数量,不知血统的危险龙类入侵,诺诺生死未卜,这个拥有逆天言灵“时间零”的新人不领导著眾人追查龙族,反而要搞什么占卜? 凯撒冷然出声打断了路明非,语气坚硬的像一块铁: “那你与教授联繫,带领学生会的人听候校方调遣,我去救诺诺。” 路明非耸耸肩: “隨你便。” 路明非自认没有见微知著的观察力与钢铁般的意志能与拥有控制精神能力的神话生物打游击战,它们懂得精神操控就可能懂得心理学隱身,难缠的紧。 凯撒的背后隱隱可见安铂馆的大门,天已经完全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微微的光亮让雨夜显得混沌。 雨水轻抚在道路、园与绿植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仿佛有某只无形的怪物就影藏在这混沌的雨夜里。 “我正在与施耐特教授通话,由你接受他的下一步调动吧。” 他毫不犹豫的將昂贵至极的定製款手机拋向路明非,隨后头也不回的走进那个仿若要择人而噬的雨夜。 这里是凯撒耍了一个小招,將学生会成员的领导权交给疯癲但是强大的路明非而非他手下的部长,希望能以此稍微制约他的行为。 但路明非压根就没有伸手去接手机的意思,他定定盯著纯白色的餐桌,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就在手机即將坠地时,桌下的芬格尔以一个类似排球运动员救球的高难度动作接住手机,將他递给路明非,抱怨道: “师弟呀,我的活爹呀,你……” “你接了就是了。” 路明非压根没有要接过手机的意思,芬格尔尝试著递了几回手机后,无奈自己把手机放在耳边: “喂喂,施耐德教授,我是谁?我是芬格尔啊。” “凯撒呢?呃,凯撒,凯撒老大可能去上厕所了,他让我先……” “原地戒备,好好,我知道了……” 芬格尔高居手机,挺直腰杆子,一副狗腿子的样子,扯著嗓子说道: “校方的命令是让我们先在安铂馆原地戒备,等待下一步命令!” 安铂馆內的人面面相覷。 这个命令著实没有道理,安铂馆是学生会的活动场所,又没有武器装备,难道龙类真打来时让他们用这里的餐叉和餐刀与入侵者战斗吗? 有一个男生举起手来,问道: “芬格尔,施耐德教授没提到让我们去装备部……” “你,过来把桌子清理乾净。” 路明非颐指气使的打断了这个学生会的男生,隨后又指了指他旁边最近的一个丰满可爱的女生, “你,去给我接一杯清水。” 一男一女听见路明非的命令之后都有些点迷茫,最后那个脾气更急一些的男生向前一步: “我们现在……” “还不去?” 路明非皱了皱眉,眼神阴冷。 丰满可爱的女生拉了拉那个还想与路明非理论的男生,芬格尔也快步上前打圆场,说道: “师弟,这点小活师哥来就行,师哥来就行……” 芬格尔人高马大,干活也是一把好手,三下五除二將路明非面前桌子上的餐盘,调料瓶转移,这时那个学生会的女生也將清水放在桌子上了。 路明非莫名感觉急切与烦躁,他先是用双手快速的揉搓额头,隨后又站起来左右踱步,猛地原地跳了几下之后又用头撞击铺著白色桌布的餐桌! 他没有灵感! 虽然占卜术並不是只能在“心血来潮”时才能使用的法术,但像现在这样连使用哪种占卜术,向哪位神明祈祷都犹豫不决的情况也是非常少见的。 这在心理学角度上来说可能叫什么选择困难症,但对一名老练的占卜者来说这代表现在压根不適合占卜。 不適合就不卜了! 路明非扫视了一眼安铂馆內的情况,馆內的人除了被莫名之人控制的侍者、舞者与乐师之外,拥有思考与活动能力的人有超过三十个。 或许这不是他灵感枯竭,而是“神启”呢? 路明非忽然嘴角高高勾起,面露愉悦之色,他和顏悦色的对芬格尔说道: “师哥,你去把安铂馆內所有的灯全关了,一盏都不要留。” 芬格尔嘴角抽了抽: “师弟,师哥不得不提醒你,龙类生物的夜视能力是要远远超过混血种的。” 路明非並不想解释他的动机,只是嘱咐道: “快去吧,如果有主控室就直接断电,没有的话就多叫几个人去,动作要快。” 终於有学生会的人忍不住了,他大声抱怨著自己的不满: “我们真的要听一个疯子的命令吗?!如果是龙类入侵他可能会把我们全部害死!” 在那个男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后,安铂馆內一阵吵闹之声,显然对路明非不满意的不止他一个。 “疯子,说我么?” 路明非眼中污秽魔力流转,扫过刚刚说他是疯子的男生。 尖叫,一定是有一千张嘴在尖叫啊! 除了施法者路明非与施法对象,那个可怜的男生,没人知道他们看见了什么。 只见那个男生忽然发出高昂的,令人胆寒的尖叫,他抱住自己的额头跪地,用头撞著白色的大理石地砖,旁边的女伴想要拉住他,却被一下甩倒在地! 安铂馆內一下就安静下来了,除了那个男生悽厉的尖叫声与撞地声再无其他。 路明非收回目光,淡淡说道: “这样你就比我更像疯子了嘛,芬格尔,去,断电关灯。” 第45章 通神术 “师弟你有点暴躁啊。” 灯火通明的安铂馆內一片寂静,只有那个男生的尖叫声余音绕樑,芬格尔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最后还是直接说道, “其实想要断电直接向诺玛下一条指令就行了,不用跑去断电的。” 他拿出凯撒给他的昂贵定製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之后对著手机说道: “诺玛,安铂馆断电。” 轻微的关灯声由远及近,安铂馆內陷入完全的黑暗。 提起手机,在那个阴暗异界待久了的土狗路明非忽然想起了电子设备的便利,他一拍大腿,问道: “为什么我们不试试直接拨打诺诺的电话?” 眾人无语,不知道是他们没想到还是不想回答这么幼稚而愚蠢的问题。 路明非从兜里掏出自己的n96,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下映照出他苍白的脸,他在通讯录里找到诺诺的號码,拨通,静静的等待。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 虽然路明非没开免提,但安铂馆落针可闻的安静氛围还是让通话的提示音传播了出去,没人敢笑。 也没什么好笑的,这並不是一次无用的试探。 电话关机,而不是拨通或者无人接听,这本身就暴露了一部分袭击者的信息了。 首先袭击者很大程度上具有人类的感知与现代知识,如果不是如此,它不会知道如何將手机关机。 其次,袭击者在有意隱藏著自己的行踪,不然他大可带走诺诺的电话,或者让电话接通给与一次误导。 当然,也有可能是诺诺的电话被打坏了或者单纯的电话没电。 侧面得到的信息让路明非更加焦急,隱藏与偽装並不只代表著袭击者的恐惧,更大的可能是它有著不得不为此偽装的阴暗图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能再等了! 路明非熄灭了手机,拍拍手,提高音量说道: “诸位,我们每个人来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吧,只需要报號与说一下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我先来,1,路明非。” 最先响应的是芬格尔他,他挠了挠大脑袋,有点苦恼的问道: “师弟,你这又要干什么,哪家的占卜有这个流程吗? 2,芬格尔。” 馆內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安铂馆的宾客们接著几乎不存在的昏暗灯光互相对视,第一时间没人开口。 这时,一道清冷,不带丝毫情绪波动的声音从较远的地方传来: “3,零。” 听见这个声音,路明非第一时间想起零清秀精致的锁骨,不禁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 还有一脚踹飞诺顿馆长桌,打断了路明非仪式的那只纤细白丝美腿。 这个漂亮小妞居然也在学生会的宴会上。 事后回想,路明非不得不承认零在很大程度上救了他,因为他当时压根就没有足够的人数与他分担那明显產生了异变的恐怖仪式,如果那一切继续进行下去,最后的结局简直不堪设想。 但路明非也並不感谢零。 虽然仪式进行下去仪式百分之九十九要以失败身死告终,但那不是还有百分之一的成功机会吗?那百分之一的成功率被零抹杀掉了啊! 有零打破僵局之后,路明非吩咐的点名开始进行。 “4,卡特琳娜。” “5,安娜。” …… “44,贝利。” 乌云遮蔽了天上的月光,电灯也在路明非的授意下熄灭,安铂馆內几乎没有一丝光源。 路明非藉助天地之间存留的微光確定了现场所有人都已经报过號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他將系好的领带解开,拿起刚刚学生会女生为他接的清水,先漱了漱口,又將手简单的清洗了一下。 隨后,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香炉和三只线香,拿打火机点燃之后摆放在清理乾净的餐桌上。 安铂馆外,隱藏在人皮下的怪物正在一步一步实行它的鬼祟阴谋,每拖延一秒局势都有可能变得更糟。 但越是这样,路明非的动作越慢。 他慢条斯理的做完一系列的准备工作,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原本的焦躁也慢慢缓和下来。 他再一次確定自己的思路。 “预知梦”场景中的未知的邪物混入了卡塞尔学院,而它混入卡塞尔学院之后不仅没有没有第一时间大肆破坏,反而想要隱藏身份混入学院。 但它的异常无法躲过诺诺这个侧写者的眼睛,所以诺诺在他们的针对下失联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诺诺或者直接找到隱藏的邪物,终结这一切。 而在灵感告诉他,今天不適合使用占卜术之后,路明非决定冒险来个效果更强的—— 通神术。 他打算直接沟通某位伟大存在,让祂告诉自己答案! 其实问伟大存在这种过家家似的琐事会有些蠢,也可能招致祂的不满甚至是惩罚。 但路明非现在毕竟是被“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关注著的人,无论哪件不起眼的小事都可能发展成难以想像的大事件,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正常情况下,召唤伟大的旧日支配者或者外神,是需要有对应日期与属相的人牲才行的。 虽然路明非是此道老手,可以通过一些特定的祷词,符咒什么的来缩减过程和条件,但什么祭品都不准备还是显得有些异想天开了。 不过那是正常情况下。 路明非在上次诺顿馆的仪式里,不是已经获得了那位“中黄太乙仙君”的关注吗?与祂联繫就好了。 路明非善意的提醒道: “诸位,接下来的时间请在原地保持不动,实在觉得恐惧难耐的话可以捂住耳朵,但请一定不要发出剧烈的声音或者四处奔逃。” 安铂馆內仍然一片寂静,没人愿意搭理路明非这个神秘,疯癲又暴戾的傢伙。 路明非点点头,羔羊就要有羔羊的样子,他对安铂馆內这些人的態度很满意: “好的,那现在开始吧。” 这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非要这样才行么?” 是零,经歷过一次聚会,並深知其恐怖的零。 当然不是非得这样,但又不是不能这样。 路明非勾起嘴角,装作没听见,用抑扬顿挫的语气颂唱: “鲜于九霄,倬彼云天。 曀曀其夜,参昂维定。 昔时往矣,忽然而已。 四方於缺,维神明兹。 硕人之回,报可恍思。 顛之惧之,自是生之。 配天之名,自神召之……” 香炉上的三根线香,他们燃烧著的红点忽然变成绿色,阵阵浑浊的怪风在安铂馆的大厅里颳起,光滑优美的窗帘挣扎著滚动,发出烈烈的声音。 任何被称为“人”的存在都不应该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可它马上就要无可阻挡的发生了。 第46章 翡翠喇嘛 安铂馆內,连带路明非一共有四十五人。 在仪式真正开始之前,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路明非的又一次癔症。 这些扭曲怪诞的行为,对这个刚入校的“s”级新人来说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他在刚刚入学时就忽然昏倒,当著心理辅导和教授的面跳楼,在眾目睽睽之下失声尖叫,在人命关天的紧急任务时滑稽的表演。 即使他真的是高贵至极的“s”级血脉,即使他真的拥有与校长相同的“时间零”,他的归宿也应该是被切掉脑叶白质后送到某个夏威夷上的小岛被当成研究器械使用。 作为社会生物的同理心与道德提醒著所有人,这样的行为是残忍无情的,但无论承认与否,在卡塞尔学院每个人的內心深处,或多或少都会存在著这样阴暗,残虐的念头。 但在这个装潢华丽的安铂馆內,所有人上述一切对路明非的看法,在这个浑浊晦暗的危险雨夜,彻底改变了。 在洁白的餐布上,只有路明非点燃的三根线香散发著微不可察的光源。 这光源是那么的微弱无力,它只能映照出路明非苍白而愉快的面容,以及他那双在光源下仍然幽深的眼睛。 雨云遮挡住了月亮的光芒,天上地下没有一丝光源施捨给宽敞的安铂馆。 有人实在忍受不住这诡异的寂静与黑暗,掏出手机想为自己的视野多提供一丝光源,但当他们真的要触碰到电源键时,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又让他们放弃了打破这个氛围的想法。 哪怕他们觉得他们將要溺死在这片黑暗里,也只能静静的凝视。 凝视著那处唯一的光源。 线香旁边的路明非。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自己也疯了。 因为只有一张苍白的脸被照亮的路明非,他的头颅在不断的扭动,平移,旋转,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被黑暗遮蔽著的並不是人类的躯干,而是什么蠕动著的,腻滑的,畸难以言状的畸形之物,而那苍白的人脸,不过是类似鮟鱇鱼头上用来吸引猎物的灯笼一类的东西。 由於这个想法实在太过疯狂,所有人都只能把它小心翼翼的隱藏在心里,以防止被別人误认为是和路明非一样的疯子,他们因此变得沉默而疏离。 路明非並不在乎这些。 他的手本能的结成法印,他的脚踏著罡步,他的口中仍然颂念著无法理解的囈语,而他的精神已经飘荡到无穷高,无穷远之处。 路明非的时间感与空间感钝化到了极致,仿佛坠入了最深沉的梦境,哪怕一万年过去也仿若一瞬。 不知过了多久,路明非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头皮,然后急速的下坠。 他知道,他的通神术可能是成功了。 路明非本来还按部就班的记下了每一个安铂馆內每一个学员的位置和名字,以防止衝撞“中黄太乙仙君”的圣驾,但当他真的意识回归睁开眼睛之后,他发现他刚刚的行为是多余的。 这位伟大的“牧羊人之神”“不可名状者”“深空星海之主”丝毫没有隱藏行踪,故弄玄虚的意思。 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下,安铂馆的二楼正中心浮现出一个闪烁著碧绿色光芒的人影,牢牢吸引著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祂的周身环绕著神圣的光晕,只能模糊看见的有这绿色褶皱的身体,破烂的罩袍紧紧包裹著他的全身,除了裸露在外的人类的颈部与头部,而祂的面容在碧绿色光芒的照耀下模糊不清,只能看见一双没有瞳孔的绿色眼睛。 而在祂的脚下,是凌驾於苦弱凡人的,天生高贵的混血种们。 没有恶意的伟大者显化於世时,其实一般情况下不会携带著足以让人直接发疯的精神污染,但是祂脚下的混血种们好像不这样觉得。 眾生百態在这位散发著碧绿色光晕的圣人面前显现。 有一部分混血种仿佛见识到了宇宙的真理,欢欣鼓舞,手舞足蹈; 另一部分则陷入了狂热的情绪,他们无师自通了怪异的祷词,如同虔诚的信徒一般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唇囁嚅,小声颂唱。 还有一部分仿佛陷入了深沉的幻梦,表情平淡,只是偶然才会露出淡淡的幸福与哀伤; 当然,大多数混血种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他们仿佛见到了超越精神承受的恐怖画面,双手抱头髮出无声的尖叫与哀嚎,而反应最大的那个人是…… 芬格尔。 这个外表不修边幅,內心却燃烧著炽热的毒焰的硬汉不知道看到了多么恐怖的画面,倒地发出了难以想像的哀嚎,双目都流出碧绿色的血泪来。 不知什么原因,这位伟大存在的化身貌似对他投下了额外的关注。 与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地球土包子不同,路明非只是有些疑惑。 那位“星空深海之主”投射下来的化身居然不是他在异界“授籙”仪式上宴请过的那位“中黄太乙仙君”,而是这位未被《玄君七章秘经》收录的神圣存在。 只见这位碧绿色的圣人默默注视著下方的芸芸眾生,缓慢的从破烂的罩袍中伸出缠满暗黄色绷带的手来,隨后祂屈起大拇指与小拇指,露出三根乾枯的手指。 路明非不解其意,愣了愣神,问道: “阁下,我的通神术算是成功了么?”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路明非忽然听到了一句无声的回答。 他不知道这声音来从哪里出现的,碧绿色圣人的口中?他的脑海?这片天地中?又或者是人类无法理解的虚空之中? 它可是是中文,可以是英文,可以是龙文,拉莱耶文,任何拥有智慧的种族都能领会它的的意思。 那是简单的,唯一的肯定表达: “是。” 隨后,路明非看著站在安铂馆二楼的伟大存在缓缓收回了祂的无名指。 他还有两次提问机会。 安铂馆內一直很沉默。 如果不是不想在圣驾面前失礼,路明非真的很想狠狠的揪住自己的头髮大吼两声。 这也要占一次提问机会啊!!? 第47章 四副画 其实考虑到这次的召唤条件,路明非问一下第一个问题也不是不行。 毕竟,今天夜里的星相与天象全都与召唤“中黄太乙仙君”所要求不符,由於条件匱乏,路明非甚至连最基本的祭坛都没有好好布设,全凭藉著自己主持仪式魔法的熟练度硬撑。 大多数外星神君们其实要求的真的很少,祂们被召唤来地球其实属於一种“自费旅游”。 不会真有人觉得自己那点可怜的魔力、生命力与理智值足够一位超越维度与时间,恆古不灭的伟大存在跨越以光年为单位的遥远距离降临吧? 不会吧? 实际上,召唤邪神的仪式之所以要求特定的星相与天象,是为了更好的能向那些伟大的存在发送准確的信號,让祂们知道你的位置与需求。 当然,这些盘桓宇宙之间的伟大神明是以无序与疯狂为底色的,即使用正確的方法召唤了祂们,得到的结果大抵也只会是毁灭。 只是,在无尽的岁月里,无序在因缘际会之中也会诞生出有序,偶尔也会出现貌似可以理解与沟通的神明。 路明非这次召唤的“无以名状者”哈斯塔就是这样的一位存在。 其实他內心其实也没底是否能召唤来“无以名状者”的投影,因为他发送的方向坐標全是错的,这就是在赌博而已。 赌的是那位“无以名状者”是否一直在关注著他。 而幸运的是,他赌对了,那位伟大存在確实从诺顿馆的仪式之后就没有停止对他的注视。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幸运的。 路明非斟酌了一下,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希望获得诺诺,酒德亚纪,叶胜他们三人的现在的位置。” 碧绿色的圣者这次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路明非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色彩苍白而单调,仿佛褪色的画面来: 第一幅画上,穿著深紫色套裙,蹬著十厘米高玛丽珍高跟鞋诺诺正玉腿横陈的躺在一片完全黑暗的地方,她修长浑圆的玉腿上裹著深紫色的丝袜,反射著莹莹的绿光。 这能看出个鸡毛啊。 路明非苦恼的挠了挠头,脑海中的画面这时已经切换到第二幅了。 晦暗的雨夜,一头璀璨金髮,面容如同古希腊雕塑般英俊的白种男人正手持双枪与一个面容柔美的黄种女孩对峙。 是凯撒与酒德亚纪。 负气一人出走的凯撒兄不仅没有被“预知梦”场景中的邪物搞定,反而还真的揪到了它们的小辫子。 他的观察力与执行力给了路明非很大的惊喜。凯撒能在路明非出现之前能被称为“本部第一”,还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但那个绿植葱鬱,还有著公路的地方是哪啊? 路明非刚来卡塞尔学院不到一周,活动范围从来没离开过校区,他著实没去过啊! 这位散发著碧绿光芒的神秘存在给出的每条信息都不完整,这种感觉让路明非有些气馁。 但他很快就不觉得气馁了,因为在对应著诺诺,酒德亚纪的图景之后,对应著叶胜的第三幅图景出现了。 一只巨大的,噁心的蛞蝓状生物。 祂全身上下都覆盖著金属质的尖刺。这些尖刺以一种令人不適的方式生长扭动著,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色彩; 而这个怪异的类似蛞蝓的东西,又长著一张圆而薄的嘴,鬆软发泡的脸,顶端长出三条带有眼球的触角,这三只血红而恶毒的眼球正在目不转睛的盯著胆敢窥探祂的路明非。 毫不掩饰的,恶意的精神污染。 “啊啊啊啊啊我操啊!!” 路明非太阳穴与颈部青筋暴起,整张脸因为过度用力变得通红,他跪倒在地,口中涎水不自觉的流下,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髮,想將那副显现出来的图景驱逐出去。 但是这种自残行为只是在可笑的自欺欺人,哪怕路明非双手已经各扯下了一把带血的头髮,脑內的场景仍然一切如故的照映著。 安铂馆二楼的翡翠色圣人,並没有因为路明非的丑態而流露出“愉悦”或者“慈悲”的神情,他仍然毫无波动的俯瞰著下面的一切,缓慢的收回乾枯的中指。 还有最后一次提问机会。 一个如冰雪般的女孩迈动纤细长腿悄然前进,接近了跪倒在地的路明非,她面无表情,並掌成刀,纤纤玉手带著精准无误的力道切在路明非的后颈上,希望能暂时结束路明非的痛苦与这疯狂的一切。 是零。 除了路明非之外,心若清冰,又经歷过一次仪式的她是最適应这一切的人。 很大程度上,她是上一次救了路明非的人,而这次,她希望能再救路明非一次。 但是,在普通人中身体素质也不算强的路明非並没有按零预想那样倒下,陷入昏迷。 不知是超凡的意志,或者是其他神秘力量的支持,被零精准有力的手刀砸中后颈之后,路明非的身体向下扑倒,又马上用手撑住,颤抖著跪坐起来。 他的眼睛血红,盯著零面无表情的素净小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他妈要干什么?!” 零抿了抿樱色的嘴唇,纯净如湖泊的淡蓝色眼睛盯著路明非,闭口不言,手刀再砸! 路明非猛的颤抖了一下,脸上青筋暴起。 还有一次提问的机会,绝对不容许放弃的机会! “阁,阁下,第三个问题,我……” 忽然,大厅里嘈杂的手机铃声响成了一片,音乐铃声、蜂鸣声、老式电话的叮叮声、未知號码的提示声,几十上百种不同的铃声在同一刻响起,让人如同置身在忽然开始演奏的鼓乐队中。 压抑死寂的安铂馆忽然“活”了。 路明非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一字一顿道: “我希望能得到,希望能得到帮我摆脱目前困境的方法……” 翡翠喇嘛消失,隨后一副图画在路明非脑海中缓和的浮现: 树梢,闪亮的星,还有红色,大片大片的红色! 还有什么…… 路明非正想仔细观看…… 忽然,爆炸! 剧烈的爆炸!轰然巨响让路明非一瞬间失去听觉,脑袋一片空白,刺眼的火光照亮了安铂馆內一张张苍白的脸。 那未能完全浮现的第四幅画震动了一下,开始迅速褪色。 隨后刺耳警报声响彻校园,夜幕中,包括安铂馆內的所有建筑忽然都亮了,静謐的黑暗彻底被打破。 又有人入侵了校园。 路明非眼睛暴凸,嘴里一股浓重的腥甜味。 我日你妈啊! 第48章 丹酒 安铂馆二楼,那位默然站立俯瞰眾生的碧绿色圣人已经悄然离去,大厅里的精英混血种们如梦初醒。 也许明天一觉睡醒之后,他们今晚的怪异经歷会在理性的劝诱和遮掩下像梦境一样逐渐褪色,然后被隱藏在脑海深处。 但起码在此时此刻,他们的敬畏与崇拜货真价实。 高居上方的伟大存在已经离去,而这份崇拜与敬畏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召唤祂的路明非身上。 虽然路明非现在的形象算不上好。 好吧,他现在看起来非常糟糕。 由於受到了某位伟大存在恶毒的精神衝击,路明非现在双眼通红,鼻血直流,额头与颈部上青筋暴起。 他嘴唇囁嚅,颤抖著想从地上爬起来,站在他旁边零绷著精致的小脸,抬起小手来还要再砸他的后颈。 她的手刀一次比一次重,刚刚那一下路明非甚至从她白皙小巧的手上听到撕破空气的声音。 “妈的!够了!还不是时候!” 路明非身体消失,隨后忽然出现在另一侧,倚靠在餐桌上,精神涣散的喘著粗气,零的手刀落空。 听见路明非的呵斥之后,零居然真的停下了,她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像是个被按下停止键的机器人。 路明非没好气的命令道: “过来,让我扶一下!” 零面无表情的走到路明非身边,路明非毫不客气的把胳膊搭在她纤瘦光滑的肩膀上,她也不反抗,一股清淡的寒梅香气縈绕在路明非鼻尖。 如果说诺诺在灵感和分析方面出眾的前所未见,那零在意志方面的天赋和诺诺在灵感方面的天赋不遑多让。 她在上次的仪式也算帮了忙,但是还有点欠调教,纪律性还不够,如果能教导一番会成为一个很好的辅祭。 强行压住第三个问题落空的失落感,路明非不得不提醒自己,刚刚的通神术,第一目標还是解决未知存在的入侵问题。 他还不能失去意识,这群土包子压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他只能信任自己! 恰逢其会,诺玛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校园的每个角落: “红色警戒状態!红色警戒状態!龙族入侵!龙族入侵! 新生留在宿舍中,通过战场生存课的学生立刻领取武器,填装弗里嘉子弹,不得动用实弹。封锁所有入口,对身份不明者有权开枪。” 维修部的人把车停在每个建筑外面,打开车厢,里面的武器架上是整齐的自动枪枝。 司机对著没有反应的安铂馆不停鸣笛催促,安铂馆內学生会的精英们一动不动,目光都注视著餐桌旁的男人。 一个明显是学生会干部的年轻男人快步上前,面对路明非製造的近乎神跡的一切,他並没有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他只是面露恭敬之色,微微躬身: “路,路明非首领,请问我们现在……” 路明非摆摆手: “叫我教主!不不,还是叫我社长吧…… 你带上那些刚刚被精神操纵的,去帮我领一把那个玩具,然后让懂得指挥的人把他们带去该去的地方。” 男人点点头,隨后简短的下了几条命令,穿著晚礼服学生们好似已经遗忘了刚刚的仪式,带著被精神操纵的安铂馆侍者们,將他们交给维修部后有序地涌向外面,然后去往各个通道和入口。 倒也不是路明非喜欢单打独斗,但真的面对拥有精神控制能力的怪异时,队友不够给力的话还不如单打独斗。 唯二路明非觉得有资格参与的是芬格尔和零。 零刚刚还在那里站著,结果一转头就看不见人了,而芬格尔一开始就受到了剧烈的精神衝击昏倒,被抬到安铂馆的客房休息去了。 確定安铂馆內所有人都已经听从校方的指令离开后,路明非颤抖著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瓶子。 他將里面的绿色半凝固液体倒了一点点在瓶盖里,然后捏著鼻子猛的灌进嘴里。 类似鼻涕的口感与黏腻感,顺著喉咙滑了下去,然后一股摧枯拉朽的清凉感自下而上,直衝鼻腔,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天灵盖在那一瞬间都被掀飞了。 “操操操操操!!” 清凉的感觉化为实质,在路明非浑浊迟滯的大脑里狂乱的搅动,他只觉得整个世界一瞬间变成了绿色,然后是红色,隨后辨別顏色的认知也被搅乱了。 地转天旋,路明非重重的摔倒在地,蠕动起来。 魔法物品,丹酒;来源於法术,“丹酒”製作。 《玄君七章秘经》第一卷仙砂返魂籙中记录下来的,属於黄帝令人惊嘆的医术,利用药材酿造成酒,完美的继承药性,或者酿造绝世果酒,但是会变成奇怪的顏色。 路明非这次使用的药材主要是清心凝神类的药材,以应对精神污染以及这段时间理智值一直处在低值的问题。 只是丹酒酿造的时间太短,路明非还没有来得及注入足够的法力值,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它充分发酵。 半成品的味道不会像成熟的丹酒那样带著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味道刺激得会让人第一时间直接失去行动能力,因此无法在战斗中正常使用。 。 。 。 过了一段时间后,路明非的手指动了动,他的意识重新组合,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路明非掏出他的n96看了一眼,时间过了一个半小时,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虽然在要爭分夺秒的时刻费一个半小时用来整理精神状態听起来有点蠢,但路明非始终没忘了他的对手在精神攻击方面的特长。 以不稳定的精神状態去追查一个擅长精神操纵的怪异,那是去给別人当玩具呢。 在这段时间里,古德里安教授给他打了很多电话,还有一个未接来自他的正牌女友苏茜。 路明非没有回覆的意思,他將手机熄灭,在安铂馆大厅的左侧摸寻起来。 在服用丹酒之后,路明非的思考能力有所上升,翡翠怪人给予的第一幅图画上诺诺躺在完全的黑暗里,修长美腿包裹著的光滑的紫色丝袜上反射著绿莹莹的绿光。 黑暗,绿光。 那不就是通神仪式中的安铂馆吗? 第49章 追捕开始 路明非在灯火通明的安铂馆里扫视了一圈,並没能看见诺诺的影子。 也是,如果只是单纯的被藏起来了,又怎么能瞒得住几十號感知能力远超常人的混血种? 这个入侵进来的怪异果然掌握著“心理学隱身”的技巧。 麻烦了。 好在翡翠怪人身上的光芒能映射到的区域只在安铂馆的大厅,这就帮路明非锁定了一片不算太大的区域。 卜术不灵的情况下路明非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了,他弯下腰在地上胡乱摸索起来。 心理学隱身终究只是一种隱身术,这种法术本身就会隨著时间流逝慢慢减弱,再加上路明非建立了这个意识后再去主动寻找,在约摸著一刻钟的时间后,他的手摸到地上不起眼的一处,忽然升起光滑,柔软的触感。 路明非对著这处柔软,伸手一抓一拖,一抹跳动的红色终於映入眼帘。 恍然大悟的感觉涌上心头。 其实诺诺一直都躺在那里,但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远远看上去就觉得那是一块正常的地毯,刚刚甚至有人被她绊的踉蹌,可是也没能发现她的位置。 诺诺双眼紧闭,还有呼吸,路明非拍了拍她满是胶原蛋白的脸,没什么反应。 遭遇了疑似神话生物的袭击,居然没死,有点蹊蹺。 路明非想了想,她的熟睡大概率也是某种法术,他就不抡大嘴巴子物理唤醒了,从怀里掏出装著丹酒的小瓶子。 他小心翼翼的用食指在丹酒的瓶盖上剐蹭了两下,带出了一点淡绿色的残留,缓缓的伸向诺诺的嘴。 越过她红润的嘴唇和洁白的贝齿,路明非將沾著丹酒的食指在诺诺的舌头上蹭了蹭,诺诺本能的皱眉,淡淡的吮吸感从手指传入路明非的大脑。 如果不是现在有一个实力未知,目的未知的危险怪异还在他身边进行著的阴暗计划,这一刻没准会很旖旎。 但现在路明非只是抄起餐桌上他刚刚没喝完的清水,又给诺诺灌了一口,以確保那微量的丹酒被她喝了下去。 立竿见影,诺诺漂亮的眼睛忽然睁大,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红髮跃动,精力百倍,含糊不清的骂道: “草草草草啊!这什么东西啊?!要死啊?!” 路明非半蹲著將自己的药酒收回怀里,不咸不淡的问道: “还能说话就没事,精神点,別丟份;现在情况紧急,说说你昏迷前看到了什么。” 焦急,暴躁的情绪对效率有害而无利,將这种情绪带给別人更没有意义。 所以哪怕每过一秒局势可能都会朝著更危险的深渊进发,路明非仍然表现得不急不缓的。 “有没有点人权意识啊,你是把浓缩了多少倍的薄荷餵我吃了,我刚刚觉得天灵盖都要被掀开了啊!” 诺诺吐著粉润的舌头扇风,她的舌头被那股清凉感刺激的麻痹了,含糊著抱怨。 隨后她揉了揉脸,稍微正经了一点: “是酒德亚纪,她袭击了我,当时我刚刚进安铂馆,按你说的开启了侧写,忽然发现她和叶胜就站在门口,而且她们……” 路明非將布加迪威龙的钥匙拋给诺诺,打断道: “他们很怪异,对吧? 时间紧迫,我们一边走一边说,你应该知道你男朋友的布加迪威龙停在哪里吧,带路。” 侧写者诺诺即使不使用技能也是洞悉人心的巫女,她翻了个漂亮的白眼,说道: “你还不满意了,你成天和我的闺蜜苏茜混在一起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虽然路明非刻意表现的轻鬆,但小巫女也能读出他的紧张,她乾脆將十厘米高的玛丽珍高跟鞋脱了下来扔在地上,裹著紫色丝袜的玉足直接踩在安铂馆內白色大理石铺的地砖上: “那辆车在地下车库,走快些吧。” 说罢她就往著与安铂馆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去,路明非跟在她屁股后面细细询问,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你再仔细说说你受到袭击的过程,还有酒德亚纪和叶胜他们二人的『怪异』一致吗?” 诺诺扭著细腰一边走一边斟酌著说道: “不太一样,但他们发生的变化其实很少,哪怕是与他们很熟的人其实也很难看出来。 叶胜他变瘦了,並且他的著装仿佛在特地遮掩胸前的什么东西,他以前大多数时间穿衬衫最上面的两颗都是不扣的,现在不仅全都扣上了,还在里面穿了厚实的內衬。 至於亚纪,她与常人的变化不大,只是……” “只是?” 诺诺有点犹豫,用手指卷了卷自己光洁柔顺的红色长髮: “我有一种模糊的感觉,只是一种感觉…… 亚纪身上好像有一些我们第一次遇见时,你让我昏倒时的那种味道。” 使用了仙砂返魂籙的是酒德亚纪,那真正出现问题的人就是叶胜了。 路明非摸了摸怀里的符纸,转移话题,又问道: “他们两个居然没直接杀掉你,你对此又有什么分析吗?” 诺诺翻了翻白眼: “大哥,你糗我啊?我看见他们的第一眼就被拿下了,能侧写出多少东西啊?” “最后一个问题,学校里有公路吗,有的话位置在哪?” “你说的是环山公路吧? 卡塞尔学院虽然叫做山顶校园,但是並不在山顶,在半山腰,有一道环山公路从门前经过。” 路明非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取出一个硬幣,隨手一掷,然后伸手接住。 诺诺好奇: “你干嘛呢?” “看看是向山上走还是山下……” 诺诺知道路明非有些神奇的手段,但还是被他这样搞的有点抓狂: “我靠!你靠谱点!能仔细描述一下场景吗?我帮你推理。” “不用了,结果是山上,我们走。” “……” 此时他们已经从大厅下到了地下停车场,占地面积不算很大,有限的车位上停著一水造型炫酷的豪车。 布加迪威龙整台车遥控启动,诺诺远远的按下车钥匙上的按钮,车灯闪烁,发动机沉重的轰鸣像是龙吼。 扯开遮雨布,银灰色的跑车暴露在灯光下,布加迪的硬顶敞篷敞开,她像个发疯的兔子一样一下蹦进副驾,玉腿横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你来开,待会我的侧写只有在很专注的情况下才能使用。”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 “不介意我没有驾照吧?” 第50章 上山与布加迪威龙居合斩 雨云漫天,山谷间层层叠叠的针叶林,在风中起伏,像是黑色的波浪,路明非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隨意的操控著这辆暴躁的跑车。 作为“时间零”的拥有者,所谓的什么顶级跑车在他的手里也只是一件笨拙的大玩具而已。 “叮叮叮叮叮……” 路明非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为了寻找线索精神要高度集中的诺诺忍无可忍的问道: “喂,难道你就不能关机或者接一下那个电话吗?它在响个没完啊!” 路明非將手肘抬高了些,露出自己上衣里的口袋: “你拿出来关了吧,我开车不能玩手机。” 诺诺也不客气,伸手一掏把路明非兜里的n96掏出来了扫了一眼: “未知来电,要接吗?” 路明非不是很在意: “隨你,刚刚就收到过古德里安教授打来的,估计是催我回去应对入侵者。” 诺诺按下掛断键,问道: “入侵者?炸开校园的那些人吗?” 入侵者用了威力很大的炸弹轰开了卡塞尔学院的大门,刚刚诺诺与路明非出校园时就看见了被炸飞出很远的大门。 路明非不动声色,但抓著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可能吧,如果待会解决叶胜的问题后还有空余时间,我会让他们后悔出现过这个世界上。” 今晚沟通出现的伟大存在简直友善得不像一位伟大存在,路明非遇到上一个这么友善的神明还是…… 好吧,是奈亚。 在疯狂的宇宙里,短暂的有序背后往往隱藏著更大的恶意与无序,这让路明非化解了一部分心底的火气,但他脸上还是笼罩著淡淡的阴霾。 “叮叮叮叮叮……” 给路明非打电话的號码又鍥而不捨的打来了,诺诺最终还是按下接通键,隨后又按下免提,將电话递到路明非嘴边。 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道陌生的雄浑男音: “是路明非同学吗?” 路明非听而不闻,压根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反而是举著n96的诺诺手臂晃了晃,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她將手机拉远,用手捂嘴悄悄说道: “路明非,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我的教授龙德施耐特……” 路明非起了兴趣: “哦?刚刚从三峡回来的那个吗?来,让我跟他说两句。” “他的脾气一向不太好,你不是还报了他的课吗?小心別惹急了他。” 诺诺悄悄嘱咐。 电话里的声音继续追问: “餵?餵?路明非同学,听得见吗?”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 “我是路明非,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直切主题: “学院遭受龙族入侵,你和凯撒跑哪去了?现在英灵殿需要支援,速来!” “不是有诺玛吗?你们不知道我的位置吗?” 对面的声音顿了顿,隨后变得焦急,以命令的口吻催促道: “诺玛今天晚上不知原因出故障了!『s』级新生路明非!速速赶往英灵殿!重复!速速赶往英灵殿!”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瞥了一眼不停向他使眼色的诺诺,没再回话。 “速速调头!回防英灵殿!” “速速调头!回防英灵殿!!” “速速调头!回防英灵殿!!!” “……” 手机里的龙德施耐特的雄浑男声从一开始的沉稳有力逐渐变得焦急,隨后甚至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一圈圈盘旋著上山,路明非方向盘打的越来越频繁,一个大男人的尖叫在山间迴荡,著实刺耳。 “掛了罢。” 现在的情况哪怕是傻子也看出有多么不对劲了,更何况敏锐的红髮女巫? 诺诺掛断电话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嘆了口气问道: “叶胜,亚纪还有教授他们还有救么?” 天生就可以洞察世事的她一直疯疯癲癲让人捉摸不透,因此与她真心相处的朋友很少。 路明非咂咂嘴: “嘖嘖,估计是死定了,唯一还可能苟延残喘的应该是酒德亚纪吧。 不过你放宽心,死的不一定是他们,说不准是我们呢?” 诺诺愣了愣: “你是认真的吗?” 路明非小熊摊手,没回话。 神话魔法的特点就是门槛低,效果强,哪怕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新人按图索驥都可能召唤来毁灭一切的邪神。 因此在掌握神话魔法的法师之间的战斗中,法术类型,施法环境,法术准备时间都至关重要。 虽然路明非的施法经验更丰富一些,但他毕竟没有像前世那样完成了多次“授籙”,还只是肉体凡胎罢了。 再加上距离叶胜开始动手到现在已经过了將近三个小时,这些时间给路明非,他都能召唤出旧日支配者了。 气氛变得沉默了一些,诺诺拿著路明非的手机,观察环境之余时不时偷看他的简讯。 就在布加迪威龙迅捷的行进时,她的余光忽然在地上扫到了公路上一块模糊的黑印。 “停!”诺诺急声道,“往后退一点。” 路明非剎车倒挡,一块扭曲的黑色的剎车印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 诺诺的眼神空洞,进入了“侧写”: “剎车印来自一辆摩托车,小號摩托车,是凯撒的哈雷。 有人出现在环山公路中央,迫使凯撒急剎车,留下了这道剎车痕。” 隨后诺诺又左右环视了一圈,退出了侧写,二人继续向山顶进发。 在暴雨的冲刷下,这里並没有留下太多可供侧写的痕跡,但起码证实了这里距离酒德亚纪的距离不远。 追寻酒德亚纪而非叶胜的位置实属无奈之举。 翡翠怪人给出的有关叶胜位置的信息居然是一张旧日支配者的近照,不仅没什么可用信息还带著剧烈的精神污染,差点把路明非冲成痴呆。 离山顶越来越近,公路上渐渐开始出现淡淡的薄雾,能见度越来越差。 在远处的薄雾中,好像淡淡的出现了一个瘦弱的,有些佝僂的身形。 隨著双方距离的缩短,那个瘦弱的人影逐渐变得可以辨识。 墨绿色的校服,黑色披肩长发,苍白的面容,柔和的五官…… 诺诺急声提醒道: “路明非!小心点!前面有人!是亚纪!” 这声音好像唤醒了站在雾里朦朧的亚纪,她缓缓的抬起头来。 “没事,看我的。” 路明非换挡,將油门一踩到底,银色的跑车发出野兽似的低吼,化作一抹流光冲了出去,直直撞在酒德亚纪瘦弱的身体上。 酒德亚纪像个可怜的布娃娃似的高高飞起,路明非一个漂亮的急转过弯,朝著山顶疾驰而去。 百般武艺,此可谓,布加迪威龙居合斩! 第51章 狡猾的异种 路明非撞飞酒德亚纪之后马上就是一个接近九十度的弯道,诺诺徒劳回望,却只能看见长著葱葱绿植的山体。 她难掩失落,问道: “你不是说她还有的救吗?” 路明非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一只手操纵方向盘,理所当然的点头: “是啊,但这不代表我要救她吧?” 酒德亚纪作为被仙砂返魂籙转化的食尸鬼,虽然样貌会变丑一些,但是有完整的灵魂与思考能力,离群索居的话其实还是可以正常生活的,如果能进一步再学习一些改换样貌的法术,几乎与常人无异。 但她掺和这不本应该掺和的一脚,就不能怪路明非直接把她当做臭虫碾碎了。 现在每秒钟的时间都很珍贵,怎么可能隨便浪费? 诺诺读出了路明非眼中的漠视与疯狂,抿了抿嘴,把视线转移到周围的环境上,不再说话。 路明非从怀里掏出他刚刚在维修部领取的手枪递给诺诺: “待会就不要再用侧写了,待会无论看到谁,直接开枪就好了。” “弗里嘉子弹么?” “当然是实弹,如果弗里嘉子弹能起效,我觉得我现在应该能看见一个完好无损的凯撒兄。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毕竟他们都已经死了。” 诺诺没再说话,接过手枪,熟练的拆解后重新上膛,以確保它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 。 。 盘山公路的尽头是一块挡路的石碑,布加迪威龙能撞飞身板不大的酒德亚纪,可是肯定撞不动这深深嵌在地里的硬傢伙,路明非只能被迫停车。 布加迪威龙居合斩遗憾退场。 布加迪车前灯照不穿小雨与雾靄的遮掩,山顶的气温有点低,还有阵阵湿润而寒冷的山峰。 风的呼啸,引擎的低吼,二人的呼吸,好像,好像还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 也许是诺诺有类似在雨天开敞篷车的爱好,刚刚她不让关闭布加迪威龙的蓬顶,二人一路上又是淋著雨上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寒冷与雨水,诺诺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柔顺靚丽的红髮黏在柔软的脸颊上。 一向有些男孩子气的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要打开远光灯么?” 路明非点点头: “开。” 由於是雨夜,山顶几乎没有任何光源,没准这是他的敌人需要的施法环境,扰乱一下没什么问题。 就算没能起到干扰作用,作为人类他贫弱的夜视能力也比不上大多数的怪异生物,哪怕可能打草惊蛇也要创造出有利於他的环境。 雪亮的光束剑一样刺入迷雾,映照出天上的雨云,也照亮了整片山顶。 山顶地形平坦,没有什么树木,长满了草,一处泉水从岩石下涌出来,形成了一小片山顶湖,湖水溢出之后往山下流泻,形成一道雪白的瀑布,隱约的水声从山下传来。 没人。 怎么会没人?! 路明非身上的汗毛猛的炸起,魔念丛生。 他的敌人是拥有高度智慧的怪异生物,如果它们使用的是暗度陈仓的伎俩把自己吸引到山上,然后再在另一个地方进行它的仪式…… 会在哪里?学校吗?一来一回又是半个多小时时间,来得及吗? 它们要召唤的是什么?第三幅图景中的神话生物吗?那强烈的精神污染,绝对是一位伟大的旧日支配者啊! “砰!砰!砰!” 路明非身上冷汗直冒,这时,站在他旁边的诺诺忽然连开几枪。 手枪的轰鸣击穿了环境的寂静。 诺诺女侠没有言灵傍身,但身体强度却是实打实的“a”级混血种,她忽然一改刚刚的楚楚可怜,拎小鸡仔一样一只手抓著路明非的后脖领,急退几步。 “清醒点!路明非!是隱身!它们使用了隱身!” 诺诺这个侧写者眼中的世界,与现在理智值还算正常的路明非完全不同。 在路明非的眼中,这里寂寥无人,环境清幽; 而在诺诺的感知里,被阻塞的风声,略微形变的薄雾,还有原本不该出现的,奇怪的杂音,这一切在红髮巫女的眼里纤毫毕现。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便凭藉著超越人类极限的敏锐感知破除了“心理学隱身”! 路明非猛地一个激灵,当即一拍腰间“兵马坛”,启用时间零。 时间的流动在他的眼中慢了下来。 他快速掏出怀里的小瓶丹酒,鼻子凑近猛地吸了一口。 巨大的清凉感直衝脑海,过分刺鼻的味道让路明非涕泗横流,他瞪大血红的眼睛,再次观察这被远光灯照射著的环境。 变了,真的变了。 原本空旷的平台上忽然出现两个巨大的,狂乱的,不规则的,令人目眩的黑色法阵,它们不应该是人类的造物,不可能是人类的造物。 其中的一个法阵被大幅大幅的红色顏料破坏,而完好无损的那个法阵面前默然站立著几个高大而消瘦的人影。 他们大多都长著年轻而英俊的面容,路明非认识为首的那个。 叶胜。 他如同被困在未凝滯的琥珀中的虫子,还在缓慢的时间里缓慢的挣扎著。 狗草的傢伙,总算逮到他了。 这群狡猾的异种,使用了类似精神诱导的技巧与心理学隱身,希望把他哄骗下山之后完成召唤邪神的仪式,而如果不是敏锐的诺诺与躺在小湖里的凯撒,它们几乎就要成功了。 是的,只是观察凌乱的现场,路明非就能推测出: 凯撒不知为何成功追踪並且到达了这个地方,通过敏锐的感知与钢铁般的意志顶住了这群异种的精神影响,用红色的弗里嘉子弹破坏了马上要绘製完成的第一幅法阵,不然此刻他们召唤的邪神恐怕已经圣驾卡塞尔学院了。 在迟缓的时间里,为首的叶胜露出了諂媚的笑容,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要说些什么求饶的话,只是这声音被“时间零”拖的太长太长,路明非听不清。 他也没兴趣听。 路明非掏出一张绘製著怪异咒文的黄纸,另一只手掐出奇怪的法诀,急声吟诵道: “云飞急走动,即界火急合。 玄雷龙通雨,及物水足民。 心地秋何有,雨顺申不思。 奏何有上无,君帝在昔日。 月星州邑灾,作斩鬼下急。 百怪择物洪,精急救艷谢。 仙火急今奉,雷公救急急。” 黄纸无火自燃。 “敕!” 光耀八方,天声震落! 第52章 消失的龙蛋 光啊。 亮白色的光柱照亮天空,將山顶上的平台与天上的雨云连结。 灼目的白光与咆哮著的雷音交织,震怒的天人朝著浑浊污秽的人间愤然掷出自己的神杖。 雷电以他应有的,根本不可能闪躲的速度落下,激发出令人胆寒的火焰与热风。 被远光灯照射著的迷雾中的十数道身影痛苦的挣扎著倒地。 路明非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面无表情的將还未燃烧殆尽的黄纸扔掉,如果给他换上一身道袍,还真能有几分轰雷掣电的雷法真人风采。 雷法,又称召雷术。 召唤一道真正的闪电打击施法者指定的地点,只有存在积雨云时才能使用,对不死生物强效,是路明非现在能临时调动的杀伤力最强的法术。 诺诺虽然早就见过路明非调动天地之力应敌的样子,但她仍然被忽然出现的雷电嚇了一大跳: “路明非,这是你……” 路明非没好气的一伸手,反问: “不然是你?把手枪给我,你在这等著,我去看看那群噁心的东西怎样了。” 诺诺抿了抿嘴: “我和你一起吧。” 路明非摇摇头,劝说道: “你的『灵感』太强了,並不適合直面仪式现场,在这里等著就行。” 诺诺眼眸低垂,握著枪柄的白皙玉手又紧了紧,倔强的摇摇头: “一起吧。” 见诺诺態度坚决,路明非没再反驳,他扶著腰一马当先的走上山顶平台。 欲盖弥彰的稀薄雾气在布加迪威龙的强光下毫无遮挡视野的作用,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秋天的草甸,唯一的光源是他们身后布加迪威龙的车灯,泉水反光,水面像是镀了一层银。 如果没有躺在地上的一具具勉强还称得上人形的黑糊东西和瀰漫在鼻尖的糊味,这里真的会是一处静謐优美的好地方。 路明非觉得这些东西还是不要亲手触碰比较好,他衝著身后的诺诺命令道: “诺诺,再补两枪,打头。” 谁知道,这具五官模糊不清的东西居然伸出颤抖著伸出一只手,发出乾枯的声音: “诺诺,诺诺,是我啊,叶胜,你忘了你,我和亚纪一起在食堂吃冰淇淋的时候了吗……” “陈墨瞳,是我,龙德施耐特,你的教授啊,以后上课我不点你名了,你……” “诺诺……” “诺诺啊……” “……” 乾枯声音此起彼伏的祈求著,颤抖的语气连结成一片恐惧的海洋,它们充满著对生的渴望。 这里面的每一道声音诺诺都有印象,他们口中述说的事情也確实是他们一起经歷过的,他们的音容笑貌正闪现在诺诺的脑海里。 “愣著干嘛?开枪啊?” 只有死了的异种才是好异种,路明非压根没有从它们嘴里打探消息的意思,回头瞥了一眼诺诺。 诺诺粉润的嘴唇苍白,焦臭的热风让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看看你,我就说让你別来吧?活受罪。” 路明非见诺诺静止不动,伸手从她手里抽走了手枪。 这个刚刚洞察入微威风凛凛,一只手就能提起路明非的红髮女侠现在就像一只猫咪一样羸弱。 脚下的叶胜声音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路明非!別!我是叶胜,你忘了我还借过你一千块钱吗?我,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 路明非乐了: “还挺会凑近乎。” “砰!” 装备部改造的手枪是供给给身体非人的混血种使用的,对路明非来说后坐力太大了,哪怕路明非双手持枪还是被震的一个趔趄。 手枪的威力也是毋庸置疑的,叶胜的脑袋像个黑色的气球那样爆开。 他的脑袋里並没有人类的红白之物,飞溅而出的是某种黄脓的,恶臭的黏腻粘连之物。 这臭味中还带著一种难以形容的浓郁甜腻,这反而使它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呕,这味道就像沾了屎的廉价蛋糕。” 路明非翻了翻白眼,只能加快速度,一枪一枪將倒地的人影爆头。 在远光灯的照射下,路明非的影子一摇一晃的,而在光明背后的阴影里,有一道沉默的黑影正朝著山顶爬动。 。 。 。 暂时將视野拉回卡塞尔学院。 存放著无数危险炼金物品,守卫森严的冰窖,代表“未来女神”的诗蔻迪区。 “很好,鬆开。”有人拍了拍手。 四条机械臂移开之后,黄铜罐稳稳地悬浮在低温液氮中的超导磁场里,四周被半米厚的石英玻璃墙包围。 它像一个发育中的胎儿沉睡著,母体就是这件特製的椭圆形石英玻璃罩。 “完美!”身穿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们鼓掌。 “让我高兴地宣布,龙王诺顿,捕获成功。” 昂热校长鼓掌,“捕获这位龙族初代种的『四大君主』之一,我们付出了很多努力。先生女士们,敬那些为了我们事业付出的人。” 实验室中掌声如雷。 校长指向被隔离在密封玻璃仓中的铜罐: “今天將是歷史性的一天。就让我们见证科学史上的奇蹟,我们將……解剖龙王!首先对它启动一次核磁扫描。” 仪器扫描而过,核磁扫描的结果显示在巨大的屏幕上,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两个腔,怎么都是空的?”有人抓耳挠腮。 铜罐內部的结构清晰地显现出来,被从中分隔为两半,两半全部空空如也。 两道令人不安的裂缝恰恰位於空腔的上方,一大一小。 “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逃逸了,”校长低声说,“见鬼,那两个缺口,是龙蛋的裂缝!” 某个路明非深恶痛疾的入侵者,此时他已经潜入了卡塞尔学院的心臟,戴著口罩,全身穿著无菌套装,防护严密得像个要登月的太空人。 僱佣兵老唐,路明非星际爭霸的好友。 他抓耳挠腮的看著核磁扫描的结果,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手肘撞到了旁边的同样穿著无菌套装的研究人员。 那个身材纤细,明显是女性的研究人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焦躁的老唐直接重重的將她推倒,抱头怒吼起来。 在场十多个人的目光瞬间匯集到老唐身上,他浑身鸡皮疙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血管里好像被人塞进了蠕动著的毛虫那样难以安定的抽搐起来。 不对啊! 有什么东西不对啊!! 第53章 奈亚的「信件」 “你真是一点忙都不肯帮啊。” 由於连续使用后坐力如此之大的枪械,路明非的右手已经失去知觉了,而诺诺眼神哀伤的跟在他后面,压根没有帮忙的意思。 雨水打湿了她紫色的晚礼服,细腻的丝质物品贴在她姣好的身体上,勾勒出柔软而修长的线条,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暗红色的头髮黏在脸颊上,倒像是聊斋故事里的美艷女鬼。 “砰!” “芜湖,最后一个!” 路明非举起双手,发出如释重负的欢呼。 诺诺瞥了一眼欢呼雀跃的路明非,轻轻嘆息一声,幽幽开口: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们中有些是我的朋友……” 路明非瞥了她一眼,指了指地上沾著黄色粘液的黑色碎块: “生日快乐哈,要不你挑几块带回去留个纪念? 嘿,这次的行动可比看起的意义重大的多,让我去看看这群该死的杂碎布置的是什么仪式……” 诺诺盯著路明非的后背,分析著他的动作与情绪。 色慾,求知慾,猎杀怪物后的喜悦,完成任务后的如释重负…… 没有半分悲伤,甚至连一丝作为人类的物伤其类都没有。 诺诺作为侧写者,自然看得出刚刚叶胜,曼斯教授的求饶只是一种偽装。 可披著一张人皮,却隱含著漠然与疯狂的路明非,与它们的差异又有多大呢? 路明非之前的急切,並不出自於任何善良向上的情绪,只是因为他自身的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依赖这样的“人”,真的会有一个比原先更好的结局吗? 不爱好读心的路明非自然不知道诺诺现在的思绪万千,他小跳几步来到那个被凯撒用弗里嘉子弹扰乱的黑色阵法面前,蹲下身解析起来。 “掀起了你滴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滴脸~” 倒不是他不想去那个完好无缺的法阵。 只是路明非为了確保他的雷法能覆盖这里所有的异种,是以完整法阵的位置为目標的,现在那里只有一片被雷电击打后的焦黑,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经过了短暂的观察之后,路明非陷入了疑惑之中。 他並不想用“无序”这个词来描述被记录下来的可观测之物,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见过哪个用於召唤伟大存在的阵法会这样毫无规律与意向可言。 哪怕是再怎么疯狂的请神术,也总要有一个指向的目標作为“信號”的接收者,这种没有指向的阵法说明主持请神仪式的人压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生手。 但那是正常的情况。 被奈亚注视著的人,总会有些不可思议的异常出现,不是吗? 就比如说,如果他要召唤的是…… 路明非忽然眼睛瞪大,想起了某种离奇的可能,又重新观察半环形阵法上的某些不显眼的地方。 他以《玄君七章秘经》起家,后续实力增强后也搜集到过一些別的法术书。 每一本法术书上或多或少都会记载一些请神术,而有一道请神术从未以完整的形態出现过。 它的要求不多,室外,无光的环境,正確的咒文与法阵。 路明非也搜集到过它的部分阵法,而其中一些混乱的咒文好像…… 路明非忽然眼睛暴凸,嘴巴不自觉长大,哑然失声。 他想直接把自己的眼珠子扣下来。 我日你妈,阿撒托斯请神术啊! 阿撒托斯请神术啊! 与短视而愚昧的凡人不同,路明非完整的阅读过“正一降圣威盟籙”上记载的隱秘知识。 阿撒托斯是代表起始与终结的盘古祖神;是“天官序列”上最伟大者! 祂的沉睡代表著宇宙万物的诞生,而祂的甦醒將会是一切的终结。 对祂的呼唤只会带来最纯粹的毁灭,范围最小是一个星球,除此之外绝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可能性! 这几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死异种,连一道没有布设法坛的雷法都抵抗不住,但掌握著这种对伟大的旧日支配者来说也危险无比的绝密知识? 活了! 就在路明非真正明悟了这方寸之地篆刻的是什么东西的那一刻,他面前的阵法,活了! 无数无序的扭曲符號开始跳跃,翻滚,奔跑! 他们的目的地是——路明非的大脑! 路明非“幸运”的忽然获得了可以解析那些怪异符號的能力! 他的理性麻木而默然的旁观著,而他的意识欢欣的咆哮著颂念: “伟大的阿撒托斯!你是盲目痴愚之神!原初混沌之核!万物之父……” 路明非知道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手,自己的大脑,自己的意志,但他无能为力,甚至无法生出“抵抗”与“恐惧”的念头。 直到,扭曲的符號戛然而止。 是了,它並不是完整的,它被弗里嘉子弹带来的红色顏料破坏了一部分! 法阵上的符文是这样的强大,以至於路明非这个身经百战的魔法师都无法阻挡半分;可它又是这样的弱小,只是一层薄薄的红色顏料就阻断了它的活跃。 大梦初醒,路明非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毫不犹豫的脱下外套飞扑出去,手脚並用的在这阵法的黑色部分猛刮猛蹭。 这样的知识,绝对不可以,绝对不能流传出去! 无论是作为一个心智正常的人类,一个漠视人命的刽子手,还是一个贪婪的追求著真理的魔法师,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东西流传出去。 这是对整个宇宙有序与无序的褻瀆,是对一切“存在”的褻瀆! 哪怕是狂徒中的狂徒,都不会在理智清醒时选择使用这门法术。 除了那位“外神的信使”,代行著阿撒托斯意志的那位! 路明非的脸上带著化解不开的阴云,阻止“预知梦”中的那些异种后產生的沾沾自喜已经烟消云散。 他必须快!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现在的困境。 每过一秒钟,他的生命,他的人格,他的灵魂,都在奈亚的注视与嘲弄下进一步滑入混沌的深渊。 诺诺的声音有些急切,从他身后响起: “路明非!你那边好了吗?!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路明非以更快的速度在模糊的黑色阵法上翻滚,尖锐的吼叫道: “別过来!千万他妈的別过来!” 第54章 未知之物 “你不是去看那什么法阵了吗?怎么搞的和在战场上挨了轰炸一样?” 诺诺看著从远处走来的路明非,脸上露出些惊讶。 路明非脸色苍白,眼窝凹陷,眼球里血丝密布,一只手提著校服,脸上与衣服上掛著大片大片的黑痕,別提多狼狈了。 虽然解析阿撒托斯请神术並非路明非本人的意愿,但消耗的仍然是他的理智与精力,他现在太阳穴突突直跳,心烦意乱。 刚刚那差点致使一切滑入深渊的事件,路明非只能把它们尘封在脑海里。 “別多问也別多看,你刚刚说有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我刚刚好像……” 诺诺正要回话,路明非也听到了山风与呼吸之外,微弱的第三种声音。 像是有人在沥青路上拖行沉重的布袋发出的细微的摩擦声;布匹纤维里存放的柔软物品因为被坚硬的路面挤压而產生了一些形变; 这声音一开始轻微的几乎像是幻听,但却因为持续不断的靠近逐渐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路明非想在脑海中描摹出这个声音主人的形象,却始终无法与现在的环境很好的结合起来。 “我也听到那个声音了。” 路明非向来不喜欢为难自己,他將难题丟给比他更敏锐的诺诺, “不要动用侧写,你觉得那是什么?” 诺诺皱了皱眉头: “有点像是麻袋拖在地上的声音,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怎么会有人在山顶上拖著麻袋到处走?而且这速度有点慢的不正常了,真的不能使用侧写吗?” 在布置阿撒托斯请神术,並且险些成功的地方使用侧写? 路明非生硬的扯了扯嘴角,摆摆手说道: “就算死在这里都不能用,算了,就让它上来好了。” 路明非今天去安铂馆参加舞会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猎杀可能存在的异种,因此他自然是带足了施法材料的。 那摩擦著前进之物虽然极为缓慢,但上下山却只有这一条环山公路,想不撞上那东西就只能跳崖。 逃跑无路,但材料与准备时间充足。 路明非决定以逸待劳,在山顶布置一个简易法坛等那东西自己过来。 他从腰间掏出那个刚刚在安铂馆使用过的小號香炉,又在山顶泉旁边找到一块还算平整的岩石,將香炉放了上去。 今天已经召唤过一次中黄太乙仙君了,短暂的时间里不適宜再祈求神明,但他还有別的办法。 路明非先將自己快被染成黑色的白衬衫脱下,光著上身蹲在泉水旁边,將脸和手清洗乾净。 这个步骤作为锚点虽然不能增加法术效果与获得神明的喜爱,但是可以平復情绪,有效降低理智值的损失。 泉水的寒冷略微驱散路明非脑中的混沌与晕眩,他慎之又慎的从裤子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著散发著微微晶莹亮光的淡蓝色粉末。 仙砂。 来自赵孟华。 人体分解出的仙砂会有皮肉、筋骨、內臟三种顏色略有差异的蓝色粉末,其中顏色最淡的“內臟”最適合布置攻击性法术。 第55章 酒德亚纪 可能是因为被路明非的布加迪威龙居合斩撞断了脊椎,被仙砂返魂籙转化为食尸鬼的酒德亚纪哪怕生命力再顽强也只能用双手爬上山顶,而那摩擦声也正源於此。 诺诺的哀伤也正是因为她提前察觉了挚友的惨状。 路明非瞥了一眼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的线香,有点心疼施法材料的浪费,但他现在心中更大的情绪是收穫的喜悦。 “嘿嘿嘿嘿嘻嘻……” 他面颊不停抽动,最终还是没能压抑住自己的笑声。 他当时在中央控制室,启用阿里阿涅德之线这道神话魔法,难道是为了把一群异种招来找他麻烦? 难道是为了玩一把生死急速,体验一次阿撒托斯请神术的伟大? 当然不是。 他为的是那可能存在的,与奈亚对抗的一线希望的,与他“预知梦”有关的珍贵情报! 这份情报,可能隱藏著奈亚別有用心的凶险误导,但也绝对存在著可以被利用的,下次赌局时的前知优势! 与奈亚的赌局有多么凶险? 如果不是他成功通神,召唤出相对稳定与友善的翡翠喇嘛,他不可能勘破心理学隱身找到诺诺,更遑论发现异种们布置仪式的地点。 如果不是路明非果断撞飞酒德亚纪,第一时间到达现场,阿撒托斯请神术可能已经不可阻挡的开始了。 在叶胜被未知存在寄生,完全丧失了生而为人的意识的情况下,路明非撞飞酒德亚纪的行为毫无疑问又被迫进行了两次豪赌。 开车撞,可能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被拖住,山顶的怪异们可能会招来无法应对的伟大存在。 亚纪死,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化为泡影,亚纪活,获得与“预知梦”相关的珍贵情报。 他成了。 无论是多么凶险的赌博,无论是多么微小的胜利,现在已经到了他收穫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叶胜,叶胜……” 酒德亚纪仍然驱动著残破的身体向前爬动,乾涸的喉咙里发出不知是否还存留意识的呼唤。 仙砂返魂籙转化成食尸鬼之后並不会马上失去痛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的神经、思维与生活习惯都是与常人无异的。 到底要多么伟大的爱情,多么顽强的意志,才能让身体残破的酒德亚纪行完了这段难行的路,到达她情郎所在的山顶呢? 路明非看著她还在颤抖著爬动的身体,挑眉感嘆: “嘖嘖嘖,真感人啊。 诺诺,要是我变成叶胜那个死样,你会像酒德亚纪那样对我不?” 诺诺暗红色的长髮被雨水打湿,遮住了她的眼睛,只露出弧线优美的光洁下巴与发白的嘴唇。 她的声音毫无平时的古灵精怪与快乐洒脱,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你去死。” “哎,真无情。”路明非摇头感嘆, “如果不是我,你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嘞,你不会以为凭他们两个庸人可以真的能凭藉著自己的能力离开我『预知梦』的场景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他不再理会诺诺,慎之又慎的从裤子兜里的一叠黄纸中抽出了一张。 纸上文字顏色暗红,又泛出一层模糊噁心的青白色,就像…… 就像已死之人脸上浮现的青白。 而黄纸上十个大字,字形虽然潦草勾连,却暗含章法,挥洒之间有带著说不出的威严感: 敕令之朱庚交游上帝君。 《玄君七章秘经》,肉芝延寿籙,灵显符。 主要作用是沟通联繫食尸鬼,而进一步开发之后就会有接触与控制的功效。 路明非將符纸捏在手里,瞥了一眼这次行动中劳苦功高的诺诺,出自人道主义关怀问了一句: “她不是你朋友么?要过去一起看看吗?” 诺诺咬咬嘴唇,点头。 她既不是愚昧蠢笨之辈,也从来不是无理取闹之辈。 作为灵感突破人类极限的高灵感者,她应该是第一个意识到龙与人之外存在著的那片巨大的恐怖阴影的人。 而路明非的行为无论有多么漠然与冷血,他的行为起码是没有偏移“人类”阵营的。 由於被某位尊贵至极又顽劣的存在视为玩具,被迫被归为人类阵营的路明非担心被酒德亚纪偷袭,在接近她之前就提前启动了“时间零”。 时间开始加速了。 原本动作就极为缓慢的酒德亚纪在加速的时间里与静止不动无异,路明非脚下踏著怪异的步伐,时退时进,手上法印变化变化不断,口中念念有词: “眾鬼在前,奉符听令,阴阳二气,目前奉行,尸有阴阳,和合鬼灵,听我应言,神兵急火如律令。” 走到酒德亚纪身边的那一刻,路明非刚好念完最后一字,他行云流水的將黄纸贴在酒德亚纪的额头。 “敕。” 酒德亚纪的原本还在缓慢前进的身体如同耗尽燃料的汽车,静止不动了。 为了防止酒德亚纪千疮百孔的身体彻底失去机能,路明非拿出刚刚还没使完的仙砂,將它们全部倒在酒德亚纪的上半身。 淡蓝色的粉末如薄雪一般,融化在酒德亚纪僵硬的身体上,肉眼可见的,她的身体开始变得白皙柔软,放鬆下来。 路明非一掐诀: “起。” 酒德亚纪眼神呆滯,双手撑地,坐在地上,想挣扎著起身,可下半身毫无反应。 迟则生变,路明非直切主题: “你和叶胜在青铜城里看到了什么?” “无数的机关,蛇人铜像,骸骨,珍贵的龙文资料,一个完好无损的铜箱和一个被破坏的很严重的铜罐。” “铜箱与铜罐里有什么知道么?” “打不开,所以我和叶胜將它们带回来了。” 学校保密工作做的不错啊,连他这个三峡行动的拯救者居然都瞒。 路明非挑了挑眉,问出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除了龙之外,促成你和叶胜从青铜城中逃离还有其他因素吗?” 酒德亚纪点点头: “当时我们被困在青铜城內,叶胜忽然获得『神启』,带著我脱离了那里复杂的机关。” 这是路明非法术的功效。 “在脱离机关后,我们的氧气不够用,叶胜將他的氧气瓶给我,用自己大量的血液激活了驻守青铜门的『活灵』,让我逃了出去。” 路明非背后的诺诺脸上露出些许哀慟之色,而路明非毫无表情,静静等待著后文。 “在我逃出青铜城之后,被奇怪的生物阻隔,最后也耗尽了氧气,但是最后却不知为何重获新生。” “而叶胜,他没死,並且先於我浮上水面。” 第56章 三峡行动后的「阴影」 路明非简单的消化了一下亚纪刚刚话语中所包含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叶胜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你不知道?” 亚纪柔顺的黑髮晃动,轻轻点头。 路明非不想放过哪怕一丝线索: “你再详细描述一下你遇到的拦路怪异的具体情形,还有你观测到的怪异外观。” “我的手电筒在青铜城遗失了,拿上叶胜的氧气瓶逃离青铜城之后只有一片黑暗……” 亚纪柔美的脸上只有麻木,被灵显符控制的她不再能体会到生离死別的悲伤,与被困在那片绝望深水中的绝望。 她只是平铺直敘的描述著当时发生的一切: “没有光源,只有一片无光的黑暗,我什么都看不清,氧气不足让我心慌意乱,加上承载了叶胜的遗志,我只能带著那个黄铜罐不顾一切的上浮。 不知道是水底里的暗流涌动还是什么其他未知生物的移动,我被冲的稳不住身体,在水中时上时下,但仍然还能坚持。 但在我上潜了差不多四分之三时,氧气全部耗尽,全靠闭气坚持,头昏脑胀之间,有什么东西扼住了我的脚腕,把我重新拉了回去。 坚硬,粗糙,锋锐,我难以形容拉住我的东西是什么,那东西的运动方式有点像人的手掌,但给人的感觉却比珊瑚还要粗糲。” 说罢,亚纪还弯腰掀起了自己的裤腿,仍然有五个没有血液流出的大洞。 “在彻底失去希望之际,我忽然想起了那张路明非赠与的护身符,但我已经无力念诵咒文。 然后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一段时间过后,我又清醒了过来,变得不再需要氧气,也不再引起那些未知生物的关注,带著黄铜罐回到了船上,而那时,叶胜已经在了。” 诺诺从未听过如此离奇异悚的故事,所有的一切都还隱藏在深重的阴影帷幕里,只是偶尔伸出其外的只鳞片爪,就诡异得足以让人在深夜里坠入恶魘。 她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需要氧气?亚纪,你已经被转化为类似死侍的东西了吗?” “跟在我身边,不懂也別乱问,好好的『仙砂返魂籙』,被你说的像什么一样。” 亚纪的控制者是路明非,自然不会理会诺诺,路明非看土老帽似的看了一眼她,接著盘问, “叶胜从青铜城里回来之后,与原先有什么不同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亚纪点点头: “一切都不同了,除了我之外,整条船上的所有人都变得怪异与狂热。 他们似乎把我也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或者是压根丧失了判断能力,在之后时间里,他们所有人围坐在一张半透明的皮革旁边,交谈,歌唱,舞蹈,祈祷,交配……” “半透明的皮革?” “交,交配?” 路明非和诺诺同时问出问题,但亚纪只会回答路明非的问题: “是的,半透明的胶皮,近两米长宽,形状不规则,看上去就非常湿润腻滑,不怎么反光,上面的纹路很古怪,好像是一种文字,整条船上只有叶胜有资格阅读它……。” 路明非急不可耐的打断了她,冷汗直冒: “那东西现在在哪?!” 他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像调查员那样为了阻止丧心病狂的反社会分子那样奔波劳碌,实际上几乎所有的时间他扮演的都是那个让別人奔波劳碌的角色。 无奈这次的事实在太大了,阿撒托斯请神术啊。 路明非用力的揪著自己的头髮。 他真的不想在某个睡梦中就忽然融入祂的混沌王庭里,直到死亡本身死去也不得解脱啊! “叶胜、龙德施耐特教授与船上的其他人一起隱瞒了这张皮的存在,而在回到卡塞尔学院之后,我也没能再看见它。” 路明非的眼珠里血丝密布,猛地站起身,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搜!诺诺,和我去搜!他们的尸体,叶胜与那个什劳子教授的寢室,哪里都好,把这东西找出来!” 诺诺不了解为什么那次在雨夜直面神话里的奥丁还能气定神閒的路明非为什么会因为这群人这么急躁,但丰富的读心经验告诉她现在最好照做。 她迈动长腿跟上路明非的步子,回到山顶那个尸横遍野的小平台。 叶胜尸体的位置距离亚纪所在的公路最近,自然是第一个被搜索的。 “幸运”的是,路明非一眼就注意到叶胜校服下的,诺诺提到过的,叶胜厚重的“內衬”。 “找到了,闭眼。” 路明非唰的將这张有股淡淡腥臭味,又沾染著黄色甜腻粘液的胶皮从叶胜身上抽了出来。 原来就是这张充满怪异褶皱的,半透明的胶皮,只是它不像亚纪说的那样湿润,乾燥中有股强韧的弹性。 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听话乖乖闭上眼的诺诺,这漂亮娘们是真有点强运在身的。 刚刚开始对叶胜的侧写就被打晕了,如果侧写继续下去,能读出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真是不好说。 路明非暴殄天物的用手將记载著难以想像的伟大知识的它压缩到极限,用校服的外套裹住,紧绷得快要断裂开的神经又一次放鬆下来,长呼一口气后一屁股坐倒在地。 累,今天实在太累了。 从一开始通神术宴请中黄太乙天尊,再到直面某个伟大存在造成精神污染,追杀变成异种的叶胜,调动灵显符盘问亚纪,他今天实在是使用了太多的神话魔法,消耗了太多的理智。 山风吹动被校服包裹著的胶皮,发出极为轻微的婆娑声,好似篆刻下来这些危险知识的伟大存在正急不可耐的想把这份灾祸散播出去。 诺诺看出了路明非的疲惫,她用极为轻微,仿佛摇篮曲一般的声音问道: “亚纪怎么办?” “把她额头上的符纸揭掉就好嘍,歇一会我们就走。” “哎哎,凯撒还在湖上飘著呢,他呢?” “凯撒的身体素质是普通人的七倍,如果感到不舒服他自己会…… 咳咳,诺诺,你也不想你与我幽会的事被你男朋友知道吧?” “……” 第57章 格拉基启示录与交易 由於害怕被凯撒看出蹊蹺,诺诺最终只是把凯撒从山顶湖中捞了出来,等待他自然清醒。 据路明非的观察,他皮糙肉厚,只是受了些外伤,並且中了类似催眠术的法术,事后静养两天也就好了。 至於酒德亚纪,由於布加迪威龙只有两个座位,路明非將她也放在山顶的平台上。 诺诺原本非常反对这个行为,但路明非揭开了亚纪头顶的灵显符,清醒后的亚纪自己亲口说要多陪陪叶胜之后,诺诺也无话可说了。 看透人性的本事让她读出了亚纪心中的死意,而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打散这份要命的情意。 在很早之前,路明非就说过,外神的神力永远不会是雪中送炭,只会是火上浇油。 自始至终,这个女孩都保留著属於她自己的善良,如果不是她,路明非想不到遭遇异种袭击的诺诺与凯撒会有存活的道理。 如果她与叶胜一起留在那个青铜城中,所受的痛苦会不会少一些呢? 。 。 。 回学院的路上是诺诺开车,两个人一阵子不再说话了,漆黑的山路被车灯照亮,野梟的叫声在高空中掠过,风迎面浩荡地吹来,光著膀子的路明非冻得受不了,最终还是將跑车的顶盖盖上了。 原本厚重的雨云在路明非杀死叶胜之后就逐渐消散,雨现在已经彻底停了。 这让他不禁怀疑那张魔法书上是不是也记录了改变天气的魔法以配合阿撒托斯请神术的需要。 路明非原本想直接销毁掉那张记录了太过危险的魔法的干皮,但…… 他做不到。 这干皮不知道是用哪种生物的皮肤製作的,坚韧的难以想像,路明非撕扯了半天,连一丁点痕跡都没能留下,反而因为不经意的一眼瞥见了这张干皮的某处皱褶,获得了它的名字: 格拉基启示录。 一个路明非没有接触过的伟大存在,没有在“天官序列”中被记录,估计祂应该並不是在混沌初开就存在的强大外神,而是某位旧日的支配者。 强忍住打开校服阅读这些禁忌知识的衝动,路明非坐在真皮座椅上,任由他眼中的世界异化。 黑暗中的阴影已经攀爬上他视野的边缘,以扭曲线性的轨跡朝著中央游动,跑车强力的引擎轰动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窃窃私语。 由於今夜理智值下降的太多,路明非原本已经开始好转,好几天没有发作的感知失调已经又有重新復发的徵兆了。 今天“丹酒”的使用已经过量,为了不伤害到大脑,路明非只是默默的承受著诡譎的一切。 车窗打开著,恍惚之间,路明非发现开车的人变了。 小號熨帖的黑色西服,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髮,还有洁白的手套,目不斜视,表情认真而严肃,如果不是那张小脸过於稚嫩,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一名合格的贵族司机。 天上的月光重新变得皎洁,风的味道也变得清新。 男孩的出现让原本那些使路明非不適的异象消失了,路明非舒服的往后躺了躺,漫不经心的轻声问道: “见了这么多回了,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男孩笑了笑,回答道: “哥哥,我叫路鸣泽。” “嗯……听起来像是那种喜欢搞网恋,身高体重都是160的正方形半男孩。” 路明非其实並不在乎男孩是不是和他表弟同名,他说自己叫路麟城都行,只要不是奈亚·拉托提普就好。 男孩笑了笑,一边操控方向盘一边转移话题说道: “哥哥,作为你最亲爱的弟弟,我不得不提醒你,过不了多久会有难以想像的大事发生,单凭你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异能力可能很难处理。”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 “我刚刚才累死累活的解决了一个难以想像的危机事件,也没见最亲爱的弟弟出来搭把手。” 其实路明非还想吐槽男孩上次在图书馆中央控制室让他出糗那事,但他没敢说出口。 那回的风格,细细想来像奈亚多过於像男孩,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比较好。 “但那是你可以应对的情况,而且你也知道那只是开始,不是吗?” 路鸣泽转过头直视路明非,他的眼睛泛著柔和的金色,並不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闪耀夺目。 是的,路明非当然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而已。 与这几个不知道以何种方式被侵蚀的渺小异种相比,他们的源头,三峡中有意散播极端可怖知识的那位旧日支配者才是隱藏在阴影中,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 更遑论隱藏在阴影之后的阴影,“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 路明非向来不喜欢將真实情绪透露给別人,他嗤笑一声: “你真的能帮的上我么?你不过只是我的『灵视』罢了。” 路鸣泽笑著摇了摇头: “我没打算帮你,我只是要与你做个交易。” “內容呢?” “我要你的生命,肉体灵魂,一概包括。” “『灵视』还能噬主么?”路明非耸耸肩, “如果你是一个友善慷慨的买家的话,我其实不介意把这些东西卖给你,只是我有四分之一的生命已经卖给某个不能直接言说的伟大存在了,估计他不会同意你收取我所有的生命。” “这正是我们要一起面对的,不是么?” 路鸣泽的声音犹如梦囈,他稚嫩的脸上涌出潮水般的悲伤, “哥哥,如果真的最终失败了,我也愿意与你一起跌入无尽的深渊,直到时间的尽头,因为我们本就是一起的……” 气氛短暂的陷入了沉默。 一种与他的思考与理性相悖的感觉,正在路明非的心间潺潺流淌。 依恋?悲伤?认同? 这让对精神污染司空见惯的路明非不禁皱眉: “你刚刚在影响我的情绪?” 他的灵魂有一部分异常来自於他面前的“灵视”路鸣泽,也正是灵魂的异常限制了他血脉上的力量,让他无法获得属於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与言灵。 而如果路鸣泽愿意配合,这又意味著什么?身体素质的强化与一部分自然元素的调动吗? “哥哥,你太紧张了。” 路鸣泽哑然失笑,他仿佛一个出色的戏子那样收敛了自己的悲伤,重新变得云淡风轻, “交易条件原本是这样的,你原先的敌人是龙族的『四大君主』,『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海洋与水之王』,『天空与风之王』,我可以接受你的召唤四次帮你杀死他们。 现在未来的情况发生了难以想像的混沌变化,原本当甦醒的虽然仍然会甦醒,原本要行的预言却难以进行了。 因此,我们的交易內容也该有所改变。 在你我都认同是危局的情况下,我会將我的力量借给你,仍然是四次,如果你四次机会耗尽之后仍然无法走到终点,那我將会尝试替代你的肉体,灵魂,与一切的因果。” 路明非对这所谓的交易有些心动: “所以我要付出什么?” 路鸣泽有些茫然: “哥哥你傻了么?最后我会替代你的一切啊。” “可我还是不知道我要付出什么啊?这不全是好事吗?” 第58章 异种该死,害我至此! 月明星稀,下山的路上同样没有其他车,车灯照亮的只有一个又一个转弯指示牌。 山腰上的卡塞尔学院灯火通明,看来入侵者的问题还是没能解决。 灯光闪过前面的告示牌上標明: 有熊出没请注意。 路明非激动了,空閒的那只手指著告示牌: “哎,你看,这里有熊!太危险的!说不准是最凶猛的北极熊,快將力量借於我吧!” “谁將力量借你?你要释放元气弹?还是你是迪迦啊?” 驾驶位上的路鸣泽已然离去,正在开车的诺诺瞥了他一眼,她小声哼哼, “如果迪迦是你,那我就將光照给加坦杰厄。” “那正好,因为估计加坦杰厄也是我召唤的。” 路明非隨口回復。 兴奋感过去之后,路明非觉得其实还是不能太过相信他的“灵视”路鸣泽。 因为给人许诺总是容易的,而却压根不会没人能约束这所谓交易的执行,路明非也难以相信路鸣泽能够顶替他接受奈亚·拉托提普的戏弄。 不过,路鸣泽许诺的力量倒也不是不能使用,哪怕真有什么隱形条款也无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嘛。 每次“灵视”路鸣泽出现之后,路明非都会觉得自己的理智值好像会回復一些,他也搞不清其中的原理,不过精神状態好了一些让他有了聊天的兴致: “卡塞尔学院经常被入侵吗?” 正在开车的诺诺摇摇头: “卡塞尔学院建校以来好像就没有过被入侵的记载,估计是亚纪他们从三峡带回来的东西真的很了不得吧。” 路明非用手轻轻摸了摸校服裹著的《格拉基启示录》。 即使排除可能与本土超凡力量有关的“铜罐”与“铜盒”,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也已经称得上了不得了。 了不得到路明非不得不大费周章將一切参与此事的人赶尽杀绝: “诺诺,有办法能查到三峡行动的人员名单吗?” 诺诺操纵著方向盘手微微一顿: “怎么了?” “这件事你是从头到尾的经歷者,你懂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想向你强调它们到底有多大的危害。” “真的有这么危险么?” 诺诺低垂眼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路明非搞不清她在想什么,也不想用类似读心的手段,只是提醒道: “不想告诉我也无所谓,反正我回去后会自己查出来的,你开车注意別从山上飞出去了。” 路明非自然不是担心从环山公路上掉下去车毁人亡,他只是还指著这辆能卖几十万欧元的豪车作为以后的活动经费。 诺诺听见路明非的提醒之后反而鬆开方向盘,双手捧著她光洁柔软的脸,用柔弱的声音抱怨道: “哎呀,好累啊,我可能是疲劳驾驶,要晕过去了。” 见路明非的眉角止不住的抽动,她才重新將手搭了回去: “我还以为你没有作为人类的感情呢。” 路明非摇摇头: “怎么会呢?我只是將大多数的注意力放在了凡人不会注意到的地方而已。” 诺诺长长的嘆息一声: “三峡行动这次的成果如此巨大,一定会被列为绝密消息的,哪怕你有『s』级权限估计也是查不出具体的情况的。 当然,我也不行,只是三峡行动有两个熟人,我在山顶上並没有看见他们。” “谁?” “我弟弟,还有我的『母亲』……” 路明非乐了: “没想到你是这么深明大义啊,大义灭亲,值得表扬!” 诺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与没有血缘关係的养母而已,而且,如果可以选的话,我一点也不想我的身体里流淌著那个家族的血。”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等等,他们现在在哪,不会已经……” “当然是已经回陈家了。学院只是与我的家族进行了合作,没有东道主帮忙,他们想在三峡进行探索任务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位於中国的陈家与在北美的卡塞尔学院中间相隔一整片太平洋,如果他们真的也像叶胜这群人一样布设请神术,那是说什么都赶不及的。 不过他们应该没掌握最危险的那门请神术。 作为东道主,他们不像“叶胜”他们要浪费时间飞到美国,时间更充裕的他们如果真的有能力布设阿撒托斯请神术,那整个地球上的人这会已经在祂的王庭里齐聚了。 不过这不代表他们没有掌握《格拉基启示录》上的其他危险法术,毕竟按亚纪的说法,他们显露出异常之后还一起在船上呆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为了反制逃到陈家的那两个死异种,看来这本危险的魔法书,路明非是不得不看了啊。 该死的异种,害他至此! 诺诺偷偷的看路明非的侧脸。 其实她到现在也还不知道,为什么掌握著那般强大力量的路明非会为“叶胜”这些小人物筹谋的“小事”如此焦急。 但內心小小的恶趣味让她还蛮期待再看见路明非副火烧眉毛的表情。 但真的看到路明非的侧脸之后,她却发现路明非的反应与她所期待的大相逕庭。 他清秀的侧脸上不见半分狰狞与焦急,嘴角上扬,眼里冒光。 欣喜?如愿以偿?如释重负? 她疑惑道: “怎么这回你好像不急了啊?” 路明非马上收敛了表情: “怎么会?我才不是想学…… 啊不对,只是著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罢了。 你待会联繫一下你家里人,让他们注意监视参加了三峡行动的人,过段时间跟我一起回去一趟。” 隱藏在三峡內的疑似旧日支配者的存在,路明非无法判断祂的状態是否活跃,是否在有意的散播足以导致世界崩塌的危险知识。 但只是存在这种可能性,路明非就不得不去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他无法承受这件事情发酵之后最差的后果。 这是阴影之中的奈亚递给他的“邀请信”啊。 思量之间,布加迪威龙已经从环山公路上下来,接近卡塞尔学院的校区范围了。 不过奇怪的是,卡塞尔学院现在一片祥和,丝毫没有他们离开时全副武装的肃杀之气,大门口只有一群带著安全帽的校工在叮铃哐啷的修著被炸开的大门。 “叮——” 路明非的手机发出一声清脆的震鸣,一封邮件发到了他的邮箱里。 第59章 瞌睡了送枕头 白色的骨瓷杯里,是泛著金色光晕的茶,旁边的骨瓷小碟里,是洒了点玫瑰露的鬆饼。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隔著一张宽大的办公桌,路明非和昂热校长喝下午茶。 被校长邀请喝下午茶,是卡塞尔学院比奖学金还要让人眼红的荣誉,只不过路明非觉得荣誉相比,还是这里的鬆饼更吸引人一些。 卡塞尔学院的大户是真懂得享受,刚烤好的鬆饼散发著怡人的热气,淡淡的香与它本身的香甜结合,相得益彰。 “吃慢些。”校长不介意路明非的吃相,他友善的推了推路明非面前的骨瓷杯,“搭配上大吉岭的二號红茶,会有不一样的口感。” 路明非不怎么喜欢喝茶,只是浅尝輒止的抿了一口。 “喜欢我的办公室吗?” 校长办公室距离英灵殿不远,是一栋不太起眼的二层建筑,被树丛包围著,从外面看简陋得就像一个车库,不过里面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这个屋子整个就是个书架。 四壁除了油画就是高到顶著天板的书架,上面摆著成套的精装本和古籍拓印本,贴著书架的楼梯和平台高高低低,方便人在这个巨大的书架屋里爬上爬下。 一楼二楼是打通的,中央天井上是一扇巨大的天窗,镶嵌著磨砂玻璃,上面落满了去年秋天的树叶也不清扫,下午的阳光非常好,照得路明非身上暖洋洋的,让他觉得他一下活过来了。 路明非点点头: “环境挺好的。” 昨天晚上,他收到校长昂热发的邮件,让他今天下午来他的办公室喝茶,路明非考虑到如果利用能利用当地超凡势力去行动的话效率会远远高於自己单打独斗,他就带病赴约了。 是的,他久违的生病了。 他现在即不像前世那样多次受籙身体非人,又无法让精神无法与血脉共鸣,说到底还只是肉体凡胎。 天气怎么说也入秋了,他昨天晚上冒著雨与诺诺冒著雨从山腰一路杀到山顶,又在山顶吹了那么久的山风,刚回寢室体温就直接干到三十九度了,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安铂馆回了宿舍的芬格尔打校医部的电话给他打了退烧针。 昂热校长温和的问道: “路明非,听说你生病了?现在还好么?” 路明非歪了歪发沉的脑袋,免疫细胞正在与身体里的病毒廝杀,这让他觉得自己晃动头部时脑浆都在跟著摇晃。 “可能还得修养几天。” 昂热点点头: “可以问一下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吗?” 路明非自然不会说自己去了山顶,那里还有一大堆没来得及收拾的尸块,这问题还是交给凯撒兄来解决吧: “我在寢室,广播说的不是没有修过战场生存课的新生要留在宿舍里吗?” 昂热校长意味深长的看了路明非,没有揭穿他的谎言,只是提醒了一句: “下次在教授呼唤时要及时响应,昨天晚上你不接电话,把你的教授古德里安急得直打转。” 路明非点点头,主动问道: “校长,昨天晚上那群入侵者怎么样了?” 昂热无奈的摇摇头: “他们就像一群老鼠,很难捕捉,却总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昨天晚上你和凯撒同时失踪,英灵殿守卫不足,让他们直接攻入了卡塞尔学院最核心的『冰窖』里,如果不是我刚好在场击退了他们,造成的损失会难以估量。” 老东西编谎话也不编的像样点,路明非同样作为时间零的拥有者,怎么会不知道这言灵的特性? 想在时间零的使用者面前逃跑,难度没准比直接杀死使用者还要高些。 不过昂热没有揭路明非的底,路明非也不揭他的底,他只是暗暗记下这事,安静的等待昂热的下文。 昂热仪態优雅的喝了口红茶: “入侵者的问题后续会有专人处理,让我们说一些与你有关的话题吧。 路明非,前几天在诺顿馆与安铂馆,发生了什么?” “什么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丝毫不介意他所掌握的神话魔法泄露或者散播,反而他很乐意促成此事。 当然,不包括阿撒托斯请神术。 昂热有条不紊的说道: “你这几天分別在安铂馆与诺顿馆举办过两次聚会,参与人数也不少,其中有很多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比如,诺玛对学院的监控是几乎覆盖整个校园所有建筑的,但你两次在场馆里的聚会却都没有被监控录下来;再比如,参与你第一次集会的新生联谊会的成员,无一不在守夜人论坛上表示出了对下一次集会的热衷。” “没有录下来啊……”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觉得有些可惜。 如果他前世有监控录像这种好东西,发展信徒那可要方便太多了,哪还用坑蒙拐骗啊,放段请神仪式成功的录像不就行了? 不过好像中黄太乙仙君不太喜欢被录像,也不知道其他的伟大存在是什么情况。 昂热稍微严肃了一些: “路明非,我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是要对每一个学员的身心健康负责的,起码我要確定你们没有在聚会中交换分享那些危险的巫术。” 路明非勾起嘴角,饶有兴味的劝说: “校长你来参加一次我们的聚会不就好了,我们的聚会和电影『死亡诗社』里面的聚会差不多,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唱唱诗,陶冶情操。” 卡塞尔学院是路明非现在能接触到的唯一的本土的超凡势力,而且貌似在圈子里的地位还不低,如果它的一校之长真的有兴趣参加集会,路明非一定用规格最高的请神仪式来“度化”他,想必他后续很多活动都会受益。 但人老成精的昂热好像读出了什么危险的信號似的,微笑著摆摆手拒绝了: “你们年轻人的集会,我这个一百多岁的老人就不参与了,只是你现在才刚刚入学,资歷尚浅,你也知道你前段时间表现出来的精神状態有些……” 昂热停顿了一下, “校方有些人对你的『安全性』有些怀疑,为了帮你减少麻烦,我决定举荐你参与將要在三峡举行的『青铜』行动。” “三峡?” “是的,上次在三峡的行动尚有需要继续调查之处,在这之后我將为你在校內举行聚会的安全性背书。” 路明非愣了愣。 原本还想著怎么才能再忽悠昂热將卡塞尔学院的人调一批过去呢,为此他已经在桌下捏了半天诱导术的法诀了。 路鸣泽,昂热,一个个都是好人啊。 第60章 路明非的奇妙阅读 “谈话结束了?结果怎么样?” 路明非的临时女友苏茜在校长办公楼的楼下等待,她柔软的长髮清爽自然的垂落,身材修长。 墨绿色小西服撑的鼓鼓囊囊的,短裙搭配白色的球袜,球袜紧绷出优美的小腿弧线和精致的脚踝。 冰冷的神情搭配上修长的眉眼,让她那张很有古典美感的脸蛋显露出几分凌厉之气。 “蛮顺利的。” 路明非手里还抓著半块没吃完的鬆饼,声音有点沙哑, “学姐不开口说话的话,我还以为在楼下等我的人是零呢。” 苏茜一边把手里的大號手提不锈钢饭盒递给路明非,一边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说道: “零?今年和你一起入学的『a』级新生么?她好像確实一直没什么表情,不过我冷著脸只是因为我討厌你而已。” 路明非拎了拎手里的不锈钢饭盒,沉甸甸的分量,里面盛放的东西隨著路明非手臂起伏而左右摇晃: “討厌就討厌嘍,这是什么?” “鸡汤,你不是感冒了吗?我去食堂给你打了一份,你晚饭时再喝。” 苏茜好像对汤类的餐品有种莫名的执念,上次是醒酒汤,这回是鸡汤,不过这玩意除了嘌呤高点好像也没什么营养。 “咦?这都有鸡汤喝啊? 不过贿赂我也没用,这回『青铜计划』的时间和人员昂热校长都已经擬定好了,主要从学生会里选人,剩下的一小部分我举荐了几个我们新生联谊会的成员。” 苏茜的原本就冷淡的脸色又冷了几分,目光锐利的剐了路明非一眼: “你回宿舍休息吧,我待会还有社团活动。” 。 。 。 路明非回到宿舍后將不锈钢饭盒放在桌子上,並没有躺下休息,而是第一时间打开电脑,在守夜人论坛的“长生社”群组里发送了今晚十二点在诺顿馆举行集会活动的通知。 一个月之后,他就要去往三峡参与“青铜计划”。 这计划的开启是因为从三峡中带回的黄铜罐中空无一物,校方怀疑“青铜与火之王”已经在三峡中孵化了,因此要调集精英人员搜寻並且剿灭祂。 路明非倒也不怀疑自己能不能搜寻的到所谓的龙王,在奈亚的注视下,一切只管往最差的方向思考就好了。 原本昂热將“青铜计划”的正式开始时间设置在两个月后,但两个月的时间太长,路明非难以想像局面会发展成什么情况。 在他的反覆劝说下,计划开始的时间被昂热缩短到一个月,之后哪怕他使用出劝说术之类的法术昂热也没有再鬆口,路明非知道这差不多就是卡塞尔学院疏通关係与调集资源需要的最短时间了。 从他復活至今,一直在各种各样不得不解决的事件中奔波劳碌,多种法术都因为条件受限而无法释放,这一个月的时间刚好是个机会让脑海里那些尘封的知识多发挥一些作用。 感冒导致的头晕仍然没有消退的跡象,隨著头部的轻微晃动,他的视野天旋地转,身体冷的发抖的同时大脑又在维持著既无逻辑也无结果的被动思考。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路明非觉得这个状態棒极了。 刚好芬格尔这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路明非嘴角带笑,將门反锁后视若珍宝的从隨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那张用一船人的生命换来的半透明白色干皮。 《格拉基启示录》 这张白色干皮有点像某种怪异的生物的蜕皮,但路明非一时间也想不到哪种神话生物蜕下的皮会有这样的韧性。 它原本所在的位置可能是水里,所以才会被酒德亚纪描述为“湿润腻滑”,在陆地上滯留了一段时间后逐渐脱水,虽然按压起来仍然能感受到里面厚实的水份,但是它的表皮上已经浮现出层层褶皱。 这些褶皱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的方式堆叠,路明非將目光投射到在干皮的“头部”上,不知是来源於重感冒还是手中的“魔法书”,强烈的不適与噁心从他的大脑流淌出来。 路明非猛地弯腰,手肘撑住桌子,胃部翻江倒海。 有些东西难以控制的从食管上涌,爭先恐后的挤出他的喉咙,进入他的口腔。 路明非紧紧闭上嘴,难以形容的腥臭味直衝鼻腔,他觉得嘴里的东西在剧烈的蠕动,舔舐或者轻咬著他的牙齦与舌头。 《格拉基启示录》整的这…… 还挺新颖的,就是不知道管不管饱。 路明非面无表情的调动自己的咬肌,整齐的牙齿无情的將口腔里那些腥臭的,柔软的,活跃著的东西斩断,切开,剁碎。 刚刚勉强適应了腥臭味道的可怜味蕾再次遭受更怪异的味道衝击,它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味道后开始摆烂了,路明非没能品出这是什么味道来。 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將嘴里的东西重新吞回肚子里,坐直身子,重新將目光投向他刚刚看著的《格拉基启示录》的头部。 变化开始发生了。 路明非视野中半透明干皮的乳白色与实木书桌的棕色產生弥散的重影,隨后涇渭分明的色块开始缓慢的挪动,它们如同顏料一样相互晕开,融合。 融在一起的色调没有变得灰暗或者更加明亮,而是发生了一种抽离的,在这两种变化之外的第三种变化。 不要试图去理解这变化到底是什么。 只需要知道,在这样变化过后的新顏色的映照下,《格拉基启示录》上的褶皱扭动为路明非可以理解的知识就行了。 无形的手伺机而至,它轻柔的牵起路明非的心智,將他带入某个不为人知的时空。 他看到巨兽般的形体,如大教堂般恢宏,金属质感的尖刺深埋泥土之中。 关於时间的感知被尽数抽离,沧海桑田,地貌变易。 原本的山地变成湖泊,湖中杳无人烟,直至不知何处而来的黑色人影触碰了祂深沉而绵长的幻梦,將祂从骇人的滯钝中唤醒。 “叮叮叮叮叮……” 提前设置的闹钟发出强而有力的震鸣,路明非身体一抖,从那个伟大存在千秋万载的幻梦中挣脱出来。 原本不存在的隱秘知识不知何时流入了他的大脑,安静的与他原本的记忆混杂在一起。 第61章 整理与仪式 由於吃过《玄君七章秘经》的亏,路明非这次阅读《格拉基启示录》时非常谨慎。 在他真正开始阅读之前,就提前设置了一个十分钟的闹钟,以防沉浸其中清醒不过来。 减去阅读前的准备时间,他以旁观者视角在格拉基的幻梦里歷经的沧海桑田,不过是现实中的七八分钟而已。 《玄君七章秘经》其实是中国古代哲学家“玄君”在公元二世纪左右编纂的《大地七教秘典》原典灭失无跡后,后人整理抄写的手抄本。 虽然它的內容同样忠实详尽,但知识的传播方式与直接来源於一位旧日支配者的《格拉基启示录》相比就差了点意思了。 《格拉基启示录》几乎是直接將知识灌入脑海的,只要是智慧生物就可以阅读。 而《玄君七章秘经》呢? 路明非前世那个黑暗异界的母语是英语,根本没人能看懂汉语写成的《玄君七章秘经》,要不是他有这点优势,估计还在公园里一边坑蒙拐骗,一边与警察和其他流浪汉斗智斗勇呢。 先將《格拉基启示录》慎之又慎的收入背包,路明非闭眼躺在床上,开始回忆这次阅读的收穫。 隱秘的知识与路明非原有的记忆混杂,在经过简单的辨认之后,路明非分析出了三项比较重要的知识。 一,格拉基请神术。 只需要在水体边,用简单的咒文与法阵,以及大量的法力值与理智值就能释放。 以路明非这个见多识广的请神者的经验来说,祂对召唤者的恶意简直昭然若揭。 作为原本就存在於地球上的旧日支配者,祂压根不需要像位於遥远星系的外星神君那样消耗施法者大量的法力与理智来发送信號。 这代表的意思也很明显,祂会在仪式成功时,欣然吞噬或者控制胆敢唤祂前来又耗光了法力值的施术者。 二,旧日支配者格拉基可以用类似尖刺的东西操控其他智慧生命,並且被操纵的智慧生命还会留有原来的记忆与施法能力,只是意识会被完全改换为另一个人。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叶胜他们可以回忆起与路明非和诺诺有关的记忆。 三,格拉基拥有有关梦境的权柄。 与这相关的线索太少,路明非也只是在被闹钟唤醒前惊鸿一瞥,注意到了他的梦中塑造出来的领地。 他马上要面对的旧日支配者就是格拉基,这些信息刚好可以让他提前做一些针对性的准备。 至於这一切背后到底是不是奈亚的手笔,这问题实在太显而易见,不值一提。 路明非整理这些记忆差不多费了两个小时,他重新醒来时,芬格尔已经正在上铺抓著一大桶炸鸡大快朵颐,丝毫不见昨天晚上被翡翠喇嘛的尊荣衝击到昏厥时的惨状。 他手里晃著一块炸鸡,把乱蓬蓬的脑袋从床边探出来: “师弟,感觉好点了吗?来一块?” 路明非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炸鸡之后说道: “好点了,再搞一块。” 芬格尔手脚麻利的又从纸桶里取了一块还冒著热气的,諂媚的笑了笑后问道: “师弟啊,听说你今天要在诺顿馆……” 路明非点点头: “是啊,今晚十二点,师兄怎么知道的?” 芬格尔嘿嘿一笑: “我是论坛管理员嘛,你们社团那个很嫵媚的莉莉,给你发了消息你还没回。” 路明非重新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果然有未读信息。 莉莉:“社长,学生会的蕾丝白裙少女团有几个都被我说的对咱们社团动心了,要让她们参与吗?” 能多发展社员自然是好事,数量不少的神话魔法在释放时都可以由其他人来承担一部分理智值与法力值消耗,再不济临时转成祭品也不是不行。 路明非拿著鸡腿回復道: “叫过来吧,你是怎么说动她们的?” 莉莉:“嘿嘿,我告诉她们学社分享与美容相关的秘方!” 其实审美如果足够怪,路明非的仪式与美容倒也不是没有关係。 他回了个“好的”之后就又合上了电脑: “师兄,你好像有事找我?” 芬格尔搓了搓手,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就是,你那个集会能不能让我也再参加一次啊?” 莫名的好奇心勾引著路明非抬起了头,他直视著芬格尔的眼睛。 他玩世不恭,松鬆散散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异状。 但不知为何,路明非好像在他银灰色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碧绿色光芒。 虽然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能克制住使用读心术的衝动,但路明非仍然在心中揣摩芬格尔內心的情绪。 他早就断言內心毒焰炽盛的芬格尔迟早要滑入追寻力量的深渊,但是真正推动他走出那一步的是什么? 他在昨天晚上的通神仪式上反应最大,是有什么额外的收穫吗? 路明非难以自抑的勾动嘴角: “当然可以,我们学社的不设门槛的,只要想参与谁都可以来,师兄你既然要来,就提前帮我布置一下场馆吧。” 。 。 。 夜深人静,诺顿馆。 小病未愈的路明非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手捧著苏茜下午送给他的鸡汤边吃边喝。 说是鸡汤,但里面还有分量不少的鸡肉,不过配菜因为时间太久被泡的太烂,味道一般,当做宵夜足够吃饱了。 芬格尔一个人在诺顿馆的两层楼跑上跑下,挥汗如雨: “师弟啊,所谓的布置场馆就是在诺顿馆里泼水吗?” 路明非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待会还要点燃一些助眠的薰香,今天要分享的知识与一位掌控著梦境与海洋权柄的伟大存在,潮湿黑暗並且利於睡眠的环境会更容易获得理解祂的隱秘知识与获得祂的青睞。” 听见“伟大存在”四个字,芬格尔拿著水桶泼向沙发座椅的粗壮手臂微微一顿,隨后马上恢復如常,小声嘟噥著: “好吧好吧,什么伟大存在?说的和什么一样……” 路明非神游天外,梦囈似的提醒道: “师兄,虽然祂们压根不可能因为你的態度有一丝改变,但是最好还是保持尊敬噢。” 昏暗的环境里,芬格尔的抱怨声消失了,只剩他来回跑动时沉重的脚步声。 既然知道了格拉基有类似梦境的权柄,路明非自然要做出针对性的应对。 在他的肤浅的记忆里,没有哪位所掌握的梦境权柄能超越沉睡於螺湮龙宫的那位。 应龙高上神君,克苏鲁。 第62章 应龙高上神君 与上次聚会时一样,长生社的副社长奇兰还是所有社员中最先到的那个。 很显然他预料不到诺顿馆內的情况,刚进馆就踩在了一块积水的地毯上,溅起点点水: “嗨!路明非社长,你的感冒好些了吗?喔喔喔!这是怎么了?下水管道漏水了吗?” 他摸黑走入黑暗的诺顿馆,环顾四周: “嗨?社长你又忘了交电费了吗?” 路明非半躺在椅子上,一直保持著神游天外的状態,並没有理会奇兰的呼唤,还在跑上跑下的芬格尔用手腕擦了擦压根不存在的汗,抱怨道: “有电,但你们社长说今天要保证环境的黑暗潮湿,还要交手机呢,诺,放那里吧。” 他伸手一指,路明非身前的长桌上已经摆放了两部手机了。 奇兰也顺从的將手机放在桌子上,朝著还在忙碌的芬格尔伸出手: “你是社长的舍友芬格尔么?你也来参与集会了?我叫奇兰,是学社的副社长。” 奇兰一直觉得“长生社”这个名字有些古怪,搞得他们像那种暗中研究增加寿命的巫术的邪恶社团,所以他对外一直称自己的社团为“学社”。 芬格尔有点激动的伸手与奇兰握了握: “终於有人来了,卫生间还有水桶!” 奇兰看芬格尔將水泼在布面的沙发上,眼角抽了抽: “呃,这样怎么举行集会?还有家具不会被泡坏吗?” 芬格尔耸耸肩,指了指被笼罩在阴影中的路明非: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老大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唄?” 隨著时间流逝,其他长生社的社员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 也许是在安铂馆那次的通神仪式大获成功的缘故,这次参与集会的人数明显增加了。 最显眼的是那个学过舞蹈嫵媚漂亮的成员莉莉,她带著几个从凯撒蕾丝白裙少女的姐妹,笑嘻嘻的和场馆內的其他人打招呼,月光映照下她们的皮肤简直比她身上的绸缎白裙还要光滑白皙,昏暗的诺顿馆仿佛都生出莹莹的亮光。 奇兰凑近坐在尽头的路明非,小声问道: “社长,时间到了,要开始点名吗?” 他是个很有组织能力的人,也是个好管家,路明非只是提过一次应该点名之后再开始集会,他就暗暗记下了。 “不点了,没什么意义。” 路明非睁开了眼睛,大致扫视了一圈, “零呢?她不在么?” 奇兰在路明非身边微微躬身: “社长,她在守夜人论坛的群组里请假了,说是要参与『青铜计划』的集训,需要保证精力充足。” 其实上次参与集会的长生社十人全都被路明非点名参与“青铜计划”了,但被选为水下作业组的只有零一个,她的训练强度也確实远超船上作业的。 “好吧,各位落座,我们准备开始。” 路明非从沙发上缓慢起身,黑暗模糊了他瘦弱的身体,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轻纱。 他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病態苍白,配合清秀的五官和平静的表情,有一种怪异的魅力。 “今天我们要分享有关应龙高上神君的功绩,神通与隱秘……” “呀,这个沙发怎么是湿的?” 一个穿著蕾丝白裙的漂亮女孩的惊呼打断了路明非。 路明非將目光移向她,丝毫不见被打断的气恼,和善的解释道: “阴湿的氛围有利於我们更好的贴近那位伟大的神明。” 女孩好像有点不高兴,她当即质疑道: “是莉莉告诉我这里会分享与美容有关的技巧我才来的,而不是什么没听过的神君。 我今天不方便沾水,如果聚会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进行,我就要走了,还有你的薰香很不好闻!” 路明非原本棕色的瞳孔好像变成了完全的深黑。 他与那个面容娇美,身材窈窕的女孩对视了一眼,摇摇头: “请便吧。” 也许是真的在生理期,心情烦躁,也许是因为娇美的容顏收穫过太多的优待有些任性,女孩当即拿起自己的包,扭头就走。 但是奇怪的是,女孩迈开长腿,却没有朝著诺顿馆的大门走,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迈著光洁的长腿在屋里绕起圈来。 所有人面面相覷,和她一起来的另几个女孩原本也想悄悄离开,看见她的怪异表现,不由自主的驻足了。 其中一个捲髮的白裙少女快走了两步追上她,轻轻摇晃她的小臂: “娜丽,你在干什么?” 那个叫做娜丽的女生连余光都没有看向捲髮少女,她只是快走了几步甩开了捲髮少女,又面色古怪的轻轻摸了摸刚刚肢体接触的地方,继续在大厅里兜圈子。 “各位,落座吧。” 路明非重复。 诺顿馆內安静的落针可闻,让路明非的声音產生了轻微的回音。 馆內的学员们理解不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面面相覷之后,沉默的坐在被水浸湿的沙发上。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桌子,长桌上已经整齐的摆放了各式各样二十多部手机,倒是有点像一条分节的长虫。 “我们今天分享的知识主要来源於一个已经彻底没落,原本被叫做拜龙教的教派留下的秘典片段,传说,这份珍贵的知识来源於陵鱼眾(深潜者)中的高贵者大袞。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將尝试按照他们的方法沟通与接触那位应龙高上神君的化身。” 他勾动嘴角,不急不缓的吟诵起来: “父神昔自娑世龙泽天降至凡尘,诸龙眾协力,为之造此煌煌螺湮龙宫。娑世龙泽天在无穷虚空外,是龙眾之故乡。圣后大龙母即在娑世龙泽天上,未降凡尘。 娑世龙泽天,在天牛星宫旁,大日色青,普照此天……” 与上次分享中黄太乙仙君有关知识诺顿馆內莫名而起的狂热情绪与阵阵狂风相比,这次的诺顿馆异常平静。 初秋微凉,沙发靠背与底座浸入的水带来冰冷的潮湿感,薰香的味道古怪,每个人都在不安的对视。 路明非的吟诵之声抑扬顿挫,穿著白裙的娜丽沉默的一次又一次的走过眾人身边。 第63章 黄印 “我等鮫人皈龙尊,遂能信受分別说。 龙尊乃是善业体,大降慈悲令普悦。 除尽结缚诸烦恼,普令心意得快乐。 凡俗群生有寿限,何能及我眾鮫人? 尔等蠃虫拜旧魔,封我无上龙尊王。 劝尔摒弃旧魔眾,与我同参应龙尊。 拋却凡身人自在,万寿无疆岁同天。 拜尔真祖长生路,普惠欢喜当如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路明非念诵最后一句祷词: “??呾??呾訶囌嚧嘸闥哏! 於永恆无上螺湮宫中,永眠之应龙神君候汝入梦!” 一片平静。 路明非静静等待了一会之后,又取出一张白纸与一根铅笔,闭上眼,任由本能与直觉调动他手指、小臂与身体的肌肉,在纸上乱写乱起来。 诺顿馆內眾人呆呆看著路明非的表演,最终还是芬格尔挠了挠脑袋,用微不可察的声音提醒道: “师弟,你……” 白纸上只有无序的线条,毫无狂乱与邪恶之韵。 “哼!” 路明非眉头皱起,面带不愉之色,隨后又一躬到底,虔诚吟诵道: “心神显像,无形无身。 幻影如龙父,显化映凡尘。 龙父受困於轩辕,心念脱困生声天。 多现身於幻梦,少降世於尘凡。 恭请应龙君圣显心神声天高上神君。” 被点燃的薰香顶部冒出微渺的白烟,扭曲著消融於黑暗中,散发出淡淡的微甜与药味。 路明非维持绿一段时间鞠躬的姿势之后…… 仍是一片平静。 通神仪式失败了。 与被封印在遥远的毕宿五,没有祭品与法阵仍然愿意与他接触的中黄太乙仙君哈斯塔不同。 克苏鲁作为就被封印在太平洋的伟大存在,居然在他准备了施法环境,咒文与血祭的情况下仍然不愿意降下目光, 哪怕他调转咒文,召唤祂最为活跃的本我意志,心神声天高上神君克拉辛都不行? 还是由於这里残存了属於中黄太乙仙君的神力,导致与祂有矛盾的应龙高上神君不愿意降临? 一般来说,如果伟大存在遇到了祂死敌的眷顾者的召唤,会更加积极的响应召唤,並且降下毁灭。 真就能睡的那么沉吗? 路明非无奈摇头,如果不能从掌握梦境权柄的应龙高上神君那里获取有关梦境的相关能力的话,三峡行动的危险程度会大大提升。 他或许需要进行一些更危险的尝试? “师弟?师弟啊?” 芬格尔见路明非怔怔的愣在原地,对他的呼唤没有反应,他悄悄上前轻轻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师弟,你已经在这里呆愣了半天了,接下来的步骤什么?” “嗯?” 路明非如梦初醒。 他现在已经退出了刚刚灵感大发的状態,原本重感冒带来的飘飘欲仙转化为一种令人噁心的晕眩感。 “今天的知识分享完毕了,收拾收拾就可以走了。” 长生社老社员,如莉莉,奇兰的脸上有些失望: “啊?我们今天好像什么都没听懂啊?这样就走了?” 伟大存在不投下注视的话这群老外自然是不可能听得懂的,路明非此时有气无力的,把胳膊搭在芬格尔身上。 “当然不是现在就走。” 期待重新出现在莉莉他们的脸上。 “你们还得把这里打扫乾净,如果烘不乾的话可以把空调打开,下一次集会三天后开启。” “那娜丽……” “人牲,哦不对,娜丽同学一会就会醒过来的。” 。 。 。 纷杂冗长的无用思考占据了路明非思绪的每一个角落。 就像在答一道很难的数学题,一次一次的尝试,却一直无法得到正確的答案,真的要解题成功时题目又忽然换了。 就像在布设仪式,宰杀人牲,刻画法阵,却始终无法让这一切与正確的星相与天象对应,而一切终於准备妥当之后仪式却又莫名奇妙的没有反应。 不知道这个令人气馁的无趣过程持续了多久,路明非艰难的睁开眼。 卡塞尔学院的初秋很美,阳光金黄,微红的树叶轻轻掛在树梢上,丝丝清风吹去屋里恼人的闷热。 路明非与芬格尔是上下铺,芬格尔是上铺,在天旋地转时,路明非好像在芬格尔的床板上看见了什么东西。 一个黄色的圆形印记。 它被篆刻在芬格尔床板的中前段,安静的出现在路明非的眼前,刚好一睁眼就可以看到。 印记上的工笔简单,如同稚童的信手涂鸦。 乍看一眼,三个长短与形状各不相同的触手怪异的扭动舒展著,而在三条触手中间则是如同朵,又似眼睛的东西。 如果將目光停留在上面,就会发现那三条简笔画的触手开始旋转与蠕动起来,而中间如同朵又似眼睛的东西也以一种完全不同的节奏开合。 它以一种极具侵略性,使人作呕的方式不停歇的运动著,让任何心智正常的人有噁心恐惧之感。 好在路明非不是其中之一。 他的瞳孔缩小,难以置信的伸出颤抖的手,抚摸了一下芬格尔的床板。 “黄,黄印!” 中黄太乙仙君的直接象徵,代表著祂无与伦比的神力,是所有追求著超自然力量的狂徒眼中的神物。 正常情况下,只有准备数月,完成繁杂而危险的“授籙”仪式,请求那位中黄太乙仙君降下祂黄衣之王化身,得到祂的讚赏和认同之后才有可能获得。 这几乎代表著路明非完成了第一次“授籙”! 藉助黄印,除了精神力增长与属於祂的魔法大大增强之外,路明非还可以直接调动中黄太乙仙君的眷族驱使。 它怎么会忽然出现? 路明非深沉混沌的记忆之海翻滚出原先被忽视掉的浪。 什么时候呢? 在每天沉眠与清醒之时。 在第一次诺顿馆的集会后。 它一直芬格尔的床板上,一直在他的眼前。 路明非缓缓吐气,惊喜之余,有种说不出的焦虑。 中黄太乙仙君对他的態度,有点太积极了…… 神明的伟力是可以相信的,但是祂们的仁慈与青睞? 呵呵。 红色的长髮轻抚路明非的脸颊,隨后是一张宜喜宜嗔的明艷小脸。 诺诺站在床头与路明非四目相对,红色的长髮垂下: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从此之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第64章 装备部 “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不是男生寢室吗?” 路明非盯著诺诺光洁可爱的耳垂上晃动著的银色四叶草耳坠,伸手想捏一下,被她灵巧的闪开了。 诺诺没穿校服,红髮披散,草绿色的棒球服搭配紧身牛仔裤,活脱脱一个运动系美少女,和前天紫色礼服的御姐风格大有不同。 她弯下身子,金色的阳光的勾勒出动人的腰臀曲线,伸手在仰躺著的路明非头上按了一下: “大哥,你在这里也住了一个多星期了,难道还不知道这里是男女混住吗?” “这样啊,那你来这里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和你说一声,我已经联繫家里那个老东西了,他说这段时间会派人监视从三峡行动中回来的人。” 提起不开心的事,诺诺的脸色肉眼可见得变差了一些,她没好气的用手指在躺在床上的路明非脑门上点了又点,碎碎念: “咱们两个被选做水下作业二组了,如果到时候凯撒与零不能正常下潜就是我们上了。现在集训时间紧张,大哥你的病能不能快点好啊……” 路明非难以抑制的勾了勾嘴角: “我从没感觉像现在这样好过。” 虽然思考后產生的惊惶恐惧与久而久之积累下的经验都在不知疲倦的提醒著路明非节制的重要性,但他心中仍然难以避免的升起满足,欣喜与贪婪。 不是出於应对危局的需要,甚至不是出於对超凡力量的贪婪,而是这具苦弱肉体诞生出的灵魂中的本能,让他在渴望著贴近那些超越世俗的伟大存在啊。 诺诺从她的包里取出一根体温计,扔在路明非胸口: “別逞强嘍,芬格尔说你昨晚回来后一直不安稳,体温差点就到四十二度了,量量看现在怎么样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真麻烦。” 路明非嘀咕了一句,將体温计塞到腋下。 他对自己的实力判定为“几乎要完成第一次授籙”,原因就是在这里。 他只是获得了中黄太乙仙君授予的黄印,却没有接受祂的“感召”而產生肉体上的异变。 不过也好,故乡的超凡力量来自於血脉,保持这具肉身的“乾净”,没准可以增加一些只依靠前世知识时不会有的变数。 气氛沉默了一会,诺诺伸手想在路明非头上扎个小辫,被他拍开了。 路明非坐起身,从怀里抽出体温计,转动著看了看。 “退烧了。” 他的免疫力一直不错,昨天晚上之所以又高烧可能是因为他的大脑感知到了黄印的存在,在下意识的抵抗。 诺诺也没觉得奇怪,对於混血种来说感冒发烧本来就是很少见的小病。 “那今天下午你也要参与集训嘍。” 路明非摇摇头: “不,我下午打算去装备部一趟。” 。 。 。 路明非繫上了一条黄色的领带,腰间除了灰扑扑的兵马坛之外,又掛上了一块平平无奇,半个巴掌大小的“木板”,看起来有一点滑稽。 在诺诺离开之后,他將芬格尔的整个床板掀开,然后费了不少功夫才將篆刻著黄印的这部分切割下来隨身携带。 “装备部人都是一群难伺候的神经病,你和他们打交道没什么意义。” 诺诺的评价仍然迴荡在路明非的耳畔。 是的,对一般人来说,与装备部接触確实没什么意义。 他们性格古怪,兴趣只在如何製作出更大威力的炼金武器,不接受討好,却不能得罪,因为没人想在出任务时领取的炼金武器忽然卡壳或者炸膛。 他们也几乎从不为个人定製武器,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在侮辱他们的设计工艺与製造水平。 平时,装备部一直隱藏在地下不露面,连负责人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只在学院需要装备支援的时候才会穿著白色研究服,带著厚重的镜片从地下室走出来,潦草的解释几句之后再匆匆离去,有时连说明书都不给。 路明非也是接著这次“青铜计划”的便利与“s”级的权限才能有与他们面对面交流,按要求定製器具的机会。 装备部的具体位置在卡塞尔学院地下超过120米的地方,一个被命名为瓦特阿尔海姆的基地,它在北欧神话中的意思是“侏儒之国”,那里居住著世界上最顶尖的侏儒工匠,为眾神打造武器。 装备部的地上的入口与宿舍区隔的很远。 先是一条有多道大门阻隔的长廊,路明非扫描学生证,检验指纹,瞳纹,全身消毒,经过了这些步骤之后又进入一个空旷的房间,四面都是光滑的金属墙壁。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將要被送上烤箱的火鸡,他不知道这些狗草的高科技步骤到底有没有帮他们挡下过什么危险,但他知道待会接触了神秘学之后,这些东西是派不上用场了。 不知安装在哪里的音响中传来一个懒散的男声: “『s』级新生路明非,哦,你领带的品味真差劲,海绵宝宝都知道要系红色的领带…… 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非要与我们见面,但瓦特阿尔海姆的大门马上为你开启——” 轻微的机械运作声响起,光滑的墙面忽然打开,出现一个巨大的电梯间。 路明非迈步走进电梯间,里面没有任何可以被操纵的按钮,可能是它从一开始就被设计成只能从基地中操控的模式。 “叮——” 电梯门自动合拢,隨著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后,电梯门再次打开,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削瘦而苍白的中年男人正抱胸依靠在电梯门口。 一眼望过去,这里儘是金属色的走廊,两边则是排列著一间间实验室,穿著白色研究服的人在这些其中穿行。 解剖室,元素反应研究室室,有机炼金术研究室…… 现代科学与龙族传承的炼金术在这里紧密而奇妙的结合,他们研究的方向却大多只是为了更有效率的杀伤他们的敌人。 削瘦男人又瞥了一眼路明非繫著的黄色领带,转身说道: “『s』级,走吧。” 第65章 很好的观看体验,使我爬行蠕动 路明非沿著金属的走廊一路走过去,还是有不少人暂停手上的研究將目光投射到他身上的。 上一次卡塞尔学院出现“s”级血统的学生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比大熊猫还稀少的人物,哪怕是装备部这些科学怪人也忍不住想要见识一下庐山真面目。 走了一段不近的路程之后,苍白削瘦的男人打开了一扇没有贴標籤的门后走了进去。 门后的空间窄小,设施简单,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两把椅子,男人拉开办公桌后的那张椅子半躺上去,声音没精打采: “『s』级,虽然校方强制要求我们与你沟通一次,並且为你定製器具,但这不代表你所说的我们就会接受。 好吧,实际上我觉得你来这里就是浪费时间,你甚至还没修过最基础的炼金学。” 路明非也拉开椅子坐下,对男人怠慢的態度並不介意,他態度温和的问道: “有白纸和笔吗?” 男人冷笑一声,伸手一拉办公桌上的抽屉,將一摞a4纸和一根铅笔扔给路明非: “里面应该还有没用过的白纸。” a4纸已经装订在一起了,前几张上全都画著废弃的武器设计草稿,路明非压根不去找乾净的白纸,就在被使用过的废弃草稿上绘製起来。 他的绘製动作自然而顺畅,就像是这张已经被白纸画的草稿上还有著早已被透明墨水標出,常人无法看到的线条。 而路明非就是这样不经思考,不受干扰的沿著被透明墨水標出的线条临摹。 他的动作时而轻柔细致的像是在豆腐上雕,时而狂放粗鲁的好像用铅笔在这张白纸上摔打,坐在路明非对面的苍白男人不禁被他的“表演”吸引,將目光投射到那张杂乱的纸上。 然后他就皱起了眉: “『s』级,你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不会是浪费我宝贵的研究和娱乐时间吧?如果真是这样我不得不承认你做到了。” 原有的武器图案虽然扰乱了路明非所画的东西,但仍然可以分辨出纸上压根没有与武器相关的线条。 路明非对此置若罔闻,他只是继续时快时慢的落笔,在狂乱的,压根不成型的图案上添砖加瓦。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妈的,早就听说这次进来的『s』新生脑子有点毛病,但这病的也太……” 被无视的男人嘆息了一声,他正还想说些什么,但却忽然屏住了呼吸。 因为路明非刚好落下了最后一笔,精巧而又粗狂一笔,分散而又统御的一笔。 巧夺天工的一笔。 原来分散在各个角落的线条好像被这忽如其来的一笔连结在一起了,散乱的线条变成极具衝击力与感染力的,前所未见的怪异图案。 “你应该去当个画家……” 苍白男人喃喃自语。 前所未有的观看体验。 他感觉自己正在从明月高悬的黑夜走入一个狭小拥挤的黑暗洞穴,並且不受控制的怀揣著恐惧继续前进,洞穴越来越窄,越来越窄…… 最后他只能趴在地上,用膝盖与手肘发力,像一只毛虫那样匍匐著前进,但他仍然不能停止,哪怕他已经完全被洞穴卡住而动弹不得,他的意识仍然在尝试著调动身体上的肌肉向更深处蠕动。 “不!不要!” 男人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窒息了,他艰难的排出肺中最后一口空气,从椅子上滚落在地上,双手乱舞,发出濒死时的微弱呻吟。 路明非此时以一个散漫的姿势,双手枕在脑后,脚翘在办公桌上,看著面前的男人垂死挣扎的表演。 这是他前世参拜安藏洞玄地君撒托古亚得到的一门强大的古代法术上的核心附魔符文之一。 正儿八经的高端知识,比向伟大存在发信號的技术含量要高得多。 想向伟大存在求助主要是看脸,看人家有没有心情搭理你,这时候布置一些討好祂们的科仪与祭品就更容易成功,单论技术含量和理解难度並不怎么高。 如果说请神术是在溜须拍马巴结领导,是人情世故的话,撒托古亚的法术就是把一整本高等数学扔脸上让你自学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与生命形態更高的伟大存在相处,最首要的一点就上减少揣度和类比,想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路明非前世並没有过多的將精力投入魔法的研究上,因为比起请神术这条让凡人直接贴近宇宙真理的“康庄大道”,单纯的研究魔法永远逃离不了低级生物的桎梏。 以路明非前世的神秘学天赋,最终也没能正儿八经的使用出一次安藏洞玄地君传授的珍贵魔法,更遑论零基础的装备部了。 那他为什么还要在一开始就扔出衝击力最强,精神污染最大的高深符文呢? 当然是为了震一震这帮桀驁不驯又天赋异稟的疯子,让他们心怀敬畏,少整些路明非不愿意看到的么蛾子。 难不成是因为这男人说路明非的黄色领带丑? 开什么玩笑,他有这么小气吗? 路明非屈指一弹,他手中的铅笔飞出,正好轻轻弹在中年男人的额头上。 原本在地上撒泼打滚也无法挣脱的苍白男人猛的一怔,隨后仿佛想要把整个房间的氧气一口气吸进肺里那样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男人迷茫的环顾四周,剧烈的颤抖起来。 这个他熟知的,温暖的,几乎从不离开的办公室兼实验室好像变了,变得那样令人气闷,那样狭窄逼仄。 “我,我得离开这里!” 男人扶著办公桌起身,跌跌撞撞的想要逃离这间办公室。 “別急,別急……” 路明非轻轻一勾脚,绊倒了他,中年男人扑倒在地上,挣扎著还想要起身,路明非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制止了他的行动。 以路明非的专业判断,他是因为理智值一次下降的太多,產生了轻微的幽闭恐惧症。 安藏洞玄地君的魔法总是这样,让人仿佛置身地底,討厌的紧。 “精神点,怎么说也是科研天才,別丟份。” 他开始快速的在那叠白纸上写写画画起来,一两分钟就会有一张全新的符文出现,很快一叠符文都出现在纸上。 他將这叠白纸放在办公桌上嘱咐道: “先把这些符文下发下去研究一下,我过几天再来传授组合与篆刻的方法。” 第66章 凡人的贪婪 距离“青铜计划”的正式开启的时间越来越近,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发现他们熟知的校园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首先,学院里不知何时流行起一股“黄色”风。 不是搞黄色,而是有一部分学员,无论男女,开始雷打不动的在自己的穿衣搭配上增加黄色,哪怕这抹黄色很难与墨绿色的校服的校服搭配。 其次,原本蜗居在瓦特阿尔海姆,除了运送武器时绝不离开的装备部技术宅们,开始成群结队的从他们的变態龟壳中走出来了。 他们没什么目的,也不怎么理会其他学员的搭话,就是满脸如释重负的瞎溜达,溜达完之后再唉声嘆气的回他们的地下基地。 有小道消息说装备部的负责人正在向校长申请建设一个地上基地,但是由於耗资过於巨大被回绝了。 其中最骇人听闻的事件莫过於学校里出现好几起学员失踪的情况,甚至白天他们还在校园里上课,晚上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与他们亲近的人举报校方,说那些失踪的学员都参与了“s”级新人举办的隱秘集会,並在此之后变得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还有目击者称,深夜的诺顿馆常有学生聚集,发出一些搬动重物的声音与窸窸窣窣的低语,馆內还偶尔有黄色的光芒闪烁。 不知道是由於证据不足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校方选择了沉默,並没有查处“s”级新人的集会。 这些怪异的现象给卡塞尔学院的校园蒙上了一层迷雾。 氛围变得神秘,恐怖与浮躁后,当难以忍受的学员们开始自发集合对这件事进行调查时,迷雾却毫无徵兆的消散了。 迷雾当然消散了,因为路明非停手了。 他在后续的几次集会中,尝试著用安铂馆那次布设的通神术沟通曾经出现过的翡翠喇嘛,可惜圣降而来的是黄衣之王这位最强大的化身。 在完成了与祂的沟通和人牲献祭之后,路明非决定放弃对这位响应积极,慷慨大方的神明的进一步崇拜。 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有些褻瀆,但他並不想和固定的一位伟大存在建立太过长久深入的联繫。 神明的赐予凡人从没有资格拒绝,凡人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在伟大存在的赐予下一步步坠入无底深渊。 而一个可能性更加微茫,但是结局却可能会有所不同的方法就是…… 向其他的神明祈求。 神明不会在意螻蚁一般的人类,但这不代表祂们不在意其他的神明。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藉助神明与神明之间的矛盾,凡人才有机会撬动局势,获得微茫的机会保留下小小的“自我”。 虽然这种疯狂的举动大概率会同时遭到多位神明最严厉的惩罚,但已经被“伏行之混沌”注视的路明非,他的结局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再差了,没什么不能压上桌赌的。 路明非想借用中黄太乙仙君的力量摆脱被奈亚戏弄掌控的命运,但在这位“仁慈”的神灵真的给予回应时,他又吝惜他这片刻的“自由”与“自我”。 多么的贪婪啊。 。 。 。 两侧高山相夹成“峡”,高耸的峭壁上枯树林立,白色的云雾笼罩山顶。 星空之下山形漆黑,水也漆黑,只有一艘孤船划破被黑夜浸染的平静水面,在水面上留下道道波纹。 “现在是公元2009年11月11日夜,摩尼亚赫號在三峡水库下锚,江面安静,设备正常。 今夜我们將执行『青铜计划』,我是船长昂热,这是我此次出航的第十三次船长日记。” 昂热校长看了一眼腕錶,拨通越洋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准备完毕,校董会请给我们最后的命令。” 电话中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 “行动开始,祝好运。” 昂热校长拍拍手,表情淡然: “虽然已经预演了很多遍,但只有今夜,你们才会知道这次行动的原由和全部的细节。注意听,並且记住,各组配合才能確保成功。” 路明非在昂热高谈阔论时,侧过脸与零窃窃私语: “零,你穿黄色的泳衣了吗?” 零穿著保暖的冬季保温服遮掩了她曲线玲瓏的身段,让她看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 她的脖颈与侧脸像冰雕一样剔透,粉色的嘴唇微动: “没有,而且你这样的行为是性骚扰。” “我只是因为……呃,特殊的缘故比较喜欢黄色,还好你的头髮是金色的,虽然顏色稍微淡了点。” “待会下水时我们还要穿潜水服,你什么都看不见的。” 零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反倒是站在另一侧的凯撒脸部的肌肉忍不住抽搐起来。 他的言灵“镰鼬”,可以对著领域內的风元素下令,风如同被奴役一般,將捕捉到的声音传递给他。 在失去守夜人“戒律”的压制后,哪怕他不刻意开启言灵,仍然可以清晰的听清路明非与零的对话。 这次行动的副船长曼施坦因笔直的站在昂热身边,好像也听到了些什么,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站在后排的路明非,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昂热看起来倒是个好脾气,对路明非的交头接耳视若无睹,他说道: “这次行动开启的原因至今对学院內是保密的,你们等行动结束之后记得去曼因斯坦那里补签一张保密合同。” 曼施坦因郑重其事的点头。 昂热娓娓道来: “上一次三峡行动之后,校方收穫了巨大的成果,那个成果就是我们捕获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卵』。 而很遗憾的是,捕获的『卵』中,我们並没有发现那位尊贵的存在,因此,校方怀疑已经孵化而出的龙王现在就隱藏在三峡之下!” 甲板上一片譁然,原本表情肃穆的学员们也被这个惊天的消息震的说不出话来。 校方集训时发布的通知含糊其辞,只说了在三峡中发现了疑似发现龙族復甦的跡象,只有少部分核心成员才提前知道这次行动的含金量。 参与集训的人员都是经过隱形筛选的心智坚韧之辈,他们知道这次的对手並不是普通的龙类而是一位尊贵的龙王之后,反而更加兴奋起来,嘈杂吵闹之声不绝於耳。 昂热拍拍手: “女士们先生们,先冷静一下,由我继续介绍任务的细节。” 第67章 水中城市 说完“青铜行动”的原因之后,昂热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次猎杀龙王的核心步骤: “这次猎杀『青铜与火之王』的行动,我们主要依靠两大杀器! 第一样!船上装配的『风暴』!世界上最快的鱼雷,在水下的速度高达200节,据资料,龙类的潜泳速度可以达到50节,所以目標无法摆脱风暴鱼雷,它甚至可以搭载核弹头。 当然,我们装备的是影响范围更小的炼金弹头,以螺旋状內嵌8000枚炼金弹片,弹头爆炸的时候,8000枚弹片会像一朵金属绽开,弹片散布在一个直径30米的平面上旋转,足以在一瞬间將龙王切成两半!” 路明非眼皮跳了跳,但凡是个中国人都知道三峡水库的重要性。 美国佬是怎么把这种东西运来三峡的?有罕见? “风暴鱼雷只有一发,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水下组把龙王从青铜城里引出来,等他出现在声吶范围內,我们將发射鱼雷,结束这一切。” 昂热的嗓音如同一把上了年纪的沧桑老琴,它演奏出岁月的音符,將船上蓄势待发的人带回混血种与龙王对抗的那数千年的岁月, “数千年的岁月,一切终於有所不同了……” 血肉、刀剑,甚至是血腥邪恶的巫术。 混血种因为人身的极限,不得不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换取龙王们暂时的沉睡,而如今,足以改变歷史进程的,诞生於人类智慧的的武器,“科学”,终於要展示出自己的獠牙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畅想歷史会怎样记录这段前所未有的屠龙史诗。 除了路明非。 他偶尔会偷看零冰雪一般的侧脸,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凝视著水面。 微风渐起,原本被黑夜浸染的像一块墨玉的江水被吹拂出轻微的波浪,摩尼亚赫號的灯光与皎洁的月光照不透江水。 但是,但是…… 当路明非从一个特定的角度凝视这片漆黑的水面时,原本反射著光亮的江水仿佛变成了透明的玻璃。 薄弱的光经过轻微的折射之后直接照射到了江底。 在黑夜中,一座黑色的城市被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黑色螺旋状尖塔,街道呈钝角的墙壁,以及大片大片枯萎死去的水草。 不,不只是水草,所有东西都死了,死去的尸体就躺在街道上,年龄,穿著,五官各不相同。 年轻的,老迈的,成熟的,稚嫩的,甚至还有一些貌似不属於人类的尸体。 它们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原本寂静不动的腐烂身体好像开始出现了轻微的颤抖,麻木的双眼也在缓慢的睁开。 恶意,繁多,纯粹的恶意,正顺著路明非的目光,从一双双麻木的眼睛中传递过来。 路明非在其中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叶胜…… 他的肉身毫无疑问已经在卡塞尔学院的山上被路明非毁灭掉了,这证明,水下的黑色城市並不是某个失落的文明,而是名为格拉基的旧日支配者操纵祂梦境权柄形成的领地。 没能获得高上应龙神君加持的路明非多少有一点心虚,但接受他多次血祭的中黄太乙仙君,危急时刻呼唤祂的话,祂应该会来帮忙的吧? 虽然他已经想好要当二五仔了,但那不是还…… 零扯了扯路明非的衣角,打断了他的思绪: “认真点,校长要开始说与水下作业组相关的事了。” 学院里有类似情侣不能一起组队执行任务的规矩,所以一开始是路明非与诺诺一组。 但路明非觉得诺诺的灵感实在太高,又没有言灵傍身战力不强,並不適合与他一起踏入格拉基的梦中领地。 因此他就向校长要求將意志力出眾,並且看上去就很能打的零划入他这一组了。 诺诺因此被转为水上作业组,而潜水成绩出眾的凯撒同样参与训练,以保证在路明非和零其中哪个出问题时他可以作为替补顶上。 昂热轻轻抚掌,站在队前宣布道: “船员具体职务已经安排完毕,针对龙王的第二件杀器將由水下作业组组长路明非带入青铜城內使用,內容不予公开,现在两位学员去换潜水衣吧。” 摩尼亚赫號上並没有配备专门的更衣室,路明非领了潜水服之后是回到自己房间换装的。 他需要更多的准备。 路明非轻轻將脖子上掛著的黄印取下。 明明只是一小块平平无奇的木板,上面画了一副儿童简笔画一样的东西,但真的將它握在手中时,路明非却清楚的感觉到图案上的触手好像在他的掌心舔舐著。 腻滑,柔软,冰凉。 不知从何而来的空灵吟唱伴隨著黄印的蠕动与旋转开始在路明非的大脑里唱响。 当他不由自主的仔细聆听之时,吟唱声忽然变暗嘈杂而急促,让路明非升起难以控制的烦躁感。 他强忍著反差造成的不適,动作轻柔地將黄印竖著依靠在屋里的桌子上,又在黄印与他身体中间摆上他身经百战的小香炉。 规规矩矩的將三根线香点燃,撒上赵孟华,哦不对,赵孟华製成的仙砂。 路明非这次选取的是最有助於增强召唤法术的“血肉”仙砂。 隨后,他从携带的行礼里取出一张画著红色奇异图形的符纸,唯二可辨认的两个字是“摄魔”。 《玄君七章秘经》,摄魔拘鬼籙,摄魔籙。(拘鬼就是前面使用过的兵马术) 用黄纸,硃砂调製陨石粉末而成,可以调借被封印在毕宿五的黄衣之王的眷属种族,让它帮助自己完成一项目標。 未经授籙的凡人只能在毕宿五上升到地平线上的夜晚调动出祂的下属种族“天魔汝驥”拜亚基。 而路明非则是要尝试藉助黄印与仙砂,召唤另一种更为强大,能在闯入格拉基梦中领地时派上用场的眷属。 线香燃烧的红点变成蓝色。 路明非在狭窄的房间里踱步,结印,口中念诵著奇异的咒文: “为魔所摄者,或解奇事,或解诡异,或解梦兆,其人惶惶。久之,或死木,或死金,或死绳,或死井……” 人眼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在狭小的房间里產生。 第68章 下潜准备 “路明非,你准备好了吗?用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 由於路明非久久没从房间里出来,曼因斯坦来到他的门口敲门催促。 “別敲了,等待的几分钟对这次行动来说算不得什么。” 又过了一小会之后,门“啪”的一声打开,路明非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带著难以形容的怪味,穿著特质的紧身潜水服,腰间掛著一个防水的挎包,脸色沉鬱。 曼因斯坦先是搓了搓鼻子,又左右环顾了一圈。 他的言灵是与叶胜相同的“蛇”,拥有这种言灵的混血种在感知,精神力方面会更加出眾,他似乎感受到附近有什么丑恶,危险的东西出现了。 “你这是什么味道?我们还是儘快行动比较好,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来到船舷,零早早的就在这里等待了,曼因斯坦重新强调注意事项: “注意你们各自的氧气表,大约能够支撑3个小时,足够你们使用。 数据线,同时也是救生索,纳米材料的外层,一般是不会断的,如果你们意外失去了知觉,我们会用这根索子把你们拉回来。 潜水服是特製的,全封闭,能承受20个大气压,表面是纳米材料,但是要注意不要刮破……” 昂热一手提一个长方形铁箱,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打断了曼因斯坦的嘱咐: “曼因斯坦,相信我们最优秀的队员们早就对你说的烂熟於心了,你不如去检查一下水上作业组的工作情况,让我和队员们说两句?” 曼因斯坦自然不会违抗昂热的命令,他唯唯诺诺的点头: “是,校长。” 昂热动作轻柔的將两个长方形铁箱放在地上,但铁箱与甲板接触时仍然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先拍了拍其中一个更为细长的铁箱,伸手一扳上面的暗扣,带起清越的鸣声,乌金色的锐光沿著箱盖开启的缝隙流动,路明非甚至听见了里面东西的呼吸。 內部机关运作,带出七柄形制完全不同的刀剑,乌金色的刃口在灯光下显出冰丝、松针、火焰种种纹路。 “炼金刀剑·七宗罪。 上次叶胜与亚纪在三峡的行动从青铜城带回来的成果之一,都用再生金属製作,看起来材质相同,但每一柄都有不同的刚性与韧性。 按自己的意志製造新的金属,这是顶级的炼金术,任何炼金大师都只能仰望,它独属於『炼金的王座』,青铜与火之王!” 说到这里,昂热略微停顿了一下,好像在等著听眾的反应。 冰块一样的零紧绷著精致的小脸,一言不发。 路明非作为一个法师同样也对用於近战的冷兵器不怎么感冒,只是觉得它们看起来都很华美,作为布置仪式和宰杀人牲的祭刀应该不错。 没有合格的听眾,昂热嘆息了一声后接著介绍道: “这七柄武器在適格的使用者面前將发挥无与伦比的杀伤力,它们被『青铜与火之王』筑造的目的自然也不是螻蚁般的人类,而是与铸造者同样尊贵的其他龙王。” 七柄刀剑已经因为无人拔出而重新收回了盒中,路明非伸手拎了拎,居然提不起来: “不是在龙王的寢宫按个炸弹就能跑了吗?带著这东西跑路时只会是多余的负担吧?” “根据研究部对龙王『卵』上裂口的分析,龙王极有可能是被外力干扰之后强行破卵而出的,这种情况下祂的力量百不存一,只能选择重新结卵孵化,炸弹其实是在你找不到祂时使用的。” 昂热耸耸肩, “真的要跑路时直接扔掉它就好嘍,反正我们可以再把它打捞出来。 但如果你碰巧遇上了祂的卵或者確定祂状態虚弱,別放过直接击杀一位龙王的机会,如果不是老人家已经不能承受深水的水压了,我都想自己上阵了。” 路明非估计他背著这玩意压根就走不了几步路,就用手肘顶了顶一直安安静静的零: “零,你来拿。” 零没有反对,她个子小小的,胳膊如同细竹一般纤瘦,但是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將沉重的將跟她差不多高的七宗罪背在背上。 昂热將另一个黑箱提起,掛在路明非背后,这玩意的重量同样不轻,压的他重心不稳,向后退了两步: “至於第二个箱子嘛,等到了青铜城在打开就好,它可以帮你吸引龙王。” “好运吧!” 昂热在路明非与零的肩上同时一推,二人同时从船舷上翻落水面。 。 。 。 潜水服头顶的射灯散发的光在江水中仅能穿透不到5米,路明非的眼前是一片浓郁的墨绿色,水体浑浊,浮游物到处都是。 “下潜时不要做太多额外的动作,我们要保证速度一致。” 耳机中传来零清冷的声音。 路明非正在水中不停的调整著身体和头部的角度,以防止他在无知无觉中直接掉入旧日支配者格拉基的梦境领域,这导致零不得不经常在原地踩水等待他。 “那你就慢一点,待会可能有幻觉之类的东西出现,多留心。” 格拉基的梦境领域只在特定的角度才能观测得到,由於背著铁箱子下降速度过快,哪怕路明非儘可能的尝试著调整自己的视角,也只能在偶然间瞥见那座黑色城市,它正在靠近。 “幻觉一般是在上浮时才会出现的,我们现在是在下潜,並不会……” 零的声音逐渐变得渺远微茫,可能是她娇小身体经受不住暗流的推动,被缓缓卷离了路明非的身边。 柔和。 没有场景的变幻,没有徵兆,只是原本环绕挤压著路明非的身体的水压,让路明非不得不大口呼吸才能保证耳膜不开裂的危险水压,忽然变得更轻柔,更温和了。 路明非的大脑变得疲乏慵懒,在感知器官將外界感知到的信息传递过去时,它並不想处理这些信息转化成的神经上的衝动。 这让路明非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態,他只觉得自己进入了一种安全而舒適的状態,与整个世界分离开了。 第69章 罗伊格尔 零的身材玲瓏纤细,被水下的暗流卷跑,这很合理。 路明非在下落,他也知道自己在下落,身上背著沉重的铁箱,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自然下落的,这也很合理。 迷濛的状態被固定了下来,路明非进入了片刻既无恐怖,又无惊忧的安寧。 是的,他太渴求这片安寧了。 这里没有没有感知被衝击到崩溃时的恐惧,不用时时刻刻提防隱藏在迷雾之后的诡譎,没有立於时间与维度之上,充满著恶意的神明。 他现在並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坠入格拉基的梦境中了,他並不想思考这个问题,不想思考这个状態持续下去的后果,不想从中脱离出来。 感知器官传递的信息变得更加朦朧,像是粒粒分明的小麦被磨成了细软的麵粉,路明非的大脑就算想分清其中的內容也有心无力了。 路明非的意识柔软的铺散开来,他內外的一切都化为柔软的丝绸,或者皎洁的月光。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心底好像还有另一道微茫的声音在若隱若现的迴荡。 它似乎在靠近,在路明非的脑海中上浮。 它的语气冰冷而残忍,又带著置身事外的悠閒: “难道片刻的安寧就能让你脱离奈亚·拉托提普的注视了?你以为你能摆脱的了他吗?你以后的『好日子』还长著呢!” “就算你百般斡旋算计,真的脱离奈亚的掌控又如何,中黄太乙仙君还在注视著你吧?每天晚上都要受到祂感召的滋味怎么样?” “我要是你啊,早就抹了脖子自尽得了,早死早超生啊!” 它像冬天里一只冰冷的手,塞入沉眠之人温暖的被窝,让正在“小憩”的路明非是那样的不適,不得不注意到它。 试试就试试吧。 在深水之中,自尽也不需要抹脖子啊,隨便在潜水服上增添一道伤口就可以了。 路明非现在的下潜深度已经很深了,氦氧混合的高压气体压入他的潜水服內部,帮助他抵抗外压,也让他看起来像米其林轮胎人那样肿肿的。 他笨拙的从潜水包中取出一把小刀,用大拇指狠狠的按了上去。 路明非觉得像是在医院採血似的疼痛,他的潜水服手套裂开了。 他的肺里充满著几个大气压的氦氧混合气体,潜水服內的压力正在迅速下降。 无数气泡从裂缝涌了出去,等到潜水服里的压力消失时,那些溶解在他血液里的气体会爭先恐后地变成气泡。 他的意识、感知与理性同时发出垂死挣扎或是迴光返照的哀嚎,这哀嚎像一根针似的扎入路明非的大脑,让陷入慵懒幻梦的它猛的一激灵,不得不重新运转起来。 零的声音怎么可能越变越小?他们的交流方式是耳机! 真的非要等到落在江底才算进入格拉基的领地么?谁规定祂不能有领空了? 自己抹脖子?不经过奈亚的允许他能退出这场游戏吗?! 是的,路明非清醒了。 他意识到了,他刚刚进入了格拉基用梦境权柄创造的领地,並且差点深陷其中。 路明非剧烈的颤抖,耳膜与胸口剧痛,终於如梦初醒。 他翘著被划开一道裂口,还在不断涌出气泡的大拇指,破口大骂: “操啊,你还杵在那干什么?!你以为老子给你竖大拇指是在夸你?还不快帮老子把潜水服的裂口堵上?!” 回答他的並不是在他身边的零,实际上如果不是感知被蒙蔽的话,零可能真的被暗流冲走了,反正她不在路明非的视线內。 在路明非旁边,有一片人的感知器官压根无法察觉的能量漩涡,它冰冷残虐的声音不经物质介质传递,直接出现在他的大脑里: “嘻嘻,我原本以为这次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呢,遗憾,遗憾。” 虚空中传来无形的力量,將路明非潜水服的裂口合拢,路明非害怕只是这样不够牢固,又用小刀从防水包顶部割下一小段布条,用力包裹在大拇指上繫紧。 那个能量漩涡,正是路明非以摄魔籙召唤来的中黄太乙仙君的眷族之一,罗伊格尔。 它们无法被人的感知器官观测,平时以一团能量漩涡的形式存在,只在极少的情况下才会为自己创造有形的身体。 它们以沉睡之人的精神为食,喜欢驱使人类奴隶来实现它们的意愿,並使用残酷的手段控制那些反抗的奴隶,例如截去肢体,或是令他们的身体上长出某些类似癌症的、触手般的肿瘤。 而路明非召唤它的原因有两点,一,它们几乎每个都是念动力的大师,这让它们即使在水底也同样战力不凡。 二,罗伊格尔的思维方式与人类大相逕庭,它们不存在想像力和潜意识,这代表它们不会有任何积极友善的念头出现。 因此,与他们精神连结的人类会不由自主的產生与原本思绪不同的,消极悲观的自杀倾向。 依靠著不同思维的对冲,路明非才有更大的把握从格拉基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刚刚在路明非耳边说话的並不是他面前这只罗伊格尔,而是路明非自己,罗伊格尔只是將浓重的消极情绪传递过来影响路明非的思维。 因为就算是罗伊格尔这种不算弱小的神话生物也不愿意探查路明非这种疯癲傢伙的记忆,它摸不透有多少东西是能看的,有多少东西看了之后是要惹上麻烦的。 路明非对著罗伊格尔下令: “去,马上找到和我一起下水的同伴的位置,然后立刻將这条信息带回来,中间不准有其他的行为。” 罗伊格尔是对人充满恶意的种族,对它们下令一定要足够谨慎精准。 如果路明非只下令“把我的同伴带回来”,它可能会从头顶的船上隨便捞两个倒霉蛋就下来了。 如果不加“马上”“立刻”这类描述语,它能摸鱼摸到路明非在水下氧气耗尽,任务失败。 但罗伊格尔仍然用冰冷戏謔的语气说道: “我不认为这与你对我下的指令有关,我拒绝执行。” 摄魔籙是勒令被召唤生物执行召唤者的一道指令,而路明非的指令是“全力辅助他顺利完成即將发生的水下任务”。 “救助零是否是辅助水下任务的一部分”,这话题罗伊格尔能与他辩论一整天。 可惜路明非並不是一个喜欢对下位者耍嘴皮子的人。 他的眼睛先是闭上,然后又缓缓睁开,亚洲人正常的棕色瞳孔忽然变成暗黄色的竖瞳,冰冷黏腻的压迫感出现在这片空间。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带著污秽的魔力,穿过虚空的介质: “我不会重复第二遍。” 能量漩涡从他身边消失了。 第70章 梦境与现实 罗伊格尔折返的速度比想像中的快。 “那个小號的人类已经靠自己的意志清醒过来了,她还在联络水上的人类来试图寻找你的位置,而你只会使唤我,嘖嘖,人类与人类之间的差距还真是……” 路明非隨口敷衍道: “我就是考验你一下,恭喜你通过了我的初级智力测试。” 罗伊格尔好像发现了一点新奇事: “咦?精神连结告诉我你对我的杀意消失了,原来你是那种喜欢被辱骂的类型吗?这个我很擅长,我以前有一些人类奴隶……” “应该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路明非脸色不变。 由於他现在手头紧,原本计划的是如果任务结束之后这只罗伊格尔能够倖存,他就痛快的將它宰杀了当做供奉给应龙高上神君的祭品。 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他妈的一只被召唤来的召唤物还这么多废话,就应该被关到魔法物品中直到灵魂中的每一分能量都被压榨成粉末。 “路明非?你听得见吗?你在和谁说话?现在保持你的位置不变,重复,保持你的位置不变!”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收到,收到。” 路明非与船上连结著的救生索有数据线的功能,除了通话之外还能將潜水服头盔上摄像头捕捉到的画面传到船上,摩尼亚赫號就是靠著射钉的微光和摄像头来让两位成员重新集合。 约摸著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一只小手忽然攥住了他的胳膊,接著腰间传来轻微的异动,原本连结著两人,不知道何时解开的连接绳被重新繫上了。 零的声音仍然是毫无波动的,仿佛在她从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事: “你说的是对的,这里確实会有幻觉出现,我们接下来得靠的近一点。” 过了一会,她又说道: “不用这么近,会影响行动。” “噢噢,好吧。” 路明非放开箍著零腰部的手,其实他也没能感受到零肌肤上的触感,毕竟他和零现在就像两个米其林轮胎人。 呆在摩尼亚赫號的诺诺凭藉著她出色的感知代替了曼因斯坦,成为水下作业组的第一联络人。 她沉稳而平和的声音传入路明非的耳机中,与平时明媚又带点疯癲的不靠谱调调截然不同: “路明非,根据你们的压力表和你一直以来的下沉速度来看,你已经接近江底了,接下来仔细观察江底的裂缝,青铜城就在那里。” 刚刚令人忍不住放弃抵抗的恐怖安寧证明他们已经进入了格拉基的梦境领域了,但二人在又下沉了一段时间后,却还是没能进入祂的城市。 最危险,也是最可能出现的情况要发生了,祂的梦中城市与现实中的青铜城已经交叠在一起了。 即使不算上幕后压根无法抵抗的奈亚,他也要同时应对梦中城与青铜城的危险,同时防备旧日支配者格拉基与“青铜与火之王”的袭击。 而算得上是他队友的只有一只爱扯皮摸鱼的神话生物,一个冷脸小萝莉和只能提供决策支援的地上组。 怎么说呢…… 全在路明非的预料之中。 真死了也就死了,他已经尽力了,再妄生多余的负面情绪只会是一种负担。 以能量漩涡的形態游荡在路明非身边的罗伊格尔添油加醋: “我感受到了强大的能量,难以想像的强大能量,就在下面不远,继续前进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然后被伟大的黄衣之王抽取灵魂,永远呆在哈利之湖里。” 路明非摇摇头: “你很期望进入哈利之湖吗?反正我应该不会去那里。” “居然是真话,但你並不像一只自大的虫子,你的自信是哪来的?” 呵呵,因为奈亚没理由不提前將他的灵魂收走。 零听不见罗伊格尔的声音,但她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就这样带著路明非调整身体,二人一同坠入江底的缝隙。 裂缝內是一堵墙壁,在射灯有限的视野里,它向左向右向上向下延伸入无边的黑暗里。 光照下它泛著古老的青绿色,斑驳的铜锈如一层絮般覆盖在上面,泡沫状的铜锈里生长著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细长的丝条隨著水流轻轻地摆动。 诺诺的声音恰逢其会: “零,用你背包里『钥匙』的血液,抹在左上方那张青铜人脸上,那是守卫著青铜城大门的活灵。” “收到,路明非,我要暂时放开你了,不要乱动。” 零先向上观察,確定了那张咬著火柴的痛苦人脸的位置。 隨后她鬆开路明非的胳膊,用精准迅捷的速度从腰包中取出一罐血液,打开之后抹在活灵的嘴唇上,然后又马上抓住路明非,生怕他跑了似的。 鲜血在活灵的嘴唇上消失了,隨后活灵的嘴巴的像一条能吞象的巨蛇那样张开成一个黑洞,黑洞吸入江水变成漩,將路明非与零一起吸入其中。 路明非眼前一黑,觉得自己被像一只误入滚筒洗衣机的虫子那样开始剧烈的旋转,好一阵后又被猛的甩飞了出去。 在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中,他睁开了眼睛。 他贫瘠的词汇难以形容眼前看到的东西。 黑色的天空,比天空更黑暗的一座座倾斜的黑塔,路明非很难形容他是如何在黑暗的环境里清晰的看见更黑暗的东西的,但他的感官就是这样不假思索的將信息传递过来了。 还有连结著各个黑塔的砖石街道,怪异凸起的墙壁,躺倒在地的尸体,这一切都在隨著路明非的晕眩而剧烈的摇晃。 时而,它们又会恍惚著变成一条稳固不动的青铜甬道,甬道的两侧站立著数不清的铜质蛇人。 它们穿著古代的衣冠,毫无生机的僵硬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抖,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朝著难以站稳身体的路明非匯集。 路明非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关在空心玻璃球里的虫子,任由著玻璃球外的孩童摇晃取乐。 更糟糕的是,代表“梦境”的黑色城市,它的旋转丝毫没有因为路明非的適应而有减轻的趋势,这代表著它不是因为路明非的晕眩而旋转的。 它本身就在旋转。 这应该不是梦境主人攻击入侵者的方式,这现象更有可能代表著祂状態的不稳定。 第71章 甬道初战 水面上的诺诺仍然在持续不停的重复: “路明非,零,你们已经进入青铜城了,现在身体状况如何?请在適应之后继续向前探索。” 率先回復诺诺的是零,她先一步適应了这个状態,恢復了思考。 忍耐著剧烈的眩晕,零一直毫无波动的嗓音有些压抑: “我们已经进入青铜城,我们现在出现了严重的幻视与幻听,请帮我描述现在的现实情况。” “你们刚刚进入青铜城,面前是一条青铜甬道,甬道两侧站立著青铜製作的蛇人……” 诺诺的声音忽然上扬,变得有些急促, “等一下,甬道两侧的青铜蛇人在尝试向你们的方向移动,准备反击!” 由於罗伊格尔这种奇异的神话生物天生不存在想像力和潜意识,梦境对它的影响极小,与它重新精神连结的路明非也勉强恢復了思考能力。 他手上只有一把没几颗子弹的手枪和一柄只比裁纸刀好用点的小刀,而他的敌人貌似是青铜製作的机关魔像,这种情况,哪怕路明非的“时间零”砍出火星子来,也破不了防啊。 还好他们额外携带了武器。 路明非命令道: “零,开盒。”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零面无表情的將炼金武器·七宗罪砸在地上,伸手一扣上面的暗扣,七把制式各不相同的刀剑伴隨著机关运转的声音弹出。 对於没有系统练过兵击之术的路明非来说,各种武器使用起来区別不大,他打算选择位置最靠上,体型最小的“色慾”,重量轻的武器有利於减少他的体力流失。 但当他真的握住刀柄,要拔出这柄肋差大小的短刀时,一股强力的磁力好像在另一侧与他角力。 看不下去的零握住路明非的手,轻描淡写的向上一拉,这柄短刀就乖顺的从匣中被抽了出来。 零顺延著拔出“色慾”之后的“饕餮”,一把亚特钦长刀,除了“色慾”之外最轻的刀具。 她並不是擅长力量的混血种,武器选择也以轻便为主。 路明非轻轻拍了拍腰包中的兵马坛,颓废的中年男人从坛中流出。 但不同的是,这次他並不是只有路明非这个驱使者或者灵感及其敏锐如诺诺才能看见的线条组成的人形,他看上去有血有肉与真人无异,只是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梦境本就处於一个不稳定的状態,它似乎在与这里的现实相融合,这可能是中年男人以人身出现的原因。 这並不影响路明非下令,下一刻,高昂的龙文响起,时间开始加速了。 路明非自认为他肉体凡胎的杀戮效率比不上看起来就人狠话不多的零,他下令他的兵马將“时间零”的领域扩展,將零笼罩进去。 应该是没有过时间加速体验的零微微愣了一下,隨后她纤细的身体像一根利箭一样飞射出去。 她穿著紧身的潜水服,整个人的身影因为高速移动而模糊不清,手中的“饕餮”的舞动也只看得见一道淡薄的乌金色弧光。 这还是在“时间零”领域內,路明非的视角下的图景。 將这个难以用肉眼捕捉的速度加快几十倍,青铜蛇人们看见的是什么? 估计只有脑海內想像出的幽灵吧。 用於斩杀龙王的炼金武器面对一群笨拙的青铜疙瘩简直像热刀切黄油那样轻鬆。 “饕餮”本身的特性让它在砍杀敌人时会吸收敌人的血肉,刀身微颤,乌金之上又泛起一层淡薄的血光。 “时间零”自然照顾不到头顶的摄像头与江面上的摩尼亚赫號,传达画面的显示屏上的图景只有大片大片模糊变化的色彩。 然后是短暂的停止,因为路明非和零连结的救生索被闭合的青铜城卡住了,如果还要与江面保持联繫,他们得再將延长线连接上。 这短暂的停滯被敏锐的诺诺捕捉到了,她藉助零的视角,快速的观察环境,查漏补缺: “注意,有点不对劲,零!” 局势暂时並没有太大的危机,诺诺的语速很快,但音调平稳: “你手中的炼金武器在吸收青铜蛇人的血液,但青铜蛇人是不该有血液的,这不合理!” 这话刚刚说完,也许是由于思维的转化,路明非与零很久没变换过的视野忽然切换。 青铜甬道变成黑色城市,而原本移动著的青铜蛇人则是变成了形容枯槁,带著难闻腐臭的“人”。 当然,与其说是人,不妨说成是活尸,他们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白,每个都有著程度或重或轻的腐烂,胸前的血管组织肉眼可见。 已经切断了救生索,连结上延长线的零再次冲了出去,化为一道无形的风,吹倒阴暗的麦田。 毫无徵兆的,后方有一个活尸周身忽然爆发出巨大的气压,一个球形的壁障出现,將在天空中折跃的零弹飞出去。 言灵·无尘之地。 根本无法分清是虚幻和现实,活尸群后方出现了一张路明非眼熟的脸。 是应该死在卡塞尔学院山顶的龙德施耐特,他居然还“活著”。 他还“活著”就代表…… 路明非忽然焦急了起来,他全力驱动时间零,想在一张张枯槁麻木的脸上找到他需要找到的那张。 可惜,他还没能真正找到那张脸时,场景忽然重新转化为代表著现实的青铜甬道,以及移动著的青铜蛇人。 下一刻,隱形的“蛇”,蜿蜒曲折的游曳过这片空间。 路明非和零的大脑里忽然同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噁心的蛞蝓状生物。 金属质的尖刺,圆而薄的嘴,鬆软发泡的脸,顶端长出三条带有眼球的触角,恶意而疯狂的凝视! “我操操操操操!” 路明非不由自主的身体后仰,一屁股摔到地上。 而意志比他更为坚韧的零也难以控制的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有些娇弱的闷哼。 言灵·蛇。 將信息转化为生物电的形式朝其他目標传输,原本只是用来科研,侦查或通讯用的辅助言灵。 但在原本就携带著巨大的精神污染的旧日支配者的配合下,它就能变成“真实一瞥授予术”的加强版。 “罗伊格尔,別你妈摸鱼了,找到刚刚的施术者,杀了他!” 第72章 城中湖 可能是因为罗伊格尔存在的方式非常奇特,以至於言灵·蛇製造出的生物电难以影响到它,或者是因为它隱藏的足够靠后,没有被叶胜选做攻击目標,总之它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它们的念动力隱蔽而危险,是非常难缠的能力。 罗伊格尔的声音从虚空中传递: “我是沉睡中被你唤醒的,压根来不及从人类身上吸取精神力,省著点用。” 只见虚空中泛起无形的能量波动,一只穿著古装的青铜蛇人仿佛被无形的触手高高捲起。 曾在安铂馆与翡翠喇嘛交流过的路明非提前就见过旧日支配者格拉基的真容,再加上与罗伊格尔的精神连结,他比意志坚韧如铁的零先一步清醒过来。 路明非重新启动“时间零”,迅速从地上弹起,第一时间挥手掷出手中的“色慾”。 肋差大小的短刀飞越青铜蛇群,直直插入那个被卷在天上的青铜蛇人脑门上。 二人脑海中的挥散不去的恐怖图景终於消散,虽然仍有精神污染的余烬,但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內。 代表著恐惧与疯狂的精神污染退潮之后,与罗伊格尔精神连结带来的消极情绪与自杀倾向又填补了路明非的脑海。 他狠狠喘了两口粗气,强忍著抽枪对著自己脑门来上一枪的衝动,停止了“时间零”的维繫和精神连结,眩晕感让他重新坐了回去。 零如同被增添了能源的机器人,手中不断颤鸣的“饕餮”重新化为一抹乌金色的淡光,与这道淡光相触的青铜蛇人就如同堆叠的积木一样一触即溃。 她持刀猛衝,在即將到达末尾时借著一记膝击向后折返。 几乎就是同一时间,言灵·无尘之地爆发巨大的气压,球形障壁撑开,差之毫厘的被零躲闪开。 球形障壁持续了一段时间,但隨著时间推移难免衰弱下去,零欺身而进,將龙德施耐特一刀两段。 被格拉基转化为活尸的生物还保留著释放法术的能力,但祂似乎没有足够的时间搜集足够强力的施法者僕从。 在叶胜与龙德施耐特被解决掉之后,还剩余了几只拥有言灵的活尸,可能都是上次三峡行动里卡塞尔学院的师生,这对战力强大的“a”级混血种零来说並不棘手。 路明非庆幸自己的选择,如果按原来的分组,將零换成诺诺,估计在活尸叶胜发动言灵的时候战斗就结束了。 青铜甬道里到处都是蛇人雕像的碎块,而摇晃旋转著的黑色城市里则是被切开的尸体,暗红的血液聚集成溪流,朝著城市中心流动。 为了防止零和路明非在战斗时分神,摩尼亚赫號一直保持著沉默,此刻战斗结束了诺诺才重新开口: “路明非,零,听得见吗?你们遇到的青铜蛇人很不正常,它们的底盘设计就不是为了移动与战斗,也没有龙文与炼金术的痕跡,这很奇怪。 此外,青铜城里应该可以正常呼吸,你们可以打开面罩节省下一些氧气。” 路明非和零同时拧紧身后的氧气瓶阀门,打开面罩,空气中带著浓重的血腥味与铁锈味,不怎么好闻。 “我们接下来就继续走么?这里的甬道好像有很多分叉哎?” 路明非也不是不能用神话魔法阿里阿德涅之线寻路,但是现在的情况危险至极,他的每一分法力值与理智值都得用在刀刃上。 涉及到专业领域,耳机中的声音从诺诺变成了曼因斯坦: “这座青铜城也是以炼金术为基础修建的,类似中国古代的风水学说,龙王寢宫会在青铜城偏下的位置,这里的水也是流动的,从高往低。 《冰海残卷》中说,顺著水流而行就將抵达火焰的御座,零,使用你携带的染料,沿著染料的线走,你们最终会到达龙王的寢宫的。” 零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抽出染料管,掰断了倒进水里。 萤光黄燃料在水中形成巨大的黄绿色色斑,片刻之后,一线细微的黄绿色贴著水底悄悄地流走,像是一条有灵性的小蛇。 为了方便行动,七宗罪的箱子被留在青铜城的入口,路明非將身上背著的铁箱交给了零。 零也没有抱怨,默默的將箱子压在她娇小的躯体上,一马当先沿著黄绿色的线向前走。 她虽然像冰雕一样精致漂亮,但也像冰雕一样没什么生气,她不害怕,不抱怨,没有小脾气,路明非说话她就回话,路明非不说话,她也一言不发。 是人就会有欲望,快乐,挑战,復仇…… 路明非对人心的嗅觉极为敏锐,他能嗅到芬格尔邋遢外表下如火炽盛的恨意,但却读不出驱动零前进的动力是什么。 那欲望一定很小,隱藏的很深,並且也很坚定。 零的身材虽然娇小,但是身材的比例却优越出眾,路明非从后面盯著看了一会之后,皱眉问道: “零?你的右腿怎么好像有点不正常?” 零没有逞强的意思,她平静的陈述: “刚刚为了诱骗那个东西使用『无尘之地』,我藉助一具青铜蛇人向后折返,它比我想的坚硬,膝盖受了点伤,但是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你的膝盖撞到了青铜吗?” “是的,但是行走与短暂的奔跑没有问题。” 路明非的眉头皱了皱。 他倒不是怜香惜玉心疼零的膝盖,而是惊讶这里梦境与现实的交融程度好像有些太高了。 根据诺诺一开始做出的判断,这里的青铜蛇人原本应该是不会移动和攻击的。 而它们在与梦境城市中格拉基的不死僕从与青铜蛇人同化之后,不单有著不死僕从的行动能力与施法能力,还有著青铜雕像的硬度? 那他们最后遇到的会是个什么东西? 路明非將口袋里的黄印掏出来掛在脖子上,快走两步追上零,与她並肩行走。 然后就是漫长的跋涉。 染料线引导著他们穿越了青铜城中迷宫般的甬道系统,他们抵达了一片开阔空间。 甬道中的水在这里注入了一片湖泊,水幽蓝得近乎黑色,冰冷刺骨,不知有多深。 格拉基启示录中,格拉基最后就是棲息在一片湖中的。 第73章 我踏马到处睡觉 染料线仍在慢慢地游动,在湖泊中央的中间停了下来。 耳机中传出诺诺的声音: “你们已经到达了上次叶胜与亚纪上次求援的地方了,看你们头顶的青铜树,將摄像机的视野对著周围环绕一圈,我要看看他们当时是怎么从这里逃出去的。” 曼因斯坦的声音补充道: “不用紧张,这只是谨慎起见的保险,我们已经记录过叶胜与酒德亚纪上次脱离这里的路径了,还建立了青铜城的3d模型。” 路明非皱了皱眉。 他忽然想起上次叶胜与酒德亚纪能从青铜城逃出去还是他神话魔法的功效呢。 释放过阿里阿德涅之线的路明非知道青铜城內的机关是时刻都在变换的,而这群卡塞尔学院的人压根是什么都没搞懂就又派人再次下潜啊。 他仰起头,让头盔上的射灯照射这片环境。 除了最远处贴著青铜壁端坐巨大的蛇脸人雕像,四周只有制式基本相同的甬道,甬道中的水流匯集成下方顏色幽深近黑的湖泊。 上方则是仿佛天穹一样的青铜顶,那是一株巨树,从青铜顶的中央开始生发,变化出无数种枝叶无数种瓣,仿佛一张巨大的分形图,让人看一眼都头晕。 耳机里陷入了沉默,路明非可以想像到隔著青铜城与近百米的水上,诺诺坐在船里单手托腮,皱著好看的眉毛冥思苦想。 许久,诺诺的声音有些凝重: “路明非,你沿著顏料线走进湖里,让我仔细看看远处的巨型雕像和湖下面有什么。” 梦境与现实在这里几乎统一了,青铜甬道的中心是一片深黑的湖泊,梦境中黑色城市中心也是一片深黑的湖泊,射灯微弱的光线徒劳的射入湖水之中,映照出一片虚无的黑暗。 仿佛有无数鬼祟的阴影就隱藏在它下面,它们逼退了路明非射灯的光芒,恶意的凝视著湖面上的一切。 这片湖泊的湖面边缘一直迴荡著轻微的波纹。 没人说得清这是由於四周的甬道正在源源不断的朝著中央的湖泊蓄水,还是湖中棲息著某个扭曲巨大的可怖生物,正在隱秘的將它捕猎用的触鬚伸向湖边愚昧的凡人。 路明非挠挠头,不说话也不动。 队友是干嘛的,不就是这时候用的吗? 他大义凛然的摸了摸站在他旁边的零的小脑袋,然后扶住她削瘦的肩膀,將她背著的巨大的铁箱子放在地上: “零,看你背箱子这么辛苦,组长替你背一会,你用你的侦测设备去那边看看,就当做休息了!” 零没有回话,扬起精致的小脸看著一脸正气的路明非,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 但路明非总是觉得她的冷淡小脸上好像有淡淡的鄙视。 路明非灿烂一笑: “我知道了,零是不是需要组长鼓励一下?来抱抱?” 说罢,他也不徵求零的同意,牵过她细的惊人的柳腰在怀里贴了一下。 潜水服是贴身的,现在里面没了压力,路明非能清晰的感觉到零的心跳。 软绵之后是沉稳而有力的跃动。 稳定的心跳说明她心中大概率没有类似“恐惧”“愤怒”之类的情绪,真是奇怪了,她难不成真的是冰雕出来的人儿? 零没有反抗也没有移动,就那样定定仰头盯著路明非。 路明非试探性的问道: “要不再来亲亲?” 虽然现场只有路明非和零两个人,但不代表看到这虾头现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诺诺看见路明非真的有再朝著零靠近的意思,她绷不住原本认真专业的语气了,骂道: “妈的路明非,別再骚扰女组员了,搞快点去!” 不知道是忽然意识到有別人在场围观还是她说服了自己,零忽然冷冷清清的开口: “我去吧,保存路明非的体力,对待会的撤退会有帮助。” 隨后,她转身躲开路明非,朝著那面深黑的湖走去,膝盖受伤让她的走路姿势有点怪怪的。 藉助耳麦,诺诺与零隔著青铜城与近百米厚的江水的对话: “看那条染料线,染料线在湖泊中央笔直地往下方走了。” “是的,这下方应该有一个泄水口,不然甬道匯聚的水会將这里塞满。” 曼因斯坦也加入对话: “看那座巨大的蛇形雕像,《冰海古卷》里有记载,他们乘著木筏进入,看见巨大的青铜帝王坐在天穹下,应该就是指这个,这里应该是古人朝拜龙王的神殿,可能存在的卵应该放置在寢宫里。 我这里有叶胜与酒德亚纪的任务报告,他们提到过一直往下后会有一个出口,龙王的寢宫应该在那里。” 三人討论了一阵后总结出了结论,曼因斯坦提醒路明非: “路明非,准备潜去湖中央吧,和零一起激活那里的活灵,然后进入龙王的寢宫。 由於这次青铜城变化太大,我建议你们放置完炸弹之后直接撤退。 这颗炸弹的爆炸力一般,但是里面的炼金药剂会和水以及金属发生强烈的连锁反应,迅速耗尽青铜城里的空气,到时它哪怕不想离开它的卵也不行了。 不用尝试……不对,是不要尝试与龙王直接接触了,把它留给水上作业组来……再等一下,校长好像还有指令。” 似乎是校长昂热来了,船上的曼因斯坦的摘掉了自己的耳麦,应该是很简短的几句话,没过一会曼因斯坦的声音又沿著延长过的救生索传递过来: “路明非,校长刚刚强调,你们可以不主动去寻找龙王,但一定要记得在龙王的寢宫布置完炸弹之后打开那个黑色的盒子,完毕。” 耳机另一端静悄悄的,曼因斯坦没有得到回覆: “什么情况?路明非怎么了?” 刚刚为了分析神殿的情况,诺诺与他都在关注零摄像头传递的画面,而盯著路明非画面的是另一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挠挠头,有些迷惑的说道: “路明非的照灯和摄像头对著对著穹顶,已经很久没移动过了。” 曼因斯坦的语气不免变得有些焦急: “路明非?餵?你听得到吗?零呢?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路明非仍然没有回覆,原本已经在湖中央的零以难以想像的速度重新游回了路明非所在的位置。 一番检查之后,她不带一丝温度的开口: “我已经从湖中心上潜,路明非正躺在那个长方形的黑盒子上,身体完整,大拇指有一处轻微伤口,已经处理,呼吸正常,还有轻微的鼾声。 他在睡觉,完毕。” 第74章 预知梦 將视角切迴路明非这边。 他们所在的青铜神殿与格拉基的梦中城市的交融已经到了一个很深的地步。 这里隔离天日,路明非和零头顶的射灯就是唯二的光源,但细小的灯柱压根驱不散浓厚的黑暗,神殿里只有水波流动的声音与耳麦中不断交谈著的人声。 偶尔,这里会发生莫名其妙的场景变化,切换成格拉基的黑色城市。 广阔的黑暗让黑城与神殿没什么区別,只是仔细盯著中央湖泊的范围会发现黑城湖泊的面积要小一些。 为了避免和旧日支配者格拉基在湖中直接面对面的撞上,无论如何路明非都是不会下水的。 他提前做了那么多准备,不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刻多一些选择权,而不是毫无反抗的被別人牵著鼻子走么? 至於现在到底该怎么做,路明非思考了一会后,他决定…… 直接在这里使用格拉基请神术。 他从《格拉基启示录》上新学来的格拉基请神术,要求的条件不多,只要有足够的理智值与法力值,夜晚在大型水体的湖边就能释放。 比较搞笑的是,这道请神术暗示召唤者要满足被召唤来的格拉基的要求,而非相反,並且如果无法满足格拉基的要求,施法者还將要承受祂的怒火。 虽然不知道格拉基是否有类似“投影”“化身”之类的东西,但路明非仍然选择在距离祂最近的地方使用请神术,以確保祂会以真身降临。 在做出重要的决策之前,路明非通常习惯给自己占卜一次,看看事情顺利与否。 现在的环境虽然危险了点,但意志坚定又战力爆表的零就在不远处,再加上路明非觉得自己现在灵感十足,他当即就將身边的巨大铁箱放倒,躺了上去。 他选择的方式仍然是梦境占卜。 虽然被中黄太乙天尊授予了黄印之后,路明非偶尔会在梦里以不同的形式聆听到祂的感召,这可能会导致占卜的结果受到影响,但他觉得这並不是坏事。 不来也罢,来了更好。 以中黄太乙仙君的无边智慧与神力,祂的回答绝对比路明非自己的占卜结果更有利於推动现实的发展。 至於这会不会让中黄太乙仙君与路明非的联繫进一步加深,会不会刚出虎窝又入狼穴,不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问题。 路明非仰躺在铁箱上,放鬆身体,他以意志力约束自身法力,將它们调动到眼部。 一副特殊的图景出现在路明非的视网膜上。 地罡考召籙,五岳真形图。 这张图画,也可能是一张符籙,它存在的形式多样,一块石头,一朵云彩都可以是它的载体,它记录的知识繁杂多样,除了占卜之术外,起码还有一门用来与神话生物“蛟”接触的法术。 写意灵动的线条组成的符文,山岳,流水,浮云,鸟兽,然后这些符文拼凑成抽象的图画,携带著重重繁杂的怪异知识,顺著视网膜流入路明非的脑海。 路明非是此道老手了,自然不会因此感到惊慌失措。 他闭上眼睛,他的意识开闸放水,任由这些庞大的知识流入他的脑海,他的理智袖手旁观,然后他再凭藉本能筛选信息。 水流差不多能淹没到铁箱二分之一的位置,路明非的小腿还在水里打转,这样睡久了没准会尿床。 短暂的晕眩与黑暗之后,路明非对外界的感知沉寂,进入了预知梦。 梦境的一切都以色彩极为鲜亮的,断断续续的抽象画形式出现。 勉强能分辨的浓雾,高山,流水,一坨不知道什么东西破江而出,顶飞了在它面前玩具车一样大小的舰艇,舰艇上黑点四飞。 完全漆黑的巨大背景下,抱在一起的兄弟,他们被冲天的火焰炙烤著却没有伤痕,脸上留著血泪,嘴巴大大张开。 深黑的湖泊里,怪异的巨大蛞蝓用身上金属色的尖刺上掛著两个带著头盔的小人,小人手里的刀剑在蛞蝓面前就如同牙籤那样细小。 嗯,预知梦到了这里就看得差不多了,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他妈的果然不能在格拉基的梦境领域里使用梦境占卜,结果绝对是被祂影响了的! 路明非正处在一种气急败坏的情绪之中,毫无徵兆的,路明非眼中的场景忽然又变。 一道绝不属於尘世的污秽紫光照入路明非的预知梦中,顏色鲜亮的油彩快速褪色。 路明非赶紧低下头,避免他的直视到忽然出现的的强大神明,但仍然有昏暗的光与一条残破襤褸的黄色碎布映入他的视野边缘。 黄衣的圣人沉默的立於天上,但路明非听得见细微的,粘稠的蠕动捲曲之声。 什么样的情况下会有这样的声音出现呢? 滚筒洗衣机里被倒了粘稠胶水之后搅动的声音吗? 不对。 一个盛满了章鱼的木桶,章鱼在木桶里扭曲捲动,它们体表的粘液分离又附著的摩擦之声吗? 也不对。 亦或者是,天上,襤褸的黄色长袍之下,瘦骨嶙峋的身体之內滚动著的污秽混沌之物,还缺了什么…… 还缺了什么…… 是了,面具,还应该有一副苍白的面具! 只是听见细微的声音,为什么能联想到顏色呢? 路明非不知道。 但他知道,虽然他防范意识很强的,几乎是本能的低了头,可是黄衣之王的形象还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完善。 他已经遗忘了自己的目的,因为这种无端的,繁琐的联想已经调动了他贫弱大脑的所有理解与推理能力。 忽然,额外的,不属於场景之中的细碎声音通过他的耳膜传入了他的耳侧,让路明非分不清哪边才是遥远的幻梦: “他在睡觉,完毕。” 隨后就是天翻地覆。 路明非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衣领,然后整个人被拖动,天旋地转,全身被浸润在冰冷的水中。 他如同触电一般弹跳而起,带起飞溅的水,眼中模糊的场景逐渐清晰。 紧身的潜水服勾勒出婀娜纤细的曲线,冷淡的绝美小脸让人分辨不出她的情绪。 是零。 第75章 格拉基请神术 潜水头盔的耳机之中,曼因斯坦的声音饱含怒气: “噢!我的上帝啊!真该死!真不知道为什么昂热校长执意要你来做水下行动的组长! 来瞧瞧你你薄弱的纪律性和战斗意识!甚至不如我小时候病院旁边卖华夫饼的玛丽太太! 如果我是『青铜计划』的第一负责人!但凡谁建议我让你参与这次行动,我一定用我小牛皮的尖头靴子狠狠踢他的屁股!” 呦,洋腔啊。 “別叫了,老登。” 路明非仍然带著大梦初醒的困顿,语气懒洋洋的, “少对我指指点点的,你他妈的等龙王上去之后解决了不就行了?废话忒多。” 耳机之中曼因斯坦的声音短暂的沉默了,一如暴风雨前的平静。 “路明非!!!我要扣你的实习分!你最好別让我在学校里逮到有违反乱纪的……” 由於带著头盔,路明非想挠挠头都做不到,他隨手將连结著江面上摩尼亚赫號的延长数据线扯掉,扔在地上。 通话音频是共享的,零仍然在听著曼因斯坦的吼叫,但她如清风拂面般面无表情,这反而激起了路明非的好奇心: “零,他现在在说什么?” 零一五一十的回答: “曼因斯坦教授好像因为过分激动心臟有点不舒服,现在与我沟通的人是陈墨瞳。” 路明非点点头: “跟诺诺说一声,沟通暂时结束。” 零没有问路明非的目的,只是提出合理的疑问: “我们不需要水面上的支援了么?” “待会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可以再插,但是等下的场景需要隱蔽。” “好。” 零点点头, “这里是水下组,我们即將断开连结一段时间,完毕。” 说罢,她无视了诺诺的追问,伸手在纤细的腰身上一拔,连接线应声而落,在水里发出“啪”的响声。 “好了,然后呢?” 零少见的主动开口,仰头看著路明非,潜水头盔里雪白的冷淡小脸在射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晶莹的亮光。 路明非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他在他的潜水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他携带的第二个染料瓶: “然后?然后就看我的唄。” 路明非这个占卜家就是这样的。 如果占卜结果是好的,那就是天意眷顾,命运女神让他成事;如果占卜结果是坏的,那就是他该死的敌人们害怕了,用卑鄙的手段影响了占卜的结果,希望哄骗他放弃行动。 再加上中黄太乙仙君也没有否认路明非的行动啊,祂不否认,那不就是默许吗? 路明非没问也算吗? 当然算! 这里只有湖泊而没有陆地,想画出请神法阵还真有难度,还好卡塞尔学院给路明非也配备了一瓶染料。 他將染料瓶捏碎,黄绿色的液体顺著他手流入脚下的水中,然后伸出两个手指,插入这团顏料匯聚的水中。 深呼吸之后,他画出了第一笔。 那是修长,並且首尾衔接著的弧线,直径要有两三米宽,路明非弯著腰,手指在水中划动,染料也乖顺的跟隨。 身体的运动带动著这简陋而规律的线条成型,路明非儘可能的以完美对称的方式画出正圆形的轮廓。 然后就是轻重长短不一的笔画,他在这个几乎完美的黄绿色圆形上扯出一道道突兀的痕跡,破坏了正圆原本的完美。 这並不是结束,更多的细密咒文被添加,有可能是因为水体在不断的流动,它们也不安的跃动著,但却无一越过圆形的边界。 一管顏料被几乎完美的运用,只有它的起始之处还剩余了小小的,不显眼的一团,而路明非脚下的水中法阵已然完美。 圆形的法阵传递的信息非是任何已知的画家可以运用的技巧,它传递的信息也是其他的画作难以企及的。 零虽然不像诺诺那样生得一颗七窍玲瓏心,天生感知敏锐无比,但也绝不是浑噩愚昧之辈,她怎么看不出脚下法阵的怪异呢? 她只是提前就见识过路明非的手段罢了。 虽然直面过那样的恐怖,但零的语气仍然平静如初: “你要使用那次在诺顿馆里使用过的……” “不,不是我。” 路明非摇摇头, “是我们,你得配合我使用这个法术才行。” 召唤格拉基的请神术理智与法力消耗惊人,就算路明非真的凭藉自己將祂召唤出来了,那时他也完全失去战斗力了,这种情况是无法接受的。 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的血祭让他获得了一些属於中黄太乙仙君的法力,这是他敢动用格拉基请神术的底气之一。 此外,零的意志力强的难以想像,在中黄太乙仙君投下注视时还能摆脱出来,让她来承担一部分的理智值和法力值的消耗应该没有问题。 零点点头,问道: “好,我该怎么办?” “没什么难的,我念咒时你跟隨我一起念就好了。” 路明非將最后一小团不和谐的顏料抹去,隨后嘴里开始颂念怪异的咒文。 “gla'aki,master in the lakes,please……” 虽然路明非观看的《格拉基启示录》是用某种更高维度的奇怪语言写成的,但它被转化为人类语言时,英文的效率要高於中文。 零那边,只是先听见龙文念诵之声响起,隨后她变得眼神空洞。 路明非的嘴唇每一次开合在她的眼中纤毫毕现,甚至它们被分解成一次又一次面部与喉部肌肉的运动。 她一字不差的跟隨著路明非念诵咒文,哪怕后续路明非的颂念牵涉上了横膈肌与腹部的肌肉,发出的声音宛如毒蛇嘶哑的吐气或者好几个人或高或低的囈语,零也一声不差的跟隨念诵。 几乎同一时间,二人不由自主的同时闭眼,而睁眼之时,原先的棕色与蓝色的瞳孔变成了雾一样的虚幻的白色。 他们脚下的法阵飘向湖中央,並且开始沸腾一般的滚动,仿佛幽深的湖水之中要涌动出什么诡譎怪异的不详之物。 然后,一根散发著金属光泽的尖刺,反射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亮光,映入路明非与零二人的眼中。 祂全身上下都覆盖著金属质的尖刺,鬆软发泡的脸长著一张圆而薄的嘴,顶部生长著怪异的触鬚,触鬚之上掛著三只血红而恶毒的眼球。 一只巨大的,噁心的蛞蝓状生物出现了。 旧日支配者,格拉基。 第76章 水货 隨著旧日支配者格拉基的到来,路明非眼中的场景被固化为祂用梦境权柄创造的黑色城市,而祂正在从城中湖里慢慢的升起,靠近。 路明非是科仪一道的老手,他最擅长的就是各式各样沟通神灵的仪式法术,造诣远超丹药、占卜与术法。 伟大存在他没少召唤,但是祂们的大多以“投影”与“化身”的方式出现,而非真身。 当那片幽深的湖里滚起阵阵不安的水时,路明非那简陋脆弱的感知器官终於开始进行原本不应该属於它的工作。 他並不想用“如山似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这种恢弘的词句来形容这位被他召唤来的旧日支配者。 如果真的要找一个形容词,那“粪山蛆海”可能会更贴切一点。 只是,“粪山蛆海”也可能会有屎壳郎之类的生物可以接受,但在地球上,在自然界,都不应该有活著的东西能接受呆在格拉基身边。 他是无序的宇宙它的匯集恶意而形成的脓包,也许只有智慧生物才可以凭藉著由理智衍生出的贪婪克服自己的生物本能,与这样的生物交流。 与早已经闭上眼睛的零不同,路明非直视著祂怪异庞大的臃肿身体,和祂破开湖水游曳时的窸窣声音,恋恋不捨得不愿意封闭自己的感知。 除了人类可以理解的声音,顏色,图形之外,祂们身上还包含了人类意识难以接受的信息,那些信息广阔到记录人类一生信息的负荷量也难以承受。 或者说,设计用来储存正常人类所能获取信息的灵魂与躯壳,本在设计之初就没考虑过这些不该应对的存在。 因此路明非的意识每一秒钟都在理智与逻辑之外,在疯狂与痛苦之中行走。 可是哪怕格拉基癲狂的形体穷追不捨的撕咬著路明非所剩无几的理智,他也不愿意移开目光。 因为那些不属於人类应该理解的知识中有著不属於人类可以理解的诱惑。 那是路明非一直在追寻著的东西。 时间在这里好像意义不大,不知道过了多久,格拉基从湖心游曳到了路明非与零所在的甬道前。 祂的身体直径就超过三米宽,显露在湖面上的部分就超过五米长,浑身生长散发著金属光芒的尖刺与扭曲不定的触鬚,除此之外身体两侧还有用来移动的白色椎体。 祂圆而薄的嘴没有移动,只是三只血红的,携带著浓重恶意的眼睛盯著胆敢直视祂的路明非。 不知何处而来,也无法分辨是什么语言,格拉基以人类可以理解的方式將祂要表达的信息传递到路明非的脑海: “祂要求路明非接受祂的转化,成为不死僕从,然后引诱更多的人类来这里。” 格拉基毫不掩饰的对面前的凡人提出自己的要求,而如果祂的要求得不到满足的话,祂將会毫不犹豫的翻脸,將敢於召唤祂的愚昧之人转化为祂永世的僕人。 怎么说呢? 路明非的心反而定了定。 与那些將地球当成游乐场,毫不在意毁灭还是赠与的伟大存在相比,格拉基这样斤斤计较的市侩算计,是否说明祂的內心也不是那么有底气呢? 路明非不再等待,他闭上了眼,伸手轻轻一指,被他用摄魔籙拘束过来的,黄衣之王的眷属罗伊格尔忽然由能量漩涡化成一只体型庞大而怪异的爬行生物。 罗伊格尔四爪抓地,尾巴和头颅都垂到地上,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尖叫之后就扑向潜在湖中的格拉基。 由虚幻的能量漩涡变换成体型庞大的生命体需要耗费罗伊格尔巨大的能量,而且战斗力也未必会有能量漩涡的状態强大。 那为什么路明非还要这样做? 因为他需要“不一样”。 与预知梦中,他与零双双被格拉基的尖刺贯穿的败亡结局的“不一样”。 格拉基臃肿的身体行动並不迅捷,罗伊格尔扑到了祂那张发泡的脸上之后,祂才刚刚抬起庞大的,尖刺与触鬚密布的身体。 似乎是罗伊格尔在用它的尖牙撕咬格拉基的脸,格拉基扬起的身体上,那张圆而薄的嘴里发出了让人耳膜生疼,大脑颤抖的恐怖尖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甚至觉得自己的鼻尖充斥著一股浓郁的,甜腻的,带著变质蛋白质的腐臭味。 就像是一大桶腐烂变质的浆,里面堆积满了噁心的昆虫尸体,黑的红的白的绿的,混杂交织成让人看一眼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画面。 格拉基臃肿的身体猛的砸下,想將爬在祂脸上撕咬著的罗伊格尔砸在地上。 罗伊格尔感受到了重力的变化,它尝试著向上爬,但却被格拉基身上的触鬚纠缠,一时挣脱不开,只能不停的用它的利爪在格拉基的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地上还有著格拉基用於行走的白色锥形尖刺,路明非在《格拉基启示录》的幻梦里见识过它们的坚硬与锋锐,一旦真的被这一下砸实,罗伊格尔瘦长的身体马上就得被一分为二。 间不容髮之际,路明非双手结成法印,轻喝一声: “爆。” 他强迫罗伊格尔一次性调动身体內储存的所有精神能量,念动力转化为巨大的爆炸。 黑暗的环境被巨大的火光照亮,一大一小两只不应存在於世的怪异生物同时发出尖锐的哀嚎。 “叫你妈啊,难听死了。” 路明非感觉有耳中有液体流下,伸手想摸一摸,却被潜水头盔阻隔,只能无奈放弃。 火焰在格拉基身上的触鬚上附著,祂痛苦的尖叫,想要缩回湖里。 听见爆炸声之后,原本一直没有移动过的零就如同收到了指令的机器人,她化为一道残影,向著格拉基衝锋,手中“饕餮”因为高速的挥动只能看见一抹淡薄的乌金色光芒。 路明非轻拍腰间兵马坛,想要用“时间零”让零的速度与杀伤力再次获得质变。 但令人意外的是,满脸呆滯的中年男人也听见了格拉基发出的难以想像的刺耳尖叫,他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没有按照路明非的指令释放言灵。 局势並没有因为“兵马”的异常而出现意外的变化,格拉基臃肿庞大的畸形身体被身姿婀娜,腰肢纤细的零一刀两断! 第77章 撒托古亚之眼 更加浓郁的甜腻与腐烂味道从被分成两半还在不断蠕动著的格拉基身上逸散出来,很快就充塞了青铜神殿庞大的空间。 幽黑色的湖水被格拉基身上潺潺流淌著粘稠的黄绿色粘液污染,祂的两段身体仍然在不停的扭动著后退,毫无来时的诡譎与压迫感。 路明非不得不说,祂身为旧日支配者,超越了时间的存在,这个表现有点丟人了。 什么五条悟行为,路明非还没使用全力呢。 他供奉中黄太乙仙君获得的神力,虽然在使用格拉基请神术时使用了一部分,但离消耗殆尽还差了不少,起码足够他还召唤一只拜亚基来助阵,或者使用几次属於中黄太乙仙君的神话魔法。 至於与格拉基的战斗,路明非也不是没有提前的规划。 首先,由於使用了格拉基请神术,路明非和零都消耗了大量的理智值。 为了避免在与格拉基的战斗中因为理智值清零而出现意外,路明非在请神仪式开始前就嘱咐零要在减弱听觉与封闭视觉,这可以最大程度的规避精神污染,以防止她陷入临时的疯狂。 然后在路明非觉得合適的时机发送信號,让零出手。 至於信號是什么,那自然是路明非榨乾罗伊格尔引发的念动力爆炸。 先让罗伊格尔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再之后由零接力。 对於战斗嗅觉敏锐的零来说,一声爆炸足够她判断敌人的方位並且发动进攻了,而如果她也没法击败格拉基的话,路明非就该考虑召唤拜亚基跑路了。 不过还好,格拉基除了精神污染严重之外比他想像的要弱的多,真不知道祂为什么会掌握著那么多危险的隱秘知识。 路明非得意於他自己的选择。 他早就说过,中黄太乙仙君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许,他预知梦得到的画面是被干扰过的。 就得让“梦境之主”与“现实之主”分离,再逐个击破。 不死僕从与青铜蛇人在梦境与现实中交融,出现的就是拥有行动能力,施法能力与强防御力的怪物。 如果他真的按卡塞尔学院的那帮外行说的,到“青铜与火之王”的寢宫去布置炸弹,面对拥有恐怖精神污染与危险隱秘知识的格拉基与拥有青铜与火焰权柄的本土龙族的结合…… 呵呵了。 收回纷乱的思绪,阿撒托斯请神术的威胁还没到已经解除了的地步。 因为路明非无法確认格拉基的状態,所以他还有后续的收尾工作要做。 虽然他勉强算得上一个知识渊博的人,但却从未听闻过旧日支配者被杀死的案例,它们的生命存在方式与人所理解的本就是大相逕庭的。 你觉得祂死了,没准祂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著,甚至祂没准还能响应信徒的號召呢。 简简单单的被零一分为二,然后死去,这样的结局对一位经歷了千秋万载,沧海桑田的存在来说太过草率了。 路明非掌握的知识不够判断格拉基的状態,这代表著他无力彻底解决这件事。 不过无所谓,因为路明非压根不需要彻底解决这件事,他只需要保证他在地球的这段时间里格拉基不再兴风作浪,散布那种让人永世沉沦的危险知识就够了。 等他离开了,或者死了,地球人的死活关他鸡毛事啊。 。 。 。 零挥出惊艷的一刀之后,又凭著本能挥砍了几次,直到路明非说战斗结束她才停止,后跳两步回到他的身边。 刚刚在战斗中表现英勇的罗伊格尔此时全身无力的躺在地上,它赖以生存的精神能量已经消耗殆尽,等这具身躯残余的生命能量消散之后就会死去。 心软的路明非最终还是放过了它,一脚踩爆了它的脑袋之后嘱咐道: “零,先別急著恢復与江面上的通讯,该做的步骤还没做完呢。” 说罢,他勾了勾嘴角,缓慢的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黄铜製圆盘来。 圆盘的制式与做工平平无奇,不像其他的魔法物品那样有魔法灵光闪烁。 圆盘上面篆刻著繁杂到无法分辨的怪异咒文,勉勉强强连成一只浮肿空洞的眼睛,这让它看起来廉价又丑陋,便利店隨便几块钱买个瓷盘都比它好看。 但是它才是路明非在卡塞尔学院修整的一个月里最大的收穫,甚至比中黄太乙仙君赐予的法力还要珍贵一些。 这是路明非控制装备部,一个月钻研得到的最大成果。 安藏洞玄地君,撒托古亚赐予的强大古代法术,没有名字,路明非看所有的符文连结成法阵之后,法阵的中央起来像一只蛤蟆的眼睛,於是就將它叫做“撒托古亚之眼”了。 它的效果单一,但是强大,它可以抑制一个区域內的神话魔法的活跃度,藉此达到“封印”的效果。 路明非几乎是以强迫的手段让装备部起码二分之一的人將全部的时间用在研究这个法阵的咒文上了。 有资格进入装备部的人差不多都是智力与创造能力站在人类的顶端的天才。 他们不计理智值损失的全力解析配合上现代科学的铭刻技术,才在路明非临行前製作出了这个小小的法阵。 但哪怕超过十位装备部人员因此患上了严重的幽闭恐惧病,这个阵法仍然是不够完善。 在法术的创作者的设想中,这道法术应该是可以让一个地区的神秘减弱超过百年,但装备部交过来的这个几乎是不能用的,在路明非一番修补之后,才能有个两三年的功效。 这时间够了,够他把自己玩死,或者被奈亚玩死了。 路明非以腹部肌肉发力,声音震盪如同蟾蜍,念诵著神话魔法撒托古亚之眼配套的咒文: “ his patience ah unmovable like throdog shugg, meditative absorption profound like r'luh gokar'luhh……” 青铜城本来就在地底,是亲近安藏洞玄地君撒托古亚的地方,祂赐予的魔法在这里也会有更好的效果。 隨著咒文的颂念,路明非手上的黄铜色的圆盘上的蟾蜍眼睛忽然眨了一下。 虚空中传来另一道蟾声响应路明非的咒文,路明非本能的抬起头,在黑暗中,他好像產生了朦朧的幻觉,看见有一道山一般庞大的黑暗身影蹲踞著。 上架感言 要说的不多,求订阅,求追读,友善和整活的评论也多来点。 更新问题嘛,作者写书是兼职,一天能抽的出来的时间也就晚上饭后四个小时,两章的量,今天用午休时间加更了一章,晚点发。 虽然更新是不多,但是写书作为我的兴趣爱好,你们起码不用担心我太监的问题,我保证能把故事写完整,儘量合理,这还是不错的吧? 这几天如果能抽的出功夫我就午休时加更一章,如果实在太困那就算了。 第78章 立於江上 第78章 立於江上 如山一般的黑影蹲踞在路明非的视网膜上,只是单薄的虚影而非具体的形象,隨著他的视野转动,那块黑影遮蔽了一片微弱的光。 路明非颂念完最后一句咒文,將承载著撒托古亚之眼咒文的圆盘放在湖面上。 轻飘飘的圆盘上好像承载了什么重物,不起半分波澜的沉入漆黑的湖水里。 一股压抑逼仄的氛围油然而生,路明非觉得自己好像被塞进了一个狭窄的地道里,躯干,头颅、与手脚都被坚实的岩石压得生疼,动弹不得。 但是同时,这股压抑逼仄的气氛也取代了格拉基所在时的狂乱躁鬱,连“尸体”上散发出的甜腻腐败的味道都稀释了。 青铜城內位於三峡的江底,常人根本无法触及他布设的封印,而有能力解开封印的人,路明非也无力阻止。 对格拉基事件的处理,到此已经可以算得上结束了。 与身怀中黄太乙仙君法力的路明非不同,环境的改变反而让零觉得舒服了一些。 她將“饕餮”插在地上,过来把因为感知错乱,身体失调而行动不便的路明非扶到黑色箱子上坐著: “路明非,现在要恢復与摩尼亚赫號的通讯么?” 路明非有些僵硬的摆摆手: “你想恢復就恢復吧,不过其实他们在船上也帮不上什么忙的。” 零点点头,在水中寻找了一阵,拎出一根救生索连接在她的潜水服里: “摩尼亚赫號,这里是水下作业组,我们即將进入龙王的寢宫,完毕。” 零等待了一会,但原本应该保证任何时间都有人守候的通讯频道一片寂静。 她不见惊慌,拔出救生索检查了一番,確定里面的数据线是防水的,没有出现故障后又重新插了回去: “摩尼亚赫號,这里是水下作业组,收到消息了吗?请回话。” 仍是一片寂静。 “江上出问题了吗?” 摩尼亚赫號上,诺诺盯著断开连接的监控屏幕,陷入了沉默。 水下作业组主动断开通讯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曼因斯坦教授被路明非的表现气的心臟病差点发作,但在简单的处理之后也还是马上赶回来盯著了。 他仍然气的牙痒痒: “这个『s』级新人!无组织无纪律!如果他敢报我的课我一定要让他掛科!” 诺诺翘著二郎腿,单手撑脸,依靠在监控台旁边,嘆息一声劝道: “消消气吧,教授,心臟待会又不舒服了。” 水下作业组正处於未知与危险之中时,她的思绪反而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分组时校方把她与路明非调到一组,诺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配合过很多次,一起解决过很多危局的搭档了,即使不是因为她和凯撒还维持著表面上的情侣关係,与路明非组队的也该是她陈墨瞳。 可是那个狗东西居然自己提要求把他的队友换成零,甚至连原因都不与她解释。 好好好,有种在电影院昏迷时別叫老娘,在舞会抓异种时也別叫老娘。 虽然校方在询问她分组意见时,她显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一副姐姐在哪里都能散发光热的样子,但她精湛的演技骗得过別人,却从来骗不过自己。 她就是对路明非的“始乱终弃”不满,所以连线时她一直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为什么会对那种看上去是人,却只是披著人皮的东西產生奇怪的“独占欲” 呢? 只是因为她希望藉助路明非的力量摆脱家族的束缚?还是因为他们有过几次肉体上的亲密关係? 诺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盯著自己一晃一晃的皮靴,上船之前路明非还嘲笑她穿这个皮靴脚肯定会很臭,诺诺没搭理他。 她向来读不懂路明非,他的知识,他的力量,他的目的,她都读不懂。 凭藉著侧写的技巧,她能捕捉到路明非显露出的一些浮於表面的情绪,比如色慾,贪婪,不屑,这些情绪有助於她与路明非的交流,但是对探查他的秘密却毫无帮助。 而唯一有助於探索路明非的秘密的情绪,是他的“不在乎”。 世间上的一切桔对他来说就好像蒙在身上的一层蛛网,他从不隱瞒,从不作偽,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只要他想,他隨时都可以將掛在身上的蛛丝拂去。 只有安铂馆舞会那次,他的暴躁与平时的態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诺诺想探寻其中隱藏之物,却被路明非讳莫如深的態度与令人胆寒的杀意震镊,只能任由那些东西从她眼前流走。 她也曾经偶然从路明非那里警见过冰山一角下的恐怖真相,只是不知道是身体本能的保护机制还是別的原因,诺诺无法將它清晰的回忆出来。 她盯著监控屏幕神游天外之际,船舱里外忽然同时开始躁动。 本来就心烦意乱的曼因斯坦朝著他身后负责工作人员抱怨道: “我的老天爷啊!能不能告诉我现在又怎么了,一个不听调令的路明非还不够我受的吗?” 负责监视雷达的工作人员满头大汗: “教授,不对,这不对啊,雷达被干扰了,什么都显示不出来啊!“ 负责监视声吶的那个更是直接起身,打开船舱的门冲了出去,他一边跑一边惊慌的大喊: “校长!我要去报告校长,有东西从水下上来了!它的体型太大了!” 曼因斯坦现在也顾不上水下失联的路明非了,他快速衝到声吶前,双手青筋暴起,抓著显示屏,盯著声吶捕捉到的东西,喃喃自语: “不对,这不对—— 大!它太大了!它不该有这么大!” 由於水中的巨物正在高速的移动著,声吶无法精准成像,但即使是模糊的一“团”,也能保守估计出它的直径超过了二十五米,那是七层楼的高度! 这压根就不是一个结“卵”孵化龙身过程被打断的龙王该有的体型,卡塞尔学院的研究人员给出的信息简直大错特错! 冷汗瞬间浸湿曼因斯坦的后背,他不敢想像水下的路明非与零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没有地图,没有增援,而现在並不是虚弱期的龙王已经离开青铜城-“ 仍然有一丝侥倖心理,曼因斯坦仔细观察著声吶显示屏,想从上面找到属於路明非和零的那两个小光点。 没有,路明非与零没能离开青铜城。 哪怕路明非性格顽劣,那样顶撞他,他们最终还是完成了任务,而两个刚刚入学的新生,两条年轻鲜活的生命— 曼因斯坦强行把这些负面情绪转化为愤怒,他要马上协调好摩尼亚赫號的工作,动用装载了炼金弹头的风暴龙王,击杀“青铜与火之王”! 曼因斯坦一直是个严肃认真到有些刻薄的小老头,现在这个小老头的脸上阴云密布: “诺诺,没时间为路明非和零的死亡悼念了,去將凯撒叫过来协助我!” “我已经来了,校长马上就到。” 与惊慌失措的船员们相比,凯撒还保存著他那仿佛与生俱来的领导能力,他经过的地方,船员们被他的坚定与冷静感染,不再慌乱。 凯撒从船舱外推门进来,船舱的灯光让他的金髮熠熠生辉,他沉声说道: “『青铜与火之王』,他离开他的城市了,他身上的高热加热了江水,外面的水温已经超过了60度,並且还在持续继续升高,风暴鱼雷只有一发,摩尼亚赫號得保持机动,寻找时机!” 诺诺下意识的透过舷窗看向窗外。 水库如一口正在烧煮的锅,蒸出越来越浓的白气,浓得像是牛奶,江面上茫茫一片白色的雾气。 江面上的能见度不知何时降低到浓雾的程度,船身上的灯光也无法驱散。 “那路明非和零呢?” 诺诺毫不犹豫的提出了一个曼因斯坦和其他工作人员都不愿放在桌面上討论的问题, “他们是主动切断通讯的,现在生死未知,如果他们从青铜城里逃出来之后却发现救生索的另一端断掉了,而江面到时被龙王煮沸,他们应该怎么办?” 曼因斯坦摇摇头: “他们已经没希望了,现在该是我们继承他们的遗志,杀死龙王的时候了。 他已经是个过完他大半人生的老人了,他不再像年轻人那样浪漫,相信奇蹟。 青铜城的重重机关,温度急剧升高的江水,还有在水中盘踞著的可怖龙王, 他不可能因为水下的两人是主动断开联繫的就幻想他们还能活著出来。 “等等,再等等!” 凯撒举手,制止了曼因斯坦,船舱里的船员被他的態度感染,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如果我们现在就开船转移位置,路明非和零的生还机会会被彻底抹灭,龙王並没有直线冲向摩尼亚赫號,我们还来得及再做一些別的努力!” 曼因斯坦是个老人了,但是凯撒不是。 他坚强,勇敢,並且浪漫。 他愿意相信水下的路明非和零有机会创造奇蹟,所以他在思考如何能再给他们增添一些支援,並且確保那些支援在奇蹟发生之时真的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有时这一臂之力就是生与死的界限! 將大量的氧气瓶负重之后沉到江底怎么样? 或者用潜水钟? 直接剪断潜水钟,沉到江底的裂缝附近,將里面塞些氧气瓶,让他们呆在温度相对较低的江底,在与龙王战斗的结束之后再將他们打捞上来? 摩尼亚赫號必须將船身调整到合適的角度才能发射风暴鱼雷,以免被弹片击沉或者被龙王户体的惯性撞翻,这需要他们提前就根据龙王前进的轨跡做出相应的机动。 因此,龙王越是靠近,他们就越是危险。 凯撒用来思考与完善计划的每一秒钟,都是在消耗他的胜机,但是他仍然愿意將时间消耗在这里,去赌路明非能创造虚无縹緲的奇蹟。 凯撒有信心自己能解决龙王,哪怕让他面临的局势更危险一些他也有信心。 哪怕凯撒很討厌路明非,那也不重要,在这次任务里他们就是同伴,他不可能在还有机会帮助同伴时放弃伸出援手的机会。 他的大脑高速的运转,眼中闪过兴奋的光。 这时,昂热校长推开船舱的门,乳白色的水蒸气爭先恐后的进入船舱,原本还算清凉的船舱里顿时变得潮湿闷热。 他苍老的声音平静而沧桑,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平静: “先生们,动起来吧,按我们原先计划的来,各司其职,该去掌舵的去掌舵,该去检查鱼雷的去检查鱼雷。“ 为了节省时间,凯撒语速极快的建议道: “校长,我们得去支援水下工作组,我建议——.“ 昂热並没有听凯撒的计划,他只是点点头,认可道: “水下组確实得有人支援,你原本是负责发射鱼雷的对吧,你去按自己的设想做准备吧,我来接手你的工作,诺诺,你去將船上应急用的救生艇扔到江面上。” 这老东西不知道哪来的信心,凯撒只是想著路明非如果脱离青铜城能因为他的帮助多一线生机,而昂热想的是路明非能顺利的回到江面上。 凯撒点点头,大步流星的推门走入白雾之中,丝毫没注意到跟在他后面的诺诺的表情一直云淡风轻。 船舱里,昂热站在发射匣面前,黄金瞳亮起,低声问道: “曼因斯坦,现在『青铜与火之王』的具体位置在哪?” 曼因斯坦不是古德里安那样纯学术研究型的教授,可也被潮湿闷热的压抑气氛扰乱,满头汗水,心臟狂跳。 “校长,龙王似乎没有冲我们来的意思,他正在水库漫无目的的游荡,或许我们得主动去找寻它的位置,而且,而且————.“ 曼因斯坦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龙王看起来很奇怪,虽然声吶没能捕捉到它的形体,但它看起来並没有『龙”的样子———它,它看起来奇形怪状的————“ 昂热站在风暴鱼雷的发射匣旁边,手指轻轻敲打桌子的边缘,若有所思: “可能是因为龙王在孵化的过程中被打断,没能成长出完全的形体吧。” 看见昂热漫不经心的样子,曼因斯坦把原本还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刚好一前一后两声信號枪枪响,在沉默压抑的氛围里格外惹人注目。 昂热有条不素的从怀里取出一个铁盒,从里面拿出一根雪茄点燃,对著麦克风下令: “凯撒和诺诺完工了,后勤去检查风暴鱼雷的状態是否完好,三副,弃锚, 轮机长,启动引擎,前进!” 第79章 是它,是他,还是祂? 第79章 是它,是他,还是祂? 摩尼亚赫號发动了引擎,吼叫著扬起船头,破开黑色的江水与江面上朦朧的白雾,如同脱韁的烈马般冲了出去。 雷达失灵,浓雾完全遮蔽了视线,摩尼亚赫號的前进完全依赖船上的声吶。 他们必须要快。 水面上的气温还在不断的升高,黑色的江水不安的起伏著,如果等它们达到足够的温度,由起伏变成狂舞时,摩尼亚赫號上的所有设备都將瘫痪。 “大副,右舵。” “右满舵。” “轮机长,继续加力,这艘船还没到极限。” 昂热貌似曾经担任过类似船长的职务,他的指挥大胆且精准,当然,他能做出指挥还少不了另外一个人。 曼因斯坦,或者说,曼因斯坦的言灵·蛇。 无论是数量,范围还是持续力,他的“蛇”远比叶胜的要强大。 声吶显示屏上的內容是由他传递给昂热与其他操控舰船的人,也正是这样, 他们才能在只孤零零的依靠声吶的情况下顺利的航行。 昂热深深的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 “已经进入射程內了,龙王现在就在我们的前方偏下方,二副,底舱的鱼雷准备的怎么样?” “底仓现在的温度已经超过七十度,为防止出现意外请儘快发射!” 底仓与水面相接,是全船最热的地方,船上的二副也是个狠角色,在超过七十度的环境里呆了那么久却一声不。 “现在发射!” 昂热將雪茄叼在嘴里,粗壮的小臂上肌肉结,將发射匣一拉到底! 锥形的风暴鱼雷由火箭引擎驱动,在水下喷射出长达百米的烈光,然后就是沉闷的轰鸣! 风暴鱼雷尾焰上金红色的光芒穿透了浓重的白雾,如同一柄神剑直插水下! 不知道是不是水下的龙王难以理解人类这数百年来发展出的科学的力量,它没有尝试躲避,反而朝著风暴鱼雷迎了上去。 没人知道二者相撞会是多么惊天动地的场景。 因为在它们相撞之前,风暴鱼雷携带著的炼金弹头,爆开了。 如果说风暴鱼雷的发射是仙佛震怒掷下的神剑,那炼金弹头的就是死神静默的镰刀。 他悄然的分裂开来,八千枚炼金弹片化作致命的刀幕,三十米的直径,在不足百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旋转一周,將水下的庞然巨物一分为二。 庞然大物断成两截的模糊图景被声吶忠诚的传递迴来,再由曼因斯坦的言灵·蛇传输给船上的每个人。 所有人都大声欢呼起来,每个人都高高的举起双手,还有人將帽子或者手套摘下扔到天上。 “分成两半了,它死了!” “龙王!我们击杀了龙王!” “从未如此美妙的.———.“ 人类数百年的心血,“科学”,终於在一位尊贵的龙王面前亮出了它的獠牙。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活著的,有血有肉的,哪怕是神,正面面对这样的攻击,也是不可能存活的呀! 真的吗? 真的是这样吗? 將“龙王”被一分为二的消息传递给船上的学员们之后,曼因斯坦就收回了他的“蛇”。 但是无意中的一眼,只是扫视了声吶的显示器的一眼,就让他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僵在原地,仿佛用尽了发条的机械人偶,一动不动。 不需要他將声吶探听到的东西告诉摩尼亚赫號上的船员,因为,远比风暴鱼雷发射时更恢弘的金光,已经从江底升起。 它散发出的光和热是这样灼目,哪怕它静默无声,但沸腾的江水已经为它吹奏出呕哑嘲晰的,狂乱的交响曲。 它就这样从江底升起,来到眾人的眼前。 没人能用简单的话语来形象的形容出它的样子。 船上的船员们与它一样寂静无声,他们难以接受面前的一切,脆弱的大脑与感知器官哀豪著罢工了; 曼因斯坦一直超负荷工作著的心臟终於再也承受不住了,他痛苦的捂著胸口,倒在座椅上; 昂热校长一直以来的漫不经心与游刃有余终於褪去,钢铁般的意志让他没有像其他船员那样空洞如死人,他露出介於“悔不当初”与“如释重负”之间的复杂表情,口中的雪茄掉到了地上。 两“团”扭曲而庞大的,血肉模糊的巨物,燃烧著金色的火焰,从江水中升起,分別漂浮於摩尼亚赫號的两侧。 炽盛的金色火焰在沸腾的黑色的江水与朦朧的白雾映衬下,圣洁的如同佛陀普度世人的辉光。 可隱藏在辉光之內的,是什么东西? 塑料垃圾,水草,虾,鱼,鸟,猫,狗,人,还有————“ 龙。 所有的一切,无论死活,无论有无生命,都像稚童搅拌橡皮泥一样的被强行揉搓在一起,揉成一座生长著翅膀,毛髮,骨骼,鳞片以及大片大片粉色血肉组织的肉山。 然后这座肉山又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巨刃切开了一样,切成模糊的两段。 毛髮,血肉,骨骼,內臟,这些东西全都毫不掩饰的暴露在闷热湿润的空气里,肉山到处都散布著的各种生物的头颅,它们瞪著血红的眼睛,毫不留情的张开血红的口器,撕咬著它们周围的身体组织, 最为显眼的可能是那两条巨龙。 也许它们以前是青铜城里的龙侍吧,仍然有著修长优美的颈部与狞威武的头颅,却再也没有地球母亲赐予的美丽流畅的身体线条与华美的鳞片。 它们的龙翼与龙尾歪七扭八,鳞片不规则的散落肉山各处,青色与粉色交织的血肉则是肉山的底座。 被头颅撕咬得只剩一半的血肉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新的肉芽,填补被撕咬时留下的空缺,以维持著这场血腥的盛宴。 而被炼金弹头一分为二留下的巨大伤口,也在这场盛宴中飞快的癒合,甚至有从一座肉山变成两座的趋势。 哪怕是在人类最深重的梦里,也绝不会见过这等无序可怖之物。 摩尼亚赫號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只能呆滯的看著立於江上之物。 他们该如何形容它?还是他?亦或者—· 他? “咔噠。” 船上忽然传来轻微的门锁响动声,在宿舍区。 “船上怎么这么安静?死完了吗?” 一个清秀瘦弱的少年推开一扇铁门,探出一颗脑袋来,刚好抬头看见那散发著佛陀般圣洁光芒,却比地狱最深处的恶魔还要怪异扭曲的肉山。 肉山上,来自各不同物种的,无数双血红色眼晴在那一瞬间齐齐的將恶毒的目光注视到他的身上。 路明非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將脑袋缩了回去: “哎呀,你大爷呀,该死的拜亚基,你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地球吗?” “当!” 铁门重新关闭。 第80章 第一次交易 第80章 第一次交易 拜亚基又称“天鬼”“星间骏马”,中黄太乙仙君的眷族之一,功能性大於战斗力的神话生物,多用於骑乘赶路,这里暂不过多介绍。 路明非重新关上门,房间里只有端坐在床上的零,拜亚基完成摄魔的指令后就自己飞走了。 零这时已经卸下了头上沉重的潜水头盔,精致清冷的小脸素麵朝天,淡金色的长髮披肩,湿漉漉的,像刚洗完澡一样。 但路明非知道那不是她刚洗完澡,那是汗。 话说路明非和零二人在青铜神殿封印了格拉基之后,联繫不上江上的摩尼亚赫號,於是就在原地休息了一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格拉基被封印之后“梦境”消失,导致与其交融的“现实”也出现了异变,反正青铜城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跟个蒸笼似的。 零在格拉基请神术中分担了起码一半的理智消耗不说,还一直背著快和她一样高的铁箱子不肯丟弃,路明非都怀疑她是不是个机器人。 他们两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青铜城里乱撞了很久,才找到一个不被撒托古亚之眼的效果影响的地方,用黄印召唤拜亚基逃回船上。 洁癖严重的零现在很辛苦。 因为高强度的运动和高温,她的紧身潜水服里已经积满了汗水,她不敢想如果她把潜水服的拉链拉开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並且从水下回到船上之后,温度不降反增,零觉得自己召唤格拉基后就一直眩晕著的脑袋更疼了。 零从来都不是故作冷漠,她只是比一般人都要坚强,以及情绪起伏比较小。 强烈的晕眩让她的声音听起来细微而绵软,像幼猫的呼嚕: “外面怎么了?还是好热———·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一下: “嗯———一两句话很难形容,反正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是死定了。” 在青铜城直视了格拉基的真身之后,路明非的理智虽然受到重创,但在梦境与生命法术方面的知识与理解能力都有飞跃式的提升。 有句话怎么说来著? 你不修行,见我如並中蛙见天上月,你若修行,见我如一粒见青天。 出自剑来。 在直视格拉基之前,路明非可能还会因为不知道天高地厚尝试著挣扎一下, 而拥有了更多对魔法的理解之后,他知道他只需要和面前的绝美萝莉玩玩顺飞梗,安静等死就好了。 庞大的梦境与生命法术的知识刚好帮路明非理解了面前那具散发著圣洁炽焰的噁心肉山有多么伟大。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藉助著格拉基的梦境权柄与不为人知的魔法,无数脆弱或强大的生命与非生命体无序的堆叠成山,而这样的堆叠又偏偏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变得合理,甚至具有一部分的行动与思维能力! 这简直就像是用德芙巧克力、乐事薯片和波力海苔粘成一台轿车,而这台 轿车”上路之后居然能出一百二十码的高速那样不可思议! 路明非甚至有些后悔將格拉基从梦境与现实的交匯处拉出来封印掉了。 如果让青铜城的梦境与现实彻底融合,他还能有幸目睹一下同时拥有格拉基与这个怪物特性的东西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 零好像与路明非一样对死亡没有丝毫畏惧,她点点头,轻轻说道: “好吧,你能把头转过去吗?” 路明非好奇: “你要干嘛?” 零稍微顿了顿: “我想把潜水服脱下来,太热了。』 “马上就要死了还讲究什么,直接换不就好嘍?” 路明非盯著她的漂亮脸蛋看,想从上面找到些“羞涩”“窘迫”的情绪,可惜零就像是和他赌气一样,白净小脸上除了被热气熏出的红晕之外毫无波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復,零轻轻扯住路明非的床单,“撕拉”一声撕下来一块布条,然后用布条將她的长髮在脑后挽了个松松垮垮的高马尾。 潜水服的拉链在背后,她轻轻將手伸到后颈处,然后就是拉链滑动的声音。 潜水衣一寸一寸掉落,白的晃眼的脖颈,然后是锁骨,不知道是零穿的是连体还是分体泳衣。 喔,泳衣的边缘是黄色的!她还说·—— 场景忽然变换。 坐在床上冰肌玉骨活色生香的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穿著熨帖西装与闪亮的小皮鞋,头髮梳理的一丝不苟的,瞳孔是淡淡的金色。 “喷!” 路明非一拍大腿,发出不满的抱怨声, “路鸣泽?你要干什么啊?!正是关键时刻啊!” 路鸣泽的个头比零还要矮小一些,坐在床上脚是悬空的,他就这样小皮鞋一晃一晃的跟路明非閒聊: “哥哥,很有种啊,外面那个东西我看了都害怕,你居然还有閒情逸致调戏漂亮女同学。” 路明非摆摆手否认: “哎,怎么能叫调戏女同学,她同意了的。不说这个,你出现是因为你觉得现在就是你我都认同的危局吗?” “不对吗?看看外面那个渗人的肥傢伙。』 “其实我只觉得『死局』这个名字要比『危局』更適合形容现在的状况-—“ 路鸣泽將从床上跳下来,將屋里的小窗打开。 开窗的响动引起了窗外燃烧著可怖肉山的注意,浓密的白雾之中好像有上千只来自不同物种的血红眼睛同时看向路明非。 除此之外,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类似昆虫发出的鸣声,路明非觉得自己的两个头颅上的头皮都触电似的麻痹了。 哦,对了。 自从直视了格拉基的真身之后,路明非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已经一分为二了。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理智值现在降低到什么程度,不过没有未来可言的话好像不用在意疯不疯的问题了。 路鸣泽嘆了口气,滔滔不绝的衝著路明非抱怨: “原本我们的局势就已经够艰难了,现在倒好,彻底混乱不清了,康斯坦丁都被捉去给別人当火焰喷射器了。” 说到后面,他气得直跳脚: “都是他妈的该千刀万剐的逆臣!好不容易到了我们向他们復仇的时候,他们还要再给我们添一次麻烦,妈的!” 路明非双手抱胸依靠在墙壁上,不耐烦的催促: “跟我抱怨什么啊,娘们唧唧的,你希望我把你抱在怀里安慰一下吗?有解决办法就说,没有就爬。” 路鸣泽愣了愣,泄了气,嘟儂道: “哥哥,你现在变得真刻薄。“ 路明非满不在乎: “你如果等零把潜水衣脱完再出现我的態度没准会好一点—--哦对了,康斯坦丁是谁?『青铜与火之王”不是叫诺顿吗?” “每一个王座上坐的都是双生子,康斯坦丁是诺顿的弟弟,空有力量,只会追著哥哥跑的残疾儿罢了。” 路鸣泽挠挠头,有些苦恼的说“虽然他只是个残疾儿童,无法孵化出巨大的龙身,但现在被镶嵌到那座噁心死人不偿命的肉山里,那座肉山足以发挥他的大部分力量。” “大部分力量?” “火系言灵的终极,『言灵·烛龙』嘍,那可是起码能毁灭一座城市的大招。不过杀鸡焉用牛刀?他只要在这里再呆一会,你们就会被烤成熟人。” 路鸣泽表情严肃了一些,伸出: “外界的时间还是在流动的,没时间閒聊了,哥哥,伸手!” 路明非顺从的伸手,只是他又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是我们的第几次交易?” “说什么傻话呢哥哥,当然是第一次,交易达成!” 路鸣泽伸手,响亮地拍在路明非的掌心,他的声音带著些许解脱,却又像是穿越了无人的旷野那样孤寂。 ““thegathering,施法单位,法力无限,noglues,你的对手將无法使用言灵,等效於“言灵·戒律”,从这一刻起,这两个秘籍对你解封,直接念诵使用。” 路明非伸手握了握,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没发生什么变化。 “这两条言灵对你只是短暂解封,不过有一个你是可以坚持用的,那是你自行解封的。” “不要死。”路鸣泽说得极慢,似乎是要路明非看清他的唇形, “平时这个言灵要消耗你自己的力量来维繫,效果可能一般,不过配合the gathering之后,你將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操纵生命。 这次的情况危急,我还可以附赠你一个临时言灵,你现在身体脆弱,太强大的你承受不了,你自己选择吧。 “『言灵·莱茵』怎么样?据说释放起来和核爆一样劲,直接轰死丫的。” 路鸣泽摇头: “別开玩笑了哥哥,你把握不住这种程度的言灵的,换一个吧。” “那,『言灵·天演』吧。” 路明非利用自己的“s”级权限查阅过言灵的种类与效果,其中能在短时间內將逻辑推理能力提高到超级计算机的程度的“天演”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天演”么?这可不是战斗型的言灵啊,不过,哥哥,如你所愿!” 路鸣泽在路明非的额头上拍了一下,隨后消失不见,他面前的人又重新变成了冷冰冰的绝美萝莉,零。 她已经从路明非的箱子里翻出一件t恤穿上了,路明非的t恤对她来说很大, 零光著洁白如玉的细腿,像没穿裤子一样。 她没有离开,除了找件衣服之外也没有別的动作,仍然安静的坐在床上。 不过离开不离开好像也没什么意义,现在的摩尼亚赫號就像是被放在蒸笼上的死鱼,连扑腾都扑腾不了。 路明非也不知道他的“灵视”路鸣泽说的法力无限包不包括他神话魔法的法力值,不过即使包括好像也没什么意义,需要消耗大量法力的强力魔法都需要大量的准备时间,不好用。 他轻声颂念: “the gather ing。 “ 被外面的火光照映的亮入白昼的屋里,一双黄金瞳缓缓张开。 他的灵魂终於与他的血脉共鸣,电光石火般的画面在他眼前闪动。 那些仿佛墨线勾勒的、凌乱的线条蛇一样扭摆,组成一幅幅画面,巨大的龙在临海的山巔上展开双翼,世界树生发,树顶的雄鸡高唱,海中的巨蛇翻滚,惊涛骇浪中飘来的孤舟上,女孩孤单的眼神。 力量上涌了。 难以想像的力量,比那次疑似奈亚的存在给予的还要强!还要劲! 路明非从没想过路鸣泽给予的力量会这样强,明明他只是自己的分魂,他原以为所谓的交易只是让他重新拥有“s”级混血种的强度而已。 但是什么样的“s”级能有这样的力量? “nogiues!““ 路明非念出路鸣泽给予的第二个“秘籍”,他伸出手去缓缓地拳,“the gathering”灌输於他体內的力量如同水闸泄洪一般喷涌而出!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手里被捏扁了! 外面灼目的火光忽然消散了,那座肉山的火焰在路明非的权能之下被取消了7 由於江水蒸发產生了大量的水蒸气升腾,天上已经开始下起小雨。 江面上短暂的寂静了一下。 然后就是复杂的,不加掩饰的愤怒嘶鸣! 好似有上百个发声器官在同时震动,声音与声音共振,放大,刺的人耳膜生疼,此起彼伏往復不休! 巨大沉闷的撞击声,摩尼亚赫號像玩具一样毫无抵抗能力的被直接撞翻! 零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抱住了路明非,试图调整重心在倾倒的屋子里站稳。 但早就消耗了大量理智值又热的头晕眼的零,其实连照顾自己都未必做得到,她只能紧紧搂著路明非,用身体帮他缓衝与墙体的撞击。 “唔—..—” 路明非有零娇软的身体垫著,感觉还好,但充当人肉盾牌的零就没那么幸运了,她重重的砸在墙上,难以控制的发出痛苦的闷哼。 伴隨著令人心烦意乱耳膜生疼的嘶吼,血肉与钢铁的撞击之声再响! 原本是侧著倒在江面上的摩尼亚赫號被撞得底朝上,滚烫的海水好像让船上的成员们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了,透过窗户路明非能看见很多人在挣扎著向水面上游动。 即使路明非以thegathering和noglues封印了这个怪物的火焰权能,他恐怖的肉身貌似也不是路明非能应付的。 第81章 青罡推云神將 第81章 青罡推云神將 漂浮在江面上的巨大肉山仍在嘶吼著,它狠狠的撞击在摩尼亚赫號上,让这艘钢铁打造的船剧烈的震动。 肉山上拼凑堆叠著的头颅在一次次的撞击中碎裂,红白之物在粉色的肉山上流淌著,让它身侧黑色的江水上浮起一层噁心浑浊的红白。 倒翻过来的摩尼亚赫號在江面上貌似更加稳固,它此时承受著两座肉山的撞击,但仍然要没有再次侧翻的意思。 如果说摩尼亚赫號就像是那个粉色掉san版的波刚的玩具,那路明非充其量算只蚂蚁。 (san值=理智值) 原本只是静立不动的粉色波刚忽然开始发狂的攻击著船只,毫无疑问,它是在寻找路明非这个封禁了它权能的蚂蚁。 紧闭的门窗在不停的朝房间里渗水,屋內仍然在剧烈的顛簸,但起码不再像刚刚那样天旋地转了,这让路明非可以重新开始思考。 他要收回刚刚说“灵视”路鸣泽给予的力量强过奈亚的说法。 虽然那股力量盈满,掌控天地的感觉很爽,但路鸣泽没给他的身体强化啊! 身材娇小的零在撞击中失去了意识,但她仍然死死抱著路明非不鬆手,白皙纤细的胳膊像两只铁钳一样有力环绕著路明非的肩胛,路明非他-— 挣脱不开。 路明非无奈摇头,他从来没遇到过零这样的女孩。 她像冰雕一样晶莹剔透,却又像钢铁一样坚硬不屈,还莫名其妙的对他好的出奇。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情况危机,容不得路明非东想西想了,他无奈的嘆了口气。 隨后,圣咏般的龙文声响起,璀璨的黄金瞳泛出更加明亮的光来。 路明非难以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並不是“积灰的玻璃被擦拭乾净的透亮感”或者是“大脑运行过度的发热与不適感”。 他只是觉得一切都有条不了。 他的大脑开始自动进行精准而严密的思考,外界条件,內部条件,有利条件,不利条件,可以利用的,不能触及的,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被整理,归纳,罗列。 第一步,要摆脱束缚,恢復行动能力。 力量不够也没关係,路明非轻轻吐出三个字: “不要死。” 巨大的生命能量注入失去意识仍然紧绷著的零体內,她的娇躯就这样在路明非的怀里变得绵软,抱著路明非的手也鬆开了。 路明非伸手楼住她的细腰,將让她仰趟在地上。 第二步,寻找合適的反击方法。 外面的怪异肉山对他的恶意甚浓,而屋內虽然还在渗水,但仍可以坚持,情况暂时还算安定,可以逗留。 对方的有利条件是作为一个魔法造物,肉身强大得不可思议,对方的不利条件是,身为魔法造物,它是残缺的,智力不足,行动呆板。 自己的有利条件是法力值充足到看不见尽头,並且掌握法术种类繁多,不利条件是他身体脆弱,行动缓慢,技能前摇太长。 雷法? 小雨只是火焰蒸发江水形成的,雨云太薄,容易施法失败,排除。 厌胜? 理智损耗太恐怖,持续伤害不足,会导致理智值永久固化为零,排除。 排除,排除,排除·———— 路明非以惊人的速度思考著,短暂的几秒钟他排除了几十种方案,然后选择了一项有些恬不知耻的计划。 他摘下掛在脖子上的黄印,盘坐在已经积水的天板上。 既然中黄太乙仙君对他有求必应,那乾脆再求一下好了。 充盈到难以想像的法力让路明非不需要再布设法坛,他只需要大把大把的输出法力,让那位目的不明但慷慨大方的伟大存在知道他的困境,並且伸出援手就行了。 隨著法力的注入,路明非手中的黄印开始旋转,蠕动,封闭的室內起风了。 怪异,不详的风。 屋里的电灯进水后仍没有熄灭,此刻却接触不良似的开始闪烁起来。 路明非眼中璀璨的黄金瞳也跟隨著电灯的明灭而明灭,在这阵不详的怪风的吹拂下,狭窄的房间时不时的陷入完全的黑暗。 然后,隨著灯光一起亮起的,是一双暗黄色的,暗淡而浑浊的冰冷眼睛。 与此同时,由於火焰权柄被封锁而安定了一会的江面上也吹起了阵阵怪异的,方向不定的阴风。 天上原本就淡薄的雨云被这怪风揉搓,组合成奇异古怪的符號。 风捲起水库里的江水,再將它们甩下,呼啸的风声与江水拍打之声混杂,竟仿佛隱隱有人在天地间诵念著: “诸见天官者,或进其术,或学及之,或益谓宇宙,不曰神於其身,惟曰道於其身。 惟圣人能神神而不神於神—— 路明非表情肃穆,缓缓吐出五个字: “摄魔拘鬼篆。” 浩荡青冥之下,忽然撑开一道黑色的裂缝,毫不留情的吞噬著周围的光和物质。 摩尼亚赫號被撞翻之后,满江都是现成的祭品,也省了路明非去准备的事。 紧接著,黑色的裂缝之中吐出大团大团浓厚冰冷的乌云,它们遮蔽了整片天空,原本被炽焰炙烤的三峡也因此冷却下来。 乌云聚拢成参天的人形,而在人形的“头部”忽然亮起两颗火红的星。 路明非不需要再念“敕”了,因为隨著巨大乌云的出现,这次的召唤仪式的权限已经被调走了。 剎那之间席捲天地的狂风滚动,整个摩尼亚赫號居然像玩具一样被强行翻了过来! 路明非原本正趴在窗户边看这回中黄太乙仙君调派来的哪个狠角色,忽然被冰冷狂乱的风裹挟,从房间里被卷到了天上去。 这感觉並不好受,刚刚他还呆在简直能把人蒸熟的蒸笼里,一下忽然又进入穿羽绒服也嫌冷的寒冬。 路明非被这风卷到天上,卷到了那对火红双眼前。 血红的双眼里,一道道信息正在流入他的大脑。 摩尼亚赫號旁边的两座肉山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路明非的气息,他们发出更加狂躁的吼叫。 其中一座肉山上长了三只翅膀,肉山扇动了它们,朝著天上的路明非扑了过来。 那三只翅膀长得歪歪斜斜的,有的长在头上有的长在脚上,但居然能真的飞起来,见了鬼了! 肉山上的无数头颅发出如同婴儿哭泣的悽厉尖叫,而其中最大的龙首朝著被卷在天上的路明非咬了过来! 路明非眉头狂跳,看著龙嘴里层层叠叠的尖牙: “哎哎,不是哥们,那玩意来了啊!有什么要说的待会再说唄?” 在肉山上的龙首啃咬到路明非之前,他被狂风举的更高,与此同时,那个由乌云构成的人形抬起了手臂。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视网膜能捕捉到的下一副画面,人形巨大的右拳已经砸在了飞起的肉山上,將它硬生生砸回水上! 高大的人形丝毫没有小惩大诫,慈悲为怀的心理,世界仿佛被它抽帧了。 下一个瞬间,人形已经收回了右拳,同时它的左拳已经砸在肉山上,將这个直径超过二十米的肥东西砸入江里! 肉山上的修长龙首不自然的扭曲著,坚硬到可以抵挡狙击枪近距离射击的龙鳞四散而飞。 但是並没有血液流出,因为被人形打中的地方,全部肉眼可见的结出了一层坚实的冰霜。 被狂风托举到天上的路明非终於看清了被他召唤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给面子,中黄太乙仙君太他妈的给面子了啊! 瘦骨鳞的高大人形,扭曲可怖,如同一张被拉扯变形、充满痛苦的人脸; 如鬼魂般在风中摇曳的枯稿的长髮,还有標誌性的火红双眼。 中黄太乙仙君坐下神將,旧日支配者,风行者,行走的死亡,伟大的白色沉默之神! 青罡推云神將,伊塔库亚! 中黄太乙仙君提点了一位旧日支配者来助阵啊! “劲劲劲!太劲了啊!” 没人能数清这个遮蔽星辰的巨人居高临下的出了多少拳,人类笨拙的视网膜上只能映射出笼罩了天空与江水间的密布乌云。 而那全部的乌云都是伊塔库亚的手臂与拳头! 拳落如雨!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不仅是刚刚那座飞到天上想要攻击路明非的肉山,那座没有飞行能力的肉山同样在承受著伊塔库亚严酷的殴打。 它们身上无数头颅发出不知是痛苦还是阴鬱的刺耳尖叫,笨拙庞大的身体扭动著想要躲避和反击。 但它们在伊塔库亚面前与静止不动没什么区別。 这位青罡推云神將甚至不用闪避,在肉山有类似“反击”的念头之前,的重拳就已经打消了那个念头。 的每一拳打在肉山上都会收穫惊人的战果,两座肥硕的肉山先是被冻结, 然后又化为麵粉那样细碎的冰末,伊塔库亚的每一拳都在让它们的身躯缩小。 这样的重拳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很快,两座让路明非只能束手无策的恐怖肉山化为纯粹的冰末,飘散在微微结了一层冰霜的三峡水库上。 它们確实是超越世间的伟大作品,但它们是不完美的,残缺的,还是被路明非的权能封印了的。 卷著路明非的怪风稍稍降低了些,刚刚被肉山打断的信息继续向路明非传输。 由於有“thegathering”的支持,路明非一直没有关闭他的“言灵·天演”。 此时,“天演”高效的將伊塔库亚传递来的信息分析归纳,然后放置在路明非的大脑里。 层层叠叠的信息传递完毕后,伊塔库亚隨手將在他面前还没一只蚂蚁大的路明非甩到江上。 然后,高大的身形上升,化为一大团寒冷的乌云之后快速的飘走了。 不知为何,在“天演”的运算逻辑思考之外,路明非本能的觉得的动作有些太过仓促。 青冥之下的空间裂缝已经合拢,似乎没有离开地球的意思。 路明非了解过与伊塔库亚相关的知识,这位旧日支配者习惯於在寒冷且森林密布的地方活动,只会偶尔挑几个不幸撞上的倒霉蛋当成献给哈斯塔的祭品, 危险性极小。 怎么说呢,也就是在北极圈生活的兄弟们能享到这个福了。 粉色波刚版康斯坦丁与青罡推云神君伊塔库亚的轮番出现让三峡的气温从极炎到极寒,大片大片的死鱼附在水面上,不怎么难闻,反而还有股肉香,可能是被烤熟了吧。 即使伊塔库亚已经离去,江面上还是微微有些寒冷。 路明非从青铜城回来之后脱了潜水服,只简单的套了个外套,穿了个短裤, 冰冷的江水让他忍不住微微打哆。 他努力的在黑色的江水上扒拉著游动,江面上杂物四散,有不知道什么作用的高科技仪器,生活物品,枪枝弹药,尸体-——— 居然还有那个一直跟著他的黑箱子,它可真顽强,零都掉队了它还没掉。 就在路明非觉得手脚都已经发冷时,他幸运的在前方发现了一艘救生艇。 水性不错的他手脚並用的爬上救生筏,然后四仰八叉的躺下了,他心里紧绷著的那根弦终於放鬆。 这次起源於奈亚·拉托提普的事件终於结束了。 终於结束了·—— 从第一次卡塞尔学院带回他的“来信”开始,路明非就被奈亚逼为良了。 他接连处理了一连串环环相扣的危险事件,上山,下水,入城,斗法,连调查员也未必能做到他这个程度。 强烈的困意涌上,路明非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被浸泡在温水之中,暖洋洋的半梦半醒之前,路明非看见救生筏的船头忽然出现了一个男孩,面容白皙稚嫩,西服熨帖,皮鞋闪亮,像是刚从贵族的晚会上回来。 是路鸣泽。 他坐在救生艇边上,伸出一只手抚摸路明非的头髮,语气轻柔的像是哄人入睡的摇篮曲: “哥哥,你做的真好,从没这么好过,诺顿他———“ 这时,一只突兀的,黑的手搭上了路鸣泽的肩膀。 一个皮肤黑,身材瘦高的男人,映入路明非的眼中,他面带爽朗的笑容, 声音愉悦: “我也觉得他做的不错。” 第82章 妈的,跟奈亚爆了! 第82章 妈的,跟奈亚爆了! 的到来就像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做了一个没什么关联的怪梦,又或者是许久没有联繫的朋友不打招呼就忽然登门拜访。 有点出人意料,但仔细翻找一下自己的记忆,好像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奈亚真的出现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来这里不就是因为奈亚送给他的“信件”吗? 他在脑海里颂念了多少次奈亚·拉托提普的全名了? 路明非表情麻木。 他很想像女人那样发出“啊啊啊啊啊啊”的惊恐尖叫声,可是他的身体是这样的懒怠,他的喉舌本能的升不起这样的衝动。 尊贵的“千面之神”,“百万蒙宠者之父”,“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化身人类的形象降临於这个亦真亦幻的梦境中。 这里要提一个很有趣的点。 奈亚虽然热衷於通过诡计、诱惑的方式让人类陷入最深处的绝望,並视之为最高的喜悦,但这不等於他不会动用的神力。 实际上,奈亚的诡计与诱骗並不是从不会失败,而当的诡计失败时,就是开始动用神力的时候了。 的手此刻正搭在路明非的“灵视”,路鸣泽的肩膀上。 路明非可以清楚的看清楚那只黑的手,放在路鸣泽的平整的西服上形成了轻微的褶皱。 奈亚·拉托提普脸上的爽朗笑容不变,他瘦高黑的身体出现了轻微的波动,就像是水面上的倒影被水波扰乱。 而他身前的,被的手放在肩上的路鸣泽,仍然维持著刚刚抚摸路明非头髮时关怀感伤的表情,他身上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在奈亚·拉托提普的身体出现波动时,路鸣泽的身体也跟隨著一起出现波动路鸣泽给予的作弊密码“thegathering”灌注的海量法力还没有完全褪去, 临时言灵“天演”仍然运转著,辅助著路明非的逻辑思考。 他这是要带走路鸣泽。 视没有选择直接带走路明非的灵魂,还要继续这场不知尽头的游戏。 如果没有与路鸣泽的交易,如果没有“thegathering”与“noglues”,他不可能消灭那明显是出自奈亚之手的可怖肉山。 他原本应该和肉山上的头颅一起享受永恆的恐怖与折磨才对。 路明非的恐惧与慵懒忽然消散了些,隨之而来的是了悟与· 忿怒! 路鸣泽代表著路明非的一部分灵魂,代表著开启这个世界超凡力量的钥匙, 代表著註定要失败的命运中出现的“变数”! 视要带走这变数,將路明非的命运重新锚定成那片乾枯暗淡的苍白! 路明非不允许! 哪怕所有的一切都將在今天结束,他也必须不惜一切的阻止这事的发生,就现在! 可是在一位伟大的邪神面前,他该怎么做? 他能怎么做? 扑上去咬吗? 路明非的表情扭曲,他的內心在嘶吼著思考。 有机会,绝对是有机会的! 机会在哪? 蚁想撬动巨物之间的局势,爭得生存的空间,依靠的只能是另一个巨物一中黄太乙仙君。 在安铂馆的舞会上,路明非向中黄太乙仙君的化身翡翠喇嘛提问时,曾经给过清晰的回覆,只是那个回復被打断了! 翡翠喇嘛给出的第四幅画,那是什么? 被“天演”强化了的大脑正在飞速的运转。 在安铂馆里的记忆开始重新回放,原本已经褪色了的,那第四幅神秘的画, 在路明非的大脑里重现。 树梢,闪亮的星,还有红色,大片大片的红色。 画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记忆继续回放,原本记忆中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也无法分散路明非的注意力,那神秘莫测的第四幅画终於在最紧要的关头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人,在黑夜里举著红色的火把,红色的火把里有更巨大的红色从中生出。 他头顶的树梢,正好指著一颗闪亮的星,其他的星在它的光芒下显得暗淡。 那是星相! 专精请神仪式的路明非怎么会不认识天象与星相? 那是南鱼座的最亮星,北落师门! 那第四幅画在爆炸声后,也不是在褪色,它是在舞动!有规律的舞动! 在舞动之时,还伴隨著咒语,只是那咒语太过简短,被路明非忽视了! 而第四副画的提前消失,是翡翠喇嘛在告诉路明非,召唤那位北落师门上的存在,会导致一切的毁灭! 谁在乎呢? 路明非已经著眼开始布置仪式了。 那位存在与一直注视著路明非的中黄太乙仙君不同,没有合適的星相与祭品,压根不会知道这边发生的事。 路明非抬头,他不知现在是真是幻,但他看到了南鱼座上那颗星,北落师门星正在闪耀,星相合適! 火把,和祭(一种用火焰焚烧祭品的献祭方法)的祭品,茫茫江面上,他从哪里去搞火? 奈亚还没有离去,只过了很短暂的时间,拜“天演”所赐,现在只过了很短的时间! 王座的双生子,诺顿! 他是“青铜与火之王”!他就是火焰!他就是祭品! 他就在那个,一直跟著他的黑箱里! 妈的,卡塞尔学院的人真是反人类,居然搞这种兄弟阅墙的戏码! 黑箱就在路明非的身后,他要游过去吗? 不用! 江上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救生筏?这东西来自卡塞尔学院!装备部! 路明非往船身不显眼处上的按钮一拍,救生筏猛的了出去。 今夜无风,救生筏疾驰,黑箱仍然静静漂浮在水中,路明非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伸手一捞,一扣,一拽。 一个眉毛查拉著,看起来有些喜感的男人被他揪著脖颈,从一堆维生设备中拽了出来。 路明非毫不犹豫的並掌成刀,插入诺顿的心臟! 也许是到了生死关头,属於“青铜与火之王”的伟力终於在这个昏迷的男人身上进发,他发出痛苦的呻吟,金色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 路明非就这样把他举起来当做火炬,按照特殊的规律舞动起来。 诺顿的火焰毫不留情的灼烧著他,路明非已经闻到了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油脂的香气,但不知是哪来的力气,路明非仍然没有停手! “等什么?妈的!跟奈亚爆了!嘻嘻嘻嘻嘻!” “ph'nglui mgfw'nafh cthugha fomalhaut n'gha-ghaa naf'l thagn! la! cthugha!“ “虽已逝去但並未遗忘,候於北落师门的克图格亚,向汝等许下死亡之诺! 降临吧!克图格亚!” 第83章 南离赤精星君 第83章 南离赤精星君 亦真亦幻。 漫天星斗照映著江水上还未散尽的薄雾,黑色江水上的小筏坐著乖巧平静的孩子。 高大削瘦,笑容爽朗的黑男人袖手旁观;被穿刺了心臟的赤裸男人痛苦的燃烧著,身体焦黑但面露欢喜的清秀少年吟诵著怪异的咒语。 巨大而不定形的活焰之云正在从“青铜与火之王”身体上燃烧著的火焰里出现,流向天际。 那是“天官序列”上有名有姓的伟大存在,“居於火焰者”“爆燃者”“活火焰”,南离赤精星君,克图格亚。 路明非並不知道为什么中黄太乙仙君的化身翡翠喇嘛会认为这是解脱困境的关键,但情况危急,路明非只能相信。 隨后,南离赤精星君以一个闪闪发光的球体显化,仿若太阳,就出现在黑色的天空中。 视暗橙色的表面上丑陋的黑色斑点斑驳,旋转火焰的巨大柱子围绕著的边缘。 的周围环绕著无数小型的光球,密密麻麻的簇拥著。 他不是太阳,但带来了旭日东升般的异象,天地之间光芒高涨,煌煌如白日,被照亮的江水如同流动的火焰一般拍打著救生筏。 毫无疑问,这位尊贵而强大的存在十分积极的响应了他的呼唤,的投影携带著难以想像的庞大力量出现在这个似真似幻的地方。 中黄太乙天尊真是一位慷慨的神明,给予的答案是对的,克图格亚热衷於与奈亚·拉托提普对抗。 路明非感受得到,“燃烧”的概念正在奈亚的化身上显现。 “爆燃者”毫无收敛的力量的想法,“燃烧”的余波让路明非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点燃。 远处山岳上的枯树,脚底的救生筏,路鸣泽,路明非自己,还有皮肤黑的奈亚·拉托提普。 开始燃烧的路鸣泽终於从静止中重新復甦,他眼晴瞪大,露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而“燃烧”的中心,炽盛的火焰里,奈亚·拉托提普仍然站的笔直。 脸上掛著如同面具一般的爽朗笑容,只是的衣物,五官,身体在逐渐的模糊,变成一团浑浊的黑色。 路明非已经无力看清更多了。 他身上的油脂香味已经转变为一股浓郁刺鼻的焦臭味,刚刚不知道哪里忽然冒出来的力量也已经退潮。 他已经不觉得痛了,只是巨大的虚弱与睏乏腐蚀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难以控制的后仰,向湖里倒去。 最后一眼,路明非看著居於无边烈焰中的奈亚,而在那团浑浊蠕动著的黑暗里,他好像看见了他自己。 那伏行蠕动著的黑暗消散了。 “哎哎,那个大boss都搞定了,路明非怎么忽然掉水里了?” “那你就把他捞上来唄,小心他別淹死了。』 “害,我还以为这回终於可以轻鬆一次了呢。 “別抱怨了,捞个人算什么?后续的收尾工作麻烦多著呢。” “大冷天真不想下水————-我靠我靠我靠!怎么焦了!薯片!快联繫最近的医院!快快快!他要死了!” “怎么回事——” “医生——— “他已经死———太平间——” “奇蹟—— 一片混沌中,路明非好似听见有人在说著什么,可是这声音被拉得太长太远,有些失真,他听不清。 在这样蒙昧的混沌中,存在与死亡並没有太大的差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就在某个平平无奇的时刻,路明非眼前绵延无边的黑暗好似破开了个口子,一缕刺眼的白光射了进来。 懒散的思维重新开始工作,处理感知器官传输回来的信息,並且將他们转化为神经上的衝动。 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的声音,她穿著鼓鼓的粉白色的防护服,表情惊讶: “主任!病人!病人醒了!病人的眼晴睁开了!“ 一个老迈但是中气十足的声音回应: “醒了?这么快?我检查一下是不是身体开始癒合后的本能动作,你去通知酒德小姐。” 很快,一个穿上全套防护服,看不清脸的人打开门,大步走了进来,他用手轻轻撑住路明非的眼皮,用手电筒检查路明非的瞳孔有无反应。 “听得见吗?能晃动一下眼珠吗? 老头伸手在路明非眼前晃了晃。 “瞳孔有反应啊?是大脑受损了吗?” 路明非懒得理会这个老头,他躺在床上静静感受著时间的流逝。 他仍然觉得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过分驱动“言灵·天演” 大脑受损的缘故。 路明非缓慢而古怪的呼吸著。 可能是他的烧伤真的很严重,他觉得自己的气管像不存在一样。 哦,没准真的不存在了。 路明非隨便瞄了一眼,他现在被各种各样叫不上名字但一看就不便宜的仪器包围,身上插满了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管子,说不定身体需要的氧气可能就是从某个管子直接输入到他身体里的。 他为什么还没死? 疑惑,烦躁,气,还有些许的———— 喜悦。 虽然混乱与疯狂让他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虽然对未来的恐惧让他忧心於那持续到宇宙湮灭也未必会结束的痛苦。 虽然出自知识与智慧的理性思考告诉他他几乎不可能贏过那代行著混沌意志的尊贵存在。 但是,路明非仍然发自本心的对自己依然存在著这件事感到欣喜。 疯狂与恐惧已经被燃烧殆尽,他烙印在脑海里最后的画面,就是那团蠕动著的黑暗消散於南离赤精星君的火焰。 那拥有一千张面孔的神明,路明非感受不到的视线了。 虽然路明非从来没能那个能力察觉奈亚·拉托提普的视线,但直觉就是在告诉他,他们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繫,断了。 疲於奔命的应对“混沌”的游戏,时时刻刻在钢丝上狂奔的日子,结束了。 一股与原先心中恐惧相对的寧静涌上心头,路明非眼珠子乾涩的转了转。 他有放声大笑大哭的衝动,但是他的声带与泪腺都不支持这个行为。 高跟鞋鞋跟踩在瓷砖地面上的清脆声音由以一种有条不素的速度接近,接著门外传来刚刚那个小护士急促的声音: “女士,这位女士,防护服!您没穿防护服!” 应该是高跟鞋的主人,一道略微有些沙哑,语气婉转慵懒的女声传来: “用不著,他的命这么硬,还怕这点细菌感染吗?』 大门应声而开,房间里的光线迫不及待的撒在推门而入的嫵媚女人身上。 万里无一的美人。 她穿著修身的黑色皮衣,全身曲线张扬的外露,领口大开,露出里面的小背心与纤细笔直的锁骨。 反射著阳光的漆黑长髮在她的脑后用红绳扎成高马尾,露出白皙的脖颈。 她的眼角扫了淡淡的緋红,一张嫵媚而明艷的脸蛋带著“唉,怎么这么麻烦”的慵懒表情。 当然,最醒目的不是这些。 她好到爆的修长身材比她张扬的穿衣风格与明艷嫵媚的长相更出眾,除非全都套上阿拉伯女性穿的那种黑色长袍,不然无论將多少女孩放在一起比较,她都会是最醒目的那个。 路明非在看见这个女人之前,一直觉得诺诺就已经是长腿女孩的代表了,但现在嘛———· “醒了?” 这嫵媚到极的女人拉了张椅子,坐在路明非旁边,依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浑圆修长的双腿交叠,鞋跟细长的红底高跟鞋在她的脚上一晃一晃的。 “嗨?掉线了吗?” 见路明非没反应,女人身体前探,伸出白皙的手掌在路明非眼前晃了晃,但路明非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嫵媚女人有些不耐烦的嘆了口气,训斥站在一边的老医生与小护士: “你们啊,不要有点变化就大惊小怪,我最近很忙的。” 被称为“主任”的老人说道: “酒德麻衣女士,这位先生真的已经醒了,刚刚我检查了他的瞳孔,是有轻微的反应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叫做酒德麻衣的绝世妖姬有些孩子气的伸手轻轻点了点路明非脸颊上完好无损的皮肤: “哎哎,路明非,你不会是在装睡吧?” 路明非血丝密布的眼珠子转动,嘴角勾起。 他的嗓音听起来比年迈的昂热还要苍老,比气管破损的施耐德教授还要嘶哑,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日,你,妈,你,是,谁?” 酒德麻衣忍不住挑了挑修长的眉宇。 拥有她这样的长相与身材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男人的优待,这么直抒胸臆的低素质发言她还真是好久没听到过了。 酒德麻衣转变了坐姿,单手托腮: “你对救命恩人的態度也太差了吧。” 路明非没再回应,他若有所思的勾起嘴角,毫不掩饰的扫了一眼酒德麻衣贴身皮衣勾勒出的修长线条,发出嘶哑难听的笑声。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酒德麻衣也有点为难,她不像她的搭档那样擅长交际,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被別人巴结的那个; 她也不好去欺负路明非,且不说路明非是个刚从死亡线上回来的重伤员,她可是见识过路明非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神通,那顶天立地的巨人—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酒德麻衣不露半点异色,嫵媚慵懒將交叠的长腿放下,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修长美好的曲线: “那你好好休息,我走嘍?” 不擅长交际就不交际,她迈开傲人的长腿,几步走到门边,在她的手搭到门把手上时,一道犹如实质,压抑而冰冷的目光投射到了她的后背。 “呵呵,別著急,我还有些问题要问你。” 平和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但如夜梟般嘶哑难听的声音从她身后传递而来。 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冰凉黏腻的东西在舔她的后颈! 酒德麻衣只觉得后背汗毛炸起,她的言灵蓄势待发,左手下意识的摸到腰间,那里有她藏匿的贴身武器。 实际上拥有优秀血统与杀机器的她只需要一根並不锋利的髮簪就能轻而易举的杀死几十个壮年男性,更论一个说话都不利索的重伤员? 过了平静而沉默的几秒之后,她才缓慢的扭回头去。 身后的景象没什么离奇的。 路明非半躺在床上,身上又是纱布又是管子的,皮肤上焦黑,粉红和白皙交相辉映,看起来丑陋而虚弱。 酒德亚纪接受过完整而森严的忍者训练,她对恶意的感知极为敏锐,她无法形容刚刚的感受,但她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路明非残破的皮囊里隱藏著不可言说的扭曲鬼,刚刚藉助他的眼睛恶意的的凝视著她的后背! 明明路明非脆弱得她用一根手指就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但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感觉? 酒德麻衣没有转动门把手离去。 她只用两根手指就能轻而易举的拆下这个脆弱的金属製品,可是莫名袭来的恐惧与思考让这个把手仿佛有几千斤重。 她忽然想起她老板说过的,原本应当甦醒的仍会甦醒,原本应当进行的却未必还能进行。 那个由康斯坦丁异变而成的,由不同物种的残肢碎块组成的可怖肉山。 她清楚的记得,当时她在用狙击枪的瞄准镜观察肉山上的各个头颅时,有一颗清秀稚嫩的,流著血泪的头颅发现了他,並且与她对视了。 酒德麻衣忘不掉那双流著血泪的眼睛里埋藏了多么深的痛苦与怨毒,这让意志坚如钢铁的她每次回想起来都忍不住的打寒颤。 她前几天还和她的搭档,一个爱吃薯片的宅女说她想去看看心理医生,但是遭到了她的嘲笑: “看心理医生有什么用,去奢侈品店大杀四方,或者去哪个party上勾搭一个帅哥才是你的风格吧?反正有我给你报销!go!go!go! ? 酒德麻衣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她决定將她看到的东西埋在心底,不会再与任何人提及。 如果有重来的一次的机会,她绝不会犯贱去学什么唇语。 因为在那片云雾瀰漫的水面上,她藉助高倍狙击镜,一清二楚的从那个留著血泪的清秀少年的头颅的嘴里读出它的呻吟: “哥哥,哥哥,救救我———· 第84章 夜X病栋 第84章 夜x病栋 “你是叫酒德麻衣对吧?” 路明非不介意酒德麻衣的呆滯与刚刚轻微的冒犯,他嘶哑的下令, “去给我拿一面镜子来。” 酒德麻衣从深沉的噩梦中惊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雪白的后颈,乾乾净净的,只有几缕没有被梳进马尾辫的碎发。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努力將刚刚发生的事扔在脑后,从皮衣上的口袋取出化妆镜,重新走到路明非床边,用轻鬆的口吻说道: “我其实不建议你现在照镜子。” 倒也不是酒德麻衣逞强要故作轻鬆,对於一名忍者,一柄杀人的剑来说,学会麻痹自己,压制恐惧是必修课。 而装作轻鬆就是其中的关键之一。 恐惧往往是一种氛围,就如同瘟疫一般,你传递给別人,別人再传回给你, 交替重复之后会无限的加大。 路明非勉强转了转脖子,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脸。 属於是被烧的亲妈来都认不出来的程度。 头髮一块一块的,脸上大片大片的焦黑与粉红色的新肉,也真难为酒德麻衣刚刚能找出一块好肉来戳他的脸。 如果没有外力加持,他这辈子算是有了。 路明非摆正头颅,直视自己的眼睛,他的声音如同乾涸的湖泊那样皴裂: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路明非,不要死。” 镜中的路明非缓缓睁眼。 很奇怪的感觉,因为路明非原本就是睁著眼睛的,但他居然看见镜中的自己又睁了一次眼,另一双眼,一双古奥,森严,高贵的黄金瞳。 镜中之人威严的下令: “路明非,不要死。” 与路鸣泽的交易获取的,改写世界规律的作弊密码。 这是一条命令,他自己对他自己下令,命令自己不能死去。 这条命令正在飞速发挥作用,路明非的肌体正在快速的缝补,癒合。 如同乾涸皴裂的湖泊忽然下了一场暴雨,他的身体组织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再生,填补原先坏死的肌肉,皮肤,筋骨,內臟。 痒!痒!痒! 路明非觉得自己体內体外无处不痒,他想抬起胳膊挠一挠,但是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不可思议的癒合能力似乎不是免费的。 他原本就稀薄虚弱的体力迅速被抽乾,原本就模糊的感知继续钝化,他听不见闻不到,甚至连触觉也在丧失。 一切都在抽离,但好似没什么可怕的。 半梦半醒之间,沉默站立著的不再是那位喜爱欺诈与恐嚇的恶劣神明,而是酒德麻衣降了半调的催促: “哎哎,老头,你来看看,他怎么好像又晕倒了?” 路明非终於不再梦见那破碎崩塌的城市,死去的苍白群星,亦或者是那没有时空概念的无边混沌。 他所在的地方貌似是某所高档的私立医院,窗外遥远之处可见湖泊波光粼粼,皎洁的月光如水,撒入他所在的病房里。 乾枯的树枝轻轻摇晃,风呼啸著带来远处波浪拍打在湖畔的声音。 路明非从床上坐起来,不知为何,原本被克图格亚的火焰灼伤,几乎丧失了全部行动能力的身体流畅的遵从了他大脑的命令。 是梦吧,也许是梦吧。 路明非这样告诉自己。 他没有穿鞋,光著脚推开了病房的门,步入一片可以容纳六人通过的宽走廊。 现在已经是深夜,灯已经关闭,墙壁雪白,瓷砖地一尘不染,而走廊的两侧一间间紧闭的房间门整齐的排列。 路明非轻轻合拢他病房的门,冬天光脚踩在地板砖上有些冷,他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熄灭的灯,走廊,墙壁,房间门·——— 熄灭的灯,走廊,墙壁,房间门———· 熄灭的灯,走廊,墙壁,房间门.—— 路明非两侧的风景一成不变。 他知道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但他丝毫没有因此感到担忧或者烦躁,可能是他早就习惯了每晚入夜时绵长不绝的噩梦吧。 但是,忽如其来的,心间涌起丝丝探索欲,让路明非觉得痒痒的。 看看其他的房间里有什么吧。 就看看吧,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路明非停止了前进,转身走到一间平平无奇的房间门口。 他不是精心挑中这一间的,只是他刚好在这一刻他彻底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他就想看看房间里会有什么。 房间门的上的窗户是磨砂的,路明非看不清房间里的东西,他將手放在门把手上.· 打开它,打开它,打开它.—— 路明非稍稍用力,想要扭动门把手。 痛! 灼烧的痛感,从路明非与门把接触的手掌开始蔓延,仿佛他摸著的不是冰凉的金属把手这,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眼前的场景忽然变成完全的暗橙色,火焰点燃了他的身体。 “操操操操操!痛!太痛了啊!“ 路明非忽然睁眼,剧烈的颤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仿佛都在剧烈的燃烧。 “醒了啊?” 一张眉眼之间带有一丝薄戾之气,但是美艷绝伦的脸出现在他视野里。 酒德麻衣正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两根指头吊在屋里的杆子上,也不知道是休息还是修行。 听见路明非的惨叫,她手指一松,扭动著纤细的水蛇腰,轻轻脚,穿著白色的袜子踩著瓷砖地走到他面前。 这回,她直接拍了拍路明非的胸口: “你现在之所以会感觉疼痛是因为你原本坏死的神经都好的差不多了,医生已经给你打了最大剂量的止痛药了,剩下的疼痛只能忍著嘍。” 没有法力无限的作弊秘籍“thegathering”,“不要死”的消耗要路明非本人支出,虽然在战斗时使用会导致昏厥,但是用作战后疗伤技能还是不错的。 原本只能动动嘴动动手指头的路明非现在已经能撑著床起身了。 他先是喘了口气,然后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现在確实在一间高档的病房里,窗外遥远之处可见湖泊波光粼粼,皎洁的月光如水,撒入他所在的病房里。 乾枯的树枝轻轻摇晃,风呼啸著带来远处波浪拍打在湖畔的声音。 所以说,是梦? 怎么会有这样的梦? 梦里的门后面会是什么? 路明非双手抱头,在头皮上狠狠的揉搓了两下,想要阻止他的好奇心肆无忌惮的蔓延。 他可以提前做一些应对怪异梦境的准备,但却决不能任由好奇心隨意蔓延。 路明非的头上仍然都是还没癒合的烧伤创口,他伸手用力一搓,黄色的组织液与暗红色的血液就重新涌了出来。 路明非扭曲的脸看得酒德麻衣眼皮直跳。 作为一个擅长暗杀的女忍,她执行过的残忍任务,见过的血腥场面不计其数,这算不得什么,让她一边看一边吃爆米都没问题。 但是这次她的“老板”布置的任务,从三峡保护路明非,到现在看护他恢復,一切好像都开始变得那么—·— 怪异,从未有过的怪异。 酒德麻衣眼疾手快,纤细胳膊一伸,一捉,路明非的两只手就同时被她一只手固住了。 修长的红色眼妆让她的眉眼有些凌厉,动作像个捉小贼的美艷女警: “忍著点,別丟份,你这样疼痛的时间只会更久。” 路明非之以鼻: “我丟份?阿美莉卡五十州一直辖区是在我的肩上担著的!你——“ “好好好,你厉害,躺著好好休息。” 酒德麻衣翻了个漂亮的白眼,一只手捉著路明非的手腕,另一只手玩著鬢角的头髮。 “日,还是痛,你跟我说会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吧。” 正常情况下大脑对自己做过的梦记忆是十分短暂的,路明非打算做点別的事冲淡自己的记忆。 貌似“不要死”让路明非的状態真的好了很多,床上围绕著的杂七杂八的仪器少了一大半,酒德麻衣因此可以直接坐在路明非床边。 “行啊,姐姐一般很少陪別人聊天的,你要聊什么?” 她手肘撑住路明非的病床,右手托腮,昏暗的月光下洒在她明艷的侧脸上, 眼角一抹緋红更显妖嬈。 路明非昏迷到甦醒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还不得而知: “我昏迷多长时间了?” 酒德麻衣掏出昂贵的定製手机看了一眼: “从11號晚上算起,今天是第7天。” “今天白天,你说你救了我?” 酒德麻衣漫不经心的回答: “你当时在救生筏上,忽然一头就栽进水里,和你一起的卡塞尔学院的落水狗们自顾无暇,於是我就去把你救上来嘍。” 路明非追问一些细节: “我当时就只是在救生筏上站著,然后忽然掉到水里了吗?那我是怎么一身烧伤的。” 酒德麻衣摇了摇头: “不知道,把你从水里捞出来时你就已经这样了,医生说你已经是个死人了,我逼著他们抢救你,还好你活下来了。” 所以那凶险的一切也是在梦境里发生的,对现实的影响全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路明非陷入沉默。 狗草的格拉基。 无论是救生筏上发生的一切还是刚刚在病房里忽如其来的怪梦,从格拉基身上得到的知识好像除了让路明非更害怕一些再无別的用处。 爱多想的人总是不长命,路明非也不思考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粗线条的將这件事一股脑的丟到脑后,开始打量著月光下如玉的美人: “別告诉我你去三峡是去旅游的,你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酒德麻衣耸耸肩: “我说我是去保护你的,你信么?” 路明非信么? 不信。 不过路明非也不在乎这个漂亮女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一开始就说过了,他们两个只是閒聊而已: “听你的名字像个日本人,我卡塞尔学院里有个熟人,叫——“ 酒德麻衣打断路明非: “酒德亚纪么?她是我妹妹。” “咦,是一个爹妈生的吗?差別这么大。』 酒德麻衣美的锋芒毕露,与路明非印象里清丽柔和的酒德亚纪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李生,从生物学角度说,不是同卵双胞胎而已,不然她也不会总是对自己没信心,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的。” 酒德麻衣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话题,侧头看向窗外的枯树。 两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病房重新安静下来,只有沙沙的风声和湖泊水波荡漾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的传奇三件套n96,小香炉和兵马坛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从青铜城逃上来后他把那些东西放在了房间里,直到被青罡推云神將一把就出房间他也没能抽出时间去整理。 只能希望在他房间里的零醒了之后有把这些东西收好吧。 疼痛与刚刚诡异的梦让路明非不愿入睡,他看著时钟的指针一圈一圈的转动忽然,一阵时有时无的,轻微的“咔噠咔噠”声从病房外传来,如果不是现在的环境是实在太过静謐,几乎不可能被注意到。 路明非撑著床坐起来: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酒德麻衣靠在躺椅上昏昏欲睡,诱人的身体曲线显露无遗,修长的双腿併拢,小背心包裹著的饱满山峰伴隨著她的呼吸起伏。 自从在三峡江面上与那个肉山似的怪物对视,它的形象就每每在酒德麻衣的梦里出现,她已经一个星期没能睡个好觉了。 “哪有什么声音?你说的是走廊上的护士开门的声音吗?护士半夜查房很正常的.” 即使精神状態不佳,酒德麻衣仍然是血统优秀的混血种,感知敏锐的忍者。 这家医院的护士穿的是布鞋,走在瓷砖地上声音极小,但在这个护士走进他们所在的走廊时,酒德麻衣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只是昂贵的私立医院护士半夜有工作是在正常不过的事,除去正常的夜间查房和病人突发身体不適的呼唤,大把大把的有钱人爱玩一玩夜勤病栋之类的游戏。 “咔噠咔噠”的声音此时已经停止,隨后出现的是锁舌与门轴的转动之声。 就在刚刚,有一位护士走入了临近路明非对面的病房。 “不奇怪吗?” 路明非的声音很轻,被呼啸的风声遮挡, “刚刚那个护士起码换了四把钥匙才打开门,这里的医院收费很高吧?如果真是查房的护士,她怎么会连哪柄病房钥匙开哪个门都不知道呢?” 第85章 「点燃」与舞者 第85章 “点燃”与舞者 “你是说医院里进贼了?还是——— 酒德麻衣的困意被驱散了。 由於经歷了长达一个星期的精神不振,她的大脑对接收到的信息处理能力有所下降。 换句话说,睏乏让她变得没那么警觉了。 “贼”这个词本不应该能引起酒德麻衣的紧张,且不说她身后神秘莫测的“老板”,单她自己就是战力无匹的顶尖混血种。 真正引起她警觉的,是路明非的態度。 路明非可不是资料上那个成绩中下,寄宿在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衰仔他是卡塞尔学院货真价实的“s”级新人,是从十死无生处逃出生天者, 是“老板”要求重点关注的对象,还与那个轰杀了恐怖肉山的乌云巨人有一定的联繫。 与现在的世界一样,路明非周围的一切都笼罩著一层看不透的疑云。 而能引起他警觉之物,往往是与他一样,隱藏在疑云之后的恐怖。 酒德麻衣悄无声息的从躺椅上起身,静步走到病房门口,对路明非比了一个她要出去探查的手势。 绝对漂亮的动作,酒德麻衣完美的身材在月光下尽情舒展,从头到尾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可辨认的声响。 她即將开门出去了。 与此同时,有一种渴望在灼烧著路明非的內心。 他迫切的想出去看看他从未见过的病房走廊,是否与他梦中的一致。 这是好奇心吗? 心中燃起的探求欲甚至比他神经上残留的灼烧感更加强烈,欲望压过了疼痛。 然后,在酒德麻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就那样从病床下走下来了。 路明非先是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那样东摇西摆的晃了几步,然后他越来越熟练,越来越稳健轻盈,走到酒德麻衣身边时他已经与正常人无异。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路明非凑近酒德麻衣的耳边,像情人那样亲昵,如果不是烧伤的疤痕还没有癒合,这会是美好的画面: “走。” 在某个短暂的时刻,酒德麻衣闻到了浓重的铁锈味与焦糊的味道,但是良好的潜入素养让她將情绪重新平復,压低心跳。 她没有提出疑问,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隨后从怀里掏出一瓶特殊的油。 她將特质的油挤压在门的合叶上,这会让开门时的声音几乎降到最低。 但路明非已经无法等待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灵感告诉他,有些东西马上就要离去了,他现在就得看清这一切! 这次不再有灼痛的感觉,他扭动门把手,拉开门跨了出去。 熄灭的灯,走廊,墙壁,房间门。 与梦中的场景几乎一样,只是它不再无限延伸,在走廊的尽头,是处於休眠状態的电梯。 是了,之前无限延伸的走廊只是一场梦,可能是他在半梦半醒之前,感知器官无意识的记录下了这里的场景,然后让他们在梦中呈现。 很好,这很好,这代表不是新的,永无止境的危险,只是凑巧,只是凑i巧..... “走吧,我们回去———“” 酒德麻衣落后一步跟著路明非出来了,她瞄见黑暗中路明非模糊不清的脸。 原本清秀的面容带著大片大片凹凸不平的疤痕,眉眼低垂,辨认不出那是如释重负还是失落。 酒德麻衣犹豫了一下,觉得刚刚路明非开门和说话时已经製造出响动了,再保持潜行的意义不大,就直接问道: “你刚刚不是说隔壁病房有护士不对劲吗?” 路明非只觉得野火般的探索欲已经退潮了,神经上的灼烧痛感重新涌了上来,这让他觉得自己提不起力气,连呼吸都慵懒了: “哦对,还有隔壁病房进来的人,我们去看一眼,看一眼———“ 路明非挪动著前进了几步,要去推开对面病房的门一探究竟。 然后,他愣住了。 梦境与现实的差別,並不只是无限绵延的走廊,还有病房门上开的小窗。 病房门上的小窗並不像梦境那样是磨砂的,虽然只有两个巴掌大小,视野受限,但通过它路明非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视野里只有病床前面的一块空地,没有月光与灯光,那里本该是一片黑暗。 但是在几乎完全的黑暗却好像模糊了现实与黑暗。 在一片朦朧的黑暗里,有一个人形,她背对著路明非,顏色介乎与蓝与灰之前,就像雾一样淡薄,她风姿卓烁,亭亭玉立。 她舒展著腰肢、手臂与腿,像软体动物那样怪异的舞动著。 其中有些动作压根不是人类的关节可以办得到的,只是將目光目光投射到她扭动著的身体上就会產生强烈的不安感。 甚至路明非觉得她的舞蹈还包含著某种“声音” 路明非听不清,但他知道这不是舞者的问题,是他的“灵感”匱乏了。 一种急迫的,百爪挠心的情绪灼烧著路明非! 他有不详的预感!他得搞清楚这是什么! 路明非原本沉寂下去的身体又生出新的力量来,他將手指抚过门锁,然后轻轻一推,金属锁舌就像橡皮泥那样软烂,大门无声的打开了。 大门的锁舌被他“点燃”了。 虽然南离赤精星君降临的方式粗暴,但却也慷慨异常,目睹了降临的人怎么会没有收穫呢? 路明非推开大门朝著屋里冲了过去,脚下踩著的瓷砖地都轻微软化。 他甚至不需要触碰,只要近,再近一点! 南离赤精星君“赐予”的力量可以“点燃”空气为介质,直接传递到那个“东西”上。 但遗憾的是,当路明非真的衝进屋里时,他並没有看见那个仿佛鬼魂的舞者。 与路明非病房差不多的陈设,角落摆放大片大片的鲜与礼品。 穿著白色丝袜与粉色超短裙,一脸惊讶的美貌护士正趴在蓝白条纹病號服, 白髮苍苍的老人身上,身体止不住的抽搐著。 路明非急躁的低吼: “哪呢?在哪呢?!” “,这位小同志,你先冷静一下,先出去,有什么困难我力所能及一定·.” 这个满脸贵气的老人是不是被路明非现在的丑陋与急躁唬住了,他的语气轻柔,试图安抚这个忽然闯入的怪人。 “跳下去了吗?” 路明非看著房间另一侧微微晃动著的窗帘,如果那舞者是有形之物,正常情况下它会从那里跳窗离开。 会死的。 在手指即將触碰到那薄薄的丝质窗帘前,路明非心底忽然响起了自己的声音他不得不相信。 他焦躁的步,低吼,就像是人在没有外力与器具的辅助压根无法掐死自已,路明非无法触碰那扇窗帘! “情况怎么样?” 这时,酒德麻衣也后路明非一步进来了,五官嫵媚妖艷,漆黑的头髮在脑后扎成高马尾,昏暗的灯光下贴身的黑色皮衣勾勒出完美线条有著顛倒眾生的诱惑力。 路明非还没有回应,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那个养尊处优又明显十分好色的老头忍不住开口了: “小同志,这位女士是你姐姐还是—“” 没人知道他心里升起了怎样齦的想法,但也没人在乎。 “谁问你了?” 处於焦躁中的路明非猛的转头,双眼变成混杂著浑浊黑斑的暗橙色。 无形的炽盛力量在黑暗中进发,隨后,在昏暗的环境里,老人的嘴里吐出一道明亮而巨大的火焰。 炽热的高温触发了病房里的烟火灾警报器,它开始刺耳的鸣叫,病房顶部的喷淋头也开始洒水。 隱秘的龙文响起,精神一直紧绷著的酒德麻衣忽然消失在空气里,並且,一根铁製的长签穿过老人的肩膀,將他钉在雪白的墙壁上。 言灵·冥照,可以让言灵使用者化为一缕难以察觉的黑色气流,以此达到隱匿身形的作用,在夜色的遮掩下可以事半功倍。 空气中传来她的喃喃自语: “『青铜与火之王”一脉的言灵吗?威力好像一般——·—— 酒德麻衣毫不留情的发射了第二根铁签,穿过老人另一侧的肩膀,將他稳稳的钉在墙上。 她的投掷技巧精湛,手法极重,老人身后的墙壁都出现了轻微的裂痕。 但怪异的是,这个老人身上居然没有血液流出血脉是混血种的力量之源,哪怕是那些已经失去生命的“死侍”,身体里仍然是有龙血存在的。 所以这就是世界变化之后出现的异常吗?它会以什么方式继续呈现? 酒德麻衣此时正隱匿在空气里,低声提问: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为什么他身上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路明非挠挠头: “我猜这是一具被烧焦了的尸体。” 人体是很好的燃料,路明非只是將一丁点“点燃”的力量注入了进去,老人的体內就產生了剧烈的燃烧,甚至像喷火龙那样释放了喷射火焰。 环境的变化和老人的忽然打岔让被路明非从极端的情绪中略微清醒了一点。 他无论是那股强烈的探索欲还是后面的焦躁,这些情绪是有问题的,特別是他在理智值尚且还算正常的情况下。 身体虚弱,情报太少,准备不足,队友也不知底细,路明非原本不该如此鲁莽。 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他的心智,是製造长廊怪梦的主人?还是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 路明非什么时候会进入那个古怪的梦境不是由他自己说的算的。 他得儘快准备好相应的法术和施法材料,然后回卡塞尔学院找到他的朋友诺诺。 凭诺诺的洞察能力与灵感,估计路明非刚进梦境她就能一起跟著来,要上换成意志力比钢铁还坚硬的零,路明非估计自己睡死梦里面她也发现不了。 最后那具恐怖肉山出现时,路明非自顾不暇,更別说照顾船上的人了,希望她没死在三峡吧。 火情警报器还在噗噗不休的响个没完,楼层已经变得嘈杂起来,穿著白大褂的和护士服的医护人员一边呼喊一边奔跑,走廊上已经完全乱起来了。 发现路明非已经没了刚刚进屋时的急躁与紧张,酒德麻衣明白自己可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阵阵黑烟流转,她取消了言灵,翻了个风情万种的白眼。 她没有责怪路明非神经兮兮一番捣鼓后惹来的麻烦,只是侧了侧头后说道: “这里呆不了了,往我身边靠近一些,我们潜出去我再给你找一家医院。” “別急,別急。” 现在是冬天,喷淋头散下的水彻骨的凉,这些冰水洒在路明非火辣辣的伤口上时有种莫名的舒適感,让他原本被影响了心智的大脑更清醒了一些。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扫视了一眼穿著护士服和白丝的美貌护土。 “居然会有额外的收穫,也真不知道我的运气算好还是坏。” 她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冷水打湿,湿透的衣物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配合上清水芙蓉的姣好面容与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真怨不得那个死老登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玩夜勤病栋。 小护士颤抖著求饶: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放,放了我吧——“ 酒德麻衣被路明非的下头行为搞得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怒斥路明非下贱,这时候了还想著淫乐? 还是调侃他,有自己这个levei的美女,还能看得上那种庸脂俗粉? 她没那么过剩的正义感,也不想开显得自己很隨便的低俗笑话。 这时,有几道急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间,是这间!” “秦老的病房!是秦老的病房著火了!他出来了吗?” “快!快去救火!” 原本已经被关闭的病房门又房外的人重新打开,酒德麻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晕了那几个跑进病房里要带走老头的医护人员。 这间医院的客人非富即贵,医生护士大概率不会丟下病人自己跑路,发现这间病房里的事是迟早的。 不危险,但会很麻烦。 思考了半天,酒德麻衣用一种公事公办的生疏语气说道: “警报是在这个病房响的,待会聚过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该走了,那女的你想要带走你就.” 路明非打断了她: “当然要带走,麻衣你带刀了吧,去,把她砍成两段后带走。” 第86章 內訌与「黑太岁」 第86章 內訌与“黑太岁” 酒德麻衣觉得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她的迟钝让路明非有点不耐烦: “还要我重复吗?把她砍成两段,然后带走。” 隨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竖著切。” 小护士已经嚇傻了,身体不住的颤抖,说不出话,酒德麻衣皮裤两侧各掛了一把刀,双手抱胸没有动作。 酒德麻衣心里的警惕已经拉到了最高。 她感觉有一只轻柔的手在撩拨她的后背,让她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作为一把杀人的刀,她不介意杀死无辜的生命,但是她得保证呆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一颗隨时会爆炸的炸弹。 路明非的血统並不稳定,或者说在三峡受的重伤让他的人类基因无法压制龙类基因了? 她用余光观察路明非的表情。 路明非的眼中没有“兴奋”“不忍”之类的复杂情绪。 他只是上下打量著那个护士,就像是在菜市场上挑选要买回家做菜的生猪肉。 身体里龙血纯度越高的人就越接近失控,而失控的前兆就是狂躁,嗜血,冷酷,漠视生命。 路明非今晚復甦之后的表现完全符合这一切。 任务要求是保护路明非的安全,这不代表酒德麻衣不能控制住路明非,直到將他送回卡塞尔学院。 那么,会贏吗? 藉助在卡塞尔学院里的情报网,她知道路明非的言灵是诡异莫测的“时间零”,再加上他密而不发的其他手段,即使抢先出手,酒德麻衣也没有获胜的把握。 更何况她还得保证路明非存活,这对一个精研杀人术的忍者来说简直难如登天。 丝质窗帘轻轻摇晃,屋里一片昏暗,只有病房门上的小窗透出些许走廊上的灯光。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短暂。 路明非留给酒德麻衣的的思考时间很短暂。 然后,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火警警报器不休的振铃,喷淋头洒下刺骨的冰水,病房外人声嘈杂,金属发出压抑而暴躁的长鸣。 “赠!” 她拔刀了,向著·——· 路明非! 这就是酒德麻衣的选择,她选择在此刻出手,重伤路明非,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將他送回卡塞尔学院! 原本酒德麻衣的计划是正常的看护路明非直到他的神智恢復后离开,可是路明非展示出的狂躁和嗜血让原本的计划根本无法继续实行。 无论是將这么一个隨时可能发动攻击的精神病带在身边,还是任由他进入人类社会,都不如趁他虚弱將他制服完成任务的概率大! 狭小昏暗的房间甩出一道雪亮的刀光,自下而上,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 制服路明非,將他打包送回卡塞尔学院,就现在! “哦?不按我的命令办事,反而向我发动进攻吗?』 对恶意十分敏锐的路明非提前就发觉了酒德麻衣的攻击意图,但是却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这日本娘们看起来一副邪恶女忍的样子,为什么会突然跟自己翻脸? 如果酒德麻衣想杀死或者控制他,那在昏迷和第一次清醒时她就有无数的机会,压根不需要忽然出手啊。 心理暗示?精神操纵?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无形的波纹在房间里蔓延,扩散。 路明非握紧右拳,提肩抬肘,自上而下的一拳轰在迎面而来的刀锋上! 洒满冷水的病房里忽然生出惊人的热量。 在酒德麻衣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她手中的刀刃与路明非拳头接触的地方,迅速的变成明亮的橙色。 在她手中锋锐的可以劈开岩石的利刃在与路明非接触时像浆糊粘的那样断裂开来,刀刃无力的掉落。 酒德麻衣扭动纤细的腰肢,轻如蝉衣的滑开,遁形在黑暗中;断刃掉落在瓷砖地上,发出“叮”的声音。 在与伟大存在建立稳定的联繫前,们的神力都是用一分少一分的,路明非並不想把从南离赤精星君那里得来的神力浪费在不必要的情况下。 解决问题不只可以依靠暴力,该动脑时路明非也会动动脑: “曦,麻衣酱,可以和解吗?” 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只有迫近的锋锐感,没有回应之声。 路明非发出不耐的“”声。 可惜了,如果能通过声音判断方位,路明非可以隔空將“点燃”的力量传递过去,结束战斗。 “虽然不能百分百的確认,但大概率是这个女护士有『异常”啊,我们一开始不就是因为她才来的吗?你对我动什么手?自己思考一下吧。” 劝说之言到此为止,路明非將后背留给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酒德麻衣。 他再给酒德麻衣一次停手的机会,而如果她还要鍥而不捨的发动进攻,那路明非將会不吝惜神力的“点燃”半个病房,来迅速结束这无端的內订。 他从地上捡起断裂的刀刃,伸手一,可以轻易切断手指的断刃末端融化成適合持握的刀柄。 路明非轻挥重铸的短刀,直切女护士的脖颈, 女护士的脸上露出扭曲的恐惧,想要移动身体躲开,却仿佛被无形的手束缚,身体不自然的扭动,像是纤瘦的充气人偶那样打摆子,眼睁睁的看著刀锋的临近。 与此同时,被黑暗的遮掩著的,来自酒德麻衣的锋锐也逼近了几分。 路明非没选择直接“点燃”整个病房,他完整的挥出了这一刀。 没有骨骼的坚硬,类似橡皮泥的手感, 女护士被一分为二,猩红的鲜血肆意的流淌,但-—— 猩红的鲜血中,好像混杂了什么奇怪的黑色黏连之物。 黑色气流在在半空中停止了流动,即使她隱秘了身形,好似也能从声音中看到紧皱眉头的样子: “那是什么东西?” 可怕的不是怪物,而是“异常”。 她原本的计划是趁著路明非压制不住心里的杀衝动,对护士出手时再发动第二次的攻击,但路明非的劝说与护士怪异的动作在最后关头改变了她的想法。 原本判定今晚可能出现的异常就来源於护士,但酒德麻衣却一直將注意力放在路明非身上。 她想將这一切归咎於这段时间休息的不好上,但她在状態更差时执行过不计其数的艰难任务。 观察好情况再出手是一个执行者最基本的素养,酒德麻衣压根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那根本不像她。 不知为何,她忽然又回想起她在江边直视怪异肉山时的那一眼。 她当时是那样的惊恐,身体颤抖,连呼吸都停滯了,压根不像平时那个连死亡都毫不畏惧的酒德麻衣。 她的思绪就好像被一直轻柔的手放置在固定的轨道上,她就那样顺从的,无知无觉的,理所当然的走向既定的终点。 上次的终点是“恐惧”,这次的重点是“急躁”。 这就是“异常”吗? 思维被操弄的感觉让酒德麻衣呼吸加重了些,不寒而慄。 “让我观察一下先。” 路明非倒是没觉得奇怪。 疯狂与焦躁本来就是会传染的。 那个奇怪的梦境虽然可能只有路明非一个人在经歷,但那份不知源於何处的探索欲和焦躁却不一定只会影响了他一个人。 不过这个小护士的异常可能並不与诡异的长廊,舞女与窗帘有关,它可能来自於完全不同的另一件异常事件。 一件对路明非以前经歷过,不算坏事的异常事件。 路明非蹲下身,轻轻捻起了一丝如同絮一样轻薄,像胶水一样粘连的黑色物质。 这些黑色的物质在刚刚离开护士的身体时还扭动了几下,现在已经彻底失去了活性,又湿又黏,看起来有些噁心。 “我猜是『黑太岁』,那个护士的症状很像是食用了『黑太岁』,但是黑太岁有这么高的智商么——“ 路明非弹了弹手指,將那缕失去了活性的黑色物质弹飞,从角落的礼品堆里取出一个玻璃杯,倒空里面的东西之后装入还在不断流出的黑色物质。 如果真的藏匿著黑太岁,那还是很值得搜寻一回的。 肉芝延寿篆中记载的法术,养性延命法,“寿酒”製作。 离体一个时辰內的血液,“黑太岁”的分泌物“金津玉液”,加入药材,法术催化酿造,可以进补法力,旺盛生命力。 更不要说那更深层的功效···· 他站起身,了一眼轻微晃动著的窗帘: “算了,先去看看再说,准备离开吧。” 酒德麻衣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走神,路明非伸手晃了晃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神嘱咐道: “站的离我近一点,我们去地下停车场,我的车在那里。” 路明非毫不客气的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將脸贴在皮衣上鼓起的地方。 鼓起之处还滯留著喷淋头撒上的冷水水珠,有点冰,但是弹性和柔软度都很完美。 “倒也不用这么近,半径两米內就可以了。” 酒德麻衣彻底清醒了,她自然不会像小姑娘那样羞涩,只是伸出一只手推住路明非的脑门將他推开了。 龙文的颂唱声响起,酒德麻衣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黑,最后溃散在空气里,化为缕缕黑色的气流。 大门应声而开,医护人员满脸焦急的在走廊上穿梭,压根没人注意到这稀薄的黑色气流。 “喔,很方便的能力啊。” 路明非不由得讚嘆。 酒德麻衣的声音嫵媚依旧,但听起来好像有点恼怒: “不要搂我的腰,没必要那么近!” “那我不是怕掉队吗?” “我会看著你的!大腿也別搂,你正常走路!” “我累。” “你累我抱著你!別摸了!” 路明非与酒德麻衣的声音逐渐远去了。 没有关闭原本敞开著的病房门,丝丝走廊上的微风因此闯入了那间充斥著焦糊味与血腥味的昏暗房间。 微风吹动了一尘不染的轻薄丝质窗帘,让它摇晃的幅度稍微大了一些。 它所遮掩的窗內之物也因此露出微微一角。 那让路明非的本能袁嚎的,恐惧的,疯狂警示的,並不是扭曲可怖的怪物。 那是视野穷极也没有终点的,无穷无尽的被遮掩著的窗户。 “我们现在去哪?” 酒德麻衣从包里掏出一枚带金色蛮牛標誌的车钥匙,没好气的问道。 灯火通明的地下停车场,一辆宝石蓝色的兰博基尼在酒德麻衣按下车钥匙上的按钮后,发出低沉有力的吼叫。 她就像个在职场被上司吃了豆腐的怯懦小姑娘,还得忍气吞声的继续干活。 至於痛打下头男? 呵呵,且不说会不会给大伤未愈的路明非打坏了,就他那个连精钢都能烧断的恐怖能力,谁敢上谁上吧。 酒德麻衣有些气恼,但又有暗暗庆幸对路明非的气恼暂时衝散了在她脑海里律徊不去的恐惧。 路明非思考了一下,隨后確定了行动的顺序: “我们今天晚上先隨便转转,等天亮了去文玩市场採购一些我需要的材料。” 他总不能一直挥霍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该补充的施法用品还是要补充的。 酒德麻衣坐上驾驶座,启动了这辆急速350km的昂贵玩具,將它驶出停车场: “不找个地方休息吗?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睡个好觉了—“” “现在就一起睡觉节奏会不会太快了?” 酒德麻衣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反击: “跟你睡在一起很安全,你那玩意我上次见了,比烤糊的炸鸡还焦。” 路明非解开裤腰看了一眼,耸耸肩: “很快就会好的,不过我现在还不能睡,你要想休息一会可以换我来开车。 水他身上的伤虽然严重,但再使用一到两次“不要死”大概就可以恢復如初了,只是在路明非做足准备之前,他没那个胆量再次进入梦境。 “那你开吧,让我休息一会——— 酒德麻衣显得有些急迫。 她將尼龙顶棚升起,车停在路边,与路明非交换了位置,稍微放低了些座椅后就放鬆了身体,玉腿横陈的半躺在副驾上。 酒德麻衣有自己难以言说的原因。 她自从在三峡的任务结束之后,每次都会在噩梦中惊醒,只有在路明非病房的那次小憩没有梦见那座徘徊不去的肉山。 她想试试这梦的来去是否与路明非有关,路明非是否是驱散它的关键。 自己正深受梦境侵扰的路明非將兰博基尼的窗户开了条缝,享受冬季夜间冰凉的风。 这家昂贵的私立医院远离市区,绿化充足,交通便利,风景怡人。 本来就是深夜,兰博基尼行驶在宽敞的道路上,两侧的常青树发出“沙沙”的响动,清幽静謐。 他一只手握著方向盘,另一只手掏出一个水杯大小的透明玻璃瓶子来。 杯子里装著腻滑发亮的,黑色的不明物质,原本已经沉寂,仿佛死去的黑色物质已经重新开始微微颤抖,路明非握住杯子的手感受得到那股力道。 惊人的生命力。 明天尝试捕捉一下这块“肉”的来源,不知藏匿何处的“黑太岁”吧。 时间流逝,兰博基尼仪錶盘上油箱的指针减少了一小格。 路明非已经开了快二十分钟了,还是没有离开这条两侧有绿植的公路。 它仍然平稳的行驶在宽的道路上,两侧的常青树发出“沙沙”的响动,清幽静謐。 视野的尽头仍然是绵延不绝的常青树,昏暗的路灯仿佛也无限的延伸著。 路明非觉得喉咙发堵,手心出汗。 他没有睡觉啊? 第87章 世界名画:酒德麻衣在睡觉 第87章 世界名画:酒德麻衣在睡觉 路明非在行驶了大约十分钟时,就对一棵很有特色的,枝叶招展的树留有印象。 而越过那棵树继续前进了十分钟了后,他既没能驶离公路,那棵枝叶招展的树却没再出现。 现在无非三种情况。 第一种,也是概率最低的一种,就是这条公路真的很长,他还没走完。 路明非开车速度並不慢,二十分钟也无法驶出这条景色单调,绿植密布的公路,这太过违背常理。 第二种,概率第二低的可能性,这条公路是一个循环时间超过十分钟的“鬼打墙”。 將空间首尾相连,黏合成一个“莫比乌斯环”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消耗极大,易於察觉和破解,更不要说是这么大一片空间,这也不怎么符合常理。 第三种,概率最大的可能性,它与梦境类似,就是凭藉著某些“特质”无限延伸的。 梦境是依赖做梦者的“想像力”与“无察觉”达到虚假的“无限”的,那这条公路依靠的是什么? 对於一知半解的外行来说,他们只知道自己被困住了,可能会有些惊恐,但是也就是那样了。 比如他旁边的超级大美女酒德麻衣,现在还半躺在副驾上睡得正香,仔细听还有轻微的鼾声,压根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而对於有著一定认知,但与那些代表著宇宙真理本身的伟大存在相比起来啥也不是的路明非来说,这就很不妙了。 就像是掌握一定理科知识的高中生放学时忽然发现三体文明真的存在那样不妙。 不会有人以为,被困在无限延伸之处,死亡之后的腐朽就会是终点吧? 不要尝试理解与推测,想的越多,错的越多。 路明非这时冷汗已经出了一后背了,握著方向盘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原本还偶尔会出现分叉与转弯的公路已经变得笔直,道路两侧笔直静立的绿树沉默的目送著宝石蓝色的兰博基尼远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除了兰博基尼的引擎声外,路明非好像又听到了另一种组合著的,繁杂阴鬱的声音。 它微弱,淡薄,仿佛在很远的地方,仿佛在撕咬,在蠕动,又像喃喃自语。 有什么东西要追上来了? 冷静,要冷静——.—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理智值正在飞快的消耗著,他將车速加快了一些,並且尝试將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地方来遏制这种消耗。 空气,空气是清新寒冷的青草味,绿植仍然沉默著,风吹过时它们会轻轻摇动自己的枝叶。 公路两侧的路灯好像暗了些,绿树··· 绿树的树干之间,一个个完全被黑暗笼罩著的,足够一人通过的,如同一扇扇拱门的间隔有著奇异的吸引力。 它们好像在邀请路明非停下车,走进去一探究竟。 那里面有什么? 那片密林里的黑暗中,会不会藏著脱离这个无限延长空间的“钥匙”? 会有的。 心底有另一道声音这样告诉路明非。 停下来,走进去,会脱离这一切的——— 会有的。 走进去吧,走进去吧,走进去吧——— 这道仿佛来自他內心的声音,声调不断的太高,语速不断的加快,它已经开始变成无法听清的,使人头痛欲裂的尖叫。 走进去吧!走进去啊!走进去啊! 走进去啊!!! 与在病房走廊那次不同的是,路明非此时真的不在梦里,並不像做梦时那样“无察觉”,他有足够的理智与清晰的认知。 路明非的面容扭曲,眼睛血丝密布,一只手扣住自己的额头,用力的撕扯。 “大晚上的你叫啥啊!你个傻逼!” 由於他过分用力,几处位於他额头上的还没癒合的伤口重新开裂。 组织液混杂著鲜血流下,路明非恍若未觉。 黄绿色组织液混杂著红色的鲜血就这样被地心引力牵引著下流,流过了路明非的眼睛,將他的视野污染。 原本视网膜里黑暗,青绿,淡白构成的单调图景,被染成了红黄交加的顏色。 然后,变了! 世界变了! 红色的天空,红色的路灯,红色的公路,红色的树木————“— 树木之间那如同拱门的间隙是纯粹的黑色,而天上的月亮—— 怎么是黄色的呢? 远处,笔直公路前端的,似曾相识的,舞动著的,同样被染成黄色的,丰满姣好的人影,又怎么会忽然出现呢? 路明非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现在后面有未知的东西在追逐他,两侧有莫名的东西在诱惑他,前面又有这个舞者来拦路。 狗日的,不给人活路了! 路明非是这样的惊恐,这样的烦躁,这样的愤怒! 他要放弃思考了! 管它什么东西,兰博基尼居合斩!先创了它丫的再说! 毫不犹豫!路明非猛的抓住方向盘,面容扭曲,手背青筋暴起,油门踩死! 这辆急速能飆到350公里的昂贵机器发出愤怒狂躁的吼叫! 它化身蓝色的鬼怪,朝著那抹跳著怪异舞蹈的黄色身影,衝锋! 那抹黄色的身影一边舞蹈一边向后退,但它的速度远远不及全速前进的兰博基尼。 要撞上了! 路明非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他渴求,渴求著钢铁与血肉的碰撞之声,渴求著车轮碾压血肉而过的摧筋断骨之声,渴求著面前这个形体美好的舞者的哀嚎之声! 异变突生。 前方忽然不再是笔直的道路,就是忽然的变化! 意料之外,原本笔直的公路上出现一个弯折,如果再直直的撞过去,兰博基尼將会一头栽进那片黑暗的密林里! 那个黄色的身影仿佛在调戏路明非一般,它並非实体,跳著怪异的舞,直直穿过了公路边缘的护栏,进入红黑相间的密林里。 路明非只能猛打方向盘,然后踩下剎车。 刺耳的剎车声,兰博基尼轮胎髮出刺耳的尖叫,一股橡胶的糊味縈绕鼻尖, 隨后,兰博基尼的车尾猛的撞到了公路的护栏上。 不行,止不住! 巨大的惯性就要把兰博基尼甩出公路,甩到那片血色的森林里了! 得用更强大的力量干涉。 路明非觉得自己烧起来了,从內到外,连带著这片空间,都在剧烈的“燃烧”! 痛!痛!痛啊! “点燃!” 强大的“爆燃者”,南离赤精星君赐予的力量毫不节制的爆发。 公路护栏与红色树木之间,以一个狭隘的“点”开始,產生了剧烈的爆炸! “轰!!” 巨大的噪音,强而有力的衝击波强行將兰博基尼的车尾推了回来,车身要散架似剧烈的摇晃,终於偃旗息鼓,停在了公路的边缘。 “你妈的!” 追击失败了,那抹黄色的,幽魂一样的东西,已经彻底消失在血色的树木之间黑色的缝隙中了。 路明非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气,一拳重重砸在兰博基尼的方向盘上,手上鲜血直流。 他现在手头既无兵马,也无施法材料,全凭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他刚刚为什么敢追杀神秘莫测的“舞者”? 不知不觉间,他又被“影响”了,只是上次是“求知慾”,这回是“攻击欲”。 烦躁,无法抑制的烦躁。 他才刚从那位有一千个面孔的恐怖神明手中逃脱出来!怎么就又沾染上这种毫无头绪,又恐怖至极的事件了!? 路明非拿病號服的袖子擦了一把还在不断淌血的额头,只觉得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似乎,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增强了他的身体素质,起码增强了他的持续力与忍耐力,不然凭他著大伤初愈的虚弱身体,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次的事件仍然还没有结束。 阴鬱的语仍然以一个缓慢速度跟隨在路明非身后。 在路明非低速开车时,它没有追上来显露自己的身形;在路明非追逐“舞者”狂时,它也没有掉队。 静止呢?它会在原地等待路明非开动吗? 他觉得还是不要赌这一把比较好。 路明非重新扭动兰博基尼的钥匙,想看看刚刚经受了一次巨大衝击的昂贵跑车是否还能够正常打火。 四个轮子的总是比两条腿有劲点,如果不是必要情况,能不弃车还是不弃。 远处的阴鬱繁杂之声在用不知道什么样的怪异器官蠕动著,它確实在不断的靠近,像是语,像是咀嚼之声也因此变得清晰了一些。 “g......, j...... 似乎还有可以辨认的音节,但是路明非还没彻底疯掉。 估计疯子都不会乐意去去辨认这些含糊不清的语中包含著的东西。 他重复著扭动钥匙的动作,终於在第四次復位钥匙文重新启动之后,这辆顽强的兰博基尼的引擎重新发出沉闷的轰鸣。 他妈的好样的,没丟份!比你的主子强! 酒德麻衣,还在睡觉呢! 从一开始的正常行驶,到后面的狂飆,爆炸,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个植物人也要被嚇得抖一抖了,但是酒德麻衣这个敏锐的女忍居然从头到尾都在酣睡。 用脚指头想都有问题,只是路明非一直处在巨大的惊恐中,顾不上她罢了。 兰博基尼已经顺利启动,路明非害怕身负重伤的它再出什么意外,一直將车速维持在一个平稳的速度。 暂时得空了,路明非伸手在酒德麻衣腻滑的脸和腿上狠狠抓了两把。 “起床,起床了!” 仍然没有应答。 如果不是现在仍然身陷谜境,后有追兵,就是让酒德麻衣体验一把诺诺感受的时候了。 车辆平稳的行驶,身后的阴鬱繁杂之声虽然让人心烦意乱,但速度貌似有限,追赶不上。 公路出现弯道之后,两侧的树丛不再无休止的延伸,远处昏暗的路灯下已经可以看见代表著离开这里的指示牌。 路明非不敢加速,心里的弦绷的更紧。 直到两侧的树丛真的开始稀疏,最后彻底被他甩到身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私立医院距离城区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出了公路之后两侧变成了荒废的草地,偶尔会有一两栋建筑物出现,但大多都没亮灯。 路明非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在酒德麻衣皮衣包裹著的紧致细腰上摸索。 他需要手机,推测一下这个黏上他的谜境,时间流动是否与外界一致。 “你在干什么?” 一道嫵媚中带著些许迷糊的声音从他的右耳进入他的大脑。 酒德麻衣不知何时睁开眼了,似乎是因为刚刚睡醒,她的眼睛里带著雾一般的朦朧。 路明非没好气的收回手: “把你手机给我。” “你要干嘛?” 酒德麻衣的迷糊维持了一会,虽然她嘴上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从怀里取出了一部带著体温的高档定製手机递给路明非, “不许偷看简讯喔———” “我给你借个网贷可以吧?” 路明非吐槽了一句,接过手机点亮屏幕,时间是凌晨四点四十分。 他们从停车场出来的时间差不多是四点整,这代表著谜境与现实的时间流逝差不多是一比一的。 路明非又问道: “医院门前那条两侧种著树的公路有多长你知道吗?” “啊?我不知道啊。“” 酒德麻衣美眸逐渐睁大。 她先是看到路明非额头上大片大片已经风乾了的血跡,又发现自己的爱车仿佛被巨人放在手心里了一把那样残破。 “我靠!我的车!我才睡了多大一会?怎么会这样?出车祸—————“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意识到了整件事的中不符合逻辑的怪异之处。 她是多么敏锐的人,怎么会睡得像植物人那样沉,出现这么大的变故都没醒? 是什么东西,封闭了她的意识吗? 信息实在太少,酒德麻衣推测不出其中的联繫到底在哪里。 不过也有好消息,刚刚在路明非旁边的小憩,她的梦里真的没有再次出现那座恐怖的肉山了。 酒德麻衣努力將刚刚发生的,不合逻辑的怪异事件扔然脑后,侧过头,晶莹的红唇微动,轻声细语的问明显心情很差的路明非: “我们现在去哪?” “先去市里文玩市场买东西,再看看哪里医院门口的监控。医院里能看就回医院,医院里没有就找交警。” 土狗路明非早就学会使用方便的电子设备来搜寻信息了。 谜境的时间流速与现实一致,那空间呢? 第88章 梦中归来之物与无尽长廊 第88章 梦中归来之物与无尽长廊 由於路明非精力消耗过大,开车的人又从他换成了刚睡醒的酒德麻衣。 她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路明非,我刚刚睡的那么沉,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你平时睡觉也这么沉吗?” 酒德麻衣摇头否认: “当然不,干我们这一行的,哪怕睡觉也得睁一只眼睛。” “那你惨了,你也坠入『迷雾』嘍。” 路明非才刚刚甦醒不到一天,就已经是连著两次遇到那个仿佛无穷无尽的可怖谜境了,心情很糟糕。 但听见酒德麻衣也可能也被某件怪事缠上后,幸灾乐祸的情绪让他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你遇到的『异常』是什么样的?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正常情况下,听见別人说自己最近有点不对劲时,闭上嘴有多远跑多远才是明智的做法。 但路明非早就已经进入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的阶段了,如果酒德麻衣陷入的“迷雾”真的够劲,指不定还能负负得正呢。 但是路明非又有点紧张。 他一是害怕出现“与路明非一起进入谜境的人都会陷入沉睡”这种设定。 二是担心酒德麻衣遇到的情况与他一样,也是在无知无觉中进入了一片无法走出的长廊。 这两种情况的共同特点就是会让路明非得不到支援, 大部分强力的神话魔法都需要有辅助者来一同承担法术消耗,如果那个谜境真的只能他一人通行,那代表的不只是危险的时候没人探路和垫背,路明非还要被封禁大部分的法术手段。 在路明非心跳加快时,酒德麻衣用纤细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向来討厌拖泥带水的她罕见的犹豫了一下。 她原本打算隱藏这次荒诞离奇的经歷直至进入坟墓,但这经歷就如同逐兔之鹰犬,实在太紧太急。 如果酒德麻衣再不能妥善的解决,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疯,甚至是死亡.... 现在隱藏在“迷雾”深处,理解凡人不理解之事的路明非就在眼前,她必须考虑这是不是她绝无仅有的自救机会: “你们执行三峡任务时我也在场,我当时在狙击镜中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从那以后我就经常————— 不对,我从那以后是每次入睡都会看见那个不该看到的东西,除了刚刚在你身边睡著的那次。” 路明非挑眉,刨根问底: “不该看到的东西?你是指摩尼亚赫號旁边的那两座——” 酒德麻衣明艷嫵媚的俏脸阴沉,不再隱藏那深埋在心底的恐怖图景: “不,我看见的更加清晰,其中一座肉山上镶嵌著一个与其他头颅不同的, 特殊的男孩脸,我甚至能听得见他的求救——.—.“ 酒德麻衣话中隱藏的信息太多了。 梦境,肉山,特殊,男孩———— 路明非不禁皱了皱眉。 那大概率是“灵视”路鸣泽提到过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之一,康斯坦丁。 作为探索过梦境领地,又直视过拥有梦境权柄的旧日支配者真身的强大法师,路明非比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肉山”康斯坦丁没有死,它將会从人们的梦中归来。 路明非就说刚刚那个在后面追逐著他们的声音怎么会那么熟悉。 那是康斯坦丁藉助谜境或者其他介质回归了尘世,在他的身后追逐,也正是因为如此,酒德麻衣才在刚刚的睡眠中没有再梦见它。 没什么好奇怪的。 虽然它是被路明非从中作梗破坏了的半成品,但那也是那位“蠕动伏行,唤之即来”的伟大存在,以旧日支配者与龙族之王为素材,同时融合了地球与黑暗异世特性创作出的杰作。 它同时拥有现实与梦境的残缺权柄,又怎么可能被青罡推云神將在短时间內轻而易举的解决? 兰博基尼此时已经驶出郊区,进入市区了。 城市的灯光比公路还要昏暗,由於路明非没有回应酒德麻衣的描述,跑车里陷入了沉默。 酒德麻衣此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天生就是漠视生死之人,传授她忍术的师傅让她从悬崖上往下跳她毫不犹豫的照办;她与神秘的“老板”签订契约,执行过无数血腥危险的任务,面对过无数生死。 她的心智本就坚韧得近乎疯狂,能在意志上压过她一头的可能只有心若冰晶,少私寡慾的零。 酒德麻衣没有抱著“侥倖”“恳求”的情绪,反而又恢復她与路明非初次见面时嫵媚慵懒的神態: “所以我的梦还有救么?” 路明非秒答: “没救了。” “喔,死就死吧。” 酒德麻衣敷衍的回了一句,將手肘搭在车窗上,白皙的手掌托住香腮。 她的嫵媚的脸上带著慵懒的感觉,腰肢纤细,雪峰饱满,双腿长得惊心动魄,朦朧的光彩隱藏在她晶莹的眼睛里,美得像从未存在过的幻影。 路明非不得不承认,如果將气质,身材,外貌等所有与魅力有关的因素结合起来,酒德麻衣的美是他见过的人类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路明非毫不掩饰自己內心的想法,由衷的讚嘆: “酒德麻衣,你真美啊。” 酒德麻衣警了他一眼: “路明非,你是一个很討厌的人,哪怕我就要死了,也不想我的魂魄在阴间时想起曾经有过与你交往的经歷。” 路明非皱著眉毛在酒德麻衣的脸上瞧了一阵: “要死?我看你的脸上死气现在不浓啊,你这段时间很难死。“ 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 “你刚刚不是说我没救了吗?我都已经开始计划我的尸体要撒到哪去呢。” “这差別可大了。”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 “首先,被肉山杀死你也不会真的死,从某种程度上,你会变成它的一部分获得长生甚至永生。 其次,你的『梦』没救了不等於你没救了,你的『梦』已经被那座肉山侵蚀了,几乎没什么可能再恢復,但你的人不是还好好的么?” 酒德麻衣摇摇头: “有那个怪物在,我根本无法入睡,我挺不了多久的。” “这个好办,你绘画水平怎么样?” “还行,怎么了?” 酒德麻衣只是短暂的接触过一些绘画技巧,用於执行任务时的地图,或者定製特殊武器时使用。 但是作为顶尖的混血种与忍者,她有一双灵巧而稳定的手,这双手让她能超过不少沉溺此道多年的绘画老手。 路明非呵呵一笑: “你把你那天望远镜里看到的东西画下来,列印个几百上千份,当成传单发了,你梦里的怪物就来不及找你了。” 在刚刚的树林公路谜境,康斯坦丁追著兰博基尼就没再出现在酒德麻衣的梦里,这不就说明它没有“化身”的能力吗? 那只要把这个现在以“梦魔”形式存在的怪物形象广泛散播出去,还怕被海底捞针似的追到? 至於这到底会减缓还是加速康斯坦丁回归现世的速度,那不在路明非的考虑之內。 且不说路明非连跨过现在“永恆长廊”这一关的信心都没有,康斯坦丁就算真的回归了,对路明非的现状来说不一定会是坏事。 上次被当成蒸笼上的肉是路明非刚在青铜城里用尽了手段。 真的让他提前准备好针对性的法术与仪式,再做过一场,到底是路明非变成肉山上的一颗头颅还是康斯坦丁变成路明非取悦神明的祭品,还不好说呢! “还能这样吗?” 酒德麻衣露出了一个介乎於“还有这种操作”与“你小子真缺大德”之间的复杂表情。 路明非不置可否: “別拿来给我看就行,还有,你欠我一个人情。” 酒德麻衣不服: “喊,你的命还是我救的,这不应该是刚好清帐吗?” 路明非没有与酒德麻衣商量的意思: “你不是说救我是你的任务吗,我救你可不是我的任务,不过你认不认我也无所谓,我想要的我到时候会自己收的, 记得车要往文玩市场的方向开,我得做些准备工作了。” 他不再与酒德麻衣交流,摇下车窗,从已经撞毁的兰博基尼后视镜上面扣下来一片碎玻璃。 虽然他上次在使用了“不要死”这个作弊密码后,马上就在梦中进入了那个无限延伸的谜境,但后续他离开医院时的第二次进入,说明了谜境的触发起码与路明非的神智是否清醒无关。 这就够了,既然睡与不睡都可能被拉进“无限长廊”中,他还不如让自己的状態好一些。 现在就使用吧。 路明非直视碎玻璃中的自己,一字一顿的念诵出他那个操纵生命的作弊密码“路明非,不要死。” 他的肌体开始以惊人的速度癒合,裂开的烧伤创口与癒合完成的疤痕,甚至是头髮都开始剧烈的增生。 这不像是在操纵生命,这更像是无形的手將路明非的时间“倒带”了。 体力与意识迅速的乾涸,路明非的感知变得疲倦,涣散。 他仿佛坠入了一片可以呼吸的,宽鬆的温暖海水里,他离开了危险混沌的现实。 他舒適的下沉,再下沉— 直至意识的边界之外。 “我现在好多了,不用去看心理医生。” “路明非?他应该有加速身体恢復速度的言灵,现在他的身上已经看不见有烧伤了?” “我怎么知道?啊嘞,小妞你又想让大爷临幸了是吧————“” 柔和的风声中,妖媚多情的女声撩的路明非的耳朵痒痒的,很舒服。 正在开车的酒德麻衣注意到了路明非的响动: “你醒了啊?”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酒德麻衣开著的车换成了一辆空间更大的灰色越野。 “现在几点了?” 酒德麻衣晃动了一下傲人的长腿,掛断电话看了一眼: “八点十分,睡得还好么?” 没有再次进入“永恆长廊”,路明非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很好,上次睡的这么好还是在进入青铜城之前。” 酒德麻衣知道青铜城是十死无生之地,有点搞不懂路明非的意思: “那种地方还能睡得香么?” 那片无有恐怖的安寧確实让路明非怀念,他扭动身体,检查身上的烧伤与疤痕是否还有存留。 完好如初,连原本被烧掉的头髮都重新长回来了。 “不要死”的功效真不戳啊。 身体重新变得爽利的路明非舒服的翘了个二郎腿: “是啊,『梦”总是美好的,不过终归还要回归现实———这次我睡得时间不长嘛,才三个多小时。” 握著方向盘的酒德麻衣警了坐没坐相的路明非,冷笑一声: “已经是第三天的八点十分了,你睡了五十一个小时还要多!” “???”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把路明非嚇的从车座上跳了起来,他的头在车顶上撞了一下,冷汗直冒。 “你他妈別开玩笑啊,我睡了两天还要多?” 酒德麻衣也不与路明非爭论,点亮手机屏幕让路明非看了一眼,日期上清清楚楚的写著11月20號。 18號和19號消失了。 路明非刚刚因为舒適睡眠回復的理智值又开始降低。 他到底是因为“不要死”透支了太多体力,陷入了深度昏迷还是· 在那个“无尽长廊”里滯留了整整两天?、 他为什么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记忆? 哪怕真的让他像在树林公路那样再玩一次生死时速也可以啊。 不对,虽然路明非的脑海里確实没有这两天的记忆,但是他却能找得到和这有关的痕跡。 南离赤精星君“赐予”的神力。 这是有跡可循的,路明非两侧从那“无尽长廊”中脱离,都是在动用了的神力之后。 第一次,路明非脱离病房走廊前,那忽如其来的灼烧感,就是神力活跃的象徵。 第二次更不用说了,如果不是“点燃”製造的爆炸,路明非早就掉入了森林中,同样他能离开也是在动用克图格亚的神力之后。 第一次没有参照,消耗暂不计算。 点燃老头与和酒德麻衣的战斗消耗的神力可能百分之一都不到。 那次毫不节制的“点燃”消耗了八分之一现在,“爆燃者”的神力还剩——— 二分之一。 第89章 採购材料与监控录像 第89章 採购材料与监控录像 八分之三! 路明非在没有丝毫记忆保留的情况下,居然將南离赤精星君赐予的神力消耗了接近八分之三! 要知道,神力与人的体力是一样的,是难以一次全部宣泄出去,一次性消耗八分之一已经是路明非不加节制后的极限了。 也就是说,在那个没能存留记忆的梦境里,路明非起码全力出手了三次。 他到底在里面经歷了什么? 是每次出现的“无尽长廊”都会增强,让路明非不得不消耗大量神力应对才勉强逃生? 第一次忽略不计,第二次八分之一,第三次八分之三,如果这样计算,路明非根本无法应对第四次“无尽长廊”。 但这並不是唯一的可能性。 还有可能是路明非在那个空间里被迫进行了更深入的探索,但探索得到的结果过於危险,他自己选择了刪除。 “没有信息”本身就是一种“信息”。 第二种情况只是没有第一种情况那样糟,也绝对算不上好就是了。 “我们现在去文玩市场?” 开著车的酒德麻衣问道。 路明非点点头: “嗯,顺便再找个超市买点吃的。” 酒德麻衣了路明非一眼: “你身前的抽屉里有两块麵包,先垫垫。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辆越野车的空间比兰博基尼大上好些,路明非打开车前的小抽屉,里面放著两块比巴掌大点的牛角麵包,还有一瓶淡黄色的果汁。 路明非挠了挠头: “没有咸味的东西搭配么?我吃饭一般愿意搭配点咸味的一起·—“ 酒德麻衣没好气的说: “你吃的还是我的早饭,不愿意吃就还我。” 没有就没有吧,路明非从来都不是个挑食的人。 他也不考虑这些天刷没刷牙的问题,拧开果汁的盖子喝了一口之后一口咬下一大半牛角麵包。 不得不说酒德麻衣的早餐品味一般,微酸偏甜的苹果汁与香甜口味的牛角麵包一点都不搭。 路明非大口大口的吃著麵包,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昏迷的这些天都没有吃饭么?” 按理说,“不要死”这条消耗大量体力换得身体恢復的秘籍,应该会让路明非有大量进食的欲望才对。 但路明非觉得— 也就还好。 有进食的欲望,但没有那么强烈。 “怎么可能?医院给你插的有胃管,直接把流食餵进去的那种。” 酒德麻衣的语调懒洋洋的, “不过你上次昏迷之后胃管就已经拔掉了,这两天我请了个护士给你餵的流食。” “是按正常一日三餐的量补充的么?” “医院的医生检查之后说你並不需要多余的营养补给,本来我看你的伤势恢復的那么快,还以为你会需要很多食物呢。” “这样啊——.” 杯水车薪的补充。 按“不要死”赐予的身体恢復速度与体力消耗速度,如果全靠流食补给,估计得吸收一浴缸的流食才行。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不要死”的运行机制的时候,他得想想怎样才能在这个该死的,莫名其妙的出现的“无尽长廊”中存活下去。 由於“异常”事件紧急,酒德麻衣这两天几乎没怎么离开过文玩市场的地界,只是聊了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已经將车开到文玩市场了。 其实酒德麻衣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对文玩市场这么重视,只是作为一个忍者的良好素养让她压下了她的好奇心,只是按指令去执行。 可能是因为这座城市不是什么文化名城,也没什么文化遗址,从门口看这里的文玩市场就很冷清,连专门的停车位都没规划一片。 酒德麻衣將车停在路边之后,就摇晃著迷人的小腰与路明非一起进了文玩市场。 不得不说,整条街上唯一亮眼的可能就是酒德麻衣的美貌了。 市场里面比大门外还要冷清,十家店铺有七八家是没开张的,剩余的也大多在大门旁边贴著“转让”的標誌。 店主们一个个也是昏昏欲睡的,连酒德麻衣这样少见的美人走过都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再怎么冷清也不至於冷清成这样吧? 路明非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又盯著酒德麻衣明艷照人的俏脸看了一会,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把『传单』发到这里了?” 气色明显比路明非刚甦醒时好得多的酒德麻衣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又知道你急著去文玩市场不知道要买什么,自然不能离得太远,只能就在这周围发嘍。” 路明非没好气的说道: “你就不能再熬两天吗?我如果再晚醒两天这个文玩市场估计就没人了。” 酒德麻衣耸耸肩: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我已经儘量避开卖文玩的这条街了。『 抱怨没什么意义,路明非闭了嘴,走在酒德麻衣的旁边。 他一边留心街边商铺卖的东西,一边在心里盘算这次事件需要准备的法术。 神话魔法的直接攻击能力普遍不强,在梦里能用得上的——· 很少。 主要是路明非没想到哪怕他已经进入了那个“无尽长廊”三次了,也没能找到这个谜境归属於哪位伟大存在,不然还能製作一枚旧印碰碰运气。 酒德麻衣接了个电话,然后半是询问半是催促的提醒道: “想好要买什么了么?刚刚我的一个朋友已经把那天的监控录像调过来了, 回去用我的笔记本电脑就能看。” 她心里也在好奇。 好奇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让一向敏锐的她听见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清醒过来。 路明非苦恼的挠了挠头,最终走到街上一家店面看起来最整洁的铺子里。 这个铺子的老板是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与其他的铺主没什么区別,同样昏昏欲睡。 路明非狠狠的在柜檯上敲了几下,他才“啊”的惊叫一声醒来。 这个中年男人不等路明非说话,直接哭丧著脸吐出了一连串的解释: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们这一片不知道咋了,最近好些人老是做噩梦啊, 我们家也是,先是我老伴,然后是我,昨个一整夜我都没睡成,这样下去我们这一片的人怎么生活啊·——” 对一切心知肚明的路明非没什么兴趣听店老板诉苦: “去给我取两三沓黄纸,两袋硃砂,两捆线香;还有岩盐,黑盐之类的东西你们有么?” 都说女人是男人最好的装饰品,虽然路明非的衣著外观並不出挑,但是他身边跟著的嫵媚高挑酒德麻衣让他一眼看上去就很有不好惹。 老板诉苦无门,只能將鬱闷憋在心里。 “前面的我们这里有,只是你说的那两种盐我们这里没得卖——..— 文玩店不卖盐倒也正常,路明非只是点点头: “有什么就去取什么吧。” “哎,我去后面取,客人您先隨便看看吧。” 他恋恋不捨的又看了一眼酒德麻衣,从柜檯里走出来去取货了。 路明非领著酒德麻衣在店铺里转了转,里面的空间確实不小,物品的种类也多。 从各类玩偶,到护身符,印章,香炉,甚至是女性喜欢的装饰品,一应俱全。 路明非不知道从哪扯了个塑胶袋,零零散散的挑选了些护身符和印章,又买了一个和遗失在摩尼亚赫號上的大小差不多的香炉。 跟在路明非身后的酒德麻衣双手抱胸,懒懒散散的开口: “你给我的感觉像是个要作法的法师,这些东西真的有用么?” 路明非一边从一个货架上取下一只护身符样式的发卡,一边回答道: “我確实是一个法师啊,而且很快我就要再次施法了,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旁观。” 只是知道自己陷入“迷雾”,却对“迷雾”本身一无所知的酒德麻衣有点心动: “那种东西真的存在么?我还真蛮好奇的——.—“ 路明非不介意来个人与他一起分担理智值消耗: “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路明非想把这个发卡別在酒德麻衣乌黑柔顺的长髮上,但酒德麻衣一直侧头左躲右闪的很不配合。 他没法捉到灵活的酒德麻衣,有点恼羞成怒: “別乱动,戴不上了。” 酒德麻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己夺过发卡,梳理一下头髮后把它別在前额她今天穿的是一身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黑色贴身运动服,漆黑的长髮的扎成马尾,清清淡淡的,眼角一抹緋红勾勒出妖异的色彩;带上了一个纹繁琐的银色发卡,怎么看怎么不搭。 路明非中肯的评价: “不好看,快摘了吧。” 酒德麻衣一边梳理著头髮摘下发卡,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不好看你还非要我戴?” 路明非接过发卡又看了看: “因为这个护身符发卡看上去还是蛮好看的。” “它的纹太繁杂了,第一眼看上去还行,但是根本没法搭衣服。” 路明非喷喷称奇: “看你穿的简单,没想到原来也要考虑这么多东西啊。” 酒德麻衣毫不谦虚: “不,我確实不怎么研究穿搭,靠天生丽质隨便穿穿就行。” 路明非认可的点点头。 凭酒德麻衣的气质和身材,套个麻袋都像是在走t台,这种条件穿搭的意义確实不大。 路明非最后將一块个头不小的石质印章放进购物袋里,清点了一下: “这里有用的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我们还得去中药铺和餐厅一趟,去结帐吧麻衣。” 酒德麻衣嫌弃的拖长音调,“”了一声,然后伸手接过购物袋: “你还是叫我全名吧。” 在店老板不解与羡慕的眼神中,路明非和酒德麻衣离开了文玩市场,重新回到越野车上。 因为前排一起看监控不方便,於是二人就一起坐在后排了,笔记本电脑放在酒德麻衣腿上,路明非坐在她旁边。 酒德麻衣虽然表现出来的態度有点嫌弃,但在行动上很听话的: “去中药店和餐厅这事紧急么?还是先看我朋友发来的监控录像?” “去中药店只是为了买些施法材料而已,当然是先看录像了,现在每多一点信息对我们来说都可能会有极大的不同。” 酒德麻衣点点头,从越野车后座的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了自己的私人邮箱。 路明非凑过头去想看看她平时都收得什么邮件,酒德麻衣警了他一眼没有制止。 她貌似没有清理电子邮箱的习惯,邮箱里混杂著不知名的俱乐部发的邮件, 信用卡匯款与消费信息,还有大段大段的,来自不同地区不同人士的示爱邮件。 “嘖嘖,魅力出眾啊。” “看就看,不要评论。” 酒德麻衣点开最上方的一封邮件,电脑加载了一下后,一长列的视频弹了出来: “你不是说我们是被困在树林公路那段了吗?我让我的朋友將那天晚上整段公路的监控都调过来了。” “没有后期加工吧?” “不会的。” 酒德麻衣用触摸滑鼠滑动点击了几下,第一列第一个视频开始播放。 月黑风高,虽然有路灯照明,但是监控录像仍然拍的不是很清楚。 一辆造型炫酷的跑车,背后是散发著亮光的医院,平稳的驶入了树林公路。 这就是第一段视频,医院门口的监控在车辆驶入森林,消失在森林公路后,场景就几乎没再產生过变化。 酒德麻衣问道: “要看下一段吗?” 路明非摇摇头: “不,出问题的时间段是从凌晨四点到凌晨四点四十左右,我们把每段监控的这四十分钟全看完。” “那要加速么?” 路明非无奈的说: “加吧,没有其他变化的场景就加四倍速。” 路明非现在不知道“无尽长廊”下次什么时候出现,哪怕他想將每个视频都完整的慢速看完,也不太现实。 他已经开始在怀念那个临时言灵“天演”了。 第二段视频,第三段视频,第四段视频-—-““,第十三段视频。 所有的,每一段监控里的內容全都大同小异,兰博基尼亮著车灯通过了这里,无事发生。 然后是最后一段,第十四段视频。 前十三段视频,跑车的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行完了全程。 而原本光滑完好的跑车,颤颤巍巍的,破损著进入第十四个监控的录像范围时,已经又过了三十分钟了。 没有其中的过程。 第90章 「中」与「夜」 第90章 “中”与“夜” 怪异的监控录像。 酒德麻衣抬头与路明非对视一眼,难以置信的说道: “第十三与第十四段之间怎么— “消失了。”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將第十三段与第十四段监控录像又重放了一遍。 没有徵兆,第十三段录像里兰博基尼就是那样驶出监控录像的范围的,当它再出现在第十四段监控录像里时,就已经伤痕累累了。 比较糟糕的情况,监控录像並没能提供太多有用的信息。 是空间在那里被拉长了?还是进入了异空间?亦或者是效果强力至极的幻境? 判断不出来。 路明非肘了一下又將录像回退,想再看一遍的酒德麻衣: “麻衣,我有一个问题。” 酒德麻衣有点不耐烦: “都说了叫我的全名。” 路明非正在尝试將线索连结成线,没心情开玩笑: “我昏迷的那两天一直在你视野里吗?有过忽然『消失”吗?” 酒德麻衣摇头: “我还要洗澡上厕所,怎么可能二十四小时守著你,不过绝大多数时间我还是在的,我在的时间你没有消失过。” 路明非点点头: “我知道了。” 至此,“无尽长廊”的运行机制可以推测个大概了。 由於他的身体没有消失过,也就是说谜境大概率是以类似幻境与梦境的形式运行的。 暂时也只有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了。 第一次在医院的进入与第三次无觉察的进入都是以昏迷的形式进行的。 而在树林公路时,路明非和酒德麻衣可能是在第十三与第十四段监控中间的盲区昏迷近半个小时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並且,进入“无尽长廊”之后,人与物受到的伤害都会如实反馈回现实。 这个机制非常霸道,就连不是活物的兰博基尼受到的伤害都会如实反馈。 “等一下。”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什么。 人受到的伤害会如实反馈。 他居然把这个忘了,太不应该了。 除去碰巧遇见想要戏弄他的强大存在刪除了他的记忆这种小概率情况,路明非没有对第三次进入“无尽长廊”的记忆,极有可能是他自己刪除掉的。 他作为请神仪式魔法的高手,接触过的精神污染无数,至今还能勉强活著, 很大程度上要归功於他对各种记忆危害程度的把握能力。 对於哪些记忆是可以保留的,哪些是必须尘封的,哪些是连尘封都不能尘封的,必须清除的,路明非的判断一向准確。 那他自己刪除掉不能保留的记忆之后,难道不会再留下些可以存留的线索吗? 路明非原本是贴著酒德麻衣坐的,他当即往侧面挪了挪,脱了自己的外套之后还要再脱自己的里面的长袖。 现在是冬天,衣服厚重,这也是路明非没能及时发现的原因之一。 酒德麻衣不明所以,眉头挑了挑,调侃道: “哎哎?干什么了?狼性大发也挑个合適的时间吧?” 路明非不理会酒德麻衣的调侃,一把扯掉外套里的长袖卫衣。 不知道是“不要死”的效果还是因为体內承载了强力的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路明非原本细瘦的身体已经有了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怪不得他最近觉得自己的体力好了不少。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路明非的上身,他的上半身密布著狞的伤疤,而这些伤疤细细观看,又好像一个个狂躁混乱的字。 酒德麻衣大吃一惊: “什么时候?我昨天给你换衣服你的身体是完好无损的啊!” 路明非低头看著自己身上的字: “是我自己,是『我』留给我自己的线索,有关那个『异常”的。” 在“无尽长廊”的路明非肯定是受了大苦了,只看身上刻下的字,他就能感受到当时的压抑、痛苦与——·· 疯狂。 路明非其实一向都不怎么信任自己,他忽然有点不敢看其中的內容了。 万一上面的信息是他半疯状態下记录的危险知识怎么办? 该是朋友出手的时间了: “酒德麻衣,你认识汉字吧?来帮我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酒德麻衣皱了皱眉: “是汉字,但是是顛倒的,我这样看不懂,你自己低头就能看到了。” 路明非调整了一下身体: “那你让我躺你腿上,你侧过头就能看见了。” “呵呵。” 酒德麻衣冷笑两声,將修长丰满的大腿往路明非的反方向靠了靠,拒不配合她倒也不是介意给路明非个膝枕躺一下,只是她又不是没见识过“异常”信息的危险,怎么肯干这种事? “你少来祸祸我,你自己不敢看就钱雇別人帮你看好了。” 路明非被戳破了心思,也不觉得尷尬,嘿嘿一笑: “那我不是想省点时间么?” 酒德麻衣白了路明非一眼,很识大体的没追究,只是又问: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先雇个人帮你看字?还是先去餐厅和中药店?” “先去中药店,让店里的伙计帮我看看好了。” “那走吧。” 酒德麻衣毫不拖泥带水,將笔记本电脑隨手一关就扔在越野车后排,打开车门重新回到驾驶位。 路明非也从另一侧回了副驾,隨口问道: “你知道哪里有卖中药的店吗?” 酒德麻衣懒洋洋的点点头: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素养,你昏迷了两天,我怎么可能连这附近都没摸排一遍?” 说完,她拉下手剎,一脚油门,越野车吼叫著冲了出去。 酒德麻衣是个喜欢开快车的姑娘,也不知道她怎么在市区里拐了两下,就在一间木质门楼的店铺前停了车。 “你们是谁需要抓药—“ 古色古香的木质柜檯后坐著一个面容苍老,眼袋深重的老太太。 路明非还没开口说话,这个老太太就提前说道: “我们这里助眠安神药已经都卖完了,下一批药材起码后天才能到。” 路明非扭头看了一眼依靠在门框边的罪魁祸首,身材妖嬈修长的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耸耸肩,没说话。 路明非將一小捆红色的钞票递给老太太: “我需要黑盐,岩盐,青盐,还有让你帮我看点东西。』 这一捆钞票的可不薄,见多识广的老太太第一时间没有见財起意,反而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 她侧头看了一眼嫵媚多情但一看就不像个好人的酒德麻衣,又看了看站没站相,吊儿郎当的路明非: “你们要干嘛?我侄子可是在警察局上班的,你们—————· 路明非既不尊老爱幼,也懒得囉嗦: “別废话,帮我看看我身上刻的字是什么,这些钱就是你的,不干我就找別人去了。” 老太太听见不是什么变態或者危险的要求,脸上的警惕变成了疑惑: “字?什么字?” 路明非脱下卫衣,酒德麻衣很有默契的给他拉了张椅子让路明非坐下: “我身上写的什么?” “哎,哎,这是搞什么啊?” “再不看我去找別人了,快点!” 路明非的胸前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呢, 虽然有清晰可见的肌肉线条与轮廓,但胸前和手臂上满是挣狞的疤痕,疤痕里很少有可辨认的字,其中甚至还有涂改, 老太太虽然是医生,但也没见过这个阵仗,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惧怕。 可能是捨不得那捆钞票,她没有拒绝,先是在椅子的正面瞧了瞧,发现字是倒著的,又绕到椅子后面: “还没见过这种怪事,你们两个都不识字吗?不过这个字也是,真潦草啊—.....” “看清了么?” 老太太很犹豫,所以声音不怎么大,也就是路明非的头离她的距离很近才能听清她一直在念叨著什么: “这里一个口加一竖,竖划到口外面了,但应该还是个『中”字吧——“ 中? 路明非皱了皱眉,他现在不太想听到这个字。 “继续。” 老太太貌似升起了凑热闹时会有的满足感,不像刚刚那样紧张了: “小伙子,你胸前和肚子上的伤疤,原本可能是有字的,但是它们又被划了很多道,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能看清多少就说多少吧。” 老太太继续一寸一寸的往下看,不禁感慨道: “这简直像是文盲拿你当演草纸使啊,你左边小臂上,这个字应该是『夜』,右边小臂上——-不行,看不清,就只有这两个字。”“ 夜? 这个字好像触动了路明非某块被他忽视掉的灵感。 上次他清醒之后,是晚上八点,到凌晨快五点,不到九个小时就被拉入了三次谜境。 但是昏迷两天清醒后,从一开始去文玩市场购置材料,在越野车里翻看监控录像,也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他还在现实世界呆的好好的,没有被拉入“无尽长廊”。 这两个场景,区別在哪? 时间! 他上次清醒,反覆被拉入“无尽长廊”是在夜晚,而现在,是在白天! 这很可能就是路明非在手臂上留下一个“夜”字的原因,他在提醒自己, 无尽长廊”只有夜晚才会出现。 这是很有价值的情报。 现在才刚过中午,这意味著路明非有充足的时间完成一次与神明的沟通,而不用担心被忽如其来的谜境打断。 不知不觉间,这间有些復古风的中药铺,好像发生了些难以察觉的变化。 似乎有成群的鬼黑影,躲在目光不可触及之处,窒窒的交流著。 只是短暂的思考了一会,路明非忽然觉得他的后脖颈处有些发麻发凉。 好似有一只鬼魂,在对著他的后背吹气。 “哎,不对,不对啊——“ 这时,这个眼袋深重,半天没有再说话但是也没有移开目光的老太太,声音变得疑惑,深邃,幽远。 “我怎么好像,好像能————” 一只乾枯僵硬的手忽然搭住了路明非的肩膀。 手的主人已经因为身体机能的老化变得无力,哪怕她已经竭尽全力,也只是让路明非肩膀处的皮肉出现五个凹陷而已。 她的语调猛的升高,惊喜的发出刺耳的尖叫: “我好像能看见了!我能看懂它了!我能看懂它了!它,它说的是————“” 路明非眉头猛跳了一下。 他毫不犹豫的朝前一扑,老太太由於抓著他的手太过用力,被带的摔到了地上。 挣脱了老太太之后,路明非就地打了滚,快速爬了起来。 他伸手捞住自己的外套,衝著正要朝他这边支援的酒德麻衣低喝一声: “走!” 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 “没跟著你几天,跑路都跑了好几回了。” 路明非上身篆刻的狂乱文字已经脱离了这个眼袋深重的老太太的视线,急的她一边追赶,一边大叫大骂: “我已经看见了啊!你为什么要跑啊!不是让我帮你看上面写的什么的吗? 你再给我看一眼吧!我不收你钱了!” 路明非头也不回的店铺外的越野车跑,酒德麻衣伸手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强而有力的拉力从手腕处传来,视野变化了几下之后就到了越野车旁边。 酒德麻衣在远处就用钥匙开了车门,举重若轻的伸手一抓,直接將路明非这一百多斤肉抓了起来,塞进了越野车的副驾上。 虽然他也获得了一些身体强化,但是要与“a”级混血种酒德麻衣比身体素质还是为时过早了。 她以一个灵活而妖嬈的姿势贴著路明非的身体“游动”了一下,从副驾驶的位置蹄到了主驾驶。 下一刻,发动机轰鸣,越野车启动,快速倒车,掉头,朝著远处疾驰。 “咿呀!我看见了!我看懂了!我看见了!” 穷追不捨但是已经被拉开很远一段距离的老太太停下了脚步,她更高昂,更惊喜尖叫以空气为介质散播。 路明非在听见诡异老太声音的第一刻,就低喝了一声: “捂住耳朵!” 酒德麻衣还要开车,撑死只能腾出一只手,她怎么办? 她有办法。 酒德麻衣翘起一只修长的腿,將脚踩在方向盘上控制,双手捂住耳朵。(千万不要模仿) 她的脚就像手一样灵活,这样奇葩的姿势开车居然还是稳稳噹噹的。 隨著越野车的距离越开越远,老太太的狂喜的声音也弥散在空气里: “我看懂了!夜后面还有一个字,『中”指的是———“ 第91章 暴食 第91章 暴食 今天的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冬季的寒冷气温搭配上金黄的阳光,让人觉得刚刚被疯狂老太嚇掉的理智值都又回升了。 路明非提前就猜到了在第三次“无尽长廊”中的“他”记录下的知识会有危险,但他確实没想到那知识会有那么强的侵略性与污染性。 除非他碰巧遇到的那个老太太是与诺诺一样的灵感者,不然一个普通人只是盯著被抹去的痕跡看了不到一分钟,就被侵蚀了心智·— 有点嚇人。 越野车里已经沉默了很久了。 酒德麻衣还是一副提不起干劲的表情,不一样的是路明非和她搭了几回话她都爱答不理的。 大概率是因为刚刚她看到了那个老太太嚇人的样子,又想起来路明非也哄骗她去看那些字,因此对路明非有些不满。 “咳咳。”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 “要不咱们再找一家中药铺?刚刚要买的盐之类的东西还没——“ 酒德麻衣警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一个塑胶袋,里面有好几个用细绳捆好的纸包。 她的执行力不是路明非这种笨手笨脚的能比的,刚刚要离开前,她第一时间就带上了这些已经打包好的药材。 路明非讚嘆: “啊,你居然记得带上了,这下又能省出一些时间,我们现在直接去餐厅。” 酒德麻衣终於说出上车后的第一句话,语气虽然还像原先那样嫵媚慵懒,但总觉得能听出些別的情绪: “去哪家?” 路明非先是回忆了一下,然后说道: “哪家卖的贵就去哪家,要最贵的。” 酒德麻衣既不点头也不说话,没听见似得。 路明非现在也没功夫把心思放在哄他的美人队友上,他还在盘算著怎样应对今天夜里要出现的“无尽长廊”。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如果“无尽长廊”真的是按每次出现后都会变得更强这个规律来运行,那路明非现在的神力根本撑不过它下一回的出现, 即使它不是每次都增强,南离赤精星君赐予的神力也不是迟早有消耗殆尽的一刻,到时候路明非该怎么办? 要不,再尝试接触一次南离赤精星君,给神力续个费? 路明非想到了行走在地上的太阳,想到了那仿佛要点燃整个世界的强大权柄就算没能挺住“爆燃者”的火焰,被烧死也要比死在“无尽长廊”里强吧? 召唤南离赤精星君的仪式要求很少。 北落师门星可见,特殊的咒语与法印,燃烧的火炬和一次祭。 北落师门星可见,现在正是十一月,条件满足。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咒语和简单的法印,路明非已经掌握了,他在仪式魔法这方面记忆力好的出奇。 燃烧的火炬,这隨隨便便就能得到, 至於用来祭的人牲——— 嘿,遍地走的不都是吗? 路明非真的有点心动了。 只有一点问题,克图格亚的请神术是要在晚上能看得见星星的时候释放的, 晚上··—· 路明非咂咂嘴,將这个想法暂时搁置了。 晚上的事晚上再说,今天趁白天再做些其他的努力先。 他將手撑在车窗上,扭头看著窗外。 越野车在车流里穿梭,车窗中的不停变换,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了。 路明非问了问一直开著车,沉默不语的酒德麻衣: “还没到么?” “你不是说要去最昂贵的饭店么?那家饭店开在郊外,和市里有一段距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酒德麻衣带上了墨镜。 墨镜遮住了她晶莹的眼睛与嫵媚的緋红眼妆,只给车里唯一的观眾剩下挺翘的鼻子,红润的嘴唇与精致的下巴。 也许是担心误了正事,酒德麻衣补充了一句: “现在改地方还来得及,返回城区也有不错的饭店。” 路明非摆摆手: “就要去最贵,最好的。” 也许是酒德麻衣是意识到她现在与路明非绑在一起,赌气除了耽误沟通之外没什么好处,她又问道: “不赶时间了吗?今天从你甦醒之后就一直像尾巴著火了那样到处乱窜。” “赶时间,但食物这件事上,即使浪费些时间,也得保证我得到的是最好的。” 酒德麻衣的慵懒语气原先一直没什么变化,这时却带上了一些调侃: “想不到你是那种人为食亡的类型。” “那是人为財死鸟为食亡。” “差不多啦。” “差很多。” 路明非纠正。 只是吃饭的话,哪里不能吃? 路明非这种跟野狗抢过食的人,难不成会对食物很挑剔吗? 当然不会。 只是,礼敬神明时,一定不能有半点糊弄。 “就是这里么?”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一栋精美別致的小楼,有几分中国古建筑的古色古香, 坐落在郊区一座小山的半山腰上。 这里位置偏僻,哪怕酒德麻衣的车速已经很快了,从城区开过来还是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酒德麻衣也不敢確定,皱了皱眉: “我也没来过,不过应该错不了。我是给mint会所发了邮件,他们的回信说这个城市里这家餐厅是档次最高的。” “mint会所是什么?” mint,著名的財富会所,服务於顶尖的高端人群,拥有它的会员身份可以满足人类能力所能及的一切需求,路明非这种土狗连听都没听说过。 酒德麻衣也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 “就是一个收钱办事的俱乐部,帮忙解决一些杂活,查个位置,定个餐馆之类的。”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原本在小楼门口,一个西服笔挺,带著白手套的服务员就恭恭敬敬的上前了: “路明非先生,酒德麻衣小姐,厨师长已经在等待了,请进吧。” 小楼前还有几十节平整的石质台阶,每一节台阶上都篆刻著不同的精致图案,看上去就价格不菲。 木质的大门与地板散发著一股好闻的清淡味道,大厅昏暗而空旷。 侍者领著路明非与酒德麻衣进大门正对面的一间包厢,包厢里开了一扇巨大的窗,透过这扇窗可以看见远处层层叠叠的高山。 美中不足的是冬季的绿植稀少,不像春夏之际那样鬱鬱葱葱。 路明非看著远处的群山,很是满意: “嘖喷,麻衣,没想到你还是个富婆啊。” 酒德麻衣没多想,懒懒散散的回应道; “我们这种人难道还能缺钱了不成?” 龙族的血脉让混血种与普通人之间拉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混血种想凭著能力挣钱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路明非对这个倒是还没有什么感触,他一直都蛮穷的,一开始靠叶胜和诺诺周济,后来还经常蹭苏茜的饭。 带著他们进来的侍者先是敲了门,得到回应之后微微躬身: “酒德麻衣小姐,你们预定的套餐可以开始上了吗。” 酒德麻衣还没说话,路明非皱了皱眉提前问了一句: “套餐?不是自己点菜的吗?” 侍者解释道: “路明非先生,您们预定位置时就已经选定套餐了,如果还要加菜的话也是可以的。” 路明非语出惊人: “你们这里每样菜,各来三份先。” 侍者没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脸上流露出些许错: “多,多少?” 路明非没有再重复一遍的意思,扭头看向了他背后的群山。 “我们这里有些菜品准备的原料可能不足,您看——.“ “有多少就上多少。” “好,好的。” 侍者將询问的目光投向酒德麻衣,得到她的肯定之后转身匆匆离去了。 酒德麻衣虽然不至於心疼这点钱,但还是对路明非的浮夸行为感到不解: “有必要点这么多吗?还是说这是你身体快速恢復的代价?” “我不是答应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法术吗?你这次可有眼福了。” 路明非答非所问,松松垮垮的脸上莫名其妙的涌上些兴奋, “而且,你这次要见识的不仅是法术中最强力的仪式法术,还是仪式法术中最强力的,呼唤神明的法术!好运气啊,麻衣!“ 自路明非今天早上甦醒之后,就一直在思索困扰著他的“无尽长廊”的解决方法了。 他想使用占卜,却害怕在占卜中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那自然只能换一种方式来得到答案。 那还能有什么方式? 通神术唄。 对他来说无法解决的难题,对们来说没准不值一提,不用客气,有没有回应的问了再说,反正情况也差不到哪去了。 不知道其中利害的酒德麻衣忽然想到了什么,明媚的眼睛波动了一下: “是像那个三峡上的乌云巨人那样的———“ 路明非连忙摆手: “嗨,到不了那个程度,你待会就知道了。” 那次是中黄太乙仙君给面子,居然將手下的旧日支配者都派来帮忙,正常情况下们可不会有那个服务態度。 不知道后厨有几个人在同时干活,这家餐厅上菜速度很快,往来的侍者从一个变成了三个。 从西式的蜗牛,鹅肝到中式的海参,瑶柱,驼峰各式各样外观精致,原料昂贵的菜餚被端上桌子。 酒德麻衣看著静坐在座位上的路明非,问了一句: “你说的法术—————-什么时候开始?” 没有回应。 不知何时,路明非的目光放空,表情呆滯,身体僵硬的坐在凳子上。 氛围其实没有任何变化。 冬日里少见的暖阳正洒在屋子里,混杂著刚入冬的轻薄凉风,心旷神怡。 不知道是来自餐馆里的木质地板还是薰香,淡淡的好闻檀香味縈绕餐馆。 桌上的菜餚有热有凉,浓郁的香气四溢。 但就是不正常。 因为坐在酒德麻衣旁边的这个人,这个平时吊儿郎当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行事出奇暴戾的路明非,好像变成了一座没有魂魄的雕塑。 “是已经开始了吗?你还好吧—” 神態一直慵懒的酒德麻衣好像有些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她的美眸稍微睁大了些,声音却越来越低。 仍然没有回应。 莫名其妙的不安扰动著酒德麻衣的思绪。 有些焦躁的她看了一眼刚巧来送菜的侍者,侍者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酒德麻衣终究还是没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她摆了摆手后侍者离去了。 过了一后,这座“雕塑”僵硬的动起来了。 路明非仍然双目无神,面无表情。 他拿起筷子,夹起面前一整块羊排,粗暴的塞进了嘴里,开始用力的咀嚼。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酒德麻衣不敢想像路明非的嘴能撑大到这个程度。 他还没咽下嘴里的羊排,就丟下了筷子,用叉子插起一块鹅肝,在勉强將羊排吞咽下去之后,迫不及待的將鹅肝整个又塞进了嘴里。 这,这也是法术的一部分?吃饭也是法术的一部分? 酒德麻衣难以理解。 但是不会有人给她解释这一切了。 唯一了解这些知识的路明非丟了魂魄一样机械的的夹菜,咀嚼,吞咽,仿佛他的脑子只剩下了这三道指令。 空盘子被直接堆叠在桌子的另一侧,侍者来送菜时会悄无声息的將它们收走。 酒德麻衣沉默的看著这一切,房间里只有餐具碰撞,咀嚼吞咽的声音。 隨著时间的推移,路明非进食的速度,在变慢。 是了,人的胃容量是有限的,就算把肚皮撑破,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啊。 不知为何,原本对魔法抱有期待的酒德麻衣,看见路明非在“回归正常” 反而鬆了口气,升起了些许“庆幸”。 仿佛她正在从一个怪诞而疯狂的世界脱离,即將回到平和有序的世界了。 变回正常吧,变回正常吧。 下一刻,肚子已经高高鼓胀的路明非忽然剧烈的呕吐起来。 半液体半固態的,顏色复杂的呕吐物,有些喷射到了桌子上的菜餚里,有些则是顺著他的衣服流淌。 目光呆滯的路明非视若无睹。 无论菜著是否沾上了那些噁心的,糊状的呕吐物,他都毫不犹豫的將它们夹起,塞入嘴中。 他进食的速度又重新变快了。 不知何时,侍者又一次沉默的进入了房间。 酒德麻衣的理性急於证明她正处於有序的现实,而非某个虚妄的,狂乱的怪异空间。 她看著进入屋內的侍者,心里升起了迫切的催促: 快!快对这噁心,疯狂的一切表示惊讶! 快啊! 但是,动作轻柔,衣著优雅的侍者只是沉默著將菜餚放在桌子上,將空盘端走后离开了。 侍者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第92章 六支饲餮岩君 第92章 六支饲餮岩君 难以形容这股怪异的感觉。 这个透著阳光的,宽而华美的包厢,甚至是整栋小楼,正在脱离了原本应该运行的轨道。 它就像是脱离了预设铁轨的火车,正在全速驶向一条不为人所预测的,无序而荒诞的的道路。 但酒德麻衣却没能参与这悄然而至的变化。 她仍然停留在原地,她的意识与心智仍然正常,她只能目睹这正在发生著的异变。 当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產生异变时,那怪异的到底是变化著的环境本身, 还是那个没有发生变化的人? 无法確定。 包间內仍然只有餐具碰撞与咀嚼吞咽的声音,这场饕餐盛宴仍在继续。 无论是路明非还是来回进出的侍者,仿佛都变成了僵硬移动著的石雕。 他们不再对现实中发生的变化做出反应,他们只是机械的执行著提前设定好的程序。 路明非的“意识”一直没有回归,他们就呆在这里,看著散发著温暖光芒的太阳渐渐隱没如窗外的群山中,属於冬日的寒冷与黑暗降临。 路明非沉默而呆滯的快速进食,由於他的胃难以承载如此之多的食物,他一次又一次的呕吐,现在的餐桌上已经不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了。 红色,绿色,黄色,黑色,肉色,淡白色————— 那些被厨师精心烹飪过的昂贵食材,在经过路明非的牙齿与胃液的“加工”后,变成黏稠的,散发著异味的糊状与液状混合物。 任何理智正常的人看到这张餐桌都在应该感到噁心。 酒德麻衣自然就是其中之一。 可能是因为后续的食材不像一开始那样烹飪速度那么快,行动僵硬的侍者进入包间的速度在不断的减慢。 一开始就招待路明非与酒德麻衣的侍者久违的出现了。 他沉默的步前进,將一碗散发著热气的汤放在桌面上,然后开始收拾噁心桌面上的餐盘。 他將一张张餐盘起来,用右手平稳的拖住,然后转身离去。 但是餐桌旁边的木质地板,因为堆积了一层黏液而变得黏腻,侍者在转身时,身体一滑,摔在地上。 洁白的陶瓷餐盘发出清脆纷乱的破碎之声,略微打破了原先沉闷压抑的氛围但酒德麻衣还没来得及鬆一口气,她就看见,那个摔倒在地的侍者,不停的在地板上抽搐跳跃著。 有点像一只被打捞上岸后还在不停的挣扎著的鱼,但是更像是被上了发条的机械人偶,被推倒在地后徒劳而怪异的运动。 他是在破碎而尖锐的陶瓷茬上进行这样的行动的。 那些像小刀一样锋利的碎片將他的黑色西服、躯干,四肢以及头颈划破,一股股鲜红色的血液与地板上顏色混杂而怪异的呕吐物混杂。 但他仍然恍若未觉。 酒德麻衣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忍受了。 她的理智与直觉在疯狂的发出警示,让她离开这个诡异无序的空间,回到属於她的,原本和谐而安详的世界。 这警示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迴荡著,它们逐渐变成令人烦躁的低鸣,让酒德麻衣觉得意识昏沉,太阳穴跳动著疼。 这里是这样的令人不適,她也许早就该离开了,但是她为什么没这样做呢? 到底是什么东西摄住了她的心神,让她在身心不適时没有选择打断路明非或者一个人离开这个地方呢。 没人会回答这个问题。 机械的吞咽著食物的路明非忽然发出仿佛被人掐住脖颈呼吸困难时,拖长的“呢一—”的声音。 然后他僵硬的身体忽然放鬆,脑袋猛的砸向餐桌,整张脸刚好砸进那侍者端来的,滚烫浓稠的汤水里。 是结束了吗? 这就是法术?可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吗?法术失败了吗? 没发生什么好像也不坏,酒德麻衣本能的鬆了一口气。 她看著整张脸埋在热汤里的路明非,热汤周围没有气泡涌出。 他,他没在呼吸。 他不会像奇幻小说那样,因为法术失败承担了反噬,死掉了吧? 恢復了思考的酒德麻衣眉头狂跳。 保护路明非的存活可是“老板”布置的任务。 这不是收钱办事的僱佣兵行为,她与老板之间有著一样名为“契约”的东西,在老板宣布任务结束之前,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路明非也不能死! 他不能死! 酒德麻衣毫不犹豫,她將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想要將他从热汤里拖出来,判断状况之后展开急救。 催吐也好,人工呼吸也罢,作为在刀尖上跳舞的忍者,她掌握著充足的急救技巧。 但是,在她的手触及到路明非肩膀上衣物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真的变了。 酒德麻衣原本焦急的表情变得麻木而呆滯,她用日语喃喃自语: “天啊—” 那是什么啊? 完全被厚重的乌云笼罩著的天空,时而闪烁著苍白的电光,层层叠叠的乌云正以胁迫的姿態向开裂的大地倾盖。 绿色植物密布的凹凸不平的大地开裂,露出隱藏在下面的棕色土壤与黑色的岩壁。 滔天的洪水在残破的大地上奔涌著,一阵阵恐怖的浪潮淹没山岳,灌入开裂的岩层。 以兽皮与树叶为衣的莽荒野人,它们在一座高山的灰色顶部,朝著某个方向丁顶礼膜拜著。 它们以奇怪的韵律高声颂念著密集怪异,与现在地球所存在的任何语种都不相似的奇怪咒文。 视野忽然被拉远。 在开裂的群山之中,一头好似是黑青色,又好似是乳白色的,比山岳还要庞大的怪异巨物,正臥在漆黑而深不可测的地底。 他的身体庞大而畸形,皮肤上有的地方充斥著层叠的丑陋线条,有的地方掛著散落的毛髮与鳞片。 有著与人类相近的手脚,躯干下方生长著巨大的生殖器与尾巴,六根像是肢体又像是触手的东西横竖左右的胡乱摆放在巨大的躯干旁。 即使是在如山岳般庞大的身躯上,的头颅依旧不协调的庞大,头颅的尺寸超过了袍姑且称之为“肩膀”的地方。 头颅两侧有一双蹼状的,大象似的耳朵,同样也生长著触手,而头颅的中间,应该被称之为“鼻子”的地方生长著类似七鳃鰻结构的长蛇一般的“象鼻”。 酒德麻衣喃喃自语: “我的天啊·——” 这位象鼻人身的神明臥在岩层之中,身体微微起伏,双眼合拢。 而在所在的岩层裂口处,一道如同蚁般渺小的消瘦身影默然站立。 是路明非。 他虽然是站立著的,但与岩层下山岳般庞大的象鼻巨人一样双眼合拢。 不知为何,他们之间好像存在著莫名的联繫,仿佛正在以不为人知的方式进行著交流。 幽深的黑暗笼罩,暴怒的洪水也无法彻底驱散群山之间的恐怖与寂静。 时间的流动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不会有人能说清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那双目合拢的象头巨人仿佛开始甦醒,脸上七鳃鰻一样的“象鼻”开始怪异的扭动,並且朝著岩层上方路明非的位置伸展。 在象鼻上的吸盘快要触及到路明非时,整个世界像是水面上的倒影似的, 忽然泛起一层波纹。 然后,这个莽荒,黑暗,恐怖的世界开始褪色。 快要溺死在黑暗中的酒德麻衣忽然觉得光明復现,她轻盈、灵活並且强韧的身体久违的出现失去控制的感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摔倒在地的服务员不知何时已经离去了,房间內还是刚刚一片狼藉的噁心样子。 她的耳边响起剧烈而痛苦的咳嗽与呕吐之声。 是路明非。 他已经將他的头从汤碗里拔了出来,脸色像死人那样惨白,但是嘴角却高高扬起,掛著难以克制的愉快笑意。 酒德麻衣双目仍然有些失神,她还没能从巨大的精神衝击中缓过神来: “这,这就是法术?” 路明非点点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了得意与回味交织的表情: “这是一次非常非常成功的通神术,能將仪式控制到这个程度的,整个世界上估计不会有几人。” “控制?那前面你.“ 路明非伸手將坐在地上的酒德麻衣拉了起来,娓道来: “这次沟通的神明,『高山上的恐怖』『象之神』『饲食者』,六支饲餮岩君,昌格纳·方庚。 的通神仪式要求施法者要准备一桌奢侈浪费的餐食,然后暴饮狂食到失去意识为止。 虽然这里的环境与其他意志薄弱的凡人会被我的法术波动影响心智,但作为仪式主持者的我当然是清醒的。 酒德麻衣坐在椅子上,嫵媚修长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那你吃的东西路明非满不在乎: “吃点自己的呕吐物怎么了?如果是为了確保仪式的完美和谐,就算是吃·——咳咳,算了不说这个。”“ 包间里,微微的酸味与各式各样食物调味料的味道混杂,让人不由自主的犯噁心。 路明非和酒德麻衣二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暂时没人提离开这里的事情。 酒德麻衣又缓了一会,才觉得自己四肢百脉上的力量又重新涌了上来。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说不上是惊魂未定还是失落: “这法术未免也太恐怖了些,那个神明———“ 路明非还在回味这次与神灵的沟通,漫不经心的摆摆手: “六支饲餮岩君在神明中算不上很恐怖的一档,你看你,窥探了我与神明的交流,现在你不也没有精神错乱吗?你的视野里应该没有什么东西產生异变吧?” 酒德麻衣摇摇头。 虽然包间外层叠的黑色群山让她的心间縈绕著轻微的恐惧感,但是她確实没有出现路明非所说的那么严重的后果。 虽然將伟大的存在们区分成三六九等会有些褻瀆,但按照路明非观察的, 们显化出的实力,確实是有所差別的。 实力比较弱,没那么恐怖的,点名格拉基,还需要凭藉著能力驱使智慧生物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实力稍微再强一些的会显化出种种伟大而怪异的外形,並用恐惧奴役其他的智慧物种。 他们往往携带著浓重的精神污染,但是可以凭藉意志力硬抗,比如六支饲餐岩君,昌格纳·方庚。 比他再强的,就不属於凡人的思维可以理解揣度的了。 实际上哪怕是路明非刚刚说的那两类,也只是他见多识广后总结下来的经验之谈,没人能保证它们是准確的。 酒德麻衣不太想呆在这个面见群山的空间了,她维持著表面的轻鬆: “你还要在这里吃晚饭吗?吃不下的话要不我们走吧?” 路明非一顿饭吃了有五天的量,自然不会再吃什么晚饭了,他反问了一句: “走去哪?” “回旅店?或者到处逛一逛?你不觉得这个环境有点——” 路明非摇摇头: “这个环境刚合適,今天晚上不走了,不出意外的话我就留在这里等天亮了再离开。” 通神术使用过后,房间里会残留著微弱的属於昌格纳·方庚的神力。 虽然以路明非的认知水平,无法判断出这股神力到底会对接下来要出现的“无尽长廊”產生“有利”还是“不利”的影响,但是给原本就几乎是死局的场面增加一些变数,错不到哪里去。 酒德麻衣又警了一眼窗外黑色的群山: “我们就呆在这里吗?” 路明非点点头: “而且今天晚上不要睡觉,我要观察一下。” 路明非怀疑,以睡眠的状態进入“无尽长廊”,可能与清醒的状態进入有所不同。 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有些泄气: “虽然我的工作是保护你,但是也没必要这样虐待员工吧。』 路明非温和的笑了笑: “这里会更安全一些,听话。“ 而在路明非看来,酒德麻衣虽然感知比不过诺诺,意志比不过零,但她隱蔽能力,应变能力与外貌都很出眾,是一个合格的队友(肉盾)。 严厉只是一种激进的手段,使用不好的话反而可能会有反效果。 所以对於有用的人,路明非总会表现出一些温和。 当时在电影院,赵孟华那样骂他,路明非不也一直是和和气气的吗? 酒德麻衣年纪比路明非还大了些,被他搞的像被哄的小孩一样,她翻了个好看的白眼,没再提出异议。 她还有任务要完成,如果路明非不愿意离开,她自然也不可能离开。 路明非见酒德麻衣没有意见了,换了个位置坐下。 在“无尽长廊”到达之前,他要整理这次与六支饲餐岩君接触得来的隱秘知识了。 第93章 《奉丹真要》与再见 第93章 《奉丹真要》与再见 伟大存在们並不吝嗇將知识传授给向袍们祈求的凡人,但与此同时,们也不会考虑与他们接触的人是否能够承受或者理解们传递过去的信息。 但是凡人脆弱的大脑又怎么能承载“神”的知识呢? 因为贪婪或者欲望向伟大存在祈求的凡人,大多数会因为承载不了那些知识而脑死亡。 承受能力强的,运气差一些的,变得疯疯癲癲,在恐惧中结束自己的一生。 运气更差一些的,被某位不怎么友善的神明选中,变成一件永恆存在的藏品,直到意识彻底消散才可能得到解脱。 路明非可能碰巧就是神明们喜欢的那个类型,因为他不仅能够承担比其他人更大量的隱秘知识,还能真正理解一部分,並且將它们运用出来。 但是既然已经入局了,也就没有抱怨的必要了。 路明非倚靠在椅子上,开始整理六支饲餮岩君传递过来的隱秘知识。 这些知识对路明非来说像是一团乱麻,费一些时间与精力整理后,可以从中拆解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而对正常人来说,这知识可能像是一团有毒的迷雾,他们可能感觉得到有些东西在侵蚀著他们,但是却压根无法理解那些东西是什么。 难以理清的乱麻与致死的迷雾,法师与凡人的差別可见於此。 天这时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酒德麻衣走到门口將包间里的吊灯打开。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也不知道是不是包间的设计者想搞些情调,吊灯散发出的光是昏暗的黄色路明非在这样的灯光下只能勉强看见酒德麻衣嫵媚的脸。 他没有再与酒德麻衣对话,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意识,“触碰”从六支饲餐岩君那里得到的东西。 在“触碰”发生的一瞬间,远处的群山,向路明非投来了浑浊邪恶的目光。 原本就黑暗的房间仿佛变得更黑暗了一些,路明非已经不能再看见酒德麻衣的脸了。 或者说视野变得黑暗的只是路明非自己,这无从判断。 包间之外,门口的木质地板,或者是窗外,能听见若隱若现的声音。 恐惧,紧张的气氛已经縈绕了这片光线昏暗的空间。 近,越来越近·— 包间外不断靠近著的声音不由分说的通过耳膜,传入路明非的大脑里。 然后,他的大脑开始本能的根据以往的经验与知识,判断那声音是什么。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以交错的方式前进著,但文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爬行? 他的大脑竭力想將这声音归纳为以前感受过的,类似的东西。 不过很遗憾,它们前所未见,路明非的大脑无法根据以往的经验可以做出判断的,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无论怎么联想都只能得到驴头不对马嘴的错误结论。 但路明非经验丰富,他不会將自己的精力浪费在这样的无用功上。 他放弃了思考,鬆懈了警惕与意识,任凭那声音在自己的脑中流淌。 隨后,它们开始组合,变化了,变换成路明非听过的声音。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他自己正在自己的脑海里念诵著黑暗褻瀆的知识, 並不是单一的一道,而是是有数道,甚至十数道同时在路明非的脑海里颂念。 繁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混杂成让人头痛欲裂的交响乐。 “礼讚六支饲餮岩君,是至伟,至力,至———.” “啊!伟大的象之神啊,我將尽我所能———.“ “所崇敬者,皆为良善——“ “观此真文,必先受戒。此道至重,必以授贤,苟非其人,虽积玉如山,勿以此道告之也.“ 难以计数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脑海里匯聚,共振,放大,横衝直撞。 路明非竭力放鬆自己的思绪,面容扭曲,身体的本能让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可是这不会有半点作用,因为所有一切的变化,因为根源並非在外界,而在他自身。 是知识,知识在噬咬著他。 酒德麻衣原本坐在包间的另一侧看手机,还没安逸几分钟,忽然就发现路明非俯身抱头,脸上青筋暴起,像女人分娩似的痛苦。 “哎,路明非,你又怎么了,这才刚刚正常了一会—“ 她人都要麻了。 从医院到后面的文玩市场,中药店,餐厅,只要路明非的意识还清醒著,就几乎没一刻是安生的。 她两步跨到路明非旁边,伸手检查了一下他的呼吸和体温。 呼吸几乎停滯了,而体温——···· 好烫! 路明非的脑袋自然不会像烧开的锅炉那样烫手,但他脑袋上的温度明显已经超过一般的发热水平了。 酒德麻衣简单的观察了一下环境,將路明非放倒在地,手朝大腿外侧一抹, 一抽。 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一小块桌布被她切了下来。 然后她將那块桌布摺叠,浇了些水壶里的水,盖在路明非的头上,帮他略微降低一些体温。 在不知道缘由的情况下,她能做的应急措施就只有这么多。 要打急救电话吗? 酒德麻衣有些犹豫。 路明非曾经嘱咐过,他们今天晚上不会离开这里,但是他现在目前的状况, 再拖一会没准会烧成植物人之类的。 或者,就只是打开门,从餐厅里再取些急救用品来? 开门吧,取一些。 开门吧,开门吧,开门吧·—··—· 酒德麻衣的心里好像有一道细微的声音,正以柔和的方式,在引导著有些犹豫的她做出还未做出的选择。 酒德麻衣不是一个蠢人,她的意志也並不薄弱。 在医院时,她就曾经被莫名的声音“引导”过,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她此时自然会有所防备。 不管了,烧成植物人,只要还有生命体徵,不也是存活吗? 就烧吧。 这时,一直痛苦的抱著头的路明非微微抬头,声音压抑而低沉: “你才要烧成植物人。” 酒德麻衣看见他血丝密布的眼睛,有些异: “你居然还有意识,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路明非从地上爬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呼吸声: “嘶,哈,只是简单的技巧而已。” 酒德麻衣刚要问,路明非提前一步抢答道: “刚刚我在消化与那位『象之神』沟通后得到的知识,大脑过载了。” 路明非虽然拥有类似读心术的法术,但几乎从不使用。 但现在勉强解析了昌格纳·方庚给予的知识后,他耳鸣得厉害,如果不读心,他连正常与人交流都做不到了。 路明非的脸色並不好看,因为他没能从六支饲餐岩君那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或者是那答案没能以他可以理解的方式出现。 他能理解的知识,通篇都是在讚扬那位六支饲餮岩君。 不是有关於的讚美与祷词,就是供奉的法阵与仪式,简直是把“我要收信徒”和“我要收供奉”写在脸上了。 只能说,只比什么都不愿意付出,还向信徒提要求的格拉基好那么一点。 与那些將祈求者视为蚁,赐予与惩罚全看心情的伟大者根本没法相提並论。 不过得到的少的同时,意味著付出的也少。 比如那位“伏行之混沌”確实慷慨,但是的祈求者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就不用多说了,南离赤精星君也从不与召唤者计较得失,只是一应召就得把召唤者所在的地方烧成灰。 而六支饲餐岩君,路明非故意將头扎在汤碗里来控制与弛的接触时间,在还没来得及展示的恶意时就跑掉了,除了费了些理智值与法力值,几乎没再有其他的付出。 而且他也並不是全无所得。 比如说,他增加了与“暴食”相关的知识,这让他脑海中不知道来自哪位神明赐予的,尘封著的隱秘经文《奉丹真要》变得可以理解与使用。 这本经文详尽介绍了如何仪式性地食用各类眷族,並且获得们的力量。 名为縉云子的狂人,也就是这本书的作者,貌似想通过这种方法完成自身“ 位格”的进化。 比他更了解神明的路明非现在就可以判断他是在痴人说梦,眷族的力量永远只会是眷族,而不会质变成更高的存在。 但是其中部分食用眷族的仪式確实能起到增强自身的作用,只是不能解决当下困境而已。 不能熬过“无尽长廊”这一关,这法术再实用也派不上用场啊。 路明非揉了揉太阳穴,顺便问他旁边站著的酒德麻衣: “你刚刚是不是感觉到有人在暗示你做些什么?” 酒德麻衣晶莹的红唇微动,刚要说些什么,路明非就接了一句: “好的,我知道了,我们可能已经进入『无尽长廊』了。” “你就不能把那玩意关了吗?!” 没人愿意被肆无忌惮的窃听心声,哪怕只是正常的问答,酒德麻衣有些恼羞成怒。 “刚刚有些耳鸣,现在已经关了。“ 路明非看了看窗外的满天繁星,满脸无所谓, “尝试已经失败了,你想离开吗?想离开我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无限延长的道路,两侧的房门,以及潜意识中的引导之声,这三样就是路明非观测到的“无尽长廊”的特徵。 现在既然有其中一样特徵出现了,那就说明通过其他神明的神力来干扰“无尽长廊”的计划没能成功。 或者单纯是六支饲餐岩君的神力不够强。 “你刚刚还说我们要在这里呆一晚上,这才过了多久我们就又可以走了?” 路明非並没有跟酒德麻衣解释过他从头到尾的设计,不明所以的酒德麻衣有些无语。 不过路明非虽然看似在徵求酒德麻衣的意见,但自从他读心读到酒德麻衣心里的引导之声后,就没再打算呆在这里了: “呆在这里没什么好处,走吧。” 前几次的“无尽长廊”,他的位置都是在“道路上”而非“房间里”,为了保证这次也能顺利脱出,他要减少一些变量。 他起身,踩著呕吐物已经风乾的木质地板,將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转动, 这家高档的餐厅,设施自然也是高档的,隨著路明非转动把手,木门上的锁舌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的手微微用力外推,门轴的滑动同样丝滑无声。 然后,他平稳的迈步,离开了这间散发著噁心味道的屋子。 酒德麻衣见路明非看似温和,实则压根没有与她商量的意思,也只能无奈的嘆口气,跟了上去。 她离开屋子,发现路明非出门之后並没有继续向前走,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精美的吊灯散发著昏暗的光芒,古色古香的桌椅,地板和墙壁散发著好闻的檀香味。 路明非与酒德麻衣坐的是包间,大厅现在大约有个七八桌人正在吃饭,侍者悄无声息的在大厅与这些有亮光的桌子边移动, 这家餐厅似乎喜欢以“幽静”与“黑暗”为底色,除了有顾客在的桌子外, 其他的地方一片漆黑,吊灯微弱的光明压根无法驱散那些黑暗。 与他们来时的场景一样。 酒德麻衣发出疑惑的声音: “这,看上去很正常啊?你怎么不走了?” 路明非的表情平静的有些麻木,他指了指餐厅门口亮著灯的那桌: “你看那里。” 餐厅所在的位置距离有亮光的公路还有一段距离,加上是人烟稀少的郊区, 所以大门外是一片纯粹的漆黑。 而距离大门最近的那张桌子,桌台上的小灯散发著昏暗的光芒,只照亮了桌上顾客的脸。 那是一张苍老的,眼袋深重的脸。 似乎是感受到了酒德麻衣的目光,坐在门口的,今天在中药铺发了疯的老太太微微侧头,露出怪异的笑容。 酒德麻衣觉得自己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猛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缓慢的张嘴,嘴里的牙歪歪斜斜的,她是要说什么吗? 一向行动果决,从不拖泥带水的酒德麻衣觉得脑海中杂念丛生,第一时间居然只是那样呆愣楞的看著她,没有做出反应。 她会说什么呢? 是今天在路明非身上看到的,没来得及说的內容吗? 会是什么? 第94章 卖火柴的小男孩 第94章 卖火柴的小男孩 在酒德麻衣不受控制的陷入无端的思考时,路明非並没有在一边看戏。 原本有些寒冷的大厅里,忽然升腾起惊人的热气。 路明非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的吼声,隨后他的双眼变成明亮的橙色,里面微微能看得见黑色的颗粒漂浮。 “轰!” 爆炸,剧烈的光与热瞬间塞满了这片黑暗幽静的空间,连路明非自己都被这股衝击波推的后退了两步。 他选择引发力神力的点非常讲究,正巧在大门与诡异老人中间,开闢道路与解决敌人兼顾,节省下一次使用机会。 路明非压根不关注爆炸后的结果,他伸手往身边的酒德麻衣身上一拍,脚下发力,径直衝入了爆炸引发的烟雾之中。 爆炸发生的地方温度更加惊人,但身具南离赤精星君神力的路明非好似对高温有很强的忍耐力,他毫不费力的就衝出了餐馆。 酒德麻衣被路明非拍打了一下后打了个哆嗦,略微清醒了一些,后路明非一步逃出了餐馆。 她当然是心智坚韧之人,但刚刚的引导就如同水流一般,柔和的绕过了她坚硬的防备,让她下意识的升起好奇心。 对被那些把老太太弄疯的危险知识的好奇心。 她略微有些气喘,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这“异常”未免——“”“ “有时『异常』与『异常』组合起来,危险性確实会成倍的增加,现在有太多的谜团被隱藏,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燃起火焰的小楼,没有责怪酒德麻衣刚刚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失误本就是在所难免的,更何况路明非怀疑,“引导”的力量可能是针对单个人的。 正是因为这样,在酒德麻衣被“引导”之后,路明非受到的影响微乎其微, 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逃离那座危险的小楼。 换句话说,在不知不觉间,没准酒德麻衣已经替路明非挡了一次刀了。 路明非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餐馆距离有路灯的公路中间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但原本应该是纯粹黑暗的区域却被二人身后燃烧著的小楼照亮。 小楼里的火焰扭动著,忽明忽暗的光亮映照著路明非面前的台阶,台阶两侧木的影子隨著火焰的舞动而舞动,像是一个个癲狂的小人。 “现在几点了?” 路明非既没有手錶也没有手机,想知道时间只能问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手腕上带著一块光滑晶莹的黑色手錶,她低头看了看: “九点半了。” 路明非沉默了一下,隨后朝著酒德麻衣伸手: “把你的刀借我用一下。” “你要干嘛?” 酒德麻衣从她隨身带的包里取出一把约莫有小臂长的短刀,有些好奇: “这个够么?” “够的。” 路明非接过刀,將它拔出来之后先將刀鞘丟还给酒德麻衣,有些感慨的与她閒聊, “喷,要么怎么说女孩的腿越长运气就会越好呢?” 酒德麻衣挑眉: “什么意思?” 路明非挥手在身边的树上一砍,锋利的刀刃就斩下了一根比擀麵杖细一些的树枝。 然后,他伸手轻指树枝上掛著树叶的那一段,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微动, 膨”的一声,这根树枝掛上了一团火焰。 “我是说,你的运气与你的长腿一样出眾。” 路明非看著熊熊燃烧的火焰,嘴角上扬,笑了笑,轻声说, “一天观摩两场与神明接触的仪式,整个地球恐怕都不再会有你这样的幸运儿了。” 小楼里原本差不多有七八桌客人,加上服务人员少说也有个三十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无论他们到底是人,是怪物,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有一点很確定,他们正在燃烧著,这就够了。 燃烧的“火炬”,已经在路明非手上了。 並且,今天是晴天——— 北落师门星可见。 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 未知的迷雾笼罩,超越死亡的危险环伺。 这样的夜晚太寒冷,太漫长了,路明非没信心再熬到太阳升起之时。 不过没关係,卖火柴的小女孩可以点燃自己的火柴看见梦霖以求的幻象,而我们路明非也有自己的火柴。 只是这火柴点燃之后出现的不是幻觉,而是跨越漫长时空而来,以火焰点燃一切的伟大邪神。 刚刚才见识过六支饲餮岩君的酒德麻衣美艷的脸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静观其变?还是阻止路明非? 她做出的决定会不会被“引导”向不利的方向? 也就是酒德麻衣见识不够,不知道克图格亚与处於半沉睡状態並且更加弱小的昌格纳·方庚根本是两个概念。 她只能皱著细眉,有些犹豫的问道“局势真的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我並没有在周围发现什么异常啊?” 路明非自然是看得到的,他们面前的场景確实不像绵延无尽的“无尽长廊”。 但是那不重要。 “局面到什么地步我也说不清。” 路明非將手里的刀还给酒德麻衣,语气轻鬆得像是討论今天的晚饭, “但我已经不想再思考,也不想再等待了,今天,就在这里解决一切吧。” 隨后,路明非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身体放鬆,沉寂下来。 短暂的沉寂,往往可以调动出更猛烈的爆发。 路明非的特殊的韵律,大力挥动手中的“火炬”,他的身体也隨著火炬,怪异的移动著。 他时而像是技艺高超的牛仔征服野马之前舞动手里的套索,时而又像是最出色的指挥家挥动手中的指挥棒。 失落的,灼热的咒文以路明非嘶哑乾涸的喉咙为通道,在这片天空中迴响。 “ph'nglui mgfw'nafh cthugha fomalhaut n'gha-ghaa naf'l thagn! la! cthugha!“ 火焰仿佛拥有了生命,更加剧烈的活动生长起来。 它越燃越高,已经生长到路明非需要仰头才能看得见焰尖的地步。 路明非一开始平和的表情早已不復存在。 他的脸上带著扭曲的狂喜,他的身体早就不受控制的扭动起来。 他的声音像是吞了一口火焰似得乾涸灼热,但他的颂念之声不大反小: “虽已逝去但並未遗忘,候於北落师门的克图格亚,向汝等许下死亡之诺来吧,快来吧! 忽然,如同一只轻柔地手划过水面,抚过路明非手中的火炬,轻微的波纹在这片空间中產生。 光明与火焰,一起消失了,原本被它驱散的黑暗与寒冷捲土重来。 路明非眼中血丝密布,抓著树枝的手心鲜血淋漓。 他对环境的变化恍若未觉,用尖锐的声音嘶吼出最后一句咒文: “降临吧!克图格亚!” 好似有一阵清凉的风吹过,然后——· 无事发生。 第95章 珍爱生命,远离读心 第95章 珍爱生命,远离读心 “沟槽的!我克图格亚呢?” 路明非双眼血丝密布,口中有涎水流下,恍若未觉。 预期中的,那无穷无尽的,要將一切都毁灭掉的光和热並没有降临。 但是一切都没错啊?! 从祭品,到仪式,咒文,星象,路明非怎么可能会出错! 他嘴唇微动,身体颤抖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路明非自然不会像刚入门的新手那样仪式失败之后再反覆尝试,这是请神术的大忌。 请神失败一般会有两种原因。 一是仪式的布置疏漏或者被打断,导致原本该发向伟大存在的“信號”发歪了或者没发出去。 二是伟大的存在接收到了信號,但是不愿意回应。 这也是请神术失败之后不能重复使用的原因。 仪式布置疏漏倒还好说,神明如果疑似已读不回,就不要再发消息打扰了, 把他们惹烦了,那降下的惩罚可不是开玩笑的。 路明非的大脑已经被持续不停的“喻”声占据,解析昌格纳·方庚通神术带来的耳鸣好像更严重了,他只能停下思考与动作,静静等待大脑的恢復。 时间流逝,路明非看得见酒德麻衣的脸,她触碰了路明非的胳膊,脖颈与额头,红润的嘴唇轻微的张合,但是吐出的声音路明非却听不清楚。 难以控制的贪婪与狂热的自毁衝动先耳鸣一步平息了。 回想这次请神仪式,如果真的成功的话,他的结局只会是连灵魂都被点燃的死亡,绝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上次他能在请下南离赤精星君后存活,除了运气足够好之外,更大的原因应该是南离赤精星君带来的绝大部分神力都用来针对那位“千面之神”了。 如果是正常的召唤,任凭克图格亚去毁灭一切,路明非想不到自己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现在的情况是,路明非的召唤仪式失败了,並且这样做不一定是个好的选择他还完全没有探查出“无尽长廊”是什么东西,如何运行,还不到他放弃一切选择结束的时机。 心绪稍微正常了些的路明非调动自身的感知器管,感受著周围的情况。 他手中临时砍下充当火炬的树枝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散发著淡淡的木炭的糊味。 贴近火焰带来的灼烧感荡然无存,轻盈而寒冷的风取代了它。 剧烈燃烧著的小楼也不见踪影,取代它的是一条绵延无尽的黑色“长廊”。 说是长廊,但其实是他们从小山下去的那个,有精美纹的台阶在无限的延长,一眼望不到终点。 不知何时,路明非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无尽长廊”。 在未知的深重危险面前,路明非第一时间不是恐惧,不是寻找探索的方法, 而是他刚刚失败的仪式。 他请神的失败,到底是因为他在仪式没结束时被“无尽长廊”抽走了,还是南离赤精星君不愿意回应他? 但是作为请神术的高手,即使他不会冒著触怒克图格亚的风险再次接触, 路明非也对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仪式失败耿耿於怀。 但是这样的思考註定不会有结果,路明非將手里那根树枝撑地,稳住了原本有些摇晃的身形。 他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重重喘了口气,摇摇头宣布道: “仪式失败了。” 酒德麻衣又张嘴说了些什么,路明非听不清,就將手掌伸了出去,做了一个让她在自己手上写字的手势。 由於刚刚握著粗糙不平的树枝太过用力,路明非的手掌伤口交错,鲜血淋漓酒德麻衣没在上面写字,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瓶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后又从外套的下摆上扯了一块布包扎上了。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將没有伤口的那只手递给她,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酒德麻衣在路明非的手掌上一笔一划的写道: “我们现在是在哪?” 路明非努力控制著情绪,镇定的说道: “这里与当时的树林公路类似,只是你当时睡著了,没有看见发生了什么而已。” 酒德麻衣还要在路明非手上写点什么,但这样的交流效率太低了,路明非又开启了他不喜欢使用的神话魔法,精神读取。 排除酒德麻衣烦躁压抑的表层情绪,酒德麻衣的意思是: “我们应该往哪里走?还是就停留在原地?” 路明非拉起酒德麻衣的手,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表,十一点。 如果按神话魔法的时间计算白日与黑夜,距离白天还有七个小时。 他身上篆刻著的“中”字暂时无法理解,如果按“夜”字的提示,他只需要在七个小时之后使用一次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脱离这里即可。 在餐厅又使用一次之后,他的神力剩余还有八分之三,哪怕是在没有外力干涉的作用下,他也只能脱离“无尽长廊”三次了。 三次实在是太少了,但凡出一点意外,这点时间连让他返回卡塞尔学院都不够。 必须进行一些探索。 路明非指了指前方蔓延到黑暗之中,仿佛没有尽头的石质楼梯: “我们往前走。” 酒德麻衣脑海中的情绪从压抑转变为无奈: “他又在读心,收束,把想法都收束起来————“ 路明非警了酒德麻衣一眼: “我没兴趣知道你在想什么,而且没有相关的赐福或者长时间的训练,你这样很容易把原本不想暴露的东西暴露出来。” 確实如此。 精神读取的效果捕风捉影,哪怕路明非没有兴趣探听別人的秘密,但她脑海里隱藏的秘密仍然在路明非的大脑里一晃而过。 痛苦不堪的忍术训练,某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与未知存在签订的“契约” 三峡上狙击镜里的惊鸿一臀,还有.···· 她刚刚在餐馆里,愣神之际,通过唇语读出了老太太要说的话。 是的,酒德麻衣读出来了。 老太太说的是: “你们今天走的那么急干嘛呀?我今天白天还没说完呢-———“:『夜”后面还有一个字,那个字是,“楼』。” “夜楼”。 这两个字组成了一个陌生的,路明非几乎没有使用过的词语。 难以形容的情绪在路明非的胸口迴荡。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 惊恐?仓皇?似曾相识?恍然大悟?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路明非在那一瞬间理解了什么东西。 隨后,他眼前的世界,又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扰动了似的,开始荡漾起层叠的波纹。 第96章 黑法老的防御障壁 第96章 黑法老的防御障壁 “场景,这怎么变了?” 路明非耳边响起酒德麻衣的惊呼。 奶奶的,卡塞尔学院之外的队友真坑啊! 路明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虽然下定决心以后不再跟酒德麻衣组队,但最终只是一言不发,没有说什么责备抱怨的话。 无论是指责,还是其他消极的情绪输出,除了激起酒德麻衣的反抗心理之外再无用处,更何况她当时大概率是被“引导”了的。 隨著时间的推移,路明非视野里的波纹不仅没有要平息的意思,反而波动的愈发激烈,就如同被煮沸的开水一般剧烈的滚动。 如同绸缎点缀著珠宝的黑色星空,黑色与白色扭曲在一起后,就像是將黑色的裤子与捲纸一起放在用滚筒洗衣机洗出来的场景那样令人厌恶。 没人知道这是大脑错误的处理了视网膜投送来的信息后出现的错觉,还是这短小而隱秘的信息真的如同一把钥匙似的引发了空间波动,路明非无法確认,也不敢移动。 但是不移动不代表什么都不做与前三次身陷“无尽长廊”不同,路明非这回已经进行了简单的施法准备。 有无准备的法师本就是两种生物,而这也是路明非与前几次的不同之处。 他快速的从身上掏出几块今天在文玩市场的石质印章, 它们大小不一,有的已经鐫刻上了一些祈求平安的词句,有的是还未鐫刻的白板。 原本路明非打算用神话魔法,符咒创建术將它们製作成有用的护身符,但那些东西需要一些製作时间,现在的情况只能將它们派作他用了。 路明非躯干不动,小臂发力,將这些大小不一的石质印章分別丟在他身边不同的方位。 他这一手投掷看似隨意,但其中章法暗藏四面八方大小不一的印章全部都是印面著地不说,印章与印章之间的距离, 远近也暗含规律。 路明非面目沉静,左手四指扣住大拇指结印,右手自然垂落,轻轻颂念咒文: “阿尼钵囉尼— 他的声音仿佛震盪了这狭小的空间,摆在地上的石头开始轻微的晃动起来。 隨后,肉眼不可见的能量波动从其中最大的那块印章中传递出来,然后迅速与其他的印章连结在一起。 约莫两三秒的时间,路明非的身边已经环绕了一圈,直径大约两米,完整的防御障壁。 神话魔法,原本无名,由於是那位不能提及姓名的伟大存在授予,所以路明非將它直接命名为: “黑法老的防御障壁”。 这层强力的障壁只针对法术攻击,法术消耗不算巨大,效果非常强力。 但是它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来布置法阵,念诵咒文与结成法印,需要场景配合,阵地战好用,遭遇战估计很难派上用场。 “这也是法术?看起来比前两次正常多了啊。” 在路明非身边的酒德麻衣自然听见了路明非颂念的咒文,她略微屈身头往前探了探,观察地上轻微震动著的印章。 在她看来法术可能就是这样的,当然如果能再搓出个火球就更好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时间流失还是真的隔绝了什么东西,这层屏障似乎让路明非的耳鸣好了一些,他结下最后的收尾法印,缓缓吐气: “没见识,如果是与前两次的请神术与通神术相比的话,这个只能算是『伎俩”而已。” 隨后他看著酒德麻衣伸出手指,对这层肉眼不可见,但是却能感受得到的障壁跃跃欲试,又提醒了一句: “手別伸出去,小心別被绞断了。” 酒德麻衣耸耸肩,收回手指,放弃了触摸这层障壁的想法。 这层无形的障壁与场景里激烈的空间波纹井水不犯河水。 隨著时间的流逝,视野里空间上的波动逐渐平息,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有淡色纹的白色瓷砖地板,昏暗的水晶掛灯,粉刷成白色的墙壁,以及一扇扇,被封闭了的棕色木门。 更重要的是,路明非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他的记忆力並没有见过这样的图景,那么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似曾相识的长廊,是那个让路明非上次被困三天,消耗了南离赤精星君八分之三神力的危险地方吗? 然后,由於他刪去了相关的记忆,所以他在拥有一些奇怪的熟悉感的同时, 並没有见过这个地方? 为了印证这个想法,路明非肘了一下旁边的酒德麻衣: “麻衣,你有感觉这个地方很熟悉吗?” 酒德麻衣摸了一下刚刚被路明非肘的地方,皱了皱眉: “你也有熟悉感吗?我还以为是我曾经到过这个地方呢,那个水晶吊灯我好像在哪见过。” 酒德麻衣也同样有熟悉感的话,这个推断就无法確认了。 场景目前还算稳定,路明非觉得自己体內的克图格亚神力也仍然活跃,他现在具备脱离这里的能力。 那么,他该怎么做? 是冒著要消耗更多神力並且可能一无所得的风险对这里展开探索? 还是呆在防御屏障里,等到天亮了之后动用神力离开,结束这一天? 路明非思考了一下后,还是决定展开探索。 原因也很简单,他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到底有多大,但他知道,他的神力总额已经不多了。 这回从这里脱离出去还要消耗八分之一,那他剩余的神力就只有四分之一; 再坚持两天的量。 这个数量实在是太少了,与其数著自己剩余的时间担惊受怕,还不如玩把大的,再找一找到底有没有什么应对破解之法。 確定空间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路明非將地上的印章一个个重新拾了起来。 屏障已经成型了,它將会以施术者为中心跟隨移动,不需要下方充当阵法节点的印章支持了。 但是印章残留的法术灵光可以减少路明非下次使用这个法术时的消耗,不能浪费了。 將现场整理乾净,路明非起身: “走吧麻衣,一直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我们去前面看看。” “走吧。” 第97章 真正的「夜楼」 第97章 真正的“夜楼” “离我远一点,还有,手別放我腰上。” 酒德麻衣双手抱胸,晃动著弹性干足的纤细腰肢,慵懒妖媚的俏脸表情不变。 也不一定是斥责路明非的咸猪手,她停顿了一下后补充了一句: “你这样影响我拔刀。” 刚刚路明非借来砍树枝的刀被她掛在了左腰,然后她又从包里掏出一把同样长短的刀掛在右腰。 伸手抱胸的姿势看似懒散,却能让她的手与刀柄保持一个很近的距离。 但如果路明非把手放在她腰上,她拔刀时手就容易撞到路明非的胳膊上。 而对於路明非来说,他虽然获得了一定程度的身体强化,但仍自认为是脆皮的法爷,在这种情况下贴近队友寻求保护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里前后都是漫无边际的走廊,他们只有两个人,前面和后面都不会安全, 靠近队友才能得到一些保护。 可是影响队友的战斗力就不好了,路明非只能恋恋不捨的鬆手,转移话题问了一句: “你確定包里剩余的东西不带吗?我们不一定会再回来了。” 刚刚酒德麻衣从包里又掏了一把短刀之后,装武器的包直接被她扔在了地上。 这个其貌不扬的包里应该还装了其他的危险物品,它与地面接触时,包里的物品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带多了反而是累赘,我的近身战远强於投掷,两把短刀足够了。” 酒德麻衣低头抚摸腰间的刀具,她的身材高挑,双腿修长,曲线突出,眼角的那抹緋红在面容的映衬下显得妖异而锋锐。 摸刀的那刻,她身上的锋锐气势外露,整个人仿佛就是一把嫵媚的刀。 如果不是他们面对的“异常”难缠而怪异,与武力几乎无关,估计酒德麻衣会有很好的表现吧? 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已经走出十几米的距离了,黑色的包仍然安静的躺在原地: “包放在这里也好,我们的探索就以你的包为起始点,如果它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我们就返回。 ? “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酒德麻衣並不是一个畏惧死亡的人,到了紧张的关头,她反而看起来更加慵懒鬆弛了。 路明非自然也不会拿“留在这里可能永远都离不开”这种事嚇唬她。 万一真把他的美人嚇到了,遇到危险时不敢顶上了怎么办? 路明非鬆开酒德麻衣弹性十足的腰肢之后,两个人一时无话,沉默的並排前行。 头顶的吊灯散发著苍白的光,照射著单调到让人心烦意乱的长廊。 被粉刷成白色的墙壁,路明非在走路的过程中偶尔会扣指敲一敲,手指与墙体接触之声沉闷,应该是实心的。 墙壁上镶嵌著的一扇扇模样相同的棕色木门同样沉寂无声,狭长的走廊里, 除了路明非与酒德麻衣二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二人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了,酒德麻衣放在原地的黑包在视野里已经缩小成一个黑点,再接著走下去,他们就会失去对距离的把控。 到目前为止,对“夜楼”探索还没有太大的收穫。 返回吗? 医院和树林公路还曾出现过影响情绪的“內心引导”与肉眼可见的“舞者”,但“夜楼”里目前为止一片寂静,什么都还没有出现。 是因为“夜楼”的运行机制与“无尽长廊”不一致?还是因为他的感知能力不足? 亦或者是他提前布置下的防御障壁將什么东西阻拦下了? 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浪费了神力,却什么情报都得不到? 那么,要解除防御障壁吗? 路明非举棋不定,他沉默的继续向前走,任由酒德麻衣放在路程起点的包消失在视野里。 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一无所得,酒德麻衣出声询问: “放在起点的包已经要超出我的视野范围了,撤退吗?” 她血统优秀,目力强於路明非,那个放在他们路程起点的包现在才刚脱离了她的视线。 路明非开口,短促有力的吐字: “撤。” 隨后,他又伸出右手,拇指与无名指相捻,舒散其余三指,结成法印。 不是撤退,而是——— 撤销。 有队友,有施法材料,还有两次神力爆发的余裕,无功而返的话,下次再进入时情况会更好吗? 別开玩笑了。 他现在就像是呆在一个巨大的斜坡上,斜坡下就是无尽的深渊,而他每一秒钟都在飞快的朝著深渊滑落。 这种情况下还不梭哈,等什么呢? 上次消耗了八分之三的神力,昏迷了三天又如何? 他他妈的就该这么做! 如果撤销防御壁障也无用,他就去一扇一扇的打开两侧的木门,不找到些东西,他怎么可能走? “黑法老的防御障壁”虽然肉眼不可见,但只要是感知正常的人,就能察觉得到那层维持著的护罩。 酒德麻衣扭头观察了一下四周: “你撤销了刚刚布置的防御法术吗?” 路明非没有回答酒德麻衣的话,因为隨著障壁的消失,他眼中原先单调苍白的景象,真的变化了。 视野里,原本粉刷了腻子的洁白的墙壁迅速的变黑,发霉,隨处可见拙劣怪异的涂鸦,有些角落还有黄褐色的污渍, 脚下原本坚实光滑的瓷砖地,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木质地板,地面凹陷之处还清晰可见水渍与堆积的灰尘。 原本天板上苍白单调的掛灯,闪烁了几下之后变成了散发著昏黄浑浊的光线的老旧灯泡。 氛围也变了,这里不再像原先的“无尽长廊”那样寂静无声。 虽然算不上人声鼎沸,但是窒窒的交谈之声,楼上碟碟不休的犬吠,还有偶尔出现的脚步声与什么东西碰撞在一起的声音,都证明这里已经有“东西”在活动了。 就像是从一个虽然没有细菌但是也没有氧气的真空环境回到现实,又像是一个戒断良久的毒鬼重新墮入深渊。 路明非感觉飘飘欲仙,他身体的每一根毛孔都张开了,都在本能的,畅快的大口“呼吸”。 他不禁露出满足的笑容,他嗅到了久违的,与他最贴合的,但却一直被他断禁了的气息。 那是属於伟大的中黄太乙仙君的,污秽而危险的气息。 对,这种感觉真是太他妈对了啊! 第98章 告一段落 第98章 告一段落 浑浊污秽的强大神力顺著某种不为人知的隱秘介质,就这样重新涌入了路明非的身体。 隨之而来的还有一直躲藏躲藏在他记忆深处,他一直避免回想到的那些东西。 自从路明非甦醒之后,他身边不合理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而这些不合理的东西都是如此的忽如其来,如此的无端而怪诞,让人摸不到头脑。 而他心里產生的这一切的困惑,全部来自於一个被刻意忽视,但却绝不可能被绕过的內容。 中黄太乙仙君。 原来如此。 就如同横在一切信息中央的一块巨大黑洞,如果忽视了,那一切的线索都只会像是孤立的线头,永远无法连结成完整严密的网。 作为最关注路明非,也是对他最慷慨的神明,中黄太乙仙君怎么可能在那位“伏行之混沌”离去之后也忽然放弃对他的关注? 真当是雷锋,做好事不求回报吗? 视可是亲自派了青罡推云神將伊塔库亚前来,向路明非传递了隱秘信息的。 至於那信息到底是什么,是某件要求路明非去做的事,某个隱秘的魔法,甚至只是单纯的打个招呼,路明非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他的脑子里有太多东西不可触及,不可回想了。 这种事不能强求,也许在合適的时间,这被塞进了他脑子里的信息会自动的跳到他眼前吧。 “这,这是什么—“ 酒德麻衣在场景变化的第一时间,就將手双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只待如果有什么鬼票恐怖之物忽然出现她可以一刀斩过去。 可是並没有扭曲的怪物出现,只是巨大而隱秘的变化瞬息而至。 原本还算乾净整洁的长廊,忽然变成了一栋骯脏而昏暗的破旧楼房。 那不易察觉的污秽魔力,就如同行船时隱藏在深不见底的水面下的,庞大到难以想像的巨大阴影,让酒德麻衣本能的有些战慄。 她確实无法理解这些,只能皱著眉,用表情和语言来表达心中的情绪: “我,我们为什么忽然又换了地方,是因为你刚刚取消了屏障吗?” 要么怎么说路明非这个法师在那些那些满身肌肉,只懂得舞刀弄枪的武夫面前一直能保存住优越感呢。 就算是能在一秒钟之內把路明非的狗头拧下来的超强战士又怎样? 在此等隱秘无形,改天换日的神秘力量面前,用锤子敲打出来的破金属片子能起什么用? 路明非没有將情绪表露出来,只是点点头: “表层的原因应该是这样的。” “夜楼”里的场景可能確实是以幻境,诅咒,精神干扰之类的方式展现的, 而这些东西也確实会被“黑法老的防御障壁”阻拦。 这大概率是为什么“夜楼”一开始在路明非与酒德麻衣面前展示的场景那样单调的直接原因。 与“夜楼”相关的秘密仍然还有很多,比如促使路明非上一次刪除记忆的原因是什么,还是他在上一次事件后留下的“中”字是什么意思。 別说那是“中”黄太乙仙君的“中”,路明非还不至於无聊到这个地步。 总而言之,这次的冒险举动之后,原本即將滑入深渊的严峻形势好转了,起码他滑入深渊的时间大大延后了。 因为,重新获得的,属於中黄太乙仙君的神力,同样可以用於离开“夜楼』 並且,由於路明非曾与中黄太乙仙君建立过稳定的联繫,的神力也不会像南离赤精星君那样用一次少一次,是会隨著时间与其他原因恢復的。 由於力量同源,动用哈斯塔的神力消耗远远小於动用克图格亚的,起码消耗要比他每天恢復的少。 入大於出,这代表路明非已经可以宣布暂时摆脱“无尽长廊”事件的威胁了他们的身体两侧虽然还是墙壁与紧紧关闭著的门,可是道路已经有了尽头。 尽头略微发霉的墙壁旁边,有一处三人宽的凹陷,昏黄的灯光照射不进去, 肉眼看过去,只有完全的黑暗。 而那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的移动著。 这移动的声音有些像人的脚步声,可是它的频率实在是太慢,並且每一次出现,声音的距离都会又与他们缩短一大段。 什么样的东西走路,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一个漂浮在天上,偶尔落地的幽灵吗? 酒德麻衣原本不打算打扰路明非的思考,可是忽然出现的状况让她不得不伸手握住自己的刀柄,用微不可查的声音提醒: “路明非,有东西在接近,从楼上,已经到二楼了。” 路明非毫不犹豫,抓住酒德麻衣的胳膊: “没事,我们撤。” “撤退?” “当然,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撤销吗?” 路明非毫不犹豫,伸手揽住酒德麻衣的细腰,双眼忽然变成了灰暗浑浊的黄色,污秽,阴沉的压迫感从他的身上升起。 下一刻,密不透风的封闭楼道里生起阴沉的怪风。 风吹拂起地上堆积的厚重灰尘,遮挡了路明非的视线。 他被灰尘呛的咳嗽了好几声,再次睁眼时,破旧楼道里昏黄的灯光已经消失不见了。 黑暗笼罩了这里,路明非发现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又走了一段路,小楼燃烧著的火焰已经被熄灭,远远可见消防车红蓝交加的灯光。 “这就回来了?” 酒德麻衣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声音有些说异。 路明非点点头,鬆了口气: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 从第三次事件中回来的路明非,带给现在的路明非的信息,並不是只有“中”与“夜”两个字。 容易被忽视的,最大,最重要的信息是: “探索“夜楼”很危险,不要轻易尝试。』 进入夜楼,回忆起中黄太乙仙君便可以再一次使用的神力。 那到底是什么让那个陷入第三次事件的路明非不得不动用大量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並且在被困了三天的情况下不得已刪除了自己的记忆,只留下只言片语的提示呢? 路明非不知道。 但他知道现在时间充足之后,他应该去找回自己的靠谱队友,做更充足的施法准备,然后再继续他的探索。 倒也不是说酒德麻衣不够靠谱,虽然她有过几次坑队友的操作,但那大都是被“夜楼”引导后无可奈何的情况,这不能代表她不是一个严谨敏锐的执行者。 只是貌似这娘们的运气是真的不怎么样,和她呆在一起,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运气也被她带得变差了。 “你知道卡塞尔学院在哪吗?帮我订一张去芝加哥的机票吧。” 第99章 分別与厄运 第99章 分別与厄运 深夜,机场等候大厅。 明亮的灯光,有些灰暗模糊的瓷砖地板,机场零零星星的乘客身边摆放著行李箱,坐在登机口边的座位上漫无目的发呆。 今天是平凡的一天,既没有哪个国家领导人忽然吃枪子,也没有哪个地方有什么发生什么天灾人祸。 但这座机场里的乘客,起码男性乘客,可能会觉得这一天不那么平凡。 明艷嫵媚的俏脸,漆黑的头髮梳成剑道少女那样的高马尾扎在脑后,修长诱惑的身体依靠在椅子上,世间罕有的长腿交叠,脚上的黑色高跟鞋一晃一晃的。 在场所有的雄性生物都在有意无意的將目光投向这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小地方的美人,欣赏这份肆意张扬的美。 “诺,你的手机,还给你买了杯咖啡。” 一个面容清秀,身材消瘦的男孩一手拿著漆黑的昂贵定製手机,一手拿著一杯罐装的咖啡,將咖啡递给了嫵媚的美人。 “喔,居然还是热的,不像你的风格啊,联繫到学院了吗?” 酒德麻衣接过咖啡,纤细手指在拉环处一扣,红润的嘴唇对著瓶口抿了一口“你压根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又何来风格一说。” 路明非从酒德麻衣手里拿过那罐咖啡,看著上面的口红印有点嫌弃,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口, “学院联繫到了,后天下午他们会派火车来接我。” 卡塞尔学院不是买票就能直达的地方,得在芝加哥火车站坐特殊的专列才行。 虽然曾经侵略侵略过卡塞尔学院的酒德麻衣並不是不知道那里的位置,但路明非返校又不是去做强盗,提前联繫一下能省去很多麻烦。 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 “你就不能多买一罐吗?” 路明非摊摊手: “身上没钱,机场的东西太贵了。” 他被酒德麻衣从三峡中赤条条的捞出来,吃穿住行全是她安排的,哪来的钱? 刚刚打电话时莫名其妙的在地上捡了十块钱,才顺手买了杯喝的。 路明非在酒德麻衣面前转了半圈,摸了摸下巴: “麻衣,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是捨不得我走吗?” 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 “呵呵。” 她確实心情不好,但不是因为和路明非的分离。 路明非没什么东西值得她恋恋不捨的。 她见过的英俊男人实在太多了,路明非算不上很出挑的,行事又疯疯癲癲无所顾忌,就算有魅力,那也不该是精神正常的人能理解的魅力。 她鬱闷只是因为她觉得,虽然勉强算是和路明非经歷了好几天的“异常”冒险,但是她除了跑路之外好像什么都没做。 从路明非甦醒开始,在医院跑路,然后在公路跑路,在文玩市场跑路,在餐馆跑路,在“夜楼”跑路。 跟路明非一起做的任何事都有一种无法理解,无法处理的怪异感,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个空有一身蛮力,却只能打在上的莽夫,这让她越回想越鬱闷。 路明非不在意酒德麻衣的態度,只是伸出手: “麻衣,借点钱。” 酒德麻衣从包里取出一张黑色卡片递给路明非,材质和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证有点像: “这就抵你当时的人情了啊,不用还了。” “也行。” 路明非本来想著留著这个人情,等以后有需要再使用,但既然和酒德麻衣的“相性”不太好,那折现也不是不可以。 反而是酒德麻衣愣了愣。 她不把钱当钱的日子过惯了,本来只是和路明非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路明非居然真的同意了。 “你都不检查一下卡里有多少钱吗?” 路明非满不在乎: “够我回学校就行,主要是觉得和你一起的探索不是很顺利,这人情估计以后是用不上了。” 虽然路明非没有嫌弃酒德麻衣的意思,但他的话也可以理解成“我觉得你能力不行,下次有事不找你了。” 这把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酒德麻衣气的又翻了个百眼: “用不上刚好,走了,你待会自己登机吧。” 路明非点点头,没有挽留的意思。 虽然有这样的大美女欣赏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但是这段相处的经歷总让路明非觉得她在身边有些影响运气了。 酒德麻衣从来不是个拖泥带水的女人,她看见路明非点了头,就从座位上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纤细的腰肢隨著长腿的迈动摇曳,只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诱惑背影。 路明非现在回想一下,酒德麻衣的出现就有些莫名其妙。 她背后的组织是什么?她帮助路明非的目的是什么? 路明非一概不知。 他有一种预感,他与这个诱惑到爆炸的美人之间的纠葛还没有结束,只是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了。 这时刚好也到了登机的时候了。 財大气粗的酒德麻衣给路明非订的头等舱,一个穿著红色条纹短裙的漂亮空姐领路,带他去往他的座位。 空姐貌似也看到了刚刚离去的酒德麻衣,与路明非搭了句话: “刚刚那个美人是你的姐姐吗?真漂亮。” 路明非呵呵一笑,信口胡諂: “那是我孩子他妈。” “阿?” 空姐刚做出惊讶的表情,想要说些什么,路明非的脚忽然被一旁的乘客身上搭的毛毯绊住。 毛毯下滑的那个乘客下意识的把毛毯往上提了提,路明非的脚被带著向后, 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方狠狠栽倒。 而一头栽倒的路明非,额头刚好对著前方座椅扶手上的尖角。 “嗯?” 路明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然后脑袋“咚”的一声重重砸在了那个稜角上。 妈的,只是提到酒德麻衣,运气就会变差吗? 尖角是塑料的,质地比较软,稜角也不是很尖锐,路明非虽然头晕目眩,脑门上也起了个大包,但是没什么大碍。 法术需要念咒,肯定是来不及的,不过如果路明非想的话,动用神力不是不能阻止这件事。 只是他现在获得了身体强化,皮糙肉厚,磕一下就磕一下了,神力需要积蓄起来在“夜楼”时使用,能省则省。 这一下倒是把漂亮的小空姐和盖毛毯的乘客嚇得不轻,路明非摆摆手拒绝了去检查的提议,让小空姐领著回了自己的座位。 万里无云,皎洁的明月与稀疏的星辰掛在深黑的天幕,承载著目前地球上疑似最强邪.最强魔法师的飞机起飞了。 第100章 旅途多艰 第100章 旅途多艰 “先生,您真的还好吗?我们机舱里就有医疗箱,我觉得—.. 不知道是因为路明非长得师还是因为他坐的是头等舱,漂亮小空姐服务態度格外好,飞机起飞之后她又一次来路明非的身边观察情况。 “不用,不用,我·“” “呀!” 路明非刚刚想再说些什么,飞机忽然发生了剧烈的顛簸,路明非清楚的看见那个空姐的双脚都同时离地了。 对此毫无防备的空姐重重的摔在地上,双手撑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尝试著想要从地上站起来,但尝试了两次没能成功。 空姐的语气有一些慌乱,对著她面前的路明非说: “飞机可能有些顛簸,这位先生,请过来帮一下我。” 一般飞机过度顛簸,空姐来不及回到自己的座位而周围又没有空座位时,会让乘客帮忙抱住她们以免受伤的。 但路明非压根没有理会这个空姐的意思,他的表情温和,看向窗外,仿佛摔倒在地上的空姐是一团空气似的。 窗外,原本万里无云,可见星月之光的夜空不知何时被厚重的乌云取代。 一层一层厚重的乌云聚集成深黑色恐怖的云海。 原本机舱里的灯不知为何也忽然关闭了,视野里一片黑暗。 乌云中的雨水里啪啦的打在飞机的外壳上,这声音与飞机上的旅客惊恐的尖叫混杂在一起,编织成一篇狂乱而惊恐的乐章。 在暴怒的雷声轰鸣时,这声音会盖过飞机里的一切杂音,伴隨著电光碟机散片刻的黑暗,照亮这片黑色云海中的一角,带来的却是更大的恐惧。 窗外的景色已然完全被乌云构成的云层遮挡,他们的飞机进入了深厚而单调的乌云层。 虽然乌云在舒捲之间组合成各种奇异的形状,但估计没人能在这时有閒情逸致欣赏这一生都难以遇到的奇景。 飞机像是被装机搅拌机似的剧烈的摇晃著,乘客们放在座位顶上的行李因此滑落,大箱小箱砸下来,里面衣物、生活用品、文件之类的东西在地上到处滚动。 路明非觉得自己像块大號磁铁似的,一个连著一个的行李箱朝著他的方向砸,他不得不伸手將它们一个个拨开。 这时,座位上方的氧气面罩纷纷落下,广播里有一个努力压抑著情绪的声音播报导: “飞机遭遇强对流,接下来可能会遭遇更强烈的顛簸,请各位旅客系好安全带,带好氧气面罩。” 播报的声音刚落,那个被路明非无视的漂亮小空姐,她此时正坐在路明非旁边位置的一个女人腿上,本能的发出惊呼: “怎么可能?明明气象探测今天是晴天才对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头等舱里不可收拾的更加躁乱。 “他妈的!我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叫飞机停下!叫飞机停下啊!” “呜呜呜呜呜—”“ “各位旅客,请系好安全带,带好氧气面罩。” 坐在机舱两侧空姐的劝阻根本是杯水车薪,有钱人面临死亡时也並不比泥腿子们表现的更好。 路明非喜欢这种氛围,这让他想起来他前世曾经布置过的几个比较血腥的请神仪式,那时人牲就是这样千姿百態的发泄著自己生命最后余温的。 “滋一一轰隆!!!” 忽然,飞机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路明非难以控制的身体前倾,前所未有的狂暴雷声在路明非的耳边炸响,震的他脑瓜子嗡嗡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好像在雷电照亮的乌云里,看见一个穿黄色二十四號球衣的黑人在投篮。 他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发现那个黑人露出爽朗的笑容之后消失了。 妈的,不至於吧?走马灯都干出来了? 哭豪声、怒吼声与祈祷声连成一片,有一个带著眼晴,文质彬彬的男人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想冲入机长室,可是他刚刚站起身来就被强烈的顛簸甩飞了出去,飞的方向还是朝著···· 路明非。 路明非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左手结印,右手朝著飞过来的男人轻轻一指,口中念诵咒文: “嗡班札巴那卓。” 神话魔法,黑法老的责骂术。 一道虽然名字嘘人,但是法术效果极弱的法术。 正常情况下,它能造成的伤害远远小於手枪,甚至人衝上去结结实实的端两脚造成的杀伤都比这个法术强。 这法术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法印够简单,施法够快,刚好適合路明非现在被安全带束缚,无法移动的情况。 一道黑色的能量光束从路明非的指尖传递出来,伴隨著难以理解的轻微响声,那个男人飞行的方向改变了,他摔在路明非的不远处,发出一声痛苦的哀豪。 机舱里一片混乱,根本没人有閒心去关注別人的事。 路明非看了一眼窗外,思考著面前局势的对策。 如果他不出手的话,飞机是否能顺利抵达芝加哥? 答案是,大概率是要坠机了。 坠机自然是杀不死路明非这个地球上目前最强的魔法师的,只是法力宝贵, 路明非得计算一下怎样使用更划得来, 是保护飞机不下坠,还是等飞机下坠之后自己飞回芝加哥? 保护飞机不下坠,得动用神话魔法,天气改换术。 这个法术可以在一定范围里改变天气,使用场合大多是星象合適时天象不合適改变天象的。 就比如说某些请神仪式,一年甚至几年內星相正確的时间就一两天,然后仪式要求夜空晴朗又偏偏是暴雨,这时候就是使用天气改换术的时候了。 但是这法术怎么说呢·— 以人力改变天象,消耗的法力值是很庞大的,正常情况下这是需要一群人来承担法力消耗使用的法术。 飞回芝加哥就简单了,摄魔拘鬼篆召唤一只“天鬼”拜亚基就可以了。 这怎么选呢—— 嘿,还用想啊? 天声轰鸣,千疮百孔的白色飞机终於如同失去生命的鸟儿,从黑色的积雨层中坠落,而在巨大的飞机侧边,一个微小的黑点从中飞了出来。 黑点上下摇晃著,继续向东方飞去, 第101章 守夜人论坛 第101章 守夜人论坛 卡塞尔学院最近一直不平静。 它的混乱应该是由在中国的“三峡”行动引发的。 第一次三峡行动后,学校史无前例的遭遇了神秘人的入侵,入侵者直接长驱直入闯入了学院最核心的“冰窖”,所幸校长当时在场,並且击退了他们。 並且,第一次三峡行动的生还者叶胜、曼斯教授等人不知原因尽数死在了学院的山上,只有酒德亚纪一人倖存,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至今没有清醒过来。 而这一事件平息之后,学院根据第一次三峡行动得到的成果,锁定了龙王就在三峡的事实,以此开展了第二次的“三峡”行动。 这是一次惨烈的行动,支援摩尼亚赫號的援军也被三峡上的惨状嚇到声。 瀰漫著可怖气息的天空,千疮百孔的铁船,未曾散尽的灼热水汽与冷气交杂,水面上散发著肉香味的尸体遍布。 经过紧急的打捞与救助之后,出海前往三峡的摩尼亚赫號上的船员,救回来的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除了少数血统优秀,意志力极度坚韧的混血种外,倖存回来的船员都患上了极为严重的心理疾病,类似畏惧尸体,畏惧火焰等等。 而没能回来的,尸体能找到的尽数被学院的援军收敛后空运回故乡,没能找到的只能按失踪人口处理。 三峡水库的面积有限,大规模的搜查打捞之后还有人失踪,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可它就是发生了。 而时间零拥有者,长生社社长,精神病人,学院最强“s”级新人路明非,就是失踪人口之一。 虽然路明非在学校里的一系列行为,例如在自由一日用言灵开掛,在与別人性命攸关的紧急事件时大喊大叫,在別人的舞会上大打出手-—— 著实是个让人厌恶的傢伙。 但是当这个傢伙真的为屠龙事业“牺牲”时,学院里討厌他的学员们还是统一声了。 学院英灵殿里举行的悼念仪式並没有包括路明非在內的一眾失踪人口。 这自然不是学院要节省经费活著懒省事,这代表著一种沉默的祝福与期许, 期待著那些失踪的,还没能被找到的学员还能返回。 学院里恐怕没人知道第二次三峡行动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知道的,除了一份死亡名单之外,只有龙王被杀死的通知。 至於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死亡与失踪,龙王是怎样被杀死的,他的尸骸在哪里,这些信息统统被封锁了起来。 倖存下来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返回之后,第一时间將这次任务的细节列为了学院最高级別的机密,严禁外传。 確实也有过好事者向凯撒、陈墨瞳、零等成功返回並且神智正常的人打探过这次的行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得到的回应只有沉默。 人是擅长遗忘的物种,即使混杂了龙血也是如此。 虽然这次的行动是这样隱秘而残酷,在葬礼之后,学院里在经歷过一段时间的流言四起之后还是渐渐归於平静了。 这是学院里一个平静的晚上,守夜人论坛里已经恢復了原本的热闹,而其中热度最高的帖子应该是: “在三峡行动中失踪的『s”级新人路明非的战力到底有多强?他与成功存活下来的校长昂热,学生会会长凯撒等人相比差在哪里?” 下面的回覆是: “楼主傻逼,尊重死者不知道吗?” “哎哎,楼上,『s』级是失踪了,不是死了啊————“” 就这样差不多骂了发帖者几百楼后,不知道从哪个凯撒的小弟发帖尬舔凯撒后,內容就符合发帖者的预期了: “凯撒虽然血统不如路明非,但是意志力与执行力更加毫无疑问更加出眾。 血统太优秀影响精神状態,也不一定是好事啊,精神病真上了战场,『失踪』太正常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凯撒的崇拜者,有人跟帖反驳: “战场上运气成分很大的,你什么因素都不考虑就说凯撒比路明非强啊?” “呵呵,人们总是把『能抓住时机』叫做运气。 学院的学业虽然也算繁忙,可还是有无聊的人,正在今天晚上的对线快要结束时,一条標红的帖子忽然气势如虹的挤到了守夜人论坛的顶部: “震惊!不死身の鸟!新人『路明非』確认存活!” 不知道是哪个关係够硬的人,从诺玛那里得到了路明非与学校联繫的消息, 甚至那个傢伙连路明非乘坐的航班號都搞到了。 这条帖子毫无疑问的引爆了整个守夜人论坛,虽然已经是深夜,但跟帖仍如泉水般涌出,每次刷新都会有新的留言, 有反击以前的比战力贴的,有问返回者是否还有其他人的,还有疑惑为什么路明非失踪了快两个星期才返回的。 热闹只持续了一阵,另一条標红的帖子以更强劲的势头取代了刚刚的热帖: “悲报!復活赛失败!不死鸟の陨落。” 帖子的內容简单,就是贴上了路明非乘坐的那架飞机坠机的消息。 论坛里短暂的沉默之后,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没人觉得这是真消息,这怎么看都是某个无聊又没有底线的人拿飞机坠机的事开死人玩笑。 与此同时,一间有著寒梅香气,灯光昏暗的整洁房间里,一只雪白的手操纵著滑鼠。 手的主人身材纤细窈窕,在桌子前坐得笔直,电脑屏幕上的光映射在她淡金色的头髮与没有表情的面容上,冰雪般的素净小脸美的惊心动魄。 零穿著保守的白色睡衣,头髮披散,没有打字跟帖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瀏览著学院其他人发布的內容,偶尔刷新一下。 忽然,密封的房间里忽然生出一阵诡异的风。 这风没能吹开房间的门,但是房间里好像不知道忽然多出了一种让人不安的感觉。 就好像一个害怕虫子的人睡觉时,忽然觉得腿上痒痒的,伸手一摸,一只大號的虫子飞快从他身上溜走了。 就是这样的不安感。 零本能的想回头看看。 “呵。 2 轻微的呼气声从零的背后传来,然后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了零细瘦光滑的肩膀上。 第102章 返校 第102章 返校 肩膀上忽然搭了只手的零身体先是紧绷了一下,然后可能猜到了手的主人是谁,强行压制住把那只手固定住来个背摔的衝动。 她没有扭头,只留给她背后那人半张雪白精致的侧脸: “你回来了?” 房间没有开灯,这时电脑屏幕发出的光才照到零身后的人的脸上。 自然是从失事飞机中逃出来,日夜兼程回到卡塞尔学院的路明非。 零的肩膀有些削瘦,但是质感细腻光滑,路明非轻轻揣摩了一下,问道: “我的东西在你这里吗?” “在的。” 零点点头,从椅子上起身轻轻打开了一边落地柜中的一个抽屉,他的传奇施法三件套n96,小香炉与兵马坛整齐的摆在里面。 路明非先將n96与小香炉收好,然后又轻轻提起他那个拘束著兵马的,灰朴朴的小瓷罐,问了一个有些多余的问题: “没乱动吧?” “兵马”本质上是一种异化了的类似幽灵的东西,罐上的符纸就是束缚它们的咒印,如果贸然打开的话,罐子里“兵马”是会跑掉的。 零自然是不可能会乱动路明非的东西的,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路明非忽然想起来,他的“灵视”路鸣泽不知道是不是被“伏行之混沌”嚇坏了,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路鸣泽对零的態度很耐人寻味。 他总共也没在路明非面前出现过几回,其中两次都刚好打断了路明非对零的窥视,再加上零奇怪的態度,这不由得让路明非怀疑其中是不是有什么-—“ 不过没有实体的“灵视”,又能做些什么? 试一试好了。 路明非又面对面將手搭在零的肩膀上,朝她身边凑了凑。 零低头看了看路明非的手,又仰头看了看他的脸,没说话,也没有反抗。 路明非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环境。 只摆放了必要的家具,狭窄的床铺整整齐齐,上面铺开的被褥厚实。 “你这住的是单人寢室?” 零点点头: “嗯。 路明非微微有些意动: “没有舍友?” “嗯。 昏暗的灯光下,冰肌玉骨的娇小美人看上去简直像是透明的。 路明非將零保守睡衣上的纽扣解开了一颗,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细腻的皮肤白的晃眼。 他稍微侧了侧头,观察了一下环境,路鸣泽居然还是没出现,难道状態真的出问题了? 路明非不由得嘆了口气。 他费劲辛苦才从那位大人的手下把路鸣泽“抢”了回来,路鸣泽不会像条路边的流浪猫一样隨隨便便就不知道死哪了吧? 那他废的是哪门子的劲啊。 思索之间,路明非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另一双有些冰凉的小手握住了。 他低头了看看,原来是他短暂走神的这么一会,零睡衣上的扣子已经被他解开了不止一颗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总觉得好像在她冰雪般的脸上看到了一些桃的顏色。 零纯净的瞳孔微微晃动,轻轻摇了摇头,平日里一直是盘成髮髻的柔顺金髮在她挺直的脊背上轻轻摇曳。 路明非尝试从零的手中把手抽回来,但那双柔软的小手里面好像是铁铸的一般,他尝试了两次也没能成功。 他又嘆了口气。 妈的,我《奉丹真要》呢?我要血肉进化啊! 卡塞尔学院,宿舍1区303,芬格尔从睡梦中清醒时,已然日上三竿。 路明非走后,芬格尔又重新回归了单人宿舍的生活。 他愜意的伸了个懒腰,然后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从上铺直接翻到了桌子旁边,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上的守夜人论坛,他用小號发的帖子已经被骂了几千楼了,大把大把的人发私信给他的管理员帐號让他去刪帖。 昨天晚上有关路明非的返校的信息是他从诺玛那里搞到的,绝对真实不虚, 但怎么就能恰好出现坠机这种事呢? 那个邪性都要溢出来的危险分子,有没有存活下来的风险呢? 与学院里其他学生不同,他有自己的渠道获取想要的信息。 比如说,路明非与诺玛报备后的航班信息,再比如说,第二次“三峡”的任务报告。 什么“由各种生物组成的,被承载了炼金弹头的风暴击中也仍然存活的肉山”,“顶天立地,由乌云组成的红眼巨人”—— 这与那次在安柏馆见到的翡翠怪人,一样的荒诞无序,一样的令人恐惧。 而这些与常识和歷史完全违背的现象,好像总是与路明非有著千丝方缕的联繫。 在刚刚宣布了阵亡与失踪名单时,芬格尔就本能的有种感觉,路明非不会死。 那种傢伙,没准就像宾·拉登一样,飞机坠机说不准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不过这也不是他现在能够改变的事,芬格尔从桌上拿起他每天都吃的钙片, 往嘴里倒了一把,一边哼著小曲: “今个咱老百姓真呀真高兴—— “咚!” 就在芬格尔想刪去昨晚的帖子时,寢室门忽然沉闷的响了一声,像是被端了一脚似的。 芬格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会是昨晚有人开了他的盒,来线下真实他吧? 寢室门是没有猫眼的,芬格尔將门开了条缝,他健硕的身体藏在门后,用余光看门外的情况。 这时正是上课时间,寢室里空空荡荡的,没人。 奇了怪了,没人的话声音是哪来的? 这种装神弄鬼的样子,怎么有点像·—· 路明非? 芬格尔猛的回头,看向屋里,声音却在他的身后,也就是走廊里传了出来“呦,师兄,一段时间没见,精神头好了不少啊。“ 路明非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刚刚快要到寢室门口时滑了一跤,脑袋刚好磕到门上了,咚咚响。 刚刚他应该没再想妖嬈嫵媚的酒德麻衣吧? 他这两天已经摔了两跤了,再加上那次坠机,他的运气差的有些古怪啊? 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吗? 最近神明沟通多了?还是中了別人的厌胜术? 因为接触神明然后遭遇厄运,这种事好像还是挺少见的。 神明不爽的话可以直接攻击召唤者,压根没必要玩其他哨的东西。 是地球上已经出现其他的施法者了吗? 虽然来得快了些,这是迟早的事。 神明的目光被吸引而来之后,大概率不会只注视路明非一人,其他人在遭受了神明带来的灾难同时,获得一些有关法术的知识是很正常的事。 就比如说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如果他们能把路明非给予的符文研究透彻, 解析出几门强力法术是没问题的。 一直霉运缠身也不是个事,等有空了看看能不能反向定位施法者吧。 芬格尔终於看见了从地上爬起来的路明非,嘿嘿一笑,伸手帮他拍了拍灰: “师弟这是舟车劳顿累到了啊,刚刚才回来吗?” 路明非摇了摇头: “不,我昨晚就到了。” “嗯?” 路明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往屋里看了一眼: “师兄,你的床板补好了啊。” 当时路明非在芬格尔的床板上发现了黄印,把整张床板切的七零八落的才將上面那一小块黄印取下来。 芬格尔愣了愣: “那个打电话给校工部就行,师弟,那是你弄的啊·—“ 路明非点点头: “我有用。” 他没再与芬格尔多说,回了寢室,將他装在柜子里,快两个星期没用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连接上电源,启动电脑。 他昨天晚上在零那里已经给昂热校长发了他返校的通知,昂热校长让他去校长办公室一趟,但路明非觉得先联繫一下他的社员,约好下一次神话学集会的时间再去更好。 芬格尔站在他的后面看他的电脑屏幕,路明非在守夜人论坛的一个群组里发言: “社员们,我回来了,明晚十二点,诺顿馆集会。” 他用手指挠了挠额头: “师弟,这是你那个新生联谊会的群组吗?” 路明非点点头: “可惜第二次集会,就是你去参加了的那次不太顺利,没再进什么新人。” 芬格尔有些为难,声音都压低下来了: “可是他们不是全都死在三峡了吗?” 路明非眼睛稍微睁大了些: “啊?” 他忽然想起来,他为了在三峡的事件可以顺利解决,他將他所有长生社的成员全都带过去了。 十个接受过神明感召,本身基础素质远超凡人的狂热社员,不计代价的消耗生命的话,路明非连中黄太乙仙君的化身都有概率请下来。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整件事被那位不可言说的伟大存在掺了一手之后,路明非从头到尾都被压制著节奏,刚费劲辛苦的从青铜城出来,就扎进在肉山康斯坦丁製作的“蒸笼”里,压根顾不上其他人,更湟论布置法术仪式了。 他有些不死心: “一个都没活下来啊?” 芬格尔想了想: “有一个活下来了?” “谁?奇兰?莉莉?” 奇兰是“a”级血统,基础素质最强,而莉莉受神明感召最深,没准已经获得了一些身体强化与法术能力。 “那个一直冷著脸的俄罗斯小美女,好像叫零吧·—“ 路明非嘆了口气,刪掉了“新生联谊会”这个群组,转头向另一个帐號发了私聊。 有意入学社者私聊(路明非):“苏茜学姐,在吗?” 另一边的人可能刚好没课,消息是秒回的。 茜茜(苏茜):“你是路明非???” 三个问號似乎说明了屏幕对面的人有多么惊讶,路明非回復了一句: “是我,有时间吗?见面细说。” 苏茜的问號用的很多,回復的也很快: “你?你现在在哪?” “已经返校了,待会要去校长办公室,你还在上次的地方等我吧。” 苏茜没有再回復,但是消息应该是收到了。 路明非將酒德麻衣给他买的衣服脱了,换成卡塞尔学院的冬季校服,把他的施法三件套掛好,和芬格尔打了个招呼,出门去校长室。 这段时间一直是晴天,阳光很好,路明非出门绕了一圈之后,就到达了目的地。 昂热所在的校长室从外面看上去是个被树丛包裹的二层建筑,由於是冬季, 这些树丛上的树叶已经全都掉落了,树枝仍然环绕著小楼周围的墙壁,看上去像是—. 一只只乾枯细小的手,痛苦的伸展著,想要爬入这栋建筑。 这可不是该有的联想。 路明非抽动鼻子嘎了噢,像是想从空气中闻出些什么味道来,可他现在的理智值仍处於健康水准,除了寒冷的气息外什么都没感觉到。 感受不到刚好,回头把诺诺拉过来让她来“侧写”一下。 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太伤她了? 路明非漫无目的的瞎想,已经走入了这间二层楼高的建筑。 昂热校长就坐在校长室里的宽大办公桌后面,银髮苍苍,身材魁梧,脸上的皱纹如同岩石风乾留下的沟壑。 “路明非,你来了?请坐。” 他的一举一动缓慢而优雅,笑容温和,很有欧洲老式贵族的风格。 路明非可以作证,昂热校长真的有这个范。 他在那个黑暗的异界刚刚起势时,为了多搜集一些失落的魔法,正儿八经有传承的欧洲老贵族被他杀绝了的估计有五六个,都是昂热这样的做派。 但是昂热和那些欧洲老贵族不同,他比那些傢伙能打,路明非现在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他拉来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昂热似乎没有一开始就说正事的习惯,先给路明非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还有散发著热气的鬆饼。 “这次的行动很辛苦吧?上次看你喜欢吃鬆饼,我让糕点师傅又做了点送过来。” 路明非拿起鬆饼咬了一口: “在上面放帝王蟹,澳洲龙虾之类的东西我也会喜欢的。” 昂热將一只信封贴在桌面上推向路明非,封口上有导师古德里安的体签名: “我会考虑下次在食堂邀请你,这是你应得的,实习课正式成绩单,第一学期gpa4.0,恭喜你,歷史上在卡塞尔学院实习课拿满分的人可不多,当然,你还得补一篇实习论文。” 路明非毫不在意成绩之类的东西,啃著鬆饼应付了一句: “知道了。” 昂热笑了笑: “接下来,不如我们来说一说与『三峡”出现的『异常』的事。” 第103章 守尸鬼 第103章 守尸鬼 路明非丝毫没有感觉奇怪,他怎么也不会傲慢到觉得除自己之外的人都是蠢货。 他腰间的兵马坛,私下举行的神话学集会,患上幽闭恐惧症的装备部,三峡出现的肉山怪物·. 路明非从没想过要隱瞒些什么,也没觉得本土的势力会对此视若无睹。 他將一整块鬆饼塞进嘴里,两根指头捻了捻粘在指肚上的饼乾屑。 “校长有什么想问的吗?” 昂热校长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不是在异路明非会这么配合。 他打开办公桌底下的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用密封著的牛皮纸袋,递给路明非“你可以先看看这个。” 路明非抬起眼皮看了面前这个白髮苍苍的老人,伸手接过牛皮纸袋放在桌上,端起桌上盛放著红茶的白色骨瓷杯喝了一口,丝毫没有打开它的意思: “看就算了,有什么想问的,校长你就直接问吧。” 开玩笑,他是正儿八经的神话学高手,把他当什么?初出茅庐的菜鸟吗?隨便拿个东西让他看他就会看? 谁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內容啊? 昂热到底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路明非不知道,但他一定有一副好脾气的偽装。 被一个刚入学的新生这样无礼的回应,他也不生气,只是將手伸到路明非的旁边,將那个牛皮纸袋拿了回去。 不知道昂热是否是读出了路明非的心思,他自己撕开了纸袋的密封,抽出了里面的一a4纸。 他將这些a4纸摊开,放在桌面上,从中取出一张,低头轻轻念出里面的內容“学院驻留北欧的执行专员失踪,后续的第二批执行专员从他的日记里找到了线索,他说他曾经看见了『难以形容的光' ......” “学院留驻英国的专员匯报说,他们那里这段时间的地震异常的频繁,他还看到有人在野外漫无目的的游荡,最后不见踪影———.“ “学院留驻在日本——” 路明非看昂热真的有一张一张把这一小a4纸全念一遍的意思,开口阻止: “校长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昂热校长放下了手里的纸,停顿了一下之后说道: “这个世界正在出现异变,歷史上从未有过的异变..“ “嗯,我知道。” 路明非点点头。 不知原本是否沉睡在歷史尘埃里的那些东西,现在正在逐渐活跃。 他在图书馆里翻阅过大量的资料,还利用他的“s”级权限在诺玛的资料库中进行过检索,可是並没有找到过半点与“神明”“神话生物”相关的东西。 这样来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路明非的復活可能是地球一切异变產生的源头。 昂热终於放下了手中的纸,动作和语气依然慢条斯理: “路明非,你怎么看新出现的这些『异常』对我们的影响?”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 “影响—-应该就只是还好而已,们的攻击欲望不算强。” 除了极个別有恶趣味或者有硬性需求的以外,伟大存在和神话生物都处在一种你不主动探索,们也不会寻上你的状態。 偶尔死几个倒霉的,再死几个好奇心过剩,能对社会產生多大的危害? 有这种特质的人本来就很容易死。 但是昂热提出了另一点,以一个屠龙者角度提出的观点: “明非,学院专员的任务报告里也提到了那些『异常”似乎没有展示出很强的攻击欲望,但是你似乎忘了些什么。” “你是说,三峡上的那两座肉山?” 路明非挑了挑眉,忽然发现他確实疏漏了地球本土上原本就存在著的威胁。 与离群索居的神话生物们不同,地球上的龙类与人类共同的歷史书上每一页都粘连著浓稠的鲜血,混血种这个夹在二者中间的种族,就是人类窃取了龙类的力量诞生的產物。 而当怀揣著敌意与伟力的龙类与神话生物结合在一起-· 路明非也不得不认可的点点头: “这么一看,確实有些危险。” 昂热將摊开的a4纸重新收好,满是皱纹的脸上读不出情绪: “不仅如此,由於这些史无前例的活跃起来的『异常』生物,探索尚未復甦的古龙时,我们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路明非用手指挠了挠脸颊: “所以校长你是想多了解些什么?还是想让我做什么?” “作为教育家,我不会窥探我学生的隱私,但如果你愿意帮忙,学校会给予你足够的支援以及回报的。” 昂热苍老的面容露出了与原来有些不同的笑意,不知道该定义为为“狡猾” 还是“如愿以偿”。 路明非也不在意。 他从不在意土著对他所掌握的知识的贪婪,如果还能以此交换来更多有助於他行动的便利就更好了: “我知道了,需要帮忙的话可以联繫我,顾问或者外勤都可以。 路明非从六支饲餐岩君那里获得了有关“暴食”的知识之后,原本尘封在脑子里的《奉丹真要》已经变成一门可以理解的法术了。 这是一门通过仪式性的食用特定的眷族来获得肉体的强化与提升的仪式法术,路明非打算配合著《玄君七章秘经》中的肉芝延寿,来提升一下他自身的实力。 在这之前,路明非一直將专注於提升自身而非追寻真理的迷途者蔑称为“守尸鬼”。 什么是“守尸鬼”? 贪婪於自身所拥有的东西,而忽视外界真理的愚人。 绝对的永恆是不存在的,而在湮灭降临之前,执著於还未死去的皮囊,而非更超脱伟大之物,那不正像是守在自己户体身边不肯离去的鬼魂吗? 但是现在居然自己也避免不了走上这条路,这让路明非有些不爽,但是又无可奈何。 主要是在“夜楼”里,与其他神灵的沟通不畅,可能会有多少危险也未知, 不些功夫提升他的应变能力真不行, 路明非既然有猎杀神话生物的打算,那与其满世界的去寻找它们的踪跡,让执行人员遍布地球的卡塞尔学院直接把相关的情报给他送回来,还能白白得到他们的支持,何乐而不为? 第104章 苏茜 第104章 苏茜 校长办公室,一个有些像图书馆的二层小楼,金色的阳光正好洒在坐在椅子上的路明非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办公室里已经静默了一段时间了,但在阳光的挥洒下,气氛閒適,並不尷尬。 路明非和他的女朋友苏茜约好了待会要见面,现在著实不是晒太阳的好时候。 他开口打破了原先的静默: “还有別的事吗?校长?” 昂热刚刚好像在神游天外,听见路明非的声音才回了神。 他温和的笑了笑,从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取出胶水將牛皮纸袋重新封好,在上面写了一串號码,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这些资料看不看由你自己决定吧,纸袋上的號码是执行部现任部长施耐德的手机號,与你接触的人会是他,当然,如果你有施耐德的权限做不到的事需要帮忙,也可以来找我。” “我知道了。” 路明非接过牛皮纸袋,打算拿给別人看看先。 他奇怪的看了昂热一眼, “校长,带著手套写字不彆扭吗?” 从进屋之后路明非就注意到了,昂热一直带著西方贵族样式的白手套,別的时间也就罢了,居然写字时也不脱。 昂热还是像刚刚那样隨和而放鬆,没有因为路明非的疑问有半分变化: “呵呵,习惯了,你的茶喝完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路明非一口气喝完白瓷杯子里的茶,拿上盘子里最后两块带有玫瑰香气的鬆饼,起身快步离开。 小孩子隨便问的,別放在心上。 路明非走后,昂热盯著他离去的门,安静的看了一会,然后摘下了他右手的手套。 手套下是一只很老很老的手,岁月的冲刷在上面留下深浅不一的乾枯沟壑。 而在粗糙手背的中央,有一片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粉色伤口。 伤口没有包扎,也没有血液流出。 粉色的伤口就这样沉默的暴露在空气里,渐渐的,难以言说的阴鬱氛围围拢了这座明媚大方的小楼。 路明非离开校长办公室时,苏茜已经在楼前等了有一会了。 她今天没有穿校服,外面套著一件黑色羽绒服,羽绒服里面的米白色毛衣被胸脯撑的鼓鼓囊囊的。 下身则是水洗蓝的牛仔裤,棕色的长筒皮靴直接到小腿,可惜看不到袜子的款式。 苏茜与从前一样没有化妆的习惯,乌黑柔顺的长髮清爽的披在背后,素麵朝天,五官柔和,眉眼修长。 她双手抱胸,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路明非,到期了。“ 路明非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什么到期了?” 苏茜也不知道路明非是不是在装傻,她皱了皱眉: “『自由一日』的特权,维持三个月的情侣关係,已经到期了。” 路明非是大约五六月份那段时间入的学,现在已经快十二月了,確实早就到期了。 不过那段时间由於要应对来自“伏行之混沌”的威胁,路明非差不多把全部的经歷都用在搜集沟通神灵与准备施法道具上了,和苏茜小姐唯一雷打不动的情侣活动就只有一起吃早饭。 路明非挠挠头: “哎,这不能算吧,我还没品过味呢。” 苏茜警了路明非一眼,修长的眉眼之间锋锐之气暗藏,语气冷淡: “规则怎么定的就该怎么执行。” 路明非摇摇头,感嘆道: “真绝情,怎么说也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你居然只顾著分手,对我死里逃生的事都不闻不问。” “分手?分什么手?” 苏茜虽然语气冷淡,但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盖子封好的不锈钢饭盒,就是她平时给路明非做饭的那个。 “去找个地方讲讲你怎么会失踪这么久才回来,还有明天把饭盒还我。” 路明非在做施法准备前的那段时间,每天忙的天昏地暗,吃饭睡觉完全隨机,只有苏茜每天七点叫他起床吃早饭这一件事是定时定点的。 后面苏茜也注意到这个情况了,可能是出於女友的义务,她会隔一天给路明非送一次饭,用的就是这个不锈钢饭盒。 她也不有意找路明非在哪,第一天中午送到他的宿舍去,第二天中午去把空了的饭盒拿走,第三天再接著送。 从一开始的汤水类,到后面的炒菜,糕点,五八门的。 路明非的评价是··—· 味道一般,反正和卡塞尔学院的食堂没法放一起比。 不过他从来都不是挑食的人,有的吃就行。 当时和酒德麻衣在餐馆,饭上沾的都是他的呕吐物他都吃的倍儿香,苏茜做的饭味道咸一点淡一点,他真的无所谓。 苏茜冷著脸解释了一句: “虽然我確实蛮討厌你的,但起码我做的东西你都坚持吃完了。” 路明非乐了: “你对男朋友的要求这么低的吗?你做的饭虽然算不上好吃但也—” “不,这是两码事。” 苏茜先是瞪了路明非一眼,隨后表情却有些犹豫“和你继续情侣关係是因为·———· 路明非其实不是很感兴趣,但还是要给苏茜这个漂亮饭票一个面子,他接话: “因为什么?” 苏茜嘆了口气,微微低头: “因为我想尝试著去喜欢其他人。』 她作为狮心会副会长,明恋会长楚子航在学院里是广为流传的事。 楚子航是个好学生,是个好会长,是个好战士,是个好朋友,却绝对不会是一个好伴侣。 他相貌出眾,品学兼优,领导能力出眾,血统优秀性格坚韧,也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个几乎完美的人。 她確实在感性上喜欢楚子航,实际上楚子航这样的男性,谁喜欢他都不会是奇怪。 但是理性告诉苏茜,楚子航並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坚硬的外壳下面,不是柔软的內心,而是什么东西,在剧烈的燃烧著。 这样的燃烧驱动楚子航像一台不会痛也不会累的机器人那样前进,但同时也乾涸了他其他的情绪,比如情爱。 眼前的路明非忽然闯入了她的情感生活,还直接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虽然他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正常,但真的相处时,感觉好像也还行·· 第105章 雨与「节点」 第105章 雨与“节点” 和路明非相处的感觉“还行”,倒也不是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令人心跳加速的荷尔蒙在传递,只是苏茜单纯的觉得路明非很“省心”。 偶尔聚一聚,说说话,定时定点投餵一下,和投餵路边的流浪哈基米差不多。 后面在失踪人员名单上看到路明非的名字时,苏茜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感。 然后,她意识到,虽然与路明非的相处算不上浪漫,没有,音乐,情书之类的东西,但这种清清淡淡的相处模式其实是符合她心里对生活的预期的。 不过为什么这种预期会符合苏茜的预期?是因为她原先有过什么其他的幻想吗? 不说也罢。 路明非毫不在乎,他的態度向来如此。 他討厌使用读心术,並不是因为他討厌这道法术本身,也不只是因为他惧怕在读心时听到危险的东西。 而是他本来就討厌窥探人心这件事。 就像是现在在他身边与他有些羈绊的女性,诺诺帮助他的同时希望能利用他,零秘密深藏,酒德麻衣更是纯粹为了完成任务。 但是那又怎么样? 人心就如同掌中的沙子,越想去控制反而会流失的更快,他只要保证能抓住几个关键的节点,平时享受她们的美好,关键时调遣得动就行。 苏茜与路明非两人並排走在校园的小路上,阳光和熙,照在苏茜鬆散柔软的黑髮上反射出著介於金色与白色之间的光彩。 路明非手里拿著从美少女怀里掏出来的饭盒,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著有关“夜楼”的事,还是苏茜先开了口。 她的嘴唇晶莹,带著淡淡的粉色,语气也不像平时那样紧绷: “不说说你这回失踪的事吗?” “这次失踪么?让我想想。” 路明非抬头思考了一下, “差不多就是我从救生筏掉下水,然后被一个人救了,东跑西跑了一阵之后回来了。” 苏茜转过头看了路明非一眼: “是么?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语焉不详: “危险————-確实挺危险的,但现在先不说这个,这次找你还有別的事。”“ “你要干嘛?” 卡塞尔学院的餐厅是巴洛克装饰风格,由於现在不是就餐时间,宽敞得足以容纳一千人同时就餐的大厅里食客廖廖。 餐厅的穹顶是弧形的,正中心掛著巨型的树形吊灯,此时正有三个人坐在这个树形的吊灯下。 坐在其他地方的顾客难以控制的扭头,將目光投向他们这里,还有人偷偷掏出手机拍照。 原因也很简单,节目效果足。 坐在餐桌一侧的两个人分別是刚刚打贏復活赛的『s”级新人路明非,坐他旁边的则是明恋楚子航,却被路明非用“自由一日特权”强抢的狮心会美女副会长,苏茜。 而坐在他们两个对面的那个人是· 狮心会正牌会长,路明非的高中校友,苏茜明恋的对象,楚子航。 虽然三个人只是刚刚入座,还没开始交谈,但就这复杂人际关係,脑补出几部剧情炸裂的苦情剧还不是轻轻鬆鬆? 但实际上这张餐桌上的谈话干异常。 “路明非,是你找我有事吗?” 楚子航先看了一眼坐在路明非旁边的苏茜,然后才將目光投向路明非。 他五官英挺,面无表情,低垂的眼帘下,黄金色的瞳孔中散发出冷厉的光, 给人一种一言不合就要抽刀砍人的错觉, 这就是楚子航的常態。 大部分时间,他一直都是一副没有表情变化的面瘫脸,眼神冷厉则是属於混血种的黄金瞳的影响,不能表示他此时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样的。 路明非点点头: “师兄啊,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楚子航的语气乾脆: “你说。” 路明非刚刚路过窗口买了一杯冬季特供的甘蔗汁,他咬著吸管说道: “师兄,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搞学社吧,我就想著,要不和你们狮心会合作一下,一起办几个活动?” 楚子航不留情面,直切主题: “根据我的观察,在三峡行动之后你的学社只剩下你和另一个女生了,组建社团最少人数要求是五人,你们已经不能被称作社团了。” 路明非挠了挠额角: “我守夜人论坛里有新收到私信要加入学社,五个人还是够的———“ 楚子航摇头拒绝: “人数还是太少了,全是狮心会的人的话没有合作的意义。“ 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三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路明非偷警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苏茜,这小妞托腮看向食堂的窗外,神游天外,对身边二人之间的对话不闻不问。 正在路明非思考著用什么样的话术能说服楚子航时,楚子航话锋一转: “不过你可以加入狮心会,你將会是我之后的下一任会长,我保证。” 路明非愣了愣: “哎?是因为我的血统吗?” 楚子航摇摇头: “不止,是因为你是有能力接替我的人。' 嘴嘴,刚刚玩光了新生联谊会,一下就又有新社团玩了呀。 路明非搓了搓手,有些心动。 “师兄现在几年级?” “二年级。” 二年级,二年级的话要等的时间久·———· 入会之后把楚子航做了? 不过这无所谓,路明非只是需要一个组织集会的渠道而已,选择狮心会而非学生会,则是因为他觉得教条森严而古板的狮心会成员意志力要比学生会强一些。 意志力强就能承担更大的理智值消耗,仪式魔法就更不容易失败。 路明非当即点头: “好,我加入,能带上我那个社员一起吗?” 楚子航將目光投向苏茜: “是那个『a』级血统的女生吗?可以。 苏茜,你有空去列印两张入会的申请表交给路明非。” 在场三人里被奇怪的关係影响到的好像只有苏茜一个,一直看著窗外的她如梦初醒,表情有些侷促: “啊,噢,我知道了。“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由於不是饭点,生活规律的楚子航没有在食堂点任何任何食物,他也没有再与路明非寒暄的意思,扭头就走,挺拔的背影犹如雨中顽强挺立的竹。 雨—— 路明非忽然转头左右看了看,好像又嗅到了“雨”的气味。 不是自云层中落下的雨水,而是一种黑暗的,阴冷而潮湿的,混杂著青铜生锈氧化的气味。 但是,路明非好像从楚子航的身体里感受到了一些比“雨”更深层的,更模糊的东西。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血来潮的悸动。 这是歷史洪流中的又一个“节点”。 或许,路明非是时候开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占下了。 第106章 预知梦中的奇妙经歷 第106章 预知梦中的奇妙经歷 路明非的心灵越发清明敏锐,可他身体的感知却逐渐变得迟钝模糊了。 就仿佛一台破旧的电脑在强行运行著需要极高配置的软体,为了將算力挤压出来,只能被迫停止其他的功能。 隱藏在“雨”后之物,是以一种温和的,不具有侵略性的姿態出现的。 因为它的温和,所以留下的痕跡也很隱蔽,路明非需要费大量的心神才能捕捉得到。 对於一个老练的占卜者来说,心血来潮的时机是稍纵即逝,不容错过的。 说干就干。 就用占卜术中最准確的那类,梦境占卜。 他旁边的苏茜原本已经从座位上起身了,路明非从模糊的视野里勉强能看见她的粉色的嘴唇在一张一合,只是发出的声音听不真切。 路明非也不在意,醉酒似得摇摇晃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然后慢慢悠悠的仰躺在餐厅的瓷砖地板上。 冬天的瓷砖地有点凉,他身体伸的笔直,双手平放在胸口,面容安详。 在青铜城里,格拉基与康斯坦丁的旁边他都能枕著诺顿照睡不误,一个小小的卡塞尔学院餐厅,一群被规则与道德束缚的,烂番薯臭鸟蛋似的混血种,又算得了什么? 由於这次不像青铜城那次是他主动在寻求答案,所以就不用观想地罡召考中的“五岳真形图”,冥冥之中的灵感自然会告诉他结果。 “路明非,你怎么—” “別躺在·.” “我·———.” 路明非感受得到有人在轻轻摇晃他的身体,但他压根就不做出反应,眼耳鼻舌身意,包括意识在內的所有感知都在离他远去。 明明已经体会过很多次了,但梦境占下仍然能带给路明非奇妙的感受。 明明没有去观测,没有去思考,可是那些內容却在他的心里以一种更清晰的方式呈现。 入眼的是一片以土黄色与青黑色为主的暗色调的线条,搭配了一些散发著微光的彩色光斑。 这些线条以无尽的黑暗为底色,像是无数蟒蛇紧紧纠缠在一起,交缠蠕动著。 但它们更像“神明”身上超越现实的,难以名状的色彩,从更高的层次落下,在下坠的过程中变异扭曲而成的纹。 然后,其中一条很显眼的,色彩鲜亮的粗大线条,被它旁边的与它的宽窄顏色都相近的线条“盖”住,几乎不见踪影。 在视野里的纠缠的线条就这样蠕动著,按它们原本应行的路“流”入了视野之外,只给路明非留下没有尽头的黑暗。 这未免—· 路明非解读过的预知梦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但像这次这样抽象的少之又少他没有急著解除这次梦境,静静等待著可能出现的后续变化。 其实一般梦境进入完全的漆黑或者空白时,就代表著灵感捕捉到的碎片已经全部转化为信息了,可以结束了。 但路明非总是习惯性的多等一会。 灵感捕捉到的信息虽然穷尽,但没准能恰巧捕捉到伟大存在降下的启示,那是更为危险但也更为珍贵的信息。 就像在青铜城里的那次预知梦,中黄太乙仙君就在路明非的意识中出现,並且“默许”了他封印格拉基的行动。 预知梦里的图景没有时间流动的概念,可能是弹指之间,也可能是沧海桑田,路明非眼前的黑暗忽然变质了似的,泛出一层怪异虚浮的白色。 然后就是急速的下坠,他坠入了无边黑暗上那层浮动怪异的白色里。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路明非忽然觉得他的感知与意识回归了,他开始能操控他的身体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顛倒的,那样的怪异。 他明明站在地上,却好像飘在空中,明明看的是前面,看见得却是后方。 就是这样。 由於视角的顛倒错乱,他无法看清他的前方是什么,而他的背后,则是一片泛著涟漪的湖泊,湖泊之上同样被大片大片的迷雾笼罩。 这幅图景是在变化著的。 路明非能清楚的观测到那湖泊的水波涟涟,场景之中仿佛亘古不变的怪异迷雾仿佛被怪异的风吹动,它的边缘在微微消散。 他的鼻尖,除了来源於环境本身的阴冷潮湿的味道之外,还混杂著一股腐烂的,好像发酵了的口水的噁心味道。 然后,海量的,没由来的恐惧,被毫无道理的注入了他的脑海。 路明非的身体如实的做出反应,他的瞳孔缩小,心臟疯狂的跳动,肌肉充血,肾上腺素分泌,毛孔收紧。 跑!就现在! 为了占卜而被他暂时放置在一旁的理性不知何时重新进入了路明非的体內, 在他的耳边发出急促的警告。 路明非毫不犹豫,拔腿就跑,可是他想迈动他的左腿时,做出反应的却是他的右腿。 他不是一个身体协调性出眾的近战高手,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来不及调整身体,只能直扑扑的砸在了地上。 他想用手撑住重新爬起来,但左臂和右臂也同时执行了相反的指令,路明非在地上滚了一圈,连爬起来都做不到。 来不及了,低头! 这是梦,只是梦,避免精神污染才是最重要的! 但,当他低头时,看见的却是—— 天上。 那是.—·—·那是什么东西? 太阳,两个正在下沉的昏沉的太阳,它们割裂迷雾与天上的云彩,向著路明非身后的湖泊下沉。 而身后的味道,此时也离的更近了。 腐烂,与发酵的口水的味道,来自哪里? 一张嘴吗? 路明非浑身一激灵,强行中断了自己的预知梦,身体以一个奇怪的姿势从床上弹了起来。 “咚!” 然后,他和他前面的那颗脑袋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哎呦!” 诺诺捂著自己光洁的额头,发出小声的痛呼, “刚来你就给我一记头槌啊。” 诺诺虽然没有言灵,但身体素质是不折不扣的“a”级,她都觉得痛,可见路明非这一下使的力气有多足。 诺诺觉得痛,那路明非的脑子里就只有持续不断的“嗡”声了。 “哎?你流鼻血了?” 第107章 这里有监控吗? 第107章 这里有监控吗? 诺诺今天很漂亮。 她穿著咖啡色的长款风衣,里面套著白色的高领毛衣,下身的紧身牛仔裤勾勒出她完美修长的腿部线条,低帮的运动鞋在地板上一踩一踩的。 纯的白色直筒袜连接了她牛仔裤与与运动鞋中间的皮肤,裹住了她精致的脚踝。 不知道是不是画了淡妆的缘故,诺诺原本就明艷姣好的五官格外动人,皮肤白里透红,嘴唇是晶莹的粉色。 “你这是怎么了?看见姐姐激动了?” 诺诺嘴上调侃路明非,但还是把脸朝著他的脸凑近了些观察情况。 她耳垂上掛著的银色四叶草吊坠隨著她身体的移动而轻轻晃动,反射著房间里的灯光。 路明非眼神呆滯,没有对诺诺的动作做出反应。 鲜红的鼻血止不住似的流淌,与苍白的脸形成刺眼的反差,眼袋深重,棕色的瞳孔几乎变成一片纯粹的黑色。 要知道,路明非在沉睡时脸色还算是在正常范围內的,只是怎么甦醒后和她撞了一下头之后就一副要猝死的样子? 诺诺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嘶,等一下,我去叫校医————“ 等一下。 她忽然止住了脚步。 刚刚在路明非近乎纯黑色的瞳孔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瞳孔中反射灯光晃了一下,或者只是视网膜中的漂浮的光点闪烁了一下,没有普通人会去在意的。 但诺诺不是普通人,她是路明非也前所未见的高灵感者。 普通人不会注意到的细节,她会注意到,普通人捕捉不到的片段,她捕捉的到。 在她没能控制住思考的瞬间,“侧写”变得不再可控,而“通感”也已经发生了。 诺诺的鼻尖縈绕著一股粘连而黏腻的味道,她的皮肤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寒意,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微不可查的窒之声,环绕在她的四面八方,像是精神失常的人嘴里念叨著的语,又像是一整个教堂的人在高唱著怪异的圣歌。 明明只是看见了不知道是什么缘由残留在路明非视网膜上的,一闪而过的残影而已啊。 她的体温飞速的升高,所有的体力都被抽调以维持“侧写”的运行,整个人无力的倒了下来。 砸在路明非身上。 “哎呦,我靠!” 路明非原本还在回忆与解析这次预知梦中得到的信息,被诺诺这么一砸,打了个哆嗦后清醒过来了。 他虽然受了一些精神污染,但其实並不严重,更多的是两次信息量巨大的复杂梦境让他的精力消耗过大。 预知梦的细节因为被忽然而来的外力打断,已经潜入了路明非的脑海深处, 他只能將这件事暂时搁置,简单的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这是—” 空旷的房间,明亮单调的白炽灯,光可鑑人的白色瓷砖地板以及雪白的床单,应该是在校医部? 卡塞尔学院里最有鬆弛感的两个人应该就是路明非和诺诺,都是在哪里都能倒头就睡的人物。 路明非先將顺著脸流的鼻血胡乱抹了一把,擦在床单上,又用手扶住诺诺柔软的肩膀,將原本趴在他身上的美人扶起。 丧失意识,瞳孔涣散,体温升高——···· 她是从自己醒来后的反应中“侧写”出来了什么吗? 不可思议啊。 路明非伸出一根染血的手指,点在诺诺光洁的额头上。 他手上的血跡在上面留下了一块红色的印记,轻微的法力流入,诺诺紧绷的身体才逐渐放鬆下来。 路明非返回卡塞尔学院,除了想利用这里便利的资源之外,很大程度上也是衝著诺诺和零来的。 她们两个一个意志坚定如铁,一个灵感敏锐到不可思议,在探索异常事件时能发挥出奇效。 但现在路明非有点犹豫了,诺诺的灵感貌似高的有点超出预期,不会在行动中因为她的提前察觉,直接导致更大的危险出现吧? “叮叮叮叮叮·...” 路明非兜里的电话忽然发出强而有力的震鸣,打断了他的思考。 路明非一手撑床坐起身来,一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接通。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黏稠,如同破损的风箱: “是路明非吗?” 路明非將电话调成免提,第一时间没有开口回话。 “我是执行部负责人冯·施耐德,你现在有空来我的办公室一趟吗?” 虽然是询问的句式,但施耐德的语气冷硬,更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但执行部长的命令明显对路明非的效果一般,他语气散漫: “是有关“异常”的事吧,我还没吃晚饭呢,等我吃完晚饭再去。 电话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又问了一句: “你现在和陈墨瞳呆在一起吧?晚上七点,把她也一起叫过来。” “知道了。” 路明非简短的回答后掛断电话,短暂的盘算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预知梦中第一个场景的意向实在太过抽象与混乱,暂且先搁置不提。 而第二个场景,如果细想一下,怎么会不知道那是哪里呢? 夜诵太平经,梦诣黄衣仙。 玄日双沉湖,蒙蒙天云裂。 那割裂云彩的双子太阳,泛著波澜的湖泊,那是中黄太乙仙君的城市,卡尔克萨啊。 路明非在这时候心態倒是挺好的,一点没觉得奇怪。 中黄太乙仙君是对他最慷慨,最积极的神祗之一,为了摆脱“伏行之混沌”的威胁,路明非已经与建立深刻稳定的联繫了。 而这次的预知梦里顛倒的世界,被住心臟般无法呼吸的恐惧,是果报来临之前的预兆吗? 能不能在变成中黄太乙仙君的玩偶之前,再请一个与同一水平,甚至更加伟大的神明来驱逐呢? 路明非正思考胆大包天的瀆神之法时,他的手忽然感受到温暖轻柔的呼吸。 “好摸吗?” 他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诺诺已经醒了。 路明非的手一直放在她的后脑上抚摸,暗红色的长髮柔顺软滑,轻而易举就能从髮根梳到发梢,拨动时还能闻到一股少见的香气。 “嗯,好摸。” “你——” 诺诺明媚的大眼睛微微眯起,显露出几分危险的气息。 但诺诺又能拿路明非怎么样?他才不怕呢。 路明非做贼心虚似的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 “这里有监控吗?” “啊?你——” 第108章 来自湿冷远方的日记 第108章 来自湿冷远方的日记 北半球的冬天,天黑的总是很早,路明非和诺诺走到施耐德的办公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诺诺,你说那个成天推个小车的怪人叫你去是干嘛呢? 诺诺暗红色的柔顺长发和精致的脖颈上带著温热的水汽,白皙的脸上掛著健康的红云,像是刚做完有氧运动。 “曼斯教授牺牲之后指定他做我的导师。” 运动的强度可能確实很高,让诺诺这个“a”级混血种的声音还有些压制不住的发颤, “你给他点尊重,他是在执行任务时受伤才会变成这样的,据说直接切掉了一大半的气管,很惨烈的啦。” 路明非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又调侃了一句: “这么说牢施还是个悲情角色啊。” 诺诺也拿路明非没办法,只能摆摆手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好了好了,等待会进去之后正常点。” “你別告状就行。” 诺诺没再说话,给了路明非一个说不清是鄙夷还是娇羞的白眼,然后走过转角,敲响了执行部负责人施耐德的办公室门。 “请进。” 施耐德嘶哑粘稠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诺诺推开门,脸上带著黑色的面罩,脖子上布满暗红色疮疤的施耐德就坐在办公桌旁,面无表情的低头翻阅著文件。 “看一下这份文件。” 施耐德抬起头,將手中的文件朝著路明非的方向递去。 路明非第一时间没有接,而是摸著下巴打量了一下他。 整张脸隱藏在面罩里就不说了,眼神还算清明,手上身上也没什么扭曲的动作,文件应该没太大问题。 诺诺见路明非一直不动,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路明非才往前走了两步,接过文件。 诺诺把脑袋朝著路明非的肩膀凑了凑,也想看看文件写了什么,被路明非按住脑门推开了。 不满意的她衝著路明非亮了亮小虎牙,听见施耐德的咳嗽声才收敛。 刚刚,虽然不知道她“侧写”到了什么,但她体温急剧升高和失去意识路明非是从头到尾都目睹了的。 而现在她看上去不仅没事,居然还保持有好奇心。 什么先天雷达圣体啊。 路明非摇摇头,將视线投向手中的文件。 是日记,纸张质地偏软,顏色发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晾乾了似的,数量很多。 上面的文字路明非没有刻意学习过,看上去像是印地语,字歪歪扭扭,不过好在每一行文字下面都粘贴了汉语的標籤。 “2009年5月2日,小雨。 那个分配驻地的傢伙绝对歧视印度人,这个该死的地方整日见不到阳光,我甚至开始怀念我故乡的酷暑与牛粪气味了。” “2009年5月24日,天气阴。 今天刚好是我在北欧分部驻守的第二年,我决定开车离开这个阴森寒冷的村子,去城里吃一顿大餐,再找一个漂亮的姑娘住上几天,捏嘿~” “2009年5月25日,天气阴。 妈的,就刚刚离开一天,我驻守的区域里居然落下了一颗陨石,这么大的事,执行部的人绝对要派专员查看!又得回去了!真该死!” “2009年5月26日,暴雨。 刚刚打算去寻找一下陨石的位置就遇到大雨,这里全是泥地,我的车完全陷进去了,我得在野外过夜了! 最近的运气也太差了,我是不是该向湿婆大神多供奉一些祭品?” “2009年5月27日(28日补),大雨。 在车上过夜,雷声响了一晚上,我只能把车丟在原地,趁雨势小的时候逃回村里。” “2009年6月6日,小雨。 受够了!我真受够了这里下不完的雨!还有这里的马铃薯!还有这里这群排挤外地人的白皮!” “2009年6月21日,小雨。 谢特!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刚刚买到的马铃薯居然在发苦,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再碰他们一口,我寧可一直去市上买罐头吃!” “2009年6月30日,小雨。 妈的!妈的!我去偷看了住在村尾的老麦克的家!他还用柵栏围住不让我进去!他卖的马铃薯全都是腐烂的!怪不得会发苦!!” “2009年6月31日,小雨。 一个常年住在热带的人根本没法適应这种天气,我每天都感觉心烦(大片大片的涂改) 我的天吶,那是什么样的光啊!“ “2009年6月34日,小雨。 长势喜人,好像一切都在好转。” “2009年6月51日,小雨。 长势喜人,好像一切都在好转。” “2009年6月77日,小雨。 长势喜人,好像一切都在好转。” “2009年6月— 路明非向后翻了翻,剩余的只有单调的重复,写日记的人虽然字跡未变,但字距与字形好像用印章印上去的一样,不再能找到差別。 施耐德似乎发现路明非已经看完了,他嘶哑低沉的声音恰好响起: “这本日记的主人是执行部专员,印度裔,『c』级混血种,华伦。 他与我们失联之后,执行部派了一组由『a』级混血种领队的执行小组去探查情况,可惜他们全都没能回来,唯一的这本日记还是他们在当地城市僱佣的市民带出来的。” 路明非不由得挑了挑眉,没说话。 他也觉得挺奇怪的。 如果这真的是一件“异常”事件的话,伴隨著陨石而来的,以“光”为显化形式的·—· 应该是一种自已知宇宙之外诞生的,以有机生命为食的神话生物。 星之彩? 但是这个影响力度和影响范围好像又有点太· 施耐德並没有开口催促,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昂热校长的命令是,『如果有这种以前从未见过又难以解决的怪异事件出现,就先询问一下路明非”。 路明非,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看法嘛—”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 “应该是一种被叫做『星之彩』的异常生物。” 不知道是不是施耐德提前接受过什么授意,他没有因为路明非的嘴里说出了一个前所未见的新词汇表现出异,只是冷静的继续询问: “是么?它们有什么特点?怎么消灭?” “好说,它们自己会走的,等一段时间让它们自己走就是了。” “就这样?” 施耐德皱眉,无法相信这种看上去邪性诡异的事会这样自然而然的消失。 嗯,差不多,只是它们会把一片范围里的有机物全部吞噬殆尽,化为白色的粉尘而已。 这不算什么,人家外星太君----啊不对,反正人家大老远的赶过来,不招待一下也说不过去不是? 第109章 《奉丹真要》神丹篇 第109章 《奉丹真要》神丹篇 施耐德看起来情绪依旧稳定,没有显露出对路明非提供的信息的態度。 他的脸上带著黑色的面具,看不清表情,语调低沉,嗓音嘶哑: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他不再与路明非交流,也没有送客,只是又递给诺诺一张纸。 可能是刚刚路明非不给诺诺看他手里的文件,诺诺接过纸后马上做出一副防著路明非偷窥的姿势。 但路明非压根没有往那边凑的意思,从办公室的侧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掏出手里的n96左点右点。 诺诺发出一声轻微的“切”声,然后低头开始看她手里的纸张。 “啊?这是,这居然是———“”“ 忽然,她的表情变得惊讶,顾盼生辉的美眸,红润的嘴唇也微微张大。 施耐德冷静的打断了诺诺的表演: “这是你下学期的任课表,还有明年你就要大三了,可以提前做一下实习的准备,我作为你的导师会给你指导的。” “噢,知道了教授。” 诺诺的表演被打断,有些泄气,见施耐德不开口也不赶人,就道了个別后拉著路明非离开了。 卡塞尔学院的风景秀丽,虽然道路两侧的绿植茵茵因为冬天的缘故已经掉光了叶子,但是乾枯的树枝在星光、冷风与美人的搭配下仍然怡人。 诺诺一边走一边踢著路上的石子,漫不经心的说道: “施耐德教授没有相信你说的话噢,我感觉他虽然嘴上说著『我知道了』; 但是心里想的是『谁来把这个疯子送去精神病院』噢。” 路明非浑不在意,摊摊手: “我知道,他爱听不听唄。” 他其实不知道,那个半死不活的傢伙带著面具,说话的声音也毫无波澜,估计只有诺诺这种感知强到变態的侧写者才能捕捉到他的真实想法。 路明非是真的不在意。 他给施耐德提出的建议,可是正儿八经要用无数人命填才能填出来的“规律”。 星之彩作为宇宙中正儿八经的上位种族,它存在的生命形式压根不是人类可以理解,可以解释的。 更別说“对抗”或者“消灭”了,去的人再多点就是让它吃的更饱点而已。 能以无数人的牺牲探寻出它们行动的一些“规律”,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不过事情会怎么发展,路明非不在乎,星之彩也不在乎。 无论是不再死人,少死点人,多死点人,对於它们来说没什么差別。 诺诺用手肘顶了顶路明非,被他顺手抓住了胳膊也不反抗,只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喂,你今天跟施耐德教授提到的“星之彩”,处理不好的话会死很多人吧?, “嗯——也不一定。” 被星之彩吸入所有的生命能量,化为一堆白色的粉末,就代表著死亡吗? 还真不一定。 稍微说的学术严谨一些,他们的生命虽然结束了,但灵魂到底是消亡还是化为星之彩的一部分,无法判断。 诺诺瞄了路明非一眼,轻轻扫开了路明非的手: “虽然你没直接说,但是在办公室我就读出来了,如果学院真的再派人过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路明非耸耸肩: “这是必要的过程,现在说多了也白说,等他们多吃两次亏,自然就会在这方面听话了。” 作为凌驾於人类社会之上的混血种,並且还是混血种中以执行力与效率著称的执行部,不愿意听信一个新人的“胡言乱语”是很正常的事。 而路明非要做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在省略掉原因与过程的情况下告诉他们答案。 然后,在他们循环往復的因为自身的傲慢而送出一条又一条的生命,却最终得到与路明非之前所说的同样的结果时,他们自然而然就会爆发出原本难以达到的信任程度。 再加上一些小小的心理学与法术手段,估计路明非让他们往祭坛里跳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诺诺挑了挑漂亮的眉毛,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么样,她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从那条有些寒冷的阴暗小路走出来之后,诺诺与路明非道別: “我走嘍。” “嗯?不是还没到宿舍区吗?” 诺诺黑白分明的眼晴左右转了转,问了一句: “你不防著凯撒啦?” 路明非思考了一下: “可以不防,但没必要。” “切,走了。” 路明非看著诺诺一摇一摆的杨柳细腰,心里盘算著与星之彩相关的事。 虽然对执行部人员的死活置之不理有利於提高路明非对执行部人员的掌控程度,但其实他更想加入卡塞尔学院的探索。 並且,趁著这次机会尝试“捕捉”星之彩。 这自然不是他的冒险欲与圣母心大爆发,而是他沟通六支饲餮岩君,解封的神秘学典籍《奉丹真要》,神丹篇有记载“有异人见南阳现丹光之属也,其出没不定,神光上照,赫然如彩云也。 以正法取而得之,得之无尽也。 並用羊胎雀血,合少室天雄汁,和丹內羊胎中漆之,內云母水中,百日化为赤水,服之,九十老翁,亦能有子。” 路明非虽然不是算不上炼丹一道的高手,但是简单的解读一下的话,以特殊的法术与仪式配合,將星之彩的一部分炼化成丹药,可以极大的提升-—— 生育能力? 这只是古人简单粗暴的表达,所谓的“神丹”对服用者的提升应该是生命力与身体活性方面的,还是很实用的。 星之彩在星球上逗留的时间一般就是一年左右,而日记上记录它降临的时间是今年的五月。 掐著指头算算,剩余的时间也就是半年左右,要是再排除它最不稳定的成熟期,留给路明非的准备时间其实很短。 提前做些准备吧。 窄小的房间,只容得下两张办公桌並排摆放,再见缝插针的塞几盆盆栽。 阳光透过紧闭的窗户,洒在木质的地板与堆满外文名字书籍的书架上。 路明非的正牌女友苏茜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把一张申请表夹入名册里,然后“啪”的一声合上。 她的语气不像刚和路明非谈恋爱时那样冷淡而厌恶,低头整理著办公桌,语气公事公办: “手续齐全了,请等待我们后续的通知。” 路明非没有坐在办公桌的对面,而是拉了椅子坐在她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两个拳头宽。 “楚子航师兄不是说我可以直接加入狮心会吗?怎么搞了一堆材料还得等?” 苏茜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那也得走流程。” byd官僚主义作风还挺严重。 这里是苏茜这个狮心会副会长的办公室,她与另一位副会长法国人兰斯特洛共用的办公室,只是现在是苏茜的值班时间,兰斯特洛不在。 屋內有暖气,苏茜上身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每个扣子都好好的繫上了,还在衬衫胸口的领带里放了一块红色的丝巾,让她看起来有些像干练的女白领。 路明非半趴在苏茜的办公桌上,拿桌上的笔去挑苏茜柔软乌黑的头髮,懒懒散散的问了一句: “听说你要参加这次去北欧的行动?” 苏茜的长髮像清水一样,用笔挑起,轻轻一晃就会一缕一缕的顺著地心引力往下掉落。 她瞪了路明非一眼表示对他行为的抗议,但没有阻止,只是把办公桌上路明非骼膊碰乱的文件又整理了一下。 “是啊,我已经大三了,一般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开始准备执行部实习都是在这段时间。 苏茜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很和谐,不浪漫但也不尷尬,有种怡人的寧静感, 她连语气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轻柔了一些。 路明非倒是没觉得,他没骨头似得趴在桌子上,继续提问: “这次去的都是你们狮心会的人?』 “你应该说『我们狮心会』。』 苏茜强调, “不过確实如此,因为执行部那边是由狮心会中毕业的前辈接下这个委託的,所以跟著去实习的也会是我们狮心会的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卡塞尔学院里自然也会有派系出现。 搞科研的和家里有背景的暂且不谈,从卡塞尔学院毕业后实战能力与言灵优秀的混血种第一选择就是加入执行部。 学生会在凯撒入学之前是没有资格与老牌社团狮心会分庭抗礼的,所以执行部的划分也很简单,狮心会,与狮心会之外的社团。 二者之间的斗爭並不激烈,如果真的是任务需要,他们也能精诚合作,只是正常情况下,人总是喜欢和更熟悉的、更有默契的人一起去执行任务而已。 而在校生在执行部的实习也受到这个风俗的影响,一般就是不同社团的人带自己的后辈。 路明非的语气依日懒散,似乎只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次的任务很危险,你们搞不好会全都死在那里喔。” “混血种与龙族的战斗本来就是危险的呀,而且这次带队的前辈是执行部的王牌专员,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苏茜也伸手轻轻抚摸路明非的头髮,路明非没反抗。 他不轻不重的提醒了一句: “我也打算跟你一起去,到时候遇到什么事你记得听我的指挥,別被什么草包专员指挥一下就乱了阵脚。” “阿嘞?” 苏茜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隨后语气变得更加柔和,眼波流转,晶莹的粉色嘴唇抿了抿: “可是执行部的任务是不允许组员之间有私人情感存在的啊,你不用担心我每天都给你发邮件,好不好?” 这段时间路明非没有以前那么忙了,他们两个经常有些一起吃饭,上课,散步之类的活动。 接触久了就觉得,路明非身上虽然有股怪怪的味道,但真的接触起来確实还—.· 蛮不错的。 虽然经常找不到人,眼神有时也很下流,但与他在一起好像从来没觉得尷尬过,有种说不出的轻鬆感。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你哄小孩呢?我已经给施耐德通过信了,他也已经批准我参加了。” 苏茜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她质疑道: “啊?执行部的规则不是———.“ 路明非笑一声: “规则这东西什么时候是给我制定的了?我这还是校长特批参加的呢,反正你记得到时候听我的就行了,我还有事,要走了。” 路明非从桌子上撑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也不把椅子放回远处,转身就走。 苏茜在他背后问了一句: “晚上还一起吃饭么?” “不了,你送一份放到我宿舍吧。” “好吧———” 距离上次与施耐德见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星之彩完全成熟,离开地球需要一年的时间,而中间什么时候到难以控制的成熟期,他也没有印象。 但即便时间上可能出现紕漏,作为一个法师,他也得准备充分了再去。 不知道昂热这个老登看出来了多少东西,对路明非的行动极为配合,路明非有时候都觉得他是不是被自己身上“中黄太乙仙君”的神力在无形之中污染了。 执行部的任务之所以现在才开始,那是因为路明非现在才觉得他的施法准备做的差不多了。 路明非离开狮心会所在的小楼,沿著校园里蜿蜓的小路走了一阵后走入了一间不起眼的房间。 房间里先要经过一条有多道大门阻隔的长廊,扫描学生证,检验指纹,与瞳纹,然后是一片空旷的空间。 “谁来了?” “不知所谓的东西!除了我们装备部的人,能有权利直接进入瓦特阿尔海姆的自然只有路明非大统领口牙!” “呱!开门!快开门!” 与路明非上次进入装备部时不同,这次研究人员们对路明非的到来表达出极大的狂热。 轻微的机械运作声响起,光滑的墙面打开,出现一个巨大的电梯间。 路明非见怪不怪,这一个月他已经来这里好几回了。 原因很简单,星之彩不算是危险性很高的神话生物,为它也犯不上向神明去祈求,来破坏现在少有的“稳定”状態。 不祈求神明还想增强施法能力,那自然要在法器上下些功夫嘍。 第110章 从未如此宽容的路明非 第110章 从未如此宽容的路明非 叮伴隨著清脆的鸣响,电梯门缓缓打开。 仍和原来一样,映入眼帘的是金属色的走廊,走廊两侧排列著一间间贴著標籤的实验室。 只是原先在这些实验室中穿行的研究人员不再像路明非上次来时那样各行其是,他们聚拢在电梯门口,表情兴奋,十数张嘴同时开口说话,混杂著来自世界各地的口音,吵闹的像个菜市场。 他们对路明非的到来如此兴奋的原因也很简单。 术业有专攻,路明非並不擅长法器的製作。 对自己水平心里有数的他將脑海中能回忆起来的法器的製作方法一股脑交给了装备部,並且选取了几种“狩猎”中可能用得上的让他们优先製作。 能在装备部任职的自然是顶级的工匠,他们的天赋、智力与动手能力都站在人类的顶峰,路明非只需要隔三差五的来给与一些神秘学上的指导与帮助就行。 与被龙族掌握的,在史书出现前就已经存在的“链金术”不同,“附魔术”是从未在歷史上出现过的,一门无法被理解的,全新的学问。 这衝击对於研究了大半辈子链金术的装备部成员们到底有多大? 路明非也无法计量,他只是觉得这群窝在地下从不出门的死宅们,精神状態越来越美丽了。 “呱!路明非大统领,我不懂!我理解不了啊!” “理解鸡毛啊?照著做不就完了?『 “咿嘻嘻,我做出来了,路明非大人,我成了呀!” “不错,待会让我验收一下。” “路明非统领—” 七嘴八舌的交流效率实在太低,路明非用力拍了拍手掌,发出的响声让这群狂乱吵闹的技术宅安静了一下。 “ok了兄弟们,全体目光向我看齐,看我看我!” 路明非高举双手,隨后指了一下队伍末尾的一个穿著白色研究服的黑人, “一个一个来,利普,你先!” “利普”是装备部里唯一的黑人,他的本名並不叫这个,而是一串需要好几秒钟才能读完的冗长音节,因为他长著黑人特有的丰厚嘴唇(lip),所以被装备部的研究人员们用这个谐音当绰號。 他加入装备部的时间並不长,学习成绩也不是最优秀的一档,但却在设计图纸与製作物品上展示出了惊人的天赋。 在三峡的行动前,撒托古亚之眼,那个篆刻了复杂咒文的阵盘能被製作出来,他功不可没,这次路明非分享的“附魔术”知识,他也是掌握的最快最好的那个。 围在路明非身边的研究人员们自动给他分出了一条道路来,以便这位异族的天赋者能走到路明非的面前。 白色的研究服將这个黑人的脸衬的更黑,他笑的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將手中的箱子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招招手,示意路明非过去。 路明非也觉得一群人围在电梯口不方便,从刚刚人群分开的道路通过,三步並作两步的走到这个黑人面前。 也不等路明非询问,他伸手打开桌上的箱子: “已经完成了。” 箱子里並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它看起来灰朴朴的,不怎么起眼,但是如果这时有一个理智值够低的人在旁边仔细观看,就能察觉出隱晦的魔法灵光。 一口巴掌大小的铜钟,顏色灰黑是因为上面密密麻麻的篆刻著复杂的咒文。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魔法物品。 路明非交给装备部的知识中,也有那种不知是狂人臆想还是神明授予的强大附魔术,但他要求优先製作的全都是基础的。 比如说这口被附魔的铜钟,效果就是摇动时可以让精神错乱的人暂时恢復一些理智值。 留给路明非“捕捉”星之彩的时间並不充裕,浪费时间在那些高深的附魔术上很有可能会是空掷时间。 路明非点点头,捏住铜铃顶上的柄,轻轻摇晃了一下。 赠虽然外表与普通的铜钟无异,但这玩意发出的声音极为浑浊怪异,说不出的刺耳,两侧装备部的研究人员有些已经皱著眉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就该是这个音色。 路明非点点头,从身上摸出一个木盒,將这口铜钟装了进去。 “不错,我后天要出发去北欧,今天把你们的问题都解决,两天內把我需要的器具都製作出来。” 灰色的云层遮蔽太阳洒下的光芒,给万物蒙上一层缺乏生机的苍白,绵延细密的小雨被寒冷的风吹成一条斜线,掉入笼罩著薄雾的森林里,反馈出细微的“沙沙”声。 除了细微的“沙沙”声之外,这片苍绿茂密的森林里除了发动机运作的声响之外再无其他。 一辆被涂装成黑色的货车正行驶在这片森林里。 单调重复的声音让这片不见人烟的森林显得更加寂静,货车所在的坑洼破旧的林间小路是这里唯一曾有过人类活动痕跡的证明。 长久远离文明世界的寂静並没能让这辆货车上坐著的人们感到丝毫的放鬆, 相反,隨著时间的流逝,车上的人们的心情变得愈发紧张。 货车在枝极、绿叶与迷雾组成的迷宫里穿梭,这条崎嶇坑洼的小路仿佛有意识的在將他们引向一个不属於人类的,未知的世界——— 货车车厢里的人不得不通过交流来缓解心中悄然滋生的,急於重新回到人类社会的迫切。 一个法国口音明显,面容英俊的男人又挠了挠生长著一头捲髮的脑袋,抱怨道: “任务地点到底是在多偏僻的地方啊,不可思议,学院是怎么想到在这里开设一个联络点的?” “学院的科考队十几年前在这里发现过类似龙类活动的踪跡,但是后续执行部却没能搜查到龙的踪影,於是就在这里设置了一个联络点。” 坐在他身边,一个穿著黑色风衣,脸上肌肉紧绷的男人沉声应答。 他侧头,眼神鬆散的看著窗外单调寂寥的景象,喃喃自语: “由於长时间没发现龙类活动的踪影,派向这里的专员的血统等级也越来越低,最后一任驻留专员只是『c』级血统而已,没想到龙类会在这么长时间后才发动袭击。” 法国口音,留著一头捲髮的男人有些犹豫的衝著身边的男人提问: “前辈,你真觉得华伦日记里记录的场景是龙类的行动吗?我怎么觉得有些.....” 被称为“前辈”的男人回头,用冷厉的眼神瞪了捲髮男人一眼,语气严厉: “兰斯洛特,摒弃你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兰斯洛特,法国人,狮心会的另一位副会长,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这次的执行部任务等阶是少见的“a”级,能完成这样的实习任务的话,他们的毕业履歷毫会更加出彩,这也就是为什么三年级的苏茜和兰斯洛特同时报名参加这次实习。 路明非曾在“自由一日”用枪打爆了兰斯洛特所在的小队,顺便还羞辱了他一下。 但这个哥们没有表现出对他的不满,只是在见到路明非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的著装现在看起来整齐多了”。 货车车厢里,执行部的王牌专员绷著脸,用严肃的声音强调“血统纯正强大的龙族对龙血稀薄的混血种造成的精神衝击是难以想像的, 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幻境是很正常的事。 不要认为这是一件超出你认知的的事,把它当成一只狡猾而恐惧的野兽,我们有完备精良的装备,有血统优秀的成员,我们才是猎人!” 这位执行部王牌专员传授的,是用混血种的鲜血堆积出来的珍贵经验。 恐惧是会堆积与传递之物,在真正面对龙族的龙威时,情绪不够稳定的人可能连扣动扳机都做不到,用一些贬低对手的心理暗示可以减少这种状况出现。 兰斯洛特缩了缩脖子,应了一声。 倒是一边懒懒散散的路明非难以抑制的发出了一声笑。 王牌专员立马转头,沉声质问: “你笑什么?” 货车车厢里原本还在交流的其他执行部专员也將目光投向他们这里,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冷了下来。 路明非连应答都懒得应答,扭头去看车厢外被雾气与云层笼罩著的森林。 王牌专员原本就紧绷的脸绷的更紧了,他从车厢中站起身,皱眉凝视路明非: “我问你笑什么?答话。” 他的態度咄咄逼人,但现场与他相熟的执行部其他专员却没一个人站出来制止,兰斯洛特左看看右看看,可能在盘算著怎么开口劝架。 任务执行之前吵架,这自然不会对任务执行有好处,但这次执行任务的专员们確实看不惯路明非。 这个据说血统等阶是“s”的年轻人身形瘦弱,步伐鬆散,吊儿郎当的根本没一个屠龙者该有的样子。 更令他们不满的是,据说这个新人参与这次任务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女朋友也参与了。 简直离谱。 而更离谱的是执行部居然真的打破“同一任务中组员不得有私人情感”的铁则,来纵容这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年轻人,並且执行部负责人还要求他们统一听从这个年轻人的指令。 这是什么?牢施老糊涂了?把“a”级任务和执行专员的生命当儿戏吗? 车厢里的所有人都將冷淡或者不满的目光投向路明非,等待他后续的发言。 一直淡定的看著窗外的路明非嘆息一声,终於將目光移回车厢。 他对马上就要用得到的人,一向都会表现出惊人的宽容和体谅。 所以哪怕上车之后执行部的贵物专员们明里暗里孤立讽刺之类的动作不断他也一直选择视而不见。 路明非不知道这群人是单纯的宣泄情绪,还是抱著想和他发生衝突,藉机拒绝听从他指挥的小心思·—·—— 这不重要。 刚刚,路明非已经在原本是白色的薄雾中看到了一些异样的光彩。 这代表著他们拥有自己的生命与自由意志的美好时光也到尾声了。 路明非的表情依旧平淡,左手揣摩了一下中指上的戒指,右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结成法印,嘴唇颤动,轻轻念诵法咒: “阿尼钵囉尼邑。” 隨后,他收回法咒,向著站立著的执行部王牌专员的方向,捏紧拳头。 混乱而晦暗的,令人恐惧而无法用肉眼观测的魔法灵光,出现在这片狭小的车厢里。 令另一个世界为之胆寒,但在地球上应当还无人知晓的恐怖法术,它开始生效了。 站立著的,面硬如铁的男人,表情忽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的前胸,准確的来说是喉咙与胃部,忽然开始异常的鼓起。 然后,他缓慢的跪倒在地。 他的表情痛苦,却没有发出任何细微的呻吟声。 真是个硬汉啊。 才怪。 下一刻,跪在地上的王牌专员的脸涨的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头极力朝著前方伸去。 “呕!” 死寂的车厢里,他终於发出了路明非握拳以后的第一道声音。 是难以抑制的呕吐之声。 隨后,如同开闸放水似的,他再也无法控制,以人类生理构造所能达到的极限程度剧烈的呕吐。 他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但毫无作用,他的鼻子和嘴巴像喷泉似的涌出黑色的蛔虫。 神话法术,千蛇的蠕动末日。 使数以千计的虫出现在目標的消化系统,在目標的肚子里蠕动並从孔窍中钻出,顺便让目標室息而死。 这些沾染了胃液,鼻涕和口水的噁心软体动物被吐到车厢的地板上之后聚成一大团,甚至还在继续蠕动,它们是活著的。 他隨手指了一个车厢里一个穿著黑风衣的人,命令道: “你,去给你旁边的人一耳光,用全力。” 被下令的人用恐惧与挣扎的目光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同伴,又看了一眼已经室息,可嘴巴与鼻孔中蠕虫还在朝外涌出的王牌专员。 他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然后运掌如刀,狠狠的拍在他同伴的脸上。 忽然起来的巴掌声仿佛惊醒了车厢里的人,所有人的身体都猛的一抖,车厢里若寒蝉。 路明非扫视了每个人的表情,回忆起了某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 他嘴角勾起,露出愉快的笑容。 虽然大家可能都知道,但是这里还是补充一下。 作为一名强大的神话法师,兼职一教之主的路明非,他刚刚提到过,他对马上用得到的人总是非常宽容。 他的“用得到”,从来指的不是平和的指挥、精巧的算计或者真诚的恳求。 而是恐怖的统治。 第111章 进入村庄与恐惧术 第111章 进入村庄与恐惧术 “各位!刚刚我看到了上支执行小队留下的標记,我们快到目的地了!” 风声中混杂著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驾驶室传到货车的车厢。 正常情况下开车这种工作是由男性成员来进行的,但参与这次任务的女性专员刚好是两个,於是那个执行部的女专员就自告奋勇接下驾驶的任务,还顺手把路明非的女朋友苏茜拉去了副驾。 因为某些原因,这个执行部女专员的喊话无人应答。 货车继续沿著崎嶇的小路行驶,两侧的高大密集的树未开始变得稀疏,人类活动留下的痕跡也更加明显。 风似乎带来了森林深处若有若无的,鬼祟的窃窃私语,坐在副驾上的苏茜皱了皱眉头,问了旁边的女人一句: “李姐,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动静?好像有,但是听不太清——“ 执行部女专员皱了皱眉,两只手握著方向盘,思考了一下。 “距离村落的位置已经很近了,我们还是等下车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杰米让他来组织行动吧。” 杰米就是参与这次任务的“王牌专员”。 “好吧。” 苏茜虽然心里更想直接去追寻声音的来源,但她毕竟是经验不足的实习生, 在行动中没什么话语权。 很快,这辆沿著崎嶇小路行驶的,被涂装成黑色的货车就停了下来。 原因也很简单,货车已经离开了森林,进入了一片宽阔的空地,崎嶇的小路在这里像扭动的蜗那样分出一根根节肢,通往一个个残破荒凉的小型农场。 “下车吧。” 执行部的女专员李姐拔出了货车上的钥匙,將手剎拉起,打开车门,从驾驶位上跳了下去。 副驾上的苏茜问道: “我们就在这里停车吗?不把车再开进去一些吗?” “前面的道路太窄了,不一定开得进去。” 李姐又解释了一句, “不用担心,这车是装备部改装过的,把门窗都锁严实放在这里,小口径子弹连它的涂装都刮不。” “啊,该死,这什么破路啊。” 李姐刚刚跳到地上,马上抓住车门稳住身体,发出了一声抱怨。 苏茜低头看了看。 与正常的棕色土地、肥沃的黑土或者是蕴含著什么矿物质的红色土地不同, 这里的土地呈现出一种病態灰色,土质鬆散而黏腻,就像没有凝固的水泥似的。 执行部女专员李姐没想到这里的土质会这样特殊,从驾驶位上跳到地上后脚一下踩进了泥里,直接没过了脚踝。 还好执行部配发的是中长筒的靴子,李姐扶住车门轻轻用力之后,就把她的脚抽出来了。 她大声的提醒车厢中的其他成员: “下车都看著点,这是泥地,很软!” 仍然无人回应。 执行部的男性专员们脸色苍白,一个个沉默的从车厢里跳了下来,而后在货车前站成一列。 李姐皱了皱眉: “怎么就四个人?那个『s』级呢?还有杰米呢?” 这次的任务一共八个人,其中“s”级一人,“a”级三人,“b”级四人,而在货车前面站著的只有四个。 一直没人理会,李姐不耐烦的皱眉,冷哼了一声: “都哑巴了吗?我自己去看!” 她绕开货车的侧面,想去看看车厢里的情况,这时刚好路明非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瞳孔漆黑如墨,第一眼看上去像个点了眼睛的纸人。 然后,纸人扯了扯嘴角,发出阴沉又轻桃的声音: “嗨,美女。” “李姐”这个称呼虽然听起来有种中国三四十妇女的老气,但被称为“李姐”的李玫却是正儿八经的美人。 混血种基本上就没有丑的,排除路明非这个另类,一般情况下血统越优秀的,他们的外貌与吸引力就会愈发出眾。 李玫也不例外。 她扎著一个松鬆散散的丸子头,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四肢修长,前胸饱满,腰肢纤细,她似乎有一部分白种人的血统,五官精致而立体,很有风情。 经过和苏茜的交流之后,李玫原本已经减少了一些对路明非的厌恶,可路明非肆无忌惮的目光毫无疑问把苏茜一路上的努力全浪费了。 她冷声问道: “杰米呢?” 路明非没有回话,阴鬱的天空下光线微弱,车厢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道嘶哑而不自然的声音: “我在这。” 车厢侧边沉默而麻木的站立著的五个人,眼睛忽然全都睁大。 他们的表情惊讶而恐惧,难以想像他们接下来会看见什么。 出,出来了。 在某些条件下,一切都有序的进行,也是一种疯狂与混乱。 原本肚子高高隆起,面色狞而涨红,涌出一堆黑色虫的“王牌”杰米, 面色青白,表情冰冷,伸手抓住车门,稳稳的从车厢中跳到了地上。 他没事? 怎么会没事? 五个目睹了部分真相,却无法理解的可怜人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们想说些什么,他们想夺路而逃,但最终,他们只是颤抖了几下,还是留在了原地。 他们的大脑拒绝了他们胆大妄为的提议, 他们下意识的將目光投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投向那个掌握著难以名状的力量的恐怖法师。 路明非这时正依靠在货车的侧面,和苏茜说著什么悄悄话,感受到他们的目光,路明非將目光朝著他们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刚刚,他揣摩了一下左手中指上的戒指,给这些人补了一发“恐惧术”。 附魔道具,恐惧之戒,支付一部分的法力值,可以对一小块区域的人释放一次“恐惧术”。 这已经是路明非第二次释放这个法术了。 混血种的意志值天生就比普通人高上不少,想用恐惧统治他们,只靠旁观一次“千蛇的蠕动末日”不太安全。 於是路明非在释放那个恐怖的神话魔法时,就已经用附魔道具对整个车厢里的混血种施加了一次“恐惧术”。 再加上补充的第二发,差不多了,理智值再降低的话,这群混血种遇到神话生物直接失控就弄巧成拙了。 苏茜的身材高挑,只比路明非矮一点点,她凑近看了看路明非惨白的脸,有点担心的问道: “路明非,你的脸怎么这么白啊?哪里不舒服吗?” 路明非没有应答她的嘘寒问暖,只是又重复的嘱咐了一次: “待会执行任务,务必要听我的指令。” “知道了。” 李玫皱著眉,打断了路明非和苏茜的对话: “刚刚我检查了一下,联络器和手机都没信號了,这里的磁场可能有问题。” 她也不想和路明非说话,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其他的五个队员,再加上“王牌”杰米,都是一副呆滯的样子,对她爱答不理的。 用恐惧统治下位者,有时就会出现这种缺乏思考能力与创造力的情况。 但路明非也不在乎,这群人本就不需要思考,他们能在关键时刻顶上去就足够了。 “没有信號很正常,走吧,进村探索一番。” 第112章 农家庄园的探索 第112章 农家庄园的探索 这片疑似被星之彩寄生的村落破旧而冷清,单薄的白雾安静的滯留在农田, 建筑与树木的枝极之间,浙浙沥沥的小雨落入其中,分毫不能改变它的形状。 卡塞尔学院一行人沿著柔软黏腻的灰黑色泥路又行走了大约五分钟,才抵达这里第一间建筑的柵栏前。 这栋残破的建筑被散发著腐烂味道的农田包围,农田里种植著大片大片叫不出名字的作物。 这灰色与绿色交织的层叠枝叶起码有半人高,依稀好像可以看见有什么东西挤压堆积在黑暗之中。 一直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王牌专员”杰米翻越了落灰的柵栏,蹲下身,拨开了身边类似类似灌木丛的植物。 “我靠,这是什么玩意?” 李玫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枝叶下的土地上隔三差五生长著隆起的土包,土包的周围浸染著一层黄色与黑色混杂的液体,看上去像是一个个噁心的脓包。 路明非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反而悄悄鬆了口气。 確实是星之彩寄生的特徵。 神话生物“星之彩”是一种完全非物质的生命体,在它刚刚从胚芽成长为幼虫时,会短暂的以类似地球上昆虫的模样出现。 再成熟一些,进入青年期之后,它就侵入到寄生地的生態系统中。 植物疯长,果实腐烂,动物变异,以及莫名其妙出现,流动著难以言说色彩的辉光,都是星之彩寄生的预兆。 这一切的异变对於星之彩到底有什么意义,路明非也搞不清楚,但根据他掌握的“规律”,在这片地区的植物旺盛至极时,就会开始枯萎衰败。 再之后,星之彩进入成年期,就会带走这片区域的所有生命力,將这里变成一片荒芜的死地。 这片农田原本种植的可能只是普通的农作物,受到星之彩的影响之后疯狂的生长,才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至於它的成长到底到什么程度了.· 路明非不是调查员,也不可能会有处理这种事的实践经验如果是在领会《奉丹真要》之前察觉到疑似星之彩出现徵兆,他只会坐著拜亚基快速润走。 只能將环境观察的更仔细一些了。 路明非手肘撑住栏杆,隨口下令: “把土刨开看看。” 杰米麵无表情,毫不犹豫的跳进柵栏里,蹲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当铲子用,插入土里,拨开覆盖在表面的黏稠土壤。 “好臭!” 一直安安静静不说话的苏茜皱起眉毛,捂住精致的鼻子。 浓烈怪异的腐烂味道,隨著阻挡它的土壤消失之后瀰漫而出,映入眼帘的, 是堆叠挤压在一起的,黄色植物茎块。 它们的坑坑洼洼上生满了白色、黑色与青色交织的霉斑点,形態怪异,最小的那棵也比成人的头颅大,看上去像一串硕大噁心的腐烂葡萄。 应该是异变疯长之后的土豆。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下视野里的情况。 原本应该是翠绿色的植物上已经蒙了一层灰黑,土豆也出现了衰败的现象。 这可能是星之彩要进入成年期的预兆? 对路明非来说,“捕捉”星之彩的机会稍纵即逝,要加快一些速度了。 路明非右手在背后掐了个诀,左手向前轻轻一点: “去,探路。” 面容僵硬的杰米收到了命令,快步脱离了队伍,孤身走在了队伍最前面,朝著那座破损严重的建筑走去。 “杰米,你干什么?” 执行部的探索任务一般起码是两个人一同行动,神智仍然还算得上清醒的李玫心中不解,伸手抓住杰米的手腕。 但杰米丝毫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李玫被他带得一个翅超,差点摔倒。 他当然不会因为其他人的叫喊而停留,因为他只是一具没有自主意志的尸体而已。 “千蛇的蠕动末日”虽然表现效果像是可怕的诅咒,但其实是標准的攻击法术,就是单纯的將数以千计的虫塞到一次性被攻击者的腹部,让被攻击者室息而死。 而本应是户体的杰米之所以还能正常的保持行动,自然是依靠路明非的“仙砂返魂篆”。 李玫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扫视与她相熟的其他四个执行部专员,却发现他们脸色苍白,目不斜视,脚底生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一个个都痴呆了吗?!你们不去,我去!” 下车以后一直古怪僵硬的气氛终於点燃了这个女人,她斥骂了一句,长腿一扬,也翻越了柵栏,快步走到了杰米的身侧。 鲁莽的行为,不过运气可能不错。 “星之彩”一种类似“自然现象”的可怖生命形式,贫弱的人类几乎没有任何手段能对它造成影响,正是因为如此,它对人类也几乎没有恶意。 它的影响是长期的,潜移默化的,只要不刚巧赶上星之彩离开地球的那一刻,顶多就是在它的影响下身体產生轻微的异变而已。 不过如果真是如此,那执行部派的上一支同样由“a”级混血种带队的小队, 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失去踪跡呢? 路明非也不可能凭空得到答案。 他闷哼一声,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球里忽然血丝密布。 神话法术,伊波恩的凝视。 路明非曾在3e考试时用过它的变种法术,而此时条件合適,他使用的是货真价实的原版。 他的视野忽然模糊起来了。 在那一瞬间,原本隱藏在他身体之中的灵魂,好像向著外界伸出了自己的触鬚,不断变化著的光彩縈绕在这细小的触鬚左右,向著前方延展。 与此同时,已经跨越了农场附近的田地,到达了那栋残破的建筑前的杰米, 身体轻微的顿了顿。 然后,他死寂无神的左眼,忽然也同样血丝密布。 紧接著,这只血红的左眼不再属於这幅身体,它开始灵活的左右张望。 这栋建筑能被称之为“门”的东西掛在门框上摇摇欲坠,透过由於腐朽而有些破损的门,依稀可以看见门內落灰的沙发、壁炉和被石头填满的地下室。 没有人类生存的痕跡。 第113章 破绽 神秘施法者与土著 第113章 破绽 神秘施法者与土著 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跡也要探索。 路明非操纵著食尸鬼杰米伸手,在门上轻轻一推,这扇残破古旧的木门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之后从门框上脱离,砸在地上。 地上已经积了一层不薄的灰,脚踩上去之后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杰米身后的李玫左右观察了一下后,蹲下身轻轻用手指在地上蹭了一下: “灰尘的分布基本是均匀的,厚度不薄,这里已经有很久没人生活过了。” 路明非操纵的杰米声音毫无情感波动: “每个房间都观察一下。” 这间小屋面积並不大,厨房,臥室,墙壁,卫生间,除了破损严重之外,並没有其他的发现,两人很快就完成了基本的搜查。 “这里起码半年没有人活动过了,不太可能找到有用的线索,还是走吧?” 不知道是单纯的觉得这一切的行动是白费功夫,还是行动开始以来一直怪异不详的气氛让人紧张,李玫在基本的搜查完毕之后又一次提出了离开。 “不,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杰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指了指距离房屋门不远处的,那个被石头填满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入口是正方形的,长宽应该都是一米多,边缘钉上的木质边框已经发黑,同样落了一层灰。 或许是杰米这个王牌专员积威深重,李玫虽然一直提出要离开的建议,却从不正面性逆他: “一整个地下室的石头,就我们两个人搬吗?我去把其他人叫过来吧?” 远程操纵著杰米的路明非简单的思考了一下。 最安全的探索方式肯定是他就这样操纵著杰米,自己则在五个人中间呆著。 如果房间內发生异常,路明非可以马上切断与杰米的联繫,溜之大吉;如果柵栏外发生异常,他也可以操纵著执行部这四个人当肉盾,溜之大吉。 但是现在星之彩具体的成熟时间路明非难以確定,他確实得多承担一些风险,来换取宝贵的时间。 想到这里,路明非简短的下令: “走,我们也进房子里。” 栏杆前的苏茜与其他被恐惧震的四个人循声而动, 李玫从屋里出来准备叫人时,却发现路明非已经带人跨入柵栏內了,她惊讶了一下: “咦?你们刚好也进来了啊?” 路明非没有理会她,只是在走入房间后指著被石头堆满的地下室下令: “开始搬。” 能堆满一个地下室的石头数量肯定是不少,不过人多了搬起来还是很快的。 从安装著木製边框的地下室入口,到里面没有被压塌的石制台阶,墙壁上贴著发霉的骯脏壁纸。 地下室被一块石头一块石头的搬空,底层平整的石制地板逐渐显露在眾人的视野里。 地板上仍然有一些小块的碎石,但並不影响他们看到地下室的全貌。 由於地下室没有光源也没有电灯,执行部的成员只能打开身上附赠的强光手电,站在出口將灯往下照,一下就能照亮整个地下室。 用“空空如也”四个字来形容最合適不过。 这里没有堆放家具、农具,亦或者是储备粮之类的生活用品,就是纯粹的, 什么都没有的空旷。 但是除了墙上壁纸的霉味之外,路明非好像还嗅到了另一股不详的,特殊的味道。 真的是很特別的味道,从路明非的鼻腔进入,它透过衣服,环绕著路明非的皮肤,浸入体內。 路明非觉得有一股触电般的麻痹感,从他的尾椎开始蔓延,直衝头皮。 为了保护生命与灵魂的健康,他的记忆力一直算不上太好,这股似有似无的气味他到底是否接触过,他自己也说不清。 苏茜拍了拍沾了灰的手,在地上扫视了一眼: “还是什么都没有啊。“ 路明非皱眉: “什么都没有?你们没闻到一股怪味吗?” “气味?咳咳..” 苏茜抽动鼻子,认真的抽动鼻子闻了一下,被这里的灰尘呛的直咳嗽, “呛死了,哪有什么怪味。” 这代表著接连使用了几个法术,理智值有所下降的路明非与现在的场景產生了一定程度的“通感”。 但不知道是环境残留的异常太少的原因,还是他现在的状態还是太过稳定。 除了一股无法確定的熟悉感,他无法从这种程度的“通感”里察觉到任何东西。 路明非没再说话,一边怀念他的人肉雷达诺诺,一边伸手掐诀。 站在地下室中的杰米忽然又抽出了手里的小刀,动作精准的將墙壁上划上一条线,沾著的发霉墙纸被他沿著这条线整张撕了下来。 墙纸之后也並未隱藏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四面原本刷了白色腻子的墙壁上有著大片大片的霉菌,由於这里的气候太过湿润,墙纸一撕就掉,还有一部分墙体已经裂开细小的缝隙。 路明非亲自动手,將手放在有些发软的墙面上抚摸而过, 经验更加丰富的李玫也动作麻利的在这几面墙壁上各个方位敲了敲,指节与墙壁接触之后的声音沉闷,她摇了摇头: “这里没有暗格,暗门之类的东西,我们也许应该先去探索一些更紧要的房子,比如说第一任专员华伦那里。” “这村庄不存在其他的入口,这间房子就是村子与外界的交接之处,这里就是村子里最紧要的房子之一了。” 路明非顺著墙壁一路摸到了尽头,说著自己心里的推测: “比如,学院在一两个月前就派遣过一只执行小队,他们应该走的是我们来时走的路,那他们怎么会没探索过这里,没在这里留下一点痕跡呢?” 苏茜皱了皱眉,有些摸到路明非的思路了: “你是说——” “要么是被这里的土著诱导去其他房屋了,要么是他们在这里的痕跡被特意抹掉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这里都值得事无巨细的搜查。” 路明非蹲下身子,观察著墙角。 墙角上黑色的霉菌堆积比其他地方更加严重,看上去有点像苔蘚之类的东西。 他忽然勾起嘴角: “看,这不就是他们留下的『破绽』吗?” “破绽?” 李玫皱了皱眉,虽然一直被一个新人牵著鼻子走会很丟脸,但她確实没发现这其中有什么“破绽”可言。 路明非没有再过多解释,这些线索他的“队友”们没必要知道。 仔细观察,墙角处生长著的霉斑,顏色要比其他更黑一些,面积也更大一些。 他操纵著食尸鬼杰米上前,凑近那个角落,用刀轻轻在那层霉斑上颳了刮。 霉斑之后是同样黑暗的墙体,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似乎上面有一些模糊但有规律的线条。 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出现这个现象呢? 很简单,曾经有人在这里布置过一个法阵。 一个面积应该不算小的法阵,范围大概包括了地板与四周的墙壁。 而在施法者的仪式法术结束之后,布置法阵的人又整理清洗了这里的地板, 墙上的腻子可能都是为了遮掩痕跡而新刷上去的。 但是,墙角是不容易打扫,更容易积水的地方。 所以法阵的残留与绘製它需要的黑色顏料混杂就这样残留在墙角,將霉斑印染成更深更重的顏色。 路明非收回视线,恍然见,他觉得自己的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强光手电筒的灯光变成散发著昏黄光线的蜡烛,墙上,天板上,地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 几个穿著笼罩全身黑袍的人形在这间地下室里吟唱、祈祷,低语。 而法阵的最中央,摆放著一个眼神空洞的人牲,他的鲜血浸润了地上狂乱模糊的咒文,给原本墨水的黑色带来一层奇异的光彩,与恐怖和不详的感觉。 路明非身体微微一颤,从刚刚的状態中脱离了出来。 刚刚眼前的幻象,是曾经释放过仪式魔法留在这里的法力残留,还是他理智值下降之后出现的幻觉? 路明非没有继续探究这件事后的细节,也没有不自量力的去尝试解析那曾经被布置在上面,现在已经残破不堪的法阵。 不解析法阵是因为法阵残留下来的只有几个连结不成词语的符號,解析不出什么內容。 而不继续探究事后的细节,则是因为在继续深入可能会接触到更危险的知识,反而会影响这次的行动。 他现在已经了解到这里很有可能存在与他类似的神话法师存在,这就足够了。 敌明我暗,加上“时间零”这个逆天的言灵和一只训练有素的小队,解决几个野法师,顺手的事。 路明非自己就是神话法师,他能不知道法师在遭遇刺杀和突袭时有多脆弱吗7 “出来!你们是哪来的!谁允许你们进去的!出来!” 屋外忽然传来大声的叫喊,但一行人貌似没人懂这里的语言,他们只能感受到外面的人们愤怒的情绪。 “外乡人!滚出来!” “老子要杀了你们!把你们剁碎了餵羊!” 也许是哪个村里的村民看到了停在村外的车辆,路明非他们还没进村多长时间,这里已经纠集了一大批村民。 偏僻的村庄,阴冷潮湿的氛围,愚味而排外的村民。 对味,路明非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阴冷潮湿的黑暗异界。 李玫凑近被路明非转化成食尸鬼的杰米,低头问了一句: “杰米,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出去和他们交涉一下吗?” 被路明非操纵的杰米僵硬的点点头: “我去吧。” 说完,他摇摇晃晃的走出地下室,走到那扇被推倒的门前。 “!”“!”“!” 同一时间,围拢在这间建筑前却没有进入的村民,有三个直接开枪了,不过他们的准头不怎么样,两枪空掉,一枪打在杰米的肩膀上。 还在地下室的李玫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枪声!这群傢伙压根就没有要交涉的意思!我上去支援杰米!” 说罢她不再停留,迈开长腿直衝楼上。 苏茜白皙精致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担忧的神色,她轻轻扯了扯路明非的衣角,像是不想让旁边四个呆立不动的人听见似的小声问道: “我们怎么办?” 路明非咂咂嘴。 他一开始的设想是让明面上的杰米用钞能力暂时和这群顽固不化的土著达成短暂的共识,获得暂时在村里行动的权利,这也是光明正大的诱饵。 而他则隱藏在暗处,等那几个懂得布置仪式的傢伙一露头就直接秒。 但是现在看来,第一关都不太能过得去。 怎么办? 杀唄。 路明非右手掐法诀,下达了一条简短的命令: “杀。” 与罗伊格尔那种歧视人类,又喜欢偷奸耍滑的坏比不同,食尸鬼被復活之后还是保留著原本的智慧与意识的,它能分得清敌友,不用担心下令之后执行错误的问题。 空间之中传来无形的波动,原本被屋外村民打到在地的杰米身体一颤,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朝著·—.—· 路明非的方向。 杰米虽然被转化成食尸鬼,身体不再受他自己控制,但他的意识其实一直都还困在肉身之中来著。 他重重的踩地,木质的地板在承受他的发力之后节节断裂。 他的身体像一张强劲的弓似的绷到最紧,高昂的龙文声响起! 他要在第一时间杀死路明非这个杀死了他,还囚禁了他灵魂的恶人! 作为执行部的“a”级专员,毫无疑问,无论是身体素质,搏杀技巧还是言灵的威力,他毫无疑问都站在顶峰。 虽然杰米人还在地下室外,但他浓烈的杀意已经如同一根锋锐的针,让路明非觉得眉心刺痛。 路明非哈哈一笑。 他被自己气笑了。 太久没操纵食尸鬼,忘记考虑主僕关係,这下貽笑大方了。 他伸手,又掐了一个法诀,这时,满脸杀意的杰米刚好冲入地下室。 他整个人原本是以奔跑的方式前进的,刚奔袭到楼梯处,身体忽然像是能源耗尽的机器人似的一僵,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骨碌碌打了几个滚,刚好滚到路明非脚边。 但路明非总体来说,还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他没有羞辱杰米,手中法印依旧,表情平静而温和,不计较对他的袭击,只是和蔼的给出了一个承诺: “现在乖乖配合我的指令,在我的目標达成之后,我会给你一个机会。” 至於什么机会? 路明非也不知道。 哈哈,为了接下来的行动能让杰米能给他省点心,他隨便说著玩的。 第114章 怎么办?只有杀 第114章 怎么办?只有杀 无论食户鬼杰米心底里到底是相信不相信都无伤大雅,毕竟现在他身体行动是由路明非完全掌控的。 路明非一边与杰米开著玩笑,手上法印变换,伸出食指轻轻一弹。 杰米像是身上安装了弹簧似的从地上弹了起来,原路返回朝著屋外冲了过去。 “执行部的前辈这是怎么了?” 苏茜被杀气腾腾但又是打滚又是躺尸的杰米嚇了一跳,差点没直接反击。 路明非隨口胡扯: “呵呵,可能是哈杰米想给大家表演一下街舞吧。” 苏茜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你又说怪话。” 路明非没再回復,將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接收到正確指令,重新开始行动的杰米身上。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又从地下室冲了出去,越过李玫,站在这栋残破建筑的门口。 围堵在建筑门口,却始终没有进入的持枪村民窃窃私语: “刚刚老哈利不是打中他了吗?为什么他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是不是没打中啊——·.” “不可能!大家都看见他摔倒在地!” “巫师!是像那上次——— “別说!別说!” 好像提到了什么禁忌之事,围堵在这里,原本怒火中烧的村民全部若寒蝉。 藉助他埋藏在杰米眼眶中的眼球,路明非將村民的反应变化尽数收入眼底。 但是— 他听不懂他们这里的语言。 这里与外界的交流极少,使用的是外界几乎没人使用的冷门语种,他们还带著浓重的地方口音。 站在门前,面无表情的杰米用英语问道: “你们这里有人懂得其他语言吗?” “打死他!” “女人留下!” 回应杰米的只有重新抬起的一个个枪口。 路明非虽然想从本地人嘴里听到一点现成的情报,但是长期封闭守旧的生活与可能存在的异常事件对思维的影响,与这群村民谈判简直是对牛弹琴。 呆在地下室的路明非动作毫无滯涩,伸手轻轻一点。 站在屋檐下,原本还在与村民对峙的杰米忽然动了起来。 虽然他刚刚確实被子弹击中了,但是被转化为食尸鬼这个物种之后,一般的伤势根本无法影响他的行动能力。 他足跟发力,脚下木质地板寸寸断裂,整个人以飞快的速度向侧面闪避。 下一刻,空气中划出一缕锐利的风。 是杰米,他在躲避枪口瞄准的同时掷出了手里的匕首。 被他掷出的匕首直接插中了村民中最前面那人的脑袋上,这群愚昧的村民当即发出了阵阵惊呼: “老汤米!老汤米被那个外乡人杀了!” “报仇!杀了那个男给他报仇!” “女人倒是—” 在村民们还在观察被杰米一刀爆头的老汤米时,侧面避开枪口原本打算迁回前进的杰米发现这群人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他身上,乾脆就直线衝锋,一头扎进了人群里。 他俯身,从被他掷出的匕首放倒的那个村民头上拔出匕首,带起红色与白色混杂的浑浊液体。 他就这样直接侵入进这群聚拢在一起的村民群,村民们怒吼著抬起枪口,却捕捉不到身边这个一直在移动著的身影,反而召来同伴的怒斥。 一边倒的杀开始了。 由於出手的速度过快,杰米手中的匕首变成了一层朦朧的虚影,这虚影精准而无情的收割著环绕在他四周的生命。 执行部標配的黑色风衣在喷涌的血泉与浙沥沥的小雨中纷飞,每一秒种都有失去控制的人体砸在地面上的“扑通”声。 村民们的意志开始崩溃了,他们先是毫无目標的开枪,却发现只能击中自己的同伙,於是又开始扭头逃跑,但也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只是一帮愚味封闭的平民而已,他们能有什么作战纪律?能有什么战斗意识? 即使给了一群羔羊足以威胁猛虎的爪牙,也磨平不了二者之间本质的差距。 逃跑的村民一个接一个的被杰米追上,哀嚎著倒下。 终於,其中一个逃跑的村民转过身,身体失去控制一屁股摔在泥地里,嘴里大吼: “i can speak english! don't kill me please!“ (我会说英语,请別杀我!) 杰米置若罔闻,仍然扬起手中的匕首,但身体却忽然一僵,改变动作將匕首掷出,插在了远处还在逃跑的一个村民背上。 “你会说英语?” 杰米毫无感情的用英语问道。 他站在这个被嚇破胆的村民面前,其他村民的血正顺著他的黑色风衣流淌。 他的面色铁青,脸部肌肉像死人那样僵硬,眼眶里的眼球一只呆滯而空洞, 没有聚焦,另一只却异常活跃,血丝密布,不断转动著观察著周围的情况。 “是的!大人!我会的!请不要杀我!” 与这幅僵硬冰冷的形象不符,杰米口中忽然发出一声不符合形象的刻薄嘴笑。 这群愚味的人让路明非回忆起他在黑暗异界流浪时的生活,那时他还没掌握魔法的力量,只能忍受著耻辱和排挤,在夹缝中艰难求活。 能有现在这样的机会畅快的图一图,也算是“款待”以前的自己了。 收回心神,路明非操纵著杰米用英语问道: “现在,我问你答。” 一脸惊恐的村民连连点头: “好,好的大人。” “你们为什么对那间建筑那么忌惮?” “那里,曾经有几个巫师在那里举行召唤恶灵的邪恶仪式,为了避免恶灵从里面跑出来威胁村里的安全,我们从不充许任何人靠近那里。” “那几个巫师现在在哪?” “听——.—— 这个村民露出了纠结的复杂神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出了真相, “他们的事被村长发现了,然后村长就纠集村民,把他们捆起来烧死了-—“ 但,但是我没有参加!我平时在村庄里的时间很少的,村里的物资採买一般都是我去做的!” 他抬头看了看杰米血红的,不断移动著的眼球,等待著即將到来的审判,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他有点小聪明,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撒谎是没用的,这群人很可能是巫师的同伴,是带著答案来找问题的,这时把自己乾乾净净的摘出去才是最安全的。 听起来好像有些扯。 几个了解咒文,会布置法阵的巫师,就这样被一群愚昧的村民绑起来烧死了? 但懂行的路明非知道,这种事其实一点都不稀奇。 神话法师就是这样的。 你说他弱吧,他了解点知识,运气足够“好”就能引来伟大存在的关注,直接烧穿整个地球都不在话下。 但你说他强吧,这能够烧穿地球的人,有时被一群村民用猎枪,甚至是用粪叉都能倒制服。 路明非走的“受”一道,引神恩入身,直接推动生命本质进化,无论是在东方神秘圈还是西方神秘圈,都是冷门中的冷门。 虽然不需要担心阴沟里翻船的问题,但在无数危险至极的庞然大物的夹缝中行走,其中的危险也是不言而喻。 回归正题,路明非操纵著杰米,问出下一个问题: “你们这里『植物疯长』,『果实发苦』之类的问题,现在结束了吗?” “你,你们居然连这个都知道-—--这些问题都是恶灵的影响,植物疯长,农作物结出来的果子根本没法吃,连动物也变得暴躁异常—.“ 路明非好像听到了什么值得停留的信息,打断了这个村民,多问了一句: “等一下,都是恶灵的影响,你的意思是那群巫师来布设法阵的时间,要早於星之彩出现的时间?” “『星之彩』是什么——-不过那群该死的恶徒的邪恶仪式差不多要比村里出现怪象早起码一个月。”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决定还是暂时將这条牵扯了太多东西的信息搁置脑后。 “继续刚才的问题,植物疯长的现象现在结束了吗?你们村里谁受这些东西的影响最大?” 村民回答: “没,没结束,这里是受影响最小的地方了,受影响最大的地方在村子的另一侧,那里没几户人本地人居住,大多都是外来者活动,比如来这边的黄种人, 还有一两个月前的一帮人。” 黄种人应该说的是学院原本驻留在这里的那个印度专员,而一两个月前那波,可能是学院派来的第二波执行小队。 路明非追问: “那边的具体情况你们了解吗?』 村民摇摇头: “不,不了解,疯长的植物已经把去那边的路堵死了,村里人没人待见他们,自然没人愿意把路重新开闢出来,於是我们就与那边断联了。” “好吧,我问完了。”“ 路明非操纵著的杰米快如闪电的出手,在这个村民脖子上一抓,一捏。 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这个有点小聪明的村民先是难以置信瞪大了眼晴,然后呼吸愈发困难困难,软倒在了地上。 这是他理所当然的结局。 路明非需要的情报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而他又不可能轻信这个村民的一面之词。 万一巫师其实没有死,而是隱层在村民之中,等待著发动对他们这些外来者的袭击怎么办? 法师被一群村民选倒,虽然这种现象出现是合理的,但法师反杀几个村民並用变形术之类的技巧混入其中同样合理。 怎么办? 只有杀。 將眼前所有不值得信任的生命体全部杀死,鸡蛋黄都给它摇散,无论所谓的巫师到底存不存在,风险这不就降到最低了吗? 路明非对著除了苏茜之外的其他四个人下令: “去,跟上你们的『王牌专员』,听从他的命令。” 四个被恐惧压抑著心神,从搬完石头之后就一直站立不动的人同时一颤,原本紧绷的脸部肌肉略微放鬆,快速从地下室走了出去。 苏茜看了看四周的墙壁,由於其他人都已经撤离,没人再举著手电筒照亮这里,地下室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仍然清晰可闻。 黑暗中看不清苏茜的脸,只是她的声音好像变得比平时更娇柔一些,还带著少许的手足无措: “哎?路明非,他们都走了,那我们呢?” 路明非的语调如往常一样漫不经心: “我们?你负责贴身保护我,我们与他们保持点距离,分队行动。” “啊,这样啊,知道了。” 苏茜好像鬆了口气,但又好像有些失落的情绪在里面。 虽然在这片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但路明非还是朝著苏茜的方向警了一眼。 恋爱脑真嚇人。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什么情况。 “星之彩”在这片地区的生態系统中扎了根,可能掌握著危险仪式魔法的法师情况未知,还有隱藏在其中,其他的不符合逻辑之处。 路明非在主动或被动的捲入异常事件时,通常会儘可能的保证自己行动的正確理智,至於一些与之无关的,源自身体的欲望,那是要等事件结束后才能考虑的事。 操纵食尸鬼使用的高阶“灵显符”影响范围有限,他们路明非要探索星之彩更活跃的地区,他也必须继续前进,保持对食尸鬼杰米的控制才行。 路明非从风衣內的口袋里取出一面在黑夜里也能莹莹发亮的小镜子,念诵一段咒文之后猛的將它打碎。 这面小镜子被打碎之后,上面的光並没有消失,而是像水流一样,从地上蔓延到路明非与苏茜的脚边,隨后攀附而上,笼罩了他们的全身。 隨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地下室的门口忽然出现了路明非与苏茜的身影,路明非尝试著抬起手臂,那个真实的影像也跟著抬起手臂。 法术成功了。 神奇物品,折镜。 通过篆刻咒文与注入理智值,在镜子中储存一次神话魔法,“折镜术”。 这个好用的小法术能让施法者在人的视野中消失,而他们的身影会被折射到其他地方。 以视觉为主要搜集信息方式的生物很难逃离这个法术的影响,即使让路明非这个老练的施法者来,没准都会被晃一下。 行动计划可以开始了。 首先让最前方的六人儘可能的杀戮,製造出足够的动静来吸引可能还存活著的法师的注意力。 跟在后面的路明非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使运气不好被这群法师撞见並且偷袭了,也可以通过折镜术迷惑对手,完成反杀。 “走,我们也前进。” 第115章 异变的星之彩 第115章 异变的星之彩 高阶灵显符操纵食尸鬼的有效范围大约在一百步左右,这並不是一个很安全的距离。 但是这个偏僻的村庄道路崎嶇,植物茂盛,都起到了很好的阻隔视野的作用。 路明非將他们与前方小队的距离控制在八十步左右,以保证如果前方遇到需要突袭的情况时,食尸鬼杰米不会突然超出施法范围而后失控。 路明非与苏茜在“折镜术”的遮掩下离开了地下室,沿著前方小队行走的路线前进。 在他们二人启程之时,前方一直在行进的小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爭吵。 或者说,只是一个人单纯的叫。 貌似与以前的杰米关係匪浅的李玫一边走在他身边,一边大声的抱怨: “杰米!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刚刚杀了多少平民吗?你到时打算怎么写你的任务报告?你打算怎么面对执行部的调查和追责?” “你是要我们所有人都配合你写假报告,隱瞒你的事吗?不可能的,即使我能帮你瞒,那几个实习生也不会的!” “精神鑑定,血统检测·.—·鬼知道那群人会安排多少测试让你做!”“ 听见杰米中枪就马上驰援的李玫自然目睹了这场冷血屠杀全过程,只是以她的血统等级与近身战能力,连跟上杰米的身形都做不到,更不要说阻止了。 李玫无法理解判断能力一向出眾的杰米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难道是因为你上次在北非的任务?你的精神状態真的又恶化了?你就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杰米,终於转动了他的左眼。 只转动了左眼。 他空洞无神的右眼仍然迷茫的看著前方,而另一只血红狞的眼睛盯著李玫的方向,也就是身体的左边,时不时的转动著。 食尸鬼僵硬的张嘴,毫无感情色彩的吐出了两个字: “闭嘴。” 队伍里有一个理智相对正常的人,是有利於发现情报,並且保证行动合理的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李玫受路明非的掌控程度很低,却没被路明非施加其他控制手段的原因之一。 同时要兼顾两边的情况,路明非的注意力和洞察力难免会有所下降,这时也会需要人帮他查漏补缺。 但李玫明显与杰米相熟,还是个小辣椒的性格,听见杰米的话反而抱怨更多了: “哈?你还叫我闭嘴,我———“ 杰米嘴唇翁动,面无表情的从腰间掏出那把血腥味浓重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马上割开自己的喉咙。” “哈?杰米?你在拿什么威胁我么?你———“ 李玫正还要说些什么,却看见杰米真的开始移动手臂,匕首的利刃在他青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红色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流下。 李玫马上停嘴了,两只手抱住杰米的胳膊,阻挡他接下来的动作: “你,算你厉害,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杰米血红的眼珠转动,在李玫那张古铜色的美艷面容上扫了扫,收回了自己的匕首: “行动继续。” “真卑鄙——— 李玫小声嘟,动作不慢的从她的道具箱里拿出应急医疗物品, “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路明非操纵著的杰米没有理会,只是沉默的继续往前走。 就算是瞎子用听的,也能听得出来其中超越普通朋友的情了。 如果是平时空閒的时间,路明非可能会开一些类似“给我看看不然我就死给你看”的恶劣玩笑。 但他刚刚已经使用了多次神话魔法,前方又迷雾重重,还得同时操纵两具身体,他自然要儘可能的节省精力。 话说回来,执行部部长一意孤行的坚持什么“有私人感情的专员不能参加同一任务”,真还没厕纸好使。 路明非有所了解的外勤任务也就三次,两次三峡行动,和这次“捕捉”星之彩的行动。 叶胜与酒德亚纪,杰米与李玫,哪个没点私人感情了? 为此施耐德还拉著他那装著氧气瓶的小推车和昂热校长对峙了一番,路明非都替他觉得不值。 回归正题,前方的食尸鬼小队已经走入了村子的中央,村民频繁活动的区域了。 杰米血红的左眼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不知道什么原因,村子中央的雾气明显要比村边浓郁的多,苍白而微薄的光芒照射进去,貌似能看到若隱若现的流动著的色彩。 崎嶇的泥路有著多条分支,而这些分支指向的建筑都被一片片面积不小的农田包围著。 由於距离那个村民所说的星之彩的位置更近,这里草木的长势同样也要夸张的多。 刚刚入村时的第一间建筑周围的农田上的作物生长著的枝叶不到腰间,而这里生长著的枝叶已经可以到达一个成年人的胸口了。 並且这些枝叶的密集程度也有所增加,人的视线看过去已经无法透过枝叶的阻拦,看见下方的地面了。 这是完美的,適合隱蔽的地方,女人或者孩童可以轻而易举的在这些高大的植被中穿梭而不被人发现。 如果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的搜查,那他们这几个人查到明天也会有漏网之鱼刚刚那个会英语的村民还活著的话,他们现在的搜索效率是不是会成倍的提升? 这个念头刚一產生,就被路明非立马掐灭掉了。 纠结於以前做过的事是没有意义的,並且就算路明非將那人转化为自己的带路党,谁能保证他不是一个熟知地形,且居心回测的神话法师? 理智尚存的神话法师相遇,双方首先要做的事永远只有一件,那就是跑。 毕竟谁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不是一个理智值已经固化为零的疯子,手里掌握著多少恐怖的法术。 而如果神话法师之间有利益衝突,都不愿意后撤的话,那要做的就是第一时间抹杀对方。 靠著食尸鬼小队的杀戮吸引注意力只是路明非选择的战术之一,行不通还可以换別的。 而如果利用刚刚那个身份未知的村民,是有可能给他们带来团灭危险的。 忽如其来的妄念,是否代表路明非已经受到“星之彩”的影响了呢? 做出抉择的时机已经到了。 是按原先的计划,前队当做诱饵,勾引可能存在的神话法师出现,还是“ 直接莽? 毫无疑问,路明非会选择后者。 在星之彩的影响下,他们的搜查变得极为低效。 这也就代表著他们对可能隱藏著的神话法师的威胁也隨之减少,虽然路明非仍然隱藏在幕后,但“敌明我暗”已经转换成了“敌暗我明”。 这时要做的不是纠结。 而是他妈的用绝对的效率与力量,以对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直接结束这一切! 原本还在缓步前行的杰米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其他人,冷然下令: “计划有变,不计体力损耗,沿著主路,全速前进。” 说罢,他足跟踩地,猛然发力,在泥地上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坑洞,整个人如同一根黑色的箭矢,撕裂空气疾射而出。 李玫在內的其他几个人略微愣了愣神,隨后也跑起来跟了上去。 由於道路的泥泞影响了前进的速度,李玫和其他几个血统等级是“b”级的执行部专员也没被拉开太远的距离。 而后方的路明非更轻鬆了,他只需要在感觉他的灵显符操纵能力有明显的下降时启用一次“时间零”,將距离重新拉近就可以了。 两侧的景色在飞快的后退,环绕在他们视野周围的雾越来越浓。 忽然,被路明非操纵著的杰米忽然失去平衡,向前猛的一扑,体力与他同样优秀的“a”级混血种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骼膊,他才避免脸著地的下场。 杰米借著兰斯洛特的手重新找回平衡,两脚著地之后扭头朝著身后看去: “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他们的脚下的路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虽然泥泞但还是光禿禿的一片。 路的上面现在混杂了大量的植物,从青草,到前所未见的,艷丽而奇怪的朵,还有不知是哪棵大树延伸出来的树根,裸露在泥地之上。 他刚刚就是差点被一根这样的树根绊倒。 他背后的一个执行部成员难以置信的说道: “刚刚,刚刚我看到杰米脚下的树根动了一下!“ 与他速度差不多,所以距离也相差不远的李玫皱了皱眉: “树根动了?怎么可能?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原本受到重度惊嚇,精神处於高度紧张状態的这个执行部专员情绪一下激动起来: “真的!我·—.” 杰米打断了他们的爭论: “好了,別再说了,继续前进,都注意脚下。“ 越是向前,脚下道路的植物就越是茂密,在又奔跑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终於停下了脚步。 脚下的泥路已经变成了草坪,在迷雾的笼罩下,前方出现了一栋密集的生长著怪异植被的房屋。 与外界的寂静不同,这里虽然同样看不见人类的踪影,但是这里生机盎然。 疯狂的生机盎然。 首先是迷雾,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 无数昆虫、地鼠、鸟雀之类的小型生命隱藏在这片迷雾之中,听觉器官与大脑无法將这些东西区分清楚,所以在场的人感知到的只有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 为什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之中,杰米他们还能用视觉器官採集前方那栋房屋呢? “亮,怎么会这么亮啊———— 不知道是杰米身后的哪个执行专员,发出了这样的微茫的呻吟。 那栋房屋上狂乱的生长著的植被,正像led灯一样,正在散发著奇异的色彩。 但是这色彩是这样的混乱而怪异,无数种不同的色彩被混杂在这间房屋上, 它们每时每刻都在流动与变化著,只是用眼晴注视,就会有让人晕眩,呕吐的衝动。 不只是如此。 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支迷失的小队,除了身边的队友之外,从天上到地下,迷雾中,他们的身边··· 周围一切有机的生命体,都开始散发出这样炫目奇异到令人噁心的色彩。 “啊!!” 眾人心里的弦同时绷到了最紧,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忽然有人惊叫一声。 “怎么了?” 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人就是杰米,毕竟他已经死了,现在的操作者是身处事外的路明非。 这人原本的精神状態就极度紧张,这时他终於精神错乱,在原地手舞足蹈起来: “有东西摸了我的手,很粘,还有温度啊!” 由於前方的小队已经停下脚步了,路明非他们此时自然也停了。 他暗暗皱眉。 怎么隨隨便便一个异常事件都这么难处理?就不能给他来点深潜者,食尸鬼这种下位种族让他虐虐菜吗? 忽然,他操纵著的杰米,手背上也感觉到有什么湿热而粘连的东西一抚而过。 不,不对! 因为精神错乱而手舞足蹈的那个专员,终於撞上了他旁边的那人,然而奇怪的是,他们没能再分开! 就好像是被强力的胶水黏合,他们两个的脸,紧紧的粘连在了一起,哪怕那个精神错乱的专员一边鬼吼鬼叫,一边全力推著与他黏在一起的专员,也无法挣脱他们之间的黏合。 就好像,他们原本就该是这样的生命形態。 更加庞大的,无法形容轮廓的奇异之光,从这间房屋后的远处沉默的升起, 杰米挑了挑眉,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 然后他的手就和脸粘在一起了。 然后,这光芒伸出一根粗糙的闪烁触鬚,轻轻触碰胆敢直视他的杰米。 亦或者是他身后的路明非。 在这次触碰真的实现前,路明非切断了与食尸鬼杰米的联繫。 视野里的色彩终於消失,他与那房屋之间的距离重新拉远。 路明非又伸手挠了挠他的脸。 不应该啊。 他以前看过的,对星之彩的描述,从没有过这么危险,这么恐怖的啊? 是被那几个该死的神话法师的仪式法术影响,產生了新的变化,还是另有原因? 坏了。 脸和手粘在一起了。 第116章 抉择,解放 第116章 抉择,解放 召唤“兵马” 路明非轻拍腰间兵马坛,一道面容英俊但不修边幅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 这原本应该是肉眼无法观测的透明身影,却被一道道流动著奇异色彩的光映射出轮廓。 苏茜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这,这人是谁,怎么好像有点像————“” 正是紧要关头,路明非没心思搭理她,伴隨著隱秘的龙文吟诵之声,时间开始加速了。 路明非启动“时间零”,並不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是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做出足够理性的判断。 进,还是退? 虽然已经被星之彩的力量影响,但路明非距离它的核心区域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启动“时间零”逃跑的话,应该是做得到的。 但是放弃,代表著路明非要失去这布置了一个月的,即將收穫的成果。 而继续前进,去捕捉星之彩的话.·· 刚刚即使搭上一整支混血种小队,路明非得到的情报也不足以推断出星之彩的力量到底到达哪个程度。 星之彩的状態与情报中描述的压根不符。 这玩意表现出来的影响范围、进攻欲望与污染能力全都远超路明非以前掌握的情报。 星之彩,被记载为一种“不会被人类所有已知手段影响的非实体生物”,它们对於生命渺小而短暂,又无法理解或触碰它们的人类,一直处於“无视”与“蔑视”这两种態度之间。 但这样的態度真的是“无视”与“蔑视”吗? 作为天赋的占卜者,路明非的直觉在“异常”事件发生时总是非常准確,现在他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如果再在原地等上一会,星之彩会用它自己的方式移动过来“追杀”他们!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是不是有什么別的原因,没有被他察觉,並且利用呢? 还是说,这一切本身即是混沌而无序的,它压根就不存在人类所谓的,可以理解的逻辑? 数次使用神话魔法本来就让路明非不怎么清灵聪明的大脑变得混沌滯涩了, 此时再让他思考,真是要了老命了。 回来吧“言灵·天演”,我最骄傲的信仰。 歷歷在目的推理,眼泪莫名在流淌·— 路明非想伸手自己的头髮,让迟滯的大脑转动的更快一点,但是忽然发现他的左手和脸还粘在一块,就强行压下了这股衝动。 苏茜忽然惊呼了一声。 “楚子航!” “什么楚子航?” 路明非扭头看她,还以为苏茜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集会组织人员,路明非自然有了解可利用的人力资源的习惯,再加上他“s”级的阅读权限,整个卡塞尔学院几乎没有他不熟悉的人。 楚子航就在这个“几乎”之外。 他虽然从高中就与路明非认识,但交集甚少,在卡塞尔学院的档案里,他的言灵也被与路明非同一级的权限屏蔽掉了,读不出来。 刚入学那阵,路明非的理智值一直维持在岌可危的程度,那时他能洞察到的东西也多。 楚子航除了身上有“雨”的气味之外,还拥有一道强大的,青铜与火一系的言灵。 火焰虽然无法影响到星之彩的本体,但是对受它辐射异变的生物会有强效。 如果他作为狮心会会长,真的担任这次任务的援兵,他们未必不能-——““ 苏茜的下一句话就击破了路明非的幻想: “刚刚你背后出现的那个人影,长得好像楚子航啊!” “我操你有病啊!你都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吗?” 苏茜还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 她既没有诺诺那样的感知能力,又不像路明非的神话法术那样与前方的小队有视野共享。 被苏茜这么一打岔,路明非放弃了搅成一团乱麻的思路。 找鸡毛情报线索啊,跑路! 现在的路明非没有燃眉之急,他大可不必每次都堵上性命去爭抢机会了。 苏茜被路明非忽然的脏话骂的有点懵,在她的印象里,路明非一直都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暴躁成这样。 忽然,她一愣,发现眼前的世界变了。 天上落下的细雨的每一丝轨跡,落在地上溅起的水,风与薄雾变得慵懒, 还有微微摇曳的树枝,一切都慢了下来。 这自然是路明非“时间零”的效果,他扩展了这个领域,將苏茜也包裹了进来。 路明非一句解释也没有,只是冷声下令: “走。” 两个人原路返回,在这条有些泥泞的土路上奔逃。 “咻。” 路明非忽然觉得眼底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然后什么东西被他踢飞了出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树根,断裂开来的树根。 刚刚那抹亮光精致的绕开路明非的脚,將树根切断,才让心不在焉,身体协调性又差的路明非没有被它纤倒。 如果真的摔到了地上,皮肉与皮肉相互粘连,摔倒的人可能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就会失去反抗的能力。 出手的人自然是苏茜。 她的指尖环绕著那抹亮光,轻哼一声,语气愤愤: “哼,你骂我我还得护著你。” 路明非倒是没有感谢苏茜,只是又骂了一句: “妈的,这星之彩也太猛了,当地的村民是怎么在这种玩意旁边生活这么久的!?” 毫无疑问,刚刚忽然生长出的树根是星之彩对路明非的针对。 他刚刚起码跑了也有个一百米左右的距离了,星之彩到底有多大的影响范围,而且它对能量的操纵真就这么精准吗? 等一下,路明非忽然发现了一个原本他没发现的盲点。 这里的村民只是一群凡俗之辈,他们是怎么在进攻欲望这么强烈的星之彩面前生存这么长时间的? 这根本讲不通,除非在路明非来之前,星之彩的表现是与路明非掌握的情报一致的。 那也就是说,路明非他们这群人,才是导致星之彩產生异变或者躁动的原因。 那么,到底是“龙血”让星之彩感到焦躁,还是路明非身上一直粘连不断的,来自於超越时间与维度的伟大存在的“注视”呢? 答案显而易见。 愿意降临到星球上的星之彩,都是来度过他们的“幼年期”与“青年期”的,这段时间的它们很有可能对成长环境的“洁净”会有很高的要求。 当然,这所谓的“洁净”与地球上的生命体需要的洁净不同,细菌病毒之类的东西,对星之彩来说也只是有机物的一种,它们的养分而已。 路明非不一样。 他曾经接受过“伏行之混沌”的注视,与中黄太乙仙君的多具化身有过沟通,还在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之处召唤出南离赤精星君的投影。 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 他这样的混杂著多种伟大存在的注视与污秽神力个体,在孵化中的幼年星之彩看来,可能像是大便与毒药的混合体。 星之彩当然会厌恶,驱逐,甚至是想杀死路明非,因为路明非代表著的就是“污染”本身。 別的人类对它来说,只是会移动的乏味食物,而路明非则是会威胁,甚至是终结它们漫长生命的危险个体。 思路,思路打开了。 星之彩不在乎地球上一切有机生命体的意志,但却恐惧於伟大存在的关注。 那他只要做敌人不想让他做的事不就行了吗? 路明非停下脚步,猛的转身。 苏茜这个“a”级混血种的身体协调性很好,见路明非停下脚步,她也急剎停止,问了一句: “不跑了吗?” 路明非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原本应该是泥泞但是光禿禿的道路上已然杂草丛生,星之彩对生命体影响范围的扩散,明显要快於“时间零”加持后路明非的速度。 停下脚步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杂草与树木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长,完全遮掩了路明非的来去之路。 复杂而压抑的“哗啦”声由远及近,像是有什么重物,正在这片草地上被拖行。 如果仔细聆听,好像还夹杂著微弱的,类似哭泣的声音。 他当即下令: “不跑了,为我护法,无论你看见什么东西,不要犹豫,直接斩断它们。” 说罢,路明非再次启动“时间零” 他右臂肌肉隆起,猛然发力一甩,只听得“撕拉”一声,他右脸的一大块脸皮被他强行扯了下来。 由於一大块血肉被直接撕了下来,他脸上的血液不要钱似的向外狂涌,一瞬间的功夫,路明非的半边肩膀都被这血泉“浇”透了。 失去了右脸脸皮的阻拦后,用眼睛就能轻鬆的看见路明非的颧骨,牙齦与牙齿。 “啊!路明非!你疯了吗!?” 苏茜瞳孔紧缩,尖叫出声,不敢想像眼前发生了什么。 但路明非却觉得忽然解放了什么,也许他一开始就该这么做。 就该这么做啊! 理智值降低之后心情一直沉鬱的他忽然有了些上扬,侧著露出了露出森森白骨与牙齦牙齿的右脸,牙对瞳孔颤抖的苏茜开了个玩笑: “哈哈,宝贝儿,我前段时间总觉得腮帮子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智齿发炎了?” 苏茜脸色苍白: “你,你—” 空余的时间也就只够开一句话的玩笑了,路明非甩了甩他的右手,刚刚黏连在一起的皮肤已经长入他手掌上的皮肉里了。 他交错著活动右手的五根手指,確定他的“五姑娘”虽然变得肿大,但还可以灵巧自由的活动。 “记得我刚刚的话,护法。” 路明非原本轻浮上扬的语气忽然变得温和平静,双手放在胸口,句读之间, 仿佛有种可以安抚心灵的魔力。 苏茜又有些愣神,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理解。 上一刻,还是散漫恶劣的血腥骷髏路明非,忽然变得沉静而庄重。 他那被撕下的小半边脸上流下的血液也变得顺服,从奔涌的大江变成了流深的溪水。 一半是肃穆庄严的少年面貌,一半是狞残破的血腥骷髏,生死枯荣流转期间,居然有几分出尘的禪意。 路明非左手四指扣住大拇指结印,右手从风衣內部的口袋中掏出四枚大小不一的印章来。 “呼”的一声,原本四周疯长的杂草,忽然冒出了四团微弱的火焰,路明非甩手一掷,四枚印章刚好落入火焰之中。 隨后,他如法炮製,又从口袋中取出那四枚印章,用火焰瞬间点燃杂草之后投掷到身后的四点。 八枚大小不一的法印同时落地,各个落点之间,规律暗藏。 正是路明非上次在探索“夜楼”时使用过的那八枚,带有残存法力的印章。 它们之间原本就有法力勾连,再次释放“黑法老的防御障壁”这个法术,施法耗时会有缩短。 路明非嘴唇翁动,快速而低沉的念诵咒文: “阿尼钵囉尼——” 八枚印章同时发出肉眼不可见的法力波动,然后连接到一起。 立竿见影,原本疯长的植物忽然停止了下来,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伏行之混沌”的亲传之术,隔绝星之彩传递过来的力量,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路明非本人注入的法力值有限,防御障壁如果被持续不断的攻击,也是会消耗殆尽的。 由於刚刚受到星之彩的影响,路明非身上也进发出强大的生命力,只是释放防御法术这几秒钟的时间,他脸上撕破的伤口就已经癒合了。 他盘腿坐下,眉目低垂,问道: “苏茜,感受得到我刚刚布置的法术障壁吗?” 苏茜满脸心疼的看著路明非的右脸: “能。” 她不是一个不识大体,只知道尖叫的小女人,她分得清轻重。 路明非的態度告诉她,现在有比他的伤势更急需处理的事情,那她就会把注意力放在更紧急的事情上。 路明非点点头: “好,我要开始布置仪式了,你不要离开这片区域,如果有什么东西进来的话,斩断它们。” “东西?什么东西?” 似乎是要回应苏茜的话一般,远处的密集的杂草肉眼可见的被一片又一片的压倒。 有东西要来了。 第117章 护法与「嚇唬」 第117章 护法与“嚇唬” 路明非对遮挡著他视野的茂密草丛中传来的拖行之声听而不闻。 他眉目低垂,精神放空,身体隨著呼吸轻微的起伏。 布置了“黑法老的防御障壁”这个法术之后,他原本就存量不多的法力值又进一步减少了。 不过他早有准备。 路明非从风衣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的口袋,將里面的发出清脆碰撞之声的东西倒在地上。 是两根制式相近,短小细长的铁棍。 路明非简单打量一下之后將他们的尾端接在一起,轻轻扭动了一下。 短棍內的暗扣让这两根短棍紧密的连接到一起,中间几乎没有缝隙,差不多有一米长,通体漆黑。 不仅如此,如果在灯光合適的情况下观察这只合併而成的短棍,很轻易就能看见上面复杂密集的咒文也严丝合缝。 来自一个非常好用的附魔术,也是装备部这一个月来研究出的最大成果之一神话魔法,短杖附魔术。 通过在短杖上篆刻特定的咒文与开光仪式,可以將製作者的法力值储存入短杖內,由使用者在使用时提取。 这也就是为什么路明非在这次任务中大手大脚的施法法术,而非精打细算的计划法力值的消耗。 他伸手,握住短杖的连接之处。 原本漆黑的短杖上忽然泛起一层单薄的光芒来,然后这光芒顺著路明非的与它接触的皮肤流入他的身体。 法力的流入几乎不带来任何肉眼可以观测的变化,但是一种“获得感”已然出现在路明非的心头。 这次异常事件需要的法术,可以开始准备了。 在他的身边,苏茜脱掉自己的黑色风衣,隨手扔在地上。 她轻轻舒展了一下她美好的身体线条,白色的宽鬆衬衣隨著她的动作被撑紧,勾勒出美好的线条。 透明的障壁围拢成一个半径超过十米,不规则的球形,疯长的植物像一条条扭曲的长虫那样钻入障壁之內,然后又瞬间变得暗淡枯萎,倒在地上。 只是植物的话,是无法穿越路明非布置的无形障壁的。 但是这里不止有植物。 在远处草丛中那道沉重的拖行之声还未到达之前,急促的嗡鸣伴隨著一团黑影从后方冲了进来。 苏茜双手自然下垂,身体放鬆,双眼变成璀璨的金色,与此同时,高昂的龙文声响起。 一抹银色的光从苏茜的腰间扶摇而起,“咻”的从背后偷袭的黑影上穿了过去。 苏茜的言灵,“剑御”。 听起来是像中国修仙小说的剑仙那样拉风的言灵,但它的发动机制其实是让言灵的使用者暂时拥有控制电磁场的能力。 通过控制电磁场,言灵使用者的领域內的一切金属物品都会被磁化,然后变成“剑御”使用者的武器。 一只半个拳头大小的怪异昆虫被苏茜操纵的金属利刃一分为二,摇摇晃晃的挣扎了两下之后始终稳不住平衡,掉落在地,又弹跳了两下后失去了生机。 苏茜眉头皱起。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东西,污秽的甲壳,噁心的复眼,臃肿的身体,还有顽强到不讲道理的生命力。 强大的防御或者生命力,都不是她擅长对付的东西。 “剑御”的理想战场应该在钢筋水泥构成的城市,那里到处都是可以被磁化的金属物品,面对的敌人也大多是血肉之躯构筑而成的人类。 不过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刚刚的那只黑色的昆虫只是个开始而已。 苏茜深吸一口气,数十道银光同时从她的黑色风衣中飞了出来。 作为“剑御”的使用者,自然要考虑在金属不足的环境下的战斗情况,她身上携带的精钢打造的金属利刃不计其数。 复杂的,无法判断物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它们被迷雾遮掩身形, 无法判断方位。 苏茜伸手一指,环绕在她身边的一点银光急射而出,直直插入前方的泥地上。 鬆软的泥地像开水那样“沸腾”了一下,浑浊的红色液体上翻,然后又重新平息。 虫子?地鼠?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已经没有精力去判断了。 这两样东西就好像植物大战殭尸里的举旗僵户一样,在它们出现之后,天上地下的异常物种忽然一併疯狂的涌了进来。 数十道晶莹的银光以苏茜和盘坐在地上的路明非为中心,飞快的划动著,就如同一柄柄致命而噗血的银色飞剑,所到之处血肉与骨骼都被流畅的切开。 苏茜眉眼修长,身材高挑,此时点点银光环绕左右,微薄的戾气出现在她的古典美人脸上,还真有几分女剑仙的风采。 这个局面她应对的异常艰难。 “黑法老的防御障壁”的隔绝是双向的,在星之彩的力量无法传递进来的同时,苏茜的言灵领域和路明非的魔法,其实也无法传递出去。 这直接导致了苏茜的领域被压缩了將近二分之一,空间小,反应的时间也就短,变异物种的数量还在不断的增长,应对它们的难度自然越来越高。 左支右出,银光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基本上变成一片环绕著路明非和苏茜的小型光幕了。 “轰!” 忽然,高昂的龙文之声混杂著巨大的爆炸,在苏茜的耳边炸响。 漫天的火光照亮了灰白的迷雾,在火焰之中,无数变异的生物怪异狂乱的扭动著。 “黑法老的防御障壁”遮拦了火焰,它扑到障壁之上,然后又向其他方向蔓延,勾勒出一个不太规则的半球体。 贴在障壁四周的变异生物同时被点燃,障壁之內的苏茜压力顿时大减。 是兰斯洛特,他的言灵“炽”,“君焰”的下位言灵,同样可以製造剧烈的燃烧,效果惊人。 至於爆炸,是他与执行部其他学院的配合吗? 援军来了。 一直跟路明非呆在后方,不知道前方情况的局外人苏茜鬆了一口气。 眼前的火焰由於没有燃烧的介质,开始逐渐熄灭,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轰!” 剧烈的爆炸再次响起,火焰再此蔓延,“黑法老的防御障壁”无形的法术灵光重重的摇晃了一下。 什么情况? 苏茜眉头紧锁,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心中默数,轻喝一声,几片银色的刀刃连成一线,於领域的边缘发力一甩,飞出障壁之外,如同一柄巨剑自上而下的挥砍。 虽然苏茜操纵金属的范围只在障壁之內,但是足够用力的话,巨大的惯性足以帮她完成这次斩击。 “轰!” 原本巨大的爆炸声因为距离的原因变得遥远了些,它被苏茜的斩击切开,並且提前引引爆了。 对一切都还不知情的苏茜刚刚本能的记下了两次爆炸之间的间隔,並以此为凭藉,发动斩击阻止了第三次的爆炸。 精准而敏锐的一次防御。 但苏茜也许会在以后自己深沉的噩梦里,后悔她刚刚的行动。 火焰並没能蔓延到障壁之上,而被火焰稍稍驱散的迷雾不再遮挡视野。 剧烈燃烧的杂草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朝著他们的方向蠕动,爬行。 “我的天吶—” 苏茜的表情呆滯,连她操纵著的金属锋刃掉落在地都浑然不觉, 那从迷雾之中逐渐显出躯体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像是一个肉块,但哪怕是世界上最愚蠢,最幸福的笨蛋,也不会单纯的认为它就是一个肉块。 它的身上,狂乱的搅拌著原本是人类身上应该有的器官。 头颅,躯干,四肢,內臟,骨骼,甚至是生殖器官。 它的每一处地方都有些像人类的某个部分,但是它们又都呆在不该在的地方。 它们就像是一种种顏料,被丟入一个水桶里,无情的搅拌出混乱的色彩来。 而更令人崩溃的是,在只有火焰在“里啪啦”的燃烧著的这里,苏茜听见了他们的呼喊: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鸣鸣———” “痛,好痛啊——“ 隨著它的蠕动,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还在继续的粘连、弥合、撕裂。 它的形態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变得更加疯狂,更加怪异。 远处,高昂繁杂的龙文声再次响起,苏茜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身边的金属锋刃掉落也浑然未觉。 言灵领域是需要混血种的精神共鸣才能调动的能力,此时苏茜的精神受到巨大的衝击,自然无法继续维持“剑御”了。 “轰!” 爆炸声再次响起,一直承担著星之彩力量影响的防御障壁终於再也无法坚持,在燃烧结束之后,它终於闪烁了两下之后消失了。 无形的力量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原本被阻隔的的区域,苏茜发现他们脚边原本枯死的草在轻微的颤抖,它们蠢蠢欲动, 是生命力。 这里有什么东西,赋予了生物强大的生命力,包括人在內的生物因此细胞异常的活跃,他们也因此粘连在了一起。 怪异的明悟忽然涌上苏茜的心头。 有了这样的理解,苏茜忽然就知道正在不断靠近的东西是什么了。 在一条修长大腿下面的那张脸,兰斯洛特;只有半张脸的那个是杰米,李玫和其他人不在,可能是被卷到肉团后面或者里面了。 而那个爆炸,则是杰米的“言灵·阴雷”,通过压缩空气造成类似炸弹的效果,与兰斯洛特的“炽”配合,普通炸弹就变成了燃烧炸弹。 这时,不断靠近的那张兰斯洛特的脸,眼珠转动。 兰斯洛特看著盘坐在地,面容沉静的路明非,这个让它极度恐惧,捉摸不透之人,发出痛苦的语: “路明非,救我—..—“” 兰斯洛特在求救?他难道还有意识? 苏茜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她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她是不是,是不是应该提前结束自己的生命,来避免这个结局? 苏茜低头看了一眼路明非,他身边疯长的草已经攀爬蔓延上了他身体,有些甚至已经钻入了他的肉里,可他仍然低著头,如同熟睡一般对周围的一切浑然未觉。 龙文的吟唱之声已经又一次响起,那个效果类似“君焰”的复合言灵,马上就要再次发动了。 这是不是兰斯洛特念及同窗之情,想在他们变成那副模样之前帮他们逃离这一切呢? 要结束了。 苏茜最后看了盘坐在地的路明非一眼。 他会后悔参与这次的行动吗? 应该会吧,路明非没多喜欢她,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由於失去了障壁的阻隔,迷雾,杂草,异种,都又重新散发出令人噁心的不定型光辉。 这时,这环绕四面八方的怪异辉光中,忽然浸染上一片纯粹的黑暗。 一直闭著眼,仿佛睡著了的路明非,手指头忽然动了动, “嘿~哈~嘿~嘻~” 怪异而黏稠的声音,从路明非的喉咙中流动出来。 他的身体扭动著站起,仿佛是个没有骨头的玩偶,被一根细长到无法用肉眼观察到的丝线拽起。 他与地上的杂草融合的血肉被硬生生的扯掉,几乎是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想到嘍~” 路明非的声音愉悦而轻鬆,他前后左右环视了一整圈,仿佛在与虚空中的无形之物对话。 “这里有大量,不,巨量的生命、血肉与死亡,正常的伟大存在都不会拒绝它们,但由於今天的星相併不特殊,这里又迷雾遍地,们无法发现这里,自然也无法做出回应。” 无人应答。 路明非像是疯了似的,一边左右步,一边自言自语: “但是,星相这玩意只是辅助啊,如果我要祈求的存在真的足够伟大,那我不需要关注星相,对我感兴趣,自己也会来的,嘻——“ 无人应答。 路明非的身体环绕著血腥、污秽与黑暗,身上不断癒合著的伤口就像一张张血红的嘴在啃咬著什么。 “要来试试吗?我知道的,有一位,我知道有一位-----喜爱生命,黑暗,血肉,死亡,繁衍的伟大存在,或者就是那些东西的本身?谁知道呢?———“ 忽然,毫无徵兆的,所有树木的树枝开始向天空伸展,原本密集的挤在他视野里每个角落的,难以形容的光线变得更加强烈。 它沸腾、燃烧、感触、舔、延伸、闪烁、变形。 邪恶的虹光,从遥远宇宙的无名之处降临而来的色彩,就这样从地上升起, 直面群星,一飞冲天。 它要逃了。 第118章 「捕捉」星之彩 第118章 “捕捉”星之彩 像是从星际间刮下的阴风,疯狂地咆哮著抽打田野和树木,空荡无际的苍空中爆发出火与其他的物质,漫天盖地的,无可言状的色彩让人眼晴发痛。 以凡人的思维,其实很难正確的理解星之彩行动的规律与逻辑。 就像是那些真正超越了时间与维度的神祗,凡人的时间对们来说可能就像是一条可以刪除、快进和倒带的视频。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又怎么能理解的了神? 路明非刚刚说的要召唤司职生育、血肉、死亡与黑暗的伟大存在,没准其实没有嚇到星之彩,反而是激怒了它。 到底真相是什么?没人知道。 这些隱藏在路明非与星之彩的交流中的细节,將永远不为人所知。 而“有幸”观测到这一切的人,能看见的只是在路明非与星之彩沟通后,无可名状的光从地上,向著群星的方向升起。 无边无际的奇异虹光中,起源於路明非这具脆弱肉身的,仿佛註定要毁灭般的巨大恐怖感,已经驱赶了他大脑所能形成的其它信息。 但是没关係,因为时间刚刚好,现在刚好是下午六点整。 按自然地理的上的知识来说,这里是北半球的一月,昼短而夜长,隱藏在虹光、白雾与林木中的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之下。 但是按神秘学的知识来说,这一刻就是白昼与黑夜的分界,这一片区域,已经由昼入夜了。 不为人知的神秘变化在此刻產生。 没人能说清在那个特殊的时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肉眼可见的下一幅画面,原本向著群星升起的光芒,像是撞了墙似的,在一个平面上快速的铺展蔓延。 它確实撞上了“墙”,“夜楼”的墙。 不会被人类已知的所有手段影响到的星之彩,被一堵看上去有些发黄掉皮的天板阻挡。 这层流动变化著的奇异色彩受阻之后,静静的漂浮在夜楼的天板。 只是星之彩的一小部分。 它显化出的虹光遮天蔽日,路明非只能利用传送去夜楼的那一瞬间,將它的“身躯”截留下微不足道的一小段。 《奉丹真要》的原文中有记载, “有异人见南阳现丹光之属也,其出没不定,神光上照,赫然如彩云也。 以正法取而得之,得之无尽也。” 作为一本残破的秘典,《奉丹真要》並没有记载能够捕捉星之彩的“正法”是什么。 但“得之无尽”四个字,毫无疑问隱含一层星之彩无法被完全捕捉的意思,“神丹”的製作只是需要它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不识“正法”的路明非,先通过手段驱赶寄生在生態圈的星之彩,再卡好时间,用与中黄太乙仙君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的夜楼將它截留下一部分。 这差不多就是他这次行动的全部计划了。 越简单的计划,执行起来就越容易成功,路明非决定来“猎捕”星之彩前, 制定的捕捉计划就只有这两步。 至於后续的“恐嚇”,那是路明非隨机应变选取的手段。 既然选取了这个方法,他就有信心能震到星之彩。 在“正一降圣威盟篆”中的记载里,“森之黑山羊”与“伏行之混沌”一样,都仅在“天官序列”的最尊贵者阿撒托斯其下,是最危险,最恐怖的伟大者之一。 路明非不想看见,星之彩同样也不想。 路明非烂命一条,虽然最近过的还算安逸,但到时难免要去卡尔克萨走一遭,如果星之彩真的没有离开,那他们两个就一起和伟大的“森之黑山羊”见个面好了。 他没那么在意。 但对星之彩来说呢? 它是超越人类,以非物质形態显化於世的高贵物种,它以行星为温床,以宇宙为房屋,自在游戏,它会愿意与一个人类赌命吗? 答案显而易见。 贫乏与弱小,有时也是一种可以利用的筹码。 將视野转回夜楼。 看著头顶浮动的光彩,路明非的精神稍稍放鬆了些,一股难以抵抗的疲惫席捲而来,他身体一软,用手撑在墙壁上才没失去平衡虽然曾经得到过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强化肉身,但刚刚为了摆脱束缚,他生生扯开了已经与他皮肉长在一起的黏连之物,伤口没能癒合,失血过多了。 “这,这发生了什么?我们在哪啊?” 一道压抑紧张的女声从路明非的身侧响起。 隨后一只纤细的手紧紧住了他的手。 是苏茜。 在截留星之彩时,她与路明非之间的距离很近,路明非就顺手將她也拉进来了。 路明非淡定的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她放开: “淡定点,我的手要被你捏断了。” 目睹同伴的身体被棵合成一个肉块与星之彩离开地球的可怖场景,苏茜的理智值岌岌可危,原本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里血丝密布: “刚刚,刚刚那些——··我们快跑——— 苏茜小姐虽然很够意思,理智岌岌可危时也不忘拉上路明非,但这里是夜楼啊。 至今为止,路明非对夜楼的探索度还是零,今天他的体力,法力值与理智值都已经见底,如果真等碰上不该碰上的东西,连逃跑都成问题。 “无法接受的话就当成是一场梦好了,不是,你就不能先鬆开我吗?” 路明非自然没那个体力与苏茜角力,他被苏茜拖著走了两步,从风衣里掏出一个造型古朴的小铜钟,捏住上面的柄重重的摇晃了一下。 “赠一一” 唔· 量浑浊绵长的声音像是生长著尖锐触鬚的虫子爬入苏茜的耳朵,她修长的身体应激似的扭动了一下,鬆开了路明非的手,两只手捂住耳朵,发出痛苦的呻吟。 “h.....,d.......“ 钟声的余音里,路明非好像感知到有另一道微弱的声音混杂其中,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该走了。 《奉丹真要》神丹篇里最难以跨越的一步,就是在没有“正法”的情况下取得“神光”,现在“神光”已经到手,剩下的步骤什么时间完成都来得及。 想到这里,路明非的瞳孔忽然变成污秽的暗黄色,阵阵浑浊的风笼罩了他和苏茜的身体,在风散去之时,他已经重新回到了现实。 第119章 骑拜亚基的一定不是王子 第119章 骑拜亚基的一定不是王子 原本瀰漫村庄的雾气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焦臭的糊味。 脚下黏稠的灰白泥土与黑绿色的杂草,道路两侧鬱鬱葱葱的树木,远处的农田和房屋,怪异疯狂的生物,已经全数化为一望无际的,平和安静的百色粉尘。 白色细密的粉尘之上,是层层叠叠的雨云,它们被星之彩洞穿了一个洞,像是厚实的被被人戳出一个窟窿,透过窟窿看见的是缀饰著繁杂星辰的空灵天幕。 原本那个阴鬱封闭的小镇,仍然还有很多逻辑不通的节点,这些节点连结成一片目光无法透过的阴影,有些秘密就隱藏在这片阴影之中。 星之彩的异变到底是不是因为路明非他们的到来? 上一支执行部小队,他们失踪后到了哪里去? 在村门口的房屋里布设仪式魔法与活祭的法师,他们的法术成功了吗?他们真的都被烧死了吗? 隨著星之彩的离去,隱藏在阴影后的一切线索都与阴影一起被抹去,这件事就这样被简简单单的画上了一个句號。 “是时候该离开了。” 路明非手指屈起,在苏茜光洁的额头上重重一弹,然后又想摸一摸,被她用手拨开了。 青铜钟的钟声赋予的理智值回升会在一段时间后重新掉落,不过紧急情况时应急还是好用的,苏茜虽然脑袋仍然嗡嗡作响,但是起码思考能力是恢復了。 她再不恢復,路明非就要像富山雅史那样用物理手段“当头棒喝”了。 自从与夜楼达成一定程度的“平衡”,一个多月的时间里路明非都克制著没有开启半点的探索,这次硬是被精神失常的苏茜拽著翅超了两步,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续的影响。 不过路明非没有责怪苏茜的意思,他对这种事向来十分宽容。 表面上来看那是苏茜好心办坏事,但是究其根本,那到底那是她的本能行为,还是背后有某位伟大存在在引导这一切,都是无法確定的, 以此为由去责难队友,除了导致行动难度加大和“朋友”的数量减少之外, 没有任何好处。 入眼皆是焦热糊臭的“白雪”,天上云层与星空涇渭分明的奇景,苏茜环视四周,一时间有些茫然: “这,我们这是下地狱了吗?” “看起来不应该更像是上天堂吗?” 路明非一边从残破的风衣口袋里掏符纸,一边与苏茜閒聊。 微风吹过,捲起大量白色的粉尘,苏茜难以避免的吸入了一些: “咳咳————·太呛了,而且味道还很臭。”“ 路明非自然也闻到了这股刺鼻的味道,他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因为星之彩还没来得及將这片地区的有机质完全吸收,它正常发育出来的话,这里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味道的。” 听见“星之彩”这个词,暂时从梦魔中摆脱出来的苏茜又陷入了沉默。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走了。”” 路明非也乐得清净,他左手三根手指捏住符纸,轻轻一撮,符纸“呼”的一声燃烧起来。 然后,他伸手结印,口中颂念咒文。 “为魔所摄者,或解奇事,或解诡异,或解梦兆,其人惶惶。久之,或死木,或死金,或死绳,或死井————.“ 摄魔拘鬼。 漆黑的夜空中忽然出现撕裂一道吞噬著光芒与物质的伤口,隨后一只有节奏的扑打著翅膀的,像杂种似的有翼生物,从这道口子中飞了出来。 它的外形陌生、丑陋而怪异,即使与乌鸦、鼠、禿鷲、蚂蚁或者腐烂的人类尸体相比,也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天鬼,星间骏马,中黄太乙仙君的下位眷属种族,拜亚基, 它们有著召唤流程简单,功能性强,信守承诺等优点,是中黄太乙仙君一脉法师的必修法术。 即使是对於路明非这种已经有能力召唤上位眷属种族的神话学高手,拜亚基也经常作为代步工具而经常被召唤。 它们在地球表面常態飞行速度能达到70公里一小时。 而在宇宙环境中,它们可以以一种名叫“hune”的器官创造一种被称为“keim”的时空异常,在这样的状態下拜亚基的飞行速度能提升到光速的四百倍,绝大多数润去其他星球的星际润人们都是靠它们来进行星际穿梭。 召唤拜亚基的咒文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召唤者召唤的拜亚基,与它们的主人性格是极为相似的。 暴躁易怒的召唤者会召唤出好斗的拜亚基,阴险狡诈的召唤者召唤出的拜亚基看起来也是阴侧的。 而路明非召唤的这个呢? 它发育不良似的,比正常的拜亚基小上整整一圈,整体状態看起来鬱鬱寡欢,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这就怪了,路明非喜好美人美食,贪婪於追求真理,怎么他的拜亚基会是一副“活著可以,死了也行”的了无生趣的表情呢? 路明非抬起胳膊在这只拜亚基被称为头部的地方砸打了一下,拜亚基斜眼警了他一眼,没发出声音,只是將身体又伏低了些。 他抬腿跨上拜亚基的背部,朝著苏茜伸出手。 苏茜虽然表情看上去有些犹豫,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將手放在路明非的手里, 任由路明非將她拉上这只有翼的丑陋生物背上: “这,这东西真的能坐吗————“ 路明非向前凑了凑,用手环住苏茜纤细的腰肢,伸手在拜亚基身上轻轻一拍,拜亚基便闪动著双翼,离开了地面: “当然了,什么坐骑能比得上『天鬼』啊。” “阿呀!” 苏茜被拜亚基的速度嚇了一跳,下意识抓住路明非的胳膊,朝他怀里凑了奏, “我们就这样飞回学院吗?” 路明非挪动了一下身体: “拜亚基坐著屁股,飞到哪个机场坐飞机好了。』 天上总是比地上冷上不少,加上是高纬度的冬季,哪怕苏茜“a”级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在阵阵寒风中也觉得有些发冷。 但她身后路明非的身体像个火炉似的,一冷一热,有种在冬天裹著厚被子的舒適感。 配合上仿佛触手可及的鬆软白云与身下的翠绿湿润的森林,苏茜觉得恍若隔世,原本紧绷到要断裂开的神经终於鬆弛了一些。 她回头望去,那片化作“雪地”的村庄,已经不再他们的视野之中了。 这次任务有她共事了三年的校友兰斯洛特,苏茜有些伤感: “所有人都这样不明不白的留在那里了啊,感觉像做梦一样——.“ 路明非不知道在想什么,隨便应付了一句: “喔,没关係的,死亡並不是结束,没准他们现在正和星之彩一起畅游宇宙呢。” 与路明非这样看起来就不怎么正常,內心更是淡漠至极的人聊情感问题著实是一件无趣的事,甚至比和楚子航聊情感还要无趣, 起码楚子航虽然面无表情,但起码会用心聆听,也不会用恶劣的態度对待生死之间的沉重之事。 苏茜有些不满,扭动了一下身体: “路明非,你挪一下你那根手杖的位置,得我腰痛。“ “那根手杖是一次性的,用完之后我已经扔了啊。” “那是什么东西?嘶——.——你疯了吗?这是天上啊——..—.啊不对,是我还没准备好...” “別乱动,要掉出来—————-不对,是要掉下去了。” 第120章 返校与炼丹 第120章 返校与炼丹 位於地下一百二十米的瓦特阿尔海姆,装备部的大本营。 亮白的灯光,散发著金属光泽的走廊里,穿著白色研究服的研究人员们从走廊两侧的实验室里走进走出,行色匆匆。 其中有一间写著“链金术与化学应用”的实验室,在“s”级新人路明非的新生传入一门名叫“附魔”的学科之后一度门可罗雀,今天却再次热闹起来。 这间实验室的门是紧闭的,神態各异的装备部成员在门外挤成一堆,窃窃私语: “路统领这次又要搅什么?” 他身边的人回復道: “丹药,他要製造丹药!据说是在中国本土一度盛行的『炼丹术』,链金化学的在中国的分支!” “是『附魔学”后又一门全新知识吗?” “你们这群狗驴为什么不去监控室看?挤在门口连声音都听不到啊?” “呱,快走快走——“ 聚集在门口的人群又是一阵哄闹,不过实验室的隔音异常的好,路明非站在桌子前,没有听见半点杂音。 平整光滑的桌面上摆著几个小瓶子与两个大箱子,桌上原本的实验器材大箱小箱的被摆放在墙边。 “有异人见南阳现丹光之属也,其出没不定,神光上照,赫然如彩云也。 以正法取而得之,得之无尽也。 並用羊胎雀血,合少室天雄汁,和丹內羊胎中漆之,內云母水中,百日化为赤水,服之,九十老翁,亦能有子。” 路明非轻颂古籍原文,再次核对桌上摆放之物。 两个大箱子里装的分別是“羊胎”与“云母水”,小瓶子里则是“雀血”与从中国少室山空运过来的“天雄汁”。 这些辅材再加上被路明非捕获的星之彩,就是製作“神丹”所需要的全部材料了。 单调的白色灯光下,浑浊昏黄的风忽的在这间封闭的实验室里颳起,放在地板上箱子中的量杯之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下一刻,变化不定的怪异虹光忽然出现在这间顏色寡淡的实验室天板上, 它散发出无以名状的光华,给白炽灯的灯光蒙上了一层光怪陆离的噁心色彩。 在这样的色彩映衬下,原本光滑平整的桌面像波浪一样开始上下起伏,特殊材料製作的墙壁好像生出大块大块的霉斑,一股焦糊黏腻的臭味直衝路明非的鼻腔,刺的他觉得后脑勺一阵发麻。 这只是直面上位神话生物出现的正常现象。 虽然只是残缺的星之彩,但它如果有逃离或者发动进攻的想法,在它面前的路明非不会只是出现这么轻微的不適而已。 当然,路明非为了防止这个情况发生,提前就布置了两层隨时都可以启动的“黑法老的防御障壁”。 流动著让视野里的一切都看起来扭曲怪诞,路明非伸手打开左手边第一个箱子,掏出一个还散发著热气的,沾染著噁心粘液的鲜红肉块。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一只从黑色山羊体內取出的胎盘而已。 “神丹”的辅料全都是在地球上能找得到的东西,它们代表的是仪式的“咒文”与“象徵”,大抵类似於绘製法阵需要的墨水,亦或者是释放诅咒术需要的藏著受咒者头髮的小玩偶。 “阿尼体囉尼—” 路明非结成法印,颂念咒文激活防御障壁,笼罩著实验室的无形障壁在路明非的操纵下一点一点的缩紧,原本在天板下漂浮的星之彩也隨之不断降低,直至与放在桌上的鲜红肉块触碰到一起。 二者的触碰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静静漂浮著的星之彩流转起来,有些模糊的彩色雾气主动钻入了胎盘之中。 路明非快速拿出雀血与天雄汁,趁星之彩还没有完全融合进去时將它们浇了上去。 像是在热锅上浇冷水似的,白色的烟雾“呼”的冒起,伴隨著浓郁的腥臭味,发出“滋滋”的响声。 步骤到这里就差不多完成了。 路明非静静的等待了半个小时左右,等鲜红血块上的流动色彩差不多稳定下来之后,带上手套,將未成型的“神丹”整个放入盛放著云母水的第二个箱子, 密封起来。 静待百日之后,箱中之物就会化成名为“神丹”的神话药品。 门铃的声音恰好在路明非整完收工时响起,想来是外面人一直在通过监控观察实验室里的情况。 他打开门,门外是一个脸色苍白的消瘦男人,装备部的副部长。 “怎么了?” 路明非提著箱子,打算离开装备部,回宿舍大睡一觉。 由於担心星之彩在夜楼呆久了出现意外,他在行动结束后连夜带著苏茜往学院里赶,除了在飞机上小憩过一会外几乎就没合过眼。 副部长手里拿著一部手机,表情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路社长,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刚刚正到处找您,事情好像蛮紧急的·—“ 路明非摆了摆手: “急就先让他急著吧,我的睡眠更重要。” 脸色苍白的副部长点点头,一副颇为认同的样子,將手机拨通后说道: “我问过了,路明非不在我们这里。” 掛断电话,副部长走在路明非的身后,直到把他送上电梯才恭敬的告別: “期待您下次的蒞临指导。” 路明非点点头,没说话。 人多少都有些贱骨头,他当时和和气气的来装备部,这个接待他的副部长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等他绘製出安藏洞玄地君的亲传符文,精神衝击直接给这傢伙留下永久性心理疾病后,这傢伙反而恭敬起来了。 思量之际,他已经走出装备部的大门了。 “路明非。” 一道辨识度极高,沙哑黏稠的如破风箱般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路明非侧身看了看: “?这里也能见到施耐德教授啊。” “装备部的人並不擅长撒谎,如果你真的不在那里,他们的性格根本不会再给我回电话的。” 一直带著黑色面具遮掩面貌,在树下站的笔直的施耐德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苏茜现在正在我的办公室,只是有几句关於这次任务的话要交代给你们, 走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路明非也没拒绝,跟著施耐德又去了那栋位置偏僻的执行部办公楼。 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坐著刚刚和路明非分別没多久的苏茜。 她的状態也不太好,平时一丝不苟的清冽长发有些凌乱,白净的漂亮脸蛋上掛著淡淡的黑眼圈,手里捧著一杯热茶,看见路明非后“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一边。 路明非半强迫式的和苏茜进行了一次空中的奇妙体验后,她似乎有些不满的情绪,后续虽然没有发生什么爭吵,但一路上不像以前那样看护儿子似的照顾路明非了。 路明非也不避讳看起来半只脚已经踏近棺材里的施耐德,贴著苏茜修长的大腿和她靠在一起,用手揽住苏茜圆润柔软的肩膀: “待会一起去吃个宵夜吗?” 苏茜声音带著鼻音,应该是空中的奇妙体验让她有点感冒: “不想去,头有点晕。” “走吧,买份热汤喝一下就好了。』 苏茜扭头看了路明非一眼后又低头看自己手里的杯子,没再拒绝: “那好吧,你请客。” 路明非急著回去睡觉,就客套一下,没想到一直跟他赌气的苏茜会真的同意“啊?我开玩笑的啊?” 苏茜没再说话,喘了几口气,握著杯子的白皙手背有几条青色的血管凸了出来。 “两位有什么私人话题,不如等离开这里之后慢慢说吧。” 施耐德拉开办公桌的椅子,坐回到他的位置上,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听起来他的肺里好像挤满了浓痰,蛮噁心的, “这次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提前嘱咐你们。” 苏茜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不理会路明非: “教授您说。” 施耐德將几张纸张放在桌子上,说道: “苏茜,这是我根据你的陈述整理出来的任务报告,你看看有没有遗漏。” 苏茜起身从桌子上拿起那几张纸,快速瀏览起来,路明非將下巴搁在苏茜的肩膀上,和她一起看这几张纸。 很快,她就皱起好看的眉毛,疑惑道: “这,这不是我陈述的———“ 施耐德打断了她的提问: “不,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们这次的任务经过,你们在北欧的森林深处里遇到了甦醒的次代种,以六条生命为代价杀死了他。” 路明非有了些兴趣: “你在朝谁隱瞒这事的真相?校长么?” 施耐德摇摇头: “不,这是校长授意我这么做的,实际上我更倾向於將它公之於眾,让所有人在遭遇它们时起码能有个心理准备。” 路明非对昂热的这次的举动不是很认可,摇了摇头: “老登校长看来是老糊涂了,这种事怎么能瞒得住下面要满世界跑的人?白费功夫。“ “谁告诉你是要隱瞒这个了?” 施耐德看了路明非一眼: “校长要隱瞒的对象是学院的掌权机构校董会,隱瞒的內容也都是关於你的信息,而非世界范围內出现的『异常』。” 路明非指了指他自己: “我?” 施耐德面无表情: “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自己被一群肚满肠肥的老古董像货物一样放在桌子上瓜分的。” 路明非耸耸肩没说话,认可了施耐德的说法。 从那个黑暗异界回来之后,为了能更好的掌握和把控他人的心思,有关社会和经济的书路明非没少看。 与那个刚刚进入工业社会没多久的黑暗异界不同,在他的故乡,生產资料的集中程度高的嚇人。 再加上本地的神秘学堪称清洁无污染,又是以血脉的方式传承· 超凡力量將凡人与混血种之间划出的悬殊差距,极少数同时掌握著生產资料与超凡力量的人,他们手里的权与力会无休止的传承下去。 比如说诺诺提到过的什么陈家,加图索家。 看施耐德的说法,卡塞尔学院应该就是由数个这样的家族共同建造的,昂热的地位像是一个有股权的高级打工人。 权力的集中与固化,往往会滋生出性格的高傲与强硬,还有更低的道德底线与贪婪。 路明非確实不想与这样的人有过多的交集。 他的盟友可以是昂热这样的,嗅觉敏锐,判断准確,决策果断;也可以是像诺诺、零、酒德麻衣这样的,足够讲义气,关键时刻能拿命顶上,还有一技之长。 至於贪婪於知识和力量,並且妄图控制他的—— 好像也能接受?毕竟忽悠这种人也算是路明非的老本行了。 不过重活一世,他对和这种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人打交道有些厌烦。 他们提供不了路明非真正渴望的东西,顶多就是给点装备,给点资金,给点人。 现在有昂热在前面顶著,这群人也不怎么来找路明非的麻烦,就先用著,等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在路明非的眼前晃悠,一人一发厌胜术碾死就好了。 “我知道了。” 思路差不多理顺,路明非点了点头, “可以走了吧?” 苏茜將那几张纸又递迴给施耐德,施耐德將它们装入一个牛皮纸密封袋,封上漆封,又嘱咐了一句: “可以了,只是这次执行部的行动死伤太大,执行现场又没有消息记录,过几天大概率会有校董会派人来质询,你们记得提前串好要怎么说,不要说漏。” 苏茜点点头,也不等路明非了,起身扭著小腰离开了。 路明非提著分量不轻的箱子,伸手召了召: “哎,苏茜,等等我。” 苏茜表情冷淡,仿佛回到了她被迫称为路明非女朋友的那段时间,只是修长的眉宇多了几分锋锐与埋怨,上下打量著路明非: “你不是开玩笑的吗?那各回各的寢室睡觉好嘍。” “这箱子太沉了,你帮我搬回寢室吧。” 最后还是和苏茜一起吃了宵夜,路明非回到寢室,芬格尔给他开的门。 这个人高马大的德国人衝著路明非有点怪异的说: “你可算回来了,快打开电脑看看,谁给你发了信息。” 第121章 原本不可能到来的来信 第121章 原本不可能到来的来信 “什么东西?看你像见了鬼一样。” 路明非站在门口朝屋子里望了一眼,他几个星期没住,环境又重新变得脏乱,垃圾桶堆的满满的,没有洗过的衣服直接堆放在床上,零食的包装袋隨隨便便的仍在桌子旁边。 当然,以前当过流浪汉的路明非自然不会在意环境的脏乱,只是他在这里住时苏茜经常来找他,顺便就帮他把房间打扫了。 芬格尔表情怪异的摇摇头,语焉不详: “好像还真是见了鬼了。” 路明非没明白芬格尔什么意思,他走入寢室,將装著“神丹”的箱子塞到床底,拉开椅子坐在电脑桌前,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 对於芬格尔看他电脑这件事,路明非也没说什么。 三峡行动处理格拉基事件之前的那段准备时间,路明非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他的守夜人帐號,有什么新人入社,举行集会之类的杂事,都是窝在寢室里不出门的废柴师兄帮忙处理的。 开机动画消失之后,路明非登录上守夜人论坛,查看起他的消息记录。 与他私信联繫的人挺多的,不过大多都是装备部那群没什么情商的科研怪人,他们有问题一般都是直接在私信路明非请教,几十號人天天发给没完。 除了他们之外还一直给他发消息的就只有苏茜了,大多数內容都是约时间线下见面。 学院里和他关係亲密的其实还有诺诺和零,但他和诺诺现在的事还见不得光,网络上几乎不联繫,零又是个冰山性子,给她发骚扰信息也只会收到“嗯”“哦”“收到”之类的回覆,很没意思。 现在的信息栏里塞满的私信全都来自装备部,发送时间也就是这一两天之间,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芬格尔。 芬格尔指了指电脑屏幕: “別急,继续翻。” 路明非滑动滑鼠中间的滚轮,私信页面不断向下移动,信息发送的时间也更加靠前。 “嗯?这是———· 路明非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见了鬼了。 他的消息记录里大多都是涉及专业知识的长篇大论,这让其中唯一那条孤零零的,短小的私信显得更加瞩目。 內容只有一句话,来自四天前: “社长,下次的集会什么时候开始?” 而发件人是·· 奇兰。 长生社的副社长,“a”级混血种,不声不响就死在康斯坦丁进攻的余波下的奇兰。 芬格尔与路明非一起看著简讯,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一句: “我尝试过用诺玛,盗了个『a』级权限查找发件人的信息,查不到,发件人就像幽灵一样。” 路明非皱眉,问了个问题: “奇兰是被確定为死亡还是失踪?” “死亡,他的遗体已经被发回他的故乡印度,尸体鑑定的视频我也確认过了。” 芬格尔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大大咧咧,他早就做过详细的调查“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算奇兰是假死,他发送的信息也应该是有跡可循的。 这个发送者居然能用已经註销的帐號发送信息,诺玛连他的发送地址都查不到,这在网际网路上压根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面对这种毫无头绪的事,路明非乾脆就放弃去思考了。 芬格尔虽然看上去傻大憨粗,但明显无论是电脑技术还是逻辑都是出类拔萃的,他思考不出结果的事,换路明非这种什么事都叫诺玛来做的网盲肯定也是不行的。 芬格尔注意到路明非挪动滑鼠,点开了与奇兰的聊天框。 路明非敲动键盘: “明天晚上十一点,诺顿馆集合,通知其他成员,不要迟到。“ 芬格尔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你,你这是干嘛?” 路明非等待了一会,无人回覆: “既然搞不清缘由,那就试试唄,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正常情况下,遥遇而散漫的芬格尔不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他眼神闪躲: “我,我明天要拉肚子,啊不对———“” 路明非倚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没事,你明天就算死了我也有办法把你復活了带过去。” “復活”这个敏感的词让眼神闪躲,一脸恐慌的芬格尔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他身体一抖,又恢復到平时那副贱兮兮的样子: “师弟,老大,大爷,师兄认输了行不行?师兄是真怕鬼,而且什么復活不復活的也太·—..— 路明非斜眼警了芬格尔一眼,原本松垮的脸上忽然出现一抹怪异的笑容: “『復活』可不是玩笑噢,不信的话师兄可以自裁一下试试看?无论你想或者不想,都能再次看见我这张脸的。” 路明非捕捉到了,原本芬格尔心里不存在的,刚刚萌生的,一闪而逝的渴望。 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凡人心里所诞生的强烈情感,无非就在爱恨生死之间之间徘徊,能跨出这些东西禁錮的“觉者”,又能有几个?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一向像脱口秀言语一样能说会道的芬格尔不知为何闭口不言,这段时间睡眠不足的路明非確定电脑信息无人回復之后,就躺上自己的床铺休息去了。 第二天上午。 北半球的冬季风总是很大,吹动天上的流云,时不时给地面上投下几片阴影,乾枯的树上已经渐渐冒出一些绿色, 路明非和芬格尔围在一棵树上捣鼓著什么,身后是一栋巨大典雅的欧洲装修风格建筑。 芬格尔低头看著手里的摄像机,粗壮的手指在上面的按钮不断的点按著。 “师弟啊,我还以为你要——” 路明非笑一声: “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莽进去?我又不是脑残。” “这样能有用吗?” 芬格尔爬树也是一把好手,他轻轻一跳,轻舒猿臂抓住一根粗壮的树枝,整个人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一翻,就稳稳噹噹的踩在了这棵高大的枯树上。 他调整好角度,將摄像机固定在一根树枝上,镜头对准远处的诺顿馆。 路明非解释道: “绝大多数情况下,『异常』们是没有隱藏自身这个概念的,但是他们本身具备的特性让他们难以被人类观察。 诺顿馆里的摄像头被这股力量影响,估计是捕捉不到需要的情报,但距离更远的摄像机就不一定了。” 路明非曾经在诺顿馆举行过几次很成功的集会,但会后检查监控摄像头时却发现那些科技造物在神秘学力量开始响应时就失灵了。 芬格尔的身躯健硕,行动起来却很敏捷,从树上跳下来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最后一个装好了,明天將它们取回来就行了。” 路明非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给灵感超凡的诺诺发简讯: “明天上午有空吗?” 诺诺回復的很快: “你要干嘛?” 路明非打字: “来我宿舍一趟,有急事。” 2 诺诺先是回復了三个大大的问號,又拒绝道, “施耐德教授安排的课太满了,我明天得去图书馆啃啃书。” 但路明非没有和诺诺商量的意思: “明天上午九点,不要迟到。” 见诺诺没再回復消息,路明非关闭了他的n96。 难得的閒暇时光,芬格尔在布置完摄像机后不知道去了哪里,路明非回到寢室,小心翼翼的拿出从叶胜身上搜到的,尘封已久的《格拉基启示录》。 这玩意一直被路明非装在一个施加了封闭法术的箱子里,许久没见日光,路明非將它拿出来,发现它变得更乾燥了。 上一次触摸这张充满褶皱的半透明胶皮时,它的手感类似多肉植物,虽然外表摸不到水分,但能感受到隱藏在其中的汁液。 而现在几个月没见,这张半透明的胶皮又比上次大了一倍有余,原本还有些水分的胶皮彻底乾枯了,薄如蝉翼的一层,连褶皱都消失了,变成一道道怪异的纹路。 这些纹路变化扭动著,隨后曾经经歷过一次的呕吐感又无法抑制的涌了上来。 路明非將嘴闭紧,在胃里翻涌上来的蠕动之物充斥口腔之后將它们嚼碎,重新咽了回去,干皮上的纹路就忽然变成路明非可以理解的东西了。 这位旧日支配者虽然表现出来的实力虽然非常弱小,但掌握的知识却难以想像的渊博。 《格拉基启示录》中记录著的法术虽然不如《玄君七章秘经》实用,但请神仪式的数量与详尽程度甚至超过《玄君七章秘经》。 这样一想,第一次三峡行动后,好像还有几只来自陈家的“异种”逃过了路明非的追捕。 不过这么长时间地球还没被烧穿,想来他们就算掌握了请神术也不会是那道“阿撒托斯请神术”。 其他的请神术影响范围不够大,威胁不到路明非,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天上忽然掉下块砖头把他砸死。 这本典籍记录知识的方法非常新颖,大多数的篇章都是以让阅读者亲身进入一段隱秘故事的奇特方式来传授神话学知识,诱导性极强。 原本就对知识没什么抵抗力的路明非沉浸其中,时间与空间感在他的大脑里已经完全混沌了。 有时他感觉自己刚刚在典籍中经歷了沧海桑田的变迁,但醒来时却只过了短短几分钟;但有时只是简简单单的与某个人在阴森的场景里进行了一两句话的交流,醒来却发现半个小时的时间都过去了。 “咚咚咚。” 门外忽然传来了规律的敲门声,力度適中,不急不缓,即使隔著一度木门, 仿佛也能想像到门外那人彬彬有礼的仪態与平和的面容。 “咔察。” 但是这样平和的声音是叫不醒路明非的,敲门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门锁发出轻微的响动,然后寢室的木门“哎呀”一声开了。 门外那个敲门彬彬有礼的傢伙,发觉房间可能没人时,居然直接撬锁了。 进入屋里的是一个面容很英俊的傢伙,黄金一般璀璨的头髮,只是两只眼睛一只是冰蓝色,一只是金黄色。 他面无表情,穿著熨帖的昂贵西装,髮型一丝不苟,打量著这间寢室。 但是当他打开门时,整个人的身体还是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 他要寻找的人居然就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拿著一张看起来不怎么干净的干皮,整张脸都贴上去了,嘴角还有涎水流下。 这个该死的怪胎为什么没来给他开门? 他不知道今天要接受校董会的质询吗? 现在怎么办?退出去吗? 办事一向周全的帕西·加图索自己也没意识到他的行动变得格外莽撞,他只是觉得尷尬,还有些为难。 但是加图索家族的办事风格一向强硬,即使他们不是占理的一方又如何? 被他们冒犯到的人做出让步不就好了吗? 帕西沉默了片刻调整状態,也没再向寢室里里走,他站在门口敲了敲已经被打开的门,问道: “路明非同学,我代表校董会来询问你一些有关上次执行部的问题,你现在有空吗?” 路明非仍然將脸趴在那张干皮上,充耳不闻。 “路明非同学?” 帕西无奈,將声音提高了一些,又朝著寢室里走了几步。 “路——” 这时,路明非用n96提前定下的闹钟忽然发出尖锐刺耳的巨大震鸣,粗暴的撕裂了这个寢室里寧静的氛围。 路明非身体猛地一抖,整个人连著凳子一起后仰,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他抓著自己的头颅,眼中血丝密布,发出失落又痛苦的低吼。 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太短了啊!他就不该定什么时,就一直读下去就好了! 帕西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这样旁若无人的独角戏,“教养良好”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拍照吧。 把路明非现在的精神状態拍下来,无论是用来家族用来打击昂热,还是將来制约这个“s”级混血种,都是珍贵而有力的证据。 帕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根钢笔形状的东西,对著面前的场景按下了按钮。 这时,路明非猛一个机灵,如梦初醒。 他表情茫然,仍然躺在地上,但眼前多了一个站立著的,两只瞳孔顏色不同的英俊男人。 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干皮: “你看到了吧?” 仿佛撬开门锁的人不是他一般,帕西仍然彬彬有礼: “您指的是什么?” “千蛇的蠕动末日。” 第122章 无尘之地 第122章 无尘之地 与他前世所在的黑暗异界不同,似乎是因为本土的混血种已经习惯了名为“言灵”的超自然力量,导致他们对有人在他们面前施法这件事根本没有那个意识去防范。 路明非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他就躺在地上,当著这个闯入者的面,完成了大约三秒钟的结印与法咒诵念,而闯入者只是用意义复杂的奇怪眼神看著他,没有別的动作。 路明非可不会因此跟他客气,他嘴角一勾,左手掐诀,右手朝著闯入者的方向重重一握。 “阿尼钵囉尼邑。” 隱藏在最深层的混沌帷幕后的,污秽扭曲的怪异力量,在他的意识操纵下被编织成一道令人恐惧的法咒,灌入闯入者帕西的身体里。 路明非不需要听什么辩解或者回答,眼前的闯入者他不认识,並且这人应该发现《格拉基启示录》了。 他可能会留意到这本秘典,並且產生题之心,亦或者在路明非刚刚沉迷在知识中时,他就已经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了。 这两日,“死而復生”的奇兰才是他要处理的重点,对於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闯入者,就处理的简单一些好了。 怎么办? 只有杀! 肉眼可见的,帕西·加图索的波斯猫一般的异瞳猛地瞪大,腹部像怀孕了似的高高鼓起,西服內衬的白衬衫的扣子都被肚子崩开,一条条青黑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但与“王牌专员”杰米不同的是,当路明非开始收拾桌上的痕跡时,帕西没有倒下。 虽然他的嘴巴与两个鼻孔都开始不断涌出黑色的,蠕动著的细长虫,原本白净的脸也涨的通红,但他摇晃著后退了两步,还是稳住了身体。 黑色的虫还在如泉涌一般喷出,有的掉落在地上,有的在他的躯干与脸颊上蠕动翻滚著,但帕西確实没有倒下。 路明非露出异的眼神。 开什么玩笑,这傢伙的呼吸道与消化系统是铁打的吗?这样还能动? 不过无所谓,拥有呼吸道与消化系统的人形生物,中了“千蛇的蠕动末日”和死亡没区別,补下刀就好了。 房间的玻璃透光,原本只有单薄的光影,映射著寢室里的场景。 但那层单薄的光影里,在日光下忽然变得异常晦暗,雷电交织,风雨飘摇, 隱约能看得到另外的,模糊的人影。 “嗯?” 刚刚从阅读状態退出又释放了法术的路明非虽然背对著窗户,但他的理智正处在低处,隱约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 他原本正在房间找有没有什么米奇妙妙工具能將这个负隅顽抗的闯入者弄死,但是眉心一阵刺痛,像是被一根细针扎了一下似的。 来不及细想,身经百战的路明非对自己的危险预感百分之百的信任,他毫不犹豫的在爬满黑色虫的地上一滚,满地爆汁。 下一刻,一记重腿像一柄战斧似的劈在他身后的电脑桌上,沉重的实木桌子连带著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一起被这势大力沉的一腿劈段成两段,木屑四溅,甚至后面坚实墙壁都被这一脚蹬出来个大坑! 这不科学啊。 虽然体內被塞了一千只黑色虫进去,但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帕西的战斗力。 他行云流水的收回右腿,垫脚进步,朝著路明非刚刚翻滚遁逃的方向又是一记正蹬腿。 这时路明非的第一次翻滚还没完成,只觉得肩膀处再次刺痛,他用力在地上一推,让自己的身体往后滑了一小段距离。 下一刻,瓷砖地像是豆腐块做的一般寸寸崩裂开来。 神话法师都是不擅长肉搏的傢伙,与一个“a”级打底的混血种在狭小的空间里搏斗,还失去了先手的机会,那可真是粪坑里面打地铺离死(屎)不远了。 帕西再次垫步前进,他的身体史无前例的贴近路明非,健壮的身体遮蔽了窗户投入屋內的阳光,大片的阴影投射到了路明非的身上。 帕西黄金瞳盛放出摄人阴毒的光芒,裸露的皮肤上青筋与肌肉同时隆起。 他的口鼻中还在不断喷涌著虫,但他的速度变得更快了。 提膝,怒吼,帕西朝著路明非的方向重重踩下。 虽然一些瞬发法术,比如“召唤兵马”,“真实一警授予术”,准备时间可能就一秒不到的时间,但路明非在这样的压制下,就是连一秒种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路明非嘴角抽搐。 怪倒霉的,真浪费。 下一瞬,帕西的两腿之间,忽然发生了剧烈的燃烧,他大腿条件反射似的抽搐了一下,原本的重踩也失去了力道。 与此同时,路明非的手上也燃烧了起来,他收肩提肘,迎著帕西踩向他的脚向上出拳。 神话法师弱近战不假,但路明非这位“受者”可不弱。 区区血肉,怎么能抵挡得了来自伟大的南离赤精星君的残留权柄? 路明非的拳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直穿过了帕西的脚掌与小腿,途经的一切东西都被轻而易举的点燃,化为薄而脆的有机质。 闯入者本能的后跳一步,躲避后续的攻击,单脚站立,反而发出更狂暴的吼声。 他被“点燃”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乖乖,这个生命力,这就是卡塞尔学院提到过的“龙类入侵”吗? 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高昂的龙文声在此刻响起,在学院的上空,目不可视之处,一个强大的灵被一个更强大的灵硬生生的“顶”开了。 被“顶”开的那个灵,正是来源於学院副院长,守夜人的“言灵·戒律”。 与路明非用法术取巧发动的“言灵·时间零”不同,眼前的这个龙类,他的血统貌似真的高於守夜人。 不过按书上的记载,混血种的龙血比例撑到天也超不过百分之五十,被真正的龙类超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言灵·无尘之地”! 下一刻,巨大的风压朝著四面八方狂暴的狂暴的推进,钢铁、砖头与混凝土搭建的房屋在这股巨力面前一触即溃! 如果刚好在此刻从高空往下看,可以清晰的看见宿舍楼像是被塞了一个球似的,撑起了一个不自然的球形弧度。 这个言灵路明非曾在青铜城见龙德施耐特教授使用过,但他与这个闯入者之间的差距,简直像是气球与铅球一般大。 如果是在两次“受”之前的路明非,面对这个局势,第一时间可能真还不太好处理。 不过,现在嘛—— 路明非身上燃起一层暗橙色的火焰,懒散的站在原地。 强大的风压,在与他身上燃起的那层火焰接触的时,被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点燃”了。 路明非閒庭信步的走进“无尘之地”的领域,在帕西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握起拳头,一拳打在他的胸口。 不会再有什么转折了。 帕西的脸上青筋暴起,黄金瞳进发出前所未有的炽毒光芒,伸手想抓路明非的手臂,两只手却同时也燃起火来。 “该死的东西哪冒出来的,浪费我的『恩赐』。』 路明非的心情也不好,他阴沉著脸,將插在帕西胸口的手向上一扬,脖颈连带著头颅,都在这一扬之间化为焦黑色的飞灰。 帕西无头的身体不甘的扭动了两下之后轰然倒地,与此同时,维持著“无尘之地”的领域崩塌了。 大多数生物脑袋被打爆之后还是没法生存的。 哪怕卡塞尔学院的建筑再坚固可靠,被从三楼被撑开一个球型之后也只能不甘的崩解,路明非挥手扫开落下的建筑材料,从里面跳了出来。 正好此时,警报声发出高昂尖锐的震鸣,扫过整个校园。 “路明非同学,可以请你再阐述一遍事情的详细经过吗?” “不可以。” “你確定你是忽然发现有人进入了你的寢室,並且主动对你发动进攻吗?” “喊,你是听不懂汉语吗?” 路明非此时坐在一个宽阔的会议室里,身前是一张办公桌,对面坐著一个微胖的中年白种男人,侧边则是校长昂热与执行部的部长施耐德。 面对路明非无礼的发言,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道是求助还是质询似的將目光投向两侧的昂热与施耐德,但二人目不转睛,压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路明非同学!我是代表校董会来质询的,请你配合我的工作!” 中年男人只好自己开口提醒,还在“校董会”三个字上加强了语气。 而路明非呢? 他已经认定了面前这人是个脑残。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遇到这种感觉脑子不太好的,路明非会把他打包了锁起来,等需要的时候往祭坛或者手术台上扔。 但是这人是校董会派来的人,这样做就不太合適了。 世间两全其美的事是很少的。 就如同使用神话魔法,能达成种种神奇的功效,却难免理智受损,逐渐滑向疯狂的深渊。 加入体制,能更便捷快速的调动原本稀缺的资源来帮路明非达成一些目的, 但如果路明非还想利用这份便利,就难免会受到一些约束。 至於在何时何地应该做出怎么的选择,就看个人的判断了。 路明非就觉得现在这样就还挺好,他也不开口,懒懒散散的依靠在椅子上, 开始在脑海里整理今天阅读《格拉基启示录》中获得的知识。 今天他了解到的知识,除了几个鸡肋的法术之外,还有一件有趣的軼闻。 它讲述了一位名叫擅长“预言”与“精神控制”的旧日支配者拜亚提斯,来到地球之后一次又一次被未知之物、凡人和术士囚禁,然后诱惑控制囚禁者脱困的故事。 编纂者格拉基也挺有意思,在第一卷描述自己时极尽夸耀与美化之词,在第三卷描述“拜亚提斯”时就开始贬低低毁了。 軼闻中还包含著“拜亚提斯请神术”这道神话法术,路明非打算等腾出时间后接触这位神祗来试试,看看他到底像不像格拉基描述的那样“软弱可欺”。 路明非的对面,中年男人终於確定了路明非不打算理会他,微胖的脸气的涨红,质问坐在侧边的昂热: “昂热校长!我想请问这就是卡塞尔学院培养的学生吗?狂妄自大!蔑视校董会!据说他以前还被强制做过额外的精神鑑定!” 施耐德用嘶哑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大可不必再给路明非扣什么帽子了,他的描述很清楚,现场与监控也都观测过了。压制守夜人的『戒律』,凭藉言灵之力摧毁一栋宿舍楼,这起码是三代纯血龙族的强度。 你不是在为校董会质询,你是在为加图索家族脱罪,安德鲁·加图索。” “我开罪?我开什么罪?” 这个名叫安德鲁·加图索的人额头留下汗珠,压低声音,强行控制著自己的情绪。 施耐德的话直截了当,不留情面: “校董会派出的调查人员,帕西·加图索,他是纯血龙类,通过加图索家的渠道混入了学院,还释放了言灵。“ “有什么证据说是帕西·加图索乾的?他没准只是失踪了?没准刚好——· 加图索家族的首席法律顾问,安德鲁·加图索一时间也语塞了。 他在义大利得知了家族惹上麻烦之后,主动向加图索实际上家主弗罗斯特请缨来帮家族处理事端。 可是实际观察了情况之后发现,这压根就没留给他狡辩的空间。 帕西刚好去找路明非,刚好失踪,战斗刚好在宿舍楼爆发,他的“无尘之地”刚好压过副校长的“戒律”,摧毁一整栋教学楼? “联繫其他校董,我会亲自带队搜查加图索家族。” 一直沉默不语的昂热发话了,语气平淡。 “搜查?!不..” 安德鲁刚刚有想说些什么,忽然,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炽盛的黄金瞳。 对於血统稳定的混血种来说,除了拥有者主动点燃之外,只有在情绪正在剧烈的波动时黄金瞳才会亮起。 血统之间的差距,会让高位者对低位者形成难以想像的压制。 昂热只是静静的看著他,安德鲁就感觉到有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胸口,巨石在不断的变重,他渐渐无法呼吸,他甚至连迴避昂热的目光都做不到。 他逐渐的缺氧,大脑缺血,晕眩,在这令人难以呼吸的血脉压迫之中,好像还有什么更加阴鬱的东西安德鲁分散的意识好像摸到了什么不真切的东西,正是此时,昂热收回了他的目光。 与平常和蔼可亲的神態不同,昂热此时面无表情: “到此为止吧。” 路明非原本还在神游天外,听见“到此为止”四个字,当即从座位上起来, 开门就走。 “结束了?那我走了哈。” 他还得叫上诺诺看录像带呢。 第123章 「观影」与「感召」 第123章 “观影”与“感召” 月相上弦,宜召唤、请神、联络类法术。 冬季风吹散天上遮蔽著月亮的流云,月光洒下,树影婆娑。 路明非不紧不慢的走在一条小路上,两侧昏黄的路灯將他的影子拖的很长。 和那个闯入者的1v1男人大战已经是昨天的事了,那发突破“戒律”释放出的“无尘之地”直接把整栋楼都震塌了,路明非配合校方的调查是避不开的事。 而后续他才知道,那个闯入者是代表校董会的质询者,加图索家族的族人。 这其中隱含的东西要比表现出来的复杂得多。 帕西的那发“无尘之地”的强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混血种能发挥出的极限水平了,那是纯血龙类的强度,而非混血种的。 当在房间里发现蟑螂时,蟑螂可能已经爬满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了,秘党的核心组成部分之一,加图索家族,可能已经被纯血龙类侵蚀的不成样子了。 出了这档子事,加图索家第一时间想的还是扯皮攀咬,派了个人从义大利朝美国赶来“协助”调查,不然也不会拖到今天晚上才结束。 內忧外患,这群泥腿子还在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內斗,人类阵营的局势確实很危险啊,难怪今天把昂热老登气成那个样子。 不过路明非却不是很在乎。 且不说他到底应该被归属於哪个阵营,他现在有拜亚基,有帝流浆(黄金蜂蜜酒),情况不对隨时都可以润,有什么好担心的? 思量之间,路明非已经走到这条小路的尽头,面前的草坪上有一顶亮著灯的小帐篷。 他蹲下身,问道: “我要进来嘍?”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哎哎!这里面只有两个淑女,你觉得合適吗?” 帐篷的拉链是拉上了的,从里面传出来的清脆女声听起来闷闷的: 是诺诺的声音。 学院里的宿舍楼一共就只有两栋,被“无尘之地”轰塌一栋之后,短时间內根本安排不出那么多住处给没地方住的同学,只能把教室、食堂之类的地方都徵用了。 而诺诺和苏茜不想在校方安排的地方和其他人挤,就在人少的地方把以前露营时用的帐篷搭了起来。 路明非又在帐篷上戳了戳: “一起看完录像带我就走了,不在这里过夜。” 帐篷里又传来另一道更柔和的嗓音: “喊,谁留你啊,想的还挺美。” 帐篷里拉链拉开的声音响起,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留著黑色柔顺长发,面容白皙柔美的女孩。 帐篷里没有暖气,苏茜穿著一件米白色的毛衣上衣,腿上穿著黑色的秋裤勾勒出她漂亮修长的腿部弧线,脚上还裹著一双厚实的白色袜。 在路明非爬入帐篷里后,苏茜朝著边缘给他挪了些空间出来,双手抱膝窝成一团,不知道是不是心里紧张,两只可爱的脚丫一动一动的。 帐篷里的空间不算大,除了两个睡袋和两台笔记本电脑之外,苏茜和诺诺只在床头摆放了衣物和基本的生活用品。 坐在帐篷另一侧的诺诺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语气不咸不淡的: “你很不守时噢。” 诺诺穿著一件红白相间的连体带帽睡衣,上面的图案不知道是蘑菇还是什么东西,修长的双腿裹在睡袋里,带上帽子后毛茸茸的一团,看起来蛮可爱的。 她的穿衣风格和性格一样多变,文艺女青年、运动少女、小御姐全都能轻鬆驾驭,但这个可爱风倒是很少见。 诺诺说的倒不是路明非爽了早上九点那次见面的事,毕竟路明非与纯血龙类在宿舍楼大战的事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只是他在早上九点没能赴约后,又和诺诺约了晚上九点见面,又迟到了。 路明非往两位风情不同的美人中间挤,左手边的苏茜身上有一股带著些暖意的香味,而右手边的诺诺身上的香味要更奇特,更好闻一些。 他一边从兜里掏东西,一边把今天的事当乐子说: “没办法,一时间脱不开身,这次事搞的蛮大的,加图索家混进纯血龙族了“什么啊?真的吗?” 苏茜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偷看了旁边的诺诺一眼,有些吃惊, “你確定这是能说的吗?” 可能是事情来的太紧急,没人顾得上整保密协议之类的东西,当然,签了保密协议也制约不住路明非。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们是没看见今天给昂热老登的脸都气的粉嘟的。” 路明非一边造著校长的谣,一边盯著苏茜裹著白色袜的小脚,伸手想捏一下,被她反应灵敏的躲开了。 可能是因为旁边还坐著诺诺,苏茜白皙的脸浮上淡淡的粉色,她嗔怪的瞪了路明非一眼,伸手锤了他一下: “別乱动,也別乱说,校长怎么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校长那张千沟万壑但风采依旧的帅脸变成粉色是什么样了,苏茜没把话说完就没忍住笑了起来。 诺诺坐在另一边,看著苏茜微微晃动的柔软长发,粉润的脸颊和晶莹的眼晴,眼角本能的抽搐了一下。 这怎么谈的像真的一样? 一开始路明非不是说就探探苏茜的口风吗? 不是她先来的吗? 如果说诺诺真喜欢路明非,那倒也算不上,顶多是肉体上已经无可挽回的亲密关係与同伴之间的羈绊让她对路明非有种奇怪的占有欲。 苏茜看见诺诺的脸色不太好,还以为她是在担心男朋友凯撒家里的问题,连忙把笑容收敛了安慰诺诺: “没事的诺诺,加图索家族家大业大,凯撒不会有什么事的。” 路明非恰到好处的插嘴: “那可不一定,这次—— 苏茜用脚轻轻踢了踢路明非的后背,瞪了他一眼之后打断道: “你们不是要看什么录像吗?时间不早了,看完快点走,我和诺诺还要休息呢。” “看吧看吧。” 路明非將从兜里拿出来的u盘递给诺诺。 里面的內容是芬格尔整理的,废柴师兄看起来自由散漫,但他做事其实一直都还是蛮靠谱的。 诺诺伸手把身边的电脑端起来放在腿上,插上u盘,打开了里面的视频, 她看了看视频的进度条超过了十二个小时,皱了皱眉: “这时间未免太长了点,总不会要全放一遍吧?” 路明非先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不,把时间往后调一些,从晚上十点半左右开始放就可以了,真有什么变化也就是晚上十点多到凌晨一两点这会。” 他在守夜人论坛里与“奇兰”约定的时间是十一点,但这小子每次集会都习惯提前到场,提前个半小时就差不多了。 视频其实並没有標註时间,但这难不倒诺诺,她盯著屏幕看了一下,又前后点了点,就確定了时间,將进度条固定到了一个点上。 “这里差不多就是晚上十点半了,开始嘍。” “开始吧。” 另一边的苏茜是一个自律性很强的人,见路明非和诺诺已经进入了状態,没有邀请她的意思,就一个人坐在边上打开她的电脑,写自己的作业去了。 距离离得有点远,路明非朝著诺诺的睡袋那里坐近了些,两个人之间差不多有半个拳头的距离。 视频开始播放。 散发著昏暗光线的路灯,默然嘉立的巨大的古典建筑被黑暗笼罩,典雅精致的窗台与丝质的窗帘微微反光,可是透明的窗户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偶尔会有风吹过,將乾枯的树枝吹起,像是一只乾枯的触手忽然出现在摄像机的镜头里。 芬格尔作为学校里的新闻社头头,他选择的拍摄角度和位置都很完美,但还是太黑了。 路明非挠了挠头: “虽然有路灯,但还是太黑了,这样的场景———· 如果不是必要情况,路明非其实並不想让被观测的场景里留下太多人为的痕跡,容易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布置太多的光源。 诺诺皱著好看的眉毛,摇摇头: “不一定,再看看。” 镜头里的诺顿馆像一具死寂的户体,除了偶尔被风扰动之外,没有发生过什么改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路明非和诺诺就这样盯著单调的画面,等待著它可能会发生的变化。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一直聚精会神的盯著单调场景的诺诺忽然说道: “等一下,回退,回退一点。” 笔记本电脑其实是放在诺诺的腿上的,但路明非没有提出半点异议,很配合的伸手將手从诺诺的腋下穿过去,將进度条回退了一些。 诺诺的身体虽然没动,但是眼睛忽然放空,失去了聚焦。 她启动了“侧写”。 似乎是和路明非相处的久了,诺诺对“侧写”的控制能力有所提高,她虽然与路明非离的很近,但貌似並没有被他身上的污秽灵光影响。 笔记本的投射出的光照应在诺诺空洞美丽的瞳孔里,她的红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皱眉之后还是一言不发。 路明非也盯著电脑屏幕使劲看,但还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差不多了。” 没过多长时间,诺诺忽然出声,打破了原本的寂静,连苏茜都忍不住转头朝著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路明非伸手挠了挠脸: “这——·你看见什么了?” 诺诺没说话,打开视频管理器,皱著眉截取了一小段视频,一帧一帧的观察。 然后,她选定了其中的一帧画面,篤定说道: “確实有问题,就在这里。” “阿?” “看这里,窗帘。” 诺诺將笔记本电脑的亮光调到了最高“窗户是紧闭的,诺顿馆里不该有风,但窗帘却在这一刻有轻微的凸起。 就算诺顿馆里真的有风,窗帘也不会以这个形状凸出出来,这是有人触碰到了窗帘,將这里撑出了一块。” 她不再理会路明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白纸和铅笔,將电脑屏幕放平,白纸贴在电脑上,以窗帘上微微的凸起为起点,用铅笔快速的勾勒起来。 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路灯反射在玻璃窗户上的那层单薄的、不规则的光,被诺诺用铅笔以一种极为彆扭的方式从中勾勒出一个“人形”来。 因为光影完全就是模糊的一大片,其中的差別极小,被诺诺用笔勾勒出的地方可能就是单纯的玻璃厚薄不匀,或者其他不起眼的原因。 为什么是“极为彆扭的”? 但无论诺诺作画的依据是多么的不靠谱,路明非都不会认为这是她的敷衍了事,亦或者是精神错乱后的狂想。 因为这个“人形”,路明非见过啊, 她的身形柔软而丰满,动作却极为怪异。 一只脚向后伸出,脚跟碰到了窗帘,因此形成了一块凸起,而她的其他肢体与躯干以一种人类的关节无法承受的,怪异的姿势纠缠著。 丰满女体的原始诱惑,怪诞缠绕著的肢体,以及整合在一起后极为扭曲的美感,以诺诺的笔尖为媒介传递了出来。 “舞者”! 曾在路明非的“无尽长廊”,也就是“夜楼”中出现过的“舞者”。 路明非曾在医院与树林公路里两次遇到她,她就是这样怪异的舞动著,將路明非引导向更危险,更深沉之处,然后在路明非的攻击即將抵达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尽数死去而又重新开始活跃的长生社员,“夜楼”,“舞者”— 中黄太乙仙君。 “舞者”就是莉莉啊。 那个娇憨嫵媚的,喜欢跳舞的,除了路明非之外接受中黄太乙仙君“感召”最深的女孩。 那是她在集会上,受到中黄太乙仙君“感召”之后无师自通的舞蹈。 她確实应该是死了,但在死亡之后呢? “明悟”產生了。 路明非忽然觉得有一阵冰冷的电流从尾椎升起,快速穿过他的身体。 “王”曾经扭转了他的命运,名为“绝望”的箭矢在即將射中他时被抽回再度回到绷紧的弓弦上。 而一切的恩赐都是有代价的。 静候於卡尔克萨之国,受感召之人皆將至此。 的眼神空洞如新磨的墓碑,他的神情冷漠如无尽的岁月。 第124章 一晃而过的三个月 第124章 一晃而过的三个月 路明非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后,就恢復成了平常懒懒散散的样子。 “夜楼”与中黄太乙仙君之间存在联繫,这是他早在与酒德麻衣一起探索时就已经察觉的事实,现在只是更加確定了这层关係,没什么值得吃惊的。 至於原本已经死去又重新活跃的长生社社员,以及他以后的下场-· 想那么多干什么?他不是还没死吗? 路明非在驱散了“伏行之混沌”的注视之后,对一切都看得很开。 他原本就是被名为“绝望”的箭矢射中的人,依靠中黄太乙仙君才使得那只箭矢被扭转回紧绷的弓弦上。 箭矢会不会再次击发,路明非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现在还能在现实中生活,这本就是中黄太乙仙君的仁慈。 碰巧这时路明非的电话响了,他掏出他的n96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昂热。 路明非照例拨通了电话,打开免提。 “路明非同学,休息了吗?” 电话那边的声音苍老而有磁性在帐篷小小的空间里迴荡,语调不急不缓。 诺诺可能是因为刚刚的侧写耗费了太多精力,低垂著眼帘没什么反应,苏茜將脑袋凑的离路明非近了一些,精致白皙的脸上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路明非简短的回答道: “还没睡,有什么事吗?” 昂热语气轻鬆,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似的问道: “学院最近有去义大利公费旅游的项目,你有兴趣吗?” 路明非直截了当的拒绝: “不去了,这三个月我在学校里有事。” 路明非打算在这三个月里好好学习一下《格拉基启示录》里的知识,等到神丹“出炉”之后,再去寻找下一只合適食用的神话生物。 电话那头优雅老迈的声音先是停顿了一下,语调不变: “那好吧,路明非同学,晚安。” 路明非没再回復,掛断了电话。 一直在一旁“偷听”的苏茜有点意外: “你这样跟校长说话,他居然也不生气,脾气真好哎。” 路明非警了她一眼: “生气?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刚刚的语气像是在指挥下属似的,你是他的学生,他可是校长啊。” 绘图结束之后就一直安静发呆的诺诺用手撑住脸颊,睡衣的袖子滑落,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臂。 她漫不经心的说道: “校长很生气,只是他把怒火隱藏起来了,不过应该是因为加图索家族出的那档子事,不是针对路明非。” 诺诺一向疯疯癲癲的,心思让苏茜这个好闺蜜都捉摸不透,苏茜只能赶快安慰诺诺: “没事没事,你家凯撒不是一直喜欢和家族对著干吗?出了这档子事没准他还高兴呢。” 诺诺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本来就没事,只是刚刚『侧写』之后有点累。” 苏茜先对著路明非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皱著鼻子,用凶巴巴的语气催促道: “把我们家诺诺都累坏了,还不走?想留在这里过夜吗?” 现在虽然已经接近初春,但气温其实还是挺低的,路明非坐在两具柔嫩温暖的娇躯中间,確实有些恋恋不捨: “我看你们两个睡袋中间还有点空位,要不让我凑合一晚·——· 同时有两只脚踩到了他的背上,把他向外推: “呵呵~ “快走快走!” 学院里的红枫树生出茂密的树叶,树下茵绿的草坪环形遍布,在日光照耀下绿的沁人心脾。 由於气温的升高,学院里的女生们换上了短裙,露出修长精致的小腿与脚踝。 波澜不惊的三个多月过去,北半球快要进入夏季,期末考试与暑假近在尺。 这段时间值得一提的事不多。 发现秘党大本营里混进了內奸后,心態爆炸的昂热校长在给路明非打完电话的第二天一早就坐飞机去了义大利,但是在那足足搜查了一个多月后还是无功而返。 地球上出现的“异常”事件偶尔还是会发生,不过绝大多数情况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只是让路明非给予信息上的援助,执行部的专员们去解决。 唯一一件执行部解决不了的任务是北极圈里发现了一个生长著血红双眼的, 会隨机袭击行人的乌云巨人,施耐德希望路明非能够前往支援,被他拒绝了。 路明非也是终於过上了几天清净日子。 与恨不得隨时隨地戏弄路明非的奈亚·拉托提普不同,中黄太乙仙君哈斯塔表现出了作为一位真正的神灵该有的,对俗世的漠不关心。 路明非能察觉得到,自己与的联繫正在日益加深,但那並不是中黄太乙仙君的意志。 不是街边的小商贩,还要吆喝著张罗生意,超脱现实,静立於人类的认知潮汐之外,以人类不可能理解的方式存在著。 是路明非自己。 他清楚的知道他正在滑向深渊,但他的欲望,他的生命,他的灵魂,仍然难以抑制的在贴近这位伟大的存在。 这才是请神术被公认为最危险的神话法术的原因。 且不说那些混沌疯狂的永恆存在,即使是中黄太乙仙君这样可以进行一定沟通的有序神,对於渺小如此的人类来说,那源自於灵魂的,无法凭藉理智与意志抗拒的渴望,就足以让接触者坠入永恆的深渊。 路明非必须在这之前,为他的命运再次引入新的变数。 他目前所知的请神术里,勉强能够沟通,又能等同或者超越中黄太乙仙君的伟大存在很少。 安藏洞玄地君不在此世,应龙高上神君香无音信,南离赤精星君已读不回。 还有一位比们更强的,但路明非好不容易才驱散了,路明非寧可永远留在卡尔克萨也不会设置科仪再次接触袍, 因此,他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投入精力最大的两件事,就是学习新的神秘典籍《格拉基启示录》与看护“神丹”的炼成。 《格拉基启示录》的学习,一向自翊神话学领域天才的路明非也不得不承认,他卡壳了。 排除曾经就学习过的第一卷,剩余的二、三、四卷,路明非的学习进度应该用“势如破竹”来形容,两三天的时间他就能学完一整卷。 可第五卷上记载的请神术,对应的目標一颗星球的形式存在,是“天官序列”上也有名有姓的强大外神。 这位强大的外神与其他伟大存在的接触方式大不相同,《格拉基启示录》里的记录还有残缺,哪怕路明非这两个多月钻研得脑浆都要沸腾了,学习的进度也不是很理想。 与坎坷的学习不同,以星之彩为主料炼製的“神丹”的炼製极为顺利,没有炼製错误,或者被不知情的人误开之类的狗血戏码。 被漆封容器里一开始还可以看得见流动著的怪异色彩,而这代表著星之彩的顏色,它出现的次数隨著时间的推移在逐渐减少。 今天刚好是漆封的第一百天,流动色彩消失之日,“神丹”出炉之时。 第125章 「神丹」 第125章 “神丹” “哈—.啊—呼—” 路明非瘫倒在地上,时而短促时而悠长的呼吸著。 大片大片画满奇怪咒文的白纸被他隨意的丟弃在地上,將这间房间的地面完全铺满。 他的表情麻木僵硬的像个死人,只是嘴角和脸部的肌肉偶尔会剧烈的抽搐一下。 对《格拉基启示录》第五卷的解析,已经占据了他几乎所有的空閒时间。 这本由旧日支配者亲传的神话学典籍,其中记载了接触至高神祗阿撒托斯的科仪请神之术,它的危险不言而喻。 哪怕是路明非这种半疯不疯的傢伙也接受不了这门秘法外泄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必须將它藏的严严实实的。 但阅读这本旧日支配者亲传的法术又会导致心神完全被牵扯,如同死人一般对外界无觉无察。 三个月前,他在宿舍里解析典籍时就被闯入者撬了锁,如果不是他提前定下的闹钟刚好响了,估计他被人扭断脖子都察觉不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次出现,路明非向装备部要了一间静室,就在地下一百二十米处的瓦特阿尔海姆基地里,供他平日里解析《格拉基启示录》使用。 路明非在这里布置了足量的隱蔽与防御法术,以防止被人忽然闯入或者用什么手段窥探。 一般路明非结束解析之后会立刻补充一些高热量的食物来恢復精力,然后再睡上一觉,但今天他还有一项额外的事情要办。 神丹“开炉”的时间到了。 “神丹”在百日前,被漆封起来的时刻正是在亥时左右,为了仪式的完整与准確,开炉的时刻不能与漆封的时间相差太多。 路明非起身,將放在房间角落的箱子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他一边伸手结印,一边一口气念诵了一长串的咒文,原本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箱子上的忽然有光芒一闪而逝,然后復归平静。 他在箱子上布设的防御法术被解除了。 路明非按下箱子上的按钮,里面原本蓄满的云母水和异变的羊胎盘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圆形的,拳头大的乌黑色“丹丸”。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蒸了一锅米饭,现在米饭熟了,他把电饭煲打开准备吃饭,一切都是这么简单。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路明非带上手套,轻轻伸手抓住质地柔软的“丹丸”,放在嘴边一咬。 鲜红色如同血液一般的液体在路明非的牙齿触碰到“丹丸”的那一刻,迫不及待的从中涌了出来,流入他的口中。 他口中的味觉器官蓄势待发,等待著品鑑“神丹”的味道。 可是这明明肉眼可见的液体,在进入了路明非的口腔时,好像化为空气蒸发了。 它无色也无味,路明非甚至没感觉到它与口腔皮肤触碰在一起时会產生的触感。 路明非的大脑刚刚升起疑惑的情绪,下一刻,他眼中的世界忽然变了。 他眼中的世界先是变得无比刺眼,然后又一下变成完全的黑暗。 无边黑暗中,土黄色与青黑色的繁杂线条从四面八方攀爬蠕动而来,塞满了路明非的视野。 路明非在这幅宏伟到看不见边际的图景面前显得是那么渺小,他无法理解, 无法观察,只能放鬆精神,任由自己的意识在其中飘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些繁杂的线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生长的,像一棵树似的纹。 纹除了组成一颗树之外,还在树下组成一个男孩的形状,男孩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却听不到声音。 纹构成的图景不断变化著。 马蹄之下身体逐渐消失的短髮男人,背负著一颗巨蛋的长髮男人,在某个庞然巨物面前癲狂舞蹈的男人·····. 它们一副接一副的闪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一抹模糊的彩光。 然后,一切变化平静的消失了。 “神丹”的服用完成。 安静躺在地上,如同户体一般的路明非適应了一会后从地上坐了起来。 作为一个曾经完成过多次“受篆”仪式的老练者,这种程度的“进化”对他来说不难承担。 他没觉得身体素质或者生命活性有什么提升,也没察觉到领会了什么了不得的神通。 撑死只有一些视野上的细微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眼中出现的幻觉留下的残影。 还有刚刚幻觉里为什么都是男人? 难不成所谓的“九十老翁,亦能有子”,是能让九十岁的老翁怀孕吗? 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下,不急著第一时间实验“神丹”的功效,他將原本盛放神丹的箱子收好,又把地上画满狂乱符咒的白纸整理到另一个箱子里锁上,开门离去。 至於《格拉基启示录》,路明非一直是直接將它放在瓦特阿尔海姆的。 他在这里布置的法术手段非常完善,再加上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布置的各种科技与链金术手段,比隨身携带安全的多。 装备部的地下基地选址位置偏僻,地上的风景也平平无奇,路明非从里面走出来,入眼是一片没怎么搭理过的杂草,有些已经遮蔽了鹅卵石的小路。 天已经完全黑了,苏茜站在路灯下,双手抱胸,亭亭玉立。 她今天和往常一样穿著卡塞尔学院的校服,墨绿色的小西装和短裙,双腿修长,脚下踩著校园风的小皮鞋与白色蕾丝短袜,清冽的长髮自然披在脑后,嘴唇晶莹粉润,白净的小脸不施粉黛。 她看见路明非从出来,很自然的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问道: “今天真慢,你成天和装备部的人混在一起,不会到时候也变得神经兮兮的吧。” 路明非挠挠头: “神经兮兮?你说装备部的人吗?他们一个个都很正常啊,就是做研究时喜欢鬼叫两声,其他的都还好。” “你管他们叫正常啊?”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向食堂的方向走,这是他们每周固定的宵夜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被楚子航传染了,狮心会的所有成员都有一张用来规划时间的时刻表,什么时候学习,什么时候锻链,什么时候娱乐,標记的清清楚楚。 “路明非,你这个暑假有什么安排吗?” 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了,期末考试就在下周,考完之后就可以放暑假了。 “暑假啊” 路明非摸著下巴,想了想, “可能还是在装备部里待著吧,没什么地方好去的。” 他確实没什么地方好去的,在入学卡塞尔学院之前,他就已经和家闹不愉快了,后面叔叔偶尔也有打几个电话过来,路明非隨口应付两句了事。 “我和我妈妈说了咱们的事,她说她想见见你,你要不跟我一起回去一趟— 灯光下苏茜原本白净的脸覆盖上了淡淡的粉色,她低著头,柔软的黑色长髮遮住了她的侧脸,声若蚊蝇。 这是搅什么? 路明非摆了摆手: “哈,不去了吧,我现在手里这个『项目』还是蛮紧张的。” 投入的精力越大,他就越觉得《格拉基请神术》的第五卷恐怖异常,没准这道法术会是他翻盘的关键,怠情不得。 “噢。” 苏茜应了一声,漂亮的脸蛋一下就垮下来了,但还是囉里囉嗦的, “我明年就大四了,估计到时候加入执行部之后要经常出差实习,你自己平时记得按点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 和苏茜在一块,路明非是真觉得他以前缺失的母爱这块补上了。 巴洛克装修风格的食堂在夜间仍然正常营业,灯光昏暗,来就餐的人数量不多。 路明非点了大份的芝士蛋糕、一大块煎羊排和一瓶冰镇的起泡酒。 苏茜只点了一个双面煎成焦黄色的荷包蛋和一杯热牛奶,看见路明非又端了一大盘东西过来,鼓了鼓腮帮子: “你每次总是吃这么多,別待会影响了状態。” 正常来说,今夜是周五,晚上宵夜之后是运动时间·—— “呵呵,你今天估计要遭老罪了。” 第126章 熟人来电 第126章 熟人来电 “叮叮叮叮!叮叮·—” 路明非的外套扔在床下,衣服兜里的n96发出刺耳的震鸣。 被吵醒的苏茜不满的哼了哼,伸手推了推身边的路明非: “设置这么大的音量,你是耳朵不好的老爷爷吗?快去接电话!” 路明非的手机铃声除了需要集中精神做事时之外,一般都调成最大音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他伸手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陌生號码, 想也没想就把电话掛断了。 苏茜把脑袋朝著路明非的方向凑了凑,有点好奇: “怎么不接啊?” “陌生號码,接它干什么?” 路明非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早上六点半,一个尷尬的时间点。 他一般早上八九点钟去瓦特阿尔海姆基地,开始解析《格拉基启示录》第五卷的工作,到晚上十一二点钟结束,现在这个点无论是重新睡还是直接起床都不怎么舒服。 倒不如— 路明非从床上撑起身来,翻身上“马”。 忽然被一个人的重量压住的苏茜先是本能的闷哼了一声,又用手撑住路明非的胸口,眼神嗔怪,声音娇柔: “大早上的,你干嘛呢?我待会还要去晨练。” “再试试————” 他感觉他被那个叫“縉云子”的傢伙欺骗了,什么“神丹”,什么“九十老翁,亦能有子”,没效果啊? 原本还有点害羞的苏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两只手揽住路明非的脖子,皮肤白里透红,髮丝散乱,尽情绽放她妙龄少女的嫵媚: “我不是都说了有进步吗?” “不不不,不是这回事,我—.” 不死心的路明非正打算再实验一回,忽然,被他扔在一边的手机又发出“叮叮叮叮”的震鸣。 “嘖。” “嘖。” 原本旖旋的氛围一扫而空,路明非和苏茜同时发出不满的“喷”声。 苏茜皱著精致的眉头,表情不太好看: “接吧接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人打来的。” 路明非喘了口气,拨通电话打开免提,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人第一时间也没说话,可能是確定了电话已经接通,才尝试著问了一句: “餵?明非?是你吗?” 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语调柔和,轻言慢语,听起来很舒服。 原本被吵醒之后还有点迷糊的苏茜漂亮的眼晴马上睁大了。 她先看了看路明非的手机屏幕,又看了看他的脸,扬了扬线条优美的下巴, 示意路明非回话。 而路明非呢? 他用手挠了挠额角,有些犹豫的问了一句: “呢,你是谁?” 他还真没想起来对面的声音是谁。 他的记忆力本来就不算好,每天又得进行大量的解析工作占用储存空间,忘掉个把閒杂人等是很正常的事。 电话那头的女孩明显没想到会有这茬,她沉默了一下,又有些幽怨的说道: “是我,陈雯雯。” “噢噢,是雯雯啊,有什么事吗?』 身上还压著路明非的苏茜皱了皱眉,抓著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修长的眉眼之间流露出几分锋锐之气。 她当然听过这个名字。 苏茜其实不是个疑心很重的女孩,也不怎么爱打听八卦,但是路明非刚入学那段时间,整个守夜人论坛上都是与他有关的帖子,苏茜想不知道路明非的“初恋情人”叫陈雯雯都做不到。 她的闺蜜诺诺说路明非只是暗恋了陈雯雯三年,到最后也没敢表白。 但就苏茜和路明非相处的这段时间,她能不知道路明非是个怎样做事的人? 暗恋三年? 呵呵,暗恋著暗恋著孩子估计都有了。 电话那头的陈雯雯说话细声细气的: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暑假回不回来,赵孟华和我商量著我们文学社的老同学能再在一起聚一聚。” “这样啊?我估计不回去吧。” 路明非隨口应付了一下。 陈雯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落: “啊,这样啊,好吧————“ “没別的事吧?没事我掛了。” “嗯,拜拜。” 路明非按掉掛断键,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又反应不过来。 不过想不起来应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呦,还和你的『初恋情人』保持著联繫呢?” 路明非放下手机,低头刚好看见一双带著危险气息的美目, “真的不回看看去吗?没准还能再续前缘呢。” “续什么?” “你.” 苏茜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本能的又发出不知道是欢愉还是烦恼的闷哼, 话被堵在嘴里,没说出口。 路明非要回宿舍,苏茜要去体育馆,由於方向相反,他们两个从酒店里出来之后就分开了。 卡塞尔学院是有酒店的,价格很贵,设施也很好,大概是迎接外宾时使用的,平常入住的人不多,大都是路明非与苏茜这种关係。 虽然已经入夏,但清晨的卡塞尔学院仍然有几分凉爽湿润之气,路明非沿著鹅卵石,晃晃悠悠的来到一栋崭新的楼前, 在宿舍楼被疑似纯血龙类的言灵“无尘之地”轰塌之后,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会很快就出资在另一个地方搭建了几栋应急的新楼,设施与规模与原来的宿舍楼相比差了点。 路明非的室友依然是芬格尔,他用钥匙打开寢室门进去之后,芬格尔还在呼呼大睡。 他也没有叫醒芬格尔,他回来只是来取一些施法用可能用得到的材料。 虽然装备部的研究人员们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他提出需要什么材料,短则几分钟,长则一两天,都会出现在他门口的柜子里,但有些东西就算是把这群泥腿子难为死,他们也弄不来。 比如说一一仙砂返魂篆製作的“仙砂”。 《格拉基启示录》第五卷的请神科仪之中,还嵌套了不少用来辅助的小法术,路明非想试试用“仙砂”增强这些小法术的效果,能不能在这道请神术上有所突破。 “仙砂”经过数次使用之后存量也不太多了,路明非拿出盛放它们的密封袋看了一眼,乾脆把一整袋全都装进背包里了。 等一下,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的“仙砂”是从弄来的来著? “叮叮叮叮叮!” 正是此时,路明非兜里的电话忽然发出剧烈的震鸣,原本在床上熟睡的芬格尔被嚇的一抖,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挠了挠乱如鸡窝的头髮,抱怨了一句: “师弟啊,这大清早的,你要嚇死师兄我啊?” 路明非朝他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电话號,挑了挑眉。 是他的叔叔,路谷城。 这才多长时间,怎么他这不怎么联繫的熟人一茬又一茬的出现? 路明非接通了电话,照例第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话筒里传出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並不是那个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的沧桑声音: “路明非?路明非是你吗?!” 路明非下意识的判断电话那头的人此时的心理状態。 恳求、焦躁,急迫,还有恐惧——· 除此之外,即使是通过收音效果一般的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他也能轻而易举的分辨出那种脂肪压迫气管的感觉。 是路鸣泽啊。 他那个小胖子表弟,正在用路谷城的电话跟他通话。 那么问题来了。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生活在和平地区,小康家庭的孩子会用这样负面情绪拉满、又带著的请求意味的声音与一个一年都没有联繫过的、从来都没有给予过尊重的表哥对话呢? 简单。 要么就是家里出了什么巨大的变故,破產了,需要向路明非借钱;要么就是遭遇了地球上刚刚开始活跃的,无法解决的“异常”事件,希望把他也拖下水。 路明非装作惊讶,问道: “是路鸣泽吗?你別急,你们那里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 电话那头的小胖子路鸣泽吸了吸鼻涕,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我,我妈她—” “嘻,好死。” 路明非嘴角上扬出一个明显的弧度,毫不犹豫的按下掛断键。 在上铺的芬格尔用手撑著乱蓬蓬的大脑袋,看著路明非恶劣的笑容,眼角抽搐。 “师弟,这是你亲戚还是——— 路明非將手机放回兜里,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的背景不是早就被你们的狗仔挖乾净了吗?这是那个不待见我的表弟。 “噢噢,怪不得。” 芬格尔挠了挠头,没再多说什么。 路明非拍了拍床上的栏杆,问了一句: “师兄,下床来帮我查点东西唄?” “你要查什么?” 芬格尔从上铺一撑,身体一卷,跳到了地上。 实际上,不知道是上次路明非提到的“復活”勾动了他的哪根神经,还是以前在安柏馆布置的请神术给他留下了足量的震撼与恐惧,芬格尔很少拒绝路明非的要求。 “查个人。” 路明非两根手指捏著密封袋,轻轻摇晃了一下,里面淡蓝色的粉末好像散发著莹莹的亮光。 “人?是查你那个表弟?他的家人?” 芬格尔伸手將他的笔记本电脑从床上拿下来打开,开机动画结束之后登录了校园网里的某个网站。 路明非一般不怎么上网,原本还会用亚马逊网购一些东西,在守夜人论坛发发通知,给自己的学社打打gg什么的。 自从加入了装备部与狮心会之后,既不需要买材料,也不需要联繫社员,就几乎就没再用过电脑了。 路明非微微摇头, “不,查一个叫赵孟华的人,和我一个地方的。” 芬格尔点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当时不是说失踪了吗?还有人说你是杀人犯来著。” 卡塞尔学院的人一个个都是开盒狂魔,路明非刚入学那会,一群人天天对著他那点资料猛挖。 就真有无聊的人挖出他的“情敌”赵孟华在电影院寻找路明非时失踪的事, 当时学院里有一帮人非要说路明非是杀人犯,把赵孟华杀掉之后藏起来了。 据说他们还联名朝校长投了举报信,不过校长受理之后这股风波好像就消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无形的天手”摆平了。 芬格尔扭头看了站在一边的路明非一眼,问道: “师弟,你要不把你的『s』级权限借我使使?能节省点时间,不然我这『f』级权限还得黑进学校的系统才能调动诺玛。“ “行啊。” 路明非在芬格尔的电脑上输入了自己的学號和密码,电脑屏幕上刚刚显示出“很荣幸为你服务,『s』级学员路明非。”这段话,芬格尔就快速的切换了页面。 『f』级没人权啊,我登校园网的时候怎么没人欢迎我·——..“ 芬格尔一边嘟囊著,一边粗壮的手指在笔记本的键盘上快速的敲击。 “话说师兄你明年的等级就降到『g』级了吧?还打算拖多久毕业?” “唉,怎么能叫拖呢,要是能毕业,我早就毕业了,执行部的专员们生活很爽的,据说古巴到处都是翘臀上能放一只红酒杯的火辣女孩——.“ 芬格尔满脸愁容,一边操纵电脑,一边发出悠长的嘆息。 虽然为了操纵教徒的需要,路明非经常会探寻摸索他人心中的欲望与弱点, 但他对別人的秘密具体是什么其实没什么兴趣,芬格尔愿意装,他也不去拆穿。 “找到了,赵孟华,,高富帅啊———“ 总共也就是费了一两分钟的时间, “s”级的权限加上芬格尔的电脑技术,人肉搜索一个普通人真的太简单了。 “赵孟华,市高考状元,考入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家里还有个搞建材的上市公司。” 芬格尔摸了摸下巴,感慨道, “师弟,以你高中时的履歷,竞爭不过这廝太正常了,这妥妥人生贏家啊。 等下,好像还有点別的—” 芬格尔切换了一个页面,搜索了路明非所在的那座沿海小城的四月份的新闻。 隨后,他把屏幕展示给路明非,说道: “找到了,赵孟华曾经在2009年的四月份和五月份失踪了將近三个星期,虽然有人在网上刻意抹掉这条信息,但旁敲侧击一下还是有痕跡的。” 路明非挑了挑眉。 被转化成“仙砂”的人还能死而復生?开什么玩笑? 是什么怪异直接了顶替一个人在社会上的身份? 第127章 冷麵八婆与回家 第127章 冷麵八婆与回家 路明非和芬格尔的宿舍仍然在三楼,站在窗边低下头可以看到楼边树木自由生长出的翠绿枝叶。 宿舍的窗户是打开了的,阵阵带著些许暖意的风吹动窗帘,伴隨著金色的阳光撒入室內。 由於苏茜经常来帮忙打扫,寢室里的气味算不上难闻,地板和桌面也没什么污渍。 芬格尔坐在电脑桌前,路明非站在他身后,手肘撑在椅背上,两个人眼睛都盯著电脑屏幕。 路明非在心里默默盘算。 他呆在卡塞尔学院里也有一段时间了,生活三点一线。 但即便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格拉基启示录》第五卷的解析工作中,仍然迟迟没有进展,碰巧他在此世的“起始点”文出现了变动- 这会不会是一种暗示呢? 路明非指了指电脑屏幕: “师兄,你再找找有没有什么更详细,更私密的信息吧。” “哎?” 芬格尔先是有点吃惊的看了路明非一眼,然后伸手摸了摸生长著一层青黑色胡茬的下巴,露出贱兮兮的笑容, “没问题啊,我们干狗仔的最擅长的就是挖掘別人的隱私了。“ 芬格尔將赵孟华的个人信息输入到诺玛的网络里开始检索,有关或者无关的繁杂信息在电脑屏幕上不断闪现。 他整理信息的速度极快,一边截取著看起来不明所以的信息,一边与路明非说话: “不过,师弟啊,你挖这个赵孟华的黑料是要干嘛?师兄不是要打探你的秘密,就是单纯的好奇————“-你是要报復他后面抢走了你的『初恋情人』吗?” “其实我压根就不知道他们两个后续居然谈上恋爱了。” 路明非耸耸肩。 他杀完人,和诺诺一起破了秘境,润去阿美莉卡之后就没再关注过他那座从小生活的海边小城。 谁知道又从哪里冒出来个新的赵孟华,还和陈雯雯谈上恋爱了。 他总不能告诉芬格尔,这死鬼的尸体原本都被他炼成“仙砂”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打贏復活赛了吧? 见路明非不答话,芬格尔专心在键盘上敲击了一会: “这种东西一般得配合他通讯录里的人一起找,不是什么难事,这不就有了?” “什么?” “赵孟华的信用卡帐单,有这个东西,富二代的行程差不多就摆在眼前了。 你看,这笔支出在香山公园,这笔在龙潭涧,这笔——“ 芬格尔本来还看得好好的,忽然就咬牙切齿了, “这小子小日子过的真不赖啊,刚刚大一连钻戒都买上了,这是要订婚了啊。” 说到这里,芬格尔忽然抬起他那颗乱蓬蓬的脑袋,犹豫了一下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师弟,你还好吧?” 路明非觉得莫名其妙: “我有什么好不好的?再找找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初恋对男人来说总是难以忘怀的嘛,不过苏茜真比陈雯雯强多了,长得漂亮,身材好,还会照顾人,陈雯雯那种文艺女青年———“ 芬格尔认真的盯著路明非的脸看了几眼,发现他已经面露不耐之色才闭了嘴,將电脑退回到主页面。 “再挖就得找赵孟华周边的人了,让我看看陈雯雯的。” 芬格尔用內网搜索了陈雯雯的信息和活动行程,眉毛一挑“嘴,她的行程和赵孟华不一样,她甚至都不在bj,你的“初恋情人』可能被带绿帽子了啊。” 这种男情女爱的信息是真派不上什么用场,路明非皱了皱眉,不是很满意: “赵孟华不是失踪了三个星期吗?没有他刚刚被找到之后的情报吗?” 芬格尔摇摇头: “没有,他从五月份被人找到,到你们中国六月份的高考之前,信用卡帐单,通讯记录,都是空白。“ 这些情报不足以做出任何可靠有效的判断,將它们生搬硬凑出一个半真不假的结论,还不如保留住对未知的提防。 如果那些智力水平足够高的怪异有心遮掩的话,网际网路上能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匱乏了。 不过,智力—— 路明非忽然想起他在三峡重伤后,私立医院遇到的那件事,那件因为忽然出现的“夜楼”而被搁置了的事。 他心思一动,提起装在密封袋里的“仙砂”,朝著芬格尔摆摆手离开了宿舍,然后拨通了一个留存在通讯录里很久,从来没响过的电话。 电话拨通很久之后才被接起,一道嫵媚慵懒的醉人女声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莫西莫西?” 机场的阳光灿烂得有点毒,晒的人皮肤生疼,水汽在这里积聚,却没有风和雨水,闷热的让人心情烦躁。 从白令海峡飞越而过的飞机顺利著陆,带著墨镜的路明非走出机场。 周围同样下飞机的异性全都將目光投向了他这里,或者说投向他身后同样带著墨镜,两只手提著两个手提箱的英挺男人。 虽然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但白皙的皮肤、紧绷的嘴角、高挺的鼻樑和冷峻挺拔的气质就足以给这个该死的湿热天气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凉爽了。 这个自带降温效果的男人自然是卡塞尔学院的学员,狮心会会长,路明非的老乡兼校友,楚子航。 路明非站在机场门口环顾一圈,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越野车“嘟嘟”按了两下喇叭。 他朝著身后伸出手,对著楚子航说道: “师兄,接我的人来了,箱子?” 楚子航將其中一个手提箱递给路明非,冷声提醒道: “我建议你开学之后可以每周多增加几个课时的体能训练课,或者我训练的时候也可以叫上你。” 路明非满不在乎,隨口搪塞了一句: “多谢师兄帮我拿行李嘍,体能训练就没必要了,以后我打算转內勤,也用不到体力啊。” 楚子航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在大热天听起来蛮降暑的: “基础的体能训练对保持身体健康和研究工作也会有帮助。” 路明非摆摆手: “以后再说吧,以后再说吧———· 楚子航跟著路明非走了几步,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停在路边,明显是在等待路明非的车,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 “谁来接的你?你的叔叔吗?” “不是,一个朋友。” 楚子航继续问: “男的还是女的?” 路明非有些异的回头看了楚子航一眼,依旧隔著墨镜看不见眼晴,不过露出的半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你还挺八卦的啊师兄,是女的。” 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路明非一般不撒谎。 “是陈雯雯吗?” 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一下: “师兄你——·是苏茜让你问的吗。”” 原本告诉苏茜暑假打算留在卡塞尔学院的路明非,在思考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回“家”一趟。 这里是他復活的“初始点”,还存在著一个规模不小的,“伏行之混沌”曾经神降过的秘境,再加上露出马脚的人形怪异,说一句波云诡也不为过。 但有一点可以確认,那就是这些出现的东西与正在注视著路明非的中黄太乙仙君无关。 与路明非的第一次接触是在卡塞尔学院的诺顿馆,这里受的力量的影响不会太大。 说路明非是病急乱投医也好,是异想天开也罢。 他確实决定在《格拉基启示录》第五卷解析进度缓慢的情况下,给现在的局势中引入一些未知的变量,就像当时为了对抗奈亚他向哈斯塔祈祷一样。 但对这一切不明所以的苏茜好像觉得路明非回家是因为接了陈雯雯这个“初恋情人”的电话,为此焦虑了好一阵子。 她一开始提出要和路明非一起回去,看看路明非的家人,被路明非拒绝了, 没想到她居然求到了和路明非同乡的楚子航那里。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看起来是个冷麵酷男的楚子航居然真的会答应这种要求。 楚子航先是沉默了一会,又推了一下鼻樑上的墨镜,不知道是不是也觉得尷尬。 “我表现的很明显吗?” 路明非点点头: “挺明显的。” 楚子航伸手挠了挠脸: “苏茜她有点不放心,就拜託我监—————-照看一下你。” “你刚刚是想说监视吧? 远处等待著路明非的黑色越野车上的人好像不是很有耐心,两个人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车上的喇叭又噗噗不休的响了起来。 “先走了师兄,我朋友在催我呢。” “好的,一路平安。” 路明非提著手提箱,几步走到越野车旁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 他的屁股还没碰到座椅,耳边就传来一道嫵媚中带著些不耐烦的声音: “和男人也能聊的这么起劲,你乾脆让他陪你不就好了?” 越野车里的冷气开的很足,向来司机也是个爱享受的主。 路明非转头看向驾驶位。 越野车巨大的皮质座椅上,斜靠著一个美的让人忍不住眼神闪躲的女人。 即便是大夏天,她仍然穿著张扬的黑色紧身皮衣,將她妖嬈的身体曲线淋漓尽致的勾勒出来。 腰肢纤细,雪峰隆起,双腿要命的修长,乌黑靚丽的长髮在脑后梳成高马尾,五官明艷,眼角擦了一抹妖嬈的緋红,美的锋芒毕露。 酒德麻衣。 外面是热死人不偿命的酷暑,能在这样凉爽的小空间里与一位妖嬈的绝世美人呆在一起,是令人非常愉悦的事。 路明非將手提箱放在脚边,嘴角上扬“嗨,麻衣,好久没见感觉你又漂亮了。” 酒德麻衣瞥了路明非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如果有的选的话,我寧可变成一个牙都掉光了的老太婆再见你。” 路明非繫上安全带,漫不经心的下判断: “呵呵,你的面相凶戾过重,有损寿元,应该活不了那么久。” 酒德麻衣压根不在乎,拉下手剎,启动了越野车: “承你吉言嘍。” 机场本来就建在郊区,加上天气太热,机场外宽的道路上只有几辆零星的车辆。 路明非將手肘依靠在车窗上,歪头欣赏酒德麻衣绝美的侧脸,隨口问道: “以前那个肉山康斯坦丁现在怎么样了?还会出现吗?” 酒德麻衣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敘说: “你给的方法好像在逐渐失效,它出现的次数虽然很少,时间也不固定,但每次与我的距离都会缩短,迟早还是会被它追上吧。” “没尝试著再多发几次吗?” 路明非想了想, “你可以亲自上阵,在网上发几张凉快点的自拍,手里拿著康斯坦丁的画像,凭你的美色,很快就能传播到整个网际网路上。』 “你还挺损的。” 酒德麻衣先是嘴角抽了抽,很快又恢復了冷淡, “这次找我什么事?你不是说我会给你带来厄运吗?既然这样还找我干嘛?” 酒德麻衣看起来女王气场那么足,没想到还挺小心眼的。 路明非牙笑了笑: “我现在正需要点厄运来把局面搅混一点,不然就快要寄嘍。” 酒德麻衣斜眼警了满脸不在乎的路明非,沉默了一会之后问道: “现在去哪?可以说了吧?” 路明非思考了一下。 这座海边小城的异常,除了找不到位置的雨夜秘境之外,也就是小胖子路鸣泽那里和陈雯雯那里。 而小胖子路鸣泽那里的状况可能会更诡一些,那里毕竟是路明非的“復活点” “先回我家唄,位置在——··—· “不用,我知道你家在哪。” 路明非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怎么混血种一个个都是开盒达人啊? 酒德麻衣踩下油门,黑色的越野车驶离了人烟稀少的郊区,在市区的车流中如同一条游鱼一般穿梭,很快就停靠在一个老式小区门口。 一栋栋並著一栋的六层老式居民楼,涂刷著暗红色与白色的油漆,由於时间太久蒙上了一层灰,在炽热的阳光下像是一层雾蒙蒙的白色,风吹著油绿的树叶摇曳,哗哗地响。 “要我跟你一块进去吗?” 嫵媚的女忍者將车停在路边,倚靠在座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当然,见了我之后记得说你是我女朋友。” 第128章 带酒德麻衣见家长 第128章 带酒德麻衣见家长 老式小区的房门都是统一样式的,路明非循著记忆,走入其中不怎么起眼的一栋。 走廊墙壁两侧贴满写著“疏通下水道”“办证”的小gg,角落灰尘与蜘蛛网密布,看起来脏兮兮的。 好在这里的採光不错,阳光將被微风吹动的树叶照得油绿,与房檐下的阴影交界分明。 太长时间没回来了,记忆力一向不好的路明非对著看上去都差不多的房门, 一时间有些发懵: “麻衣,我家是这一间吗?” 站在他身后的酒德麻衣有些无语: “这是你婶家,你问我?” 路明非挠挠头: “你不是说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酒德麻衣翻了个嫌弃的白眼: “我只知道小区的位置。“ “算了,敲敲门不就知道了?” 路明非抬起胳膊,在铁质的房门上敲了几下。 “咚咚咚。” “吱呀几乎是在路明非敲门的同一时间,被他敲响的房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像在烈日下的工地上干活的工人似的黑皮肤,表情温和: “我正要出门,你们有什么事吗?” “没事,敲错门了。” 高瘦男人没再说话,勾起嘴角笑了笑,绕开站在门口的路明非,离开了。 这时,楼梯处刚好传来一道语气上扬,有些浮夸的女声: “哎呦?明非?大学生回来了?” 路明非转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的浮肿老脸。 路明非连生活了十几年的家门都记不住是哪个,自然也不会对面前这人有什么印象。 但他表情没有半分异色,表情温和,问了一句: “哎,婶子,你这是买菜去了?” 这个中年妇女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喜色: “不是不是,咱们市里的黑太子公司现在做活动,听讲座就能领鸡蛋和牛奶啊。” 路明非挑了挑眉: “讲座?什么內容的啊?” 路明非前世刚刚开始组建教团时,最开始的发展方式就是先找几个富户杀了抢钱,再把抢来的钱用来拉拢穷人当教徒。 虽然简单,但是好用。 路明非面前的妇女先是想了想,然后又摇摇头: “不记得了,光顾著和你婶婶聊天了———-对了,你表弟路鸣泽申外国的奥什么大学,也申上了,真好,一家两齣个留学生。” 路明非没再接她的话茬,问了一句: “婶子,我婶家在哪来著?” 中年妇女笑了一声,说道: “你这孩子,在国外上了一年学,怎么回来连家门都忘了?三楼啊。” 路明非点点头: “走了啊。” “好好,我也该回去做饭了。” 中年妇女点点头,转过身子继续往楼上走。 路明非这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嫵媚美人,问道: “麻衣,你刚刚使用了你的『冥照』吗?” 酒德麻衣將斜跨著的背包向上提了提,一只手自然下垂,另一只手將背包的拉链拉开了一个口子,懒懒散散的回覆: “没有。” “芜,有点意思。” 以酒德麻衣的美貌与身材,无论將她放在哪个环境里,毫无疑问她都会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但她刚刚跟在路明非身后,居然被一个爱贪小便宜,爱八卦的中年妇女无视了? 这就像是一个在街上脱光了衣服裸奔却无人在意那样奇怪。 路明非和酒德麻衣都不是迟钝愚笨之人,毫无疑问,怪异之物已经在这片区域里出现了。 “麻衣,过来,你走我前面。” 既然已经察觉到了怪异之物,路明非自然要更谨慎些,將他的“朋友”提前布置好。 酒德麻衣白了路明非一眼,没有拒绝,扭动著纤细的腰肢走在路明非的前面。 “蹬,,..—. 路明非控制著自己的步调,让它与酒德麻衣一致,这时如果有人在视野之外的地方窥探,很容易会误以为他们只有一个人。 “滴。“ 水滴落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走在后面的路明非虽然也正集中著注意力,但却没能察觉如此轻微的动静; 身体素质更强,感知更加敏锐的酒德麻衣则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声音的来源,低下了头。 “a”级混血种的强大目力,让她能看清,楼道的水泥地面上,多了一处五毛钱硬幣大小的水跡,正在快速的晕散,消散。 这破小区还漏水吗? 但是什么水会漏在这里? 空调外机? 那东西进来之前看过了,统一安装在室外。 雨水? 烈日炎炎哪来的雨? 酒德麻衣本能的抬头。 老式小区的台阶,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六楼的天板,天板的两侧,则是楼梯的护栏。 而在她头顶两三层之上的护栏之处,有一颗头颅,被软趴趴的脖颈坠著,伸到了外面。 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模样,面部五官僵硬,眼神死板呆滯,蓬鬆的头髮与脸部鬆弛的肌肉一起隨著地心引力下坠著。 “滴。” 似乎是缺少调动肌肉的力量,又一滴涎水从她的嘴唇中滴落,银线黏连,砸碎在地上,发出难以觉察的声音。 酒德麻衣顿时觉得心臟狠狠的跳动了两下。 操了!要不要来的这么快! 只要与路明非这个下头男呆在一起,准没好事! 但她偏偏又无法拒绝,因为“老板”在陷入沉寂之前,对她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是保护路明非的存活。 老板的“命令”对酒德麻衣来说,不是赏金任务,也不是情义上的嘱託,而是“契约”。 要压上生命去执行的契约。 酒德麻衣弹性十足的体猛然紧绷, 她將手探入原本就已经拉开的背包之中,里面存放著足以致人於死地的危险兵刃,巨大的力量正在她身上流转。 这时,一只从后伸出的手轻轻按在她蓄势待发的手臂上。 这股力量在混血种的庞然巨力面前就如同羽毛般轻微,但酒德麻衣的行动, 確实被这根“羽毛”制止了。 因为这只手的主人是路明非。 他虽然没能第一时间察觉环境的变化,但身前原本好端端前进著的酒德麻衣忽然变得紧张,他怎么会还注意不到呢? 路明非没说话,只是默无声息的摇摇头。 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直接发动弱效攻击是鲁莽无智的行为。 什么是弱效的攻击? 拿铁片子划拉就是弱效攻击。 路明非身体不动,无形的波动忽然出现,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著四周扩散开来。 污浊混杂的繁杂色彩在映射在他漆黑的瞳孔之中,不断流转变化著。 路明非视野中的一切,全都变成了由边界模糊的怪异色彩拼成之物, 有点类似红热成像之后的视角,但色彩的繁杂与无序程度远胜於此。 这就是路明非服用“神丹”之后开发出的第一个能力。 由於“神丹”来源於一只被他捕获的星之彩,於是他简单粗暴的將这项能力命名为“星之彩之眼”。 至於效果么。 他在这样的视角下,虽然会像瞎子一样丧失对一切现实事物的判断能力,但是却能看到並且分辨出属於怪异的灵光了。 並且,由於视野中的一切他都无法理解,这样的观测对他理智值的消耗几乎为零。 这不是人类的眼睛能做到的事,路明非怀疑,现在在他脑海中呈现的一切, 真的是在以星之彩的视角观察世界。 他儘量减少身体的活动,以保证他的视野仍然是对著楼上那颗头颅的。 视野中,大片大片混杂在一切的劣质油画般的色彩里,夹杂了一抹无法用语言定义的奇异色彩。 浅尝輒止,路明非只是简单的做出了判断,就收回了“星之彩之眼”。 那奇异的色彩非常单薄,哪怕是与最弱的眷属种族相比都有所不及,可能是已经迷失了心智,却没能被转化为眷属,人不人鬼不鬼的倒霉蛋? 路明非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摇摇头: “不用管它,麻衣,继续走。” 酒德麻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重新变得柔软,目视前方,沿著台阶继续前进。 只是一层楼的距离而已,脑袋伸出柵栏之外的中年妇女除了死死的盯著他们之外,也没再有其他的动作,路明非和酒德麻衣很快登上三楼,在与二楼相同位置的地方敲门。 “咚咚咚。” 这次屋內的响应就不像上次那样快了,先是传来了一阵响动,隨后是脂肪压迫著气管的女声: “谁呀?” 路明非简单的应答: “我。” “咔噠。“ 铁门打开,路明非那张胖脸从大门与门框中的缝隙里出现。 “路明非?” 婶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气氛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婶婶好像从迷糊中清醒过来了。 她两只滚圆臂膀插在腰间蓄力,脸上肌肉逐渐绷紧,虎目圆瞪,横眉卓竖, 吐字如雷: “你还知道回来?!就训了你几句,一年连一个电话也不打?!街坊邻居传起来倒成我把你排挤走了!? 走!你走!这不是你家!就当这几年我白养你了!你这没良心的!你———“ 站在大门侧边的酒德麻衣双手抱胸,修长性感的身体懒散的倚靠在楼梯的栏杆上。 看见可恨的下头男路明非被骂,她晶莹鲜艷的红唇不由自主的勾起,一双美目眨了又眨,连刚刚出现的怪异都暂时扔在脑后了。 她压低声音,学著婶的腔调,画著緋红色眼妆的眼角带笑: “路明非!你这没良心的!” 路明非看也不看酒德麻衣,用胳膊擦了擦喷到他脸上的唾沫星子,表情依旧温和而平静,既不离开,也不还嘴。 他的视线越过几乎堵住了整扇门的婶,看向她背后那扇紧闭的的房门。 在婶连续不断的咆哮声中,那扇门的门把手转动,一条细微的门缝出现, 隨后门又被快速合拢。 那间曾经路明非居住过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嘶哑的大喊: “妈!你让路明非进来!让他进来!” 婶的注意力转移,扭头朝著身后大吼: “你就呆在里面吧!路鸣泽!有种的你一辈子就呆在里面!” 房间里路鸣泽的声音剧烈的颤抖,带著浓重的哭腔: “你不让路明非进来,我寧可死也不会出去!” “以前也没看你和路明非这么亲!” 婶好像被拔掉了气栓似的,虽然嘴上仍然不饶人,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侧身给路明非让开了路。 婶虽然对路明非不怎么样,但对路鸣泽却溺爱至极,这很符合她的行动逻辑。 路明非警了她一眼,刚刚踏入屋內,婶婶就抓住门把手要关门,被他伸手推住门制止了。 婶的胖脸上余怒未消,带著些疑惑问道: “你干嘛?” “没事。” 路明非若有所思的收回手,让高挑嫵媚的酒德麻衣进入房间。 这里出现的“怪异”很有特点啊。 还没等路明非思考总结它们的特徵,小胖子路鸣泽急促的声音就从屋里传来: “路明非,你快进来!快点!” 路明非衝著一直看热闹的酒德麻衣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走在前面。 可能是已经习惯他贪生怕死的作风了,前进几步后拧动门把手推开了屋门。 屋里的窗户拉上了窗帘,也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混杂著说不出的怪味。 床和书桌被拼凑成一个自欺欺人的半封闭空间,路鸣泽躲在里面,裹著被子,只露出了一张脸。 屋外的光芒隨著屋门打开而撒入了屋里,酒德麻衣背光而入,漆黑的皮衣勾勒出她顛倒眾生的嫵媚身体,她每一根大方展示出来的身体曲线都带著让人心跳加速的诱惑力。 正处在思春期的小胖子路鸣泽哪见识过这种绝世妖姬? 原本被恐惧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他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害怕,將自光扫过酒德麻衣的身体,又飞快的挪开,然后又装作漫不经心的左右扫视,以便他的目光能多经过酒德麻衣几次: “你,你,你是谁?我表哥路明非呢?” “这呢。” 原本在屋外的路明非从酒德麻衣身边绕了过来,伸手揽住酒德麻衣弹性十足的纤细腰肢,酒德麻衣给了路明非一个鄙视的白眼,晃动了一下小蛮腰,没声。 还没来得及表示出嫉妒,羡慕的情绪,正对著屋门的小胖子路鸣泽双眼忽然瞪圆。 “啊,——..” 在金色阳光的阴影里,没有关闭的屋门外,门框正中心探出了半张表情僵硬的胖脸,空洞呆滯的眼晴正死死的盯著屋內的一切。 第129章 拷问与本我 第129章 拷问与本我 “別看了。” 路明非伸手抓住门一甩,房门“眶”的一声被关上了,隔断了婶那半张麻木呆滯的脸。 路鸣泽给路明非打电话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前的事了,这个胆小好色的小胖子现在还有足够的理智感受到“恐惧”的情绪,想来这里出现的“异常”没有那么危险。 站在酒德麻衣身后的路明非开始整理目前搜集到的线索。 如果说楼道处碰到的中年妇女与刚刚扒在门边有共同的特徵,那一定是她们都注意到了路明非,而忽视了更为显眼的酒德麻衣。 是什么导致了这个情况? 是酒德麻衣有什么特殊之处? 是被“污染”的人无法看到异性? 亦或者是被“污染”者的大脑出现了问题,无法处理原有的记忆之外的东西? 惊嚇过度的小胖子路鸣泽一时间还没缓过劲来,脸色惨白,路明非拍了拍手,尝试吸引他的注意力: “喂,路鸣泽,清醒点,现在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不,不要啊—” 小胖子眼神呆滯,声音中带著浓重的哭腔与颤音。 亲眼目睹最亲近的人变成那个鬼样子,精神失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路明非也没有表露出什么嫌弃的神情,他只是给他的长腿美人递了一个眼神,酒德麻衣心领神会,腰肢摇曳的朝著小胖子路鸣泽的方向走了几步。 然后,她一只手抓住路鸣泽的衣领,直接將他这一百多斤的身影提的离开地面,另一只手运掌如刀,“啪啪”两下,赏了他两个凌厉的耳光。 路明非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抱胸,看著小胖子的苍白的脸,问道: “醒了没?” 路鸣泽的双颊高高肿起,语气含糊: “別,別———”“ “啪!啪!” 无须路明非提醒,酒德麻衣当即又抬手给了路鸣泽两个耳光。 “醒了没?” “疼!疼—....“ 路鸣泽发现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嫵媚美人已经又举起了她的胳膊,连忙改口大喊: “醒了!我醒了!” 日本人好像都很擅长巴掌唤醒术啊。 路明非递给酒德麻衣一个讚许的眼神,被她以嫌弃的白眼回应。 他摸著下巴,嘴角上扬,一边思考一边问道: “婶开始变得不对劲是什么时候?” 被酒德麻衣重新放回床上的小胖子身体瘫软,脸颊被打的通红,眼神浑浊: “五————.不对,应该是六天前吧。“ 路明非觉得有些不对,追问道: “说说,你是怎么感觉到她变得怪异的,不,说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身边有东西变得怪异。” 路鸣泽原本的语气忽然上扬,带著浓重的哭腔: “我妈!就是从我妈开始的啊!她参加了个什么狗日的黑太子公司举办的集会,回来就越来越变得神神叨叨的!昨天还非要拉著我和我爸一起去啊!” “那现在叔叔呢?” 路鸣泽双手捂脸,身体颤抖: “就是昨天,我妈非得拉著我和我爸一起去,我们,我们就像是魔了似的往那里赶,但我因为下雨路太滑摔了一跤,跟不上了,回来之后就只剩我妈一个人了。” 最討厌也是最普遍的精神控制类吗? 並且,叔叔路谷城的失踪,是“囚禁”“饲养”还是“献祭”,也无法做出判断。 路明非皱了皱眉: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九天前给我打的电话对吧?九天前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路鸣泽的声音异: “电话?我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了?” 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路明非的眉头先是控制不住的跳了跳,隨后,他的面容变得晦暗。 而他的表弟路鸣泽,因为双颊高肿,说话含糊不清,积压了好几天的负面情绪喷涌而出,恐惧、埋怨和愤怒清晰可辨: “莫名其妙?你很靠谱吗? 我为什么不叫警察?叫你又有什么用?来指挥人打我吗?鬼知道你为什么忽然回来了啊? 我为了救你才冒著风险让你进屋,你还— “够了!” 酒德麻衣用余光看了一眼静立不动的路明非,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皱起好看的眉毛,呵斥路鸣泽。 “六天,九天,六,九———·“ 路鸣泽第一次察觉到“异常”出现,是真的在六天前,而异常的爆发,他的情绪崩溃则是在昨天。 那九天前的电话是哪来的? 哪来的? 这是陷阱,亦或者是.···· 一封来信? 怎么办?现在就夹著尾巴逃跑吗?用“天鬼”和前段时间刚刚酿造好的“帝流浆”,直接逃到土星去? 会不会他的逃跑也被算作游戏中的一部分呢? 那就莽上去? 且不说他对现在的局势几乎一无所知,他怎么能保证他“做出莽撞行为”这件事没有被算作游戏中的一部分呢? 他觉得自己仿佛从高处的清明之地一跃而下,重新回到了一片混沌黑暗的迷雾之中。 上下,前后,左右,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自己,他自己仍然存在著。 疑惑,恐惧,愤怒,还用浓重的——— 愉悦。 “嘻,就他妈该是这样的啊!” 路明非的五官打架似的扭曲成一团,拼凑出怪异的表情,双手一撑,大吼大叫著宣泄著心中的喜悦, “操了!我他妈一直在搅什么东西?在他妈的卡塞尔的地下龟壳里,怎么可能真正领会属於『神』的魔法啊?再过一百年,不,再一万年!我也无法在那里领会『格赫罗斯请神术』啊!” 久违的,一直处於高位的理智值下降了,而源源不断的“灵感”与“真实” 终於重新流回了他的脑海! 原本死死阻塞著他的,那些僵硬怪异的可恶符文,毫无逻辑的天象知识,亦或者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形容描述,仿佛匯成一条湍急的河流,从天而降,浇灌冲刷著他脆弱贫瘠的肉体。 这才是他原本的法术天赋啊! 皮肤与血肉褪去,经络与骨骼折断,而仍然立在原地的,则是他的“本我他就是需要这样的危局,需要在钢丝线上奔跑的恐惧,需要临门一脚就会坠下的深渊啊! 第130章 探索前占卜 第130章 探索前占卜 一个简单的,不知何时出现的时间点上的谬误,给路明非的未来蒙上了一层不可知,不可闻,亦不可思的可怖迷雾。 这谬误到底由何而来?他到底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他无法凭藉著理性与逻辑做出准確的判断,他能依靠的只有他的本性。 可这片將他的理性困住,气力抽走的迷雾,又好像真正的解放了他的灵魂。 路明非的耳侧隱隱约约的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窃窃私语,脸色苍白如纸,双瞳漆黑,手脚发麻,口中涎水流下,大脑一片混沌,灵魂却升到了天上。 “哈——..” 在酒德麻衣的视角里,原本还好好说著话的路明非先是面露兴奋的鬼吼鬼叫了几声,现在又流著口水哆哆嗦嗦,嘴里念念有词。 见识过肉山康斯坦丁的她已经在怀疑那个小胖子说的话里是不是有什么精神污染了。 “赠··.” 身后的屋门传来隱隱约约的利物摩擦之声,酒德麻衣已经可以想像到,那原本是路明非的的中年妇女,正死死的贴在门上,用指甲扣挖著屋门。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酒德麻衣决定唤醒路明非,如果尝试不成功,那就抓著他逃跑。 她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有时操作失误可能会像上次中药铺那个被知识污染的老太太一样,出现难以想像的后果。 酒德麻衣低喝一句: “路明非?” 肌肉鬆散,瞳孔涣散,没反应。 酒德麻衣也不做浪费时间的无用功,她眯起嫵媚的眼睛,將白皙的手掌併拢,抬起胳膊,朝著路明非的方向靠近。 这时,路明非苍白的脸上墨黑的瞳孔忽然转动了一下,嗓音嘶哑: “你他妈要干嘛?” “哈?” 精神高度紧绷的酒德麻衣被忽然“復活”的路明非嚇了一跳,两侧用红色头绳梳理好的髮髻微微晃动, “我还以为你——” 路明非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我没事。” 他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小胖子愤怒又委屈的脸,结果在这廝好几天没洗的胖脸上蹭了一手的油。 路明非將油又擦到路鸣泽的衣服上,语气带著点嫌弃: “他妈的,一点都不讲个人卫生!精神点,別丟分,把衣服穿好,带我去找昨天集会的地方。” 路鸣泽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他重重的甩开路明非的手,字句之间火气暗藏: “我都说了我摔倒了,没能———.” “喊。” 路明非发出一声不屑的笑,无形而污秽的灵光在他的眼中一闪而逝。 真实一警授予术。 隨后映入路鸣泽眼中的,是什么样的图景? 天地之间塞满了流动著的噁心色彩,树木像得了癲癇似的病態的扭动著化为飞灰,火焰在乌云之下的云朵上燃起,一切都在高声尖叫! 註定要毁灭的恐惧感。 “嘶啊啊啊!” 小胖子路鸣泽双手抱头,眼睛血丝密布,发出人类发声器官难以承载的嘶哑声音。 也许这时候用真实一警授予术来让路鸣泽屈服不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理智值正处於低位,这样的精神攻击很有可能导致他的理智值大幅度下降,造成认知混乱或者精神失常的结果。 但这样做也有好处。 比如说,速度够快。 而且路鸣泽就算真的精神失常了也无所谓,用“仙砂返魂篆”把他转化成食尸鬼就好了。 面露笑容的路明非衝著酒德麻衣挥挥手,说道: “带上他,我们走。” “喷,你们兄弟之间的关係一定不好。” 酒德麻衣用不知道是同情还是调侃的目光看了一眼在床上痛苦的扭动著的路鸣泽,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將他从床上拎了起来。 从外貌上来看,酒德麻衣与诺诺类似,都是细腰长腿的御姐,性格也都是开朗型的,但酒德麻衣的行事风格其实更偏向於零,出手果断精准,从不携带个人情感,也从不拖泥带水。 她先是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判断出门的对面有人之后,猛的將门拉开。 整个身体完全依靠在门上的一下失去了支撑物,前扑,重重砸在地上。 酒德麻衣抬起大腿,精致的小腿飞扬,踢在肥胖的身上,以此借力向后弹出一段距离。 隨后,她毫不犹豫,提著抽搐著的路鸣泽衝出房门,直接从三楼一跃而下, 稳稳著陆。 她本身就是擅长体术的高阶混血种,三层楼的高度对她来说不是问题。 她將路鸣泽扔在地上,转身重新走入居民楼,打算把路明非也带出来。 这时,她的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戏謔怪异的声音: “嘿,麻衣,怎么还要回去?你有东西忘在楼里了吗?” 酒德麻衣觉得有一口阴冷的气息呵到她雪白的脖颈上,她难以抑制的打了个哆嗦,猛然转身,梳在脑后的马尾辫飞扬。 是脸色苍白的路明非,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在酒德麻衣的身后了。 “你,什么时候?” 启用了“时间零”的路明非忽然又出在酒德麻衣的另一侧,將手臂搭在她的香肩上,没有回答,只是又命令道: “把路鸣泽搬上车,在车上唤醒他,然后我们再走。” 越野车里的空间极大,酒德麻衣將意识模糊的路鸣泽扔在后座,一只手拽起他的衣领,另一只手运掌如刀,左右开弓。 坐在副驾驶的路明非眼帘低垂,呼吸细微,从车上拿了瓶水洗了一下了脸和手,动作缓慢的兜里捻出刚刚在路鸣泽屋里顺手摸来的三枚五角钱硬市。 其中一枚来自於路鸣泽的书桌,还有两枚来自於围裙上的口袋。 五角钱硬幣形状本就与铜钱类似,而三枚铜钱文刚好是“金钱占下法”所需的道具数量。 这不是神明在暗示他还能是什么? 路明非將硬幣放在合拢的手里,举在胸前,郑重其事的摇动之后分开双手, 让硬幣洒落在地。 “阴阴阴,阴。“ “阴阴阴,阴。“ “阳阳阳,阳。” 简单的占卜只需要投掷六次而已,路明非背后的巴掌声还没结束,卦象就已经浮现在他心里了。 阴阴阴阳阴阳,上六交:初登於天,后入於地。 大凶。 “什么狗屁占卜,我就知道不准。” 路明非像是怕脏了手似的,用纸幣包著,將三枚五角钱硬幣从车窗里扔了出去。 “路鸣泽还没醒吗?” 第131章 復活 第131章 復活 “不行。” 酒德麻衣看著车座上双颊带血,嘴里“光啊,光啊”念叻个不停的路鸣泽, 皱了皱眉, “你刚刚乾什么了?他的意识怎么恢復不过来。』 “嗨,没关係的。” 路明非咧嘴一笑,朝著后座伸出手去,嫻熟的在他的表弟路鸣泽的脖颈一捏,一拽。 只听见“咔”一声,车厢內原本三道呼吸声,减少了一道。 无论是徒手还是使用器具,路明非处理人牲的技法都能称得上“熟极而流』 酒德麻衣盯著那只从头到尾没有半分颤抖,像拈一般轻描淡写的手,皱了皱眉: “他真的是和你一起长大的表弟?他们家从小到大一直虐待你么?” 路明非一边从他隨身携带的手提箱里掏东西,一边挑了挑眉,与酒德麻衣閒聊: “嗯?为什么要这样问?路鸣泽他们家虽然对我確实不怎么照顾,还会剋扣我爹妈给的生活费,但也还算是给了我口饭吃,给了我个地方住吧。』 酒德麻衣从后座回到驾驶位,插入钥匙,启动越野车: “但我看你好像並不是很在乎?” “在乎什么?他的死吗?” 路明非將小香炉,线香,仙砂,画满狂乱字符的黄纸等施法道具一一摆放在座位前的控制台上,语气轻描淡写, “死亡只是一种宇宙里极其偶然间才会出现的,恩赐一般的安寧而已。” 酒德麻衣盯著路明非低头整理材料的路明非的侧脸看了一阵,最终只是双手抱胸躺在靠在座椅上,没再说话。 倒是路明非观察了一下车內和四周的环境,说道: “开车吧,给我找个没人的地方。” 酒德麻衣拉下手剎,踩下油门,越野车的发动机轰鸣,疾驰而出。 现在是白天,室外亮而室內暗,在室外是看不到室內的情况的。 如果是夜晚的话,路明非和酒德麻衣就能清楚的看见,环绕在停车位四周的居民楼上的一扇扇窗户里,一张张麻木呆滯的脸,和一双双紧盯著他们的眼晴。 太阳已然落入地平线下,但月亮仍未升起,废弃荒地上光线昏暗,越野车停靠在栏杆发黄的老旧公路旁边,四下无人,令人憎恶的热风带著湿润的水汽呼啸而过。 呼啸而过的热风嘶哑,好像还夹杂著怪异之人的狂乱语: “三魂七魄,回神反婴。上升太上,来至千灵。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静听神命,也察不详。行亦无人见,坐亦无人知。急急如律令!” 路明非把將要燃尽的符纸掷出,双手组合成一个奇异的咒印,缓缓吐出最后一个字: “敕。” 嗨暗不详的感觉並没有因为空间的开阔而有所减轻,路明非与酒德麻衣四周好像有什么异悚之物迫近,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隨后,他们二人中间躺著的路鸣泽,胸膛轻微的起伏了一下。 隨后,路鸣泽的手指轻轻弹动,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他面色惨白,先是环视了一周,然后用手按住太阳穴,面露痛苦之色: “路明非?我怎么会在这——” 酒德麻衣美眸睁大,难以抑制语气中的震惊: “这,这真的是——“ 路明非看著身体紧绷的酒德麻衣: “没见识,我不是刚刚才告诉你么?死亡只是一种偶然出现的状態而已。” 可能对於他法术不兴的故乡来说,將死者復活真的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事吧其实在路明非前世所在的那个黑暗异界,復活法术的门槛和成本都算不上高,聪明点的,学习个一两周的时间就能上手。 不过復活术大多是让尸体变成没有神智的怪物重新站起来,像“仙砂返魂篆”这样能保留死者记忆的是极少数。 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什么,坐在地上的路鸣泽的表情忽然变得狞起来: “死亡?什么死亡?!我————” “你没死,你只是记错了,放轻鬆,放轻鬆———“ 路明非一边安抚路鸣泽,手上功夫不停,將一张用於控制食尸鬼的灵显符贴在路鸣泽的头上, “敕!” 立竿见影,食尸鬼路鸣泽安静了下来。 將那些生前遭受过难以想像的恐怖污染的排除在外,正常死亡后又被转化为食尸鬼復活的人,都是会重新恢復理智的: 再配合上控制食尸鬼用的高阶灵显符,几乎等於掌握了上位种族钻地魔虫的天赋法术“控制人类”了。 路明非问道: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知道。” 路鸣泽像个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只有嘴唇微动,僵硬的声音传出。 路明非在酒德麻衣耳边打了个响指: “走吧,把车开回去,让路鸣泽带路。” 酒德麻衣这时才回过神来: “啊,好—..” 上了车,路鸣泽安静的坐在后排,酒德麻衣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路明非右手撑脸,身体前探,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 “嘻,麻衣,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復活的人啊?” 酒德麻衣愣了愣,过了一会之后垂下眼帘,嘆了口气说道: “不,我没有。” 路明非盯著酒德麻衣嫵媚的侧脸瞧了瞧,確定了她真的克制住了欲望,才有些扫兴的收回了目光。 “这样啊,那算了。” 没能凭藉著“復活”加深对酒德麻衣的控制,蛮遗憾的。 这里要说一下。 无论是残缺脚的,还是趋近於完美的,復活术一直以来都是一种仿佛被施加过诅咒的法术。 无论多么美好的祈愿,在有復活术参与之后都会最终变得可怖而污秽,就仿佛是命中注定的一般, 越野车重新驶入市区,沿著熟悉的路线走了一段之后,路明非对著后排的路鸣泽下令道: “指出你昨天去往集会的路。” 路鸣泽呆滯了一会之后说道: “先左转,直行一段时间之后再左转。” “右转” “再直行一段,就是这里。” 酒德麻衣將车停在路边,有些无语的看了路明非一眼。 熟悉的街道布局,绿化,与墙壁上蒙著一层灰色的老旧居民楼。 你昨大刚出小区就摔倒了吗? “是。” 废物。 路明非摇摇头,正在想有没有什么別的办法,忽然看到路灯下一个身材微微发福,面部肌肉鬆弛的中年妇女,表情麻木的从小区中步而出。 第132章 食尸鬼路鸣泽的奇妙体验 第132章 食尸鬼路鸣泽的奇妙体验 越野车里的酒德麻衣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道: “待会记得贴近我。” 隱秘的龙文声响起,酒德麻衣姣好的身体变得越发漆黑,隨后溃散开来,变成一缕縹緲的黑烟。 越野车的车窗降下,黑烟从车窗里飘散而出。 言灵·冥照。 黑烟之中,可以隱隱约约的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嫵媚的女声里夹杂著一些不解: “还管他干嘛?又派不上用场。” 男声催促道: “那可不一定,带上带上。” 摩擦声和磕碰声响了一阵。 “出不来,他肚子太大了,从车窗里出不来。” “把车门打开吧,不会被发现的。” 折腾了一阵之后,两人一食尸鬼才重新上路。 远处的中年妇女是今天上楼时与路明非搭过话的那个,她的行走速度不快,路明非一行人与她保持著一定的距离,確保能观察到她行动的同时不被她发现。 这座算是路明非家乡的沿海小城,城市规划做的並不怎么好,道路穿插交杂,两侧的店铺掛著五顏六色的招牌,从五金店到小卖铺一应俱全。 与路明非设想的不同的是,中年妇女並没有朝著人烟稀少的巷子或者死胡同里走,她先是转了几个弯,然后走进了一条热闹的商业街。 商业街的人流量很大,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也不为过。 地面用石质的地板铺成,由於天已经黑了,两侧的树木上掛著的彩灯发出时一闪一闪的暖色光芒,灯光下推著小车的售卖小吃与装饰品的人卖力吆喝著,推销他们的產品。 其实“冥照”这道用於隱匿身形的言灵並不適合在人多的地方使用。 迎面而来的人由於根本看不到隱匿起来的言灵使用者,因此也不会有避让的举动,路明非他们不得不在人流中左躲右闪,以免发生接连不断的碰撞。 隱匿在“冥照”中的酒德麻衣皱了皱眉: “距离缩短一些吧,这里人太多,一不留神就会跟丟。” 路明非耸耸肩: “其实我早就找不见她人在哪了。” “那你还这么悠閒?” 酒德麻衣躲避著来往的人流,忍不住白了路明非一眼。 路明非语气轻描淡写: “不是有路鸣泽在么?” 酒德麻衣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表情僵硬,眼神呆滯的路鸣泽,有点好奇: “这个小胖子?他能干嘛?” 路明非勾起嘴角,伸出右手掐了个诀: “看好了。” 原本像孤魂野鬼似的跟在路明非和酒德麻衣两人身后的路鸣泽忽然身体颤抖了一下。 隨后他发出刺耳的咆哮,眼晴血红,像一只野猪似的猛衝,离开了“冥照”的领域范围。 酒德麻衣表情一滯: “这是你做的吗?你疯了?忽然从『冥照』的范围中脱离,他会引起骚乱的。” 路明非手中法印维持不变: “没关係,骚动可以更大一点。” 一般人走路上看见精神病,可能会因为好奇而围观或者拍照,但如果这个神经病的攻击性很强,他们往往第一时间会四散而逃。 路鸣泽一边跑,一边扯下自己的上衣和裤子,身体赤裸,挥打撕咬著从他身边路过的行人。 商业街里的人群果然爆发出巨大的惊呼,纷纷朝著路鸣泽的侧面与反方向奔逃。 “看,在那里。” 路明非勾起嘴角,指了指前方。 在商业街陷入骚乱,人流汹涌时,不远处一道仍在缓慢行走的身影被撞得东倒西歪, 格外显眼。 他的判断无误。 被“污染”者对原有的认知之外的东西应变能力极差,她会无视从未见过的酒德麻衣,同样也会无视忽然出现在大街上的精神病人。 酒德麻衣看著一身晃动著一身白肉,横衝直撞的路鸣泽,嘴角抽了抽: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当然不,只是一个绝对听从命令的『人』,无论再废物也还是会有点用处的。” 路明非见路鸣泽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得滯涩疲软,在酒德麻衣弹性十足的腰肢上肘了一下,催促道, “该走了,骚乱不会持续太久的。” 路鸣泽原本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高中生,哪怕转化为食尸鬼体力增强了一些,也翻不出什么浪。 人群疏散之后,追踪的压力顿时大大减轻了。 追踪继续。 走在前面的中年妇女在乱成一片的街道閒庭信步,同方向的正急著逃跑的人来不及闪躲,將她撞倒在地。 那个撞倒她的人和同伴对视了一眼之后,压根没有將她扶起来的意思,反而头也不回跑的更快了。 人流之中出现人摔倒很容易引发踩踏事件,为了避免中年妇女彻底失去行动能力,路明非只能操纵著路鸣泽朝著反方向的距离跑,直至他脱离灵显符的操纵范围。 希望他的意识恢復之后还有勇气在地球上生活下去吧。 路明非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可惜。 在確定婶婶已经被“污染”,並且叔叔失踪的情况下,作为他们的后代的路鸣泽是真的还有利用价值的。 背后没有疯子追逐之后,原本惊惶的人群虽然嘈杂依旧,但渐渐冷静下来了。 一个看起来气质文静的女生快走了几步將中年妇女扶了起来,还低头与她说了几句话,不过与路明非间隔的太远,听不真切。 路明非只能看得见她优美的背影,髮丝柔顺细软,穿著白色长裙,白色蕾丝短袜和黑色的小皮鞋,白皙的小腿纤细精致。 “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小声嘟囔。 酒德麻衣催促道: “別看见个漂亮姑娘就觉得熟悉,快走,別再跟丟了。” 不远处的中年妇女並没有理会將她扶起来的女生,她目不斜视,摇摇晃晃的继续向前走,穿越大半条商业街,最后在街道的后段,一间特立独行的店铺驻足。 与其他的店铺的风格都不相同,这间店铺招牌的底色纯黑,上面印著“邵氏名酒”四个暗金色的大字。 墙壁和门的材质都是透明的玻璃,灯光明亮,店中柜檯里陈列著的昂贵酒品下面的价目条触目惊心,与这条商业街压根不是一个画风。 酒德麻衣皱了皱眉: “居然是在这么醒目的位置吗?”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 第133章 陈雯雯 第133章 陈雯雯 “冥照”的隱形会留下一缕黑烟,在光线充足的地方效果很差。 所以在那个被“污染”的中年妇女进入名叫“邵氏名酒”的店铺之后,酒德麻衣也找了个人少的地方解除了“冥照”。 虽然人少,但当酒德麻衣的修长妖嬈的身影真的出现在街道上时,还是引起了一阵惊呼。 “看那个美女,那双长腿,我的天—州“刚刚怎么没注意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酒德麻衣是顛倒眾生的尤物,是雌性中的雌性,就算街上所有的人都对她的出现视若无睹,路明非也不会怀疑酒德麻衣的魅力,只会认为街上的人全都被隱藏在暗处的怪异“污染”了。 酒德麻衣早就对这些想要盯著她看,却总是畏畏缩缩的目光习惯了,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存在感不高的路明非,问道: “我们现在就进去吗?” 路明非確认了一下身上携带的施法材料,点点头: “走吧。” 仍旧是酒德麻衣开路,她迈动长腿,推开“邵氏名酒”的玻璃门径直走了进去。 虽然被路明非吐槽过,但她仍然穿著高跟鞋,衬的原本就修长的双腿更加夺目,细长的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敲击声,没有一丝赘肉的水蛇腰隨著行进摇曳。 “这位客—人,想买点什么吗?” 原本低头玩手机的店员听见开门的动静才抬起头,目光触及酒德麻衣时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来找个人。” 酒德麻衣一边观察著店內的布置,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 “找人?你说的是刚来的王婶吗?” 坐在柜檯內的店员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你认识王婶?” 答话的是晚酒德麻衣一步进入店內路明非,他背著手弯著腰,在这间灯光明亮的店里乱转,观察这里的布局。 店內充盈著一股有些发涩,但是很好闻的红酒香气,空间不大,前后左右四方都布设著玻璃酒柜,里面存放著各式各样的昂贵酒品,价格最低的也是四位数起步。 播放的音乐虽然算不上吵闹,但是频率单调急切,听久了可能会心情烦躁。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店员一边偷瞄酒德麻衣,一边迴路明非说的话: “当然了,王婶是我们这里的常客。” 酒德麻衣双手抱胸,表情慵瀨,嫵媚的笑了笑: “穿著一身地摊货的中年妇女是高档酒铺的常客,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哎,她是『常客』但不是『顾客』啊。” 店员的眼睛转了转,吸了口气之后开始解释, “是我们黑太子公司的邵公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脑袋一热,非要在这里开间高档酒铺,卖不出去还做活动推销。” 路明非在玻璃柜檯旁边晃悠,一边观察著这些昂贵的液体,一边问道: “发鸡蛋和箱装奶也吸引不来有实力几千块钱买一瓶酒的顾客吧?” 店员有些无奈: “那可不是?发鸡蛋之前一星期还能卖个两三瓶,现在一瓶都卖不出去了。” 路明非的语气漫不经心: “没准他一开始的目的压根就不是卖酒呢。” 店员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 “害,富二代总有些奇怪的癖好,没准人家邵公子就是喜欢炫富呢?听说他还为了找女朋友开了一家影视公司呢。” 路明非没再与店员说话,扭头问不怎么开口的酒德麻衣: “麻衣,店里的味道是哪种酒的,你闻的出来吗?” 虽然將凯撒输给他的布加迪威龙卖掉之后路明非存款里的钱还是蛮多的,但他吃喝从来都是饱足即可,没关注过什么品牌。 酒德麻衣吸了吸鼻子,思考了一阵后摇了摇头: “味道太杂了,闻不出来,应该是好几种高档红酒混到一起了,而且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什么其他的味道—” 柜檯后的店员表情变了变,但是没有说话。 “那就差不多了。” 路明非点点头。 拙劣到不能再拙劣的遮掩水平,连初出茅庐的菜鸟都不一定能糊弄得住。 但越是这种情况,越是更要提高警惕。 且不说从路鸣泽那通时间对不上的电话里解释不清的古怪,正常人谁会布设如此蹩脚的偽装? 大概率就是为了吸引那些冒冒失失,並且好奇心浓重的倒霉蛋。 路明非叫上麻衣,正打算开始行动,忽然透明玻璃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柔和的女声从路明非的身后响起: “明非?是你吗?” 听见声音的路明非回头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皮肤白皙,神情有些忧鬱的漂亮脸蛋。 在明亮的灯光下,女孩身上穿的白色裙子简直像是透明的,在路明非肆无忌惮的目光下,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很淡的红晕,细声细气的提醒道: “別看啦,明非,你不是说这个暑假不回来了么?” 路明非这时才恍然大悟: “啊,是雯雯啊,我说怎么看著这么熟悉,你今天的裙子真漂亮。” “不要这样好吗?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陈雯雯的语气幽幽。 “生气?生什么气?” 陈雯雯一句话把精通人性的男讲师,不对,男法师路明非都整迷糊了。 陈雯雯咬了咬粉色的嘴唇: “和赵孟华的事是我的私事,这不代表后面我们不能做朋友的,等过几天文学社的同学聚会,你—” 路明非懒散的摆摆手: “哈,我到时候如果还活著就去。” 依靠在一边的酒德麻衣用手捂住娇艷欲滴的红唇,打了个哈欠: “聊完了吗?我不介意再等一会的。” “明非?这位是—” 路明非和陈雯雯站在店门口,离酒德麻衣的位置比较远,陈雯雯这时才发现店里还有一个前所未见的大美人,有些发窘。 路明非信口胡诌: “呵呵,我孩子他妈。” “啊?” 陈雯雯漂亮的眼睛瞪大, “別乱开玩笑,人家生气就不好了。” 路明非没再接腔,店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单调到令人厌烦的音乐迴响。 这时店员说道: “两位客人, 你们是要找王婶是吧?我现在带你们过去。” 之 第134章 地下空间 第134章 地下空间 “王婶一般在活动结束之后是从店里的后门离开的,如果你们想找她,最好还是快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路明非他们在店里呆的太久,店员的语气中暗含催促之意。 陈雯雯伸手將脸颊侧边散落的一缕头髮撩到耳后,细声细气的说道: “明非,你们是来找人的?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吗?” 这种情况下不应该识相的道別之后离开吗? 路明非心里疑惑,但是没理由拒绝送上门来的“朋友”,他点点头: “如果你待会能保证安静的话,可以带你一起。” “嗯?” 不远处,依靠在玻璃柜檯旁边的酒德麻衣听见了路明非和陈雯雯的对话,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日本人讲究尊卑有序,忍者这种武职更是如此。 保护路明非的存活是酒德麻衣不得不执行的任务,如果路明非是个懦弱的废物她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下克上,但面前的人经验丰富又诡异莫测,她只需要当好一把“刀”就可以了。 陈雯雯抬头偷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酒德麻衣,轻声问了一句: “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 路明非用手指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 “呵呵,不发出声音就不会。” 陈雯雯抿了抿粉色的唇瓣,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 酒德麻衣衝著店员扬了扬曲线优美的下巴,懒散的说道: “可以走了。” 店员看了看一黑一白,两个风情不同美人环伺的路明非,脸上流露出奇怪的神色,然后打开柜檯的锁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这边,请跟我来。” 店员在前面领路,店里的布设是一个向左放倒的“凹”,在最里面的地方有一扇贴著镜子的小门,上面既没有房间牌也没有门把手,很不起眼。 店员小哥用肩膀顶住镜子,脚下呈弓步,使了很大力气才將这扇暗门推开。 他喘了两口气,擦了擦汗: “就在这里面,小心看著脚下,跟我来吧。” 暗门里面是一条灰色的,向下延伸著的阶梯走道,走道上方虽然也安设了电灯,但相邻的两个电灯之间的距离极远,在门口往下看,只能看见一片雾蒙蒙的黑暗。 刚刚那股有些发涩的高档红酒味道更加浓郁了,而单调急切的音乐减弱之后,好像能隱约听见悉的响动隱藏其中陈雯雯的小脸微微发白,伸手轻轻扯住路明非的衣角: “明非,见什么人要在这种地方啊?要不我们回去吧— 路明非摆摆手: “那不行,你想回的话可以自己回去。” 陈雯雯回头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已经开始向下走的路明非,瞳孔颤抖了几下,最后还是跟在路明非身后,向下走去了。 明明上面的“邵氏酒铺”只是平层,这里的楼梯却意外的长。 地面上店铺播放的音乐这时已经不怎么能听得见了,除了四个人混杂在一起的脚步与呼吸声之外,只有那原本被音乐遮掩著的语噗不休。 头顶灯泡发出的昏黄灯光时隱时现,勉强能让人看清脚下的台阶,台阶上面不怎么干净,沾著一块块黑色的污渍。 陈雯雯心里害怕,小声的在路明非身边说著话,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那个姐姐是不是生气了?我看她好像一直不是很高兴啊。”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回应,酒德麻衣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冰冷声音从前方传来: “不是说了要保持安静吗?” “啊·—.. 陈雯雯咬了咬粉色的唇瓣,低下头,有些委屈,又朝著路明非的方向走近了一些。 以酒德麻衣的段位和女性魅力,自然在意的不是陈雯雯这个小毛丫头的“茶言茶语”,实际上她只是担心待会的行动中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拖累而已。 走在最前面的店员打圆场说道: “嗨,没事的,不用紧张,这里的环境都是我们邵公子专门设计的,说是更有氛围感,下面是他的地下酒库,因为生意不好就暂时用作活动中心了。” 没人回应他,气氛变得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小会后,向下延伸的阶梯终於结束。 不过环境没有因此变得明亮,反而是更加黑暗了。 继续向前走好像还有一度青黑色的石墙,需要转弯才能到达目的地。 转弯处传来了些若有似无的萤光,但这些萤光甚至无法支撑路明非隔著几米的距离欣赏酒德麻衣挺翘的臀部和修长丰满的大腿。 原本硬实的水泥地面变得柔软黏稠,用脚踩上去会留下脚印,有点噁心。 酒香味中混杂的生涩感变得刺鼻,闻起来很不爽利;来自远处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一群鬼崇围聚在一起,小声的交流著狂乱阴鬱的黑暗秘密。 店员抬手擦了擦汗,又回头说道: “快到了,马上就到了,往前走几步,再转个弯就是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路明非忽然发问: “真的快到了吗?” “真的,真的快到了。” 路明非轻描淡写的开口: “那还是过去看看之后再说吧。” 这句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无人回应。 店员在前方领路,终於到达转角,这里的光线確实要更亮堂一下,他侧过身体,伸出一条手臂,做出“请”的动作,邀请路明非他们先转弯: “客人,到地方了。” “好的。” 路明非点点头, “麻衣。” “咚!” 回应他的不是酒德麻衣柔媚的嗓音,而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昏暗的光线中,酒德麻衣前探的手臂留下了稀薄的残影,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店员的脑袋,將他狠狠的扣在了侧面的青黑色石壁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路明非身后的陈雯雯漂亮乖巧的眼睛不自觉的睁大,伸手捂住嘴,避免发出尖叫声来。 就在这时,刚好,经久不久的穿的声音中,传来一道细微尖锐的悠长“口哨声”。 “喔,原来如此。” 听见“口哨声”的路明非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 “不用留活口了,直接砸碎他的脑袋好了。” 第135章 要是零在这里,一定会帮我的 第135章 要是零在这里,一定会帮我的 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的。 酒德麻衣听见路明非命令的第一刻,就將抓著店员脑袋的手向后拉了些,又重新狠狠的撞在青黑色的石壁上。 在“a”级混血种的庞然巨力面前,普通人的脑瓜和瓜子壳的差別並不大。 更响亮的碰撞声与令人胆寒的碎裂声之后,酒德麻衣面无表情的鬆开手,任由店员软倒的户体跌落在地。 虽然酒德麻衣热情外形的性格更像诺诺,但她的心中並没有存留诺诺那样的善良与道德,她的形式风格更贴近於零,手比嘴快,手比脑快。 更何况这个店员的偽装实在太拙劣了。 且不说这种高端酒铺的促销活动有多么不合理,刚刚店里就他一个人,他会扔下一整个店铺里的昂贵酒品,来带路明非他们找所谓的“王婶”? 开什么玩笑。 路明非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探著脖子,细细观察著这颗如同碎西瓜般开裂的脑袋。 裂口之处红白之物正在潺潺流淌,路明非也不嫌脏,將手伸入开裂的缝隙之中,扒拉了两下。 站在最后面的陈雯雯脸色惨白,身体颤抖,正要发出尖叫声时,藉助莹莹的微光,忽然看见了酒德麻衣眼角那抹緋红色的眼影,还有她美艷中带著薄戾的眼睛。 她盯著陈雯雯,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放在娇艷欲滴的红唇上,发出细微的“嘘”声。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声。 “操!” 短暂的安静之后,路明非忽然爆了声粗口。 “怎么了?” 酒德麻衣问道。 她並不紧张,和路明非待久了之后,她多少也总结出了点经验: 这傢伙有力气骂人时往往不会有什么大的状况,开始变得疯疯癲癲时才是需要紧张的时候。 路明非举起指头左右看了看: “干,被骨头茬子划破口了啊。” 酒德麻衣俯身,胸前被白色小背心包裹著的柔软轻轻摇晃了两下。 她很配合的打量了一下路明非的手指,未凝固的白色流状物黏连在上面,一股腥味,上面有一道差不多一厘米长的伤口,不深。 酒德麻衣不屑的笑了笑: “这么个小口子,你再抱怨两句就要长好了。” 路明非感嘆道: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唉,要是零在这里,一定会帮我包扎的。” “那你去找你的零不就好了?来找我干嘛?”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戳到酒德麻衣了,她扭头,不屑的“喊”了一声。 虽然嘴上这样,但酒德麻衣的眼晴还是四处扫了扫,最后盯上了陈雯雯的一尘不染的白裙子: “小妹妹,裙子蛮漂亮,借我一块用一下。” 陈雯雯这时脸色惨白,瞳孔颤抖,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明显还没从眼前的血腥场景中回过神来。 酒德麻衣几步走到陈雯雯面前,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小刀,在陈雯雯的白色长裙上切下来了一个布条。 路明非看酒德麻衣口嫌体直,还是要帮他包扎,就先將手指放在嘴里了嗦,用口水消毒。 嘴里一股怪怪的咸腥味。 这时路明非才想起来他的手刚刚在哪个地方摸索了半天,眉头跳了跳: “我靠,不会染上航病毒吧?” 虽然路明非不挑食,但哪怕是前世,他也没用人类的进食器官吃过几回同类啊。 酒德麻衣面露嫌弃之色: “咦,你真噁心。” 她麻利的用布条在路明非的手指上缠了几圈,打了个结,然后快速后退了几步与路明非保持距离。 “那我不是想看看这傢伙是不是被『污染”了吗?” 路明非挠了挠头。 酒德麻衣配合的问道: “那结果呢?” 路明非摇摇头: “只看头颅里的器官的话,找不到什么痕跡,起码和我婶那种应该是不一样的,不说了,继续前进。” 酒德麻衣点点头,迈开长腿,这时后方忽然传出细微的带著哭腔的声音: “明非,我,我腿软了“ 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宽慰陈雯雯: “没事,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待会离开时我和麻衣会带上你的。” 当然,路明非还有半句可能会影响陈雯雯安全感的话没说: 如果情况不对,逃跑时需要诱饵,或者战斗中需要祭品时,他也是不会忘了她的。 听见要被扔在这里,陈雯雯的哭腔更浓重了,她跟跟跑跪的起身,语气急切: “別,別,我能走—” “那就走吧。” 路明非不再理会她,步调缓慢,朝著拐角处移动。 仍然是酒德麻衣探路,在她转过弯走了几步之后,路明非在后方问道: “怎么样?” 酒德麻衣的声音从视野外传来: “没什么东西,过来吧。” 路明非也走过拐点,扫视了一下环境。 如店员所说,这里確实是算的上一个地下酒库,左右有些糊弄的铺了一层砖墙,向更深处延伸,不过这里没有摆放用来用来存放酒品的冰柜,而是很復古的堆积著一个个木质的酒桶, 浓郁发涩的酒香就是从这些密封著的木质酒桶中飘散出来的。 作为掌握著多张法酒製作秘方的法师,路明非对“酿酒”的技术也算是有所涉猎。 这里的气温虽然勉勉强强还算可以,但不通风,湿度也不行,酿造不出什么好酒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路明非说道: “再往前走走,那个店员说的什么王婶不是进到这里来了吗?她应该在这里才对。” 穿的声音仍在前方,路明非又听见了有些尖锐刺耳的“口哨”声,它的旋律奇怪,还包含著一些勉强可以辨识的声音,由於没有墙体的阻隔,它变得更加清晰了。 “不打开那些酒桶看看吗?” 酒德麻衣提醒道。 路明非摇摇头,伸手指了指: “没有必要了,它已经知道我们来了,看那里。” 这片地下灯光里唯一的灯光就在远处,也正是藉助著它,路明非和酒德酒德麻衣才得以观察到这个地下酒库的全貌。 就在怪异的“口哨”声响起之后,那灯光就被一团巨大的阴影遮盖住了,在更远之处才能看到这团阴影扭曲不定的边缘,浓烈到酒香也压制不住的臭味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的声音快速靠近,它终於能被听清了。 那是好似有几百个人正在各自说著毫无意识的词句。 要来了。 第136章 黑太岁与言灵·无尘之地 第136章 黑太岁与言灵·无尘之地 远处那忽然遮挡住灯光、边缘在扭曲翻涌著的阴影,正在逐渐缩小。 当然,这並不是远处的怪异危险之物的形体正在缩小,这只能代表它正在快速的靠近路明非的方位。 那穿的语仿佛是上百个人正在念诵的无意义的词句,而那类似笛子或者口哨的尖锐声音终於出现了一些可以辨別的音节: “tekeli-li! tekeli-li! tekeli-li!“ 这些怪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似乎与路明非仍然脆弱的感知器官和记忆储藏器官產生了一定程度的共鸣。 它们由路明非的耳膜进入,將將形似图片的离奇信息却越过视网膜,直接传递到路明非的大脑里。然后不断扩散生长,连接成勉强可以分辨的,原本並不一定存在的恐怖图景。 路明非的视网膜里还没有出现那个迫近的怪异身影的身影,但它的形象已然浮现在路明非的眼前。 那是一个没有腿和躯干,却生长著数不清的头颅与手臂的噁心怪物,类似希腊神话中丑恶的百臂巨人。 镶嵌在怪物身上的一颗颗头颅死死盯著路明非的方向,粉红色的舌头、口腔內壁还有黄白的牙齿隨著一张张嘴的张开而显露出来。 路明非作为一只脆弱的碳基生物,无法控制的身体反应让他的心臟开始疯狂跳动,肾上腺素分泌,汗腺打开,將肌肉与体温调整到最適合运动的状態,大脑喻鸣,理智值下降。 毫无疑问,与星之彩一样,他面前的东西,是货真价实的神话生物。 它存在实体,可能不像星之彩那样如同超越世间的神明般高高在上,但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它给凡人带来的恐惧还要更胜星之彩一筹。 映入路明非眼中的有一个熟悉的,微微发胖的中年油腻的头颅。 它的面容与路明非有几分相似,但说到底更像小胖子路鸣泽一些,头髮梳成油头,一丝不苟, 正皱著眉头瞪著眼睛,责怪与爱护之意暗藏: “路明非,臭小子,就和你婶吵了一架,这么久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今天必须跟我回家,叫你婶给你做几个好菜———” 路明非的叔叔,路谷城。 路明非挑了挑眉,若无其事的和他聊天: “叔叔,你的舌苔有点重,好像还有裂纹,最近火气有点大啊。” “害,夏天太热了,这点小火,多喝两泡茶就好了,回家,回家后我也给你泡点,你看你脸色那么不好..—” 自从重新拾起神话魔法之后,脸色一直很苍白,苏茜因此没少给他做滋补但是难吃的药膳,但是没什么用。 『我这是—算了,不说了,再聊两句骨头茬子都剩不下了。” 路明非原本还想再聊两句,但最后只是摆了摆手。 他用手指轻轻撩了下衣角,露出腰间上繫著的一白一黄两个陶罐。 黄色的陶罐顏色近灰,看起来有些脏,不怎么起眼,里面装著的“兵马”有何种能力大家都知道。 而白色的呢? 路明非想伸手拍拍白色的陶罐,却发现明明没有东西束缚他的胳膊,但他的行动却莫名其妙的受限了。 “喂喂喂,还有清醒的人吗?麻衣?麻衣!” 路明非扯著嗓子喊了一声, “帮我把右手捆著的东西砍断,阿里啊多!” 话音刚落,路明非觉得有单薄的气流吹过他的侧脸,然后路明非的手就重新恢復了行动能力。 “要来了,做好准备哦,麻衣。” 路明非拍了拍腰间的兵马桶。 暗淡的线条从贴著封条的罐口中“流”了出来,然后在路明非身后组合成了一个人的形状。 身材高挑,肌肉匀称优美如古希腊艺术家手下的大理石雕塑,头髮梳理的一丝不苟。 路明非那次在宿舍楼里阅读《格拉基启示录》时,有一位加图索家族派来的,事后被证明是血统等级很高的纯血龙类的调查人员,破门潜入了他的身边,爆发战斗之后被他击杀。 路明非在农历四月十五那天使用“召唤兵马”了这门法术,收束了他还未消散的灵魂充作兵马,以弥补他防御法术方面的不足。 路明非右手结印,颂念出兵马即將要释放的“天赋法术”: “言灵·无尘之地。” 身后由线条组成的人形应声而动,高昂的龙文声响起,无形的领域撑开,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被下达。 “轰!” 巨大的气压由內而外的爆发出来,路明非的周身出现了一道无形障壁,所有依附在他身上的有形之物都被这股巨大的气流剥离开。 这也是路明非为什么將那个加图索家族的死鬼选做第二只兵马的原因。 在法术防御方面,路明非有“黑法老的防御障壁”,足以应对大多数的情况,但在物理防御上,他却没有能让他满意的防御魔法。 “嗡一—” “无尘之地”结束,路明非的大脑眩晕,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嗡鸣,视网膜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毛玻璃,什么都看不清。 好像还差点意思? “再来一次。” 路明非伸手结印驱动兵马,正要释放第二次“无尘之地”,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有些急迫的嫵媚女声: “停!快停!” 路明非手一顿,虽然没有取消施法,但他操纵兵马將“无尘之地”的领域范围又缩小了四分之一,以免误伤队友。 “轰!” 伴隨著龙文之声与气流的轰鸣,圆形的气流障壁再次撑开。 也不知道是路明非从幻觉中缓过劲来了,还是第二发无尘之地奏效,他的视野终於重新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仍然是灯光昏暗的地下酒室,只是原本生长著人类头颅与手臂的可怖怪形已经消失不见。 实际上它从未出现过,只是那只真正的神话生物从远处传递而来的声音携带著某些难以理解的信息,被路明非的大脑自作主张的加工成了刚刚的图景。 原本堆放在酒库里的木质酒桶全都被“无尘之地”压碎,木头茬子在两侧的墙壁上堆积,原本被臭味压过一头的酒香味又重新反攻,压倒了那股噁心的臭味。 路明非扭头看了看,酒德麻衣被“嵌”在碎裂的木桶碎块中,不过她受伤应该不重,正在尝试著將自己姣好的身体从木桶碎块中拔出来。 更远的地方坐在地上的陈雯雯看起来还好。 她由於腿软走得慢,没有进入“无尘之地”的范围,也自然没有被攻击到,不过从远处看,她一尘不染的白裙子上好像有些黄色的水渍。 雯雯最近可能也需要喝点茶啊。 刚刚的情况应该是,首当其衝的酒德麻衣和路明非受到了神话生物的精神干扰,路明非被神话生物束缚住了肢体。 先一步清醒过来的酒德麻衣用刀帮他脱困,然后路明非依凭本能发动“无尘之地”,將神话生物连带著酒德麻衣一起弹飞。 还好路明非控制了“无尘之地”的力度,如果像那个帕西·加图索那样全力爆发“无尘之地”,酒德麻衣恐怕真的会被压在墙上,变成酒德麻衣酱。 仿佛是被激怒了一般,突的语再次响起,並且变得碟碟不休,短促尖锐。 然后,在远处令人生畏的黑暗里,一堆像是没有烧热的焦油一样的“生物”,滚动著向路明非的方向涌了过来,同时膨胀抽搐著发出了一个完全压盖住其他语的尖啸: “tekeli-li!tekeli-li!tekeli-li!“ 那是一堆黑髮亮的噁心东西。 它堆在远处的黑暗里,大得无法想像,几乎堵满了足有四五米高的地下酒库,乍一看有点像从哪里衝过来的黑色淤泥,但它毫无疑问是有生命的。 那粘滑发亮的表面不断地翻滚涌动,短暂地变化出各种各样的形状与结构。 像是有一千只比例怪诞的黑亮手臂、爪子或触手之类的肢体,从那堆形体中伸展又吞没; 像嘴一般的裂缝张开又合拢,数量多的数都数不清;无数绿色的眼睛隨著不断流动的表面形成又分解。 但那並不仅仅只是对地球上自然界造物的恶意模仿。 在那些诡异器官形成到消失的短暂瞬间里,所有的手臂、爪子与触手都在污浊空气中扭曲抽搐著,试图抓握住周边的任何东西: 所有如同嘴一般的裂缝都尖叫著没来得及表达真正意义的破碎词句,混杂成一片让人无法分辨的噪音;所有游移的绿色眼睛全都转动著,一同望向路明非所在的方向。 路明非闷哼一声,在理智值下降,大脑眩晕的同时,文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更加清晰。 他在这真正进入地下酒库之间,就隱隱约约的感觉到隱藏在这里的神话生物会是什么了。 在路明非前世所在的黑暗异界,有一种远在人类这一物种诞生之前就从外星系迁移而来的物种,古老者。 用他们不可思议的生物科技製造出来一种名叫修格斯的,全新的强大生物供他们驱使,进行体力上的工作。 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被当做工具使用修格斯產生了一定的智慧,並生出反抗的心理,还发动过叛乱,不过被它们的主人古老者镇压。 后续经歷多多次与其他物种的战爭之后,古老者这个种族最终衰落,回归海洋,而作为他们僕人的修格斯也被他们带了回去。 不过与彻底销声匿跡的古老者不同,修格斯仍然偶尔会出现在路明非这种“宗教人士”的视野里。 作为完整掌握《玄君七章秘经》,见多识广的强大法师,路明非一般是不召唤修格斯这种生物的。 它们的感知系统与神智非常混乱,对生灵抱有极大的恶意,往往只有那些初出茅庐,学艺不精的菜鸟法师才会被它们的强大蒙蔽双眼。 也正是因为如此,修格斯消灭的教会成员的数量可能比来阻止教会成员的调查员们还多。 在《玄君七章秘经》中的第二卷,“肉芝延寿篆”中,记载著一种由修格斯变异而成的怪异物种: 黑太岁。 它不知被何人亦或者是何物从海洋中带了出来,不知为何拥有了蛊惑碳基生物的能力,有关它的信仰在中国东南沿海地区一直有所流传。 传说吃下它的肉就可以脱胎换骨,化作仙人去往海中灵山,“服食教”,“长生道”等已经消失在歷史长河里的隱秘结社曾经的崇拜对象都是黑太岁。 服用它的肉可以化作仙人大概率是假的,不过它的身体组织可能確实有神秘学方面的神奇力量。 肉芝延寿篆中记载了一门叫做“养性延命法”的法术,就是以黑太岁的身体组织为主材。 配合上一些药材、血腥的仪式与法术,可以酿造出名叫“寿酒”的神奇道具,长期服用可以极大提高法师的法力值、生命力与寿命。 黑太岁的虽然看起来庞大可怖,但移动速度並不是很快,有“朋友”掩护的条件下,身体素质正常的成年男性从它的追击中逃走不是什么难事。 面对从远处碾压过来的恐怖之物,路明非视若无睹似的,不紧不慢的盘腿而坐,將一直隨身携带的手提包放在地上打开,从中取出线香与小香炉,呼吸悠长,双目半开半闔。 动作写意,神態自然。 他没有急著第一时间释放法术,反而是静静的考虑著法术的选取, 倒也不是路明非喜欢装杯,只是神话生物身上携带的精神污染往往不比它们本身的威胁小,越是慌张,理智值下降的就越快,越容易暴毙。 以外在的缓慢动作与內在的轻鬆心態调节,反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对抗这种精神污染。 “小心!” 在黑太岁的触鬚即將触碰到路明非时,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提醒,隨著而来的还有几道锐利的风。 下一刻,几把短小的刀刃刺入了黑太岁的身体中,就像是向湖面投掷石子一般,效果极差。 路明非自然没指望著酒德麻衣能用几个铁片子帮上忙,他调动兵马: “言灵·无尘之地” 巨大的气压再次爆发,已然贴近了路明非的黑太岁被不甘的推走。 它再次尖叫著,沸腾著向前翻涌。 “別急,言灵·无尘之地。” “言灵·无尘之地。” “言灵·无尘之地” “言灵—” 第137章 先入为主 第137章 先入为主 “轰!” 高昂的龙文响起,由內向外的强烈气压组成了一个圆形的屏障,將明显急躁起来的黑太岁再次从路明非的身边推了出去。 “无尘之地”多次释放之后,路明非身后由简单线条组成的兵马稍稍变得虚幻了一些。 这是正常现象。 虽然这只新来的“无尘之地”灵魂强度要高於原本的“时间零”,但它毕竟不是永动机,多次释放之后也会感到疲惫,如果过限之后还强行使用,是会导致兵马损坏甚至消散的。 黑太岁虽然有一定程度的智力,但明显不是很够用。 路明非已经用“无尘之地”弹飞它十多次了,但它也没有產生气,退缩之类的情绪,反而冲的更起劲了。 不过那样也好,万一这玩意真怂了,背后又有刚好可供逃跑的通道,那他没捉到黑太岁,缺的“寿酒”这块谁给他补上啊? 路明非低头盘坐,右手维持著操纵兵马的法印,左手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了几下。 进行了一些思考之后,他放弃了直接用攻击性法术轰杀黑太岁的计划。 说到底,他是个神话法师,不是坦克车或者火箭筒,他掌握的攻击性法术,那都是用来对付他的敌人们的。 “敌人们”,三个字中最重要的不是“敌”字,而是“人”字,需要他用法术来抹杀的,往往都是与他形体差不多的血肉之躯。 比如说,用灵魂爆震术或者真实一授予术,朝著来碍事的调查员身上甩一道,然后再把枪管子塞他们嘴里扣动扳机,这不就够了?哪用得到更大威力的法术? 对於这种非人的生命体,老练的神话法师们有另外的处理方法。 路明非先是右手一点,原本只是在黑太岁快要接触到他身体才会一闪而逝的“无尘之地”固定了下来。 未凝固的焦油一般的黑太岁挤在“无尘之地”的领域外围不得寸进,身上如同人类口腔的裂缝发出时断时续的怪异语,无数只邪异混乱的绿色眼睛死死盯著领域內安然盘坐的路明非。 他写意的叩指一弹,三根线香同时亮起暗橙色的光点,青烟也隨之升起。 路明非右手不再维持结印的姿態,从手提箱里取出毛笔和硃砂调製的墨水,以地为符,左墨右笔,肆意挥洒。 大量难以辨认的陌生咒文在他的笔尖诞生,潦草狂乱,字字勾连,参差起伏。 线香差不多燃烧了三分之一时,路明非在地上画下的红色咒文刚好合围成了一个法阵似的圆圈。 他就此收笔,毛笔向著黑太岁的方向瀟洒一扬,点点红色墨汁勾勒出一条指向这只神话生物的“道路”。 他將手中毛笔轻轻放在香炉之前,又从箱子里取出一根铁棍,站起身,一手摇动铁棍一手结印,脚踩罡步,口颂咒文: “圣人游逸,凶煞后隨,在吾左右,不得拋离,受吾符命,不得有违,冲天入地,神鬼见悲, 顺法者昌,逆法者斩,急急如律令!” 路明非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漆黑如墨,表情扭曲,姿態狂乱,嗓音呕哑嘲晰,难以入耳,远处的怪异挣可怖,妥妥的歪门邪道。 就凭他现在的动作和神態,如果接私活去给人作法祈福,没点真本事的话估计会因为晦气而被僱主乱棍打出去。 不过还好路明非就是那种有真本事的法师,有点手段的法师能让別人少个妈,他能让別人再多个妈。 閒话结束,短暂的几秒钟时间过去之后,在地下酒库昏暗的灯光中,由红色符文组成的法阵上好似有污秽的光芒一闪而逝。 “敕!”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法阵的那抹暗淡的污秽光芒以地上的墨点为路,进入了黑太岁的体內。 立竿见影。 好像是有人给黑太岁所在的空间按下了暂停键,它裂开的如人嘴一般缝隙不再发出无意义的词句,身上满满挤著的邪恶绿色眼睛变得呆滯,狂乱生长挥舞著的,如同人手一般的触鬚也停滯了下来。 神话法术,黑太岁役遣术。 这道冷门法术就记录在《玄君七章秘经》中,它的效果如名称所示,就是用来控制黑太岁的。 想来是这本魔法典籍的作者“玄君”,亦或者是重新编篆整理它的后人为了製作“寿酒”的后来人可以在捕捉黑太岁时减少一些麻烦,特意补充了这门法术。 但这样的法术也有风险,那就是施法者需要与黑太岁这只神话生物进行一次“意志比拼”,只有意志值强於黑太岁,法术才能顺利生效。 不过修格斯这种生物被製造出来就是用来操纵的,黑太岁虽然產生了一些异变,意志值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隨后,路明非觉得自己的精神与黑太岁產生了一条虚幻的连接,他的“意志”正在朝黑太岁的方向传输。 但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他的“意志”接触到的,並不是属於黑太岁的空洞內在,亦或者是坚韧顽强的抵抗,而是一种让人难以控制的感到室息的“湿冷感”。 仿佛正在被雨水无情的拍打,他的皮肤上似乎也出现了刺痛。 “坏!” 路明非眉头紧皱,赶紧抽调他的“意志”返回,但那“湿冷感”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缠了上来。 他只觉得忽然受到巨大的衝击,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原本就昏暗的视野雾那间变得更加黑暗,脑中被暴雨冲刷地面的声音,鼻血直流。 真是出乎意料的恶劣局面。 这只黑太岁,居然是正在被其他人操纵著的,而刚刚那股“湿冷感”,则是他与真正的黑太岁操纵者的意志交锋。 在不与他的“灵视”路鸣泽交易的情况下,路明非的意志力並不出色,因此在交锋中,他並没能取胜。 路明非的理智值巨量的降低,陷入了短暂的“精神失常”状態。 由於他对兵马的操纵指令已经在黑太岁役遣术释放时结束,释放“无尘之地”的帕西·加图索重新流入了兵马坛里。 “tekeli-li! tekeli-li!tekeli-li! “ 原本就暴躁愤怒的黑太岁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它重新恢復了行动,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污浊噁心的海浪似的,第一时间朝著路明非的方向狂涌。 不过还好,路明非带足了“朋友”。 他身后的酒德麻衣早就將自己从木桶碎片堆成的小山里“抽”出来了,黑色的皮衣和高马尾上掛满酒珠,裹住胸前的白色小背心上也满是酒渍。 她双手持刀站立在远处,双目紧闭,静静等待时机。 由於路明非释放的“无尘之地”没有將她包含进去,她稍稍靠近就会被强烈的气压弹飞,压根帮不上忙。 而闭眼则是因为酒德麻衣体会过神话生物的厉害,知道这种东西能给人的精神带来多大的衝击。 在听见肉体撞击在地面上的声音,並且確定製造“无尘之地”时应该出现的风声消散时,她睁开了眼睛。 这已经是酒德麻衣第二次目视扭曲恐怖的黑太岁了,她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头脑发懵,只是闷哼了一声之后就清醒过来,迎著黑太岁,向前衝锋。 哪怕是世界上最高超的画家,也无法绘製出这幅匯聚了整个生物圈恶意的扭曲恶形与美艷嫵媚的修长美人向相而冲的图景。 不过酒德麻衣压根没打算和黑太岁撞在一起,她又不傻。 她飞快的前冲,手中长刀直直刺向路明非! 她用刀尖將路明非的衣领刺穿,然后又抓住刀柄,拧动手腕向后一挑,路明非这一百多斤肉就如同如燕归巢一般飞入了她的怀里。 隨后,她一只手搂住路明非,把他夹在腋下,足下发力,修长的美腿扬起,如同舞蹈一般,穿著高跟鞋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后空翻,避开了黑太岁的扑击。 酒德麻衣大脑里压根就没有生出与黑太岁正面对抗的想法,她乾净利落的扭头,漆黑靚丽的高马尾一甩,拔腿就跑。 那玩意怎么看也没长著一副可以被刀砍伤的样子,这让专攻近身战的酒德麻衣能怎么办? 酒德麻衣翻了个嫵媚的白眼,无奈的嘆了口气,看著夹在她腋下的路明非。 双目紧闭,额头上青筋暴起,肌肉紧绷,裸露的皮肤上鸡皮疙瘩肉眼可见。 跟路明非这个该死的神经病进行的每次行动都是这么怪异,连个正常的敌人都没出现过,十多年的忍术和刀术几乎都是白练了,每次除了逃跑还是逃跑。 酒德麻衣身高腿长,又是“a”级混血种,体力自然是没得说,黑太岁在后面干著急,竟然追她不上。 “tekeli-li! tekeli-li! tekeli-li! “ “啊?救,救——“” 她出色的听力让她捕捉到了一些微不可查的声音,酒德麻衣警了一眼,发现是瘫软在地上,脸像死人一样惨白的陈雯雯,她恐惧到连发出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正在跑路的酒德麻衣怎么可能去救陈雯雯? 她只是觉得等那只像焦油一样的噁心怪物將陈雯雯吃的差不多了,他们早就跑没影了。 酒德麻衣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路明非, 这小子执意要带上手无缚鸡之力的陈雯雯,应该就是为了这一刻吧?虽然每次都整的挺难看, 但这经验確实丰富得没的说。 不知道是忽然觉得安定了一些,亦或者是单纯的恶趣味上涌,酒德麻衣看路明非的双眼仍然紧绷,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还拽住脸皮扯了扯。 这小子的人生轨跡酒德麻衣几乎可以倒背如流,这个本来应该平庸懦弱的人,那些怪异恐怖的知识和丰富的经验到底是哪里来的? 到底是不是某个恐怖之物將他的內在吃空,然后顶著他的皮囊生活呢? 可惜,酒德麻衣的手指在路明非的脸上了又,除了觉得更凉一些之外,和普通人的脸没什么区別。 “tekeli-li!tekeli-li!tekeli-li!” 黑太岁居然没有直接食用瘫倒在地上的陈雯雯,它是修格斯的异变版本,拥有更高的智力,对酒德麻衣怀里的路明非穷追不捨。 仿佛是被忽然而来的肌肤相触惊醒,路明非双目忽然瞪圆,嚇得酒德麻衣马上鬆了手。 “呕!呕!咳咳!喝·喝———·哈! 但路明非压根没有理会酒德麻衣的意思,他在酒德麻衣的怀里开始剧烈的呕吐,之后像这辈子没有吸过氧气似的开始急促的呼吸。 “这是在报復我吗?” 酒德麻衣无奈,低头警了一眼自己黑色皮衣包裹著的修长丰满的大腿和黑色的高跟鞋,上面沾满了路明非的呕吐物。 她甚至在上面看见了今天晚上在商业街时路明非顺手拿的章鱼小丸子的残渣,当时路明非还餵她也吃了一个。 这条皮裤不能要了。 “,,,钟,钟,钟———.“ “钟?” 酒德麻衣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路明非的右手上还死死握著一口小號的铜钟。 她与路明非的力量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哪怕路明非用尽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酒德麻衣还是像抽筷子似的轻而易举的就將铜钟抽走了。 酒德麻衣一边右臂夹著路明非逃跑,左手小心翼翼的捻著铜钟,问道: “要摇晃吗?” 路明非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应该就是默认吧? 酒德麻衣不再犹豫,拧动手腕摇动这口铜钟。 与它平平无奇的外表不同,这口铜钟发出的声音极为刺耳难听,酒德麻衣觉得耳朵刺痛,可是手腕仍然没有停下。 “嚼————』 隨著酒德麻衣的晃动,铜钟的声音像是一只长著尖刺的虫子似的震颤著向人的耳膜里钻,她强忍著这股不適感,继续摇晃。 “够了。” 另一只手忽然搭在了酒德麻衣洁白光滑的手背上。 “再摇一会理智值反而要再下降了。” 路明非原本的眼白上血丝密布,他猛的挣脱酒德麻衣,身体朝前懒驴打滚,双手结印,口中颂念不停: “取彼阴魂,炼以剑刃,神剑非铁,化气於刃,有头者超,无头者生,剑殊刀杀,四生沾“麻衣。” 见酒德麻衣看向他,路明非伸出一根手指,朝著她轻轻一点: “敕! 你被强化了,快上!” 第138章 似曾相识客归来 第138章 似曾相识客归来 “我被强化了么?” 黑太岁还在后面穷追不捨,酒德麻衣有点发憎的握了握拳, “怎么好像没感觉到啊?” “哎!你往前冲不就是了?话真多!” 路明非现在的状態怪异,心情烦闷,有些不耐烦, “等你衝上去了我再给你补上不行吗? 酒德麻衣看了看身后嘴角抽了抽: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要是我死了,你是不是还会说给我补个復活术就行了?” 路明非白眼一翻: “有什么不对的吗?” 被他用“仙砂返魂篆”復活的尸体会转化为食尸鬼,怎么说也是寿命悠长的神话生物,前世別人撞破脑袋也未必有这个机缘呢。 想到脑袋,路明非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颅顶,完好无损。 刚刚在意志交锋中失败的他觉得自己的头盖骨像是被一柄粗暴的劈开了,头盖骨里的脑浆滚烫的像是要沸腾。 如果不是他留了个心眼,带上了那口可以暂时恢復理智值的铜钟,这次的情况毫无疑问会向著更危险的方向发展。 那口铜钟就是猎捕星之彩前装备部里唯一的黑人利普製作的神奇物品,上面的附魔並不强力, 因此路明非也没有专门给它起什么名字。 它也没有什么额外的效果了,就是通过特殊的鸣奏频率,使听到钟声的人的理智值暂时恢復一些,在一段时间之后虚涨的理智值还会回到一开始的水平。 这次它立了功,也配有个名字了,失魂落魄者听之回魂,就叫“回魂钟”好了。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什么,心情晦暗, 他的占下结果可能是对的。 理智值下降了这么多,就算能顺利將黑太岁捕捉来炼製“寿酒”也已经是得不偿失了,更何况其中很显然存在著一片更大的漆黑阴影。 “黑太岁役遣术”可不是烂大街的“修格斯號召术”,它极端冷门,只针对黑太岁这种修格斯的变种,除了“肉芝延寿篆”之外,几乎不可能再有流传。 古怪之处正在於此。 幕后之人从哪里学来的“肉芝延寿篆”? 难不成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路明非之外,还有人阅读学习了《玄君七章秘经》? 路明非知道现在不是探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情况很被动。 因为意志的对冲並不是只有路明非一人才会有所感应,原本占据著黑太岁操纵权的傢伙是能感受到他控制的动摇的。 如果將这些线索连接在一起,再加上一些合理的联想和推理,得到的结果会很惊人。 有人躲藏在幕后,並且了解路明非所掌握的知识和能力。 他以一家和他的“初恋对象”陈雯雯的求救和邀请为引子,吸引路明非返回他的城市;再以“寿酒”的主材黑太岁为诱饵,布下根本无法察觉的隱蔽陷阱。 只待路明非真的顺著线索找到“黑太岁”,对它使用黑太岁役遣术,意志碰撞之时,收网的时机就到了。 这到底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他的“猎杀”,还是只是诸多巧合匯聚在了一起? 这种巧合的组合方式,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路明非的眉头逐渐皱紧。 越想越不对劲,熟悉的恐惧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住了他的心臟。 许久未出现过的紧张焦躁的情绪隨著思考能力的回升开始影响他的大脑。 他的体温难以控制的开始上升,大量难以理解的语与怪异危险的知识像是无形的海浪似的, 冲刷著他脆弱的理性与思考。 有曾经直面伟大存在时取得,但由於过度危险而尘封的禁忌学识。 有脑中凭空诞生的褻瀆无序的想法。 还有他最近刚刚学习钻研,却收穫甚小的神明秘闻。 理智值正在下降,灵感涌现,无数念头和思考在路明非的大脑中升起,他心中妄生出一种奇怪的直觉,觉得未来好似变成了一副可以被展开观测的画卷· “赠——嚼一—赠一—” 迫不得已,路明非再次摇动了“回魂钟”。 怪异的声音如同蠕动的毛虫爬入一般刺激著路明非的耳膜和神经,他的脸色涨的通红,眼睛里血丝密布。 “喵,喵·” 钟声停息,像是有人將一瓢冷水通过他天灵盖上的裂缝灌入了他体里,原本脑浆沸腾的感觉被强行压制了下来,冷热混杂,不上不下,简直要让人发疯。 路明非强行將这股不適感咽回肚子里,开始强迫自己整理思路。 首先是外援,如果能请来外援,这次的事件难度將会极大的降低。 路明非扯开嗓子,直接大吼三声: “路鸣泽!路鸣泽!路鸣泽!” 如果“灵视”路鸣泽能够给予回应,凭藉著四分之一生命换取的无边法力,什么杂碎来螳臂当车他都能直接碾死,也就不需要更多的应对手段了。 可惜还是无人应答。 好吧,该死的哈基泽可能是真的烧死在南离赤精星君的火焰里了,白救他了。 路明非的奇怪举动引起了酒德麻衣的好奇: “叫那个小胖子什么?他那坨肥肉给这个怪物撒牙缝都不够吧? 1 敌人的算计可能都要到脸上了,这个漂亮长腿妞还毫无察觉,路明非只能深吸一口气,不言不语。 要不直接在这里布设一个请神术,將这里转变为他的主场,以逸待劳,等待可能存在的幕后之人到来? 路明非下意识的抬头望天,想要看看星相如何,然后陷入了沉默。 他的头顶是几十米的土层,根本就没有星星。 在没有天象与星相配合的情况下,短时间內能祈求的神明极少,路明非知道的只有一个,就是喜爱呆在地下无光环境的安藏洞玄地君,撒托古亚。 但是那位仁慈宽厚的神太过佛系了,他不喜血祭,更不喜杀戮爭斗,如果有合他的眼缘的法师,可能会降下一些知识、財宝之类的东西充当奖励,但让去打架? 呵呵。 请神科仪起码要重新回到地表才能布设,暂时搁置。 其次是“朋友”,他需要“朋友”。 不是陈雯雯这种看见神话生物直接嚇尿,连炮灰都没资格当的人牲预备役,他需要的诺诺,零这样有专长,有责任感和勇气,有执行力,能帮上忙的靠谱“朋友”。 路明非將他的n96从兜里掏出来,点亮屏幕看了一眼,没信號。 但他仍然打开简讯界面,选择联繫人“楚子航”,两根手指飞快的打字: “我在老城区商业街!情况危急!速来!” 隨后,他点击屏幕上发送信息的按钮,对话气泡外侧的加载条转个不停,果然发送不出去。 但他早已参透了他的n96。 现在信息发送不出去无所谓,只要让它处在发送中的状態,等他们重新回到地面,不需要路明非再次操纵,楚子航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 除了被路明非召唤来的酒德麻衣之外,这座沿海小城里他能想到的唯一靠谱的人应该就是楚子航了。 路明非观察过这个仕兰中学的校友,话少,面瘫,高富帅,血统等级高,意志力强,绝对能派上用场。 除此之外,楚子航周身还流出出一种“我有秘密”的气质,没准还能给路明非带来一些额外的惊喜。 外部能做的努力暂时就是这么些了,路明非心神回归,伸手抚摸腰间那只灰朴朴的兵马坛。 虚幻的线条流出,组成一个中年颓废男人的模样。 可能是由於在之前的哪次行动中受损了,中年颓废男人原本应该古井无波的脸上时常会出现痛苦的表情,不过经过路明非的测试,这不耽误正常使用,他也就懒得管了。 在路明非整理了这次的情报,得出了危险的结论之后,用黑太岁製作的“寿酒”只是算是可有可无的“小菜”了。 应对危急,脱离困境才最要紧的事。 但他不得不现在就解决黑太岁,因为他隨身携带的,装著《格拉基启示录》与大量施法材料的手提箱,刚刚酒德麻衣救他时並没有带上。 没有施法材料对一个法师了来说受限太大。 “言灵·时间零。” 高昂如圣咏的龙文声响起,狭小的空间里,时间流速变得缓慢了下来。 黑太岁断断续续的语被拉长成一个个单独的音节,像气泡一样破碎生灭的繁杂绿色眼球呆滯,原本像焦油一样流动著的庞大身体也凝固了。 路明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却全是黑太岁身上噁心的臭味,他忍住呕吐的感觉,简单的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这只黑太岁差不多有两米多宽,四五米高,直立时几乎挤满了地下酒库两侧全部的空间,青黑色墙砖两侧被撞碎的木桶碎屑被捲入了它类似胶质的身体里,视野无法越过它看到后面的东西。 陈雯雯瘫坐在黑太岁之前,漂亮的眼晴睁到最大,用手捂嘴,白皙柔美的脸上写满了恐惧,眼泪与汗水隨著她的脸颊流下,在地上砸出皇冠形状的水。 由於路明非不愿继续逃跑,他身后的酒德麻衣也被迫停下了脚步,只是她貌似对用刀和黑太岁战斗很没有信心,眉头紧缩,跌不肯上前。 路明非在看什么呢? 他在选取合適的“祭品”。 他选取的神话法术,名叫七切兵刃祷祝术。 这门法术可以让被祝福的兵刃在一段时间內伤害“原本无法伤害”的东西,效果很不错。 唯一的缺点就是释放起来比较麻烦,毕竟咒文里都已经明確说了,“取彼阴魂,炼以剑刃,神剑非铁,化气於刃。”。 想要取得“阴魂”就得举办血祭,从“人牲”身上拿啊。 好吧,陈雯雯同学,对不起了。 路明非没在更近的距离內发现適宜用作血祭的材料,他在“时间零”的状態下快步向前,打算杀死陈雯雯,收敛她的“阴魂”。 “嗯?等一下。” 路明非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 他们来这里一开始是来追踪“王婶”的,那王婶去了哪?为什么到现在渺无音讯? 他灵机一动,退出了“时间零”的状態,衝著酒德麻衣喊了一声: “麻衣,你把你的刀拔出来看一眼!” 身后的酒德麻衣正打算带上路明非再次逃跑,听见他的命令,下意识的將刚刚绑在大腿外侧的刀抽了出来。 她盯著穷追不捨的黑太岁,疑惑不解: “那怪物快要来了!还看我的刀干嘛?!” 路明非这时理智值正处於低值,轻而易举就看见了她手中刀刃上蒙著的一层灰黑色的光芒,仔细听来,好像还能听见有微不可查的痛苦哀豪之声迴荡, 这间地下酒库並不乾净,曾经有杀戮在这里发生,这里原本就有“阴魂”存在,七切兵刃祷祝术已经抽调了魂体附在剑刃上了。 路明非后背忽然一阵发麻,危险预感生效,他毫不犹豫的向前一扑,毫无形象的在地上打了个滚。 几乎就是他刚刚扑开的同时,黑色的焦油就蔓延了他刚刚站立著的区域。 原本他和黑太岁之间还是有一小段距离的,但这只狡猾的神话生物藏了一手,在还未靠近时骤然爆发扑击。 黑太岁的智力果然要高於正常的修格斯,如果不是路明非的危险预知异常准確,还真是危险了他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乾脆不站起来了,就半躺在著喝道: “麻衣,上吧,给你的加持已经到了,上去砍它!” 酒德麻衣其实仍然搞不清路明非的想法,但她吸了口气之后,紧张焦躁之类的表情就已经从她的脸上一扫而空了。 她是个执行力和適应力都很强的人,虽然压根不了解路明非所谓的“法术”,但她知道,如果路明非不愿退,那她也无路可退。 这时候与其心存疑虑,倒不如平心静气,选择相信自己的队友。 她双手握住刀柄,手肘抬起,刀柄与眼晴齐平,微微下蹲。 她的刀刃不长,两把组成一套,但刚刚为了在黑太岁的袭击中救下路明非,仓促之间她只拿了一把出来。 不等黑太岁真的靠近,隱秘的龙文声响起,酒德麻衣“呼”的一声化为一阵黑烟。 在光线昏暗的地下酒库,“冥照”的效果很好。 黑太岁压根不理会酒德麻衣,径直朝著半躺在地上的路明非扑去,可能是当时那十多次“无尘之地”真的把它整急眼了。 下一瞬,黑暗之中浑然划出一道凌冽的刀光。 第139章 倒头就睡 第139章 倒头就睡 雪亮的刀刃从在地下酒库上方浮动著的一缕黑烟中刺出,隨后酒德麻衣被黑色皮衣包裹的窈窕身材浮现在半空中。 酒德麻衣习惯利用“冥照”的隱形能力抢占先攻之机,哪怕黑太岁一直將进攻的目標锁定在路明非身上,她也仍然选择在它的背后出刀。 酒德麻衣在空中调整姿势,將身体蜷缩成一团,藉助下坠的重力与她本身的体重,將刀刃齐根刺入黑太岁如同焦油一般的身体里,整个人掛在天上。 接著,酒德麻衣身体下沉,踩在黑太岁的躯体上,想要以此借力拉动刀柄,给它製造出更大的伤口来。 但还没等她再次发力,黑太岁的身体忽然泛起了一阵涟漪。 这只神话生物原本如同硬橡胶一般的手感忽然变得像胶水和鼻涕一样柔软,插入黑太岁身上的刀不能再支持酒德麻衣的体重,她难以避免的失去平衡,从黑太岁身上掉了下来。 黑太岁满共不到三米高,连调整落地姿势的必要都没有,酒德麻衣身体刚刚接触地面,马上就地一滚,拉开距离的同时找回了身体的平衡。 黑太岁终於不再將进攻的目標放在路明非身上,它发出繁杂刺耳的尖叫声,像气泡一样生出然后又炸裂成脓水的绿色噁心眼球、从背后一个个冒出,死死盯著双手持刀的酒德麻衣。 被一只强大而污罗的神话生物恶意凝视的体验並不怎么好。 酒德麻衣难以抑制自己的生物本能,打了个寒战,抹著緋红眼影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该死的路明非!没效果啊!” 终於不用再满地打滚躲避黑太岁的扑击的路明非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乡巴佬懂什么叫法术攻击么?製造伤口有什么用?增加攻击的频率啊。” “攻击频率?” 酒德麻衣后撤躲过向她黑太岁伸来的怪异身体组织,而后手腕一拧,一扬,一抖,瞬息之间连续连斩三刀,黑太岁的三条触鬚一样的东西应声而落。 不为人所见的阴晦力量正在发挥作用,黑太岁的庞硕身体出现了明显的硬直,连噗不休的语都在那个瞬间停止了。 酒德麻衣挑眉,扬刀收肩,手指轻抚刀身,略微停顿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她由静转动,爆发出孩人的高速,大片大片的刀光如水,从她的手中泼洒出去。 为了防止黑太岁的忽然反扑,她脚下步伐不停,一边绕著黑太岁的身影走位一边出刀,脑后的黑色马尾飞扬。 她出手以削斩为主,造成的伤口不深,但胜在刀速极快,简直要在黑太岁庞硕的身躯四周连接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光幕。 黑太岁的丑陋身躯上原本就布满了似人嘴也似伤口的裂缝,被酒德麻衣的削斩划出新的伤口其实也不是很明显。 但显而易见的是,他们面前这只丑恶的神话生物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似的,除了仍在散发著的恶臭气味之外,和模型手办没什么差別, 路明非趁著酒德麻衣压制黑太岁的时机,从它身体旁边绕了过去,走到原处拿回了因逃跑而遗弃的手提箱。 箱子刚刚被发狂的黑太岁碾了过去,看上去一片狼藉。 由於黑太岁行动时类似软体动物,里面大部分被它压过的东西都没有损坏,只是难闻的要命。 路明非简单检查了一下箱子里的物品,將被污染的黄纸和顏料之类的东西隨意仍在地上,又將刚刚释放黑太岁役遣术时使用的小香炉揣进兜里,將箱子合拢。 仔细看看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施法材料,净是一堆破烂,唯一值得一提的《格拉基启示录》 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收拾完这一切时,酒德麻衣与黑太岁的“缠斗”还在继续,路明非开口吆喝了一句: “麻衣,动作快点,要走了!” 持续高速的压制攻击是很消耗体力的,酒德麻衣累的出了一脖子汗,听见路明非的催促只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理不睬。 由於酒德麻衣的刀带有类似控制的效果,黑太岁强力的恢復能力没能再生效,隨著细小伤口的不断堆积,它庞大的身躯变得摇摇欲坠。 “这玩意的弱点在哪里?” 酒德麻衣气喘吁吁,朝著路明非的方向吼了一句。 路明非回想了一下,然后挠了挠头: “弱点?应该没有吧。” 修格斯可硬可软,一条细微的门缝它们都可以穿越,几乎不会被束缚。 它们可以在真空环境下生存,又几乎不会被物理攻击影响,火焰,雷电,霜冻之类的特殊攻击对他们也收效甚微。 虽然有些笨重,但在遭遇战的情况下,人类几乎不能给它们造成威胁。 仔细想想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掌握著难以想像的生物科技的古老者们又不是脑残,没事给自己的奴僕设置一堆弱点千什么? 如果说真有什么可以利用的点,应该是古老者们为了更好的奴役修格斯,把它们的精神力与意志力设置的很弱,但由於这只黑太岁已经被另一个人远程控制了,这点也暂时无法被利用。 也就是路明非实战经验与法术储备足够丰富,才能选取到七切兵刃祷祝术这样能对修格斯造成额外伤害的冷门法术。 当然,如果他真的想和黑太岁死磕,舍著南离赤精星君或者中黄太乙仙君的神力用,也不是搞不定。 高位格打低位格,那就是石头砸鸡蛋,只是没必要浪费神力罢了。 “现在怎么办?!” 酒德麻衣后撤两步,將右手刀换到左手,伸手擦了一把光洁额头上的汗珠,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气。 路明非趁著黑太岁还没恢復行动,从它周边的地上捞了两把被酒德麻衣削下来的肉块: “什么怎么办?撤退不就好了吗? 这玩意是好东西,炼製足够一人服用的“寿酒”应该是足够的。 酒德麻衣不解,皱著眉问道: “那刚刚.” 路明非摇了摇手里散发著恶臭的手提箱: “刚刚要去把箱子搞回来,里面的东西得带上。” “走吧。” 酒德麻衣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抓住路明非的胳膊,迈开长腿,快步撤退。 路明非由於事太多忘记了,酒德麻衣一开始就不在意,与他们同行的但称不上队友的女孩,仍然被留在光线昏暗的地下酒库。 陈雯雯由於在不算乾净的地面上滚了又滚,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色裙子难以避免沾满了水渍和灰尘。 似乎是因为刚刚的恐惧完全超过了她的精神閾值,她陷入了昏迷,这时才幽幽转醒。 她跪坐在地上,细软的长髮微微晃动,仰头看著如山一般庞大但静立不动的黑太岁,文静姣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另一边,酒德麻衣抓著路明非,一步四节台阶,带著路明非飞快的返回地面,刚刚店员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打开的暗门,她伸手一推就开。 “麻衣啊—” 路明非在酒德麻衣手里就像个大號的布娃娃,被她拖著到处跑。 “怎么了?又有情况么?” 酒德麻衣握著路明非的手稍微紧了紧。 酒德麻衣真不愧是经歷过严酷的训练,又身经百战的高阶混血种,真是韧性十足。 在直视了神话生物,並与之进行高强度的战斗之后,仍然能保持精神的紧绷, “情况还得靠你自己观察,我刚刚联繫了一个叫楚子航的人来帮忙,很好辨认,人群中最帅的那个就是了。” 路明非摆了摆手,他的瞳孔逐渐失去聚焦,在眼眶里飞快的闪动,难以想像的怪异色彩在其中流转。 回魂钟的效果,隨著他精神的倦怠,效力正在飞速的消退。 他们此时已经回到了地面上,“邵氏名酒”的店面里亮堂的让人安心,店外也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但由於理智值下降的太多,路明非的大脑如同一片沉寂已久的黑色海洋,阵阵怪异的风捲起黑色的海浪,又將它们砸回海浪上,泛起噁心的白色泡沫。 他的意识模糊,危险的知识和不可提及的名讳由於他的理智削弱而逐渐开始失去管控,视野之中的阴影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的交谈著,吵闹的声音被拖长到失真,怪异而可笑。 “我需要休息一会,无论如何,不要叫醒我。” 他就是要这样睡去,哪怕直接在睡眠中死去,他也不打算第三次使用这件自欺欺人的神话物品了。 回魂钟只是帮助使用者暂时恢復理智值,在效力褪去之后,使用者的理智值还是会回到原来的水平。 如果在回魂钟的生效期间使用法术,这份消耗的理智值也会在回魂钟效力褪去,回到原本水平时等额扣除。 如果对理智值计算不够精细,肆意挥霍,是真的会出现回魂钟效力一退直接就理智值固化为零的情况的。 理智值清零分为两种情况,暂时清零和永久固化为零。 一般暂时清零还是有可能恢復意识的,只是可能会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而永久固化为零,顾名思义,就是完全疯了。 而在强行使用了第二次回魂钟来拉升理智时,他就已经隱隱约约的有预感,他的大脑与意识经不起第三次的透支了。 有一派疯狂的神话法师认为理智值固化为零才是追求真理道路的开始,为此经常使用回魂钟类似的物品让他们的意识和大脑超负荷。 不过这类法师一般不仅贪婪,法术与认知水平还都不怎么高。 一般透支理智值之后大多数都是当场脑死亡,少数幸运儿撑了过去,又被不知道从哪来的调查员搞死,纯属是给人逗乐的小丑。 路明非对这一派非常瞧不上,鄙夷程度甚至要超过那些专注於研究增强自身的“守尸鬼”。 “守尸鬼”们使用各式各样的术法延长寿命,增强实力,起码还能过一段逍遥日子,比別人多活个几百上千年的。 而理智固化派呢? 尝试著变成一个失去自我意识的疯子,和追求自杀有什么差別? 天马行空的思考到此结束,路明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微不可查的魔力注入了他的大脑。 法术的力量隔断了这个已经过载了的可怜器官的感应,强迫它开始休息,路明非身体一软,就要往下滑倒。 酒德麻衣眼疾手快,伸手揽住了路明非的腰,才避免他直接骨碌到地上。 “怎么倒头就睡啊。” 明明处於事件中心,却对事情不甚了解的酒德麻衣无奈的嘆了口气,跟不上路明非的脑迴路, 而且现在这样真的还需要什么外援吗? 酒德麻衣四处打量了一下,刚刚路鸣泽製造的骚乱已经被平息了,四周的黑暗被暖色的灯光碟机散,商业街里吵吵闹闹,各式各样的行人悠閒的穿梭其间,偶尔在摊贩前聚集观看。 重新回到了熟悉的人类世界,祥和安定。 她將路明非放在店员坐的椅子上,从“邵氏名酒”的柜檯里取出几瓶酒,简单的在皮衣皮裤上冲了冲,遮掩一下黑太岁身上散发著的恶臭,然后扶起路明非出了门。 这条商业街晚上主要售卖廉价的饰品和各式各样的小吃,酒德麻衣刚刚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这时闻到碳水和肉类被煎炸的香气,难以抑制的感到飢饿。 路明非不是什么好僱主。 酒德麻衣从中午接机开始,给他干到大半夜,他一共就给酒德麻衣餵了一颗章鱼小丸子,还不怎么好吃。 她想去买些吃的,但现在又得用身体支撑著路明非,还要拿他的手提箱,再加上她隨身携带的装著武器的包,著实很不方便。 酒德麻衣正想点钱照顾拎包的,忽然侧边传来一道没有情绪波动的冰冷声音: “需要帮忙吗?” 作为绝世的美人,酒德麻衣身边向来不缺少献殷勤的人,对此她也没感到意外,侧头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但当她寻见声音的来源时,还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嗯?你是楚子航?” 怪不得路明非会说人群中最帅的就是楚子航,这形容很贴切啊。 在暖色灯光中站著的男性身材如竹一般挺拔,五官英俊,神色冷漠,穿著简单的白色t恤,露出的小臂上肌肉线条匀称。 酒德麻衣將靠在她身上的路明非推到楚子航身上,又將路明非的包也递给他,慵懒的嘆了口气: “谢谢嘍,帮大忙了。” 楚子航仍然冷著一张脸,但是咳嗽了一声: “方便问一下,你和路明非是什么关係” 他还没忘记苏茜的嘱託。 第140章 尼伯龙根 第140章 尼伯龙根 “我和路明非是什么关係?” 酒德麻衣眉毛挑了挑,第一时间没搞清楚子航的意图。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执行者,她自然不会轻易的將情报暴露给不认识的人。 酒德麻衣整理了一下鬢角长发,似笑非笑,语气慵懒: “不要隨便打探淑女的人际关係噢,这是隱私。” 楚子航支撑著昏睡的路明非,看著风情万种的酒德麻衣,皱了皱眉,没再说话。 他在情感方面一窍不通,还真判断不出眼前的女人和他这个师弟是什么关係。 况且就算真的发现路明非在生活作风方面不检点的证据,他作为一个外人,除了如实告知之外又能做什么? 见楚子航沉默不语,酒德麻衣扭头朝著街边卖小吃的商贩走: “不要叫醒路明非,你在等我买点吃的,然后. 然后去哪? 酒德麻衣停顿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路明非昏倒之前好像没提到他们出来之后应该怎么行动。 回他婶婶家?找个酒店住一晚?这小子成天整那疯疯癲癲的死出,要不带他去精神病院里看看? 她最终还是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在周边男性惊艷的目光中买了一大把加辣的炸串,一边吃一边走回楚子航所在的地方。 楚子航没有在原地等候,他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將熟睡的路明非放在了上面,见酒德麻衣走了回来,冷冷解释了一句: “这样他可以睡的舒服一些。” 酒德麻衣盯著楚子航面无表情的脸,有点意外: “你比看上去贴心的多啊。” 楚子航摇摇头: “都是校友,顺手的事。” 与冷硬的外表不同,正常情况下楚子航的脾气確实很好。 他是收到路明非的求救简讯才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的,可来之后却发现商业街一片祥和,压根没有所谓的“危急事件”,这种事如果换成学生会的凯撒,估计早就发了。 酒德麻衣翘著二郎腿,坐在长椅的把手上,伸手將鬢角的长髮撩起,大口大口的吃著炸串: “你也在卡塞尔学院上学么?今年几年级?” 楚子航如实回覆: “暑假结束之后三年级。” 炸串上的辣椒和油让酒德麻衣的嘴唇看起来红润而晶莹,她不紧不慢的问道: “是师弟啊,路明非叫你过来的吗?” 楚子航点点头: “嗯,他发了简讯给我。” “有说待会去哪里吗?” “没有,他只说情况危急,需要我支援,不过我好像没看到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楚子航的脸上没有被路明非用虚假信息“逛骗”的愤怒,只是又说道, “我是开车过来的,待会你们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真是个有风度的男人,比路明非强多了。” 酒德麻衣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从长椅的扶手上跳下来,將吃完的炸串扔进垃圾桶后短暂思考了一下,有点苦恼, “我想想,他也没说要去哪里,但又不能乱跑要是不合他的心意,估计他又要说我是给他带来厄运的女人了。” 楚子航提议道: “要不將他送回他婶婶家里?我知道位置。” 酒德麻衣摆摆手: “不不不,他和他婶婶已经『闹翻”了,回不去的。” 楚子航不明所以,但也没有贸然干涉他人家事的习惯: “那我帮你们开两间酒店?或者我家的客房也可以借给你们暂住。” 听见了某个关键词,酒德麻衣漂亮的眼晴一亮: “嗯?你家还有客房可以住?不会太麻烦吧? 0 楚子航是路明非请来的外援,如果去他家的话,怎么也不会再被路明非埋怨了吧? 不过为什么她要在乎路明非的埋怨? 楚子航淡淡的说道: “没事的,我妈妈这两天在她闺蜜家里住,跟她提前说一声就行了。” 酒德麻衣將杂七杂八的念头拋到脑后,拎起路明非的手提箱: “那走吧那走吧。” 酒德麻衣拎包,楚子航背著路明非,两个人奇特的造型和超高的顏值吸引了街道上往来行人好奇的目光。 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楚子航就带著酒德麻衣从转角的一条崎嶇小道离开了商业街,他的车就停在路边的马路上。 黑色的panamera,车身线条流畅,造型优雅,性能出色,只是在路上停放了一会就引起了一些刚好路过的行人围观。 “你的车很漂亮嘛,师弟。” 酒德麻衣看了一眼远处的在灯光下反射出晶莹色彩的轿车,挑了挑眉。 “这是我继父的车,不是我的。” 楚子航在远处按动车钥匙打开车门,將仍在熟睡的路明非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酒德麻衣打开后车门,坐在副驾后面的座位上,以保证如果四周忽然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她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楚子航沉默的拧动钥匙,拉下手剎,panamera的发动机轰鸣,匯入车流。 老城区的商业街在他们这座沿海小城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景点了,人流量很大,有点堵。 好不容易从热闹的商业街离开,道路的右侧绿植茵茵,左侧变成了一大片平静的湖泊,如镜子一般倒映著远处的灯火通明的写字楼。 panamera的隔音做的很好,车內几乎听不见车辆行驶时发出的声音,除了路明非的鼾声之外一片寂静。 楚子航上车之后除了在车子启动时提醒了一句之后就没再说过话,他的心態极好,有人变道加塞也不见半分火气。 坐在后排的酒德麻衣从接到路明非开始就一直保持著注意力集中的状態,又在地下与污秽丑陋的神话生物进行了一场搏斗,在环境安定了一些之后难免涌上了几分倦意。 经验丰富的她自然不会像路明非那样四处睡觉,她只是伸手將车窗摇下来,用右手轻轻拖住形状优美的下巴,扭头看著窗外不断后退的夜景。 窗外吹入车內的风让她鬢角的黑髮微微扬起,城市里的灯红酒绿映射在她有些朦朧的晶莹瞳孔里,美的不真实。 隨著时间的流逝,车窗外的原本静止的茵茵绿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著,开始怪异的摇晃,原本平静的湖面也泛起一阵阵涟漪。 传来阵阵呼啸的风声从酒德麻衣打开的车窗中进入车內,雨滴落在panamera的车前窗上,留下一个个半透明的圆形水点。 雨滴稀疏,零零散散的滯留在车前窗上也不影响视野,所以楚子航没有打开雨刷器。 “嘶,呢—..—咳咳咳!” 一直在打呼嚕的路明非忽然室息似的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 “醒了吗?这次的时间不算长啊。” 坐在后座的酒德麻衣听见动作,微微歪头去看坐在副驾上的路明非。 但副驾上的路明非仍然双目紧闭,脸色死人一样的惨白,丝毫没有睁眼的意思。 楚子航侧过头看了一眼路明非,冷静的做出判断: “路明非应该是打呼嚕被口水呛到了,其实一般胖人打呼嚕的会比较响,他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 酒德麻衣正要回復楚子航,夜空中毫无徵兆的闪现出明亮的枝型闪电,紧接著就是一声暴雷。 忽然出现的闪电照亮了天上铅黑色的厚重云层,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远处向著他们的方向推了过来。 紧接著,大片大片的雨连带著被迫下沉的一股热气,从天上倾盖而来,成千上万吨水向著地面泼洒,像是云层中的水库打开了闸门。 一瓢雨水被强风引导著泼入车內,撒在了酒德麻衣的头髮和衣服上,她皱了皱眉,將车窗摇了上去: “,夏天的雷阵雨啊,真烦人。” 雨毫无徵兆的大了起来,雨点在空中就撞在一起,將彼此撞的粉碎,形成一片水雾,在亮白色的车灯照射下,水雾也染上了几分白色,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一下降到最低。 车顶,车前,车尾,车身,近处,远处,四面八方都是雨点砸碎的声音,里啪啦,除此之外再无別的声音。 地上满是白色的水沫,天空漆黑如墨,偶尔被树枝一般的闪电照亮的厚重乌云朝著地面倾盖而来。 仿佛忽然从温暖安定的人间界,进入了一个阴湿冰冷之处— 但以温带季风气候与亚热带季风气候为主的夏天,总是会有毫无徵兆,来去匆匆的雷阵雨。 它们有时只用几十分钟的时间就能淹没地势低洼的地区,即使眼前这一阵稍微大了一些,也很正常,不是吗? 酒德麻衣警了一眼前方楚子航的车速表,刚刚还是四五十,这会已经快到一百了。 她隨口提醒了一句: “师弟,能见度太差了,把车速降下来一点吧。” 前方的楚子航握著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並没有理会酒德麻衣,车速表上的速度已经超过一百八了。 要知道,这是在城区,而不是高速公路。 虽然车祸可能杀不死生命力顽强的混血种,但这也会是一件麻烦事,酒德麻衣挑了挑眉: “喂喂,你冷静点,小心別——” 楚子航冷硬的声音打断了她: “我看过天气预报,今天本应该是晴天的。” “日本的天气预报可是不怎么准,你们中国人这么相信天气预报吗?” 酒德麻衣语气依旧鬆散,但她的原本轻鬆的表情逐渐消失了。 楚子航背对著酒德麻衣,声音有些嘶哑: “中国的天气预报也不怎么准,但这么厚重的云层就算是用人眼看都看出来了,怎么可能会报导不出来?” “你是说—” “不会撞车的,看看周围,原本在我们前后的车辆已经消失不见了。” 在更早之前,楚子航就已经將车前的近光灯换成了远光灯,前方被照成亮白色的雨雾里,没有其他的光芒回应。 不知何时,两侧的路灯也熄灭了,除了云层之中偶然出现的枝型闪电之外,天地之间只剩panamera这一盏孤灯。 酒德麻衣看著四周迫近的黑暗,忽然之间生出被困於笼中的紧迫感。 她看了一眼睡的正香的路明非,缓缓吐出一口气: “你似乎知道这是什么?” “不只是知道。” 酒德麻衣的视野中,男孩低著头,身体如同雨中孤竹般微微颤抖。 下一刻,他在眼晴上一抹,两片黑色的美瞳出现在他手里。 原本做什么事都像机械一般精准冷静的楚子航隨手將美瞳甩在地上,眼中炽盛的金光甚至盖过了车內的灯光。 “我真的已经找了他很久了啊!” 鈦合金的车架在暴雨的击打下剧烈的颤抖,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会当场散架。 铺天盖地的雨声之中,忽然有人用手指轻轻被暴雨冲刷成瀑布一般的车窗。 “篤篤篤。” 一开始只是一道而已,而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是死侍,一群为了追求力量而迷失的人。” 前座的楚子航的声音恢復了一开始时的冷静理智,但他黄金瞳光芒之炽盛戾毒,酒德麻衣通过车窗直视一眼,都觉得眼眶酸痛。 “要是死侍还好呢。” 被“异常事件”搞的有些神经质的酒德麻衣伸手,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刀来,顺著窗外即窗声音的来源,毫不犹豫的一刀就刺了过去。 “痛,要烧起来了—.” 车外传来带著渺远回声,但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 一呼百应,窗外之物好像被激活了,仿佛进入了幽魂满布的墓园,车外渺远怪异的声音不绝於耳。 “我好渴—.” “那个男孩的血统—” “鲜美的肉啊—“ 这时,蓆子航忽然又开口说话了,他的鲁音仿佛在压抑著什么情绪,一字一顿: “很抱歉將你们扯进这件事来,估计没有什么时间解释外面的是什么东西了,先篮到出口,得先篮到出口才行。” 毫无徵兆的下一刻,足以直接將一个人胸骨连变內臟一起撞的粉碎的强烈衝击进发,panamera 安置的白色安全气囊弹出,將车的三位乘客死死压在车座。 这么大的动静,路明非想不醒也做不到啊。 他睁开血丝密布的眼睛扫视了一圈,丧定这不是在做梦。 “哎呀,你大爷呀,该死的酒德麻衣,跟著你准要走霉运,你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理智值恢復的不够,再睡会, 路明非毫不犹豫的重新合眼晴,手指法力流岂,在额头立轻轻一点,重新陷入昏迷。 第141章 雨夜与道路 第141章 雨夜与道路 天空黑沉,暴雨沱,闪电偶尔照亮鳞片般的厚重乌云,枝条在风中狂舞。 剧烈的撞击让这辆价格昂贵的保时捷停止了工作,银灰色的车身上冒出轻微的薄烟,然后很快就消散在铺天盖地的大雨里。 像是要把人淹死的密集雨点砸在灰色的路面上,製造出一地白色的水沫,银灰色的保时捷就停在这样的路面上。 刚刚发生的剧烈撞击让它彻底停止了工作,原本线条流畅的车头像被揉成一团的纸张褶皱密布,阵阵味道难闻的白烟从车身上的缝隙中冒出,在沱的暴雨中瀰漫著向上,很快飘散不见。 两位“a”级血统的混血种点燃了他们的黄金瞳,给一片黑暗的车內增加了些许光源,两个人第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阵寂静之后,一道带著疑惑的嫵媚女声传来: “刚刚路明非是不是醒过来了?” 一道冷硬的男声顿了顿,然后回应道: “是的,但他的呼嚕声现在还在,应该是又睡著了。” 雨点落在车顶上啪作响,好像凝固的铁水,两个人同时又沉默了,驾驶室的楚子航反覆转动钥匙,踩油门,但这辆昂贵的保时捷没有给出半点反应。 “这辆车启动不了了,我得下车看看能不能修好它。” 楚子航尝试拉了拉车门,打不开,可能是刚刚的撞击让保时捷的车门也失灵了。 “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银灰色的车门被一股暴力强行轰飞了出去,打著滚飞入道路之外的黑暗中楚子航面无表情的收腿,用手抓住车门的门框,將自己从安全气囊和车座之间的缝隙里挤了出来。 他走到车的正前方,尝试著打开在暴雨下颤抖的车前盖,想看看里面的情况, 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学里主修专业是链金机械学,虽然手头没有工具和零件,但也不是不能试著修理一下。 情况现在有异常,危险程度未知,酒德麻衣虽然身心疲惫,但也不会坐看楚子航一人出力。 后门同样打不开,但酒德麻衣没选择像楚子航那样暴力破门。 她將刚刚插在车门里的刀抽了出来,又从自己的包里取出另一把配套的刀掛在腰间,柔软纤长的身体从驾驶位与副驾驶之间的缝隙穿了过去,利用楚子航打开的门脱离了停止工作的保时捷。 酒德麻衣刚从车里钻出来就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喷”声,暴雨几乎瞬间就將她整个人打湿, 贴身的皮衣里灌入的雨水就像一条条冰冷的小蛇贴著她的皮肤游动,很不舒服。 修车这种事酒德麻衣自然不会参与,她轻轻一跃跳到车顶,观察车周围的情况。 失去车头远光灯的辅助之后,这里的能见度只能用可怜来形容。 从天上落下的大块水滴砸的人皮肤生疼,四面八方都是水雾,酒德麻衣燃起的黄金瞳在这样开阔的空间和浓重的黑暗之下几乎没有半点作用。 “刚刚车撞上了什么?” 她站在车顶上,没有埋怨因为製造了一场车祸的楚子航。 以“a”级混血种的应变能力和神经反应速度,驾驶给普通人设计的汽车,几乎不可能会出现失误。 更何况楚子航是路明非叫来援手的人,以路明非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找来一个蠢笨冒进之人帮忙? 楚子航小臂上的肌肉绷紧,用蛮力掀开卡死的车前盖,一边观察车里的情况,一边摇摇头说道: “虽然雨很大,但我很確定原本车前並不存在什么东西。” “这样啊。” 酒德麻衣没再说话,她將刚刚那把插入车门的那把刀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刀身前端残留著一层连暴雨都没能冲刷乾净的黑色黏稠液体,来自一只被她刺中,但是又消失无踪的怪物。 她拧动手腕,以极快的频率一抖,黑色的水点从刀尖上飞溅而出,落在保时捷的车顶上。 轻微的“滋”声之后,一缕淡白色的烟雾弥散,酒德麻衣蹲下身,用刀划了划,发现保时捷银灰色的涂装上出现了一块明显的焦黑。 速度极快,肌肉组织异常坚韧,血液有强腐蚀性。 会是什么? 又一次新的“异常事件”,还是是由混血种龙血失控后变化而成的“死侍”? 为隱藏在幕后的神秘人“老板”服务的酒德麻衣,其实在混血种的圈子也绝对算得上见多识广了,许多歷史悠久的老牌家族都不知道的秘闻她也了解不少。 但在接触了路明非与“异常事件”之后,她就又重新变回一个新人了,几乎无法凭藉著原先的知识做出任何判断。 轻微的碰撞声响起,楚子航將车前盖重新合上,摇了摇头: “不行,制动系统损坏的很严重,没有工具和零件的话这辆车修不好的。” 酒德麻衣没有露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从车顶上轻盈的跳下来: “那我们得走著走嘍?我去把路明非背出来。” 点燃的黄金瞳照亮了楚子航英挺的脸,雨水浸透了他的头髮和衣服,那张雨水横流的脸坚硬依旧: “没有载具的话,我们可能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了。, 多次面对怪诞危局的酒德麻衣对他的话不是很在意,將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路明非从车里拖出来,问道: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密集的雨声让楚子航的声音显得有些微茫,他的语调依旧平静,就这样说出了那个隱藏在他心底最深处,不曾与任何人透露出半点的秘密: “我曾经和我的父亲误入这里,也是这样的大雨,北欧神话的主神奥丁隱藏在这里,与之相伴的是成群的死侍。 我父亲以他的生命拖延时间,让我开著车逃离了这里。 这是我的命运,我一直在找寻这个地方,但没想到会刚好拖累了你们。 我原本想像我的父亲那样,用生命给你们爭取离开这里的时间,但现在如果没有一辆车,我不知道能不能.. 恰是此时,雷声轰鸣,忽然出现的闪电像是失灵的电灯似的將天地点亮一瞬。 笼罩著整片天幕的晦暗雨墙中,居然隱隱约约的能看到一条呈弧状的道路延伸出去,没入黑暗之中。 第142章 带来污染的「外来者」 第142章 带来污染的“外来者” 在闪电带来的片刻光明消失之后,那条豌蜓的弧状路线重新隱没入这片让人室息的阴冷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忽然出现的怪异图景打断了酒德麻衣和楚子航的思绪,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秘境之中的暴雨无休止著下著,原本塞满脑海的繁杂雨声听久了之后也有些单调。 最终还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楚子航先开口: “在这里一直等著也不是个事,將路明非叫醒,我们上路。” 酒德麻衣摇摇头: “我背著路明非走,不要叫醒他。” 楚子航皱了皱眉,看著身体完好无损,发出阵阵鼾声的路明非: “发生了什么事吗?他为什么要一直睡?” 酒德麻衣將路明非从副驾驶上拉出来,整理了一下脑后湿透了的高马尾,將路明非背在身上: “我也不知道,只是他说不要叫醒他,按他说的做。” 楚子航的头髮被雨水打湿,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照亮了他没有一丝温度的脸,语气冷的像是在审问犯人: “你確定么?” “我確定,不能叫醒他,不走吗?” 在冰冷压抑的诡异场景中,背著路明非的酒德麻衣无所谓的耸耸肩,语气慵懒。 楚子航冷厉的黄金瞳能嚇到不少人,但不包括她。 她是接受过残酷试炼的忍者,是实践经验丰富的执行者,是血统优秀战力强大的“a”级混血种,哪怕身心疲惫,也没有理由被一个后辈逼的让步。 她也压根不可能让步。 思虑深密,又掌握著无数黑暗知识的路明非才是酒德麻衣在面对未知时的最大底牌,他说他在睡觉,没准这是他的“仪式魔法”中的一部分呢? 当时在那个餐馆,“进食”都能成为“仪式魔法”的一部分,难道睡觉就不行吗? 不过楚子航虽然眼神冷酷,却似乎没有与酒德麻衣对抗的意思,他只是又抬头看了一眼酒德麻衣背上的路明非,就绕著车身走到车尾处。 当楚子航再次回到车头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把漆黑的日本刀,没有刀钟。 他简短的说道: “走吧。” 酒德麻衣点点头,两个人朝著被闪电照亮了一瞬的弧状道路的方向开始行进。 行走的过程还算顺利,铺天盖地的雨水並没有在道路上堆积,它们前仆后继的从天而降,重重的在地上砸碎,又沉默的流淌到目光不可及的黑暗之中。 將所有光源全部遮蔽的乌云中偶尔还是会有亮白的闪电出现,它满怀恶意的照亮这片天地,让两个在雨夜中迷失的人能重新找到那条微茫的道路。 没有车辆代步,又得背著一个大活人,两个人想走到那条弧状道路的起点要用不少时间。 走在前面的楚子航脚步不停: “这里处处都不对劲,你有注意到刚刚追著车的东西是怎么在撞车之后消失的吗?” 酒德麻衣摇头: “撞击来的太突然了,我反应过来开始观察情况时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楚子航忽然回头看了背著沉睡的路明非走了一路的酒德麻衣,说了一长串的话,想来不善言辞的他已经在心里构思了一段时间了: “我们现在距离那条路已经很近了,刚刚出现过的死侍极有可能会再次出现,我建议你现在叫醒路明非。 他的言灵是『时间零”,这个言灵发动时,使用者的速度將会被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 虽然现在没有载具了,但是有他在的话,你们没准还是能从这里逃出去。 如果你继续这样背著他,你们两个的行动同时受限,我想不到你们生还的可能性。” 酒德麻衣没有正面回答,她挑了挑眉: “那你呢?” 楚子航垂下眼帘,微微遮住他黄金瞳散发出的冰冷光芒: “如果路明非现在醒了的话看,我也可以拜託他帮我遮掩一下,她的年龄还不大,没准可以再生一个孩子总之让我妈妈晚点知道我死掉这件事就好了。” 酒德麻衣从后面打量著前面这个介乎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背影。 他的腰挺的笔直,脚步乾净利索,t恤被暴雨打湿之后紧紧贴在身上,让他的身影看起来有点单薄。 这个刚上大二,十九岁的男孩,字里行间中压根没有考虑过他自己的生命,仿佛已经確定了要將生命留在这里。 哪怕是轻视生死,雷厉风行的酒德麻衣也忍不住为这一幕发出“喷喷”的感嘆。 她正想说些什么,楚子航的冷静的声音刚好响起: “到了。” 闪电恰巧在他出声时出现,將天地照亮了一瞬,那条朦朧的道路出现在眼前。 它並不像在远处时那样神秘,之所以会出现一条单薄的弧状路线,完全是因为在这里,原本的道路变成了高架桥。 高架桥边缘的围栏將这里的景观分作两处,落在桥上的雨点砸碎之后溅射起密集的淡白色水雾,而落在桥外的雨点沉寂无声的消失在更深远的黑暗中。 就在楚子航话音落下,脚踏上高架桥的那一刻,有难以察觉的东西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虽然这个雨夜秘境从一开始就不平静,黑暗笼罩,风雨之声碟碟不休,但听久了之后也就会觉得单调。 可是就在刚刚,让他们无法习惯的东西出现了。 他们的视野一片黑暗,几乎没有任何东西,但他们却仿佛感受到有成千上万道目光匯聚在他们身上。 隱藏在风声与雨声之外的第三种声音悄然匯入,微不可查,像是婴儿虚弱的哭泣,又像是沉睡之人无意识的语。 “来了吗?” 楚子航缓缓抽出了他的刀,刀身清冽如水,在黑暗之中散发著莹莹微光,回头看著酒德麻衣, “你不愿意叫醒路明非的话就背好他,我来给你们开路。” 可是被“神”邀请而来的客人,不需要人来开路。 有一扇看不见的门,忽然打开了。 一道威严如神明的古老声音从酒德麻衣和楚子航的背后响起,它的宏大轻而易举就盖过了狂风骤雨,在这方天地里久久迴荡: “带来污染的『外来者”,终於抓到你了。” > 第143章 师兄努努力,师弟笑嘻嘻 第143章 师兄努努力,师弟笑嘻嘻 没有预想中的血斗廝杀和过关斩將。 当酒德麻衣与楚子航真正踏上了这条暴雨中的道路时,那足以充塞著整片天地的威严与恐怖就这样忽如其来的降临了。 与朝生暮死的苦弱凡人不同,酒德麻衣在她贫瘠无趣的短暂人生里,曾经极为幸运的窥探到过不可想像的,难以用人类的语言形容的东西。 虽然那一次窥探到的“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更加怪异恐怖,但她毕竟是隔著很远的距离用狙击镜观看的,和这次的情况根本无法放在一起比较。 这是上位生物对下位生物的,神明对於凡人的,根植於血脉深处的压迫感。 酒德麻衣仍然背著路明非,但却好像能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穿过了她背后血肉的保护,住了她的心臟,並且一点一点的收紧。 剎那间她觉得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凝滯了,连“呼吸”这个自出生之后就从不停止的动作居然也变成了一种奢望。 她似乎在这个黑暗冰冷的雨夜感受到了感受到了奇怪的光明。 它坚定如风雨中给迷路之人指引方向的灯塔,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接近,这股圣洁坚定与刚刚的威严恐怖结合,心智坚定如酒德麻衣一时间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杂念,思绪方千。 她马上就要死了,无论是她引以为豪的刀术还是血统都救不了她,只要她背后那个东西稍稍活动一下,她就会毫无抵抗能力的死去。 该死的路明非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趴在她的背上睡这么香?他到底怎么想的?这到底是不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罢了,罢了。 酒德麻衣斩灭了这些杂乱的思绪,將背后的路明非扔在地上,缓缓扭过身体,直视她背后之物她从“老板”那里接下的命令是“不顾一切的保证路明非的存活”,但这次的事件与黑太岁, 甚至是以前和路明非经歷的“无尽长廊”都不同,她想不到怎样努力,因为她压根就没有改变局势的资格。 她无法违背“契约”,那乾脆就死在路明非前面好了,生命终止的话,“契约”自然也不会继续进行下去了。 “神明”立於无边的黑暗与风雨之中,他周身散发著的温暖和熙的光明在暴雨中时隱时现。 他座下的马长著八条粗壮的马腿,身上密布青黑色的鳞片,声若雷霆,喷气时鼻孔中也看得到阵阵电光。 一张张隱没在黑暗中的,苍百乾枯的脸匯聚在他的身边,面无表情的发出类似欢笑又类似哭泣的语。 他穿著暗金色的甲胃,身披蓝色披风,独目,手中握著形似枯枝的弯曲长枪,完全是神话传说中主神奥丁的形象。 但他又带著苍白的面具,只露出熔浆般闪耀的瞳孔,身体被灰白色的裹尸布紧紧缠绕著。 阴森与圣洁,幽暗与恢弘统统匯聚於他的形象上,人类哪怕穷尽所有夸张的词句也难以描述直面他时內心生出的敬畏与震撼。 酒德麻衣从震撼之中回神,发现那个还没上大学三年级的男孩居然也扭过了身体,並且先她一步开始了行动。 楚子航面无表情的脸上青筋暴起,裸露的皮肤上隱隱可见青黑之色,暴雨落在他的身体上升腾出白色的雾气,戾毒的黄金瞳中沾染上了丝丝血色,死死盯著前方如神似魔的身影。 但立於风雨中的奥丁却从未有一刻將目光投射向楚子航的方向。 奥丁的视线犹如实质,越过二人,注视著刚刚被酒德麻衣扔在地上,被暴雨冲刷著的路明非。 这位神在酒德麻衣与楚子航刚刚踏上高架桥时便直接到达了他们的面前,但却在说了一句难以理解的怪话之后,並未有过半分的行动。 楚子航此刻已经不再在意自己的生死,自然更不会在意奥丁无视的態度。 他眼眶中的黄金瞳简直像是要燃烧起来了那样闪耀,肌肉表面冒出一层鲜血,鲜血之下则是青灰色的薄鳞,手上骨节涨大,面骨凸出。 这就是路明非曾经凭藉直觉感知到的,楚子航身怀的禁忌之术,“暴血”。 通过精神手段短暂的活化龙族血统,让使用者临时突破龙血比例不能超过百分之五十这一铁律,进一步掌握属於龙族的力量。 他的体型膨胀了一圈,原本骨节分明的手掌已经变成了类似“手爪”之类的东西,这让他手中没有刀的长刀看起来有些袖珍。 他脚掌踩地,在坚实的沥青地面上留下一个深坑,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朝著奥丁的方向飞射而出。 奥丁仍然端坐在他的八足天马斯普雷尼尔上,长枪枪尖垂地,好似停滯的雕像,对暴雨中那道凶戾如鬼的身影视而不见。 他周身环绕著的面无表情的乾枯死侍们发出像婴儿哭泣一样的怪异鸣叫,从四面八方朝著楚子航的方向冲了扑了过去。 高昂密集的龙文声响起。 下一刻,楚子航的周身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球形领域,领域表面流动著暗红色的光弧。 球形领域碎裂,炽热的光明与火焰四射而出,凡是靠近楚子航的死侍都在一瞬间被焚烧殆尽。 言灵·君焰。 炽盛的火焰暂时驱散了这片秘境的黑暗与寒冷,大片大片的白雾升腾,雨点落在身上甚至有些发烫。 还没结束,在焦黑的飞灰与炽盛的火焰中,楚子航低喝一声,高高跃起。 他將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父亲留下的这柄长刀上,雪亮的刀刃混杂著赤红色的火焰,朝著神明的头颅狠狠斩下! 但是,没用。 奥丁仍然没有將一丝余光分给这个胆敢刺杀神明的狂徒,只是他身前的雨水忽然自发的匯聚成了一堵看不见尽头的水墙。 楚子航这一刀斩在水墙之上,哪怕他拼尽全力,目耻欲裂,也无法阻止炽热的高温与巨大的动能逐渐被消磨殆尽。 他这一刀余势已尽,大量被蒸发成白雾的水汽环绕,整个人急促的呼吸著,颓势略显。 黑暗之中还有更多的死侍不知死活的朝著楚子航的方向扑来,就像是鬣狗猎杀穷途末路的狮子还没结束。 楚子航全身密布的细密鳞片像是呼吸似的一开一合,虱结的肌肉像钢筋似的凸出,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连秘境中的狂风骤雨之声都遮掩不住。 他的血统进一步被纯化,不可思议的变化出现在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之中,更为强劲的力量在他的血液中流淌。 二度暴血! 高昂的龙文声被嘶哑的声音吼出,“言灵·君焰”的领域再次展开。 与刚刚流动著暗红色光弧不同,再次强化过的“君焰”球形领域表面气流滚动,闪烁著的光弧是近乎是黑色。 下一刻,领域碎裂! 死侍,高架桥的护栏连同著铺设的浸水沥青路也同时被引燃,光和热一寸一寸的舔著这片天地,连奥丁暗金色的甲胃上都反射出“君焰”的光明。 “言灵·君焰”的影响范围实在太大了,並不適合与其他人协同作战。 为了避免被“君焰”恐怖的高温波及到,酒德麻衣不得不脱离战场,拉著昏睡的路明非朝著反方向遁逃。 她也理解不了为什么这个还没三年级的男孩能匪夷所思的连续使用言灵序列表上第89位的高阶言灵,难不成其实是路明非从哪里催眠了一条纯血龙族过来? 楚子航原本雪亮的刀刃上缠绕著金红色的光彩,匯聚在大量的雨水形成的屏障在与他的刀接触之前就蒸发成了白色的水蒸气,这些滚烫的白色雾气甚至以楚子航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气旋。 但还是没用。 因为雨水是奥丁的屏障,但奥丁的屏障却並不是雨水。 在楚子航的刀突破了匯聚的雨水之后,仍然被一层无形的空气墙坚定的阻挡了,八足天马座上的奥丁依旧端坐,高高在上,俯瞰人间。 但还没结束。 有些脱力的楚子航蹲伏在地上,一口一口的深呼吸著。 巨量的氧气被他吸入肺里,他的鳞片滚动,连漂浮在四周的白雾都因此向他的方向匯聚,一根根带血的骨刺从他的身体里伸出来。 楚子航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面貌,现在与其说他是混血种,倒不如说他是一条真正的龙类更令人信服。 三度暴血! 他的喉咙滚动,秘境中的火元素史无前例的活跃著,他正要第三次颂念龙文释放“君焰”,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宏大冰冷的冷哼: “烦人的蚁。” 然后,整个世界都被抽帧了。 没人,也不可能有人具体看到在那短暂瞬间中发生了什么。 瀰漫的白雾遮挡不住战场中的情况,唯一的旁观者酒德麻衣眼里看到的上一副画面是彻底变成挣狞怪物的楚子航,而下一副画面中. 楚子航已经被奥丁手中用世界树树枝打造的长枪昆古尼尔一枪穿胸。 高大的神明端坐战马之上,手中的长枪穿刺著狞的恶鬼,如果有不明真相的目击者,只凭藉这一副衝击力十足的宏大画面,估计就足够杜撰出一整部神话史诗了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时静止了。 酒德麻衣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下一刻,真正的变化出现了。 “嘻嘻嘻嘻嘻哈哈哈,芜湖”漏底嘍,漏底嘍”” 怪异刺耳的大笑声从酒德麻衣的身边响了起来,令人耳膜刺痛。 是路明非,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睁开了眼睛,眼睛中的红色血丝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黑到仿佛要把人的意识吸入进去的怪异瞳孔。 他像是被一根丝线吊起的玩偶,怪异的从地上站起,然后狂喜的手舞足蹈起来,像是一出气氛沉重的宏大悲剧尾声时出现一个又唱又跳的丑角那样不合时宜。 路明非身边的酒德麻衣半蹲在地上,漂亮嫵媚的狐媚子脸仰起,表情有点呆滯: “路明非,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路明非表情梢微正常了一些,低头督了她一眼,不屑的骂道: “戚,他妈的,当老子是死人吗?这么大的雨淋著,这么大的动静闹著,我还能睡得著?不知道搞点东西给哥们挡挡雨也就算了,还把哥们到处乱扔,把我当矿泉水瓶啊?” “啊———” 酒德麻衣一时间仍然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路明非也不再看她,扭过头看向远处隱没於白雾与辉光中的一人一马。 仿佛是看到最亲近最炽热的情人一般,路明非一看到奥丁,嘴角就止不住高高扬起,露出一抹愉悦至极的笑容。 神圣辉光中的奥丁轻轻一抖手中的长枪,掛在枪上的楚子航就沉默的飞了出去,他连余光都没给楚子航一个,宏大的声音中毫无情绪波动: “你似乎还没搞清情况?外来— “装你妈啊,你个傻逼。” 路明非嘴角咧开,哈哈大笑著打断了奥丁没说完的话,伸出一根手指来回晃动, “刚刚,我读到了,我读到了你那一丝『不耐烦”的情绪啊!” 酒德麻衣这个看上去嫵媚精干,但却又有些傻气的女人在某种程度上歪打正著了。 路明非確实第二次又醒了,不过他的清醒完全是被迫的。 恶劣的环境会打断他的浅层睡眠,而深度睡眠· 他不敢。 他隱隱约约察觉到了自己回到了哪里,乾脆继续装睡观察情况。 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心中的恐惧解开之后,路明非原本下降的理智值大幅度的回升了。 奥丁沉默不言,路明非自顾自的一边步,一边继续念叨: “『伟大存在”本来就不是可以被读心的存在,更何况是『不耐烦”这种压根不可能出现的情绪呢? 嚇死哥们了,真给哥们嚇死了,我还以为是奈——— “啪!” 忽然想到了什么,路明非给了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但又忽然放鬆下来,摸著脸继续笑道: “真他妈的好啊,原来只是你这个畜生,没事学人玩什么阴谋诡计?搞笑。” 奥丁沉默不语,忽然,整个世界又被抽帧了。 下一个瞬间,路明非被忽然出现的昆古尼尔一枪穿胸,枪的主人仍嫌不足,侧枪横扫,路明非的脖颈被无可抵挡的暴力生生甩断,头颅高高飞起。 第144章 调查员奥丁 第144章 调查员奥丁 人的头被砍掉之后,意识还会继续存留吗? 路明非前世一直没混出个人样,没什么功夫关心过这个问题,这一世倒是在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里阅读到过一个类似知识又像是軼闻的故事。 说是有个热爱科学到疯狂的科学家,因为一些原因被人抓了要砍脑袋。 这个疯魔的科学家在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脑袋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无人验证过的谜题一一灵魂是否真正存在。 於是科学家在行刑之前,找到了那个要砍他脑袋的子手,请求他在斩下他的头颅之后,观察一下他是否有在眨眼睛,如果头颅被斩下之后有在眨眼,那就说明灵魂真的存在, 会子手砍了一辈子的脑袋也没有听见过这种要求,出於好奇就答应了科学家的请求。 据说,子手在行刑结束之后,真的看到了科学家孤零零的头颅在不停的眨著眼睛,而他眨眼的次数是— 十一次。 现在,是路明非的第一次眨眼。 其实他现在也正懵圈呢,脑袋被人砍飞这种事,他也是头一回体验。 他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然后天旋地转,最后“”的一声砸在了中这个雨夜秘境的积水里, 溅起一阵水。 运气比较好的是他的头落在地上之后是面颊朝天,后脑勺朝地,不至於呛水。 虽然呛不呛水可能也不是很重要。 碰巧他那没了头颅的身体刚好就在视野里,他的身体正在拼尽全力的自救,肾上腺素狂,心臟玩了命的向四肢供血,脖颈上的断口肉眼可见一道血泉喷涌。 第二次眨眼。 视野中的奥丁端坐於风雨之中,白色面具里的眼睛如熔浆般闪耀,身上散发著温暖和熙的辉光,手中枯枝一般的弯曲长枪不见半点血跡路明非的脑袋做了一个嘆气的动作,也不知道是自己是大脑缺血还是因为砸在地上撞晕了,他总觉得意识有些混沌。 本地的土著真是太不讲规矩了,动手前也不知道提前通知一声。 也不知道是天赋还是什么別的原因,路明非的神经反射其实比一般的混血种也要好不少,凭藉著直觉和反应速度,他躲开过不少危险。 可是这些优势在面对纸面实力完全与他不是一个层次的生物时就比较可笑了。 与一个当祭品一个当饰品的“青铜与火之王”不同,奥丁展示出的实力只能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描述路明非有预感,就算奥丁给他机会使用“时间零”將他的时间调快四十倍,结果也不会有半分变化。 这是本质上的,人与“神”之间的差距。 地球土著神也是神。 第三次眨眼。 虽然神就是神,人就是人,不过· 路明非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这对一个人头来说是很高难度的动作,他完成的很费劲。 路明非刚想有动作,忽然有微茫的寒星闪烁,他在积水中的脑袋像个被砸碎的西瓜似的爆裂开来,红的黄的白的铺了一地。 不知何时闪现到路明非面前的奥丁好整以暇的抖了抖枪头,將刚刚戳爆路明非脑袋沾染上的秽物抖落在地。 能制定出完整周密的“猎捕”计划的奥丁就算斩断了路明非的脑袋也没放鬆警惕,他的补刀意识很强。 战场边缘的楚子航被一枪戳倒之后就彻底没了动静,本来就身心俱疲的酒德麻衣看见路明非的脑袋飞上天之后抽出了自己的刀,纠结是该上去和奥丁玉碎还是直接自裁谢罪。 气氛彻底沉寂了下来。 虽然头颅已经不復存在了,但,第四次。 在路明非脑袋炸开的瞬间,雨夜秘境的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拥有黄印那天开始,他每天都能累积下一些属於中黄太乙仙君的神力,但由灵魂深处涌现出的忌惮,他从三峡回来之后就再没有在“夜楼”之外的地方使用过它们。 现在,路明非的意识,亦或者是灵魂,以他的神力为载体,依旧保持著活跃。 对“风”极为敏感的奥丁察觉了环境的变化,他身体仍然端坐八足天马之上,转动头颅左右看了看,想找到变化的来源。 但他找不到,因为变化的来源不是某个“实体”,而是“风”本身。 “嘿,土著神的局限就是,当他们面对比他们更高维的东西时,会因为认知上的不足做出不该做的事来。” “风”以怪异的频率嬉笑著,组合成人可以理解的语言, “你是叫『奥丁』对吧?看看你,先费了老大的功夫將我骗回这里,再通过黑太岁引诱我的理智值降低到足以接触你的秘境,进而尝试“猎捕”我,可是这对你能有什么好处呢? 除了风险与污染之外,你什么都得不到啊。” 像一尊雕塑一样的奥丁听见风中的声音,微微抬头。 他居然真的回应了,声音如同一口陈旧的青铜钟在雨夜奏响,宏大而幽远: “能清除你就够了,清除『污染”,对这个世界很重要。” 路明非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根据他翻阅的卡塞尔学院的文献资料和一些联想,这个名为“奥丁”,躲在秘境里藏头露尾的傢伙,很有可能是由本土神灵“黑皇”尼德霍格直接衍化出的四大君主之一的“天空与风之王”。 这个结论並不难猜。 “青铜与火之王”,“大地与山之王”,“海洋与水之王”都曾经在歷史中有过甦醒並且活跃的记载,唯有“天空与风之王”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从未出现。 结合现在奥丁这个死样子,很明显不就是他通过某种手段让自己隱藏在了这片特殊的空间,於歷史之外静静等待著时机降临吗? 要知道,龙族復甦之后是会有一个很长时间的成长期的,这也是为什么“青铜与火之王”那哥俩的表现会如此拉,他们连孵化都没能顺利完成。 而从未“结卵”沉睡,在隱秘之处谋划了成千上万年的奥丁,毫无疑问会是“四大君主”的角逐中最强势,得胜机率最高的那位, 因此,他自然而然的不希望地球上原本的命运轨跡发生变化,这极有可能会让他筹谋了无数岁月的计划落空。 当然,这个推理是路明非以人类权谋与利益的角度进行的。 没准奥丁只是因为感受到了极端的恐怖与污秽而选择接下调查员的活,这个举动对任何理智尚存的智慧生命来说都不奇怪。 路明非和不知死活的调查员向来没什么废话要讲,浑浊污秽的无形怪风开始以特定的规律在秘境的半空中匯聚。 第五次。 第145章 勘玄破虚蘦星天尊 第145章 勘玄破虚蘦星天尊 如果有人此时能以宏观的角度去感受秘境半空中杂乱的气流,可以发现气流已经匯聚成了半固定的“实体”。 疑似“天空与风之王”的奥丁,毫无疑问对“风”的变化敏锐无比。 他端坐八足天马上,高举左手,持枪的右臂后拉,做出一个標准的投掷姿势。 昆古尼尔枪尖带著璀璨的光点,如同一道流星静默的划过天际,刺向污秽怪风匯聚形成的“实体”。 但是,传说中可以锚定命运,出则必中的长枪只是弧线优美的从一阵无形的风中飞过,然后深深插在高架桥上的沥青路面上。 太晚了,现在实在是太晚了,奥丁的行动没有奏效, 理智值短时间內的急降急升让路明非的思维能力和警惕性下降到了前所未有的低值,奥丁第一次出手时,他真的是在毫无防备的在宣泄內心的戏謔与喜悦。 但奥丁的选择是斩下他的头颅,而非直接击碎它。 保留了些微意识的路明非仍然能够调动伟大存在赐予的神力,这就是他的胜机。 第六次。 虚空中的浑浊的风组合而成的“实体”不再流动,稳固成为虚幻但是固定的形状。 这形状看起来平平无奇。 浑浊的风透出一层雾蒙蒙的灰,只说它的外在形状的话,那就是由一群半球体、闪光的金属片和塑料质地的小圆柱组成的工艺品雕塑。 听起来似乎平平无奇。 但当真的看到这堆看似毫无关联的零碎要素以特定的方式连接组合在一起后的东西时,没有人会不哑然於其交叠组合出的怪异空间感。 可是,哪怕它看起来再怎么奇异,也只是一具没有生命,不会攻击的雕像而已啊? 路明非为什么要费神力,调动风元素形成这个形状?他有什么自的? 第七次。 在地面上的奥丁不知道这样的异况进行下去会发生什么,但他无法接受自己就这样看著路明非就这样当著他的面进行准备,他必须尝试阻止! 奥丁没有诵念龙文,但呼啸的狂风已经遵从了他的意志,正在天空中狂涌。 狂风匯集龙捲风的形状,高耸入云,即使仰起头也看不见它的顶端,如果將这样的颶风放置在城市里,钢筋水泥浇筑的摩天大楼也只能在它的卷席下轰然倒塌。 它的存在就伴隨著足以让人耳膜撕裂的尖锐风声,天空中厚实的乌云也被它扰动成盘旋著的圆环形,雷电更加猛烈的闪耀咆哮。 风云变色,龙捲风捲起天上地下全部的雨水,將漫天的雨搅动著甩出去。 空气在以极高的速度流动时,会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更湟论那被风裹挟著的成吨的雨水?每一滴被甩飞的水珠都足以在人类柔软娇嫩的皮肤上凿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深坑。 这不单单是一次攻击,更是属於神明的,不容人类越的界限,哪怕是最顶级最强悍的混血种,在这恍若天灾的威能面前也只会有败亡的命运。 这是完整状態的“天空与风之王”释放的本系言灵: “言灵·风王之瞳”! 这个高阶言灵自然不会是奥丁掌握的破坏力最强的言灵,但它的影响范围足够广,又不需要准备可以零帧起手,很適合用来搅乱战场。 虽然龙捲风针对的方向是天上,但狂风的余波还是將战场边缘生死不知的楚子航和没什么反抗能力的酒德麻衣直接吹飞了出去。 但是还是无事发生。 哪怕席捲一切的狂风能摧毁地球上几乎一切生命又如何? 空中凝聚著“实体”的路明非被斩断了头颅之后,只是一段走向死亡的过程,一片还未消散的意识而已。 当然,儘管路明非藉助中黄太乙仙君的神力显化威能,但这不会逆转他意识的消散,也不会改变现在已经是第八次。 天上的狂风仍在暴怒的嘶吼著,但几条仿佛不与它们处於同一纬度的污秽气流丝毫不受影响, 在被扰乱的满天云雨之中自在游戏,然后组合成一道得偿所愿的嘻笑: “这可是早就为你准备好的,来吧。” 话音一落,在天空中安静悬浮的怪异“实体”,类似雕像的虚影,忽然开始轻微的颤动。 不,那不是颤动,那应该被称为“活跃”。 这具原本看起来空间感十足的雕像,忽然多了一份原本没有的,诡异的神韵。 通过大脑这种原始落后的思维器官,可能很难从感受到的神韵里描绘出什么可以被理解的信息,唯一能分辨的,应该是“实体”上似乎生长出了许多闪耀不定的眼睛。 路明非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朗庄严,不再由半分嬉笑戏謔之意,他声音拖长,一字一顿: “恭请,勘玄破虚星天尊降界。” 第九次。 颂念结束,有什么东西发生改变了吗? 路明非其实不知道。 他眼中的“现实”,这片雨夜秘境里的一切,都仍然与前几秒钟秘境中的一模一样,没有发生半点变化,只是他体內积蓄已久的神力正在以夸张的速度流逝。 奥丁呢? 在“风王之瞳”製造的狂风中,他背后的蓝色披风烈烈作响,穿著暗金色甲胃的高大身躯一动不动,战马呼吸之间鼻孔电光闪烁。 但他如熔浆一般璀璨的黄金瞳,忽然变得暗淡无光。 与混血种激发体內龙血时黄金瞳才会亮起,龙血沉寂就会熄灭的特性不同,龙王全身流的都是龙血,他们的瞳色也只有金黄色一种,为什么会变得暗淡呢? 没人能给出答案,奥丁本人也不行。 毫无徵兆,他坐在马背上的身体,忽然开始失真褪色,就像是水面上浮了一层油腻的劣质顏料。 虽然他的形象未变,但给人的感觉不再他是一个立体的东西,而是一张在水面上浮动著的,模糊劣质的油画。 隨后,虚空裂开了一个黑色的小口,像吸尘器似的,將代表现实的“水”与奥丁这层“顏料” ,一起吸了进去。 暴雨还在从天上不知疲倦的向下倾泻著,但高架桥上已经空无一人。 第十次。 路明非动用神话法术,面纱撕裂术。 奥丁失踪,战斗结束。 第146章 面纱撕裂术与「神丹」的真正能力 第146章 面纱撕裂术与“神丹”的真正能力 神话法术,面纱撕裂术,在东方被称为勘玄破虚星天尊破妄弘法坛。 一道名不见经传,但效果极为恐怖的神话法术。 它未曾被《玄君七章秘经》记载,是路明非在那个黑暗异界里搜集东方传来的残破法术典籍时偶尔所得。 这道法术直接对应著一位尊贵至极的神明,勘玄破虚星天尊,道罗斯;在西方神秘学圈子里他被提及甚少,有“裂帷者”、“面纱粉碎者”、“神圣之光”等尊號流传。 据说这位伴隨著宇宙一起诞生的伟大存在居住在第二十五个维度,那是一个远远超越人类三维空间概念的高次元世界。 道罗斯的精神污染与感召能力在所有伟大存在中是最强的一档,目睹他是灾难性的事件,因为这会使目睹者迅速陷入不可逆转的疯狂。 可能就是这个缘故,他到底有怎样的威能神力,在典籍中记录不多,他的人类信徒也很少。 不过正是因为入门门槛高,导致的信徒实力都不弱。路明非接触过一位崇拜的祭司,是个非常棘手的傢伙。 那傢伙拥有能够隨意观察过去和未来的权限,可以独立进行维度旅行,还可以隨时隨地將“真实”展露与他人,如果不是那段时间来自“伏行之混沌”的圣眷正浓,战斗的结果很还真不好说. 回归正题,路明非使用的面纱撕裂术,其实算不上一种请神仪式,它不够格。 它是一种岁毒的攻击法术,利用海量法力与勘玄破虚星天尊的雕塑,製造一丝这位伟大存在的“神韵”,给施术目標造成无可挽回的精神伤害。 对瞎子无效,对完全不存在理智的疯狂之物无效,而越是耳聪目明,机敏睿智之人,受伤就越重;颇得玄君描述的“心思元妙者心愈伤”之真意。 面纱撕裂术中的“面纱”,指得是人类经过无数岁月的进化,產生出来的用於保护自身的一层可靠屏障,它又被称为“理智”。 如“面纱撕裂术”这个名称所言,中术者在目睹勘玄破虚星天尊之后,保护著他的“面纱”会被彻底撕裂,时空、维度的真理將会显现,使得理解一切的中术者彻底疯狂。 在这之后,现实的纤维將会因为无法承载而开始断裂,出现裂缝,法术的目標会被吸入裂缝中,然后被捲入汹涌的时间乱流与无尽的多元宇宙之中。 任奥丁有千般手段,万种能为,面对这样的法术又能如何呢? 这是路明非冒著不小的风险,专门从他尘封记忆里找出来的针对性极强的法术。 根据他的观察,地球上混血种的能力来自於血脉,而血脉的源头则是“黑皇”尼德霍格,这从侧面代表了地球上的超凡体系,是强调伟力归於自身的。 发展集群超凡的,就用瘟疫,模因类的法术应对;伟力归於自身的,就用难以反制的强力单体法术来应对。 法师本来就是以自身的法力与理智,通过特定的手段四两拨千斤的职业,只懂得以力破力,蛮上硬打,出去是要遭同行笑话的。 路明非的手提箱里其实现在就躺著一个用塑料製作的勘玄破虚星天尊雕像。 他在还没入学卡塞尔学院时,就曾经因为理智值过低误入了奥丁的秘境,当时脱离成功之后他就猜测到这个秘境另有主人,只是躲藏在暗处而已。 提前就有这种意识,路明非自然是做了准备后才还乡的。 只是面对奥丁这种实力完全碾压他的存在,他压根没机会將手提箱里的东西掏出来,只能利用神力隨机应变,借著意识消散之前,肉体不存这段时间施法克敌。 奥丁被放逐之后,匯集在天上的海量风元素由於无人操纵而分崩离析,裹挟著成吨雨水在乌云里搅动的巨大龙捲风也因此消散。 雨自然是不会停的,被龙捲风裹挟的水铺天盖地的砸下来,落在高架桥上啪作响。 路明非无头的户体正躺在高架桥下一片杂草堆上,他身体里的血液已经流失的差不多了,胸前和脖颈处血糊糊的一片,裸露的皮肤上肉眼可见一层软绵浮肿的苍白。 没有手指忽然动了动的情节,他的户体就只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原地。 但是从尸身上的两处巨大创口里,有流动著奇异色彩的淡薄雾气弥散了出来。 这色彩被雨夜秘境里的大风一吹,大雨一浇,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隨后,他身边的杂草,还有被战斗波及,倒在地上的死侍们忽然开始怪异的活跃起来; 杂草疯长,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变得有原来的两倍长,死侍则是像巨人观那样涨大,泡发,它们只是本能的稍稍扭动了身体,骨骼与血肉就毫无留恋的分离开来。 狂乱可怖的怪象只维持了几秒钟的时间,那原本在风雨中消散的彩色雾气就又重新显现了出来。 它们变得比原本更加浓郁凝实,像是有生命似的原路返回,顺著路明非脖子和胸膛处的断口涌了回去。 尸体上的皮肤变得肉眼可见开始干,很快就只剩一张乾枯的皮包裹著骨头,可肚子却开始不自然的涨大,涨大,再涨大。 终於在肚皮撑开到极限时,它不堪重负的爆开了。 扬起的內臟、组织液与血肉像是夺目的烟似的,迎接著一场不可思议的“復活”。 第十一次,尘埃落定。 “原来,这才是『神丹”带来的真正神通吗? 赤裸的路明非站在自己的残骸之前,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若有所思, “『九十老翁,亦能有子』,救了狗命了,真是方便的能力— “神丹”赋予的能力应该是一直都隱藏在路明非的身体里,大概是激活周围生命体的生命潜力,再將它们收归自身,再“脱胎换骨”。 但就像是没有手臂的人不会懂得如何操纵手臂,作为人类的路明非自然无法操纵属於“星之彩”的能力; 似乎只有在他理智值足够低,能感受到更多“真实”时,才能暂时领会到使用它的方法。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能力开发的问题了。 路明非积赞的中黄太乙仙君的神力,似乎用完了。 第147章 收尾 第147章 收尾 即使秘境的主人已经不在,沱的大雨也仍然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由於被桥体遮挡著,高架桥下的荒地要比桥面上更加昏暗,雨拍打在黏稠的泥土和稀疏的杂草上,发出短促密集的“沙沙”声。 路明非安静的站在他的残躯之上,任由暴雨清洗他身上粘连的血液和內臟的碎块。 他的残躯在大雨的冲刷下早就变成了一摊黏连的碎肉,原本坚硬的森白骨骼也变得比粉笔还要鬆散脆弱。 “星之彩”的能力其实是一种对生命能量的操纵与搬运,他原本身体里尚存的生命力已经被全然被搬运进了这具新的身体里,剩余的些许残渣则是变成了蛇蜕之类的空壳。 路明非从残躯中跨了出来,瞳孔中带著黑色斑点的暗橙色一闪而过,他伸出手指一弹,他的残躯就开始燃烧起来。 在卡塞尔学院杀死那个疑似纯血龙类的帕西·加图索消耗了路明非不少神力。 他体內现在剩余的神力份额已经少於八分之一,无法再用来脱离“夜楼”,因此也就没了节省的必要,该用就用。 人类身上的身体组织,如头髮,牙齿之类的,都是可以作为施术对象,来远距离对目標进行诅咒的。 倒也不是路明非谨慎到连一丝身体组织都不愿意留在外界,只是將遗蜕留在这种封闭又充满诱惑力的地方著实会有很多麻烦。 这里毕竟曾经是奥丁的大本营,就凭他在战斗中显露出的威能,基本上就可以確认他是隱藏在歷史阴影中的“天空与风之王”了。 哪怕奥丁的隱藏再怎么精妙,他“四大君主”之一的尊贵身份也永远不会被人遗忘,秘境被人找到是迟早的事。 如果心怀不轨又手段高超的人找到了奥丁的踪跡,进入了他的秘境,会无视路明非遗弃在秘境中的残蜕吗? 答案不言而喻。 暗橙色的火焰在雨水的浇淋之下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它也不向外蔓延,只是静静的在路明非的残躯范围內燃烧。 不仅如此,在远处,数个不起眼的零碎角落里,也有血肉模糊的碎块忽然被火焰吞噬。 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就是这么方便。 他以意志力驱动神力点燃“路明非的残躯”,那无论是他脚下的稀碎的肉堆,还是被“风王之瞳”吹的到处都是的头颅碎片,都会燃起神力之火来。 可惜克图格亚看不上路明非,不愿意给他“授篆”,这么好用的神力用一回就少一回, 路明非將残躯点燃后,简单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最后从一只离他很近的,被抽空了生命力的死侍身上获得了一件残破的长袍,扯了两下之后胡乱套在身上。 前后左右都是一片漆黑,路明非刚刚释放过大型法术,虽然肉体完好,但是精神倦怠,他强打著精神,搜寻自己的手提箱。 里面的神话物品没了可以让装备部再做,可是手提箱里可还装著《格拉基启示录》呢。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本神话典籍里记录著“阿撒托斯请神术”这种不可触及,不可理喻的极危法术,是绝对不容有失的物品。 路明非在还没从高架桥上“飘”下来之前,就已经確定了高架桥面上被奥丁的“风王之瞳”吹的空无一物了。 桥下伸手不见五指,连天上闪电的光都被头顶的高架桥遮蔽,凭著一双肉眼,找一整夜也未必能將手提箱找回来。 下一卦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路明非上次在婶婶家捡到三枚铜钱后进行的那次六交占下法確实准的惊人, 说大凶就大凶,不带半点差的。 对路明非来说,什么情况可以被判定为凶? 遇到有点水平的调查员。 什么时候可以判定为大凶? 遇到很厉害的调查员。 为什么路明非討厌调查员,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和他们多说? 因为与他们的纠缠和战斗,是只有损失,没有收益的。 他们大多数也不图什么私利,就为了什么地球秩序,人类存续之类虚无縹緲的事就组团来了, 碾死他们不加经验条,还白白浪费法力值。 就像这回忽然冒出来的死鬼奥丁,害的路明非释放了一个会永久损失意志值的危险法术,耗光了中黄太乙仙君的神力,被这疑似奈亚的手笔嚇得差点尿出来,他得到了什么? 黑太岁的身体组织? “寿酒”即使製作完成了对路明非这种级別的法师来说也是杯水车薪,更何况服用“神丹”之后,他压根不需要补充生命。 开发了“神丹”的能力,获得起死回生的能力? 那根本不能算。 因为能力它就在那里,又跑不掉,这次不激活下次遇到危险也会激活,一直不被激活也无所谓,路明非美美的完成个三四次“受篆”仪式,再去当他星际润人没什么不好的。 越想越是心烦意乱,路明非掐断了自己的思绪,半躺在地上,打算观想“地罡召考篆”里的五岳真形图,进行一次梦境占下。 正巧,远处一道疲惫中难掩惊喜的沙哑女声传了过来: “路明非,我就知道你没死!” 酒德麻衣虽然现在有些狼狈,但她语气中那股嫵媚婉转的韵味还是很有辨识度的,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她高挑纤细的身影进入了路明非的视野范围。 她的黑色皮衣残破,性感的体上伤痕密布,走路姿势也有些彆扭,应该是被“风王之瞳”的余波波及到了。 路明非摇摇头,嘆了口气,不得不致敬传奇运气王酒德麻衣,居然在龙王级別的战斗余波里都能存活: “该死的酒德麻衣,一定是你把好运都吸走了,我才会这么倒霉。” 实际上酒德麻衣因为觉得自己没能履行“契约”,正在不远处打算自裁,是路明非“新生”时的爆炸声刚巧打断了她。 她翻了个白眼: “好运个鬼啊,我差点——算了不说了,你那个朋友的户体在那边,要过去看一下吗?” 路明非摆摆手: “与师兄相比,还是我的手提箱更重要一些,你知道它在哪吗?” 第148章 离开秘境与战后总结 第148章 离开秘境与战后总结 “你確定他还活著吗?看起来不像啊。” 酒德麻衣摇了摇头,再次並起食指和中指,放在躺在地上的昏迷“男人”的脖颈侧边,纤细的手指微微发力按压,感受不到任何跳动。 托“君焰”的福,酒德麻衣亲眼看著楚子航的身体產生三次大幅度的异变,然后被奥丁轻描淡写的一枪戳穿。 说是“人”,其实已经没人样了。 楚子航的面骨不自然的凸出,骨节粗大,尖锐的骨刺,原本上身穿著的t恤因为身体异变而被撕裂了,裸露的皮肤上青黑色的鳞片密布。 “暴血”赐予了楚子航强大的身体恢復能力,他左胸刚刚被昆古尼尔刺出的血窟窿这时已经完全癒合,只是如同覆盖著鳞片的脸上双眼依旧紧闭,丝毫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 酒德麻衣又將手放在楚子航的胸口感受了一下,毫无波动起伏。 “没有脉搏也就不说了,毕竟这傢伙脖子上还有一层鳞片还有可能误判,但他明显连呼吸都没了,再过一会就硬了。” 酒德麻衣思索了一下,合理延伸了一下: “你是打算对他使用復活术才这样说的?” “不,復活术不能用了,真死了的话就死吧。” 虽然有“仙砂返魂篆”和相应的咒语符印分担理智消耗,但死者復活术仍然是一门消耗不小的仪式魔法,刚刚释放了一个强大法术的路明非並没有余裕去帮老楚打復活赛。 其实一开始路明非是过来找他的手提箱的,手提箱被酒德麻衣和楚子航放在了一起,於是路明非就跟著一起过来了。 他蹲下身,將头几乎贴在了昏迷不醒的楚子航身上,黑色瞳孔中超越凡间的怪异色彩流动,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 然后他收回了他的“星之彩之眼”,点头確定道: “我的感觉没错,確实是还活著,待会把他带上。” 对於法师来说,理智值的下降就意味疯狂和真理近一步的贴近,某些有关无关的灵感也会在此时涌现。 比如说,对於“星之彩之眼”真正的功能,路明非没由来的就多了一些了悟。 “星之彩之眼”的效果之一是观测,观测视野中可以被吸收的生命能量。 这能力之所以在以前的使用中效果奇怪,让人摸不著头脑,是因为在地球的环境中存在了太多散发著生命能量的东西,它们干扰了路明非对既定目標的观测。 路明非的脆弱大脑没那个能力將这些繁杂至极的信息处理好,所以呈现在他视野中的就只会是毫无规律的混乱光影。 將眼晴贴在楚子航身上时,干扰视野的东西相对来说就少了很多,让他能看確认楚子航体內还有旺盛的生命能量在產出。 这起码代表著楚子航的肉体是活著的,精神的话· 真不行的话路明非可以捏一个新的给他放进去,楚子航又不是诺诺那种古灵精怪的,他原本的性格和习惯就和机器人差不多,只要按他的日程表设置一下,別人还真未必发现的了。 酒德麻衣见识过路明非的手段,又猜不透他的心思,她自然不会逆路明非的想法。 她点点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楚子航,提醒道: “还是要小心一点,楚子航醒不过来了还好说,如果真醒过来,估计情况也不会太好———” 酒德麻衣的用词已经很委婉了。 在混血种的圈子里,跨越了“临界血限”这条红线,基本上就可以宣布精神层面上的死亡了, 就算楚子航再甦醒过来,按理说也不会在人类的阵营里了。 路明非摆摆手,不在意: “没事的,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上再说,今天这些都是小菜,明天大概率还有更危险的行动。 “啊?” 酒德麻衣的表情管理有点失去控制。 事实確实如此,今天的行动算不上危险。 与奥丁的爭斗,最惊悚的地方在於路明非一开始误以为是那位好久没联繫的老熟神又新的游戏了,误会解除后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按部就班而已。 一、曾被捲入秘境的路明非提前准备“面纱撕裂术”防备奥丁;二,奥丁出现,被“面纱撕裂术”放逐进入时空乱流。 整体来看就和曾经在路边被狗咬了,第二次再走那条路带根棍子打狗没什么区別。 路明非没理会看上去下一秒就会精神失常的酒德麻衣,他从手提箱里取出召唤拜亚基用的哨子和符纸,烧符,吹哨。 可能是因为在秘境,只靠拜亚基的翅膀不好飞进来,中黄太乙仙君友情赞助,原本黑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条同样顏色的裂缝,一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小號拜亚基从裂缝中钻了出来。 路明非当即就汗流瀆背了,不知道是不是该给这位喜爱艺术和喜剧的尊贵存在表演点什么才艺以示感谢。 至於土包子酒德麻衣? 她压根没注意到天空中的空间裂缝,至於拜亚基,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她今天经歷的“大手笔”太多,已经有点麻木了。 路明非的拜亚基体型小,这里雨大容易打滑,两个人折腾了一会,才带著像户体一样的楚子航飞上了天。 秘境中的天气似乎永远不会改变,偶尔被闪电照亮的黑夜里,铺天盖地的雨水一刻不停的倾泻著。 体长只有一米多的拜亚扇动著自己的翅膀,在嘶吼的风中快速的飞行,它背上载著三名乘客, 显得可怜巴巴的。 酒德麻衣知道路明非是个喜欢耍弄人的性格,还有些侥倖心理,又问了一句: “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 路明非心神不寧,敷衍了两句: “当然是真的,別害怕这个,我们先想想待会去哪,拜亚基的速度很快,马上就会离开这里的7 在没有神力的情况下进入情况未知的“夜楼”,远比路边野狗奥丁要危险的多,而且这次貌似还是没有足够靠谱的队友。 酒德麻衣的执行能力虽然不错,但她现在的精神状態看起来不像是能在一天时间里恢復过来的样子,理智值是需要静养的,有时强行驱使容易关键时刻出大问题。 迎面的大风將酒德麻衣湿漉漉的头髮拍到路明非脸上,又扎又痒。 可惜拜亚基背上的空间太小,多载了一个人之后施展不开,不然可以像上次“星之彩”时间那样进入喜闻乐见的战后奖励环节了。 酒德麻衣身心俱疲,也没有了下午光彩照人的嫵媚御姐风采: “楚子航家吧,他说他今天家里没人,借住几天没什么问题。” “你知道位置?” “我在他车上的导航里瞄了个大概。” 虽然直到最后为止,路明非也无法確认“邵氏名酒”里的黑太岁是否是奥丁计划中的一环,如果是,他究竟是从哪里得到“黑太岁遗役术”这种冷门法术的。 但毫无疑问,这隱藏在阴影中的秘密,將会隨著奥丁被放逐而失落尘封。 “那就走吧。” 路明非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倾辑而下的厚重乌云刚巧被苍白的闪电照亮,他吹了一下用来控制拜亚基的哨子,看上去菱靡不振的拜亚基竭力挥动翅膀,消失在深沉的雨夜中。 第149章 朋友的妈妈 第149章 朋友的妈妈 载著三个人的拜亚基在天上摇摇晃晃的,看起来飞的很吃力,但路明非知道其实这点重量距离它的负载重量还远的很,这幅样子完全是做给路明非看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中黄太乙仙君可能是个好老板,起码他能够纵容手下的员工在执行任务时偷奸耍滑。 路明非今天情绪大起大落,又经歷了一场恶战,心神疲倦,也懒得理会这只畜生,任由著它晃晃悠悠的降落在楚子航家门口的草坪上。 他从拜亚基身上跳下来,摆摆手示意酒德麻衣將昏迷的楚子航搬进房间。 楚子航动用秘法“暴血”之后身上长了一层如同铁甲一般的鳞片,再加上新生出的肌肉与骨骼,体重起码翻了一倍,路明非懒得搬。 也不知道楚子航的钥匙到底是扔在车上还是在战斗中遗失了,路明非在他身上简单翻找了一下,没找到。 没有钥匙就得多费点功夫,路明非走到別墅的大门前,一根手指轻轻放在门锁的位置,暗红色的光芒悄无声息的流动。 淡淡的焦臭味向上飘散,门锁里的金属锁舌被炽热的高温融断,他轻轻一推,大门应声而开。 “啪”的一声,客厅天板上掛著的吊灯打开,冷白色的光芒驱散了別墅里的黑暗。 还有人在家里装声控灯呢? 路明非在没感受到恶意时並不怎么敏锐,再加上精神疲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一股高档香味和饭菜味混杂的暖香铺面而来。 一具柔软温热的肉体从大门后边罐了出来,动作嫻熟的钻入她的怀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话的语气像个小姑娘一样活泼轻快: “没想到吧子航,妈妈没走!还给你准备了—” 偷袭路明非的女人嘴里的话没有说完就中断了,刚刚像小姑娘一样活泼的女声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女人说话速度极快,也不知道是在自我安慰还是想要嚇住她面前的路明非: “等,等一下,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我家的?我告诉你我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可不好惹,他很厉害的—“ 路明非低头看了看。 怀里的女人应该是没想到会有不速之客忽然造访,她呆呆的趴在路明非的怀里,披散著的头髮散发著带著温热水汽的馨香,穿著用料吝嗇的柔软睡衣,嘴巴不停,身体不动。 岁月留下的痕跡被她脸上精致的淡妆遮掩,少女一般的惊惶神情与她成熟的身体杂颗出一种极具衝击力的美感。 她的五官与楚子航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想来楚子航那张在仕兰中学乱杀的帅脸就是从她这里遗传的。 只是比起楚子航那张永远强硬冰冷的脸,这张脸即使紧绷起来也有种不经世事的柔美。 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脸,打断了这个疑似楚子航母亲的女人的念叻: “阿姨,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其实这属於明知故问了。 就算不提路明非像个流浪汉似的裹著从死侍身上脱下来的破旧长袍,自从他前世神话法术入门,完成“受篆”仪式之后,哪怕穿的再人模狗样,也没几个人会觉得他长得像是好人。 他怀里的女人刚想本能的点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停顿了一下后开始摇头,试图安抚路明非: “你还是个孩子嘛,跟我儿子差不多大,你还有大好的未来—你你,你现在走吧,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路明非虽然长的看起来有点邪性,但他怎么说以前也是靠拉拢教眾,蛊惑人心起家的,即使不使用法术,他的沟通能力也不弱: “別紧张阿姨,我是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的校友来著,他—“ 楚子航的妈妈可能有点天然呆,下意识的开口问了一句: “哎?现在当贼不仅得踩点,还得做背调吗?” 路明非嘴角抽了抽,扯了扯身上的破烂袍子: “阿姨,这里是全市最好的小区了吧?你觉得我穿这个能越过保安那关混进来么?” 富人小区的安保力量和路明非住的那种家属院差別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摄像头遍布,保安资歷最差的也是退伍军人转业。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是直接骑著拜亚基空降进院子里的,在小区里走不了两步路就得被保安拦下。 “这倒是” 可能是因为路明非的解释,楚子航的妈妈心情稍微放鬆了些。 她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和路明非贴的太近,有点尷尬的向后退了几步,对著站在客厅中间的一个面容朴实的中年妇女吩附道: “卡塞尔学院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冷门学校也能有同乡啊,你是子航领进来的?怎么穿成这样? 佟姐,你先去给子航的同学拿两件他的衣服。” 被称为佟姐的住家保姆刚刚也嚇的不轻,她点点头,抚了抚胸口后转身上楼了。 和路明非呆在一起明显让楚子航的妈妈感到不是很舒服,她本能的有些焦躁,眼神越过路明非,朝著外面望了望,问道: “子航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恰巧这时,酒德麻衣也跨过草坪走到了门口,她抗著披鳞带角的楚子航,光脚踩在草坪上踩出一个个深坑,开口抱怨道: “该死的路明非,这么沉,也不知道帮我这个弱女子搬一下—嗯?怎么有人?” 即使再怎么灰头土脸的,酒德麻衣也是那种会在第一时间將所有目光吸引的美人,但她的魅力好像在今天失灵了,楚子航的妈妈在她进来的第一刻就將目光投射在她肩上的楚子航那里,瞳孔颤抖。 楚子航的面骨像蜥蜴似的凸出,身上鳞片遍布,关节粗大,骨刺鳞,冰冷而狞,即使静若死尸也令人心生寒意。 没有任何人类会认为面前的东西是他们的同类,但属於母亲的直觉让楚子航的妈妈生出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这,这是你们背的人物模型之类的东西吗?看起来真逼真啊路明非丝毫没有要替楚子航遮掩秘密的意思: “这就是楚子航啊,刚刚在外面出了不小的变故,不过能有手有脚的回来就不错了,对吧阿姨?” 第150章 妈妈需要孩子与「四件事」 第150章 妈妈需要孩子与“四件事” 原本典雅宽敞的客厅现在一片狼藉。 去楼上给路明非拿衣服的住家保姆看见披著青黑色鳞片的楚子航,当即发出了一声惊呼,她似乎有心臟方面的毛病,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 不过房间里还能活动的人中,应该不会有人发善心去帮助她。 楚子航的妈妈在確认了酒德麻衣扛著的怪物就是他的宝贝儿子后,一翻白眼也晕了过去。 路明非和她离的本来就近,隨手一捞揽住她温热柔软的腰肢,將她拖著走了两步,安置到客厅里的沙发上躺著。 酥胸粉腿的漂亮阿姨双眼紧闭不省人事,路明非按住她的肩膀摇晃了两下,波涛汹涌,但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徵兆。 酒德麻衣將楚子航从肩膀上卸下来,放在地板上,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挑了挑眉,语调中隱隱带著点阴阳怪气: “哇哦,平时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懂得怜香惜玉。” 路明非没理会她,只是皱著眉,看了看青面獠牙的楚子航,又看了看他柔美白皙的母亲,有点不耐烦的“喷”了一声。 这是一份不容推移,不容置喙的“因果”啊。 “因果”这个词在西方的神秘学圈子里这个词並不显眼,而在东方的神秘学圈子,但凡下术入门了的占下者,就不可能不知道它。 它自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关係而来,並且还会对还未发生的事產生影响。 以《玄君七章秘经》起家的路明非自然是根正苗红的东方神秘学跟脚,別人欠他的因果和他欠別人的,他都会算计清楚。 赵孟华在他高中时欺辱轻慢他,就得以血肉与灵魂作为“仙砂”偿还; 婶婶对他有养育之恩但刻薄贪鄙,正负相抵不予计较: 叶胜曾经在路明非需要时借给过他一千块钱,路明非给了他一张“仙砂返魂篆”作为报偿,不过后续一系列遭遇后他的女友酒德亚纪自己轻生了,这与路明非无关。 人牲都是路明非靠自己的本事捕捉的,不算因果; 至於诺诺、零这些他的“朋友”,他们之间一直都是互惠互利的关係,因此也没什么什么因果人情需要算计。 但楚子航不一样。 路明非入学卡塞尔学院也有一年了,虽然后半学期加入了狮心会,但一直在潜心研习《格拉基启示录》,並没有参加过什么社团活动,与楚子航的接触很少。 明明是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关係,楚子航偏偏却能在大半夜收到路明非的求助简讯后毫不犹豫的开车去帮忙,最后把自己的命都搞没了大半条,变成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的帮助也不可谓不大。 如果不是楚子航的悍不畏死的战斗揭开了奥丁的“面具”,让奥丁暴露出属於生物的“情绪”,路明非不会选择使用“面纱撕裂术”来结束战斗,这次的事件也不会这么顺利的解决。 这可不像叶胜借路明非的那一千块钱,不是一张“仙砂返魂篆”就能了帐的,路明非也不想这份因果空转,为未来理下隱患。 “因果空转”是东方占卜学中的一个禁忌,指的是欠下了某个人的因果,然后因为这人的身死就不再偿还,任由因果流转,进入“空处”。 东方神秘学圈子普遍认为流入“空处”的因果会在某个猝不及防的时刻忽然反噬,是非常不吉利的行为。 路明非挠了挠头,忽然想起自己从“邵氏名酒”中逃出来之后就切断了意识,和楚子航一句交流都没有过,连他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他扭头看著酒德麻衣,问道: “麻衣,你和楚子航在我睡著的那段时间有聊过什么吗?他说过他有什么心愿吗?” 酒德麻衣这时正在脱自己的皮衣外套,她里面只穿了一个堪堪裹住胸脯的白色小背心,被秘境的暴雨淋的透湿,里面黑色內衣的形状清晰可见,映衬著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更显得眼角一抹緋红嫵媚。 由於被奥丁的“风王之瞳”波及,她妖嬈修长的身体上布满被雨水泡肿了的。苍白浮肿的伤口如果不是酒德麻衣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被这样刮出满身伤口,再在暴雨中冲刷浸泡几小时,失血、失温、感染,哪个都能要了她的命。 被路明非直勾勾的盯著看,酒德麻衣也不害羞,她一边在屋里找著药箱,一边点点头应答道: “还真有,楚子航好像和那个『奥丁』有旧怨,他进去之前就没想过活著出来,想拜託你帮他照顾一下他妈妈,再帮他隱一下死讯来著。” 由於路明非在一开始就把话说完了,现在只能挠挠头,强行解释了一句: “这种事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吧?毕竟一直在心里记掛著,再忽然知道儿子死了那不是更难受吗?” 酒德麻衣从来不是什么温柔的女人,不是很在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楚子航说他妈妈还年轻,让她再生一个填补他的空缺。” 路明非眼睛微微睁大,看著穿著单薄睡衣,躺在沙发上肌肤如玉的漂亮阿姨: “啊?楚子航真这样说的吗?” 酒德麻衣嘴角抽了抽: “哎哎,你想哪里去了?生也不是和你生啊!” 再次睁眼,金色的阳光撒入屋內,轻纱般的窗帘被微风掀起,屋外的草坪配置了隱藏式的喷水管,將晶莹的水珠撒在翠绿的嫩叶上。 路明非脸上发痒,用手狠狠的揉搓了几下,一层细碎的干皮“啪嗒啪嗒”的掉落在了洁白柔软的被单上。 服用“神丹”后的復活不够完美,亦或者是新生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长成? 他坐了起来,扭头看自己昨晚躺著的地方,床单和枕头上同样洒落著一层细碎的干皮。 一股驱散不掉的虚幻的无力感好像从灵魂深处映射到路明非崭新的肉体上,类似触电的轻微麻痹感从他的指尖延伸到大脑。 这是乾涸,灵魂上的乾涸。 但路明非知道它只是一种理智带来的错觉而已,实际上他的状態正在巔峰,他的意识消沉,灵感却在欢欣的活跃著。 这正是他回家的目的啊。 不知道是由於“无力感”还是“兴奋感”,他的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 如果不亲自將绞刑架上的绳套栓在自己的脖颈,路明非只能在中黄太乙仙君的静默注视下步入他的殿堂。 情报不足,路明非无法做出判断,不过他也不在意。 “復活术”这种东西本来就会带来不幸,关键时刻能应急就行,不用抱太大的希望。 更何况《奉丹真要》的作者縉云子本来就是一个疯子,他能给一些抽象的描述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总不能要求他附带详细的说明书吗? “醒了?” 酒德麻衣的声音恰好在这时响起。 她比路明非醒的早,正慵懒的倚靠在窗边,没化妆,漆黑的高马尾梳在脑后,穿著从楚子航妈妈衣柜里翻出来的白色长裙,露出一节精致修长的小腿,脚下踩著一双从屋里翻出来的拖鞋,白皙的脚趾上涂著鲜红色的指甲油。 倒也不是酒德麻衣自己想穿的这么居家,只是她与楚子航的妈妈体型不符而已。 虽然漂亮阿姨也是高挑修长的类型,但她的裤子对有一双超级长腿的酒德麻衣来说还是短的有些彆扭。 酒德麻衣身上密布的伤口已然完全癒合,连一丝疤痕都看不到,这自然是路明非的作弊密码 不要死”的功劳。 昨天的形势对酒德麻衣虽然凶险,但真正与“异常事件”有关的只有黑太岁一件,理智值的损耗其实並不大。 她的意志和心態原本就远超常人,一晚上的休息貌似让她恢復的差不多了,她主动提问道: “不是说今天还有行动吗?什么时候?” 与酒德麻衣的神完气足不同,路明非的声音嘶哑,状態並不怎么好: “麻衣很精神嘛,你休息的比我想像中的好啊。” “我得保护你的安全嘛,又跑不掉。” 酒德麻衣嫵媚的舒展了一下身体, “但不过我最近在考虑偷袭把你打晕关起来,毕竟只要保证你存活就行,你小心点哦。” “呵呵,如果你真的想这么做的话,就不会这样说了。” 路明非怪笑了两声,看了酒德麻衣一眼,酒德麻衣下意识的迴避了他的目光。 仅仅只是回来了一天,路明非就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刚刚被她从三峡中打捞上来的怪异。 与正常黄种人的棕色瞳孔不同,路明非的瞳孔顏色近黑,反射著浑浊的光, “现在要做的事有三件。” 路明非思考了一会,然后伸出了三根手指“一,购置一些辅助药材,我要利用昨天从黑太岁那里收集到的神话材料施展一门法术。” “肉芝延寿篆”里记载的法术,养性延命法,又称“寿酒”製作。 只需要一些常见的材料,配合黑太岁的身体组织就能製作出可以永久提升法力值和生命力的强力神话物品,副作用则只是嗜血,畏光之类的小毛病。 昨天他为了应对危局,可是释放了“仙砂返魂篆”,“黑太岁谴役术”,“七切兵刃祷祝术”“勘玄破虚星天尊破妄弘法坛”四道神话法术。 这里面可没有“真实一警授予术”这种瞬发的戏法,不仅是路明非的法力值,他连积赞了很久的神力都消耗乾净了,过“寿酒”补充一些法力值,起码能让他重新恢復施法能力。 酒德麻衣点点头: “我待会查一下电话表,联繫一下你们这里的药铺,让他们直接把东西送过来吧。” 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路明非自然不会拒绝: “那得楚子航他妈配合吧?她的精神状態现在怎么样?” 酒德麻衣嫵媚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你睡的可真沉啊,那个女人天还没亮就醒了,『鸣鸣”的哭了几个小时了,刚刚才又晕过去。” “没事,我待会出去说两句就好了。” 路明非摆摆手,丝毫不觉得麻烦,他最会对付这种精神濒临崩溃的脆弱羊羔了, “现在说第二条,我们得去再次调查『邵氏名酒”的地下酒库,我在那里被不知道什么玩意阴了一手,这恰恰说明还有很关键的线索没有发现。” 先他一步释放“黑太岁遣役术”的人到底是谁?他是不是在用那只黑太岁钓路明非?他和已经变成死狗的奥丁有什么关联? 其实如果是平时,路明非遇到这种摸不清深浅的情况,吃点亏也就吃了,他不会选择留下来对抗。 用拳头殴打別人,无论是攻击一击毙命的要害,还是不痛不痒的肥肉,对他自己来说,都会带来疼痛的反震。 留下来抽丝剥茧的寻找线索,再与幕后之人死磕,那是一根筋的调查员们的工作,路明非从不乐意干。 只是这次的情况不同,他回来就是来找刺激,找灵感的,要是没人倒霉,这事结束不了。 酒德麻衣点点头: “收到。” “三,麻衣你“叮叮叮叮叮!” 刺耳的铃声忽然从路明非的手提箱里传了出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路明非打开手提箱,里面大部分的空间被叠成方块状的《格拉基启示录》占据,剩余的零星空间里摆放了一堆怪模怪样的杂物。 他从中掏出了他在恶战中依旧倖存的传奇手机n96,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键。 电话那头第一时间也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之后,细声细气的柔和女声从听筒中传了过来: “明非?我听说你从美国回来了?文学社聚餐在qq群里定下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苏菲拉德披萨馆,你也不回復—..“ 倚靠在窗边,双手抱胸的酒德麻衣自然能听见话筒里的声音,她沉默不语,但弧线优美的细眉高高挑起。 路明非“哈”的一声,笑了出来,打断了电话那头“陈雯雯”的话: “我会去的,十二点见嘍。” 他不等“陈雯雯”回復就掛断了电话,耸了耸肩: “三件事变四件嘍。” 第151章 吃了这个,子航他真的会醒过来吗? 第151章 吃了这个,子航他真的会醒过来吗? “吃了这个,子航他真的会醒过来吗?” 楚子航的妈妈苏小妍的声音沙哑,喉咙滚动,咽了下口水,脸色难看。 楚子航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只是一天的时间她好像就老了十岁。 虽然五官依旧秀美,可她脸色惨白,眼眶通红,柔顺的头髮也变得乱糟糟的。 路明非咧嘴笑了笑: “当然了。” 苏小妍低头低头看了看双眼紧闭的楚子航,他仍然躺在別墅客厅的地板上,龙化后的身体像一块铁疙瘩一样重,连酒德麻衣搬起来都费劲,更別说是苏小妍这个弱女子了。 她咬了咬没有血色的嘴唇,將散乱的头髮撩到耳后,点点头: “我吃。” “放鬆一点,太紧张的话可能会影响你的体验。” 路明非神態轻鬆的瞩咐了一句。 接著,他从隨身携带的手提箱里取出来一个陶瓷罐子,將密封的盖子打开。 一股比闷热夏天的下水道还要浓郁的臭味“呼”的一声从罐子里冒了出来,在金色的阳光下似乎能看到黑绿色的噁心烟雾。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臭味了,直接將它投掷出去当生化武器估计会有很好的效果。 首当其衝的路明非觉得整个鼻腔连带著眼睛都又辣又痛,手中的罐子摇摇晃晃,好悬没掉到地上。 陶罐里装著的东西更是重量级。 黑太岁身体组织的活性强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路明非只是抓了两把被酒德麻衣的削下来的肉片塞进陶罐中密封了起来,里面的东西就在一夜之间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癒合”了。 碎肉与碎肉之间像是被胶水粘连在一起似的,黔黑,潮湿,黏腻。 在密封盖打开的那一刻,罐中之物不適的朝著不被光线照射到的地方扭动,发出“噗嘰噗嘰” 的声音。 藉助著投射进罐中的光线,苏小妍极为“幸运”的看到了— 一只憎恨的,怨毒的,散发著绿光的丑陋眼睛。 毫无疑问,它们已经拥有了简单的思考能力与对生灵的憎恨,假以时日,这些被切碎的肉块末必不能变成一只新的黑太岁。 即使它们的原体“修格斯”出自强大的失落种族古老者之手,这匪夷所思的生命力也未免太离谱了点。 是在由“修格斯”变为“黑太岁”的过程中,出现过什么了不得的情况吗? “这,这什么东西,呕—“ 苏小妍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眼角隱隱可见泪珠,她丰满高挑的身体晃了晃,但是却没有晕倒也没有逃跑。 路明非摆摆手: “別紧张,放鬆点,不是让你吃这玩意。” 看看这个生命活力,真把黑太岁吃进肚子里还了得?“养性延命法”是用来延寿的,又不是用来自杀的。 路明非从楚子航家里的厨房拿出一个碗放在桌子上,將陶罐上的盖子半扣在上面,把里面堆积的液体滤了出来。 黑太岁的分泌物,才是在《玄君七章秘经》中被称为“金津玉液”的珍贵材料。 一条晶莹黏稠的水线从陶罐中淌出来,像冰淇淋似的盘旋著堆叠在碗底。 浅尝輒止,路明非只倒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碗后,將將陶罐重新密封了起来,他摇晃了一下,確认还有不少存货,足够待会的“寿酒”製作。 “吃吧,害怕的话就直接倒进嘴里咽了。” 他將碗递给苏小妍,然后拍了拍她细白的手。 苏小妍的手白净而纤细,只通过它们的光滑柔软就不难联想到它们主人平日里的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生活。 这样的一双手颤抖著接过瓷碗,然后毫不犹豫的將碗中之物倒入口中。 她真的相信路明非吗? 可能不。 苏小妍虽然平时有点迷糊,但又不是智障,怎么可能会直接相信路明非的鬼话连篇? 但她为什么还是按路明非说的做了? 因为她需要希望短暂的也好,虚假的也罢,哪怕是要她付出无可挽回的代价,她也需要希望。 在確认了那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就是她从小看护长大的儿子之后,她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无情的捏碎掉了。 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中都带著无法忍受的痛苦,她仿佛被困在一个狭窄逼仄的黑暗箱子里,她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去。 路明非哪怕再不靠谱,再不怀好意,他身上也隱藏著重重秘密,他也是楚子航变成怪物的直接见证人。 起码在喝下这噁心黏稠液体的这一刻,苏小妍的心中,希望是存在的。 液体入口非常黏稠,但却不像它散发出来的味道那样恶臭,反而是一种乾涩的甜。 出乎意料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哆嗦,就像是一条冰柜里钻出的小蛇豌蜓著从食道蠕动而过,然后停留在她的胃里。 没由来的,她濒临崩溃的心忽然放鬆了,她祈祷的奇蹟出现了。 先是视野模糊,天旋地转,苏小妍没能稳住身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世界重新清晰之后,躺在客厅地板上的楚子航沉默的站了起来,他的体型缩小回正常人大小, 身上的骨刺消退,鳞片像蛇蜕一样留在了地上。 他点点头,声音还是像平时那样冷冷拽拽的,对苏小妍说道: “妈妈,別担心,我回来了。” 先是沉默,苏小妍像是傻了一样呆呆的在原地坐了一会。 然后,她像个小姑娘似的扑到楚子航的身上,哇哇直叫,豪大哭: “子航!我的子航!妈妈差点要痛死了!你以前怎么答应妈妈的!怎么能扔下妈妈不管!” 楚子航依旧像个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 “妈妈对不起。 路明非看了看面前感人至深的场景,表情麻木僵硬,伸手挠了挠头。 这不对劲啊。 黑太岁的分泌物“金津玉液”不具备毒素,但有很强的致幻和麻痹作用。 路明非让苏小妍提前饮用一点,一方面是看她这么痛苦,让她舒缓一下神经,另一方面是打算实验一下“金津玉液”的药力和浓度,好在製作“寿酒”时不至於比例失调导致失败。 但他又没喝“金津玉液”,他怎么也看见楚子航活过来了? 他妈的那女人刚刚喝的到底是黑太岁的分泌物还是序列零的“空想家”魔药?? 第152章 推理,预知,线索 第152章 推理,预知,线索 “不是你妈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路明非的表情怪异,晃了晃手里装著黑太岁身体组织的陶罐,理解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子航忽然就这么醒了? 难不成“金津玉液”的影响只需要通过嗅觉就能触发,他陷入幻觉了? 不太可能,路明非直面黑太岁就陷入过短暂的幻觉,无论是强度还是真实性都很一般,如果真有这么真实,他当时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挣脱出来? 难道黑太岁的分泌物其实和心素的“先天一”或者“空想家”魔药是差不多东西? 他將注意力放在旁边漂亮阿姨身上。 苏小妍从昏迷中醒过来之后就几乎没再睡过,她又哭了一会,体力不支,在楚子航的扶下躺在沙发上。 说干就干,路明非蹲在她身边,双手合十放在脸前,小声的许愿道: “把楚子航变成36d黑长直美少女,把楚子航变成36d美少女苏小妍的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意识模糊,但仍然有一只手抓著楚子航的胳膊不肯放鬆,听见路明非的话,本能的嘟囊了一句: “楚子航美少女” 路明非仰著脸,有点期待的看著光著上身,面容俊美的楚子航,可惜除了收穫了他一个奇怪的眼神之外再无所获。 楚子航有点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路明非,你不要说一些奇怪的话。” 路明非也没指望著刚刚的话能起什么功效,摸了摸下巴,观察著楚子航裸露在外的皮肤。 他的皮肤白皙,前胸上有数道明显的伤疤,其中最恐怖的是一处碗口大的圆形伤疤, 正在心臟之处,当时奥丁的昆古尼尔正是从这里穿刺而过。 而他刚刚褪下的像蛇蜕一样的青黑色龙鳞,在路明非注意力转移的一小段时间里,消失了。 路明非快步上前,伸出手指在地板上蹭了蹭,细细感受。 实木地板散发著清淡的木香,上面浮著一层薄灰的灰尘和泥土,混杂著淡淡的雨水味,应该是来自於脱离雨夜秘境的他们三人。 脚印,泥土,灰尘,水渍,他们三人行动的痕跡处处可寻,但偏偏有关於楚子航“龙化”的东西消失不见,就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虽然毫无头绪,但基础的一些线索还是要排查一下,路明非起身,用手触摸了一下楚子航的身体,確定他不是虚幻的: “师兄,你现在能记起来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楚子航看了一眼他的妈妈,確定她已经睡著了之后才压低声音,简短的陈述: “我们三人进入了奥丁的领地,我动用了一门禁忌之法和他搏杀,然后被他杀死了。” 他的语气平淡,不见半分恐惧和后怕,仿佛在描述中死亡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 路明非见多了不把自己命当命的疯子,见怪不怪,只是接著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怪异感?比如说被束缚感,或者失重感?” 楚子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的伤疤和双手,摇头: “没有,伤口也不疼了,我只是感觉我使用的那门禁忌之术被清除了,世界很安静, 不可思议的安静。” 就在楚子航清醒之后,他身体里滚动豪叫著的,需要凭藉意志力压制的龙血恢復了最开始的平静,就好像他从未使用过“暴血”一般。 路明非思考了一下: “清除,安静你说的那个禁忌之术,它的副作用是不是在正常情况下是根本无法消除的?” 楚子航点点头: “是的,我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暴血这门已经失传了的禁忌之术是楚子航在狮心会资料库里遗留的残破文献中解析出来的,它其实没有常规意义上的副作用,它只是在纯化混血种的血统而已。 龙血本身就代表著冷酷,暴戾与疯狂,它即是力量,也是诅咒,渴求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在向深渊滑落。 他终於没再绷著脸,神情有点复杂,看著路明非: “实际上,我还想问” “別问,先等等。” 路明非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楚子航。 他的灵感正在涌现,他想到了那副无端离奇,曾经两次在他预言中出现的画面。 一次在“预知梦”中,一次在服用“神丹”时。 预知梦来自於梦境占下,是预言系法术中最强效的一种,甚至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媲美直接沟通神明的通神术; 缺点是它只在拥有“灵感”时才会变得强效。 路明非第一次梦境占下是在同意加入卡塞尔学院的那一刻时捕捉到灵感的。 他当时看到了两幅画面是“江夜行船”和“高原孤塔”,后者毫无头绪暂且不提,“江夜行船”就曾经在路明非最迷茫之时帮他做出了判断。 而他第二次的梦境占下的灵感,是在三峡行动结束,返校之后与楚子航交谈结束时, 从他散发看的气息中捕捉到的。 那副图景后续在服用“神丹”,灵感大开时也曾出现。 它无穷高无穷远,以没有尽头的黑暗为底色,黑暗之上是土黄色与青黑色的杂乱线条,搭配了一些散发著微光的彩色光斑。 这些线条有粗有细,蠕动的速度有快有慢,像一条条有生命的,盘旋纠缠著的蟒蛇。 其中一条很显眼的,色彩鲜亮的粗大线条,被它旁边的与它的宽窄顏色都相近的线条“盖”住,几乎不见踪影。 理智值的下降赋予了路明非极强的灵感,让他能將没有头绪的怪异现实与这幅抽象的图景联繫在一起,但他们之间的关联·· 联想不到。 路明非压制住了將线索强行连接在一起的衝动,与其在条件不足时提前確立一个模稜两可答案,不如保持对未知的警惕和恐惧。 “我操!楚子航醒了?他都变成小龙人了你也能救回来的吗?!” 刚好这时,有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是穿著一身白裙,难得走一次清纯风的酒德麻衣她虽然早就知道路明非的手段眾多,但当真看见楚子航真的恢復如初,还是难免震惊不已。 这不只是救活一个人而已,让一个几乎已经完全龙化的人恢復正常,这是对混血种卷子里“临界血限”这条铁律的顛覆。 但路明非其实没这个本事。 修復的难度要远远大於毁灭,这种麻烦事就算祈求伟大存在,它们给出的回馈也往往是驴唇不对马嘴。 也不是没有能给予正確回应的神灵,比如奈亚,他如果愿意响应祈求,给出的回应绝对不会错,只是路明非寧可自己死也不想再与他接触。 路明非也不解释,默认下这是自己的功劳,朝刚刚外出取货的酒德麻衣伸伸手: “药材拿来,製作『寿酒”之后我还有个同学会要参加呢。” 第153章 「寿酒」製作 第153章 “寿酒”製作 “不可思议——” 酒德麻衣即使不穿高跟鞋,一双美腿也长的惊人,她看著楚子航深黑的瞳孔和恢復如初的皮肤,一时间愣了神,没有理会路明非的催促。 时间紧迫,路明非也不再管酒德麻衣,直接从她手中取过药材,坐在沙发上,一个个拆开来检查它们的成色。 作为一个专长请神术的神话法师,路明非经歷过的无法理解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像楚子航这种凭著灵感就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跡的事件,算不上离奇。 比如说,他刚刚掌握神话法术没多久时,也不知道是哪一回请神时出了紕漏,解散教眾回家后,他凭空就多了一个爹。 他的“父亲”好像自然而然的就与他的人生紧密的连接在了一起,所有与他熟识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不爱出门的內向长辈,连路明非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路明非就这样与他的“父亲”在一起生活了差不多一年,直到他在一次施法时出了更大的紕漏,才意外发现了他这个“父亲”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他当天就逃离了那座城市,凭藉看金钱和法术更换了新的身份,隱姓埋名。 后续其实他还在街边看到过他“父亲”散布的寻找他的寻人启事,不过因为相隔甚远,路明非没有理会,也没有再出过什么意外。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毕竟路明非从第一次接触神话法术到驱动“正一降圣威盟篆”灭世之间,也只有两三年的时间。 回归主题,製作“寿酒”需要的材料,除了“金津玉液”之外,都是在寻常中药铺都能买到的普通草药,简简单单就能购置齐全。 路明非也不去找別的地方了,他將客厅的茶几清理乾净,取出两个陶罐放在茶几最中间的位置,把酒德麻衣买来的药材一样一样的摆在旁边。 他打开第一个,也就是装著黑太岁身体组织的那个陶罐,將黏稠晶莹的液体倒入第二个空陶罐中。 黑绿色的烟雾伴隨著浓郁的臭味,再次占据了整个客厅。 在一旁围观的酒德麻衣下意识的皱眉,被这股臭味熏的清醒了,楚子航还不了解路明非千奇百怪的法术,刚想开口询问,被酒德麻衣用眼神制止。 路明非倒像是没受到影响,他一边振振有词的默“肉芝延寿”的原文,一边按照规律將药材一样一样的撒入装著黑太岁分泌物的那个陶罐。 將最后一味草药放入陶罐后,路明非將罐口密封,前期的准备到此完成。 “寿酒”製作虽然听起来是一门类似酿酒的技术,但却是一门正儿八经的神话法术, 法力值不足的人,哪怕酿酒手法再巧夺天工,也別想造出半滴寿酒来。 路明非漆黑的双目中浮现出混杂著黑点的暗橙色的光芒,宽的客厅忽然变得燥热起来。 残存的南离赤精星君的神力被调动了。 伟大存在赐予的力量是可以顶替法力值用於施法的,只是神力难得,又多有妙用,比人体內自生的,只能用来施展神话法术的法力值珍贵很多。 如果不是危机近在眼前,路明非是绝不愿意用神力来置换法力使用的。 他扫除杂乱的情绪,一边用沾著硃砂的毛笔在陶罐上写画,一边以特殊的韵律似啸似唱: “长生之妙,药石成形;八渠流转,应物通灵; 意远腥腹,真通道味;臭浊养形,大达超生。” 陶罐像是有生命似的,隨著路明非吟唱的频率轻微的震颤。 咒语结束,陶罐的震颤却还没有停止,路明非伸手一扬,陶罐之盖应声而落,他低声喝道: “麻衣,血。” 听见路明非呼唤的酒德麻衣没有犹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掌心划过, 鲜血滴入陶罐之中,“滋”的一声沸腾了。 离体不超过一个时辰的鲜血也是寿酒需要的材料之一,血液主人的身体素质越强,寿酒的药力与污染也会越强, 陶罐里的液体沸腾之声愈演愈烈,伴隨著碰撞之声,像是有个被困在沸水里的倒霉傢伙因为恐惧和剧痛,正在玩了命的挣扎。 在沸腾之声到达最高点时,路明非毫不犹豫的抓住陶罐,仰头就望嘴里倒。 楚子航一惊,伸手要拦: “小心热!” “不要干预。” 酒德麻衣皱了皱眉,没想到楚子航看起来冷峻,却是个管事婆的性子,伸出一只手住了他的手腕。 在没有“暴血”加持的情况下,酒德麻衣凭藉著血统优势,力量甚至要大过楚子航。 並不烫,陶罐中被倒出的液体呈现出与血液相近的暗红色,它们像漫威电影《毒液》 中的外星生命体那样活跃,在陶罐的边缘跃动挣扎著,最终爬入路明非的口中。 路明非觉得眼中的世界在一瞬间变成了暗红色,像是掉入了一片血池似的,浓郁的铁锈味道充斥了他的口鼻。 他没有挣扎,没有抗拒,任由“血液”灌入他的口鼻。 一个单位的神力用来製作寿酒,起码可以恢復十个单位的法力值,这也就是为什么路明非会將用一点就少一点的神力费在这里。 许久,他眼中暗红色逐渐消退,世界再次清晰了起来,虚幻的力量感布满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神经,那正是生命力与法力值充盈產生的象徵。 实际上“寿酒”的效用远不止於此。 作为在《玄君七章秘经》中几乎占据一整章內容的特殊法术,它提升法力值和生命力的效果是会隨著多次饮用而叠加的。 只是凡得到的都要付出代价,这是神话法术的常態。 在效用叠加的同时,“寿酒”带来的副作用副也会叠加。 屋里採光很好,从屋外洒进来的阳光让他的皮肤略微出现了一些麻痒的感觉,这正是“寿酒”的副作用之一,畏光。 此外“寿酒”的另一个副作用是,吸血衝动。 这门法术的创立者的恶意简直是昭然若揭。 畏光会让施法者迫不得已的永远隱藏於黑暗之中,而吸血衝动则会剥夺他一切的社会关係与人际交往。 这两种副作用如果不断叠加,再加上生命力的不断增强,可以想像,被贪婪控制的倒霉蛋最终会变成个多么可悲的怪物。 路明非收敛心神,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钟表,十一点半。 半个小时后,参加同学会。 六个半小时之后,“夜楼开启”。 第154章 半个小时 第154章 半个小时 苏菲拉德披萨馆,路明非推开包间的大门,阴凉的风扑面而来,室內光线昏暗,空无一人。 他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拉开椅子坐下,舒展身体,长呼一口气。 骤然由烈日炎炎进入一个阴凉昏暗的空间,让路明非的身体和心情都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一些。 大概率是酒德麻衣的身体素质太强的缘故,“寿酒”的副作用十分明显,只是在光线正常的地方,他都会萌生出厌恶与不適感, 路明非觉得这法术的效果与它创立者的初衷其实是背离了的。 一门法术如果副作用强大,令人畏惧,会导致使用法术者变得畏首畏尾,这时创立者布下的陷阱往往就难以生效,反而適得其反。 如果这事让路明非来办,他不仅要把副作用降到最低,还会把它们都標明出来加以警告。 几个人面对超自然力量的诱惑与极低的施法成本能坚守住本心?使用他法术的那些倒霉蛋迟早会因为无法控制的贪慾品尝到他的恶意。 当然,“养性延命法”的创立者没准和路明非是一个思路,他或许只是没想到世界上会存在“混血种”这种拥有超凡身体素质的人形生物,他们的血液能將“寿酒”的效力和副作用同时拉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路明非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给酒德麻衣发骚扰简讯。 酒德麻衣没回復,她现在应该是藏在某片不被观测的角落里,暗中观察著路明非的情况,对於一位拥有“言灵·冥照”的混血种来说,这算不上什么困难的事。 她的任务是保护路明非的安全,没有特殊情况,这个性感高挑的女忍者自然不会让路明非单独行动。 “这位先生,现在要点菜吗?” 一个服务员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似乎不想打破安静的氛围,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其实这是一种委婉的提醒,提醒路明非是时候联繫他那些还没到的朋友们了。 这家披萨馆生意一直不错,自然也不会愿意在饭点把这么大一个包间给路明非一个人白坐,到底是其他人约好放了他的鸽子还是真的都同时迟到,起码得有个说法。 但路明非没按著服务员的思路走,他摆摆手,衝著服务员吩咐道: “先给我上两道硬菜,量大管饱的。” 服务员有些发愣: “啊?哦哦。那您的其他朋友什么时候———” 路明非吩附完之后仰著脸发呆,丝毫没有理会服务员的意思。 由於被楚子航的忽然甦醒耽误了进程,路明非是堪堪踩著点到达的,也就是说,除了他之外的所有文学社的人都迟到了。 这群人很不守时啊。 遇到异常事件,一起死在半路上了吗? 他也不著急,就坐在包间里吹著空调等人,在服务员端上第一张披萨后,才有文学社的成员来进入包间。 “我靠,路明非,你怎么已经吃起来了啊?” 路明非抬头看,是一个矮胖滚圆的小胖子,体型和他的表弟路鸣泽有点像,正在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他。 在徐岩岩,或者说与他同届的大多数同学看来,路明非很神秘。 他中学六年在仕兰中学像路边的野草一样一无是处,寄宿在家,爹不疼娘不爱, 任谁都能踩上两脚。 可偏偏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他这一辈子就要这样混下去的时候,他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爹妈轻描淡写的出手了。 保送国外名校,一年奖学金36000美元,路神人直接与他们这些国內的“泥腿子”同学彻底断了联,走之前甚至连一个轻蔑的眼光都不屑留下。 並且根据可靠消息,在文学社毕业前的最后一个聚会,原来的班级老大赵孟华,就是因为得罪了路明非,被他派人抓起来秘密关押了好久,凭赵孟华家里的关係和势力,硬是找不到人路明非人都杀了,自然不会介意別人背后嘀咕两句,他用手扯下一块披萨咬了一大口,语气漫不经心: “你们太慢了唄。” “那我也开吃了哈。” 见路明非吃的香,小胖子徐岩岩有点按捺不住,从披萨上取下一块咬了一口。 又一个人刚巧进入包间,与第一个小胖子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接上了路明非的话茬: “不至於吧?约的十二点半,现在不才刚过了一两分钟?在美国待久了人会变得这么守时吗?” 十二点半? 路明非挑眉。 就在几个小时前,陈雯雯刚刚给他打了电话,约定了见面时间是十二点。 是她记错了?故意晾路明非?还是有什么別的用意? 路明非愿意赴约,正是因为陈雯雯本身就存在著难以理清逻辑的怪异之处,她存在別的用意的概率远大於单纯的记错。 可是现在已经过了那半个小时,什么都没有发生路明非没再理会那对双胞胎小胖子,放下没吃完的披萨,打开n96登录好久没上线过的qq,想確认一下到底是哪边出了问题。 只是他刚刚打开文学社群组的聊天框,就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喷”声。 未读消息超过一万条。 大学生本来就是世界上最清閒的人群之一,再加上有陈雯雯,苏晓蔷,柳淼淼三个大美女,文学社qq群里一年来就没冷清过。 他將消息快速上拉,在大片大片的无用讯息中寻找著与昨天商討聚会有关的发言。 这就是不常用电子设备的坏处,如果路明非能熟练运用社交软体,他就会知道qq群可以通过关键词检索需要的聊天记录。 文学社的成员陆陆续续的到了,包间里的氛围也逐渐热络起来,每个进包间的人都会用奇怪的目光扫视路明非,但看他整低著头聚精会神的看手机,也没人敢来打扰他,只是三五成群的聊著近况。 直到· “啵啵—— 毫无徵兆的,泡沫破碎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出现,出现在气氛热络的包间里。 一片阴影扭曲晃动著,从路明非的背后攀附著拉高,生长,几秒钟的时间就顶到了天板上,遮蔽了微弱的灯光。 它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了,就像它也是参与聚会的同学之一。 路明非的余光之中能看见纹路清晰,疯狂扭动著的粉红色肉块,它们正在飞快的占据包间里剩余的空间。 一根由细长的肉条组成的肉块,上面不规则的生长著捲曲细短的毛髮,带著不符合这个季节潮湿阴凉,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呦,路明非,好久不见啊。” t 第155章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 第155章 禽兽之变诈几何哉? 浑浊腥臭的气流从路明非的肩上吹拂而过,他的听觉器官准確的从中捕捉到了空气的震颤中,以及它们中包含著的似曾相识的音色与语调。 路明非背后那毫无徵兆出现的,令人憎恶的臃肿肥胖之物,它巨大的阴影遮蔽了路明非前方的铺著洁白餐布的餐桌,生长著捲曲毛髮的血肉组织像一条条脱水的鱼那样拍打著他的肩膀,啪作响。 “来来,有种弄死我?” 路明非发出嫌弃的“喷”声,將肩膀上黏黏糊糊的触手拨开,简单的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就又重新將目光投向了手机屏幕。 怕?有什么好怕的? 背后的东西有能力悄无声息的绕过隱藏在暗处的酒德麻衣和路明非的危险感知与他贴身,那它想弄死路明非的话早就把他弄死了。 没把他弄死就是还不想把他弄死。 在此之前,路明非脆弱的身体一直跟不上他大脑里储存的知识与信息,具体就表现在明明他的思维很淡定,但他碳基生物的肉体却因为自我保护的需要而行动滯涩,甚至是直接停摆。 “神丹”孕育出的全新肉体在自我保护这方面貌似缺失了,路明非並没感受到那种於神话生物近距离接触时涌现出的恐惧。 而那个臃肿肥大的粉色异形,在手被路明非拍开之后,居然真的没有反击,只是朝著侧边蠕动著离开了。 “就说你没种嘛。” 路明非嘬了嘬牙子,加快了翻看聊天信息的速度。 看到了。 在文学社的群里,陈雯雯的帐號上掛著“群主”头衔,她发的消息是: “那就说定了,明天中午十二点半,苏菲拉德披萨馆,不见不散。” 真的是十二点半。 那提前半个小时叫他过来的原因是什么? 与背后那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噁心东西不同,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更值得路明非警惕。 他收回手机,从座位上起身,观察四周。 虽然因为被背后的怪物遮蔽了一部分的光,房间里变得昏暗了一些,但其他的一切.— 一切正常。 没错,一切正常。 本该尸横遍野鬼哭狼豪的包间里,这些路明非的文学社老同学三五成群的喝著可乐吹著牛逼。 他们在看向那正在蠕动扭曲的粉色怪物进入时,眼神有点怪异,但还是继续与身边同学聊刚刚没结束的话题。 视觉偏差、心理学变形术之类的能力?它就是靠这样的能力躲过酒德麻衣的? 这类能力的简单来说就是上位生物利用强大的精神力影响下位生物,令下位生物產生幻觉,放鬆警惕;而路明非作为一个老牌法师,自然不会被这样的把戏影响。 不,不一定,虽然包间里的状况符合特徵,但只是这样解读的话,找不到陈雯雯提前半小时叫他出来的“目的”。 路明非当即伸手,一把抓住坐在他身边那人的胳膊,问道: “刚刚在我身后站著那东西是什么?” “你有病” 路明非用力不小,被他抓住那个同学下意识的要骂人,但明显是想起了身边的人是谁,又收了声, “哈,路明非,你忘了啊,刚刚那个是咱们社里的李旭啊,每次选读物就他一直选欧洲中世纪歷史类— “他是李旭?” 路明非扭头问向另一个同学。 被他注视的人明显变得紧张了起来,声音磕磕绊绊: “是,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和你打招呼,我真不知道——“” 其实路明非压根记不得什么李旭,他只是得知道除了他以外的人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所以,真的是拥有精神能力的怪物么路明非不动声色,退至眾人身后,哦不对,是朝著门的方向移动。 正在这时,他正对面,最先来的小胖子徐岩岩,突然发出惊恐的刺耳尖叫,从座位上翻倒。 他在摔倒时本能的拽住餐桌上餐布,上面的餐具隨著餐布的飞起互相碰撞,桌球作响,一片狼藉。 包间一下哄闹起,路明非也因为徐岩岩的过激反应產生了一些灵感。 在他之后,第二个进来的人,徐岩岩也看到了怪物。 在堵住了半个包间的“怪物”面前,小胖子跑不掉,其他人又视若无睹,他就一直装作正常,直到“怪物”快蠕动到他身边时,他才压制不住恐惧,精神崩溃。 所以,是其他人將怪物看做“李旭”,还是他將李旭看做“怪物”呢? 此刻酒德麻衣就在不远处,路明非身上施法材料齐全,法力值盈满,该试探就试探有什么好怕的? 他直接从桌上捞起一个铁质的叉子,胳膊一甩,毫不犹豫的朝著那个粉色的怪物投掷出去。 並没有击中,肥胖噁心的怪物颤抖了两下,叉子就这样“穿过”了它的身体,本来就杂乱的包间里一片譁然: “路明非!你干嘛!” “都是同学!冷静点!” “疯了!疯了!李旭不就是碰了他一下吗?!” 原来如此,他和徐岩岩的共同点,除了来的早之外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 披萨。 路明非挑了挑眉,简单寻找了一下,最后在地上找到了刚刚被徐岩岩拽翻了的披萨, 撕了一块下来,递到他旁边的人嘴边,命令道: “吃一口。” 年轻人终归是气性大,坐在路明非旁边那哥们虽然一开始有些怕,但接二连三的被欺负,火气上来了也就顾不住了: “你神经病啊?掉地上你自己怎么不吃?” 这时,包间的门忽然打开,被怪物的腥臭气息充塞的包间里终於又吹入一阵新鲜空气,为首一人大踏步的走进房间: “刚刚才聚在一起,都吵吵什么呢?” 他身材高大健壮,面容英俊,上衣裤子跑鞋一身名牌,手上带著一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名表,隨著他进入包间,原本的哄闹居然真的停下来了。 高考状元,仕兰中学继楚子航之后含金量最高的高富帅,路明非施法的支持者赵孟华。 第156章 隱藏的目的 第156章 隱藏的目的 路明非都不用多確认,只面对面的一眼,就能確认面前的东西只是披了一层人皮而已,原因也很简单。 他没有產生吸血的衝动。 “寿酒”的副作用之一是让路明非產生吸血衝动,这种衝动在某种程度上能起到侦查探测的作用。 他刚刚见到那个粉色带毛的肥胖“怪物”时一直有扑上去嘬一口的衝动,这让他以为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都会勾动他的吸血欲望,现在想想,这可能是那“李旭”並非“怪物”的佐证。 因为是一个对他没有恶意的活人,所以他的危险预感和在外警戒著的酒德麻衣都没有发出提醒。 路明非还没开口说话,“赵孟华”反而先调侃他“路明非?你他妈一直盯著我干什么?去阿美莉卡留学后性取向变了?” 可能是“赵孟华”这个文学社老大的出现让包间里的人们都鬆了一口气,原本有些怪异紧张的气氛稍微轻鬆了一些,有些笑点低的人已经忍不住发出压抑的笑声。 “我草你妈。” 路明非毫不犹豫的回了“赵孟华”一句,同时直接掷出了一直握在手里的铁质餐刀。 以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拿一个並不怎么锋利的破铁片子去投掷面前疑似神话生物的东西,我们神话法师就是这样做事的当然,路明非主要是判断这次的异常事件並不够危险,他想节省兵马之力和法力值, 等到今晚进入“夜楼”后再使用。 但“赵孟华”也没有显露出超出凡人的异常,他身体一偏堪堪躲过路明非的飞刀,好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呆在原地愣了一会,然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路明非!你他妈的疯了是吧?老子就给你开个玩笑!你要杀老子吗?!报警!他这是杀人未遂!报警!” 他大声著,没逃跑,反而向著路明非的方向逼近,目光死盯著路明非。 路明非看著“赵孟华”涨红的脸色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感慨的评价了一句: “装的跟真的一样。” 虽然说是装的,但没准这个怪物就是按照赵孟华的思维模式行动的,善於偽装的神话生物用常规的手段压根没法分辨,有些甚至在被杀死之后户体都还会维持被模仿者原本的样子。 “赵孟华”朝著路明非的方向逼近了几步,目光在他的手部和腰间不停扫视,应该是在確认路明非手里还有没有武器。 数道椅子与地面磕碰声传来,赵孟华的几个小弟默契十足的从路明非的背后扑向他好几只手同时按在他身上,將他往地板上压。 路明非原本从南离赤精星君那里获得的身体强化在动用了“神丹”的力量后被洗掉了,新生的身体虽然使用无碍,但远称不上强壮,他难以避免的被几个人压制住了。 重生回到地球之后,路明非封印过旧日支配者,驱逐过奈亚的化身,昨天晚上还在世界的夹缝中动用失落秘法,放逐了隱藏在歷史阴影里上千年的强大龙王。 这份战绩,就算称一句“传奇法师”也不过分吧? 这样强大的神话法师,被三四个刚上大学的大学生压制,传出去谁会信啊? 路明非也觉得好笑,因为没感受到危险,他懒得挣扎,就这样低著头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 话说一开始酒德麻衣没反应过来也就算了?为什么包间里现在都成这样了她还没出现? 这个该死的漂亮女人不会正躲在哪里看他的笑话吧? 路明非这时被几个人压著肩膀低著头,一道声线柔和,但语气焦急的嗓音从他的头上传来: “路明非?这?这是怎么了?別打架,有话好好说!你们放开路明非!” 柔和文气的声音路明非这些天已经听了三回了,每回的內容都与上次有偏差,也真是够了。 自然是按理说应该已经死了,但又打贏復活赛的陈雯雯的声音。 昨天晚上跑路的时候酒德麻衣没带上她,在那种狭窄密闭的环境里想从黑太岁的袭击中逃脱是难度很大的。 而且就算她真的从黑太岁嘴里逃出去了,也不能第二天早上就若无其事的邀请路明非来参加什么同学会吧? 路明非其实现在还是没能將这次的事件连成完整的逻辑链。 陈雯雯让他提前半个小时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让他吃下那块会让人產生幻觉的披萨? 但就算產生了幻觉又怎么样?被嚇一跳?还有呢? 如果对他抱有恶意的“赵孟华”拥有那个死於法术的,真正的赵孟华的记忆,那它会不会是在用这个方式来诱导路明非用法术去攻击被製造出来的幻觉呢?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路明非今晚要省下法力值去应对“夜楼”,那幻觉中的怪物估计已经吃了他好几发神话法术了。 在路明非思考之际,“赵孟华”和“陈雯雯”的对话也没有结束,“赵孟华”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火气: “雯雯!你没看到!这疯子刚刚拿刀扔我!饭不吃了!我先把他送警局去!” “都是老同学,孟华你先冷静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他妈这里哪个人没看见刚刚这孙子—” “赵孟华”的小弟们云集响应: “对,都看到了,老大只是开了个玩笑,路明非就拿刀扔老大!” “对!刚刚他还拿刀扔李旭!这人根本就是有病!” 路明非忽然觉得他现在有点像被阿美莉卡警察擒住的腻哥,这种联想让他有点不爽, 他抬起头,挑了挑眉,语气有点不耐烦: “哎,我说,差不多得了,我要生气了。 站在路明非背后的一个“赵孟华”的小弟可能是觉得路明非半天都没挣扎,忽然抬头是因为他老大的女朋友“陈雯雯”,当即伸手要去按路明非的脑袋: “让你抬头了吗你就抬?” “別急,路明非应该没在和你说话。” 乱糟糟的包间里忽然插入了一道嫵媚慵懒的女人声音。 第157章 施法者之间的战斗 第157章 施法者之间的战斗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捉住那只要按路明非脑袋的手,轻轻一抖,“赵孟华”的小弟直接被甩飞了出去。 酒德麻衣对整个包间里投向她的目光视若无睹,旁若无人的舒展了一下诱惑美好的身体,朝路明非拋了个嫵媚多情的媚眼。 不知道是震惊於酒德麻衣的神出鬼没、美貌还是她將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男性直接甩飞的暴力,“赵孟华”的吵闹、“陈雯雯”的劝导,还有其他文学社成员的应和之声,不约而同的消失了。 整个包间里鸦雀无声。 原本还压著路明非的其他“赵孟华”的小弟不由自主的鬆了手,路明非將胳膊从他们手里抽出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t恤。 他斜眼警了酒德麻衣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酒德麻衣无辜的眨了眨眼,解释说“从外面看这里一切正常不过,如果不是太正常不符合你的风格,我压根就不会溜进包间里確认你的情况。” “感知屏蔽吗?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路明非这才点点头。 酒德麻衣虽然性格外向,偶尔也喜欢与路明非调笑几句,但在面对“异常”事件时, 她不会还秉持鬆散玩闹的心態。 她应该是在包间外发现里面半天没有动静,才主动过来探查,然后发现了包间內的异常。 无论是一开始路明非视野里的“怪物”,还是后续张扬无忌的探查,亦或者与赵孟华发生的衝突,这一系列动静,全都被“封锁”在这片包间之內了。 “感知屏蔽”,指的是通过降低存在感或者製造幻象之类的手段,达到矇骗他人,隱藏自己的目的的一系列法术。 路明非曾经使用过的“平平无奇术”,还有从三峡中爬出来的那些异种的“心理学隱身”,都在“感知屏蔽”类法术的范畴里。 这个包间里施展的“感知屏蔽”法术范围起码覆盖了整个包间,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外警戒的酒德麻衣一直没能发现包间里的乱象。 这种手段已经超越了“技巧”的极限,是再標准不过的神话法术。 “赵孟华”打贏復活赛之后,还拥有了施法能力吗? 路明非皱了皱眉,心里的戒备提高了几分。 正常情况下,神话法师可要比神话生物危险太多了,他昨天能掏出一尊勘玄破虚星天尊的雕塑放逐奥丁,保不准有一天別人也能这样放逐他。 路明非对此看得很开,杀人者人恆杀之,连那些超越时间与维度的伟大存在也会有被囚禁封印的厄难降临,更何况他这种小嘍囉呢? 不过这不代表他会坐以待毙,实际上在施法者之间的战斗中,拥有“言灵·时间零”和充足战斗经验的路明非还是占很大优势的。 他当即伸手一拍掛在腰间的兵马坛,丝丝缕缕的线条从坛口中流了出来,组成了一个面容颓废神情痛苦的中年男人。 高昂的龙文声响起,他的时间开始加速了。 视野中的一切都按下了暂停键,窗外飞起的麻雀、被风吹落的翠绿树叶,还有包间里表情各异的文学社成员,他们同时在“时间零”开启的那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唯一还能活动的东西只有生长著捲曲毛髮的粉色怪物,它臃肿肥胖的身躯里发出肥水般的“咕嘟咕嘟”声,丝缕分明的肉条无意义的挥舞著。 它来自於路明非的“幻觉”,是路明非意识的產物,自然不会被时间的加速影响。 施法者之间的战斗是什么样的? 如果是在拥有“时间零”这门对脆皮生物特攻的言灵之前,那路明非现在应该已经一手开始搓防御法术了,一手拔枪射击了。 但有“时间零”就方便多了。 在几乎停摆的世界里,他隨手捻起桌上邻座的铁质餐叉,快步走在连眼球无法移动一下的“赵孟华”面前。 没有丝毫犹豫,路明非右手反持餐叉,高高举起,直用尽全力將餐叉从“赵孟华”的眼眶里插了进去。 眼睛是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猛然遭袭,“赵孟华”的脸上肌肉本能的紧绷,想要闭上眼睛阻挡外来的入侵之物。 但他实在是太慢了。 路明非从桌上又拿起一个抓握起来很顺手的茶杯,衝著铁质餐叉露在外面的柄,毫不留情的又砸了下去。 像用锤子砸钉子似的,露在外面的餐叉柄几乎完全被砸进了“赵孟华”的脑袋里。 对大多数有固定形状的神话生物来说,头部都是绝对的要害,与其消耗理智值和法力值搞一些神神叨叨的攻击法术,还真不如直接把敌人的脑浆搅成一坨浆糊来的实在。 脑部遭受重创的“赵孟华”身体失去控制,朝著后方缓慢的倾斜。 在“时间零”生效的时间里,即使是一个倒地的过程都被拖的很长。 路明非可没心情观赏“赵孟华”战败的过程,他伸手向后一挥,取消了“时间零” 儘可能的减少兵马体力的耗费。 隨著“赵孟华”摔倒在地的响声响起,怪诞的静止著的世界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时间零”加速时间的倍率足有四十倍,路明非这一套精准而狠毒的动作,在包间里的人看来,只过了一秒。 除了酒德麻衣之外,没人能理解在刚刚的一秒钟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包间里安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不可思议的看著倒在地上满脸鲜血的“赵孟华”。 脑组织受损之后,人是不会第一时间死亡的,在“赵孟华”开始痛苦的抽搐时,终於有人將震惊的情绪转移为恐慌,发出犹如梦般的声音: “杀,杀人了—” 这个人的声音像清晨的闹钟似的,惊醒了包间里其他呆滯的人,更加激烈的音浪爆发了: “啊啊啊啊!!” “跑!快跑!疯子杀人了!” “救命!救命!” 路明非的视野里,那个粉红色的肥胖怪物居然也扭著臃肿的身体向包间外跑,看起来有点滑稽,让路明非没忍住“哈”的笑出了声。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下包间里的环境。 餐布被拖到了地上,餐具扔的到处都是,一张张椅子东倒西歪。 路明非忽然皱起眉。 等一下,酒德麻衣呢?別人跑也就算了,她怎么可能也跟著一起跑? 下一刻,路明非眼中的一切都不復刚刚的鲜亮,变得晦暗起来。 是法术效果?还是?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门的方向,那里是这里唯一的出口,最大概率有人进入之处。 再没有其他的徵兆了。 路明非的身体像是忽然从固態变成了黏稠的液体,血肉像融化了的蜡像一样开始顺从著地心引力,向地面上流淌。 第158章 「新生」 第158章 “新生” 这是什么法术?什么时候开始的? 路明非略微有些吃惊,大脑开始运转,快速思考他是什么时候被法术击中的。 进入包间前?一个人在包间里的那两个小时?还是在他对“赵孟华”发动攻击时? 只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而已,他记性太差也不会忘记这短暂时间里发生的事,但是没有明显的痕跡。 路明非眼中的一切变得更灰暗了。 窗外和熙明媚的阳光像是被水洗后掉色了一般,变得苍白而黯淡,衬得视野中的一切都带著一层风化般的脆弱感。 仿佛有一股带著冰碴子的阴湿强风掠夺走了路明非身上的热量,明明是阳光炽盛的盛夏正午, 他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股令他身体发抖的寒冷。 不过与他现在身上无法抑制的空虚相比,灰暗和寒冷反而不重要了。 路明非调集意念,操纵著自己的头颅下垂,目光下移。 原本裸露在外,算不上粗壮的小臂,血肉正像黏连的胶水似的朝著地面上缓慢的滑落,露出里面亮黑色的手骨。 想来那些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路明非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把目光收回去了。 问题不大,他的血肉貌似“黏性”还不错,暂时死不了,只是由於肉体的虚弱,他难以避免的在思维运转上出了些问题,有点麻烦。 什么样的互毒法术能有这样的效果?它的恐怖程度不亚於路明非的常备法术“千蛇的蠕动末日”,隱蔽性更是大大超出。 现在也不是思考法术种类的时间了。 大多数神话法术释放之后,连施法者本人都无法撤销,就算路明非真的在自己的脑海里检索出这门法术,大概率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酒德麻衣为什么不见了?她刚刚趁乱跑出去了吗?还是她根本没进来过? 地上刚刚被他用“时间零”杀死的人到底是谁?是“赵孟华”吗? 难道他还没能脱离幻觉吗? 原本就滯缓的思绪杂乱重生,路明非几乎无法维持有效的思考。 不行,他必须先採取一些措施, 路明非的心念一动,原本几乎变成一副黑色骨架的身体,像是溅起了一阵水似的,翻腾了一下。 一抹流动著绚烂色彩的稀薄雾气,在“水”的翻腾中出现了。 奇妙的变化在这片空间里產生了。 隨著雾气的出现,窗外的鬱鬱葱葱的绿植开始疯狂的生长扭动,鸟雀在枝头和电线桿上不安的跳动,它们仿佛感受到了危险,但又好像被某种致命的诱惑吸引,焦躁著却迟迟不肯离去。 还有苏菲拉德披萨馆內其余的那些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迟钝下位生物,他们不知道自己將要遭受怎样的厄运,仍然在自己的座位上安然进食。 面颊,躯干,肢体,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的出现了一些异变增生。 丝丝缕缕的稀薄雾气,在无风的环境下向著某个方向满满的飘去。 那是刚刚路明非杀死“赵孟华”,它躺倒的方向。 雾气默然钻入了那具已经死去的人形体內,刚刚在这片空间里被影响到的其余生命体隨之响应树木枯菱,鸟雀从枝头坠落,餐馆里的食客刚刚异变增生的部位剧烈的萎缩,发出悽惨的尖叫。 他们的生命能量,被星之彩的神通摄取了一部分,但由於附近的生命体数量充足,他们中比较幸运的那些將会倖存。 就如同女性的分娩,伴隨著痛苦的哀豪產生的,是— “新生”。 躺在地上的“赵孟华”,它的肚子忽然高高的隆起,撑出了一个夸张的弧度之后猛然爆开。 喷撒的血雾染红了包间的天板,浑身赤裸的路明非从“赵孟华”已经乾的尸体里爬了出来他浑身沾满血污,面容僵硬,虽然五官与原本相差不大,但却给人一种怪异的“非人”之感。 路明非沉默不语,眼球灵活的转动,又在包间里扫视了一圈。 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別,但真的与刚刚不一样了。 地上的尸体虽然已经萎缩了一圈,但也可以明显看出不是人高马大的“赵孟华”,它穿著白色的裙子,雪白的袜和黑色的小皮鞋,明显的女性穿搭。 路明非心里生出了些恶趣味,用脚踢了踢乾的尸体,想看看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 但这具户体在孕育路明非时生命能量被摄取的太乾净了,路明非只是稍稍加力触碰了一下,尸体就化为了灰色的粉尘坍塌下去,原本插在尸体上的餐叉与瓷砖地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 果然是幻觉啊,狗草的东西,还挺狡猾。 那个东西,製造了最显目,最噁心的臃肿怪物,以此为明,又在暗处又製作了难以辨识的第二重幻觉。 在路明非的注意力被明面上的幻觉吸引时,暗处的幻觉就很巧妙的遮掩了原本他能观察到的细节。 比如说,它可能將自己在路明非视野中的形象与其他人调换了,那个穿著白裙子的人就成了它的替死鬼。 再比如说,空无一人的包间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人”,它正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它不得不安静,因为与其说坐在那里的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副裹著些许皮肉碎屑的黑色骨架。 那个位置是徐岩岩,他与路明非一样受到了“法术”的影响,但却没有来源於星之彩的神通, 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皮肤消融。 如果没有暗处的幻觉遮掩,路明非在徐岩岩中招的第一刻就能反应过来,並且进行反击。 现在再说那是法术多少有些不严谨了,那致命而隱秘的影响明显不来自於法术,是那块披萨, 那里面不知道被掺杂了什么怪异的东西,居然躲过了路明非的危险感知。 而施展了“感知遮蔽”类的法术后,酒德麻衣压根就没能意识到包间里发生的一切,还在原本隱藏的地点戒备,她压根没进来,自然也不会有撇下路明非撤退这种事。 “前狼假霖,盖以诱敌”这一套吗? 路明非原本空洞漆黑的瞳孔中,忽然浮现出璀璨而杂乱,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色彩。 “星之彩之眼”发动了。 第159章 「异常」之路 第159章 “异常”之路 仅凭藉著碳基生物贫瘠脆弱的大脑,自然是无法理解用宇宙上位种族“星之彩”感知系统搜集出来的信息,哪怕是路明非这样的神话法师也不行。 一片璀璨杂乱的流动色彩,这就是他眼中的一切了。 只是,在杂乱无章的“色彩”与“色彩”之间,在无法理解与无法理解之间,存在著细微的, 可以勉强分辨出的“不同之处”。 那一丝“不同之处”,就是路明非用於判断是否有“异常”因素的依凭。 按常理来说,所谓的神话生物虽然怪异可怖,但大多数也不过只是比人类强大一些的外星生物,地球上本土的龙血生物也很强大,“星之彩之眼”怎么就能把他们区分开呢? 路明非也不知道,不过他没什么兴致去確认原因。 他就这样维持著开启“星之彩之眼”的状態,在包间里又扫视了一圈。 只见,在一片模糊炫目的怪异色彩之中,勉强能分辨出两条与其他色彩不同的,豌的细条形状光晕,像是蛇从稀烂的泥土地中爬过留下的痕跡。 这就是“异常”经过之后留下的东西了。 观测结束,路明非关闭“星之彩之眼”,属於碳基生物的迟钝感知重新回归, 这里要补充一下,虽然“星之彩之眼”以“眼”命名,但启用这项神通时,路明非属於碳基生物的五感“眼耳鼻舌身”统统都会被屏蔽掉。 维持著这样的状態,路明非没有听觉视觉之类的感官,甚至连触觉都不再存在,被敌人偷摸过来砍掉脑袋都不能察觉,因此,“星之彩之眼”只能用来侦查,在实战中价值不大。 已经空无一人的包间里,路明非的头颅保持著刚刚的角度不动,锁定了刚刚在“星之彩之眼”中看到痕跡的大概位置。 他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按在包间的白色瓷砖地板上,这家披萨馆卫生搞的不错,瓷砖地上虽然也有些许灰尘,但手感光滑。 路明非的两根手指呈一条直线,在包间的地砖上缓缓的滑动。 在他到滑到某处时,光滑的触感被如同胶水般的粘连感打断,路明非收回手指,站起身,开始沿著这条黏腻的线路行进。 由於刚刚利用获得“新生”,路明非现在身上不著寸缕,光脚走在地板上,触感不同,他很轻鬆就能分辨出那条“异常”之路。 一条路总是有起点和终点,而这条“异常”之路的起点就在这间包间里。 就是他“新生”后捨弃的残躯。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异常”之路一共有两条,不用想也知道另一条路的起点会是和他一样吃了披萨的徐岩岩那里。 “新生”需要消耗大量的生命力才能完成,路明非“新生”时自己会將自己本源的生命力带走,现在残躯薄脆如纸,一碰就碎,没什么探查价值。 他快步走到和他一併中招的倒霉蛋徐岩岩那里。 这小胖子已经皮销肉融,只剩一副孤零零的亮黑色骨架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黏连在一起,没有散架,僂著窝在角落里。 虽然徐岩岩胖嘟嘟的像个肉球,但他个子矮小,骨架也比普通人小一圈,现在骨架浑身笼罩在他原本宽大的衣服,像是披了件袍子似的。 路明非上前,蹲下身,用两根手指捏住他亮黑色的骨架,搓了搓,手感黏而滑,与地砖上的痕跡差不多。 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一副画面。 灼热的阳光被夏日鬱鬱葱葱的枝叶阻隔,斑斑点点透过窗户撒入包间里,却丝毫无法改变里面冰冷诡异的气氛。 所有人都脸色苍白的,惊恐的注视著陷入幻觉,残忍狂乱的路明非;地上躺著的,穿著白裙子和黑色小皮靴,被鲜血染红脸颊的女孩。 徐淼淼,徐岩岩的那个同卵双胞胎,他面色惊恐的摇晃著他的兄弟,他的兄弟却毫无反应,气急的他衝著包间里的正打算逃跑的同学们嘶吼: “120!別他妈的愣著!快叫120啊!” 然后,比包间里出现精神病患者杀人更不妙的事发生了。 路明非和徐岩岩的皮肤同时变成了可怖的青黑色,他们的皮肤与血肉像黏稠的胶水似的坠落在地上,匯聚出一片黑色的小湖,只余下亮黑色的骨骼仍然保持他们还活著时的动作。 皮肉化成的黑色液体有像是忽然获得了生命似的,它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蛇一样豌著的蠕动,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包间。 嗨暗,恶臭,血腥充斥了这个原本应该是久別重逢,欢声笑语的地方。 包括徐岩岩的同卵兄弟徐淼淼在內,包间里的神智还算正常的人终於忍不住发出崩溃的尖叫, 推开门逃离了这里。 大体的情况摸索的差不多了,路明非鬆开一直捏著徐岩岩骨架的手指,回到残躯那里將衣服穿好,检查一遍隨身携带的施法材料后,將鞋子拿在手里,光脚走出了包间。 隱藏在幕后那人,攻击的方式就是在食物里下了奇异的材料,这材料会將服用者的血肉转化为那种黑色的,疑似有生命的液体? 怪不得路明非的危险预警始终没发出警示,始作俑者很可能打心底里觉得这种“转化”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恩赐。 包间外自然也是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且不说那些精神崩溃逃跑的同学,光是路明非为了完成“新生”汲取的那波生命力就足够製造巨大的骚乱了。 离开包间之后是同样铺著瓷砖地砖的大厅,桌椅摆放杂乱,空间广阔,路明非每走一步都得確认一下那黏腻之物的行进路线,因此速度也比原先慢了些。 路明非就这样摸索著前进了一会后,站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並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新的线索,只是这里的地砖要比其他地方更加湿滑,航脏,原本的“异常”之路也因此被扰乱,不再能分辨出那股黏腻之感。 这个地方是,卫生间。 女卫生间。 第160章 「找朋友」与「SS」级任务 第160章 “找朋友”与“ss”级任务 卫生间位於披萨馆大厅的另一层,和包间斜角相望,木门上面画著一个裙子的红色火柴人,其要表明的意思不言而喻。 路明非站在女卫生间门口,並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进去。 他自然不是在担心里面还有正在上厕所的集美,只是卫生间这种地方里不会再有其他的出口, 如果由血肉化成的“异常”前进的方向不是下水道,那么在他探查卫生间时,便將无法避免与这东西进行一次正面的接触。 在这座海滨城市里他可是有两位靠谱的“朋友”,他根本没理由一个人涉险。 他摸出手机,从通讯录里调出酒德麻衣的电话,拨號。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接通了,话筒中传来酒德麻衣別致的嫵媚嗓音,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 “谁啊?有什么事?” 作为一个要到处跑著执行任务的外勤人员,酒德麻衣平时使用的电话號码是经常更换的,但同时她有一个固定不变,只告诉过几个人的私人號码,路明非手机里存的就是私人號码。 包间里被施加了感知屏蔽类的法术,本应在外警戒策应的酒德麻衣无法发现里面的情况也情有可原,但路明非现在已经离开包间,她仍然没有出现,这就不应该了。 路明非没有斥责酒德麻衣的擅离职守,只是简单了当的衝著电话命令道: “你跑哪去了?快回来,行动还要继续。 “你!” 酒德麻衣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语调忽然提高,然后她明显的顿了一下,忽然转折,不耐烦的意味更浓,斥道: “你百盛居?什么鬼名字?我认识你们吗?你们从哪里弄来我的手机號码?!” 说罢,她狠狠按下掛断键,將手机仍在一边,衝著坐在副驾,正在含笑凝视她的“路明非”, 抱怨了一句, “真受不了这种小地方的商贩,到处泄露客户的私人信息!” 面带笑容,脸色苍白的“路明非”点点头,对酒德麻衣的话颇为认同: “这有些傢伙是把客户的信息当商品出售的,只是註册一张会员卡就会收到各行各业的推销电话,確实很烦人。” 酒德麻衣没有再回话的意思,简短的聊天结束,“路明非”重新扭过头,安静自然的注视著车窗外的风景。 道路两侧是油绿的树木,不远处是一片平和如镜的小湖,这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下午,路上几乎看不到车辆和行人。 绿叶与水面反射著晃眼的光,酒德麻衣为了不影响驾驶,开车时一直带著墨镜,此时刚好用来遮蔽眼球的运动轨跡。 酒德麻衣头颅不动,面色如常,偷偷观察坐在副驾驶上的“路明非”。 “路明非”仍然在看著窗外的风景,纹丝不动,像蜡像一样安静。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哪怕酒德麻衣的观察与记忆能力出眾,也不能从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上得到它不是路明非的证据。 无功而返,她正要收回目光,忽然. 坐在副驾驶座上,如蜡像一般静止不动的“路明非”,它的右眼仍然看著窗外的风景,左眼却毫无徵兆的,单独的警了过来,偷窥主驾驶座上的酒德麻衣。 它的两只眼分別看向左右两处,仿佛在这幅皮囊里,塞著不止怪异的,不止一个的灵魂在爭抢著这具身体。 窥探的目光刚好与酒德麻衣即將要收回的目光相触,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那只单独活动的左眼立刻回归正常,摆回了它原本的位置。 盛夏的太阳毫不吝嗇的洒下刺眼灼热的金色光芒,仿佛连这座沿海小城原本该有的水汽都蒸乾了,哪怕越野车里的冷气已经开到了最大,毒辣辣的阳光晒在身上仍然有种让人嗓子乾的要冒烟的不適感。 在这样热的人心烦意乱的环境里,酒德麻衣仿佛感觉到有一条冰冷的小蛇,正顺著她的脊背豌的向上爬行著。 “我靠?掛我电话?” 另一边的路明非站在女卫生间门口,盯著手机屏幕,挠了挠头, “回头就让你献上身体赔罪。” 路明非隱隱约约的感知到酒德麻衣那边好像也发生了什么,他嘟了两句,打消了继续给酒德麻衣打电话的念头。 遭遇异常事件最忌讳一惊一乍,平时打电话要费电话费,这时候打电话就要费朋友了,还是等酒德麻衣主动联繫他好了。 他拨通了另一个號码: 电话嘟嘟的响了一会后才被接通,楚子航的声音还是像平时那样冷硬,仿佛不会被任何事影响“路明非,有什么事吗?” 路明非直切主题: “师兄,我在苏菲拉德披萨馆,需要支援,来一趟吧?” 但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是,昨天一条简讯就能叫出来打生打死的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后,没有直接答应: “你那边的事很紧急吗?学院给你布置了『ss”级的紧急任务,我的工作是辅助你,今天晚上七点截止。” 路明非挑了挑眉: “我怎么不知道?” 楚子航提醒: “诺玛应该给你发了邮件,你的教授应该也会给你打电话。” 路明非压根没有查看邮箱的意思,他毫不在意的扯谎: “噢噢,那个啊,我知道,你先过来找我,我们商量一下。” 就楚子航那个直来直往的性子,只要能把他哄过来,剩下怎么行动还不是任路明非拿捏? 至於任务? 什么任务? 他妈的一群在地球上玩泥巴的半蜥蜴人,还指挥起你法师老爷了? 电话那头的楚子航说道: “我已经到苏菲拉德披萨馆了。 “哈?” 下一刻,一个背著黑色加长网球包,穿著简单清爽的英俊男孩就出现在了披萨馆的门口。 楚子航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披萨馆,没有询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在执行任务时他向来不会关注任务之外的琐事,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解释: “在收到邮件之后我就开始朝你这里赶了,除了我们两个之外还会有一些学院校工部的员工辅助,我们商量一下任务细节?” “別急,师兄,我有东西落在女厕所了,你进去帮我找一下。” > 第161章 厕所里的女孩 第161章 厕所里的女孩 “你说的要紧事就是这个?” 楚子航望著眼前贴著粉红色火柴人標牌的木质大门,沉默了一会才挤出来这一句话来。 路明非能清晰的听见楚子航的呼吸声变得紊乱了一瞬,但他还是理直气壮的点点头: “是,就在这里,如果师兄不进去的话,接下来学院的什么任务我就没法去完成了。” 面瘫如楚子航也不由自主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以他直来直去的思维模式难以理解路明非到底想要干什么。 总不能是那种在小学男生之间流行的恶作剧吧? 路明非见楚子航在原地不动,又开口催促: “师兄,快点吧,不是说学院的任务今天晚上七点截止吗?你也不想任务因为时间不够而失败吧?” 楚子航情绪稳定,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恢復了平静。 仔细回想,作为血统优於他的“s”级混血种,从百死无生的绝地“白帝城”中逃出生天者, 装备部前所未有的天才,路明非的行动没准有更深一层的意义? 虽然这些流传在外的事跡在路明非匪夷所思的经歷中只是最不起眼的一部分,但毫无疑问它们还是在卡塞尔学院这个圈子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对人类这个族群来说,看不见摸不著“声望”有著强大的力量,它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人的认知,让“声望”的拥有者更容易让人信服,连楚子航这样意志如铁的人也难以避免的受到它的影响。 楚子航又思索了一阵,越发觉得路明非的行为另有深意,於是沉声询问道: “这间卫生间里面,是不是存在特殊情况?” “嗯?” 路明非有点意外,他挑了挑眉,最后还是选择如实告知, “当然,我一路追踪它到这个密闭的空间,它现在大概率就在里面。” 如果这次行动里他的队友是小胖子路鸣泽那样的普通人,那路明非应该会编造一个谎话,再配合一点法术技巧將他们骗进去,但楚子航不用。 他毫不担心楚子航听见里面有危险后会蜘不前。 根据路明非的观察,他这个师兄外表看上去冷静强硬,但內心深处却隱藏著很深的自毁衝动。 用直白一点的话来说,楚子航心底里在期待他自已能在某个场合里,迎来自己盛大的“死亡,这样的人面对危险是不会退缩的。 不出所料,楚子航面无表情的脸並没有因为路明非给予肯定的答覆而出现半分波动, 他没有问“为什么你自己不进去”这一类的废话,只是沉默的將背后的加长型网球包取下抓在手里,拉开拉链,让黑色鮫鱼皮包裹的刀柄露在外面。 然后,他就这样左手手抓著网球包,右手微微发力,推开女卫生间没有上锁的门。 因为年份过长而有些生锈的门轴发出“哎呀”的呻吟,一直被木门遮掩在后面的图景终於一点一点的映入眼帘。 天板上的白炽灯投射下枯燥单调的光,卫生间里的三个坑位被木製的棕黄色隔板阻隔,看不见里面的光景。 白瓷地砖上残留著一道道灰色的痕跡,杂乱无章,只有一小部分有规律的纹勉强能分辨出是餐客留下的鞋印。 排泄物的臭味混杂著女卫生间独有的女性生理期经血味道扑面而来,浓郁的味道熏的人的鼻腔发黏。 排气扇“嗡喻”的打著转,透过缝隙依稀可以看见卫生间外的光景,洗手台上的水龙头没有拧紧,水珠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下掉落在水池上,碟噗不休的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路明非没有选择进入这片狭小的空间,他蹲在卫生间门口,盯著瓷砖地上杂乱无章的灰痕细细观察。 而楚子航这时已经站在隔间的门口了,他先是细细听了一阵,忽然暴起,一脚端在距离门口最近隔间的门上。 “轰!” 薄木门在混血种的暴力下像一张纸一样被撕碎,它发出自己的最后一声哀豪,无数碎块向雨点似的砸在后方的墙上。 “呀!!!” 寂静的卫生间里响起一声女人濒临崩溃时的尖叫,只听声音就能想像到发出它的人现在的心情有多么恐惧惊惶。 楚子航坚硬的脸上连一丝变化都没有產生,他证地借力,向著侧面踢出一记重腿,隔间侧边的两堵墙也被轻而易举的撕碎。 整个卫生间所有能遮蔽视线的障碍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被楚子航暴力拆除,一览无余。 “她就是你说的“特殊情况”?” 楚子航盯著躲在卫生间角落,双手抱胸,正在瑟瑟发抖的女孩,不禁皱了皱眉。 楚楚可怜的眼睛里泪珠滚动,光滑白皙的俏脸上写满恐惧,胳膊和大腿纤细柔嫩,怎么看都不像是值得路明非谨慎的“特殊事件。 路明非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先是抬头环视,又低头,这个动作重复了两三次后,才嘆了口气说道: “貌似不是,没准要有麻烦嘍。”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走到那个瑟瑟发抖的娇俏女生面前,把脸凑近,有些疑惑: “这个女的,我好像刚刚在文学社聚会上见过啊—“ 女生积蓄在眼眶里的泪珠终於掉落下来,她声音颤抖: “路,路明非,別—“ 路明非记性不怎么好,哪怕是漂亮女孩他只是觉得眼熟,记不清姓名,倒是他旁边一脸生人勿进的楚子航,在思索了一番之后问道: “你是叫柳淼淼对吧?” 柳淼淼看了一眼站在神经病杀人魔身边英挺冷峻的帅哥,心情平復了一些,点点头,偷看了路明非一眼之后轻声说道: “嗯————你,你认识我?” 楚子航刚要再说些什么,路明非忽然指了指旁边的楚子航: “你不认识他?” 柳淼淼猛的一激灵,快速说道: “我不认识!啊,不对,我认识,他———.“ 路明非嬉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那他叫什么呀?” “他,他叫——— 柳淼淼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路明非收回目光,摆摆手,衝著楚子航下令: “师兄,杀了她罢。” 第162章 你认识楚子航吗? 第162章 你认识楚子航吗? 哪怕冷静理智如楚子航,第一时间也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將目光从柳淼淼身上移到路明非身上,沉声问道: “嗯?你说什么?” 路明非扫了一眼柳淼淼雪白娇嫩的皮肤,漫不经心的搓了搓手指: “师兄,这小妞可是说她不认识你哎。” 楚子航微微摇头: “不认识我又怎么样?这什么都证明不了。” “她和我参加同一场同学会,说明她应该和我是同学,也就是说,她的高中是在仕兰中学上的路明非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 “在仕兰中学上学的,谁会不认识楚子航?一看就是什么东西假扮的。” 楚子航在战斗时敏锐异常,但却在某些方面迟钝的惊人,他没意识到自己仕兰中学的知名度有多高,满头雾水的皱了皱眉: “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待会学院还有任务,我们现在去准备一下吧。” 路明非见楚子航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挑了挑眉: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现在杀了她,然后我们走。” 楚子航原本已经打算离开女卫生间了,听见路明非的话,他扭回头,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冷意,因“暴血”效力消失而变回墨色的瞳孔泛起了如烛火般的金光: “荒谬,就因为这个杀人?你的血统失控了吗?” 路明非“喷”了一声,一时间有些不耐烦, 虽然楚子航的执行能力同样很强,但他对“异常”的了解不足,再加上性格正直,这就导致在行动时路明非无法像对酒德麻衣那样对他如臂使指。 路明非向来討厌在行动时与队友发生衝突,这会导致有限的时间和队內资源消耗在没有意义的地方。 以楚子航的意志力,也不太好使用魅惑类法术让他屈服,於是路明非做出了一些让步: “楚子航,我也不与你爭辩,就让柳-柳淼淼是吧?让她自己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她能证明自己不是怪物,就放过她,怎么样?” 楚子航態度强硬,丝毫没有要与路明非沟通的意思,无视了他的退让: “路明非,我建议你回学校之后再做一次心理评估。” 路明非见楚子航像块石头似的不知变通,將一只手放在腰间的兵马坛上,嘆了口气: “他妈的,在狮心会当主席当了太久,让你听不懂人话了吗?” 卫生间里的气氛隨著路明非的话冷了下来,狭窄拥挤的空间里好像吹过一阵浑浊的气流,狞恶污秽的目光宛如实质,以空气为介质,笼罩在楚子航的身上。 就像是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抚过皮肤,楚子航猛然紧绷起来。 他的背微微弓起,右手放在刀柄上,裸露的小臂和手背上有青黑色的筋络与血管隆起,滚烫的暴力在他精瘦的身体里积蓄。 只能说楚子航还是太年轻,没有应对“时间零”这种神速型的言灵的经验。 他的胜机只存在於路明非发动言灵之前,通过猝不及防的出手与高频率的压制攻击让路明非无法调动兵马,现在路明非的手已经放在了兵马坛上,战斗的结果已经不会再有变化了。 但路明非还是想节省些兵马的体力用於应对今晚的“夜楼”,他没直接指挥兵马將楚子航打至跪地,反而与一直窝在角落里抹眼泪的娇俏少女搭话,做最后的尝试。 他的声音带著与紧张的氛围不符的轻鬆与浓重的恶意: “柳淼淼,別哭了,那个正义感过剩的哥们可不是我的对手,等搞定了他,我马上会杀了你。” 他站姿放鬆,指了指另一边一言不发,如临大敌的楚子航。 “你就不考虑一下自己的下场吗?我刚刚的话还算数,向我证明『你是你自己”,我就放你走因为过度恐惧,柳淼淼的大脑缺氧,意识不是很清醒: “证明我是我自己,这怎么证明啊自然不会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卫生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努力思考了一会之后,柳淼淼从身上掏出手机,胡乱擦了擦眼泪: “电话—我打电话给其他同学,咱们班的同学,这总行了吧?” 见路明非没有反对,她解锁手机,快速拨通了第一个號码,按下免提键。 电话中传出一连串焦急的女声,询问柳淼淼的现状: “淼淼!你去哪了?你怎么没从披萨馆里跑出来?!你没事吧?” 柳淼淼偷看了路明非一眼: “喂,瑶瑶—你先別问了,我问你,你认识楚子航吗?” 电话那边的女声带上了些疑惑: “楚子航?你在说什么啊?你高中不是一直暗恋楚子航吗? 广“你在开什么玩笑?哪有这个人啊?你不要乱说啊!” 柳淼淼狠狠掛断电话,原本就紧绷的精神有崩溃的跡象。 路明非耸了耸肩,又瞧了一眼严阵以待的楚子航,楚子航仍然一言不发,但眉头却紧紧锁成一团。 柳淼淼的眼泪又喷涌而出,颤抖的祈求道: “换一个,让我换一个!刚刚,刚刚那个————” 路明非没多说什么,扬了扬下巴: “你换。” 柳淼淼洁白漂亮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尝试了好几次才拨通了第二个电话,与第一通电话一样,电话对面的人也在焦急的询问柳淼淼的现状。 柳淼淼的声音带著浓重的哭腔: “喂!莹莹,你先別问那么多,你回答我的问题!你认识楚子航吗?” 意外发生了,这次从话筒里传出的女声却不符合路明非的预料: “楚子航?我没听说过,那是谁啊?” 柳淼淼马上激动的抬头,对路明非说道: “我就说!你看!杨莹莹也不认识楚子航!我就说哪有楚子航这个人!” 虽然路明非其实並不记得这所谓的“杨莹莹”是谁,但柳淼淼並不知道“路明非记忆力差”这条情报,她几乎不可能利用这条情报找来无关的人逛骗路明非。 这也就是说,確实有仕兰中学的人不认识楚子航。 仔细想想,路明非在这次事件中总结出的规律其实是“异常者无法对它们没遇到过的东西做出反应”,只是遗忘某个人的话,其实也並不符合规律。 一时间路明非也有些举棋不定,他思考了一下之后,掏出n96,拨通了一个號码。 哪怕是炎热的夏日,电话那头的清脆声音也带著一股冷意: “喂,路明非,有什么事吗?” 由於事件还没有结束,路明非並没有跟冰山小女王寒暄: “零,你认识楚子航吗?” “不认识。” 第163章 下水道 第163章 下水道 “啊,好,我知道了,等我回学校了一起出来吃甜点。” “三份?没问题,哥们现在有钱了,三十份都行。” ...... 路明非和零又简单的聊了几句才掛断了电话,他咂了咂嘴,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大概有了个头绪按常理来说,无论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小城里隱藏了多少阴云诡论,远在天边的零也不应该会受到它们的影响。 这也就证明了,出问题的人大概率不是柳淼淼,而是看上去比在卡塞尔学院时还要正常的楚子航。 楚子航现在能神完气足的站在这里本来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要知道,他原本已经被酒德麻衣宣告了死亡,路明非也没打算动用神话法术復活他,可他就是毫无徵兆,毫无理由的“復活”了。 路明非根据现有的条件进行简单的推理: 楚子航在被奥丁杀死后,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復活,代价是一部分原本认识他的人將他遗忘了。 至於到底是让什么让他能够逆转生死,他人对楚子航的“遗忘”是否已经结束,以及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路明非不得而知。 他忽然想起了他服用“神丹”时,除了那副由线条与黑暗组成的抽象画之外出现的其他图景。 树下张嘴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的男孩,马蹄之下身体逐渐消失的短髮男人,背负著一颗巨蛋的长髮男人,在某个庞然巨物面前癲狂舞蹈的男人现在想想,第一幅画应该象徵著在驱逐奈亚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的“灵视”路鸣泽;而第二幅画,“马蹄”代表著奥丁,“逐渐消失的短髮男人”代表“被人遗忘的楚子航”? 服用“神丹”带来的“偽预知梦”准確度很高啊。 不过,无论它能带来多有价值的情报,路明非可以確认的一点是这与他要追踪的那个“异种”和今晚要进入的“夜楼”关係不大。 如果今晚熬不过去,那他知道再珍贵的情报也派不上半点用场。 路明非定了定神,暂时將与“偽预知梦”有关的思考搁置在一旁,衝著坐在卫生间瓷砖地上的柳淼淼扬了扬下巴: “你可以走了。” 如果此时他身边的队友是酒德麻衣,那他毫无疑问会將柳淼淼留下作为备用人牲,但换成道德底线过高的楚子航,柳淼淼除了增添负担与製造矛盾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作用。 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陡然一松。 楚子航皱起的眉头略鬆了一些,原本弓起的脊背放鬆,重新站直;柳淼淼的眼神还有些呆滯, 一时间没能从巨大的转变中回过神来。 路明非不再理会他们,重新蹲到地上,观察著瓷砖地上杂乱的灰黑色痕跡。 他刚刚进入地下室就注意到了这些附著在地上的纹路,只是后面被柳淼淼吸引了注意力,现在想来,它们可能才是真正的线索。 可惜暑假期间路明非无法將诺诺带在身边,不然凭藉侧写者的敏锐,估计只需一眼就能整理出这些杂乱纹路包含的信息。 路明非用手指蹭了蹭,这些灰黑色的纹路並不像外面那道“异常”之路那样黏腻,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卫生间的瓷砖比大厅更湿滑一些,黏性的东西没能存留下来。 再细细分辨,可以看出地上一道道杂乱的痕跡,似乎在靠近厕所坑位的地方更加密集一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路明非的视野中好似浮现出一副失色的画面: 两道像蛇一样贴地爬行的黑色黏稠之物,在这间有著经血与排泄物混杂味道的闷热卫生间里游走、穿梭,最后投入蹲便器连接下水道的污移之处妈的,又要当老八了。 路明非无奈的嘆了口气,没有抬头,对静立一旁的楚子航说道: “师兄啊,我这可能还要一会,你去帮我把柳淼淼送回家吧。” “不,不用了.” 柳淼淼的声音哭腔浓重。 她已经回过神了,正扶著墙跟跪著打算离开,听见路明非的话,她一言不发,原本的小碎步迈的更快了。 “送她回家?” 楚子航愣了愣,不理解路明非是什么意思。 虽然刚刚与路明非发生了一些衝突,但这对楚子航的影响並不大,他本身就是重视效率远大於情绪的人。 路明非也不想说太多,只是摆了摆手: “快去快回,送完柳淼淼再回这里找我。” 毕竟路明非才是这次校董会任务的专员,敬业如楚子航自然不会拒绝路明非合理的指令: “这里刚刚好多產生了很大的骚动,待会可能会有警察过来,我不建议你在这里待太久。” 路明非语气无精打采的: “你能想办法回来就行,不用管我怎么办。” 话已至此,楚子航点点头,伸出一只手扶住走路摇摇晃晃的柳淼淼,离开了卫生间。 路明非確定二人走远之后,瞳孔中浮现出一层流动著的怪异色彩。 神通,“星之彩之眼”。 怪异的色彩只是闪烁了片刻就消散了,路明非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更难看了。 “喵,喵·—” 忽然,他的脸色涨红,喉咙中挤出极度缺氧时才会发出的低沉痛苦的声音。 下一刻,他的身体血肉横飞的爆开,“碰”的砸在地上,一股稀薄的彩色雾气从血肉中滋长而出。 这雾气先是盘旋著飘到天板上,然后又向著微微发黄,散发著恶臭味的蹲便口方向瀰漫。 然后,这股彩色的雾气钻进了蹲便口。 先是下降,两侧的管道上布满了黄黑色的秽物,好在变成粉色雾气之后並不存在嗅觉这项感知,这让路明非少受了些罪。 离开连接外界的管道之后,彩色的雾气正式进入了下水道,进入了有活物生存之处。 隨著它的到来,在狭窄的下水道里生活著的生物,虫子、老鼠甚至是苔蘚,忽然都开始剧烈的扭动生长起来。 它们变得肥硕而苍白,膨胀鬆散的肉体带著怪异的脆弱感,仿佛只用一根手指就能轻而易举的戳进去。 它们中体型最大的,一只黑色的肥硕老鼠,它忽然仰面躺在地上,身体剧烈的增生,四肢颤抖。 四周扭曲的生物变得萎靡,微不可见的彩色雾气全部涌入这只最大的老鼠体內,它的肚子不自然的高高隆起,然后爆开。 在血雾之中,一只面骨高高凸起,身高不足半米,皮肤凹凸不平,长著人类四肢与稀疏黑色短毛的生物立於黑暗与猩红之中。 > 第164章 我將以鼠人形態出击 第164章 我將以鼠人形態出击 路明非的新“母亲”在孕育了他之后,被撑爆成了碎片,零星的毛髮和小块的血肉被下水道里横流的秽水一衝,便消失无踪了。 立於原地的“鼠人”的思维一片混沌。 “神丹”赋予的神通“新生”並不是尽善尽美的,它无法凭空製造出生命力来支持新躯体的孕育。 这也就是说,如果在使用“新生”时,附近没有足够的生命力,那“新生”出的躯体也会是残缺不全的。 在第一次使用“新生”时,路明非身边有一大堆身体非人般强壮的死侍;第二次使用时,他在人流密集的餐馆,孕育躯体的过程自然没出现过问题。 下水道生活的生物虽然数量也不少,但生命力总量还是太少了。 身高不足半米的路明非僵硬的想活动一下他的手腕,却发现他的双手可能只有十几厘米长,乾枯的像两根树枝,短掛在前胸。 凸出的面骨,短硬的黑毛,他尾椎骨上貌似还长出了一根细长无毛的尾巴。 老鼠,是孕育了他这幅新躯体的老鼠·. 看来《奉丹真要》的作者縉云子“九十老翁,亦能有子”的描述里还暗含了一层警告之意,警告使用这项神通之人选取“母亲”时要儘可能的选取人类,以免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不过如此隱晦的提醒,与其说是“警告”,倒不如说是跨越了上千年的“幸灾乐祸”。 明明多添一句话就可以避免的事,非要用模稜两可的语句来暗示,该死的縉云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阅读者读出这层警告。 估计这老登在编写《奉丹真要》时,就在一边幻想服用者肉体异变时悔恨绝望的心情,一边偷笑了。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残缺不全的法术、语焉不详的描述和恶意深藏的作者,有这些要素才算是一本正统的神话魔法书。 哪怕像《玄君七章秘经》、《伊波恩之书》这种由大佬亲手编纂的典籍,在一代代的传承中也难免出现残缺与陷阱,更湟论那些扑街法师留下的法术书了。 路明非其实对自己有无人身这件事本身並不在意,但是以一只低级生物“老鼠”为载体孕育出的新躯壳,有点不够用。 如果是在平时,当一段时间“鼠人”也没什么所谓,权当体验生活了,但今天情况不同,路明非还要进入“夜楼”,他必须在这之前换上一具適格的身体。 贪婪?欢欣?恐惧?麻木? 属於低级生物的本能衝动其实根本无法和智慧生物拥有的“情绪”相提並论,但这些本能衝动毫无疑问已经影响了路明非的正常思考。 “新生”的血雾还未散去,路明非生长著黑毛的丑陋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然后僵硬的向前跨出一步。 无论是肌体力量还是身体构造,这具新生的躯体都与原来的人身都大不相同,这不是短时间能够適应的,路明非失去平衡,直直砸在下水道的地上。 下水道的地面上黏连著一层由排泄物、打结的头髮与用过的手纸淤积而成的“保护层”,在上面打滚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是值得铭记一生的糟糕体验, 不过好在这具由人和老鼠杂交而出的身体已经算不上“人”了,路明非深吸了一口,也不尝试起身,直接手脚並用在下水道里爬了起来。 他的速度怪异而缓慢,身体各部位的配合极不协调。 无论是自然界的哪种生物,它们身体结构的协调有序都是经歷了长时间的磨合进化才形成的。 基因改造是古老者那种生物科技高到不可思域的种族才有资格玩的,“神丹”將人与鼠强行奏到一起,没直接暴毙就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隨著时间的推移,虽然不协调感没有消退,但路明非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化为一道黑色的残影,在下水道里穿梭。 虽然硬体条件极差,但这具身躯没有碳基生物本该有的“保护机制”,他可以用牺牲大量耐久度的方式来爆发出可观的速度。 下水道里没有能对路明非造成威胁的东西,每到一个岔路口,他都会启动“星之彩之眼”来分辨道路,以保证他的追踪方向准確。 下水道里原本是完全无光的,藉助老鼠的感知,路明非勉强能分辨出一些环境的变化。 原本身下的腻滑感正在消失,可供食用的资源正在减少,他正在向不宜老鼠生存的方向前进。 也就是污秽之物比较少,比较乾净的地方。 “走到头。” “左转。” .... “停车吧,就是这里。” 盛夏的毒辣阳光烈的足以刺痛皮肤,它將铺著沥青的路面晒到发软,湿热的空气里混杂著一股难闻的塑料味。 路边的灌木修剪的整齐,灌木旁的柳树垂下根根翠绿枝条,道路一侧是一片反射著阳光的精致小湖,另一侧是古色古香的街道,景观別致。 昨天酒德麻衣与路明非追踪“怪异”到达过的商业街。 酒德麻衣也不怕交警贴条,在“路明非”发话之后,她直接將越野车直接停在非机动车道上, 然后打开车门从车里跳了出来。 她背对“路明非”,动作自然的掏出手机,一只手遮光,查看收信箱,心里暗暗有点期待能再收到某个神经病发来的简讯。 酒德麻衣虽然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执行各种危险任务,但她面对“异常事件”时经验还是不足, 这让她本能的有些依赖手段神秘的路明非,哪怕只是说两句废话也行。 可惜正在下水道里横衝直撞的“鼠人”抽不出功夫来照顾这个长腿御姐,酒德麻衣一无所获。 “路明非”不紧不慢的从越野车的另一侧走了出来,它的表情自然,语气温和: “麻衣,没几步路了,跟我来吧。” 说罢,它很没素质的穿越了修剪整齐的绿化带,进入商业街,低矮整齐的灌木被它挤出一个缺口,酒德麻衣从缺口处也进入了商业街。 可能是由於天气太过炎热,昨晚很热闹的商业街现在空空荡荡。 “路明非”似乎对身后的酒德麻衣很放心,它头也不回的在前面带路,方向正是昨晚发现了黑太岁的“邵氏名酒”。 酒德麻衣盯著“路明非”的脖子左看右看,有些手痒,但还是压下了一刀將它的头颅斩落的衝动。 她昨晚已经接触过黑太岁了,知道单纯的物理攻击对这种中“怪异”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怪异”正在引诱她向危险之处前进,而她想藉此获取更多昨天没能探索到的情报。 在接到真正的路明非的电话时,酒德麻衣本想直接掉头返回披萨馆保护他,但却发现她与冒牌货前进的方向正是“部氏名酒”。 路明非今早说过今天要做的四件事,“炼製药剂”、“参与同学会”、“探索『邵氏名酒””还有— 先別管第四件事是什么,总之,酒德麻衣是个喜欢进攻远胜於防守的人,与其在路明非身边按部就班的守著,她更愿意提前一步,帮路明非完成他今日的其余计划。 有“言灵·冥照”傍身,她本就是最出色的斥候与刺客。 熟悉的街景,没走几步路,两个人就重新见到了“邵氏名酒”黑色的牌匾与玻璃窗里陈列的各式昂贵酒品。 “路明非”径直走入了店內的视野盲区,拉开隱藏的暗门,头也不回的走进去。 由於完全没有採光点,这里与昨天一样只有灯泡附近有些昏暗的光,特殊的臭味要比昨天更加浓郁。 两人走下楼梯,转过转角,被酒德麻衣杀死的那个服务员的户体已经不见踪影,两人顺利来到昨天与黑太岁战斗的那片空地。 空地的边缘处堆叠著木质的酒桶,被战斗余波破坏了的碎片无人归整,散落了一地,但那只在人类噩梦最深处也不会出现的恐怖邪恶之物不见踪影。 没有那只小山一样庞大的神话生物拦路,酒德麻衣轻而易举的就穿越了酒窖,来到了昨天未能探索的更深邃之处。 並没有什么可怖的光景。 酒窖的布局是个很归整的长方形,向里走就是一面光禿禿的青灰色墙壁,只是这堵墙壁中央, 有一处像是被巨斧劈出来一样的豁口,豁口里几乎没有任何光线,看不清里面藏著什么东西。 到达这面墙壁之后,“路明非”並没有停止脚步,它若无其事的向前走,直到身体紧贴墙壁才像按下关机键的机器人一样静止下来。 空气浑浊,空旷而黑暗的空间被怪异的安静充塞,除了酒德麻衣的呼吸与心跳之外再无其他任何声音。 太昏暗,太安静了。 时间的流淌在这里好似也是悄无声息的,酒德麻衣觉得自己好像与她赖以生存的文明社会渐行渐远,进入了一个未知的,恐怖的丛林。 哪怕那只昨晚见过的怪物再衝出来,发出“tekeli-li!”“tekeli-li!”的尖叫,和她来一场刺激的追逐赛,也不会这样压抑。 酒德麻衣心情烦躁,略微加重了她的呼吸,希望这里变得更有“人气”一些, 她向前走了几步,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打算把光源从豁口出投射进去,观察一下里面藏著什么东西。 行动非常顺利,“路明非”在贴上墙壁之后就像死了一样没再动弹过,没有人阻拦她, 在酒德麻衣的操纵下,手电筒的光呈一个锥形,缓慢的从青黑色的墙壁移动到那个豁口之处。 她也许会后悔刚刚的行为。 豁口里的黑暗里隱藏著的並不是一个新的空间,也不是可怖的怪物。 它们第一时间將光反射了回来,亮莹莹的,晃眼。 那是— 近一米宽的豁口中藏著的是,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的,属於“人类”这种生物的眼睛! 酒德麻衣本能的打了个寒颤,光洁白皙的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不知怎么的,她脑子里忽然產生了一些於事无补的,无端的联想。 比如说,这些眼珠在遇到强光之后,它们中间的瞳孔全都明显的缩小了一圈。 它们是活的。 比如说,这些眼珠好像被手电筒的光线惊醒了,密密麻麻的眼睛全都將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 目光不可见的,令人胸口发堵,心烦意乱的波动在狭窄的空间里扫过。 如果有一位老练的神话法师在场,那他马上就会释放防御型的法术,因为那波动是神话法术驱动时出现的灵光。 在释放了防御法术之后,他们会马上逃跑,因为一只拥有法术能力的神话生物真的很难处理。 但酒德麻衣明显没有应对神话法术的经验, 只是一慌神的功夫,原本就昏暗的灯光被彻底阻塞了,一层单薄而黏稠的彩色迷雾阻碍了酒德麻衣的视野。 不仅如此。 除了她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之外的第三道声音,也出现了。 寇密穿像是一个没有四肢的舞者在地上狂乱的舞者,又像是一团黏稠的血肉与地面摩擦。 “哎哎—你——我——.·.” 怎么听起来像是人的声音? 酒德麻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一刻,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伴隨著水飞溅的声音,她觉得自己的脸上和身上糊了一层黏稠滚烫的东西。 身体的不適感让她清醒了一点,她发出一声闷哼,足跟发力快速后撤,同时伸手擦粘连在脸上的黏稠之物。 还没等她擦拭乾净,黏稠之物像是有生命似的,从她凹凸有致的体上游走而过,离开了。 彩色的薄雾也消失了。 酒德麻衣的视野重新清晰,发现那密密麻麻的挤在豁口中的眼球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色焦油般的,身上裂口与气泡密布的可怖生物。 在酒德麻衣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这只昨天才刚见过的可怖生物身上的裂口忽然同时开合,上百个阴鬱的音符组成一句凭藉人类的感知器官就能理解的话语: “麻衣啊,你效率很高嘛,自己探索都能探索到这里。” 第165章 我將以黑太岁形態出击 第165章 我將以黑太岁形態出击 站在酒德麻衣视角无法理解的事物,换成路明非的视角就没什么离奇之处了。 这座沿海小城的下水道系统就如它本身一般,正处於新旧交替之际;下水道系统杂乱交错,正在使用的新管道与已经废弃的旧管道交杂在一起,简直比迷宫还要复杂。 昏暗幽闭的下水道没有半分光源,空气污浊腥臭,水滴坠落在管道上,发出清晰的“滴答”声。 他正在向一处已经废弃的管道前进,地上由各种污秽淤积而成的“保护层”早就已经消失了, 潮湿浑浊的空气也多了些乾燥之感。 拥有“星之彩之眼”的路明非不需要面对寻路的困难,他畸形的身躯扭动,在管道里怪异的前进,动作既像是节肢虫类的跳动,又有点像蛇的游走。 由於行动方式与身体结构並不適配,他的“鼠人”之躯难以避免的出现了严重的磨损;涂满的黄绿污秽与猩红的血液像顏料一样涂满了他的前胸,四肢关节与肋骨附近的森白之色清晰可见。 哪怕是最高明的医生看到“鼠人”的伤势与感染程度,也只能宣布这具丑陋贏弱的身体已经走到了它的终点。 下水道里远离人烟,不像地面上那样有充沛的生命力供他完成“新生”,在餐馆附近还能勉强变成“鼠人”,这次估计想当“蟑螂人”都勉强。 好在距离已经很近了。 “星之彩之眼”的视野里,属於神话生物活动的痕跡变得越来越清晰,用“呼之欲出”来形容也不为过。 “鼠人”的身体虽然存在著数不胜数的缺点,但却有不得不说的一项特长是要超过人类的。 那就是嘎觉。 老鼠的嗅觉比狗还要敏锐的多,即使与人类的躯体混杂了之后感知混乱,路明非能从气味中察觉的要素也要比以前多太多了。 下水道里充斥著的排泄物臭味变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详的怪异臭味,这毫无疑问的代表著环境的转变。 视野变得略微明亮了一些,非常细微的人声也被“鼠人”的听觉器官捕获——“ 路明非不再犹豫,这具像是残破布娃娃一样的身躯在行完了它该行的道路,它猛然爆炸开来, 一股流动著怪异色彩的薄雾从残躯的伤口之处升腾而出。 薄雾在这样完全无光的环境下格外显眼,散发著莹莹光彩。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它无风自动,向著下水管道更深处漂浮。 由於这段废弃的管道食物不足,已经不怎么能看到虫子、老鼠之类动物活动了,只在边缘湿润之处仍有一些绿色的苔蘚顽强的生存。 它们在触碰到怪异的彩色薄雾时,像是发疯了似的蔓延,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已经將整条管道铺满。 变成薄雾的路明非暂时失去了视觉这项器官,因此,他也错过了眼前的奇景。 骨架。 穿著各式各样衣服的,乌黑色的骨架。 其中一具骨架细小,穿金戴银,一看就是个女人;她的衣服却宽鬆的像是袍子,松松垮垮的查拉下来;如果路明非此时能拥有人类的视野,就能轻鬆的分辨出来,这是他昨天见过的婶婶的衣服。 骨架们摆出虔诚的朝拜姿势,整齐的排列在管道的两侧,像是虔诚的信徒在礼敬自己的神明。 那么,“神明”会是谁呢? 是管道深处黑髮亮,拥有一千只眼、一千张嘴,小山一般庞大臃肿的邪恶之物;还是位於它对面,流动著超越世间一切色彩的淡薄雾气? 彩色的雾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东西,忽然加快了漂浮的速度,墨绿色的青苔像是地毯一样,隨著薄雾的前进也向前延伸著。 不远处的黑太岁又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tekeli-li,tekeli-li!”声,像是尖锐的口哨,又像是一群人突的语。 可惜的是,下水道里已经不存在会对此感到不安的下位生物了。 安静昏暗的环境出现了些许变化,黑太岁所在的管道侧面,有一道裂缝里忽然透出光来。 如同焦油一般的黑太岁像是收到了指令,晃动了一下臃肿的身体,向著旁边的裂缝挤了过去。 那道裂缝大致只有一米长,几厘米宽,可黑太岁足足有十尺高的身体像是液体一样,居然真的硬生生的从这条裂缝中钻了进去。 黑太岁到底是被侧边出现的光源吸引了?还是对不断靠近的彩色薄雾感到恐惧呢? 没人能理解它的想法。 只是,这堵有缝隙的墙同样也不能挡住薄雾的前进,丝丝缕缕的彩色雾气瀰漫进入裂缝之中, 而后,它钻入了黑太岁的身体。 黑太岁臃肿稀软的身体像是被风略过的湖面,出现了一道道的波浪,然后,它像是从身体里吃了一发“言灵·无尘之地”,开始剧烈的膨胀。 大约十几秒钟的时间之后,它庞大可怖的身体轰然爆开,黏稠油亮的黑色液体四散,一只体型小了一號,全新的黑太岁於爆炸的中心出现。 这才是由宇宙上位种族星之彩炼化出的神通,无论多么强大的物种,没有应对星之彩的手段, 那就乖乖等著怀孕。 黑太岁拥有的旺盛生命力让路明非足以直接完成“新生”,他甚至不需要向外界再额外抽取生命力补充“营养”。 好奇异的“自由感”啊。 无数人类感官无法察觉的信息涌入路明非的脑海,黑暗再也无法阻挡他的视线,四面八方的场景被他尽数收入眼中; 他不再受到“方向”与“形体”的限制,视野里的每一个方位都可以是他的正面,躯体的每一处角落他都可以精確的控制,让它们產生形变。 不,不仅如此。 路明非隱隱约约的感觉到,他与更远处的某些东西也存在著繁杂的联繫,只是似乎由於距离过於遥远,他判断不出这联繫到底是什么。 只比较生命力与操精准度的话,哪怕是路明非前世完成三次“受篆”的那具也有所不及啊。 伴隨著“自由感”一起產生的,自然是强烈的舒適与愉悦感。 路明非看著眼前眼前被洒了一身焦黑色粘液的,凹凸有致的魅惑体,身体上生长著的裂纹开合,上百道阴鬱的音符组成了一句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 “麻衣啊,你的效率很高嘛,自己探索都能探索到这里。” 酒德麻衣瞳孔剧震,明显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身上的裂口震颤,又发出怪异的笑声: “是我,路明非。” 在酒德麻衣身上覆盖著的黑色粘液也属於路明非可以掌控的“肢体”,他心念一动,这些粘液就顺著酒德麻衣的身体游走而下,回到了路明非的身上, 这就是路明非的身体突然化为青灰色,血肉尽褪的原因了。 黑太岁控制“肢体”的能力极强,而服下它血肉的生物,身体也会被逐渐转化成它的一部分。 如王、还有路明非的婶,应该就是服用了过多黑太岁的血肉,整个人渐渐从內部就变得不是自己了; 它们变成了黑太岁的一部分,只剩一层似是而非的外壳还按照著原先的生活规律行事,这也是为什么它们会无视全新出现的事物。 幕后之人就是藉助了黑太岁的这项能力,再以同学会为託词,邀请路明非提前半小时到达苏菲拉德披萨馆。 他先通过“黑太岁”的形变能力,变成服务人员,给路明非的披萨中加入了黑太岁的血肉,诱骗路明非吃下; 再將黑太岁安置在一个距离披萨馆很近的位置,让它操纵血肉,缩短同化发作的时间; 紧接著,他再变成路明非的样貌,將可能会发现异常的酒德麻衣吸引走,以確保针对路明非的行动获得成功。 这其中几乎没有留给路明非反应的时间。 黑太岁的气味与血肉都有著极强的致幻能力,服用血肉之后路明非只是被幻觉干扰了一会,转化过程就结束了; 在酒德麻衣被引走的情况下,那些时间根本不够路明非破除幻境。 如果不是“神丹”赋予的神通著实不讲道理,神力已空的路明非还真无法处理这个局面。 昏暗的酒窖里,酒德麻衣仰头又看了一眼小山一般庞大的路明非,难以控制的后退一步。 比被可怖的怪物追逐更恐怖的事应该是,你发现这怪物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与你某个相熟的朋友很像,这是一种不会散去的,会令人发疯的熟悉感。 酒德麻衣的声音犹如梦: “开什么玩笑,你——” “精神点,我很好,这只是一道法术罢了。” 庞大如小山的黑太岁像是沸腾了似的抖动,它不断的缩小,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成年男人的形体。 短髮,身材瘦弱,五官清秀,穿著宽鬆的t恤和短裤,神情愉悦。 路明非现在的样貌与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差別,只是皮肤与衣服都是纯黑色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黑太岁本身就是这个顏色,他能自由的控制身体不代表他可以让身体变色。 “法术还有这样的法术么?” 酒德麻衣也算是这个世界上少数直视过旧日支配者的幸运儿,她的接受能力比一般人强的多, 此时的精神状態已经略微迴转了一些。 路明非伸手整理了一下领口,又在酒德麻衣光洁的脸上拍了拍,笑著说道: “別他妈愣神了,我待会还有事,我要的东西你弄到了吗?” 酒德麻衣深呼吸了两口气,强行克制住了心底涌出的怪异之感: “弄,弄到了—我在你参加同学会时就准备好了。” 酒德麻衣打开隨身携带的挎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叠好的纸,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將纸接过之后直接展开,目光在上面了两眼,確认无误之后就又重新叠好。 他抓著纸,直接將手插入自己的胸口。 路明非胸口上的衣服和肌肉像是软泥一样陷了进去,他的手在出来时,那张纸已经消失不见了。 以后有施法材料直接藏在身体里就好了,真是方便的能力啊。 虽然还没能逮到“幕后之人”,但现在时间不等人,是时候回去了。 楚子航是开车来的,他送柳淼淼这一来一回想必要不了多少时间。 如果楚子航回了披萨馆之后发现地上只有一滩血肉与几件衣服,那路明非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s”级混血种身份可能就要报废了。 这个身份能让路明非在人类社会享受到很多特权。 无论是寻找靠谱的“朋友”还是製作神话物品,卡塞尔学院都能提供不小的助力,如果没有大的利益衝突,他还不想丟弃这个身份。 “离开这里之后手机保持畅通,如果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 路明非选下一句话,转过身走到墙壁上的缝隙前,將手伸了进去。 然后,他光滑的身躯忽然布满了褶皱,不,不是褶皱,是像水波一样的波纹。 他就这样晃动了两下之后,整个人化作一团黏稠油亮的黑色液体,从缝隙里挤了进去。 苏菲萨德披萨馆,女卫生间, 最靠里的那个蹲便池水忽然变成了不详的黑色,紧接著,一缕缕手指粗的黏稠液体从蹲便坑处“流”了出来。 它们在地上淤积成一滩泥一样的东西,然后流入地上的血肉与衣服中,纠缠著,吞噬著,最后组合成一个“人”的样子。 路明非步伐僵硬,走到镜子前照了照,最后嘆了口气。 他想利用第一次“新生”后留在原地的躯体与衣服,当做一层皮套来偽装一下的,现在看来不太现实。 衣服上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渍暂且不说,他原本爆开的身体被吸收了大量的生命力,薄脆如纸,还有著遮都遮不住的大片裂纹,像是摔碎后又重新粘在一起的劣质陶器。 路明非原本还想使用些手段遮掩偽装一下,正巧这时候,窗外传来凌厉的风声,还在转动的排气扇猛然飞了出去,然后一个有些消瘦的身影从排气扇口里钻了进来。 楚子航轻轻一跃,跳入卫生间里,看到路明非的样子,面瘫如他也愣了愣神: “路明非,你这是怎么了—— 路明非只能呵呵一笑: “我刚刚在下水道跟个东西干了一仗,受了点伤。” 第166章 触鬚漏出来了 第166章 触鬚漏出来了 “你刚刚说·你在下水道里打了一架?” 楚子航又从头到脚的將路明非扫视了一遍,语气有点犹豫, “战况是不是不太好?” 路明非现在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皮肤浮肿而苍白,深邃的裂纹密布;t恤和短裤像是被血浸泡过一遍似的,浸著大片大片的暗红;血腥味、粪便味与一种以前从未闻到过的怪异臭味混杂,异常刺鼻。 “嗯—总的来说还算是我贏了吧。” 路明非含糊其辞,转移话题, “不是说待会有任务吗?我们不去哪里提前商討一下细节吗?” 楚子航点点头: “具体的任务流程诺玛已经制定好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几个校工队的员工配合,他们现在就在披萨馆外面等我们匯合。” 见楚子航没有深究的意思,路明非勾起嘴角,心里暗暗打消了朝他背后打冷枪的念头。 够资格的“朋友”少见,需要节约啊。 “那走唄,抓紧时间。” 路明非有些彆扭的活动了一下身体,朝著卫生间的前门走去。 楚子航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走这边,我在来这里的路上看见有警车正在朝披萨馆的方向开,学院並不想与本地的官方势力发生衝突,我们避开他们。” “那走哪里?你来时的那条『路』吗?” 路明非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圆形排气扇口,直径约摸著就只有二十厘米多一些,也不知道楚子航是怎么从里面挤进来的。 “嗯,你还没有修过大二的体能课,可能没掌握这种技巧。” 楚子航有些囉嗦的嘱咐, “我先给你示范一下,如果你实在出不来,就动用『时间零”从正门出去后左转,不过要小心看看有没有人在录像,儘量不要被拍到脸。” 如果只是被拍到残影之类的东西,官方势力搜查无果之后也就是当做灵异事件冷处理了,但拍到脸就不一样了,这么一座小城,凭著一张脸顺藤摸瓜到卡塞尔学院也不是难事。 “没事,师兄你儘管上,我隨便过的。” 兵马的体力能省就省,不是必要的情况,路明非是不会动用“时间零”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楚子航见路明非满脸自信,隨即不再多言。 他轻轻一跃伸手勾住位於上方的排气扇口,小臂上肌肉隆起,弓腰,迅捷无声的將自己修长的身体吊了起来。 然后,他的脚在墙上轻蹬了几步,整个人像一条柔软的蛇一样扭动了两下,就从这个狭窄的出口挤了出去。 在装配“黑太岁”之前,路明非以凡人之躯还真没办法像楚子航那样做出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他甚至跳起来都够不到那个安装在高处的排气扇。 不过现在真的方便多了。 路明非脸上原本黏合在一起的裂纹忽然分开了。 他温和平静的表情如故,清秀的脸却被不规则的被分为两半,露出了里面搅在一起的黑色黏稠液体、朝四方延伸的触鬚,以及不断生灭的绿色气泡和裂口。 其中一根像手一样的触鬚轻轻晃动了几下,向著上方延伸,延伸“ 然后,它抓住了排气扇口的边缘。 这根细长的触鬚开始一紧一送的收缩,路明非的身体被一寸一寸的吊到天上,他抓住边缘,收回触鬚,裂升的脸重新合拢。 剩下的步骤就更简单了,由於黑太岁是真正意义上的软体动物,路明非轻而易举的就从洞里钻了出来,纵身一跃跳到地上。 卫生间外是一条阳光不怎么照的进来的昏暗小巷,废旧的椅子,落灰的铁片与一堆塑料瓶子堆积摆放在这里,应该是某个拾荒者的“基地。” 楚子航没有对路明非的柔韧性表示惊讶,仍然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死人脸,声音没有半分波动: “你现在的样子太显眼了,根本没法执行任务,我刚刚已经联繫了校工部的人,让他们给你找身乾净的衣服,送到我们接头的地方。” 不远处已经可以听见警笛的鸣叫声了,就路明非现在这幅尊荣,不被拦下来问话才怪呢。 路明非对楚子航的细致周到很满意,他点点头,又问道: “那怎么过去?” 楚子航伸手指了指: “我的车就停在拐角。” 两个人没再说话,快步走出小巷。 一辆线条优雅流畅的黑色轿车挤在两栋狭窄的居民楼之间,距离两边墙体的距离连开个车门都不够,也不知道楚子航是怎么把车挤进来的。 轿车的车窗是打开的,楚子航侧著身子移动到车窗边,手一撑,整个人钻进了车里。 他调整好姿势,插上车钥匙,系安全带,將车又向前挪到巷口让路明非上车。 路明非打开车门上车之后,楚子航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繫上安全带,待会不要发出声音,我继父算是本地比较有名的企业家,他的车一般不会被拦下检查的。” 他也不等路明非回应,踩下油门,发动机吼叫,轿车化成一道黑色的光,倒著在狭窄的巷子疾驰。 有钞能力保驾护航,路明非和楚子航一路上没遇到什么意外,昂贵的黑色轿车顺利到达了约定的接头地点。 还没有刷漆的水泥色建筑周边杂草丛生,即使有炽盛的阳光搭配,看上去也有些荒凉。 卡塞尔学院的校工部员工早就在这里等待了,他们一字排开,穿著五顏六色的运动衣和球鞋, 一辆漆著“联邦快递”的厢式货车停在他们身后。 “嘴,好多精壮的汉子啊。” 路明非从车上跳下来,打量了一番站的笔直的工友们,想习惯性的挑挑眉,却发现他的脸部肌肉极为僵硬,只能作罢。 毕竟他现在是一只缩在人皮里的黑太岁,那种精细的面部微表情对他来说难度还是大了些。 为首的壮汉查拉著脸,挠了挠眉毛,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回答道: “我们在中国旅游的这段时间了解了很多中国文化和神秘学知识,路专员,你刚刚的话应该是女妖精对她们的猎物说的吧。” 另一个壮汉点点头,接茬道: “对,对,女妖精会色诱她们的猎物,再將猎物的精气吸走。” “他可能只是要阐述你们的身体很强壮这个事实。” 楚子航將车停好,看了看前来支援任务的校工部成员,语气沉静, “閒聊之前还是让我们先推演一下任务过程吧。” 路明非点点头,从第一句话说完之后就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了。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描述確实挺准確的。 这群身高平均一米九、肩宽超过半米,体重二百磅的壮汉对普通人来说震力確实很强,但对路明非来说嘛·.· 他们让路明非觉得有点饿。 黑太岁自然也是存在进食本能的,只是黑太岁的进食与同化其实是一件事。 它们通过与生俱来的幻觉能力,诱骗其他的生物信仰它们,再服下它们的血肉,完成同化,以其他生物化成的身体组织来补给自身。 这几个强壮的校工,块头大肌肉足,变成液態估计也能比別人多半升,也怪不得路明非会嘴馋楚子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之后出现的是一栋建筑的透视图,用手指在上面指了指: “我们的任务是找一份资料,位置应该就在这里,润德大厦a座21层,千禧公司的总部。” 校工部成员为首的壮汉摘下帽子,露出纹著巨大髏头的光头,摸了摸之后语气犹豫的说道: “看上去只是栋商务楼而已,会有什么难度吗?我刚刚才知道这次任务的级別居然是—” “『ss”级,我以前接过最高级的任务也只是“a”级而已。” 楚子航扫了一眼神游天外的路明非,继续解释, “施耐德教授告诉我,这次的任务等级列为『ss”级並不是它的难度超过了“a”级,只是它是校董会直接委派的加急任务。” “这样啊。” 为首的壮汉与他身后的弟兄们同一时间鬆了口气。 虽然他们每个都是从特种部队退役的精锐特种兵,在尸体堆里打过滚的硬汉,但说到底也只是没有血统优势的凡人而已。 他们被返聘到卡塞尔学院也就是乾乾维修清扫之类的杂活,忽然让他们辅助“ss”级的任务, 他们自然难免心里打鼓。 楚子航指著笔记本电脑上的大楼结构图,简单明了的解释这次的任务: “任务六点四十五开始,我和路明非专员偽装成工作人员上楼找文件。 比利,你带著校工部的其余人在下面,第一时间將监控设备破坏掉。” 那个被叫做比利的壮汉点点头,表示收到, “路明非,到时在楼上,你路明非?” 楚子航唤了两声,发现路明非已经在低头玩手机了,还时不时发出嘶哑的怪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路明非,你先去把衣服换上吧,那边还给你准备了一桶水,你清洗一下身体。” “噢,好吧。” 路明非关掉手机,满不在乎的应答。 他確实对整个任务都不在乎。 今天的“异常”事件他已经差不多处理完了,接下来要应对的就是晚上六点的“夜楼”。 於什么贵物校董会布置的贵物任务,在能维持住“s”级混血种身份的情况下混一混就行了。 他將身上染血的衣服和裤子扯下,浑身赤裸的站在沾著灰尘和泥土的地上,他旁边的校工举起水桶,浇在他身上。 路明非在身上搓了搓,清理黏在上面的血渍,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这层脆弱的外皮给揉碎。 那个校工將水桶里的水倒干之后,另一个校工默契的將给路明非准备的衣服递了过来。 递衣服的哥们下意识的低头朝著路明非下面看了看。 然后,他的眼睛忽然瞪大,语气震惊: “沃特发,你是做手术移植了一根非洲兄弟的吗?!我听说现在好像有———” 他的话將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路明非低头一看,身体猛的一抖,赶快把裤子拿过来先套上。 操了,下面的裂口没封好,黑太岁身体上的触鬚漏出来了一根。 唯一对此没什么反应的人是楚子航,当然,可能是他的表情管理要更好一些, 他只是警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伸手敲了敲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继续交代任务的细节: “比利,你带人儘可能的吸引楼下安保的注意,不要掉以轻心,这栋楼里的安保与任务目標都是“猎人”,还有你注意要在警察到之前—” 由於诺玛已经將大致的过程都安排好了,楚子航的讲解没有费多长时间,在他快要讲完时, 已经將衣服穿好的路明非懒懒散散的举起手,提出了一个问题: “刚刚说任务的时间是几点来著?” 楚子航被打断之后停顿了一下,说道: “六点四十五开始。” 六点四十五开始的话路明非就已经进入“夜楼”了。 直到现在,路明非也还是没搞清他进入“夜楼”之后,他留在外界的肉身是什么样的。 有些时候,他在睡梦中进入“夜楼”,肉身还在原地昏睡,有时清醒的进入“夜楼”,肉身又会隨著他的行动而改变位置。 路明非虽然想將楚子航一起拉入“夜楼”,但他可不愿意將裹著皮的黑太岁仍在外面。 万一他的皮被人揭掉了怎么办? 於是,路明非又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任务的截止时间是晚上七点吧?” 楚子航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波动: “对,十五分钟的时间足够了。” 路明非挠挠头,装作疑惑的样子: “为什么非要踩点,万一没能完成连个修补的机会都没了,我们现在又没什么事,现在直接去不见好了?” 楚子航也无法给出解释,他只能说道: “诺玛预定的时间是六点四十五,我们是执行人员,决策的工作不由我们完成,学院在那边可能还有其他的安排没有完成。” 路明非才不管那么多呢,他伸手一挥,当即说道: “我是执行专员,我宣布任务时间改为现在立即执行,我们走。” 1 第167章 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第167章 我的银行卡密码是…… 日薄西山,盛夏的滚滚热浪退潮,疲乏的阳光给整个世界渲染上一层暗淡奇诡的黄色。 “ss”级任务的执行者们围坐在学院安排的厢式货车里,车厢外印著“联邦快递”的logo,一路行驶畅通无阻。 “中国有句古话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啊。” 开口说话的是那个说路明非讲话像女妖精的壮汉,这傢伙居然真能將中国的谚语运用的不错“临时出任务,校方应该会再给我们延假期吧?最好明天还能回景点去——” “別想了,任务结束之后咱们准要被通缉,明天就在太平洋上了。” 这群校工部的人应该都是从美国的特种部队招来的退役军人,在车厢里用英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著天。 “关心明天干什么?你们不先想想怎么活过今天吗?” 路明非在车厢里扫视一圈,说话有点扫兴。 他的外皮沾水之后硬化变形,几乎做不出表情,配合他1四下张望的瞳孔与戏謔的话语,有种难以言说的不协调感。 就像就像是一只罩上劣质人皮当做偽装,混入人群中的怪异邪恶之物, 气氛一下变得压抑,无形的恐怖感在这片空间里流动,哪怕车厢里的人都是在特种部队服役过的精锐,也难免滋生出阵阵紧张之感。 坐在角落闭目养神的楚子航吐出一口气之后睁开眼睛,缓缓说道: “他们的任务没有那么危险,最糟糕的情况也就是被警察抓住,学院会想办法把他们捞出来的过度紧张很可能导致执行任务时出现失误,哪怕楚子航不善言辞也不得不开口宽慰,化解这种压抑的氛围。 “但愿吧。” 路明非也没兴趣嚇唬他们,隨口应付了一句之后就不再多言,侧头欣赏著天边的晚霞。 坐在楚子航旁边的壮汉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摇摇头,压低声音像是怕被谁听见了似的: “楚,没人担心的是这次的任务,大家担心的是——“” 2010年7月17日,土曜日,宜防护、守卫、驱逐类法术。 厢式货车缓慢的从车流中分离出来,停靠在一栋高耸入云的商务楼面前。 路明非將他的n96从兜里掏出来看了一眼,17:31。 29分钟,这些时间足够路明非將什么文件拿回来之后再补上一觉。 楚子航將自己的长刀藏入一个长条形的纸质快递盒里,换上联邦快递的快递服。 “暴血”的效力褪去之后,他的五官线条柔和,黑色眼珠温润,即使不做额外的偽装,也不会有人认为他是会对別人造成威胁的危险分子。 路明非的快递盒里放著的是他的施法材料,至於兵马坛,他直接塞进了他的身体里,以確保想调集兵马时可以第一时间启动。 路明非身边的一个壮汉表情怪异,他摘下头顶的帽子递给路明非: “路专员,我这有个鸭舌帽,你还是带上遮一遮吧,毕竟,你现在这样—“ 路明非的脸部皮肤僵硬,他刚刚废很大功夫才调整出一个微笑的表情,但还是怎么看怎么彆扭,有点像商场里的塑料模特。 “多谢嘍。” 他接过鸭舌帽隨手扣在头顶,呵呵一笑,没有解释什么。 楚子航走过来递给路明非一个耳机,自己也带了一个,低声解释: “这次行动的指导老师是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任务中我们儘量保持与他们连线。” “执行个破任务还要有人监督吗?” 路明非嘟了一句之后接过耳机带上,里面的电流声响了几下,一个嘶哑低沉的男声跨过太平洋传递过来,语调冰冷: “路明非在吗?请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將任务时间提前?” 路明非自然不会告诉耳麦那头的施耐德他六点之后要进入“夜楼”赴约,他脑袋一歪,权当没听见。 施耐德见那边说话没人回应,又询问了一句: “路明非?楚子航?你们那边有声音吗?” 楚子航自然不会像路明非那样目无尊长,他简洁的回应: “能听到。” 施耐德似乎明白了路明非只是单纯的无视了自己,耳麦里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一些: “行动现在还不能开始,重复,行动现在还不能开始。 保证你们能顺利进入楼层和撤退的预备工作都还没有完成,按计划表中的时刻执行任务,不要乱来!” “现在就开始,不然我就回去了。” 路明非的语气漫不经心。 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还想以后可以继续利用学院里的资源,但与“资源”相比,今天晚上的“夜楼”明显要更重要一些。 “那你返回吧,我会让诺玛在这段时间里重新制定行动计划,並且向校长匯报你在这次行动的表现。” 耳机那头的施耐德寸步不让。 路明非一乐: “急了。” 楚子航见两边有要吵起来的趋势,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教授,没有人能阻拦或者追踪一位“时间零”的拥有者,有路明非参与的话,即使准备不够完善也不会影响成功率的。” “我怀疑他的精神状態会影响任务的成功率。 施耐德的语气冷的像要结冰, 但最后做出让步的还是他,毕竟路明非执行专员的身份是校董会指派的,纵使他是教授也没有权力让路明非出局。 达成一致之后,路明非与楚子航两人穿著快递公司的工作服,抱著箱子,一前一后的走到润德大厦前。 润德大厦的保安一左一右站在入口两侧,五大三粗,腰间別著黑色的警棍。 楚子航表情自然的笑了笑: “您好,快递公司的,送服务。” 保安点点头,侧开身子让楚子航通过,路明非低著头跟在他后面,两人顺利进入了大厦內部。 由於有路明非和楚子航两位血统出色的专员,任务的计划也制定的简单粗暴。 润德大厦一共四十六层,楼高210米,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任务目標的办公室位置特殊,第二十一层需要换乘一次电梯才能到达,还要途经四个关口。 两人通过清洗玻璃幕墙的悬桥直降二十一层,相互配合取回文件,然后及时撤离。 电梯上的楼层数字飞快的增加,路明非有些不舒服的活动了一下身体,扭脸看著旁边站的笔直的楚子航,问道: “师兄啊,这次的任务目標什么来头?这么兴师动眾的。” “一个叫『三少”的猎人组织,首领叫唐威,在猎人圈子里有点名气。” “猎人?” 楚子航给予精准的回答: “野生混血种因为『血统召唤”聚集在一起,接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挣钱,大二选修的《龙族谱系学》会提到他们的。” “这样啊” 几句话的功夫,路明非和楚子航两人就已经从电梯里出来,上到天台。 暮色沉沉,高空中风声呼啸,暗黄色的流云一舒一卷,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渺小。 路明非接过楚子航递过来的降速锁扣绑在腰上,等下方校工部的人切断监控以后,他们二人將用这个东西控制下坠速度,直接闯入二十一楼。 “真高啊。” 路明非蹲在天台边缘,低头朝地面看,喷喷称奇, “上次站在这么高处已经快是一年前的事了。” “做的直升机么?” “哈,差不多吧。” 路明非在三峡时被“青罡推云神將”伊塔库亚抓起来扔到天上,差不多就扔了这么高。 “时间差不多了,我破窗先入,你跟上。” 耳机中传来校工部“工作完毕”的信號,楚子航先路明非一步走到天台边缘,身体倾斜,向下坠落。 以前路明非面临这种情况可能还得提前预备防护魔法吗,以防止出现什么意外,现在装配了黑太岁装甲就方便多了。 他跳下天台,地心引力牵引著向地面坠落,余光里四周的景象在飞快的上升。 平时用来清洗玻璃的悬桥已经停靠在二十一楼的位置了,路明非成功著陆,解开降速锁扣扔到一边。 楚子航应该是破开窗户时就遇上了一队楼內的保安,现在地上横七竖八躺著一大堆昏迷不醒的大汉。 哎? “这是谁扔在这的大汉?没人要我可就拾走嘍? 昏黄的日光洒入屋里,照射在路明非削瘦的身形上,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这瘦长的人影中,好像忽然有一条条蜿蜓扭动著的丑恶之物,鬼崇的从阴影的边缘延展出来。 “哈?还有醒著的啊?” 路明非一路拾著捡著,忽然有一个双臂长满汗毛的大汉尖叫著从地上跳起来,连滚带爬的朝路明非的方向逃窜。 “客气,家乡人就是好客啊。” 路明非的胸口忽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大量黑色黏稠的物质像一张大嘴似的迎接大汉,將他包裹了进去。 黑太岁的血肉与气味都自带致幻能力,也不知道这傢伙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居然往路明非的怀里钻。 路明非的身体像是沸腾的水那样滚动了一阵后才渐渐平息,路明非的身体再次张开,一具乌黑色的骨架从胸前的裂缝中被吐了出来。 这样的骨架屋里现在全都是。 智力低下的神话生物躯体就是麻烦,连基本的食慾都难以控制,到时候还得路明非自己善后。 吃饱喝足进入“贤者时间”的路明非又看了一眼手机,现在的时间是17:43,时间仍然充裕。 路明非正要动身寻找一下那个唐威的办公室在哪,楚子航那边的交战之声忽然戛然而止了。 结束了? 润德大厦三十一层的空间不小,但好在大楼结构图上有標註办公室的位置,路明非先在大楼里隨便逛了一圈,没发现楚子航的身影,就循著记忆去到了这次任务的目的地,唐威的办公室。 宽的办公室里舖著高档柔软的地毯,一个两米多高的立柜上摆著杂誌和高达手办,办公椅和待客沙发上空无一人。 路明非先是挠了挠头,然后又抽动鼻子在屋里闻了闻。 “人”这个物种也是有气味的,虽然现代人爱乾净,体味不怎么大,以至於同类之间都不怎么能闻得到,但在黑太岁面前还是藏不住的。 路明非闻著味走了几步,然后注意到真皮座椅的后面,还有一个立柱一样的凸出,斜著看的话,能注意到上面有一个凹槽。 仔细看的话,立柱的表面上有一道细微的缝隙,应该是一扇隱藏的暗门,而凹槽则是刷卡开门的地方。 路明非的前胸忽然开裂,无数黑水涌出,无孔不入似的钻入缝隙之中。 然后,严丝合缝的缝隙被一点一点的撬开了。 一平方米多点的面积,中间竖著两根钢索,向上延伸进入黑暗之处。 路明非摇了摇头: “居然又是电梯,今天都坐吐了。” “老爹你听好,我有你手边有纸笔么?没有就快去拿!快!” 这次任务的目標,猎人唐威正蜷缩在隱藏办公室的办公桌里,面色惨白,强忍著流泪的衝动, 哆哆嗦嗦的打著电话。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只是在猎人网站上接了个任务,截取了一份文件而已,甚至他本人连现场都还没来得及去, 就是先派了个小弟蹲点,小弟就直接把文件带回来了。 猎人这一行本来乾的就是伤天害理的勾当,来钱是快,但有命的不多,更何况这种简直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钱,烫手。 在那群肌肉兄贵入侵大厦时他就该混进保安队里逃跑的,那样没准能保下一条命。 二十一层保安的怒吼、哭豪和尖叫他听的一清二楚,现在那些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马上就要轮到他了。 “老爹,我有三张银行卡,一张交通的,一张招商的,一张工商的,卡號我都写在我们家那本蓝皮相册的夹页里了,密码是—“ 唐威没有说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根根捲曲著的黑色噁心触鬚正在他的视野里晃动著。 触鬚上生长著一双双绿色的,怪恶的眼睛,这些眼睛正在残虐而戏謔的凝视著他。 然后,更加令人崩溃的事发生了。 触鬚上忽然裂开一条像人嘴一样的缝隙,发出包含笑意的声音: “然后呢?你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第168章 纯血龙类与「夜楼」 第168章 纯血龙类与“夜楼” 上面。 在上面,那捲曲怪异的触鬚只是它的“手”,它现在正站在办公桌上。 极度的恐惧之中,唐威的理智值正在飞快的下降。 他的灵感因此上升,无数繁杂的情绪与念头產生。 怨恨,留恋,愤怒.—· 他开始悔恨自己不该因一时贪念接下这古怪的任务,一份轻易到手的文件,二百五十万美金, 开什么玩笑? 他想起了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的老爹,为了能供他上学,白天厂子里做工晚上还要帮別人看仓库挣钱.— 唐威在“猎人”的圈子里名气不小,零零散散的赞了也有个七八位数的財產,那些钱被他洗乾净之后已经全都转到了他老爹的名下。 人要没了,总不能钱也没了吧? “情绪”蕴含的力量是不容小的。 它能让一个人类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毫无抵抗能力,也能让人类在与神话生物贴脸时再凭空生出几分力气。 原本脸色像死人那样青白的唐威忽然又浮现出几分殷红的血色,他的声音像是缺氧濒死的人那样嘶哑低沉: “老爹,咳,你的生日,倒过来!咳,密码,倒过来,拿著钱走—“ 电话那头传来他老爹又惊又急的怒骂: “唐威!?你那边出什么事了?你他妈別嚇老子啊!” 唐威眼泪狂涌,止不住剧烈的咳嗽,嘴里泛出一股浓郁的腥甜味,低吼道: “没事,我没事,今晚上我不在家吃饭了·— 他正要掛断电话时,面前生长著丑恶绿色眼睛的触鬚悠閒的晃悠了两圈,发出阴鬱中带著疑惑的声音: “你是在打电话么?和你爹?” 唐威刚刚还以为听见的人声是幻觉,却没想到这触手是真的在与他沟通,他哆哆嗦嗦的,说话说不清楚: “啊,啊————.是,是的。” 触鬚的音调上扬,层叠的声音中带了些调笑的意味: “看讲的那么起劲,我刚刚没打断你,用皮鞋打电话是什么潮流吗?” 唐威没反应过来路明非是什么意思: “皮,皮鞋?” 唐威看著手里黑色的电话机,手掌略微用力,硬塑料製作的电话机居然隨著他手指的发力凹陷了进去。 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逻辑衝突让他觉得视野一暗,脑子里出现混混沌沌的杂音,然后他手上的电话机真的变成了一只的皮鞋。 hermes男士真皮皮鞋,黑色,左脚,四十二码,用鞋油擦的鋰明瓦亮。 他认得,那是他今天穿出来的鞋。 唐威的脸色煞白: “怎,怎么会—我打的不是电话吗?” 黑太岁的幻觉能力真不错,走到哪里都有表演看。 路明非抖了抖身体,將稀软臃肿的躯体与伸展著的触鬚全部释放出来。 三米多宽的大號办公椅一下就被黑色的黏液占满,四分五裂的人皮黏在这座黑色的怪恶小山上,增添了几分恐怖诡异之感。 路明非畅快的呼出一口气: “妈的,真自在。” 虽然黑太岁可以自由的改变形態,但一直维持著压缩状態也难免感觉逼仄。 他伸出一根触鬚,轻而易举的將窝在办公桌下的唐威拽了出来,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要的什么东西吧?” 唐威咽下一口睡沫,连连点头: “知道,我知道的。” 他连滚带爬的起身,一瘤一拐的来到保险柜前,手指颤抖著打开保险柜,然后取出一份封条完整的文件,双手递给他面前超越人类认知极限的噁心怪形。 他哆哆嗦嗦的祈求: “大,大人,文件给你,我发誓,我发誓我没打开过,我什么都不知道,请,请不要——“” 发现“怪物”拥有神智,可以沟通之后,唐威生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路明非用两根触鬚捻起文件,放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可以啊,反正我今天已经吃饱了。” “真,真的?” 原本已经几乎绝望的唐威心臟狠狠的跳动了两下。 他几乎是用自我欺骗的方式將刚刚在电话里听到的“哀豪”与怪物口中的“吃饱了”分离,呼吸粗重,用期待的自光盯著眼前的恶形。 “真的。” 路明非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 他调动精神,操纵臃肿身体边缘处的一根短小触鬚,让它掉落了下来。 “吃了这个就能活,运气好的还能延年益寿呢。” 路明非从来都不是嗜杀的性格,既然刚刚在楼下已经吃饱了,那就没必要再浪费。 人(牲)接受教育,成长成人,是一个需要付出很多心力的漫长过程,好端端的非得把活人变成死的干嘛? 一个接受过教育的活人,有灵魂,有行动能力,有理智值与法力值,虽然在地球上並不乏, 但“人”也是很有用的资源。 一个死人呢? 不额外浪费法力的话,就只是一坨臭肉而已。 “这个.” 唐威看著掉落在地上,还在微微蠕动的黑色黏稠触鬚,脸部肌肉不爭气的抽搐了几下。 他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在告诉他,地上的黑色黏稠触鬚是会带来无穷后患的危险之物,但他更清楚的是,面前千目千手的“怪物”从未给过他祈求与商量的余地。 无论如何,先活下来再说。 唐威一把捉起这团散发著刺鼻臭味的黑色肉块,將它塞入嘴里,仰头吞下。 出乎意料的是,与弹性十足的外表不同,这黑色肉块在进入他的嘴里之后就化为液体,渗入了他的口腔內壁里。 刺鼻的臭味入口之后变成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异香,从未有过的欢欣从唐威的心底涌现,他的大脑开始疯狂的生產多巴胺,整个人瞬间热了起来,一时间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升到天上。 他的皮肤变成可怖的黑色,高举双手,甩掉鞋子,穿著袜子踩在地毯上又唱又跳: “嘻!要做神仙吶~驾鹤飞天吶~” 服用了黑太岁身体组织的人,从內部就会与黑太岁產生一定程度的“同化”,这种“同化”对思维的破坏是很严重的,剩下的说到底只是一副按原先本能行事的躯壳。 正是因为有这项方便的能力,路明非压根不担心这个倒霉的猎人出去乱说什么。 他伸出一根触鬚,捲入人皮的衣服里,掏出他的n96看了一眼时间。 差不多要走了。 17:51,回到一楼把文件交给校工部的人,再去到刚刚与酒德麻衣约定好的地点,进入“夜楼”。 今天一整天波折实属不少。 製造“寿酒”试药时楚子航离奇復活,参与同学会被人用黑太岁血肉暗杀,再后面追踪夺舍黑太岁的躯壳,与楚子航一起参与学院布置的“ss”级任务,他能克制著一直没有使用法术与兵马之力,著实不易。 对了,楚子航呢?总不会是在二十一楼被保安按下了吧? 路明非看著正在发癲的唐威,伸出一根触鬚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问道: “刚刚在二十一层的那个人,你见到了吗?” 唐威的头髮散乱,脸上的青筋鼓起,脸上带著扭曲的喜悦: “没见到啊!大人!我不知道啊!” “刚刚在二十一层的那个人,你见到了吗? 唐威嬉笑著鼓掌回应: “没见到啊!大人!我不知道啊!” 不是路明非又问了一遍,是从楼层底下又传来一个男女难辨的声音,询问楚子航的下落。 “嗯?” 路明非收敛身形,將庞大臃肿的身体缩回躯壳里,盯著声音传来的位置。 约莫过了几秒钟后,落地窗的位置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昏黄的日光照射到她的背上,拉长的影子投入办公室里,她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黑太岁的生存能力出眾,但意志和感知能力都算不上强,他真没察觉他的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人。 那人影淡淡的开口: “这么多年的岁月过去,人类还是这幅丑態啊。” 房间里的两个人形象確实都不算好,唐威由於服用了有强致幻效果的黑太岁血肉,还在不知所谓的欢欣舞蹈;路明非半躺在办公桌上,身上裂纹密布,衣衫不整。 “人类,说我吗?” 路明非指了指自己。 人影根本不回话,她缓缓伸出一只手,屈起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弹。 空气中无形的波动一闪而过,下一刻,唱歌声音很大的唐威脑袋忽然像西瓜一样爆开,红白之物飞散,无头身躯无力的倒下。 路明非伸头看了看身躯还在不断抽搐的唐威,嘆了口气: “哎,哎,你这是干嘛啊,真残暴。” 人影仍然不说话,再次屈起手指,向著路明非的方向,也轻轻一弹。 路明非的脸就像是被人用重拳殴打了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陷,整个人朝著后方飞去,重重砸在墙上。 “嗯?” 人影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发出疑惑的鼻音。 她对自己的发力有绝对的自信,被她打中的裂纹男,他的脑袋应该像那个不知死活的舞男一样化成一捧血雾才对。 但现在· 不仅裂纹男的脑袋没有爆开,他飞出去砸中的墙壁甚至都没有碎开。 “咦,什么鬼?” 人影原本雌雄莫辨的声音变得清脆,像是看见蟑螂的小女生似的,带著浓浓的厌恶。 从地上晃晃悠悠爬起来的路明非头颅比原来大了一张圈,中间有个黑洞洞的凹陷,凹陷边缘的皮肤寸寸开裂。 被抽取过生命力的人皮太脆了,没有正常皮肤的弹性,稍微受了些外力就碎了。 路明非伸出一只手探入凹陷里,在里面摸索了几下之后,並起两根手指,捻出了一块小小的玻璃碎片来。 他嬉笑一声,说道: “我刚刚还以为你真的能一弹指打出空气炮呢。” 身影丝毫没有与路明非交流的意思,她被阴影笼罩的眼睛中流淌出淡淡的金色,身形一闪,出现在路明非的面前。 路明非裂开嘴冲她笑了笑,脸上的凹陷边缘的皮肤像鬆动的墙皮似的掉落。 身影不理不睬,扬起拳头,角度怪异的击打在路明非的躯干上。 路明非的皮套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保护作用,拳头轻而易举的穿过人皮,击打在黑太岁的身体上。 然后,空气被剧烈的压缩,发出刺耳的咆哮声,路明非的黑太岁身体猛的向后拉长,凸出,而后爆裂开来。 破碎的绿色眼球与黑色的粘液混杂著,像泼水似的浇到路明非背后的墙上,他的皮套在这样的衝击下像一张纸似的被揉碎了,露出的真身上也出现了一个直径接近一米的巨大空洞。 与刚刚弹射玻璃碎片的大力飞砖不同,身影的这一拳轻描淡写,好像没出几分力,但是击打在路明非的胸口却有岸防炮一般的恐怖效果,让一向小心眼的路明非进入了少见的“心胸开阔”时刻。 隨即,路明非原本两米多高的的臃肿身体因为中央缺少身体组织的支撑而塌陷,变成扁平的一坨。 身影不言不语,自上而下,又是角度怪异的一拳。 扁平的路明非“”的一声被从中间又开了一个大洞,他再也维持不住形体,黏稠的黑液向著四面八方飞溅,办公室的地面像下过一场黑色的雨似的。 “哼。” 黑影发出清脆的鼻音,甩了甩粘在她纤细小腿上的粘液,转身打算离去。 “如此强而有力的攻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外泄,甚至连地板都完好无损——“” 这时,房间的四面八方忽然同时响起层叠的阴鬱声音, “这么方便强劲的威能,无论是神话法师还是混血种应该都不具备,你是纯血龙类?” 身影不答,只是再次握住拳头,在房间里张望,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然而,下一刻·—· 安置在房间不远处的落地钟轰鸣起来,钟声在办公室的四壁间迴荡;神秘学领域中划分白昼与黑夜的时刻,六点,真正来临。 没有任何可以被观测的徵兆,超越凡世的伟大变化,默无声息的开始了。 被夕阳染上一片昏黄的办公室光线变得更暗淡了一些,洁白的墙壁上出现污渍,封闭的办公室里出现了一条向前延伸的走廊。 纤细的身影呆呆的立在原地,几秒钟之后清脆的女声响起: “这是哪?” 第169章 耶梦加得 第169章 耶梦加得 纤细的身影迅速扭头,观察四周。 暗淡的白炽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刷著腻子的墙上沾著暗黄色的污渍,水泥地板上废旧的报纸、包装袋和果核之类的垃圾扔了一地。 她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是·尼伯龙根?怎么可能?”” 这时,她的脚下传来一个重叠失真的声音: “『尼伯龙根』?那是什么?” 地上的黑色水滩里冒出两只绿色的邪恶眼睛,肆无忌惮的在身影窈窕的身体上打量了一番。 没有了阴影的遮蔽,这道纤细的身影终於露出了她的庐山真面目。 怎么形容呢? 无论是诺诺的明媚,零的清冷,苏茜的柔美还是酒德麻衣的妖艷,多么漂亮的女孩也总是会有一些缺点存在。 在看见这张脸之前,路明非確实没有想过用有一天他会用“完美无缺”这个词来形容人类的外形。 黑太岁没有繁衍的需要,自然也不会像人类那样分泌影响思考的激素,但仍然残存的人类审美还是让路明非不由得的对这份“完美无缺”发出讚嘆: “真美啊,你让我想起了曾经在螺湮龙宫里见过的那位公主,待会出去了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宵夜“嗯?什么玩意?” 纤细的身影从呆滯中恢復回来,她皱眉,瞳孔中金色的光芒一闪,就要再次挥拳下砸。 黑色水滩荡漾,伸出一根触鬚挡在脸前,两颗绿色的眼珠下面的裂口快速的开合,將阴鬱的声调组成急促的语句: “我说,停,停,怎么想都是先逃离这里更重要吧? 兴许是因为进入了摸不清状况的未知之地,美丽到有些不真实的身影变得谨慎了一些,没再像刚刚那样不由分说的攻击。 她动作一停,收回了拳头,用清脆的声音冷冷的问道: “怪物,你知道这里是哪?” 路明非集中精力,调动刚刚被身影打散的身体组织重新聚拢在一起,重新变成一座黑色的臃肿小山。 他的皮套已经在这个美人的的攻击下彻底被撕裂了,现在只能以黑太岁的形態示人: “『夜楼”,这里大概是叫做『夜楼』”吧。” 美人有些疑惑: “『夜楼”?这起的什么鬼名字?” 听见如此狂之语,路明非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蠕动著身体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对於未知的东西保持敬畏不应该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吗?” 虽然俯瞰尘世的神几乎不可能在意碳基生物產生的低级情感,但这不代表他的眷族们会容许有人对他们信仰的神灵不敬。 他的信徒可不只是生长在地球上的无毛猴子,某些同样超越了时间与维度的伟大存在也侍奉著这位“天官序列”上有名有姓的神明。 纤细的人影双手抱胸,听见路明非的话后她笑一声: “在这个星球上,需要我『敬畏』的东西並不多。” 路明非一时无言,发出了一声带著刺鼻臭味的嘆息,顿时觉得他的未来变得更灰暗了一些。 昨天占下出的厄运还没有结束吗? 在神力储备几乎为零的情况下进入“夜楼”本来就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了,结果身边连个靠谱的队友都没有。 在异常事件中,“傲慢”是比“愚蠢”更致命的东西,它的危险程度可能仅仅弱於“好奇”。 现在怎么办? 直接用“新生”神通杀死面前这个傲慢的女人吗? 不,不太行,这不仅会让他丟失生命力强大的黑太岁装甲,还会让他在“夜楼”里变成孤身一人的状態。 一个人应对异常事件实在太危险了。 “傲慢”虽然会带来危险,但却是一戳就破的脆弱心態。 自视强大的,就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弱小;自视智慧的,就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路明非是经验丰富的强大法师,他有传奇调查员也未必会有的漂亮履歷,哪怕“队友”脑子不正常,他也有能力將她驯服。 他心念一动,庞大臃肿的身体开始不断收缩,最后变成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黑男人。 这具躯体身体瘦长,没有五官,贴身生长著一层类似的毛髮的东西,贴近观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是不停晃动著的细小触鬚;四处打量的绿色邪恶眼睛与人嘴形状的裂缝散落在他的身体的各个角落。 虽然將黑太岁的身体压缩成这样不怎么舒服,但这毫无疑问是他现在的最强形態。 《玄君七章秘经》上的法术讲究咒、符、印、罡、法的配合,其中的“印”与“罡”分辨代表著手势与步法,没有人身配合的话,路明非的施法能力就无法达到巔峰。 路明非遍布周身的裂口开合,尖锐的阴湿气流组成可以理解的语言: “下半夜估计我们是要同舟共济了,不分享一下名字吗?” 这个路明非前所未见的美人仰起脑袋,用清澈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变成“人身”的路明非,面露古怪之色,缓缓开口说道: “耶梦加得。” 作为神话法师,路明非回到地球自然也在图书馆了解过各个民族的歷史神话,他呵呵一笑: “『耶梦加得”?北欧神话中环绕“中庭”一圈的蛇吗?那你就叫我『洛基』好了。” “你在占我便宜?” 这个自称为“耶梦加得”的女人脾气明显不怎么好,她表情一冷,无形的气流充斥了这条狭窄的走廊。 (在北欧神话中,“谎言与诡计之神”洛基是“尘世巨蟒”耶梦加得的父亲。) “如何呢?” 路明非化身的瘦长黑男人没有五官,但仅从语气中就能听出他的戏謔调笑之意。 与此同时,路明非的手上浮现出几张画著狂乱咒文的黄纸,黄纸的边缘出现黑色的焦痕,热浪滚滚,已然有燃烧的趋势。 即使耗费法力值,路明非也要在行动前压服这个傲慢的女人,將她变为可以利用的“队友”。 但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是,耶梦加得並没有因为路明非的挑而再次出手发动进攻,她皱起精致的眉毛,语气冰冷: “在刚刚进到这个怪地方时,你第一时间想的是制止与我发生衝突,而现在却主动开口挑畔是什么东西让你的行动模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第170章 黑太岁的战斗方式 第170章 黑太岁的战斗方式 对於自称耶梦加得的美人的质问,由黑色黏液组成的瘦长男人並未做出回应。 他沉默地站立,手中的黄纸无火自燃,渺渺白烟沿著他生长著绿色眼珠的细长手臂向发黄的天板升腾。 混杂著纸张烧焦的臭味,压抑不详的气氛已经充斥了狭窄破旧的楼道。 来自远处的风声,伴隨著掛在天板上的白炽灯“滋滋”的电流声,让本就无声的楼道显得更加寂静。 在路明非表现出挑畔的態度时,原本强硬高傲的美人反而后退了一步,没有直接与他发出衝突。 “让我想想—”“ 耶梦加得清澈的眼睛盯著变成漆黑人形的路明非,足够让普通人精神失常的精神污染对她来说只是“看见了个丑东西”的程度而已。 “从进入这个『夜楼”之后,发生的变化有两样;一、你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丑样子,二、 在沟通之后,你对我多了一些了解。” 她轻轻揣摩著光洁好看的下巴,细软乌黑的长髮轻轻摆动, “所以,到底是变成这个丑样子让你有了与我作战的勇气,还是我刚刚说的哪句话让你对我產生了敌意呢?” 路明非手中已经燃烧过半的黄纸忽然熄灭,身上的裂口开合,发出嘶哑尖锐的笑声: “不用了,情况比我想的要好很多啊。” 面前的这只龙类虽然可能確实因为她的强大血统而滋生出了傲慢的情绪,但她的观察能力与逻辑能力明显都在线,通过“说服”没准就可以避免这场无用的战斗。 “『不用了”?什么不用了?” 耶梦加得又挑挑眉, “你是说,你刚刚因为什么原因挑畔我,现在又『不用了』?” 路明非点点头: “差不多。” 下一刻,被挤压的气流发出尖啸声,耶梦加得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路明非身前。 她的长髮与斗篷一起飞扬,露出窈窕美好的身段,清澈的眼睛里泛起高贵凌厉的金光,伸手握拳,角度怪异的击打在路明非的肩膀上。 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路明非刚刚凝聚的人形以肩膀为中心爆开,三分之一的身体四散而飞。 耶梦加得收拳,眼神冰冷,缓缓的说道: “说挑畔就挑畔,说结束就结束,我们之间的关係什么时候是由弱者决定的了?” 路明非的残缺身体晃动了两下之后並没有解体,反而重新站直了。 他的手中出现一把黄纸,轻微的摇晃了一下,黄纸的边缘变得焦黑,一缕白烟从黄纸的边角上冒了出来: “说的没什么问题,但你是不是得確认你是我们二人中的『强者”呢?” 他收回刚刚的想法。 想將这个傲慢的小美人变成可以利用的“队友”,有些力气確实是省不得。 耶梦加得皱眉,下意识的看向她的拳头: “嗯?” 只见,耶梦加得刚刚与路明非发生身体接触的拳面上,已经沾染了一层跳动著的黑色黏液。 黑色的黏液像是噁心的虫子似的,开始快速向耶梦加得的小臂蠕动攀爬。 “戚,就这?” 耶梦加得一甩手,沾在她胳膊上的那团黑色黏液被轻而易举的甩飞了出去。 “嘻嘻,想求饶了记得告诉我呀。” 路明非发出怪异的笑声,他没有第一时间启动法术,只是幅度夸张的扬起双手。 瘦长黑的身影开始剧烈的翻滚,缩小,一块一块的黑色黏液从他的身上飞出,朝著耶梦加得的方向射去。 耶梦加得飞快的向侧边闪避,但也难以避免被些许黑色黏液射中,黑色的黏液触碰到耶梦加得之后就马上分化,变为难以抓取的细短“黑点”,向她的斗篷里钻。 她刚从身上扯下一把“黑点”,刚刚没有击中的黏液就已经又在她的脚面匯聚,让她不得不再次移动起来。 或许是觉得进攻要优於防守,耶梦加得不再闪避,她顶著路明非喷吐的黏液前进,轻描淡写的一拳,路明非再也维持不住人类的形体,碎裂成一块一块的碎片。 每一块飞出去的碎块上都生出了人嘴形状的裂口,它们同时发出怪异的笑声: “搞了这么半天,你不会就刚刚那一招吧?” 耶梦加得的破坏能力虽然恐怖,但对黑太岁这种半液態的生物收效甚微。 目前为止,路明非几乎没有收到伤害,而耶梦加得.. 她刚刚顶著路明非喷吐的黏液衝锋,现在身体已经被一层黑色的黏液铺满了。 黏液將她窈窕纤长的美好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它们又化成更细小的部分,开始向著耶梦加得的体內前进。 “呀!下流!” 耶梦加得的脸忽然一红,身体一颤,发出与这诡异怪诞战场不符的可爱惊叫声。 路明非毫不在意,无数散落碎片上的人嘴发出阴鬱难听的笑声,带著杂乱而重复的回音,让人心烦意乱: “哈哈哈哈哈,日你妈的,装人装的太久,让你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吗?” 听见路明非的话,耶梦加得短暂的愣神了。 几乎不可察觉的时间过后,高昂圣洁的龙文声响起。 一个肉眼可见的球形障壁以她为中心爆发开来,巨大的气压將黏在她身上的黏液全部排斥了出去。 “言灵·无尘之地”。 变成碎片的路明非自然没有对抗这股风压的能力,他们被球形障壁挤飞了出去,散落在四周。 还没结束。 与“无尘之地”截然不同的言灵吟唱声响起,耶梦加得儼然是要释放第二个言灵。 很明显,她与曾经让路明非挑选一个低阶言灵的“灵视”路鸣泽一样,拥有释放多种言灵的能力。 一个无形的领域展开,然后破碎,暗红色的火焰从领域的边缘爆发而出,扫过地上成群结队的路明非。 “言灵·君焰”。 可惜,暗红色的火焰似乎完全无法附著在黑太岁的身体上,它从黑色的黏液上扫过,连一丝白烟都没留下便缓缓的消散。 物理攻击,元素攻击对古老者用生物科技製造出的生物兵器修格斯收效甚微,更湟论变异进阶版的黑太岁。 黑太岁的生存能力比想像中的还有优异,路明非甚至还没有释放神话法术,就能让这个明显血统高贵的女龙对他无可奈何。 耶梦加得似乎也发现她的攻击手段对路明非这个怪物都不怎么奏效,没有继续进攻。 “好了,到此为止吧,没有再必要白白消耗体力。” 路明非见差不多了,及时开口劝道“待会还要探索『夜楼”,你我並不是敌人。” 耶梦加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別处,冷冰冰的声音止不住有些发颤: “可以,取出来。” 路明非聚拢身体,无数只绿色的眼珠同时眨了眨: “不是刚刚已经被你的『无尘之地”排斥出来了吗?” 耶梦加得白净光滑的脸上浮现羞愤的红晕: “外面没了里面呢!?你,你少给我装傻!” 第171章 探索「夜楼」 第171章 探索“夜楼” “嘶——.. “嗯——.”” “哈—.— “你动作快点!” 在耶梦加得接连不断的催促下,路明非勾动手指,最后一丝黑色的黏液顺著她的斗篷从里面钻了出来。 黑色的黏液蠕动著重新进入路明非体內,它行过之处留下一条淡淡的水痕,很快就渗入楼道的水泥地里,消失不见。 “这次肯定没有了。” 路明非已经重新组合回瘦高黑的怪异人形了,他身上的裂口开合,无数只绿色的眼晴盯著面带红晕的耶梦加得, “再说了,以你的体力,这点东西能造成什么影响?別磨蹭,准备开始探索吧。” 路明非与耶梦加得两人的交手满共没几个回合,只是短短的几十秒钟而已, 但就只是过了这么短暂的时间,他们所处的“夜楼”已经发生了一些可以被观测到的变化。 散发著单调刺眼光芒的白炽灯逐渐变得暗淡,昏黄,伴隨著更加清晰的电流声,它偶尔出现短路,给长廊里带来潮热不详的黑暗。 头顶的天板上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个巨人在急躁的奔跑,又像是有人拿著锤子在疯狂的砸地。 耶梦加得自然也察觉到了环境的变化,她收回了属於人类的“羞愤”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皱著眉问道: “关於这里你到底了解多少?既然要一起探索,难道现在还要瞒著我吗?” “我能告诉你的信息,就只是这里与一位超越了维度与时间的伟大神明有著直接的联繫。” 路明非操纵著身体,在头部上裂开一道人嘴一样的裂口,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多说无益,行动听从我的建议,不要用你现有的认知去理解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以及背后还未显化的神明; 这就是刚刚我非要与你战斗一场的原因。” 拥有高贵血统的龙女耶梦加得发出不服气的“哼”声,她像个不服气的小女生似的將头扭到一边,但最终也没有开口反驳。 原因很简单,她確实在与路明非的战斗之中察觉到了“异常”。 耶梦加得虽然並不精通“链金术”,但漫长岁月积累下的经验告诉她,地球上不该有智慧生物拥有这样怪异噁心的形態与恐怖的生命力,这是不合理的。 再结合这两年里捕风捉影察觉到的那些隱秘信息,她確实可以得出“地球出现了变化”的结论。 路明非盯著耶梦加得精致白皙的侧脸看了一阵,確定她的状態稳定之后,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向著楼梯口的方向前进: “可以走了。” 耶梦加得不答话,她跟在路明非的身后,悄悄的吐出粉嫩的舌头,冲路明非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这个漂亮妞一会高傲冷酷如同纯血龙类,一会又娇憨调皮像是邻家妙龄少女;以路明非多年与精神疾病抗爭的丰富经验来看,她患上精神分裂症的风险会很高。 路明非浑身各处都生长著绿色的眼睛,他自然看得见耶梦加得的小动作。 但他並没有对耶梦加得的小动作做出任何回应,他的生命与灵魂现在全都处於危险之中,必须將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观察外界上。 天板下坠著的破旧电灯时亮时灭,天板上“咚咚咚”的声音一刻不停的重复,黑太岁的感知器官里暂时只能察觉到这两种异况。 很不好的情况。 路明非一直保留著与酒德麻衣进入“夜楼”时的记忆,当时走廊里的异况分別是“的交谈声”,“犬吠”与“楼上跳跃著前进的人”。 由於已经没有了人类的五官,他自然不会再有表情上的变化,但他心中的弦绷的更紧了。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情况的变化? 是由於进入的时间不同?身边的队友不同?还是说,“夜楼”出现什么异况压根是没有规律的? 入口与楼梯口的位置相隔的並不远,一边行进一边思索,不一会路明非和耶梦加得二人就已经一前一后来到了楼梯前。 楼梯內的灯光在路明非到来时忽然亮起,短短的十来阶水泥楼梯出现在路明非的视野里。 与中国传统的家属楼结构相同,十来阶楼梯之后是一面墙,上楼的人只有转身之后才能看见二楼的光景。 路明非伸出由黑色黏液组成的手,向后一摸,捉住跟在他身后的耶梦加得的手,將她拉到自己前面的位置。 耶梦加得没有反抗,被向前拉著走了几步,调侃道: “哎哎,怪物先生,女孩子的手是不可以隨便拉的哦。” “刚刚我走在前面,现在该你了,上楼。” 不知道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还是被“夜楼”影响了状態,路明非的心情烦躁,语气低沉,有些不耐烦的意味。 耶梦加得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最终没与路明非再说什么,微微侧身绕开他,走上楼梯, “和一楼差不多。” 登上二楼之后,走在前面的耶梦加得做出评价。 陈设布局与一楼几乎没什么变化,灯光仍旧昏暗,二楼的地板和墙壁比刚刚更整齐一些,走廊两侧的屋门紧闭。 明明刚刚就临近的,持续不断的“咚咚”的声音仍在他们的上层,仿佛那个砸地的疯子和他们同步又上了一层楼。 路明非沉默了一小会,伸出手,一个巴掌大小的布制人偶从他的掌心中浮现出来。 布偶的做工简单,上面贴满了绘製著血红色的扭曲咒文的符纸,只是看一眼就会让人心生不適之感。 用来辅助释放神话法术“厌胜术”的诅咒人偶,没有名字。 这道强力的攻击法术需要牺牲大量的理智值,给施术目標造成巨量的物理与精神伤害。 它显著的特点就是释放速度与生效速度奇快,哪怕是拥有丰厚积累的老练法师也可能被不畏惧疯狂的愣头青用这道法术咒杀。 路明非曾经在“无尽长廊”中两次被长生社的前社员莉莉戏耍,在那之后路明非就製作了这件辅助法器,等待与她的再次相遇。 在与耶梦加得的战斗中,他的施法材料损毁严重,这件法器不得不提前使用了。 “继续上,我倒要听听是什么玩意在楼上砸个没完。” 路明非没有探索第二层的意思,他简短的下令,周身长满的邪恶眼珠里闪过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恶毒的神色。 第172章 拳,臂,手 第172章 拳,臂,手 二楼到三楼的楼梯与一楼到二楼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有铁质扶手的锈斑与楼梯上灰尘的分布上证明了他们走上的是一条不同的道路。 楼道也是如此,虽然三楼墙上的涂鸦与走廊两侧门的样式都不太一样,但楼层的结构与陈设几乎没有变化。 昏暗与污渍遍布大门与走道,掛在墙顶的电灯时明时暗,头顶传来的砸地声又向上传递了一层,仍在碟不休的重复。 虽然“夜楼”乍一眼看过去与中国隨处可见的破旧小区差別並不大,但它始终縈绕著一种徘徊不去的,令人毛骨惊然的怪异感陈旧,昏暗,压抑。 “继续。” 路明非没多说什么,他一只手握著丑陋的娃娃,一只手又指了指楼上的方向。 感知超凡的耶梦加得自然也察觉得到“夜楼”的异常,只是这一切对她来说实在太过怪诞反常,她找不到半点头绪,只能跟著路明非猪突猛进。 四楼,五楼,六楼———— 直到二百一十楼。 “我可以確定我们没在兜圈子,这就是第二百一十层。” 耶梦加得眉头紧皱, “但这种老式居民楼的构造根本支撑不起这么高的建筑,它根本不符现实,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没有尽头。 不会有尽头的。 “夜楼”就是“无尽长廊”,只是它的前进形式从走廊变成楼梯而已。 “日你妈,没完没了了啊!” 难以形容的烦躁让一向耐心充足的路明非变得暴躁,身上的裂口发出哨声般的尖啸,他一拳砸在墙上,黑色的黏液四溅,墙壁完好无损。 “就是!没完没了了啊!” 耶梦加得似乎被路明非感染,也变得心烦意乱,扬起洁白如玉的胳膊,要学著路明非往墙上打一拳。 人从举起胳膊,到將拳头打出去,只是一个很短暂的片刻而已, 但那一瞬间对路明非来说很长。 非常长。 仿佛开启了“时间零”似的,路明非看著她的拳头,一寸一寸的接近“夜楼”的墙壁, 就好像是有人站在他的背后,拿著一根筷子粗的针管,毫不留情的从路明非已经不存在的尾椎骨里刺入,然后將冰冷的液体注入了他的脊椎。 这液体沿著他的脊椎骨攀附而上,就像是一股冰冷的电流,让他整片后背產生了剧烈的麻痹。 “危险预知”。 这项经歷千锤百链,烙入灵魂中的专长,在他明悟“神丹”神通之后沉寂良久,此刻终於再次发出足以震颤灵魂的恐怖豪叫。 她这一拳,会將“夜楼”的墙壁打碎,而后续的代价是难以想像的。 “不,別动!” 路明非本想吼出这句话来,但黑太岁的发声器官並不適合讲述人类的语言,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他身上发出的裂口只是无意义的尖锐气流。 然后,在极度的紧张之中,路明非完成了他成为神话法师以来,最及时的一次法术释放。 他握著诅咒人偶的手指胡乱一搓,诅咒人偶的右臂应声掉落。 同一时间,他空閒的那只手前指,隱秘的能量波动在他的指引下,穿越虚幻的介质,瞬间降临在耶梦加得身上。 神话法术,“厌胜”,消耗大量理智值,给敌人造成巨量的物理与精神伤害。 右臂,路明非锁定的刚好是耶梦加得出拳的那条手臂。 忽然而来的攻击让耶梦加得打了个翅起,她步伐不稳,向后退了一步,挥拳的动作也因此被打断了。 “你干嘛?有病啊?” 耶梦加得皱眉,揉了揉刺痛的肩膀,表情上带著些怒意,露出两颗小虎牙,扭头盯著无故对她出手的路明非。 肩膀刺痛,没错,这就是“厌胜”的全部效果。 除了科仪请神之术外,大多数的神话法术都是这样的无用之术,它们更强调的是“针对”。 比如说,路明非曾经释放过的法术“面纱撕裂术”。 那道假借神灵之威的可怖法术可以让一位龙王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被放逐入时光乱流中, 但如果它的对手是星际爭霸里的虫族那样的集群生命,那这道只针对单个目標的法术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厌胜”可以瞬间將一个敏捷危险的刺客或者知识渊博的老法师捏成肉丸子,路明非准备它是为了应对神出鬼没的“舞者”莉莉。 当它面对生命力顽强的目標时,副作用甚至要大过它的法术效果。 瞬间消耗了大量理智值的路明非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柄重锤猛的砸在天灵盖上,他甚至短暂的失去了肉身的操纵权,黑太岁的血肉缩,化成一团黏稠的液体。 为了方便奴役修格斯,古老者们给它们设置的意志力很低,即使黑太岁这个异变的物种要比普通的修格斯强一些,但也称不上擅长法术。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路明非晃晃悠悠的重新聚拢成型,身上散布的绿色眼珠空洞,难以聚焦, 恐惧与灵感接而至,无数黑暗禁忌的知识浪潮在他的意识之海中翻涌。 意识与现实的边缘似乎模糊了,路明非意识海中的“浪潮”似乎从中“流”了出来,封闭的楼道里受到浸染,变得更明亮了一些,墙体由原来楼道里水泥色变成了不怎么干净的白色,浓郁的血腥味充斥鼻尖。 一阵浑浊的风在封闭的楼道里吹起,然后他们头顶上不休的声音消失了。 耶梦加得察觉到了环境的异变,变得更加谨慎了起来,她仰头左右观察,仍然一无所得,只能伸手拍了拍还没有些呆滯的路明非,语气急促: “醒醒!消失了,那个砸地的声音消失了!” 路明非又恍惚了一下,一时间没能从“灵感”中回过神来, “消失了?我怎么好像听到还有什么声音呢—那是什么声音— 宏大,优雅,华美,还有奇诡。 路明非话音刚落,不远处,一扇朱红色的破旧大门“吱呀”一声,缓慢的打开了。 一只宽大苍白的成年男性的手,手里握著一张白纸,从大门中伸了出来,除了这条手臂之外, 大门、其他地方一片黑暗,哪怕它那里迎著光,也看不见半点阴影里的东西。 第173章 无法触及之物 第173章 无法触及之物 那只苍白宽大的手从打开的门缝中有条不紊的伸了出来,然后沉默的鬆开了指头。 一直被它捏在在手中的白纸落下,在空中划了一个不规则的弧线之后掉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在放下白纸之后,那只苍白的手臂就开始缓缓的往回收,朱红色大门敞开的缝隙也隨著手臂收回的进度逐渐合拢。 “那是什么东西?!” 耶梦加得的注意力被那扇打开的门吸引,她顾不上因为理智值大量下降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路明非,足跟发力,朝著那扇打开的门猛衝了过去。 “夜楼”的劣质水泥地板在耶梦加得的暴力之下就像豆腐块一般脆弱,她每一次发力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深坑,“咚咚咚”的几声之后,她便衝刺到了那扇还没完全合拢的门前。 “別啊!你他妈的—” 路明非虽然理智值遭受了重创,但基本的判断能力还是有的,他顶著脑海中的晕眩感,控制黑太岁的声音,出声阻止。 “哼,藏头露尾。” 或许是因为探索一直没有进展让耶梦加得的心情烦躁,她不再遵从路明非的命令,直接就向著那只还未收回的苍百手臂捉去。 纤细的手指撕裂空气,带著足以摧筋断骨的力量,触碰到了那只苍白的手臂,然后“ 穿了过去。 “嗯?” 耶梦加得眉头一皱,又伸出手去抓还没合拢的门,但门与那只苍白的手一样,虽然门板与门框之间的缝隙仍在,但她伸出的手指却再次从交接处的黑暗之中穿了过去。 就仿佛是从一个与现世不同的维度投射过来的“海市屋楼”,虽然木门上的每一条纹路,每一块污渍都清晰可见,但耶梦加得就是无法触碰到它。 “咔噠。” 苍白手臂的行动速度与轨跡没有因为忽然出现的耶梦加得而產生半点反应,它有条不紊的缩回门里,锁舌咬合,朱红色的木门再次合拢, 耶梦加得盯著自己的纤细的手指,散发著灼盛金光的瞳孔中闪过迷茫之色: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东西?!” “你胆子还真他妈的大啊。” 被耶梦加得嚇了一激灵之后,路明非反而觉得意识清醒了一些,他没第一时间聚拢人形,拖著臃肿的身体蠕动到龙女旁边。 虽然耶梦加得的莽撞行为可能会直接造成团灭的结局,但路明非並没有因此过多斥责她。 路明非掌握的有关“夜楼”的情报其实並不比耶梦加得多多少,由他带领的探索无果之后,耶梦加得不愿意再信任他是很正常的事。 人心本就是难以把握的东西,运用现有的条件去操纵人的“行动”而非“意志”,路明非一直都更加青睞这种做法。 漂亮龙女摇摇头,瞳孔微微颤抖,语气喃喃: “不,你不懂,我刚刚『看”到了。” “我不瞎,大伙都看得了。” 路明非伸出触鬚在耶梦加得圆润光滑的肩头上摸了摸,对她进行了简单的“安抚”, “不要尝试理解那些东西,拋到脑后就好了。” 耶梦加得像是炸毛了似的,她將路明非放在她肩膀上乱蹄的触手扒拉开,低吼了一声: “不要碰我!” 虽然那如同“海市屋楼”般的场景確实有些诡异嚇人,但它的恐怖也没到那个程度,路明非收回触鬚,简单的思考了一下,问道: “你说我不懂是和你的能力有关吗?还是说刚刚的『接触”让你看到了什么我没看到的东西?” 耶梦加得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番没有人样的路明非,眼神威严,语气冰冷: “告诉你也无所谓。 我的权能是能看见万物身上的“眼”,只要我的攻击击中“眼”,那无论是多么坚不可摧的东西都会被轻而易举的破坏。” “怪不得你的攻击看起来轻,破坏力却那么惊人。” 路明非点点头。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面前的漂亮女人虽然没有肉山康斯坦丁与奥丁那股如山似海的压迫感,但却比被评为“有次代种强度”的帕西·加图索强的多。 “有次代种强度”,这种描绘一听就是堪堪跨入这个阶层里的吊车尾,那想来耶梦加得应该是次代种中的者。 在路明非组过队的队友里,她的战斗力应该是最强的,可惜时运不济,“夜楼”这个场景几乎没有战斗力的用武之地。 “次代种中的依者”耶梦加得忽然有些神经质的抬头,刚刚的威严与冰冷消失不见,她仰头盯著正在重新聚拢人形的路明非,目露凶光,著牙兴师问罪: “刚刚为什么忽然偷袭我?给我理由!给不出来我就再把你打成一滩泥!” “难道精神分裂症能让人拥有双倍理智值?我没听过这种说法啊。” 路明非盯著好像是忽然间就回復了活力与理智值的耶梦加得,一时间有些发, “至於偷袭啊,因为我察觉到了危险。” “危险?” 与耶梦加得一样,路明非也没有隱瞒自己的能力,直接解释道: “我有预知方面的能力,你那一拳虽然看起来不重,但砸下去会有非常危险的后果。” “这样么?难道是因为我那一拳攻击了『夜楼”的『眼”?隨便一拳就能打碎,这个鬼地方好像也没多危险嘛。” 耶梦加得挑挑眉,接受了这个听起来有些牵强的答案。 路明非摇摇头: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还无法確认『夜楼”到底是一种禁铜还是一种保护。” 耶梦加得没接话,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你的预知能力是凭运气偶然触发的,还是在有危险时会稳定触发的?” “哦?你是想—” 路明非自然不是蠢人,他一下就明白了耶梦加得的意思。 “『夜楼”的墙不能被破坏。” 耶梦加得低头看著她白净的拳头, “这条情报是由我的『力量”以及你的『预知”结合得到的;我们只要重复『摧毁,预知,中止”的过程,就能以一种相对安全的方法获得更多的信息。” 第174章 苦一苦耶梦加得,骂名我来担 第174章 苦一苦耶梦加得,骂名我来担 “喂!我的主意你没听见吗?还有,你在看什么啊?!” 耶梦加得不得不捂住斗篷的下摆。 在她讲自己的计划时,路明非瘦长默黑的身体蹲伏下去,形体分散,再次化成沼泽一样的状態,一只只漂浮在液体上的眼睛不停的眨动。 路明非的心思没放在漂亮龙女身上,只是敷衍的回应了一句: “刚刚战斗时,你的外面和里面我都看过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哎,哎,你说的话是不是有点歧义啊!” 耶梦加得瞪大眼睛。 “你愿意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 路明非没什么聊天的心思,他尽力將液態的身体铺开,在地板上只浮著薄薄的一层,尝试去观察“白纸”记录的內容。 就是那张被苍白手臂从房间里扔出来的“白纸”。 “白纸”被苍白手臂扔出来之后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不规则的轨跡,路明非和耶梦加得的注意力都击中在苍白手臂上,没人留意它记录了什么內容。 而当苍白手臂退回门內之后,“白纸”已经背面朝上落在地上了。 它与苍白手臂一样具有“无法触碰”的特性,路明非只能將液体的身体完全贴在地上,尝试能不能挤进地面与白纸之间的缝隙里。 “不行,地面与白纸之间的缝隙太窄了,视觉器官贴的太近,什么都看不到。” 路明非重新聚拢人形,嘆了口气, “看来只能用你的笨办法了。” 耶梦加得听了路明非的话就不乐意了,像小女生那样鼓起腮帮子: “哎!我想出来的是笨办法,你聪明,你来想个聪明办法,不会又是接著爬楼梯吧?” “刚刚不是在爬楼,是在追寻『声音』,那是更低风险的做法。” 路明非伸出一根触鬚在头顶挠了挠,隨口纠正道“要我说,现在继续向上爬也没什么不行,起码爬了二百多层楼后头顶上的砸地声变了。” “確实变了,变得更让人心烦了。” 耶梦加得皱眉,抬头向天板上看了一眼。 大约就是在那只不可触及的手臂出现的同一时间,头顶上让人心烦意乱的“咚咚咚”砸地声消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縹緲虚幻的怪异音符。 它奇诡而华美,像蛮荒山野间未开化的野人无端狂乱的吼叫,又像皇家宫廷里音乐大师呕心沥血的杰作; 虽然用了很多褒义的形容词来描绘这些音符,但其实哪怕是再乐观的人也无法从中听出半点积极的情绪。 曲调中传达出的直观的,也是唯一的意象,就是一种令人烦躁,仿佛没有尽头的腐朽感。 它古老沧桑的像是在“时间”这个概念之前就已经奏响,又连绵不绝的像是在“时间”这个概念消失之后也不会停止。 耶梦加得形容的很对,这音乐真的令人心烦。 路明非没再说什么,嘆了口气,然后他浑身密布的绿色眼珠同时开始剧烈的涨大,再涨大,最后“膨”的一声爆开。 眼球碎裂而成的绿色黏液与黑太岁本身的黑色黏液混杂成稠糊的一团,伴隨著更加浓烈的腥臭气浪。 “哎哎,你干嘛啊,臭死了!” 连耶梦加得都捏著精致挺翘的鼻子后退了两步。 “封闭视觉的话,预知能力会更强一些。” 路明非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真瞎了啊?这么狠?” 耶梦加得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想往路明非身上的眼球上插一下试试,但路明非身上现在只有大片大片的绿色黏液,她只能將手指收了回去。 “好了,开始吧。” 路明非没有多解释什么,伸出触鬚,指了指,瞩咐道“就先从刚刚那扇门开始吧,一旦我有什么预感就会马上出声,你要无条件信任我的判断,但同时你也不要忽视你自己的判断,注意安全。” “还用你说,真囉嗦。” 耶梦加得小声嘟了一句。 路明非身上的裂口开合,发出阴鬱怪异的声音: “呵呵,这是必要的提醒。” 没错,这是必要的提醒,因为他对耶梦加得隱瞒了关键的信息。 他的能力虽然確实是“预知”方面,但是是只针对他个人的“危险预知”; 这也就是说,如果在探索中出现的危险只针对耶梦加得一个人,那路明非不会產生半点感应。 只需要简单的观察,就不难看出“夜楼”这种地方很多危险会是仅针对触发者而非所有人的; 路明非隱藏掉自己预知能力的情报,毫无疑问耶梦加得遭遇危险的概率会大大提升。 但如果路明非不隱瞒这条信息,二人势必会因为谁去探索的问题而產生內订,进而影响探索和脱离“夜楼”的进度。 路明非自然不会在这种简单的选择题上纠结,实际上如果不是他希望耶梦加得这位新“朋友”的“耐久度”能更高一些,他连提醒都不会给一句。 先苦一苦“队友”,骂名他来担。 “这扇门么” 耶梦加得轻柔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將手放在刚刚合拢的朱红色木门的门把手上。 与那种直接穿过的虚幻不同,她感受到了真实的触感,粗糙、冰冷;意料之外的触感让她稍微愣了愣神。 “继续。” 站在她身后的路明非声音平稳。 “吱呀—” 耶梦加得的手稍微加力,门框里的锁舌收回,生锈的门轴发出呻吟,门后的场景也一寸一寸的出现在她的眼里。 没有任何怪异之物,或者说,没有任何东西,门后只是一个长方形的空旷白色空间。 “有什么东西吗?” 路明非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耶梦加得有些纠结的挠了挠头: “呢,怎么说呢,这里好像什么都没———”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在门口,路明非的身边,忽然有一个身影走了过去。 他穿著不怎么合身的西服,带著圆顶的帽子,行色匆匆,像手里提著一个手提袋,像是个业务繁重的销售员。 没有丝毫犹豫,耶梦加得瞳孔中金光闪烁,她足跟发力,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咚”声,她迅速朝著人影的方向冲了过去。 但奇怪的是,在她要触碰到“销售员”时,行动速度算不上快的“销售员”忽然又向前挪移了一节。 耶梦加得不信邪,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脚下再次发力,水泥地板破裂,发出类似“咚”的声音..— 第175章 欢迎 第175章 欢迎 “咚咚!” “咚咚咚咚!” ...... 毫无规律的砸地声碟不休,以一种极快的频率传入路明非的听觉器官。 这声音路明非很熟悉,就在不久之前他已经连续听了“二百一十层楼”了。 为什么这声音在沉寂一段时间之后会再次出现?它到底代表著什么? 路明非的视觉器官正处於完全封闭的状態,他无法正確分析出这声音的来源是什么,只能略微提高音量: “耶梦加得?耶梦加得!?” 无人应答,已经死了吗? 虽然“危险预知”仍未触发,但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支持路明非继续等待了,他凝聚心神,身上像沸腾的滚水似的冒出一个个绿色的气泡。 这些气泡有的重新崩解炸裂,变成浓稠腥臭的绿色黏液,有的则是在路明非的身上凝固了下来,变成一只只充满恶意的眼球。 隨后,新生的视觉器官將搜集到的模糊图像重新传回了路明非的脑海里。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地面,像是被打桩机打了一路似的,坑坑洼洼,到处布满了碎裂的水泥块。 而那惹人注意的,如同疯子砸地的碟碟不休的声音是·“ 黑色斗篷飞扬的耶梦加得正在追逐著一个穿著廉价西服,带著圆顶帽子的幻影。 耶梦加得的黄金瞳璀璨,白皙精致的侧脸上浮现出一层冰冷华美的龙鳞,儼然是已经动了真格了。 但那衣著寒酸的幻影就如同耶梦加得背光时的影子一样,永远停留在她的前方,无论耶梦加得的速度有多快都无法追上他。 “夜楼”的走道面积明显不够大,起码不够一位次代种中的依者折腾。 劣质水泥浇筑的地板上碎裂的水泥地跳动,天板上的灰尘被震落,像雾一样遮掩了这片空间“耶梦加得?!” 路明非皱起眉,再次提高了音量,但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显而易见的异常。 耶梦加得的速度明显要比那个幻影快的多,但一直落在后面;並且她也並不是一个情绪上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蠢人,不可能到现在还搞不清状况,一味盲追。 简单的进行总结,面前的幻影貌似拥有类似“永远不会被追上”以及“吸引他人去追踪”这两个特性。 这两个特性无论哪个单独拎出来都不算棘手,但它们匯聚在一起之后却能產生几乎无解的效果简直是匪夷所思。 在进入“夜楼”之前,路明非从未想过会有什么东西拥有这样確切、有序而又怪异恐怖的特性; 他记忆里最確切的有关神话生物的特性,应该来自於传说中的“天狗”。 这种强大至极的异兽据说只会从一片空间里的“拐角”中出现,被它们追踪的倒霉蛋可以藉助这个特性多苟延残喘一阵。 拿上位种族的者“天狗”与“夜楼”里出现的那些东西相比的话,只会显得在“夜楼”中出现的那些东西更像是鬼怪。 由人类的逻辑与恐惧虚构出的,並不存在於现实世界的鬼怪。 “轰一” 还没来得及延展发散这一闪而过的灵感,路明非的身体忽然失去了支撑,失重感传来,他朝著下方坠落。 夜楼里的水泥地面发出史无前例的震盪,它再也无法在耶梦加得打桩机一般的步伐下继续支撑,不堪重负的碎裂开来。 “操了,该先处理眼前事的!” 路明非心头一紧,內视心灵,没有发现那股祸事临头的麻痹感,才鬆了口气,任凭自己瘦高默黑的身体坠落到夜楼第二百零九层。 耶梦加得没有飞行能力,在脚下忽然没有支撑之后失去平衡,与水泥地面的碎块一起下坠;而那个穿著穷酸西服的虚影丝毫不受影响,在空中仍然自顾自的向前迈步,行色匆匆。 “吼—” 耶梦加得的黄金瞳之中凶戾之光爆闪。 她扭动纤细柔韧的腰肢,在电光火石之间调整身体的姿势,扬起长腿,重重踩在一块同样下坠的水泥块上,身体像是一颗炮弹一样再次向著虚影的方向衝去。 她扬起覆盖了一层冰冷的鳞片的手爪,带著撕破空气的尖啸,朝著虚影的方向抓去。 可惜的是,在她的手爪要触碰到虚影的瞬间,世界像是被抽帧了似的,虚影凭空又出挪移出一段距离。 耶梦加得的手爪落空,脚下又没有借力之处,只能无奈的下坠。 一直让哈基耶这样乱打乱闹也不是个事,虽然破坏地板只是会再下坠一层而已,但如果她的攻击余波破坏了墙壁,那可能出现的危险是难以预估的。 “不,等一下———” 路明非喃喃自语, “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路明非猛然抬头,快速的四下扫视。 那张纸! 那张原本正面朝下、不被现实干涉的纸! 路明非现在的地点是在那张纸的下面,那他只要仰起头,就理应能看到那张白纸的正面。 超出路明非意料的事发生了。 那张白纸在水泥地面破碎之后,並没有像那个寒酸虚影一样漂浮在天上,它翻转舞动著,朝地面的方向飘去。 水泥碎块的直线坠落只是很短时间的事,但轻飘飘的白纸则会在天上再盘旋一段时间。 封闭的“夜楼”里,浑浊难闻的风从头到尾都没有停止过,白纸在风的扰乱下轨跡不定,时正时反。 路明非新生的视觉器官效率並不怎么好,再加上烟尘满天影响视线,他只能不停的延展身体, 让散落於身体各处的眼球儘量阅读白纸上记录的內容。 “静” “宴” ““....... 是笔法有些彆扭的汉字。 在大脑將收录的零散文字连接成可供阅读的语句之前,每一个字都会显得荒诞,路明非紧缩眉头,尝试著从这些汉字中获取一些信息。 像是又有一阵风忽然吹来,白纸猛的下坠,向著路明非眼球的方向飞去,路明非不闪不避,迅速將视线集中在白纸的最首行。 最首行上写著的两个字是. “欢迎”。 第176章 理智值与「中转站」 第176章 理智值与“中转站” “欢迎.” 路明非喃喃自语, “欢迎谁?欢迎我么.” 路明非没有去思考是谁在欢迎他,这个问题不仅无聊,而且会很危险。 他只是静静盯著白纸边缘用作装饰的纹,乍然间居然觉得那些工笔繁杂的纹路居然开始旋转蠕动起来,不由得精神恍惚。 在他尘封的记忆角落里,好像曾见过这样的东西。 凌冽的寒气混杂著馥郁的幽香,一道黑影轻巧的落在路明非身边,正是抓不到寒酸虚影的耶梦加得。 “吼.... 她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烦躁的低吼,窈窕的身体半蹲,脚边的水泥地面上已经隱隱可见裂痕。 “醒不过来了吗?” 路明非的手伸长,有点猥琐的抚摸耶梦加得矫健又魅惑的龙躯,耶梦加得毫无反应。 如何破局? 呼唤和触摸都无法唤醒耶梦加得,试试更强力的攻击? 亦或者尝试击破“不可触摸的幻影”? 释放一个足以对次代种造成影响的强力法术消耗是很大的,而击破“不可触摸的幻影”很容易是空掷法力。 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耶梦加得蓄力完成,又一次朝著天上的穷酸虚影冲了上去,地面在这股反作用力下剧烈的颤抖。 虽然现在在二百多楼,但如果任凭这样的状况发展下去,难说会不会出现意外损毁墙壁的情况路明非有些发愁的嘆了口气,伸展右手,一个贴满猩红色怪异符文,断了一只手臂的丑陋布娃娃出现在他的手心里。 他选择第二个选项,尝试击破“不可触摸的幻影”。 原因很简单,路明非有机会击破幻影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提前准备的“厌胜”术。 把这个选项先尝试一下,如果不行,他还有充足的准备时间从耶梦加得那里下手。 路明非的右手手指放在丑陋布娃娃的左腿上,重重一掐。 类似诅咒的力量凭空產生,朝著“不可触及的虚影”传递了过去。 “厌胜”在法术书里压根就没有过“攻击落空”的记载;诅咒人偶被施术者破坏,施术目標在那个瞬间遭受人偶遭受的伤害,中间的过程是本不应该存在的。 可是,经过之处,烟尘密布的空气出现了轻微的扭曲,在半空中若无其事行走著的穷酸虚影向前平移了一小段距离。 “厌胜”落空。 法术落空不代表不需要承担消耗,在那个瞬间,路明非觉得自己並不存在的大脑里像是被塞进去了一整个人声鼎沸的集市,无数嘈杂的声音在瞬间爆发开来。 房间里一直亮著的白炽灯忽然熄灭了一瞬,完全封闭的走廊自然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黑太岁本来就是喜暗厌光的神话生物,忽然降临的黑暗不仅没有阻塞路明非的视野,反而让它变得更清晰了一些。 黑暗之中— 路明非身体上密布的绿色眼睛同时睁到最大,其中一些比较脆弱的甚至爆裂开来,喷射出腥臭的绿色汁液。 是人,或者说是像人的生物? 左边,右边,天上,地下,反正它们到处都是! 路明非的脑海里嘈杂的声音仍在碟碟不休,如果仔细分辨的话,无论多么荒诞不经,这里的每一道声音都能与这里的每一个活动著的,扭曲的人影“人”对应。 “我不能明泽他还等著我回去—” “我不属於这里!我不属於这里!” “社长,是社长,嘻,他也———“ “哥哥,你“ “如此无用的凡人之躯啊!只消轻轻的一擦便归於尘土,即使不遭那些,也不抵时间的侵蚀—....” 一片见鬼的嘈杂之中,路明非的声音在走道里迴响,听起来有些失真: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玩意,復活赛还有组队模式的吗?” 不仅是疑惑、焦虑与恐惧而已,在剎那间,太多太多的信息涌入了路明非的思考之中,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解析这些,意识开始飞快的涣散。 隨后,他本能的伸出左手,一只灰朴朴的小铜钟出现在他手里。 神话道具,回魂钟。 它的效果很简单,让听见钟声的人理智值暂时回升。 黑太岁的身体要比人类好用的多,它没有肌肉记忆一说,路明非只需要在这一切开始之前对肉体下达“失去意识时自动使用回魂钟”的指令,黑太岁的身体就会自动执行。 “赠——赠—— 路明非用手捏住上面的把手,重重的摇晃铜钟,铜钟发出令人神智混乱的刺耳声音。 这令人头脑发痛的声音挤入路明非的意识里,並且很快“挤”出了一大块空间。 他的理智值短暂的上升,思考重新回归。 “夜楼”的白炽灯也隨著理智值的回归亮起,诡悚的氛围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消散了大半。 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灯光下消散的无影无踪,在黑暗中消失不见的耶梦加得仍然在鍥而不捨的追逐天上的虚影。 路明非忽然產生了明悟。 在刚刚进入“夜楼”时,这里除了楼道,门,和阶梯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在他第一次使用“厌胜”,理智值暴降时,“苍白手臂”、“不可触摸的虚影”之类的匪夷所思之物就开始出现了。 而当他第二次使用“厌胜”,理智值降低到发发可危的地步时,各式各样的诡异之物简直像是赶集一样向他身边涌。 理智值,理智值是关键! 理智值每降低一点,可能都代表著他在向著远离现实的,另一个荒诞惊悚的国度靠拢。 那个地方到底代表著哪里? 中黄太乙仙君的神国吗? 也许,他曾经在身上刻下的那个“中”字,代表著的就是“夜楼”是现实与那个国度的中转站? 那张写著“欢迎”的纸条“ 没有时间思考这个了。 路明非强行將这些事打扫到意识的角落,將注意力集中在环境上。 回魂钟提升的理智值是暂时的,使用次数也是有限的,等到路明非无法再用虚假的理智值填充大脑时,他就会再次坠入那片异悚的黑暗。 到时,他的理智值將无可避免的降的更低,而更低的理智值代表著的是更加异悚的环境,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他必须在回魂钟的效力结束之前,离开“夜楼”。 第177章 寻找逃离之路 第177章 寻找逃离之路 回魂钟这件神话道具在一个时间段里可使用的次数为三次,每次维持的时间是十分钟左右,超次数使用的话理智值不但不会回升,反而会加倍降低。 刚刚路明非已经使用了一次,再加上还可以使用的两次,他还有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来寻找到真正的“夜楼”出口。 情报稀少,“队友”被困,时间紧迫,本应该是爭分夺秒之际,路明非却长呼一口气,就地盘坐下来。 黑太岁聚拢的人形五心向天,周身散布的绿色邪恶眼球半开半闔,发出阴鬱噪音的裂口封闭, 伸展著的触鬚也停止蠕动,如同一尊雕像一般沉寂了下来。 不看,不听,不动,也不想比厉鬼异怪还要可怖的丑恶人形,即使像道士和尚那样盘腿打坐,显露出的应该也只有狞恶与怪异之感。 但偏偏这丑恶的人形在狞与怪异之余,流露出一股哪怕是没有心灵修为的凡夫也不会忽视的寧静。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仪式法术,只是带有一些技巧的冥想静坐而已。 这些技巧大多来自於避世修行的高僧大德的脑子,路明非以前研习“正一降圣威盟篆”时,常常有光头漂洋过海来找他的麻烦据说心灵修为高深之人能够凭藉己心照应未来,以达到未下先知的效果,现在想想,没准那些傢伙是真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不远万里的赶过来送死的。 言归正传,路明非並没有使用什么法术,他只是放空心神,让自己沉寂下来。 他需要整理在“夜楼”內获得的情报,为此,哪怕费一些时间来清除內心的“紧张感”也是划得来的。 大约五分钟之后,路明非心头的焦躁消散了一些,他开始了思考。 首先,“夜楼”与理智值掛鉤,而理智值是意志与心灵上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不可触及的虚影”能表现出那么匪夷所思的特性,它来自於“夜楼”,来自一个由心灵改变,而现实不存在之处。 这也就是说路明非伸出手,捻起回魂钟,毫不吝惜的再次摇响。 “赠一一赠一— 像是被带著尖锐节肢的虫子爬入大脑,强烈的被入侵感传来,黑太岁的身体发出“咕嚕咕嚕”的痛苦呻吟,与此同时,他的视野与大脑更加清明。 理智值进一步提高了。 白色的墙壁褪色,变成了带著怪异涂鸦的水泥墙,灯光也暗了一些,“夜楼”里其他的一切都已经变迴路明非刚刚进入时的模样。 除了头顶的声音。 头顶仍然奏放著华丽奇诡的宏达音乐,没有变回刚刚进入时的“咚咚”砸地声。 上层传来的奇怪声音到底预示著什么?为什么它没有隨著夜楼的变化而变化。 说起来,“咚咚咚”的砸地声好像和耶梦加得刚刚追虚影时闹出来的动静有点相似“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浮在天上的“不可触及的虚影”消失了。 与他的推理符合,理智值影响著“夜楼”的变化。 难以处理的“虚影”在理智值第一次降低时出现,那路明非只需要回到理智值没有降低的状態,它就会消失。 像哈基米追逗猫棒一样上蹄下跳追逐虚影的耶梦加得身体一顿,然后失衡,从半空中掉落。 “这,这是— 耶梦加得低著头,破碎的斗篷遮住了她的脸,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醒了?” 路明非伸出一只触鬚,拨开耶梦加得的斗篷,然后又在她绝美的脸前晃了晃。 人身的耶梦加得气质清纯欢脱,而龙身则有一股惊心动魄的庄严古艷之美。 耶梦加得亮金色的眼睛隨著触手的移动而移动,身体一动不动。 “还是没醒?” 路明非的触手贴近耶梦加得,朝著她矫健而妖烧的龙躯上缠绕,滑动。 “哎哎!你摸哪呢?!” 像是鼻涕虫爬过的黏腻感传来,耶梦加得一激灵,回过神,语气有些羞愤。 下一刻,路明非伸出的触手被硬生生的扯断,然后重新扔到了他身上。 “,我得確认你是不是傻了啊。” 路明非毫无做贼虚心的自觉,他发出怪异失真的笑声,那根被扯断的触鬚重新融入了他的身体里。 虽然费了一次回魂钟的使用次数,但收穫颇丰。 拥有“队友”还是很重要的,如果路明非没有耶梦加得帮忙挡枪,那他大概率也要陷落在对“不可触及的虚影”的追逐之中。 耶梦加得的声音困惑,又隱藏著带著难以掩饰的恐惧: “刚刚那是什么?我怎么—” 路明非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简单的吩道: “別愣著了,时间紧迫,探索继续。” 五分钟之后,第一次使用回魂钟的效果就会消散,那时他们就会再回到下一层的夜楼,趁机探索一下最外层的“夜楼”,没准出口就在最外层的夜楼里呢。 耶梦加得心有余悸,明显没有刚刚的莽撞了: “不是吧?还要——” “一直呆在这里,刚刚经歷过的事还会重复上演,我们得离开这里才行。” 路明非摇摇头,声音沉静,编瞎话安慰耶梦加得, “不用怕,相信我,刚刚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第三次。” 耶梦加得对路明非明显不怎么信任了: “你刚刚还说你的预知能力能察觉到危险呢。” 路明非也不怕耶梦加得罢工,隨口敷衍: “那你最终不也没事吗?预知没有出错啊?” “呵呵,我信你个鬼。” 耶梦加得翻了个白眼,应该是考虑到无法离开“夜楼”的后果,她犹豫了一阵之后,还是走到距离最近的一扇门,將手放在门把手上。 路明非默默的后退,与耶梦加得保持了大约两米的距离。 “哎呀一—” 耶梦加得扭动门把手,门轴转动,露出了门后的景象。 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 房间的光线昏暗,没有床,柜子之类的生活家具,木质地板和唯一一张办公桌上堆叠著大量的书籍,地上绘製著大片大片的狂乱咒文。 这些咒文分散各处,並不连贯,还有著大片大片的涂改,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这是失败的作品。 在確定了房间里没人之后,路明非才缓缓走了进去,他背著手,觉得地上的咒文有些眼熟。 “嗯——怎么好像哪里见过—” 作为一位神话法师,路明非在看到咒文之后难免多看几眼。 含糊其辞的祷词与象徵,也不记录天象与星相,祭品也没有,可偏偏咒文工笔老练,不像新手。 路明非皱著眉,嘀喃自语“这地上的咒文绘製手法怎么有点眼熟啊—” 耶梦加得確认没有危险之后鬆了口气,与路明非搭话: “这不就是鬼画符吗?你还认识这个吗?” 路明非恍然大悟,猛地一激灵: “哎呦我草!这他妈不是我的笔跡吗?” 第178章 妈妈 第178章 妈妈 记忆像是用无形的丝线连接在了一起,在某个线头被抓住时,牵出的是一长串的东西。 昏暗摇曳的灯光,潮湿发霉的地板,破旧腐烂的书桌,还有在房间里堆叠如山的,带著浓重灰尘味道的文献古卷在確认了地上咒文的来歷之后,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让路明非觉得眼熟,尘封的记忆像是一波一波的潮水似的从路明非脑海的角落涌了出来。 “这是你的字?你在说什么?” 站在路明非前面的耶梦加得皱起好看的眉毛,语气里带著浓重的困惑, 路明非又朝著房间里走了几步,四下打量,黑太岁收束成的人形踩在发霉的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看这本,《所罗门魔法的揭秘、解析与应用》。” 他指著桌上书堆中的最显眼的一本,语气轻鬆了几分: “哈哈,狗草的,我当时刚刚接触神话法术,经验不足,研究了好久才发现这本书里面记载的法术全是普通人编出来骗傻子的。” 耶梦加得听不懂路明非在说什么,伸手挠了挠囊角: “神话法术?大哥,你还是讲中文吧,听不懂啊?” 路明非稍微思考了一下,总结出了一个精炼的词汇: “简单概括一下应该是『贴近真理之路”吧,具体解释的话一晚上都说不完。” 耶梦加得丝毫没听出这句话中的微言大义,翻了个自眼: “神神叨叨的。” 路明非从来不討厌蠢货,看见耶梦加得的模样,不由得发出压抑的笑声: “如果出去之后如果还有缘再见,你可以用这个世界的秘闻来和我交换一些隱秘知识,相信我,它们比你能想像到的极限还要强大的多。” “再说吧再说吧!”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路明非隱藏的恶意,耶梦加得没接茬,扫视四周之后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夜楼”里会出现你的房间?是凭据你的记忆產生了『幻象”吗?那待会是不是还会出现我的房间?” 被转移了话题,路明非也不急,他摇摇头,顺著耶梦加得的话说道: “可能性不大,『夜楼”大概率是和我的精神相连接的,你应该只是被波及到了而已。” 已知固定每天都要进入一次“夜楼”的人只有他一个,推测这里只受到他的精神影响更合理一些。 最外层的“夜楼”维繫时间只有五分钟,路明非还有要事没做,不再与耶梦加得多说,径直走到书桌旁边的立灯前,將灯罩打开。 只见,灯罩中散发著亮光的东西並不是电灯或者烛火,而是一个骷髏头。 这个骷髏头圆润洁白,孔窍之中还发出如烛火般的温暖橙光来,看起来神异非常。 “嘻,还在啊,运气真好!” 路明非嬉笑一声,伸出黑扭曲的触鬚,將灯罩里的骷髏头卷了出来。 “这可是个好宝贝,可不能再被贼偷走了啊。” 耶梦加得自然不是会被髏头嚇到的小女生,她察觉到了路明非话里的异常: “『再』被偷走?它以前丟过吗?” 路明非一边用身上的触鬚不断揣摩著手里的髏头,一边回话: “丟过啊,以前不知道哪来的狗贼从我家里把它摸走了,用遍占卜法都找不回来。” 耶梦加得指了指被触鬚缠住的骷头: “那你手里现在这个—” 路明非隨口回覆: “这个啊,当时还没丟唄。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过去的幻境』里,这个房间已经是我三、四年前住的地方了。” 耶梦加得歪了歪脑袋,难以理解: “幻境里的东西,你就算拿了能有用吗?” “试试唄,万一真能发挥作用,我们的逃生就有希望嘍。” 路明非將髏头吸入黏液组成的身体里,房间里唯一的光源进入他的身体之后就被遮掩了, “差不多是时候了,走吧。” 他可不想在一间“夜楼”的房间里进入下一层,有危险让哈基耶一个人探就够了,路明非还是躲在走廊里观察情况比较好。 他们在最表层的“夜楼”里已经將近呆了四分钟,加上他一开始屏气凝神,整理思绪的那五分钟,第一波虚增的理智值马上就要退潮了。 夜楼走廊里的白炽灯光丝毫无法照亮房间里的黑暗,光明与黑暗涇渭分明。 路明非屏气凝神,细细感受著被他身体裹住的髏头,直到跨越光暗的边界。 一步,两步..— 没有消失。 髏头仍然存放在他的身体里。 路明非感觉自己已经不存在的心臟狠狠跳动了两下,他动作麻利的將还发著温暖橙光的髏头吐了出来,用触鬚捧住。 后路明非一步离开房间的耶梦加得这时也走出房间,她第一时间问道: “这个骷头到底是怎么用的?” 路明非浑身的眼睛都盯著发光的骷髏头,没有一丝目光分润给耶梦加得: “分魂,储魂。” “那是什么?” 路明非终於转动目光,看向这个他前所未见的,清纯窈窕的美人。 他难掩声音中的兴奋,头部忽然生出一个裂口,同时向左右拉开,扯出一个扭曲狞的笑容: “嘿嘿,这个解释起来会很复杂,看我演示给你看就好了—妈妈。” 话音刚落,黑太岁的身体忽然开始像锅炉上的沸水一般剧烈的翻腾,变化。 这种变化最终到达了它的极限,黑太岁的身体爆裂开来,一股流动著奇异色彩的薄雾从黑太岁残躯上的巨大裂口中弥散出来“什么鬼?” 耶梦加得看著漂浮在“夜楼”的楼道上的彩色薄雾,眉毛狂跳,瞳孔缩小,心头莫名生出一种不妙之感。 薄雾沉默的向耶梦加得的方向前进,在她的身上“刷”了一下之后离开了。 与美丽炫目的外表不同,彩色的薄雾黏腻湿冷,带著一股难闻的铁锈味,耶梦加得莫名觉得心里更紧,但却文不知道该怎样做出反应。 然后,变化发生了。 她平坦紧致的小腹出现了轻微的隆起,並且,在她不可思议的注视下,小腹隆起的幅度正在一寸一寸的变大。 耶梦加得感到强烈的心悸: “你干了什么?!” 第179章 新生,分娩,分裂 第179章 新生,分娩,分裂 流动著超越世间的奇异色彩的薄雾自然是不会回话的。 它在耶梦加得的身体上一“刷”而过,而后毫不留恋的折返,缩小了一圈的雾气沉默的漂浮在黑太岁的残躯之上。 然后,雾气重新钻回了残破不堪的黑色黏稠液体中。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被抽乾了所有生命力、恶臭的黑黏液里仿佛有数量繁多的细小囊虫在挣扎著爬动,原本如同死水一般的黏液表面处处可见细微的跳动。 “新生”发动之后,无论原本的躯体无论生命力有多强,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是,“死”与“生”的界限本来就是模糊的。 对於大多数的神话生物来说,“死而復生”確实是匪夷所思的事。 但生存能力强到不讲道理的黑太岁不在“大多数”这个范围內,这个用生物科技后天製造的怪异物种,只要给它们注入足够的生命力,它们是真能再死而復生的。 短暂的一小段时间过后,黑黏液上的“细小囊虫”延伸出来,重新变为绿色眼球、裂口与手爪似的细小触鬚,生机渐渐在黑太岁的残躯上出现了。 “嘻,有点晕啊” 黑太岁重新聚拢成人形,身形不稳,摇晃了两下才重新站直。 与此同时,站在路明非身边的耶梦加得已经变回了威严美艷的龙躯,此时她平躺在地上,发出嘶哑婉转的呻吟: 耶梦加得原本清澈的双目变为灼目的赤金,纤细洁白的手指深深抓入水泥地板里,光滑紧绷的小腹已经隆起出一个足有一人合抱粗的可怖弧度。 血腥味、汗味与一股如兰如麝的幽香在她身上混杂。 “『生命”的味道,只是闻闻就是享受吶。” 路明非低头看著躺在地上痛苦而妖烧的扭动著的耶梦加得,抽动鼻子,发出真心实意的讚嘆。 刚刚,他利用“新生”的神通,將“自我”剥离出了一部分,注入了耶梦加得体內,將她作为胎床,孕育新生。 “喉,得抓点紧嘍。” 路明非拋了一下手里的髏头,无可奈何的嘆息了一声。 分裂魂魄是脱离“夜楼”的关键,他必须趁现在情况稳定完成这一进程。 想罢,他伸出双手,將髏头高高聚过头顶,刚好遮住头顶的白炽灯光。 与此同时,他身上不断开合的裂口发出阴鬱重叠的尖叫: “杀逝!杀逝!杀社!三没揭帝!莎訶!——“ 晦涩的咒文变成了单调的重复,路明非的大脑在这样的重复下出现更严重的晕眩,模糊不清的视野里,遮蔽了灯光的髏头背著光,看不见面容,周围却逸散出一圈圣洁的光圈。 圣洁的光圈。可怖的髏,二者构筑出一副难以形容的妖异图景,然后,图景张开了黑洞洞的嘴,朝著路明非的方向,越来越近。 迫近,迫近.— “嘶——啊啊啊啊啊!!”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先传来的是一种让人有些不適的收紧感,紧接著,灵魂被撕扯的剧烈痛苦从路明非的头顶开始,向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蔓延。 路明非黏液般的身体触电般的颤抖,只有高举著髏头的那两根触鬚依旧稳定。 差不多同一时间,耶梦加得身体里孕育“新生”的进程也差不多走到了终点,她的肚子怪异的高高鼓起,与路明非同一时间发出痛苦的哀豪: “呢——啊啊啊啊啊!!” 两道痛苦的嘶吼在空荡荡的夜楼里迴响,將头顶一刻不停奏唱著的华美而腐朽的乐章都衬出了几分“鲜活”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道嘶吼中的一道渐渐停息了。 视野已经变得昏暗,两次回魂钟恢復的理智值已然在他分裂魂魄时全部退潮,他再次陷入了第三层的“夜楼”。 已经无力维持人形的路明非在地上散成一滩,上面漂浮著莹莹发光的髏头。 只是现在的髏头逸散著阵阵令人心神不安的寒意,原本散发著的温暖橙色光芒被一大片漆黑的光挤到角落,窝成小小一团,如果不是现在的环境內无光,几乎观测不到。 路明非盯著髏头看了两眼,难以置信的皱眉,喃喃自语道: “他妈的,我的魂为什么会这么黑?这是怎么搞的?” 原本头里储藏著的灵魂全都来自於那些漂洋过海来找他麻烦的光头。 应该是他们比较善良正义的缘故,储藏灵魂的髏头一直像盏燃油灯似的能散发出温暖和光明,不然路明非也不会將它放在灯罩里。 现在呢?当成冰箱用路明非都怕把食物冻坏。 那群离群索居的和尚別的功夫暂且不提,心灵修为绝对是个顶个的强,一个灵魂就能顶上不知道多少凡人魂魄。 而现在只是他的一小部分魂魄,就能远远超过那群光头的总和? 这怎么可能?他去年才刚从奈亚的手下拯救了这个世界啊? 难道他会是什么很坏很坏的人吗? “哥哥,你听得到吗?哥哥?哥哥?!” 思量之间,路明非的耳边忽然传来焦急的呼唤。 当然,这呼唤可能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毕竟路明非刚刚才从分裂魂魄的剧烈苦痛中脱离出来“哥哥!哥哥!” “社长啊,嘻,社长啊,下来陪我吧——” “路明非,臭小子,照顾著点你弟,听得见吗?听——” 无数嘈杂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 路明非忍受著脑海中无数狂乱的声音,皱著眉勉强在走道里扫视了一圈,没能在无数扭曲的鬼票里找到耶梦加得的身影。 他毫不犹豫,黏液中伸出一只触鬚,摇动回魂钟。 “赠——赠— 像是有一只虫子用尖锐的节肢刺痛了路明非的大脑,尖锐的疼痛传来,他勉强清醒了一些, 从“夜楼”第三层回退到第二层,白炽灯光重新亮起。 映入眼帘的是血。 大片大片的血。 耶梦加得的腹部上裂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气息微弱躺在地上,不远处墙边依靠著一个消瘦赤裸的清秀男孩。 清秀男孩勾动嘴角,伸出一只手朝路明非的方向扬了扬: “嘿bro,你看起来不错啊!” 路明非的声音嘶哑: “你呢?你怎么样?” “我?我也很好啊。” “但你马上就不会这么好了。” 密集的恶毒绿色眼珠转动,难以形容的恶意从路明非身上弥散开来。 第180章 路明非们 第180章 路明非们 华美腐朽的怪异音乐在天板上不休的鸣奏著,“夜楼”的走道里一片寂静,只有耶梦加得偶尔发出压抑而婉转的痛苦轻哼。 连续使用三次回魂钟,又经歷了分魂裂魄之痛,路明非只觉得自己意识混沌,大脑像个盛满的夜壶,轻轻摇晃一下就会有令人厌恶的移物溢散出来。 浑身赤裸的清秀男孩对路明非恶毒的注视不以为意。 他看上去就像是个在阳光充足的和熙午后与朋友游玩的无虑少年,双手抱胸,倚靠在墙边,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姿態閒適的与面前的恶悚恐怖之物对视。 自从路明非饱含恶意的开口说话之后,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气氛无可避免的隨著时间流逝变得压抑起来。 “喷。” 最后还是清秀少年打破了几乎凝滯的氛围,他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有些没头没尾的问道, “真就没別的办法了吗?” 路明非沉默的停顿了两秒才缓缓开口,身上的裂口组成阴鬱重叠的声音: “我想不到。” “好吧。” 清秀少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点点头,徵求意思似的问道, “这次就只有我们两个,怎么办,你来说。” 路明非没回话,只是黑太岁的身体上沉默的伸出了一根人手似的触鬚,握成拳头。 清秀少年扫了一眼就领会了路明非的意思,他同样伸手握拳,再次问道: “—把?” 路明非惜字如金: “一把。” “好。” 清秀少年的脸上原本恬淡的笑意消失,表情变得严肃,原本就压抑的气氛隨著最后一份轻鬆被抽走彻底进入了冰点。 “剪刀石头———布!” 走道里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清秀少年的拳头与黑太岁的触鬚先是向后收回,又同时向前甩出。 白皙消瘦的手握成拳头,而与他面对面的黑太岁路明非,触鬚完全张开成人掌的模样。 石头对布,黑太岁路明非胜。 “哎呀呀,输了—“ 清秀少年看著眼前的“战况”,挑了挑眉,有些鬱闷的嘆了口气“他奶奶的,我才刚出生啊。” 黑太岁路明非怨毒的绿色眼珠转了转,语气不耐烦: “別他妈抱怨了,他妈的脏活累活都是我乾的。” 清秀少年嘿嘿一笑,乐了: “那倒是,亏你居然能单人完成『分魂』的工作。” “搞快点,必须在回魂钟的效果消失前完成。” 黑太岁路明非头疼欲裂,心情极度烦躁,再加上时间紧迫,没有閒聊的欲望,他的触鬚一动, 两张绘製著不同咒文的黄纸飞向清秀男孩的方向。 “知道知道,我来就是了。” 清秀少年嘆息一声,伸手接过符纸,两根手指一捻,其中一张绘製著青色咒文的符纸便燃烧起来。 隨后,他伸手掐诀,脚踏罡步,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乾罗答那,保命护身,沉自痊,劳溺可扶,安身慰形,內澄外清,通命养神———“ 隨著咒语的颂念,不知何时,阵阵清凉的风在“夜楼”的走廊里吹拂,符纸上原本燃烧著的橙色火焰变成了淡淡的青色。 清秀少年手指一弹,燃烧著青色火焰的符纸飞到了耶梦加得腹部的巨大伤口上,弥散开来。 青色的火焰並没有灼伤耶梦加得,反而,她腹部的伤口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復起来。 黑太岁路明非有些不满: “什么情况?恢復速度怎么这么快?你注入了多少法力值?” 神话法术里的治癒法术难用至极,数量稀少,效果微弱,消耗巨大,一不留神就容易超支法力值。 清秀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带著些疲惫: “没多少,咱们的新妈妈本身的自愈能力就强的惊人,这种程度的伤势再给她十几分钟没准她就自己癒合了。” “这样啊,那继续吧。” 黑太岁路明非没多说什么,朝著离清秀少年更远的方向挪动出一段距离。 清秀少年衝著路明非扬了扬手,语气平淡: “拜拜嘍。” 下一刻,他伸手掐诀,然后將剩余的那张绘製红色咒文的符纸贴在头上。 “敕。” 一股令仿佛夹杂著语与尖叫的精神波动出现,注入了清秀少年的大脑,逸散出的余波令躺在地上的耶梦加得发出不適的闷哼。 清秀少年的身体摇晃著后退了几下,然后仰面倒地,虽然呼吸仍然存在,但眼神空洞死寂,没有半分神采。 神话法术,精神震爆术。 这门强大的攻击法术会使受术目標收到可怕的精神攻击,像这样贴近头颅的挨上一发,后果只有灵魂碎裂。 清秀少年死亡。 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神话法师,奈亚·拉托提普曾经的眷顾者,路明非怎么可能会闹出本体与分魂內订这种笑话? 分魂与本体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他们的思维模式,性格,甚至是记忆都自然是相同的,他们的目的永远都只有贴切真理,只要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就好了。 由於目的绝对一致,只需要设置一个发自內心认同的,解决爭执的方法,路明非们自然不会出现內订。 一般分身数少时路明非们剪刀石头布,分身数多时猜黑白。 次代种的生命力强盛,恢復速度极快,清秀少年倒下没多久,耶梦加得的伤口就癒合的七七八八,幽幽转醒,第一时间就咬牙切齿的咒骂路明非: “痛——你这个杂碎,混蛋,我要—— 时间紧迫,路明非没有多说废话,將手里的泛著冰冷黑色光芒的髏头塞进她的怀里,拍了拍她的脸,快速嘱咐道: “带著我们的儿子,继续向楼上走,关键时刻他会使用髏头,藉助这个东西,你们能离开『夜楼』的。” “什么玩意?你在说什么啊?” 耶梦加得仍然处於龙化的状態,刚刚甦醒的她还没来得及冲路明非发难,就听见信息量这么大的一段话,冷艷威严的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隨机,她忍不住又问道: “那你呢?” “他不会让所有人都离开的。” 说罢,路明非瘦长黑的身体向楼下走去。 第181章 哈基耶爱哈气 第181章 哈基耶爱哈气 隨著路明非的离去,“夜楼”的灯光好像变得更昏暗了一些,腐烂而华美的音乐渐渐淡去,水泥色墙上的怪异涂鸦若隱若现。 耶梦加得站起身,抚摸了一下小腹,察觉出伤口正在以远远超出她自愈能力的速度飞快癒合。 是那个该死的怪物对她使用了什么治癒的手段吗? 以为她耶梦加得这么好哄吗? 可笑。 她一只手举著散发冰冷黑色光芒的骷髏头,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浑身赤裸,眼神空洞的清秀少年,愜愜出神。 这是她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 她怎么会有孩子? 还是跟一时间,无数念头在耶梦加得的脑海里翻滚。 怎么办? 带在身边? 还是杀了他? 杀了他! 隨著心绪的起伏,耶梦加得璀璨的黄金瞳变得更加炽盛,她扫一眼的就能看见遍布清秀少年全身的“眼”。 只需要在“眼”上施加少许的力,那具血肉构筑的脆弱身体就会被瞬间撕裂成碎块。 古艷而威严的耶梦加得覆盖著冰冷鳞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朝著清秀少年的方向伸出了那只空閒的手,她的手很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路明非的判断出现了少许的失误。 耶梦加得的身份並不是次代种,虽然她表现出的威能比起她的兄弟们相差甚远,但確实是货真价实的,尊贵至极的初代种。 四大君主之一,“大地与山之王”,拥有纯粹力量与最强威能的君主。 如果不是黑太岁躯体几乎免疫物理伤害,耶梦加得只需要一次简单的攻击,路明非就会像那个倒霉蛋唐威那样被打成碎片。 由黑王尼德霍格直接繁衍而出的初代种是不具备生殖能力的,不然刚刚清秀少年应该是从耶梦加得的两腿间钻出来,而不是直接从肚子里。 似乎是因为扮演人类的时间太久,耶梦加得確实產生了一些虚妄的烦恼,但这並不影响她的身体里流淌的自始至终都是冷酷残暴的龙血。 她从骨子里就没有驱动她照料保护后代的“母性”。 “带著我们的儿子,继续向楼上走,关键时刻他会使用髏头,藉助这个东西,你们能离开『夜楼』的。” 路明非的声音早就消失了,但那道重叠阴鬱的怪异声音好像仍然在空荡的“夜楼”走廊里迴响似乎是被手上髏头散发出的冰冷之感刺痛,耶梦加得一激灵,璀璨华美的赤金色眼眸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那只轻而易举就足以摧金断玉的,稳定的手,最终还是停留在了半空中。 离开“夜楼”,必须要这个贱种驱动那个该死的髏头么? 等一下,骂那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东西是贱种—是不是还波及到她自己了? “喷,真麻烦啊” 耶梦加得的喉咙里挤出有些焦躁的低声抱怨。 路明非临走之前隨手种下的“保险”生效了。 耶梦加得收回手,將冒著黑光的骷髏头丟到躺在地上的清秀少年的胸口。 她毫无顾忌的用足以將普通人嚇成痴呆的黄金瞳直视清秀少年空洞的眼睛,冰冷的命令道: “拿上东西,起来,跟我走。” 清秀少年的胸口隨著呼吸一起一伏,髏头滚落在地,对耶梦加得的话毫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听不见吗?” 耶梦加得皱眉,声音更加不耐,发出带有威胁的低吼, “別让我说第三次,走!” 空荡的楼道里只有耶梦加得一个人的声音迴荡,如果路明非在场,他可能会嘲笑哈基耶对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哈气吧? 耶梦加得最终还是失去了耐心,她伸出一只手,掐住清秀少年的脖子,將清秀少年从地上提了起来,与她的眼晴齐平: “我说话听不见吗?” '......” 耶梦加得盯著清秀少年毫无聚焦的眼睛看了一会,忽然出手,两根手指像两根箭矢似的猛插向清秀少年的眼睛。 但哪怕她的指尖只差一丝距离就要戳入清秀少年的瞳孔,那双没有聚焦的眼睛仍然眨也不眨。 “喵,..“ 由於被掐住脖颈,清秀少年的脸已经因为缺氧开始涨红,发出痛苦的呼吸声,但他的眼神仍然平静漠然,如同无风的幽暗湖泊。 “原来是个傻的——— 耶梦加得有些尷尬的扭头四处张望了一下。 “夜楼”里自然不会有人看见她犯蠢,她嘆了口气,將清秀少年扶正,弯腰从地上拾起骷髏头,放在他手上。 虽然丧失了灵魂,但清秀少年仍然有生前的本能存在,他驱动手指握住髏头,一言不发。 “走吧。” 耶梦加得牵住清秀少年的另一只手,引导著他走入楼梯口,一层一层的上楼,清秀少年沉默的跟隨。 想到马上可以离开“夜楼”,耶梦加得的心里渐渐放鬆了一些,那些长时间扮演人类诞生的错觉也因此再次出现了,她时不时的转回头去看那个拿著髏头的清秀少年。 她不再像刚刚那样威严而庄重,像个喜欢碎碎念的小女生那样自言自语: “这真是老娘生出来的种吗?不像啊?” “要不带回去和哥哥一起养著?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麻烦—— “唉,怎么看都丑丑的,一定是继承了那个怪物的基因,他原来是长这样的吗?” 清秀少年自然是路明非的样貌, 以人类的审美来看路明非自然算不上丑,但足以与螺湮龙宫的公主比较美貌的耶梦加得有的是资本去嫌弃他。 一层,两层,三层—— “夜楼”每一层的景色几乎一致,楼梯间安静得似乎时间的流逝都停滯了,耶梦加得牵著清秀少年拾级而上。 在到达第三十三层时,耶梦加得眼前的景色渐渐开始褪色。 单调的水泥地面与画满涂鸦的墙壁像是被洗涤剂洗掉了似的从“现实”脱落。 重新出现在耶梦加得视野里的夜空中掛著一轮皎洁的明月,夏日夜间的风带著湿润的气息,远处商务楼的灯光全都亮著,马路上车流涌动。 脱离“夜楼”了。 耶梦加得四下观察了一阵,才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可算出来了。” 她忽然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忽然又警惕了起来。 那个骷髏头没有用到啊?她还在幻觉中?亦或者—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愉悦而轻鬆的声音: “骗你的啦~” 耶梦加得猛的回头,看见原本呆滯无神的清秀少年正像饮酒似的,將骷髏头里的黑色冰冷的光倒入口中。 也许,这时候应该重新叫他路明非了。 > 第182章 壁虎的尾巴 第182章 壁虎的尾巴 自发现那个骷髏头法器开始,路明非就已经计划好脱离“夜楼”的计划了。 这一切的前提,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 “夜楼”针对的自始至终只有路明非一人。 “夜楼”的应招者是路明非,“夜楼”根据路明非的精神状態產生对应的改变,“夜楼”有依照路明非的回忆而编製成的场景。 路明非无法离开“夜楼”,离开“夜楼”的就不能是路明非。 仔细点说,离开“夜楼”的可以是耶梦加得,可以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也可以是一件髏头法器,但“路明非”这个概念不行。 说到这里,离开“夜楼”的方法就已经很確定了。 首先,路明非用“新生”神通和耶梦加得的身体製造出一个新的躯壳,並用髏头法器將自己的一部分魂魄割裂,储存。 其次,路明非粉碎新躯壳中诞生的新路明非,也就是清秀少年,將他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再次,哄骗耶梦加得,让她带著没有灵魂的躯壳与储存著路明非部分灵魂的法器,离开“夜楼最后,让没有灵魂的躯壳服下提前分裂好的灵魂,路明非的大部分肉身与灵魂沉沦於“夜楼,一小部分灵魂与临时打造的躯壳偷跑,回归现实。 “神丹”改造后星之彩般的彩雾躯体,几近不死不灭的黑太岁装甲,还有这段时间积攒下的施法材料与法器,统统陷落在夜楼中。 路明非的理智值与法力值因为分魂的缘故大打折扣,施法能力大降。 可能是因为“灵识”路鸣泽的原因,他一直无法让让血脉与精神共鸣,藉助次代种耶梦加得孕育出的新身体贏弱如同凡人,感受不到属於“龙”的力量。 单论战斗力,路明非几乎一夜回到解放前, 说到底,这次的逃离只是像壁虎那样“断尾求生”罢了,只是路明非捨弃的是“壁虎的身体”,只留下了微不足道的“尾巴”。 但是,路明非不但没有因此感到泪丧,他反而露出了发自內心的,畅快的笑容。 哪怕他是经验丰富的神话法师,有足以媲美传奇调查员的漂亮履歷,仓促进入“夜楼”仍是凶险至极。 能侥倖保留下改变未来,继续前进的可能性,已然是主角才能拥有的幸运了。 至於什么神通,力量— 那是抠抠搜搜的“守尸鬼”们才会放在心上的东西,对一位真正的神话法师来说,那些只是可以隨意丟弃,需要解决事件时才会使用的“工具”而已。 星之彩的能力也好,黑太岁的身体也罢,路明非对它们永远都只用一个形容词: “方便”。 他像“守尸鬼”那样搜罗材料,按照《奉丹真要》炼製“神丹”,从始至终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是为了应对“夜楼”的危险。 现在得偿所愿,路明非当然只会感到愉快他自始至终的追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贴近真理,那就是贴近“道”啊! 脱离“夜楼”之后,路明非与耶梦加得回归的地方是一栋高楼的天台,远处可见有车流穿行的高速公路,应该是在城市的边缘。 “夜楼”与现实之间具体是怎么连接的,他们是怎么从润德大厦来到这里的,对路明非来说仍然是一个谜。 在黑夜之中,严阵以待的耶梦加得璀璨华美的黄金瞳就如同两盏夜灯一般醒目,她的眉头紧皱,声音低沉: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刚刚『夜楼”里的那个怪物?” 路明非与髏头接吻一般,摇晃著手臂,饮下最后一口流动著的冰冷黑光,而后咧嘴大笑,阴阳怪气: “妈妈,是我啊!” “真是—·噁心。” 耶梦加得面露厌恶之色,又夹杂著轻微的畏惧。 即便再不愿意接受,骄傲的耶梦加得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已经对路明非產生了淡淡的畏惧感。 怎么打都打不烂的黏稠身体、无孔不入的细小触鬚、让她莫名其妙大了肚子的彩色雾气·—“ 这怪物使用的每一个怪异手段她都没有见过,每一个她都没有很好的应对方法。 再加上他掌握的那些晦暗深密的怪异知识与不似人类的思维模式,耶梦加得从一开始就丧失了主动权,一直在被他牵著鼻子走。 路明非自然不会在意耶梦加得的厌恶与警惕,他手里拿著重新散发温暖橙光的髏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张开双手,任由赤裸的身体沐浴在夏夜湿润的暖风里。 如释重负的愉悦感与理智值陡降时產生灵感混杂在一起,就如同一条瀑布浇盖在他的天灵盖上,无数晦涩狂乱的知识在他的脑海里组合,让他茅塞顿开。 一直解析不出个所以然的“格赫罗斯请神术”里的重重难关已然扫清,沉淀整理一番就能著手重现; 被他尘封在记忆之海深处的禁忌知识也在危机时重新翻涌出了一些,比如说“ 《玄君七章秘经》中的“太阴尸解蜕形篆”。 这道在《玄君七章秘经》中排行第三的强大符篆日后再敘,回过神来的路明非见耶梦加得仍然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挑了挑眉,调笑道“还不走?妈妈是要再跟我做过一场?还是想一起去吃个宵夜?” 哪怕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时刻,路明非依旧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耶梦加得忽然出手发难。 原因也很简单,耶梦加得並不知道路明非现在已经子然一身,她在路明非这里吃了大苦头,理所当然的应该忌惮不知深浅的路明非。 此时如果路明非露怯被耶梦加得察觉,反而更容易招致危险。 “哼。” 耶梦加得冷哼一声,没回话,美艷威严的脸上面无表情,转身跃下天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路明非静静注视著耶梦加得离去,过了一会之后好像想起了什么,赶快小跑两步到天台边缘, 两只手合拢在嘴边,对著耶梦加得消失的方向大喊: “哎?哎?帮我找身衣服再走唄?!” 无人应答。 路明非挠了挠脑袋,四下张望,天台上空荡荡,连块硬纸板都没有,比他的脸还乾净。 最后,他摆弄了一下手中散发著温暖橙光的骷髏头,眨了眨眼。 將就一下得了。 “夜楼”事件发生原因不详,后续影响不详,事件暂时结束。 第183章 问答,顶號 第183章 问答,顶號 正值盛夏,沿海小城清晨的阳光温暖而充足,驱散了夜间积蓄的潮湿冷气, 一个面容英俊,身姿挺拔的男人披著和熙的阳光,径直走入一个有著蓝底白字门头的建筑。 没过一会,他就又从这栋建筑里出来了,身后跟著一个垂头丧气,聋拉著脸的傢伙。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阵,查拉著脸的倒霉傢伙穿著不合身的,看起来脏兮兮的衣服,挠了挠头,问道: “师兄啊,你是怎么直接就把我捞出来的?” “不是我把你捞出来的,是董事会,他们动用了不少手段。” 英俊男人楚子航面无表情,侧过头看了路明非一眼,將手里的密封袋递给他,停顿了一下之后说道, “昨天晚上你忽然断线,三位教授都很——著急;最终你失踪的事没能压住,被上报给了校董会。” 也难为向来直来直去的楚子航能想出“著急”这么委婉的词来形容当时在值班三位教授的精神状態。 更贴切的形容词应该是“暴跳如雷”或者“热锅上的蚂蚁”。 楚子航继续说道: “后续校董会可能会派专员来审查这次任务的细节,我们得提前做些准备。 路明非对什么卡塞尔学院,什么校董会不怎么在意,他“撕拉”一声揭开密封条,从里面取出一个洁白如玉的骷髏头。 金色的阳光晒在形状几乎完美的骷头上,遮掩了它散发的橙色光芒,不过放在手里的话,还是能感受到有些反常的温度。 路明非的心情好了一些,两只手在髏头的天灵盖上搓了搓,咧嘴一笑: “,这样也没被收走呀。” “这是链金器具吧?校方不会让这种东西外流的。” 楚子航没有询问骷髏头的由来,只是继续描述昨晚的任务情况, “当时你在润德大厦忽然从二十一层直升到顶楼,然后忽然消失不见,教授们和诺玛都找不到你的位置路明非將髏头收入怀中,出言打断了楚子航的话: “那你呢?你去哪了?你本来应该在二十一层呆著的吧?” 路明非之所以被绊住手脚,没能去往约定的地点和酒德麻衣进入“夜楼”,就是因为他遭遇了来寻找楚子航的耶梦加得。 这样想来,疑似次代种的耶梦加得和楚子航之间还存在什么联繫? “按任务的分工,我確实应该在二十一层为你吸引层里安保的注意力。” 楚子航皱眉,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之后低声说道, “但我在执行任务时忽然失去了意识,在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还有这种事?你知道失去意识的原因吗?以前发生过吗?具体是什么感觉?” 路明非挑眉,並没有质疑楚子航这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的回答,只是发出了更细致的疑问。 在雨夜秘境中,楚子航几乎被奥丁杀死了,他的復原如初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会有匪夷所思的后续也並不令人感到意外。 “不知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失去意识的先例,至於感觉— 楚子航摇头否认, “可以说是毫无感觉,就好像我的一段时间被人抽走了似的,前一刻我还在润德大厦二十一层执行任务,下一刻就已经在家了。 我打算最近去做一个脑部ct,看看是不是·... “感觉时间被抽走么” 路明非垂下眼帘,简单的思索了一下后,问了一个他原本毫不在意的问题, “那个校董会的任务呢?完成了吗?你在进行任务时失去意识,一直和你保持联络的教授们怎么说?” “任务完成了,文件已经发邮递给施耐德教授了,至於我意识中断的事,他们貌似没意识到, 我也还没有告诉他们。” 意识忽然中断,但身体的行动却还能按原有的轨跡行动么“ 这其实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 如果这样的情况一直进一步恶化,会不会有一天,在世界还在有条不紊的运转时,真正属於“楚子航”的那部分无声无息的就被替换了? 从楚子航的表情上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好像不知道害怕为何物,亦或者,他强烈的自毁情绪让他已经不再重视“自我”的概念了。 “有点意思。” 事不关己,路明非没有深究的心思,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楚子航今天开的是一辆看起来並不张扬的黑色奥迪,停靠在路边,两个人交谈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轿车旁边。 楚子航按动车钥匙,拉开车门坐到主驾驶位,警了一眼坐上副驾的路明非: “你问完了吗?那现在我开始提问?” “你还要问我啊?我可以不答吗?” 路明非愣了愣,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楚子航带上墨镜,遮蔽有些晃眼的阳光: “他们这次针对的主要目標其实是你,不提前串供的话我到时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路明非盘算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个混血种的身份在人类社会会方便很多,於是点点头: “行,你问。” 楚子航没有说废话的习惯,直切要害: “你为什么会忽然在任务执行一半时突然从润德大厦的顶层消失?” 说自已进入了“夜楼”只会被认为是没头没尾的疯话,路明非思索了一下之后,决定將他的失踪推给哈基耶: “我在顶楼遇到了很强的敌人,必须集中心神应敌,学院那档子事我无法兼顾。” “强敌—这个藉口可能无法说服来质询的校董会专员。” 楚子航干一行爱一行,像个流氓律师那样根本不在意所谓的真相,只是思考证据是否足以取信於人。 他少见的露出了一些疑惑的神色,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主要还是为什么你会光著身子被几个普通人抓住送去警局?以你『s』级的血统优势,这压根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如果校董会以此为据对我们发难,说你存在严重的精神疾病,我们压根无法反驳。” 路明非哈哈一笑,红温了。 这里他要重提一次一个曾经释放过的法术。 他曾经在与诺诺欢好之后,为了遮掩痕跡释放的神话法术,平凡无奇术。 这个该死的法术,它的法术灵光肉眼无法观测,因此也就无法自我判断法术的释放是否成功。 不少老手都在这个法术上翻过车,以为自己释放成功了,结果光著身子出去裸奔出了大粮。 第184章 夏弥 第184章 夏弥 “算了算了,回头再说吧。” 刚刚从“夜楼”中逃离的路明非意兴阑珊,冲楚子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校董会对这次“ss”级任务的审查起码要等到路明非返校后才会开启,这么充足的准备时间, 有什么值得焦虑的? 楚子航见路明非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路明非,认真一点,如果你不能通过校董会的这次审查,秘党是会把你认定为血统失控的。” “血统失控?会怎么样?” 路明非神游天外,隨口回应, 楚子航郑重其事: “对於被认定为血统失控的人,秘党会对他们进行『清洗”,他们会把你” 路明非扭过头来,翻了个白眼,嘴笑一声: “把我怎样?挖出什么脑叶白质?喊,还不知道谁挖谁的呢—— 楚子航这才意识到,他这个刚刚才入学了一年的学弟早就已经知道秘党的酷烈手段了。 那路明非是真的被龙血影响了心智,变得疯疯癲癲的,还是·. 有恃无恐? 论执行能力,路明非刚入学就在猎杀“青铜与火之王”的行动中大放异彩;论学术能力,装备部那群科研怪人也一副对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应该是有恃无恐吧。 楚子航不再多言,他拧动钥匙,引擎轰鸣,黑色的奥迪车匯入车流。 清晨些微的寒气已经被炽盛的阳光碟机散,轻风吹拂得路边的嫩绿柳条微微摇摆,车窗外的景色飞快的倒退。 楚子航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头朝向前方,被墨镜遮掩住的目光在路明非的侧脸上一扫而过。 那张平平无奇的,苍白淡漠的脸上一片空白,车窗外的灼目阳光被吞没在他漆黑空洞的瞳孔里,没有反射出一丝光亮。 “麻衣,你死哪了?” 路明非靠在长椅上,分开双腿,手指轻触屏幕,將这几个字一下一下的敲出来,“滴”的一声,信息发送。 “嘿,这玩意真先进啊。” 他像是见到了什么稀罕玩意似的,一只手端著他刚买的最新款的苹果4,另一只手在屏幕上划拉个没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明非四仰八叉的占据了大半张长椅,楚子航没有落座,在他身边站著,听见路明非的感慨,楚子航点点头,说道: “贾伯斯设计的iphone手机確实是顛覆性的。” 与路明非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的传奇耐用王,滑盖按键智慧型手机诺基亚n96,已经与他的黑太岁装甲一起陷落在“夜楼”了。 由於还要与不知道死哪去了的酒德麻衣联络,路明非临时管楚子航借了点钱,买了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话说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这里没人啊。” 酒德麻衣还没回信,路明非仰头看著芝加哥火车站的教堂般的穹顶,不远处,一张巨幅的白布正悬掛在候车大厅的横樑上。 “『tryaweekwithoutrailway' i i 应该是芝加哥火车站的工作人员罢工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的罢工还有几天结束。” 原本井然有序的计划再次被打乱,让一向如同钟錶般精密的楚子航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们原定的返校时间其实是“ss”级任务完成的那天当晚,但因为路明非的失踪而延后了。 在接到路明非之后,两人没多停留就做飞机赶回了芝加哥,结果赶到芝加哥火车站就看见候车大厅空无一人,原来是铁路局的工作人员罢工了。 “害,太城市化的地方是这样的,队伍难带的很,別急,让我算一卦。” 路明非安慰了一下楚子航,右手在苹果手机的屏幕上点了点,调出日历,左手大拇指放在中指指肚上,打算简易的推算一下时间。 这时候其实用瀏览器查一查就会有结果,路明非更多的是想实验一下他“分魂”之后,施法能力受到了多大的影响。 路明非怎么说也是个施法老手了,昨天居然在平凡无奇术上翻了车,在外面裸奔一大圈都没发现。 神话法师最忌讳关键时刻掉链子,也就是平凡无奇术与伟大存在的联繫並不紧密,如果换成请神术那就要出大问题了。 用简化的占下术来测试刚合適,消耗少,待会將占下结果与搜到的確切信息一比较就能得到答案。 “阿美莉卡也有算命先生吗? 路明非看著日历估算了一下天干地支,刚要起卦,头顶忽然传来咯咯一声轻笑,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两个人同时看向半空,掛在横樑上的巨幅白布微微颤抖,好像有人藏在后面。 躲在巨幅白布后面的人形沿著横樑往左移动,一只手从白布后面伸出来,把左侧的掛鉤摘掉了,然后它又往右边移动,手又从右边伸出来去够掛鉤。 “小心。” 楚子航忽然说道。 恰好一阵风吹进,横樑上的人影身形不稳,整片白布都被扯了下来。 起码五米的高度,普通人掉下来大概率要摔断骨头,楚子航快步向前,稳稳接住了白布里的人形,將她放在地上,后退了一步。 白布里面的脑袋探了出来,左顾右盼。 在她的视线扫到坐在长椅上的那个面色苍白的人时,像是被石化似的凝固了。 路明非的反应比她要好一些,他先是有些吃惊的挑了挑眉,然后又恢復如常,嘴角微微勾起。 白布里的女孩嘴里叼著一张黑色的车票,cc1000次支线快车,卡塞尔学院特供。 “路明非,这位同学你认识吗?” 楚子航向还坐在白布里的女孩伸出手,示意可以拉她起来, “楚子航,机械系。” 楚子航虽然一直冷著个脸,但其实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他先是看了看白布里的女孩,又看了看坐在长椅上与女孩对视的路明非。 路明非点点头,从长椅上起身,步走到女孩旁边,也朝她伸出手: “啊,我认识的,同学,歷史系,洛基。” 白布里的女孩自然听得懂路明非的暗示,她眼角止不住的抽搐,双手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犹犹豫豫的说道: “我是新生,夏,夏弥。” 第185章 有限的努力 第185章 有限的努力 “喔,新生啊,喔,夏弥啊,喔,耶————“ 路明非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瞪大眼睛,露出了一个有些浮夸的难以置信的表情。 耶梦加得现在还是暂时叫夏弥好了。 与青春靚丽的外表不符的浓重杀意在夏弥清澈的眼睛里短暂的闪现了一下,然后又被她迅速收敛了。 她先是侧过头看了一眼楚子航,见楚子航对她与路明非的互动没表示出什么异样,才又將目光转迴路明非身上。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她盯著路明非看了一会,忽然甜美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加重语气说道: “『路明非』师兄,这么多年没见,你比小时候『白』了不少嘛。” 显而易见,见过路明非“黑”太真身的夏弥是在警告他不要多言,路明非可以戳穿她的偽装, 她同样也能戳穿路明非的。 路明非略微收敛了刚刚浮夸的表情,朝著夏弥的方向走了两步,伸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三下: “你看起来比小时候漂亮多了啊。” 楚子航皱了皱眉,不知为何,他莫名其妙的对路明非和夏弥亲切互动感到不適。 被拍了头的夏弥当即牙,仰起脸,作势要咬路明非的手,被路明非及时抽手,躲开了,夏弥整齐洁白的上下牙磕在一起,发出清晰的“咔”声。 “下嘴真狠啊。” 路明非挑了挑眉,心里暗暗鬆了口气。 第二次见面之后,夏弥仍然没有察觉。 从“夜楼”逃生之后,路明非暂时失去了黑太岁那副揉不烂打不碎的身体,这也就是说,夏弥现在是能隨隨便便就將他当成乐高积木一样拆成碎块的。 不过刚刚夏弥用“互曝身份”的方式来威胁路明非,起码证明了她现在仍然还没意识到这个事实。 路明非的身体与大半灵魂都陷落在了“夜楼”里,如果这具新生出的躯体再被消灭—“ 那属於“路明非”这个个体的路程就要宣告走到终点了吧? 如果只是意识终结的话,那並不值得畏惧; 只是,在脱离夜楼知识后,某个偶尔会闪现出来的短暂剎那重现,路明非的视网膜中好像浮起一层噁心而朦朧的光晕。 像是腐烂了的淡黄色光晕里,隱藏著的是什么? 那似乎是重重雾气中的一处破旧的宫殿里,墙壁上生长著霉斑,远处可见断壁残垣,四面八方陈列著杂乱的怪异艺术品,高高在上之处是破落的王座。 “人”声鼎沸,处处都是带著苍白面具的“人”。 它们挤在一起,它们四处穿行,它们窃窃私语,它们恶意的窥视,路明非好像也带著面具,位於“人”群中间,但又好像位於戏台之上,承受著所有人的目光。 绵延腐朽的奇悚音乐亘古不变的奏唱著,似乎到时间的尽头也不会停止“喂喂喂,走了走了!傻了吗?”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不知道只是过了一瞬,还是很长的时间,路明非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下一刻,腐朽的光晕消散,路明非从这无端而来的思考与想像中猛的回过神来,他身体微微后仰,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是夏弥,她白嫩的手伸到了路明非的眼前,在路明非的眼前晃了晃: “愣什么神,有大款请客开房啦,还不快走?” 楚子航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路明非,你不是说你的信用卡丟了吗?你现在可以先跟我合住。” “啊,走吧。” 路明非敷衍的回了一句,跟在夏弥后面,神游天外。 光晕之中隱藏著的画面到底是哪里? 是主魂的视野? 夜楼第一层表现出的场景是怪异的涂鸦与水泥墙壁,进入第二层时灯光会像是迴光返照似的变得更亮一些,第三层时会直接陷入完全的黑暗。 他的身体与主魂已经陷入更深层的“夜楼”了吗? 当然不会只是被困在第三层而已。 “夜楼”以路明非的精神状態为標的,理智值越低,他就越是会进入“夜楼”的更深层。 而意识到“被困在“夜楼”永远不得离开”这个事实后,理智值自然是会隨著时间推移不断下降的。 这样的下沉什么时候才会是终点? 路明非似乎又有了理解,有关於“夜楼”的声音。 “夜楼”的声音来自未来,亦或者时间这个浅薄的概念,对它来说就只是按上下划分的? 在他们刚刚“进入”夜楼时,他们听见的声音是持续不停的“咚咚”声,那是迷失了心智的耶梦加得追逐“不可触摸的幻影”时,踩在地面像打桩机一样的声音。 而后出现的绵延腐朽的音乐,则是暗示了路明非陷落於“夜楼”深层的命运。 纯血龙族夏弥潜入混血种的大本营卡塞尔学院,是来度假谈恋爱的也好,隱藏著什么惊天阴谋也罢,这一整场绵延了几千年的人与龙的战爭里,路明非压根不在乎。 作为一位追逐“道”的神话法师,路明非可以对地球上的一切蝇营狗苟都不在放在心上。 但对他自己不行。 “路明非”与路明非,从来都是一个人,只是他们同时出现在了两处地方而已,这对一位奈亚·拉托提普的神眷者来说,是最基本的认知。 耶梦加得也好,以前的奥丁也好,如果路明非是在现实中死於某场衝突,进入永恆的寧静,这个结局他可以接受。 但他在无数超越了纬度的伟大存在的夹缝里辗转腾挪之后,在地球上不明不白的走到终点,於怪异的永恆中永享麻木,恐惧与绝望·· 这个结局,路明非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走在队伍末尾的路明非忽然开口: “夏弥,你到的早,知道这次芝加哥铁路工人的罢工到第几天了吗?” 夏弥没感受到路明非心態的差异,头也不回,一头乌黑细软的头髮在前面晃呀晃: “老大,你到底有没有听人说话啊,我刚刚不是才说了今天是罢工的第一天吗?” “还有七天么,好。” 属於人类的表情在路明非的脸上一丝一缕的抽离。 “接受”与“不接受”之间的差异在哪呢? 並不是说可以“接受”,路明非就会在面对他们时会引颈受戮,而是说,他在那时候只会付出“有限的努力”。 而现在,路明非是要准备一些超越“有限的努力”范畴的手段了。 第186章 背后之人 第186章 背后之人 距离他们復归卡塞尔学院,还有七天时间。 以夏弥身份偽装起来的耶梦加得也好,回到学院里要对路明非展开质询的校董会也罢,都是会在现实中对路明非產生威胁的东西。 所以该做的准备就在这段时间做好。 对於路明非这种知识渊博,技法熟练的老牌神话法师来说,七天时是足够他测算天时星象,布设科仪,请下召唤条件宽鬆的神明的。 但那些莫测、疯狂而无序的神明到底会以怎样的形式给予回应和恩赐,从来都不是脆弱渺小的人类可以凭藉贫弱的大脑揣度的。 “神明的降临”这件事从来都是追求的“结果”,而获取力量则是到达“结果”之前要经歷的“过程”。 伟大存在以神力跨越无尽时空,让近乎於“道”的化身降临,这件事本身就是莫大的恩赐。 愚味之人还希望能通过他们不值一提的祭品让神明能贴合的满足他们意淫出来的结果有点褻瀆了。 他们可能直接煮沸召唤现场的时光长河,也可能直接將路明非变成足够与他们並驾齐驱的神灵,还可能將路明非变成一只从未见过的神话生物,一块钟錶,一条狗。 多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可能在神降时发生,这些全由神明决定。 布设科仪,召唤神明,建设联繫,处理意外;这四步就是路明非逐“道”的过程。 当然,它们之间没有什么確定的先后顺序,“处理意外”往往需要再额外“召唤神明”,这都是很正常的。 但这回由新晋调查员奥丁的忽然突袭引发的雪崩效应,让路明非勉强维持的神明之间的平衡被打破,现有的条件已然难以完成“处理意外”这一步了。 將几乎一切都丟弃在“夜楼”的路明非已经没有容错了,如果他脆弱的分魂於现实中被消灭, 那他的一切都將步入终止。 “有限的努力”,指的是他在追逐“道”的过程中顺手布设一些护道之术;而现在他得用偏离道路的,更激进危险的手段去將偏离的一切拉回原本的轨跡了。 至於手段的选取要不要用通神术问问神奇海螺·.哦不对,问问神明的意见呢? “叮叮叮叮一一路明非兜里的苹果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还未完成的思考。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向后退了几步,与走在前面的楚子航和夏弥拉开了些距离。 楚子航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又转回头去,充分尊重路明非的隱私。 夏弥挑了挑眉毛,小跑几步凑到路明非的身边,將脑袋贴近到他的手机旁边, 路明非和夏弥关係微妙。 他们是血缘上的母子,互相知道对方的隱藏身份,还处於一个“几乎要撕破脸”的状態,但又在现实中编造出了类似“青梅竹马”的关係。 两个人引而不发的矛盾让夏弥有探查路明非秘密的需求,而编造出的青梅竹马的关係能让她可以像查岗的女朋友一样合理的“偷听”路明非的秘密。 路明非警了一眼脑袋几乎要贴到他肩膀的夏弥: “你这偷听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不知道活了几千岁的夏弥流露出少女的神態来: “哼哼哼,让我听听路明非学长有没有什么秘密.”” 送上来的便宜没有不占的道理,路明非很自然的环住夏弥紧致纤细的腰肢,將她朝自己的身边拉近了一些。 “哎哎,別摸我的腰,好痒!” 夏弥下意识的看向位於不远处又在皱眉的楚子航,挣扎了两下之后从路明非的怀里逃开了。 路明非也不理会她,按下接通键后將手机放在耳边: “麻衣?” 电话那边嫵媚的女声不復平时的慵懒,字句间带著些许紧张: “路明非吗?” 路明非回应: “嗯,是我,你死哪去了?” 確定真的是路明非之后,电话那头的酒德麻衣鬆了一口气,语气转常: “呵呵,这个问题不该是我问你吗?让一个淑女等你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死在『夜楼”里了。” 路明非警了一眼又重新折返回来的夏弥: “不,只是出了一点意外,现在我已经到芝加哥了,你那边继续帮我探查消息,主要就是『邵氏名酒』,后面肯定还藏的有东西。” 他几乎可以確定,这趟凶险的返乡之旅,背后是隱藏著什么东西的。 提前被操控法术控制的黑太岁,杀意甚浓的奥丁,还有在润德大厦里忽然出现的耶梦加得正是背后隱藏著的东西將这一切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针对路明非的局面。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阵,路明非將手机从耳边挪开看了眼屏幕,確定通话没有被掛断之后又问道: “怎么,有什么疑问吗?” 酒德麻衣的声音幽幽: “『老板』已经下达了新的指令,对你的保护结束了。” 路明非发出疑惑的鼻音, “嗯?这么久没信,我还以为你的老板死了呢,那你的新任务是什么?” “保密,只是通知一下你,对你的保护结束了。” 趁著电话那头的酒德麻衣没掛断电话,路明非快速的思考了一下,隨即发出了几声阴鬱的怪笑: “嗯麻衣啊,你怎么能確定给你打电话的真的是你的『老板”呢?” 酒德麻衣正还要说什么,路明非打断了她: “你与我一起经歷的事件也不少了,其中有些有多么“怪异”——相信不需要我多言。 我记得你说过,『老板”的任务对你来说是需要用生命来执行的『契约”吧?希望你不会因为被“怪异』矇骗而误了正事啊。” “你— 电话那头的酒德麻衣还要说些什么,但路明非直接掛断了电话。 话说到这里已经够了。 那个什么“老板”到底是真是假,他的新指令是什么,路明非现在没时间探究。 酒德麻衣对执行所谓的“契约”非常重视,已经到了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程度。 只要她的心里因为那些经歷过的顛覆常理的“异常”事件產生半分疑虑,她就仍然会为路明非所用。 这就够了,他只需要短期使用权。 似乎一切都在向针对他的方向发展,路明非可利用的的资源在被剥离,外部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路明非下意识的抬头,向天上望去。 夜幕已然降临,大都市的灯光碟机散了天上的星光,只有一轮孤月悬掛在浑浊的黑色天慕上。 或许他早就该使用通神术了。 第187章 虚张声势 第187章 虚张声势 悬掛在天上的孤月被已经掉皮的破落墙体遮掩,狭窄逼仄的巷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光亮,美国第三大城市芝加哥夜间的繁华与喧闹穿不透层层黑暗的阻隔。 劣质菸草味,数月不洗澡的体味和沙拉酱的甜腻味混杂在一起发酵,足以让任何闻到这个味道的人头脑发昏。 水泥浇筑的地面上积攒著一层让人打滑的厚重黑色污渍,一顶顶黑色的破旧帐篷在角落撑起, 食品包装袋、菸头和针管扔的到处都是。 一个消瘦苍白的身影沉默的驻足於这片黑暗之地,他虽然面容清秀,穿的也人模狗样,但却与脏乱的环境有种怪异的契合。 到达世界自由灯塔,阿美莉卡!太美丽了阿美莉卡,哎呀这不流浪汉吗? 还是再看一下远处的夏弥吧家人们。 “居然真的来了啊。” 消瘦苍白的人影看向巷口,语气中带著浓浓的笑意。 “你在看哪?” 冰冷而威严的声音从苍白人影的背后响起, 路明非慢悠悠的转过头去,夏弥—这时候还是叫耶梦加得好了。 耶梦加得从巷尾的高墙上一跃而下,无声的落地,姿態轻盈优雅的像只平衡力出眾的猫咪。 由於精神无法与血脉共鸣,这具蕴藏著龙血的身躯仍然无法发挥出超越凡人的力量,路明非自然无法察觉到次代种中的依依者耶梦加得的行踪。 实际上差不多每过一分钟路明非都会衝著巷口重复一遍“居然真的来了啊”,以保证他此刻的迟钝不被察觉。 可惜耶梦加得居然不走寻常路,白表演了这么久。 与刚刚见面时的清纯娇美不同,虽然耶梦加得此时並没有变回成头角崢嶸的龙躯,但那张柔软可爱的脸肌肉紧绷,神情冷漠,属於上位生物的威严流转於她身上的每一处角落。 面容苍白的路明非勾起嘴角笑了笑: “哈,我还以为龙类不会看过《西游记》呢。” 他当时故意在夏弥的头上拍了三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中国人都知道。 “无论是人还是龙,刚刚诞生下来都只是牙牙学语的孩子而已,都需要一步一步探索这个世界。” 耶梦加得的声音带著些许缅怀,但又转瞬消失不见,重新变得威严冷厉, “叫我来干什么?” 路明非也不与面前的美人废话,直切主题: “你来卡塞尔学院的目的是什么。” 耶梦加得摇头: “与你无关,你不用探查我的目的,与此同时我也不会去探查你的。” 路明非同样摇头: “不行。” “你说什么?” 耶梦加得皱眉。 “我说,不行。” 路明非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恶意的凝视著耶梦加得宝石般剔透的眼睛,缓缓说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么? 我们两个到底要怎样相处,是由我来决定的,而不是你。” 耶梦加得同样以笑回应: “戚,凭什么?” 那次被路明非钻进里面是完全是她掌握的情报还不够,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实际上她与路明非之间並没有具体的强弱之分,她打不烂路明非的身体,路明非的攻击贏弱, 同样也无法对她造成伤害。 “怕你不知道给你说一下,我在卡塞尔学院有『s”级权限,你的资料我已经能背下来了。” 路明非耸了耸肩, “费多年时间编织『夏弥”这个身份,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一步閒棋吧?『路明非”的身份对我来说並不重要喔。” “你—— 耶梦加得喉咙中发出一声低吼,剔透的眼晴中泛起点点鬼火般的金光。 “怎么?要再重复一遍那个无聊的战斗过程吗?妈妈,如果这次再让我进去,我可就不会轻易出来嘍。” 路明非嘴角忽然向上勾起一个夸张的弧度,漆黑的瞳孔像泉眼一般流淌出晦暗的恶意。 虽然消瘦苍白的人形仍然立於原地,但耶梦加得忽然觉得她好像看见了那个拥有一千只手,一千只眼,一千张嘴的,焦油般的噁心怪物。 的语混杂著哨声般的尖啸、怪异浓重的臭味已经进入了她的感知器管。 “喷,真噁心— 耶梦加得表情难看,做出了让步, “你要怎样?” 她其实並不畏惧路明非,但她確实无法接受在进入学院完成目標之前就身份暴露的结果。 那路明非呢?他就真的不在意他的社会身份吗? 不一定。 但是,她就是要因为情报缺失而带来的“不一定”做出让步,在“夜楼”时也是如此,她总是掌握情报不足的那一个。 路明非得偿所愿,收回“真实一警授予术”,擦了把冷汗之后勾动嘴角笑了笑: “七天,我要你在七天內辅助我做些事,在这之后,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返校之前么?什么事?” 路明非並没有知会耶梦加得的意思,说的越多,就越容易暴露他的外强中乾: “你只需要执行,不需要提问。” 耶梦加得追问: “你怎么保证你说话算数?” 路明非伸手摸了摸下巴,回想了一下以前在图书馆里看到的知识: “签订契约?我记得你们龙类有类似血契的东西吧? 耶梦加得摇头,否决了路明非的提议: “不行,那东西能约束我,却不一定约束得了你。” “妈妈,这个世界上能约束我的东西並不多。” 耶梦加得露出了大腿上爬了蟑螂似的厌恶表情: “噁心——你再叫我就杀了你!” 路明非趁著耶梦加得心绪產生波动,顺势说道: “那就这样定嘍,现在是第一件事。” 耶梦加得没想到会这么快,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 “什么?” “別紧张,都是很简单的事。” 路明非指了指暗巷深处,撑起的一顶顶破旧的帐篷, “先灭口吧,我们的对话不能被別人听到。” 耶梦加得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了路明非一眼: “你觉得我不知道隱藏身份吗?那里面没有活人。” 路明非尷尬一笑: “哈,这样啊,那你去帮我找个活人过来。” 第188章 黄衣的圣人 第188章 黄衣的圣人 仍然是幽深黑暗的巷子里,两侧是遮蔽了月光的高墙,地面上的厚重污秽被丝缕分明的血色取代,一团不定型的身体组织还在痛苦的生存著。 “你还真是” 耶梦加得双手抱胸站在路明非身后,看著眼前衝击力极强的狂乱场景,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作为一位血统高贵,冷酷暴戾的龙王,哪怕將尸山血海摆在她眼前她也未必会皱一下眉,只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残忍,太过离奇,让她也难以避免的產生了“何至於此”的想法。 “哈一—怎么了啊?” 就像是在污浊的环境里忽然呼吸到了一口清新的氧气,路明非仰起头,发出的声音如释重负的愉快声音。 路明非其实从不是一个残忍嗜血的人,他从未因为凌虐生灵而產生过半分喜悦。 他与其他人类之间的关係是偶尔会有交互的两条直线,路明非只在有需求时才会开启爱人tv, 隨机抽取几名幸运儿来与他“同参大道”。 正如同他此刻的欢欣,並不来自於地上的狂乱场景,而来自於他憧憬著的未来。 “叮一一” 路明非缓缓站起身,伸手一扬,一把染血的餐刀被扔在地上,刀尖与水泥地面碰撞的清脆声音宣告了准备工作的结束。 就在刚刚,这把从披萨店捡来的並不锋利的铁片被当做仪式的祭刀使用,现在它已经完美的完成了它的使命。 “虽然过程有点繁琐,但是效果完美,不是么?” 路明非看著铺在地上的平整的“一层”身体组织,不由得再次为自己的精湛技法感到自豪。 血肉,骨骼,臟腑,还有最关键的,哀豪的灵魂。 祭品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厘可利用之处都被他完美的,天马行空的展现了出来。 什么?祭品哪来的? 害,就当是耶梦加得买彩票中的吧,这种细枝末节不要放在心上。 “呢,有点噁心” 耶梦加得看了看祭品被摆放在各处,还在正常活动著的臟器,觉得头皮有点发痒。 被扫了兴致的路明非没选择与耶梦加得发生正面衝突,只是嘀咕了一句: “妈的,土包子,就没指望过你们能看懂。” 其实耶梦加得站在一个心智正常的地球生物的角度做出的锐评没什么问题, 以“人”的审美来做出评判的话,路明非的“作品”除了非常容易让人呕吐之外看不出什么门道。 只是它也不是用来观赏的就是了。 路明非朝著耶梦加得伸出双手,简短的命令道: “水。” “把我当丫鬟使的你还是第一个。” 耶梦加得翻了个白眼,拿出刚刚买的大瓶矿泉水拧开,帮路明非清洗手部,还捧了点水洗了洗脸。 路明非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开始罢。” 耶梦加得本来想问“我还需要做什么”,但敏锐的感知让她把嘴边的话堵在了嘴里,没能说出口。 气氛已经发生了改变。 不,“气氛发生改变”只是因为愚钝的路明非用尽全力只能看到那么多而已。 躺在地上的幸运观眾由於濒临死亡,“灵感”空前敏锐;而一定程度上掌握著“权柄”的耶梦加得眼中的世界本就是更加复杂的。 那是不属於这个温和有序的世界的,无法言表和测度的未知、无序与混乱; 它就这样毫无徵兆的降临了? 幸运观眾的没有眼皮保护的眼球上,眼白被猩红的血丝挤满,瞳孔疯狂的颤抖,他还能操纵的身体部分大致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如果不目睹这一幕,没有人会相信只用两个没有眼皮的眼球就能表达出“极端的恐惧”这种情感。 至於耶梦加得,她驻足原地,没有逃跑,也没有前进,只是在卑劣的庆幸。 饮止渴的庆幸“距离”。 她与路明非,保持了大约三步,也就是一米多的距离,与狂乱的法阵则是有两米左右,她是三个人中距离法阵最远的,最安全的一个。 “夜诵太平经,梦诣黄衣仙。 玄日双沉湖,蒙蒙天云裂. 天鬼踏虚来,振翼引道前。 尊者著槛楼,素白以覆面——“ 路明非如同带著硬质人皮面具,只有嘴唇微动,他站在法阵之前,一遍一遍的颂念咒语。 这並不累。 很短的时间之后,念诵咒语的就变成了路明非的唇舌,而非他本人。 祷文的內容也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一些巨大的,低沉嘶哑的,人类发声器官无法发出的怪异內容从路明非的唇舌带著鲜血与肉块,硬生生的从他的喉咙中挤了出来。 地面上的法阵上莫名的冒出污秽的黄色光芒,覆盖在法阵表面的“皮革”忽然“漂浮”了起来。 不!不是漂浮!是有什么东西进入了了这血腥的“皮革”“ 仿佛隱藏著无数蛆虫与霉菌的污秽光芒让原本是白色的“皮革”染上一层黄色,它似乎变成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长袍。 它,不.——.静默的漂浮起来,立於天上。 超脱於无穷之外的伟大存在的意志,“中黄太乙仙君”,圣驾尘世。 侥倖目睹这一幕的两个活物,路明非与耶梦加得,他们面前的世界隨著黄衣的圣人出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两侧的高墙弯曲,无休止的向上延伸,密集的丝线在天空中密布,几乎要遮掩黑色的夜幕,污秽的光与其他东西从丝线的缝隙中流淌下来。 真理!这就是目睹真理之后的“真实”啊! 路明非消瘦的身体止不住开始颤抖,他的眼中除了天上的黄衣之外再无他物。 听起来可能有些奇怪,明明“中黄太乙仙君”与“夜楼”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甚至这一切都可能是他戏剧的一部分,为什么路明非还要向他祈祷? 事实上,“神”的思维根本不是人类可笑的利害关係可以理解的,人类只需要祈祷就够了。 路明非的嘴唇颤抖: “阁下,我希望” 那立於天上的,残破的黄色长袍,可以被称为“头部”的地方微微抬起,露出了里面的“ 黄色面具。 黄衣的圣人说: “可以。” 第189章 神话法师的说服能力 第189章 神话法师的说服能力 一阵由密西根湖吹来的夜风挤进逼仄狭窄的幽暗长巷,捲起一阵腥臭的气流, 长巷的地面上静静躺著的白色“皮革”被这浑浊的风吹起,在天上打了个转之后消散不见。 地上变得乾乾净净,除了原本就存在的厚重污秽之外再无他物,向伟大存在奉献了血肉与灵魂的人牲早在一开始就失去了踪影。 隨著神明的离去,现实与“真实”正在一点点的分离,重新变回人类认知之中死板呆滯的模样“答案是『可以”么?” 路明非喃喃自语通神术最大的忌讳就是贪婪,提问永远都是越简单越好,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让那些神只回答最简单的“是”或者“不是”。 原因也很简单,神明很少会吝嗇回答,但答案的数量和其中蕴含著的污染很容易出现把提问者脆弱的大脑烧成浆糊的情况。 作为经验丰富的神话法师,路明非自然在通神术之前就已经选好了这次要使用的法术。 既然“中黄太乙仙君”给予的回答是“可以”,那他今天就可以开始著手准备了。 一抹金色的阳光越过路明非身侧的墙体,洒在路明非的脸上,他下意识的皱眉,伸出一只手遮了一下。 妈的,黑太岁不死不灭的身体没了,畏光的坏毛病却一点没少。 通神术的过程在路明非的感知里只是短短一瞬,可是实际上天已经蒙蒙亮了; 夏天的芝加哥天亮的是会早一些,但他和耶梦加得凌晨三点这里匯合,通神仪式的开始时间则是凌晨三点半左右。 几句咒语与“可以”两个字,就费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还是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与神灵的沟通永远不可能是精准確切的,哪怕施法者的经验再丰富,准备再充足,也会在沟通之后有无数无法探查的信息隱藏路明非嘆了口气,將脑海中毫无用处的思考一股脑扫清,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现实。 这时他才有心思去管一直呆在他身后的耶梦加得。 她清澈漂亮的眼晴好像蒙了一层雾,整个人呆滯的立在原地— 路明非记得仪式开始之前她就是这个姿势站著的。 “餵?哈嘍?该起床了!该吃饭了!天外神君们打过来了!” 路明非伸出一只手,在耶梦加得的眼前晃了晃。 毫无反应。 “嘶—怎么跟死了一样,这么脆弱吗?” 路明非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心里暗暗生出了些后悔的情绪。 早知道让耶梦加得迴避一下了。 其实在“夜楼”探险时,耶梦加得就曾经提到过她拥有观察到万物的“眼”的能力,拥有这种能力的人能看到的东西远远多於普通人,也正因为如此,她很不適合参与请神仪式。 太不耐用。 但通神仪式的强度往往没有请神仪式那么高,往往只是得到含糊的只言片语而已,所以路明非就没太在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也没想到这么简陋的科仪居然直接召唤出了“中黄太乙仙君”的化身,这对精通科仪之术的路明非来说也是少见的“大成功”。 不过他上次布设的沟通“中黄太乙仙君”的通神仪式好像也是“大成功”来著“ 从“夜楼”中逃出之后路明非的情绪就一直反常的浮躁,不知道这是因为分魂的意志力不够还是受到了“夜楼”里主魂的影响。 刚刚通过谈判拉来的助手,还没怎么使唤呢就坏掉了。 现在怎么办? 路明非皱了皱眉,在手掌上吹了一口气,卯足了劲,朝著耶梦加得清丽秀美的脸蛋打了上去。 “啪!” “我日!痛痛痛痛痛!!” 凡人怎么能打得动皮糙肉厚的次代种? 路明非的精神注入术对耶梦加得收效甚微,她白嫩水灵的脸上甚至连一块红痕都看不到,反而是路明非的手掌高高肿起,火辣辣的。 等一下,好像不是收效甚微。 如雕塑般静立的耶梦加得,清澈的瞳孔稍稍动了一下,像个完美的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粉润可爱的嘴唇开合: “你刚刚说了『痛”,对吧?” 不详的预感在路明非的心头升起,他的大脑飞快的运转起来。 “我就说—为什么你的外貌,表现,和身上的“眼”与以前的差別都那么大。” 耶梦加得的声音空灵失真,犹如梦, “原来如此,你从我的身上出来之后,就已经丧失了黑泥怪物的能力,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你觉得我是普通人?” “不,掌握那种东西,你自然不是普通人,但是你是必须要被消灭的人。” 耶梦加得似乎还在恍之中,没有平时的威严冰冷之感,但她轻飘飘的语气中却蕴含著不容置喙的篤定。 她隱隱约约的有种预感,她虽然现在可以凭藉意志力暂时压下那些狂乱的负面情绪,但哪怕她“结茧”再“復甦”,这段“记忆”——— 不,不能用记忆来形容,这段“经歷”也会如附骨之疽一般时时刻刻的侵扰著她。 她到底在通神仪式上看到了怎样的污秽之物,那是怎样的邪恶与疯狂,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东西必须在被消灭,以確保它永远不在地球上重现, “等一下。” 一贫如洗路明非盯著耶梦加得空白恍的脸,大脑飞快的运转,思考著可以利用的条件。 但新普调查员耶梦加得压根没有与路明非交流的意思,她轻微活动了一下纤细的手指,朝著路明非的方向迈出一步,黄金瞳微微发亮,扬起手臂。 神力?没有。 神通?没有。 法术?来不及,挡不住。 不对,不对! 他並不是一贫如洗,起码在刚刚的通神仪式上,他获得了·. 颂念咒语的能力。 路明非忽然开口: “现在杀了我也没用这样的法术地球上早就不止我一个人掌握了嘿嘿嘿让我猜猜你来卡塞尔学院是为了力量吧何必捨近求远呢尼德霍格再世也是被我刚刚召唤的神握在手心里把玩的命啊刚刚的法阵你也看到了又不难我教你就是了何必打打杀杀呢?” 耶梦加得还没落下的手停滯了。 两米左右的距离,耶梦加得杀死路明非需要多久? 虽然她没有加快动作,但手臂一抬一落,也就零点几秒的功夫吧。 零点几秒钟,三句话,也就是耶梦加得这种感知敏锐的纯血龙类能听得懂了。 硬体跟得上的话,神话法师快速施法时的念咒速度,中专rapper见了也要羞愧到自杀呀! > 第190章 主导权 第190章 主导权 耶梦加得扬起的纤细手臂停滯在半空中,手指距离路明非的身体只有几寸距离而已。 她漂亮娇美的脸蛋上表情肌肉时不时抽搐,像是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爭,华美璀璨的眼睛里的金色的火焰时暗时灭,彰显著它主人起伏不定的心情。 但是终究那只手还是没落下来。 “这才对嘛,別紧张,一切都会好的。” 路明非静静等待了一阵后,伸出一只手,捉住耶梦加得骨肉匀停的纤纤玉手,缓缓將它拉了下来,轻轻捏了一下。 手指细长,乾净纤秀,皮肤光滑柔嫩,淡粉色的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的。 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路明非也很难想像这如同雨后笋尖的优美手指中蕴含的恐怖破坏力足以一击破坏一栋摩天大楼。 只是它现在落在空处,就变成了路明非手中把玩的艺术品,没什么可怕的了。 作为一个经常与调查员纠缠的邪-哦不对,神话法师,路明非掌握著多种打击他们斗志的技巧。 垃圾话就是其中之一。 神话法术这种东西,危险性极高的同时入门门槛又极低,只有像耶梦加得那样刚刚入门的天真调查员才会產生將它们统统封杀的念头。 告诉他们他们想要封禁的神话法术已经像街边披萨店的传单一样传的到处都是了,再使用精神法术就效果拔群了。 但调查员再成熟一些,变得像奥丁那样就不好对付了。 他们那种人要的不多,就要路明非这种人死,这时候垃圾话就不好用了言归正传。 局势暂时稳定后,路明非的表情再也不见刚刚的急切,他嘆了口气,慢条斯理说道: “我理解你,你潜入卡塞尔学院也是迫不得已,你没那么渴求力量,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你根本不需要冒这样的风险———.“ 耶梦加得本来闪烁不定的黄金瞳忽然爆亮,本来就理智值处於低位的她情绪非常不稳定,像受了惊嚇的猫咪似的炸毛了: “你怎么知道?!” 路明非怎么知道? 哈哈,奶奶的,要不怎么说“守尸鬼”让人看不起呢? 这么多年了,这群傢伙什么时候能换一套说辞? 路明非虽然心里门儿清,但嘴上自然是不会这样说的,他的身体悄悄与耶梦加得贴近了一些, 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含糊其辞: “你虽然很聪明,但並不善於隱藏內心。” “杀——还是杀——” 耶梦加得低著头,垂下的长髮遮住了她明灭不定的黄金瞳,她低声喃喃自语,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路明非的眼球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尝试观察耶梦加得被长发遮挡的脸,悄然又朝著她的身边贴近了一些。 他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耶梦加得不禁盈盈一握的腰肢上,拿出上辈子白手起家拉起一个教团的业务水平,声音平和轻柔: “世界发生的变化大的超出你的想像,那些既定的预言已然难以进行,而在新的变化中.我会帮你。” 听见路明非说的话,耶梦加得像雕塑一般静止的身体开始有额外的动作。 她没有理会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仰脸,完美无瑕的脸上有些苍白,更衬得那双黄金瞳璀璨华美得让人难以直视,语气中带著些讽刺: “帮我?为了活命,你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啊。” 毫无疑问,刚刚路明非的话许诺太重,还使用了些精神操纵的手段,但反而激起了耶梦加得的警惕心。 她因为目睹了通神仪式理智值大幅下降,这反而激活了她的灵感,让她变得比以前更加敏锐难缠了。 不过这也无所谓。 掌握了无数隱秘知识的路明非不怕贪婪的聪明人,只怕糊里糊涂的蠢蛋;现在起码能確认耶梦加得的大脑是清醒的,能够理清两人之间的利害关係。 只要不是那种除了“杀死灾祸源头”之外再无其他需求的魔愜调查员,都有可以操纵的“把手”,追求力量的“守户之鬼”尤甚。 优势在他。 路明非勾起嘴角,条理清晰的將局势和盘托出: “我现在確实有不能死的理由,你发现了我现在的虚弱,为此我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帮助,直到我恢復正常,这是一场交易。” “那我为什么不將你囚禁起来审讯逼供呢?” 重新开始思考的耶梦加得眯了眯眼,素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危险的神色。 “只要我不想,我掌握的知识就一定不会传递出去,就算让你偷到一点,也保证你一用就爆炸路明非对耶梦加得的威胁毫不在意,表情轻鬆“想学,以后就跟在我身边看我是怎么做的。” 还被揽著腰肢的耶梦加得忽然猛地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又是这样— “什么?” 路明非不明所以。 耶梦加得的脸朝著路明非的肩膀凑了过去,脸再次被长发遮挡,看不见表情,声音空灵: “你叫路明非是吧?你好像很喜欢在与別人的交往中占据主导权啊———” “嘶一—你干嘛!” 先是什么柔软冰凉的东西贴到路明非的肩膀上,然后他肩膀一痛,本能的上半身微微后仰。 他低头看了一眼,一片显眼的血跡透过他的衣服,在左肩浸染出来。 “是龙族之间的『血契”噢,你是从我的肚子—— 是耶梦加得,她重新抬头, “总之,虽然察觉不到你的血统,但你的体內应该也是拥有龙血的,『血契』”会生效。” 耶梦加得表情严肃,一字一顿: “是你要跟著我,而不是我要跟著你。” 她脸颊白皙素净,粉色的唇瓣上沾染著血液,路明非盯著那抹妖艷的红色,挑了挑眉,证愜无语。 “回到学院之后我会把我来这里的目的告诉你,你过来辅助我。” 耶梦加得虽然身材高挑,可还是比路明非矮了一些,她微微抬头盯著路明非的眼睛,又补充道, “这可是由『血契”下达的命令。” 可能是由於血统没有激活,路明非压根没感受到所谓的“血契”,他犹豫了一会: “这倒是无所谓,只是几个小时前你答应我的那七天应该还算数吧?” “哼,那就得看你——” “叮叮叮叮叮—..”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微妙的氛围。 路明非挑了挑眉,从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许久没联繫的號码。 他拨通电话,在耶梦加得的眼神威胁下打开免提,但没有说话。 电话的扬声器里传来了一个年迈而优雅的声音: “路明非?方便问一下你和我们还没入学的新生夏弥去哪了吗?” 是昂热。 第191章 隱秘超凡聚会 第191章 隱秘超凡聚会 升起太阳暂时驱散了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诡与晦暗,路明非慢步离开暗巷,恍若隔世, 昨天晚上选取的仪式地点在芝加哥南区,標准的美国贫民窟。 街边的墙壁上喷著五顏六色的涂鸦,路灯与街道破旧,人高马大的黑人们穿著奇装异服,三五成群在街道上聚集穿行。 被逮到夜不归宿的耶梦加得仓促的离开了,路明非一个人站在路边,神游天外。 他衣著朴素,身材瘦弱,面色被金色的阳光映衬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再配合上他標准的亚洲人长相,简直就是在告诉別人“我很好欺负,快来抢劫我吧”。 也就是一两分钟的功夫,一个带著兜帽,人高马大的倪哥快步到他身边: “heybro,holdup。”(嘿哥们,打劫) 路明非警了他一眼,没有反抗,举起双手行了个法国军礼。 其实哪怕路明非落魄至此,还残存著法术能力的他也不至於被一个普通人抢劫。 只是神话法术不是什么方便的东西,使用就一定要付出代价,而这代价远比他身上这些物件值钱的多。 倪哥在他身上摸索了两下,没找到钱,把他的苹果手机摸走,握在手里。 “mother f.ker,where's your money?!”( (你他妈的钱在哪?) “轰一一路明非耸耸肩,正要说话,马达的轰鸣从由远及近,呼啸而来。 “吡一— 隨后而至的是一道拖长的刺耳剎车声,车身两侧强劲的气流將路面上的垃圾和灰尘卷的四处都是。 黑色的玛莎拉蒂在阳光下晃得人眼,修长的机舱盖与车身弧线凌厉,像是条跃出水面的鯊鱼,防窥视玻璃阻断了看向里面的视线, “what the f.k....““ 手里还拿著路明非苹果手机的倪哥眼睛睁大,喃喃自语。 车窗的玻璃被摇下,露出一张皱纹如风乾岩石般苍老的脸。 卡塞尔学院的院长昂热。 这老东西一身黑色定製西装,白的头髮抹了油能当镜子用的,胸口还插著一支鲜艷欲滴的红色玫瑰,中世纪欧洲老贵族那股味熏的路明非心里痒痒的。 欧洲老贵族们爆的法术书老给劲了,想图了。 昂热那张苍老温和的脸上露出了些无奈的情绪: “明非,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和学妹约会?我昨天刚洗了车,在这里开了一圈就变得像没洗一样。” “这地方晚上比较安静。” 路明非给了一个含糊其辞的回答,在倪哥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打开车门上了车,玛莎拉蒂引擎轰鸣,扬长而去。 “时间零”的使用者都爱开快车,昂热自然不例外,他吊著雪茄猛踩油门,玛莎拉蒂撕裂闷热的空气,在破旧的马路上化为一道黑色的幻影。 离开那条街道之后马路上的路况明显好了起来,同时路上的车也变多了,昂热操纵著玛莎拉蒂在车流里灵活的穿梭,还有閒情逸致与路明非搭话: “就当是一个老人家的好奇吧,明非,你在学院里不是和那个狮心会的苏茜在谈恋爱吗?昨晚和新学妹夜不归宿是什么情况?” “学妹晚上睡不著,缠著我让我帮她入学辅导而已。” “呵呵,是么,优秀的男生果然要经歷很多诱惑啊。” 昂热听著路明非的解释,不置可否的笑了两声,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 路明非警了一眼昂热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仍然带著白色的手套,隨口问了一句: “校长,现在还一直带著手套啊?像个司机似的。” 他上次在院长办公室见到昂热时,他就像这样带著手套,当时他好像感受到了一些隱藏了起来的不妙东西。 “应该没有哪个公司会招我这个年纪的司机吧?” 听见路明非的话,昂热苍老的脸上没有半分异样,笑著將手上的白色手套摘下。 那双苍老的手上密布著层叠的皱纹与一块块的斑痕,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路明非看著双手离开方向盘昂热,又看了看窗外飞快后退的景色,眉毛抽搐了两下,没敢再说话,老实了。 不过故意把手套摘下来自证清白,这不是心虚之后越描越黑吗? 昂热开始带手套是从三峡行动之后开始的? 路明非暗暗皱眉。 他自然不是在为昂热担心,只是在纠结他为什么会开口问这种事? 这搞的他像个初出茅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好奇的菜鸟调查员。 除了施法能力之外,“分魂”居然还会对性格產生这么大影响吗? 哪怕是髏头法器的创造者,估计也没想到过会有路明非这样通过“分魂”断尾让尾巴逃生的神人,在这方面完全没有註解。 “明非,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任务的细节吗?” 黑色的玛莎拉蒂从车流中分离,缓慢的停靠在路边。 “不就是去扮个土包子去拍个商品吗?” 路明非漫不经心。 他今天早上接到的那通电话就是下发了一个临时任务,让他扮成一个土包子,从今天的隱秘拍卖会上捡漏拍一件昂热不方便出手的竞价品回来。 这任务听起来没什么意思,又浪费时间,路明非现在正在赶时间强化自身,按理说他是不该接受的。 但实际上並非如此。 根据昂热的说辞,这次拍卖会是只对经过主办方查验之后有血统的人开放,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场本土的,隱秘超凡聚会。 隱秘超凡集会,那可是就连奈亚都会按耐不住偶尔参与的。 这个世界的异化大约是隨著路明非復活之后开始的,到现在也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本土上除了卡塞尔学院之外的的超凡势力对“异常”肯定多少也会有些了解的。 通过这种集会,路明非一方面可以探查一下地球本土势力对“异常”事件的探索到哪个程度, 另一方面,他还可以看看能不能捡漏拿下些偶然异化的神奇道具。 不要小看那些神话道具,它们中的有些的本质极为特殊,路明非没准能直接藉助它们直接一步完成自身的强化。 第192章 拍卖与狠活 第192章 拍卖与狠活 宾夕法尼亚路,这是一条隱藏在闹市区中的小路。 小路两侧摩天大厦高耸的灰墙由於保养不善看起来有些破落,但它仍然遮挡著毒辣的阳光,给这里带来了一丝夏日罕见的凉意。 这条道路的尽头是一栋有些萧索破旧的大型方形建筑,墙壁高耸而平滑,没有一扇窗户,通过建筑顶部的大型排气扇流通空气。 芝加哥歌剧院。 它兴盛於五六十年代,在电影院与商场开始兴盛时黯然淡出大眾的眼中,但今天各式各样的高档汽车匯成车流,在这栋原本已经落寞了的建筑面前匯聚。 车门被打开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穿著黑色礼服的男人从车上走下,彬彬有礼的换扶著他们穿著高跟鞋的女伴朝著歌剧院的方向走去。 银色的加长宾利轿车缓缓停靠在这栋岁月感十足的建筑前,挺拔冷峻的司机下车,快步走到车后,打开车门。 后座上下来一个面色苍白,有些不修边幅的年轻男人, 他脚下踩著昂贵亮的菲拉格慕皮鞋,身上穿著昂贵的阿玛尼定製西装,但定製西装却比他的身材大了一號,间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一块,怎么看怎么彆扭。 从下车开始,周围的目光若有若无的在他身上扫视,不用仔细辨別就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笑, “没想到这衣服看起来彆扭,穿起来居然还蛮舒服的。” 隱藏的微型麦克风在路明非下頜边,他无视了周围的注视和笑,整理了一下衣领,有些满意地点点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仓促“新生”后路明非的身材比原本小了一號,学院提前按他尺码定製的西服因此就大了一圈,但这西服的布料丝滑,大夏天贴在身上冰冰凉凉的。 昂热不知道现在在哪个方位,他的声音从路明非耳边的无线耳麦中传了出来: “那些人是嘲笑你把大牌都穿在身上,品味太杂,效果不错,但在你两腿之间的那是什么东西?怎么鼓那么大的包?” “啊,那是重要的道具。”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含糊其辞。 昂热没多问,瞩咐道: “待会跟著走进去就行了,注意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 歌剧院的侍者小跑著上前,接过司机手里的请帖,缓步在前方带路。 顺著台阶而上,路明非进入了这个巨大的灰色建筑里,通道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有若即若离的高档香水味,嫵媚的女侍在通道里来回穿行。 穿过通道后是一片广阔的空间,豁然开朗,金色的光像是从四面八方照来。 “!” 暗红色的,华丽至极的通天环绕立柱摆在四角,一盏接一盏的巨型水晶吊灯把所有的阴影都驱散,玻璃穹顶被它们映衬成璀璨的金色。 歌剧院的四壁上绘製著诸神黄昏的战爭,地面上铺著绣织著精美纹的绿色羊毛地毯,红色绒面座椅上以黄铜铭牌標记著座位號,最前方的舞台上悬掛著猩红色的大幕。 路明非很快靠號码牌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在座位上之后仍然有些兴奋向四周张望。 这么大场面的隱秘超凡聚会,他两辈子也还是第一次见啊。 不知道待会会有什么宝贝啊?! “呼嚕———” “呼嚕—” “呼嚕.” 路明非的头歪在一边,整个人瘫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睡地香甜,无线耳麦里苍老的声音碟碟不休。 昂热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声音: “路明非?路明非你还在听吗?!” 路明非揉了揉眼,语气迷糊: “嗯?我在,应该在吧—— 他刚刚確实睡著了。 他现在还在使用凡人的身体,昨天晚上布设通神仪式还直面了神的化身,本身精神就已经很疲惫了,还有.— 这个装潢浮华至极的拍卖会真的很无聊,参会者全都是只有些龙族血统的杂毛,展品则全是普通人製作的工艺品,比他上辈子参加的隱秘集会差远了。 在那个黑暗的异界,再小的隱秘聚会也可能有狠活出现。 就比如说路明非曾经在雨夜秘境·.好像是叫尼伯龙根吧? 他在尼伯龙根布设过的“勘玄破虚星天尊破妄弘法坛”,连带著描绘著那位天尊的雕塑,就是在一次不起眼的隱秘聚会上一併拍到的。 后续路明非以为他身上还有更狠的好货,就在聚会后追上那傢伙劫了回道。 结果那个傢伙是正牌的勘玄破虚星天尊道罗斯的祭司,是起码活了八百岁,游歷超过十个维度的老法师,来隱秘聚会是在预言魔法里受了神启,宣扬信仰来的。 那是最亏的一回,路明非差点翻车不说,给那老东西弄死也没搜到什么好货。 “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啊?讲到·——” 路明非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昂热的声音重新恢復平稳,他嘆了口气,说道: “算了,我长话短说,你减少说话的频次,別让人注意到我在和你联络。” “呢,旁边的人应该已经注意到了。” 路明非旁边坐著的是一个挺拔英俊的年轻白人,一头璀璨的金髮,目光一直朝路明非的方向警“看你妈啊?再看给你那对招子挖了。” 路明非见他还在警,挑了挑眉,对他做了一个挖眼的姿势。 年轻人好奇的眼神一下变得冷厉起来,不过他只是扭过头去,没有与路明非说一个字。 “你和人发生衝突了吗?任务优先,儘量避免。” 昂热的声音严肃,提醒了一句,然后开始重复待会要执行的计划, “待会的展品你隨便举牌,姿態悠閒一些,让他们判断不清你的实力;等『那个东西”出现后,你直接跳高报价,这说明你志在必得,可以震忆其他竞价者。 在这个拍卖会里你是生面孔,其他人会犹豫你是不是拍卖场请来的托,大概率不会与你硬扛到底。” 这时,台上的拍卖师刚好开始介绍第六件藏品: “接下来这件藏品是『清乾隆洋彩锦上添万寿如意葫芦瓶”,这件中国清朝乾隆时期的瓷器是当时制瓷工艺的极致,是內务府製造的皇家用品。 1900年庚子战爭之后它流出中国,与此相类似的一件產品在几个月前於香港拍出了1730万美元的价格,起拍价900万美元,现在请出价。” 所以说路明非为什么看不起这群在地球上玩泥巴的土著? 900万美元,这么多的资源够路明非买多少人牲,布设多少科仪?请下几位神君? 现在就用来买一块烧制后形变的泥巴? 不过场內衣冠楚楚的“贵族”里没人在意路明非的想法,拍卖场的气氛热烈,这块泥巴最终卖出2310万美元的高价。 这件瓷器是这次拍卖目录的最后一件拍品,隨著拍卖师落锤,场內响起礼貌的掌声。 本该宣布拍卖会结束的拍卖师露出微笑: “下面將是这天的特別环节,一如既往,『意外的邂逅”。” 昂热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明非,精神点,准备开始了,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意外的邂逅”中那件拍品,根据某些消息,它对我们非常重要嗯?什么东西?” 昂热忽然发出有些疑惑的声音。 只见,带著白色手套,衣冠楚楚的拍卖师从后方拍卖会工作人员手里郑重其事的接过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放著的是— 一个三英寸左右高度的玻璃小瓶。 小瓶里面装著淡蓝色的浑浊液体,被穹顶上金碧辉煌的灯光照射之后,折射出荡漾著的奇诡光线。 “在场的各位先生们和女士们,在介绍这件物品本身之前,拜託我拍卖它的主人特地要求我先介绍它的来歷。” 拍卖师收敛了掛在脸上的微笑,换上了更严肃认真的语气, “它可以说是来自一个人,但又可以说来自於其他更怪异的东西。” 拍卖师语焉不详,但这反而增加了几分神秘的气氛。 “拍品的主人,他的朋友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嗯,根据他的说法,预言家,世界上最优秀的预言家。 原话是『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像诺特达姆这样对过去和未来了如指掌的人,他简直像是曾经在过去和未来游歷的时间穿梭者”。 在他死后,拍卖者在他的尸体旁边发现了这种蓝色的体液,並且將他们收集了起来。” 拍卖台下难以避免的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交头接耳之声,还伴隨著压低声音的笑声。 也不怪这群“贵族”发笑,毕竟预言家这个职业在上个世纪就已经被证偽了,拍卖师这套说辞说给这群混血种收藏家,就和在医学博士面前推销三无保健品没什么差別。 拍卖师也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各位先生们,请保持安静,刚刚的说辞是拍卖者自已要求加上的,並且他的態度很坚决。” 台下有人压抑著笑意,用相对平缓的语气问道: “那这蓝色药水的功效是什么?不会是喝了之后让我们也能预知未来吧?” 拍卖师摇摇头: “不,並不是,实际上这瓶蓝色的液体有什么功效我们並不清楚,我们曾將它取出了一部分送去专门的机构化验分析,但还是一无所获。 换句话说,它很『神秘”。” 台下又有人问: “既然是可以预知未来的预言家,那他怎么没有预测到自己的死亡?” “抱歉,答案还是未知,请允许我再诵读一段拍卖者给出的描述。” 拍卖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吃完早饭后去找诺特达姆散步,但门还没敲就自动打开了,我进入屋內,看到了诺特达姆的户体。 恶臭难闻,身体乾的像一个木乃伊,至於脸,天啊,我从未见过他露出那么恐惧的表情,实际上,我一直认为对未来了如指掌的诺特达姆是个没有表情与情绪波动的人。』” 台下的买家反应各异,有的摇头,有的皱眉,反响各不相同。 拍卖师將场下的观眾表现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嘆气,最后还是硬著头皮,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起拍价,100000美元,没准这其实是链金大师製作的万灵药呢?凡事都有意外,不对吗?” 台下又是一阵鬨笑,无人应答。 路明非懒散的靠在椅子上,表情没什么表情。 由於旁边的那个金髮的年轻人一直在盯著他,他不想表现的太过惊讶,以免徒增意外。 作为《玄君七章秘经》的掌握者,路明非怎么会不认识这个? 这描述,这顏色,这是廷达罗斯猎犬的黏液啊。 上位种族,廷达罗斯猎犬,那可是《玄君七章秘经》里“太阴尸解蜕形篆”里记载的强大生物。 妈的,拍卖场真有好货! “100000美元?有人吗?” 拍卖师扫视一圈,重复道。 他对此也很无奈,如果是一个更小的数字,可能会有因为好奇而购买回去研究一番的收藏家, 但是十万美元· 谁买了这东西传出去会被同行笑话的。 路明非又心平气和的等了一会,才举起手中的牌子: “100000。” “还有其他的先生要出价吗?” 拍卖师鬆了口气,象徵性的问了一句,几乎没有停顿就敲下手里的拍卖锤, “成交!恭喜17號先生成功获得这件竞品。” 前后有不少目光从路明非的身上扫过,路明非单手托脸,一个个看了回去。 “它其实不是我们需要的东西,不过你表现的不错,这样很多人都会认为你真的没有水平。” 昂热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路明非没说话。 拍卖师明显轻鬆不少,重新用平稳优雅的语气说道: “这次的拍卖会有第二次的『邂逅”,请各位见证。” 熟悉? 路明非皱了皱眉,莫名其妙的感觉冲淡了他刚刚捡到宝贝的快乐。 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熟悉? 一只巨大的黑色硬壳箱被拍卖师的助手用推车推了上来,拍卖师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按住箱盖, 却不急於打开。 “这件非凡的拍品非常漂亮,是工艺品的顶峰,但是很遗憾,我们无法检索到它的传承,甚至是它的年代,因此我们没法给它定一个合適的起拍价。 拍卖师露出故弄玄虚的微笑, “经过卖家的许可,这次將是我们罕见的零起拍价拍卖,每次的加价额度可以是一美元。 3 拍卖师缓缓揭开箱盖,乌金色的锐光沿著箱盖开启的缝隙流动: “神话般的武器·链金刀剑组合!” 路明非不由自主地身体前倾,眉头紧皱,目光死死的投射在箱子打开的缝隙上。 气味,这是他曾经曾经闻到过的,並且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气味。 先是让人发腻的甜味,紧隨其后的是一股浓重的腥臭,但路明非的身体对这气味做出反应之前,它们又消散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无论他如何嗅探都无法再在空气中分辨出一丝一毫。 但路明非已经不需要依靠气味分辨了,箱盖之下,流淌著乌金色光芒的东西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它们在匣中兴奋的呼吸。 真是故人重逢啊被路明非和零丟弃在三峡水底白帝城(青铜城)中的链金刀剑· 七宗罪。 路明非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一股寒意从他的胸口涌出,衝到头顶,又沿著脊背而下。 他的眼神发冷,胳膊上汗毛耸立,两只手死死抓住椅子的把手,手背上一根根青筋暴起。 谁? 是谁? 还他妈不到一年啊,就有胆大包天之辈从三峡底下挖出了白帝城? 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只是一群利慾薰心之辈? 格拉基呢? 封印他的“撒托古亚之眼”被破坏了吗?他是否再次甦醒? 他掌握的阿撒托斯请神术有没有再次散布出去? 会不会已经有谁已经掌握了阿撒托斯请神术? 第193章 找老鼠与拖延时间 第193章 找老鼠与拖延时间 “明非?你这是要去哪?” 昂热的声音透过无线耳麦,在路明非的耳中迴荡。 “別急,上个厕所。” 路明非简短地回应。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让身体的颤抖平復,然后扶著铜製的椅子把手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拍卖场外走去。 昂热苍老的声音里夹杂著无奈: “拍卖已经开始了,不会用很长时间的,明非?明非?” 路明非恍若未闻。 他早在说话之后就摘下了无线耳机,將那小小的塑料疙瘩夹在指尖捏了一会,走到卫生间后就隨手一拋將它扔进了马桶里。 昂热说的確实没错,拍卖用不了多长时间。 哪怕竞爭再焦灼,只这么一件拍品,能用多少时间? 十分钟?一刻钟? 这时间不容浪费。 他掏出揣在兜里的手机,简单的思考了一下之后,拨通的楚子航了號码。 电话接通之后响了两声,楚子航那听不出情绪波动的冰冷声音就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路明非?你不是在出任务吗?有什么事?” 楚子航那边的背景声嘈杂,应该是正在一个热闹喧囂之处。 路明非没跟他多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 “『夏弥”在不在?” 楚子航说道: “在。”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又有点犹豫的补充: “夏弥说他不想和你说话,有什么事·—她让你憋著。” “让她接电话。” 路明非的声音没有半分平时的鬆散,语气冰冷而压抑。 楚子航那边的声音又消失了一会,夏弥不耐烦的声音才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路师兄,你很烦哎!不是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我就要当你的女朋——” 路明非眉头紧皱,当即打断她: “別你妈的玩角色扮演了,跟个弱智似的!急事!快过来!能多快就多快!” “嘿,我这小暴脾气,路明非,你———“ 没等电话那边的夏弥说完,路明非就直接切断了通讯。 “呼,呼...—“ 无数绝望而晦暗的图景在路明非的眼底飞快的闪动著,的,如同电流声一般的杂音在他的大脑內迴响。 “分魂”之后,路明非的意志力和定力下降得厉害。 他將水龙头开到最大,定定看著水柱击打在白瓷洗脸池上,发出“毗”的声音,愣了一会之后,捧了一捧清水泼到脸上。 冰凉的清水让他觉得烦躁的情绪似乎平缓了一些,他开始简单的整理思路。 首先,链金刀剑·七宗罪本身並不重要,无论它们是被谁铸造的,又能杀死什么样的东西,说到底也只是一套器具而已。 但它们的重新於世,却代表著路明非封印“湖中大师”格拉基的“白帝城”被其他人触动。 格拉基当时虽然被零切成碎块,但那根本不能证明被杀死,保证不再活跃的其实是路明非布设的强力法阵“撒托古亚之眼”。 如果法阵被破坏,格拉基有很大可能会依据自身不可思议的生命特性重新“復活”。 那位旧日支配者本身其实並不强大,但他有意散播的恐怖法术“阿撒托斯请神术”却可以在几乎没有前置条件的情况下將地球烧个对穿。 说实在的,其实对於路明非来说,地球不重要,有人学习並掌握“阿撒托斯请神术”也没所谓。 但是,如果將他们结合起来,“有人在路明非还在地球时掌握了“阿撒托斯请神术”的使用方法”,这就太他妈的糟了。 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捉到挖掘出“白帝城”的人,拷问出相关的情报。 刚巧,那只该死的老鼠採用什么不知所谓的“一美元起拍”模式,这种拍卖方法风险极大。 挖掘者,也就是这件器具的拍卖者,无论是求財,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大概率是会在暗处观察“七宗罪”的拍卖过程的。 就在这里,捉到他,凭路明非现在的凡人之躯確实很难做到这一点,但是有起码次代种血统的耶梦加得护身,路明非就可以直接掀桌,让这里的一切规则给他让路。 虽然路明非对耶梦加得了解不算太多,但也知道她是会放下手中的事赶过来的,只是耶梦加得太拘泥於“人类”的身份,肯定不会化为龙形全速奔袭过来。 这也就是说,她到这里需要一个不短的时间,路明非必须保证这段时间里拍卖会里的人不离场才行。 路明非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时,拍卖师才刚刚结束了对“七宗罪”的展示。 由於拍卖会无法分辨出这套链金刀剑的由来,它们又看起来像崭新的一样,拍卖师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来推销这套刀剑,从介绍,到展示刀剑纹路他们甚至还像电视推销节目那样进行了刀切黄瓜,切铁片之类的愚蠢表演,这多少给路明非爭取到了一些时间。 正如昂热之前预测的,在座的混血种收藏家对这套崭新的刀剑兴趣不很大,连路明非回席发出的动静都吸引很多人向他投来注视。 路明非警见在vip席上的昂热似乎嘴巴开合了几下,可能是要和他说什么,但他刚刚为了能保证和耶梦加得不被外人探听,无线耳麦已经销毁掉了。 “女士们先生们,没法確认它们的年代和传承,所以价格只取决於您们的兴趣。总之是套不错的刀剑,不对么? 台上的拍卖师彬彬有礼的做著最后的努力, “现在拍卖开始。” 台下有好事者举起手中的號码牌,说道: “一美元。” 当即有人应和他: “二美元。” “三美元。” “四美元。” 拍卖师知道这是台下客人们对他的调侃,他露出了有些尷尬的微笑: “女士们先生们,即使买一套大马士革钢的厨刀也要几百美元,各位能否提出一些有竞爭力的价格?” “可以哦,二十万。” 一道年轻女人的声音从右侧的vip包厢里响起,漫不经心的口吻就好像20万美元对她来说和一张餐幣纸没差。 全场的声音都被这个生猛的跳价吸引了过去,包括路明非。 混杂在无数目光中,路明非无需掩饰自己的恶意,他凝视著那道深红色丝绒帘子后的身影。 在深红色帘子后坐著的女人身材娜,穿著一身端庄的高档日式和服,柔软乌黑头髮盘在脑后,一尘不染的雪白袜裹住双足,踩著木履,脸被一张绣著红色纹路的白色狐狸面具遮挡。 她的衣著昂贵华美的如同日本古代的大名公主,但偏偏坐姿与仪態慵懒,形成有些怪异的反差感。 藏头露尾,是拍卖场的託儿,还是说“ 她就是那只该死的“老鼠”? 路明非一刻不停的盯著vip包厢的慵懒女人,缓缓举起手中的號码牌: “二十万零一美元。” 挑畔。 这个价格毫无疑问是一种挑畔,对看台上的慵懒少女的挑畔,四面八方的视线忽然同时投射在路明非的身上,除了那个带著狐狸面具的女人。 她对路明非的挑毫无反应,甚至连余光都没匀给路明非,只是用纤细的手又握住號码牌,扬了扬: “三十万。” 几乎就是在她的话语刚落,路明非马上举牌加价: “三十万,零一美元。” “五十万。” “五十万零一美元。” 两个人的拍卖席上开始出现微不可查的骚乱声,很快,有人举牌: “五十万五千。” “六十万。” “六十三万。” 这个价格已经不是开玩笑的了,很显然,路明非与慵懒少女的爭锋相对让其他不少人对这套刀剑也有了兴趣。 这对刚刚售卖蓝色液体失利的拍卖师当然是令人振奋的消息,他高兴地举槌: “六十三万美元,一次。” “一百万。” 懒散的少女声音从看台上轻描淡写的落了下来。 其他人出价时路明非无动於衷,但在慵懒少女加价时,他第一时间举牌跟拍: “一百万,零一美元。” 他已经不再將目光投向懒散少女的方向了。 倒也不是说她因为什么举动在路明非这里洗脱了嫌疑,而是她已经被路明非锁定了。 现在无论她做出怎样的举动来补救,待会等耶梦加得到了也少不了要从路明非这里领一套拷问套餐。 “二百万。” 右侧包厢穿著日本和服的女性虽然语气仍然平缓,但她的报价却愈发暴躁起来。 “二百零一万,哦不对,二百万零一美元。” 路明非由於心思不在这里,一不小心还喊错了价格。 “五百万。” 慵懒女人直接將价格又翻了一倍还多。 “五百万零一美元。” 路明非的报价很快就被其他人更高的价格淹没了,他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扫过拍卖会场里一张张优雅俊美的脸。 “六百万一次!” “六百一十万,六百一十万一次!” “那位先生出价六百三十万!” 拍卖师兴奋的脸都红了,手中的拍卖槌像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那样挥舞个没完。 慵懒的女声再次从天上飘了下来,一锤定音。 “一千万。” 场面暂时安静了一下,拍卖会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路明非这个刚刚与她竞爭的人身上,想看看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而路明非呢? 他不负眾望,在眾目之下,毫不拖泥带水的举牌: “一千万零一美元。” 从头到尾路明非都没打算掏一分钱,价格多高跟他有集贸关係? “两千万。” “两千万零—..” 路明非的话还没说完,台上的拍卖师忽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身边的助手快速上台,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 拍卖师听完之后点点头,面色凝重: “女士们,先生们,由於大家的的竞价强度已经大大超出了我们拍卖会的预期,因此我们必须防止虚报价格导致最后拍卖成功但是无法支付的状况。 接下来我们要请17號lu先生跟我们去一趟財务间,在此期间我们暂停拍卖,非常抱歉,请各位耐心等待。” 来嘍。 路明非的嘴角勾起。 他亦步亦趋跟著那女人每次涨一美元是为了什么? 除了挑畔,让这场拍卖延续的更久之外,就是要其他人觉得他是来捣乱的,让拍卖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所谓的財务间也在歌剧院之內,它就在拍卖会旁边,一张桌子上摆著一个黑色的手提箱,中间甚至连块遮挡视线的幕布都没有。 財务经理彬彬有礼的鞠躬: “很抱歉,为了保证拍卖的安全,我们不得不进一步的检查您的支付能力。 您提供的银行卡上只有200万美元,这笔保证金只够担保十倍的出价,也就是2000万美元,刚刚您的竞价已经超过了这个数目。” “啊,这个啊,这个好办。” 路明非倚靠在財务间提供的椅子上,面色轻鬆,语气缓慢。 “那——请?” 財务经理微笑著打开手提箱,摊开之后,手提箱变成了一台电子设备,红色的液晶显示屏,黑色的键盘,好像一台巨大的计算器,,含笑解释, “我们並不是怀疑您的財力,只是以前有过一些客户,故意在场內安排一些新人来哄抬价格, 因此我们现在才会有需要客户证明自己购买能力的规则。” “啊这样啊,理解,我理解。” 路明非语速像个行將就木的老头一样缓慢,顾左右而言他, “让我想想,別急,別急—.不是我说,你们这个———.什么拍卖会来著,开的还真不错,古典现代交融,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把那个创造性,实践性,独特性,超越性——.“” 財务经理先是出於礼貌,耐心的听了一会,但见路明非碟碟不休没有要结束的意思,终於没忍住,表情变得难看了一些,催促道: “请输入您的银行帐號与密码!不然我就要请您先离开这里了!” 拍卖会场里似乎出现了低声的汕笑。 是人就爱吃瓜,土气的暴发户打肿脸充胖子被驱逐出场?这戏谁不爱看? 但路明非其实还真不是没钱,把凯撒的布加迪威龙卖了之后,他现在银行帐號里还剩有个小几百万,只是能多拖延一会就多拖一会唄。 在他丝毫要不要翻个跟斗拖延一下时间时,他的余光终於看见一个纤细窈窕,美丽到不可思议的身影探头探脑的走入了拍卖会里。 路明非鬆了口气,苍白的脸上咧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扬起骼膊一拳打在財务经理的眼眶上: “我的孙儿,爷爷这个值多钱?” 第194章 虚空去返万全殊胜法与龙王 第194章 虚空去返万全殊胜法与龙王 沉闷的撞击声之后,財务经理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 路明非若无其事的收回拳头,甩了甩手,笑了一声: “喊,皮还挺硬啊。” 被路明非一拳打在脸上的財务经理看起来並没有受到什么伤势,只是被拳峰擦到的下眼眶出现了一片不显眼的红痕。 很正常,能参加这次拍卖会的自然都是混血种,这个看起来养尊处优的財务经理也不例外,而路明非这具身体的血脉还没有激活,只是个贏弱的凡人而已。 凡人与混血种其实是两个有著本质体力差距的物种。 “你,你—..” 財务经理下意识的捂住被打的眼,满脸不可思议,头脑发懵。 “如何呢?” 路明非耸耸肩,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 台下其他的混血种收藏家这时先一步反应过来了,斥责声、討论声和压抑不住的笑声此起彼伏。 杂乱无章的声音也唤醒了头脑发昏的財务经理。 他下意识的看向台下,那些客户的目光起码有一半集中在他身上,还有一半在路明非身上。 好奇?同情?戏謔? 聚集而来的目光让財务经理百净的麵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搞得眼眶下的红痕都不明显了。 他握紧拳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气血上脑,想要同样一拳回敬给还在笑个没完的路明非。 但他已经多长时间没和其他人发生肢体衝突了。 大约有十年了?或者更久? 漫长的麻痹与和平的时光已经磨平了他血脉中的暴戾,財务经理最终也只是又抖了两下,没有选择还手,大叫道: “疯子!该死的疯子!保安!叫保安来!把他抓起来,不要让他跑了!” 几个穿著西装带著墨镜,面容强硬的男人快步从场馆的交流向这个財务间靠拢。 此时此刻,拍卖会的所有人都在期待这场好戏的后续发展,除了一个人。 昂热。 还坐在上方vip包厢里的昂热感觉自己如坐针毡,杀伐果断的他心中少有的生出了一些后悔的情绪。 卡塞尔学院里確实早就有流传路明非是精神病人的消息,但昂热並没有重视过,这消息还是他亲自动用无形的大手镇压的。 可当真的一起出了任务时,他才意识到,路明非应该真的是精神病人。 哪怕是再老谋深算的人也无法理解精神病人的行为方式,因为他们的行动轨跡本身就是与常人的逻辑无关的。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抱怨的时候了,他该怎么处理这个情况? 带路明非走? 还是一人离开,將他留在这里? 这並不只是单单可以凭藉著“义气”与“爱护之情”能决定的事,昂热得考虑这里面的利益关係。 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著卡塞尔学院,代表著学院背后的秘党,这时出手的话,就等於是在眾目之下承认了已经违规的路明非与秘党的关係。 进一步往大了说,这种举动还代表著秘党对违规者的包庇,代表著秘党对混血种“社会规则” 的破坏。 这里要说明一下,並不是全世界所有混血种都集中在卡塞尔学院,实际上在无数代的繁衍与迁徙之后,卡塞尔学院只是混血种世界里的一小部分而已。 从拍卖会上带走路明非,对昂热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它后续的收尾工作却不並不是这样。 而昂热一人离开,將路明非留在这里呢? 且不说路明非的言灵“时间零”压根不是拍卖会里这群土鸡瓦狗可以应对的,就算他真的癲病发作被捉住了,昂热凭藉手里的资源在暗处里可操作的空间也比在眾目之下大的多。 有些事,不上秤不到四两重,要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昂热心中已然定计,嘆息了一声之后,起身打算离去。 碰巧这时,他发现面色苍白路明非早已侧过了身子,那双如墨一般的漆黑瞳孔正在一动不动的盯著他。 昂热刚挑了挑眉,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他看见路明非一手拿出了一个散发著温暖橙色光芒的髏头,另一只手竖起,食指与大拇指捻住,形成了一个怪异的手势。 路明非用这两根捻在一起的手指写写画画了一阵,最后,做出了一个將手指里“捻住”的东西拋飞的手势。 几乎就在“拋飞”的同时,昂热的视野里呈现的不再是有序稳定的图景; 拉长收缩的,顏色各异的,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的眼底飞快的切换,纷乱杂扰的尖锐杂音同时在他的耳中碟噗不休, 闪动,抽离,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昂热眼中的世界才重新稳定下来,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滚筒洗衣机里走了一遭似的头晕目眩,这对於一个拥有“时间零”的神速型混血种来说,是非常稀少的体验。 他没有移动,费了一两分钟的时间才让意识清醒了一些。 在思考重新恢復时,最先让昂热注意到的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而后是视觉,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金碧辉煌的芝加哥大歌剧院; 带著冰碴子的泥土地上生长著青苔,青翠的绿植遮蔽头顶的苍白阳光,周遭只有偶尔才会出现寂寥的鸟鸣。 大夏天的,土里为什么会有冰碴子? 昂热的目光呆滯了一下。 这是哪? 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比如说,他的视野要比平时更矮一些? 昂热下意识的低头,然后发现了血腥味的来源。 只见,他熨帖笔挺的西装下摆直接触碰到了泥土地上,而他的西装裤与鋰亮的皮鞋不见了。 他妈的,他下半身怎么不见了啊?! 就在同一时间,面容苍白僵硬的路明非无视了正在向他逼近的,人高马大的保安,抬头看著昂热所在的包间,罕见的陷入了沉默。 只见深红丝绒帘子后刚刚站起身的那个身材挺拔魁梧,魅力十足的老帅哥已然不在原地,而留在地上的是同样挺拔的西装裤和一双亮的皮鞋,大量的鲜血正玩了命的从西装裤的顶端喷涌。 “不是说那群和尚们的法术都是无害宽厚的么?” 路明非低头看著手中仍旧散发著温暖橙光的髏头,像是在质问里面储藏著的高僧灵魂。 但被抽魂存入其中的高僧们早就死了,自然是不会有人回应他的。 路明非也算是施法经验丰富的老法师了,他自然不会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 刚刚,他释放的法术是那群高僧灵魂里的某个掌握的传送术,名叫“虚空去返万全殊胜法”。 虽然听起来唬人,但其实是一门並不怎么好用的法术,效果简单: 在施咒、结印与观想之后,將一个对自己没有敌意的目標送往一处陆地。 释放这道法术如果有被施术者的身体组织;如果有毛髮,指甲等物作为標的,还可以减少消耗; 路明非在昂热的玛莎拉蒂上顺手摸走了他的头髮,这才让处於虚弱期的他得以成功施展出这门法术。 这是处理“七宗罪”事件过程中必要的一环。 首先,路明非从未怀疑过昂热这个“时间零”最强使用者的含金量,如果他在场,让耶梦加得暴起发难,小母龙还真未必是昂热的对手。 其次,耶梦加得和路明非都还得留存著人类的身份行事,如果不能把证据差不多都抹掉会很麻烦。 在场別的混血种拷问完杀了就行了,不会留下什么证据,怎么都无所谓; 只有昂热,如果他不明不白的死了或者失踪了,接下来学院势必要进行大规模的搜查行动。 正是考虑,路明非才精挑细选的从骷髏头法器里储藏的大和尚们的魂里搜罗出了一道无害法术,將昂热传送到今天上牛匯合的芝加哥南区。 只是. “分魂”的影响貌似有些太大了,这法术释放倒是成功释放是成功了,但明显只成功了“一半”啊。 不知道地点定位的对不对,要是再错,那只能算成功了“四分之一”了。 不过那老登身上多半还藏著个不小的秘密,哪怕只过去半个,只要没去到什么活火山里,或者什么深不见底的地下溶洞里,应该是死不掉的。 路明非解开皮带,將骷髏头塞回原处,有些无奈的嘆了口气。 “这下昂热变成哈基日执了。” 由於拍卖场客户们的注意力都还在路明非和財务经理的表演上,暂时混血种们都没注意到vip 包厢上发生的事。 两个穿著黑色西装的魁梧保安这时也刚好来到了路明非身边,他们线条分明的脸上带著墨镜遮掩著他们散发著微光的黄金瞳。 他们一人,伸手架住路明非的胳膊,嘴里喝骂道: “够了!你这小丑,跟我们走!” 两个保安个头都超过了一米九,把路明非这小身板架起来之后,他的脚都离地了。 路明非看了一眼还在探头探脑的夏弥,出声骂道: “还在看,还在看!该死的耶梦加得!” 路明非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又大喊道: “你要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吗?夏弥?!” “约定”这个词似乎对龙类来说,有著比人类更重要,更为深刻的意义,它像是一把钥匙,从路明非的嘴里吐出来之后,这个气氛还有些轻鬆欢快的歌剧场,发生了变化。 两盏金色的汽灯,不知何时在黑暗中点亮了。 它们像在幽深的海面上仰望著被潮水拍打著的悬崖上的引航灯,那刺眼的光简直要贯穿敢於直视之人的大脑。 它在灼烧无礼臂越者的灵魂, 金碧辉煌的芝加哥歌剧院里整齐摆放著的一张张黄铜座椅,好像在忽然之间变成了六旗过山车游乐园里那架全世界最刺激的过山车·中庭之蛇”上的安全座椅。 欢快轻鬆的吃瓜氛围一扫而空,好像有一堵无形的气墙从入口粗暴的推了过来,又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会场內狼狠的扇了一巴掌,没人看见任何东西,他们只来得及感到恐惧,然后东倒西歪。 年龄老迈肥胖的那些颤抖著想要掏出隨身携带的急救药品,衣著时尚的女伴紧束的束腰因为她们剧烈的呼吸简直要崩溃扣子,意志力与血统更差的甚至整个人在座位上掉了下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也爬不起来。 巨龙·—— 歌剧院的后方,他们的背后,简直好像出现了一头正在凝视著他们的恶龙啊。 但凡映入恶龙眼帘之人,脑海中就仿佛点起了一道惊雷,喻喻作响,只能凭本能生出退避的念头。 这些自视优雅得体的,富甲一方的,高人一等的混血种们,几乎不约而同的身体前倾,没有任何人胆敢回头面对那如惊涛拍岸般的威严。 几乎在同一时间,歌剧院內混血种们的心率上升到了一个危险的数字,冷汗如暴雨一般瞬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 这才是纯血龙族与混血种之间的鸿沟,它要比人类与混血种之间的那道深得多。 实际上,血统优异的混血种能在二、三代龙族面前拔出刀就算得上意志坚韧了;而那些青史留名的屠龙英雄,在近距离直面一位正常状態的龙王时心臟直接爆掉也不是什么怪事。 反倒是路明非那样不受影响的才是怪事。 耶梦加得威严如雷鸣的声音这时才从歌剧院的入口处传来: “我自会遵守已经成立的『约定”,无论它是否出自於欺骗,不用拿这个激我;路,明, 非。” 毫无疑问,她故意说出“路明非”三个字,是在报復路明非刚刚叫出她“夏弥”这个马甲名字这件事。 在路明非喊出那个名字之后,但凡耶梦加得还想要以“夏弥”的身份在人类社会行走,那歌剧院內的混血种便必须被赶尽杀绝。 两个心有灵犀的人都明白这一点,耶梦加得因此也已然变回了龙躯,圣洁而的古艷威严之美隨著她的身躯舒展肆无忌惮的暴露在空气中。 她优雅的步,腰肢摇曳著走到路明非的身前,直视他的眼睛,黄金瞳冰冷: “希望你是真的有急事才叫我过来。 7 第195章 镇压与「他心通」 第195章 镇压与“他心通” “当然有一等一重要的事。” 面对耶梦加得足以使混血种大小便失禁的冰冷注视,路明非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紧张之色。 他伸手揉了揉刚刚被保安架的生疼的肋部,四下环视一圈,自言自语道: “不是吝惜体力消耗的时候了,『白帝城”事件的优先级必须排在最高。” ““白帝城”?诺顿的宫殿?你知道那里的消息?” 耶梦加得的听力极佳,即使路明非的声音不大,她也捕捉到了“白帝城”这个词汇,开口提问。 路明非斜眼警了她一眼: “我当然知道,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条,那就是別再提问任何与那里有关的事。” 他苍白的脸上一片平静,既不严肃也不轻鬆,就像覆盖著一张怪异的面具。 “婷。” 耶梦加得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內心有什么思量,没应答。 路明非没理会她可能藏著的小心思,转身,走上背后是猩红幕布的拍卖台。 刚刚还彬彬有礼的拍卖师此时已经彻底瘫软在拍卖台上了。 他的血统稀薄,意志力薄弱,偏偏距离耶梦加得的距离又近,此时身体抖若筛糠,脸色苍白如纸,身下一滩淡黄色的恶臭水跡。 “把麦克风给我。” 路明非低头看了他一眼,朝他伸出一只手,扬了扬。 拍卖师的身体像是触电了般的颤抖,哆著想摘下掛在耳边的头戴式微型耳麦,但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路明非等的有点不耐烦,抬头给耶梦加得使了个眼神。 耶梦加得“心领神会”,下一刻,拍卖师的头颅像个被砸碎的西瓜一般猛的爆开,红白之物飞扬四散。 她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就像是抹去了桌子上的污渍一般轻描淡写。 无论虚构出来的“夏弥”看起来有多清纯可爱,真实的龙王“耶梦加得”对异族的態度一直都是如此。 路明非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急眼了: “哎?你杀了他干嘛?我什么都还没问啊?” 耶梦加得理直气壮的摇了摇尾巴: “你不开口,我怎么知道呢?” “罢了罢了,只是一个拍卖师而已,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人。” 耶梦加得灵活的抖了抖末端带有菱形尖刺的尾巴,將血污抖去之后重新將它收回身后。 在两个人若无其事的交流之际,气氛压抑至极的拍卖会场已经被血腥恐怖的画面激活了。 那些被龙王的威压压的喘不过气的混血种贵族们,他们中弱一些的发出恐惧的尖叫,状態好一些哆嗦著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向著出口的方向逃跑。 最醒目的是有个面容比昂热还要苍老的老东西,他穿著美国西部牛仔们才会穿的服饰,头上带著用来遮光的长檐帽子,居然哆哆嗦嗦的从腰间抽出左轮来,对准了耶梦加得的方向。 “处理一下这里的情况,不要放跑哪个,但也先別杀人。” 路明非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用两根手指將血污之中尚且完整的麦克风捏了出来,用嘴吹了吹气: “喂喂餵?” 由於被血和其他的秽物浸润,音响发出的声音有些失真,但还勉强能用。 “真麻烦。” 耶梦加得有些不耐烦的警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路明非,然后身体化作了一道残影,转瞬间就出现在了那唯一一个有反抗之心的苍老牛仔身边。 “言灵·圣,圣——” 耶梦加得龙化之后,身高要比身材佝僂的老牛仔高出两头还要多,她双手抱胸,妖嬈的腰肢舒展,饶有兴味的盯著持枪的手不断颤抖著,连言灵都念不利索的苍老牛仔面前: “『圣裁”么?这种龟爬的速度,你『裁决”的了谁?” “如果再年轻—” “砰!砰!砰!砰!” 耶梦加得的心情其实不怎么好,因此她也没有什么谈兴,不等苍老牛仔说完,他的四肢就几乎同时爆开了。 苍老牛仔整个人与他的枪一起飞了出去,砸倒地上,头顶的长檐帽子被劲风吹起,盘旋著飘向楼下。 在老牛仔还没落地时,耶梦加得的身体就已经出现在了拍卖会唯一的通道边了。 她与只会逃跑的“猪狗”没有半句废话要多说,血雾连连爆开,尝试向通道离开的混血种“贵族”的双腿接二连三的爆开。 被恐惧占据了心神的混血种们发出绝望的豪叫,但他们仍然没有反击的勇气,只是向著耶梦加得的反方向逃窜。 但这怎么会有用呢? 短短的几秒钟后,金碧辉煌的芝加哥歌剧院里,耶梦加得与路明非就成了拍卖会中唯二能站立的生物。 苍老牛仔飞起的长檐帽子此时甚至还没有从二楼飘到地上。 路明非皱了皱眉,將沾满血污的头戴式耳麦在他的高档定製阿玛尼西装上蹭了蹭,然后带到头上。 “喂喂餵?都听得到吧?” 路明非清了清嗓子, “我现在要问一个问题,心里提前想好答案,等我走到你们面前时麻利点回答,等全都答完之后留你们一条命。” 但还有活动能力与神智的混血种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被耶梦加得变成了残疾,台下哭豪声与砷吟声混杂,无人应答。 “呵。” 耶梦加得见路明非吃,发出了一声轻笑。 路明非不耐烦的呼出一口气: “耶梦加得,收敛一下你的威压,这样我怎么问话?” “把衣服脱了给我。” 耶梦加得没拒绝,只是朝路明非扬了扬手。 路明非將自己的阿玛尼西服外套脱下,隨手扔给耶梦加得。 小母龙接过路明非扔来的西服外套,走入拍卖场的猩红幕布之后,几秒钟之后,那股让一整个歌剧院的混血种无法呼吸的威压消失了。 然后,幕布之后走出了真正的“珍宝”。 “夏弥”裹著路明非的西服外套,从幕布后走了出来。 她的眼神如同小鹿一般楚楚动人,晶莹可爱的玉足直接踩在木质的拍卖台上,柔软乌黑的髮丝在脑后轻轻飘动,西服的下摆差不多遮住了一半的大腿,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晶莹如玉,身体的每一根线条都带著惊心动魄的美。 在场的所有混血种都呆愣愣的仰望著这一幕,哪怕他们知道现在出现的夏弥就是那个前几秒钟以血腥和恐怖镇压整个歌剧院的耶梦加得,也没有人能不为这一幕的美哑然。 但“夏弥”一开口便打破了因为美而凝滯的氛围: “快点的,这么一群杂碎,有什么好问的?真是麻烦的东西!” 路明非盯著夏弥看了一会,勾起嘴角,声音嘶哑的说道: “他们比你想的还要有『拷问”的价值。 “什么价值?” 路明非摇摇头: “耶梦加得,我无意毁坏我们之间的『约定”,但与此有关的知识,在我离开地球之前无可奉告。” 说罢,他不顾拧眉不满的绝美小母龙,指著仍然摆在拍卖台上的链金刀剑,缓缓说道: “我的问题是,这套链金刀剑是由谁送来拍卖的?” 说完,他扔掉了麦克风,从拍卖台上跳了下来,从跨间掏出了那个散发著温暖橙光的骷髏头法器。 夏弥歪著脑袋看了髏头一眼,问道: “这是你当时——从『那里”带出来的东西?它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嗯——.——·嗯?”” 路明非拿著髏头,有些迷惑的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那个曾经偷走骷髏头的狗贼,不会是他自己吧? 那也就是说,“夜楼”可能真的连接了不同的时空?他可以通过“夜楼”“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路明非敲了敲脑袋,將注意力重新放在头法器上。 人这种生物,在紧紧盯著一个东西一直看时,会出现名叫“完型崩溃”的现象。 一个字,一张脸,或许是其他原本已经熟知的东西,在人长时间的盯著看时,由於神经元產生疲劳,从而对它们的形態產生怀疑,觉得那些东西变成了陌生的东西。 在路明非的眼中,散发著温暖橙光的髏头就正在发生这样的变化。 那原本形状完美的髏头一点一点的拉宽,变形,温暖的橙光则是在不断的波动中变成了“ 血肉,与皮肤。 在路明非的视野中,那髏头法器,变成了一颗完好无损的人头。 人头臃肿肥痴,宽鼻阔口,眼睛被肥肉挤成一条缝,光头亮,用手摸上去感觉油腻腻的。 路明非捧著这颗肥胖的人头,目光一刻不移,冷笑了一声: “胖和尚,这时候还要装死么?”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听见路明非的话,那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地方微微动了动,然后人头宽大的嘴巴开合,声音温和沉静,极具磁性: “施主,和尚早已败於你手,连这神魂也变成你手中玩物,需要什么知识你也可直接搜魂,又何必唤我出来,折辱於我?” 路明非l笑一声: “谁稀罕你那点浅薄的无聊知识,现在有点事要你做。” “要我——” 胖和尚几乎看不见的眉毛皱了皱,然后马上又重归平静。 胖和尚人头乾净利落的拒绝: “不可。” 路明非苍白的面孔上笑容不变: “是么?现在呢?” 胖和尚再次皱眉,他维持了这个表情一段时间,然后被肥肉遮挡的脸上出现了极其难受的表情: “竟会有这种事—” “知道了?那走吧。” 路明非没多说,端著胖和尚头,来到第一个混血种面前,简单的问道: “答案?” 那个混血种满脸是汗,头髮凌乱,面容惊恐,磕磕绊绊的答道: “那个—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这样的答案哪有可信度? 但他也无法给出一个足以取信面前这个疯子的答案啊? 那个混血种绞尽脑汁: “我,我这段时间一直纽西兰,前段时间才—” 但路明非压根没有在他面前停留的意思,他第一句话还没听完就向第二个混血种的方向走去。 “答案?” 第二个混血种是个前凸后翘的金髮美人,她的目光左右游弋,看起来很紧张: “我——我也不知道—” 按理说,这样的表现很可能被认定为是心虚,但路明非头也没抬,就又朝著第三个混血种的方向走去。 场內的混血种们疑惑的相互对望,交换眼神,一时间连恐惧都忘了。 “答案?” “不知道。” “答案?” “不知道。” “·......” “路明非,你在干什么?你疯了?还是—” 夏弥看著路明非先是捧著个髏头聊的开心,问话时也是敷衍的一问就走,不由得感到疑惑。 路明非的视线不动,也不违背今早定下的约定,说道: “盯著它多看一会,不要移开目光。” “嗯?” 夏弥清澈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好奇,按路明非的说法盯著那个发著温暖橙光的头。 很快,她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被路明非捧在手里的胖和尚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动了动: “这位女施主不必惊讶,你能看见和尚的头颅,只是法器之效而已。” 路明非含笑解释道: “这个胖和尚学问与本事平平,但“读心术”修的可是炉火纯青。” 夏弥不明觉厉,表情一下就变得警惕了起来。 “是“他心通”。” 大和尚纠正,他顿了顿,又对夏弥说道: “女施主不必紧张,和尚早已受戒,即使听到了也什么不会说的。” 这胖和尚自然就是当初翻山越岭来追杀路明非的光头中的一个,路明非读心的本事就是从他的魂魄里搜罗来的。 当时的情况还蛮搞笑的,一群亮的光头气势汹汹的杀到路明非的住处,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施法应敌,这胖和尚就忽然扑倒在地了。 他的遭遇是路明非后来不爱对其他人用“他心通”的原因之一。 下层问了一遍之后,路明非登上歌剧院的第二层,首先来到与路明非竞价,带著白色狐狸面具,穿著高档和服的年轻女人面前。 “答案?” 路明非手捧骷髏头,居高临下,简短的询问。 年轻女人摇摇头: “不知道。” 胖和尚睁开被肥肉挤成一条线的眼睛: “假。” 第196章 凡人的选择 第196章 凡人的选择 简单的说了一个字后,胖和尚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晴马上就又重新闭合,似乎是不愿看到这芝加哥歌剧院里已经发生了的惨剧。 只是十几分钟的功夫,歌剧院中的浮华辉煌已然不再,处处都是被撕裂的肉块、折断了的森白骨茬与猩红的血液,微弱的哭豪与哺吟声经久不绝。 身上只披著一件西服外套的夏弥盯著路明非手里变成胖和尚头颅的法器,搓了搓手,跃跃欲试“,这个骷髏头好神奇啊,让我玩玩。” 路明非没拒绝,点点头说道: “那我先一次性把话问完。” 说罢,他转身,打算向另一个vip包厢走。 夏弥低头看了一眼还坐在黄铜椅子里一动不动的和服女人: “?你不先问她吗?她刚刚说的是假话哎?” 带著面具的年轻女人自然是看不见胖和尚的头颅的,她听见夏弥说“假话”两个字,端坐著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路明非摇头: “不急,先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排查一遍,把说假话的集中到一起,这样能方便不少。” 他警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和服女人,说道: “走罢,跟在后面。” 和服女人的表情被面具遮掩,看不清,她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哆哆的跟在路明非和夏弥身后。 二楼的走廊狭长,比一楼还要奢靡豪华,两侧掛著昂贵的名画,猩红色的天顶、墙壁和地面, 阳光照上去,流淌著介乎鲜血和玫瑰之间的华丽色彩。 可惜,它貌似不像看上去那样秘密深藏, 被夏弥隨手打成人棍,失血过多已经死掉的老牛仔; 被路明非用“虚空去返万全殊胜法”送走,只留下了下半身的哈基印.; 其他的就只是几个人模狗样,被嚇得大小便失禁的贵族混血种,问完之后也没有收穫。 这种绝对不能泄露的情报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虽然搜查完二楼之后一无所获,路明非也没露出什么遗憾的表情。 “那就开始吧。” 路明非扭头,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凝视著身后带著狐狸面具的女人。 他手中的胖和尚似乎读到了什么信息,忽然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嘆息: “施主莫急,还有。” 路明非挑挑眉: “还有什么?还有人么?” 胖和尚闭口不言,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路明非“他心通”的功夫比不上这胖和尚,自然也读不到他的想法,但路明非现在是拥有足够容错的强势方,自然有足够的余裕去推测这胖和尚的心思。 “在我搜查的人员之外,你还用“他心通』读到了其他隱藏在暗处之人的心声,所以你说『还有』?”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快速的整理思路, “这次事件的严重性你是清楚的,你知道我不肯、也不能有一丁点遗落,但你却不肯告诉我进一步的情报,打算让我自己找你在拖延时间?” 路明非勾起嘴角,晃了晃手里的头颅,总结道: “胖和尚,你这是在读到了我的心思之后,对这个女人起了『慈悲心』啊。” “阿弥陀佛。” “愚蠢的慈悲,就算我再搜一圈,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你的慈悲除了耽误了宝贵的时间之外之外,再无他用。” 胖和尚脸上的臃肿肥肉被路明非晃的乱甩,看起来滑稽异常,但他依旧低眉垂目,颂念了一声佛號,不言不语。 来追杀路明非的和尚们一个个都是固执到了魔愜的地步,再加上修持用来辨別谎言的“他心通”,他们一旦认定哪件事,那真真是无可挽回。 路明非自然深知这点,他冷哼一声,也不再尝试与胖和尚沟通。 “夏弥,你不是能看到万物之“眼”么?能找到这里的暗门吗?” “啊?我刚刚光顾著看这个胖和尚了,等一下。” 夏弥移开目光,视野里的胖和尚重新变化髏头,她的目光中泛起淡淡的金色,幅度轻微的扫视走廊內的情况。 作为掌握纯粹力量的“大地与山之王”,夏弥可以近乎本能的將一个复杂物体內的“应力”引导,整合,形成一个整合的“眼”。通过击打“眼”,达到攻无不破的恐怖效果。 而形成並捕捉“眼”的前提就是对一个复杂物体的每一处应力的完全掌握对於人类来说,这是依靠诺玛那样的大型计算机也难完成的恐怖计算量,而对夏弥来说,这则是在战斗中可以隨时使用的权能。 差距如此,在这样天赋面前,人类设置的所谓的精巧隱蔽的暗门,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那里。” 就只是扫了一眼的功夫,夏弥就指出了暗门的所在。 路明非手上的胖和尚的头颅虽然仍然一言不发,但却再次发出了一声嘆息。 “走。” 路明非继续与夏弥並排前进。 正常情况下,这种暗门应该由夏弥一个人进去探路的,肉体贏弱的路明非站在外面想想点子加加油就行,但这次情况有所不同。 他们还带著一个不知血统阶位的女混血种俘虏,一旦夏弥一个人进入暗门,路明非是无法制止这女人的反击或者逃走的。 这个带著狐狸面具的女人是路明非目前为止搜查到的唯一线索,哪怕多承担一些风险,路明非也不能放走了她。 夏弥发现的暗门为止在一处恰好背光的角落,墙上面同样是一片猩红色,一眼扫过去的话,確实与其他处的墙壁无异。 夏弥伸出一只晶莹如玉的手,轻轻放在了她寻到的暗门之处,加力。 清脆的“咔”声之后,这扇不知材质的,紧缩的门被她轻易的推开了。 映入眼帘的不是屋內的陈设与几只惊慌失措的老鼠,而是十数个黑洞洞的枪口。 “砰!砰!砰!砰!砰!—” 几乎在门响的同时,这十数把枪发出爆裂的吼叫,大片黄铜色的子弹突破音障,组成一片弹幕,朝著门口的方向挥洒。 由於有建筑阻隔,这个房间里的混血种们得以在得知歌剧院內发生之事的同时,没有过分受到龙威的压迫。 这是一张张年轻,优雅的脸,来自不同的混血种家族,血统优异,他们与他们背后的家族,才是这个拍卖场真正的守卫与主人。 “喊。” 夏弥不屑一笑。 不知何时,她已经恢復了她的龙躯,高大,妖嬈,狞,而优雅。 她前进半步,以龙躯替贏弱的路明非阻隔了这片足以將大象打成骰子的弹幕。 一阵沉闷的雨打芭蕉声后,枪声停止,耶梦加得写意的舒展了一下身体,华美的龙鳞在密室中的灯光映衬下熠熠生辉。 十数支以链金工艺强化过的,足以作为家族传承之物的枪械,甚至不能给她的鳞片上增添一道划痕。 “没了?” 耶梦加得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下屋內脸色苍白,几乎无法呼吸的年轻“贵族”们,低垂眼帘, 遮住了对於混血种来说过於炽盛恐怖的黄金瞳,没有发动反击。 毕竟路明非提前说过他要活口来问话,作为高贵的龙族君主,她签订了契约就会尽力的执行。 “还有!” 房间的死角忽然传来了雄浑的回应。 “咚咚咚咚咚!!” 狂躁的心跳声伴隨著高昂的言灵声在这间密室里响了起来,隨后是爆豆子般的清脆响声。 “呼一风,强劲的风忽然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內吹拂起来。 不,那不是风,是人,一个铜浇铁锻的,人! 他穿著高档的西装,头上却古怪的带著一个肯德基纸袋。 这滑稽的穿搭半点不影响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他浑身青筋暴起如细蛇,肌肉隆起如小山,皮肤上覆盖著一层青铜的光芒,手持一把接近三米长的斧,身体向后弓起,而后自上而下的朝著.· 路明非的头上劈下。 与此同时,一直乖顺的跟在路明非和夏弥背后的那个带著白色狐狸面具的女人同样双眼爆出金色光芒,手持一根细长的髮簪,角度阴梦诡秘,向著路明非的背心处直刺而来。 年轻女人在经过耶梦加得的龙威震之后,居然还保持了一定的战斗力,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足够强力、並且同样在蛰伏的人与她配合一击。 两个人默契的对路明非出手的原因也很简单,攻敌必救。 与实力如渊似海的耶梦加得不同,路明非的肉体一眼便可看出有多贏弱,再加上耶梦加得对他顺从的態度,轻而易举就能得出“路明非身份不一般”的结论。 只要耶梦加得回护,就必然会受到影响,原本几乎不可能成功的逃亡也会因此多出半分可能来重新变化凡人之后,路明非的神经反应速度在这样的战斗之中只能当个摆件,他连做出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但,虽然没有选择,他可以凭藉丰富的经验做出“预判”。 在前方的劲风刚刚响起时,路明非就朝著面具女人的方向,大大后退了一步。 二人之间的距离本来就极近,再忽然拉进,造成的结果就是面具女人手中的髮簪刺偏,没能刺穿路明非的心臟,从他的肚子上直接贯穿而出。 耶梦加得紧紧皱眉,一时间没搞懂路明非在干什么。 不过,路明非的操作確实让她第一时间可以做出反击,而非提供保护。 耶梦加得微微改变身体方位,隨手抓住前方仿佛能劈开一座山的强劲斩击,顺势一盪,肯德基壮汉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力,直接摔到地上。 肯德基壮汉身上的青铜色光芒闪烁,甩了甩脑袋,挣扎著想要从耶梦加得的脚边爬起来。 “哼,在我面前使用『青铜御座』”?” 耶梦加得女王似的居高临下,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她伸出空閒的手捏住肯德基壮汉的身体,像抖被子似的一抖,肯德基壮汉身上的青铜光芒便寸寸碎裂,再向地上一砸,肯德基壮汉的身体便深陷地下,没了挣扎。 紧接著,她一手抓著斧鋮,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撕下面具女人刺入路明非肚子的那条胳膊,將独臂的面具女人惯在壮汉的身上。 而后,她毫不留情的將斧的柄当长矛,直接插在肯德基壮汉与面具女人身上,將两人串葫芦似的钉在地上。 战斗短短几秒內就结束了。 路明非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恐怕要用惨白来形容了,他坐在地上,由於內臟受损,他正小口小口的吐著猩红色的血。 耶梦加得的眉头紧皱: “你添—插什么手?还以为你和在在那里时一样吗?” 她原本想说的是“添乱”这个词,但没说出口。 因为路明非那一下,归根结底是给她挡的。 路明非的声音很低: “这是必要的行动,他们两个一个都不能跑,你受伤的话,『变数”就可能出现。” 耶梦加得看著路明非白衬衫上大片大片的血跡,说不出的心头一阵烦躁,抱怨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胡言乱语道: “你不是我的儿我的血脉吗?怎么算不也应该是次代种?怎么这么弱?!真麻烦!” “没事,事件並没有超出掌控,我的体力够用的。” 路明非此时没心思玩“妈妈”梗了,他单手捧著胖和尚的头颅,平静的扫视了一眼屋內其他混血种的。 这群傢伙顶著耶梦加得的龙威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但除此之外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他不急不缓的吐出两个字: “答案?” 胖和尚嘆息了一声,没有等屋內的混血种回答,就愁眉苦脸的提前说道: “施主,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和尚是受了口戒的,不会说谎。” “那个肯德基也一样么?” 路明非警了一眼被钉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壮汉,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胖和尚回答道: “除了那个带面具的女施主,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 路明非点点头,没有问那个面具女人,反而问那个胖和尚: “你刚刚说你受了口戒?” “是。”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贫僧不懂—.“ “你故意拖延时间,用心理暗示设伏,到底在等什么?” 第197章 上元度生闇羣道母天尊 第197章 上元度生闇羣道母天尊 胖和尚嘆了口气,语气平静如初: “施主,和尚现这一缕残魂,如果不是有『贡波殿”庇护,哪怕是一阵风可能就散了,怎还会留有对这两位意志坚定的施主使用“精神暗示』的余力?” “这话倒还—真没什么问题。” 路明非拧动手腕,將变化成胖和尚头颅的骷髏头法器,左右转了转,打量了一圈。 被存入髏头法器中的胖和尚只是一缕残魂,使用“他心通”还得藉助察言观色的手段辅助, 更湟论是消耗大得多的“精神暗示”了。 路明非他坐在地上,腹部流出的鲜血在地上匯成一片小湖,他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发出嘶哑乾涸的笑声: “但是,那也就是说你承认了你在拖延时间嘍?” 路明非的提问让这间密室重新陷入了沉默, 他静静等待胖和尚的回话,而面对他的询问,胖和尚只是嘆息后颂了声佛號,便像颗真正的死人头那样,闭上眼不言不语。 耶梦加得看起来有些许的焦躁,左右看了看,想开口催促,但最终也只是盯著被她串在地上的那一男一女,没有说话。 “喷,该死的禿驴,还是杀少了。” 面对这种油盐不进又一无所有的傢伙,路明非心里无可避免的生出了些无可奈何的情绪。 时间已经不支持他继续耗下去了。 隨著伤口处血液的不断流出,路明非这具凡人之躯的体力正在快速乾涸,他的视野昏暗,意识也逐渐变得滯涩模糊。 虽然没有被击中要害,但那碗口大的伤口本来就不是可以凭人类脆弱的身体可以自愈的。 他正在步入死亡。 在“夜楼”时就曾经提到过,神话法术中用於治疗的法术类別少,消耗高,效果差。 且不说路明非已经释放了“虚空去返万全殊胜法”,就算法力值是满的,“分魂”之后他的施法能力也不支持他释放这种高消耗型的法术。 如果现在继续对面具女人的拷问,他很可能在拷问结束之后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了。 ““顺序』”必须变一下了。” 路明非抬头,与耶梦加得璀璨华美的黄金瞳对视了一眼,声音微弱。 “什么顺序?” 耶梦加得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又看了一眼路明非正在潺潺流血的腹部“不得不提醒你,你就快要死了,你不会是想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路明非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他微微侧头,正对著门口的那面墙壁用的是单面透光的玻璃,拍卖场里的人无法看到密室里的情况,但密室里的人却能看见一楼拍卖场的情况。 路明非和耶梦加得二人上到二楼的时间很短,一楼的场景与刚刚相比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被耶梦加得击断肢体的混血种们躺在地上,发出无助的哭豪与呻吟; 而那些意志更弱,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的混血种,依旧呆呆的坐在他们的椅子上,也许他们没有丧失行动的能力,但在龙威的震下,他们丧失了行动的勇气。 那是聚集在一起的血肉,恐惧,麻木,绝望与灵魂啊。 “喵——” 明明已经到了连喘气都费劲的状態,但路明非仍然发出沙哑的笑声, “当然不会,我们的“约定”还会长久的进行下去,我现在只是需要一个仪式,需要一个『升华』的仪式!” “仪式?” 耶梦加得似乎想起了某个惊悚恐怖至极的晦暗画面,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 “弱小的生物怎么能凭藉自己完成『升华”呢?祈求伟大存在的帮助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 路明非吸了口气,难以抑制的咳嗽了两声,血沫飞溅。 “地球上之所以会出现那些『异常”,是不是就与它们有关?” 耶梦加得的表情阴晴不定,表情复杂,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期待。 说到底,她与路明非保持著的合作关係,不就是为了这份与地球上忽然出现的“隱秘”有关的知识么? “不知道。” 路明非回答的乾脆利落。 耶梦加得皱眉: “不知道?” “不知道。 这种涉及到世界、维度与命运的事,怎么能是我这种蠣般的弱小生命能够得知的呢?只需要祈求就好了。” 路明非回答的轻描淡写, “行了,时间紧迫,我之前不是答应了与你分享相关的知识么?正好,这次的仪式就由你来直接上手布置。” “我该怎么做?” 耶梦加得没有拒绝,她只是绷了绷脸,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她已经目睹过一次沟通神灵的仪式了,对此道算不上一无所知,更何况连一个身体贏弱的凡人都能够完成的东西,她贵为初代种,更没有失败的理由了。 路明非警了一眼一楼满座的混血种: “首先处理一下人牲吧,这次不是活祭。” 金色的温暖阳光被乌云遮蔽,伴隨著雷声轰鸣,冰冷而密集的雨水倾泻而下,冰冷潮湿的寒意取代了夏季的炽热。 芝加哥歌剧院內高档香水的味道与浓郁的血腥味和粪便味混杂,让人几欲作呕。 大片大片红色的扭曲符號被涂刷在歌剧院昂贵浮华的地毯与墙壁上,零星有几处涂改,怪异错落的分布著。 “还可以。” 路明非点点头。 他也只剩下点头的力气了。 “哼?只是还可以?” 耶梦加得有些不满意的哼了一声,她扭动著腰肢,將体重明显轻了很多的路明非抱起,放在法阵的中央,让他平躺下来。 作为拥有“力”之权柄的君主,画几个符號对耶梦加得实在是不能再简单了,法阵上的涂改之处並不来自於耶梦加得的笔误,那全出自於路明非的口误和记忆疏漏。 但耶梦加得没能理解的是,法阵的“形”远远没有它的“意”重要。 她的意志值过高,又属於生命阶层远超人类的龙族,自然不会对面前血腥狂乱的场景有半分恐惧。 没有恐惧,就很难诞生“灵感”;而没有“灵感”,就很难將心中的“意”绘製进沟通神灵的法阵中。 阵法上的咒文千篇一律,保证能与指向、天象和星相对应即可;而能否將浓烈的“意”注入其中,才是鑑別阵法质量的关键。 就和选取祭品一样,在路明非上辈子那个黑暗异界,总是有一些刚入门的教徒偷婴儿拿来献祭,觉得“纯净无暇的灵魂”是上等的祭品实则不然。 最上等的祭品应该是祭祀者珍重之人,比如他的父母,挚友,爱人之类。这类祭品可以最大程度的勾动出主祭和祭品双方的痛苦之“意” 其次是聪明绝顶,大善大恶之人;他们在仪式进行时,恐惧,愤怒之类的“意”会大量產出。 最差的就是愚味呆傻,心思迟钝的人牲,用来祭祀时效果与动物祭品无异。 在歌剧院的这些混血种贵族们,一个个都来自歷史悠久的高贵家族,接受过高等教育,自翊是体力与智力都立於人类社会之上的精英。 路明非认可这个听起来有些自大的说法, 实际上如果不是有这么多“精英”在场,他怎么敢在只有半吊子法阵的情况下释放危险至极的“请神术”呢? “將那瓶蓝色的溶液拿近一点—” 路明非脸色浮肿青白,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警了一眼不远处的“廷达罗斯猎犬的体液”,气若游丝, “待会仪式成功,阵法上出现黑红色的光芒时,將它倒在我身上。” “真的会有用么?” 虽然曾经完整的旁观过一次请神科仪的布设,但耶梦加得仍然觉得这样的事难以置信。 一个法阵?几十具户体?再加上几百字的祷词? 这些隨处可见的凡物和那在无穷高远之处的,令她也胆战心惊的伟大存在能有什么关联? “开始罢。” 路明非已经没有为耶梦加得解除焦虑的余力了,他合上了双眼,彻底陷入了沉寂,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了这具身体还没有彻底死去。 “真是—” 耶梦加得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扭动狞美艷的龙躯后退了几步,来到阵法的边缘。 她最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目光低沉,凝视著法阵的边缘,控制著喉咙,发出高昂尖锐的女音: “阴然独运,天然不降。 淫雨泛溢,阴盛阳衰。 痴蠢康泰,眾生染著。 类万物,生成万物—· 晦涩阴沉的咒文连绵不断,在寂静无声的芝加哥歌剧院內迴荡,它像是在触碰到墙壁后折返了,回音又一次的从耶梦加得的耳边拂过: 不,不太像。 耶梦加得忽然心中有所明悟, 这更像是,在她的身边,有一个人在与她一起念诵这段不为人知的隱秘咒文。 “滋——” 外面的阴云早已遮蔽了太阳,芝加哥歌剧院穹顶上悬掛著的水晶灯发出电流声,然后短路熄灭了,黑暗倾盖了染血的大厅。 隨著时间的流逝,法咒的声音越来越低,耶梦加得本能的想把音调提高些,但她忽然发现,她的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住了,只能有一丝微弱的气流涌出,念诵出咒语。 这让耶梦加得產生了抗拒与不適的感觉。 她本能的控制喉咙的肌肉,想將那个堵塞著她喉咙的东西吐出来。 可是,她越是努力,那堵塞之物仿佛就越是膨胀,她念诵的咒文声音也就越小“ 直到咒文的末尾,耶梦加得用史无前例的力量吐出气流,想要衝破吗堵塞之物的阻碍,但那堵塞之物忽然消失了。 於是,气流转化为一句高昂的,不是人类能发出的阴鬱而高昂的尖叫声: “耶!恭请上元度生道母天尊!” 这是她的声音? 耶梦加得难以置信。 可是更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她的喉咙好像不再受她的控制,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尖锐祷告: “耶!恭请上元度生阁道母天尊!!” “耶!恭请上元度生阁道母天尊!!!” “耶!恭请” 仿佛要把耳膜撕裂的高昂尖叫逐渐占据了耶梦加得的思绪,在意识模糊之际,她好像看到了由血肉与死亡绘製的法阵上浮现出了一层覆盖著浑浊黑雾的红光。 黑色的雾气之色,散布在法阵各处的猩红血肉开始生发膨胀,连接成一个怪异的器官,粉红色的肉芽从它的断面一缕一缕的扭动出来,像虫一样,来回穿行蠕动。 耶梦加得痛苦的弓腰,双手堵住耳朵,但那声音仿佛是在她的身体內迴荡,没有减轻半分。 在痛苦之中,耶梦加得的余光忽然看见了脚边的一个几英寸大小的玻璃瓶,里面的淡蓝色溶液在黑暗的环境仍然熠熠生辉。 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 “待会仪式成功,阵法上出现黑红色的光芒时,將它倒在我身上。” 路明非嘶哑的声音仿佛又在耶梦加得的脑海中重复了一般,这让她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溶液” 耶梦加得弯腰拿起溶液,缓步走入了阵法之中。 环境瞬间改变了。 那难以忍受的尖叫声在法阵里瞬间消失不见,耶梦加得觉得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湿润的感觉包裹了她的身体。 她踩著地上的肉芽,继续向法阵的中心前进,法阵里疯长的肉块在自动分开两侧,给她让出一条前进的空间。 然后,她来到了法阵的中央中央的东西已经不能被称为“路明非”了,无数肉芽钻入了他瘦弱的皮囊,在里面自由的游行摇曳。 “啵。” 耶梦加得打开瓶塞,將淡蓝色的液体倒在路明非的身体上。 晶莹的蓝色液体黏连著,在空中留下一道蓝色的光晕,无数肉芽急不可耐的向上翻涌,期待著黏液的滴落。 当蓝色的黏液真的触碰到肉芽时,肉芽像是被腐蚀了似的痛苦的扭动了起来,然后收入了路明非的体內。 “呢.— 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路明非忽然发出压抑痛苦的呻吟。 “吼—” 像犬吠似的,可怖的豪叫与撕咬血肉的声音,似乎在路明非的体內响了起来。 他的身体快速变得干,只剩一层人皮塌了下去。 可是附近的肉芽仿佛被这具乾的肉体吸引,大批大批的钻入这具身体。 鼓胀,干,鼓胀,干奇妙的变化正在路明非的身体上发生。 第198章 廷达罗斯 第198章 廷达罗斯 在一片被黑雾笼罩著的法阵中,“生机盎然”的肉色丛林里,令人胆寒的恐怖犬吠与啃食的声音持续了很久才逐渐消失。 一个形象奇异的“人”形生物,腋下夹著另一个体型比他还大的半人半龙的生物,不急不缓的从这片沸水般翻涌的“丛林”中走了出来。 被夹在腋下的人形生物妖烧修长的龙躯不安的挣扎著。 二者明显力量悬殊,隨著被夹著的半人半龙的生物扭动,夹著的那个奇异人形都会难以避免的身形跟跑两下,但二人的姿態仍然还是这样维持著。 是路明非和耶梦加得。 离开法阵的范畴,路明非隨手將耶梦加得仍在地上,嘆了口气: “一直蹭什么,你又没那个器官。” 耶梦加得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她双眼紧闭,龙鳞没有覆盖的皮肤上泛著一层娇艷的粉色,似乎还没有清醒过来。 受到法阵力量的影响,耶梦加得被“生殖”的欲望影响了,但她作为“黑王”尼德霍格直接创造出的“四大君主”之一,身上是不存在生殖系统的,让路明非纳闷的找了半天。 哦不对,是路明非接下来还要重要的拷问任务没有完成,没时间浪费在这种杂事上。 这次路明非指导耶梦加得布设的法阵,指向的自標来头大的嚇人。 那是“黑暗丰之女神”、“至高母神”、“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上元度生阁道母天尊— 莎布·尼古拉丝。 这位执掌“生命”、“繁育”、“黑暗”等多个权柄的伟大神明,由“天官序列”上的最伟大者阿撒托斯孕育的“黑暗”直接衍化,是与“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一併被称为“支柱”的伟大者。 与热衷於戏弄欺骗人类的“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不同,伟大的莎布·尼古拉丝对人类这一物种的兴趣平平。 正是因为如此,想要获得他的关注,就必须以他喜爱的方式布设科仪,完成祭祀才行,他关注的程度也会因为科仪规模的大小而有所不同。 至於莎布青睞的方式是什么死亡,血肉,合。 那些崇拜莎布的隱秘教团往往是最容易与官方势力发生衝突,因为他们的祭祀活动总是排场很大,视觉衝击力也强的不行。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路明非低头,观察著自己崭新的身体。 严格意义上来说,被称为“手”的部位在他身上已经不存在了。 路明非的手臂是由一大团三角形的彩色闪耀晶体组成的,手爪尖锐像是西方神话故事里的狼人; 而脸部的五官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裂开的巨口,口中生长著吸盘似的蓝色舌头与结晶状的长牙,长牙的形状在不断的改变,里面似乎由许多小部件正在不断的出现与消失; 等一下,他是怎么在没镜子的情况下看见自己的脸的? 拋开这种细节不谈,路明非整体变得“稜角分明”了。 是真正的稜角分明,他仿佛变成了“角度”的聚合,“曲线”这个概念在他身上已经彻底消失了。 而每切换一个视角来观察,那些“角度”的聚合方式就会大相逕庭,路明非的形象也会因此改变。 之所以会有如此抽象离奇的表现形式,是因为在现在的路明非並不完全存在於三维空间了。 而会有这样的变化,就不得不提到一道冷门而强力的神话法术: “生命灵药酿造术”。 “生命灵药”在古代被认为是长生不老药的变种,服用之后,人类如果能挺过几乎十死无生的反噬过程,就能转化为超越三维空间的“廷达罗斯混血人”。 而酿造“生命灵药”的关键与难点,是一样几乎无法搜集的主材料“廷达罗斯猎犬的黏液”。 其他的材料,如钻石粉末,婴儿血液,如果没有“廷达罗斯猎犬的黏液”配合,只是一滩令人作呕的液体而已。 但“黏液”没有其他辅材的配合,仍会有像路明非这样转化成“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孤例。 当然,正常来说,没有辅材的配合,服用“生命灵药”后的转化过程毫无疑问会从“几乎十死无生”变为“十死无生”。 毕竟像路明非这样能想到利用“上元度生周道母天尊”的力量来强行吊命的神人不多。 但是仔细想想,虽然路明非的仪式法术合理,机变速度也快,但其中的巧合因素会不会“ 太大了? 碰巧参加拍卖会? 碰巧遇上“廷达罗斯猎犬的黏液”? 碰巧发现本该失落的链金刀剑“七宗罪”,而后不得不大开杀戒满足“上元度生阁道母天尊”的仪式需求? 路明非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没心思细究这捕风捉影,没头没尾的灵感。 他將注意力重新投回现实,细细感受著转化为“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奇妙。 拋开无用的身体素质提升,最大的改变首先是视野,刚刚能让他在没有镜子的情况下看见自己脸的视野。 路明非现在不止能像人类那样视物,他拥有“超视野”。 他会变得如同在“第四维度”一般,范围內的任何角度,任何东西,哪怕是被墙体和容器包裹著的他也能一览无余。 其次嘛—· 路明非迈出一步,身体忽然消失,下一刻,他的身影毫无徵兆的出现在了二楼。 出现在耶梦加得钉在地面上的斧与地面的“角度”之间。 奇异的能力,路明非甚至感觉不到穿越这段空间的过程。 传说,上位种族,廷达罗斯猎犬,也就是在“太阴尸解蜕形篆”中记录的“天狗”,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都能畅通无阻,它们在追捕猎物时,跨越一亿年的时间只需要一天。 它们在三维空间现身的依凭就是空间內的“角度”。 简单的实验了一番之后,路明非由繁杂角度组成的身体泛起一阵水波似的涟漪,而后变化为消瘦的人形。 面容清秀,瞳孔幽深,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正是他原本的面貌。 路明非的脸部忽然出现了水波似的摇曳波纹,一根蓝色的舌头从波纹中探了出来。 它伸长,吸住刚刚被扔在地上,泛著温暖橙光的骷髏头,將它送迴路明非的手里。 询问该继续了。 路明非用人类的视野直视手中的骷髏头,大约十多秒之后,“完型崩溃”出现,髏头再次变回那个肥胖臃肿的和尚光头。 “和尚,我不问你到底藏著什么心思,询问现在该继续了,耽误了事,会有什么结局你我都清楚。” “嗯。” 胖和尚的声音依旧温和平静,简短回应。 他看了一眼路明非脸上水波似的摇曳波纹与蓝色的舌头又重新闭上眼睛,堆满肥肉的脸上不见半分惊讶之色。 路明非也不介意胖和尚的態度敷衍,他半蹲下身,一把拽住被斧钉在地上,压在肯德基壮汉身上的面具女人的头髮,强迫她垂下的头抬了起来。 “还醒著么?睡著了就说一声? 路明非丝毫没有尊重隱私的概念,他伸手,一把揪住女人脸上的白色狐狸面具,將它拽了下来。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而漂亮的脸,而比较出乎路明非意料的是这张漂亮的脸蛋上糊满了鼻涕和眼泪,打了她精致得体的妆容。 “我还以为会你是那种掉个脑袋都不气的女杀手呢。” 路明非咧嘴笑了笑。 无论是一开始不声不响的隱忍跟隨,还是选择出手从后方背刺路明非的精准时机和狠辣角度, 年轻女孩的表现都堪称完美。 谁能想到被俘之后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呢? “我最怕痛了,而且掉了脑袋肯定就没法气了嘛— 年轻女孩的眼眶红肿,声音抽噎, “女杀手去执行任务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然哪用的到我这个后勤人员啊—“” “好了,別废话。” 路明非压根没有听她废话的意思,他揽起年轻女孩仅剩的一只手,放在手心。 她的手指修长,粉色的指甲剪的整齐,掌心柔软没有一丝老茧,確实是后勤人员会有的手。 酒德麻衣由於长期练刀,手心就全是茧子。 “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哪怕一点时间,所以你只要说半句假话,我就会抽掉你一根指甲。” 路明非轻轻捏著年轻女孩的指甲,自言自语的嘟了一句, “疼到意识模糊时应该不会说假话吧?” “说!我说!” 路明非掌心的手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想抽回去,但被路明非手指一合,握住了: “好,现在第一个问题,这套链金刀剑,叫什么名字?” “七,七宗罪。” 年轻女人仍然有些打颤。 “果然知道这玩意的来歷么?” 路明非若有所思, “它们是你拉来拍卖的吧? , 年轻女人哆哆嗦嗦的点头: “是,是,是的。” 路明非的表情轻鬆依旧: “从哪里搞来的?” 年轻女人的表情变得小心翼翼: “三峡———三峡水底诺顿的宫殿,打捞出来的———哎呦!痛痛痛!!“ 路明非深深呼出一口气,放鬆了握住年轻女人手的力度,表情变得阴沉了起来。 “胳膊都断了一条,还怕这点痛?” “鸣鸣—我好不容易才催眠自己忘了它,现在你又让我想起来了———“” “別装。” 路明非扯住年轻女人和服的领口的布料,不顾她的尖叫,伸手向下一扒。 大片大片晶莹雪白的皮肤上,年轻女人刚刚被耶梦加得撕裂手臂的断面.— 已经癒合了一大半。 令人感到异悚的是,断面之上还生长著一根大约四五英寸长短的“肉条”,“肉条”末端分成五段,分明是一个缩小人手的样子。 “我就知道,那位上元度生间道母天尊的力量会有逸散。”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等一下,如果年轻女人的伤势恢復了正常,这是不是说明“是的。” 雄浑的声音伴隨著强而有力的心跳,从更低处响了起来。 下一刻,撕裂空气的劲风嘶鸣,飞溅的砖块像是一柄柄飞刀似的,朝路明非的方向飞射而去。 是肯德基壮汉,他同样受到了上元度生道母天尊力量的影响而復原了被耶梦加得击碎的骨骼。 他带著年轻女人,硬生生从地上爬了起来。 “嘶——吼!”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巨吼,將已经与他的皮肉连在一起的斧折断,拔掉,年轻女人被他顺手扔在了一边。 在拥有上元度生阁道母天尊补充生命力的情况下,哪怕意识不清的耶梦加得再次甦醒过来, 处理他也得多费几下手脚。 “有什么要说的吗?有的话跟我的拳头说。” 肯德基壮汉似乎有点幽默细胞,但这不阻碍他的杀意浓厚,他选下一句话,握住一只青铜顏色的拳头,像锤一样直接砸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路明非。 “哦?” 路明非挑眉笑了笑。 下一刻,整个二层都因为肯德基壮汉的砸击发生了像地震一样的晃动,铺著猩红地毯的地面凹陷下去了一大块。 凹陷中並没有路明非被砸扁的身体。 “嗯?人呢?” 肯德基壮汉抬头,环顾四周,拳面同样血肉模糊,森白骨骼清晰可见,上面的血肉正在以飞快的速度癒合。 “这儿。”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路明非冲他打了个招呼。 密室冰冷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灼热了起来,肯德基壮汉站在原地低声自语: “这个自愈速度,似乎可以使用” “別“使用』了。” 路明非的双手似乎抓住了虚空中的什么东西。 他伸手,像是扯下幕布似的用力一拽。 然后,肯德基壮汉所在的“空间”扯出了一个几乎呈九十度的怪异扭曲,像是水面上被搅乱的倒影凝固了下来。 路明非了一眼被困在扭曲空间中的肯德基壮汉,纸袋上被撕开的圆孔里,两只璀璨的黄金瞳不甘的眨动了两下。 路明非表情轻鬆的从这片扭曲的空间走过: “借过一下。” 第199章 算计 第199章 算计 歌剧院的一楼的大厅,血肉的丛林在疯狂的生发,已然触及上方的玻璃穹顶,浓烈的血腥味与与一股更怪异的肉味早已充斥全院。 在昏暗的视野中,肯德基壮汉雄伟的身影如同晕染后又被抹的顏料办混乱而怪异,他的黄金瞳黑暗之中熠熠生辉,身体却连简单的一动都做不到了。 神通,空间扭曲。 作为一位货真价实的廷达罗斯混血人,能够凭著天赋影响空间是合理的事,而通过消耗体力与法力值將这份影响增大,就会达到“空间扭曲”的效果。 被困入“扭曲空间”的人將会丧失几乎全部的行动能力,並且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就如同肯德基壮汉现在这样。 而如果进一步將对空间的“扭曲”变化为“撕裂”,禁的效果就会转变为无坚不摧的攻击, 只是“撕裂空间”对廷达罗斯混血人的体力和法力消耗太大,杀伤效果又不算强力,性价比不高。 路明非閒庭信步,走到那个穿著和服的年轻女人身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很自觉嘛。” 虽然他与肯德基壮汉的战斗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也够血统阶位不低的年轻女人跑出一段不短的距离了。 但年轻女人只是往后挪了几步以防止被战斗的余波波及,还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原本路明非还准备一下实验他的新神通呢。 “杀不死,又跑不掉,还是省省功夫吧。” 年轻女人表情无奈,嘆了口气,眼巴巴的看著面容清秀温和,但却莫名其妙让人觉得不適的路明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刚好像看到,这个苍白消瘦的人形上好像泛起了水波般的摇曳波纹。 “很敏锐,比那个不知死活的大只佬强点。” 路明非点点头,伸手一招,橙色的髏头就飞回到了他的手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样也可以省点事,现在提问继续。” “三峡水底的打捞工作,主持者和打捞者是谁?” 年轻女孩漂亮的脸蛋一下就查拉下来了: “大哥,这可是一百多米深的水下作业,作业的是一家打捞公司,我只负责出钱给地点,怎么可能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得啊。” “这样。” 路明非点点头,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异常, “打捞公司的名字和地址呢?” “我,我是通过mint俱乐部联繫的,我也不知道啊。” 年轻女孩苦著脸,囉里囉嗦, “大哥,水下作业我是通过摄像头全程监控的,水下除了这套『七宗罪』之外,真没什么別的东西了。哦对了,那mint你可能不认识———“ “我认识,我的记忆力还没差到那个程度。这也就是说,一个贵物俱乐部,一个打捞公司的人,已经路明非呼出一口气,摆了摆手,继续追根溯源, “你是从哪知道青铜城,还有青铜城下面的情况的? 1 “是我的『老板”啦,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只是每次他都会布置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 年轻女孩似乎是个很健谈的人,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 “比如前段时间,他还让我拋售史克威尔的股份,只因为他觉得新发售的《最终幻想xiv》 不. “好了,说到这里就够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路明非出声打断了她。 年轻女孩愣了愣: “最后一个?什么?” “你说的那个mint俱乐部————.算了,不问了,没什么必要。”“ 路明非嘆息一声,挠了挠杂乱的头髮,没把话问完。 他就算问到mint俱乐部的地址,以及打捞公司的人员配置又能怎么样? 追过去?把从mint俱乐部到整个打捞公司的知情员工全都杀乾净? 有什么用? 路明非怎么確认这些知情的员工没有在这段他没有察觉到的空档期把水下的消息告诉他们的亲人朋友? 那时怎么办?把他们的亲人朋友也杀光?但那群亲人朋友的亲人朋友呢?也杀光? 这么大手笔的抹除信息,难道就不会再引来第三方人员的关注吗? 刻意隱瞒信息的行为本来就容易吸引更多人前往探查。 哪怕是在信息闭塞的中世纪,想通过赶尽杀绝的手段抹除不能为人所知的隱秘信息,也是有很大的失败概率的,更湟论信息传播速度极快的现代。 这方法行不通。 得想出一个不引起他人注意也能掐断这条信息传播的方法,亦或者通过引起他人注意,来断绝信息传递? 製作一个致死的模因病毒,发给那什么mint俱乐部,外壳就用“打捞任务”来包装。 接受了客户任务的mint公司,大概率会將这次的“打捞任务”外包给同一家打捞公司,也就是打捞青铜城的那一家。 到时,他们查看任务信息,模因病毒发作,青铜城的知情者就自然清理乾净了。 而那些好奇心过剩,胆敢探查那些知情者死因的人,毫无疑问他们的下场將会与前面那两家倒霉蛋一样。 完美。 除了模因病毒的製作有些困难之外,原本的难点几乎全部扫除了,路明非只需要在局外確保这个过程能顺利进行就可以了。 在路明非陷入沉思时,年轻女孩的脸莫名奇妙的越来越红,她的身体有些颤抖,用小心翼翼的声音问道: “噢,大哥,那个,我————.” 转化为廷达罗斯混血人之后,路明非的感知同样发生质变,他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声音,中止了沉思,抬起头来。 “等急了是吧?” 路明非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简单的问了一句。 年轻女孩连忙摇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啊啊,没有没有就是我有点想上个厕所路明非给出冷静的解释: “那是你被上元度生阁道母天尊的力量影响,不仅会带来大量的生命力,还会带来勃发的“情慾”。” “啊,啊—...” 年轻女孩的神情有点窘迫,不知道说什么好。 路明非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把你的手机给我,它应该能联繫上那个mint俱乐部吧?” 年轻女人愣了愣,从和服里掏出了一个纯黑色的高档定製手机: “能,能的,手机密码是1145。” “好。” 路明非接过手机,低头输入密码,確认无误之后又抬起头,看向一直被他举在手里的胖和尚头颅。 胖和尚的头颅一言不发,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没有丝毫要睁开的意思,这傢伙在被拆穿是故意拖延时间被路明非揭发之后,就变得异常沉默。 沉默就沉默吧。 和那些怀揣著小心思的调查员不同,胖和尚是標准的正道人士,这种人在“阿撒托斯请神术泄露”这种大事上是不会忽然挑子的。 没反应,那就是默认,默认年轻女人的话里没有谎言。 “到这里就足够了,拜拜。” 路明非的表情平静,语气轻描淡写。 紧接著,他苍白消瘦的身形开始產生剧烈的波动,一个由“角度”组成的晶体状怪形在波动中显露出身形来。 晦暗阴冷的黏腻臭味隨著路明非真身的出现在这片空间里瀰漫。 “呕。” 年轻女人看见路明非的真身先是瞳孔紧缩,而后捂住嘴,难以控制的发出想要呕吐的声音。 廷达罗斯混血人的特性之一,“阴森气息”,在由人身转化为真身时,会让周围目睹这一过程的人產生呕吐感。 路明非称为头颅的地方只有孤零零的一张大嘴,嘴中不断变化著形態的晶状尖牙肆意生长。 那张占据了整个脸部的大嘴继续正在继续撑大,撑大,很快撑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足以將人一口吞下的大小,它正朝著年轻女人的方向前探。 关键时刻,高昂的龙文声响起,虽然观测不到它发生在哪里,但某个言灵此刻已经起效了。 穿著和服的年轻女人的眼神变得空洞,她转瞬便从想要呕吐的欲望中脱离出来,动作规范的用手掌撑地,臀部与脚跟发力,向后蹄了一截距离,试图躲避路明非马上要到来的啃咬。 刚刚被唱诵的言灵声,好像有点熟悉? 路明非略微停顿了一下,但隨即还是继续他的动作。 年轻女人的闪躲无效。 路明非的身形好像与年轻女人连接在一起了,虽然年轻女人后退了一段距离,可路明非仍然在他的身边,那张长满晶状疗牙的大嘴仍然正对著年轻女人的头颅,正在轻轻咬下。 年轻女人的脸上再无刚刚窘迫与苦兮兮的神色,她腰部发力带动腿部,提起膝盖,向著路明非勉强能称作为“下巴”的地方,发出了一记暴力至极的膝击。 可还是无效。 作为血统优异的混血种,年轻女孩的一击膝击足以让一个健壮的成年男性下辈子都只能靠吃流食维生,但当她与路明非的“下巴”发生接触后,她白嫩的膝盖—. 穿了过去。 单纯的物理攻击,对真身处於更高维度的廷达罗斯混血人是无效的。 但路明非的攻击有效。 年轻女孩的膝盖穿过了路明非的“下巴”,直接顶入了他的嘴里,白嫩紧绷的小腿与路明非口中晶装的尖牙触碰在一起,顿时便划出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占据一整张脸的大口继续前伸,缓缓合拢,年轻女人的生命即將步入终点。 “叮叮叮叮叮一一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让路明非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 年轻女人的手机。 会是谁打来的? 无所谓,除了挖掘七宗罪接触到三峡水底的青铜城这个事件之外,这个年轻女人身上並不存在其他的,值得注意的异常,因此她的电话也不会有过期不候的情报。 路明非快速做出了判断。 但真当他要继续行动时,一直被他捧在手中,久久没再有动作的胖和尚头颅忽然睁开了眼。 他神色寧静的颂了一声嘆息似的佛號,隨后用温和平静的语气说道: “施主,不妨听听。” 单纯推理的话,年轻女人的电话不具备藏有关键情报的可能性,但如果是一直在装神弄鬼的胖和尚..—· 路明非那像是能將一个人图图吞下的大嘴转瞬便收敛了起来,他恢復人身,按下拨通键,顺手將手机的免提打开。 “餵?薯片?没有老娘出马,拍卖结果怎么样?” 女人的声音,音色沙哑,带著说不出的嫵媚与慵懒,只听声音就足够幻想手机对面的女人会有多么的千娇百媚。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在於,这个声音路明非熟悉。 “该死的酒德麻衣,我听到『老板”两个字就该想到是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傢伙!” 路明非的丝毫没有因为他曾经与酒德麻衣一起处理过异常事件而给她好脸色。 “嗯?打错了?” 电话那头的嫵媚女声上扬,短暂的停顿之后困惑之意更浓, “没有打错啊,这不是薯片妞的电话么,你,她———什么情况?” 毕竟还要靠酒德麻衣搜集他家乡那边的情报,路明非只是皱著眉质问道: “挖掘青铜城的事你知道?在我身边呆了这么久,我没对你说过青铜城是『不可触及之地”么?” 电话那头的酒德麻衣愣了愣: “没有啊,你什么时候对我提过青铜城?” “啊?没有么?” 记忆力一向不好的路明非被酒德麻衣的反问问懵了,他实际上也不记得有没有给酒德麻衣提过有关青铜城的事了。 实际上以他的记性,好像·· 算了,这不重要。 “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 路明非挠了挠头,结束话题,打算掛断电话。 “哎哎,先別,你为什么会拿著薯片妞的手机?” 酒德麻衣知道路明非是个什么样的人,声音不免有些急切。 “她给我增添了麻烦,现在应该就快要死了吧。” 电话那头的酒德麻衣大脑飞快的转动,思考著对策: “这举动没有意义,苏恩曦是我们的后勤,她的言灵是『天演”,我的行动需要她的辅助,此外,我可以確保她不会泄露有关『青铜城”的秘密。” 和路明非在一起呆久了的酒德麻衣知道路明非是个什么人。 路明非其实是个只在乎现实条件,不在意“情绪”的人。 他要抹杀苏恩曦,那就是他觉得苏恩曦只会带来“泄露情报”的恶果,而没有任何有利因素。 那只需要让路明非知道苏恩曦“有用”,並且“无害”就好了。 原来是“言灵·天演”。 路明非顿时有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个言灵他曾经在“灵视”路明非那里借用过,確实好用的很那先將这个什么苏恩曦带在身边吧,如果能使用点手段將这个言灵利用起来,接下来的行动会方便很多。 不过...—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这通电话,是酒德麻衣在路明非“刚巧”要吃掉苏恩曦时打来的吧。 刚巧...—. 刚巧?! 如果不是胖和尚的拖延时间,还会这么巧么? 路明非手一抖,低头看著手里的胖和尚头颅,露出了见鬼似的表情: “你他妈了悟了『漏尽通”?” 第200章 漏尽通 第200章 漏尽通 与传统的东西方神话法术不同,佛教的大和尚们专精於人类心灵方面的研究,並且他们在这个领域收穫颇丰。 几乎所有被记录的,无副作用恢復理智值的法术全部出自於那些隱居避世的和尚,此外,他们的心灵防御与预知未来能力在神秘学领域也是鼎鼎有名。 路明非以前提到过的“他心通”也属於佛教法术领域的范畴。 这法术难学也难精,初学者如路明非依靠搜魂才勉强入门,消耗法力值才能达到“以心映心”的效果,但修炼至高深处如胖和尚,只凭一些残存的意识能达到与路明非差不多的效果。 虽然“不用法力值完成法术”这种描述听起来非常离奇,但无论如何,“他心通”也还是有一套还算严谨的修炼方法以供修炼者参考的。 可是“漏尽通”没有。 与其说“漏尽通”是法术,倒不如说它是某个钻牛角尖钻疯了的人脑海中產生的臆想。 在路明非的搜魂结果里,对“漏尽通”的描述都是什么“自主其心,断尽烦恼”啦,什么“觉悟圆满”啦,什么“依止静虑,威德具足”啦。 既没有修习成功的记录,也没有修炼的方法。 差不多就等於你在书上看到有人说,“我们可以手搓出个几个可控核聚变工厂,那整个人类的能源都不是问题啦,也不会再有飢饿和战爭啦。” 接下来你应该嘲笑出这本书的人脑子有问题,但你真看见有人手搓出可控核聚变工厂了。 在路明非的注视下,他手中托著的胖和尚头颅发出一声轻嘆,那张被肥肉挤满的脸上不见丝毫炫耀自满的情绪: “和尚一缕残魂,在『贡波殿”中静了许久,偶有所得。” 有时候,事实就摆在人脸前,也由不得不信。 只剩一缕残魂,如果没有这髏头法器,这胖和尚甚至连与人交流都做不到,兼之他修持口戒,不说假话,真就是当个有意识的测谎仪的水平。 那个被酒德麻衣叫做“苏恩曦”的年轻女人今天本来是不可能有存活的机率的,但她偏偏就是因为胖和尚“说的几句话”与“几次不说话”,而脱离了即死的命运。 这不是和尚们用来观测过去未来的“宿命通”,但它的效果却远超需要深厚法力才能施展的“宿命通”。 因为这是“改变”,“改变”自然远超单纯的“观测”。 路明非呼出一口气,苍白的脸上阴云密布。 “目的呢?你不会是单纯炫耀神通的吧?” 胖和尚再次嘆气,丑陋而肥胖的面容依旧古井无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什么玩意,你说你是为了救人?” 路明非挑了挑眉,身上再次浮现出水波似的摇曳波纹,阴森怪异的气息环绕: “只为了救一个不认识的人,就在我面前暴露这种可以当做杀手的大神通?你在开玩笑?还是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这时,胖和尚忽然睁开了眼睛。 用脸上的肌肉顶起堆叠的肥肉,將被遮住的眼睛露出来,这个举动看起来即吃力又滑稽。 胖和尚的眼白浑浊,混杂著红色的血丝与黄色的像是脂肪粒一样的东西,至於瞳孔则是亚洲人典型的棕色。 他的瞳中的棕色暗淡灰败,死寂如同朽木。 他看著路明非的眼睛,一字一顿,像是在说什么箴言秘咒: “不发明“空性”,又怎能修得『漏尽通”? 了悟了“空性”,又怎会在意“漏尽通”?” 胖和尚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又看了一眼被跪坐在不远处的苏恩曦: “至於『慈悲”那是长久以往的习惯了。” “什么玩意?你真的修了口戒吗?” 路明非皱眉,不知道胖和尚在说什么。 胖和尚修持口戒的情报是路明非通过搜魂得知的,但如果他真的掌握了“觉悟圆满”的“漏尽通”,那也未必不会有篡改搜魂结果这类的事发生吧? 再往前多考虑几步,会不会这和尚与路明非一开始的接触就在“漏尽通”的计算內呢? 胖和尚现在阴不阴,阳不阳的態度会不会也面对路明非的质问,胖和尚重新合上双眼,没再回话。 “不愿意说就死乾净点。” 路明非作为专精请神科仪的神话法师,奈亚·拉托提普曾经的神选者,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c 如果每一步都要纠结是不是在別人的算计之內,那路明非什么都不用干了,从初见到入土,奈亚绝对能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路明非的手变化为生长著晶状利爪的形態,伸出食指,毫不犹豫的在胖和尚眉心处重重一点。 那张臃肿肥胖的头颅隨即发生剧烈的波动,然后化为光点崩解开来,重新变回髏头,髏头洁白的骨面上,温暖橙光已然消散。 “应该死彻底了吧。” 他举著髏头,朝里面扫视了两眼,確定里面真的没有胖和尚的灵魂,才隨手將它扔在一边。 愿意当谜语人就当,路明非才不管胖和尚有什么算计,先弄死他再说,已经死了就把他魂扬了,有本事打復活赛再返场。 將注意力重新放回现实,路明非的低头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苏恩曦,摸了摸下巴: “至於你“我可以帮您联繫mint俱乐部还有他们外包的打捞公司,能省很多功夫,那个俱乐部不认號码只认人的。” 即使不使用“言灵·天演”,苏恩曦也是个很聪明的人。 在路明非和胖和尚短暂的对话中,她就已经理清了酒德麻衣电话里对路明非说话的思路与逻辑: “路明非大人,酒德麻衣可以给我担保,我不会向外—” 路明非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好了,不用再说了。” 在酒德麻衣说出苏恩曦拥有他急缺的“言灵·天演”时,他就打消了对苏恩曦的杀念了。 不值当。 “天演”不像“时间零”与“无尘之地”,它是只加持自身脑力的言灵,即使將苏恩曦杀了製作成兵马,路明非也无法获得算力提升的功效。 但留著的话,不知道將“龙文解析”与“血脉模擬”结合起来,能不能窃取到言灵的力量? “起来准备一下,待会还?” 路明非正要对苏恩曦吩咐任务,忽然中断了发言。 视野中,空间扭曲的褶皱依旧存在,但他背后,被困在扭曲空间里的肯德基壮汉,消失无踪了 第201章 黑山羊幼崽 第201章 黑山羊幼崽 “怪事。” 路明非“喷”了一声,转过身来,盯著那块被他扭曲了的空间。 被扭曲了的空间就像是一块悬浮在空中的巨大毛玻璃,將目光投射过去,看见的是“玻璃”背后扭曲形变的模糊图景。 它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恢復原状,但这个恢復的过程还没有结束。 肯德基壮汉—还是叫芬格尔吧。 路明非在试验他的“超视野”时,就已经透过肯德基纸袋,看见那张鬍子拉碴的日耳曼血统白人脸了。 芬格尔的言灵不是“青铜御座”吗? 增强肉体强度的莽夫言灵怎么可能突破空间的限制?这又不是什么玄幻小说? 路明非丝毫没有因睡在上铺的兄弟对他使用“跳劈”而感到气愤,但他对这哥们到底是怎么—..— 要知道,“空间”在神话学领域是个很高贵的词汇,与它相关的法术往往代表著严苛的要求, 巨大的风险与海量的消耗,有资格研习它们的人类法师並不多。 “妈的,最近的怪事真多啊。” 路明非有点烦躁的挠了挠头。 且不说那些暂时告一段落的事件,只总结眼前的: 隱藏在“邵氏名酒”背后针对他的人需要调查;楚子航莫名其妙復活,然后被顶號的事需要进一步判断危险程度;被封印的青铜城重见天日也需要他来处理首尾。 还有被困“夜楼”,不得不拯救的“主魂”与刚刚发现端倪的上铺兄弟他只是一个贏弱的“分魂”啊,传奇调查员也不一定像他这样忙吧? 他是不是得再准备一些更危险激进,副作用更大的强化?至於以后要行的路,就交给被困的“主魂”来完成? 但“主魂”要是已经理智值固化为零,彻底疯了怎么办? “呢,路明非—.大人。”“ 苏恩曦白皙美丽的脸抽搐了两下,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对路明非加上了尊称。 脑中各种想法纠结不定,情绪不佳的路明非扫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干什么?” 苏恩曦似乎看起来有些恐惧“我並不是有意打扰,只是———” “只是什么?我说了我不会杀你,你待会—“ 路明非的语气更加不耐烦。 苏恩曦的瞳孔不断的颤抖,颤抖著的伸出手,指向路明非的背后: “不,不是,那个东西好像要过来了——..” “嗯?” 在路明非回头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恶风迎面而来,將他的头髮都吹的向后撩起。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血红的大嘴,里面两排杂乱森白的巨大牙齿,隨便一颗都有两个人头大小。 在它发现路明非已经注意到了它之后,它便直接朝著前方猛了一截,然后路明非的身体狠狠的啃咬下来。 路明非像是畏惧了似的,本能的后退了一小步。 “咔!!” 如同地震般的剧烈震颤,下一刻,路明非刚刚所在的地方被这张恐怖的大嘴直接啃下一大块, 坚硬的瓷砖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內里灰色的水泥清晰可见。 这攻击落空了,路明非毫无徵兆的出现在了二楼的另一个房间。 廷达罗斯混血人的核心能力之一,跃迁。 这种正在迈向更高维度的生命体可以藉助附近建筑物之间的“角度”进出高维空间,以此达到空间跃迁的效果。 但就在路明非刚刚通过“角度”进入了一个新房间时,一只泛著黑色的凝胶质触手就未下先知似的,朝著他所在的方位抽打了过来。 路明非只得再次后撤一步,再次跃迁。 他前脚刚刚离开,那个刚刚他呆过的地方就被触手甩中,白色的石质护栏与铺著猩红色地毯的瓷砖一同崩裂,触手收回之后,地上清晰可见一道起码两英尺粗的圆柱状痕跡, 以更高维度的空间为中转站,跃迁时间几乎为零,可即便如此,在路明非刚刚通过“角度”转移到新位置,还没稳住身形时,就发现这触手又一次朝著他的脸砸了下来,那粗大黑的阴影遮蔽了穹顶透下来的微弱的光。 跃迁。 路明非的身影这次直接从芝加哥歌剧院的穹顶上出现, 他没有飞行能力,在完成跃迁,从“角度”中出现之后,顺手捉住掛在穹顶下的水晶灯,把自已掛在了天上。 那黑色的巨大触手仍然如影隨形,但它在路明非的身下扫出一阵腥臭强劲的风,路明非的衣角被这阵风吹起,但那触鬚却没能击中他的身体。 芝加哥歌剧院的穹顶设计的极高,身下那物的高度不够。 路明非这时才得出空閒去低头观察身下忽然袭击他的异常之物。 一大块黑色的,散发著刺鼻腥臭的东西。 整体的形象像是一颗黑色的树,但无论再恶劣的环境也不会有如此噁心臃肿的树,此外,它生长著粗壮的蹄子,蹄子上是一个巨大的团块。 团块四周生长著巨大的嘴,森白的牙齿与猩红的牙齦清晰可见,团块上端则生长著一条条黑色的鞭状黏腻触手。 绿色的黏液从它的身上分泌出来,滴落在地上,歌剧院內高档的红色地毯被烫出了一个个焦黑的空洞。 此刻,它躯干顶部的黑色触鬚正在不甘的扭动,向著四周攀附,尝试著朝路明非的所在的穹顶攀爬。 路明非虽然与上元度生道母天尊算不上太熟,但也不会缺乏常识到这个地步。 那位伟大的“森之黑山羊”执掌著“繁育”与“生命”的权柄,在他回应祈求之后,庞大的神力经常会直接孕育出他的子嗣,也就是黑山羊幼崽。 虽然是看起来怪异而疯狂,但其实黑山羊幼崽的智力是很高的,若非如此,它也无法像刚刚那样做出“潜行”,“预判”的操作。 似乎是因为这次的组成部分是身怀龙血的混血种,路明非明显感觉出,无论是个头、攻击欲望还是肉体强度,这只黑山羊幼崽都要远超它的兄弟。 “嘎哎———““ 连接著水晶灯与穹顶的镀金细铁链在路明非掛了几秒钟之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用来照明的水晶灯也没想过有一天它要承载一个人的重量,只听“啪”的一声,细铁链断裂开来。 第202章 人奸之路 第202章 人奸之路 水晶吊灯断裂之后,路明非失去了吊在天上的抓手,身体在地心引力的牵引下向地面坠落。 黑山羊幼崽发出怪异的尖锐嘶吼,团块顶部的触手疯狂的向上伸展,像一张大嘴似的,等待著路明非落掉入其中。 正在下落的路明非挑了挑眉,面上不见半分惊慌。 他在空中调整姿势,双手同时忽的变成形似神话传说中的狼人那般的晶状利爪,简单舒展了一下手指后,直直的向下抓去。 空气仿佛被路明非的利爪撕裂,爪尖划过之处,一切图景都在剧烈的扭曲。 那扭动著的黑色黏稠触手好像並没有察觉到这变化,依旧朝著路明非的方向涌来。 接著,二者相触了。 与想像中的碰撞画面不同,黑山羊幼崽的触手在碰到路明非的利爪的那一个,毫无徵兆的被“分开”了。 就如同用手指从正中间划过水面上的倒影,路明非的下坠丝毫没有因为黑山羊幼崽高大可怖的身形而收到影响,直直的砸在地上。 “哎呦我日,这摔的—” 路明非晃晃悠悠的站直身体,伸手拍了拍胸口,有点岔气。 芝加哥歌剧院的穹顶与地面之间的距离估计要能有十多米,如果不是廷达罗斯血统强化了路明非的身体素质,这高度摔下来保不准就直接死了。 他微微抬起头,像一棵树似的,高大而丑恶的黑山羊幼崽从正中间被一分为二,两半身体之间有微薄的色彩將它们连接在一起。 它仿佛已经与现实世界隔绝,虽然投射在现实世界的泡影仍然在不安的小幅度扭动,但却已然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异能,空间扭曲。 “异能”的效果毕竟还是比不上“神通”,虽然“空间扭曲”的禁效果很强,但却无法直接造成杀伤。 如果是一些生命力特別旺盛的生物,如修格斯那种的,缺乏有效杀伤手段的廷达罗斯混血人就不好处理。 不过这对一位神话法师来说差別不大,无论是生命力多旺盛的生物,对路明非来说也是多费些手脚的事罢了。 “是杀了还是,还是—献了?” 黑山羊幼崽按出身来说,是“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的產下的子嗣,如果以人类的思想来思考,將黑山羊幼崽献祭给其他神明应该是一种莫大的褻瀆才对。 可那些超越维度与时间的伟大存在却根本不是可以以人类的思维来揣度的,他確实可能会因为路明非將的子嗣,也就是黑山羊幼崽,献祭给其他神明而对路明非感到厌恶。 但他却也可能因路明非没有將他的子嗣献祭给其他神明而愤怒路明非用尖锐的手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之后,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嘻,果然还是还是献了吧。” 没准,那位子嗣无数的上元度生道母天尊会因为他的行为降下赏赐呢? 碰巧这时,在黑山羊幼崽的攻击余波中塌陷的二楼密室处,传来的轻微的石头滚落的声音。 路明非抬头望去,一颗灰头土脸的脑袋从碎石堆里探了出来了,隨之而来的是一道心有余悸的女声: “哎呦我的天吶,那是什么鬼东西,差点就掛在这里了啊。” 是苏恩曦,作为一个血统优异的混血种,她並没有死在黑山羊幼崽的攻击余波里。 路明非抬腿跨出一步,忽然出现在被黑山羊幼崽打碎的废墟中,苏恩曦的脸前: “出来一下,有点忙要你帮。” 苏恩曦眨了眨眼,又低头看了看被埋住一大半的身体: “我现在这样·——” “没事。” 路明非不等苏恩曦说完,双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肩膀,藉助被廷达罗斯猎犬黏液强化过的身体, 直接將她从废墟堆里拽了出来,然后放在地上。 “哎呦,痛痛痛啊!” 苏恩曦被挤压在身上的碎石划出了几道鲜血淋漓的口子,惨叫了几声。 “那位『至高母神”的力量还没有退去,这点伤等於没有,要不了多久就会消失的。” 路明非警了一眼苏恩曦开的和服领口,隨意解释了一句。 嗯,还真挺——— 森之黑山羊”的“繁育”权柄还有这种功效吗? “就算很恢復也会痛啊。” 苏恩曦查拉著脸。 她顺著路明非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白的一大片,连忙將领口重新拢住,脸白了白又红了红,也不敢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问道: “好像已经过了有一会了,刚刚的那个你说的——『母神”的力量,什么时候会退去啊?” 路明非在心里简单的计算了一下,语气有些犹豫: “嗯———一般来说,这种规模不小的仪式,一百年起步吧。” 苏恩曦漂亮的眼睛瞪大: “啊?这么久?” “如果你把『亿万年”当做一个单位的话,你会发现这么点时间与沧海里的一粒尘埃並无差別。” 路明非摇了摇头, “实际上『一百年”这个数字也只是我的经验之谈,就算把它换成一千年,一万年,也不见得会是错的,因为它太短暂,所以不会有什么分別。” “这———” 苏恩曦不由得有些失神。 耶梦加得布设仪式时,由於她趴在地上视野受阻,並没有看到仪式的过程。 可现在呢? 她还在流血的伤口处发痒,低头就能看见其中蠕动的肉芽正在飞快的修復;目光所及之处,怪异噁心的植物正在飞快的从阴暗的角落生发。 不,不仅是如此。 即使不开启“言灵·天演”,脑力也依旧超凡的苏恩曦似乎感觉有无数双晦暗的目光正从四面八方投来。 忽然,她觉得她与一株黑白红相间,每一片枝叶都像是一颗眼珠的惊悚植物对视了,这感觉尤为明显。 “你在看你妈呢?!该死的肉块!” 她好像忽然在幻视的同时幻听了,她看见那株植物张开了血红的嘴,她还听见了恶毒的诅咒! “一直盯著它看干嘛?被骂了吧?” 这时,在她身边的路明非努了努嘴,语气轻鬆,安慰了苏恩曦两句, “放宽心,跟一株植物置什么气。” 但他的话还是嚇到了苏恩曦,她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那,那些真的是—.“” “日你妈的!不长眼啊!没看见这里有伤吗?!” 她脚下的一块有些裂痕的地砖发出尖锐的咒骂。 “啊!!” 苏恩曦连忙收脚,黑白分明的眼球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白皙的脸上冷汗直流, “这,这” “这是正常现象,你不会觉得『至高母神”有那么偏爱人类吧?这份生命力属於这里的所有生物,甚至一些零散的非生物也可以。” 由於马上要让苏恩曦协助举行仪式,路明非对她的態度还算不错, “没人给这群东西普及义务教育,它们的素质能高到哪去?被骂两句也是正常的,当没听见就好了。” 其实呢,虽然母神降下的注视確实会使这些生物与死物疯狂生长,甚至是活化成智慧物种,但这个周期没有那么快。 能看见骂人的活化物品,这说明苏恩曦的理智值已经降到很低的程度了。 感知敏锐的聪明人確实会有这种苦恼。 这时,刚刚不远处与苏恩曦对视的那株像是长满人眼的三色丑陋植物又衝著路明非骂道: “日你妈!该死的怪物!你才没素质!” “嗯?骂骂她就得了,连我也敢骂?” 路明非挑了挑眉,踩著胡言乱语的地砖,走到这株植物面前。 然后,他的脸部出现水波似的荡漾波纹,五官消失,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嘴。 这张嘴稍微了: “喝——呸!” 一口顏色略微有些浑浊的淡蓝色涎水被他喷了出来,吐在那株丑恶植物的根部。 “滋一一” 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口水是具有强腐蚀性的。 “操!你!啊啊啊!!” 那株植物发出痛苦的吼叫,眼球似的一片片枝叶疯狂的摇动,刚刚被路明非踩过,正在骂骂咧咧的地砖与此同时声了。 “嘿,还骂啊!” 路明非抬脚,在这株植物的顶部又补了两脚。 苏恩曦注视著路明非苍白消瘦的脸,那张脸上现在已然不见五官,占据著一整张脸的血盆大口里,蓝色的细长舌头正隨著他的身体晃动而上下扭动。 她能感受的到,无数目光正在注视著路明非的动作,她甚至真的听到了有人在为他的行动叫好“好!乾的好哥们!我老早之前就觉得它嘴臭了” “哈哈!再来一口口水,烧死它!烧死它!” “要不是我动不了,我早过去杀他了!” 6...... 苏恩曦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正在映射著这怪诞离奇的一幕,冰冷的汗液早已布满她光滑的脊背。 这就是酒德麻衣以前跟她提到过的,路明非布设的“仪式”吗? 为什么比听她说过的危险得多啊? 这里可是芝加哥。 美国第三大城市,世界金融中心之一,两百多万常驻人口,如果这样的现象要维持上百年的时间,它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这样的现象继续扩散,或者路明非也在其他城市也布设这样的“仪式”呢? 她正在目睹的一切,是不亚於.甚至是胜於龙族甦醒的灾难吧? 而刚刚,路明非说要她帮忙?那她会是什么? 人奸?甚至是球奸? 作为一个智力极为出眾的人,敏锐的苏恩曦察觉到了,並且不得不痛苦的思考整个人类社会未来的走向与存续问题。 “嘿,別紧张。” 这时路明非忽然转过头,对苏恩曦说道。 他!他能听见! 对!就是因为他能读取別人的心声,他才会在刚刚採取那么简单的问答方式!自己才会露馅! 苏恩曦的心中的紧张情绪一下提到最高,她顿时不知道该隱藏心底里的哪个秘密,白皙漂亮的表情因此有些崩坏。 “你们人类—哦不对,人类总觉得『读心』是一种很了不得的技巧。” 路明非看著明显变得更加紧绷的苏恩曦,心里担心她的状態会影响待会仪式的布设,嘆了口气,不得不进一步安慰, “『读心”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不会因为你心里想了什么而对你怎么样,只有刚入门的菜鸟读心者才会那样。 不说废话了,我要你助我修.不对,我要你助我布置仪式。” 路明非走到苏恩曦身边。 作为地球上的一份子,隱隱推测到了某个不妙未来的苏恩曦调动了难以想像的勇气: “我?我不—..” “『不”什么?” 路明非挑了挑眉, “不愿意帮忙吗?” 苏恩曦不由自主的牙齿打颤,但一言不发。 “看见那个东西了吗?它叫『黑山羊幼崽”,这种生物呢,別的不说,有两个特点我要介绍给你。 一,它是『至高母神”的孩子,孩子刚出生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豪哭,这是为了召唤他们的母亲,黑山羊幼崽也不例外。” 路明非没有因为苏恩曦拒绝的態度而发火,反而指著身后那像是被分成两半,形状怪异噁心的巨大之物,娓娓道来, “这种东西每一只都会在诞生的那一刻通晓召唤她们那位母亲的方法。你应该懂我什么意思, 如果置之不理的话,很快,你就能看见母神的力量遍地开。” 苏恩曦颤抖的更厉害了,她咬著唇,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 路明非环绕著静立不动的苏恩曦行走,语速不急不缓: “只是单独这一点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无论有多大的影响力,也只是一只血肉之物,直接杀了不就好了吗?” 路明非隱隱听到,苏恩曦心中的认同之意,在她开口之前路明非继续说道: “但可惜,它有第二个特点,黑山羊幼崽几乎不会被现代科技武器杀死,火药,枪炮,强酸, 这些东西几乎无法对它造成影响。” 这时,路明非才说出了那句提纲领的话: “通过布设下一个仪式,可以杀死这只貽害无穷的怪物。” “好,好吧———” 他听见了比濒死之人的呼吸还要微弱的回应,勾起嘴角,怪异的笑了笑。 黑山羊幼崽,確实几乎不受到火药,枪炮,强酸等“现代科技”的影响。 但刀剑等冷兵器可以造成全额伤害。 第203章 天堑与开学 第203章 天堑与开学 天色渐晚,被阴云遮蔽的太阳沉入地平线下,天空彻底暗了下来,窗外路灯亮起,外面的环境反而比下午那会更明亮了一些“这张,继续。” 路明非眉头紧皱,两根手指捻住一张写满杂乱字符的草纸,递给给苏恩曦。 “还没结束么?” 苏恩曦的声音飘忽,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晴里血丝密布。 她的身边密密麻麻的散布著一大片內容大差不大的草纸,难以理解的公式与符號里穿插著大量的阿拉伯数字。 “快了,快了——” 路明非的身边像苏恩曦那样同样环绕著一圈草纸,他声音低的像浅睡时的梦,头也不抬,运笔快得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只是在单纯的乱涂乱画。 “这是计算仪式最后的一步了。” 路明非以足以撕裂纸张的力道落下最后的,长的一笔。 与前面那些布满公式,符號和数字的草纸不同,计算仪式的最后一步五六张a4纸大小的草纸组成, 这些草纸被路明非最后的夸张一笔连接成一体,巨大的长方形里的內容相连,组成一副空间感极强的,非常吸睛的怪异图画。 不亲眼所见的话,难以形容其中的奥妙,画中的图景接近一个圆形,星球似的物体,上面布满皴裂般的裂纹。 它並不大,五六张a4纸也拼凑不出什么鸿篇巨製,但它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占据观看者的整个视野,它已然远离了“距离”与“大小”的概念。 难以言说的灵感在告诉路明非,这幅画並不完整,如龙无晴,它还缺失了核心的,灵魂的一笔。 他难以控制的觉得失落,焦躁, 苏恩曦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一个多小时前就这么说了———老大,我大学修的是金融专业,让我算这些我真的———“ 路明非写下的,需要计算的东西完全可以用“天马行空”来形容。 一会,纸上要计算的是某个遥远的天体与地球之间的相对运行轨跡,一会又神神叻叻的要调整什么红宝石粉末与人血、水银之类的比例。 路明非抓了抓头髮,长长呼出一口气: “没事,你不是有『天演”吗?有关的注释我都写在一边了,你再用一次『天演”就好了。” 苏恩曦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些哭腔: “已经十多回了,真的不行了。呜鸣,会死掉的,会变成傻子的———“ “你一个小时之前不就在说不行了吗?现在不还好好的?” 路明非拍了拍苏恩曦的脑袋,语气温和,但没有半分商量的意思, “刚刚你不都愿意为地球献出生命了吗?现在怕什么?来,再来一次。” 苏恩曦感受到头顶上那只手冰凉的温度以及出现在她头皮上隱隱出现的锋锐触感,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也没敢再拒绝。 高昂的龙文声响起,金黄色的瞳孔失去聚焦。 与前几次“天演”时的大书特书不同,她这次安静的呆坐了好久,久到路明非以为她的脑袋真烧坏了时,她才拿起笔,哆嗦著在地砖上写下短短的几行数字。 这些数字仿佛耗尽了她身上所有力气,在这之后,她身体一软,仰面躺倒在地。 “喔,喔——” 路明非的视线越过不知生死的苏恩曦,投射在地砖上的数字上。 “月相上弦——火曜日—八百一十四万年他聚精会神,喃喃自语。 “上弦月搭配火曜日,蛮好找的嘛,八———八百一十四万年后?!” 路明非的眼睛忽然睁大, “我说怎么这数据这么难算!他现在到底离地球有多远?” 正常情况下,在没有得到任何关注的情况下想要召唤一位伟大存在,召唤者是要保证们能接受到正確的信息才行的。 也正是这样,召唤者才需要计算星相与天象,以保证发送的信息能顺利送达。 正常的神明,比如说中黄太乙仙君,只要毕宿五可见就有概率得到回应,一年中有小半年都可以进行尝试;南离赤精星君则是要求北落师门可见,时间比中黄太乙仙君短点,但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可这个被记录在《格拉基启示录》,浪费了路明非很长时间与灵感去解析的“格赫罗斯请神术”,怎么释放周期超过了八百万年啊? 路明非有些气闷,將那些计算过的草纸堆叠成一,一张一张的重新又看了一遍,又过了一会后,才有些气的將它们扔在地上。 八百一十四万年。 这个数字对那些在宇宙之初就已经存在,寿元无尽的神们来说可能只是弹指一瞬,但在两辈子加一起还不到三十岁的路明非看来·· “天堑吶——” 夜空仍然被厚重的云层阻隔著,在一群活化“物品”的吵声中,路明非难以自抑的发出一声嘆息。 呆呆的发了一会愣之后,他伸手搓了搓脸,然后仰起头看著那只如同雕塑一样静止不动的黑山羊幼崽。 廷达罗斯混血人对空间的扭曲会在一段时间內被自然抚平,路明非为了不让它脱困后乱闹腾, 就补了一发“黑山羊幼崽遣役术”。 可以被谴役术控制的上位种族並不多,黑山羊幼崽就是其中之一,这样来看,它们確实是难得的献祭材料。 但为了计算“格赫罗斯请神术”的细节,路明非消耗了太多的脑力,这样的状態再去布设下一个科仪,风险太大。 路明非前进几步,苍白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阵阵涟漪。 紧接著,他清秀的五官被熨平了,隨即出现在脸上的,是一张占据了一整张脸的大嘴。 那张嘴不断的长大,长大,直到变得比路明非整个人还要高,然后,朝著黑山羊幼崽的蹄子狼狠咬下。 令人胆寒的啃咬声与咀嚼声在昏暗的芝加哥歌剧院里响起,除此之外,再没有別的声音。 不,也不是完全没有。 黑暗之中,清晰可闻的传来拍脑袋的声音: “哎呦?我说一直觉得忘了点什么,耶梦加得什么时候被黑山羊幼崽吃进去了?!” 卡塞尔学院,英灵殿。 这座拜占庭风格的古建筑坐落在卡塞尔学院奥丁广场的正中央,外面装饰著布满暗红色纹的岗岩,金灿灿的阳光洒上去,岩石的肌理中满是流动的血色。 墙壁的外层雕刻著一棵完整的世界树,殿顶聂立著一直雄鸡,底层则镇压著一切龙族的祖先, 黑王尼德霍格。 英灵殿在卡塞尔学院是类似圣堂的地方,圆形穹顶下的墙壁掛满歷代屠龙英雄的画像,橡木椅子在画像下依次排开。 学院的教授们坐在中间,而穿著深红色校服的学生会成员与穿著黑色校服的狮心会校园分別坐在英灵殿的两侧,凯撒·加图索和楚子航这两位首领坐在最前面的长椅上,他们身后的社团成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也怨不得他们纪律性不好,英灵殿通常每年只有毕业典礼颁发学位证书时才会开放一回,在刚开学时忽然开启是很少见的情况。 狮心会的副会长苏茜细软的黑色长髮披肩,秀美的脸上画著精致的淡妆,淡粉色的嘴唇涂了唇釉,散发著诱人的光泽。 由於要开会,她自然也穿著黑色的校服,小西服与白色的衬衫熨的没有一丝褶皱,下身穿著短裙,黑色的长筒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在英灵殿的角落正襟危坐,修长的玉颈让她看起来像是只优雅的天鹅。 只是,这只天鹅现在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 “別碰我!” 苏茜面如冰霜,推了一下路明非放在她杨柳细腰上的手。 没推开。 “待会结束后,一起去吃点东西啊?” 路明非双腿分开瘫在长椅上,大腿贴著苏茜的大腿,姿態閒適。 “不去。” 苏茜目不斜视,腰挺的笔直,像是她正前方的屠龙英雄画像里隱层著什么值得研究的秘密似的。 路明非见此也不再多言,他从兜里摸出手机,给一个备註名叫“天演”的號码发简讯: “这两天『东西”就能做好,你接收之后,直接发给所有与『挖掘行动”有关的人,自己不要打开。” “收到。” 电话那头的號码回復的很快。 路明非没有与她聊天的意思,正要收回手机,忽然坐在旁边的苏茜的眼晴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朝他的屏幕上瞟。 “想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路明非熄灭屏幕,將手机在苏茜的脸前晃了晃。 “戚,谁稀罕。” 苏茜移回目光。 路明非自然是在说有关三峡挖掘的事。 三峡水底的情报是绝对不能流传出去的,所以路明非计划製作一个致死的模因,让模因沿著第一次传播的图景再传播以此,以此完成对知情者的“清洗”。 当然,他最近还是得亲眼观察一下封印的完整程度。 足以致死的模因路明非还困在芝加哥时就做好了,那玩意其实没什么难的。 “生命”,本来就是在无序宇宙中偶然诞生的有序之物,將无序变为有序很难,但是想將有序变为无序,只需要一些技巧就可以了。 但之所以拖到回到卡塞尔学院才进行到这一步,是因为不会把那玩意弄到电脑上。 他的电脑知识也就是在守夜人论坛上打几个招人gg的水平,这种高难度的活他真整不来。 实际上这个步骤的危险性是很高的,根据路明非的观察,起码那个精通电脑的装备部哥们在帮忙整理模因时就被感染上了。 “一直闹什么彆扭嘛。” 路明非收回手机,一直扶在苏茜细腰上的手下移了一些,又一些, “都是人!” 苏茜被路明非的动作嚇了一跳,心虚似的左右瞄了瞄,然后伸手在路明非的手背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自从他和新生中最强的校候选人夏弥“青梅竹马”的消息在校园里传开之后,一直温柔体贴的苏茜就变得很有攻击性了。 她正要继续发作,一个大腹便便,头髮杂乱,穿著上个世纪西部大开发时牛仔们流行的服饰, 一步一晃的走上台。 学院里一直隱藏在幕后的“守夜人”,副院长。 英灵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深居简出的“守夜人”身上。 这位一直隱藏在幕后,只有游泳课考核时才会出现的“守夜人”据说在几十年前就是闻名避邇的链金大师了。 学院里一直维持著的“言灵·戒律”就是出自於他,据说他虽然不怎么擅长战斗,但是单论血统的纯度,他比校长昂热还要高, 不过貌似比不过某个刚入学的疯子。 这位不修边幅的遥过老爷爷先是整理了一下话筒,又挠了挠头,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各位同学,你们的副校长有一个-应该是两个吧,两个重要的消息要紧急宣布。” 英灵殿內的学员们面面相。 在守夜人论坛上发布几条通知的事,值郑重其事的开启英灵殿,召集全部学员么? 副院长的目光在英灵殿里简单的扫视了一圈: “嗯昂热那个老不死,失踪了,现在已经是他失联的第七天了。” 昂热在卡塞尔学院的威望极高,不少学员视他为精神领袖,英灵殿里顿时掀起轩然大波,连坐在前方的凯撒与楚子航都下意识的皱眉,四处环视。 副院长丝毫没有留给学员们消化信息的时间,他的目光扫向坐在角落的路明非: “第二条消息,昂热是在与路明非同学执行任务时失踪的,校董会將派遣调查团,从路明非入手,彻查这件事。” 整个英灵殿会议室的目光瞬间全集中在路明非所在的角落。 厌恶,惊奇,愤怒,漠然——— 情绪交杂的討论声响起: “只有『时间零”才能对抗『时间零”———“ “这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校长一开始就不该偏祖他啊!” 路明非奇怪的扫视一圈,理直气壮得好像將昂热变成哈基印的那个人真的不是他一样: “都看著我干嘛?不会有人以为是我乾的吧?” 无人应答,只有坐在新生堆里的夏弥还偷偷冲他做了个幸灾乐祸的鬼脸。 见此,路明非站起身,忽然双手举过头顶: “这样好了!大家一起將手举过头顶,只要我们將元气借给校长,他就一定会打贏—一定会再次出现的!” 依旧无人应答。 英灵殿內学员们的目光因为路明非的举动变得更冷漠了,苏茜忧心的拽住路明非的衣角, 想让他坐下来,路明非不为所动, 这时,会议厅厚重的大门“嘎”的一声开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同学们,路明非说的没错,只要將手举过头顶,把元气借给我,我就会再次出现的。” 第204章 请神科仪的后续影响 第204章 请神科仪的后续影响 金色的阳光透过门缝,洒入英灵殿里,殿內所有学生都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背对著阳光走入殿內的身影。 由於背光,那道身影的正面蒙了一层阴影,面容边缘处风化岩石般的皱纹清晰可见,但他的步伐沉稳有力,身材雄壮的像一头狮子。 这道身影走入殿內,左右扫视了一眼: “真没人举手吗?” 昂热在卡塞尔学院的威望极高,虽然什么“举手借元气”这种行为听起来像是幼儿园大班才会举行的活动,但还真有在听见昂热的话后尝试著举起手来。 只是这零星举手的人在发现周围无人响应之后,就又悄无声息的將手重新放回去了。 “昂热”也不介意英灵殿內的学院们不听他的话,径直走到这间会议室的中央,副校长的身边,咧嘴笑了笑。 他衝著副校长挑了挑眉: “很遗憾吶,老伙计,你想转正上位可能还得再等几年。” 反而是一开始吊儿郎当,宣布“昂热失踪”这条消息也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副院长“守夜人” 看见重新出现的昂热后,眉头反而紧紧的皱成一团。 昂热伸出手,想从副校长手中拿过话筒,但副校长对他的行动没什么反应,只是著话筒的手背上不由自主的青筋暴起。 “嗨,老伙计,你快要把话筒捏爆了。” 昂热不得不拍拍副校长的肩膀提醒他。 “噢,噢,別急,等我把最后一句话说完。” 副校长如梦初醒似的,收敛了刚刚紧绷的表情,刚刚紧绷的脸重新变得松松垮垮的,他扶了扶话筒, “由於路明非同学执行的几次任务里都有大量的人员下落不明,校董会接下来会派出调查团对他进行下一步考核,这几日如果各位在校园里遇到校外人土,配合他们的调查工作。” 说完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从英灵殿的侧门离开了。 所有卡塞尔学员的目光又一下集中在角落里的路明非身上。 虽然只入学了短短一年,但有关路明非这位“s”级新人的危险,暴戾与癲狂早已无人不晓。 大概用五个字就足够形容卡塞尔学院学生们目前的心情: 希望人有事。 苏茜忍不住侧头去看路明非的脸,她咬住嘴唇,语气中带著难以控制的担忧: “路明非,你—”“ 路明非低著头没回话,藏在怀里掐成手诀的手指又转动了两下。 站在讲堂上的昂热身体先是略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拿起副校长留下的话筒,扫视一周,彬彬有礼的说道: “先生们女士们,我宣布这次短会结束,接下来请你们专注於自己的校园生活,享受宝贵的青春。” 说完之后,昂热仍然在讲台上站的笔直,目视著学生会与狮心会的人员涇渭分明的从走道两侧离开。 路明非没有急著离开,在一眾学员的注目礼中仍然懒懒散散的坐著。 他没走,苏茜自然也不会走。 这时候苏茜也顾不上闹彆扭了,两只手抓著路明非的一只胳膊,盯著他的眼睛,强压著心里的情绪,问道: “明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跟你一块想办法。” 路明非满不在乎: “咱们又不是没一起出过任务,其他任务的情况都大差不差吧。” 他与苏茜曾经在北欧那边出过一次“调查星之彩”的任务,执行部派去了將近十號人,最后就他们两个活著回来,因此苏茜也对路明非执行任务时的手段有一些了解。 “但那又不是你的错?!” 苏茜看起来又生气又鬱闷,像只护崽的小母鸡, “起码你完成了任务,如果没有你,那些任务指不定还“” “正常,正常。” 路明非摆摆手,没觉得被校方调查是什么很奇怪的事。 他第一次执行三峡任务时摩尼亚赫號上就损失惨重,一船人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后续,他又连著执行夺回文件的“ss”任务与拍卖会购买“七宗罪”的任务,前者除了在隱藏办公室找到了一具被打碎了脑袋的户体之外,一整层楼的保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而拍卖会任务,一整个芝加哥歌剧院都变成了难以形容的怪异之地,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隱秘家族的混血种不见踪影,甚至连实力强大的昂热都失踪了。 其中的最重大的就是拍卖会事件。 虽然整个事件以廷达罗斯混血人放弃献祭,吞吃黑山羊幼崽为终止了,但它对人类所在的“表世界”与混血种所在的“里世界”的影响现在才刚刚开始。 芝加哥歌剧院的位置可是在芝加哥的市中心,那是人类社会的经济中心之一,它出现的异常就如同一根不容忽视的刺,钉在对“异常事件”混混沌沌的地球居民眼球中心。 而且,无法拔除。 与这件事要造成的影响相比,那些混血种权贵的失踪,压根是没资格上桌討论的琐事。 作为这事件唯一的倖存者,哪怕秘党有心去保路明非,他们也没这个能力。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路明非一直都觉得地球的环境有些太安逸了。 还是乱一点好,越乱队伍就越好带。 路明非从思考中回神,问道: “哦对了,诺诺呢?怎么好像没看见她?” 这时,一开始坐在最前方长椅的凯撒刚好走过路明非的位置,听见路明非的话,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但还是脚步不停的离开了这里。 苏茜皱起好看的眉毛: “你是想用她的“侧写』帮忙么?但暑假之后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上次她给我发信息是一周前的事。” 路明非摇头: “不,我就隨便问问。” “你还挺关心她的啊? 不是苏茜发起的致命提问,她现在还沉浸在路明非即將被校董会调查的慌乱情绪中,没那个心思吃醋。 是夏弥。 她乌黑细软的头髮梳成高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的,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路明非身边,挨著苏茜坐下,双手扒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素净无暇的脸上出现可爱又可恶的笑: “不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吗?路~明~非~师兄?” “你叫夏弥是吧?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请先离开这里吧?我还有事要和路明非讲。” 此刻,她粉面含霜,语气冷厉,直视著夏弥的眼睛。 苏茜的眉宇修长,咄咄逼人时就会有一种锐利感,只是平日里的温和冲淡了这种感觉。 “而且,你在笑什么?路明非被校董会调查,你很高兴吗?” 虽然苏茜一直因为路明非忽然冒出来的“青梅竹马”的学妹闹情绪,但真到这种场合,她还是毫不犹豫的与路明非“一致对外”。 夏弥缩了缩脖子,衝著路明非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师兄,你女朋友好凶哦,我只是也有话要跟你说而已。” 她的神態娇憨无辜,眉头微燮,眼晴清澈如水,完美无瑕的脸上带若有如无的哀怨。 一时间连苏茜都怀疑到底有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女孩。 这份由美貌带来的震撼是短暂的,回神之后,苏茜在患得患失之余,感觉自己心里的更火大了。 也许是气糊涂了,她一时间想的居然是如果在这里的是她的闺蜜诺诺,诺诺会怎么做? 扭头就走?静静的看著路明非让他自己选?还是直接上去来一场mma似的擂台对决? 苏茜头脑混乱,两只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何时抓在了裙角上,正在无意识的揉搓。 路明非没打算等苏茜回神,直接从长椅上站起身,简短的回应了夏弥的话: “什么话?用单独说么?” 夏弥故意看了面色冰冷的苏茜一眼,露出得逞的笑容: “要!” “嗯,那走吧。” 路明非扭头就要走。 夏弥似乎升起了些恶趣味,扭头回看了一眼,故意补充了一句: “路师兄哎,你女朋友好像在生气噢。” 路明非又不是傻子,他研习过“他心通”,还一人拉起过教派,他对人类的情绪感知是非常敏锐的。 这时候,越理直气壮,后续出现的麻烦就会越少。 不过好像苏茜也不能给他带来什么麻烦路明非没回头,一边走一边隨意的挥了挥手: “苏茜学姐,我下午还有事要办,等晚上去你寢室吃点东西。” 路明非的话打断了苏茜的纠结心理,她原本还在揉著裙角的手忽然一顿,脸一红,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之后才鬆了口气。 “学姐”这两个字一直是她和路明非之间心照不宣的隱秘暗號来著。 另一侧,路明非和夏弥走出英灵殿,一前一后在奥丁广场上穿行。 夏弥穿著白色的球形与短袜,露出光洁纤细的小腿,她漫不经心的踢著广场上的碎石,开口打破了沉默: “哎,路明非?那个妞虽然长得一般,但是整体还不错噢。” 走在前面的路明非扭回头,表情古怪: “你在说什么?装人装得太久,真把自己装傻了?” 他与夏弥,大概是卡塞尔学院內唯二两只披著人皮的异常之物,只是夏弥是本土货,路明非是舶来品。 夏弥鼓著嘴,顶了路明非一句: “你才傻呢,我这两天在『守夜人』论坛可没少刷到你的粮事。” 路明非挑挑眉: “你不知道我那些“怪异举动”的由来吗?” 这是一句语焉不详的话,但与路明非一起经歷过两次异常事件的夏弥自然是听得懂的。 可夏弥还是哼哼了一声: “那咋了。” 路明非呵呵一笑: “也不知道是谁失去意识,在我身上蹭个不停,最后被黑山羊幼崽吞下去呆了一下午也没醒过来。“ “那咋了!” 话说回来,龙王的身体確实没得说,耐造,耶梦加得在踏入法阵没多久后就失去了意识,后续被黑山羊幼崽吞了下去,在它的肚子里呆了一下午硬是没受多重的伤。 如果换成路明非,没准已经被拉出来了。 卡塞尔学院依山而建,面积大学员少,路明非和夏弥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偏僻的林地,再往更深处走一些就到山上了。 路明非食指屈起,在眉心敲了敲,他的身影出现了水波似的荡漾波纹, 虽然除此之外並没有什么肉眼可见的变化,可在路明非的视野中,这个世界天翻地覆了。 路明非正在以一种奇妙的角度观测这个世界。 天上的浮云飞鸟,地上的一草一木,草木下蠕动的虫,绝美女孩衣服下挺拔的身材与雪白的皮肤·. 大约直径二十五米的范围內,一切东西都在他的眼中纤毫毕现。 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异能,超视野。 或许也能叫做“天眼通”?那可以通过“角度”完成空间穿梭效果的跨步就该是“神足通”嘍? 路明非扫视了一眼,確定附近没有閒杂人等之后,將视野重新转回现实: “叫我出来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夏弥直切主题: “我要进入卡塞尔学院內部探索一番,你今晚过来帮我,差不多之后我带你离开这里。” “呢?你说什么?” 路明非一时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夏弥完美无瑕的脸上出现了些不耐烦的神情: “不然罢?不个刀斩乱麻,真等那什么秘党的人来调查你?你经的起查吗?” 路明非嘴笑: “看你说的,像私奔似的。” 惠弥翻了个漂亮的白眼,鼓了鼓腮帮子: “我是怕你经不起拷打把我也给供出来,还有,我们之间的『约定”才刚仞有利於我的方面!” “去探索卡塞尔学院可以,离开不行,我现在走不了。” 路明非摇摇头, “呆在卡塞尔学院很『方便”,和你一起离群索居的话,太拖慢我后续的进度了。” “进度?什么进度?” 路明非含糊其辞: “我自然有办法躲避调查员哦不对,是校董会调查团的追查,这点你不用担心。” 为了將装备部的人培养成合格的“神话道具工匠”,他费了不少心血; 再加上遍地走的高价值混血种,与为了预防龙王復甦而建设的发达情报系统,能说走就走的都是神人了。 第205章 听证会 第205章 听证会 卡塞尔学院后山,夏季鬱鬱葱葱的绿植映射著一天不同时刻的明暗变化,阳光透过枝极之间的缝隙,在草地上洒下一片片零碎的光斑。 夏弥挺了挺笔直纤细的腰肢: “不,还是不太对。” 路明非站在夏弥的背后,静静的欣赏著她起身时校服绷紧勾勒出的腰臀曲线,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句: “什么还是不太对?” 他们两个人的交谈其实在大约两个小时前就已经结束了,但夏弥神经兮兮的说要在校园里再探索一番,拉著路明非不让他走。 “喉!路明非呀路明非!” 夏弥嘆了口气, “你比我先来卡塞尔学院整整一年,还有『s”级学员这么高的权限,怎么连点內幕消息都没搞到?” “嗯?” 路明非不懂夏弥的胡言乱语。 夏弥恨铁不成钢: “还能有什么?『仓库”呀!这群掺著龙血的杂种肯定也有搜集链金物品储存起来的天性,真要有什么宝贝,肯定藏在『仓库”里。” 路明非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 “『仓库”·—你是在说“冰窖』么?好像听装备部那群人提起过,当时没太在意,应该是在卡塞尔学院的地底吧?” “大概率是,地面上的建筑结构我已经用我的『权能”解析过一遍了,確实不少建筑都藏著通道通向地底,但直接从那些地方进入太过引人注目了。” 夏弥点点头,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嘆了口气, “我没有诺顿与康斯坦丁“火焰与链金”权能,如果暴露身份,又被人类锁定位置,他们这一两百年里製造出的重武器会造成些麻烦。” 这个话题勾起了路明非的兴趣,他有些好奇的扯了句题外话: “说实在的,我接触过的初代种不少,你真是『大地与山之王”的双生子之一么?不会是次代种假扮的吧?” 排除耶梦加得,路明非见过的龙王目前为止也有三位了。 睡一觉直达北落师门的诺顿论外,“异变神话生物”康斯坦丁与“调查员”奥丁身上都蒙绕著不刻意显露也如山似海般的恐怖压迫感。 如果没有额外的力量,例如与路鸣泽的交易,亦或是积攒良久的中黄太乙仙君神力,路明非压根没有办法处理他们。 耶梦加得可没给路明非带来过那种无力感。 夏弥好像被戳中了痛处,表情一下变得很臭。 “不懂別乱说!没见识!” 她瞪了路明非一眼,又了牙,才缓缓解释道: “王座上的每一对双生子都是不同的,康斯坦丁的力量远胜诺顿,但生来残疾无法进化成巨大化的龙躯,我哥哥芬里厄的言灵与力量胜於我,但他的智力却会被限制在一个很低的级別。” “所以痴愚而强大的『王』就是给聪明而弱小的『王』准备的食材唄?” 路明非颇为认可的点点头, “提前確定好稟赋与身份,起码杜绝了王座上双生子之间的內斗,蛮合理的,看来黑王尼德霍格是个有智慧的人,哦不对,是条有智慧的龙啊。” 夏弥幽幽嘆了口气,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难以抑制的流露出了些悲伤: “可是该有的战爭从未断绝,只有痛苦—” “嗯——— 路明非面色如常,摸了摸下巴,丝毫没有被夏弥的哀伤打动。 並不是他已经变成了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只是,属於人类“情感”总是会被另一种更浓郁的“情感”所掩盖。 比如说,原本一个孩子可能正因为考试满分而欣喜,但这时忽然传来他父母车祸遇难的消息, 那时,“悲伤”一定是会將“欣喜”掩盖的。 更浓郁情感的遮掩,这正是路明非对大多数发生在身边的事不为所动的原因。 他的眼珠子转了转,思考了一下之后又问道: “所以,你原本是想来卡塞尔学院找寻令一份『权能”吗?我猜猜,康斯坦丁的?这份“权能”將会以方式留在现实中?” 夏弥垂下眼帘,没有开口回应,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那就继续找吧。” “白帝城变异青铜与火之王事件”的真正处理者,神话法师路明非並没有將已知的情报如实告知。 即便他知道所谓的“权能”可能已经流入了空处,他也对储存著卡塞尔学院多年藏品的“冰窖”感兴趣,藉助夏弥的手段进去来次零元购,没什么不好的。 卡塞尔学院,宿舍区,大约两个月前,有一件建校以来都没发生过的大事件在这里发生。 一只强度被评价为次代种的龙类偽装成人类潜入了学院,並且刚好在寢室与的最强“s”级新生兼神经病路明非撞了个正著。 两个人在宿舍楼里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最终以路明非杀死次代种告终,而寢室楼,则在次代种的恐怖言灵下像乐高积木一样被战斗的余波摧毁了。 新建的教学楼没费多长时间就重新建好了,与另一栋爬满爬山虎,古色古香的职工宿舍楼不同,新宿舍楼的墙面洁净平整,粉刷著一层清新的白色。 夜幕深沉,室內灯、路灯与月光的微弱的光洒在它的墙面上,反射出莹莹的余光。 “刷拉”一声,墙面上的萤光变得暗淡了一些,有一扇窗户的窗帘被拉上了。 “拉窗帘干嘛?我和你说正事呢!校董会的调查,你打算怎么办?” 苏茜双手叉腰,表情严肃。 她似乎刚刚洗过澡,穿著简单的纯白色的蕾丝边睡裙,顺滑的黑色长髮带著些水汽,不施粉黛的素白面容上浮动著被热气薰染出的红晕。 “唉,有什么好说的?一群杂碎,我就算把脖子伸他们面前让他们杀,他们能杀的了我?” 路明非摇头笑了一声,拉了张椅子坐下,隨意的打量著这间女生宿舍的环境, “你和诺诺这里.·收拾的蛮不错的嘛。” 与零冷清简洁的单人宿舍不同,苏茜和诺诺的宿舍有股温暖的馨香,床单铺的整整齐齐,两张窗中间摆著床头柜,床头柜上瓶里的玫瑰娇艷欲滴。 “那是凯撒送给诺诺的,每天都送,得一年多了。” 苏茜顺著路明非的目光扫了一眼,又將目光重新投向桌子上, “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桌上的饭菜並不怎么丰盛,两个不锈钢饭盒装著乳白色的例汤,一碟炒菜,还有两碗冒著热气的米饭。 “你好像很喜欢做汤。” 路明非拿筷子在汤里扒拉了一下,想看看里面放了什么辅料。 “那是在宿舍里熬汤容易,炒菜不方便。” 苏茜坐在路明非的身侧,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路明非的手, “別扒拉,用勺子。” 路明非拿起勺子,留了一勺之后倒进嘴里。 “怎么样?” 苏茜单手托脸看著路明非。 “没啥味啊?” 路明非咂了咂嘴。 说起来,他从“人类”转化为“廷达罗斯混血人”差不多也有七天了,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服用“食物”。 那次在芝加哥歌剧院吞吃了黑山羊幼崽后,他就没感受到过饿,也没人催过他吃饭什么的。 “我觉得还好啊。” 苏茜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也拿起勺子,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你在你家那边,吃的是不是.—.呀啊!” 苏茜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觉得“进食”这个活动没什么意思的路明非拦腰抱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放在了散发著清香的床上。 “先吃饭—別等菜凉了” “换,换—这是诺诺的床,那张才是我的—“” “轻一点,睡裙新买的——” “......” “你还没解释清楚,那个新来的学妹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食了执掌“繁衍”权柄的“森之黑山羊”的子孙,转化为廷达罗斯混血人的路明非並没有失去“繁衍”的乐趣。 能容纳几十个人的大型会议室里空空荡荡的,圆形的穹顶下水晶灯的光芒將墙壁上的壁画出几分宏大感,一张光可鑑人的棕色实木长桌横在会议室的中轴。 “二十一人!二十一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个面颊白皙,穿著高档西装,皮鞋鋰亮的发福中年男人將手里握著一沓资料甩在桌上,发出“啪”的声响,义正辞严的像是个为公理抗爭的正义律师, “二十一个家庭因此破碎!那边的警方现在还在调查这件事!校董会也没法把它压下来!而这只是路明非执行的任务中影响最轻的一件!” 加图索家族的金牌律师,安德鲁·加图索。 “二十一个家庭因此破碎!还有这件,在『青铜城”,一条船上的船员,成功生还的只有七人,排除寻到户体的,还有十一人失踪,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站在会议室的边缘位置,语气抑扬顿挫,双手拿著资料,挥动时像是著名音乐指挥家小泽征尔挥动手里的指挥棒那样有力。 “那次任务唯一成功返校的人员就是路明非!不!每一次任务都是只有他!” 安德鲁略微停顿了一下,白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静静等待著他对面这群“奇形怪状”的对手的回击与辩驳。 从耶鲁大学法学院毕业的精英律师安德鲁,並不喜欢用滔滔不绝的证据与优势直接淹没对手。 与那种像野蛮人一样粗暴手段相比,他更喜欢將绝对的杀手握在手里,看著敌人面红耳赤, 气急败坏的驳斥,然后在最后一秒用充足的证据完成优雅的绝杀。 所以,来吧,会从哪个角度? “那是因为路明非是『s”级血统,战力出眾。” 亦或者是“路明非执行的都是极危任务,有人员损耗再正常不过?” 来吧! 安德鲁高档西装包裹下的臃肿身体轻微的颤抖。 但可惜的是—— 无人应答。 同样坐在长桌末端,他的对面,这次的“罪人”路明非正低著头,像是睡著了似的对他的言语攻击毫无反应。 而离他最近的两个老头子,身材雄壮,衣冠楚楚的校长昂热与不修边幅,穿著西部牛仔服的副校长“守夜人”正在“眉来眼去”,连余光都没给他一个。 不修边幅的副校长“守夜人”貌似更“殷切”一些,正在频频发问: “嗨,昂热,你还记得1946年在咱们两个在美国—“ 昂热嘴角勾起,苍老而硬朗的脸上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 “对啊,当时咱俩在美国— “嗨!我这记性,记错了!你当时作为美国海军军官去日本去了——“” 副校长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整个会议室的人听到。 在安德鲁停止发言后,整个会议室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们这块,二人奇怪的对话自然也被整个会议室都注意到了。 “弗拉梅尔,如果你不打算谈论与这次听证会有关的內容,就保持安静。” 这句话从会议桌最前端传来,但那里並没有人,而是— 放著一块电子屏幕。 除了安德鲁,与他旁边的两个助手之外,每个会议室的位置上都摆满了这样的电子屏幕。 是的,虽然看起来很怪异,但路明非此刻正在一场听证会上,担任法官的是卡塞尔学院里数位德高望重的“终生教授”,校董旁听,正负校长是他的律师,而他理所当然的是被审判的那个。 似乎是“击杀次代种混血种”、“『白帝城”中逃出生天者”、“『言灵·时间零”拥有者”、“精神病患者”这一系列的头衔加在一起太过嚇人,而那些位高权重並不愿意与审判对象路明非来一次面对面的交流,於是才有诞生了这种“半线下”听证会。 在与“昂热”进行了一番乌龙对话之后,副校长“蹭”的一声从凳椅子上站起来: “上个厕所。”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会议室。 “多管閒事—” 一直如同死户一般坐在椅子上的路明非微微抬起眼皮,阴冷的盯著副校长的背影看了一眼。 最前段的电子屏幕里,也就是刚刚发言的那一道声音,来自一个不怒自威的苍老男人,此刻他咳嗽一声,又严肃的宣布: “听证会继续,现在请继续举证。” 第206章 我成龙王了? 第206章 我成龙王了? 在副校长火急火燎的尿遁之后,安置著二十多块电子屏幕,坐了五个活人的怪异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昂热,面对安德鲁·加图索代表校董会提出的指控,你有什么要为你的学生辩驳的吗?” 会议桌最首端放著的那个电子屏幕里,不怒自威的老者提醒道。 路明非这时才回过神来,他收回望向副校长出门方向的目光,微微低头,重新陷入沉寂,不言不语,一直揣在怀里的手,轻微的转动了一下。 刚刚说错话之后就一直不动的昂热笑了笑: “当然。” “那就开始吧。” 长桌最首段的老者说道。 “一件一件说吧,毫无疑问,路明非是个好孩子,没有他,我们压根做不到將龙王从『青铜城』里引出来。” 昂热坐在椅子上,平铺直敘,侃侃而谈, “而摩尼亚赫號上的伤亡,也並不是由路明非带来的,『青铜计划”面对的是一位龙王,就连猎杀四五代种———” “呵! 这时,会议桌前方有一声无法忽视的清晰冷笑,打断了昂热的陈述。 会议室所有的注意力不约而同的集中在那发出声音之处,那块电子屏幕在校董会席里,里面的老人脸上皱纹並不多,身材消瘦,头髮白,截骨高突,给人印象有些刻薄。 “龙王,你们还好意思提龙王?!” 面相刻薄的老人语气中夹杂著说不出是讽刺还是嘲笑的负面情绪, “昂热,你將『青铜计划”的任务细节列为绝密,上交的任务报告又含糊不清,你居然还敢再提这件事?我问你,你们击杀的『青铜与火之王”的尸体在哪?” 会议室里顿时变得更安静了,只有刻薄老人的还在愤怒的噗碟不休: “那可是一位尊贵的初代种!只要给他一些时机喘息,他就能轻而易举的爆掉在座每一位的脑袋!但我却还得在这里与我们的执行者,希尔伯特·让·昂热先生扯皮!” “青铜城”的任务报告路明非也没看过,但好在从这个刻薄老人的话里他大概就能推测出个大概。 他在怀中保持著掐诀的手指微微一动,坐在他身边的昂热摊摊手: “这种事,即使有任务报告,校董会也不可能不再派其他人探查吧?结果如何?” 刻薄老人冷哼一声,没回话。 “什么都没有,不用想也知道。” 昂热表情淡然,语气同样带著讽刺, “自己查不到结果,又不愿意相信我的报告,在我学生的听证会上大吵大闹?你返老还童重新回到叛逆期了么?” 刻薄老人分毫不让: “校董会僱佣了你!提供资源与海量的资金!就是让你—” “咳咳!” 会议桌最前段的威严老者不得不开口打断了二人的爭执, “昂热,弗罗斯特,『青铜计划”確实不是这次听证会討论的內容,如果你们双方对此还有爭议可以在校董会上討论,现在让我们继续將话题转迴路明非身上。” “那就继续。『青铜”计划之后——应该是『星之彩”?” 昂热洒脱的耸耸肩, “这个应该也不用我多说,在路明非参与之前,我们就已经牺牲了一只小队了,而且几乎毫无收穫,如果不是路明非的话还不知道会有多头疼。” 会议室里一张张电子屏幕里的脸表情各异,但没人开口打断昂热的陈述。 “后续是校董会发布追回文件的任务与我布设的拍卖会任务对吧?” 昂热简单翻了一下手中的资料, “追回文件的任务確实有二十一人失踪,但那同样与路明非无关,他的言灵是『时间零”,这言灵並没有將二十一个人凭空抹去,以至於校董会与警方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跡的能力。” “芝加哥歌剧院呢?你是不是打算用相同的说辞?『路明非的言灵无法让人凭空消失,所以这些人的失踪与他无关”?” 在场为数不多的活人,安德鲁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开口说话了,他的语气带著压制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事到临头的紧张还是其他的原因。 昂热挑挑眉,没有出言反驳。 安德鲁忽然从自己的座位上再次站了起来,他环视一周,一字一顿的像是在说什么秘而不传的箴言: “昂热校长,你刚刚说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个前提就是,路明非的言灵真的是『时间零“哦?你是指,我作为“时间零”的拥有者,我判断不出路明非的言灵,而你们可以? 昂热摆了摆手。 电子屏幕中的威严老者开口说道: “昂热,让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把话说完吧。” 安德鲁贵族范十足的朝著威严老者鞠了一躬,深吸一口气,语气渐渐变得平稳缓慢下来“昂热校长,我无意挑战您作为『时间零』拥有者在这件事上的权威,只是有些事逻辑上无法理顺之事,让我们不得不切换思路。 首先,路明非被困『青铜城”时,没有地图,没有支援,但还是逃离了那里,並且在一位龙王的狙击下跨越了八十多米厚的水体,成功倖存?” 昂热点头: “天才总是能完成一些凡夫俗子觉得不可思议的事,不是么?” “那这些呢?” 安德鲁有些急切的从一直拿在手里的资料中抽出一小,郑重其事的放在桌子上。 他难以抑制的勾起嘴角,但笑容却说不出的有些干,对身边的助手嘱咐道: “杰克,请让听证会的委员们看一下这些东西。” 他旁边的助手沉默的点点头,拿起那一小资料,又从桌下抽出一个装著支架的小箱子,將白纸固定在支架上分发到每一个座位上,以確保每一位参与听证会的成员都能瀏览到资料上面的信息。 昂热与路明非也有份,只是没有配备支架, 一直如同尸体一般沉默的路明非略微活动了一下手腕,拿起发给他的那张资料,打量了一下。 上面並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巨大秘密,只是简单的列印了几张彩色的照片。 看见资料上的內容后,会议室里疑惑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资格参与这次听证会,並且表达意见的,毫无疑问都是站在人类阵营顶端的精英。 有钱有权又有血统的校董会成员暂且不提,坐在主位上的威严老者,被誉为“数学界的所罗门土”布莱尔·比特纳,在数学领域比肩爱因斯坦的人物;他身侧屏幕里那个面色灰白,只有双眼闪亮如同两盏鬼火的老人,道格·琼斯,核物理学的里程碑,美国能製造出原子弹的主角之一; 与上述两位相似,在人类科学领域做出卓越贡献的学者,这里聚集了半个会议室。 而让这些泰山北斗办的人物发出疑惑之声的资料上,並没有什么可以直观理解出含义的东西。 第一张照片上的是一片荒芜的白,乍一眼看上去像是落雪的平原,如果不是照片中有风將覆在地上的白色粉尘吹起,几乎无法分辨出差別。 第二张则是砖墙与木头碎片组成的废墟,只是它们被从中间掏出一个洞来,在洞的中间,躺著一个头角崢的怪物,怪物的上半边身子被一分为二,而裂口处,同样也有与第一张图片相似的白色粉尘。 “年轻人,这两张图片上的白灰似乎是一种无机物?” 提出疑问的是让·格鲁斯,据说这个形容枯稿的老人曾经让美国领先苏联一步登上月球, 安德鲁点点头: “是的,无机物,被极高的温度烧成白色粉末的无机物。” “这与我们谈论的话题有什么关联呢?” “所罗门王”发问。 “尊敬的布莱尔·比特纳阁下,请允许我播放一段视频。” 安德鲁用颤抖的手整理了一下领带,彬彬有礼的说道。 在“所罗门王”点头之后,他拍了拍手,身边的助手又拖出一个显示屏,並且按下了播放键。 显示屏闪动了一下之后开始播放,里面的场景与第一幅图画类似,在晦暗的天空下,地面上一片白雪似的,灰白色粉尘的天地,拍摄的视角向四周转动,虽然有地势的高低不平,但其中的內容却大差不差。 接著,拍摄者开始移动,过不多时,他离开了这里,而后进入了一片— 针叶林。 高纬度寒冷地区会出现的针叶林,而地上灰白色的粉尘也確实变成了堆积的白雪。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没人说话,安德鲁环视一周之后,说道: “各位先生们,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是哪里。” “欧洲的北部。” 有人回答道。 “不,不全对,这里其实是,路明非执行『星之彩”的任务地点,他走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安德鲁摆了摆手,循循善诱, “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会將一片气候寒冷的针叶林,变成一片荒芜的无机物的天地呢?” 有人像是敬畏似的压低了声音: “言灵·烛龙。” “是的,只有『青铜与火”一系的终极言灵,才会有这种焚山煮海的恐怖威能!” 安德鲁有力的点了点头, “再看第二张照片!这张照片就拍摄於卡塞尔学院,那天,我们的路明非同学,与一位次代种激战,並且杀死了他,看那个次代种的中心位置!” 他不再像刚刚那样卖关子,直接了当的指著下方的那张照片,语调猛然升高, “被杀死的次代种,以前就隱藏在加图索家族中『帕西·加图索”,这没什么值得隱瞒的,而我则是加图索家族去卡塞尔学院处理这件事的当事人!这张照片就是我盯著我的助手拍的!” 有老者喃喃自语道: “恐怖的火焰,那火焰將一位次代种的身体瞬间焚化,所以次代种的伤口边缘才会出现那样灰白的无机物粉尘。” “这火焰的范围这不是混血种能掌握的言灵。“ “好像刚刚还提到——三峡的『青铜计划”,没有找到『青铜与火之王”的遗骸?”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些东西串联在一起意味著什么。 “这样,润德大厦与芝加哥歌剧院那么多人的失踪也解释的通了,要么他们被龙炎焚化了,要么就是直接被吃到肚子里去了。” 安德鲁继续自己的推理。 说罢,他还摊了摊手,有心情开了个玩笑: “不然那些人去哪了?总不能是上帝看他们顺眼,直接將他们打包收走了吧?” 会议室里议论纷纷。 “也有不合理的地方,为什么润德大厦与芝加哥歌剧院没有出现那些白灰与火焰灼烧的痕跡?” “康斯坦丁的权能可以在静態物品上附著超高温火焰,也许前两次之所以会有余波只是因为龙王刚刚觉醒记忆,还不能很好的运用自己的权能。” “...... 这时,校董会席有个格格不入,面容年轻稚嫩的女孩忽然问了一句: “路明非不就在会议室里吗?我们真的要在一位疑似龙王的人面前討论可能是做了太长时间研究头脑有些僵化,也可能是远在天边心里不慌,会议室里的学者们此时才停下了嘴。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著坐在会议室末端,一直像一具户体一样静坐的路明非,和拆穿了这一切的安德鲁。 在一位可能隱藏身份的龙王面前谈论他到底是不是龙王,好像確实有点荒诞了。 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安德鲁白净的脑门上早就覆盖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珠里血丝密布。 他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一时间也不知道心里涌起了什么样的情绪,只是狠狠的扯下系在脖子上的领带甩在地上,又解开了白色衬衫上的两颗扣子, “妈的,早就觉得热了!” 一直安静旁听的路明非面色古怪,挠了挠脑袋, 怎么机缘巧合著,巧合著,他成隱藏的龙王了? 他尝试著问道: “如果我是龙王,那你—” 安德鲁白净的脸涨红: “没人將这些串联起来那就我来,总不能放任隱藏的龙王一直在秘党的范围內活动!甦醒没多久的龙王,出现在卡塞尔学院的范围里,我就不信你他妈能跑的掉!” “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呢?” 安德鲁冷笑: “呵!那你解释一下那些粉尘,和失踪的人去了哪里吧?” 怎么好像不好辩解的样子? “算了,planb吧。” 路明非挠了挠脑袋,小声的嘟了一句。 下一刻,在眾目之下,路明非身手矫健的越过会议室的长桌,顺手捞起一块电子屏幕,狠狠的叩打在安德鲁的脑门上。 第207章 演戏 第207章 演戏 站在混血种的立场上来看,安德鲁·加图索是个好同志。 在加图索家族中,他的血统与言灵算不上优秀,甚至没有进入卡塞尔学院上学,而是在人类举办的耶鲁大学完成了自己学业。 不过好在混血种家族也有世俗的事物需要处理,虽然安德鲁没可能真正进入加图索家族的权力核心层,但他还是凭藉著在法律方面的过硬专业技能在家族有了一席之地。 就在几个月前,加图索家族出了一件数百年都没有发生过的大事。 代理族长弗罗斯特·加图索的贴身秘书,加图索家族的暗地里的执行人员,帕西·加图索,居然是一只隱藏了身份混入人类社会的次代种,並且在卡塞尔学院被“s”级新生当眾杀死。 安德鲁就是那个被推出去处理这件事的,当然,证据如此確凿的情况下根本没有留给他辩解的空间。 他绞尽脑汁的辩解被盛怒的昂热无视,他还没来得及与那老男人说上几句话,就被丟在卡塞尔学院“自生自灭”了。 但是,“异常”就是在这个时刻出现的。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精英律师,为了能为家族多爭取几分辩解的余地,他在卡塞尔学院进行了充分的调查。 而结果有两个,一个来自於帕西这只隱藏在家族里的次代种,也就是安德鲁拍下的那张帕西胸前伤口处完全化为白灰的照片。 另一个,来自於杀死帕西的“屠龙英雄”,路明非那里。 根据卡塞尔学院里与凯撒亲近的学生会成员的陈述,以及一些守夜人论坛的帖子,安德鲁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出了那位“s”级混血种的精神不太正常的情报。 更令安德鲁感到疑惑的是,在守夜人论坛中清晰的记录著路明非的言灵是与那个老不死的昂热相同的“时间零”,而帕西身上的伤口上明显能看出高温火焰焚烧后留下的灰白无机物。 这不合理的怪异之处引起了安德鲁的注意力,因此他利用在加图索家族的便利一直暗中继续搜查与路明非有关的事。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三峡中失踪的龙王,北欧那个被“焚烧”成一片灰白的村庄,再加上帕西身上的烧伤伤口和在中国与芝加哥再次发生的两次失踪事件。 几乎不用再费什么力气就能推理出隱藏起来的“真相”,也就是那个疯癲的“屠龙英雄”真实的身份。 一位状態极度不稳定的龙王。 中国与芝加哥的任务情况安德鲁这个“圈外人”差不多两天前才刚刚得知,他当即就將他的推理告知了家族的代理族长弗罗斯特,只是那个眼高於顶的傲慢老人虽然回应了他这个“圈外人”, 但他並没有再收到后续的回应无论是隱藏了一位“龙王”的危机感,还是站在混血种立场上油然而生的正义感,都让安德鲁寢食难安,仿佛他的胃里冒起了一团邪火,正在时时刻刻的灼烧著他的內心。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等待,於是他主动请缨,自愿面对面参与指控那位疯疯癲癲的“s”级的听证会。 並且,在听证会上將手里的证据酣畅淋漓的甩了出去。 很好,现在的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安德鲁扫视一周,可笑的一块块电子屏幕里是一张张哑然而震惊的脸。 很好,这很好。 接下来会怎么样?迎面被喷上一口龙炎?亦或者是直接被这位龙王的言灵炸上天? 安德鲁无所谓,他一直呆在他胃里的那团火熄灭了,说不清的畅快。 他解下领带摔在地上,又解开了衬衫上的两颗扣子: “妈的,早就觉得热了!” 这时,那个长著一张清秀面庞的,被他的证据呛的说不出话的隱藏龙王,语气古怪的开口: “如果我是龙王,那你——” 安德鲁觉得自己的唇舌好像不受控制的自己动了起来: 『没人將这些串联起来那就我来,总不能放任隱藏的龙王一直在秘党的范围內活动!甦醒没多久的龙王,出现在卡塞尔学院的范围里,我就不信你他妈能跑的掉!” “有没有可能我不是呢?” 安德鲁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勾勒出一个僵硬的冷笑: “呵!那你解释一下那些粉尘,和失踪的人去了哪里吧?”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著他对面那个面容苍白的“龙王”先是嘟了一句什么,然后他一只手撑住桌子,动作瀟洒的翻到他面前,隨手捞了身边一块电子屏幕。 都是龙王了,不应该喷吐龙炎,直接把他烧成糊人吗? 不对,以“青铜与火之王”的言灵强度,他大概会变成一堆白色的无机物粉末。 这就是他最后的念头了,紧接著,那块铁质的电子屏幕像被有力的挥舞起来,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先是无力感,他觉得一种鬆弛得让他提不起半点力气的感觉瞬间到达了他身上的每根神经末梢,而后是难以抑制的眩晕与铺天盖地的黑暗。 “昂热!昂热!你在干什么!” 前端的一块电子屏幕里,加图索家族的代理族长,弗罗斯特狠狠拍著身边的桌子,发出一声怒吼。 在路明非开始活跃之后,昂热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这確实会显得有些古怪,但路明非也没什么办法。 他虽然也经常会用召唤法阵拉来一些助力的打手,但操纵“印.”这样几乎毫无神智的血肉愧偶还是第一次。 真正的昂热早就不知道被路明非的虚空去返万全殊胜法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去了,现在会议室这里的这个只是在那位“森之黑山羊”的影响下重新补齐的一团血肉。 “森之黑山羊”的神力自然是难以揣度的,在路明非发现昂热留在原地的下半身时,那块残缺的血肉已经重新补完成人形了,並且还诞生出了神智。 处於某种考量,路明非抹杀了这具肉体上新生的神智,並用操纵血肉愧儡的方式对他进行操纵他的控术並不高明,製造出的傀完成一些平常简单的活动还算没问题,但与人,特別与是熟人交流,就有些容易穿帮了。 因此路明非不得不在某些时刻取走操纵权,自己亲自出手操纵这具傀。 不过效果好像不怎么样,起码那个穿著西部牛仔服的老登就看穿了他,还在眾目之下玩套话的拙劣把戏。 回头有机会將他搞死好了,不过听装备部的人说他是什么少见的链金大师,貌似还有点利用价值? 算了,还是先將planb执行好再说。 路明非重新將注意力返回现实,除了被叫做弗罗斯特的那块电子屏幕还在碟噗不休的怒吼,其他的电子屏幕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知道,哪怕是昂热也阻止不了路明非,就算路明非不是龙王,只是一个单纯破防了的精神病人,情况也不会改变。 因为这里是卡塞尔学院,被守夜人的“言灵·戒律”覆盖的卡塞尔学院,唯一被记录在“戒律”下可以使用言灵的混血种就是路明非。 那个该死的,里遇的副校长,说是去上厕所,却到现在还没有返回。 马上,卡塞尔学院的最强战力就会在连他的“时间零”都没开启的情况下,像一条路边的野狗似的被隱藏的“龙王”碾死。 “所幸的是,这位『龙王』似乎要发泄一下心里的戾气。” 除了那位面相刻薄的弗罗斯特之外,可能观看了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这样卑劣的思考著。 路明非低头看著上身趴在桌子上的,意识模糊的安德鲁。 他额角的血液像小溪一样正在潺潺的向下流淌,呼吸粗重,养尊处优的脸正在不自觉的抽动著,微薄的龙血让他还保持著微弱的意识,可这除了延长了他的痛苦之外毫无用处。 “啊—— 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接著,路明非伸手捉住安德鲁的衣领,將他整个人狠狠的惯在会议室木质的长桌上,被“廷达罗斯猎犬的黏液”强化过的身体爆发除巨大的力量,那张厚实的长桌被砸得剧烈的颤抖。 像一个小鸡仔似的被捉在手里的安德鲁发出痛苦的呻吟,会议桌上摆放著的一张张电子屏幕剧烈的摇晃。 “昂热!昂热!你他妈的——” 弗罗斯特仍在屏幕的那一头不知疲倦的怒吼。 路明非毫不犹豫,拎起安德鲁,向下再砸。 与此同时,他的脚下发力,轻轻的勾住会议室长桌的一只桌子腿,发力。 上下齐功,厚实坚固的长桌终於再也荷载不住,塌陷了下去,桌上摆放著的电子屏幕东倒西歪的摔到了地上。 外界对会议室的观测,被切断了。 路明非再没有刚刚冷酷残虐的样子,隨手將捉在手里的安德鲁丟在地上。 他的面部一阵波动,隨后,那张清秀而苍白的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占据了一整张脸的, 生长著晶状尖牙的大嘴。 那张大嘴中伸出了一根前端带著吸盘与尖牙的蓝色舌头,蓝色舌头像触手一样向下延伸,触碰住了安德鲁的头颅。 隨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与痛苦的哀豪同时奏响,一块块掉落在地的电子屏幕像是全都断开连接了似的没有半点声音。 恐怖的气氛只持续了一小会,紧接著,一道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如同咆哮的幽灵,忽然在会议室外的走廊里出现,穿行。 路明非有点无语的小声吐槽了一句: “来得真慢。” 几乎在警报声响的同一时间,应该是收到了会议室某人的授意,笼罩著整个校园的“言灵·戒律”被解除了。 路明非收回伸长的蓝色舌头,伸手隨意的掐了个诀,坐在座位上,身材如同狮子般雄壮的昂热忽然行动了起来。 他发出一声低喝,身后的椅子在反作用力下碎裂,整个人则是悄无声息的朝路明非的方向扑了过来。 血腥的咆哮与激烈的交战之声在这件会议室中爆发开来。 大概吧.——· “杀死他!” “这可是还未完全觉醒就被捕捉的龙王!他的价值是无可估量的!” “那是一位龙王!已经认知到自己身份的龙王!” “如果布设最高级別的链金法阵的话“別开玩笑了,我们短时间內根本没有布置那么大范围法阵的能力,如果龙王的言灵如果忽然爆发,整个卡塞尔学院都会被炸上天!” 奥丁广场中心,一群面容年轻英俊的人围成一圈,將路明非包围在中间,在这群人不远处,同样有一圈面容苍老的人,他们正在討论不休, 其实现在將路明非叫做路明21可能更合適一些, 他浑身浴血,手脚已然不见踪影。 在卡塞尔学院的其他学院前往战斗的地点时,看见的就是像是在血水里洗了个澡的昂热与路明非,而路明非的手脚在那时就已经被砍下了。 广场的边缘,人群的唯一焦点,刚刚“俘虏”了一位“龙王”的昂热迎著所有人敬畏的目光, 嘴角勾起,拍了拍手: “好了,我才是战胜了他的人,按理说,怎么处理他不该是由我说的算么?” 面容威严而苍老的“所罗门王”冷声斥责: “昂热!这不是打猎游戏!你应该庆幸他的残虐与游戏心理在第一时间占据了上峰!不然你现在只会是与那个叫安德鲁的年轻人一个下场!” 这回不是电子屏幕了。 一位龙王被“捕获”的消息实在太过惊人,在卡塞尔学院里几乎从不出现的终生教授们也从地下返回了地表。 昂热耸耸肩: “他非常虚弱,这段时间解除『戒律”,我亲自看管他,如果他有要使用言灵的意思,我就亲自砍下他的头颅,不用两天的时间,“冰窖”就能准备好开始“活体切片』工作。” 听见“活体切片”四个字,在场的所有面容苍老的教授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切片一位活著的龙王? 这背后隱藏著的价值到底有多大,整个世界不会有人能比这群献祭给“科学”的祭品更清楚, 哪怕这群终生教授已然是风烛残年,一时间也不由得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在他们不远处,被卡塞尔学院学员围住的路明非的嘴角,似乎在微微勾起,嘴唇微微颤动,带著笑意的隱秘咒文在不为人知的空间迴荡: “世有天狗,其音如榴榴,履践宙光,奔行无阻; 天狗食躯,尸解得仙,拋却凡胎,解化形体,若蝉脱壳,若蛇蜕皮,神魂荡荡,踏行宙光,升入太虚,此仙道之成矣,此之谓尸解蜕形之法。” 第208章 天狗食蜕法 第208章 天狗食蜕法 入夜,圆月掛上了钟楼塔顶,黑夜为白鸽披上了黑色的羽毛。 卡塞尔学院地下的某处,昏暗的灯光下,几个模糊的人形窃窃私语。 他们將声音压到最低,像是怕惊醒什么沉睡著的东西: “哎哎,你说,今天这到底是真的假的———”” 马上有人回应了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语速很快: “怎么可能是假的?那可是校长亲自出手的?!”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语气有些迟疑: “但据说路明非从头到尾都没使用言灵—” 另一个明显是昂热死忠的人打断了第一个人: “那是他来不及!他面对的可是『时间零”!那是『命运赐给人类的屠龙刀”!校长可是能用冷兵器顶住机关枪扫射的男人!” “但路明非的言灵不也是“时间零”么——” “呵。” 最后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人刻薄的冷笑了一声,加入对话,“真的假的有什么区別?就路明非这样的疯子?被切除脑叶白质不是迟早的事吗?!” 其他三人同时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一时无语,脸上多多少少露出了些不满之色。 最后说话那人也意识到了他展露的太过刻薄了,有点尷尬,收敛了神色,左顾右盼,最后扭头看向背后。 看向背后,巨大链金法阵中心的“人”。 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卡塞尔学院的绝对核心之处,“冰窖”。 这里以金属为大地,仰首不见天空,时光像是被封冻一般,蛇一样豌蜓缠绕的深槽蚀刻在地面上,槽里流动著生青色的水。 深槽组成的纹像是一株茂盛的藤树,分叉,再分叉,不断地分叉交匯,最后匯入正前方那片寂静的湖,无穷无尽的符號隱现在藤树纠缠的纸条中,组成完美的圆形图腾,包围著一片小小的湖泊。 这是一个以符號和元素就创造出的领域,无需新的“生命”就可以周流循环,引发这个领域的就是地面上的金属纹;所谓的藤树,是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肉眼不可见的强大力量充斥了整片空间。 这个法阵是秘党上千年来对链金术钻研后的最高成就,是链金术的“奇蹟”,也是多位终身教授向昂热妥协的最大原因。 平时,这片空间用於存放卡塞尔学院里搜集到的存有“活灵”的极危链金物品,法阵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的將那些链金物品的“活灵”压制,让它们变成等待被唤醒的死物,但现在,那些危险的链金物品全都被移走了,法阵的力量全都被腾了出来,这时哪怕是货真价实的龙王进入其中也要受到极大的压制。 而这兴师动眾的准备自然是为了— 残缺如同破布娃娃的路明非被一根铁桿子掛在链金法阵的湖泊中央,身体一动不动,猩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掉入生青色的水中,被默无声息的同化。 或许是因为气氛有些尷尬,最后那个言语刻薄的看守者小声问: “话说校长下午不是说要亲自看守这只『龙王』么?他怎么没来啊?” 那个明显是昂热死忠的人应答道: “校长已经一百三十多岁了,下午又单枪匹马的制服了龙王,哪还有精力守夜啊。”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发问那人点点头: “也是,反正也出不了什么问题。” 他们留在这里其实实际意义不大,不会有人能跨越地上的卡塞尔学院,与“诺玛”封锁的中间的重重关卡到达“冰窖”,就算真有哪位绝世猛人真做到了,凭他们的实力也拦不住。 他们留在这里唯一要做的就是看著被束缚在法阵中央的路明非,一旦那傢伙有释放言灵的徵兆,他们就上去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目前看来仅剩的意义也发挥不出来了,那个在学院里疯了一年的傢伙已经几个小时没有动过一下了,连呼吸都没有过起伏,没准早就断气了。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感到有些坐立难安。 他们其实没一个人是那种容易急躁的性格,只是“冰窖”里的环境太过封闭压抑,再加上想到不远处那个史无前例被捉住,並且即將被混血种处刑研究的“龙王”,他们难以避免的產生了些兴奋,亦可以被称作躁乱的情绪。 四个人中不知道哪个人小声提议道: “要不,我们—合个影?” 另一个人语气惊讶: “你脑子没出问题吧?现在?” 提议那人幽幽说道: “这种场合我们这辈子也碰不到第二次了吧—— 有人摇头嘆气: “別搞笑了,这个地方『言灵之力”这么充裕,能拍得成照片?” “总得试试再说。” 那个提议的人是个行动派,他当即从校服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已脸的同时將在法阵中被捆著的“人”也容纳入镜头內。 有人低声喝道: “把手机收回去!万一出去要检查,你一个人犯的事,我们所有人都要受处分!” 虽然有些焦虑,但並不是所有人都丟掉了脑子。 但那个举著手机的人没有动。 不愿拍照那人皱起眉头: “喂!我让你把手机收回去,没听见吗?” 气氛本就令人心浮气躁,不愿拍照那人又等待了一会,见举著手机那人还没有反应,“”了一声之后,直接伸手,要去抢他手中的手机。 这时,举著手机那人发出了,小心翼翼的声音: “等,等一下。” 不愿拍照那人的语调不由自主的升高: “你到底在干什么!” 举著手机的那人,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 “来,来看—.” “你最好真的有事!” 不愿拍照那人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头朝著举著手机那人的屏幕前凑了凑。 然后,他像是中了定身术似的,像举著手机那个人一样也停滯了。 “什么鬼—” 其他两个人注意到了这两人的反应,他们心里升起警戒,没再去盯著那个手机屏幕看,向著两边散开之后本能的观察四周的环境。 但是,就在他们转过头,看向链金法阵的中央时,他们两个像看著手机屏幕那两个一样,像雕塑一样静止不动了。 那是什么什么东西啊身体像一串血葫芦似的被掛在铁桿子上的路明非其实还在那里,只是他的身边,那湖泊之上,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他身上蒙著一层白色的光晕,姿態閒適的盘坐在湖面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只看背影就能感受到出他身上难以形容的散漫悠閒感。 但,他身下的青色湖泊,倒影出的这个閒散身影的脸上只有一张占据了整个面庞的恐怖大嘴。 不,不仅如此。 那已经手脚尽断,如同死尸一般掛在铁桿子上的“路明非”的头颅枯稿而低垂,由於身材消瘦,隱隱能从身侧看见肋骨的形状,而他的腹腔整个被打开了,露出其中粉色与鲜红色交织的身体组织,肋骨如翅膀般张开,顏色森白。 粉色与鲜红色的肉不断的开合,蠕动,像一张贪婪的大嘴正在等待著进食。 “背影”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样样奇形怪状的,像草药似的东西,隨意的丟进“路明非”的腹腔里。 而腹腔像是有吸力似的吸附住“背影”丟来的东西,蠕动两下之后,那草药似的东西便被“咻”的一声吸入粉色的身体组织中,消失不见。 “月桂水葵承露仙,龙目象胆各三钱。 丹砂空青石方解,金石半两不得变———” 那个背对著他们的身影似乎心情不错,占据了一整张脸大小的恐怖巨口不断颤动,小声的哼唱著曲调古怪的歌谣,“银粉藏机造化显,眾妙门开通太渊。 阳神游虚古事演,天狗入世引人劫。 口诵虹元五真言,可请帝君镇妖邪。” 隨著时间推移,那个恐怖怪异的“背影”动作越来越快,他坐直了身体,不再用手托脸,两只手飞快的结成法印,一样样草药似的东西以奇怪的韵律被丟入“路明非”的腹腔之中。 法阵外的四人身体颤抖著直视著这一幕,而后嘴唇禁闭,互相交换著眼神。 恐惧如同紧绷的弦,在到达极限的那刻,“蹦”的一声断裂开来。 “开火!开火!” 忽然有人嘶吼出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形成层叠的回声。 看守“龙王”的守卫自然是装备齐全,四个人没有丝毫犹豫,拔出腰间的微型衝锋鎗,拉开保险衝著路明非的方向扣动扳机。 枪声沉闷,火光枪口的火光微不可查,射出的子弹进入链金法阵的范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还未触碰到路明非的身体,便“噗”的一声掉入生青色的湖中。 有人拉开手榴弹朝路明非的方向投掷,但这片空间的重力仿佛被干扰了,手榴弹原本飞行的拋物线进入链金法阵后直直的下坠,隨后冒出一缕白烟,没有爆开便熄灭下去。 “冰窖”中的链金法阵太强大了,在这里,进入其中的所有元素都会压制,其中自然包括“金属”与“火焰”。 原本用来压制路明非的东西反而变成了他最可靠的保障。 那个“背影”对著一切置若罔闻,他的动作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似的有些诡异,无法形容的咒文从那张大嘴中不断被吐出,语调也越来越高昂尖锐,面容枯稿的“路明非”的肚子隨著吸入草药似的东西,不断的鼓胀,苍白的皮肤、青黑的血管与粉红的內壁,构成一副可怖的绘图。 直到一切都达到极限,“路明非”的肚子再也无法承载任何物质,忽然爆开,念咒声也然断绝。 那盘坐在湖面上的“背影”发出似喜似悲的感嘆: “鸣呼!欲服此丹者当三思先,知者弥深道弥艰!” 他就那样盘坐在地上,轻轻伸出手,拨开“路明非”肚子上残破的血肉,取出了看上去质地柔软而韧性十足的丹药。 《玄君七章秘经》中第五卷“太阴尸解蜕形篆”中记载的神话物品辽丹。 传说这种玄奇无比的丹药来源於中国古代的哲学家“老子”,可以让服用者的意识突破时间的禁,任意穿梭过去未来,观测歷史如观掌纹。 按常理来讲,製作这种丹药除了要配置齐全丹方中的草药与神奇物品之外,少不了按部就班的开炉炼丹,等待药力隨著时间相互作用,再注入法力凝丹。 但路明非的积累让他不用如此“照本宣科”。 丹炉本来又是要求天外玄铁,又是什么纹制式的,在宴请过“森之黑山羊”,获取了大量血肉魔法的感悟后,他直接省略了这个过程,直接以自己的身体为炉鼎,为丹火,炼製大药。 他从“夜楼”逃离之后便有过一次因理智值大降而导致的灵感大开,不仅重新將“太阴尸解蜕形篆”记忆了回来,还萌生了一些非常关键的,新的感悟。 比如说,贯穿於“太阴尸解蜕形篆”中核心二字,“户解”,其实是东方法师们修行中的一条“捷径”。 通过秘法,捨弃肉身,將自己转化成名为“户解仙”的强大存在,即刻就能获得重重神异的手段与不俗的力量。 而“太阴户解蜕形篆”中记载的户解秘法,名为“天狗食蜕法”: “辽丹入腹,往来古今,是得天狗食躯,尸解得仙。拋却凡胎,解化形体,若蝉脱壳,若蛇蜕皮,神魂荡荡,踏行宙光,升入太虚,此仙道之成矣。” 听起来诱惑十足,但路明非他自己知道,除了此刻之外的任何时间,他都不会选择加持这道禁忌的秘术。 说是“成仙”,但说到底只是不近大道的“鬼仙”罢了。 《玄君七章秘经》的卷首,玄子就对“户解成仙”有过毫不留情的贬斥: “修持之人,不悟大道,而欲速成,形如稿木,心若紫灰,神识內守,一志不散,定中出阴神,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虽曰仙,其实鬼也,古今崇释之徒,用功到此,乃曰得道,诚可笑也。” 事实上,这位被称为“玄子”的大佬,自述他编写《玄君七章秘经》的初衷就是为了打击鬼仙旧法,弘扬新道正法,助世人避歧途、脱苦海的。 不过为什么《玄君七章秘经》的第五卷几乎都在为“尸解成仙”之法铺垫呢? 嘿嘿,就想吧,一想一个不哎声。 第209章 准备与「太阴尸解蜕形籙」 第209章 准备与“太阴尸解蜕形籙” 路明非长长呼出一口气,將注意力重新转回现实。 廷达罗斯混血人特有的晶状尖锐利爪之间,正捻著一颗顏色暗红,质地柔软而韧性十足的丹药。 正是他以从“上元度生阁道母天尊”那里获得的血肉魔法灵感为引子,以自身残躯为炉鼎,炼製出的神话物品,辽丹。 这种丹药效果神异,而炼製难度与服用风险却都很小,简直和路明非上个星期服用的用於转化为“廷达罗斯混血人”的“生命灵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论炼製难度,“辽丹”只需要十几样普通的药材搭配特定的“咒”与“印”,而“生命灵药”刚需的主材“廷达罗斯猎犬的黏液”则几乎不会在现实世界中出现。 论服用风险,服用“辽丹”,让意识穿越时空桔,虽然会有被廷达罗斯猎犬追杀的概率(廷达罗斯猎犬会追杀他们遇到的时空旅行者),但概率並不大,而服用“生命灵药” 没有特殊手段搭配的话,十个得死九个半。 有差距是很正常的。 有资格竞选东方神话学显学正宗的《玄君七章秘经》,与那道路明非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挖出来的冷门法术“生命灵药酿造术”从来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法术。 不过隨便来个人就可以照猫画虎释放的《玄君七章秘经》,与让人望而却步的“生命灵药酿造术”到底哪个更加危险不说也罢。 路明非並没有选择直接吞吃这颗辽丹,他的手爪微微张开,猩红色的圆形丹丸在他的手心中一沉一浮。 他缓缓起身,站在湖泊上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 然后,抬脚向前迈出一步。 下一个瞬间,他的身形便出现在那呆呆的看著这一幕的四个人面前。 “冰窖”地面上链金法阵上蚀刻著一道道流动著生青色的深槽,藉助深槽与地面之间的“角度”,他能轻而易举的完成“跃迁”。 他伸出手,放在了离他最近的那个来看守他的学员头上,然后再微微收紧,姿態閒適懒散的像是隨手摘下路边的一朵。 “啊啊啊啊!!” 晶状的利而像是没有遇到阻力似的扎入了那颗头颅中,那个卡塞尔学院的学员露出了绝望而惊恐的表情,他本能的伸出手,想阻止头顶上那只继续收紧的手,身体却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气,只是颤抖著,颤抖著,然后就又无力的垂下了。 伴隨著最后一声痛苦的呻吟,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利爪与看守学员头颅之间缝隙间,红白之物急不可耐的涌了了出来。 那痛苦的呻吟,惊醒了在场因恐怖幻觉而陷入呆滯的人。 “啊!老天!该死的!撤!” “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啊?!” “跑!快跑!快逃!!” 三个人如梦初醒的人爆发出混血种应有的身体素质,同时向路明非的反方向逃去。 但在封闭的“冰窖”里,他哪里又会有他们的逃生之路呢? “离开这个『范围”!这个怪物不受链金法阵的影响,离开这个范围之后停下!我已经发出通知了,昂热校长马上就到!拖住!” 虽然一时被从未见过的怪异与恐惧摄住了心神,但有资格来看守一位被困的“龙王”的学员自然不会是只会尖叫与逃跑的庸才。 在清醒之后,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並且观测出了一些情报。 路明非將手爪又锁紧了一些,確定手中的人確实已经死去才鬆开了手,任由尸体“噗通”一声落在他的脚边。 然后,他又向前跨出了一步。 三个逃跑的学员里,最后面的那个像是被一只有力的手从后面拽住,他的下半身还在努力的飞奔,上半身却向后退去,这导致的结果是身体失衡。 逃跑队伍最后的那个学员整个人直接飞了起来,如果这时候刚好来人给他拍个照的话,没准能保留下他“仰躺”在天上的那一幕。 “救!!” 他面露恐惧之色,张开嘴想求救,却由於身体受到剧烈的衝击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道简短急促的音符。 跑在他前面的学员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他猛然回头,眼疾手快的一抓,在身体失衡的人员向后飞远之前,抓住了那人的一只脚。 但这是夏天,卡塞尔学院校服搭配的是皮鞋。 没有力量对抗发生,留在救援的那个学员手里的只有一只擦的亮的皮鞋。 那个向后飞去的学员用尽全力的挣扎,四肢在天空中不停的扭动,却连个借力的地方都找不到,只能无助的向后飞去。 这个过程並没有持续多久,忽然,他停下了,他的眼睛史无前例的睁大,可怖的血丝攀附上眼球,接著,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萎缩,挣扎也就此消失了。 他死了。 一根带著吸盘的,蓝色细长舌头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被收入了路明非那张占据了一整张脸大小的嘴里,第二个看守学员的身体从空中掉落到地上。 “好奇怪的味道啊,像是—浆果汁掺了黏稠的生酱?” 路明非咂了咂嘴,语气古怪。 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味觉器官与人类並不相同,明明人的体液应该是腥臭刺激的味道,但用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味觉器官来品尝居然別有一番风味。 “埃德加畜,畜生!” 剩余倖存的两个看守已经脱离了链金法阵的范畴,他们听见了路明非的自言自语,脸不由自主的涨红了起来。 “別说这味道还挺上头只留一个应该也行?” 路明非喃喃自语。 他再次抬起一只脚,跨出一步。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链金法阵的边缘。 这片法阵呈现一个倒扣的半圆型,地面与墙壁之间的夹角是“弧度”而非“角度”。 除了中间链金法阵的深槽之外,其他地方並没有供路明非跃迁的点位,这也是为什么路明非没像前两次那样直接瞬移到两人的视野盲区发起偷袭。 “你们刚刚说昂热就快到了?” 没法直接发起突袭,路明非乾脆就停止了进攻。 他一只手托起,鲜红的“辽丹”在掌心漂浮,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语气戏謔: “所以你们打算拖时间,等待他的救援?” 剩余的两个看守学员对视了一眼,没说话,不约而同的微微侧身弓腰,积蓄力量。 今晚守夜人的“戒律”史无前例的放开了,在链金法阵之外,虽然他们的“领域”仍然会受到干扰,但已经是可以使用的范畴了。 “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选择,你们两个来斗一场,我不中途插手,如果———” 路明非侃侃而谈,可他的话还没完,暴躁压抑的言灵声就响了起来,光! 原本的“冰窖”底层几乎不存在光源,只有链金法阵深槽里生青色的水有一些微弱的萤光,几乎不能用来视物,如果將它们比作劣质的檯灯的话,现在的“冰窖”就像是忽然塞了个太阳进来。 “言灵·炽日” 序列號28,效果是在领域內放射强度超过4000流明的烈光,烈光无法杀死敌人,但这领域就是个直径五十米的白炽灯泡,被笼罩在內的敌人往往连睁开眼都做不到。 如果没有“镰鼬”那种增强其他感官的言灵,被携带了枪械“炽日”拥有者用领域笼罩住,大多都是当移动靶的命。 这被认为是强到变態的言灵,当然,如果没有这个水平,怎么会有看守“龙王”的资格? “嗷!眼睛!” 一直气定神閒的路明非本能的发出了惨叫。 “攻击!攻击!” 那个拥有“言灵·炽日”的混血种快速將手伸人怀中,掏出手枪拉开保险。 “砰砰砰!!” 开枪的並不是那个拥有bug言灵的看守学员,而是— 路明非。 “冰窖”里暂时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路明非那张占据了一整张脸的大嘴勾出一个冷酷的弧度然后发出了一声笑: “戚,差点忘了我现在压根没“眼睛”了。” 他抖了抖刚刚从那个被他杀死的看守怀里摸出的手枪,枪口又移向最后硕果仅存的看守学员,扣动扳机。 “砰!” 子弹在青铜地面上擦除一道焦黑的痕跡,子弹打空了,刚刚还站在原地的最后一位学员,已然不见踪影。 “嗯?” 路明非不假思索,当即脚跟轻轻踩地,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瞬移到链金法阵的另一处。 下一刻,伴隨著猛烈的风声与轻微的热气,消失不见的看守学员从侧边出现,重重一腿端在路明非刚刚的位置! 但由於路明非已然挪移出去,他的重端落空,脚不受控制的继续前冲,与坚固的青铜地面狠狠撞在了一起,发出一声巨大沉闷的响声。 人怎么能撞的过坚硬的青铜呢? 那个对路明非发动突袭的倒霉蛋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条腿向前曲折出一个不自然的,恐怖的弧度。 “呢,能躲开我的枪口,肉体强化类的言灵么” 路明非挠了挠头,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虽然確实『適配”,但肉体强化真的好蠢啊。” 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他的吐槽那个偷袭路明非不成反而自己关节扭曲折断的学院是个硬汉,他裸露的皮肤呈现不自然的涨红,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咬著牙一声不嘰。 他身上隆起的肌肉撑的卡塞尔学院的校服像是小了一號似的,还在尝试著双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 “歇会吧。” 路明非像是握住了一片幕布似的,双手在虚空中幅度很大的一抓,一提,一放。 异能,扭曲空间。 那还在挣扎的壮汉所在的空间,呈现出怪异的扭曲波折,壮汉整个人像拧麻似的拧成了一团,再无法移动半分。 至此,四名看守路明非的学员,全部失去行动能力。 不得不说,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异能”確实不够强,如果换成“星之彩”的“神通”,战斗在一开始就结束了。 其他的工作,可以开始了。 路明非呼出一口气,伸手轻轻一点,污秽不详的力量以虚空为介质传递到了在链金法阵中的那两具户体里。 接著,那两具尸体开始恐怖的压缩,形变,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响动了一段时间之后,压缩成了两块大约三四十厘米长,五六厘米宽,不到一厘米高的猩红色长方型扁平物体。 这两张长方型扁平物体上有著一条条畸形的凸出纹路,其中一条纹路如同稚童涂抹,勾勒成毫无美感与规律可言的八个难以辨认的古字: 敕令之日月灵砂。 仙砂返魂篆。 另一张上有十三字,字字首尾相连,形態起伏不定,像是在相互噬咬: “右以破除日朱书吞之伏减三尸。” 太阴尸解蜕形篆。 这就不单单是“血肉魔法感悟”了,路明非使用了一部分“上元度生间道母天尊”的神力。 別管数量多少,布设科仪请来神明降下神力之后,敢於接触的话,多少也是能捞到些“回扣” 的。 他取过两张符篆,先將第一张血肉符篆握在手里,脚踏罡步,口中颂念不停: “三魂七魄,回神反婴。上升太上,来至千灵。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静听神命,也察不详。 行亦无人见,坐亦无人知。急急如律令!” 空气似乎变得浑浊黏稠起来了,路明非向著地上刚刚释放“炽日”的那具身体轻轻一指,“敕。” 似乎有风吹过树叶的响动,不远处躺著的尸体上开始分泌出淡蓝色的粉末。 “仙砂”。 接著,他伸手从地上抓起一把“仙砂”,撒在“太阴尸解蜕形篆”上。 “滋——” 像是冷水碰到了热油似的,第二张血肉符篆开始疯狂的“挣扎”,上面那首尾相连的十三个字泛出淡淡的蓝光来。 路明非將“辽丹”含入口中,伸手结印: “紫薇玄官,中黄始青,內请七魄,与我俱生。爽灵护我踞,胎光养我,幽精保我,还真蜕我形,急急如律令敕!” 隨后,他借著吞咽“辽丹”的那口气息,吐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字来: “敕。” 第210章 偷天换日 第210章 偷天换日 这是平凡之人永远不会有的奇妙体验。 在那颗顏色猩红,质地软弹的“辽丹”从路明非的口腔进入胃部之后,好像並没有被胃袋兜住,它继续的下坠,下坠,直至化为一抹微不可查的红光,坠入一片漆黑的深渊。 但路明非的身下怎么会有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渊呢?他刚刚不是盘坐在“冰窖”底层的青铜地面上么? 原来如此,路明非忽然明白了。 那不是“辽丹”的下坠,而是他的“上升”。 他正在从一片模糊漆黑的深渊中上升,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到什么地方。 亦或者他其实是在下降,“辽丹”在上升? 纠结於这个问题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对於来到这片模糊深渊的路明非来说,空间与方向已经失去了意义。 与之类似的还有时间感,路明非觉得仿佛经过了一段漫长的时间,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意识转动的下一个瞬间,他就从那仿佛没有尽头的模糊深渊中脱离了出来。 仍旧是没有光存在的空间,但路明非却能看到,他的身躯已经被“角度”与“弧度”包围了,眼角的余光里,一幅幅杂乱的画面正在不停的闪动。 他本能的尝试著將注意力放在那些杂乱的画面上。 第一次的尝试並不顺利,由於那些纷乱的画面闪动的速度实在太快,路明非只能看见一幅幅光怪陆离的图画。 被群山与红色枫叶林之间,蚂蚁大小的黑点来回穿行,铁轨与卡塞尔学院平地而起: 一群穿著皮靴与红色猎手服的白人坐著巨大的蒸汽船而来,他们长著棕红色与金色的头髮,端著燧发枪,追逐头戴羽毛,脸上抹著油彩的印第安人; 带著镶嵌著宝石的古老面具的野人,颂念著奇怪的咒语,將五顏六色的顏料涂抹在灰黄色的石壁上,绘製成一幅幅抽象的壁画,面具孔洞中金色的瞳孔比面具上镶嵌的宝石还要闪耀这是·这片区域曾经的歷史? “辽丹”已经开始生效了? 路明非不由自主的侧过头,想將刚刚余光中的图景看得更清楚一些,但隨著他头颅的转动,原本还算勉强可以看清的图像之间变成了一大块模糊的光晕。 等到光晕平息,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华美,金碧辉煌的宫殿,雕刻著龙形浮雕的青铜立柱与散发著奇异香味的宫灯在大殿两侧对称布设,大殿深处,宫灯光焰照不进的地方一片可怖的黑暗,穿著宽袍大袖,带著头冠,手执笏板的官员与在大殿的两侧侍立而站。 一个服饰明显有异於其他官员的冷酷精瘦男子,手捧著一个绣著精美浮雕的捲轴,带著一个面容惊恐而身材强壮的侍从从殿外缓步走入殿中。 他一步一步的越过两侧的官员,走到大殿的尽头。 他的身影还没有消失多久,一声让人肝胆俱裂的恐怖龙吟声就从那片黑暗中爆发了出来,而后一条身形巨大的黑龙从黑暗中飞了出来,盘绕在殿中的青铜立柱上。 面容冷酷的精瘦男子手持一柄造型古朴的短剑,从黑暗中追了出来,他仰头看著盘绕在青铜立柱上的巨大黑龙,表情变得极度难看。 下一刻,黑龙张开嘴,炽热的龙焰从他的喉咙中喷吐出来,冷酷男子的身影在金色的火焰中痛苦的扭动,挣扎,最后一动不动。 他死了。 看了一场好戏的路明非愣了愣。 “荆軻刺秦王”。 他在昂热校长的“龙族谱系学”中看到过这个案例,说歷史上荆軻的言灵是刺客型的言灵,能力是可以以鬼魅般的速度出现在敌人背后。 他带著抹著致命链金毒素的链金刀剑“鱼肠”,想凭藉著言灵与毒素去刺杀始皇帝,结果始皇帝现出真身,整个龙躯盘绕在青铜立柱上,藉此就抹除了“后背”这个概念,转头反杀了荆軻。 只是转转头,观测地点就从北美挪移到中国了?幅度这么大么? 那时间点呢?是根据什么而变化的? 路明非一时间摸不清“辽丹”的规律,他的好奇只是浮现了短短一刻就被他掐灭了,他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头颅挪回原处,精神放空,不再留意余光中那些闪动著的画面。 路明非的心中其实存留著许多疑问,比如说在暑假返乡后对他处处针对的幕后之人,阿撒托斯请神是否已经泄露等,但他还是强行压制了“观测时间线”的衝动。 服用“辽丹”后放纵探索欲,到处乱跑容易吸引到廷达罗斯猎犬的注意,是大忌中的大忌。 他只是在这片虚无之地静静的等待。 等待现实中正在进行的“仪式”完成。 “该死的,混,混蛋—”” 被禁的看守学员发出像是诅咒,又像是呻吟的微弱声音。 隨著时间的推移,“冰窖”底层刚刚被路明非隨手扭曲的空间正在缓慢的復原,他的眼珠也因此可以略微的移动了。 他感觉得到他马上就要死了,但他对这一切的发生与进行却仍然一无所知,一股强烈的悲哀从他的胃部涌起,让觉得嘴里里一阵泛酸。 他用尽全力转动眼球,视野偏移到斜前方,偏移到盘坐著背对他的“路明非”身上。 那个从未见过的,恐怖的怪物到底在干什么? 他想要干什么? 猩红的血液在“冰窖”底层的地面上流了一地,与他共同看守龙王的三个死去的同学已经全都不见踪影。 “路明非”的背影从背后看上去有些消瘦,他姿態放鬆,像是睡著了似的,头深深的垂下,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会不会直接栽倒到地上。 由於两张血肉符篆被摆放在“路明非”的身前,在他背后的看守学员的视野里只能看见一阵淡蓝色的烟雾从“路明非”前方升腾。 在蓝色的烟雾逐渐消散之后,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与轻微的响动,出现在几乎与外界隔间的“冰窖”底层。 不知为何,被扭曲的空间禁著的看守学员心里莫名其妙的萌生了一个想法: 不是求援了却迟迟没有出现的校长,而是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要来了。 看守学员当即就抹掉了直觉中诞生的这个荒诞想法,有什么东西能跨越地面上的冲冲阻碍,进入“冰窖”的底层呢? 这压根是无稽之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说好的“龙王”会变成这样的怪物,但毫无疑问的是这怪物现在被困在“冰窖”底层无法离开,这代表著他迟早会被地上学院里的人抹杀。 这就够了。 刚刚受伤时分泌的肾上腺素已经消散了,看守学员只觉得自已折断的左腿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额头因此冒出一层冷汗,顺著眉骨流下,流入他血丝密布的眼晴里。 他无法控制眼皮移动,只能用力晃了晃眼球,希望能把蛰得他眼睛生疼的汗液排挤出去,但这个动作除了把他眼球上的汗水涂抹均匀,让他几乎无法视物之外,再没起到其他的作用。 看守学员感觉自己像是带了一个度数极高的近视镜,又像是在眼前放了一块毛玻璃,“路明非”消瘦的背影只剩下五顏六色的一团模糊之物。 错觉么?看守学员觉得刚刚就已经出现的臭味好像变得更难以忍受了一些,而那轻微声响似乎也变得更清晰了一些这声音中的饥渴与恶意浓烈得无可言状,它们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充塞了原本还算宽的“冰窖”底层,听起来像是犬吠? 看守学员在心里暗暗自嘲。 怎么会有犬吠?怎么会像犬吠? 难不成是他已经疼的出现幻觉了? 等等,前面那是什么? 在“冰窖”底层青黑色的背景中,路明非那团模糊消瘦的一团,身边好像出现了几团细长的深黑色之物。 那是什么啊.— 明明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但看守学员似乎感受到了那细长的深黑色之物身上匯集了令人抓狂的浓烈恶意。 他本能的想要尖叫著逃离,但却被禁在扭曲空间,身上能动所有部位都拼命的剧烈颤抖起来但那几团细长的深黑色之物並没有理会惊恐的他,它们环绕著“路明非”那五顏六色的一团转了转,隨后,伴著恐怖的啃食之声,“细长的深黑色之物”开始侵袭“五顏六色”的一团。 它们,它们在“吃”那个怪物。 是不是吃完那个怪物,就要轮到他了? 毫无疑问,极度的恐惧已经完全占据了这个可怜人的心神,明明他刚刚已经心怀死志,要跟怪物同归於尽,此刻却觉得经歷的每一秒钟都像是被千刀万剐似的无法忍受。 他就这样度秒如年的挣扎,挣扎,不知何时,空间的扭曲已经被抚平到容许他做出“眨眼”动作的程度了。 汗液隨著他不断眨眼被他从眼眶里排出了一些,视野也因此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的眼晴猛的瞪大,而后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这— 那几团细长的深黑色之物仿佛是一场骇人的噩梦,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只有那个背对著他盘坐的怪物像是被撕碎的布娃娃似的,只剩下了几块残破的碎片,淡蓝色的黏液洒得到处都是。 怪物——死了? 而他,活下来了? 这是一场梦吗? 原本禁著看守学员,让他连转动眼球都做不到的力量也在不断的消退。 从眼球,再到眼皮,再到可以晃动手指,大约十几分钟之后,空间的扭曲被抚平,他从半空中跌落,摔到地上。 折断的左腿虽然没直接砸在地面上,但身体与地面相撞產生的剧烈震动还是让看守学员疼的眼前一黑。 他狠狠喘了几口粗气,过了大概十多秒才从那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中清醒过来,真的结束了? 看守学员感觉一直蒙绕在“冰窖”里那股令人室息的恶意消退了,久违的轻鬆感让他头脑发晕,暂时忘却死去的同伴和折断的左腿,他微微张嘴,发出微不可闻的笑声。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看守学员忽然问道。 “活下来了,我活下来了!” 看守学员不加思索的用带著哭腔的兴奋声音回应,回应回应谁? 是谁在跟他说话? 恐惧像一颗炸弹似的在他的胸腔引爆,他顿时感觉呼吸困难,面色涨红,身体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 可是,无论身体怎么抽搐,他的面容依旧温和平静,只是嘴角含笑,点了点头: “能在这么危险的事件中活下来確实不容易,恭喜你。” 接著,怪物尸体的碎块中,有一枚比黄豆大了一些的,猩红色的丹丸漂浮出来,在链金法阵深槽里生青色的水的映衬下,似乎能看见丹丸上漂浮著一个单薄消瘦的,雾气一般的身影。 “不.—.不!” 看守学员双手撑地,飞快的像后方挪动,他的腿部正在剧烈的发痒,露在外面的鲜红血肉与森白的骨骼正在时光倒流般的快速修復。 下一刻,他惊恐扭曲的脸忽然又像是精神分裂了似的,重新变得古井无波: “你连要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坚强点。” 看守学员的眼睛瞪大,绝望的看著那枚猩红色的丹丸飘入了他的口腔,顺著食道向下坠落,最终隱入了一片无形之处。 “『b』”级学员柯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龙王在『冰窖”底层链金法阵的压制下甦醒了过来,並且对你们发动了偷袭?” “你们由於也被链金法阵影响,没能第一时间发动言灵反击,虽然最后依然击败了龙王,但是死伤惨重?!” “最终只有你一人倖存?!” 奥丁广场上,早早就掉光了头髮的风纪委员曼施坦因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他的表情沉痛,夹杂著浓浓的不可置信,“这,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现在就联繫校长!柯晨同学,你真的確定吗?!” 在“冰窖”底层昏暗闭塞的环境里呆习惯后,忽然被清晨温暖和熙的阳光洒在身上,让路明非略微有些不適应。 他本能的將手放在眼前遮了遮照在脸上的阳光,嘴角勾起: “是的,我確认。” 第211章 变易古今,浑如易事 第211章 变易古今,浑如易事 “柯晨同学,这件事后续可能还需要你配合调查,但我建议你现在先回宿舍休息一下。” 一阵抓狂之后,小老头曼施坦因注意到他的学生脸色灰暗,眼球里血丝密布。 这时,被“冰窖”底层发生的大事件冲昏了头脑的他才想起来,面前这个好运的年轻人刚刚经歷了一个多么糟糕的夜晚。 他轻轻拍了拍“柯晨”的肩膀,小声安慰道: “与龙类的战斗总是这么残酷,试著去適应它吧。” “柯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情平静得有些麻木。 “需要叫个同学扶你回去么?” 曼施坦因皱著眉,环视了一下附近的情况,问道,“不用了。” “柯晨”,也就是路明非,又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怪异而僵硬的笑容。 “好吧。” 曼施坦因大概是认为面前这个年轻人是在逞强,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一直紧绷著的脸部线条略微柔和了一些。 路明非转头,向宿舍区的方向走。 卡塞尔学院的占地面积很大,但是学生却不怎么多,走出奥丁广场之后就不怎么能遇到卡塞尔学院的学员了。 確定附近没人之后,路明非的嘴唇微动,说道: “喂,你的宿舍在哪?借我住住。” “”......” 仿佛这具身体里只有路明非一个人似的,他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路明非有点嫌弃的“”了一声。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脆弱,让我费这个功夫。” 清晨的阳光带著暖意,微风將几片树叶吹落,红色的松鼠扬起它蓬鬆的尾巴。 下一刻,他棕色的瞳孔被一片污秽的黑色浸染,无数副画面在污秽的黑暗里闪动。 他大摇大摆的走入卡塞尔学院男女混住的寢室楼,隨便推开一扇门,环视了一圈里面的陈设问道: “这是我的寢室么?” 寢室里是两个男人,他们还没气喘,下铺那个愣了愣,半是调侃半是不解的问道: “哥们你这是—失忆了?” 路明非指了指这张脸: “別他妈废话,这张脸,认不认识?” 寢室里那两个人的表情变得不那么好看了,上铺那个冷冷的回应: “不认识,请你出去。” 场景忽的变化,路明非再次出现在寢室门口,这次他推开了另一扇门: “这张脸,认识吗?” “你是—·柯晨?你在要什么流氓呢?!” 寢室里春光乍泄的窈窕少女嚇了一跳,赶快拉起被子遮住胸口。 紧接著,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將被子在身上一裹,就从床上跳下来,打算衝过来殴打路明非这个忽然色心大起的小贼。 “看两眼又不会掉块肉,发什么癲?” 路明非不耐烦的伸手一推,他的手中浮现出一张虚幻的,生长著晶状利齿的大嘴。 那张恐怖的嘴长开成一个恐怖的大小,从路明非的手中伸出,与迎面而来的女孩撞在一起,只听“咔”一声,鲜血喷涌,青春靚丽的女孩无头的尸体应声而倒。 场景再次变化,路明非又重新出现在了宿舍门口。 “这张脸,认识么—” “这张脸,认— “这—” 场景最后一次变化,清晨的阳光带著暖意,微风將几片树叶吹落,红色的松鼠扬起它蓬鬆的尾巴...— 路明非眼中污秽的黑色褪去。 他不再询问,也不再犹豫,径直走入宿舍楼,顺著楼梯爬到三楼,走到了“304”的门前。 他的表情忽然扭曲,嘴不受控制的张开,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我的宿舍在哪?你——” 话没有说完,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就易主了,路明非挑挑眉: “差点把你忘了,刚刚问话时装死人,以后你不用再开口了。” 说罢,他的背后伸出了一只虚幻的怪异骼膊,五指上生长著晶状的利爪。 虚幻的胳膊绕过路明非的头颅来到他的正面,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在他的头颅上点了一下。 如同水波般的波纹在路明非的额头处荡漾了一下,隨后,一个不幸的灵魂陷入了沉睡。 “时不时被顶一下號確实太不方便了。” 路明非嘀咕了一句,背后的怪异胳膊收回体內,他伸手,敲响了“304”的房门。 短暂的等待了一会之后,给他开门的是一个皮肤黑的年轻男人,他看见路明非回来,先是愣了愣,然后连忙侧身让开位置。 他应该刚刚洗漱完,嘴里有一股牙膏的薄荷味: “柯晨?看守任务结束了?结果怎么样?” “很快你就能在守夜人论坛上看到了。” 路明非摆摆手,做出一副疲惫不想交流的样子,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了上去。 他需要对近期发生的事进行一次简短的復盘,然后展开下一步的行动。 这一切的开始是“主魂”陷落於“夜楼”之中,贏弱的“分魂”必须完成自救。 因此,分魂必须像討厌的“守户之鬼”那样用“超出限度的努力”去换取足够完成自救行动的力量。 其一是使用“廷达罗斯猎犬的溶液”与“莎布·尼古拉丝通神术”转化为廷达罗斯混血人,其二是完成“太阴尸解蜕形篆”上的“天狗食蜕”仪式转化为尸解仙。 其中,转化为廷达罗斯混血人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路明非在拍卖会上碰巧遇见了“廷达罗斯猎犬的黏液”拍卖,和不得不大开杀戒的“青铜城情报泄露”事件,前者提供了转化材料,后者提供了转化的成功率。 二者叠加,路明非成功转化成为廷达罗斯混血人,共获得四种异能: 身体异能如牙咬,舌捆等是单纯的攻击异能,无需过多解释;除此之外还有在一定区域里遍观无遗的“超视野”;利用“角度”达成瞬移效果的“跃迁”;利用空间天赋將空间扭曲,达成禁效果的“扭曲空间”。 再重复一次,这是意外。 路明非准备做的“超出限度的努力”,从始至终就只有布设“太阴尸解蜕形篆”里记录的“天狗食蜕”仪式。 虽然魂体的严重残缺导致路明非几乎一切的施法手段都事倍功半,但“仙”就是“仙”,“户解仙”也是“仙”! 这是他思虑良久才做出的,自认为最佳的选择。 首先,他炼製並且服用一颗与自己血脉相通的“辽丹”,同时在现世中召唤出廷达罗斯猎犬。 这样在现世中,廷达罗斯猎犬啃食布路明非的肉身时;路明非由於服用“辽丹”飞升“太虚”,得以保留下来。 之后,廷达罗斯猎犬吞噬了路明非的肉身之后重新返回“太虚”,“太虚”之中,便同时存在了“路明非”与“路明非的肉身”。 不存在时间概念的“太虚”是一有永有的,至此,鬼仙之道成矣。 拋却凡胎,解化形体;若蝉脱壳,若蛇蜕皮;神魂荡荡,踏行宙光;天狗食躯,尸解成仙。 至於后续之事,则是路明非在现世之中仍有要事未了,他藉助那颗与自己血肉相通的“辽丹”之间的联繫,锚定时间线与时间点,再將一部分的自己从“太虚”投射回现实去。 藉助与“太虚”的联繫,在现实中活动的这一部分路明非,观测时间线如观掌纹。 变易古今,浑如易事;过去宿业,现时未来受报无所不知,或可称为— “宿命通”? 將“超视野”比作“天眼通”与“天耳通”,“跃迁”当做“神足通”,再加上偷师的“他心通”的话“差个『漏尽通”就齐活了啊。” 路明非嘀咕了一句。 “天狗食蜕”之后,他“s”级学员,屠龙英雄,长生社社长,装备部统领这个號算是暂时被封禁了。 不过这也是计划之中的发展。 虽然“路明非”这个身份权限大声望高,但这回却沾上了不太好处理的麻烦,还是等把“主魂”从“夜楼”里捞出来后再慢慢炮製这群人比较好。 虽然“尸解仙”没有休息与进食的需要,但路明非临时使用的这具名叫“柯晨”的肉身却在经歷了一系列事件后快要到达极限了,路明非控制这具肉身合拢双眼,开始休息调整。 接著,一个在日光下虚幻透明的身影从肉身上飞了出来。 他的身体仿佛完全由“角度”构成,双臂修长,利爪尖锐,整张脸被一张生长著晶状牙齿的恐怖大嘴占据。 正常的户解仙其实会显化出人类的形象,但转化为廷达罗斯混血人之后,路明非无论是肉身还是灵魂都產生了异变。 他没有过多停留,身形一动,从这间寢室里消失了。 卡塞尔学员,地下一百二十米处,瓦特阿尔海姆,金属色的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实验室,穿著白色研究服的人在这些实验室中忙碌的穿行,似乎完全没有被地上卡塞尔学员发生之事影响。 一个苍白阴势的男人拦下了一个头髮杂乱如鸡窝的研究人员: “本尼,路明非大统—-路明非不是让你製作什么文件包吗?你这几天怎么一直在『附魔链金学”那里呆著?” “一个文件包能有什么难度?前天交过去了啊。” 被叫做“本尼”的研究人员挠了挠头,“黑人利普正在尝试將这回从拍卖会送回来的『链金刀剑·七宗罪”附魔,『七宗罪”可是诺顿亲手打造的终极兵器啊.” 他挥舞著双手,表情急切,声情並茂: “副部长,想像一下,这种场合你如果错过了,等到你老了,围坐在火炉边给孙子讲故事时,他... “行了行了,哪个爷爷会给孙子讲“附魔链金学”的知识。” 苍白阴势的男人,也就是装备部的副部长,的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开口打断了这个思维跳脱的研究人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脑子发抽询问路明非的事,“龙王”路明非的解刨工作还是他负责的呢。 “那我走了啊。” 头髮杂乱的本尼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侧身绕开副部长,朝著人流最拥挤的方向挤,还扭后回头,伸著脖子劝了一句,“副部长,我真建议你也来看看,在认识利普之前,我一直认为所有的倪哥都是没进化完全的野人,他的天分完全打破了我的认知,我现在不得不承认,除了利普之外所有的倪哥都是没进化完..” “不,你不能去。” 副部长忽然脸色一变,將放在额头的手放了下来,开口打断了本尼有些神经质的碎碎念。 他看著本尼,瞳孔顏色似乎变得深了一些: “路明非让你製作的那个文件包,你还没有弄好。” 本尼被副部长的反覆无常搞得有点摸不著头脑,但自古以来县官不如现管,他还是耐著性子解释道: “我真弄好了啊,我敢保证,只要打开,路明非写的那些东西就一定会弹出来。” “那不够。” 副部长摇了摇头,平铺直敘,“你只是製作了一个最简单的文件包而已,那无法確保每个人都会打开它,实际上打开他的人连一半都不到。” 本尼有些不耐烦: “副部长,路明非今天下午就要被拉去『解刨部”那边切片了,咱们没把这个『私活』上报就已经是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装备部的人对“无私”传授了附魔学知识的路明非有点“神经病似的够意思”。 虽然该切片路明非还是要切片的,但起码他最后时间的交给装备部来做的“私活”,装备部见没什么紧要情报,就没將具体的內容上报给校方,只是將它扣下来自己慢慢解析。 死者为大,万一这是“龙王”写给哪条小母龙的情书呢? 副部长的话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现在,去修改,增加这份文件的吸引力。” 装备部的研究人员们的自由度都是很高的,本尼有些不情愿: “呢,副部长,你这是—— 瞳色深黑的副部长表情平静: “不然我就把你4月13號凌晨1点在厕所对著水龙头—” 本尼大惊失色。 第212章 这是他的过失呀 第212章 这是他的过失呀 “还不行么?” 头髮杂乱如鸡窝的本尼“眶”的一声打开门,语气压制不住的烦躁。 “还差点,还有—” 站在门口,背对著本尼的副部长顿了顿,他眼中污秽的黑色一闪而过,然后说道: “还剩四个人·—噢不对,我是说,可能还会有三、四个人不点开你製作的文件包。” 本尼双手用力抓著他的鸡窝头,头皮屑下雪般的飘到肩膀上,有些抓狂: “真没什么好调的了!诈骗信息,色图,病毒都塞到里面去了,就差直接线下一个一个推销了! 副部长.暂时还是叫路明非吧,路明非拿出了甲方的可恶嘴脸“再改一版吧,感觉还差点意思。” “我刚刚就发誓了,就算你把那事,连著偷拍的照片一起发到守夜人论坛上,我也绝对绝对不再改了!” 本尼的忍耐明显已经到达极限了,一点就著,“法克!你不行就自己进去看看怎么改!站在外面一直说『不行,不行”,你的大脑出问题了吗!?” 路明非—他才不看呢,自己製作的模因病毒厉不厉害他会不知道么? 他隨口瞎扯道: “呢,我能从你的神態和反应中感觉到— “纯他妈扯淡!” 本尼有些神经质的挥舞著双手,“並不是地球上所有人都会使用电子设备,你要发送的人起码也有四十个吧?他们中那些不用电子设备的人怎么办,我怎么做他们也不会看啊!” “你这话说的,嗯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听见本尼的话,一直將注意力全放在观测未来瀏览人数上的路明非愣了愣: “那你把修订的倒数第三版发过去吧,就说是新修订的,那版只有三个人没看—.哦不对,那反正把那版发过去就行了。” 本尼缺乏血色的脸肉眼可见的涨得更红了。 他压低声音急促的骂了一句“谢特!”,隨后转身进屋,用全力將房间的门甩上,铁门与门框相撞,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给我甩脸色?” 路明非先是挑了挑眉,隨后又释怀的笑了笑“算了,你都这样了,不跟你计较。” 一墙之隔,关上门后的本尼一边用难懂的俚语又骂了几句听不懂的,一边向电脑桌走。 他点亮屏幕,在满是文件包的桌面上搜寻了一下,从五八门的软体图標中挑了其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用电子邮箱將它按照几天前的路径又发了一次。 这份文件里没有呼之欲出的胸部与“我,秦始皇,看文件”之类的诈骗,只是安设了一个小病毒。 只要將文件下载到设备本地,病毒就会马上將设备的音量调至最大,然后播放一句: “伊戈罗纳克!” “伊戈罗纳克—” 终於应付完“难缠甲方”的本尼並没有急著赶去他心心念念的“链金附魔部”,他瘫靠在椅子背上,长舒了一口气,轻声重复了一句,“什么鬼玩意啊。” 在地下一百二十米处的瓦特阿尔海姆,这个不见天日,只以电灯照明的地方,某处灯光照射不到之处,它的阴影似乎变得更深邃邪恶了。 在確保模因病毒得到广泛传播之后,刚刚诞生的“尸解仙”略显急促的从瓦特阿尔海姆离开了。 卡塞尔学院寢室楼,“304”间,墙角之处忽然瀰漫起一小股不起眼的黑烟,隨后,浑身由“角度”组成的怪异人形从黑烟中显化出来。 然而原本应该躺著那个名叫“柯晨”的倒霉蛋的床铺上,现在空空如也。 “唉,搞什么,刚换的新肉身啊!” 路明非有些烦躁的用晶状利爪挠了挠头,虚幻的身体如同水波似的荡漾了一下,隨后,他向前迈出一步,再次消失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一间阳光充足,空间开阔的大厅里像集市一样吵吵的。 一眼就能看出很高档的昂贵家具摆放得乱七八糟的,上面落了一层灰,实木的地板好像还有被水泡过的痕跡。 卡塞尔学院,诺顿馆。 路明非曾经以“自由一日”贏家的身份从凯撒那里夺去了它一年的使用权,作为已经团灭了的“长生社”的活动场所。 后续,“长生社”在青铜计划中基本团灭,路明非又藉助诺诺的“侧写”能力发现这里隱藏著未知的危险,这个地方彻底被閒置下来了。 但今天这个冷清之处久违的热闹起来了,一张三四米多长的实木桌子被拉到中间,一群形象各异的人围著长桌七嘴八舌的爭吵。 “你们简直是疯了!他是卡塞尔学员的学生!不是什么嫌疑犯!” 曼施坦因面色涨红,语速极快,他身边的助手不得不拉了拉他的胳膊,小声提醒: “教授,教授,心臟,注意您的心臟—— “已经將近四个小时了吧?”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捧著手机,手机屏幕里是一张刻薄而苍老的脸,他对曼施坦因脸上压抑不住愤怒之色视而不见,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进入他的寢室,將他从里面拖出来带到诺顿馆,已经四个小时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还没醒?你觉得这没有问题么?” 曼施坦因没有因为屏幕里刻薄老者是加图索家族的代理族长就变得畏缩不言,他针锋相对: “他昨天晚上才刚因为我们的失误进行了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四个学员,只有他一个活下来了!他现在很可能不是昏睡,是昏迷!” 两人话题的主人公,“柯晨”现在正躺在中间的长桌上睡的安详,如果不是他还穿著衣服,简直像是被日本变態食客放在桌子上的人体盛。 “我们?你跟谁我们?” 加图索家族的代理族长,弗罗斯特忽然冷笑一声,“这是昂热的失误!是他执意要將活的龙王关押起来等待切片!他应该对此负责!他人呢?还联络不上吗?” “校长负责?!” 曼施坦气得有些昏头了,话题也因此转移,“他提出將龙王关押,难道你们当时真有谁真的极力反对了?有利可图时一个比一个贪婪!出了事之后就马上想將自己的责任推乾净!” 在场虽然没有校董在场,但像弗罗斯特那样通过通讯设备“在场”的可不止他一个,曼施坦因话音一落,电子屏幕种的所有校董们脸色都忽然变得难看了。 很明显,这场爭论的天平马上就要开始倾斜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角落,在阳光下身形虚幻如泡影的路明非挠了挠头。 他倒也不是生出了类似“卑劣的人类总是喜欢推卸责任与內斗”之类的反社会念头,他只是在感慨,感慨他一直以来给混血种们上的压力是实在是太小了。 仔细回想一下,这群贵物还有閒心在这里內斗,难道不是因为他没有布设足够多的请神科仪,没有联络足够多的天外神君吗? 这是他的过失呀。 路明非怎么想怎么觉得彆扭,他向前轻轻跨出一步,下一刻,虚幻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阳光之下。 同一时间,“柯晨”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 他从实木长桌上坐了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手脚无力,视野里一片模糊,路明非將“柯晨”放回宿舍休息,绝不是因为什么他爱惜刚换来的新肉身,只是因为它確实已经到极限了而已。 “柯晨”的情绪在一夜之间大起大落了好几回,这种心情上的急剧转变会直接影响到大脑乃至全身的状態,哪怕现在换了操作者,短时间也缓不过来,“柯晨同学,请你详细描述一下当时在“冰窖”底层的情况吧。” 弗罗斯特丝毫不在乎“柯晨”的状態如何,当即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询问道。 ““冰窖”底层么?” “柯晨”的眉毛微微皱了皱,一片污秽的阴影遮蔽了他的瞳孔。 坐在桌子上的“柯晨”忽然伏起身体,高昂的龙文声响起,他浑身的肌肉隆起,低吼一声,向著弗罗斯特的方向扑去。 “呢,好像只是一个手机来著。” 只是刚扑倒了一个捧著手机的助手,不擅格斗的路明非就被七八只手按在地上了,他嘴角抽了抽,下一刻,污秽的阴影在他的瞳孔中再闪。 “柯晨”坐在桌子上,双手撑住额头,面露痛苦之色: “当时,我们四个人背对著龙王,其中一个人提出要拍照,然后——” 这时,屏幕中的弗罗斯特开口,打断了路明非,发號施令道: “別急,先给他打一针“吐真剂”。” 曼施坦因当即向前跨出一步,他的语气愤怒中夹杂著不可思议: “那是刑讯逼供用的!会对大脑造成永久性损失!你是疯了吗?!” 弗罗斯特的表情毫无变化: “在人与龙的战爭中,所有人都可以被牺牲,更何况这可能是有关一位龙王的情报,你要让校董会举手表决?还是找到昂热告状?” “你—” 曼施坦因下意识的环视一周,他看著电子屏幕里与屏幕外那一张张苍老或者年轻的脸,无一例外的面无表情。 他孤立无援,一时间愜无语。 “龙族可不会因为我们讲『人权”而网开一面,阿诺德,给他打上。” 弗罗斯特面无表情的下令,一个穿著西装的男人转身打开一个金属手提箱。 “嘖。” “柯晨”没有多说什么,眼中的污秽光芒再闪。 “是的,我就是龙王,银行卡转我五十万— 再闪。 “老登,食我厌胜术.— 场景一次一次的切回原点,这群代表著“秘党”的人展示出了出人意料的强硬与冷酷,无论谎言、诱导还是威胁,路明非都始终无法只凭著空口白牙取信於他们。 其实,有路明非亲自操纵的话,就算“柯晨”的肉身上挨一针“吐真剂”也不会说出半句真话来,但打完“吐真剂”的后果就是路明非一段时间不操作,“柯晨”就淌口水,“长期夺舍”对路明非来说是个很费功夫的活,这也是为什么路明非尝试了多次回溯也不去换一具新的躯壳。 对正常的“户解仙”来说,夺舍可能就和换衣服差不多,但路明非现在毕竟只是“分魂”,他的灵魂强度还不到原先的八分之一,能將“柯晨”当做长期夺舍对象,还是因为他在经歷过那糟糕的一夜之后几乎精神崩溃了。 同理,如果路明非直接大开杀戒的话,哪怕隔著屏幕他杀光这群人其实也不费多大的事,但这对卡塞尔学院完备的研究团队与情报体系却是一次重创。 要知道,校董会虽然傲慢而腐朽,但却並不是因为傲慢与腐朽才成为校董会的。 如果卡塞尔学院的没有了原本的科研水平与情报能力,那他还回来这里干嘛? “回溯”虽说能给使用者几乎无限次的重来机会,但终究不是“依止静虑,威德具足”的“漏尽通”啊。 等一下,似乎这次有点不一样。 场景又一次回溯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这次,由於路明非这次在思考对策没有第一时间起身与这群油盐不进的傢伙交互,情况与原先相比,似乎出现了原本没有的新变化。 这並不是说,原本的情况出现了转机什么的,事实上,毫无疑问,情况在向更糟的方向发展。 路明非好像,好像.· 路明非好像察觉到有什么的东西,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东西,正在他所处的诺顿馆之外活动。 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神话法师,他下意识的迴避这种感觉,將目光向反方向转动,转向诺顿馆之內。 可是,“柯晨”的目光,却自然而然的转向了屋外,就仿佛” “將目光向外看”才是路明非刚刚对这具身体下达的指令似的。 而诺顿馆的玻璃窗之外,可见一个身影,一个有些臃肿的的身影,正弯著腰,费力的拖动著什么东西,他的头没有出现在视野中,应该是因为弯著腰而被窗沿遮住了。 真是这样吗? “柯晨”苍白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你妈的!我集贸写封信也要偷看啊?” 第213章 伊戈罗纳克 第213章 伊戈罗纳克 在封闭的诺顿馆內,出现了原本不该出现的风声,它微弱难察,却绵延不绝,像是从极远极远的失落之地吹来,带著一股阴湿黑暗的腐烂味道。 不知何时,透过窗户撒入屋內的阳光蒙上了一层黄脓般的噁心胶状物质,它拂过皮肤时就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爬过皮肤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粘连黏腻感在诺顿馆內,实木长桌旁站著的一道道身影似乎变得更加修长干了。 他们原本还在激烈的爭吵,此时却像是变成了用黑色土壤堆砌的风乾雕像般顏色深沉,只有形色各异的脸上蒙著一层被风化般的苍白薄脆感。 “喂喂喂,死完了?这么快?” 路明非从实木长桌上坐起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围在长桌边,离他最近那人的身体。 那人也是校董会的助手之一,两只手可笑的將一个手机捧在胸前,只是手机的屏幕现在已经熄灭了。 路明非的手它指轻而易举的便穿越了助手胸前的手机与平整的黑色西服,深入到了更內里之处。 他觉得自己的手指探入了海滩上的沙堡里,细软鬆散的颗粒被一些湿润的水汽黏连在了一起。 忽然,路明非觉得自己的手指像是被这个助手体內生长著的细小触鬚撩动了一下,手指微微发痒,他条件反射的弹了弹,紧接著,静止不动的助手整个胸腔“”的一下空了一大块,掉下大量灰黑色的粉末。 紧接著,助手的身体真的就像海边的沙堡一样,塌了下去,悄无声息变成了一滩黑色的“砂砾”。 这是幻境,还是他的力量真的已经將现实“腐化”到这个程度了? 反应,反应慢了啊。 转化为“尸解仙”並且活动於现实,这种体验哪怕是施法经验丰富的路明非也是从未经歷过。 经验不足,这就导致了路明非的精力分配出现了问题,他几乎將全部的意识都放在了“回溯”上,而没能注意到了这正在发生的现实。 但这也不能全怪路明非,因为现在这一切的发生,还有一个大前提。 那就是,这一切发生的很怪异,路明非並没有提前升起防范之心。 实际上直到现在他也没搞懂情况为什么事件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这一切的起源,大概开始於原本应该尘封的“青铜城”被一群愚味无知之辈挖掘了出来,还好死不死的让路明非发现了。 因此,路明非不得不去採取有效的手段,將已经流传出的情报连带著重新现世的“青铜城”一起重新封存。 其中的难点在於,人类也好,混血种也罢,都是无知也无畏的生物;採取常规的手段去封锁这种已经流传出去的情报,极有可能导致情报反而流传的更广。 路明非因此从一开始採取的就是非常规的处理手法,通过製作“模因病毒”,將它混入与“青铜城”相关的情报,以確保每个无意接触或者有意探查的人可以对情报“闭口不言”。 “青铜城”的情报每散播一秒,路明非被迫移民去阿撒托斯神殿的概率就大一分,因此,他没有选择自己费时间,用诅咒与法术来製作致死模因,而是直接用了个现成的: “污染者”的真名,“伊戈罗纳克”。 这是一尊象徵顛倒是非与腐化墮落的神,一位即便是克苏鲁的僕人也从不敢提及的禁忌存在居於深渊之后的无名废墟之中,並且必將会从亘古的孤寂中跨越出来,当他的名字被提起或念出时,就现出化身,接受祭拜或吃人,並且占有那些被他吃掉的人的神和形。 路明非曾经在解析《格拉基启示录》的最后一卷中,了解到过与相关的信息。 当时他就察觉到了来自“湖中大师”格拉基隱藏的深沉恶意。 那些阅读《格拉基启示录》的贪婪法师按部就班的学习完法术书前面的部分后,大概率会在学习阅读最后一卷时,无意识的念出“伊戈罗纳克”这个名字,而后得到他的关注。 当然,作为曾经作为“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的神选者,路明非在这方面有充足的经验。 他成功绕开了格拉基布设的陷阱,並且完整的学习了《格拉基启示录》第十二卷中的內容,並且將它灵活运用。 只要將他的真名与“青铜城”有关的情报绑定在一起,所有好奇心充足的人都会收穫路明非提前准备好的这份“大礼”。 但问题是,路明非自信他对“伊戈罗纳克”这个真名的处理很到位,他自己本是不可能会吸引到那位“污染者”的注意的。 所以为什么会出现?是前两天本尼將他製作的模因泄露出去了? 但这也不现实啊。 路明非在几个月前就给装备部的人心里下了足够强力的心理暗示,他今天下午还刚去瞄了一眼,心理暗示並没有消失,装备部在这样的状態下是不可能违反他的命令的。 诺顿馆里围著的一圈不乏位高权重的,有哪个狗种在装备部的电脑系统里留了暗门? 还是有什么更深层,,他暂时没意识到的隱藏內容? 路明非长长呼出一口气,將注意力投回现实。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场合。 在路明非的视野中,那个弓著腰,像是在拖动什么东西的臃肿身影,已经缓缓直立起来了。 的身体丑陋而畸形,浑身皮肉可怖的浮肿,带著一层油腻而晃眼的噁心浮光,身体表面还掛著装备部制式的白色研究服的碎片。 没有脖子与头,两只手掌上各有一只生长著黄色尖牙的噁心大嘴。 没时间为装备部的离去而感到悲伤了,在路明非的注视下,伊戈罗纳克缓缓的伸出了他的手。 “柯晨”不加思索,眼中污秽光芒蒙住了他原本褐色的瞳孔。 “回溯”。 场景似乎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路明非身姿矫健的挺腰,双手撑住桌面,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还不等身体站恢復平衡,就立马向后倒退一步。 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异能,“跃迁”,锁定的目的地,诺顿馆內距离伊戈罗纳克最远的那个角落。 神话法师最重要的的战斗准则之一:遭遇战,能跑就跑。 一抹像是藏著腐烂蛆虫般令人难以忍受的污秽黑光在他的脚落在地面的那一刻闪烁了一下,下一个瞬间,路明非从实木长桌上消失了。 他的视野中,黑色的噁心薄光同样一闪而逝。 不,这不对。 廷达罗斯混血人的“跃迁”是一个极为短暂的过程,短到路明非压根无法在那个瞬间看到任何东西。 路明非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常,他心里的警惕在一瞬间提的更高了。 不过这其实只是无用之举。 面对一位真正的旧日支配者,路明非绝不会有半点的侥倖与轻慢心理。哪怕伊戈罗纳克的本体正在无名废墟中沉睡,到达这里的只是化身也不例外。 污秽的黑色微光散去,路明非刚刚在现实中显性,还没来得及观察现实,就看见一张血盆大嘴正朝他的脸上啃咬了过来。 “我操!” 什么情况?对廷达罗斯混血人来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自然的“跃迁”出了偏差?! 藉助“柯晨”这个身体强化型混血种的强韧身体,路明非正要身体后仰,规避冲他面门而来的腥臭巨口。 不,这不对! 正在此时,高居“太虚”的尸解仙忽然阻止了自已现实活动著的意识的行动,他的思维以难以想像的速度运转起来。 廷达罗斯混血人的“跃迁”经过“户解蜕形”仪式的增强后,精度与范围只减不增,这不是他的偏差,他也不会有偏差! 这是伊戈罗纳克的攻击!他已经遭受了攻击! 类型呢?攻击的类型是什么— 生长著发黄尖牙的巨口近在尺尺,可是,居於时间线之外的户解仙仍然可以进行完整有序的思考。 《格拉基启示录》中记载,伊戈罗纳克这位神明象徵的是“腐化”与“顛倒”,排除格拉基胡扯一通的可能性,他拥有的权柄应该就是“顛倒”与“腐化”。 正在路明非身上生效的权柄是哪个呢? 是“腐化”削弱了他的能力精准度,让他的“跃迁”出现了失误,还是“顛倒”直接將他的“跃迁”效果整个顛倒了? 出现失误也很难刚好直接“跃迁”到伊戈罗纳克的脸前,刚刚影响他的权柄是后者! 这位狡猾的“污染者”以“顛倒”权柄,直接改换了路明非的目的,让他原本的“远离”意图变成了“贴近”。 所以说,如果路明非继续凭藉他的本能来行动,下一步,他的“后仰”就会变成“前俯”,然后一头扎入伊戈罗纳克生长於手心的血盆大口中! 时间开始流动。 路明非的身体没有因为刚刚的思考而產生半分滯塞,他毫不犹豫的前俯身子,像熟练的驯兽师將头塞入狮子嘴中似的,將自己一颗大好头颅朝著伊戈罗纳克手掌中生长著尖牙的腥臭大嘴里塞去。 不出所料,路明非的头没有向前俯去,反而几乎后仰成了一个平面,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堪堪躲过了伊戈罗纳克的攻击。 路明非没有尝试与伊戈罗纳克接触並发动反击,他的腐化权柄有多恐怖,想想刚刚那个变成一堆黑色沙子的倒霉傢伙就知道了。 他的脑海中生出“前进”的念头,脚下一蹬,向前奔袭而去,与此同时,他的身形飞快的后退,脱离了伊戈罗纳克手中那两张血盆大口的攻击范围。 伊戈罗纳克並没有追击,缓慢的朝路明非方向走,並没有因为路明非躲过了他预谋的攻击而显露出什么额外的情绪。 手段,他需要对抗旧日支配者的手段。 怎么办,要进行一些尝试吗? 现在仍然在“回溯”的范围內,如果路明非想,他隨时都能將意识投射回他刚刚遭遇伊戈罗纳克的时间点。 这里要说明一下,“回溯”这项能力,其实並不是在“模擬”未来,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现实中路明非正在切实经歷的。 只是意识高居於“太虚”的尸解仙可以通过提前锚定一个“临时时间点”,等固定锚点“辽丹”在时间线上前进一段时间之后,再將意识抽出,重新投回提前锚定的“临时时间点”,以此达到“回溯”的效果。 这样一想没什么好怕的,路明非隨手捞起旁边一张——椅子,想朝著伊戈罗纳克的方向扔了过去。 能够跨越时间线的神话法师在与旧日支配者的化身战斗前的试探,依旧朴实无华。 可惜,路明非的手只是刚刚握在椅子背上,被触碰的地方就“啪”的一声断裂开来,化成碎屑落在了地上。 被针对的生物也就罢了,死物也出现了这种程度的“腐化么”? 匪夷所思。 由於“分魂”的缘故,路明非现在大部分的强力法术都是无法使用的。 效果平庸的法术与物理攻击在接触到伊戈罗纳克之前,就会因为“腐化”失去大半效果,甚至是直接无效,如果现在的情况不发生改变,那路明非压根无法他对造成任何影响。 不过也不是全无机会,想要对这位“腐化者”造成影响,可以再来一次“回溯”,將回溯的时间之间定在几小时前的瓦特阿尔海姆。 路明非从芝加哥歌剧院顺手拿回来的链金刀剑“七宗罪”封存在那里。 这七柄由“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亲自打造的武器代表著地球神秘学巔峰,它们毫无疑问是有资格参与这场战斗的,在封印格拉基的战斗中就起到过不小的作用。 所以,现在“回溯”么? 但怎么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呢路明非暗暗皱眉,由於“分魂”,他的“危险预感”也变得不再那么奏效,可那不敏锐的“危险预感”现在正在蠢蠢欲动,似乎正等待著为路明非接下来的某个举动而奏响。 这次的战斗中仍有蹊蹺之处么? 第214章 「腐化」与「顛倒」 第214章 “腐化”与“顛倒” 路明非向来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只是心头莫名生出的危机感与现在的僵局让他举棋不定未能发觉的蹊让他现在对启用“回溯”有些忌惮;但不跨越时间线的话,他现在又无法寻找到足以应对伊戈罗纳克化身的手段,“喷。” 路明非有些费力的抬起明显变色了的手,放在眼前,轻轻握了握,软烂如泥般的皮肉便“啪嗒啪嗒”的掉落到地上,汁水飞溅。 其实现在並不是僵局啊,情况情况每分每秒都在恶化。 “柯晨”的身体里像是有无数老鼠在乱窜,啃食,难以忍受的瘙痒与被啃食般的痛苦正在从他的胸口蔓延向全身。 第一次“跃迁”的失误让他与伊戈罗纳克近距离的接触了一瞬,现在,这份“腐烂”的力量已经开始在的体內扩散了。 作为“柯晨”操纵者的路明非自然有能力去切断这份令人胆寒的痛苦,但他没有选择这样做他需要这份痛苦,这份痛苦能让他对“腐化”的进度有一个大概的预知。 他只是. 浑身由角度构成,面部只生长著一张带有晶状牙齿大嘴的路明非忽然从“柯晨”身上升了出来,他沉默的漂浮於“柯晨”的身体上方。 在无人操纵的“柯晨”摔倒之前,路明非伸出一只生长著利爪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脑门上,而后,柯晨睁开了眼睛。 “这—·啊啊啊啊啊!!” 刚刚从封印中甦醒的柯晨还没来得及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豪叫。 路明非其实挺怕痛的,还是先苦一苦別人好了。 在路明非处理“腐化”时,伊戈罗纳克正扭动著畸形的无头身体朝路明非的方向靠近。 黏稠的涎水从手掌中的血盆大口中流下,黏连成一条污秽恶臭的线,落在地上之后像墨一样迅速在地面上晕染开来。 当然不只是地面,他的周身、前方以及他行过之处,树木、砖墙,甚至连空气都已经变成了灰黑腐烂的形態,与周边五顏六色的世界形成鲜明的反差。 “腐化”的进度太快了,这只是几秒种的功夫,柯晨惨叫声与一开始的中气十足相比,已经变得沙哑失真了。 惨叫声的变化说明“腐化”的影响已经开始由血肉而继续深入,距离隱藏在“柯晨”体內的“辽丹”被腐化,不会剩多少时间了。 他必须现在就做出决断。 “前进。” 路明非对身下的柯晨下达了简短的反向命令,柯晨发出骇人的惨叫,他腿部的衣服、骨骼与血肉搅和在一起,但仍然不受控制的朝著前方移动。 “顛倒”的权柄並没有对柯晨生效。 “后退!后退!” 路明非急道。 只是稍稍贴近伊戈罗纳克,柯晨的皮肉就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像触电似的飞快抽搐起来,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双手遏住了,瞬间不再半点声音。 不行,必须现在开启“回溯”! 如果没有“辽丹”作为长期存在的锚点,高居“太虚”的尸解仙很快就会失去对时间线的锁定,所谓的“拯救主魂”也会因此变成无稽之谈。 瞬间,无形的牵引从天外传来,路明非的意识从这具身体上消失。 几小时前,路明非曾经在瓦特阿尔海姆释放过多次“回溯”,这里留有不算微弱的痕跡,还锁定得住。 高居“太虚”之中的尸解仙缓缓抬手,正要將意识投射到“装备部副部长监督本尼发信”这个时间点,但他虚幻的手忽的停顿了。 刚刚好像,柯晨並没有受到“顛倒”的影响,但附身於他的路明非有? 这. “顛倒”针对的就只是他吗? 尸解仙路明非忽然想到了,异常就存在於在这里! “顛倒”针对的是路明非,掌握“回溯”能力的路明非! 路明非曾经在诺顿馆释放的几次回溯,看似確实是將时间倒退了,但对於“顛倒”的伊戈罗纳克来说,这段时间不是在倒退,而是在前进! 听起来好像是无意义的举动,但如果搭配上“腐化”这个持续產生效果的权柄呢? 怪不得路明非刚刚察觉到伊戈罗纳克时,他的“腐化”就已经將整个诺顿馆的人全都变成了风乾薄脆的雕像。 时间的“反向倒退”已经让“腐化”维持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从瓦特阿尔海姆到诺顿馆,大约也有几个小时了吧?如果任由“腐化”的效果在他身边维持几个小时的时间.· 怪不得路明非削弱后的“危险预知”居然会久违的响起,几个小时的时间,估计他都化成灰灰了吧? “回溯”本来是在时间线內几乎无敌的能力,可他才刚刚掌握了一天,就遇到了足以反制他的“污染者”,运气不可谓不差。 尸解仙將手略微偏移了一点,选择距离“诺顿馆”更前方的,与“监督发信”对称的未来时间点,不再犹豫,投放。 下一刻,路明非的眼前一,而后重新清晰了起来。 视野里令世间方物都的“腐化”已然消失不见,阳光和熙,透过嫩绿的树叶照入卡塞尔学院的寢室里,给白瓷色的地板染上了几分绿意,屋外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著。 他那个皮肤黑的舍友可能是上课去了,寢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路明非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没有太大的偏差,大致就是他从“冰窖”底层返回,还没去往装备部的时间段。 他鬆了口气,用手撑住柔软的床铺,操纵著基本达到极限的疲乏身体坐起来。 柯晨拥有肉体强化类的言灵,关键时刻配合神话法术,榨一榨还能使唤。 当时看守路明非的四个学员中,他最耐造的一个,这也是路明非最后將留下的原因,本来只是一步閒棋,想不到还真用上了。 由於还有重大事件没有解决,他没在寢室里过度停留,这次不再让魂体单独行动,操纵著“柯晨”摇摇晃晃的重新站起身来。 等一下,路明非忽然想起来,他原本在寢室休息得好好的肉身,什么时候被拉去了诺顿馆了来著? 找几个傻叉捧著屏幕的风格,好像是校董会? 第215章 第215章 哪怕差不多意识到了始作俑者是谁,路明非现在也没有现在直接去处理他们的意思。 事分轻重缓急,与那位即將降临在这条时间线上的,伟大的旧日支配者“污染者”相比,一群连脸都不敢露的贵物著实路边一条。 “顛倒”的力量仍然在路明非的身上没有退去,他动作彆扭,摇摇晃晃的向后倒著走,身体却怪异的在向前移动,就这样离开了宿舍,去往瓦特阿尔海姆的入口。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路明非推测伊戈罗纳克降临的地点应该是在瓦特阿尔海姆,毕竟这里就是路明非將模因外包给装备部的地方。 由於这位神明的本体仍在亘古孤寂的无名废墟之中沉睡,因此念诵他污秽的真名其实並不会直接导致这位神明直接降下化身。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这位神明的响应延迟比较高,有这么一两天的滯后,很正常。 实际上请神的流程大多都是如此,大张旗鼓的布设科仪,没有回应,失落而归,然后过个几天死的不明不白;像“伏行之混沌”、“中黄太乙仙君”那样响应积极的神明其实才是少数派。 即便是有人通过卡塞尔学院的网路暗门截流了模因,导致伊戈罗纳克降临也无所谓,会自己来找路明非的。 这位神明热衷於搜寻喜好阅读邪恶的禁书之人做他的奴僕,而整个卡塞尔学院有这个嗜好的人”... 没准伊戈罗纳克就是为了捕捉路明非才专门往诺顿馆跑了一趟呢。 卡塞尔学院建在远离城区的山麓,午后的晴天蓝的爽利,乾净的像是没有渣子,阳光蒙下云彩与树木的影子印在路明非,留下漆黑的碎片。 由於几天前学出现了“捕捉龙王”事件,现在学院里已然全面戒严,连路边露出修长小腿的漂亮女学生们也满脸肃杀之色。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走路摇摇晃晃,脸色苍白如纸的“柯晨”自然吸引路过学员们频频侧目。 “同学,你怎么样?需要帮助么?” 一道明显能听得出有些戒备的清脆女声从路明非的身后传来。 “没事,我就是累了。” 已经是第三次了,路明非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又转过头朝后面看去,作为唯一一个从“冰窖”底层顺利倖存的人,“柯晨”这张脸在学院里有些知名度,前两次路明非也是刷脸过关的。 结果,路明非还没来得及扭过脸,一只纤细冰凉,但却像铁钳一样有力的手就捉住了他的胳膊,並且將这条倒霉的胳膊狠狠的扭在了路明非的背上。 紧接著,一个更加冰凉的尖锐物体,抵住了“柯晨”的后腰。 刚刚那道清脆的女声中再听不见半点造作的戒备,语气冰冷如同西伯利亚不化的坚冰: “不要发出声音,低头,向前走。” 由於路明非现在仍然被伊戈罗纳克的“顛倒”影响著,“回溯”定位不够精准,为了减少麻烦,路明非没有第一时间反抗。 有人来劫持他其实也挺正常,作为需要对外招生的教育机构,卡塞尔学院的保密系统一直都是四面漏风的。 “柯晨”作为“龙王復甦”事件唯一的生存者,连校董会都不顾体面的將还在沉睡的他整个搬走,更湟论其他隱藏在学院里闻到味的老鼠了。 不过,背后这人身上似乎有点香,还挺他身后那人没给路明非思考的时间,她在路明非的腕部略微加了点劲,向后一拉,一拽,“柯晨”的背便不由自主的直了起来,走路的姿势也不再那样摇摇晃晃,引人注目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像是要去教学楼上课似的,朝著学院里偏僻的地方走。 在后面那只手的支撑下,路明非觉得“柯晨”濒临极限的身体也没那么难操纵了,他就这样走了一会,忽然又问道: “非要朝右边吗?左边唄?左边再拐个弯就到装备部了。” 后面那个人没有应答,只是握著路明非手腕的手力道又大了一些,路明非甚至能听见他手腕的骨骼咔咔作响。 “呢听,轻点,待会这具身体还有用呢。” 路明非先是翻了个白眼,而后念叻了两句,“说你呢,別当没听见啊,嗯,手腕上的触感,这个温度,香味,皮肤光滑度,是——-零吧?” 抵在他腰间的冰凉锋锐之物靠的更近了,背后的人先是顿了顿,隨后语气凌厉的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隱藏在学院里的细作之外,肯定也会有一些路明非身边关係亲近的人来找寻找有关的情报,耶梦加得这条母龙天性薄凉,应该不愿意冒暴露身份的风险,诺诺没返校,会来的也只有苏茜和零了。 零是个坚强而节制的女孩,和路明非的关係莫名其妙的稳固,但情感方面一直只是维持在有点暖味但不多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和她相处可以稍微轻鬆一些,如果换成不知道现在在哪找他的苏茜,估计刚刚那刀就直接捅进他腰眼里了。 路明非没直接回答,他思考了一下,一向差劲的记忆力超常发挥了一次: “嗯不是说开学请你吃甜品么?” 一直在背后钳制著路明非的零沉默了不短的时间,而后鬆开了他的手腕: “原来如此。” 路明非回头时,零那张冰雪雕琢般素白小脸依旧清冷而平静。 反而轮到路明非疑惑了: “你是真懂了,还是不懂装懂?” “如果是龙王偽装的,我刚刚的挟持根本不会生效;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后,哪怕再不可思议的结果也会是真相。” 零停顿了一下,盯著他的脸,又少见的多问了一句,“你以后一直都会是这样吗?” “怎么了?” 混血种就没有丑的,肉体强化型混血种柯晨这张皮囊也算是英武不凡,路明非摸了摸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没什么。” 零摇摇头,重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由於伊戈罗纳克不知何时会出现,路明非没有继续与零说閒话,也没徵求零的意见,直接说道“走吧,跟我去瓦特阿尔海姆,待会有个大的要来。” 零点点头: “好。 第216章 心理暗门 第216章 心理暗门 穿越一片有著豌蜓小道的翠绿草坪,走路摇摇晃晃的路明非与身后扶著他的零来到了一栋其貌不扬的小楼前。 “为什么要选在瓦特阿尔海姆?” 零皱了皱她细细的眉,冰雪般的小脸少见的出现了些不情愿的神色。 路明非对零的反应有些好奇: “你和他们有过交集?” 零摇了摇头: “不,只是觉得瓦特阿尔海姆建在地下,平时虽然安全,但一旦出现特殊情况,无法撤离会导致危险成倍增加。” “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下潜青铜城都我也没见你这样。”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 “那是去执行任务,无法选择任务环境。” 零冷冷的反驳。 “这样啊——” 路明非心思都投在待会要出现的战斗上了,简单的回应了零一句就不再开口。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走完了最后一段路,来到了瓦特阿尔海姆地上部分的紧闭的门前。 “其实我以前听说装备部里所有的成员都是男性,並且几乎足不出户,觉得会有点— 不知道是不是零將路明非的沉默当成了不满,几乎从不主动说话的她在进入瓦特阿尔海姆之前,最终还是压低声音解释了一句。 零的洁癖很严重,属於平时和人握手或者去图书馆都要將接触过的东西全都清洗消毒一遍的水平。 路明非摆摆手: “那你不用担心,装备部那伙人惜命的很,如果不是有科研任务要完成,我觉得他们会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消毒水里。” “嗯,我知道了。” 零也没有表现出鬆一口气的样子,只是轻轻点头,路明非扭过头去,抬起胳膊刚想將手指放在传感器上验一下指纹,红光一闪,传感器“嘟”的响了一声,毫无反应。 他的个人信息自然是在装备部的系统里记录过的,但“柯晨”不是装备部的人,装备部的门要是开了才奇怪呢。 “嘟。” 路明非又將手指放在传感器上验了一次。 “嘟。” 再来一次。 “嘟。” 再来。”...... 站在他身边的零也不急,仰著精致的小脸看路明非復读这个无用的动作。 其实像路明非这样一直验证失败就是最快的进入方式了。 装备部的这群篮子平日里仗著他们技术人员兼高级知识分子的身份,对卡塞尔学院的师生们一直都是不怎么搭理。 打电话也好,发守夜人论坛私信也罢,装备部的人往往一句话都不会回应,路明非第一次进入瓦特阿尔海姆还是靠的昂热搭线。 这群傢伙只有需要提供任务道具时才会从拎著手提箱从瓦特阿尔海姆里爬出来,交完道具再敷衍了事的说明两句,然后重新钻回他们的龟壳搞他们的研究。 唯一的例外就是瓦特阿尔海姆门口这个指纹传感器,它除了识別指纹的功效之外还附带有摄像的功能。 自从路明非將撒托古亚的咒文传入装备部后,有不少得了幽闭恐惧症的人通过这里窥探外界的环境来让自己喘口气。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之后,安设在门內的音响发出声音: “你是柯晨?那个刚从“冰窖”底层脱出的幸运儿?来装备部干什么?” 路明非挑了挑眉,说道: “阮冲空。” 从未听到过的,毫无关联的三个字,让零不由得將视线扭转到路明非的脸上,但路明非並没有看向她,只是盯著紧闭的铁质大门。 音响里的声音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没有流露出半分意外: “哦这样啊,你进来吧。” 路明非摇了摇头: “不,直接给我开里门,我懒得再走一套流程。” 音响里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 “好吧。” 將路明非和零的铁门发出“叮”的声音后自动打开,不仅如此,铁门之后一道道后方的自动门也在依次打开,清脆的“叮”声络绎不绝。 两个人朝著建筑最深处,通往地下瓦特阿尔海姆的电梯走,零目不斜视,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问道: “是类似“催眠”的技巧么?” 路明非没有要跟这个姑娘隱瞒的意思,点点头: “嗯,不值一提。” 他一共上了一年学,起码一小半的时间都在瓦特阿尔海姆里搞研究,这么充裕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不整点用来操纵这群神经病的东西? 埋几个心灵上的暗门,用一些平时不会用到的关键词触发,这对催眠能力比里番男主还要强的路明非来说是只是顺手的事。 两个人就这样进入宽的电梯间,直直降入地下一百二十米处,装备部的大本营。 映入眼帘的仍是十年如一日的金属色的走廊,走廊两侧是排列著一间间贴著標籤的实验室,走廊上除了站在门口给路明非开门那人之外不见其他装备部成员,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从路明非右手边的某件房间里传来,络绎不绝。 门口那人——正是那个帮路明非完善邮件的本尼,他的状態似乎不太好,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苍白如纸,黑眼圈浓重,正小声念叨著: “来了,可算来了—我真是在这个地方呆够了,你进来了我就能出去了— 路明非冲他点点头,倒也没忘了“青铜城情报泄露”那事: “是你啊。你去把前两天『路明非”发给你的文件包再完善一些,让它变得更有吸引力一点。” “別他妈跟我提那个东西!” 本尼双眼血丝密布,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他浑身颤抖,猛地伸出双手去推他面前的路明非,零皱眉,向前跨出一小步,伸出雪白的小手捉住本尼的手腕,像扔布娃娃似的將人高马大的本尼扔了出去。 路明非对本尼刚刚的攻击意图视若无睹,他低头,皱起眉: “不太对— 按时间线来说,现在的本尼精神状態不该这么差,实际上直到路明非从装备部副部长的身上离开,本尼也没有表现出这幅即將要精神失常的样子。 刚刚给他开门的那个,应该也是本尼吧?难不成是他的“心理暗示”造成了什么额外的影响? 算了,无所谓了。 经验不足又大脑空空的调查员才会抽丝剥茧的去探寻线索。 路明非是神话法师,並且,他马上將会是“有准备的神话法师”。 第217章 利普 第217章 利普 战斗前需要的准备时间,是划分一位神话法师水平最重要的標准之一。 新手法师脑海里压根就没记录多少法术,他们自然不需要多少时间来准备。 在经过一段时间主动或者被动的学习之后,神话法师掌握的法术越来越多,战斗前的准备时间也会越来越长。 像路明非这样在多位伟大存在的夹缝之间打滚的老牌神话法师,他们脑海中的“黑暗秘密之智”每分每秒都在翻涌滚动。 如果他的记忆是一片漆黑的海洋,那每一朵泛起的苍白水都代表著著海量的危险的知识,他布设法术的速度还没有知识增长的速度快,因此准备时间自然也会是越多越好。 神明的法术用不完。 “零,去找一下装备部的那群人在哪,对他们说一句我刚刚说过的“院冲空”,然后让他们將1號標记的物品都拿过来。” 路明非低头撇了一眼被扔在地上,滚了两圈后没再站起来的本尼,指了指右侧欢呼声此起彼伏的房间。 刚刚本尼表现出的精神失常般的恐惧对路明非其实是一种很有价值的提醒,提醒他可用於准备的时间其实並不多。 零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她动作轻微的点了点头,然后迈动纤细的腿,快步朝著装备部成员聚集的那个实验室走去了。 路明非看著零优美的背影,大脑飞快的转动。 “嗯——·得先整来点顏料。” 绘製法阵是神话法术中极为重要的一环,没有法阵的神话法术永远都只是应急时的“ 杂耍”而已。 想罢,他也歪歪扭扭的朝看瓦特阿尔海姆的深处走,他的实验室里基础的施法材料还是齐全的。 由於苦熬一夜没得到休息,疲惫感如同一层一层的海浪不停的冲刷著“柯晨”的肉身,操纵著这具身体的路明非觉得他像是在驾驶一辆即將没油的汽车,踩死油门才能得到微薄的反馈。 他扶著墙,还没走了几步,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耐烦的“喷”了一声。 下一刻,路明非眼中的视野反转,“”的一声,“柯晨”的身体便重重掉砸在了地上。 “利普,你不能走,利普——你不要走,救救我,你確实是对的,我真的要死了.....” 一只苍白的,青筋暴起的手,正死死握著“柯晨”的脚腕,五指深深的陷入了脚腕的皮肉里,“利普,你每次都是对的,我向你祈求,求你救救我,你说的条件我都—— 路明非由“角度”构成的奇异身躯从倒地的“柯晨”身上浮现了出来。 “妈的!死狗!” 他漂浮在天上,占据了整张脸的巨嘴里伸出一条细长的蓝色舌头,舌头飞快的吸住本尼后脖颈上裸露的皮肤,將本尼狠狠的扯到天上,然后再到地上。 本尼发出一声闷哼,双眼紧闭晕了过去,鲜血从他的嘴中不要钱似的朝外涌。 出血量这么大?他没使多大的力气啊? 路明非蹲下身,轻轻开了本尼的下頜,一块粉色的肉块被涌动的鲜血推了出来,是本尼的舌头。 意外?还是这份恐惧已经临近到让他在意识昏迷的最后一秒前也要开口呼救? 还有叫他“利普”是什么鬼? 路明非索性也不再驱动“柯晨”这临近油尽灯枯的身体,他奇异的身形像水波似的荡漾了一下,变成了一个“陌生人”的形貌。 黑色的风衣异常肥大,遮住了身体的轮廓,黑髮,眼神危险,脸色死人一样的苍白。 他前世的样貌。 廷达罗斯混血人本来就有偽装成人类的能力,只是会造成一些多余的体力负担,路明非懒得使用而已。 他迈开腿,每迈出一步身形都会前进一大段距离,两三步就跨越了绵长的金属色走廊,来到属於他的那一间实验室里。 仪式刀,法坛,薰香,线香,顏料,一应俱全,可能是因为他昨天才被指认出“龙王”的身份,校方的搜查还没搜到有些偏僻的装备部。 路明非將这些东西归整好装在风衣上不同的口袋时,原本有些冷清的瓦特阿尔海姆走廊已经变得热闹起来了,穿看研究服的装备部成员像白色的工蚁似的在不同的研究室穿梭。 “这个好像不是一號標记物品?但不是一號標记物品就不带么?他真的很劲哎路明非身边一个装备部神经病揉著脑袋有些苦恼。 “搬不动,这个太沉!再来两个!” 远处,两个人正常吃力的弯著腰,想將一个巨大的青铜箱抬出实验室。 “快快,附魔化学那里还有一件1號的!” 法器,丹药,法衣,符篆,护符—— 瓦特阿尔海姆本就是他经营了好几个月的道具库,丰富的神话物品储备足以抹平准备时间不足的问题。 路明非满意的点了点头,“啵”的一声打开了一瓶顏料,找了间比较空旷的实验室刚要开始绘製法阵,正好与实验室里的一个黑人对视。 实验室里怎么会出现黑人? 路明非刚刚心生疑惑,这个年轻的黑人就主动开口: “这间实验室里的东西已搬出去了。” 他又补充道: “那个装著『七宗罪』的箱子,链金附魔学的至今之成果。” 对了,是利普。 装备部这两年出现的两位顛覆性的天才就是黄种人路明非与黑人利普。 其中路明非被誉为“天才”是因为他提供的“附魔学”,而利普,则是因为他真能让“附魔学”里那些离谱的东西在现实中出现。 “好。” 鬼使神差的,路明非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写有“链金附魔学”的实验室,来到刚刚那个动用了四个大汉才搬运出来的青铜箱面前。 利普伸手,在青铜箱的按扣上一扣,箱体发出清越的鸣声,隨后向两侧分开,乌金色的光芒迫不及待的从缝隙中流淌出来。 “它们好像『死”了?” 路明非看著静静躺在机鞘中的七把纹路华美的刀剑,没由来的问了一句。 “没有死,何以“復活”? 以火焰杀死金属,又灌注『精神』使之『復活”:『復活”终究还是已经“活』了。』 7 利普的语气中似乎附带了一些笑意,“由死转生,即『復活”的那一刻,才是真正有意思的。” 第218章 附魔「七宗罪」与血祭 第218章 附魔“七宗罪”与血祭 该以什么样的態度面对现在的局面呢? 路明非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脸上像是覆了一层面具,僵硬的做不出任何表情,哪怕他其实是尸解仙从“太虚”投射下的意识,並不存在真实的实体。 他本不存在的心臟在胸前疯狂的跳动,以至於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因此发生了形变,而他仍然无法移动分毫,只是呆呆的看著正在发生的一切。 来个朋友,这时候该来个朋友顶一下。 路明非的眼珠转动。 装备部的人在这里穿行,但他们全都无视了路明非与他面前的利普,即使他们两个並没有站在不起眼的边缘。 包括零,这个漂亮的小姑娘现在正皱著眉检查倒在路边的“柯晨”的身体,完全没有发现就在她不远处的路明非。 过分坚定的意志会导致灵感的钝化,这方面的钝化不是靠侦查技巧能替代的,零確实看不到现在正处在“出窍”状態的路明非。 “它们的『復活”只凭著附魔是做不到的,还需要一些別的东西。” 皮肤黑的利普开口说话了,脸上一直掛著从未变过的笑意。 他伸出手指,依次拂过“炼金刀剑·七宗罪”雕著松针、流云、火焰等纹路的刃身。 七柄制式各不相同的刀剑静静躺在机鞘中,它们的刃口仍然像初次见面时那样流淌著乌金色的光芒,只是如同呼吸般的震鸣已然沉寂。 直到他摸到最末端体型倒数第二小的亚特钦长刀“饕餐”。 “饕餮”发出微不可查的震颤,单薄的绿色光芒被裹挟在走廊头顶洒下的灯光里,一闪而逝。 “一次祭祀” 利普说,“適格的『祭品”,以及一场『试炼』。” 在利普侃侃而谈时,路明非忽然觉得他的精神像是在极度的疲惫之后暂时放空了。 杂乱的思考不受控制的像疯狂生长的爬墙虎扎根在他的脑海伸出,正肆意的蔓延。 他感觉有些不对。 利普真的是会是那位伟大而恶劣的“伏行之混沌”么凭什么呢?有什么证据?就因为他製作出了几件附魔物品? 没准这个倪哥只是很有天赋而已呢?就像路明非他自己,在科仪请神一道就很有天赋,这是一个道理。 利普又没承认自己是奈亚! 对啊!他又没说自己是奈亚!他怎么会是呢? 没准就是奈亚想让他以为,利普是奈亚呢?! 路明非先是喃喃自语了两句,然后忽然將手举过头顶,重重一拍,语调升高: “忆!对啊!原来如此!!” 利普丝毫没受到路明非的干扰,连含笑的语调都没因为路明非的癮症发生丝毫改变: “他们曾经復活的“精神”现在仍存留著,只是“物质”已死—”。 路明非同样也不受干扰,他恍然大悟,原本僵硬的脸忽然扭曲出一个狂喜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嘻嘻,我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了啊!” “適格的『祭品”可以重新连通它们的“精神』与“物质”,而『试炼』的过程—” “你不是!连半点神力都没有!连化身都不是!你自己都没承认!你是——”” ?? 两个人像是处在互不相交的平行时空似的各说各话,一黑一白,一静一动,一淡然一狂喜,双方互不干扰,都没有受到对方的影响。 直到· “赠一” 路明非的双手变回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原形,生长著晶状利爪的手伸出,抓住他面前机鞘里插著的兵刃,將它拔了出来。 一柄造型优美的直剑,剑身切面是一个八稜柱型,剑刃边缘处纹著流云纹路。 虽然尸解仙投射下的意识没有血肉实体,但廷达罗斯混血人的“利爪”“尖牙”本身就是能对现实造成影响的武器,有它们在,路明非自然能抽出这柄汉剑造型的武器。 “我说话时你一直说啥啊!你个傻逼!” 他两只手將这柄远比看起来沉重的直剑举过头顶,然后毫无章法的朝著利普的方向“砸”了过去。 热刀切黄油的手感。 路明非略微能感到他手中锋利无比的剑穿过了什么物体,但却几乎没有受到什么阻碍毛髮,皮肤,血肉,颅骨,大脑利普像是没料到要发生什么,被这自上而下的一剑分为不整齐的两片,路明非甚至可以看到在剑刃切入利普的颅骨时,他的眼睛没有眨动,上下嘴唇仍在有条不紊的一开一合。 但他还是死了。 两片被切开的身体再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它们分別倒向一侧,砸在地面,发出“噗通”的声音,鲜血与臟器横流。 看吧,这种时刻还是得先砍一刀再说。 情绪的剧烈起伏让路明非的身体不断的颤抖,简直都要握不住手中的汉剑,他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努力压下脑海中的眩晕感。 刚刚那一惊一乍是自“分魂”以来路明非理智值下降幅度最大的一回了,但偏偏待会战斗就要开始“什么玩意?” 这时,一个搬著箱子的装备部成员从路明非恰巧这时从他身边路过,“好噁心的一坨,谁拉这了?” 这个装备部成员同样看不见“出窍”后的路明非,他好像踩到了什么,连忙低头,看自己的鞋底。 “奇怪了,明明感觉刚刚好像踩到了什么黏稠的东西——” 这人嘟囊了两句,似乎没有注意到装著七宗罪的青铜箱子中少了一柄剑,扭头离去。 “嗯?” 按理说哪怕他看不见出窍后的形体,但凌空悬浮著的一把剑总是能注意到的吧—.— 路明非皱了皱眉。 他本能的低头,忽然发现—. 他发现,刚刚被他一分为二的利普的尸体已经消失了,留在地上的是一片蠕动著的漆黑水跡,並且这水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路明非的身体颤抖更厉害了。 不,这不是他在颤抖。 路明非不可思议的看向他的右手,准確来说,是他右手中的汉剑“傲慢”。 暗金色的汉剑剑身上蒙了一层暗淡的黑色,它像是要从路明非的手中挣脱出来一般,正在不断的剧烈抖动。 这是没有人回答他,但这个问题的答案路明非自己就知道,剑身上若隱若现的咒文,咒文之间流畅的魔力运转,还有莫名其妙的连通感。 这是血祭,一次成功的血祭。 第219章 接受 第219章 接受 凡人,或者混血种的血肉,够资格完成一次血祭么? 路明非被轰鸣的“傲慢”震得发木的大脑不由自主的开始运转。 够,当然够。 血祭其实並不是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法术步骤,大多数附魔道具需要的祭品只是一些小型的禽类,爬行类与人类幼崽。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需要血祭的只是“普通”的神话道具,他曾经使用过的诅咒人偶、兵马坛之类的道具就在这个范畴之內。 但“炼金刀剑·七宗罪”呢? 这套由站在炼金术顶峰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亲手打造,用来杀戮同族的冷兵器,兼之高超到连他都无法分辨的附魔手法· 以一位平平无奇的混血种的生命为祭,够么? 够.— 够集贸啊。 在某个短暂但令人瞩目的瞬间,在模糊扭曲的感知里,他觉得握在手中震鸣不止的“傲慢”不再是冰冷华美的器具,而是一只正在痴愚无神的污秽鬼崇。 它发出像是濒临死亡时才会有的,含糊不清的怨毒诅咒;又像是在一场宏大血腥的献礼后復活的怪异之物,吟唱著令人作呕的褻瀆歌谣。 某些已经出现的已无可挽回,它—他並不会因为路明非的避退不前与装傻充愣而重新沉寂。 无论是从从疑似中黄太乙仙君的“夜楼”中救出主魂,还是斩断重新出现的“混沌”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繫,对他这个记忆残缺不全,连法术都释放不了几个的分魂来说还是太艰难了。 哪怕他由死转生,升华为高居“太虚”的户解仙,却也只是觉得周身环绕的阴云诡越聚越多,这让他寸步难行。 路明非忽然释怀的笑了。 所以他就接受吧,饮止渴般的接受出现在眼前,可以把握住的一切,直至他將主魂救回,再去解决因“拯救主魂”搞出来的烂摊子。 这並非做不到,他曾经作为奈亚的神选在地上行走,不也成功斩断过与奈亚的联繫么? 路明非並没有鬆手,反而將手中那扭曲之物握到最紧,一股仿佛刻在他每一寸灵魂最深之处的熟悉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本就没有资格去拒绝,不对么? 接受吧,接受吧。 他任由漆黑的“傲慢”带著他的身体一起剧烈的颤抖,直至他虚幻的身影也在这样颤抖下变得扭曲不清,面目全非。 “呼吸正常。” 一道听起来就不靠谱的,懒洋洋的声音说,“瞳孔没有聚焦,还在昏迷。” 懒洋洋的声音旁边有一个印度口音很重的男人用不確定的语气说道: “他好像有点肌肉拉伤。” “这个你也能看出来?” 第一个人懒洋洋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些疑惑: “这也能看出来?你怎么看出来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印度口音回应: “小时候我因为力气大,我老爹就一直想把我培养成標枪运动员,我没兴趣,但他又是个混蛋又是个暴君,我只能在自己身上实验怎样更容易肌肉拉伤,时间久了之后” “你老爹就因为你总受伤放弃培养你了?” “差不多,但我觉得更可能是因为我十一岁时在与训练之余自学考进了印度理工大学这时,一道冷冰冰的清脆女声打断了两人的討论: “所以他为什么还没醒?而且他好像在———” 懒洋洋的声音说道: “嘴角与颧骨部位的肌肉向上运动,带动嘴部与两眼提拉,是在笑。” 印度口音语气中有些感慨: “他眼中的血丝很重,估计从“冰窖”底层出来之后没休息过吧,现在笑的这么开心,应该是个美梦吧?” “美梦?什么美梦?” 第四个道声音忽然从背后出现,加入了对话。 围绕在“柯晨”身边的三个人,除了零以外的两个同时扭头回望,却发现他们的身边空无一人。 他们重新將头扭回来时,却发现刚刚一直躺在地上的“柯晨”已经重新坐起身了。 “柯晨”坐在地上,环视一圈之后询问一直蹲在他面前,小小一团的零: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零点点头,素白的小脸紧绷,没说话。 肉身上的疲惫感重新传来,路明非有些麻木的揉了揉头: “你一直盯著我干嘛?” 零简短的问道: “你在笑什么?” “笑?” 路明非,他本能的想將手放在脸上,但在接触到脸部之间就又收了回去,“不,没什么。” 他將笑容收敛,在零的扶下站起身来,“现在几点了?” 零没有看表,当即回应道: “11点14分。” “好像没过多久啊?” 路明非愣了愣。 零点点头: “嗯,你只昏迷了大约五分钟。” 五分钟,差不多是路明非“出窍”后去他的实验室,整理完施法素材费的时间,而他与利普的接触和对话的时间消失了,就像是在短暂的片刻他真的因为疲惫做的一场梦。 可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神话法师,哪怕是在梦里路明非也不会有这么美妙的幻想,他站立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走到装著七宗罪的青铜匣子面前。 他伸手扣住匣面上的暗扣,匣体分开,七把存放在机鞘中,乌金光芒流动的华美武器从中弹了出来。 在“柯晨”的视野里,这七把拥有所有冷兵器“美德”的武器优雅而肃杀,但” 路明非略微从“柯晨”的肉身中上浮了一些,上半身露在外面,在尸解仙的视野中,汉剑“傲慢”与亚特坎长刀“饕餐”上,分別縈绕著混沌与幽绿色的微光。 尸解仙伸手,將这一刀一剑从机鞘抽出握在手里,污秽的魔力在接触的那一刻,便立竿见影般的在路明非的魂体中流转起来。 正在此刻,腐烂的气味像水一样,不知何时从的不为人知之处的阴影里流淌了出来。 金属色走廊顶端苍白的灯光似乎变得昏暗了少许,不止路明非注意到了这变化,装备部成员们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却无法发现其中的原因。 灯光熄灭了一瞬,位於地下一百二十米处,隔绝天日的瓦特阿尔海姆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只是短暂的一瞬而已,意识转动的下一刻,昏暗的苍白灯光便重新照亮了。 明暗转化之际,路明非似乎觉得他的视网膜中,留下了一道污秽邪恶,臃肿畸形的无头残影。 第220章 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术 第220章 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术 在弥散开来的腐烂臭味中,瓦特阿尔海姆金属色走廊上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 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像是潮水一般,从灯光照射不到的漆黑阴影里爭先恐后的朝光明之处爬。 它们的甲壳相互挤压碰撞著,生长著噁心鞭毛的节肢与金属地板接触,发出令人恶寒的,突的声音。 “啊,不!不!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一个站在角落的装备部成员来不及闪避,被黑色虫子组成的“潮水”沾染。 “潮水”从他的鞋子开始,沿著裤腿攀附而上。 一寸,一寸· 黑色虫子组成的“潮水”蔓延的速度並不快,但它们的气味与声音却令人胆战心惊。 装备部成员白色的研究服被漆黑的“潮水”淹没,他发出不似人声的恐怖惨叫,身体却向怪异的向“虫潮”涌出的阴影方向一瘤一拐的跑去。 “来回快!!来回快!么什么乾妈他你,奇波!” 有个与那个快要被“吞没”的装备部成员相熟的人,伸出手想將那个人拉回来,但他的身体没有前进,在迈步之后反而向后挪移了几米的距离。 “音声的我?事么怎回?!这!” “命救!命救!” 一直被卡塞尔学院其他人称作“神经病”的装备部成员们变成了真正的神经病。 他们的形体不受控制的,可笑的四散而逃,然后三三两两的撞在一起,像叠罗汉似的聚成一堆一堆的,扭动的肉山。 肉山上伸出的一根根拼尽全力却无法挣脱的手脚,就像是山上生长著的小树,在“顛倒之风”的吹拂下摇曳著,怒吼声、惊呼声与哭喙声匯成一片的海洋。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瓦特阿尔海姆已然变成一片滑稽而恐怖的“山脉”。 这是“顛倒”?这么大的范围? 那地上像虫子似的黑点·就是“腐化”之后散布的霉斑? 晦气。 路明非控制著魂体上升,这自然被顛倒为“下降”,重新回到“柯晨”体內。 “嘶一一咳咳咳!!” 在意识降回“柯晨”体內,肉身与魂体適配之后,剧烈的麻痒感像火一样灼烧著他的喉咙,他难以抑制的吸了一口冷气。 但是,在“顛倒”的影响下,“吸冷气”这个动作被转化为“吐气”,“柯晨”在肺里氧气不足的情况下。 “咳!” “咳咳咳!呕!” “.....” “柯晨”开始剧烈的咳嗽与呼吸,可是,这项碳基生物的肉体出於延续生命而诞生本能机制,也被“顛倒”的权柄影响了。 “柯晨”本能的剧烈的吸气,却被“顛倒”为呼气,他的脸在瞬间涨成可怖的血红,原本呕出的血液与鼻涕也被“顛倒”,倒灌进入他的身体里。 “柯晨”的脸色已然从血红转变为可怖的青白。 他就要死了,原因居然只是一次打乱了正常次序的“呼吸”。 这就是一位旧日支配者可以造成的影响。 哪怕的本体仍在黑暗深渊之后的无名废墟中沉睡,只是在察觉到有人呼唤的名而给出了一些本能的反馈,这份恶意也不是贫弱卑微的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 零应该是整个瓦特阿尔海姆唯一能保持镇静的。 当然,她这並不是因为她不受“顛倒”权柄影响,实际上在一开始,她的行动也出现了短暂的偏差。 只是似乎她在“分析”与“身体控制”上非常精通,以至於她可以在短暂的適应之后,以完全相反的动作在这片“顛倒”的领域行动如常。 她侧身,躲开一个摇晃著倒退入阴影中的倒霉蛋,快步前冲,从“七宗罪”中拔出那柄最轻两柄“色慾”与“餐餐”,折返“柯晨”的肉身旁边。 “柯晨”的面目挣狞如此,压根不需要判断状態,她將手中的胁差“色慾”轻轻刺入他的躯干一寸,又毫不犹豫的向下滑动了几分,割开了一个口子。 青白的黏液与鲜血迫不及待的从“色慾”划开的口子中喷涌而出,空气直接涌入“柯晨”的肺里,他原本挣狞可怖的脸色瞬间变得舒缓了很多。 还好,如果降临在这片区域的不是伊戈罗纳克的化身而是本体,那估计自然规则都会出现一定程度上的“顛倒”,那种情况的话就没法处理了。 他原本已经放弃操纵这具身体了,“柯晨”的血肉能护住“辽丹”不受损就算成功,但有零的发挥之后,它应该还能再散发一些余热。 “路明非?你现在怎么样?” 零的声音略微有些滯涩,可能顛倒著说话对她来说有点吃力。 “柯晨”没有回应。 此时此刻,一双由奇异“角度”组成的,生有利爪的手从躺倒的身体中伸了出来。 这双手彆扭的扣在一起,结成一个怪异的法印,怪异的经文从莫名之处响了起来: “阿弥得瓦阿依叶舍— 嗡作响的经文声似乎与“柯晨”血流不止的身体產生了共振,他的皮肤之下像是潜入了无数的蠕虫,正在怪异的爬动钻行。 隨后,“柯晨”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膨胀了一圈,刚刚被“色慾”切开的伤口也被增生的肌肉挤住,呼吸也平復了。 神话法术,威德金刚除秽万全殊胜法。 化用法力刺激肉身,使被施术者的肉体力量、反应能力、抗击打能力短暂提升。 对“柯晨”使用这个法术,完全就是给濒临极限的人再打一针强效的兴奋剂,现在这具身体的心臟直接爆掉的可能性与重新恢復行动能力的概率差不多大,就算运气好撑过去了,后续估计也会变得连括约肌都控制不住。 不过,面对眼前的状况,路明非连疑似奈亚的力量都接受了,怎么会吝惜一具昨天才刚刚占据的肉身呢? 情况仍然不好。 在这片几乎封闭的空间里,“腐化”的浪潮正不规则的由阴影中朝外延伸,就像一根根漆黑的触手,正渴望著將生活在光明中的无知之人拖入那片可憎的黑暗。 瓦特阿尔海姆人员密集,还都是智商极高的优秀人牲,可惜被利普耽误了时间,如果让他好好的布设科仪,另请一位神灵神降,未必不能直接“以神制神”。 至於现在· 路明非嘆了口气,身体有些颤抖,但最终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双眼紧绷,两手合十,朝著不远处,机鞘中静静躺著的“傲慢”弓腰下拜。 “啵·——.” 下一刻,空气中似乎出现了像是水波搅动的,又像是泡沫破碎的声音。 到底是水波还是泡沫呢? 亦或者是来自於蒙著面纱的“现实”之外的嬉笑声? “傲慢”上縈绕著“混沌”色彩,它连带著周围的空间產生了虚幻的波动,而后,一个与路明非形象几乎一模一样,周身漆黑的人形,从这阵波动中快速的飞了出来。 漆黑人形脸上的巨口一开一合,嘴角上扬,似乎在说些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曾经当过奈亚神选者的路明非对此自然不会是毫无经验,他双目微闔,强行压下心中涌起的烦乱感: “开始罢。” 无论是神通还是心念,漆黑人形都与他相通,自然不需他多言,黑色人形身体浮起身上奇异光华一闪,“超视野”开启了。 昏暗的灯光下,金属地板被腐烂霉斑侵蚀,边缘怪异的上翘,发出惊呼的装备部成员毛孔中分泌出的汗珠,“柯晨”脖颈上暴起的青筋,零淡粉色嘴唇上的纹路。 瓦特阿尔海姆的一切被他尽收眼底。 “牧羊人之笛损坏。” “法力戒指损坏。” “惊惧指环,这个没什么用。” .... “撒托古亚之眼的阵盘,好东西,三点钟方向第二个箱子里,被『腐化”程度较低,可以使用。” 瓦特阿尔海姆在地底,这里是亲近安藏洞玄地君撒托古亚的地方,他赐予的魔法在这里也会有更好的效果。 “伊戈罗纳克——他妈的找不到位置啊。” “先布设法阵。” 路明非嘴唇微动。 这里有一堆混血种,意志力高又能打的三无萝莉,有“七宗罪”,此地神秘减弱的话,优势在他。 下一刻,路明非向后迈出一步,他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一个平平无奇的木箱子里,他伸手一扬,“餐”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刀光一闪,木箱碎裂,一个完整的,巴掌大的黄铜色的圆盘出现在他的手里。 与上次赶工出来的半成品不同,装备部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研究之后,新製作的阵盘上咒文组成的浮肿发泡的蟾眼睛活灵活现,如果將目光投射上去,还能隱约看到这只蜍眼睛的眨动。 想来它的效果也会远胜於青铜城布设的那个。 但还有个问题,法力值,撒托古亚之眼是一个能够维持上百年的,需要海量法力值才能释放的大型神话法术。 曾经在青铜城中布设的“撒托古亚之眼”时,路明非魂体完整法力充盈,身上还有献祭中黄太乙仙君得来的神力。 而现在呢? 他只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分魂,刚刚还已经释放了一个神话法术,怎么办? 不难。 在路明非从木箱中取出铜盘时,浮在天上的漆黑人形双手合十,对仍插在机鞘中的“ 傲慢”,躬身下拜。 “啵...— 混沌的波动中,走出了一个嘴角上扬的漆黑人形。 而后. 两个漆黑人形同时双手合十,对“傲慢”躬身下拜。 “啵啵—.” 混沌的波动中,又走出了两个嘴角上扬的人形,再而后,他们四个双手合十,对“傲慢”躬身下拜—· “啵啵啵啵——””” 在泡沫声破碎的海洋里,漆黑人形的数量正在飞速增加。 “路明非,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零手里握著胁差“色慾”,四下环视一圈后说道。 手中拿著撒托古亚之眼阵盘的路明非隨口回应: “对劲才鬼了呢!我们到这里之后对劲过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这里似乎有一种拥挤感。” 零皱了皱眉。 “我嘞个,你— 路明非一时无语。 昏暗灯光下的瓦特阿尔海姆里,从宽散的电梯间与电梯井,到绵延的金属色走廊,走廊两侧一个个实验室,从地板到天板,已然人贴人挤满了嘴角上扬的漆黑人形。 它们模擬的对象是以尸解仙模式存在的路明非,因此没有可以被观测的实体,往往只有灵感敏锐的人才能注意到它们。 但如此巨大的数量,零才刚注意到,著实是“算了算了,停止吧。” 路明非摆了摆手。 不知道哪个漆黑人形问道: “再来两次就能塞满整个卡塞尔学院了,不继续么?” “没必要了,浪费时间而已。” “.还真是。” 刚刚与他对话的那个漆黑人形先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边缘处的漆黑人形正在消散,数量也没有增加,只是这里可以感知互通的漆黑人形实在太多了,这反而削弱了他们的感知。 瓦特阿尔海姆边缘处蔓延的“腐化”一直都在侵蚀著这里可活动的空间,现在可利用的空间已经被漆黑人形塞满了,继续下去没什么意义。 “开始。” 拥有实体的“柯晨”是这个被挤满的地方唯一能自由行动的路明非,他鼓动喉的肌肉,发出类似蟾鸣的声音: “his patience ah unmovablelike throdog shugg,meditativeabsorption profound like r' iuh gokar' luhh...” 走介里,无数挤在一起的漆黑人形与他一同开口颂念: “ his patience ah unmovable like throdog shugg; meditative absorption profound like r'iuh gokar'iuhh...” 无数鸣似的咒文匯集一起,重重叠叠,让人难以控制的生出想要呕吐的感觉。 而后,瓦特阿尔海姆完全暗了下来。 逼躲狭窄的黑暗之中,一道蟾声响应路明非的咒文,路明非本能的抬起头,一道山一般庞大的身影正在黑暗之中蹲踞著。 哪怕安藏洞玄地君撒托古亚是少有的不爱爭哲的友善神明,此时也被这海量教眾的呼唤勾起了好奇心,降下化身而来。 第221章 旧梦重提 第221章 旧梦重提 安藏洞玄地君,撒托古亚,是“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丝不可名状的后裔之一,一位在神秘学圈子中鼎鼎有名的神。 其实单论神通与威能,並不一定能胜过中黄太乙仙君、应龙高上神君这类影响广泛的伟大存在,但他却又著令“守尸鬼”们趋之若鶩的特性。 一,哪怕直视的真身,也几乎不会有理智值上的损失;二,他很慷慨。 撒托古亚长久的处於“神圣的慵懒”之中,对人类无关注也无所求,正因为如此,人类面对他时根本不会感受到恶意。 至於慷慨就更好说了,神秘学圈子里现在还流传看大法师伊波恩面见撒托古亚並获得了他的青,获得无数奥秘的史诗故事。 更夸张的是这个史诗故事大概率是不是假的。 因为大法师伊波恩真的写出了足以与《死灵之书》比肩的法术书《伊波恩之书》,並且直到路明非前世世界毁灭前夕,“幸运法师得到撒托古亚回应”之类的小道消息流传也未曾断绝。 路明非倒是对这位安藏洞玄地君兴趣不大,不关注人类,请神术自然是请不来的,而且面见他之后连理智值损失都没有太安全了,著实不够劲,有这功夫,其他神明都不知道响应多少回了。 不过在此刻,这位祭品要餵到嘴里才愿意吃的主儿,不知为何居然对路明非“这群教眾”產生了兴趣。 当然,慵懒的他是不会移动自己的身体的,哪怕化身也是如此,產生改变的是瓦特阿尔海姆。 这里似乎因他的到来而变成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地底的世界。 路明非觉得自己跨过了辽阔孤寂的荒原,走入某个狭窄压抑的地洞中,黑暗倾盖而下,四面的岩壁凹凸不平,湿滑鬆软的苔蘚密布。 他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麻木的摸索著前进,双脚疲乏的像是生长在別人身上,踩在尖锐的碎石上也毫无反应。 时间在这样漫长的跋涉中失去了意义,能够佐证它还在流动的只有前方的岩路,它变得愈发狭窄起来。 路明非的意识在这样的消磨下逐渐变得迟钝缓慢,他不得不弓腰前行,而后变成匍匐,直到他的身体被过分逼仄的地道卡住,再也无法前进半分。 前面,就在前面路明非能感觉到,他马上就要进入一个宽的洞穴里了。 但是,“能否继续前进”这件事,並不由他的意志力决定。 处於某种意识不到的考量,撒托古亚化身降临了,却又以这种方式拒绝了路明非的覲见。 当然,这应该不会出自於路明非曾经对轻慢,大多数足够伟大的存在都不会计较这种事,更何况是慵懒的撒托古亚。 无论出於什么原因,现在路明非需要更多的情报,更多的助力,他得保证自己足够 不遗余力”才行。 路明非竭尽全力的想將头抬起来,窥探道路深处的一切,他的头被死死卡在岩壁中,粗糙的突刺像一柄小刀似的嵌入了他颅顶上的皮肤里。 “嘻—.—”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路明非拼劲全力扬起头颅,想让视野上移,他的脖颈在这样的挤压下发出可怖的,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嘴角像是失去控制似的高高扬起。 岩壁上迟钝的突刺真的就这样割开了路明非的皮肉,他森白的头盖骨与岩石挤压在一起,正在不稳定的剧烈颤抖著,他的手脚开始无法控制的抽搐起来。 而后,路明非做到了。 在被火灼烧般的剧烈疼痛中,温暖的水流顺看额头流下,猩红色蒙上了他的双眼。 在一片血色之中,在宽敞的洞穴里,蹲踞著的浑身生长著细短毛髮的臃肿肥胖之物,他球形的眼睛半开半闭,似睡非睡,肥大的嘴唇中吐露出怪异的舌尖。 森白的头盖骨仍然被头顶岩壁上的凸起挤压著,路明非的牙齿打颤,开口向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杂乱无章的声音。 “尊%我&.”” 路明非自己都未必能听懂的言语,撒托古亚听懂了,並且他慷慨的给予了恩赐。 她凸出的球形眼球依旧无神,一副奇异的画面却已然出现在了路明非的大脑里。 那是在澄净湖泊与被落日映衬成淡紫色的雪山,一座由黑色石头搭建成的灰朴朴的小塔嘉立在山丘上,它和谐的融入了壮美的自然景观之中,像是在雪山之前便立於那里似的。 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没有给路明非继续回忆思考的时间,只是敷衍的回应了一下,路明非就感觉自己像一根钢笔似的被从笔筒中抽走了,他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模糊的扭动起来。 这是时空门,一道强大的神话法术,能否释放出它往往是“普通法师”与“传奇法师”之间的分界线,但这对於撒托古亚来说却只是毫不费力的小把戏。 视野重新清晰之后,路明非已经回到瓦特阿尔海姆。 “喵,—.”” 他“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有些艰难的喘看气。 身上刚刚被狭窄地道凸起割出的恐怖伤口都已消失不见,但置身於狭窄地道中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却仍然保留著。 那是“撒托古亚之眼”削弱神秘的效果,路明非早就转化为神话生物了,这份压制对他效果拔群,刚刚用“傲慢”召唤的將整个走廊都挤满的漆黑人形也消失无踪了。 “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路明非的头脑混乱,胸口发堵,感觉呼吸都要上不来了,“零?” 等了一会没人回应他,路明非才將注意力转化现实,四下观察起这里的情况。 瓦特阿尔海姆到处都是堆成小山的因“腐化”而死的尸体,他们中应该藏著存活的幸运儿,他们的手脚在人山上轻微的摆动著。 还有肢体完好的人,正红著眼睛对著手中的台式电话怒吼道: “你嘟你妈啊!拨通!给老子拨通啊!” 电话线被“腐化”之后,地下一百二十米处应该是联络不到地上的。 等一下,零呢? 路明非这时才低下头,发现零小小的一团正好蹲在他的脚下的地面上: “嗯?我怎么飞起来了?” 第222章 脱困 第222章 脱困 原来他已经死了。 路明非恍然大悟。 他的目光下移,看著位於他正下方,躺在血泊中的“柯晨”。 “威德金刚除秽万全殊胜法”的效力褪去之后,那具人形已经彻底枯稿下来了,刚刚零急救时切开的伤口崩裂,伤口中已然不再有鲜血淌下了。 这具苍白的人形死的很自然。 “柯晨”被伊戈罗纳克袭击时就已经油尽灯枯了,又被路明非强行施加了类似兴奋剂的强化类法术,这种情况哪怕直接送去急救都未必活得下来,更湟论再顶著“腐化”与“ 顛倒”主持释放一整个大型神话法术了。 对於灵魂力量弱小的“分魂”来说,夺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如果能换来眼前危机的顺利解决,它就是值得的。 话又说回来了,伊戈罗纳克呢? 在“撒托古亚之眼”的压制下,路明非的“超视野”几乎彻底失效,他有些艰难的转动头颅,寻找那位一直未曾露面的神。 在“柯晨”前重复著急救动作的玲瓏少女,或是麻木或是惊惶的研究员,以及堆在走廊角落里已经腐烂成破烂肉条与发黄骨架的户体。 “...... 还是没有。 路明非在布设“撒托古亚之眼”前用“超视野”都没能寻到的踪跡,在神秘减弱之后似乎彻底消失了。 蹊蹺,蹊蹺的过分了。 上一条时间线里,伊戈罗纳克活跃异常,在毁灭了装备部之后还有来诺顿馆散布的“閒情逸致”;这次却连真身都没显露出来就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传说有搜寻喜好阅读邪恶的禁书之人做奴僕的习惯,难不成上次他布施毁灭之后,顺手想將路明非抓走,而这次一开始就遭遇了顽强的阻击,所以就放弃了? 不,这很荒诞。 伟大存在的想法本就不是人类可以凭逻辑揣度的,更何况伊戈罗纳克的本体毕竟还在无名废墟中沉睡,这种情况下他的化身行事只会更混沌,更无法预测。 哪怕他在这件事中是无法忽视的绝对主角,路明非应该將与的“想法”有关的一切排除在外,再来重新思考这件事。 还剩什么呢? 可能存在的偷窥路明非信件的人?跨越两条时间线之间发生的巨大变化?亦或者,是因为利普的真身可能是不,他又將注意力放在伟大存在动机上了,亦或者是现在他脑海中的信息压根就提炼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来? “撒托古亚之眼”的压迫像是一座不会动移的山,从高处坚定落下,路明非只觉得胸口发堵,思绪转动越来越慢。 罢了,罢了,等从“夜楼”將主魂救出去,让他来解决吧。 对,本来就该是这样,他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分魂,这种看不清深浅的麻烦事就该交给主魂去做,他要做的就只是“救出主魂”。 “把麻烦事交给主魂”这个念头一起,路明非原本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了。 他將在“撒托古亚之眼”的压制下变得疲惫至极的魂体重新沉入“柯晨”尸体里的辽丹之中,停止了思考。 “通了!通向装备部的通道挖出来了———” “妈的,这群疯子的乌龟壳修这么厚,半点作用起不到,真来遇到事就当墓地用了。” 许久未出现的,焦急疲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传入一片黑暗里,一道不知道沉寂了多长时间的混沌意识因此幽幽转醒。 “这里怎么腐烂的这么厉害。” “这味道,我感觉我掉进了藏著尸体的化粪池!呕!” “倖存者!那边还有倖存者——” 伴隨著长久的失重感,被挤压在坚硬岩道里般的室息感一点一点的放鬆,路明非疲乏的思绪逐渐恢復正常。 他意识到了,他正在脱离瓦特阿尔海姆,正在脱离“撒托古亚之眼”的影响。 这是意料之內的结果,集结了无数高智商人才的装备部本就是整个学院最核心的部门,再加上那些“龙王”秘密的人,瓦特阿尔海姆不会一直封存下去的。 意识进一步的活跃,路明非魂体略微活动了一下,隨后从“柯晨”身上上浮,回到地面上。 沉寂之中察觉不到过了多久,路明非出来时仍然是百天,久违的金色阳光洒在这栋原本属於装备部的冷清小楼上,小楼旁边不知道多少救援人员,乱糟糟的一片。 在一群忙前忙后的救援人员中,一身西装的曼施坦因尤为显眼。 他抓狂的挠著自己的光头: “怎么可能?装备部遇袭?怎么可能呢?你知道那群神经病在瓦特阿尔海姆安置了多少多少层防护吗?知道这些防护费了多少经费吗?这里就算被洲际飞弹正面击中也不该毁坏。” 倒是他身边穿著老式牛仔服,手里拿著酒瓶的啤酒肚满不在乎。 “安了儿子,继续焦躁的话你的谢顶会更加严重的。” 这位有资格在地球混血种圈子中爭夺炼金术桂冠的老东西对著瓶口吹了一口,语气漫不经心,“在面对真正的考验时,咱们研究的这些小玩意派不上用场是很正常的事,点钱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从你的钱包里掏出来的,有什么好心疼的? 对了,昂热那傢伙还没联繫上吗?这老东西,正是需要他时他不见人影。” “联繫不上,英灵殿那次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两个人交谈之际,他们身边的救援人员不断的跑动著,忽然,有一个穿著全套防护服,看不清人脸的步伐慢了下来。 他由跑变走,最后定定立在原地不动。 连接瓦特阿尔海姆的通道中,尸体正在被一具一具的运上来,所有人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乱窜,这让站在原地那人显得格外显眼。 本就极度焦躁的曼施坦因注意到了他,他快步上前,质问道: “嘿!这位先生!我猜你一定需要什么帮助,不然为什么你会领著学院发的工资还——” 站立不动的人略微抬起头,他的脸颊消瘦,表情僵硬,瞳孔浑浊,语气轻微犹如梦吃: “反正已经“浪费”这么多了,我为了救出主魂,再多『用”一点应该也没关係吧 “主魂在学院里这一年的经营—等他从从“夜楼”回来后让他自己处理好了——” “该做的,不该做的,不都早就做了吗?连奈——” “嘻,对!这么大的烂摊子都弄出来了,还一直畏畏缩缩的搅个什么?!我他妈就负责救出主魂,其他的让他来解决!” “波———.—· 不起眼的角落里,不知何时从瓦特阿尔海姆被运上来的“傲慢”上传来了不知是泡沫破碎,还是嬉笑的声音。 第223章 敏锐之人 第223章 敏锐之人 “对—对,一开始就该这样,只要主魂脱困,他脱困,一切都可以——” 穿著全套工作服的人形头颅低垂,一片阴影遮挡了他的面容,断断续续的语从那片阴影中不停的传出来。 “先生!这位先生!我正在跟你说话呢!不要自己一个人嘀咕,请直视我的眼晴好吗?!” 原本就心情不安的曼施坦因没有得到回应,心情难以抑制的更加烦躁了,“嗨!这位喜欢自言自语的先生!虽然你的薪水是学院拨发的,但我作为项目的第二负责人,开除你的权限还是有的,给我点尊重,好吗?!” 曼施坦因的耐心似乎到达某个限度了,他朝著面前这个举止怪异的人形伸出手,可能是想拍拍他的肩膀提醒他一下。 “儿子,曼施坦因,冷静点,这个小伙子可能只是— 拿著酒瓶的副校长站在曼施坦因背后,疑惑的神色从他苍老的脸上一闪而过,他嘆了口气,然后开口劝阻他这个容易著急上火的儿子。 可他开口提醒的时间有点晚了,曼施坦因的手,已经搭在了他面前这个穿著全套防护服的古怪人形的肩上。 亮橙色,上面沾染著一层浮灰,手感发涩,穿上去不怎么舒服。 曼施坦因的脑海中的杂念中萌生,就像是黑色的海浪与黑色的礁石相撞时泛起的那层苍白的泡沫,引人注意,但很快就会消散。 但在这杂念消散之前,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浑浊得接近全黑的眼晴,带著毫不掩饰的放纵与恶意,像一滩噁心的污水,由视网膜灌入了曼施坦因的体內,顺过大脑,进入他的胃部,让他泛起强烈的噁心感。 “这—” 还没消散的杂念在这一刻產生了形变。 曼施坦因搭在防护服上的那只手本能的加了一点力,而后防护服隨著他的力道就这样塌陷了下去。 就仿佛,藏在防护服里的不再是拥有弹性的肌肉与坚硬的骨骼,而是某种.勉强凑成一团的软塌黏液。 曼施坦因觉得手指指肚略微发痒。 是那黏液沾到了他的手上?可他与那黏液明明还隔著一层— 曼施坦因的思考还没有完成,一只粗糙有力的手忽然从他后面抓住了他的胳膊,狠狠的向后一拽。 曼施坦因还没来得及从刚刚接触的怪异之物中品味出该有的恐惧,只觉得视野一,刺耳的风声从他耳边响起,他整个人甚至在一瞬间被拽到了完全浮空。 下一刻,他像个布娃娃似的被放在了地上,放在距离面前的人形更远的地方,一个穿著牛仔服的老傢伙身后。 “啊?爸爸,你———” 曼施坦因的手软软的垂下,在那刚刚的那猛烈一拽下,它似乎脱白了。 老牛仔的声音依旧漫不经心: “儿子啊,不都说了別那么暴躁么?往后站点,別再这么靠前了。” 已经中年谢顶的曼施坦因头脑发懵,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惊嘆自己身前这个超过百岁老人身上藏著的怪力,还是该疑惑他父亲忽然这么急切出手的动机。 这疑惑並马上就被解开了,下一秒,曼施坦因意识到,这一连串忽如其来的变化的根源近在眼前。 是那个穿著防护服的古怪人形,他清醒了过来,而他清醒的原因只是和因为一次简单的“身体接触”。 不知为何,曼施坦因感到了一阵令他浑身发痒的的灼热感,伴隨著沉闷而油腻的臭味,他的眼中似乎又飘出了那寂静无声的白色雾汽· 是“三峡行动”他遇到了与当时在摩尼亚赫號上同类型的东西! 虽然曼施坦因当时因为心臟问题很在摩尼亚赫號上几乎一开始就晕倒了,但他不经意间警见的东西仍然成了他这一年多时间以来縈绕不散的梦。 他的牙齿开始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颤: “爸爸,你不知道,我想我曾经见过它,在—” 背对他的老牛仔压根就没有搭理曼施坦因的意思,他的声音不像平时那样醉的,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 “阁下,请问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么?” 穿著防护服的怪异人形,也就是路明非,他的眼珠略微转动了一下,隨后嘴唇微动,发出带看浓重笑意的声音: “想不到你们这群眼高於顶的半蜥蜴人里居然也有几个识相的。” 副校长“守夜人”满是咒皱纹的脸丝毫没有因为“半蜥蜴人”这个对混血种侮辱性极强的词而產生半分波动,他沉默不语,等待著路明非的后文。 他身后的曼施坦因也感受到了此刻几乎凝滯的气氛,沉默不语。 “喷,还真是稀奇了。” 路明非眉头挑了挑,“不过我没什么要你们做的,我想要的我马上就会自己取。” 副校长问: “那我们能否离开了?” “走唄,我什么时候限制过你们么?” 路明非回答的漫不经心,他目光放空,不再將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老牛仔上。 他话音刚落,副校长当即伸手拽住曼施坦因脱白后无力下垂的手,不顾曼施坦因痛的牙咧嘴的表情,扭头就走。 “爸爸,你这—” “闭嘴,走!” 副校长低喝一句,快步朝著路明非所在的反方向离去。 他走出去了一段距离之后,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痛骂道: “他妈的!该死的校董会!老子早就跟他们说了,地下那玩意有蹊蹺!不能打开!! 差点老子儿子一起折里面了!” 曼施坦因脱白的手像一根布条一样被副校长窝在手里出,他疼痛难忍又挣脱不开,只能无奈的被副校长带著走,直到他们彻底离开装备部的范围,那栋平平无奇的建筑消失在了视野之外。 “喂!喂!爸爸,我说!我们的救援任务还没有完成!你起码告诉我你察觉到什么了?!” “察觉到什么了?儿子,我—” 副校长先是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堵在了嘴里。 一个漆黑的,穿著全套防护服的怪异人形迎面而来,从他们身边閒庭信步的走过。 不,不止一个。 他们前方出现了数十个漆黑的人形,像一片不详的黑色树林,正朝著他们的反方向移动。 曼施坦因难以控制回头,向漆黑人形前进的方向看了过去。 “天哪——.” 在他们离开救援现场费的这段时间里,无数漆黑的人形从他们的背后出现,它们连成了一堵黑色的弯曲的人墙,人墙没有边际似的,蔓延到了两侧视野的尽头。 而后,无数漆黑人形同时开口,带著怪异的愉快: “开始。” 第224章 奈……利普的附魔真好用 第224章 奈……利普的附魔真好用 正是夏秋交界之际,独属於夏日的璀璨日光依旧,但已有了几分秋后的凉意。 油绿的林木与爬墙虎围绕著欧洲中世纪古堡一般的卡塞尔学院,学院里色彩鲜明得像是大师手中绝美的油画,哪怕心情再糟糕的人,看见这样棒极了的景色也会有几分轻鬆感。 如果可以不注意到学院里那块肉眼可见的“黑色污渍”的话。 装备部的大楼里面和外面两侧,已经被由“傲慢”的权能召唤而来的黑色人形围堵的水泄不通了。 被围在中间的救援人员与瓦特阿尔海姆的倖存者又不是瞎子,他们自然注意到了这些忽然出现的怪异恶形之物。 刚刚经歷了一次异常事件,刚刚从瓦特阿尔海姆脱离中脱离的装备部倖存者们躺在支架上,绝望麻木的看看眼前的一切: 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性救援人员聚集在一起,想衝出这片人墙,他们中甚至还有人从后腰掏出了手枪,衝著前方的黑色人潮拼尽全力的扣动扳机。 黑色人潮对飞来的子弹毫无反应,它们中最前方的几个被子弹击中,像醉酒似的,嘴角异常的古怪的勾起,身体摇摇晃晃的后退两步,而后消散了。 可这些子弹对这里的局势毫无影响。 枪声响过之后,密密麻麻的繁杂念咒声响起,下一刻,可能有上百道神话法术灌到了这十几个有勇气组织反抗的人身上,庞大污秽的魔法灵光引得路明非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去看了一眼。 奈...利普的附魔真好用啊。 “傲慢”的附魔效果很简单,召唤出一个与本尊几乎完全相似的黑色分身,既然“几乎完全相似”,那黑色分身能使用“傲慢”也是很正常的事。 藉助这个特性,路明非一人就能完成很多大型神话魔法,非常方便的能力。 力量有了,资源到处都是,要从“夜楼”里救出主魂,难度不就大大降低了吗? “想通”某些事后,路明非觉得一直压在胸口的沉重巨石被挪开了,未来不再那样晦暗恐怖,迷雾重重。 没什么好忧虑的了,他只需要救出主魂,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平静的结束这段不妙的旅程了。 美事,多是一件美事啊。 路明非像是要將整个世界的氧气全都吸入肺里那样深深吸气,直到手脚发软,大脑晕眩才又將它们呼了出来。 而后,他伸出手,隨手拔出不知道被哪个漆黑人形送到他身边的“傲慢”,握住剑柄掂了掂,而后將它举过头顶: “开始。” 挤的满满当当的漆黑人形全都像路明非一样一只手举过头顶,黑压压的一片。 它们同时开口: “开始。” 无数人的声音融合在一起,整栋楼仿佛都震颤了一下,但是,在这声色浩大的开场之后,却..— 並没有什么大场面出现,实际上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形都只是平静的盯著路明非,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路明非环视一周,开口催促: “抓紧时间,开始啊。” 一个离路明非距离很近的人形挠了挠头: “开始什么?鬼知道你要布置什么法术?” “嗯?这—” 分身与本体自然是心念互通的,但似乎由於分身数量过多又各有思考,彼此意识互通的“精神网络”信息太过繁杂,以至於路明非的想法被淹没掉了。 “布设通神术吧,找个神,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路明非没有过多犹豫。 密密麻麻的漆黑人形听清之后,面容古怪的交头接耳了一阵,而后,它们按部就班的动了起来。 后方的人形多后退了一些,一方面给它们前方的“弟兄”们腾出足够的空间,另一方面开始互相配合著刻画法阵。 由於人手充足,这个的法阵范围很大,直接將装备部所在的这一栋小楼都包裹了起来。 至於前方的人形,他们的工作就要更复杂一些了。 一个漆黑的人形蹲下身,衝著刚刚对著它们开枪的那个救援人员问道: “嘿哥们了,你能告诉我你的生日吗?” “八月十四日。” 开枪的那个救援人员顺从而含糊的回应。 他现在正躺在地上,浑浊的鲜血正从他的鼻孔与耳朵中流出。 刚刚黑色人形们反击时他站在最前面,一个人差不多吃了三成的法术,虽然黑色人形们为了保护人牲使用的都是威力不大的精神类法术,但吃得太多还是会变成傻子。 “年份呢?” “1982年。” 喉结滚动,救援人员的口中也涌出暗红色的浑浊鲜血来。 蹲在地上的黑色人形嘴里嘀咕了两句,又和它旁边站著的那个人形討论了两句,最后一起点点头,说道: “这日子————勉强沾边,能用吧。” 隨后,一开始说话的那个黑色人形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柄六七英寸长的银质小刀,动作嫻熟的划开了地上救援人员的脖子,又顺著脖子流畅的切下。 刚刚站著討论的那个四处张望了一下,找到另一个被从瓦特阿尔海姆救上来的倖存者,问道: “嘿哥们,你能告诉我你的生日吗?” 那个人麻木的表情转变为绝望,他发出近乎室息了的微弱声音: “你,你——” “不用了,停吧。” 在那个黑色人形要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之前,拉了张桌子站在高处的路明非出言阻止,“二,四,六——二十四,人牲已经够数了,剩下的让他们回去吧。” 黑色人形没有露出半分不情愿的神色,他点了点头,退开两步,给那个“幸运儿”让出一条道来,“幸运儿”用尽全力从担架上跌落下来,而后手脚並用的朝外面爬去,所到之处所有黑色人形都一脸无所谓的给他让出路来。 无论是路明非的主魂,分魂还是分身,从始至终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所做这一切的动机,都不是为了施虐,杀戮或者取乐,只是“需求”。 一个通神术满打满算也用不了多少人牲,救援人员与瓦特阿尔海姆的倖存者人数加起来肯定是远远超过这个数字的,用多了是对资源的一种浪费,甚至可能会有反效果,路明非不会这样做。 所以路明非才会在刚刚那个有些油滑的老牛仔问话时放他走,实际上当时无论是谁过来问能不能离开之类的问题,路明非都是会答应的。 至於后续会不会因为放走了这些人引起人类社会的敌意什么的那是主魂的问题,他这个分魂不知道,不关分魂的事哦。 第225章 金色鳶尾花淑媛学院 第225章 金色鳶尾淑媛学院 北纬35°,地中海,马尔他共和国。 这是一个由五个岛屿组成的国家,在“世界最小国家”的列表里能排进前十,它不在什么战略紧要之地,也没出过什么闻名世界的產品,因此虽然歷史悠久,却一直默默无闻。 五座岛屿里只有前三座上有居民居住,剩余的科密诺托岛和菲尔夫拉岛则为了保护生態而关闭,甚至不充许船只近岸航行。 有时也会有在地中海上自驾帆船的游客经过这两座岛屿,他们声称在菲尔夫拉岛上一凹进去的天然港口附近看见了白色的人工建筑与长达200英尺的豪华游艇。 但这些游客的说法被马尔他的政府否认,政府公文只说即使菲尔夫拉岛上有人工建筑,也只是为了生態研究而搭建的临时基地,不会挪作他用。 曾经有过好事者將船停在菲尔夫拉岛的不远处,然后用望远镜偷窥,可岛上植被密布遮挡视线,几乎没人窥探到过那些在藏在岛內的东西。 这是一个阴鬱的早晨。 厚重的乌云倾盖海面,地平线上微茫的薄光混沌的浮动,滚动的黑色海水撞在一起后爆开,泛起零碎的苍白泡沫。 丝质的白色窗帘被呼啸的狂风吹得疯狂鼓动,“哗啦哗啦”的巨大响动吵醒了白色臥室里熟睡的女孩女孩有著挺秀的鼻樑与光滑如玉的皮肤,被吵醒之后微微眉,但看了一眼墙上的掛钟之后还是不情不愿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夜的睡眠让女孩光滑柔顺的长髮有些蓬乱,她打著哈欠下床,將“哗啦”作响的丝质白色窗帘拉开,窗外带著寒意的风迫不及待的涌入温暖的臥室里。 冷热交匯出的清爽感让女孩享受的闭上眼,她伸手解开睡裙上的扣子,光滑的面料像水流一样沿著她的身体曲线滑落到地上。 “要下雨了啊” 乌云正以一种侵略感极强的姿势压迫下来,远处的海与云已经连成一线,女孩从浴室的窗户里也能看见外面的奇景,低声嘟了几句,“下雨天就適合在床上吹凉风,睡懒觉—” “確实。” 有人认同的回应。 有人支持自己的观点,女孩也有了些聊兴,她一边向著青铜浴缸的方向走,一边点了点白皙精致的下巴: “是吧?来这个什么金色鳶尾学院之前,我想什么时候就能什么时候起床,哪像现在?每天早上六点不到教室就得被嬤嬤训。” “这么惨?” “唉,也是没办法的事,要是联姻对象是加图索家里的那个少爷就好了,怎么他就找上了那个疯丫头.”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变得如蚊蝇一般听不清楚。 倒也不是优秀的教养让她不愿意背后说人坏话,她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別的事。 比如,她现在其实是在金色鳶尾淑媛学院。 这是一个不对外招生也不设置入学考试的贵族女子学校,由几个名號大得嚇人的家族出资组成基金会赞助成立,为那些身份高贵的女孩进行最完善的贵族培训。 这样只为世界上一小撮人开设的学院自然是穷奢极侈的,穷奢极侈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共用浴室的人? 所以,是谁呆在她的浴室里? 侍者?可这是学院,不是她的家,这里不会有佣人帮她放热水。 所以是谁?其他人走错了,还是女孩的表情一下就变得阴沉难看起来,她的心跳加快,有些紧张,但並不怎么害怕。 因为这里是金色鳶尾淑媛学院,这里的一切都仍然在“规则”之中,在她能掌握的“规则”之中。 闯入这里的人想干什么? 劫持一位名媛然后求財? 那他一定能得到一大笔丰厚的赎金,只是后续会有机枪子弹与燃烧弹作为赠品附送。 求財? 学院二十四小时都有荷枪实弹的嬤嬤巡逻,她们一个个都是从战乱地区滚出来的熟手,女孩毫不怀疑她只要製造一点微弱的异响们就会破门而入对著列徒倾泻弹幕。 作为天生高贵的人上人,女孩从不害怕任何“规则”之內的游戏,因为她从一开始就不只是玩家而已,她还兼职著裁判。 唯独一点让女孩稍有不安的就是,无法以正常逻辑思考的“意外”。 无论出现可能性有多么微弱,但就是会有些疯子什么都不图,他们活看好像就只是为了增加苦难,就只为了看世界燃烧,谁遇上他们谁就得自认倒霉。 隨著女孩闭口不言,那个应和她的声音也消失了,房间里一片沉默。 女孩的心跳並没有因为现在怪异的安静而继续加快,反而开始变得缓和起来了。 马上就要早上六点了,到时嬤嬤就会清点人数,她这里的异常也自然而然的会被发现,时间每向早晨六点挪动一秒,她就会变得更安全一分。 快了,快了·. 女孩愈发气定神閒起来,她的目光开始在浴室內扫视,想看看那个胆大包天闯入浴室里的傢伙躲在哪了。 到时候她要將那个窥探到她身体的傢伙的眼珠子挖出来,做成標本放在她的书桌上。 金色鳶尾学院给学生准备的浴室根本就没有可以阻拦视线的地方,唯一比较引入瞩自就是那个足够躺下两个人的青铜浴缸。 所以就是在· 好死不死,那个沉寂了很久的男音忽然从青铜浴缸里传了出来: “喂,漂亮小妞,你认识诺诺吗?” “诺诺?诺诺是谁?” 这个女孩疑惑的皱眉。 青铜浴缸里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你不认识啊?” 女孩呼出一口气,儘量稳住藏在青铜浴缸里的人: “这应该是个小名?学院里每个人我都熟,但这个名字我没听说过,如果你急著找她我可以帮忙,这个世界上我的家族找不到的人並不多。” “没有?妈的白跑一趟,这什么比通神术,祭品要得多,效果这么差,不是『正神”果然就是不靠谱!” 青铜浴缸里藏著的人也就是路明非,压根不搭理女孩说的话,嘟囊著吐槽了一句。 接著,他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哦对了,你的生日在哪一天?” 第226章 记忆力 第226章 记忆力 阴云漫天,海面上只有一片压抑而汹涌的黑暗,菲尔夫拉岛被厚重的铅灰色迷雾笼罩,狂风简直要將岛上的灌木连根拔起,连远处被海浪摆弄著的汽轮发出长的汽笛声都被怒號的狂风掩盖。 伴隨著沉闷的钟声响起,在风中然不动的典雅的白色建筑里,像是爬动著无数真菌与虫的污秽光芒从其中的一间屋子里喷涌而出。 从那扇窗里涌出来的污秽光芒在厚重的乌云与迷雾面前显得无比微茫,但这光芒却轻而易举的穿越了它们的阻隔,映射出岛上的灌木,雾中的港口与海面上正在行驶著的汽轮。 静止不动的迷雾忽然开始怪异的扭动起来,海上的汽轮被发狂的海浪高高的拋起,而后又重重砸在水上。 发狂的海浪並没有停止,反而比原来更加激烈了,汽船在海面上像玩具一样被上下纷飞。 原本厚重的汽笛声在穿过冲冲阻隔后变得尖锐起来,听起来像是恐惧的虎鯨发出向同伴求救的呼唤。 狂风与巨浪持续了有一阵时间后渐渐平息了一会,岛上的灌木也不再像刚刚那样疯狂的舞动。 可是从未有过的,史无前例的巨浪却在海面即將偃旗息鼓时忽然掀起,重重拍打在汽轮的侧边,刚刚平息下来的汽轮像一件玩具似的,轻而易举被这巨浪拍得倒翻过去。 而后,船舱完好,原本应该倒扣在海面上的汽轮,缓慢的沉入了黑色的,已然平静的海里,再没发出半点声音。 刚刚那间喷涌出污秽光芒的房间里,面色苍白怪异的路明非坐在价值不菲的青铜浴缸里,浴缸外原本洁白的瓷砖地上粗暴的洒著一层猩红液体。 亮白的灯光映射在有一层积血的瓷砖地上,將整个浴室都抹上了一层淡红色,路明非对此视若无睹,目睹了刚刚窗外发生的一切后,他的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一个还不够,直接取了一船人做人牲么?正常来讲不该需要这么大规格啊———” “二,四,六——” 他低头著指头计数“一百三十—,一百三十几来著?” 他忽的暴躁起来,两只手在头皮上狠狼抓了抓: “他妈的,数数都能数忘了,记忆力怎么变得这么差?” 房间里现在空无一人,原本不应该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可是,偏偏就是在房间里的角落里,传来令人脊背发凉的,像是湿润黏腻物体摩擦发出的奇怪声音。 “沙沙...” 它並不单调,声音时大时小,时而尖锐时而低沉,像是隱藏著什么人类无法理解的,用於交流的信息。 “嗯?” 这声音吸引了路明非的注意力,先前的暴躁被他拋在脑后,他先是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然后马上皱起眉,仔细聆听这忽如其来的声音。 他摸了摸头,不明所以: “嗯?一百三十六?是说刚刚的人牲数量是一百三十六?还有什么叫我记忆力下降是因为认知受到多次剧烈衝击与精神力严重透支?谁问你了?” “沙..— 湿润黏腻物体摩擦发出的奇怪声音又出现了一次,只是这次只是短短的响了一下就消失了。 “嗯?我问的?我问等等。” 路明非的表情麻木,眼晴略微睁开了一些,看起来有些懊恼,但又像是鬆了口气,“害,原来是我刚刚布设了请神术啊,还以为是什么呢。” 接著,他擼起袖子,看了看胳膊上覆盖著的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结,而后,一字一顿的问道: “曾在与我有过交集的诺诺现在在哪?” 路明非静静等了一会,可除了从窗外吹入屋內的风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刚刚发出黏腻摩擦声的东西没有再次响起,“所以现在就是沟通的时间或者次数用完了?再布置一个好了,反正———”” 他无所谓的从青铜浴缸里跳了出来,“反正·我找诺诺是要干嘛来著?算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刚刚浴室里那个漂亮妞確实说她没在学校里听见过“诺诺”这个名字,但路明非怎么想都还是觉得他通过沟通神灵的答案要比一个陌生人的一面之词可信。 想罢,他起身推开浴室门与宿舍门,踏上这座学院的走廊。 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的走廊的墙壁素白,每隔几米就能看到一幅工笔惊艷的画作,隨便一幅就够路明非布设几回仪式了。 不过钱不钱的其实也无所谓了。 如果以前路明非是隱藏在“牧场”里的小偷,偶尔从里面偷点东西来补足自身,那现在他就是因为生死危机而转行的强盗,秩序也好规则也罢,他就是要在“牧场”的反击到来之前捞一票大的跑路。 “索菲亚?索菲亚还没到吗?” 由於天气不好,临海而建的悬空餐厅里窗户紧闭,灯光大开,一个穿著黑色修女服,面容苍老的女人忽然开口,打断了餐厅乐师的奏乐。 一个如天鹅一般优雅的女孩正在用餐刀涂抹黄油,她目不斜视,用英语回復道: “索菲亚从来都没迟到过,应该是有什么別的事。” 她旁边一个与她同样漂亮的,小麦色皮肤的女孩说: “可能是因为昨天忽然降温?” “我觉得啊—” “女士们请继续专注於享用早餐,六点四十五分礼仪课会准时开始。” 老修女在餐厅里的女孩们开始谈兴渐浓时打断了她们,她冷冷扫视了一眼,而后转身离开了餐厅。 餐厅里的女孩们非富即贵,自然拥有作为贵族的矜持,她们確实没再开口,其中比较活泼的几个耸了耸肩,但还都是纷纷低头专心对付起了自己的早餐。 过不多时,餐厅外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男人散漫的声音: “。i,老登,见没见到过诺诺?” “砰!” 沉闷的响声。 这下贵族的矜持就压制不住女孩们的躁动了,她们有些不安,可能还隱藏著些兴奋,三三两两的互相望一眼: “那是什么声音?” “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我怎么觉得像是枪声呢,刚刚好像是嬤嬤开枪了?” .... 下一刻,面容苍老,表情冰冷的脸忽然探入门里。 是刚刚出去的老嬤嬤,她扒著门框,只有半张脸露在餐厅內女孩的视野里。 餐厅里的女孩们先是不约而同的同时声,然后又有人尝试性的小声询问道: “嬤嬤,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张只有一半露在眾人视野里的苍老面容上嘴唇紧抿,但却有明显是一个男人捏著嗓子古怪声音从门口传了出来: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诺诺呀?” 第227章 忘记应忘记之物 第227章 忘记应忘记之物 將视角切迴路明非这边。 离开那间血腥味刺鼻的宿舍后,他踏上铺著白色大理石地砖的走廊,走走停停。 金色鳶尾淑媛学院总共有两个地方构成,一是路明非所在的这栋白色的典雅建筑,二是外面那座长度超过二百英尺的豪华游轮。 这对於个人来说当然是豪华宽的,但对於开设学院来说可能就会显得有些逼仄了。 不过这个所谓的学院貌似也没几个学员,路明非每走过一个房间都会將门打开来看看,被用作宿舍的客房也就一二十间。 “还都是单人宿舍。” 路明非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的自言自语“妈的,刚刚那次通神都要一百三十六个人牲了,这次——数量明显不够啊。” 对於中黄太乙仙君那种位於无穷高上之处的神明来说,人牲的数量自然是不重要的,们有怎样的反应从来是无法揣度的,与这些外界因素不搭边。 但並不是所有的“旧日支配者”都那样伟大,贪婪扭曲的,残虐冷血的,言而无信的,甚至是佛系摆烂的,种种类別,不一而足。 自布设瓦特阿尔海姆那次大型科仪之后,路明非一直沟通的伟大存在是被记录於《格拉基启示录》的“拜亚提斯”。 他是一位像是蟾又像是螃蟹的畸形神,在《格拉基启示录》的记载中的表现並不出眾。 拜亚提斯先是自天外被螺湮龙宫中沉睡的那位的眷属带入地球,而后又被未知的实体禁,后续脱困又被一位人类法师奴役。 虽然最后他凭藉著那位人类法师的贪婪完成了反杀,但这份经歷—甚至可以用“丟脸”来形容。 但路明非仍然选择了他,原因主要有两点: 一、路明非虽然开始不再考虑原先的一些顾虑,但他从来不傻,也从没忘记他作为分魂的主线任务; 凭藉著“户解仙”的特性与那两柄拥有强力附魔的神话武器,路明非哪怕在地球上主动作死其实都是很难死的。 但贸然接触超出掌控范围太多的伟大存却不再“主动作死也不会死”的范围內;拜请混沌无序的神明永远都只会收穫混沌无序的结果,当场暴毙只是其中再正常不过的一种。 作为一位专精请神术的神话法师,路明非自然不会介使用它带来的那些“意外”,只是现在上一次的“意外”还函需处理,而且他也没打算在现在就直接给自己的旅途画下句號,他自然要在这个时刻儘量保证稳定。 选择那些相对弱势的神祗去接触,就是他选择稳定的方式之一。 二、哪怕是在贬低其他神抵的《格拉基启示录》里,也记载了拜亚提斯的另一个名號一“预言之神”。 这类神抵往往掌握的知识非常丰富,提问是真能得到答案的,比几万年都窝在地底,接触时想著白信徒的“六支饲餮岩君”强太多了。 就是要的人牲数量太多了点,当时奈亚·拉托提普与涅弗伦·卡之间签订的血腥契约也不过要求血祭千人而已,刚刚与拜亚提斯接触一次就抵上八分之一了。 等等,他为什么会忽然联想到这么危险的隱秘知识? 路明非猛的激灵了一下,而后表情变得难看了一些。 他的记忆力已经衰退到,会记不住要去遗忘那些隱藏在脑海深处的东西的地步了么? 还是由於这段时间那些情况不明的接触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让路明非难以避免的变得急躁了一些,他刚加快脚步,头顶的电灯忽然“”的一声,熄灭了。 窗外乌云倾盖海面,走廊里几乎不再有半点光亮。 路明非本能的仰头看向头顶的掛灯,这时,在他的视野上移之时,他的面前,也就是走廊中,好像忽然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失真的语。 什么玩意— 他想要重新將视野移回去,但他的脖颈处像是顶了一块坚硬的石头,居然一时间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那阴鬱病態的语微薄到像是会轻而易举的消散在风里,可它又像是一只有著坚硬甲壳的噁心虫子,强行挤入了狭窄的耳道。 那尖锐节肢刺入路明非耳蜗內狭窄的皮肉里,他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可还是感觉温热发黏的液体从他的耳蜗中流了出来。 窗外刚刚平静了一会的黑色海面再次汹涌,海浪砸碎的声响与耳朵內虫子爬行时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它们產生了可怖的共振,组合成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路明非,你——— 不,不能听! 路明非疯狂的挣扎,用尽全力將手指塞入耳洞里,想直接用手指將自己的耳膜撕碎,但无论他如何加力,手指都只是在耳洞入口处打转,无法深入。 “做不到的,第.” 不,手指不行,这於事无补,他得有工具! 两只血丝密布的眼球在眼窝里疯狂的转动,扫视著周围的一切。 地毯,瓷砖,油画,窗户都他妈什么东西,就没有什么玩意足够尖锐,能够直接他妈的能搅到他的大脑吗? “第二次交易— 怎么办?怎么办? 路明非病急乱投医,姿势滑稽的將耳洞对准油画尖锐的边框,狠狠的磕了下去。 “你妈的,不够长啊!操!” 油画的铁质边框虽然足够尖锐,但却是个直角,这种东西怎么能刺入耳膜呢? 路明非的身体像虫子一样扭动著,他暴躁的简直要跳起来,正是这时,无光的环境中,他好像忽然看到了一抹鬼票病態的影子。 那影子生长著人类的五官,嘴角下压,嘴唇紧抿,它做出一个掏东西的姿势,下一刻.—. “膨!” 路明非觉得胸前好像被虫子蛰了一下,但却又有巨大的衝击力让他上半身后仰,后退了一步。 视野一,重新明亮了。 窗外的海面並不汹涌,走廊的灯光也没有熄灭,只是他的正对面,走廊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穿著修女服的老嫗,手中拿著一把银色的左轮枪。 路明非低头,他的衬衫上已经破开了一个洞,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胸口。 第228章 日渐熟练的「夺舍」 第228章 日渐熟练的“夺舍” 这是什么时候? 路明非朝后退了两步,用手捂住中枪的胸口,鲜血迫不及待的从前胸的枪孔中涌出,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体力正在隨看血液的流失而快速的抽离。 这具忘了从哪顺来的身体像个漏气了的气球似的,正在无可避免的迈向死亡。 又要再换一次皮套了么? 藉助肉身的庇护就自然要收到肉身的,路明非的魂体难以避免的也產生了一阵眩晕感,一直收束著的思维难以避免的发散起来。 大约是一周前,他在卡塞尔学院完成通神仪式后得到了相关的情报,当天他就出发了,从美国西海岸一路追踪到位於欧洲地中海的金色鳶尾学院。 不知是从哪里获得了什么秘法,以“秘党”为代表的混血种势力居然能在他更换全新的身体后继续將他分辨出来,这导致他一路上波折颇多。 一开始是派出了一些怪模怪样的人形死侍追杀,那种徒具人形却无“意志”可言的东西对掌握“夺舍”能力的尸解仙来说,就只是可供使用的皮套而已。 被路明非连续夺舍了几只死侍后,“秘党”匆匆收回了他们的“底牌”,针对路明非的方式也变为象徵性的派战斗机扔燃烧弹。 死侍也好,燃烧弹也罢,“秘党”的攻击手段仍然处在很原始的水平,目前能对路明非造成的威胁並不大。 但路明非还是不得不因为秘党的动作而加快拯救主魂的进程,原因也很简单,这是一个有关“未来”的问题。 “秘党”现在已经掌握了可以定位路明非身份的秘法,这代表著他们已经拥有额外的,获取神话法术的渠道,至於渠道是什么— 有人意外收到神抵感召发疯了也好,有人在背后针对他也罢,路明非只知道他没法保证下次再见面时,“秘党”会不会直接召个外神拍他脸上。 神话法术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入门门槛很高的东西,大多数盲目痴愚的神明都是一叫就来,结果你猜的主儿。 “呼—” 路明非的眼睛变得浑浊起来,他原本像石头一样坚硬的脖颈终於软化了一点,勉强从仰头的姿势恢復正常,扫视周围的环境。 环境確实已经重新变得正常了,只是他的对面有一个穿著黑色罩袍的老。 老姬的全身都被黑色的布料笼罩著,只露出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孔,棕色的瞳孔里一片淡漠,丝毫没有因为刚刚开枪杀人的举动而產生半点愧疚或者不忍的情绪。 老姬的持枪的手臂前举,黑洞洞的枪口对著路明非,没有开口说话,但没再开枪,她嘴唇紧抿,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就这样沉默的对峙了一段时间后,一个同样笼罩著黑袍的中年女人快步上前,表情的紧张的在老姬面前耳语了一阵。 原本面无表情的老听见耳语之后,眉头忽得皱起,她重重的嘆息一声,最终还是开口了,语气冰寒,没有半点感情: “闯入者?索菲亚在哪?” 应该是那个被献祭给拜亚提斯的漂亮妞?那这个老登就是这个学院的管理人员嘍? 路明非的领悟能力不错,他的眼珠子转了转,身体有些摇晃,语气含糊: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老姬缓缓说: “因为你现在还活著。” 路明非乐了,有点好奇的看了这个看起来不像神经病的老太婆一眼: “我还活著就得告诉你?” “是的。” 老嫗的语气篤定,“你会告诉我的,在了解到『索菲亚』这三个字代表著什么之后。” 她顿了顿,等待路明非后续的发问,但路明非理也不理,只是將头歪了歪,反问道: “所以,老登,你在这里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见没见过诺诺?” 老姬压根不理会路明非的答非所问: “索菲亚背后的家族把控整个欧洲接近四分之一的珠宝与古董交易已经上百年了,她叔父是现任英国財务大臣,她母亲则来自於更显赫的图鐸家族。 你对索菲亚干了什么污秽齦之事也好,没干也罢,她的家族是不可能允许你这样的人与他们的女眷共处一室的。” 老姬还以为他不知道这背后的意义,嘆了口气,“你现在还活著,索菲亚家族的人一定会將你接去英国,相信我,你不会想体验这些贵族的刑罚手段的。 你现在將索菲亚现在的情况与位置告诉我,给我减少一些麻烦,我可以不救治你,让你减少一些痛苦。” 路明非表情奇怪的看了老一眼,没回话,只是伸手朝她的方向一指。 老嫗明显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忽然厉声开口: “你的手举起来放在脑后!” 经验还不够,起码在应对施法者这方面不够,换成路明非前世的调查员,估计他嘴皮子但凡动一动就得挨两发肘击。 “千蛇的蠕动末日。” 蓄势待发的污秽魔力由路明非的指尖进发,穿越虚空的介质直接进入了持枪的老姬体內。 立竿见影,老姬原本严肃的表情骤然变得扭曲起来。 哪怕她的身材干瘦,还笼罩著宽鬆的修女服,在那一瞬间也能看见她的肚子高高的鼓了起来。 下一刻,她的喉咙与脸颊鼓起,细长的黑色虫像水流一样从她的口鼻之中喷射而出,洒了她旁边站著的中年妇女一身。 中年妇女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向后摔倒,用尽全力想摆脱身上沾染著黏液的,扭动捲曲著的黑色虫。 老姬的面色死一样的红紫,仍然在喷吐著黑色的虫,她乾枯的手颤抖著,居然还想把枪口再次对准路明非。 路明非伸手一招,一柄亚特坎长刀出现在他的手中。 链金刀剑,“饕餮”。 七宗罪中除了“傲慢”之外唯一一柄完成血祭的刀剑。 他閒庭信步的提著刀走到老姬身边,伸手一扬,一颗苍老的头颅骨碌碌的滚到了地上。 不用经过狭窄的食道与气管,黑色虫更猛烈的喷涌而出,混杂著鲜红的血液,看起来像个异悚的人形喷泉。 作为意志属性低下的“分魂”,路明非正常情况下其实其实很难完成“夺舍”,不过这一路过来,经验丰富了之后倒也不觉得什么麻烦事了。 对理智正常的人难以完成夺舍的话,把他们嚇到精神失常不就好了吗? 黑色与红色涇渭分明的“喷泉水”淋了路明非一身,他躲也不躲,表情平静,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地上爬动,悲惨豪叫著的中年妇女。 一颗跳动著的红色丹药从路明非胸口的枪孔中钻了出来,在空气之中缓慢的飘动。 过不多时,穿著骯脏黑袍的中年妇女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满脸都是污秽之物,面无表情,从地上提起黑色虫乱爬的苍老头颅,继续向前走去。 第229章 恐嚇与备忘录 第229章 恐嚇与备忘录 厚重的乌云倾輒而下,几乎与同色的海面齐平,这片天地之间唯一的光源来自菲尔夫拉岛,雾气瀰漫的白色建筑散发的光芒在混沌的黑暗之中虚弱的像是马上就要熄灭的单薄烛火。 悬空餐厅里金碧辉煌,但浮华的装潢与明亮的灯火在此刻却像一个逼仄的鸟笼似的,反而更加增添了几分黑暗压抑的氛围。 比墙壁上的油画还要明艷的女孩们也感受到了此刻怪异的气氛,她们有些不安的调整坐姿,整理衣服和头髮,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起来: “喂,你们说为什么嬤嬤还没有回来?” “別想太多了?应该就只是嬤的事还没忙完。” “只是去找索尼婭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而且礼仪课老师也没来,早就过了上课时间·—. “刚刚那好像是枪声” 在悬空餐厅议论纷纷之际,实木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条人头宽窄的缝。 “哎呀一” 餐厅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开门的响动吸引了房间里所有女孩的注意力。 在眾目之下,一个满是皱纹,眼神空洞的苍老头颅探入室內。 苍老的头颅嘴唇微张开却一动不动,明显是男人捏著嗓子的尖锐古怪声音却从门外传了进来: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诺诺”呀?” 无人应答。 哪怕是精神失常的傻子也能感受到此刻陡然突增的异悚,餐厅里寂静无声,连呼吸声都被刻意压低了。 身价加起来足够买一个小国的少女们脸色惨白,互相用眼神示意,最后其中相对比较镇定的一个指了指负责在她们进食时演奏音乐的女乐师,又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她在示意女乐师开门观察情况。 女乐师的脸的一下白了,她丰腴的身体颤抖了两下,最终也没有勇气拒绝这些年纪比她小得多,却一句话能决定她生死的女孩,只能一小步一小步的向门口挪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与大门之间的距离上,餐厅里气氛凝滯得像是要结冰,安静得落针可闻。 正在这时,一条黑色的细长虫,悠閒的从苍老头颅中微微张开的嘴里钻了出来,然后又蠕动著爬入鼻孔,消失不见。 餐厅里的寂静又持续了片刻,而后被轰然打破。 “啊!!!” “警卫!法克!我的警卫在哪里!警卫呢?” “冷静!都冷静点!” “妈妈!妈妈!” “........ 愤怒,恐惧,冷静,悲伤,紧绷的弦断开之后,眾生百態顿时在悬空餐厅里同时展现期望的效果已然达到,门外之人没有等待慌乱情绪发酵的耐心,门被推开了。 一个笼罩著污浊黑袍的中年女人一手拎著一颗人头,一手拎著一具男性尸体,姿势怪异的走了进来。 餐厅里的女孩们明显认识这张脸: 那个勉强能保持冷静的女孩脸色发白,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率先问道: “梅娜老师,你—你手里的是模型? “梅娜!是你!?你疯了吗?” “不,这不对劲,快跑!” “...... 路明非听而不闻,低下头自顾自的扯了扯裹在身上的黑色罩袍,又用力甩了甩手臂,將那些从老姬头颅里钻出来的,攀附在他身上的黑色虫抖飞出去。 这些生长著黑色绒毛的虫毒性不算大,但任由它们在身上乱爬还是不怎么舒服。 路明非的动作再一次引起餐厅內的一阵尖叫,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孩们似乎陷入了某种集体性的癲狂,四散而逃。 “闪开!给老娘闪开!” 癲狂的症状各不相同,比如说,一个双腿修长的拉丁裔女孩忽然朝著路明非冲了过去,设置成悬空样式的餐厅三面环海,唯一的出口就在路明非的背后。 与这里大多数身段柔软的女孩不同,她的身体像猎豹一样矫健流畅,跑起来也时像猎豹一样快。 在极度的情绪波动中,她墨色的瞳孔中飘起点点鬼火般的金色光芒,在那个瞬间她爆发出了她自己也不敢相信的速度。 眉目低垂的路明非无视了她逃跑的行为,亦或者是没反应过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越过了被污秽黑袍笼罩的人形。 她做到了!她逃出来了! 逃出生天的欣喜如泉涌从她胸口溢出,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思考,直到—— 背对著她的路明非懒懒散散的说道: “一半。” “一半?” 棕色皮肤的女孩有些茫然,“什么一半?” 好奇心自然不会有小命重要,拉丁女孩只是嘀咕了一句便將心中刚刚升起的疑惑甩在脑后,迈动双腿打算离去。 但她视野里的一切好像没有变化,她的腿就像消失了一样不听使唤。 消失—· 她的心臟开始狂跳,本能的看向她的双腿。 空空如也,只有流淌了一地的臟器与鲜血。 “呢!!啊!” 拉丁裔女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史无前例的睁大,她的喉咙滚动,毫无疑问,足以贯穿整个悬空餐厅的尖叫声马上就要来了。 但尖叫声最终还是被阻止了,阻止它的是一柄线条流畅、纹饰优美的胁差。 它从拉丁裔女孩的天灵盖中心贯入,自下巴而出,將她的头颅钉在了地上,而她的下半身在她越过路明非的那一刻並没有跟著一起离开,仍然留在餐厅中。 刀刃、瓷砖地、秀美的脸庞与残缺的体以一种极具空间感与衝击力的角度结合在一起。 路明非的近战能力不行,但人牲处理多了后练出了一手不错的刀术,隨著灵感隨意出刀都能创作出“仪式感”十足的作品。 “仪式—·待会再来一次仪式好了。” 路明非自言自语。 至於为什么不是现在就开始,那自然是因为在仪式之前还有原本必不可少的流程。 由於记忆力严重衰退,他得在“仪式”之前先翻阅“备忘录”才行,上次他就给忘了,结果白费了法力值和人牲。 路明非將胸前还有个枪孔的“尸体”向前拖了几步,又有些费力的將外套衣服扯下,露出浮肿苍白的上半身。 这只是一具身体来自一个白人中年男性,路明非当时路边隨便找人借来的,体能平平,形体也平平。 只是,属於中年百人男性旺盛的体毛在它身上一根都见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红褐色的结,与散发著臭味的,已经凝固成片的黄绿色脓液。 那暗红色的结並没有完全连接在一起,它们虽然狂乱的分布勾连著,却也勉强呈现出可供辨认的形状。 这就是“备忘录”了。 路明非皱著眉,努力分辨上面的字跡: “诺诺的位置,菲尔夫拉岛” “进入『夜楼”的方法,寻找诺诺—” “拯救『主魂”的方法,无—” “哎,好像读反了。” 第230章 谁扔的炮仗? 第230章 谁扔的炮仗? 情况原来是这样的吗? 路明非低头盯著苍白户身上勾连模糊的血,表情僵硬得像具冻僵的户体。 如果將刚刚自下而上的阅读顺序顛倒回来,那差不多就能重新推理出那次在卡塞尔学院里布设通神仪式得到的答案: 拯救“主魂”的方法,无。 进入“夜楼”的方法,寻找诺诺。 诺诺的位置,菲尔夫拉岛。 这回答与他沟通的那位存在直接了当的告诉路明非,拯救行动没戏,要去寻死好走不送。 要知道,在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大楼布设的通神仪式,与以往路明非一个人应急时睡一觉,扔几个硬幣的占卜压根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 这可是路明非打贏復活赛后第一次布设大型科仪,他宰杀了十多个品质良好的人牲为祭品,並且使用“傲慢”召唤数百个黑色人形充当教眾,再配合路明非高超的请神术,这么大的排场,召来一位神来为他“授篆”都绰绰有余了。 由此得到的答案,由不得路明非不信。 “寻找诺诺”这个最初的,理应最简单的步骤都要经歷如此波折,更论之后的流程了。 寻得诸多强大术法又如何?在真的要逆一位真正的神明时,他可能连去“夜楼”送死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已经被忘却的躁鬱与恐惧开始滋生,路明非觉得自已像舔了任天堂的卡带似的,整个口腔舌头都麻痹了。 自“断头逃生”以来一直奔波不停的疲惫感似乎也一股脑的记忆的回归而上涌,路明非感觉太阳穴胀痛,身体像是要回返“太虚”似的那样飘轻。 不,这並不只是“感觉”而已。 隨著魂体的虚弱,路明非察觉到他的视野正在缓慢的上升,他低头,刚好看见了新躯壳被黑色头幣笼罩的头顶,还有像是在绞肉机里滚了一圈,几乎没一块好肉的中年白男躯体。 等一下,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 中年白男那么大一具躯壳,上半身几乎全写满了,怎么可能会只有短短三句话而已? 一定是有什么还未瀏览的重要信息,那还未瀏览的信息支撑著他从卡塞尔学院一路赶到金色鳶尾学院。 “疲惫感”对一位尸解仙来说是很唯心的东西,隨著路明非的心念改变,他飘忽的魂体也重新变得凝实,落回躯壳內。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蹲下身,眉头紧锁,以刚刚分辨出的那三句话的为起点,继续阅读。 以血肉刻下的的下一句没有被划掉,可以分辨的话是: “先找到诺诺,之后再观看后三条情报。” 呢这应该不是说后续还有三条情报,而是路明非从一开始的阅读顺序就是反的,这是他为了防止后续阅读提前预设的警示信息。 当时他在夺舍来的躯体上刻下这些文字是为了低头用第一视角看,换了身体之后,视角转成了第三视角,阅读顺序自然就反了。 他的猜测是对的,那接下来该出现的应该就是那些能抵销负面情绪的重要信息了。 可惜的是,接下来的信息就不如一开始那样简明扼要了。 原本在血肉上割开的的纹路像是被銼刀挫下了一层皮,红的黄的绿的一片模糊,只剩下些微不平整的凹陷证明这里曾经有过字符出现。 但这应该仍属於可以破译的范围,路明非搓了搓手,半跪在尸体旁边,注意力开始涣散,放纵他的灵感自由发挥。 “”ep spittingi'yogagi—cahfymg′ah'le.—.这什么鬼啊。”” 勉强可以称之为“字符”的东西勾连在一起后,像是电脑报错后生成的乱码,路明非根本没法从中分析出哪怕一丁点意义。 但这也没关係,还是“灵感”的数值不够高。 如果是“灵感”足够,哪怕留下字符的人是在有意的误导阅读者,高灵感者也能通过几乎无端的联想还原出一切真相。 诺诺,这事最终还是落在找到诺诺上。 “喉。” 路明非嘆了口气,他缓缓將插在拉丁女孩天灵盖上的胁差抽下,红白腥甜之物像水似的流下,没有一丝掛在“色慾”的刀刃上。 隨后,他扣起手指,轻轻的弹在“色慾”的刃面上,清越的喻鸣声响起,而后,餐厅里群魔乱舞的女孩们动作逐渐变得缓慢,最后一一软倒在地。 零曾经用“色慾”在青铜城中斩杀了格拉基投射在现实中的化身,因而“色慾”成了除“傲慢”之外唯一完成血祭的刀具,拥有与“梦境”相关的附魔能力,用来安抚人牲很方便。 准备工作完成后,路明非动作嫻熟的用它在黑色的修女服上划开了个口子,伸手朝两边一扯。 “撕拉”一声后,他新躯壳上大片大片晶莹嫩白的皮肤暴露在有些凉意的空气中。 路明非伸手抖了个刀,然后单手反持胁差,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將刀尖刺入了新躯壳的皮肤上,快速游动起来。 在记忆力衰退的情况下,这些珍贵的情报必须提前保存。 路明非的躯壳痛的狂抖不止,但那张中年女人的脸上却满不在乎,路明非甚至可以凭著高超的技艺让手跟上身体抖动的频率,以保证刻上的文字清晰可辩。 首先是通神术得到的三条情报,而后是为了防止后续再误看的预警,再然后是— 正在路明非要將那些勉强可以分辨的文字刻在自己身上时,他忽然听见了风声。 尖锐而激烈的风声,像大口径的狙击子弹从他的耳边擦过,又像乌云之上的巨神在衝著他的方向吹口哨,刺的他耳膜生疼。 接著,炽烈灼目的光,出现在他的余光里。 恐怖的轰鸣、热量与衝击力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路明非只觉得眼前有个不可接触的漆黑影子重重的撞了他一下,视觉,听觉,知觉,无法分辨明暗的混沌充塞了他的一切感知。 路明非自己也无法判断出这样的状態到底持续了多久才结束。 在他能再次感知四周时,典雅华美的悬空餐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堆积成小山的石料碎块,以及一堆勉强能分辨出是人形的焦尸。 “他妈的,谁扔的炮仗?” 第231章 拘鬼与怀疑 第231章 拘鬼与怀疑 天上压低的阴云仿佛伸手可及,黑色的云层中偶尔透出几缕惨白的光线,却无法驱散茫茫焦土上的厚重阴霾。 空气中充斥看足以將普通人杀死的恐怖热量,混杂看刺鼻的硫磺味,在断壁残垣上弥散开来,连阴晦森冷的海风都暂时无法將它驱散。 原本典雅华美的白色建筑变成一片废墟,白色的砖墙上涂抹著大片灰黑,裸露出的水泥与钢筋像死去的巨人断裂的骨骼与经络。 不久之前还在建筑里安然沉睡,矜贵美丽的女孩们已然凝做几大团难以形容的糊块,即使仔细的观察,也难以从中分辨出属於“人”的痕跡。 由“角度”组成、无脸巨口、爪牙尖锐的奇异人形沉默的漂浮在凹凸不平的焦黑地面之上。 直到风穿越稀释了的灼热雾靄,拨动地上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响动,像抽象雕塑一样静止不动的人形才如梦初醒。 这次是直接上飞弹了? 户解仙先是左右扫视一圈,然后伸手一抓。 数不清的鲜红色碎块从黏在一起的血肉糊块中挤了出来,它们颗合重组在一起,变回光泽圆润的丹形,漂浮在路明非的手心。 以“森之黑山羊”神力炼製的“辽丹”自然不会被常规的方式摧毁,而只要“辽丹”存在,户解仙便不会在时间线上消失。 这样的袭击路明非早就习以为常了。 离开学院之后,他的头顶就常有这些“秘党”派出来的苍蝇縈绕,朝他投点炸药就跑,路明非抓得住就顺手抹了,要多费手脚的话就由著它们逃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作为分魂,他现在首要要做的事,就是重回“夜楼”並且救出主魂,撑死再分出点精力落实一下“青铜城情报”泄露事件的后续进度,让他与“秘党”较劲,他没这个时间。 “人类”其实是一个韧性很强的种族。 个体的“人类”只是如同一般朝生暮死的脆弱生命,但如果他们集合成群,那威胁程度与清除难度马上就会大大增加。 对付集群的方法应该是分化、诱导与腐蚀,而非正面对抗。 除非路明非一开始就直接布设足以终结文明的灭世科仪,否则“人类”早晚会在未知、牺牲、探索与恐惧中,掌握足以反制路明非的秘法。 这是很正常的事,哪怕是再傲慢无知的人,也不会认为那些伟大存在的关注是独属於某个人的; 路明非能掌握的,总有其他人也能掌握,这次“秘党”定位他真身的秘法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路明非给自己的定位一直是“贼”而非“盗”,如果不是后续这些麻烦是由主魂来处理的,他也不会选择掀桌。 唯一不同的是,“秘党”之前一直顾虑著他们的守密原则,动手之前会考虑对人类社会的影响,针对路明非的行动也大多都在人跡罕至之处开展。 不,其实仔细想想,金色鳶尾学院也是人跡罕至之处。 不过这个学院的女孩们一个个看起来都非富即贵,“秘党”真能將她们已经下去和牢大打復活赛的消息封锁起来么? 还是说,“秘党”因为某种不为路明非所知的原因,顶著巨大的压力也要对路明非发动这次袭击? 与以往不同,这次的轰炸给路明非造成的影响还真不小。 打断了他接下来的通神仪式也罢了,他因记忆力衰退要刻录的信息也没来得及刻在身上。 “这些东西可忘不得啊,既然如此” 路明非嘆了口气,左手並起两指,在空气中飞快的划动。 肉眼可见,一块长方形区域里,空间隨著路明非手指的运动轨跡扭曲勾连起来,组合成一道狂乱无序的· 符篆。 “为魔所摄者,或解奇事,或解诡异,或解梦兆,其人惶惶。久之,或死木” 摄魔拘鬼篆。 不知何时,路明非身后出现了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黑色人形,在路明非画符念咒之际,它双手结印,脚下踩著奇异罡步,舞蹈似的迎合路明非。 有黑色人形辅助,法术的流程进行的极快,路明非將手中的“符”水平推出,吐出一个字: “敕。” 在凡人不可见的,灵感的世界里,难以形容顏色的线条在路明非的手前匯集,而后匯入“符”中。 “来。” 路明非伸手,拂过符纸,向下一划,一个由线条组成的,肢体残破的虚幻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轰轰炸,.—” 那虚幻的身影面容扭曲而狞,意识不清,好像仍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路明非毫不犹豫的出手,在那身影的头部一挖,一搅,口中快速的颂念那些不能遗忘的关键信息: “拯救『主魂”—进入夜楼—” “轰—...” “诺诺的位置.—·epspittingi'y..—” “轰.轰炸,轰.—.” 虚幻残破的身影对路明非的话没有半点反应,意识依旧痛苦的在死前的恐怖场景里徘徊,重现。 “轰轰轰的,以后就叫你牢轰好了。” 路明非听烦了,將信息回顾一遍,確定没有遗漏后,隨手一掌拍在新生鬼魂的脑门里,將它拍回“符”里。 鬼魂到底是个什么由来,路明非自己也说不清,但可以確定的是它们在新生之际会有很强的执念。 有执念就不容易遗忘事情,因此它们当个u盘储存信息再適合不过了,要读取时直接搜魂,非常方便。 路明非刚刚处理完首尾,刚刚辅助施法后就不知踪影的黑色人形走到他的后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路明非转过身,隨口问道: “怎么样?” 他的背后已然不是被轰炸后的荒凉景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形一个贴著另一个,像是怪异而密集的植物,遍布了白色建筑的废墟、森林与远处的青葱小山。 所有黑色人形动作整齐的摇了摇头。 真的不在菲尔夫拉岛? 这直接代表著沟通神明得到的结果是错误的,但这么大的仪式,结果怎么可能会错? 路明非的表情古怪,像是在皱眉,但嘴角却文不由自主的想要上扬。 如果“诺诺的位置”是错的,是不是说明,“拯救主魂”也—— 第232章 魂归之地与苏茜小姐 第232章 魂归之地与苏茜小姐 无用的思考还是暂时搁置吧,路明非晃了晃脑袋,中断了刚刚漫无目的的推理—或者说是意淫。 纠结於从伟大存在那里得到的答案是否正確,確实是“无用”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提问“是否存在拯救主魂的方法”,希望得到的並不是“是”与“否”,而是“拯救主魂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而目前的情况,很明显他无法通过臆想从伟大存在那里得到全新的,行之有效的方法。 无论“是”与“否”,路明非最终都会想尽办法再次回到“夜楼”的。 那里是他的诞生之所,是他的命定之处,也会是他最后的魂归之地,无论出现哪种变化,他最终都会死在那里,就如同离弦的箭矢不会再回到绷紧的弓弦上。 想到此处,路明非的脸上难免出现了些许轻鬆欢欣的神色,但积极的情绪还没持续多久,一只漆黑而扭曲的手忽然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 这段该死的旅程还没有结束啊。 路明非脸上的欣喜像桌上的油污遇到强效洗涤剂似的,瞬间被浓重的躁鬱替代,他转过身,不耐烦的摆摆手: “我知道,不用催。” 原本漫山遍野的黑色人形不知何时只剩下路明非背后的这一个,它將手从路明非肩上放开,后退一步,嘴角带笑,静静等待路明非下一步的动作。 路明非呼出一口气,手中鲜红色的“辽丹”忽然冒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光芒。 “回溯”,他在这里標记了一个可供返回的时间点。 这光持续了十多秒之后才逐渐熄灭,而后,他伸手將新生的鬼魂从扭曲空间绘製的符纸中扯了出来。 “轰,轰炸—” 鬼魂牢轰仍在无意识的在死之前那段恐怖的场景里徘徊,路明非並不在意,他用尖锐的手爪狠狠捏住鬼魂的脖颈,动作不紧不慢的向著四面八方转了一圈。 確定现在的场景已经被牢轰全部收入眼底之后,路明非的手爪开始一寸一寸的加力。 廷达罗斯混血人作为神话生物,他们的爪牙带有神秘学特质,自然能对没有实体的鬼魂造成伤害,与此同时,路明非语调清晰,一字一顿: “记下“回溯”的时间与地点,还有,“辽丹”的位置,在菲尔夫拉岛。” 据说英国中世纪由於大多数商人不识字,每次签合同之前都会找个小孩痛打一顿,只要打得够疼,小孩就会对这一天记忆犹新。 牢轰距离它执念最深的“新生期”已经过去一点时间了,保险起见,路明非得给它加深一下印象。 魂体飘忽不定的牢轰本能的发出恐怖而痛苦的尖啸,它拼命的挣扎,却无法从路明非铁钳一般纹丝不动的手爪中挣脱。 路明非一点时间也不浪费,在“存档”的同时,对他身后含笑静立的黑色人形吩咐道: “我待会顺著线索去找人,你就留在岛上看到东西,製造足够多分身,散布到全球各地,广撒网。” 黑色人形点点头。 菲尔夫拉岛本就是被马尔他共和国封闭起来不许靠近的地方,人跡罕至,刚刚黑色人形又確认了一遍,轰炸过后这里已经確实不存在可用的肉身了。 仅凭藉从太虚投射下来的意识搬运肉身是非常麻烦的事。 《西游记》里法力通天的孙行者,就曾经在白胖和尚被妖怪抓时说过“象这泼魔毒怪,使摄法,弄风头,却是扯扯拉拉,就地而行,不能带得空中而去”。 “辽丹”对於尸解仙来说,差不多就等於孙大圣口中那重若丘山的肉体凡胎了,而且路明非用“森之黑山羊”製作的特品又弄不坏,就留在岛上吧。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黑色人形听完指令后点点头,又伸手指了指路明非的手。 路明非顺著它手指的方向將视线转移过去,才发现手中的鬼魂虚幻得已经可以看到它身后的场景了,连忙鬆了手: “他妈的,记忆力下降的多了。” 他骂了一句,隨手將牢轰塞回符咒里,抬腿,向前迈出一步。 下一刻,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出现在“海浪”与“海面”的角度之间。 而后再次消失。 卡塞尔学院,1號宿舍楼。 澄净的阳光洒在透过纯白的丝质窗纱洒进昏暗的寢室,也唤醒了在床上平躺著的女孩。 女孩在床上又躺了一会才起身,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用头绳將清冽的黑髮在脑后松松垮垮的扎了个马尾。 她的面容即使不施粉黛也清丽秀美,嘴唇粉润,纯白的小背心堪堪包裹住挺拔的胸脯,裸露在外的晶莹皮肤像有种玉石的质感,只是眼袋深重,原本温润的眼晴里带著密集血丝破坏了这份美感。 苏茜小姐这段日子过得著实艰难。 作为血统异常优异的“a”混血种,苏茜是那种少见的那种性格不骄傲,也没太大野心的类型。 “屠龙”这项以人类文明存续为底色的伟大事业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而非全部,除此之外她也有属於她自己的生活,比如友情,再比如爱情。 但是自从上学期结束之后,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就被彻底打乱了。 首先是诺诺,那个小妞平时虽然疯疯癲癲的,但也几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渺无音讯就失踪的情况,苏茜还没来得及为她的事操心,路明非就马上给她整了个史无前例的大活。 那个能吃完她做的每一顿饭,好色,经常对她颐指气使,疯疯癲癲的傢伙,是隱藏在人类社会的龙王? 苏茜看见这个通告后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但路明非彻底失去联繫之后,她越是回想两人之间相处的模式,心里就越是拿不准主意。 她虽然不是诺诺那样的“侧写者”,但女孩总是会对身边人以及喜欢的人观察的更仔细一点。 平时情绪稳定,沉溺於一些怪异研究的路明非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抽离感”,就像是天上漂浮著的气球,不会在意地上爬行的蚂蚁。 只有在他手舞足蹈发癲时流露出的那些浓烈至极的,像是恐惧又像是欣喜的情绪,才让他与这个世界有几分相融的“存在感”。 所以那就是属於龙王的“血之哀”? 苏茜將床头衣架上掛著的的白衬衫取下,胡思乱想。 如果哪次安全措施没做好,她会不会直接生个带著翅膀的次代种出来吧? 那时候她该大义灭亲还是“篤篤篤!” 木质的宿舍门忽然被快速敲响了。 第233章 远方来电 第233章 远方来电 “篤,篤篤,篤篤篤—”” 门外敲门的人没第一时间得到回应,开始变换敲门的节奏。 苏茜並没有因为屋外人的坚持不懈而加快动作,她有条不紊的將刚从衣架上取下的白色衬衫裹在身上,纽扣一颗一颗的扣好,边缘的褶皱抹平,才缓步走到门前。 “篤篤篤!” 门外人颇有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气势。 苏茜面无表情,拉动门把手。 门外站著的並不是披著黑色风衣长著殭尸脸的校董会专员,而是一个让阳光都变得更加明媚的少女。 她披散著细软的黑髮,眼中波光流转,手中捧著一捧娇艷欲滴的红玫瑰,瓣的剪影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让人挪不开目光。 比鲜还要娇艷的少女一开口就打破了这份美感,她捧著,探头探脑的隔著苏茜往房间里偷瞄几眼: “苏茜学姐,让让,让让,我待会还要上早八吶!” “龙王”路明非闹了一通之后,卡塞尔学院就进入了停课战备状態,学院里只有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的大一新生们要赶必要的战场实战课。 面容有些憔悴的苏茜对路明非的“青梅竹马”夏弥的到来似乎习以为常了,她沉默的侧身,给夏弥让出一条路,夏弥“蹭”的一下就蹄进了房间里。 进了苏茜寢室的夏弥也没做什么怪事,她径直走到窗边,將书桌上的原本那束红玫瑰取走,又將手中的那束插入端端正正的插进瓶里。 苏茜对此见怪不怪,她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边,隨口问道: “你的血统等级也是“a”级吧?很缺钱么?大早上还要给別人打工?” 自从与诺诺交往之后,凯撒每天都会订一束空运来的玫瑰送到诺诺的寢室里,哪怕她现在不在也没有停止。 不过前几天卡塞尔学院店的帮工在装备部大楼失踪了,夏弥就顺势接替了这份工作。 “剥削狗大户嘛!不干白不干!” 夏弥牙笑了笑,她抱著替换掉的玫瑰,在房间里四处张望,又抽动鼻子嗅了嗅,像是想从苏茜的房间里再找出来一个人似的,“嗯—..学姐,你的屋里好好闻哎。” 苏茜可没兴趣应付这个貌若天仙又自来熟的师妹,她乾脆就眼观鼻鼻观心,不回话。 她可没忘了这个女生前段时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呢。 夏弥丝毫没感到受挫,她反而更贴近苏茜了一些,眨著水汪汪的眼晴: “哎哎,苏茜学姐,你再多给我讲点你和路明非学长以前怎么谈上恋爱的唄?我真好奇路明非学长那样的傢伙是怎么— 苏茜冷著脸,摇摇头: “你刚刚不是说要上早八吗?” 夏弥自討没趣,也不觉得尷尬,扭头刚想离开,这时,苏茜放在床头的智慧型手机忽然的响了起来。 “铃铃铃—”” 她撇了一眼背对著她的夏弥,原本想等夏弥走远后再接,可听见电话响后的夏弥乾脆背对著她就不动挪步子了,摆明一副要“偷听”的样子。 在碟碟不休的电话铃声中,两个人僵持了一会,直到通话快要自动掛断,苏茜才幽幽嘆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 刚刚无人接听也没有被掛断的电话那头只有沙沙的电流声,没有任何人发出响动。 苏茜静静等待了一会,问道: “餵?你是?” 电话那边仍然没有任何人声。 作为卡塞尔学院的一员,苏茜的电话號码自然也是经过诺玛加密的,正常途经根本得不到,这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没將电话掛断。 但,正常途经得不到不代表没人能得到,实际上在“龙王”路明非在失踪之后,她也没少受到校內其他人的冷眼,校內有无聊的人给她打骚扰电话也不是没可能。 苏茜皱眉: “没人的话我掛了啊。” 她的手指正在按向电源键,在智慧型手机上,那个键就代表著“掛断”。 “沙沙.—” 正在此时,通话频道里不起眼的电流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產生了细微但是足以引人注目的变化。 苏茜不知为何略微分神了,她视野的余光里,刚巧警见正背对著她侧耳聆听的夏弥细软的长髮被微风轻轻吹起“沙沙”声依旧断续不定,但原本单调的声音似乎產生了一些——韵律。 是的,韵律。 儘管只是一些无法连接在一起的片段,却也浮华得像是欧洲中世纪王室金碧辉煌的舞会,苏茜的眼底似乎略过一层虚幻的浮光,那宫廷就在浮光之中,无数穿著带著面具,穿著繁杂昂贵长袍的身影在其中来回穿梭,舞蹈,交谈,歌唱,欢笑,痛哭— 但在这浮华的韵律中,又处处流淌出一种腐烂感。 在那臆想中的华丽宫廷里,那些形態不一、尽力演出的身影们苍白的面具之下,似乎是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苍白麻木的脸。 这像是“幻觉”的东西在苏茜的幻想中稳固下来了,身影们自行其是,对正在“旁观”的苏茜视若无睹,断续韵律绵延漫长得像是到时间的尽头也不会结束。 身影们的奇诡也好,流淌著的时间也罢,苏茜並不觉得惊慌或者不安。 没什么值得不安的,这一切都来自她潜意识里的“想像”,她只是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观看,任由眼前的一切从她眼前掠过而已。 直到. 一抹跃动的暗红闪现。 像是在寡淡的例汤中忽然咬到一小段朝天椒,先是轻微的麻痹,而后是直衝天灵盖的剧烈痛感。 “咳咳咳!!” 苏茜的双眼依旧无神,哪怕她咳嗽得连鼻涕都要呛出来了。 正在此时,一道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女声以吐痰的力度,在她耳边急促的爆发出几个音节来: “电脑!生日!” 不知为何,本应绵延到时间尽头的腐朽音乐逐渐静默,那道急促有力的女声也隨著音乐的消散而快速失真,消弹於虚空之中,只留下似是非是的回音: “小心身边———” “嘟一通讯断线了。 这时,苏茜的思维才重新开始转动,她最先注意到的是,背对著她的夏弥刚刚被微风扬起的细软黑髮还没有落下。 第234章 偏折的命运 第234章 偏折的命运 清晨的阳光洒在带著露珠的玫瑰上,给陈设简单的寢室里映射出一抹瑰丽的顏色,微风穿堂而过后,夏弥扬起的秀髮安静的落回她挺直的后背上。 时间依旧平稳匀速的流淌著,苏茜搓了搓发麻的指尖,环顾四周,声音恍惚,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直赖著没走的夏弥听见苏茜和她说话,马上扭回头去,她看见苏茜已经把手机放在一旁了,愣了愣神: “嗯?学姐,你怎么刚接了电话就掛?” “刚接?” 苏茜感觉大脑混乱,她用手撑住额头。 似乎有冰冷的水流,从苏茜的天灵盖注入了她的身体,让她身体发紧,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她就只在“想像”里停留了一瞬?这怎么可能呢? 那破旧的宫殿、璀璨的灯光、华丽的衣袍、残破的面具、扭曲的人形、隨处摆放的艺术品、还有腐朽的音乐,都只是她走神之后,一瞬之间的“想像”? 苏茜忽然想起,生物学有一种广为人知的“应急反应”,在人的生命遭遇威胁时,出於自救的本能,身体会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与去甲肾上腺素。 它们刺激体內的中枢神经系统兴奋,使人的反应灵敏,脑力全都用於应对危险上,在那种状態下,时间的流速对人来说会变慢很多。 但是且不说苏茜没觉得她遇到了什么危险,即使真遇到了危险,她的大脑也应该將算力集中在应对危险上,而不是离奇的组合出那个凡人无法理解的奇诡场景。 这一切更像是· 更像是在某个瞬间,她的“自我意识”忽然受到来自未知之地的感召,脱离了她的掌控开始自行其是,道德,欲望,环境,时间,苏茜能感知的,所拥有的一切在“自我意识”离去之后通通变得不值一提。 “a”级混血种的优异血统能让她气定神閒的用拉爆世界冠军的速度跑完全程马拉松,但这份血统却无法抵挡此刻潮水般的疲惫感冲刷。 苏茜忽然想起了路明非,想起了他曾经在学院里那些怪异的举动,以及他在“星之彩”事件中显露的那些前所未有的隱秘知识。 这就是他曾经经歷过的东西么—感觉遭透了。 “喂喂,学姐,听得到吗?” 不知什么时候,夏弥已经凑到了她的脸前,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在她的眼前不断晃动著。 “嗯?我没—” 苏茜被打断了思考,一激灵回过神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把刚刚想说的“我没事”咽回了肚子里,“我也想下去走走,一起吧。” “喔?那走著,快快快!快要迟到了!” 听见苏茜说的话,夏弥一下凑到她身边,像闺蜜似的挽住她的一条胳膊,拽著她快步朝楼下走。 苏茜被拖著走了一段,离开寢室,秋日充足的阳光与来自少女肌肤的温软触感让她鬆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略微放鬆了一些。 夏弥左右看了看,问道: “哎哎,师姐,你还没说,你刚刚怎么直接把电话掛了?谁打来的啊? 这样提问多少有些没有边界感,但夏弥或者说耶梦加得,她像个狗皮膏药似的一直贴著苏茜並不是因为她对这位眉眼凌厉的美人有同性之间的性趣。 她要的是情报,有关路明非的情报。 在路明非被锁定为龙王后,“青铜与火之王”没有被卡塞尔学院杀死这条情报在学院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她这趟跨洋之行的最初目標,“龙骨十字”自然落空了。 她接下来將不得不回去,回到她痴傻兄长身边,然后” 按照既定的命运,杀掉他,吞噬他,升华为“海拉”,升华为真正的“大地与山之王”。 如果没有路明非给地球带来的隱秘变化的话。 说到底,虽然掌握著察人心如观掌纹的“他心通”,但路明非还是低估了他与耶梦加得交易的重要性。 “人”与“龙”都是地球的孩子,但却是在本质上截然不同的物种,“龙”不是用“守户鬼”三个字就能一概而论的物种。 在“茧化”中,在噩梦中重复进行无尽岁月里,耶梦加得只有她的兄长与她在冰冷的王座上抱团取暖,但凡既定的命运能有半分偏折,她怎么会选择孤身登上冰冷的王座上呢? 即便是微茫如蛛丝般的,改变命运的时机,耶梦加得也绝不会放弃的啊。 实际上,如果不是现在正在“秘党”的大本营,苏茜还处在严密的监控中,耶梦加得一开始就施展修改记忆的手段將她的记忆挖空了。 夏弥收敛情绪,呼出一口气,见苏茜出神,又小声提醒: “学姐?” 苏茜对夏弥的没分寸不是很感冒,她皱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不是我掛的,是电话那头的人。” “骚扰电话么?” 苏茜的回答含糊不清: “不,可能也不是——” 夏弥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追问: “哎?这是什么意思?而且你的状態好像不太好?” “这—” 苏茜欲言又止,刚刚短暂时间里的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哪怕她真的告诉夏弥,恐怕也只会被认为是脑子有病。 “铃铃铃” 夏弥见苏茜不说话,本来还想再追问几句,碰巧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又响了起来。 “啊!” 听见电话铃声,苏茜本能的惊叫一声,身体一激灵,给了挽著她的夏弥一肘。 夏弥被苏茜的反应嚇了一跳,用埋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哎,学姐,別一惊一乍的,人下人嚇死人吶! 夏弥嘟囊了一句,將她的手机从包包里拿了出来,在苏茜眼前晃了晃,“而且这是我的手机响啦!” “小心!” 苏茜刚刚抬手想要阻止,夏弥已经拨通了电话: “嗯?我是。” “现在吗?但我待会还有课。” “行,我知道了。” 夏弥掛断电话,面色如常,指了指离教学楼反方向的一条小路: “学姐,校长那边叫我过去一趟,我可能现在得走了。” 第235章 不在乎 第235章 不在乎 夏弥口中的“校长”自然不是卡塞尔学院的正牌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那个手腕强硬的老东西在混血种与龙族战斗的一线活跃了上百年都没出什么大事,临近躺棺材板的年龄与路明非出了一次任务·· 就没能回来。 当然,虽然路明非也不是有意要加害昂热,当时“青铜城”的情报泄露,情况紧急之下,路明非为了能让耶梦加得没有顾及的现出真身控制住局面,用了一发没有杀伤性的“虚空去返方全殊胜法”放逐了他。 后续由於“分魂”后路明非的法术能力大降,导致法术只成功了“一半”,那就不是路明非能控制的了。 回归正题,返校后路明非原本打算用昂热下半身製作的血肉傀儡直接接手整个卡塞尔学院,但却中途被个菜鸟调查员歪打正著的撞破,只能作罢。 血肉傀儡没了路明非这个操纵者,自然是无法再像个普通人一样行动的,卡塞尔学院的直接掌控权在昂热失踪后就落在了校董会身上,而代理校长则是平常极少露面的副院长“守夜人”。 穿越有著斑驳阳光的幽静小路,夏弥来到一栋从外面看上去不太起眼,长满翠绿色爬山虎的二层小楼前。 “校长,我进来嘍?” 夏弥站在门口敲门,声音清脆,活力十足。 “门没锁。” 门內的声音乾枯而苍老,语调略微上扬,听起来心情不错。 红木大门“哎呀”一声被推开,夏弥的脑袋最先伸进了屋里,她左右探望了一下,发出“哇塞”的惊嘆声。 与平平无奇的外表不符,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一二层被打通的屋子,四壁摆放顶著天板的书架与价值不菲的油画,中央天井巨大的天窗投下充足的阳光,將屋里照的暖洋洋的。 环绕的书架中摆放著的是一张沉重的实木办公桌,桌后那人整个身体靠在办公椅上,两条腿交叠著懒散的搭在办公桌上,手里拿著一本成人杂誌百无聊赖的翻动。 “校长,老当益壮啊。” 夏弥倒也不觉得尷尬,她看著杂誌封皮封皮上绘著的裸女,伸出一根大拇指比了比。 “別人放这里的,我就隨便看看,坐。” 桌后那人听见夏弥的声音,“啪”的一声將杂誌合上,隨手扔了出去。 “理解理解,都是.” 夏弥正想再插科打浑两句,忽然证了,“咦?” 刚刚被成人杂誌遮挡著的那张脸面部线条坚硬如刀削斧凿,皱纹如开裂的古树,並不是副校长那张已经生出双下巴的油腻肥脸。 “哎?是正校长?您不是” 盯著那张苍老但依旧英俊的脸,夏弥的眉头皱起,语气迟疑,声调越来越低。 作为今年刚刚入学卡塞尔学院的新生,夏弥距离昂热最近的一次就是在芝加哥歌剧院,但两人仍然没然没有打过照面。 没打过照面不代表没看过昂热的照片,夏弥用记忆里照片上的昂热与面前的身材魁梧的老人相比,得到的结论只有两个字一不像。 夏弥並不是刚从“茧”里钻出来,对现代科技一无所知的土老帽,她知道在镜头清晰度、拍摄角度,光暗变化还有修图技术等要素不同的情况下,人与相片之间看起来有些差异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实际上差別也不在此,无论是身材、千枯的皮肤还是五官的分布,办公桌后面这位与照片上的那个都没什么差別。 二者之间的不同是某种无形的,更唯心的东西。 从照片中能读出来的东西很少,但无论真正的昂热到底是个怎么样具体的人,夏弥都能確认,他不会是面前坐著的这个,裹著一张苍老皮囊的东西。 虽然坐姿閒散得可以说是有些不著调,但那双藏在皮囊后的浑浊眼睛里,难以描述的恶意与急切呼之欲出。 夏弥甚至觉得那个藏在背后的怪恶之物下一刻就像扯塑料包装袋一样撕破那拙劣的偽装。 等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晴夏弥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你是,路—” “当然是我。” 苍老皮囊里的东西语气带著莫名的笑意,开口打断了夏弥,“閒话就不多说了,时间很紧迫。” 夏弥原本开朗活泼的表情从她的脸上迅速抽离,那张可爱柔软的脸像是带上了一张铁质面具,忽然变得冷硬而威严: “你好像在命令我?” 面对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异形,耶梦加得自然不需要再偽装成那个活泼的女孩。 “怎么会?” 路明非露出洁白的牙齿与猩红的口腔內壁,衝著冷脸的夏弥咧嘴笑了笑。 在二人曾经立下的“血契”中,耶梦加得才是真正的主导者。 耶梦加得没多说什么,她点点头: “那就走吧,我带你离开卡塞尔学院,回我的尼伯龙根,按照契约,你需要將你说的隱秘知识.” 路明非有些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来不及,我就要死了。” 耶梦加得愣了愣: “你说什么?” “我就要死了,刚刚不是都说了时间紧迫么?” 路明非耸耸肩,没多解释什么,反而没头没尾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卡塞尔之旅·应该不顺利吧?” 耶梦加得的眉头皱起,呼吸略微加重了一些: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不会不知道路明非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卡塞尔学院无功而返,如果不想按命运的轨跡继续走下去,就要依靠他掌握的隱秘知识,而她想要获得那些知识,就得帮路明非解决麻烦。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路明非有足以“控制”她的筹码,而她的筹码却不够反制路明非。 不,这样的说法也许不对。 耶梦加得看著路明非那双浑浊的眼晴,隱隱约约之间,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无法反制路明非,也许並不是因为她手中的筹码不足,而是这个以“路明非”为名的怪异生物,从底子里对地球上的万事万物都抱有一种—— 轻蔑。 他不会嫉妒谁过著多么优越奢华的生活,也不在意谁掌握著多大的“权”与“力”,他甚至在提到自己的生死时都带著“活著不错,死了也行”的感觉。 耶梦加得有预感,无论她接下来是接受,拒绝,甚至是直接出手將他当场轰杀,路明非的態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个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在乎”的人,自然不会被任何东西反制。 第236章 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第236章 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砰!” 夏弥的表情像是愤愤不平又像是如释重负,她狠狠將校长办公室的门甩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没走出几步,她兜里的手机“嘟”的响了一声,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简讯。 发信人与十几分钟前给她打电话的是同一个: “哦对了,除了凯撒外,苏茜也一起叫来。” 夏弥看见信息后当即就翻了个白眼,她衝著她的智慧型手机唻了一口,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敲动: “叫叫叫!打个电话就搞定的事也指使老娘!” 夏弥的消息刚发出去,就立马收到了回復,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妈妈。” 其实无论东方还是西方,被別人这样称呼应该都是占了便宜的,可能只有夏弥是其中的例外。 每次提到这个词,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在“夜楼”被路明非“寄生”时,根本无法抵抗的耻辱。 夏弥被气的想打隔,却又觉得这样的动作有损她城府深沉的龙王形象,硬是將打隔的衝动了回去。 她翻了个白眼,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晦气的地方。 与此同时。 校长办公室里,懒散瘫在办公椅上的路明非坐直了身体。 他面无表情,眼神晦暗,刚刚与夏弥交谈时的表现出来的气定神閒已经不见踪影。 他並没有夏弥想的那么“满不在乎”,他只是知道“满不在乎”的状態有利於在谈判中取得优势。 路明非確实马上就要死了,但这不代表他能够接受每一个结局,最起码他得保证在一切进入终焉之前,前面的恶果是由主魂亲自承担下来的。 他抬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 从附身“印”那一刻开始算起,过了43分钟。 虽然没能搞清具体的触发规律,但显而易见的是每当户解仙路明非夺舍一具肉身开始行动,“秘党”对他新身份的锁定就进入了倒计时。 他们的袭击对尸解仙的威胁虽然不大,不处理的话却会破坏他搜集线索的进度。 但想把这群像苍蝇似的老银幣处理乾净,哪怕用“傲慢”不断分身,费的时间也难以计数,更是得不偿失。 这不是短时间內能解决的事项,因此,路明非这次返回卡塞尔学院的行动方针很简单。 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篤篤。” 门外忽然传来沉稳有力的敲门声。 “请进。” 路明非话语刚落,门应声而开。 走入房间的男人有一双冰蓝色的瞳孔,长发像金子般璀璨,五官像古希腊雕塑一般完美。 “校长?” 凯撒看见“昂热”的第一眼,没有露出任何欣喜的神情,反而脸色一变,站在门口,没有继续向办公室里前进。 如果提前知道唤他过来的不是代理校长“守夜人”,而是失而復归的正牌校长“昂热”,他会第一时间通知执行部,带上学生会的精锐与他的“狄克推多”再来赴约。 作为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他知晓的內幕消息比那些还期待著“校长回归,重掌大局”的卡塞尔普通学员多得多。 “龙王”路明非被昂热制服捕获的场景没有一个目击者,后续原本自告奋勇承担守夜职责的昂热不见踪影“冰窖”之中的重伤近死的路明非復甦,唯一的倖存者“柯晨”的暴毙在坍塌的瓦特阿尔海姆· 装备部大楼里,光天化日之下举行的,以人类为牺牲的可怖仪式— 虽然目前为止,“秘党”內部还没有確凿的线索能將这些诡奇悚的事件连接在一起,但可以確定的是,“昂热”就是组成这块厚重阴霾的一部分。 这也是即使时间紧张,路明非也要先联繫夏弥,绕这么一圈的原因。 他在卡塞尔学院里闹了这么大动静,以前用过的马甲肯定都不能用了,让耶梦加得去传递他的邀请,很轻鬆就能麻痹其他人的警惕心。 “不用那么紧张,坐吧。” “昂热”勾起嘴角,衝著凯撒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 凯撒低垂的眼帘里泛起香檳似的淡金色,他对“昂热”的呼唤充耳不闻,面色沉静,双手自然下垂。 他的姿態看起来放鬆,可如果有人过来脱掉他的衣服,就能发现他原本就雄壮的身躯上现在筋肉虱结,如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凯撒的身体已经跃跃欲试了,配枪现在就別在他的后腰。 伸手拔枪,拉开保险,瞄准射击,这一套动作需要多久? 对於蓄势待发的凯撒来说,一秒? 或者还能再快一点? 曾经在“自由一日”上被路明非羞辱过的凯撒,深切的体会过神速者的恐怖,就像是人无法与河马角力,普通混血种根本无法应对“时间零”。 路明非尚且如此,被誉为“时间零”最强使用者昂热呢? 凯撒心臟狂跳,却又他从未自己这样期待著感受腰间那两柄“沙漠之鹰”乌木枪柄的触感,也从未对它们如此蜘。 不到一秒的时间,对昂热来说会是多久? 够喝一杯下午茶么? “凯撒,你坐啊。” “昂热”再次指了指办公室对面的椅子,“是因为我没给你泡茶么?不要浪费时间。” 凯撒目光闪烁了一阵,最终坚定了下来。 没人知道他进行了怎样的思考,他走入校长办公室里,在“昂热”的注视下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凯撒眼中的淡金色没有褪去,坐下之后,他的一只手放在放在腰间,沉声问: “校长,卡塞尔学院,需要一个解释。” “昂热”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直到凯撒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后才挪开。 他抬头看著墙上的掛钟,忽然问了不想乾的问题: “凯撒啊,你觉得你是一个很强硬的人吗?” 凯撒愣了愣: “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经不经得住—” “昂热”的手指轻轻在办公桌上敲了两下,污秽的光在他眼中流转,“拷打。” 路明非话音未落,刚落座的凯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壮硕的身体朝后方急退,沉重的木质椅子被他猛烈的动作甩飞了出去! 在身体后退的同一时刻,雕刻著精美纹的大口径枪械从凯撒的手中发出雷鸣般的怒吼,“轰!” 黄铜色的子弹破开音障,狼狠的击碎“昂热”的头盖骨,白色的脑浆混杂著血液飞溅,血腥的曇在典雅的小楼里妖艷的绽放。 “这这就结束了? 凯撒不可思议的看著只剩半个脑袋的“昂热”,没想到战斗会这样轻易的结束,不由得愣了愣神。 下一刻,无数肉色的虫像喷地下喷泉一样,从凯撒的脚下爆发出来,它们迅速缠绕在凯撒强壮的身体上,而后融合了进去。 “十六次模擬,同一个反应——” 刚刚被衝击力推的上半身后仰的“昂热”摇摇晃晃的直起身,残破牙齿上下相撞,咔咔作响,“捉你比去村里偷寡妇还简单。” 第237章 凯撒 第237章 凯撒 “咯吱,咯吱——” 凯撒额头青筋暴起,上下牙死咬在一起,摩擦出可怖的声音,像是在极力忍耐著什么。 被从脚底爆发出的肉色蠕虫“喷泉”命中之后,他的身体上没有看不见丝毫伤口,连衣物都完好无损,只是两条胳膊以一个彆扭的姿势紧贴在身体两侧,看起来好像被无形的绳索套住了。 “昂热”提前在办公室里提前利用再生能力布设下用自身血肉製作的陷阱,配合“回溯”的预知先读,诱导凯撒踩上它。 隨后,这具血肉愧儡的身体组织混杂顺利混杂进了凯撒的皮肉之中,路明非通过对“昂热”的血肉下令,就能达控制凯撒身体的效果。 “这道神话法术,就叫『血肉號令术』吧。” 路明非满意的点点头。 这道法术来自於神话法术,草木號令术,通过號令草木藤蔓,达到束缚敌人的效果,路明非將它的施法材料改造了一下,效果不错。 “那我们现在开始嘍?” 由於刚刚头盖骨连带著上半张脸都被凯撒一枪轰飞,路明非扶著快要查拉到地上的下巴,语气轻鬆依旧。 路明非头颅处的时间仿佛按下了倒退键,猩红混杂著黑色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復,一句话的功夫便已经恢復如初。 由於灵肉不合他无法使用出昂热的言灵“时间零”,但在那位“森之黑山羊”神力影响下生成的血肉傀儡,拥有“旺盛生命力”“热兵器免疫”等特质。 別说凯撒手里那两把玩具枪,哪怕“秘党”再来一次菲尔夫拉岛那样的飞弹洗地,路明非都能当成淋浴去洗个澡。 凯撒手上脚下都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躯干却在拼命挣扎,他面色涨红,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则是毫无血色的苍白,他从喉咙里一字一顿的挤出低吼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哦?被我的『血肉號令术”正面击中还能挣扎?” 路明非顶看“昂热”苍老强硬的脸胡言乱语,怎么看都有种滑稽荒诞的感觉,“看你这问的,我们集帅都是不可定义的不知道吗?顺直一开口全世界都笑了— 凯撒涨红的脸色开始平復,胸口起伏,似乎暂时放弃了挣扎,他冷静了下来,无视“ 昂热”的怪话,皱眉问道: “你是—·和“路明非”差不多的东西?” 嗯? “秘党”对他的了解似乎比想像中要更深一些啊,这大概率是他在装备部大楼布设大型科仪导致的后果? 布设大型科仪,自然会有伟大存在的“残留”,而这些丑恶污秽的“残留”除了令人精神失常之外,还会带来危险的“灵感”。 路明非自然不会回答凯撒的问题,他挑挑眉,隨手从办公桌上捉起一本杂誌,隔得远远的砸到凯撒脑袋上: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啊,混蛋。” 其实这时候应该走上前去扇巴掌,但路明非担心凯撒万一藏著別的手段挣脱束缚给他一肘,这具血肉愧儡可遭不起。 “是我猜对了么?你们是一个组织?还是说你们其实” 凯撒没有被路明非激怒,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的目光冷冷的在“昂热”的老脸上扫过,丝毫不害怕激怒面前的怪异之人。 “套话?你很自信能从我手里逃出去?还是有將信息传递出去的手段么?” 路明非没有表露出丝毫心虚或者恼羞成怒的情绪,他摆摆手,“閒话不多说了,我们做个简单的情报交易吧。” 凯撒的语气刻薄: “呵,我觉得我还是经得起『拷打”的。” “那可不一定。” 路明非摇头,意味深长的说“百链钢,有时候也怕那绕指柔吶。” 他不等凯撒回应,接著拋出了下一句话: “告诉我前段时间“秘党”的行动是以什么依凭的,我可以告诉你诺诺的位置。” 凯撒身体顿了顿,原本坚定冷然的眼神猛地一颤: “你说什么?” 路明非读著凯撒的反应,眉头舒展,嘴角勾起: “0k,这样就够了。” 他的提问方式很讲究,以“诺诺的位置”为交换条件,来换取有关“秘党”依凭的情报。 路明非不需要凯撒当吴三桂,为了爱情背叛组织来与他交易,他需要的只是,“情绪”。 凯撒知道诺诺在哪,与不知道诺诺在哪,他这两种不同的状態下听见路明非这句话,他的情绪波动绝对是大有不同的。 截然不同的情绪波动,怎么能瞒得过“他心通”已经入门的路明非呢? 刚刚凯撒產生的情绪波动有焦急,有犹豫,有愤怒,但没有莫名其妙与戏謔,这起码说明他不知道诺诺的具体位置。 至於“秘党”针对他的行动后面到底是不是另有依凭路明非觉得大概率有,不过这是主魂的问题,“分魂”懒得探究,它不重要。 “你知道什么?是你乾的?!” 凯撒刚刚维持的平静被打破,他晃动身体尝试摆脱束缚,厉声发问。 “想知道就拿情报换啊,怎么光想著空手套白狼呢?” 路明笑了笑,没再看向凯撒,转移视野看向头顶的掛钟“不聊了,拜拜。” 话语未落,一个身形怪异的漆黑人形,从他的背后静默的走了出来。 漆黑人形伸出一根指甲尖锐的手指,朝著凯撒的方向遥遥一点。 “嗡一” 耳边似乎传来轻微的震鸣声,凯撒的身体不动,瞳孔却忽然收缩。 神话法术,精神爆震。 用这道法术直接震碎凯撒的神志,万一现在这具血肉傀儡出问题了,路明非起码还有个可以替换的。 漆黑人形的身后走出了另一个漆黑人形,它们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朝著凯撒的方向,再指。 监精神遭受重创,凯撒的头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那样猛地后仰,他脑后的金色长髮飞扬,两条猩红的血液已经从鼻子中流了出来。 路明非一边等,一边在心里盘算著这次“夺舍”的时间,一回神,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嗡”声传来了。 “什么情况?” 第238章 活物 第238章 活物 路明非將注意力重新投回现实。 不远处的凯撒身体无力的前倾,双腿却仍然却不受控的笔直树立在原地,看上去像是一面歪斜的旗帜。 他头颅低垂,金色的长髮遮住五官,鼻孔流出的鲜血顺看他英挺的面容洒在昂贵的定製西装上,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悽惨怪异的现状让看起来像是那位即將被推上断头台的倒霉皇帝。 漆黑人形们在路明非的背后站了一排,它们沉默不语,静静的注视著明显已经失去意识的凯撒。 “已经结束了么?” 路明非挑了挑眉,扣起手指开始计算数,“刚刚打了几发啊?四、五—八发啊,距离这么远,八发不一定够吧?” 由於记忆力急剧衰退,路明非现逐渐忘记了他应该忘记哪些事,他开始能够回忆起了原本不该回想之事,比如他曾参加过的那个学生会举办的迎新舞会。 卡塞尔学院冷的要命的后山,冷的要命的潭水,惨白刺眼的远光灯,罩著黑袍的瘦高人形,狂乱无序的黑色法阵,猩红的弗里嘉子弹弹痕。 说起来,当时如果不是靠著凯撒的洞察力与意志力硬是追踪並且破坏了异种的仪式,估计地球上的大家已经在阿撒托斯的黑暗宫廷里团聚了吧? 路明非自然不是在感念凯撒的功德,他只是在想— 凯撒的意志属性高到足以抵抗多个拥有精神操纵能力的异种的干涉,八发“精神爆震”应该炸轰不散他的灵智吧? 他衝著身后的漆黑人形摆摆手,简短的下令: “再补八发。” “...... 站成一排的漆黑人形仿佛怪异丑陋的雕像,只有离路明非最近的那个伸出两根根手指,指著凯撒在半空中划了划,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学著漆黑人形的样子比划了两下,不明所以,有些烦躁的吐槽了一句: “集贸的,不能开口说话真麻烦啊。』 ,其实用“傲慢”製造的分身与本体之间原本是有心灵网络的,路明非即便不开口也能了解它们的意思。 只是他正在毫不节制的用“傲慢”製造分身,並且將它们派遣到世界各处去搜寻诺诺的踪跡,心灵网络早就被无数的杂音填满,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梳理乾净。 刚刚给路明非比划手势的漆黑人形,听见路明非说的话后,划动的手停止在半空中。 它歪了歪由“角度”组成的奇异头颅,那张与廷达罗斯混血人一模一样的恐怖大嘴忽然勾起了一个弧度。 隨后,那张嘴开始缓慢的开合,虽然没有声音发出,但从不断变换的嘴型就能轻易的看出三个字: “你,確,定?” “!!!”” 路明非顿时觉得天灵盖像是被浇了盆开水,整个头皮又痛又麻,他不多想,更不多说,话题一转: “哈哈,还是再比划一次吧。” 漆黑人形也没有更多表示,重新变成原本有求必应的分身,手指重复的在半空中划动路明非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耐著性子盯著那轨跡仔细的看: “是图案啊,看起来像个——符文?茧?蛋?心臟?” 漆黑人形比划的形状並不规律,仔细看的话,勉强能看出它是在比划椭圆形。 漆黑人形听见“心臟”二字后点了点头,隨后將手稍稍向旁边挪动了些,又比划了一次刚刚的图景。 “两个心臟?以心映心?是要我读心的意思啊。” 漆黑人形再次点头。 “原来如此。” 路明非若有所思。 “精神震爆”是很罕见的实用神话法术,法力值消耗虽然大,但施法判定成功的话,意志值不足的人会直接进入临时疯狂状態,多次命中直接把人震成疯子或者痴呆也不是不可能。 根据路明非的目测,凯撒现在即使没到那个地步也离得不远了,表层意识几乎消散时,灵魂深处的执念与秘密都会上浮。 这还真是能读出东西的时机。 路明非朝著凯撒的方向前进了几步,闭上双眼,双手快速结了几个辅助法印,开启“ 他心通”。 无数声音与画面开始在路明非的眼中闪动。 金色长髮的女人躺在铺著纯白床单的床上,惨白脸上能看见条条青黑色的血管;穿著柔软白袍的老人在长桌两侧分坐,脸上的皱纹堆叠能夹死苍蝇;红髮的绝美少女在沱大雨里开著篷车,大喊著“我要去芝加哥!” 这一切都是凯撒曾经经歷过的,足以刻进他灵魂中的场景,路明非没什么兴趣,反而漫无目的的猜测诺诺是不是真有在下大雨时开篷车的怪癖。 忽然,眼前的一切画面与声音都被抽离,他觉得自己像是泡入一片黑暗浑浊的水里,身体先是一凉,血液加速流动之后又暖了起来。 路明非愣了愣神,按理说,刚刚他看到的就已经是凯撒的意识深层了,怎么会有更深的地方? 所以这里就是漆黑人形发现的,值得观测的地方? 路明非观察四周的环境,確定这里完全无光无声之后,开始尝试著移动身体和手臂,四处乱摸乱走,寻找可以触碰的东西。 隨著他的前进,他的手臂划过之处並不再一直是一片虚无,偶尔会出现一些像头髮一样纤细,有些韧性,触碰起来有明显灼烧感的丝线。 出现这样的“丝线”之后,路明非的探索速度明显加快了起来,他只需要朝著“丝线”更多的方向前进就可以了。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路明非唯一能体会到的就是触碰身体带来灼烧感的丝线数量正在由稀疏变得密集,已经到了会妨碍行走的地步了。 “呼.—吸.—呼 路明非已经久久没有被触动的听觉里,似乎听见了除了他呼吸之外的其余声音,它像是从远处吹来的风一样悠长,带著一股怪异的,分娩时才有的特殊血腥味。 如果风声是“呼吸”的话,那是不是证明,路明非现在正在一个” 活物身边? 但这里是凯撒的意识深层,连“物质”都不该存在,怎么会有活物呢? 第239章 云层之上 第239章 云层之上 “呼吸—” 目光所及一片黑暗,除了远处悠长的像是风声又像呼吸的响动外,路明非听不见半点声音,连他自己的呼吸与心跳都没有。 越是往深处去,行进就变得越发困难,从黑暗中延伸而来的“丝线”已经变得十分密集了,路明非穿越它们时能感受到明显的阻力,附带著一股令人感到不適的灼烧感。 不知道是因为在这里呆的时间足够久了,还是因为更接近中心了,环境已经不再像刚刚那样虚幻了。 视野前方出现了似有似无的光,光將四周照亮了些,映射出“丝线”惨白中掺杂看血红的浑浊色彩,路明非的灵感告诉他,已经快要接近终点了。 他是不是不该继续深入了? 说实在的,像现在这样感受不到实体存在的情况极为罕见,其中到底到底蕴含著什么样的危险,连路明非这个作死经验丰富的神话法师也无法预测。 但路明非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 这里可是来自奈来自於伟大存在的提示,情报到底是真是假暂且不提,这起码代表了一处不可或缺的“节点”。 他已经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卡关很久了,再错过这样的“节点”—恐怕主魂连打復活赛的必要都没了。 “嗯?!” 理清思绪,一直漂浮著的路明非正要继续前进,脚下好像忽然踩到了真实的地面,他身体一下子失衡,猛的向前超了几步,视野天旋地转,差点摔倒。 再次直起身体时,路明非眼前的场景变了。 蒙灰的天空,碎裂的大地还有汹涌的海洋,仿佛可以连结天地的青铜巨柱立其间,直直插入云层之中,连绵的群山在它面前像土丘一样矮小。 周围著青铜立柱,造型奇异的巨大石质建筑聚集在一起,零星分布著一些棋盘装的水池,形成了一座结构鬆散的黑色城市。 “我勒个豆,这排场,比得上那些旧日的支配者了吧—这还是凯撒的心灵海洋吗?”” 路明非看著青铜巨柱上面的纹,喃喃自语,“看这铭文的风格好像不怎么神话学,龙族貌似有用铜柱记录歷史的习惯,这是” 本土货?” 他面前的青铜巨柱上篆刻著的龙文像是一棵棵枝极分叉的巨树,密密麻麻组成一片片森林,与巨柱一起延伸入云层中。 卡塞尔学院那群混血种一两千年的时间也就搜集了七十六条龙文,看见这根柱子还不得当场心臟病发作啊? “来,让我看看。” 神话法师多少都有点阅读癖,越是罕见晦涩的书越是如此。 路明非的血脉早就在一次次的换皮套中变得奇形怪状了,自然无法理解这些需要共鸣开启“灵视”才能阅读的龙文,不过铸造铜柱的人给配了图。 不过由於视野受限,路明非差不多只能看得见下段三分之一的內容。 第一张图片以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为背景,一个有著明显龙族特徵的小人从一颗蛋中破出。 第二张图里,那个小人被其他拥有龙族簇拥著,站在图画中最高的地方,头带四重冠冕,手握权杖,没有龙族特徵的人类小人的尸骸铺满大地。 “似乎是在说,人类被龙族灭绝后的歷史啊—.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这么清晰的描述,做预言的人很狂妄啊,他以为自己是谁?能穿越时间的伟大种族么?” 路明非的吐槽话音未落,狂风忽然颳起,伴隨著轰鸣的雷声,云层似乎被什么东西搅动著,翻腾出比下方海洋还要汹涌的巨浪,两盏贯穿迷雾的明亮灯塔被点亮了。 “痛痛痛!” 在这样炽盛的目光的注视下,路明非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置身於沸水之中,他的心跳不受控的疯狂加快,身体因为紧张开始不受控的抽搐。 难以想像这是来自另一个生物的纯粹的威压,头顶那个东西不会是为了嘘人偷偷发动了精神类的神话法术吧? 路明非勉强控制著手指略微动了动,身边多一个浑身漆黑的奇异人形来,然后— 漆黑的人形开始与他一起不受控的抽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漆黑人形可以无限召唤,但它们的属性值与路明非相差不大,路明非无法摆脱的困境,换它们来也没区別。 “哼—.” 路明非不顾像是有头豪猪猛撞,疯狂跳动的胸腔,深深吸进一口气,调动起全身力气,伸手掐了个简单的诀。 附魔七宗罪,色慾,“梦境”权柄。 下一刻,路明非像是腐烂乾的海绵碰到了水似的,开始疯狂的膨胀,再膨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比脚下的山还要高得多,宽的多。 他变成了一团燃烧著金色火焰的粉红色肉山,塑料垃圾,植物,动物,人类,还有龙,无数生物与非生物像是橡皮泥似的被恶劣的揉搓在这座肉山上。 它们状若疯魔用血红的口器撕咬著它们周围的血肉,似乎这样就能从这座肉山中脱离出去,可是被撕去的血肉只是以更快的速度生长出粉色的肉芽,填补刚刚被撕咬出的空缺。 蒙宠者,居於噩梦之物一一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 它是奈亚·拉托提普的造物,被神话法师路明非请来中黄太乙仙君座下青罡推云神將降伏,但却並未真正逝去,一直在那些知道它面貌的人类的心灵海洋中徘徊。 路明非曾经从酒德麻衣那里要了一张它的画像,留作应对某些极端情况的施法材料,想不到真有得用上的一天。 肉山顶部的一颗清秀男孩头颅流下血泪,所有被黏在肉山的头颅像是收到指令似的同时抬起,无数双形態各异的血红眼晴躺在粉色的血肉中,怨毒的注视著头顶那双灯塔般耀眼的巨大眼睛。 云层中的龙类像是看到了什么辣眼睛的污秽之物,那双巨大的眼晴猛的眨动了两下。 天上的金光明灭,路明非身上一轻,压力顿减。 这时,假扮成肉山康斯坦丁的路明非听见了一声呼吸一般微弱的呼唤: “哥哥.” 第240章 苏茜 第240章 苏茜 另一边,夏弥按路明非的要求通知了凯撒后,在学院里转了小半圈,最后在英灵殿前的奥丁雕像前找到了证出神的苏茜。 她伸出手,在苏茜的眼前晃了晃: “学姐,校长叫你过去一趟!” 苏茜回神,点了点头,並没有表现的太过意外: “校长么?我知道了。” 苏茜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组成“秘党”的那群魔愜人自然不会有“祸不及家人”的道德感,作为在卡塞尔学院里与路明非关係最近的人,她自然不会少与“秘党”里那些人接触。 苏茜没有对他们隱瞒什么,只是她展露的情报与已经牺牲的调查员安德鲁·加图索当时所做的推理相悖。 在她的描述里,那漫山遍野的无机物粉尘並不来自於焚山煮海的“言灵·烛龙”,而是她亲眼目睹的,从地底涌出的流动著难以描述的色彩的神话生物,“星之彩”。 这结论让“秘党”中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他们为了確认苏茜口供的真实性,背景调查,心理测试,测谎仪,催眠系言灵,已经安排她测试好几轮了,直到现在苏茜偶尔还要被那些不信邪的叫去复查。 苏茜时常觉得好笑,但她说不清好笑的到底是那一张张不肯接受现实的扑克脸,还是她自己。 她知道路明非和家里人关係不好,和同龄人的关係也不怎么样,没什么朋友。 她知道路明非喜欢无骨的肉食,喜欢甜得发的点心,喜欢单面煎的鸡蛋,她有段时间觉得她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路明非的人了。 但在接受了“秘党”对她的询问之后呢? 这份信心荡然无存了。 苏茜一直以来了解的都只是一副会行走会吃饭的皮囊,她对隱藏在皮囊下的东西所之甚少。 也许卡塞尔学院的其他人是对的,路明非真的是个疯子,他与其他人之间被一堵无形的墙分隔开了,或许二者之间可以互相“观测”,却难以真正產生的“触碰”。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各有心思,一路上都没与对方说话。 直到快到校长办公室时,走在前面的夏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的抬头,在原地立正了: “餵?” 一直低头看脚尖的苏茜没防备,与夏弥撞在一起: “嗯?!” 夏弥被两团弹性极足的东西撞的往前超了两步,回头吐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哎哎,追尾全责啊你!” 苏茜有点尷尬,转移话题: “呢—怎么忽然停了?” “没什么,好像闻到了点熟悉的味道应该是错觉?” 夏弥皱了皱精致的鼻子,语气有些犹豫。 说罢,为了印证心里的想法,她猛然加速,两步蹄到校长办公室前,直接转动门把手將门猛的推开。 “哎,夏弥,还没敲门!” 跟在后面的苏茜没想到她这个学妹这么莽撞,想阻止却来不及,只能硬著头皮跟在后面。 而后,她走到门口,心里萌生出的尷尬之情马上一扫而空。 血,肉。 大片大片的血液混杂著肉块像是被装入喷洒头在屋里浇灌了一番,地毯,墙壁,窗户,书架装潢典雅別致的办公室里到处都是衝击力极强的暗红色。 而比环境更猎奇的是她们面前这一老一少,他们甚至让夏弥和苏茜忘记了眼前场景的血腥离奇: 年轻的那个双腿在原地站的笔直,但上半身鞠躬似的前倾,双手贴著裤缝,金色长髮拖到了地上,老的那个身体后仰让人担心他会闪了腰,双手和腰部大幅度摆动,口中大叫: “要死要死要死!” 那是·凯撒和许久未见的正牌校长昂热? 他们在干嘛?斗舞吗? 苏茜的表情一下变得极度难看,自从那通电话之后,她习以为常的现实似乎已经彻底解离,又以一种抽象荒诞的方式重新拼凑在一起。 “走!” 她只呆愣了很短的时间,就出手捉住了夏弥的手腕,要带她逃离诡异的现场,但是没拽动。 身材纤细的夏弥像是浇筑在原地的雕塑,哪怕苏茜使出足够將一个人拽飞的力气她也没有半分移动。 “昂热”像是被她的声音惊醒,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直起腰,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惊魂未定,第一时间没理会门口正盯著他的两个女孩,低垂眼帘,喘著粗气低声念叨: “奶奶的,康斯坦丁跟我有仇么?才几秒钟就锁定到我了?” 夏弥等了一会见路明非没反应,开口提醒。 似乎是不打算再使用“夏弥”这个身份了,她面无表情,语气冷硬,与平时活泼明媚的少女形象判若两人。 “很好,一切顺利的话今天就能结束。” “昂热”隨意的点点头。 夏弥眉头皱起,细细的打量屋里的环境: “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吗?我好像闻到了同类的气味?” “龙么?” 夏弥摇摇头,加重语气: “不是龙,是龙王。”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组织语言: “这个就很难解释了,我刚刚在凯撒的心灵海洋深处似乎感受到確实有什么东西藏匿著—” “心灵海洋是什么?“精神』之中么?” “......”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被他们无视的苏茜双眼已经燃起冷厉的金色。 忽然回归的昂热,血腥的现场,生死不知的凯撒,苏茜自然不会迟钝到意识不到这是针对她的陷阱,她也不会怯懦到连做困兽之斗的勇气都没有。 但苏茜最终还是没有行动,她目不斜视的盯著吊儿郎当的“昂热”,细眉皱起,语气迟疑: “你是路明非?” 听见苏茜说话,路明非才扭过头去看那张素净清丽的脸,他愣了愣神,摸了摸脸上乾枯的皱纹,“嘿?变成这样你也能认出来?还是说我偽装的真就这么不像吗?” 苏茜的眼神不断闪动,嘴唇紧抿,不做应答,反而是一直冷眼旁观的夏弥开口讽刺: “你那股骨子里的噁心臭味,换成什么皮都藏不住的。” 路明非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觉得噁心只是你还没有受到“感召”,终有一日你会对这股“味道”甘之若怡的。” 第241章 庸人自扰 第241章 庸人自扰 夏弥盯著路明非污秽的黑色瞳孔,本想再顶一句“那本姑娘寧愿不接受什么『感召””,但她嘴唇了两下,最终没能將话说出口。 不是一向傲娇的龙女忽然变得坦诚了,而是..— 她不敢。 至今为止,夏弥仍然摸不清路明非。 她可以对路明非这个人本身肆意的进行人身攻击,是因为她很確定路明非完全是个不在乎“自我”的东西,没有“自我”就不会有自尊,自然也不会在意辱骂侮辱。 但这不代表夏弥有胆量再深入一步,用除了“路明非自身”之外的东西开玩笑,因为这很可能会在某一刻触及到路明非的底线。 夏弥太渴望那种能超脱一切定数的变数了,现在这机会出现在路明非身上,其他任何事都要给这件事让路,她不能容许自己错过。 形象的比喻一下,她现在不得不向路明非出卖劳动力,希望能换到隱秘知识作为报酬,但他们之间没有签订劳动合同,她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制约路明非,那个不著调的疯子可以隨时赖掉她的帐。 旁边那个身段柔软的小娘们会不会是他的软肋呢? 夏弥的目光在路明非和苏茜之间来回扫视。 身材高挑的苏茜呆呆站在原地,目光闪烁不定,眼神苍白,明显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爭;路明非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摸著下巴,对话结束后也没再开口。 夏弥握著苏茜手腕的手略微紧了紧。 还是算了,风险实在太大,路明非目前还没有要和她撕破脸的意思,现在出手不值当另一边的路明非回忆著当时凯撒意识里看到的那双如灯塔般巨大的金色双眼,再次追问: “耶梦加得,所谓的『四大君主”,是不是有將『茧』结在人类『精神”中的能力?” 夏弥像是被戳中什么心事似的,目光忽然一凝,但很快就又收敛了回去,她摇摇头,沉声回应: “不,没有这种事。” 路明非若有所思,手腕一转,一抓,一团无法用肉眼观测的魂魄出现在他手中。 “轰,轰炸..” “第三类情报,龙王有將『茧”结在人类“精神”中的能力,凯撒疑似被某位龙王寄生。” 別的不说,路明非对危险的预知能力是很不错的,在凯撒心灵海洋遭遇的那个东西,仅仅只是凝视就给他带来了近乎精神系神话魔法的压迫感,很可能是四大君主这个级別的的龙类。 路明非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补充,1、耶梦加得的卵大概率储藏在某个人类的『精神』中。 2、该龙王未表现出『茧化』期间本该有的虚弱。” 信息输入完毕,路明非的手腕一转,一甩,將灵体u盘“老轰”收回,扭头刚好警见表情变得很难看的夏弥: “你还有什么要额外分享的情报么?” 夏弥露脸色阴沉,一副要杀人灭口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 “茧”的藏身之处是每一位君主最大的秘密,一旦泄露极有可能会像“青铜与火”王座上的那两兄弟一样任人鱼肉,永恆的生命化为泡影空虚。 刚刚她撒谎又被揭穿的过程中,有些至关重要的情报已经表露出来了。 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蒙绕,路明非却连语气都没变,他冲夏弥摆摆手: “我会读心啊,总不能你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还要我装不知道吧?” “你一般不是不使用么?!” “那个啊!我忘了,最近记忆力不太好—”” 路明非有些苦恼挠了挠头,喉声嘆气,“我以前有说过类似不要读心的话么?妈的,都是好多吃了很多苦头才总结出来的戒律,忘了多少都不记得了,心疼啊。” 夏弥依看著“昂热”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脸,半点不信,但她依旧举棋不定。 “大地与山”在八位龙族君主中是两级分化最明显的一系,她的哥哥拥有所有龙王里最强的威能,心智却永远像小孩一样不成熟,她则是龙王中实力最弱的那个,但与此同时她的智能最高。 可是智能高,有时就意味著·—— 瞻前顾后,举棋不定。 在面对这个换做任何一位龙王都会直接暴起出手的局面时,夏弥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她还是沉默的忍耐了下来。 不过她也確实赌对了,路明非並不在意夏弥的“茧”结在哪里。 他的情报分三类,重要性从一到三递减,事实上如果不是凯撒的心灵海洋是他在某位伟大存在指点下去的,这种东西他压根就懒得记录,浪费內存。 路明非没再与露出屈辱表情的夏弥交流,將目光移向旁边的苏茜。 他指了指上半身歪斜但仍然站立,生死未知的凯撒,表情没什么变化: “学姐,你会配合我的,对吧?” “我·——” 苏茜从呆愣的状態回神,她未这样纠结过,脸色苍白,欲言又止。 浓烈的感情,使命感,责任感在她心里交织,她想要帮助路明非,帮助这个曾经在“星之彩”事件中救了她的“生物”,但这个选择毫无疑问代表著她与她的族群,与她生活站在了对立面。 她不是不能为了路明非去与整个世界对抗,但起码她要保证她的理由是正义的吧?比如说路明非其实是被人类迫害了什么的。 可一直以来的情况怎么看都是路明非在践踏其他人,践踏她的“同类”啊。 在某个瞬间,她甚至幻想从未遇到过路明非,那样她现在只要进行一场玉石俱焚的战斗就好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你不用费心力去纠结的,学姐。” 忽然,路明非开口打断了她,他的表情似绷非绷,维持在忍俊不禁与无可奈何之间,“其实,你的“选择”除了你自己之外,不会改变任何东西,因为无论如何我都能得到我要的东西。” 事实正是如此,苏茜配合的话,路明非取到需要的答案,离开;不配合的话,他就像对付凯撒那样对苏茜搜一遍魂,情报是不会少的。 不知道苏茜是到底是读懂了路明非的意思,还是寻找到了欺骗自己的理由,她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长长呼出一口气,精神萎靡: “你要干什么?” 路明非伸出一根手指: “我来这里只要一样东西,情报,与诺诺有关的情报。” 第242章 拜物 第242章 拜物 步入初秋的卡塞尔学院已经有了几分凉意,阳光透过晕红的枫叶,给通往校长办公室的小路洒上了一层单薄的金纱。 小路尽头的小楼看起来依旧像平时那样低调简朴,只是,有些不能为人所知的事,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展了。 “你不是已经问过一次了么?我並没有对你隱瞒什么。” 苏茜回答的有气无力,语气中带著说不出的疲惫。 路明非刚返校时就向她打听过诺诺的情报,但苏茜是真不知道她这个神经病舍友跑哪疯去了。 “我知道。” 路明非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但只到『一个多月前消失不见』这种程度,不够。 我要你知道的一切信息,她失踪前那段时间每天每点都干了什么,几点吃饭洗澡去图书馆,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还有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已经记不清了。” 苏茜皱了皱眉,有些为难。 人的记忆其实是很靠不住的,好像一块容易消磁的破硬碟,即便是一生中最刻骨明显的画面,也会像画在沙地上的画一样隨著时间流逝逐渐模糊,更湟论那些没有留神的日常了。 路明非当然知道苏茜没在说假话,他也没打算强迫苏茜去回想,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暗铜色的小香炉,几张字跡勾连成图的黄纸,还有一块圆锥型的薰香: “那我来吧,你儘量放鬆。” 苏茜的表情呆了呆,她愣了一下,勉强勾了勾嘴角,又长长的嘆息了一声: “明非,最近真的很遭,我可能不太能放—”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合上了双眼,夏然而止,夏弥收回捏在苏茜后颈的手,吐了吐舌头: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不错,有悟性。” 路明非才没那心思听苏茜悲春伤秋呢,他讚赏的点点头,然后动作麻利的开始处理桌上的材料。 他先用手帕擦了擦香炉,又將尺寸不太合適的薰香塞进里面,摆在办公桌中央,黄纸展开摊放在香炉,一个简易的小法坛就做成了。 因为被窥探了秘密而暗暗生闷气的夏弥被他的动作吸引,晶莹水润的眼睛变亮了些,压低声音问道: “路明非,你这是—” 路明非挑了挑眉,语气有些敷衍: “我好像答应过要將知识分享给你来著?你姑且看看吧,能记下就记下,记不下也无所谓,这些都只是辅助施法的小把戏。” 说完,他又篤定的补充道: “就像上厕所时的厕纸那样多余。” 夏弥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两下: “哎哎,你觉得上厕所时厕纸很多余吗?其实你是印度人么?印度那边好像上厕所时—.” 路明非头也不回,又从饮水机里取了点水,洗手漱口: “是多余的,厕纸只是人因为喜爱洁净討厌污秽而发明出来的工具,没有厕纸也会有石头,树叶,水和左手。 它与『上厕所的人』和『史”这两样根本之物相比不值一提,你需要关注的也只有这两样东西。” 路明非毫不藏私的將他作为神话法师的心得分享给夏弥,只是这样的说法与比喻著实过於抽象,听的夏弥满头雾水: “大哥,你这说的是中文吗?” 路明非有些不满的“喷”了一声: “『上厕所的人』代表著本体,而『史”则是根植於本体的情绪,剩余的东西殊途同归,等以后再说,现在我要开始了。” 他无视夏弥不满的眼神,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个金属外壳的打火机,点燃薰香,圆锥型尖顶一缕的青烟升起。 夏弥瞪大眼晴,正打算將接下来的流程一点不落的记下来,但路明非却一点要作法的意思都没有。 他“刷”的从腰间取出一把乌金色的,做工极为精美的亚特坎长刀,而后端端正正的摆在香炉之前前,双手合十举过头顶,下拜,嘴里念叨: “餮哥,这次多使点力,求求了;餮哥,这次多使点力,求求了———”” “这就是你说的神话法术?” 夏弥的嘴角又抽搐了两下。 路明非理也不理,只是一味復读: “饕餮哥,这次多使点力,求求了;餮” 一阵风捲起窗帘,给血腥味浓重的校长办公室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清新,然后无事发生。 “喂,我说,你这未免也太不靠谱— 夏弥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弹在了空气中,她的表情也变得愈发古怪了起来。 她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一个刚刚出现的,细微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路明非在这间校长办公室搞了什么弄出这么浓郁的血腥味,但她清楚的记得,为了防止这股味道逸散太快,引起校內其他人的注意,窗户一直是关著的。 这间办公室,是不该有风的。 夏弥扭头看向窗户的方向,窗边的地板和书架像是被泼了一层血色的油漆,也不知道路明非那傢伙从哪搞来这么多的血液。 灰色的窗帘忠实的履行著它的职责,阳光与外面的景色被它隔绝。 “直接出去看吧。” 不知何时,路明非收起了刚刚那副求神拜佛的姿態。 他將“饕餐”重新別回腰间,也不收拾桌上摆著的施法材料,扭头打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盛夏的卡塞尔学院里一切都晕著一层暖色的光,阳光照射在绿的发亮的枫叶上,给小楼门前的小路上洒下界限分明的斑驳阴影。 夏....夏天?! 夏弥失声: “什么鬼?发生了什么?这是你的法术效果!?” 路明非快走在前面,听见夏弥的声音没有扭头,敷衍的应了两句: “不然是你的么?” 夏弥顾不上他语气里讽刺的意味,追问: “对著一把刀拜一拜我们就穿越回一个多月前了?!” 路明非满不在乎: “时空旅行的仪式流程要更长一些,可能得准备一晚上,还得准备人牲。” 夏弥喃喃: “就算是这样,这也—” 路明非摆摆手: “神话法术真正的难点不在於此,具体的法术流程没多少特別难的,也不需要你积累法力什么的,大多数就只是发个信號而已。” 夏弥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本能的发问: “那难点在哪?” 路明非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难绷的笑了笑: “在——在你有没有接受最终结果的心態吧。” 他也算是有些阅歷了,好像还真没印象有谁沾上这玩意后,结局还能比原先的预定结果更好的。 即便已经见识过两次了,夏弥仍觉得有些幻灭,她没意识到路明非的话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缓了一会之后,忽然想起来队伍好像少了人: “你那个小女友呢?” “她在啊,你以为我们现在在哪?这里是『苏茜的世界』。 第243章 久违的相见 第243章 久违的相见 “所以说,这其实是你那小女朋友的梦吗?” 夏弥有些难以置信的伸手摸了摸她身边的那棵树木,粗糙的树皮上每一道纹理都清晰可辩。 “速走,都说了时间很紧。” 路明非一边对著落在后面东摸西瞧的夏弥招手,一边开口简单解释了一下,“差別还是挺大的,这里准確来说是苏茜的“认知世界”,苏茜认为世界是什么样的,这里就会是什么样的。” 夏弥小跑两步跟在路明非后面,仍在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確实不像梦,感觉这里和真的没什么区別。” 路明非扯了扯嘴角: “你觉得这里和真的没区別,就说明你和苏茜之间不存在本质上的差別,你们只是在力量上有高下之分。” 作为智能最强而战力最弱的龙血君主,哈基弥最听不得別人说这个了,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臭,冲看路明非哈气: “再说一拳打爆你噢!” 路明非满不在乎: “我估计你现在打不过我,毕竟在苏茜的认知里,我可是拥有『s”级血统与『言灵·时间零』的超级混血种,你撑死是一个有点秘密的『a”级。” 夏弥歪了歪脑袋: “嗯?那你让我打一拳试试?” 两人此时正在去往图书馆方向走,她警了一眼路旁快二层楼高的枫树,扬起光洁的拳头,飞快的在褐色的树干上打了一拳。 “咚!” 一人合抱粗的老枫树树皮上以夏弥触碰的地方为起点,忽然绽开蛛网状的裂纹,掛满著嫩绿枫叶的树枝开始剧烈的颤抖摇晃,失去支撑砸在地上,淡黄色的树心迫不及待的沿著裂纹“涌”了出来。 下一刻,“轰”的一声,树干里像是被塞进了烈性炸药似的从中间爆开,碎裂的木块四散而飞。 路明非被嚇了一跳,连忙四处打量: “你他妈干嘛!不知道要隱蔽吗?” 作为“认知世界”的闯入者,路明非他们相当於天然带著一层“平平无奇术”的效果,只要不主动与其他人產生交互,其他人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但场景產生惹人注目的变化的话,很难说会不会有洞察力出眾的人顺著痕跡发现他们的行踪。 夏弥吐了吐舌头: “你不是说在这里呆不久么?那还隱蔽什么?而且就算真有人看到了也只会觉得是我力气大吧?” 路明非长呼一口气,没跟夏弥计较,但又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他忽然站定了下来,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他扭回头去: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刚刚那一拳不是靠蛮力打爆的?” 夏弥耸耸肩: “你觉得用蛮力能达到那个效果吗?” 路明非偏移目光,再次扫过那棵被一拳打爆的枫树。 枫树几乎完整的树冠掉落在地上,树根则是牢牢扎在泥土里,只有被击中的树干寸寸开裂,变成了一堆棕色的碎块。 它其实不像是树干里被塞了炸药爆开,更像是树干忽然变得像纸糊的一样,失去了足以连结上下的“力”。 只是靠蛮力的话,確实难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虽然眼前已经有了既定的事实,路明非仍然皱著眉发问: “这是—应力聚合的“眼”?你的权能在这里还可以生效?” 夏弥没有露出得意的表情,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语气略微有些上扬: “当然,捕捉『力”的流动是我与生俱来的权能,这和什么认知不认知的压根不相干“不,不,你没理解我是什么意思—” 路明非低头,揣摩了一下別在腰间的附魔刀具“餮”,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苏茜是另一位『大地与山之王』,你还没有相认的姐妹。” 夏弥用看神经病的目光打量了路明非一下: “有病。” 所以—-用“饕餐”构筑的“认知世界”出问题了?现在的“认知世界”在苏茜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夏弥的? 也只有这样解释了,“饕餮”的力量根源於旧日支配者格拉基的“梦境”权柄,这与“认知世界”终究还是有所差异。 但为什么没加上他的?可以开启“回溯”的话,路明非只用一瞬间就能完成情报的探查与搜集工作。 “真麻烦啊他喃喃自语。 两人一路上没再说话,在沉默中快步走入了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 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绝大部分的秘密都藏在脚下的山体之中,其中包括“诺玛”的本体,供学生自习的外层图书馆与普通的大学图书馆相比只是年份看起来更久远一些。 深褐色的书架列队而立,木格窗將阳光切割成菱形光斑,撒在橡木书桌的桌面上,书桌上摆放著从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到书页泛黄的古籍一系列阅读工具。 咖啡的焦香味混杂著油墨香縈绕不散,穿著卡塞尔学院校服的人表情自然的穿梭在书桌与书架之间,除了空调机出风的声音与脚步声之外再无其他。 夏弥略微朝路明非的方向凑了凑,压低声音: “你要找的那个诺诺就在这里么?” 路明非点点头: “大概率,她快期末考试时一般会在图书馆里补课。” 图书馆的面积並不大,阅览区,自习区,水房—两个人在图书馆里完整的搜寻了一遍,並没能发现诺诺的身影。 夏弥挠了挠头: “没有哎,现在还没到放假时间,她是不是去教学楼上课了?” “不,卡塞尔学院学期末是停课的,留给学生时间去复习。” 路明非摇头,伸手一指,“而且我们也不是真的检查完了所有地方,起码还有一一那里。” 整个卡塞尔学院都铺看木质的地板,路明非的指向是唯一一处例外铺看白色地砖的地方,那里的木质门框上端掛著粉红色火柴人金属標牌,身材窈窕五官精致的混血种女学员不时的从里面出入。 女卫生间。 夏弥的表情有点嫌弃: “呢,有必要么?咱们在这里差不多搜寻二十分钟了,那个诺诺还没出来,她总不会有便秘吧?” “不,又不是只有找到她的人才算是线索。” 路明非压根没有徵求夏弥意见的打算,他转身,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女学员,径直走入女卫生间。 走入卫生间左拐就是洗漱台与一个个分割的坑位,路明非先將洗漱台与下面沾水的地砖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开始一扇一扇的开门。 托苏茜认知的影响,路明非久违的感受到了龙血带来的力量感,金属在他的手中像是泥块一样软,他只需要轻轻一推,门栓便应声而断。 “这个没有。” “没有。” “这个户型不错啊。” “嘶——这个味大,最近有点上火。” 他每推一扇门,夏弥的表情就变得更嫌弃一分: “你是真不嫌噁心啊。” “你现在產生的抗拒只是由人类社会的思想烙印与些微的生物本能组成的,等你『神话法术学”入了门,就会发现这些算不上什么。” 路明非头也不拾,一边慢悠悠的与夏弥说话,一边到处搜查翻找,“那时,你的生物本能会认为来自於神明的恩赐是恐怖污秽的,它会以你无法想像的力度去警示,去抵抗。” “听·——” 夏弥眉头紧皱,一时无言。 她不是没旁观过路明非布设的污秽仪式,她甚至还在路明非的指导下亲自布设过一次,但那两次的经歷现在回想起来都如同蒙了两次毛玻璃似的,混混沌沌记不真切。 路明非很乐观,宽慰这个被拉来当免费劳动力的漂亮“朋友”: “不过你也不用怕,这段时间渡过去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它很短暂。 更何况到时候还有我—-我的主魂那个老手帮你,別说是入门了,就连『受”也不是哎!找到嘍!” 路明非话说了一半,忽然有些兴奋的从地上捻起了一根暗红色的细长髮丝: “喏,我就知道会有收穫的,诺诺的体香很特殊,是这个味道没错。” 夏弥不解: “这是她的头髮?一根头髮有什么用?你有通过头髮来锁定人的法术?” 路明非耸耸肩: “有是有,但这些东西在『苏茜的认知”之外,现在用不出来啊,反而是你作为龙王,嗅觉这方面应该比狗还——” 夏弥又不是不知道这头髮从哪里捡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用力晃了晃脑袋: “人形態的话我与人类是构造差別不大,肯定是做不到的,总不能在这里显出龙形吧?你那是什么表情?我都说了我不“嗯——男生宿舍,诺诺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这种地方確实不好猜,没有你帮忙还真是麻烦了啊。” 夏弥阴沉著脸跟在路明非的身后,身上裹著路明非刚刚脱给她的校服外套。 她切换回龙身时由於体型剧变,总是会把衣服撑坏。 夏弥的身材高挑,裹上路明非的外套也只能堪堪遮住大腿根,一双光洁修长的玉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还好在“认知世界”里她不会被其他人观测到,算不上走光。 新建的学生公寓依旧是男女混住,前三层为男寢,后两层为女寢,夏弥定位到的地方在公寓的第二层,一路追踪之后,二人已经站在了寢室门口。 寢室里隱隱约约能听见有一男一女的交谈声,卡塞尔学院校方財大气粗,宿舍隔音效果做的很好,一墙之隔路明非其实不太能確定里面的女人到底是不是许久不见的诺诺。 倒是男人的声音像机器人一样,带著说不出的冷意,更熟悉一些,路明非伸出手,缓缓的將没上锁的门推开。 房间內的陈设非常简单,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铺的整齐的床、摆在窗边的电脑,暗红色的长髮与一双交叠在桌下的醒目长腿。 果然是陈墨瞳。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见站在后面的夏弥忽然提高了语调: “楚子航?!” 被红色吸引了目光的路明非这时才注意到电脑桌侧边靠墙的位置还站著一个男人,他的腰挺的笔直,沉默不语,双瞳赤金,五官像是铁铸似的冷硬,將校服脱了换成黑色西装的话,绝对是个称职的保鏢。 確实是楚子航,不过为什么夏弥会这么激动?他们俩其实没见过几面吧? 路明非挑了挑眉,扭回头看了一眼夏弥: “你激动个什么劲?你在捉姦么?” “我——他——” 夏弥的表情连番变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说起来,哪怕是在路明非入学之后,凯撒与楚子航之间的竞爭也一直没有停止,现在楚子航出现这种与竞爭对手的女朋友共处一室的情况好吧,还真的很难想歪。 以前仕兰中学那群女生是对的,楚子航哪怕真被捉姦在床,捉姦的女人看见那张冷硬中带著英气的脸,也难免会怀疑他是不是中了阴阳和合散之类不得不双修来化解的淫毒。 一见钟情也好,另有隱情也罢,路明非对夏弥的小心思兴趣不大,他再次扭回头,却刚好与刚才背对著他的诺诺对视。 阳光浸在诺诺精致的侧脸上,那双晶莹水润的眼中似乎中有碎金跃动,她衝著路明非意义不明的眨了眨眼,没说话。 路明非有些异的指了指自己: “嗯?你已经看见我了?这么快啊?” 诺诺仍然不说话,又动作幅度很小的耸了耸肩充作回应。 ““认知世界”不存在无法交流的规则啊,不说话,不说话—”” 路明非若有所思,快走几步,走到诺诺身后,目光移向她桌上的电脑,“不说话拉倒,先看看情报。” 电脑屏幕里是个word文档,字体被调的极小,大段大段的文字像二维码似的密密麻麻挤成一片,路明非第一眼注意到的是段落与段落之间的间隔。 段落与段落之间的间隔是“日期”,这样的格式通常出现在日记。 谁的日记? 一直沉默的诺诺的声音忽然在路明非的耳边响起: “快——” 她的音调猛的升高: “躲!” 第244章 楚子航的异变 第244章 楚子航的异变 “躲!” 伴隨著诺诺急促的警告,一只手从路明非的背后迅疾的探出,一把捉住他的后脖领,猛得向后拽,他这一百多斤肉在那股巨力下直接被拽得腾空起来。 他的视野飞快的倒退,眼中原本清晰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模糊,颳得路明非脸颊生疼的劲风尖啸著掠过。 他只看到一道黑影像捕猎的蛇一样有力的窜出,而后,重重击打在他身前的书桌上! 牢固的实木书桌、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连带著后面寢室的墙在这强力的踢击下像用是乐高积木拼成似的,剎那间四分五裂! 木头、混凝土与金属的碎块四散而飞,连寢室混凝土浇筑的墙体都被端出一个能看见室外的大洞! 即便只有模糊的残影,路明非也能分辨得出,对他出手的人是楚子航! 他有这个破坏力?他是怎么发现路明非的?他为什么忽然出手?! 如果没被拽飞到后面,凭著刚刚这一脚的力道,基本就可以路明非宣布这次的“认知世界”探索告终了! 过度依赖法术,就是会导致人不擅长近战,这是无可避免的客观现象;在决心、战斗意识、警惕性与肌肉反射方面,路明非与那些只能依赖近战的蛮子確实存在著一截差距。 正常情况下,这“一截差距”不值一提,路明非有数不尽的方法玩弄那些蛮子,可是在哭尺之间,它就是胜与负之间的绝对界限! 不过好在他这边也有一个近战蛮子。 楚子航的腰杆依旧挺的笔直,双瞳泛起凶厉的金色,他左脚重重一踩,与之接触的地面地砖寸寸碎裂,右腿像一根长矛直直朝著路明非的头颅刺来。 刚刚將路明非拖拽回来的夏弥身上开始浮现出华美的龙鳞,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隨意的將路明非向后一,而后与楚子航碰撞在一起。 路明非像沙包一样向后飞出,重重砸在没有合拢的寢室门上,直接飞到了宿舍走廊才重新著陆“轰!!” 路明非还未著陆时,前方的寢室里便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之声,仿佛有两个肌肉虱结的巨人挥舞著铁棍,全力交击在一起! 空气都在颤抖,卡塞尔学院刚刚建好的宿舍楼在这样的碰撞中摇摇欲坠,高档白色瓷砖蘸了水的薄纸一样一揉就碎,像水面上的波浪似的“哗啦哗啦”涌起波纹! “轰!轰!轰!轰!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金属碰撞的声音余音还未完全消散,更剧烈的碰撞声便开始以难以想像的高速接连不停的爆发。 “哎哎哎!”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又一具温软的肉体惊呼著被从屋里被扔了出来,砸在还没从地上爬起来的路明非身上。 “!” 散发著幽香的蓬鬆红髮遮住了路明非的脸,路明非觉得肚子上压著一块弹性十足的肉,他此刻没有旖旎的心思,搂住诺诺纤细紧致的腰肢,將她从自己身上拉了下来。 他没说一句废话: “什么情况?” 许久未见的诺诺翻了个颇有风情的白眼: “什么什么情况?我还想问什么情况呢?刚刚那是什么?『平平无奇术”吗?” 作为敏锐的侧写者,她在第一时间就读出了路明非的焦急,又善解人意的用极快的语速补充了一句: “你起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吧?” 诺诺的反问让路明非愣了愣,他要知道什么? 在此之前他满心想著的都是怎样才能找到诺诺,但在他的预计中,他应该通过在“认知世界”中观察到诺诺这段时间生活中的异常,以此推理出她在现实中的去向。 现在他已经与诺诺面对面了,他应该如何发问? 总不能来一句“我该怎样在你失踪时找到你”吧? “你是让我猜么?” 诺诺盯著陷入沉默的路明非,有些无语的挠了挠头,她简单思考了一下,“你要问楚子航么?他最近觉得自己不太正常,所以他委託我帮他『侧写』一下,看看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撇了一眼仍在激烈交战的寢室,点点头: “看得出来。” 再弱的龙血君主也是与混血种存在本质差距的存在,如果是正常情况,楚子航怎么可能与她交战这么久?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简单思索了一下,没有深究楚子航的问题: “除了楚子航之外,你最近还遇到过什么异常情况么?” 诺诺盯著路明非的眼睛,明媚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 “很多,多到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应该是从那次帮你“侧写”诺顿馆之后开始出现的。” 路明非丝毫没有对此感到愧疚,只是继续发问: “有没有什么特別需要注意的?” 诺诺长长呼出一口气,神情有些难看: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东西给我造成太大精神负担的原因,我的记忆力这段时间变得很差,具体出现过什么我都留在电脑里了,但是刚刚电脑—” 情报到手。 路明非从后腰取出“餐餮”,將它插在地上,伸手结成法印,正打算离开“认知世界”,忽然听见诺诺问: “你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楚子航经歷了什么吗?他———” 路明非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 楚子航的情报不是很关键,但“认知世界”明显还可以再待一会,情报不要白不要,说不定就用到了。 “他—很难形容,但很明显他与这个世界已经开始解离了。” 诺诺皱眉,“我一开始甚至忘了有这样一个人,通过多方面的“侧写”才確认了他是真实存在的。” 路明非回忆了一下: “这个啊,这个我知道。 我当时与他一起回老家,遭遇了疑似咱们曾经遇到过的『天空与风之王』奥丁,他被奥丁戳了一枪,快要死掉时莫名其妙的痊癒了,从那时起就有很多人记不得他是谁了怎么样?有什么结论么?” 是人就无法拒绝这种不用动脑就能获得情报的环境,路明非隱隱產生了些期待。 可惜,诺诺当即摇了摇头: “你说的经过中所有关键点我都无法理解,这样推理不出结论的。” 接著,她面色一肃: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楚子航的异常不只是这样而已,实际上『有人忘记他的存在”只是他异常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他真正的异常是,他会不定期的会失去记忆,在他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身体却会以一种不符合他平时行为习惯的方式行动,就像是,就像是— 有人在那段时间顶替了他的身体!” 第245章 偶遇夺舍代打强如怪物 第245章 偶遇夺舍代打强如怪物 “顶——替?” 路明非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不自觉的皱起眉。 顶替肉身,也就是夺舍,虽然对尸解仙来说像换衣服一样简单,但其实是正儿八经的高危法术,危险的来源显而易见,被夺舍者自身的抵抗。 哪怕是精神修为有成的老法师,也可能在意识爭夺时输给看似平平无奇的凡人,事实上这个概率还— 挺高的。 神话法术说到底是通过牺牲理智值与意志值来改变现实的手段,越是老练的法师,意志属性就越低,在精神较量中输给凡人一点不奇怪。 但楚子航可能是个例外,当时他被奥丁用昆古尼尔一枪戳了个半死,意识有一段时间是几乎消散了的,如果隱藏在背后之人选择在那时夺舍,几乎不可能失败。 但是,夺舍就是夺舍,他怎么没听过哪个还可以频繁“切换帐號”的啊? 这个手笔,这个手笔怎么有点像是—— “喀啦—喀啦_” 忽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路明非的沉思,一墙之隔的寢室里战斗忽然升级。 他脚下的地板忽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以路明非与诺诺的脚下为起始点,开始向四周飞速蔓延。 是夏弥,她动用了“大地与山之王”的权能,这栋楼要支撑不住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卡塞尔学院新建的宿舍楼像是地震了似的,在二人战斗的余波下痛苦的摇晃著,墙顶的石灰天板开裂,灰白色的粉末簌簌而落,金铁交击之声伴隨著恐怖摄人的低吼,忽远忽近,令人心惊胆颤。 那边为什么会焦灼到这个地步?龙王与“a”级混血种之间的战斗不应该像是奥丁杀楚子航那样,在瞬息之间结束么? 为什么在苏茜的“认知世界”里,按规则符合苏茜认知的傢伙好像就他一个? 路明非皱眉,强压下心里涌现出的重重疑惑,他深深吸入一口气,慢慢合拢双眼,尝试调动体內新增的“s”级血统。 仿佛身体里有无形的齿轮咬合在一起,下一刻,路明非快速睁开双眼,他原本接近黑色的瞳孔爆发出炽盛的金光,双唇不由自主的翕动。 圣洁高昂的龙文声在他的身边迴荡,下落如雪的白色墙灰、脚下颤抖摇晃著的碎裂地砖与墙外的交战怒吼,一齐慵懒了下来。 “言灵·时间零”,时间开始加速。 路明非丝毫没有去给夏弥打辅助的意思,他朝著诺诺的方向挪动一步,將她笼罩入“时间零”的领域,急促的开口发问: “你能確定平时”的楚子航,就是从前的那个楚子航么?” 即使擒下了楚子航,没有神话法术辅助他也未必能套出真实的情报,还不如直接从诺诺那里问。 “这是——时间零』?” 这是诺诺第一次体会“时间零”领域的感觉,她看著四周慢放的场景,愣了愣神,然后用同样的语速回应: ““侧写』只是来搜寻线索的能,我只知道我法观察出平时』的楚航与以前有什么差別!” 路明非当即点头: “这就够了,那失忆期间的楚子航与平时有多少区別?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诺诺嘆了口气: “刚刚我看些楚子航传给我的,他用摄像头记录下来的失忆时的视频,从说话的方式,到微表情,步距,任何线索都在告诉我,那傢伙是完完全全的,与楚子航不同的人。” 路明非挠了挠头,第一时间没再回应。 他原本是想白嫖些情报的,但越是了解,就越是觉得这里面藏著阴云重重,他反而比刚刚更困惑了一些。 要不——还是视而不见吧? 偷懒的心思一起,路明非顿时觉得刚刚胸前鬱结的那口气顺了。 有关的情报已经搜集的差不多了,他將视线重新投回插在地上的“饕餮”上,打算接应夏弥回来后离开,正在这时,诺诺拧著好看的细眉: “我想了一下,確实有值得注意的地。” “嗯?” “刚刚楚子航的忽然出手不是意外,这傢伙—完全是衝著你来的,他的直觉非常敏锐,从我的微表情里洞察了你的存在,第一时间就出手要制你於死地,这些你应该是知道的。” 诺诺的语气有些犹豫,“但除此之外,我隱隱约约的有种预感,我感觉—出现在楚子航体內,顶替他行动的』很可能不个,他很可能有著数量不少的“同伴』!” “同伴是指——” “嗡” 路明非原本打算问的更详细一点,忽然,一阵奇异的声波在路明非耳边响起,隨之而来的无法抵抗的晕眩感,在路明非的大脑里横衝直撞。 法术?他中了神话法术吗?! 妈的!一直当法爷玩弄地球上的龙血蛮子,这回轮到他当蛮子了? 路明非只觉得他像是被忽然绑上了正在全速运行的过山车,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天施地转,他的腹部翻江倒海,呕吐物瞬间已经涌入了他的口腔。 一直耗费心神维繫著的,尚且还不熟练的“时间零”瞬间崩溃,寢室楼原本被拉慢的崩溃速度瞬间恢復如常。 “吼!!” “轰隆”' 不远处传来夏弥发出一声蕴含著愤怒情绪的爆吼,隨之而来的是史无前例的震颤,新建的寢室楼再也维持不住了,轰然崩解! 断裂的钢筋连带著数吨的混凝土,铺天盖地的朝路明非的头顶碾压下来! 先通过疑似声波,无法躲避的法术让“时间零”崩溃,再藉助久攻不下,產生愤怒羞愧的夏弥让寢室楼崩塌,以此完成对路明非的攻击? 这连接成套的精准攻击,对情绪的把控能力,需要怎样的算力才能完成? 难不成附在“楚子航”身上这傢伙,也拥有类似尸解仙跃迁时间线的本事不成? 诺诺的应变能力极快,在寢室楼坍塌的瞬间便架起还在呕吐的路明非,朝著战场的另一侧,他们身后的那个寢室的方向逃去。 那里有窗户,是逃离寢室楼最快的地方,再不济也可以藏在床下,怎么著也比在这里当耐压王强! 但,不够快,她不够快!毕竟崩解开来的水泥就在头顶,就只有那么丁点的距离! 正在此时,一道妖嬈而凶暴的身影忽然闪现在她面前,诺诺压根没看清她的动作,下一刻,她与她怀里的路明非就又再次飞了起来。 她的心里只来得及升起一个念头: “妈的,老娘今天怎么一直被当成沙包扔!” 夏弥使得力道极大,诺诺与路明非直接被扔离了宿舍楼坍塌的范围,诺诺最终还是本能的把路明非护在怀里,两个人砸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后又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哎呦,今天这都是什么神展开啊。” 诺诺好悬没直接摔得晕过去,扶著脑袋坐了起来,看向那片废墟,然后,她像是中了定身术似的,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在废墟之中,站著一个腰挺的笔直的黑髮青年。 他原本平整高档的黑色校服已经破损成乞丐都不捡的烂布条了,但那张英挺的脸依旧古井无波。 他好整以暇的注视著趴在诺诺大腿旁边的路明非,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那个已经救了她两次的妖嬈身影的左胸前穿过。 在某些情况下,队友並不会带来优势,反而是致命的拖累。 第246章 脱离与隱患 第246章 脱离与隱患 现在正发生著的一切到底是什么情况? 即使解析能力与心理素质强如诺诺,一时间也难免发懵。 废墟中的“楚子航”轻描淡写的收回插在前方龙类胸膛中的手,“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顏色暗淡得像是下一秒钟就要熄灭。 不知何时,他刚刚还鲜血淋漓的手已经光洁如初,一缕不起眼的轻烟从他的指尖飘起,弥散在空气里。 那个救了她两次的龙类身体无力的半跪在地,喉咙里不断传出压抑痛苦的低吼,她被剖开的胸腔里鲜红色的血肉像是有生命似的,正在痛苦的蠕动。 诺诺能看得出来,那个龙类的血肉在尝试著重新合拢在一起,只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它们自愈的进程。 是温度。 不知是言灵还是什么別的东西,“楚子航”的手上附带了一层肉眼不可见的高温,正是高温让他手上的鲜血瞬间蒸发,也正是高温让那个跟路明非一起来的龙类胸前的伤口无法癒合。 如果是这样的“楚子航”,和他分庭抗礼整整两年的凯撒会被—·瞬间秒杀吧?换了一个人操作身体差距居然能大到这种程度吗? 像是感受到了诺诺的窥探,“楚子航”的视线转移,看向了她的方向。 他的腰依旧挺的笔直,暗淡得像是快要熄灭的黄金瞳里一片平静,他的每个动作精准到不出现丝毫误差,就像是个.被玩家操纵的电子游戏里的角色。 仅从外表看就不难发现楚子航是个冷淡而內敛的人,如果这时换成其他认识他的人在这里,大概率察觉不出他与平时的不同,但对於一名灵感超凡的“侧写者”来说,这无疑是恐怖到让人呼吸不畅的糟糕体验。 诺诺感觉到一阵恶寒从她的尾椎直衝天灵,她快速的伸出一只手,拍在神智还没有清醒的路明非小腹上,向下一探,用指甲毫不留情的掐下。 “操!痛痛痛啊!!” 立杆见下,刚刚被“音波”影响陷入晕眩状態的路明非惊呼一声,腰部本能的弓起,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 他压根来不及斥责诺诺粗鲁的女流氓行为,因为站在废墟中的“楚子航”丝毫没有交流或者等待的意思,他先是微微躬身,下个瞬间,整个人朝著路明非的方向爆衝过来,脚下建筑材料堆积的废墟在这股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向后方天女散般的飞射而出。 一只微微泛红的拳头带著灼热的风压,正在路明非的眼中快速的放大,放大,瞬息之间,便几乎完全堵塞他的视野。 “快躲!” 诺诺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她本能的想將“愣”在原地的路明非推开,但哪怕双手发力出力,也像是按在沉重的铁块上似的,推不动。 “真麻烦啊。” 路明非嘀咕了一句。 彻底不当人之前,任何法师都会討厌那种速度奇快爆发又高的敌人,可偏偏地球上的超凡体系似乎就是朝著这个方向发展的。 不过“楚子航”还好,起码他的速度还没像奥丁那样完全超出路明非神经反应的极限,还算可以处理。 圣咏一般的龙文声再次响起,风捲起地上的灰尘,坐在原地的路明非身影忽然消失,“楚子航”的一拳落空。 转瞬之间,两个人调换了位置,路明非站在宿舍楼废墟之上,夏弥的旁边,而“楚子航”则是停在满脸要死的诺诺身边。 正儿八经的“s”级血统给予了路明非非人的身体素质,在这个基础下,“时间零”的效果要比当时调遣“兵马”好太多了。 “楚子航”似乎早有预料路明非会闪避,几乎在刚落地时就以几乎要扭断腰的怪异姿势反转了上半身,他是盯著路明非的方向,嘴唇微微张开。 “喊。” 已经中过一回招的路明非自然不可能毫无防备,“没活就去咬打机。” “时间零”让路明非的速度提升太多了,他与楚子航几乎同时出手出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一个等边三角形,放在眉心,轻轻一敲。 神话法术,击仆汝敌。 无形的拳穿越虚空的介质,重重击打在“楚子航”的脸上,足以將成年男子直接击飞的力道只是让他上身微微后仰,一步不退。 不过路明非也没幻想过让这些小威力的神话法术能在龙牲身上生效,它们只是用来干扰施法而已。 他也不去確定“楚子航”的施法是否停止,“击仆汝敌”释放之后立马半蹲下来,一只手拽住还在痛苦低吼的夏弥,另一只手结成一个简单的法印: “走。” 神话法师战斗最重要的原则,准备不足先撤退。 被埋在废墟之下的“饕餮”在他的意识调动下发出浑浊的震鸣,污秽的绿色光芒从废墟的缝隙中穿透出来。 它带著难以言说的黏性,快速浸染著原本鲜活的世界,神明给万物渲染的鲜明色彩仿佛变成了一层劣质的顏料,在风乾之后似的开始迅速腐烂褪色。 “顏料”尽褪,“画布”展现出了它原本应有之样。 深灰色的厚重窗帘遮挡了窗外的阳光,室內接近两层楼高的木质书架环绕,木质的地板与掛钟让这里看起来古色古香。 如果能清扫掉在地上铺了一层的暗红血肉的话。 脚下原本凹凸不平的建筑废墟变成平整的地板,路明非有些不適应的跺了跺脚,旁边夏弥的反应要比他剧烈的多。 她忽然弓腰,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一只手捂住胸口,红润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 她有些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嗬——为什么——好像伤还在?” “嗯—在认知世界』发生的事原本应该只影响苏茜一个人的认知的;你之所以现在还感到疼痛应该是因为那个认知世界』也加夹杂了你的认知。” 路明非简单推理了一下,“这让你的力量能正常调用,也会在你在受伤时真的產生“我受伤了』这个认知。” 说罢,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喃喃自语: “还有那个被顶號的“楚子航』,他应该不会来自於苏茜或者耶梦加得的认知吧?还有起码第三个人的认知』融合进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这样搞下去,如果所有人的认知世界』全融合在一起—” 第247章 反水与「附身」 第247章 反水与“附身” 路明非刚刚联想到的,绝非杞人忧天的妄言,在別人的“认知世界”感受到真实的自己,本就是该用“异想天开”来形容的荒诞之事。 这种悖论无异於入梦者探索自己的梦那般不可思议。 梦境诞生於混沌的沉睡,解析却需要绝对清醒,二者如同一张纸上的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相交的那一刻;而刚刚在“认知世界”发生的事就与之相似: 亿万人类意识如同漂浮在思维海洋的孤岛,本应永不交匯,而有能力將凌驾於眾生之上的“规则”隨意扭曲的存在如果发现这个现象的不是路明非,而是某个在精神领域有专长的传奇调查员,他现在应该已经汗流浹背了吧? “总感觉这会是重要的线索啊——” 路明非自言自语。 少女吃痛的抽气声將他拽回现实,他注意到夏弥扶在桌沿的指节已然发白,水晶般的汗珠正顺著夏弥优美的下頜坠落,在木质地板上晕开细小的光斑。 “缓不过来?愈能失效了啊?” 路明非饶有兴致地观察著夏弥因剧痛颤动的肩胛,那具看似纤弱的躯体正蒸腾著灼热的雾气。 认知层面的创伤类似人类截肢后还能感知到幻痛,虽然外表上看不出伤,但大脑却会如实做出判断,给予疼痛与虚弱的反应,但这不代表它不会自愈。 实际上认知层面的自愈能力与现实应该差不多是相对应,现在夏弥还没能恢復的话,就说明“楚子航”在“认知世界”的那次攻击的影响还没有消退。 夏弥的眉头紧皱,剧烈的呛咳: “还不太——咳!但应该死不了。” “来,我给你揉揉。” 下一刻,路明非的指尖毫无徵兆的贴住了夏弥受伤的柔软之处。 也许是因为受创脱战之后精神疲惫,被转著圈摸索了两三秒后夏弥才如梦初醒她水润的眼睛忽然瞪圆,狠狠的在路明非的手上狠狠的打了几下: “你要死啊!要死啊!” 把路明非的手打掉之后,夏弥又做贼心虚似的朝著苏茜的方向偷瞄了一眼,確定苏茜睡得正沉才鬆了口气。 路明非收回被夏弥打得通红的手,面色自若的继续说著话: “正常来讲,一百个苏茜也没法把你怎么样吧?你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怕?” 夏弥现在也没那个精力继续用武力教训流氓,她痛心疾首的斥责路明非: “趁之危啊!你你你——你再搞潜规则!我——” 不知道是烫的还是羞的,夏弥鼓了鼓脸,没有一丝瑕疵的脸蛋简直和路明非的手一样红,看起来还真像个刚入职被上司揩了油的漂亮小姑娘。 耶梦加得的精神分裂症——似乎变严重了? “夏弥”只是龙王幻想出来的,用来在人类社会隱藏身份的马甲,目前在场还清醒的只有她和路明非两个人,她装给谁看呢? “保持住,你这个状態很適合学习神话法术。” 路明非真心实意的评价。 在夏弥不明所以之时,他刚刚放下的手忽然抬起,刺眼的寒芒在从他的指尖流出,一柄乌金色的亚特坎长刀,直直插入夏弥的胸口! 校长办公室的时间仿佛停滯了一瞬,对此毫无准备的夏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直到路明非的手腕发力拧动刀柄,让“饕餮”造成的伤口儘可能的扩大,她才发出一声夹杂著痛苦的咆哮: “你?!” 她的双瞳中燃起熔岩般的暴怒,右手化为鳞片密布的狰狞龙爪,朝著路明非抓下,裹挟著罡风的龙爪呼啸而至,却在触及路明非银白鬢角的剎那凝滯下来。 下一刻,龙爪偏移了几寸,將路明非持刀的右臂连带著肩膀,像撕碎一张纸片拽了下来。 夏弥——此时称呼为耶梦加得吧,她压抑著暴虐的情绪,將胸前的“饕餮”拔出扔在地上,然后把路明非的剩余四肢一一拽下,语气带著金铁交击时的冷硬: “给我一个解释。” 路明非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之色,毕竟这本来就不是他的身体,他嘖嘖称奇: “你的耐容忍度居然这么啊,居然这样都没直接打爆我的脑袋?” 耶梦加得不愧为“大地与山之王”中高智商的那个,她忍下心灵与身体上的双重痛苦,反而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你在故意逼我杀你?” “那倒不至於。” 路明非摇摇头。 五肢被扯断之后的巨量失血让他对“印—”的掌控正在消失,他现在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动作也就只有摇头了。 这具血肉傀儡只是当时被“森之黑山羊”的神力辐射出的造物而非召唤者,身体里的神力存量很少,释放一次捕捉凯撒的法术就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那你是——嗯?” 夏弥不解,正想追问,忽然疑惑的摸了摸胸口。 拔掉“饕餮”之后,她胸前的刀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与此同时,那股灼烧著她心臟的痛感也同步消失。 “在同样的部位造成伤势,认知层面』受的伤就可能取巧的方式来提前消除。” 这时,夏弥的头顶忽然传来了带著回声的失真声音,“毕竟认知层”的伤只是你觉得你受伤了』已。” 她抬头,看见一个由“角度”组成,不断变换著的奇异人形正漂浮在半空,狼人般的晶状利爪,一张恐怖的大嘴占据了整张脸。: “那具身体太不方便了,放鬆神,接下来我会暂时附体在你身上动。” “等等,附身』是什么?” 耶梦加得似乎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经歷,眉头紧皱。 路明非“嗬嗬”怪笑了两声: “自然不会像夜楼』那次,你只管根据我的判断行动就是了,事成之后我会提供一份神话法术的清单供你学习。” 他压根不等耶梦加得同意,向前跨出一步之后,虚幻身影与耶梦加得的龙躯重合了一瞬,而后消失不见。 只是附身而不尝试操控的话,就无需与被附身者进行意志层面的较量,这是路明非后续熟练了“夺舍”才掌握的技巧。 耶梦加得略微有些不適的晃了晃肩膀,最终没再多说什么,直切主题: “现在去找那个诺诺的电脑么?我去把你的女朋友叫醒。” 她的身体里响起一道带著回音的声音: “不用,她的电脑现在在诺顿馆,我们去那里。” 第248章 潮湿,腐烂与笔记本电脑 第248章 潮湿,腐烂与笔记本电脑 钟楼尖顶刺破澄蓝的天空,嫩绿的叶片间隙不时闪过白鸽扑腾的翅影,一道纤细的身影在林荫道里飞快的穿,像鹿一样灵巧。 “话说,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跑过去?” 行进之间的风將夏弥细软的黑髮扬起,她粉润的嘴唇微微动了两下。 对於掌握“力”之权柄的“大地与山之王”来说,身体里多储藏了一个灵魂,哪怕这个灵魂不与她爭夺控制权,只是本能的某些发力习惯都让她感到彆扭。 一道像是期待,又像是恐惧,情绪复杂的声音从她心间升起,回答的很简短: “不然呢?” 被路明非浅层“附身”之后,二人即便不发出声音也能交流,这种新鲜感让夏弥比以前交流欲更强了些: “把校长办公室折腾成那样,还“绑架』了学生会会长和狮心会副会长,不收拾一下现场,做点偽装什么的么?” “没必要,我们不会在这里呆太久的。” 路明非则不太有閒聊的欲望,“专注一点,马上就要进入人流量大的区域了。“ 如果卡塞尔学院表现出前段时间追杀路明非时那个侦查水平,仓促准备的潜行法术根本不会起到作用,与其赌这个,还不如將“隱蔽”换成“先攻”,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结束行动。 这也是路明非“回溯』后得到的最优解。 不知道是不是校董会接手了学院的原因,虽然路明非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卡塞尔学院依旧没从戒严状態中恢復过来,校园里时时刻刻都能看全见副武装的组成小队在鹅卵石路上巡视。 不过就这次的事实证明,这只是浪费学生课余时间的无用功而已。 “往左移动半,前面右边那个两秒后会將头转向我们的向。” “转身之后进入教学楼,呆够四十秒再出去,那个傢伙的言灵是感知系“重明”,可以让他同时观测三个方位,躲避起来有点麻烦。” “直,这个有近视眼,来巡逻完全是应付差事。” “.—” 从无人的林荫小道出来之后夏弥仍然没有减速,凭藉著她的速度与路明非通过“回溯”得到的情报,轻而易举的就利用穿越了一路上的戒严点。 卡塞尔学院面积不大,夏弥很快就来到了诺顿馆门前,她的手指在门上轻轻一抹,“咔嚓”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夏弥伸出刚刚拂过门的那根手指,白皙的指肚上沾了一层薄灰: “话说,你就这么確定是在诺顿馆?这貌似很久没来过了。” 路明非没有要给夏弥解释的意思: “快进去,不要浪费时间。” 夏弥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推开门,走进了诺顿馆里。 虽然馆內整体看上去不算杂乱,但当真的踏入这里时,她觉得自己像是来到了一个与外面不同的世界。 是温度,还有湿度。 这里仿佛被无形的水“入侵”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很高档的真皮沙发上泛著一层像是在水里泡发了的噁心褶皱,实木地板的缝隙之间生著阴湿的苔蘚,发霉的味道縈绕不散。 “你说的对,诺顿馆確实与外面不一样。 ,夏弥发出轻微的“嘶”声,表情变得难看了一些,与怪异的环境相比,这里有更加令她感到不安的事。 要知道,诺顿馆可不是那种在特角旮旯里的废旧场馆,这里曾经是学生会的活动场所,它与教学楼与宿舍的距离並不算远,夏弥隔三差五就会从这里经过。 而她入学一个多月了,居然没能发现这里的异常? 附身在她体內的路明非似乎察觉到了夏弥的踟躕不前,开口解释: “无需在意这里的异状,诺顿馆的阴湿与难以察觉是因为这里曾经是我的仪式场所,有残余的力量逸散。“ “但似乎与在芝加哥歌剧院时的状况不一样?“ 夏弥不放过任何一个了解神话学知识的机会。 她帮助路明非追寻诺诺本就不是因为她与路明非之间有什么情感可言,自始至终她的目標就是神话学知识。 在这方面向来慷慨的路明非罕见的卖了个关子,他“嗬嗬”的笑了两声,说道: “等找到了诺诺的电脑再说也不迟。” 他的话音未落,似乎有一阵浑浊难闻的风从门外吹来,吹在夏弥的后背上,她下意识的向后看去,视野似平在某个瞬间变得昏暗了一些,但转瞬便又恢復了正常。 为了保证不出偏差,路明非標记了这个时间点,隨时可以发动了第二次“回溯”。 “开始吧。” 路明非再次催促。 夏弥没再拒绝,深吸一口气,从玄关走入正厅。 实木地板像是被水泡坏了似的,脚踩上去感觉凹凸不平,吱呀作响。 夏弥只是扫视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眼,就摇了摇头: “电脑不在一楼。” 路明非疑惑: “嗯?” “电脑是个不轻的物件,无论摆放在哪里都会对承载它的物体造成一定的力,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路明非没有继续提问: “那探索继续吧。” 夏弥点了点头,按照路明非的要求走上二楼,她灵巧的避开那些因腐烂变得脆薄的楼梯,步伐轻盈。 诺顿馆二层的面积比一层小,但却不像一楼那样只是一个大厅,需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打开看,夏弥大概扫视了一眼,径直朝著左手边最深处的房间走去。 路明非的声音低沉,带著莫名的情绪: “这一间么?” 夏弥露出“我很机智”的表情: “不知道啊,一般电影里不都是在最后一间房里找到东西吗?乾脆先看最后一间嘍?” “行吧——” 夏弥翻了个白眼,一边推动房间门: “你应该考虑的是诺诺的电脑会不会坏,诺顿馆的湿度大到连家具都泡坏了,人类製作的那些精细玩意可扛不住。” “先找到再说,不就再进次——” 房间门如同泡沫塑料製作的一样,轻轻一推便裂成几节,而后,看见屋內情况的路明非与夏弥同时陷入了沉默。 他们正对面的已经发霉的书桌上,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端端正正的摆放著。 不仅崭新如初,而且屏幕还亮著。 > 第249章 忽然出现的电脑与密码 第249章 忽然出现的电脑与密码 “去看看,快,看看——” 路明非盯著屋內那台正对著他们的笔记本电脑,语气有些恍惚。 “这——怎么看都有问题吧?作为陷阱未免也太明显了。” 夏弥站在门口四下观察屋里的细节,脚下一步不动。 她又不是对路明非一无所知的白纸,除了两个人一起经歷的那些异常事件之外,这傢伙一年里做过的什么事,她早就调查的七七八八了。 用一句话来简单概括,与路明非相关的一切事,都会无可避免的朝著失控的,最危险的方向发展。 虽然她后续还是选择了与虎谋皮,但这完全不能代表她愿意完全按照路明非的想法办事,隨隨便便將她的“生命”也拍在赌桌上。 这里的“生命”可不是指她经歷过无数次的“结茧“与“破茧“轮迴,而是在这些异常事件中,连她那被时间长河冲刷也未曾磨损的灵魂,也会无可避免的被腐蚀污染。 有命学,也得有命能用得才行啊。 另一边,路明非只觉得那发著莹莹亮光的屏幕里好像有一根名为“渴望”的铁鉤,勾住了他身体某处看不见的地方,想要將他拉扯过去。 他分裂的灵魂在渴望重新完整,他疲惫的意志在渴望得到解脱,但一直不肯动身的夏弥却把路明非死钉在原地,这本不存在的角力简直要把他的皮肉撕断,筋骨折断。 “呼,呼,嗬,快,他妈的快啊——“ 他像是喉咙像是被割开了个口子,发出像是破风箱漏风时的声音。 夏弥专注的分辨著屋內可能隱藏著的痕跡,被路明非催的有些不耐烦,低声呵斥了一句: “最后关头了,看你那点出息!急有什么?屋那个笔记本有密码!” 正对著他们的那台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中央浮著半透明输入框,十点九分的萤光白数字悬在深蓝色背景的左上角。 “这一切太不对劲了,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她精致的脸紧绷,淡粉色的嘴唇微动,与路明非交流,“有在我们之前將这台电脑放在这,就在不久之前。” 夏弥盯著还发光的屏幕,在“不久”这个词上面加重了语气。 重点也正在这两个字上。 出於保护电源的考虑,笔记本电脑一般都自带自动息屏的功能,如果不特別设置的话,自动息屏的时间一般是一分钟。 这也就是说,那个將笔记本电脑放在这里的傢伙,很有可能在不到一分钟之前还与他们一同呆在这栋建筑里。 它可是在夏弥保持戒备的情况下,完成的这一系列操作的! 夏弥深深呼出一口气,强行压下心里的焦躁。 如果不是她了解到“异常事件”中会有各种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她早就扭头遁走了。 “耶梦加得?耶梦加得?!神话学知识!你不想要了吗?!快去!去你妈的快啊!” 路明非还在夏弥的体內不断的催促,他充分发挥了作为一名神话法师的专长,语速快得连夏弥都有点分辨不清。 “你赶著去投胎啊!都说了——” 夏弥骂了路明非一句,话说了一半,一道虚幻而怪异的影子忽然从她的身体中抽离出来,这影子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痕跡,无声的向著笔记本飞去。 是路明非,他飞行的姿势怪异,上半身前凸,而四肢却被甩在身后,看上去不像是等不及夏弥自己飞出去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中胸口,生拉硬拽过去的。 “喂!” 夏弥虽然吃了一惊,但反应极快,纤细匀称的手同样化成一道虚幻的影子,朝著路明非的小腿抓去。 抓了个空。 此刻的尸解仙路明非只是从“太虚”上投下的一道意识,哪有实体可言? 他只“飞行”了很短的一段距离,在脸碰到电脑屏幕时又像是撞上了一堵墙,急停了下来。 一靠近这台来路不明的电脑,路明非焦躁的情绪立竿见影的得到缓解,他长长的呼出一□气,衝著门口的夏弥招手: “来吧。” 夏弥无奈的摇摇头,走了进来。 她已经观察了这间屋子十多秒种了,这段时间都够她轰爆胡佛水坝了,可还是查不到一丝“人”近期活动的痕跡。 墙纸下被水汽浸得发黄的墙壁,木质地板的每一条缝隙中挤塞的青苔,被水泡烂了的真皮沙发皮面像是老人脸上的褶皱,这间放著电脑的房间与外面並没有任何区別。 可能在“异常事件”中,真的存在幽灵之类的东西吧?话说,现在没有实体的路明非不就是这样吗? 夏弥没忘了越过卡塞尔学院守卫时路明非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晶莹的瞳孔中反射著电脑屏幕散发的深蓝色的光,问道: “你不是有类似“预知”的段么?能预知出电脑的密码是多少吗?” 路明非点点头: “理论上可以。” 夏弥盯著路明非的脸,挑挑眉: “理论上可以』不会是实践时不』的意思吧?” “还真是。” 路明非没有反驳。 笔记本电脑的密码没有位数限制,没有数字、字母和符號限制,这些东西组合起来,路明非估计要“回溯”到阿撒托斯从梦中醒来才能把密码试出来。 夏弥没多说什么,她简单思考了一下,给出建议: “今天早上我去观察你那个小女朋友时,她碰巧接了个电话,从那时开始看起来就恍恍惚惚的,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除了你之外接触的唯一一件怪事。“ 路明非的言语篤定: “无所谓的,这台电脑完好的出现在这里,就说明那个地方是在欢迎』我们的。” 夏弥满脸问號: “嗯?你说的是中文吗?” “害,解释起来很麻烦。” 路明非摆摆手,“看好了。” 他在电脑桌面上扫视一眼,锁屏界面左上角的“十点九分”刚好跳动了一下,变成了“十点十分”。 “诺,提示这不就来了。” 路明非当即在键盘上敲下了“1010”四个阿拉伯数字,输入框的末端出现一个转圈的圆形,正在加载。 路明非摸了摸下巴: “1010,没跑了,十號刚好是诺诺的生日呢。” 夏弥眼睛瞪大,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这样的——,居然会去记孩的?” 路明非瞥了夏弥一眼,没有藏私: “记忆他人的生日是神话法师最需要保持的习惯之一,生辰与星相对应的人牲对仪式的提升作用大到你无法想像。” 夏弥正要回话,输入框下方忽然弹出四个字: “密码错误。” “哎?密码不对啊?” 夏弥难以克制的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 她只是来打工的,探索任务失败的话对她只有利无害。 但路明非不见半点慌张,他在“密码错误”出现之后,立马又键盘上敲下四个阿拉伯数字,按下回车。 这次没有加载,输入框下方立马出现了四个汉字: “密码正確。” 路明非满不在乎: “0101,把生日倒过来的小手段也就诺诺在用了。“ 第250章 诺诺的日记 第250章 诺诺的日记 “2010年7月14日,晴。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坐在宿舍,像写给导师写任务报告一样坐在电脑前敲日记,但就现在的情况而,这是没办法的事。 纸质的日记在我手中很难留存下来,之前写的那本日记昨天下午一晃神的功夫就不见了,碰巧苏茜昨晚跟我抱怨寢室的厕所堵了—— 说实话我很难不將这两件事联繫在一起,我已经记不清这样的情况到底是第几回了,这次换成电脑的话,应该印象会更深刻一点,起码不用担心再堵来寢室厕所。 趁忘记之前,再重复一次我写日记的初衷吧。 自从帮某个该死的疯子在诺顿馆里探寻到一些东西后,我的身边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一些诡异的——幻觉,希望它们是幻觉吧。 日记留给与我有同样遭遇,且需要线索自救的人,我无法確认它到底是会帮了你还是將你拖得更深,但起码会在一切变得无可挽回之前增加一些变数。 如果你只是为了寻找我的下落或者好奇心旺盛,还是不要打开了。(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诺诺的电脑壁纸与锁屏一样,是简约的深蓝色,打开桌面上唯一一个word文档,映入眼帘就是这一段话。 夏弥瞄了一眼几乎要將整张脸贴在文档上的路明非: “我说,这个诺诺警告的好像就是你哎。” 路明非摆摆手,根本没有半点动摇: “不必理会,她的警告都是给普通人的,神话法师不在这个范围內。” 夏弥撇撇嘴,不想接话,將纤细的手指放在笔记本键盘上的“↓”键,打算移动文档,阅读后续的內容。 “等等,先別。” 路明非开口阻止了她。 夏弥不解: “不是已经看完了吗?” “没那么简单,文字能传递的向来不只是信息而已。,路明非没將注意力放在与夏弥的对话上,隨口回復,“可惜日记不是纸质的,如果能看到她的字跡,读出来的东西就多多了。 ,在他前世的那个黑暗异界里,有不少原始法术书就是受害者用他们第一视角记录的受害经歷。 不过这种原始法术书危险性要比《死灵之书》《玄君七章秘经》这种由传奇神话法师编纂出来的法术书危险得多,看完的人十有八九得按著受害者的受害经歷再经歷一遍。 路明非要的就是这个。 语气,句读,口癖——直到路明非在大脑里將这段文字拆解得不成样子了,才衝著夏弥点点头: “可以了。” 文字开始滚动。 “2010年7月15日,晴。 富山雅史教授说这些东西的出现是由於我精神压力过大,导致血统不稳定,不定时的出现灵视”现象。 但我觉得日本人的嘴真他妈的硬,看不出就看不出,非要硬给老娘塞个病因,害老娘平白无故多做了一整套心理测试,被抽了几大管血!! 哦对了,今日无异常。” “2010年7月16日,晴。 今日无异常。” “2010年7月17日,阴。 脑残路明非当著凯撒的面给我拋媚眼,他的脑子被xx糊住了吗?!除此之外,今日无异常。” “2010年7月18日,晴今日——” 夏弥的眼皮跳了跳,看著路明非的视线里多了些鄙视: “哎哎,诺诺和凯撒是男女朋友关係吧?神话法师的私生活都这么乱么?” “当然不会,昧纵慾的神话法师都活不长。” 路明非自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嗬嗬”怪笑了两声,“但是苦僧』一定死的更快。” 他伸出一只爪子,想搭在夏弥的小蛮腰上亲热一下,可由於没有实体,虚幻的手臂只是徒劳的穿了过去。 “哎哎,非礼勿摸。” 夏弥警惕的朝著远离路明非的方向挪了挪,“前面貌似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翻快点吧。” 路明非挑了挑眉: “你认真的?” 夏弥没反应过来: “嗯?怎么了?” 路明非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標註日期的地方点了点: “7月17號,进入夜楼』是哪天都能忘么?” “嗯!?” 夏弥的瞳孔缩了缩,精致的锁骨隨著错乱的换气节奏突兀的起伏了一下。 笔记本电脑投射的白光映在潮湿墙壁上,泛著一层幽光,华贵的暗红色天鹅绒窗帘垂至地板,边缘金线刺绣已褪成尸斑般的灰褐色。 夏弥感觉像是有一股过堂风吹入了这个半封闭的房间里,一股浓郁难闻的霉味直扑她的鼻尖,橡木地板发出细小的爆裂声,缝隙与纹路间青黑色的苔蘚在阴影里悄悄的改变著走向。 路明非对夏弥剧烈的情绪波动置之不理,继续阅览后续的內容。 “2010年7月20日,晴。 楚子航有问题,虽然行动与平时看起来差別不大,但有什么东西会在某个时间段占据他的身体,代替他行动。 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老娘现在也自顾不暇,该死的路明非,帮完你的忙你就玩消失!” “2010年7月22日,暴雨。 雨从早到晚没停过,我没去图书馆,在寢室里窝著看了一天的剧。 整栋寢室楼在下午两点准时甦醒,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一般都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结束午休,皮鞋踢踢踏踏踩过地砖,与往常没区別。 但是在混杂的脚步声中,我能分辨出其中的一道在门口停下来了。 我本来已经放下电脑,准备给它开门了,但它却只是站在在那里,迟迟没有敲门。 我承认,我丧失了再去开那扇门的勇气,直到苏茜从外面回来,她告诉我没人站在门外面,走廊是空的。 这些幻觉—好吧,我確信它们不是幻觉,这些原本需要侧写』才能捕捉到一些痕跡的东西变的更显眼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是因为我和它们发生了太多的接触。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在向它们靠近。” “2010年7月25日,晴。 今日无异常。” word文档到了尽头,继续往下拖动,出现的只有大片大片的空白,诺诺的日记到25號戛然而止,刚好是芝加哥铁路局结束罢工,路明非返校那一天。 但他怎么记得—— 他刚返校时,苏茜说的是诺诺一个月前就不见人影了呢? > 第251章 推理与准备 第251章 推理与准备 “这就没了?” 站在路明非背后的夏弥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盯著这篇短小的文档,鼓了鼓腮帮子,“好像没什么关键情报。” 夏弥其实並不在意路明非返校后的谋划能不能成功,甚至更希望他直截了当的失败,但真的费了这么大劲却什么都没收穫,夏弥还是本能有些不爽。 路明非附和的点点头,嘆了口气: “情报確实预想中的少了。” 夏弥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了两下: “那现在怎么办?回我的尼伯龙根么?那里没人打扰,可以去那规划一下后续该怎么做。” 她白净无暇的脸上带著淡淡的红晕,直视著路明非的眼睛星星一样亮,像是在阴湿灰暗的诺顿馆里骤然绽放的纯白曇,很难想像有男人能狠下心在此时拒绝少女的邀约。 但路明非只是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隨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忽然“嘿” 的笑了一声: “也不是不能去,但得在此间事了后。“ 別管是虚情还是假意,一直不给路明非好脸色的夏弥难得善解人意了一回,循循善诱: “从长计议嘛,况且现在情报不够,你怎么找人?” “情报只是少而已,我可没说不够。” 路明非摇摇头,没有正面回復。 一直以来,他与夏弥之间都存在一条由信息差组成的鸿沟,藉助信息差,“操纵”夏弥並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比如现在,如果路明非告诉夏弥他的目的是重返“夜楼”,將遗失在里面的“主魂”找回,见识过厉害的夏弥绝对会有多远躲多远,根本不用提什么帮忙。 但他说自己是为了“寻找诺诺”,夏弥点点头就答应了。 等到时候真把她再被拉进“夜楼”去的时候,她的生命受了威胁,路明非也不怕她翻脸或者出工不出力。 夏弥明显还没意识到路明非心里盘算的勾当,亦或者是她心里本能的没意识到有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从那种鬼地方逃出来之后,还会绞尽脑汁的想著回去。 她有点不服气,將文档的滚动条向前拖回去了一些: “嗯?那我问你,你看出什么了?你知道走到她门口不敲门那个人是谁?还是知道谁顶替了楚子航的身体?“ “重点不在这里,这些只是现象』而已。” 路明非摇摇头,“提前知道现象』的话,可以准备一些预防用的手段,但它们对这件事本身的影响並不大,日记里关键的情报有——” 他將右手抬起,竖起两根手指: “两道。” 夏弥皱眉: “两道?你是说排除了记里最显眼的那两件事之后,还有两道情报?” 路明非伸手,手指在与楚子航有关的那篇点了点: “看这里。” “这不还是我说的——” 路明非打断了夏弥: “並不,重点不在於附身楚子航”的是谁,是,楚子航被附身了』。” 夏弥並不蠢,路明非只是开了个头,她就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睁大了一些: “附身”,等等,你是说——” 路明非点点头: “如果楚子航在现实世界没有表现同样的异常,那差不多就能確定诺诺是在类似认知世界』的地方写下这篇东西的。“ 这样的话,她写下日记的时间与苏茜提到的“诺诺一个月前失踪”也能解释了,诺诺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被剥离出现实世界,苏茜自然找不见他。 “另一个则是在这里,25號,最后一篇。” 路明非没等夏弥继续发问,手指向下挪动,自顾自的说道,“这里的情报就显而易见了,没什么值得推理的了。 诺诺在25號,也就是我们刚好返校的后一天,在“认知世界』遭遇了让她无法继续写日记的不可抗力』。” 也就是坠入“夜楼” 怪不得他沟通的那位伟大存在给出的线索是寻找诺诺,说不准这还真是整个地球上唯一能找到“夜楼”踪影的一条线。 只是,路明非的论证还有一个漏洞,一个暂时没有提及,难以解释的漏洞。 那就是,楚子航在路明非从“夜楼”中逃出来后,曾对路明非提过自己会“失去记忆”的事,那明显是被“附身”的徵兆,当时他们可没在“认知世界”里。 路明非有些烦躁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將这些顾虑拋之脑后。 现在能搜集到的线索就这么多,难不成他还能因为推理过程中有疑点而终止行动吗? 他没再多说什么: “走吧,得做点准备。” 半天没说话的夏弥挑了挑眉: “准备?准备什么?你刚刚不是还急的像烧眉样催我?” 路明非瞥了她一眼: “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明显认知世界』的楚子航对我有很深的敌意,你又不是他的对手,自然得准备施法材料来克制他。” “哈?我不是他的对手,要不是我念及交情一开始没动用权能』,战斗最开始时我就已经秒杀他了,要不是——” 夏弥音调略微提高了一些,红温了。 作为一位血统尊贵至极的初代种,她勉强可以接受在那些恐怖奇诡的异常事件面前吃瘪,毕竟在这之前她从未有过应对那些事的经验。 但在“认知世界”面对楚子航时则不同,楚子航完全没有展露出什么特殊能力,只是肉身力量,与一层附著在身体上的高温,但她还是没能贏下来。 “你到底是怎么输的?开始—后续权能”是没机会再了么?” 路明非丝毫没有要给耶梦加得大人面子的意思,追问道,“但即便如此,以龙王和混血种之间的差距,楚子航也不可能贏啊。” 夏弥的表情变得更冷了: “这次我会贏的。” “贏?这次你只会输的更惨。” 路明非摇摇头,“前段时间我和楚子航一起经歷过的一个异常世界里,他展示出了一种名为暴血』的技术,居然是以纯粹的精神推动身体內龙类血统的比例上升,他甚至出现了高度的龙化现象。 如果有一个精神力远超碳基生物的东西来当操纵者,它能將“龙血』推动到哪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