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人鱼太会钓,疯批排队要她抱》 第1章 穿成被疯批折磨的小人鱼 越綾本是仙台瑶池里一尾开智不久的锦鲤,无忧无虑,纯真自在。 谁知只是睡了一觉,醒来便成了霸总小说里与她同名同姓的炮灰人鱼公主,即將被原文女主的四个舔狗护使者虐身又虐心。 舔狗一號,禁慾系医学教授裴商,为治疗女主的先天体弱,在她身上做实验,让她强行幻化人腿,忍受断尾缩骨之痛。 舔狗二號,暴躁霸总闻宴,只因女主忌惮她那张貌美的脸,便毫不犹豫毁了她的容,还將她鱼尾上梦幻精致的鳞片生生拔除。 舔狗三號,珠宝设计师温少虞,杀她全家,只为逼她伤心欲绝,落下的眼泪化为珍珠,送给女主做生日礼物。 舔狗四號,阴暗调香师江陆,因她身带异香,便放了她全身的血制香,只为送给一瓶女主独一无二的香水。 小人鱼被囚禁,折磨,最终含恨离世。 她死的时候,原文女主沈珍珍脖子上戴著她眼泪做成的珍珠项炼,穿著由她鳞片加工而成的绝美婚纱,在四个男人的簇拥下走进婚礼现场。 最终成为快乐的五口之家。 接收完原文內容,越綾被嚇得脸蛋子煞白。 这、这是什么噩梦剧本? 小人鱼好惨,她要回家,她要回瑶池! 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回不去瑶池,而原主生活的溟海因地底海啸导致板块位移,现已从地图上消失,进入那片隱藏海域的入口更加不復存在。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除非她能扭转原主悲惨的结局,成功活到大结局,那时入口才会再次开启,她才能回家。 越綾欲哭无泪。 她只是一条小鱼,只会睡觉吃饭,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付变態啊! 还是四个变態! 然而更惊悚的是她穿进来的时机不妙,人鱼公主已经被科研队捕捞上岸,现在正身处於男一裴商的实验室里! 想起原文中那些恐怖的药物和针剂,越綾嚇得浑身都抖。 而此时—— “咔噠”一声,实验室的门被打开,越綾听见门口那些人恭敬地叫:“裴教授。” 裴商! 他进来了! 越綾身处巨大的观察箱內,她无处可逃,也无处躲藏,只能紧紧闭上眼睛,装作还在昏迷。 因为极端的恐惧,她纤长的睫毛都在一颤一颤地抖,梦幻的鱼尾紧张地蜷缩成一团。 脚步声轻而富有节奏,昭示著来人有多漫不经心。 但对於此刻的越綾来说,那无异於催命符。 最终,裴商停在巨大的观察箱前,穿著白大褂的人背影頎长,宽肩长腿,银边眼镜挡住狭长妖冶的双眸。 在越綾看不到的地方,他小幅度地抬了抬手。 下一瞬,一只泛著金属光泽的机械手臂遵从指令伸进观察箱,毫不留情地夹住越綾小腰,一把將她捞了起来,扔到地上。 越綾忍著疼被摔在在冰冷的实验室地板上,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她听到男人动作隨意地戴上橡胶手套,然后是翻动手术器械的声音。 紧跟著,她那截漂亮的尾巴被男人抓在手心里,冰凉的刀锋沿著鱼尾边缘划过,似乎下一秒就要將她的尾巴齐根斩断。 越綾怕得要死,装都不敢装了,连忙睁开眼睛,抢回自己的尾巴,紧紧护在手里。 “別……別切我尾巴……” 她当真是害怕极了,说话的时候细细的嗓音都发颤,跟要哭了一样。 仔细听还能听到小小的抽噎声,在男人耳边放大,再放大,最终变成海妖一样蛊惑的音符。 裴商都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那几个蠢货研究院被迷成了一副怎样目瞪口呆的样子。 然而研究员们不只是被声音蛊惑了,他们是被眼前的越綾蛊惑了。 小人鱼的尾巴和头髮都是粉色的,带著一点点流光的紫,浑身皮肤雪白,在实验室冰冷的光线下泛出柔嫩的光泽。 她的眼睛也是浅粉色的,睫毛纤细而卷翘,因为恐惧,里头覆盖成一层薄薄的水光,水洗过一样,圣洁,又莫名的欲。 没有人能抗拒这双眼睛。 没有人能不被她迷惑。 那些直勾勾的视线让越綾十分惊悚,她是穿了衣服的,一件跟她尾巴同色系的小吊带,没有露出任何不该露出的皮肤。 但她还是抬手抱住了自己,试图获得一些安慰。 “滚出去。” 裴商声音冷淡,没有多少情感起伏。 即便如此,研究员们还是嚇得身子一抖,又快速看了几眼越綾,最后依依不捨地退了出去。 实验室的门被关上,那些灼热的视线也被阻隔在外。 只有裴商一个人。 他还在看著她,眼神就如同无机质的x射线,不带任何感情地审视著她。 越綾感觉他在用眼神把她剥皮抽筋。 好可怕。 越綾又想闭上眼了,假装看不见就不会那么害怕。 但裴商不准她闭眼,甚至凑上前来,两根冰凉的手指掐住了她细嫩的下巴。 “嘶……” 他手劲儿好大,越綾下巴被掐得很痛,但她不敢叫,只睫毛颤颤地,很快从眼尾滚落一颗小珍珠。 嚇哭了。 胆子就一丁点大。 不是说人鱼是攻击性十足的食肉动物吗? 就她? 他稍微用点力就把她下巴捏红了,脆弱得像是玻璃做的。 裴商鬆开手,面无表情地想从前的研究院都是蠢货,对人鱼这个族群的大方向判断都是错的。 也不知道她这么弱,能给他们带来多少研究价值,怕是连投入资金都不能回本。 裴商的视线落在越綾漂亮的尾巴上,尾巴的长度可以粗略判断人鱼的年龄。 眼前这只人鱼尾巴很美,但並不长,尾鰭也不复杂,像一片粉紫色的薄纱。 应该年龄不大。 裴商淡淡道:“费半天功夫,还调来了军队的武装部队,结果就抓上来这么个宝宝鱼。” 越綾感觉他语气里有嘲讽。 但她有什么办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海底海啸的时候大家都没事,就她一条鱼被巨浪拍到了浅水区,还被人类发现了。 越綾很想跟裴商说她確实还很小,刺多肉少,也没有研究价值,叫他把她放回去。 但她不敢。 裴商真的很可怕。 可怕的裴商打开保温箱,从里头拿出一个装著白色药丸的小瓶子。 越綾一看那东西,脸蛋登时嚇得煞白。 那就是原文里裴商给小人鱼吃的药,可以短暂地把人鱼尾幻化成人腿。 每次吃这个药,越綾就要被迫忍受缩骨断尾的疼痛,生不如死。 眼见裴商从瓶子里倒出一片药丸,送到她面前。 越綾嚇得眼泪狂掉,很快在地上积累了一堆小小的碎珍珠。 “不,不吃……” “疼……求你……” 裴商的动作顿了一下。 小人鱼哭起来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轻易激发出坏人隱藏在心底的施虐欲。 裴商冰凉的手扼住越綾的后脑,把药丸抵到她唇边,不容抗拒往里餵。 这是团队歷时一年研发出来的新药,必须在这条人鱼身上试试效果。 越綾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但还是抗拒不了男人铁钳一样的手。 千钧一髮之际,越綾伸手抱住裴商的脖颈,颤抖著用自己的嘴巴堵住了对方。 裴商动作一滯。 第2章 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吧,宝贝 裴商长得很好看。 跟那些皮肤黄黄又黑黑的研究员不同,他的肤色很白,有种冷淡的玉质感,眉骨很高,鼻樑和山根处连接强势而富有衝击力。 鼻樑上架著一副银边眼镜,挡住了大部分眉眼,显得禁慾又不近人情。 越綾很喜欢他的眼镜,觉得很新奇,她以前没见过,忍不住偷偷看了两眼。 但对上男人冰冷的眼眸,她又不敢看了,抖著手搂著男人的脖颈,生疏地跟他唇齿相贴,含混地说: “我不想吃苦的药,我想吃甜的……” 小人鱼皮肤是凉的,但嘴唇是温热的,很软,弱弱地贴著他,说话时有香香的味道散发出来。 不浓,但很像是某种催化剂,轻而易举勾起原始衝动。 她说不想吃苦的,所以不吃药。 因为想吃甜的,所以吻他。 很好,小人鱼没文化,但还挺会调戏人。 裴商反手捏住越綾纤细的脖颈,把她往后带了带,唇上轻柔温热的触感隨之消失。 越綾以为自己惹恼了男人,有些忐忑地抿了抿嘴巴。 她也不想和变態接吻,她还是一条没谈过恋爱的纯洁小鱼呢,这是她的初吻。 但没办法,除了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別的办法能阻止他给她餵药。 在越綾越来越惶恐的眼神中,裴商缓缓摘下眼镜,那双妖冶的凤眸露出全貌。 睫毛纤长,瞳孔漆黑,嘴唇嫣红,像个妖精,跟戴眼镜时冷淡禁慾的模样截然相反。 越綾看愣了,还以为男人摘下眼镜是要打她,身子往后缩了缩。 然而紧跟著,男人扣著她的脖颈,俯身吻了上去。 他高挺的鼻樑抵著她脸颊,戳出一个小窝,吻得很深很重,越綾薄薄的两瓣唇被他当成果,吮来咬去,轻微的水声响在空气里,叫人头皮发麻。 越綾被咬得嘴巴很痛,不敢推,不敢躲,事实上空气被抢夺乾净以后,她眼前都是发黑的,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迷迷瞪瞪的时候,男人退开了一点,紧跟著又重重吻上来。 激烈交吻的过程中,似乎有什么圆圆的小东西被渡了过来。 越綾瞳孔骤然收缩。 是那片药! “呜呜呜……” 越綾开始反抗,细白的小手推拒著男人的胸膛,想把那片会把她疼得死去活来的药吐出去。 但裴商一边堵住她的唇,一边用指腹在她下頜按了一下,迫使她张开嘴,吞下了那片药。 “咳咳咳咳……” 越綾呛得死去活来,发现药已经吃下去了,她又怕得开始掉眼泪,漂亮的眼睛通红一片,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裴商呼吸有点重,扣著越綾的肩膀把她按进怀里,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居然还笑了一下。 “小药丸罢了,至於怕成这样?” 越綾一边哭一边在心里骂他,你懂什么,原文里那种药可是能疼死人的。 她从小生活在瑶池里,路过的仙子仙女都拿灵气和仙丹投餵她,她是团宠来著,不仅一点苦都受不了,更是受不得疼。 现在被逼著吃药,还要变人腿,她能不怕吗? “好了,再哭我把你尾巴剪掉。” 裴商摘下眼镜后,人也变得恶劣起来,还故意嚇唬她。 越綾脾气也上来了,带著哭腔道:“剪掉就剪掉!反正也不会更疼了!” 裴商挑眉。 得,敢冲他发脾气了。 但他罕见地没有生气,伸手拍了拍越綾的后脑勺,淡淡道:“別娇气。” “只是让你幻化双腿,不是抽骨剥皮。” 越綾刚想骂人,然而她诡异地发现,好像真的不疼。 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不成裴变態研究的药失败了? 她立刻低头一看,自己原本那条粉紫色的鱼尾已经没了,变成了两条修长白皙的人类双腿。 越綾瞪大眼睛! 怎么回事,鱼尾变成了人腿,但她却一点都没感觉到疼。 这跟原文里写的不一样! 但来不及思考那么多,越綾看著自己光裸的双腿,著急地扯著裴商的白大褂盖住自己,瓷白的面颊泛上薄薄的红。 裴商恶劣地扬起唇角:“想要衣服?” “嗯!” “求我。” 越綾:“……” 她认真地说:“求求你。” 好小鱼才不跟变態计较。 裴商言而有信,把自己的白大褂脱下来,裹住越綾。 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把她包裹起来,她身上那股莫名的香气被阻隔,变得越来越稀薄。 越綾缩在白大褂里,开始不动声色打量四周。 裴商的私人研究院安保做得很严密,进出都要虹膜验证,她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她必须在另外三个变態找过来之前,说服裴商,让他把自己从实验室里带出去。 这是她唯一有可能逃走的机会。 越綾伸手揪了揪裴商的衣角,刚想开口说话,却听到男人手机响了起来。 有人打电话过来,裴商按下接听,叫了声:“少虞。” 越綾神经紧绷。 温少虞! 原文中的娃娃脸珠宝设计师,看起来是个柔弱无害的漂亮少年,一口一个姐姐地叫原主,但其实是朵恶毒的黑心莲! 就是他杀了原主的族人,为了得到最漂亮的珍珠,用尽各种手段让原主痛苦! 越綾紧张地竖起耳朵,听到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从听筒那边传过来。 “裴哥,听说你们实验室捕捞了一条人鱼?正好今天没安排,我带老陆过来看看?” 老陆,江陆! 原文中的病娇调香师,就是他放干了原主的血! 这两人怎么会过来,要是他们看到她,她就完了。 越綾慌得不得了,偏偏这时裴商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无所谓道:“可以,叫人带你们上来。” 掛断电话,裴商看到小人鱼白著脸扯住了自己的衣服,哆哆嗦嗦求他: “可不可以……別让他们来?我害怕……” 裴商缓缓重复:“你怕?” 越綾重重点头:“怕……” 裴商摩挲著她的后脑,像摸小动物一样,凤眸显出一点怜悯。 很快,那点怜悯又变成了戏謔,男人冲她恶劣地翘起唇角,事不关己道: “你害怕,那关我什么事啊?” 越綾愣住。 她这模样实在可爱,裴商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她,语气带出了些许笑意。 “你不会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吧,宝贝?” “而且,他们已经来了。” 说著,裴商迫使越綾转头去看监控,两个男人正不紧不慢朝著实验室走来。 十米…… 五米…… 两米…… 温少虞的声音甚至已经通过监控传了过来。 “裴哥,开个门。” 越綾紧紧咬著嘴唇,浑身细细地发抖。 不能让他们看到她。 只是裴商一个人的话,她还有可能逃过,如果再加上另外两个,她绝对逃不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 裴商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会儿越綾惊悚的模样,起身去开门。 刚走出一步,他的小腿被抱住。 裴商低头,看到越綾用两只细嫩的手指揪紧他了笔挺的西装裤腿,因为太过用力,指尖微微发白。 她模样可怜得紧,本就蛊惑人的嗓音里掺了些许哭腔,叫人听得心头一缩。 “別开门……” 裴商的耐心上限在奇异地升高,他甚至有功夫蹲下身,逗弄似的摸了摸越綾的下巴。 “见个人而已,哭这么惨?” 小人鱼仍旧揪著他的衣服,冲他道:“我不想见他们,我不喜欢他们……” “我只喜欢你……” 裴商一愣。 越綾继续说:“我喜欢你,求你,把我藏起来,好不好?” “咔噠”一声。 门被打开。 第3章 裴商最好看 实验室外走进两个男人。 一个穿著浅色卫衣,水洗白牛仔裤,头髮是浅浅的金色,还是捲毛,配上他一张精致的娃娃脸,显得很嫩,像个男大学生。 另一个穿著深色风衣,黑髮黑眸,肤色苍白,修长脖颈上掛著一根银链,末端是一个十字架吊坠,气质很阴鬱。 前者是温少虞,珠宝集团继承人,目前身价最高的珠宝设计师。 后者是江陆,出身调香世家,他自己也是享誉全球的天才调香师。 温少虞冲裴商叫了声哥,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传说中的人鱼,只看到一个空的培养箱。 “人鱼呢?” 裴商慢条斯理摘下手套,淡道:“没抓到。” 温少虞:“……” 他抓抓头髮:“不是啊哥,没抓到你还让我们看?” 裴商看他一眼,语气波澜不惊:“我只让你们过来,没说有人鱼。” 温少虞:“……” “行吧,那我回去了,晚上还得陪珍珍姐吃饭呢,我订了一家超棒的餐厅,还有玫瑰和无人机表演,你们別太嫉妒我哦!” 沈珍珍,人如其名,海城沈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原文女主。 四个男人都是她的裙下臣,为她爭风吃醋,斗得头破血流。 目前来看,温少虞似乎是最討她欢心的人,连烛光晚餐都约上了。 不过裴商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腕錶,似乎在確认时间。 温少虞收回视线,又去看江陆,这位爷在实验室里看来看去,好像在找东西,显然没听见他刚刚说了什么。 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温少虞撇撇嘴,有点意兴阑珊。 他勾住江陆的肩膀,懒洋洋道:“没意思,走吧。” “等一下。” 江陆开口了,他的声音跟他的外貌很相符,是那种低沉的、略微沙哑的声线,听起来凉颼颼的。 他深吸一口气,往实验室里面走去。 温少虞:“你做什么?” “有香味。” 江陆头也不回,沿著那一排存放实验器具的柜子挨个嗅过去。 温少虞闻了闻,似乎是有点香,但再仔细一闻又没了,他忍不住嗤了声: “狗鼻子。” 裴商看著江陆的动作,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 藏在最里头柜子里的越綾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声音,但那香味还是源源不断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小人鱼天生就带在身上的味道,平时淡到几乎闻不出来,但只要她紧张、恐惧或是受伤的时候,就会变得特別明显。 原文中,江陆就发了疯地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在没有人的时候,他像条疯狗一样把她按在地上、床上,又或是其他地方,翻来覆去地嗅闻。 他甚至用尽各种手段逼迫原主,让她没日没夜处於恐惧当中,每一秒都散发出这种香味。 但那还是不够。 后来他索性放干小人鱼的血,用血来调香,只为送给沈珍珍最独一无二的味道。 越綾想像了一下自己被抽乾血的模样,心肝儿都狂颤,她缩成小小一团,藏进柜子最深处。 越往里面,香味越重。 江陆心跳飞快,一路找过去,因为太过急迫,他甚至打翻了好几管试剂。 裴商的眉心越拧越重。 终於,在快要搜到最后一个柜子的时候,裴商开了口。 “够了。” 冷淡的语气,带著警告。 江陆犹豫了一下,但那香味就在眼前,只要打开柜子就能看到。 或者,就能把人抓到。 江陆咬了咬牙,扬手就要打开柜子。 越綾几乎都要绝望了,犹豫要不要在自己被抽乾血之前,她先咬舌自尽,反正不能让变態得逞。 可柜门没有被打开。 裴商一手扼住了江陆的衣领,冷著脸把他重重一推。 江陆踉蹌几步,撞倒了一堆东西。 裴商拿出酒精喷了一下手心,冷道:“滚。” 江陆没动,眼睛直勾勾盯著那个没能打开的柜子,神情隱忍而微微癲狂。 眼见裴商脸色越来越淡,温少虞“嘖”了一声,也不看戏了,上前拉走江陆。 “得了,走吧,没看到裴哥生气了吗?” 江陆人都走到门外了,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实验室的金属门彻底合拢之前,他看到裴商打开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人。 江陆瞳孔骤缩。 越綾死里逃生,软脚虾一样被裴商抱著,往实验台上一放。 他两只手撑在越綾身体两侧,鼻翼间充满她身上的香味,勾著他的理智,来回摇晃。 裴商居高临下看著小人鱼苍白的嫩脸蛋,伸手拍了拍,问: “你认识江陆?” 越綾:“不。” “那你躲他?他像狗一样找你,为什么?” 他声音冷冷的,脸也冷淡,眼镜不知何时被他戴了回去,折射出不近人情的冷光。 越綾有点害怕,眼神闪躲:“我不知道。” 裴商没说话,只是从一旁的盘子里挑挑拣拣,拿出一管试剂,连接针头。 越綾心一慌,当机立断抱住裴商,两条嫩藕似的手臂掛在他脖子上,脸蛋贴著他锁骨,把他衬衫扣子蹭开了一颗。 “我怕他,因为他……他长得丑!我不喜欢丑的!” 越綾说谎话还不太熟练,磕磕绊绊的,显得可怜巴巴。 “是吗?” 裴商手上还拿著那根注射器,夹烟一样用两根手指夹住,看了一眼掛在他身上的越綾。 她这个姿势抱他有点费劲,两条刚幻化出来的腿生涩又乖巧地並在一起,膝盖抵著他的大腿。 裴商用那只空著的手分开越綾的腿,往前站了一点,在她双腿之间。 这个距离下,只要他稍微低一点头,就能吻到她柔软的发顶。 裴商问:“那你觉得谁好看?” 越綾就算是只蠢鱼,那她也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確答案是什么。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太情愿地给出回答:“你。” 才怪。 越綾在心里偷偷否定。 他才不是最好看的,是最坏的还差不多。 裴商:“再说一遍。” 越綾认命地又回答一次:“你好看。” 裴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髮。 或许因为常年生活在深海里,她的头髮有种微凉的莹润感,比上好的绸缎手感还要好。 裴商摸了一会儿,问:“我叫什么?” 越綾假装回忆了一下,然后小声说:“裴商。” 狠毒的裴,狠毒的商。 狠毒的裴商。 “嗯。” 裴商拿起一缕头髮,轻轻嗅了嗅,道:“再说一遍,谁好看?” 越綾心里翻白眼,表面还乖乖巧巧的。 “你好看,裴商好看。” 裴商放下了注射器。 越綾刚松出一口气,就被男人打横抱了起来。 她扑腾了两下不太適应的双腿,显然十分抗拒回到培养箱。 裴商停下来:“不想回去?” “嗯。” “给我一个理由。” “……” 越綾哪能想出什么理由,她还是条幼年小鱼呢,智商低得很。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倒是把裴商的衬衫扣子揪掉了一颗,白皙的皮肤一闪而过。 裴商:“理由通过。” 越綾:“?” 怎么就通过了? 她明明还没有编好呀! 第4章 人鱼极其凶狠狡诈 裴商一路抱著她,从私人电梯来到一楼。 路过的工作人员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平时禁慾又不近人情的教授怀里竟然抱著个女孩子。 所有人探头探脑地,想要看清女孩子的真面目。 可惜从实验室出来之后,越綾就被裹在了裴商宽大的风衣外套里,连一点头髮丝都没能露出来。 所有人看了半天,也只看到一截白皙的脚踝,还有那只没有穿鞋的、白得像玉石的脚。 脚趾生得很可爱,指甲圆润,淡青色的血管隱藏在薄薄的皮肤之下,莫名让人喉咙焦渴。 有人紧紧盯著那处皮肤,看得一眼不眨。 直到裴商握住那只脚,塞进了风衣外套里,一片白皙之色被沉闷的深色覆盖住,再也看不到任何端倪。 不止一个人发出了惋惜的嘆气声。 直到上了车,越綾才终於能探出脑袋来喘口气,她新奇地看了看豪车,手指在真皮座椅上摸来摸去。 人类的座驾好酷,前面还有挡板,放下来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她现在把裴商放倒,司机应该也不会发现吧? 越綾用余光看了看裴商,发现他正支著脑袋,略带审视的冰凉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一眼看穿了她心里的小算盘。 她立刻收回视线,缩到角落里,手指紧张地绞紧风衣布料。 算了,裴商好像有点强,她放不倒。 而且她根本靠近不了他。 “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怕我?” 裴商突然开口。 越綾不会撒谎,点了点头,又小声说了一句:“你別凶我,我胆子很小,你多凶我几次我就嚇死了。” 裴商:“……” 他有凶她吗? 娇气。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大腿:“坐过来。” 这男人好像习惯於命令別人。 越綾不敢违抗他,怕他一个不高兴就把他送回实验室,让那些可怕的白大褂大叔解剖她。 她磨磨蹭蹭地,坐到裴商腿上,两只手无措地撑著座椅。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顛簸了一下,越綾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两只手下意识搂住裴商的脖子。 裴商没什么反应,只是伸手扶住她的腰,身子后仰,放鬆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浅眠。 睡著了? 越綾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裴商的脸,见他没有要醒的跡象,抿了抿唇,两只手掐向男人修长的脖颈。 虽然裴商暂时没有对她表示出侵害的想法,但他毕竟是原文里拿小人鱼做实验的冷血恶魔,喜怒无常,搞不好哪天心血来潮,就要把她生剖了。 或者研究一些稀奇古怪、折磨人鱼的药剂来给她用。 还是现在就把他掐死吧。 越綾细白的手指都挨在男人脖颈边了,愣是下不去手。 她没杀过人,不会杀,也不太敢。 还是掐晕吧,掐晕就好了。 越綾刚下定决心,下一瞬,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嚇得她手指一抖,立刻又缩回了身后。 裴商没睁眼,只说:“手机拿给我。” 又是命令。 越綾认命地在他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黑色的方块。 裴商又教她滑动接听,听筒放到他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研究员焦急的声音:“裴教授?你把人鱼带走了?” 说的是自己? 越綾坐直身体,认真偷听。 裴商“嗯”了一声,对面音量加大,带著显而易见的焦急。 “裴教授,您太草率了,要知道人鱼是危险係数极高的动物!” 越綾歪歪脑袋。 在说我吗,兄弟。 “他们极端残忍血腥,无恶不作……” 越綾无辜地眨眨眼睛。 只有萌,不知道残忍血腥在哪里。 “他们力气很大,指甲像刀,轻易就能把人的肚皮划破,將肠子掏出来……” 越綾捏捏自己细嫩的胳膊,还有自己的手指。 水葱一样漂亮,指甲圆润,会抓人挠人,但应该不能掏肠子。 “人鱼还有一口獠牙,吃生肉,喝人血,嘴里的味道比瘴气毒性还要强十倍……” 越綾哈了一口气。 没有血肉味,只有一点香味,还有浅浅的薄荷味。 是裴商嘴巴里的,现在也传染给她了。 越綾几乎能肯定,这人在胡说八道,他说的那些根本跟她没有一点符合的。 如果小人鱼真有这么厉害,她也不会被四个变態折磨得死去活来。 裴商將越綾的一系列小动作收入眼底,捏了捏额角,冷冷冲电话那头还在滔滔不绝的人说道: “闭嘴。” “裴教授?” “下次再拿一些未经证实的谣言冒充实验成果交给我,你们全都给我收拾东西去非洲观察动物迁徙。” “裴教授,我……” 电话猛地掐断。 裴商隨手把手机扔到一边,捞起越綾的手,捏在手心里把玩,时不时捏一捏,揉一揉。 越綾浑身僵硬,紧张地说:“我不会掏別人的肠子。” 裴商:“我知道。” 越綾鬆了一口气。 然而紧跟著,裴商似笑非笑地说:“但你会掐人脖子。” 越綾:“……” 他居然没睡著! 居然知道她要掐他! 看著小人鱼嚇得脸色发白,身子不住往角落里缩去,裴商倾身上前,修长的手指扼住越綾纤细脆弱的脖颈。 指腹从她的喉管、静脉、动脉,一一摩挲而过,眼神冰冷而微微审视,似乎在欣赏活物最后的生命气息。 越綾脊椎骨都嚇麻了,手指颤颤巍巍地摸上裴商手腕。 “你別……唔!” 毫无预兆地,男人突然低头,在她锁骨上狠狠咬了一口。 越綾咬住嘴唇,身子轻轻发抖。 好疼。 传言人鱼生活在深海,为適应海底的高水压,他们的皮肤隨之进化,变得坚韧无比。 可事实证明那也只是谣传罢了。 裴商的牙齿碾磨著那块皮肤,只觉得嫩豆腐或许都比这要韧一点。 起码不会磨一下就发红,充血,血管搏动加速,好像要往外流出血来。 越綾疼得不行,浅色的瞳孔里快速凝聚起一层水光。 白皙的牙齿並不能如传说那般,生撕活肉,只能无措地、可怜巴巴地將红唇咬出一圈牙印。 裴商鬆了力道,锋利的犬齿收回去,薄唇在被磨破的肌肤上吻了一下,又吹了口气。 “乖,不疼。” 男人声音冷淡,尾音轻轻落下去,有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即便是在哄她。 越綾知道,他哄她是因为咬了她。 人类总是这样,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像驯狗那样,倨傲而高高在上。 裴商是其中最坏的一个。 他想驯养她。 第5章 我们教授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海寧湾,裴商的私人住所,在寸土寸金的海城市中心,占地足有两千平方。 越綾被抱进去的时候,还捂著被咬破的地方疼得掉眼泪。 保姆琼姨远远地迎上来,在看到裴商怀里还抱著个漂亮的女孩子时,高兴得笑弯了眼睛。 “教授,您回来了,这位是……?” 裴商把越綾放下来,脚下柔软的羊绒地毯令她不自觉蜷了蜷脚趾。 他没有介绍她,只说了句“看好她”,便转身上了楼。 琼姨躬身应了声是,心思却活络起来。 看好她……意思是怕人家女孩子会逃跑吗? 想到这里,琼姨又忍不住打量眼前的女孩子,仔细看,才发觉这孩子漂亮得有些过了头。 细瓷一样的皮肤,眼睛和头髮都是淡粉色的,眼睫弯弯,透出不諳世事的纯。 偏偏眼尾上扬,眼尾沟顏色偏深,像一段自带的眼影,嘴唇嫣红欲滴,平白生出几分灼人的艷丽。 盯著那双眼睛看得久一点,会不由自主生出一种被蛊惑的感觉来。 连琼姨这般年近五十的女人都不能倖免。 看了足有两分钟,才勉强移开视线,去看越綾身上穿的衣服。 一件宽大得明显不合身的风衣,连鞋子都没有。 琼姨心头浮现一个虽然离谱但却合情合理的猜测。 怪不得教授叫她看好她,该不会这是他抢回来的吧? 人家小姑娘其实根本不愿意! 越綾不知道眼前这位阿姨的眼神为什么变了又变,只是乖巧地站在原地,听她温柔地问她: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越綾,我叫越綾。” 小姑娘声音也软乎乎的,好听又惹人疼。 “真是好听的名字,阿姨叫你綾綾好不好?” “可以的。” 面对好人的时候,越綾就会特別好说话。 琼姨被女孩乖巧的模样萌得心都化了。 她把人带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打探。 “綾綾,你的头髮是染的吗?还有眼睛,戴了美瞳吗?” 越綾不懂“染头”和“美瞳”是什么意思,便实话实说道:“是妈妈生的。” 她生下来就是一尾粉色的锦鲤,慢慢长大,粉色变浅,显出些紫调。 其实在光下看还会有七彩光泽,流光溢彩的,路过的仙子仙童都对她爱不释手。 但越綾想了想,没有把这些说出来,因为她现在不是锦鲤了,没办法变回原来的样子给琼姨看。 琼姨点了点头,猜测这女孩子应该是混血,怪不得长得这样精致好看。 在她看来,海城第一美女沈珍珍的容貌都比不过她呢。 越綾捧著杯子喝水,风衣领口有点大,她低头的那时候,锁骨上的咬痕就特別明显。 琼姨看到那痕跡,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怜的孩子,她一定是被强迫的。 但裴教授平时洁身自好,除了跟沈家大小姐走得近一些,连其他任何女人的身都不沾。 这次不仅破天荒地把人带回了家,还狠心强迫了人家,看样子也是喜欢得没办法了。 琼姨虽然心疼越綾,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裴商的禽兽行为。 但她还是私心地,想为裴商说两句好话。 “綾綾,姨姨不瞒你,你可是教授第一个带回家里的女孩子,你对他肯定很特殊!” 越綾:“……” 应该不是。 而且她是鱼,不是人,不能这么算。 琼姨握住她的手:“教授虽然对你做了过分的事,但他平时真的不是这样的,他只是被情感冲昏头脑了。” 越綾眨眨眼睛:“姨姨,你知道我是被强迫的?” “姨姨都多大岁数了,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 越綾激动起来:“那你能放我走吗?” 琼姨:“傻孩子,走什么走,那你不吃大亏了吗?你肯定要留下来,当裴夫人啊!” 越綾:“?” “跟裴夫人有什么关係,我是……” “我们教授长得帅,还有钱,条件那是很好的呀!” “姨姨,不是这样,我其实害怕……” “不用怕!我们教授虽然二十四了,家世显赫,富可敌国,但他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呀!” “但他对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姨姨看教授喜欢你喜欢得不得呀!綾綾宝贝,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越綾:“……” 她要怎么说,裴商就是个喜欢在鱼身上做实验的冷血狂魔,而她是一尾无辜被打捞上岸的可怜人鱼呢? 在线等。 很急,特別急,超他妈急。 琼姨拉著越綾的手,还想再说些什么,偏偏此时,有人用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 越綾抬头望去,裴商站在岛台边,正面无表情看著两人。 他换了身深色的家居服,锁骨露在外面,皮肤白得晃眼,没有戴眼镜,凤眼显出一种朦朧的潮湿感。 琼姨立刻站起来,问:“教授,您有什么吩咐?” 裴商喝了口水,说:“带她去洗个澡,再给她找件衣服。” “是。” 琼姨有个女儿在海城上大学,她翻箱倒柜的,倒是找出两件睡衣。 是卡通的,越綾很喜欢。 琼姨给她放好了水,又指了指洗髮水沐浴露还有身体乳的位置,最后退了出去。 越綾第一次用人类的浴缸泡澡,虽然没有瑶池的水舒服,但总比培养箱好得多。 她懒洋洋地泡了一会儿,感觉浑身都舒服起来,忍不住翘起脚,观察自己新幻化出来的双腿。 其实人鱼是可以將鱼尾变成人腿的,但那必须要在人鱼彻底成熟之后才能做到。 只是原主从没有活到进入成熟体,就被折磨死了。 再次想到原主的可怜结局,越綾浑身一个激灵。 也不想继续泡澡了,隨便擦了擦身体就套上衣服往外走。 琼姨不在外面,越綾在屋子里转了转,好不容易找到一扇门,推开。 结果就看到赤裸上身的裴商,典型的倒三角身材,胸肌、腹肌、人鱼线,样样都有,皮肤还白得晃眼。 换成別的女人,看到这一幕估计要喷鼻血了。 但很可惜,越綾是条鱼。 虽然她有二十岁,但换算成人鱼的年纪,她还是个宝宝。 面对著裴商那诱人的身材,她完全无感。 裴商不用抬眼都知道来人是谁。 隔壁那间房跟主臥是连通的,而且除了人鱼,也没有人敢这么大胆,往他房间里闯,还一眼不眨地看他换衣服。 换成別的女人,眼睛早就被挖出来送去实验室做垃圾回收了。 但越綾是鱼。 他勉强可以留著她的眼睛。 穿好衣服,裴商回头去看越綾,眼角微不可察地一抽。 她穿著上下两件套的卡通睡衣,睡衣上印著很蠢的图案。 而人鱼更蠢,居然还把睡衣穿反了。 第6章 裴商这变態,居然从她嘴巴里抢空气 越綾害怕跟裴商共处於同一空间內,转身就想往外走。 谁知裴商按下一个按钮,门瞬间被锁上了。 越綾拧了拧门把手,没拧动,身后裴商悄无声息贴了上来,手自后向前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压。 她整个人就被扣在了他怀里,湿润的长髮被他抱个满怀。 “別动。” 男人调子懒散,其中警告的意味却很明显。 越綾不敢动了,僵硬地让他抱著。 裴商的手指捻起她还在往下滴水的长髮,一圈一圈绕在修长的手指上。 他总是很喜欢玩弄她,包括但不限於尾巴,手掌,还有头髮。 眼神像手术刀一样,沿著她的身体比划来比划去。 好像在想那个部位有什么利用价值,可以拿去做什么样的实验。 这感觉实在很惊悚。 越綾心臟一抖一抖的,屏住呼吸,悄悄把自己那缕长发扯了回来。 裴商:“……” 他看著手心里留下的那一抹水痕,收紧五指。 越綾以为自己惹恼他了,有点慌乱地揪住睡衣一角,被裴商扣住手腕,拉到床边坐下。 他转身拿了一个东西,对准她脑袋吹。 越綾还以为那是某种她没见过的刑具,很怂地缩了一下脑袋。 但隨之而来的,却是一股令人舒適的热风,修长的五指穿梭在她发间,带起一阵湿润的痒。 越綾不动了。 裴商好像不是要惩罚她,只是帮她吹头髮。 裴商脸上表情很淡,虽然是第一次给別人吹头髮,但他的动作却看不出任何生疏。 裴家是海城老牌豪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而他又是裴家新一代里最杰出的天才,在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接手了大部分家族生意,甚至去国外顶尖大学修了两个博士学位回来。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觉得生疏。 就连接吻,在最初的试探过后,他也变得驾轻就熟起来。 他脑子里现在还时不时晃过越綾被亲得眼神迷濛的模样。 明明长著一张纯得要死的小脸,一旦被吻开了,就又欲得勾魂。 裴商喉咙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不知名的焦渴被他吞咽下去,不动声色地继续吹头髮。 越綾的头髮很长,垂在腰际,尾端是自然的波浪卷。 他想起了沈珍珍,曾经他们在同一所学校的时候,父亲会逼迫他和她一起去上学。 他不厌其烦,只妥协了一次。 结果沈珍珍要化妆,要卷头髮,还要换衣服,他不耐烦等,自顾自去了学校。 从那以后,无论父亲威逼还是利诱,他都没有再松过口。 后来沈珍珍还很委屈地找他,问他为什么不愿意等她。 明明闻宴、温少虞还有江陆他们三个爭著抢著要和她一起上学,她都没搭理,只想和他一起。 他並没有如沈珍珍所想的去哄她,只冷漠地说: “那你可以去找他们。” 沈珍珍气跑了,哭得很丑,费心思卷出来的头髮在背后散开。 跟越綾的头髮有些像。 只不过越綾是天生的,而且好看得多。 热风烫得手指有点痛,裴商回过神来,看到越綾紧张兮兮地盯著他,淡红色的嘴唇纠结地抿起来。 “要说什么,说。” 越綾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你是不是要把我的头髮烧掉呀?” 都吹乾了还要再吹。 裴商:“……” 他关掉吹风机,一句话没说,转身出了门。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遇上送点心上来的琼姨,她看到他站在门边,还愣了一下。 “教授,您是有什么需要的吗?” 裴商不答,看了一眼她手里端著的东西。 几个精致的小蛋糕,份量都不大,但味道很丰富,看样子是把人鱼当孩子宠了。 琼姨要往隔壁的房间走去,显然她以为越綾还在那里。 裴商叫住她:“给我吧。” 换作平时,琼姨立马就將盘子递出去了,这是在裴家工作的铁则,必须无条件服从裴商的命令。 但想到越綾,琼姨头一次犹豫了,说: “教授,这是给綾綾的,您需要的话,我再去给您做一份?” 话音落下,裴商的眉眼霎时变得深沉起来。 琼姨心一惊,立刻鞠躬认错:“对不起教授,是我多嘴了。” 心跳得要衝出嗓子眼,琼姨后背的冷汗打湿了衣衫。 然而裴商只是问:“綾綾……是她的名字?” “是,綾綾小姐说她叫越綾。” 裴商神色有些莫名,周身的温度一点一点往下降。 琼姨的头都快要低到地板上。 好在裴商將她手里的盘子接了过去,转身进了臥室。 “呼……” 琼姨这才敢直起身子,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不过教授刚刚到底是为了什么生气? 生气她一个佣人胆敢和他討价还价? 还是生气……越綾小姐把名字告诉了她,却没有告诉他? 琼姨心一惊,感觉自己好像窥破了天机。 臥室內,越綾有点昏昏欲睡,但因为害怕裴商,愣是强撑著不敢睡。 直到门被打开,裴商端著一碟小蛋糕走过来,甜味在空气中瀰漫开,勾得越綾动了动鼻子。 好香。 裴商坐在距离越綾几米的位置,冲她勾了勾手指,面色平淡,容顏雋秀,看不出一点要害人的模样。 但越綾还是不敢过去,她不敢吃裴商给的东西。 见越綾摇头,裴商收回手,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 吞咽时眼神都是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生吃人肉。 不过味道真的好香哦。 越綾小幅度地咽了咽口水,看著裴商吃完了一块蛋糕,然后站起身,把剩下的,连同那个精致的古董盘子一起丟进了垃圾桶里。 “你在哪儿睡?” 裴商冷冷问。 越綾想了想,说:“我可以睡在鱼缸里。” 其实她现在有腿,睡床也行,但她不愿意跟他睡在同一个空间里。 索性还是鱼缸里。 裴商没说话,兀自开门走了出去,越綾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裴商带她上了三楼,左边是健身房,右边则是一处超大的泳池,浅蓝色的水在光下泛出浅浅的光泽。 “没有鱼缸,只有这个。” 越綾点点头。 这已经很好啦,只要不跟裴魔鬼睡在一起就行。 越綾站在泳池边,准备下水。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冷冷淡淡的一声—— “越綾。” “嗯?” 他怎么知道她名字? 越綾下意识回头,却被男人猛扑过来的身体紧紧锁住。 滚烫的手掌扼住她脖颈和细腰,强大的衝击力带著她一起落入水中。 “扑通……” 越綾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裴商,完全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要和自己一起跳进水里。 他身体那么硬,都把她撞痛了。 好过分! 越綾有意报復裴商,自己默默游去了角落,想看他在缺少氧气之后憋闷窒息的窘迫模样。 然而裴商面不改色撑了五分钟。 缺氧虽使他额角和脖颈血管鼓起,显出几分狰狞,但那张英俊的脸却也因此更加具有攻击性。 他甚至靠她越来越近,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像某种吃肉不吐骨头的恶鬼。 越綾心里又怕又惊。 这人居然能在水里撑这么长时间,他都不会窒息的吗? 其实不会。 因为裴商一把扣住她后脑,在即將窒息的边缘,狠狠吻了下来,从她口腔中疯狂掠夺空气。 越綾:“!!!” 居然还可以这这样! 人类好奸诈! 第7章 亲晕他,第一次出逃 越綾拼尽吃奶的力气才把身上的男人推开,拼命往相反的方向游去,修长双腿搅动起泳池里一轮又一轮水。 只可惜不管她躲到哪里,身后的男人总能轻而易举把她抓回去。 扣在怀里,吻得她眼前发晕。 她几乎有种可怕的预感,预感自己会是第一条在水里憋死的鱼。 终於,在裴商又一次抓住越綾的脚踝把她往怀里拖时,她实在忍不住了,重重一口咬上这狗男人的舌尖。 口腔里开始瀰漫起血腥味。 裴商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停都没停一下,又继续抱著她吻。 越綾推也推不开,踢也踢不到,被逼无奈之际,只好忍著疼把自己的舌尖也咬破。 几乎是一瞬间,裴商就尝到了她血的味道。 是甜的,跟她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裴商喉咙滚动,將津液连同小人鱼的血一起咽了下去。 越綾一边被亲得浑身虚软,一边在心里倒数。 3…… 2…… 1…… 腰上男人的手鬆了力道,碾在她柔嫩唇瓣上的双唇停顿了一下。 呼吸先是急促,隨后又变得消极,平缓。 越綾抵住裴商的肩膀,把人重重一推。 裴商就这么轻鬆被推开了,他皱紧眉头,指尖无力地蜷缩,下意识想抓住她。 但他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流失,手脚不听使唤,连大脑都变得迟钝起来。 越綾的血有毒,这是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但那已经来不及了,水中那道纤细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她可能上了岸,也可能会逃走,总之不会管他的死活。 人类对人鱼的大部分认知都是错误的,但冷血这一点,倒是意外地准確。 裴商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缓缓闭上眼睛,向泳池底部沉去。 然而此时,那道原本已经离开的身影居然再次折返回来。 浅粉色的长髮像是只存在於童话中的梦幻海藻,轻柔地將他包裹起来。 裴商眼皮很重,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他还是竭力伸出手,將一缕长发握进了掌心里。 才吹乾的头髮,又白费了。 裴商淡淡地想。 越綾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裴商带到岸边,自己瘫在一旁,哼哧哼哧喘气。 其实她是有一瞬间想过乾脆不要管他了的。 他不是好人,会给小人鱼带去无尽的折磨和痛苦,无论怎么样的结果都是他活该。 可是…… 那些书里的內容毕竟还没有发生,面对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越綾怎样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就像在车里的时候,她没法说服自己下手掐死他一样。 更何况截止到现在为止,这个人虽然对她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但毕竟没有像原文那样,真正伤害到她。 他还给她吹了头髮。 没办法,她就是很没用,连该死的圣母心都捨弃不了,別人给她一点点好,她就会记很久。 越綾烦躁地抓了抓头髮,自暴自弃道: “这次算我救了你,你放我回家好不好?別再把我抓回实验室了。” 裴商大脑昏昏沉沉的,像是有千斤重,五感都好像被蒙蔽,只隱隱约约听到“回家”两个字。 他的手指突然痉挛一般,蜷曲起来,而后猛地抓住了越綾的脚踝,用力之大,好像要把她脚腕捏断。 越綾没想到都喝了她的血,这人居然还有力气伸手抓她。 她使劲扒拉了两下,才把他的手扒拉掉。 但隨之而来的是裴商睁开了眼睛,那双淡漠的眸子盯住她,视线逐渐聚焦。 越綾心里慌得厉害。 怎么回事,不是说小人鱼的血液里带有微量的神经毒素吗? 连成年大象都能毒倒,怎么裴商这么快就清醒了? 眼看他挣扎著要起来,越綾顾不得害怕,爬起来拿脚去踹他。 慌乱中还有几下踹到了他的脸,裴商闷哼两声,呼吸变得很重,挣扎的幅度也变得更大。 死了死了,这下怎么办? 要是他完全恢復了,肯定会把她抓回实验室连夜放血解剖的! 越綾心一横,乾脆两腿分开骑在裴商身上,捧著他的脸再次亲了上去。 裴商身子先是一顿,隨即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剧烈挣扎起来。 但那已经来不及了,越綾再次咬破了舌尖,一边疼得吧嗒吧嗒往下掉珍珠,一边把血往裴商嘴巴里渡。 裴商的眼神由清明逐渐变得迷濛,最后彻底闭了起来,一动不动。 “呼……” 越綾后背上全是冷汗,坐在男人身上缓了半天,才手脚发软地站起来,一刻不停往外跑。 她不敢穿鞋子,一路都是赤脚。 躲躲藏藏半天才绕开佣人和巡逻保安,小心翼翼跑到公路上,拦了一辆车。 “姑娘,你去哪里?” 司机上下打量她一眼,眸中划过惊艷之色,紧跟著他又看了看她身后。 那是海城顶尖的富人区,隨便一套房子就是普通人奋斗十辈子也买不起的天价。 眼前这姑娘穿成这样,还如此狼狈,说不定是哪家富豪包养的小玩意儿,受不了金主的变態嗜好,所以跑出来了。 他常在这附近接活儿,见过不少。 司机心里下了定论,所以在越綾递过来一颗珍珠,並说自己要去海边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一脚踩下了油门。 半个小时后。 “到了姑娘,下车吧。” 越綾往车窗外看了看,精致的眉毛拧了拧。 “师傅,我要去的是海边,这里並没有海啊。” 见她一脸疑惑,司机猥琐地笑了笑。 这姑娘真是个极品,模样也太他妈纯了。 怪不得那些有钱人都喜欢玩这种,骨子里再浪,表面上还是纯的,要的就是这种反差。 “姑娘,你说海,那不就是海吗?” 司机伸手指了指那巨大的显示屏,“欲之海”几个露骨的大字在黑夜里熠熠生光。 而在那之下,俱乐部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像一座引诱路人沦陷的不夜城。 越綾被迫下了车,她穿著卡通睡衣,头髮已经干了,但还是显得有些狼狈。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她,这让她十分不自然。 越綾转头想走,然而她那太过惹眼的容貌早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人从“欲之海”里走出来,一把抓住了越綾细细的胳膊。 越綾回头,先是闻到一股醉人的香水味,隨后才看到面前站著一个穿著抹胸短裙的女人。 胸脯高耸,双腿修长,看起来十分性感,却不艷俗,是一种利落瀟洒的风情。 同一时间,“欲之海”的老板娘方袖也在盯著她看。 真带劲的一张脸。 明眸翘鼻瓣唇,浑身上下白得发光,连她手心里的那截手臂也嫩得不像话,叫人摸著就爱不释手。 方袖眼睛都放光了。 今天俱乐部里来了位大人物,眼光高得很,她正担心店里的那些庸脂俗粉入不了人家的眼,再怠慢了人家。 没成想这天仙一样的妙人儿就这么从天而降了。 方袖紧紧抓著越綾,好声好气地请求她: “好姑娘,帮我个忙吧,只要你帮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来。” 第8章 包厢里遇见变態男二 见越綾没穿鞋,方袖颇为心疼地“嘖”了一声。 “这么美的一双脚,可不能磨坏了呀。” 说著,她脱下自己的鞋子给越綾,自己光脚站著。 越綾个子不算特別高,差不多有168,眼前这女人脱下高跟鞋仍然比她要高一些。 她扶著越綾的手,帮她把高跟鞋穿上,感嘆了一句:“你这脚,真的美绝了。” 虽然有求於人,势必要说些好听的,但这句夸讚却是发自內心的。 因为真的很美。 越綾不习惯穿高跟鞋,扶著方袖的手臂才能勉强站稳,闻言冲她笑了笑。 “谢谢你,你要我帮什么忙呢?” 她的声音很好听。 或许跟发声方式有关,音色清脆婉转,每一个音都像是在蜜里翻滚、浸润过,入耳便会化开,甜得人心头一麻。 方袖愣了一下,隨后笑著问:“我说了,你就会愿意帮我吗?” 越綾点头。 方袖显然很吃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这么好啊宝贝,你不会是降落凡间的天使吧?” 越綾看著自己脚上的鞋子,摇摇头:“我不是。” “但你借了我鞋子,我要回报你。” 她说得很认真,却听得方袖真真切切愣了一下。 明明原本只是出於利用的心思,可现在突然就有点犹豫了。 就在此时,穿著制服的侍应生小哥急匆匆跑出来,一脸快要急哭的表情。 “不好了袖姐,有两个姐姐跑到包厢里去,把那位爷惹恼了!” 方袖气得咬牙:“谁让她们去的?我不是说过里面那位不是好惹的,叫她们別往前凑吗?” 侍应生苦著脸,欲哭无泪:“她们硬要去的,我拦也拦不住啊。” 毕竟权贵在前,谁能忍住不往前扑? 万一被看上了,跨越阶级都是近在眼前的事。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发展长久的关係,能得个露水情缘,那也足够赚的了。 方袖咬牙,握住越綾的手,低声道: “你帮我这次,我会牢牢记在心里,一定会还给你!” 越綾冲她笑:“没关係。” 方袖把越綾带到自己的房间,给她挑了一件相对保守的黑色短裙,搭配一双同色系高跟鞋。 她想著打扮低调一些,不那么惹眼,今晚就会好过一点。 然而当越綾换好衣服走出来,方袖才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大错特错。 黑色並不会让越綾变得低调,反而衬得她肤肉雪白,凹凸有致,腰肢盈盈一握,双腿笔直修长。 黑色高跟鞋是丝绸的质地,侧边用红色丝带缠绕成玫瑰的形状,攀附在纤细脚踝上,像是直接开在了白皙皮肉上。 浅粉色长髮和眼瞳,让她更像是出没於暗夜的妖精,美得又纯又妖,惊心动魄。 方袖捂住眼睛,心中暗骂不妙。 这也太他妈惹眼了! 但此刻再犹豫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翻箱倒柜,找出一个银边面具给越綾戴上,遮住那张绝美的小脸。 “绝对不可以摘掉,知道吗?” “嗯嗯。” 方袖嘱咐道:“你进去之后,找到最中央坐著的男人,给他敬一杯酒。” “他可能会拒绝你,但没关係,你直接出来就好,如果他没拒绝你,你就儘可能把他哄开心一点,记得了?” 越綾想了想,认真点头。 她模样太乖了,方袖忍不住在心里谴责自己。 但没办法,她费尽心思才把俱乐部开成今天这般规模。 若是惹得那位爷不开心,那她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方袖又说道: “如果有其他男人要碰你,或者和你说话,你理都不要理,能躲则躲。” “实在躲不了就喊我的名字,知道吗?” 越綾一一应下来:“我知道,我会躲的。” 方袖把人送到包厢门口,看著她走进去,捂著心臟缓缓闭上眼睛。 “好乖的姑娘,我真他妈的不是人啊。” 虽然她这里不是做皮肉生意的那种店,但声色场所嘛,陪酒、陪聊、玩些曖昧手段都是不可避免的。 那么单纯的一个姑娘,现在这样跟进到狼窝里有什么区別? 方袖狠狠唾弃自己,为了自己这家破店,什么垃圾事都能干得出来。 侍应生在一旁安慰她:“没关係的袖姐,按照里面那位爷的性格,他应该不会对那位小姐做什么。”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挨两句骂,或者被嚇一嚇,肯定不会有事的。” 方袖喃喃自语:“老天保佑,最好是这样。” “等她出来了,她就是我方袖的老大,就算要我半条命我也给她……” 越綾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她曾经做锦鲤的时候,也见过很多仙子仙童互相餵酒。 她下意识觉得这里的餵酒也是这样操作的。 可当越綾进到包厢里,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 这里的姑娘餵酒用的不是手,是嘴。 而她们餵酒的对象也不是仙气飘飘的仙子仙童,而是搂著美女坐在卡座里,西装革履,满身成功人士气息的油腻老男人。 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越綾一下子愣住,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人坑了。 见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有人不悦道: “喂,戴面具那个,愣在那儿干嘛?还不快去伺候闻总!” 闻总? 越綾看向卡座中央的男人。 他独自坐著,身边没有女人,姿势落拓不羈,修长指间还夹著一根烟。 烟雾裊裊中,男人眉眼如画,稜角分明,五官立体,有点像西方混血,英俊得很有几分锋利的味道。 男人漫不经心朝越綾看了一眼,不感兴趣一样,又收回视线。 全然没有意识到被他眼神扫过的一瞬间,越綾浑身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了,漂亮的眼睛里浮现巨大的惊恐。 闻、闻宴! 原文中的暴躁疯批霸总,曾经因为沈珍珍的一句话就毁了原主的脸,还拔了原主满身的鳞片。 该死,她怎么这么倒霉,在这里都能遇见他? 越綾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气。 还好戴了面具,不然她指定要被毁容了。 看来今天她註定帮不上方袖的忙了,改天有机会她再还回去吧。 这样想著,越綾脚底抹油,趁眾人不注意就想偷溜。 可偏偏身后有人拦住她,语气很恶劣。 “你耳朵聋了吗?不是说让你去伺候闻总吗?还不过去!” 说著,那人伸手重重推了她一把。 越綾踩著高跟鞋,本来就走不稳当,被这么大力一推,整个人直接失去平衡。 她踉蹌了好几步也没能稳住,最终一屁股摔倒在闻宴面前,手还好死不死地扒著他的膝盖。 “……”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上来就摸闻宴的大腿。 要知道这位爷洁癖很重,最討厌女人碰他。 上次不知好歹摸他的那个人,爪子都被剁碎餵给了狗。 眾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幸灾乐祸起来,似乎预见了越綾的悲惨下场。 事实上,闻宴也確实被激怒了。 他捏住那只胳膊准备把人甩出去,然而一低头,就对上了那双小鹿一般惶恐的眼睛。 不是亚洲人常见的瞳色,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下,泛出一种极其诱人的光泽。 闻宴喉咙滚了滚,在把人丟出去之前,先一步捏住了越綾纤细的下巴。 “过来,再给我看看你的眼睛。” 怎么就他妈的那么美呢。 第9章 宝贝,你踹这里我不疼的 此话一出,不仅越綾愣住了,周围其他人也愣住了。 很快,包厢里便响起几个老总窃窃交谈的声音。 “……怎么回事?闻总这是看上了?” “应该不是吧……不是说闻总向来不近女色吗?十分钟前凑到他面前的那两个美人不都被保鏢拖出去了吗?” “难不成现在这个比之前那两个好看?” “看不清,戴著个面具,欲盖弥彰的,估计长得不怎样……不过她皮肤怎么那么白?” “何止皮肤白,你看看她身材,那腰,那腿,活脱脱的顶级尤物!” “……”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越綾身上。 她感到如芒在背,下意识想往前躲,避开那些让她不適的视线。 可眼前便是闻宴。 她只进了半步,他便如嗅到血腥气味的兽类,猛地逼近一大步,几乎跟她脸贴著脸。 呼吸打在她脸上,充满压迫性的雄性气息將越綾从头到脚笼罩住。 两根滚烫的手指现在还捏在她下巴上,令她动弹不得。 这真的是前有狼,后有虎。 越綾面具下的一张小脸都嚇得皱起来,躲闪著闻宴的眼神,拼命想挣开他的手。 “放……放手……” 她开口的一瞬间,包厢陷入短暂的静默。 说话声,饮酒声都停住了,显出几分诡异。 越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闻宴越发浓重的眼神,像化不开的一团墨,黑得嚇人。 她意识到自己又做错事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她只是想要报答方袖,明明最开始说的只是敬一杯酒,为什么弄成现在这样? 身后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露骨地盯著她? 而此时,闻宴居高临下审视著面前的女人。 其实最开始他没想要做什么,只是被那双眼睛惊艷到了,想再看清楚一点。 可偏偏她在他面前开了口,让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怯怯的,每一个咬字都很好听,很勾魂。 闻宴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衝动。 他意识到此刻良辰美景,时间正好,氛围也正好,他可以做些更过分的事情。 扼住下頜的指腹动了动,狎昵地捏了捏。 越綾瞪大双眸,听到男人压抑著某种衝动的沙哑声线。 “都滚出去。” 是让她滚吗? 越綾心下一喜,刚想起身离开,却又被人拦住。 男人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指,转而用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声音里带著些许戏謔。 “我可没让你走。” 越綾愣愣地,不知做何反应。 身后的包厢门被打开,很快又关上。 等越綾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偌大的包厢內已经只剩下她跟闻宴两个人。 她惊疑不安,他饶有兴致。 甚至还研究起了她脸上的面具,思索怎么样能把它摘下来。 等到闻宴的手摸到了她耳边,扬手要將面具揭下来,越綾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按住他的手。 “不……不能摘。” 不能让他看到她的脸。 闻宴感受到覆盖在自己手背上柔软的触感,温热而滑嫩,指尖在细细的抖。 她好像真的害怕。 闻宴本来是个不大有耐心的人。 但此刻被女人摸著手,这样自下而上恳求著,他突然又觉得可以再忍忍。 毕竟她戴著面具的样子也好看得要命。 闻宴反手捏住越綾的手,將她从地上拉起来。 越綾浑身都在抗拒,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令闻宴感到烦躁。 他轻轻“嘖”了一声,把领带扯开,露出大片白皙的锁骨,沉著嗓音道安抚她。 “坐过来,不对你做什么。” 越綾没办法,只好转移话题:“我……我是来给你敬酒的。” 闻宴闻言来了几分兴致。 “是吗?那你敬吧。” 越綾硬著头皮从桌子上拿起一杯红酒,递到闻宴唇边。 他不动,也不说话,只盯著她看。 越綾被他看得浑身不对劲,只好软著嗓音催促:“你快喝呀。” 喝了酒,她答应方袖的事情就算完成了,她就能毫无顾忌逃跑了。 “咕咚……” 闻宴喉结滚动,骨节分明的大手拍了拍大腿,冲越綾挑挑眉。 “没人教过你吗,餵酒要坐在腿上。” 越綾:“……” 臭流氓。 欺负鱼没见过世面吗?谁家正经人餵酒还要坐大腿? 见她不动,闻宴耐心告罄,伸手拉住她纤细的手腕。 越綾被他的力道捏得鬆了手,酒杯倾倒,酒液全数撒在了她脚上。 闻宴低下头,看到那双被丝绸高跟鞋包裹的双脚,精致宛若艺术馆里陈列的珍品。 鲜红的液体沿著雪白的皮肤滚落,润湿缠绕在脚踝上的绸缎玫瑰。 扑面而来的色慾。 闻宴的眼睛就好像定在了上面,喉咙不自觉滚了又滚。 看到他这样,越綾人都要嚇死了。 什么敬酒,什么方袖的嘱託,她完全顾不了,只想立刻转身夺门而出。 然而男人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起身將她摁在沙发里。 开口时嗓音干哑,像砂砾滚过砂纸。 “你的脚脏了,我帮你擦擦。” 说著,闻宴屈膝半跪在地上。 大掌握住越綾的脚踝,將高跟鞋脱下来,让她的脚踩在她肌肉紧实的大腿上。 白皙如玉的皮肤闯入视线,在红色液体的衬托下,勾陈出纵横交错的欲。 闻宴呼吸烫得嚇人,捏住手帕的大手青筋鼓起,狰狞勃发。 越綾被他抓著脚腕,动弹不得,面具下的一张小脸儿嚇得面无人色。 她忍不住挣扎起来,用脚去踹他肩膀。 “快放开我!” 男人的肩膀挺阔,跟一座山一样,任她怎么踢怎么踹都纹丝不动。 相反的,他的眼神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急促,抓住越綾脚踝的大手烫得不可思议。 “你怕什么?” 他居然还有脸问? 越綾又气又害羞,压低声音,含混骂他:“你是流氓!快放开我!” 听她骂他流氓,闻宴先是一愣,隨后忍不住笑。 他长这么大,被人骂过畜牲,骂过狼心狗肺,骂过吃人不吐骨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骂流氓。 不生气。 还挺爽的。 闻宴的声音闷著笑:“宝贝,刚刚那些还不到流氓的程度。” 说著他低下头,在越綾伶仃如玉的脚踝上亲了一下。 “这才是真的耍流氓。” 越綾骤然呆住,感觉那块皮肤像是被毒蛇咬过,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回神之后,她又气又臊,用尽全身力气猛踹了他一脚。 闻宴顺著力道被踹倒,双手撑著地面,头微微后仰,脖颈线条流畅,凸起的喉结来回滚动。 他笑说:“踹这里能解气吗?其实我其他地方更好踹。” 越綾:“……” 变態,这是真的变態。 她只知道原文中闻宴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却不知道他还是个有恋足癖的大流氓! 不顾自己鞋子没穿好,越綾起身往外跑。 可她哪里跑得过闻宴,男人身体敏捷像豹子精转世,一个跃起就將她扑倒在地上。 一手搂著她细腰,一手垫在她脑后。 越綾摔得头晕眼,感觉到男人在她颈窝嗅了嗅,感嘆道:“你好香啊。” 越綾忍著恐惧,用手抵住闻宴的肩膀:“先等、等一下。” 闻宴好脾气地应:“嗯,你说。” “你不是想看我的眼睛吗?现在看吧。” 越綾边说边瞪大眼睛给他看。 闻宴忍俊不禁。 其实早就看清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那双浅粉色的瞳孔中辨认出自己的倒影。 “看到了。” 越綾呼出一口气。 “太好了,那你记住,今天打晕你的不是別人,是我,你不要找错人了。” “什么?” 闻宴先是一愣,隨后被一酒瓶子狠狠砸在后脑上,硬生生被砸晕了过去。 第10章 踹他脸,叫他耍流氓 方袖早在看到包厢里的人被齐齐赶出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几次三番想往包厢里冲,都被侍应生小哥拦了下来。 “冷静啊,袖姐!咱们惹不起闻总啊!” “……” 终於,在听到里面传来重物倒地声响的时候,方袖彻底炸了,一脚將包厢大门踹开,人猛衝进去。 她本以为会看到兽性大发的闻宴和被欺辱流泪的小可怜越綾,谁知看到的却完全反了过来。 闻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而越綾正在用那只没穿鞋的脚踹他脸,一边踹,一边小声逼逼叨叨。 “叫你耍流氓耍流氓耍流氓……” 方袖:“……” 那画面当真诡异。 方袖整个亚麻呆住,半天才抖著声音阻止越綾。 “宝、宝贝儿,別踹了,再踹就出大事了……” 见方袖进来了,越綾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不好意思,收回踹人家脸的脚,乖乖併拢双腿站好。 “你怎么进来了呀?” “我怕你出事啊!” 方袖小跑到闻宴身边,抖著手去摸他的鼻息,身体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幸好,幸好还有气……” 若是闻宴今天死在这里,別说做生意,她全俱乐部上下都要跟著一起赔命。 越綾语气抱歉:“对不起,答应你的事我没做到。” “但他实在太过分了,我一时没忍住,就动手打了他……不过你別担心,我跟他说过了,叫他找我报仇,不会连累你们的。” 方袖语气崩溃:“你是不是傻啊?” 越綾一愣:“对不起。” 她以为方袖是要怪她,谁知她突然站起身,把她往外推,语气十分严肃。 “跟我道什么歉,今天这事儿本来就是我自私自利,想利用你討好他,结果阴沟里翻船,还害你受委屈。” “趁现在没人,你赶紧离开,今晚的事谁都不要说,逃得越远越好,最好是离开海城,知道了吗?” 越綾手指扶著门框,语气有些迟钝。 “等、等一下,你可以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我戴著面具,他认不出我。” 而且她会逃到海里,不会让他抓到的。 方袖勉强笑了笑:“哪能啊,那我就太不是人了。” “好了,你別担心我了,快跑吧,记著,別回头啊。” 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后悔了,把你抓回来送给闻宴让他消气呢。 方袖生无可恋地嘆口气。 那可是闻家的家主啊! 在她这里被砸开了瓢,她都不知道要死几次才能让他消气。 越綾没著急走,想了想才说道:“可以给我一张纸,再给我一支笔吗?” 方袖叫人拿给她,看越綾不太熟练地写了一行字,然后折起来塞到闻宴衣服口袋里。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连累你的。” 方袖觉得她是在做无用功,但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暖,叫人送她从后门离开。 海城最大的销金窟“欲之海”今夜早早便关了门。 连同老板方袖女士在內的所有工作人员、客人,都被滯留在原地,被闻家的保鏢团团围住,挨个查验。 有人惶恐不安,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让我们走?” “谁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惹了闻家那位煞星,连累咱们一同被困在这里。” “听说有人暗算闻总,把他那颗金贵得不得了的脑袋给砸开瓢了!” “握草,谁胆子那么大,她不想活了吗?!” “那完了,咱们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了……” 包厢內,原本一片狼藉的液体和酒瓶碎片都被清理乾净。 闻宴坐在主位,头上缠著一圈绷带,俊脸漆黑一片,风雨欲来。 方袖战战兢兢,谨小慎微。 “事情就是这样,那位戴面具的女士並不是我们这里的员工,她是误闯进来找人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进了这间包厢……” 闻宴冷笑一声:“误闯?” 方袖头快要低到地上,后背被冷汗浸湿:“是的,让闻总受伤是我们的错,您的损失我们都会儘量赔偿的!” “怎么赔,把罪魁祸首抓回来给我?” 方袖咬牙:“……十分抱歉,那人已经跑了。” “监控呢?” “抱歉闻总,这一层是用来接待贵宾的,为保护各位贵宾的隱私,並没有安装监控。” 闻宴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消失了:“也就是说没可能找到人了。” 给方袖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说,只能诚恳表示:“我立刻派人去找,一定把那该死的罪魁祸首抓出来,任您处置,让您消气!” 消气? 闻宴脸色有点怪异。 生气自然是生气的,他活了二十五年,还从没有人敢拿酒瓶砸他的脑袋,砸完了还敢跑。 只不过想起那女人被自己捏住脚踝,细细发抖,弱弱哀求的模样,闻宴喉咙不合时宜地乾渴起来。 他確实要好好处置她,让她知道惹怒他的后果。 不过无需假手於人。 既然这些人给不了任何关於那女人的线索,那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闻宴摆摆手,有保鏢上前扯住方袖的手臂,將她带下去。 方袖意识到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闻总,闻总求你给我们一个机会!求你!” 闻宴不耐烦听別人的哀求声,保鏢立刻会意,大掌毫不留情捂住方袖的嘴。 方袖满脸绝望。 正在此时,闻宴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的手帕呢? 他想起自己之前就是拿著那条手帕擦掉那女人脚上沾著的酒液的,也连带著沾了她身上的香味,怎么现在不见了? 闻宴伸手在西装口袋里摸了摸,摸到手帕的同时,也摸到一张纸条。 很普通的便签纸,上面的字跡却很有风骨,也很漂亮。 是我打的你(因为你耍流氓在先!),所以要报仇也请找我,不要连累无辜的人,否则我鄙视你! 没有落款,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谁写的。 闻宴把这短短一行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著重在“耍流氓”几个字上停留了很久,似乎是在回味耍流氓的过程。 被他碰一下就抖得跟兔子一样,没想到还挺有胆量,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闻宴忍不住低笑出声,把那张纸条贴到脸上闻了闻。 纸条之前被越綾捏在手里,也沾了一点她身上的味道,似有若无的香,闻宴嗅了又嗅。 他叫人把方袖又带了回来。 方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俱乐部也死定了,没想到峰迴路转,她又被带到了闻宴面前。 她本来还不明所以,直到看到闻宴手里把玩的那张纸条,才终於明白了什么。 不是吧,那丫头写的东西,还真的奏效了? 闻宴又问了一遍:“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方袖谨慎地回答:“我不知道。” 这点倒是没撒谎,因为她还没来得及问。 “那她长什么模样?” 方袖想了想那张漂亮的小脸,仍然撒谎:“抱歉,我没见过。” 闻宴似乎预料到了,没什么失望的表情,只是站起身,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饶有兴味道: “你说我把你吊在明盛商厦上,能不能把她引过来?” 明盛,闻家的產业,也是海城最高的地標性建筑。 方袖:“……” 她嚇得面如土色,可闻宴却好像只是在开玩笑,毫不留恋地走了出去。 有用的筹码要放在最后用,比如……他把人抓到手里之后。 第11章 爬过来求我 从“欲之海”离开后,越綾並没有走很远,只在附近小心徘徊著。 她要確认方袖没事才能安心离开。 几个小时过去,天已蒙蒙亮,遥远的旭日从海平线升起,浅浅的霞光照在越綾身上。 她浅色的长髮和眼睛闪著流光,肌肤白皙通透,美得像天地间刚刚化形的精灵。 有几个早起出来的小朋友见到她,小心翼翼围过来,问她是不是从童话书里跑出来的公主,要不然怎么会有粉色的头髮和眼睛。 越綾不知道童话书是什么,但她很喜欢小朋友,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其中一个小朋友的脸,温声回答: “不是,姐姐其实是一条鱼。” “鱼,美人鱼吗?” 小朋友们看了看她的腿,很显然不相信。 “可是姐姐你没有尾巴,美人鱼都有很大很漂亮的尾巴!” “姐姐你能变身给我们看吗?” 越綾被逗得笑起来,刚想跟他们说她是开玩笑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美人鱼啦。 可下一秒,一股针刺般的疼痛从她腿上蔓延开来,令她神经兀的一跳。 疼痛並不很剧烈,但像是打翻的多米诺骨牌,很快,更多的不適从身体各处传来。 她是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 越綾捂著胸口,脸色发白,双腿也不听使唤,踉蹌两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几个小朋友嚇了一跳,连忙扑过来將她围住,嘰嘰喳喳地关心她。 “姐姐,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我不知道……” 越綾大口喘著气,全身都在抖,白皙的皮肤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带起一阵麻痒交织的痛楚,折磨得她快要发疯。 更令她不安的是,她的双腿肉眼可见地发热发胀,不受控制地想要变回鱼尾。 不行……不可以…… 不能在这里变出鱼尾。 越綾慌乱地撑著地面站起来,两条腿像是发生故障而卡壳的傀儡,完全不听她摆布。 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甩开那些小孩儿,走到没人的小巷子里。 “噗通”一声,越綾倒在地上,白皙的手指紧紧抓著胸口的衣服,用力到指尖微微凌乱。 身上强烈的不適逼得她不住呻、吟,破碎的语调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终於,24小时过去,药效彻底消失,白皙的长腿被绚丽的鱼尾取代。 越綾靠在墙上,尾巴无力地扑腾两下,身上那股碾磨般的折磨还没有消失,反而隨著时间的流逝,愈演愈烈。 身体越来越滚烫,汗水在身下泅出一片水痕。 越綾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被逼得眼尾通红,唇边溢出破碎的喘息。 好难受。 谁来救救她。 在越綾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巷子口终於传来男人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一步两步,冷漠而缓慢,最终停在几步之外。 越綾睁开眼睛,费力转头去看,却只看到裴商那张冷淡的脸。 他穿著一身黑衣,领口一丝不苟,面容素白,嘴唇薄削,银边眼镜將眸中所有情绪折射得残忍而冰冷。 裴商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从发红的眼睛,到被咬出一圈印记的红唇,最后平淡地问: “难受吗?” 越綾不说话,但她颤抖的身体已经將答案尽数奉上。 裴商看著她备受煎熬,仍然无动於衷,只在她难受得掉眼泪的时候,冷声开了口。 “爬过来,我给你药。” 他在报復她,在羞辱她,或许更想直接杀了她,因为她昨晚的愚弄。 而且她还胆大妄为地逃跑了,要不是药效过期,她甚至还想一举逃到海里。 站在裴商的角度,他確实会生气。 可越綾也很委屈,他给她的药根本就是用来控制她的毒药。 他想玩弄她,让她痛不欲生,让她跪在他脚边求饶。 就像现在。 越綾虽然很弱,也很蠢,但不代表她一点骨气都没有,可以任人羞辱。 她扭过头,不再看裴商,也不愿在他面前发出软弱的哀鸣,乾脆把手腕塞进嘴巴里咬住。 见状,裴商拧了拧眉。 空气在两人的对峙中慢慢变得流动迟缓,停滯,最终难以忍受。 裴商原本下定决心给越綾一个教训,让她再也不敢逃跑,他甚至做好了决定,要站在原地,欣赏她的狼狈和痛苦。 可越綾偏偏不愿意屈服,寧愿忍著痛苦也不愿意求他。 裴商越来越烦躁,那张冷淡的脸上几乎要掉下冰渣子。 他想转身离开,可事实却是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到了越綾面前。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裴商眸中闪过些许懊恼。 惩罚还没开始,他自己倒是先一步让步了。 越綾其实已经忍到极限了,如果裴商不过来,她可能还能继续忍下去。 可裴商偏偏过来了,就站在她身边。 越綾仰起头看他,男人高大而冷漠,好像並不会因为她的痛苦而表露出怜悯和心软。 那怎么办呢。 她真的很难受很难受呀。 越綾缓缓抬起手,拉住男人冰冷的手掌,孱弱的指尖扣在他掌心,像是抓紧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裴商,我难受……” 她的声音很小,可怜得要命,那只无力的手还在竭尽所能勾著他的掌心。 第商闭了闭眼睛,在越綾的手脱力落下去之前,反手扣在了掌心里,握紧。 越綾看见他单膝跪在地上,漂亮的脸上仍是一贯的冷漠。 “吻我。” 人是跪著的,语气却仍然是命令。 越綾已经快被折磨疯了,听到这句话,立刻撑著他的手臂去够他淡红色的唇。 但她身上没力气,尝试了几次都只能亲到下巴,偏偏裴商一动不动,也不配合,只垂眸看著她挣扎。 越綾都要哭了,扯著他的衣服求他:“我想亲你,可我够不到你……” 她眼皮都是红的,眼泪沾到卷翘的睫毛上,变成一颗圆滚滚的珍珠。 裴商把那颗珍珠拿掉,指腹在眼尾轻轻摸了一下,终於屈尊降贵地低了一点头。 越綾苍白的唇贴上去,吻在他冰凉的唇角,颤抖地跟他交换呼吸。 正在此时,巷子尽头传来说话声。 越綾抖了一下,下意识把自己和鱼尾藏进裴商怀里,手指紧紧抠著他昂贵的西装布料。 “有、有人……” 裴商脱下风衣外套,將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越綾从头到脚被裹住,顶著一双朦朧的眼睛去看裴商。 裴商原本要把她抱起来,被这么看了一眼,动作又忽然顿住。 隨行的保鏢排成一堵人墙,堵在巷子口,挡住了偶尔来往的路人。 裴商摸了摸越綾的脸,再次低头吻上去。 第12章 抽血 裴商把人抱上了车,挡板隨之落下,阻隔了所有画面和声音。 越綾坐在裴商身上,看著他拿出一片药,咬在牙齿间,用眼神示意她,想要,就自己去拿。 越綾此刻脑袋是昏的,眼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片能解除她痛苦的药。 她凑上去亲他,可裴商偏偏闭著嘴巴,任她怎么亲都只能亲到他薄薄的两瓣唇,连牙齿都撬不开。 她越亲越著急,不得章法地咬他,舔他,裴商半身靠在靠背上,垂著眼皮看她。 即便在做这么亲密的事,他的表情仍然很冷。 越綾没办法,求他他也不应,她只好尝试著把他的眼镜摘下来,然后试探性地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裴商呼吸一顿。 眼睛闭上,又睁开,那双妖冶的凤眸闪烁著不知名的衝动,目光好像要化成一圈圈枷锁,將越綾套牢。 越綾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尾巴慌乱地甩了两下,竭力克制住逃跑的衝动。 好在这次去亲的时候,裴商很配合地张开了嘴。 她用舌尖把药丸卷到嘴巴里,咽下去,鬆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讥笑。 明明上次被餵药的时候,她还是十分抗拒的,这才过去短短一天,她就主动从裴商嘴里抢药。 她绝对是世界上最悽惨、最没有骨气的鱼。 越綾在心里唾弃自己。 不过吃了药之后,她身上的不適终於被抚平了,鱼尾也重新变回了双腿。 越綾动了动手指,身上满是脱力之后的疲倦,她索性也不再动,靠在裴商怀里休息,把他当成人形抱枕。 反正又跑不掉。 裴商低头看著她,眼镜丟在一边,领口也被越綾扯得乱七八糟,他看起来终於不那么冷静,显出几分欲。 他勾了勾越綾的下巴:“还要逃吗?” 越綾闭著眼睛摇头。 “身上衣服哪来的?” 裴商扯了扯她身上的黑裙子,眸中闪过嫌弃。 越綾闭著眼睛撒谎:“……偷的。” 裴商:“……” 他语气有点好笑:“我又没缺你的,至於去偷?” 身上舒服了,越綾也有胆子跟他犟嘴了,小声控诉道:“谁说没缺,昨天的衣服还是跟琼姨借的……” 吃了药之后,她的嗓音恢復了之前的灵动,不再那么病懨懨。 裴商捏了捏她脸颊软肉,挑眉:“別撒娇,衣服已经送到家里了。” “如果你昨天没跑,按照一个小时换一套的频率,你现在正好应该换第十套。” 越綾:“……” 第一,她没有撒娇,她只是正常在讲话。 第二,她逃跑是因为他昨天发疯,把她按在泳池里亲,妄图让她成为第一条在水里憋死的鱼。 裴商问她:“在想什么。” 越綾偏开脸,躲开他的手,说:“在想我干嘛要一个小时换一套衣服,又不是閒得没事干。” “你可以换。” 裴商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你是奇蹟小鱼。” 越綾:“……” 海寧湾。 越綾还是被裴商抱进去的,因为她睡著了,靠在他胸口,睫毛乖巧地垂著,呼吸均匀平缓。 明明醒著的时候万分戒备,睡著了偏偏又毫不设防,乖得要命。 裴商收回视线,把人又抱紧了一点,稳稳往前走。 琼姨听说越綾逃跑了,担心得一晚上没睡觉,现在还在门口站著等。 她怕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受欺负,又怕裴商失控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毕竟昨晚发现越綾逃跑之后,裴商的脸色难看得嚇人,別墅里所有佣人大气都不敢喘,安保和巡逻队更是稀里哗啦跪了一地。 看到裴商回来了,怀里还抱著一个人,琼姨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教授,您回来了,綾綾小姐这是……” 裴商:“睡著了。” “啊……这样啊……” 琼姨完全没有要让开路的意思,反而还小心翼翼往他怀里瞅。 裴商知道她担心什么,说道:“我没对她做什么。” 琼姨脸上有点尷尬:“那个……我当然不是怀疑教授您,我只是担心綾綾小姐在外头受欺负。” 裴商把人抱回房间里,越綾强撑著去洗了个澡,然后一头扑到床上睡觉。 她体力消耗太多,精神也不好,很快就睡著了。 裴商坐在床边给她吹头髮,吹乾了之后用梳子梳顺,动作耐心又细致,修长的手指从柔软髮丝中穿过,好看得像是艺术品。 吹好头髮之后,裴商拿出手銬,垫上软布,神色平静地將越綾的手腕銬在床头。 “咔嚓”一声。 熟睡的越綾下意识拧了拧眉心。 她做噩梦了。 梦里她变成了原主,被裴商固定在冰冷的解剖台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她的皮肤。 紧跟著,画面变换,她躺在地上,血液从她的脸上、身上流出,原本漂亮的脸蛋和鱼尾此刻被划得惨不忍睹。 始作俑者闻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丟下沾血的刀子,和沈珍珍一同离开。 再然后是温少虞,还有江陆,一个杀了她的族人,一个划开了她的手腕,放干了她的血。 她遍体鳞伤。 她无处可躲。 越綾额头上冒出冷汗,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体温正常,血压正常,心率稍快……” “准备抽血……” 抽血? 什么抽血? 越綾想到了梦里被一点点放干血液的小人鱼,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连哭嚎和求救声都发不出来。 巨大的恐慌將她兜头淹没,喉管好像都被恐惧扼住,呼吸越来越急促。 终於,越綾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两个戴口罩的陌生男人,手里摆弄著著注射器,还有一堆她不认识的器具。 越綾下意识想躲,可她一动便带起一阵链条晃动的声响。 她被銬在了床上! 口罩男还在向她不断逼近,锋利的针头在她眼里泛出冷光。 越綾挣扎著缩成一团:“別过来,別过来……” 戴口罩的男人好像生怕嚇到她,说话时带著哄诱的味道。 “別紧张,只是抽一点点血,没关係的……” 不管他怎么说,越綾就是不让他靠近,口中不断喃喃著:“我不抽,我不要抽……” 口罩男没办法,只好求救似的看向裴商,他就站在门口,指尖燃著一根烟。 见状,他把烟掐灭,走到床边,握住越綾颤抖的肩膀。 “你乖,抽一点血而已,不痛的。” 越綾头髮凌乱,浅色瞳孔泛出水痕,一眼不眨地望著他,语气令人心碎。 “我不想抽……” 那呜咽的语气让裴商顿了一下。 第13章 带你去玩儿 眼见裴商犹豫了,口罩男焦急地催促道:“教授,我们必须拿到血液样本去做分析!这是裴院长的要求!” 裴院长,也就是裴远卿,海城最高级別研究院的院长,也是裴商的父亲。 他知道人鱼已经被裴商带走,也知道裴商因为接触到人鱼血而陷入过短暂的昏迷。 所以他发布指令给裴商手下的研究员,叫他们务必在今天之內得到人鱼的血液样本,並送进实验室进行毒理分析。 裴商冷冷道:“不必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 口罩男便不敢再开口。 裴商坐在床上,不容拒绝地將越綾抱进怀里,控制著她,不让她乱动。 “抽吧。” “是。” 越綾挣扎不开,裴商的手像是铁钳一样,抱得她特別紧。 胳膊一凉,有人在给她消毒。 越綾脸色发白,整张脸都埋在裴商胸口,身体细密地发抖:“我不想抽……” “忍一忍。” “我討厌你。” “……嗯。” 裴商把人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眼睛紧紧盯著越綾露在外面的手臂。 针头戳进血管的瞬间,他胸口的衣服被狠狠抓住,越綾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那一瞬间,裴商的语气变得极重:“快点!” “是,教授。” 口罩男觉得这份工作实在是难做,裴教授那眼神就好像要把他的手剁掉餵狗一样。 越綾的痛觉神经很敏感,咬破舌尖那种程度的痛她都觉得很难忍,更別提抽血。 她埋在裴商怀里,把他衬衫揪得皱巴巴,流出的眼泪来不及变成珍珠,就流进了他衣服里,濡湿了布料。 裴商觉得从他心口,一直到心臟的位置都被眼泪烫得颤了一下。 抽到20cc的时候,他冷声道:“够了。” 口罩男为难道:“可这才抽了一点点,裴院长说要至少200cc……” 裴商语气冷得可怕:“他自己没血吗?再要就抽他自己的。” “额……” 这大逆不道的话口罩男哪敢接? 更何况20cc够干嘛呀?做几张涂片就能用掉三分之一了。 但他没办法,也不敢违逆裴商,用球按住那个小小的针孔,离开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真奇怪。 突然好香啊。 裴商按住球,他看了一下,那里的皮肤有点变青了,跟周围白皙的皮肤对比,显得有点触目惊心。 他不自觉蹙起眉心,將怀里的人抱紧了一点。 可越綾却开始推他,裴商耐著性子:“別动,会流血。” 越綾不说话,两手並用抵著他的胸口。 裴商只得把人放开,他看到越綾的眼睛红了,两道泪痕留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像是完美艺术品上的划痕。 他突然感到烦躁。 越綾把人推开以后,自己缩进被子里,蜷成小小一团,是很害怕、很没有安全感的举动。 裴商一直坐在床边,试图跟她说话。 “这是最后一次。” 没头没尾的,越綾却莫名懂了他的意思,他在跟她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抽她的血。 她才不信他。 坏人本就没有信用可言。 眼见床上那一团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裴商嘆一口气,绕到床的另一边,把人连同被子一起抱起来。 越綾:“???” “你干嘛?!” 裴商面无表情:“既然你不高兴待在这儿,我就把你送回实验室。” “!!!” 越綾扑腾了两下腿,很想有骨气地冲他吼:你爱把老子送到哪儿就送到哪儿,老子不怕你。 但是不行,她骨气早就在刚刚抽血的时候被抽光了。 越綾內心不忿,声音却很识时务地软了下来:“……我不想去研究院。” 裴商於是把她放回到床上,问她:“不气了?” 越綾偏开头,不看他。 她哪有资格跟他生气,他用两片药就能控制她,连生死都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裴商用两根手指捏著越綾的下巴,强行把她的小脸扭回来,让她看著他。 越綾拗不过他,乾脆闭眼。 唇上却被亲了一下。 她猛地睁开眼,头顶炸起一撮儿呆毛:“你……你亲我干嘛?!” 裴商冲她笑了一下:“亲一下就炸?在这之前不是都亲很久了吗?” “……” 越綾刻意想忘记的事情就这么被他提起来了,一时间面红耳赤,又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裴商语气带著笑意:“彆气了,我带你出去玩儿。” “你把我手都銬起来了,要我扛著床出去吗?” 越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今天之前还怕裴商怕得要死,可此时此刻,她居然还敢跟他呛声了。 她把原因归结於抽血,抽血害她少了20cc的血,所以她可以允许自己闹一会儿脾气。 裴商大约也抱著跟她同样的想法,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乾脆利落地手銬解开了。 “嗯?” 越綾从被子里钻出来,被裴商拍了拍脑袋:“满意了?去换身衣服,带你出去。” “……哦。” 越綾往衣帽间走,裴商果然没骗她,给她买了特別多衣服,各种类型和风格,塞得满满当当。 不仅有衣服,还有鞋子,包包,各种各样精致的配饰…… 越綾看得目瞪口呆,心说在一条鱼身上下这么大血本真的合適吗?他就不怕最后血本无归吗? 还是说他其实是在收买她,让她对他放鬆警惕,最后任他予取予求,想割尾巴就割尾巴,想做实验就做实验? 越綾觉得自己猜对了,她再一次在心里感嘆裴商的恶毒和姦诈。 既然如此,她就在逃跑之前儘量把他的钱都光,让他变成穷光蛋! 说干就干,越綾钻进衣帽间,千挑万选出一件华丽丽的套装,然后在配饰区挑挑拣拣。 十分钟后。 “咳咳……我们走吧?” 裴商抬头,在看到越綾身上的十个戒指,五条项炼,八只手錶,两条钻石腰带后,整个人陷入沉思。 人鱼虽然不认识珠宝首饰,但越綾天生就对昂贵的东西有种敏锐的直觉,一身行头总价值估计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买一套豪华別墅。 更別提她手里还拎著个价值一套房的鱷鱼皮包包,整个人站在那里,就是大写的“土豪”二字。 裴商:“……” 第14章 绿裙子少女 裴商知道人鱼是爱美的生物,在海底的时候就喜欢用各种贝壳和宝石装饰自己。 但他著实没想到越綾的眼光居然会那么……来者不拒,钻石彩宝丁里咣啷掛了一身,满身珠光宝气,再给她个皮草就能原地变身土大款。 偏偏这条鱼还浑然不觉,昂著下巴,扭著小腰朝他走过来。 中途还被那双华伦天奴高跟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裴商:“……”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 越綾摸了摸脖子,那里被项炼坠得有点酸,但她觉得自己还可以忍受。 倒是裴商,跟她的盛装打扮相比,他的一身穿搭要素净得多。 款式简单的白衬衫,西装裤,却因为那过分挺拔的身形而被衬托得贵不可言,窄腰长腿,肩膀挺直,修长脖颈被扣到最上面的领口包裹住,冷白肤色一闪而过。 那张轮廓雋秀的脸上表情很少,高眉弓、挺鼻,菱唇,扑面而来的锋利冷感。 唯一称得上妖艷诱惑的一双凤眼也被银边眼镜挡住,像一块毫无情趣且亘古不化的寒冰。 但真的超级帅。 越綾是一条对外貌很诚实的鱼,虽然她心里很怕裴商,但她也会觉得他的脸生得漂亮。 漂亮的人,需要用漂亮的东西来配。 越綾於是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不要戴个戒指呀?” 裴商似乎有些意外,连带著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越綾任他打量,心里其实有一点点慌。 她从前並不懂得人情世故,但在这次抽血之后,她好像隱约懂了一点。 在对待裴商的时候,要软著来,换句话说,那就是可以偶尔討好一下。 但她好像做得太明显了,裴商那么聪明,他肯定会察觉到的。 越綾皱了一下眼睛,有一点懊悔。 然而裴商却冲她伸出手,说:“给我戴一个。” 越綾在自己纤细的手指上挑挑拣拣,最终有点肉疼地把大拇指上的钻戒摘下来,往裴商手上套。 他的手指长得很秀气,骨节並不像一般男生那样宽大,显得笨重,是很恰到好处的骨感,看著很精致。 但女款戒指戴在他手上还是有点侷促。 越綾只好托著他的手,给他戴在相对纤细一些的尾指上。 裴商垂眸看她笨拙的动作,很轻地出了一下神。 这样的举动,其实有点像求婚。 但越綾並没有意识到,戴好戒指之后就鬆开了他的手。 裴商不喜欢戴配饰,但现在戴上了也没怎么排斥,就是觉得小人鱼戴起来好像更漂亮一些。 “那我们走吧?” 越綾转身往门口走,路过衣帽间的时候,男人拎著她的手腕把她拎了进去。 越綾:“?” 裴商重新选了一套衣服,塞进她怀里,言简意賅:“穿这套。” 越綾有点不情愿。 她身上这件明明很好看,为什么还要换。 裴商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作声,只是抬手將她后背的拉链往下拉。 越綾:“!!!!” “我我我我、我自己来!” 她慌乱地按住按住裴商的手,不让他再动。 裴商有点烫的手指在她后颈上划了一下,然后说:“快点。” 越綾只好拿著衣服去换。 裴商给她选的是一条嫩绿色的裙子,很清淡的顏色,腰身向內收,裙摆又做得轻灵飘逸,像是鱼尾,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问题是越綾把衣服穿进去了,但她不知道怎么系垂下来的几根带子。 她摆弄半天也没弄好,又怕裴商等自己太久会不高兴,只好拎著那两根飘带走出去。 “我不太会弄这个……” 裴商原本在打电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便抬头看过去,眼神一下子变得有点浓重。 小人鱼全身都白,虽然瘦,但比例特別好,前凸后翘,腿长腰细。 绿裙子柔柔贴著身体曲线,原本应该掛在肩膀和脖颈上的飘带此刻垂落下来,裙子也变成抹胸款式,露出白皙纤细的肩膀,还有锁骨。 衬得人像一朵新长出来的、嫩嫩的果实,诱人採擷。 裴商掛了电话。 他走到越綾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飘带,握紧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綾见他不说话,心里有一点忐忑,在看到裴商把飘带往她脖子上掛时,那点忐忑就变成了惶恐。 他不会是要趁机勒死她吧? 越綾有点慌乱地抓住裴商的手腕,一双灵秀的眸子直直望向他。 因为紧张,柔嫩的嘴唇轻轻张合,依稀可以看到一点点淡红色的舌尖。 裴商觉得她在索吻。 人鱼是会期待爱抚和亲昵的生物吗? 裴商没有从脑中搜索到相关的记录和论述,身体却先行一步做出反应。 他把人抵在巨大的衣柜前,低头吻了上去。 越綾被亲得一脸疑惑,不太敢推他,便喘息著,被吻得发出细小的声音,浅色的飘带掛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色慾逼人。 一吻结束。 裴商帮神色疑惑的越綾把衣服整理好,又把她身上的配饰一件件全摘掉,只留了无名指的戒指。 越綾表情有一点点不爽。 她挑了好久呢! 裴商商真是小气鬼,都说了是给她买的,却又不给她戴。 临出门之前,裴商又看了看越綾的手臂,原本抽过血的地方已经不会流血了,但留下了一小片淤青。 他折返回去,拿了一条同色系的绿丝带,绕了两圈,系在越綾手臂上。 越綾晃了晃胳膊,觉得挺好看,於是没再管,跟在裴商身后往外走。 迈巴赫驶向游乐城。 今天是周末,来往的人很多,裴商打电话给助理,叫人提前清场。 但越綾已经先一步下了车,有点等不及地往人堆里挤,背影十分欢快。 “教授,您还在听吗?” 裴商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什么,不用清了。” “是。” 越綾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心情很好,遇到什么都要凑过去看。 她人长得美,粉色长髮和眼睛让她看起来像是娇嫩的小天使,很快,那些游行的卡通玩偶角色便將她围了起来,绕著她跳舞。 周围不少游客都停了下来,围过去看,被绿裙子的漂亮少女惊艷得发出阵阵抽气声。 与此同时。 某处大楼上。 有人百无聊赖地从窗边往下看,目光扫过热闹的巡游,熙攘的人流,最后落在中央的绿裙少女身上,多看了两眼。 直到有人喊他。 “温少爷,我们江少今天不在,您是要再等一会儿,还是……” “嘘。” 他立刻噤了声。 可即便如此,当温少虞再次往下看的时候,那道嫩绿色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了人流中。 他有点不太高兴地“嘖”了一声。 第15章 明明长了一张性冷淡的脸,亲吻时又那么凶 温少虞今年二十四岁,模样却比实际年龄更显小一些。 杏眼圆润,嘴唇饱满,肤色白皙,再加上一头白金色捲髮,让他看起来像个精致的混血儿。 但他个子却並不显小,肩宽腿长,將本来不那么挺括的宽鬆夹克穿得很有气质,颈间掛著一条细细的锁骨链,隨著动作小幅度摇晃。 “你们江总到底是怎么想的,把工作室建在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他晚上能睡著吗?” 温少虞一边说,一边拿起画笔,在白纸上隨意画了两下。 江陆的助理弯著腰,陪著笑道:“江总他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太清楚呢。” “没意思,走了,珍珍姐该下班了。” 温少虞起身离开。 助理自然知晓他和沈珍珍的关係,也没多问什么,只恭敬地把人往外送。 “温少爷慢走。” 將人送走了,他折返回来撤掉那杯一口没动的咖啡,余光却不小心看到了温少虞隨意勾勒出的一个背影。 嫩绿色裙子,长发,高挑又清丽。 不愧是闻名全球的设计师,寥寥几笔便足够传神。 也足够迷人。 助理想了想,小心翼翼把那张纸拿起来,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江少不喜欢旁人碰他东西,他就算看到了也会丟掉。 挺可惜的,不如给他。 与此同时,游乐城內。 越綾被裴商握著手腕带走,敢怒不敢言。 “我真的不能再回去吗?那些人好像挺喜欢我的……” 裴商冷笑:“是挺喜欢的,有好几个都准备问你生辰八字,连夜给你做老公了。” 越綾:“……” 她小声反驳:“人家明明只是问我要联繫方式……” 裴商:“你给?” “……不给。” 她一条鱼哪来的联繫方式。 走到没人的地方,裴商把她鬆开。 越綾揉了揉手腕,他握得太紧,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红痕。 她皱眉看著裴商,他好像特別討厌人多的地方,表情始终很淡,全身都瀰漫出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的气息。 偏生他长得太好,即便冷著一张脸,也仍然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搭訕。 “帅哥,你长得好顶啊,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个电影?” 这次来的也是个美女,烈焰红唇,抹胸吊带,看起来大方又性感。 越綾很有眼力见,默默往后退开,不打扰人家的好事。 谁知她才刚离裴商远了一点,搭訕的人就凑到了她眼前。 “小姐姐,你好漂亮啊,我能有幸请你喝杯饮料吗?” 说话的人紧紧盯著越綾,目光在她精致的眉眼、鼻樑上扫过,最后落在那张形状优美的唇上。 很好看的顏色,上唇中央还有个並不明显的唇珠。 真是好纯,好漂亮。 男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越綾刚把人拒绝,却又被几个相貌不错的男人缠住,要联繫方式,要请她吃饭看电影。 那些人早在很久之前就默默窥探著她了,蠢蠢欲动想来搭话,但因为裴商气场太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会儿越綾落单,他们才钻空子一拥而上。 裴商被女人纠缠得有点烦,在看到越綾被几个男人围住时,那点烦就立刻化成了躁鬱。 那红唇美女还不死心地问他:“帅哥,真的不能再考虑考虑我吗?” 裴商冷冷道:“不。” “我有老婆。” 美女:“?????”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裴商大步走过去,扣住那绿裙子少女的肩膀,俯身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亲昵,曖昧,充满占有欲。 那几个想搭訕的男人见状都像见了鬼,很快便在裴商恐怖的气场压迫下四散开来,背影狼狈又窘迫。 红唇美女也走了。 她是喜欢猎艷不错,但不动有主的。 只不过……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裴商仍然没有放开怀里的人,那女生大约是被他欺负得有点狠了,忍不住伸手揪住他的头髮,抖著手把他往外扯。 而从始至终都在拒绝她、甚至被她在心里评价为性冷淡的人,此刻却躬下身子,咬得更重。 红唇美女的眼神像被烫到了,慌张收回视线,大步离开。 越綾被裴商扣在怀里,锁骨被他含著,咬著,疼得她几度昏厥。 她甚至不要命地揪他头髮,迫使他鬆口,但这人眼神都没动一下,就这么按著她咬,咬完了又吮。 最后如愿留下一个深红色的吻痕。 越綾大口喘著气,脱力地陷在他怀里,要不是被扶著腰,她这会儿估计都要坐到地上去了。 裴商唇上有一点湿润的痕跡,还有一点红,刚刚失控的模样重新被按了回去,恢復平常冷淡克制的模样。 甚至颇有閒心拍了拍越綾的脸,语气带著笑意,那笑却不达眼底。 “刚刚那几个男的,有你看上的吗?” 明明上一秒还发疯撕咬,下一秒却又言笑晏晏,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越綾又开始畏惧他,揪住衣角的指尖在一点点地发颤。 裴商不容拒绝地捏了捏她脆弱的后颈。 “回答我。” 越綾便只好说:“没有……” 她甚至都没看清楚那几个人长什么模样,不知道他突然发什么疯。 这个答案还算令人满意,所以裴商语气温和了一点,摩挲著越綾的后脑,垂眸看著她。 “亲我一下?”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越綾知道,他给她的从来不是选择。 她很乖顺地踮起脚,忍著心里的那点害怕和畏惧,仰头凑近他。 却在即將吻上那双薄唇的时候,微微偏了一下,只吻在他总是显得冷漠的唇角。 一触即分,蜻蜓点水也不过如此。 裴商眯起眼睛,越綾垂下视线,不跟他对视,手指有点紧张地绞在一起。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最终裴商看了看不远处的过山车,问她:“想玩吗?” 这同样不是询问。 等越綾被扣上安全带,过山车缓缓启动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表情有些不安。 “会、会很嚇人吗?” 裴商坐在她旁边,闻言凑近她,在她细嫩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又露出了初见时那样恶劣的笑容—— “不会嚇人,但可能会嚇到鱼。” 第16章 你可以咬我锁骨,那里比较爽 话音落下,过山车像庞然大物般骤然启动,一跃至五十米之外的上空。 失重感让一直生活在陆地的越綾呆了一下,紧跟著过山车攀至顶点,疯狂下落。 几秒钟的时间里,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心跳如擂鼓,好像要跳出胸腔。 在逐渐到顶的恐惧中,越綾猛地闭上眼睛,一把抓住了裴商的手,把血色褪尽的一张脸埋进他掌心,有点崩溃地叫他名字。 “裴商!” “好高!我害怕……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不少人都在尖叫,裴商头髮都被吹起来,露出面无表情的一张帅脸。 但在被越綾抓住手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终於產生变化。 似乎直到此时此刻,他才从这件无聊至极的事情中品味到一点乐趣,五指张开摸了摸越綾苍白的小脸。 越綾不敢睁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著他的手,脸往他掌心埋。 裴商故意退开了一点,作势要抽回手,越綾便害怕地抓得更紧。 他再退,她再抓。 再退,再抓。 …… 最后越綾著急了,哆嗦著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好像再摸不到他的手她就要哭了。 裴商才终於良心发现,把手伸过去,被越綾牢牢抓住,细小的呜咽被捂进掌心,变成让他心痒的温度。 结束之后,越綾几乎站不稳。 她抱著裴商的胳膊,腿软得像麵条,整个人都掛在他身上,把他规整的衬衫扯得乱糟糟。 裴商此时倒是很有耐心,甚至放缓了速度,配合著身上的人,走一步,歇三步。 即便这样也走得很艰难。 越綾有点崩溃地说:“裴商,我腿软……” 裴商停下来,看了一眼她被裙子覆盖住的双腿,伸手上去摸了一下。 “確实,还在抖。” 语气有点嘲笑。 越綾:“……” 她是鱼,不是鸟,她怕高不是很正常的吗? 为什么要嘲笑? 而且她都没有要玩这个,是他非要她玩,想看她嚇得鼻涕眼泪都流出来,然后再说嘲笑她是最没用的鱼。 越綾知道的,这个男人一向很恶劣,偏偏她现在站都站不直,还要靠他扶著。 裴商看她脸色憋屈,作势要走。 越綾立刻急了:“你別走呀。” “你走太慢。” 越綾无措地咬著唇,声音很小:“那我就是走不快嘛。” 她说话时很喜欢带语气词,这是裴商才发现的小习惯。 怎么说,显得有点娇气,也十分可爱。 裴商有时候会听得入迷,心头像是有小猫爪子轻轻划过,留下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这条小鱼应该是从小被娇养长大的,才会有这样的性子。 裴商想。 越綾偷偷看著他的脸色,判断不出来他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便说:“你能不能等我一下?” 裴商淡淡道:“不能。” “……” 或许是越綾那无语的表情把他逗乐了,裴商唇角向上掀了一点。 “你换句话说,换句话我就答应你。” 越綾一愣。 换句话?换什么? 见她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裴商乾脆弯下腰,平视著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教她。 “你说——裴商,可以抱我走吗?” 越綾:“……” 早在坐过山车的时候,这男人就把眼镜摘掉了,此刻一双凤眸明明白白露在外面,睫毛很长,眼尾像是晕染开了眼影,有几分妖气。 他靠得太近,越綾有种被锁定的不適感,忍不住避开一些,偏开头不去看他。 “倒也……不用抱,我只是需要缓一下。” 裴商立刻直起身,表情很淡:“行啊,那就等你缓好,反正后面还有大摆锤,跳楼机……可以慢慢玩。” 越綾脸都白了,在裴商转身的一瞬间拉住他手腕。 “等、等一下。” 裴商没回头,那意思很明显。 越綾深吸一口气,小声道:“裴商,你……可不可以抱我走呀?” 说完之后,她嫩白的脸蛋都有点红了,因为自己实在太没骨气,被嚇一下就什么都乖乖照做了。 裴商肯定更看不起她。 越綾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很多,她没注意到裴商看过来的眼神,隱约有些炽热。 他俯身將她抱了起来,轻鬆地像是抱起一片羽毛。 越綾本能地伸手搂住他脖子,看著他衬衫领口之外的一段脖颈,起伏的血管,牙有一点点痒。 人鱼是报復心很强的动物。 锦鲤也是。 裴商刚刚很凶很重地咬了她,还不准她哭,一哭就说她娇气。 她想咬回去,等他疼得忍不住哭的时候,就学他那样,狠狠嘲笑回去,说他没用,说他娇气。 越想心越痒,越綾搂著裴商脖子,问他:“你热不热?” “用不用我帮你把领口松一松?” 裴商:“你松吧。” 很好说话的样子,看起来也没多少防备。 越綾装模作样地把他领口鬆开,然后又解开一颗扣子,隱约可以看到胸骨上段的凹陷。 裴商始终没说话,目视前方,毫不偏移,假装没有看到怀里人磨牙的小动作。 真奇怪,明明她有时候怕他怕得要死,可等她缓过害怕的劲儿了,却又有胆子谋划报復他。 真挺有意思的。 裴商有点想笑。 越綾蓄了一会儿力,然后凑上去,狠狠咬住裴商的脖子。 裴商咬她的时候其实还是收著一点力的,因为他其实不太想让她疼。 再有就是她的血有毒,上次的教训已经吃够了,没必要再来一次,给她逃跑的机会。 但越綾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的用了力,很快把裴商白皙的脖颈咬出一个秀气的牙印。 她以为裴商会疼哭,说不定还会掉两颗金豆豆,谁知这男人只是呼吸急促了一些,然后闷声笑了起来。 很低沉、很好听的笑,他的胸膛都在微微震动,让越綾不明所以,叼著他皮肤的牙齿都鬆开了。 不是,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呢??? 裴商笑够了,然后低头,用下巴蹭了蹭越綾那颗鬱闷的脑袋,跟她讲: “你可以把我衣服往下拉,到锁骨那里,咬起来会很爽。” “你咬其他地方我只会觉得痒。” 第17章 鬼屋遇到变態男四 越綾最终还是没咬,毕竟见好就收、过满则亏的道理她还是懂一点点的。 而且她有种敏锐的直觉,如果自己真咬下去,自己的下场绝对会很惨很惨。 所以还是算了吧。 她有其他办法报復回去。 越綾把裴商带到一个地方,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裴商看著面前偌大的“鬼屋”二字,眉梢微挑:“你確定要玩这个?” “嗯嗯!” 越綾点头如捣蒜。 鱼怕高,那人怕的当然就是鬼啦! 就算裴商再可怕,那他也是人,她就不信他不怕。 裴商盯著她看了一会儿,假装没看到她眼底的算计,轻鬆走了进去。 “那走吧。” 越綾跟在他身后,黑暗將两人一同淹没。 这鬼屋还有故事背景,冤死的新嫁娘,血红的轿,还有隨处可见的大红喜字、红蜡烛……扑面而来的中式恐怖。 连越綾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往裴商身边凑了一点。 裴商这个人,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淡漠,对人对事都如此,即便身处诡异恐怖的鬼屋,也仍旧平静得要命。 轻鬆得跟逛自家后园似的,那般閒庭信步。 越綾几次想嚇他都没嚇成,反倒是自己被突然冒出来的npc嚇得半死,白著脸跳到裴商身上。 裴商被她压在墙上,脖颈后仰,凤眸被撞出了点细碎的笑意,一手托著她的腰,一手拍了拍她的脸。 那意思是——想嚇我,你这条鱼还太嫩。 越綾:“……” 玛德好气。 走到中段的时候,连原本还能勉强照明的红喜烛都灭了,眼前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越来越多npc从犄角旮旯里跳出来,抓住机会將路过的游客嚇得惊声尖叫。 越綾跟在裴商之后,不动声色放缓脚步,跟他拉开一点距离。 等他落单了,他肯定会害怕的。 越綾十分胸有成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正悄无声息出现一个血红的人影,而且离她越来越近。 等她意识到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时,那已经来不及了,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一把將她推进了道具轿里。 “嘶……” 轿很窄,不知碰到了哪里,越綾发出很轻的一声痛呼。 因为紧张和恐惧,还有一点点疼痛,丝丝缕缕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浸入空气里,紧跟著被人猛吸一大口,吞入肺腑。 “好香啊……” 突然响起来的空洞声音让越綾脸都白了,她下意识往角落里缩,开口时嗓音都在颤。 “你是谁?” 並没有人讲话,但衣物摩擦的声音时时刻刻提醒著越綾,那人就在她身边,甚至就在她眼前。 越綾竭力冷静下来。 裴商告诉过她的,这是鬼屋里的npc,他们的任务就是藏在这里嚇路过的游客,增加体验感。 只要她承认自己被嚇到了,那就没事了。 越綾紧张地吞咽两下,朝眼前的一片黑暗说:“你把我嚇到了。” 无人回应。 但呼吸声还在。 越綾继续说:“我认输,现在就原路返回好不好?” 声音轻轻柔柔的,因为害怕,尾音都是不稳的,反而在密闭空间內显出一点好欺负的柔弱。 仍旧无人说话,但越綾感觉那道呼吸声比从前更明显了一些。 她尝试著起身往外走,可她刚动一下,就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一把按回了原位。 那只手就搭在她肩膀上,指尖冰凉,越綾感觉自己那块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身体不自觉地发抖,极度的紧张下,身上的香味反而越来越浓,整个轿里几乎都是她身上的味道。 那道呼吸声更重了,还不断夹杂著重重的吸气声,像是某种嗅觉灵敏的野生动物在嗅闻猎物。 越綾脸蛋煞白,刚想开口说话,下一瞬,一块布兜头盖住她的头和脸。 本就什么都看不到,这下更是两眼一抹黑。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按在她肩膀上那只手的主人猛地凑上前来,几乎隔著布贴著她的脸,嗓音嘶哑又极度阴鬱。 “你好香啊……” “给我仔细闻一下,好不好?” 说著,他从越綾的脸一路嗅到颈窝,身上穿著的宽大袖袍垂到她身上,被她手足无措地抓住,又推开。 “走开……你走开……” 越綾人都要嚇晕了,想去扯掉头上盖著的东西,又想去推开眼前的人,嗓音抖得不成调子。 但眼前那人完全听不懂人话一样,像条大型犬,按著她嗅来嗅去。 滚烫的呼吸偶尔喷洒在皮肤上,越綾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哆哆嗦嗦地伸手推人,因为看不到,手直接按在了那人五官立体的脸上,被他高挺的鼻子硌了一下。 男人嗅闻的动作猛地一停。 越綾立刻要收回手,却又被狠狠抓住。 黑暗对那人来说如同无物,他精准地抓住她的手,然后凑到脸前嗅。 越綾嚇傻了,反手就甩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一声,在狭小安静的空间內简直如同惊雷。 男人顿住了,越綾也呆住了。 她下意识想道歉,但想到对方的无礼行为,把那句快要脱口而出的“对不起”又吞了回去,转而威胁道: “你快走开,不然我还会再打。” 越綾都做好了这样说会激怒男人的准备,谁知他不仅没生气,竟然还笑了一声。 很愉悦、饜足的笑声。 越綾人都麻了。 这哪是npc?这分明是变態啊! “救命!救命!” 越綾拼命求救,男人动作迟钝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捂她的嘴。 然而下一刻,他被人从身后踹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道具轿也承受不住那力道,原地四分五裂。 是裴商! 不用看都知道! 越綾一把掀开头上的破布,凭感觉扑过去,抱住裴商的胳膊,手指向下,握住他骨节咯吱作响的拳头。 “你终於来了……” 这一刻,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拉著的这个人是原文中欺负小人鱼的一號大变態,语气里带著十足的依赖。 裴商也愣住了,被他踹倒的那人抓住机会,衝进暗处,不见了踪影。 裴商用手机去照,只来得及看到他飞扬的衣角,確实是npc,还穿著新郎的喜服。 想到什么,他又去看越綾。 果不其然,在她肩膀上掛著一团红色的布料,上面用金线绣著鸳鸯,精致得完全不像是道具。 第18章 告诉我,有谁揭过你的红盖头 裴商把那东西拿在手上,神色晦暗不明。 越綾也就著光源看过去,认出那块布就是原来盖在她头上的东西,忍不住问了句:“这是什么?” “红盖头。” 裴商语气冰凉地补充:“新娘子出嫁时用的。” “什么?!” 越綾显然吃了一惊,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毛毛虫。 什么情况,那个npc是有毛病吗,把这个往她头上盖什么? 裴商看著她的脸色,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动作缓慢而清晰地,將那条大红色的盖头又盖回了她头上。 越綾:“?” 裴商笑得冰凉:“现在告诉我,有谁揭过你的盖头?” 越綾头皮发麻,想把盖头扯下来,可手还没动便被裴商捏住。 他嗓音已然沉了下去:“小鱼,不要让我问第二遍。” 越綾还来不及去想裴商对她的称呼,便被他那恐怖的语气嚇得浑身一个激灵,实话实说道: “没、没有人……刚刚是我自己揭开的。” 裴商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目光落在还盖著盖头的越綾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说话,还捏著她的手,越綾只好开口问道:“能把这个摘掉了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盖著它好奇怪啊……” 裴商:“嗯,別动。” 说著,他抬手把盖头揭开了,露出越綾那张精致的小脸,瀲灩的眼睛在红色布料的映衬下,显出几分可怜可爱。 “裴……” 裴商手一松,盖头又原样盖了回去。 越綾:“……” 然后裴商又揭了一遍,又盖上。 又揭,又盖。 …… 重复了三遍,越綾才彻底摆脱那块布料。 她头髮被弄得有点乱,也没心情玩了,说:“我们出去吧。” 裴商手指捻著那团红色的布料,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綾怕他想把这可怕的东西带走,连忙夺过来扔在破破烂烂的轿旁。 然而她拉住裴商的衣袖:“走吧?” 裴商顺从地跟她一起出去。 很久以后,有人一瘸一拐走回来,从一片狼藉的轿旁捡起那块布料,塞进怀里。 一闪而过的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那是是一张很苍白、很漂亮的脸。 被嚇了一通,越綾也没有了继续玩的心思,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裴商低头看她:“被欺负了?” 越綾摇摇头:“也不算……就是被嚇到了。” 那人一直抓著她闻来闻去,好像对她身上的味道很著迷。 这让越綾想到了原文里痴迷调香的男四江陆。 在第一次见到小人鱼时,就疯狗一样把她扑到地上,后来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弄清楚香气的来源。 但想想又没可能,江陆怎么可能来鬼屋做npc,根本不合理。 所以她是太紧张,想多了。 越綾揉了揉眉心,一抬头正对上裴商那双漆黑的眼睛,好像洞察了她的心思,眸光带点审视。 她心下一慌,赶忙移开视线,努力提了提精神。 “有点饿了,想吃琼姨做的饭了,我们回去吧?” 裴商却说:“不急。” “带你去最后一个地方。” 摩天轮上。 越綾坐在裴商对面,好奇地摸来摸去:“这个会不会跟之前的过山车一样嚇人呀?” 裴商:“不会。” “好的。” 越綾放心了,双腿並在一起乖乖坐好,浅粉色的长髮垂落下来,跟她身上的嫩绿色裙子纠缠在一起。 很奇异的色彩搭配,並不会突兀,反而衬得她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浑身散发出诱人的甜味儿。 其实从鬼屋里出来到现在,她身上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消退。 馥郁勾人,充满诱惑。 若不是裴商理智够坚韧,说不准现在就要把她按倒在这里,从上到下闻个透了。 可即便是他,此刻,也很艰难。 裴商缓缓將目光投向两侧,海城的繁华在此刻尽显,他却不太有心思欣赏,思绪缓缓飘向別处。 香气和毒素一样,都是存在於血液中的吗? 裴商从不相信上天有如此纯粹的馈赠。 相反,它赠予某一物种得天独厚优势的同时,便也会留给它无法克服的弊端。 他要知道越綾的血对她自己有没有影响,所以才默认了那些研究员抽血的举动。 至於他父亲。 这个人在他眼里一向没有太多分量。 裴商的表情冷漠得近乎冷血。 在摩天轮上升至最高处的时候,几乎整个海城的风光都尽在眼底。 越綾看了一会儿,突然叫住裴商,似乎鼓足了勇气,语气里带著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裴商,我们来玩游戏吧,每人可以向对方提三个问题,被问到的人必须诚实回答,不可以撒谎,好不好?” 裴商只看著她,后者在他的眼神下,明显有些慌乱。 她胆子一向不大,能提出玩这个游戏,说明在她心里一定憋了很多事情。 收回视线,裴商说:“问吧。” 这是同意了? 越綾眸中浮现欣喜的神采,她想了想,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给我吃的那个药,让我变出双腿,也让我很难受的药,它有解药吗?” 越綾目光灼灼,屏息期待著裴商的回答。 可结果让她失望,裴商语气很淡地说:“没有。” 事实上那只是幻化双腿的副作用而已,也就是所谓的戒断反应。 最初研发的时候,摆在裴商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其一,服药之后不会產生任何戒断效应,但幻化双腿的过程会极度痛苦,无异於成人缩骨。 其二:不会痛,但是药效短,只可以维持24小时,除此之外一旦停药,便会產生严重的戒断反应。 裴商本来想选第一种,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选了第二种。 仿佛冥冥中有种预感,他捕捞上来的那条小鱼会很怕痛。 所以,他没有选择会让她痛的选项。 第19章 我很喜欢吃鱼 越綾垂下眸子,说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失望,只是有点无力。 虽然没有像原主一样经歷那样可怕的痛苦,但显然,她现在的处境也並没有好到哪里去。 离开裴商的药,她会受不了。 这是连接在她和他之间的锁链,一段套在她脖颈上,另一端则牵在他手里。 只是她本以为会有解药,她可以试著拿到解药,然后將锁链斩断,就此脱身。 只是现在裴商跟她说没有解药,直接断了她的念想。 他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骗她,只是想要欣赏她无助绝望的模样呢? 越綾没办法判断,於是只能问第二个问题。 “如果我討得了你的欢心,你会想办法,把原本没有的解药创造出来吗?” 她是真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纯粹,就连说出“討人欢心”这样朦朧曖昧字眼的时候,都是满眼的真诚和坦荡。 全然不知別人会因为她这样的说法,產生怎么样恶劣又狎昵的念头。 裴商摩挲著尾指的戒指,很轻又很重地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这世上,能得我欢心的人很少。” 没有直接回答,但同样也没有拒绝。 那就是有希望。 越綾眸中闪过极亮的光彩,背后是绚烂的烟火的灯光,映照得她那张脸尤其明艷鲜活。 她就这么看著他认真地说:“我会努力討好你的。” 裴商淡淡道:“换句话,我不喜欢。” 越綾愣了一下。 怎么又不喜欢啦? 她明明有很认真地按著他的话来做保证啊。 裴商看著小人鱼露出迷茫的表情,那双红润润的唇侷促地抿紧,又鬆开,过程中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很为难地跟他讲: “裴商,我不聪明。” “嗯。” “所以可以给一点提示吗?” “自己想。” “……” 裴商的表情十分不为所动,一点对笨蛋的同情都没有。 越綾脸蛋皱了皱,很是费力地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整点到来,震耳欲聋的礼炮声响起。 越綾毫无预兆被嚇了一跳,整个人都跳起来,然后被裴商拉住手腕,扯到怀里。 他说她:“怎么这么笨。” “……” 她也没说过自己聪明啊! 只越綾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那双温热的、带著淡淡香气的手掌捂住了耳朵。 断断续续的礼炮轰鸣声被阻隔,显得有点失真,响在耳朵里,有点让人分不清那究竟是礼炮,还是心跳。 这一瞬间,越綾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应该怎样换掉裴商不喜欢的那句话。 我会討好你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 “裴商,我想让你开心。” 裴商呼吸微微停顿。 越綾紧跟著又说:“我会努力让你开心。” 话音落下,礼炮声也戛然而止。 越綾感觉到裴商的手略微鬆开了一点,然后似有若无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示。 是还不满意吗? 越綾去看裴商的脸,灯光秀已经开始了,映照得他冷白的侧脸有一点……不明显的红。 很淡,几乎要看不到,但却像清水中混进了緋色,衬得他那张冷淡的脸都欲色四起。 越綾觉得有点惊奇,探著脑袋还想再看,却听到裴商冷冷道:“眼睛不想要了?” 越綾:“……” 哼哼。 搞得跟谁多想看他一样,明明她长得比他好看多了。 越綾摸摸自己的脸,在心里默默给裴商的脸画叉號。 在摩天轮即將落地的时候,裴商提醒:“还有一个问题。” “可以问完。” 越綾其实还没想好,他能配合地回答他两个问题,那已经很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过她也並不想放过这次机会,所以抿抿唇,说道:“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 虽然在原文的世界里,科技已经足够进步,人类也通过尖端科技发现了许多新物种。 但人鱼对他们来说,仍然足够新奇,足够充满诱惑。 商人想得到她,让她流转在富商手里做禁臠,科学家也想得到她,用她的血肉做实验研究,最终榨乾所有价值。 这其中也包括裴商。 原文中裴商就研究了很多药剂,一一用在小人鱼身上。 可这次,裴商却把她带出了实验室,对她不算好,但也不算特別坏。 越綾不明白他的企图,所以时而放鬆,时而惶恐,总在担心上一秒还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下一秒就会把自己抓进实验室。 她畏惧不加掩饰的恶意,同样畏惧迂迴婉转的算计。 所以越綾问:“你也想要我的命吗,裴商?” 裴商的眼神有一点冷,越綾心里害怕,却没有想过重新问一个问题。 她是一条心很大的鱼,对別人的好珍而重之,对恶意却很容易忘记。 所以她需要裴商的回答来警醒她,给她一记重击,叫她不要犯蠢,也不要抱有幻想,守好防线,把他当成恶人去防备。 越綾的手指紧张地捏著衣服,捏了半天才发现她捏的不是自己衣服,是裴商的。 她又不太好意思地收回手。 裴商垂看著衣服上的褶皱,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摩天轮到底,人们接二连三的往外走。 越綾看他仍然没有要动的意思,有点不安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要走吗?” “嗯。” 声音也很冷淡。 越綾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惹到他了,有点慌慌的,自己收回手往外走。 却被男人贴上来的高大身躯从背后抱了一下。 “你……” 裴商冷冷道:“笨得要死。” “……” 她偏开头不讲话了,只伸手去拽他的手,让他把自己鬆开。 笨蛋也不是他想抱就能抱的。 裴商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挣扎了一会儿,没挣扎开,最后懊恼又沮丧地捏了一下他尾指。 有点报復的成分,但不多,更像小发雷霆。 裴商绷不住,菲薄的唇角扯开了一点笑弧,然后说:“我对拿走笨蛋的小命不感兴趣。” 越綾一怔,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圆了一点,似乎有点惊喜,但还是不太放心,又確认了一遍。 “那鱼的命呢?你对鱼的命感兴趣吗?” 裴商:“……” 他面无表情:“我不杀鱼。” 那太好了。 越綾嘴角的笑还不来得及漾开,就听到某位心狠手辣的裴教授冷冷道: “但我喜欢吃鱼。” 第20章 我欺负了他女朋友,他打我很正常 因为裴商说喜欢吃鱼,越綾回去的一路上都躲得离他很远,上车的时候更是鼓足勇气,想要去拉副驾驶的门。 裴商没什么反应,倒是司机嚇了一跳,哄姑奶奶一样把她哄回了后座,坐在裴商身旁。 越綾:“……” 把一条鱼放在爱吃鱼的人旁边,这跟羊入狼口有什么区別? 越綾心里有点毛毛的,故意在裴商面前晃了晃自己细细的胳膊,还煞有其事地掐了掐。 那意思是你看哦,我没有多少肉,还都是刺,不好吃而且容易卡喉咙。 裴商斜支著脑袋,垂眸看了她白得好像能看到血管的手臂几眼,没什么表情地抓过来捏住。 然后他跟琼姨吩咐:“晚饭做那条东海运过来的红斑鱼。” 越綾:“……” 怎么还勾起食慾了呢。 这並不合理。 裴商低头问她:“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避免再提到吃鱼的话题,越綾有些僵硬地岔开了话头。 “我只是想到说好的互相问三个问题,只有我问了,你还没问。” “对我,你没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裴商並不回答,只是收回视线,说:“以后再问。” “哦。” 越綾不明所以,但人家不想问,她也不能勉强。 迈巴赫驶出游乐城,对面一栋高大的建筑內,有人拎著医药箱,很著急地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淡漠的声音。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进。” 私人医生推门走进去,看到宽大的扶手椅上坐著一个人。 那人背对著他,没穿上衣,但皮肤很白,还是那种不太健康的白,容易让人想到营养不良。 偏偏男人的骨架很大,肩膀很宽,薄薄的背肌覆盖在骨骼上,向下收束进很窄的一段腰里。 就算用十足挑剔的眼光去评判,也不得不承认那很有观赏性。 只可惜,肩胛下方一大团浓重的青紫破坏了美感,看起来格外骇人。 私人医生不敢去问那伤的来源,更想不明白谁那么胆大妄为,敢在江家这一代最杰出的调香师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跡。 只是尽职尽责地给他推开瘀血,然后上药包扎。 整个过程,江陆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好像那伤是在別人的身上。 他只是拿著手里一团皱巴巴的红色布料,看得很入神。 直到把伤处理好,私人医生的头上已经沁出细细密密的薄汗。 他整理好药箱,嘱咐道:“江少,这几天注意清淡饮食,不要剧烈运动。” 没有人回应。 私人医生也不执著,把该做的事情做完,然后拎著药箱转身就走。 他在江家做了很多年了,这位江少爷从小就是他那里的常客。 他几乎每天都在受伤,伤得五八门,有时候是脚腕扭伤,有时候是手臂骨折,还有时候是各种鞭伤、烫伤、还有拳打脚踢的瘀痕。 有时候都很难相信,那样触目惊心的痕跡会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 江老先生也不管,只让他去给江陆治疗。 言语间也不像是关心孩子的模样,只警告他做好份內事,多的话不要讲。 这其实可以理解,因为江陆是私生子,亲妈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妓、女。 所以他会被江家其他孩子欺辱,每天都带著伤。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十来年,直到江陆第一次显露出调香的惊人天赋。 从那天开始,他不再挨打,甚至一步步將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一个个驱逐出集团,坐稳了继承人的位置。 他的处境变了,但个性却越发沉默、阴鬱。 即便私人医生已经陪伴他很多年,在面对他时却还是免不了心慌。 將医生送走,助理走进来,看到江陆若无其事地把衣服穿起来。 “少爷,是谁胆大妄为將您伤成这样?我立刻派人去查,一定把他揪出来给您出气!” 江陆却说:“不必。” “为什么?您的身体那么金贵,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江陆语气淡淡的,却十足语出惊人。 “因为我好像非礼了別人的女朋友,他打我,我可以理解。” 助理:“……” 助理:“????” 这是什么话? 他耳朵瞎了还是眼睛聋了? 江陆垂眸看著手上的红喜帕,忍不住凑近闻了闻,长得过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虽然味道已经很淡了,但还是能闻到那股香味。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闻到这样令他血液加速的味道了。 所以在鬼屋的时候,他一直跟著那个女孩子,甚至在她落单的时候,把人按在轿里反覆嗅闻。 鬼屋里很黑,他看不到她的脸,只能根据香味来判断她当时的方位和心情。 她大约被自己嚇到了,一直在抖,还很抗拒地推他,手指很细很软。 哦对,她还打了他一巴掌。 应该是用了劲儿的,但他却没太感觉到疼,只觉得她甩他巴掌时带过来的空气都香得醉人。 只可惜,他没能闻很久,跟那女孩子同行的男人一脚踹到了他后心,他差点趴在地上没爬起来。 怕自己现在的模样太狼狈,被女孩子看到了会对他印象不好,所以他逃了。 等人走了之后,又回去拿走了被当垃圾一样丟在原地的喜帕。 那上面还沾著她身上的味道。 江陆又闻了闻,然后对还处在震惊状態的助理说:“给我把鬼屋的监控调出来。” 助理闻言为难地说道:“可监控已经毁掉了。” “是您的安排,在您每次去完鬼屋以后,都要把监控刪掉。” 去鬼屋做npc是江陆的习惯,除了他本人和助理,基本没有其他人知道。 其中一个原因是他喜欢黑暗,喜欢欣赏別人恐惧的模样,那会激发他的创造欲。 就像他第一次萌生调香念头的时候,是在他刚刚用小刀切断了他哥哥手指头以后。 那位平日里高高在上,把他当狗一样磋磨的继兄哭得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极大地刺激著他的神经,让他亢奋得双眼充血。 也就是那一天,他创作出了人生的第一瓶香水,名为“红血”,香味妖冶诡譎,在发售之初便被抢夺一空。 没人知道那香水里存在著他哥哥断指后留下来的血,被混合著各种香料,永久保留了下来。 至於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江陆需要大量的灵感,需要接触各种各样的味道。 尤其是人在惊恐、紧张状態下散发出来的味道。 但那些人的味道大多时候都不太好闻,有些还会令人作呕,他没得到过多少满意的收穫。 按照计划,今天本来是最后一次。 可偏偏就是在他即將放弃的时候,再次遇到了让他亢奋到头皮发麻的香气。 和上次在裴商实验室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江陆想起了离开实验室前看到的画面,是裴商抱著一个女人。 所以那味道……会是她身上的吗? 第21章 温少虞和江陆找上门来! 与此同时。 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餐厅內。 正在陪沈珍珍吃饭的温少虞接到江陆打来的电话。 “喂,阿陆,这么晚打电话干什么?不会是故意打扰我和珍珍姐吃饭吧?” 握著手机的那只手白皙修长,凸起的腕骨被一块精致的百达翡丽手錶扣住,身上的白色西装与手錶相得益彰,衬得那张脸格外精致贵气。 对面的沈珍珍穿著一套同色系裙子,妆容精致,闻言放下刀叉,嗔怒地看了他一眼。 “少虞,別乱讲话,阿陆不是那样孩子气的人。” 温少虞一手托著那张漂亮的脸,说:“但我是。” “所以珍珍姐,不要在我面前叫他阿陆,不然我会吃醋。” 沈珍珍无奈:“都多大了,还那么粘人。” 电话那头的江陆:“……” 他跟沈珍珍打了个招呼,语气古井无波:“珍珍姐,抱歉打扰你用餐,但我找温少虞有点事。” 沈珍珍善解人意地说:“没关係,你们忙,我本来也打算自己吃饭的,是少虞非要来陪我。” 温少虞嘴甜道:“能和珍珍姐这么漂亮的人吃饭,是我的荣幸。” 沈珍珍被哄得掩唇轻笑:“你们几个人之中,就你最会哄我。” “所以啊,我最得珍珍姐喜欢,是不是?” 沈珍珍还没说话,便听见江陆忍无可忍道:“……温少虞。” 温少虞“嘖”了一声,兴致缺缺道:“好了,说吧,你有什么事?” 江陆:“我要去一趟海寧湾,你和我一起。” “你找裴哥干嘛?” 听到裴商的名字,沈珍珍喝红酒的动作顿了一下,假装拿纸巾擦嘴,实则注意力全被那通电话吸引走了。 不知道江陆说了什么,温少虞嘴角明显一抽。 “……你敢在裴哥面前说你想他了,他估计能噁心得把你拉去实验室解剖。” “不对,你在他那里连解剖价值都没有,还会浪费器材和设备。” 江陆:“……所以,你去不去?” 温少虞笑了一下:“去啊,我倒要看看你这狼崽子心里到底憋著什么坏。” 掛断电话,温少虞冲沈珍珍露出一个討饶的笑:“抱歉珍珍姐,不能陪你吃饭了,改天赔你一套我新设计的衣服赔罪。” “只有你有,別人都没有哦。” 温少虞冲她眨了眨眼睛。 沈珍珍红唇带笑:“去吧,替我跟裴商问好,然后……还有这个。” 她包包里拿出一张烫金的邀请函,推到温少虞面前。 “过几天是我二十五岁生日,会办个宴会,如果他不忙的话,我想请他来参加。” 温少虞眯了眯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道:“珍珍姐好偏心啊,邀请函只给裴哥一个人。” 沈珍珍脸有点红,轻声细语道:“你们都有的,只是给裴商的那张,我恰好带在身上了。” 温少虞没说话,那张脸不带笑的时候,其实有点嚇人。 沈珍珍试探地问:“少虞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 温少虞说得深情款款:“我永远不会生珍珍姐的气。” 沈珍珍闻言笑起来:“嗯,我知道少虞最好,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弟弟。” 弟弟。 温少虞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將邀请函用两根手指夹起来。 “那我先走了,珍珍姐。” “嗯,路上小心。” 等温少虞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沈珍珍才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淡淡吩咐道: “帮我再准备几张邀请函,送到温、闻、江家。” 卡宴后排。 温少虞听著监听器中沈珍珍的声音,凉凉扯了扯唇角。 骗子。 说好每个人都有,其实只给裴商一个人准备了。 温少虞垂眸看著手里那张邀请函,隨手扔在了一边,闭眼小憩。 熬夜画完设计图,还要赶著陪沈珍珍吃饭,他这会儿头还是疼的。 与此同时。 海寧湾。 裴商和越綾回来的时候,琼姨已经做好了晚饭。 她是有厨师证的,中西餐都很拿手,一桌菜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食指大动。 尤其是中间那盘清蒸红斑,越綾看到它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琼姨注意到她的反应,有点疑惑地问:“怎么了綾綾小姐,这鱼很鲜很嫩的,你不爱吃吗?” 越綾:“……”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只是看著琼姨关切的眼神,她愣是不好意思说出否定的回答,硬著头皮道: “没有,琼姨你做的鱼太香了,特別特別厉害!” 看著越綾认真夸她的模样,琼姨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恨不得把人搂进怀里好好揉一揉。 “綾綾喜欢的话,姨姨每天都给你做!” 越綾:“……” 倒也不必的。 裴商看著越綾欲言又止,想说实话又怕打击琼姨做菜积极性的模样,没忍住翘了翘唇。 但他嘴上却说:“多吃鱼,补脑。” 越綾:“……” 她敢怒不敢言地绕过那盘鱼,夹了一筷子蔬菜。 白灼菜心嫩嫩脆脆的,越綾还挺喜欢吃。 琼姨看她乖乖吃饭的样子,忍不住母爱爆棚,提醒道:“綾綾小姐,吃点肉,你太瘦了。” “好哦,谢谢琼姨。” 越綾很听话地夹了一筷子肉,同样绕过那盘鱼。 “哎呀,太乖了。” 琼姨忍不住感嘆,又想起了自家不爭气的闺女,都上大学了,还不听话地跟人打架。 还被老师发现了,叫她回家反省。 真是愁死她了。 说起这个,琼姨向裴商请示道:“教授,我闺女被学校勒令回家反省,她爸那边不太方便,只能来找我,大晚上的,我也不放心让她去住酒店。” “所以我想跟您求个情,让她在这里留宿一晚……您放心,她跟我睡在一起,不会打扰您和綾綾小姐的!” 越綾闻言抬起头,有点不解。 为什么会打扰她和裴商? 房子明明大得嚇人。 裴商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但琼姨跟了他很久,做事利落,也很有分寸,所以他没拒绝,只说: “可以。” 琼姨立刻笑起来,给裴商鞠了个躬:“谢谢教授!那我先去准备了!” 她走后,裴商的手机响了起来。 “教授,温少和江少来了,需要放行吗?” 刚喝下一口汤的越綾险些没把自己呛死。 谁来了? 温少虞和江陆?! 他们两个来这里干嘛? 第22章 他真是十分好奇,裴商家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裴商將她惊骇不安的表情收入眼底,眸中浮现一抹深意。 曲起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了扣,然后被凑过来的越綾握住。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她温热的指腹有点抖,小心翼翼地跟他商量。 “虽然这样说有点不太礼貌,但能不能……別让他们进来呀?” 裴商垂眸看了一眼她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反问:“为什么?” 越綾哪能说自己知道那两个人是变態,对她心怀恶意、时时刻刻想把她抓走虐身又虐心呢? 她只能绞尽脑汁,最后可怜巴巴的、编了个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话。 “因为……因为我怕生,这样说可以吗?” 裴商:“……” 怎么笨成这样,都说谎了还要问他可以吗? 越綾咽了咽口水,自己说的谎跪著也要把它圆起来。 “鱼、鱼就是这样的,生活在水里,说话就要吐水泡,而且嘴里进水的样子很丑很噁心,所以大家基本不社交,久而久之就变怕生了……” 太牵强,她自己都有点说不下去了,难为裴商还能听到现在,甚至还给了回应。 “是吗?第一次听说。” 越綾眨眨眼睛,不可置信自己这样拙劣的谎言居然骗过他了,有点激动地问: “所以你可以不让他们进来吗?” 裴商的眼神缓慢地从她眼睛、鼻子,还有因为紧张而抿起的嘴唇上划过,最后冷漠道: “晚了,人已经进来了。” 越綾脸一白,握住他手腕的手猛地一松,下意识站起来往楼上跑。 却在中途被裴商捏著肩膀按回座椅上,银边眼镜后凌厉的双眼紧盯著她,仿佛要透过她的表象看到她心底最深处。 “再给你一次机会,为什么怕他们看到你?” 上次在实验室也是这样,那样恐惧,那样避如蛇蝎,根本不正常。 越綾抿著唇,几次想起身,却都被裴商不容拒绝地按了回去。 “不想回答吗?” 越綾咬唇。 不是不想,是根本没法回答。 裴商逼近越綾,在即將吻上她时戛然而止,冰冷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咬字冷漠而残忍。 “小骗子。” 明明说好欠他三个问题,此刻却又不愿意回答。 越綾理亏又害怕,难耐地想要躲开,却被裴商捏著下頜,俯身咬住耳垂。 “唔……” 好疼。 越綾眼泪汪汪,眼尾緋红,手指紧紧抓住裴商的衣服,抓出一团曖昧的褶皱。 男人鬆开她,冷漠的声音落在她耳边:“人马上要进来了。” 越綾连疼都顾不得了,满脑子都是她到底要怎么办,被发现了怎么办…… 裴商轻轻碰了碰她失去血色的唇,居高临下道:“快逃吧。” “记得藏好你的小鱼尾巴,如果被发现了,我就吃了你。” 后面半句话让越綾脸蛋煞白,抖著手推开他,踉踉蹌蹌往楼上跑,背影悽惨又可怜。 裴商突然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温少虞和江陆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色比平时还要更冷、更不近人情的裴商。 屋里的温度好像都下降了不少。 温少虞开了句玩笑:“裴哥好像心情不好啊,该不会是我和阿陆不请自来,惹你生气了吧?” 裴商淡淡道:“少说废话,有什么事?” 温少虞自然没事,他完全是被江陆生拉硬拽过来的。 他回头看看江陆,这人完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是绷著脸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鼻尖偶尔耸动,跟他妈警犬似的。 温少虞也忍不住学他闻了两下,空气中有股淡淡的香气,像某种使人心旌摇曳的香薰。 他张望了两下,果然看到一个精致的香薰蜡烛。 江陆也注意到了它,不算很香,但佛手柑和香根草的味道很重。 对他这种对气味敏感的人来说尤其霸道,就像……刻意要掩饰其他气味一样。 裴商明显不太耐烦,冷冷道:“没事就滚。” 温少虞:“咳咳。” “其实我是来替珍珍姐送邀请函的。”他拿出一个缎布烫金的邀请函放到裴商面前。 裴商眼神偏都没偏一下,就算是沈珍珍亲手写的、又隨身带了很久的邀请函,也得不到他一个眸光。 温少虞不动声色观察著裴商的表情,直到对方看过来,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 温少虞摸摸鼻子,不敢再揣测裴商的心思,同时伸手拍了拍江陆。 “行了,咱们走吧,不打扰裴哥了。” 江陆放下杯子,刚刚那会儿功夫,他一句话没说,却喝了两杯水。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说道:“裴哥,可以借用一下卫生间吗?” 温少虞难以相信,他大晚上拉著自己一起来打扰裴商,就是为了在人家家里借个卫生间。 他怀疑他是疯了,虽然以前精神就不太正常。 裴商看他一眼,微微眯了眯眼睛。 那模样其实是他不太高兴的表现,换作平时,江陆可能就识趣地打消念头、起身走人了。 但此刻他却很坚持,手指握紧,捏成拳头,铁了心非要等他的首肯不可。 两人都不说话,温少虞察觉到那是一种意味不明的僵持,犹豫著要不要开口打破僵局。 谁知裴商突然笑了一下,眸底有些讥讽,对江陆道:“隨你。” 江陆不著痕跡鬆了一口气,微微低头,轻声道:“谢谢裴哥。” 他身上隨意穿著一件黑色的连帽衫,衬得他肤色苍白,嘴唇偏偏又很红,看起来有种强烈的怪异感。 温少虞看著他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 不对劲。 江陆这傢伙他了解,从小受尽折磨,个性阴鬱又自厌,除了调香,这世界上大约没什么能真正勾起他的兴趣。 就连沈珍珍,也不过是因为在他还是个人人欺辱的私生子的时候,施捨了他一点点善意,才在他那里得到了一点特权。 所以他真是十分好奇,裴商家里究竟藏了什么宝贝,能让江陆这样费尽心思去探寻? 第23章 替珍珍姐查岗 江陆並没有去卫生间,而是直接去了楼上。 頎长的身影沿著走廊缓缓深入,目光寸寸逡巡,整个过程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像某种行走於黑暗之处的游魂,仅仅凭藉本能在寻找。 终於,他在一道门前停下。 那是裴商的臥室。 江陆定定看著那道紧闭的门,眼眸漆黑,皮肤苍白,有点长的黑髮垂落在颈侧,扫过缓慢起伏的血管—— 那里的血液流动在加速。 他凑到门前,闭上眼睛仔细嗅闻,因为亢奋,藏在卫衣里的手指不自然地抖动。 虽然很淡很淡,但还是让他闻出了一点不同寻常的香气。 隱藏在裴商的味道之下,像是某种被大型食肉动物裹挟在怀里的猎物,朝他吐了一口鲜美水灵的呼吸。 江陆很想闻得再清楚一点,整个人几乎贴到了门板上。 但那味道实在太浅了,又有房门阻隔著,即便他嗅觉灵敏,一时之间也无法准確做出判断。 江陆退回来,垂眸看著门把。 理智告诉他,这是裴商的房间,是他的私人领域,闯进去会被他弄死。 而且死法不会太好看。 他清晰地设想著自己的结局,手上却毫不犹豫,一把拧开了房门。 裴商的房间跟他身上是一样的味道,佛手柑和檀木,还有一点点不明显的消毒水味。 在多种气味的掩盖下,在门外闻到的那缕香气在打开门后反而变得更不明显。 江陆闻了很久,仍旧捕捉不到,他皱了皱眉,开始打量这间臥室。 空间很大,因为顏色沉闷,不可避免地显出压抑和沉重,但十分整洁,所有东西都严格摆放在该存在的位置。 除了那张大床。 看起来有些凌乱,被子也不太平整,江陆眯起眼睛,看到被子下露出了衬衫的一个角—— 应该是阿姨偷懒,没把衣服整理好。 他收回视线,確认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也没闻到那股让他感到熟悉的味道,只好关上门。 一回头,却看到裴商和温少虞正站在不远处看著他。 前者神情极冷,后者则表情诡异,好像白天撞了鬼,一脸的欲言又止。 被抓了个现行,江陆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羞愧或者尷尬的神色。 从小就是这样,他好像缺少某种调动脸部肌肉的能力,挨打的时候很少哭,得势的时候也几乎不笑。 只有眼睛和皮肤,会在某些极度亢奋的时候变得红。 江陆走到裴商面前,叫了声:“裴哥。” 裴商垂眸看他一眼,眸中闪过清晰的冰冷和厌恶,似乎看他一眼都懒得。 “自己动手。” 温少虞神色一变,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抓了抓头髮,表情有些鬱闷。 “裴哥,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知道的,阿陆有时候就是不太正常……” “好。” 不理会为自己求情的温少虞,江陆答应得毫不犹豫,眼皮都没眨一下。 温少虞:“……” 这傻逼今晚就是他妈犯病了吧? 江陆从身上摸出一把刀,乾脆利落划开越矩打开房门的右手臂,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温少虞烦躁地“嘖”了一声,似乎极其討厌血气。 裴商神色淡淡:“別弄脏我的地板。” 江陆:“好。” 他抬手用力掐住自己的伤口,粗暴地用卫衣堵住,好像不怕疼一样。 因为血液流失,那张本就不太有血色的脸又苍白了一点,看起来阴鬱过了头。 温少虞伸手去拉他:“你也出够洋相了,可以走了吧?” 江陆却不动,直勾勾地看著裴商,哑声道:“裴哥,我有一件事想问。” 温少虞真是服了他了,一张漂亮的娃娃脸有一瞬扭曲。 “我说你他妈……” “说。” 裴商开了口,温少虞便只能忍著火气,把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咽下去。 他倒是想看看,这人还要发什么疯。 江陆:“那天在实验室里,被裴哥你带走的那个女人,她在哪儿?” 温少虞一愣,下意识回想了一下。 去实验室那天? 实验室里有女人吗?他怎么没看见? 裴商看了他一眼,那张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跟你有关係?” “有。” 江陆回答得毫不犹豫。 温少虞看到在江陆回答之后,裴商原本拿在手里把玩的、实验室才培育出来的珍贵雪莲被他扭断了。 “……” 温少虞眼皮一眨,立刻锁著江陆的脖子把他往楼下拽。 “抱歉啊裴哥,这傢伙今晚犯病了没吃药,我这就把他带回去,不让他烦你,你千万別计较哈。” 江陆皱著眉,明显不想走,但他流了太多血,身上没力气,挣扎的动作全被温少虞挡了回去。 温少虞的耐心也不多了,不耐烦道:“想死也挑个好日子,珍珍姐生日快到了,別添晦气!” 江陆淡道:“你可以不管我。” 温少虞:“除了我也没人想管你。” 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碰上带闺女来给给裴商问好的琼姨,琼姨礼貌地给两人打了招呼。 “江少爷,温少爷。” 她闻到了江陆身上那浓重的血腥气,但聪明地没有多问。 这是教授跟他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她来管。 温少虞看到琼姨身边穿著高中校服的女生,对还不死心想往楼上去的江陆道: “裴哥身边不可能有女人,你那天看到的……不会是她吧?” 江陆脸色苍白得几乎都有点嚇人了,闻言看了那女高中生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琼姨把自己闺女护到身后,同时琢磨了一下温少虞这话。 教授身边的女人……那不就是綾綾小姐吗? 莫非这两位少爷大半夜赶过来,就是为了找綾綾小姐的麻烦? 琼姨下意识想保护越綾,所以回答得模稜两可:“我家这丫头確实给教授添了不少麻烦,多亏教授人好,念著我为裴家工作几十年的情分,不跟我们计较。” 闺女杨嘉:“?” 温少虞:“你看,我猜对了吧。” 他扯著江陆往外走。 “知道你为珍珍姐好,担心裴哥看上別的女人,大半夜还跑来查岗,但你也不能犯傻啊。” “而且珍珍姐最喜欢谁还不一定呢……” 江陆懒得解释。 把两位少爷应付过去,琼姨鬆了一口气,带著闺女上楼去找裴商。 此时的裴商刚刚打开次臥的门,他提前把这里锁上了,因为知道越綾会躲到这里来。 除了他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打开这扇门,更別提登堂入室的江陆,他连看到越綾的机会都没有。 可当房门打开后,里面却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越綾的身影。 裴商的脸色顿时降至冰点。 第24章 你哄她一下 回想起江陆的异常,他似乎在主臥和次臥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选择停留在主臥门口。 裴商薄唇紧抿,转身走进隔壁的主臥,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与平时无异,除了那张床。 深色的被褥有点乱,床沿还露出他的衬衫一角,看起来就像衣服没有整理好,被裹在了被褥里,所以才会鼓起一团隆起的弧度—— 只是看起来是这样。 裴商缓步走近,捏住被子一角,隨后將它整个掀开,露出一缕浅粉紫色的长髮。 他以为会躲在隔壁的人现在就躺在他床上,还很聪明地拿了几件他的衣服,搭了一个不明显的巢,將自己严严实实裹进去,最后盖上他的被子。 怪不得江陆找不到她,因为她身上现在全是他的味道。 好聪明的小鱼。 裴商站在床边,看著裹著他衣服的越綾,从来没什么情绪的双眸此刻浓重得让人害怕。 像一团浓得散不开的雾气,向无知无觉的越綾吞噬过去。 或许是因为太紧张,消耗了太多精力,又或许是裴商的衣服和被子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现在闭著眼睛,睡得很安稳,半张脸缩在衣服里,只露出精致的眉眼。 睫毛长而乖巧,隨著呼吸微微颤动著,好像要扑到他脸上。 裴商坐在床边,俯身摸了摸那不断引诱他的睫毛,不自觉凑得越来越近。 直到再近一点,就可以吻上去。 偏偏越綾此时醒了,睫毛从他手心轻轻划过,然后溜走,那双瞳色极浅的眼睛呆了一瞬,聚焦在他脸上。 “他们走了,是不是?” 裴商:“嗯。” 越綾呼了一口气。 十几分钟之前,她知道江陆打开了门,那一瞬间她心跳如擂鼓,几乎忍不住要拔腿逃跑。 但她最终没有跑,只是更深地埋进裴商的衣服里,让衣服上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住她。 因为她在赌,在赌江陆不敢碰裴商的床。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江陆走了,她逃过一劫。 裴商摸了摸她的头髮,语气不知为何有些沙哑:“你做得很好,下次……”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越綾突然避开了他的手,掀开衣服坐了起来,就要翻身下床。 裴商把人手腕拉住,眉心浅浅蹙起:“你可以继续睡在这里,不会再有人过来。” “不用了。” 越綾声音闷闷的:“我回隔壁睡,或者去泳池,都可以。” 总之不要再和裴商在一起。 他总是会把她出卖掉,然后欣赏她恐惧又狼狈的样子。 裴商仍旧没有鬆手,只是在越綾拒绝他之后,眉心显而易见蹙得更紧。 “你说过会让我开心,是在骗我?” 越綾挣扎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回头来看他。 直到自己再次出现在越綾眼睛里,裴商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只是那点轻鬆的心情还没彻底冒头,便被越綾接下来的话彻底按了回去。 “你把药给我吧,我现在就吃,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我做好了,你应该就会开心吧。” 裴商的脸色从没有难看成这个样子。 越綾心里有一点害怕,但今晚却出乎意料的坚定,甚至大胆甩开了裴商的手,往门外走。 裴商一直在沉默,不知道是不是气疯了。 越綾也不关心,自己走到隔壁,关上房门,坐在羊绒地毯上抱住双腿。 门外,裴商的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推开门,良久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情绪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牵动过,他今晚做的事完全脱离了一贯的行为准则。 因为不满越綾的隱瞒,所以放任江陆找上门来。 却又克制不了占有欲,提前把门锁死,让江陆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看到她的机会。 明明只是想嚇一嚇她,却没料到平时笨笨的小鱼竟然高明了一次。 没躲到自己房间,反而躲到他的床上,把他撩得完全失去了方寸。 撩完了却又不负责,好像还生了他的气,故意说气他的话。 裴商气得要死,然而脑子里全是越綾蜷缩在自己衣服里,又乖又惹人心疼的模样。 她应该是有点依赖自己的吧。 所以现在才会生气。 意识到这一点,裴商突然有些后悔,这种从没有出现过的陌生情绪让他整个人都躁鬱起来。 直到琼姨带著她的女儿过来。 “教授,这是我女儿杨嘉,今晚打扰您了,我带她来给您赔个不是。” 说著,她一巴掌拍在自家姑娘后脑上。 杨嘉有点怕裴商,但更怕自家老母亲,所以强撑著问了句好:“教授,您、您好。” “叨扰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裴商看了她一眼,忽然说道:“会哄人吗?” 杨嘉:“哈?” 她拨了拨马尾辫,清秀乾净的小脸上浮现起一丝狐疑,不太肯定地回答道:“……应该会吧?” 琼姨嗔道:“你这孩子,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应该会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嘛。” “你……” 裴商突然道:“可以麻烦你进去跟她说说话吗?” 琼姨和杨嘉同时停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商平静地说:“她生我气,我进去可能会惹人烦。” 杨嘉:“?” 不是,海城有谁敢胆大包天生您的气啊?还敢嫌您烦? “所以麻烦你,陪她玩一会,不要让她哭。“ 杨嘉:“……” 好吧,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存在敢生裴商气的人,完了裴商还要主动让人来哄。 琼姨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问道:“綾綾小姐生气了吗?” “怎么会呢,她脾气那样好,我跟她说话她从来都是乖乖回应的,还夸我厨艺好,怎么会突然生气,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呢?” 裴商没说话。 杨嘉戳了她一下。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很明显人是裴商惹的嘛,这么问不是存心让大老板下不来台吗? 琼姨也后知后觉意识自己失言了,连声道歉,然后把自家闺女往前推。 “快去吧,陪綾綾小姐说说话……话说你这臭脾气真的会哄人吗?要不还是我进去跟綾綾小姐说吧?” 杨嘉:“……” 她真是好奇死了,房间里到底有谁在? 不仅让裴商服了软,还把她铁石心肠的老妈都迷得五迷三道的。 该不会是什么难缠又爱作的小妖精吧? 言情小说里都那样写,霸总的小作精哭一哭,就要所有人一起陪葬。 要她哄这样的人,她还不如去睡大街。 抱著这样的想法,杨嘉轻轻推开门,对上地上坐著的、有著浅粉色漂亮长发和眼睛的越綾。 杨嘉:“……” 说好的作精呢? 怎么这么卡哇伊! 第25章 我也不暖和,你怎么不来抱抱我 越綾还以为进来的是裴商呢,她都准备好开口让人出去了,结果来人却是个女孩子。 穿著不太规矩的宽t恤,破洞牛仔裤,梳著马尾辫,看起来很青春洋溢,也很瀟洒, 越綾立刻把有点凶的表情收回去,不好意思地冲杨嘉笑了笑,还给她让了位置。 杨嘉:“……” 妈的。 萌晕。 她学著越綾的姿势在地毯上坐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拿手机出来打斗地主。 金幣哗啦啦的声响很快吸引了越綾的注意,她似乎很想看,但手机的主人並没有邀请她一起看。 所以她偷偷看了两眼,然后又立刻收回视线,装作无事发生。 杨嘉:“!!!” 靠,这也太可爱了。 她大方地把手机放到越綾眼前:“要和我一起玩吗?” “可我不会。” “没关係,我教你。” “谢谢你。” 琼姨在外头等了很久,怕杨嘉和越綾相处不好,心情很是忐忑。 直到从屋里传来杨嘉一声豪情万丈的—— “炸他丫的!” 琼姨嚇了一跳:“怎、怎么回事?” 不会是两人打起来了吧? 她想上前看看,可裴商动作更快,一把打开房门,屋內的景象呈现在两人面前。 越綾坐在地上,捧著手机看得很专注。 杨嘉姿势跟她一样,不过更隨意一些,胳膊还搂在她脖子上,把她带得身子都倒向她那边。 越綾一边竭力维持著姿势,不被杨嘉带倒,一边分神听她指挥。 “就是现在,炸弹炸他!” “可是对面只是出了一个三……” “无所谓,要的就是这个气势!炸!” “好的!那我炸了!” “炸!” 裴商:“……” 琼姨:“……” 居然是在玩斗地主,她还以为那什么呢。 杨嘉正玩得尽兴呢,忽然感觉自己搂住越綾脖子的那只手有点凉颼颼的,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奇怪,怎么这么凉……” 越綾抬头看她:“你冷吗?冷的话可以抱著我,我不冷,身上是热的。” 杨嘉看著她的眼睛,鼻子,嘴唇,忽然深吸一口气,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我踏马受不了了,你怎么这么可爱?!我能把你装麻袋里偷走吗?” “带出去给我那群喜欢玩cosplay的朋友看看,你才是真正从动漫里跑出来的漂亮少女啊,连头髮、瞳色和性格都是一比一还原的!” 说著,杨嘉夸张地捂著胸口倒在地上,然后……然后她就看到了某位教授冷酷的脸。 从这种诡异的角度看过去仍旧帅得人想死,也嚇得人想死。 杨嘉立刻爬起来,文静又淑女,仿佛刚刚那个发疯的女人不是她。 “教授,您怎么进来了?” 裴商不语,只是一味面无表情:“我只是让你哄她,让你抱她了么?” 杨嘉:“……” 虽然没有,但也没说不让抱吧? 再说了,都是女生,抱一下怎么了,越綾那么可爱,她还想亲一下呢。 不愧是一条脐带上拴著的母子,看杨嘉那样,琼姨就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打断: “嘉嘉!” 杨嘉只好闭嘴。 一局结束,越綾回头看到裴商,两人短暂对视了几秒。 然后裴商就看到她默默站起来,把杨嘉拉到她身后。 裴商:“……” 很好。 他把人从实验室带回家养了好几天,还不如人家带她打两局斗地主。 看著越綾握住杨嘉手臂的那只手,裴商觉得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就要疯了。 “出去。”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只看著越綾,没有错过她眼里的一丝不舍,锋利的犬齿难耐地磨了磨。 杨嘉也不太想走,她还没跟越綾交换联繫方式呢。 奈何老妈先一步看出了裴商的脸色,揪著她的后脖领子把她往门外拉。 “哐当”一声,门被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裴商和越綾,她眼睁睁看著裴商越逼越近,最后抵著她的膝盖把她压在墙上。 腰被掐得有点疼,越綾不得伸手去抓裴商的手,却被他反手抓住,举过头顶轻鬆压住。 这个不得已挺胸的姿势让越綾十分抗拒,忍不住挣扎:“你放开我……” 裴商嗓音前所未有的沉,一字一句都浸透冷气:“你今天很不乖。” 越綾偏开头不看他。 裴商就掐她下頜,逼她把脸转回来:“在摩天轮上说过什么,需要我给你重复吗?” “希望我开心,会努力让我开心……” 裴商唇角冷冷一扯:“骗子。” 越綾眉心浅浅一皱。 “怎么不说话,跟谁学的沉默是金?” 裴商从来不是话多的人,相反,大多数时候他都很惜字如金。 但今晚越綾一直不理他,有点让他耐不住性子了,尤其在看到她跟杨嘉有说有笑之后。 裴商表情很冷,看著越綾的目光很凶。 不是不想跟他说话吗,他偏要逼她说话。 “抬头,看著我。” 越綾没动,裴商就抬她下頜:“要我把杨嘉再叫回来吗?” “我看你跟她聊得挺开心,怎么,觉得她很有趣吗?” 越綾:“……” “还学会斗地主了,知道地主是什么意思吗?” “……” “还打算交换联繫方式,你怎么不乾脆和她一起走?” “……” “怕她冷,还让她抱你,我也不暖和,你怎么不让我……” 越綾实在忍无可忍,拍开裴商的手,垫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啵……” 裴商:“……” 他身子猛地一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越綾舔了舔嘴巴,抓住机会道:“我不说话是因为我不想跟你说,但不代表我不想和琼姨还有杨嘉说!” “还有,我不仅知道地主是什么意思,我还知道资本家是什么意思!你就是资本家,你压榨我,欺负我,你是王八蛋!” 裴商:“……” 第26章 天大的事情亲一口就解决了 空气一时安静,耳边只剩下越綾显得有点快的呼吸。 她紧张地看著裴商,他拿指腹在自己唇上蹭了一下,挑了挑眉,神情有些玩味。 “不想跟我说话,但可以亲我?” 越綾:“……” 其实是杨嘉太魔性了,一直在她耳边说什么天大的事情亲一口就能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就亲两口…… 刚刚裴商又咄咄逼人,所以她才脑子一热,用实际行动实验了一下。 没想到效果確实不错,裴商被她骂了都没有很生气。 看来杨嘉真的很懂。 她还教她面对裴商这种魔鬼,硬碰硬是行不通的,因为再怎么硬也硬不过他。 可以试试反其道行之,他硬,那她就软,他不近人情,那她就钓得他为她动情。 至於为什么非要让裴商动情,是因为杨嘉说动了情的魔鬼刀都拿不稳。 拿不稳刀的裴商,越綾想想就非常心动。 所以她抬眸看了一眼裴商,试著钓了一下:“是我想亲你的,你要是不满意可以再亲回来,我不还手。” “……” 没有回应,好像钓失败了。 越綾有点尷尬,后知后觉意识到她是鱼,从来只有被钓的份儿,哪会钓別人啊。 她试图推开裴商往外走,谁知却被捧著脸,深深吻了一下鼻尖。 裴商的呼吸好烫,把她脸颊都烫得发红,水红色沉积在眼下,凝聚成一片瀲灩。 他盯著泛红的皮肤看了一会儿,薄唇上移,开始吻她眼下,吻她睫毛还有眉心。 模样很温柔,跟平时总是很凶、很重的吻一点都不一样,越綾根本招架不住,腰胯发软,腿也软。 要不是裴商空出一只手扶著她腰,她几乎都要软倒在地上。 “可、可以了……” 越綾睫毛乱眨,完全被亲傻了,忍著羞耻把人往外推:“你能不能別亲得这么……” 色。 这个字越綾愣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裴商低低笑了两下,尾音跟有鉤子似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不喜欢?” 越綾:“……” 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何止不喜欢,那是非常不喜欢,还非常不適应。 裴商嘆一口气,喃喃道:“我以为我在哄你。” 哄? 是了,越綾想起来他对杨嘉好像就是这么说的,他说让她来哄她,没让她抱她…… 所以为什么要哄她呢? 越綾不认为裴商会觉得自己有错,拋开他本身的性格不谈,自己在他那里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物。 可他现在又確实在哄她,甚至跟她说:“对不起。” 越綾不可置信地听著这几个字,人都要被砸懵了,半晌才蠢不拉几地反问: “不好意思,你能再说一遍吗?我刚刚没听清。” 裴商:“……” 越綾有点激动,他可是原文里最冷血无情的男一號裴商哎!居然会跟她道歉! 她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牛炸了。 裴商是不可能再说一遍的,拉著人的手腕往外走,越綾在他身后嘰嘰喳喳。 “可以再说一遍吗?我真的很想再听……” 裴商把人带进自己臥室,將门反锁,然后一颗一颗解开领口的扣子,最后把衣袖挽上去,露出白皙精壮的手臂。 做完一切之后,回头看著越綾,冲她招招手。 “过来,过来我跟你说。” 越綾:“……” 他一身气息实在是太有侵略性了,越綾本能地有点害怕,犹豫著说:“我要不……还是回隔壁睡。” “哦,那就是还在生气。” 说著,裴商抬手將衬衫脱了下来,如玉一般的肌肤在眼前一晃而过,白得人眼。 等越綾回神的时候,眼前就是裴商赤裸的胸肌、腹肌、窄腰,裤腰有点低,人鱼线清晰可见。 越綾:“……” 她立刻后退两步,用手捂著眼睛:“……我不生气了,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可以吗?” 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 越綾感到身体突然腾空,下意识伸手抱住了裴商的脖颈,被他放到床上。 “不是喜欢躲在这儿?睡吧。” 越綾:“……” 她试图解释:“其实我只是暂时躲……” 裴商站在床边,居高临下:“还生气的话,我不介意再哄一会儿。” 越綾:“……” 他哄人的手段她已经见识过了,被亲得到现在脸都还是麻的。 看著越綾敢怒不敢言地缩进被子里,裴商的唇角轻轻翘了翘,转身进浴室洗澡。 越綾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从江陆想到杨嘉,又想到斗地主,脑子也开始迷糊起来。 直到灯光暗下去,后背贴上男人精壮的身体,还带著凉气。 越綾不知道他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洗冷水澡,被冻得忍不住往被子里缩了缩,又被捞出来抱得更紧。 “裴商,你能不能自己睡……” 裴商下巴抵在她颈窝,言简意賅:“睡。” “……” 越綾又憋屈又无奈,半天憋出一句:“……我想要手机。“ “做什么?” “杨嘉说要加我微信,以后还带我玩斗地主,但我不知道微信是什么,我连手机都没有。” 越綾语气有一点低落,杨嘉算是她第一个朋友了,她想跟她联繫。 但裴商显然不满意这个理由,闭著眼睛不说话。 越綾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大著胆子问了一句:“裴商,你到底给不给我买手机?” 裴商:“真想要就换个理由。” “……” 又要换。 他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奇怪的要求? 越綾转过身,房间太黑也看不到裴商脸在哪儿,伸手摸了一下才摸到。 她冲他一字一顿说:“我想要。” “给我,行不行?” 明明只是在说手机,想要的也是手机,可气氛突然就变得十分诡异,曖昧难言。 裴商呼吸滚烫,环在越綾腰上的手一点点收紧,坚硬的腰腹抵著她,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忍不住地想要逃。 “你……” “人鱼是哺乳动物。” 裴商嗓音嘶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越綾皱眉,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瞬,裴商的手缓缓向下,五指在她柔软的小腹上按了一下,嗓音欲得要人命。 “就在这里,会有小鱼宝宝。” 越綾浑身都僵住,慌乱地按住裴商的手,想把他的手指从自己肚子上拿开。 “不……不会有什么宝宝,你別嚇我,我不要宝宝……” 她声音好像真的要哭了,裴商闭了闭眼睛,把人压进怀里。 明明心里想的是早晚会有的,可嘴上却哄骗著,说:“嗯,不要宝宝。” “小鱼就是宝宝。” 第27章 给他做秘书,这是正经职业吗 越綾害怕裴商,其实很大程度来源於他的特殊身份。 智商卓绝的生物学教授,掌握著全海城最顶尖的生物科技,再加上天生情感淡漠,毫无同情心和同理心,身后还有顶尖財团支持…… 种种特质叠加在一起,简直就是个会漠视生命、为了实验研究不择手段的冷血恶魔。 所以当他的手指按住她小腹,说里头会有人鱼宝宝的时候,越綾第一反应是他在研究什么会让人鱼繁衍的可怕药剂,还要用在她身上,让她生一堆小鱼。 只是想一想那画面,越綾就怕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好在裴商似乎只是隨口一提,並不是很认真。 越綾鬆了一口气,被他面对面抱著,脸蛋贴著他锁骨,因为后怕,她心跳飞快。 裴商的手指在她锁骨下贴了一会儿,然后笑了。 感觉是嘲笑。 越綾於是有样学样,也碰了碰他胸口,小声说:“为什么笑我,你心跳明明也很快。” 裴商似乎有点困了,调子拉长,显得有点散漫:“是,我也很快。” 越綾默默数著他的心跳,想要证明他跳得比她更快。 然而在中途就心很大地睡著了,整个人缩在被子里,趴在裴商心口,和缓温热的呼吸缓缓扫过。 从不让人近身的裴教授,硬生生给她当了一个晚上的枕头。 第二天早晨。 越綾是被裴商叫醒的。 她人都还不太清醒,粉色长髮波浪一样披在肩膀上,有几缕划过肩胛,落在胸前,被两根秀气的手指不耐烦地拂开。 那张脸因为没有睡够,显出几分怨气,眼睛不高兴地眯著,又生动鲜活,还十足的漂亮。 裴商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在人不受控制往床上倒的时候,一把伸手拽住。 “起床。” “我为什么要起这么早?” “因为你要上班。” 裴商语调平平,正如昨天她指控的那样,是个十足的的资本家。 越綾一下子把眼睛瞪圆,指著自己,满脸不可置信:“上班?我?我有什么实力?” 裴商:“……” 越綾有理有据,她一条鱼,高中学歷都没有,正经公司本科研究生都招不过来,怎么会愿意聘用她? 她可以从海里上岸,但在人类世界里那是万万上不了岸的! 而且…… “我为什么要工作呀?你都把我从实验室里带出来了,按道理讲不是应该你来养我吗?“ 越綾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不讲道理,怕裴商嘲笑她。 但裴商只是定定地看著她,没有纠结於他该不该养她,只用轻轻鬆鬆一句话,就精准地掐住了她的三寸。 “手机不想要了?” “……” “不赚钱怎么买手机?还是说……” 裴商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镜片后的双眸闪过丝丝缕缕的戏謔。 “你靠脸吃饭?” 越綾:“……” 她又被羞辱了。 裴商怎么这么看不起人,她怎么就不能靠脸吃饭了? 杨嘉还说她长成这样可以出道去当明星的呢。 想到杨嘉,越綾就想到手机,想到手机,她就不得已为生活低头。 慢腾腾地从床上爬下来,越綾打著哈欠洗漱,顺手拿起了裴商给她搭配的衣服。 女士衬衫和牛仔裤,还有一双裸粉色低跟高跟鞋,该说不说,他眼光还挺好的。 换好之后,越綾在镜子前转了两圈,牛仔裤衬得她双腿线条纤细又好看,脚腕、小腿、大腿还有腰胯,每一处都长得很好。 衬衫是很柔软的丝绸材质,有些挑肤色,但越綾足够白,皮肤细嫩,不涂口红嘴唇也是红润润的,穿上这件衣服衬得她像棵水蜜桃,又甜又纯。 就是发色和瞳色有点太显眼。 越綾想问问裴商有没有办法可以隱藏一下,於是从衣帽间走出去。 裴商换了一身西装,没打领带,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抬手招了招。 “过来,给我系领带。” “……我又不会。” 话是这么说,越綾还是走了过去,腿长腰细,肩膀很直,身上有股很淡的香气,勾得裴商低了低头。 他捏住她的手,手把手教她打领带。 “作为秘书,这是你应该会的。“ 越綾一边费力地摆弄手指,一边分出心神提出问题:“秘书?我不太懂,这是正经工作吗?” 裴商:“……你说呢?” 他面无表情:“需要给老板端茶倒水送文件,还要照顾老板的情绪,坐大腿哄他开心,必要的时候拉个手、接个吻……” 越綾:“……” 还要坐大腿,拉手和接吻?! 她猜对了吧,这其实根本就不是正经职业吧? 裴商果然是要害她。 看到越綾瞪大眼睛的蠢样子,裴商没忍住,冷冷道:“笨。” 越綾:“……” 总有坏人欺负鱼见识少故意耍鱼。 越綾小发雷霆,故意装傻把裴商的领带系得歪七扭八。 他看了几眼,居然没说什么,也没让她重新系,顶著那个颇具艺术幽默感的领带就要从臥室出去。 “等一下!” 越綾把人拦住,有点为难地抓了抓头髮:“有没有办法把我的头髮和眼睛挡一下呀?这样有点太显眼了。” 她仔细想了想,在回到海里之前,她还是要努力融入人类生活的,要上班,要赚钱,要正常交朋友。 要做到这些,她就不能一直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 但要出门的话,还是稍微隱藏一下比较好,万一撞上了原文的其他三个男主,也不至於太被动。 越綾知道自己的运气一直都不太好,所以想提前做一点准备。 裴商看她两眼,似乎被她诚恳的模样打动了,屈尊降贵道:“过来。” “太好了!裴商你真是大好人!” 裴商:“把好人去掉。” 越綾:“……” 十分钟后,楼下餐厅。 琼姨把青苹果汁端到越綾面前,温声道:“綾綾小姐尝尝,我放了蜂蜜,从老家带过来的,润喉咙。” “谢谢琼姨。” 越綾转过头冲她笑了一下,两条略显土气的黑色麻辫垂在肩膀两侧,脸上黄黄的,眼珠黑黑的,还戴著一副巨大的黑框眼镜。 看起来就像从乡下进城赶集、顺带找人做了个时兴髮型和妆容的隔壁越家村村。 琼姨:“……” 她白白嫩嫩软萌软萌的綾綾小姐呢? 眼前这人是谁? 第28章 虽然亲过,昨晚还睡一张床,但真的不熟 琼姨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哆哆嗦嗦道:“发生什么了綾綾小姐,你的头髮、还有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啊?” 越綾推了推脸上那副大到把她小半张脸都遮住的眼镜,解释道:“新一天新气象,我要去上班了,所以打扮得精神一点。” 琼姨:“……” 確实……挺精神,拿块手绢就能去隔壁相声社扭段秧歌。 越綾不太懂琼姨的眼神,只感觉她好像有很多话想说。 难道她现在看上去很奇怪吗? 头髮还有美瞳都是裴商帮她弄的,妆也是他帮忙化的,没给她照过镜子,但应该还好……吧? 越綾不太肯定地看了一眼裴商,后者表情不变,看她的眼神和平时並没有多少区別。 所以应该还行,只是琼姨夸张了些。 越綾放心地喝了一口苹果汁,然后开始吃桌子上的虾饺和吐司。 到公司之后,裴商带著越綾从私人电梯到达顶层,把她交给助理陈源。 陈源敢说自从他在裴商身边工作以来,就没见过他身边出现过异性。 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沈家大小姐沈珍珍要见他,也都需要双方助理协商时间和行程。 谁能想到裴商今天不仅带了一个女人过来,还点名要对方做他的私人生活助理,也就是业內俗称的小秘。 这著实有点超乎想像了。 陈源一边恭敬地应下,一边分出心思打量越綾。 髮型太土,肤色太黄,眼镜太大,眉毛眼睛全挡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无趣又沉闷。 挺普通的一个姑娘,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难不成学歷很高吗? 他已经是全球总排名第一的学校毕业的了,难不成她还要更牛? 但显然並不是这样,因为裴商走进办公室之前,跟他交代道: “她会的不多,不用给她安排太多工作,教一下做咖啡就行,学不会也没关係。” “另外午饭不用带她去食堂,她跟我一起吃。” 陈源:“!” 不用安排工作?连做咖啡这么基本的能力都不要求? 那她这个职位存在的必要性是什么?只是为了陪您吃午饭吗?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係啊? 陈源忍著快要爆炸的好奇,送走了裴商,看了一眼越綾的工牌。 “越綾是吧?我是陈源,裴总的特助。” 越綾很上道地说:“陈特助好。” “你好,我带你去你的工位,给你介绍一下工作內容……顺带问一下,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越綾诚实道:“我没有上过大学。” 陈源:“……” 越綾有点忐忑地问:“没上过大学就不能做助理了吗?” 陈源:“……” 別的公司他不清楚,但他们这里连扫地阿姨都是本科上岸的毕业生。 但看著越綾一脸真诚的样子,陈源愣是没把这句有点伤人的话说出来。 怎么说呢,他见过太多装腔作势的人,明明身无长物,却非要把自己装成人上人。 越綾则恰恰相反,甚至坦率到显得有点不聪明,这实在非常少见。 所以陈源想了想,说道:“不一定的。” “助理是比较特殊的职位,只听老板一个人的吩咐,跟学歷相比,机灵和忠诚更加重要。” “话说你跟老板很熟吗?我入职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给自己安排女秘书。” 越綾一本正经:“並不熟的。” 虽然亲过,昨晚还睡在一张床上,但真的不熟的。 陈源点了点头,也没怀疑,毕竟整个海城加起来足有上亿的人口,能跟裴商熟的人也不超过十个手指头。 “我先来教你打一下咖啡吧,有几个注意事项……”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刚刚才说过跟裴商不熟的越綾从包包里拿出了裴商的纸和笔。 价值上万美金,末端还刻著裴商的名字缩写。 陈源:“……” 哈嘍? 说好的坦率呢? 老板的私人物品连我这个特助都不敢隨便乱碰,你就这么隨隨便便装在包里?! 越綾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笔是裴商让她去他书房隨便拿的,她以为很普通来著。 陈源盯著她拿笔的那只手,眼珠子险些瞪出来,又被他超乎寻常的职业素养强行按回去。 “做咖啡其实很简单,只需要选好咖啡豆,学会操作咖啡机,最后再拉个就好了。” 说著,他演示了一遍给越綾看:“第一次接触的话会觉得比较难,你可以多练习几遍。” 越綾认真看了一遍,然后一比一完美復刻,拉的甚至比陈源还要完美。 陈源:“……” 陈源:“???你是第一次做吗?” 越綾有点靦腆地点头:“是的,但你教得很好。” 陈源:“……” 他不信邪地又拉了一个比上次那个难度係数还高的压纹鬱金香,心说除非专业咖啡师,否则绝不可能看一遍就做出来。 结果越綾还是一次成功,波纹大小都跟他分毫不差。 陈源彻底服了。 怪不得能被老板带过来做助理,这姑娘显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越綾的记忆力很好,几乎过目不忘,她还很会创新,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又打了一杯奶泡,开始拉。 陈源凑过去盯著看,发现她的手不仅稳,而且手指格外地白皙,起码比她的脸白上好几个度,又很纤细,水葱一样,细致又柔嫩。 顺著手指看过去,衬衫袖口之外的手腕也白得晃眼,是一种泛出瓷器光泽的冷白,真正的冰肌玉骨。 陈源觉得奇怪,为什么身上是白的,脸是黄黄的,难不成这姑娘出门都不涂防晒的吗? 话说她手指和手腕真的好好看啊! 他正乱七八糟想著,忽然听到越綾叫了自己一声,她的拉已经完成了,是一个戴眼镜的卡通小人,看著还挺萌。 陈原有点惊讶:“这是我吗?” 越綾:“嗯嗯。” 她眼睛很亮,淬了点笑意,看起来格外真诚,陈源忽然移开视线,不自然地拿手挠了挠头髮。 他发现越綾不仅手好看,她的眼睛更好看,形状像朵,睫毛又长又翘,小刷子似的。 只可惜被眼镜挡住了。 第29章 这个乡巴佬好像一点都不好欺负 陈源本来打算遵从裴商的安排,不给越綾安排其他工作,但耐不住越綾十分上进,主动要求多学点东西。 她態度诚恳,说起话来声音还特別好听,不疾不徐,温温柔柔的,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陈源一下子没遏制住,又多教了一点。 “这些文件很杂,涵盖了公司正在跟进的几个项目,你帮忙分个类,再提炼一下,最后匯总成表格发给我就可以了。” 他把一沓文件放在越綾的工位上,顺手教越綾用自己的工號登录公司系统。 越綾看了一遍,牢牢记住,冲陈源露出一个笑:“我记得了,多谢你,陈特助。” 陈源被夸得人有点飘飘然,轻咳一声,鼓励道:“好好干啊,有事叫我,我先去工作了。” “好的!” 陈源回到自己的工位,全然不知自己刚刚和越綾的互动被拍了下来,还传到了公司的八卦群里。 裴商早上带了一个女人来公司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大家眾说纷紜,猜测什么的都有。 眼下见陈源也被派去亲自带她,那些曖昧的猜测便更加疯狂,瞬间就在群里狂刷了几百条。 【这麻辫什么来头?被老板亲自带进公司,坐的还是老板专属的私人电梯,我早上看到的时候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 【我靠,老板私人电梯连沈小姐都碰不得,每次来都规规矩矩跟大家一起挤普通电梯,这麻辫手段够厉害的啊……】 【能让boss这样破例,这麻辫该不会是什么绝世大美人吧?】 【呵呵,美个屁,髮型土得要死,眼镜比脸还大,整一个土老帽,老娘我都比她美。】 【不应该啊,那她到底跟老板是什么关係?有哪位姐妹上去会会她吗,顺便给大家带点一手消息回来?】 【@秘书部,你们部大美女多,略一出手就能把那土老冒碾压!】 【老板就这么被外来的女人勾搭走了,我就不信你们那群枝招展、成天妄想做老板夫人的小妖精不著急@秘书部!】 何止不急,她们都要急死了。 沈珍珍家世好,她们自然没那个底气跟她硬碰硬,但对於这个土了吧唧的乡巴佬,她们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由里头顏值最出眾的杨青青打头,三个人浩浩荡荡地就上了顶楼。 越綾这会儿工作得正起劲儿呢,那一大摞文件已经被她看得七七八八。 忽然,又是一叠厚厚的文件砸了过来,一座小山似的,把她的脸都挡得严严实实。 山那边传来女人飞扬跋扈的声音。 “喂,新来的,这些企划书也都由你来做了,听到没有?” 越綾慢吞吞站起来,看到对面站著三个气势逼人的女人,分別是杨青青,长捲髮,还有一个丸子头。 三个人都画著精致的妆,昂首挺胸,正以一种颇为刻薄和不屑的眼光看著她,眼睛飞到天上。 “还以为能调来给老板当助理的人是什么天仙下凡,原来是村姑进城。” “你快看她那眼镜,我奶奶都不戴这种款式。” “还有那脸蛋,黄黄黑黑的,下巴又尖,跟营养不良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乡下吃野菜吃多了……” 几个女人笑作一团,越綾完全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全部无视,坐下来就要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杨青青见她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时间火气上涌,抬手就重重拍了两下办公桌。 “乡巴佬,没听见前辈跟你说话吗?你是哑巴还是智障?陈特助疯了吧,居然把这种货色带过来给老板做助理。” 桌上的一杯水也被她故意打翻,瞬间將一份文件浇得精湿。 杨青青做作地“啊”了一声:“这份文件可是很重要的,老板还没有看过呢,你要遭殃嘍。” “蠢得要死,人事部怎么还不把她开了?” “又蠢又丑,出去站街都没有愿意出钱,咱们老板是做慈善吗?居然聘她当助理……” 越綾皱起眉,有点忍不下去了,绕过办公桌走到那几个女人对面。 她穿了一双小高跟,双腿修长,腰肢纤细,不用刻意硬凹,肩膀和后背就是笔直的,气质很矜贵,隱约还有种圣洁感。 那几个女人猝不及防被压了一头,一个个的脸色更是难看。 杨青青横眉竖眼:“乡巴佬,看什么,再看我就……” 越綾:“你鼻子是假的。” 杨青青:“……” 她身后的捲髮女瞪起眼睛,破口大骂:“你说什么呢?我们青青姐天生丽质,你这种丑女人有什么资格……” 越綾:“你双眼皮是做的,下巴也是假的。” 捲髮女:“……” 见势不妙,丸子头立刻衝上去:“臭女人,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 越綾:“你削过骨头,还垫了肩膀。” 丸子头:“……” 最后越綾做出总结:“所以,大家都不完美,只要我在工作上没有出错,你们就不能欺负我。” “也不能隨便评价我的髮型和眼镜。” 可能是有点不太好看,但好歹是裴商帮她做的,別人不能贬低。 万一被裴商听到了,他下次不帮她弄了怎么办? 以杨青青为首的三个女人此时全部惊呆了,过白的粉底糊在脸上,有种扭曲的假面感。 杨青青摸著自己的鼻子,跟同样摸著下巴和下頜的两人对视,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她们做的这些项目连彼此都瞒著不知道,每天聚在一起都吹嘘自己是妈生好脸,这个乡巴佬是怎么知道的? 她是不是派了人每天跟踪偷窥她们? 好恶毒、好有心机的乡巴佬! 说完要说的话,越綾转身就要回工位。 杨青青喷火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的后背,忽然衝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麻辫。 “谁让你走了?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怎么知道那些事的?有没有跟老板说过?你跟老板到底是什么关係?!!” 虽然是假髮,但里头用了固定的东西,被抓的时候还是会疼。 越綾反手抓住杨青青的长直发,她使了巧劲儿,只抓著细细一缕,杨青青立刻疼得鬆了手,狼狈护著头。 “放开我!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臭婊子!” 捲髮女和丸子头要扑上来帮忙,越綾一人一脚踹在膝盖上。 踩著恨天高的两人立刻失去平衡,重重扑倒在她面前,疼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妆更是成一团。 越綾有点懊恼,上班第一天就跟人打架,被抓到了肯定要受罚。 所以必须要儘快解决。 越綾抓著杨青青的头髮问她:“你服了没有?” 第30章 乡巴佬怎么那么像包厢里的那个女人 “我就是死也不服你这个丑八怪!” 杨青青眼线都了,了大价钱才做的假鼻子隱隱有种要气歪的趋势,嘴上仍旧不饶人。 “贱人,有种你……” 越綾漫不经心加重了力道,杨青青疼得眼泪哗哗往下掉,佝僂著腰,哪里还有之前飞扬跋扈的模样。 “我服,你鬆手,我要疼死了……” 越綾:“那你跟我道歉。” 杨青青死死咬著唇,心里恨得滴血,恨不能扑上去撕烂那张脸。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忍著屈辱,声音细若蚊吶:“……对不起。” “没听清。” “……对不起!” 越綾这才將人放开,顺手在她头上拍了拍,淡淡道:“下手有点重了,下次可別来找我麻烦了。” 杨青青:“……” 捲髮女和丸子头狼狈地爬起来,看著她可怕的脸色,小心翼翼凑到她身边:“青青,没事吧?” “这乡巴佬太邪性了……咱们要不然先走吧?” 杨青青一把將两人推开,嘴上骂道:“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开,我今天非收拾她不可!” 说著,杨青青猛扑上前,重重將背对著她的越綾往前一推。 前头是个大理石拐角,若是人磕上去,要么头破血流,要么直接破相。 杨青青嘴角咧开得逞的笑意,头髮凌乱,双眼充血,活像个女疯子。 越綾本来確实免不了要受这一次伤,但千钧一髮之际,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自拐角处出现。 在撞上大理石之前,她不偏不倚地撞到了左边那男人怀里。 “砰……”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越綾眼前冒著金星,耳边传来男人压抑的闷哼声。 “……草。” 一旁的沈珍珍见状容失色,掩唇惊道:“阿宴,你没事吧?” 闻宴?! 杨青青和她身后的两个小姐妹全都嚇傻了,脸色苍白如纸。 对面的男人衬衫笔挺,黑髮黑眸,一张脸轮廓深刻,五官分明,可不就是闻宴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越綾的心都嚇得抖了一下,顾不得疼,立刻將人推开,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摸了摸脸上的眼镜,还有牢牢戴在头上的假髮,这才鬆了一口气。 还好,偽装还在,闻宴应该认不出她。 闻宴確实没认出来,倒是猝不及防地被那张丑不拉几的小脸嚇了一跳。 “……这哪来的丑八怪谋害我,是裴商安排的吗?” 越綾:“……” 沈珍珍:“……” 沈珍珍轻咳一声,语气有些不赞成:“应该不是,裴商跟你虽然不对付,但他不是那么幼稚的人。” 越綾也在一旁揉著额头,小声附和:“是的,跟裴商……裴总没关係。” 听到她提起裴商,沈珍珍这才正眼看了她一眼,红唇扯出一个並不很深的笑弧。 “你是裴商的……” 越綾:“助理。” 话音刚落,越綾明显感觉到沈珍珍看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轻鬆的打量,而是一种极其严苛的审视。 严苛到甚至有些刻薄。 良久,她轻轻喃了一句:“助理啊。” “倒是稀奇,这么多年,裴商身边还是第一次出现女助理。” 越綾知道沈珍珍是原文女主,被四个男主眾星捧月,与之相对的,她对自己的裙下臣也有很强的占有欲。 所以她並不打算跟她多接触,说了句“裴总在办公室”,就要转身往工位走。 杨青青几个人已经嚇得面无人色了,挤在一团瑟瑟发抖,拼命降低存在感。 越綾也没心思管她们,只想赶紧离开是非之地,她不想被人用那样的眼光看著,觉得很不舒服。 偏偏天不遂人愿,越綾越是想走,就越是有人不让她走。 “站住。” 是闻宴! 越綾心一慌,步子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纤细的身体显出不自然的僵硬。 从听到这女人的声音开始,闻宴就觉得莫名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而此刻看著越綾的背影,他脑中的一根神经被轻轻拨了一下,指尖有些发麻。 像。 这个声音,还有这个背影,真的很像那天在“欲之海”见到的女人。 迷得他神魂顛倒,还狠心在他脑袋上开了个瓢。 自那天以后,闻宴派出不少人去找她,却都没找到,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天的一切是他醉酒后的一场梦,香艷的、令他悸动不已的美梦。 可偏偏,他在这里遇到了一个这么像她的女人。 闻宴的心跳变得有点快,在沈珍珍不解的目光中,一步步朝著越綾走去。 听著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越綾拼命忍住拔腿就跑的衝动。 冷静。 他认不出她的。 早上琼姨看到她的时候都差点没认出来,闻宴只在包厢里见过她一面,她还戴著面具,他肯定更认不出来。 想是这样想著,但当闻宴的大手按在她肩膀,將她强行转过去的时候,越綾还是怕得闭了下眼睛。 男人声音冷漠,命令她:“睁眼。” 她没动。 闻宴不耐道:“要么睁眼,要么挖眼,你选。” “……” 越綾慢吞吞睁开眼睛,土气到有些滑稽的眼镜后,是一双全然陌生的黑色眼睛。 闻宴微微蹙眉,眸中闪过显而易见的失望。 瞳色不对,发色也对不上。 根本就不是她。 捏在肩膀上的那只手鬆了,越綾鬆了一口气,听到闻宴无比嫌弃的声音。 “……真丑。” 越綾:“……” 她木著脸,表面唯唯诺诺没有反应,其实心里在想——说我丑,是不是忘了你那天趴在地上,还要舔我的脚。 沈珍珍將闻宴与越綾的互动看在眼里,眼神闪了闪。 她走过去,颇为亲密地拍了拍闻宴的手臂:“怎么,认错人了?” 第31章 野鸡永远变不成凤凰 闻宴淡淡应了一声。 沈珍珍看了一眼垂著头的越綾,失笑。 “我看你是忙糊涂了,这位秘书小姐的长相和风格如此……嗯,如此清奇,咱们圈子里还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你怎么会认错她呢?” 清奇? 是想说她丑,说她不够格让闻宴认错吧? 越綾慢慢吞吞地想,所谓的原文女主好像也不是个与世无爭的善茬。 闻宴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离谱。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听到越綾声音的一瞬间,他就有种强烈的悸动,像是有电流从心臟流向指尖。 这种奇异的感觉跟那晚在包厢里遇到那个女人时一模一样,所以他才一时恍惚了。 明明现在看没有一处相像的。 闻宴不受控制地又看了一眼越綾,秘书小姐低著头,又去推鼻樑上那副巨大的眼镜。 他看到那眼镜就烦,收回视线往前走,边走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给这个乡巴佬眼神。 沈珍珍也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路过杨青青几人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你们几个……也是裴商的助理?” 杨青青立刻摇头:“不,不,我们是秘书部的。” “这样。” 沈珍珍笑容加深:“所以秘书部的人,为什么跑到顶楼总裁工作的地方来呢?还穿得这么……” 她视线扫过几人的装扮,紧身职业套装,长丝袜,细高跟,胸前呼之欲出。 不像秘书,更像某种特殊行业的工作者。 沈珍珍的目光於是更加刻薄,抿唇笑道:“该不会看了什么山鸡变凤凰的话本子,也想来亲身试验一下吧?” 被戳穿了心思,杨青青几人嚇得头都不敢抬,弓著腰谨小慎微。 “不、不敢,沈小姐千万不要误会!” 沈珍珍笑容不变:“最好是误会。” 说著,她踩著高跟鞋往办公室里走。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杨青青她们才直起腰,冷汗浸湿了后背。 传闻不是说沈家大小姐温婉高贵,平易近人,还知书达礼,一点有钱人的架子都没有吗? 那刚刚那个咄咄逼人、言语间还很刻薄的女人是谁? 看著她们几个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似的,高傲得像只凤凰,还嘲讽她们是野鸡…… 被如此狠狠羞辱了一通,三人脸色都很难看,灰溜溜地离开。 进电梯之前,杨青青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越綾。 她安安稳稳坐在工位上敲键盘,嘴巴里叼著一根棒棒,看起来十分放鬆。 明明她刚刚也被沈珍珍的气势压迫过,却一点不受影响的样子。 杨青青不愿意承认,那般风轻云淡的越綾,身上其实有种很矜贵的气质,让她站在珍珍面前也能平分秋色。 可明明这样才最奇怪,那个女人分明只是个其貌不扬的乡巴佬而已。 办公室內。 裴商刚开了两个小时的跨国会议。 他一周有三天时间固定待在实验室,所以平时的工作会集中在后半周处理。 高强度的一场会谈结束,连负责旁听记录的陈源都有些撑不住了,不住拿手指去按太阳穴,裴商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闻宴和沈珍珍进来的时候,他正低头看文件,面容素白,眼尾昳丽狭长,薄唇显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但沈珍珍仍然怦然心动,声音都不自觉放柔了一些。 “打扰你了吗,裴商?” 裴商淡淡道:“我说是,你就会离开吗?” 沈珍珍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娇俏地冲他眨眼睛:“当然不会。” “我来找你可不是私事,是为了东海那个项目。” 项目很大,光是投入资金就有上百亿,其中就包含闻家和沈家两大老牌財阀集团。 闻宴跟裴商不太对付,但在货真价实的利益面前,一切私人恩怨都可以暂时拋开。 几人就项目合作方面討论了一会儿,沈珍珍突然提到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对了,听说你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女助理,能告诉你做出这么大转变的理由是什么吗?” 沈珍珍的语气里带点半真半假的嗔怒。 “要知道曾经我提出要给你做助理,度过毕业后的实习期,你可是毫不留情就把我拒绝了。” 闻宴原本在回信息,闻言把手机收起来,似乎也来了点兴趣。 陈源看上去在看文件,实则竖起耳朵,默默吃瓜。 早就听说沈大小姐对他们老板芳心暗许,没想到传闻果然诚不欺我。 这不,越綾才上任半天不到,人就找上门来了。 裴商的反应很平淡,回答也很公式化:“有需要,所以就安排了。” 沈珍珍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是……那种需求吗?” 裴商还没回答,闻宴就先一步嗤笑出声。 “珍珍,你这问题问得不傻逼吗?男人除了那种需要,还有哪种需要?” 沈珍珍咬唇看了裴商一眼,不说话,但表情明显有些伤心。 裴商冷冷道:“再隨意揣测我的私生活,你就滚出去。” “嘖,好威风。” 闻宴没骨头似的靠在扶手椅里,似乎被懟习惯了,表情变都没变一下。 看到沈珍珍一脸失落,陈源实在担心刚谈好的合作受影响,也怕越綾被沈珍珍记恨上,於是大著胆子解释了一句。 “不是这样的,是最近项目太多了,我忙得抽不出身,所以才另外安排了一个助理来分担……” 裴商淡淡扫过来一眼,没什么温度。 陈源立刻把嘴闭紧,鵪鶉一样垂著脑袋,不讲话了。 沈珍珍倒是开心起来:“我就知道是这样,全海城谁不知道裴商不近女色?” “除了我,旁的女人可是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呢。” 其实沈小姐您也近不了我们老板的身,每次您来办公室之后,老板都会安排他把地毯、香薰全部换一遍。 被迫闭麦的陈源默默在心里补充。 沈珍珍看似无意地说道:“不过你这位小助理的工作能力实在……有待考量,刚刚还跟秘书部的同事打起来了呢,就在办公室门口。” “砰……” 裴商手里的杯子放下了,发出一声脆响。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陈源跟了裴商好几年,一眼就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不好,连身上的气息都变了。 陈源连忙贴心地替他问道:“沈小姐,那……有人受伤吗?伤得严不严重?” 沈珍珍戏謔地看著他:“陈特助这么担心啊,那位女助理不会是你喜欢的人吧?” 陈源:“……” 裴商的视线又扫过来,陈源只想当场遁地。 第32章 这秘书长的不咋样,脚倒是很好看 “饶了我吧沈小姐,我们公司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但作为老板唯一的特別助理,我一直以工作至上,在三十岁之前绝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的!” “我对那位越助理真的只有同事情谊啊!” 陈源举著一只手,面容诚挚,言辞恳切,就差没有当场赌咒发誓了。 沈珍珍捂著嘴笑:“我开个玩笑,陈特助不必如此认真。” 陈源一边尬笑,一边擦掉头上的冷汗。 心说沈小姐你这玩笑开得比m国新研究的热武器命中率还高,一下就击中他大boss的雷区了。 不过boss现在应该正在担心越綾小姐吧,陈源决定將功补过,假装出去倒咖啡,然后趁机打探一下越綾小姐的情况。 “各位,我……” “你们谈,我去倒杯咖啡。” 说著,闻宴起身离开。 陈源:“……” ? 茶水间。 越綾给自己接了一杯水,抿了一口,转身往外走,谁知一转头就撞上男人硬邦邦的胸口。 “唔……” 越綾痛呼的同时,手上的杯子被撞得歪七扭八,水立刻洒落出来,有几滴砸在了她脚上。 不是开水,但也有点烫,如玉一般的肌肤很快浮起一小片红痕。 闻宴的目光向下,落在越綾穿著小高跟的脚上,眼神立刻变得深沉。 柔雾一般的裸粉色,包裹住冰肌玉骨,被烫出来的星星点点的靡红像是暴戾吮吸出来的吻痕,显出一种令人喉咙乾渴的肉、欲。 怎么会有人长得一般,脚却生得这么好看? 跟上次包厢里的女人一样好看。 闻宴活了二十五年,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偷窥女人双脚的变態癖好。 但是上次在欲之海,还有这次面对裴商的这个乡巴佬助理时,他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眼不眨地看著,眼神滚烫而直白。 高大的身影堵在越綾面前,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好像隨时都要爆炸,把周围所有人都烧得粉身碎骨。 越綾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接个水,居然也会碰到这个倒霉催的闻宴。 不声不响站在她身后嚇她,现在还直勾勾盯著她的脚看。 脚又不是手,想藏就能藏起来,她只能强忍住羞耻和不適,硬著头皮开口叫他。 “闻总,你是要咖啡吗?” “……” 没人回应。 越綾又说:“那我不打扰你了……你能不能稍微让开一下,让我出去?” “……” 仍然不说话。 他什么时候变成了哑巴吗? 越綾不欲跟他多纠缠,艰难地绕过他往外走。 谁知刚走出一步,男人却又跟上来,长腿毫不礼貌地逼近两步,將越綾抵在柜子前。 “闻总!” 耳边传来焦急的制止声,闻宴低头,看到小助理那张黄了吧唧的小脸都变红了。 可能是生气,也可能是害羞,总之很生动,让原本寡淡土气的人显出些许鲜活。 闻宴哼笑:“急著走干什么,怕我?我长得很丑吗?” 越綾:“……” 丑。 特別丑。 这样耍流氓把女孩子逼在茶水间里的时候尤其面目可憎! 但越綾嘴上没说,只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闻总,不要耍我了,我还有工作要忙,你能不能让一下?” 闻宴:“不急,脚不是被烫到了吗?” 越綾下意识低头去看,男人的目光也往下看,再开口时声音哑了一点。 “我帮你擦擦,反正是我嚇到了你,你才没拿稳杯子。” 说著,他真的从一旁抽了两张纸巾,作势要俯下身去够她的脚。 越綾又尷尬又羞耻,脑子一片空白,在闻宴的手即將碰到她时,忽然抬手用力把人往外推。 闻宴被推在了肩膀上,后退半步,纸巾掉在地上。 他抬起头,不悦地看向越綾,口中吐出四个字—— “不知好歹。” 越綾无所谓他怎么说自己,她只想从茶水间里出去。 可不知道闻宴是发什么疯,都知道她不知好歹了,却还抓著她的手腕,硬是把她拉了回来。 “我准你走了?” 越綾咬牙:“闻总,你不是我的老板,我没义务听你的安排。” 闻宴笑起来:“说得有道理,可是小可爱,你看看我,我像是讲道理的人吗?” 越綾:“……” 她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全身都写满了抗拒和牴触:“你、你乱叫什么?!” 清凌凌的音色,软巴巴的调子,生气时也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叫他觉得怪嗲的。 闻宴磨了磨牙。 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想要逗弄逗弄裴商的这个小助理,看看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裴商为她破例。 可现在听著她的声音,被她这么拒绝著,他突然有点收不住心思了。 就很想再看看她的眼睛。 只可惜那两根索然无味的麻辫,还有那副大眼镜都太碍事,总是遮住她的眉眼,叫他看不清楚。 闻宴不耐烦地命令道:“眼镜摘下来。” 越綾立刻抬手,死死压住眼镜,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摘,我眼睛不好,摘下眼镜看不到东西。” 闻宴反而笑了,眉眼深刻,唇薄而红,鼻樑挺得不像话,像个衣冠禽兽。 “看不到不是更好?正好可以把我当成裴商。” 越綾:“……” 这个人有病吗?! “闻总,你快点让开,我、我要去给裴总送咖啡了!” 闻宴没动:“骗我?裴商正跟沈珍珍聊得起兴,他才没空管你。” 越綾表情屈辱,愤恨地偏开头,想要无视他。 这副討厌他,恨不能拒他於千里之外的模样也很像那天的女人。 闻宴突然低头,嗓音带点蛊惑:“小助理,跟我说说,你前几天有没有去过欲之海,或者你有没有姐姐妹妹?” 第33章 不三不四的人,是在说我吗 越綾被问得心肝儿都颤了一下,还以为闻宴是发现什么了。 但偷偷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表情很轻鬆,应该只是隨口试探,她便放下心来,隨口胡扯。 “……我是独生女,而且我不会喝酒,从来不去酒吧。” 闻宴神色一变,良久才短促地笑了一声,模样凶狠,有点像齿间咬著猎物的狼崽子。 “我好像没有说过欲之海是酒吧?” 越綾:“!” 她脸瞬间就白了下去,好在被厚厚的粉底液挡著,不然闻宴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她神色有异。 闻宴身上那股总是懒洋洋的气质消散了,肌肉绷直,身型高大,俯身看著越綾的时候,像在看落入囚笼的猎物。 “告诉我,今天之前,你有没有见过我?” “我……”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越綾张口就要给出否定的答案,却被闻宴预判了想法。 他冷笑一声,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如果你敢骗我,我就扒了你的皮。” 闻宴只是隨口威胁,怕越綾不肯说实话。 可他没想到眼前人竟是浑身一抖,当场就红了眼眶,一副嚇得不轻的样子。 又丑又惨,还可怜巴巴的。 闻宴罕见地愣了一瞬,表情变得不太自然:“……这就嚇哭了?胆子就丁点儿大。” 他哪里能懂越綾的心情? 原文中的小人鱼確实被他毁了容,还生生剜除了鳞片,那跟扒皮有什么区別? 不都是痛彻心扉、生不如死吗?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小人鱼浑身是血,悽厉惨叫……越綾就止不住地发颤。 一股一股冷气从脚底窜起,一下子爬上脊椎,叫她骨头都软了下来,险些没站稳。 闻宴下意识伸手去扶她:“你……” “別碰我!” 那声音都抗拒到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惊恐了,闻宴伸手的动作猛然僵住,反应过来之后便是浓浓的不悦。 至於? 不过就是逗逗她而已,至於避他如蛇蝎? 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闻宴冷著脸,眼不见心不烦地移开视线,心说她有什么好的,长得一般般,打扮还土气,性格也没什么好说的,嚇一嚇就哭了…… 话说她还在哭吗? 越想越烦,越烦就越忍不住想,闻宴就好像是进入了死循环,一时半会儿还他妈跳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放下了比命还重要的面子,屈尊降贵开了口:“你……” 结果人家里都没理,掏出今天才拿到手的手机看了一眼,自顾自去做了一杯咖啡,还红著眼睛给咖啡拉了一只精致漂亮的小天鹅。 然后目不斜视往办公室走,全程没给闻宴半个眼神。 闻宴气得在原地直冷笑,心说裴商就是裴商,果然御人有术啊。 瞧瞧把这个小助理调教的,只听他一个人的,旁人在她眼里都是地痞子、臭流氓。 他真是脑子不清醒了,才跑来跟她自找没趣,费了半天嘴皮子,想喝杯咖啡都要自己动手。 闻宴心情不佳,手上也懒得动,直接就这么空手回了办公室。 越綾正把咖啡往裴商面前放,裴商的眼神似有若无將她从头到脚逡巡了一遍,身上沉闷的气息微微松解一瞬。 然后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睛时,又变得比原先更沉。 放完了咖啡,越綾转身就要走,谁知裴商却把人拉住,轻轻往后一拽,她猝不及防坐在了他旁边。 “裴、裴总?“ 裴商觉得这个称呼真是十分的不顺耳,但他没说什么,只说:“坐好。” 越綾:“……” 她侷促地併拢双腿,坐得笔直,心说她坐在这儿能干什么,他们谈的东西她根本不懂啊! 接收到越綾求助的视线,陈源爱莫能助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如同老僧入定。 其实没事的越助理,老板不需要你做什么,他只是怕你被不长眼的人欺负,所以放在身边看著而已。 没事噠没事噠。 沈珍珍看著越綾,对她胆敢坐在裴商身边这件事感到十分的不悦。 那样近的距离,那样亲近的位置,裴商从不愿意给她。 沈珍珍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裴商,你对你的助理是不是太放鬆管教了?” “御下不严,她们就会生出歪心思,之前打架的事就是个例子。” 打架? 越綾反应过来,这位沈小姐好像在跟裴商告自己的状。 果不其然,裴商看过来,问她:“打架了?” 冷漠如裴商,也得乖乖听原文女主的话。 越綾在心里感嘆了一下,然后诚实地回答:“打了。” 沈珍珍说道:“你倒是老实,不过你作为助理,难道不知道裴商平时最厌恶这些小动作吗?” 越綾有点不懂这位沈小姐的逻辑。 她打架自然是为了她自己,为什么要管裴商喜不喜欢。 就算他要训她,惩罚她,那她也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 鱼又不是麵团,还能任人揉捏,裴商欺负欺负她就算了,她又打不过他,但旁人想要欺负她,她是万万不会逆来顺受的。 越綾都做好了要挨训的准备,谁知裴商看著她,却隨口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贏了输了?” 沈珍珍:“……” 越綾:“……算是贏了吧?” 如果不算最后那一下偷袭的话,应该就是她贏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越綾其实有点尷尬。 倒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而是裴商这宛如家长问话一样的语气,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顽劣的小孩子了。 就很奇怪。 还不如骂她一顿呢。 难得,沈珍珍跟她想法一样,不可置信地看著裴商:“就只是这样而已?你都没有想过要惩罚她吗?” 裴商语气淡淡,十足冷漠:“我怎么做,用你来管?” 沈珍珍像被扼住了喉咙,脸色十分难看,也有些失態。 但那仅仅只有一瞬间而已,她很快便调整过来,恢復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抱歉,我没有要阶越的意思,只是如果赏罚不明,我怕公司会起流言蜚语。” “裴商,你身份矜贵,不应该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捆绑在一起。” 沈珍珍语重心长,似乎所说所做都只是出於为他考虑的立场。 裴商指节轻叩著桌面,看不出在想什么。 倒是越綾很真诚地问:“不三不四的人……是说我吗?” 沈珍珍:“……” 刚刚推门进来的闻宴:“……” 沈珍珍脸都扭曲了。 不是……这女人有毛病吧?既然知道她是在內涵她,她不应该感到羞愧耻辱,像个鵪鶉一样缩起来连头都不敢抬吗? 怎么还敢直接问她? 她懂不懂基本的社交礼仪啊! 陈源把头埋得低低的,肩膀耸动,身体颤抖,嘴角被他死死压住,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笑出声来。 不是……小越綾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 这也太萌了吧! 第34章 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討人喜欢吧 闻宴没陈源那么多顾忌,直接乐出了声:“谁说我们小助理不三不四了?” 越綾:“……” 裴商朝他看了一眼,沈珍珍也被他这护短一样的语气弄得表情淡了淡。 “我只是未雨绸繆,越助理倒也不必对號入座,显得我多刻薄一样。” 越綾慢吞吞拧住眉心。 沈小姐那句话明摆著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现在又说她对號入座,还表现得好像她是故意做作,叫人误会她刻薄一样。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裴商从来不是会主动调节气氛的人,越綾也不是。 她低著头看自己的手指,努力忽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 视线的主人懒懒散散坐在对面,心情不太美妙。 他觉得裴商的这个助理实在很没有眼力见,胆子大到敢跟他生气就罢了,他刚刚都主动递出话头了,她居然也毫不搭理。 甚至这么半天,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很好。 实在太好了,跟她老板裴商一样的装腔作势。 闻宴冷冷勾唇,突然拿手敲了敲桌面,打破安静到有些诡异的氛围。 “怎么,我跟珍珍不配有一杯咖啡吗?” 越綾正好不想继续待在这里,闻言立刻就要站起身来:“我……” “坐著。” 裴商突然开口,沈珍珍和闻宴的视线都没能让他变了眼神,他只看著越綾,非要她坐下不可。 越綾没办法,只好原位坐回去。 闻宴忍不住嘲讽:“你的助理就这么金贵,连给我们倒杯咖啡都不行?” 沈珍珍也看向裴商,听到他没什么情绪地说:“不行。” 闻宴:“……” 他气得俊脸都扭曲了一下。 沈珍珍抿抿唇,突然笑了一下:“能让裴商这样对你青睞有加,越助理应该能力很出眾吧?” 又来了。 越綾假笑了一下,回答:“不是的,我没什么能力。” “怎么会呢,连我想给裴商做助理都还不够格呢,越助理要是在工作上不出眾,那就说明……有其他过人之处嘍?” 这话说得很曖昧,也很耐人寻味。 起初一听是在夸人,但仔细品品,就能听出沈珍珍是在嘲讽越綾心机深重,用不乾净的手段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陈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看到他们家大boss的嘴角向下抿了抿,那意思是龙心不悦。 偏偏沈珍珍还没意识到。 她只看著越綾,眼神颇有几分咄咄逼人,非要她担下她话里的骂名不可。 越綾抬起眼睛跟她对视了一眼,缓缓道:“可能是因为我比较討人喜欢吧。” 沈珍珍:“……” 闻宴:“……” 陈源:“……” 若是越綾以她本来的容貌说话这句话,那几乎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因为在绝对的美貌面前,大家都是很诚恳的。 偏偏她现在顶著一张被涂得黄黄的小脸,还留著黑色双麻辫,实在是跟漂亮扯不上关係。 所以在说出那句称得上是自恋的话之后,就显得有一点点可笑。 然而再仔细一看,她眼睛又是很亮的,一丝杂质都没有,整个人都坦诚得过分。 於是那点可笑也就没了,只让人觉得怪可爱的。 陈源看到裴商唇角翘了翘,似乎在笑。 真是奇景。 陈源感嘆了一句,收回视线,恰好又看到了闻宴。 这位爷竟然也在笑! 比他boss笑得还骚,唇边那颗尖尖的虎牙都笑得露出了全貌。 陈源立刻瞪大眼睛,心中警铃大作。 沈珍珍完全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软了吧唧、很好欺负的乡巴佬,胆子居然这么大,还敢跟她呛声。 最关键的是裴商竟然还默许了她的行为! 先是对她打架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又默许她跟她顶嘴,要不是这女人长得其貌不扬,她就真的要怀疑裴商是不是对她起了心思了! 但儘管如此,已经足够沈珍珍忌惮。 她不允许裴商身边出现例外,更不允许存在越綾这样不安分的女人。 定了定神,沈珍珍想到一件事情:“越助理,刚刚我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你弄湿了一份文件?” “最近项目多,文件来自世界各国,而且不一定有备份,你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工作失误,让我跟裴商替你买单。” 你的失误。 我跟裴商。 无声之间又画出了一条界限。 陈源默默在本子上记录,一边感嘆沈珍珍小姐段位实在高,每一句话都不是白说的。 沈珍珍本以为在自己提到这件事之后,越綾会慌乱不堪,会怕得不知所措。 毕竟在她看来,她真不算是个高明的女人,更算不得聪明。 可越綾却又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坦然道:“是弄坏了。” “不过那份文件我之前看过,已经重新整理出来,发到陈特助电脑上了。” 沈珍珍反问:“越助理,你没在开玩笑?” 越綾:“没有。”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份文件上不仅有文字,还有大量的数字,你都记住了?” “嗯。” 沈珍珍几乎都要笑出声了:“越助理,我知道你是害怕自己担不起责任,但你这谎也未免撒得太拙劣了!” “那么短的时间,你就算看过一遍又怎么可能全部记下来?你难道是想说自己过目不忘吗?” 越綾皱眉。 自己明明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为什么她还要问? “我就是记住了,我就是过目不忘。” 越綾重复。 沈珍珍从没有见过这样大言不惭的女人,为了在裴商面前出风头,说大话连草稿都不打一下,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她非要当著裴商的面戳穿她不可! 第35章 你说说,我哪根手指上有痣 沈珍珍苦口婆心:“裴商,我也不想多管閒事惹你不满,可你也看到了,你这位助理实在是品行低劣,心术不正。” “口口声声说自己过目不忘,不说我,就算是闻宴,或者是你,你们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做到吧?” “在我看来,她就是逃避责任,满口谎言,对她的专业能力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决不允许这样心思不纯的人留在你身边,继续做你的助理。” 一番话下来,办公室內鸦雀无声。 很久以后,才响起陈源犹犹豫豫的声音:“抱歉沈小姐……越助理真的在半个小时前就把文件发给我了,是我忙昏头了,刚刚才看到。” 沈珍珍表情不变:“所以呢,里面的內容是不是她胡诌过来想要矇混过关的?” 陈源声音更低了:“我拿去和备份文件对比了一下,发现……” 沈珍珍追问:“如何?” “分毫不差,连个標点符號都没出错。” 沈珍珍:“……” 陈源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反覆对比了好几遍,每一次结果都是一样的,符合度百分百,確实连標点都没错。 越綾没有撒谎,她真的过目不忘。 继做咖啡的天赋之后,她又表现出了另一样惊为天人的天赋。 简直可怕。 陈源为自己之前小看了人家感到羞愧,抬头去看裴商,发现他表情自若,丝毫不震惊的模样。 果然,老板就是老板,眼光就是独到。 不像自己,狗眼……啊呸,人眼看人低。 沈珍珍只觉得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都变成了一个个看不见的嘴巴子,打在了她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不可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那么晦涩的一份文件,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只是看一遍就能记住的? 她不相信! 肯定是陈源搞的鬼,是他在背后帮越綾打掩护! 对上沈珍珍怀疑的视线,陈源立刻把电脑转回来给她看裴:“沈小姐,真不是我,我什么都没做!” “够了。” 裴商突然出声,话是对沈珍珍说的:“我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了?” 陈源泪眼汪汪看向越綾,他毫不怀疑自己是沾了人家的光,所以才被裴商划定在“他的人”范围內。 越綾不明所以,只回他一个微笑。 沈珍珍原本盛气凌人的气场立刻弱了下去,她有点委屈地去看裴商冷冽的眼睛。 “裴商,我、我不是要质疑你,我只是不能相信……” 裴商语气平淡,连嘲讽都不屑:“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別人未必做不到。” 沈珍珍抿著唇,做著精致美甲的双手抠进价值不菲的包包里,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闻宴。 她想叫他帮她说句话,却发现这人的眼神正隔著点距离,落在越綾身上。 似乎饶有兴致,黑眸闪著亮光。 沈珍珍不满地伸手拉了拉他衣袖,闻宴这才回神,为自己的青梅竹马说好话。 “不怪珍珍不信,过目不忘,听起来確实玄乎……” 沈珍珍拧紧的眉头微微一松,紧跟著又听到闻宴说:“除非让我来出个题目考考你,否则我也不信。” 越綾只当没听到。 她才不在意他相不相信。 偏偏沈珍珍不依不饶:“越助理,如果你能回答出闻宴的问题,我就承认是自己见识浅薄,给你道歉。” “当然,如果你硬要拒绝的话我也不能勉强,毕竟裴商在这儿,你是他的助理,就算把黑的说成白的,我也没办法说什么。” 越綾轻轻拧眉。 她无所谓沈珍珍道不道歉,但是她这话说得未免太让人不悦。 搞得她好像在仗势欺人一样。 可是按照原文逻辑来讲,裴商明明是她的裙下臣,就算他是靠山,那也是她沈珍珍的靠山,不是她的。 而她以为的“沈珍珍的靠山”却看著她,语气一贯漠然,但却叫人品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护短。 “你可以拒绝。” 越綾表情更怪了。 她討厌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索性应了沈珍珍的激將法:“可以。” “出题吧。” 闻宴嗤笑一声:“出题人是我,怎么,越助理都不敢正眼看我吗?” 越綾:“……” 她慢腾腾地去看闻宴,明明是一张称不上好看的脸,却莫名让闻宴心跳加快了一点。 他喉咙紧了紧,提出问题:“我手上有颗痣。” “越助理既然过目不忘,那就应该知道那颗痣在哪根手指上吧?” 越綾:“……” 有病吧?她怎么知道他哪根手指上有痣? 沈珍珍:“?” 有病吧?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只问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陈源:“?” 有病吧?他居然觉得这一幕特別刺激! 感觉闻总问这个问题就好像在挑衅大boss一样! 你的亲亲小助理其实私下里对我特別关注,连我哪根手指上有痣都知道…… 想想都他妈很狗血很赤鸡啊! 几个人都在看越綾,越綾却偏偏只感受到了最强烈的那道视线,正来自身旁的裴商。 他看似表情不变,但其实肌肉都紧绷起来,望著她的眼神正在一点点降温,蓄积起风暴。 越綾简直欲哭无泪,闻宴根本是在害她! 如果她答上来,就相当於是告诉所有人,她在悄悄关注他,连他手指有痣都知道。 如果答不上来,那就是印证了她並不是过目不忘,之前说的一切都是在装逼。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而更让越綾崩溃的是,她好像真的知道他的痣在哪根手指上…… 因为这个男人有病,他尤其喜欢用两根手指捏她下巴,之前在包厢里就捏了好几回。 越綾就算再不想看,也被逼著看到过几次。 那颗痣,就在他右手食指上,顏色很淡的一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所以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否则就相当於昭告天下,她跟闻宴有过密切接触了。 越綾眼神逃避,显然慌乱又无措。 闻宴饶有兴致地紧盯著她,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狼。 太有趣了。 有一瞬间,他好像透过厚重的头髮、眼镜和妆容,抓到了越綾拼命想要藏起来的內里。 像把一条小鱼拢进了掌心里,她无处可逃,他心血沸腾。 闻宴不受控制地吞了吞口水。 第36章 整个秘书部都被开了 “越助理,你行不行啊?” 见越綾迟迟不说话,闻宴坏心眼地开始催她。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结果,也不在乎越綾到底是不是真的过目不忘。 他只想看到那张脸上出现慌乱和不知所措的神情,原本平平无奇的容貌都平白生出了几分灼人的顏色,简直太有意思了。 越綾明显拿不定主意,偏偏沈珍珍也在逼她。 “越助理连那么复杂的文件都记得住,不会答不上这么简单的问题吧?” 越綾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却看到裴商抬手解开了领带。 那条被她系得歪七扭八的领带,就这么被他扯了下来,绕在手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活动了一下。 越綾:“……” 话都到了嘴边,又硬生生收了回去,她隨口胡诌了一个答案。 “……左手尾指。” 闻宴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淡,语气也变得索然无味。 “我左手上没痣。” 沈珍珍得意地笑起来:“越助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下总该承认是你在说谎……” 裴商却突然开口道:“没有答错。” 沈珍珍一愣:“什么?” 闻宴也抬起头来,眯起眼睛,视线在他和越綾之间反覆。 裴商举起左手,尾指上赫然有一颗淡红色的小痣。 在闻宴和沈珍珍不可置信的视线,他轻轻挑起唇角,露出至今为止唯一的一个笑。 “我的助理,自然要问关於我的问题,这样才有说服力,不是吗?” 那笑当真是十分好看,唇角微红,眼尾上挑,好像冷月映照进寒潭里,月色融化,变成一池晃荡的艷丽。 沈珍珍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闻宴不咸不淡说了句:“人是你的,你铁了心要维护,我说不行有用吗?” 裴商並不反驳。 倒是越綾不免有些尷尬。 刚刚太著急了,她只顾著避开正確答案,却下意识说出了裴商指尖痣的位置。 这完全是歪打正著,没想到裴商居然还站在她这边,偏心得光明正大。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四周鸦雀无声,闻宴似乎是篤定她故意耍诈,看她的眼神尤其凶狠,好像要把她生吞活剥掉。 越綾实在是尷尬得不得了,刚准备找个藉口溜走,眼前却被递过来一份文件。 “给我翻译翻译,上面写了什么。” 越綾下意识接过来,看了看文件上的文字。 其实那根本不能算是文字,更像是某种符號,看起来抽象又潦草,十分难以理解。 应该是某一类古老罕见的语言。 越綾多看了两眼,莫名觉得很熟悉,不自觉就张口念了出来。 很晦涩的语言,发音方式也很特殊,听起来十分难懂,但她念得很自然,水到渠成,连磕绊都几乎没有。 因为音色好听,那过分抽象的文字反而变得格外神秘圣洁。 像是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只,忽然听到了来自海洋深处的低语,空灵,充满神性。 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著迷。 无法自控地著迷。 等越綾把文件读完,又翻译出来,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一眼不眨。 那场景其实有点怪瘮人的。 越綾抿唇,把文件还给裴商,犹豫著说了句:“……大意就是这样的,不过这种文字太古老,我也不能完全確定。” 裴商“嗯”了一声,不知为何嗓音有点哑。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 沈珍珍不满道:“作为助理,精通多种语言是必备的技能,越助理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吗?” “还说自己不能確定,你这样怎么能配合裴商的工作?万一出问题怎么办?” 越綾:“……” 她是真的有点好奇,这位沈小姐到底为什么如此执著於把话题引到她身上? 只这次不等她说话,裴商就把那份文件扔给了沈珍珍。 “你可以试试。” 沈珍珍接过文件,十分自信。 她从小上的就是贵族学校,还去国外留学了两年,看外语文件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而已。 然而当她看到那满纸满页看不懂的鬼画符时,整个人陷入沉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確定是字?不是某种符咒? 她精通好几国语言,可以肯定地说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种文字! 闻宴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只一眼就眼疼似的移开了视线,阴阳怪气道: “小助理深藏不露啊,这种鬼画符都认识,怪不得裴商拿你当宝贝疙瘩。” 越綾:“……” 能不叫她小助理了吗? 听起来真的好怪。 眼见沈珍珍还固执地拿著那份文件,一副就算把眼睛看瞎,她也要证明自己比越綾强的模样,闻宴忍不住嗤了声。 “放弃吧珍珍,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人家这是替小助理出气呢,告诉我们不要隨便质疑他的人。” 沈珍珍捏住文件,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越綾睫毛眨啊眨的,是他说的这样吗? 她抬眸看向裴商,不巧对方也在看她,线条漂亮的喉咙上,喉结突然起伏了一下。 对视好像也突然有了温度。 越綾立刻移开视线。 经过这么一遭,沈珍珍彻底待不下去了,把文件合上就要起身离开。 谁知裴商却说:“坐下。” 沈珍珍委屈道:“够了吧,你还要为了你的小助理欺负我多久?” 越綾木著脸,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原文男女主调情的一环。 沈珍珍泪眼盈盈,裴商却视若无睹,只说:“不是要喝咖啡?那就喝完再走。” 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几张熟悉的面孔进入沈珍珍的视线。 那正是之前欺负越綾的三个女人! 三人全然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昂,满脸灰败,眼神里写满惊恐和不安。 端著咖啡的手更是一直在抖,控制不住一样,咖啡液都溅了好几滴出来。 裴商淡淡道:“在离开公司之前,把最后的这件事做好吧。” “砰……” 洒了一半的咖啡杯放到沈珍珍面前。 沈珍珍不可置信地看向裴商:“你把她们三个开除了?” 裴商不语。 陈源推了推眼镜,回答道:“不是她们三个,是整个秘书部。” 沈珍珍瞳孔骤然紧缩。 第37章 分明是给自己养了个情人吧 陈源没说完的是,那其实不仅是开除,是全行业的封杀,出了公司的大门,不会再有任何人或公司敢僱佣她们。 裴商要的是她们像过街老鼠一样,灰溜溜地滚出海城。 当然,在滚出去之前,她们还必须发挥自己作为“杀鸡儆猴”中鸡的作用,好好地给沈大小姐敲敲警钟。 面前那杯凉透的咖啡倒映出沈珍珍隱忍难看的脸,酸涩的味道瀰漫进空气中,让她心里像打翻了陈年老醋一般,难以忍受。 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能力,亦或是家世,没有一处能与她相提並论。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她看不上眼的女人,令她受了这么大的冷遇。 甚至是屈辱。 沈珍珍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遇到一点点挑衅和威胁就发疯跳脚,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裴商最厌恶的就是那种人。 她不能让裴商厌恶她。 所以,就算心里有滔天的怨气和不满,沈珍珍还是忍了下来,甚至端起那杯冷透的咖啡,低头抿了一口。 只是一想到这咖啡是那几只上不得台面的野鸡端上来的,她就噁心得想吐。 但她硬是逼著自己咽了下去,甚至冲越綾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笑。 “越助理,今天是我先入为主了,对你有失礼的地方,请你包涵。” 越綾:“?” 沈珍珍笑容加深,语气堪称温柔:“你是裴商的助理,四捨五入也就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原谅朋友的小小过错吧?” 海城沈家的掌上明珠,人人交口称讚的第一名媛,第一次將自己摆在这样的位置,去討好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助理。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荒谬,甚至会觉得越綾不知好歹,何德何能能得到沈珍珍这样的对待。 越綾本人也迷惑得很,她不太明白沈珍珍突然的態度转变来自於哪里。 但她一向做不出伸手去打笑脸人的事,只好不尷不尬地回应了一句:“不会生气的,不过朋友就算了……” 只可惜“算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便听到沈珍珍又笑著说: “既然是朋友,那后天晚上我的生日宴,越助理肯定也会来吧?” 越綾:“?” 她什么说要去她的生日宴了? 她们又不熟!而且她根本不想和原文女主產生任何交集! 沈珍珍紧盯著越綾,白皙的脸上一派热情和真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底到底有多厌恶她。 她迫不及待地要在生日宴上打压越綾,让她明白她这种低贱的人,跟她和裴商中间隔著天堑一样的鸿沟。 那是从出生……哦不,从投胎开始就註定截然不同的人生。 越綾不想去,但又招架不住沈珍珍,只好去看裴商,慢吞吞眨了眨眼睛,有点求助的意思。 裴商看她一眼,眉峰微微挑了一下,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淡淡道:“咖啡喝了,可以走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逐客令,沈珍珍脸色未变,只是直勾勾盯著越綾,重复道: “越助理,我期待那天与你见面。” 越綾只觉得头大。 陈源走在最后,想要关上办公室的门,却发现前头的闻宴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回头去看办公室里的越綾。 她还坐在裴商旁边,脑袋微微垂著,显得有点不是很高兴。 而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都这样甩脸给裴商看了,那个男人竟没有一丝一毫要生气、或者是把人赶出去的意思,自顾自处理工作。 两人之间的氛围又怪异,又莫名和谐,仿佛没有人能插得进去。 闻宴突然不爽地蹙了蹙眉,在陈源忍不住开口催促时,似笑非笑说了句: “怎么办呢陈助理,我突然有点饿了,想留在这儿吃个午饭再走。” 陈源:“……” 他咽了咽口水,儘量镇定道:“可以的,闻总,我一会儿就带您去员工餐厅。” 闻宴“唔”了一声:“你们越助理也会去吗?” 陈源內心再次警铃大作。 来了!闻总果然还是要问越助理! 面对如此挖墙脚的送命问题,陈源的大脑极速运转起来。 只还没等他想出合適的藉口,就见闻宴的眼神突然变了,直勾勾地盯著他身后。 陈源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他那刚刚处理完工作的大boss按住越綾的椅子,面不改色將人拉到自己面前。 然后低头,好像要亲吻。 只不过在吻上去的前一秒,他突然抬头,漫不经心扫了一眼门口。 陈源:“!” 身体比大脑更快,陈源立刻將办公室的门关上,在门口呼哧呼哧喘气。 闻宴的表情完全冷了下去,只听他冷笑一声:“这哪是助理,姓裴的分明是给自己养了个情人吧?!” 陈源:“……” 他並没有对这可怕的猜测发表任何想法,只是冲闻宴鞠了个躬,然后默默走回自己的工位。 闻宴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突然变得很差劲,自顾自去抽了一根烟,才来到楼下去找沈珍珍。 她被前厅几个工作人员围在中央,眾星捧月一般,討好与奉承声將她密不透风包裹起来。 “沈小姐!我在电视新闻上见过你!没想到你本人比电视上还漂亮!” “好白好美啊!跟我们裴总果然很配!” “听说秘书部那几个不长眼的女员工冒犯了您,裴总一怒之下把整个秘书部全开了!太霸气了!” “衝冠一怒为红顏,我们裴总真的是很喜欢沈小姐呢!” “当然啦,毕竟是青梅竹马,试问整个海城,还有谁能让我们老板这样放在心尖上疼著爱著?” 沈珍珍嘴角含笑,並不去回答,同样也没有制止,任由这些人猜测她和裴商。 直到看到不远处的闻宴,她表情才微微变了一下,收敛笑容,道:“好了,不要乱说了。” “我先走了,你们好好工作吧。” 说著,沈珍珍踩著高跟鞋走到闻宴面前,却发现他脸色不太好看,身上围绕著一股浅浅的菸草味。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闻宴略微有些不耐烦:“没什么。” “对了,你生日宴的邀请函给我留一张。” 沈珍珍眼神闪了闪,笑:“你不是说有工作不能过来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闻宴磨了磨牙:“嗯,变了。” “突然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第38章 求人不能只动嘴,舌头也要动动 办公室內。 越綾看著近在咫尺的裴商,心里有一点慌,按著扶手想要站起身。 “我……我也出去了。” “坐下。” 裴商按著她的手背,轻鬆將人按了回去,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今天跟在家里的时候不太一样。 黑色额发自然垂落,有几缕拂过顏色略深的眼尾沟,凤眼清冷,睫毛根根分明,薄唇也微微抿著,显得很不近人情。 偏偏他火热的大腿抵著越綾,逼得她不得不併拢双腿,维持著一个很不自然的姿势。 越綾吸了一口气,跟他打商量:“裴商,我不想去生日宴。” “为什么?” “因为我跟沈小姐並不熟,而且她的生日宴我去不合適,她可能会误会我跟你……” 越綾戛然而止。 裴商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误会什么?” 越綾偏开头,木著脸,回答得一板一眼:“误会我跟你有不正当关係。” 她脸上被裴商涂了太多粉底,那粉底比她本身的肤色黑很多,因而一张脸都是黄黑黄黑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唯有耳根处,被麻辫挡起来的地方,仍然是晃眼的白皙,因为说了羞耻的话,慢慢泛出胭脂一样水嫩的红。 嫩生生的,勾得人心血翻涌。 裴商盯著那块儿皮肤,喉咙一阵阵收紧。 偏偏越綾无知无觉,甚至就著这个把侧颈暴露出来的姿势,自顾自说自己的道理。 “我今天明明一直在努力工作,我做了好几杯咖啡,还看了很多文件,没有坐老板大腿,也没有在给你端咖啡的时候故意打翻在你身上,趁机摸你……” “我……”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裴商用手指按著她的下頜,迫使她偏开头,然后低头吻上了她耳后,那片白玉一样的皮肤。 他的唇本来有点凉,但在肌肤相贴的几秒钟后,很快变得火热而滚烫。 然后,他伸出同样滚烫的舌尖舔了一下。 “……” 越綾整个人都呆住了,无知无觉地说出剩下没说完的话。 “我跟你明明是清白的……” 裴商抬起头,嘴唇有一点湿红,凤眼隔著镜片望向她,缓缓露出一个笑,显得有点妖孽。 “清白?” 越綾:“……” 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恼羞成怒:“裴商!” 裴商淡淡地应:“嗯。” “我说我不去生日宴!” 裴商:“这不是求人的態度。” 越綾:“……” 她忍著快要烧起来的羞耻,乾巴巴地问:“那要怎么求?” 裴商看她:“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要坐大腿,还要把咖啡倒我身上,趁机摸我。” 越綾:“……” 裴商退开身体,长腿隨意曲著,脖颈后仰,甚至把眼镜摘下来,隨意扔到一边,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样。 越綾觉得这样的裴商跟解封的妖精一样,让她有点不敢招架。 她开始打退堂鼓,犹豫著往外走了一步。 然后裴商声音很淡地说:“再走一步,腿打断。” 越綾:“……” 完全是霸权主义。 敢怒不敢言的越綾重新走回去,视死如归一般,坐到裴商的大腿上。 柔嫩的肌肤隔著薄薄的布料,跟他结实的肌肉紧密相贴,越綾浑身都烫得不像话,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然后就被按住了腰,耳边是裴商略微沙哑的声音:“別动。” 越綾脸蛋越来越红,指尖都在抖。 裴商笑她:“害羞?” 他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实在很討人厌,越綾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脖子,细长的手指在他喉结上重重一按。 裴商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一双凤眼立刻变得极黑极重。 他盯著越綾,有种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危险感。 平静的人终於打破了那副事不关己、冷淡又高傲的表象。 越綾在害怕之余,忍不住品出了一丝丝报復的快感。 一直以来,都是她被裴商控制著,害怕,惊惧,忐忑不安,喜悦…… 所有的情绪都是他赋予她的。 被压迫久了,她有时也会迫切地想要翻身做主人,让他的情绪被自己牵动,尝尝失控的味道。 心跳越来越快,越綾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卸妆湿巾,在裴商眼前晃了晃。 “你给我画的妆让我有点不舒服,可以帮我卸掉吗?” 裴商没看那包湿巾,捏住她的手腕,低喘了一声,嗓音性感得不像话。 “这个样子的你也让我很有食慾。” 说著,他倾身过来吻她。 可那副眼镜实在很碍事,还没碰到嘴巴,就先被眼镜挡住了。 “……” 裴商停住动作,漆黑的眸中终於浮现不耐。 他抬手把眼镜摘下来,露出那张被粉底涂黑的小脸,还有碍事的麻辫,把玩一样,捏在手心。 一点都不如越綾本身的头髮润泽,好摸。 那双戴著黑色美瞳的眼睛,也没有她本身好看。 裴商沉默不语,越綾却好像知晓了他的想法,抽出卸妆湿巾把脸上的妆卸掉。 再把美瞳摘掉,白嫩精致的脸蛋一点点在裴商眼前显出原貌。 那过程就像在一层层拆开包装盒,最后露出裴商这辈子都难以拒绝的礼物。 越綾睁著一双美到叫人呼吸一滯的浅色眼睛,在男人明显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中,一把扯掉头上的假髮。 粉色海藻一样的长髮像一团柔软芬芳的梦,將裴商的呼吸和视线都缠在一起,最后变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被网套住的,是越綾本人。 儘管如此,他仍旧没有动。 直到她凑上来亲了他一下,柔软的唇轻轻磨蹭,呼吸浅浅交融。 越綾实在懒,也不太想伸舌头,乾巴巴地嘴对嘴贴了一会儿,就又退回去。 “可以答应我了吗?” 裴商闭了闭眼睛,捏著越綾的下巴,蹭蹭她的鼻尖,嗓音沙哑。 “你求人就只是动动嘴皮子?” 越綾眨眨眼睛,被锐利的齿尖叼住了唇珠。 “最起码舌头也要动动。” 第39章 想要个宝宝吗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越綾已经数不清跟裴商接了多少次吻。 最开始其实只是为了短暂迷惑这个冷血的男人,为自己博得一线生机。 裴商那时候总是抬著头,面无表情看著她吻他,即便唇上被温温热热又十分柔软的触感磨蹭著,吮吻著,他的表情也很事不关己。 就好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曖昧,隨时可以抽身离开,或者把越綾推开。 如果不是两人分开时,他明显不稳的呼吸,还有毫不犹豫摘下眼镜回吻的举动,越綾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小伎俩失败了,这个男人根本不在意任何亲昵和引诱。 但很明显又不是那样。 因为后来每一次亲吻,无论最开始是谁主动,最后动情的都是裴商。 就像此刻,他把越綾按在自己身上,任由她的长髮垂落在他胸口,颈窝,带起一阵阵麻痒。 她被他亲得有点受不了,气管里的呼吸被掠夺一空。 因为呼吸不畅,从眼睛到侧颊,甚至到白皙漂亮的脖颈,都泛起大片大片的红。 像是三月里绵延无绝的桃,铺陈在那一片雪白的皮肤上,灼灼其华,勾得人移不开眼。 裴商突然停下来,因为激烈的亲吻,原本淡红色的薄唇显出几分靡艷的水红,皮肤冷白,额发和眼珠极黑。 他盯著越綾泛红的脖颈,她喘息有点急,枝一样的喉咙轻微起伏著,一阵一阵香气从她口中溢散而出。 像一片轻薄的雾,將裴商整个人绞在其中,泥足深陷。 越綾看到裴商闭了闭眼睛,额角青筋一跳,隨后按著她的后脑再次吻下来。 她被亲得发出呜呜的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血液流动加速,一阵阵香气爆发在偌大的办公室內。 几乎要填满每一个缝隙。 突然—— “砰砰砰……” 办公室的门被人叩响,陈源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boss,下个月明港海运董总的儿子过满月宴,请柬已经送过来了,我现在送进去给您?” “……” 没有任何回音。 事实上裴商已经快要把越綾亲傻了,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浆糊,陈源的声音逼得她清醒了一些,大著胆子揪住了裴商的黑髮。 “不、不要亲了!” 裴商埋头在她颈间,微微侧歪著头,薄唇嫣红,凤眼漆黑,盯著她看了一会儿。 旋即不顾后脑那点微末的疼痛,再次叼住了她的锁骨。 “唔……” 越綾发软的双手按住裴商的肩膀,哆哆嗦嗦把人往外推,但那点微末的力道根本丝毫不起作用。 她覆盖在锁骨上那片薄薄的皮肤都要被吻透了,犬齿几次控制不住要咬进去,却又在见血的边缘生生忍住。 他还记得她的血有毒。 这张牌暴露得还是太早了。 越綾双眼迷离,微微有些惆悵地想。 而此时,门外的陈源已经不仅是惆悵了,他开始担心里头的裴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要知道从东海那个项目启动之初,就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死死盯著裴商。 上个月,boss在出席海城金融会谈的路上就遭遇了好几波暗杀。 眼下办公室里迟迟没有动静,该不会是……有杀手潜进去了吧? 一想到这里,陈源眼皮子抽风一样狂跳起来,顾不得什么规矩和忌惮,立刻强行推开办公室的门,整个人炮弹一样闯了进去。 “boss!boss大人您没事吧?!” 几乎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越綾抓住裴商头髮的两只手便猛地收紧,那架势大有被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她就跟他同归於尽的意思。 裴商一边轻笑,一边按著她纤薄的后背,把人整个埋进自己怀里,同时扶手椅猛地一转,只留给陈源一个后背。 陈源喘著粗气,左看看右看看,有点摸不著头脑。 “boss?” 越綾还坐在裴商身上,因为怕被陈源看到,所以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紧紧埋在他怀里,手指还紧张地抠著他衣服一角。 裴商把人抱著,欣赏了一会儿越綾担惊受怕的模样,觉得她睫毛颤颤、眼里雾气朦朧的模样格外惹人疼。 他慢条斯理在她发顶吻了吻,嗓音微沉,透出些饜足的沙哑。 “出去。” 陈源不明所以,但很明显,boss大人现在並没有危险。 所以他应了一声“是”,抬脚往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办公室里好香啊。 不是香薰,更不是香水,像一种有味道的、甜丝丝的雾,多闻两下就感觉脑袋发晕,莫名的衝动令他血液流速加快。 陈源使劲摇了摇头,儘量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却还是在关门的一瞬间,看到了裴商手肘处滑落的一缕头髮。 粉色的,泛出一点玫瑰金色,像是上好的绸缎,有种水润的、流光溢彩的质感。 陈源瞳孔微微放大,下意识还想再多看两眼。 但下一瞬,办公室的门被关上了。 所有关於那缕长发的曖昧猜测都被那扇门阻隔在外。 陈源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盯著密密麻麻的复杂文件,却半天都看不进去一个字。 他有见过粉色头髮的女人吗? 他们公司虽然对女员工的妆容打扮没有硬性规定,也有不少人染头髮,漂头髮。 但他敢肯定没有人有这样漂亮又梦幻的粉色头髮,不仅难驾驭,而且难打理。 还有那个味道……裴商惯用的香薰不是那样的,也不是沈珍珍身上那令人头昏的香水味。 所以,那头髮和香气到底是哪里来的?凭空出现的吗? 陈源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混乱中,他鬼使神差看了一眼越綾的工位。 空空如也。 陈源一愣,越綾人呢? 跑去哪里了? 与此同时,办公室內。 越綾趴在裴商怀里,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裴商一手抱著她,一手將扶手椅转了回去,开始打量那张满月宴邀请函。 人的一生大事,无非出生、满月、成年、而立、成家、生子、离世。 以往,裴商对这些事从来不感兴趣。 但此刻,他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越綾,忽然问道:“知道满月宴是什么吗?” 越綾点点头。 “后代降生对人类的意义是重大的,对人鱼也一样吗?” 越綾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回答:“……是,跟人没什么不同。” 话音落下,裴商环在她肩膀上的手臂缓缓下滑,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按在她柔软的小腹上,忽然问出一个令越綾脊髓发凉的问题。 “想要个宝宝么?” 第40章 难道他真的想跟她孕育一个孩子? 感受到小腹上存在感极强的触感,越綾只觉得头皮发麻。 为什么又问起这个问题? 裴商並不是热衷於家庭和亲情的人,在原文中,他母亲因为实验室事故意外成为植物人,一直在疗养院休养。 父亲是个比他更疯的科研疯子,几乎所有时间都在实验室里,没有照顾过他,跟他的感情自然也很淡薄。 或许是因为家庭影响,也或许是天生情感稀少,裴商是四个男主中对沈珍珍痴迷程度最低的。 比起追逐沈珍珍,他更热衷於做实验。 故事的最后,沈珍珍给每个男主都生了孩子,唯独裴商没有。 当然,並不是沈珍珍不给他生,相反,在四个男人中,沈珍珍最喜欢的就是他,一直很主动地想要跟他温存,留下爱情结晶。 只是裴商自己不想有后代而已。 他天生就是那样,不该有改变。 所以为什么,裴商现在会这样问她呢? 问她想不想要宝宝,是打算利用她研究人鱼繁衍,还是……还是像她想的那样,他想跟她孕育一个孩子呢?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显然都不是越綾能接受的。 她揪著裴商衣服的手指用力到指尖发白,显出一种没有温度的玉石质感,一张小脸更是白得没有血色。 “我……我不想有孩子,我想回到海里,一个人活著,涨潮退潮,海底变迁……直到我彻底死去那天。” 越綾想说的还有很多,但不知名的恐慌和不安扼住了她纤细的咽喉,她最终也只能翻来覆去,顛三倒四地重复一句话。 “我要回海里,我必须回海里……” 裴商一动不动,覆在她小腹的手也没有收回,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越綾全身紧绷,因为紧张和恐惧,她身上的香味持续不断散发出来,乃至於整个办公室都是这种味道。 裴商终於动了,拨出內线电话,对电话那头的陈源吩咐道: “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包括你。” 陈源:“……是。” 说完之后,裴商一手托著越綾的腰臀,一手环绕过后背,將她整个人抱起来。 身体失重的一瞬间,越綾下意识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被裴商反手抱得更紧。 她深深陷在他怀里,被抱进休息室,休息室是裴商的私人空间,连陈源都进不来。 单调的黑白两色,將这片充满隱私气息的空间勾画得像是囚笼,越綾粉色长髮,浅色眼瞳,像一片没有重量的漂亮羽毛,被禁錮在牢笼深处。 直到被抱进去,放在床上,越綾还是没有安下心来。 她拉住裴商的衣袖,眼神有点惶然,又透出一股希冀,小心问道: “我可以回到海里,是不是?” 不管要过多长时间,要费多少努力,受多少痛苦,我最终都是可以回家的,是不是? 裴商居高临下看著越綾,目光扫过她紧紧抓著自己的手,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绷紧的下頜,苍白的唇……最后落到那双眼睛上。 如果这双眼睛没有漂亮成这样就好了。 如果实验室初遇的那一天,她没有吻他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伸手抓住他的白大褂就好了。 …… 裴商平静又冷漠地想著。 那其实是越綾一条又一条的罪证。 被捕捞上岸的可怜人鱼,没有武器,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周围还都是对她虎视眈眈的研究员。 在那种情景下,她只能选择依附他,颤抖著送上她娇艷欲滴的吻。 她希望他入局,把她从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带出来。 又希望他就此出局,放手让她回家。 这世上哪有这样既要又要、两全其美的事情? 裴商一根根掰开越綾的手指,指腹在她淡色的唇上轻轻蹭了一下,语调有点怜悯,但更多的是篤定。 “你回不了家。” 越綾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听到男人用凉薄的声线,一字一顿道:“我不会放你走。” 越綾的眼泪几乎是瞬间就落了下来,变成一颗莹润的珍珠。 或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盪,也太绝望,那颗珍珠漂亮得有些惊人,还隱隱泛出银蓝色的光晕。 裴商捡起那颗珍珠,放在手心,冰凉的视线带著审视。 稀有且珍贵的人鱼,拥有世所罕见的美貌,恐惧时会溢出香气,连眼泪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一旦被人知晓她的存在,疯狂的爭夺和覬覦立刻就会拔地而起。 从阴暗中伸出一只又一只令人作呕的黑色触角,妄图將越綾拖入骯脏的深渊。 她会成为禁臠、玩物、腌臢欲望的承受方。 这个念头仅仅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秒,不知名的暴戾就充斥了裴商的胸腔,將空气一点点挤压出来。 他几乎要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使声线平稳下来,平静地问:“待在我身边不好吗?” 越綾不说话,嘴唇被牙齿咬出一圈印记。 裴商吻下去,那几乎是有些发狠的力道,咬著她的唇瓣和舌尖,迫使她张开嘴。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越綾就被吻得身体发软,嘴唇湿红。 她有点急促地喘息著,听到裴商不那么平稳的声线。 “你看,你根本离不开我,不是吗?” 越綾闭上眼睛,不愿回应,手指紧紧捏住床单。 裴商支起身子,顺手把越綾拉起来,一点点抚平她凌乱的长髮,说:“休息一会儿,等会陪我吃饭。” “你想吃什么?” 越綾別开眼睛,似乎忍无可忍,咬牙骂了一句什么。 裴商没听清,让她重复。 越綾眼尾飘红,突然发狠地一推他胸口,怒气冲冲道:“我说我吃你**@&#!” 听不懂,但应该是她们那边的家乡方言,而且不是什么好话。 裴商忍俊不禁,將人搂进怀里,顺毛一样来回抚摸她纤细的后背。 第41章 她或许可以利用沈珍珍逃出去 越綾下午根本没能出去上班,因为裴商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不愿意给她化妆了,还勒令她在他处理工作的时候坐在一旁。 他咳嗽一声,她就要把手指递过去给他捏捏,眼神一扫,她人就凑过去给他抱一抱,美其名曰充电。 可怜越綾才刚刚得知这狗男人不会放她回家的噩耗,就被迫当他的人形充电宝。 一点人权、不对,是一点鱼权都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回家,她整条鱼都蔫了,委屈巴巴地坐在沙发上。 琼姨一见心疼得不得了,连忙端著一碟子水果来哄她吃。 “綾綾小姐,吃一点吧,可好吃了。” 晶莹剔透的掛绿荔枝摆在盘子里,果肉莹白润泽,还滴了些新酿的玫瑰蜜,闻起来格外清甜。 这是实验室最新培育嫁接出来的品种,一颗便价值上万,旁人想吃都没有呢。 越綾喜欢吃荔枝,也喜欢琼姨,即便没有食慾,也还是勉强吃了几口。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结果发现那荔枝確实挺好吃的,清清爽爽,还带著点香。 她没忍住多吃了一点点,然后听见喝水路过的裴商低低笑了一声,低头把她叉子上的那一块叼走了。 还顺带咬了一下她的指尖。 越綾:“……” “谢谢琼姨,我不吃了,你拿走吧。” 越綾倍感屈辱,继续趴在抱枕上两眼放空,一脸生无可恋。 琼姨把水果放下,想安慰安慰越綾,又怕自己嘴笨多说了话或者说错了话。 索性把电视打开,隨便找了个现在最时兴电视剧放给越綾看,然后小心摸了摸她头髮,自顾自忙活去了。 越綾本来正在思考人生,却不由自主被电视吸引了注意力。 里头正在播放狗血豪门经典情节,女二號拿出支票甩在女主面前,利诱她离开男主。 女主果断拒绝,结果被恼羞成怒的女二派人绑架,连人带铺盖打包送往国外。 男主用尽各种手段都找不到人,一时急火攻心,血液逆行,最后淤积在**,致使**坏死,终身不能人道。 越綾:“……” 逻辑什么的先放一边,但这故事好像有点意思。 她立刻坐起身体,抱著抱枕,一眼不眨盯著巨大的屏幕。 许久之后,她瞭然地吐出一口气,做出一个决定。 书房內。 “我要去参加生日宴。” 裴商手指一顿,半晌抬起头,打量著面前的越綾。 “確定?” “嗯。” “不改了?” “嗯嗯!” 裴商没赞成,但也没反对,只是眉眼间颇有深意,叫人一时有些看不透。 许久之后,他招招手,把越綾叫到他旁边,手掌沿著后腰往上摸,最后停在后颈,用力將人压向自己。 “小鱼,在打什么主意?” 越綾咽了咽口水,抿著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此时,“叮咚”一声,墙壁上的古董掛钟发出声响,显示此刻正好是十点整。 是药效过期的时间。 越綾身子一抖,熟悉的煎熬感从头到脚笼罩了她,温度也逐渐上升,烧得她脸蛋泛出病態的薄红。 她几乎站不住,即將跌倒在地时,被裴商一把扯进怀里,拿手背贴了贴她额头。 微凉的指尖刺激了越綾,她不受控制地捧住他的手,把自己滚烫的脸往他手上蹭。 “唔……热……” 夹杂著痛苦和呜咽的呼吸喷洒在如玉一般的指节上,裴商动作微僵,垂著眸子,睫毛投下一圈分明的阴影。 他听见自己质问的声音。 “为什么不吃药?” 早在公司的时候,他就把药给了她,让她服下去,这是每天必备的流程。 一旦疏忽忘记,越綾就会被打回原形。 就像此刻,她瘫软在他身上,两条长腿在顷刻间变回华丽的鱼尾。 清灵好看的尾鰭无力地勾了勾裴商的小腿,引得他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越綾忍著难受鬆开裴商的手,转而抱住他脖子,把滚烫的侧脸往他脖颈上贴。 一边贴,一边软了嗓音,可怜巴巴地说:“我忘了……” 裴商面无表情,似乎丝毫不同情。 实验室里那些蠢货在搞砸实验时,也总会用这个藉口来搪塞他。 他从不为蠢货的失误买单,连怜悯都吝嗇。 然而此时此刻,身上的人无助地抱著他,柔软的头髮覆盖了他半边肩膀,簌簌滑落。 睫毛、鼻尖、甚至是嘴唇,时不时从他喉结处蹭过,那条可怜兮兮的小鱼尾巴更是颤抖著,极力去勾他的腰。 他甚至能听到她带著哭腔的声音,就落在自己耳边。 “裴商,我好难受,我会不会死?” 明明是那样脆弱无辜的声音,某个字眼却如同钢针一般,刺进在他素来冷静理智的大脑中,留下一道意味不明的剧痛。 从未有过的怜惜瞬间升腾而起,攫取了裴商的心神,让他縝密如精密计算机般的大脑,有了罕见的放鬆和疏漏。 他反手搂住越綾的腰,在她布满冷汗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安抚道: “你不会死。” 说著,他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颗药,用牙齿衔住,掀起眼皮看向越綾。 越綾的脸已经被折磨得水红一片,浅色的眸子像水洗过一样,透出几分色气的迷离。 她勾著裴商的脖子,眼神纯澈而毫不设防,几乎是有点急切地吻上了他的唇。 伸出湿红柔软的舌尖,沿著唇缝舔进去,毫无章法地撬开牙关节,划过齿列,去抢那片药。 裴商后背靠在扶手椅上,手指深陷入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中,在心里冷静地提醒自己—— 她只是一条未成年的小鱼,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可正因如此,她便更可以肆无忌惮地撩拨他,勾得他慾火焚身,却仍旧一脸单纯。 血液几乎沸腾起来,下腹更是绷紧到了几乎可怕的地步。 裴商驀然闭眼,捏住越綾的后颈,迫使她离开自己的唇,转而把她按在自己胸口。 两个人的呼吸都很乱,曖昧而粘稠的空气几乎流转不动。 越綾靠在裴商心口,听著他强烈的心跳,手指发软,心悸强烈。 那是没有按时服药的后遗症,但她一点都不后悔。 她在公司的时候故意没有吃药,就是为了在此刻从裴商嘴里得到她迫切需要知道的答案。 失去他的药,她会变回鱼尾,会痛苦不堪,但不会死。 只要不会死,那就不是大事。 只要能摆脱原文的结局,回到海里,哪怕是粉身碎骨,她都可以咬牙忍耐。 第42章 被抵在镜子前 轻微的亢奋和鼓舞之后,浅浅的疑惑浮上越綾心头。 为什么这么容易呢? 她自认自己並不聪明,虽然有几分小手段,但那在智商卓绝的裴商面前根本就是雕虫小技。 怜悯、惻隱…… 她甚至用这些裴商本来就没有的情绪去当诱饵,结果他还真的咬鉤了。 越綾搭在裴商胸口的手指蜷了蜷,感受到骨骼血肉下方,那颗正在蓬勃跳动的心臟。 跳得好快。 为什么会跳得这么快呢? 她抬起头去看裴商,嘴唇微红,睫毛湿润,眸底隱隱闪过疑惑。 但裴商自上而下去看她,只能看到她雾蒙蒙的眼睛,还有总是抿起来的,显得格外可怜的唇角。 他以为她还在后怕,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里带出了些许笑意。 “还怕?都说了不会死,不是骗你的。” “走吧,去睡觉。” 两人各自洗漱完,最后回到同一张床上,裴商护著她的后脑,把人团吧团吧塞进自己怀里,然后关了灯。 臥室內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越綾的夜视力並不算很好,眼神在黑暗中摸索半天,才勉强落到裴商脸上。 他闭著眼睛,呼吸平稳,鼻樑挺得不像话,总是显得冷情的唇中不时吐出温热的气流。 其实光看脸,根本看不出这人在原文中有多冷血,多可怕,这样子闭眼休息的模样明明很平和,甚至显出些许淡淡的温柔。 越綾眨了眨眼睛,无声嘆了口气。 希望在我离开之后,你能稍微改变一点吧。 不要再想著抓人鱼啦! 当然没有回应。 越綾也不期待回应,慢吞吞扒开这人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接著按著他胸口轻轻一推,像条鱼一样灵活地从他怀里逃开。 四肢恢復自由,越綾轻轻吐了口气,总算自在了一点。 也不知道裴商是什么毛病,明明原文里最討厌肢体接触,连女主沈珍珍都是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和他亲近起来。 结果这人现在每天都要抱著她睡觉,白天拿她当充电宝,晚上又拿她当抱枕。 抱就抱吧,他还要拢著她的手,把她整个人都嵌进怀里,那种姿势让她动都动不了一下,一抬头就是他硬邦邦的胸口。 实在很难受。 好在马上就要离开了。 越綾想到自己回归自由的模样,缓缓闭上眼睛,困意笼罩的同时,仍然忍不住轻轻翘起唇角。 黑暗中,她以为早已经睡著的裴商猛然睁开眼睛,凤眼清明冷冽,分明没有半丝睡意。 他的目光划过与自己拉开距离的越綾,以及她忍不住露出的笑意,脸色冷得像冰。 许久之后,他將沉睡的人重新抱进怀里,有力的手臂拢著她后背,像一层枷锁,牢牢捆缚上去,不留一丝空隙。 睡梦中的越綾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海底,漂亮的鱼尾自由地上升又起落,带起一串气泡。 然而没过多久,她被缠上来的海藻和乌黑藤蔓捆住身体,一层又一层,把她困在方寸之地,越挣扎,越紧密。 她拼尽全力想要重新游动起来,却还是被迫越沉越深,眼睁睁看著海底上空的天光离自己越来越远。 始终不得自由,不见天日。 因为这个噩梦,越綾整晚都睡得很不安稳,起床的时候更没精神。 她几乎是被裴商抱进浴室洗漱,刷牙漱口,洗脸,涂护肤品和面霜。 过程中她眼皮耷拉著,脑袋一点一点,好像隨时要睡著。 “砰……” 越綾又一次打著哈欠,把头磕在他颈窝。 裴商表情不变,重新抬著下巴把人捞起来,乳白色的面霜点在她水煮蛋一样细嫩的脸上,均匀涂开。 越綾还不太清醒,但隱约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含含糊糊叫了一声。 “裴商……” “嗯。” “你手好糙,我脸有点疼。” “……” 裴商虽然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整天和化学药品打交道,一双手自然不会特別细嫩。 越綾皮肤很薄,平时被他摸脸的时候还能稍微忍一下,现在迷迷糊糊的,也就把实话脱口而出了。 裴商没什么表情,转身出门。 门外,化妆师和造型师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却插不上手,眼睁睁看著裴商从那一堆高定礼服中挑了一件,转身再次走进衣帽间。 越綾坐在巨大的梳妆檯上,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脱掉了,然后那双被她嫌弃粗糙的手掌从她后腰往上滑,最后停留在脖颈,轻轻捏了一下。 她立刻就清醒了,双手挡住胸口,红著脸瞪著裴商。 “你做什么呢?!” 裴商手里拎著一件礼服,表情从容地反问:“不穿?” 仿佛只要她回答“是”,他就把那件价值昂贵的高定隨手扔在地上,然后让她光溜溜地待上一整天。 越綾:“……” 她忍气吞声地偏开头:“……穿。” 裴商盯著她泛红的脸和脖颈,那緋红色铺陈在冷白皮肤上,像一大片打翻的胭脂,凑近了还能闻到香味。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开口时,嗓音比平时更低了一些。 “抬胳膊。” 越綾照做,然后被带到镜子前站好。 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脸蛋红得滴血,身后裴商垂著眸子,额发扫过雋秀锋利的眉梢,正低头帮她拉后背的拉链。 粗糙的指腹时不时从她细腻的皮肤上划过,留下一阵酥麻的痒感。 越綾身体抖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撑著落地镜,好让自己站稳一些,不要踉蹌。 “还、还没好吗?” 裴商:“不要动。” 说著,他长腿往前跨了一步,越綾整个人都被抵在了镜子前,泛红的白皙皮肤在镜子里简直诱人犯罪。 她很不安,语调有些摇晃。 “裴、裴商……” 裴商命令她:“抬头,看著我。” 第43章 如果让我发现你有別的前男友 越綾只能抬起头,看到镜子里裴商冷淡的脸。 他缓缓露出一个戏謔的笑,水墨画一般的眉眼陡然显出几分撩人的欲色,指腹在她后背摩挲了两下。 “告诉我,还糙吗?” 越綾立刻摇头:“不糙,一点都不糙。” “你证明一下。” 越綾:“……” 这要怎么证明? 越綾纯澈的浅色瞳孔中流露出清晰的迷茫。 然而身后抵著她的身体越发滚烫而坚硬,仿佛是某种即將逼近的讯號,让她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情急之下,越綾只能去抓裴商的手,指尖无措地磨蹭了两下,然后放到唇边。 “啵……” 轻轻亲了一口。 镜子里,裴商表情突变。 那一瞬间,他看著越綾的眼神好像要把她整个吞进肚子里。 然而越綾並没有看到,她只是抱著裴商的手,有点犹豫地问了一下: “这样可以吗?” 裴商嗓音沙哑:“不可以。” 越綾著急了:“那还要怎么样……” “再亲一下就可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 越綾有点无语,同时也有点好奇。 裴商难道很喜欢別人亲他手指吗? 长得那么冷淡,没想到还是个贴贴狂魔。 她在心里腹誹了几句,然后很乖地低头,又亲了一下。 甚至还伸出温热柔嫩的舌尖,很轻很轻地舔了一下。 舔完之后,她立刻抬头去看裴商的表情。 却发现她根本来不及看到什么,因为几乎是同一时间,裴商搂著她的腰將她翻了个个儿,抵在镜子前吻了下去。 细细密密的亲吻伴隨著水声,充斥著整个衣帽间。 一直到半个小时后,裴商才把人带出来。 化妆师和造型师看著穿好礼服的越綾,忽然整齐划一地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同一时间被剥夺了开口发声的权利。 好、好漂亮的女孩子! 穿著一件海水蓝的鱼尾礼服,轻薄的鮫纱从侧腰延伸到藕段一般的手臂上,腰肢纤细,双腿修长,全身莹白,是真正的娇肤胜雪。 再看那张脸,那双眼睛,简直跟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 粉色头髮和眼睛,睫毛长如鸦羽,嘴唇红润,形状好看,像一朵开得嫩嫩的玫瑰,诱人採擷。 几人对视了好几眼,还是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能长成这样。 简直不可思议。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 裴商拿出一张照片,淡声吩咐:“照这样,给她化妆。” 化妆师立刻嘴甜道:“哎呀,这美人儿哪还用化妆呀,化妆品在她脸上,那都是纯纯的画蛇添足……” 声音猛然僵住。 化妆师愕然看著手里的照片,黑色麻辫,巨大眼镜,还有那张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变得又黄又黑的小脸…… 她的视线在照片和越綾身上来回往返,不敢相信一般,把嘴巴张成了o形,好像能当场塞个鸡蛋进去。 “这这这……” 她“这”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完整的话。 越綾好像知道了她想要问什么,一点头,回答道: “是的,这上面是我,麻烦帮我化吧。” 化妆师:“……” 原谅她不懂有钱人的想法。 旁人都用化妆遮丑,或者修饰不完美的地方,让自己变得更美。 这位可倒好,一整个反过来。 化妆师从业多年,多次化腐朽为神奇,化神奇为腐朽还是头一次。 直到把美瞳、假髮都戴好,原先那个美得跟精灵一样的女孩子彻底消失,变为眼前寡淡普通的女生。 化妆师才丟下化妆刷,捂著脸喃喃一声:“……造孽啊。” 越綾却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拿著镜子左右照了照,对裴商说: “我觉得好像化得没有你好。” 裴商於是用两根手指捏住她下巴,垂眸仔细看了看。 唇角破皮的地方还有点红,是刚刚在衣帽间被他咬出来的。 他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说:“那我还挺厉害。” 越綾重重点头:“是的!你画得可比人家丑多了!” 裴商:“……” 化妆师小姐姐:“……” 她说呢,谁那么丧心病狂把人家小姑娘美得要死的脸蛋化成那副鬼样子。 原来是这位爷。 怕是占有欲太强,不愿意让旁人看到自家女朋友的美貌,所以才出此下策。 实话讲,这还真冤枉裴商了。 这一切都是越綾的主意,她甚至还从裴商那里要来一瓶男士香水,在身上喷了又喷。 直到確定白檀木和佛手柑的味道把自己醃入味儿了,才把香水瓶放下。 裴商抱著手臂在一旁看著她忙活,突然眯起眼睛问道: “你是不是背著我,偷拿身份证去跟別人领证了?” “咳咳咳咳咳!!!!” 越綾嚇得剧烈呛咳起来,眼睛都瞪圆了。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不然?又是化妆,又是喷香水,这么隆重,除了偷偷见老公,还有什么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 她说不出话,总不能说自己是为了躲闻宴那恋脚癖大变態,和那狗鼻子的疯子江陆吧。 还说她打扮得太隆重……她都把自己捯飭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说得出这种话?! 根本一点逻辑都没有!他就是想要挑她的刺! 见越綾绷著脸蛋不说话,裴商往前走了一步,亲昵地拿鼻尖蹭了蹭她。 “最好別让我发现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前男友,我真的会生气。” 他鼻樑太挺了,每次亲吻的时候都抵得她很不舒服,现在被蹭得也不舒服。 偏偏躲也躲不掉,越綾只好无可奈何地跟他保证。 “没有。” 她小嘴叭叭地说著:“没有偷偷领证,也没有什么前男友,你能不能不要乱猜?还猜得……这么怪。” 一点都不符合人设。 裴商忍俊不禁,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结果蹭到一嘴的唇釉。 裴商:“……” 他拿手指抹掉那抹红色,脸色有一点不好看。 越綾心虚道:“口、口红也是妆容的一部分嘛!” 裴商冷冷道:“最后一次。” 越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平时很喜欢摸她的头髮,一圈圈绕在修长的手指间。 还喜欢捏她的脸蛋,看她被捏得发出嚶嚀声,眼睛里溢出生理性的水汽。 瞳色浅浅,像一片沾著露水的桃,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忍不住俯身去亲她。 但化了妆、戴了假髮和美瞳之后,这些事情就都有了阻碍。 裴商很不喜欢。 越綾看著他的脸色,张开手把人抱住,小声说: “这是最后一次啦!”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她就可以彻底离开。 以后见不到他,也不用见到原文中那些欺负过小人鱼的人,那她自然就不用再偽装。 第44章 游轮party,隨机挑选红毯搭档 裴商个子很高,肩膀很宽,越綾抱他抱得很艰难。 她索性把手从他肩膀上移开,转而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 裴商似乎怔了一下,身体肌肉寸寸紧绷,最后以一种堪称凶狠的力道,狠狠回抱回来。 他本来要抱很久,到了游轮上都不想分开。 但游轮负责人为难地表示,沈小姐为了增添party的趣味性,决定別出心裁,以抽籤的方式来决定红毯入场的搭档。 裴商並不感兴趣,但越綾倒是一脸兴致盎然,甚至盯著那个抽籤装置,呢喃著重复了一遍。 “抽籤定搭档啊……” 裴商挑眉:“怎么,前男友在里面?” 越綾:“……” 她蹙眉,小声道:“都说了没有那种东西。” 裴商的反应是面无表情捏了捏她的耳垂。 越綾本以为通过抽籤,她就能避开裴商,谁知最后却抽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一身白色西装,领带夹上璀璨的蓝宝石熠熠生辉,映照出他白玉一般的皮肤,还有那双漆黑的、带著些许不耐烦的眼睛。 声音朗润清晰,但说出的话却十分不中听。 “嘖,分到了个丑丫头。” 丑丫头越綾:“……” 她木著脸,任由温少虞嫌弃的视线將她从头扫视到脚,最后露出些意兴索然,再次评价—— “真丑。” 越綾:“……”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怒骂十遍美女不跟蠢猪计较,这才勉强把怒火压下去。 表面上仍然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手的窝囊样。 温少虞看了看时间,到底是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 他脚步一转,往红毯方向走去,顺道警告越綾: “喂,臭丫头,不准碰本少爷,不然手给你打断,懂?” 越綾屈辱地点点头,小丫鬟一样跟在他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 温少虞看她那没用的样子就觉得脏了眼睛,立刻移开视线往前走。 一边走,他还一边开麦嘲讽。 “也不知道裴哥怎么想的,居然找你做助理,我珍珍姐哪里不如你,她……” 话没说完,一个端著酒的適应生急匆匆走过,险些撞到他身上。 温少虞有洁癖,见状立刻后撤,抬起的手肘却不小心打到了越綾。 他骨头硬邦邦的,力气还大,越綾本来就低著头,这一下正巧打在她鼻樑上。 剧痛电流般衝上脑顶,越綾“唔”了一声,立刻捂住鼻子蹲下来,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温少虞本来还以为她是在装,可看到她疼得双手都在抖,蹲在地上可怜巴巴的,这才相信了一点。 他不带任何情绪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越綾说不出话,只好摇摇头,但其实心里想把这瘟神活活打死。 温少虞又看了看时间,忍无可忍拽著手臂把她拉起来。 “没事就赶紧起来,你別以为装可怜我就……” 话音突然顿住。 因为越綾忽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或许是真的很疼,也或许是觉得他说话太难听,总之她眼睛有点发红。 一层水光覆盖在漆黑的瞳孔上面,睫毛被润湿了一些,显出別样的黑。 温少虞不是没见过別人哭,但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丑八怪泛红的眼睛好像格外吸引他。 他很想看里头氤氳的水汽变成泪珠滚落下来。 甚至不由自主伸出手,准备接住那颗还未落下的眼泪。 然而越綾只一瞬就收回了视线,吸吸鼻子,把那点眼泪又收了回去,眼尾的湿意也被一把抹掉。 然后她鬆开手,默不作声绕过他往前走,背影纤细而笔直,像一朵嫩生生的梔子。 是真的嫩。 温少虞捻了捻指腹,回忆起刚刚越綾手臂的触感。 又嫩又软,海风吹久了,还有点凉,像一块手感极佳的玉,摸得久一点就会染上自己的体温。 明明是那么普通,那么懦弱的一个丫头,看著像块乾巴巴隔夜馒头,谁知摸上去却是块嫩豆腐,手感好得不可思议。 还会把眼泪憋回去,不叫他看到。 温少虞凉凉地扯了扯唇角,露出藏在红唇之下的尖锐犬齿,杏眼弯弯,鼻樑挺直,弧度柔和。 怎么看都是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漂亮小少爷,被他盯住的越綾却莫名有种如芒在背的不適感。 她默默加快了脚步,那模样就跟被狗撵了一样。 但还是被温少虞追上,两人並肩在红毯入口处,看著前方已走完一半红毯的两个人。 那是裴商和沈珍珍,这两人居然抽到了同一组。 身旁不时有人发出感嘆。 “裴总跟沈小姐真不愧是全海城公认的金童玉女,真是太配了!” “人家还是青梅竹马,这默契和情分多少人眼红都眼红不来!” “估计好事將近了,说不定生日宴过后就是订婚宴了,到时候大家再聚!” “……” 越綾没说话,但明显感觉身边人的气息变沉了。 温少虞喜欢沈珍珍,从小追在她屁股后头,一口一个珍珍姐地叫著,跟个甜蜜的豆一样,叫得人都化了。 但没办法,谁让沈珍珍不喜欢豆,反而喜欢裴商这朵高高在上的高岭之呢。 这个想法刚在心里划过,前头的裴商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越綾猝不及防撞进他视线中,心臟突兀地跳漏了一拍。 两人隔著些距离,无声对视。 正在此时,沈珍珍突然崴了一下脚,轻轻“啊”了一声,抬手抓住裴商的手臂。 越綾看到裴商皱了一下眉,但离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眼底到底是什么情绪。 倒是沈珍珍见好就收,不给他推开她的机会,很快站稳身子。 第45章 只要你哭给我看,我就拉你起来 沈珍珍收回手,抱歉地冲裴商笑了一下,眸光不经意往后一瞥,神情隱约有些得意。 越綾没有被挑衅到,但她觉得身旁的温少虞好像要气死了。 她默默离他远了一点,心说海洋里的鯨鱼死掉之后,极大可能会触发鯨落。 身旁这个人气死之后应该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別是他不是鯨落,他是鯊掉。 越綾一边想,一边抬脚往红毯上走,一点都没有要等他这个搭档一起的意思。 温少虞本来还在气沈珍珍和裴商,见状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不悦顿时涌上心头。 不是,她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居然敢把他晾在这里? 温少虞腿长个高,几步就追上去,垂眸看了一眼越綾。 她目不斜视,踩著高跟鞋走得一板一眼,好像在竭尽全力忽视他的存在。 眼睛里那点水汽也早都消失不见了,之前要哭不哭的悽惨模样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但他这个人,对得不到的东西一向有种诡异的执念和坚持。 就比如现在,他还真就想看她哭一下。 温少虞姿態从容,意气风发,长腿交叠间,从容优雅的气息一滴一滴渗透进空气里。 所有人都被他那张可爱漂亮的脸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人在迈步的间隙,恶劣地伸出长腿,將越綾绊倒在地。 越綾毫无防备,等到膝盖磕上坚硬的地面,崴脚的疼痛针扎一样显出存在感,她这才后知后觉,仰头看了一眼温少虞。 这人居高临下看著她,一脸假惺惺的关切,清润的声线中透出一股少年人独有的乖甜劲儿。 “不好意思绊到你了,我没看到。” 虽然说著抱歉的话,但语气中毫无歉意。 他直勾勾盯著越綾的眼睛,发现从这个角度去看,她似乎更加孱弱,也更加地好欺负。 温少虞忍不住弯下腰,哄诱一样对越綾说:“觉得委屈吗?” 越綾並不说话,周围人看好戏的视线时不时落到她身上,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她试图站起来,但脚真的很痛,她使不上劲,怎么都起不来。 温少虞看著她徒劳挣扎,竟然被逗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 他冲越綾伸出手:“觉得委屈的话那就哭吧,只要你哭,我就拉你起来。” 那只手掌白皙乾净,无数图纸和华服自他指尖诞生,无数名媛贵女挤破脑袋,梦寐以求想要触碰。 但温少虞从来不予理会,甚至在今天,把手伸给一个平平无奇的丑丫头。 他俯视著越綾,看著她倔强又寡淡的小脸,伸出去的那只手纹丝不动。 似乎很有诚意。 但越綾就是不看他,疼痛让她本能地眼眶湿润,泛出水痕。 温少虞盯著那水痕,喉咙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但下一瞬,越綾再次用力眨眨眼睛,把眼泪又憋了回去。 “嘖。” 温少虞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冷著脸把手抽回去,俯视著地上的越綾,目光充满讥誚。 仔细去看,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愤怒。 这女人,实在太不知好歹。 温少虞对不知好歹的人从来都是一个態度,那就是当成垃圾一样,弃若敝履。 他把受到冷遇的那只手插进口袋,转身要走,任由越綾一个人在这儿出丑。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有人大步走到越綾身边,大手握住她扭伤的脚踝,轻轻往回用力。 细微的“咔嚓”声,伴隨著越綾忍无可忍的痛呼声,一齐传入温少虞的耳朵。 他转回身,看到越綾死死抓住身前男人的衣服,如玉的指节脱力泛白。 而她受伤的脚踝正被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握在掌心里,即便已经復了位,却没有任何要移开的意思。 那人低著头,囂张的俊脸几乎要凑到越綾脸上,戏謔的声音甚至十分耳熟。 “好惨啊,越助理。” 这声音…… 温少虞眯起眼睛,看到男人终於捨得抬起头,露出一张眉骨高挺的、格外锋利英俊的脸。 竟然是闻宴? “闻哥?” 温少虞开口叫了一声,闻宴隨意应了一句,目光仍然停在越綾身上。 他一手摩挲著掌下细腻莹润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不想撒手。 但很可惜,越綾並不很喜欢他的触碰,抖著手要把他推开。 闻宴也不在意,鬆开脚踝,握住胳膊,轻轻鬆鬆把人拉起来,扶稳站好。 “越助理,不谢谢我吗?” 越綾偏开头,似乎觉得尷尬,半晌才不情愿地吐出几个字。 “……谢谢。” 那声音就跟蚊子哼哼似的,不过要比蚊子好听多了。 闻宴又想起刚刚给越綾復位时,她忍不可忍的痛哼声,又娇又欲,尾音像把小刷子,淹没在喘息里,勾得人心痒痒。 还想再听一遍。 但越綾已经完全不看他了。 闻宴磨了磨牙,忽然一乐,朝身后招了招手。 他的女伴走上前来,不情不愿,却不得不挤出笑意:“闻总。” 这声音是……方袖? 越綾儘量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高挑性感的女人,不是欲之海的老板方袖还是谁? 可……方袖怎么会成了闻宴的女伴? 这抽籤系统是故意在跟她作对吗? 越綾心里一头乱麻,竭力克制著不露出马脚。 闻宴观察著越綾的表情,对方袖道:“这位是越助理,你眼熟吗?” 方袖闻言去看越綾,片刻后诚实道:“没见过。” 闻宴並不意外,倒是越綾忍不住鬆了一口气。 还好做了偽装,要不然今天就完蛋了,闻宴这个坏傢伙,遇到他就没有好事情。 闻宴眼尖,看到了越綾恼怒的小表情,心里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搔颳了一下,忍不住又上去逗她。 “真奇怪,难道对越助理一见如故的人,只有我一个吗?” “越助理,你说我们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 越綾不想说话,倒是温少虞忍不住了,他催促道:“不就是跌倒吗?至於耽误这么长时间?” “娇气。” 越綾仍旧没什么反应。 也是,她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助理,身后没有倚仗,长得也不好看,就算心里对他有怨气,也不敢发作出来。 温少虞如是想著,转身往前走,谁知一只穿著高跟鞋的脚突然伸出来,在他脚下轻巧一绊。 一切就像是慢镜头,又像是几分钟前的故事重演。 下一瞬,只听“砰”地一声,温少虞毫不设防,一下被绊倒在地。 儘管落地姿势很优美,表情也很漂亮,但还是无法掩盖他眼底的错愕与不可置信。 越綾收回脚,学著他之前的语气,慢吞吞道:“不好意思绊了你,我没看到。” 温少虞:“……” 第46章 原来不是软柿子,是个小辣椒 空气仿佛都安静了,之前看越綾笑话的那些人全部目瞪口呆,下巴齐齐摔到地上。 这、这女人是疯了吗? 居然敢绊温少虞,还害他摔倒,她难道不怕死吗? 该不会以为温家少爷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就真的是个好相处的人吧? 温少虞坐在红毯上,长腿隨意曲起,模样有点狼狈,但丝毫没有影响那张精致的脸。 他仰头看向越綾,因为光线刺眼,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越綾那张算不上漂亮的小脸很平静,眸底漂浮过些许坚冰似的冷漠。 她把他之前对她说的话全部还了回来。 “你觉得委屈的话可以哭,不过你哭了我也不会拉你起来。” “因为你这个人,真的很討厌。” 温少虞愣住,回神后眼前只剩越綾离开的背影,轻柔的鮫纱从他指尖一晃而过。 他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手空气。 温少虞蜷了蜷手指,心底突然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那是对越綾胆敢挑衅他的不悦,更多的是却是因为她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她说他真的很討厌。 闭了闭眼睛,温少虞优雅起身,唤来服务生要来乾净的手帕,一点一点把手指擦乾净,表情已经恢復了冷淡。 一个丑女人而已,接近她就是为了戏弄,想看她哭,他才不在意她討不討厌他。 那有什么重要的。 温少虞把手帕丟给服务生,转身继续往前走。 该走的人都走了,闻宴却还纹丝不动,方袖有点等不住了,又不太敢催,只偷偷打量他的表情。 不看还好,一看只觉得后背都凉了。 只见闻宴直勾勾盯著红毯尽头,那是越綾刚刚走过的地方,深如幽潭的眸子里浮现瘮人的亮光。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充满亢奋与兴味。 “原来不是软柿子,是个小辣椒。” 方袖眼观鼻鼻观心,並不答话,只用手指抠著这身並不舒服的礼服。 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穿著这身衣服,也不知道闻宴为什么非指名道姓,要她陪他一起出席沈大小姐的生日宴。 这种级別的宴会,明明不是她能够得上的。 方袖自嘲地一扯唇角,没想到闻宴居然看了她一眼,又重复问了一遍之前问过的问题。 “你不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吗?” “像谁?” 方袖一脸茫然。 闻宴冷笑一声,摸了摸后脑勺,表情有点狠,又有点克制不住地滚了滚喉咙。 “那个给我开瓢的女人。” 那晚的旖旎曖昧还近在眼前,朦朧的浅色双眼,梦一样不真实的粉色长髮……还有最后那声乾脆利落的酒瓶碎裂声。 不仅闻宴念念不忘,就连方袖也印象深刻。 她表情警惕了一点,儘量语气正常地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我没有见过那个女人的脸,但她应该是相当漂亮的,不会是刚刚那位其貌不扬的小姐。” “其貌不扬?” 闻宴缓缓重复这几个字,忽然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问: “可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方袖:“……” 她不说话,显然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 闻宴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越綾刚刚绊倒温少虞,居高临下说他这人很討厌时的场景,忍不住磨了磨牙。 “妈的,可爱死了。” 方袖:“……” 闻总,你去医院看过没有? 她感觉当晚那一酒瓶子好像给他留下后遗症了。 沈家不愧是顶级老牌豪门,財富惊人,游轮內部金碧辉煌,壁掛装饰价值不菲,周身还镶嵌著黄金、铂金、钻石等各类珠宝,像一座移动的海上宫殿。 宴会厅內部,衣香鬢影,觥筹交错,到处都充斥著金钱与奢靡。 中央正是並肩而立的裴商和沈珍珍,沈珍珍穿著一身浅金色的抹胸礼服,每一根头髮丝都精心护理过,在光下泛出精致的光泽。 她一边接受著来自眾人的庆贺,一边时不时抬头望向裴商,露出女儿家独有的娇羞表情。 裴商的表情则一如既往冷淡,银边眼镜挡住来自各方的窥探与覬覦,挺拔的鼻樑和薄削的嘴唇透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但他长得实在好看,引得来往的富家女时不时发出艷羡又渴望的感嘆。 “那就是裴总?他怎么长得这么好看!我以为搞学术研究的都是挺著大肚子的地中海大叔!” “你出国太久记忆错乱了吧?裴总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帅哥!没看到沈珍珍眼珠子都快粘在他身上了吗?” “真没想到,高傲如沈珍珍,也有这样被迷得神魂顛倒的时候。” “但我看裴总对她好像挺冷淡的,都不爱搭理她,一个正眼都没给过,就连被她碰过的衣服都换掉了。” “说真的,裴总一看就是高岭之,保不齐还是个有洁癖的性冷淡,我实在想像不出他跟別的女人耳鬢廝磨、欲望缠身的模样。” “我也……” “不好意思,麻烦借过一下。” 这声音……未免有点太好听了吧? 两名富家女抬起头,本以为会看到一张与声音匹配的大美女脸,结果眼前站著的却是个平平无奇的女人。 黑眸黑髮,妆容老气,连五官都模糊起来。 两人不由“嘖“了一声,失望与轻视丝毫不加掩饰。 越綾並不在意,穿过两人,继续往人跡罕至的角落里走去。 那两名富家女还在窃窃私语。 “这种姿色的女人也能受邀参加晚会吗?” “跟这种女人出现在同一场合,我感觉自己的身价都被拉低了。” “你还別说,她脸长得丑,身材倒是真好,你看那胸,还有那腰臀,绝了。” “那有什么用,不还是丑得嚇人?” 两人没想到的是,她们认为的丑女人在路过角落那根巨大的大理石圆柱时,被她们口中的高岭之一把扯住手腕,猛地反身抵在柱子上。 所有呼吸都被瞬间攫取,掠夺。 第47章 不摘的话,我会把你搞哭 越綾身前是男人硬邦邦的胸膛,后背被一只大手牢牢压制著,把她纤细的身体往怀里压。 两具身体紧贴著,越綾呼吸不畅,下意识偏头躲开。 却被大手捏住下頜转回来,红唇被咬住,反覆碾磨纠缠。 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內,曖昧水声与唇舌纠缠声都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越綾被吻得耐不住,喘息著抬手挡住男人,却不小心碰到他冰凉的银边眼镜。 手指被吻了一下,越綾听到男人带著蛊惑的声音。 “乖,帮我把眼镜摘下来,我轻点亲你。” 其实都是谎话,都是骗她的,摘掉眼镜只会被吻得更重,根本不会轻一点。 这是之前无数次上当之后得到的教训。 因而越綾充耳不闻,一副坚守底线,绝不受骗的模样。 裴商闷声笑了两下,抬起她的下巴,再次吻上去。 他看著冷,但唇舌是滚烫的。 越綾细嫩的口腔被反覆掠夺,腰也被缠上来的大手摸软了,像是水,要化在他掌心里。 怕被人听到动静,更怕被人看到她跟裴商耳鬢廝磨,因此越綾忍得很辛苦。 想咬紧牙齿不发出声音,偏偏裴商不让。 吻得又深又重,逼得她不住仰头张嘴,唇角溢出亮晶晶的津液。 脖颈细长白皙,这样微微仰起头的时候,像只引颈就戮的天鹅。 脆弱,惨烈,要命的性感。 裴商眼眶隱约有些发红,一边吻她,一边轻声逼问:“摘不摘?” “不摘的话,我会把你搞哭。” 越綾:“……” 她又气又羞,真想衝出去把刚刚那两个富家女叫进来。 让她们看看口中性冷淡的高岭之是怎么样把她抵在柱子前,翻来覆去耍流氓、说荤话的。 简直比登徒子还要登徒子。 但她做不到,腰是软的,腿也是软的,依靠裴商的力气才能勉强站稳。 不能再继续亲下去了。 越綾喘著气,嘴唇滴血一样的红,小而饱满的唇珠因为过分的吮吻,很快充血红热,边缘还泛出隱约的咬痕。 太狼狈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过来,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越綾本来的计划是设法让沈珍珍看到她与裴商举止亲密,进而对她出手,她好趁机逃走。 但很明显现在不是好时机,宴会厅里人太多了,对裴商有想法的也太多了。 如果此刻被人看到,在沈珍珍出手之前,她就会面临更多的明枪暗箭。 思来想去,越綾抖著手捧住裴商的脸,討好地蹭了蹭他下頜。 裴商的动作猛然停住。 任由越綾摘下他的眼镜,而后撑著他的手臂踮起脚,在他薄薄的眼皮上轻轻吻了一下。 “不要亲了好不好?我嘴巴很痛。” 越綾声音压低,本来软软的调子显出些许沙哑,落在耳朵里,鼓膜都被刺激得发痒。 裴商没有说话,在越綾收回手的那一剎那,反手覆住她的手,让她温热柔软的手心继续贴著他的脸。 不知是谁的心跳,砰砰作响。 越綾被人摸了摸耳朵,听到男人沙哑的声音:“不亲嘴巴。” “换个地方。” 越綾:“?” 她还没来得及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被俯下身的男人一口咬住了耳垂。 最细腻敏感的地方被温热的唇舌吻过,尖锐的牙齿细细摩擦著,带起一阵麻痒交加的奇怪痛感。 越綾手指揪紧裴商的头髮,忍无可忍发出一声无助的呜咽,眼角滚落一颗珍珠。 珍珠被裴商熟练地伸手接住,放进口袋。 那里应该已经攒了两条项链那么多的珍珠,都是刚刚越綾落下的眼泪化成的。 或许她真的只是个人鱼宝宝,娇气又爱哭,一点疼都受不住。 裴商不喜欢脆弱的人和物,但越綾偏偏让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轻轻嘆了一口气,扣住越綾的手腕,轻柔摩挲著,温柔安抚。 腕间似乎有什么圆滚滚的小东西轻轻硌著她。 那是什么东西? 越綾一边忍耐著裴商的亲吻,一边摸索著去抓他的手腕。 裴商没怎么反抗,任由她的指尖摸到他凸起的腕骨旁。 那里有一条细细的链子,末端坠著一颗泛出蓝光的珍珠。 霎时间,越綾愣在原地。 她认出了这是那天在休息室里,她被裴商一句想不想要宝宝嚇得掉眼泪,眼泪化成的珍珠就是这颗。 他为什么要把它戴在手上? 或许是察觉到越綾的眼神,裴商喘息著问了一句:“想知道?” “嗯。” “收起来做纪念,以后留给宝宝戴。” 越綾眸中显出迷茫,自然而然地反问: “宝宝,是说我吗?” 可她不需要戴这个呀,只要她想,她可以有很多很多比这个还要漂亮的珍珠。 裴商一愣,隨即低笑出声。 他把越綾抱进怀里,笑得越来越控制不住。 越綾一脸疑惑,完全不明所以。 很久以后,才听到裴商止住笑容,说:“你也是宝宝。” “但我说的不是你,是我们的孩子,虽然你说过不想要孩子,还被嚇得掉眼泪,但我总有办法让你改变想法,那一天不会太远。” 除此之外,他还会把这颗珍珠给他们的孩子看,跟他说: 妈妈虽然生了你,但她並不一定喜欢你,喏,这颗珍珠就是她对你表露过抗拒的证明。 所以识相一点,不要缠著妈妈,更加不要妄想以脐带和血缘为底气,试图独占她的爱。 裴商的语气平淡无波,根本听不出那是一句玩笑,还是发自內心的真话。 这几天里,他已经是第三次提到这件事。 到底只是隨口一说,还是真的要让她生孩子,越綾根本不敢去赌。 她只觉胸口一阵阵心悸,发冷,身体也不自然地发起抖来。 “抖什么?” 裴商淡淡地反问,旋即用衣服把她裹紧,亲亲密密地抱进怀里,不留一丝缝隙。 然而他的拥抱並不能让越綾温暖,她的脸色甚至越来越惨白。 她不能再待下去。 这次必须要彻底离开。 裴商回到宴会里的时候,已经恢復成了平日里冷淡又禁慾的模样。 唯有微微发皱的领口暴露了几分钟之前疯狂的曖昧和纠缠。 沈珍珍又一次走到他身边,微笑著问: “刚刚怎么没看到你,有几个老总还求我帮忙跟你牵线呢。” 裴商敷衍地答:“去透了会儿气。” “这样。” 沈珍珍也不在意,然而目光却停留在他不那么规整的领口,眼底凝聚出危险的光晕。 第48章 给我扒了她的衣服,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裴商是个严谨而又一丝不苟的人,还有很严重的洁癖。 刚刚走红毯的时候,她只是轻轻搭了一下他的手臂。 怕惹他不悦,还很快就拿开了,结果他还是把衣服从里到外全部换了一遍。 连她都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她想不通还有谁能触碰裴商,还把领口这样私密的位置弄得这么乱。 最关键的是,裴商居然没有把衣服换掉。 甚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了出来,任由眾人对此產生种种曖昧的猜测。 在沈珍珍看来,他这是默许了那个女人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甚至放任了她宣示主权一样的行为。 这让她无法忍受,用尽全部克制力,才勉强没有在裴商面前露出任何马脚。 然而身后不远处,有两个穿著礼服的女人接收到了她隱秘的暗示,冲她重重点了点头。 沈珍珍回过头,捏住酒杯,一个名字无声出现在心底。 越綾。 破例出现在裴商身边的那个小助理。 她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敢抢她喜欢的男人。 沈珍珍將那杯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 “不好意思,尊贵的客人!” 粗心大意的服务生將香檳酒洒在了越綾的衣服上,整个人惶恐得过分,不住冲她鞠躬道歉。 “没关係。” 越綾也不在意,准备自己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而她走后,女服务生脸上的歉意瞬间消失殆尽,她掏出手机发送一条消息。 【方小姐,人已经往洗手间方向去了。】 方皖心捏著手机,长长的红色指甲得意地翘了翘,对身后的几个华服女人说: “珍珍姐开了口,叫我们跟那位越助理好好相处相处。” “那是当然的,敢惹珍珍姐不爽,那咱们就让她好好爽一爽。” “一个低贱的小助理而已,不用皖心姐你出手,我们来收拾她就行了。” “事成之后,皖心姐別忘了在珍珍姐面前多替我们美言几句呀,毕竟我们这群人里,就数你和珍珍姐关係最好了。” “到时候珍珍姐和裴总在一起了,你就是月老,好处肯定少不了,可千万別忘了我们几个……” 方皖心被吹捧得身心舒畅,刚想隨便回应两句,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门打开了,从外头走进一个女人。 抹胸礼服,细长高跟,红唇捲髮,明艷又性感。 方皖心一下子眯起眼睛,扯出唇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呦,这不是我的好姐姐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保安也真是的,什么骯脏下贱的垃圾都放进来,也不怕臭死人!” 方袖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眸子里闪过显而易见的嘲弄。 “是啊,保安確实业务能力不行,爬床小三生下来的女儿都放进来,也不怕脏了贵人的眼。” “你!” 方皖心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瞪著方袖的眼神咔咔冒火,恨不能扑上去撕烂她那张脸。 她低声骂道:“还愣著干什么?!把她给我抓过来,我要撕了她那张嘴!” 此话一出,她身后几个女人连忙有了动作,朝著方袖围过去。 方袖把包一扔,十分熟练地抬手揪住一个女人的头髮。 “啊啊啊啊啊!” 女人顿时发出惨叫。 方袖从小没人护著,是自己混著长大的,打架什么的不在话下,更何况是对付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 但坏就坏在她今天这件礼服实在不合身,动一动就往下掉。 在看到她第三次把礼服往上提时,方皖心当即意识到了什么,指著她大声道: “给我扒她的衣服!” 方袖暗骂一声,挡住一个女人往她胸口探的手,而身后就避之不及,被人抄著洗手液正正砸中后脑。 “砰……” 方袖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踉蹌了几下。 被几个女人逮到机会,抓住双手死死钳制住。 她动弹不得,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方皖心掏出手机,不疾不徐往她面前走,满脸囂张得意。 “给我把她衣服脱了,我要拍照,让她身败名裂,在海城再也抬不起头来!” 方袖恨极,发狠地挣了挣,却毫无办法。 她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惯会玩这种脏手段,在她还没离开方家时,就时不时拿出来噁心她。 没成想再见面,她竟然还是秉性不改,而她竟然著了道,毫无还手之力。 要怎么办? 闻宴那个王八蛋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她还能向谁求救? 方袖紧紧咬著牙,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而一只手已经伸到她后背,抓住小小的拉链头,抬手就要往下拉。 胸口驀然一松,方袖不要命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 “按住她,继续扒!” 方皖心举著手机,眼中迸射出瘮人的精光,语气亢奋而充斥著恶意。 方袖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 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洗手间的灯却突然一暗,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灯怎么突然灭了?” “谁干的?给我滚出来!” “我、我觉得有点害怕……” “啊!谁踹了我一脚!疼死我了!” “不是我不是我……” “啊!我的腿!” “……” 黑暗中,几个女人吵闹成一团,中间夹杂著痛呼惨叫,还有方皖心气急败坏的怒骂。 “是谁坏我好事?给我滚出来!” 方袖摆脱了桎梏,忙不迭伸手去够后背的拉链。 但那该死的拉链头就像故意耍她玩一样,怎么都抓不住。 方袖急得满头大汗,嘴边低低骂了一句脏话。 就在此时,一只手伸到她后背,抓住拉链轻轻鬆鬆拉了上去。 而后那只手缓缓下移,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往门外带。 半路有人挡在她们面前,被她乾脆利落一脚踹到一边。 方袖:“……” 这熟练踹人的姿势为什么莫名让她想到了一位故人…… 那天包厢门打开后,那位穿著黑色小礼裙、戴著面具的漂亮妹妹好像就是这样一边踹闻宴的脸,一边骂他是流氓的。 第49章 在胸口划了一刀,你救救我好不好 两人一路走了很久,一直到另一条走廊的拐角尽头才停下。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方袖喘息著问,看到面前的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之前在红毯上被闻宴……额闻总摸脚的那个女人!” 越綾:“……” 她抿了一下唇,徒劳地解释了一句:“没有摸。” “那个人虽然確实很喜欢摸別人的脚,但他当时只是帮我復位,不是摸。” 方袖:“哦。” “所以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帮我。” 越綾纠结地抓了抓假髮,方袖现在认不出她,她也不能说自己就是那天晚上欲之海的女人。 她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什么合適的藉口,乾脆绷著脸说了一句: “你別管。” 方袖:“?” 哈嘍,女霸总? 越綾:“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著不等方袖反应,她转身就走。 因为脚步太急,本就不太熟练踩著高跟鞋的脚还崴了一下。 方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又想起了那天欲之海的漂亮妹妹。 她给她换上高跟鞋的时候,她明显也很不適应,走两步就要崴一下…… “等一下。” 不知出於什么原因,方袖开口叫住越綾,语气里罕见地有点疑惑,好像拿不太准。 “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越綾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脸,又摸了摸头髮,心安定回去。 应该不会认出来的,明明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越綾镇定下来,回答:“没有的。” “你很漂亮,如果我见过你,一定会有印象的。” 方袖明显还想问些什么,然而灯光明灭间,她看到越綾前方不远处的阴影里正站著一个人。 身高很高,修长有力的双腿交叠著,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 像是即將捕猎的猛兽,下一秒就要朝著一无所知的猎物猛扑过去。 越綾只来得及看到方袖惊愕的表情,顷刻间,男人结实的胳膊从后向前环住她纤细脖颈,向后一压。 “唔……” 命脉被人轻鬆抓在手里,越綾被迫后仰著头,纤细手指慌乱地抓住男人手臂。 男人低低笑起来,就著这个好像要俘虏她的姿势,慢条斯理往后退。 他退,越綾也得跟著退。 踉蹌间,高跟鞋几次踩到闻宴的皮鞋,令他不悦地“嘖”了一声。 “別踩我。” 他越这样说,越綾越是不照做,甚至故意拿高跟鞋尖去踩他。 但闻宴始终没有鬆开手。 他甚至低头看了眼那双穿著菸灰色高跟鞋、从而显得格外白皙精致的双脚,发出了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的闷哼声。 “……” 越綾立刻不敢踩他了,被拖著,眼见就要被带进包间里。 “闻总!” 方袖咬牙往前走了一步,却看到闻宴投来冰冷的眼神。 那是明晃晃的威胁。 她不得已顿住脚步,眼睁睁看著闻宴把越綾带进去,而后关上门。 进门的一瞬间,越綾就被反手抵在了门板上。 闻宴抬起她的下巴,一双桃眸亢奋地眯起来,来回打量她的脸。 “是你吧?就是你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越綾却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眸底闪过慌乱。 他是在问她是不是那晚在欲之海的女人。 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还没有打消怀疑? 明明那晚她戴著面具,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的脸! 越綾心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嘴上却回答得十分篤定。 “闻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早就说过了,我跟你从不认识……” 闻宴眉梢含著笑:“是吗?” “那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帮方袖?” 越綾脸色顿时一白。 她什么都明白了,这狗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故意带方袖来这里,还让她在她面前遇难,就是打定主意要看她会不会出手相助。 一旦她出手,他就能確认她一定认识方袖! 裴商的助理不会认识俱乐部的老板娘,但那晚从欲之海逃走的女人一定会! 毕竟那可是个连逃跑都要留下字条,叫他不要为难方袖的乖孩子。 越綾此时正被他困在方寸之间,睫毛胡乱颤著,似乎十分懊恼。 闻宴嘴角噙著笑意,居高临下看著她,十分好奇她是如何偽装起了头髮和眼睛。 难怪他叫人去找粉色头髮和眼睛的女人,却怎么都找不到。 就在他的手要摸到自己头顶时,越綾忽然反应过来,猛地避开。 闻宴笑意吟吟:“还躲?” 越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闻总,我知道你或许很想找到那个女人,但你看看我,我真的不是。” “我帮那位方小姐也只是举手之劳,不管谁遇到危险,我都不会犹豫的。” “您身份尊贵,海城想要认识你的女人数不胜数,您何必在我这么一个长相、家世都毫不突出的小助理身上浪费时间呢?” 闻宴嘴角的笑意终於一点一点消失了。 如果说越綾之前还只是避他如蛇蝎的话,现在这番话就可以称得上是在打他的脸了。 跟指著鼻子让他滚没两样。 闻宴烦躁地鬆了松领口。 是啊,她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她有什么好的,长得一般般,甚至有点丑,家世也不突出。 海城比她貌美比她识趣的女人多了去了,他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们心甘情愿扑过来。 何必在她这里受冷遇? 然而闻宴却迈不开脚步,他冷冷盯著越綾,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寒光从眼前闪过,紧跟著那把冰凉的匕首就贴在她脸上,威胁似的拍了拍。 越綾一动不敢动,抵住他胸膛的指尖都微微地打著颤。 闻宴冷笑:“怕了?” “刚打我脸的时候怎么不怕?” 越綾深吸一口气,小声说:“我没有打你脸,我都没有碰过你,我只是在说实话。” “实话?” 闻宴感觉胸腔里隱隱升起一股邪火,烧得他烦躁不安。 他握著刀,忽然很想把越綾的脸划开,叫她露出真面目,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掩饰。 然而他只是比划了一下,越綾的身子就忽然一抖,鸦羽般的睫毛下,眸子逐渐泛起一层水光。 盈盈的,跟一汪春水似的。 闻宴动作一顿,心里的烦躁被摁了下去,另一种更陌生的情绪缓缓翻涌起来。 他最终握紧那把匕首,满不在乎地在自己胸口划了一下,热血滚滚而出,很快就浸湿了衬衫。 越綾人都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几乎失声。 “你……你疯了吗?!” 闻宴好像感觉不到疼,只紧紧盯著她的眼睛,嗓音沙哑,开口就溢出血腥气。 “不是说看到谁有危险都会救吗?” 他握住越綾的手腕贴近自己胸口,说话时胸腔震动,血液流得更快。 “那你现在救救我啊。” 第50章 你是我祖宗 越綾知道闻宴是个疯子。 在原文里,仅仅因为女主一句话就毁了小人鱼的容,还叫人一片片剜下人鱼的鳞片。 实验台上,鲜血不要钱一样往外涌,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气,悽厉的惨叫声更是从没有停止过。 而在这个过程中,闻宴就在下面坐著,甚至饶有兴致地翻菜谱,看教程。 因为那段时间沈珍珍胃口不好,他想亲自动手,给她做一顿饭。 原文中残暴血腥的人,现实里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当他拿出匕首的时候,越綾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要划在自己脸上。 可没想到,他居然一刀划开了自己的胸口。 粘稠的血液沾湿指尖,越綾这才从过度的惊愕中回过神来,避开伤口把人往外一推,拎著裙子跑了出去。 因为失血,强悍如闻宴也有些站不稳,被推得踉蹌了几步。 他扯扯唇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跑得这么快,生怕自己死了,她脱不了干係是吧? 没心肝的女人,看著弱不禁风,其实心狠得可怕,硬得可怕。 还说什么谁遇到危险都会帮忙…… 全他妈是鬼话。 剧烈的疼痛后知后觉涌上头皮,每一根神经都像被烧红的针挑破。 闻宴坐在沙发上,隨手抽了两张纸按在伤口上,闭眼克制心里的烦躁。 却还是忍不住,低哑著骂了声。 “艹。” 而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又由远及近地传来,闻宴听到越綾慌张无措的声音。 “你、你別死啊!” 闻宴突然睁开眼睛,直勾勾盯著眼前的人,看著她打开急救箱,从里面拿出纱布和止血药。 “你……你能把衣服解开吗?等会儿布料粘在伤口上,换药会很疼。” 闻宴耳朵有点嗡嗡的,心跳也突然变得有点快,几乎都像是心悸了。 但他知道,那不是因为疼痛而造成的交感神经亢奋。 他心悸的罪魁祸首,只是面前这个拿著纱布都手抖的弱鸡女人而已。 闻宴脸色有点白,五官轮廓便更显深刻,俊美得有些阴鬱病气。 他拖著调子说:“疼,没力气,你帮我脱。” 越綾:“……”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居然还有力气跟她耍流氓。 不要命,也不害臊。 她从药箱里翻出来一个剪刀,把闻宴伤口附近的衬衫剪开,然后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虽然竭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扬起下巴,小表情倨傲又洋洋自得。 闻宴看著她,忽然有点忍不住了,低声说了句: “……你好可爱。” 明明最开始只是见色起意而已。 在欲之海出现又消失的女人,她梦一样的粉色长髮和眼睛,令他念念不忘,不计手段也想得到。 可眼前这个女人,她容貌並不出色,黑头髮黑眼睛,没有任何令人怦然心动的本钱。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助理,也跟他想像中面具之下的脸毫不符合。 可为什么,他总是固执地认为她就是欲之海的那个女人。 总是忍不住逗她,逼她,被她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弄得魂不守舍? 闻宴暂时想不到答案,也懒得去想,只专注地盯著越綾的手看。 奇怪,她手比脸白得多,手指长而细,嫩得像水葱一样,在他胸口摸来摸去,竟然令他连疼都忘了,只觉得痒。 缠好纱布,越綾收回手,总算鬆了一口气。 还好没出大事,要不然宴会肯定办不下去了,那她还怎么逃跑? 闻宴看著她庆幸的模样,忽然坐起来,跟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近。 他盯著她,问:“为什么给我包扎?” 越綾默不作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闻宴又再次逼近,似乎非得到答案不可:“说啊,到底为什么?” “不是討厌我討厌得厉害吗?” “我死了你难道不是应该高兴吗?” “还是说你是欲擒故纵,口是心非,表面討厌我,其实心里……” “你可以了!” 越綾终於忍无可忍打断。 “明明是你自己叫我救你的,现在又问我为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闻宴猛然顿住,空气也变得安静下来。 越綾后知后觉自己好像骂人了,骂的还是这个一言不合就拿刀噶自己的疯批。 她有点害怕地缩了缩身子,收拾好药箱就要往外走,然而闻宴站起身,几步跨到她面前。 他垂眸看著她,胸口的血跡已经乾涸,看起来有些骇人。 “我是有病,所以你骗我没用,我这个人,一向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越綾眉心一皱。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坚信她就是那晚在欲之海的女人吗? 怎么跟狗一样,咬住了就不松呢。 越綾满心无力,手指下意识去抓衣服布料,可想到包扎时手上沾了血,她又有点嫌弃地停住。 闻宴见状笑了一下,不容拒绝地拉过她的手。 “你干什么,放开……” “別动。” 闻宴拿出手帕,低低道:“给你擦擦。” 越綾抿著唇挣扎,很反感他的触碰。 但他手劲儿实在大,她不想把自己的手指拽脱臼,只好由著他去。 闻宴自己胸口还是一团血污,他也不管,只拿著帕子帮越綾擦手。 从手心到手背再到手指,一根根,擦得很细致。 他活了二十五年,还从没有伺候过別人,这是头一回。 只可惜被伺候的人並不领情,反而还一脸嫌弃。 闻宴气笑了,喃了声:“小祖宗。” 第51章 化那么浓的妆,居然还那么丑 越綾耳朵很灵,立刻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闻宴表情坦荡:“我说你脸上好像也有血,我帮你擦擦。” 说著,他果真拿手帕去蹭她的脸。 越綾猝不及防,被手帕蹭了一下,立刻抽回手噔噔噔往后退。 “我自己可以擦,你还是找个医生看看吧,我不太会包扎,万一没弄好,你出事了……” 宴会肯定大乱,到时候游轮返航,说不定闻家还要把所有人都拉去审问一通。 那她就跑不掉了。 越綾在心里严肃地想了一圈,决定还是要劝闻宴苟住,起码今天不要出事。 闻宴哪知道她心里在想这些,还以为越綾是关心他,怕他出事呢。 当即胸口不疼了,心里也不烦了,甚至还当著越綾的面打电话给助理,让他叫一个医生过来。 然后他放下手机,看向越綾:“放心了?” 越綾重重点头:“放心了。” 他没事,那她的逃跑计划就还能继续。 没想到平时惯会给她找麻烦的闻宴今天居然靠谱了一回,还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呢! 另一边,闻宴的心情竟然和她大同小异,见她就这么坦然承认了,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刚刚还那么討厌他呢,现在就担心他担心得不得了啦? 该不会是觉得他拿刀捅自己的模样很帅,所以少女怀春,坠入爱河了吧? 闻宴摸摸鼻子,突然觉得胸口这一刀很值,非常值。 既然她都担心成这样了,那他就勉为其难体谅她一下吧。 闻宴轻咳一声,说:“我会好好留在房间里,等医生来处理伤口,你有事就去办,不用太担心。” 越綾:“?” 她没有担心这个呀。 闻宴没有看到她眼底的不明所以,自顾自道: “其实这点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真的。” 越綾:“额……” “从前去缅甸出差的时候,十来个僱佣兵一起围攻我,捅了我十几刀都没把我弄死……” 越綾:“嗯……” 说这个干嘛呢?她对他被捅了几刀根本没有一点兴趣啊。 但她一向是个善良的孩子,別人跟她讲话,那她就要回。 所以越綾犹豫著回了句:“那你……你还挺厉害?” 十几刀……都成刺蝟了吧,丑死了。 闻宴见她夸自己,嘴角笑容越发加深,心说她肯定觉得自己特別厉害,对自己特別崇拜。 他又说起之前去北非做钻石生意结果被当地人拦车的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越綾一边敷衍地“嗯嗯啊啊”回应,一边趁机走到门口,biu地溜出去,然后唰地关上门。 闻宴:“……” 高挺的鼻樑险些没被门板砸断。 但他还挺高兴的,拿手摸了摸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那里跳得超乎平常的快。 “跑这么快,害羞了吧?” 闻宴只要一想到这个,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 等助理带著医生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家闻总正仰面靠在沙发上,胸口一片血色狼藉,嘴角居然还掛著诡异的微笑。 看起来不像是要死了,倒像是要疯了。 医生上去给闻宴量心率血压,查看伤口,助理就在一旁问: “闻总,哪个不长眼的把您伤成这样?您告诉我,我现在就把他抓过来!” 闻宴一脸风轻云淡:“我自己。” “咳咳咳咳……” 助理险些没把自己舌头咬断。 “对、对不起,闻总,我不是说您不长眼……不过,您为什么要捅自己啊?” 闻宴幽幽道:“谁知道呢。” 他把那给越綾擦过手的手帕捏在手里,把玩一样,展开又叠好,叠好又展开…… 助理突然听见他问道:“你觉得裴商那个小助理怎么样?” “啊?挺、挺一般的吧,没什么印象,长得好像也不是很好看。” 闻宴又问:“那跟我站在一起呢?” 助理实话实说道:“闻总,您顶天立地,英勇帅气,那助理其貌不扬,哪配跟您站一起,她那么丑,我都……” 闻宴脸色黑了一点,一脚踹过去。 “丑什么丑,长没长眼睛?” 助理挨了一脚,委屈巴巴地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但是就是不好看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 闻宴也知道这一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管越綾叫丑八怪呢。 但现在……他怎么就听不得別人这样说她了呢? 闻宴表情沉肃,隨手把手帕扔在桌上。 那最里面沾著的一点黄色印记因此闯入他视线,看起来像是……粉底? 应该是刚刚给她擦脸时蹭掉的,不过……那小丫头化这么重的妆吗? 而且都化这么浓了,居然还那么不好看? 那卸妆的时候得丑成什么样子? 闻宴脸色登时有一点复杂。 离开房间的越綾急匆匆往宴会大厅赶,这个点,大家应该都聚在一起给沈珍珍送礼物庆生了。 如果她迟到的话,又会被人揪到错处。 即將进门时,越綾和一个男人撞在一起,那人怀里抱著的东西散落一地。 “抱歉。” 那男人没答话,似乎是怕礼物摔坏了,连忙护在怀里,翻来覆去检查。 越綾看了一眼地上的礼品单,蹲下身帮忙捡。 好巧不巧,这几张礼品单正是温少虞和江陆送给沈珍珍的,一瓶未上市的香水,还有一件独一无二的礼服。 確实像这两人会送的东西。 原文中,温少虞屠尽小人鱼的同族,只为逼她落下伤心欲绝的眼泪,他好送给沈珍珍一条独一无二的珍珠项链。 江陆则是放干她的血,从中提炼香水,送给沈珍珍。 两人將小人鱼的每一根骨头、每一滴血液都榨乾,一丝怜悯之心都不曾有。 明明是地狱里的恶魔,却还要作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跪下来將礼物献祭给沈珍珍。 这样想著,越綾突然有点反胃,加快了捡东西的动作。 突然,一张手画的卡片进入她视线。 绿裙,长发,不是她曾经去游乐场时的装扮吗? 怎么会…… 只还没等她再看清楚一些,男人便抄手將卡片抢走,囫圇塞进那一堆礼品卡里。 “……谢谢。” 男人仓促道了声谢,推门走进去,將礼物连同礼品单一起交给礼仪小姐。 “你好,我是江少的助理林涛,这些是我们江少、还有温少送给沈小姐的礼物。” 等登记好之后,林涛转身往回走,手下意识摸向口袋。 谁知掏出的不是那张手画卡片,而是一张礼品单。 林涛脸色顿时变了。 他放错了! 他把温家少爷画的那张卡片当成礼品单交上去了! 第52章 你离我最近,肯定是你偷了我的珍珠项炼 作为助理,林涛从不敢乱动江陆的东西。 但那张温少虞隨手画下、又扔在办公室桌子上的画像纯属是个意外。 因为画中人太好看了,即便只有一个背影。 反正温少已经不要了,放在这里也只会被江陆扔掉,躺在垃圾桶里落灰,还不如给他。 这样想著,林涛便大著胆子,偷偷把它藏了起来,放进口袋。 结果一忙就忙忘了,把那张画混进了礼品卡里,还这么堂而皇之地交了上去。 谁都知道温少有多喜欢沈小姐,如果沈小姐看到那份礼物中间夹了一张陌生女人的画像,她肯定会误会,说不定还会动怒。 那样的话一切都完了,他绝对会把温少得罪到死的! 林涛脸上落下一滴冷汗,连忙回去找礼仪小姐。 然而他迟了一步,所有礼物已经被转移到沈珍珍面前。 她穿著华服,被团锦簇的礼物围在中央,像个真正的公主。 “谢谢各位对我的祝福,也感谢各位的礼物,让大家破费了。” 温少虞站在她身边最近的位置,垂著眸子,笑意盈盈道: “珍珍姐,生日快乐,拆礼物吧。” “好。” 沈珍珍一边说著,一边抬头望向裴商,眼神里有著清晰的期盼。 温少虞也隨之望去,眼神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沈家大小姐喜欢裴总,这会儿肯定也最想先拆裴总送的礼物。 然而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央,裴商脸上表情很淡,挥挥手让助理送上一支空白支票。 那就是他的礼物,几年如一,对待最陌生的工作伙伴也不过如此。 沈珍珍脸色变了一些,似乎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撑著露出一个笑。 “又是支票啊,那我想买什么都可以吗?” 裴商:“隨你。” 这话乍一听,可能还有些纵容的意味。 但只有沈珍珍自己知道,裴商真正的意思是漠不关心。 送礼物是两家多年情分要求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但除了钱,別的他不会给,连交代助理买个礼物都不肯。 沈珍珍深吸一口气,忽然看向他手腕,说道: “我想要你手上的珍珠手链,可以给我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裴商的左手腕上。 与打扮考究的温少虞不同,裴商很少戴配饰,那张脸和身材就是最好的时尚单品。 然而此刻,他手腕上却绕著一圈银链,末端扣著一颗流光溢彩的珍珠,透出些冷调的蓝。 那颗珍珠无论是从珠光还是圆润程度来说,都是罕见的珍品。 怪不得能被裴商戴在手腕上,还被沈珍珍一眼看中了。 只有越綾满脸复杂,心说你问裴商要有什么用,你应该问我要。 那明明是她的珍珠!裴商那坏傢伙是不问自取! 人群中央的裴商似乎如有所感,视线精准地落到越綾身上,跟她控诉的眼神撞上。 接下来,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到裴商缓缓舒展眉眼,露出一个笑容。 剎那间冬雪融化,光华耀眼。 不少人都看呆了,就连沈珍珍都忍不住看直了眼睛,双颊泛上緋红。 她忍不住问:“裴商,你是不是愿意……” “抱歉。” 裴商冷淡打断:“不能给你。” 沈珍珍咬著唇,有些委屈地问:“为什么?你不是说要什么都可以吗?” 裴商语气已经有些不耐:“这个你买不起。” “另外我很喜欢它,不准备让出去,它的主人也不会允许我把它送给別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买不起?那颗珍珠虽然漂亮,但也没到那种程度吧?” “什么,那手链居然不是裴总的,是別人的?” “所以裴总为什么会把別人的东西戴在身上?” “裴总这样重视,沈大小姐主动开口要了他都不给,看来送他手链的人对他而言很重要啊……” “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嘘!別瞎说!没看到沈大小姐脸色都变了吗?” “……” 议论声到此戛然而止。 越綾慢吞吞眨了眨眼睛,感受到来自沈珍珍的死亡凝视。 但沈珍珍或许觉得她区区一个小助理,浑身上下都写著穷酸两个字,肯定送不起这样的珍品,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越綾嘆口气。 她確实没送,因为那是裴商抢过去的啊! 还戴在手腕上,在眾目睽睽之下招摇过市,也不嫌害臊哦这个人。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还是方皖心瞅准时机站了出来,语气里带著諂媚。 “沈姐姐原来喜欢珍珠吗?正好,我准备了一条珍珠项链给你做礼物呢!” 沈珍珍並不喜欢珍珠,她只是想要一件裴商的贴身物品而已。 但既然台阶都递过来了,她也就顺势下了,柔声道: “真的吗,那就多谢皖心了。” 察觉到眾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方皖心立刻昂首挺胸,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珍珍姐请稍等一下。” 说著,方皖心打开包包,在里头翻找起来。 她刚在洗手间打了一架,来迟了,所以还没来得及把礼物交给礼仪小姐,还在包里。 然而她翻找半天,却根本没看到珍珠的影子。 方皖心顿时慌乱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珍珠项链呢? 眼下这么多人都在等著,她要是拿不出来,那就下不来台了! 怎么办?怎么办?! 方皖心急中生智,一把合上包包,指著身旁人道: “珍珠项链不见了,你离我最近,是不是被你偷了?” 好巧不巧站在她身边的越綾:“……” 沈珍珍从小受尽宠爱,一条珍珠项链而已,她根本不在乎是丟了还是被偷了。 但方皖心指控的人偏偏是越綾,那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她得去添一把火。 第53章 珍珠很珍贵吗?我有很多啊 方皖心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她知道沈珍珍看不惯越綾,之前还吩咐她去给她一个教训,只不过被方袖那个贱女人耽搁了,她没能做到。 眼下正好是个机会。 既可以掩盖她弄丟了生日礼物这件事,还能弥补之前没能成功收拾越綾的过错。 这样想著,方皖心更有底气,怒气冲冲指著越綾,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肯定是你,你靠我这么近,然后趁我不注意偷走了我准备送给珍珍姐的项链!” 居然有人敢在沈家大小姐的生日宴上手脚不乾净,偷的还是別人准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这女人胆子未免太大了一点吧? 落在越綾身上的视线渐渐变得鄙夷,刀子一样,將她从头扫视到尾。 其貌不扬,没名没姓,还穷酸得要命,怪不得管不住手脚,作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沈珍珍也站出来,严肃望向越綾,似乎十分不愿意相信:“越助理,真的是你吗?” “你如果真的喜欢,大可以直说,我跟皖心说一声,叫她把项链转赠给你,你为什么非要偷呢?” “你作为裴商的助理,一言一行都代表他和裴家,你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这不是把他的脸面扔在地上给別人踩吗?”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把小偷的帽子死死扣在她头上,摘都摘不下来。 越綾脸上表情很淡,坦坦荡荡迎上沈珍珍的视线。 “沈小姐,你的一言一行也代表沈家,你这样言之凿凿说我偷了项链,是亲眼所见,还是手握铁证?” “如果没有任何证据就空口污衊,那沈家的脸面是不是也掉在地上,谁来都可以踩两脚?”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你……” 沈珍珍一时无言,根本没想到越綾居然敢当眾回懟自己,驳自己的面子。 她下意识看向裴商,希望他管一管自己这个胆大包天、不知好歹的助理。 然而裴商一个眼光都没分给她,只紧紧注视著下方的越綾。 不远处,两个黑衣黑裤的男人穿过人群,径直走到越綾身后,如同两座沉默但可靠的大山,忠诚而坚韧。 沈珍珍一眼就看出那两人是裴商的私人护卫队,衣服上绣著清晰明了的“裴”字。 他让自己的人站在越綾身后,是不论是非对错,打定主意要护著她了吗? 这个助理对他而言,当真就这么重要吗? 沈珍珍眼神阴沉下来,胸中燃起沸腾的妒火,她给方皖心去了一个眼神。 方皖心立刻会意,轻蔑地看向越綾:“你少给我砌词狡辩。” “今天宴会上的各位贵宾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做不出这种丑事,只有你,除了你没別人。” 越綾反问:“证据呢?” “用不著证据,我说是你偷了,就是你偷了!” 越綾嘆一口气,害怕地抱住自己:“好大的威风呀。” “人家是神笔马良,画什么有什么,你是神嘴皖心,说什么是什么。” 方皖心:“……” “神他妈神嘴皖心……” “那不就是说方小姐的嘴跟笔一样吗?” “你可悠著点,你说的bi跟人家说的bi是一个意思吗?” “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装什么假正经……” 四周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讥笑声,不时夹杂著男人曖昧的荤话。 方袖站在角落里,看著方皖心被臊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冷笑起来,笑完之后又有点反胃。 什么名流富豪,高级宴会,在她看来,一个个的都是披著假皮的衣冠禽兽。 一个赛一个的噁心。 反正闻宴已经不知所踪,她乾脆溜出去得了,在这里待久了,她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然而她刚走出一步,身后便传来方皖心愤怒至极的吼声。 “贱人!还敢狡辩,来人上去给我搜她的身!” 方袖猛地皱起眉,这步子是一点都迈不出去了。 越綾帮过自己,现在她被自己那个脏手段的继妹缠上,估计脱身不易。 她得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方袖转身回去,却发现自己实在是多虑了。 因为根本用不著她出手。 越綾面前站著两个黑衣男人,將她牢牢护在身后,杀神一般,气势逼人,眼神狠戾,方皖心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反了……真是反了……” 方皖心拿越綾没办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好求助地望向沈珍珍。 沈珍珍脸色也不好看,那两个人是裴商的,他们的一切行为都是裴商授意。 她能有什么办法? 但裴商越是护著越綾,她就越想要看她顏面扫地,被眾人鄙夷。 沈珍珍冲方皖心一点头,两人眼神交匯间,她便给她许了一张空头支票。 收拾越綾,我必不会亏待你。 方皖心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还真以为沈家大小姐会给自己撑腰,兴奋得脸都红了起来。 蠢货。 沈珍珍收回视线。 她不过是借刀杀人而已,羞辱越綾,顺带拿她测试一下裴商对越綾的在意程度。 若他不出手,那就说明他並没有那么在乎她。 若他出手……那他要报復的人也是方皖心,跟她沈珍珍无关。 可怜方皖心还一无所知,认为沈珍珍已经是自己的靠山,行事越发得意洋洋,无所顾忌。 越綾对前头忍不住要动手扭断方皖心脖子的大哥说:“两位大哥,先別动手,让我说句话。” 小姑娘温声细语,像一阵清甜无害的风,轻柔搔刮过耳廓。 两个见血无数的保鏢同时愣了一下,然后收回手,沉默著回到她身后。 越綾便对方皖心说:“你坚持认为我偷了珍珠项链,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因为你穷酸啊,看著就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手脚不乾不净也不奇怪。” 越綾若有所思:“这样。” “可你那珍珠项链对我而言並不是什么好东西啊,珍珠而已嘛,我有的是。” 此话一出,眾人皆惊。 方皖心更是夸张地大笑出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离谱的笑话。 “吹牛也要打草稿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这副穷酸样,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讥誚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因为方皖心愕然瞪大眼睛,看到越綾打开隨身携带的小包,里头赫然全是珍珠。 珠光熠熠,浑圆饱满,装了满满一兜子,有几颗实在装不下,还掉到了地上。 方皖心:“……” 沈珍珍:“……” 方袖:“……” 宴会厅里的眾人:“……” 第54章 越綾凭什么得到裴商的庇护 偌大的宴会厅此刻寂静无声,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 越綾拎著那只装满珍珠的小包,从无数震惊诧异的视线中,察觉两道截然不同的注视。 一道来自温少虞,一道来自裴商。 越綾自然而然忽略了温少虞,去看裴商,对方嫣红的唇微微一勾,冲她做了个口型—— “还、不、谢、谢、我?” 越綾:“……” 这流氓。 之前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把她抵在柱子后面亲了又亲,咬了又咬,逼得她掉了一连串眼泪。 眼泪变成珍珠,落在他掌心,被他一颗颗收好了,装进她的包里。 他让她带著,不准丟,也不准给別人。 越綾对自己的珍珠没什么特別大的想法,在她眼里那就只是眼泪而已。 可现在不一祥了,这些珍珠是她被他唇齿纠缠后留下的罪证。 她甚至能透过珍珠的大小,回忆起他们亲吻时的情景和感受。 小一点的,是她被吻著唇角,温温热热的,舒服又温柔。 大一点的,是她被咬著唇珠,吮著舌尖,又酸又麻,还很疼。 明明是白色的珍珠,现在在她眼里却怎么看怎么黄。 烫手山芋一样,她恨不能直接丟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可偏偏裴商说得没错,这些珍珠现在成了她为自己证明清白的证据,丟不得,扔不得。 越綾真是烦躁到有点想杀人。 偏偏那討人厌的温少虞还在盯著她看,越綾烦得不行,立刻狠狠瞪回去,坏脾气暴露无遗。 “看什么看?!” 温少虞怔了一下。 继之前在红毯上被越綾故意绊倒之后,他又一次看到了她软弱外表下之下的深深反骨。 她並不好欺负,甚至脾气超坏。 別人想诬陷她,羞辱她,她並不会束手就擒。 被逼急了也会亮出尖锐锋利的爪子,把对方挠得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怎么感觉更有意思了。 温少虞眯起眼睛,皮鞋似乎被什么圆滚滚的小东西轻轻撞了撞。 他低下头,看到一颗珍珠。 从越綾包里掉出来,命运般滚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温少虞站了半晌,在眾人没注意到的时候,弯腰把那颗珍珠捡了起来,放在掌心摩挲。 以他专业珠宝设计师的眼光来看,这颗珍珠確实罕见,在不同角度看过去,光泽都不同,甚至有些流光溢彩。 不知出於什么想法,温少虞把珍珠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好香啊。 珍珠本身也会有味道吗?还是越綾给珍珠也喷了香水? 温少虞在识香方面並不是专家,要是江陆在的话,他估计能闻出些许门道来。 只可惜他身体不適,这会儿还躺在房间出不来。 温少虞隨意地想著,反手把珍珠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神情泰然自若,完全没有私藏別人东西的羞愧感。 甚至他还抽空关心了一下沈珍珍。 “珍珍姐,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沈珍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没什么,有点吃惊罢了。” 她確实没想到越綾竟然有那么多珍珠,这样一来,她偷东西的假设也完全不攻自破。 而且更重要的是…… 沈珍珍看了一眼裴商的左手腕,她知道袖口里藏了一颗珍珠。 那珍珠……会不会也是越綾送的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真的是如鯁在喉,食不下咽了。 所有谜团在越綾拿出珍珠之后,都变得好解开多了。 她有这么多珍珠,根本就不屑於去偷一条珍珠项链。 唯一的可能就是方皖心自己把项链弄丟了,然后嫁祸给越綾。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趋炎附势、討好沈家不成,还要拉一个垫背的来给自己背锅。 真是不害臊。 方皖心被四周鄙薄嘲弄的视线逼得快要发疯,咬著牙,拎著裙子就想往外跑。 谁知刚一转身,就被两个高大骇人的黑衣男人拦住去路。 “方小姐,我家主子怀疑你偷了他的东西,所以你暂时还不能离开。” 方皖心几乎要跳起来:“胡说八道!我根本没有偷东西,你家主子是谁?!” 身后传来一个矜贵而冷漠的声音。 “我。” 方皖心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地转回头,看到裴商那张惊艷的、却宛若亘古寒霜一般的脸。 “裴……裴总……” 方皖心腿一软,几乎控制不住瘫倒在地上。 她吞了吞唾沫,艰难道:“我、我真的没有偷您的东西,请您明察,我真的是冤枉的。” 裴商:“是吗?” “可我说你偷了,你就是偷了。” 方皖心登时一怔。 多讽刺的画面。 十分钟之前,她也是这样高高在上、囂张跋扈地对越綾说出这句话。 而现如今,这句话被原封不动还给了她,她甚至陷入了比越綾还要更恐怖可怕的境地。 那可是裴商啊!整个海城的无冕之王! 要是得罪了他,海城以后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周围死一般的静默,眾人不知道裴商为何突然发难,但都识相地闭紧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方皖心意识到自己可能冒犯裴商了,但她完全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只好去求沈珍珍。 “珍珍姐,求你帮帮我,你帮我跟裴总解释解释,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啊!” 沈珍珍眼神不耐。 这个蠢货,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她偷没偷东西根本不重要,裴商摆明了是要替他那个小助理找场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这样不留余地的庇护…… 越助理,越綾,她到底凭什么?! 沈珍珍整个人快要被妒火焚烧殆尽,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控制住。 第55章 越綾,到我身边来 沈珍珍看了一眼方皖心,似乎十分失望。 “皖心,我本以为你是个正直贴心的人,没想到你居然污衊越助理,还险些害我落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你……这就从我的宴会上离开吧,我这里留不得你了。” 方皖心像被人抽掉了骨头,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她难以置信地望向沈珍珍,口中无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说好了我帮你羞辱越綾,你就做我的靠山,替我撑腰的呢? 为什么现在像丟垃圾一样把我丟出去? 沈珍珍看都没看她一眼,平静地跟身后的管家说:“沈叔,把人带下去。” “是,大小姐。” 很快,方皖心被人捂著嘴拖出去。 这一幕被几乎所有的海城名流看在眼里,从今往后,无论哪个家族举办宴会都不会再邀请她。 这就是变相的封杀。 沈珍珍看向裴商,语气放软,有点討好的意味:“心情好一些了吗?” 这副模样跟在哄他似的,不经意间暴露两人的关係非比寻常。 在场眾人不由露出瞭然的神情,果然,只有沈家大小姐才能安抚喜怒无常的裴总。 越綾听著他们压低声音的议论,不由赞同地点了点头。 原文女主对裴商当然是最特別的啦! 裴商看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就窜上一股无名火,他没有理会沈珍珍,而是当眾叫出了她的名字。 “越綾。”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越綾身上,她表情有点呆,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叫我干什么呢? 裴商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此话一出,沈珍珍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些。 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视线一股脑把越綾包围起来,她不得已硬著头皮往前走。 一直走到裴商身边,谨慎地停在他两步之外,叫了声:“裴、裴总,您找我有什么事?” 裴总,叫得还挺生分。 裴商心里起火,但表情不显,开口问她:“怎么样?” “什么?” 越綾不明所以。 “消气了么?” 越綾:“……” 四周一片譁然,眾人面面相覷,似乎直到此刻才弄清楚一件事。 方家那个丫头根本没有得罪裴商,他是在为自己那个小助理出气! 可……为什么呢? 裴总不是跟沈家大小姐是青梅竹马吗?结果他连生日礼物都不愿时间为她准备,却在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偏爱一个小助理。 看来这沈家大小姐对裴总而言,还不见得有一个助理重要。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看热闹的眼神,沈珍珍气得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一双美眸死死瞪著越綾。 越綾心里一动。 沈珍珍生气了,那她应该忍不了太久,很快就会对她出手了吧? 或许,她还要再稍微地添一把火。 想到这里,越綾在心里说了句抱歉,然后在沈珍珍眼皮子底下,稍微地凑近裴商一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口。 “消气了,谢谢裴总。” 见此一幕,眾人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她……她居然敢触碰裴总?不知道裴总有洁癖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裴商的这个助理长得一般般,但声音是真好听,浑然天生的甜软,听在耳朵里,只叫人骨头都一酥。 裴商垂眸看了看抓住自己衣袖的那只手,黑眸中似乎闪过片刻深意。 紧跟著他伸出手,握住了越綾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跟自己肩膀抵著肩膀站在一起。 那一瞬间,沈珍珍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好像要在她身上戳出个血窟窿来。 越綾心跳剧烈,有点心虚地想,这个刺激有点太大了吧? 她本来只想抓一下袖子的。 温少虞的视线在裴商和越綾之间转了一个来回,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扶住沈珍珍的手臂,温声软语,低声哄她。 “珍珍姐,要不要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前前后后了我一个月时间呢。” 他生得漂亮,语气里带著些少年气的委屈,一双能够画出天价设计稿的手指此刻温柔扶著她的手。 这位天之骄子,天才设计师,唯独对她爱慕、珍视。 沈珍珍感受到台下艷羡的视线,那颗被妒火折磨的心臟终於好受了些。 她甚至故意握了握温少虞的手,略带刻意地问道:“温大设计师的时间跟金子一样宝贵,我何德何能呢?” 温少虞紧紧盯著她,洁白精致的脸上满是浓情蜜意。 “珍珍姐,你比金子还要珍贵,为了你,不论是时间还是金钱,我都付得起。” “哇……” “早就听说温设计师是沈小姐的忠实追求者,今日一看,传言诚不欺我。” “温少的作品可是千金难求,国外那些贵族小姐砸钱砸时间都抢不到,咱们沈小姐都不用开口,温少就双手奉上来,真是让人羡慕。” “沈大小姐真是好福气啊!” “我还听说,沈大小姐一直温少的灵感繆斯呢,很多珠宝和礼服都是为她设计的……” “这是什么小说情节?”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被沈珍珍听得清清楚楚,憋在胸口的那口气总算吐了出去。 她看向越綾,高傲地扬起下巴。 看到没有,连温少虞都站在我这边,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爭? 越綾没理会她,反而抬头看了一眼裴商。 他皮肤很白,頜面线条很利落,比鼻樑上的那副银边眼镜还要冷淡一些,因为没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察觉到她的视线,裴商垂著眼睛,低声问:“看什么?” 越綾小声说:“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怎么,你要哄我?” “不是,我是想跟你说,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一点,不要等她被人抢走了再来后悔。” 裴商:“……” 他不知听懂她的暗示没有,只旁若无人地拿手指捏了捏她后颈,力道有点重,似乎不太高兴。 “別太自恋,没那么多人喜欢鱼。” 越綾:“???” 他什么意思?她哪里自恋啦? 而且她明明在说沈珍珍,跟鱼有什么关係。 越綾默默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离他远一些,结果又被抓著手腕扯回来,甩都甩不开。 看到这一幕的沈珍珍只觉得越綾在挑衅自己,在她眼皮子底下都敢跟勾引裴商。 她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这是自己的生日宴,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让別人看笑话。 等拆完礼物,她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第56章 温少虞的灵感繆斯 沈珍珍將外面的丝绸绒布揭开,一套华美精致的礼服瞬间暴露在眾人视线之下。 礼服通体由薄荷绿的云锦手工製成,十分復古大胆的顏色,因为布料特殊,设计舒展流利,在不同的光线照射下,像是会流动起来。 从鱼尾裙摆开始往上延伸,细细密密镶嵌了上千颗细碎的珍珠,如同碧荷之上开满了扑簌簌的珍珠,看起来流光溢彩,奢华而珍贵。 “好、好美的裙子!” “不愧是温少,这绿裙子简直一眼惊艷!” “温少居然能把这么大胆出挑的顏色设计得如此高贵轻盈,这简直不可思议!” “实在是美疯了……” 越綾跟著人群漫不经心地鼓掌,可手一抬起来,却又被裴商握住。 不知为何,他盯著那套绿裙子,脸色有点难看。 难道是看到温少虞为沈珍珍准备了这么用心的礼物,他心慌了,怕沈珍珍从此不再喜欢他,转而喜欢温少虞了? 越綾忍不住在心里腹誹。 男人果然都有劣根性,人家围著你转的时候你不珍惜,要放手了又捨不得。 人群中,有位女士忍不住问出声:“请问温少,这套礼服后期会有机会发售吗?” 温少虞笑了一下:“这件裙子是我为珍珍姐一个人设计的,所以永远不会对外发售。” 四周响起女士们难掩失望的唏嘘声。 “所以,真如传闻所言,沈珍珍是你的灵感繆斯,你所有的设计都是因她而產生的吗?” 温少虞眸子似乎闪烁了一下,紧跟著毫不犹豫回答:“当然。” “果然如此!” “啊,我的男神!我真的要开始嫉妒沈小姐了!” “享誉世界的大设计师是我的青梅竹马並把我当成灵感繆斯……不行了,光是想想我就要变成柠檬精了!” “沈小姐不愧是海城第一名媛,比不过比不过啊……” 那些声音令沈珍珍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同时,她伸手摸著那礼服布料,表情有些疑惑。 这礼服虽然很好看,但自己从来不穿绿色的裙子,这点温少虞应该是知道的。 所以他为什么还是选择了绿色呢? 沈珍珍视线向下垂落,看到丝绸绒布之下露出的白色卡片一角。 那是什么?贺卡吗? 她俯身將东西捡起来,才发现那並不是一张卡片,而是一张女人的背景画。 画面中的女人身材高挑,一身绿色鱼尾裙衬得她极其惊艷漂亮,肤白腰细,髮丝飘逸,美得令人惊艷。 只是看不到脸。 沈珍珍不自觉捏紧画纸一角,开始在脑中思索这个背影会有可能是谁。 直到海城所有年龄符合的名门小姐都被一一排除,沈珍珍才忍不住皱紧眉头,露出几分疑惑。 注意到她的神情,温少虞贴心地问道:“怎么了,珍珍姐,你……” 他的眼神落在她手中的画纸上,一时之间眼神十分微妙,有些意外,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心虚。 这东西怎么会在这儿?他不是隨手丟在江陆的办公桌上了吗? 江陆应该早就把它当成垃圾扔了才对。 温少虞脑中思绪百转千回,但嘴上却反应很快地给出了解释。 “珍珍姐,这是我幻想著你穿上礼服的模样,是我的设计灵感。” 眼前眉眼精致秀气的男人这样慢慢说著,似乎颇有些害羞,眼神微微闪躲,白皙麵皮上浮现些许薄红。 沈珍珍心下一动,问道:“真的吗?这是你画的我?” “当然是真的,我不可能画別的女人。” 温少虞说起谎话来,比说情话还要顺口。 他画的当然不是沈珍珍,是那天在江陆办公室里看到的绿裙子少女。 说不清缘由,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动了拿画笔的心思,等人反应过来,都已经画完了。 设计礼服时也是这样。 他努力在脑中勾勒沈珍珍的模样、身材,还有面容,画笔一刻不停,画出的却全是废稿,垃圾,一点都不能让他满意。 最后他烦躁地丟开画笔,闭眼放空大脑,就这样慢慢睡著了。 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又是那个穿著绿色裙子的背影。 她慢慢地走著,脚步轻盈,身体更是像一片柔软的羽毛,裙摆在她足尖绽出一朵朵。 不知睡了多久,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在画纸上画出了现在这套礼服的初稿。 但沈珍珍不喜欢绿色,她从没穿过绿色的衣服。 温少虞逼迫自己去修改那张设计稿,想要把它改成沈珍珍会喜欢的模样。 可最后却是回忆著绿裙少女的背影,把腰身收紧,裙摆拉长,加上飘带…… 一直到最后成品出来,整套礼服已经完全跟沈珍珍脱离了关係。 温少虞对此很烦躁,但他没有烦太久,设计灵感是怎么来的,原型和繆斯又是谁,他不说有谁会知道? 反正沈珍珍不会怀疑他,他还会是她最喜欢的弟弟。 然而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张画会出现在此时此地,还被沈珍珍拿在手里,被那么多人亲眼看到。 除了撒谎,温少虞没有其他更体面的选择。 所幸沈珍珍信了,其他人更加没有產生怀疑,都在感嘆他对沈珍珍用情至深。 沈珍珍更是拿手捂住了嘴,模样欢喜又骄傲:“少虞,原来在你心里,我竟然这么美吗?” “咳。” 温少虞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道:“当然,珍珍姐,你一直是最美的。” “你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沈珍珍脸都红了,爱不释手地拿著那张粗糙的画纸。 台下已经有人抑制不住好奇心。 “沈小姐,能给我们看看吗?” “到底有多美,我们也想见识一下!” “求你了,沈小姐!就给我们看一眼吧,就看一眼!” 那一声声恳求听得沈珍珍內心舒爽极了,把画纸翻转过来,嘴上还故作谦逊。 “其实我也没有画上那么美啦,是少虞把我想得太美好了……” 越綾原本只是隨便抬头看两眼,谁知看到画上背影的一刻,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眼睛出毛病了吗?那画上的人分明是她没错吧?! 第57章 从这里跳下去,就能回家 与此同时,握住她手腕的力道猛然加大,捏得她骨头都痛了。 越綾忍痛抬起头,看到裴商那张一贯没有表情的脸,此刻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裴、裴商?” 她的声音似乎唤回了裴商的一丝理智。 他稍微鬆开了一点,但仍然紧紧握著她,甚至带著她开始往外走。 沈珍珍和一眾宾客都被扔在后面,投来惊骇疑惑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裴总怎么突然要走?” “这还不好懂?温少又是送礼服又是画画表白的,把沈小姐哄得心怒放,裴总当然嫉妒了!” “原来如此,看来裴总也很在意沈小姐啊。” “可他只给了支票,连件礼物都没准备……” “人家私下里怎么样我们哪儿知道啊,说不准连定情信物都已经送出去了呢,你说是不是……” 裴商步子很大,宴会厅的出口已经近在眼前。 越綾不由开口叫住他:“裴……” “你最好不要说话。” 裴商声音很沉,尾音有种极其强盛的压迫感,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现在不太理智。” 人在不理智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那就不是可以用常理推测的了。 越綾咬著唇,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了。 只被他抓著手腕,没有一步是自愿迈出去的。 身后,沈珍珍似乎追了过来,语气里有些难堪和慌乱,但还是儘量装作若无其事。 “是突然有急事吗?如果不是的话就再留一会儿吧,我准备了几个余兴节目,我们好久都没有聚过了。” 裴商脚步仍然不停,完全不在意她的挽留。 但越綾却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她有预感,沈珍珍口中的余兴节目並不是普通的宴会游戏。 她肯定提前做好了安排,那安排就是她一直在等的离开时机。 咬咬牙,越綾反手握住裴商的手,纤细五指挤进他指缝中间,跟他十指相扣。 温热掌心相贴,似乎连心跳和体温都一併传了过来。 裴商步子一顿。 越綾毫无防备,撞上他紧绷的身体,轻轻地“唔”了一声。 “撞疼了?” 裴商用空出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越綾嗓音软著,有点无伤大雅的埋怨。 “你走太快了。” 裴商没说话,只是紧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里墨色翻滚,又被他一点点抑制回去。 最终他问:“对余兴节目有兴趣?” 越綾胡乱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先让他答应留下来再说。 如果是刚进入这个世界的越綾,她敢肯定裴商不会因为自己的想法就改变主意,也不会抱有任何期待。 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似乎隱约摸透了一点裴商的脾气。 他好像大部分时候……都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就算有时候会拒绝,但只要她亲一下就可以了。 一下不够的话就多亲几下,他总会让步。 越綾对感情了解不多,她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种情绪其实叫——恃宠生骄。 她只是在赌而已。 然而裴商为没让她赌输,淡淡说了句:“那就再留一会儿。” 这样乾脆利落,反倒是让越綾愣了一下。 裴商已经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呀,她本以为自己还要再求他几个来回的。 如果……他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跑,会很生气吗? 就算生气,应该也有沈珍珍来哄吧? 毕竟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男女主,她作为一个推动剧情和男女主感情发展的炮灰女配,留在这里只会墮入深渊,生不如死。 没错,就是这样,她必须要走。 越綾甩甩脑袋,试图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出去。 一抬头,却发现裴商一直在看著她,眸色很深,让她本能觉得危险。 “怎、怎么了吗?” 裴商垂著眸子,平静地说:“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 越綾老实地回答:“海上。” “是啊,海上。” 裴商似乎笑了一下,但那弧度太勉强,一点都不看不出是个笑。 他的眼睛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看著越綾,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心惊肉跳。 “从这里跳下去,你就能回家了吧?” 越綾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而后不上不下压在胸腔,让她体会到了濒临窒息的感觉。 但她还是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露出任何异常。 “我回去有什么用,你还是会把我抓回来的,而且你知道的呀,我现在离不开你。” 裴商没有说话,精钢一般有力的手指死死扣著她,很久以后才说: “你知道就好。” “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抓你回来。” 越綾垂下眸子,在心里慢慢吞吞地否定。 总有机会的。 人的心里没有秤,所以做不到公平,所以总会有所偏向。 裴商也不会例外。 总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比抓她更重要。 比如,沈珍珍。 越綾抬头,看到沈珍珍正死死瞪著她跟裴商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嘴角硬生生变得扭曲起来。 “裴商,虽然我暂时还没有资格管你的事,但你和你的助理未免有点过分亲密了吧?別人看到了会怎么想?!” 裴商眼神冷漠,只说:“我晕船,站不稳。” 沈珍珍一时无言,许久之后才有点艰难地说:“从没听你提起过。” “没必要。” 又不是多么重要的关係,更何况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弱点拿个大喇叭宣扬出去。 沈珍珍说不出话了,尷尬地站在原地。 裴商问:“余兴节目在哪儿?” 沈珍珍指了一个方向,裴商牵著越綾走过去。 在一个拐角时,越綾动了动,把他的手挣开了。 裴商表情又难看下去:“你……” “你晕船啊,那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越綾仰著头,粗糙的妆容也掩不住那双明亮的眸子。 里面清清楚楚倒映出自己的模样,被一团温软的、令他心臟酸麻的情绪包裹著。 那是担心。 她在担心他。 裴商喉结滚了滚,开口时嗓音低哑,似乎说不出的疲倦:“是啊,很难受。” “小鱼。” 他又这样叫她,尾音落下去,延伸出无数细密坚韧的丝线,缠绕成一张不透风的网,把越綾从头到脚困在里面。 越綾睫毛颤了颤,心跳有些不受控制:“你、你別这样叫我。” 她逃避什么一样,在包里翻翻找找,翻出一块青柠味的,送到裴商唇边。 “你吃一颗这个,甜的。” 裴商望著她,俯身將她抵在走廊的墙壁上,吻住她柔软的唇,將甜软到令人头皮发紧的味道翻来覆去尝了一遍。 第58章 扔骰子,输了他几栋楼 穿过长达数十米的走廊,观光台,餐厅和影院,最终到达最尽头的棋牌休息室。 说是棋牌室,其实就是一个小型赌场兼拍卖行。 偌大的空间內,灯火通明,特质调香芬芳四溢,连天板都是纯金做的,镶嵌著各种宝石,流光溢彩,奢靡耀眼。 中央是一个大型赌桌,四周堆叠著各种缅甸翡翠原石、钻石筹码,纯金扑克…… 富贵奢侈,可见一斑。 沈珍珍端坐在主位一侧,对面和身旁是两位合作许久的老总。 三位都是跺跺脚,海城金融界就要震三分的人物,然而此时却默契地把主位给空了出来,留给裴商,自己则甘愿做陪衬。 然而裴商却不容拒绝地把越綾按在主位上,自己隨手拉来一把椅子,姿態从容地在她身后落座。 此举一出,三人面面相覷,眼神都有些惊讶。 沈珍珍勉强笑了笑:“裴商,你让一个助理坐在这儿,不太合適吧?” 裴商隨手往赌桌上扔了一把筹码,淡道:“她替我玩儿,不行吗?” 沈珍珍咬著牙:“行。”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她冰冷的眼神射向越綾,语气乍一听很平和,但每一个字的尾音都含著深深的嘲弄。 “越助理,摸过牌吗?会玩儿吗?” 另外两位老总对视一眼,心下瞭然。 原来是裴总的助理。 也是,瞧她那长相,也不可能是情人、女伴之类的人物,长得实在太普通了些。 越綾平静地说:“不会,没玩儿过。” 也没打算玩儿。 她动了动,想要起身把位置让给裴商,这男人却摁著她的肩膀,不准她动。 “你……” 裴商语气隨意:“隨便玩两把,输得起。” 若是旁人说这话,只会叫人觉得他是在吹嘘,打肿脸充胖子,总有牛皮吹破的时候。 但裴家是何等地位,裴商又是何等身份,他说输得起,那就是真的不在乎。 可就算不在乎,那也不能放权给一个助理,叫她隨便玩儿吧? 沈珍珍脸色极其难看,半晌才扯出一个冷笑,往桌子上扔了几个骰子。 “那正好,越助理,就让我见识见识你有多少本事吧。” 越綾嘆一口气。 她有什么本事呀,这些东西她都没见过,连规则都不懂。 有意让裴商帮个忙,谁知他却坐得纹丝不动,只在目光触及她水盈盈的眼睛时,微微凑近了一些,在她耳边讲规则。 玩的是最简单的那种,扔骰子,比大小。 听起来倒是不难,问题是这中间的门道可多了去了,她一个新手对上三只老狐狸,脱下一层皮都是轻的。 更何况沈珍珍心里憋著火,有意教训越綾,便给另外两个老总去了个眼神,要他们配合她一起把她给玩死。 第一局,筹码是裴氏旗下一栋新开发的楼盘。 越綾掷出一个1,一个2,惨败。 第二局,筹码是裴氏在东郊购入的那块地皮。 越綾掷出一个2,一个3,仍然惨败。 第三局,筹码是研究院最新研发上市、价值上亿的高科技设备。 越綾掷出一个3,一个4,还是惨败。 连输三局,上百亿就这么打了水漂。 沈珍珍把骰子一扔,后背放鬆靠在椅背上,得意洋洋地打量越綾发白的脸。 另外两位老总本以为今天只是做个陪玩,没成想贏了这么多。 不仅是楼盘、地皮、还有设备本身,还有未来两年难以预估的开发价值,那將是怎么样一笔可怕的財富! 光是想一想,两人就亢奋得双眼猩红,鼻翼大张,连呼吸时都往外吐出灼热逼人的气。 越綾抿著唇,看向裴商,故意问道:“我输了你好多钱,你会不会生气?” 裴商眼皮都没眨一下,语气更是波澜不惊:“这才哪儿到哪儿,再输点。” 越綾:“……” 钱多就是牛哦。 沈珍珍忍不住讥笑道:“还要再输下去?光是现在这些加在一起,就能买下越助理族谱上下十八代了吧?” 越綾面无表情,心说那当然是不够的。 她虽然对赌博知之甚少,但她对自己的市场价心里门儿清得很。 人鱼的起拍价都要上千万了,买她祖宗十八代?沈珍珍祖宗十八代的钱加在一起都不一定够。 也不知道在高贵什么。 如果反过来,要她给这些贪婪虚偽、无恶不作的人类定价,她只会出一毛钱,多一分都嫌浪费。 沈珍珍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两道脚步声。 是温少虞和江陆。 这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像是刚吵了一架。 温少虞脸色不太好看,江陆更是面色发青,这么正经的场合,他只囫圇套了件外套,小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五官轮廓更加沉鬱消瘦。 二十分钟前,江陆正在房间里休息。 由於小时候被同父异母的哥哥虐待,经常吃不饱饭,他成年之后一直有点中度贫血,抵抗力不好,很容易生病。 温少虞闯进门,拎著他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拖起来的时候,他甚至还在低烧。 “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把那张画送到珍珍姐眼前,想让她误会我是吧?” 什么画? 江陆整个人都是懵的,头昏脑胀,半天才把人推开,厌烦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少虞都气笑了:“你还装?” “那张画是我扔在你办公桌上的,咱俩的礼物也是你助理一道拿过去的,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 温少虞將那张画甩到江陆脸上,漂亮的脸透出凶狠,几乎有些气急败坏。 江陆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在看到画中人时,猛地有了变化。 他把画抓在手里,死死盯著,因为过分激动,苍白的脸渐渐泛出一丝病態的薄红。 第59章 如果你输了,就把裴氏的股份输给我 江陆嗓音沙哑:“……你怎么会知道她?” 温少虞不耐:“谁?” 江陆直勾勾盯著他:“画里的人。” 不等温少虞回答,他又著急地追问道: “你见过她吗?你知道她的身份吗?你……咳咳咳……” 江陆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那架势好像要把肺从胸腔里咳出来一样。 温少虞“嘖”了一声,还是忍著烦躁把他往床上按。 “躺下吧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跟条狗一样,可怜巴巴的……” 江陆一把推开他的手,喘著气道:“回答我的问题。” “没见过正脸,只看到一个背影,因为閒得没事干,所以就隨手画了下来,可以了吗?” 温少虞简直服了他了,不就一个背影吗,有什么重要的? 更何况他不是一向只关心香水和沈珍珍吗? 这是抽了哪门子风,对一个只有背影的女人好奇成这样。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江陆盯著那张画,眼神有些发直。 那天在鬼屋里,他虽然没看到那个女人的模样,但他记得她身上穿的衣服,跟画里一模一样。 他不会认错。 温少虞一开始只是觉得江陆有点奇怪。 等他看到他把脸往画纸上凑,整个人都贴上去嗅时,才彻底意识到这人的脑子真的有点毛病。 他把画纸抢回来,压著眉眼怒道:“你干什么?真疯了不成?” 江陆闭了闭眼睛:“没有味道……” 那个人身上是香的,他好想见一见,好想再闻一闻,可他怎么都找不到她。 温少虞隨手把画纸揣进兜里,转身就往外走。 江陆在身后叫住他:“把画给我。” “不给,你还想抢啊?”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江陆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那架势跟恶狗见到肉骨头似的,死死盯著他口袋。 “艹。” 温少虞骂了一声,转身就跑。 江陆就跟在他身后,穷追不捨,还一直跟到这里。 “你差不多得了。” 温少虞真是烦透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別在沈珍珍面前继续发疯。 江陆懒得理他,看了一眼牌桌上的人,目光毫无波澜。 唯在看到越綾时顿了一下,微微有些疑惑。 这个女人,没见过,但她跟裴商坐得很近。 见他们两人过来,牌桌上的两位老总热情地招了招手: “来啊,江少,温少,一起玩儿两把?” 温少虞兴致缺缺,江陆更是丝毫不感兴趣。 沈珍珍托著下巴笑了一声:“过来看看吧,胡总和周总今天可贏了不少,说起来还都要感谢越助理呢。” 此话一出,温少虞和江陆同时看向越綾。 后者看模样就挺蠢,在几个人精中间,像个好欺负的兔子。 让人忍不住动了歪念头,也想过去揉捏一把,欺负两下。 估计她连反抗都不敢吧? 江陆默默走了过去,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叫了一声:“裴哥,珍珍姐。” 裴商没理会,就跟没看到他这人似的。 反倒是沈珍珍很关心他,甚至拿手探了探他额头: “好像还有点烧,阿陆,你要注意身体。” “嗯。” “珍珍姐,你关心他干嘛,他身体好著呢,刚还追我追出了二里地。” 温少虞坐在沈珍珍身旁,才发现江陆坐在了自己正对面,是除了裴商之外离越綾最近的人。 这小子居然没坐在沈珍珍旁边? 温少虞眯起眼睛,有一丝疑惑。 江陆坐下之后,越綾原本放鬆的身体都忍不住绷直了,心里小幅度地打鼓。 在几个男主中,江陆无疑是最难对付的。 他那超乎常人的嗅觉简直就像个人形追踪器,无论她藏到哪里,都能被他找到。 虽然身上喷了香水,味道也被遮盖住,但越綾还是忍不住往裴商身边靠了靠,寻求安全感。 这动作无疑取悦了裴商,他牌桌下修长有力的双腿动了动,膝盖蹭上越綾。 越綾:“?” 这么大的空间,你非要蹭我? 她不情不愿地把腿往旁边挪了一点,裴商却又追过来,非要跟她腿碰著腿,膝盖贴著膝盖。 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服布料传过来,令越綾白玉一样的耳垂顿时烧了起来。 她咬牙再躲,却又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个人的腿,连忙道歉。 “抱歉,我……” “没事。” 沙哑的男声令越綾脊背一震。 她抬起头,对上江陆那双黑得嚇人的眼睛,映衬著苍白的肤色,有种鬼魅般的惊悚感。 几乎是瞬间,越綾就挪开了视线,双腿並紧死死贴著裴商,不愿再碰到江陆一分一毫。 另一边,沈珍珍已经把刚才三局的战况告诉了温少虞。 温少虞嗤笑一声,看了一眼越綾,语气轻快而嘲弄:“这么没用?” “不应该吧,我记得越助理很厉害的啊。” 在红毯上还有胆子伸腿绊他,还说討厌他,谁能比她更能耐? 话又说回来,她输了裴商这么多东西,不应该嚇得哭出来吗?怎么眼睛一点都不红,睫毛一点都不湿呢? 温少虞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之前越綾要哭不哭的模样,牙齿有一点痒。 他忽然说道:“再玩一局吧。” 不哭是因为输得不够多,再输多一点,她应该就会哭了吧? 这话正中胡总和周总下怀,他们正想趁机多从裴商手里挖几块肥肉走呢。 毕竟这种好机会,一辈子可能也碰不上几回,错过了肠子都得悔青。 “再玩一局吧,裴总?” “是啊是啊,才三局,大家都还没尽兴呢。” 眼见裴商不为所动,只看著越綾,眾人这才意识到自己求错人了,连忙转向这位其貌不扬的小助理。 他们心里看不起越綾,但表面话说得很漂亮。 “越助理,再玩一局,咱们聚在一起可不容易。” 越綾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可我不会玩儿,两位摆明是想欺负我不懂,好让我家老板输钱吧?” 我家老板。 裴商默念这几个字,竟然觉得尤其好听。 当然,如果把最后一个字换一下,那就更好听了。 眼见越綾这么说,胡总和周总立马急了,生怕越綾真的不敢跟他们玩了,他们错失血赚一笔的好机会。 “越助理,这是哪儿的话,我们哪能欺负你这么个小年轻啊……” “这样,再玩一局,我拿我东海项目的全部占股当筹码,再加上之前三轮的筹码,累积在一起,一局定胜负,怎么样?” 此话一出,沈珍珍和温少虞的表情都有些变了。 东海项目投资巨大,资金链横跨裴、沈、闻三家,財富不可尽数。 胡志军倾尽全部家財,才堪堪在东海项目中分了一杯羹,眼下他居然敢拿它去做赌注? 那他想要的东西岂不是更…… 果不其然,胡志军双眼放光,一字一顿道: “只要你贏了,之前输给我的所有,你都能贏回去,还能拿走我东海项目所有的占股。” “但如果你输了,就要把裴氏10%的股份输给我,如何?” 第60章 扮猪吃虎,输得倾家荡產 此话一出,牌桌上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暗流涌动都被胡志军那句话炸成一团看不清的轻烟。 温少虞眯起眼睛,裴氏10%的股份……胡志军也是真敢狮子大开口。 也是,面对越綾这样好戏耍的对手,他不趁机多要一点,那不是亏大发了吗? 但越綾蠢,不代表裴商也蠢,他怎么可能把裴氏这片商业帝国拿出来给她赌著玩儿? 胡志军真是被利益迷了眼,连脑子也不清醒了。 温少虞讥讽一笑。 然而没等他笑完,便听到裴商说:“20%吧。” 温少虞眉心一皱。 胡志军更是激动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什、什么?20%?!” 因为过分激动和不可置信,他双目充血,眼球突出,手抖得差点握不住杯子。 裴家是海城数百年来的唯一首富,裴氏的流动资金更是堪比一个小国家。 裴商居然愿意拿出20%的股份来跟他赌,比他预想的还要多一倍! 那得是多少钱啊? 胡志军连想都想不出来,十根手指神经质地颤,整个人都被那巨大的財富给撞晕了。 沈珍珍终於坐不住了。 她是想让越綾输,看她笑话,但她並不想帮著別人谋算裴氏的股份。 毕竟在她心里,她未来一定是会嫁给裴商的。 裴氏也有她的一份,她决不允许別人覬覦它,染指它。 “裴商,小赌怡情而已,没必要拿这么大的筹码出来吧?” 沈珍珍看一眼越綾,眼神中有著无法掩饰的轻蔑与嘲弄。 “越綾之前已经输了三轮了,你难道还敢相信她吗?” “裴氏的股份投进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可千万不能衝动啊。” 被骂成狗,胡志军脸色不太好看,但更怕裴商被说服,改变主意不跟他赌了。 因而他冷哼一声,讽刺道:“裴氏是裴总的,裴总想赌就赌,哪里用得著旁人置喙?” “再说了,让越助理上赌桌的人是裴总,就算输了那也是算在他头上,人家裴总都没说什么,沈小姐就在这儿打抱不平上了,未免管得太宽了些吧?” “你……” 竟然敢说她多管閒事,沈珍珍气得脸色涨红,下意识看向温少虞和江陆。 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这两个护使者都没有什么反应,两个人都在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是越綾。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怒火一瞬间衝上脑顶,沈珍珍猛地掀翻面前的筹码,瞪著越綾,冷冷道: “你满意了?” 越綾:“?” 提出再玩儿的是他们,加码的人是裴商,又不是她,她为什么不骂裴商? 沈珍珍当然不敢得罪裴商,事实上她连发火都要看他的眼色。 正因如此,她就更嫉妒越綾,嫉妒裴商对她一次又一次的例外和偏袒。 “不自量力,愚不可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把裴氏的股份输进去的!” 说著她双手抱胸,一脸怒意地坐了回去。 温少虞这才收回视线,伸出修长手指,把一杯温水推到沈珍珍面前。 “珍珍姐,別动气,咱们就当看一场好戏,不好吗?” 沈珍珍高昂著下巴,显然还对他刚刚不为她说话的事情感到不满,並没有搭理半个字。 温少虞也不生气,漂亮的唇角掛著似有若无的笑意,视线漫不经心地,又回到越綾身上。 虽然他是这局游戏的局外人,但他真的是十分兴致勃勃。 他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希望越綾输,最好输得惨一点,这样沈珍珍能解气,他还能看到她哭起来的样子。 温少虞死死盯著越綾的眼睛,目光灼热而充满跃跃欲试的攻击性。 越綾感到如芒在背,下意识侧过身子想要避开,却因此对上了斜前方、来自江陆的视线。 他竟然也在看她,唇角苍白而薄削,瞳孔是一种无机质的黑,鼻尖似有若无地耸动了一下。 似乎在闻味道。 越綾神经紧绷起来,整个人下意识向后一躲,那姿势就好像要窝进裴商怀里一样。 裴商任由她靠上来,手指虚虚张开,在触碰到她柔软的细腰时猛地收紧,將人按在自己怀里,垂眸问: “怎么了?” 越綾总不能说自己是在躲江陆吧,她隨口说了个谎:“我有点害怕。” “要是我真的把股份输进去,那怎么办?” 裴商淡淡道:“输了就输了。” “那我赔不起怎么办?” 裴商似乎笑了一下,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修长手指揉了一把她的大腿,別有深意道: “你赔得起。” 越綾:“……” 她耳朵都要红透了,立刻並紧双腿,把裴商的手拍开。 赌桌上的眾人看不到裴商做了什么。 只能看到越綾像躲避洪水猛兽一样,突然坐直了身体,甚至胆大包天地瞪了裴商一眼。 这下子,所有人的神色又是一变。 尤其是沈珍珍。 隔著这么老远,越綾都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估计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吧。 越綾乱七八糟地想著,却听到温少虞不耐烦地催促道:“还不开始吗?” 胡志军连忙道:“开始,这就开始。” 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幼稚的比大小游戏,却如同细丝一般,悬起了滔天的財富。 胜,他便能一步登天,自此跃身进入海城的金字塔尖。 输,他便倾家荡產,一落千丈,成为海城人人可欺的落水狗。 胡志军不住吞咽著口水,脸上的肌肉细细颤抖——但那並不是因为紧张和忐忑,而是因为极度的亢奋。 他知道自己肯定会贏,裴商的那个小助理根本就是个一窍不通的蠢货。 然而,这个想法在看到越綾隨手扔出两个6时,轰然坍塌破碎。 第61章 裴哥一向冷漠无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投骰子看似简单,但其中门道很多,有光彩的,也有不光彩的。 胡志军不是新手,也不是没有在赌桌上出过老千。 但他今天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根本没有把越綾这个小丫头片子放在眼里。 她玩骰子时那生疏拙劣的手法不是假的,连输三局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胡志军有足够的自信能贏她。 除此之外,裴商还坐在这里,他那点手段根本瞒不过这位爷的眼睛。 要是被他抓到了,还有可能直接推翻赌局,让本来到手的股份又被收回去。 基於以上两点,胡志军在投骰子时没有耍任何小手段,隨手就把骰子扔了出去,甚至胸有成竹,认为自己轻轻鬆鬆就可以取胜。 只可惜他失算了。 因为短短几秒钟的轻敌,他把自己一辈子的身家全部葬送了进去。 看著越綾隨手扔出来的两个六,赌桌上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言语能力。 胡志军的瞳孔更是放大到极限,显出一种狰狞的呆滯,紧隨而来的便是巨大的惊惶。 他猛地站起来,额头青筋暴起,怒吼道:“这不可能!你出老千!” 越綾淡定道:“虽然我不知道出老千是什么,但扔骰子这种事,你想看我做多少遍,我就能做多少遍。” 说著,她又隨手扔了几个骰子,无一例外,全是满点。 “这怎么可能?” 胡志军整个人都恍惚了,大喜大悲之后,他的脑子变得格外迟缓麻痹,只知道顛三倒四地重复同一句话。 “你明明是个新手,明明连怎么扔骰子都不会……” 越綾点头,赞同他的说法:“一开始是不会。” “还要感谢你,跟我玩了三局,让我学会了。” 此话一出,胡志军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润湿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你……” “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倒是温少虞替他“嘖”了一声,双手合十鼓起掌来:“精彩。” “我以为我在看一出赌场风云,没想到看的却是扮猪吃虎的好戏,厉害啊,越助理。” 温少虞盯住越綾,眼神中充斥著浓浓的兴味,甚至比一开始初见时还要浓郁,沉黑。 越綾並不理会。 她没有想过要扮猪吃虎,但谁让沈珍珍步步紧逼,想要看她输,谁让胡志军贪心不足,非要抢裴商的东西。 想抢就算了,还要利用她来抢,完全不管她死活,也不管她会不会被裴商报復。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沈珍珍看著那一排骰子,至今还没有回过神来。 轻敌的又何止是胡志军一个人,还有她自己。 她早该想到的,越綾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能一路走到裴商身边,成为他唯一允许存在的女助理,她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是她太小看她了。 但这样的错误她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 沈珍珍看著越綾,眸中闪过极冷的神色,那是对如鯁在喉的威胁者產生的迫不及待的杀意。 越綾抬头去看裴商,却发现他正在看著她,眸中没有一丝一毫意外的情绪,仿佛对这一切都早有预感。 她忍不住问出口:“你……早就知道?” 裴商隨口说道:“你以为呢?” “我远比你想得要了解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越綾心口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只感到怪。 怪怪的酸麻感。 越綾忍不住揉了揉胸口,细细的眉毛拧起来。 裴商隨意抬了抬手,很快,有人拿著一份文件,送到失魂落魄的胡志军面前。 “签。” 胡志军看了一眼那份股份转让文件,双眼瞪得极大,不顾一切挣扎起来。 “不……我不签,那是我的股份,是我的钱,我不让!” 他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四肢並用爬到裴商身边,竭力仰头去看他,却只看到他的鞋底,还有笔挺的裤管。 “裴总,这、这只是一个玩笑对不对?您不会当真的对不对?” 在他充满希冀和乞求的眼神中,裴商终於动了动。 价值高昂的定製皮鞋在胡志军面前一闪而过,紧跟著,头顶传来剧痛,他被那只脚用力踩在了地上。 “砰……” 额头重重撞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胡志军发出一声濒死的剧烈喘息,痛苦地呜咽起来。 “裴、裴总……” 裴商漫不经心地开口:“上个月,有个杀手闯进我办公室,试图实施谋杀。” “那人被我抓到之后,打断了全身一半的骨头,垃圾一样瘫在地上,对我说出一个名字。” “你猜,那个名字是谁?” 裴商的语气並不阴狠,甚至有种不疾不徐的优雅,尾音十分华丽好听。 但胡志军却仿佛听到了恶魔的低语,全身抖如筛糠,几乎面无人色。 “不、那是污衊……我……” 裴商已经没耐心再听他废话,隨意挥了挥手,著装整齐、面容肃杀的保鏢便將他拖了下去。 这里虽然只是小型赌场,但该有的规矩却一点都不少。 愿赌服输,否则就赔命,这就是裴商的道理。 令人头皮发麻的拖行声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不见,赌桌上恢復了一片寂静。 沈珍珍最先开口,语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反而有些惶恐。 “对不起裴商,我不知道胡志军曾经僱佣过杀手对你下手,如果我早知道,我根本不会跟他多接触,相信我好吗,裴商?” 裴商语气淡淡:“你的想法和做法,从来对我没有太多所谓。” 沈珍珍哽了一下,眼神肉眼可见地灰败下来,手指紧紧抠著衣角。 温少虞一手把玩著钻石骰子,一手托著下巴,安慰道:“別在意啊珍珍姐,你不是不知道,裴哥一向这样冷漠无情……”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裴商低头,对越綾道:“不舒服?” 她还在揉胸口,一脸苦大仇深,听他一问便放下了手,摇头回答道:“没有。” “不舒服就说,没让你忍。” “……我没有忍。” “……” 温少虞的脸色渐渐有些变了,原先安慰沈珍珍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气氛再次尷尬下来。 越綾抿唇,道:“既然不玩了,要不我就先走……” “再玩一会儿吧。” 所有人都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人居然是江陆。 他站起身,坐到原本属於胡志军的位置上,过分苍白的手指拿起胡志军刚刚用过的骰子,隨手扔在垃圾桶里。 温少虞挑挑眉,也跟著坐上赌桌,兴致盎然道:“我也想玩。” “越助理,別著急走嘛。” 第62章 在场的几个男人中,越助理最喜欢哪一个 原文中的四个男主,有三个都凑在了这方赌桌上,还当著原文女主的面,直勾勾盯著她看。 越綾只觉得心累,后背都被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裴商还在这里,她就算再想走,也还是强迫自己坐了下来,生无可恋地问道: “玩什么,还是骰子吗?” 温少虞笑眯眯道:“我们可不敢跟越助理比骰子,胡总都被你玩成那样了,我们哪是你的对手。” 这人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是一副柔情蜜意的语气,再加上他长了一张十分让人心动的脸,恐怕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对他硬得起心肠。 但越綾只觉得害怕,觉得反感,这种感觉比面对裴商时还要强烈。 她刻意避开温少虞的视线,去看自己面前的扑克牌,上面的小王冲她露出齜牙咧嘴的笑脸。 裴商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低声道:“我说了,你可以不用忍。” 越綾反应了一下才懂他是什么意思,反问道:“你给我撑腰吗?” “我不是一直在撑?” 越綾心说你才没有。 之前跟胡志军对赌的时候,旁人也以为他是宠她,给她撑腰,所以才把公司股份拿出来给她赌著玩儿。 然而他早就看出她有极强的学习天赋,也猜到了她能贏,所以故意配合她答应赌局,最终把胡志军坑得把全部身家都吐了出来。 说到底,他只是喜欢玩弄別人而已,而她不过也是他的棋子。 沈珍珍见不得裴商跟越綾交头接耳地说小话,显得那么亲密的样子,刺得她眼疼。 因而她提高音量问道:“不玩骰子,那玩什么?” “我们这位越助理可清高得很,赌桌上的那些把戏一概都不会,可別让她为难了。” 她的语气总是阴阳怪气,时不时就露出锋利的针尖,狠狠扎越綾一下。 好在越綾一向不把她看进眼里,对那些阴阳怪气也都一併忽视了。 江陆往桌子上扔了一瓶酒,哑道:“真心话大冒险吧,规则简单,好上手。” 先是摇骰子比大小,又是真心话大冒险,这几位少爷小姐从十几岁开始,就没再玩过这么幼稚浅薄的游戏。 但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甚至每个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 除了裴商和越綾。 裴商是因为一贯冷淡,越綾则是觉得厌烦。 温少虞毫不客气,把酒瓶拿过去,送到沈珍珍面前:“女士优先,珍珍姐,你先来吧。” 沈珍珍露出一个舒心的笑:“谢谢。” 她握住瓶子,轻轻一转,几圈之后,瓶口晃晃悠悠对准了裴商。 裴商:“真心话。” 裴商的真心话,这可真是比钻石还要稀有。 沈珍珍竭力克制著內心的激动,问道:“你之前说自己是个不婚主义,我想知道这一点现在有改变吗?” 裴商没有犹豫,直接就回答了:“有。” 沈珍珍的心臟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真、真的吗?是什么让你做出了这样的改变?” 是因为……因为我吗? 裴商却並不回答,只略显不耐地说:“这是下一个问题。” 真可惜哦,裴商还怪会弔人胃口的。 正竖起耳朵偷听八卦的越綾露出一个颇有些遗憾的表情,她还真有点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呢,虽然跟她应该关係不大。 正想著,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越綾抬头,一下子撞进裴商那双深潭一般的眸子。 他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啊?” 越綾这才慢半拍地往桌子上看去,只见裴商不知何时转动了酒瓶,瓶口正不偏不倚对准了她。 越綾:“……真心话吧。” 裴商淡声道:“在场的男人中,越助理最喜欢哪个?” 越綾:“……” 沈珍珍:“……” 温少虞:“……” 江陆:“……” 越綾木著脸:“我说错了,我其实想选大冒险。” 裴商语气戏謔:“大冒险吗?也可以,你挑一个人亲一下。” 越綾:“……” 沈珍珍的表情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咬牙吐出两个字:“裴商!” 裴商理都不曾理会。 沈珍珍气得都要冒烟了,不管不顾就要站起来:“简直是胡闹!” 温少虞忍著笑,伸手將她拦住:“珍珍姐,別这么激动嘛,玩玩而已……” 沈珍珍怒道:“玩玩儿而已?!少虞,难道你想被她亲吗?” 温少虞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个角度。 他微微偏头去看越綾那张寡淡的脸,露出一点似有若无的嫌弃。 “怎么可能啊珍珍姐,你知道的,我最討厌长得丑的女孩子。” 沈珍珍这才满意一些,又转过头去看江陆,狐疑道:“江陆,你呢,你愿意被她亲吗?” 话一直很少的江陆闻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嘴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沈珍珍便说:“瞧我,都忘了你心里只有调香。” “既然他们都不情愿,要不还是换一个大冒险吧,你说呢,裴商?” 沈珍珍自作聪明,还妄想自作主张,却没看到裴商的神情已经十分不耐。 他冷冷道:“你说够了吗?” 沈珍珍表情一僵,感觉自己被当眾打了一巴掌,呼吸都变得屈辱起来。 “我只是……建议而已,越助理,还是你来选吧。” 越綾摸了摸头髮,有点无语:“你们没必要这样,因为我不会选大冒险。” 裴商“嘖”了一声,似乎有点不满:“越助理,你好善变。” 越綾赞同地点点头:“是的,我很善变,但这一秒,我的答案是你。” “这所有人中,我最喜欢你。” 裴商微微一顿,周身的空气都好像安静了下来。 第63章 我要玩死他 越綾不算很聪明,但也不是真的笨蛋。 虽然不知道裴商出於什么原因问出这个问题,但既然他想听,那她就说给他听。 反正对自己不疼不痒,没必要忤逆。 更何况她也不算在撒谎,毕竟比起温少虞和江陆,她是真的更喜欢裴商。 越綾隨口说了一句话,却令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默中。 温少虞放下手中把玩的骰子,江陆收回了掩唇咳嗽的手,沈珍珍胸口起伏,明显气得不轻。 至於裴商…… 他为什么一直没反应,也不说话? 越綾疑惑地抬起头,发现裴商一直在看著自己,面容冷白而英俊非常,线条好看的喉咙上,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紧跟著,他朝著自己慢慢俯身,淡红色的薄唇越凑越近,並且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越綾愕然睁大的双眼中渐渐浮现不可置信,连忙伸手抵住他肩膀,用力往后推了一下。 干什么呢! 裴商就此顿住,於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只手上。 很白很漂亮的一只手,细腻莹润,指甲修剪得很圆润小巧,指尖微微透出鲜嫩的粉色。 视线往回移动,看到的便是格外纤细的手腕,腕骨凸出,手臂像是脆生生的藕段,白得晃眼。 真奇怪。 明明身上各处都长得那么漂亮,偏偏脸蛋不出挑。 或者换一种说法,这女人看长相是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那一类型,偏偏全身都是宝,每一处都生得勾人视线。 这样强烈的反差感、或者说是不协调感,让温少虞喉咙滚了滚,突然觉得有点渴。 他想伸手去拿水,却正好看到江陆收回去的手。 对方捏著杯子,往喉咙里灌了两口凉水,苍白的唇角被氤出了浅浅的水痕,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温少虞忽地眯了眯眼睛。 把裴商推开之后,越綾收回手,有点发抖的手指捏住了酒瓶,隨便转了几圈。 好巧不巧,瓶口对准了温少虞。 温少虞一挑眉,原本没骨头一般靠在椅子里的人,此刻身子都坐直了。 他说:“我也选真心话。” 温少虞兴致勃勃地看向越綾,有点好奇她会问自己什么问题,自己又要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越綾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说道:“你来转吧,我没什么想问的。” “……” 温少虞上扬的唇线一下子绷直了。 好半晌,他才笑著反问了一句:“没什么要问的?” 他虽然在笑,但那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甚至显得有些阴鷙,似乎被惹恼了。 越綾不明白他在不高兴什么,她不是早就说过了很討厌他吗? 而他也不见得多看得上她,每次讲话都阴阳怪气的,与其针锋相对,还不如彼此放过。 温少虞不知道越綾心里的想法,但隱约能猜到一些。 毕竟他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指著鼻子说討厌,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就是前不久红毯上的越綾。 他低笑了一声:“还挺诚实。” 她说討厌,那就是真的討厌,不是欲擒故纵。 但怎么办呢,他这个人就是討厌得很,她越不想跟他扯上关係,他就越要缠上去。 温少虞握住酒瓶,在越綾手里显得很大的瓶子,在他手里却有些小。 他懒散地笑了一声:“那就谢谢越助理放我一马了。” 越綾客气地回:“不客气。” 温少虞似有些苦恼地拧了拧眉毛:“但很抱歉,知恩图报一向不是我的作风,我还是更擅长恩將仇报。” 说著,他手腕猛地用力,酒瓶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对准越綾。 越綾:“……” 温少虞轻轻“啊”了一声,感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越助理。” 越綾面无表情,忍了半天实在没忍住,回懟道:“……你明明是故意的。” 这幽怨的语气把温少虞逗笑了,他托著下巴,一双明亮的杏眼直勾勾地盯著越綾。 “选大冒险吧,越助理,因为我对你也没什么想知道的,问来问去,始终太无趣了些。” 这人真是睚眥必报,连他曾经说过的话都要一字不漏地还回来。 一旁的沈珍珍见状,颇为怪异地皱起了眉。 这不是温少虞的性格。 作为一个设计师,他对自己的作品乃至人际关係都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 换句话说,就是他喜欢完美的东西,完美的人,这种完美包括家世、外貌、品性、名声……缺一不可。 像越綾这种没长相没家世的女人,应该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才对。 可现在,他却像个幼稚的男初中生一样,乐此不疲地去逗越綾,甚至为了她,浪费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 明明在以前,他都绝对要把机会用在自己身上,试探他在她心里的位置的。 沈珍珍放在腿上的手不由自主捏紧了,看向越綾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深深的警惕。 温少虞態度很强硬,非要她选大冒险不可。 越綾没办法,只好问:“你要我做什么?” 她的妥协令温少虞心情很好,他歪头思索了一下,笑著说:“我要你,哭给我看。” “要掉眼泪的那种。” 越綾脸色一白,手指下意识绞紧。 这一刻的温少虞和原文中屠戮她族人的魔鬼重合,漫天火光中,男人长身玉立,西装一尘不染。 他身后是悽厉的惨叫,刺眼的血腥,而他脸上却掛著纯澈天真的微笑。 “綾綾,再哭一下吧,珍珍姐的项链还差几颗珍珠。” “你知道的,最完美的珍珠只有你有,交给我,不然,我杀光他们……” 越綾猛地闭上眼睛,纤细的身子不断打颤。 不,那不是真的。 她在心里反覆安慰自己。 那些惨烈的事情还没有发生,温少虞並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只是隨口说一说而已。 毕竟他这个人,一向恶劣,一向不按常理出牌。 但话是这么说,只要一想到原文那些事情,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 即便不想在他面前哭,但恐惧至极的时候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眼里溢出生理性的水汽,浸湿了浓密的睫毛,显出一种水淋淋的乌黑。 温少虞突然收起了全身的散漫,一眼不眨地盯著越綾,直到裴商倾身过来,將她纤细的身体尽数挡住。 “我说了很多次,你可以不用忍。” 裴商的指腹轻轻蹭了蹭越綾的眼尾,语气似乎有一点无奈。 越綾把脸埋在他袖口,声音闷在布料里,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 “……我要玩死他。” 裴商哑然失笑,手臂托著越綾的脸往上抬了抬。 “好,我帮你玩死他。” 第64章 我要你过来给我闻一下 越綾还坐在原来的位置,裴商坐在她身侧,手臂绕过她纤细的肩膀,形成一个好像要將她环抱住的姿势。 还没等赌桌上的其他人做出反应,越綾面前的酒瓶就已经被裴商接了去。 他微微侧著头,睫毛浓密而眉眼乌黑,如玉的修长指节扣住瓶身,在深色酒液的映衬下,透出些许冷调。 浑然天成的冷淡,邪性。 他將酒瓶放到越綾手里,隨后滚烫的手掌覆盖上去,虚虚握住她的手。 那意思是要出手帮她了。 这一桌人当中,沈珍珍最先坐不住了,捏住扶手,身子急切地前倾。 “裴商,你这是要作弊吗?” 裴商眉目清浅,只唇角嘲弄地上挑:“你们几个欺负人都欺负到我眼皮子底下了,我还能坐得住?” 在座的几个除了越綾都是人精,在赌桌上的手段只多不少,更何况只是转酒瓶这么简单的把戏。 基本上想转到谁,就能转到谁。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越綾根本玩不过他们。 当然,如果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他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能给越綾解个闷儿,这件事就算是有意义。 但温少虞明显没憋著好像心思,当著他的面就敢大言不惭地让他的人哭给他看,惹他不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温少虞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刚刚的行为把裴商惹到了。 不至於吧,只是个小玩笑而已,占有欲这么强的吗? 他那个小助理也不是什么天仙下凡吧,只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罢了。 温少虞忽而笑了一下,和看过来的越綾对上视线。 越綾还以为他会为难自己,毕竟他提出的大冒险是让自己哭,自己並没有哭,照规则来说是要罚酒的。 然而温少虞只定定地看著她,令人捉摸不透的视线在眼尾轻轻一滑,像是一个轻佻的、回味的抚摸,紧跟著便又收回。 他说:“ok,继续吧。” 这么轻易就鬆口? 越綾眸中浮现一抹疑惑,但並没有多说什么,反正接下去是该裴商来玩儿了。 別说他不懂,连温少虞自己都不太懂。 明明这么普通,怎么就有点勾住他了呢。 眼见裴商握著越綾的手开始转瓶子,沈珍珍嫉妒得瞪了越綾一眼,同时心里又浮现些许隱秘的期待。 如果可以的话,她是很愿意、甚至是很期待让裴商欺负一下她的。 然而她的算盘一开始就落空了,因为裴商根本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从始至终都只衝著温少虞。 短短几轮过去,温少虞就被逼著灌了几大杯伏特加,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喘息。 他不是不能喝酒,是不能喝得这么快,这么烈。 那刺激性极强的液体顺著食管一路烧进胃里,他又没怎么吃东西,那脆弱的器官很快就痉挛起来。 惹得他脸色越来越白,眉毛眼睛格外漆黑,嘴唇嫣红好像要滴血。 裴商坐在宽大的椅子里,见他这副可能称得上是悽惨的模样,仍旧没什么反应。 只在新一轮胜负揭晓的时候,又推过两大杯倒满的伏特加。 温少虞强撑著支起身子,去拿那杯酒,仰头就往肚子里灌下去。 沈珍珍看得揪心,却不敢拦,更不想为了温少虞惹得裴商不高兴,乾脆咬牙偏过了头。 江陆一动不动盯著裴商手下的酒瓶,一向冷淡的脸上难得地显出几分急躁。 他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他必须参与进去。 身旁,温少虞放下酒杯,忽然捂著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他咳得脸都红了,溢出的酒液润湿了领口,薄薄的衬衫贴在皮肤上,锁骨若隱若现。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温少虞喘了两口气,摆出一个求饶的姿態:“我不行了,饶了我吧。” “再喝下去,我真的要被玩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看著越綾,眼尾发红,领口凌乱,虽然在求人,但模样跟个狐狸精似的。 越綾有点想乾呕,好在裴商及时倾身上前,將人挡得乾乾净净。 “还有一杯。” 他声音十分冷淡,说一不二,丝毫不念及旧情。 温少虞咬了咬牙,刚要强撑著把那杯酒灌下去,就见一只苍白骨感的手先他一步把酒夺了过去。 “我替他喝。” 说著,江陆没管脸色各异的眾人,把瓶口凑近唇边,將那瓶酒喝得乾乾净净。 他还在发低烧,这杯烈酒显而易见让他十分难受,乌黑的眉峰拧成死结,捏住酒杯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温少虞心里还真有点感动,之前被他追著抢画的怨气也都消散得乾乾净净。 “谢了啊,兄弟。” 江陆默然片刻,忽然说:“那这局是不是轮到我来转瓶子了?” 温少虞把酒瓶放到他面前,很宽容地冲他笑了一下:“当然。” 江陆顿了一下:“多谢。” 说完,他动作有些急切地拿过酒瓶,手腕发力转了起来,缓缓减速的瓶口在裴商面前一晃而过,最终对准他身旁的越綾。 越綾:“……” 没有犹豫,她立刻就说:“我选真心话!” 然而江陆却拒绝了她:“规则已经变了,贏家有指定的权利。” “我要你选大冒险。” 话还没说完,越綾心里就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江陆的下一句话是:“我要你过来给我闻一下。”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始料未及的错愕表情。 温少虞在最初的怔愣之后,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第65章 是他们像疯狗一样,非要往我身上凑 沈珍珍觉得周围人都疯了,此时此刻疯得尤其厉害! 居然一个个的,都对越綾那个丟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女人起了兴致!还一次次当著她的面去撩拨她! 这明明是她的生日宴,这些人明明应该从头到脚都只围著她转! 沈珍珍怒不可遏,捏住桌角的手指用力到痉挛,那句逼问更像是从齿缝里逼出来的。 “……江陆,你是喝醉了还是烧糊涂了?” 身为江家现如今唯一的继承人,你想闻谁不行,非要闻这个她哪哪都看不上眼的越綾?! 可能两者都有吧。 江陆无声给出了回答,然后毫无预兆站起身,在所有人都没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凑到了越綾面前。 很陌生的一张脸,並不好看,更不能让人看一眼就失去理智。 除此以外,她身上的味道也很陌生,像是故意在掩盖什么一样,佛手柑的和白檀香的味道浓得熏人。 种种跡象都表明她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只是一个跟裴商有些曖昧的普通助理。 短短几秒钟,江陆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都在看到越綾那双眼睛的那一刻被他一一摒弃。 他忽然俯下身,后颈绷直,脊背弓起来,看起来就好像要低头强吻她一样。 不远处不知道是谁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带动昂贵的红木扶手椅,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剐蹭声。 周遭因为江陆的举动而乱成一团,但只有越綾一个人知道不是那样。 江陆这个无性恋的变態根本不是要亲她,他在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像之前鬼屋里那个变態npc一样! 来不及多加思考,越綾儘量保持心情平和,不让自己的味道散发出去,同时后仰身体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手抵住江陆肩膀,另一手蓄力抬高,眼见就要一巴掌甩过去。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但她最终没能打得下去,因为江陆被突然暴起的裴商一脚踹了出去。 他身材不算壮硕,但毕竟是个个子很高的成年男人,体重也不轻。 但还是被踹得在滚出几米远,甚至撞翻了一个储物柜,可见裴商用了多大的力道。 “咳咳咳咳……” 江陆一手捂著胸口,肋骨应该是断了,疼得他忍不住倒抽冷气,原本白得过分的一张脸染上了几分病態的血色。 嘴边更是咳出了丝丝缕缕的血沫,將那双淡色的薄唇染红。 但他的眼睛却比之前还要清明,甚至隱约有些直勾勾地,盯住不远处被裴商护在身后的越綾。 越綾整个人都是懵的,裴商身上那冷冽和暴虐的气息让她感到十分陌生,十分不寒而慄。 是了,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过得太轻鬆,几乎都让她忘记了他原本是个怎样冷血而残忍的人。 原文中,上一秒他可以对她笑,对她好,给她近似於宠爱的错觉。 可下一秒,他就能残忍地撕破所有表象,把冰冷的手术刀捅进她的身体,將她剥皮抽筋,每一寸利用价值都榨乾。 这才是裴商,是原文里最让小人鱼恐惧的裴商,一个矜贵优雅、残暴冷血的疯子。 是她犯蠢,居然放鬆警惕到如此地步。 裴商原本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江陆,可身后越綾的异样太明显,令他不得不停住脚步。 “怎么了,他碰到你了?” 下頜被手指捏住,那冰凉的触感令越綾惊了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扭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没……没事。” 裴商的眼神像是打翻了浓墨,黑沉得有些骇人。 他虚虚伸开五指,朝越綾走近了一步,身材高大而肩膀挺括,在地上投下一圈阴影。 越綾被困在那阴影里,动弹不得。 直到沈珍珍突然走上前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故作惊讶地扯了扯她的裙子。 “你看你,身上全是酒,衣服都脏了!” 越綾这才低头看了一眼,是刚刚抬手要打江陆的时候,她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溅上去的。 沈珍珍不敢去看裴商含著怒意的脸,只好硬著头皮去骂江陆。 “我看那杯伏特加是灌到他脑子里去了,要不然怎么能不清醒成这样!” “你衣服脏了,我带你去换一件,走。” 越綾被深珍珍拉著手腕往外走,另一只手却又被裴商拉住,握在手心。 他不言不语,只是用一种过分深沉的眼神凝视著她。 越綾忍住內心的惊惶,把谋算深深藏进眸底,装作若无其事地回握住他的手。 “没事的,我换个衣服就回来,你等等我,好不好?” 裴商这个人不算特別好说话,但他好像耐不住她求他,尤其是用那种软乎乎的调子跟他讲话,他有很大的概率会妥协。 果不其然,裴商安静看了她片刻,鬆开手,语气很平淡地说:“我等你。” “如果你不回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这话中的冷意和威胁令越綾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避开他的眼。 另一边,沈珍珍再也忍不住,手上发力,扯著越綾的手腕就把她往外拉。 贱人,贱人!当著她的面就敢跟裴商眉来眼去! 不要脸的狐狸精! 沈珍珍越想越气,几乎是发狠地捏住越綾的手腕,好像要生生把她那段腕骨捏断。 然而越綾却没有忍她,甩开她的手,平静道:“我自己会走。” 沈珍珍气得胸口哽了一下,但碍於自己的计划,只好硬生生忍下来,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越助理,手段挺高明啊,之前傍过不少大款吧,经验这么足?” “……” 见越綾不搭理她,她便越说越难听。 “你长得一般般,凭什么能得到裴商的青睞,难不成是床上功夫很厉害吗?” “也是,你这样的女人被不知道多少金主调教过,会两招勾引人的招数也不奇怪,那句话怎么说来著,术业有专攻……” 拐弯处,越綾停下脚步,冷冷看向沈珍珍。 她不明白,原文女主说话怎么会这么脏,一字一句都是侮辱。 反正都要走了,越綾也懒得忍她,红唇轻轻张合,无比隨意地道:“我没有勾引。” “是他们像疯狗一样,非要往我身边凑,你满意了吗?” 沈珍珍的脸顿时扭曲得不像话。 第66章 越綾和沈珍珍同时被绑架 受制於原文剧情,越綾知道无论是裴商还是其他三个男主,他们最后都会爱上沈珍珍,为沈珍珍爭风吃醋,疯狂雄竞。 这是他们的锚,在创作之初就锁定了他们的人物走向。 同样的,越綾作为炮灰女配,也註定要和四个男主纠缠在一起,被他们虐身虐心,从而达成推动男女主感情发展的作用。 某种角度来说,她和沈珍珍一样,都对裴商等人有著不可言说的吸引力。 像是磁铁,註定要彼此吸引。 唯一不同的是沈珍珍命好,她会被他们爱著,而人鱼则会被从头虐到尾。 所以越綾说出这句话时完全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一点要故意撒谎炫耀的意思。 但沈珍珍还是被气得不轻,一路上呼吸都急促得嚇人。 直到进入更衣室。 沈珍珍拿出温少虞之前送给她的那套礼服,扔给越綾。 “便宜你了,拿去穿吧。” 如果忽略她咬牙切齿的语气,那模样倒真像是隨手施捨给了乞丐一个硬馒头。 但越綾心里清楚得很,沈珍珍一点都捨不得,她心里估计快要疼得滴血了。 她故意问道:“这不是温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就这么给我了?” 沈珍珍冷笑一声。 自然不是白白给你的,这衣服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以温少虞对她的爱护和占有欲,如果等会儿看到他送她的衣服被越綾这个脏女人穿在身上,他肯定会勃然大怒。 到时候,越綾的结局就会更惨一些。 可是为此牺牲掉温少虞特意为她设计的昂贵礼服,也著实令她肉痛不已。 沈珍珍努力安慰自己,这件礼服的顏色並不適合她,就算留下她也不会穿,不如拿去设计越綾。 这样想著,她鬱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催促道:“你以为我想给你?我手上就只有这一套衣服,別得了便宜还卖乖。” “快去换,我的时间宝贵,不是陪你在这儿浪费的。” 越綾没说什么,拎著衣服往里走。 就在此时,沈珍珍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手下传来的消息令她精神一振,眸中浮现笑意。 她把手机收好,从桌子上拎起一个金属摆件,衝著越綾的后脑就要砸下去。 千钧一髮之际,背对著她的越綾忽然开了口,嗓音清浅平淡。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哦。” 沈珍珍嚇了一跳,瞳孔瞬间放大,手里的摆件险些没拿稳砸在地上。 “你……你……” 越綾转过身,看著表情愕然的沈珍珍,长嘆一口气,柔软的声线里带著些许埋怨。 “我都等你一个晚上了。” 沈珍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的意思……是早就知道了她会对她出手,甚至一晚上都在等她行动吗?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计划? 沈珍珍猛地摇了摇头,將脑中那个不切实际的猜测甩出脑后,紧紧盯著越綾,问道: “什么意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越綾真诚道:“我没有搞鬼,我想跟你合作,配合你完成今晚的计划,但同样的,你要帮我离开裴商。” 沈珍珍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要离开裴商?” 光是说出这几个字,她都觉得十分荒谬,十分滑稽。 海城喜欢裴商的女人很多,其中妄图勾引他,赌上万贯家財也要留在他身边的更是多到数不清。 越綾不是其中家世最好的,更不是最漂亮、最有能力的,但她却是如今距离裴商最近的—— 虽然沈珍珍嫉妒得要死,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越綾的话足够令人发笑。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留在裴商身边吗?你现在居然说要离开他,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任你哄骗吗?!” 沈珍珍咬著牙,折磨了她一整天的嫉妒和愤怒几乎让她失去了理智,每一个字都带著极大的怨气。 “还是说,你只是在向我示威,跟我炫耀?” 越綾摊开手:“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而且我想离开这件事,真的有那么难理解吗?” 沈珍珍看到越綾突然垂下眸子,语气里带著些她並不能听懂的冷淡。 “我不是自愿的,这里也不是我该存在的地方,我的理由就这么简单。” 沈珍珍突然陷入沉默,似乎还在怀疑什么,有些拿不定主意。 越綾缓缓道:“时间不多了,给我一个答覆吧,你不会吃亏的,我会帮你验证出你心里最想要知道的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在裴商心里的分量。” 沈珍珍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不可否认,她说中了她心底的想法,她今晚的所有计划也都不过是为了確认自己对裴商的重要性而已。 所有底牌都被摊开了,沈珍珍反而平静下来,扔掉手上的摆件,露出一个嘲弄的笑。 “越助理,裴商知道你这么费尽心机想要离开吗?” 这一次,越綾沉默的时间很长。 沈珍珍紧紧盯著她,恨不能让视线变成x光射进她的大脑,看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越綾很快就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岔开了话题。 “他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不会影响什么。” 沈珍珍却不死心:“你这么决绝,难不成是因为恨他?” 这次越綾回答得很坦荡,甚至露出一个很柔软的笑:“並不。” “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过得好,把想要的都得到。” 这样的话,他应该就不会记得她,也不会再抓她了。 那是越綾能想到的,他们两个之间最好的结局。 晚上十点,夜风冷凉,黑夜如同吃人不吐骨头的巨兽,將这艘游轮从头到尾笼罩起来。 此时,距离越綾和沈珍珍进入更衣室,已经过去四十分钟。 裴商叫人进去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半个人影,而更差的消息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传来。 “出事了裴总,越助理和沈小姐被绑架了,就在前头观景台那里!”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瞧见了裴商难看至极的脸色。 第67章 其他人我不管,我只要救沈珍珍 风好像更大了。 越綾和沈珍珍被绑在桅杆上,在夜风中,两人的脸色都被冻得青白,身上绑著的麻绳连接在一个粗糙的机关上。 在主人公还未到来之前,这场二选一的好戏就已经铺垫完成,只待眾人粉墨登场。 沈珍珍从小娇生惯养,这种被绑缚的感觉弄得她十分难受,粗糙的麻绳更是勒得她手臂极痛。 她忍不住偏头去看越綾,她也跟她一样被绑著,手臂被磨出一圈刺眼的红痕,显得皮肤格外白,有种玉石一般的质感。 明明长得那么普通,偏偏肤白如雪,一身细皮嫩肉,天生就能勾起人心底阴暗的占有欲和施虐欲。 真是一个天生的狐媚子。 幸亏老天有眼,没给她一张漂亮的脸,否则她指不定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沈珍珍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却又在听到急促而来的脚步声时,硬生生收住,嘴角向下,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 “裴商……” 她紧紧盯著最前头的那个男人,开口就是一声柔弱至极的哀叫。 这种示弱的、求助的可怜表情,几乎没有人在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脸上看到过。 然而被她这样叫著的裴商却充耳不闻,高大的身影像黑夜里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浸著雪的眼神就那么直勾勾地锁定在越綾身上。 他的目光在手臂的红痕处停顿两秒,隨后转向今晚的始作俑者,暴虐气息被压入每一个字句中,仿佛撒旦的低语。 “放人,別让我说第二遍。” 胡志军握刀的手抖了一下,脸上的肌肉隨之狂颤,被他死死克制住。 “裴总別急,人我是一定会放的,但我有一个要求,我要你把今晚从我手里贏过去的东西,全部还给我。” 裴商闻言冷笑一声,语调讥讽:“討饭也不討点贵的。” 竟要些不值钱的东西。 胡志军脸色一阵扭曲,被羞辱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他困兽一般的眼神从裴商身上划过,看向他身旁的温少虞,还有不远处被人扶著的江陆,狠狠吞了吞口唾沫。 “裴总,温少,江少,我知道你们这种大人物根本不在乎我那点东西,但沈大小姐呢,你们也不在乎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你们一个个的,不是都喜欢她吗?” 他语气中带著绝望的希冀和濒临崩溃的癲狂,死死握著手里那把寒光鋥亮的匕首,似乎下一秒就要划破沈珍珍细嫩的皮肤。 温少虞突然开口:“別动她!” “胡志军,冤有头债有主,珍珍姐没害过你,真正害你的另有其人。” 说著,他阴鷙的视线落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越綾身上。 都这种时候了,连一向见过大世面的沈珍珍都嚇得瑟瑟发抖,而她却还是那样轻轻巧巧,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如果她身上穿的不是他送沈珍珍的那套礼服,他或许还会和之前几次那样,生出逗弄的心思,看她会不会被嚇得流眼泪。 可现在,他只想杀了她。 不仅因为那套礼服是他送沈珍珍的生日礼物,在设计的过程中费了他不少心思和时间。 更多的是因为他在在画图稿的时候,脑子里一遍遍闪过的都是游乐场外见到的那个背影。 在他心里,这套礼服最完美的主人就是那个女人,再不济也是沈珍珍。 在他的设想中,它本应该发挥它的作用,拉近他和沈珍珍的距离,可现在却被越綾这么一个丑八怪穿在身上。 这对完美主义的他来说,简直不亚於一种羞辱和挑衅。 温少虞的反应完全在沈珍珍的意料之中,正因如此,她才会故意把衣服借给越綾穿。 她心中得意,表情却带点遗憾和抱歉。 “对不起少虞,是我没守好你给我的礼物,我辜负了它。” “珍珍姐……” 温少虞咬了一下牙关,一张细嫩精致的娃娃脸上罕见浮现出怒气,眼中凶性四起。 “其他人我不管,但我要你放了珍珍姐,你损失了多少,我三倍赔给你!” 胡志军愣了一下,被他挡在身后的沈珍珍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果然,她在温少虞心中的分量是不可估量的,是无与伦比的! 现在就剩江陆和裴商的心思没有確定了。 但江陆……他应该也会选自己的吧? 毕竟他小时候那样悽惨,卑贱,只有自己不嫌弃他,分给他一颗果。 自己理应是他心中唯一的光。 沈珍珍看向江陆,眸中闪烁著篤定的神采。 江陆先前被裴商踹断了两根肋骨,这会儿刚做完简单的包扎固定,脸色比被绑了半天的沈珍珍还要苍白。 他轻轻咳嗽两声,对胡志军道:“放人吧,否则你今晚不可能活著走出这里。” 他说的是实话,但听在胡志军耳朵里,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嘲讽。 他几乎是瞬间就狂怒了起来:“闭嘴!” “你不过是一个妓女生的下贱的私生子,弄疯了自己大哥才上的位,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被人指著鼻子骂到脸上,江陆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只是看著胡志军的眼神冷了些,像在看死人。 沈珍珍在他手里,胡志军心里底气足得很。 他一手拿刀抵著她的脖子,衝著江陆露出恶意的讥笑:“想要你的珍珍姐活命吗?” “那就像条狗一样,爬到我脚下,把我的鞋舔乾净,我就考虑考虑放了她。” 说著,他手中的匕首又往前送了送,几乎下一秒就要刺破皮肤。 沈珍珍心里是真的有点害怕,胡志军现在脑子不清醒,她怕他手上没个准头,真把他脖子划破了。 同时她也想看看江陆会不会为了他放弃尊严,便可怜兮兮地叫了他一声。 “阿陆,我好怕……” “阿陆,珍珍姐和你是最亲密无间的,我们还分过同一颗,你记得吗?” 江陆站在风口,髮丝被吹得扬起,像一个没有温度的幽灵。 他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被哥哥踩进骯脏的泥水里,口鼻都是泥,瘫在地上像死狗一样喘著粗气。 沈珍珍就是在这时走到他身边的。 她穿著漂亮昂贵的小洋装,头髮被梳成好看的公主头,睁著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好奇地来回打量他。 像是从没有见过这么皱巴巴又脏兮兮的男孩子。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后,沈珍珍主动跟他说了话:“你就是江爷爷的小孙子,江陆吗?看著好可怜啊,身上都是泥。” “我叫沈珍珍,请你吃,你別难过了。” 她雪白的小手把剩的那块进口巧克力掰开,递给他。 那是小江陆悲惨童年中尝到的唯一一点甜头。 宛若濒死之人跪在地上,乞求別人分给他一口救命的馒头。 第68章 沉闷的假髮下,藏著的竟然是一头漂亮的粉色长髮 为了这么一点甜头,就要他放弃尊严,像狗一样爬过去给人家舔鞋吗? 江陆一动不动,脸上一点情绪变化都没有。 偏偏温少虞此时看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阿陆,珍珍姐……她很怕疼。” “我知道今天的事是委屈了你,但我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之前想要的……那张画,我也可以给你。” 江陆的表情这才有了一点变化,他平静地回答:“好啊。” 说著,他推开身旁扶著他的手,一条长腿弯曲著跪了下来。 重心突然改变,使他胸口的伤剧烈疼痛起来,江陆的呼吸一瞬间就急促了,额头冷汗涔涔。 但他没有多少犹豫,很快把另一条腿也弯了下来,跪得笔直,拖著膝盖,往前爬了一步,又一步。 这么屈辱的姿势,甚至还带著伤,但他停都没停一下,只是按著胸口的那只手,用力到指节痉挛。 四周愕然无声,只有胡志军囂张快慰到了极致的大声笑。 沈珍珍看著这一幕,心中除了感动之外,更多的竟然是得意,是虚荣,是志得意满。 万中无一的天才调香师,江家唯一的继承人,竟然甘愿为了她下跪,让別人碾碎他的尊严和傲骨。 若是让那些迷恋他的女人知道了,自己又会成为多少人眼红嫉妒的眼中钉、肉中刺?她又会得到多少人的艷羡和倾慕呢? 只要想一想,沈珍珍就激动得胸口砰砰直跳。 但此刻没有人能让她分享喜悦,她只能去看越綾,眸中的得意几乎要化成实质。 越綾对此感到十分费解,玩弄別人的真心对她而言,难道就这么有意思吗? 不是原文女主吗?不是每一个男主她都爱得无法割捨吗? 如果这样也能算爱,那人类的爱也未免太卑劣、太虚偽。 胡志军看著跪在地上的江陆,只觉得无比痛快,张狂的辱骂一声比一声大,一句比一句难听。 “果真是婊子的儿子,膝盖就是软!” “再爬得快一点,你没吃饭吗,还想不想救你的珍珍姐了?” “……” 这一刻,江陆几乎已经分不清这是在游轮上,还是在江家別墅的池塘边。 眼前羞辱他的人到底是胡志军,还是他那位好哥哥。 断掉的肋骨在一次次拖行中,隱隱滑脱,向肺臟刺去,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江陆脸色越来越白,身子越来越佝僂,甚至连呼吸都开始失去节律,变得一下轻,一下重。 但他始终没停,不知道是为了记忆中那块巧克力,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越綾本来不想管閒事,她只想儘快脱身。 但江陆这副模样实在太悽惨,耳边胡志军的声音又太尖锐,沈珍珍得意洋洋的表情更是令人作呕。 更何况说到底,今晚的事情也有她的过错。 她本来只是想让裴商在她和沈珍珍之间做出选择,由此让他意识到自己真正的爱人是沈珍珍,好对她放手。 却没想到沈珍珍竟然做得这么脏。 她忍不住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別跪了,你以为你跪下听他话,他就会满足你的条件吗?” 江陆的动作突然一顿,不远处裴商和温少虞的视线也同时落到了越綾身上。 她被绑得动弹不得,眼神却十分坚定:“这个世界没那么温和,想要什么只有自己去爭取,永远不要等著別人施捨给你。” “江陆,站起来。” 所有声音都好像消失了,只剩下不知是谁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江陆看著越綾,冷汗润湿了睫毛,衬得那双没什么人气的睫毛都多了几分迷离,柔软。 今晚所有人都想他跪,只有她叫他站起来。 江陆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用手撑著地面,艰难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连越綾的眼睛他都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没有曖昧的关心,也没有虚偽的怜悯,她只是单纯看不下去他一个好好的人被別人这么作贱而已。 怎么会这么心软啊。 江陆疼得身子发抖,但嘴角却轻轻上扬了一下。 他没有得到巧克力,但却好像得到了比巧克力更珍贵、更让他怦然心动的东西。 眼前一黑,江陆踉蹌了几步,被身后扑上来的人扶住。 “江少,江少你没事吧?” “快把医生叫过来!” 好事被搅黄,沈珍珍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越綾一眼,恨不能现在就挣脱束缚,扑上去撕烂她那张多管閒事的嘴。 然而胡志军跟她想法出奇得一致,大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越綾的头髮,好像要把她头皮都揪下来一样。 “丑八怪,你活腻歪了是吧?连老子的好事你都敢搅和?!” 胡志军暴躁的吼声快要把越綾的耳朵震聋。 她忍不住稍微挣扎了一下,固定在头上的假髮再也支撑不住,被胡志军整个儿薅了起来。 沉闷的黑色假髮下,藏著的竟然是漂亮到极致的浅粉色长髮,髮丝柔顺,发尾微卷,折射出绸缎一样的光泽。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 温少虞、沈珍珍,甚至还有不远处被医生按倒在地上包扎的江陆,每一个人都死死盯著越綾。 离得最近的胡志军被那髮丝扫了一下手指,微凉的触感像是搔在了他心尖上,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再摸一摸。 然而裴商冰冷的声音却原地呵制住了他。 “你再动一下,我保证你的手会碎成烂泥。” 第69章章 裴商,你放我走吧 都说言语没有任何分量,但胡志军却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被嚇得抖了一下。 他忍不住多看了越綾两眼,才缓缓回过身,沙哑地笑了一声:“裴总的助理果然跟裴总一样,深藏不露。” “不过我对其貌不扬的丑丫头一向没多少兴趣,我们还是来聊一聊沈小姐吧。” “为了救沈大小姐,温少愿意大放血,三倍赔偿我的损失,江少愿意跪在我面前,匍匐著舔我的鞋,那位闻总虽然不在,但以他和沈小姐的交情,想必愿意付出的也不会少。 “只是不知道裴总愿意付出什么呢?而在这两个女人当中,你又要选择谁呢?” 胡志军眼中透出狼一样贪婪的光,被他挡在身后的沈珍珍收回对越綾的瞪视,也收回对她为何要戴著假髮装神弄鬼的猜测。 她只期待地望向裴商,心跳飆升到极点。 来了,她筹划一整晚,期待一整晚的时刻终於要到来了。 温少虞、江陆和闻宴的感情对她而言固然重要,但那仅仅只是出於女人的虚荣心。 她想要这三个人追捧自己,为自己付出,让自己成为全海城人人歆羡的女人。 为此,她也愿意偶尔施捨一些甜头钓著他们。 但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永远只有裴商,她想在一起的人也只有裴商。 所以裴商接下来的回答对她尤其重要,比其他人加在一起都还要重要。 裴商站在风里,额发被吹得扬起,摘下眼镜后,那双凤眸凛冽而幽沉,眼尾上扬,透出些许惹人疯狂的妖劲儿。 表面上,他没有在看任何人,但只有越綾知道,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自己身上,像一圈圈收紧的枷锁。 她垂下眸子,几乎是无声地想:快了,就快了。 你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真正在意的人是谁,也会做出选择,而我也很快能脱身。 裴商缓缓道:“我不会跟你做任何交易,能给你的也不多,只有……” 胡志军忍不住追问:“只有什么?!” “一颗子弹。” 说著,裴商抬起手,掌中赫然握著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他的脑袋! 他的嗓音略带厌倦,似乎已经忍耐了许久,耐性在濒临失控的边缘。 “去死吧,下辈子注意点儿。” 眼见裴商就要扣下扳机,胡志军嚇得都要疯了,语无伦次道: “不、不……裴总,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今晚的事完全是……” 沈珍珍瞳孔骤然收缩,一滴冷汗顿时从额头滚了下来。 不能让他说! 如果让裴商知道是自己把人又放出来的,他一定会生气,今晚的一切就都泡汤了! 怎么办怎么办? 沈珍珍急得冷汗狂流,关键时刻,她看到一旁的越綾果断抬起脚,一脚將胡志军踹倒。 胡志军只顾著哀求面前的裴商,对身后看起来就手无缚鸡之力的越綾毫无防备。 他大叫一声,身子猛地向前扑倒,手中锋利的匕首割断了麻绳。 机关发动,越綾和沈珍珍身上的麻绳一松,桅杆倒下,两人同时向海里坠去。 “噗通……” 一系列变故就发生在须臾之间。 那一瞬间,除了被医生按住而无法行动的江陆,以及死里逃生完全嚇傻了的胡志军之外,其他人全都纵身往下跳。 “裴总跳下去了!” “温、温少也跳下去了!” “快,快阻止江少!別让他乱动!其他人准备救生衣和游泳圈,跟我下去救人!” “……” 周围一片兵荒马乱。 在这样危急的生死关头,所有人都忙著救沈珍珍,包括裴商和温少虞。 只有在此时此刻,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心中爱著的人究竟是谁,从而拼尽全力去救她,从此之后寸步不离地守护她。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助理越綾,也不会再费尽心思去抓她,这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越綾压抑著心底的激动,加速朝海底游去,近在眼前的自由让她漂亮的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来。 然而毫无预兆地,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从身后环抱住她。 一手扣住腰,一手环过肩膀,不断收紧,將她猎物一般死死锁在怀里。 越綾完全陷在他胸口,动弹不得,飘逸的裙摆在水下丝丝缕缕绽开,像一朵幽香的睡莲,又像是鱼尾,脆弱地摆动著。 后背贴著男人的胸膛,坚硬如铁,肌肉绷紧,传达出极致的暴怒。 越綾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小幅度地挣扎著,全然不知这样的动作只会將人惹怒。 裴商一口咬住她纤细的脖颈,在见血之前鬆开,然后换个地方继续咬。 明知道在水底这样做,隨时都有窒息呛水的风险,但他还是做了。 他好像气疯了。 越綾完全推不开,脑袋里像是塞满了理不清头绪的毛线头,胀得她又昏又痛。 裴商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去救沈珍珍的吗? 沈珍珍也觉得裴商会救她,因为裴商和她自小相识,他知道她不会水,绝不可能弃她不顾。 可事实是她被带上岸之后,睁开眼睛看到的人只有温少虞。 温少虞头髮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他把额发擼到脑后,一张精致的脸完完全全露出来。 见沈珍珍表情呆滯,他关心道:“珍珍姐,没事吧?呛水了吗?” 他想伸手帮她把头髮上沾著的水草拿掉,不想被她重重一掌给拍开。 她冲他吼:“裴商呢?裴商呢?!” 温少虞看著自己手上迅速浮起的一大片红痕,边缘被沈珍珍锋利的指甲划破,留下血痕。 他的手本来很好看,骨节分明,细嫩如玉,但现在全毁了。 温少虞神色淡了淡,回答道:“没看到。” “可能去救他那个小助理了吧。” 什么,去救越綾了? 沈珍珍只觉一股怒火涌上脑顶,让她所剩不多的理智开始摇摇欲坠。 “越綾,越綾!!!” 沈珍珍嘶吼著这个令她恨极的名字,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夺过保鏢手里的枪,狠狠往海面开了几枪。 “砰砰砰……” “你做什么?!” 温少虞拦了几下没拦住,耐心终於告罄,劈手把枪夺了回来,动作是从未有过的粗暴。 “珍珍姐,你疯了吗?” 沈珍珍確实气疯了,很久之后才勉强冷静下来。 “我刚刚失態了,快去叫人把裴商找回来……” 第70章 终於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与此同时,水下。 湛蓝的海水混入丝丝缕缕的红色,映在越綾微微紧缩的瞳孔,將那一点仓惶映和忧虑照得尤其明显。 刚刚很混乱的时候,好像有人朝水里开了好几枪。 裴商从身后抱著她,將她的身体还有四肢全部收拢进怀里,捂得严严实实。 以至於那些流弹完全避开了她,反而擦过了他的身体。 她背对著他,不知道伤口深不深,但隱约能感觉到殷红滚烫的鲜血正顺著伤口溢进水里,口鼻处隱约泛起腥甜的血气。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仍旧没有要放手的意思,反而越抱越紧,骨骼和肌肉发出难以承受的咯吱声。 深深陷在他怀里的越綾更是感觉到窒息,连继续下潜都做不到。 更要命的是裴商丝毫没有带著她往上浮的意思,不在意汩汩流血的伤口,也不在意自己正朝著海底深处坠去。 完全就是个疯子,完全失去了理智。 越綾没有一点办法,挣也挣不开,只好扭过头在他绷紧的下頜轻轻吻了一下。 禁錮著她的双手还是紧得像是钢筋,但起码有了一点点转圜的余地。 越綾便小心翼翼避开他的伤口,在他怀里扭了一圈,从背对著他改为直面他。 不看还好,裴商的脸色简直能把人嚇疯。 黑髮被海水裹挟著扬起,露出一张冷若寒霜的脸,冷白色的皮肤在水底更显出一种无机质的冷感,眸底翻滚的情绪不亚於一场海啸。 他盯著她的眼神好像要把她活活咬碎,再吞进肚子里! 越綾不敢看他,但情况已经不容许她再犹豫,必须儘快把裴商送回岸上。 她的手臂本来抵在他胸膛,此刻微微后移抱住他的肩膀,准备带著他往上浮。 谁知裴商根本不配合,垂眼看著她,那双过分惊艷也过分凛冽的眼睛中闪过丝丝缕缕的讥讽,比一望无际的海底还要深邃。 让我死在这里不更好吗? 你处心积虑要逃开我,还要当著我的面跳海,这跟拿刀子剜我的心有什么区別? 又何必要虚偽地再救我一次呢? 越綾微微一怔。 是啊,只要他死在这里,压在她颈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的闸刀就不復存在了,往后的日子里,她也不必再惴惴不安。 而且此刻的裴商根本一点都不强大,他受了伤,在水里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只要她再拖延一点时间,或者乾脆利落等他体力耗尽的时候鬆开手,那他立刻就会死。 他的尸体会被海底风暴裹挟著,落入漩涡中心,也可能会被某种海底巨兽吞吃掉,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留下。 很爱嚇她也很爱亲吻她的裴商会消失,带她去游乐园、牵著她的手走出鬼屋的裴商会不復存在。 越綾的表情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凝重过。 她知道如果自己靠近裴商,就会靠近危险和不安。 可是如果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裴商的人了,她就会开心吗?就会自由吗? 这个问题好像根本不需要浪费时间思考。 越綾闭了闭眼睛,咬牙再次把人抱紧,隨后不管不顾吻住了那削薄冰凉的双唇。 此刻距离入水已经过去八分钟。 裴商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狰狞,缺氧使他的额角青筋勃发,显得有点骇人。 但他的眼神还是平稳的,任由越綾胡乱亲著他,咬著他的唇瓣,柔软的舌尖轻舔他的唇缝,徒劳地想要把空气渡进来。 但根本没用,他一点都不配合,也不想给她一丝一毫咬破舌尖餵血给他的机会。 越綾亲得两瓣嘴唇都麻了,还是不行,別说血,连一口气都渡不过去。 裴商这个混蛋,他真的是疯了! 越綾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在水里泡了太久,她脸上乱七八糟的妆容早就被洗掉了,一张脸乾乾净净的漂亮。 泛蓝的光晕投射在她漆黑的眼睫,美得叫人眩晕。 裴商忽然抬手,將她凌乱的长髮拨到耳后,缺氧使他的双眼充斥血丝,却掩不住眸底赤裸裸的逼问。 还要逃吗? 可是除了死,你不可能离开我。 越綾感觉好生气好无力,海里明明是她的地盘,她怎么会被裴商这么个“弱小”的人类逼成这样! 她忍无可忍地再次吻过去,同时空出一只手往下探,摸到他劲瘦的裤腰边缘。 手指伸进去,带著一点泄愤的力道狠狠在他腰腹处轻薄了一下。 裴商的表情立刻变了,那双冷淡漆黑的眼睛泛上些许混乱的欲色。 因为气息紊乱,那口憋了很久的气终於从肺臟里挤了出来,在他唇边变成一连串的小气泡。 就是现在! 越綾抓住机会,狠狠撬开他的牙关,舌尖探进去,生涩地撩拨。 这个时候,是个男人都忍不住,更遑论裴商。 他闭了闭眼睛,再也忍不住,疯狂回吻过去。 剧烈的动作令他侧腰处的伤口猛地绷开,溢出一大股鲜血,但他全然不在意。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越綾的裙摆绕过裴商的小腿,像是海底惑人的海妖,纠缠著无辜的人类,带他落入深渊。 但越綾要做的却恰恰相反,他趁著裴商意乱情迷、沉醉到无法抽身时,狠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同时一手掐住他喉结,逼著他把她的血吞咽了下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裴商面前表露出如此强烈的攻击欲,裴商也是第一次毫无还手之力。 虽然他强悍的理智还是操纵他的五指,死死扣住越綾。 但他人却已经在毒素的侵袭下,慢慢失去神志,靠在越綾肩头。 总算搞定了,越綾几乎要脱力,她缓了一会儿,抱著裴商往海面游。 而此时,船上的温少虞脸色越来越难看,身旁的沈珍珍更是濒临疯狂。 “怎么会找不到?他明明就在我眼前跳下去了!你们这群废物!” 温少虞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整个人脸色极差。 正在此时,救生船边缘突然伸出一只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紧跟著是破水而出的越綾。 待到看清她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仿佛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第71章 彻底掉马,露出真容 从见到裴商这个助理的第一眼开始,温少虞就隱约觉得有哪里很不对劲。 他不明白为什么长相如此普通的一个女人,会有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失控,迫切地想看她落泪。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除了那张脸,她身上的每一处,脚腕、手腕、脖子……都对他有著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原来不是他疯了,也不是他审美断崖式下降了,而是因为他平时看到的,根本就不是越綾的真面目。 黑色假髮下藏著的是一头漂亮的粉色长髮,粗糙的妆容下遮掩的,则是一张海妖般美轮美奐的面容。 不知过去了多久,四周只剩风声,还有越綾急促的喘息声。 像是某种带有催眠作用的音符,原本慵懒站著的温少虞此刻不由自主蹲了下来,近距离看著越綾那张脸。 她的皮肤很白,显出一种透明的质感,因而五官格外清晰明媚,一双眼睛是极浅极浅的顏色,像落了一瓣桃。 很美,而且意料之外的纯。 视线下移,温少虞看到越綾身上他亲手设计的绿裙子,喉咙狠狠滚动了一下。 一个念头轻轻撞入脑海,令他的神经好像被电流打了一下,又酥又麻。 啊,原来是她。 游乐场外惊鸿一瞥的背影,绿裙子最完美的主人。 居然就在这么一个深夜,带著满身湿漉漉的水痕,闯进了他视野。 温少虞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微微扯唇笑了一下,缓缓向越綾伸出手。 似乎是想触碰一下,好確认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他的幻觉。 就好像他为沈珍珍设计礼服的那段时间。 他无数次拿起画笔,却不知道该画些什么,而在睡著之后,就会梦到她。 他很多次想抓住她,让他看看她的脸,可每当他伸出手,那个背影就会化为乌有。 再次醒来,无数灵感就会充斥他的脑海。 这次呢,应该不一样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温少虞的心跳一点点快了起来,可就在他要碰到越綾时,一只苍白骨感的手把他拍开了。 江陆蹲在他旁边,闻著周围那股雾气一般细密撩人的香气,冲越綾伸出手。 “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温少虞不悦地“嘖”了一声。 越綾摇摇头,没有向任何一个人伸出手,只费力地把失去意识的裴商往前推了推。 “他受伤了,快把他带上去……” 不远处,沈珍珍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谁受伤了,到底谁受伤了?!是不是裴商,你们……” 逼问声戛然而止。 沈珍珍愕然瞪大双眼,看著大半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只露出肩膀和脸蛋的越綾。 因为过度震惊和不可置信,她的语气几乎变了调子。 “你……你是谁,你不可能是越綾,你到底是谁?!” 沈珍珍几乎要抓狂了。 在她眼里,越綾就是个乡巴佬,又丑又土。 连跟裴商站在一起都不配,更遑论跟身为海城第一名媛的她比较。 也正因如此,她虽然忌惮越綾,也想出手对付她,但那只是小打小闹,她心里並不觉得裴商会爱上这么个丑八怪。 可现在,她所有想法都被面前这张脸击溃。 贱人,居然敢耍她,害她放鬆警惕,放任她在她眼皮子底下勾引裴商。 而且更重要的是,此刻穿著温少虞设计的绿裙子的越綾,竟如此像那张卡片上的背影! 沈珍珍气得几乎七窍生烟,但带著伤被推上船的裴商又让她心疼不已。 她只好暂时放过越綾,也强行忽略心里的怀疑,去看闭著眼睛的裴商。 “裴商,你怎么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沈珍珍著急地唤他的名字,心疼得不得了。 裴商虽然还在昏睡,但他的脸色却並没有失血过多的苍白,嘴唇反而红得厉害,衣服也不怎么整齐。 最关键的是,即便已经失去意识,他的手仍然死死抓著越綾的手腕。 力道之大,使她如玉的皮肤都泛上一圈青紫。 沈珍珍气得要死,怒瞪著越綾:“都是你害的!” “要是裴商出什么问题,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越綾消耗了巨大的体力才把裴商送上岸,一点应付沈珍珍的心情和力气都没有。 她一边想把裴商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扯下来,一边回懟沈珍珍。 “他受的是枪伤,你不应该去找那个开枪的人吗?” “你……” 沈珍珍脸上闪过一抹慌乱。 那枪虽然是她开的,但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生气了。 而且……而且她只是想对越綾开枪,根本没想到会伤害裴商啊! 沈珍珍生怕裴商醒来之后责怪自己,连忙回头大声叫道: “快来人,给我把裴商带进船舱里!再把最好的医生叫过来!” 温少虞伸手帮忙,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把越綾的手从裴商钢铁一般的五指中抢回来。 昏迷中的裴商因此猛地皱紧眉头,似乎十分暴怒。 但越綾给他餵的血太多了,再加上失血过多,他挣扎半晌,还是没能成功醒过来。 沈珍珍立刻指挥眾人,把裴商抬上担架。 “少虞,阿陆,来帮忙!別管不相干的人了!” 温少虞和江陆只得先过去帮她把裴商安置在担架上。 可就是这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等他们再次回过头时,眼前却已经没有了越綾的身影。 海面空空如也,绿裙子的漂亮少女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他们的幻觉。 江陆闻了闻空气中稀薄不少的香气,挥手叫来自己的助理: “派人去找,不管多久,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温少虞也叫来了自己的亲信,让他们下水去找越綾。 沈珍珍见状不满道:“裴商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管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 江陆没说话。 温少虞扶著额头,竟然笑了一下。 “珍珍姐,在你心里,除了裴哥,谁又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呢?” 第72章 阴差阳错,被送到江家 温少虞对沈珍珍一向是耐性极好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有求必应,多年相处中从没有一次红过脸。 也正因如此,他此刻语气的讥讽听在沈珍珍耳朵里,才会那么刺耳。 是因为越綾吗? 那个土了吧唧的小助理露出本来的面貌,所以他也被迷惑了,不再像以前那么捧著她了? 沈珍珍觉得不满,语气便更加恶劣:“如果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只是白瞎了我们十几年的情谊了!” 说著,她带人护送裴商去找医生,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换作平时,温少虞肯定要去追她。 然而此时此刻,她都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了,他要是再追过去,那也真是太不要脸。 温少虞是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觉得最完美的人和东西才能配得上自己,为此他可以做小伏低,可以妥协忍让。 但沈珍珍如果想让他跪在她面前给她当狗,那就没意思了,他还不至於那么犯贱。 温少虞站在甲板上,看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江陆:“你怎么也不去追她?” 这个她自然是沈珍珍。 江陆眼神落在海面上,之前过分激盪的心情显然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他漆黑的眼睛里有种诡异的亮光。 闻言他回答道:“不想再跪著了。” 这话说的……居然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温少虞突然扯唇笑了一下,蹲下身捞了一把冰凉的海水,喃喃自语道:“人呢?” “不会真被巨浪捲走了吧?” 此时,海底。 虽然药效还没过,越綾暂时没有鱼尾,但那丝毫不影响她动作的灵活性,轻轻鬆鬆就把那些追过来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不知游了多久,越綾准备停下来,到水面上看看方位。 然而就在她即將浮出水面时,一个从船上腾空跃下的女人却如炮弹一般砸到她身上,愣生生把她直接砸晕了过去。 那砸到她的女人见状也怔了一下,在看到越綾与她相像的粉色长髮时,更是结结实实愣了好几秒。 而此时,海面上传来几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该死的,小姐跳海了!” “不行,老爷交代过,必须把她送到海城,完不成任务咱们都要玩儿完!” “妈的,跳下去抓人!” 听到这里,那女人顿时不再犹豫,伸手把昏过去的越綾往海面上推了一把,自己则趁机游走,绕到船身后面藏起来。 “扑通……扑通……” 接连几声跳水声响起,下到水里的保鏢没见到自家小姐,只见到一个昏迷过去的、穿著绿裙子的女人。 几人对视著,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终其中一个领头的咬牙做出了决定,將越綾抓住,踩著水往船上带。 “老大,这怎么办?小姐不见了,只剩下这么个陌生的女人?” “完了完了,要是老爷知道,我们肯定要吃不了兜著走!” “我们会不会死啊?” 领头的男人吼道:“都他妈给我闭嘴!” 见手下都安静下来,他这才伸手把越綾黏在脸上的头髮拂到一边,露出那张眼睫乌黑、莹润漂亮的小脸。 几个男人同时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海妖吗?” “海什么妖,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领头的仔细想了想,乾脆破罐子破摔:“事已至此,只能將错就错了,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这个女人长得比小姐好看,说不定送她过去,更容易討得江先生欢心。” 而此时,躲在船后的温莱看到船只停顿几分钟,而后毫不犹豫朝著海城的方向驶去,总算鬆了一口气。 真是天助她也,居然让她找到一个替死鬼,还好巧不巧地跟她一样都染了一头粉毛儿。 温莱忍不住笑起来,慢慢悠悠往相反的方向游走,最终在两公里外成功上岸。 与此同时,江家。 江陆是被管家强行叫回来的,原因是他爹江远山在跟情妇上床时突发旧疾,情况十分危急。 私人医生实施急救的时候,江陆就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冷淡地看著地上散乱的衣物,以及各种助兴药物。 有些是给情妇吃的,有些是他自己吃的。 江远山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纵慾过度、情妇多到数不清的风流下贱胚子,到老了还不消停,寧肯吃药也要完成那档子事。 完全就是一头髮情的种马。 玩脏的差点把自己玩死,却还要他这个当儿子的来收场。 江陆闭著眼睛,只觉得这屋里空气的味道都十分令人作呕。 实在太脏,太噁心了,哪怕用尽世界上所有的香水,都除不掉这下贱的味道。 处理好了江远山,私人医生擦著汗走到江陆身旁,婉言相劝:“江少,江老先生已经没有大碍了。” “您的伤怎么样了,我来帮您处理一下吧,肋骨骨折可不是小伤,时时刻刻有刺破肺臟的风险的。” 江陆摆摆手,似乎全然不在意,只说:“你下去吧。” “是。”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江陆才缓缓开口道:“再有下一次,我就给您安排安乐死。” 床上的人眉心狠狠皱了一下,忽然反手把床上的枕头砸下来,咬牙怒道:“你这个逆子!” “你以为你掌权了,大权在握了,就能管到你老子头上了?” 江陆不说话,只偏头避开砸下来的枕头,被那上面的味道噁心得眉心紧蹙。 床上,江远山瞪著一双混浊的眼睛,还在喃喃自语。 “你把我儿子弄疯了,自己又不愿意结婚,我不找女人,难道眼睁睁看著我江家在你手上变成绝户吗?” 江陆实在不明白,江家这骯脏的血脉有什么流传下去的必要,就像他不明白性到底有什么值得热衷的。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管家谨慎的声音。 “老爷,温家的女儿已经送过来了,是安排在您的次臥住下吗?” 江远山应了一声,然后转向江陆,缓缓扯出一个笑。 “温家本来准备把闺女送给你,但你不要,於是就送到了你老子我这里。” 江陆不言不语。 这种事他早就知道,那些人討好不了他,就去討好他老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根本懒得插手。 江陆转身往外走,江远山还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你也是我的儿子,身上流著我的血,赶紧找个女人结婚,把我们江家的血脉延续下去,知道了吗?” 江陆礼貌地说:“如果这是你的遗愿,那我奉劝你最好赶快换一个,否则肯定死不瞑目。” 第73章 所有人都想抓你,而我只想把你藏起来 江远山气得呼吸都变了调。 “江陆,你这个孽障!你……” 江陆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直接推门走出去,把江远山的咆哮声阻隔在门內。 打捞队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越綾,他这会儿还要赶过去。 江陆步履匆匆,不愿浪费多余的时间,却在路过次臥的时候,被其中传来的丝丝缕缕香气勾住了脚步。 这个味道……怎么可能出现在江家? 江陆不可置信地又深深嗅了一下,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猜测渐渐浮现在他脑海。 他走到次臥门前,缓缓推门走进去。 这一幕让他想到上一次在裴商家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间一间房搜索越綾的下落。 只不过那时的他並没能找到人,那么这一次呢,又会是他的错觉吗? 房间里很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黑暗阻隔了视觉,反而让其他感官更加敏锐。 江陆心跳在一点点加快,血液急促流动,让他胸口的伤被反覆拉扯,疼得他脸色越来越苍白。 但他平缓菲薄的唇角却一点点扬了起来。 是香味。 他闻到了越綾身上的香味,她现在就在这间房子里。 江陆循著记忆,手指摸上开关,几乎就在他按下去的一瞬间,他的后腰被冰凉锋利的东西死死抵住。 “不许动。” 细细弱弱的调子,明明抖得不成样,还要咬牙胁迫他。 真的好可爱。 江陆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后笑容越来越加深。 竟然真的是她。 消失在船边,让他们发疯一样寻找了一晚上的人,居然就这么戏剧性地出现在了他家里,甚至现在就在他身后。 江陆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在笑。 他只是乖顺地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嗯,我不动。” “匕首很锋利,你小心一点。” 周身沐浴在香气里,他的声音都有一瞬的失控变调。 他原本以为就算把全世界所有的香水都用完,也隔绝不掉老宅里那腌臢的味道。 原来竟是他想错了,不需要那么多香水,只要越綾一个人就可以。 只要她在这里,他就只能闻到她。 江陆带著伤,本来觉得很疲惫,但此刻却又觉得亢奋,忍不住鼻尖耸动,闻了一遍又一遍。 身后拿一把水果刀抵住他后腰的越綾简直欲哭无泪。 完全不明白自己明明都逃走了,为什么又会被人砸晕在海里,还那么倒霉地被送到了江家。 甚至都来不及逃走,一睁眼就看到了四个男主中最难避开的江陆。 她此刻没带妆,刻意喷在身上的香水也被海水洗涤稀释,彻底失去作用。 就像走投无路的猎物,被凶狠的食肉猛兽堵在了死路上。 但她比猎物还要倒霉,她好像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跟四个男主纠缠的命运。 就算逃走了,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和“巧合”把她送回来。 只可惜此刻才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太迟,越綾死死握著刀,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送我离开,不然我要把刀捅进去了。” 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想用这么窝囊的方式脱身,但她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而且最倒霉的是,她的药效要过期了,身体已经开始发烫。 越綾咬牙,把刀往前抵了抵,刀尖已经刺破衣物,刺进了江陆的后腰皮肤里。 但江陆躲都没躲一下,甚至提醒道:“换个位置吧,你捅这里我会流点血,但死不了。” 说著,他拿手比划了一个位置:“这里有血管,不出意外的话可以一刀毙命。” 越綾握刀的手在微不可察地发抖。 “闭嘴……” 江陆低低咳了两声,平缓道:“你別害怕,我不会反抗。” “我只有一个请求,在你杀我之前,能再让我闻一下吗?” 越綾几乎要崩溃。 江陆每一句绅士而平静的话都让她想到原文剧情。 穿著连帽卫衣,面容清俊乾净如同大学生的江陆蹲在浴缸旁,手里拿著一把匕首,虚虚抵著人鱼手腕,缓缓划开。 鲜血喷涌而出,浓郁的血腥气充斥著整个浴室。 江陆注视著原主痛苦挣扎的脸,声音竟然还很温和,只是尾音落下去,显得阴鬱而疯狂。 “綾綾,割开这里你不会疼很久,血液很快会流尽,你会解脱……” “綾綾,在你死之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把你所有的血都给我,让我提炼出一瓶香水送给珍珍姐,好不好?” “咣当……” 水果刀掉在地上,后腰处的疼痛骤然减轻。 江陆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慢慢回过头,在看清越綾模样的一刻,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长发凌乱地披散著,映出那张被痛苦折磨的脸。 眉眼如画,浅色眸子像被水洗过,水光粼粼,嫣红的唇更是被她咬出一圈靡丽的牙印。 而最关键的是她的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华丽璀璨的鱼尾,灯光落在上面,每一片鳞片都折射出炫目迷人的光彩。 这一瞬间,江陆什么都想明白了。 一个月前实验室里的香气,还有传闻中在溟海捕捞上来的人鱼,鬼屋里惊鸿一瞥的新娘…… 都是越綾。 原来他们这么早就已经相遇过。 江陆喉咙滚动,视线在鱼尾和越綾的脸上来回折返。 明明是那么圣洁而乾净的物种,却因为那张水淋淋的脸,平白生出撩人的色气。 配合著房间里越来越浓的香气,简直比世界上最烈性的春药还要令人迷醉。 门外传来“哐哐”的拍门声,江远山似乎也被那香气吸引,挣扎著从床上爬了起来,恼怒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江陆,你在里面干什么?!” “那是你老子的女人,江陆!快给我开门!” “……” 此时此刻,江陆懂了裴商为什么要刻意掩藏越綾的存在。 如果她人鱼的身份曝光,不知会有多少跟江远山一样被兽慾驱使的噁心人类对她下手。 这样好的越綾,这样惹人怜爱的越綾,叫他站著不要跪下的越綾,不该成为那些骯脏欲望的容器。 江陆冰冷的眸中浮现明晃晃的杀意,隨后被他克制下去。 他俯下身,一把脱掉自己身上的长风衣,对越綾道:“別怕,我带你走。” 越綾已经很难受了,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漂亮的眸子里浮现显而易见的怀疑。 “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陆轻轻笑了一下,那张苍白阴冷的面容竟然变得有几分虔诚。 “当时所有人都想我跪下,只有你叫我站起来。” “同样的,哪怕现在所有人都想抓你,我也只想……把你藏起来。” 第74章 你是要跟我走,还是留下来做我小妈 江陆竭力想要靠近越綾,可越綾根本不敢相信他,咬牙撑著地面往后磨蹭。 “滚……滚开……” 可即便说著这样冰冷而拒绝的词汇,她嫣红的嘴唇张合间,吐出的却是香香热热的气。 烈性毒药一般,勾绕著人的理智,摇摇欲坠。 那清浅的香气甚至透过缝隙传到门外,溢散到空气里。 一瞬间的静默过后,江远山的咆哮声骤然加大,几乎带出些急色的味道来。 “孽障!给我开门!不准碰你老子的女人!” “来人!把门给我撞开!” “砰砰砰……” 身后抵靠著的的门板传来剧烈震动,似乎有人在不要命地破门。 越綾几乎把下唇咬出了血,身体备受煎熬的同时,一颗心更是被犹豫和恐惧反覆煎熬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门外那些人很脏,可眼前的江陆也乾净不到哪里去。 他虽然在她面前竭力做出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但他眼睛都变红了,伸过来的手掌上更是青筋暴起!在忍耐什么显而易见! 绝对不能跟他走…… 但她根本打不过他,现在变回了鱼尾,更是毫无反击之力。 难道……难道只能用老办法,给他餵血,把他毒晕吗? 越綾往江陆顏色很淡的薄唇上瞄了一眼,隨后疯狂摇头,几乎崩溃。 不行,亲不下去! 明明对待裴商时她能亲得毫不犹豫,甚至一次还要比一次熟练,可当对象变成了江陆时,她就觉得哪里都不能接受。 江陆看到越綾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她身后那扇门也即將被外力强行破开。 不能再等了。 他起身把风衣脱下来,盖在越綾身上,把她的鼻子眼睛都盖住。 他身高一八七,风衣很长,但越綾的尾巴更长,有一截还露在外面,伴隨著她抗拒的动作,脆弱可怜地颤了两下。 江陆的眼神在那截尾巴上停留几秒,隨后伸手揽过越綾纤细的肩膀,那温热柔嫩的触感令他明显怔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回过神来,在越綾挣扎之前冷静地说道:“门外的人是我父亲。” “他很脏很变態,光是这个月就玩废了三个女人。” 越綾被惊得瞪大眼睛,扒开风衣外套,忍著难受去看他。 发现这人讲自己父亲的坏话都不带脸红的,连心跳都没有一点加快! 江陆原本刚把被香气蛊惑从而岌岌可危的理智拉回线內。 可一低头却看到越綾小半张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只露出一双水汽瀲灩的眼睛,一眼不错地看著他。 他能看到她湿润的眼尾,浅色的瞳孔,还有要掉不掉的一点眼泪儿。 呼吸瞬间加快起来,后面的话几乎不需要思索,就足够流畅地说了出来。 “所以你是要留在这里被他玩儿坏,还是跟我走?” 越綾:“……” 她蹙著眉,显然两个都不想选。 江陆看著她纠结牴触的模样,没什么表情,只是语气很坏,带著点刻意恐嚇的成分。 “被我带走,你就是我的客人,我会好好待你,可如果留下来,你就是我的……小妈。” 说出最后两个字时,男人语气刻意压低,狎昵曖昧,仿佛一股子妖风邪气直接吹到人脸上。 那样的坏,配上他那张阴鬱秀丽的脸,竟然格外色气逼人。 越綾几乎被那两个字嚇住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江陆语气哄诱:“我知道綾綾肯定不会想做我小妈的,那就乖一点,跟我走,好吗?” 越綾不讲话,额头上满是汗水,被折磨到了极致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江陆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变了。 “綾綾”两个字被他叫出来,竟也无端地生出了诸多温情来。 江陆用风衣把人裹紧了,温声道:“自己把尾巴抱住,不然会被人发现。” 越綾:“……” 她闭著眼睛,抖著手把自己的尾巴抱起来,睫毛乌黑如鸦翅,晃动间像是搅动了一池春水。 因为痛苦和羞耻,她白皙的贝齿把嘴唇咬出了一块浅浅的牙印,像是在一片瓣上烙下了印记,美得叫人生出破坏欲。 江陆喉结克制地下滑,血液流动加速,令那张没太有血色的帅脸都鲜活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疯劲儿。 他把越綾抱起来,胸口处肋骨折断的伤没能令他的动作迟缓多少。 因为越綾真的很轻。 他抱著她,像抱著一片香气四溢、引来诸多人疯狂爭抢的羽毛。 可最后,这片羽毛还是落在了他的巢穴里。 无论是失控发疯的裴商,还是装腔作势的温少虞,姍姍来迟的闻宴,他们都不能沾染。 门外,江远山见大门迟迟破不开,自己又被那若有若无的甜香勾得下腹发紧,他几乎要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就在此刻,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他的好儿子姿態从容地从里头踏出来,怀里还明目张胆地抱著一个人—— 温家送给他的,原本应该躺在他的床上的女人! 再老的男人也受不了这种挑衅,江远山指著江陆的鼻子骂道:“混帐!你这个混帐!” “谁准你碰我的女人,你把她给我放下来!” 江陆手上抱著人,怀里的越綾已经昏了过去,整个人都陷进他臂弯里。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人抱得更稳当,在江远山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中,淡声开口。 “父亲,您不是希望我儘快结婚生子,把江家的血脉延续下去吗?” 江远山怒气勃发:“你个兔崽子到底要说什么?!” 江陆不语,只隨意挥挥手,从各处衝出来的黑衣人便把江远山连同他身后的人团团围住。 江远山大惊失色,老脸一阵青一阵白。 然而他的好儿子看了看他的脸色,说出的话恨不能將他活活气死。 “既然父亲这样操心,那不如请您割爱,把温小姐让给我吧。” 第75章 你別叫他了,你叫一叫我好不好? 被江陆从老宅带走之后,越綾就陷入了昏迷,浑身烫得不像话,连白皙的皮肤都被烧得热意蒸腾,緋红片片。 大片大片的甜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转眼又被挤压进空气里,几乎叫人眩晕,恨不能溺毙其中。 江陆手指蜷曲,忍耐地闭了闭眼睛,凸起的喉结上下起伏,一次次咽下即將喷薄而出的渴望。 但是……好香。 他真的忍不住了。 江陆捡起越綾的一缕长发,拢到掌心里。 一开始,他还只是矜持地用鼻尖嗅,后来越来越过分,脑袋不受控制地往她颈窝蹭,苍白的俊脸上浮现病態的潮红。 “宝宝,你好香……” “唔……” 昏迷中的越綾仍然十分抗拒他,厌恶他,他一靠近,她就把自己蜷缩得更厉害。 只是她越躲,江陆就越是表现得像只疯狗,一边耸动鼻尖嗅她,一边疯狂地往她身边逼近。 越綾被他挤得可怜,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后座的角落,发出难以忍耐的哼唧声。 那声音又娇又媚,口中呼吸绵绵,又暖又香。 江陆眼睛都红了,他甚至用手去捏越綾的下頜,逼迫她张开嘴,让他闻一闻她嘴巴里的甜味儿。 越綾对此极度抗拒,条件反射一般扬起了尾巴。 “啪……” 精致漂亮的鱼尾在江陆脸上狠狠抽了一下,留下一道渗血的红痕。 江陆被打偏了头,额发有点散乱地垂在额前,呼吸急促得要命,连手指都在神经质地发颤。 但那完全不是因为疼。 是因为兴奋。 上次越綾打他,是在鬼屋里,用的是手,这次用的是尾巴,这样私密又漂亮的部位。 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关係也更进一步了呢? 江陆眼神沉沉,略长的睫毛弧度平直,有些像婴儿,显得纯澈空灵。 但他眼睛太黑了,表情也太嚇人,看起来不仅不单纯,反而还十分病態。 若是越綾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或许拼上一切也要跳车逃跑。 但她实在被折磨得太久了,体內躁动的热流缓缓消退,极热之后的极寒將她从头到尾裹挟住,连带著最后一点意识也逐渐沦丧。 车里空调开得並不低,但江陆敏锐地感觉到越綾的体温在一点点变低。 那张潮红的脸也一点点褪掉了血色,变得苍白,娇嫩的唇瓣抖著,在痛苦之余,似乎吐出一个名字。 江陆凑近了去听,才发现她叫的那两个字是裴商。 “不是要逃吗,怎么还忘不掉他呢?” 江陆喃喃著,用风衣將浑身发抖的越綾裹紧,同时將车里的温度调到最高。 但那还是没用,越綾还是冷得直打哆嗦,乌黑柔软的睫毛上都好像要掛上一层霜。 江陆便不顾挣扎,將她抱紧,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暖热她,同时一遍又一遍进行心理暗示。 “不要想別的男人,你看看我,我在你眼前,我就在你眼前……” “叫一叫江陆,叫一叫江陆好不好……” “你叫我我就救你,好不好?”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家江少那平静又疯狂的神情,只觉得脊柱一阵发凉,忙不迭移开了视线。 江陆將越綾带回了自己的住处,空调调到最高,再用被子將人裹紧,隨后转身出了门。 保鏢紧隨其后:“江少,去哪儿?” 江陆平缓道:“实验室。” 越綾的状况明显不对劲,她是从裴商的实验室里出来的,实验室里绝对有能救她的药。 保鏢满脸惊恐,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那可是裴商的实验室! 他们不要命了吗,居然要去硬闯,那跟送死有什么分別? 但保鏢看著江陆垂眸的冷淡模样,硬是把满腹疑竇和忌惮都生生吞咽了回去。 去了,可能会死。 但如果不去,他现在就会死。 江陆一直以来就是这么疯。 只是这次发疯的源头是什么,那个被他从老宅里带出来的女人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 与此同时,游轮上。 甲板边。 “咕嚕嚕嚕嚕……咳咳咳咳!!!” 沈珍珍被人按著后脑,一遍又一遍往水里按,在她即將窒息时,又鬆开手,如此循环往復。 平日里高贵端庄的沈家大小姐此刻披头散髮,妆容成一团,被海水呛得鼻涕眼泪一起咳出来,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温少虞在一旁站著,一边频频看向海面,一边丝毫不走心地为沈珍珍说好话。 “可以了吧,裴哥?” “你那小助理落水也不是珍珍姐的错,你何苦这样惩罚她?” 裴商看著一望无际的海面,满脸漠然,良久才嗤笑一声:“不是她的错。” “姓胡的还剩半口气,你可以去问问他,今晚的事跟她到底有没有关係。” 温少虞被噎住,下意识看向沈珍珍,沈珍珍却心虚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只直勾勾盯著裴商。 他腰上的枪伤根本没有处理,大团鲜血染红了衬衫,此刻凝固成骇人的暗红。 那张脸更是冷若冰霜,漆黑的眸底被不知名的情愫充斥著,渐渐掀起滔天巨浪。 他愤怒,不是因为自己胡乱开枪导致他受伤,而是因为那个叫越綾的女人跑了,不见了。 她至今还记得裴商甦醒时的表情,那样暴怒,烦躁,甚至……惊惶。 他自己都没发觉吧,他到底有多在意越綾。 只是凭什么…… 她凭什么!!! 沈珍珍忽然发力將压制住自己的人推开,摇摇晃晃站起身,红著眼眶看向裴商,忽然开口: “是她求我的,她求我帮她逃走。” 温少虞眉梢微微一挑,脑海中浮现起越綾那张苍白的小脸。 被水润湿的长睫毛,还有惊慌失措下显得格外漂亮的双眼,不由心下一动。 看著挺胆小,没想到还敢逃。 沈珍珍满脸满头都是水,越说越激动,语气甚至变得有些尖利。 “她厌恶你,恐惧你,利用你,不愿意待在你身边,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裴商!” 与她的歇斯底里相比,裴商的反应实在淡漠得很。 他甚至扯唇笑了一下,道:“那又如何?” 沈珍珍一愣。 她看见她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慢慢垂下眼眸,就好像在某一时刻,弯下了脊樑,让体內的恶魔在天光下露出了魔影。 “即便她不愿意,她也永远都离不开我。” 第76章 要么你吃解药,要么我吃春药 那一瞬间,沈珍珍错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堪称滑稽。 她一直以为以裴商的自尊和骄傲,他绝对不屑於勉强別人。 可现实却给了她重重一巴掌。 即便知道越綾不喜欢他,甚至蓄意逃跑,他也仍旧不打算放手。 这是爱吗? 可他的表情那样可怕,那样恐怖。 她毫不怀疑如果越綾现在出现,会被他连皮带骨头嚼碎了吃下去。 这不是爱吗? 可如果不是爱,裴商眼底翻腾的暴虐和占有欲又要作何解释? 他醒来后看到眼前没有越綾的身影,那一瞬间的惊惧和惶然又要怎么自圆其说? 沈珍珍几乎陷入了神经质的思维陷阱,自我折磨了许久,终於支撑不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换作平时,温少虞肯定要亲自送她去医院,百般关心,万般呵护。 但此刻知晓了她与胡志军联手,故意试探她在他们心中重要性的小心思之后,他对她就有点殷勤不起来了。 没人愿意被当成狗耍。 何况是走到哪里都被人捧到天上的温家大少爷。 温少虞也没勉强自己,让司机过来送沈珍珍去医院,自己继续留在这里,盯著搜捕进度。 这过程中,越綾的身影以及月光下洗掉所有妆容的脸,还有她身上的绿裙子,一直在他脑子里反覆循环。 温少虞终於控制不住地捏了捏眉心。 好吧,刚刚说的那些其实都是藉口。 他留在这里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越綾。 惊鸿一瞥太短暂,在他心底激起的涟漪又太大,以至於他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处於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控状態。 心跳忽快忽慢,呼吸时紧时松,这一系列反应都是越綾带来的。 他需要再见到她,才能好。 如果她能用那张没有化乱七八糟妆容的漂亮小脸对他哭一下,那就最好不过了。 想一想那画面,温少虞的牙齿就有点痒。 他又盯著水面看了一会儿,上扬的唇角又再次落下去,心里渐渐涌上烦躁。 怎么这么久还没找到? 这么深的水,这么黑的天,她不会真被卷到海底了吧? 温少虞脸色一沉,扬手把领带扯下来,转身大步往船舱里走。 “去,把我的潜水设备找出来。” “是,温少!” 甲板上只剩裴商一个人。 他看了一眼时间,语调有种压抑到极限的阴沉。 “这么想逃么?” “可没有我的药,你以为你能活得很好么?” 没有回应,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裴商终於有点抑制不住,从雋冷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痛感。 那痛比腰上的伤还要更痛百倍、千倍。 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已经开始想她。 这种想念甚至渐渐超越了对於她胆敢愚弄自己的愤怒和暴戾。 天太黑了,他好担心自己的小鱼会迷路。 没有自己的药,她该有多难受。 裴商控制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似乎准备不管不顾地往水里跳。 然而紧跟著,一通越洋电话打进来,手机铃声急促而尖锐,像是某种催命符。 电话接起,对面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声音。 “裴商,你母亲……可能快要不行了,状况很不好,你必须儘快来一趟m国。” 裴商看著平静无波的海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直升机的轰鸣声震得人鼓膜发疼。 但裴商始终没有动,在黑夜里像一座凝望海面的石雕。 电话不断打进来,又自动掛断,重复了不知多久。 直到最后一次,留言里苍老的男声已经变得很无奈,几乎是在乞求。 “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但你忘记了吗,你母亲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谁都可以不管她,只有你不可以!” 裴商终於闭了闭眼睛。 克制某种情绪一样,他额角青筋鼓起,脸色冷白如冰。 终於,他再次睁开眼睛,往直升机走去。 在出发之前,他亲自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终止实验室的自毁程序。 两个小时后。 江陆的私人別墅內。 江陆黑衣黑裤,脸色苍白,周身血气汹涌,泛出浓重的腥气。 越綾硬生生被那血腥味儿熏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江陆手里拿著片药,要往她嘴巴里餵。 她一眼就认出那药是裴商的,因而格外抗拒,惊慌地想要撑著床坐起来。 “裴商……裴商是不是找到我了?” 江陆立刻安抚:“不是的,你別怕。” “这是我从裴哥的实验室里偷来的,你吃下去好吗?吃下去就不难受了。” 他语气很低,隱约有些沙哑,但其中引诱和蛊惑的意味很明显。 越綾紧紧咬著牙,偏开头,侧颈纤细脆弱,像一枝嫩嫩的、又十分不易折断的枝。 “你也想用药控制我吗?不要白费力气了。” 江陆屈膝半跪在她床边,闻言似乎想解释什么,但一开口就溢出两声带著铁锈味儿的咳嗽。 裴商的实验室就像铜墙铁壁,饶是他闯进去,也几乎去了半条命。 最后还险些触发了实验室的自毁程序,把命折在那儿。 可不知道什么,自毁程序运营到一半,又生生截停了。 所以他才能把药带回来。 但即便如此,他受的伤也还是太重了,再加上之前就断了两根肋骨,他现在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站起来。 动一下,喉咙里就有血溢出来。 但江陆怕越綾被自己嚇到,硬生生忍住,儘量平稳地说: “你真的不愿意吃药吗?” 越綾没说话,態度依然很坚决。 “那好吧。” 江陆十分好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另一片药,作势要咬进嘴巴里。 “你不吃它,那我就吃它。” 越綾:“这是什么?” 江陆:“春药。” 越綾:“!!!” 她咬牙撑著身体,在江陆把那片春药吃下去之前,抢过解药吞下去。 不知是生气还是害怕,她眼底一片緋色,贝齿几乎把两瓣唇咬出了血。 “你……你果然是个疯子……” 江陆微笑,像个青春雋秀的男大学生。 “这就疯了吗,抱歉,我还能更疯一点。” 说著,他在越綾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仰头把那片春药咽了进去。 第77章 放狼嚇她 他、他居然把春药给吃了! 越綾几乎崩溃,脸蛋子都嚇白了,立刻跳下床往门外跑。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江陆並没有任何中春药该有的表现。 脸不红,呼吸不急促,甚至还偏头吐了一口黑色的血。 越綾疑惑极了,硬生生停住脚步。 江陆擦了一下嘴角的血,才勉强开口说话:“抱歉,骗了你。” “这不是春药,我只是想让你愿意吃药而已。” 越綾:“……” 这人是不是有病?居然拿这种事嚇唬她! 然而不等她开口骂他,江陆便紧捂著腹部,脸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修长手背绷起青筋。 越綾看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眉心一点点拧起来。 “你、你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 江陆勉强笑了一下:“一点毒药。” 越綾徒劳地张了张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完全看不懂他,正常人怎么会给自己吃毒药?他是想死吗?! 江陆撑著床边,似乎想要站起来,但他实在做不到,只好半跪在地上,用膝盖往前拖行了两步。 那模样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了,可偏偏他手里还握著一个药瓶,举高了想要交给越綾。 “我知道你怕我,所以我现在把体內毒药的解药给你,你一个念头就能决定我的生死。” “这样的话,你可以稍微……不那么害怕我了吗?” 江陆仰头看著越綾,略长的黑髮垂在肩颈旁,一双眼睛很黑,睫毛是无害的婴儿直,鼻尖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这颗痣冲淡了他脸上的阴鬱气,反而显得有点可怜。 但越綾知道自己不能相信他。 江陆是个疯子,他一直都是疯子。 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信。 而且解药就在他手里,他但凡不是傻子,肯定会服药救自己的。 越綾逼自己硬下心肠,转身拉开门,毫不犹豫往门外跑。 裙摆飘扬起来,在江陆眼前一闪而过,他要伸手去抓的时候,又轻飘飘从他指尖溜走。 “咳咳。” 江陆又咳出两口血,脸上的表情却不再像刚才那般可怜,而是带著些许严苛的审视。 为什么? 他刚刚哪里演的不好吗?越綾为什么没有心软? 她明明是个很心软的女孩子。 之前在游轮上,他被迫下跪的时候,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只有她看不下去。 一定是他演得不对。 但他今天必须要让越綾心甘情愿留下来。 江陆大脑冷静地运转著,身上伤痕累累,但他全然不顾,反手打出一个电话,语调冰冷毫无情感。 “把daron放出来。” 別墅外。 越綾本以为会有人拦住自己,甚至做好了要受点伤的准备。 但奇怪的是,那些保鏢明明看到她了,却没有任何出手阻拦的意思。 为什么,难道江陆真的不打算对自己出手吗? 可他明明都闻到她的味道了,以他对调香变態的嗜好,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呢? 还是说,这又是什么设置好的圈套? 越綾想不明白,她本来就很笨。 但没关係,她谁都不相信就好了,只要从別墅里跑出去就好了。 越綾拎著裙摆,从別墅正门夺路而出。 周围很黑,连路灯也没有,越綾忍著害怕,默默记住一些標誌性的物体。 比如不远处那棵大榕树。 越綾跑得不快,她体力並不好,以前裴商就老是嘲笑她,捏著她软绵绵的、毫无肌肉痕跡的手臂,说她肉多。 但其实每天爱不释手,要翻来覆去摸很多遍的人也是他。 他总是那么口是心非。 等一下。 越綾脚步突然顿住,漂亮的脸蛋皱了一下,显出些许懊恼。 怎么老是想到他呢。 脑子里乱糟糟的,还分了神,看,她都走错路了,前面这棵大树明明之前就看到过。 她又绕回原地了。 越綾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往相反的方向跑。 然而十分钟后,她再次绕回原地,看到了那棵弯曲盘绕的巨大榕树。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沿著脊柱缓缓上爬,一直到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个透。 別墅外居然是个迷宫! 怪不得她怎么跑最终都还是绕回原地! 越綾手指紧紧抓著裙子,脸蛋在朦朧的月光映照下,显出几分苍白和可怜,漂亮的眸子里满是迷茫和惊惶。 怎么办? 她要怎么从迷宫里逃出去? 正在越綾不知所措时,身后不远处却又出现枯枝被踩断的细小声响。 那声音其实非常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但越綾此时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因而也就极度敏锐。 她小心翼翼转过身,在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中,儘量镇定下来,视线一寸寸扫过。 没有人,但是树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是一双眼睛。 一双充满凶性、在黑暗中泛出莹莹绿光的眼睛。 越綾感觉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一声尖叫即將控制不住溢出喉咙,被她两只细白纤细的手指死死捂住。 狼! 是狼! 虽然已经適应了人类生活,但越綾在某些方面仍然保持著深海人鱼的习性。 比如喜欢吃脆脆的青菜,喜欢太阳,还有……害怕陆地上的大型食肉动物。 她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狼,但她意识到自己此刻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能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举动。 否则一旦惊动它,自己立刻会被撕碎。 越綾忍著恐惧,一步步往后退,竭力控制著双腿不製造出声响。 然而那只狼却好像早已经锁定了目標,从树后猛地扑出来,张著血盆大口往她的方向狂奔。 越綾转头就跑,被嚇得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然而她还是太慢了,那只狼离她越来越近,锋利的牙齿离她仅有一步之遥。 千钧一髮之际,一个人影猛地从暗处扑出来,抱住越綾在地上狠狠滚了几圈。 与此同时,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鏢拿著麻醉针和锁链,熟练地將狼放倒,重新关回合金笼子里。 那狼似乎被某种味道刺激到了。 几针麻醉针下去,它还是强撑著涣散的眼珠,死死盯著越綾,喉咙里挤出粗糲的吼声。 越綾躺在地上,人都是懵的,肤色透出一种玉质的白,眼睛里雾蒙蒙的,似乎要被嚇哭,但竭力忍住。 那眼泪就被包在了眼睛里,在漂亮的眼珠上形成一层透明的水膜,凌乱的长髮披散著,发尾还沾著一片树叶。 好可怜,好漂亮。 江陆撑著地面,白皙的喉咙微不可察地滚动。 而且好香。 因为太过恐惧,越綾身上的香气浓得几乎要变成实质,四周保鏢的视线也有些蠢蠢欲动,几次三番往她的方向偷瞄。 江陆的脸色淡了下来。 下一瞬,他皱眉吐出一口血,脱力一般,把自己砸在越綾香香的、温热的颈窝。 “江、江陆!” 第78章 吸猫一样吸她 江陆看著清瘦修长,但毕竟是个个高腿长的成年男人,身上硬邦邦的都是肌肉。 这样不要命地往越綾身上压过去,她几乎要被他砸得断气。 抖著手抵著他胸膛,才能勉强支撑自己不被他扑倒。 但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太近了些。 江陆略长的黑髮扫过她细嫩的颈窝,陌生的雄性气息混杂著血腥气,蛮横地將她笼罩起来。 密不透风,令人毛骨悚然又极度抗拒。 越綾好想把人推出去。 但这人刚刚才在野狼的利齿底下护了她一下,还被咬伤了。 她如果真的不管不顾把人硬推出去,那未免有些太狼心狗肺。 她实在干不出这样的事。 但是他真的好重,还靠她这么近,她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越綾纠结得脸蛋都皱在了一起,抵著江陆的双手不自觉地揪住他衣服,捏成乱糟糟的一团。 江陆半眯著眼睛用余光去看她,唇角忍不住往上掀了一点。 睫毛好长,脸红的样子好可爱,连抓他衣服的模样也很萌。 他这样做就是吃准了她会不忍心。 他知道的,她胆子很小,好像也有点討厌他。 但其实她的心比谁都要软。 所以不能来硬的,不能让她害怕自己。 只有自己主动示弱,这条缺乏安全感的小鱼才会愿意短暂棲息在他这里。 江陆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埋首在越綾纤细的肩膀。 丝绸般的浅色长髮拂过他的脸,身上的香气更是薄纱一般,將他轻柔覆盖住。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好像都变得很浅很浅,他甚至希望时间可以慢一些,再慢一些。 江陆一边想著,一边忍不住又凑近了一些。 在越綾看不到的地方,吸猫一样,狠狠吸了好几口。 越綾忍了一会儿,实在有点忍不住了,细白的手指往外推推他。 “你、你没事吧?可以起来吗?” 江陆仍旧不说话,只是虚弱地呜咽了一声。 “疼……” 越綾咬唇,还是拒绝:“你不能这样压著我,快点起来。” 江陆出奇地好说话,听她这么说了,他立刻用手撑著地面,想要坐起来。 然而只离开了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他脸上便露出痛苦难耐的神色,比原先更重地摔了回去。 越綾几乎要都给他砸晕了,眼前不断有星星在绕。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江陆的一只手垫在了自己脑后。 “抱歉,我真的好痛……” 江陆脸色很白,他今天受的伤真的不要太多,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血液渗透了,在地上拖出一小片血痕。 越綾每次要推他的时候,都被那团血跡刺得狠不下心。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些累赘的同情心,她已经很弱了,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再这样心软下去,不用別人出手,她自己就会把自己害死。 而且……而且说不定还会有人故意利用这一点,给她设套。 越綾后知后觉感到慌乱,纯澈的眸子里有警惕之色一闪而过。 几乎在同一时间,江陆开口唤来了自己的保鏢。 “扶我起来。” 保鏢们之前便想来扶他,但都被他的眼神制止了。 如今他主动开了口,他们才敢过去將他搀扶起来。 这过程中,因为拉扯到了伤口,他一直在咳血。 等他转过去,越綾才看到他后背被狼齿咬过的地方,几乎深可见骨。 他伤得这么重,自己还怀疑他是故意骗取自己的同情心,这是不是……有一点点过分了? 越綾眉心拧了拧,想要开口说什么。 “你……” 江陆温和道:“是我的错,之前故意嚇唬你,还害你遇到狼,我救你也是我该做的,你不要有负担。” 说著,他垂下眸子,眉眼清浅而笼罩著淡淡愁绪。 “我知道你怕我,但我真的只是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没有想对你做什么。” 他语气很真诚,尾音带著令人信服的魔力。 配上他虚弱的、显得格外苍白漂亮的脸,攻击力一下子减弱了大半。 越綾心里的警惕稍微减退了一点,但还是別开眼,不去看他。 “谢谢你刚刚救我,但我还是要离开这儿。” 语气还是很坚决呀。 江陆看了她一会儿,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气。 好聪明的宝宝,长著那么纯的一张脸,没想到还挺难骗。 在越綾眼里,江陆表情有点失落,但还是强撑著说:“可以。” “別墅周围是个迷宫,你自己跑不出去的,我告诉你从哪里走出去。” 说著,他真的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叮嘱道:“很黑,小心些。” 越綾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 奇怪,江陆居然真的这么好说话,跟原文里描写的嗜香变態一点都不一样。 她本以为他会不择手段困住她,折磨她的。 可现在他却救了她,还要放她走。 他真的有这么好吗?她不会刚一走,那些保鏢就飞扑过来抓她吧? 越綾將信將疑地往外走了两步,发现江陆以及他带来的那些保鏢都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像真的下定决心要放她走。 越綾心里的大石头落地,忍不住开心起来,拎著裙子往外跑。 谁知身后的江陆突然闷哼一声,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 脸色苍白,嘴唇嫣红,像是鬼魅。 紧跟著他晕了过去,保鏢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划破四周越来越浓的夜色。 “江少!江少!” “您怎么了江少?” “快去备车!立刻出发去医院!” 越綾本来都走出了好远,闻言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江陆被保鏢搀扶著,唇边全是血,脸上透出不正常的青黑。 那是……毒! 江陆没骗他,他居然真的给自己吃了毒药,而且现在都还没服用解药! 第79章 居然是性冷淡吗 那些保鏢並不知道江陆是中了毒,还七手八脚地要把他往医院送。 已经耽误这么长时间了,如果再耽误下去,他可能真的就回天无力了。 怎么办…… 眼前是近在咫尺的自由,身后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越綾陷入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她知道现在是自己离开的好时机,以后可能都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可……可江陆…… 江陆他真的有那么坏吗?他真的该死吗? 江陆江陆江陆…… 江陆是原文女主的舔狗,是她的守护神,跟她有什么关係?! 越綾咬了咬白皙的牙齿,艰难地往前走了一步。 不管了! 她救不了所有人,她就是要做世界上最自私的人! 闭著眼睛的江陆听到越綾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心头阴暗的情绪一闪而过。 啊,居然真的这么狠心。 他完全预估错了吗? 可他是真的中毒了呀,如果再不吃解药,他真的会死。 可他的死活对越綾来说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那么想离开,那么渴望自由,根本不会为他停下脚步。 这条小鱼本来就是没有心,没有感情,连裴商都留不住她。 或许他根本就不该用这种偽装温和的方式,他该拿出一片真正的春药吞下去,將没有反抗之力的越綾彻底占有。 让她身上的香味在他身下化成柔软的春水,隨著他的动作晃荡,流淌。 最后融进他骨血里,直到再没有人能够剥离。 他还要让她把眼睛哭红,胭脂一样的緋色铺满那张脸。 反正同情的眼泪和情慾的眼泪也没什么不同。 江陆平淡地想著,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 很多人骂过这是一条贱命,或许死了也没人会在意。 只是很可惜,他用命去做筹码,还是没能换到越綾留在他身边。 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 江陆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他能听到周围保鏢慌乱无措的叫喊声,也能听到不远处汽车急迫的轰鸣。 但没有一种声音是他想听到的。 死亡的阴影已经悄无声息笼罩下来,將他的意识拖入不见天日的深渊。 他放任自己朝著最深处下坠,直到一双手伸进他衣服里,急切地摸索起来。 耳边是那道他从一开始就在期待的声音。 “江陆!解药呢?解药还在你身上吗?!” 是她在叫他吗? 江陆睁开眼睛,睫毛轻轻颤了两下,一瞬间,他从地狱回归尘世间。 越綾翻了半天才翻到药,用手指捏著往他口中送,那双瓣一样好看的眼睛此刻显出几分急切。 “快吃,吃下去!江陆!” 江陆轻轻张开嘴,故意咬了一下越綾细嫩的手指尖。 甜的,很香。 越綾被咬得身子颤了一下,似乎条件反射地想要把手抽回去,或者乾脆利落打他一巴掌。 但看一看他苍白的脸色,又无可奈何地放弃了打他的念头,憋屈地把手指收回去,用他衣服狠狠擦了几下。 眼下氳出一片红,表情十分嫌弃。 江陆牙齿叼著那片解药,无声笑了一下。 看著江陆吃完了药,越綾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救了她一次,如今她也算是救了回来,他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了。 越綾拍拍手,脚步轻盈地往外走,谁知中途却被保鏢拦住。 对方个子高,快头也顶她两个,一开口就是一句生硬严肃的—— “你不能走。” 越綾瞪大眼睛,头髮垂落在肩膀两侧,月光下,她漂亮得像个妖精。 “我为什么不能走,你老板都让我走了!” 保鏢竭力忽视她那张惊艷的小脸蛋,公事公办道: “我们有理由怀疑江少中毒与你有关,所以在江少彻底恢復之前,你不能离开。” 越綾:“……” 她指著江陆:“可毒药是他自己吃下去的!” 跟她连半毛钱的关係都没有啊! 保鏢一脸不屑:“这位小姐,你说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这世上哪有人自己餵自己吃毒药?我们老板可没有这么傻逼。” 越綾:“……” 可是就是有啊! 江陆他就是那种脑迴路不正常的疯子啊!他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傻逼啊! 可无论她怎么说,那些人高马大的保鏢就是不相信。 甚至不顾她的反抗,把强行她关进了江陆的房间,让她守著他。 越綾反抗不了,气得脸都红了。 眼尾绚丽,红唇娇艷,比江陆园子里开得最好的玫瑰还要让人目眩神迷。 江陆躺在床上,將她的模样收入眼底,只觉忍俊不禁。 看来气得不轻。 他给了保鏢一个眼神,保鏢立刻会意,站著不动,乖乖让越綾打了两下出气。 但越綾实在不怎么会打人,她只有甩人巴掌的时候比较熟练。 但对著保鏢那张正义凛然的冰块脸,她实在下不去手。 只隨便打了两下,给自己心里那股邪火找了个发泄的地方。 然而她脸蛋精致,连手指也是细嫩的,身上的味道还十分好闻。 那保鏢被她打了,不仅一点不生气,反而还脸红了。 侷促地站在原地,像个手足无措的傻大个子。 直到床上的江陆不轻不重咳嗽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慌乱地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越綾和江陆两个人。 越綾不愿意照顾他,乾脆就在房间里四处翻了翻,看看能不能翻到钥匙。 结果钥匙没翻到,反而翻到了一堆药,还有病歷,署名都是江陆。 越綾粗略看了看,发现这江陆还真是个病秧子。 中度贫血,慢性胃病,中度抑鬱与自毁倾向,黑暗应激……甚至还有性冷淡。 不是吧,作为原文的四个男主之一,江陆他居然……性冷淡? 越綾忍不住把那份报告拿出来,粗略看了几眼。 上面的专业术语和名词她都看不明白,只隱约知道是某些童年阴影造成的心理ed。 也就是说,他现在对女人是不想石更加上石更不起来的状態。 怪不得他最近对沈珍珍的態度这么冷淡,一点都不像原文那么痴迷、癲狂。 放下报告,越綾唏嘘的同时,紧张的心也忍不住放鬆了一点。 既然是性冷淡,那他对自己应该没有兴趣。 也不会像裴商那样,整天亲亲抱抱举高高,还恐嚇她给他生孩子。 他应该真的只是喜欢她身上的味道而已。 而且他好像挺好说话的,不像原文那样阴鬱变態,应该也不会一言不合就割她脖子,放她血吧? 这样想著,越綾紧绷的身体终於一点点放鬆下来,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开始摆弄那些药。 她此刻是微微塌著腰的姿势,后背纤细,脊骨流畅漂亮,蝴蝶骨在薄薄的布料下显出轮廓。 身后,江陆慢慢睁开了眼睛。 第80章 在伤害你之前,我会先了结自己 越綾並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垂著眸子看得很专注。 柔顺的长髮从肩膀上垂下去,有些遮挡视线,被她用两只葱削似的手指撩起来,拂到耳后,露出一段细腻的、格外诱人的脖颈。 耳垂更是白皙如玉,精致又可爱,恨不能让人含进嘴里,吻出甜味来。 江陆呼吸微沉,狭长双眸漆黑一片,死死盯住越綾。 放在身侧的手缓缓向下,摸到了一截紧绷起来的小腹,坚硬如铁。 性冷淡是真的。 因为小时候一些不太好的经歷,再加上见过太多次江远山被性、欲交配,失去理智,只知道跟女人交媾的噁心模样。 导致他一直对这种事感到抗拒和牴触,甚至发展成了严重的“性应激”。 心理医生曾经警告过他,如果再不接受干预治疗,他之后將无法结婚生子,留下后代。 但江陆对这种事根本就无所谓。 他从来就没有过这种衝动,也不觉得自己这骯脏的血脉有延续下去的价值。 即便对於沈珍珍,他也只是因为小时候那半块巧克力的情分,才对她特殊一些。 並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他唯一真正喜爱的只有调香。 香味激发和创造的过程能让他获得比性、快感还要强烈百倍的刺激。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可现在,越綾站在自己面前,他却发现自己沉寂已久的部位竟然隱隱有种电流划过般的刺激感。 那感觉太陌生,也太令人头皮发紧,江陆几乎是瞬间就闭上了眼睛,忍得修长脖颈青筋勃发。 不行。 不可以。 这太丑陋,也太噁心了。 他绝不能在越綾面前,显露出自己如此令人作呕的一面。 江陆呼吸沉沉,紧闭双眼,初尝情潮的他根本不知如何消解这种衝动,只將手腕塞进嘴里,发狠地咬下去。 登时,那苍白漂亮的手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越綾闻到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可等她要回头看的时候,房间內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停电了。 越綾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的桌子,耳边传来“咣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越綾还来不及多加思索,一双带著湿意的手就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啊!” 越綾惊叫一声,抬脚就要踹过去。 江陆被踹得发出闷哼声,喘息声极度痛苦却又夹杂著不知名的愉悦,简直让人后背发凉。 “不要……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江陆死死抓著越綾脚腕,如同濒死之人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孤注一掷,卑微可怜。 “好黑,我好怕……” 越綾根本听不进去他在讲什么,见踹不开他,她只好蹲下身子,把他的手往外扯。 不碰还好,一碰就摸到一手的鲜血,尚且温热的,触感滑腻。 好脏好脏好脏! 越綾一点都忍受不了,手腕僵在半空,被精神濒临崩溃的江陆抓住机会,一把握住。 他滚烫的呼吸就落在她手上,苍白双唇颤抖著,吐出一个又一个音节。 越綾的手腕几乎要被攥得断掉,她拼命挣扎著,费半天劲才听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好黑,好多人……” “滚开,不要扯我的衣服,不准触碰我……” 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梦魘当中,只知道来回重复那几句话,像只焦躁又绝望的困兽。 越綾一下子想起那些诊断书,还有那些药。 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性应激,黑暗恐惧…… 豪门深宅里,没有任何倚仗依靠的私生子,甚至还长了一张格外漂亮阴鬱的脸。 他会遭遇什么,似乎並不难猜想。 人类为什么总是这样,要如此残忍而齷齪地对待比自己弱小的生物。 越綾上辈子活得肆意而自由,她对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和事其实都抱有一种爱意和宽容心。 也正因如此,在直面这些黑暗和齷齪的事情时,她才会感到如此气愤和恐惧。 她深深陷入这种情绪当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江陆已经慢腾腾地蜷缩到了自己身旁。 他握住她手腕的手,甚至已经无声无息摸上了她细嫩的、透出香味的手指。 黑暗中,他埋著头,深深嗅闻,苍白俊美的脸上浮现出孩子气的欣喜。 但紧跟著,那欣喜又转为了深深的恐惧。 “我好怕,我好痛苦……” “我会不会死?” 江陆语气颤抖,每一个字的尾音都是不稳的。 似乎身后有无数张牙舞爪的恶魔,正跃跃欲试冲他伸出魔爪。 越綾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能感受到他此刻的虚弱和恐惧。 她无法想像,江陆会有这样的一天。 明明在原文中,她才是那个一直带给小人鱼痛苦的人。 越綾偏开头,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语气十分厌弃。 “你放开我,你根本不会痛苦,你只会一而再再而三带给別人痛苦。” 她冷漠的態度似乎十分让江陆恐惧。 他几乎是跪坐起来,捧著越綾的手,极力否认。 “不,我不会……” 越綾低著头:“你会的。” 她忽然撩开一侧的头髮,对著江陆露出了白皙如玉的脖颈,神情堪称冷漠。 “你喜欢我的味道,你想得到,也想毁掉,你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在传递出这种信息,不是吗?” 江陆猛地绷紧牙关。 越綾几乎是拼命在推开他了,漂亮的眸子里全是不信任。 江陆突然开口。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我会死在伤害你之前。” 越綾忽然一顿,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不等她问,江陆已经踉踉蹌蹌爬了起来,脚步声越离越远。 等到备用电源被打开,灯光大亮的一刻,越綾清晰地看到江陆走到了阳台边。 再进一步,他就会当著她的面摔下去。 第81章 我闻不出任何味道了 臥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撞开,数名保鏢蜂拥上前,在看清站在阳台边的江陆时,不约而同嚇得面无人色。 “江少!” “江少,冷静!千万不要跳!” “不能跳啊江少!” 江陆充耳不闻,只是看著越綾,不断摩挲著那只刚刚碰过她手指的手。 那里似乎,还有淡淡的体温。 保鏢见状,咬牙將越綾轻轻往前推了推,用眼神逼迫她把江陆劝下来。 被那么多五大三粗的保鏢堵著退路,越綾只好硬著头皮去劝江陆。 “你、你不要闹了好不好?那里很危险,快点下来。” 江陆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嗓音沙哑而破碎,但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抱歉,我不能听你的,我很想跳下去。” “我跳下去,就不会伤害你了。” 越綾顿时无言。 为什么,为什么他也和裴商一样,要对她说这种话。 明明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让他们死,她只是想要互不打扰而已。 这真的很难吗? 那些保鏢听了江陆的话,纷纷对越綾露出谴责的神情,似乎很想骂她不知好歹。 他们江少为了她得罪亲生父亲,还去闯了裴总的实验室,还被狼咬,命都快没了,她居然还说他会害她! 怎么会这么没良心! 然而,在看到女孩子浅色的眼睛,抿起的唇角,以及在淡淡光晕下显得无辜纤弱的眼睫时,那句过分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只好继续无声谴责。 越綾揉著眉心,整个人都快要矛盾死了。 江陆今晚確实救了她好几次,她还总是很过分地对他,千般牴触,万般嫌弃。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要对她怎么样,只是一味地想伤害自己。 难道原文出错了,江陆並不是那样阴鬱又癲狂的人? 还是她记忆出了问题,把江陆妖魔化了了? 他其实只是个受过童年创伤还有一定自虐倾向的调香天才? 越綾得不出答案,但她知道,她绝对没办法眼睁睁看著一条生命消逝在自己眼前。 她定了定神,往前走了两步,努力劝著江陆。 “你还很年轻呢,而且你现在很厉害,已经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对了,还有沈珍珍,她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不想和她在一起吗?” 出乎意料,江陆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又往前走了一步,半只脚几乎都悬空了。 越綾心臟都快要停了,连忙阻止:“你、你別衝动!” “你不是喜欢调香吗?你死了就再也没办法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了!” 江陆终於有了一点点反应。 他看著越綾,长睫毛垂落下来,像是断翅的蝶,显出极致的痛苦和空茫。 “可我现在,已经闻不出任何味道了,医生说是后脑受到撞击,嗅神经受损。” 如同惊雷当头劈下。 不只越綾,就连身后的保鏢都露出了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江陆可是江家最出色的调香天才,他居然、居然说自己闻不出味道了? 那岂不是一朝从天才墮落成废物了吗? 若是江家那群老东西知道,若是江远山知道,江陆绝对会从继承人的位置上被拉下马,还会被那些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房间內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息瀰漫到每一个人身边。 越綾整个人都被砸懵了,第一反应是江陆在骗自己。 她试著释放出身体里的香气,甜香一点点充斥房间,连她身后那群保鏢都忍不住皱著鼻子深嗅。 可江陆始终没有半点反应,连眼神都没晃动一下。 奇怪。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越綾这下真的有点不知所措了。 她一直以为江陆会为了她得到身上的味道反覆折磨她,因而费心提防,苦心躲避。 可到了最后,他却是为了她,重伤到失去了最最重要的嗅觉。 从神坛一朝跌落。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般荒唐又滑稽的模样? 越綾的眉心重重拧起来,完全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身后的保鏢又惊叫出声:“江少不要!!!” 越綾抬头一看,江陆脸色惨白,双眸紧闭,不管不顾往前一扑,半个身子几乎悬空! 来不及思考,她立刻狂奔两步,在江陆身体彻底踏空之前,一把拉住他手腕。 “你、你等等!” 越綾几乎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细瓷一般的脸蛋憋得通红,握住江陆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她身上的香气浓郁到几乎笼罩了整座別墅。 江陆闭著眼睛,似乎在忍耐什么,双手不断发抖。 越綾连忙道:“你害怕了,后悔了是不是?快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江陆睫毛颤了颤,眸子黑而沉静,定定地望著越綾,从眉眼看到嘴唇。 最后他缓缓伸出手,反握住越綾,然后死死抓紧,手背暴起青筋。 “扑通……” 两人同时摔在阳台上。 江陆还抓著越綾的手,低下头反覆嗅闻,他高挺的鼻樑几次擦过她的手掌,令她感到十分不適。 刚要挣开,江陆却已经克制著放开了她,一脸死气沉沉。 越綾问:“真的闻不到了?” “嗯。” 越綾还是不太相信,把自己的手腕和头髮依次递过去让他闻。 “真的闻不到?” 江陆闭了闭眼睛,似乎十分痛苦,忍耐得额头青筋暴起。 “嗯,闻不到。” 越綾可耻地发觉自己竟然有一点点开心。 如果江陆真的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那他应该就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失去嗅觉也是因为自己,结果自己还这样想,好像確实有点太无耻了。 越綾在心里谴责了一下自己,然后轻轻咳了一声,生疏地安慰他。 “没事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肯定能恢復的。” 江陆突然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她。 “那你愿意帮我做康復训练吗?” 越綾:“啊?” 她只是隨便意思两下,根本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啊! 第82章 我叫你別看她,你没记住吗? 半个小时后,越綾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拿著一串钥匙和一张黑卡。 她实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她作为世界上最希望江陆闻不出自己身上味道的人,现在居然要去帮他做嗅觉训练。 作为交换,他可以为她提供一个不会被人找到的住所,还有自由。 他还承诺,她可以用温家大小姐温莱的身份去海城大学上学,並且不会有任何人再来纠缠她。 连他自己也不会。 为了叫她放心,他带著一身伤连夜离开了別墅,並且还把他体內毒药的解药给了她。 这解药必须每三天服药一次,但凡中断,便会有性命之忧。 江陆说他不会常常出现在这里,只会三天过来拿一次解药。 这对越綾而言,似乎是一笔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 因为江陆几乎把所有的筹码都交给了她,包括他最大的秘密以及他的性命。 他的脖颈上套了一圈项圈,还想把韁绳交到越綾手里,让她握紧。 但越綾对此毫无兴趣,也没有什么养狗养鱼的爱好。 她还是想走。 但是欠了江陆这么大的恩情,她要怎么脱身呢? 越綾托著下巴,愁得眉毛都拧成了一条毛毛虫。 遇事不决,那就先看会儿电视吧。 越綾按下遥控器,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一条通缉令,发布人是闻宴那坏傢伙,而通缉对象正是她自己! 越綾看著电视里闻宴那张欠揍又囂张的帅脸,几乎要把遥控器捏断。 这个傢伙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越綾果断按下按键,屏幕切换,变成打捞现场,女记者標准的播音腔听上去优美而动听。 “打捞队已经连续打捞了一整夜,据说温家继承人、设计师温少虞也亲自参与了搜捕……” “失踪者的身份已经引起无数人好奇,但目前仍然没有任何线索透露出来………” 背景是穿著潜水服,正往后捋额发的温少虞。 他骨相生得很好,眉弓高而皮肉均匀柔美,如此湿漉漉的模样也不显狼狈,反而格外性感利落,脸上的水珠都熠熠生辉。 越綾却多看一眼都觉得眼疼,忙不迭按下按键,切断画面。 这次新闻背景是溟海附近。 裴氏集团正將最新研发的设备投放入海,据说任何生物出现的痕跡都会被立刻捕捉並上传。 越綾的手指收紧了,一眼不眨地盯著设备上的“裴”字,漂亮的唇角紧张地抿起来。 这是裴商安排的吧。 她从他身边逃走,临走之前还掐了他的……如此轻薄,如此羞辱,他肯定很生气。 如果被他抓到,自己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可不逃就要面对江陆,逃了就有可能步入其他三人设下的天罗地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越綾呜咽一声,苦恼地抱住脑袋。 难道只有暂时留在江陆这里才是更好的选择吗? 起码江陆人可以沟通,还是个性冷淡,不会对她动手动脚,更不会变態地想要弄哭她。 而且他现在嗅觉受损,对自己香气的渴望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强烈,攻击性也不强…… 暂时留在这里避风头,另外三个男主一定不会找她很久,很快就会回归追求沈珍珍的正轨。 到那时,她自然就可以离开。 毕竟江陆这个人比裴商好应对得多,而且她手里还有他的解药,他应该不会为难她。 不知想了多久,越綾带著脑袋里的一头乱麻睡了过去。 纤细的身子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蛋趴伏在手臂上,挤出一点柔嫩的脸颊肉。 看起来有点委屈,还有点可怜,时不时还要惊醒,警惕地望向四周。 但好在江陆说到做到,他真的离开了,没有再回来。 越綾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手臂有一点麻,身上还盖著一条毯子。 她拎著那条很柔软的羊绒毛毯,疑惑地蹙了蹙眉。 奇怪,她昨天睡觉的时候有给自己盖毯子吗? 她怎么没印象了? 然而不等她思考太久,门外便传来司机礼貌的催促声。 “小姐,该去上学了。” 越綾这才想起江陆昨天说要送她去上学,以温家大小姐温莱的身份。 越綾对冒充別人不感兴趣,但江陆说用本名容易被坏人发现,还会被抓回去做不好的事情。 还说是温莱先害的她,拿她给自己顶包,把她送给江远山那个老色鬼。 所以她用温莱的名字也是合情合理的,並不算蓄意冒充。 越綾几次想反驳,都被他堵了回去,她索性不再跟他掰扯。 跟司机大叔讲了一声稍等,越綾飞速爬起来去洗漱,顺道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把粉色长髮编成侧麻。 但她实在不太会,这些事情以前都是裴商做的,给她搭配衣服,梳头髮,做髮型。 甚至有时候她赖床起不来,他连洗漱这种事情都会帮她做好。 裴商的手指不算细腻,甚至还有点粗糙,摸她脸的时候总是又痒又刺。 她不喜欢,总是想躲,但裴商不让她躲,摸著后颈把她拉回来,吻到她再也没有躲的力气。 意识自己又在想裴商,越綾编头髮的动作一顿,表情有些迷茫。 她果真被裴商养得对他產生依赖了吗? 不行,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 越綾把编得乱糟糟的头髮拆开,用手扒拉两下,任由漂亮的、泛出丝绸光泽的长髮披散在脊背上。 司机安静等在门边,还在想老板今早发来的第一条指令—— 去別墅接人,不准多看,也不准多闻。 他当时就觉得离谱,心说难不成来的人是天仙吗?他连看都不能看,闻都不能闻? 然而当门內的姑娘推门走出来时,司机却结结实实地愣在了原地。 好、好漂亮,眼睛好灵,皮肤好白,身上还香香甜甜的。 她看他一眼,礼貌地说:“抱歉,我起晚啦,下次会早一点的!” 司机今年已经年过四十,闺女都上高中了,但还是不由老脸一红。 对著这钟灵毓秀的姑娘说话的时候,嗓子都恨不得夹起来。 “没、没关係,咱们走、走吧?” “嗯嗯!” 车上,越綾安静坐在后座,在漆黑的坐垫对比下,她皮肤白得简直能透光。 司机完全不带任何欲望地多看了两眼,心说居然真有人能长得这么乖甜。 跟她家闺女看的动漫人物一样。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还想拍给闺女看看。 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备註为老板的联繫人发来的信息让他脊背都冷了下来。 【我叫你別看她,你没记住吗?】 第83章 表白墙速捞,这又灵又纯的漂亮妹妹到底是哪个系的? 司机一瞬间冷汗都下来了,见鬼一般扔开手机,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 奇怪,江少怎么会知道他在偷看那位姑娘?难道他正在附近监视著他们吗? 这太可怕了。 司机再也不敢乱看乱瞟,只死死盯著前方的路面,坐姿端正笔直,僵硬到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掉。 越綾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之处,她昨晚睡得很不安稳,还总是惊醒,这会儿正靠著座椅打盹。 纤细睫毛一翘一翘的,肤白唇红,又娇又娇,十分惹人疼。 被丟到副驾的手机再次震动,收到一条信息。 【开慢些。】 司机不敢耽搁,立刻放缓了速度。 后座越綾紧皱的眉心缓缓鬆开,下意识往座椅上蹭了蹭,粉色长髮从她肩膀滑落,最长的一截甚至擦过纤细腰肢,垂到了座椅上。 像一截没有藏好的、可爱的小鱼尾巴。 到学校的时候,越綾已经补觉补得很充足了,双眼亮而明媚,像是有光晕揉碎了进去。 她看谁,谁就要为她痴愣。 “谢谢叔叔,路上小心。” 司机根本不敢直视她,连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越綾便向著学校大门走去,直到那纤细笔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司机这才回到车上。 繫上安全带,猛一抬头,却在后视镜中看到一个根本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江、江少!” 江陆仍旧一身黑衣,肤色冷白,眉眼漆黑。 他坐在越綾坐过的后座上,闭著眼睛,似乎在感受她留下的味道和体温。 司机被这一幕震惊得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动,冷汗浸透了脊背。 许久之后,才听到江陆轻轻咳了两声。 卫衣领口之外的雪色脖颈蔓上病態的红晕,像涨起的潮,又瞬间消退下去。 他吩咐道:“回去。” 司机这才忙不迭启动车子,一边目不斜视,一边在心里猜测江少跟那漂亮姑娘的关係。 难不成是男女朋友? 可如果真是那样,江少为什么不亲自送她,反而还这么偷偷摸摸的? 如果不是男女朋友,那他又干嘛要跟著人家,还非要坐在人家坐过的位置上闻来嗅去? 司机想不明白,大脑都要宕机。 另一边,越綾已经进入了海城大学。 她看什么都新奇,却也不想在人多的地方招摇过市,毕竟她现在还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只能顶著別人的姓名。 所以越綾绕开人群,降低存在感,独自往校园深处走去。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沉寂许久的表白墙早就因为她的出现而陷入一片疯狂。 海大表白墙:路过的兄弟们求助!这漂亮妹妹是谁???附带照片.jpg. 远远看到的,实在太漂亮了!妈的看她一眼我魂都被勾走了,有没有哪位义父出来指点一下迷津,好歹告诉我这妹妹是哪个系哪个班的啊!!! 1楼: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咱们学校所有的美女底细不是早就被你们扒得乾乾净净了吗?哪儿还有什么不知姓名的美女……等一下。 握草,这踏马好看得过分了吧??? 2楼:靠,这图你確定没p?怎么可能有真人长成这样? 楼主:真没p,纯纯原相机直出图,更可怕的是本人比照片还好看。 3楼:这头髮,这小细腰,妈妈打我…… 4楼:楼主別太夸张,照片就已经够好看了,本人怎么可能比照片还好看。。。 5楼:刚在科技馆那边偶遇了,妹妹真人简直美得要死,皮肤特別白,眼睛跟瓣似的,又灵又纯,身上还有股说不出的香气,我魂都要飞了…… 对了,漂亮妹妹人超级好,我书掉了她还帮我捡,声音好听得我鼻血当场飆出来了。 6楼:我擦???妹妹还好吗,没被你嚇到吧? 5楼:好像有点,她眼睛都瞪圆了,睫毛长得要死,萌得我鼻血越擦越多…… 7楼:你他妈故意掉书让妹妹帮你捡的吧???死心机男我早就看透你了! 8楼:一点不羡慕,话说你在科技馆哪里偶遇的?我没別的意思,主要是想去逛逛科技馆。 9楼:我也是,没別的意思,主要是很久没体会过流鼻血的感觉了。 10楼:???9楼你好眼熟,你是不是话剧社社长? 11楼:还有8楼,你踏马不是隔壁数学系系草吗?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12:好傢伙,一条捞人的表白墙炸出这么多大神帅哥,果然漂亮妹妹的语是手慢无。。。 13楼:艹,狼多肉少,我先出手了,妹妹等我! 莫名其妙的,越綾突然感觉自己身边的人变得越来越多了。 本来这里都没什么人的,结果现在隔三差五的就有人跟她擦肩而过,而且还都要落下些东西。 有时候是书本,有时候是手机,甚至还有帕加尼车钥匙和全球限量的黑卡。 越綾捡东西捡得都要麻了,心说现在的大学生难道都是这样丟三落四的吗? 书本手机就算了,连车钥匙和银行卡这种也能掉,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她虽然没上过大学,但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终於,在从地上捡起一条小皮鞭的时候,越綾抖著手指,白皙脸蛋彻底红了起来。 这他妈的也能掉出来??? 闹呢吧! 越綾脸蛋飘红的模样也被人拍了下来,传到了表白墙上。 楼主:这踏马是哪个不要脸的???连小皮鞭都搞出来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想让漂亮妹妹拿小皮鞭抽你屁股?你个抖m! 1楼:皮鞭抽屁股?说谢谢了吗? 2楼:妹妹脸都红了,眼睛水盈盈的,是戴了美瞳吗?好独特好漂亮的瞳色。 3楼:怎会如此。。。尷尬害羞的样子也可爱到疯。。。 4楼:兄弟们,我当舔狗的心蠢蠢欲动。 5楼:实不相瞒,我也。 6楼:???话剧团团长你又来凑什么热闹?你一大帅哥又不缺妹子喜欢,来当什么舔狗?你能不跟我们抢了吗? 7楼:你们悠著点吧,妹妹都要被你们嚇跑了。。。 8楼:是的,妹妹已经从科技馆离开了,我连面都没见到,我恨你们! 什么,妹妹不见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急了。 还想分享分享消息,结果再次点进去的时候,就发现表白墙的帐號因为涉嫌违规,被封了一个月。 甚至所有帖子和照片都打不开了。 一眾男生:???? 第84章 安抚海豚,充满神性的漂亮妹妹 海城大学是全球排名前十的顶级学府,许多研究项目直接与国际协会对接。 学校甚至还有独立的海洋馆和科技馆,占地数千平方,投入的资金和资源不可尽数。 从科技馆离开以后,越綾便径直前往了海洋馆。 说不清缘由,她总是隱隱的有种感觉,海洋馆里有种很浓重的悲伤气息,恐惧又不安,让她一颗心都揪紧了起来。 她必须赶过去看看。 海洋馆分为內馆和外馆,外馆开放,可供校內和校外人士进来参观。 可內馆却是完全关闭的,除非是学生会或者校海洋研究队的成员,否则一律被拒之门外。 越綾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悲伤和恐惧的气息就在里面。 可她进不去。 要怎么办,可以求助江陆吗? 越綾从包包里掏出一部崭新的手机,那是江陆给她的,他说她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找他。 可是越綾不太想跟他有太多接触。 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越綾把手机塞了回去,抬起眼睛环顾四周。 她运气不错,没有等太久,便远远看到一个个子很高、眉目很俊朗的男生。 大约是从某种正式场合才回来的,他穿得很正式,清瘦而肩膀挺括,腿很长。 脸上上了很淡一层妆,更显五官端正漂亮,有种书卷气和冷淡感杂糅在一起的复杂感觉。 越綾看到他指尖夹著一张门禁卡,眼睛亮了亮,疾步走了过去。 席之衍刚准备刷卡进去,便听到身旁传来一个带著歉意的女声。 “抱歉打扰你,可以请你带我一起进去吗?” 很好听的声音,並不过分甜腻,像海风,却不腥不咸,只叫人觉得耳廓舒爽。 声音的主人也长了一张可以媲美海妖的脸,又纯又妖,睫毛再长一点,好像就能扑到他怀里。 席之衍觉得很有意思。 刚刚才在表白墙上被眾人捞来捞去的女孩子,现在就这么乖乖巧巧地站在了他面前。 仰著头,恳求他,眸子里完完全全倒映出他的模样。 “抱歉,这里不容许外人进入。“ 席之衍毫无感情地回答。 果不其然,面前的女孩子皱了皱眉头,娇嫩的唇角也抿起来,露出十足苦恼的模样。 席之衍甚至看到她细白柔韧的手指都绞在了一起。 薄削的唇角似有若无扬起,他在女孩子即將失望离去的时候再次开口。 “不过,学生会会长的朋友可以进去。” 越綾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很认真地问他:“那可以请你告诉我学生会长在哪里吗?” 席之衍:“不用。” “啊?” “我就在这里。” 越綾的眼睛微微有一点瞪大了。 她眼睛真的好独特,像一瓣,双眼皮弧度优美,瞳色浅,隱隱透出跟她头髮一样的粉色。 確实比照片还要好看。 席之衍单手撑在刷卡器上,姿態閒適放鬆,举手投足都透出贵气。 越綾不自然地抓抓头髮:“那……怎么样可以和你做朋友呢?” 席之衍略一挑眉:“起码要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越綾有点为难。 她不想顶著別人的名字,但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名字,万一被其他三个男主知道了,又会有麻烦。 席之衍见她犹豫,善解人意道:“不方便吗?” “那你可以不用说全名,给我一个可以称呼你的方式就好。” 说著,他在身上摸了摸,露出点无奈的神色。 “我只有笔,没有纸,你写在我手上吧。” 越綾抓著笔,很乖地在他掌心里写了一个丑丑的綾字,柔软的发顶在席之衍眼下露出全貌。 看著毛绒绒的,很想让人伸手去摸一摸。 “写好了。” 越綾抬起头,很有些不好意思:“我字有点丑。” 席之衍端详片刻,点点头:“有点。” “但挺可爱。” 越綾眨眨眼睛,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怕自己尷尬,所以在商业吹捧。 席之衍说到做到,带著越綾走了进去。 越綾顺著那股绝望的气息,来到巨大的培养池面前,那里面竟然是数条受伤的海豚! 席之衍以为她好奇,便跟她解释道:“之前溟海附近爆发海啸,有很多海豚受了伤,被保护协会的人救上岸。” “或许是创伤应激,这些海豚一直处於惊恐自闭状態,拒绝进食,拒绝治疗,才被送到了这里。” “只可惜,我们目前也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只能进行麻醉,强制输入药物和营养液。” 越綾抿著唇,眼睛里流露出痛心:“可那样,它们会更受伤。” 席之衍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是。” “所以我们还在犹豫。” 越綾蹲下身,贴著培养池的边缘,细细消过毒之后,往前伸出手指。 席之衍皱皱眉,本能地想阻止她。 这些海豚目前状態很不稳定,攻击性也很强,她这样贸然伸手,会有危险。 可接下来,令人惊诧的一幕出现了。 受伤的海豚缓缓游过来,贴著越綾的指尖蹭了蹭,像是受伤呜咽的小兽,来到了避风的港湾,受到了极大安抚。 一开始只是一只,后来变成两只、三只……到最后所有海豚都游了过来,爭先恐后地去蹭她。 越綾安静地维持著伸手的姿势,温热的指腹轻柔拂过海豚,轻轻点了点。 身上的香气无声无息散发出来,充斥这方近乎密闭的空间。 这一刻,席之衍甚至从越綾身上察觉到神性。 那样柔和、温暖,眉眼专注而充满仁慈,无端让人怦然心动。 他的目光从越綾脸上,慢慢移动到白皙的指尖,指腹蜷缩了两下,忽然也很想凑过去,让她摸一摸。 几分钟后,越綾收回手指,站起身,似乎鬆了一口气。 席之衍发现那些海豚的状態比之前好了很多,甚至开始主动进食。 整个研究团队都一筹莫展的难题,就这么被眼前这个女孩子解决了。 明明她也只是让那些海豚碰了碰她的指尖而已。 席之衍眉眼一深,忽然走到越綾面前,认真地问她:“你也可以摸一下我吗?” 越綾:“……啊?” 第85章 他是你男朋友吗,管你管得这么严 越綾露出尷尬的神色,手指往身后藏了藏。 席之衍见她牴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点越界了。 他退回来,礼貌地说:“抱歉,我只是很好奇你的手指有什么魔力,居然可以安抚到海豚。” 因为她们算是同类啊,她当然可以安抚它们。 心里这样想著,但越綾嘴上含含糊糊地说:“应该是巧合吧。” 席之衍不置可否。 他將越綾送出海洋馆,听到对方真心实意地冲他道谢。 “谢谢你,会长大人,你人超好!” 席之衍看著对方弯成月牙的漂亮眼瞳,还有嫩得像一样的两瓣唇,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 他挑挑眉,问:“那要跟我这个好人一起去吃个午饭吗?” 越綾刚想拒绝,手机却在同一时间响了起来。 来电人是江陆,他的號码也是他存在这部手机里的。 越綾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餵?”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对面没有说话,但有似有若无的咳嗽声传过来,隱约还有医生沉重的交谈声。 江陆的声音有一点哑,开口就是一句道歉:“抱歉,我打扰你了吗?是不是该吃午饭了?” 越綾:“没有,你有事吗?” 江陆停顿两秒,才低低道:“抱歉,我状况不太好,闻不到味道,也吃不下去东西,我想,我需要听听你的声音。”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把电话掛断,我没关係。” 越綾拧眉。 如果江陆很强势地让她必须说话给他听,那她肯定毫不犹豫就会掛断电话。 但是他这样放低姿態跟她讲话,好像生怕她生气一样,她就又冷不下来了。 而且说到底,他受的那些伤也是因为她。 江陆看到通话没有被中断,他就知道越綾心软了,心软的姑娘会比较好说话,或许也会给他一点甜头。 “可以跟我说两句话吗,什么都可以。” 越綾乾巴巴地说:“你、你好好吃饭,早点恢復。” “嗯。” 江陆弯起眼睛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又阴鬱下来。 但语气丝毫不显,仍旧温和,没有一丝攻击性。 “去学校了吗?” “嗯。” “海洋馆你应该会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去过了。” “有交到朋友吗?” “有。” “嗯,挺好的,玩得开心点。” 病房里,几个医生眼睁睁看著江陆握著手机,一边嫉妒到了极点,一边又拼命克制著,竭力保持温和的语气。 几乎像个重症精神分裂患者,脸色是狰狞的,言语是宽容的,让人看一眼心肝就骇得狂颤。 越綾又敷衍了几句,然后把电话掛断了。 电话那头的江陆猛地捏紧手机,心率飆升到了一百二,一旁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爆鸣。 医生嚇得脸色惨白,连忙安抚道:“冷静!冷静啊!江少!” “保持心態平和,一定要保持心態平和啊!” 江陆哑声道:“都出去。” 所有人忙不迭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江陆靠在床头,苍白的脖颈下,病號服宽鬆,露出一小片白得晃眼的胸膛。 电磁片贴在他细致的皮肉上,伴隨著呼吸上下起伏。 费了这么多功夫,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好不容易才让越綾对他的牴触和抗拒少了一些。 他绝不能沉不住气。 可是……可是真的好嫉妒。 越綾为什么这么招人,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她,他明明都把表白墙的帖子封掉了,可还是有狂蜂浪蝶缠上去。 席之衍算什么,学生会长而已,他凭什么这么轻易就能成为越綾的朋友。 想杀了他。 好想杀死他。 江陆几乎克制不住体內汹涌澎湃的杀意,这杀意比他切下他同父异母大哥的手指时还要难以克制。 但是不能这样,他不能让越綾害怕他,更不能让她看到他这副狰狞不堪的模样。 他要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努力装得像个正常人。 毕竟相比於被越綾避之不及的闻宴和温少虞,还有那个被迫出国,放血给母亲续命的裴商,他现在跟越綾的距离已经算是很近、很难得了。 江陆慢慢安抚自己,心跳缓缓平復下来。 另一边。 越綾掛断电话,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席之衍长腿微曲,靠在一颗圆柱上,冲她掀了掀眼皮:“男朋友?” 什么? 越綾露出有点荒谬的表情:“不是。” 江陆怎么可能是她男朋友。 席之衍笑了一下,那笑里没什么温度:“不是男朋友,还管你这么严,还要打电话来查岗。” 越綾皱起眉:“虽然我们是朋友,但这是我的私事,你可以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席之衍顿了一下,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扶著额角,半晌才苦笑一声:“抱歉,我太累了,说话有点没分寸。” 越綾抿抿唇:“没关係,累的话就快回去休息吧。” 临走之前,席之衍叫住她,礼貌道:“可以帮我拍张照吗?”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第一次化妆,留个纪念。” 这人帮过自己,越綾不会拒绝他,便说道:“好的。” 说著,她接过他的手机,缓缓后退,把人定格在取景框里。 他骨相很顶,妆容並不显女气,反而冲淡了冷硬感,眉眼勾勒得格外雋美精致。 只是很少笑。 越綾本想提醒一下,席之衍却勾起唇角,冲她笑了一下,露出颊边一个很小的梨涡。 “咔嚓……” 拍完了。 越綾把手机还给席之衍:“可以吗?不好的话我可以重拍。” 她对自己的摄影技术实在不是很有信心。 席之衍却很满意的样子,又冲她笑了一下:“很好,我很喜欢。” “真的不可以一起吃饭吗,我很想谢谢你。” 越綾:“还是不了,我……” 话音未落,一道更加惊喜的声音顿时在耳边乍响。 “握草!我綾綾宝贝!” 一道矫健的身影飞扑过来,一把將越綾抱了个满怀。 越綾头髮都被撞飞了,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扑腾两下,似乎重心不稳,很想抓点什么稳住身形。 席之衍看著那白皙的指尖,心下一动,就要伸手去扶她。 却被杨嘉抢先一步,抓住越綾的手腕,在自己脸蛋上摸了摸。 “呜呜呜,綾綾宝宝,你不记得大明湖畔的我了吗?” 第86章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裴总吗 越綾看了看面前的高马尾女生,眼睛亮了亮:“我记得的,你是嘉嘉。” 杨嘉连忙点头:“是我是我,话说綾綾宝贝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听我妈说裴总找你找得都快疯了!” 说后半句话时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席之衍只隱约听到几个音节,却无法判断具体是什么。 不过杨嘉他还是知道的,学校散打社社长,国家二级运动员,还拿过全国冠军。 她居然会和越綾认识? 杨嘉似乎也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搂著越綾的肩膀大大咧咧一笑:“会长好。” “那什么,我把綾綾宝贝带走了,咱们回见?” 说著,她根本不给席之衍开口的机会,搂著越綾转身就走。 席之衍眯起眼睛,他有种微妙的直觉,这个杨嘉好像原本就知道他和越綾在一起,所以故意来打断他。 只是为什么呢? 明明没有原因。 杨嘉把越綾带去了散打社,这会儿大家都去吃午饭了,方便她们两人说话。 越綾被杨嘉缠得没办法,只好把自己逃跑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並嘱咐她千万不可以告诉裴商。 杨嘉一本正经:“我怎么会背叛你呢宝!” 越綾幽幽地看著她,咬著吸管喝了一口酸奶:“不会背叛我吗,可我总感觉你是裴商派过来的。” 杨嘉险些没被酸奶呛死,立刻拍著胸脯保证:“哪可能,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 嚇死人了,为啥宝宝明明这么可爱,却让她有种被看穿的可怕错觉。 “不过,你一点都不想裴总吗?你们相处了那么多天,说走就走真的不会捨不得吗?” 越綾似乎停顿了两秒,而后驀地笑出来:“不会呀。” “世界上有趣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想被困住,谁都阻拦不了我。” 杨嘉一愣。 那一瞬间,越綾眼中的光华几乎要灼伤她的眼。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说:“綾綾,你知道裴总去m国了吗?” “不知道,他应该有自己的安排吧。” 杨嘉突然严肃下来,清秀的脸上满是凝重:“如果我告诉你,他这次去m国会有危险呢?” 越綾手指驀然收紧,在酸奶瓶子上留下几道不轻不重的抓痕。 “他怎么会有危险……” 那可是裴商,最无所不能的裴商啊。 杨嘉抓抓头髮,终於还是决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外界传言,裴总的母亲早年因为科研意外变成了植物人,一直在m国疗养。” “但事实並非如此,她变成这样,是因为自愿服了药,成了裴老先生的实验失败品。” 越綾的瞳孔微微收紧了。 “据说裴老先生原本打算在裴总出生后,让他服药,因为新生儿的体质更容易测出药物效果,但裴夫人不愿孩子成为试验品,所以自己服了药。” “自那以后,她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全身器官进入不可逆的慢性衰竭。” “裴老先生用尽了所有办法,最终都收效甚微,直到裴总八岁那年,他发现他的血可以延缓裴夫人的衰竭。” 杨嘉的声音变得艰涩,似乎也有些不忍,还有些恐惧。 “从那以后,裴总每年都要去m国,说是探望母亲,其实就是去放血。” 说来也够荒唐的,母亲成了失败的试验品,解药却是亲生骨血的血。 她拼命想保护的孩子,最后却成为了她的人形血袋,从八岁开始,每一年都要放掉全身百分之十五的血。 怎么会这样可怕。 越綾感觉自己的手指都冷了下来:“那、那裴商这次出国,也是因为要去……” 杨嘉点了点头,挤出一个艰难的笑:“哎呀,这也是我听我妈说的,可能不一定真。” “就算是真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裴总肯定也习惯了,你不用太担心。” 她的安慰並没能起到半分作用,越綾的脸色还是一点点白下去。 这次不一样的。 裴商当晚受了枪伤,已经流了很多血了,如果再被抽血,他身体会吃不消的。 可是……可是裴商那么聪明,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吧? 杨嘉注意到越綾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綾綾宝贝,你其实还是有点担心裴总的是不是?” 越綾不讲话。 杨嘉又问:“那你是不是……也有一点想他啊?” 越綾咬牙,忽然偏开脸:“我才没有想他,一点都没有。” 杨嘉不自然地把兜里的东西又往里揣了揣。 这些话她听著倒是没什么,要是被大洋彼岸的某个人听到,那他估计就要心痛死了。 心臟都要碎成一百八十瓣,拼都拼不起来。 “没关係宝宝,不想就不想,人生那么长,非要男人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杨嘉一把搂住越綾,冲她笑得瀟洒:“以后你来找我,我带你玩儿,好不好?” 越綾勉强笑了一下:“嗯。” “来,这个送给你。” 杨嘉从怀里掏出一个通讯器,递到越綾面前。 通讯器的形状做得精致又小巧,还是小鱼的形状,平时可以掛在身上当掛件,用任何设备都无法探测出来。 “这里面存了我的联繫方式,以后你就用它联繫我,无论什么样的麻烦,只要你call我,我一定会很快出现在你面前的。” “就算没危险,你也可以找我聊天,而且这个通讯器自带屏蔽功能,任何人想要监视你,都是异想天开!” 越綾不太好意思地收了人家的东西,说完谢谢以后又补充道:“没有人要监视我的,你放心吧。” 杨嘉心说那不一定哦,她可是知道的,外头可是有很多人在虎视眈眈盯著她乖宝的。 要不是知道江家那位少爷某方面有难言之隱,她即便拼死也要把越綾抢回家去。 越綾在自己身上翻翻找找,没找到什么可以送出去的东西。 所以她跟杨嘉讲:“抱歉,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 说完之后,她转身走了出去,在一个没有人的房间里,靠著窗吹风挤眼泪。 与此同时,散打社楼下。 嘴巴里叼著一根棒棒、正在刷朋友圈的红髮帅哥不经意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肤白唇红又美又娇的漂亮妹妹冲他红了眼睛,然后从眼尾滚落一颗剔透的眼泪。 “吧嗒……” 棒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87章 靠,我遇到初恋了 沈烈原本只是在刷朋友圈而已,因为学校里来了个惊为天人的漂亮妹妹,导致他朋友圈这会儿热闹得过分。 列表里的好友到处都在求偶遇图,跟几百年没见过女孩子的痴汉一样。 可气的是这么多人全在要饭,愣是没一个真正偶遇过妹妹,连张模糊的偷拍图都没有。 沈烈不耐烦地继续往下翻,却好巧不巧地看到了学生会会长新发的一张朋友圈。 没有文字,只有他的一张一拍,平时一丝不苟、端得要死的人,这会儿居然罕见地衝著镜头笑。 跟镜头对面是他女朋友似的。 这条朋友圈下面的好友评论更是热闹得很。 【?会长,这照片谁给你拍的,你怎么笑得这么浪荡?被掛在学校荣誉墙上的时候都没见你笑!】 【帅得我想死。】 【等下!你们看地上,怎么有女孩子的影子!】 【说,是不是女朋友!】 【我真是被漂亮妹妹迷疯了,现在看个背影都觉得像她。。。】 【你还真別说,这个身形,这头髮的长度,还真像漂亮妹妹!】 【会长!会长!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遇到我宝了?你有本事让我宝给你拍照片,你有本事开门啊!】 席之衍回覆:【微笑不语.jpg.】 沈烈皱著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在打什么哑迷。 他关掉手机,再次抬头,就看到了二楼的越綾。 她长著一张比照片里还要漂亮很多的脸,皮肤像是细白的瓷器,阳光照过去,光晕在她脸上形成小小的光团,跳跃到柔韧的发尾。 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一点点泛红,起雾,潮湿,最后睫毛一颤,一颗晶莹的珍珠从眼尾落下来。 沈烈:“……” 艹。 要命。 他不受控制地滚了滚喉咙,往前走了好几步,颈间的夸张银链晃荡两下,重重砸在锁骨。 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疼,只知道仰起头去看。 越綾本来很努力地在挤眼泪,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个红毛儿站在楼下,一眼不眨地盯著自己看。 她嚇得眼泪都憋回去了,愣愣地跟红毛儿对视。 那傢伙偷窥被发现,却也丝毫不见羞愧和躲避,汤汤荡荡继续盯著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散打社外面有一棵巨大的樱树,这会儿开得正好,风一吹,淡红色小扑簌簌落了人满头满脸。 沈烈正看得入迷,忽然觉得唇上有点痒,原来是一片瓣落到了他唇上。 他没功夫伸手去拂开,直接舌尖一舔,把那片咬在牙齿间,囫圇咬碎吞了下去。 那过程中,他眼睛一直看著越綾,跟他咬的不是,是她一样。 咬完之后还眯起眼睛,一脸欲求不满的浪荡表情。 越綾气得咬牙。 这、这没礼貌的流氓! 她有点恼羞成怒,隨手捡起落在窗边的一截枝,重重朝那人脸上砸。 换作平时,她肯定做不出这么没礼貌的动作,但这人实在冒犯,她要给他个重重的教训! 沈烈被砸得懵了一下,后知后觉接住那枝,抬头再看的时候,漂亮妹妹已经不见了。 他找了半天也没再找到。 沈烈的朋友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站在樱树下,肩膀上落的都是瓣。 他手里也握著一枝,蔫了吧唧的,他还放到鼻尖嗅,一边嗅一边喃喃自语。 “靠,遇到初恋了……” 沈烈朋友:“……” 春天不是早就过去了吗?这人怎么发春了。 挤眼泪被打断,越綾又了半天才酝酿好情绪,最终捧著一手心圆润漂亮的珍珠,来到杨嘉面前。 “你送了我东西,我也要送你。” 说完之后,她有点忐忑地等著杨嘉的反应,似乎生怕她不喜欢。 她很想送她更好的,但她现在只有珍珠,所以只能先委屈杨嘉。 不过这是她最漂亮的眼泪凝成的珍珠了,用来送给最好的朋友。 杨嘉捧著那串珍珠,嘴巴瘪了瘪,喃喃道:“你对我这么好啊……” 越綾认真道:“我会一直努力对你好的。” 杨嘉皱紧眉头,犹豫半天才问出口:“那以后,如果你发现我有什么事情骗了你的话,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 “或者只生几天气,不要一直不理我,好不好啊?” 越綾笑起来,红唇轻轻划开漂亮的弧度。 “不可以太过分哦。” 杨嘉捧著珍珠,重重点头:“嗯嗯!!!” 整个下午,越綾都和杨嘉在一起,她给她介绍了海城大学的基本情况。 包括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啦,人气社团啦,还有跟海城植物研究院的交流合作项目等等。 等接越綾的车都快要到门口了,杨嘉还拉著她的胳膊,泪眼汪汪地求她。 “宝宝,我最近在话剧团排练呢,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人家想天天跟你在一起嘛……” “还有还有,我宝宝这么漂亮又可爱的脸蛋就要让全世界都看到!” “我知道你不想用別人的身份,我会告诉所有人你叫綾綾,他们都是我朋友,不会多问的,好不好嘛?” 杨嘉实在好缠人,越綾一边拖著她,一边艰难行走,最后实在扛不住软磨硬泡,勉强点了头。 “……好吧。” “耶!” 杨嘉兴奋地抱住她,往她脸上亲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啵”地一声响。 “哇靠!宝你脸蛋好软好嫩!” 杨嘉还想伸手摸一下,突然口袋里的手机狠狠震动了两下。 她立刻变了脸色,也不再扒著越綾肩膀了,乖乖收回手站在她旁边。 跟个护使者似的,把一路上窥探越綾的目光全部挡了回去。 临上车之前,杨嘉忽然掏出手机对准越綾。 “綾綾宝贝,我给你拍张照片吧,第一次来这里,做个纪念也好。” 越綾没有拒绝,对著镜头笑了一下,露出弯弯的眉眼,叫人看一眼就分外心软。 杨嘉以极快的速度在手机上点了几下,隨后鬆一口气,把手机收起来。 “綾綾宝贝,明天见哦!” 说完之后,她又不放心地凑到越綾身边,神秘兮兮地交代。 “你要小心那位江少哦,他是个嗜香狂魔,你这种香香软软还好推倒的小蛋糕,他一口能吃十个!” “一定不可以掉以轻心,有事就用我给你的通讯器联繫我,知道了吗?” 越綾耐心地听完,然后点点头:“我知道的。” “他受伤是因为我,所以我暂时留在那里帮他做嗅觉训练,而且江陆应该没有你说得这么可怕,他人还可以的。” 人还可以的…… 还可以的…… 司机回想起早上越綾进学校之后,江少坐在她坐过的地方,那迷恋又渴望的病態模样,默默低下了头。 第88章 睡衣撩上去,拍照给我看 江陆很守信用,没到约定的时间,他果然没有出现在別墅里。 这让越綾鬆了一口气。 她虽然跟杨嘉说江陆人还不错,但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安的,毕竟原文带给她的阴影和警惕太深了。 穿到这里的很长一段时间內,她都风声鹤唳,小心翼翼。 但其实她也遇到过很好的人的,比如琼姨,杨嘉,还有……不欺负她时的裴商。 所以,她也或许可以试著给別人一点信任。 就从看起来很可怜的江陆开始吧,毕竟他救了他好几次呢。 越綾抿起的唇角轻轻放鬆了一点,拿出手机给江陆发了一条信息。 【今天也要听医生的话,努力恢復。】 “叮咚!” 手机接收到新信息。 正照例接受心理疏导的江陆眼皮动了动,拿起手机,原本兴致缺缺的表情顿时变得格外炽热激动。 短短一行字,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一个字一个字读过去,连眼睛都不捨得眨。 心理医生愕然看著这一幕,只觉得稀奇。 明明刚刚他还一副淡漠倦懒的模样,浑身死气沉沉,一如之前的每一次治疗。 可现在只是收到了一条信息而已,他就好像活过来了。 生机真是种奇妙的东西。 人还是原来的人,装扮也是一样的装扮,可现在他眼睛亮起来,苍白唇角显出血色,突然就鲜活起来了。 连那张阴鬱的脸都显得格外漂亮,惹人疼。 江陆看了很长时间,最后把越綾的备註改成綾綾宝贝,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印下一个小心翼翼的亲吻。 心理医生推推鼻樑上的眼镜,满眼震惊。 “小江少,你现在已经不排斥类似亲吻这样的亲密举动了吗?” 明明以前是严重到听到这样的字眼都会反胃的程度。 有一次小江少过生日,沈家大小姐一时兴起餵了他一口蛋糕。 他当时忍著没什么反应,但其实宴会结束之后,吐得险些酸中毒。 果然,江陆蹙了蹙眉,回答:“会排斥。” “那你刚刚是在……” “她不一样。” 心理医生:“……” 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某人的心不一样了,里头装人了。 心理医生嘆了一口气,他曾一度以为江陆是喜欢沈家大小姐的。 毕竟他那样牴触、恐惧亲密举动,为了沈家大小姐却能拼命忍耐,不露出任何异样。 可现在才发现不是。 真正的喜欢,是能让一个恐惧亲昵的人主动靠近,渴望被爱抚,拥抱,甚至更多。 如果能得到对方的正向反馈,那么自然很好。 可如果对方拒绝,恐怕他的症状只会更加不可控。 甚至更疯。 心理医生担忧地在纸上唰唰记录,却猛然听到江陆发沉的呼吸。 他抬起头,看到江陆垂著眼睛,正死死盯著手机屏幕—— 江陆:【今晚可以去找你吗?】 綾綾宝贝:【还是等到了治疗时间再过来吧。】 居然被拒了。 心理医生比江陆本人还要怕他发疯,连忙换了一首凝心静气的唱片,温声安抚。 “小江少,放轻鬆,被女孩子拒绝很正常的,你別太激动……” “不如我们来聊聊你最近的其他症状吧,比如黑暗恐惧?心理ed?” 江陆沙哑道:“不用。” “疏导结束,我还有事,先走了。” 心理医生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看到江陆离开的背影,好像酝酿著一团风暴。 风暴中心,是一颗近乎癲狂的、迫切需要安抚的心。 迷宫別墅內。 越綾拒绝江陆之后,好怕他会违反约定强势赶回来。 结果她好像又误会江陆了,他只回復了一句好的,就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別墅里为数不多的佣人各司其职,干著自己的工作,一切都很平静,令人安心。 越綾抿抿唇,意识到江陆好像真的很好说话呀。 反倒是她,总是怀疑来怀疑去,好像有点伤人。 她苦恼地往楼上走,因为心不在焉,膝盖在楼梯上磕了一下。 不重,但嫩生生的皮肤很快就泛起一小片淤青,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越綾没有打扰別人,自己走到房间里,拿著医药箱给自己上药。 她其实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的,她能照顾自己,也可以陪伴朋友,不需要任何人。 只有在拿著签的手控制不好力道,总是戳痛伤口的时候,她才会停下来,想一想裴商。 那个总是很强势的男人,很看不得她受伤,可分別的当晚,他自己却受了伤。 越綾有点无奈,她总是控制不住想裴商挨的那一枪,如果不是他挡著,被射中的可能就是她。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又被抽很多血。 抽血很疼的,原文里小人鱼就被抽过很多次。 嘆一口气,越綾把医药箱放回去,拿出杨嘉给自己的通讯器给她发消息。 【嘉嘉,打扰你了吗,我想和你说会话。】 对面回復得很快:【心情不好么?】 越綾有点囧囧的。 她只发了一句话,杨嘉怎么知道她心情不好的呀。 【没有心情不好,只是腿有点点疼。】 【腿怎么了?很疼吗?】 【磕了一下,只有一点疼。】 【拍照,给我看看。】 越綾一边慢腾腾鼓捣通讯器,发现它还真有摄像功能,一边好奇杨嘉突然变得好高冷,说话惜字如金,跟现实里的她不太一样哦。 她对准膝盖处的淤青,“咔嚓”拍了一张,然后发过去。 几秒钟之后,对面又发来新消息。 【腿放下来,睡衣撩开,往上拍。】 第89章 他心都疼死了 越綾蹙眉:【是刚刚拍的看不清吗?】 【嗯。】 杨嘉都这么说了,而且她还是女孩子,所以越綾没有太多顾忌,把睡衣往上撩开,镜头向下拍了一张。 借住在別人家,越綾穿得是很保守的两件式睡衣。 睡裤是宽鬆的丝绸质地,衬得她柔嫩的肌肤像是牛奶,薄而嫩,大腿纤细,因为体脂率不低,所以显出些许肉感。 握在手里,好像软肉会从指缝溢出去。 那一点淤青平铺在一片雪肤上,令人心疼之余,又叫人忍不住生出更残忍更阴暗的心思,比如……把她弄得坏一点,再坏一点。 杨嘉很久都没有回消息。 越綾也不催促,只是问:【这样可以吗?看不清楚的话,我还可以撩得更高一点。】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 私人医院內。 男人衬衫笔挺,扣子一丝不苟扣到喉结下,衣袖挽上去,露出白皙健壮的手臂。 腕间的珍珠手链贴在男人紧致的皮肉上,像是猛兽衔於臼齿间的一颗明珠。 无比珍视,万般爱护。 顺著手腕往前,男人手掌很大,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似乎在发消息。 带著口罩的医生恭谨道:“裴总,我要开始抽血化验了。” “抽。” 裴商毫不在意,似乎已经习惯了针头刺入皮肤的感觉,这並不能让这个心硬如铁的男人感受到痛感。 然而下针的一瞬间,医生却还是听到裴商闷哼了一声。 只是好像不是因为疼痛,因为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盯著手机屏幕,惑人的凤眼慢慢烧起红晕。 越綾看著自己刚刚发过去的照片,后知后觉好像不太好,即便是发给女孩子,也有点过於……曖昧了,放大看都能看到大腿根。 犹豫半天,她还是想要照片撤回来。 但时间已经过了,撤不回来了,而且杨嘉那边也一直都没有动静。 越綾觉得有点尷尬,把衣服拉下来,腿並紧乖乖坐好,然后给杨嘉发消息。 【那个……照片拍得不好,我撤不回来了,可以麻烦你刪掉吗?】 【为什么要刪掉,我不能看吗,还是你把我当外人?】 越綾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有点害羞而已。 她著急地解释:【不是,我只是怕你会觉得冒犯……】 【我为什么会觉得冒犯,我们不是彼此很重要的人吗?我把你放心里,你呢,你把我当什么?】 【我也一样的……】 【撒谎。】 越綾:“……” 杨嘉突然开始变得很凶,消息一条接著一条,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你说把我放心里,可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好朋友之间本就应该坦诚相见,你做到了吗?】 【是了,我早该知道的,你对裴先生都那么狠,说走就走,说扔就扔,我才跟你相处了几天,怎么会被你放进心里。】 【照片我会刪掉的,你不用防贼一样防著我。】 越綾捧著通讯器,人已经完全懵了。 苍天明鑑,她真的没有要防著杨嘉的意思啊! 她也没有想到杨嘉平时那么洒脱,私下里对待朋友会这样强势……不过,这也正好说明杨嘉是真的很在意她吧? 她倒好,发张照片都要扭扭捏捏,一点都不大方,也难怪杨嘉觉得她防著她。 而且杨嘉本来就是因为担心她的伤口,所以才要她发照片的,结果她还那样…… 越綾深刻反省了自己,觉得自己实在做得不好。 有太多话想跟杨嘉说,她索性打开了语音,声音软软的,真心实意四个大字恨不得写在脸上。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一直没有朋友,我不知道和朋友的相处应该是怎么样的,不过你既然教了我,我就会记住的,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呀?” 杨嘉又是很久没回。 直到很久之后,对面才发来消息:【我是你唯一的朋友?】 【那裴总呢,他在你心里算什么?】 怎么话题又绕到裴商身上了,杨嘉占有欲真的好强。 越綾有一点头疼,但儘量让自己坦诚起来:“裴商……他是个坏东西,他跟你不一样。” 她说他是坏东西,还说他跟杨嘉没法比。 裴商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心都碎了一地,疼得他脸色一点点白下去。 一旁负责抽血的医生嚇得魂都要飞了。 心说之前明明都是抽1000cc的啊,这会儿才抽了多少,怎么裴总脸都白成这样了? 他抖著声音劝:“裴、裴总,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坚持不了。 裴商闭著眼睛,感觉自己其实跟死了没差。 或者说从越綾消失在他视线,而他被迫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一颗心被架在烈火上反覆炙烤,偏偏他还得护著心尖上安放著的姑娘,熬尽了心血。 真疼。 还不如把他抽死了省事。 然而此时,通讯器里再次传来越綾的声音。 “但无论怎么样,我不想他死。” 犹豫的,无奈的,却像一场甘霖,把他心头痛苦的火焰都浇熄了。 “他受了枪伤,还要去抽血,抽血很疼的,他如果真的撑不过去怎么办呢?” 越綾说著,声音有点艰涩,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自己。 “应该不会的,裴老先生就算再无情,但裴商毕竟是他的亲儿子,他不会看著他出事的,对吧?” 裴商有点想笑,又觉得心都软了下来。 他喃喃:“真傻。” 裴远卿不仅不会在意他的死活,更加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所以哪怕他再不愿放手,他都必须只身来m国,不能让她暴露在裴远卿的视线下。 裴家发展至今,所有权力都被他一手把持,他不惧任何人。 但没有人愿意看到心爱的女人被一个只知道做实验、甚至不惜搭上自己髮妻与亲子性命的疯子纠缠。 没有人知道疯子能做出什么事,裴商亦不敢冒这个险。 第90章 把我抽死了,让我老婆当寡妇么? 但裴商即便再机关算尽,他也终究是血肉之躯,一颗心再淡漠,再冷硬,那也是肉做的。 越綾从他身边逃开的时候他也会疼,知晓她被江陆带走时,他也会暴戾,极怒,无法自控。 他想把她含在臼齿间,咬碎了,吮尽了,再吞入腹中,不给任何人爭夺的覬覦的机会,更不给她逃走的机会。 最好把两人的血肉都融合在一起,任她再牴触,再厌恶,都无法摆脱。 但偏偏越綾此时对他讲,她不想他出事,她担心他会出事。 於是暴虐和破坏欲被轻柔抚平,他只想把人托在心口,柔和地蹭一蹭,抱一抱。 他真的好想抱她,想得骨头都疼。 正战战兢兢抽血的医生察觉到裴商的胳膊动了动,隨后男人一把按住针头,向外拔了出来。 “裴总!” 裴商声音淡漠:“今天就到此为止。” “把我抽死了,让我老婆当寡妇么?” 医生:“……” 可您刚刚还不是这样的,您的表情明明就在说——来啊崽种,抽死我。 怎么一下子就变样了。。。 越綾好久才收到杨嘉的回覆。 【不会死。】 没头没尾,但她一下就懂了,心里的大石头好像也落了地。 越綾仔细想了一下,如果裴商真的有事,以她的性格,她估计很长时间都忘不了他了。 但如果他安安稳稳的,不痛不痒,春风得意,那她应该就会忘得快一点啦! 所以裴商没事真的太好了! 她一高兴,语气都变得轻快起来,抱著被子跟杨嘉说话。 “那你现在不生气了?” 【看你表现。】 “啊?还要表现什么呀?” 【你说过不会再防著我,把我当外人?】 “是啊。” 【怎么证明?】 越綾:“……” 这也要证明的吗? 越綾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的证明方法,最后实在没招了,胡乱举起镜头,从上到下对著自己拍了一张照片,给杨嘉发过去。 “以后你想看什么照片,我都会拍给你的,这样可以吗?” 刚抽完血,裴商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看著越綾发来的照片,他抿抿唇,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慢慢蔓起緋色。 她穿得很保守,没有露出多余的皮肤,但镜头离得近,他能清晰看到她泛红的细嫩唇角,挺翘的鼻樑,一簇一簇乌黑的睫毛。 头髮也是绒绒的,在灯光下泛出好摸的柔顺感。 因为不自然,她眼神有些闪躲,纯澈的眸子在镜头中泛出盈盈的水光,好像脾气好到想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可能会反抗,但只要摸一摸后颈,亲一亲嘴巴,再吮一吮舌尖,她就没办法了。 睁著迷离的、漂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一边要哭不哭,一边搂著他的脖子让他亲得轻一点,再轻一点。 不能想。 只要一想,两人亲昵的、密不可分的过往就会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这对於暂时无法脱身的裴商来说,无异於隔靴搔痒,饮鴆止渴。 他闭了闭眼睛,勉强平復下衝动,打字回復。 【让拍什么都拍?】 越綾想著,她和杨嘉一样都是女孩子嘛,拍一拍怎么了,又不会吃亏。 而且对待朋友就要无所保留嘛。 所以她回:【可以的。】 裴商喉结滚动,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又压下来,显出凶性和恶劣。 【那江陆看到怎么办?】 越綾不解,怎么话题又跳到江陆啦? 她只顾著打字回復,完全没有意识到“杨嘉”对江陆的称呼已经从小江少,变为了直呼其名。 【江陆只是暂时需要我帮忙而已,他根本不住在这里,我们平时根本都见不到面。】 【而且他的解药还在我手里呢,我不怕他,你也別怕他,我会护著你的。】 她要护著他。 裴商勾唇,露出一个微渺的弧度,这还是他从那晚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 他说:【那你每晚都要和我发信息,开语音,还要发照片。】 越綾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想了想,杨嘉肯定是担心她住在这里会被欺负,那点怪异便又消散了。 她说好,以后每天都要聊天。 哄好杨嘉之后,越綾收好通讯器,抱著被子闭上了眼睛。 今晚天气不太好,外面风有些大,落地窗帘被吹开了一些,微弱的月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光晕。 忽然,门把手动了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缓缓走进来,他步子轻,呼吸更是轻,像暗夜里的一片游魂。 路过香薰蜡烛时,男人手指动了动,往里头滴了两滴液体。 香气似有若无散发出来,笼罩整个房间,床上的越綾眉头拧了拧,陷入更沉的梦魘。 男人如愿走到床前,倾身深深嗅闻,他忍了一整天,已经想念越綾想念得几乎疯魔。 他不敢触碰她,又实在想要靠近,便单膝跪在床前,用眼神一笔笔描绘她的侧顏。 她对他好防备,不愿意去医院看他,也不让他回来,他回来她就要走。 可他真的好想见她,见不到她,他心都定不下来,始终被恐惧侵扰著,不得安生。 他怕她会突然逃走,比那晚短暂失去嗅觉时还要更害怕。 是的,他並没有真的欺骗越綾,因为他真的失去过嗅觉,只不过很快就恢復了而已。 但只有他继续偽装自己闻不到味道,越綾才会留在这里,即便她心里並不情愿。 但她又能去哪里呢。 失去了避风港的小鱼,会成为所有人的爭夺目標,所有人都在找她,只有自己这里才最安全。 而自己又適时递上了筹码和韁绳,半强迫半利诱著她握住韁绳。 所以,她逃不开的。 江陆垂下精致的眼睫,从胸口掏出一团红色的布料,轻轻盖在越綾脸上,將她瓷白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细嫩无瑕。 他就这样痴迷地盯著她,不断靠近,眼神隱隱透出癲狂与满足。 “綾綾,你说想要的东西永远不能靠別人施捨,要自己去爭取。” “所以,你不给我的,我现在就要自己来拿了。” 床上的越綾自然不可能给予任何回应,但即便这样,江陆也已经很满足。 他缓缓俯身,凑过去,隔著红色喜帕,在越綾鼻尖轻轻吻了一下。 那根本连肌肤之亲都算不上,但江陆还是笑了起来,眉眼昳丽温柔,像偷到了果的孩子。 他不再执著於儿时那半块施捨的巧克力,他已经得到了一生的甘甜。 第91章 她的手好小 越綾睡得很沉,但仍然感觉到脸上好像盖著什么东西,她不舒服地动了动,想要抬手把东西扯掉。 江陆以为她是呼吸不畅了,连忙將喜帕拿下来。 这过程中,她伸出的手指擦过他掌心,温热一触即分,江陆却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先是盯著自己的手,隨后又去看越綾的手。 她全身都白,一双手更是精养出来的细嫩,指甲圆润乾净,指尖透出淡淡的粉色,好似柔若无骨。 手指虚虚分开,似乎还能看到掌心的纹路,透出淡淡暖色。 江陆喉咙滚了滚,手指不自觉地抽动。 好小的手。 他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小心放在越綾的手边,昨夜里的咬伤已经包扎好了,上头覆著一圈纱布,扫过虎口和宽大的指节,显得有点糙。 但如此对比下来,反倒显得越綾的手更很小了,骨骼也纤细,皮肤也比他有生机。 江陆收紧五指,眼神颤了颤。 他好像能把她完全包裹起来,十指紧扣的时候,手指也能比她长出两个指节。 这样的差距,让他可以很轻鬆地握住她,她挣脱不开,冬天很冷的时候,他也能轻鬆地帮她把手暖热。 他会和越綾过一个热乎乎的冬天吗? 在寒冷飘雪的日子里,像天底下每一对平凡普通的伴侣一样,把她的手捂在自己掌心里? 越綾会穿著他的大衣,戴著他的围巾,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略带羞涩和笑意地盯著他? “唔……” 江陆被自己的想像激得耳尖通红一片,他慌乱地移开了视线,呼吸灼热烫人。 他发现自己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越綾身上的每一处都要命地吸引他。 不只是气味,甚至是髮丝、指尖的温度,都让他渴望到不行。 好想碰一碰。 江陆看著放在越綾手里的小鱼玩偶,黑沉的眼珠闪过些许亮光。 片刻后,他轻轻伸手,抓住小鱼玩偶一角,把它从越綾手心扯了出来。 因为全部心神都在越綾身上,他並没有注意到玩偶本身有什么特別,只隨意扔到了一边。 越綾从前每天被裴商抱著睡觉,以至於养成了一个十分不好的习惯。 她必须抱著点东西睡觉,就算不抱著,手里也要抓著点东西,不然就不安稳。 在玩偶被抽走之后,她下意识蹙了蹙眉,手指胡乱抓了两下,抓到近在咫尺的、江陆的手指。 她握紧他的手指,把身子蜷成一个不太有安全感的姿势,很彆扭地继续睡,温热的呼吸好几次洒在江陆手指上。 江陆耳朵、侧脸全是红的,眼珠黑得嚇人。 里头似乎炸起噼里啪啦的火苗,被越綾可爱的呼吸一吹,逐渐蔓延成连天的野火。 他被烧得很难受,浑身涌起陌生的热感和衝动,但他一动不敢动。 维持著一个很难受的姿势,数了一整晚越綾的呼吸。 第二天早上,越綾起床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太上来。 把整个房间仔仔细细找了一遍,也没发现半点异常,就连小鱼通讯器也好好地握在她手心里。 越綾只好把这一切归结於错觉。 来到学校,杨嘉早早地在门口等她,要带她一起去话剧社。 “宝宝,你肯定不知道,我早上六点就过来等你了!” 越綾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么早啊,可你这样会不会睡眠不足啊?” 她昨晚可是跟她聊天到快要十二点呢。 杨嘉抓了抓头髮:“不会啊,我睡得很早,现在精神好得去操场跑十圈都没问题。” 原来十二点属於早睡吗? 越綾有点羡慕地看了看对方丝毫不显睏倦的眼睛,又小心戳了戳她薄薄的腹肌,羡慕地嘆了一口气。 她也好想健身,把胳膊和腰腹上练出肌肉,到时候四个男主再对她动手动脚,她就把他们一拳打飞。 哼哼,健壮鱼子,不怕流氓。 杨嘉挽住越綾胳膊,一边走一边跟她介绍。 “对了,还没跟你说我们话剧社呢,社长是个红毛儿,人群中特显眼。” “但他不经常在,你可能没机会见到他,我……” 谁知话还没说完,手里挽著的胳膊突然没了。 杨嘉回头一看,只见这光天化日的,越綾居然被人拐走了! 那诱拐犯腿长个高肩膀宽,脊背清雋挺拔像棵小白杨,光看后脑勺就能看出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席、之、衍!” 杨嘉怒吼:“你丫想干嘛?!把我宝还回来!!!” 越綾稀里糊涂被带到海洋馆,才知道上次被她安抚过的海豚现在状態又不太好,昨天夜里甚至还攻击了工作人员。 席之衍没办法,才想找她过去帮个忙。 越綾一句“杨嘉还在等我”被迫吞了回去,她拿起手机给杨嘉发了个信息,然后去洗手消毒。 席之衍漫不经心坐在电脑前,看似在看海豚的饲养数据,实则注意力全在越綾身上。 昨天夜里下了点雨,早上挺凉,她穿了一件米杏色的薄外套,衬得她肤色越发柔和白皙。 微卷的长髮半扎起来,发绳上还坠著一只塑料小鱼,侧脸精致明艷,目光比雨后的空气还潮湿清灵。 昨夜里躁动不安的海豚,此刻安静將她围绕起来,仰起脑袋,爭先恐后要触碰她嫩白的指尖。 越綾指尖上沾了些水珠,在海豚凑上来时微微后退,不让碰,只洒出几滴带著她身上香气的水滴。 海豚得不到满足,於是发出难耐的长鸣,围著越綾焦躁地转圈。 但躁动没用,只有乖巧听话的孩子才能得到爱抚和奖励。 接连碰壁之后,海豚们逐渐安静下来,在越綾手下变得越来越乖,不再有一丝一毫攻击性。 越綾这时便笑起来,指尖跟海豚的大脑袋轻轻相碰,海豚开心得原地直绕圈。 席之衍安静地看著这一幕,琥珀色的瞳孔中慢慢浮现亮光。 那光芒越来越盛,以至於让他修长的手指都微微抖动起来。 等再次回过神来,席之衍已经站在了越綾身后。 不知出於什么想法,他突然想伸手去摸一摸她发尾的小鱼发绳。 然而还没等他触碰到她,池子里的海豚突然跃起,激起一片狂暴的水,不偏不倚全部泼在了他身上。 “哗啦……” 席之衍被浇了个满头满脸,身旁的越綾连一颗水珠都没有沾到。 席之衍:“……” 越綾:“……噗。” 第92章 crush突然出现在眼前 越綾本来不想笑的,但实在没忍住,她一边笑得眼尾弯弯,一边竭力控制,憋得一张瓷白的小脸緋红一片。 “抱歉,我不是故意取笑你的,你……没事吧?” 席之衍站在光下,淡定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微微眯起眼睛看越綾。 略有些深的目光从她卷翘的眼睫,落到上翘的唇角,最后定格在那双浅色的瞳孔。 然后他喉结攒动,开口说:“綾綾,来我们海洋动物保护协会吧。” 你这样可爱,招人疼,在外面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覬覦。 他都知道的,学校表白墙虽然被封了,但朋友圈、贴吧、论坛还在,每天都滚动无数条信息。 学校里那些人对漂亮妹妹的热情根本没有减退过,甚至还愈演愈烈。 当然,这些跟席之衍並没有什么直接性的关係,也碍不著他什么。 但他就是看不下去,就是要出手。 他要把越綾带到自己的地盘,好好护著,反正这海城大学里没有人胆敢管到他头上。 越綾委婉地拒绝了他的邀请,並说自己已经答应朋友要去话剧社了,不可以轻易变卦。 朋友?话剧社? 席之衍想到杨嘉,还有话剧社那个红毛儿社长沈烈。 虽然是个刺头儿,但是个长得蛮不错的刺头,性子也挺傲桀驁,很招女孩子喜欢。 席之衍不准备让越綾跟他碰上。 他掏出手机,调出早就准备好的照片,开始一张张放给越綾看。 照片里全是这次海啸中受伤的动物,越綾看著看著,心都揪在了一起。 席之衍观察著她的神情,適时提问:“所以,你要来吗?” 越綾纠结得眉心都要拧在一起了,嘴唇也被抿出一道细小的纹,看起来苦恼至极。 “但是,我已经答应杨嘉要去话剧社了,不能言而无信……” 那又怎么了,这算什么,又没有签卖身契。 然而这样想著,当席之衍抬头看到越綾紧皱著的眉头时,他却鬼使神差地鬆了口。 “……没有规定一个人只可以加入一个社团。” 瞎说。 海大海洋保护协会是直接与海城环保协会对接的公益团体,对成员的要求很高,其中第一条就是不可同时参与其他社团。 席之衍已经是个例外了,不过那也是因为他能力够出眾,履歷够漂亮。 至于越綾,则完全是因为会长大人偏心偏到了姥姥家。 最终越綾还是答应了。 她来自海里,没办法看著那些生命受苦,她真的很想做点什么。 杨嘉收到越綾消息的时候已经回天乏力,即便再捶胸顿足,也没法衝进去把越綾抢回来了。 而此时,协会的眾人也收到了席之衍的消息。 他说会带一个新成员过来,特意嘱咐让大家好好准备一下。 “这可真是稀奇。” 副会长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手里还拿著一份企划书,幽幽道: “我刚进来的时候,会长大人半句话都没有,直接甩给我一堆工作,我以为大家都是这个待遇呢。” “所以,新成员是谁?上来就搞特殊。” 眾人面面相覷,没人有头绪。 一组组长趴在桌子上,对著一张糊到姥姥家的偷拍图疯狂舔屏。 “管他是谁,我心里只有漂亮妹妹,话说这都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人扒出来妹妹姓甚名谁哪院哪楼的呢?” “我受不了了!我根本无心工作,再没有妹妹的信息我就要死了!!!” 二组组长是个黑长直拽姐,就看不惯他这副痴样,直接一脚踹过去。 “哐当”一声,一组长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正摔在被席之衍带进门的越綾面前。 越綾嚇了一跳,手忙脚乱道:“你……你没事吧?” 一组长眼前都是星星,好半天才幽幽转醒,看到头顶上一张惊慌失措的漂亮小脸。 眼睛好看得要死,鼻樑又直又翘,嘴巴红红的,嫩嫩的,跟衔了一片瓣似的,说话的时候还有香味儿。 跟那张偷拍图里一模一样,甚至本人还要更可爱,更精致,活脱脱是个真人芭比娃娃。 一组长脑子当场宕机,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 越綾抿著红唇,不明所以。 她还想伸手去扶他,结果席之衍先她一步,揪著一组长的衣服把人揪了起来。 “新成员面前,別发癲。” 什么,新、新成员? 一组长生锈的大脑这才勉强转动了一下,双眼放光看向越綾,其他人也都跟著看向她。 越綾被看得好不自在,同时又有些没底气。 这些人看起来都好有气势哦,而且各自的位子上都有好多奖盃,一看就是高知分子。 她在这里面站著,感觉就像小菜鸡误入大佬局,感觉从头到脚都要被看穿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被人发现其实是笨蛋了吗…… 越綾兀自紧张著,全然不知对面几人此时比她还要紧张一万倍,忐忑一万倍。 瞧瞧人家新成员,纤纤细细的,一张脸蛋又白又纯,乖得惊人。 头髮还长长的,眼睛清清澈澈的,站在那里就跟块小蛋糕似的,比他们这些油油腻腻、头髮还稀少的老油条乖得不知多少倍。 怪不得会长让他们提前准备,这邋里邋遢的模样都被妹妹看乾净了,形象都他妈破碎了! 一组长更是双眼发虚,脚下发飘,不知今夕何夕。 找了这么久的crush,结果才刚见到面就在人家面前摔了个狗屎吃…… 怎么办怎么办,要被crush发现自己是话都说不利索的蠢货了吗? 双方各有各的紧张,以至於好半天都没人开口说话。 越等下去,越綾心里就更没底,她悄悄扯扯席之衍的袖子,小声问他: “他们是不是不喜欢我?” 席之衍配合地弯下腰,在听到这句话时,没忍住扬了扬唇角。 “不喜欢?他们估计喜欢得要疯了。” 第93章 你叫谁老公 协会的工作量很大,而且时常需要出海、潜水,且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成员大部分是男生。 这些人每天哭嚎著要招几个可爱学妹进来,还做了四份企划、总计超百页的ppt来说服席之衍。 但都被否决了,几个大老爷们儿险些没抱团哭晕在厕所。 结果今天不仅来了个妹妹,还是个萌人一脸血的妹妹,他们看似平静,其实心里早都爽飞了。 越綾完全没明白席之衍的意思,思量半天,还是决定主动开口。 裴商之前教过她,做鱼要大大方方的,不能太靦腆。 “你们好,我是新加入协会的成员,你们可以叫我綾綾,请多指教。” 说完,她往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眾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只手上,下一秒,五六只手同时伸过来。 然而没有人握得上。 因为席之衍单手撑著办公桌,另一只手握住越綾手腕,猛地举过头顶。 协会眾人:“……” 越綾:“……” 席之衍淡道:“说话就说话,別动手。” 眾人的视线落在他还握著越綾手腕的大手上,幽怨和不满几乎要化为实质,把席之衍捅个对穿。 是会长就可以钓鱼执法是吧? 你丫的都快把妹妹嫩手腕子摸红了! 还不快鬆开人家! 顶著数道仇视的目光,席之衍表情还自得得很,直到越綾自己把手抽回去,然后皱著眉头跟他讲: “不要动手动脚。” 席之衍:“……” 活该。 男生们瞬间解气了,看著席之衍的眼神別提多幸灾乐祸。 席之衍也不在意,对越綾介绍道:“这是副会长孟允,一组长周一桁,二组长廖星辰。” 越綾看向对应的三个人,分別是金丝眼镜,羊毛捲儿,还有黑长直御姐,特徵十分鲜明。 她挨个打了招呼,孟允和周一桁反应很热情,廖星辰只是点了点头,反应相对平淡。 “那会长,你准备让新来的綾綾同学跟著谁啊?” 无视周一桁迫不及待的暗示眼神,席之衍在思索如果自己让越綾跟著自己,她会不会同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大概率是不会吧。 刚刚还让自己不要动手动脚呢。 席之衍嘆一口气,指了指抱胸站在一旁的冷脸美女:“你先跟著二组长吧。” 周一桁哀嚎一声:“不是……老大,凭什么啊?以前都是我负责带新人的!” 席之衍冷冷看他一眼,心说把越綾交给这货,他又不是疯了。 还是廖星辰安全一点。 越綾跟著廖星辰,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上,一眼不眨地看著她回覆邮件。 她眼睛很亮,双眼皮延伸的弧度跟朵儿似的,这样专注看著別人的时候,真叫人吃不消。 廖星辰这样冷淡的人都忍不住抿了抿唇,握滑鼠的手指绷紧了一点。 看了一会儿,越綾犹豫著提醒了一句:“廖学姐,你好像打错了一个字。” 廖星辰面无表情:“这段都是复製粘贴,只要改一下称呼。” “是的,可是你从上上上次开始,就把老师打成了老公。” 廖星辰:“……” “从哪里?” 越綾清晰报出那封错误邮件的收件人以及大致內容。 廖星辰没说话,滑鼠一点,调出了那份文件。 越綾手指指著某一行字,红唇微张:“就这里,老公。” 廖星辰:“你叫我什么?” 越綾毫不迟疑:“老公啊。” 廖星辰:“……” 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越綾连忙摆手,眼尾飘起薄薄一片红。 “不、不是,我不是叫你,我是说那里把老师打成了老公,不是我要叫你老公……” 廖星辰扫了一眼越綾。 这人皮肤好薄,稍微红一下就特別明显,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抿唇,唇珠的形状很好看。 不远处正打电话的周一桁在偷偷瞄她,赶报表的孟允也时不时往这边看。 廖星辰收回视线,淡淡道:“我知道。” 她把错误改掉,回完了邮件,然后调出另一份文件。 文件里整齐排列著好几张照片,全是深海植物,不过都没有署名,末尾显示文件来源是海城植物院。 应该是植物院与协会合作,要探测出这些海洋植物的名称及基本属性,用於培育研究。 廖星辰一边翻看观测笔记,一边不断查阅文献,可始终没有任何確切的收穫。 这些植物应该是海啸之后隨著板块运动从深海迁移上来的,关於它们的研究数据很少,参考也不多。 著实很棘手。 廖星辰连看了几篇外文文献,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也就是在此时,一旁的越綾开了口。 “廖学姐,能让我试试吗?我认识这些植物。” 廖星辰睁开眼睛,看向越綾,语气怀疑:“你认识?” “嗯嗯。” 说著,越綾身子往前靠了一点,开始打字。 蓝光丝绒苔,喜酸怕硷,生长在岩石缝隙,会发光,有细小触角。 狐尾回声,形似狐尾,可发出类似鯨类的长鸣声,喜暗,常长在海底裂隙。 塞壬藤,嗜铁,一般攀附在海底沉船上,有轻微致幻作用。 …… “好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越綾按下回车键,鬆开滑鼠,转头看向廖星辰,却发现她正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著她…… 准確来说是看她的嘴巴。 越綾顿时紧张地抿了一下唇,把那片嫣红抿得顏色更浓。 “怎么了,我是哪里讲错了吗?” 廖星辰反问:“抱歉,可以再说一遍吗?我刚刚在在想事情。” “学姐在想什么?” “想你嘴巴看起来好润好软,平时用什么润唇膏。” 越綾:“……” 廖星辰看著对方忽然瞪大的眼睛,跟某种受了惊嚇的小动物似的,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萌。 她看了几眼,然后收回视线,把整理好的文件发给植物院。 越綾被她的果断惊了一下:“那个……学姐你不用再验证一下吗?” 廖星辰淡淡道:“错了也没关係。” 越綾放下心来:“那就好。” 廖星辰又道:“只不过要卖身给协会,多打几年工。” 越綾:“!!!” 第94章 醉酒,上台跳舞 平时要加班到很晚的海洋保护协会,今天破天荒地下了个早班,原因是要为新来的学妹开欢迎会。 地方是孟允选的,一个很有格调的清吧,店內布景別致,隱约舒缓,连空气中飘浮的味道都令人舒適放鬆。 越綾原本挨著廖星辰坐在角落里,可慢慢的,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跟了过来,將她围在中间。 周一桁喝了两杯酒,脸有点红,一直想跟越綾搭话。 “綾綾学妹,不要害羞,多吃点哦。” 越綾嘴巴里叼著一根吸管,正在喝苹果汁,闻言点点头:“好哦。” “周学长你也多吃点。” 周一桁被她一句软软糯糯的学长喊得魂都飞了,不自觉又凑过去。 “学妹,你睫毛好长。” “头髮的顏色很漂亮。” “手指也很好看。” “……” “砰……” 席之衍放下杯子,拿纸巾擦了擦薄薄的唇,冷道::“你再叫一句学妹试试。” 周一桁可不敢惹他,连忙举手表示投降:“得得得,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就闭嘴,行不?” 席之衍根本懒得搭理他。 周一桁自顾自问道:“綾綾,你之前是去国外做交换生了吗,怎么我在学校里都没有听说过你啊?” 越喝苹果汁的动作一顿。 他当然没听说过她,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学生。 越綾把杯子放下,嘴巴动了动。 而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廖星辰先一步淡声道:“周一桁,你话太多了。” 周一桁一直有点害怕廖星辰,並不是因为长相,相反,这女人长得很漂亮,一张脸几乎有些雌雄莫辨。 但偏偏性格极差,跟天生克他一样,他是真不愿意触她霉头。 周一桁歇了心思,越綾的兴致也有些提不起来了。 她知道的,坐在这里的都是很好的人,接纳她,还搞团建欢迎她。 但她却不够坦诚,连真实身份都不能明说。 越綾心情有点低落,食不知味地继续喝苹果汁,手腕却被廖星辰握住。 她迷茫地抬起头去看她,红润的唇微微张合,被红色液体浸出几分湿痕,湿红柔软的舌尖轻轻舔过,將酒液吮走。 明明脸蛋长得那么纯,举手投足却欲得人头皮发麻。 廖星辰扫了一眼她唇角,平静道:“你喝的是我的杯子。” 越綾:“……” 她“哦”了一声,然后才慢半拍地意识到什么,露出懊恼的神情。 “抱歉,我、我拿错了。” 廖星辰:“没事,但里面是酒,你確定你能喝?” “什么,酒?” 席之衍皱起眉,不悦地看向廖星辰:“你给她喝酒了?” 越綾连忙道:“不是,是我自己喝错了,只喝了一小口而已,没事的。” 席之衍看她脸蛋白里透红,眼神也清清澈澈的,一时也拿不准她喝没喝醉。 只好把她周围的酒都撤掉,还叫来適应生,叫他端一碗解酒汤过来。 孟允摘了眼镜,还很骚地戴了个舌钉,调侃道:“会长什么时候变成老妈子了。” 席之衍没理他。 倒是越綾听得清楚,歪著脑袋看席之衍,嘴巴一动,咯咯笑了起来。 “席之衍,他说你是老妈子哦。” 席之衍作势要捏她脸,越綾往后一躲,避了过去,却也因此险些靠到廖星辰怀里。 廖星辰用一只手把人扶稳,然后对席之衍道:“会长,她好像醉了。” 席之衍也这样觉得,他起身去后厨催解酒汤。 等她回来的时候,越綾已经离开座位,趴到了表演台旁边。 今天的表演嘉宾是一支城市乐队,主唱是个女孩子,一开始还很专注地唱,后来就被越綾吸引了视线。 几次绕到舞台边去看她,还试探性地朝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脸。 越綾简直不要太配合,甚至主动把下巴搁在她掌心里,弯著眼睛蹭了蹭她手心。 主唱小姐姐內心狂喜,险些没当场对著话筒尖叫出声。 这踏马萌的……她嘎巴一下死在舞台上。 看到这一幕,端著解酒汤的席之衍脸都黑了。 然而还没等他走过去,越綾便被主唱小姐姐一把拉到了舞台上。 聚光灯照下来的一瞬间,越綾不適应地用手遮了遮眼睛。 柔光却將她的面容映照得更加清晰,雪肤红唇,明眸善睞,微微眯眼的样子又娇又魅,粉色长髮和眼瞳让她像是个来自异世界的精灵。 台下骤然爆发出欢呼声,原本低头看手机的听眾也被吸引过去,抬头的一瞬间,被惊艷得说不出话。 主唱小姐姐跟乐队成员们打了个招呼,曲风一转,变得轻柔而婉转,情意盈盈。 越綾醉了,反应不如平时快,但却比平时好说话一万倍。 主唱小姐姐一边唱歌,一边握著她的手带著她跳舞。 越綾眼前是转的,脚下是轻的,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忍不住踮起脚,指尖收束又舒展,连手也像绽开的。 在越綾渐渐投入时,主唱小姐姐又將她鬆开,默默后退,將舞台留给越綾。 她身段很柔,身材嫵媚,脸蛋更是漂亮,扭腰旋转的时候,及腰的浅粉色长髮缠在细腰上,像一条清灵可爱的小鱼尾巴。 是真的令人目眩神迷的美。 渐渐的,人群中开始有人往前挤,离舞台越来越近。 近一点。 再近一点。 再看清楚一点。 沈烈原本在靠近舞台的卡座里睡觉,结果被越来越大的噪声吵醒。 他烦躁地抬起头来,露出唇边被擦蹭出来的伤口,血跡乾涸,显得有点狰狞,配上一头红髮,完全是一头负伤的野兽。 真他妈烦,睡觉都睡不安生。 他拎起外套,转身往外走的瞬间,与不远处舞台上的越綾对上视线。 一时间,他人都愣住了。 等回神之后,他已经凭藉蛮力挤开身边的人,一步步来到了舞台前。 一首歌已经结束了,越綾小声喘著气,香气隨著呼吸一点点渗透进空气里。 舞台下有人狂热地冲她伸手,那模样很像是培养池里的海豚。 越綾於是笑了一下,蹲下身子,轻轻回握住了一个女人的手。 结果女人身旁的男人却骤然发力,握住女人的手腕往下一拽,女人摔倒的同时,越綾也被拖了下去。 第95章 打架,你居然护著他? 看到越綾摔下来的那瞬间,沈烈感觉自己的心臟都要从喉咙里喷出来的了。 “艹。” 来不及思考,他一脚將拖拽越綾的猥琐男踹开,同时飞扑过去,挡在越綾身下。 “砰……” 沈烈闷哼一声,后背重重砸在大理石地面上,眼前一阵发黑。 但其实越綾一点都不重,她很轻,手忙脚乱地撑在他身上,隔开与他的距离。 她过分柔软的头髮扑到他脖颈和下巴上,那块皮肤连著心口都痒起来。 他挠不到,也没法挠,於是心跳飞快,沸腾的血液一阵阵衝击血管,令他太阳穴都一阵跳腾。 一时间所有想法思绪都被强制清空了,沈烈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艹,她身上好香。 还有,刚刚他没来得及护住她的腿,不知道摔疼了没有…… 越綾没有摔疼,但整个人都是懵的,七荤八素,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身下的肉垫硬邦邦地冲她开口:“你……你摔疼没?” “没,谢谢你,我……” 越綾下意识要道谢,可一抬头对上沈烈的眼睛,她浅色的瞳孔突兀地放大了。 是上次见过的红毛儿男大。 那次匆匆一瞥,她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他的长相,眼下这人的脸离她只有分寸的距离,鼻子眼睛都在她眼里铺陈开来。 越綾惊骇地发现,这人的容貌竟然和温少虞有起码四五分相似! 区別是温少虞皮肉均匀,骨骼包在肉里,杏眼弯弯,显得精致而秀气。 而眼前的红毛儿骨骼凌厉,面部走势极具衝击力,右侧眉骨还有一段疤痕,看起来极其桀驁不驯,也更显凶。 若是平时,越綾估计还能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只是巧合,毕竟世界这么大,有几个相貌相似的也不奇怪。 可现在她醉了,所有想法便都遵从本心,不受理智所控。 面对这样一张与温少虞相似的脸,她只觉得掌心发凉,万分牴触。 沈烈见越綾直勾勾盯著自己,眼里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一开始他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可慢慢的,耳朵就红了。 在变幻的灯光下,简直要滴出血来。 沈烈压下喉咙的痒意,想开口说些什么。 “那个,我……唔……!” 越綾突然捂住了他的嘴,不想听他说话!她害怕他发出的是温少虞的声音! 沈烈眼神一顿,本能地伸手去抓她,没想到越綾反应很大地抽回了手,在他衣服上蹭了两下,起身就跑。 沈烈人都懵了,第一反应是自己很丑吗? 他才从拳场回来,洗过澡了,也换过衣服,应该不至於丑,就是带点伤,掛了点彩。 难道她是害怕这个? 沈烈撑著身体站起来,挤开人群朝越綾追过去。 席之衍站在灯光照不到的暗处,一脚踩在男人后背上,用力往下碾,脸色很难看。 在越綾摔下的舞台那瞬间,他其实也做了和沈烈一样的决定。 只不过慢了一步,被这个不长眼的给挡住了。 越想,席之衍脚下的力道就越重,男人发出不堪承受的惨叫声。 直到身后传来越綾急促的脚步声,席之衍才大发慈悲抬起腿,放过男人,准备回头把人接住。 然而越綾径直越过他,直直衝到身后的廖星辰面前,一把將她抱住。 “廖学姐!” 廖星辰冷淡的脸上罕见出现了几分茫然,很久之后,才垂眸看了一眼只到自己肩膀的越綾。 她好像很不安,两只纤细的手臂紧紧环抱住她,脸蛋贴著她胸口,长得过分的睫毛拼命乱颤。 像是受了惊嚇。 廖星辰不喜欢別人碰她,谁碰就倒霉,更別提抱她。 她的手隔空放在越綾后背,似乎要把她推开,但女孩子抱得实在太紧,一声一声叫著她名字,脸蛋一个劲儿往她胸口蹭。 廖星辰不自然地耸起肩膀,倒是没再把人往外推,而是问:“怎么了?” 越綾还没说话,沈烈已经追过来了。 他谁都没看,眼珠子就像钉在越綾身上一样,直直望著她,语气甚至有一丝委屈。 “你为什么躲我?” 越綾不敢看他,只好声好气地说:“刚刚谢谢你,但我们並不认识,请你不要再过来了。” “不认识?谁说不认识?” 说著,沈烈还想往越綾身边凑,肩膀却被席之衍按住。 他好言相劝:“別再往前。” 沈烈眉峰一挑:“呦,会长大人,怎么,出了学校你还管得住我?“ 席之衍眉眼平静:“不管在不在学校,我都不准你靠近她。” 沈烈眼神立刻阴沉下来:“你算老几,你凭什么管她?” “你可以试试,我有没有资格。” 沈烈平时只觉得席之衍装,却也没到碍眼的程度,但这会儿看著,他真是哪儿哪儿都欠修理。 粗壮的骨节硬邦邦地摩擦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但沈烈忍耐住了,不再搭理席之衍,大步朝著越綾走过去,席之衍偏偏再次扣住他肩膀。 “嘖。” 沈烈忍无可忍,反手攫住席之衍手腕,一记凌厉拳风直衝他面门而去。 席之衍立刻躲开,同样不甘落后,甩出拳头。 眼见两人要打起来,周围的人都慌了,连忙上去拦。 “沈、沈社长,有话好好说,別动手啊!” “会长,冷静!冷静啊!这儿不远就是警察局,闹大了要进局子的啊!” 廖星辰懒得看男人打架,揽著越綾,把人往后带。 “等、等一下,学姐,你先放开我一下!” 越綾稍稍挣扎出来,急得叫了一声席之衍的名字。 “席之衍!不要动手!” 席之衍虽然是普遍意义上的好学生,但他其实並不怎么听话,也不怎么乖。 但当越綾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收了手,沈烈的一拳收势不住,眼见就要擦过他颧骨。 越綾眼疾手快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拉,堪堪避开了那一拳。 幸好,幸好没连累席之衍挨打。 越綾这边暗自庆幸著,那边沈烈整个人都要碎了。 他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护著他?!” 那语气心痛欲绝,就跟越綾给他戴了绿帽子,还当著他的面护著狗男人一样。 越綾对此:“?” 哈嘍,咱们好像没什么关係吧? 第96章 进警局,江陆亲自来接 沈烈突然发疯了,非要去抓越綾的手,协会那么多人一起扑上去拉都没拉住。 场面越来越不可控,酒吧老板怕事情闹大,乾脆利落报了警。 最后一伙人通通被带去警察局喝了杯茶。 越綾浅色长上衣,皮肤白皙,手里还捧著一杯热水,蹙著眉对警察大哥解释了好几遍。 “真的不是斗殴,红头髮的不是流氓,他之前帮过我,席之衍也不是坏人,是我朋友,我们只是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 越綾支支吾吾,但实话实说:“就……红头髮那个,他长得有点像我討厌的人,所以我不想跟他接触。” “但他不愿意,老是想抓我的手……” 警察:“……” 懂了,这姑娘乖乖巧巧的,人也灵气,估计是两个男生为她爭风吃醋,所以才大打出手。 但不管怎么说,在校生打架都是不提倡的,起码的口头教育还是要有。 警察讲了几遍大学生打架斗殴的坏影响,越綾认真听著,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一点都不像隔壁房间的俩男生,不管说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摆著张臭脸,犟种一样。 警察语气软了一些,对越綾道:“不过小姑娘,长相是父母给的,不能因为外貌就对人家先入为主,有坏印象哦。” 越綾抿抿唇,一脸羞愧:“我知道了。” 警察见她模样乖巧,不再多说什么,递过去一张纸让越綾签字。 可越綾拿著笔,却犯了难。 她怎么签名啊,签越綾?可越綾根本就不是海大的学生,一查就露馅。 签温莱?这算什么,她犯了事还要用別人的名字顶包? 这太没品了,做不到。 越綾握著笔,为难得脑袋都要埋进薄薄的纸张里,警察刚要问她有什么难处,却被同事用对讲机叫走了。 几分钟后,越綾听到沉稳的脚步声,一直来到了她身边。 她抬起头,看到江陆冲她露出了笑容,尾音很柔,好像怕嚇到她。 “走吧,接你回家。” 说完,江陆把越綾手里的纸抽走,利落写下江陆两个字,而后拉住越綾的手腕,把人带起来。 越挣扎了一下:“我自己可以走……” 江陆却没有鬆开,低低道:“我跟警察说你喝了酒,需要监护人来领,不然他们没那么轻易鬆口。” “所以,牵一小会儿,等出去就鬆开,好不好?” 越綾眨了眨眼睛,挣开江陆的手指,转而抓住他衣袖:“这样可以吗?” 江陆看著自己被抓住的袖口,弯唇:“可以。” 临走之前,越綾不放心地又跟警察解释了一遍,希望他们不要为难协会的人,还有沈烈。 警察说签完字就让他们离开,越綾这才放心,上了江陆的车。 江陆有些讶异,也有些惊喜:“这次不怕我,还要跟我坐一辆车?” 越綾慢吞吞看他一眼:“我记得的,今天要做嗅觉训练,我说到就会做到,不会言而无信。” 江陆唇角忍不住翘了一下,眼睛亮亮的。 然而想起什么,他眼神又阴下去:“綾綾,为什么会进警局,那些人跟你是什么关係?” 越綾说:“是协会里的学长学姐,进警局是因为有点误会。” 江陆往前凑了凑,盯著她脸上没消下去的一点红,语气很低:“那为什么要喝酒?” 越綾皱起眉,后退拉开距离:“我不会喝酒,只是误打误撞喝了一点,而且已经醒酒了。” “你不要离我这么近。” 江陆身子一僵,乖乖退了回去,也不再问任何问题。 他今天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內搭,是高领的,领口就在锁骨下方,显得气质很冷,皮肤冷白,眼下浮著一片青黑,看著很明显。 不知为什么,被她说了一句,他的气质都消沉下来了,模样有点可怜。 越綾说不下去重话了,移开话题:“你应该很忙吧,伤也还没好,下次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你放心,在你嗅觉恢復之前,我不会逃跑。” 江陆没答应,只说:“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不放心。” “而且我没关係的,反正夜里也睡不著。” 越綾表情明显更加苦恼了,虽然她没明说,但江陆知道,她在自责。 毕竟自己的伤跟她有关係。 江陆喉咙紧了紧,很想安慰她,但又很享受这种被她惦念的感觉,於是又默默闭紧嘴巴。 迷宫別墅。 越綾放下东西,在沙发上坐下,有点紧张地看著江陆脱下外套。 “要开始做训练了吗?我要做点什么?” 江陆把衣服递给越綾,越綾反射性地伸手抱住,扬起脑袋等著他的回答。 她今天穿得很温柔,暖杏色的衣服衬得她眉眼都繾綣起来,这样乖乖抱著他外套的模样,有几分像新婚妻子。 江陆於是也像个新婚老公那样,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先不急,你没吃多少东西,待会儿会饿。” 越綾没想到江陆竟然要亲自下厨做饭,而且他居然还真的做出来了。 海鲜意面,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江陆正在擦手,骨骼修长漂亮,唇也漂亮,说出的话总是说不出的温和。 “赏脸尝尝吗?吃完再做训练。” 越綾不好拒绝,便吃了一点,意外发现味道还不错,而且是她喜欢的辣度。 她没忍住多吃了一点,唇瓣红红的,看起来水润又漂亮。 一份面被她吃掉了大半,越綾漱完口回来,看著沙发上江陆的身影从一个慢慢变成两个。 她摇了摇脑袋,脚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顺著呼吸散发出来的香气里,混杂著一丝似有若无的白葡萄酒味儿。 江陆很抱歉地说:“家里没有料酒了,我用的葡萄酒。” “对不起,綾綾。” 那酒的度数不低,越綾脑袋晕晕沉沉的,因为酒精作用,她眼尾和脖颈溢出大片水红,像昨夜园子里被雨水打落的海棠。 江陆走过去,屈膝半跪在地上,小声叫她:“綾綾。” “唔……” 江陆喉结滚动:“我想看你的小鱼尾巴,可以吗?” 第97章 我喜欢你的,你对我生气,我会难过 江陆把上次从实验室里抢出来的药都给了越綾,她每天都按时吃。 但今天的还没吃。 越綾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挣扎著要去包包里拿药。 但醉酒之后身体是烫的,脚下是软的,江陆还挡在面前,她根本动不了。 越綾急切地催促:“你让开,让开啊……” 她必须要吃药了。 江陆却一动不动,很执著地说:“给我看一下尾巴,好不好?” “就看一下,我马上把药给你……” 越綾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大脑又重又轻,像泡在云端上,原本的好脾气也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娇气而暴躁。 她抬手打了江陆一下,语气特別凶:“我说我要吃药,我不舒服!” 江陆见过越綾恐惧的模样,也见过她牴触的模样,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发脾气,使小性子。 美人嗔怒,眉目含情。 连被打的地方都酥酥麻麻起来。 江陆被一巴掌打乖了,听话地拎过越綾的包,取出一片药,放到唇边,心疼地看著她。 “綾綾,吃吧,我不叫你难受了好不好?” 越綾吃了药,身体里的躁动平息下去,她眨了眨昏昏沉沉的眼睛,更深地往沙发里窝,还拉过一旁江陆的外套往自己身上盖。 好像要筑巢,周身散发出暖融融的气息。 江陆的心软得好像要滴出水来,轻声问:“綾綾,今天和谁聚的餐,可以告诉我吗?” 身体上的不適平息之后,越綾的大脑被酒意浸润得迟钝下来,性子也更柔和。 她只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开了口:“我好像回答过了,是海洋保护协会的学长学姐,他们人很好。” “綾綾是想保护海洋生物?” “嗯……” 好善良的宝宝。 江陆喉结攒动,一眼不眨地盯著越綾。 他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是骯脏不堪的,也见过太多腌臢和丑恶。 唯有越綾不一样,她是他见过最乾净、最纯澈的人,如同一股清泉,几乎让他无从下手。 江陆又问:“为你打架的那两个人,你喜欢他们吗?” 越綾眨眨眼睛,毫不迟疑:“不喜欢。” 江陆还来不及高兴,便又听越綾说:“但我也不喜欢你哦。” “嗯。” 江陆没有多少失望,语气仍旧低柔:“我知道的,没关係。” 他根本没有奢望过越綾爱他,她只要愿意棲息在他身边,让他有可以靠近的机会,他就很开心了。 江陆看了一眼越綾露在外面的白皙指尖,眸中不自觉漫出渴望。 “綾綾,可以让我闻闻手指吗?” 越綾半眯起眼睛看他,调子晃悠悠的,像是海里被浪拍打的一条小渔船。 “手指……不可以……不给……” 江陆耐心地引导:“可是不是说好了,要帮我做嗅觉训练吗?” 提起关键词,越綾眼神清明了一下,屈服於责任,於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那……那你只能闻一下。” 江陆举起三根手指:“好,我保证,只闻一下。” 越綾这才不情不愿把手伸出来,赏赐一般,在江陆面前轻轻晃了一晃。 江陆单膝跪在地上,轻抬著下巴,高挺的鼻尖追隨著越綾的手指,垂落下来的睫毛又长又直,连下睫毛也很明显,像一簇太阳。 越綾就是他的太阳,是他全部的嚮往。 但其实最初,他只是喜欢她的味道而已。 可此时此刻,江陆追隨著越綾的手指,眼前不断闪过的却是她笑意盈盈的眼眸。 她好像觉得这样有趣,手指抬高又降落,逗他逗得不亦乐乎,脸颊边溢出浅浅的梨涡。 “能闻得到吗,江陆?” 江陆快被香懵了,眼神迷离,衣衫皱巴巴贴在胸膛,掩不住起伏的心跳。 但他嘴上只能说:“闻不到。” 他有点慌乱,又有点急切:“抱歉綾綾,我闻不到……” 越綾苦恼道:“那要怎么办?” 江陆喉咙滚动:“头髮。” “綾綾,再给我闻一下头髮好不好?” 越綾將发尾绕在手指上,看到江陆的目光死死盯住那里,眼下泛出一片红,连高领打底衫包裹的脖颈上方都是红色的。 好像很渴望的模样,眼神有一点逼人。 越綾从沙发上下来,还没等她站稳身体,江陆便也跟著站了起来,急切地往前凑。 “別离这么近。” 越綾伸手推了他肩膀一把。 然而平时装乖装得再天衣无缝,在渴望到了极点的时候,也会装不下去。 江陆被推了一下,脚下却没动,生了根一般粘在地面上,直勾勾盯著越綾,眼神罕见地带出点攻击性。 越綾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对没有攻击性的人容易放鬆警惕。 但此刻的江陆显然让她有点牴触。 “想闻我的头髮?” 她重复问了一遍,吐字时散发出浅浅的葡萄酒香,有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江陆毫不迟疑点头:“想。” “那就跟过来。” 说完,越綾转身往楼上走,江陆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连路都不看。 直到他被带到臥室门口,越綾用力把人往前一推,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等江陆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关了进去。 “綾綾?綾綾!” “綾綾乖,给我开门,把门打开!” 越綾把钥匙远远一丟,慢吞吞拍掉手上並不存在的灰。 闻什么头髮,反正也闻不到,赶紧睡觉去吧你。 不理会江陆的呼唤,越綾回到臥室,反锁好门,简单洗漱后往大床上扑过去。 昏昏欲睡之际,她才想到自己今天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没给杨嘉发消息。 昨天两人才说好,要每晚都聊天开语音的,这都快十点了,杨嘉不会以为她是出事了,所以才不回信息的吧? 这样一想,越綾被酒意冲昏的头脑都清醒了一瞬,连忙拿出通讯器。 点开一看才发现杨嘉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最近一条正在五分钟之前。 越綾头都大了,诡异地有种因为没有按时跟男朋友报备,然后被当场抓包的心虚感。 她硬著头皮发了条信息过去:【抱歉,我刚刚有点事情,不是故意不回你的。】 那边几乎秒回:【不是去聚餐了,还能想得起我?】 越綾反应了一会儿,才慢腾腾打字。 【想得起的,只是有些意外耽误了……】 【什么意外,別告诉我你意外交了个男朋友。】 越綾:“……” 杨嘉你是不是跟裴商学坏了? 他以前就爱这样,她为了躲避其他三个男主在身上化妆喷香水的时候,他还质问她是不是跟臭男人偷偷领证了。。。 简直不要太离谱。 想起裴商,越綾眨了眨有些迷茫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放弃打字,转而发了条语音过去。 声音软软的,因为喝了酒,尾音有些含混,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喜欢你的,你对我生气,我会很难过。” 第98章 因为我每时每刻都想你 m国,私人研究院。 裴商正在进行进无菌仓前最后的身体检查。 本来一切都正常,结果在测心率和血压时,他心率突然爆了,一旁的检验设备发出鲜红刺目的预警。 医生都惊呆了:“裴、裴总,怎么回事,心率怎么突然这么快?” “快,心电图仪拿过来!” “不用。” 裴商放下手机,拿掌根在心口贴了一下,那里的確快得不太正常。 明明只是小没良心的一句话而已,就把他搞成这样。 裴商说没事,医生却不敢大意,进无菌仓后,要一次性抽掉至少800cc的血。 现在心率就这么快,之后血量降低再度刺激交感神经,很有可能诱发恶性心律失常。 万一出点什么事,没人能负得起责任。 医生咬了咬牙,回到办公区去给裴远卿打申请报告,推迟进无菌仓的时间。 然而裴夫人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几番评估商討之下,才勉强往后推迟一天。 医生准备去告诉裴商抽血延迟的消息,却发现他自己已经取掉了检查设备,站在窗边,把手机凑近一侧耳际,好像在听语音。 他背对著眾人,只留下一个高大頎长的背影,一段白皙纤秀的侧脸轮廓,一直延伸到修长的脖颈。 这个男人,每一处都是宝。 但此刻对他而言,最珍贵的宝贝却是电话那头声音甜软的女孩子。 她与他讲,她喜欢他。 即便知道她是把自己当成了杨嘉,才有了这句类似表白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心跳到不可自控。 一连听了很多遍,裴商才堪堪放下手机,打下几个字。 【再说一遍。】 越綾故意回他:【好话只说一遍哦。】 裴商:“……” 他难耐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珍珠手链,好像隔空捏在了女孩子柔嫩的精致耳垂上。 真的不乖。 撩拨他,又不负责任,留他一个人坐立不安,辗转反侧。 另一边,越綾似乎知道对面的人会被自己勾得心神不寧,故意估算了一下时间,卡著时机发去语音,一次性说了好几句喜欢你。 末尾还要狡黠地来一句:“怎么样,现在听够了吗?“ 裴商快要被她玩坏了,好半天才回:【你真是欠收拾。】 语气里透出一股子无奈。 越綾抱著被子笑,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 因为开心,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最珍贵的钻石还要璀璨。 她今晚是有一点坏。 大概是酒精释放了她隱藏在心底的邪恶因子吧,不管是谁,她都很想拉过来逗一逗。 尤其是手机对面的人。 越綾故意发消息问杨嘉:【那你喜欢我这样说吗?】 裴商不回答。 越綾有点不满意,她不满意了就要一直问,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到底喜不喜欢?】 【你不说我要生气嘍!】 【你……】 杨嘉:【我爱你。】 只有三个字,再没回音。 越綾捧著通讯器,愣愣地看著这条没有標点符號的信息,有点迷茫。 对於喜欢这种情绪,她还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也喜欢很多人,比如杨嘉,比如琼姨,再比如协会里面冷心热的廖学姐。 但要是说爱,她不太有体会。 所以,女孩子之前表达喜欢,也可以用爱吗? 这个问题貌似有点难,越綾平时脑袋清醒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掰扯清楚,更別提现在晕晕乎乎的。 她翻来覆去想了半天,最后没抵抗住困意,缩进被子里,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此时,墙上掛钟的指针指向十二点。 一切就像是昨晚的情景回溯,紧紧锁死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陆无声无息来到越綾床前,俯身看著她沉睡的侧顏,拥手指隔空颳了刮她挺翘的鼻樑。 “綾綾总是对我很坏,还想把我关在房间里。” 江陆矮下身子,撩起越綾的一缕长发,绕在自己修长手指上,低头轻轻吻了一下。 其实本该到此为止。 但或许是今晚得到的甜头太多,反而激发了他心底更多的不满足。 白日里拼命克制的野兽在夜里显出凶影,獠牙下就是丰美水灵、拥有他所有妄念的猎物,他真的很难就此罢手。 江陆喉头攒动,抓住越綾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摩擦。 越綾被蹭得不舒服,下意识挣扎起来,江陆反手將她的手腕摁在床头,喘息急促汹涌。 “唔……” 越綾被弄醒了,但好在她喝了酒,睁开眼睛看到江陆的时候,还以为是梦。 她叫了一声:“江陆。” 江陆本不想回应。 他心里害怕,害怕越綾酒醒之后会记事,所以乾脆闭上嘴,装成是她梦里的人。 然而她一叫他,他就什么都忘了,本能地“嗯”了一声。 “我在。” 越綾语气有点不满:“你好烦啊,还要跟到我的梦里来。” 江陆又“嗯“了一声,然后说:“因为我很想你。” “可是我们刚刚才见过。” “因为我每分每秒都想你。” 越綾愣了一下,有点讲不出话。 嘴巴微微张著,唇角润润的,透出漂亮的水红色,浅色的长髮披散在暖色被褥上,衬得她脸蛋柔软又乾净。 如果摸上去,温度肯定是暖的。 江陆眼睛红了,衝动和慾念在血管里奔腾,毫无章法,不得头绪。 第99章 给了我的东西再收回去,那是要我死 他只知道,自己好想亲一亲越綾。 就现在,就此刻。 就算她不愿意,他也想亲,想得受不了。 江陆缓缓俯身,手腕暗自蓄力,但凡越綾有一点挣扎,他都会立刻出手压制。 然而越綾却困得厉害,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强撑著说了句:“谢谢你,江陆。” “因为有你,我才能去学校,还能交到新朋友,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江陆浑身僵住,好像被这简单的一句话逼退了。 她说谢谢他。 因为他的偽装,示弱,原本那样牴触他的越綾也慢慢对他放鬆了警惕,甚至还会这样柔软地对他说话。 江陆原本应该觉得开心的,因为他的计划就是如此。 为了得到这样的柔软,他甚至做好了一直偽装下去的准备。 可是他没办法欺骗自己,他现在的心情並没有想像中那样满足。 他只觉得怕,只觉得疼。 害怕越綾会发现自己的欺骗,害怕自己如今得到的一点点回馈,都是笼罩在阴影下的泡沫。 一碰就会碎。 可怎么办呢,他已经没有办法离开她了。 汹涌的慾念褪去,江陆原本肌肉绷紧的身体渐渐放鬆下来。 他鬆开越綾的手腕,转而轻轻蹭了蹭她浓密卷翘的睫毛,动作爱惜而充满占有欲。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低声呢喃著,尾音淹没在越綾逐渐均匀绵长的呼吸中,温柔卑微得不像话。 “你有新朋友,我可以忍耐,你不喜欢我,我也可以不计较,但我绝不能接受你不要我。” “给了我的东西,你想再收回去,那就是要我死。” 江陆缓缓说著,语气是平淡的,然而眼神却深沉执拗到可怕,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將他苍白的人生都点燃了,孤注一掷而不计后果。 別墅里的佣人都签过保密协议,就算看到江少偷偷进了那位越綾小姐的房间,也绝不可以在她面前多嘴哪怕半个字。 可是连著两晚,江少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佣人们忍不住猜想,难不成是越小姐终於接受江少了,还让他留宿房中了吗? 这样其实也挺好。 越綾人长得乖巧漂亮,眼神纯澈,对待佣人也亲切有礼,没有架子,也不世俗。 这样的女孩子若是能和江少在一起,他们肯定是双手双脚赞成的。 早上八点。 佣人打扫卫生时,正遇上从越綾房间里出来的江陆。 他从容地操纵机关,把房门重新反锁,確保起来之后的越綾不会发现端倪。 佣人心中不解。 看样子越綾小姐是还没有接纳江少,那江少昨晚睡在哪里? 他可是一整晚都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啊! 路过佣人时,江陆平淡说了句:“越小姐房间的那张床……” 佣人恭敬道:“是不舒服吗?我这就叫人送一张新床过来。” “不是。” 江陆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站姿略有些僵硬,硌了一晚上的后背这会儿动一下都又麻又疼,胸前还有些细小的灰尘。 他把那些灰尘拂下去,然后说:“打扫一下床底,有点灰。” 说完,他转身进入自己的房间,准备冲澡换衣服。 徒留佣人留在原地,一脸凌乱和不可置信。 床、床底有灰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江少昨晚是睡在越綾小姐床底的? 这也太离谱了吧。 佣人顶著一脸神游的表情打扫完走廊,回到楼下时,还险些当头撞到人。 “嘶。” 不悦的男声落在耳边,佣人立刻反应过来,后退几步。 在看到面前男人的脸时,更是慌张得不住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温少,我不是故意撞您的。” 眼前人一身牛仔装,上衣收束进狭窄的腰间,肩膀宽阔,双腿修长。 一张脸乾净秀丽,白金色头髮还挑染了一缕粉色,看起来漂亮得有些惊人。 但就是脸色不太好,眉眼间有些鬱气,眼神也丧。 就有点骇人。 佣人提心弔胆,生怕受罚。 不过温少虞並没有与她计较的意思,问了句:“你们江少呢?” 佣人结结巴巴:“在、在洗澡。” “洗澡,这个点?” 温少虞觉得奇怪,隨口说了句:“不会晨、勃了吧。” 佣人:“……” 不是,温少……你顶著这么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口出狂言真的合適吗? 正当她不知道如何应对时,楼上传来江陆冷淡的嗓音。 “你来干嘛?” 他刚洗过澡,一身未乾的水汽,头髮湿漉漉的,发尾往下滴水,一张脸消瘦白皙,眉眼却如工笔画般深刻精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少虞总觉得江陆这人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他看谁都是死气沉沉的,一点情绪都没有,现在倒好,他居然都从他眼神里看出嫌弃来了。 好像看到他出现在这里很不爽一样。 温少虞挑挑眉:“听说我的狼宝宝都把你咬伤了,我不能来看看?” 佣人想起那头比她还重的北美灰狼,嘴角微抽。 狼宝宝。。。 江陆从楼上走下来,在温少虞面前坐下:“一点意外,咬得不重,你还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会儿天?” 温少虞眼神有点放空:“我把daron接到身边的时候,它还只有一丁点大。” “母狼偏心,不给它吃奶,只一味把奶水留给另外那只狼崽,daron饿得奄奄一息,可怜得要死。” 江陆面无表情:“后来你在母狼面前把那只狼崽杀了,用它的肉餵daron。” “是啊。” 温少虞笑眼弯弯,语气中却透出一股阴狠。 “身为母亲,做不到一碗水端平,將一个捧到天上,却不顾另一个的死活。” “既然如此,我就要它疼爱的狼崽死在它眼前,被daron撕咬成碎肉、烂泥。” “江陆,你说我做错了吗?” 江陆看他一眼,意有所指:“只是狼而已,你別太代入。” 温少虞撇撇嘴:“你真没意思。” 第100章 听说你把你小妈抢回来了 江陆时不时看一眼楼上,似乎並不想跟温少虞多聊。 但温少虞自说自话,也不觉得没趣。 “裴哥去了国外,一时半会脱不开身,闻哥舅舅失联,他被迫赶过去加紧搜寻,从前的四人组,现在就只剩我跟你。” “我有时候都会怀疑这其实是种暗示,我们四人最终会分崩离析,你觉得呢?” 江陆:“我觉得你有病。” 温少虞哈哈大笑:“可能是有点吧。” “自从她消失之后,咱们不都病得不轻吗?” 温少虞没有说名字,但显然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也都知道,从始至终,彼此都没有停止过对越綾的搜寻。 但表面上看,谁都没有收穫。 所以温少虞这段时间才越来越烦躁,越来越不正常。 他从前是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对世界上除他以和沈珍珍以外的人都无比刻薄,甚至有些尖酸。 越綾是个例外,每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她都是灰扑扑的模样,每一点都长在完美主义不能接受的点上。 但他还是被吸引了,一边瞧不上,一边又犯贱地招惹。 直到越綾失踪。 在那之后,沈珍珍来找过他好几次,话里话外都想求和,但温少虞却没有了应付她的心思。 她假惺惺的模样,挺做作的。 以前能忍,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忍不下去了。 为了摆脱沈珍珍的纠缠,他特意把人约去了造型室,然后在她面前挑染了一缕粉毛儿。 不出意外,沈珍珍气得脸都青了,从那之后再没找过他。 温少虞有时候照镜子,看著镜子里自己的头髮,都有点想笑。 这头髮在越綾身上好看,在他脑袋上其实挺不伦不类的,一点都不符合完美主义对自己的要求。 但他还蛮开心的。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江陆也注意到了他的头髮,眼神变深了一些。 “我没记错的话,你从小到大都是白色金头髮,每隔一段时间都固定去漂。” 温少虞点头:“我妈喜欢看我这样,別的顏色她不喜欢。” “那你还挑染?” 温少虞咧嘴一笑:“可能到叛逆期了吧,不想顺著她了。” “她也是时候清醒了,无论她喜不喜欢我,她现在都只有我。” 江陆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鞭痕,没说话。 他知道温少虞有个小两岁的弟弟,是温母的心头肉,走哪儿都带著。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那孩子在一场绑架中失踪了。 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回来。 不过可能快了。 温少虞见江陆一直沉默,也觉得没趣,自顾自站了起来。 “走了,我去看看daron。” 看著他的背影,江陆冷不丁开口:“海城大学,沈烈。” 温少虞脚步微顿:“什么意思?” “你该见见他。” 说完,江陆不理会脸色变幻的温少虞,自顾自起身上楼。 这个时间,越綾可能要醒了。 果不其然,在快到二楼的时候,他看到越綾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神情有些迷茫。 “你……” 在她开口之前,江陆三步並作两步,来到她身边,右手环过后背,把人往自己胸口按。 越綾下意识挣扎:“放开……” “別动,温少虞在楼下。” 温少虞! 越綾瞬间不敢动了,双手抵在江陆胸口,连呼吸都要屏住了。 江陆一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温少虞,一边垂眸看著越綾。 她好紧张的模样,睫毛一直在颤,虽然不愿意被自己抱,双手抵著他的胸口,但还是不得不靠近他。 毕竟在自己和温少虞之间,她还是更信任、更依赖他。 这个念头让江陆心口发甜,唇角忍不住往上翘。 他甚至故意使坏,脚步往旁边挪了一下。 果不其然,越綾立刻跟上,甚至绷紧神经,拿手揪住了他衣服,不让他乱动。 江陆於是不动了,乖乖站著给她当遮挡物。 楼下,温少虞还在思索沈烈是谁,抬头看到这一幕,不走心地调侃了一句。 “听说你跟你父亲公然叫板,还掳走了自己的小妈?” “该不会就在这里金屋藏娇了吧?” 听到“小妈”两个字,越綾本能地拧了拧眉,再听到“金屋藏娇”几个字,她牙齿忍不住往嘴唇上咬。 很羞愤的模样。 江陆心尖像被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喉咙紧了紧,温少虞的话都进不到他脑子里。 温少虞见他不回应,便移开视线去看他面前的人。 被挡得乾乾净净,连头髮丝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截裙摆,被风一吹,扫过江陆修长有力的小腿。 说实话,这一幕还挺带感的。 换作平时,他肯定要过去看看这女人长得什么模样,居然连江陆都能勾到。 但此刻他脑子里想著越綾,还有那个从没听说过的名字,沈烈,什么心思都没了。 说了句“祝你们幸福”,就转身离开了別墅。 等人一走,越綾就迫不及待推开江陆,有点恼怒地跟江陆说温少虞的坏话。 “他乱讲什么,什么小妈,金屋藏娇,什么祝你幸福,他有病么?” 江陆看了一会儿越綾脸红的模样,指尖抽动,半天才附和。 “嗯,他有病,別理他。” 越綾想了想,还是觉得疑惑:“他怎么知道,你把……” 支支吾吾半天,她还是说不出“小妈”两个字,索性含混起来。 “……怎么知道,你把我从老宅里带出来了?” 江陆想了想:“老宅里人多,难免嘴杂。” “你放心,都是谣言,我会派人盯著的,不会有人找到你。” “哦。” 越綾抓抓头髮,犹豫半天还是说:“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你跟你父亲闹成这样,还传出了这样的谣言,对你应该也有影响吧?” 江陆怔住。 “你……是在担心我?” 越綾自暴自弃道:“我已经连累你很多了,你还为我失去了嗅觉。” “再这样下去,我怕我还不清。” 她总归是要走的。 在离开之前,她必须和这些人划分清楚,最好谁也不欠谁,不然很麻烦。 但现在看来,她欠江陆的貌似有点多啊。 怎么办,怎么还? 越綾头疼得嘆了口气,却发现江陆一直在看自己。 他头髮是湿的,唇色透出粉,正缓缓朝她低头,睫毛覆盖住眼帘,好像要亲过来。 越綾立刻抬手挡住,卡住他下頜把人往外推。 第101章 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越綾真是有点服了他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凑过来!” 江陆身高187,比越綾几乎高了一个头。 然而他在她面前很少有站直的时候,总是微微弯著腰,脑袋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像某种亲人的大型犬类。 即便此刻被越綾卡著下頜,他也仍旧保持著俯身低头的姿势,甚至脑袋一歪,把脸在越綾手心蹭了蹭。 “抱歉,我现在闻不到味道,就会下意识寻找香气刺激,你是我的刺激源。” 越綾把手收回来,往后退了一步,动作隱秘地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那你也不能总是这样。” 江陆坦诚道:“有点难,我控制一下。” 越綾:“……” 她思索了一下江陆的话,大概能够理解。 人对刺激都是有閾值的,或许是因为嗅觉受损,所以江陆现在的嗅觉刺激閾值变高了。 一般的气味他感受不到,他需要一些强烈的气味来刺激感觉神经。 越綾把自己的想法跟江陆说了,江陆转头就把她带去了自己的私人房。 江陆的房在原文里是他最大的禁区,连沈珍珍也都只去过一次,还是她主动要求的。 结果现在,他居然这么轻易就把自己带进去了。 越綾感觉怪怪的,自己好像又在无形之中改变了剧情走向。 她步子停住,迟疑地说:“要不,我还是不去了……” 江陆看她一眼,並不强求。 “好啊,那綾綾要继续给我闻吗?” 越綾大窘:“……那还是去房吧。” 她才不要给他闻呢,他又不是狗,她也不是肉骨头。 还是闻吧。 每一位调香师在调配香水之前,都要构建属於自己的香调金字塔。 接著根据自己的嗜好和偏爱,决定香水的前中后调,或是柑橘、木香、果香、树脂香、亦或是动物香。 江陆也有,只不过他的金字塔被他构建在了自己的房里。 房占地面积巨大,高度更是接近数十米,三层大平层接连改造打通,每一层都种著不同的香料和种。 第一层是玫瑰、梔子、桔梗和香豌豆。 第二层是石蒜、小苍兰、大飞燕和鬱金香。 最后一层是蓝星、蓝风铃、茉莉多丁康乃馨和各种顏色的多头玫瑰。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其他不同种类的,加在一起共有上百种。 甚至很多的习性和气候取向都不同,但江陆却让它们同时开在这方天地里,还开得那样好,足可见付出了多大的財力和人力。 越綾走进去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异世界。 到处都是。 中央有一个超大的调製台和实木展览柜,周围缠绕著一簇又一簇的黄木香,气味清新绵长,令人十分舒適。 江陆把人带到调製台前,上头整齐码放著数十种水晶玻璃瓶,瓶子里是最新萃取的香料。 越綾隨便选了一种,滴在自己手腕上,凑到鼻尖闻了闻。 是橙。 江陆也凑过来:“给我闻一闻。” “你不是闻不到吗?” 江陆薄唇张合:“试试。” 当然是骗人的,他只是想闻闻越綾的手腕而已。 他以前没关注过女孩子的手腕,也不觉得那块地方有什么不同,掰开之后都是骨头连著皮肉而已。 但他就觉得越綾的手腕特別好看。 皮肉白皙,骨骼纤细,依稀可见淡青色的血管,他一只手就能把她两只手腕都牢牢抓住。 江陆手指蜷缩了两下,睫毛不住颤动。 越綾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腕抬起来一点,江陆立刻追过去,额发垂落下来,高挺的鼻尖来回嗅闻。 “能闻到吗?” “不能,要再闻一下……再闻一下……” 江陆眼神有一点迷离,薄唇张合,喉咙不住吞咽津液,几乎要把整个脑袋都趴到越綾手上。 越綾嚇了一跳,果断把手抽回来。 “看来还是不行,我想想別的办法。” 江陆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仰起头看她的时候,眼神还是迷茫的,痴迷到不可自拔。 越綾没管他,自己拿了工具去一边尝试调香。 江陆想跟过去看,却被越綾制止。 “不要作弊。” 江陆只好停下来。 越綾不让他看,他就提著个篮子,走到一边去採,现在这个季节,大飞燕和香豌豆开得都很好。 洋桔梗也很好看,而且没有刺,不会扎到越綾的手。 江陆一边穿梭在丛中,一边曲起修长的手指一朵朵摘。 开得不好的、顏色不够美的,他都会一一挑出来。 越綾不会调香,索性她对气味挺敏感,一来二去的,也能勉强调製。 江陆嗅觉减退,必须给他来点猛的,刺激一下,说不定就能恢復了。 这样想著,越綾偷偷拿出从厨房里顺来的半颗洋葱,搅碎了,挤出汁液,混合加入酒精和陈化剂…… 一瓶简易香水製作完成。 越綾拿著它走到江陆面前:“把手腕伸出来。” 江陆照做,越綾把香水喷在他手腕上。 “闻闻吧,是什么味道?” 江陆把手腕凑到鼻尖,险些没被洋葱辣得当头闷出眼泪来。 但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闻不出味道,於是又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端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闻、闻不出来。” 越綾有点失望:“还是不行吗?那你眼睛怎么红了?” 当然是因为洋葱里面的丙烯醛和硫化酶。 然而江陆张嘴吐出的却是另一句话:“……沙子里进眼睛了。” 越綾:“……” 我看你不仅嗅觉失灵,脑子也罢工了。 她拎著香水瓶走回去,准备再来实验一次,一定要把江陆刺激得恢復嗅觉才行! 然而江陆却叫住她,拿出一个精致的手编环,小心翼翼戴到她头髮上。 他就这样看著她,唇角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很好看。” 越綾还是不太习惯被他这样看著,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她想把环拿下,却被江陆拦住。 “大飞燕的语是勇敢、自由,綾綾,我希望你自由。” 越綾一怔。 她心底一直以来的愿望,居然就这样被他说出来了。 这一刻,越綾竟然无法准確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抬手摸了摸环,问: “那香豌豆呢?” 江陆看著她不说话,只是笑,模样很温柔。 香豌豆的语是我爱你,你要记得我。 第102章 疯狗!癲狗! 江陆其实已经在强迫自己忍耐了,从第一次把越綾老宅里带出来开始,一直到现在。 他这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事情会有癮。 从前有一段时间,他每天接触会让自己產生严重过敏反应的香料。 一遍又一遍组合、调试,甚至好几次喉头水肿,呼吸衰竭,只为得到自己想要的香水。 他享受那样的过程,也从不会克制自己的欲望。 可是面对越綾时,他总是小心翼翼得过分。 因为无论是过敏还是其他,伤害的都是他自己,不值得爱惜。 可如果他对越綾用强,伤害的会是越綾。 江陆没有“捨不得”这种情绪,亲情、友情、权力、地位,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都可以捨弃。 但他捨不得越綾。 可越是捨不得,越是克制,就越是会无限肖想,越是不可自控。 尤其在此刻,爱到骨子里的人就站在自己的私人领地里,头上还戴著自己亲手製作的环。 眼神清泠,唇角柔软,垂落下来的眼睫清晰明丽……完全就是公主。 公主应该是高贵的,神圣的,不可侵犯的。 可……现在四下无人,房里的机关布置精巧绝妙,而且尤其隱蔽,只要他轻轻一按,越綾就会被困在这里。 任凭她怎样求救都不会有人听到,就算听到了,那些人也不敢多管閒事。 就像他每晚都出入越綾的房间,看她入睡,却没有一个佣人敢多嘴告诉她一样。 这房里只会剩下一个落单的公主,还有一个对公主心怀不轨的卑鄙小人。 他可以把她按倒在丛里,让开得正艷丽的玫瑰在她身下抖动凋落。 玫瑰也会染上她的气味,香气瀰漫进每一寸空气里。 过分的想像让江陆呼吸急促,大脑完全罢工,只知道死死盯著越綾。 越綾很不喜欢对上他的眼神,那里头的情绪偏执又黑暗,让她觉得头皮发麻,总是谨慎又小心地避开。 但哪怕只是一个余光,也叫江陆觉得心口炸开。 他完全驱使不了自己的身体,只知道往前逼近,投落的阴影將越綾完全笼罩在身下。 越綾一见他这样就知道他又要犯病,心中警铃大作,连环也不要了,摘下来就往江陆怀里扔。 江陆看都没看,反手接过环,鼻尖凑过去闻了闻。 已经很香了,但越綾更香,闪躲时浮动的眼尾和睫毛都醉人。 江陆一张脸都几乎要埋进环里,修长苍白的手指紧紧绷起,关节透出浅浅的粉色,手背绷起青筋。 他觉得好难受。 本来流动在他身体里、比一般人都要更凉薄的血此刻也热了起来,在血管里尖啸衝撞,最后涌向平坦硬挺的小腹。 那种异样的空虚和躁动感,刺激得江陆眼周都发红,令他觉得陌生,又莫名亢奋。 心理医生告诫过他,像他这种程度的性冷淡,很难有完全恢復的机会,要他做好心理准备。 可自从越綾来到他身边,他感觉自己……好像在逐渐恢復。 起初,他感到羞耻又茫然,甚至感觉自己很脏,每天恐惧自己会变成江远山那般被欲望驱使的野兽。 可他看著越綾,闻著越綾身上的味道,在她面前装乖巧,一寸一寸收敛爪牙。 最终看著她对他放下防备,甚至开始不自觉露出柔软的一面,对他弯起眼睛笑…… 一次,两次,他咬牙拼命忍耐。 到第三次,他认命了,他就是个骯脏又下贱的卑鄙小人。 他想要越綾,想到发疯。 越綾这些日子自以为摸透了江陆的脾气,知道他有时候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跟狗一样,只知道盯她,闻她。 但只要她表露出抗拒和牴触,他就会立刻停下,懊恼地跟她道歉。 她以为这次也会一样。 所以她认真地跟江陆讲:“我要出去了。” 江陆没说话,也没动,眼神落在她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越綾不愿揣摩他的心思,索性直接绕过他往外走。 谁知才刚刚走出一步,江陆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越綾心中警铃大作,反射性地就要甩开。 “你放开!江陆!” 江陆定定望著她,语气沉静又专註:“綾綾。” “你不要叫我!” 越綾被他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掰他的手。 然而平时看著好像重伤未愈、虚弱不堪的江陆,此刻却跟山一样无法撼动。 她手都掰红了,也没有挣开半分,江陆看著她徒劳挣扎,半晌轻轻笑了起来。 江陆平时大多只是微笑,或者浅笑,看起来有几分秀气,像个读书家的公子。 可此刻他笑得很畅快,露出白白的一排齿尖,仍旧漂亮,艷丽,却让人无端感到后背发凉。 果不其然,下一瞬。 还带著笑意的江陆把越綾抵到展览柜前,俯身低头,从她的髮丝嗅到耳垂,脖颈。 动作急切而充满攻击性,一下子把越綾整懵了,反射性地抬起手打他。 平时乖乖让她打的江陆此刻抬起一只手,轻轻鬆鬆扼住她手腕,举过头顶。 然后像只疯狗一样,一边耸动鼻尖去闻,一边发癲地来回说疯话。 “綾綾,对不起,可我忍不住了……” “我闻不到味道,我快要忘记你的味道了……” “我不想忘记你的味道,我想儘快恢復嗅觉,所以你不要躲好不好?” “我什么也不做,你別害怕我……” 越綾能不害怕吗? 她怕得脸蛋子都白了。 这时候的江陆说的话,做的事,完全都不像人。 毕竟没有哪一个正常人会把女孩子抵在墙上,闻骨头一样翻来覆去闻味儿! 这不是疯狗还是什么?! 越綾挣扎不开,江陆毛茸茸的脑袋抵在她肩膀上,高挺的鼻尖几次擦过她耳朵,令她浑身汗毛倒竖。 变態。 江陆疯了,他犯病了。 越綾咬了一下嘴唇,而后猛地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她竭力伸手,用一根手指挑住江陆的下巴,轻轻往上抬。 江陆顿时愣住,眸中的惊喜还不及绽开,下一瞬,越綾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啪!” 第103章 你可以用脚挑我下巴 越綾带著怒气,这一巴掌可半点没收力,江陆冷白的侧脸顿时泛起一片红痕,甚至隱约浮起五指印。 他偏头看向不远处的镜子,感觉到的居然不是疼,而是越綾的手好看,打出的巴掌印也好看。 手指好细好长,超漂亮的。 越綾打完人,还没怎么消气,语气很差地说:“还不起开,是一巴掌还不够吗?” 江陆回头手,拿手背贴了一下被打过的、发烫的脸,开口时却提起另一件事。 “你刚刚,用手指挑了我的下巴。” 越綾生气,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瞪他:“挑了,还打了,是你活该!” 江陆抿唇,没反驳,而是说:“可以再挑一下吗?” 越綾:“……” 好的,这人应该还在发癲,癲劲儿还没过去。 她懒得理他,伸手去推他。 “鬆开,我要出去。” 江陆仍然不动,垂著睫毛,敛著眉眼,说好听点是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说难听点那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越綾真是拿他没办法,又烦又无可奈何,索性故意说道: “我不想用手指碰你的脸,如果你非要我挑,那我就用脚。” 这应该够羞辱人了吧? 江陆小时候被继兄欺负,拿脚踹脸都是常有的事,他肯定忍不了这个。 然而江陆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脚,耳尖通红道:“……也可以的。” 越綾:“……” 更炸裂的是说完那句话后,江陆屈起一条腿,整个人在越綾面前矮下身来。 睁著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朝她抬了抬下頜,那意思是这个姿势方便她用脚挑他下巴。 越綾怀疑这房里其实还种了类似曼陀罗或者顛茄类的迷药,江陆平时看著挺正常一个人,现在变得跟个变態一样。 太恐怖了。 越綾实在是忍不了这个,秀气的眉毛都拧起来。 “江陆,你有病就要去治,你这样让我感觉很奇怪。” 江陆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去牵她。 越綾把他的手拍开,慌慌张张往外走,却发现房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死死关住,已经打不开了。 “江陆!” 她回头怒瞪著地上的男人,眼睛里噼里啪啦炸起一连串火星,显然非常恼火。 “你把门打开!” 江陆有些懊恼,他还是太衝动了,好像把人惹生气了。 要怎么哄一下呢? 江陆在自己身上挑挑拣拣,没挑出什么珍贵的地方,除了会调香的双手,他好像就只有一张脸比较拿得出手。 越綾虽然生气,但她似乎很喜欢漂亮又精致的东西,这是人鱼的习性。 这样想著,江陆把越綾留下的环捡起来,戴到自己头上,走到她面前,凑近让她看看自己。 “不要气,我刚刚是脑子不清醒。” “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越綾不理他,他就不厌其烦地来回说,来回问,语气不凶,也不急躁,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耐心惊人。 越綾真是没见过江陆这么会磨人的男人。 他跟温少虞那种天生的乖甜娃娃脸不一样,长相单看其实蛮清冷,眉眼压得深,眼型和唇型都偏修狭,显出几分阴鬱,冷硬。 看著骨头挺硬,但其实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软。 越綾耳朵都要起茧子,不得已抬头看他,叫他闭上嘴,不要再喋喋不休地问。 江陆倒是不问了,只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看著她,拿手指拨弄了一下头上的环。 蓝色系的朵衬得他肤色格外白,线条柔和,五官如画,深刻又昳丽。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他又道歉,越綾感觉自己听对方说对不起都要听出茧子了。 真是没想到,原文里最阴鬱偏执的疯批竟然是四个人里脾气最好的,整天把对不起掛在嘴边,当口头禪。 但即便如此,越綾也没怎么给他好脸色,只说:“给我开门。” 江陆抿唇,长而直的睫毛垂下来,遮住眸子里满到快要溢出来的失落。 “我这样……不好看吗?” 越綾评价:“丑。” 江陆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越綾好像从他眼睛里看出了天崩地裂。 被crush说丑,江陆有点自卑了。 打开房大门的时候,眼神都是避著越綾的,完全不敢看她,似乎真的觉得自己这样很丑。 越綾又气,又觉得恨铁不成钢。 这个江陆不是智商很高,很聪明很厉害的吗?怎么別人隨隨便便一句话,他就当真成这样? 怕不是傻。 这傻子在越綾走后都还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模样,站在门边,头上还顶著蔫了吧唧的环,有几分失落落魄。 越綾真是服了。 她真是没见过心理这么脆弱的,她刚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没这么丧。 还原文男主呢,就这水平。 江陆本以为越綾被自己气走了,结果她又走回来,抬手在他脑袋上糊了一巴掌。 “你傻吗?你丑不丑自己不知道?別人说一句话你就要往心里去?” 江陆被打了,身子也站得笔直,一米八七的大高个儿,在纤细的越綾面前,恨不能把姿態放到地底。 “不傻,知道,但你的想法对我很重要。” 越綾无言以对。 很久之后,她才重新开口,语气十分果决:“江陆,我不喜欢你,你对我动手动脚,我很生气。” 江陆点头,忍住心里的痛楚:“我知道的,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目前为止还是我欠你的多。” 越綾认真保证:“我会努力配合你恢復嗅觉,前提是你不可以强迫我!” “等你好了,我就会离开。” 江陆很久才应了一声,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 “……嗯。” 越綾迟疑一会儿,不確定地反问:“我的话,你听懂了的,对吧?” 江陆扯出一个惨澹的笑:“嗯,不能更懂了。” 越綾鬆一口气:“那就好。” 江陆僵硬地站著,看到走远的越綾再次回过头来,明媚天光下,她的髮丝好像都在发光。 “江陆。” 她这样叫他的名字。 江陆喉咙攒动,沙哑地回应:“嗯。” 越綾莞尔一笑,眼睛弯起来,光晕跳跃到她眼睛里,好像把世间所有璀璨晶莹的东西都融了进去。 “我刚刚骗你的,你不丑,环很配你。” “大飞燕的语是勇敢自由,我也希望你勇敢自由,不要困於过去啦,那些人没什么重要的,但人生是你自己的。” 第104章 你这么可爱,你能跟谁有过节 江陆一个人在房里坐了很久,通红的顏色从耳尖逐渐蔓延至整张脸,连眼周都被烧得通红。 他仰面躺在座椅上,手背盖著脸,清晰感觉到体內沸腾的欲望愈演愈烈,汹涌到让他手足无措。 太强烈了,以前都没有这样过。 明明越綾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就把他弄成如此狼狈的模样。 江陆浑身都要烧起来,呼吸灼热好像要冒火,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打湿了额发。 越想冷静,越想疏解,越綾的那句话就在脑子里越来越清晰。 她说,希望他勇敢自由,还说人生是他自己的。 可他的人生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他只想要她,这样也可以吗? 她赠予他这样的愿望,也会愿意成全他的念想吧? 江陆闭著眼睛,身体小幅度地发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玉石一般的修长五指被一根根擦拭乾净,而后江陆走到展览柜旁边,把原本摆放整齐的香水全部拿出来。 这柜子是他母亲用过的,里面存放著的都是他珍藏的作品,也是他曾以为的最重要的东西。 展览柜最上层,是那瓶用他兄长的血做成的香水,从很久之前就被收在这里,某种程度上也代表著他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一直保存著,是为提醒自己,也是为了报復。 可现在,似乎不需要了。 江陆把香水隨手丟进垃圾桶里,拿出消毒水,將展览柜仔仔细细清理一遍,再擦乾。 最后把越綾做的那瓶洋葱香水和她戴过的手编环,放到最中央。 他的世界不再需要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他的心也不需要,他要把地方腾乾净,让他的綾綾乾乾净净地住进来。 江陆语气低低,在向已经离开很久的越綾道歉:“抱歉,柜子有些旧。” “但它是真正完全属於我的东西,不是江家给我的。” 所以,可以不要嫌弃吗? 此时的越綾已经换好衣服来到了海城大学,手里捧著一束,是从江陆的房里挑出来的,要送给杨嘉。 她昨晚喝醉了,不知道有没有跟她说过分的话。 越綾拿著手机给杨嘉发语音:“你在哪儿呀?” 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在你身后。” 越綾嚇一跳,连忙捧著转过头来,可眼前只有一棵大树,根本没人啊。 就在这个想法冒出脑袋的一瞬间,一道人影突然从树上倒吊下来。 宽t垂落,露出八块利落精悍的腹肌,一张桀驁的帅脸对上越綾呆愣的双眼,邪恶地挑了挑眉梢。 越綾:“……” 沈烈看著眼前的越綾,她今天穿了一件无袖上衣,浅色牛仔短裙,胳膊和双腿在光下嫩生生的,好像可以透过薄薄的皮肉看到骨骼。 长发被她全部束了起来,一张脸蛋毫无遮挡,清晰的漂亮,尤其是那双大眼睛,因为惊恐而微微瞪圆了,甜又娇,简直萌死人。 恨不能让人抱进怀里,好好抱一抱,安抚安抚。 沈烈额头充血,与温少虞相似的脸上还带著伤,看著有点骇人。 所以当他朝自己靠近的时候,越綾毫不迟疑,拿著手里的就往他帅脸上砸,砸完就跑。 沈烈挨了两下,抬头看到越綾要溜,立刻从树上跳下来,拦住她的去路。 “还想跑?” 越綾被迫站住脚步,皱起眉:“为什么不能跑,你刚刚嚇死我了!” 沈烈:“……” 控诉就控诉,干嘛要用这么娇气的语气,他听得心口都酥了一下。 沈烈轻咳一声,想说明明是你太不禁嚇。 然而他看了一眼越綾纤长的睫毛,脑子一懵,张口就来了一句:“你都要萌死我了,我不也没跑?” 越綾:“……” 反应过来的沈烈:“……” 他尷尬地拿手蹭了蹭脸,却不小心带动了唇边的伤口,轻轻“嘶”了一声。 越綾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应该是昨晚被席之衍打出来的。 这人心还挺大,居然连药都没上,就这么大大咧咧来学校里了。 想起昨晚警察教育她的话,越綾有点自责地抿了抿唇。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比比皆是,她不该因为温少虞就对沈烈抱有坏印象,昨晚他还帮了她呢。 虽然后面也是他先动的手,但一码归一码吧。 越綾嘆一口气,在包包里翻翻找找,找到两个创可贴,还有消毒签,递给沈烈。 沈烈垂眸看了一眼,明知故问:“什么意思?” 越綾淡淡道:“你不要我就扔……” “谁说我不要!” 沈烈立刻把东西抢过来,大手大脚就往伤口上按。 越綾看著都觉得疼,忍不住提醒:“你可以轻一点……” “重一点好得快。” “並不会……” “那你帮我上?” “我不,不过你真的要轻一点,不然你会把伤口戳烂……” “我就要戳烂!反正你都不帮我!” 越綾:“……” 行吧,反正也不关她的事,暴躁男大自己一边暴躁去吧。 越綾转身就走。 沈烈看著她的背影,眉头皱得死紧。 她为什么一见他就要走? 忍无可忍,沈烈开口把人叫住:“你等等。” “我长得很嚇人吗,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躲?昨晚是,今天也是!” 明明是质问,但看著女孩子纤细的背影,脱口而出的话却带上了委屈。 谁也不想被心动对象这样对待啊。 越綾停住脚步,回头跟他解释:“不是,你不嚇人。” “只是……你长得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我跟他有过节,所以我不想跟你接触。” 越綾语气诚恳:“这是我的问题,如果给你造成困扰,我可以道歉。” 沈烈的关注点已然跑偏:“你这么可爱,你能跟谁有过节?” 越綾:“……” 沈烈继续猜测:“不会是前男友吧?” 第105章 我是越綾男友粉 越綾最近学会了翻白眼,因为让她无语的事情实在太多。 所以,问出这个傻逼问题的沈烈就得到了越綾新鲜的白眼一枚。 她感觉十分离谱:“怎么会是男朋友?” “我跟他一点都不熟,而且他人很討厌的,你不要隨便乱猜。” 沈烈觉得自己可能犯痴了,他觉得越綾翻白眼的时候也很好看。 她眼睛有那么大,睫毛有那么长,还有一点隱隱约约的眼尾沟,自带眼影一样。 他看得太入迷,以至於根本没听清越綾说了什么,傻了吧唧又问了一句。 “哦哦……那他对你重要吗?” 他又要盯,又要问,越綾被他搞得不一在,只想赶快跳过这个话题。 “一点都不重要,你可以不要再问了吗?” “好,不问,我叫沈烈。” 话题为什么突然就跳到这里来了? 越綾眨了眨眼睛,只“哦”了一声。 沈烈不满:“哦什么,你的名字呢,不告诉我吗?” 越綾不想说,自顾自往话剧社的方向走。 沈烈双手插著兜,穿著牛仔裤的双腿长得没边儿,一边追著越綾的影子,一边喋喋不休地问。 “那个跟我长得像的人,有我帅吗?” “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討厌的事啊?该不会欺负你了吧?” “还有,昨晚来警局把你接走的那个男人,他是你谁?” “我们其实在昨晚之前就见过,你记得不?” 越綾忍无可忍,拿手捂住耳朵。 “师傅別念了!” 沈烈被她逗得夸张大笑,正青春的年纪,笑声都是肆意快活的,好像拥有了自己的一整个世界。 转弯的时候,沈烈与一辆车擦肩而过。 布加迪黑夜之声,纯黑色的外观,像是暗处窥视蛰伏的野兽,本身自带的压迫力几乎超越了金钱。 不过海城大学向来不缺有钱人,沈烈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朝著越綾的方向追过去。 在他走后,车窗缓缓降下,露出温少虞黑到极致的眼眸,一张秀美精致的脸好像都结了霜,呼吸间泛滥涌现的都是冷意。 他本来只是想来看看沈烈,这个容貌与他相似的男大学生。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穫。 让他食不安寢、来来回回找到发疯的元凶,她居然也在这里,甚至就站在沈烈身旁,还跟他有说有笑。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还说討厌他,说他一点都不重要,一副避之不及、谈论起来都晦气的模样…… 温少虞死死握住方向盘,眼神驀然开始发狠。 她就真的这么厌恶他吗? 他知道自己以前做错了事,被討厌也是理所当然,可……可就真的要討厌这么久吗? 明明人还在海城,却连面都不露,行踪轨跡也要一一抹掉,让他像傻逼一样在海边找了那么多天。 他白天黑夜泡在水里,人都要泡发了,手指水肿到连画笔都拿不起来。 这都是他自找的,他没有怨言,可是越綾为什么要和沈烈走这么近?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知不知道沈烈有可能是他的…… 越想越烦躁,越难受,越綾和沈烈並排走在一起的画面简直像锯子一样,来回锯他的大脑。 他忍不住將手重重砸在方向盘上,骂了一句脏话。 “……艹他爹的。” 温少虞从小长得乖甜漂亮,为了得到母亲的喜爱,惯会在人前討巧卖乖,绅士又得体。 然而鲜有人知的是,他本性与此恰恰相反,抽菸抽得凶,骂人骂得脏,打架也玩命,完全的混世魔王。 他难受了,他就要所有人都不好受。 温少虞眼神一厉,扯出个狠笑。 话剧社。 越綾一来就被杨嘉带人围了起来,有些靦腆地站在中央,跟成员们打招呼。 “下午好。” 杨嘉伸手把人一搂,马尾在半空中划了个圈,最后稳稳落在肩头,笑容瀟洒帅气。 “她是我好朋友,大家就跟我一样叫綾綾就可以了。” “不过丑话先说前头,你们不可以看她乖就欺负她哦,也不可以隨便加微信要联繫方式哦!” 另一边,刚掏出微信准备让越綾扫一扫的沈烈:“……” 他皱眉:“杨嘉,你是她朋友还是她妈?” 杨嘉一脸得意:“我是妈粉不行?社长大人你有啥意见?” 越綾是来到话剧社才知道沈烈就是传说中的红毛社长的,不得不说命运还真是九曲十八弯,该遇见的人怎样都会遇见。 沈烈笑一声,眉骨上的疤痕又野又欲。 “那我该叫你一声丈母娘?” 杨嘉一头雾水:“我不懂哎,这什么说法?” 沈烈有样学样:“因为我是男友粉。” 杨嘉:“……” 越綾:“……” 杨嘉一把把越綾护在身后,看著沈烈的眼神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对我宝有非分之想? 你们这些男的精力太旺盛就去打球发泄啊!去健身房锻链啊!整天围著我妹宝干嘛啊?! 越綾看到杨嘉一脸惊恐,贴心地帮她理了理头髮,顺了顺毛。 话剧社其他成员一开始还有点拘谨,因为越綾长得著实有点太漂亮了,而太漂亮的女生总会让人有些距离感。 因而他们虽然喜欢,但没太敢上去跟她搭话。 直到看到越綾乖乖站在杨嘉身后,拿手指拨弄她头髮,有点太乖太可爱了,跟布偶猫似的,简直不要太好rua。 有人忍不住了,凑过去跟越綾打招呼,越綾就冲她笑,还跟她握手。 渐渐的,几乎所有人都围了过去,亲亲热热地欢迎新成员。 “綾綾是吗?你名字好好听!” “头髮也很漂亮,是漂出来的吗?发质好好!” “好白啊宝宝……” 越綾站在中间,无论別人说什么都只是笑,问什么答什么,一会儿叫人摸摸头髮,一会儿又被捏捏手指,跟个大型手办娃娃一样。 男生们就没有女孩子那么大胆,略有些靦腆地站在后面,只敢看,不敢碰。 害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沈烈就站在身后看著他们,不开玩笑那眼神跟藏獒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咬过来。 他们是真不敢放肆。 第106章 投票决定女主 话剧社最近要排一个新话剧,是校编导系同学的原创剧本,融入了一些西幻、异形和童话元素,很耐读。 部分片段发布到网上,也获得了不少关注,所以这半个多月大家一直在准备选角的相关事宜。 其他角色都好说,就是女主角迟迟定不下来。 因为设定是人鱼,对演员外貌气质要求很严苛,而且还要演出一定的人外感,难度太大。 不过眼下看到越綾,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她简直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小人鱼,纯澈,娇艷,特殊的发色和瞳孔让她看起来充满独特和灵性,连身上都仿佛带著海水里清爽沁人的香气。 没有人比她更贴了。 越綾对此表示惊嘆。 这些人好厉害,居然一眼就能看出她有人鱼的气质! 杨嘉也在一边疯狂安利:“綾宝,有兴趣来演女主角吗?我们这次的剧本真的超带感的!” 越綾实话实说:“我不会演戏。” “不怕,演著演著就会了!信我!” 说完之后,杨嘉转向话剧社其他成员:“你们觉得呢?” 沈烈举起双手:“我同意。” “我觉得很好!綾綾这个长相,等造型出来一定超级惊艷!” “我们绝对会火起来的!” “说不定还可以办公演呢,公演的钱还可以拿去做慈善,多有意义啊!” 做慈善? 越綾有一点动摇,但她没有演过戏,实在心里没底,她担心自己会拖累大家。 悄悄拉住杨嘉的袖子,越綾小声问:“我真的不会演。” “以前我在裴商面前演,总是不到两秒就被他拆穿……” 杨嘉摆摆手,完全理解:“宝贝,那不是你的错,裴总智商太妖孽了,一般人哪能唬住他啊。” “而且这剧本没那么大难度,拋开主线,其他的就可以简单概括为小人鱼的復仇史。” “那些曾经欺负过小人鱼的各方势力大佬都被你拿鞭子抽,大嘴巴子甩,元能攻击……总之不要太爽!” 越綾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剧本吗? 她能演,她可太能演了! 眼见越綾被说动,杨嘉大手一挥:“就这样决定了,大家还有什么建议没有?” “我有。” 一个个子高挑的女生慢吞吞地举起手。 她叫汪露露,是模特专业的,身材好,长相也漂亮,在越綾来之前,她就已经出演了几次女主。 小人鱼这个角色她爭取了很久都没成功,剧本的主创们给出的答覆是她不符合角色要求。 但汪露露偏不信,她漂亮,气质好,团里不可能有其他人比她更出彩。 可偏偏事与愿违,在今天,还真就来了一个容貌气质都倍杀她的。 那些挑三拣四的主创们还都对她特別满意,鬆口让她演女主角,这让她怎么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所以汪露露昂首挺胸地表示:“我不支持一个刚进社团的新人挑大樑,我要跟她公平竞爭。” 剧本原作者是个戴眼镜的女孩子,闻言道:“露露,你很优秀。” “但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你不適合这个角色。” 汪露露根本听不下去,她说:“副社长,我尊重你的想法,但对应的,你们大家是不是也该尊重我?尊重其他成员的意见?” “群眾的眼睛才是雪亮的,我要求公开投票,票数多者就是毋庸置疑的女主!” 越綾对此没有意见:“可以,那就投吧。” 杨嘉“嘖”了一声:“宝宝,这位露露同学是我们这里有名的抱团党,比投票你干不过她的。” 越綾一笑:“没关係,就当玩玩。” “綾綾……” “嘉嘉,有些事情今天不掰扯清楚,以后会一直有麻烦的。” 杨嘉看著越綾清灵通透的眉眼,忽然就笑了:“好啊,那就投票吧。” 她就不信她綾宝会输! 话剧社是学校里排名前三的大社团,人数眾多,除去后勤和策划,光是演员部就有七十人。 经过商討,就由这七十名成员来进行二选一投票,策划部部长负责收取选票。 “同学,怎么在室內还戴著口罩,是身体不舒服吗?” 策划部部长看著面前高大的男生,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戴著帽子,脸上还遮得严严实实的。 要不是他眼尖,可能根本注意不到他。 口罩男闻言抬起头,露出一双男生中比较少见的圆润杏眼,瞳孔带著琥珀色,眼头眼尾饱满,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眸子熠熠生辉,像是宝石。 他抬手拉了拉口罩,手指也是修长纤细,养尊处优的漂亮。 “是有点不舒服,这是我的选票。” 声音也好听,不过有点陌生,他在社团里没怎么听过。 可能是感冒了,导致声音变化了吧。 策划部部长有点迷糊,但还是伸手把选票接了过来,男人的字体挺瀟洒,一个綾字被他写得自带风韵。 他把收到手里的选票整理好,带到眾人面前公开统计。 副社长宣布投票结果:“綾綾,共计51票,露露,共计20票。” 汪露露脸色突变,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是都保证好了会投她的吗?!一群骗子,收了她的好处却不干人事! 事实上要不是她给了好处,她怕是连这20票都爭取不到。 因为差距真的太明显了,但凡长著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但汪露露偏偏不信这个邪,梗著脖子大言不惭道:“不可能!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杨嘉嗤笑一声:“输不起就別玩啊。” 汪露露咬牙瞪她,顺带瞪了越綾一眼,踩著高跟鞋走到沈烈面前,表情嗔怒又委屈。 “社长,你来为我做主,这投票绝对有问题!” 沈烈站起身来,淡淡道:“確实有问题。” 汪露露大喜。 沈烈果然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早就知道会这样,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哪比得了她在沈烈心里的位置。 然而沈烈看她一眼,语气毫无感情。 “第一,你有贿赂行为,用不正当手段为自己爭取选票。” 汪露露瞬间变脸:“不,我没有,我……” 沈烈却不理她,紧跟著说道:“第二,我们这里一共七十人参与投票,为什么选票会有七十一张?” 第107章 越綾在我的地盘,別再想著挖墙脚 “多出来的那一张是谁的?”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下来,连一直跳脚为自己爭辩洗白的汪露露都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张选票? 该不会有什么灵异事件吧? 这样一想,不少人心里都咯噔一下,下意识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人。 “別胡思乱想。” 沈烈皱起眉,把所有选票都摆出来,一一排除。 最后只剩下一张写有“綾”字的,不属於在场任何一个人,是真正凭空多出来的。 沈烈捏著那张纸,问策划部部长:“选票是你收的,你对这张票有印象吗?” 策划部部长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有。 这不就是口罩男交给他的那张吗? 他把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然后伸长脖子在房间里来回看了好几圈,惊恐地发现那人不见了。 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戴著帽子口罩的男生! “难、难道他是提前离开了吗?我刚刚真的看到他了。” 沈烈表情有点沉:“別找了,团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策划部部长一脸震惊。 怪不得他觉得那人的声音这么陌生!他还以为真是感冒了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既然不是社团里的人,那他混进来干嘛? 兜这么大一个圈子,该不会就是为了给越綾投一票吧? 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杨嘉小声问越綾:“那人不会是席之衍吧?” “不会吧。” 越綾回想了一下:“他很忙的,不会做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 又没什么意义。 有人听到了席之衍的名字,下意识朝这边看过来。 汪露露更是嗤笑一声,表情嘲讽:“杨嘉你是不是昏头了,那可是席之衍哎,大名鼎鼎的学生会会长兼海洋协会会长!” “他怎么会无聊到来我们这儿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投票,他估计都不知道学校里有这號人。” 杨嘉双手抱胸:“那谁知道呢。” “毕竟席会长昨天可是使劲浑身解数,硬要拉我綾宝进海洋协会呢,乔装打扮来给小女神投个票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什么? 席之衍亲自邀请越綾进海洋保护协会? 这怎么可能,协会不是出了名的高门槛吗? 里头的成员要么是学院成绩排名前百分之一的大神,要么是各有技能在手的高水平人才,越綾有什么本事能加入其中? 不对。 汪露露想起什么,忽然又笑起来:“杨嘉,你唬人的功夫真不赖,我都差点给你糊弄过去了。” “在场的谁不知道海洋协会的成员是不被允许加入其他社团的?她要是真进得去,现在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都是你在吹牛皮而已!” 汪露露得意洋洋,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 杨嘉都要笑死了,她本来不想拿出来炫的,但露露同学非要把话头往上递。 她想不接招都不行啊。 汪露露见她不说话,高傲道:“怎么不说话,被我拆穿所以没话说了吗?” 杨嘉:“哪能啊,那我要说这是席会长给我綾宝开的先例,允许她同时加入两个社团,那你不又炸了吗?” 汪露露:“……” “这不可能!杨嘉你说大话也不怕闪了牙!” 杨嘉欣赏了一会儿汪露露破防的样子,笑眯眯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海洋协会验证啊。” “不过我有一件事比较好奇,你一直在质疑綾綾,但又为什么不敢看她,只一直跟我对线呢?” 汪露露表情瞬间僵住,眼神躲闪,嘴上却还硬得嚇人。 “我、我有什么不敢看的!你不要给我乱说话!” 杨嘉一把挽住越綾的胳膊,红唇利落一挑:“我乱说,好啊,那你看一眼我宝。” 越綾拍了拍杨嘉的胳膊,后者冲她眨巴眼睛。 別管嘛,逗一逗她,不然她可咽不下这口气。 汪露露不愿意在越綾面前露怯,扬起下巴去看她,在看到对方温和漂亮的眼睛时,又咬牙把头转了回来,跟见了鬼一样。 越綾:“……” 杨嘉哈哈大笑:“不是说敢看吗?露露同学,你不诚实啊。” 汪露露咬著牙,小高跟死死踩著地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就是故意不看越綾的,一方面想告诉对方,不要太得意,自己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另外一方面,她也是觉得不太有底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人確实太惹眼了些,她心里忌惮。 但这么掉面的话汪露露死也说不出来,她把在场的人看了一圈,狠狠跺了跺脚。 “我討厌你们!” 说著,她转身跑出了话剧社,那几个平日里跟她关係好的小姐妹也被迫跟了出去。 “露露,等等我们啊……” 杨嘉兴致缺缺地撇撇嘴,心说没意思。 要知道沈家大小姐在她綾綾面前也都只有被虐的份儿,她可倒好,几次三番蹦噠过来,这不是找虐吗? 她只是耍耍嘴皮子,言语上懟懟她,要是真把裴总惹毛了,汪露露指不定还要遭什么罪呢。 “好了,让露露同学消化一下情绪吧,我们来討论討论排话剧的事……对了,沈社长,你干嘛呢?” 沈烈从很久之前开始就一言不发,双眼死死盯著电脑屏幕。 杨嘉走近了才看到,他看的是话剧社周围的监控,从外到內,將近十个画面。 “不是……沈烈你不至於吧,一张匿名选票而已,说不定是綾宝的哪个小迷弟送来给crush应援的呢,你至於非要把人找出来吗?” “人家多社死啊!” 沈烈面无表情:“普通小迷弟能这么精准避开监控?” “你跟我闹呢。” 这么一听,杨嘉也觉得不对劲,凑过去一起看。 “有这么邪乎吗?” 但监控已经被沈烈看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收穫,他转而打开邮箱,用大號给海洋保护协会发了条邮件。 內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十分简洁明了——宝宝们,越綾在我的地盘,別再想著挖墙脚,不然一拳打死,玫瑰玫瑰。 杨嘉:“……” 宝宝们……一拳打死……玫瑰玫瑰…… 打死语文老师也想不通这几个词组居然可以放在一起。 第108章 只要看到她,我就特爽 杨嘉有点后悔把越綾带来话剧社了。 她的本意是想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护著,没成想这招防住了外面的狂蜂浪蝶,愣是防不住家贼。 沈烈这傢伙完全就是监守自盗! 作为社长,他理所当然接下了男主的角色。 团里的男生自然不甘心,但看著他那张稜角分明、眉宇飞扬的俊脸,也都不情不愿歇了心思。 他们可不像汪露露那样拎不清,上赶著去丟人,沈烈这种级別大帅比,跟他们普通人完全就是有壁。 沈烈得偿所愿,快活得锋利的眼梢都要飞起来。 他凑上去拍了拍那些好哥们儿的肩膀,尾音充满少年气:“谢了啊兄弟们。” “你们知道的,我从生下来就没有女朋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成这样的,我也想跟她多点相处。” 一个哥们儿冲他露出死鱼眼,语气充满幽怨:“……你爽死了吧死丫头。” 沈烈冲他抬下巴,锋利的薄唇也显出几分柔色。 “你懂什么,只要看到她我就特爽。” “砰!” 沈烈的话音戛然而止,一个道具球从二楼飞出来,不偏不倚砸中了他圆润的后脑勺。 “嘶。” 沈烈拿手摸了摸,一脸困惑回过头,越綾换好了衣服,双手撑在栏杆上,水涟涟的眼眸很凶地瞪著他。 “沈烈!你不要再乱讲话!” 沈烈完全看傻眼了。 越綾穿著一件蓝色渐变的长裙,束带绕过脖颈,缠绕在玉一样的肌肤上,最后扫过脊背,垂在后腰,隨著她向前倾身的动作,娇俏地来回晃荡。 服化组那些天才还在她脸上戴了一条精致的脸链,从两侧髮际开始,绕过挺翘的鼻樑,眼尾。 垂坠下来的钻石正在贴在眼下,像一颗恰到好处的泪痣,呼应著那双清冷朦朧的眼睛,简直叫人呼吸一滯。 沈烈痴愣地仰著头,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微微发麻。 靠,这也太犯规了。 他之前真没觉得自家团里的服化组有多牛掰,可今天才发现,他以前真是瞎了眼了。 这身衣服,还有装饰,真的都太適合她了,像是沉冷的海水,被天光照耀著,泛出柔和的碧波。 她真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女主角,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件衣服不够好。 当然,作为道具,它已经很美很合格了,但是穿在越綾身上,沈烈就觉得不够。 这么简陋的,配不上她。 他要给她最好的。 沈烈身后那些哥们儿忍了又忍,终於忍不住了,冲他狂吼:“沈烈!” “我他妈要跟你pk,我也想给妹妹当男主啊啊啊啊啊!!!” 沈烈冷笑一声,心说下辈子吧,越綾只能是他的女主角,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他再次抬头去看越綾,笑意在唇角挽出一朵儿。 几天前初见的时候,他跟越綾就是现在这样,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隔著飘落的樱彼此对望。 她也跟今天一样,被他惹得有点生气,拿东西砸他。 沈烈不看电视剧,更不看偶像剧,不知道浪漫是个什么东西。 但现在回想起来,他跟越綾那次见面简直浪漫到叫他心跳失衡。 只不过他当时愣了太久,越綾人都走远了还没回过神来,他只能眼睁睁看著心动的女孩子消失在眼前。 而这一次,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下来。” 沈烈冲越綾招了招手,张开有力的手臂,笑容明朗:“跳下来也成,我接著你。” 越綾心说你这么牛,怎么不去参加达人秀啊。 她没理他,拎著裙子从楼上走下来。 因为个子已经够高挑了,服装组没有给她搭配很高的鞋子,只配了一双绑带凉鞋,更显得她脚踝修长,皮肤如玉。 走路时长发在身后轻轻摆动,连风都好像为她停驻。 越綾停在几步之外,开始读剧本。 沈烈刚想走过去,就被杨嘉伸手拦住:“帅哥,你的剧本。” “副社长让我转告你,今天先做造型,外加围读剧本,先不要找对手演员对戏哦。” 沈烈面无表情看向杨嘉,杨嘉从容与他对视,就是不让步。 最后沈烈先一步认输,拿走剧本去换衣服,做造型。 服装组给他准备的是一套中世纪骑士服,深蓝色,布料硬挺,勾勒出沈烈宽肩长腿的绝佳身材。 红色綬带自左腰斜向前方,绕过肩膀,背肌,充满禁慾与冷肃的张力。 配上他一张野性十足的脸,简直帅人一脸血,连男同胞看著都有点腿软。 “哇靠!小烈烈,你这也有点太帅了吧!” “可以可以,完全制服诱惑啊!” “社长大人,你这套有点太神了……” “天天打拳,怪不得身材这么好……” 这套衣服穿著其实有点热,还有点硌得慌,但沈烈皮糙肉厚的,能忍。 他一边举手致意,一边囂张地接受了来自各方的讚赏眼神。 但其实他最想知道的还是越綾的反应。 沈烈朝越綾看过去,发现她根本没往这边看,只专注地看剧本,时不时拿手拨弄一下脖颈上的飘带。 那块缠得紧,布料也有点糙,她细嫩的皮肤都被磨出了一圈红痕,看著有些刺眼。 沈烈皱起眉。 道具组经费有限,在款式上做到了还原,材质上就会稍微差一些,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反正真正穿上戏服的机会也不多,忍忍就过去了。 但沈烈自己忍可以,他不想让越綾忍。 她皮肤太细了,会难受。 整整一个下午,沈烈都在想这件事,从学校回家的时候都有点魂不守舍。 路上路过一家婚纱店,隔著精美的橱窗玻璃,沈烈相中了一款礼服。 和越綾今天穿的那件是差不多的款式,只不过更加精致,用的布料也更好。 沈烈光是看到它,就能想像越綾穿上它的模样。 他看了一眼价格,浓密的眉峰微微压低。 身后,那辆熟悉的布加迪跑车內。 温少虞单手支著脖颈,手里把玩著一张选票,正在听耳机里的下属匯报消息。 第109章 宝宝你萌萌萌萌,我嘬嘬嘬嘬嘬! “少爷,查清楚了,沈烈今年22岁,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目前在海城一家地下拳场打工,是那里的明星拳手。” “他每个月只打几场,钱赚够了就走,从不多打,收入所得一部分用於支付学费,剩下的全部打给孤儿院。” “他在拳场的代號以及联繫方系,我已经全部发送到您手机上了。” 温少虞掛断电话,把选票捏在手心,连同那个笔墨清晰的綾字。 这张选票本来已经被沈烈扔了,又被他拿了回来。 连一件裙子都买不起,也敢肖想別人的月亮,还敢扔他的东西。 他这个弟弟,有点可怜,还有点不自量力啊。 温少虞嘴角扯出嘲弄的笑,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角度,让他有一瞬间像极了沈烈。 他看一眼沈烈看过的那条裙子,杏眼闪过清晰的不屑。 垃圾东西。 一点都不配她。 但……或许可以作为诱饵,把他那个蠢弟弟钓上鉤。 温少虞看了一眼手机上属下发来的信息。 地下拳场,代號猎人。 他找到拳场负责人,一个电话打过去。 “喂,哪位?” 温少虞言笑晏晏:“开个价吧,我要买下你的拳场。” 沈烈住在一个老小区里。 他挣的钱不少,但自己留下来的却不多,反正他一个人,怎么都能活,也不用那么精细。 但现在不行了。 他喜欢的女孩子跟他不一样,细嫩,娇贵,受不得苦。 他想和她在一起,就算暂时不能在一起,他也要好好护著她,养著她,给她最好的。 但问题是,他现在没钱。 正当沈烈敛眉思索时,一个电话突然打到了他手机上。 是拳馆老板,他问他这个月能不能再加一场拳赛,价钱隨他开,他不还价。 沈烈有自己的原则,一个月只打三场,多了不打,他知道这个行当有多黑暗,也知道有多少人在台下虎视眈眈看著自己。 所以他从不沉迷,更不在意那些天价诱惑和尖叫痴迷,赚够自己需要的钱就及时抽身离开。 可是现在,他確实急需用钱。 他要把那件裙子买下来。 最终沈烈还是鬆口了,答应拳场老板,这周五会如期赴约。 在比赛到来之前,沈烈一边在学校排演话剧,一边在健身房里加练,他要提前进入状態。 越綾最先发现不对劲,虽然沈烈每天都如期出现,但他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沈烈正在看台词,忽然听到越綾认真地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很累?” 沈烈一听就乐了:“我没听错吧,你是在关心我?” 越綾一本正经:“……不是,我是怕我演得太差,拖累你了。” “还以为你关心我呢。” 沈烈有点失望,但还是笑:“没有拖累,你很厉害,进军影视圈,肯定能得个奥斯卡小金人。” 他没有哄越綾,他是真的觉得她厉害。 那么拗口的台词越綾看一遍就能记下来,还很能吃苦,为了一句台词,一个动作,反覆排练十几遍也不会喊累。 还有那件让她不舒服的裙子,她也还是穿著,没有抱怨过一声。 她看著娇贵,但其实比谁都有韧性。 沈烈抿抿唇,感觉心臟酸疼,忍不住喃喃道:“……再等等我。” 越綾疑惑:“等什么?” 沈烈没忍住,拿手指拨了拨她头髮,语气半真半假。 “女主角,等我赚钱了,请你吃好吃的。” 越綾把他的手拍开,看到他手指骨节那里有好几处擦伤,边缘都隱隱泛青。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说著,越綾从包里翻出两个创可贴,放到沈烈面前的桌子上,起身去排练。 沈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昨天打沙袋时擦伤的,他自己都没太在意。 她应该……还是有一点关心他的吧? 沈烈忍不住勾了勾唇。 周五下午。 因为最近排练得比较赶,大家也都比较累,所以社团决定给演员们放半天假,各自调整调整状態。 越綾被杨嘉拉著,陪她逛街。 別看杨嘉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帅气又利落,她內心里其实住著个小公主,对粉色和萌物没有一点抵抗。 一路逛下来,她手里快被各种玩偶塞满了,连越綾手上都被迫拿了两个,头上还戴著一个很q的兔子发箍。 杨嘉被萌得都快疯了,恨不能整个掛在越綾身上。 “我靠宝宝你萌萌萌萌萌!!!把你脸蛋给我嘬嘬嘬……” 越綾抬起半边脸,假模假样让她亲了两下,然后拍拍她肩膀。 “亲亲亲,可以了吗?” 杨嘉满足了,心说自己这小日子过得真是赛神仙,大洋彼岸的裴某人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嫉妒得连饭都吃不下。 事实证明,越綾这个装扮走在人群里还是太显眼了。 一路上有好几个偷拍的,还有正在直播的网红,装作无意地调整镜头,想把越綾拍进去。 好在杨嘉眼疾手快,拉著她快速走到了没人的地方。 “宝宝,你下次应该戴个口罩过来……” 说著,杨嘉忽然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拉著越綾走了过去。 “这有抽盲盒的哎。” 摊主是个小姐姐,笑著说:“两位,要买一个试试吗?抽出什么都有可能的哦。” 杨嘉兴致勃勃地抽了一个,打开以后里面居然是她最喜欢的kitty限量版。 她立马攛掇越綾也来抽一个。 越綾隨手拿起一个,拆开以后里面居然是两张拳赛门票,日期正好是今晚八点。 杨嘉瞄了一眼,眼睛立刻变得极其兴奋:“我去!廖森!这可是上届散打冠军,我的偶像!他居然也去参赛了?” “我要去看!我要去看!綾宝你陪我嘛!” 越綾受不住她撒娇,点头答应了,回头看向摆摊的姑娘,发现对方一脸笑意,还夸她运气好。 门票单卖也要很多钱了,她这样做生意,真的不会亏吗? 越綾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摆摊的小姐姐看出她的想法,冲她眨眨眼睛:“没关係的,小姐姐,我不会亏的。” “你要是觉得占了我的便宜的话,不如也送我一样东西吧!” 越綾掉头:“可以啊,你要什么?” 她身上好像没有什么能送得出手的东西。 要不……给一颗珍珠? 她刚准备悄咪咪挤一滴眼泪出来,却听到摊主笑嘻嘻地说:“我喜欢兔子,小姐姐把你的发卡送我吧?” 越綾:“……哦哦好的。” 她有点尷尬地把眼泪又憋回去,徵得了杨嘉的同意,把发卡取下来交给摊主。 第110章 遇到危险,我可没办法及时赶来救你 温家。 温母拢著披肩,佣人一下一下地帮她按揉太阳穴。 “夫人,您的头痛又加重了,这毛病受情绪影响大,您千万不能动气啊。” 周曼云出身江南,气质婉约,容貌出眾,只是眉目间总透出郁色,显得有些偏执。 她不说话,佣人便又说道:“少爷从来孝顺,您说什么他听什么……” 周曼云忽然打断:“他要是真听我的,就不会惹珍珍生气,还把头髮给染成那个样子!” 佣人心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吵闹矛盾都是正常的,染个头髮更是屡见不鲜。 但她却不能说出来,因为这都是夫人的禁忌。 少爷也是的,明明以前那么听夫人的话,最近却像是到了叛逆期似的,开始忤逆她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佣人嘆一口气,抬头却看到温少虞走了进来。 他心情似乎不错,瓣唇带著笑意,在周曼云腿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拿头蹭了蹭她膝盖。 “妈妈,我回来了。” 周曼云神情略微鬆了松,抬手想摸温少虞的脸,却看到他头上戴著个不伦不类的兔子发箍。 她立刻变了脸色:“你戴的什么东西,拿下去!” 温少虞摸了摸兔子,杏眼温润漂亮。 “妈妈,这不可爱吗?” “拿下去!” 周曼云声音有些尖锐,把刚进来的沈珍珍嚇了一跳。 “阿姨,没事吧,怎么突然发火了?” 没想到沈珍珍会来,周曼云立刻坐起来,温柔拉过她的手腕。 “珍珍来啦,阿姨没有发火,只是担心少虞,他小时候刚会走路,就被我养的兔子咬了一口。” “从那以后,他就很怕兔子的……” 周曼云神情怔忪,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 沈珍珍看她这样,只觉得有点瘮人。 温少虞根本没有被兔子咬过,被咬的明明是…… 沈珍珍目光复杂,抬头去看温少虞,温少虞只是笑,並不说话。 想起前几日他们才闹过矛盾,沈珍珍心里还有气,因而並没有与他搭话,高傲地移开了视线。 他做错事惹她生气,是他犯贱,除非他主动求和,否则她绝不再搭理他。 周曼云看得出沈珍珍有怨气,连忙扯了扯温少虞的胳膊,语气加重。 “少虞!” 温少虞低头,看到自己白皙的胳膊上被尖锐指甲掐出一段淤伤。 这一身的细皮嫩肉都是她数十年如一日娇养出来的,可如今,在上面留下伤痕的也是她。 母爱总是这样吗,恨极又爱极,爱极又恨极。 温少虞面上仍然笑著:“妈妈,您不用提醒我,我本来就打算带珍珍姐去约会,哄她开心的。” 听他这么说,周曼云和沈珍珍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 周曼云摸了摸温少虞柔嫩的脸蛋:“宝宝,好乖,妈妈爱你。” 温少虞乖巧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温少虞和沈珍珍一起离开別墅,坐上车,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 沈珍珍觉得有点无所適从。 她以前也和温少虞闹过矛盾,每一次都是温少虞主动来求和,弄一些好玩的东西,讲一些好听的话来逗她。 现在,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沈珍珍有点不安,头一次主动开口破冰。 “少虞。” “嗯?” 温少虞看过来,脸上仍然带笑,似乎与往常无异:“怎么了,珍珍姐?” 沈珍珍的心安定了一些,看了一眼温少虞手里的发箍,隨口道:“你手上的发箍还挺可爱的。” “能给我戴戴吗?” 温少虞缓缓重复:“这个啊……” 他没有把玩偶给出去,而是从手上取下手链,放到沈珍珍手心。 “珍珍姐,这个更配你。” 温少虞一出手,那自然是好东西。 沈珍珍立刻看不上廉价的玩偶发卡了,把手链拿起来反覆端详。 “好漂亮,这是阿姨送你的成人礼吧,上面还刻了你的名字呢。” “wsy,温少虞……阿姨对你真好。” 温少虞托著下巴,笑意盈盈:“wsy,可不一定是温少虞哦。” “不是温少虞,那还能是什么……” 说到一半,沈珍珍忽然僵住。 她想起来了,温少虞那个十几年前在绑架中丧生的弟弟,他的名字是温少野。 两人同样是wsy。 但怎么可能呢。 沈珍珍笑容勉强:“少野弟弟都不在很久了,这手链一定是阿姨送给你的,你不要多想。” 温少虞点头:“当然。” “不过珍珍姐,你还记得吗,我弟弟小时候最爱黏著你了,你走哪儿他都要跟著。” 几次三番提起一个死人,哪怕现在是大白天,朗朗乾坤,沈珍珍仍然觉得后背发凉,晦气得很。 她胡乱敷衍过去:“……是啊,那时候的你跟个闷葫芦似的,自己整天画稿子,不搭理人。” “谁能想到十几年后,我这几个少年好友里,最黏我的反而变成了你呢,真是世事无常。” “世事无常……” 温少虞反覆碾磨著这几个字,心里竟然觉得十分赞同。 可不就是世事无常吗? 该死的人不仅没死,反而还回来了,甚至一回来,就要跟他爭,跟他抢。 温少虞的牙关缓缓收紧,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真想知道沈珍珍看到他时的表情。 来到拳馆时,沈珍珍人都还是懵的。 “你说带我来约会,结果是来看拳赛?你知道我最害怕血腥暴力的场面。” “而且那些打红了眼的人,就跟野兽一样,我看了会做噩梦的!” 沈珍珍十分不满。 温少虞去取了两个面具,一个戴在自己脸上,一个交给沈珍珍。 这是这里的规矩,也是为了保护观看者的隱私。 顶著獠牙面具的温少虞冲沈珍珍笑了一下:“珍珍姐,不想去的话,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不过这里龙蛇混杂,如果遇到危险,我可能没办法及时赶来救你哦。” 第111章 地下拳场,代號猎人 这地方確实够乱的,沈珍珍虽然戴了面具,但她身上的裙子和包包一看就价值不菲,露在外头的白皙皮肤也够招人。 站在入口处,不少路过的人都要拿眼神上下扫视她。 沈珍珍对此非常膈应。 她本以为温少虞只是想嚇嚇她,肯定不会丟下她不管。 但没想到他竟真的自顾自走进去了,一点都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沈珍珍咬牙跟上去:“温少虞!” “你居然真的敢丟下我,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沈珍珍从小娇生惯养,生起气来是真的口不择言,什么难听说什么。 但她確信温少虞不敢跟她生气,甚至还会回来哄她。 果不其然,温少虞站住了脚步,长腿窄腰,背影十分挺拔,在地上投下一圈阴影。 他站在那团阴影中,缓缓转过身来,獠牙面具血腥残忍,下頜格外冷白。 或许是因为周围光线太黑,又或许是那张熟悉的、乖甜的脸被面具挡住,沈珍珍竟然觉得有点心慌。 “你……” 她想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可温少虞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只说: “走吧,快开始了。” 开始?到底是什么要开始了? 沈珍珍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也不知道温少虞要给自己看什么。 只能被动地跟著温少虞来到二楼,在他旁边坐下。 今天的拳赛似乎很重量级,拳台下乌泱泱全是人,有男有女,每个人都戴著面具。 靠近赛场的一圈人神情最为狂热,挤成一团,像是地狱里的恶鬼。 沈珍珍看了一圈,视线忽然锁定在一处。 那是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戴著银边面具,一张脸挡得严严实实,粉色长髮十分显眼。 沈珍珍都要被粉色头髮的人搞出阴影了。 但那个女人失踪那么久,说不定都死在海里了,绝对不可能大摇大摆出现在这儿。 不过,哪怕仅仅是发色相同,那也足够让她厌恶了。 沈珍珍收回视线,却看到身旁的温少虞也在看那个方向。 她忍不住问:“怎么,你也觉得她像那个女人?” 温少虞笑笑,明知提问:“像谁?” “还能是谁,越綾那个贱人。”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只要一想起她,沈珍珍还是遏制不住怒气。 温少虞忽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不要骂人啊,珍珍姐。” “这拳场可不比其他地方,如果惹了不该惹的人,可是要倒大霉的。” 沈珍珍想说两个穷酸丫头能让她倒什么霉。 然而她眼神往下一瞥,却发现那两个女人被工作人员带到了视野最佳、环境最好的vip区,甚至比她这里的位置还要更好一些。 沈珍珍眉心一蹙。 难不成她想错了,这两个女人其实来头不小吗? 对此,越綾和杨嘉也颇感诧异。 抽盲盒抽到门票这事就已经够神奇了,没想到她们抽到的还是vip票,这概率简直堪比中彩票。 两人在位置上坐下,杨嘉犹豫再三,还是说道:“綾綾,之前是我太激动了,没顾得上多想。” “但现在再一琢磨,怎么感觉处处都透出不对劲呢,那么巧抽中了门票,那么巧对战一方是我的偶像,那么巧就是vip区……” 那么多的巧合放在一起,那就是蓄谋已久啊! 越綾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也觉得事情不对。 但她们人都已经坐在这里了,也只好警惕一些,把戏继续唱下去。 晚上八点钟。 在台下观眾的惊呼声中,双方拳手上台。 沈烈黑色背心,长裤,腕间戴著腕带,脸上戴著同色系定製面具,只露出漆黑冷冽的眼睛。 虽然距离不近,但他身高和气质都太有辨识度了,那头红髮更是显眼,越綾与杨嘉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靠,那不是沈烈吗?他居然就是代號为猎人的王牌拳手!” 杨嘉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沉浸在震撼中,连自己的偶像都没顾得上看两眼。 越綾问:“他没跟你们说起过?” “没有。” 杨嘉回想了一下:“他很少提起自己的家人,学费好像也是自己付的……” “綾綾,你说他在这里打拳不会是为了赚学费吧?” 越綾表情凝重。 本以为沈烈吊儿郎当的,有时候还没个正形,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勤工俭学的好孩子! 平时的那些不正经都是为了掩饰生活的苦与累! 何其坚强,何其努力! 沈烈在越綾心里的形象一下高大起来了,她想了想,叮嘱杨嘉。 “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不要提起,不然他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 杨嘉点头附和:“嗯嗯,有道理。” 二楼看台。 温少虞突然问:“珍珍姐,你说,会有女孩子喜欢穷光蛋吗?” 沈珍珍嗤笑一声:“怎么可能,连好看的衣服裙子都买不起,我想要的生活他也给不了,我跟他在一起干嘛?” “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温少虞点点头。 他也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越綾看向沈烈的眼神还是一样柔和呢? 沈珍珍见温少虞一脸严肃,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绝对。 她连忙找补:“不过如果是裴商,你、闻宴和阿陆,就算你们一无所有,我也会一直跟你们在一起,绝对不会嫌弃的。” 温少虞扯扯唇角,语调平淡:“谢谢珍珍姐。” 很快,隨著清脆的锣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廖森大吼一声,朝著沈烈猛扑过去,拳头带出一阵迅猛的罡风。 沈烈全身肌肉绷紧,反身躲开,一记直拳挥出,身形剽悍又利落。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攻击密集得如同细雨,台下观眾看得发出阵阵尖叫呼嚎。 越綾看不太懂,但隱约觉得沈烈很强,对手同样不可小覷。 杨嘉一边安慰,一边解说:“沈狗还是很强的,他年轻,身体素质在巔峰期,这场几乎都是他在压著廖森打。” “不过我偶像也不差,他经验比沈狗丰富,后期还是有可能崛起的。” “砰……” 又挨了一记重拳,廖森倒退著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混合著唾沫的血。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这么厉害,压得他找不到反击的空隙。 身后那些观眾猛扑到网前,面目狰狞,冲他怒吼。 “姓廖的,你他妈行不行?!” “老子可把全部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你要是输了,老子他妈弄死你!” 第112章 越綾认出他了吗?可他现在好狼狈 廖森冷笑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妈的,身家打水漂算什么?他打假拳开赌局的事叫人发现了,他这条命都被人家攥在手掌心里! 上头的人可说了,要他无论如何必须要贏下这场比赛,还要毁掉猎人无冕之王的名號。 如果他做不到,他就別想见到明天的太阳! 妈的!妈的!他拼了! 廖森眼神一狠,蓄力朝沈烈猛扑过去,沈烈躲过他的拳头,余光却看到他腕间寒光一闪。 这时候再躲已经晚了,沈烈只觉得右手剧痛,绷紧的手腕猝然失力。 他垂眸看了一眼伤处,连明显的伤口都没有,但却让他整个右手都使不上力了。 是专用在拳台上的暗器。 姓廖的好歹拿过冠军,居然用这么脏的手段,也不嫌臊得慌。 就那么想贏吗? 沈烈忍著痛,朝眼睛充血的廖森扯出一个讥讽的笑,用口型道: “垃、圾。” 廖刚只觉得一股热血直衝脑顶。 被这个年轻人压制到无法反击的耻辱混合著被人威胁的恐惧,在心里齐齐放大,咆哮,燃烧成烈火,將最后一线理智也熔断。 他嘶吼著朝沈烈扑过去,专攻他受伤脱力的右手。 失去惯用手,沈烈的防守攻击大打折扣。 即便凭藉著矫健的身形堪堪躲过了几次重击,但还是被拳风扫过胸口,侧颊,身上顿时掛了不少彩。 眼见沈烈明显落了下风,杨嘉也有点坐不住了。 “靠,烈子的右手怎么了,他怎么一直用左手,他明明是右利手啊!” 越綾抿唇:“他右手好像受伤了。” 每次下意识提起右手时,脸上都是忍痛的表情。 杨嘉仔细回忆了一下比赛过程,脸色骤然一变,咬牙道:“是暗器。” “我就说廖森之前那一拳怎么遮遮掩掩的,原来是偷著下黑手!亏我之前还喜欢他,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渣渣!” 越綾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廖森正后方有个戴著墨镜的中年男人。 穿著黑色皮革夹克,露出的手背上满是纹身,掌心里还捏著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上一轮,就是他在廖森耳边嘱咐了什么,之后沈烈的手就受伤了。” 杨嘉声音很沉:“是赌拳。” “烈子被做局了,有人想要他输!” 沈烈不是傻子,他应该能意识到这事不对劲,在已经受伤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其实是即刻认输。 不然再这样下去,他绝对下不了拳台。 沈烈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他也不是第一次混跡拳场,对这些潜规则门儿清。 但他不想认输,他还没有给越綾买下那件裙子。 再有就是,让他对廖森这种垃圾认输,他就算把牙齿咬碎了都他妈做不到! 不就是拼命吗?来啊,那就比比谁的命更硬! 廖森觉得沈烈是疯了,在废了一只手的情况下,居然还敢朝自己猛扑过来。 年轻的拳头石头一样,不要命地往他身上砸,廖森一边咬牙防守,一边反击。 拳头一下下砸在沈烈身上,他却一声不吭,也好像感觉不到疼,咬死了一步不退,按著他哐哐猛揍。 廖森年纪大,经验多,但沈烈是从小混过来的,没爹没妈,没有小时候的记忆,醒来就在孤儿院里。 小时候,他靠自己打走那些霸凌、欺辱自己的大孩子,帮孤儿院院长赶走想要霸占地盘的流氓开发商,长大了靠打拳支撑自己读完大学。 他的血性,绝不是廖森这种软包能比的。 在一只手使不上劲的情况下,沈烈几乎以一种不要命的打法硬生生压制住了廖森,逼得对方还手不能。 台下欢呼声与唏嘘声交杂,此起彼伏。 有人为此亢奋到双眼通红,同样有人恨生恨死,一把將手上的兔子摔到地上。 “废物!廖森你个废物!给我起来!!!” 廖森也想起来,但沈烈的拳风已经逼至眼前,他布满血丝的眼球里溢满惊恐与绝望。 然而,千钧一髮之际,沈烈却突然顿住了。 那只兔子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拳台上,正睁著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与沈烈对视。 沈烈喉咙发紧,全身肌肉紧绷到几乎痉挛,根本无法发力。 好机会! 廖森抓住时机,咬牙怒吼一声,重重一拳砸在了沈烈太阳穴上。 “嗯……” 沈烈眼前一黑,有几秒钟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落在身上的拳头如疾风骤雨,拳拳到肉,痉挛的胸口猝然鬆开,沈烈偏头,吐出一口血。 就是这一眼,让他看到了很远之外的越綾。 她戴著面具,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应该没有认出他吧,毕竟他现在……真的好狼狈。 沈烈庆幸自己戴了面具。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把脸转了转,儘量不让越綾看到。 廖森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忽然冷笑一声,扬手扯掉了他的面具,露出那张伤痕累累、却依然桀驁不驯的脸。 “呦,还是个嫩生的小白脸。” 廖森充满调笑的语气令台下眾人也忍不住,拿眼神往沈烈那张脸上看。 確实帅,又年轻,被打成这样,更容易激起人心里的恶劣因子。 那些眼神令沈烈心里极其痛恨,他咬紧牙关,重重给了廖森一拳。 廖森实在没想到,这人都被打成这样了,居然还能伤他。 命真是硬。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 在廖森抡下拳头的同一时间,二楼看台上的沈珍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拳台上的那个猎人……为什么长得跟温少虞这么像? 最关键的是,他害怕兔子! 若不是那只兔子突然跳上台,他绝不会被压製成这样! 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沈珍珍觉得心跳飞快,回头看了一眼温少虞,却见他正看著自己,从来乖甜的眼睛此刻充斥著似笑非笑。 “珍珍姐,你也觉得他眼熟吗?” 第113章 不准让那些垃圾碰她! 有一瞬间,沈珍珍几乎觉得温少虞是故意的。 故意把她带到这里,故意让他看到那位猎人的真面貌。 可是……为什么呢?周阿姨有多喜欢他的小儿子,温少虞自己心知肚明。 当年温少野被绑架丧生的时候,周阿姨哭到几乎晕厥,几次三番住进icu。 如果台下那位猎人就是死而復生的温少野,如果他回归温家,温少虞现有的一切都会被抢走!包括自己! 毕竟小时候,周阿姨可是一直想让温少野长大娶自己呢。 所以温少虞到底在想什么,难道是故意试探她吗? 沈珍珍內心翻天覆地,转瞬间掀起无数个念头。 不管怎么说,温少虞是如今温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是海城人人皆知的唯一温少。 至於看台上那个人,有可能只是容貌相似,怕兔子也是巧合。 退一万步,就算他真是温少野,她也可以在比赛结束之后再去验证。 目前,她还是要稳住温少虞,这是自己重新拉近两人距离的好机会。 想到这里,沈珍珍做出决定,朝温少虞露出温柔的笑:“是有点眼熟。” “但少虞,不管怎么样,你在我心里都是独一无二……” 话还没说完,温少虞却突然起身,急匆匆越过她走到围栏前,双眸死死盯住一个方向。 那是拳台。 裁判已经宣布了胜负,但廖森就像听不到一样,仍按著沈烈不松,高高举起拳头。 这完全是蓄意行凶,故意施暴,看台周围的观眾竟然还欢呼起来。 眼前血腥暴力的场面让他们亢奋、激动,以至於面对一条活生生的性命都能够无动於衷,眼睁睁看著暴行发生。 但温少虞看的却不是这些丧心病狂的围观者,而是拨开人群,不断往前冲的两个女孩子。 杨嘉是国家运动员,散打高手,她一手拉著越綾,一手拨开挡路的人,一路衝到了看台上。 廖森落下的拳头在中途被截住,充血的双眸对上一双充满讥讽的褐色眼睛。 “廖大叔,你可以了吧?比赛都结束了,你还真想把人打死啊!” “哪来的臭丫头,少挡老子的道,小心老子弄死你!” 杨嘉又一次感嘆自己真是瞎了眼,居然把这种没素质没人品的渣渣当偶像。 既然偶像失格,那就让她来拨乱反正吧! 杨嘉沉下呼吸,一个垫步侧踹將廖森扫飞出去。 廖森受的伤也不轻,再加上对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没有防备,被那一脚正正踹到胸口。 “砰……” 廖森重重摔在台上,又气又怒,剧烈倒了半天气,才怒吼一声:“臭丫头!” “我要弄死你!” 杨嘉冲他竖起中指,和越綾一起把沈烈扶起来,利落道:“跑!” 越綾毫不迟疑,拉著沈烈就往看台下跳。 廖森的几个小弟连忙追过来,手指即將摸上越綾飞扬起来的衣角。 二楼看台边。 温少虞双手死死捏住栏杆,在上面留下清晰的痕跡。 他低吼道:“谢远!!!” 拳场老板,不对,应该说是前老板,立刻连滚带爬跑过来,战战兢兢道: “温、温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带人下去,不准让那些垃圾碰她!” “是……是……” 沈珍珍看到谢远捂著脑门上的汗,忙不迭去办了,脑子有一点发懵。 这人叫温少虞老板?温家什么时候还涉猎拳场生意了吗? 还有,她刚刚只听到温少虞说“不准碰他”,这个“他”是谁,是台下受伤的猎人吗? 温少虞买了猎人所在的拳场,还这样护著他,看来这个猎人极有可能就是温少野,就是他的亲弟弟! 沈珍珍心思一动。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必须要在温少野回归温家之前与他熟络起来,取得他的信任和喜欢。 毕竟温少虞与温少野相比,后者才是那个深得温父温母疼爱並寄予厚望的人! 沈珍珍突然站起来,捏著包包对温少虞道:“少虞,比赛也看完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著,她忙不迭转身往外走。 突然,温少虞开口叫住她。 “珍珍姐。” 沈珍珍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 “怎么了吗?” 温少虞戴著面具,只露出漂亮的两瓣唇,轻轻问道:“小时候,你也更喜欢弟弟,对吧?” 当然了。 小的时候,温少虞並不受宠,他那个弟弟才是被温家人捧在掌心里的宝贝。 所以沈珍珍也更喜欢温少野,陪他玩儿,给他带礼物,慢慢的,温少野也变得爱黏著她。 温少虞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坐在一边,画那些没有人在意的画稿。 而在温少野失踪后,温少虞才主动亲近她。 但此时,沈珍珍自然不能说实话,只说道:“少野是我们几个里面年纪最小的,我当然会多照顾他一些。” “但在我心里,你比他重要。” 温少虞却好像没听到这句话,只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不重要。” “反正以后,你也可以继续喜欢他了。” 沈珍珍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只以为他是在爭风吃醋,觉得自己更在意温少野。 看来还是很在乎自己嘛。 沈珍珍心里甜甜的,拎著包去找温少野去了。 她离开后不久,温少虞也起身走出了门。 这个地下拳场很大,为了隱蔽,设置的通道和出入口很多。 越綾扶著沈烈,走著走著就跟杨嘉走散了。 她心里担心,但知道杨嘉比自己厉害得多,她能保护自己,但如果自己再找回去,就会成为她的拖累。 越綾咬著牙,搀扶著沈烈继续往前走。 沈烈这会儿已经清醒了些,垂眸看了一眼越綾,还有她头上冒出的细小汗珠。 他想抬手帮她擦擦,又觉得手太脏,不敢碰她。 “你来这里干嘛?” 开口时,嗓音沙哑粗糲,喉咙更是灼热发疼。 但沈烈还是喋喋不休:“这里鱼龙混杂,很危险,你不该来这里,万一出事了,我怎么办?” 越綾大声喘著气。 沈烈太重了,她真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这会儿气都喘不太匀。 她艰难地说:“我不能看著你,在我面前出事。” 沈烈喉咙哽了一下,说不出话。 越綾儘量避开他的伤口,扶著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別乱动,我会把你带出去的。” “信我。” 第114章 他要很多很多钱,才能养越綾 沈烈沉默了很久,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看到越綾艰难扶著他的的时候,默默忍痛站直,想让她轻鬆一些。 但真的好疼,廖森那老不要脸的下手尤其刁钻,专攻人体脆弱的关节,他动一下就痛得发抖。 越綾皱眉,低声训斥:“你不要动。” 沈烈就不动了,很久以后才说:“我重吗?” “重。” “……” 沈烈抿唇,唇角乾涸的伤口因此崩裂,沁出鲜红的血珠子。 他声音很小地问:“我今天是不是很丑很难看?” 越綾实话实说:“有一点。” 沈烈顿时泄气了,满脸写著我想死让我死让我赶紧死…… 越綾被逗得笑了一下,面具之外的眼睛亮晶晶的,有点像月亮,周围的黑暗都被染上了柔和的光晕。 她真诚地说:“但你挺酷的。” 赚钱供自己读书很酷,面对垃圾人拒不认输也很酷。 同样,笨也是真的。 “你的命还是很珍贵的,比钱珍贵得多,下次不要这么拼命了。” 越綾清淡的嗓音落在耳边,好像有魔力一样,沈烈驀然怔住,连疼痛都好像感受不到了。 他好想伸手抱她,但他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张张嘴,语气里带著一点不自然。 但更多的是真心。 “钱很重要的,有钱,我才能给你买裙子。” 这个答案著实出乎意料。 越綾愣了一下,才反问:“为什么要给我买裙子?” “话剧社的道具裙子,布料不好,你每次穿都会把皮肤磨红,我想给你买件好的。” 因为喉咙痛,沈烈说得很缓慢,迴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越綾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沈烈很庆幸她此刻低著头,不然她一定能看到自己通红髮烫的耳尖。 太丟人了。 虽然今天已经丟了数不清的人。 过了一会儿,越綾说:“谢谢你,沈烈。” 沈烈哼哼一声:“先別谢,裙子还没买到手呢。” “不过,你是一直都这么嫩吗?感觉你嫩得都有点不正常,我稍微碰一下感觉你就变红……” 越綾忍无可忍:“你闭嘴吧!” 这傢伙在她心里的形象才刚变得高大一点,说几句话之后就又摔回去了。 沈烈只是笑,眼角眉梢都是伤。 眉骨上那道陈年的疤尤其清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划出来的,似乎再往前一点就要划到眼睛。 越綾忍不住问:“你眉骨上的疤,哪来的?” “这个?” 沈烈挑了挑那边的眉毛,回想了一下:“树枝划的。” “院长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我跟个破布娃娃一样掛在树枝上,应该是从山崖边摔下来,被树枝拦了一下。” “虽然它给我留下了一道疤,但如果没有它,我可能早就摔死了。” 沈烈语气平淡,好像根本不在意,但听在越綾耳朵里,硬是把她脸都嚇白了。 对於严重恐高的人来说,这简直比恐怖片还恐怖。 沈烈垂眸,看到越綾面色发白,心里一动,忍不住调侃:“怎么,你担心我?” “事情都过去很多年了,早就没事了,这道疤虽然消不掉,但应该没那么嚇人……吧?” 沈烈的语气有点不自信。 他以前確实不在意这些,他长得帅,有道疤也不影响什么,他还觉得挺性感的。 但在越綾面前,他竟然有点自卑了。 没办法,越綾在他心里太完美了,像澄澈的湖,把他原本微小的不堪都放大,变得更清晰。 他喜欢她,也想照顾她。 可她好娇贵,他想把她放在掌心宠著,护著,又觉得自己手掌太粗糙,会让她觉得磨,手里的血腥气让她觉得难闻。 他知道越綾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他是亿万富翁或是一穷二白,都不影响她对他的看法。 可他不行。 他不想连给她买一条裙子,都要东拼西凑,费尽千辛万苦。 他要钱,要很多很多钱。 可是今天比赛输了,他无冕之王的地位也保不住了,不会有观眾再愿意钱看他比赛。 他要怎么做,才能赚钱养自己喜欢的人呢? 沈烈目光冷凝,身上的伤很疼,但却比不上內心的焦灼让他倍受煎熬。 突然—— 越綾的脚步停住了。 沈烈艰难抬起手,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很高,上半身笼罩在阴影里,看不清长相,但气质很沉,十分有压迫感。 不知为何,沈烈盯著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心里突然涌起危机感。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把越綾拦在身后。 男人看到他的动作,发出很轻的一声笑。 沈烈眯起眼睛:“你是谁?” 男人看著他身旁的越綾,轻轻鬆鬆道:“她男朋友。” 越綾:“……” 沈烈瞳孔放大:“他说真的?” 越綾本来根本不想开口,怕暴露自己,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恼怒道: “你理他干嘛!他说什么你都信!” 沈烈:“……” 他说得这么篤定,我还不能怀疑一下嘛。 越綾只觉得自己倒霉至极。 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太平静了,和江陆相处得比较和谐,还在学校里经歷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她都快忘了自己还要躲人呢! 不过这就是原著的威力吗,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这几个男主? 最关键的是眼下沈烈还受著伤,她没法丟下他,逃都不能逃,她简直满心无力! 偏偏男人还故意问她:“不逃?” 还问!她有路逃吗? 沈烈快要被越綾跟这个男人之间怪异又不容旁人插入的气氛搞疯了,看过去的视线充满警惕和攻击性。 “有本事就走出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不要装神弄鬼。” 此话一出,越綾恨不得捶他。 “你不要激怒他!” 沈烈一听直接发疯:“你真的认识他?” 越綾:“……” 第115章 你平时亲我,我也站不住 跟你有什么关係!既然受伤了就老老实实苟住啊! 这个时候还要挑衅他,等会儿他真生气了,他俩都逃不掉! 越綾著急地把沈烈往后推:“你原路返回,找其他路走,快!” 沈烈这个时候要是走了,他就不是个男人! 不管越綾怎么说,他都死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竭力挺直了脊背,不愿在男人面前落了下风。 男人根本没把他这种幼稚的行为看在眼里,一步步从阴影里走出来,露出一张惊艷至极的面容。 眼睛深邃又清冷,形状惊人的漂亮,从眼角眉梢至唇角下頜,愣是没有一处不完美的地方。 沈烈的心在一点点下沉。 直到男人走到他身边,挡住他的拳头,將越綾拉进怀里,俯身吻了下去。 “唔……” 越綾完全没想到这人当著別人的面就敢吻她,还掐著她的腰,把她死死扣进怀里,贴著他硬邦邦的胸口。 呼吸已经很困难了,他还吻得那么重,好像要把她嘴巴里的空气都吸乾净,舌尖也被吮得又酸又麻。 她想咬他,可连嘴巴都闭不上,只能被亲得发出羞耻的呜呜声。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沈烈已经被这一幕搞懵了,回神之后,他看著被男人扣在怀里的越綾,脑袋都要炸开! “握草!你给我放开她!” 沈烈拖著受伤的身体,扑上去就要把越綾抢回来。 男人动都没动一下,手指稳稳托住越綾下巴,逼迫她仰起头,接受自己亲密无间的吻。 只在沈烈快要接近时,將人压住怀中,抬起一脚就踹了过去。 膝盖处传来剧痛,沈烈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艹。 这男人真他妈有劲儿。 沈烈咬紧牙关,强行站起身体,还要去夺人。 越綾看到男人很轻地蹙了一下眉,將她往身后一推,往沈烈面前走去。 不行,沈烈要完蛋! 越綾心惊肉跳,顾不得自己被亲得乱七八糟,连忙拉住男人手腕,声线发颤。 “裴商!“ 开口时才发觉嘴唇有点刺痛,越綾蹙了一下眉,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裴商的视线从她手腕,逐渐上移到眼睛,睫毛,最后落在因为激烈亲吻而格外红润的唇上。 以及她舔嘴唇的动作,一截润红色的舌尖,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喉咙剧烈收紧,连日来彻骨的思念、克制好像都在此刻爆发了。 裴商微垂眼睫,看著越綾:“想让我放过他?” 越綾猛点头:“我们是朋友。” 裴商淡淡道:“可你以前只有我。” “……” 坏男人,就是见不得她有朋友! 但现在不能反驳他,他生气了,沈烈更没有好果子吃。 沈烈已经够可怜了,来打拳的原因还是想给自己买裙子,所以她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平安离开这里。 越綾抿抿唇,语调慢吞吞的,但开始语出惊人。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亲过我嘴巴的也只有你。” 裴商:“……” 大佬从来冷静的俊脸上罕见出现怔愣,甚至抬起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薄唇上贴了一下。 沈烈整个人都要碎了,三魂七魄都丟了大半。 裴商,裴商…… 海城裴家嘛,他早就听说过,只是不知道他跟越綾是这种关係。 怪不得,他能把越綾养得这样好。 换成自己,估计什么都给不了她,甚至现在还在连累她。 失落与挫败潮水般向沈烈涌来,几乎把他兜头淹没,比身上的伤口还要让他窒息。 裴商朝越綾抬了抬手,越綾没动,他便自己走过去,一只手抬起她下巴。 “亲我一下。” 越綾咬牙,偏头不配合。 “亲我,我就放他走。” “……” 越綾无力,裴商总能一下子捏到她的七寸,让她动弹不得。 可是亲他……沈烈还在这里,他会看到。 裴商就是要让红毛儿看到。 他微微倾身,薄唇几乎凑在越綾唇边,高冷地给出一个字。 “亲。” 越綾没办法,只好抓著他肩膀处的衣服,踮脚过去吻了一下。 沈烈垂下眼帘,整张脸惨白一片。 裴商倒是言出必行,没再管沈烈,將越綾往怀里一揣,抬腿便走。 越綾挣扎了一下:“他受伤了,你把他扔在这儿,他万一……” 裴商掐她腰:“你再关心他一下,我就在这里,把你亲到站不住。” 越綾:“……” 她十分憋屈地说了一句:“……你平时亲我,我也站不住。” 裴商:“……” 眼见裴商不说话了,越綾在他怀里动了动,跟他打商量:“你叫人送他去医院。” “还有杨嘉,我跟她走散了,我要给她发个信息。” 裴商皱眉:“不要太得寸进尺。” “那我亲你一下可以吗?” 裴商:“……” 裴商的手下来得很快,但沈烈却咬牙站了起来,独自一个人往外走。 眼睁睁看著喜欢的人被另一个男人带走,沈烈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也根本不可能接受来自那个男人的帮助。 身体其实已经透支到了极点,但自尊硬是支撑著沈烈走了很长一段路。 直到到拐弯处,他才双腿一软,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尝试著爬起来,但几次都没能成功。 最后他仰面躺在地上,呼吸滚烫而带出隱隱约约的血腥气。 视线开始涣散之前,沈烈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眼神直勾勾看著越綾与裴商离去的方向。 那人戴著獠牙面具,整个身子都沐浴在黑暗中,眼神渐渐透出扭曲,癲狂。 很久之后,男人才渐渐蹲下身来,居高临下,俯视著他狼狈不堪的脸。 沈烈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应付其他,只疲惫地问:“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温少虞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玉面杏眼的精致面容,朝他露出笑来。 “我是谁,你觉得呢?” 沈烈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男人的眉眼竟有一瞬间让他以为看到了自己! “你……” 温少虞拿起他伤痕累累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感受到了吗,心跳、血脉,还有情绪……我跟你有著一样的情绪。” 沈烈哑声道:“什么?” 温少虞眸色冰冷:“嫉妒。” 第116章 高傲的人低下头颅 温少虞紧咬牙关,漂亮的脸几乎扭曲了。 他做了一切,居然……居然是给裴商铺了路,还让他带走了越綾。 他不是出国了吗?裴夫人还没脱离危险,他怎么敢回来? 沈烈喘著粗气,眯起眼睛看温少虞,將他所有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与他眉眼相似的男人,总让他觉得十分怪异,他触碰他的动作也让他十分不適。 还有越綾,他为什么会认识她? 温少虞垂眸看他:“想说什么?” 沈烈忍痛,淡淡道:“你说错了,我跟你不一样。” “哪里说错了,你不嫉妒吗?” 沈烈一笑:“我是嫉妒,人都会有嫉妒。” “但你,比起嫉妒,你更像阴沟里的老鼠。” 沈烈本以为对方会生气,但温少虞只是笑了一下,与他截然相反的温润雋秀,像个少年。 他说:“我不反驳。” “但你很快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胡说八道!” 沈烈胸口起伏,努力从地上爬起来,不想再跟这个莫名其妙的人说话。 温少虞笑著看他挣扎,弧度柔和的杏眼,此刻冷得好像要溢出霜雪。 他再次重复:“你会变得跟我一样。” “弟弟。” 沈烈瞳孔骤然收缩,竭力转回头去看温少虞平静的脸,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漆黑的眼睛。 他终於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海寧湾,越綾再次被带回了这里。 明明只是相隔几日,但她却有种已经恍如隔世的错觉。 直到走进房间,裴商托著她的腰,將她抵在沙发上,不断亲吻舔舐她的唇。 碾压,吮吻,好像要把她两瓣唇挤出甜味儿来,再吞进肚子里。 越綾被吻得受不住,细白的手指无措地抓了几下,最后抓住了沙发上她常抱著的抱枕,连位置都没有变过。 她这时候才找到些许真实感。 只是……他亲得好重好重,比以前每一次都要有侵略性。 高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她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好像要缺氧了。 连她抓在抱枕上的手都被扣住,握紧掌心里,十指交缠。 裴商好像铁了心要折磨她,无论越綾推他,抓他,都没法阻止他的动作。 她最后都被亲得没招了,听天由命地仰面躺著,生理性的眼泪从漂亮的眼尾流下来,又被裴商吻乾净。 很长时间的亲昵过后,裴商才堪堪退开了一些,从刚刚发疯的状態里脱离出来。 他衣服是乱的,眼睛漆黑,唇色发红,上面莹莹润润的,沾著不知道是他还是她的口水,简直活色生香,欲色逼人。 越綾眼神闪烁,移开视线,拿手摸了摸眼睛,有点湿润。 她想把眼泪抹在裴商衣服上,裴商却抓住她手腕,在她指尖上吮了一下。 越綾头皮都要炸起来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不住往沙发深处缩。 然而她退一步,裴商就追一步,直到她无路可退。 越綾开口,有些底气不足:“你別挤我了……” 裴商声线发沉:“抬头,看著我。” 越綾眼神闪烁。 她是真的有点不敢看他。 游轮上的欺骗和试探近得仿佛就在昨日,裴商那么算无遗漏的人被她耍得团团转,还因为母亲的病连夜出国,都没法亲自抓她。 怒火一直压抑著,持续到现在,估计都变成了一座活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把她炸得体无完肤。 尤其刚刚还亲了那么长时间,不开玩笑的说,她差点被他亲死。 所以越綾现在真是心肝颤,裴商一碰她,她都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抖。 裴商皱眉:“抖什么?” 越綾实话实说:“怕……” 裴商没法。 胆子小是真的,胆大包天的事却一件都没少干。 他把另一只手也摸上去,双手捧住越綾的脸,眼里含著威胁:“怕还敢跑?“ 越綾真的怕。 她敢跑是她以为自己能跑掉,她根本没有想过会再被抓住。 谁成想这个世界那么bug呢,无论她怎么跑,好像都逃不出既定的路线。 现在裴商的眼神真的好恐怖,感觉下一秒就要把她开膛破肚,以解心头之恨。 越綾心里怂怂的,忍不住去掰他的手,手指打滑,摸到了他手腕上。 那里清清楚楚,有一处硬硬的凸起。 越綾眼睛眨了眨,把裴商的衣袖往上拉开,露出细细链条上的珍珠吊坠。 那是她的珍珠,他居然一直都戴著。 裴商任由越綾捧著他的手腕,在她抬起的眼眸中清清楚楚看到一句话—— 我的珍珠,你干嘛一直带著? 裴商在她脸颊上拧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我不止该带著它。” “我应该把你也拴在裤腰带上,跑一次,打一次,直到你不敢再跑。” 越綾一脸晴天霹雳,不可置信道:“你……你想打我?” 即便知道自己把人惹生气了,但她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裴商不该对自己动手。 她好怕疼的! 裴商看著抱著自己手腕不放、眼睛里还满含控诉的越綾,清冷的眸子轻轻闪了闪。 有人在恃宠生娇,偏偏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 也有人在故意放水,裴商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明明当时想的是抓到她以后,要狠狠教训她,让她以后不敢再生出逃跑的心思,安心待在他身边。 可是一见到她,他就什么都忘了。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思念和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庆幸。 还好,她还在。 还好,他还能抱她,吻她,感受她的体温,跟她说话。 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人,终於愿意地下头颅,去描摹爱人的眉眼。 那已经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无数遍。 越綾感受到裴商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很深又很轻,好像要撕咬上来,又好像只是安静的注视。 她心里有点打鼓。 他该不会是气疯了,在琢磨怎么收拾她吧? 不行。 必须先发制人。 越綾好像又变回了当初实验室里那条刚被捕捞上来的无助人鱼,在一眾带著欲望的窥探目光中,精准找到了最无悲无喜的那一个。 她甚至用的还是同一种方法。 直接亲上去。 第117章 上次不是还敢掐?现在怎么又不敢碰 但裴商这次不让亲。 越綾揪著裴商的衣领,被他两根手指抵在脖颈前,没怎么使力,却让她一步也不能往前。 这是什么意思?不给亲? 难道连这招都没用了吗? 看来事情相当严峻了! 越綾急得额头有点冒汗,甚至不自觉微微张开了嘴巴,红唇好像带著香气的瓣,瓣中央,是一截嫩红色的柔软舌尖。 裴商看著她,凸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两下,脖颈处的皮肤泛起一片潮红。 他缓缓开口:“还欠我三个问题,记得吗?” 越綾一怔。 她想起很久之前,她和裴商一起去游乐园,在摩天轮上,她提出要跟他交换三个问题。 当时裴商只是回答她,却一个问题都没有问,说要留到以后再问。 原来是要留到现在吗? 越綾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硬著头皮道:“记得,你、你问吧。” “不问问答错问题的代价吗?” 越綾:“……” 还要付代价,裴商果然是要找她麻烦。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听听看他要问什么问题吧。 越綾儘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会好好回答的。” 裴商把手指鬆开,缓缓移动到她脖颈后,轻轻捏住他后颈,睫毛微垂,在眼睫下投落一片阴影。 “第一个问题,这段时间,有人碰过你,亲过你吗?” 越綾感受到后颈的压迫感,紧张地抿了抿唇。 “没、没有。” 裴商没动,也没说话,不知道信是不信。 越綾琢磨了一下,然后又说了一句话。 “其实以前,也只有你亲过。”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裴商的表情微微鬆动了一下,捏住她后颈的手往前收了收,两人的距离靠近了些。 “第二个问题,喜欢江陆?” 这结论从何而来? 越綾立刻猛摇头:“没有!” 他们之间完全是各取所需,她没地方去,又暂时回不到海里,只好先藏在那儿。 他呢,正好也需要她帮他做嗅觉恢復训练。 这是合作。 裴商的手再次用力,这一次,她几乎跟他鼻樑抵著鼻樑,再往前一步就要吻上去。 两人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视线交缠,如同天雷勾动地火。 周围的温度也在逐渐上升,空气燥热,將曖昧蒸发得越发粘稠。 “最后一个问题。” 裴商睫毛轻颤,像一把小刷子,睫毛帘子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有想过我吗?” 他语气很低,像是气音,偏偏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带著灼热滚烫的温度,直直烙印进鼓膜里。 越綾被亲过很多次,从一开始的恐惧、忍耐,到现在习以为常,但她唯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似亲非亲的曖昧距离。 这让她连裴商的呼吸都能数得清楚,他的眼神,他瞳孔的底色,情绪,也都更清楚,避无可避。 像面对著一团火焰,即便她不动,也仍有热气往她脸上、身上扑。 越綾不自觉地挣扎,想要后退,偏偏裴商捏住她后颈,让她逃避不得。 裴商又问了一次:“有想我吗?” 他还是很执著,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越綾咬咬牙说:“想过。” 裴商眉头鬆动,似乎要笑,低头在越綾的唇上咬了一口,痛感混合著麻痒,使她身子抖了一下。 “想我什么?” “……想你的嘴巴,我就没见过这么会亲人的嘴巴!” 还会咬,还会磨,可怕得很! 裴商:“……” 这话说的,他不再亲一下好像都不应景了。 裴商把人抱在自己身上,按著她的后脑再次吻上去,手指沿著后腰,来回抚摸。 不过几个来回,越綾的腰就软了,像滩水一样,几乎要化在他身上。 “你別……別摸……” 越綾喘息连连,手指推著裴商的小臂,把他往后推,因为使不上力,她的手一直打滑。 裴商便把外套脱了下来,隨手扔到一边,衬衫袖口卷上去,露出白皙健壮的手臂。 越綾的手再次按上去的时候,就直接按在了他柔韧细致的肌肤上,温度与掌心相贴,烫得她缩了一下手。 “你……” 越綾刚想开口说话,却看到他手肘上几个明显的针孔,还有一大片淤青。 铺在如玉的皮肤上,严重的地方已经变成浓重的青紫色,看起来极其骇人。 越綾一下子想起杨嘉说的,裴商这次出国,是要抽血给裴夫人延缓器官衰竭。 难道是真的? 越綾忍不住去看裴商的脸,嘴唇嫣红,没有泛白,看起来不像是失血过多的模样。 裴商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 “在看什么?” 越綾被亲得偏头躲开,喘著气问:“你的针孔……” 裴商停下来,看著她的眼睛,似乎並不这么在意,只说:“抽血前必要的化验。” “所以,是还没有抽吗?” 裴商:“没有。” “那你为什么回来?” 裴商淡笑了一下:“体检没合格,往后延迟了一天。” 因为太想她,所以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他还是赶了回来。 越綾拿眼神上下扫视裴商。 这个男人看起来淡漠,跟謫仙似的,但他脱下衣服其实是个精壮得不能再精壮的男人,一只手就能捏住她两只手腕。 他体检会没合格? 似乎看出越綾的疑惑,裴商拿她的手在他敞开的胸口贴了一下。 掌心下传来蓬勃有力的跳动,明显快得不正常。 裴商拿额头蹭她:“感受到了吗?我心率不正常,所以才推迟。” 越綾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將手抽出来。 裴商便腾出一只手解开扣子,另一只手握著她,从胸口往下摸。 他的肌肉流畅紧实,腹肌轮廓清晰,却並不厚重,恰到好处的性感。 皮肤尤为细腻光滑,像是某种质地上乘的暖玉,带著不知名的吸力。 就这么从胸口,一直摸到了小腹,她的手指甚至碰到了內裤的边缘。 越綾一下子蜷缩起手指,拼命要往外抽。 “……你放开我!” 裴商呼吸有点重,眼神更是重得嚇人,里头起伏的欲色令他像是个沉溺慾海的妖精。 他拿手在越綾滚烫的侧颊蹭了一下,眼尾有些发红:“上次,海里,你不是还敢掐吗?” “现在都还没碰到,怎么就怕成这样?” 第118章 我就一个男朋友,別把他抽死了 上次…… 越綾想起上次坠海的时候,她著急脱身,把手伸进裴商衣服下摆里掐了一下。 但那、那完全是无奈之举啊! 照当时的情况,如果她不那么做,她绝对没有办法把他甩掉! 而且……而且她都没有很用力,只是轻轻掐了一下…… 越綾的脸都要红得滴血,拼命要把手往外抽。 只是不知道碰到了哪里,裴商呼吸骤然一沉,整个身体更重地压下来。 越綾立刻不敢动了,两只漂亮的眼睛警惕地盯著他,一眼不敢眨。 里头澄澈得好像一汪湖水,让人想在里头搅起风浪,让湖水溢出来。 “裴、裴商……” “不要叫我。” 裴商低头亲吻越綾的唇,鼻尖与她相抵,从唇峰、到唇角,下頜,颈项,最后停留在锁骨。 一连串的吻落下来,越綾觉得自己好像要著火,全身白皙的皮肤都一点点漫上緋色。 不行。 这太过火了,不能这样下去。 越綾呼吸凌乱,竭力把自己的手伸出来,绕到裴商后颈,把他重重环抱住,侧脸贴著他修长脖颈。 裴商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往下扯,越綾就顺著他的动作,让他扯开。 等他收回手了,她就再次环抱上去,他一动,她就收拢手臂抱得更紧。 两条细白的手臂像两条美人蛇,看似没什么力道,但裴商被她缠著,连动一下都费劲。 他垂眸,纤长的睫毛跟越綾的纠缠在一起,眼神里燃烧起一团热烈的火,底色是沸腾的欲望。 “……鬆开,我还没消气。” 越綾装著听不见,拿脸在他脖颈上一通乱蹭,喉结那块的皮肤都被她蹭得通红。 裴商身体僵硬地像块铁,仍然不鬆口。 越綾偷偷抬起头看他一眼,发现他脸色冷得跟冰似的,满眼写著欲求不满。 她就顺毛似的,一边搂著他脖子,一边在他胸口小声喘气,呼出的气流打在他裸露的胸口,让他一阵发热。 裴商终於忍不住,拿手拨弄了一下她的脸。 “……別乱蹭。” 越綾趁机:“那你彆气。” 裴商不搭话。 不气?根本不可能。 他已经很忍著了,这条小鱼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话说得比谁都好听,但其实该干的事一件都不少干。 必须要让她长长记性,不然以后还要跑。 越綾没等到他的回答,心里有一点没底。 但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硬著头皮哄唄,总不能真要陪他睡觉吧? 越綾想了想,用力把裴商推倒在沙发上。 在他变脸之前,整个人往他身上一扑,柔软的身体毫无阻隔地贴在他身上。 裴商仰面躺著,额发混乱,眸底也是乱的,喉咙一阵滚动。 越綾眨巴著眼睛看他:“你不抱我吗?” 裴商:“……” 他硬著脸,还是不为所动。 越綾继续蛊惑:“你有好几天都没抱过我了吧,怎么样,晚上睡得好吗?” “你现在抱我,我不会反抗的,我还会亲你一下,主动的亲。” 虽然知道她是在哄自己,只是不想跟自己有进一步的接触而已。 但裴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从身到心都被蛊惑。 他冷著脸,抬手把越綾抱住,缓缓收紧手臂的同时,脸上也终於露出了压抑许久的情愫。 越綾觉得他抱得太紧了些,但没说什么,努力放鬆身体,甚至抬手回抱住了他。 因为这个动作,裴商突然激动起来,发疯地抱她,吻她的发顶和侧脸,手臂和长腿死死锁住她,把她禁錮在怀里。 “小鱼……” “我很想你……” 低柔又繾綣的语气,听得人心口涨涨的。 越綾原本挣扎的动作忽然失了力道,抿抿唇,看向头顶奢华迷幻的吊灯。 算啦,就让他抱一会儿吧。 裴夫人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他应该很快……就会走了。 两人抱了很久,久到越綾都有一点打瞌睡。 也就是这时起,裴商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起来,一遍又一遍,似乎非要打到他接电话不可。 裴商恍若未闻,只是换了个姿势,把头埋进越綾颈窝。 越綾轻轻说:“可能找你有急事。” 裴商的回应是一口咬住了她耳垂,在上面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 越綾疼得拿手捶他肩膀,眼睛上浮起一层水膜。 裴商抱著她坐起来,修长手指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属下恭敬沉稳的声线:“裴总,直升机已经到了。” 裴商把电话掛断了。 越綾看著他的脸色,小声问:“这次,就是去抽血了?” “嗯。” “要抽很多吗?” 裴商亲她一下:“嗯,很多。” “可能会把我抽死吧。” 越綾脸色一僵,在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把眉头皱得死紧。 “你就乖乖给他们抽死?你在我面前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还能让別人把你抽死?” 裴商不说话,只低头看著她,眸中溢出一丝笑意。 越綾越想越觉得这对裴商不公平,虽说生养之恩大过天,身体髮肤更是受之父母…… 但裴商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不能为了裴夫人,就把他当成血袋吧? 好歹……好歹要坚持可持续发展啊,一次性抽死了,以后怎么办?! 裴商忽然拿手指戳了戳越綾的紧绷起来的面颊,递过去一张纸,一支笔。 “给我写个纸条。 越綾一头雾水:“写什么?” “就写——我就一个男朋友,別把他抽死了,不然你们赔不起。” 越綾:“……” 她反驳:“乱讲什么?你正经一点。” 裴商支著脑袋:“不想写?那我带你一起走。” 越綾立刻坐直身体:“……不就是写纸条吗,我立刻写,写一百张也可以!” 说著,她飞快握笔,在纸上写了几行洋洋洒洒的大字。 裴商看她毫不犹豫的模样,忽然感觉难以忍受,眼睛里布满血丝。 “你就这么討厌我吗?” “上次要逃,这次也要走,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 第119章 只是喜欢?爱我不可以吗? 裴商这辈子都没有向別人问出这样卑微可怜的话过。 可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说得多一点,再多一点,好叫眼前没心没肺人明了他的心意,给予他回应。 越綾的手腕被男人死死抓在手心里,眼前是他泛红的眼睛。 手里的纸条晃晃悠悠落在地上,清晰的“男朋友”三个字第一次被清楚摆在两个人中间。 越綾反应了一会儿,轻轻挣开他的手,嘆了一口气:“没有討厌你……” 虽然一开始是挺討厌、挺害怕的,可后来……仍然害怕,但是没有討厌。 裴商却不满意,仍然逼问:“不討厌,但是也不喜欢?” “那你要我喜欢你吗?” 越綾比他问得更直接。 裴商眼眸沉沉:“只是喜欢?爱我不可以吗?” 越綾怔住。 裴商用手背蹭她的脸,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好像要扑到越綾眼前。 “实验室里,是你拉住我,也是你主动吻我,你要对我负责。” 越綾抿唇,下意识偏开视线,却又被捏著下巴转回来,被迫直视他漆黑的眼睛。 上次游轮分別都没有等到的摊牌时刻,好像已经在此时到来了。 越綾没有办法,眼神始终躲闪:“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你知道的,我那时是为了从实验室里脱身,所以只能选择你……” 裴商用手指按住她的唇,平淡道:“逼不得已的选择也是选择。” “你没有反悔的权利。” 又来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总是这样霸道,什么时候给过她选择的余地? 越綾气愤地瞪起眼睛,跟裴商严肃地讲:“我不是你的宠物,我是人!” 裴商看她一眼,提醒:“你是鱼。” 越綾:“……” “是、是鱼,但是我现在也是人!我应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你不能把我当成一个玩物一样,隨意决定、豢养!”? 裴商皱起冷峻的眉峰:“我没有把你当成玩物。” “那你放我走!” “不可能。” “为什么?!” “你是我的。” “……” 越綾强调:“我不是任何人的,我是我自己的。” “裴商,你的占有欲太强了,你对我的感情是不健康的!” 裴商並不觉得,只说:“你对我有偏见。” 越綾气得拿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一下,裴商並不反抗,由著她打。 “……好,那我问你,如果现在你能把我锁在这里,我哪也去不了,只能待在你身边,你会不会选择这么做?” 裴商毫不犹豫:“为什么不?” 越綾:“……” “这就是不正常啊!你还没意识到吗?!” 这不正常吗? 裴商皱起眉,似乎第一次陷入自我怀疑。 裴商是个有著果决意志的人,是个坚决的目的导向者,越綾没指望一次就能把他说通。 但她要为自己爭取。 “裴商,我知道是我主动招惹你的,但这件事你也有错,如果不是你把我抓上来,我也不会走投无路,选择……色诱你。” 越綾仔细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又补充一句:“其实我觉得你的错误比我还要大一点,大概你七我三吧。” 裴商:“……” 他就静静看著某人说歪理。 越綾继续道:“虽然我接近你是別有居心,但你也没吃亏吧?亲了我那么多次,两瓣嘴唇都要给你亲烂了……” “还有我的腰,我的脸,你该摸不该摸的也都摸了好多次,你还咬我,我都没说什么……” 裴商有点听不下去了,火气一点点往下腹涌,额角一蹦一跳,全身好像要烧著了。 他忍无可忍堵住越綾喋喋不休的嘴巴,语气中带上无奈。 “……我让你讲道理,没让你讲黄段子。” 越綾毫无预兆被亲了一通,正不明所以,忽然看到裴商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快没时间了,她还没说到重点呢! “等、等一下……先別亲!” 越綾费劲巴拉推开裴商,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视线相交的一瞬间,裴商就控制不住自己,又要往下吻。 越綾只好用手心把他眼睛挡住:“你先听我说。” “裴商,我逃跑不是因为討厌你,也不是因为跟你待在一起让我无法忍受,我只是……想回家,非常想回家。” “这几天,我交了新朋友,认识了很多可爱的人,也接触到了我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越綾想起海洋保护协会,想起话剧社,语气都变得柔软而充满期待。 “我想,如果暂时没法回家的话,我也可以去做一些我认为有价值的事情。” “所以裴商,如果你真的有一点喜欢我的话,可以放手吗?” 裴商安静地听她讲完,把她的手拿下来,握进掌心里。 “我不会放手,我对你的喜欢绝不仅仅只有你口中的一点。” 越綾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裴商垂眸看著她,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眼尾,终究还是不忍心。 他冷著脸,语气却是鬆动的:“我可以不带你走,但同样的,你要欠我一样东西。” “等我向你討的时候,你要给我。” 越綾微微睁大双眼,没想到裴商居然鬆口了,不过他要她欠他一样东西…… “我不会还不起吧?” 裴商的眼神別有深意:“你绝对还得起。” 越綾想了想,裴商的让步已经是她意料之外了,礼尚往来,她也该往后退一步。 所以,她露出很好说话的模样:“好,我答应你。” 裴商看了眼时间,把她抱进怀里,语气很低,听上去竟让人觉得十分不舍。 “跟我讲讲吧,最近的经歷,我想听。” 越綾知道他快走了,没有挣扎,也没有浪费时间,他想听什么,她就说给他听。 “我加入了海城大学的海洋保护协会,要和他们一起挽救濒危培育植物,救助受伤的海洋动物……” “还有话剧社,我们要排话剧,我是女主角……” “我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跟我讲了很多我以前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比如星坠台,他们说那里的日出很好看,晚上看星星很漂亮……” “还有望舒寺庙,他们说去那里许愿,会很容易实现……” 裴商始终安静听著,直到越綾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绵长悠远的呼吸。 其实可以把她放下了,她睡得很安稳,直升机也已经到了。 但是裴商一动都没有动,他一点都不捨得。 在越綾额头上来回亲吻了很多遍,他才闭了闭眼睛,强行鬆开手,给越綾盖好被子。 落在地上的纸条被裴商捡起来,上面的字有点丑,但他很满意,拿在手里看了很久,最后才小心叠起来,收进衣服最里侧。 第120章 越綾发来一张大尺度照片 人有时候很难欺骗自己,尤其在意志不坚定的时候。 虽然越綾总是刻意去忽略,刻意不去想起,但此刻被裴商抱进怀里,被他温热的手掌从后背一直抚摸到后颈。 她还是忍不住,整个人放鬆了警惕,蜷缩在他身上,睡得香甜。 她不知道裴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而周围的布置也不再是海寧湾她的臥室,而是一处全新的、从未见过的地方。 从里面看,像是一座前后左右打通的大平层,陈设布置很新,落地玻璃一直延伸到穹顶,向上看可以看到天穹的全部景象。 落地窗边有一台巨大的天文望远镜,拉开窗帘,初阳与清晨熹微柔和的光晕连接成片。 再往后是绵延不绝的云海,美得叫人挪不开眼。 越綾全身沐浴在微光中,发梢都被照耀得显出金灿灿的光芒。 这里是……星坠台?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越綾回想起昨晚,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跟裴商说起过想看星坠台的日出…… 难不成,是他把她送过来的? 正当她一头雾水时,一个熟悉的人轻轻叩了叩门,走到她身边,露出一脸温柔宽和的笑意。 “綾綾小姐。” 越綾满眼惊喜:“琼姨?” 她扑过去把人抱了个满怀:“琼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琼姨像抱女儿一样把人抱在怀里,拿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髮。 “是裴先生叫我过来的,他让我陪著你。” “裴商?他是房子的主人吗?” 琼姨笑眯眯地:“不是哦。” “现在这別墅的主人已经变成綾綾啦!” 说著,琼姨从身后取出一份房產转让证书,左下角是裴商的亲笔签名,右下角是一个鲜红的手指印。 越綾抬起自己的手指,比了比,完全吻合。 琼姨在一旁道:“綾綾,裴先生真的很喜欢你。” “他这次离开本是迫不得已,他希望你留下来,住在这里,让我照顾你,直到他回来。” 越綾拿著那份转让证书,语气闷闷的:“这是变相囚禁吗?” 琼姨语气温柔:“不是。” “先生只想让你开心。” 越綾没再说话,只是把证书扔到一边,抱住琼姨的胳膊,跟她一起看外面的景色。 许久之后,她才开口:“……琼姨,我有一点点想他。” 琼姨点头:“先生也一直在想你。” 一直在想她吗? 越綾眼神闪了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在昨晚之前,她一直以为裴商会气她气得不得了,恨不能把她剥皮抽骨呢。 但他又跟她表白,意思好像是喜欢她…… 想起昨晚的事情,越綾脸色有一点不自然,她走到一边,拿出那个隨身带著的小鱼通讯器。 飞机上。 裴商正闔著双眼补眠,一天內连续奔波,即便是他也感觉到疲惫不堪。 但其实根本睡不了一点,他满脑子都是越綾,笑的,嗔怒的,承受他亲吻的,最后乖乖趴在他怀里睡觉的…… 就是不想他安生。 裴商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努力把心里对那条小鱼的思念压下去。 就在此时,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 这个时间,越綾给杨嘉发信息做什么? 裴商垂眸往通讯器上看了一眼,发现越綾给杨嘉发的是—— 【我有一点想你。】 裴商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漂亮的眼睛里隱约浮现出醋意和不甘。 才多久没见,她就说想她。 他和她这么久没见,她也没说一句想他。 就这么区別对待吗?杨嘉陪了她多久,他陪了她多久? 裴商开始后悔让杨嘉替自己把通讯器送出去了,现在好了,完全是自作自受。 他准备把通讯器收起来,不再给自己找罪受。 谁知下一刻,越綾的信息再次传了过来,这次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裴商。】 裴商的呼吸都有一瞬间停滯。 此时,海城。 越綾发出那一条会让裴商坐立不安的消息之后,就乾脆利落关了通讯器,走到一边喝琼姨给她榨的果汁。 哼哼,裴商还以为她是笨蛋,什么都不懂,但其实她昨晚就知道通讯器对面是他啦。 毕竟按照他的占有欲,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她身上带著別人送的东西的,即便那人是杨嘉。 可她睡了一觉醒来,通讯器还好好地放在她身上,连位置都没变一下。 肯定不对劲。 再联想到琼姨,裴商能把琼姨送到她身边,当然也能把杨嘉送到她身边。 裴商这人,真是太心机。 打著杨嘉的名义,不仅让自己每天跟他开语音,还要骗她说好听的话,还给他拍照片! 想起这个,越綾心里就一股无名火。 必须狠狠报復回去。 这样想著,越綾立刻把果汁放下,拿出通讯器对自己拍照。 光是这样还不够,她把自己的睡衣领口旁边扯了扯,露出晶莹细致的肩膀,光照在上面,皮肤白得几乎都有种剔透感。 不行还不够。 越綾想了想,目光转向琼姨刚刚送来的蛋糕上,指尖蘸了些奶油,抹在柔软红润的唇角。 虽然有点彆扭,但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越綾忍著羞耻,举高手机对著自己拍照,因为不好意思,她没敢看镜头。 拍出来的照片什么样她也没敢仔细看,只匆匆扫了一眼,点击发送之后果断关了通讯器。 飞机上,裴商本来还因为越綾叫出了他的名字而怔愣不已。 结果再一低头,就看到越綾发来的大尺度性感照片。 第121章 你在这里,先生就能回来,你是他的养分 她穿的是纯白色的睡衣,轻薄罩衫一直垂到小腿,领口被松松扯散,半边掛在肩膀上,锁骨与胸口清晰可见。 单看图片很诱惑,偏偏她脸又特別纯,眼眸涟涟,肤白唇红,眼神躲闪著,甚至不敢看镜头。 但要说她纯吧,漂亮的唇角又故意沾著奶油,將化不化的,扑面而来的色慾几乎把人香晕个跟头, 俗话说人看到什么,取决於心里想的是什么。 裴商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就觉得越綾在勾引他,知道他现在在飞机上,知道他拿她没办法,所以故意要他上火。 或许他在她心里,还多少有那么点禁慾理智的形象。 所以她料定自己即便慾火焚身,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裴商眯了眯眼睛,薄唇微张,吐出一口灼热难耐的呼吸。 另一边。 发完照片,越綾把通讯器往沙发上一扔,整个人跳上去,用薄毯子把自己捲成一个蚕蛹。 她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呢,不知道裴商是什么反应? 他该不会没看到吧? 还是已经看到了但是假装没看到 正在她乱七八糟想了一通时,通讯器突然震动了起来。 裴商发消息过来了! 越綾在毯子里扭捏了两秒,才探出一只手把通讯器抓过来。 裴商发来的是一条语音,她点开,凑到耳边去听。 一开始什么声音都没有,只隱约听到拉链拉开的动静,又过了几秒,一声低沉性感的喘息突然闯进鼓膜。 又沙又哑,冷淡的嗓音蒙上雾气一般,尾音还黏黏糊糊的。 越綾:“……” 越綾:“!!!” 这是什么死动静?! 她猛地把通讯器扔了出去,整个人埋在毯子里,好像要生生把自己捂死。 琼姨做好了早饭,结果一回头没看到越綾的人影,只在沙发上看到薄薄的一团隆起。 怎么回事,怎么把自己捂成这样呢,等会儿空气该不流通了。 琼姨走过去,轻轻拉开毯子,露出一张红得快要滴血的美人脸。 不只是脸,越綾连耳朵尖都要红透了,睫毛一个劲儿地乱颤。 看著像是气的,又像是害臊。 琼姨连忙拿手背探了一下越綾的额头,担忧道:“怎么回事,脸怎么这么烫,是生病了吗?” 越綾瓮声瓮气:“……没事。” 被骚了一脸而已。 她真是想不明白,裴商平时明明那么矜贵自持,跟朵高岭之之似的,只干实事,不会玩里胡哨的那一套。 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m国的空气里到底有什么啊? 吃过早饭,越綾给杨嘉打了个电话,得知沈烈没有大碍,且已经在医院休养之后,便安下心来。 电话最后,杨嘉犹豫半天,愧疚道:“对不起綾綾,通讯器的事情是我不对,辜负了你的信任……” “但我真的没有恶意的,我留在你身边除了是裴总的吩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想保护你,你相信我好不好?” 越綾垂下眼睫,轻轻道:“嘉嘉,我不喜欢別人骗我。” 杨嘉的声音听上去都要难过死了。 “綾綾,我……” 越綾语带笑意:“但想一想我也骗过人,说过谎,而且我也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决定原谅你了!” 电话那头,杨嘉一下蹦起来:““真的吗綾綾?!” “我艹我真要爱死你了!话说裴总现在在不在你身边,我马上去把你偷回来!” 越綾看一眼身旁虎视眈眈的琼姨,实话实说道:“裴商不在。” “但你妈妈在哦。“ 杨嘉:“……” 杨嘉:“打扰了,宝宝我们有空再联繫。” “吧嗒!” 电话被掛断。 琼姨脸上有点尷尬:“这孩子……” “不过綾綾,你搬到这里来住吧,別的地方总归不是家,在这里,琼姨还能照顾你。” “可是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越綾一直都清楚得很,无论是这里,还是海寧湾,亦或是江陆的迷宫別墅,都不是她久居的地方。 只不过对於江陆,她好歹跟他是各取所需,等他嗅觉恢復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鑣,井水不犯河水。 可裴商不一样,如果现在搬回这里,就意味著她又要和他纠缠在一起了。 越綾对此很苦恼。 对於裴商,她真的一点头绪都理不清。 或许是因为她最开始接触的人就是他吧,导致她心里对他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就像是雏鸟情结。 在第一次分別之后,表现得尤其明显。 这也没办法,亲吻的次数太多了,拥抱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 如果把时间倒回到几个月前,她还能信誓旦旦地说那只是利用,是为了自保。 可现在,总觉得不那么纯粹了。 这些话,越綾对琼姨说不出口,便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算啦,琼姨,我不想欠他太多,到时候我还不清。” 琼姨柔声道:“綾綾,你要知道,价值这东西是不能完全用金钱来衡量的。” “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无价之宝,是赖以生存的养分。” “你对先生就是如此。” 越綾一知半解,任由琼姨拉住她的手,声音柔和,体贴又宽慰。 “留下来吧,你在这里,先生就有念想,就能回来。” 越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说服的。 等回神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坐上了司机大叔的车,送她去迷宫別墅取行李。 越綾后知后觉,琼姨虽然疼爱她,但归根结底她也是裴商的人,而且她的段位比杨嘉还要高出几倍! 真是吃一堑,吃一堑,又吃一堑。 不过事已至此,那住就住嘛,反正是裴商把她从实验室里带出去的,他养她理所应当。 大不了他回来之后她再跑嘛,说不定那时候溟海入口就打开了呢。 越綾用流氓逻辑说服了自己,抬头一看,迷宫別墅近在眼前。 门卫都认识她,轻轻鬆鬆把她放了进去,司机大叔在外面等。 不知为何,今天別墅里的氛围很怪,越往里走,空气好像就越压抑。 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佣人都胆战心惊,看到她时,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得救一般的光芒。 越綾轻轻蹙起眉。 第122章 如果我说,我不让你走呢 明明现在还不到中午,外面日头高照,可別墅里面却是一片黑暗。 被草树木包裹的宅子里瀰漫出的不是香,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鬱之气,陡然令人觉得脊骨发凉。 越綾站在门边,没有再往里面进,而是摸索著去找灯的开关。 就在此时,前方阴影处传来一个沙哑至极的声音。 “你回来了?” 这声音冷不丁响起,把越綾嚇了一跳,心跳一瞬间飆升到了极点,重如擂鼓。 “江陆,是你吗?” 颤抖的声线拂过僵冷的空气,很久之后,江陆才“嗯”了一声,语气似乎疲惫至极。 知道对面的人是江陆,不是小偷,越綾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你既然在这儿,为什么不开灯呢?” 江陆不知道听没听到,只说:“昨天晚上,你没有回来。 “能告诉我吗,去了哪里?” 他的语气还是很平静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越綾总觉得他现在很不对劲。 好像在克制什么,咬字很刻意,有种阴森感。 越綾不想回答,也不想撒谎,便说:“有些事情,在外面住了一夜。” “什么事情?” 越綾皱眉:“私事。” 江陆突然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像是突然划开了一道天堑,尷尬与疏离几乎要溢入空气里。 江陆缓缓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极其具有压迫性,像是蛰伏的凶兽,逐渐露出锋利的獠牙。 他一步步朝著越綾走过去,鞋底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下一下,令人的心跳也不自觉加快。 越綾的夜视力不是很好,但能察觉到江陆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的手伸出去,摸索几下,猛地按下开关。 灯光大亮的一瞬间,江陆的身影在她眼前出现,他伸出的一只手甚至马上要碰到她的脸。 越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江陆的手落空,修长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握成拳。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凌乱的额发下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眼底隱约可见清晰的血丝,似乎一夜没睡。 越綾皱眉,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江陆这样颓唐阴鬱的模样。 明明这几天,他的嘴唇都是有血色的,整个人算不上鲜活,但起码有活气。 不像现在,看著只叫人觉得冷。 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不舒服吗?” “不舒服的话叫人送你去医院。” 江陆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他能说什么,说我在家里等了你整整一夜,从月朗星稀枯坐到初阳升起? 说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其他男人的味道,从头到脚,甚至每一根头髮丝上都有吗? 心里明明已经天翻地覆,可他偏偏一个字都不能说。 他真的……已经厌烦这样隱忍,也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越綾能感觉到江陆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明明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却觉得他的眼神已经说了千千万万遍。 这太怪异了。 他平时不是这个状態,今天也不是该做嗅觉恢復训练的时候。 在江陆又一次往前逼近时,越綾心一跳,果断绕开他往楼上去。 她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走的时候也什么都不准备带走。 但是话剧剧本还在这里,她必须要拿走。 剧本就在桌子上,越綾拿起它塞进包里,又將落地窗台前的一个盆拿在手里。 盆里是几株交缠在一起的深色细藤蔓,顏色油润,边缘有些细小的刺。 不长朵,也没有味道,看起来十分寡淡平凡。 这是陆地上罕见的海幽兰,生活在深海缝隙里,是被阳光雨露拋弃的渺小生物。 但其实它很可爱,只要在成熟的藤蔓上轻轻一捏,不久后,这里就会长出一朵白色小。 的味道,也就会是你的味道,不再无色无味。 这是她准备送给江陆的,就当是他这段时间让她借住的回报吧。 越綾捧著盆转身,谁知一回头,江陆就站在她身后不到半步的位置,紧紧盯著她。 “啊……” 猝不及防,越綾嚇得惊呼一声,盆脱手,被江陆伸手接住,稳稳落在他掌心。 他看了一眼盆里的藤蔓,又去看越綾怀里的剧本,压抑的眸子里终於掀起波澜。 “是要换地方吗?” 越綾点点头:“它很好养的,有没有阳光都能活,偶尔浇点水就可以。” 江陆垂著眸子看她,睫毛很长,但並不像她一样卷翘,而是直直地垂下来,与下睫毛连接在一起,总是显得很受伤。 他问:“你也要换地方吗?” 越綾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这几天打扰你了,我已经找到新住处了,就不再继续打扰了。” “对了,这盆叫海幽兰,送给你的。” 越綾一边说,一边在藤蔓上轻轻捏了捏,过了几分钟,被她捏过的地方开出一朵白色的小。 朵没什么特殊的,但晃悠悠的模样很可爱,像是听话的小朋友,被老师摸了一下脑袋,得到一朵鲜灵的小红。 越綾说:“开以后它就变得有味道了,你猜猜是什么味道?” 江陆用手指拨了拨那朵小,哑声道:“不知道。” 越綾看著他明显低落的情绪,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她撒了个谎。 “是你的味道,等你恢復了,你就能闻到了。” “希望你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也希望它能带给你新的灵感。” 江陆捧著那盆,蔫耷耷的,像他的眼神。 他骗了越綾,他也知道越綾在骗他。 的味道明明跟她身上的一模一样,她只是想哄他开心一点,给他一个念想而已。 可是,他所有的念想都在她身上。 江陆抬头,语气低沉:“你不管我了吗?” 越綾皱眉:“不会的。” “我只是搬出去,但我会继续配合你的恢復训练,直到你恢復。” 她认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江陆也应该充分了解她的意思了。 司机大叔还在外面等著,越綾不想让他等太久,便说道:“我要走了。“ “江陆,你状態不好,好好休息。” 说著,越綾转身往外走。 在即將走到门边时,房门却突然之间锁死,任她怎么拧都打不开。 身后,江陆平缓到有些阴冷的声音传来。 “如果,我不想让你走呢?” 第123章 是我不能亲,还是所有人都不能亲? “你……” 越綾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高大的身躯便缓缓贴近,一只手覆住她不断扭转门把手的手,猝然用力握紧。 “……放手!” 手掌皮肤相贴的一瞬间,越綾浑身的汗毛都要倒竖起来,用力去甩江陆的手! 江陆岿然不动,甚至握住她的手腕翻过她的身体,膝盖向前,將人抵在门板上,手掌护住她后脑。 平时看起来再弱不禁风的男人,归根结底也是男人。 两人面对面站著,江陆高大的身影几乎將她整个笼罩住,一只手扼住她两只手腕。 冷眸逼视著她近在咫尺的脸,睫毛颤了颤,缓缓低头。 阴鬱的声音落在耳边,令越綾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瞬间爆起。 “別走,好不好?” 察觉到他的意图,越綾奋力扭开脸,咬牙切齿道:“江陆,你突然发什么疯?!” 江陆原本闭著眼睛,听到她牴触的声音,所有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眸子受伤地颤了颤。 “我没有发疯。” 事实上,这才是我的真面目。 我没有办法忍受你离开我的视线,没有办法想像你不要我,没有办法回到被拋弃的日子。 我有点忍不下去了。 越綾看著江陆越来越幽黑的眼神,只觉得自己正站在一团风暴前。 漩涡中心不断向她靠近,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卷进去,吞吃乾净。 她心慌得厉害,不明白是哪里刺激到了江陆,让他突然变成这样。 这太不正常了,跟平时彬彬有礼、毫无攻击性的他一点都不一样。 “江陆,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 越綾一边避开他充满危险性的眼睛,一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措辞安抚他。 “我不是撒手不管你的意思,我只是暂时离开,后续你的诊疗计划如果需要我,我一定会配合的……” 江陆看著她,视线划过精致的眉眼,白如细瓷的肌肤,最后落在殷红漂亮的唇瓣上。 她讲话时会习惯性抿唇,唇色娇艷又生动,唇珠小巧而饱满,显出轻微的肉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呼吸温软潮热,香气绵绵,几乎要顺著他的毛孔钻进他血管里,勾起他无法压抑克制的癮。 江陆看起来镇定自若,万事尽在掌握中。 但其实他眼神都发虚,不受控制低下头,克制著去闻她的呼吸,毛茸茸的脑袋不住往越綾脸上凑。 一无所知的越綾还在努力说服他。 “你有听到我的话吗?江陆?” 江陆看著她,舔了一下唇,眼神朦朧,嘴唇微微张合,看起来直勾勾的。 “抱歉,先別管那个,我可以亲你吗?” 越綾:“……” 越綾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人……他是突然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吗?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眼见江陆真的缓缓低头,好像要亲下来的模样,越綾嚇得脸都白了,拼命挣开他的手,一巴掌甩在他不停逼近的俊脸上。 “啪!” 越綾用了很大的力气,手掌都打红了,掌心微微发颤。 江陆细嫩白皙的侧脸上顿时红肿起来,巴掌印清晰可见,甚至唇角都破了,流出一点嫣红的血。 他拿指腹揩去唇角的血跡,眼神落回越綾身上,还想去牵她的手。 “你的手在抖,给我看看是不是打痛了……” 越綾把手背到身后,不敢相信自己那一巴掌居然把江陆打出血了,一边有点后悔,一边又觉得他是咎由自取。 “……你自找的,把门打开。” 江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被他狠狠握成拳头。 再次开口时,他声线因为隱忍而变得扭曲,眼神更是疯狂而偏执。 “綾綾是只不给我亲,还是所有人都不给亲?” 越綾皱眉:“你在说什么?” 江陆的眼神是死一般的冰凉。 “又或者是,只给裴哥亲?” 他说著,又要朝她逼近,越綾不得已伸手抵住他胸口,被他反手抓住,按在心口。 掌下是疯狂跳动的心臟,眼前是江陆凌乱黑髮下发红的眼睛。 “他回来了,他还亲你了,是不是?” 江陆自己说著,只觉得心痛不已,难堪不已。 嫉妒像燎原之火,瞬间把他的心臟烧成荒原,碾成血泥。 好难受。 被欺负虐待时都没有这么难受,在游轮上被迫下跪时都没有那么煎熬。 他的心快要烧焦了。 江陆眼神痛苦,执拗地按著越綾的手,似乎要透过血肉,將自己澎湃的情感和挣扎传递给她,让她知晓。 越綾根本不想听也不想看。 事已至此,她无法相信江陆这样对她,只是为了要让她帮他恢復嗅觉,也不仅仅是喜欢她的味道那么简单。 更何况……他还提到了裴商。 江陆是怎么知道裴商回来了,还知道她昨晚跟他见了面,他是不是派人监视她? 猜忌像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几乎把江陆这几天在她心里建立的形象都顛覆。 越綾最终闭了闭眼睛,忍耐道:“放开我。” 江陆执拗地不动。 越綾说:“你这样,我真的会討厌你。” 江陆身子一颤,闭了闭眼睛,还是把手鬆开了。 越綾以为他是要想通了,结果他下一句话便是:“即便綾綾討厌我,我也不会放你离开了。” 说著,他不顾越綾的反抗,愣是將她的包夺了过去。 把手机收走,剧本拿出来放回原位,再把海幽兰原模原样放回窗台边。 站在越綾平时常坐著的懒人小沙发旁边,江陆的眼神再次恢復了平淡,好像將所有冒头的情绪都按了回去。 “綾綾,你是要自己过来坐好,还是我抱你过来?” 越綾僵硬地站在门前,一个字都不跟他多说。 江陆轻轻笑了一下,向上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结实的手臂。 “那还是我抱你过来吧。” 说著,他朝越綾走过去。 越綾没办法,只好自己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江陆冲她弯了弯眼睛:“好乖。” 越綾咬牙:“……” 江陆没听清,很耐心地问:“綾綾在说什么?” “我说你去死吧!!!” 第124章 做朋友的话,我可以亲你吗 越綾只是气急了,所以才口不择言。 谁知江陆听了,反而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跟她摇摇头,脸上露出些许小心翼翼的满足。 “抱歉,綾綾,我现在很幸福,还不想死。” “不过我身体不好,命也不好,估计不会活很长,你也不会等很久。” 越綾本来不想跟他说话,但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道:“你咒自己干嘛,好玩儿吗?” “我可没觉得你虚在哪里,明明壮得像头牛,我的手腕都快要被你捏断。” 江陆皱眉,看向越綾的手腕,那里果然有一圈红痕,看起来惨兮兮的。 他是真的没用力,是她皮肤太薄太嫩,稍微碰一碰就会留下痕跡。 江陆找来医药箱,心疼地给她上药。 越綾不想让他碰,冷冷道:“你把门打开,放我出去。” 江陆就好像没听到一样,柔声道:“綾綾,把袖子往上挽一挽。” 越綾不仅不配合,反而把袖子扯下来,把两只手都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葱削般的指尖。 江陆眉眼弯弯,一点都没有被惹恼。 他只觉得她闹人的样子也很惹人疼。 但药还是要上的,不然留在手上,时间一长会又刺又疼。 江陆想了想,问:“綾綾不想上药吗?” 越綾还是坚持:“放我走。” 江陆充耳不闻,把药收回医药箱:“那就不上了吧。” “这样也好,別人看到了,也只会认为是我跟你在家里玩了什么情趣,还留下了这么显眼的证据。” 越綾一怔,这显然又触及到了她的知识盲区。 “什么情趣?” 江陆顶著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面不改色跟她说:“囚禁,墙纸,sm之类的。” 越綾:“……” 江陆这人,不仅限制她人身自由,还要损害她名誉,好不要脸! 她憋屈地把手伸出去,把袖子挽起来,露出细细的一截皓腕。 江陆拿著签,小心翼翼把药涂抹在伤处,那膏体清清凉凉的,丝丝缕缕渗透肌理,很舒服。 越綾表面冷著脸,其实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像吃到了猫条的小猫,有点傲娇,又有点骄矜。 怎么看都很可爱。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江陆的心软下来,之前的针锋相对都被他刻意遗忘,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就那么一点伤,江陆来来回回上了半个小时的药,越綾一动,他就把她按回去。 就在她即將炸毛的前一秒,江陆才把手收了回去,嘱咐:“不要碰水。” 越綾不理他,只是看著他唇角乾涸的血跡,拧了拧眉毛。 “把你嘴角的血清理一下。” 看著好像她虐待他一样。 江陆忍不住笑,眼睛像黑曜石,又像一颗纯黑的玻璃珠子:“綾綾还是有一点点关心我的吗?” 越綾不搭理他。 江陆垂下眸子,睫毛很轻地颤,像只朝夕拾的蝶。 “我不求多,只要这一点点就可以了。” 他要的,拼命求的,只是眼前这点偷来的幸福。 “如果,你能更喜欢我一点的话,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江陆定定地望著她,又將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眼神像是久经沙漠的旅人,终於遇到了一汪救命的甘泉。 “我真的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哪怕你让我现在去死,我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他的眼神像在求她,乞求她给一点喜欢,给一点爱。 越綾无奈又无力:“江陆,你能不能別这么贱?”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把它当珍宝,那它自然价值连城,你把它当垃圾,当灰尘,那它就真的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的东西,你还妄想用它去交换什么呢?” 江陆垂下眸子,语气艰涩:“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喜欢我。” “我不会喜欢你的。” 越綾苦口婆心:“江陆,如果你现在变回几天前的模样,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你为什么一定要变成这样,让我討厌你呢?” 江陆安静地听著,问:“做朋友的话,我可以亲你吗?” 越綾:“……” 你脑子里就只有亲亲亲抱抱抱吗?! 原文里没说江陆还是个贴贴狂魔啊!他对沈珍珍也没不要脸成这样啊! 越綾深吸一口气:“……不可以。” “那我不要做朋友。” 江陆看著她,一脸平静地说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我想亲你,想时时刻刻闻你,想你在我身边,这些事朋友不能做。” 越綾忍无可忍,她简直不知道江陆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朋友不能做,那你以为你现在就能做了吗?!” “可以。” “……” 下一瞬,江陆单手撑在沙发上,薄唇猝不及防朝她压下来。 越綾立刻偏头避开,江陆轻轻的低笑在她颈项旁响起。 “你看,我可以的。” 越綾脸色涨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陆怕她气著了,自己不舒服,於是把脸凑到她面前,拿手指在侧颊上点了点。 “不是故意气你,綾綾如果生气,可以再打。” 越綾咬牙:“滚。” 江陆仔细瞧了瞧越綾的脸色,发现她好像確实被气到了,再待下去,她会更厌恶自己。 权衡半天,他还是站了起来,一步步往外走,最后將门锁死。 越綾一个人被留在了房间里,来来回回找了很多遍,几乎把整间房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她脱力地坐在沙发上,咬住嘴唇。 不能被困在这里,她必须出去。 越綾將视线转向落地窗,外面有个阳台,阳台斜前方是房二楼,只要能跳过去,她就能逃。 但是……她恐高。 怎么办?要不要赌一把? 越綾想了半天,乾脆豁出去了。 她就是太好说话,脾气太软,江陆才敢这么拿捏她,她非要硬气一回不可。 楼下,江陆亲自在厨房里做晚饭,卫衣长裤,背影像个清瘦乾净的男大学生。 佣人在一旁看著,都觉得江少今晚心情很不错,做饭的时候嘴角都带著笑意,眉眼弯弯,显出几分鲜活的漂亮。 突然,气氛被打断。 有佣人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指著二楼,满脸惊恐。 “江少,不、不好了,那位越綾小姐要跳楼了!” 第125章 我是恶鬼吗?我会吃了你吗? 什么?跳楼?! 佣人们齐齐变了脸色。 再看江陆,他脸上的血色似乎都在一瞬间褪尽了,刷白一片,拿著刀的手都在抖。 “哐当……” 江陆立刻从厨房跑了出去,动作之大甚至將实木摆件撞得发出巨响。 但此时此刻已经无人在意,所有人提心弔胆看著二楼站在阳台边的纤细身影。 窗台虽然没有落锁,但它也不能完全打开,好在越綾身体够软,尝试几次之后便成功把自己挤了出来。 外面是露台,越綾一路走到边缘,撑著围栏往下看。 下面都是人,佣人们麻利地搭起救援设施。 越綾脸色有点发白,捏住围栏的手指缓缓收紧。 被发现了,怎么办? 江陆僵硬地站著,看著二楼髮丝飞扬的越綾,衣袖挽到手肘,额发被风吹得飘起,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睛,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他冲她摇头,似乎在求她。 “不要跳……” “綾綾,下来,我去接你好不好?” 越綾觉得他和底下那群人都挺奇怪的。 她又不是要跳楼,她只是要跳到对面房里去。 越綾吸了一口气,儘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看向对面的房。 没关係的,距离不远,一定会成功的。 她在心里不住安慰自己,但恐高是刻在骨子里的弱点,她甚至都不敢往下看,只是被二楼的风吹了一吹,就感觉手脚有点发软。 越綾心里著急。 这样不行,得一鼓作气啊,这次不成功的话,等会儿江陆肯定要叫人把窗户封上,到时候她就彻底插翅难飞了。 必须跳,还要立刻跳! 越綾掐住掌心,告诉自己没关係的,如果实在害怕的话。就把那里想像成海面。 海水不会让她受伤的。 越綾咬牙站上围栏,刚把一只脚踏上去,余光便看到斜下方正有一个男人往她这里爬。 她嚇得心臟一抖,脚下也不由自主滑了一下。 那一瞬间,江陆的咆哮声几乎要破音变调。 “不要嚇她!!!” 那男人手足无措地往后退开,不再敢靠近越綾。 好机会! 越綾站直身体,裙摆和髮丝被风吹得飞舞,她脸蛋苍白,但眼神果决,像是即將获得自由的青鸟。 下一瞬,她拼尽全力,纵身一跃。 当下,江陆的手脚都软了,全身的力气被抽空。 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在他眼中虚化成渺小的光点,逐渐远去,放空。 直到高处传来“扑通”一声,越綾整个人摔进房二楼的丛里。 “我天!” “越、越綾小姐跳过去了!” “江少?!江少!” 佣人一连叫了好几声,江陆才缓缓回过神来。 他全身都是冷的,像是在寒冰里浸泡过,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叫医生过来,其他人原地待命,不准跟过来……” 勉强说完这句话,江陆转身往房里走去,背影似乎有些踉蹌。 佣人们面面相覷,內心惊愕又唏嘘。 看来江少真的很在意越綾小姐啊,那张脸白得都跟纸一样了。 不过,越綾小姐这下是真把江少刺激狠了,估计要吃点苦头了。 二楼,越綾是真被摔得有点懵了,仰面躺在成片的厄瓜多红玫瑰里,被瓣砸了满头满脸,连裙摆上都沾了些许红色。 这种玫瑰刺不多,但划在皮肤上也会疼。 越綾被疼得清醒过来,尝试著动了动手脚,好在有田给她垫了一下,虽然疼,但应该没受什么伤。 该说不说的,她好牛逼。 越綾日常在心里膜拜自己,隨后撑著地面站直身体。 江陆肯定会追过来,她要赶在那之前,去找到能威胁他的东西。 房顶楼,巨大的实木储物柜前。 越綾仰头看著这柜子,回想起原文中的情节。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柜子里摆放著的都是江陆最珍贵的作品。 其中百分之九十都是为沈珍珍调製的香水,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是他的私人宝库。 若非没有其他选择,越綾也不想拿这个威胁他,但谁让他先把事情做绝了呢? 她也只能如此。 正想著,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越綾转过头,看到江陆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就站在几步之外,阴鬱的眼神直勾勾盯在她身上。 心一慌,越綾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身体紧紧靠著储物柜。 江陆总是这样,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等她发现他的时候,他人往往已经来到了她身边很近的位置。 越綾此时此刻忽然有些迷茫,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有种莫名的预感。 江陆这个人,好像並不像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无害。 起码,他对她有占有欲,不仅仅是怕她离开了之后,就不再继续配合他的治疗。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空气安静到几乎令人窒息。 江陆上下打量著越綾,眼神一点点变暗,几乎控制不住急促的呼吸。 越綾原本乾乾净净的裙子此刻变得皱皱巴巴,柔顺的头髮乱糟糟的,还沾著几片玫瑰瓣。 裸露在外的细白手臂和小腿上被玫瑰刺划出了不少伤口,就连侧脸上都被划出了长长一道痕。 伤痕不重,但铺陈在那张雪白无瑕的脸蛋上,看起来简直要命得刺眼。 江陆牙关绷紧,只觉得眼睛都被刺得生疼。 明明只是过了几分钟而已,她就变成了这么狼狈的模样。 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对她做,她到底为什么非要跑? 他难道是恶鬼吗?他难道会吃了她吗? 还是因为他不是裴商?跟他共处一室她难以接受? 提到这个名字,江陆就控制不住面容扭曲。 他嫉妒,嫉妒得几乎就要发狂。 越綾瞧著江陆的脸色,觉得他好像气得不轻。 是看到自己胆大包天触碰他的宝贝储物柜,所以生气了吧? 越綾觉得自己押对宝了,忍不住主动开口叫他的名字。 “江陆。” 江陆真的要气疯了,但听到她叫他的名字,还是不受控制地看了过去。 “我刚刚不是要跳楼,也不是想死在你面前,我只是想威胁你。” 越綾指指巨大的实木柜子,问:“这里面装著的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吧?” 江陆毫不避讳,坦诚道:“是。” 果然如此,这点跟原文一样! 越綾眼睛亮了亮,觉得自己找到了制裁他的办法。 “我们做个交易,你放我走,我不碰你的宝贝,后续也会配合你的治疗。” “但你如果不答应的话,你的这些宝贝就要在你面前遭殃了。” “怎么样,你做不做这笔生意?” 第126章 我的世界早就没有沈珍珍了,我只在乎你 越綾其实只是耍嘴炮而已。 就算江陆真的不答应她,她也不可能把柜子连同柜子里的东西全部毁掉,那毕竟是他的念想。 更何况如果她真那样做了,江陆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放过她了,根本得不偿失。 不过这个可能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为江陆绝对不可能容许別人碰他最重要的东西。 这笔生意他一定会做。 越綾信心十足,等著江陆的回答。 谁知江陆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问:“你知道柜子里的东西对我很重要,那你知道里面藏著什么吗?” 当然知道,不就是送给沈珍珍的香水吗? 但越綾不能说,说了就暴露了,她便只能硬著头皮装傻。 “不知道,我只要知道它对你很重要,这就足够了。” 江陆忽然笑了一下,眉眼漆黑,牙齿森白,说不出的诡异森寒。 越綾头皮麻了一下:“你笑什么?” 江陆不回答,只是画风突转,跟她讲:“猜猜吧。” “猜对了,我就跟你做这笔生意。” 越綾眼神一动:“你……说话算话?” “如果反悔呢?” 江陆面无表情,开始发毒誓:“如果你答对了,我不履行承诺放你走,那就让我孤独终老,这辈子都得不到想要的回应。” 越綾將信將疑,但如果江陆铁了心不跟她做交易,她也確实没有其他的办法。 而且他都拿沈珍珍起誓了,沈珍珍对他那样重要,他不敢冒这个险。 思索半天,越綾还是答应了。 “这柜子里摆放的是香水,你为沈珍珍调製的,我猜对了吗?” 江陆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说:“打开柜子吧。” 越綾不认为自己会答错,谁知打开柜子,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呆愣在原地。 偌大的柜子空空如也,只在最上层摆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上次江陆送给她的篮,用了特殊方式保存,现在还很鲜活。 另一个是她做的半成品洋葱香水,瓶身上歪歪扭扭的標籤还是她亲自贴的。 怎么会这样,猜错了,完全猜错了。 越綾脸色瞬间煞白。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的江陆如同鬼影一般猛扑上前,硬是將她扑进了柜子侧边、约莫一人多高的暗格里。 “啊……” 越綾毫无防备,跌倒在地,为了躲开他,手掌撑地拼命往后蜷缩。 谁知江陆抓住她的手腕,硬是跟了进去,將她抵在柜子深处,两只黑沉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唇角露出一个笑。 “抱歉,你猜错了。” 柜子里空间狭小,视线受阻,眼前身前都是彼此急促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简直叫人头皮发麻。 越綾两只手被江陆抓住,挣脱不开,不得已拿脚踹他胸口,抵著他不让他继续上前。 “你故意的……” 越綾怎么都没想到,江陆竟然预判了她的意图,提前替换掉了柜子里的东西。 怪不得他要她猜,还要她打开柜子。 他根本就是故意骗她入局。 怎么会有这么心机的人? 越綾真是恨死了,拼命拿脚踹他,一边踹,一边骂:“江陆!你都发过誓了,还耍招,故意调换……” 布料太滑了,越綾踹在胸口的脚猛地下滑,踹在了他小腹上。 江陆闷哼一声,从唇边溢出一声忍耐不住的喘息。 越綾人都嚇呆了,反应过来立刻把脚往回收。 江陆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纤细脚踝,不让她动,喘息急促,呼吸滚烫。 黑暗中,耳尖红得好像要滴血。 柜子里的空间实在太小了,越綾的心情又过於激盪,她身上的香气几乎要凝成实质,勾子一样,拉扯著江陆的每一根神经。 他有点太喜欢了,眼尾侧颊到两边耳垂,几乎红得连成了一条线。 越綾声线发抖:“滚开,不要碰我,你不讲信用……” “我没有。” 江陆紧紧盯著她:“柜子里就是我最重要的东西,是我藏起来的宝贝。” “我没有骗你。” 越綾根本听不明白他的话。 原文明明不是这样的,房,包括房里藏著的储物柜都应该是和沈珍珍有关的,怎么现在都变了? 第一个进来房的是她,连柜子里摆放的东西都变成了她做的香水,她戴过的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綾脑子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关键的那个线头。 偏偏江陆不放过她,整个人又往柜子里挤了挤,几乎凑到她面前。 越綾连扭头的余地都没有,被迫直视著江陆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神情模糊不清,但眼神却如有实质。 他说:“綾綾,你还不明白吗,从游轮那晚开始,我的世界就没有沈珍珍了。” “我只在乎你,其他人是死是活我根本不想管,你明白吗?” 越綾咬著嘴唇,不说话。 江陆知道她害怕,她的呼吸都是颤抖的,被自己逼著,可怜巴巴地缩在柜子角落。 裙摆和髮丝垂落下来,她像个真正的、被藏起来的宝物。 只有他能看,只有他能触碰。 江陆喉咙收紧,因为激动和亢奋,手指无意识地来回磋磨。 混乱中,越綾感觉自己的手腕好像被鬆开了一瞬,紧跟著,一个冰凉的环状物套了上来。 “咔嚓……” 锁扣闭合,金属链条声令人脊背发凉。 意识到什么,越綾猛地抬起手腕。 她被手銬銬住了,另一端正扣在江陆的右手腕上,她一动,他就跟著一起动。 越綾拼命挣扎:“你疯了吗?江陆?!” 江陆任由她挣扎,任由她打他,骂他,就是不为所动。 甚至在她手腕处垫了一圈软垫,防止她的皮肤被手銬划伤。 第127章 再捉弄我,我弄死你 等越綾累了,骂人词也用尽了,靠在柜子上剧烈喘息,江陆才缓缓开了口。 “本来可以不用这样的。” “可是綾綾,你不该在我面前跳楼,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还没喘匀气的越綾闻言又是眼前一黑,她是真的要被气死。 “我不是要跳楼,我只是要跳到这边房里,你到底还要我说几遍?” 江陆等她说完才说:“在我眼里没有区別,都是跳,都很危险。” “……” 越綾气得扬起手,江陆熟练地把头凑过去,任她在他脑袋狠狠打了一下。 其实还是有点疼,越綾好像从来不会对他手软。 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被人銬住,限制人身自由,他绝对会直接把人弄死。 做了坏事,还想要好脸色,那是痴心妄想。 只要越綾不跑,让自己能够看到她,他就满足了,在这个底线下,她想怎么对他都可以。 他没有怨言。 江陆看著越綾轻声喘气,问:“累了吗?” 越綾不搭理他。 江陆也不在乎,弯腰从柜子里退出去,顺带把越綾拉起来。 “我抱你回去。” 越綾冷著脸,拍开他的手,只给他一个侧脸,连眼角眉梢都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江陆默了一下,俯身去抱她。 越綾皱眉:“別碰我!” 江陆十足耐心:“你从那边跳过来真的很危险,虽然我刚刚摸了你的脚踝,没有扭到,但那不代表其他地方也没有伤。” 越綾瞪他:“你还敢说,我允许你摸我脚踝了吗?!” 江陆坦然承认:“没有。” “我也没有允许你跳楼,我们扯平好吗?” 越綾:“……” 越綾生气的时候,呼吸会停顿一下,眉心也皱起来,眼型压得更像一瓣桃。 江陆已经摸清了这个规律,所以每次看到越綾露出这个模样,他就自觉地把脑袋凑过去,让她打一下出气。 但越綾现在根本不想碰他,连个眼神都不给。 江陆又默默地抬起头:“你乖一点,我抱你回去,实在不愿意的话,我背你好吗?” 越綾偏过头去,似乎有被他无语到,挤出一个冷笑。 江陆还是第一次见到越綾这样笑,红唇挑著,眼神压著,看起来十足的冷艷。 心臟砰砰狂跳,江陆抬了一下手腕,越綾的手腕也被迫扬起。 她不得不转过头来,皱眉:“你……” 令她没想到的是,江陆直接把薄唇朝她压了下来,似乎要亲她。 越綾瞳孔一缩,连忙捂住他的嘴,声音几乎要变调。 “江陆!!!” 江陆这次並没有像以前一样,因为她的抗拒就放弃。 他眸子向下一垂,扫过她恼羞成怒的眉眼,微微弯了弯眼睛,在她掌心吻了一下。 越綾脸色瞬间变了,將手收回来,白皙的脸蛋隱约发青。 她拿手在江陆的衣服上狂蹭,把他衣服揉得乱七八糟。 江陆看得出她嫌弃他,也不阻止,任由她蹭。 蹭完之后,他再次询问:“要抱,还是要背?” 越綾咬牙,知道这不是沉默就能糊弄过去的事了,江陆这个傢伙现在只听他自己想听的,只做他自己想做的。 跟他完全说不通。 无奈之下,越綾咬牙憋出几个字:“……背。” 江陆便將两人手銬之间的距离放长了一些,在她面前矮下身子,露出宽阔平直的肩背。 “綾綾,上来。” 越綾看著毫无防备背对著自己的江陆,有种想把他一脚踹倒的衝动。 但想想还是算了,人在屋檐下,还是不能太张狂,不然肯定要遭欺负。 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越綾卯足了劲儿,往江陆背上重重一扑,妄图变成一个炮弹,把他“单薄”的小身板砸坏。 江陆果然被她扑得踉蹌了一下,但他的手很稳,稳稳托著她腿弯,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莞尔的笑来。 “綾綾,你很轻,吃胖一点我或许就会被你扑倒了。” 意图被人戳穿,越綾有点尷尬,乾脆哼了一声,不理他。 江陆便坏心眼地把人往上掂了掂,感受到身后重心失衡越綾惊呼一声,拿手环住了他脖颈。 不过只有一瞬间,回过神后,忍无可忍的越綾开始掐他脖子。 “江陆!再捉弄我,我弄死你!” 江陆一边咳嗽,一边稳稳背著她,甚至从胸腔里发出心满意足的笑声。 佣人们本来胆战心惊地在外面守著,结果还没见到人,就先听到了江陆愉悦的笑声。 说实话,挺诡异的。 因为江陆几乎不笑,別提这种出声大笑。 他们一时间不敢確认江陆是疯了,还是其他什么情况。 直到看到江陆背著越綾走出来,一切疑惑才迎刃而解。 原来不是疯,是抱得美人归。 虽然美人看上去並不情愿,那眼神凶得好像要把他们江少当场掐死,手腕上手銬著一个冰冰凉的手銬。 不过佣人们也不敢多看,匆匆瞟了两眼后就去布置晚饭了。 越綾根本没胃口吃晚饭,可手銬把她和江陆銬在了一起,她只能被迫在餐桌上坐下。 “今晚的饭不是我做的,將就一下吧。” 江陆剥好一只虾,递到越綾唇边。 越綾紧紧闭著嘴巴,怎么都不张口。 江陆嘆一口气:“綾綾,你没必要跟我置气,身体是你自己的。” “而且你绝对不想我用其他方式餵你的,对不对?” 越綾:“……” 她真是恨极了这种万事不由自己选择的感觉,张口咬下那只虾的同时,在江陆手指上狠狠咬了一口。 江陆眉心皱了一下,仍旧没有將手收回去,任由越綾咬他。 餵一口,咬一口,咬一口,再餵一口,就这样陷入循环。 最后越綾都累了,整个人无奈又无力。 “江陆,你到底图什么?” 江陆顿了一下,才说:“只是想你好好吃饭。” 越綾清晰地说:“你把我鬆开,我自己会吃。” “把你鬆开,你就会去吃別人家的饭,不会留在我这里了。” 第128章 江陆的头髮怎么会出现在她床底 一顿饭吃得万分煎熬,等到要进臥室的时候,越綾简直是拼死在阻止江陆。 “你不要太过分!” 越綾一手抵门,一手把江陆往后推,眉心拧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江陆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动不动:“我要看著你,我怕你跑。” 越綾咬牙:“你別让我更討厌你。” 江陆垂下眸子,声音很淡:“綾綾不是已经很討厌我了吗?” 越綾张了张嘴,竟然无言以对。 江陆笑了一下:“想要什么,要用相应的东西来换,这个道理,綾綾应该懂。” “我不求多,我只要你抱我一下,你答应,我就鬆手銬。” 说完之后,江陆就没有了任何动作,安静站在越綾面前,把所有选择权都交给她。 越綾手指紧紧捏住衣服,润红色的嘴唇被她咬得留下清晰的齿痕。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石英摆钟响了两次,越綾才往前走了一步,拿脑袋在江陆胸口贴了一下,两手敷衍地搭了一下腰。 她心里憋著火,也不让江陆好受,一边轻轻抱他,一边在他耳边一字一顿。 “江陆,我討厌你。” “最討厌你。” 这样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时唇边喝出的微弱气流,像一根漂亮柔软的羽毛,在他心尖上肆无忌惮作乱。 江陆近乎繾綣地回应她:“我喜欢你。” “最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江陆托著她的膝弯猛地將她抱起来。 “啊!江陆!” 越綾要气疯了,拼命捶打江陆的肩膀,指甲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你又说话不算话!把我放下来!” 江陆把人抱到沙发上放下,愤怒至极的越綾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巴掌声清脆明显。 被打了,江陆也没有从房间里退出去,只是按住挣扎的越綾,另一手捞过医药箱。 “你身上都是玫瑰刺划出的伤口,给你处理完,我就出去。” 越綾的动作猛然一僵,狐疑地看著江陆顶著被打红的侧脸,拿出签给她上药。 有点刺疼,她不自觉躲了一下。 江陆的动作一顿,下手更轻,恨不能把自己的手变成个没有重量的羽毛。 越綾抿唇不说话,但表情显然有一点懊悔。 她现在变得好暴躁,动不动就甩手打人。 江陆今天都被她甩了两个巴掌了,左边还没好,右边又被打,原本的巴掌大帅脸现在都肿成了馒头,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即便如此,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著签给她涂药,生怕弄疼她。 越綾对江陆的心情实在是矛盾到了极点,一边恨得要死,一边又觉得自己太不近人情。 这种討厌对方但又欠著对方的感觉实在太差,越綾长嘆一口气,感觉自己马上要压抑到爆炸了。 江陆叫她名字:“綾綾,脸转过来。” 越綾几乎要忘了自己脸上还有一道伤口。 她冲江陆摊开手:“我自己来。” 江陆看著她,不说话,也不动,意思很明显。 “你看不到,我来吧。” 越綾垂下眸子:“我不想被你摸脸。” 江陆脸色有些发白,任由越綾拿过签,蘸了药水往伤口上涂。 辛辣刺痛感猛地传来,眼睛周围立刻就泛出生理性的红。 好疼。 越綾强行忍住,继续上药。 江陆看她分明很疼,却又要强行忍住的模样,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衝脑顶,心疼得失去理智。 他伸手把人按在沙发上,夺过她手中的签,轻轻往伤口边缘覆盖过去。 越綾人都是懵的,刚想把人推开,却听到江陆说:“如果我再心狠一点就好了。” “乾脆把你的手脚折断,这样你就不会跳楼,不会弄伤自己。” 越綾人都听傻了,愣愣地被推在沙发上,大脑完全宕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江陆继续说道:“或者乾脆不给你上药,让这道伤痕一直存在下去,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拼死拼活跟我抢你。” 越綾语调发颤:“你真是疯了……” 江陆笑了一下,有点苦涩的味道:“或许吧。” “但是綾綾,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捨得。” 江陆拿手指隔空蹭了蹭越綾受伤的侧脸,眼底偏执的温柔一点一点满溢出来。 “你受一点伤,吃一点苦,我都受不了。” “哪怕你的话伤我千千万万次,我也会因为你的眼神再次爱上你。” “綾綾,你懂这种感情吗?” 越綾听著,只觉得偏执,只觉得不能理解。 “我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 江陆笑得很温柔:“我希望你永远都不懂。” 与其眼睁睁看著越綾爱上別人,他寧愿她永远都这样懵懂,不爱他,也不爱其他人。 他可以一个人活在单恋的深渊里,直到这条路走到尽头。 上完药之后,江陆遵守约定打开了手銬,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越綾第一时间查看了窗户,果不其然,唯一的出口也被锁死了。 她有些苦闷地坐在地毯上,抱住膝盖,將自己蜷缩成一团。 怎么办?她还能怎么逃跑? 忽然,越綾的视线定格在某一处,似乎看到了什么,又有些不可置信。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从床底接近床头的位置捡起一根头髮。 黑色的,很短,明显是男人的头髮。 可別墅里明明没有男佣人。 想到什么,越綾脸色猛然一白。 一开始住在这里的时候,她对江陆充满警惕,可是后来,是什么让她渐渐放鬆了警惕呢? 是江陆遵守承诺,除了三天一次的治疗时间,其他时候他都不会出现在別墅里。 可如果他真的没有出现过,这根头髮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凭空出现在她床底? 一个令她脊背发凉的猜测猛然浮现在脑海。 越綾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不一定的,江陆虽然不正常了点,但他应该没有变態到这种地步。 目前为止,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越綾试图说服自己,可是江陆今天的种种表现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反覆回放,蛛丝马跡也逐渐连成密密实实的网。 她得承认,她不相信江陆了。 她必须想办法验证一下。 第129章 床底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 越綾平时睡觉的时间都在十点钟以后。 但是今晚,她早早洗漱完,爬上了床,拿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裹住。 虽然脑子里乱糟糟的,毫无睡意,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石英钟錶的走表声很轻,平时越綾很喜欢,听在耳朵里总有种平缓的催眠感。 然而此时此刻,四周寂静无声,这唯一的声响反而显得格外惊悚可怖,像是恐怖片里危险来临前的预兆。 越綾心跳如擂鼓,手心被沁出的冷汗打湿,所有的情绪都被黑暗烘托放大到了极限。 不知等了多久,紧绷的神经缓缓鬆弛下去,越綾心中的警惕多疑被越来越深的睏倦打散。 上下眼皮打架,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悠长。 她几乎就要这样睡过去。 突然—— “吱呀……” 越綾听到很细微的声响,心中警铃大作。 似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但那声音实在太轻了,越綾根本不能確定那是自己刚刚睡著了做的梦,还是自己太过忧虑下產生的幻觉。 如果是梦和幻觉,那就一切相安无事。 可如果不是错觉,那声音真的存在……那么就意味著,江陆现在极有可能躺在她床下。 两人之间仅仅隔著被褥和床板。 这太惊悚了,光是想一想,越綾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 呼吸更是乾涩发紧,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过气。 但事已至此,她不能半途而废,必须验证到底。 越綾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安静躺了一会儿,装作无意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沿著床沿垂落下去。 淡淡的月光下,她那只手腕白得好像是透明的,手指柔韧纤细,指尖泛出微微的光晕。 从腕骨到指节的线条极美,充满了不知名的诱惑。 黑暗中,时间无声无息走了很久。 就在越綾感觉手腕微微发麻时,一只手从床下缓缓伸出来,暗处游行的蛇一样,缓缓触碰到她的指尖,在那里停顿了两秒。 紧跟著,那只手缓缓上移,抚过指节和掌心,轻轻將她握住。 没有言语能形容这一刻的惊悚程度。 那一瞬间,越綾的尖叫几乎要控制不住从喉咙里喷出来。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蛇缠住了,全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冷下去,呼吸更像是被冻结,从后背到脊椎全部冰凉一片。 但越綾一动不敢动,连呼吸的节奏都儘量维持在原样,不敢暴露出丝毫异常。 她不敢想像,如果江陆发现她知道了他的存在,会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物极必反,他在她面前偽装得那样正常,那样毫无攻击性,正说明他骨子里是完全截然相反的人。 越綾只恨自己蠢,竟然被他表现出来的那一面迷惑,以为他真的只是个病態文弱,又绅士温柔的调香家。 直到此时此刻才发现,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越綾闭著眼睛,被愚弄欺骗的不安將心里的恐惧都冲淡了,她现在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江陆这个疯子。 江陆好像一点都没有要睡的意思,安静地握著她的手,这么长时间,他动都没动一下。 他似乎也很怕惊扰她。 越綾等了一会儿,闭著眼睛发出一声嚶嚀,似乎被梦魘住了,再次在床上翻了个身,人裹著被子摔了下去。 江陆下意识伸手去接她,又怕被发现,动作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忐忑又隱忍。 好在有被子做缓衝,越綾没醒,只皱了皱眉,很快又翻了个身,睡了过去,眉眼瞧著很平和。 江陆每天晚上都睡在越綾床下,但他很少能看到她睡著时的样子。 一方面是怕越綾发现他,另外一方面是他怕自己看著看著,会忍不住扑上去。 他不能对自己太好,有些事一旦开了个口子,日后想要克制就会难上加难。 然而今晚,或许是老天爷有意眷顾他,给了他一个机会。 越綾从床上掉下来,就掉在他眼前。 她睡著时像小孩子一样,长发安静披散著,睫毛垂落下来,鼻樑的弧度恰到好处。 连红唇都是微微张合的,看起来娇憨又惹人疼,一点都没有白天抗拒牴触的冷漠感。 江陆一眼不眨地看,觉得心臟都塌陷下去,忍不住伸手,想要將她额头的碎发拂到耳后。 只他还没碰到她,越綾就皱著眉,手指胡乱挥了两下,將他的手一把抓住,整个人靠过来,继续睡。 江陆呼吸都停了,手僵硬得好像变成了木头。 这个场景,他只在梦里见到过。 可手上是热的,眼前人的呼吸清晰可闻,不可能是幻觉。 越綾真的就躺在他旁边。 江陆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臟好像要跳出喉咙。 他忍不住將头探出来,一点点朝越綾靠近,熹微的月光將他隱忍癲狂的眉目映照得清晰深刻。 就在他即將吻到越綾额头时,越綾猛地睁开眼睛,將一直握在手里的瓶子拿起来,朝著江陆的脸猛喷了好几下。 “你……” 江陆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反抗,意识就飞速迟缓下去,连身体都逐渐变得麻痹,无力。 昏过去之前,他只来得及看到越綾冷漠的眉眼。 越綾等了一会儿,確定江陆是真的被放倒了,她才放鬆下来,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 还好,还好做了两手准备。 房里,她看到了一种改良品种的曼陀罗,毒性弱,但是麻痹作用更强,只需皮肤接触便可以达到效果。 她本来不准备对江陆用,但他实在欺人太甚。 “看著是个小可怜,没想到是个混蛋……” 越綾在江陆脸上泄愤似的拍了两下,终究没能狠下心,拿纸巾把他脸上残留的毒汁液擦掉。 “算了算了,看在你因为我失去嗅觉的份上,饶了你这一次,以后不要再当变態了!” 江陆的脸被她擦得乱七八糟,眼皮重重垂著,似乎陷入了深度睡眠。 越綾从他房间里找到手銬,依样画葫芦把他銬在床头,再把被子往他身上一扔。 ok,跑路! 第130章 沈烈突然出现 別墅里佣人都睡下了,唯一麻烦的只有门外的保鏢。 但越綾也提前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她可以不走正门,从房二楼爬出去,那边没有守卫,是最安全的路线。 说干就干,越綾轻手轻脚来到房二楼,將床单两端分別系在腰间和窗户上,一点一点往下放。 虽然是二楼,但高度並不低,而且墙体表面很平滑,没有支撑点,每一次下脚都要心惊胆战好长时间。 最关键的是,越綾恐高。 上次跳房,说白了也就是一咬牙一跺脚的事儿,很快就过去了,感受並不强。 这次不一样,她得顶著对高度的恐惧,一步步往下爬,简直是凌迟一般的折磨。 越綾额头上全是冷汗,髮丝被夜风吹得飘起,黑夜里,她眉眼如画,肤白唇红,像个妖精。 快了,还有几步,就还有几步就大功告成了。 越綾屏住呼吸,全神投入。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口哨声。 “呼……” 这声音在万籟俱寂的夜里,简直跟鬼叫没有两样。 越綾毫无防备,手一抖,床单立刻脱手,她整个人失去重心,直直坠落下来。 尖叫和惊呼被死死吞进喉咙,越綾闭上眼睛,几乎做好了屁股摔成八瓣的准备。 然而,想像之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她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那人抱著她,还轻飘飘地往上掂了掂。 越綾睫毛帘子一抖,睁开眼睛,对上一头张扬的红髮,还有口罩外一双戏謔明亮的眼睛。 眼周带著淤青和伤痕,原本漂亮的眼睛都被遮盖得看不出本来形状,眉骨上方的疤痕清晰可见。 是……沈烈! 越綾完全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里,震惊得瞳孔都微微放大了,眼睛跟铜铃似的,又萌又惨兮兮的。 “你……你怎么在这里?” 怕被人听到,越綾声音压得很低,男人低下头,耳朵凑到她唇边才勉强听清楚。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沈烈回答道:“来救你。” 越綾这才意识到他还抱著自己,连忙挣扎著从他怀里出来,將他上下打量一遍。 “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吗?为什么戴著口罩,该不会给你打破相了吧?” “还没完全好,但不影响行动,脸上伤是有点重,所以这段时间都要戴口罩。” 沈烈一边回答,一边专注看著眼前的越綾。 她仰著头,身上还穿著睡裙,床单系在她腰上,將那一截腰肢勾勒得盈盈一握。 还有那张熟悉的脸…… 沈烈脸色忽然一变,眉眼压下来,显得十分的凶狠。 “你脸怎么回事?” 越綾拿手蹭了蹭左边脸蛋,实话实说:“被玫瑰刺了一下,不碍事。” 沈烈没说话,眯了眯眼睛,眼神有些冷凝。 越綾跟他开玩笑:“很扎眼吗?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完美主义。” 沈烈眼神一闪,声音低下去:“不是,我是担心你自己会在意。” 越綾笑了一下,眼睛弯成一轮月牙儿:“不碍事。” “人跟月亮一样,阴晴圆缺都有味道,不用要求它一直是完美的圆盘,那多没意思啊。” 沈烈定定地望著她,原本执著的眉眼好像一瞬间舒展开了。 “有道理。” 越綾有点疑惑:“沈烈,你的声音怎么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感觉有点哑?” 沈烈顿了一下,拿手扯了扯口罩,才答道:“嗓子受伤了。” “我们赶快离开吧,再耽搁下去要被发现了。” “哦哦,好的。” 沈烈在前面带路,越綾跟在他身后,踩著他的影子往前走。 她其实想提醒他附近是个迷宫,路口弯弯绕绕的,叫他小心辨別。 谁知沈烈就跟脚下踩著罗盘一样,几乎没绕什么弯子,就带她找到了正確的路。 这就是方向感吗?越綾嘆一口气,心里十分羡慕。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隱约传来低吼声和锁链声。 越綾停住脚步,仔仔细细往前看,在黑暗中对上一双无比熟悉的、幽绿色的眼睛,顿时浑身一僵。 是那只叫daron的狼! 他们竟然走到了它的地盘! 怪不得房后面没有安排守卫,原来daron就被养在这里,但凡谁敢闯入,必然要被它缠下一层皮来。 沈烈还在继续往前走,衣袖却被越綾伸手扯住。 他回头,看到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莹白的脸,眸子颤颤的,似乎受到了好大的惊嚇。 “不要再往前,有狼……” 沈烈反手握住她手腕,轻声安慰:“不怕,跟紧我。” 越綾见他还要往里走,脸蛋子都骇白了,拼命拽住他:“別去,我怕!” 越綾见他不说话,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怕!” 哪有人这样字正腔圆说自己害怕的? 沈烈偏开头,口罩下,他的颧骨隱约往上抬了一下。 越綾瞪大眼睛:“你是不是笑了?!” “没有……” “你绝对笑了!!!” “真没有……” 越綾真的要崩溃了。 她是真的被那只狼嚇出心理阴影了,每次它看到她,都好像要扑过来把她吃了,江陆都制不住它,被它重重一口咬在肩膀上。 她甚至到现在都能回忆起它身上的血腥气,充满凶性的呼吸,还有又锐又利的牙齿…… 沈烈见越綾脸色煞白,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说:“没事,我会驯狼。” 说著,他往前走了几步,冲daron招了招手。 出乎意料的是,那狼歪了歪脑袋,竟然真的朝他走了过去。 甚至低下头,任由沈烈在它脑袋上擼了一把,发出粗重的呼嚕声。 越綾嘆为观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烈冲她挥手:“过来,摸摸。” daron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眼睛亮得瘮人,后腿肌肉绷紧,激动地冲越綾低吼,好像隨时要扑过去。 越綾腿都软了,磨磨蹭蹭地躲到沈烈身后,抖著手扯他衣服。 “別、別玩了,赶紧走吧……” 居然害怕成这样,沈烈有一点想笑,拿手指搔了搔daron的下巴肉,眯了眯眼睛。 你把她嚇到了。 daron呜咽两声,委屈巴巴地夹紧了尾巴,在沈烈面前转来转去,似乎很想绕过他去扑越綾。 第131章 驯狗的方法,用来驯人也差不多吧 daron是一只北美灰狼,全身皮毛呈现一种油亮的灰黑色,瞳孔幽绿,四肢健硕,像一头充满爆发力的小型坦克。 这样直勾勾盯著一个人的时候,带来的恐怖衝击力简直是难以用言语去形容的。 越綾只觉得心跳如擂鼓,下意识往沈烈身后躲,体型差使他可以將她完全挡住。 但狼的嗅觉比人灵敏得多,再加上她心里紧张害怕,身上的香味便更加馥郁勾人。 daron闻到她身上甜美的气味,却看不见她人,反而更加亢奋激动。 几次要扑过来,都被沈烈一只手按住。 察觉到越綾在害怕,沈烈微微转头,跟她讲:“狼很好驯的,来,我教你。” “首先,不要在它面前露怯,然后,你可以拿手,轻轻抓挠它下巴。” “这样很舒服,它会放鬆下来,减少攻击性。” 越綾声音闷闷的,听上去瓮声瓮气:“乱讲什么,这不是驯狗的办法吗?” “都一样,適用於所有危险动物。” 说著,沈烈还使坏地往旁边侧了一下,她的身影暴露出来,被激动的daron抓住机会,后腿绷紧猛扑上去。 “啊!!!” 越綾脑子一片空白,条件反射拿手抵住了daron巨大的脑袋,手下的皮毛柔软,温度简直烫人。 被她摸了之后,daron显而易见更激动起来,一边拿脑袋使劲顶她手心,一边还要蓄力往前扑。 越綾手心有点痛,被daron顶得连连后退,求助地看向沈烈。 “不要玩了,你把它弄回去!” 沈烈盯著她看了会儿,然后冲daron吹了个口哨。 一向听他话的狼崽子此刻居然也开始贪恋越綾手心的温度,恋恋不捨地蹭,就是不愿意回来。 还是沈烈走过去,薅著它的脖子把它薅了回来,语调沉沉:“够了。” 眼见daron被制服,越綾终於鬆了一口气,摊开手掌去看,那里果然变红了。 沈烈见状蹙眉,拿手在daron脑袋上重重打了一巴掌。 daron连呜咽都不敢大声。 沈烈看向越綾:“要打吗?给你出气。” 越綾连忙摇头:“不用,我们走吧……” “你手都红了,都是它闹的。” “不,是我自己……” 沈烈就跟听不见似的,牵著daron就往她手里送,还催促她让她打。 越綾真是服了他了,她哪有他那么彪悍,连狼都敢驯啊! 眼见眼冒绿光的狼崽子又要朝她扑过来,越綾真是头都大了。 手还有点疼,不想去按daron的脑袋。 越綾眼神一扭,看到戴著口罩的沈烈,手比脑子快,拿手指在他下巴上轻轻挠了一下,跟驯狗似的,对他软著嗓音道: “可以了,我们走吧,別玩了……” 不是说適用於所有危险动物吗? 他应该也算吧。 越綾避著daron,抬眸看了一眼沈烈。 后者好像完全呆住了,一动不动,片刻后才拿手碰了碰被她摸过的下巴,看过来的视线压抑又躁动。 越綾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拿碰过狼的手去碰他,所以先一步阐明道:“是你先过分了。” “我都说了我害怕,你还把它往我这里送。” 沈烈眼神明明灭灭,片刻后才开口,语气有点晃荡,似乎十分不平静。 他说:“抱歉。” 可是daron很喜欢你。 我也……很喜欢你。 沈烈很顺利地带著越綾从迷宫里走了出去,外头停著一辆机车,看起来很炫酷,也很符合他的个性。 “先委屈你了,坐这个。” 越綾摇头:“你来救我,我已经非常感谢你了。” “不过你可以骑机车的吗?你那天好像被廖森飞起一脚踹在屁股上了,骑机车肯定会痛的吧……” 沈烈:“……” 艹。 忘了这茬了。 他摸了摸完好无损的屁股,竭力保持平静:“你看错了,踹的是腰。” 越綾回忆了一下,十分肯定:“就是屁股,我看得很清楚。” 沈烈语气幽幽:“是吗?” “反正不能骑机车了,那不如我们再去看看狼崽,它好像很捨不得你……” “好的,是腰!” 越綾飞快改口,飞快爬上车,拢著裙子並著腿,一张漂亮脸蛋简直乖巧得不像话。 “我们赶快走吧?” 沈烈轻轻哼了一声,这才上了车。 发动机轰鸣一声,机车飞快驶出,越綾的头髮被风忽地吹起,像一团粉色的云,柔柔包裹在她身后。 沈烈一开始骑得並不快,但身后的女孩子只是抓著后座的保险槓,迟迟不来抓他的腰。 他眼神便暗了下去,缓缓拉升车速。 风吹得人脸有点疼,沈烈的一头红髮散在风里,像一团燃烧到极致的火,不死不灭。 直到身后的女孩子终於承受不住,拿手轻轻扯住了他腰侧的衣服,他才弯了弯眼睛,將车速缓缓慢下来。 身后,越綾在沈烈身上闻到一股浅浅的香味,疑惑地蹙了蹙眉。 沈烈以前从来不喷香水,身上只有洗衣液的味道,怎么今天突然带香了? 她忍不住凑近闻了闻,发现那味道不像是香水,更像是……薰香。 轻轻浅浅的,闻了之后大脑都开始放空,身体的疲惫感一点一点往上涌。 越綾只觉得眼皮很重,脑袋一点一点的,抓住沈烈衣服的手也一点点鬆开。 终於,她闭上眼睛,一头砸在沈烈后背,捏住他衣服的手也鬆了力道。 就在此时,沈烈忽然抓住她的手,重新按回自己腰上。 盘山公路,路边停著一辆纯黑色布加迪,还有几辆保鏢车。 机车停下来,沈烈下了车,將越綾抱下来。 他在衣服上熏了整整一天的安神香,助眠香料发挥到极致,越綾这会儿睡得很熟。 被风吹了一会儿,她的脸显出玉质的冰白,眼睛闭著,双眼皮末端向外延伸,像是自带一段眼线,显出不諳世事的妖劲儿。 可惜,侧脸上长长的一条划痕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將完美也拖累成了不完美。 沈烈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视线在那道泛红的伤痕上停留,许久后,才吐出压在胸口的一口气。 有点控制不住心疼的味儿。 第132章 你討厌温少虞,那我就不做温少虞 沈烈將人放进车里,盖上毯子,退出车外往后走。 保鏢迎上前来,恭恭敬敬道:“温……” 男 人抬手將他制止,口罩外的眼睛笑弯成一道月牙,明明很漂亮,却无端叫人心头一凉。 “叫我沈烈。” 保鏢头皮一麻 ,连忙改口:是,沈、沈烈!” 都说漂亮的女人惹不起,现在看来漂亮的男人更是惹不起,为了追女人,居然心甘情愿扮演成另外一个人…… 不、不仅如此。 保鏢偷偷瞟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口罩外面的脸上满是伤痕,连露出的皓白手腕上都布满淤青。 他想起昨晚,温少带回一个男人,並让他们照著男人的伤口,原模原样復刻到他身上。 他们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疯了,下手的时候心惊胆战,生怕温少突然反悔,让他们不好过。 谁知温少一声不吭,硬是挨下了那些伤,还在挨打的间隙提醒他们下一处伤口应该落在哪里,冷静又轻佻。 直到一身精养出来的细嫩皮肤变得伤痕累累,没一处好肉,这场荒谬的戏剧才终於收尾。 保鏢想得有些出神,直到眼前落下一个戏謔的声线,一抬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多情眼。 “你在想什么?” 保鏢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没、没什么。” “您、您让我们去找的人已经带过来了,就在后备箱里。” 说著,他忙不迭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里面是一个五大绑的女人。 和越綾相似的粉色长髮,只不过是东施效顰,一张脸也长得很有意思,三庭五眼,没一处不惹人生厌。 沈烈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从口中呢喃出一个名字。 “温莱……” 就是她,將越綾送到江家,自己金蝉脱壳。 被他派人逮到的时候,她正在一家地下酒吧里跟人贴身热舞,嗨得不知今夕何夕。 害他找不到越綾的始作俑者,该怎么处置好呢? 沈烈支著脑袋,忽然眼睛一亮,轻轻“啊“了一声。 “有了,拿去送给江陆。” “他不是喜欢窝藏別人的宝贝吗,那我就成全他。” 沈烈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尤为绝妙,兴奋地偏头看了一眼保鏢,问:“你觉得怎么样?” 保鏢立即点头:“很、很好,您聪明。” 沈烈哈哈一笑,拿手抓了抓头髮。 头髮是才漂过的,他头皮敏感,这会儿痒得难受,他总是忍不住去抓。 越抓就越烦躁,越烦躁就越想骂人。 “艹,一群傻逼,江陆是傻逼,温莱是傻逼,沈烈更是个品味低劣的傻逼,干什么不好,染一头红毛儿……” 保鏢满脸麻木不仁,显然已经无话可说。 少爷让別人管自己叫沈烈,转头又骂沈烈是傻逼,这简直太魔幻,也太猎奇了。 沈烈把一头茂密的头髮抓成了乱糟糟的鸡窝,衬得口罩之下的那张脸越发小。 他最后看了一眼后备箱里的女人,吩咐道:“去,送给江陆,再餵点药。” “她不是喜欢嗨,喜欢让別人当她的替死鬼吗,那就让她爽个够。” 保鏢连忙应下。 “是。” 回到车上。 沈烈看著越綾熟睡的侧脸,只觉得烦躁的心绪都被一点点按了下去。 他一眼不眨地看了一会儿,头皮又开始痒,他的视线便落在越綾纤细如水葱的手指上。 她没有做指甲,也没有做顏色夸张的蔻丹,甲床是健康的粉色,莹润透亮,精致得跟玉质摆件一样。 好想让她摸一下头。 这样一想,沈烈只觉得头上更痒了,他忍不住蹲下来,把头往越綾手下蹭。 可他个高腿长,再怎么弯腰都碰不到越綾的指尖,他只好单膝跪下来。 虽然越綾是睡著的,虽然他顶著沈烈的名字和身份,但那也无所谓,反正头顶的温度是真的,眼前人柔软的呼吸也是真的。 沈烈停留了一会儿,感觉现在的情形更像是隔靴搔痒,他的头好像更痒了。 他坐起来,再次把头髮抓成一团鸡窝。 乱糟糟的髮型,乱七八糟的、不属於自己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像极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又愚蠢又可怜。 但他觉得无所谓,看著越綾,歪了歪脑袋,无声开口。 “我教给你的驯狼方法,也可以用来驯我,我比daron更缺爱,也会更乖。” “你只要把手放上来,我就会自己戴上项圈。” 沈烈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托著下巴去看越綾,她对他的话没有一点反应,模样乖甜,也显得冷漠。 於是他想起来,自己做了很多噁心的事,越綾很討厌自己。 鼓涨的情绪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再次跌落回去,变成空虚和狼藉。 沈烈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笑起来。 “没关係,你討厌温少虞,那我就不当温少虞。” 这种事情他很擅长。 就像周曼云,她喜欢他留白金色头髮,他就二十多年没有换过发色。 她喜欢他优秀傲人,那他就努力让自己变得完美。 她相中沈珍珍做儿媳妇,他就努力去追求沈珍珍。 他用这种方法得到了母亲的爱,同样可以得到喜欢的人的怜悯。 沈烈歪著脑袋,下巴搁在车座上,轻轻闭上眼睛,自说自话。 “母亲已经不需要我了,她喜欢的小儿子马上就会回家。” “不过那也无所谓,我只要你就够了。” 沈烈把头埋进手臂,手指抓住她的一片衣角,握紧手心里。 其实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他本打算在周曼云得知沈烈的存在之前找到他,不择手段驱逐他,或者乾脆杀死他。 这样,他就永远是温家唯一的温少,是周曼云唯一的儿子。 可是在拳场里,他看到越綾那样关心沈烈,明知他一无所有,连一件破烂裙子都买不起,她还是愿意带他逃跑。 甚至更早之前,他在话剧社看到沈烈跟越綾有说有笑,並肩而立…… 他的心境就已经变了。 第133章 早知道他长这么好看,她就不逃了 温少虞知道,沈烈就是他命定的克星,註定要抢走他在意的人。 这个人要么是周曼云,要么是越綾。 所以,他改了主意,他带沈珍珍去拳场,设计让她看到沈烈的脸,藉由她,把沈烈带回温家。 这样,周曼云不仅会找回失而復得的小儿子,还会把沈珍珍推向他。 沈烈得到了亲人,不久之后也会得到温家,从一无所有的穷酸孤儿,变成炙手可热的海城新贵,高高在上的温家二少。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成为温少野,那么有关沈烈的一切他都无法再沾染,周曼云也绝对不会允许他接触越綾。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放弃温家二少爷的身份。 可他捨得吗? 拳场那一次,他在喜欢的人面前,为了买到一条裙子,被打得像条狗一样爬不起来,自尊被碾成了一团烂泥。 这样的屈辱,挫败,会激发他心底对权利地位的极端渴望。 温家这么一条天梯摆在眼前,他绝不可能放弃。 一旦他成为了温少野,那將意味著他必须忍耐周曼云的安排,忍耐沈珍珍。 他会变成之前的温少虞,而沈烈这个身份,將再与他无关。 沈烈、不,应该是温少虞,他缓缓笑起来,眼神有种尘埃落定的阴狠。 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除了变成弃子一无所有的他。 但他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还挺开心。 像是丟开了枷锁,也像是终於从一场长达二十年的梦境中醒过来。 他不需要再为了得到母亲的一点点爱,咬牙扮演抢了自己所有东西的弟弟。 他终於自由了。 温少虞握著越綾的衣服,好像藉由此,把人也握在了掌心里,唇角克制不住涌出笑意。 直到越綾短暂挣扎了一下,將自己的裙子扯回来,发出很轻的梦囈。 “別动我,沈烈……” “我困……” 温少虞眼中的笑意瞬间石化。 车里的温度明明很適宜,可他却觉得周身的热气在一点点散去。 心里也像破开了个口子,呼呼的夜风猛灌进来,將他所有的自欺欺人都打回原形。 他確实不再需要扮演母亲喜欢的小儿子。 可他必须在喜欢的人面前,扮演他平生最恨的人。 她每一次叫他沈烈,他每一次若无其事地回应,其实都伴隨著忍耐和不甘。 温少虞这时才知道,他做过的那些愚蠢至极的事一直都没有翻篇。 会在日后每一天,在每次越綾看著他,叫出沈烈的名字的时候,向他討债。 这是他的命。 与此同时,迷宫別墅。 江陆觉得自己好像坠入了梦魘。 梦境中,一会儿是母亲去世时泛青的脸,一会儿是继兄狰狞可怖的面容,一会儿又是江远山歇斯底里的怒吼。 “阿陆,你要学会忍耐,反抗就会被打得更惨,知道吗?” “江陆,你个婊子生的贱货,你不得好死!” “江陆,你身上流著我的血,我骯脏,你也乾净不到哪里去!” 最后,一切尖啸呼號都潮水般退去,只有一个平缓的女声越来越清晰。 “江陆,你骗我,我討厌你。” 梦境中,越綾的脸很冷,看著他的眼神充满嫌恶。 她手里抱著那盆海幽兰,毫不犹豫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的一颗心好像也因此千疮百孔,痛得他忍不住蜷缩起来。 “不,別走……” “綾綾……” 江陆的意识好像坠入了深渊,与他的身体逐渐脱离,五感也逐渐变得微弱。 房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扭动著身体,一步步朝他爬过来。 手指缓缓摸上他不断起伏的胸口,將衣服弄得乱七八糟,露出白皙泛红的皮肤。 “热,好热……” 女人脸上泛出异样的潮红,水蛇一样,把火热的身体往他身上贴。 江陆闭著眼睛,眉心拧得死紧,她进一步,他就厌恶地退一步。 “滚……滚开,別碰我!” 温莱一次次被推开,药性在她体內被催发到极致。 她感到一阵阵空虚和痒意从小腹处涌起,难受得咬住嘴唇。 眼前是江陆漂亮的脸,他頎长的身体卷在被褥里,腰很窄,腿长肩宽,肌肉薄薄一层。 胸口细嫩的皮肉暴露在空气中,隨著呼吸起伏,配上那张明显挣扎隱忍的脸,简直叫人血脉僨张。 温莱咬了咬牙,再次朝著江陆扑过去。 江陆闭著眼睛,虽然不知道眼前是谁,但他本能地想躲。 手銬上叮哩噹啷的金属链条声清脆又禁忌,此时此刻色慾逼人。 温莱难耐地扭著腰:“別、別躲……” 说著,她伸手去扯自己的衣服,扯完自己的再去扯江陆的。 大片肩膀暴露在空气中,温莱口水都要流下来,扑上去就要亲他。 关键时刻,江陆挣脱药性醒过来,一把掐住温莱的脖子,眸中杀意尽显。 “滚开……” 温莱的喉管被扼住,肺內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出来,她的脸色也由红转白,最后透出死一样的青白。 “放、放手……求你……” 江陆手指收紧,青筋暴起,凌乱的黑髮下,那双眼睛简直如同索命的厉鬼,充斥著令人胆寒的凉意。 有一瞬间,温莱是真的觉得他要杀了自己。 一时间,她什么都顾不得了,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抓著江陆的手跟他求饶。 “不要杀我……求你……” 她凌乱的长髮垂落下来,遮住了那张脸。 江陆看著那浅粉色的长髮,虽然知道眼前人不是她,但他还是下不去手。 “扑通……” 江陆鬆了手,温莱扑倒在地上。 一边疯狂咳嗽,一边手脚並用往后爬,缩在墙角,看著江陆的眼神如同在看恶鬼。 江陆坐在地上,衣衫凌乱,一只手还被銬在床头,因为剧烈挣扎,手腕一周已经泛出血痕。 他缓了一会儿,面无表情扭断拇指关节,將手从手銬里拿出来。 那清脆的“咔嚓”声令温莱抖如筛糠。 但江陆看都没看她一眼,叫来手下人,沉声吩咐:“去追。” “不要动她,也不要伤她,找到之后立刻通知我。” “是!江少!” 听著保鏢叫出江陆的名號,温莱惊恐的大脑这才回过味来。 原来,他就是江家的少爷,江陆。 没想到色慾薰心的江老头子还有个这么好看的儿子,早知如此,她当时就不逃了。 第134章 我父亲喜欢你,辛苦你,去陪他吧 温莱扶著墙站起来,整理好衣服和头髮,精心挑选好最美的角度,冲江陆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 “江少,我……” 江陆:“滚出去。” “你在这里,会弄脏她的房间。” “……” 温莱的脸顿时扭曲起来,连说话都来不及,就被人拖著胳膊,垃圾一样带到了楼下。 她身上衣服都是乱的,浑身狼狈不堪,身上的药性还没有完全消退,只能靠自己拼命压制。 不过……江陆口中的她是谁? 温莱想起那个被自己拉来当替死鬼的女人。 不知等了多久,才终於等到江陆下了楼。 他换了一身衣服,似乎还洗了澡,黑色髮丝往下滴水,一张脸冷玉一般的白,眼周泛著红。 確实是个极其精致漂亮的男人,身上自带一股孱弱气,气质浑然天成。 温莱的眼睛都看直了,还没等对方坐下,就迫不及待扑了过去。 “江少,刚刚……对不起,但我不是有意轻薄你的,我只是被人下了药……” 说著,她可怜兮兮地咬住了嘴唇,半边髮丝垂落,挡住了眉眼,看起来楚楚动人。 江陆轻咳一声,厌烦道:“你装够了吗?” 温莱:“……” “说吧,谁送你过来的?” 温莱不得已仔细回想了一下。 她今晚在酒吧点了几个男模,跳舞跳得正高兴,突然就被一掌劈晕了过去。 中间昏昏沉沉过了很久,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温莱思索著將这一切和盘托出,犹豫著补充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红色头髮的男人。” 红色头髮? 江陆眯起眼睛,想到沈烈。 上次越綾被带去警局,就是因为他。 不过他会有这么大的手段,越过看守和保鏢,把人直接送到他房间里来吗? 正思索时,一只手轻轻摸到了他的小腿,指尖滑动著,缓缓上移。 温莱媚眼如丝,小声道:“江少,你不觉得这是缘分吗?” “我本在半个月前就该被送往江家,谁知中途被一个女人顶替了过去。” “眼下我们又碰到一起,谁敢说这不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呢?” 眼见那只手即將摸到膝盖,江陆垂下眸子,淡淡道:“確实是命中注定。” 温莱一喜:“江少,我……” 江陆站起来,將她的手踩到脚底,温莱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既然是天意,我父亲也喜欢你,就辛苦你了,去陪他吧。” 说著,江陆一挥手,两个男人疾步上前,拖著温莱把她往门外带。 温莱人都懵了,反应过来之后脸色惨白,冲江陆哭喊。 “江少,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就因为那个顶替我的女人吗?!” 江陆淡淡道:“她没有顶替你。” 温莱还以为他是知道什么了,一时害怕得噤了声。 谁知江陆却垂著眸子,背影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出些许寂寥。 “她从来都不愿意来我身边。” 温莱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顶著茫茫夜色,被送往江家老宅。 別墅恢復平静,四处安静得叫人恐慌。 江陆没有回房间,而是换了一套衣服,去了房。 二层,玫瑰丛里,还保残存著越綾身上的气味,还有她躺过的痕跡。 江陆面无表情躺进去,任由玫瑰刺划伤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留下一道道痕跡。 似乎,就这样死掉也可以。 第二天早上。 话剧社內。 越綾躺在沙发上,身上盖著一条毛毯,手枕在脸颊下,睡得香甜。 沙发前蹲著一排女孩子,以杨嘉为首,每个人都齐刷刷地盯著她看。 “呜,萌萌萌!我綾宝简直就是世萌一!” “嘉嘉姐,什么是世萌一啊?” “哎呀,就是世界第一萌!” “嗷嗷嗷……话说綾綾的脸是怎么了,这么长一道划痕,我看著都疼。” “这么美的一张脸,可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杨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心放回肚子里。 “没事的,我確认过了,伤口很浅,过两天就好了……” “最好是这样。” 汪露露手里拎著舞蹈服,在一旁说风凉话:“新话剧就要开演了,女主角偏偏毁容了,谁敢说这不是老天爷的安排?” “要我说,某些人根本就配不上女主角的位置,这不,遭报应了吧?” 杨嘉一听就炸了:“汪露露,你什么意思?上次的瘪还没吃够是吧?” 一提上次,汪露露就又臊又气。 她冷哼两声,摸了摸平滑的脸蛋,语气十分囂张跋扈:“吃瘪也比毁容好。” “你们就继续排练吧,我倒要看看一个毁容女演的话剧,有几个人来看。” 说著,不理会眾人愤怒的表情,汪露露扭著腰走出了话剧社。 下台阶的时候,她迎面撞上沈烈。 他戴著口罩,脸上还带著伤,看过来的眼神总是又凶又不耐,像一头受伤的豹子,充满野性与荷尔蒙。 但偏偏,汪露露就吃这一套,心臟砰砰跳,声音都娇羞起来。 “沈、沈烈。” 温少虞抬头看她一眼,微微眯了眯眼睛,杏眼被压弯,显出戏謔来。 “是你啊。” 上次跟越綾抢角色的人。 汪露露只觉得今天的沈烈跟平时不太一样,他就看她一眼,她的魂都要被勾飞了。 她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沈烈,你还不知道吧,那个越綾毁容了,脸上那么长一道痕跡,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我劝你还是儘快换个女主角,不然她肯定会拖累大家的。” 说著,汪露露意有所指:“我一直都在,如果你需要我,说一声我就过来。” 温少虞站在下面几个台阶上,冲她点了点头。 “嗯。” 汪露露看到他头髮上沾了一点碎屑,便说道:“你头髮上……有东西。” “在哪儿?” 温少虞摸了两下,没摸到。 汪露露娇羞地提议:“我帮你吧?” 出乎意料的,沈烈居然同意了。 汪露露激动不已,立刻倾身过去,手往他头上摸。 就在即將碰到时,温少虞突然后退一步,汪露露失去支撑,整个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啊!!!” 第135章 托著下巴,对上一张小萌脸 怪就怪她穿的是高跟鞋,还一门心思想往温少虞身上靠,等人家一避开,她就脸著地摔了下去。 这一下可真是摔得不轻,汪露露只觉得脸上身上又麻又痛,趴在地上半天没能起来。 温少虞扑了扑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尘,弯下腰看汪露露,语气敷衍。 “你没事吧?” 沈烈还从没有这么关心过她,汪露露下意识想开口回应,可一张嘴,铁锈味儿的血腥气就蔓延进她嘴里。 哪、哪来的血? 汪露露迟钝地拿手摸了摸脸,摸到一手鲜红刺目的血跡。 “啊啊啊啊啊!!!” 汪露露捧著脸,爆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我……我毁容了,救命!救命啊!” 她求救地看向眼前高大的男人,抖著手去扯他宽鬆卫裤的裤腿。 “沈、沈烈,你……帮帮我,你……” 温少虞站直身子,向后躲开她的手。 她不死心地又往前抓,温少虞又是一步步后退,直到她支撑不住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眼前的沈烈背著光,眉眼一如往常。 汪露露又仔细瞧了瞧,心中渐渐溢满凉意。 不,並不是一如往常。 平时的沈烈只是桀驁,只是不耐,但他本质是一团火,爱恨情仇都很鲜明,也很正直。 可眼前的沈烈虽然在笑著,眉眼弯弯,可他眼眸中全是冷漠,还有戏弄他人的恶意。 温少虞同样看著失神的汪露露,口罩下的嘴角轻飘飘地扯了扯,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丑、八、怪。” 汪露露如遭雷击,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看著沈烈一步步远去的背影。 话剧社里,越綾还在睡。 温少虞一进来,就看到几个女孩子盘腿坐在越綾前头,托著腮看她睡觉。 还有胆子大的,比如杨嘉。 她鬼鬼祟祟拿出发圈和梳子给越綾扎头髮,扎的还是土得要死的双马尾。 这些人的品味………好土。 温少虞闭了闭眼睛,竭力维持住人设,不露出嫌弃的表情。 杨嘉早就想这样干了,每次越綾在她眼前晃悠,她都觉得她其实是个人形漂亮手办,超他妈萌的那种。 她特想把动漫里那些卡哇伊的造型都给她弄一遍,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眼下天赐良机,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杨嘉正玩得爽,身旁却落下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 “让开。” 是沈烈来了。 该说不说,他伤口恢復得真快。 那天都被打成那样了,她还以为他至少要在医院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结果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温少虞把两个女孩子挤开,毫无形象地盘腿坐下,拿出药膏给越綾脸上涂药。 杨嘉扎著扎著头髮,视线不自觉被身旁人的手吸引。 他手指很长,指节分明,关节透出淡淡的润粉色,轻轻碰在越綾细嫩的脸蛋上,跟画似的,特別赏心悦目。 杨嘉是个顏值主义,闻言真心实意夸讚了一句:“你手挺好看。” “天天打拳还能那么细嫩,怎么保养的?” 温少虞动作一顿,语气寻常:“多涂点护手霜。” “还有就是不要隨便碰別人的头髮。” 杨嘉:“……” 那咋啦。 她就碰。 盯著温少虞极其不悦的目光,杨嘉硬是把双马尾扎完了,托著下巴欣赏自己的杰作。 “嘖嘖嘖,萌物,完全萌物。” 温少虞都没眼看,毫不留情道:“你的品味真的很土。” “你才土!你以为你是世界闻名的设计师,审美超凡啊!钢铁直男!” 温少虞:“……” 怎么说,他还真是世界闻名的设计师。 两人虽然有意压著声音,但越綾还是被吵得皱了皱眉头,下意识蜷缩起来,把手埋进手臂里。 然而沙发本来就不够宽敞,她还睡在边上,这么一歪,脑袋直接悬了空,半边身子都要滚下来。 见状,杨嘉赶忙托住她的腰,温少虞则是连忙伸手托住她的脸。 越綾长了一双又纯又媚的眼睛,平时看起来有些妖劲儿,勾得人心乱。 然而这样闭著眼睛熟睡的时候,眼尾向下垂落,便显得安静乖巧,再加上皮肤白皙精细,唇瓣红润,组合起来完全就是个纯良无害的小天使。 双马尾尤其神来之笔,衬得那张脸越发精致小巧,萌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离得最近的温少虞完全被萌化了,看著手心里托著的那张嫩嫩的脸,连呼吸都有些乱。 谁说双马尾土? 明明妙翻天了。 杨嘉小心翼翼把越綾的腰推回沙发上,一转头看到沈烈这廝还捧著越綾的脸,跟个痴汉似的一眼不眨。 她心中立刻警铃大作:“你干嘛呢?” “不让我摸头髮,自己在这儿偷偷摸脸是吧?” 温少虞不悦地回头看她:“低声些。” “为什么要低声些,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光彩吗?!” 温少虞:“……” 越綾还是醒了,她以为脸上枕的是枕头,本能地蹭了两下。 跟羽毛似的,温少虞只觉得掌心麻得要死。 越綾睁开眼睛,对上温少虞口罩之外的眼睛,嚇得立刻坐直了身体,拿手摸了摸嘴角。 嚇死了,怎么是沈烈呢,还好没有流口水,不然就尷尬了。 眼见周围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越綾尷尬地抓了抓头髮。 “早、早上好?” 其他人的心情表示很奇妙。 如果越綾每天都能住在话剧社里就好了,早起上工看到这么一张萌脸,心情都美好了。 话剧社里面有两间专门的宿舍,配备了整洁的洗漱间和淋浴间。 越綾洗漱完出来,看到沈烈靠在墙边,指尖勾著一瓶酸奶,一个三明治。 她说了声谢谢,把吸管插进酸奶里,一边喝一边问:“昨天麻烦你了。” “不过你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来?” 温少虞还有些怔忪。 曾经和越綾的每一次见面,结局都不是那么美好……好吧,不是不美好,是他每次都犯贱招惹她,惹她生气。 眼下两人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讲话,她还接了他带的早餐,真是有点像梦一样。 温少虞唇角带出了一点笑,刚想开口说话,却听到越綾又问了一句。 “沈烈,怎么不说话?” 温少虞唇边那点微渺的笑意又淡去了。 第136章 你怎么这么败家,钱给我花了你花什么? “沈烈……” “沈烈?” “沈烈!” 越綾奇怪地拿手在沈烈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听不到也看不到吗?该不会眼睛也受伤了吧?” 温少虞闭了闭眼睛,抬手抓住越綾的手腕,轻轻放回她身侧,语气故作隨意。 “叫魂呢,我听见了。” “昨晚你睡著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总不能把你送去宾馆吧,又或者是……直接带你回家?” 说话时,温少虞微微低头,语气里总有种不正经的戏謔。 他见过沈烈和越綾相处时的模样,他在刻意模仿沈烈。 果不其然,越綾一听就不继续问了,拿著酸奶绕过他去换衣服。 换衣间內,原本的浅蓝色戏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同色系的新礼服,无论是布料还是款式都远胜从前。 两侧的飘带尤为独特,採用极其昂贵的莲丝,价值不菲可见一斑。 话剧社的成员都围在礼服周围,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眼中满是惊艷。 “握草,这也太漂亮了吧!” “好舒服的面料,摸在手里冰冰凉凉的,像水一样……” “我怎么感觉这裙子能把我们整个话剧社都给买下来?” “沈烈社长这次是下血本了……” 温少虞见越綾只是站在旁边看,並不过去,心里禁不住有些忐忑。 “怎么,不喜欢吗?” 越綾偏开头:“……不喜欢。” 温少虞嘴唇抿了抿。 他对自己的作品一向极有信心。 更何况这件裙子是他费了好几个晚上亲手设计,又召集数十位手工匠人连夜做出来的,缝纫机都快踩得冒烟。 比沈烈相中的那件垃圾好得多。 若是旁人敢当著他的面说不喜欢,他保准会將他的眼睛挖出来,一针一线缝在衣服上,然后再扒著他空荡荡的眼眶问他到底好不好看。 可偏偏眼前人是越綾。 温少虞的自信就好像是虚张声势,她轻飘飘的一句不喜欢就把他戳穿了,溢出来的全是忐忑和犹疑。 他装作洒脱道:“哪里不喜欢,说出来,我让他们改。” 越綾皱著眉:“你钱很多吗?” 温少虞不假思索:“很多。” 他这人什么都没有,就是钱多。 越綾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认真道:“你在装什么?” “你什么情况我都是知道的呀!” 温少虞:“……” 越綾见他眼神不解,压低声音一一列举:“我都知道的,你是孤儿,要自己养自己,还要自己付学费,每个月还要往孤儿院打钱……” “你自己都穷得叮噹响了,靠打拳维持生活,为了赚钱差点被人打成猪头,干嘛还大价钱给我买裙子?” “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温少虞:“……” 他愣怔地看著眼前的越綾,因为杨嘉的极力恳求,她头上的双马尾还没有拆,脸蛋清晰漂亮,唇角柔软轻红。 看起来就像个被人养得很好的小公主。 可是公主却看著他,为他斤斤计较,还质问他不会过日子…… 这感觉就像一下子从迪士尼转到了农村频道。 有点可笑,又叫人心里怪软的。 温少虞的唇角忍不住往上翘。 可是想到他现在顶著沈烈的装扮,越綾也只以为他是沈烈,所以才关心他,担心他没有钱,他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越綾皱著眉,忧心忡忡:“这还能退掉吗?” 温少虞嘆一口气,拿手拨了拨她的马尾辫,似乎有点无奈:“我有钱。” “虽然不多,但给你买一件裙子绰绰有余。” 越綾明显不信。 温少虞只好撒谎:“其实这裙子一点都不贵,就是个三无產品。” “无品牌无知名设计师无logo,还是个清仓打折款,你不要有负担。” 越綾將信將疑:“真的?” “当然。” 是假的。 以他的地位和名气,光是请他画一张稿子都要开价上千万,更別提他亲自参与製作,手指被针戳了好几个洞,到现在还疼。 但他有什么办法,越綾摆明了不愿意穿,还让他退。 他只能这么说。 越綾对衣服真的不太有概念,她没有自己动手买过,之前是裴商买,后来是江陆买。 贵不贵的,她看不出来。 但沈烈有多少钱她还是清楚的,所以这裙子应该不太贵。 但贵不贵的也不能乱钱呀,剩下大半个月怎么办,喝西北风吗? 越綾语气沉重,又问了一遍:“真不能退?” 温少虞:“打折款,不给退。” “那行吧。” 越綾小声嘟囔:“你真败家。” 温少虞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 跟新婚妻子骂老公的一样,他一下子被骂懵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越綾又问他:“那你还有钱吃饭吗?” 当然有,他可不是沈烈那个穷光蛋。 就算他每天什么都不干,把钱放在银行里拿利息,也能把她养得像公主一样,每天都穿不一样的漂亮裙子。 但这些自然是不能说的。 而且温少虞无师自通,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稍微卖一点惨。 所以他说:“只吃饭的话……应该够。” 只吃饭才够? 看来情形真的很严峻了。 越綾咬唇,想了一会儿,对他说:“你等我一会儿。” 避开人群,越綾走到窗边,开始对著天空挤眼泪。 这裙子是买给她的,又退不了,於情於理,她都应该还沈烈一点钱。 不然这人情就欠得太大了。 温少虞等了一会儿,还没看到越綾回来,他便找了过去。 圆柱后面,越綾背对著他,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你在这儿干什么?” 温少虞握著越綾的肩膀把人转过来,惊讶地发现她眼眶是红的,睫毛上沾了些亮晶晶的水珠。 哭了? 温少虞当即变了脸色:“你、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越綾不看他,只紧紧盯著手心里那颗剔透的眼泪。 都好几分钟过去了,它还没有变成珍珠。 越綾抿唇,有一点无措。 为什么?为什么变不了珍珠了? 第137章 他想知道谁把她惹哭了 越綾想不到原因,便又去挤眼泪做实验。 温少虞见她眼圈变红,不知为何想起了很久之前,游轮上。 他那时很想让她哭,因为他觉得那张脸很假,只有流眼泪的时候才会显出一点真实,只有流眼泪的时候才格外漂亮。 所以他卯足了劲儿欺负她,跟她过不去。 只是越綾討厌他,即便被欺负狠了,也不在他面前落泪,不让他如愿。 为此,他甚至耿耿於怀,甚至变本加厉。 可是现在,他如愿看到了她的眼泪,可他却並没有想像中那样心满意足,甚至都无心去想她哭得漂不漂亮。 他只想知道是谁把她惹哭了。 温少虞的眼睛压下来,因为化了妆而显得格外乖戾的杏眼此时更是凶得可怕。 他捏住越綾肩膀,声音发沉:“谁惹你了,你说。” 越綾都烦死了,她忙著挤眼泪,这人偏偏要一而再再而三阻拦她。 “……你能不能走开?” 闻言,温少虞牙关一紧,看到越綾抬起头,露出水朦朦的眼睛,语气十分嫌弃。 他都快维持不住沈烈的这层假象:“……我关心你,你还嫌弃我?” 越綾被他整得彻底哭不出来了,有些挫败地捧著自己一只手,语气仿佛晴天霹雳。 “我的眼泪……” 温少虞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追问:“眼泪怎么了?止不住吗?” “可能是泪失禁,容易引发脱水,我去买瓶电解质水……” 越綾:“为什么不是珍珠了?” 温少虞:“……” 他话头一收,面无表情抬手碰了碰越綾的额头:“不烫啊,为什么说糊话?” “眼泪能变珍珠的是人鱼公主,你是吗?” 这人嘲笑的语气都把越綾整气愤了,恨恨地抬头瞪他。 她怎么不是了? 她就是人鱼! 温少虞垂眸,看著她漂亮的眼睛,眼尾那点湿痕被怒气点燃了,蒸腾出一片灵动和鲜活,特別招人。 他喉咙滚了滚,坦然承认:“脸蛋是挺像公主。” “但眼泪变珍珠是童话书里的故事,怎么,你每天睡前还读童话故事啊?” 越綾:“……沈烈!” 她忍无可忍,按住温少虞的肩膀就开始打他。 温少虞虽然没有真的像沈烈那样伤得那么重,但他的每一处伤口也都是从他身上復刻过来的,一处不少。 越綾打他的时候,他也是真的疼,但却没还手,还从这种幼稚的打闹中得了趣。 有些控制不住的上头。 席之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越綾和那个叫沈烈的红毛儿凑在一起,准確说来是越綾揪著沈烈的耳朵打他,沈烈一边笑一边躲,时不时添一把火。 跟幼儿园里的幼稚男生一样,为了得到喜欢的女孩子的关注,故意招惹她,欺负她。 被打一下也很快乐。 席之衍讥讽地扯了扯唇角,大步往前走去,离打闹的两人越来越近。 直到来到越綾身后,他伸手要將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温少虞看出他的意图,松松揽著著越綾纤细的腰肢,一把將她托起来,抱到自己身后。 越綾:“?” 席之衍:“?” 席之衍的手落空,跟眼含挑衅的温少虞四目相对。 几天不见,这红毛儿更招人討厌了,戴著口罩都挡不住鼻青脸肿,估计是被看不惯他的人套麻袋揍了一顿狠的。 温少虞同样看不上席之衍。 这傢伙无论从穿搭还是气质来看,都无趣到了极点,瞪著一双古井无波的死鱼眼,让他幻视某位远在m国的冷血教授。 两人无声对峙,空气中都带著噼哩叭啦的火星子。 直到越綾推了温少虞肩膀一下:“你刚刚在干嘛?跟你说了几次不要动手动脚!” 温少虞捂著肩膀,轻轻“嘶”了一声:“有外人在,等会儿再打。” 席之衍:“……” 他看向越綾:“喜欢喝茶么?” 越綾一头雾水,但实话实说:“不喜欢。” “嗯,那就离你旁边那男的远点。” 温少虞挑眉:“你凭什么管她?” 席之衍衣冠楚楚:“凭我是她会长。“ “巧了,我还是她社长。” 席之衍淡淡道:“我认识她比你早。” 温少虞:“……” 可恶,能等他切了大號再比吗? 话说沈烈这傢伙到底有什么用,没钱就算了,居然事事都比別人慢一步。 席之衍越过温少虞去找越綾,好几天没见她了,他语气有些怔忪。 “可以和我去一趟海洋协会吗?有正事找你。” 越綾想了想:“好的。” 温少虞要跟上,越綾立刻回头制止:“排练前我就回来,你別跟著。” 温少虞只得停下,看著席之衍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嘖。 这人真碍眼。 得想个办法弄死。 五分钟后。 温少虞坐在转椅上,长腿隨著曲起,在看手下人发来的有关席之衍的信息。 这人的履歷堪称小人物逆袭的典范。 出生偏远渔村,一路考到海城,同时兼任学生会会长和海洋保护协会会长,是学校荣誉榜上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 看起来是个清贫的励志少年,但其实漏洞一堆。 温少虞手指一划,下一页內容顿时浮现眼前。 清贫的励志少年,哪来的钱赞助海洋保护协会,还连续几年投资多家上市公司呢? 那么大一笔资金流,就算是沈家也不一定能一下拿出来。 席之衍是怎么做到的? 温少虞手指敲击著椅背,海城名门望族不少,以裴闻温江为首,余下的豪门也有大大小小不下数十个。 可姓席的,温少虞可以確定没有。 所以这个席之衍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138章 直接来做院长吧 去海洋保护协会的路上。 席之衍看著走在自己身侧的越綾,目光在她侧颊那道伤痕上一晃而过,语气稍沉。 “脸怎么伤了?” 越綾抬手摸了摸侧脸,语气轻鬆:“没什么,就是被划了一下。” 席之衍突然停住脚步,高大的身影如同天光下一棵翠挺的竹,清冽中又透出难以言喻的贵气。 “下次不要受伤了,没有人值得你伤害自己。” 他语气突然变得好严肃。 越綾莫名有种被家长管教了的感觉,不太自在地应了一声。 “……听到了。” 席之衍又说:“我之前说过,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越綾见他模样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如果那些人是你惹不起的呢?” 席之衍侧脸沉静,有种冷静的文秀感。 “惹得起。” 他只说这三个字。 越綾並不当真,但承他的情,弯起眼睛感谢他。 “谢谢你,会长大人。” 席之衍盯著她扬起的唇角看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提醒道:“对了,上次你帮廖星辰鑑定的那批海洋植物有结果了。” “怎么样?” “说得分毫不差。” 越綾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但竭力忍住,装模作样地反问了一句:“真的吗?” 席之衍毫不吝嗇夸奖:“嗯,很厉害。” “很多专业的海洋植物学家都解不出的难题,被你轻轻鬆鬆就解决了。” “哎呀,也是凑巧……”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怀疑你是天才。” “真的没有吧,是你太夸张啦……” 席之衍看著某人绞著手指,明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但还是故作谦逊、扭扭捏捏的模样,忍不住偏头笑了一下。 越綾问道:“那今天叫我过去,是还有什么植物要我帮忙鑑定吗?” “不是,是海城植物院的人,他们想外聘你进植物院当研究员。” 越綾:“!!!” 研究员?!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不过…… 越綾从自己寥寥无几的社会阅歷中翻找出一个词:“这是面、面试?!” 席之衍一挑眉:“可以这么说。” “那你怎么不早说?” 越綾有点崩溃地摸了摸自己的双马尾,还有略显隨意的罩衫短裙,人生头一次感觉自己有点拿不出手。 “……我能申请回去换一套造型吗?” 席之衍上下看了她一眼:“不用,很好看。” “可是我感觉不太正经……” “没关係,那些人也不是什么正经人,隨意就好。” 越綾:“……” 其实我是骗你的,我知道我很美隨便穿穿都很漂亮,我真正担心的是我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学生,连应届生身份都没有阿伟! 但席之衍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把她带到协会二楼,轻轻往前推了她一把。 “去吧,加油。” 越綾:“……” 会议室前。 越綾刚准备敲门进去,余光看到一个穿著休閒服、年龄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坐在不远处,手里还捧著一盆。 那看著很独特,一根两枝,一半开明媚,色泽艷丽,一半枝叶枯萎,行將就木。 中年男人另一只手拿著剪刀,神情踌躇,似乎想要剪掉一枝,却又拿不定主意。 他犹豫半晌,终於决定及时止损,剪下那段枯萎的枝,却突然听到身旁传来一个幽幽的女声。 “剪那枝开的吧。”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回头看到一个扎著粉色双马尾的漂亮女孩子。 她蹲在他旁边,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看起来很柔软,年龄也不大。 中年男人很有耐心地问:“为什么呢?” “开了,说明它是有活性的,就算要剪,也应该剪濒死的那一枝不是吗?” 女孩子冲他摇摇头,声音有种悦耳的空灵感。 “这的名字叫海市蜃楼,顾名思义,它会给人营造出虚假的幻象。” “看似枝繁叶茂,实则根系腐烂,看似枯萎濒死,实则勃勃生机。” 说著,她伸出白皙的指尖在那株枯黄的枝上点了点,放到鼻尖轻嗅。 “是草木的味道,它是活的。” 中年男人学著她的模样,在那枯枝上碰了碰,低头去闻。 果真,有种清新的草木气息。 他拿起剪刀,將开得艷丽的那段枝剪掉,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枝落地之后便瞬间枯萎,而盆里剩下的那一枝却逐渐抽条,发芽,甚至在顶端开出了嫩嫩的小苞。 中年男人忍不住笑起来:“我养了它这么久,居然一直没有参透它。” “小姑娘,你很厉害。” 越綾眨眨眼睛,刚想谦虚两句,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场面试要参加。 她立刻站起来,匆忙道別后,转身往会议室跑。 “叩叩叩……” 会议室內,原本围在监控器前的七八个人立刻回到座位上,整理衣装,坐得笔直。 “请进。” 越綾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只见规整利落的办公檯前,坐著一排看起来就很精英很厉害的男女面试官,每个人都眼神犀利,目光如炬。 越綾於是更紧张了,走路的时候几乎同手同脚。 “咔嚓……” 似乎有快门声,还有闪光灯亮了一下。 越綾疑惑地抬头看去,一个女面试官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冲她露出公式化的一笑。 “不好意思,刚刚手抖误触了。” 越綾不疑有他,连忙说:“没关係的。” 坐下之后,越綾首先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越綾。” “在正式开始今天的面试前,我要坦白一件事情,其实……我不是海城大学的学生。” 越綾其实纠结了很久,无论是话剧社还是海洋保护协会,里面的人都对她很好。 但她却一直有所隱瞒,这样真的很过分。 她做好了要將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准备,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今天。 虽然这有可能会让面试失败,但她还是决定不再隱瞒。 越綾抿唇:“抱歉,如果要提前终止面试的话,我也可以配合的。” 几个面试官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看起来地位最高的人率先开了口。 “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得不更改一下入职邀请函的內容了。” 越綾垂著脑袋,语气十分坚强:“您说吧,我都能接受。” “是这样的,如果是在校大学生的话,在我们这里,你就只能从普通研究员做起。” “但如果你是以社会人士的身份接受聘请的话,那就可以相对性地往上跳两级。” 越綾举手提问:“跳两级的意思是?” “就是不用从普通研究员做起了。” “不用从普通研究员做起的意思是?” “意思是您可以直接做院长。” 越綾:“……” 越綾:“???” 这个跨越貌似有点大吧! 第139章 闻宴一直在找你,好像有点疯了 天降馅饼的好事越綾没有碰到过,天降黑锅倒是遇到过不少次。 所以她狐疑道:“你们是在开玩笑吧?” 面试官一笑:“您真聪明,猜对了。” 越綾:“……” 大约是她无语的表情太灵动,那位女面试官的手机摄像头又闪了一下,发出清晰的“咔嚓”声。 越綾:“?” 女面试官笑容不改:“不好意思,手又抖了。” “……” 在越綾提出更直击灵魂的质问之前,面试官连忙说道:“不过院长的位置確实交给您了,是上一任院长的意思。” “上一任院长?” “是的,他现在就在您身后。” 越綾回头,看到那个捧的中年男人,他笑著看她,眉眼很儒雅,眼角眉梢几乎看不出多少岁月的痕跡。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冲她招招手,意思是让她出去详谈。 门外,长廊上。 越綾忍不住问:“您是院长啊?” 闻季安冲她笑:“现在你是院长。” 越綾:“……您开玩笑的吧?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就决定?” 闻季安摇头:“不是草率,我看人向来只看第一眼。” 他举起手中的,目光有些渺远的忧伤:“这盆我养了十年,总是逃不过枯萎凋谢的命运。” “是你救了它,这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越綾目光向下,看到他捏住盆侧壁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却又在下一瞬猛然鬆开,转为小心翼翼的抚摸。 她轻轻道:“不是我厉害,只是因为您不捨得。” 不捨得剪掉任何一段枝,所以才破除不了海市蜃楼的魔咒。 “我猜,这盆一定是您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闻季安目光有些怔忪,半晌才点点头,语气温柔悵惘:“是我的心上人。” 越綾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她也一定很喜欢您哦,所以才会把这盆送给你。” 闻季安呢喃自语:“是吗?” “当然,爱本身不就是一种海市蜃楼吗?你相信它存在,那它就是存在的,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闻季安沉默许久,而后重复著这句话,缓缓露出一个宽慰的笑。 “小姑娘,谢谢你,你解开了我的一个心结。” 说著,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印章,交到越綾手里:“我就知道我没有选错人,綾院长,以后植物院就交给你了。” “这份工作可不容易做,会有点辛苦的。” 越綾苦著脸:“那我可以拒绝吗?我可以吃酸吃甜吃辣,但估计吃不了苦哦。” 闻季安被她的诚实逗得哈哈一笑,冲她眨眨眼睛。 “好好干,你如果中途跑路的话,我就告诉闻宴你躲在这里。” 听到意料之外的名字,越綾双眼瞬间瞪大。 “闻、闻什么?您搞错了吧,我不认识他……” 闻季安没有拆穿她,只意味深长地冲她道:“他一直在找你,可能有点要疯了。” “如果不想这么快就被他逮到的话,就好好干吧,我会帮你保密的。” 海洋协会楼外。 越綾揣著那块重若千钧的印章,觉得自己好像接了个烫手山芋。 她不会一直待在这里,她总归要走的,到时候植物院怎么办呢? 还有,闻季安和闻宴……这两人都姓闻,该不会是什么亲戚关係吧?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到哪里都能遇到认识他的人。 闻宴也是,他不是霸道总裁吗?每天那么多工作要忙,干嘛盯著她不放,一直要找她做什么? 真是烦死了。 越綾一边低头走路,一边面无表情在心里吐槽。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似乎传来隱约的脚步声,很轻,像个无声无息的影子。 却又好像故意露出马脚,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越綾停下脚步,皱眉回过头:“別跟著我了,出来吧。” 几个呼吸过去,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从拐角处走出。 是江陆。 他一身黑衣,身形好像又单薄了一些,锁骨的位置深深凹陷下去,变成一道冷白的、凸起的棱。 那张血色极淡的脸上,眼珠尤其乌黑,眼神直勾勾的,有种阴鬱的疯劲儿。 他就站在那里盯著她看,一个字都不说,空气安静得好像要將人溺毙其中。 越綾一看到他,就不自觉揉了揉手腕。 这人那天发疯將她銬起来,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光是看到他都忍不住有种拔腿逃跑的衝动。 江陆看到她脚步外转,好像要跑,当即开口阻拦:“別走……” “咳咳咳咳……” 他嗓音有种病態的哑,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咳得很重,苍白的脸上很快溢出潮红,被深色卫衣映衬著,有种诡异的妖艷感。 见他咳成这样,越綾的动作犹豫了一瞬,但很快又把那点惻隱之心从心里驱散。 不能信他。 他太会演了,她根本就看不透他。 眼见越綾毫不犹豫地要走,江陆的呼吸好像都被巨力扼制了,胸口闷得生疼。 他不得不拿出那件小鱼玩偶通讯器,摊平掌心放在越綾面前,语气受伤,好像被无辜拋弃的孩童。 “连它你也不要了吗?” 越綾抿唇。 通讯器是裴商送给她的,用不用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她至少不能让它落在別人手里。 可江陆,她实在不敢靠近他。 越綾谨慎地说:“你把它放下,然后你走。” 见她这样防备自己,江陆满心都是苦涩。 但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从昨晚她离开开始,他就要疯了。 江陆又咳了一声,轻轻道:“你过来,好不好?” “我发誓,我不会再强迫你,我只是想看看你。” 越綾眉心拧紧,仍旧没动。 江陆等了一会儿,实在有点等不住了,平静地说:“前面是镜湖。” “你如果不要它,我就把它扔进湖里。” 越綾气得不行:“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她愿意冲自己发脾气,江陆心里有些满足,总觉得这样比一言不发的冷漠要好。 他缓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我没有资格,所以我会跳下去帮你捡。” “我发高烧了,没有力气,如果我死在里面,算我给你赔罪。” “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第140章 让我贴贴一会儿我就好啦! 越綾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你真是疯了吧?” 正常人怎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 “还有,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了,说什么高烧,我不会相信你的。” 江陆眉眼有一点受伤:“我没有装可怜,我也一直有做心理评估和干预,你在我身边的那段时间,我很正常。” “但是现在,好像又开始不正常了。” 这是要怪她逃跑害得他又不正常了? 越綾都要被气笑了,故意道:“心理医生治不了你,你应该去精神病院。” 话都说得这么过分了,江陆还是不生气,反而因为她多说了两句话,显出些高兴来。 他认真思考了才说:“之后可能会去吧,现在,你该做选择了。” 江陆完全油盐不进,越綾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又不能真的任由他把通讯器扔进湖里,便只能挪动脚步走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直到仅剩一步之遥。 越綾警惕地看著他,江陆把掌心往前伸。 “別怕,我不动。” 越綾把手伸过去,可就在她拿到通讯器的一瞬间,江陆速度极快握住了她的手腕,死死扣在手心。 “放开!江陆!你又言而无信!” 越綾拼命挣扎著,指甲把他皓白的一只手划出了道道血痕。 江陆两手握住她,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脸上,佝僂著脊背,手指病態地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 “綾綾,我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越綾甩都甩不掉他,气得眼睛都溢出水光:“你知道错了还不放开?!” “放不开……” 江陆的声音闷在她手心,听起来像隔著一层雾,朦朦朧朧的不清楚。 他呼吸烫得嚇人,落在她手上好像要把她灼伤,偏偏抓著她的那只手又极冷,没有半点温度,完全的冰火两重天。 这太不对劲了。 越綾的手都快没有知觉了,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试探性地劝阻江陆。 “你……你冷静点先把我放开,我叫人送你去医院。” 江陆低著头,整张脸都往她手上贴:“不去。” “你让我贴一会儿,我一会儿就会好……” 越綾皱眉:“我又不是退烧贴,你贴我有什么用?你得去医院!” “有用的……” 江陆低声喃喃著,抬起头看她。 这么一会儿功夫过去,他脸都烧红了,嘴唇红得滴血。 凌乱的头髮下,眼睛泛出湿痕,睫毛也湿答答的,看起来真是千般可怜,万般悽惨。 越綾被他的眼神盯著,只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拼了命地把自己的手往回抽。 “你別发疯……” 江陆大约是烧得太厉害,眼神逐渐变得呆滯,只知道直勾勾地盯著她,手上力道渐缓。 越綾抓住时机把人推开,转身就跑。 江陆忽然反应过来,往她身上猛地一扑。 “扑通……” 两人一同摔倒在地上,江陆一手护著她的腰,一手垫在她后脑,细白的皮肤剐蹭出淋漓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他完全没感觉一样,脑袋一歪,靠在越綾肩膀上昏了过去。 越綾也被他砸得眼前了半晌,半天也没能积蓄起力气,乾脆利落也晕了过去。 温少虞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越綾和江陆双双倒在地上。 后者的手还护在她腰上,两人的头髮都交缠在一起,看起来有种荒谬的繾綣感。 好像相依为命一样。 他脸色突兀地冷了下来,上前暴力掰开江陆的手脚,把越綾抱起来。 昏迷中的江陆似乎察觉到越綾被人抢走了,眉心狠狠拧了拧,手指无意识地挣扎起来,抓住了温少虞的裤脚。 温少虞心里烦得要死,猛地抬腿將他踹开。 “滚。” 江陆闷哼一声,手指就像是痉挛了一样,死死抓著他,指甲劈裂了都不鬆开。 温少虞的眉眼彻底压下来,耐心告罄,抑制不住的暴虐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个江陆,简直是阴魂不散。 私藏越綾这么久,到现在还敢追过来纠缠,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温少虞闭了闭眼睛,告诉自己冷静。 再怎么说,他跟江陆也相处了十几年,算是兄弟,兄弟之间,事情不能做太绝…… 然而下一瞬,失去意识的江陆忽然呢喃出声。 “綾綾……” “留在我身边……” 温少虞眉心一跳,忽然抬脚重重碾在江陆的手指上,眸中凶性尽显。 你让她留在你身边,你踏马也配? 见鬼的兄弟,去死吧你。 温少虞刚准备把人踹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男男女女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好像有人晕倒了?” “真的假的?过去看看。” 温少虞把脚收回来,阴沉地看了地上的江陆一眼,抱著越綾离开。 医院內。 “已经检查过了,报告显示这位小姐没受什么外伤,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 温少虞皱起眉:“没受伤她怎么会晕过去?” “……或许是睡著了呢?” 温少虞:“……” 他皱起眉:“你开什么玩笑,她有这么爱睡?她是人,又不是猪……” 僵持间,越綾醒了过来,揉著手腕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 温少虞:“……” 医生:“……” 越綾头髮乱乱的,垂在肩膀两侧,衬得那张脸格外精致娇小。 因为刚醒,睫毛一簇一簇的,唇瓣格外红润,看起来很有气色。 温少虞在病床边坐下,忍不住拿指腹拨了拨她漂亮的头髮,戏謔道:“还真是猪。” 越綾:“???” 她纯澈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你说什么?!” “沈烈,你是不是要死?” 说著,她抬手捶了他肩膀一下。 温少虞“啊”了一声,口罩下的脸有些扭曲。 嘖嘖嘖,脾气都暴躁了。 他幽幽道:“手劲儿这么大,能打疼我,怎么就不能把江陆推开?” 越綾一本正经:“这能比吗?你是正常人,他又不是。” 温少虞愣了一下,缓缓道:“是啊,我是正常人。” 第141章 曾经他想要她哭,现在却匍匐在地上,只愿看她笑 一个拋弃原有身份,顶著別人名字的正常人吗? 温少虞有些想笑,唇角往上提了提,却又不知为何笑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口罩下的一张脸肯定是扭曲狰狞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越綾。 一颗烂人心如同被放在炽火上反覆炙烤,一面火热,一面煎熬。 “越綾。” 温少虞喉咙紧了紧,控制不住想叫她名字。 “嗯?” 越綾抬眸看过来,睫毛在他眼下一划而过,却如同蝴蝶振翅带起的连锁反应,让他心底波澜四起。 温少虞拿手指拨了拨头髮,开玩笑似的问:“你觉得我换个发色怎么样?” 越綾看了看他的一头红毛儿,说实话,一开始挺看不顺眼的。 因为实在太炸眼了,他眉目又桀驁,整个人的气质热烈又灼人,叫人招架不住。 再加上她自己又是个粉毛儿,两人站一起排练的时候,知道的以为是在演话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洗剪吹大集合…… 不过后来看著看著也习惯了,以至於他现在说要换发色,越綾一时都想不到除了红色还有哪个顏色更適配他。 “你想换什么顏色?” 温少虞语气隨意,但眼神却直勾勾地盯著她:“你觉得……白金色怎么样?” 白金色? 越綾一下子想起记忆中那个白金色头髮的漂亮混蛋。 跟沈烈一样,她也想不到还有谁能比那个人更適配白金色。 髮丝微长,发尾打著捲儿,衬得那人面容精致,眉眼温和,像古典画集上的天使。 但性格却截然相反,乖甜的外表下,藏著一颗刽子手的心。 如果说沈烈是火,那人就是纹瑰丽的毒蛇,口蜜腹剑,时常笑著捅你一刀。 明明不能放在一起比,可沈烈却偏偏说他也要染白金色。 越綾看著他的头髮,想像著酒红色慢慢褪去,变成仙气纯良的金色。 就连口罩之外桀驁的眉眼仿佛也柔和甜软下来,变得和那个討厌鬼一模一样。 心理最真实的反应骗不了人,越綾本能地后退了一点,果断摇头。 “不行。” “你染那样的发色……不合適。” 温少虞勉强笑了一下:“为什么不合適?” “你说过我长得像你討厌的人,难道换了发色就更像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越綾就忍不住去看他的眉眼,越看越觉得不像沈烈,越看越觉得像温少虞。 这实在太惊悚了,好比你发现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突然变成了电视上悬赏通缉的杀人犯! 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越綾整个人都往后缩去,摆出一副十足抗拒的模样。 “红色很適合你,还是別染白金色了。” 说完之后,越綾看了一眼沈烈,他沉默地坐在那里,眼睫垂下来,遮住了眸中的情绪,显得有点……落寞。 越綾还以为自己打击到他了,连忙找补:“你別在意,这只是我的想法,不是对你的要求。” “那是你的头髮,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温少虞停顿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沉闷的气,虽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他的身体却紧绷僵硬得厉害。 “我相信你的审美,还是不染了,不然你討厌我,不理我了,我上哪儿哭去?” 这人说话总是这么夸张,越綾都已经免疫了,全部自动屏蔽。 越綾不理他,温少虞就枕著手臂趴在病床边,歪著头看她,长睫毛浓密又卷翘,像一排细密的小刷子。 “打个商量?” 越綾语气里有点无足轻重的抱怨:“沈烈,你事情好多,话也好多。” 温少虞算是发现了,眼前人对著他叫沈烈一次,他的心就难受一次。 一开始还能竭力忽略,到现在几乎发展成了如鯁在喉,忍都忍不了。 所以温少虞说:“以后少叫我名字。” 越綾觉得他一天能有一百个想法,每次还都不重样。 而且…… “不叫你名字我叫你什么?” 越綾想了想杨嘉是怎么称呼他的,硬著头皮尝试道:“烈、烈子?” “你觉得这个称呼行吗烈子?又或者……沈子?沈子可以吗?” 温少虞:“……” 你自己听听这合適吗? 他冷著脸,语气跟冰块似的:“不可以的,大侄女。” “噗哈哈哈哈……” 越綾被他逗得卷著被子笑,长发披散在雪白的床单上,拥著那张眉眼弯弯的小脸,甜美得像一团不真实的梦。 连空气中都浸润著甜丝丝的气息。 温少虞心里的不甘和怨愤好像都在一瞬间平息了。 他侧著脸看越綾,明明想要很多东西,明明心里欲壑难平,但整颗心都控制不住酸软下去,在他胸腔里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有力。 但其实他根本不是这种懂得知足的好人。 十多年间,为了得到周曼云的喜爱,他学习温少野的一举一动,一开始是被迫,到后来他主动去模仿,连他的兴趣爱好都完美復刻。 在他的刻意偽装下,周曼云越来越分不清他和温少野的差別,时常把他们当成一个人。 慢慢的,周曼云的心理和精神状態都陷入不可修復的混乱。 一会儿活在小儿子还活著的快乐假象里,一会儿又突然清醒,陷入巨大的悲愴。 心理医生的介入治疗也不起作用,她开始常年服药维持,敏感又疯癲,有时爱他,有时发疯打他骂他。 温少虞就眼睁睁看著她走在悬崖的边缘,冷眼旁观,甚至时不时將她往悬崖边推,承受她给的爱,也掠夺她给的痛。 他要的只是母亲,至於她是疯癲的还是清醒的,他並不在意。 可对越綾,他却做不到。 比起残忍的掠夺,他更渴望的居然是接受和陪伴。 只要在她身边,他这个天生的恶劣分子就愿意收敛所有恶意和破坏欲,做一个假惺惺的乖小孩。 哪怕他自己都演得想吐,哪怕每次听到她对著他叫出沈烈的名字时,他都难受得像是吞了活苍蝇。 但只要看到她,他就一切都能忍,他甚至能笑著把苍蝇咽下去。 温少虞觉得这或许就是现实报吧。 他曾经发疯一样想看她哭,现在却甘愿匍匐在地上,只为看到她笑。 哪怕那笑不是为他。 第142章 这一刻,她的关心是给温少虞的,而不是沈烈 “沈烈,你是睡著了吗?” 越綾看著趴在病床边的温少虞,他连眼睛都闭上了,呼吸被闷在口罩里,看著就很不舒服。 翻上去的衣袖下,是一段伤痕未愈的手臂,手腕都比以前清瘦了不少,显然这几天过得不太好。 越綾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 她想起沈烈的钱好像都用来给她买裙子了,自己的钱只够吃饭,看病吃药的钱显而易见也是没有的。 温少虞原本只是想趴一会儿,没想到竟真的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直到越綾拿手轻轻推他肩膀,温软的声音落在他耳侧。 “沈烈?沈烈!沈烈沈烈沈烈!” 温少虞眉头皱起来,心说別叫沈烈了,叫一叫温少虞啊。 他也很想被她叫的。 温少虞自己心里也清楚,那只是幻想而已,除非他主动解除偽装,否则越綾只会继续把他当成沈烈。 他没什么兴致地支起身子坐起来,眉眼懨懨的:“怎么了,叫得这么急?” 越綾已经从病床上起来了,冲他指了指门外:“走吧。” “去哪儿?” “给你治病。” 温少虞调子懒洋洋的,没骨头似的伸了个懒腰。 “我没病。” 有病也是心病。 心病还需越綾医,其他人没用。 越綾见他张嘴就说瞎话,无语得眉心一跳,指著他伤痕累累的手臂,那意思是铁证如山,別想狡辩。 “你其实根本就没钱看病吧?” 温少虞不太自然地把衣袖拉下去,没说这伤也有一部分是周曼云女士打的。 上一周,他自作主张挑染了粉色头髮,把周女士气了个半死,拿著藤条满屋抽他。 说真的,皮糙肉厚的廖森都不一定能挨过几下,別说他这一身细皮嫩肉的。 他也懒得管,反正总会好的,就算中间生疮流脓,结疤增生,最后也总归会好的。 但越綾却並不同意,她眉毛都快拧成一团毛毛虫。 气了半天想不出什么骂人词,便又说他:“沈烈,你真不会过日子!” “裙子和身体哪个重要你分不清?” 温少虞托著下巴,觉得叉腰发火的越綾格外可爱。 “我分得清,但想到那条裙子你穿会很好看,就忍不住想送给你。” 越綾无语至极,抬著下巴一本正经道:“麻袋穿在我身上也不会不好看的。” 言外之意你完全没必要掏空口袋给我买裙子。 沈烈没说话,只是自然地冲她张了张五指。 缝纫机踩得都冒火星子了,细嫩的手指也被针扎破了,他这件衣服,可不是沈烈相中的那件残次品能比的。 可气的是越綾居然还把功劳算在沈烈头上,他凭什么,他连做这裙子的一块布料都买不起。 温少虞面无表情,內心却极尽刻薄地想。 越綾见他不动,梗著脖子好像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模样,一时间胸腔都开始冒火。 这败家孩子…… 算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 越綾一把拉住温少虞手腕,气势汹汹往病房外走。 温少虞人都懵了,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半晌,才滚了滚喉结,语气里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干什么?” “带你看病。” 温少虞手指蜷缩两下,只觉得心臟好像被人一把捏爆了,那一瞬间的心悸几乎震耳欲聋。 虽然越綾不知道裙子是他送的,但所幸,她的关心最终还是给了他。 给了温少虞,而不是那个討人厌的沈烈。 温少虞沉溺在自己的念头里,几乎控制不住伸手去回握她。 走出病房的一瞬间,他们与一张病床擦肩而过。 病床上的人戴著氧气面罩,被子拉得高,看不清长相,人似乎也不清醒。 但在听到越綾声音的一瞬间,他猛地抬手,伤痕累累的手指抓住了越綾的手腕。 “啊!” 越綾嚇了一跳,立刻回头去看。 病床上的人整张脸都被面罩覆盖住,还戴了帽子,隱约露出红色的一截发尾,浓烈得像是血。 越綾还不来不及细看,下一瞬,脸色阴沉的温少虞便粗暴地扯开了男人的手,转身將她挡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空隙。 “你……” “你扒拉他干什么?没看到他是病人吗?!” 与越綾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一个傲慢不悦的女声。 越綾偷偷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立刻又缩了回来,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冤家路窄,居然在这里碰到了沈珍珍。 那病床上的人是谁?该不会是男主之一吧? 但是裴商他们都不是红头髮啊。 越綾想不明白,但觉得还是暂时躲一下为好。 沈珍珍这人倒不难搞,但惹上她,难免又会跟其他几个男主纠缠不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她把自己的头髮拢了拢,还把温少虞往前推了推,借他的身体完全挡住自己。 温少虞垂眸看著她的小动作,先是有点想笑,后来想到什么,又沉下脸,眼神很阴鬱。 她在怕沈珍珍吗? 是了,沈珍珍之前给过她不少气受,就连他那时候也帮著沈珍珍欺负她。 在两人被绑架时,他不顾她的死活,说出那种混帐话,直到最后才发现那不过是沈珍珍设计的一出用来测试他们心意的好戏。 越綾討厌他们,害怕他们都是正常的。 温少虞眉心往下压了压,高大的身影將越綾完全覆盖住,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 別怕。 我在。 越綾奇怪地看著他。 她没有怕啊,沈珍珍在她面前没有占过上风的,她躲她也只是不想再跟原文女主有接触而已。 沈珍珍本以为眼前的男人会忙不迭向她道歉,谁知他从头到尾背对著她,半个字都没开口说过。 一身打扮也没什么特殊的,跟初次见面的沈烈一样,浑身透出穷酸气。 只不过沈烈是豪门遗珠,而眼前这人虽然也染著一头红髮,但一看就知道是个穷鬼,上不得台面。 她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你们医院保安一个月拿多少工资,都拿去吃白饭了吗?” “也不筛选一下,什么低素质的人都往里放,碰坏了温少爷你们谁赔得起?” 第143章 就算变成乾尸,你也是骨相干尸,超帅的 温少虞无声冷笑。 沈珍珍啊沈珍珍,演戏演得真好。 在拳场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说就算温少野回来了,他失去一切一无所有,她也会向著他,永远和他站在一起。 还说他生来高贵,是唯一的温家少爷,和她是同个阶层同个世界的人,不是一个在外流落近二十年的温少野能比的。 可现在呢? 才过了多久,她就把温少野捧成宝贝,把他踩进泥里,说他没素质,说他穷酸。 回想起那些话,温少虞的眼神一点点沉下去,翻腾起阴暗的情绪。 这么多年,他一早知道她表里不一,但却是一次又一次被她的无耻刷新下限。 虽然他接近她的动机也不纯,但好歹也是真真正正投入了时间和金钱,该给的东西一样都不少,连感情他都给了! 虽然是虚情假意,但那也是情,那也是意啊! 一想到自己十多年间就把这么个女人捧成宝贝,温少虞就控制不住地反胃。 越綾一抬头,看到眼前人眉心紧紧皱著,似乎在忍耐什么,眼睛泛出生理性的红。 好像要哭。 越綾惊呆了。 不是吧,沈烈一个大男人,被沈珍珍这么不痛不痒地挖苦两句就要落泪了? 心理也太脆弱了吧! 还有沈珍珍也是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人家招她惹她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不能开口说话,越綾只能拿手拍了拍沈烈的脑袋,又照著他的鼻子眼睛描画一遍,最后竖起大拇指。 那意思是你很帅很有型的,才不是沈珍珍口中的垃圾人,可不要因为她的话就妄自菲薄啊喂! 温少虞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越綾是在安慰他。 她手指细细白白的,指尖泛著健康的粉色,脸蛋也是红润润的漂亮,急急忙忙不知道在比划啥,只知道很萌。 非常萌。 萌到把他乱七八糟的心情都给治癒了。 什么沈珍珍,什么温少虞,什么沈烈温少野,都他妈死去吧,他只要眼下这一刻。 温少虞弯了弯眼睛,把下巴搁在越綾还没收回去的手上,越綾一愣,反手按在他口罩上,把他的脸往外推。 滚啊你! 发发善心安慰你两句,你別又流氓附体不知道东西南北啦! 温少虞五官都长得柔和,化了妆,眉眼变得深刻冷硬,但鼻樑处的线条仍然又直又翘,抵在越綾手心。 他拿出堪比影帝的演技,落了一滴眼泪在她手上,趁著对方愣怔之时,故技重施把脸往她手上搭。 被侮辱了,心已死,求安慰~~ 越綾好想给他一巴掌,但他一个大男人被羞辱得眼睛都红了,还哭了,没脸见人似的埋在她手上…… 她就打不下去了。 不忍心是一方面,怕被他赖上又是一方面。 好歹隔著口罩,碰不著,就让他这样哭三秒钟吧。 越綾在心里默数。 1、2、3…… 好巧不巧,数到3的时候,她口袋里刚刚充满电的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 越綾连忙抽回手,拿出通讯器,温少虞的下巴落空,失重感顿时传来。 他欲求不满地看向越綾,越綾双手捧著通讯器,一脸晴天霹雳的苦逼表情。 是裴商的消息,仅仅一天就已经99+。 不知为何,看著满屏的未读信息,越綾突然感觉有点心虚。 明明她也没有义务要回復他信息的…… 越綾正准备装作没看到,忽然看到对方发来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无菌仓,还有不远处操作台上的注射器和採集试管的远景图。 第二张则是一具被吸血鬼吸死的乾尸。 越綾:“……” 这是威胁吗? 裴商好幼稚。 温少虞还眼巴巴地等著她,下巴都撅出了两里地。 谁知越綾理都不理他,只一味捧著手机看,眼睛瞪得特別大,睫毛扑簌簌的,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颤动一下。 手机里到底有谁在啊? 借著身高优势,温少虞探过头去看,结果啥也没看到,只看到一具乾尸。 温少虞:“……” 连乾尸都比他有魅力吗? 他好歹是个鲜美水灵、年方三八的大帅哥吧! 越綾怎么这么討厌! 某人怨气都要衝天,顶著睫毛帘子上还没来得及乾涸的泪儿直勾勾地盯著她,就等著看她什么时候回心转意。 但越綾实在没功夫管他,硬著头皮给裴商发消息。 【你別开玩笑,不会出事的。】 【而且我观察过了,你的骨相比那具乾尸立体,就算你变成乾尸,你也是骨相干尸,比照片上好看的,放心吧。】 裴商:“……” 神他妈骨相干尸…… 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宝宝。 他不想做骨相干尸,只想做她骨相老公可以吗? 裴商:【你一点都不担心我吗?】 好奇怪哦。 沈烈对著她哭,她也只是有一点不忍而已。 但是换成裴商,他都没有哭,连个表情都没有,只发了一条乾巴巴的信息,她居然就有点可怜他了。 越綾想了想,继续发信息,余光瞥到走廊拐角处,沈珍珍居然去而復返。 她赶忙伸手把吃醋罢工的温少虞扯过来,將自己遮挡严实。 温少虞瞳孔放大,气得眼下通红。 你给別的男人发信息,还要我给你挡著? 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温少虞气得要死,赌气往旁边撤开,不帮她挡! 沈珍珍身旁跟著主治医师和副主任,她交代道:“把病歷报告整理好交给我,要详细一些……” 说著,她似乎要扭头朝这边看过来。 越綾著急地小声叫他:“沈烈!” 温少虞咬牙,脸上一副犟种表情。 但身体却无比诚实,在沈珍珍看过来之前,甚至在越綾开口之前就靠了过来,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不能赌气。 越綾害怕沈珍珍,他得护著她。 沈珍珍往这边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只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跟隨主治医师继续往走廊尽头走。 温少虞手撑在墙面上,一低头就能看到越綾正在编辑的信息內容。 【你那么厉害,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有事的,而且我都给你写了纸条了,他们看到了,不会抽你很多血的。】 【结束之后,你好好休息,买点补血的东西吃一吃,不要走动,也不要给我发这么多信息……】 【有看到我发的內容吗?哈嘍哈嘍?】 裴商很快回覆:【收到,女朋友。】 越綾:“……” 温少虞:“……” 他撑著墙壁的手指瞬间收紧成拳。 第144章 你別跟我撒娇,没用! 温少虞忍无可忍,一把抓住越綾手腕,举高抵在雪白的墙壁上,眼睛里几乎要往外喷火。 “男朋友?!你跟男朋友聊天调情,还让我在一边看著,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越綾扭动了一下手腕,秀气的眉毛拧起来,尾音怎么听怎么娇。 “疼……” 只一个字,温少虞就立刻鬆了手。 但他心里实在气得厉害,乾脆无实物表演,抓了一把空气,举高抵在墙上,朝她吼: “你別跟我撒娇!没用!” 越綾:“……” 撒娇什么的先不谈,你现在这是干什么呢? 显得智商好像有难言之隱的样子。。。 越綾有点想笑,又怕沈烈觉得她嬉皮笑脸的不尊重他,只好强行忍住。 “我没有耍你,刚刚是无奈之举,而且我也没有调情……” 温少虞语气硬邦邦的,几乎抑制不住汹涌的酸水,一股股从心底往外冒。 “那他叫你女朋友?” 越綾一脸大窘,心说那是裴商要叫的,她管不了他呀,他又不听她的。 温少虞见她不说话,眼神更是沉得不像话,又怕自己继续待下去做出失去理智的事,乾脆收回手,转身就走。 越綾试图拦住他。 “沈烈……” 对於此时的温少虞来说,听到这个名字无异於火上浇油。 沈烈沈烈……又是他妈的沈烈! 他多想折返回去,抓著越綾肩膀告诉她自己根本就不是沈烈。 把该死的口罩也扯下来,狠狠吻她,吻到她一听到沈烈的名字就反射性地嘴巴疼,舌头疼!再也说不出他的名字! 沈烈,这个如同附骨之蛆的名字,简直是他这辈子的劫难,是来向他索命的恶鬼。 他从小就活在他的阴影下,要处处模仿他,活成他的影子。 好不容易他想通了,不要周曼云了,也不要温家了,只想要越綾。 结果兜兜转转,他还是只能偽装成他去接近她。 顶著自己在这世界上最厌恶的人的皮囊,听著喜欢的人一次又一次叫他的名字,甚至连关心都是给他的,不是给温少虞的。 他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偷,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最可怜的人。 明明这一切他都忍了,可沈烈还是阴魂不散。 刚刚如果不是他突然伸手抓住越綾,就不会让她引起沈珍珍的注意,他也不会挡住她,不会看到那条让他气得吐血的信息。 都是他。 都是因为他。 温少虞一路走到安全通道,身上的戾气止都止不住,爆炸一般,充斥著目之所及的所有空间。 他忍不住抬脚踹向墙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有来往的后勤人员看到这一幕,哆哆嗦嗦道:“破、破坏公物,要赔、赔钱的……” 温少虞冷著脸,抽出支票,阴沉道:“滚。” “是是是……” 温少虞坐在楼梯上,露出口罩下一张狰狞的脸。 他化了妆,本就与沈烈五六分相似的容貌,现在更是像到了足足八九分。 他迟迟不摘口罩,不过是怕缺漏的那一两分让越綾看出端倪来。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在身上套上一层假皮,把自己彻彻底底地偽装起来才好。 说来也可笑,他面对周曼云时都没有谨慎小心到这种程度。 同样的,他能忍受周曼云对温少野的执著,但却越来越无法欺骗自己,无法忍受越綾对沈烈的优待。 虽然知道那无关男女之情,但他就是嫉妒。 因为作为温少虞,他连越綾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得不到。 而沈烈却能轻而易举就拥有。 他终究还是嫉妒,还是如鯁在喉,但他毫无办法。 这是他的选择,怪不了別人。 温少虞独自待了很久,一点点把失控的情绪收拾回去,压回平静的水面之下。 最后把口罩戴回去,推开门走出去。 路过一间空病房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沈珍珍的声音。 “越綾?我就知道是你!我一早就认出你了!” 听到越綾的名字,温少虞的脸色顿时沉下来,几乎就要拧开门把手,推门进去。 然而下一瞬,里面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乱七八糟的女人,你看清楚,我姓温!” 温莱真是服了眼前这个疯女人。 她不过是听说江陆昏倒,被送来这家医院,所以乔装打扮出来看他而已。 被送去老宅之后,江远山那老不死的几次三番想对她不轨,都被她小心糊弄了过去。 但她知道那不是长久之计,她必须给自己找一个依靠。 江陆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江家的继承人,整个江家都是他的,更何况他还长了那么一张带劲的脸。 跟他在一起,她才不算亏。 温莱这算盘才刚打起来,人也才刚到医院里,结果就被眼前这个女人薅来了这间空病房,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质问。 真是晦气。 沈珍珍也觉得晦气,讥讽道:“不好意思啊,你这头髮太骚了,我一看到就想起一些膈应的人,膈应的事,有点应激了。” 温莱被骂得脸色都青了:“你遇到骚货关我什么事?!我看你是……” 话没说完,她忽然闻到一阵浓重的烟味,紧接著整间病房忽然响起报警声。 天板上的紧急灭火装置开启,湿淋淋的水汽顿时充满整个房间。 两人被浇了正著,妆容成一团。 “关掉!快关掉!” “不行,这是火警报警,咱们得赶紧出去!” 说著,两人狼狈地爬起来,踉踉蹌蹌朝著病房门口扑过去。 然而门刚一打开,两人还没来得及往外奔,便被一条劲瘦结实的长腿一脚踹了回去。 “啊!” “啊!疼!” 两个女人扑倒在地上,鬼哭狼嚎声引来周围不少看热闹的人。 第145章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少討厌我一点呢 “怎么回事?哪里著火了吗?” “快、快打120!” “等下,里面好像还有人!” 沈珍珍被那一脚直接踹倒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门口还堵著一堆看热闹的人,將她四仰八叉的模样收入眼底,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温莱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头上脸上都是水,妆容糊成一团,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红橙黄绿青蓝紫都来了个遍。 她咬牙切齿,衝著门外大吼,气得几乎吐血:“刚刚是谁踹我?!” “给我滚出来!” 沈珍珍不像她那样跳脚,但同样阴沉著脸往外看。 似有若无间,她隱约看到一个高大轻佻的身影,腿很长,站在那里就跟普通人气场不同。 但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那人又不见了,怎么找都再找不到。 与此同时。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安全通道处。 越綾放开温少虞的衣袖,喘息有点剧烈。 “你怎么回事,没听到火警报警吗,干嘛还凑这么近?” 温少虞是被越綾拉过来的,破洞牛仔裤上沾了点水,虽然只是踹人时候不小心沾到的,但仍然显出些狼狈。 但他此时此刻心情巨无敌好,忍不住低下头,笑问:“你关心我啊?” 越綾:“……你能不能正常点?” 温少虞不说话,但嘴角一个劲儿往上翘。 翘到一半,他又想起来自己这会儿气还没消呢。 越綾拿他当挡箭牌,躲著跟裴商发消息的事,他想一遍气一遍。 他可不是他们play的一环,更加不想做男小三。 越綾必须在他和裴商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咳咳。” 温少虞清了清嗓子,忽然说:“我这人占有欲挺强的。” 越綾眨眼,不明所以。 “怎么了呢?” 温少虞:“换句话说,我希望我在你那里是重要的,並且是独一无二的。” 越綾点点头:“確实。” “我身边確实只有你一个叫沈烈的,独一无二。” 温少虞:“……” 他、不、是、沈、烈。 算了算了,再纠结这个他能自己把自己气死。 温少虞果断换了个话题:“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诚实回答,不要撒谎。” “你问。” “我和杨嘉比,你更喜欢谁?” “杨嘉。” “……” 温少虞后面几个问题,比如“我和江陆你更喜欢谁”,“我和裴商你更喜欢谁”等等,突然就问不出去了。 妈的,这完全是输在了第一轮。 沈烈到底是怎么混的,连个杨嘉都比不过。 要是换成他,他肯定完爆他。 越綾见眼前人黑著脸,好像有点不高兴,便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其实你们对我来说都挺重要的,是朋友嘛,又不是討厌的人,还要分出个第一第二的。” 温少虞贼心不死,接著话茬问了一句:“那你第一討厌的人是谁?” 越綾想了想,竖起手掌抵在唇边,小声跟他讲:“不好说全名,不过他姓温。” 温少虞:“……” 哪有人上赶著找虐的,他算是被刺中心窝了,人都颓丧了下去。 越綾看他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还背对著她,面对面靠著墙壁,好像在面壁思过一样。 她忍不住问:“……你又怎么了?” 最近沈烈的情绪和想法变化得好快,她真的跟不上他。 温少虞不说话,嗓音闷在口罩里,听上去很沮丧。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少討厌我一点?” “什么?” “没什么。” 温少虞收拾好情绪,將卫衣的帽子戴好,挡住脸。 “我们走吧,在这里待著算什么……” 话音未落,越綾突然抬手把他的兜帽扯了下去,露出那双错愕瞪大的眼睛,竟然有些发红。 越綾完全惊呆了:“你……你眼睛怎么红了?” 温少虞偏开头,拿手指揉了一下眼睛:“有点不舒服……” “赶紧走吧,医院里的味道难闻死了。” 说著,他拉开安全通道的门往外走。 越綾今天真是三番两次被震惊。 她一直以为沈烈是个硬汉来著,从小摸爬滚打过来的,只流血不流泪,打落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吞的那种。 没想到今天居然看到他掉金豆豆了,还是整整两次。 第一次是因为沈珍珍的羞辱,第二次是因为什么?该不会是因为她说更喜欢杨嘉吧? 可这是事实啊。 而且是他自己非要问的哎。 温少虞看似一直在往前走,但其实每次迈出的步子不超过十公分。 他在等越綾,等她来哄他一下。 说假话也没关係,他都可以自己骗自己,越綾骗他也没什么。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跟过来。 温少虞把步子又放慢了一些,心说也不用怎么哄,叫他名字一下就可以。 两分钟过去,还是没有回音。 温少虞耐不住性子,停在原地转身往回看。 只见越綾被江陆的助理拦住了,助理一脸焦急,似乎在恳求她。 “越綾小姐,抱歉打扰你,可以麻烦你去看看江少吗?他高烧不退,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我不是医生,过去也没有用。” 越綾开口婉拒,想绕过他往前走。 但江陆的助理看似说话软绵绵的,其实很难缠,一直堵在她面前,算话硬话一起往外说。 “不需要很长时间的,越綾小姐,拜託你了,帮帮我们江少吧……” “看在他为你失去嗅觉的份上,去看看他吧……” 越綾的脚步一下子顿在原地,温少虞的眸色也隨之沉了下去。 他眼睁睁看著越綾捏著衣角,闭了闭眼睛,然后投降似的问助理: “……他在哪间病房?” “楼上6號单人间!谢谢越綾小姐!” 温少虞面无表情转过身,重新走入安全通道,长腿隨便一迈就是好几节楼梯。 病房里只有江陆一个人。 他还在昏睡著,因为反覆高烧,嘴唇苍白乾涸,手背缠著胶带,冰凉的液体正顺著管道流进他身体里。 病秧子,都成这样了,还不消停。 温少虞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瞥了一眼监护仪,紧跟著毫不犹豫抽出枕头,捂在江陆脸上。 几分钟后,监护仪骤然爆发出报警声。 “滴滴滴滴……” 第146章 她要成为他落魄时期的白月光 “快!6床vip病人的血氧突然下降了!” “快把医生叫过来!” “血氧83,准备呼吸支持!” “家属请先出去!请配合一下!不要妨碍操作!” 助理人都要嚇疯了,明明刚刚他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呼吸支持了? 医生简单跟他解释了两句,把他安抚好之后也进入了病房。 只有助理和越綾留在门外。 助理抹掉头上的冷汗,对越綾道:“抱歉,越綾小姐,让你白跑一趟了。” “我们江少病得真的很重,但今天可能不太方便探视,我也不敢让您在这儿等著……” 越綾表示理解。 “没关係,你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好的,越綾小姐慢走。” 来到楼下,越綾在走廊的长椅上看到沈烈。 他旁边坐著个正在织毛衣的阿婆,两只乾枯的手利落地拿著毛衣针,上下鉤织著。 沈烈手里也拿著一团红色的毛线,应该是阿婆分给他的,如玉的手指穿梭其中,不一会儿就编出一个红色的发圈。 阿婆见状停下织毛衣的动作,惊嘆道:“小伙子,你手蛮巧得嘛。” 温少虞把发圈戴在手上,红彤彤的一条,有点紧,显得他手腕皮肤白得发光。 他还挺满意的,取下来捏在掌心:“谢谢阿婆的毛线。” 阿婆摆摆手:“用不著谢,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不过我跟你说啊,我这毛线虽然不值多少钱,但在寺庙里受过香火,沾过香火气的!” “我就准备把它打成毛衣,给我家老头子穿上,好保佑他平平安安,早日康復。” 温少虞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这会儿却安静地听阿婆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最后站起来,冲她诚恳道: “您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阿婆笑起来,面容很慈祥善良。 “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有心意的,是个好人,阿婆也祝你得偿所愿!” 温少虞只笑,並不说话。 他是好人吗?好人可不会拿枕头往人家的脸上捂。 余光看到越綾站在不远处,温少虞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把发圈往她手腕上套。 越綾躲了一下,被他用点力气抓住。 “別动,我送你个东西。” 在他手上很小很紧的发圈,在越綾手腕上却刚刚好,浓郁的顏色,衬得她皮肤薄如细瓷,精致得很。 越綾晃了晃手腕:“这是你做的啊?” “嗯哼。” “你好厉害!做什么像什么,以前都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技能呢。” 温少虞原本心情还不太好,这会儿被越綾一句话夸得下巴都扬起来了。 心说这算什么,他还会踩缝纫机做裙子呢,她如果喜欢,他可以每天都给她做一套。 温少虞叮嘱:“阿婆说这毛线能保平安,你好好戴著,不准摘,知道吗?” “保平安?那你干嘛给我,留给你自己不更好吗?” 说著,越綾就要把发圈摘下来。 温少虞根本不给她还回来的机会,单手插兜大步朝外走去。 “走了,回去排练。” “你走慢点!” 越綾不得已小跑起来去追他。 温少虞人坏得很,每次都在她快要追上的时候加速,在她跟不上的时候又减速,逗猫一样逗她玩儿。 最后被忍无可忍的越綾拿拳头砸了两下就老实了,乖乖走在她身边,背影都透出心满意足来。 在两人离开之后,温莱从墙角后走出来,满脸阴沉算计。 居然是她。 那个被她抓过来当替死鬼、代替她进入江家的女人, 她居然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被江远山玩烂。 不仅如此,连江陆的助理都对她那么客气,还低声下气请她过来看江陆。 难不成……她已经先她一步勾搭上江陆了? 怪不得江陆对她的示好无动於衷,感情是被这个小狐狸精给迷惑住了。 沈珍珍说得真没错,粉头髮的女人就是骚,就是不要脸! 等一下。 温莱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沈珍珍要找的那个粉色头髮的女人……该不会就是她吧? 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顶层vip病房內。 沈珍珍坐在病床边,看著陷入梦魘的沈烈。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深深皱起来,任她怎么在他耳边说话都无动於衷。 沈珍珍有些挫败。 那天拳赛结束后,她抢在所有人之前带走了沈烈。 他伤得很重,似乎还吸入了少量的迷药,药性残留很严重,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除乾净,人也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沈珍珍心里打著算盘,为了让沈烈睁开眼睛第一个就能看到她,她连著几天都抽空赶过来,在他耳边讲话,偶尔也动手照顾一下。 但沈烈的脾性就跟他的长相一样油盐不进,桀驁不驯。 无论她怎么样温柔细语,柔情蜜意,他都毫无反应,反而犯病一样,去抓路过的、无关紧要的人的手。 虽然知道他人还不清醒,做出的举动也並非出自本心,可沈珍珍就是觉得他不知好歹。 跟乖甜粘人的温少虞比起来,就更不討人喜欢了。 想起温少虞,沈珍珍嘆了一口气。 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亦或是在海城的名气和地位,沈烈目前都无法与温少虞相提並论。 就算他有温父温母的宠爱和托举,但毕竟缺少了二十年的继承人培养,玩手段,他还真不一定能玩得过温少虞。 如果她能抓紧温少虞,倒也不必每天自討苦吃来这里照顾沈烈。 可问题就在於在那个女人出现以后,温少虞对她便不如从前那般痴迷执著了。 在越綾失踪之前,他就控制不住招惹她,关注她。 在她失踪之后,他更是一反常態,疯狂派人搜寻她,一连闹了好多天都不消停。 为此,两人还大吵了一架,他也没有来哄她。 沈珍珍別无他法,只好把赌注分出来一半,压在沈烈身上。 她要在这段时间照顾他,关心他,成为他落魄时期的白月光,进而狠狠抓住他的心。 第147章 这种程度的美貌,完全就是学术妲己 温少虞和沈烈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他们两个却有著本质的不同。 温少虞从小就是豪门继承人,长在温室里,娇生惯养,金尊玉贵,要什么有什么。 感情对他来说不是生命中的唯一。 可沈烈不一样。 他当了二十年的孤儿,摸爬滚打,风吹雨淋。 为了养活自己,他甚至跑去拳场打拳,野兽一般被关在笼子里,跟人搏命,以此获得看客的打赏。 他没有尊严,也没有得到过爱,就是岩石边一株即將枯萎的野草。 只要她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陪伴他,照顾他,温柔攻势,再加上她自身的魅力。 沈珍珍有信心,沈烈绝对会一头栽进去,爱她爱得无法自拔。 等到那个时候,她再帮助他回到温家,助他成为高高在上的温家二少,给他权势和地位。 这样一番安排下去,沈烈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可能抵抗得住。 她会进驻他心里,成为他无可取代的女神。 而爱上她的沈烈会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屈膝跪在地上,只为得到她的一个笑脸。 一个被她掌控的舔狗,一枚极其有力的棋子。 一切都近在眼前。 沈珍珍想到那个画面,激动得脸上漫出亢奋的红。 可这抹红在看到沈烈冷硬的侧脸时,又像被兜头浇了一捧凉水,一下子被打散了。 沈珍珍不耐烦地想,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不是说穷人命都硬吗?他怎么到现在了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或许是她內心的想法被老天爷听到了,病床上的沈烈睫毛颤了颤,竟然开始张口说话。 “……” 粗糲沙哑的声音,让沈珍珍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她站起身凑到沈烈面前,鼓励道:“沈烈,你在说什么,你想要什么,大声一点说给我听好不好?” 沈烈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嘴唇艰难地张合著,吐出一个名字。 “什么?” “綾、綾綾……” 沈珍珍把耳朵凑过去听,却听到了这两个字,脸色都有点变了。 綾綾? 哪个綾?该不会会是越綾的綾吧?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的一瞬间,就被沈珍珍自己给否定掉了。 她真是魔怔了,越綾说不定早就死在海里了,怎么可能再爬上岸,还跟沈烈扯上关係? 这根本不可能。 肯定是其他lingling,又或者这只是沈烈隨口的梦囈,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沈珍珍刚把自己安慰好,转头又听见沈烈连续叫了好几声,每一遍都叫的是綾綾。 她的脸色难以遏制地沉了下去。 沈烈到底在叫谁?该不会他真有喜欢的人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所有的计划都要被打乱了。 沈珍珍再也坐不住了,拎起手包转身往外走,她必须要查清楚。 病房外,温莱早已经等她很久。 沈珍珍懒得搭理她,直接忽视掉,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 “小周,帮我查一个人……” 温莱忽然开口:“沈小姐要查谁?” “让我猜猜,该不会是个粉头髮的女人吧?” 沈珍珍脚步一顿,立刻转过身来,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温莱一步一步靠近她,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隨之一同响起的,是她带著试探的声音。 “粉色长髮,脸蛋长得很漂亮,浑身冰肌玉骨,就像个……勾魂摄魄的海妖。” “沈小姐,你要找的人是她吗?” 沈珍珍收起手机,冷冷看向温莱:“说,你在哪里见过她?” 这个描述,除了越綾,她根本想不到別人。 没想到她居然没死,还大摇大摆地上了岸。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现在想来,还真是说得对极了。 温莱一看沈珍珍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没想到机缘巧合下,她居然和海城沈家的大小姐有了共同的敌人。 这怎么不算是命中注定呢?怎么不算是越綾命中有此一劫呢? 温莱忍不住笑起来,在沈珍珍的逼视中,一字一顿道:“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海城。” “她甚至……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 沈珍珍的瞳孔猛然缩小,看到温莱冲她露出默契的一笑:“沈小姐,赏脸跟我一起喝杯咖啡吗?” 聪明人之间,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一个眼神就能会意。 沈珍珍昂首挺胸,同样回之一笑。 “请吧,温莱小姐。” 海城植物院。 昨天晚上,闻院长的卸任通知就已经下来了,同样告知眾人的,还有新院长即將走马上任的消息。 听说新院长並不是植物院研究员出身,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还是一个女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不知怎么得到了闻院长的青睞,还把院长的位置交给了她。 此消息一出,植物院的眾人就坐不住了,打定主意要给所谓的新院长一个下马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做他们的主。 会议室內。 诸位骨干齐聚一堂,其中最低级別的也是研究组长,普通的研究员都进不来。 每个人都正襟危坐,面色不善。 八点一刻。 越綾准时到场,身后还跟著一个赶都赶不走、非要一起跟过来的沈烈。 说什么要给她撑腰,越綾都不好意思打击他。 心说这满堂坐著的都是高知分子,她一个没有本科学歷的小白都瑟瑟发抖,更別提他一个专业不对口的体育生在这儿。 好尷尬的。 上台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越綾身上,定格不动。 这姑娘穿了一身法式白衬衫搭配牛仔裤,都是很简约的款式,並不哨,也不抢眼。 但她皮肤白,腰肢纤细,双腿修长,正面看又薄又有气质,侧面看丰胸翘臀,身体曲线绝美。 浅粉色长髮半扎起来,一半垂落在腰侧,走动间轻灵摆动,又俏又魅,整张脸不施粉黛,却美得叫人呼吸一紧。 所有人呆若木鸡,內心只剩一个念头。 这踏马叫颇有姿色?! 这种程度的美貌完全就是学术妲己好吧?! 第148章 不觉得这句话说得实在很涩涩吗 越綾的长相还有一点颇为绝妙,那就是各入各眼,全凭自己的体感。 你觉得她乖,那她在你眼里就是又萌又纯那一掛的,一举一动都可爱到没边。 你如果觉得她妖,那她的眼角眉梢,一顰一笑又都是带著媚劲儿的,无时无刻不在引诱你。 植物院里的那些人本来就对她印象不佳,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才取得了闻院长的好感。 这一碰上面便更觉得她不简单,一看就是那种会利用自己的美貌往上爬,心眼子比头髮还多的坏女人。 多半还是个瓶。 所以绝不能让她骑到他们头上,必须给她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台下眾人心思各异,越綾对此一无所知,只在副院长的带领下,站到话筒前。 她轻轻拂了一把耳边的碎发,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是越綾,是闻院长介绍我过来的。” 她声音很好听,在这还有些闷热的天气里,简直叫人浑身一震,心口都不自觉酥麻起来。 原本打定主意不给她一个眼神的植物院眾人也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台上人浅粉色的长髮在光下泛出浅浅的紫调,在一眾沉闷严肃的研究员里,像一枝带著香气的漂亮玫瑰。 所有人心头都隱约冒出一个想法。 她不该站在这里,她应该被养在这栋楼后头的玫瑰园子里,一定很赏心悦目。 越綾开了口,可底下的人却毫无反应,似乎打定主意要忽视她,忽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院长。 科研助理站在越綾旁边,对这个局面也颇感头疼。 虽说闻院长发了话,叫他好好关照新院长,带她熟悉工作,和手下人完成交接。 可底下坐著的这些管理层和上层研究员也不是好说话的,他们非要不给面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气氛就这么僵持下来。 就在此时,一直默默无闻站在越綾身后的温少虞忽然往旁边迈了一步,身材高大,隱隱透出不可逾越的贵气。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把脸上的口罩摘了下来。 妆很淡,除去眉眼和眉骨上那道疤,这是完完全全属於温家少爷温少虞的长相。 台下,副院长立刻坐不住了,原本端著的高姿態也都无声无息碎了一地。 这、这不是温少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副院长揉了揉眼睛,发现原本散漫站著的温少虞不知何时看了过来,眼睛里带著些似笑非笑,自上而下睥睨著他。 他站的位置也很微妙,正在越綾右后方半步。 体型差让他可以轻鬆笼罩住她,甚至一抬手就可以轻鬆搂住她。 如果这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副院长也算是白混了这么多年了。 这新院长分明就是温少爷护著的。 他们想给她下马威,那纯粹是异想天开,说不定还会得罪温少。 想到这里,副院长彻底坐不住了,第一个站起身来,一句“温少”即將脱口而出。 然而下一瞬,他看到温少虞又將口罩戴了回去,甚至人也无声无息退回了越綾身边。 越綾注意到他的动作,不痛不痒地瞪了他一眼。 不可以隨便乱动哦。 温少虞竟然点点头,一点都没有刚刚高高在上的张狂劲儿,乖巧得跟个保鏢似的。 副院长完全看傻眼了。 这、这踏马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人是谈了吗?是处对象了吗? 可温少戴著口罩,摆明了是要隱藏身份的意思啊。 副院长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越綾,对方察觉到他的视线,弯唇冲他笑了一下。 雪肤红唇,眉眼如画,眸子亮晶晶的,要多明艷有多明艷。 副院长忽然就顿悟了。 温少是在追人家,但显然还没追上。 至於为什么要隱藏身份,他没猜到,但也不用费心思猜,他只要知道越綾惹不起就可以了。 原本还想著闻院长离开后,他可以爭一爭院长的位置,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戏。 副院长抹了一把脸,把看不见的辛酸泪抹掉,抬头看向越綾,挤出笑意。 “您就是新来的綾院长吧?我们已经接到前闻院长的通知了,会竭尽全力配合您工作的。” 他突然改变的画风不仅让越綾惊讶,更是让底下坐著的其他人感到不可置信。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抵制新院长,还要给她下马威的吗? 怎么你先吻上去了? 副院长你背如刺! 那一道一道目光跟刀子似的,要把他后背戳穿的架势,但副院长完全没功夫理会。 得罪同事还是得罪大佬,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更何况他只是做做表面功夫,又不是真的护著新院长。 他们看不惯越綾,自然可以想法子为难她,只要別连累他被温少虞报復就可以了,別的他一概不管。 越綾扫了一眼台下人,將他们愤愤不平的表情全部收至眼底,默默嘆了一口气。 闻院长可真是丟给了她一个大麻烦。 不过也没办法,身为空降党,她接受这些质疑和牴触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有些矛盾和误解还是儘早解除为好,不然以后愈演愈烈,迟早要变成大隱患。 越綾想了想,说道:“我知道大家对我的能力存疑。” ”这样吧,接下来的时间,关於珍稀植物的属性以及培育方面,你们可以尽情考验我,如果我答不上来,我自愿请辞。” 她讲话时语速不快,音量也不大,但却奇异地吸引人的注意力,让人將她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比起“自愿请辞”,他们更在意的居然是“尽情考验我”这几个字。 该说不说,他们完全没有从这句话里听出狂妄和自大,只觉得这句话说得好涩涩。 配上越綾那张红润漂亮的无辜小脸,密码的诱惑到没边了。 越綾本来还在等他们的反应,答不答应都给个准话,谁知好半天过去都没有一个人开口。 她疑惑地蹙眉,向下看去,却看到好几张通红的、眼神闪躲的脸。 不敢看她似的,一跟她对上视线就忙不迭移开,好像她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越綾:“???” 怎么回事儿? 第149章 这是学术报告会,还是女偶像的签售会 在这里,越綾只跟她身后的沈烈比较熟一点,因此她立刻转头问:“我刚刚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会不会有点太囂张了,所以他们才都这个反应?” 温少虞盯著她的唇珠和鼻尖看了一会儿,有点无奈地说:“你用错形容词了,你这根本就不是囂张。” “那是什么?” 温少虞直勾勾地看著她,口罩之下的薄唇狠狠地抿在一起,觉出一点渴意。 这是奖励,也是引诱。 反正对我来说是这样的。 对台下那些人应该也是差不多。 在副院长的组织安排下,研究员们各自拿出看家本领,开始对越綾进行考验。 一开始的问题都很正常,大多是一些珍稀植物的分类改良和植物生理学知识。 越綾本身就来自海里,对海洋植物的了解和亲和力就比一般的高级研究员要高。 更何况在海洋保护协会的这段时间,她也有一直在学习仪器操作、育种扩植、生態修復等知识。 狠狠恶补过一番,现在答起题来也完全驾轻就熟。 温少虞姿態放鬆地坐在她身旁,此时此刻没有人在意他,他正好可以放纵自己的视线,去看越綾。 她手里捏著笔,听別人讲话的时候很认真,眼睛也会不自觉地直视人家。 遇到故意为难的问题也不会发火,只是眉梢会稍微拧一拧,唇角也会抿起来。 温少虞看了很久,不自觉动了动手指。 手有点痒,很想画点东西。 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动笔的欲望,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开始用左手画画。 笔尖落在纸上,轻微的沙沙声被来来往往的说话声掩盖。 那些研究院本来真的准备为难越綾的,准备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 甚至拿来一些刚刚完成生態研究还没来得及录入资料库的海洋植物去问她,结果她都准確说出该种植物的属性和用途。 不仅与他们的实验结果分毫不差,甚至还要更详细,更具体。 一时间,研究员都惊呆了,捧著一沓a4纸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看著越綾的眼神仿佛在看史前恐龙。 越綾等了半天,眼前这位瞪著眼睛的研究员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可他身后还有人在排队呢。 越綾又等了一会儿,不得已开口提醒:“抱歉,时间到了,可以把位置让给下一位研究员吗?” 她声音真的超级好听,凑过来的时候,浅粉色长髮微微垂落下来,扫过她白皙的手指,像一瓣瓣被她握在了掌心里。 那张脸很小,睫毛特別长,唇瓣红润,鼻樑挺翘。 没有妆容的痕跡,乾乾净净的漂亮,周身清浅的香气更是让人头晕目眩。 研究员当头愣在原地,连话都不会说了,手里的a4纸被他无意识揉捏得乱七八糟。 直到有人推了他一把,催促道:“你问完没有?” “到我了到我了……” 戴眼镜的研究员被人推起来,一回头看到原本属於自己的位置已经被抢走了,夸张的是后头还排著长队。 他心里突然升起诡异的念头,眼前好像不再是学术报告厅,而是偶像团体的签售会。 越綾也不是被他们排挤的新院长,而是超漂亮的地下小偶像,买几张专辑和周边,就能和她握手的那一种。 他想得过分入迷,直到身旁一只长腿踹过来。 “餵。” 研究员抬起头,看踢他的人是那位一直跟在越綾身边的口罩帅哥。 对方自下而上看著他,漂亮的杏眼危险地眯起来,即便隔著口罩,也能看出来五官脸型顶得要死。 就是看起来不太善良,一副隨时要站起来揍他的样子。 研究员吞了吞口水,有点怂地往后退了半步。 心说越綾带来的这个保安未免攻击性太强了吧,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多看了她两眼而已…… 下一瞬,他看到被人围住的越綾转过身来,求助似的看向口罩帅哥,用口型道: “你看到我的水了吗?” “我渴……” 研究员猝不及防被萌了一个大的,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出半瓶水。 然而一抬头,他看到那位超凶的口罩帅哥放下了手里的笔,从包里给越綾拿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送过去。 就跟女偶像的贴身保鏢一样,那动作別提多体贴多温柔。 研究员顿时愣在原地,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 越綾喝了水,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抿了抿润湿的唇瓣,继续打起精神回答问题。 可这会儿,她面对的问题却莫名其妙变得诡异起来。 “綾院长,以我专业的眼光来看,你今天应该没有化妆吧?” “綾院长,你嘴巴顏色好好看,可以求个口红色號不?” “头髮也好看,问问是哪家理髮店?” “那什么……你身后口罩帅哥的联繫方式可以给一下不?人家对他很有好感啦!“ 越綾:“……” 一句又一句的“綾院长”都把她整得不会了。 这些人不是不承认她也不接纳她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叫上院长了? 但对上眼前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她还是硬著头皮一句一句回答了。 “擦了防晒,没有涂口红,头髮是天生的,口罩帅哥的联繫方式……沈烈,你自己来回答吧!” 温少虞原本正在给那幅画收尾,莫名其妙被cue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紧跟著,他十分自然地接过越綾手里的水瓶,又拿出一袋麵包一瓶酸奶递过去。 “饿了,先吃点这个垫垫。” 越綾:“……” 其他对口罩帅哥蠢蠢欲动的女研究员们:“……” 抱歉,打扰了。 联繫方式不用了,你们继续。 越綾一边把麵包和酸奶收下去,一边拿手挡著脸,压低声音道:“……我不饿。” “是有人想要你的联繫方式,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温少虞挑了一下眉,目光从那些女研究员身上一扫而过,淡淡道:“没有联繫方式。” “你们还有问题要问吗?没有的话我们要去吃午饭了。” 第150章 他用眼神丈量出她的腰线,肩宽,腿长 说完之后,温少虞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把越綾的东西一件件收进包里,挎在肩膀上,挑眉看她。 “还不走?” 越綾无奈:“你先等一等。” 她站起来,看向各位神態各异的研究员:“各位还有问题要问我吗?” 没有人说话,副院长站出来,態度和从前相比,显然诚恳了不少。 “綾院长,之前是我们眼光狭隘了,我向您道歉,您確实是有真才实学的,闻院长並没有看错人。” 越綾笑起来:“不用道歉,是我突然到来,让大家感到无所適从了。” “不过请大家放心,院內的组织运行工作一切照常,我不会轻易干涉改变,大家也可以从前一样。” “我很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工作,和谐相处。” 话音落下,由副院长带头,报告厅里渐渐响起掌声。 越綾还想再说些什么,被耐心告罄的温少虞拉著胳膊带走了。 “饿死了,赶紧走吧。” 又是聊天,又是面对面靠这么近的,谁能受得了? 忍到现在他都快吐血了。 越綾用力往回扯了两下,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手腕扯回来,无语道: “我没有让你一起过来,你自己非要跟过来的。” 赶都赶不走。 温少虞点头:“是是是,我非要来给你做保鏢的。” “僱主小姐,您的保鏢饿了,咱们可以去吃饭了吗?” 越綾:“……” 报告厅角落,有人掏出手机,对准越綾的背影拍了一张。 “咔嚓。” “沈小姐,您要的照片我已经发到您手机上了。” “她是闻院长亲自选定的下一任院长,名字叫越綾。” 越、綾。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沈珍珍险些没把手机捏碎。 好在残存的理智及时將她阻止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看那张发过来的照片。 那头髮,那背影,绝对是越綾无疑,她死都不可能认错。 没想到她不仅没有死在海里,反而还逃回了海城,明目张胆躲在海城大学里,还勾搭上了闻季安,成了海城植物院的新院长。 不愧是越綾,她可真是有本事。 离开了裴商,还有无数男人为她前赴后继。 这不,照片里还有一位护使者寸步不离跟在她旁边呢。 沈珍珍眼含讥誚,放大照片,仔仔细细去看照片里的男人。 他即將走出大门,因而只拍到了他半边身体,隱约能看出个子很高,腿很长。 破洞牛仔裤松松垮垮掛在腰胯,肤色很白,裤袢上还掛了一圈银链,瀟洒中又透出几分精致。 不知道为什么,沈珍珍总觉得这个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但来回放大了几遍,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便只能放弃,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越綾身上。 海城植物院,她知道的,研究珍稀植物和药材,同时兼顾海城的生態修復和植物基因组库、药用植物化学成分库的组建。 是独立於海科院的研究机构,也是各个药企、生物科技公司、农业局爭相合作的一块大肥肉。 沈氏旗下也有专门研究植药作物的企业,但规模和內部人才不能与植物院相提並论。 只因为上一任院长是闻宴的舅舅闻季安,所以沈珍珍即便再覬覦,也始终没有机会朝这块肥肉下手。 可现在闻季安撒手不管了,新院长又是她的死敌越綾,她若再不下手,岂不是要错过天赐良机? 一旦她挖走植物院的人才,壮大自家的企业,便可以有资本去和裴商的父亲谈合作。 她一早就得到了消息,裴远卿研究的项目正缺少大量珍稀药材和植物,国外的植科所不如国內资源丰富,他最终还是要向国內寻求合作。 她如果抓住了这次机会,不仅能在裴远卿面前卖好,跟裴商的距离也会更进一步。 想到那个画面,沈珍珍忍不住激动起来,望著手机中越綾的照片,缓缓扯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 狐狸精,走著瞧。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她像丧家之犬一般滚出海城。 话剧社。 “哎,烈子,我怎么感觉你这衣服变大了?” 杨嘉拿著剧本,惊奇地戳了戳眼前人的窄腰。 “腰身都鬆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减肥了?” 温少虞换上原本属於沈烈的戏服,不仅尺码大一號,那粗糙的布料更是磨得他皮肤又刺又疼。 领口还很紧,把他喉结的皮肤都磨红了,难受得紧。 他忍著不耐扯了扯衣服,沉声道:“……没减肥。” 越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是不是没钱吃饭,所以饿瘦了?” 温少虞回过神,看到同样换好衣服的越綾走出来。 她穿著他亲手做的水蓝色礼服,裙摆和飘带都是用的最好的布料,看起来轻灵飘逸,如同一汪蓝色的海水將她轻柔包裹住,又美又灵。 来回走动的眾人都不约而同停住了脚步,杨嘉更是哀嚎一声,扑过去一把將越綾熊抱住。 “我靠,新皮肤更是美得没边啊!” “话说你这件衣服就比沈烈那件好得多,腰身也合適,就跟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美爆炸了!” 越綾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细嫩的手指从衣服两侧,缓缓摸到飘带和裙摆。 “確实很合身。” 温少虞看著她的动作,眼神一暗,翻涌著不知名的情绪。 越綾偏偏还衝他笑:“沈烈,你还挺会买,一买就买到了我的尺码。” 温少虞喉结滚了滚,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天知道,这根本不是巧合,那件衣服就是他亲手做的,每一寸布料他都碰过,摸过。 在製作之前,他跟踪了越綾整整一天,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用眼神一遍遍丈量过她的腰线,腿长,肩宽。 製作的过程中,也一次次修改、剪裁,最终才有了成品。 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这一切只是巧合,笑得那样毫无防备。 温少虞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好。 但此时此刻他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也无关紧要了,因为穿上那件礼服的越綾真的美得惊为天人。 温少虞手指抽动,想画画的欲望再次涌动起来。 身旁,沈烈的好哥们儿一把搂住他肩膀。 “烈子,晚上有个局,一起喝酒?” 温少虞很反感別人的触碰,刚想把人推开,却听到了越綾的声音。 “不好意思,他不去哦。” 第151章 我想给你编一辈子头髮 温少虞讶异地挑起半边眉毛,本来想忍一忍,可看向越綾的目光中还是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怎么,管我啊?” 越綾正被服化组的工作人员拉著去做髮型,闻言没有跟他讲话,只是拿拇指和食指放在一起搓了搓,那意思是—— 別忘了,你、没、钱! 所以一定要节省,不可以大手大脚哦。 温大少爷活了二十多年,从来就不知道省钱是个什么概念,几百几千万对他来说也就是张张手指缝的事儿。 人生头一次被管著,不让钱,这感觉还真奇妙。 温少虞抱著椅背,回忆著越綾最后的那个表情,越想越想笑,最后几乎笑得直不起腰。 靠,真他妈可爱。 哄得他差点把银行卡都交上去给她管著。 一旁站著的哥们儿见他笑成这个样子,人都傻眼了,愣愣地问了一句:“谁戳你笑穴了吗?” “晚上到底去不去啊?哥几个都等著你呢。” 温少虞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懒洋洋道:“不去了。” “有人管,你们去吧。” 化妆间內。 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在想到底给越綾搞什么髮型好。 “綾綾,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越綾看著镜子里的自己,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觉得……编起来吧,比较方便。”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ok。” 女生闻言比了个手势,跃跃欲试地凑过去。 结果中途被温少虞截胡了。 “其他几个群演也要上妆,你们过去帮忙吧,这边交给我。” 女生狐疑地看著他:“沈社长,你確定你会吗?” 没好意思说,你每天的髮型都好像是鸡窝一样,全靠那张帅脸撑著,现在居然还要去给別人做髮型…… 温少虞闻言看过来,眼睛是圆润的,双眼皮的褶皱细长流畅,到眼尾时微微上扬,显出几分柔情蜜意来。 看著跟之前不太一样。 “我看著像不行的样子吗?” 这话说得实在是轻佻,女生愣了一下,脸居然有点红了。 眼睛不知道看哪里,慌乱地上下移动,最后落在眼前人的头髮上,突然惊觉他的髮型也比之前精致了很多。 额发蓬鬆,发尾扫过白皙的脖颈,看起来隨意又慵懒,但其实每一根髮丝都很精致,发质更是好得没边。 一看就是经过了精心的打理,跟之前的糙样截然相反。 女生彻底没话说了,红著脸把位置让给温少虞,伙同自己的小伙伴出去帮其他群演忙活了。 温少虞走到镜子前,发现越綾竟然在打盹,眼睛都闭上了,下巴一点一点,好像隨时要趴到桌子上。 他伸出手,轻轻托住她的下巴,喃喃道:“这么爱睡。”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放轻动作將椅背调低,让越綾的脑袋可以往后靠,睡得更舒服。 然后他將她的头髮拢在手心,开始编头髮。 虽然他是设计师,但其实髮型、妆造、插、鑑赏等等他都会一些,只不过很少为別人做而已。 没有那个心情,也没有人值得。 越綾是个例外,他什么都想为她做。 温少虞垂著眸子,睫毛纤细浓密,眸光极其专注认真,浅粉色的柔软长发在他指尖翻覆纠缠,让他的心好像也被搅乱。 越綾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 她揉了揉睏倦的眼睛,有点疲惫地呼出一口气,发现自己的头髮正被身后的人握在掌心里。 越綾:“?” “沈烈,你在干什么?” 被叫了一声,温少虞才好像如梦初醒,轻轻捏了捏发尾。 “在给你编头髮,我昨天给你的发圈还在不在?” “在。” “拿给我一下。” 越綾把发圈递过去,温少虞將它套在发尾上,缠了两圈。 完美適配。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越綾便站起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温少虞给她编了一个侧麻,一直编到发尾,细细的一条垂在腰侧。 脑袋一动,发尾也跟著一起动,像小尾巴一样,轻灵又俏皮。 越綾新奇地甩了甩头,还挺喜欢的。 温少虞抱胸靠在墙上,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故意问:“怎么样,还满意吗?” 越綾很诚实地点头:“好看,而且好特別。” “之前也有人给我编过头髮,但他编到临近末尾的时候就会停下,剩下的用发圈扎住,不会像你这样一直编到底。” 温少虞的眼睛沉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变浅了一些。 他知道,越綾说的人是裴商。 他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衣食住行可能都在一起,编个头髮又算得了什么。 但越是这样安慰自己,他却越觉得不好受。 像是在心里开了个口子,连通了一汪酸涩的泉眼,一呼吸,酸水就咕嘟咕嘟满溢出来,在他胸腔里来回乱跑,到处作乱。 烦得要命。 可越是在意,温少虞就越是要试探。 他问越綾:“那你更喜欢谁编的?” 越綾愣了一下,把发尾在手指上绕了两圈,最后弯唇一笑。 “我喜欢自己编的,虽然我还不能编得很好,但我会儘快学会的。” 意料之外的答案,温少虞反倒有些庆幸。 还好,还好她没有选择裴商。 面对江陆时,他可以很有底气地叫他滚。 可面对裴商时,他总是不那么有信心,因为在他还在犯浑欺负越綾的时候,是裴商一直在护著她。 他们拥有很多他未曾参与且不曾得知的过去。 即便他手段通天,也无法插足。 越綾发现沈烈的情绪好像一瞬间低落了下去,变得有点阴沉。 她后知后觉自己应该夸一夸他,毕竟编头髮也很累的。 於是她开口叫他:“沈烈。” 温少虞抬起头,看到越綾冲他笑了笑。 “你头髮编得真好,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技能,真厉害,谢谢你。” 温少虞勉强笑了笑:“真想谢我的话,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少叫我的名字。” 温少虞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这个要求。 没有人知道,越綾每一次对著他叫出沈烈的名字时,都是在往他心里扎刺。 把他美好的梦境一下子戳破,疼得他难受。 “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编一辈子头髮。” 第152章 她是你喜欢的人,她的事也就由你来操心吧 上一个对她说出一辈子的人是裴商,江陆好像也说过,但她不太记得了。 越綾没有回忆多久,抬眸看向沈烈,轻轻笑了一下。 “我们当然可以做一辈子朋友。” 温少虞追定定地看著她:“如果我想要的不只是朋友的一辈子呢?” “那答案可能不是你想听到的哦。” 温少虞追问:“我想知道。” 越綾语气平淡,说话时眼睛里甚至还带著笑意,却让温少虞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我不相信,也不需要。” 温少虞僵硬地站著,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手指神经质地来回磋磨了两下。 其实说不上失望,因为心里早就有所预感,也做好了要打持久战的准备。 只是每一次站在她身边,每一次跟她四目相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生出渺小的奢望,总是忍不住得意忘形。 所以打破砂锅也想问到底,撞到南墙也不捨得回头。 温少虞轻轻吸了一口气,而后露出与平时没什么差別的笑容,语气故作轻鬆。 “你可真会伤人,我刚刚心都疼了。” 原来人在真正难过的时候,连真心话也当笑话说。 越綾听他语气隨意,一颗心反而放了下来,也跟他开起玩笑来。 “別怕,你跟我做好朋友,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你伤心。” 说完后,越綾见沈烈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便拿起一旁化妆桌上的玩偶,轻轻朝他砸过去。 “沈烈,不说话在想什么?” 手掌大的玩偶轻轻砸在温少虞心口,像让他觉出一种胸骨震颤般的痛楚。 这痛楚在抬头看到少女充满信赖的眉眼时,攀升至顶峰。 他慌忙移开视线,看到化妆镜中的自己。 红髮,口罩,来回躲闪的、丑恶至极的眉眼,忽然觉得不敢面对。 “我、我要先出去了,髮型还没有做好……” 说著,他便转身离开了化妆间,背影竟然有些凌乱。 越綾疑惑地目送他离去,开始復盘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沈烈怎么是这个反应,奇奇怪怪的。 她没有追出去,而是转过身看向化妆镜里的自己,手指缓缓摸到发尾,来回摩挲著。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知道出於什么想法,越綾把发圈拿掉,把头髮拆散了一些,又重新编回去。 在快编到底时停下来,留下一段髮丝。 越綾喃喃自语:“……习惯真害人。” 兜兜转转的,她最先学会的居然还是裴商那套编发方式。 m国,疗养所。 裴商半躺在床上,袒露著右边手臂,医生將针孔消毒包扎好,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转身退了出去。 “这次辛苦你了。” 裴商眼眸半闔,看向对面衣冠楚楚的男人。 他年纪大约五十岁,五官仍然很清晰,可以看出年轻时英俊的轮廓,只是头髮白得多,看起来沧桑而冷漠。 裴商动了动那条又凉又麻的手臂,冷淡道:“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滚。” 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透出病態的苍白,反倒更显得眉眼漆黑。 眉梢压下来,山根利落,鼻樑挺直,浓顏骨相极其具有衝击力,没有任何缓衝的余地,不近人情得厉害。 裴远卿静默片刻,而后轻嘆一口气。 “……你的身体素质下降了,这次本预计抽血1000cc,顾忌著你的身体,最终只抽了800cc。” “明明以前抽的更多,还记得吗?” 裴商面无表情:“你確定要让我想起来?” “虽然我现在没力气,但弄死你还是绰绰有余。” 裴远卿一点不生气,反而还微微笑了起来,似乎完全不在意亲生儿子要弒父这件荒唐的事。 “在这个世界上,能让我死的,只有你母亲。” 裴商的面容彻底冷了下来。 “你真让我噁心。” 话音落下,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打开,著装整齐利落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將裴远卿团团围住。 裴远卿略一挑眉,没有问自己安排的人去了哪里,只抬眸看向裴商。 他那位青出於蓝胜於蓝的好儿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连语气都冷淡得可怕。 “这附近有个庄园不错,你就到那边养老吧,父亲。” 裴远卿笑起来:“我能问问吗,你忍了这么久,为什么选择此刻对我出手?” 裴商淡淡道:“之前是我错了,我以为有你陪在母亲身边,她会好受一些。” “可昨天,母亲忽然清醒了,对我说了一句话。” 裴远卿原本从容的神情突然变了,几乎有些急切地追问道:“她、她清醒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 裴商看了一眼急切的裴远卿,扯唇笑了一下,眉眼舒展,美得带出了几分妖气。 “母亲说让你滚,你在她身边,她觉得噁心、反胃。” 裴远卿的表情像被冻结了,原本被冷静睿智掩盖起来的苍老感也都尽数冒出了头。 这一瞬间,他像一个失去妻子的可怜男人,多过於一个冷血无情的科学家。 看著他好似失魂落魄的模样,裴商冷冷道:“你装什么?” “母亲变成这样,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吗?” 裴远卿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科学研究总要有牺牲,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懂。” 裴商厌烦道:“等你死了我就懂了。” 裴远卿:“……” 这是完全不想跟他交流啊。 “裴先生,请吧。” 人在屋檐下,哪怕那屋檐是亲生儿子,该低的头也还是要低。 裴远卿没怎么反抗,乾脆利落地站起来,临走之前想起什么,忽然道: “你身边的那个姑娘,她曾经留了一管血在我这。” 裴商忽然抬头,冷冽的目光逼视过来,竟让他这个亲生父亲都觉得难以招架。 裴远卿继续道:“她的血液成分我亲自分析过,里头有种毒素很奇怪,连我也不敢保证对她自己的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不过,她既然是你喜欢的人,这件事也就留给你来操心吧。” 第153章 我是越綾的男朋友,麻烦大家帮我多照顾她一些 裴远卿跟裴商真是一脉相承的亲父子。 裴商往他心口上插了一刀,他就要在临走前留给他一个定时炸弹。 这颗炸弹是真是假,何时爆炸,爆炸的后果是什么,光是思索这些问题的答案都能把人活生生逼疯。 裴商將放在心口处的那张纸条拿出来,对著上面的字跡看了半天,似乎还能想起某人写它时候的表情,眼神。 那样鲜活,富有生命力。 很难想像在那表象之下,还可能隱藏著不知何时就会爆发的毒素。 越想,心就越乱。 裴商闭了闭眼睛,將周身烦躁的情绪一点一点压回去,拿出通讯器联繫越綾。 与此同时,海城,话剧社。 这场戏是小人鱼被人类欺骗,喝下了毒酒,倒地不起。 每一幕都在有条不紊进行著,然而在导演喊“卡”之后,越綾仍然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不是都卡了吗?越綾怎么还没有动静?” “不知道哎,难不成是没听到?” “奇怪,不应该啊……” 温少虞收了道具,单膝跪地看著闭著眼睛的越綾,脸上表情很严肃。 然而他观察半天,发现越綾似乎只是睡著了。 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安静乖巧地趴在眼睫上,润红色的嘴唇被道具酒液润湿,显得很诱人,很好亲。 温少虞於是放下心来,盘腿坐在舞台上,托著下巴,拉长调子,故意逗她。 “啊,睡美人,我是不是要把你吻醒?” “越綾?綾宝宝?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嘍?” 越綾仍旧一动不动,还因为嫌弃他太吵,把脸又往手臂里埋了埋,一副不要跟我讲话的冷漠样。 温少虞忍不住笑起来,俯身靠近她,似乎真的要去亲她。 台下的杨嘉看得拳头都硬了。 “呔!沈烈狗贼,小嘴巴给我闭起来,不准动她!” 谁管你。 大好时机,他非要亲一下不可。 每天看得见碰不著,他都要忍疯了。 温少虞双手撑在地面上,几乎整个身子都弯了过去,口罩之下的两瓣薄唇距离越綾越来越近。 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就在关键时刻,有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硬生生截停了他的动作。 温少虞不耐烦地將手推开,继续往前凑。 然而那只手又阴魂不散地搭了上来,硬是不准他靠近越綾。 “嘖。” 温少虞终於忍不住,抬起头去看面前的人,双眼危险地眯起。 “你他妈找死?” 席之衍居高临下,从唇边挤出一声冷笑。 “那你又是在做什么,耍流氓吗?” 艹。 傻逼。 温少虞脾气本就不好,三番五次被这个姓席的打断,早就忍他到了极点。 他拂开席之衍的手站起来,捏了捏拳头,眉梢痞气地扬起。 “你哪里抗揍,说出来,我找著准头往那儿揍。” 席之衍笑起来,文雅秀气的人显露出攻击性,反而叫人更觉得害怕。 “我哪里抗揍不清楚,你肯定是脸最厚最抗揍。” “人长得丑,话说得也够难听啊。” “彼此彼此。” “……”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你一句我一句好像要打起来的模样,话剧社的眾人也都坐不住了,连忙上去劝和。 “算了算了,都不容易……” “沈烈社长排了一天戏不容易,席会长百忙之中抽空过来视察也不容易,大家各退一步,和气生財哈……” “不管怎么说,別动手啊!” 然而任他们劝得嘴皮子都磨干了,温少虞和席之衍仍然是一副剑拔弩张,不乾死对方誓不罢休的模样。 直到…… “餵?” 温软的声音突然响起,周围嘈杂凌乱的一切好像都被压下去了,彻底按下暂停键。 温少虞和席之衍也不打了,周围急赤白脸劝架的也不劝了,乐子人也不看热闹了,全部整齐划一往身后看去。 越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背对他们坐著,似乎是在跟人打电话。 对方大概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越綾抿著唇,几次想插话都找不到机会。 “我不是故意不接……” “我刚刚没听到……”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睡著了……” “真的没有不舒服……你今天话好多,我都插不进去!” 席之衍皱了皱眉,看向温少虞,发现对方的脸色比刚刚拎著拳头要揍自己时还要难看。 怎么回事,沈烈难道知道越綾是在跟谁打电话吗? 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越綾脑袋有点胀胀的,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打断裴商的话。 “我不难受,但我觉得你好像有点难受。” 裴商愣了一下,坦然承认:“嗯,难受。” “为什么难受?” “担心你。” 裴商这句话说得毫不犹豫,越綾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担心我做什么呢?我在排练,很忙的,不用担心我。” “嗯。” “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掛……” “但我很想你,有办法吗?” “……” 越綾嘴唇张了张,有点不知所措:“那、那我跟你说说话?” “我在听。” 越綾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挑挑拣拣说自己身边发生的事。 东一句,西一句,没什么逻辑,但裴商听得很认真。 在听到话剧男主角时,他呼吸微微停顿了一下,反问:“男主角,我认识吗?” “应该不认识吧……” 说著,越綾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话剧社的眾人,包括沈烈和席之衍都在一眼不眨地看著自己。 越綾:“!!!” 怎么回事? 大家不是在忙各自的事情吗?都聚在她身后干什么呢? 裴商等了半天,没等到越綾的下文,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轻轻笑了一声,对著听筒那边道—— “你们好,我是越綾的男朋友,麻烦你们,替我照顾她一点。” 第154章 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温少虞,原来连沈烈你也不喜欢 超他妈好听的男声,尾音还带著点笑意,撩人得要死。 不看脸也知道对方肯定是个超级大帅哥的程度。 大帅哥还自称是越綾的男朋友,这简直比娱乐新闻还要有看点。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目光在越綾和手机上来回逡巡,求知慾简直爆棚。 杨嘉更是激动得差点没蹦起来。 好傢伙,裴总终於来宣示主权了,妈妈呀激动死她了! 她胳膊向左一搭,对上温少虞那张臭臭的帅脸:“咋啦帅哥,眼神有点不友好哦。” 胳膊向右一搭,又对上席之衍明显沉思的双眸:“会长大人,你的心情好像也不是很美妙哦。” “……” 温少虞和席之衍根本没心情搭理他,双双看向捧著通讯器的越綾。 那可怜的姑娘已经完全呆住了,眼睛瞪得有点圆,白玉似的面容瀰漫出浅浅的红晕,看著粉白粉白的,嫩得要命。 反应过来后,她一把摁断通讯器,抬起头来,硬著头皮装作无事发生。 “……刚刚好像串线了,大家不、不用在意。” “哦哦,原来是串线了啊……” “往哪个频道串才能连上声音这么好听的小哥哥,我立刻拿出我的三张电话卡去试!” “人家是害羞了,你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越綾:“……” 温少虞插兜站著,垂著眼睛,表面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口罩下的一张俊脸显然已经气到扭曲。 席之衍一直没有讲过话,只是走到越綾面前,轻轻蹲下身看她,目光有些重。 “谈恋爱了?” 越綾眨眨眼睛:“没有。” “但是你的语气让我有点不舒服。” 席之衍眼神轻轻一晃,和缓地嘆了一口气:“只是怕你被骗,你看起来不太会提防別人。” 说著,他缓缓站起身来,冲她伸出手,掌心白皙乾净,泛出温润的质感。 越綾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没带纸笔,他让她把名字写在他的手心。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记忆被轻轻撞了一下,泛出些许朦朧的波浪。 等她想要去抓住的时候,却又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越綾皱了皱眉头,还在思索那种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便没有理会席之衍伸出的那只手。 席之衍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见她还坐在冰凉的檯面上,便想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哐啷……” 温少虞一脚踹翻了桌子,杂七杂八的东西落了满地,有些甚至重重砸在了他的脚腕上。 但他全然不在意,一双眼睛充血猩红。 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沈烈已然大步上前,一把扯住了席之衍的衣领,白皙手背青筋暴起。 席之衍微微后仰,一张疏朗俊秀的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冲我发火做什么呢? 有本事顺著网线去揪出通讯器那头的男人啊。 没用的男人。 满嘴谎言的男人。 都他妈离越綾远一点。 空气一寸寸冷凝成冰,冻得人遍体生寒,两人几乎同时拎起拳头,拳风直衝对方面门。 四周顿时响起兵荒马乱的惊呼声。 “啊!” “別动手啊!” “快、快上去拦住他们!” 但所有人都慢了一步,也没有人敢顶著两人暴怒的气息去触霉头。 眼见两人就要打在一起,越綾一抬头更是发现天都塌了,连忙站起来叫他们的名字,试图阻止。 “席之衍!沈烈!不要打!” 出乎意料的是,在越綾开口的一瞬间席之衍就停了手,一动不动。 而沈烈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冷硬的拳头擦过席之衍白皙的侧脸,在颧骨上擦出一道重重的痕跡。 席之衍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眉梢拧紧,雋秀的半边脸颊顿时红肿起来,显得又滑稽又可怜。 温少虞捏了捏拳头,唇边吐出一句充满讥誚的嘲讽。 “怂货。” 说完,他拎起拳头又是一拳砸过去。 这次席之衍仍然没有反抗,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只是一双冷眸静静地望著他,眸色颇为嘲讽。 然而温少虞这次却没能碰到他,因为越綾突然上前一步,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 “沈烈,你到底发什么疯?” 温少虞那一拳是衝著把席之衍脸砸烂的力道去的,很重,但越綾凑上来的时候,他却拼尽全力收住了。 甚至被她轻轻一推,就踉蹌著后退了半步,拳头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要疯了,还是委屈得要疯了。 他死死盯著她,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说。 也许是睡太久了,越綾猛一发力,感觉眼前都了一瞬,有点天旋地转的感觉。 席之衍伸手扶住她,顶著被打肿的半边侧脸,担忧道:“怎么了,难受?” “没有。” 越綾推开他,自己站稳:“就是……坐久了,有点晕。” 等到她缓过劲儿来,看到席之衍青青紫紫、跟调色盘似的侧脸,一时间人都麻了。 要死啦沈烈,席之衍都停手了,他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手? 分明是想要人家毁容啊。 万一席之衍告他怎么办? 越綾皱起眉头看向沈烈,发现对方看著她和席之衍的眼神竟然比她还要气愤,还要失望。 他眼睛都是红色的,身体隱隱发抖,拳头被他捏得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令人窒息。 越綾觉得他状態好不对,犹豫著叫了他一声:“沈烈……” “你到底怎么了?” 温少虞牙关咬紧。 別叫我,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本以为你只是討厌温少虞,可现在看来,连沈烈你也一样不喜欢。 甚至连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席之衍都比他更重要。 他变成沈烈还不够,他要变成席之衍。 不,不对。 他应该变成裴商。 温少虞一开始还在笑,后来一点都笑不出来了,他鬆开死死握住的拳头,往前走了一步。 越綾没动,但席之衍抓著她的手腕,硬是將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温少虞根本懒得理他,伸手在越綾的发尾摸了一下,讥讽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越綾后知后觉,他取走了那个红色的发圈。 在医院走廊上,他亲手鉤的发圈。 温少虞一步步走出话剧社,有人想开口叫住他,但看著他极其恐怖骇人的眼眸,愣是没敢开口。 直到走到门口,光滑的镜面上反射出他狼狈阴暗的脸。 那头红髮堆在他脑袋上,让他像个小丑,像个全世界最滑稽的笑话。 温少虞终於忍不住,吐出一口自嘲的热气,在踏出门外的一瞬间,把发圈扬手扔了出去。 第155章 你不是越綾,我不给你摸脸 “那么,我来总结一下今天谈话的重点和目的吧。” 沈珍珍一身奢侈品套装,妆容精致,唇角带笑,看向对面的三人。 “李助理,邓组长,张副组长,你们在植物院熬了这么久,仍然高不成低不就,人生大半的好时光都尽付流水,我都替你们亏得慌。” 她语气缓慢,带著浓浓的嘆息和蛊惑,饶有兴致地看著对方的眼神一点点鬆动下来。 “来我这里,来沈氏植科所,我会让你们得到应有的器重和待遇,从此走上人生的顶峰,一览眾山小。” 在谈判桌上,任何谈判技巧和心理战术都是次要,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就没有啃不下来的骨头。 毕竟人的骨头再硬,也硬不过堆成山的钱幣,信不过青砖红瓦的市中心別墅。 果不其然,三人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 “好,沈小姐,我们信得过你,愿意背水一战,跳槽到沈氏!” 沈珍珍露出意料之內的笑容,优雅倨傲,语气隱隱带出奖赏的意味。 “识时务者为俊杰,三位果然是行业里的佼佼者。”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我这儿正缺人手,如果三位能带一些植物院的研究人员过来,我必有重谢。” 李助理犹豫著问道:“沈小姐,您具体需要多少人呢?” 沈珍珍一字一顿,笑意盈盈:“多多益善。” 最好让新上任的越綾变成个光杆司令,看她还如何与她抗衡。 谈判结束,沈珍珍带著合同回到车上。 首战告捷,似乎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她微笑著对司机道:“去鎏金公馆。” 鎏金公馆,落座在海城最繁华富庶的地段,是海城有名的销金窟,从来只接待顶级富人和顶级美人。 简而言之,要想获得这里的通行证,要么砸钱,要么刷脸,门槛高得很。 与平时相比,今天的鎏金公馆格外热闹。 因为消失许久的温家大少温少虞,今天久违地现身了。 还染了个极其张扬耀眼的酒红色头髮,配上那张漂亮脸蛋,简直迷得人头晕眼。 舞池中央的水晶吧檯上。 温少虞曲腿坐著,面前摆了整整一排伏特加,在炫目的灯光下,酒液泛出冷津津的光泽。 光是看著都让人觉得喉管火辣,胃里灼烧。 温少虞端著酒,想起上次在游轮上,他因为欺负越綾,被裴商按著喝了满满几大杯的伏特加。 最后胃痛了好几天,几乎到了闻到酒味就反射性疼痛的地步。 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又来自討苦吃了。 没什么別的意思,就是心里难受,没办法缓解,乾脆就让身体难受。 难受到麻木,难受到再也想不起她就好了。 温少虞仰头把那杯酒灌了下去,后颈扬起,从下頜到喉咙再到锁骨的线条尤其漂亮,衬著他如玉的皮肤,简直勾得人流口水。 不远处舞池里,不少妖嬈火辣的女人都频频往吧檯那边看,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温少,请人家喝杯酒吗?” 一个穿著豹纹皮裙的女人扭著腰走到温少虞面前,直勾勾盯著他褪去妆容后如雕似琢的脸。 一个男人,怎么能生得这样细皮嫩肉,眉眼如画? 还那样有地位,有权势,如果能搭上他,哪怕只是露水情缘,那也是她赚了。 女人咽著口水,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摸温少虞的脸。 温少虞微微侧头,嫌弃地避开。 他生得好,连冷漠的样子也只让人觉得心痒。 女人挑逗道:“温少,给摸一下脸唄,我手软,会让你舒服的。” 温少虞看她一眼,眼睛里没有焦距,好像喝醉了。 “……你姓什么?” 居然理她了,女人瞬间兴奋起来:“苏!” “温少,我叫苏苏。” 然而温少虞喃喃自语:“苏……不姓越,不给摸。” 女人娇声哄他:“你喜欢姓越的呀?那我改名叫月月好不好?” 温少虞冷冷道:“丑八怪,你也配。” 女人:“……” 丑、丑八怪? 这也太伤人了,他长得好,她也不差好吧? 眼见女人露出愤怒委屈的表情,温少虞的眼神顿了一下,似乎陷入回忆。 他以前总爱说人丑八怪,还故意说了很多次。 他怎么这么贱? 怪不得人家討厌他。 温少虞自己把自己给想难受了,又是一杯酒灌下去。 酒意瞬间上脸,从脸颊红到了脖子,嘴边嘟嘟囔囔的,一直在重复说著什么。 女人凑近去听,发现他喊的是——“玲玲?” “温少,玲玲是谁呀,你的旧情人吗?” 温少虞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掐住眼前的人脖颈,杏眼眯起来,显出凶狠的恶意来。 “谁准你叫这个名字的?” 女人剧烈咳嗽著,眼里满是惊恐,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到了他。 “我、我没有,是您自己叫的……” 温少虞像被刺到了,一下子把她甩了出去,眼里满是懊恼。 艹! 艹艹艹艹艹艹! 他怎么这么贱,说好了不想,怎么又想? 他真是没救了。 温少虞冷著脸,不知是说给女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什么綾綾,跟我没关係,我一点都不在意。” 说完,他不管女人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自顾自往外走。 突然—— 他在舞池里看到一个粉色长髮的女人,那背影竟然有些像越綾。 温少虞瞳孔猛然一缩,反射性地抬手捂住了脸。 靠,他现在没戴口罩,也没化妆! 来不及思考,温少虞立刻转身藏到了吧檯下,狼狈慌张的模样把还站在原地揉脖子的女人嚇了一跳。 这、这又是怎么了? 掐完她还要来碰瓷是吧? 女人这样想著,猎艷的心思也没了,转头就想走。 然而温少虞突然闷著嗓音叫住她:“餵。” “有口罩吗?” 女人在身上摸了摸,坦诚道:“没有。” 她了两个小时画的妆,美得要死,戴口罩做什么,当然要露出来给人看啊。 温少也是,长了那么一张惊艷的帅脸,还要戴口罩,难不成还怕见人啊? 说来可笑,她居然真的猜中了温少虞的心思。 他现在是真不敢见人,甚至想把衣服撕下来捂住脸。 过了好一会儿,他腿都麻了,才试探性地直起身子抬头看了一眼。 那粉色头髮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越綾,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温少虞整个人都僵住了,后知后觉的羞耻和滑稽將他兜头淹没。 第156章 站著扔的发圈,跪著捡回来 温少虞从小就是个要脸的人,也知道自己长了张极好的脸。 因而经常恃靚行凶,顶著张人畜无害的面容,把人耍得团团转,破產又伤身。 或许是报应吧。 他从前有多张扬,现在就有多自卑。 仅仅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就狼狈地东躲西藏,连脸也不敢露。 实在太丟人了。 温少虞脸色难看得厉害,又一连干了好几杯酒,最后把酒瓶摔在地上,扔下一张空白纸票,转身就走。 沈珍珍老远就看到了他,却又因为发色不敢认。 直到在门口,他迎面撞上她。 “少、少虞,你的头髮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珍珍难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他消失了好几天,怎么找都找不到,没想到居然是去染头髮了。 还染了个跟沈烈如出一辙的红毛儿,又扎眼又张扬。 虽然挺好看,但在她看来,著实品味堪忧。 沈珍珍没忍住问道:“阿姨也同意让你染了吗?” 她明明记得周曼云管温少虞管得很严的,连穿衣打扮也要符合她的预期。 眼下他私自换了发色,怪不得不敢回家,不敢露面。 温少虞盯著眼前的人看了两秒,反应过来她是谁,一只脚下意识往前踢了一下。 嘖,想起上次她在医院骂越綾了。 有点想踹。 沈珍珍不知道他的想法,看他的眼神有点迷离,便关切道:“你喝醉了?” “我送你回家吧。” 温少虞懒洋洋地站著,没骨头似的,脸颊上还飘起酒渍浸染的酡红,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好啊。” 他乖巧的模样让沈珍珍恍惚了一下。 两人好像回到了从前,他还对她言听计从、万事以她为先的时候。 沈珍珍的心软了一下,下意识要去牵他的手。 温少虞却抬起那只手,轻轻摸了摸后颈,淡淡道:“走吧,珍珍姐。” 沈珍珍有点尷尬地收回手,温柔回应了一声。 “好,走。” 车上。 沈珍珍问:“少虞,你要去哪儿,送你回老宅吗?” 温少虞是真的有点醉了,脸红,眼下也红,瘫软在座位上,好像隨时要吐。 但他却说不想回老宅,也不想回自己的住处,一直闹来闹去,怎么都不安生。 沈珍珍无奈道:“別闹了,我今天忙了一天,很累,你乖一点好不好?” “你乖一点,我哄你开心,行不行?” 温少虞突然安静下来,眼神有些迷离。 “你要……哄我开心?” 沈珍珍笑起来,红唇张合,缓缓引诱。 “是啊,哄你开心,只要少虞开心,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医院照顾沈烈,在他身上费了太多时间,都忽略了温少虞。 趁此机会,她要好好安抚安抚他,重新拉近两人的距离。 鸡蛋分开放在两个篮子里,才不会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珍珍打得一手好算盘,也坚信温少虞不会捨得拒绝自己。 果不其然,他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她身上,黏稠的,朦朧的,仿佛也变成了鉤子。 白皙的手指缓缓向前伸,似乎要摸她的脸。 沈珍珍始终笑著,眼神里带著鼓励。 然而下一瞬,温少虞的手从她脸侧穿过,一把按在了方向盘上,猛地向右打死。 沈珍珍嚇了一跳,立刻把住方向盘,稳住车子,语气里忍不住带出怒意。 “少虞!你闹得过分了!” 温少虞把脸埋在手臂里,来回蹭了蹭,语气也闷闷的,听起来跟撒娇一样。 “珍珍姐,你不是想哄我开心吗?那就跟我一起去一个地方。” 他露出这副模样,沈珍珍的心又软下来,想了想晚上没什么其他安排,就答应了。 “好,去哪儿,我陪你。” 温少虞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前方:“海城大学。” 海大,话剧社门前。 “都关门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沈珍珍一头雾水,晚上风挺凉的,她只穿了薄薄的上衣短裙,这会儿忍不住拿手搓了搓胳膊。 温少虞穿著外套,却也没说要把外套脱给她穿,只是自顾自地打著手电筒,弯著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沈珍珍皱眉:“你在找什么呢?” “现在天太黑了,明天再找好不好?” 温少虞头都没抬,只说:“必须现在找到。” “这么重要?” “嗯。” 温少虞彻底喝醉了,反而不觉得丟人了,真心话一句一句往外冒。 “很重要,必须找到……” 沈珍珍心下一动,带著点雀跃问道:“是要送给重要的人的吗?” “嗯。” 看样子应该是送给她的。 怪不得大晚上的,非要带著她一起找。 沈珍珍立刻高兴起来,也打开手电筒道:“你一个人得找到什么时候啊,我来帮你。” 温少虞看她一眼,理所当然道:“当然要帮我。” 不然带你来干什么,兜风醒酒吗? 无聊。 沈珍珍却没get到他的意思,还以为自己猜对了,丟失的那件东西真的是送给她的,立刻兴致勃勃地找起来。 温少虞还给两人划分了区域:“你找那边,我这边。” 沈珍珍看著自己这边又黑又密的灌木丛,不由抽了抽嘴角。 算了,看在那东西是送给她的份上,她找! 晚上十一点,海大一片漆黑,万籟俱寂。 温少虞和沈珍珍还在找。 沈珍珍腰都要断了,眼睛也要看瞎了,手臂和小腿上被咬出一串蚊子包,满身怨气几乎要变成实质。 温少虞也真是的,东西既然是送给她的,也不知道爱惜一点,还给弄丟了。 等下她收礼物的时候一定要表现得不那么开心,让他长长记性,下次谨慎些。 正这样想著,沈珍珍忽然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眸中一喜。 “找到了!” 然而她拿起来一看,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礼物,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红色毛线发圈。 “这什么垃圾?” 她嫌弃地隨手扔出去,一转头,看到温少虞站在黑暗中。正一脸阴沉地看著她。 “捡回来。” 第157章 要么站著喜欢她,要么跪著喜欢她 沈珍珍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回神之后便觉得离谱。 “我是听错了吗,少虞,那不过是一个发圈而已,没用的垃圾,丟了就丟了,你还让我把它捡回来?!” 温少虞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原先还浸润著醉意的眼神此刻又冷又凶,红髮在黑暗掩映下,竟显出些许嗜血的疯癲。 好像某种被压抑许久,而后突然失控的野兽。 “我说,把它捡回来。” 眼前的温少虞突然变得好陌生,好可怕。 沈珍珍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手指揪紧衣角,最终还是忍让著,把那个该死的发圈捡了回来。 “给你,可以了吗?” 她语气里怨气衝天,温少虞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他把发圈捧在掌心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眸中的凶狠一点点褪去,变成委屈和无奈。 说好了不在意,说好了不再想,结果不到半天时间,他还是认命地滚了回来。 温少虞久久地凝视著发圈,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 他是真的栽了。 玉皇大帝来了都救不了他。 他这辈子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站著喜欢她。 第二件,跪著喜欢她。 反正无论站著跪著还是趴著,都得喜欢她。 想通了一些事之后,人就会变得从容一些。 温少虞小心翼翼地把发圈擦乾净,收进衣服口袋,转身往车上走。 沈珍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这就走了?!” 温少虞回头:“不然呢?” “你要在这儿睡啊,那祝你晚安。” 沈珍珍:“……” 谁要在这儿睡啊?她的礼物呢? 找了这么半天,腰也断了,眼也了,还被蚊子白白叮了几个小时,他就这么走了? 沈珍珍忍著怒火,拦住温少虞。 “你把我的礼物弄丟了,不准备补偿我吗?” 喝了太多酒,温少虞这会儿头疼得厉害,只想赶快带著发圈一起回家洗澡睡觉。 闻言他不耐道:“什么礼物,你在说什么?” 沈珍珍指著那一大片灌木丛,有理有据:“你不是把准备送给我的礼物弄丟了吗?” “眼下还没找到呢,你就要走了?少虞,我虽然宠著你,但我也是有脾气的!” 温少虞缓缓拧眉,觉得沈珍珍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他什么时候说要送她礼物了? 本来就是过来找发圈的,带上她不过是多个帮手而已,要不要脑补这么多。。。 “不好意思啊珍珍姐。” 沈珍珍看到温少虞冲她笑起来,即便是道歉,也没让人听出多少诚意。 “我要找的东西已经找到了,至於你的礼物……” 温少虞顿了顿,从树上折了一枝递过去:“这海棠开得不错,送给你,今晚好眠。” 沈珍珍:“……”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沈珍珍手上捏著那枝蔫了吧唧的海棠,一抬头只能看到温少虞越走越远的背影,气得脸色渐渐扭曲起来。 她猛地把砸在地上,瓣落了满地。 温、少、虞,他居然敢耍她! 找了半天明明除了一个烂发圈什么都没有,他还说找到了,找到个屁! 他分明是故意戏弄她,害她白白浪费了一晚上时间。 沈珍珍几乎要气死。 然而下一瞬,她看到温少虞在自己头上抓了一把头髮,用发圈扎成一个小啾啾,还颇为满意地拿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沈珍珍顿时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的,温少虞是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有很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 他把一个別人丟掉不要的烂发圈捡回去,就已经足够她震惊了,可他现在居然还把发圈扎在了自己头上。 究竟是他疯了,还是她眼出现幻觉了?! 温少虞到底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问题温少虞自己也很想知道。 他想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是因为他笨,不开窍,纯粹是因为他想著想著,就开始跑偏想越綾。 想她冲他笑,想她闭著眼睛睡觉时侧颊盈起的脸颊肉,想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护著席之衍,而他赌气取走了发圈。 然后……就想不下去了。 温少虞烦躁地来回抓挠头髮,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非要赌气。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裴商如何,席之衍又如何,只要不阻拦他靠近越綾,他就可以忽视掉他们。 但这样对待越綾是千千万万不可以的。 眼不见她,他的心只会更烦。 她不理他,他就要浑身不適胸闷气喘上呼吸道梗阻了。 就像现在这样。 温少虞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著天板,手上套著发圈,贴著心口,感觉心臟都要跳不动了。 好想她。 想听她说话。 他真的没办法跟她赌气了,他明天就要去把人哄回来。 第二天一早。 温少虞就早早来到了话剧社,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昨天那场闹剧还清晰留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他们害怕沈烈再次突然发火,同样也好奇他这么早过来的目的。 温少虞轻咳一声,道:“昨天犯了点浑,嚇到大家了,別介意。” “没、没事的沈社长……” “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嘛,我能理解的,理解的……” “吃醋嘛,我懂……” “男人,活著就要爭一口气,就算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不能落了下风!沈社长,我支持你小发雷霆!咱绝对不先低头!” “……” 温少虞拍了拍他肩膀:“好志向,以后你就这么干吧。” 男生挠了挠头:“那你呢,沈社长?” “我?” 温少虞笑了笑:“我不爱发雷霆,所以我还是想问问,越綾去哪里了?” 男生:“……” 眾人:“……” 第158章 咦!你好像真的是天才! 四周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温少虞挑挑眉,虽然还在笑,但语气显然已经不耐。 “跟我说说,她去哪里了?” 男生本来跟沈烈关係不错,平时也经常一起约著打球聚餐,平时的相处也比较隨意。 可眼下看著面前人的眼睛,他竟然感觉到些许被震慑的凉意,那是以往的沈烈从不会露出的眼神。 男生不自觉收回了揽著他肩膀的手,语气也变得磕绊起来。 “植、植物院,那边好像出事了,所以越綾被紧急叫过去处理了……” 植物院。 “事情就是这样的,仅仅一个晚上过去,李助理、邓组长、张副组长就同时递交了辞呈,还带走了手下整整三个大组的研究员。” 副院长满面愁容,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汗,脸皱得像个大號苦瓜,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即將到来。 “綾院长,现在该怎么办啊?人手极度不足,多个合作项目都要紧急叫停,这样下去,咱们会撑不过去的!” 植物院虽然最早是从海科所分支出来的,但已经独立运行很多年,跟多方机构都有合作,自负盈亏,从未出过差错。 眼下闻院长刚走,新院长刚刚上任,就出现大批研究院被挖走的情况。 明显是有人覬覦这块肥肉,要趁机夺走他们手中的项目,踩著他们往上爬。 真是用心歹毒。 副院长忍无可忍,在心里狂骂脏话。 可眼下即便他们知道这中间有阴谋,也没办法去查明,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人手短缺的问题。 合作项目涉及珍稀植物的扩种以及新品类的培育,对研究人员的个人素养和基础水平要求极高。 想隨便拉几个人来充数,那是万万不可以的,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 可不找人不行,找不到正確的人也不行,这完全就是一条死路。 根本就无法可破啊! 副院长实在没招了,一边擦冷汗一边问道:“要不……咱们把闻院长叫回来,请他来主持大局?” 越綾摇摇头:“他已经不在国內了。” 闻季安临走前亲口跟她说的,他要去国外验证一些事情,可能很快回来,也可能要很多年才能回来。 虽然不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但越綾知道那对他很重要,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她不想麻烦他。 副院长听完,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那怎么办?!” 他们不会就要就此倒闭,关门大吉了吧? “淡定。” 越綾在他晕倒之前强行把他控住了:“你需要的不是闻院长,是我。” 副院长一脸狐疑:“?你?” 越綾点头:“种东西嘛,我最擅长了。” 副院长本来还以为越綾是在吹牛。 然而在看到她將所有培育项目全都接过去,综合在一起重整扩培方案的时候,整个大脑都要宕机了。 “金鯨,嗜酸嗜水,在生长过程中会不断释放出铁元素,而铁元素正是塞壬藤生长所必需的。” “除以之外,塞壬藤释放的致幻毒素不仅对金鯨毫无形象,其中富含的高浓度促生长因子还会反哺金鯨,加速金鯨的生长。” “將这两种植物联合培育,会將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资源浓缩到原来的四分之一。” “同样的,魔鬼莲和海菩提也有类似的反哺关係,也可以进行联合培育。” “还有硫礁葵,共鸣草,珊瑚灵芝……” 副院长目瞪口呆,弱弱伸出手来打断。 “稍等一下綾院长,我能提一个问题吗?” 越綾立刻坐直身体,点头:“可以啊,请说。” “您刚刚说的那些,包括金鯨嗜酸释铁,魔鬼藤促生长因子这些……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我们还並没有研究到这里啊!” 正因为研究资料不足,所以才需要大量的研究员联合协作,通过稀缺的文献资源慢慢摸索、试验出培育方式。 可被越綾这么一说,怎么就显得那么简单呢! 她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植物属性? 难不成在这之前,她就已经私下里做过很多实验研究了吗? 对此,越綾表示他实在想太多了:“我没做过实验。”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些的?” “生活常识。” 当然不是人类的生活常识,而是人鱼的生活常识。 副院长:“……” 会议室里一眾从开头懵逼到结束的研究员:“……” 宝宝,你的生活常识和我们的生活常识好像不一样。 为了验证越綾说的那些话,副院长亲自操刀,带领一眾研究员泡在实验室里整整一个上午。 各种药剂和试管都要抡飞了,实验器具也要往外冒出火星子,然而最后得出的实验结论再次令他们大吃一惊。 居然真的都是对的。 金鯨嗜酸释铁,塞壬藤释放促生长因子……每一点都有实验数据来佐证。 实验室里鸦雀无声,只有来不及平稳下去的粗重呼吸声。 研究员们看向副院长,副院长同样也看向他们。 在彼此眼中,他们已经不是昔日的同事和师长,而是一篇又一篇的超高含金量论文。 创新点和实验成果太多了,在此对比下,连nature和sci都显得不那么够格。 眾人用一个上午做实验论证,又了整整二十分钟平復心情,最后才齐齐返回会议室。 可会议室里却没有越綾的身影。 “?綾院长人呢?” “在哪儿!在培育园里!” 眾人又急急忙忙往培育园里赶。 只见他们掐头去尾培育了整整两个月都毫无动静的凝霜,已经在越綾手下,开出了第一朵苞。 叶是浅银色的,顺著脉络延伸出来的纹类似雪在显微镜下的形状,清泠优美,故而得名。 而越綾正站在它旁边,用笔在笔记本上记录著什么,侧脸表情很认真。 光晕从她莹润的鼻樑跳跃到苞上,枝微微摇晃起来,若有若无地往她的小腿上蹭。 和谐,又浓密充满依恋的模样。 做好第一次开记录后,越綾收起笔记本,用指腹在苞上轻轻点了点。 夸奖似的,枝摇晃的幅度比之前更大了。 以副院长为首的一群人如果说之前还只是震惊的话,现在亲眼看到越綾培育植物的场景,那就真的可以称得上心神惧震了。 原以为人家是空降的瓶,没想到是他们看走了眼,这分明是天生的植物学家。 第159章 我听话啊!我一直都很听话! 本以为这次要栽了,没成想新院长力挽狂澜,以一抵百,他们好像又不用倒闭了。 但与此相对的是,越綾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中,连续好几个小时待在培育园里没出来。 话剧社。 沈烈和越綾都不在,连空气都仿佛静默下去了。 杨嘉坐在沙发上,无聊得直嘆气。 直到视线里出现一个黑色头髮的大帅哥,冲她微微点头,开口时嗓音沙哑,但音色意外地好听。 “打扰,我想找越綾,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杨嘉此刻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整个人如临大敌。 我靠,江陆居然找上门来了! 不行,不能告诉他,不然他又要缠上越綾。 杨嘉转了转眼珠,摸著下巴假装苦思冥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抱歉,我也不知道越綾在哪里。” 江陆还没说什么,不远处电脑前坐著的男生突然抬起头,露出一脸助人为乐的老实人表情。 “嘉姐你找越綾啊,她在植物院呢!” 杨嘉:“……” 江陆轻笑:“谢谢。” 说著,他转身离去,高大的身躯包裹在黑衣里,显得很空荡,似乎清瘦了不少。 杨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坏她事的臭小子,那臭小子还在对著江陆离开的背影发痴。 “小哥哥好帅啊,我们给子就喜欢这种阳痿相的,腿又长腰又细,感觉超带劲。” 杨嘉:“……” 她冷冷道:“放弃吧小给子,人家直的,你没机会。” 江陆这个时候其实不该出院,但他有点等不住了,很想来见越綾一面,哪怕…… “哪怕你不想见我,我也要来。” 江陆皱起眉,看向前方抢先说出他心里话的人。 戴著口罩的红毛儿男大,正是温少虞。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越綾出来,便只好进去找人,结果越綾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拎著锄头继续往里走。 温少虞只好再次將人拦住:“我知道,我昨天我惹你生气了,你不想见我。” “但哪怕你不想见我,我也要来。” 越綾拿锄头抵著地面,抬眸看向眼前的人:“那你想做什么呢?” 温少虞把毛线发圈拿出来,递到越綾眼前,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这个,你还要吗?” 越綾甩了甩脑后的马尾,语气轻快:“没关係,我有新的了,你想收回的话就拿回去吧,不用给我……” “我没有要收回!” 温少虞急了,整个人几乎跳起来。 越綾皱起眉,不想要收回吗? 可昨天他分明很粗暴地把发圈从她头髮上扯下来,她都觉得有点痛呢。 对著越綾纯澈的眼睛,一向巧舌如簧的温少虞居然连一句狡辩的话都想不出来。 彆扭半晌,他才把发圈摊平给越綾看。 “我没有要收回,我只是……拿回去稍微加工了一下。” 越綾低头去看,只见发圈上多了一朵樱,鉤织得很栩栩如生,跟话剧社门口那株开得纷纷扬扬的樱树一模一样。 她诚恳地评价:“挺好看的。” 温少虞一喜,把手掌往前递了递:“那你还要吗?” 越綾想了想,然后摇头:“不用了。” 本来就是他硬塞给她的,万一下次他又发疯想要回去怎么办? 有爭议的东西,乾脆就不要。 温少虞脸色一白,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 “你撒谎!” “……” 越綾尷尬:“好吧,有一点。” “你昨天不该打人,席之衍也不该动手,但他好歹听我的话停下来了,你又不听我的……” 温少虞急忙道:“我听啊!我一直都听啊!” 越綾见他好像真的很著急的模样,將信將疑地问:“真的?” “那我要你现在转头回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温少虞:“……” 眼见她又要拎著锄头离开,温少虞实在有点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拉住她手腕,要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 不管了,就算走也要抱一下再走! 这一晚上他都快把自己折磨疯了。 温少虞握著越綾的手腕,不管不顾把头往下埋。 谁知他根本没碰到香香软软的越綾,反而一头砸进男人坚硬的后背,砸得他鼻头髮酸,险些没掉下眼泪来。 “艹,我的鼻子……” 来不及拿手去揉一下,温少虞一睁眼就看到一个男人横插在他和越綾之前。 他硬是把他挤开了,而后抬手抱住了越綾,把头埋在她温热的颈窝。 这明晃晃的骚操作震惊得他原地愣在当场。 不仅是他,越綾自己也愣住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直到男人开始用脸去蹭她的脸,一副想念到不行的癲狂模样,她这才如梦初醒,疯狂挣扎起来。 “江陆!你把我鬆开!” “江陆!” 江陆不开口,也不回话,只管抱她,布满针孔的右手背轻轻按在她后脑,把人往自己怀里压。 越綾拼命拿手去抵住他胸口,可惜没什么效果。 直到暴怒的温少虞扑上前来,鼓起青筋的手拎著江陆衣领,一拳打在他苍白的侧脸上。 “我艹你大爷,你他妈疯了是吧?!” 江陆硬生生挨了温少虞充满怒火的一拳,半边脸都肿了,嘴角也被打破了。 他皱皱眉,冷静地偏头吐出一口血来。 温少虞一点都不解气,立刻扑上去再打。 他跟江陆认识十几年了,自然知道他哪里最脆弱。 每一拳都专挑他脆弱的地方下手,怎么疼怎么来,怎么重怎么来。 江陆还了几下手,发现眼前这人似乎对自己很了解,甚至知道他右边肩膀受过伤,还断过左腿,每次都往他陈年旧伤上打。 这样熟悉他的人,除了那一位,他也想不出第二个。 江陆於是不再还手了,甚至在男人逼近的时候,提起唇角冲他笑了一下。 不是挑衅,也不是求饶,是对待相识多年的老友的笑容。 温少虞拧紧浓眉,硬生生停住了拳头。 江陆淡淡道:“不打了吗?” “那就让开,我不是来找你的。” 第160章 为了越綾,兄弟鬩墙 妈的,他还敢说? 温少虞气得漂亮的脸蛋都扭曲了,恨不能把江陆的脸皮撕下来,放在地上摩擦! 这不要脸的臭男人,居然敢截胡越綾和他的抱抱,他真是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眼见他又要打,越綾无奈道:“沈烈,別打啦!” 席之衍不好惹,江陆更不好惹啊。 他倒好,专挑自己惹不起的人揍,还揍得这么狠,江陆脸都要给他打成熊猫了。 听到越綾的声音,温少虞显而易见犹豫了一下。 江陆见状凑到他面前,歪了歪脑袋:“沈烈?” “……” “沈烈?” 他一连叫了两遍,温少虞被他叫得脸色越来越冷,几乎要掉下冰渣子。 “不想死就给我闭嘴。” 江陆轻轻哼了一声,擦掉衣领处的血跡,顶著一张鼻青脸肿的脸走到越綾面前。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温少虞立刻抓住他胳膊:“你还敢凑上去?” 江陆好声好气:“我不做什么,只是说两句话。” “你如果再阻止我,我可不能保证我会说出什么,做出什么。” 温少虞不跟他废话,直接站到越綾身边,抱胸看著他。 他不是要跟越綾说话吗,行啊,那就让他说,当著他的说。 他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好话。 见他这样,江陆也不在意,在意也没什么用,他又打不过他。 他只看著越綾,眼睛里有控制不住的情愫一点一点满溢出来,將他破相的脸都染得有些可怜。 “綾綾,对不起。” 越綾不看他,语气有些冷淡:“我不接受,你走吧。” 江陆脸色更白了一点,音量反而越来越小。 “对不起。” 越綾这次连话都不想说了,乾脆別过脸,眼不见心不烦。 温少虞在一旁听得抓心挠肝得难受。 他虽然知道越綾失踪的那段时间是和江陆在一起了,但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是不知道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需要他一个劲儿的道歉,还把越綾这么好脾气的姑娘惹成这样? 该不会……他欺负她了吧?! 温少虞咬牙骂了一句脏话,偏头去看越綾:“他对你做了什么,你说,我给你出气。” 越綾皱眉:“没有,你別添乱……” “你只管说!我他妈弄死他!” 越綾:“……” 说什么啊! 她反正不好意思说! 而且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他只是每天犯病跑到她床底睡觉而已。 温少虞没办法,又不好逼她,只好顶著一张要杀人的脸去问江陆: “你对她做了什么?” “事关女孩子的声誉,我劝你最好不要乱讲。” 江陆捂著胸口咳嗽两声,眼睛里溢出点笑意:“但我和她之间,確实发生了一些事。” “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温少虞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江陆看他这样,只觉得痛快。 要不是他多管閒事带走越綾,他和越綾根本不会分开这么久。 他会跟她道歉,把她哄回来,两人继续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人能插足,也没有任何人能打扰。 一切都是因为他。 江陆表情没什么变化,然而心里已经快要气死,冷白的侧脸上都漫起一片红。 他故意刺激温少虞:“这是我和綾綾的秘密,我不告诉你。” “你自己不是也有秘密吗?你的秘密就在你的口罩……” 温少虞突然上前,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越綾的视线。 “是啊,我有秘密。” 他坦然承认,眼睛驀然弯起来,露出一个讥讽的笑:“你没有吗?” “调香师?” 江陆脸色微微一变。 越綾听不到这两人在说什么,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只觉得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明明刚刚还打成一团,现在就又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认识多年的好兄弟呢。 她还有一堆工作要忙,不能在这儿耗下去了。 江陆和温少虞默默对峙许久,无奈地发现他们好像並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我有你的把柄,你也有我的,摆在眼前的选择无非就是两个。 第一,忍著点,两人共存。 第二,忍不了,他们抱团一起死。 都是成年人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江陆最先后退一步,紧跟著温少虞也退了一步,两人同一时间往越綾的方向看去。 而那里空空如也,早已经没有了越綾的身影。 培育园內。 研究员將跟过来的两人拦住,公事公办道:“抱歉,两位不能进去。” 江陆抢先道:“我知道你们缺人手,我可以帮忙。” 研究员將信將疑:“不好意思,我们需要的是有经验的培育人员,您……” 江陆:“我有经验,我有三层房,曾经独立培育出过新品种,这是我的资料和证件。” 温少虞眼睁睁看著早有准备的江陆把一沓资料递过去,眉心都拧成死结。 失策了,这心机男。 心机男最终还是得到了通行证,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换好衣服,往培育园內部走去。 温少虞烦躁地扯了一把头髮:“我不能进?” “您也有相关的培育经验吗?” “……” 温少虞冷著脸:“没有,但我有……” “没有的话不能进去,只能在玻璃长廊外观看哦。” 一堆的国际大赛奖盃和含金量比金矿还要高的设计作品…… 温少虞面无表情,在犹豫自己把人打晕之后强行进去的可能性。 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越綾的院长位置还没有坐稳,他不能给她惹事。 既然进不去,那他就在一旁守著她。 温少虞沿著长廊往里走,终於隔著玻璃看到了越綾和江陆。 越綾是个乖宝宝,从头到尾只顾著做自己的事,不理江陆,江陆几次想搭话都失败了,默默跟在她身后。 温少虞的心软软的,在看到越綾因为翻土被磨得通红的手掌时,又被刺了一下。 植物院的人都是死的吗?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干? 她细皮嫩肉的,哪能受得了这种罪? 江陆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著眉抢走了越綾手里的锄头,开始闷头锄地。 温少虞皱眉离开了一趟,十几分钟后又回来了,手里还拿著一团毛线。 他也顾不得什么洁癖不洁癖了,隨便坐在地上,拿起鉤针就开始给越綾鉤手套。 第161章 会议推迟,总裁要种地 短短半个小时內,江陆的助理已经接到了不下十个电话。 现在正在接第十一个。 对面的人语速很快,一听就知道十万火急,似乎下一秒就要抓狂。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江少还还还还还还不准备不回来吗?!” 林涛无奈地捏住眉心:“……先推迟吧,江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林涛看一眼培育园里正把锄头抡得起飞的江陆,语气十分复杂。 “……种地吧。” “什么???林助理你开玩笑的吧?” 林涛木著脸,心说別问他,他自己也都沉浸在震撼里没缓过神来呢。 江陆虽然也种,但他一向只负责育种和栽种。 成活之后,其他脏活累活都是交给佣人做的,毕竟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敢让这位身娇肉贵的大少爷亲力亲为。 眼下他不仅要顶著烈阳劳作,脸上还带著被人赤手空拳揍出来的淤青伤痕,脚踏黄土背朝天,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 关键他还不是那种身强体壮的人。 前段时间肺炎才刚刚好,现在走急了路还喘,还用那么大力气抡锄头,他都怕他把自己抡晕在地上。 就算他真晕倒了,那位越綾小姐估计都不会看他一眼。 可悲啊。 江陆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虽然身体上累,但一转头就能看到越綾,隨手抓一把空气,里头浸润的也都是她好闻的味道。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越綾一直忙著在本子上记录数据,却还时不时能察觉到某人如影隨形的视线,一定落在她身上,甩都甩不掉。 她不禁有些不耐,抬头看过去,正对上江陆的眼睛。 漆黑的,婴儿直又长又密,察觉到她视线的一瞬间,便弯起薄唇,奉上一个特別开心的笑容。 “綾綾,你看我了。” 越綾非常无情:“你好丑。” 江陆立刻不笑了,抬手摸了摸脸。 被打过的地方现在还是肿的,唇角破了,眼尾也青了,应该是不太好看。 他抬手遮了遮伤处,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这样有好看一点吗?” 这样虽然看不到脸了,但越綾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因为抡锄头而红起的掌心,指根下甚至被磨出了水泡。 明明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她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来吃这种苦,完全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她又不需要他帮忙,他在这里明明只会碍眼。 “你走。” 越綾赶他。 江陆唇角抿著,头也低下来,太阳光下,他露出的脖颈白皙纤秀,清瘦的锁骨好像要从衣服里支愣出来。 他又开始道歉:“对不起。” “我知道你生气我偷偷睡在你床底这件事,你给我个机会,我可以解释的……” 越綾冷冷道:“那你现在解释。” “……” 江陆眼神闪躲著,就快要把“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那样做完全就是出於本心”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越綾都气笑了,心说自己就不该给他机会。 这人根本就没有什么苦衷,他就是故意的。 越綾冲他伸出手:“你快走,我这里不需要你,另外把锄头还给我。” 江陆不言不语,只默默抱紧那把锄头,默默锄地,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越綾真是拿他没招,乾脆把他当空气,自己去做自己的事情。 与此同时。 玻璃长廊內。 温少虞一边全程视奸著培育园內的两人,一边加速鉤织,鉤针在他手下快得简直要出现残影。 不远处。 有几个女性工作人员聚在一起,一边假装討论正事,一边偷偷摸摸去看温少虞那张只露出眉眼就知道肯定很帅的脸。 今天阳光很好,温少虞穿著符合沈烈人设的宽t牛仔裤,两边尾指和食指上都戴了戒指,手指比女孩子还要纤细,指尖泛出粉色。 光晕跳跃在他弯曲卷翘的睫毛上,皮肤白得仿佛要透光。 再加上优越的高眉骨高鼻樑,口罩下紧致立体的小脸,简直是一道靚丽的风景线。 谁能拒绝在工作之余欣赏欣赏帅哥呢? 还是一个会鉤织的帅哥。 最关键的是,他的鉤织手艺真的超他妈好!短短时间內就鉤出了超级精致好看的手套,护腕,还有帽子。 女人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 几个女孩子互相推搡著,走到温少虞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帅哥……” “你的手艺真好,能卖给我们吗?” 温少虞正在给护腕做最后的收尾,用牙齿把线咬断,然后把一堆成品通通抱在怀里,看向几人。 “……不可以。” “一个都不行吗?我们真的很喜欢很想要……” 温少虞一边绕过几人,一边非常冷漠无情地丟下一句话。 “一个都不给,我要留给女朋友。” 女孩子们先是目瞪口呆,隨后眼睛里开始迸射出粉红泡泡,满脸都写著“我磕到了”几个大字。 这踏马也太宠太甜了吧! 好不容易才把难缠的守卫弄走,温少虞捧著一堆东西走进培育园。 结果隔著老远就看到江陆蹲在地上,一步一步磨蹭到越綾身边。 可能真的太累了,越綾靠著柱子睡著了,眼睛闭著,脸蛋雪白,在光下甚至能看到细小的绒毛。 江陆一开始只是蹲在一边静静看她,可空气里她的香味越来越浓,那张温软的脸蛋也越来越蛊惑人心。 他不由自主越凑越近,越凑越近,直到…… 温少虞大步走来,一脚將他踹倒。 “嗯……” 江陆毫无防备,被踹得仰躺在地上,抬手捂住灼热的眼光,在间隙里看到温少虞又冷又躁的一双眼睛。 似乎很想把他弄死。 江陆咳了两声,慢腾腾撑著地面坐起来,语气平淡:“你今天打了我五拳,踹了我两脚。” “还没解气吗?” 温少虞冷笑:“没弄死你都算我日行一善了。” 江陆似有若无地掀了掀唇角,语气別有深意:“那我要谢谢你了,兄弟。” 温少虞突然上前,扯住他衣领,眼睛危险地眯起:“別他妈这么叫。” 江陆被揪得不舒服,眉毛拧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 “你小声一点,綾綾睡得浅,她会听到。” 第162章 在这种纯粹的萌物面前 温少虞瞳孔一缩,本能地抬头看了越綾一眼,鬆开了扼住江陆脖子的手。 江陆捂著脸,闷闷地咳嗽了几声,那声音又重又凶,好像要把肺从胸腔里咳出来一样。 温少虞忍不住落井下石,讥讽道:“你也真是虚。” “嗯。” 江陆毫不反驳,只是拿手按了按胸口:“多亏你上次在医院里拿枕头捂我,把我捂出肺炎了。” 温少虞脸上一点羞愧都没有,甚至义正言辞地反讽了回来。 “那你还不在医院里待著吊命,跑这儿来当什么舔狗?” 江陆又去看越綾,语气突然阴鬱下来。 “你把她抢走了,我要是能坐得住,那我就真的跟死人没什么区別了。” 温少虞一看到他露出那种直勾勾的、仿佛野狗盯著肉骨头的眼神,就忍不住发自內心地嫌恶起来。 说实在话,江陆在他眼里就是个疯子,他心理不正常,他有病。 他寧愿跟裴商碰上,也不愿意跟他纠缠不清。 两人不愧有著十几年的交情,光是看他一眼,江陆就能知道他心里在想著什么,兜头泼下一桶凉水。 “別想了,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裴哥如果回来了,你跟我都要出局。”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拧紧眉毛,面露不虞,显然都被戳中了肺管子。 温少虞心里不服气,冷冷道:“出局的是你,別忘了,她现在最討厌你。” 江陆脸色白了一白,不甘落后道:“她是討厌我,但我起码在局里。” “而你呢,你在局里吗?从头到尾陪在越綾身边的不都是沈烈吗?” 此话一出,温少虞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他,杀意一点点被挤进薄凉的空气里。 这是他最大的痛点。 江陆即便再被越綾厌弃,他在她心里也是有姓名的。 不像他,他目前拥有的、没拥有的,都是属於沈烈的,喜怒哀乐、爱恨嗔痴都只能顶著沈烈的名字。 温少虞自己都觉得可笑。 明明几天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想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偷梁换柱,彻底夺走越綾身边的位置。 可是现在,他每一秒都比上一秒还要更后悔,更煎熬。 看著温少虞终於失去了表面的镇定,一点点显出痛苦来,江陆心里终於出了一口恶气。 他捂著刺痛的胸口,一点点走回越綾身边。 也不做什么,就这么一眼不眨地看著她,似乎要把缺失的这些天都补回来。 温少虞一开始还在emo,后来看到江陆那臭不要脸的又把自己的爪子往越綾脸上伸,他实在忍不住了。 “……你他妈滚远点,少碰她!” 江陆只看著越綾,语气透出心疼:“脸晒红了。” 温少虞愣了一下,抬眸去看越綾的脸。 果然有些红,日头太毒了,她皮肤又嫩,这样下去肯定会晒伤。 对了,他还有帽子。 温少虞於是不再管江陆,把自己鉤的遮阳帽戴到越綾头上。 越綾头很小,帽子松松垮垮的,不会热,又能正正好遮住她眉眼,在脸蛋上投下一圈阴影。 温少虞又拿手调整了一下,把她细碎的长髮拂到耳后,露出白嫩细致的耳垂。 江陆本来只是在一边看,后来也忍不住凑过去,第一视角欣赏戴上新帽子的越綾。 帽子是很嫩的波波紫,很难驾驭的顏色,但衬得越綾脸蛋又小又白。 安静睡著的模样格外乖巧可怜,眼尾略微上翘,恰到好处的眼尾沟又媚又俏,完全是美和萌的结合体。 温少虞和江陆同时愣在原地,在这种纯粹的萌物面前,一切emo、猜忌、竞爭、对抗都要靠边站。 多看几眼就是大赚特赚。 温少虞一边喉咙滚动,一边忍不住动手给越綾理了理髮型,然后拿出手套给她戴上。 他动作又轻又小心,因为莫名的激动和亢奋,眼睛亮得嚇人。 江陆一开始只是皱眉看著他的动作,后来看到温少虞一点点装扮越綾的模样,也忍不住心念一动。 他偷偷从温少虞怀里抽走了护腕,往越綾白皙的手腕上戴。 温少虞:“……???” “那他妈是我的!” 他怒气冲冲把自己的护腕抢回来,死死瞪著江陆。 江陆默然片刻,然后作势要把越綾叫醒,以此来威胁温少虞。 要么一起,要么谁都別想继续。 温少虞简直要被他气死,对峙半晌,他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护腕扔了过去。 江陆十分有礼貌地冲他道谢。 “谢谢。” 温少虞烦得要死:“去死吧你。” “……” 江陆並不在意他的辱骂,认认真真挑选了一个最好的位置,给越綾戴上护腕。 如此,帽子、手套、护腕便凑成了一套。 越綾浑身上下都是粉紫粉紫的,跟要上舞台打歌的超人气女爱豆似的,別提多萌多可爱。 温少虞和江陆两人同时吸了一口凉气,又同时拿出手机,同时冲对方露出极度不悦的眼神。 温少虞:“你滚,我要先拍。” 江陆:“凭什么?” “就凭帽子手套还有袖套都他妈是我做的!” 江陆:“……” 说真的,他和温少虞认识这么多年了,可一想到他抱著毛线团库库鉤帽子的场景,还是觉得特別幻灭,特別违和。 印象中,他对沈珍珍也完全没有做到这个份上。 注意到他的眼神,温少虞轻蔑一笑,反唇相讥:“別露出这么没见识的眼神,你不也一样吗?” “堂堂江家少爷,抱著个锄头跟傻逼似的在那儿锄地,你以为你正常到哪里去了吗?” 江陆:“……” 最终还是江陆妥协了,让温少虞先拍,他拍完他再拍。 温少虞先是戴著口罩拍了一张,隨后又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越綾,把口罩扯了下来,又拍了一张。 那是他和越綾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合照。 他不是沈烈,他是温少虞。 温少虞看著那张照片,心里有苦涩和不甘一点点瀰漫上来,在舌尖积聚成苦涩的味道。 仅仅是一张照片而已,他都要这样偷偷摸摸。 他为什么就不能用真面目来面对越綾,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呢? 第163章 这一次,他要什么,我给什么 医院內。 “沈小姐,温少的身体已经恢復得差不多了,但因为您之前坚持使用的精神药物…” 医生说著,突然感受到沈珍珍看过来的视线。 高傲的、画著精致眼线的双眼带著笑意,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她缓缓摇了摇头,纠正道:“贺医生,你可不要乱说,我不知道什么精神药物。” “只不过听你说那有利於少野的恢復,我才钱让你给他用的。” “如果因此產生什么不好的后果,那也是因为你没有讲清楚,误导了我,这个责任,应该由你来负。” 温温柔柔的语气,咬字不疾不徐,却莫名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贺港抹了抹额头,飞快改口。 “是的沈小姐,那些药確实有利於温少爷的恢復,您对他的关心,我们所有人也都看在眼里。” “但温少受伤太重,后脑的打击伤在脑中造成了淤血,可能会造成他短时间的记忆混乱,这是不可避免的……” 沈珍珍点点头,故意问道:“是因为淤血啊……” 贺港硬著头皮回答:“是的,是淤血,不是由於任何药物引起的。” “不过您放心,这对温少的身体健康並没有影响,日后小心护理,还是有希望恢復的。” 一番话说得无比谨慎小心,生怕再说错什么,惹得这位大小姐记恨。 好在沈珍珍终於笑了笑,居高临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很好,贺主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贺港闻言,连忙摆手:“不,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沈小姐不用谢我。” “而且……而且我目前还只是副主任……” “很快就不是副主任了。” 沈珍珍將他打断,看著目瞪口呆的贺港,施捨一笑。 “贺医生有这样的医术和职业素养,早就应该升做主任了。” “等温少彻底恢復之后,他也会好好感谢你的。” 贺港受宠若惊,连声道谢:“谢谢!谢谢沈小姐,谢谢温少!” “我只是做了分內之事,比不上沈小姐这段时间连日操劳,日夜陪伴,我一定会將您对温少的关心一一转达的!” 沈珍珍笑容加深,吩咐助理送他离开。 病房內。 温程南和周曼云坐在病床旁,满脸心疼地看著还闭著眼睛的沈烈,两双眼睛全是红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 “是小野,真的是我的小野……” 周曼云一边哭,一边小心翼翼地拿手去摸沈烈的脸,保养得当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温程南心疼地抱著妻子,不住抚摸她的头髮,看著沈烈的眼神同样充满失而復得的庆幸。 “终於找到了,咱们夫妻俩自责痛苦这么多年,终於能放下包袱了……” 周曼云小声啜泣著,握著沈烈的手,一分一秒都不捨得鬆开。 “我的宝贝,终於找到了……我要好好补偿他,老公,我们把一切都给他好不好?” 温程南对妻子的话完全没有异议,將她的手连同小儿子的手紧紧握住,不受控制地吐出好几口热气来平復情绪。 “当然,这一次,小野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这是我们欠他的。” 走进病房的沈珍珍刚好听到这句话,眸子立刻闪了闪,不动声色露出笑容。 “叔叔阿姨。” 温程南最先回过神来,抹了抹通红的眼睛:“珍珍来了,这次真的要多亏你,帮我们找到了小野。” 周曼云拿手帕擦了擦眼泪,连忙走上前去,紧紧拉住沈珍珍的手。 “珍珍,阿姨不知道说什么好,但阿姨谢谢你,是你把我的小野重新送回我身边……” “我失去他二十年,我……” 周曼云说著,眼眶一红,又要掉下泪来。 沈珍珍立刻回握住她,温声安抚:“阿姨,您別伤心,母子重逢是好事。” “另外您和叔叔也不用谢我了,说起来我也没有真的做什么,只是一月前偶然碰到了少野,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认出了他。” “我想,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沈珍珍笑容浅然,眼神却落在周曼云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记得的,周曼云信佛。 果不其然,周曼云开始反反覆覆呢喃著这两个字,原本充满哀伤的眸子突然失神了一般,变得没有焦点。 “缘分,缘分……” 连续念叨了好几遍之后,周曼云的眼睛猛地亮起来,她也隨之抓紧沈珍珍的手。 “对,缘分,就是缘分!” 周曼云拉著沈珍珍走到沈烈床前,把她的手和沈烈的叠放在一起。 “我曾经去庙里求过签,大师跟我说会有一位有缘人將我的儿子带回我身边。” “那个人肯定就是你!” 沈珍珍故意露出迷茫的表情:“阿姨,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不会有错的,珍珍!” 周曼云眼神坚定:“你还记得吗?小野小的时候就特別爱粘著你,爱跟著你跑,除了你他谁都不喜欢。” “而二十年之后,又是你將他带回我们身边,这难道还不是天意吗?你就是大师口中的有缘人,能带给小野幸运和庇护的人!” 这一番话说得言之凿凿,不仅沈珍珍愣住了,就连温程南也有些发懵。 不久之后,他嘆了一口气,眸中流露出些许痛色。 这么多年,因为温少野的失踪,他们夫妻俩都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爱小儿子如命的周曼云更像是失了魂一样,神志恍惚,经常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都已经习惯了。 温程南上前把周曼云拉回来,无奈地笑了笑:“珍珍,你阿姨情绪有点激动,你別太介意。” 沈珍珍一笑:“怎么会介意呢?叔叔阿姨,我也很喜欢少野的,他失踪那一年,我偷偷躲在房间里哭了好久呢。” 提起往事,温程南的眼神柔软下来,缓缓长嘆一口气:“是啊,你们几个孩子,小野,你,还有少虞……” 周曼云突然紧张地制止他:“別在小野面前提他!” “小野离开家这么多年,本就对我们心怀怨懟,再看到少虞,他心里肯定更不平衡,更不舒服。” 周曼云看著沈烈,眼里满是慈爱:“我不能让我的小野再受委屈了。” 哪怕是他的亲哥哥,也绝对不行。 第164章 这个叫灵灵的女人一定不是善茬! 周曼云对沈烈、不,应该是温少野,她对他的疼惜和怜爱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一旁默默注视著他们的沈珍珍不由在心里庆幸。 庆幸自己够果断,出手够快,抢在所有人之前把温少野拉到自己的阵营。 以温程南夫妇对他的在意程度来说,哪怕温少野要整个温家,他们八成也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 而她现在是温少野最重要的人,他的东西,最终也都会给她。 想到这里,沈珍珍忍不住唇角上翘,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 然而就在此时,她手下的那只手忽然动了动,小幅度地挣扎起来。 沈珍珍和温家夫妇全部紧张地看向温少野,只见他黑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睡得很不安稳。 周曼云满脸心疼,控制不住地上前:“小野……” “阿姨请先等一下。” 沈珍珍將她拦住,耐心解释道:“少野他在拳场里受了伤,颅脑里有瘀血,所以要好好休养,情绪不可以波动太大……” 周曼云根本听不得这些,心都要绞在一起。 “我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去拳场,又是谁把他打伤的,我要立刻杀了他!” 沈珍珍便將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述了一遍,露出羞愧难当的表情。 “对不起叔叔阿姨,你们要怪就怪我吧,如果不是想要送裙子给我,少野也不会应下那场拳赛,也就不会受伤。” 说著说著,沈珍珍红著眼眶,还落下好几滴眼泪来。 “都怪我,我不该说自己喜欢那条裙子的,我也没想到少野竟然这么在乎我,为了那条裙子去拼命,把自己弄成这样……” “叔叔阿姨,我对不起少野,对不起你们……” 看沈珍珍哭得可怜,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本来还对她有些埋怨的温程南也不由鬆开了眉头。 “珍珍,你也別太自责了,少野应该是喜欢你,所以心甘情愿的。” 周曼云心疼得说不出话,只一个劲儿地紧握著温少野的手,喃喃自语。 “妈妈的小野真的吃了好多苦,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还有珍珍啊……” 周曼云拉住沈珍珍的手:“少野如此喜欢你,肯定是因为你找到他之后,对他很好很照顾,是不是?” “阿姨谢谢你!” 沈珍珍谦逊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在他窘迫时匿名给了些钱,空閒时去陪伴他,不让他孤单……” “不过这也都是我应该做的,阿姨你不用谢我,少野对我……应该也没有那种意思。” “怎么可能没有?” 周曼云强调:“因为想送你一条裙子,他都去拼命了,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话一说出来,她心里其实还有些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找回来、想要捧在手心疼著的儿子,连她一声妈妈都没叫过,居然为了另一个女人去拼命,受这么重的伤。 周曼云想想都觉得不舒服。 但对象是沈珍珍,是大师口中能给小野带来福气的女人,她便將这份不满压回了心底,露出笑来。 “不管怎么说,你对小野肯定很重要,他在乎你,我这个做母亲的能看得出来。” 沈珍珍害羞地抿了抿唇,不再反驳。 正在此时,病床上的温山野突然张了张嘴,梦囈一般吐出一个名字。 “……”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周曼云更是凑到他耳边去听。 “灵灵?灵灵是谁啊?” 周曼云疑惑地蹙眉,与同样一脸困惑的温程南对上视线。 小野喜欢珍珍,难道不应该叫珍珍的名字吗? 为什么要叫灵灵? 沈珍珍手指捏紧衣角,脸色不受控制地难看了一瞬。 该死,不是都用了药失忆了吗,怎么还念叨她的名字。 这个灵灵……虽然不知道她是谁,长得什么模样,但光听名字都知道不是个善茬。 等应付完温程南和周曼云以后,她一定要再多打发点人去查。 “咳。” 沈珍珍整理好表情,將一侧头髮挽到耳后,语气有些靦腆。 “叔叔阿姨,我一开始接近少野的时候,用的假名字就是灵灵。” 这样就合理了。 周曼云感嘆一句:“小野都失忆了,还记得你的名字,看样子是对你用情至深啊。” 温程南也点头附和。 “珍珍肯定也为我们少野付出了不少,你是我们家的恩人,这份恩情,叔叔记下了。” 沈珍珍连忙摇头:“温叔叔,您这样说就折煞我了,毕竟您是长辈,我是小辈。” “如你所说,长辈庇护小辈是理所应当的。” 温程南略一思索,温声道:“珍珍啊,听说你最近在忙沈氏植科所的事?” 沈珍珍点头,有些惭愧的模样:“是的,温叔叔果然消息灵通。” “但我头一次涉猎这种陌生领域,確实做得不太好,遇到了不少难题。” 温程南点点头:“不要心急,万事开头难。” “我曾经投资过一家植物科学研究所,近几年精力欠缺,也没什么时间打理。” “这样,我明天就叫助理擬定文件,將研究所併入你那植科所旗下,也算是你照顾小野的一点回报。” 沈珍珍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竭力忍住欣喜,露出为难的表情。 “不,温叔叔,您的研究所效益很高,我不能拿走,而且我照顾少野是发自內心,並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温程南温声道:“我知道,珍珍你不必解释,我把研究所给你,也不完全是报答。” “你是少野喜欢的人,我作为父亲,出手帮一帮他的心上人,这是很理所应当的事情,你不要有负担。” “况且少野现在记忆缺失,你是他唯一信赖的人,我和你阿姨还要靠你帮他早日恢復呢。” 沈珍珍的脸悄悄红了,立刻重重应下。 “叔叔阿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少野恢復,同时儘快拉近你们二位跟他的距离,让你们亲近起来。” 温程南和周曼云露出满意的笑。 第165章 烦我就算了,烦到我家乖乖怎么办 沈珍珍心中窃喜。 温程南是商界老狐狸,眼光精明锐利,能被他选中並投资的研究所一定不是普通的研究所,必然別有所长。 眼下他將整个研究所送给她,有了这个强大的助力,她的植科所一定能快速发展壮大,成功拿下和裴家的合作。 温少野这步棋她算是彻底走对了。 而这只是第一步,日后,她能得到好处只会更多。 想一想那画面,沈珍珍都控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唇角,竭力忍住,不在温程南夫妇面前露出异常。 不过…… 温少野一直在念叨的那个灵灵,终究还是个麻烦,必须赶快连她也一起解决掉。 沈珍珍的眼神驀然阴沉下去,悄悄掏出手机,给一直待命的助理髮了一条信息。 【给我查,沈烈身边的灵灵到底是谁。】 海城大学,话剧社外。 “根据我的调查,沈烈之前一直在话剧社担任社长,那个灵灵百分之九十也在这里。” “我们只要打听出来她是谁,再拍张照片带回去,就能给大小姐交差了。” 沈珍珍派过来的两个手下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同时抬脚往里走。 然而—— “砰……” “砰……” 两人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板砖猛地拍晕在地上。 江陆將板砖隨手扔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面无表情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 身后,温少虞发出一声嗤笑。 “你这一言不合就拔刀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不然迟早被人送到精神病院去。” 江陆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淡淡道:“这两个人是衝著綾綾来的,不弄死留著做什么。” 温少虞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你杀吧。” “杀完就去蹲大牢,我正好不想跟精神病做情敌。” 江陆不言不语,默默收起短刀,低声回道:“我是神经病,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吗?” “你不也是小偷,是狸猫换太子中的无耻狸猫?” “我是啊。” 温少虞丝毫不以为耻,反而语调平平地冲他“喵”了一声。 江陆:“……” 神经。 温少虞原本没骨头似的靠著墙壁,见状迈开长腿走过来,从两人手上摸出手机,隨便翻了翻。 “呦,咱们珍珍姐要他们调查綾綾呢,还要拍一张照片。” 江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是你珍珍姐,跟我没关係。” 温少虞:“……” “巧了,现在跟我也没关係。” 有关係也是跟温少野有。 沈珍珍突然派人来话剧社,想来也跟他脱不了干係。 果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就会给越綾带来麻烦。 温少虞眼神有些冷,转身走进话剧社,回来的时候还顺了一顶假髮出来。 “喏,戴上。” 江陆看著递到自己眼前的长捲髮,缓缓拧起眉梢。 “做什么?” 温少虞缓缓道:“他们要的是照片,拿不到照片就会一直过来,苍蝇一样甩不掉。” “烦我倒无所谓,要是烦到我家乖乖怎么办?她最近又是忙著植物院,又是忙著排练的,可受不了一点烦。” 江陆眉头拧得更紧,一秒都听不下去:“你別这么叫她。” “还有,我不扮女人,你隨便去拉一个拍张照不就行了?” 温少虞“嘖”了一声:“隨便拍一张?” “万一沈珍珍真的派人绑走她,对她不利怎么办?” 江陆半点不犹豫:“这是你会关心的事吗?” “……” 江陆缓缓露出一个笑,语气讥讽:“哥,顶著別人的名字活了几天,你不会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好人了吧?” 温少虞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捏著手机的手指缓缓发力。 “没有。” 他开口,嗓音淡淡的:“只不过话剧社里的女生跟她关係不错,出事了她会不开心。“ 此话一出,两人都陷入短暂的沉默。 而后江陆伸手接过假髮,开始往自己头上套。 温少虞:“……你他妈套反了,刘海在前面。” 江陆於是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两下继续往下戴,从来只会调香、没做过这种事的的手指难免有些笨拙。 温少虞在一旁看得火大:“不是这样套,你反过来套!” “又他妈套反了!” “我看你不是精神有问题,你智商也有点问题!” “……” 江陆这么一个淡漠的人都被他逼得忍不住暴躁起来:“我在套了!” “我之前又没套过,我怎么知道怎么套!” 温少虞:“……你能別张嘴闭嘴就是套了吗?我看你不仅不会套假髮,你他妈连套都他妈不会套!” “我不会套,我也没套过,怎么了?!” “没怎么,死处男,去死吧你。” “我去死,你不去死吗?你还不是处男吗?!” “……” 温少虞和江陆互相瞪著彼此,谁也不愿意往后退一步。 但话题进行到这个部分,再进行下去显然已经不礼貌了,两人只好移开视线,各自深呼吸著平復心情。 然而最后忙活半天,假髮还是温少虞帮忙戴上的,中途还公报私仇,偷著把江陆浓密的黑髮薅掉一大把。 江陆疼得倒抽冷气,语气很差:“为什么让我扮女人,你为什么不扮?” “明明你长得更雌雄莫辨。” 这话倒是真的。 温少虞从小就长得像女孩子,娃娃脸,还配了一双特別水汪汪的杏眼,眉目柔和,肉唇翘鼻,怎么看都是个俏生生的女娃娃。 后来长开了一些,个子高挑了,骨骼也二次发育了,他才变得没那么女气。 温少虞闻言挑了挑唇,讥讽道:“我就算戴假髮,她能认出来我。” “你这鼻青脸肿的跟猪头似的,她认不出来。” 江陆:“……” 他淡定道:“是啊,你们关係好,从小就腻在一起,肯定对彼此很了解。” 温少虞磨了磨牙:“比不上你啊,每年都做香水给她,家里还有个展览柜,专门存放给她的东西。” “谁看了不说一句情比金坚,无人能敌啊。” 江陆:“还是你情深义重……” 温少虞:“不,你一往情深……” “你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你们是白月光救赎,小说照进现实……” “……” 江陆嘴笨,本身就不会说话,再加上被情敌一直污衊,他就有点急了,张口说了一句—— “……我不喜欢她,我、我是处男。” 温少虞嘲笑:“巧了,我也是。” 第166章 你的情敌超他妈漂亮 收到照片的时候,沈珍珍起码看了十多分钟。 照片里那长捲髮的女人总是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感觉在哪里见过,但又好像並没有见过。 想放大仔细看看,但那张脸角度奇怪,又被揍得鼻青脸肿,她著实没耐心看下去。 索性直接给助理髮去疑问:【確定她是灵灵?】 【是,在话剧社拍到的。】 【她脸上的伤你们打的?】 【是,差点被发现了,只好出手把她打晕。】 【那你们觉得她怎么样,漂亮吗?】 【超他妈漂亮。】 沈珍珍:【????】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刚刚打错字了,也就一般般漂亮吧。】 沈珍珍放下心来,从那张照片来看,那女人確实不如她漂亮。 既然如此,那她就放心了,威胁不大。 更何况比她更漂亮、更会钓男人的情敌她都遇到过了,也把她斗倒了,这种级別的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眼下还是拿捏住温少野的心最为重要。 病床上。 在输完最后一瓶水之后,温少野缓缓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入目便是沈珍珍含笑的脸,她细嫩的手轻柔覆盖住他,嗓音柔软轻盈。 “你醒了。” 温少野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开口时嗓子还有些生涩干哑。 “綾、綾綾?” 他不记得很多事情,似乎只有这个名字还留在他的记忆里,儘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记住。 沈珍珍脸色变了一变,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应下来:“是啊,我是灵灵。” “少野,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头痛不痛?” 说著,她伸手要去摸他的头。 温少野下意识躲了一下,显然还有些戒备。 沈珍珍也不在意,收回手,柔声解释:“你受伤了,记忆受损。” “记忆……受损?” 在温山野疑惑的视线中,沈珍珍將他的身世避重就轻讲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的,你是温叔叔和周阿姨的小儿子,在外流落,是我將你找回来,一直照顾你。” 温少野静静地听著,再次问道:“你是綾綾?” “是啊,我就是灵灵。” “那我们……是什么关係?” 沈珍珍指了指病床对面的水蓝色裙子,害羞一笑:“你之所以受伤失去记忆,就是为了给我买这条裙子,不顾身体去拳场打拳,受了重伤。” “所以你说,我们是什么关係?” 在这之前,温少野对沈珍珍的话一直没什么感触,感觉像是在听別人的故事。 可是此时此刻,看到那条裙子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忽然从心口处传来。 他似乎……看到自己隔著透明玻璃,对著橱窗里的这条裙子看了很久。 应该是真的。 他想买这条裙子,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温少野的脸有一点红,说话时语气有些不连贯。 “那我、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沈珍珍摇摇头:“没有,你只是喜欢我,但是还没有表白。” “怎么,你现在要表白吗?” 或许应该是要的吧。 努力这么久,为她去拳场打拳,为她买下这条裙子,肯定是要告白的吧。 眼下她主动提起了,是个很好的机会。 温少野嘴唇动了动,可看著眼前笑意盈盈的沈珍珍,却又不知为何说不出口。 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不由露出懊恼的表情。 沈珍珍也没有勉强,声音从始至终都很柔和:“没关係,我知道你现在还很混乱。” “我陪了你这么久,我们有很多过去,不急於这一时。” 温少野鬆了一口气,心中隱隱有些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沈珍珍见他情绪不太高的模样,提议道:“今晚,温叔叔温阿姨要给你办一场宴会,庆祝你归家。” “到时候,我换上这条裙子,陪你一起出席好不好?” 听到前半句话,温少野还有些不自然,但听到她要陪他去后,他紧绷的神经又缓缓放鬆了下来。 没办法,他现在谁都不认识,只有綾綾。 他只相信她。 “好。” 温少野鬆口答应了。 沈珍珍笑起来:“助理已经去办手续了,咱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家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需要做一件事情。” 温少野看到沈珍珍抬手指了指他的头髮:“你可能需要换个发色。” 温少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髮,抿唇:“一定要换吗?” 沈珍珍点头。 “怎么了,你不想换吗,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温少野沉默了很久,然后带点犹豫地说:“之前有人说过,我留这个发色虽然张扬,但很有活力,很有辨识度。” “所以,我不想换……” 我怕换了,她会找不到我。 沈珍珍眼神一暗,隨即毫无负担地承认了。 “那句话是我说的,我那时候很喜欢你染红色头髮。” “但是现在,我看得有点腻了,我想看你换个发色,你要拒绝我吗?” 温少野眉心拧在一起。 原来是她说的吗,是因为她喜欢红髮,所以他才去染了。 那现在她想看他换別的发色,他应该也没有理由拒绝。 毕竟他喜欢她。 温少野缓缓鬆开眉头:“好的,如果你想看,那换就换吧。” 沈珍珍闻言笑了笑,將温少野的话添油加醋转达给周曼云。 【阿姨,少野同意了。】 周曼云:【我就知道,他那么在乎你,肯定会听你的话。】 【那阿姨,你希望他换个什么发色呢?】 周曼云:【白金色,他小时候就是那个发色,我喜欢看他那样。】 沈珍珍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 温少虞从前就是白金色的头髮。 她猜得果然没错,周曼云之前就是把有关温少野的一切强加在了温少虞身上。 而现在她的小儿子回来了,她要开始一一收回了。 第167章 沈烈,你今天比昨天丑好多好多 温家。 宴会当晚,到处觥筹交错,衣香鬢影。 温程南和周曼云带著温少野穿梭在人群中,將失而復得的小儿子介绍给每一位合作伙伴,来往世家。 明眼人都能看出温家对这位小少爷的重视,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果然,虎父无犬子,少野和年轻时候的温总一模一样!” “基因和血脉骗不了人,即便流落在外二十年,温少这身高贵的气质仍然无法被掩盖!” “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温总一家总算团圆了,恭喜温总、温夫人!” “对了,温少……不对,温大少呢?怎么好像没看到他?” 提起温少虞,温程南夫妇的脸色都有点变了。 事实上,温少虞已经跟家里失联很久了,上一次见面还是不欢而散。 这几天,他们沉浸在找回小儿子的喜悦里,完全没顾得上联繫他。 眼见温程南和周曼云不说话,提问的那人也有些尷尬,只好看向温少野,转移话题。 “温大少一定是太忙了,没顾得上。” “不过温少啊,不是我吹,你的这位哥哥可是个万中无一的天才,不仅是世界闻名的设计师,还是个商业奇才, 他……” “够了。” 周曼云紧张地看了一眼温少野的脸色,婉约的眉梢微微紧蹙起来。 “今天是我小儿子的宴会,就不要再提其他人了。” 眾人顿时无言。 其他人…… 温少虞也是她的儿子啊,怎么就变成其他人了? “温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大少和二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哥哥这样优秀,弟弟肯定也……” 周曼云拉住温少野的手,不管不顾將他打断:“我的小野不需要优秀。” “他生来就是来享福的,只要他想要,我什么都能给他。” 温少野不自然地动了动,但看著周曼云那充满慈爱的眼神,还是忍了忍,没將手抽出来。 周围的人都是人精,三言两语间,便推测出了温家夫妇对两个儿子的偏向,立刻將心思打到了温少野身上。 “也是,温少长得这样好看,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 “不知道温少有没有女朋友,我有个侄女她……” “少野,我来了。” 突如其来的温婉女声將气氛打断。 所有人疑惑地转过身,看到身著浅蓝色礼服裙款款走来的沈珍珍。 她浅笑著,眼神略微扫过那位要將自己的侄女介绍给温少野的富太太,轻轻一哂。 紧跟著走到温少野身边,挽住他的手。 “抱歉,让你等我。” 所有人目瞪口呆。 居、居然是沈家大小姐? 她不是一向跟温少虞走得很近、还频频传出緋闻吗? 怎么突然又和温少野如此亲密了? 不仅如此,就连温程南和周曼云对她的態度也十分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是温家的儿媳妇儿。 “没等很久,珍珍,你穿上这裙子真漂亮。” “確实好看,小野你觉得呢?” 沈珍珍闻言看向温少野,双眸直直与他相对,在期待什么不言而喻。 可温少野却迟迟说不出话。 这裙子穿在沈珍珍身上,並不合身,也跟他脑海中幻想出来的形象毫不相同。 他想像中的那道身影身量更纤细,皮肤更白,腰肢更细。 头髮好像也不是黑色,应该是很独特的、很漂亮的…… 什么顏色来著? 温少野大脑一片空白,无论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 沈珍珍一直等著他的夸奖,可眼前的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甚至紧紧皱起眉梢来。 她的脸色也慢慢淡了下去。 真是不知好歹。 她沈珍珍从出生开始,就没穿过这么寒酸的礼服出席宴会。 不说从前,就是上一次游轮宴会,她穿的都还是温少虞的独家设计款。 而如今为了博得他的欢心,她甚至自降身价,套上了这件劣质礼服。 而他呢,不仅不感恩戴德,居然连一句讚美都不给她。 如果他不是被温程南夫妇捧在手心的宝贝,她肯定当场就发飆了。 但眼下不仅不能生气,甚至还要摆出笑脸,给他台阶下。 “少野,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觉得好看,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毕竟……” 沈珍珍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故意笑著说:“这裙子可是你付出一切为我买下的。” 此话一出,眾人便都心如明镜。 何止温少虞,这新回家的温少野怕不是也被沈珍珍勾走了魂魄。 话说沈珍珍不愧是海城第一名媛,不仅跟裴、闻、温江四家的继承人关係匪浅。 如今新来一个温少野,也成了她的裙下臣。 这下,其他各家的名媛千金怕是没什么指望嘍。 温少野不懂这些豪门贵妇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这会场內的空气令他呼吸受阻。 身上穿著的定製西装让他浑身不適,周曼云那控制欲极强的眼神更是让他满心不自然。 他甚至有种诡异的错觉,那就是他根本不属於这里。 他只是一个被操纵者强行架在这里,承受一切的木偶。 又或者是……替死鬼。 这个怪异的念头一出,温少野更是坐立难安。 沈珍珍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见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不適应?” 温少野微不可察地避了避,点头。 不是不適应,是他待在这里浑身难受。 沈珍珍想起调查资料中呈现出来的沈烈人物性格分析,做了个决定。 “你不想待在这儿,那我们就逃跑吧。” 温少野眉头略微一松:“去哪儿?” “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 北郊,盘山赛车场。 越綾本来只是趁著排练间隙打个盹,结果一睁眼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还没回过神来,慢腾腾地眨了眨眼睛,准备拿出手机报警。 有人绑架她。 手机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走了。 “嘘,偷偷带你出来玩儿,可別把我暴露了。” 越綾转头,看到温少虞顶著被打破的眼角,冲她挑起单边眉毛。 越綾:“……” 她认真地说:“沈烈,你今天比昨天丑好多好多。” 温少虞:“……” 第168章 忍住不说情话已经算他有素质了 越綾这姑娘没啥別的优点,就是长得特別萌,然后说话还特別实诚。 有时候都实诚到让人有点想打她。 但一看到她那张雪肤红唇的小脸,水光盈盈的眼睛,却又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別说重话,他能忍住不当场说情话都算他有素质,能克制。 越綾稀奇地看著他,还是觉得这道淤青实在太艺术了,忍不住来回看了好几眼。 温少虞一开始还觉得挺丑的,不想让她看。 但看她这样好奇的模样,又实在没招了,认命地把头扭过来,给她看。 越綾做出评价:“看样子是衝著把你打破相的目的来的。” 温少虞说:“没那么轻。” 越綾:“……” 温少虞轻轻哼了一声,眯了眯眼睛。 他这话可一点没作假。 江陆那疯子跟狗一样,看越綾看得比眼珠子还紧,为了把越綾偷出来,他还跟他打了一架。 嘶,伤口现在还疼。 好在结果不错,人总算是让他偷出来了。 温少虞拍拍方向盘,看向前方的环形赛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越綾摇头:“不知道。” “北郊盘山赛车场,全长78公里,共83道急弯,又被称为死亡盘旋,是海城最具挑战性的室外赛车场。” 温少虞把头盔递给越綾,眼神里带著引诱。 “想试试吗?” 越綾慢吞吞道:“你想杀我可以直接动手,不用大费周章嚇死我。” 温少虞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得偏过头,笑得喉结耸动。 “……想什么呢,疼你还来不及,怎么捨得杀你?”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温少虞轻咳一声:“没什么,你不是在植物院里遇到难题了吗?” “正好,带你跑两圈,大脑放空了,原来看不透的事情或许就能看透了。” 越綾有点犹豫。 她確实遇到了一点问题。 植物院里的那些培育项目,她都能处理好,且把人力物力消耗控制在极低的范围內。 但只有一个东西,她尝试了各种培育方法,把有可能相关的变量都想到了,还是没有头绪。 或许温少虞说得对,她应该通过改变一下找灵感的方式。 做好了决定就不再犹豫,越綾接过头盔,牢牢戴好,深吸一口气:“那就出发吧。” “不过你慢一点哦……” 温少虞启动发动机,唇角一挑:“得令。” 下一瞬,黑红交加的赛车如离弦之箭一般猛扑出去,引擎声迴荡在山谷间,如同猛兽低哮。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越綾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亢奋得要跳出胸腔。 温少虞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越綾,那双纯澈漂亮的眼睛里像是烧起了一团火,一点点燃烧起来,似乎要將整个黑夜都点亮。 扑面而来的灵动和鲜活,令人炫目的美丽,驀然將他包裹起来。 於是他的眼神也慢慢沦陷其中,变成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痴迷模样。 越綾问他:“我改变主意了,可以再快一点吗?” 温少虞於轰鸣中听到自己的回答。 “可以。” “你想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温少虞带越綾跑了两圈,而后他停了车,去一旁接电话。 “餵?” 电话那头,温程南的声音隱隱不满:“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居然还不回家?” 温少虞看了看不远处的越綾,压低声音:“爸,你確定真的要我回去?” “你们此时一家团聚,幸福美满,我要是回去了,这大好气氛不都让我破坏掉了吗?” “你胡说什么?” 温程南压著火气:“你弟弟时隔二十年才回家,你这个做哥哥的到现在连个面都不露,这成何体统?!” 温少虞讥誚一笑:“我可以回去,到时候抢了他的风头,您和母亲可別怪我。” 话还没说完,电话便被周曼云接了过去,开口就是训斥。 “你弟弟才刚刚回来,你就说什么要抢他风头,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 “我警告你,有关他的所有东西你都休想抢走,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温少虞手指紧紧捏住护栏,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他沉默半晌,只问:“妈妈,你高兴吗?” 周曼云语气轻鬆,毫不犹豫地回答:“高兴。” “我二十年来最高兴的一天,就是今天。” 温少虞静静地听著,將周曼云的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都听得清清楚楚。 伤心吗? 其实並不,被欺骗才会伤心,但他对这一切一直心知肚明,该伤的心早在小时候就伤过了。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轻鬆,似乎连最后一层枷锁也都褪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缓缓道:“我不回家了。” 周曼云语气不满:“不回家?” “你又在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温少虞认真纠正:“她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她比你重要。” 说完之后,他不理会暴跳如雷的周曼云,面无表情將手机从护栏外扔了出去。 与此同时,前方不远处围著许多人,许多车,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 这是每周五的保留项目。 每到这个时候,这里便会举行一场自发的赛车比赛,参与与者大多是赛车爱好者,最终奖励也是隨机决定,主打的就是惊喜和趣味性。 但今天,气氛显然有些不同。 因为这里同时出现了两辆价值千万的明星跑车,如同两尊无冕之王,傲视著对方。 温少虞和越綾坐在车內,看向对面的两人。 隔著距离,两人也都戴著专业头盔,看不清具体长相。 但温少虞认得那辆车,是沈父送给沈珍珍的十八岁成人礼物,全海城仅此一辆。 因而对面车上的人无疑就是沈珍珍,和他的亲弟弟温少野。 这么小的概率都能碰上,谁说这不是命中注定的孽缘呢。 而更加荒谬的是,他此刻一头红髮,坐在越綾身旁,而温少野则是一头白金色头髮,身旁还坐著沈珍珍。 仿佛就在此刻,命运达成闭环,两人真正完成了身份调转。 又在分叉的路口,直直撞上。 第169章 敢挖她的人,她让她输得连家门口都找不到 周围的人看著眼前的场景,欢呼声更加热烈,甚至开始整齐划一地叫喊著,叫他们来一场友谊赛。 沈珍珍坐在车里,看向一旁的温少野:“怎么样,心情好些了吗?” “好些的话我们就回去吧,不跟他们比,没必要,不是一个阶层的。” 温少野头盔之下的双眼闪过一抹深意,本能地对这句话感到不认同。 说什么阶层,真要说起来,他也只是刚刚踏入这个阶层而已。 在今天之前,他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和每一个同龄的大学生一样,打球,聚餐,上课。 或许有可能,还会在有时间的时候去排练一场话剧…… 等等,话剧? 温少野的眼神突然停顿了一下,变得有些迷茫。 他有排练过话剧吗?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想到这个? 沈珍珍见温少野一言不发,又连续叫了他几声:“少野,少野?” “你怎么了,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温少野如梦初醒,握了握方向盘:“没什么,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 沈珍珍点头:“好,那就回去吧,正好我还有工作要做。” “温叔叔把他手底下的一个植科所交给我了,再加上我从植物园高新挖过来的专业研究员,绝对能一举打出名號,和裴家达成合作。” “就是这段时间会比较忙,可能不太有时间陪你了……” 两辆车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越綾刚好將这些话收入耳底,猛然抬头望过去。 温少野猝不及防看到那双漂亮的、顏色浅淡朦朧的眼睛,一时间连呼吸都停顿了。 一双手死死捏住方向盘,半天都没能挪动一下眼神。 这双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有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熟悉感。 他直勾勾地盯著,然而越綾根本就没能注意到他,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旁的女人身上。 沈珍珍,原来是她。 故意挖走植物院的研究员,想以此和裴家达成合作。 简直阴得没边了。 温少野见越綾忽然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微微挑眉:“不高兴了?” “是想跟他们比吗?” “当然要比。” 越綾勾唇,如雕如琢的五官冷淡下来,有种叫人移不开眼的气韵。 “不过不是比这个,她敢挖我的人,我就让她输得找不到家!” 还想踩著她去和裴家合作,和裴商合作,门都没有!姑奶奶连窗户都不给她留! 温少野欣赏了一会儿她生动鲜活的小表情,越看喉咙越干,越看越觉得可爱。 再多看一会儿,他似乎也会沾染上她身上鲜美水灵的生命力。 但光是沾染她身上的气息还不够,他要更近的、更亲昵的接触。 温少虞眼神变沉,胸口有欲望和衝动在尖啸。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吸血鬼,看著越綾的眼睛,睫毛,还有乖乖放在膝盖上白皙透粉的手指,他就忍不住吞口水。 很想把人一口吞下去。 但是全世界只有一个越綾,吞掉就没有第二个了。 温少虞捨不得。 所以,他不能吃她,舔一舔就足够让他变得很乖,很听话。 温少虞缓缓凑过去,高挺的鼻尖轻轻耸动,离越綾越来越近。 直到车灯刺眼的光晕直直照射过来,让他眼前一痛,反射性地眯起眼睛,抬手挡住。 “……艹。” 声音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对面车里。 沈珍珍也被惊到了,一边握紧安全带,一边看向温少野,只觉得对方的眼睛尤其有攻击性。 明明今晚一整晚他都乖乖地套著温少野的壳子,循规蹈矩,绅士有礼,即便不適应上流宴会,也仍旧忍著、待著。 可此时此刻,他骨子里的桀驁还是衝破束缚,暴露了出来。 她忍不住问:“少野,你到底怎么了?” 温少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刚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和犹豫。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人家根本都没有招惹他,他还突然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举动。 其实这句话也不完全对。 因为就在下一秒钟,他看到对面车里的男人冲他竖起了一根中指,那意思是—— “傻逼。” 温少野皱起眉头,突然找到了理由一般,对沈珍珍道:“不走了。” 沈珍珍:“什么?” 温少野直勾勾地盯著对面的赛车,一字一顿道:“我要留下跟他比。” 他想比,温少虞自然乐意奉陪,他率先將车子开到赛道上。 周围围观的眾人也连忙让出空间,为这突如其来的竞赛疯狂欢呼起来。 隨著一声枪响,两辆赛车同一时间衝出去,轰鸣声叠加重奏,在空荡的山谷间迴荡。 这次的赛制临时更改过,两辆车从同一个出发点启动,开往相反的方向,在经过前面82道急弯后,他们会在最后一个急弯相遇。 最后一个急弯的宽度虽然足够两车並排,但坡度陡,且没有护栏,仍然很危险,也充满挑战。 此时狭路相逢,比的不仅是速度,还有运气和胆量。 谁敢玩命,谁不要命,谁就能贏。 “害怕吗?“ 飆车的间隙,温少虞加大音量问越綾。 越綾回他:“不怕。” “沈烈,我要你贏下这一局!” “把我的名字去掉,再说一遍。” “为什么?” “不说就不贏。” “……可以!我说……我要你贏下这一局!” 温少虞缓缓踩下油门,双眼的笑意在极速的风中,被撕碎成一点一点的星光,耀眼得要人命。 他讲:“遵命,公主。” 另一边。 沈珍珍在极速飞升的车速中,几乎感到头晕目眩。 她忍不住命令道:“慢一些,少野,我害怕。” 温少野看她实在害怕的模样,眉心蹙了一下,將车速略微降下来一些。 “你实在害怕的话,可以不跟我一起,在终点等我就可以。” 沈珍珍娇嗔道:“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吗?” “我知道这里有一条近路,我们走那里就可以直接跳过前面好几个弯道,这样你就能稳贏了。” 温少野皱起眉:“不需要这样。” 如果要靠作弊才能取得胜利,那比赛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沈珍珍还以为他是害怕耍小聪明被发现,便安慰道:“你放心,这条路只有我和我的一个……朋友知道,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想贏,我就让你贏,我的想法就这么简单。” 说著,沈珍珍看准时机,一把拉住温少野的方向盘,车身直直侧转。 第170章 你最近对我越来越凶了嗷 温少野根本没有料想到沈珍珍会那么大胆,居然敢上手去抓他的方向盘。 等他伸手去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车身撞开层层遮掩的树木,拐进一条仅有一个车身那么宽的隧道里,连头都没法掉。 温少野忍不住道:“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我根本不需要你这样帮我!” 沈珍珍见他还敢冲她发火,一时间火气也开始往上涌。 “我是为了让你贏得更顺利,你不要不知好歹!”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想走捷径,但他们没有捷径可走,你已经比他们幸运得多了!” 温少野沉默著,忽然扯了扯唇角。 是啊,她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要不是她认出他,把他带回温家,他怎么可能从穷小子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温家少爷呢。 他真是昏头了,居然对自己的恩人这个態度。 不,她不仅是自己的恩人,她还是他喜欢的人。 他应该对她温和一些的。 温少野平復了一下心情,抢先道歉:“对不起,我没有要凶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 “但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我是很想贏,但我更在意取得胜利的过程。” 沈珍珍语气鬆动了一些,轻声道:“过程有什么重要的,结果才重要。” “你应该转变一下你的想法。” 温少野只皱眉,不说话。 沈珍珍的想法很多时候都和他截然相反,他无法理解她,她也不能理解他。 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她的呢? 温少野想不起来,只能安慰自己,他仅仅跟沈珍珍相处了一天而已,对她的了解还是片面的。 他不能轻易否定自己的心上人。 把脑子里杂乱的念头全部摒弃,温少野定了定神,目光直视前方。 虽然被迫抄了近路,但他心底並不想用这种手段取得胜利,因而不动声色放缓了车速。 好在沈珍珍没有发现,她似乎觉得两人贏定了,漫不经心地低头摆弄自己新做的精致指甲。 另一边。 越綾不想在沈烈开车的时候跟他讲话,生怕扰乱他。 结果他可倒好,不仅一个劲儿地跟她搭话,还说什么他很早之前就在这附近玩车,对这里的路熟悉得很。 还知道一条近路,问她想不想去看看。 越綾忍无可忍道:“你给我认真一点,再想著投机取巧,我把你头打掉!” 温少虞被凶得瑟缩了一下肩膀,感嘆道:“好凶啊。” 越綾没理他。 温少虞强调:“你对我越来越凶了。” 越綾这次反思了一下。 她最近的脾气好像是不太好,真要说起来,其他地方也有很多不对劲。 比如记忆力变差了,特別容易嗜睡,眼泪也不会再变成珍珠了。 还有一点,她平时需要一天吃一次药来维持双腿,可是最近,她偶尔忘记吃药也不会变回鱼尾。 可除此之外,她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任何不舒服。 难道是气候变化,影响了她的生理习性吗? 越綾想不明白。 她没有裴商聪明,如果裴商在,他或许就能知道原因。 越綾有点出神,直到沈烈的声音再次落在她耳边,带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等比赛结束,我带你去那条隧道看看吧。” 越綾不解:“你好像很纠结这件事。” 温少虞停顿了两秒,才继续说:“也不是纠结,主要是……” 他不想再跟沈珍珍有牵扯不清的纠葛,包括这条他无意中发现,又告诉沈珍珍的隧道。 本来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可是现在,他不想跟她有秘密了,他所有的一切都要跟越綾共享。 又连续过了不知道几个弯道,温少虞的赛车与温少野的直直对上。 这条赛道很危险,他们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就碰面,可因为沈珍珍带著温少野走了隧道,导致他们提前相遇了。 温少野看著对面车里的两个人,尤其是姿態閒適、毫无负担的沈珍珍,讥讽地扯了扯唇角。 很多年前,沈珍珍是怎么说的来著? “少虞,这条隧道是属於我们两个人的,绝对不可以有第三个人过来哦!不然就是背叛!” 他当时觉得幼稚,没搭理,只表面上应下。 可即便只是表面功夫,他该做的也做到位了。 可沈珍珍呢?嘴上说得好听,可她都做了什么? 温少野一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舔了上去,还把隧道的位置也告诉了他,费尽心思想帮他贏过他。 真够膈应人的。 跟他那对父母一样,骗他为他们付出,骗他费尽心思討好他们。 结果呢? 温少野一出现,他们每个人都迫不及待扑了过去,把他扔在原地。 他温少虞难道是什么垃圾吗? 真噁心。 噁心得他都想吐了。 越綾见他面色不好,担忧道:“你没事吧?” “没关係,这段路太危险了,我们不一定非要贏的,沈烈,你……” 温少虞突然笑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很轻的笑,后来他几乎笑弯了腰。 越綾都看傻眼了:“你是疯了吗?” “赛车而已,不至於的……” 温少虞摇摇头,喃喃自语:“……我真是个傻逼。” 越綾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温少虞又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不想带你去隧道了。” 与沈珍珍有关的一切都充满了偽装、虚假、欺瞒和背叛,太脏了,把他也染得很脏。 他不能让越綾也被染脏。 隧道什么的就留给他们吧,他要带越綾去经歷一些独属於他们的回忆,把最乾净最纯粹的一切都给她。 例如……眼前的胜利。 温少虞眼神一厉,猛地发动赛车,引擎发出尖啸。 第171章你同时钓两条鱼的样子挺膈应人的 同一时间,意识到他意图的温少野也做了一样的举动,两辆赛车直直对撞过去。 这个时候,谁退,谁就输。 谁不要命,谁不后退,谁就能贏。 温少虞从前玩得疯,这种程度的冒险对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可此时,他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副驾的越綾,沸腾的大脑忽然冷却下来。 不行,越綾还在车上。 几乎没有浪费时间思考,温少虞立刻转动方向盘,试图往一旁避开。 然而副驾的越綾忽然伸手,將方向盘又转了过来,死死按住。 这一瞬间,温少虞几乎要心律不齐,甚至手心都后怕得沁出冷汗。 他抬起头,从后视镜中看到越綾坚定的双眼,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既然赌了,那就赌到底。 中途退出算什么? 温少虞呼吸急促,奔腾的肾上腺素在体內尖啸奔涌。 然而在这种万分紧张的时刻,他脑子里的荷尔蒙竟然也井喷了。 他该死的觉得这时候的越綾好酷,是他之前从没见过的模样,毫不犹豫打方向盘的模样更是帅到没边! 艹。 更爱了,他没救了。 两辆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沈珍珍害怕得脸都白了,开口时嗓音几乎变调。 “少野,你快避开!快避开啊!!!” 温少野压著方向盘,一动不动。 对面的人似乎也抱有跟他同样的想法,丝毫不避,打定主意要跟他赌命。 行啊,那就比比谁更有种。 温少野扯了扯唇角,视线向外微微一转,对上越綾清冷的双眼。 就在那一瞬间,心悸的感觉再次袭来,比之前那一次还要更汹涌、更强烈。 那种颤抖的感觉甚至从心口传递到了指尖,他差点压不住方向盘。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每次看到这双眼睛,他的反应都会那么剧烈? 为什么跟她对峙的时候,他会心慌得那么厉害,就好像他欺负了她、对她做了很坏的事情一样? 温少野大脑一片混乱,身旁沈珍珍的尖叫声也越来越尖锐刺耳! “快避开啊!你还在等什么?!” 好烦。 温少野被吵得心烦意乱,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再次朝越綾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次,越綾也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温少野只觉得脑袋一空,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下一瞬,他猛打方向盘,在两车即將相撞的一瞬间,以一个极其凶险的角度险险避开。 因为路段过窄,车前轮几乎半悬空在崖边。 “呼……” 沈珍珍死死抓著扶手,一张脸几乎褪尽了血色,精心维护的美甲也险些劈裂。 好不容易等到三魂七魄重新归位,她第一件事就是对温少野怒目而视。 “我都让你早点避开了,你为什么不避?你没听到我很害怕吗?” 没有回应。 沈珍珍疑惑地看过去,发现温少野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讲话,眼神紧紧盯著那辆赛车离开的方向,几乎都有些直勾勾的。 “你在看什么?” 沈珍珍刚想去推他肩膀,车子突然打火启动,她被惯性带得向后撞在座椅上。 温少野一句话都不说,立刻开车往前追。 但还是太迟了,越綾和温少虞已经先一步到达终点。 “呜呼!” “冠军!!!” “帅!!!” 眾人一拥而上,將车子团团围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溢满狂热和亢奋,甚至有美女和帅哥当场热舞,香檳酒开了一瓶又一瓶。 到处都充斥著狂欢与金钱的味道。 越綾实在应付不来这种场面,找准时机,从人群的缺口里溜了出去。 温少虞靠在车上,抬手懒懒打了个招呼,在几乎冲天和尖叫和崇拜中,他漫不经心得像个混世魔王。 越是不羈,越是叫人疯狂迷恋。 他拒绝了接二连三扑上来的火辣美女,走到终点尽头去拿今天的奖品。 是一顶钻石王冠,通体铂金,镶嵌了上百颗精工切割的钻石,璀璨耀目。 东西一般,但是挺应景的。 温少虞將王冠拿起来,想像了一下越綾戴上它的模样,掀起唇角露出一个笑。 就在此时。 身后突然传来女人试探的声音。 “少虞?” 温少虞脸色一变,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脸上的口罩。 沈珍珍走过来,似乎是確认了什么,语气有些惊喜:“是你吧少虞?” “你生病了吗,为什么要戴口罩,我差点没认出来你。” 温少虞懒散地站著,手里把玩著那顶王冠,看著沈珍珍自说自话。 “你怎么不回家,叔叔阿姨都在等你,还有你弟弟……” 温少虞缓缓挑眉:“我弟弟?” 沈珍珍试探著道:“就是少野,他回家了,你或许应该回去跟他见一面。” 温少虞语气很淡:“我说过的吧,我很討厌他。” “我知道的,你放心,我只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才跟他走得近了些,等带他融入圈子里,我就慢慢疏远他。” 沈珍珍又往前走了一步,试探性地说道:“少虞,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的。” 温少虞笑了笑,喃喃道:“站在我这边……” “当然。” 沈珍珍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王冠,那上面的钻石她还挺喜欢的。 “你的赛车技术还是一无既往的厉害……对了,这个王冠是奖品吗?我很喜欢,可以给我戴试试吗?” 温少虞笑得漂亮:“给你,你配吗?” 沈珍珍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你、你说什么?” 温少虞站直身子,讥讽道:“我说你別演了,我看著噁心。” 沈珍珍咬住嘴唇,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少虞,你这话说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还是说你觉得我跟少野走太近了,所以你生气了?” “不不不,你可千万別想多。” 温少虞轻轻道:“我纯粹是噁心你,你同时钓两条鱼的模样挺膈应人的。” 沈珍珍一脸不可置信:“少虞,你怎么会把我说得这样不堪?我明明从头到尾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装什么,那条隧道不是你告诉他的吗?” 提起这个,沈珍珍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些许心虚。 “我、我不知道对面赛车里是你,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怪我,我可以道歉,但你没必要故意说气话。” 温少虞“嘖”了一声:“我確实生气,但不是你认为的吃醋。” 只是噁心而已。 沈珍珍几乎都有些恍惚了:“不是吃醋,怎么可能,你明明……” “明明什么,明明喜欢你吗?” 温少虞忽然笑起来,轻轻扯下口罩,露出那张漂亮的、带著恶意笑容的脸,一字一顿道: “错了,我对你就跟你对我一样,都是虚、情、假、意。” 第172章 她在看蘑菇,他在看她 虚情假意。 沈珍珍几乎被这四个字兜头砸懵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明明就对我那么好……” 从小到大,每次他叫她珍珍姐时,语气都乖软甜美得不像话,哪怕她不喜欢他,在这样的语气下,也忍不住对他心软。 而且他还一直为她设计衣服,全世界的女人都梦寐以求的高定,只专属於她一个人,別人再多钱也得不到。 整个海城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她,他又怎么可能对她是虚情假意?! 这根本不可能。 温少虞看著她一脸无法置信的模样,轻轻感嘆了一声。 “所以,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不也拋弃我,转头去钓温少野了吗?” 沈珍珍哽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缓和下来:“说到底,你还是因为这件事在赌气?” “我可以解释的,我跟少野並非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偶然到他,认出他,我和他根本……” “不用解释。” 温少虞不耐地將她打断,温声细语道:“我知道你是在拳场那次认出他的。” 沈珍珍眼神突然一凝:“你、你知道?” 温少虞笑起来:“因为我是故意的啊。” 沈珍珍停顿两秒,回过味之后整个人都要被震碎了。 “……你是不是疯了?” 明知道温程南夫妇有多喜欢偏爱温少野,他居然还故意把她带到拳场,让她看到温少野,顺势將他带回温家。 作为家族继承人,他们接受的教育从来只有利益至上。 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明明是抢在所有人之前將温少野送走,让他永远无法归家。 甚至更残忍一些,直接让他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可他都做了什么? 沈珍珍根本一点都无法理解他! 温少虞看了眼时间,最后一丝耐心也隨之告罄。 他冷冷道:“我的用意,你可以慢慢猜。” “顺便告诉你,上次在医院,你挨的那一脚也是我踹的。” 沈珍珍驀然抬眸,看到温少虞已经重新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以及眉骨上一道多出来的疤。 “再欺负我喜欢的人,我会直接弄死你。” 沈珍珍只觉得浑身发凉。 这短短几分钟的对话让她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都被击碎了。 等温少虞都走出好远了,她才如梦初醒,猛地转过身来:“喜欢的人……” “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没有回音,温少虞的背影透出从未有过的冷漠。 而更让沈珍珍感到心惊的是,此刻的温少虞无论是从发色还是穿搭风格上,都莫名像极了从前的沈烈。 甚至……甚至连眉骨上那道疤痕也几乎分毫不差! 刚刚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她都几乎差点没认出来!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诡异的巧合?温少虞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还有……温少野呢? 沈珍珍刚刚只顾著找温少虞,一时间把他给忽略了,而如今回头去看,不远处早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今晚的一切都不能更混乱了。 经歷过肾上腺素极速飆升的狂欢之后,越綾感到一点点情绪过度消耗后的疲惫。 她独自走到没有人的地方,隔著些距离,对著不远处的两只蘑菇发呆。 它们在释放孢子,四周光线昏暗,隱约可以看到一点点白色的烟雾。 越綾慢吞吞地挪远了一些,拿衣袖捂住口鼻,继续观察。 而她身后的拐角处,温少野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开始在看天,后来看地,看周围。 到最后,他直接放弃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开始一动不动地盯著越綾看。 那姑娘站起来很高挑,但蹲下来的时候就是小小一只,手指缩在袖子里,还捂著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真是他见过最漂亮的眼睛,瞳色是浅的,亮的,跟星星一样。 星星从苍穹上落下来,掉进眼前这朵小蘑菇的眼睛里。 於是温少野也缓缓矮下身子,一眼不眨地盯著她看,甚至蹲下来的姿势也是学她的。 越綾看完了一场蘑菇散发孢子的全过程,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 “我明白了,是湿度。” 蘑菇生长需要合適的湿度,才可以发芽,继而形成菌丝体和子实体,循环往復出孢的过程。 海灵芝也一样。 唯一的区別是它长在海底,海水的成分与含盐量和培养基地里的培养液不同,换算过来,土壤的湿度上也会有差別。 这就是她一直培育不出海灵芝的根本癥结。 温少野离得很远,他听不到越綾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只能看到她的表情。 一会儿迷惑,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弯起眼睛,露出那种很自豪、很可爱的笑。 在这个混乱的晚上,简直鲜活得要命。 温少野忍不住去猜,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是因为什么事情苦恼吗?有想出解决的办法吗? 他从来没有这样好奇过,还是对著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温少野甚至都来不及思索自己此刻的异样反应源自於哪里,下一瞬,他看到不远处的女孩子猛地站起来,朝著一个方向走过去。 而他也下意识站了起来,似乎要迎上去。 然而女孩子並没有朝他走过来,而是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那里站著一个高大的、戴著口罩的红髮男人。 “沈烈,我想到要怎么培育海灵芝了!!!” 沈烈……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温少野感觉胸口奇异地震动了一下。 第173章 你一直跟我耗著,是想要我手里那两台血液分析设备吧 明明是陌生的名字,可是他却有种莫名其妙的归属感。 就好像这个名字曾经是属於他的,而他也被这样呼唤过很多次。 温少野皱起眉,无法理解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只能只能眼睁睁看著越綾走向温少虞,睁著一双明亮惊人的眼睛,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而他只能躲在阴暗处,小心翼翼地窥探到一丝眸光。 温少野听到那个红髮男人用感嘆的语气说:“这么厉害吗?” “那行吧,厉害的宝宝今晚可以得到独属於她的奖励。” 越綾本来还很无语沈烈的称呼,下一秒看到他手心里放著的钻石王冠,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布灵布灵! 人鱼对这种布灵布灵的东西真的没有丝毫抵抗力! 不过…… 越綾皱眉:“你又乱……” 温少虞连忙举起手:“没钱。” “这是赛车获胜的奖励,纯纯白嫖的。” 听他这么说,越綾便把话又吞了回去,表情放鬆了一些,眼神隱约有些欣慰。 孩子总算知道省钱了。 温少虞见她一副守財奴的模样,一边忍俊不禁,一边又感嘆得要命。 他从不缺钱,也有很多人想让他钱,想从他手里获得昂贵的天价礼物。 沈珍珍也毫不例外。 可只有眼前的姑娘,傻得可以,不要他的钱,还整天怕他吃不起饭。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毫无所图的人。 可他偏偏想把自己的所有都双手捧上。 只是,她应该不愿意要。 所以他只能打著沈烈的旗號送出去,无论是话剧社里那套礼服,还是眼前这顶钻石王冠。 温少虞轻轻道:“给你戴上?” 越綾:“我自己可以。” 温少虞全当没听见,自然而然把王冠戴到了越綾头髮上,衬著她浅粉色的柔软长发,美得叫人说不出话。 越綾晃了晃脑袋:“我说了我自己能戴……不过,看上去怎么样?” 温少虞语气痴迷:“美爆了。” 越綾矜持地抿了抿唇,把王冠摘下来,要还给他。 “比赛是你贏的,奖励应该给你,我戴一下就可以了,还给你吧。” 温少虞哼哼两声,把他万分金贵的脑袋低下来,嗓音蛊惑:“那你给我戴上?” “你明明有手……” “不给戴?那我就不要,给你吧。” “?你快拿著。” “那你叫我公主。” “……” 越綾对这位身高一米八七,胳膊比她小腿粗的壮汉公主有一点无语。 看著两人逐渐离开,阴影处的温少野仍然一动不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只是本能地不想动,本能地有些失落。 没错,看著两人的相处,他很不舒服。 他甚至觉得,那个红髮男人站著的位置、他说的每一句话、甚至是他这个人,原本都应该是他。 这太怪异了,完全没有逻辑, 所以温少野一直都没有动,思绪像是被搅进了漩涡里,越沉越深,直到撞上他被封存起来的记忆,发出轻轻一声闷响。 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是个女孩子,嗓音清甜,叫了他一声又一声。 “……” 温少野有些著急,他听不清她叫的是什么。 你再叫我一声,再清楚一点好不好? 他几乎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入进去了,然而此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他。 “少野!” 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 温少野的表情凝固了一瞬,有些回不神来的悵然若失。 沈珍珍老远就看他站在坡下,一动不动,像个游魂,所以出口叫住他。 然而等她走近了,才看到温少野的眼神冷淡得有些嚇人。 她不由怔住:“你怎么了?” 温少野回过神来,轻轻吐出一口气:“没什么,走吧。” 沈珍珍觉得奇怪,倒也没有问。 被温少虞打击过之后,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 温少虞已经疯了,他神经不正常,以后温家只可能是温少野的,她一定要把温少野牢牢抓在手心里。 正这样想著,她忽然听到温少野问她:“我以前……有过別的名字吗?” “我应该不会一直都叫温少野吧。” 沈珍珍神经猛然一紧,还以为他是想起什么来了,便试探性地问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叫小野。” “怎么了吗,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温少野沉默两秒,摇摇头:“没什么,我可能是太累了。” “那我们赶快回去吧,你伤才刚好,不要过度消耗了。” “嗯。” 与此同时,m国。 “裴总,裴老先生在m国的所有研究机构都被我们接管了,但您要的那两台设备,目前仍然没有下落。” 裴商毫不意外,挥手让他下去,转而接起电话。 接通后,两人都没有开口,耳边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几分钟后,裴远卿最先让步,嘆了口气:“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想要什么,从来不愿意开口。” 裴商淡淡道:“那您说说,我想要什么。” “你在想我那天说的话,关於那个女孩身体里的毒。” 裴商眉梢一凝,没有开口,食指轻轻敲击著桌面。 裴远卿自顾自道:“这两天你一直耗在这里,明面上是接手我的產业,私下里却在找那两台血液分析设备。” “研究製作它的人意外去世了,这是仅剩的两台,就连我也找不出第三台。” “你想要它,想要得快疯了,对吧?” 裴商不是个犹豫的人,命脉既然已经暴露,那索性乾脆些,坦诚布公。 “我要它,你开条件吧。” 裴远卿幽幽反问:“你第一次这么沉不住气。” “我猜,我现在提出什么要求,你都拒绝不了,是不是?” 裴商仍然不回答。 但沉默就是另外一种答案。 裴远卿忍不住笑起来,在亲生骨血面前扳回一城,令他心情久违地愉悦起来。 “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发给你了,你如果能给我找来,我就把设备给你。” “你不用怀疑我的用心,你想救你喜欢的人,我想救我妻子,就这么简单。” 说完以后,裴远卿掛断电话,轻轻闭上眼睛。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植物人也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也罢,他都能接受。 但他绝对无法接受她离开他,彻底去往另一个世界。 第174章 我是鸭子吗?她要我我就给她? “海灵芝,一种新型海洋药植,生长在溟海的深水域,隨著海啸被冲入浅水区。” “其具体药用价值不明,培育方式不明,但可以確定的是——裴商现在需要它。” 会议室,沈珍珍坐在主位,看向下方依照等级依次排列的各位植科所研究员。 “所以,我要你们无论用任何办法,也要给我把海灵芝培育出来。” 此话一出,四下俱静。 沈珍珍缓缓扫视一圈,叫出一个人的名字:“李助理。” “你从前是植物院的核心人物,据我所知,海灵芝的培育扩植是你们的核心项目之一,你应该知道不少东西吧?” 李助理连忙站起来,一脸为难:“沈总,我们之前確实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去培育海灵芝,但……” “关於这方面的研究资料实在太少了,我们几个研究组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成果。” “所以,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沈珍珍缓缓重复:“帮不上忙……” 她目光一厉:“我这么多钱把你挖过来,是想听你说帮不上忙的吗?” 李助理额头上的冷汗砸在地上,他立刻改口道:“但、但是新院长上任之后,帮我们重新修订了培育方案,说不定会有效果!” 新院长,越綾? 沈珍珍露出轻蔑的笑:“她能有什么用?” “不过是凭脸和身体上位的瓶罢了,你们还真把她当回事了?” 李助理小心翼翼道:“您说得也有道理。” “不过,她在这方面確实厉害,我们那么多人一起考她,都没能把她考倒……” “只是运气好而已。” 沈珍珍语气不屑:“她惯会用这些迷惑人的手段,说不定连培育方案都是抄袭別人的。” 见她脸色不好,李助理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附和道:“您说得对。” 沈珍珍:“不过既然是抄袭的,那我们拿过来用用也没什么。” 李助理:“……” 不承认人家厉害,说人家是瓶,但对人家的方案倒是照拿不误。 什么海城第一名媛,也不过只会用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 李助理心里这样想著,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还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 “我明白了,沈小姐。” 沈珍珍冷眼扫过在场各位战战兢兢的研究员,一字一顿:“各位或许还不太清楚我的身份地位。” “我不仅是你们的老板,身后更站著沈家、温家,除此之外,温少野是我的追求者,裴商与我是青梅竹马。” “你们帮我將事情做好,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是做不好,那就別怪我不念旧情。” “……是!沈总!” 从会议室出来,沈珍珍拨通裴商的电话。 一如既往,无人接听。 沈珍珍表情有些失落。 裴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她联繫过了,最后一次,还是游轮宴会。 想来也是,他的心都被越綾那个狐狸精勾走了,哪里还会想得起来她? 一想到这个,沈珍珍就气得牙痒痒,恨不能立刻衝到植物院,把越綾揪出来剥皮抽筋。 但她很快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要她能培育出裴商需要的海灵芝,他就一定会回心转意。 毕竟他们还有从小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在,这一点越綾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 沈珍珍眼中闪烁著势在必得的光芒,转而拨通了裴商助理的电话。 张口就是一句:“我有海灵芝。” 陈源:“……” 得了,去通传吧。 毕竟在boss眼里,现在没有什么比海灵芝更重要。 时隔多日,沈珍珍终於和裴商通上话,满腔柔情蜜意几乎要溢出来。 “裴商,我想你,我……” “海灵芝在哪里?” 裴商的语气毫无起伏,比对待工作伙伴还要冷漠。 沈珍珍满心的情谊都几乎被凉水浇透了,忍不住委屈道:“张口就是海灵芝,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吗?” 裴商作势要掛断电话。 在通话之前,沈珍珍一直提醒自己,一定要把姿態放得高一些,再高一些。 一定要让裴商来求她,这样他才会对她有求必应。 可此时此刻,只是听见了他的声音而已,她就把什么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急急忙忙道:“你別掛。” “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还不行吗?” 裴商:“说。” 沈珍珍便窝著火,把自己的植科所正在培育海灵芝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添油加醋,说培育进度已经到达百分之九十,只差最后一点点就能採摘加工。 “我知道你需要它,我可以给你,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裴商眯了眯眼睛:“你要什么?” 沈珍珍语气激动:“我要你回国,跟我在一起。” “……” “裴商,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你对我肯定也有感情的对吧?” “既然如此,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裴商没答应,也没拒绝,只问:“什么时候培育完成?” 沈珍珍面不改色撒谎:“还要……几天吧。” “怎么,你是愿意答应我了吗?” 裴商只留给她四个字:“我会回国。” 这四个字听在沈珍珍耳朵里,就代表著他同意了,同意跟她在一起了。 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裴商,我太高兴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好不好,我……” “嘟……” 电话又被掛断了,但沈珍珍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捧著手机“吧唧”亲了一大口。 终於,终於让她得偿所愿了。 裴商总算是她的了,看越綾那个小贱人还怎么跟她爭! 另一边。 看著放下手机之后就没再开口的裴商,陈源试探性地问了一句:“boss,你真的要跟沈小姐在一起吗?” 那女人可不是好人啊。 裴商看他一眼,漂亮的眼睛显出讥誚:“怎么,我是鸭子吗?她要我我就给她?” 第175章 別妄想了,裴商会和我在一起,我们会结婚 陈源本来还真的担心裴商会屈服。 別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是知道的,海灵芝不仅关乎著裴夫人的性命,更与越綾密不可分。 boss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那两台设备也与越綾有关。 眼下市面上到处都找不到海灵芝,只有沈珍珍那里有,这几乎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单纯了,裴商显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做这道选择题。 “所以……” 陈源犹豫著问:“boss,你打算怎么做?” 裴商手指轻轻叩了一下桌面:“把消息透露给裴远卿。” 陈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在心里默默倒抽一口冷气。 这招可太狠了。 裴老先生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对海灵芝又渴望到了极点,若是他知道沈小姐有海灵芝,必然会立刻採取行动。 沈小姐如果乖乖把海灵芝交出来还好,他自然会有丰厚的酬劳奉上。 可如果她不给,还妄图以此为筹码,逼迫boss就范,裴老先生估计没那个耐心和时间陪她耗。 別说小小一个植科所,连沈家他都不会放在眼里,发起疯来直接让海城沈家从此消失都有可能。 果然,要说狠心,这两父子一个比一个更狠。 陈源越来越觉得自己最初问出口的问题可笑,摸了摸鼻子道:“那boss,我这就去办了。” “等等。” 裴商忽然开口:“准备飞机,我要回国。” 陈源愣住:“您不是说不跟沈小姐做交易吗?为什么还这么著急回国?” 裴商淡淡道:“谁说我是为了她?” 陈源懂了,笑著说:“是,我这就去准备。” 办公室內只剩裴商一个人,他捏了捏眉心,掩去眸底的一丝疲色。 这几日来,他紧赶慢赶著接手了裴远卿在m国境內的大部分势力,为了寻找海灵芝的下落,更是不眠不休熬了整整两个晚上。 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他本打算带著设备回国,给越綾做详细的血液分析检测,可现在,他有点熬不住了。 必须立刻回去,立刻见她一面。 他快要疯了。 海城,植物院。 昨晚回来之后,越綾便连夜修改了海灵芝的培育方案,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 她拿著最新的检测报告,准备前往实验室。 可偏偏,眼前突然出现不速之客,伸手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 她本来应该可以稳住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反应力好像变得比以前迟钝了,踉蹌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头顶上方落下一声轻笑。 越綾慢腾腾抬起头,看到沈珍珍双手抱胸,冲她露出一个高高在上的笑。 “这么些天没见,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没用啊,越助理。”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好像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然而她的眼睛死死盯著她,从披散的长髮看到莹润白皙的皮肤,还有因为跌坐在地上从而显得格外明显的锁骨,眼底一点点泛出嫉妒。 狐狸精果然是狐狸精,上次游轮宴会过后,她本以为越綾会被卷进海底,尸骨无存。 就算侥倖上岸,东躲西藏的,她肯定也会过得很差。 可现在看著,她居然比之前还要更纤细漂亮了,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跟鉤子似的。 真让人望而生厌。 沈珍珍几乎要用尽全部的克制力,才能勉强自己忍住,没有衝过去甩她一巴掌。 越綾缓了缓,从地上站起来。 而后她走到沈珍珍面前,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 “啊!” 沈珍珍穿的高跟鞋,越綾这一推让她踉蹌了好几步,若不是有助理扶著,她几乎就要摔个狗吃屎。 回神之后,她冲越綾大吼:“你敢推我!” 越綾看她一眼:“你先推我的,这叫先撩者贱。” 沈珍珍气得胸口起伏,几秒后她又笑起来,眼神轻蔑:“你敢这样对我,无非是觉得有裴商在你身后给你撑腰。” “可我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因为裴商马上就会和我在一起,我们不仅会谈恋爱,还会结婚。” 时间真的会改变很多东西。 如果越綾在一个月之前听到这句话,她不仅不会生气,还会举双手双脚同意。 因为这就是原文里面的剧情。 可是现在,她却无法抱有和之前一样的想法了。 裴商要和沈珍珍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越綾看了看外面晴光朗朗的天空,疑惑道:“天还没黑,为什么要做梦?” 沈珍珍气得脸色扭曲:“狐狸精,说谁做梦,你才在做梦!” “你以为裴商对你表现出几分不同,他就是真的喜欢你了?那是不可能的,你这样的身份,根本不配跟他站在一起。” “从头到尾,能与他匹配的人就只有我,认清现实吧。” 越綾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沈珍珍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资料,轻蔑一笑:“对了,还有这家植物院,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彻底击垮它。” “在那之前,你就再做几天美梦,当几天院长吧。” 说完,沈珍珍拍了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尘土,踩著高跟鞋往外走。 似乎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向越綾炫耀她和裴商在一起的这件事。 换作从前,越綾只会觉得她无聊,净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裴商和谁在一起,她又不在意。 可现在。 越綾抿唇,她得承认,她有一点点不开心。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她就是不开心。 很不开心。 沈珍珍带著助理走到拐角,吩咐道:“去催催植科所里的那些人,叫他们抓紧做事,三天之內,我就要看到海灵芝培育成功。” “还有,你通知媒体,我……呃啊!” 话说到一半,沈珍珍被人掐住脖颈,重重摜在冰冷的墙面上。 助理嚇得一把將手机摔在地上,尖叫即將溢出喉咙,却又在对上男人冷漠的双眸时,生生顿住。 沈珍珍后背被撞得生疼,喉咙更是火辣辣的疼,忍不住挣扎起来。 “放开……放开我!” 她听到男人忽然笑起来,属於温少虞的嗓音一声声落在她耳畔,带著无法掩饰的怒气,如同撒旦低语。 “我让你別欺负她,你当耳旁风吗?” 第176章 要结婚的男人,我不跟你讲话 “少、少虞?” 沈珍珍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暴怒的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想要掐死我吗?!” “你猜对了。” 温少虞的手指缓缓收力,真是恨不得就此把她掐死算了,免得她一次又一次凑上来找死。 如果说他昨晚说的话沈珍珍还不相信的话,那么眼前发生的一切就是在按著她的头,逼迫她相信。 温少虞对她真的没有情意。 他甚至想她死。 沈珍珍的眼睛突然充满惊恐。 她拼命挣扎起来,锋利的指甲在温少虞细腻的皮肤上掐出几道血痕。 “救、救我……” 嚇呆的助理连忙扑过来,抖著手去扯温少虞。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温少,温少……你冷静一点,快鬆手,快鬆手啊!” 两个人都阻止不了温少虞,他铁了心要让沈珍珍吃够教训。 直到—— “沈烈?” 身后不远处传来女孩子的声音,沈珍珍明显看到温少虞脸色一变。 刚刚被两个人拼命拉扯都拽不开的人此刻突然颤抖了一下。 甚至都不等越綾叫出第二声,便带著她连同助理一同躲进了里面的房间,关上门,將门挡死。 沈珍珍人都是懵的,后知后觉地捂著疼痛不已的脖子,审视著温少虞。 他竟然真的很慌张的样子,眼神一动不动盯著门,而越綾的脚步声也就停在门外。 她似乎有些疑惑:“人不在吗?” “明明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的……” 温少虞喉咙滚动,肌肉紧绷,手背青筋一条条鼓起。 直到门前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他才似乎鬆了一口气。 他的一切神情变化都被沈珍珍看在眼里,心里越发疑惑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少虞为什么突然这么惊慌,好像很怕越綾发现他的模样? 明明越綾叫的是沈烈,不是他。 不对。 哪里还有沈烈,他早就变成温少野回到温家了啊。 沈珍珍头脑一片混乱,像被人塞进了一团没头没尾的毛线团,怎么理都理不出头绪。 然而温少虞也没有给她时间思考,確定越綾离开之后便站了起来,冷冷俯视著她。 “滚。” “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明明话说得那么过分,可跟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痛相比,好像也都不算什么了。 沈珍珍甚至连气都生不起来,只觉得害怕。 她现在完全不敢跟温少虞独处,只想赶快离开,然后冷静下来去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越綾为什么又会和温少虞搅合在一起? 还有昨晚,赛车副驾上的女人该不会也是她吧? 这个念头一旦浮现在脑子里,就如同潘多拉的魔影一般挥之不去。 她几乎发疯一般在想,想刚刚的一幕,想昨晚,甚至时光回溯到游轮宴会之前。 那时的温少虞就对越綾有所不同,只是她下意识忽略掉了。 如今想来,简直触目惊心。 “越綾……” “温少虞……” “越綾!” “温少虞!” 沈珍珍一遍遍叫著两人的名字,好像他们是一对背著她搞在一起的狗男女一般,恨不能啖其血肉。 走出门外的温少虞去洗手间整理了一番。 把手上被沈珍珍掐出来的伤痕盖住,揉乱的衣服理平整,最后把眼睛里躁狂的杀意按摁回去。 等到镜子里的自己恢復如常后,他才走出去,去找越綾。 却没看到越綾,只看到一个孤孤单单的江陆,手里还拎著一个精致的食盒。 垂著眸子,表情有些自厌。 温少虞皱起眉,臭著脸走过去:“你又来干嘛?找揍啊。” 江陆脸上的伤上了药,敷了纱布,没昨天那么肿了,穿著一件黑色立领,脸很小一张。 “我做了点吃的送来,但她没理我。” “活该。” 温少虞心说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人家烦你、不爱搭理你你看不出来? 还眼巴巴地凑上来,撵都撵不走。 烦死。 温少虞没什么耐心地问:“她去哪儿了?” 江陆摇摇头:“她没说,只说要走,叫我別跟著。” “你傻啊,她不让你跟著你就老实巴交站在原地?你他妈不会偷偷跟啊?” “她一个人,还那么小一只,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能负得起责任还是你能再赔我一个啊?” 江陆眼睛微微睁大了,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她不会生气吗?我已经惹她很生气了……” 温少虞越来越觉得眼前的人顶著duang大一个脑袋,其实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我真服你,你不会隔远点跟不叫她发现吗?就算发现了,你就说是巧合,是偶然不行吗?” 江陆默默听著,一脸求知若渴。 温少虞讲到一半忽然停住了。 该死的,他是情敌,他给他传授什么经验? 这踏马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意识到这一点,温少虞立刻闭上了嘴,甚至恼羞成怒地抢过江陆的食盒,抓起里头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做的什么猪食,也敢拿过来丟人现眼。” 江陆:“……” 猪食你还吃。。。。 有病。 盘山赛车场。 越綾又一次来到这里,租了一辆机车,在慢车赛道慢悠悠地骑。 没人带她,一点都不刺激,她也不想找刺激,只想让脑袋放空一下。 可她都骑得比老太太的三轮车还慢了,还有人凑上来碰瓷她,两条长腿漫不经心挡在她车前。 越綾停下车,摘下头盔去跟那人理论。 “你……” 只她还没来得及讲话,便被人抬手拥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滚烫的手掌从她的腰侧,向上抚摸到后脑,整个过程像是重复做了无数遍,轻轻鬆鬆摸软了她的腰。 越綾脚下踉蹌了一下,被抱得更紧,几乎跟他胸口贴著胸口。 耳边落下一个无比熟悉的嗓音。 “站稳,让我抱抱。” 是他! 越綾立刻瞪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裴商拿下巴去蹭她柔软的发顶:“怎么,认不出我了?” 越綾慢吞吞的:“……我不跟要结婚的男人讲话。” 裴商:“?” 第177章 你好像懂得吃醋了,我很欣慰 说完之后,越綾趁著裴商还没反应过来,伸出手卯足了劲儿去推他,眉心还拧得特別紧。 抱什么抱。 赶快鬆开。 裴商虽然被推搡著,但他挑了挑眉,没什么生气的情绪,还挺高兴的。 上次见面,她还是有点怕他。 这次好像不怕了,虽然皱著眉头,绷著脸,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不过她那点力道去推他,根本和推一座山没什么区別。 裴商忍俊不禁,一手圈住她的腰,將人抱起来放在机车上,而后两手撑著车座,站在她双腿中间。 这个姿势还不如抱呢。 越綾想並上腿,结果动一动反而和他离得更近,她只好不动了,偏开头不看他。 裴商低声问:“你想我和谁结婚?” “跟我没关係。” 好冷漠。 裴商眼睛里淬进了些许笑意,直勾勾盯著越綾的眼睛,继续问:“你不在意,那你为什么生气?” “谁生气了?” 越綾立刻回过头来,瞪著他,可一抬头被被男人吻下来的薄唇堵住了所有话语。 那双睫毛卷翘、深邃妖冶的眼睛就这么笑意盈盈望著她,眸底带著些诡计得逞的笑。 越綾被他套路得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勉力闭紧的嘴巴都一点点被撬开,一个吻变得更加缠绵悱惻。 眸光难耐地落下来,又在越来越激烈的唇齿交缠中,被迫回到眼前人身上。 晚上有点凉,裴商只穿了一件黑色衬衫,从领口支棱出一段过分白皙的脖颈。 因为接吻,皮肤上一点点瀰漫上红痕,那薄红甚至一点点覆盖住了来回吞咽滚动的喉结。 他的唇也是凉的,很软,抵在她唇上时,慢慢蒸腾起热意,清冽好闻的味道一点点將她包裹起来。 这种染上別人气味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尤其这个人还不安分,人都在国外了,还有女人为了他,跑过来跟她宣示主权。 这样一想,越綾更加不乐意给他亲了。 她將手挣脱出来,沿著裴商的胸口往上滑,衬衫布料很薄,这样摸,跟直接摸在他皮肤上没有多大的区別。 裴商眼神更深了些,眼尾激起一片潮湿的红晕。 越綾那只手已经摸到了他脖颈上,猛一用力,卡著他的喉结將他往后推了出去。 他本来还吻得很入迷,嘬著她的嘴巴亲来亲去,被推开的时候毫无防备,唇瓣分开,发出很轻的一声水声。 裴商眯起眼睛,嘴唇湿润嫣红,皮肤白皙精致,跟个魅妖似的。 还是个欲求不满的魅妖。 越綾抹了一把被亲得又红又热的嘴唇,半点都不犹豫,发动机车就要走。 下一瞬,后背突然贴上男人滚烫坚硬的胸膛,腰上也多出一只手。 她被硬生生抱起来转了个弯,由一开始的背对他,一下子被转过来,塞进他怀里。 越綾:“???” “等、等一下!” “不等。” “……” 越綾要气死,但毫无办法,裴商这狗男人单手抱著她,开著机车溜溜噠噠来到自己的车前。 而后打开车门,塞她进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半点停顿。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又被抱了个满怀。 在她挣扎之前,裴商低低道:“不会和別人结婚,也不会和別人在一起。”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我的心?” 他似乎有一点累,说话时头埋在她侧颈,呼出的气流扫过她脖颈,有一点柔软。 他还说她不懂他的心。 越綾慢慢地伸手,摸到裴商心口的位置,在那里停下,感受手心下有力的跳动。 她轻轻问:“那你有心吗?” 原文里,他明明是冷血淡漠的人设。 她是疯了,才敢赌他的真心。 裴商让她摸了一会儿,然后静静回答:“本来有,但现在没了。” 越綾:“哦。” “哦什么哦,没了是因为现在在你这里。” 说完,他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脸,一脸恨铁不成钢。 “怎么这么笨。” 越綾:“……” 你非要给我,我又没有要,干嘛说我笨。 裴商看了一会去越綾梗著脖子,明显不服气的样子,忽然感觉飘零了好多天的心就此平静了下来。 他慢慢笑起来。 笨就笨点吧,好歹孩子很萌。 而且现在…… “你好像有一点懂得吃醋了。” 裴商轻轻吻了一下越綾的眼睛,唇角上翘:“我很欣慰。” 越綾眨眨眼睛,有点懂了,又好像没太懂。 她刚刚是在吃醋吗? 听到沈珍珍的话之后,她好像確实不太高兴,但…… 这算吃醋吗? 越綾陷入思维漩涡,很是煞费苦心地思考这个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裴商倒是没有再亲她,只是把她拦腰抱起来,让她坐在他身上,而后来来回回摸她的心口和手腕。 越綾一开始还以为他在占便宜,还反抗了几下,可后来她发现,他好像是在感受她的心跳。 快一点,慢一点,他都会皱起眉。 发现这一点之后,她就故意憋气逗他,裴商便拧眉,凑过来亲她一下,让她別闹。 心口不摸了,他又开始摸她手腕,用的是三根手指。 越綾在电视上看过这个,这好像是在把脉。 她眨了眨眼睛,问:“你在给我把脉吗?” “嗯。” “哦,那我的脉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越綾点点头,说:“我身体挺好的。” 裴商这次却没有接话,眉心紧蹙,眸底有种化不开的浓重,因而显得眸子更黑更沉。 脉象没有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放不下心来。 最终,裴商还是让司机把车开到了私人医院。 越綾在车上睡著了,被裴商裹著毯子抱下来的时候,本能地抬手勾住了他脖子,把脸埋进他胸口,只露出小半张脸和耳朵。 裴商把她抱得更紧一些,垂眸看著怀里的人。 “对谁都这么毫无防备吗?” 温少虞,江陆,沈烈…… 对每个人都可以伸出双手。 他不是她心里特殊的那一个。 裴商闭了闭眼睛,冰霜般的侧脸绷紧,很轻地嘆了一口气,將心底翻腾的醋意和占有欲强行摁回去。 罢了,她一条小鱼,什么都不懂,对她这么苛刻做什么呢。 她能健康平安地留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至於其他的,他会慢慢教会她。 裴商抱著越綾继续往前走,却听到怀里人梦囈一般,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圈住他脖子的手臂缓缓收紧。 “裴商……” 裴商身体一僵,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第178章 因为……我是真的不要脸,我会破坏你们 陈源发现裴商好似突然顿住了,一动不动地盯著怀里的人。 他有意想上去提醒一下,可手机却又突然传来新消息。 看完之后,陈源脸色隱约有些变了,对裴商道:“boss,有人跟过来了,是江少,还有海大那个沈烈。” “嗯。” 裴商的回答云淡风轻,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从越綾身上离开。 陈源问:“需要拦住吗?” “不用,他们要进来,就让他们进来。” 毕竟有些人,永远不见棺材不落泪。 总是惦记別人的宝贝,也不是个事。 说著,裴商蹭了蹭怀里人的发顶,轻轻道:“你说是不是?” 越綾的反应是又往他怀里埋了埋,似乎非常不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被人蹭来蹭去。 裴商淡淡一笑,抱著人往医院里走。 与此同时。 高速路上。 “早说让你跟著你不跟,现在好了,人没了,你开心了?” 温少虞一边飆车,一边皱眉吐槽:“你这破车真难开。” 副驾的江陆脸色有点白,连骂都懒得骂。 正常人都受不了他这么开车,別说他身体还不好,缓了半天才只能回一句: “……你自己没有车吗?” 温少虞嗤笑一声:“你觉得沈烈一个穷大学生有车合適吗?” 言尽於此,懂得都懂。 江陆沉默半晌,忽然扯了扯血色浅淡的唇:“真是委屈你了。” “不过我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跑来受这个罪,做温少虞不好吗?” 最近温少野归家的消息闹得这么大,外界都在传温家要变天了。 温程南更是放出话去,温少虞若是再不归家,就要剥夺他继承人的身份。 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不可控的地步,他竟然还有心思混在海城大学里,每天戴著口罩,连说话都要压著嗓子。 温少虞说他是神经病,可在江陆看来,明明他才是最神经的那个。 温少虞嗤笑一声:“用不著你可怜我,有那个时间,你不如可怜可怜自己。” 他看向他,口罩外的杏眼眯起来,显出几分刻薄的讥誚。 “调香师,嗅觉失灵不好装吧?” 江陆苍白的手指顿了顿,隨后面无表情看过来,眸子掩在凌乱的黑髮下,有种孤注一掷的疯感。 “不好装,所以不要拆穿我。” “如果你把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扯走,我真的会跟你拼命。” 温少虞虽然现在跟他不对付,但过去十几年的相识也不是假的。 他了解江陆,这人疯起来是真挺不要命的。 但那又如何,他也不见得有多惜命。 他不说,无非是不想把自己的锅也一起踹翻,鱼死网破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因此,温少虞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食指在唇上轻轻抵了一下:“不说。” “以后我跟宝宝在一起了,小三的位置给你留著,前提是你得做好永远別想上位的准备。” 江陆:“……” 这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江陆面无表情:“我不想跟你爭这个,但根据时间先后来说,你才是小三。” 温少虞闻言猛打了一把方向盘,江陆的胳膊撞在车门上,发出一声忍耐的闷哼。 “如果我是小三,那你可就要小心了。” 温少虞拉下口罩,露出挑起的漂亮唇角,眼睛里的笑意像一瓣昳丽的,语气格外恶劣。 “因为……我是真的不要脸,我会破坏你们的。” 像鬼一样缠著,无论天涯海角,死都不放手。 医院外。 温少虞和江陆同时下车往里走。 奇怪的是门口虽然有人守著,但那些人並没有拦他们,眼睁睁看著他们走进去。 温少虞和江陆对视一眼,两人的眼神同时沉下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必须赶快找到越綾。 两人分头行动,將整个医院几乎都翻了一遍,最后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她被黑色衬衫的男人抱在怀里,身上裹著一条茸茸的毯子,纤细的小腿被男人晃动的动作带得轻微摇晃起来,跟他的腿碰到一起。 浅色的长髮也垂落到下来,被男人一只手轻轻鬆鬆捞回去。 虽然没有任何言语,但两人之间瀰漫著特殊的氛围,將他们与周围的一切都阻隔开来,好似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內。 察觉到他们两个的到来,男人缓缓抬起头,投来一个毫无波澜的眼神。 在看清楚那张脸的瞬间,温少虞和江陆脸色齐齐一变。 裴商! 他回来了。 温少虞握紧拳头,听到身旁的江陆压低声音叫了一句:“裴哥。” 裴商没什么反应,就跟没看到他们两个一样,抱著越綾,让她睡得安稳。 直到医生拿著报告单出来,交到他手上。 “裴总,越綾小姐的检查报告都在这里了,没什么问题,只有一点很奇怪……” 医生打量著裴商的神情,继续说道:“她的免疫细胞较正常人有些少,包括吞噬细胞在內的多种免疫细胞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但下降的程度还在范围內,在日常中需要多注意一些,过几天再来复查。” 裴商將报告全部看了一遍,內心对此早有预感。 如果普通的设备就能查出来,他也不必费尽心思去抢裴远卿那两台。 而免疫细胞减少也有很多解释,例如一时的免疫力下降、免疫失衡、特殊传染病甚至血液系统问题等等…… 都有可能。 但越綾显然不属於上面的任何一种。 裴远卿可能不只是在危言耸听,越綾体內的那种毒真的对她自己也有影响。 裴商的眉心拧紧,默不作声將越綾抱得更紧了一些。 而不远处,江陆和温少虞也忍不住走过来,迫切地想去看他手里的报告单。 “裴哥,綾綾是不舒服吗?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检查?” 第179章 你们懂什么是真正的宣示主权吗 从看到裴商的那一刻开始,温少虞就陷入了一种单方面的迴避状態,脸色阴沉著,不言不语。 然而此时此刻,听到江陆的话,他却又忍不住抬起头去看越綾的方向。 她睡在裴商怀里,坐在他腿上,脸蛋贴著他心口,呼吸温热均匀,睫毛安静乖巧。 无论他用多么挑剔的眼光去看,都必须承认她此刻是安心的,甚至是有些依赖的。 而裴商也不復以往的冷淡,低头看著怀里人的时候,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也忍不住温柔下来。 修长手指来回轻抚著后背,薄唇蹭过她的髮丝,几次都控制不住要吻下来。 两人一个沉静,一个温柔,连怀抱与身体的契合度都高到令人无可挑剔。 就好像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温少虞心里突然涌上躁鬱和嫉妒,海啸一般,短短时间內將他的心冲了个稀巴烂。 原本打定主意不开口的他也控制不住出了声:“报告单有什么问题吗?”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她身边,上次陪她做检查的时候,医生说过她很健康。” 此话一出,江陆也顿了一下,回眸朝他看过来,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 温少虞心里痛快了一点,几乎是阴沉著眼神,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句: “这段时间,每一天,每一秒钟,都是我在陪著她。” 江陆听不下去了,蹙著眉:“够了……” 温少虞却觉得不够,死死盯著裴商,一字一顿。 “我现在叫她,她就会醒过来,像从前每一次一样,和我走。” “你信吗?” 裴商终於抬头看他一眼,眸中无悲无喜,然而锋利的眉梢却缓缓下压,明显让人感觉到他心情不悦。 这点微妙的变化让温少虞更加激动起来。 他不顾江陆难看的脸色,只注视著被裴商抱在怀里的越綾,喉结滚动了一下。 “綾綾……” “綾綾,是我,你能听出来吗,要和我走吗?” 这个过程中,温少虞甚至还刻意压低了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像从前的沈烈。 他一直都知道的,对于越綾来说,朋友很重要,沈烈很重要。 远比他自己、比江陆要重要得多。 她一定不会毫无反应。 果不其然,越綾睫毛颤动了一下,指尖缩了缩,好像就要醒过来。 温少虞的脸色顿时激动起来,一眼不眨地盯著她,眼睛微微充血泛红。 他就知道会这样。 裴商算什么,他虽然是他们中第一个遇到越綾的人,也是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但那又怎么样? 越綾如果真的在意他,游轮宴会那次就不会费尽心思逃跑。 说到底,他跟他和江陆没有任何不同,她都一样牴触,一样害怕。 所以,快起来吧宝宝,从他怀里离开,到我这里来。 温少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乞求,多偏执,他甚至不受控制地抬起了双手,想要把越綾接到自己怀里。 一旁的江陆终於忍他忍到极限,抬手重重推了他一把。 “……她睡著了,你吵她干嘛?!” 温少虞毫无防备,被推得踉蹌了一下,抬起头的时候,露出一双猩红讥誚的双眼。 “你装什么啊,江陆?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不就是嫉妒我吗?” 江陆视线沉沉:“我確实不是好东西,你更不是。” “你个疯子。” 温少虞反唇相讥:“你个变態。” “……” 两人话赶著话,几乎就要揭穿对方的老底。 然而下一瞬,他们猛然回过神来,齐齐止住了话头,回头去看越綾。 她並没有醒,裴商当著他们的面,用一只手抬起了她纤细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这一幕刺激得温少虞和江陆同时红了眼睛,双手握拳,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全身肌肉更是绷紧到了极点,恨不能下一刻就扑上去,將两人彻底分开。 然而下一瞬,他们看到睡著的越綾本能地抬了抬下巴,慢慢接纳这个缠绵悱惻的吻。 裴商的手从她的下巴缓缓移动到下頜,指腹在耳垂一划而过,留下清晰的胭脂緋色,也挡住了两人窥探的目光。 温少虞和江陆於是看不到更多,只能从裴商情动的眼睛和吞咽的喉结中,窥探到几分细节。 他在亲越綾。 还是那种唇齿纠缠、密不可分的吻。 然而最近他们无法接受的是,越綾並没有任何抗拒,即便在睡梦中,也是一副乖巧得不能再乖巧的模样。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因为习惯实在是很可怕的事情。 她真的被裴商亲过太多次了,一开始她主动引诱,后来他步步沦陷,渴望支配。 总之不管这亲昵是从谁先开始,过程和结局总归差不多。 顺从一些,就会舒服,要是不顺从,就会被嘬住嘴巴和舌尖,吻得更深更重,喘不过气来。 这条规则几乎已经刻在了越綾的本能里,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裴商那斯文高冷的外表下,藏著的是多么恶劣重欲的妖孽本性。 所以,她习惯顺从。 反正……裴商嘴巴里的味道很好闻,嘴唇很薄很软,还有点凉。 只要別吻太重,大部分时候都能把她吻得很舒服。 越綾迷迷糊糊地想著,意料之內被裴商亲软了腰,像一滩水,柔若无骨地化在他身上。 裴商的眼镜早就不翼而飞,一双瀲灩的眼睛像蒙了一层薄雾,从雾气中透出几分漆黑清冷的瞳色。 他缓缓抬起头,注视著不远处早已经僵硬成雕像的温少虞和江陆,缓缓勾了勾唇。 他本来的唇色是淡淡的红,因为激烈的亲吻,这会儿变成浓郁的水红色,配上他冷白的肤色,简直跟出笼的妖精似的。 浑身欲色逼人,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挑衅和妖冶。 温少虞和江陆阴沉著脸,双拳死死捏紧,牙关更是咬到酸胀。 裴商这是在用在行动告诉他们,这才是真正的宣示主权。 越綾,他不会放手。 时间差不多了,该做的检查做过了,该敲打的也都敲打了。 该离开了。 裴商用外套拢著越綾,將人抱起来,转身向外走。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抬眸看了一眼戴著口罩的温少虞,淡淡道:“下次叫她,记得用真名。” “温少虞。” 温少虞的呼吸猛地停滯,反射性地摸了摸口罩,去看他怀里的越綾。 但他连她的侧脸都没能看到,只能看到裴商抱著她逐渐远去的背影。 裴商只穿著剪裁简约的衬衫,末端收束进一段窄薄有力的腰间,向上去,肩膀笔直落拓,线条极其好看。 而修长的脖颈间,越綾的手就掛在那里,乖巧地勾著他。 水葱似的指尖与纯黑色的布料形成鲜明的对比,刺得温少虞和江陆目眥欲裂。 第180章 偷偷闻他的衣服,其实裴商很香噠 关於海城裴闻温江四家继承人的关係,一直以来都有著诸多猜测和传闻。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照道理讲关係应该不错。 但偏偏中间又夹著一个沈珍珍。 眾所周知,这位沈家大小姐最喜欢裴商,其他三位少爷多多少少因为爱而不得,从而对裴总心生怨懟,使关係產生裂痕。 但温少虞一直对此嗤之以鼻。 说实在话,以他对沈珍珍那点微不足道的真情来说,裴商还不至於让他嫉妒。 而江陆就更没有了。 他正向情感稀缺,负面情感偏偏又爆棚,每天在自毁和自救之中反覆跳脱,嫉妒別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件多余又没必要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看著裴商抱著越綾逐渐远去的背影,两人的心中竟同时燃烧起熊熊烈焰。 那烈焰越烧越旺,逐渐把两颗不健康的心臟灼热得发黑,蒸腾起浓烟。 温少虞突然抬脚,朝著医院的墙壁重重一踹。 “艹!” “裴商、裴商!!!” 温少虞的嗓音闷在口罩中,显得越发狰狞破碎,额角青筋根根暴起,將那双本来温和漂亮的眼睛都衬托得如同地狱修罗。 他拿出手机,衝著手机另一头狂吼:“都给我滚过来,把人拦住!” 说完他猛地抬手,將手机摔了出去,飞溅起的碎片划过江陆的脸,在他瓷白细腻的侧脸上擦出一道血痕。 血珠顿时涌了出来,顺著伤口流到唇角。 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血色將他苍白的薄唇染成诡异的嫣红,黑髮冷肤,像个吸血的鬼。 “我的人已经在赶去的路上了。” 江陆轻轻咳嗽一声,嗓音带著淡淡的偏执:“走吧。” “再浪费时间,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海城,城中主干道。 不少路人都见到了罕见的奇景,数不清的豪车从各个方向涌来,逐渐朝一个方向匯拢而去。 在车道上穿行的不再是车,而是一座移动的rmb小山。 不只是行人,其他车主也纷纷减速让行,生怕神仙打架,又殃及他们这些小池鱼。 甚至有很多人拿起手机和相机,想要记录下这难得一见的奇景,富人的狂欢游戏。 在一闪而过的镜头中,有人拍到了主人公—— 两头打头的柯尼塞格和阿斯顿马丁,里头分別坐著脸色冷肃的温少虞和江陆。 温少虞戴著口罩,他们认不出,但江陆那张阴鬱的帅脸,他们不可能认错。 一时间,人群又沸腾起来,甚至有人將照片和视频传到了网上,引发新一轮火热猜测。 而此时。 在温少虞和江陆的合力围剿下,车队终於將前方的帕加尼截停。 温少虞和江陆衝下车,一把將车门拉开。 然而—— “砰……” 一声巨响。 没有暗器,没有炸弹,车內也没有裴商和越綾的身影,只有一罐炸开的油漆桶。 还有被染成绿色的温少虞和江陆,和一辆报废的豪车。 温江两家的手下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在原地踌躇半晌不敢往前走。 “温、温少,江、江少,你们……” 温少虞一把扯掉脸上的口罩,一头红髮被染成了绿色,江陆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甚至半张脸都是绿的。 两人对视半晌,不知是气疯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手下福至心灵,张口就是神来一笔:“想绿人者,终被人绿……” 温少虞:“……” 江陆:“……” 另一边。 越綾睡了一个多小时,终於睡饱了,慢吞吞地动了动睫毛,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在移动。 怎么回事?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机车上,后背贴著裴商的胸口,身上还裹著他的衣服。 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檀木气息將她一寸寸包裹起来。 越綾一直没有说过,虽然別人都说她香,但她其实一直觉得裴商身上的味道是很好闻的。 白檀香的味道闻了就让人心安。 她有些日子没有闻到过了。 这样想著,越綾忍不住拿手扯了扯裴商的衣服,凑过去轻轻嗅了几下。 有人一直注意著她的小动作,发出愉悦的轻笑。 越綾:“……” 她有点尷尬地放开了他的衣服,试图装作无事发生:“……你衣服有点臭。” 裴商也不反驳,只说:“嗯,我不好闻,但你很香。” 越綾点头,表示赞同:“是的。” “那你要不要抱抱我,把我染得香一点?” “……” 风有点大,他说话时都是低著头,贴著她耳廓说的,弄得她耳朵很痒。 越綾忍不住拿手指拂了拂耳尖,果断拒绝:“……不抱。” “不抱不可以,前面要加速了。” 隨著话音落下,车速猛然提升,越綾只觉得巨大的惯性袭来,她直接向后撞进了裴商怀里。 偏偏这人还故意嘲笑她:“不是不要抱吗?” 越綾:“……” 她默不作声伸出手,用一种要把他活活勒死的力道死死环住他的腰,表情恶狠狠的,要多凶有多凶。 就抱就抱,就跟你唱反调。 当她的手指在裴商后腰交叠的时候,越綾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情。 裴商好像……比之前瘦了。 腰都比以前更细了。 m国的饭不好吃吗? 她这样想著,感觉到裴商搂住她的腰,把她往后抱了一抱,她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他身上。 裴商的手在她后背摸了摸,最后轻嘆一口气:“瘦了。” 第181章 他能教你的,我也能,但我能教你的,他不能 “怎么,海大的饭菜不合胃口么?” 越綾:“!” 奇怪了,这人怎么知道她想说什么,还把她的台词抢先说掉了! 她张口想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顛簸堵了回去,很怂地再次抱住裴商的腰,又一次確认—— “你也瘦了,你的腰都细了。” “嗯,为伊消得人憔悴。” 越綾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伊是谁?” 裴商:“……” 他皱眉,做出决定:“回去之后,我每天教你背一首古诗词。” 越綾:“……” 她理不直气也壮地反驳回去:“背古诗做什么,你嫌弃我没文化?” “不嫌弃。” “那你让我背诗? “可以只背这一首。” “哪首?”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越綾默默將这两句诗念了一遍,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吗。 “这是什么意思?” 裴商把她的脑袋按进怀里,低低道:“自己想。” 越綾:“……” 她想了一路也没想太明白,反而被裴商带著飆了一个多小时的车。 说来也奇怪,裴商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开机车飆车的人,但他的车技又嫻熟得过分,车开得又快又惊险。 越綾一边觉得刺激,一边又有点害怕,不敢抬起头,盖著他的衣服缩在他怀里,心跳飞快。 可在这种让人肾上腺素极速飆升的情况下,裴商的心跳却还一如往常,跳得不疾不徐。 越綾把手掌放过去,贴著他胸口,感受了好半天都没感觉到变化。 奇怪,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还是说,他根本一点都不喜欢赛车? 可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又要带著她玩儿? 越綾有点懵,怀疑是自己感觉出错了,就把脑袋凑过去,侧脸贴著他心口。 然后,她就发现裴商的心跳一点点变快了。 她把脑袋移开,把手再放过去,心跳又渐渐慢下来。 脸过去贴著,心跳又快起来。 这样反覆试探了几次,裴商有点无奈地停下车,把人从自己怀里揪出来,把手掌暖热,去捧她的脸。 “不要玩了。” 越綾的巴掌脸搁在他手心里,一动不能动,只剩一双圆润漂亮的眼睛滴溜溜来迴转,嗓音有些瓮声瓮气。 “你心跳好奇怪,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裴商定定地看著她:“是,你信不信,你亲我一下,它会跳得更快?” “骗人,你就是想骗我亲你……唔!” 话没说完,裴商低下头在她唇尖上吻了一下,而后拿起她的手抵住自己心口。 果不其然,心跳又开始失衡。 越綾彻底惊呆。 她这模样实在是又萌又可爱,裴商忍不住拿鼻尖蹭了蹭她,嗓音蛊惑。 “你对我做点別的,它还能更快。” 越綾眨眨眼睛。 虽然还不清楚他口中的“別的”是指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越綾立刻扯开话题,从裴商手里把自己的脸蛋拯救出来:“你……你既然不喜欢玩车,干嘛带我在这里飆车?” 裴商说:“我想告诉你,他能教你的,我也能,但我能教你的,他不能。” 越綾这次听懂了。 裴商口中的他应该是在说沈烈,沈烈前天晚上带她飆车来著,没想到他连这都知道。 不过……后半句是什么意思? 她投去的疑惑目光,正正好撞入裴商漆黑的眼眸,像是火星落入水中,顿时將整潭池水都搅热了。 裴商忽然下车,將她打横抱起来。 越綾身体腾空,被迫蹬了两下腿:“你做什么?” “回家睡觉。” 越綾愣了一下,这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海寧湾。 裴商居然把她带到了这里。 有段时间没回来了,竟然让越綾心里產生一种诡异的、故地重游的感觉。 別墅內漆黑一片,连佣人也没有,空气安静到似乎只能听到他们两人的呼吸声。 越綾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柜子上,黑暗中,裴商精准分开她的腿,站在她双腿之间。 这是越綾最抗拒的站位,她想並上腿都做不到,可如果放任下去,自己就会一步退步步退,最后被欺负得更惨。 就比如现在。 她暗视力不好,屋子里又很黑,只能摸索著把手往前伸,试图把裴商往外推一点。 但完全没推到人,反而把指尖戳到了裴商唇上,被他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诡异的酥麻感顺著指尖往前延伸,嚇得越綾立刻要收回手。 但裴商在她逃跑之前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向后掛在了他脖颈上。 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越綾虽然看不到,但本能地有种预感,缩了缩脑袋,嗓音有点忐忑。 “裴、裴商,可以开灯吗?” “有点黑……” 她不知道的是,眼前的男人此时已经低下头,几乎跟她脸贴著脸,將她所有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颤抖如乌黑鸦羽的睫毛可怜兮兮地颤动,张口时温热的呼吸伴隨著绵绵的香气,像一条小蛇,勾得人理智沉沦。 裴商垂著眸子,盯住她湿润緋红的唇瓣,在她再次开口的一瞬间,狠狠低头吻下去。 “呜!” 越綾被撞得上半身往后踉蹌了一下,又被掐著腰抱回来。 裴商挺得不能再挺的鼻樑抵在她脸颊上,在柔嫩细致的软肉上戳出一个小小的窝。 很薄很软的两瓣唇碾著她吻来吻去,空气被他一点点夺走,他的味道蛮横地將她包裹住。 有点太重了。 越綾蹙起眉,连声音都发不太出来,只好伸出手,摸索著揪住裴商的头髮,用力往后扯。 此时此刻,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感只会让愉悦成倍上涨。 裴商一边亲得她死去活来,一边托著她的腰胯把她整个抱了起来。 身体是腾空的,嘴巴又被吻住,她连惊呼声都发不出来。 直到被放到柔软的沙发上,越綾才终於找到喘息的空隙,偏开头拼命换气。 直到裴商又压下来,轻轻啄吻她红得过分的唇角。 “……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吗?” 越綾脑袋昏昏沉沉的,思绪像一团沉重的浆糊,只知道伸手抵住他,不让他继续往下压。 开口时嘴唇都有点刺痛:“什么?” “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 越綾感觉得到,在念出这两句话的同时,裴商抓著她的手,不由分说放在了他腰胯上。 脑海中的警铃发出尖锐爆鸣,她连忙摇头:“不、不知道,你快鬆开我……裴商!” “嗯,我在。” 裴商低低回应她,嗓音很哑,开口时呼吸很重地落在她脸上。 这种感觉,很像要失控。 第182章 我不管你是谁,立刻从裴商身上下来 越綾真的要怕死了。 她本来就不是个很有安全感的人,在黑暗中尤其不安。 所以此时此刻,她一边想让裴商赶快退开,不要继续压著她,又怕他真的走了,把她一个人丟在黑暗里。 最终造成的结果就是,她嘴上有点崩溃地骂他:“我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了,你能不能滚开……” 可她手上却死死抓住裴商肩膀处的衣服,捏在手心里,把那块布料捏得皱皱巴巴。 裴商被她逗得忍不住笑,眼睛弯起来,双眼皮连接透红的眼尾,像一朵形状妖冶的桃瓣。 三月里,艷色灼灼。 裴商缓缓捉住越綾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带著她把他窄薄紧实的腰线摸了一个来回。 一边说,一边讲课。 “那两句诗词的意思是,为你了,我情愿满身憔悴,日渐消瘦,衣带宽鬆也不后悔。” 越綾脸都红透了,闭著眼睛故意说:“你不要讲了,我听不懂。” “听不懂么,我可以换种说法。” 裴商抓著她的手,不容拒绝地解开了第一颗扣子,自始至终,眸光都落在她身上。 “我很想你。” “你呢,有一点想我么?” 两句话说完,他衬衫几乎都被解开了一大半,细腻的皮肤擦蹭过越綾的手指,她人都要变成一只熟透的虾子。 “你、你想我就想我,脱衣服做什么?!” “让你检查一下,我有没有瘦。” 说著,越綾眼前忽然被他的手挡住,紧跟著房间的灯被打开。 恢復视野的一瞬间,越綾简直恨不得当场戳瞎自己的双眼。 现在的裴商根本没法看。 衬衫敞开,黑髮凌乱,大片白皙的胸口都露在外面,裤子松松垮垮掛在腰上,胸肌腹肌鯊鱼肌人鱼线,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简直……简直…… 越綾大脑一片混乱,根本想不出任何形容词,脸蛋要烧熟一般,红得都要滴血。 她觉得此时的裴商没眼看,裴商却觉得此时的她更让人发疯。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水红色的宽鬆罩衫,因为挣扎,露出半边肩膀,锁骨凹陷清晰可见。 皮肤嫩生生的,触手升温,手指摸上去,血肉好像都要化在里面。 长发波浪一样在她身下散开,那张脸红红粉粉,眼睛水雾朦朧,光是看她一眼,就让他心悸到不可自控。 裴商自认不是重欲的人,但此时他才明白,这个结论似乎下得有点早了。 看著眼前的人,他是发自內心地想好好疼她,也是发自內心地想让她疼一疼。 抿唇,又鬆开,再抿唇。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好像彻底失效了。 裴商闭了闭眼睛,放纵自己握住越綾的腰,从她优美的天鹅颈上吻下来。 她身上的味道,她的气息,每一处都让他疯狂。 直到,他发觉她的身子在细微地发抖。 裴商忽然停下来,湿润的红唇抿紧,黑眸显出罕见的慌乱。 “怎么了?” 越綾不回答,只拿手捂著眼睛,也捂住小半张脸,指尖捏紧,泛出用力过度的青白色。 裴商立刻翻身坐起来,把人抱进怀里,轻轻去拉她的手,低声哄她。 “不怕,把手拿下来,让我看看?” 越綾一点都不想理他,但他面对她,似乎总有一万种方法。 她不鬆手,他就低头吻她手指,一根根亲过去,直到她受不了了,將手鬆开,露出一双泛著泪儿的眼睛。 裴商一颗心立刻就软了,嘆气道:“胆子小成这样。” “別哭,我不对你做什么。” 他把人抱进怀里,温热的手掌沿著脊柱缓缓摩挲。 这是越綾最喜欢的安抚动作,每次她害怕,生气,只要这样摸一摸,她就会软下来。 裴商有时候都觉得,怀里的人其实相比小鱼,更像小猫。 但越綾显然没有小猫那样好哄。 她平静下来后,轻声问:“你还是坚持要我给你生宝宝吗?” “你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吗?” 裴商身子一顿。 这一瞬间,比愤怒更先到来的居然是恐惧和惊慌。 他猛地將越綾抱进怀里,抱得很紧,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相比于越綾误会他的心,他更怕她像上次一样,转身离开。 越綾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有点不知所措。 裴商身上没穿衣服,她几乎和他肉贴著肉,这样要怎么对话? 她犹犹豫豫地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起……” “对不起。” 裴商突如其来的道歉把越綾整懵了,睫毛慢半拍地颤了颤。 “你在道歉吗?” “是。” 裴商没有犹豫,一字一顿,很平缓地说道:“是我错了。” 感情对於一些人来说,是天生的难题,从前的裴商不懂,只想要掌控,想要独占。 可在越綾离开之后,他每天晚上睡不著,就会想很多事。 想他们的相识,相处过程,想一次,失眠一次。 “喜欢一个人,应该要放低姿態去追求,而不是用恐嚇、控制的方式。” “我现在已经懂了,小鱼。” 越綾已经完全嚇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真的是原文中高贵冷艷、不近人情,冰冷又淡漠的裴商?这是裴商说的话?! 他居然也会低头认错? 越綾有点怀疑他被人魂穿了,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可她一动,裴商就把她抱得更紧。 他嗓音低低的,有种颗粒般的金属质感,说话时,手指还捏著她衣服,一左一右晃。 “原谅我吗?” 越綾瞪大眼睛,感觉自己耳朵瞎了。 她抖著手去掐裴商的脖子,一边掐一边威胁:“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现在从他身上下来。“ “不然我掐死你……” 裴商:“……” 第183章 给她洗贴身衣物 这姑娘掐人的时候还挺用劲儿的,一点不放水。 裴商把头往后仰了仰,唇边吐出两声轻咳。 “咳咳……” 越綾抬头一看,人都快要给她掐得翻白眼了。 她嚇了一跳,连忙把手鬆开,拍拍他的胸口给他顺了两口气。 “你没事吧?” 裴商抬手摸了摸脖颈,脱力一般,把人往越綾身上一砸,嗓音有气无力。 “有事,给我人工呼吸一下?” 越綾红著脸推他:“你不要闹了,你今晚真的不正常。” “嗯。” 裴商坦然承认:“科学实验证明,当荷尔蒙过度分泌时,人的智商就会显著下降。” “什么意思?” 裴商在她颈间吻了一下:“意思就是,我今晚有点被你迷昏头了。” 越綾真是有点受不住。 从前的裴商令她害怕,一举一动都充满掌控欲。 可现在的裴商,他身上的掌控欲虽然没那么强了,但是……但是他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肝颤。 越綾连跟他对视一眼都不敢,偏开头,很刻意地移开话题。 “我……我困了,我要洗漱睡觉。” “好。” 说完以后,裴商起身將她抱起来,长腿迈开,往浴室的方向走。 “等、等一下!我是要自己洗!” 裴商停顿两秒,忽然问:“不可以一起?” 越綾:“……当然不可以!” 裴商眯起眼睛,试图跟她讲道理。 “有些日子没见面了,我需要跟你坦诚相见一下,確认你的身体状態。” 越綾瞪大眼睛,耳尖立刻变得通红。 这个人……怎么能把坦诚相见说得这么涩情?! 她疯狂摇头:“我身体很好,哪里都很好,不需要检查。” 裴商:“那尾巴……” “尾巴也很好!” 越綾只想赶快把他应付过去,不管说什么,统一都是一句很好!没问题!不需要检查! 按照以往,裴商大概率不会放任她的拒绝,他只会做自己认为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眼下,他拧了拧眉,然后弯腰把她放了下来。 越綾脚踩到地面的那一刻,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疑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裴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火热得厉害。 脱下衣服的时候,他身上那层很浅的书卷气也被一同捨去,显出几分露骨的侵略感。 “害怕?那我陪你一起?” 说著,他往前走了一步,似乎真的准备一起进来。 越綾连忙关上门,把人拦在外面,背靠著门小声缓气。 不对劲。 裴商这次回来,真的变得很不对劲。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是像他说的那样,喜欢她? 他有恋鱼癖吗? 越綾脑袋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绕来绕去把自己绕得头晕脑胀,恋鱼癖这个想法一出来,她自己都被整笑了。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裴商说荷尔蒙一开始分泌,智商就会下降……所以我为什么智商会下降,我难道也开始分泌荷尔蒙了?” 越綾成功把自己绕进去了,面红耳赤拍了自己脸蛋两巴掌,才勉强清醒过来。 等她洗漱完拉开门,发现裴商竟然还站在门外,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把手里的毛巾往她头上盖。 给她擦完头髮,又给她吹头髮。 越綾被伺候得有点不好意思,跟他讲道:“我自己来吧?” 裴商没让她动手,把头髮给她吹乾,抹好精油,最后看著漂亮的头髮披散在她后背,眼神微深。 “头髮长长了一点。” “嗯。” “这段时间,有其他人给你吹过头髮吗?” 话题突然转变到奇怪的地方,越綾奇怪地拨了拨头髮,故意说:“有的。” 说完之后,她装作不经意回头去看裴商的表情。 发现他一张冷淡的漂亮面孔上,连一丝表情都没有,眼神简直深到可怕。 他缓缓俯下身,直视著镜子里越綾的眼睛,缓缓问:“那个人是谁?” 越綾缩了缩脖子:“你要干什么?” “明天天气不错,送他上路。” 越綾:“……” 她真是怕了他了,皱著眉无奈道:“……其实没有,我开玩笑的。” 裴商的反应是亲了她一下,俯身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並没用手力,只有一点点刺痛,更多的是麻痒。 越綾躲了一下,被滚烫的手掌抵住后脑,裴商低缓的嗓音落在她耳边。 “我只接受这种程度的玩笑。” 越綾的回应是用脑袋狠狠撞了一下他胸口。 没给他疼到,但好像把他逗笑了。 越綾有点挫败,回到床上抓住枕头,把它当成裴商来了个自由搏击。 但枕头上也有很浅很浅的白檀香,越綾忍不住凑过去闻了两下,有些昏昏欲睡。 十几分钟后,她听到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是裴商洗漱完出来了,他身上披著一件深色睡袍,宽肩窄腰,肤色透出冷感的白。 修长匀称的手上正拿著一团布料,缓缓抖开,放到晾衣架上。 越綾看著那团熟悉的布料,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是她的衣服! “你……” 越綾的声音忽然顿住,因为她看到裴商晾好了一件,转而又拿起另一件。 同样浅色的,还有两根细细的吊带…… 那是她的內衣! 越綾再也坐不住了,掀开被子下床,脸蛋红得简直要冒烟。 “你……你拿我的……干什么?” 裴商看著眼前的人,她穿著奶白色的睡衣,长发披散著,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泛出怒气的光。 脚下没穿鞋,白皙的双脚就这么踩在地毯上,看得出来,脚趾已经尷尬得抠出一座占地面积不亚於海寧湾的別墅。 裴商在越綾的瞪视中把衣服晾好,转而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床边走。 “为什么不穿鞋?” “那你为什么碰我的衣服?!” 裴商的理由很充分:“佣人没来,所以我帮你洗。” 越綾看著阳台上那两件被风吹得飘飘荡荡的小衣服,简直羞愤欲死,恨不得当场去世。 “那个……那个又不用你洗!” 裴商指尖蜷缩了一下,那两件小衣服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他手上。 软的,还有……香气。 他从来不知道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会香成那样。 裴商眼神一点点沉下去,看著坐在床上恼怒瞪著她的越綾,忽然凑上去,把人团吧团吧抱在怀里。 “以后,我会每天帮你洗。” 越綾:“???” 第184章 我忙著给她按脚 越綾疯狂挣扎了一阵,用手,用脚,用头,最后成功惹得裴商把她压在床上。 体力上的差距让他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按住,但此刻他眉梢挑了挑,没有这么做。 在感情里,一方太过强势,很容易让对方產生抗拒心理。 他从前已经吃过一次亏,聪明人要懂得吃一堑长一智。 空出一只手的越綾在裴商身上打了两下,发现没什么用,乾脆摆烂,瘫在床上闭著眼,cos咸鱼。 裴商抱了她一会儿,起身离开。 几分钟后,越綾感觉自己的脚被人碰了碰,而后被放进了温热的水里。 那感觉很舒服,她忍不住呜咽了两声,抱著枕头在床上滚了两下。 真的特別像一只踩奶的小猫。 裴商半蹲下来,一只手握住她手腕,一只手沿著她脚上的穴位,帮她按摩。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时候越綾才意识到不对劲,猛地扔开枕头坐起来,惊愕地看著眼前眉眼专注的裴商。 他、他居然在帮她按脚哎。 该不是她的幻觉吧? 事实证明,当她屏气凝神专注地盯著一个人看的时候,连裴商都抵抗不住。 他惩罚性捏了捏她脚腕,无奈道:“看我做什么?” 越綾扭捏一阵,还是说道:“我感觉……好不真实。” “你可是裴商哎,裴商怎么会帮我按脚,想想都很违和。” “为什么违和,裴商也是普通人。” “唔……” 越綾想了想:“我觉得不是。” 他可是原文男主,不开玩笑地说,这个世界都是围绕他转的。 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谁知听到她的话,裴商反问道:“怎么,我在你心里不普通,还是你觉得我不是人?” 越綾愣了一下,这话不知道哪里戳中她的笑点了,她笑得几乎控制不住。 “哈哈哈哈哈……” 裴商就这么静静看著她笑,连眼睛都不眨。 他见过太多次越綾的笑,试探的,討好的,浅淡的,但却没有哪一次是这样的开怀大笑。 从眼角眉梢舒展到唇角下頜,那双眼睛里的笑意之盛,几乎能照亮目之所及的整个世界。 又娇又俏,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也不可能毫无波澜。 她笑了多久,裴商就看了多久。 直到最后她抹掉笑出来的眼泪,认认真真地说:“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我只是觉得不真实。” “你以前多嚇人啊,说一不二,谁敢拒绝你,谁就没有好下场。” 正因为他一直高高在上,所以如今如今弯下身子时,才会令人感觉怪异,感觉不可置信。 裴商安静地听著,说:“其实早就已经反过来了。” “什么?” “我说,你可以试试,现在我有什么事情会拒绝你。” 越綾愣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按住心口。 刚刚……那里诡异地漏跳了一拍。 “真的什么都不会拒绝?” “嗯。” “那今晚我们可以分两个房间睡嘛?” “……不可以。” 越綾立刻露出“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说什么不会拒绝,都是假的,一点诚信都没有。 裴商有点无奈。 她明明知道他很想她,抱一抱、亲一亲根本不能解决根源问题。 “除了这个。” 越綾偏开头:“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说了,我也是普通人。” “那又怎么样?” “是普通人,就会有喜欢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没有人会高高在上。” 他又说喜欢她。 越綾从一开始的不信任,到现在其实已经有点…… “叮铃铃……” 裴商的手机响了起来,越綾脑中的想法戛然而止。 裴商跟她讲:“帮我接一下。” 越綾想说你为什么自己不接,结果一低头就看到他的两只手还按在她脚上。 “……” 她一下子闭紧了嘴巴,乖乖拿过手机,滑动接听,电话那头传来沈珍珍的声音。 “裴商,你是不是回国了?” 沈珍珍的语气温柔小意,和那天气势汹汹跑来跟她示威时候的强势截然相反。 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再高高在上的人也会低下头颅。 裴商真的没有骗她。 越綾垂著眼睫,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指,儘量不去听两人的谈话。 裴商声音很冷淡:“什么事?” 沈珍珍似乎有点委屈:“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淡呀?” “我只是听说你回国了,想跟你见一面,毕竟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 越綾皱眉。 男女朋友? 裴商都有女朋友了,还过来跟她讲她喜欢她? 好过分。 正这样想著,脚上突然被轻轻捏了一下,裴商跟她讲:“放鬆一点。” “別绷那么紧。” 他讲话时丝毫没有要压低音量的意思,不仅越綾愣住了,连电话那头的沈珍珍都愣住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强顏欢笑:“裴商,你在干什么呀?身边有女人吗?” “你不会……又去找那个越綾了吧?” “我告诉你,她可不是什么乖巧安分的女人,你不在国內的这些天,她跟温少虞还不清不楚呢,心机深重得很,你不要被她骗了!” 越綾听得皱起眉。 她跟裴商说话,为什么又要说到她身上? 还有,她什么时候和温少虞不清不楚了,游轮宴会后她几乎都没有见过他。 眼见沈珍珍还要继续说,越綾忍无可忍,抬脚抵住裴商的肩膀。 裴商侧头看了一眼,居然一点不生气,反而还笑了一下,模样有些宠。 他打断沈珍珍的喋喋不休,冷冷道:“不会跟你谈。” 沈珍珍彻底装不下去了,语气有些僵硬。 “裴商,你……” “掛了吧,我在忙。” “你到底在忙什么,连跟我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沈珍珍的怨气几乎要衝破天际,恨不能现在就从家里衝过来,跟他当面说清楚。 裴商淡淡道:“忙著按脚。” 沈珍珍:“????” 越綾:“……” 第185章 三人行,必有一小三 “裴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难道不想要海灵……” “嘟嘟嘟……” 电话被掛断了。 裴商把手机隨意扔回床上,垂眸继续按摩。 越綾翘了翘脚趾,感觉有点怪怪的,她忍不住开口道:“裴商,你知道一句话吗?” “什么?” “三人行,必有……” 裴商:“我师?” “不是,是必有一小三。” 裴商:“……”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掀起薄薄的眼皮去看越綾,发现她竟然还很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別提多严肃。 “裴商,我不做小三。” 没有一条鱼上岸是是为了做小三的,这是她的底线。 裴商无言以对。 他有时候真的好奇,越綾这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脑迴路总是七拐八拐的,拐向奇怪的地方。 “我跟沈珍珍没有关係。” 裴商只说了这一句话,隨后用柔软的毛巾把越綾白皙双脚上的水珠擦乾,把人抱起来,扔到床上。 越綾了十几秒钟去想他刚刚说的话,遗憾地错失了先机,被重新返回床上的裴商一把抱住。 双手双脚拢住,塞进他怀里,抱得严丝合缝。 灯光也在瞬间熄灭,黑暗从角落里瀰漫出来的同时,曖昧也一点点露出端倪。 越綾难耐地动了动,又忍不住问:“你刚刚为什么跟沈珍珍说那样的话?” “她会误会。” 裴商面无表情,整张脸都埋在她脖颈里,语调里有种不顾別人死活的冷漠。 “关我什么事。” 越綾:“……” 她小声哼哼:“怎么不关你事,人家喜欢你呢。” “嗯,她喜欢我,我喜欢你。” 越綾:“……” 又这样,一言不合就说喜欢她。 越綾麵皮儿薄,很容易发烫,这会儿不自在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往他胸口埋。 裴商顺手把她搂得更紧,身上清浅的沐浴液香气,混合著丝丝缕缕的白檀木香,令人十分安心。 越綾忍不住嗅了嗅,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睡著时,听到裴商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別胡思乱想,你不是小三。” “我跟沈珍珍没有关係,非要说的话,是她手里有一样我要的东西,她拿那个威胁我而已。” 越綾耳朵动了动:“那你答应了?” “没有。” “为什么,你不是需要那个东西吗?” “我说过了,我更需要你。” “……” 越綾沉默了好一会儿,睫毛颤颤的,好几次扫过裴商的胸口。 当扫了第十三次时,她才终於开口,语气里满是化不开的疑惑:“你要我做什么?”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裴商似乎有些睏倦,但还是有问必答:“想跟你谈恋爱,这次可以听得懂吗?” 越綾:“……” 听是听懂了,但显然魂魄也被震惊飞了。 裴商的手扶在她后脑,把人往自己怀里压的同时,指尖有意无意蹭过她敏感的耳垂,嗓音哄诱。 “怎么样,跟我谈么?” 越綾被他摸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摇头道:“……不谈!” “嗯。” 越綾:“???” 平时她说点什么话他都不一定听,这会儿怎么这么配合啦? 似乎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裴商闷闷地笑了一声,整个身体都缠在她身上。 嗓音有些睏倦,拖长的尾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我追一追,追一追再跟我谈好不好?” “……” “听到了吱一声,不然亲你。” “……吱。” 越綾憋屈得要死,不情不愿的声音却把裴商逗得唇角上扬一瞬。 但他真的很累了,这几天连续没日没夜的工作,又连夜飞回来,这会儿真的没有精力了。 更何况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就在怀里,再紧绷的神经也忍不住短暂鬆懈下去,沉醉在温香软玉中。 越綾忍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住,小声问道:“你需要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裴商从不瞒她,实话实说道:“海灵芝。” 触发到关键词,越綾猛地瞪大眼睛。 海灵芝? 裴商需要的是海灵芝?沈珍珍是拿海灵芝当筹码,威胁他跟她在一起的吗?! 既然如此的话…… 越綾摩挲著下巴,想到培育园里那足有一亩地之多的海灵芝幼苗,漂亮的眼睛里一点点泛出幽绿色的精光。 她有这么多海灵芝,这么多筹码,岂不是让裴商做什么,他就得乖乖做什么? 越綾想了想裴商那张冰霜般冷艷的俊脸,还有那高贵矜持如同高岭之的人设,內心的邪恶算盘疯狂打起。 她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他胸口,目露精光:“裴商,你想跳草裙舞吗?” “……” 裴商的回应是一言不发,把她按在柔软的被褥间亲得呜呜咽咽,连求饶声都发不出来。 最后睡著的时候,眼尾还带著委屈巴巴的眼泪儿,两瓣瓣一样的嘴唇被吮得又红又肿。 肤肉白,唇色艷,跟个小魅妖似的,勾得裴商都困得要死了,还不捨得睡,盯著她看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这样放纵的结果就是——两人双双睡过了头。 第二天早上,闹钟指向十点整。 两部手机同时响起来,铃声催得人心烦意乱。 裴商搂著越綾,隨手摸到电话,按下接听,语气冷得能结冰。 “什么事?” “綾宝宝,你是不是忘记啦,咱们今天约好了要排练来著,你咋还没到捏……等等,不对。” 杨嘉停顿两秒,忽然发出杀猪一般的尖叫:“怎么是个男人?!我乖宝呢?” “你把我柔弱可怜、手无缚鸡之力的乖宝怎么了?!” 裴商:“……” 另一边。 越綾捏著手机,划开接听,对面传来陈越火燎屁股的惨叫声。 “bossbossboss!!!说好的九点半开会,您人呢?!” “股东们都排排坐著乖宝宝一样等你好久了!您倒是露个面啊!別把他们晾这儿啊!” 越綾眼皮耷拉著,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凭本能回復道:“请稍等一下。” “他还在睡觉哦。” 陈越:“???” 第186章 我没有抄袭你的穿搭,我是想和你穿情侣装…… 陈越身为跟在裴商身边最久、最会察言观色+隨机应变的二十四孝贴心好助理,此刻面对突发情况,也是立刻拿出了绝佳的工作素养。 他首先安抚了越綾:“没事的,越助理……哦不,是越小姐,你千万不要在意我,请继续和boss大人好好睡。”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该成为你俩的阻碍,你们就睡,睡到发狠了忘情了不知天地为何物都没有关係!” 越綾:“……” 掛断电话,陈源又露出微笑,看向在座各位身家巨万的老总股东。 “抱歉,但是各位也听到了,裴总现在不太方便,会议延迟到明天吧。” 会议室的眾人:“?” “延迟就延迟,可为什么要延迟到明天,下午再开不行吗?” 陈源表面微笑不语,实则內心疯狂腹誹。 那点时间对你们来说確实够了,但对boss大人,那显然是绝对不够的。 是的,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海寧湾。 越綾看著被掛断熄屏的手机,有点没回过神来:“裴商,我好像闯祸了……” 裴商从身后把她搂进怀里,语气无关紧要。 “嗯,我也闯祸了,我们扯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越綾蹙眉,昨晚抱了这么久,大早上的就又要抱,原著里也没有写裴商是个贴贴狂魔啊。 而且他还不是普通地抱她,他总喜欢把她的手脚都拢著,覆著,把她困在他怀里。 虽然说不上难受,但也是真的不自在。 越綾忍不住扭了扭身子,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你能不能稍微鬆开……” 没说完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她好像蹭到了根本不该蹭到的地方,而且还是在该死的、精力勃发的清晨。 裴商的身体在瞬间就僵硬下来,锁住她的两条手臂肌肉绷紧,胸膛一直到小腹的位置更是石更邦邦的,硌得人难受。 越綾几乎从耳朵红到了全脸,那片红色甚至向下蔓延到脖颈和胸口,她雪白的皮肤都泛上盈盈一层红晕。 但她一动都不敢动,雪白的贝齿在红唇上留下清晰的咬痕。 “你……” “不要说话。” 裴商嗓音沙哑得不像话,隱藏在黑髮下的双眸黑而沉,如同汪洋大海上突然捲起的风暴。 漩涡中心,裹挟著一只手足无措的小鱼。 想逃,却又四面楚歌。 裴商自上而下盯住越綾闪躲的双眼,睡饱之后,那张脸显得越发圆润漂亮。 胶原蛋白充盈又均匀,香气似乎沁入肤肉里,顺著毛孔再溢入空气里,变成最烈性的催、情药。 他几乎要用尽全部的克制力,才能勉强克制自己不做出禽兽的举动。 只是摸了摸,蹭了蹭,隨后忍著,翻身下床。 身边突然一轻,越綾才好像缓过一口气,身体慢慢放鬆下去。 可就在此刻,裴商突然又凑过来,在她耳垂上吻了一下,喘息著问: “碰一下?” 越綾:“……” 她的回应是一把將人推开,而后拉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 对方拒绝了你的骚扰,並朝你翻了个超mean的白眼。 裴商表示那根本毫无攻击力。 翻白眼,那不就是反过来的wrink吗? 他表示自己被媚到了。 话剧社。 几个主创们凑在一起,研究刚刚那通电话。 “所以……电话里的那个男人就是綾綾的男朋友?他声音好好听哦!” “感觉是个超级无敌大帅哥!” “会有咱们社长帅吗?红毛儿,眉眼浓烈又肆意,跟朵有毒的石蒜似的,谁染上他不著迷?” “还有那位江少,虽然他话很少,也不爱笑,但我觉得他超帅的!皮肤很白,五官又精致,有种吸血鬼的即视感!” “呵呵,要我说,你们都太天真!” 杨嘉作为唯一见过裴商真面目的人,故作高深地竖起一根手指,biu地左右一晃。 “从顏值方面来说,电话里那位绝对是无敌的存在。” “……真的假的,有那么夸张?” “说真的,等会儿会不会有大型修罗场?狼多肉少,局势不妙啊。” “不管,反正在我眼里社长和江少已经很帅了,我还是比较看好他俩……” 话音落下,门外传来一前一后两道脚步声。 眾人齐齐回头,看到来人正是温少虞和江陆,两张帅脸一如既往极具衝击力。 同样具有衝击力的,还有那一头炸瞎人眼的亮绿色头髮。 话剧社眾人:“……” 温少虞一看他们这副表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俊脸越发躁鬱抓狂。 都怪裴商。 昨晚他们追过去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人,反而被车里的油漆桶炸了一个正著。 那油漆也不知道是什么诡异材质,沾上了就擦不掉。 衣服能扔,皮肤上的也勉强能洗,可头髮上的却怎么弄都弄不掉。 又不能把头髮剃光,索性只能顶著一头绿毛出来。 这对於温少虞这个十年如一日服美役、把外在形象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来说,简直不亚於致命一击。 每次照镜子都被自己那一头又红又绿的头髮丑到想死,但又不能真死。 死了就彻底没老婆了。 至於江陆,他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虽然不服美役,但他是个实实在在的i人,自从有了这头绿头髮,他走到哪里都被迫接受注目礼。 如今强撑著来到话剧社,也不是因为他坚强、自信,而是因为他实在没招了。 话剧社除了杨嘉之外的其他人面面相覷,相顾无言。 本来还很看好你们的,但你们整这个髮型发色是要闹哪样? 是因为见到了越綾的男朋友,受到了重大打击所以精神错乱了吗? 话说男朋友本人到底得帅成什么样啊? 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求知慾强盛到了极点。 而此时,话剧社门前传来越綾疑惑的声音。 “你今天好奇怪,为什么要学我穿这件衣服?” “……我没有学你。” “明明就有,我这里右下角有针织刺绣,你这里也有,难道还不是学我吗?” 裴商:“……这是情侣装。” 越綾:“……” 话剧社成员:“……” 等下,先別管情侣装不情侣装了…… 也没人告诉他们,越綾男朋友长这么帅啊! 第187章 裴商来探班 裴商很少出现在电视新闻上。 因为比起他的能力、手段以及卓越的学术实验成果,所有人最先关注到的总是他那张格外惊艷的脸。 在裴父裴母双双优越的基因托举下,他的容貌真的是挑不出一丝瑕疵。 冷眉修目,肤白若瓷,清冷又疏离。 偏偏双眼皮蔓延的弧度轻盈婉转,薄唇终年红润细嫩,睫毛卷翘眼眸漆黑,疏冷之外,又叫人觉得欲色横生。 这种矛盾的气质在戴眼镜时还能压一压,可此刻摘掉了眼镜,还穿了一身轻佻的情侣休閒服,美貌的杀伤力简直成倍释放。 根本叫人无法抵抗。 话剧社內,所有人目瞪口呆,原先叫囂著无论如何都支持温少虞和江陆的几人更是吶吶不敢言。 社长和江少平时是很帅没错,但是……这头绿毛儿未免有些太前卫。 而且这位新出现的男朋友真的好帅哦。 就是不知道身份比不比得上这两位…… 这个念头还没在心里转个弯儿,几人便看到杨嘉往前走了两步,亲自把裴商迎了进来。 “裴先生,您终於回来啦!” 裴! 这个姓氏在海城可不多见,除了那位大佬! 靠……他们女主角的男朋友来头这么大的吗? 温少虞一看到那些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眉眼下压,脸色更是臭得要死。 艹,一群见风使舵的人。 说好的是沈烈的拥护者呢?居然这么快就变脸了。 江陆是易过敏体质,昨晚那桶油漆弄得他很不舒服,皮肤又刺又难受。 此刻,他一边看著越綾与裴商並肩而立,一边捲起衣袖,面无表情在小臂上抓出好几道刺眼的血痕。 该说不说,这状態其实挺嚇人的。 一开始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见状捂住嘴巴,默默挪走,跑去了其他地方。 裴商走进来,四面八方都是小心翼翼打探的视线。 但他丝毫不受影响,从包里掏出酸奶,插好吸管送到越綾手里。 看她乖乖接过去,他才淡声开口道:“不用在意我,你们照常排练就可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这么一个超级大帅哥站在这里,背景还那么硬,他们想不在意都难啊。 越领吸了两口酸奶,是她最喜欢的树莓味,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附和裴商的话。 “嗯嗯,你们別紧张,把他当空气就好了。” 周围一圈人大眼对小眼,没敢对这可怕的话做出任何回应。 把大佬当空气,宝宝你敢说我们都不敢听了! 但裴商只挑了挑眉,並没有任何反驳,將越綾的包搭在自己肩膀上,低头问: “哪里是你的位置?” 越綾指了一个方向,裴商用指腹蹭了蹭她鼓起的侧脸,迈步走过去,坐下来。 他是坐下了,但其他人还是不敢动啊。 最终还是杨嘉站出来,缓和大家的气氛:“害,你们还没看明白吗?” “裴先生今天就是来探班綾宝的,咱们就该干啥干啥,都別紧张哈!” 此话一出,人群才慢慢散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准备排练事宜。 只有温少虞和江陆还一动不动,杵在原地。 越綾这才注意到两人,一时间瞳孔地震,险些没把嘴巴里的酸奶吐出来。 “……你、你俩的头髮怎么变成这样了?!” 温少虞难得地自卑了一瞬间,低低咒骂了一声,避开她的眼神。 江陆更是低著头,一语不发,浑身上下只有头髮顏色最桀驁不驯。 越綾看著眼前两颗囂张的绿色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浅粉色头髮,忽然神色一震,连忙跑到裴商身边。 “裴商裴商!” “怎么?” “问你个问题,你觉得我的头髮像不像洗剪吹?” “……” 裴商用指腹卷了一缕她柔软的头髮,轻轻吐字:“不像。” “很漂亮。” 越綾这才鬆了一口气,生怕自己这一头粉毛儿,在別人眼里的新潮程度跟绿色头髮是一个级別。 当然,她並没有贬低绿色的意思,她超喜欢绿色的。 她吐槽的只是染了绿毛的沈烈和江陆,一点都不好看。 真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染。 看到这一幕,温少虞简直气得要吐血,他瞪著一旁的江陆:“这你能忍?!” “我们本来就只有美色能勾引她,现在连美色都快他妈的没了!” 该死的裴商,他心机真恶毒! 江陆身上都要痒死了,听见他这句话,久违地暴躁起来:“那你上啊!” “上就上,没用的东西!” 温少虞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髮,大步走到越綾面前,张口就要告状。 “我没有染头!昨晚其实有人故意害我!” 他刚准备大声控诉出裴商的名字,就听到他语调平平地说:“听不清说的什么。” “把口罩摘了说。” 温少虞:“……” “噠噠噠噠噠……” 越綾本来还准备听下去呢,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温少虞已经走了,只留给她一个充满幽怨的背影。 “?他怎么走了?” 裴商收回视线:“不知道。” “不用在意。” 江陆看著又原路返回的温少虞,眉梢微挑:“怎么回来了?” 温少虞眼神阴沉:“他有我的把柄。” 江陆垂下眸子,过敏反应好像让他的嗓子也变哑了一些,听起来有些刺耳。 “裴哥最大的把柄,是他知道綾綾不喜欢你。” 温少虞眉头拧得死紧,忽然冷笑一声:“你想让我知难而退,你就能少一个对手?” “江陆,你心眼够多的呀。” 江陆看他一眼,又移开视线:“各凭本事罢了。” 好一个各凭本事。 温少虞忽然凑近江陆,挑衅地看著他:“你知道今天的戏份是什么吗?” “吻、戏。” 江陆动作一顿,瞳孔微微缩小。 温少虞笑起来,看了一眼裴商的方向:“昨天他在我面前亲她,害我嫉妒得险些吐血。” “今天,我非得让他也尝尝这滋味不可。” “至於你……” 温少虞停顿两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抱歉,男三號没有上桌的资格哦。” 第188章 这个吻是他的,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为了能每天来话剧社看到越綾,江陆主动找到杨嘉,请求她给自己一个角色。 没有台词没关係,是npc或者背景板也没关係。 他不在乎那些。 而杨嘉看著眼前人那张苍白雋秀的脸,觉得让他演背景板实在有些大材小用,所以乾脆找编剧协商,给他安排了个有台词的角色。 虽然戏份不多,但也勉强算是个男三號。 温少虞因此嘲讽他在剧本里是男三號,在剧外也是男三號。 可他真的没有上桌的资格吗? 江陆垂著眸子,偏执的情绪一点点从眸底蔓延开来,在唇角溢出一个嘲弄的笑。 一个在越綾面前连真实姓名都没有的人,哪来的底气跟他叫囂? 將时间回溯到最开始,那个时候,明明是他先注意到越綾的。 在裴商的实验室里,是他最先闻出她的味道,在游轮宴会结束之后,也是他最先找到人,將人藏起来。 他跟越綾朝夕相处的时候,越綾给他换药、心疼他失去嗅觉的时候,他温少虞在哪儿呢? 真正没有资格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江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眼底的血丝一点点浮现出来。 他走到舞台边缘,面无表情將水杯倾斜,几滴水精准落入 插座中央。 与此同时,杨嘉接通电源,朗声道:“大家准备……action!” 越綾念完台词,仰面躺倒在舞台上,闭著眼睛,睫毛安静垂落下去。 温少虞扮演的男主屈膝跪在她面前,缓缓低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一幕看得周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杨嘉更是紧张地看了一眼裴商的方向。 虽然剧本上写了吻戏,但他们说好了只是作势吻一下脸颊,而且一定会借位的,根本就亲不到。 希望大佬別生气吧……虽然但是,现在看来,好像已经有点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预兆了。 裴大佬那张帅脸冷得几乎都能掉下冰渣子! 杨嘉心肝狂颤,不敢再看,只好把眼神重新放回舞台上,內心祈祷沈烈这傢伙有点眼力见,赶快借位,適可而止。 然而操蛋的是,她发现台上那货好像没有要借位的趋势!他是真的想亲! 虽然他还戴著口罩,但那也不行啊! 杨嘉嚇得立刻站了起来,咬牙切齿。 该死,明明都说好了,也签字画押了,绝不趁著走戏占女主角便宜,这傢伙居然敢临时反水! 没看到人家男朋友还在那边坐著呢吗? 他是真的想死吧?!!! 就在杨嘉控制不住要衝到台上时,鼻翼间忽然传来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 她疑惑道:“……什么东西烧焦了?谁在煮饭吗?” 与此同时,台上的越綾也耸了耸鼻尖,闻到明显不正常的味道。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沈烈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这跟之前排练的不一样。 但此刻已经无暇去想这么多,越綾一把將温少虞推开,转头往糊味的来源望过去。 视线在舞台侧边定格。 江陆身后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一个插排好像短路了,正往外冒出白烟,那也正是糊味的来源。 不远处的其他人都闻到了,只有他还毫无反应,因为他的嗅觉到现在还没有恢復! 越綾想提醒他,但根本来不及,白烟越来越大,火星溅起,似乎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地烧起来。 那个距离,他根本就躲不开。 一旦火焰腾起,引发爆燃,他不死也要脱下一层皮! 越綾是离他最近的人,事发突然根本没有时间犹豫和思考。 她猛地往舞台下跳去,在火焰喷高的一瞬间,拉住江陆的手腕,拼尽全力向前扯。 江陆一点抵抗都没有,眼底甚至浮现微微的笑意。 他顺著力道往前一扑,扑倒在越綾身上,用后背將她挡得严严实实。 与此同时。 “哗啦……” 插排爆燃,火焰立刻攀升起来,火星飞溅到一米多高,甚至有些都溅到了江陆后背上。 他被烫得身体瑟缩了一下,但仍然没有躲开,死死护住越綾,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我好开心……” 越綾被他抱著肩膀往后退,脚步凌乱,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个江陆是不是真的疯了?!他都快被烧著了,居然还说他好开心?! 他是真的病入膏肓了吧! 那她岂不是白救他了?! 而不远处,突如其来的意外令话剧社陷入一片混乱, “著、著火了!快!赶快断电,赶快把电闸拉下来!” “水呢?灭火器呢?赶快拿过来把火扑灭啊!!!” “打医务室电话,就说这边有人烧伤了,拜託他们赶快过来!!!” 台下人群奔涌,吵闹成一团。 被越綾推开的温少虞独自坐在舞台上,没有任何人在意他。 他也不在意任何人,只死死盯著台下的江陆,眼底一片暴怒的猩红。 江陆! 江陆!!! 温少虞牙关咬紧到酸胀,纤细白皙的五指狠狠抠进舞台的丝绒台布里,边缘已经崩裂,沁出刺目的血痕。 下一瞬,他猛地將手鬆开,人也从舞台上翻身跃下,直衝越綾而去。 这个吻是属於他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断,破坏。 只可惜他最终还是慢了一步,裴商先他一步,將手放到了越綾肩膀上。 江陆后背灼痛,但仍然死死抓住越綾,一分一毫都不愿意鬆开。 直到裴商忍无可忍,一脚將他踹了出去。 “砰……” 受伤的江陆根本毫无反击之力,向后翻滚两圈,受伤的后背撞上墙壁,苍白的额头上顿时沁出一层密实的冷汗。 越綾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生气的裴商了。 他脸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垂下来的眸子漆黑氤氳,窥探不到一丝光亮。 越綾本能地有些害怕,伸手去拉他紧绷的手腕,却打了一下滑,摸到他手腕上细细的银链子。 还有那颗属於她的珍珠。 原本恐惧的心情被打散了一些,越綾的心被轻轻拨弄了一下,发出一声很轻的疑问。 啊,原来他还戴著它。 出国又回来,一直没有摘。 温少虞见裴商暴怒,心里也有些发怵,咬牙把越綾拉到自己身边来。 可越綾却突然向前一步,抬手抱住了裴商的腰。 “你……你別生气。” 第189章 裴商就在那里,跟女孩子深吻 越綾一开始的想法是无论怎么样,先把人稳住再说。 但看到珍珠手链的那一刻,她得承认她的心不由自主软了一下,於是这个拥抱的目的性便不那么纯粹。 被抱住之后,裴商的表情顿了一顿,周围人的心也隨之高高悬起。 很显然现在火灭了,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大佬好像要发飆了。 想想也合理,他们把人家的女朋友拉来演话剧,差点在正主面前上演吻戏。 周围的环境也有隱患,插排还自燃了…… 一条一条罗列下来,十宗罪都不够概括的。 好在裴商並没有大发雷霆,人家直接托著越綾的腰把她抱走了。 留下受伤的江陆,僵立的温少虞,还有一片狼藉的现场。 杨嘉站出来主持大局:“先来两个人送江少去医务室,剩下的人收拾现场……” 话音未落,门外进来几个穿著整齐的黑衣人,一言不发开始收拾残局。 还带来了专业工具,把所有电路都安检整修了一遍,受损的道具电器全部换新成顶尖品牌。 “果然还是裴总,好大方啊!” “是啊是啊,刚刚看他表情那么凶,我都以为他要发火了,结果越綾一个拥抱就把他安抚好了!” “你懂什么,人家是真爱!真爱你懂不懂!” “砰……” 前方,温少虞突然重重一拳砸在墙上,不等眾人投来惊诧的眼神,便转身走了出去。 背影阴云密布,极其骇人。 “这、这是怎么了?” “快看,墙上有血!” “好嚇人。” “等一下,江少,江少你不去医院了吗?” 江陆默默摇头,把伸过来准备要扶他的手避开,自己站了起来。 离开之前,他只留下一张空白支票。 副社长拿著那张支票,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难不成江少是想赔偿团里的损失?可那又不是他的错,他又不知道好好的插排居然会自燃……” “说来真的很奇怪,一个月前才检修过电路,怎么会突然起火了呢?” 有人看向杨嘉,问道:“嘉姐,你不担心吗?这可涉及我们的安全问题呢!” “都检修好了,该换的都换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杨嘉嘆一口气,幽幽道:“我倒是比较担心我綾宝宝。” 以身饲虎,那可是很危险的呀!一不留神就会被撕成碎片,吃干抹净了! 越綾被裴商抱著走了一段路,最后被放下来,抵在树干上。 他青筋暴起的手指捏住她纤细下巴,眉头拧得打成死结。 跟別人拍吻戏,还当著他的面,奋不顾身去救另一个男人。 他真的不知道是该一把掐死她好,还是乾脆利落把人做、死的好。 越綾抬头看了一眼,被眼前人难看的脸色嚇得抖了一下,立刻开始解释。 “没、没有吻戏,一开始就说的借位,都不会碰到的!” “还有江陆,他、他之前受伤是因为我,我没办法眼睁睁看著他……” 不想再听到她嘴巴里吐出別的男人的名字。 哪怕一秒钟都不可以。 裴商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呜呜呜!!!” 这坏男人,第一口就是咬! 她嘴巴都疼死了! 越綾眼泪莹莹,拿手去捶他胸口,却被抓住手腕,向后掛在他修长脖颈上。 因为挣扎的动作,樱扑簌簌地,落了越綾满头满脸。 点缀在她发间,像是从她头髮里生长出来的一样。 还有几片掉在了她脸上,裴商停下来,盯著那里看了几秒,最后狠狠一口咬下去。 “疼……” 越綾只觉脸颊一疼,坏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抬起手,在裴商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 不重,很轻,但回过神的越綾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她居然打了裴商一巴掌。 虽然她从前也甩过不少人巴掌,像是江陆啊,闻宴啊,他们都被她打过。 但裴商……她之前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打他啊! 他要是狠起来,她一定会被修理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越綾心尖颤颤的,掀起眼皮偷偷去瞄他。 却发现裴商一直都在看著她,薄唇殷红,齿间咬著那片瓣,面无表情嚼碎,吃了下去。 他五官惊艷俊美,眉眼迤邐绝伦,吃的时候,跟刚刚化形的妖孽似的。 实在令人讚嘆,也令人害怕。 越綾怂得厉害,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他的,理不直气也壮。 “你先开始的。” 你先咬我,所以我才打你脸。 裴商问她:“咬你要被甩一巴掌,那做其他事呢?” “什么其他事?” 裴商贴著她的唇角,缓缓说了两个字。 越綾瞬间脸色爆红:“你……你……” 裴商接下去她的话,一字一顿道:“我吃醋了,嫉妒了,看得出来么?” “看不出来!” “嗯,是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说完这句话,他再次吻了上去。 这次吻得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深都要重,越綾能感觉到裴商的手从她的侧腰缓缓上移,最后放在了她脖颈上。 似乎想掐,但不太捨得,只拿指腹磨蹭了一下,好像那是一段漂亮的、但十分脆弱的枝。 因为紧张,越綾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咽下去的是什么,她猛地僵住,看到裴商眸底闪过的戏謔,脸颊瞬间红到要滴血。 此时此刻,世界几乎停摆。 细细密密的嘬吻声被隱藏在樱树后,將一切曖昧和声色都放大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 不远处传来闪光灯的“咔嚓”声。 “沈小姐,作为海大的校友,如今故地重游,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呢?可以描述一下吗?” “沈小姐,听说您一手创办的沈氏植科所已经和多方机构达成合作,其中就包括裴家的研究所,请问这个消息属实吗?” “沈家与裴家达成合作,是否也意味著您与裴总也即將好事將近呢?” 沈珍珍被多家媒体记者围在中间,妆容精致,穿著奢华,闻言轻轻撩了撩耳边的碎发,语气有些羞涩。 “两家长辈一直都有这个想法,我和裴商也在不久前互通了心意,也许在不久的將来就能……” “砰砰……” 突如其来的声音將她打断。 “什么声音,谁在那里?” 媒体记者们循著声源望去。 只见一棵巨大的樱树后面,他们谈论的主人公正站在那里。 捧著女孩子的脸,跟人家深吻。 第190章 你要的东西,我也能给你 裴商站著的位置很微妙。 足够將自己完完整整露出来,又能保证他身前的女孩子被挡得严严实实。 即便这样他也不放心,左手捧著女孩子的脸,把她唯一有可能露出的半边侧脸也挡住。 若不是看到他意乱情迷的眼神,还有不断吞咽滚动的喉结,他们都不敢相信从来疏离淡漠的裴商,会情动成这样。 那副表情,足够称得上是迷恋。 然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刚刚那两声將他们吸引过来的“砰砰”声似乎也是他发出来的。 他就是故意让他们看到这一幕。 可为什么呢? 记者们面面相覷,视线在沈珍珍和裴商之间反覆游移。 说话啊,沈小姐! 你不是说人家裴总跟你心意相通,好事將近吗? 结果人家正抱著其他的女孩子吻得难捨难分,对人家视若珍宝呢! 到底是你撒谎骗了大家,还是你想污衊裴总其实是个脚踩两条船的渣男啊! 被多方视线包围住的沈珍珍此刻浑身颤抖著,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裴商、裴商他居然真的在和別的女人廝混!还故意让媒体看到,以此撇清与她的关係,打乱她所有的计划。 照这样看来,他昨晚说的那些话也根本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那个狐狸精是谁,是越綾那个贱人吗? 她又跑去勾引裴商了吗? 沈珍珍气得几乎失去表情管理,根本不理会周围那么多的媒体记者,疾步上前,气势汹汹。 她非要知道那个狐狸精是谁不可! 没有人敢阻拦沈家大小姐,然而裴商看过来的眼神却让她不敢放肆。 “站住。” 他冷冷警告:“再进一步,你会付出代价。” 沈珍珍浑身僵硬,脸色一瞬间褪尽了血色。 裴商真的是一点面子和余地都不留给她。 周围这么多记者,这么多长枪短炮,他也都不在意。 不在意她顏面扫地,不在意明天新闻传出去,她会成为別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记者们也都是人精,事到如今也都回过味来了。 什么互通心意,好事將近,怕不是沈家大小姐的一厢情愿。 人家裴总根本不愿意,根本没答应过。 他真正的宝贝就被他护在怀,挡得严严实实,他们想偷看一眼都看不到呢。 真要说起来,这沈家大小姐也真是够丟人现眼的,上赶著认关係,还被正主打脸。 明天新闻出去,这海城第一名媛的脸都要丟尽了。 记者们一边偷偷拍下沈珍珍尷尬窘迫的模样,一边探头张望,试图拍到裴商怀里的女人。 他们真是好奇死了,那女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是哪家的大小姐,连沈珍珍都能贏过。 若是拍到了,那绝对是个引爆海城的重磅新闻,未来半年的业绩都有了。 越綾到现在还是懵圈状態,归根结底还是裴商上次讲过的原理。 荷尔蒙一旦开始分泌,人的智商就开始下降。 她是其中的典型,都不用分泌太多荷尔蒙,被多亲几下就要晕晕乎乎了。 但外面记者的声音她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揪紧裴商的衣服。 要是拍到我,你就完了! 裴商看了一眼她绷紧的小脸,刚被蹂躪过的唇此刻还是红的,睫毛上还沾著些生理性的湿润。 其实不用警告。 她这副模样若是被其他人看到,他实验室里估计又要多几副被福马林浸泡的眼珠子,裴远卿每年给寺庙的香火钱又要翻上几倍。 裴商低头在綾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抬眸命令—— “现在,背过身去。” 此话一出,那些蠢蠢欲动的记者们也都收敛起来,不敢再放肆,麻溜收起设备转过身去。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沈珍珍不照做。 她双拳紧握,死死盯著裴商,不知是委屈还是愤怒,眼圈红得可怕,眼球泛起清晰的血丝。 就不退。 她手里还有他需要的海灵芝,凭什么要处处忍让?! 她要他,更要收拾他怀里的那个狐狸精! 这一瞬间,沈珍珍几乎抑制不住胸口澎湃的杀意,身子都在细细发颤。 “不退?” 裴商眼神冷得叫人心惊。 “那就把眼睛留下。” 说著, 他缓缓退开身体,似乎真的要遂了她的心愿,把怀里人给她看。 但同样的,一旦看到了,她的眼睛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沈珍珍篤信,以他们从小到大的情分,还有裴沈两年几辈的交情,裴商绝不可能真的对她那么狠。 可她到底不敢真的拿自己的眼睛去赌。 在裴商彻底退开的一瞬间,她就慌忙背过了身。 因为动作太急,踩著高跟鞋的双脚不稳,险些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她沈珍珍这辈子,还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这笔帐,她迟早要成百上千倍討回来! 裴商重新退回去,圈住越綾的腰,將她打横抱起来,一步步往外走。 听著脚步声渐行渐远,沈珍珍终於忍不住怒吼出声。 “裴商!” “你是不是忘了,你要的东西还在我手里,除了我没有人能再给你!” 此话一出,周围记者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全神贯注地偷听。 裴总要的东西? 那是什么? 越綾感觉到裴商的步子停了下来。 身后,沈珍珍语气一喜,似乎觉得裴商终於要回心转意了。 “裴商,只要你现在回头,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你要的东西我也双手奉上!” 说完,她似乎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强势,男人都不会喜欢强势过头的女人,语气连忙温柔下来。 “回来好吗,你想要的,你需要的,我都会给你。”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沈珍珍也把姿態放到了最低点,所有人都觉得裴商应该要回心转意了。 裴商也確实动了一下,他懒得听这种废话,只想带越綾走。 可越綾显然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扯住他胸口的衣服,有点凶地跟他讲:“不准回去。” 第191章 我明明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的 似乎没料到怀里的人会开口,裴商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隨后很乖地停下了所有动作,一动不动,期待她接下来的话。 越綾扯著他领口,命令:“继续往前走。” 裴商没有丝毫犹豫,就这么直接走了,把一眾目瞪口呆的记者和气急败坏的沈珍珍扔在原地。 记者们眼睁睁看著裴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又慢半拍地转回头去看沈珍珍。 这位大小姐的脸色已经不能够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扭曲恐怖得过分,脸上的肌肉都在夸张地颤抖 越綾! 一定是越綾,她的声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勾搭了温少虞不算,她居然还敢染指他的裴商,勾得他连海灵芝都不要了,连她也不要了! 这个贱人! 贱人!!! 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沈珍珍突然大吼一声:“滚!” “都给我滚!” 没有人能看她沈珍珍的笑话,没有人! 这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气质名媛的模样,完全就是个女疯子。 但即便是女疯子,也不是他们这些卑微打工人能惹得起的。 记者们乖乖抱著相机,准备开溜。 沈珍珍忽然又道:“今天的事情,如果你们敢宣扬出去半分,我会不计代价追究到底。”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可是沈小姐,今天是您把我们叫过来拍摄採访的,为此我们推掉了很多名人专访,得罪了不少人。” “结果您现在又不让发新闻了,这样子,我们的损失会不可估量的……” 沈珍珍深吸一口气:“要发也可以,你们按照我说的,通篇围绕我和裴商互通心意来展开就可以,其他的你们不用管。” 记者们犹犹豫豫的,为难道:“可是裴总他……” 明明有女朋友啊,他们还这样发这样的报导,极有可能会触怒他的。 沈珍珍冷笑一声:“如果你们不发,现在就会受到我的报復,这样也没关係吗?” “这……这……” “你们只管照做就好。” 沈珍珍重新冷静下来,眼神狠厉:“裴商只是暂时被人迷惑,我会把他拉回正轨。” “即便我做不到,还有裴伯父在。” 记者们瞬间恍然大悟,连忙应下来:“是,沈小姐!” 记者们都离开之后,沈珍珍平復了一下心情,把脸上澎湃的怒意和嫉妒压下去。 她缓缓走到那棵樱树下,用背后抵住树干,轻轻闭上眼睛,幻想与裴商唇齿交缠的人是自己。 其实別说记者们,就连她也没有见过裴商那样意乱情迷的模样。 她一直以为这个人是冷的,没有感情的,却在今天才发现,他也会和別人耳鬢廝磨,密不可分。 情至深处,也会眼神迷乱,潮气汹涌。 原本这一切都应该属於她,都应该为她所有。 都是越綾,是她夺走了这一切。 沈珍珍重新睁开眼睛,眸底闪过渴望除之而后快的狠辣,她拿出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裴伯父,是我,我是珍珍。” “我听说您在找海灵芝,关於这件事,我可以和您聊一聊吗?” 车上。 越綾一进来就觉得困意上涌,有点想打哈欠。 可嘴巴才张开一点点,就被人用牙齿咬住,压在座椅上,往深处抵了抵。 越綾几乎瞬间就被逼出了眼泪,难受得抵著裴商的脸把他往外推。 这个人是有什么非亲不可的癖好吗?! 这都亲了多久了,嘴巴舌尖都要给他吮烂了,结果他还要亲。 她真是有点受不了了! 裴商转而覆住她的手,带著她的手去摸他的脸,眼尾舒展,显出几分笑意。 “刚刚是什么意思,管我?” 越綾眨了眨眼睛,有点被问住了。 那一瞬间,她说出的话和做出的事完全是出自本能。 她就是不想裴商被沈珍珍威胁,不想让他因此向她屈服,和她在一起…… 等一下! 越綾忽然意识到一个重点问题。 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在意裴商和沈珍珍在一起这件事,明明她一早就知道这两人是原文的男女主,他们在一起也不算是在意料之外啊! 这突如其来的占有欲是怎么一回事?! 裴商看著越綾的表情,忍不住用脸贴著她柔软的手心蹭了蹭,语气有些欣慰。 “我们家小鱼小姐,好像终於有一点要开窍了。” 越綾的视线兜兜转转,最后落回裴商脸上,后知后觉他最近的笑容好像变多了。 大多数时间,他眉眼里都不再透出冷意,无论何时她看向他,总是能撞进细碎的笑意里。 亮晶晶的,像是在海底时,透过海水折射进来的阳光。 很稀有,但是很漂亮,很温暖,她总是不由自主想要追逐。 越綾的思绪不再胡乱转弯兜圈,她放弃思考,顺从自己的心意,往前贴了贴,跟裴商的额头轻轻一抵。 两人的眼睛相距不过分毫,鼻尖相贴,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晰感知。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再动。 直到越綾吸了吸鼻子,喃喃道:“裴商……” “嗯?” “我现在……有点控制不住地想亲近你,有科学道理可以解释吗?” “解释很多,依恋、短暂痴迷状態以及社会联结心理等等。” 越綾似懂非懂,又问:“我对你的感觉也是以上那几种吗?” 裴商轻笑:“不是。” “你对我的那种,叫作喜欢。” 越綾瞳孔微微一震。 喜欢?她喜欢裴商?! 这个结论是不是有点草率啊?! 她明明……明明…… “我明明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裴商眼神一凝,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 因为你们都是书里的人物,你们的命运和结局是被创作者定好的呀。 她一再闯入其中,会遭到反噬的。 可一想到这里,越綾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变成了一台老旧生锈的机器,有点转不动了。 沉重的眼皮一再往下坠,她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了滑,下巴搁在裴商肩膀上,小动物般依恋地蹭了蹭。 “我现在有点困,等我睡一觉醒来再说好吗?” 裴商把人抱住,握住她手腕,用三根手指的指腹抵住,眉头一点点凝结。 “你最近睡得太多了。” “嗯。” 越綾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小:“没事的,我只是困了。” “你乖一点,不要回去找沈珍珍,不要受她威胁,好不好?” 第192章 答应我,要永远做健康快乐的小鱼 在这种情况下,心里的想法好像就变得更容易说出口,也不用再去思考缘由。 裴商安静地听著,將人爱惜地抱进怀里,大手不断抚摸后脑和脊背。 “我答应你,作为交换,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越綾的精神其实只在一线之间,闻言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些,回应道: “你说。” 裴商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我们綾綾要做世界上最健康快乐的小鱼,可以做到吗?” 越綾贴著他脖颈蹭了蹭:“好,我答应你。” 沈氏植科所。 “这就是你说的有成果了?” 沈珍珍看著培养池里不过只有她小拇指甲那么大的海灵芝,把站著的一眾研究员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每天这么多钱,投入那么大量的人力物力,你们就给我这种回报是吗?” 李助理缩著肩膀,因为巨大的心理压力,他人都比从前在植物院时沧桑了不少。 “沈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海灵芝的培育难度本来就很大,能有今天的成果已经很不容易了……” 沈珍珍不耐烦道:“我钱挖你过来,不是听你跟我说这种废话的。” “我跟裴伯父已经说好了,三天之內就把海灵芝交给他,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李助理闻言脸色大变:“三天?!那是不可能的!” “海灵芝本身就极难生长,短期之內催生只会揠苗助长!而且拋开所有不谈,植科所现有的能力真的不足以支撑这个目標啊!” 沈珍珍对於他的一再推諉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能力不够?当初收我的钱的时候怎么不说能力不够?” “……” 李助理脸色铁青,磕磕绊绊地为自己辩解:“在其他方面,我確实有这个自信。” “可海灵芝是新植种,目前现有的培育成果也都是照搬了越綾的方案,没有她,一切都要从头摸索,时间肯定来不及的!” 对啊,越綾。 他不提起,她都要忘了,越綾现在可是植物院院长呢。 她手里说不定也有海灵芝,所以才能重新勾搭上裴商,还让裴商对她言听计从,连她当初那次逃跑都能既往不咎。 这样说来,她就不是裴家的唯一选择了。 沈珍珍脸色凝重下来,忽然问道:“植物院那边,海灵芝的培育进度如何?” “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吧,在我离开之前,他们好像也遇到了瓶颈和难关。” 沈珍珍心思活络起来。 植物院那边没有成果最好,若是他们领先她一步,那情况將对她十分不利。 因此,必须找人去植物园打探一番,將情况摸清楚。 可事到如今,她还能信任谁呢? 裴商,温少虞,甚至江陆,他们都被迷晕了头,不顾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一个个的都站到了越綾那边。 还有谁会全心全意为她呢? 沈珍珍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想到一个人,眼神变得振奋起来。 对了,还有他,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沈珍珍掏出手机,拨出一个號码。 与此同时,拳馆內。 拳台上的男人穿著黑色运动背心,修身的布料勾勒出他年轻的、颇具爆发力的身躯,宽肩窄腰,肌肉流畅。 戴著黑色护腕的手臂紧实,青筋根根分明,白金色短髮下,一张英俊的脸轮廓分明,五官深刻,扑面而来的野性气息。 打出最后一拳,温少野喘出一口粗气,走下台喝水,长舒一口气。 这几天,温程南夫妇给他安排了很多专业课程,包括金融理论、高尔夫、马术以及社交和审美艺术等等。 他们迫切地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豪门继承人,一个一举一动都无可挑剔的贵族人士。 但温少野对此不厌其烦。 他一点都適应不了,繁琐的衣服让他备受束缚,那些虚偽的社交手段也让他打从心底里厌烦。 还有他的头髮,受宠又嗲气的白色金,一看就是被娇养著长大的小少爷,他也一点都不喜欢。 可他没办法。 但凡他表现出一点点抗拒的意愿,周曼云便会握著他的手,露出那种极度受伤的神情,眼眶泛红,眼神哀戚。 温少野不忍心她如此受伤,每次都先一步退让。 可他退让之后,周曼云反而变本加厉,给他安排更多,包括他应该穿什么,做什么,和什么样的接触。 他真的感觉透不过气。 直到来到拳馆,在台上把汗水流干,让疲惫的身体和振奋精神撞击在一起。 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他才感觉这是真正的他,而不是那个被摆布控制的木偶。 温少野闭了闭眼睛,放在身侧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沈珍珍。 温少野表情顿了顿。 虽然沈珍珍是他喜欢的人,可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周曼云每天耳提面命地叫他多跟沈珍珍接触的缘故,他现在反而有点想逃避她了。 这不应该。 她对他那么好,他不能忘恩负义。 温少野吸了一口气,把电话接起来,那头传来沈珍珍温柔的声音。 “少野,你在忙吗?” “没有。” “这样啊,我听说阿姨给你安排了很多课程,还以为我会打扰到你呢。” 温少野坦诚道:“不会,那些课我都翘了。” “翘了?” 沈珍珍语气有些不赞同:“怎么可以翘掉呢,那些都是温叔叔精心安排的,对你以后很有帮助的。” “像我,还有你哥哥,我们都是从小学到大的,你这样做是浪费叔叔阿姨的苦心,以后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呢?” 又是这套理论。 温少野是真的不耐烦听,即便是沈珍珍来说,也让他不胜厌烦。 他忍著脾气道:“你有什么事吗,珍珍姐?” 终於进入正题,沈珍珍说道:“我想请你帮我去海城植物院看看,那里有没有一种叫作海灵芝的培育植物。” 植物院? 温少野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某些时候,跟他的轨跡有过短暂的交集。 第193章 去植物院,帮我刺探越綾 结束与沈珍珍的通话之后,温少野马上又接到了周曼云的电话。 他抿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人,就被周曼云一通密不透风的问话声盖了过去。 “小野,老师说你没有去上课,你去哪里了?身边有带人吗,安全吗?” “你快点给妈妈发个定位过来,妈妈马上去接你!你离开妈妈的视线太久,妈妈不放心!” 温少野无奈地嘆一口气。 他有时候都觉得周曼云对自己的关心和控制欲实在是有点不正常了,他是个成年人,一个能打三个,到底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温少野试图跟她讲道理:“妈,我只是出去放鬆一下,那些课程我不想学……” 周曼云的语气立刻严肃起来:“怎么可以不学呢!” “在外流落的这些年,你都没有接受过好的教育,已经落后很多了,现在不紧追猛赶,以后怎么能融入上流圈子,接手家族企业呢?” “小野,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哥哥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他比你乖得多,从来没有一句抱怨,他……” 温少野反问:“那您为什么不去把哥哥找回来?” 他完全没有任何要赌气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对於周曼云当著他的面夸奖温少虞的不满。 完全是发自內心地问出这个问题。 明明温少虞比他更有能力,比他在圈子里待得更久,他不明白周曼云为什么非要自己来做这个继承人。 明明他就不是这块料,对於继承家业也丝毫不感趣。 可周曼云听了他的话,语气却突然冷下来。 “因为你哥哥已经废了。” 虽然是亲生母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但周曼云从小就不喜欢温少虞,她喜欢嘴甜又乖巧的小儿子。 后来小儿子失踪之后,她才將这份感情一点点转移到温少虞身上。 从前的温少虞乖巧又听话,她说什么他都照做,从来不会忤逆她,还是个举世闻名的大设计师,给她赚足了脸面。 可最近一个月来,他几次三番忤逆她,不仅擅自更改了发色,还敢赌气不回家。 周曼云无法接受这样的温少虞,又恰逢温少野归家,她自然將所有情感和期待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至於温少虞,如果他能醒悟,回来做温少野的左膀右臂,她倒是可以勉为其难给他一个机会。 若他仍旧不知悔改,那她也不必在意这点母子情分。 反正从始至终,温家都只需要一个儿子,一个少爷。 温少野不知道温少虞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周曼云对他如此失望。 事实上从他回来之后,他还没有见过温少虞,他从来只是从別人口中拼凑出自己这位兄长的大概形象。 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甚至比他外貌更优越,更优秀的继承人。 优秀到沈珍珍、所有温家的合作伙伴都夸奖他,甚至周曼云都只是不满他的叛逆,而非质疑他的能力。 有机会的话,他想跟他见一面。 温少野静静地想,而后在周曼云又一次的催促中,皱眉道:“后面的课我不去上了。” “珍珍姐有件事拜託我去做。” 周曼云原本还十分不满,听到他这么说,神色反而和缓了一些:“原来如此。” “我就知道小野不会忤逆妈妈的安排的,肯定是因为珍珍对你来说太重要了,你为了她才暂时这样做,妈妈理解的。” 温少野皱了皱眉,但最终没有说什么。 虽然这件事是沈珍珍拜託他的,但其实在听到植物院三个字的一瞬间,他心底也有过短暂的悸动。 他是为了这份悸动,才决定亲自去一趟的。 可这些话没必要对周曼云说,她只会盘问更多连他也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温少野沉默著离开了拳馆,前往植物院,一路经过前方的开放区域,最终来到培育园前。 这里非內部人员不可擅闯,进出都需要工作证刷卡。 温少野眉心蹙了蹙,知道自己今天肯定要无功而返了。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一瞬间,眼前的门却被打开了。 温少野疑惑地回过头,保安室的保安冲他挥了挥手,似乎还说了什么,但距离太远,他没听清。 虽然不明所以,但应该是要放他进去的意思。 温少野掩下內心的怀疑和不解,冲他頷了頷首,转身走进培育园。 保安目送他进门,而后奇怪地喃喃自语:“沈烈今天怎么还换了个发色,前几天不还是红髮吗?” “不过还挺好看的,这就是年轻人的潮流……” 培育园的规模有些超乎温少野的想像,到处都是他没见过的植物。 发光的垂丝海藻,莹白圆润的珍珠萝,还有爬满培养架的软骨珊瑚…… 每一种都长得很好。 温少野有些好奇,植物院里到底有著什么样的人才,居然能把这些珍稀植物培育得比珍珍植科所里的那些还要长势喜人。 毕竟沈珍珍那里,还有他父亲送过去的一整个研究所的助力。 还有沈珍珍点名要他找的海灵芝,到底在哪里? 温少野继续往里走,越过一排养著药用水莲的培养池,最后来到培育园尽头。 他有点惊讶地发现,这块区域和之前看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同,比起实验室级別的培育基,这里更像是一块朴实无华的农田。 湿润的土壤里,生长著一排排类似……蘑菇的东西? 不过这蘑菇长得很特別,菌盖上生长著一圈圈如同海浪波纹的同心圆纹,泛出奇异的浅蓝色光泽。 好像有生命一样,会轻轻摆动,连空气中都瀰漫出似有若无的清香。 温少野看的得有些入迷,忍不住走近一些,想要看得更清楚。 可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女孩子的声音,似乎十分无奈。 “你不是要开会吗,为什么还要给我打电话?” 温少野瞳孔一缩,本能地躲了起来,心臟砰砰直跳。 隨著女孩子的出现,空气中原本属於植物的清香也慢慢的发生了改变,开始混入薄雾一样清新的甜香。 他没有好好上过香水鑑赏课,所以无法准確形容出这种香气,只知道很好闻,好闻得叫人有些迷醉。 可明明沈珍珍也很香,他跟她面对面站著时,也从没產生过眼下这样的感觉。 温少野抿唇,忍不住探头出去,想要看清楚那里站著的人到底是谁。 却在看清她面容的一刻,忍不住眼神怔忪。 第194章 不知道偷什么,乾脆把人偷走吧 並不像老套偶像剧那样,女主角穿著精致的衣服从天而降,让所有看到她的人都目不转睛。 事实上,不远处的女孩子为了工作方便,只穿著简单的工装背心和牛仔裤,戴著一顶手工鉤织的鏤空渔夫帽。 浅浅的阳光落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显露出牛奶般柔嫩晶莹的质感,浅粉色长髮被隨意盘成侧丸子,几缕碎发鬆松落在耳畔。 巴掌脸上未施粉黛,却浑然天成的精致灵秀,跟手机里的人讲话时,眼睫眸光灵动得叫人挪不开眼。 “帽子……帽子我现在就在戴。” 越綾抬手摸了摸帽沿,不知手机里的人说了什么,她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我戴的是你鉤的,不是沈烈的,你都问好几遍啦!” 她算是发现了,裴商这个人真的超级无敌小气。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沈烈曾经给她鉤过遮阳帽和手套,昨天回去之后大半夜不睡觉,给她又鉤了一顶。 天知道她昨天睡醒之后醒来,看著裴商戴著眼镜一本正经,结果手上却拿著鉤针的惊悚感。 这真的太违和了,他那双手明明只適合签文件和做实验。 鉤完之后,他还非要求她戴著,不戴还不行。 不过,帽子確实挺好看的,裴商还给她鉤了一条卡通小鱼,照著教程来回弄了很多遍,栩栩如生,特別可爱。 越綾忍不住拿手指摸了摸小鱼,问道:“你在工作吗?” “嗯,刚回来,有很多事要处理,抱歉不能陪你。” “我又不要你陪我……” 越綾小声说。 明明在他回来之前,她都是一个人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裴商这么忙的原因,是海灵芝吗? 他没有答应沈珍珍的要求,所以现在压力接踵而至了吗? 越綾想了想,摸了摸细嫩的肩膀和手臂,对裴商说:“我还想要一条披肩。” 裴商轻笑:“回去就鉤。” “那作为交换,我也送一件你一直想要的礼物给你。” 越綾看了看满园子的海灵芝,心说就当是感谢他吧,为了给她鉤帽子,他手指都快要被戳破了。 结果裴商听了她说的话,忽然问道:“意思是终於要鬆口跟我谈了?” 越凝:“……你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吗?” “嗯哼。” “……” 越綾有被无语到。 在沉默的间隙里,电话另一头的裴商低低笑了笑,隨后问她:“今天有很想睡觉吗?” “没有,昨天睡了很久。”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才打过哈欠不久?” “……” 越綾放在嘴巴上的手一顿,立刻警惕地往自己身后扫了一眼。 躲在树后的温少野立刻闪身藏起来,不露出一丝一毫端倪。 越綾回过头来,有些警惕地问:“你派人监视我了吗?” “没有,但我应该是猜中了。” 猜中没猜中的,越綾现在反正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总觉得暗地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著她,不是很恶意的眼神,但那种打量的、窥探的目光,让她身上有一点发凉。 而此刻的温少野躲在树后,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一点点加速,血液被极速迸射到四肢百骸。 从医院醒来之后,这是他第二次感觉到身心振奋。 第一次是刚刚在拳馆里,不过那个时候的振奋还有一部分的生理因素,这时候就完全是精神澎湃了。 一切只是因为,他盯著那个女孩子看了几分钟而已。 每一次看到她,他都会有这种明显不正常的反应,这次是,上次盘山赛车场也是。 而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温少野觉得自己心底的恶劣因子好像在渐渐復甦。 他回想起来这里之前沈珍珍的交代。 她要他找到海灵芝,拍下照片,当然,如果能偷出来就更好不过。 不过……具体是偷什么呢,培育方案,海灵芝,还是……直接偷人? 温少野隱藏在乖甜发色下的黑眸忽然亮起来,显出几分不明显的亢奋。 事已至此,他一次又一次认清楚眼前这个女孩子带给他的不正常的悸动,不如趁此时机把她偷出去,彻底弄个清楚。 他本来就不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张扬放肆才是他的本质。 另一边。 掛断电话后,越綾自己待著总感觉有些不安,她想了想,折返回去准备往外走。 可就在此刻,后颈处突然传来细微的疼痛。 几乎来不及反抗和挣扎,她便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温少野伸手將她扶住,仔仔细细在她后颈处查看一番,眼神里有些懊恼。 他已经很注意力道了,希望不会让她感觉到疼。 温少野收回手,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外走。 他已经做好了要硬闯的准备,甚至已经打电话通知了自己手下的人赶快来做接应。 可在出门时,又遇到了那位保安,他一看到越綾就急急忙忙跑过来,语气关切。 “怎么了这是?受伤了还是中暑了?” 温少野本能地拉了拉衣领,试图遮挡自己的脸,嗓音模糊著,囫圇答道: “……轻微中暑,我送她去医院。” 保安大叔很关心越綾,这姑娘特別招人疼,每次来都给他带小零食和酸奶,他看她就跟看自家姑娘似的。 因而他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男人与平时的细微不同,只嘱咐道:“那快去吧,我帮你开门!” “多谢,麻烦了。” 温少野低低道了声谢。 保安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小伙子不戴口罩的时候还真帅,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遮起来。 该不会是有那个什么……容貌焦虑吧? 想到这里,保安大叔连忙热心地说了一句:“小伙子,大大方方的,別靦腆,你很帅!” 温少野:“……” 他大方不起来是因为他这会儿做贼心虚呢。 第195章 你知道没有人会不为你心动,所以你故意耍我是吗? 这次计划几乎超乎温少野想像的顺利。 他將等在植物院门外的手下全部遣散,自己开著车缓缓离驶。 他车技很好,赛车也玩得很溜,事实上,除了那些贵族必修课程,他在其他方面都超乎常人的有天赋。 但此时此刻,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却有些不正常的抖,呼吸也有些不稳。 总是忍不住通过后视镜,去观察后座上的女孩子。 她还没有醒,安静睡著,睫毛乖巧,嘴唇红润,很健康漂亮的样子。 他抱她出来时有些笨手笨脚,不小心把她的侧丸子头弄散了,现在长发披散下来,有一部分盖住了她雪白的手臂。 全身都是很清新柔和的顏色,让人看著,心臟安静下来,几秒后再次陷入躁动不安的循环。 就是她头上的帽子,很碍眼,很多余。 之前她讲电话的时候他有偷偷听到,那个帽子应该是別人鉤来送给她的。 明明一点都不好看。 温少野抿唇,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衝动,很想把帽子顺著车窗扔出去。 这个想法出现的一瞬间,温少野表情顿了顿,浓眉紧蹙起来。 他算是发现了,他现在是越来越神经了。 不仅把人偷了出来,现在连人家头上戴的帽子也看不顺眼。 退一万步讲,那跟他有什么关係啊? 温少野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继续往前开。 就在此时,他接到了沈珍珍打来的电话。 “怎么样,少野,事情进展如何,有看到海灵芝吗?” 温少野看了一眼后视镜,將车停稳,拉开车门走下去才回復。 “……好像有。” “具体数量多少?长得怎么样?” “长得……” 温少野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他脑海中根本没有多少海灵芝的印象,在培育园的那会儿,他全副身心都在偷窥人家女孩子身上。 得不到回应,心急如焚的沈珍珍开始一叠声催促起来。 “哎呀,我不是都给你看过海灵芝的照片了吗?对著照片你还认不出来啊?” “快告诉我,长得怎么样啊?” 温少野有些无语。 沈珍珍给他发的照片里,海灵芝只有大拇指大小。 可培育园里的那些长得都跟碗口差不多大,纹和光泽也差距很大,分明就是两模两样。 谁能一下子认得出来? 沈珍珍不了解情况,还催得很紧,温少野皱著眉头,回答:“长得……” 他鬼使神差看了一眼车后座的越綾。 或许是因为阳光有些刺眼,昏睡中的她无意识把帽子往下扯了扯,遮住眉眼,只露出嘴唇和下巴。 红润的唇角紧紧抿著,看起来十分不高兴。 温少野嘴巴动了动,一句话脱口而出:“长得……很可爱。” 沈珍珍:“……” 沈珍珍:“???” 她皱起眉:“可爱?你说海灵芝?” 温少野回答得漫不经心:“……嗯。” 虽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沈珍珍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追问道:“那数量呢,数量多不多?” 温少野回想了一下,確实挺多的,一整个园子都是。 或许是因为培育过程需要很小心细致吧,所以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忙前忙后。 沈珍珍听到温少野突然喃喃自语道:“让她这么辛苦……” “?” “你在说什么,谁辛苦?” 沈珍珍满心疑惑,感觉自己这会儿好像在跟仙人对话。 “少野,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怪的,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少野沉默一会儿,忽然拿手捂了捂脸:“我今天可能確实不太正常。” “等会儿再联繫吧,先掛了。” 说完,不顾电话那头沈珍珍的阻拦,温少野单手按断了电话。 他站在路边,对著黑屏的手机看了很久很久,眉心始终紧紧皱著,一点都没有鬆开。 对於沈珍珍, 他应该是喜欢的,他也心知肚明她为他付出了很多。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 从第一次在盘山赛场遇见开始,他就一直对后座上的女孩子念念不忘,甚至刚刚还鬼使神差把她从培育园里强行掳走,藏在车里。 这难道不算是渣男吗? 他怎么对得起沈珍珍? 想到这里,温少野的表情冷淡下来,甚至拿手在脸上打了一巴掌,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沈珍珍想要海灵芝,他得帮她,最起码也要帮她得到海灵芝的培育方案。 下定决心之后,温少野迈步上了车,將车又往前开了一段距离,来到人烟罕至的地方。 隨后他打开后门,人坐进去,將那顶碍眼的帽子拿开,隨手扔到一边。 除去一切阻碍之后,温少野居高临下地盯著越綾那张雪白红唇的小脸,脸上一点柔和的神色都没有。 这么会睡,对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也是,真要是那么戒备的话,也不至於被人用一顶帽子都能骗走。 这么傻,也不知道怎么培育出海灵芝的。 等她醒过来,他就好好地逼问她。 温少野抱胸坐在一旁,浑身散发出冷漠且不好惹的气息。 可越綾一点要甦醒的意思都没有,没有帽子遮蔽阳光之后,她睡得很不舒服,下意识把身子往下缩,想要藏到阴影里。 温少野察觉到身旁的人靠自己越来越近,甚至最后距离他的肩膀仅有一步之遥。 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连呼吸都有些暂停住了。 不知名的期待慢慢在心里占据高地,温少野甚至不受控制地抬了抬右边的肩膀,似乎是想让她直接靠上来。 越綾也確实又往这边凑近了一些。 可闻到他身上陌生的气息,又明显顿住,一下子回到了原位,连脸都偏了过去。 虽然不清醒,但仍然抗拒。 温少野的肩膀落空,脸上的表情既讶异又窘迫。 他一瞬间就捏紧了拳头,眼神一点点深沉下来。 她是故意在耍他吗? 知道自己有让人心动的能力,所以故意戏弄他? 温少野牙关紧了紧,忽然掏出口罩戴在脸上,把自己偽装成蒙面绑匪的形象,抬手往越綾的脖子掐去。 第196 你又是为了沈珍珍啊 眼前人脖颈细长,皮肤细薄,温少野的手指碰上去,竟然產生一种微妙的惊慌感。 仿佛自己稍微用点力气,就会在这脆弱的皮肤上留下痕跡,或者他粗糙的指腹会干脆擦出血痕。 温少野轻轻嘆了口气,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只是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將手收了回来。 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这实在太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谨慎成这样?不就是掐一下吗? 温少野皱起眉,为了验证什么似的,再次伸出手。 只不过这次仍然没能掐住她的脖子,而是向上移,轻轻捏住了她鼻尖。 虽然掐不了你,但让你喘不过气。 温少野恶狠狠地想,然而手上也没敢用多少力道。 至今为止,他还没有触碰过任何一个女孩子,沈珍珍每次要碰他的时候,他也会下意识避开。 眼下是第一次。 指腹下触感柔嫩,温少野一言不发,但耳根子不耐地红了一红。 直到手下的人终於皱起眉,感到呼吸不畅似的,抬手去扯他的手。 “松、鬆开!” 温少野任由她拍打著,打定主意一动不动。 越綾实在忍无可忍,可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时,一时间连眼睛都瞪大了。 她平时的眼型在桃眼和狐狸眼之间,睫毛一簇簇向眼尾延伸,垂眸时很纯,抬眸时又有婉转的魅。 然而像眼下这样瞪圆时,又叫人觉得十足的灵动可爱。 温少野的心臟像是被什么轻轻撞击了一下,怪怪的酸麻,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眉骨上的疤。 却只摸到了平滑光洁的皮肤。 温少野於是想起来,这道疤很不討周曼云的喜欢,每次看到它时,她总是又心疼又惋惜。 就好像最完美的艺术品上突然生出了无法掩饰的裂痕一般,无法接受,无法忽视。 所以后来,在她的强烈坚持下,温少野还是鬆了口,同意做雷射手术祛除了这道陪伴他十多年的疤。 自从进入温家,他就一直在做这样的屈服。 周曼云不喜欢他的穿衣风格,他就改,穿上休閒西装,学著打领带,系领结。 她不喜欢他的发色,他也改,变成现在的白金色。 他本来是一只摸爬滚打的野生动物,可现在一点点被拔掉了身上的刺,变成了乖巧听话的昂贵宠物。 虽然知道这样想很不合时宜,但温少野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会產生这样的念头。 他与生俱来的乖戾性格也並没有消失,只是被他压入了性格深处,隱藏起来。 可眼下,看到眼前人眼底突然浮现的惊慌时,似乎又逐渐挣脱出来,缓缓復甦。 温少野眯起眼睛,逼问:“你怕我?” 越綾的瞌睡虫都要被嚇跑了,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虽然戴了口罩,但他的眉眼,发色,甚至这辆车,她都见过! 是温少虞。 他怎么突然找过来了,还把她从植物院掳走,又想做什么坏事? 越綾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抿著唇,越过眼前人去拉车门。 却根本拉不动,车子被他锁住了。 温少野看著她做无用功,漆黑的眸子专注而幽深,將她抗拒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 他伸手按住她肩膀,忽然问道:“为什么怕我?你认识我?” 越綾感觉自己有点像被毒蛇缠住了,一边拿手去推他,一边偏开头,语气有些无奈的挫败。 “我当然认识你,姓温的混蛋……”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她以为早就能和他桥归桥,路归路了,可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能碰到一起。 她怎么这么倒霉! 温少野静静地听著,脸上的表情越发深沉。 她知道他是谁,一言一行都透出完全不加掩饰的厌恶。 可是为什么? 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除了每次见面时心底那些异样的感觉,他脑子里连半分有关她的记忆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在说谎吗?为了让他动摇,好让他无心再去探查有关海灵芝的一切? 似乎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更好、更合理的解释。 温少野於是按住越綾的肩膀,將她向后抵在后车座上,压低声音威胁。 “你休想让我分心,这种低劣的手段,我绝不会上当。” 越綾看著他自说自话,只觉得有些日子不见,这人莫名其妙犯病的毛病好像又加重了。 她能跟他耍什么手段,而且明明是他把她掳到这里的。 越綾忍著火气,语气少见的冷漠:“我没有耍手段。” “反倒是你,打晕我,强行把我从植物园带出来,又是想做什么坏事?!” 温少野仍旧一动不动,只死死盯著她。 越綾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在看到被扔到一边的帽子时,心里的怒火更是无法控制,噼哩叭啦往上涌。 她拼命抵著他的肩膀把他往外推,用力到脸蛋都有些发红,眸子里火焰明明灭灭,像是有火苗在燃烧。 “你鬆开我,不要碰我,你很惹人討厌你不知道吗?!” 温少野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自从回到温家,所有人都忙不迭地对他阿諛奉承,小心討好,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只有眼前的人不同,她说他討人厌。 可即便如此,也该有原因吧? 他明明都不认识她,为什么就得到了这样严重的评价? 温少野心里似乎也憋了一团火,邪风一吹,轰然腾起。 这种情况下被骂,他真的感觉冤枉,或许他该做些什么,让这个恶名坐实。 也让自己不那么憋屈。 这样想著,温少野寒下眼神,一把拉回要越过他去捡起帽子的越綾,將她困在自己与车窗之间。 她挣扎的双手也被他轻轻鬆鬆握住,举高抵在车窗上。 这个姿势实在是毫无反击之力。 越綾挣扎半天也没能挣脱出来,偏偏眼前的人还在一步步逼近,戴著口罩的那张脸几乎只隔著分毫的距离,与她四目相对。 “既然知道我是討厌的人,那就乖乖配合我,把海灵芝的培养方案告诉我。” 越綾微微一顿。 原来是衝著海灵芝来的。 她突然不慌了,抬眸看著他,语气竟有些讥讽。 “啊,你是为了沈珍珍啊。” 第197章 裴商总有不在家的时候吧? 如果是为了沈珍珍的话,那温少虞对自己做出怎么样恶劣的事情都不奇怪。 真的。 越綾很有这个自知之明。 但对於温少野来说,眼前的人不仅能精准戳中他的目的,还能说出沈珍珍的名字,这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 ”你……你知道?” 他忍不住问了一个听起来很傻逼的问题。 越綾似乎也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傻逼,短暂地沉默了两秒,而后坦然点头。 “知道,所以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你靠我这么近,老实讲我很反胃。” 越綾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她很少说出这样无礼的话,但杀伤力显然是显著的,因为温少野撑在车窗上的手背都隱隱泛起青筋。 他观察过越綾的,虽然时间不长。 他也知道她是个很乖很甜软的女孩子,连保安大叔都可以轻易得到她的笑脸和善意。 可他却让她露出这样嫌弃的神色,她还说他让她反胃。 虽然两人的关係比陌生人都好不了多少,但温少野仍然觉得自己被伤到了。 没有明显的伤口,也不流血,但就是哪哪儿都不对劲,哪哪儿都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跟在温家感觉到的不一样,面对周曼云,他只想逃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可眼下,他的心情显然要更恶劣。 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改变眼前的局面。 越綾本来已经快要把他挣开了,可温少野突然发疯,又把她重重抵了回去。 嗓音比原来更恶劣冷漠十倍。 “既然知道我想做什么,那就老实一点,按照我说的做,不然……” 温少野突然停顿下来,看著她因为厌恶而变得皱巴巴的脸蛋,眼睛,鼻子,还有抿得紧紧的嘴巴,泛出柔嫩的润红。 於是到嘴边的话突兀地转了个弯,变得有些狎昵曖昧。 “不然,我不介意做些让你更反胃的事情。”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温少野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耳根再次泛起红晕。 艹。 好羞耻。 他居然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跟他妈耍流氓有什么区別? 他真该听周曼云的,去上两节学习贵族礼仪的课。 越綾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得呆了一瞬,隨后反应过来,满脸不可置信。 “……你怎么这么下流?!你不要脸也不要羞耻心的吗??!” 温少野只看著她,不说话。 其实他感觉她这样气急败坏骂人的时候,还没有冷冷淡淡不理人的时候攻击性强。 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另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在不久之前,他也被同样的话骂过。 说他流氓,说他不要脸。 温少野试著去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越是执著,脑袋越是疼。 偏偏眼前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挣扎,甚至力道越来越大,他都怕她把细细的手腕扭断。 温少野突然烦躁起来,用手指捏住越綾的下巴,冷冷道:“不要再动了。” “我说过,除非你把海灵芝的培育方案交给我,否则我不会轻易放你走。” 越綾直视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休想。” 温少野的眉心狠狠拧起来,显出一股戾气。 越綾心里不安,但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对他屈服,梗著脖子就是一步不退。 温少野只是话说得狠,但其实跟她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气氛就这么僵持下去。 越綾还是在挣扎,推他踹他,温少野沉默著,被逼退一步,又前进两步。 直到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將局面打破。 温少野和越綾同时一震,后者反应极快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只可惜刚拿出来,便被温少野截胡。 越綾几乎要气死:“混蛋,你把手机给我!!!” 温少野不为所动,只低眸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沈烈。 温少野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只觉得每念一遍,心中的怪异感便多一分。 要怎么说,他居然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有种可怕的熟悉感。 他用手指在接听键上轻轻一滑,温少虞的声音便清清楚楚地传过来。 “綾綾,諮询你个事情,我准备换个发色,你觉得……我换成和你一样的粉色好不好?” 温少虞的声音有些轻快,听起来心情不错。 他在造型室枯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终於把头髮上那层绿色油漆弄了下去。 反正来都来了,乾脆把这头品味低劣的红头髮也换掉。 他是真的看够了,也是真的……想一点点把属於沈烈的標籤摘掉。 他无法欺骗自己,那天晚上在医院里,裴商说的那句话確实刺痛了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无论如何,他还是想以温少虞的身份留在越綾身边,而不是一辈子只能顶著沈烈这张假面。 反正都要换,不如换成粉色,反正他脸长得好,这样娇气的顏色也不会违和。 而且还和越綾是情侣色。 裴商就算手段通天又怎么样,他总有不在家的时候吧? 而且想想他们三个站在一起,別人都会下意识注意到他和越綾的同款发色,然后猜测他和越綾是男女朋友,把裴商丟在一边。 想想就觉得很爽。 电话那头,听到温少虞叫出越綾名字的一瞬间,温少野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綾綾? 她也叫綾綾? 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温少虞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得到越綾的回应,忍不住询问道:“綾綾?” “你怎么了,不方便讲话吗?” “唔……!” 早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越綾就被捂住了嘴,此刻只能眼巴巴地听著他的声音,却说不出半句话来求助。 温少野看到越綾的眼神从始至终落在手机上,似乎很想求救的模样。 再联想到电话对面的……沈烈,没错,应该是叫这个名字,跟她通话时也是一副熟稔到不行的语气,眼神越发幽深下来。 不知道出於什么心理,温少野缓缓凑近听筒,讲了一句话—— “她现在不方便接你的电话。” 听到温少野声音的一瞬间,温少虞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谁准你去找她的?!” 第198章 姑奶奶就这么打你! 温少虞突然的暴跳如雷把造型室的眾人嚇了一跳,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而温少野却觉得他问的那句话好奇怪—— 谁准你去找她的? 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应该先质问他是谁吗? 他这样问,好像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一样。 可他明明不认识他。 温少野皱著眉,他总有种直觉,自己似乎走进了一团迷雾之中,到处透露出不合理。 像是编织出来的一个假象,露出了细枝末节的马脚。 可沈珍珍是真实的,温家也是,温程南夫妇更是,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谬的直觉?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越綾突然抓住机会,一把推开他,抢回手机,对著听筒疯狂求救。 “沈烈,是我!快帮我报警,位置在……” “啪……” 温少野突然伸手將手机打掉,眸色漆黑如夜。 “綾綾?綾綾!” 电话那头,越綾的声音突然消失。 温少虞眼底的最后一丝理智也隨之熔断,那张漂亮的脸几乎被不可控制的戾气占满,双眼一片暴怒的猩红。 周围的人看著他这可怕的模样,嚇得步步后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印象里,温少虞还从没有被人这样惹毛过。 他是真的动了杀意。 甚至在面对裴商和江陆时,他都没有这样失控过。 温少野,他居然还敢出现在越綾身边,不是都让他回温家了吗? 无论是温程南、周曼云、甚至温家,沈珍珍,他通通都不要了,都留给他。 可他居然还要去找越綾! 越綾看到他的脸了吗?有跟他讲话吗?有看他吗?温少野有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 越想,温少虞就越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该死!该死!!!” 他突然失控地咆哮两声,抓起车钥匙冲了出去,背影都透露出浓郁的恐怖气息。 人走后,造型室內的人才鬆了一口气,慢慢聚在一起。 “这到底是怎么了?温少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你们看到他刚刚的脸色没有,简直太嚇人了!” “我听说温家最近也变天了,小儿子回来了,温少正一点一点被架空呢!” “真的假的?那他突然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回去找小温少对刚了吧?” “有这个可能……” “你说,他会来找我吗?” 温少野突然问越綾,眼底竟然有些笑意:“他好像很在意你,你们关係很好吗?” 越綾知晓温少虞这个人的恶劣程度,他最喜欢捉弄別人,拿別人在意的东西肆意玩乐。 他骗沈烈过来,肯定也没有什么好事。 越綾深吸一口气,眼睛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你真的……好令人作呕。” “別对他做什么,否则我真的不会放过你。” “哦,这么在意啊。” 温少野又一次验证了自己的话,她跟电话里那个沈烈,真的关係不一般。 “那你要怎么不放过我呢?” 温少野一步一步逼近,口罩下的一张俊脸肌肉颤抖,隱隱有些扭曲。 “用这张嘴巴继续骂我,还是用这细细的胳膊打我?” “你看起来挺弱的,手臂还没有我小腿粗,我稍用点力就能拧断……” “啪……” 越綾实在受不了了,狠狠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怎么不能打,就这么打!你给我闭嘴不要再讲话了!!!” 温少野:“……” 他是真的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拿手指在脸上摸了摸。 虽然隔著口罩,但疼是真的疼,现在甚至还有些火辣辣的,又刺又麻。 温少野捂著脸,觉得自己此刻理应发火。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凭什么打他? 他虽然一直在威胁她,但除了捏了捏手腕,掐了掐下巴,说了两句难听话之后,明明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 可她居然甩他巴掌,甩得那么重。 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甩的。 想一想,温少野都觉得怒不可遏。 可是转回头的一瞬间,他却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越綾的手心。 发现那里微微泛红的时候,竟然还皱了一下眉:“你就非要为了他打我吗?” 越綾抿著唇,冷冷道:“我打你是因为你嘴巴贱,不关別人的事。” “不过如果你打算对沈烈做什么坏事的话,我还会再打你。” 温少野静静听著,得出结论:“所以你还是为了他?” “……” 脑子有病,不说人话,也听不懂人话。 越綾乾脆別过头去,不搭理他。 这却更加惹怒了温少野,他又一次伸手捏住她细嫩的下巴,强行扭过来,使她面对著自己。 “沈烈……他应该不是沈家的人吧,只是个无名小卒,值得你对他这样维护吗?” 越綾使劲推著他手腕,冷漠道:“你不用看不起人,在我这里,他比你高贵得多。” 温少野呼吸一滯。 好,很好。 既然如此,他倒真想看看在她心里,究竟是那个沈烈重要,还是海灵芝的培育方案更重要。 温少野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沈烈应该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我放过他,你把海灵芝的培育方案给我,二,你要海灵芝,沈烈归我处置,如何?” 越綾的脸色一点点难看下去:“沈烈不会任你宰割。” 温少野缓缓道:“可他只有一个人,我背后有温家,还有沈家。” 说著,温少野都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变成了这种仗势欺人的王八蛋。 可他只是想听她的选择而已。 虽然沈珍珍对於海灵芝势在必得,他也是为此而来,可此时此刻他心里……居然更希望越綾放弃沈烈,选择海灵芝。 那样,他好像会更高兴一点。 越綾几乎要被眼前人的无耻刷新下限,他为了沈珍珍,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怎么样,到底选不选?” “我选……你大爷!” 飆完脏话,越綾抓住时机摸出身上的美工刀,一把抵在温少野脖颈。 “王八蛋,放我下车!!!” 第199章 我跟你单独相处,裴商会很生气哦 温少野看了看抵在脖颈处的薄薄刀片:“为什么早不拿出来?” “因为之前没有这么强的杀心!” 更何况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他这波完全是自己作的。 温少野笑了一下:“因为沈烈,所以你起杀心了?” 越綾发现这次见面,温少虞有很多地方都跟以前有了细微的不同,比如眉眼总是压著,显得很硬朗,嗓音也跟之前不太一样。 但只要他一开口,越綾就能確认他就是温少虞。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神经成他这样,明明矛盾的重点不在沈烈,他还偏偏要往沈烈身上扯。 跟他说得越多越生气,眼下还是赶快脱身比较重要。 越綾握紧美工刀:“我记得你是完美主义吧?” 她用刀片在温少野喉咙周围比划了几下,最后轻轻一拍。 “你脖子挺好看,如果留疤就可惜了,你自己估计也无法接受。” 当刀片轻轻划过喉结的一瞬间,温少野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甚至不自觉吞咽了两下。 他垂眸,看到越綾总是显得冷漠的眉眼:“所以,立刻放我下车,及时止损。” “完美主义?” 温少野轻轻一哂,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清楚你是哪里得出来的结论,但我不是完美主义。” “我是享乐主义,一辈子那么长,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即便有些事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原因,找不出动机。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温少野忽然倾身,往她脸上亲过去。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想这样做,只是没有理由,他也找不到藉口。 眼下仍旧找不到藉口。 不过他也说过了,他是个享乐主义,人生那么短,他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 哪怕会被避开,会被刀片割得头破血流。 越綾何止是避开,她简直要嚇死了! 躲避洪水猛兽一般,猛地偏过头,那个吻便落在了她发间。 她手里的刀片在温少野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滚烫的热血瞬间流出来,浸湿了衣领。 但温少野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仍旧保持著亲吻她头髮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的头髮也是香的,让他平静下来的同时,又忍不住更躁动。 温少野深吸一口气,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脖颈处的血,再次朝著越綾压下来。 “滚开!” “砰……” 千钧一髮之际,车身突然剧烈抖动起来,被另一辆车撞得向后拖行了好几米。 温少野突然清醒了一些,拿手护住越綾的后脑。 等到车身稳定下来,他才拿开手,看著越綾脸上极度痛恨和害怕的表情,微微顿了一顿。 他刚刚真是被鬼上身了,连欺负女孩子这种事情也能做得出。 明明他只是想要培育海灵芝的方式而已,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事已至此,连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变得失控的。 温少虞抿抿唇,低低道:“在车上待著,不管发生什么都別下车。” 说著,他顶著一领口的血,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你们……嗯……” 温少野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一针麻醉针扎得直接原地倒了下去,发出“扑通”一声巨响。 越綾耳尖一动,本能地车座里缩了缩,手里死死捏著那把沾血的美工刀。 车门被人强行破开的瞬间,越綾手指发僵,本能地叫出了那个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名字。 “裴商……” 门外的人似乎顿了一顿,隨后轻笑起来。 “我可不是裴商。” 越綾抬起头,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样。 是个……大叔? 看起来年纪不轻了,但五官轮廓清晰,气质冷冽,能看出年轻时定然容貌卓越,身份不凡。 越綾没敢轻举妄动,仍然警惕地坐在车里。 裴远卿也不在意,甚至迈步坐了进来,瞥了一眼她手上的刀子。 “放下吧。” 越綾將信將疑著,没动。 裴远卿便缓缓道:“刀子能伤到谁,有时候关键不在於使用者的能力,或者刀片的锋利程度。” “而在於,受害者在不在意你,愿不愿意被你伤害。” “我不是温家那小子,所以,你拿刀对著我是没用的。” 他说起话来心平气和,不疾不徐,很能激起別人的倾听欲。 越綾静静听完,忽然挑唇一笑:“不一定哦。” 裴远卿挑眉:“怎么说?” 越綾手指向下,指了指他的衣袖,上面的纽扣和她的头髮缠绕在了一起。 “我想,您现在或许也会需要我的刀子。” 裴远卿:“……” 他沉默不语。 越綾眨眨眼睛,用刀子把那一小缕头髮割断,然后把美工刀收起来。 裴远卿看著她,眼里终於浮现起一丝兴致:“越小姐,你很有意思。” 越綾一脸谦逊地頷首,礼尚往来夸回去:“裴先生,您也很有意思。” 裴远卿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你知道我是谁?” “不难看出来。” 越綾点头,一本正经道:“其实您和裴商真的长得挺像的。” 裴远卿淡淡道:“你这话他听了要生气,他最不想的就是像我。” “他不会因为这个生我气,但他会生气我和您单独相处,因为在他的描述里,您好像不是个会对我很友善的人。” “確实。” 裴远卿一点都没有否认,反而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跑?” “因为跑不了啊。” 越綾坦然道:“您带的人太多了,除非您主动放我走,否则我走不了。” “看在我如此坦诚的份上,不如您也开门见山,说出目的吧。” 裴远卿看了她好几眼,终於忍不住笑了笑,语气里竟然有些悵惘。 “你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这样通透可爱,或许……我当时就不会忍心启动实验方案,最终让裴商的母亲沦为实验品。” 越綾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裴远卿抬了抬手:“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好的。” 越綾便说道:“我觉得您的想法有问题。” “您应该想的是——如果我当时有一点人性,就不会忍心启动实验方案,跟我是不是您的女儿没有太大关係。” 裴远卿:“……” 第200章 我有一枚硬幣,但我一直拋不出想要的那一面 裴远卿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只是被裴商刻薄惯了,对任何垃圾话都能自动免疫。 但那份容忍仅限於他亲生儿子。 而现在,居然又多了亲生儿子喜欢的人。 裴远卿用了半分钟思考自己该不该生气,如果真的对她出手,裴商会不会跟自己玩命。 然后他后知后觉,自己如果真的起了杀意的话,根本连这半分钟犹豫的时间都不会浪费。 事实就是即便眼前的女孩子胆大直言他没有人性,他竟然也没有很生气。 或许……他也觉得她说的是实话? 越綾观察著裴远卿的表情,见他没有动怒,神色平静,还觉得有点惊讶。 “您……不生气?” 裴远卿淡淡道:“有一点。” “但仔细想一想,你比那些在报导上大肆渲染我重情重义顾家爱家、是少见的有人情味的科学家的蠢货记者要討人喜欢得多。” 越綾安静地听著,却没想到裴远卿忽然话锋一转,冷冷道: “但討人喜欢,不代表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越綾一怔,下意识说道:“可您刚刚还说如果我是您的女儿就好了哎,您要对女儿这么坏嘛?” 裴远卿:“……” 他这时候才仔仔细细打量起越綾来。 这丫头真是长了一张让人容易心软的脸,就算顺杆往上爬,嘴里说著狡猾的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厌恶或者不满。 收回视线,裴远卿淡淡道:“我不是裴商,別拿对付他那套对付我。” 越綾的脸色瞬间严肃下来。 裴远卿这时候的模样和语气,让她想起老早之前看过的狗血豪门剧。 男主家人不满意他和女主在一起,就会单独把女主约出去,然后说出经典台词—— 给你五千万,离开我儿子。 裴远卿特意找到他,还把温少虞给放倒,不会也是准备这样做吧? 越綾屏气凝神,视线缓缓下移,看到裴远卿果然把手伸到了口袋里,然后掏出了…… 一枚一元硬幣。 越綾:“……”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虽然但是一块钱……未免有点太少了吧? 没注意到越綾莫名变得诡异的脸色,裴远卿继续说道:“我有一枚硬幣,但我一直拋不出想要的那一面。” “现在你来帮我拋。” 越綾有点尷尬地收回视线,原来只是拋硬幣啊,她还以为那什么呢。 最近看电视看太多了,脑袋都有点坏掉了。 越綾甩甩脑袋,將硬幣接过来。 在拋起之前,裴远卿冷淡道:“一次机会。” “拋出的结果让我满意,我就放你走。” 言外之意如果拋出来的那一面不是他想要的,那她就完了。 越綾有些无奈。 她根本都不知道硬幣的正反面分別代表著什么,也不能確定他心里想要的是什么,要怎么拋? 更何况就算她知道,这硬幣也不一定那么乖地听她使唤啊。 犹豫再三,越綾收拢五指把硬幣完全包裹住,而后再打开的时候,硬幣已经消失在她掌心。 裴远卿挑了挑眉,听到越綾说:“您一直拋不出想要的那一面,或许不是出於其他原因。” “而是……这枚硬幣根本就不存在。” “或者换句话说,您想要做的那个选择不存在,因为您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裴远卿竟然没有打断她,安静地听她说完,表情有些沉思。 他確实在犹豫。 裴商把沈珍珍那里有海灵芝的消息告诉他,无非是想借用他的手段,夺取海灵芝,因此避免沈珍珍对他的威胁和纠缠。 如此一来,虽然表面上看是他用血液分析仪威胁了裴商,可他现在这么一甩手,所有事情又都丟回了他这边。 威胁不成立,闷气倒是憋了一肚子。 也正因如此,他反而不想顺了裴商的意了。 不如让他和沈珍珍在一起,不仅能对海灵芝唾手可得,还可以让他彻底对越綾放手。 除此之外…… 裴远卿看向窗外,神情晦涩难明。 二十四年前,他在学术事业和妻儿之间,选择了前者。 如今,他也想將裴商逼到绝境,看他究竟会做何选择。 是要越綾,还是为了越綾的安全,乾脆放弃她。 计划已经做好,可裴远卿居然又开始犹豫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他与裴商的关係经歷过无数次岌岌可危,到现在仅剩一根细线堪堪维繫。 而隨著时间的流逝,妻子的沉睡,他那颗疯狂偏执的心也渐渐沉落下来,让他无法再像年轻时那般冷漠无情。 他又会想,或许顺了裴商的意也不错。 两个选择,两种走向,天平两端的砝码已然尘埃落定,但关键的硬幣却拋不出理想的那一面。 直到此时此刻,越綾在他眼前將那枚硬幣变消失。 他心里存在已久的念头才渐渐清晰。 算了,身为父亲,让自己的孩子一次又何妨? 更何况,那小子眼光不错,越綾是比沈珍珍可爱些,智商也要更高些。 裴远卿自己就是血液与基因工程方面的权威,引领了该领域的研究方向。 精明睿智地活了大半辈子,他决不允许自家的后代中出现智商低劣的蠢货。 沈珍珍的智商已然不可依靠,换成越綾,说不定会好些。 退一万步讲,就算后代不够聪明,起码也能玉雪可爱一些,能凭藉外貌和性格得到他的宽容。 这样来回想了一通,裴远卿发现自己居然不再犹豫了。 他看向一旁谨慎坐著的越綾,眸中罕见地显出了几分宽和之色。 “我会派人送你回去。” 越綾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她居然瞎猫撞上死耗子,正好回答到他心里啦? 越綾的想法都写在她那双大眼睛里,跟那么多人精打过交道的裴远卿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 越綾犹豫地问:“那个……车子刚刚好像被您撞坏了?” 裴远卿:“温家若是有胆子,大可以找我赔,或者乾脆撞过来……” 话音未落,外头有辆车避开越綾,直直衝著裴远卿那侧撞去。 裴远卿:“……” 第201章 我希望你活得很长很长,不爱我也没关係 或许是因为顾忌著车里的越綾,撞上来之前车子刻意减了速。 越綾只感觉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身旁的裴远卿却是狠狠撞在了后车座上,一只手重重砸在车门上。 光是看著都疼。 越綾刚想说是谁这么狠,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浑身冒著黑气、脸色沉得嚇人的裴商。 “裴……哎???” 她还没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就被裴商一脚踹开车门,手臂圈著腰肢抱了出去。 他表情好嚇人,眸底像是结了一层数九隆冬的寒冰,冰层之下,似乎还隱藏著浅浅的不安。 越綾顿了一下,想起裴商的母亲,就是因为裴远卿才一直沉睡到现在。 他这样著急地赶过来,应该也是怕裴远卿对自己做些什么吧? 这样一想,越綾便不动了,抬手圈住裴商的脖颈,贴著他的侧脸轻轻蹭了蹭。 我没事哦。 裴商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低下头也蹭了蹭她的脸。 將她抱回车上,大手在她手腕、小臂、脖颈处摩挲著,来回查看。 当看到有血跡时,他的眼神明显阴沉下来。 越綾连忙道:“这不是我的血,我没有受伤!” 裴商的脸色缓和了一点,但仍然很难看:“药呢?裴远卿有没有给你用乱七八糟的药剂?” “也没有。” 关於裴商与裴远卿之间的事情,越綾只在杨嘉那里听说过,儘管只是些碎片,也足够触目惊心。 可她终究只是外人,没办法切身理解裴商的痛苦以及这么多年来充当血包的煎熬,因此,她更没有立场劝阻他此时此刻的行为。 她能做的只是顺从地把自己的胳膊和手腕在他面前三百六十度展示出来,跟他讲: “裴先生確实没有对我做什么,没有乱打针,也没有给我吃过药。” “真要说起来,他还算是帮了我。” 裴商听著,没有回应,只是说:“在车上等我一会儿。” 说完之后,他转身下了车,走到裴远卿面前,冷冷望著他。 裴远卿握住手腕轻轻一扭,脱位的关节被他自己接回来,用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道: “车你赔。” 裴商不耐道:“离她远点。” “下次再来见她,你的命我也一起赔。” 裴远卿:“……” 说完之后,裴商垂眸看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温少野,眸中沉色一闪而过。 紧跟著他走过去,踩著他的肋骨面无表情向下一碾。 骨头折断的声音清晰可闻,昏迷中的温少野虽然失去所有知觉,但胸口还是不正常的起伏了一下。 裴商毫无波澜,甚至还要再来一下。 裴远卿忽然开口:“虽然这小子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我要提醒你——” “那个丫头正在看你。” 裴商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一眼越綾的方向。 她坐在车里,看著他,隔著车窗玻璃,那张脸显得格外透白。 不知为何,裴商突然想起他和越綾最初相识的时候。 在实验室里,他遇到被捕捞的她,將她的生死掌握在股掌之中。 那时,他的表情就跟现在一样高高在上吧。 无论是人命还是她的生命,在他眼里都跟螻蚁一样,没有任何分別。 也难怪她后来会一直害怕他,想要逃离他。 这种恐惧甚至一直持续到不久之前,他將真心探出来给她看,才稍微冲淡一些。 在裴远卿意外的神色中,裴商把腿收了回去,没有再对地上的人施加暴行。 车门被打开,再次关上。 越綾:“你回来……” 一句话都没能说完整,越綾便被裴商抬手拥进了怀里。 他抱得很紧,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小到几乎胸口相贴,彼此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心跳,是比言语和眼神还要更加可信的证据。 越綾就是在他一次次的心跳声中,確认了他喜欢自己这个事实。 “你为什么……突然抱我这么紧呀?” 裴商把脸埋在她颈窝,嗅闻她身上浅浅的香气:“有点怕。” 越綾好奇:“怕什么?” “怕你怕我。” 越綾猛然一怔,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为什么怕这个?以你的身份和地位,让人望而生畏才是正常的。” “而且海城应该有很多人都怕你吧……” 裴商低低道:“不一样。” “那些人怕我,亦或是喜欢我,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可你,我只能接受你爱我。” 霸道专制。 越綾在心里默默腹誹,嘴上故意问道:“那如果我偏不照做呢?” 裴商缓缓鬆开手,猝不及防將掌心贴在她心口的位置,轻轻一笑。 “你已经在照做了,小鱼。” 越綾说心跳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此刻这句话居然也被应用到了她的身上。 雪白柔软的面颊忽然一红,她慢吞吞地去推裴商的手。 “不要隨便摸人家胸口……” 裴商反手握住她,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那我的给你摸。” 一颗被无数人追捧、用尽手段也想要得到的心臟此刻被摊开来,乾乾净净地放在越綾眼前,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只要再靠近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就可以把这颗心臟收入囊中,据为己有。 以后谁来都不给,只属於她。 裴商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垂落下来的眼神都在传达出这个意思,像是撒旦的引诱。 越綾的手指蜷缩起来,在裴商平整乾净的衣服上揪出一道褶痕。 她硬著头皮回应:“確实是、是很健康的心臟。” “你以后一定会活得很长很长。” 裴商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希望你活得长。” “如果可以做到,那么不爱我也没关係。” 越綾心下微微一动:“真的吗?真的没关係吗?” 裴商面无表情补上一个形容词:“……短暂地。” “我只接受短时间的单恋。” 他这模样居然诡异地给人一种幽怨感,越綾忍了忍没忍住,最后笑倒在他怀里。 “裴商,我好像又发现了你的另一面。” “细说说。” “我觉得你有的时候,有一点可爱。” 第202章 越綾的小魔术 “裴先生,您手上的伤要处理一下吗?” 裴远卿望著疾驰而去的车子,隨意抬了抬疼痛的手腕:“不必,走吧。” “是,那温家那位少爷要怎么处理?” 裴远卿神色淡淡:“与我们有什么关係?” 一门心思作死的人,不好好吃点苦头,根本不会清醒。 下属连忙鞠躬:“明白!您请上车!” 上车之后,车子平稳运行起来,裴远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忽然,他睁开眼睛,將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摸到一枚冰凉的硬幣。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標有海城植物院的名片。 这是越綾的小魔术。 裴远卿的视线在“海城植物院”上停留片刻,手指指腹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与此同时,一辆漆黑的卡宴与他们擦肩而过,直衝温少野而去。 隨著麻醉针剂在体內被代谢掉一部分,温少野此时也恢復了一小部分知觉。 出於对危险的本能预警,温少野拼命挣扎著,將头向右边一转。 正是这个细小的动作救了他的命,车子以一个惊险的角度停在他身侧,前车轮仅仅只差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就要碾上他的脑袋。 来人是谁? 是之前撞他车的人吗? 温少野大脑迟缓如同生锈的机器,拼尽全力撑开沉重无力的眼皮,看到车门被一只手拉开,高大的男人缓缓走下车。 男人將现场环视一圈,似乎被惹怒了,疾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声音气急败坏。 “人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明明是陌生的声音,但温少野竟然诡异地觉出一丝熟悉。 就好像曾几何时,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奄奄一息瘫在地上。 而他居高临下地注视著自己,一张精致柔美的脸上缓缓绽出讥誚的笑意,冲他伸出手,將手掌贴在了他伤痕累累的胸口。 想到这里,温少野十分艰难地向衣领处的那只手看去。 皮肤白皙细腻,手指温润纤长,骨节不像一般男性那般硬朗骨感,反而流畅分明。 是养尊处优的一只手,跟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景象一模一样。 温少野想开口说话,但喉咙像是被胶水黏住,挣扎著发出声音的时候,像是要把声带黏膜撕裂。 “她……被带走了,你、你是谁?” 隔著口罩,短短几个字说得模糊不清。 温少虞耐心告罄,粗暴扯掉他的口罩,再一把扯掉自己的,漂亮的唇角勾起狠厉的笑。 “我是谁,你这蠢货还看不出来吗?” 温少野突然瞳孔一缩,震惊地看著面前这张因为化了妆,而与他出奇相似的脸。 是从他回温家开始,就从无数人口中听说过的他的哥哥。 温少虞。 怎么回事,他认识自己,也认识越綾吗? 温少野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也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看他眉头紧皱,额头布满冷汗的模样,温少虞眯了眯眼睛,视线下移落在他不正常起伏的胸口。 啊,看来已经有人修理过他了。 他本来还想负起身为兄长的责任,好好教育一下他呢。 又他妈来迟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在那之前,你最好先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温少虞冷冷道:“为什么来找她?” “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沈珍珍?” 温少野只觉得心惊,他连自己和沈珍珍的关係也都了如指掌吗? 看他的反应,温少虞便猜到了大半,从出事开始就紧绷的神经也渐渐鬆懈下来。 “原来是为了沈珍珍啊。” 他还以为他又犯贱地想凑到越綾身边,回忆起一些不该回忆起的事情,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好在,他要的只是沈珍珍而已。 对越綾出手,也无非是覬覦她手里的那批海灵芝。 虽然对这方面一知半解,但温少虞早就找了相关人员做过调研,海灵芝目前处於有价无市的状態,单单一棵就可以卖出天价。 最重要的是,海灵芝的培育极其困难,成活率更是低到不足百分之零点零一。 沈珍珍以为高价挖走植物院的研究员便可以事半功倍,最后却发现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草包废物。 离开越綾的指导,根本连个屁也培育不出来。 所以此刻,温少野这枚棋子的作用也就出来了。 不过…… 温少虞突然幸灾乐祸地俯下身,笑意盈盈地问:“她很討厌你吧?” 你来抢她的心血,还是要抢去送给沈珍珍,越綾绝对无法忍受。 似乎被戳中了痛点,温少野闭了闭眼睛,忽然喘著粗气道:“……跟你有什么关係?!” “哈哈哈哈哈……” 温少虞笑够了,杏眼弯弯道:“怎么没关係,我高兴得很。” “不过也不能只有我一个人高兴,你把她气著了,我总要哄一哄。” 温少虞喃喃自语道:“她最近忙得厉害,我可不能让你们这些垃圾影响她的心情,还有她的事业。” 温少野见他这副样子,都来不及说话,下一瞬便被扛起来,塞进了逼仄的后备箱里。 他人都是懵的,完全不敢相信旁人口中优秀绅士的亲哥哥会是这种行事作风。 分別二十年,他从不奢望他对他多么情深义重。 但他们起码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身体里流著相同的血,温少虞为什么总是一副对他无比厌恶的模样? 难道,在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他们曾经有过什么仇怨吗? 温少野没能思考多久,在极速的顛簸中,他全身都被撞得淤青交加,胸口的骨折伤更是让他疼得脸色发白。 温少虞故意惩罚他似的,一路上都在飆车,急转,打定主意要让他吃苦受罪。 温少野体內的麻醉药物还没完全失效,他连反抗都做不到,四肢蜷缩著,生生被撞晕了过去。 怀里的手机扑腾著掉出来,屏幕亮起又熄灭。 另一边。 沈珍珍无论如何都拨不通温少野的电话,整个人有些耐不住的心急。 到底怎么回事,成功没有?居然连个消息也不给她。 果然是从小流落在外的小混混,办事能力跟温少虞没得比。 第203章 珍珍姐,我真的很想掐死你 以前都是这样的,她想要什么,只要吩咐一声,温少虞就会为她做。 他地位高,手腕多,做事又无所顾忌,基本上只要他想,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今天的事如果换成温少虞,说不定早就结束了,她现在也都拿到海灵芝的培育方案了。 根本用不著拖这么久,打那么多通没有回应的电话。 越是这样想著,沈珍珍就越是忍不住后悔。 后悔之前对温少虞太敷衍,让他和她离了心。 更后悔她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做好防备,让越綾那个女人接近温少虞,夺走了他的注意力。 以至於她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抓紧尚且还太稚嫩的温少野。 沈珍珍捏著手机,眉目沉思,属下忽然急匆匆地闯进来。 “不、不好了,大小姐,有人闯进植科所,直衝培育基地去了!“ 沈珍珍听了立刻皱起眉,勃然大怒。 “这么多安保怎么做事的,他要闯就让他闯?!还不快把人拦住!” “拦不住啊,那人好像……好像是……”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见眼前人哭著脸,讲句话还要吞吞吐吐的,沈珍珍的耐心彻底告罄。 “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是……是温少虞温少爷!” “什么?!” 沈珍珍的脸色猛然一变,立刻拿起手机往培育基地狂奔而去。 此时此刻,培育基地外围已经被温少虞毁得乱七八糟。 他从小就玩儿赛车,在这方面简直如鱼得水,得心应手,轻而易举就把扑上来的安保人员甩开。 所有人看著那辆卡宴,仿佛看到了来索命的恶鬼!魔童降世!恨不能跪下来求这位少爷別再发疯! 沈珍珍赶过来的时候,看著那几台已经被撞得报废的高额设备,险些没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温少虞!!!” 她控制不住怒火,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你给我停下来!!!” 温少虞全当没听见,甚至揉了揉耳朵,猛打方向盘,车头瞬间调转,直直衝她而来。 看著极速逼近的车子,沈珍珍瞳孔骤然缩小,慌不择路往后退。 原先簇拥在她周围的那群人也都尖叫著跑开,身后顿时一空,没有人护著她,也拉不到人挡在自己身前。 沈珍珍彻底没招了,惊恐地大叫一声,直接一屁股摔在地上,两手两脚都在抖。 “救命!!!” 但其实车子根本就没撞到她,在她前方不到二十公分的位置停住。 透过车窗,温少虞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那轻蔑的眼神令她浑身的邪火都直往上涌。 你也知道怕啊。 沈珍珍又是生气,又是后怕。 视线向周围一扫,对上一眾看热闹的视线,一对上她的眼睛,就又都忙不迭躲开。 他们虽然表面上不敢吭声,但其实私下里都要把这件事猜出了。 不是说沈大小姐和温家大少爷是青梅竹马,还是人家的白月光吗? 怎么温少现在要开车撞她呢? 到底是白月光,还是仇人啊? 沈珍珍一向要面子,温少虞这通行为可算是把她的脸皮碾在脚下踩,让她丟人丟到了家门口。 她根本咽不下这口气,手撑著地面站起来,怒道:“温少虞,你这是什么意思?” “谁惹的你你就找谁去,我这里可不是让你乱发少爷脾气的地方!” 温少虞听著她大发雷霆,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甚至还说:“就是你惹的我。” “想说说吗,你今天派人去做了什么好事?” 沈珍珍一哽。 今天?她做了什么? 不就是叫温少野去植物院打探一下消息,有可能的话再把海灵芝和培育方案带回来吗? 难道……难道温少野行跡败露,被植物院的人发现了? 沈珍珍咬牙暗骂,一脸恨铁不成钢。 没用的东西,一点都靠不住! 但事已至此,沈珍珍自然不可能承认,挺直腰板,大言不惭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抓到谁,就去找谁问责,把人打死打残都跟我没关係。” “反正我从不做下作的事,不接受你的无端污衊!” 此时,后备箱內。 温少野甦醒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沈珍珍忙不迭与自己撇清关係。 明明是她的命令,现在却摘得一乾二净,还叫人把自己打死打残。 温少野自己听著都有点忍不住想笑。 自己从前到底是怎么喜欢上她的?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明明是他最厌恶的。 还好,他今天同意去植物院並不全是为了她,否则真是亏死了都没地方说。 温少虞从来都知道沈珍珍是个什么样的人。 利益至上的利己主义而已,除了裴商,她对谁都是虚情假意,利用完就隨手踹开。 说起来,裴商还真是老天爷的宠儿,占尽了好处,所有人都爱他,都要为他让路。 温少虞手指紧紧捏住方向盘,用力到骨节微微发白。 爱谁让谁让,他偏偏不让。 谁欺负越綾,他就弄死谁。 温少虞冷著脸走下车,一头红髮下,那张脸精致得显出几分妖气,眸子死死盯住沈珍珍。 他走近一步,沈珍珍就往后退一步。 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再也退无可退,沈珍珍才终於开始慌乱起来。 “少、少虞,你冷静一点,不要这么衝动,冷静一点!” 温少虞平静地回答:“冷静不了。” “珍珍姐,我现在很想掐死你。” 沈珍珍嚇得脸色煞白,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 她还没有忘记,上次在植物院,她刚找越綾炫耀完,这边就受到了来自温少虞的报復。 他掐她脖子留下的淤青好几天都消不下去。 沈珍珍一想就害怕,勉强挤出笑意,试图让温少虞冷静下来。 “少虞,你听我说,如果你生气了就告诉我,我哄哄你,只要你开心,珍珍姐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只要你別再发疯,好吗?再这样下去对我们两家都不好!” 看著她小心討好的表情,温少虞突然一笑,露出白皙的牙齿。 “好啊。” “那珍珍姐,你把海灵芝的位置告诉我好不好?” 温少虞嗓音甜蜜,如同裹著毒粉的蜜,散发出诱人的甜香。 “我砸烂海灵芝,就不再砸你,好不好?” 第204章 裴商也没办法违抗您,求您把他给我 听到温少虞的话,沈珍珍这才终於明白他此行的目的。 他根本是来为越綾报仇的,所以才一心想毁了她的海灵芝! “你不可能如愿的……” 沈珍珍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的人就守在外面,混乱只是一时的,你……” 温少虞突然一笑:“你的人?” “抱歉嘍,他们已经被我、的、人绑起来丟到车库里了,並帮不到你。” 沈珍珍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的人?” “你的人不都被温叔叔收回……” 话没说完,沈珍珍意识到什么,猛然把话头止住。 前几天,温程南下令將下放给温少虞的人和权力全部收回,以惩戒他在外鬼混,不回家,也不听劝阻。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以她和温少虞的关係,她本该告诉他,可因为选择了温少野,她便装作不知。 既不得罪温少虞,也能让温少野觉得她是站在他那边的。 可现在事情被她自己说漏嘴了,场面便尷尬起来。 “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温少虞对一切都心知肚明,知道她是想钓著温少野,他对此也乐见其成。 只是沈珍珍装模作样的模样实在有点影响他的食慾,他便抬手將她打断。 “没有温家,我倒不了,同样的,有温家做靠山,你也照样逃不了。” “所以乾脆交代吧,海灵芝在哪儿?” 沈珍珍咬著嘴唇,心虚之下,下意识看了一眼西南角的方向。 温少虞便挥了挥手,一伙人顿时朝著那边扑过去。 沈珍珍立刻惊慌起来:“不、不可以!” “温少虞,你不能这么做!少野不会放过你的,温叔叔周阿姨也不会放过你的!” “温少野?” 温少虞懒懒反问,一脸轻蔑:“你觉得他值得我忌惮?” “蠢货。” 沈珍珍真的要绝望了,可就在此刻,她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看了一眼,惊慌的表情尽数褪尽,嘴角甚至扯出一抹得意的笑。 下一瞬,面前的温少虞忽然闷哼一声,站不稳似的往后踉蹌了几步。 破洞工装裤包裹的修长小腿上,插著一支高纯度麻醉针。 温少虞咬牙將它拔出来,可药效已然开始起作用,他身上的力气在一点点流逝,连站都站不住。 他勉强咬住舌尖,血腥气让他不至於立刻栽倒在地上。 然而身后的沈珍珍见他这样咬牙支撑,突然上前一步,用高跟鞋的细长鞋跟一脚踹在他膝弯。 “嗯……” “扑通”一声,温少虞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他带来的那些人也被反控住。 短短几秒钟,局势瞬间反转。 摆脱困境的沈珍珍也不装了,双手抱胸,高高在上地看著温少虞,语气含笑。 “少虞,不是说要掐死我吗?怎么跪下了?” 温少虞艰难动了动指尖,身上匯聚不起半分力气,沈珍珍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在他眼里都是模糊的,涣散的。 沈珍珍只觉得扬眉吐气,虽然是在对温少虞说话,但眼神却扫向四周。 “早就说过,我背后不只有沈家,胆敢招惹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们最好给我记住这一点。” 四周的人齐齐低下头,卑躬屈膝,不敢对上她的视线。 沈珍珍耍够了威风,心底憋著的一口恶气也出了大半,扫了地上的温少虞一眼。 “把他绑起来,不要给他机会挣脱。” 等她处理完事情,就带他回温家,都不用她出手,温叔叔夫妻两个如此疼她,一定会惩治温少虞。 她还能在温程南夫妇面前卖个好,一举两得。 属下连忙应下:“是。” 温少虞被绑著,看著沈珍珍一步步往前走,最终走到来人面前,一改囂张跋扈的模样,语气里甚至带著些討好。 “裴伯父好,刚下飞机,您感觉如何?” 来人正是裴远卿。 自从上次裴商在媒体面前公然打她的脸,否认与她的关係,沈珍珍便將赌注都放在了裴远卿身上。 再怎么说,裴远卿也是裴商的父亲,虽然两人多有隔阂,但亲生父子哪有隔夜仇? 顶多只是有些误解罢了,裴商总归应该要听裴远卿的安排。 只要裴远卿认可她,裴商也没办法反抗。 她最终还是会达成目的。 裴远卿只淡淡点了点头。 沈珍珍能討好温程南和周曼云,但对裴远卿却有著天生的敬畏,总觉得他的眼神像是x线一样,將她看得太透彻。 她忍著紧张,含笑道:“裴伯父,多亏您及时赶到,不然我这里就要被毁掉了。” “不过您也別怪少虞,他是被外头的女人迷了眼,受了她的挑拨,这才做了错事,我不怪他,我……” 裴远卿没功夫听她的长篇大论,简洁明了地问道:“海灵芝在哪?” 沈珍珍笑容一僵,有些忐忑:“海灵芝……还在培育当中,您需要的话,珍珍自然双手奉上,不过……” “我也想以此,来跟你交换一个条件。” 裴远卿示意他继续。 沈珍珍便说道:“您知道的,我喜欢裴商,嫁给他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卡宴车內。 温少野听到这句话,眸子忽然闪了闪,谈不上吃醋,只觉得困惑。 沈珍珍喜欢裴家少爷,那她跟他算什么? 上次温家宴会,她陪他一起出席,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她就不怕她喜欢的人不高兴吗? 说完之后,沈珍珍紧张地等待著裴远卿的回应。 却见他轻轻一笑,似乎有些为难:“裴商的主,我可做不得。” “他恨我,你应该知道吧?” 沈珍珍连忙道:“不是的伯父,亲生父子之间哪有真正的隔夜仇?” “更何况我都理解的,伯父您做的那些决定肯定都有您的理由,裴商不能怪您!” 裴远卿似笑非笑。 还真是两个极端。 越綾那丫头讲他没有人性,沈珍珍却说她理解他。 都说谗言更中听,但他怎么觉得,沈珍珍这话那么令人噁心呢? if线小剧场:裴商养鱼日记 抱歉,今天有事要请假,写了个小剧场,大家浅看一下,明天再更新哦!!! 研究院內。 刚刚完成海边作业、將经过基因编纂的海豚放养后又重新捕捞回来的研究员正看著培养池,陷入沉思。 一群海豚中央,居然混进了一条小锦鲤。 小锦鲤只有巴掌大,通体粉紫,漂漂亮亮的,混在海豚堆里,像一块草莓小蛋糕。 那些海豚不仅没有吃它,反而徘徊在它周围,兴奋地直踩水。 研究员们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一时间忘了手上的工作。 直到裴商冷肃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愣著做什么?” 这位阎王爷在研究院的统治力不言而喻,被嚇了一跳的研究员们立刻回过神,谨慎回道: “院长,不小心捕捞上来一条锦鲤,还挺……” 裴商冷漠道:“丟出去。” “……” 研究员默默把那句“还挺漂亮的”又收了回去,遵命命令,准备把可怜的小锦鲤扔出去。 锦鲤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即將被丟弃,衝著走过去的高大人类,俏皮地吐了个泡泡。 裴商脚步驀然一顿。 研究员正拿著捕捞网,准备把锦鲤捞上来,偷偷带回家养。 忽然听到裴商说:“放到我办公室里。” 研究员:“?” 研究员:“哦。” 不要质疑裴商的任何决定,这是在研究院生存的首要生存准则。 他有点可惜地把小锦鲤放到玻璃箱里,送到了裴商的办公室。 私人空间里突然多出来一条小生命,裴商觉得有点新奇,工作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不远处的玻璃箱。 小锦鲤蔫蔫的,漂亮的尾巴无力地垂在水里,一动不动。 裴商以为它死了,走过去,把手伸进玻璃箱里。 结果小锦鲤忽然动了动,游进他手里,轻轻碰了碰他手心,提起精神来,又吐了个小泡泡。 裴商立刻收回手,薄唇抿紧。 那时他不过只有十七岁,面容雪白,眉眼漆黑漂亮,耳垂泛出些许红。 比起后来的冷冽,更多的是精致,像是画里走出的少年。 裴商给锦鲤换了一个生態箱,很大,就摆在他办公桌上,挤占了他原来的工作空间,他只能可怜地蜷缩著胳膊。 但不知道为什么,裴商並没有叫人换一张大的办公桌,也没有把生態箱扔出去,而是就这么工作了下去。 每次一抬头,就能看到锦鲤在他眼前游。 最开始的时候,餵锦鲤的工作是由助理承担的,不知何时,裴商不让他餵了,也不让其他人喂,每天亲力亲为。 他好像喜欢上养锦鲤了。 这条消息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有人为了討好他,故意往他办公室里送了不同种类、不同顏色的锦鲤。 裴商开会回来之后,发现办公室里多了很多条陌生的鱼,而他的那条小鱼正在生態箱里,暴躁地游来游去。 见他回来,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高兴地冲他游过来,连泡泡都不吐了,似乎十分抑鬱。 裴商垂著眸子,叫人把那些锦鲤全部扔了出去,而后隔著生態箱,摸了摸小鱼的尾巴。 “不气。” “只有你。” 小锦鲤又重新活了过来,贴著他的手指,吐出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泡泡。 泡泡碰到他指尖,破碎,像一个朦朦朧朧的亲吻。 当晚,裴商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的小锦鲤变成了浅粉色长髮的少女,柔嫩的手臂环著他,唇瓣轻柔地来回吻他,甜蜜的话语一声声落在他耳畔。 “裴商,我喜欢你呀……” 第205章 我求你不要动她 属下搬来凳子,裴远卿悠然坐下,双手交叠在一起,姿態从容不迫。 沈珍珍则在一旁拘谨地站著,听到裴远卿问: “你这样说,不怕裴商知道了生气吗?” 沈珍珍哽了一下,隨后唇角绽出笑来,故作娇俏。 “这就得靠伯父疼我了,我一直都想和您成为一家人呢。” “到时候有我从中调和,我相信您和裴商的关係一定会破冰的!” 调和?破冰? 裴远卿哑然失笑。 沈家的这个女儿,倒是愚蠢得出奇。 一般人蠢就算了,她偏偏还蠢而不自知,蠢得漏洞百出。 见裴远卿神色讳莫如深,不言不语,沈珍珍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好出口试探。 “裴伯父,您不是需要海灵芝吗?” 听到海灵芝,裴远卿的脸色才微微有了些变化。 “我是需要。” 沈珍珍心中大受鼓舞,刚想说话,便被裴远卿接下来的话泼了一桶冷水。 “但裴商的事情,我也爱莫能助。” 沈珍珍急了:“可是……” “丫头,知道谈判的规则吗?” 裴远卿淡淡道:“当你要求的筹码太大,对方拿不出,结局便是四分五裂,鱼死网破。” “你想跟我鱼死网破吗?” 沈珍珍紧咬著牙关,一语不发。 跟裴远卿鱼死网破? 她敢吗?沈家敢吗? 可她手上握著筹码,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这要她怎么甘心? 沈珍珍眉头紧皱,一语不发,裴远卿也不著急,神色平淡如水。 好像在这场谈判桌上,真正拥有筹码的人是裴远卿一样。 终於,沈珍珍最先沉不住气,咬牙往后退了一步。 “……行,裴伯父,您的忠告我记下了,我换一个条件。” 裴远卿浅浅一笑,示意她继续说。 沈珍珍捏紧掌心,画著精致眼线的双眸显出清晰的阴狠。 “我想……要您帮我除掉一个人。” “越、綾。”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裴远卿微微挑了挑眉。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到不远处突然发出巨响。 “砰……” 似乎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裴远卿抬眸看过去,温少虞被绑在椅子上,因为刚刚孤注一掷的挣扎,他连人带椅子重重翻倒在地。 眉骨的位置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划破,鲜血顿时濡湿了眉眼。 甚至有血跡就此流到了眼睛里,他眸底一片骇人的赤红,看起来疯狂至极。 “不……不准动她……” 这是……温家的另一个小子。 裴远卿还来不及再看第二眼,便被沈珍珍挡住了视线。 “裴伯父,不要管他,他最近脑子不太正常!” 说著,她连忙打手势,叫自己的手下去將温少虞的嘴巴堵住。 温少虞半张脸几乎都是血,原本精致漂亮的人此刻浑身上下都惨不忍睹。 手下人不敢违抗沈珍珍的命令,將布团塞进温少虞的嘴里,默默在心里道歉。 温少,这都是大小姐让我乾的,您以后千万不要报復我啊! 温少虞全身无力,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眼神涣散著,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和事。 场景虚化扭曲,季节更替转换,將时间轴上的时间拉回十七年前。 那一年,人们只知道温家备受宠爱的小少爷温少野被绑架,却不知道,一同被绑匪绑走的还有他。 在郊外的废弃工厂內,绑匪打电话给周曼云,让她二选一。 周曼云毫不犹豫选了温少野。 通话的全称都被温少虞听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被放弃时他没有求救,绑匪朝他走来时他也没有求饶。 后来他们临时变卦,將温少野带走从悬崖边扔下去时,他的膝盖和脊骨仍然没有软一下。 可是此时此刻,被堵住嘴,拼尽全身力气也毫无办法的温少虞终於濒临崩溃。 充血的眸子看向裴远卿,显出几分哀求。 不要答应。 不要动她。 求你。 裴远卿收回视线,半晌嘆了一口气。 温家,居然出了个情种。 还是两个。 倒也是稀奇。 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温少虞,沈珍珍再次看向裴远卿。 “裴伯父,您考虑得如何?” 似乎生怕他不答应一样,沈珍珍连忙补充道: “这个越綾只是个普通人,並非大家族出身,也没有什么后台。” “但她心机深重,多次与我结怨,我希望伯父能帮助我达成心愿,那么同样,我也会帮伯父达成心愿。”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似乎没有再拒绝的理由。 裴远卿道:“先给我看海灵芝。” 沈珍珍鬆了一口气。 按照裴远卿的性格,这应该就是答应了。 虽然不能藉此和裴商在一起,但是能除掉越綾,也算是解决了她的心腹大患。 到那时候,她死了,就再也没有办法阻碍她,她夺得裴商的心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沈珍珍唇角露出得意的笑,被她强行按捺住。 眼下还不能高兴得太早,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没有解决。 沈珍珍犹豫著说道:“伯父,海灵芝……目前还在培育当中……” “不过马上就要进入终末期了!只是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 此话一出,裴远卿忽然看向她,眸光锐利沉重。 “还在培育中?” “是、是……” “沈家丫头,你拿不確定的筹码跟我谈判,是你太过自负,还是你根本看不起我?” 沈珍珍脸色一白,连忙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 “伯父,您也知道,培育海灵芝极其困难,我也是耗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最终才有今天的成果。” “但请您相信我,只要您帮我除掉越綾,不出十天,我一定可以把成熟的海灵芝交到您手上!” 沈珍珍急得额头滚落一滴冷汗,恨不能指天立誓。 裴远卿脸色平淡,看不出喜怒。 “想赊帐?你在我这里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话音落下,他掌心向前微微一推。 下一瞬,行动利落整肃的黑衣人顿时越过沈珍珍,往培育基地深处走去。 沈珍珍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这一幕,她的人顷刻间被反杀,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裴伯父!您……” 裴远已经合上双眼,开始闭目养神。 沈珍珍毫无办法,只能紧张地揪住衣角,一颗心忐忑不安,万分焦灼。 第206章 沈珍珍要爆血管了! “裴先生,您要找的是这个吗?” 属下將手机递到裴远卿面前,照片上赫然是一小片海灵芝。 不过这些海灵芝只有手指大小,看起来光泽微渺,羸弱不堪。 沈珍珍在一旁硬著头皮道:“虽然……虽然有点小,但它们生长得很健康!” “而且……而且我手下的研究团队是整个海城最先进的,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掌握培育海灵芝的技术!” 说著,为验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沈珍珍还特意从人群中揪出一个尤其畏畏缩缩的—— “李助理!你来说,海灵芝的培育方案是不是只有我们这里有?!” 实则不然,他们现有的方案都是他当初跳槽时,从植物院那边偷过来的。 但李助理哪敢说? 他连得罪沈珍珍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裴远卿,这位在权势地位和学术方面都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他只能猛点头:“是、是的,我敢打包票!” 裴远卿冲他点了点手指。 下一瞬,手下朝他走过去,將刚刚採摘过来的海灵芝揪下一片,塞进他嘴里。 “呜呜呜……” 李助理像只孱弱的小鸡,被保鏢宽大的手掌揪住衣领,连反抗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眼睁睁看著他將那片海灵芝吞咽了下去,沈珍珍皱著眉头,只觉得暴殄天物。 “裴伯父,您给他吃海灵芝做什么?一颗海灵芝的价格都可以买他一条贱命了!” 裴远卿语气肃冷:“確实可以要他的命。” 什么? 沈珍珍回头,只见刚刚还生龙活虎的李助理此刻忽然脸色青紫,口吐白沫,胸口不断抽搐起伏。 最后“咣当”一声,重重摔在地上,露出惊恐的眼白。 目睹全程,沈珍珍简直目瞪口呆,六神无主。 “这、这是怎么回事?!海灵芝明明是无毒的!” 无毒无味,含有极其丰富的再生因子和促生长物质,是器官修復、基因再生方面的新兴实验药材。 这段简介已经印在了沈珍珍脑子里,她怎么也无法相信它居然会把人毒倒。 “完全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裴远卿站起来,略带细纹的眼尾略微下压,显出几分凛然的威严。 “有些东西活著的时候是良药,死了就会变成剧毒。” “你拿一些早已经回天无力的海灵芝来滥竽充数,是觉得我很好糊弄,还是认为我已经老眼昏?” 沈珍珍如遭雷击。 她的海灵芝全是死的?! 这怎么可能?! 她了那么多钱,费尽心思弄来设备和资源,还整合了温程南送来的一支研究小组,结果居然养出了一堆死的海灵芝?! 是个人都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她简直要爆血管了! 沈珍珍逼迫自己鼓足勇气,直视著裴远卿的眼睛:“伯父,我觉得……这不太可能,您是不是判断失误了?”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忍不住朝她看过去。 好大的脸啊,居然敢质疑裴远卿。 人家发表足以影响学术界的重量级论文时,她估计还在捧著奶瓶喝奶。 对於这种弱智问题,裴远卿根本不屑於回答,给了身旁的保鏢一个眼神。 下一瞬,保鏢上前,一步步逼近沈珍珍。 “一寸光阴一寸金,浪费別人的时间,要付出代价。” 裴远卿挥手拍了拍手臂上不存在的尘土,与裴商相似的眉眼间,难掩冷血和不耐。 “这是作为长辈,我要教会你的第一件事。” 看著不断逼近的保鏢,沈珍珍嚇得脸色发白,不住往后退。 “伯、伯父,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骗您的,我也不知道那些海灵芝都是死的……” “您不要这样,我再也不敢质疑您了,看在我和裴商从小相识的份上,求您不要这样对我,我……唔唔唔!” 保鏢从来只听裴远卿一个人的吩咐,根本不忌惮沈珍珍沈家大小姐的身份,掰下一片海灵芝就往她嘴里塞去。 哪怕被温少虞掐住脖颈时,沈珍珍都没有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 死神的镰刀似乎已经朝她挥舞下来,她几乎看到了那恐怖的侧影。 终於,她不受控制地哭叫起来:“救命!来人……救命!” 然而周围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敢出去跟裴远卿硬刚,全都缩著脖子,鵪鶉似的假装听不到她的求救。 后备箱里,温少野自己已经奄奄一息,最终还是顾忌著沈珍珍对自己的恩情,努力握起拳头,往车厢上捶了几下。 但那声音实在是太细小了,根本无人在意。 沈珍珍喉咙滚动,被逼著硬生生把那块海灵芝咽了下去。 保鏢扔垃圾一样將她扔在地上,那一瞬间,强大的求生欲主宰了沈珍珍的大脑和身体。 她立刻趴在地上,拿手指去抠自己的喉咙。 反覆几次之后,她终於在毒性爆发之前將海灵芝吐了出来,连同一大滩令人作呕的秽物。 “yue……yue……” 熏人的恶臭以此为圆心散发出去,逼得在场每一个人都抬手捂住了鼻子。 这也太臭了!隔夜饭都要熏吐出来了! 再看沈珍珍,她双手著撑地,脸色惨白中又透出青紫,散落的长髮甚至已经沾到了秽物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但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从鬼门关走回来一趟,她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都耗尽了。 然而即便她吐得足够快,仍然有一部分毒性残留在她身上。 沈珍珍眼神发直,周围的场景在她眼前变换失焦,逐渐失去本来样貌。 而不远处被裴远卿控制起来的她的保鏢,竟然变成了裴商的模样。 “裴、裴商……” 沈珍珍语气娇羞,顾不得自己浑身狼狈,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蹌蹌朝著“裴商”扑过去。 一边扑,一边狂放地去脱自己的衣服,整个人衣衫不整地掛在保鏢身上,嘟起红唇往上凑。 第207章 裴商身体里有多少血呢? 那名保鏢又是害怕又是尷尬,连忙抓住沈珍珍的胳膊,试图把她往外推。 “大、大小姐,请您冷静一些!冷静一些啊!!!” 此时此刻,保鏢完全没有任何的旖旎心思。 他只知道沈珍珍平时就看不起他们这些在手下做事的人,若是两人真的发生什么,等她清醒了,为了她的面子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沈珍珍此刻一心把他当成裴商,哪里还有半分理智? 她一边心肝宝贝地叫著,一边拿两条水蛇一样的胳膊往保鏢身上缠,恨不能整个人都掛在他身上。 不安分的手逐渐摸上他硬邦邦的小腹,甚至还向下摸到了皮带扣上。 保鏢嚇得提紧自己的裤子,崩溃大叫:“……大小姐!请你自重啊!” 眼前这一幕简直超出所有人的想像。 沈珍珍平时多高傲啊,他们全部人加在一起都不够被她看进眼睛里的。 结果现在,她居然抱著一个平时连她的身都不配近的保鏢摸来亲去,难捨难分。 这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看又忍不住想看,甚至有人偷偷摸摸举起手机,对准沈珍珍拍了好几张。 正在此时,有人走到裴远卿面前通报:“裴先生,外面来了好多记者,他们说……” 观察著裴远卿的脸色,属下硬著头皮道:“说……沈家大小姐正和裴家长辈会面,似乎要敲定与裴总的婚事。” 裴远卿面色微微一沉。 沈家这个丫头,不仅愚蠢,小心思还不少。 哪怕今天他不答应她的条件,她也可以借用舆论大肆炒作,进一步与裴家绑定关係。 既然她想利用舆论,那便隨了她的意吧。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是他要教给她的第二堂课。 裴远卿坐进车里,淡声吩咐:“把温家那位小子带离这里,把记者放进来。” “是!” 当记者们扛著长枪短炮蜂拥而至时,看到的就是沈珍珍衣衫不整,和保鏢啃在一起的画面。 人家保鏢大哥的上衣都快被她扒掉了,粗獷的脸上印著好几个口红印,此刻正红著脸把沈珍珍往他裤子里伸的手拿出来。 “大、大小姐……您別……有人……” 记者们这才注意到沈珍珍的手,连忙举起摄像头疯狂拍摄。 嘖嘖嘖,本来还以为沈大小姐是被保鏢强迫的,没成想这样看来,人家保鏢才是被强迫的那一个。 什么第一名媛,什么豪门白月光,自己说出来笑没笑? 在记者们的超绝业务能力下,沈珍珍与保鏢廝混的高清大图传遍了网际网路,甚至直接衝上热搜榜第一。 底下清一色的评论都在感嘆沈珍珍表里不一,口味清奇。 而另一边。 裴远卿已经准备离开海城。 本以为这次回国能拿到海灵芝,没成想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起身体素质每况愈下的妻子,裴远卿拧了拧眉心,疏冷的脸上罕见地显出躁鬱与无力。 沉沉吐出一口气,裴远卿將手伸进口袋里拿烟,指尖却碰到一张薄薄的纸片。 是越綾给他的名片。 海城植物院。 裴远卿忽然命令道:“停下,回去。” 司机一脸茫然:“先生,您不回m国了吗?” “先去海城植物院。” 裴远卿眯起眼睛:“我该再去见那丫头一面。” 海城植物院。 因为越綾提前打了招呼,裴远卿这一路並没有受到阻拦,很幸运地就进入了培育园內。 在那里面,他见到了越綾,还有整整一院子的海灵芝。 与沈珍珍那里的失败品不同,这里的海灵芝十分健康,光泽灵秀,每一颗都长得很好,空气中瀰漫出浅浅的清香。 裴远卿知道,那味道是生机,还有鲜活的生命力。 是苦海泅渡之人,最后的救命船只。 越綾看著裴远卿失神的样子,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裴远卿率先提问:“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助你回到你该回到的地方,裴商亦无法阻拦你。” 对於裴远卿知道自己的底细这件事,越綾並不意外。 她只是有点无奈:“为什么您和裴商一样,每次都能戳中別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跟这样的人相处,真的会有点累。 裴远卿反问:“怎么,你又要说他和我很像?” “不。” 越綾认真反驳:“我现在觉得你们很不一样,就比如说眉眼。” “您的眼睛更狭长一些,没有裴商的眼睛大,也没有他的弧度好看,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睫毛长长一排,反正很漂亮……” 裴远卿似笑非笑:“观察得这么仔细?” 越綾一哽,雪白侧颊上诡异地飘起緋色:“我、我观察力一向很好。” 裴远卿看破不说破。 他说:“看来我需要换一个条件,你或许……也不需要我帮你离开裴商,我说得对吗?” 越綾陷入沉默,片刻后移开话题:“可以麻烦您告诉我人体內有多少血吗?” “一般来说,是4000-5000ml。” 越綾点了点头,又问:“那裴商身体里有多少血呢?” “……” 裴远卿微微一顿,意识到什么,抬眸看向越綾。 她仍穿著之前见面时的那套衣服,天光落在她身上,將她纯澈的眼睛映照得越发乾净剔透。 越綾在光晕下冲他笑了一笑:“这些海灵芝,我可以交给您。” “而我的条件是,如果可能,请您以后不要再抽裴商的血了。” 话音落下,空气在静默中跳动起伏。 裴远卿设想了很多,却没想到越綾的条件竟然是这个。 他都不知道是该夸她有情有义好,还是骂她愚不可及好。 明明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却只提出了这么一个条件,还是完全与自己无关的条件。 连沈珍珍那样的蠢货都知道要为自己谋利呢,她却天真得令人觉得…… 不知该做何反应。 第208章 寧可做喇叭,也不要做哑巴 似乎是怕裴远卿不答应,越綾犹豫著,还是勉为其难威胁了一句。 “如果您不答应的话,那很抱歉,海灵芝我就拿去餵给杨嘉养的大黄了哦!” 裴远卿:“……” 他看向越綾,问:“丫头,你难道不知道海灵芝值很多钱吗?” “知道啊。” “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把它们卖出去,换来一大笔钱。” “可我不需要很多钱。” 越綾淡淡道:“达成我的目的,对我来说比赚钱更重要。” 至於植物院,她已经帮他们超额完成了项目,还更新了多种珍贵药材的培育方案,不用担心他们会亏。 裴远卿安静地听著,忽然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略有一丝无语:“……你直接说钱没有裴商重要不就行了吗?” “它们不是一个意思吗?” 越綾:“……” 她尷尬地动了动手指,隨后板著脸,故意拿起手机联繫杨嘉。 “你好,晚上就可以帮我把大黄送来……” “……等等。” 裴远卿捏了捏眉心,头一回遇上越綾这样的谈判对手,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应对,还不知不觉地落了下风。 这真是…… 越綾闻言停了下来,看向裴远卿。 裴远卿嘆一口气,承诺道:“我答应你。” 这四个字出口的一瞬间,裴远卿竟然感觉到久违的如释重负。 他忽然想起上一次,裴商他母亲曾经短暂清醒过一段时间,说出的唯一一句话是骂他噁心,让他滚远一些。 她恨他,因为痴迷实验,害她年纪轻轻就全身衰竭,自此缠绵病榻。 也恨他为了吊著她的命,硬生生把他们唯一的儿子变成她的血包。 裴远卿从不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可隨著时间流逝,执念散去,午夜梦回时,他也会感到些许懊悔和痛苦。 如今越綾把海灵芝交到他手上,不仅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解救了他,解救了裴商。 所以,裴远卿也愿意答应她,不止她提出的那一个条件。 他挥挥手,属下立刻会意,將一份文件交到越綾手上。 越綾翻看两眼,眼眸登时瞪大。 裴、裴远卿居然把他手下的裴氏股份、还有无数的不动產和產业都转移到了她的名下! 这哪是一份文件,这分明是一座金山!简直要亮瞎她的眼! 越綾捧著它,如同捧著烫手山芋:“您这是什么意思?” 裴远卿露出了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笑:“一点谢礼,收著吧。” “你是女孩子,虽然谈了男朋友,但也不能完全依赖他,手里得攥著些东西。” 越綾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您说这话,不会是想偷偷做我长辈吧?” 裴远卿挑眉:“很明显?” “超明显!” “那好吧。” “……” 传闻都说裴远卿是个比裴商还冷血无情、喜怒不定的人,但现在看著,好像跟传闻里又不太一样。 越綾默默地想著,然后跟裴远卿讲:“您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裴商很討厌我和您见面,这次我都是偷偷跑出来的。” “所以这次合作,最好不要让他知道。” 裴远卿:“为什么,让他知道你这样为他好,他会更喜欢你。” 越綾皱起眉。 还要更喜欢?他现在的喜欢她有时候都有些招架不住了。 要是更喜欢的话,她的两瓣嘴唇估计也不用要了,直接摘下来安在他嘴巴上好了。 “不用告诉他,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已经让我很头疼了,如果再掺杂著恩情,我会更理不清。” 越綾要求,裴远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些感嘆。 裴商帮他找海灵芝,除去他母亲之外,更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她,他想得到那两台设备,將她的身体好好检查一遍。 而越綾將辛苦培育的海灵芝全数交给他,则是为了保护裴商,让他不用再定期定量放血。 这两个人连彼此的心意都还没有彻底搞清楚,却已经走上了为彼此付出的道路。 真不知道是命中注定,还是当局者迷。 裴远卿淡淡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越綾的手腕,说:“我马上就会离开,把海灵芝也一起带走。” “可以,植物院这边会有人配合您。” “临走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给你。” 越綾点点头:“您请说。” 裴远卿眼眸深远,凝视著看不见的虚空:“人的时间和生命都是有限的,无论是我,你,亦或是裴商,都没有办法延长或改变。” “所以……” 越綾对有文化的人天生有种敬畏心理,闻言屏气凝神,虚心等待著裴远卿的下面一句话。 “——所以,爱要大声说出来,寧可做喇叭,也不做哑巴,懂否?” 越綾:“……” 越綾木著脸。 听君一席话,她感觉浪费了一席话的时间。 看著越綾满脸无语却又说不出的模样,裴远卿忍不住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开怀。 他从前看人,只用智商来区分,如今倒是有了例外。 跟越綾相处得越久,裴远卿就越来越觉得她是个蛮可爱的丫头。 或许隨著年纪增长,他不再像年轻时那般苛刻刻薄了,足够可爱的话,他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忽略智力问题。 但前提是,得可爱到越綾这个程度。 如果只是一般可爱,或者乾脆是沈珍珍那种把愚蠢当成可爱的蠢货,他连一丝多余的耐心都不会有。 裴远卿走了。 越綾本来坚持要把那些產业和股份还给他,结果他怎么都不要。 还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硬幣,跟他讲那枚硬幣比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还要值钱。 越綾拗不过他,被迫成了身家巨万的超级富翁。 超级富翁走出植物院,在门口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慢悠悠往海寧湾骑。 她是背著裴商出来的,要是让他知道她去见了裴远卿,估计又要生气。 於是,越綾在一家店门前停下来,走进去选了一束。 店员小姐姐的巧手把束打包得很漂亮,洋桔梗和茉莉白玫开得更是娇艷。 越綾道了谢,捧著束走出店,眼前却突然一晃,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下一瞬间,她抱著倒在地上,破碎的瓣纷纷扬扬,落在她身旁。 “快叫人!这边有人晕倒了!!!” 第209章 那是越綾啊,江陆从老宅抢走的女人 “不是说在家里待著不舒服吗?都带你出来散心了,怎么还摆脸色给我看?” 江远山拿起保温杯,里头是保姆用各种药材熬成的补汤,加了不少滋补药物,散发出融融热气。 他喝了一口,脸上泛出不正常的潮红,映著明显乌黑的眼下和混浊的瞳孔,格外骇人。 温莱被迫坐在他身边,心里简直嫌弃得要死。 死老头子,都快黄土枯骨、半只脚都踏进坟墓了,还每天想著那档子事,每天喝鹿鞭和壮阳药给自己提精神。 她一开始还竭力抵抗,怎么都不肯委身於这种年纪又大又噁心的垃圾。 可江家就像个巨大的牢笼,温家早已经放弃了她,她逃不出去,佣人们也都捧高踩低,惯会看碟下菜。 见她一直故作清高,不肯屈服,渐渐地对她也不再有耐性,吃的用的样样敷衍。 温莱哪里受得了这种轻视? 一怒之下,她忍著噁心爬上了江远山的床。 虽然选择是她自己主动做出的,但她直到如今仍然觉得自己无辜,自己清白,从不肯给江远山好脸色。 江远山看得出她的小心思,眼神一阴,抬手掐住她脖子。 “你別给脸不要脸,昨晚在我床上不是要死要活的吗?现在装什么清高?” 温莱脸色涨红,受了莫大的屈辱一般,偏偏又不敢真的发火。 江远山这人阴毒得很,手段又多又脏,她是真的从心底怵他。 温莱忍著屈辱说软话:“我没有摆脸色……我就是有点累。” 听到这话,江远山的眼神顿时变得黏腻起来。 视线扫过她胸口,像一条蠕动的、滑腻腻的蛇,直往她衣服里钻。 温莱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要干什么,连忙捂住衣服。 “我不要!” 江远山喘息急促,抓住她的手腕抵在车窗上。 “不要什么,我刚刚喝了药,现在正有劲儿……” 他其实长得不难看,脸型和肤色很像江陆。 但多年纵慾让他的眼神变得浑浊又噁心,慢慢的,那张脸也面目可憎起来。 闻到他身上鹿鞭的味道,温莱胃里简直翻来覆去,支起双手拼命把人往外推。 “別……你、你看!你快看那是谁?!” 江远山急促喘息著,一再被拒绝,已经让他的耐心渐渐被消耗乾净。 他不耐烦地朝著车窗外看了一眼,污浊的眸底顿时浮现出巨大的亮色。 不远处店外,倒在地上的女孩子拥有一头梦幻般的粉色长髮,脸颊雪白,唇瓣可爱。 闭著眼睛的模样像是坠落凡间的天使,瓷白透亮的皮肤透出致命的引诱。 最关键的是,她身上似乎……有著某种令人心悸的香气,薄雾一般,缠住人的心神。 江远山闭上眼睛,耸动鼻子来回嗅了半天,总觉得这股香气似曾相识。 好像曾经闻到过。 见他这副色眯眯的模样,温莱眸底划过难以掩饰的厌恶。 她故意添油加醋道:“那个女人是越綾,你不记得了吗?” “她就是一开始替我来到这里的人!当初江陆闯进老宅抢走的就是她!” 此话一出,江远山顿时睁开眼睛,眸中划过沉思。 原来是她。 那一天,江陆那个孽障带人將她抢走,把他的面子碾在地上,让他丟尽了脸。 而他实在是被那香气迷得神魂顛倒,接连派出好几波人去打探消息。 奈何江陆把人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他一点机会都没找到。 本来都准备放弃了,没想到今天又让他碰上了。 这难道不是上天的旨意吗? 想到这里,江远山连忙鬆开温莱,拉开车门走了出去,动作急切险些带翻了保温壶。 温莱揉著脖颈,简直气得要死。 死越綾,她果然是个狐狸精! 不过是看了她一眼而已,江远山那个老色批就被她勾走了。 这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她这么骚,和江远山那个老色批正好配一对。 温莱恶狠狠地想著,自己不乾净了,她也別想乾乾净净、风风光光地活著! “咣……” 温莱拉开车门,也往店走去。 此时此刻,昏倒的越綾被围在人群中间,桔梗瓣落在她周围,显出叫人震撼的糜丽美感。 “好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一个人晕倒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打120了吗?” “不会是低血吧,我这里有块巧克力……” “那快试试!” 说话的是个女孩子,闻言从包包里掏出巧克力,撕开包装递到越綾唇边。 她虽然昏倒了,但是脸色还是很好看,眉目沉静,嘴唇像瓣一样,不像生病,反倒像是睡著了。 女孩子小心翼翼地,有点怕惊醒越綾。 可还没等她把巧克力餵到越綾嘴巴里,忽然被人重重推倒在地。 “啊!” 膝盖磕到地上,女孩子发出一声痛叫,回过头,却只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保鏢的脸。 “滚开。” 女生被嚇得抖了一下,巧克力掉在地上。 江远山站在保鏢身后,眼神直勾勾落在越綾身上,忍不住伸手去碰她的脸。 他这副模样实在太不怀好意,明显就是图谋不轨,有个阿姨看不下去了,连忙出声制止。 “你是她什么人?在警察和医生来之前,咱们最好都不要动她!” 迟来一步的温莱冷声讥讽回去。 “我跟父亲来带妹妹回家,难道还要经过你们这些外人的同意吗?” 父亲?妹妹? 阿姨愣了愣,心说你跟你妹妹长得也不像啊。 但是看著两人一模一样的粉色长髮,她又有些犹豫。 眼下这姑娘昏倒了,若他们真是她的家人,要带她回去治病,被她阻止,那她就是罪人了。 眼见周围人都不说话了,温莱赶忙给了保鏢一个眼神。 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把人带走! 保鏢立刻上前,准备將人抱起。 “让开。” 江远山却出声制止了他:“我来抱。” 温莱眯起眼睛,紧紧咬著嘴唇。 狐狸精!狐狸精! 看看江远山这个老不死的色鬼,被她迷得理智都没了,虚成这样还要亲自去抱她。 简直疯了。 就在江远山的手指离越綾还有一步之遥时,一把匕首忽然凌空而至,將他的手掌活生生钉穿在地上。 “啊啊啊啊!!!!” 第210章 哄我开心,一只手可不够 江远山的手掌被扎穿,剧痛使他爆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眼眸充血,额角青筋暴起。 “谁?是谁?!!” 温莱也想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坏她的好事,还敢对江远山出手。 可还不等她回头看到来人的模样,便被人一把抓住后脑,暴力地按在地上。 脸贴著尘土飞扬的地面,眼前就是江远山血淋淋的、充满血腥味的手掌。 温莱头脑一空,也跟著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杀人了,救命!来人!快来人啊!” 可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动,江远山的保鏢也被踹到了一边,两边肩膀连同胳膊的关节全部卸掉。 他动弹不得,只能痛苦地倒抽冷气。 看著这一幕,江远山目眥欲裂。 在海城这块地界上,江远山不说叱吒风云,称霸一方,但也绝对没有被人骑著脖子压製成这样过。 到底是谁这么有种,连他江家都不放在眼里? 他仰起头,死死盯著前方,却在看清楚来人时,瞳孔缩小,整个愣在原地。 “裴、裴商……” 来人一身黑色风衣,身形极高,肤白如雪。 微挑的凤眸里似乎蓄积了一整个寒冬的冰雪,只一眼,就叫人骨头髮颤。 如果说海城还有能让江远山忌惮害怕的人,那一定非裴商莫属。 他嘴角抖动著,硬是挤出一个扭曲的笑。 “贤侄,你这是……” 裴商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直奔越綾而去。 温莱被人按在地上,怎么都看不到裴商的脸,只能看著他手工定製的皮鞋缓缓从眼前走过,最后停在越綾身边。 “小鱼?” 裴商把人抱起来,第一时间把住她的脉搏,视线扫过散落一地的瓣。 他的眸光也一点点裂成碎片。 裴商低下头,在越綾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而后站起身来。 身后的保鏢无声上前,將那些瓣一点点收集起来。 最后一片在一个小孩子手里。 那孩子不过只有四五岁大,一看到保鏢凶神恶煞的脸,就嚇得抱著妈妈大哭不止。 保鏢手足无措,又不好直接上手硬抢,为难地看向裴商。 最终还是裴商走到小男孩身边,心平气和地跟他讲:“是姐姐送给我的礼物,可以还给我吗?” 小男孩的妈妈本来还十分紧张,生怕裴商让保鏢对她的孩子做些什么。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到,他的手下用刀子扎穿了之前那人的手呢! 多么残忍又冷酷!嚇得人心肝颤!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裴商对小孩子说话时,语气竟然还很温和。 最关键的是,那张脸非常漂亮。 皮肤透出一种玉石质感的冷白,髮丝、眼睫、瞳孔又都是漆黑的,强烈的顏色对比让那张脸的衝击力更强。 小男孩的妈妈在看裴商,小男孩则看向裴商怀里的越綾,觉得对方粉发雪肤、安静睡著的模样很像动画片里的公主。 於是他被说动了,顺从地把瓣交给保鏢。 裴商礼貌道:“谢谢。” 小男孩咬了咬手指,问道:“那些人欺负姐姐,是坏人,要受到惩罚对吗?” 裴商点头,淡淡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小男孩懵懂地歪了歪脑袋:“以牙……还牙是什么意思?把我的牙掰下来给他嘛……” 裴商刚想开口说话,忽然察觉胸口的衣服被人轻轻扯了扯。 他立刻低头,听到越綾小声跟他讲:“你不要带坏小朋友喏。” 裴商:“嗯。” 他低头蹭了蹭越綾的脸:“很难受吗?马上带你回家。” “不难受,我就是……有点困。” 说著,越綾眼皮垂了垂,说话声也越来越小,但还强撑著打起一丝精神,似乎想说些什么。 裴商把她抱紧,低声道:“很漂亮,我很喜欢。” 真的吗? 她还以为都摔烂了,他没有看到呢,那就太可惜了,那都是她一朵一朵挑出来的。 胸口被轻轻一撞,裴商看到越綾再次闭上眼睛,靠在他胸口。 那一瞬间,几乎周围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眼底的温柔和爱怜。 那样冷冰冰的男人,抱著怀里的女孩子的时候,就好像抱著全世界。 原先要给越綾巧克力的女生被保鏢扶起来,同时给了她一张名片。 “感谢您向越小姐伸出的援手,如果有任何需要,请到名片上的地址来,那里会有专人接待您。” 女生受宠若惊地道了谢,在看到名片上的內容时,更是震惊到险些把眼珠子活生生瞪出来。 “裴裴裴裴裴裴……” 居然是裴氏! 那个她海投简歷都不敢投的海城裴氏! 她不过就是贡献了一块巧克力而已,而且人家都还没吃上,结果就被这样对待吗? 裴总对那位小姐也太宠了吧! 与此同时,看到这一幕的温莱恨不能把嘴唇咬出血来。 没想到除了江陆,越綾竟然还勾搭上了裴家现任掌权者裴商,还被他如此珍重爱护。 凭什么? 凭什么她温莱就只能委身於江远山这样猥琐又噁心的老男人,现在还要被迫匍匐在地上,咽下满嘴灰尘和屈辱。 而越綾却能被这些海城的天之骄子捧在手里,宠著护著? 这到底凭什么?! 温莱的心几乎都要烧起来,四分五裂,坍塌成灰。 而此时根本无人在意她。 江远山看著裴商抱走越綾,竟然还不死心地想要上去阻拦。 “贤侄,你这是什么意思?废了我一只手掌,该不会就想这么轻轻揭过吧?” 裴商停下来:“那你想要什么?” 江远山奋力挣扎,却挣不开死死按住他的保鏢,只好气喘吁吁地趴在地上,充血的眸子死死盯在越綾身上。 “我要她。” “你把她交到我手上,今天的事我当做没发生过,这只手也算是我哄贤侄你开心。” 裴商淡淡反问:“哄我开心?” “光是一只手可不够。” 第211章 裴商的嘴唇很软,亲得人特別舒服 裴远卿已经完全被美色迷昏头了,闻言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反而急急反问道: “那贤侄你还想要什么?只要你说,你说出来我都给你!” 裴商用衣服把怀里的越綾裹住,闻言眼神淡淡扫向他的四肢,说出的话令江远山心神惧震。 “手脚都给我吧。” 江远山脸色骤变,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抖动著:“什、什么?” “贤侄,你是在跟我开、开玩笑吧?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江远山看著那些效命於裴家的黑衣人,心臟一阵阵狂抖,双脚忍不住往后挪,试图立刻逃走。 可下一瞬,那些保鏢围上前来,乾净利落地卸掉了他的四肢关节,他像是村子里待宰的年猪,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地上。 痛感使他脑顶布满冷汗,几颗豆大的汗珠甚至流到了他惊恐瞪大的眼睛里,里头裴商的映像格外阴冷残忍。 他说:“我从不开玩笑。” 那是江远山看到的最后景象。 在那之后,他便被人堵住嘴带走,身旁已然嚇成木鸡的温莱也没能倖免,一同被塞进了逼仄的后备箱里。 越綾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再次醒来是在裴商怀里,她眨了眨眼睛,第一时间看到的是他清晰利落的下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他好像瘦了一点。 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裴商便有所察觉,低头看了她一眼。 “难受么?” “不难受。” “不难受就好。” 越綾坐起来,看清周围的景象,不由愣了一愣。 这里居然……是裴商的实验室,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连那条机械臂都还在原位。 只不过少了那些眼神冷漠的研究员,偌大的地方,只有她和裴商两个人。 不对,好像还多了两台陌生的实验设备。 越綾的眼神落在设备上,有一点疑惑:“这个……是给我做检查用的吗?” “我的身体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身后,裴商贴著她的脊背,缓缓把她抱住,嗓音沉缓,不再淡漠冰冷,而是透出令人心安的味道。 “没有,我不会让你出问题。” 越綾没有讲话。 如果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裴商就不会说那后半句话。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需要抽血?” “要抽一点。” 越綾缓缓拧眉,她是真的害怕抽血。 原文里小人鱼被放干血液的模样实在给她太深的阴影了,每次想起都觉得汗毛倒竖、不寒而慄。 裴商知道她害怕,也不想逼她,便说:“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们可以等一等。” “不用等啦。” 越綾笑起来:“虽然我討厌抽血,但你应该不会害我。” 裴商怔了一下,听到她接著说:“你得到了我的信任,这是很珍贵的东西。” “你如果辜负它,我会永远消失在你面前……”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裴商便抬手將她拥进了怀里,那几乎是一种要把她困死在怀里的力道。 越綾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忍不住拿手捶他:“你松一点……” “收回去。” “什么?” 裴商再次重复:“把那句话收回去。” 哪句话? 要消失在他面前那句? 越綾让裴商抱了一会儿,小声说:“我不要收回。” “我要让你提心弔胆,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人鱼真的是报復心很强的生物,之前不报復,纯粹是因为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那时候多怕裴商给她用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剂啊。 但现在不一样了,裴商喜欢她,他一颗血肉做的心就摆在她面前。 她可以摸一摸,给他爱抚,也可以把它丟在地上,再碾两脚。 这是被爱的人拥有的特权。 越綾虽然不会踩踏他的心,但她要坏心眼地恐嚇一下,然后再顺毛摸一摸。 裴商的反应是捏了捏她的耳垂,有点无奈,又心甘情愿地妥协。 虽然说著不怕,但当针头刺入皮肤的一瞬间,越綾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偏头避开。 裴商就知道她会有如此反应,早早等在一旁,在她偏过头的一瞬间,便被他伸手捧住。 玉雪粉白的一张脸就这么搁在他手心里,睫毛一抖一抖,像是雪天里一道水墨色的痕跡。 裴商低头,在她薄薄的眼皮上轻轻吻了一下,隨后顺著眼睛、鼻子、侧颊一路吻下来。 他亲得太舒服了,嘴唇又薄又软,温温润润,轻轻柔柔,像是湿答答的小动物,扑上来在她脸上舔了一口。 越綾一开始还很紧张,时时刻刻关注著手臂上的轻微痛感,但后来就被裴商很会亲的嘴巴勾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忍不住用那只空出来的手抓住他的衣服,轻轻地回应他。 有情饮水饱,这句话並不是毫无道理。 因为越綾真的没感觉到痛,等裴商放开她的时候,抽血也基本结束了。 裴商亲自给她退针,包扎,按压止血。 她的皮肤薄,平时稍不注意用力就会留下痕跡,刚刚抽血时虽然已经十分小心,但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一点淤青。 裴商捧著她的胳膊,盯著那道淤青,脸色很不好看,长睫毛也像要结冰似的。 越綾看他这副模样,自己反而不觉得有什么了,反而故意问他。 “你看起来好心疼,怎么,现在不是当初你按著我强制抽血的时候啦?” 裴商看她一眼,平静道:“那时候我也心疼。” “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吗?” “比你想得还要早。” 裴商总是很平静地说出一些令她很震惊的话。 越綾想问为什么,却见裴商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型遥控器,揉了揉她的脑袋。 “我要忙一会儿,你隨便玩玩儿。” 玩什么? 这实验室里有什么好玩的? 越綾百无聊赖地捏著遥控器,轻轻按了一下开关。 下一瞬,那只机械臂光芒一闪,像是通了电一般,满血復活,冲她高兴地扭了扭身子。 那姿態实在太妖艷,越綾有点没眼看。 那条机械臂好像有思想一样,见她不理它,又扭扭捏捏地往她身边蹭了蹭,別提多娇羞。 越綾木著脸,实在无法相信这货是几个月前钳著她的腰,把她摔在裴商面前的无情铁臂。 反差有点太大了,老铁。 第212章 看起来面无表情,但其实心跳飆升到140 在越綾沉思的几秒钟间隙內,机械臂又扭动著身子,指了指不远处。 那是她当初睡过的培养箱。 越綾至今还记得自己在那里醒来时的惊慌和恐惧,无处可退的处境,还有步步紧逼的原文剧情。 她能做的所有,也只是在被丟出培养箱的一瞬间,孤注一掷抓住裴商的白大褂衣角。 越綾眨眨眼睛,觉得那天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甚至都不太能想得起裴商那时的表情。 机械臂还在不停扭动著,似乎很想让她进入培养箱里面去看看。 越綾为难地抬头看了看,诚恳道:“我进不去。” 机械臂似乎能懂她的意思,躯干弯著著,在她眼前折出一个板凳的形状,冲她晃了晃。 越綾试探著坐上去,被它稳稳托举著,一路送到了培养箱里。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不再有掺杂著麻醉剂的不明液体,而是放了一张巨大的水床。 浅蓝色的,顏色非常像海水,看起来就非常包容舒服,连周围的空气里都透出隱隱约约的海盐味。 越綾躺上去,培养箱的盖子缓缓合拢,眼前却不再是黑暗,一轮仿生太阳镶嵌在头顶上方。 透过某种折射材质投射到眼前时,像极了在海底看到的阳光的模样。 越綾长发披散著,有点著迷地看著眼前这一幕,忍不住伸出手,像从前在水底那样,去追逐阳光。 但是那是怎么也追逐不到的。 阳光总是在她指尖一滑而过,渐渐消失於熹微。 可此时此刻,那光线並没有从她手上溜走,而是暖融融地照耀著她手上的每一个细节,在她纤细的五指上跳跃。 越綾忍不住笑起来,见她笑了,躲在暗处的机械臂也不由自主摇晃起来,似乎十分雀跃。 越綾觉得它好神奇,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 她朝它伸出手,下一瞬,一只冰凉的、金属质感的机械手臂跟她轻轻一握。 碰到她皮肤的一瞬间,它甚至还开启了加热系统,把自己的手加热到跟她掌心的温度一样。 这样不至於冰到她,也不会烫到她。 就可以被握得久一点。 越綾不见得知道它的小心思,但能察觉到手里那只金属手臂小心地握著她,好像很雀跃又很珍视的模样。 她忍不住好奇地问:“你很开心吗?” 开心是人类才拥有的情绪,机械臂是不可能拥有的。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但它有自己的属性和参数,可以一定程度反应出它的“情绪”。 越綾看到机械臂那张没有五官的显示屏上亮了亮,显出一个数字。 051仿真心率:128。 越綾小小地惊呼了一下:“你还有心跳啊,跳得这么快。” “还有,你的名字是051吗?挺独特的嘛!” 051做出一个点头的动作,表示肯定,又高高兴兴地握住她的手,显示屏的数字换了一换,变成了她的心率。 89。 越綾这下子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你还能测量出別人的心率?” 051又点头。 越綾真心实意地夸奖:“你好厉害!” 被夸了,051那叫一个得意,恨不得把身子扭到天上。 越綾注意到显示屏上的人称和数字又开始发生变化,时间也被拉回了几个月前。 那是她刚刚被抓到实验室的那一天。 心率139,署名是裴商。 051可以观测到周围人的心率,並做出数据记录和保存,但无权篡改和增减。 也就是说越綾现在看到的,就是当初初遇那一天,裴商的心跳指数。 越綾想了想,问:“那他平时的心率大概是多少啊?” 051又调出另一段时间的数据。 裴商在做实验,心率是63。 139和63,令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差距。 越綾抿著唇,开始努力回想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被从培养箱里扔出来,抓住了裴商的衣角,然后凑上去亲了他。 他当时明明没什么反应啊,甚至半垂著眸子看著她吻他,眸光冷淡又毫不在意,就好像被亲的不是他一样。 她当时还超级害怕自己被推出去呢,结果他顶著这么一张事不关己的脸,结果心跳居然这么快吗? 好不诚实啊这个人。 等她出去之后,她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越綾这样想著,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 这里实在太舒服了,让她的神经都一根根鬆弛下来,太过放鬆的后果就是困意和懒意会一点点浮上来。 越綾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好像有一只小船在盪,起起伏伏,四处乱飘。 她想把它抓住,偏偏又抓不住。 最后好不容易猛扑上去,小船又突然变成了裴商的模样。 越綾於是抱著裴商,熟练地握在他怀里,脑袋枕著他锁骨和心口,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越綾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051愣了愣,模仿人类做出了一个盖被子的举动。 但这里其实没有被子,它也没有人类的手臂,它只能控制培养箱里的空调,把温度往上调了一点。 越綾没有睡多久,再次醒过来,她又是在裴商怀里。 他居然跟她一起睡到了水床上,抱她抱得很紧,手臂紧紧箍著她的腰,身上气息紊乱,似乎……还有淡淡的菸草味。 越綾很少见到裴商抽菸,因而还愣了一下,怀疑是自己闻错了。 直到裴商先一步问她:“很难闻吗?” “没有,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嗯。” 裴商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沉闷:“我以后不再抽了。“ 越綾安静两秒,问:“结果出来了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身体一直都挺好的,没有哪里不舒服,上次去医院检查也没什么问题,是不是?” 裴商沉默半晌,“嗯”了一声。 空气有些安静,是很適合撒谎的氛围,也是很適合逼问真心话的机会。 於是越綾说:“我刚刚看到了你的心率记录,平时工作时是63,但见到我那天是139哎。” 第213章 139和63的差距不是76,是一见钟情 裴商淡淡瞥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051,眼神有点冷冷的。 很显然,这种程度的机密信息只能是从这个不爭气的嘴里泄露出去的。 051心虚得要死,又无处可躲,只好背过身去,耷拉著身子假装面壁思过。 裴商收回视线,神色从容地转移话题:“你最近一直在掉肉,我给你换个营养师,今晚到岗……” 越綾可没有那么好糊弄,顾涌著从他怀里出来,跟他面对著面,眼睛直视著彼此。 “不要转移话题。” 裴商:“……” 他无奈,倾身在越綾的唇上吻了一下,而后问:“139和63,差很多吗?” 越綾实话实说:“有点多哦。” “多了多少?” “76。” “不,答错了。” 裴商一本正经地纠正她。 越綾十分不服气:“哪里算错了?明明就是76!” 裴商看著她,眼神漆黑,又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火光一点点连成片,逐渐映出一颗跳动的、抑制不住爱意的心臟。 “139和63,真正的差距不是76,是一见钟情。” “……” 越綾顿时僵住,瞳孔愕然瞪大。 裴商这个人,平时说话时是这样的表情就算了,说情话时居然也丝毫没有波动,也不害羞。 等她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那已经都来不及了,简直……简直…… 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而且,他认真的吗?他对她居然是……一见钟情?! 裴商居然也会对女孩子一见钟情?! 听起来就很玄幻、很不符合现实的样子。 裴商將越綾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无奈地鬆了松眉眼,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说了你又不信。” 越綾语气简直不要太严肃:“可是很惊人不是吗?” “到底为什么呢,当时我那么狼狈,而你那么高高在上,我们的身份地位根本就是不对等的!” 而且……而且她那时候应该算是他们实验室的实验品吧? 为什么会对一个实验品一见钟情呢? 越綾摸了摸自己滑嫩的脸蛋,疑惑之余,还不忘夸一下自己。 “虽然我长得確实很可爱,但据我观察,你应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哦。” 怎么会有人一本正经夸自己可爱啊。 裴商忍俊不禁,抬手捧住越綾的脸,指腹在她漂亮的眼尾轻轻拂过,跟她鼻尖蹭了蹭鼻尖。 “谁知道呢,或许我是被你的吻技征服了呢。” 什、什么?吻技?! 越綾的脸颊顿时爆红。 她当时全是凭藉本能在啃,裴商薄薄的两瓣唇都快被她啃掉一层皮。 后来还是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抵著她的脖子制止她生咬乱啃的动作,自己重新吻过来。 结果现在又说是被她的吻技征服了吗? 谁信啊! 越綾眼神躲闪,眸底是一片瀲灩的水光:“……胡说八道的人会受到惩罚哦。” “嗯,如果真有,那就都惩罚在我一个人身上。” 裴商闭上眼睛,长睫毛在越綾脸上轻轻扫过,像是一片羽毛,也在她心尖上不轻不重地搔颳了一下。 “我只求你健康,快乐,幸福。” 越綾看不到裴商的眼神,也无法得知他眸底的情绪,但莫名从他低低的语气中,觉出了虔诚味道。 裴商也觉得唏嘘不已。 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向上天许愿,还是如此朴素、平淡的愿望。 但有什么办法呢,谁都无法预知自己人生的走向。 不知道自己会在某个稀鬆平常的时刻,看到一双惊惶不安的眼睛,而后心臟剧震,就此沉沦,泥足深陷。 更加不知道自己会在刚刚尝到幸福滋味的时候,看到那一张白纸黑字的血液检测报告单。 未確定成分和危害的毒素,没有被任何文献记载过,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过。 就这么盘踞寄生在她的血液里,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裴商只觉得自己的心臟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地攥住,收紧,即將碎成一滩血泥。 他將怀里的人抱紧,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才能让那痛感缓解一些。 越綾能察觉出裴商此刻外露的情绪,轻轻垂下眸子,不问也不动,良久才在裴商绷紧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別怕呀,我会一直在。” 没有人知道。 那轻到不能再轻的一句话,险些让裴商的情绪崩溃。 与此同时。 江家老宅。 “江少,已经做过检查了,江先生的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得很彻底,目前已经没有修復的可能……” 医生一边说著,一边小心观察著眼前人的表情,似乎生怕他迁怒自己。 江陆嫌头髮上的油漆洗不掉,又懒得浪费时间打理,索性戴了帽子挡住。 帽子是手工鉤织的,和最开始送越綾的那一顶是同样的款式,在帽沿遮挡下,那张冷白的脸显得更小,五官更加分明,艷丽得有些灼人眼。 但是他精神不太好的模样,站在那里听医生匯报时,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和倦怠。 甚至连最基本的反应都没有,只在最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不、不敢……” 医生刚刚转身准备离开,结果迎面撞上披头散髮、脸色苍白仿佛女鬼的温莱,直直衝著江陆扑过来。 “江陆!江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温莱是真的要疯了,她被裴商的人一起带走,那些人虽然没有像对待江远山一样,残忍地挑断她的手筋和脚筋。 但整个血腥的过程,她都被迫在一旁看著,每一个细节,甚至每一滴血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江远山的惨叫现在还在她耳边迴荡。 她是真的要被逼疯了! 在温莱扑过来的一瞬间,江陆面无表情闪身避开。 温莱收势不住,整个人扑倒在地面上,面前是江陆一尘不染的鞋尖。 鞋尖往前挪动了一点,隨后精准地踩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温莱疼得飆泪,忍不住抬手去抓他的裤脚:“疼,拿开……快拿开……” 江陆眼神淡淡的,与脚下凶狠的力道截然相反:“现在告诉我,你们究竟是招惹了谁?” “或者说,你们原本想要欺负谁?” 第214章 她以为她是救赎文的女主吗? 温莱心里打了个突,本能地有些闪躲。 “这、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江先生可是你父亲,他如今被人挑断了手筋和脚筋,你难道不该为他报仇吗?” “还有我……” 说起自己,温莱眼睛一红,险些落下泪来:“那些人抓著我,让我看著那血腥的一幕,我到现在还在止不住地乾呕,发抖。” “江陆,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我可怜吗?” 她此刻披头散髮,可怜兮兮地咬著嘴唇,眼泪刻意蓄积在眼里,一整颗地往下掉,碎在地上的形状都控制到完美。 只可惜江陆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甚至因为她的靠近,往后退开了一步。 温莱忙不迭地往前爬,再次伸手去抓他的裤脚:“江陆!你对我真的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我不信!!!” “怜悯之心?” 江陆淡声反问:“你觉得我有那种东西?” 温莱咽了咽口水,点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你只是不善於表达自己……” 话没说完,她忽然看到江陆唇角漾出一抹笑弧。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那张冰白的脸,不笑时阴鬱俊美,显得很孤寂,很有破碎感。 但是笑起来的时候,漂亮之余,却又莫名让人觉得脊背发凉,像某种活在潮湿阴暗环境里的、吸食人血的怪物。 温莱的心臟莫名提紧了一些:“江陆,你笑什么?” 江陆半天才止住笑意,觉得眼前的温莱实在可笑得很,愚蠢得很。 跑来跟他卖惨,还说什么他很善良,只是不善於表达……他以为她是烂俗救赎文的女主啊? 还妄想拯救他?把他引回正轨? 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江陆將手抬了一抬,下一瞬,保鏢抓著温莱的肩膀將她拉扯起来。 “走吧,让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少怜悯心。” 温莱被保鏢粗暴的动作抓得肩膀剧痛,还没来得及体会江陆这句话的意思,便被压著进了江远山的臥室。 江远山住的地方总是充斥著一股散不掉的味道,是性、是欲望,也是人类最腌臢骯脏一面的集合。 熏得人胃里翻滚,用再多香水和清新剂都没有作用。 江陆对这种味道尤其不適,一进来就拿手帕捂住了口鼻,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神色。 温莱將这一幕收尽眼底,脸上不免泛出些许薄红。 昨天晚上,她才在这里和江远山翻云覆雨过,被折腾到大半夜才休息。 眼下江陆走进来,离那张见证了昨晚的疯狂与欢愉的大床那样近,除了羞耻之外,她居然还觉出一种异样的激动和兴奋。 禁忌感,无论何时都令人上头又著迷。 然而床上闭著眼睛的江远山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他的手脚上都缠著厚厚的纱布,透出隱隱约约的血痕,床头一瓶止痛药正一点一点输进他的身体里,却无法平息那割肉般的剧烈痛苦。 江陆就这么平淡著看著他,而后缓缓上前,伸出手摸上江远山的伤口。 温莱鬆了一口气,心说总归是亲生父子,血浓於水,江陆肯定不会放著江远山不管的。 他最好狠狠报復裴商,连带著那个越綾也一起报復,好给她出这口恶气! 然而下一瞬,她清清楚楚看到江陆手指用力,掐进江远山刚刚缝扎好的伤口里,沾血顿时沾染了他雪白的指尖。 然而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反而还在继续用力。 江远山疼得从昏迷中醒来,一张脸青白交加,扭曲至极,瞪著江陆的眼神恨不能往外喷火。 “你、你快给我鬆手!” 江陆不为所动,看著他的眼神好像他是一团污泥,臭虫,令人作呕的腐败物。 江远山疼得满脸冷汗,可四肢被废,他根本动都动不了一下,只好怒气声命令其他人。 “你们还愣著干什么?!还不快来拦住他!!!” 然而房间里那么多人,愣是没一个敢动。 时至今日江远山还不愿意相信,如今江家的姓隨的是江陆,而非他江远山。 只要江陆不鬆口,今天哪怕他死在这里,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將人折磨够了,江陆將沾著血液和皮肤组织的手指拔出来,用消毒湿巾一点点擦乾净。 而江远山早已经疼得昏死过去,半死不活地瘫软在床上,哆哆嗦嗦地骂他。 “孽障,怪物……我早该一把掐死你,怎么会让你这么个疯子活到今天……” 江陆轻轻笑了一下:“是啊,你早该一把掐死我。” “但可惜了,你现在想弄死我也没有机会了,我这辈子,只会死在一个人手上。” 江远山双眼充血,死死瞪著他,满脸都是阴狠和不甘,嘴边不住喃喃自语。 “掐死你,我要掐死你……” 他这模样真像是脑子出了问题,一旁的温莱人都嚇呆了,连句话也不敢说。 江陆走到另一边,手指搭在江远山的手腕上,垂著眸子:“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让你少受点罪。” 江远山张口就想骂,可江陆那双冷沉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盯著他,他心里居然害怕到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勇气。 江陆语气平静:“第一个问题,她漂亮吗?” 没有指名道姓,但江远山和温莱都知道他是在问谁,脸色一时变得无比难看。 因为那个女人,他受到裴商如此残忍的报復。 如今连江陆也来討债。 红顏祸水,当真是祸害千年。 可江远山即便恨到如此地步,在回忆起越綾那张脸时,居然还是不由自主动了一下心思。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更何况是那样万中无一的尤物。 他喘著粗气,脱口而出道:“……漂亮。” “特別漂亮,我……啊啊啊啊!!!!” 江陆的手指如同铁鉤一般,再一次掐进了他的伤口里,甚至不断抠挖著他的皮肉,翻出股股鲜血。 他疼得几乎眼睛翻白,像条濒死的鱼,小幅度地来回扑腾。 江陆平淡地问出第二个问题:“你碰到她了吗?” 第215章 直接阉了,不打麻药 疼痛到极致的时候,眼前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黑暗。 但江陆那张阴狠嗜血的脸还是不容拒绝地闯进了江远山的视野中,让他后背一阵发凉,额头冷汗涔涔。 他这副表情,这个眼神,一下让他想起十多年前,他活生生切断大儿子的手指、把他折磨成精神失常的疯子的时候。 骯脏昏暗的佣人房,喷射的血跡,断指,还有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人…… 只要一想起那时的情景,江远山就觉得呼吸发紧,胃里一阵翻滚。 而江陆现在的模样,远比那时候还要更瘮人。 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如同薄薄的刀锋,闪过冰凉的寒光,等待他的回答。 一语定生死。 江远山疼得半边身子都没有了知觉,求生欲迫使他对江陆低下头颅,语气甚至隱隱有些乞求。 “没有!没有!我完全没有碰到她,真的!不信你去问温莱,去问在场的人!” 接收到江远山的眼神,温莱咬著唇道:“確实……没碰到。” 紧跟著,她语气一转,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那位裴先生来得很及时,护她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我们根本连她一根头髮丝也碰不到,就算当时是江少你在,估计也近不了她的身。” 温莱说著,眼神死死盯著江陆,缓缓抬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一字一顿。 “她当时就这样,抱著那位裴先生的肩膀,两个人紧紧相贴,密不可分,情深义重的模样让周围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温莱嫉妒江陆如此在意越綾,因而越说越仔细,越说越添油加醋,踩著高压线疯狂蹦迪。 然而江陆的表情却並没有她想像的那样暴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冷淡。 他缓缓看向她,菲薄唇角微微一挑:“情深义重?” “你对我父亲,应该也是如此吧。” 温莱表情一僵,下意识看向床上脸色扭曲丑陋的江远山,本能地想反驳。 谁跟这个噁心的老东西情深义重?她巴不得他立刻就死在这里! 可江远山毕竟还没有死,她就算心里膈应得要死,也不能反驳半个字,只用那种如有实质的眼神看著江陆。 脉脉含情,希望他能懂。 江陆確实懂了,他鬆开江远山的手,抬起沾血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门外,几个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依次走进来,领头的那个冲江陆点了点头。 “江少,阉割手术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是现在就开始吗?” 此话一出,江远山和温莱同时一愣。 什么阉割手术? 要阉哪里?割哪里? 江远山心中划过不好的预感,那预感在看到那些白大褂朝他走过来时,更是攀升到了极点。 他拼命扑腾著废掉的四肢,嘶哑的喉咙里迸射出极致恐惧和暴怒的抵抗。 “你们要做什么?!都给我滚!都滚!来人!” 江远山扯著喉咙冲门外大吼,然而偌大的江家却没有一个人敢听他的命令,好半天也喊不来一个人。 他像条鱼一样,都没扑腾几下,就被那些白大褂的医生按在了床上,在手脚处扣上绑缚带。 江远山双目赤红,瞪视著江陆,眼底显出一条又一条血丝。 “江陆,你个孽障,我是你父亲,你亲生父亲!你敢这么对我,你居然敢……” 江陆任由他骂,直到他骂得没力气了,瘫软在床上,开始痛哭流涕地求他。 “江陆,算我这个做父亲的求你,你不能这么做……”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再也不打那个女人的主意,再也不对她起歪心思了,你放过我,放过我行不行?!” 江远山活了这么多年,身边从没断过女人,那是他的癮,如果在今天真的被阉了,他以后怎么活? 再有,如果这件事传出去,让別人知道他江远山被自己的亲儿子给断了种,那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温莱在一旁看著,也只觉得不可置信。 这种荒唐的事,江陆居然真的能做得出来,怪不得江远山一直骂他是疯子,是精神病。 可再一想想,如果江远山真的被阉了,那他以后就再也神气不起来,再也不能对她怎么样了。 到时候,她占著江家夫人的名分,把持住江家,再慢慢把江陆勾引到手,將死老头子一脚踹开…… 江家那么有钱有势,江陆又那么帅,想一想未来的生活,温莱就激动得不得了,恨不能把嘴角咧到天上去。 她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敷衍地安慰江远山:“江先生,您也別太生气了,这事说到底是为了你的身体好。” “毕竟医生都说你身体亏空,力不从心,要暂停房事,好好修养呢。” 说完之后,不顾江远山黑成锅底的脸色,温莱又对江陆柔著嗓音道: “江陆,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出去吧,留在这里也会妨碍医生。” 说著,温莱便想朝著他走过去。 可身后的保鏢却死死按著她的肩膀,不准她动。 温莱使劲挣扎了两下,肩膀都快扭脱位了,仍旧挣脱不开。 她不得已向江陆求助,挤出笑脸:“江陆,这……是什么意思?” 江陆淡淡道:“既然你跟我父亲情深义重,那这场手术,你就在旁边看著吧。” 温莱瞪大眼睛,嗓音几乎变调:“你说什么?!” 她完全不敢相信,江陆居然跟裴商用一样的招数……他甚至比裴商还要极端! 这种事情居然也让她旁观! 明明她又没有对越綾做什么,只是怂恿了一下江远山而已,他凭什么要报復她?! 眼见江陆要走,温莱这才开始慌了,拼命叫他的名字。 “江陆!你別走,江陆!把我一起带走啊!!!” 出门之前,江陆只留给她一句话。 “对了,麻醉药剂量可能不够,记著捂好耳朵,他叫起来,声音不会小。” 说著,江陆转身离开房间。 那一晚,整个江家老宅的佣人几乎都听到了江远山的惨叫声。 如何对待强姦犯和猥褻犯,这个问题话剧社的眾人曾经討论过。 那是一起很令人痛心的犯罪事件,受害者是个未成年小女孩,而施暴者却禽兽不如,对尚且年幼的她犯下恶行。 话剧社的成员气愤得不得了,认为最后对罪犯的判决根本不够重,这样的人渣就该被物理阉割,並且不能用麻药。 越綾对社会现存的法律规则不了解,她只心疼无辜的小女孩,因而也义愤填膺地举手表示赞同。 她想要,江陆就照做。 仅此而已。 哪怕別人骂他精神病,他也无所谓,因为他確实不准备遵循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 他只遵循越綾。 第216章 你喜欢的那层假象,我好像装不下去了 话剧社的排练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听说副社长在准备策划方案,决定拉合作方,举办公益匯演,將演出所得尽数捐给女性安全保护协会。 越綾对此非常感兴趣,还主动参与製作了一些周边物件,其中包含鉤织玩偶、手工掛坠、编制手环…… 杨嘉还灵感大爆发,拉著越綾去拍了好几张拍立得,用作后期宣传,成片也是又美又萌,惹得一堆人哗啦啦流了一地口水。 不过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作为社长的沈烈却一直都没有出现,打他电话也不接。 “不会是出事了吧?” 沈烈那人,平时行事张扬,就爱干点见义勇为的事,还在拳场打过黑拳,惹了不少人的眼。 这么一想,眾人又都担心起来。 “綾綾,不如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你的电话,他说不定会接哦。” “我试一下吧。” 越綾也有点担心沈烈,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铃声响了几秒钟,最后居然还真的接通了。 “……餵?” 越綾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沈烈现在的声音跟之前一点都不像,反而很像……温少虞。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自己都有点被嚇到了,一时没有开口去接话。 另外一边,顶层大平层內。 温少虞穿著睡衣,正在输液。 裴远卿那剂麻醉针药效实在太猛了,肌肉鬆弛的副反应持续到现在,甚至还诱发了严重的过敏,舌根现在还是水肿的。 因为嗓子实在不舒服,他刚刚没夹住,声音从原来的沈烈突然切换回了温少虞。 不过温少虞只懊恼了一瞬,立刻又反应了过来,试探道:“綾綾,你在听吗?” 耳边的声音重新变得熟悉起来,越綾才鬆了一口气。 “沈烈,你刚刚的声音一点都不像你,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是吗?” 温少虞唇边在笑,但眼底却一片晦暗。 他抬手接过床头的药片,没有喝水,直接嚼碎吞咽下去,淡淡的苦涩顺著舌根瀰漫开来。 温少虞有点无法忍耐,牙关狠狠收紧了一下,显出一道绷紧的弧度。 电话那边,越綾在问他:“你今天怎么没来,是有什么事吗?大家都很担心你。” 温少虞静静听著,喉咙几番滚动。 他真的好想问一句,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曾经作为沈烈生活了二十年的温少野呢? 温少野去找你的时候,你也会觉得他的嗓音很像沈烈吗? 会有一瞬间的恍惚和怀疑吗? 但他不能问,他只能沉默。 “沈烈,你在听吗?” 温少虞闭了闭眼睛,嗓音沙哑:“我在听。” “我没什么事,就是被绑架了一会儿,还被打了一针药。” 越綾:“???什么?绑架?打药?!你现在在哪里,需要帮你报警吗?” 温少虞笑了一下,安抚道:“不用担心,警察叔叔已经把我解救出来了。” “不过,那个人往我脑袋里传输了一些陌生的记忆,导致我现在有点混乱,总是以为自己不是沈烈,而是另外一个人。” 温少虞的语气低低的,有种莫名其妙的沉闷感,这一番话里的信息量也太多,越綾反应了一会儿才理顺他的话。 “我觉得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或许是吧。” 温少虞有些疲惫,清醒的每一秒钟都忍耐著身体的不適。 除此之外,他现在真的不太理智。 不管出於什么原因,温少野再次找上越綾这件事都让他十分暴躁,又十分无力。 有人说,真正有缘的人无论分开多久,哪怕变换了身份和姓名,最终都会再次相遇。 所以现在是要让他相信,温少野和越綾之间也存在著这种所谓的缘分吗? 真是可笑。 温少野他凭什么? 从小到大,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什么都没有爭取过,可无论是周曼云还是越綾,她们都偏向他。 这个世界永远爱温少野,却不肯怜悯温少虞。 这样的想法像一颗毒瘤,扎根在温少虞的心底,本来就不怎么健康的心臟此刻更是被被黑雾笼罩,从里焦灼到外,散发出腐臭的气味。 温少虞突然不想再忍了,纤细的手指死死捏住手机,对越綾道:“我去找你,好不好?” 越綾一愣:“你不用过来,好好休息吧,我也马上要走了……” 然而温少虞就好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语气里透出孤注一掷的疯劲儿。 “等我,我会去找你。” 说完,温少虞猛然掛断电话,同时一把扯掉手背上的枕头,带出一串鲜红的血珠。 因为剧烈的动作,他敞开的胸口起伏著,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 好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是温少野如何也比不上的温润细腻。 温少虞没去管鬆散的衣带,走到镜子前,盯著镜子里那张苍白漂亮的面孔。 他此刻没有化妆,是完完全全的温少虞的长相,只不过在眉骨上方的位置,多了一道伤痕。 诡异地,跟沈烈的疤痕在同一个位置。 温少虞摸著那道疤,心里想的居然不是周曼云会因此生气,气她最完美的作品上出现了残缺的裂缝。 而是越綾如果看到他受伤,是会担心他,还是会觉得她跟沈烈更像了一点呢? 温少虞慢慢拿开手,冲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乖戾的笑,带著一点苦恼的语气喃喃自语道: “怎么办呢,綾綾宝宝……” “你喜欢的那层表象,我可能有点装不下去了……” 第217章 我来负荆请罪,可以吗 裴商的研究院最近好像超级忙的样子,他一大早就过去工作了,中午抽出时间来接她吃了午饭。 是营养师做的各种元素和营养物质都配比均衡的营养餐,还搭配了一杯魔法小药水,把越綾吃得到下午都还苦著脸。 说真的,如果不是有裴商的脸下饭,再加上他非要餵她吃,她是真的一点都吃不下去。 太营养太乾净了,她有时候还是需要吃一些垃圾食品。 比如,这些。 越綾从超市出来,心满意足地抱著自己背著裴商採购的一大袋零食,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她今天穿了一件短款长袖连帽卫衣,短短的款式,抬手时会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腰肢,侧面向內凹陷,形成一道性感的弧度。 卫衣下是阔腿牛仔裤,牛仔蓝的板鞋极其青春洋溢,又有点瀟洒帅气,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路过一个阿姨在摆摊卖烤,越綾买了一点,还被老板娘趁机摸了一把脸蛋。 “哎呀,真可爱!你咋长得这么萌呢?” 越綾戴著卫衣帽子,脾气特別好,被摸了也不生气,还真心实意地夸讚。 “老板,你的特別好吃。” 老板娘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吃就常来!” “不过妹妹,听说这附近有暴露狂,很噁心很膈应的,你一个人要小心哦。” 越綾认真地应下:“我知道了,谢谢老板!” 巷子里,越綾一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抬头看天。 蒙蒙黑,带著一些蓝调,星星很明显。 越綾拿手机拍了一张,发给裴商一起看。 等照片都发出去了,她才愣了一下,开始回想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她的分享欲……有这么旺盛吗? 裴商他也不算是一个很善谈的聊天搭子吧?她为什么遇到有趣的事情,遇到好看的景色,都会第一时间想跟他分享呢? 他那么忙,都不一定会回。 想了半天,越綾发现自己最在意的居然是这一点。 然而裴商的消息回得很快,字体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底。 【少买一点零食。】 越綾:“!!!” 他怎么知道她买零食了?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裴商很快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是她刚刚拍的那一张,地上的影子投射在斜前方,duang大一个零食袋被他圈了出来,最上面那一盒赫然是她最爱的榛子巧克力。 越綾:“……” 她恼羞成怒,怒而回覆:【我有钱,我就买!】 裴商:【给我买了吗?】 越綾:【不给!】 裴商:【求包养。】 越綾:“……” 乱讲什么。 她摁灭手机,把手机塞在口袋里,揉了揉脸蛋,把脸上的一点微微的红色给揉下去。 天更黑了一点,巷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越綾还是有些怕黑,刚刚为了偷买零食,她又提前支走了司机。 现在周围空无一人,她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老板娘的话。 这附近好像有暴露狂来著…… 她应该不至於这么点背吧? 越綾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出去,加快脚步往巷子尽头走。 然而人倒霉时,喝凉水似乎都塞牙缝。 正当她走到拐角时,忽然看到前方隱隱约约出现一个人影,是个男人,个子很高,在地上投出了长长一道影子。 在看到越綾的一瞬间,男人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戴著帽子,穿一身和越綾差不多款式的衣服,黑色长夹克,牛仔裤,腿长腰窄,头也很小。 最关键的是,他夹剋扣子没扣,露出一片白得发光的胸口,两条锁骨长而直,虽然不是很壮,但硬是將衣服撑了起来。 他一边走,一边抬手將上衣脱了下来,就这么光著上身,手里还拿著一条类似鞭子的东西,朝著越綾走过来。 越綾:“……” 越綾:“!!!” 暴露狂!!! 来不及多想,越綾立刻闭紧双眼,转身往回跑。 然而男人几步追上来,轻轻鬆鬆握住了她的手腕,一语不发,只把那条鞭子往她手里塞。 这人不仅有暴露癖,还是个有受虐倾向的暴露癖啊! 越綾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拼命甩开他的手,挣扎间,男人的帽子被她打掉,零食袋子也脱手,散落一地。 他没有去捡帽子,而是蹲下身,开始帮她捡地上的东西。 左边一袋巧克力饼乾,右边是一袋酸奶棒,还有好几袋布朗尼脆片和青梅果脯。 绿绿的,塞满了他赤裸的怀抱,然后他抬起头,去看越綾。 “我都捡好了。” 他是真的白,在黑夜里甚至显出一种病態,薄薄一层肌肉,並不喷张,反而十分流畅。 那张脸又小又窄,五官精致分明,像个没有灵魂的手办娃娃。 越綾抬头看到他的脸,瞳孔微微放大:“江、江陆?!” “是我。”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你难道有暴露癖吗?” 江陆摇摇头:“没有。” “这些给你。”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越綾看到她最爱的巧克力饼乾和果脯正贴在他裸露的腹肌上,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她张了张嘴,被震惊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越綾不说话,江陆抿了抿嘴巴,把零食装回袋子里,而后又固执地把鞭子递到她面前。 越綾真是怕了他了,无奈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负荆请罪。” 江陆平静地说:“我父亲他差点伤害到了你,父债子偿,我来替他跟你道歉。” 越綾一直都知道江陆的脑迴路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但这也太不一样了! “先不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係,就说负荆请罪……请罪就请罪,为什么不穿衣服?” 江陆回答:“廉颇就没有穿衣服。” “所以我也不穿。” 沉默半晌,越綾问:“廉颇是谁?” 江陆想了想,说:“我的偶像。” 越綾:“……” 第218章 宝宝,他没说错,他確实打不过我 先不说什么偶像不偶像的,越綾觉得江陆的病情好像又严重了一些。 她把鞭子塞回江陆手里,往后退了一步。 “江陆,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我不需要你代他道歉,你快把衣服穿上。” 江陆只看著她,垂著眸子,睫毛颤了颤,低低道:“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 “我很难看吗?” 越綾认真地说:“你不难看,但再这样下去,你会很难堪。” 江陆似乎有些受伤,嘴唇很紧地抿了抿,又小心看了一眼越綾的脸色,而后缓缓抬手把衣服穿了起来。 越綾把自己的零食袋子拎起来,转身往外走,江陆就这么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直到越綾皱起眉:“不要跟著我。” 她的语气让江陆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越綾这次继续往前走,江陆果然听她的话,没有再跟过来。 她鬆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走出多远,身后却传来几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呦,这是谁?衣服也不穿好,该不会就是那些人口中的暴露狂吧?” “握草,你是男的女的啊,长得这么白,皮肤这么好?” “你还真別说,这小子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呢!” “你不是暴露狂吗?不是喜欢露吗?来,露一个给我看看,衣服脱下来……” 几个男人似乎是喝多了,脸上一片酡红,眼底更是混浊,不怀好意地將江陆围起来,油腻的目光將他从头扫视到脚。 在看到他一闪而过的白皙窄腰时,更是发出一轮又一轮的怪叫,其中还夹杂著吞咽口水的声音。 几个男人觉得江陆长得像个娘们儿,但其实他只是看著孱弱,人比他们高出一个头。 他想弄死他们,也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但江陆此刻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一个反抗的动作都不做。 他任由眼前这些臭气熏天的人將他围起来,一步步抵到墙边的阴影里。 见他一副不知反抗、逆来顺受的模样,那些男人心里的施虐欲和恶劣心理更是最大程度被激发了。 欺负女人有什么意思,折辱眼前这个漂亮得不正常的暴露狂不是更有意思,更带劲吗? “脱啊,暴露狂,怎么不脱了?” “该不会是看到我们,害羞了吧?” “別啊,脱唄,让我看看你身上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这么白?” “真他妈细皮嫩肉,跟个女人似的……” 说著,男人猛地吸了一大口烟,下流地朝著江陆脸上喷过去。 可笑的是他的个子还没有江陆高,喷烟的时候还要踮著脚。 江陆躲都不躲,只闭了闭眼睛,乌黑的睫毛像雪地里的一抹浓黑色水墨,与冷白的皮肤形成极其鲜明的顏色对比。 男人见状,眼睛都红了,伸手就要往他身上摸。 就在此时,他伸出的手却被某种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嘶!” 男人低头一看,地上的竟然是一包青梅果脯,再一抬头,眼前的江陆早已经被人抓著手腕,带到了身后。 “哪来的人不长眼,多管老子的閒事?我看你是不想活……” 说到一半,男人忽然卡了壳,瞪大眼睛,愕然看向眼前满脸冰冷的越綾。 越綾其实早在看到这些人冲江陆吐烟的时候就忍不住了。 他的嗅觉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復,说到底,这与她脱不了干係。 而江陆今晚被当成暴露狂,除了他自己脑子不清醒犯病之外,归根结底,也有她的一点原因。 所以,她无法做到无动於衷,任由江陆被他们羞辱。 退一万步讲,这些男人真是太噁心太骯脏了! 无论是老板娘口中的暴露狂,猥褻小女孩的禽兽男,还是眼前这些喝了酒就把人性和道德忘掉九霄云外,连男人也要欺辱调戏的王八蛋! 越綾的桃眼里几乎要往外喷火。 殊不知眼前那几人都快被她漂亮的脸蛋给迷昏头了,手里的菸头烧到手都还不自知。 原本放在江陆身上的坏心思也都逐渐转移到了她身上。 “漂亮妹妹,你要帮他啊?那你来陪哥哥说说话好不好?” “说不定哥哥一高兴,就高抬贵手放过他了呢?” “就是,我们几个难道还不比你身边那个小白脸更有男人味吗?” 几人越说越自信,越綾都要被他们噁心吐了。 还男人味……分明只有人渣味,臭气熏天的酒味,烟味…… 她这时候反倒有点羡慕江陆了,好歹他闻不到这些噁心的味道。 想到这里,越綾回头看了一眼江陆。 江陆原本还在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那几个胆敢对越綾口出狂言的男人,见状慢慢收敛了眼里的杀意,呆滯而颇具萌感地眨了眨,显得孱弱而无辜。 越綾问:“你……你能打吗?” 江陆实话实说:“一般。” 越綾:“……那我数一二三,咱们俩快点跑?” “倒也不用……” 越綾紧张到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盯著眼前不断逼近的几人,小声数—— “1……” “2……” “3”还没说完,江陆便握著她的手腕,把她往身后轻轻一扯,紧跟著挥出一拳,拳风擦过他冷酷的眉眼。 那一拳又重又急,正中男人面门,打得他口鼻喷血,发出一声杀猪般的痛叫。 “啊啊!!!” 其余几个男人见同伴被打,也都骂骂咧咧地挥拳冲他围殴过来。 可惜他们那酒足饭饱养出来的一身横肉根本毫无作用,很快就被江陆打得趴在地上鬼哭狼嚎。 打完人,江陆回到越綾面前,看到她瞪大眼睛,似乎十分不可置信的模样。 “你这个样子……叫一般能打?” 好可爱。 江陆弯了弯眼睛,跟她解释:“我能打。” “但在我们那些人里,我確实只能算一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江陆从小被虐待,先天营养不良,成年后也都一直有中度贫血的毛病,体质自然也不如別人。 许多有杀伤力的搏击课程,他都没有学。 所以相比於裴商、闻宴、温少虞那些人,他確实不算特別能打。 越綾点点头,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眼前人忽然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江陆!” 越綾惊呼一声,看到阴影里的人收回手,冲她弯了弯漂亮的杏眼。 “宝宝,他说得没错,他確实打不过我。” 第219章 我嘴巴上还有巧克力的味道,超甜的 装沈烈装得太久了,恢復自己本来音色和性格的时候,温少虞其实还有一点不適应。 但越綾在瞬间露出的惊慌表情却有点取悦到了他。 真好,过去这么久,她还记得他,还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默契呢? 温少虞忍不住笑,想伸出手指,去碰一碰越綾的脸蛋。 当然,不出意外地被躲开了。 越綾避之不及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从零食袋子里开始掏东西砸他。 什么薯片饼乾果脯罐头,一股脑全往他脸上砸,砸完转身就跑,好像他是什么噁心恐怖的洪水猛兽。 温少虞沉默地挨了好几下,最后接住越綾最爱的那包巧克力饼乾,拆开用牙齿叼了一块,上前拉住越綾的手腕。 “你放开我!” 越綾拼命想甩开他的手,奈何温少虞力气大得很,手指在她麻筋的位置按了一下,她半边手臂都没了力气。 路过江陆的时候,他还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越綾下意识往那边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被温少虞捕捉到,他冷笑一声,重重从江陆身上踩过。 越綾当即头皮发麻,从前的温少虞带给她的压迫感此刻成倍地捲土重来。 她是真的好想逃跑。 但温少虞一点机会都不给她,轻轻鬆鬆把她带到车上,还落了锁,打火启动车子。 越綾看著车子驶离小巷,脸色有一点发白。 “你要带我去哪儿?” 温少虞把那块甜香的饼乾咽下去,心情很好地弯了弯唇角:“带你去玩儿。” 越綾:“……” 她皱起眉:“你有病吗,我跟你玩什么,我们根本不熟!” 温少虞反问:“那你跟江陆很熟吗?” “你跟他见面,还护著他,不让別人欺负他,怎么,他比我长得好看吗,还是他比我更討你喜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越綾表情有点冷,语气更是万分牴触。 “你们两个都不怎么样。” 听到这话,温少虞反而有点高兴:“对吧,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你应该一视同仁……” 可越綾很快又说道:“但他比你討人喜欢得多。” 温少虞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车子里,空气安静得令人窒息。 过了很久,他才自暴自弃地说了一句话。 “是啊,我是你最討厌的人,在你心里,当然谁都比我討人喜欢。” 越綾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奇怪。 他怎么知道他是她最討厌的人? 她明明记得他不是那种有自知之明的人设啊。 温少虞见越綾一点都不反驳他的话,心里更是气得要爆炸,但面对好不容易得来的与她单独相处的时间,他是真的打从心底里珍惜。 捨不得发脾气破坏这一切,但又实在气得厉害,他只能一边开车,一边拿那包巧克力饼乾出气。 短短几分钟,就把那包饼乾吃得一乾二净,连一点渣渣都没剩下。 越綾在一旁看著,心臟往下滴血。 那是超市里最后一包了! 她本来打算带回去跟裴商分享的!结果全被这討厌鬼一个人吃光了! 越綾愤愤不平地骂他:“……你是猪吗?” 温少虞很优雅地学了两声猪叫。 “……” 越綾彻底对他无语,生著闷气被温少虞一路带到了江边。 温少虞先下了车,来到另一侧打开车门。 见越綾还在生气,他拿手指点了点唇瓣的位置,眼睛里带点笑意:“这里还有巧克力饼乾的味道,要尝一下吗?” “超级甜。” 越綾:“……” 巧克力饼乾甜不甜她能不知道吗? 这个该死的温少虞。 越綾说什么都不下车,脸色绷得像冰块一样。 温少虞其实很想上手碰她,圈住她的腰,或者拉住手腕,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能轻轻鬆鬆把她带出来。 但知道越綾討厌这样,所以他一直勉力克制著。 直到五分钟之后,越綾还是没有动,再拖下去,时间要过了。 温少虞倾身上前,去解开越綾身侧的安全带。 没有人知道,靠近她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臟狠狠跳动了一下,滚烫的血液被迸射到四肢百骸。 然而比近距离接触更让温少虞心动的,是越綾突然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温少虞……” 是温少虞,不是沈烈。 温少虞喉咙滚动,那一瞬间,他竟然可耻地感到眼眶酸涩。 他不受控制地停下动作,浑身显出一种不自然的僵硬。 就是现在! 越綾抓紧时机,把手往温少虞胸口一贴,紧跟著往下滑。 温少虞瞳孔微微放大,浑身都僵得像木头,只有越綾那只柔软的手格外清晰,在他身上游走。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好像都酥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越綾突然转变的態度更是让他猝不及防,心臟一阵甜蜜的鼓涨。 那种感觉,比他站上国际最顶端的舞台,拿到最有含金量的设计金奖更让他悸动不安。 他几乎是瞬间就软下了眸子,昏头一样地叫她。 “宝宝,我……嗯……” 就在此刻,越綾成功从他身上摸到车钥匙,紧跟著把他往外重重一推。 怕这一推不够劲,她还抬脚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温少虞身上踹了一下。 温少虞完全被踹出了几步远,漂亮的脸上一片空白和迷茫。 几乎同时,越綾飞速拉上车门,锁死,最后爬到驾驶座,点火启动车子。 多亏了沈烈教过她,不然她肯定又要被温少虞这个混帐王八蛋拿捏了。 现在车子在她手上,看他还怎么得意? 隔著车窗,温少虞对上越綾挑衅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越綾刚刚只是为了要从他身上拿走车钥匙而已。 失落感潮水一般,冲淡了刚刚心底的喜出望外,他有点难受地吐出一口气,快步挡在要离开的越綾车前。 “先別走,给我两分钟可以吗?” 越綾握著方向盘,皱眉看向他:“你让开。” “不然我要撞过去了。” 温少虞一步不退,语气甚至隱隱放低:“再等两分钟,你想撞过来也可以。” 越綾的眉头越拧越深,恐嚇性地踩了一下油门,车头一下子来到温少虞面前。 但他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双眸死死盯著她。 越綾不得已踩下急剎,烦躁地按了一下喇叭。 “没有下一次了,你快让开!” 温少虞作为沈烈跟越綾相处也有一段一时间了,他知道她一向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很少跟人生气。 但每次遇到他,她总要对他发火。 看来是真的很討厌了。 温少虞垂下眸子,心臟难受得发紧。 第220章 宝宝,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没关係的。 温少虞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住自己心底的失落。 他无法欺骗自己,他不想再做沈烈了,他想作为温少虞存在在越綾身边。 想得受不了,想得发疯。 为此,他必须要先取得越綾的原谅,为他以前做错的事情道歉,付出代价。 温少虞抬眸看向越綾,在她清泠的眸底看到自己的倒影,头一次体会到了卑微的滋味。 “只剩一分钟了,等等我,可以吗?” 越綾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这么执著地让她等这两分钟,也没兴趣猜测他又要搞什么阴谋诡计。 她只想离开。 可温少虞挡在车前,她又不能真的把他撞死。 一时之间犯了难,在她犹豫的时间內,一分钟也悄然一晃而过。 倒数三秒过后,温少虞站著的身后,无数绚丽的烟火从海面上升起。 他叫住越綾,语气里带著少见的、孩子气的雀跃。 “宝宝,抬头看!”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在烟火亮起的同一时间,越綾却突然接到了裴商的电话。 这边实在太吵,越綾还微微低下头,堵住了一边耳朵。 漆黑的夜幕如同画布,温少虞精心挑选的烟为其一层一层赋色,映照了海面,流光溢彩,四色斑斕。 烟火之后,还有上千架无人机表演,將创作者所有的心意都清清楚楚排列出来。 对不起和我喜欢你,温少虞踌躇一万次都说不出来的两句话,此刻高高悬掛在天空上,被偌大的海城以及所有海城人见证。 这是他精心准备的道歉礼,不到一个晚上,动用了无数人力財力和物力。 每一秒钟都消耗无数金钱,是真真正正的挥金如土。 他安排了这一切,只为越綾看到它的时候,能稍微高兴一些,不要再那么討厌温少虞。 可他费尽心机拖延了两分钟的时间,越綾却偏偏被一个电话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完美地错过了那一幕。 烟余留的光芒映照在温少虞脸上,映照出一片惨白和沉黑到极致的眉眼。 原本沸腾的血液一点点冷下去,僵硬在他血管里,变成持久而绵长的钝痛,一寸寸磨著他的神经。 他好嫉妒。 真的好嫉妒。 嫉妒电话那边的人,嫉妒那个用一通电话就可以夺走越綾所有注意力,让他的心意和筹划都落空的人。 他真的快要疯了。 掛断电话,越綾一抬头就看到温少虞鬼魅一般的脸,就贴在侧边车窗上,死死盯著她,同时双手开始不断拉扯著车门。 “砰砰砰砰砰……” 越綾嚇了一大跳,心臟也快跳出喉咙。 她今晚其实一直有种感觉,觉得温少虞和之前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人不再那么刻薄,也不再充满高高在上的恶意。 他似乎在克制著,用一层绒绒的布把身上的毒刺阻隔开,不再把人扎出满身的血窟窿。 那张脸上也始终带著笑容,像毒药之外裹挟的甜蜜粉。 越綾本来还在好奇这种转变產生的原因,可此时此刻看到重新恢復原样的温少虞,她才彻底意识到一件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温少虞骨子里就是个黑心莲,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她只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选择,在第一时间抢到了车钥匙,此刻不至於落入完全被动的境地。 车外的温少虞拉不开车门,变得越发暴躁失控起来。 修长的五指死死扒住车门把手,几乎扭曲变形,一双眼睛盯著越綾,眸底是一片骇人的血红。 他这模样实在太嚇人,跟疯了一样,不住在越綾眼前重复一句话。 “你要走吗?” “宝宝,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翻来覆去,越说越快,越说语气越偏执,听得越綾心肝狂颤,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直到她咬牙把车开走,將温少虞远远甩在后面,他那句话还如同魔音贯耳,在耳边不断迴响。 他说喜欢她? 他恨她才差不多吧。 越綾一点都不相信,也不愿意多想,她只好奇一件事—— 温少虞眉骨上那道疤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沈烈的一模一样,连位置都分毫不差? 难道又是巧合吗? 来不及想多久,越綾想起裴商刚刚打来的电话,立刻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往海寧湾赶。 路上顺道通知了江陆的助理,叫他去看看江陆,顺便嘱咐他把江陆看紧一点,不要让他半夜出来找她,怪嚇人的。 助理无奈地跟她讲:“越小姐,我也拦不住江少。” “您仔细想想,他的心都落在您那里了,我怎么可能管得住他的人呢?” 越綾皱眉:“我没想过要他的心。” 他也是,温少虞也是,怎么都喜欢把自己的心给別人。 又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她没有主动索求过,也根本不需要。 掛断电话,越綾伸手拉开门。 人还没进去,便被人圈住腰肢扯进怀里,接了个缠绵悱惻的吻。 似乎刚刚洗过澡,裴商身上带著凉凉的水汽,还有一股隱隱约约的消毒水味。 消毒水味把他身上的白檀香都遮住了,越綾闻不到熟悉的味道,有些不满足地扯了扯裴商的衣服。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却被裴商注意到了。 他鬆开越綾红润的唇瓣,扯开自己的睡袍把越綾整个裹进去,下巴抵著她发顶,语气低低的,有些哄诱。 “仔细闻闻,你想要的味道在衣服里面。” 越綾闷在他怀里,黑色的睡衣衬得她小脸玉雪一样白皙,緋色蒸腾,整个人都臊得不像话。 谁、谁说要这样闻了?! 第221章实在不行,你弄点药给自己吃吃 越綾的体温比正常人要低一点,夏天还好些,隨著天气渐凉,这种差別就会更明显。 尤其是和裴商肌肤相贴的时候。 他看著冷,但身上是火热滚烫的,心臟在胸腔里安静跳动著,传达出很奇异的安全感,身上的温度把越綾也烤得暖融融的。 虽然这样被抱著很羞耻,但越綾还是舒適地眯了眯眼睛,遵从本能在裴商怀里蹭了蹭,像是小动物找窝一样,寻找最舒適的姿势。 柔软的头髮胸口裸露的皮肤上蹭了又蹭,带起一阵躁动的痒感。 就算是铁打的人、冰块做的心也忍不住,扛不住这种撩拨。 偏偏撩他的人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撩,只顾著自己舒服,蹭他蹭得起劲。 裴商没阻止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配合地抱著她,等她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 果然,没过多久,怀里的人便不动了,僵硬成一团,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裴商饶有兴致地蹭了蹭越綾的脑袋,笑问:“不蹭了?” 越綾脸都红成了熟透的番茄,硬著头皮伸手撑住裴商的胸口,想要从他怀里离开。 “你……” 裴商又把她按了回去,一手搂著腰,一手摸著后脑,把她的身体跟他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再抱一会儿,乖一点。” 裴商以前从不知道想念是这样催命的东西。 明明只是一下午,几个小时而已,可他却觉得在他们不曾见面的时候,时间已经悄悄溜走了很多很多。 所以都要补回来,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越綾被他抱著,身体紧紧相贴,哪怕一分一厘的变化都能清晰感知,整个人几乎要烧著。 然而比起自己僵硬成鱼乾,她更担心裴商,强撑著问道:“你这样憋下去,会不会出事啊?” 裴商诚实道:“我没事,它不一定。” “……” 越綾只用一秒钟就明白了他口中的“它”是谁,脸蛋开始冒烟。 “那你把我鬆开啊。”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裴商似乎有点累,语气低低的,落在她头顶,难得地显出一点弱势。 “松不开。” 松不开,但是很硌得慌啊。 越綾忍了半天没忍住,试探性地说道:“你不是很厉害吗,实在不行,你弄点药给自己吃吃……” 裴商:“……” 他面无表情反问:“它都没对你做什么,你却想让它死?” “小鱼,你好狠毒。” 越綾:“……” 她是真的要疯了,耳垂红得滴血,强撑著镇定道:“我没有想……让它死。” “还有,我们能不能不討论这个问题了?感觉很奇怪,也很变態。” 裴商很好说话:“行啊。” “那我们聊聊说好的七点回来,你为什么八点半才到家?中间去见了谁?”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 越綾认命地解释:“我没有要见他们,是他们非要见我。”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好见的,明明每天都是一个样子,又不会变。” 裴商听著却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张口还要逼问,越綾眼疾手快地往他嘴巴里塞了一块烤。 她特地折返回去买的,带回来给他吃。 裴商对吃的东西没有什么明显的偏好,所以越綾就养成了这个习惯,凡是自己喜欢的,都会带给他尝一尝。 裴商咬著,迟疑了一下。 他显然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对那种绵软的口感也很陌生。 但越綾鼓励地看著他,大眼睛眨啊眨的,又萌又漂亮,什么都不做,只是看著就超级开胃下饭。 裴商默默嘆了口气,把吃了下去。 算了,吃不上鱼,吃一口也凑合。 越綾期待地问:“好吃吗?” “好吃。” 越綾满意了。 该说不说,裴商真是个超级好的搭子!跟他分享什么都会有回应!话虽然不多,但情绪价值给的超足! 相反,自己好像就有点吝嗇了。 他这么难受,她还让他吃药…… 越綾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稍微有那么一点不近人情。 於是她一时心软,做出了一个让自己万分后悔的决定:“你、你还很不舒服吗?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裴商原本正准备吃第二块,闻言把重新丟回袋子里,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你要帮?” 不知道为什么,越綾突然有点后悔,连忙否认道:“没有!” “我、我就是隨便说说,你千万別当真!” 裴商语气沉沉,带著股说不出的热气:“你能懂吗,我本来真的不打算对你做什么,起码现在不做。” “但现在,是你主动引诱我。” 越綾:“?我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裴商忽然把她抱了起来,转身往浴室走去。 浴室內,水汽渐渐氤氳起来,在玻璃窗上结出一层朦朧的雾气。 雾气撞上越綾身上清浅的香气,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香艷曖昧起来。 越綾对这方面懵懵懂懂,生理卫生课也没怎么上过,只是隱约知道一些,心里提著几分警惕。 然而刚进浴室,周围热烘烘的,弄得人脑子发晕,裴商的吻更是弄得她晕晕乎乎,不知今夕何夕。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上衣都快被脱乾净了,裸露的皮肤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跟嫩豆腐似的。 裴商脸上带著水痕,额发拢到脑后,露出清晰利落的眉骨山根,红色的薄唇在她皮肤上贴了一下,而后用牙齿咬下去。 越綾疼得一下子按住他的脑袋:“別、別咬!” 裴商抓住她的手腕,向后掛在自己脖子上,把人抱到大理石檯面上,垫了一层浴袍才让她坐下。 两人睫毛上都沾著水珠,四目相对的时候,又好像有火燃烧起来,將水汽也烘托成情慾的热火。 接触,又是从吻开始。 但这一次,裴商的手抓著越綾的手腕,勾住自己的侧腰,等她適应了一点,再缓缓向下移。 等越綾开始挣扎的时候,他就吻得更温柔,缠绵悱惻地舔舐她的唇,轻轻啄吻她的唇角。 等人被亲得七荤八素了,他就更过分一点。 如此循环。 懵懵懂懂的越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哄诱得底线一降再降。 第222章 嗯,因为我想跟你生孩子 后半部分,裴商完全是失控的状態,手臂额角青筋暴起,眼底一片漆黑的欲色。 越綾都快给他嚇死了,手又抖又软,连推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拼命往后缩,试图逃开一点。 但裴商低头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在她要逃跑时,一手托腰,一手握住脚腕,轻而易举又把人拉回面前。 温热的指腹摩挲著她的唇角,似乎在想从哪里开始吃她会比较容易。 “裴、裴商……” 越綾怕得要死,嗓音七抖八抖,反正不成调子。 好在裴商还有理智,还会回应她:“嗯。” “想说什么?” 越綾咽咽口水,说:“手酸。” 她模样可怜兮兮的,嘴巴和眼角都是红的,脖颈上也有他吻出来的痕跡。 明明受了惊,却还要把手递过来给他看,试图让他清醒一些。 当真是好可怜。 裴商牵过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动作温柔又细致,似乎恢復成了平时的模样。 越綾微微鬆了一口气,一不留神放鬆了警惕,又娇气起来:“我后背其实也有点疼。” “你刚刚亲我的时候,后背抵到墙面了。” 这意思就是后背也要揉。 还挺理直气壮。 裴商失笑,微微垂著眸子看她,灯光氤氳在他卷翘的睫毛,遮住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暗光。 他说:“转过去。” 越綾以为他要给自己揉揉,很乖顺地转过了身子,露出白皙的后背。 她肩膀很直,肉都长在了合適的地方,蝴蝶骨优美又漂亮,两侧腰线向內收,变成细细一小把。 隱隱约约的,还能看到一条凹陷的脊柱线。 “嘀嗒……” 有水滴到地上,裴商缓缓伸手,像从前安抚她那样,从脖颈一直抚摸到后腰。 最后停留在那里,手指有轻有重地摸。 腰果然好细,他一只手好像就能覆盖掉。 越綾一开始还觉得挺舒服,然而慢慢的,那只手越来越不规矩,根本不像是按摩,反而像是……像是…… 她终於忍不住,出声制止:“你、你別摸了!我要出去!” 说著,越綾试图拍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然而裴商忽然倾身上前,將她抵在墙壁上,薄唇贴著她红透的耳垂,轻轻吐气,恶劣尽显。 “求我。” 越綾:“……” 又被按著欺负了好一通,几乎要擦枪走火。 別看裴商这人平时装得禁慾又性冷淡,然而在浴室里却接近原形毕露。 但关键时刻,越綾也原形毕露了。 字面意思的原形毕露。 因为情绪太过激盪,她的两条腿直接变成了绚丽漂亮的鱼尾,搭在裴商腰上,无力地摆了摆尾尖。 越綾:“……” 裴商:“……” 越綾有一点尷尬:“我、我这两天忘记吃药了。” 自从她发现自己偶尔不吃药也不会变回鱼尾之后,她就总是想不起来吃。 没想到就在今天露出了马脚,还是在这种尷尬的时刻。 越綾一边庆幸自己得救了,一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著头,拿尾巴在裴商腰上蹭了蹭,冲他伸出手。 “抱我出去。” 裴商其实也有挺久没有见过她的尾巴了,如今那孱弱的尾巴尖勾在他腰上,跟没有骨头似的,又柔又魅。 但凡换个意志不坚定的,这会儿绝对就不干人事了。 裴商也不想做人,但他太宝贝越綾,虽然有时候也会控制不住想欺负她,但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她的感受。 她舒服,他才会继续。 她不舒服,他只会停。 所以即便忍得很难受,裴商还是捞著越綾的腰把她抱出了浴室,用浴巾包著,放回床上。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又检查了一下尾巴,最后才按下按键,051推开门,晃晃悠悠地走进来。 上次从实验室回来之后,裴商就把051也一起带了回来,做机器人管家。 当然,主要是因为越綾喜欢,所以它升职了,也逃脱了作为废物被回收处理的命运。 051手上拿著一瓶药,还有一杯水,递到裴商手里。 裴商倒出两片,就著水吃了进去。 越綾先是跟051打了个招呼,然后探出头,对裴商道:“你还真的有这种药啊,那为什么不早点吃?” 早点吃的话,她也不用在浴室里被折腾来折腾去,手到现在还又酸又疼。 裴商:“……” 他脸色有一点黑:“……这不是那种药。” “原、原来如此吗?” 越綾尷尬地拿被子捂住自己,不久后又想起什么,重新拉下被子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吃药?” “身体不舒服吗?” 051尽职尽责地回答道:“不是哦。” “这个药是用来改变体质的,它有很多副作用,但先生不听劝告,他……” 裴商冷冷道:“闭嘴。” “……嗷。” 051乖乖不说话了,冲越綾挥了挥手,转身重新走了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越綾若有所思:“你为什么要吃改变体质的药?” 裴商重新回到床上,將她抱进怀里,一本正经地口出狂言。 “因为我想生孩子。” 越綾:“……” 越綾:“???”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了什么,眼睛瞪得像铜铃大:“生、生孩子?!”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有这种奇怪的念头?还因为这个吃药?!” “你难道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吗?” 越綾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连忙把手伸出来,摸了摸裴商的额头。 “不烫啊,好像也没有发烧。” 裴商把她的手拿下来,握进手心,唇角略微上翘:“你不是说自己还是孩子,所以不想生孩子吗?” 越綾:“?所以你就吃药,自己生?” 裴商看著她,没否认。 越綾觉得这个世界都崩塌了。 原文男主爱上她这个女配就已经够震惊了,结果他居然还要为爱吃药改变体质,想要替她生小孩? 这简直匪夷所思。 越綾无法理解:“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要孩子?” 他明明不是在意亲缘关係的人。 第223章 裴商你到底是发烧还是发烧。。。 裴商看著她,將她额角的碎发拂到耳后,静静说道:“因为不安,所以犯了错。” “认为如果有孩子,你或许就不会那么想离开。” 就像当初的他母亲那样。 可后来他才知道,那完全是愚蠢至极的想法,是他这辈子最无可救药的时刻。 甚至因此让越綾更加恐惧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逃跑。 想起那次分別,裴商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周身笼罩著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气,眼底阴沉得嚇人。 越綾对別人的情绪很敏感,尤其对裴商,见状不由自主往他怀里缩了一下,似乎有点嚇到了。 裴商身上气息一顿,立刻將那些浓郁阴暗的情绪收回,將怀里的人抱紧,胸口密密实实相贴。 他说:“对不起。” 原来真正爱一个人,是需要全心呵护和爱惜的。 而不是威胁、恐嚇、胁迫。 只可惜,他聪明理智了二十四年,却在这里栽了跟头,兜兜转转走了许多弯路。 越綾被他抱著,身体被他身上暖融融的热气烘烤著,从瓷白的皮肤里面泛出微微的红意。 她感觉自己有点不正常了,居然觉得此刻安静抱著她的裴商,比浴室里爱欲缠身、侵略性极强的裴商还要让她无法招架。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变得很重,坠满了不知名的情愫,塞满每一个呼吸的空隙,时时刻刻提醒越綾一件事—— 那就是裴商好像真的很喜欢她,超级无敌喜欢那种。 越綾忍不住有一点得意,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星河在里面流动,每一次眨眼,都带起一阵绚丽流光。 她说:“我当时真的很害怕。” 裴商还是道歉:“对不起。” 察觉到裴商此刻的包容,越綾语气越发娇气起来。 “我以为你要在我身上做那种繁殖实验,让无数条小鱼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然后把我开膛破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裴商这次不讲话了,温热的手掌缓缓移动到她小腹上,很轻很轻地揉了揉。 其实很舒服。 越綾被揉得眯了眯眼睛,像只被顺毛顺得很开心的猫,慢慢摊开了柔软的肚皮。 她曾经很害怕自己暴露出软弱的地方后,迎接她的会是一把冰冷锋利的刀。 可事实是没有刀子,只有裴商略带薄茧的手掌。 额头上落下轻柔的吻,白檀气息將她包裹起来,耳边是裴商温柔的嗓音。 “別怕,把你不安的一切都交给我,从今天开始,你是我老大。” 越綾被逗得笑起来:“那你是要保护我吗?” 裴商看著她,眸底漆黑的墨色好像被温柔融化,滴进她眼睛里。 他讲:“用我的命保护。” 裴商不是个很会说甜言蜜语的人,这个男人,总是做的比说的更多。 所以他罕见的承诺才会给人重若千钧的感觉,砸在心里变成一个小坑,密密麻麻的情愫就从那里生根发芽,渐渐茁壮。 越綾有点困了,迷迷糊糊的还记得裴商或许在等她的回答,於是她摸索著伸手,在裴商脸上摸了摸。 “允许保护。” “裴先生,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期待哦。” 在她的手覆上来的那一刻,裴商轻轻闭上了眼睛,片刻后虔诚地低下头,低低道: “遵命,小鱼领导。” 领导已经睡著了,长睫毛安静地垂著,投落下一小片可爱的阴影,脸蛋被热气熏出一片红晕。 看起来很鲜活,很健康。 裴商很珍惜,很爱惜,一眼都捨不得挪开。 越綾睡得很熟,不知道在自己睡著之后,裴商盯著自己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凌晨。 她被热醒了,觉得自己好像挨著一个巨大的火炉,在她身上蒸出一层薄薄的热汗。 空调温度明明正合適啊,怎么会这么热呢。 越綾挣扎著想起来,去打开床头的琉璃夜灯。 可她刚一动,身边的人却又突然惊醒,修长有力的双手和双腿死死缠住她,搂著腰,压著腿,就是不让她动。 肌肤相贴,越綾这才知道那火炉就是裴商,他身上简直烫得嚇人,喷出的呼吸都是带著火气的。 “裴商?” 越綾挣扎著想要抽出手,奈何裴商死死抱著她,用的还是军队专用的锁住敌人的姿势。 她不得已叫他名字:“裴商,你松一松,让我摸摸你好不好?” 裴商眼睛眯著,似乎並不清醒,闻言抓住她的手,往腰腹之下摸。 越綾:“……” 她立刻阻止,语气有些抓狂:“不是摸这里!!!” “是摸额头,摸额头啊!!!” 裴商的动作顿住,越綾趁机抽出自己的手,顾涌著想要翻身坐起。 裴商以为她是要逃跑,气息一沉,立刻挣扎起来,准备重新將她困在怀里。 不过他此刻反应和动作都比平时慢很多,被越綾先一步逃走,紧跟著她一手按著他胸口,翻身跨坐在他腰上,把他压住。 “不要乱动!” 越綾语气很严肃,因为这个骑跨的动作,睡衣往上翻起,露出白皙细腻的大腿,嫩生生的,雪白而纤细。 裴商被压著,低垂的眼眸落在她腿上,乖乖不动了,任由她骑著。 越綾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被烫得嚇了一跳,立刻收回手,眉心拧成死结。 “怎么这么烫,裴商你是不是要熟了?!” 裴商不说话,只睁著一双瓣似的眼睛看她,眸中一片迷茫,反而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乖。 越綾害怕他是烧傻了,连忙拿手拍了拍他侧脸,焦急道:“裴商裴商!你在吗在吗?” “快点说句话,或者动一动给我看看?!” 裴商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而后缓缓地、又十分精准地挺了挺胯。 此时正跨坐在他身上的越綾:“……” 见越綾表情呆滯,脸颊一点一点烧红,裴商眯了眯眼睛,本能地又往上挺了挺。 发烧的人,是真的格外精神。 越綾深吸一口气,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爬下来,疯狂向051求救。 “051!” 臥室外,本来还处在待机状態的051立刻通电,身上金属光泽一闪,疯狂朝越綾狂奔过去。 “臣在!” “臣来啦!!!” 第224章 我知道,你捨不得我 裴商生病的时候,人虽然不太清醒,但占有欲和领地意识却比平时更强百倍。 051才刚刚推门进去,就接收到了来自boss大人的死亡视线,如果它有胆子的话肯定当场就嚇破了。 但很可惜,它没有。 所以它以极快的速度躲到了越綾身后,轻轻扯了扯越綾的衣服。 “綾綾,怎么啦?” 越綾指指床上的裴商:“他好像发烧了,你这里有退烧药吗?” “什么,发烧?” 051立刻走到裴商面前,在对方冷漠的视线中,硬著机械头皮量了量他的体温。 39.1c。 这么高。 051的语气严肃下来,显出些许人工智慧的冷感,听起来尤其严肃。 “先生,您发烧了,据数据记录,您的体温近三年来都是正常的,这是第一次出现异常。” “据分析,应该是药物作用对您的免疫系统產生了影响,请您立刻停药,否则……” 裴商淡淡道:“不该给你升级语音系统。” “话太多了。” 051:“……” 它默默闭上嘴,受了极大委屈一般,退到越綾身边,越綾安慰地摸了摸它的机械臂。 “你乖,病人脾气不好,多担待。” 051受了鼓励,情绪好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杯水和一片退烧药,要去递给裴商。 奈何裴商淡淡看它一眼,眼里嫌弃和警告意味明显。 051又回到越綾身边,挨著她的手臂蹭了蹭,如果它会哭的话,这会估计已经从眼睛里流出宽麵条泪。 越綾梅开二度,再次安慰:“好啦好啦!不伤心!” “把药和水给我,我来餵。” “……嗷。” 051乖乖照做,然后跟在越綾身边,亦步亦趋。 看到她过来,裴商的情绪明显变好了不少,眼神从始至终都追逐著她,一刻都不挪开。 越綾在床边坐下,把药片递到裴商唇边:“吃。” 裴商略微张了张嘴,含住药片,越綾又把水杯递过去:“喝。” 裴商却摇了摇头,越过水杯倾身上前,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黑髮下,那双漂亮的眼睛轮廓清晰,双眼皮又浅又窄,延伸到眼尾,熏出病气的红,又艷丽得勾人。 像是浓浓雾气中,若隱若现的勾魂艷鬼,缠上谁,谁就要把性命保护乖乖献祭给他。 但与之相反,他的吻却很轻,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似乎是怕自己传染她,但又实在很想亲,两相挣扎后的结果。 越綾在自己唇上摸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你、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喉咙痛吗,想不想吃点东西?” 裴商摇头,嗓音沙哑,语气也有些疲倦:“……困。” 困了? 越綾指了指大床:“那你躺下睡会儿。” 裴商看著她,一动不动,眼神竟然很执拗,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意思很明显。 身后,051幽幽道:“他想跟你一起睡哦,嘖嘖嘖,男人……” 裴商拿起床边的纸巾盒,无比精准地砸中了051的机械脑袋。 “滚。” 051:“……” 它冲越綾弯了弯身子:“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说著,它踉踉蹌蹌地往门外走去,似乎受到了极大伤害。 裴商:“……” 越綾:“……” 等级不高,戏还不少。 裴商没把注意力放在051身上太久,重新看向越綾,掀开了被子,拍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置。 “过来。” 越綾摇头:“你快睡吧,我看著你,万一你又不舒服……” 没等她说完,裴商便伸手將她抱了过去,关上灯盖好被子,一套流程一气呵成。 吃了药之后,他身体没那么烫了,手反而变得有点冰。 越綾没再挣扎,帮裴商掖了掖被子,然后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轻轻帮他暖著。 裴商人往被子里缩了一点,跟她额头抵著额头,药物副作用上来,他眼皮很重,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但还是强撑著,不愿意睡。 越綾伸手盖住他眼睛,催促:“快点睡。” 睫毛在手心轻轻划过,心臟似乎也在此刻与手心达成通感,被羽毛轻轻划过,留下躁动的触感。 两个人,两颗心臟,在清晨的曦光中,逐渐聚拢靠近,试探性伸出触角,拥抱彼此。 直到天亮。 裴商平时身体很好,从来没有生过病,但一旦生病,情况就很严重,人也很不舒服。 他脸都是白的,眼睛被烧出一层病气的水光,躺在床褥间,睫毛有气无力地眨。 已经到了该出发去话剧社的时间了,越綾有点纠结地坐在床边,跟裴商讲: “我要出门嘍,你好好休息,我会很快回来,051也会照顾你的。” 裴商抬眸:“不能不去?” “应该不能,话剧要公演了,事情有点多。” 裴商垂下眼,从鼻樑到唇峰的弧度光暗分明,尤其好看,他开口,语气有些闷闷的。 “那你去吧。” 裴商突然这么好说话,倒是让越綾有些惊讶,她確认道:“我真的走啦,你一个人可以?” 裴商没说话,只微微抿起唇。 越綾起身往外走,可她刚刚转过身,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阻力。 是裴商拉住了她的手腕,握在手心抓得紧紧的,见越綾看过来,他还心平气和地问: “怎么不走了?我一个人可以。” 他虽然这样说著,可越綾只要一动,他就握得更紧,侧颊紧紧绷著,明显心情不佳。 要哄。 还要立刻哄。 越綾从他脸上只得出这一条信息。 算了,这种时候走了也不放心,今天乾脆请假吧。 反正话剧都排练得很熟了,该录製和拍摄的宣传照也都拍好了,应该没有什么特別重要的事。 如果真的有的话,她就明天再去补上吧。 做出决定后,越綾把包扔到一边,重新回到床边坐下,翘了翘唇角。 “我不走了,行不行?” 裴商半靠在床头,忽然弯了弯眼睛,薄唇上扬,露出一个笑。 “你捨不得我,我很开心。” 第225章 他们都偏爱温少野,是因为他们有恋丑癖 海城大学,话剧社外。 成员们聚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討论著。 “公演拉赞助的事情怎么样了?听说好几个公司和公益组织都有意向跟我们合作?” “是啊,綾綾和沈社长拍的那组原创图实在太好看了,这两人光是靠顏值都能掀起一波热潮,好几家公司都是看中了一点,想追加赞助和资金呢!” “据说还有国外公益组织要跟我们合作,邀请我们去国外举办商演呢!因为美人鱼这个题材在他们那边真的很火!” “我去!我们只是一个校园话剧社团,居然受欢迎到这种程度吗!这也太有面儿了吧!” “话说排练都结束了,我们要不要先小小地举办一个庆功仪式啊?” “好是好,但时间上会不会来不及啊,还要考虑经费的问题……” “也是,经费都在道具置办和各方联络赞助上了,估计不太有余下的,只能再等等吧,急不来……” 说著,几人走进话剧社,將大门推开,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原先的社团大厅此刻完全焕然一新。 入口处用昂贵的灯带与水晶珊瑚打造了一条拱形隧道,周围的绸缎吊饰也是浅蓝色的,绣球与萤光藤蔓营造出海洋一般的深邃与梦幻感。 除此之外,还有一整面墙的立体浮雕壁画,画中的人无一例外全是越綾,全是话剧中的经典景象。 所有人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掩唇惊呼。 “我去,这也太梦幻了?” “这真的还是我们之前的老巢根据地吗?怎么这么美啊臥槽了……” “看这个灯光,这些,还有水晶珊瑚,这也太用心了吧!” “还有这个浮雕壁画,是真人画的吗?这太也栩栩如生、太精美了吧!” “我去,那不是烈子吗?!” 隨著男生的一声惊呼,在场的人也立刻朝著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沈烈穿著一件无袖上衣,金属蓝工装裤,尾戒扣住他纤细的手指,冷质的光芒折射在手里的调色盘上。 他拿著画笔,一笔笔勾勒出女孩子优美的侧脸轮廓,每一根髮丝都清晰可见。 见此一幕,包括杨嘉在內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烈子什么时候学会画画了?” “不是……这也画得太好了吧!” “所以这一切都是沈社长准备的吗?太用心了吧!” 杨嘉性子急,见状开口叫了一声:“沈烈!” 与此同时,温少虞正好画完最后一笔,闻言將画板丟开,转过身来。 他今天没有戴口罩,只化了点妆做偽装,但这偽装其实也很敷衍,看得出他对扮演沈烈这件事已经极其不耐和厌烦。 而看到他脸的那一刻,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好帅……” “烈子,你不是说自己破相了,所以才戴了半个多月的口罩吗?怎么现在摘下口罩反而比以前更帅了?!” “这对吗?要不是你这发色,还有眉骨那道疤,我都快要认不出你了!” “所以你戴口罩这段时间其实是去微调整容了吗?” 温少虞面无表情,內心不屑冷笑。 微调? 他明明是扮丑。 就温少野那种资质,就算微调十几个来回也赶不上他半分美貌。 虽然五官与脸型是很相似的,但他从娘胎里开始就比温少野长得好看。 他小时候一度认为,周曼云和温程南如此偏向温少野,是因为他们有恋丑癖,只不过他们自己不知道而已。 但温少虞只是在心里刻薄地想了想,嘴上却没有吐露一个字,只说:“小心点。” “別弄乱我好不容易布置的东西。” 此话一出,眾人便都明白了。 “还真是你布置的啊,是送给綾綾的杀青礼物吧?” 温少虞没有否认。 昨晚在海边准备的道歉礼物被裴商破坏了,他回去之后气得睡不著觉,索性开车来到话剧社,从头再来一遍。 反正现在温家的事情不用他打理,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也有的是钱。 温少虞不行,他就再切换为沈烈,总有一天,他能夺得越綾的喜欢。 对手是裴商又如何,他永远不会认输。 等越綾的眼神重新落回他身上,他再一点点撕掉沈烈的標籤,將沈烈这个名字彻底从她记忆里剥离。 以后所有的回忆,都只有关於他温少虞。 见温少虞洗了手走过来,杨嘉忍不住冲他竖起大拇指:“太牛了,这场地布置得太漂亮了。 “还有那壁画,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你以前是个手残党来著,连简笔画都画不好的那种,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温少虞漫不经心扯谎:“你记错了。” 杨嘉仔细回想了一下,总觉得不应该。 她跟沈烈认识也有两年了,她真的不记得他会画画。 而且说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沈烈现在的长相也有些变了,不那么锋利,反而格外精致漂亮。 但她不敢问。 万一是因为他在拳场上被打破了脸,又去做了修復怎么办?她问出口的话岂不是很伤人? 其实在场的人也都跟她是差不多的想法,强迫自己將注意力转移到现场的布置装设上。 “真的很精致很用心,还是幽蓝色的海洋主题,綾綾一定会很喜欢的!” “要我说,还是我们男主角贴心嗷,老实说吧,你其实早就对我们女主角不怀好意了吧?” “你才发现啊,我早就知道了,咱们烈子每次看到綾綾的表情,就跟那野狗见了骨头一样……” “什么破比喻,你是说沈社长是狗吗?” 几人吵闹成一团,现场的气氛也渐渐火热起来,都在等待著女主角越綾的到来。 可眼见著都快要到平时排练的时间了,越綾还没有出现,反而是杨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接起电话:“喂,綾綾?” 不知道越綾在那边说了什么,杨嘉的脸色变了一变。 掛断电话后,她看向温少虞,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綾綾是不是快到了?我们要不要躲起来给她个惊喜?” 温少虞看著平淡,但其实心里也紧张得很,指挥道:“你们先迴避一下吧,我等会儿有些话想单独跟她说……” 就在此时,杨嘉硬著头皮道:“那个……沈烈,綾綾她刚刚跟我说,她突然有急事不能过来了。” 温少虞所有的动作都僵在原地。 第226章 为什么又是裴商? 空气好像安静了下来,穿堂风惊掠而过,水晶风铃发出嘀嗒声响。 那是温少虞亲手掛上去的,因为越綾喜欢这种亮晶晶的、还很精致的东西。 但现在,越看越觉得悽惨可怜。 过了很久,温少虞才搓了搓手上残存的顏料,低眸问道:“为什么不能来了?” “她每天都很准时过来排练的,就算没有她的场次她也会过来,不是吗?” 確实是这样没错,可今天显然情况不一样。 杨嘉观察了一下沈烈的脸色,才下定决心道:“裴先生生病了,綾宝要留下来照顾他,所以今天没办法过来了。” 此话一出,温少虞动作一顿,眼里的漆黑几乎变成墨汁滴下来。 周围的人也都瞬间反应过来,越綾好像確实有一个超级无敌帅的男朋友呢! 他们刚刚沉浸在这场梦幻的惊喜里,居然一时没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 那照这种情况来看,他们沈社长岂不是要痴心枉付东流水了? 还有这些耗费了无数心血的摆设、壁画、灯光朵,等不来主人,看著也太可怜了吧! 这样想著,周围人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在温少虞身上,带著些怜悯和惋惜。 温少虞的心情已经够差劲了,此刻被这些目光包围著,深埋在心底缓缓復甦的戾气更是逐渐濒临失控。 他们用这种眼神看著他做什么?可怜他吗? 是啊,连续两次费尽心思准备的礼物和惊喜,居然都被同一个人破坏掉,他不可怜吗?不可笑吗? 温少虞阴沉著脸,五指死死捏紧,几乎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恨得心肺都要爆裂开。 裴商……裴商……裴商! 他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夺走她所有的关心和注意力?! 凭什么什么都不做就能把她霸占在身边?! 仅仅因为那可笑的先来后到吗?因为他比他先一步出现在越綾身边吗? 如果是这样…… 如果只是这样…… 那他不服,死都不服。 眾人眼睁睁看著沈烈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到最后,那张漂亮的脸几乎扭曲得不成样子。 一股又一股的凶狠戾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將周围的空气都挤压得无比沉重。 有人忍不住上前安慰他:“烈子,你別难过,綾綾明天就会回来,你用心准备的这些东西她一定能看到的!” “对啊,不能在一起,咱们做好朋友也很好啊……” “好朋友”三个字就像一根尖刺,忽然刺破了温少虞岌岌可危的心臟。 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潮水一般拥挤出来,几乎要把他这个人都挤压到爆开。 他忽然怒吼道:“滚!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滚!!!” 他这模样实在是太骇人,就像一头被逼到了极限的野兽,从喉管里挤出嘶哑尖厉的嘶吼。 周围人明显愣住了,迟疑半晌才开口道:“烈子,你没事吧?” “实在难过的话你就说出来,兄弟肯定站在你这边,我们……” 话没说完,温少虞突然抬头看过来,那双眸底充斥著血色,狠厉而偏执,阴鬱而癲狂。 那是与沈烈截然不同的眼神。 沈烈平时就算再暴怒,再桀驁不驯,都不会露出这种嗜血阴暗的情態。 这样的眼神和神情,再配上他那张和从前有著明显区別的脸,竟让话剧社的眾人產生一种诡异的错觉。 那就是眼前的人似乎根本不是沈烈,不是他们从前熟悉的兄弟和朋友。 在这样的念头驱使下,眾人一步步走出了话剧社。 最终这里只剩下温少虞一个人。 他剧烈喘息著,看著他忙活了一整夜才堪堪布置好的场地,忽然发出一声沙哑至极的嗤笑。 越綾,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做温少虞,她討厌他,憎恶他,会被裴商抢走。 做沈烈,她虽然不再厌恶他,会对他笑,会关心他,可最终还是会被裴商抢走。 好像哪一条路都是死路,哪一条路都走不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温少虞忽然抬眸,凌乱的黑髮下,一双眼睛黑沉得嚇人。 既然如此,两条路都不行,或许也就意味著选择走哪一条都可以。 只要他下得了狠心。 扔在地上的调色盘被重新捡起来,温少虞拿起画笔回到壁画前,顏料沾染了他雪白的指尖和精心搭配的衣服,但他全然不在意。 只有画笔在极速划动著,留下一道又一道热色彩夸张大胆的痕跡。 不知过了多久,温少虞丟开画笔,转身离开了话剧社。 吹起的飘窗窗帘內,乾净的天光投射在壁画上,映照著女孩精致温软的眉眼,清透明亮,好像云端的小天使。 而在她身后,一团浓烈乌黑的顏色泼墨般炸开,顺著纹理泅染,像是撒旦在地狱中睁开了魔眼,势必要將她囚困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极致衝突的两种画风,让所有看到这画面的人都不由心底一寒。 只是可惜,此刻话剧社內已经空无一人。 飆车回去的路上,心情极差的温少虞恰巧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对方语气急切,隱约带著些许畏惧。 “温少,有消息传来,沈珍珍小姐好像正在筹办公益拍卖会,拍品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您曾经送给她的那些高定礼服……” 温少虞眉眼一凝,猛打方向盘,车子朝著沈氏集团驶去。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內。 沈珍珍眼下一团乌青,手指飞速按动滑鼠,往下查看著这两天有关自己的緋闻消息。 #豪门白月光人设崩塌,沈大小姐与保鏢廝混被拍# #沈氏植科所涉嫌恶意竞爭,违法经营,已被勒令暂停运营# #第一名媛惨遭裴家退货,伤心之下难拒保鏢温情爱抚# #沈珍珍倒贴保鏢惨遭群嘲# 第227章 越綾的出现,夺走了原本属於她的一切 铺天盖地,全是黑料,隨便点开一条连结,下面就是无数恶评和奚落嘲讽。 甚至还有她衣衫不整扑在保鏢身上的高清大图,她当时急不可耐的表情清晰到即便近视一千度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仅仅不到一天,她就从人人艷羡的沈家大小姐变成了整个海城的笑话,甚至连朋友圈里都有人发她那些照片,公开嘲讽她。 说她倒贴裴商被拒,还说她假清高爱端著,其实私底下不仅爱钓鱼,还很放荡。 甚至她投入诸多的植科所也在裴远卿的授意下被封杀,所有项目都被迫叫停,损失惨重。 还因此连累了温程南,因为温程南手下的一家研究院也併入了沈氏,如今也一起被封杀。 昨晚她打电话过去解释的时候,温程南对她明显不像从前那般亲切,话里话外都很敷衍。 周曼云也因为温少野受伤,对她態度变差。 要知道她一直把温少野当成手心里的宝贝,发誓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 可沈珍珍如今黑料缠身,名声受损,自然不再符合“最好的”这一条件,她也就没必要再捧著她。 不仅如此,她还明里暗里讥讽沈珍珍不安分,一边钓著她儿子,一边跟裴商不清不楚,还和保鏢做出那种丑事。 沈珍珍知道自己理亏,只好忍著火气做小伏低,提出想和温少野说两句话。 最终也没能成功。 辛苦忙活这么久,结果到头来和裴家合作的机会没了,植科所被封杀,温家那边也对她诸多不满,自己的名声还臭到了家门口…… 沈珍珍真是抓狂到了极点,盛怒之下把整个办公室都砸了个稀巴烂。 后来在沈氏公关团队的建议下,她才渐渐平復下来,准备筹备一场公益拍卖会。 做慈善嘛,是最好的平息丑闻的办法。 只需要点钱,就可以堵住那些黑子的嘴,慢慢洗白自己。 只是之前因为植科所,沈珍珍已经投入了一大笔钱,包括高价挖人,还有各种原料设备。 结果现在植科所被封杀,停止运行,那些投资也都血本无归,甚至还要支付一大笔设备的尾款。 她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也不捨得再动用自己的私產。 犹豫之下,沈珍珍突然灵机一动,想到曾经温少虞送给她的那些高定礼服。 其中大部分都是未发售上市过的专属订製款,重金难求,很受豪门名媛的追捧。 有了这些礼服,她就可以一分钱不,还能筹集到一大笔捐款。 越想越觉得可行,沈珍珍当即联繫了助理,叫他去对接公益拍卖的事项,並把她私人储藏室里的礼服全部运过来。 办公室內,摆满了高定礼服。 沈珍珍穿梭其中,手指拂过精细华美的布料,眼神隱隱有些怀念。 在一年多以前,那个越綾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她明明是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女神。 温少虞为她熬夜设计礼服,江陆为她费尽心思製作香水,闻宴替她铺路,给她介绍各种有利可图的项目,助她在商界走得更稳更远。 就连裴商那时候也比现在对她要好,虽然算不上亲近,但总比现在温和得多,还会来参加她的生日宴。 如果没有越綾,她现在本应该继续过那样的生活,继续被他们捧著哄著,做人人羡慕的豪门白月光。 可是仅仅因为她的出现,这一切都被打乱了,她的人生也被毁掉了。 原先喜欢她的、偏向她的,现在都被她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甚至她的名声和事业也因为她一落千丈。 她好像真的是来克她的,要一点一点,抢走原本属於她的一切。 一想到这些,沈珍珍就控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和杀意。 她恨不能现在就杀死越綾,让她再也不能呼吸,甚至连骨头渣子都不能再继续留存在这个世上。 忽然,在她被怒意冲昏头脑、浑身颤抖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甜蜜的、宛若鬼魅的嗓音。 “你在想什么?” 沈珍珍眼神发直,脱口而出道:“我要杀了她……” “杀了谁?” “越綾,她是我一生的敌人……” 忽然,脖子上凭空出现一只手,五指张开,如同恶魔的利爪,驀然抓紧了她的喉管。 “呃啊……” 沈珍珍双脚离地,呼吸受阻,甚至隱隱泛出眼白:“放、放开我!” “我、我是胡说八道的,你快放开我,求你……”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嗤笑,脖子也被人甩垃圾一样甩开。 沈珍珍踉蹌了几步,转身看到眼前人的真面目,顿时瞳孔剧烈收缩。 “少野?!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周阿姨明明说你伤还没好……” 话说到一半,沈珍珍忽然看到眼前人扯了扯唇角,眼神里流露出讥誚和刻薄来。 这个神情…… 沈珍珍顿时反应过来:“不,你不是温少野,你是……少虞?” 见温少虞没有反驳,沈珍珍这才確认了他的身份,惊愕道:“少虞……” “你为什么突然变得和少野这么像?!” 她刚刚乍一看都差点都没认出来的程度。 温少虞懒得回復她的傻逼问题,单手抄著兜,在那些高定礼服里缓步走来走去。 他的无袖衫上还有溅射上去的油彩,被他的身形和气质衬著,竟然也变得充满设计和时尚感。 站在自己曾经的作品中间,却也丝毫没有被夺走光芒,还是让人只能看到他。 他真是天生的设计天才,他自己也是最完美的作品。 沈珍珍又一次感嘆这个事实。 温少虞靠在人体模特上,忽然抬眸看向她,问道:“听说你准备卖了这些衣服?” 沈珍珍眼神略微闪烁,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下意识开口说谎。 “你知道的,我的植科所被毁了,还欠了一大笔设备费,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这样做……” 说著,似乎生怕温少虞会阻止她一样,她连忙又说道:“你送给我这些衣服的时候,不是说了可以任我处置吗?” “是说了的,对吧?” 温少虞“唔”了一声:“是说过。” 沈珍珍刚刚鬆了一口气,却又听到温少虞语气突然一变,冷得叫人心里一抖。 “但我有说过允许你卖出去吗?” 第228章 你钓鱼,而我愿者上鉤 面对温少虞的逼视,沈珍珍心里一惊,立刻紧紧捏住了裙摆,大言不惭道: “送出的东西便是送出了,就该任由我处置,即便是你,也没有资格来干涉我的决定。” “况且我这是慈善拍卖,得到的所有钱財都会捐给当地的慈善机构,这是善举,是好事,你难道不该觉得与有荣焉吗?” 温少虞扑哧一笑:“与有荣焉?” 他是真要笑死了。 “你卖我的东西去做慈善,一分钱都没掏,还博了个好名声,洗白自己,你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妙啊。” 被说中了,沈珍珍也毫无愧色:“隨你怎么说,但我还是那句话,给了我的就是我的,我想如何就如何。” “你堂堂温家大少,不至於那么小心眼,还要把东西要回去吧?” 沈珍珍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和温少虞一起长大,对他的性格最了解,知道他向来把体面大方看得很重要,也从来不看重那些钱財利益。 这么多年,她就是凭著这一点,在他那里占了不少便宜。 她以为这次也会一样。 但很显然,她从始至终都看错了温少虞。 当他真正混帐起来时,那完全不是她可以招架的。 安静到近乎沉闷的空气里,突然传来清脆的布料撕裂声。 在沈珍珍愕然瞪大的瞳孔中央,温少虞忽然抬起手,將离他最近的那件礼服撕扯粉碎。 手工镶嵌的数百颗粉钻哗啦啦掉了一地,发出让沈珍珍心痛滴血的声响。 “……温少虞!你是疯了吗?!” 沈珍珍听到自己歇斯底里的声音,尾调几乎破音。 而那件曾经被y国皇室贵族出价上千万的礼服,已经在温少虞手中变成一团破碎的布料,被他扔垃圾一样丟在一旁。 他曾经凭藉它获得了国际设计大赛金奖,设计初稿的那一个月,他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熬到双眼通红,眼下乌青成团。 但即便付出了这么多心血,即便给他带来了莫大的荣誉,在毁了它时,温少虞仍然毫不犹豫。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时间內,温少虞脚步从容,折返於那些昂贵稀有的礼服中间,用手,用剪刀,將每一件都毁得彻底。 满地珠宝玉石,丝绸薄纱,上等丝帛的味道在空气中瀰漫开来,伴隨著温少虞张狂至极的笑声,一点一点充斥沈珍珍的五感。 她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全都完了。 这本该是多么大的一笔財富,能彻底挽回她的声誉,还能还上植科所欠下的设备费。 可现在全都报废了,一文不值。 沈珍珍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身体,一双仇恨的眼睛死死盯住温少虞,喃喃自语。 “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这样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你毁掉的那些都是你的心血啊!!!” 对於设计师来说,作品就跟孩子没有两样,甚至还是那样优秀、让全世界都为之瞩目的作品。 可温少虞这个疯子,居然亲手毁掉了它们,在她眼里,那跟活生生掐死自己的孩子没有分別! 她惊骇,她痛恨,她惋惜,她恨不得现在衝上去揪住温少虞的肩膀,打破他的脑袋好让他清醒过来。 与她的歇斯底里相比,温少虞从头到尾都冷静得过分,也愉悦得过分。 他甚至颇有心情地哼出了一段旋律,一点都不在调上,但他很开心,精致的眉眼倏然绽开,薄唇在天光下弯出一道笑弧。 像个不諳世事又精致可爱的孩子。 但他脚下踩著的,是目前唯一能帮她洗白的救命稻草。 沈珍珍目光发怔,看著温少虞脚下,几次都忍不住想衝上去把他的脚拨开,去抢救那些礼服的残骸。 但仅剩的傲气硬生生阻止了她,她站在原地,后背僵硬得好像要断掉。 直到温少虞走到她面前,轻轻笑了一笑:“你说得对,我这人確实不屑討要送出去的东西。” “但是有些东西,我寧愿毁了,也不留给別人。” 一番话,气得沈珍珍身体颤抖,牙齿將唇瓣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偏偏温少虞还故意问她:“怎么,你很生气呀?” “那就打我啊,那天在植科所你不是打得很顺手吗?” 说著,温少虞抬手指了指自己眉骨上的痕跡,沈珍珍这才注意到他脸上留疤了,当即嚇得往后退了半步。 温少虞对他的脸看得比命还重要,他又是个极致的完美主义,如今自己害他破相,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沈珍珍连生气都忘了,只紧张地盯著温少虞,手指哆哆嗦嗦的,去按手机呼叫保安。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温少虞忽而嗤笑了一声:“你怕什么,我暂时还不会杀了你。” “当然,如果你想死得快点,可以继续招惹她,我会陪你玩到底。”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沈珍珍忽然不甘心地问:“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 “越綾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你以前明明是喜欢我的!凭什么现在要为了她这样对我?!” 沈珍珍越说越激动,胸口夸张地起伏著,整个人濒临失控。 温少虞看著她状若疯癲的模样,淡淡道:“別一副好像对我用情至深,而我却背叛你的模样。” 他们两个,明明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温少虞將话挑明:“简单来说,之前是你在钓鱼,而我愿者上鉤。” “但现在我开智了,懒得陪你玩了,很难理解吗?” 沈珍珍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一个劲地喃喃自语:“藉口。” “你只是为了越綾,只是为了她而已!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温少虞忽然低低笑了一下,轻轻道:“我也想知道。” “我到底为什么这么爱她,明明她一点都不喜欢我,明明她討厌死了我……” 第229章 有耗子药吗?拌两片进去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准备惊喜,想跟越綾求和,可每一次都被那个男人打断。 一通电话,一句生病了,轻飘到落到地上都发不出声响的藉口,却还是把越綾骗走了,让她对他苦心筹备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沈珍珍问他为什么,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他只知道他嫉妒,从一开始就嫉妒。 办公室外的欺负,游轮上的捉弄,每一次犯贱都是他病態的关注。 他做了十几年的假面人,习惯性偽装出虚情假意。 可当真正的情愫挣扎著冒头时,却被他自己当成异端,当成破绽,一次又一次犯下致命的错误。 一直到今天,他修正不得,爱不得,求不得,披著另一个人的皮,承受灼烧的妒火。 沈珍珍不明白,刚刚才作天作地毁掉礼服的温少虞,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又发疯了。 脸上一派阴冷的戾气,风捲残云一般,將她的办公室毁了个彻底。 摆件,瓶,各种文件,全部被掀翻在地,四周一片狼藉。 四五个保安都拿他没办法,被他一个个揍倒在地,哀嚎不止。 温少虞的所有行为根本没有任何目的性,他只是单纯地发泄,似乎心里正有什么情绪憋著,让他极度痛苦。 只有暴力,只有发疯,才能勉强平息几分。 沈珍珍又怕又气,情绪过於激盪,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硬生生把自己气晕了过去。 保安见她晕了,当即嚇得六神无主,心说连沈小姐都晕了,还有谁能拦住这位发狂的温家大少啊! 等他折腾完办公室,岂不是就要来折腾他们了吗? 这样一想,保安们慌忙拖著沈珍珍往外跑。 跑到一半发现这个样子速度实在太慢,索性把沈珍珍丟下,自己夺路而逃。 但其实在他们走后不久,温少虞便也停了下来。 他刚刚打破了一个瓶摆件,碎片在他手上划出了好几道口子,正汩汩往外流血,在地板上绽出一朵朵血。 脸上凶狠的戾气甚至还未消散,也正在此时,他接到了越綾的电话。 手机铃声从未如此美妙,也从未如此令人心焦。 温少虞把破口的手在身上蹭了又蹭,把血渍蹭乾净,这才走到外面,接起电话。 刚刚情绪太外放,他心境恍惚,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用温少虞的声线,还是继续用温少野的。 索性只能沉默。 他的嘴巴沉默,但心臟可不沉默,“咚咚咚”,吵得人烦躁。 温少虞不耐烦地按了按心口,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越綾乾净温软的声音。 “沈烈,你在跑步吗?心跳好快。” 温少虞动作一顿,愤恨地看了一眼胸口。 让你再跳,她都听到了。 “没……跑,就是有点心悸。” 他一边说,一边靠著墙壁坐下来,曲著双腿,有点颓丧的样。 但他的手一直乖乖捧著手机,生怕自己误触到哪里,把好不容易等来的电话给掛断了。 嘴上问:“有什么事吗?” 越綾很快说道:“杨嘉他们说你给我准备了杀青仪式,是吗?” “……嗯。” 温少虞有点不自然地抠了抠掌心。 越綾认真地说:“我看到了照片,很漂亮,真的谢谢你,也很抱歉,今天我没能过去。” “抱歉,沈烈。” 温少虞没有说话。 他向来是个很会討巧卖乖的人,明明只做了一分,但偏偏要说成十分,获取更多的喜欢和心疼。 但今天,他明明了十倍百倍的心思,但嘴上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越綾的感谢或是抱歉。 他只是想要一点点、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而已。 越綾那边其实比他还要纠结。 她能感觉到,沈烈应该是喜欢她,不过他平时的性格太大大咧咧,说话也轻佻,因而总给人一副並不认真的感觉。 但直到今天,越綾看到他布置的场地,才意识到她想错了。 他或许一直都在认真表达自己的感情,並不是轻佻玩笑。 可怎么办呢,她不喜欢他,拒绝的话也说了很多回,总也不见效。 刚刚杨嘉给她支了个招,叫她旁敲侧击一下,让沈烈知道她心里有人了,从此知难而退。 可她那个办法……总觉得有点不太厚道,而且渣渣的。 所以越綾一直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用。 但电话都打过来了,渣就渣吧,总比钓著人家好。 下好决心,越綾深吸一口气,儘量装作隨口一问:“那个……我听杨嘉说,你很会做饭?” 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温少虞:“……是的,会。” “那你可以告诉我一下怎么蒸鸡蛋吗?” “?” 越綾硬著头皮继续说道:“那个……裴商,也就是我、我男朋友,他生病了,想吃蒸鸡蛋,但我不会做,家里佣人也不在,所以……” 温少虞脸色黑成了锅底。 她居然向他求助,给裴商做蒸鸡蛋?!!! 还说裴商是她男朋友?! 她是想活活气死他吧? 还是说她早就发现了他是温少虞,不是沈烈,所以故意隱瞒到今天就为了一举成功把他气死?!好报之前的仇?! 见电话那头的沈烈突然陷入沉默,越綾自己也是尷尬得脚趾扣地,抓出一座芭比城堡。 她就说这个办法行不通! 她再也不听杨嘉的了! 越綾继续硬著头皮道:“那个……我、我就是隨口问问,你先忙吧,別管我,我先掛……” 听她要掛电话,温少虞立刻坐了起来:“先別掛!” “怎么了?” 温少虞狠狠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地拿起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疯狂搜索如何做蒸鸡蛋,现学现卖。 “你先把鸡蛋打出来,然后加温水,不要加太多……” “搅匀,把浮沫打出来……” 他还真会! 越綾立刻全身心投入到蒸蛋中,一步一步听他指令来。 “浮沫打出来了,接下来呢?” “有耗子药吗?拌两片进去。” “什么?” “……没什么。” 温少虞硬邦邦地转移话题:“做完那几步,最后盖上保鲜膜,戳几个洞就行。” 第230章 自我意识觉醒,她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沈珍珍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越綾那边的蒸鸡蛋刚好出锅。 她看著眼前黄澄澄、嫩嘟嘟的水蒸蛋,灵秀的眸子里一点点溢满惊喜。 本来只是找个藉口,隨便问一下沈烈,没成想还真把蒸鸡蛋做出来了,还做得这么成功。 沈烈真的好厉害! 温少虞其实心里也没底,除此之外他更无力的是,自己居然真就这么妥协了。 被越綾轻轻一求,他就把原则底线拋到了脑后,开始教她做蛋,他甚至自己都不会,还是在网上现学的教程。 如此劳心费力帮喜欢的女孩子给她男朋友做饭,他也真是贱得没边了。 温少虞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恨不能穿越回几分钟之前,把脑子发昏的自己一砖头砸死算了。 然而就在他万分懊恼恨不能以头抢地的时候,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越綾真心实意的夸奖。 “我成功了,你好厉害!” 超级柔软欢快的语气,仅仅是做成了一碗鸡蛋羹而已,就高兴得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这样简单纯粹,这样可爱,也这样珍贵。 温少虞安静著,忽然嘆了一口气,像是对自己妥协。 他原来已经卑微到,只要越綾对他笑,只要越綾高兴,他就可以满足。 就可以沉浸在短暂的甜蜜中,慢慢忘掉那些翻来覆去、日夜折磨的妒火和不忿。 他坐在地上,因为不断握拳的动作,手上那几道伤口变得更加触目惊心。 但温少虞全无感觉,用指腹摩挲著手机,就像是隔空在女孩子毛茸茸的发顶上摸了两下,语气充满骄矜。 “这天底下还没有我做不成的事。” “况且你超聪明的。” 那完全是一副夸奖小朋友的语气。 沈珍珍循著声音一步步走过来,在心里不住好奇。 温少虞这是在跟谁打电话,语气这样哄诱,这样温柔? 明明他对周曼云都没有这样过。 然而下一瞬,沈珍珍就得知了答案,熟悉的女声自听筒缓缓传来,一下子就勾起了她心底扭曲的恨意。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会对一个人恨成这样,咬牙切齿,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让她尸骨无存。 “越、綾!” 沈珍珍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被恨意驱使的大脑几乎要彻底被熔断所有理智。 电话那头,越綾准备掛断电话了。 结束之前,她还记得杨嘉他们的嘱託,叮嘱道:“话剧快要公演了,你不要惹事,不要打架哦。” 手上全是血,刚刚砸了一个办公室、撕了几十套礼服的温少虞眉眼平静地回答:“知道。” “我乖得要命,从不打架。” 男人眉眼妖冶漂亮,屈膝坐著的时候,眼底还有未褪尽的桀驁戾气。 可他向女孩子做保证时,却低眸顺目,乖巧认真得像只听话的狗狗。 不远处的沈珍珍见他如此模样,一口老血硬生生哽在喉间,吐不出,咽不下。 这个温少虞,他真是自甘墮落!居然对越綾言听计从成这样! 她真是想不明白了,这个越綾到底是怎么勾搭上温少虞的,他们之间明明应该从无交集才对! 就在沈珍珍百思不得其解时,越綾那边已经掛了电话,她的最后一句话是—— “再见,沈烈。” 沈烈。 沈烈! 那是温少野之前的名字! 是他作为孤儿用了快二十年的名字! 所以越綾为什么会对著温少虞叫沈烈?她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是温少虞吗? 大脑极速运转的同时,沈珍珍忽然回想起那些早就存在却一次次被她忽略的细节。 她从不看拳赛,唯一看的那一次是温少虞带她去的,紧跟著她就遇到了沈烈,进而带他回归温家。 温少虞突然改变的发色,是和之前的沈烈一样张扬的红。 她去话剧社找越綾的时候,也撞见过温少虞,她那时以为是巧合,却忘了沈烈曾是那里的社长。 还有温少虞那张与温少野越来越像的脸,刻意模仿的穿搭和风格…… 將所有线索一一梳理开,发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 温少虞,他用沈烈的身份在接近越綾。 而沈烈之前就和越綾认识,他那段时间口中一直呢喃不忘的“lingling”,根本就是越綾。 理清楚一切,沈珍珍双腿发软,眼神有种过度震惊之后的空茫。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只知道自己的脑子一直在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样,温少虞居然为了越綾,放弃温家。 甘愿披著假面,在他身边卑微地扮演另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他从小討厌到大的亲弟弟。 而温少野,她自以为抓在手心里的棋子,居然也喜欢越綾,就连失忆之后也对她念念不忘。 凭什么,凭什么,这到底凭什么?! 明明温少虞的青梅竹马是她,明明拯救温少野,带她回归豪门的也是她。 可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喜欢越綾?都只为她不顾一切?! 不该这样。 根本不该这样。 一切都错了,都错了! 他们分明都应该围著她转,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是眾星捧月中唯一高悬的月亮,谁都得不到,谁都嚮往又覬覦。 想到这里,沈珍珍的头忽然开始炸裂一般的痛。 她抱著脑袋,瘫坐在一片狼藉中央,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在那之后,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裴商喜欢她,温家兄弟喜欢她,江陆放血为她製作香水,闻宴豪掷千金只为她展露笑顏。 而她没有黑料,没有不堪,没有面目狰狞丑態百出,是最完美、最受宠的沈家大小姐。 所有人都爱她,拼尽全力想得到她。 她是万物中心,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女主。 眼前一道白光闪过,电光火石间,沈珍珍忽然从梦中惊醒,额头冷汗涔涔,双眸惊恐地放大。 似乎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但沈珍珍知道,那不是梦,那是故事最初设定的剧情,是一切的“真实”。 她是女主,而越綾不过是个炮灰女配,是她的陪衬,是她命中注定的垫脚石。 第231章 那是你人生中唯一的甜,你不想要她吗 怪不得她从见到越綾的第一眼开始,心中就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厌恶。 原来她们天生就站在天平两端,不死不休。 而按照故事原来的走向,她应该稳坐海城第一名媛的宝座,是裴闻温江四家继承人的唯一白月光。 裴商为她走下神坛,闻宴为她浪子回头,温少虞奉她为唯一的灵感繆斯,江陆更是將她当作心里最纯洁无瑕的救赎。 至于越綾,她不过是个註定要被虐身虐心的炮灰配角,连她的鞋底都够不到。 她甚至不是人,是人鱼,是异端,作为实验体被裴商的捕捞队打捞上岸,成为他实验室里的一次性耗材。 一次次忍受断尾削骨之痛,哀嚎和惨叫被淹没在实验室隆隆运转的设备中,却得不到裴商的半分怜惜。 甚至她与其他几个男主纠缠在一起,也是因为她身上有他们想要利用的东西。 江陆想得到她的血,製作最独一无二的香水送给她。 温少虞覬覦她眼泪凝成的珍珠,认为只有那样华美漂亮的东西才能配得上她。 而闻宴心疼她容貌焦虑,愣是毁了越綾那张勾人心魄的脸。 她死的那天,身上的血都被放干了,因为各种实验药剂和药物,身上皮肤溃烂,连脸都是烂的,没有一块好肉。 而与此同时,她正和她的四位守护神携手走向最后的婚礼殿堂。 她春风得意,幸福美满。 她面目全非,死无全尸。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鲜明的对比,是女主与女配的命运差別,在故事之初就被设定好了。 可为什么,现实与她在梦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越綾不仅好端端的活到了现在,甚至根本没有像原文那样悲惨,裴商、温少虞、江陆,他们一个个的都站到了她那边! 而她一步受挫,步步受挫,不仅没有抓住四个男主的心,甚至还被他们当成仇人,为了越綾一次次报復她! 梦里越是幸福,越是志得意满,醒来之后的沈珍珍就会面对多么大的落差。 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嚮往,但最后怨恨滔天,怒火喷发。 这一切都不对劲,肯定是越綾从中使了什么手段,导致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一定是这样。 沈珍珍握紧拳头,双眸阴狠而毒辣。 一个炮灰而已,她绝不会允许她得意下去,她要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女主! 毕竟她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不仅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甚至连越綾的真实身份她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她倒要看看,这条人鱼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沈珍珍扯出一个笑,转身离开了这栋楼。 她要去做点该做的事情,將脱轨的剧情一点点推回原来的位置上。 心理諮询室內。 江陆双手交叠,面容平静,耳边是浅浅的风声,鼻翼间似乎充斥著咸湿的海风气息。 心理医生的声音显得平静而温和,让人不由自主放鬆警惕,全神贯注跟著他的思绪走。 “江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江陆的声音有些迟缓,听上去像是某种人工合成的电子机械音。 “海水和风力发电机,他们按著我的头,把我一次次按进海水里,要我窒息。” “他们还要把我扔进风力发电机里,让我被活生生绞死,变成一团碎肉。” 心理医生又问:“伤害你的是谁?” “我哥哥。” “你觉得有谁能救你,或许……你过得太苦了,需要一块巧克力?” 话音落下,心理医生抬头看了一眼监视器的位置。 在那之后,沈珍珍坐在沙发上,紧紧注视著江陆的脸。 江陆表情淡淡的,乌黑的羽睫在眼下透出一小片阴影:“我不需要被救。” “我哥被我弄疯了,现在还住在精神病院里。” “那巧克力呢?” 心理医生赶忙又问:“曾经你最狼狈的时候,有人分给你一块甜美的巧克力,那是你自出生开始,尝到的唯一一口甜头。” “你应该记得吧?你应该还想要吧?” “只要你开口,那个人就会出来,把你梦寐以求的巧克力交到你手里。” 心理医生的语气带著一股哄诱的味道,甚至抬手將舒缓的音乐换掉,转而播放起了一首带有催眠作用的曲子。 他试图瓦解江陆的防线,释放他最原始的欲望。 沙发上,沈珍珍也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等待著监视器那头江陆的回答。 江陆……你还记得吗? 我是你小时候唯一的救赎,你应该爱我,你应该无条件为我的…… 在沈珍珍与心理医生期待的目光中,江陆的神情却显得十分无关紧要。 他说:“我不要巧克力。” 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不过是施捨而已,跟给一条流浪狗、流浪猫没有区別。 而即便是最可怜最卑微的流浪狗,吃了巧克力也是会死的。 话音落下,沈珍珍立刻变了脸色。 心理医生连忙將心理暗示继续下去:“你確定你不想要吗?” “那可是你人生里唯一的甜啊!” 声音,语调,音乐,回忆,环境。 多重暗示叠加下来,江陆仍然不肯鬆口,他就是不要巧克力,也不要沈珍珍。 他只是停顿了片刻,而后低低道:“那不是我的甜。” “我长大之后,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日子,那段时间对我而言才是真正的甜蜜,真正的救赎。” “所以你不要问我要不要巧克力了,你应该问我想不想回到那段时光,我的答案永远都是肯定的。” “我甚至愿意,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心理医生愣在原地。 他给江陆陆陆续续做了快三年的心理疏导,这还是头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还用上了“幸福”、“甜蜜”这样的字眼,简直叫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江陆有很严重的情感障碍和自我厌弃,他几乎感知不到任何正面的情绪。 每天都被泡在坏情绪的腐瓶中,一点点长烂,最后烂到根系里,无可救药。 可他现在居然跟他讲,他有过很幸福的一段时光。 换作平时,他肯定欣喜若狂,因为江陆的心理状况有了巨大的好转。 可现在,想到监视器外握著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还虎视眈眈盯著自己的沈珍珍,心理医生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第232章 嗜血症状 他只想大声衝著江陆吼:“你为什么不想要巧克力了?!” “你必须得要巧克力啊!不然沈小姐怎么办?!” 但那只是徒劳而已,江陆根本听不进去,他已经没救了。 沈珍珍对这一切早就有所预感。 她该知道的,江陆看著病態而阴鬱,但他其实最缺爱,也最离不开爱。 小时候,她用一块吃腻了的巧克力就哄来了他的偏爱和优待,把他当备胎十几年。 而越綾手段那么高明,私下里肯定不知道怎么討好江陆,勾引江陆。 以至於江陆现在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她身上,心甘情愿给她当狗。 即便心理医生给他做心理暗示也没用,因为他的念想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没有欲望,要如何释放欲望? 同样的,既然她引不出他对她的欲望,那不妨反其道而行之,释放他对越綾的欲望。 尤其是欲望中最阴暗、最具破坏欲的一面,让它成倍增长。 当欲望成长到无法克制时,最先吞噬掉的就是欲望最中心的人。 那就是越綾。 心理医生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这是指令,来自沈珍珍。 他无奈地嘆了一口气,只好硬著头皮开始照做。 “江少,可以具体跟我描述一下你的幸福吗?它是什么模样?” 江陆想了想,用一副认真到有些笨拙的口吻说道:“是个女孩子。” “我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她,或许是我太笨了,也或许是因为她在我心里太美好。” “那她身上的味道你还记得吗?” “味道……” 江陆下意识耸了耸鼻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令他魂牵梦縈的清浅甜香。 他嗓音闷闷的,回答:“她……很香。” “我最开始是衝著她身上的香味去的,但后来……” 心理医生追问:“后来怎么样了?你得到那香味了?” “没有。” “为什么?” 江陆坦诚道:“因为我爱上她了。” 那香味如果在別人身上,以他对调香那变態的嗜好,他会不计任何代价、不惜任何手段得到那香气,即便要为此杀人放火,满手血腥。 可越綾不行,他捨不得。 只是碰她一下,他指尖都抖。 江陆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明白爱会让人懦弱,也让人学会克制。 这也是他二十三年的人生里,產生过的最像正常人的情绪。 可心理医生不能让这种正常的情绪继续发展下去。 他拿出怀表,轻轻拨弄指针,令人神经放鬆的药物一点点沁入空气中。 江陆的眼神从清明渐渐变得迷茫,耳边只有心理医生的话重锤一样砸在他耳畔,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爱是侵略,是占有,你喜欢那味道,就要把它夺过来,不然就会被別人捷足先登,不是吗?” 捷足先登。 江陆眼皮狠狠颤了颤,想到裴商。 上次在话剧社,他以正宫的姿態出场,不允许他接近越綾。 越綾关心他,他也不让。 可是凭什么,他凭什么霸占她?凭什么夺走她? 江陆的情绪一点点被勾起来,手背和额角青筋暴起,牙关咬紧,眼底一点点泛出血色。 心里似乎有野兽即將出笼。 心理医生继续添油加醋道:“那香味在哪里你知道吗?” 江陆没说话,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隨著最后一针药物注射进江陆的身体里,心理医生的话也一字一句刻进他病態的大脑里。 “在她的血液里。” “她的血是香的,甜的,你想得到她,你想得到那味道,就要得到她的血。” “血……” “血……” 江陆不断呢喃著这个字,薄唇乾涩皸裂,似乎焦渴到了极点。 心理医生还在不断对他进行心理暗示:“对,没错,就是血。” “香气藏在血液里,放出血,就能得到香。” “你不想再闻一闻吗?你不想得到吗?” 江陆像是巴普洛夫的狗,只要心理医生一念出“血”这个字,他就条件反射地想到越綾身上的香气,就开始分泌唾液,喉咙滚动。 好香。 好甜。 他好想要她,好想咬她,好想喝一口她的血。 忽然,江陆起身,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连接著的所有仪器,一句话都不说,大步离开了治疗室。 心理医生看著他离去的背影,紧绷的脊背忽然佝僂下来。 他掏出手机拨打电话,语气里带著些乞求:“沈小姐,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做了,可以放过我的家人了吗?” 沈珍珍语气愉悦:“你急什么,这只是第一次催眠引导而已,程度太浅了。” “还浅?” 心理医生急得话都快说不利索。 “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催眠了,况且江少心理状况本来就不好,再引导下去,他可能会失控的!!!” 等他真的失控了,对那个女孩子做出什么可怕的事,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他也完蛋了! 沈珍珍冷冷道:“我巴不得他现在就失控才好。” 毕竟跟原剧情的疯子江陆相比,现在的江陆已经安分得像个乖宝宝了。 他最好再疯一点,在嗜血欲望的驱使下,乾脆利落放干越綾的血,那才叫好呢。 与此同时。 海寧湾。 越綾把蒸好的鸡蛋羹放到裴商面前,眼睛亮亮的跟他炫耀:“快看!我做的!” 裴商头上顶著一个与他形象极其不符的退烧贴,看了一眼嫩嫩的蒸鸡蛋,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很厉害,谁教的?” 他拿起勺子挖起一块,准备放进嘴里。 就在这时,越綾毫不掩饰地回答道:“沈烈教的!” 裴商险些把那块鸡蛋又给吐出去,被越綾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不准吐!” 裴商:“……” 他咽了下去,最后安详地往床上一躺,淡定道:“叫个救护车吧。” “?干嘛要叫救护车?” “没什么,鸡蛋里应该有耗子药。” 越綾:“……” 第233章 我去冲了冷水澡,你抱我试试,很舒服 越綾两秒钟確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耗子药的的確確是用来药耗子的,不是某种厨房调料。 所以,裴商和沈烈为什么都要提到往鸡蛋里拌耗子药? 奇奇怪怪的。 应该是烧糊涂了。 越綾拿下裴商敷在额头上的退烧贴,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还是很烫。 越綾皱起眉。 裴商之前从不会这样,別说高烧不退,他体质强悍到几乎连轻微感冒都是很罕见的事情。 可这次吃了药,也有好好休息,为什么烧还是没有退? 越綾刚刚洗过手,手指带著微微的凉意,在摸上来的同时,裴商不可遏制地闭了闭眼睛。 他认为这比鸡肋的退热贴有用得多,但很可惜,越綾不愿意一直摸他。 不过她为什么不愿意摸他? 那天在浴室里明明就很乖,让摸就摸,让握住就握住,听话得让人发疯。 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他明明是病人,处於弱势,她应该比平时更多爱他一点。 越綾没发现裴商的眼神已经变得直勾勾的,还觉得是药效不好,所以裴商一直不能恢復。 她得去找051再拿点特效药。 这样想著,她想站起来,收回手。 可只刚刚动了一下,裴商便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腕,进而把她整个人都抱住。 他抱得很紧,身上火热的温度一下子传递到越綾身上,烫得她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 她对温度很敏感,撑著裴商的肩膀,想要从他怀里出来。 “你生著病,不要抱我……” 裴商嗓音沙哑,尾音伴隨著滚烫的呼吸落在她颈窝,有种叫人招架不住的委屈和可怜。 “你嫌弃我,怕我传染你?” “没有……” 越綾解释:“051说了,你这个发烧不会传染。” “那如果会呢?你嫌弃我么?” 越綾:“……” 生病之后的裴商变得特別难缠,一旦他好奇一个问题,就会不厌其烦一直问下去,直到得到答案。 他顶著那张被热气烧得唇红齿白、眼尾瀲灩的漂亮脸蛋,翻来覆去地问: “嫌弃我么?” “到底嫌不嫌弃?” “不要逃避,要讲话,要告诉我……” 这实在是太要命。 越綾根本无法招架,乱七八糟了红了脸,回答:“不……” 她体质特殊,几乎不会发烧,也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的感觉,会不会很难受。 所以她一点都不会嫌弃裴商,只担心他会很不舒服。 得到想要的答案,裴商的心情明显变好了。 他像抱著人形抱枕一样抱著越綾,拿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越綾眼睛瞪大,手指发僵:“你做什么呢?” “你摸摸我……” 裴商喉咙很痛,分不清是被烧得,还是太过渴望。 他很想亲越綾,但他嘴巴里都是苦味,也害怕自己的病气过到她身上。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求她摸摸他。 像是皮肤饥渴症,想要贴贴,想要得受不了。 越綾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脸,被他高挺的鼻尖抵了抵手心。 抵得她忍不住往后退,又被追过来,继续贴著她的手。 曾经她跟杨嘉閒聊时,被她半真半假地忠告过,她叫她离高鼻樑的男人远一点。 因为实验证明,高鼻樑的男人大多都很重欲,会把她吃的连渣渣都不剩。 她当时也就当作开玩笑,没怎么往心里去。 可偏偏这个时候那句话又钻了出来,在她脑子里不断迴响。 高鼻樑的男人重欲…… 重欲…… 重欲…… 越綾被弄得面红耳赤,在裴商怀里不断乱扭,试图把自己挣脱出去。 “我、我要出去,你不要抱我……” “我的手也不是救命良药,摸你你也不会好,你得好好休息!” 可她越动,裴商身体越烫,到最后几乎要烧起来,变成一团岩浆,把他们两个熔化在一起。 裴商压在她身上,轻轻道:“有用,你手很凉,摸我我会舒服。” 越綾不说话,他就继续喃喃自语:“小鱼,摸摸我,我很难受……” “快点,摸摸我?” 他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浓重的鼻音,似乎真的特別不舒服。 越綾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妥协道:“真的会好受一点?” 裴商半眯著眼睛,薄唇烧得通红,闻言轻轻哼了一声,是肯定的回应。 越綾想了想,然后推了他一下:“你先鬆开,等我几分钟,我会回来。” 裴商一点不松,淡淡道:“你会跑。” 越綾尷尬:“不跑,真的不跑。” “十分钟就回来,相信我好不好?” 越綾从他怀里仰起头,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直直望著他,睫毛撒娇一样来回翘,像在他心里盪鞦韆。 裴商这个时候的意志力明显不太强,犹豫几秒后,还是没能抵抗住撒娇攻击,鬆开了手。 越綾立刻从他身上爬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裴商看著她的背影,皱眉,开始定闹钟倒计时。 十分钟的时间內,他什么也不干,眼睛直勾勾盯著逐渐变小的数字。 果然,越綾遵守约定回来了,没有跟他讲话,直接掀开被子钻进他怀里。 裴商伸手抱住她,略微挑起一边眉毛,怎么看都有种受宠若惊的味儿。 但紧跟著他意识到她身上体温不对劲,怎么这么凉? 越綾偏偏还问他:“你现在抱著我,有没有舒服一点?” 裴商呼吸一沉,眉眼一下压下来,变得有些严厉。 “为什么这么凉?你去做什么了?” 越綾语气还很得意:“我去冲了个冷水澡呢。” “怎么样,我现在浑身上下都凉凉的,像不像个超大型的人型退热贴?” 裴商不说话,脸色发青,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他现在大脑一阵阵发昏。 居然去冲冷水澡,她把自己的身体当什么? 越綾没意识到裴商的情绪不对劲,还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把人往他怀里贴。 “快点抱我,这样你就能降温了,我是不是超级聪明?” 裴商气得心肝疼,一边把人紧紧抱住,另一手拉过被子把人裹紧,快速把她暖热,一边说道: “聪明,我给你个奖励。” 越綾很期待地仰起头:“什么奖励啊?” 裴商淡淡道:“抱紧我,屁股翘起来。” 第234章 除非裴商也让她打一下屁股 “什、什么?” 越綾还晕乎著,不明所以,下一瞬,便被裴商捞著腰往上抱了抱。 她人很纤细,但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裴商的手掌沿著脊柱线往下摸,最后按在她后腰上,不知道往哪里使了一下力,她的腰立刻就塌了下去。 因为这个动作,原本就圆润饱满的翘臀,此刻弧度更加明显。 裴商的手掌抬起又举高,最后无比精准地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臀肉轻轻地抖了抖。 没用力,但他手掌的触感十分明显。 越綾先是愣了一下,隨后意识到自己被打了屁股,半边脸颊都红成了火烧云。 “……你做什么呢?!” 她一边把裴商往外推,一边极度羞耻地往后伸手,想摸一摸被打的地方。 但又实在不好意思,最后拐了个弯,气急败坏地在自己腰上揉了一把。 裴商看著她气愤的模样,眼神一点点变沉,喉结也不住滚动。 “我说了,这是你冲冷水澡的奖励。” “如果还有下次,我会再打。” 他打了她,居然还敢如此理直气壮?还说那是奖励?! 越綾要气死了,咬牙道:“我再也不会对你好了!” 她明明是为了他舒服一些,能儘快退烧,所以才跑去冲冷水澡的。 结果他不仅不领情,反而还打她!还打得那么重! 其实一点力气都没捨得用的裴商:“……” 他把气成河豚的越綾抱进怀里,不由分说叫来051,让它给越綾检查身体。 051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越綾生气了,脸蛋都皱巴成一团。 它谴责地看了一眼裴商,在对方发现之前又很怂地转了回来,兢兢业业帮越綾做检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越綾觉得特別奇怪,明明裴商才是生病的那一个,但他都没有给自己做什么检查,反而给她查得这么详细。 他好像……真的在乎她超过在乎他自己。 越綾抿抿唇,心臟软了下去,但想一想被打屁股的羞耻,她还是强迫自己继续气下去。 绝不能开这个坏头,不然以后她的屁股就要遭罪了! 051把检查报告交但到裴商手上,裴商垂眸,看得很认真,一个数字都不放过。 趁此时机,051偷偷走到越綾身边,给她塞了一张折成爱心的小纸条。 越綾打开,发现上面是列印出来的一句话—— 宝宝別生气,惹女朋友生气的男朋友不要也罢! 我很愿意当你的新男朋友,一直哄你开心哦! 备註:请销毁,不要让裴先生看到,拜託! 越綾扑哧一笑,觉得051实在是可爱得过分。 它都哄她了,那她也得保护好它。 这样想著,越綾趁裴商看报告的功夫,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051注视著她的背影,幽蓝色的金属光泽在身上一闪而过,照亮了它留在手里,没有给出去的另一张纸条。 【可以生气,但请不要不爱他。】 【因为他真的发疯一样的爱你,甚至已经没有理智了。】 突然,身后传来裴商剧烈的咳嗽声。 一声比一声重,几乎都有些像痉咳。 051立刻走过去,给裴商做了个检查,严肃道:“先生,您的报告提示肺炎徵象,建议立刻治疗!” 裴商止住咳嗽,淡声道:“病灶有自限性,很快会好。” 051说不出话。 裴商很快又冲他伸手:“药。” 051立刻后退半步:“先生,那药您不能再吃了!您已经开始高烧不退了!” “再继续服用下去,您的身体会陷入紊乱,以免疫系统为主的各个系统都会失衡的!” 裴商略微蹙眉,不耐道:“把药给我。” 051顿了顿。 它终究只是人工智慧,只能分析利弊,提供建议和选择,但它永远无法违背主人的意志和命令。 051最终还是把药递了出去。 裴商將它嚼碎,捏了捏胀痛的额角。 没有时间了。 裴远卿的设备帮他分析出了越綾体內毒素的大部分成分,他得儘快研製出解药来。 作为这方面的专家,裴商当然知道让越綾参与试药才能最大程度地提高效率和正確率。 但他怎么捨得? 服用各种药剂,承受各种未知的副作用和风险,她那样怕疼,怕苦,怎么能受得了? 就算她能受得了,他也受不了。 平时连抽她一点血,他都要心疼好几天,更遑论让她成为实验对象。 与其让她受苦,那不如让他来。 裴商做出这个决定,並不是因为他伟大,他无私。 相反,他自私得很。 他知道如果越綾受苦,他只会承受比那还要严重百倍千倍的苦。 与其到那个时候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倒不如在一开始就选择承受那一倍的痛苦。 反正他不怕疼。 他无所谓。 一楼,越綾把那张纸条丟进碎纸机里,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不准备生太久裴商的气,他是病患,她要对他宽容一点。 但也不能原谅得太快! 毕竟她的屁股才是真正受了无妄之灾,她得为它討一个公道回来! 除非…… 除非裴商愿意也让她打一下。 这样才叫公平嘛。 越綾胆大包天地幻想了一下裴商躺在床上,塌著腰,侧著眉,乖乖让她打的模样,心跳都漏了一拍。 太刺激了,不敢想。 除非真是见鬼了,否则以裴商的个性,他绝不可能配合。 越綾甩甩脑袋,准备往楼上走。 可路过窗户时,她却隱约觉出些许不对劲来。 这感觉好奇怪,就好像……有人在窗外盯著她一样。 越綾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连忙拍了拍心口,试图安慰自己。 但好奇心一旦上来了,就很难遏制住,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不断对你发出恶魔的诱惑。 越綾挣扎半天,还是一步步朝著窗户走去,心说她就看一眼,看一眼就放心回楼上。 毕竟今晚家里没有安排佣人,裴商又生病了,她得负起责任来,起码要確保安全。 两米…… 一米…… 越綾最后站到窗台前,慢慢睁开眼睛往外看。 什么都没有,应该是感觉出错了。 她微微鬆了一口气,把手掌贴在窗户上,试图把窗户关死。 然而下一瞬,一只手隔著玻璃,缓缓与她贴在一起。 第235章 你男朋友出来了,我得走了,不能让他看到我 看著那只与自己贴合的手掌,越綾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全身的汗毛都在同一时间直立起来。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外,看到一张苍白阴鬱的面孔,冷质感的皮肤在黑夜里泛出无机质的光泽,眸底漆黑如夜,薄唇偏偏又红得滴血。 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如何出现在窗户外,只他如今直勾勾地看著她,像是西方电影里的吸血鬼。 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断她的血管,吮吸她的血液。 越綾心跳飞快,立刻將手收了回来,还避如蛇蝎一般往后退了两步。 江陆的手掌仍然贴在窗户上,那里似乎还有微弱的、属于越綾的体温。 他不捨得移开。 这画面实在太诡异了,越綾感觉头皮有点发麻,立刻比出一个手势,指指门外。 “你在干什么,快点离开!” 江陆没动,用口型跟她讲:“可以出来一下吗?” “不可以!” 越綾义正言辞地拒绝,觉得江陆这人真是脑子有病! 黑灯瞎火的,跑来这里嚇唬她,还叫她出去,她怎么可能出去?! 简直不正常! 被拒绝了,这在江陆意料之中,他垂了垂眸子,手指收拢成拳。 每看越綾一眼,他的血液就会沸腾一次。 他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一个人,好想扑过去,把头埋进她甜香的颈窝,深深嗅闻她身上的味道。 等她躲避的时候,再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像叼住鲜美水灵的猎物,等待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一定很香,会让人发疯。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欲望蓬勃躁动,烧得江陆眼睛发红,难耐地不断吐息。 以往明明不是这样的,以往明明可以克制,可今天,他真的控制不住。 心理医生的话在他脑子里印下了深刻的烙印,他说想要的东西如果不拼命去得到,就会被別人捷足先登。 可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越綾现在穿著睡衣,在裴商家里,她衣摆的褶皱很清晰,他甚至可以想像她刚刚才被裴商拥抱过,甚至有过更加亲昵的举动。 嫉妒如烈火熊熊燃烧,江陆忽然吐出一口滚烫的呼吸,面无表情开始硬掰窗户。 那里本来就没有关严,在他的蛮力下,几乎开始晃动起来。 越綾嚇了一跳,生怕他硬闯进来,连忙摸索著去锁住窗户。 但那已经太晚了,窗户被江陆从外面拉开,他因为吹了太久夜风而变得冰凉的大手一把抓住越綾,硬生生把她拉到眼前。 四目相对的同时,时间仿佛都静止在这一刻。 风吹起越綾的髮丝,她身上雾气一般的香气扑到江陆脸上,他几乎要用尽毕生所有的意志力,才能勉强克制自己不露出过分可怕的表情。 可她细嫩的脖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皮肤像玉石一样,又薄又细腻,淡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现。 心理医生说过,那里就是一切香气的来源。 好想咬。 牙齿好痒。 江陆喉咙不住滚动,即便在心里警告自己无数次,不能伤害她,不能嚇到她,但他还是缓缓凑了过去。 越来越近,尖锐的利齿蠢蠢欲动。 察觉到他的意图,越綾拼命挣扎起来:“你要干什么?!” “江陆!!!” 江陆喃喃自语:“咬一下,给我咬一下好不好?” “宝宝……” “我真的好喜欢你,我真的很想尝尝你的血,我……” “啪!” 越綾的回应是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不知道是恐惧还是厌恶,她身子在细细地打颤。 江陆这副模样,让她想起原文里他放小人鱼血的模样。 也是一样痴迷,一样哄诱。 本来她觉得这个世界的江陆是不一样的,他虽然有时候不正常,但起码没有那么阴冷变態,也没有对她的血表现出异样的执著。 可时光兜兜转转,他居然又开始甦醒这种欲望!还想咬她! 那下一步呢,等他恢復嗅觉了,他岂不是要割开她的手腕,把她放成鱼乾?! 王八蛋! 越綾光是想想都恨得咬牙切齿,觉得自己一巴掌都打少了,应该趁热打铁再打一巴掌。 这个念头一出,越綾立刻高高抬起手。 没想到江陆一点都不躲,反而还迎著她的手,把脸往她手心的位置凑了凑。 他皮肤也薄,被她那一巴掌打得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浮现清晰的五指印。 看起来有点惨兮兮的,乖乖仰著脸的感觉又像只任打任骂都不还手的流浪狗。 越綾有点无力,恨恨地放下手。 打他也没用,这人根本就不是那种能被打醒的性格。 越綾冷著脸,语气十分差劲:“快滚。” “江陆,你不要浪费掉我对你的最后一点宽容。“ 这点宽容,还是看在他替她挡下daron的利齿,在肩膀上留下一道抹不掉的疤痕以及还有为她而丧失的嗅觉上。 如果没有这两点,她早就用对待温少虞的態度去对待他了。 江陆脸色变白了一些,单薄的脊背在风中显得有些寥落。 不知过了多久,理智回笼,他缓缓向后退了半步。 越綾见状,忙不迭把窗户关上,锁死。 两人隔著玻璃,像是远隔千山万水。 都说爱无惧千山万水,可如果没有爱呢?如果只有一个人拥有无望而执拗的爱呢? 江陆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自己该走了。 毕竟今晚做的事情已经够过分、够失智了,他必须冷静下来,立刻离开。 越綾本来还以为江陆会纠缠,都做好了如果他再不走,她就立刻呼叫051下来打他出去的准备。 没成想江陆竟真的一步步往后退,只是眼睛还看著她,说:“你男朋友出来了,我得走了,不能让他看到我。” 越綾:“???” 为什么说得好像是她跑出来跟他幽会一样? 还有,他说她男朋友出来了,可男朋友在哪儿?她怎么没看到? 越綾一头雾水地回过头,正对上裴商那双清冷漂亮的眼睛。 他就站在不远处,身上还裹著她平时爱裹著的那条米白色毛毯,高大的身影在地板上投落一圈阴影。 然而他的眼眸比阴影还要深。 越綾心中警铃大作,反射性地抬手摸了摸后腰,感觉大事不妙,屁股似乎又要遭殃。 来不及思考,她立刻朝著裴商猛扑过去,勾著他的脖子,双腿缠在他腰上,不管不顾把脸往他侧颈上贴。 嗓音软软的,呼吸刻意喷洒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什么都別问,我先抱抱你……” 第236章 现在不抱我,以后就都別抱我嘍 越綾完全没想到江陆看著那么老实,结果临走之前还背刺她一把,还被裴商给看到了。 她嘴巴很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直接不解释,先来抱一抱吧! 这招不是杨嘉教她的,是她自己悟出来的,专门用来对付裴商。 因为她发现裴商看著像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大佬,但其实私下里是个隱藏的贴贴狂魔。 在之前还没有表露过心意的时候就已经很明显了。 明明有很严重的洁癖,別人碰他一下他都要喷消毒水,却要每天晚上都抱著她睡觉,抱不到寧愿熬著也不睡。 她一开始摆脱不掉人鱼的习性,总是想跑去泳池里睡。 裴商也非要跟著她,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就亲她,从她嘴巴里抢空气。 表露过心意之后,他更是演都不演了,隨时要抱,隨时要吻。 生病的这半天时间里,他恨不得全程跟她长在一起,拿电锯都锯不开的那种。 真的很黏人,虽然不爱讲话,但他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在出卖他。 有人是冷脸萌,裴商则是冷脸黏,更让人无法招架。 越綾是很会抓別人小辫子的,裴商的这个癖好被她发现了,她肯定要好好利用。 就像现在,她整个掛在人家身上,不仅要抱,还故意问: “你要抱我,还是要抱我的毯子呀?” 裴商一开始其实很生气,通知抓捕江陆的消息已经快要发出去,不弄死他,也要废掉他那只胆大包天的手。 但越綾这么娇滴滴的一抱,把他的所有计划都打乱了。 温香软玉,柔软馨香,把他空荡荡的怀抱都给填满了。 偏偏越綾还不老实,一会儿用手指扯扯他胸口的衣服,一会儿又往他下巴和喉结上吹气,弄得他心神不寧。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勾他,避重就轻,刚刚的事情不仅一句都不解释,还不准他问。 好渣。 但是也好想抱。 裴商一句话没说,可心里的情绪已经辗转了数十个来回,挣扎成一团理不清的毛线团。 他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主要矛盾已经从质问她为什么要和江陆说话,变成了他现在到底要不要抱她? 抱? 这样就中计了,怀里的人会更得寸进尺。 不抱? 那他还是男人吗?这都能忍得住。 几番挣扎过后,裴商还是强行按耐住了伸手抱她的强烈衝动,摆出一张毫无表情的帅脸。 不能就这样妥协,他必须得让她知道他生气了,他虽然喜欢她,但他脾气也很大。 尤其在这种事情上,绝对一步都不能退。 越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裴商的拥抱,掛在他窄瘦腰间的腿也有点累了,开始慢慢往下滑。 她眨巴眨巴眼睛,问:“真的不抱我啊?” 裴商手指紧紧握成拳头,眉眼看著冷淡,但其实眼睛根本都没看过她。 看一眼就忍不住想抱,根本撑不到现在。 他说:“给我一个解释。”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要跟他讲话?” 越綾的回应是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一般磨蹭了两下,呼吸顺著唇峰浅浅交融。 像一条漂亮的小蛇,勾住他的唇舌,进而勾住他的理智。 在裴商眼神逐渐解冻,甚至下意识要追吻过来时,越綾又猛然退开,鬆开他的脖颈,准备从他身上下去。 哼哼。 刚刚要他抱他不抱,现在想抱也没门啦! 越綾的脚马上要碰到地面,可裴商忽然发力,单手托住她的腰臀,將她重新抱回去,低头狠狠咬住她的唇。 这真是带著些许泄愤的力道了,把她嘴巴咬得都刺痛。 越綾忍著痛,不配合,说什么都不配合。 他吻她就躲,他看她就闭眼,他要她搂他脖子,她就僵硬地伸长手臂,像个殭尸。 裴商身上的气息陡然变沉,唇角不自觉抿了又抿。 若是没有刚刚的投怀送抱,主动纠缠,他说不定还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受到强烈的落差。 可有了之前的对比,他现在根本不满足於这种强制性的亲昵。 不够。 不满足。 不高兴。 他的心情实在太糟糕,以至於都表现在了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越綾见好就收,在裴商彻底发飆之前,凑过去主动亲了他一下,还伸出舌尖舔了舔他菲薄柔软的嘴唇。 裴商的眼神闪了闪,整个人在“不高兴”和“高兴”之间反覆横跳,几乎要被玩废了。 越綾这个时候才开口讲话:“做错事情才需要解释。” “我没有做错,你不可以这样逼问我。” 从前越綾没有认真想过和裴商之间的关係,更加没有设想过两人之间也会有未来。 所以面对裴商,她大部分时间只是守好自己的底线,其余的,能退则退。 他要强占,她就让他,他步步紧逼,她也让他。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要在一起,要交付真心,就不能再是以前那种不平等的相处模式。 她得让他知道,她也有自己的脾气和准则。 裴商沉默了一会儿,才哑声说:“记著了。” 从前说一不二的顶级大佬,此刻生著病,垂著眸子,对她让步,简直没有比这更叫人心软的事情了。 越綾也捨不得折腾他。 见状,她重新抱住裴商,在他唇峰、鼻尖、眼尾的位置挨个吻了一下,软软道:“我没有要跟他见面。” “我只是下来放个东西,结果就看到他站在窗户那里,他说了些奇怪的话,我都没有放在心里,你也不要放在心里好不好?” 越綾几乎是说一句,就吻他一下。 裴商一开始还有很多话想问,可最后被她亲的,什么都不想问了,只想亲她。 越綾这回没有反抗,让抱就抱,让张嘴就张嘴。 她的配合让裴商高兴得几乎发疯。 第237章 拍卖会 越綾怀疑裴商的嘴巴有毒。 每次被他亲著亲著,她就感觉自己变得迷糊起来,手脚不听使唤,任他摆弄。 到最后胳膊掛在他脖子上,腿缠在腰上,连时间的流逝都感觉不出来。 直到她困得眼皮都睁不开,避开裴商的唇,把脸往他脖颈上贴,感受到那里沸腾流动的血流,咕噥道: “不亲了,疼,困。” 裴商呼吸有些不稳,激烈的唇齿交缠让他鼻尖沁出些许薄汗,闻言低低一笑。 “哪里疼?” “舌头。” 说起这个,越綾就有点无奈。 她的舌头是肉做的,又不是棒棒,任他吸来吮去的。 很酸,很麻,那感觉特別奇怪,总之不舒服。 裴商看著她通红的唇瓣,那顏色像是盛开到了极致、显出浓郁艷色的瓣,散发出勾人的艷香。 蕊就藏在柔嫩湿热的口腔中,透出一点殷红的水痕。 裴商眼神深了深,指腹摩挲著掌下细嫩的下巴。 “张开我看看。” 越綾这次学聪明了,闻言立马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裴商像上次那样,又亲过来。 计划落空,裴商略一挑眉,並没说什么,轻轻带过了话题。 “还有哪里疼?” “没……” “屁股不疼?” “……” 裴商顶著一张禁慾的脸,不疾不徐道:“不是说我打得很重?” “过来,我揉揉。” 越綾的瞌睡虫都要嚇跑了,立刻捂住后腰往被子里缩了缩。 “不用,不疼,你赶快休息吧!” 裴商眸底闪过些许笑意:“真不用?” “不用!” “嗯,那说一声喜欢我来听听。” “……” 相比於被亲到舌尖疼,还有被揉屁股,只是口头上说两句话而已,对越綾来说还是比较容易的。 因而她没什么犹豫地开口道:“喜欢你。” 裴商微微一顿。 他这个模样比其他时候更可爱,越綾特別擅长发现裴商藏在冷漠背后的可爱一面。 见状凑到他脸前,精致瀲灩的桃眼弯弯地看著他,嗓音轻灵甜蜜,像是一团柔软的美梦。 “裴商,我喜欢你……” “咚咚咚……” 不知是谁的心跳,在寂静的空气里轰然作响。 可能是裴商一个人的,也可能是两个人的。 总之,很清晰,震耳欲聋。 裴商抬手將她抱得紧紧的,嗓音伴隨著呼吸落在她颈窝里。 “我听到了。” “你没有收回的权利。” 收回? 越綾眨眨眼睛,竭力睁开睏倦的眼皮,拍了拍裴商绷紧的后背。 我不会收回呀。 “我喜欢你的……” 裴商的回应是吻了吻她的发顶—— “我爱你。” 第二天。 越綾还没清醒,便被裴商抱到了洗漱间。 昨晚发了汗之后,他的烧慢慢退了下去,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此刻正一手拿著牙刷,一手托著越綾下巴,帮她刷牙漱口,擦脸,最后补水,涂面霜。 味道有点甜,配上越綾睡饱了之后越发红润漂亮的小脸,简直诱人得不像话。 裴商凑过去,鼻尖抵著越綾的脸闻了很久,最后在人炸毛之前,把她抱到衣帽间换衣服,戴配饰。 或许是因为信任他,也或许是太困,越綾全程都没有睁眼睛,任他打扮手办一样地打扮她。 裴商人生头一次萌生出奇异的少女心,他或许能理解喜欢玩换装游戏的小女生了。 越綾乖乖的、任他安排的模样极大满足了他的控制欲。 到最后快结束的时候,裴商选了一双平跟的鞋子,菸灰色的,像一条流动的星河。 越綾打了个哈欠,准备自己穿,可眼前的裴商忽然矮下身子,握住她的脚腕,帮她把鞋子穿了进去。 越綾忽然一怔,心臟像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泛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涟漪中心,裴商缓缓站起身子:“走吧?” 越綾慢半拍地问:“要去哪里?” “拍卖会。” 与此同时,奥睿拍卖行內。 沈珍珍是最早来到这里的,此刻正站在大理石圆柱旁,仔细回忆原文剧情。 原文中,有一位国外权威的基因生物学家也会来参加这场拍卖会,以他为代表的研究团队不久前刚刚获得重大成果—— 他们发现人鱼血具有强大的基因修復作用,能够抵抗包括器官老化凋亡、细胞异常增殖等多种困扰人类多年的难题。 除此之外,人鱼血甚至对不可再生的神经与心肌细胞也有促生长作用。 这也就意味著,类似脊髓损伤、脑卒中亦或是阿尔兹海默病等以往对人类生命安全造成巨大威胁的疾病都將迎来重大转机。 在原文中,这一项成果的发现要比现在早足足两个月。 因为原文中,裴商並没有和越綾產生情感纠葛,反而一心投入实验研究。 还利用她做实验,成功研发出了促生长药剂,成果显著。 可如今,裴商对越綾动心了,他没有延续当时的研究企划,反而让这个外国佬抢占了先机。 想到这里,沈珍珍握紧拳头,眸中闪过狠意。 她必须促成裴商跟这位科学家的会面,她就不信面对这样的诱惑,裴商还会护著越綾那个怪物。 正这样想著,沈珍珍余光忽然看到一个穿著银灰色西装的中年白人,眸光一亮,连忙提著裙子走过去。 “你好,请问您是沃姆斯先生吗?” 沃姆斯看著她,明显有些疑惑。 “你是?” 沈珍珍微笑,向他伸出手:“我是沈珍珍,来自海城沈家,我有些话想要跟您单独聊聊,可以给我些时间吗?” 沃姆斯的眼神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流连片刻,最后爽朗一笑。 “当然,跟美女谈话是我的荣幸。” 这外国佬还挺会说话。 沈珍珍被哄得还挺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沃姆斯把她带到了男士洗手间內,还锁死了门。 沈珍珍疑惑道:“沃姆斯先生,这里不太好吧?” 沃姆斯微微一笑:“沈小姐,人多耳杂,这里比较方便谈话。” 第238章 不让我搜身?那我可没法相信你 沈珍珍细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毕竟沃姆斯他们也才得出实验成果不久,除了极少一部分人知道內情,其他人都还一无所知。 就连她自己也是因为提前知道原文剧情发展,所以才能侥倖得知机密。 这样想来,是该要谨慎一些。 因而,沈珍珍没有再纠结谈话地点,而是开门见山地表明自己的来意。 “沃姆斯先生,我知道您的实验室最近在基因再生方面取得了卓越成就,也知道您需要一个专业知识、学术水平都不输於你的合伙人,与您一同將研究继续下去。” “基於此,我可以为您举荐一位。” 沈珍珍言之凿凿,胸有成竹道:“相信我,他在这方面是绝对的权威,与他联手,將是您做过的最正確的决定。” 沃姆斯没有说话,幽蓝色的眸底显出一抹警惕和沉思:“沈小姐,我更好奇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研究內容,还知道我取得了第一阶段的理论成果的?” “据我所知,我们研究所与海城沈家並没有合作,我们的信息源对你们应当是封锁的。” 沈珍珍无法解释,也不打算解释,只高傲一笑,撩了撩耳侧的长髮。 “沃姆斯先生,我想您对我並不太了解,不过海城的四大家族,裴闻温江,您应该有所耳闻。” 沃姆斯瞭然一笑:“確实。” 四大家族,四足鼎立,不仅把持著海城的经济命脉,甚至瓜分了大部分外贸市场,尤其是裴家,在国外更是有著惊人的商业版图。 不仅如此,上一任家主与这一任家主在学术界也十分权威,他自然不会没听说过。 只不过沈珍珍与他们也有关係吗? 察觉到沃姆斯的疑问,沈珍珍笑著点了点头:“我当然与他们有关係,並且……关係匪浅。” 沃姆斯谦虚求教道:“请具体说明?” “我们一同长大,他们都追求过我。” 沈珍珍抬著下巴,语气里充满骄矜自得,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夸张。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那本来就是事实,在原文剧情中,他们不仅追求她,还都和她结了婚,一句关係匪浅显然都说轻了他们的关係。 沃姆斯闻言,眸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惊诧。 那四位家族继承人,居然都追求过她? 他打量的眼神落在沈珍珍身上,从那张高傲的脸,逐渐聚焦到她略低的领口和裸露在外的白皙皮肤,眼神逐渐变得玩味起来。 虽然是乾瘦了一些,但脸长得很不错,皮肤看著特別细嫩,摸著应该也不错。 但也不至於就到了让人神魂顛倒的地步吧? 沃姆斯真是十分好奇,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超乎常人的魔力,居然能把那四位未来大家族的家主都迷得拜倒在她裙下。 科学家天生有一种不折不挠的探索精神,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必须用实践去挖掘,去验证。 比如此时此刻。 沃姆斯看著沈珍珍,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沈小姐,你的话有一定的说服力,但很抱歉,那並不能完全说服我。” “除此之外,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窃取了我的实验机密,甚至今天出现在我面前,也是要对我不利。” 闻言,沈珍珍立刻著急起来,紧紧拧紧细眉:“窃取机密,对你不利?!这怎么可能,根本不是那样的!” “沃姆斯先生,虽然出於某种原因,我无法告诉您我的信息来源,但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图谋不轨,我只是想要为您举荐人选而已!” 看著沈珍珍急於解释的模样,沃姆斯脸上笑容加深,语气仍然抱歉。 “很抱歉沈小姐,如果您还不能证明自己的话,我就要叫保鏢了,实验机密泄露,这是很严重的事情,我要立刻回国处理。” 什么,回国?! 沈珍珍心急如焚,几乎有些慌了手脚。 她还没有安排他跟裴商见面,还没有让裴商知道人鱼血的巨大研究前景,怎么能让沃姆斯就这么离开呢? 绝对不可以! 沃姆斯很擅长打心理战,观察沈珍珍的表情,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作势往外走了两步,似乎真的准备就此离开。 果不其然,沈珍珍彻底慌了,连忙抓住他的手腕,急切道:“沃姆斯先生,请您先留步!” “我真的没有说谎!您想要我怎么证明,您请说,我绝对配合!我是真的很想取得您的信任!” 沃姆斯被那只柔荑握著手腕,嘴角微微地扯开笑痕:“真的会配合?” “会!” 沈珍珍看到眼前的人忽然笑了笑,反手捏住她的手,粗糙的指腹在她皮肤上曖昧地摩挲两下。 她顿时愣住,抬头看到沃姆斯冲她一笑,语调粘腻不清,不怀好意。 “那方便我搜个身吗?確认没有危险物品之后,我就相信你的话。” 沈珍珍脸色一变,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厌恶感。 这该死的外国佬,长得人模狗样的,还是个科学家,结果居然是个色批!还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想占她便宜! 简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鹅肉,污泥妄想天上的月亮! 噁心死她了! 沈珍珍忍著羞辱人的衝动,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出乎意料的是,沃姆斯並没有阻拦,很轻鬆地鬆开了她。 他虽然心好色,但从不勉强別人,那没意思。 沃姆斯颇为惋惜地拍了拍手:“看来沈小姐確实不够坦诚,原谅我不能相信您的目的,我还是不奉陪了。” “再见,沈小姐。” 说著,沃姆斯起身走到门边,手握在门把手上,似乎下一秒就要拧开门走出去。 沈珍珍內心天人交战,纠结到了极点。 最终,她还是没抵挡住设计越綾的衝动,咬牙叫住沃姆斯。 “你別走,搜身就搜身!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上鉤了,果然胸大无脑,比三岁小孩还好骗。 沃姆斯笑著收回手,走到沈珍珍面前,笑容绅士,但怎么看怎么透出一股猥琐感。 “感谢配合,沈小姐,我要开始搜身了。” 沈珍珍强行忍著心底那股不適,偏开头,缓缓张开双手。 那外国佬的手果然不老实,没几下就把沈珍珍摸得娇喘连连,气都喘不匀。 第239章 珍珍,刚刚叫得很好听啊 这也不能怪她,沃姆斯一看就是个情场老手,经验十足,手像蛇一样灵活,在她身上游走几番,上下其手,竟然把她摸出感觉来了。 沈珍珍腰肢都软了下去,脸上一片酡红,语调更是甜腻得不得了。 “搜、搜完了吗?我身上真的没有危险品,你、你別摸了……” 沃姆斯是真的不爱勉强別人,別人不愿意,他也没兴趣来硬的。 他曾经就这样放过了不少女孩子,现在经验多到只要听一听,就能听出眼前人是真的抗拒牴触,还是只是欲拒还迎。 这位沈家大小姐嘴上撇得清,但身体比谁都诚实。 沃姆斯微微一笑,在沈珍珍身上狠狠掐了一把,滚烫的呼吸顺著她耳廓一路喷洒过去,让她浑身激动得直打颤。 “沈小姐,真的没有带危险品吗?” 沈珍珍呼吸剧烈,衣衫半敞,被逼在男士洗手间的角落,一边忍不住羞耻,在心底大骂沃姆斯猥琐变態,臭不要脸。 可一边又被不知名的快感充斥著,支配著,连抗拒的动作都渐渐失去力道。 连沃姆斯的话她都听不太清,直到他问出第二遍,她才回答:“没有、没有危险品……” “那很好,把腰挺起来,我再確认一下。” 她的裙子几乎都要被他完全撩起来,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沈珍珍忽然睁开眼睛,被快感统治的大脑恢復几分理智。 她红著脸扯下自己的裙子,捂著胸口把人往外推:“够了!沃姆斯,你应该可以確认我没有危险品了!” “另外我警告你,我可是沈家大小姐,你再敢这样过分的动我,裴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裴商? 海城最有权势的男人,还作为外籍科学家,力压他们本国一眾研究员,拿到了去年的最佳学术成果奖。 他那样的人,能看上她? 沃姆斯才不相信。 包括她口口声声说的,那几位继承人都喜欢她,他更是一个字都不信。 沃姆斯把沈珍珍按在墙上,动作急切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喘息道:“管他们做什么,舒服不就行了?” “沈小姐,说话啊,我摸得你舒不舒服?嗯?” 沈珍珍咬著唇,不让自己叫出来,同时摆弄著发软的手脚去推他。 真的有些越界了,再这样下去,她害怕两人会擦枪走火。 她只是想牺牲一点色相,好达成自己的目的,但她可不想委身给这样的外国老男人啊! 她可是女主,以后可是要和裴商他们在一起的! “別摸了,我呃啊……我是裴商的未婚妻!也是闻宴温少虞和江陆的!你別太过分!” 沈珍珍终於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沃姆斯却被弄得更加兴奋,把手探向她胸前。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就在此时,洗手间的门板忽然发出一声巨响。 “砰……” 有人將门踹开,迈著长腿,漫不经心走了进来。 “嘖,演活春宫啊。” “这里是没有其他房间了吗?躲在洗手间里,別人怎么用?” 这声音…… 是闻宴! 沈珍珍被撩拨得发昏的大脑立刻清醒过来,恨不得一头把自己撞死,或者就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该死的,她一直以为闻宴一直在国外,短时间內不会回来。 却忘了奥睿拍卖行是闻家的,他是堂堂少东家,来露个面再理所当然不过。 更糟糕的是,截止目前为止,闻宴是四个男主中和越綾接触最少的,也是和她纠缠最浅的。 沈珍珍本来打算等拍卖会结束就去找他,不管旁的,先把他的心抓住,让他彻彻底底爱上自己。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居然被他看到这一幕,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珍珍一边慌不择路地把衣服穿起来,再把凌乱的头髮整理好,一边躲躲藏藏的站在沃姆斯身后,试图用他高大的身子挡住自己。 被人打扰了兴致,沃姆斯也很不悦,他缓缓看向卫生间门口站著的高大男人。 很难驾驭的酒红色衬衫,被他穿得瀟洒又贵气,扣子系得很隨意,露出一整条连肩的锁骨,上方是凸起的喉结,骨感而利落。 那张脸也是轮廓分明,眉骨山根的位置有种西方人独有的深邃,就是眼神一点也不绅士,反而傲得很,也无礼得很。 不过看他的装束和气派,以及当眾踹门却没有工作人员敢来制止的情况来看,这位估计来头不小。 他是来宾,刚刚做的事也不光彩,不宜把事情闹大。 思来想去,沃姆斯最终还是决定息事寧人。 他向闻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理了理略微有些褶皱的衣袖,起身向外走。 沈珍珍缩头缩脑,佝僂著身子躲在他身后,心里拼命祈祷著,希望闻宴別看到她。 短短十几米的路程,却好像有西天取经那么长,那么难熬,沈珍珍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好在终於快到头了,出口近在眼前,沈珍珍忍不住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然而那笑容刚刚显出一个弧度,便听到身后闻宴懒洋洋地夸奖道: “刚刚叫得挺好听啊,珍珍。” 沈珍珍:“……” 她全身都僵硬下来,死死掐著手心,一动不敢动。 而沃姆斯这时候才意识到沈珍珍一直偷偷摸摸躲在自己身后,挑眉往旁边侧了一步,將她完完全全暴露出来。 沈珍珍还维持著弯腰躬身的模样,滑稽得像个小偷。 沃姆斯笑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居然还敢说话! 沈珍珍几乎要气死!一双眼睛死死瞪著他,意思是叫他赶快闭嘴! 沃姆斯看她好像很侷促的模样,立刻猜到了什么,看向闻宴:“你是她的未婚夫……之一?” 闻宴靠著墙,神色淡淡的:“说话要小心,我没有未婚妻。” “我也不想成为被戴绿帽子的人。” 看著沈珍珍脸色灰败的模样,闻宴讥誚著,补上后面几个字。 “……之一。” 第240章 那声音听得闻宴骨头都酥了 沈珍珍脸色发白,顾不得沃姆斯,疾步跑到闻宴面前,急得都快要哭出来。 “闻宴,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的……” 闻宴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我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我自己很清楚。” “还是你想听我再复述一遍?” “……” 沈珍珍脸色一变,突然涨红,而后又变得青紫,最终囁嚅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闻、闻宴……” 闻宴没耐心听她狡辩,不耐烦道:“不想的话就赶紧离开,我要上厕所。” 沈珍珍怎么甘心就此离开,闻宴可是目前最容易拉拢的人了! 可因为意外,现在却要生生被搅黄,她心里都要恨出血来,脚步像生了根一般,不愿意离去。 沃姆斯觉得这件事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因而他非常善解人意地走到闻宴面前,开口替沈珍珍解释。 “我们之前確实是清白的,刚刚只是个意外,请沈小姐的未婚夫不要因此误会她……” “未婚夫?” 闻宴突然打断,朝沈珍珍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跟他说的?” 沈珍珍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闪。 她说得没错啊,在原剧情当中,他们四个人確实都喜欢她,最后也都和她结婚了。 虽然现在他们还没有结婚,但她说未婚夫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她自认为毫无问题,可闻宴接下来的话却在她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让她浑身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我跟她可没有任何关係,更谈不上吃醋,我只是想上厕所而已,你们要干什么,请出去隨意。” 沃姆斯露出一个意外的眼神,看向已经呆若木鸡的沈珍珍。 她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面无人色来形容了。 显然闻宴毫不留情撇清关係这件事,令她面子里子都丟了个精光。 这地方再也待不下去,沈珍珍转身走了出去,顺道把沃姆斯也拉走了。 见沈珍珍心情差劲,沃姆斯识趣地没有开口讲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沈珍珍才停下来,收拾好心情对沃姆斯说:“別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你是说要向我举荐合伙人的事?说吧,他是谁,我会去找他。” 沈珍珍开口,吐出两个字:“裴商。” 沃姆斯露出惊诧的眼神:“……你確定吗?” 裴商这人可不简单。 十七岁那年,他的生父裴远卿远走国外,带走了原本扎根於海城多年,创造出无数研究成果的实验室。 而在半年內,裴商个人凭藉自身能力,成功组建起属於自己的新一代研究院。 在短短时间內,推出包括改进基因编辑技术、开发新型基因编辑器、加速基因解析与物质再生等多方面重大成果,在国际上迅速打出名號。 裴商个人也获得多次国际奖项,成为超越裴远卿的新一代领域內权威人物。 然而除了学术成果惊人之外,他的实验室更是出了名的烧钱,出了名的豪气。 背靠裴氏財团,不需要任何额外投资经费就多到令人咋舌,实验室內的所有设备,包括实验耗材,都是最好最顶尖的。 別说海城,就连国外也有不少研究员对他的实验室趋之若鶩,但是都被淘汰了。 虽然他的实验室也不差,但是跟裴商比,那就相当不够看了。 沈珍珍確定裴商能看得上他吗?別说別人,他自己都有点没自信。 沈珍珍却扯唇一笑:“只要你把你的研究发现告诉他,他一定会心动。” 听到沈珍珍的话,沃姆斯眼神一闪:“你的意思是……裴商对人鱼血感兴趣?” “不需要问这么多,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好了,能达成合作自然最好,就算达不成,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沃姆斯便没再说什么,只问:“那裴商现在在哪里?” 另一边。 闻宴从卫生间里出来,有些疲倦地按了按额角,吐出一口浊气。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国外,忙得抽不开身来。 这次拍卖会本来也不需要他特地到场,只是他自己想要拿拍卖会当藉口,回国一趟。 他有多久没见到她了?好像上一次还是在游轮上。 想到这里,闻宴抬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眼神有些阴狠。 那次离开之后,他本以为和越綾的再次见面就在不久的將来,他甚至还很期待,期待她对他露出真容。 哪怕不好看也没关係,有人为爱失智,他闻宴也可以为爱装瞎。 可谁知等他第二天醒来,得知的却是越綾失踪的消息,说是失足坠海,裴家、江家还有温家都派了人去找。 可惜都没有什么收穫,一直到现在。 闻宴觉得这是扯淡,他才不相信什么人间蒸发的说法,也不相信调动那么多人力物力去寻找一个人,却一直找不到。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要么就是有人抢先一步把人藏了起来。 显而易见是后者,只不过现在他还没有锁定目標。 虽然这次回来的时间短暂,但他还是想要挖点什么出来。 闻宴抬脚走向前厅,按了按不太舒服的胃部。 最近喝酒太凶了,胃本来就不太好,刚刚还被迫听了几声沈珍珍发出的上不得台面的动静,现在真是有点想吐了。 也不知道人和人的区別怎么会这么大,也或许是他耳朵的问题,他觉得越綾的声音就好听得多。 之前两人见面的时候,她总是不爱跟他讲话,被逼急了才会说几句,娇媚绵软得让他发疯。 好想再听一次。 想得心里都麻麻的。 或许是真的太想念了,闻宴耳朵一动,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听到了那令他魂牵梦縈的声音。 是幻觉吗? 闻宴脚步突然顿住,不可置信地屏住了呼吸,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周围的一举一动上。 很快,他確认了那並不是他的幻觉,是真的有声音。 虽然很轻很轻,但是他绝对不会听错。 那声音就在…… 闻宴四处看了看,最终將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茶水间。 门虚掩著,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像个变態一样,顺著门缝往里看。 却只能看到女孩子的半边侧影,看不到脸。 一只大手圈在她纤细腰肢上,手的主人似乎在吻她,她被亲得发出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几声抑制不住的呜咽。 那声音听得闻宴心跳飆升,骨头都酥了。 第241章 只会叫我自己吃死机药 闻宴是闻家三代单传的唯一男孩,又是父母亲的老来得子,从小全家都对他特別宝贝,要星星不给月亮地宠。 也正因如此,这大少爷从小就是个混球。 七岁的时候胁迫家里管家带他去飆车,中途摔断胳膊,右手扭曲著被带到医院,光是內復位手术就做了五个多小时。 十三岁的时候,偷走闻父的平板,用他帐號炒了三个月的股,等闻父发现的时候,帐户亏得只剩下买条七匹狼的钱。 十五岁的时候跟舅舅去潜水,中途失联,在孤岛上独自捱过十天,靠吃昆虫野果活下来,最终成功获救。 …… 除此之外,他做过的出格事用几大箩筐都盛不过来。 但偷听人家小情侣调情,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闻宴自己都觉得脸上没光,还很猥琐。 他想走,但不知道为什么,脚下像是生了根一样,把他生生粘在了原地,一步都迈不出去。 而茶水间內,亲吻似乎还在持续,呼吸声和略微的水声透过门缝传入闻宴耳朵,令他白皙的耳尖瞬间变得滚烫通红。 艹。 这他妈的……好刺激。 还有那女孩子,她哼哼唧唧的声音也太娇气太磨人了吧,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还莫名地让他感觉有些熟悉,就好像曾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闻宴琢磨不出头绪来,索性又往前走了半步。 那道虚掩著的门离他只有十几公分的距离,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推开,看到里面的人。 他沉寂了许久的心臟开始砰砰作响,吵得他神经紧绷,呼吸急促。 而里面,亲吻声似乎停下了,变成绵长而细微的喘息。 那女孩子的手也垂了下来,手指纤细,指尖透出浅浅的粉色,嫩得像是玉质摆件。 她先是抓了抓自己的衣服,隨后又把手搭在男人腰上,往外推了推。 似乎是不想亲了,让他把她放开。 但谁能忍得住呢? 男人是很难饜足的生物。 闻宴人还在外头,但心已经飘进了里面,甚至还把自己代入了进去。 觉得如果是自己,对面是越綾,那他此时此刻绝对不会鬆开手,哪怕天塌了也得等他亲完。 里头的男人似乎也不准备就此收手,他伸出手来,將女孩子的手腕握住。 隨后掌心相贴,分开她的手指,慢慢嵌入自己的指缝里,十指紧扣。 而门外视力极好的闻宴忽然浑身一僵,瞳孔不自觉骤缩。 两个月前,在裴商的办公室里,他曾故意刁难越綾,叫她说出自己哪根手指有痣。 越綾当时没有说,反而说出了裴商手上痣的位置。 就在左手尾指上。 就在茶水间的男人手上。 里头的男人是裴商,那女孩子是谁,似乎不需要再费时间思考。 闻宴脸更红了,这次不是因为偷听而羞耻,纯是被气的。 该死的裴商,表面看起来像个性冷淡,结果私下里竟然撬他墙角! 他就说嘛,平白无故给自己安排个香香软软的小助理,还能有什么正常的居心?分明是图谋不轨! 可怜他连越綾的真面目都还没来得及见到,转眼她就被抢走了。 他有哪里比裴商差吗? 他长得比他丑吗! 为什么越綾对他避之不及,反而让裴商亲她嘴巴?! 越想越气,越想越酸,闻宴几乎要自燃了,握著门把手的手青筋暴起,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衝进去。 但他还没来得及这么做,手机却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他作为主理人,要去开场致辞。 不能推掉,否则后续会很麻烦,今天一天都將再脱不开身。 况且眼下就算衝进去,质问越綾和裴商,也只会显得自己像个无能狂怒的第三者,是没用的丈夫。 那太逊了。 久別重逢,他一定要给越綾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碰面,让她想起他来,印在脑子里,想忘都忘不掉。 门里面。 越綾最终还是拗不过裴商,把他手里的那片药吃了下去。 害她被堵在这里亲的罪魁祸首就是那片药,是保健品,裴商似乎是觉得她免疫力太差了,最近几天总给她吃这个药。 但她觉得该吃药的明明是他。 发烧才刚好,今天早上出门前就又流鼻血了,还流得特別凶,血液好像不要钱一样,瞬间就染红了他线条凌厉的下巴。 越綾和051手忙脚乱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把血止住。 这太反常了。 又是发烧,又是流鼻血的,以裴商的体质,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越綾提出不要参加拍卖会了,他先去医院检查身体比较重要。 可裴商却看著她,挑唇笑了一下:“不用看医生。” “为什么?你都流鼻血了!” 越綾语气十分严肃。 裴商身体可能出问题这件事,让她打从心底里焦心,担忧。 然而裴商却说:“嗯,我流鼻血了。” “下次不给你换衣服了,你自己换。” 越綾本能地表示抗拒。 她现在真是被养得越来越懒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洗漱有他帮她,换衣服也是他帮她。 她只管闭著眼睛继续睡,等男人全部忙活完以后,抬起下巴给他一个亲吻做奖励就好。 因而此刻面对突然罢工的裴商,越綾小小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抗议。 “……你流鼻血跟给我换衣服有什么关係?” “因为刚刚给你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也摸到了,衝击有点明显。” 越綾:“……” 裴商此时又幽幽地加了一句:“你又不帮我泄火。” “只会叫我自己吃药死机。” 越綾:“……” 她强烈怀疑裴商每天看著冷冷清清的,其实心里有个小本本,每天偷偷记她的帐,每一笔都不放过。 他估计是想出一本书,名字叫做《越綾の十宗罪》,开篇第一章就是邪恶的死机药。 因为死机药的出现,流鼻血这个话题被他强势地一笔带过了。 来到拍卖会场地之后,他把她带到茶水间,餵她吃药。 越綾总是很抗拒吃药打针,这是原文剧情给她遗留下来的阴影。 但平时很好说话的裴商这次却怎么样都不肯鬆口,不管怎么说,一定要她把那片药吃下去,否则就亲到她妥协为止。 越綾抵抗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窝窝囊囊地把那片药吃了下去。 裴商看著她气鼓鼓的模样,双手撑著台面,饶有兴致地调侃她。 “下次想亲我就直说,不用绕弯子。” 越綾:“……” 第242章 裴商,我发现你真是我的乖宝宝 越綾小声咕噥:“……你好无赖。” 明明每次都是他想亲,她只有被亲舒服了才会张开嘴巴,他却要说是她故意想被亲。 小小裴商,还挺会倒打一耙。 裴商没听到她刚刚讲了什么,往前凑到她脸前,优越的眉骨山根將人的视线焦点引向他水红色的薄唇。 “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看吧,现在又是故意的。 越綾知道的,他听力最好了。 从前她刚刚被他带回家的时候,每次想小声说点什么话,或者跟吴妈討论什么事情,无论离得多远,都能被他听到。 现在两人离得这么近,他反而听不到啦? 谁信呢,他肯定是想故意套路她。 越綾自顾自想著,將下巴搁在裴商平直的肩膀上,准备戳破他的小招数。 却在抬眸的瞬间,看到门外站著的高大身影。 邪肆妖冶的丹凤眼和两瓣酒窝唇,深邃立体的骨相轮廓,种种细节叠加在一起,勾勒出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是闻宴,许久不见的闻宴! 越綾惊讶得瞳孔微张,那一瞬间,她几乎都忘了自己刚刚想要做什么。 而此时,门外的闻宴显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双眼睛死死盯在她身上,眸底情绪翻滚如同海啸。 他早就知道的,一直以来,越綾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露出的都不是真容,他也曾经摸到过她脸上的粉底痕跡。 只不过他当时以为她是在遮丑,觉得这女孩子可能是有点容貌焦虑,想在喜欢的人(也就是他自己)面前保持一点形象。 可现在才发现他的想法完全是大错特错! 越綾是在遮丑吗?分明是在扮丑! 她长著那么一张漂亮可爱的小脸蛋,却在他面前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这是喜欢他吗? 这分明是怕他看上了她的美貌,对她动心思! 可恶,他闻宴难道是那种见色起意的肤浅的人吗? 闻宴愤愤地拿指腹擦了一把唇角,好险,那里险些流出口水来。 都怪这个小越綾,从前不露真容的时候就迷得他五迷三道的,眼下露出那张脸,更是完美踩在了他所有的审美点上。 那桃眼,那瓣唇,就跟贴著他的心尖长出来的一样,让他到现在都脑瓜子发晕。 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肯定像是饿了好多天的狗,就差没扑过去了。 闻宴想,他现在或许能够理解越綾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戴上假面了。 以他当时对她的迷恋程度,如果她再露个脸,用那双瀲灩的眸子看他一眼,他绝对会不顾一切把人从游轮上掳走。 她哭也好,闹也罢,他都不会放手。 裴商打过来了他都不放人。 当然,现在他也不准备放人。 闻宴深吸一口气,看向越綾因为惊讶而微微瞪圆的眼睛,心口酥了一下,隔著空气亲了她一下。 越綾的脸色立刻变得极其震惊,极其嫌弃。 好生动呀。 闻宴胸口涨涨的,情绪鼓胀得几乎要衝破肋骨和肌肉,他强忍著,用口型道: “许久不见,我很想你。” “等我来找你。” 说完,他强迫自己暂时移开视线,转身走了出去。 越綾心口砰砰直跳,显然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闻宴真的消失太久了。 按照原文的逻辑,他好像是去国外拓展生意版图了,还和y国签署了长期海上贸易合作协议,让闻家在他手上又更上了一层楼。 不管他去做了什么,总之这断时间过去,她几乎都要忘记他的存在了。 如今他突然回来,还是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她眼前,越綾想想都觉得怪瘮人的。 她不由自主环住了裴商的脖子,寻求安全感似的埋著脸蹭了蹭。 裴商任她蹭,只说:“不要撒娇。” 越綾说:“没有撒娇。” 她只是有点慌。 闻宴似乎挺难缠的,能力也挺强,刚刚躲在门外的时候,把自己的气息和存在隱藏得那么好,连裴商都没察觉到他。 被他盯上,她觉得自己有些命苦。 乱七八糟焦虑了一通,越綾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想管他那么多呢,兵来將挡水来土掩。 实在不成,就告诉闻宴自己已经和裴商在一起了,到那时候,他总不至於再纠缠她吧? 毕竟朋友妻不可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这样想了想,越綾的心安定了不少。 她搂著裴商的脖子,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而后重新抱住她,喃喃自语:“好宝宝……” “裴商,我发现你是我的好宝宝……” 又乖又好,除了在某些时候有些强势,爱掌控她,还爱惩罚她,其他方面简直无可挑剔。 果然,老天爷虽然有时候爱捉弄她,但在大事上还是会偏爱她的。 要不然怎么会在海啸把她拍上来之后,没有让她最先遇到温少虞、闻宴或是江陆,反而先遇到了他呢? 当然,还得夸夸自己,当时一眼就瞅准了他,求他把她带出了实验室。 不过……她当时是怎么求他的来著?要重点记下笔记,以后他如果再在床上提过分的要求,她就故技重施。 可越綾回忆了一下,表情渐渐变得有些迷茫。 明明前后只相隔了两个月而已,她却突然有些想不起来那时的情景了。 而此时的裴商被亲得唇角翘了翘,越綾叫他宝宝这件事更是哄得他心怒放。 他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再叫一遍。” 越綾暂时不再苦思冥想,把注意力放回裴商身上。 “叫什么?宝宝吗?” 裴商突然不说话了,越綾疑惑地抬起头,入目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他冷静的眉眼,淡漠的唇角。 看著很平静,但其实两边耳朵都红得飞起,耳朵尖和耳垂都是通红通红的。 第243章 我喜欢你叫我宝宝 越綾发现,裴商除了爱跟她贴贴之外,还很喜欢她言语上不自觉的亲昵和靠近。 情至深处的时候,总是让她一遍一遍重复喜欢他,被叫宝宝的时候也很开心。 只是脸皮很薄,能不说的时候就不说,但红到滴血的耳朵和如有实质的眼神比他的言语来得更快,也更有说服力。 越綾因为闻宴的出现而激盪不安的心臟又重新落回胸腔里。 她缓缓捧住裴商的脸,用鼻尖蹭了蹭他,轻轻说:“你喜欢什么,可以跟我讲。” “多讲几遍,我就会记住,不会忘的。” 顿了顿,越綾歪著脑袋,试探性地叫了一句:“宝宝……” 裴商睫毛颤了颤,呼吸在一瞬间停住。 越綾的手还放在他脸上,温度是暖融融的,那双常年浸著冰雪的眸子一点点融化,变成灼人的春水。 裴商喉咙滚了滚,声音微微沙哑,像是喉咙不太舒服,也像是在竭力克制著什么。 他说:“再叫一遍。” 这次没等到越綾的回应,他便忍不住似的又重复了一句:“再叫一遍。” “我喜欢。” 说这话时,裴商垂眸看著她,长长的睫毛几乎要扑到她脸上。 他最近几乎都不戴眼镜,那双如仙如妖的眼眸在长睫掩映下越发清晰,越发勾魂摄魄。 越綾被他注视著,脸上慢慢地热起来,她避开裴商的视线,跟他贴了贴脸,小幅度地蹭了蹭。 “宝宝,你抱抱我……” 裴商闭了闭眼睛,牙关鼓动了一下,抬手將人抱住,压进自己怀里。 他们两个的身体契合到仿佛天生就是用来拥抱彼此的,没有一处空缺,到处都严丝合缝。 熟悉的白檀香味將越綾笼罩起来,她鼻尖耸动著,来回嗅闻许久,最后眯起眼睛,安心地窝在裴商怀里。 她真的很喜欢裴商身上的味道,或者换句话说,她是真的很喜欢裴商。 即便她心里仍然存在著一丝畏惧,害怕现有的一切都抵不住创作者的设定,一点点回归原文的轨跡。 但她还是喜欢裴商,愿意押上赌注去赌一把。 越綾抬手抱住了面前人紧窄的腰,闭上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 裴商,你千万不要让我的信任落空。 前厅,致辞结束,离拍卖会正式开始还有將近二十分钟的时间。 裴商的到来是在场所有富商权贵都没有预料到的。 平时这位见都难见一面的顶级大佬就这么突然空降在了眼前,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挤破脑袋想要上去攀谈两句。 越綾最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偷偷扯开裴商的手,往休息区走去。 裴商皱了皱眉,似乎要迈步过来找她,但很快,蜂拥而上的人群便將两人隔开。 越綾见状冲他比了个手势,叫他先忙自己的事,不要管她。 休息区內,越綾从適应生那里接过一杯果汁,轻声道谢。 適应生愣了一下,似乎是很少遇到像她这么平易近人的宾客,因而热情地冲她介绍道: “这位小姐,隔壁展厅里罗列出了几件拍品供大家观赏,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打发打发时间?” 越綾想著裴商那边大概还有一会儿才能结束,在这里站著也是站著,倒不如过去看看。 於是她回应道:“好的,麻烦帮我带路。” 適应生於是带著她来到了隔壁的展厅。 这里很大,装饰布置很有西式宫廷的风格,中央摆放著巨大的希腊雕塑,穹顶壁画精致独特,壁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 就连大理石圆柱上都镶嵌了不少金箔,工艺独特而奢华,像是工艺品,处处显露出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典雅贵气。 越綾慢慢往里面走著,去看那些拍品,大部分是珠宝、壁画,还有古董瓷器。 一直走到最里面,入目的是两个巨大的防弹玻璃水箱,水箱內静静浮著两只幻光水母。 这种水母生活在深海区,表皮上分布著数以万计的微小晶体,可以折射光线,改变周围环境在敌人眼中的映像,创造出类似海市蜃楼的假象。 它们藉此躲避天敌,存活下去。 只是它们大概想不到自己躲过了天敌,却躲不过人祸,最终还是被带来了这里,供人拍卖。 越綾走到玻璃箱前,伸出手掌贴在箱体上。 似乎是嗅到了她的味道,两只水母动了动,本能地游动过来,隔著玻璃贴了贴她的手心。 它们没有声带,也没有发声器官,发不出任何声音,可那一瞬间,越綾却仿佛听到了它们的哀鸣。 她得把它们送回海里。 越綾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坚毅。 但其实防弹玻璃是带有报警装置的,一旦有人靠近触碰,就会自动触发防护模式。 而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发生,无非是因为有人默许了她的靠近。 比如不远处,阴影里。 闻宴双手抱胸,没骨头似的靠在圆柱旁,看著不远处正注视著水母的越綾。 此时此刻,她莹白的侧脸在光下居然显出凛然的神圣来,伸出的那只手被两只水母朝圣一般,虔诚地追隨著。 闻宴知道那两只水母,一支航海船队在北海那边发现的,因为模样独特,上岸以后第一时间被送来了这里寄卖。 说是有什么研究价值,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研究价值,放在家里当个摆件也不错。 毕竟他们圈子里养什么的都有,鱷鱼、蟒蛇、情人小三……什么猎奇的都养,养个水母也不算什么。 想起那些腌臢人、腌臢事,闻宴厌恶地蹙了蹙眉,有些生理性噁心。 他將目光重新放回越綾身上,那种噁心感立刻就消失了,他反而有种诡异的衝动—— 很想衝过去,跳进玻璃水箱里,也在越綾手心蹭一蹭,被她摸一摸。 闻宴无奈地笑了笑,心说越綾的手难不成跟南宫问雅的手一样,自带净化功能吗? 他目不转睛地盯著她,忽然滚了滚喉结。 说不定还真有,他得凑近一点看看,这样想著,他很轻地迈开了长腿。 至于越綾那边,她怕自己待久了会把工作人员招来,只好恋恋不捨地收回手,准备往外走去。 可一回头,就对上男人俯下来的,带笑的冷峻眉眼。 他冲她挑眉:“乖宝宝,我不是说了,我要来找你的吗?” 第244章 小乖,我个人推崇一妻多夫制哦 越綾被他嚇得心臟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下意识伸手要把他推开。 却被男人轻鬆挡住,同时將双手撑在玻璃箱上,將她彻底抵在水箱与自己身体之间。 虚弱的水母看到越綾被困住,似乎也有些著急,暴躁地在箱子里游动了几下,最后却又因为低剂量麻醉剂的作用平息下去,无力地浮在越綾身后。 越綾眉头拧得紧紧的,竭力將身体贴住玻璃箱,和眼前人拉开距离。 “你到底要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闻宴喉头一松,微不可察地滚了滚。 越綾那张脸近距离呈现在他眼中,眉毛,眼睛,鼻樑,唇瓣,每一处都无比鲜明,无比清晰。 不再是每天晚上出现在他梦里的模糊影子。 真好。 他好高兴。 可是越綾好像不是很高兴,两眷黛色的眉拧在一起,一直试图从他身边挣脱出去。 闻宴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她走,他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她呢。 “先回答我的问题。” 越綾头都大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有问题要问她,她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而且问个问题而已,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姿势? 两个人面对面站著,相隔十米不也能看清对方的脸,听到对方的声音吗? 可是人在屋檐下,就算再不想低头,也得稍微頷頷首,那样才能让事情快点解决。 所以越綾偏了偏头,儘量心平气和地说道:“那你快点问。” 她说话时,有清浅的香气一阵一阵从她唇齿间瀰漫出来。 闻宴不是江陆,他不懂香,也没有什么品鑑能力。 他只觉得很香,像是香,又像是某种带有气味的、湿润的气体,让他头脑都懵了一下,有种脚下发飘的不真实感。 心臟开始不规矩地躁动,闻宴直勾勾地盯著越綾那张漂亮的小脸,开口时溢出些许含笑的气音。 “你长这么好看,之前却一直遮遮掩掩地来见我,怎么,怕我喜欢上你啊?” 越綾顿时感觉有些头大。 其实很久了,她怀疑这些男主属性是狗很久了。 要不然怎么会不管她变幻出什么面目,做多少偽装,他们永远都能嗅出她身上的味道,把她认出来? 明明刚刚在茶水间,他们也只是四目相对,远远地看了一眼而已。 她没带妆,也没戴假髮,更没有说话,可是闻宴居然还是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更奇怪的是,他现在居然还在质问她。 越綾有点烦躁地想要不然就这样吧,反正都要说清楚,索性把答案告诉他,让他死心。 於是面对闻宴的逼视,她坦然承认道:“是的,我就是怕你喜欢我。” “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你可以让开了吗?” 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闻宴並不怎么感到意外。 但是亲口从越綾口中听到她说不喜欢他,他还是忍不住轻轻嘖了一声,从心底里漫出烦躁来。 这小丫头嘴上是淬了毒吗?说话这么狠。 越綾说完之后,一直没有等到闻宴的回覆,她觉得是自己把话说得太不留余地了,所以他生气了。 他生气了,会不会打她呀? 越綾到现在还记得闻宴当时跟她说的话。 他说他去缅甸做生意,被十几个僱佣兵围攻,在身上捅了好多个窟窿,还强撑著把他们反杀了。 他真是个狠人,而且看起来挺壮的,力气估计也很大。 这样想著,越綾有点怂的伸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心说如果他打她,她也能稍微阻挡一下。 闻宴本来还有点气,在平復情绪来著,然而突然看到她这副萌萌的样子,所有的气都一下烟消云散了。 他甚至笑了出来。 怎么这么可爱呀,宝宝。 还以为他会打她呢,明明他打自己都捨不得打她。 算了,这么一个小萌物能有什么错?就算嘴上淬了毒,那肯定也不是她的问题。 肯定是裴商嘴上有毒,他亲了她,所以她嘴巴也带毒了。 闻宴一直都知道的,裴商那个男人就是条有毒的毒蛇,血都是冷的,一定是他把越綾带坏了。 把锅都推到裴商身上后,闻宴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果然,人还是不能內耗,要外耗,把所有事情都怪到別人身上,自己就会舒坦。 越綾看到他笑,心里更是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他难道是被她气疯了吗? 此地当真不宜久留。 越綾思索著,趁著闻宴不注意,猛然蹲下身子,试图从他手臂下面钻出去。 谁知闻宴那个混蛋不按常理出牌,抢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跟她一起蹲了下来。 两人从站著面对面的姿势,瞬间变成了蹲著面对面的姿势。 闻宴:“?????????” 越綾:“……” 她要气死了! 闻宴这个混球王八蛋! 闻宴看到越綾的表情,知道她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估计骂得挺脏的。 他像个神经病一样,唇角一直高高翘著,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事实是他就是很高兴,因为他喜欢这样真实的越綾。 之前的越綾因为在他面前做了偽装,所以一直都有点小心翼翼的,像是覆盖了一层薄纱,他总是看不清楚她。 但是现在暴露了,她反而没有什么顾忌了,真实性格也更加鲜明饱满地铺陈在他面前。 真的特別特別討人喜欢。 闻宴觉得如果是现在这样的性格,就算换成从前那张脸,他也会觉得她可爱到爆炸。 就在越綾忍不住发飆的前一秒,闻宴突然开口问她:“知道婚姻法是什么东西吗?” 越綾知道,但她不想理他。 闻宴也不介意,自顾自道:“婚姻法规定,每个人只可以和一个人结成法律意义上的伴侣。” 越綾忍不住插嘴:“有什么问题,你难道还想要一夫多妻制?” “当然不。” 闻宴笑著说:“乖宝,我的意思是我尊崇一妻多夫制。” 越綾:“……” 第245章 裴商,你知道人鱼有多大的研究价值吗? 越綾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每一个原文男主都会在消失一段时间后,再以一副有病的姿態出现在她面前,说一段极其诡异奇怪的话。 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得懂,总之说完之后就开始微笑著盯著他,留她一个人风中凌乱。 闻宴托著下巴看著她,甚至颇有耐心地伸手拂了拂她额角的长髮。 浅粉色的,在他掌心躺著,跟一尾漂亮的小鱼似的,触手微凉。 闻宴想起他和越綾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虽然越綾一直都在否认,但是他就是知道,她就是那天晚上包厢里戴面具的女孩子,连浅粉色的长髮都一模一样。 他们的相遇其实早早就已经有了轨跡,所以他为什么不能贪心一点,也在她身边求一个位置呢? 他又不比裴商差在哪里,只是比他迟到了一点点而已。 闻宴喉咙滚了滚,深邃的眸子一点点被汹涌的情愫占满,那情愫驱使著他,使他不可遏制地低下了头。 两瓣肉桂色的薄唇离越綾雪白的面颊越来越近。 贴面吻而已,在国外只能算是一个类似於握手的礼节性行为,可是闻宴的心臟却跳得越来越快。 似乎要燃烧掉所有生命力,只为这一刻。 突然变得安静的空气让越綾有些不安,果不其然,她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闻宴那张越凑越近的俊脸。 她连忙抬手,抵著他的脸一把把他往外推了出去。 那姿態就跟要打他一巴掌一样。 “嘖。” 计划落空,闻宴显然有些失望。 他就地坐下来,两条长腿不紧不慢堵住越綾所有的去路,而后紧紧盯著她,语气急不可耐。 “能给我亲一下吗?” “……” 见越綾不说话,眼神有些冷冷的,闻宴眸子暗了暗,开口时酸气几乎要溢出来,直往天上冲。 “为什么不给我亲,给裴商亲?他比我好在哪里?他比我长得帅吗?我就不帅吗?”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越綾就怒不可遏。 她瞪大眼睛看著闻宴,无语道:“你干嘛偷看別人做这种事?不知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吗?” 她在学校里遇到小情侣约会,都会很有眼力见地绕道走的。 他居然还偷看,还敢质问她,还要不要脸啊? 闻宴却一点都不羞耻的模样,很是理直气壮地反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跟他亲嘴?” 越綾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她和裴商亲嘴怎么了,跟他有什么关係? 越綾怒气冲冲道:“他是我男朋友,他亲我一下怎么了,用你管啊!” 闻宴眼神沉得嚇人。 虽然在看到裴商与越綾亲近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两人的关係或许已经到了很曖昧的阶段。 可是她为什么要亲口承认他是她男朋友,还给他名分,就这么喜欢他吗? 他连一个吻都要不到,裴商却轻易占据了那个位置。 人比人气死人,想想都要把他肺气炸。 不过还好,还有法可解。 闻宴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越綾:“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我个人推崇一妻多夫制,所以乖宝,你介不介意多一个男朋友?” 越綾:“……” 越綾:“???”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闻宴,就好像看到了一头史前巨龙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冲她摇尾巴。 惊悚程度比那还只多不少! 要知道,连一向心理状態不健康的江陆,还有行事乖戾的温少虞都没有对她说过这种话! “你、你是疯了吗?还是你其实发烧烧成智障了?” 闻宴把额头凑到她眼前,极具衝击力的眉骨山根三角区呈现在她眼前。 “要摸摸看吗?” 越綾嚇得往后缩了缩,大脑极速运转,好不容易想起来之前自己准备的说辞。 “朋、朋友妻不可欺,闻宴,你冷静一点,快放我走啊。” 闻宴抬起头,丹凤眼落在她身上,竟让她恍惚看到了蛇类的竖瞳。 “朋友妻?” “乖宝,不要告诉我,你还准备嫁给裴商?” 此刻的闻宴撕下了那副气定神閒的表象,显出极其强横的攻击性来,似乎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地扑过来。 越綾心里慌得厉害,睫毛乱七八糟地颤动著,在闻宴眼睛里,跟一只折翼的可怜蝴蝶没什么两样。 他缓缓笑起来,把自己身上的阴暗气息儘量收回去,轻轻道:“我不嚇你,別害怕。” “你喜欢那两只水母是吗?” 他的手指指了指身后玻璃箱里的水母,就这么问越綾。 越綾没有回头,有些警惕地反问:“你想做什么?” “我把它们送给你好不好?” 闻宴隱秘地滚了滚喉结:“你知道的,上流社会的许多人会有一些奇怪的癖好,他们追求快感,追求长生的秘密。” “这两只水母无论被谁拍走,结局都不会好过,要么被豢养起来,要么就是被带到实验室,剖开身体,做一些惨无人道的实验。” “我知道你想救它们的,对不对?” 闻宴其实並没有想要拿这个威胁越綾,他本来就准备把这两只水母送给她。 只是这是他惯用的谈判手段,就算面对喜欢的人也一时之间没有改过来,开口就变成了一副威胁的语气。 闻宴蹙了蹙眉,有些懊恼。 正当他准备解释一番时,却听到越綾颤抖著嗓音,极其困惑地问他: “你们为什么总要这么残忍?” 只因为不是同类,就可以肆意掌握它们的生死,观赏它们的痛苦吗? 闻宴忽然沉默下来,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越綾语气里的不忿,心底一阵阵泛起不甘来。 他忽然开口,一字一顿道:“你觉得我残忍吗?那裴商呢?” “他也做过人体实验的,你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 沃姆斯好不容易找到裴商,说出自己的合作意向,只话还没说完三句,便被裴商无情拒绝。 他不甘心地衝著他的背影叫喊道:“裴先生!” “你到底知不知道人鱼有多大的研究价值!我们会改写整个人类的歷史!” 第246章 尽情发挥吧,裴先生 改写人类歷史? 裴商忍不住笑了一下。 沃姆斯瞬间愣住。 他试图说服裴商的这会儿功夫,把人鱼的研究价值夸到了天上有地下无的程度。 甚至表明等他们研究成功之后,无数金钱都会向他们涌来,到时候买下整个海城也未必是一件难事。 他勾画了那么多,事业金钱,权利地位,裴商都毫无反应。 如今他只不过说了一句改写人类歷史,他就笑了? 沃姆斯內心唏嘘,没成想大名鼎鼎的裴商居然还是个理想主义,这么在乎虚名。 但其实不然,裴商完全是被他蠢笑的。 “一个只会学术作假的外国佬,还妄图改写歷史,青史留名,留的什么名,蠢人实录吗?” 毫不留情的讥讽话语,顿时让沃姆斯的脸色变得青紫交加。 他先是慌张地看了一眼四周,確定周围没有人,也没有其他人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之后,才將视线重新转移到裴商身上,压低声音吼道: “你不要乱说!” 沃姆斯咬著牙,言之凿凿:“我没有学术造假!我说的全部都是实话,是我们实验室得出来的实验结论,我……” “没有造假?” 裴商平淡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再否认一句,你们集体篡改实验数据的证据就不止发到你的手机里,会上传到国际学术组委和联盟。” 什么,证据?! 沃姆斯立刻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在看到上面內容的一刻,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居然是他们最原始的实验数据记录! 这不是已经被他用最高权限修改过了吗,甚至所有工作人员都签过保密协议,裴商怎么会拿到这个? 沈珍珍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许多事情的发展已经和原文有所不同。 她以为沃姆斯得出了实验成果,所以才来找他,然而事实是他们的实验根本没有成功。 但是为了噱头,为了拉拢实验资金,他们集体篡改了实验数据,谎称经过实验证实,人鱼血確实蕴含极其强大的基因再生潜力。 也正因如此,这个消息才只在小范围內传播,並没有引起震盪。 他们的目的是吸引那些想要追求长寿的富人,进而为他们的实验室追加投资,而非获得学术界的奖赏和认证。 因为他们根本就过不了评选那关! 沃姆斯来找裴商,本意也是受了沈珍珍的启发,开始覬覦他的能力和背后的势力。 將他拉拢过来,不仅可以將计就计,將未做成的实验做成,同时还能获得巨大的財力支持。 没想到一切都被裴商看穿了,还早早地拿到了他偽造数据的证据。 如今尘埃落定,沃姆斯的脊樑彻底弯了下去,他抖著手摁灭手机,强顏欢笑。 “裴先生,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罔顾科学家的原则,但人鱼有研究价值这件事我確实没有骗你,不信你可以亲自研究验证!” “如果你手上没有人鱼的话,我那里还有两条,虽然受的伤有点重,但还能用,我这就叫人把它们给你送来,我……” 沃姆斯的话语突然一顿,因为裴商毫无预兆地动怒了,那冰冷嗜血的眼神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凉到了骨子里。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死神的魔影。 想起裴商的手段和权势,这个高大的西方男人陡然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裴商面前。 “裴、裴先生,我有哪里惹到您了吗?” 沃姆斯开始回忆自己说过的话,並没有什么问题啊,他没有说要把人鱼卖给他,而是直接送给他,这还不够有诚意吗? 毕竟人鱼数量如此稀少,如今也不过只有他这里有两条。 所以肯定不是这段话出了问题,难道是因为……沈珍珍?因为他对沈珍珍动手动脚了吗? 沃姆斯忽然懊恼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地面。 该死的,他看沈珍珍那副明明愚蠢却又自作聪明的模样,还以为裴商看不上她,她只是在吹牛而已。 没成想她居然真的是裴商的未婚妻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真的是犯了死罪了。 沃姆斯懊恼不已,硬著头皮对裴商道歉:“对不起裴先生,我不知道您和沈小姐是这样的关係,还对沈小姐做了无理的事。” “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亲自向她道歉,求得她的原谅!” 裴商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忽然冷冷道:“你今天一直在犯蠢啊,沃姆斯。” 沃姆斯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裴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当胸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沃姆斯身量极高,骨骼也强悍,但这一脚还是让他胸骨迸裂,发出难以忍受的剧痛。 如果是其他人敢这样对他,他敢保证,那个人將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但这个人偏偏是裴商,偏偏他还有把柄抓在他手里,他只能硬生生忍著疼,重新回到原位,被冷汗浸透的脸上满是困惑茫然。 事到如今,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裴商也无意跟蠢人过多纠缠,他坐到沙发上,说:“给你一天时间,把人鱼送到我的实验室里。” 沃姆斯心中一喜,以为是自己开出的条件终於让裴商鬆动了,立刻点头表示臣服。 “好,我立刻让他们去做!” “除此之外,我要你这辈子都不再涉足有关人鱼的任何实验。” 沃姆斯的脸色骤然一僵。 这有点太过分了吧?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研究出头绪来,但人鱼的商机和潜力那么大,他怎么可能放弃? 他还准备等资金到位了,再继续实验下去呢。 可现在裴商一句话就把他的路给切断了,要他怎么能轻易妥协? 沃姆斯试图为自己爭取一下:“裴先生,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这个……原谅我不能鬆口。” 裴商英庭的眉宇间显出不耐来。 “我不是在给你选择。” 沃姆斯紧紧咬住牙关。 他想起那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一旦裴商公布出去,別说研究人鱼,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参与任何实验。 他会彻底出局。 再三权衡下,沃姆斯还是妥协了,沉重道:“好,我答应你。” “从此以后,你是唯一能研究人鱼的人,尽情发挥吧,裴先生。” 第247章 乖宝,我跟你说过的,他不是好人 “乖宝,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吧,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样,看到这个,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闻宴举著手机,视线却没落在手机上,反而是一直看著越綾。 他在等她的反应。 十分钟之前,他看越綾明显不相信他的话,於是掏出手机调出了这里的监控。 找了很久,最终在一间休息室內找到了裴商的身影,同时也录下了他和沃姆斯的对话。 对话的內容正是有关人鱼实验。 他早就发现了,越綾是个对这方面很敏感的人,对海洋生物尤其心软。 刚刚他只不过是猜测了两句水母被人拍卖后可能会经歷的遭遇,她便说他残忍。 那裴商呢?裴商可是要用人鱼做实验的,她这下应该会討厌他了吧? 越綾看著监控画面,镜头很高清,因而她能够看到裴商的眉眼,挺秀的鼻樑,还有薄凉的嘴唇和眼神。 她想到原文中每次小人鱼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看到的都是这样一张脸。 他始终都是那样冷静又从容,下达每一个指令的时候,语气都冷淡稳定得不像话。 她的痛苦,她的哀鸣,好像也只是这场实验的一个必备流程,並不能够引起他眼中的任何波澜。 越綾知道闻宴跟她讲这些,是想提醒她裴商也是一个冷血残忍的人,叫她不要对他抱有期望。 可是对於这一切,她比他知道得更早,原文里裴商做了什么事情,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所以最初出现在这个世界时,她总是很害怕,总是想逃,认为裴商无论做什么,最终目的都是要伤害她。 也正因如此,她一直不愿意接受他。 但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她现在想起裴商时,脑海中最先浮现的总是他沉静又温柔的眼神,每一次抱住她时,那颗急速跳动的、诚实的心臟。 他並没有伤害她,反而一直在爱她。 越綾是个很笨的人,脑子很轴,她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情,就会很难改变。 她对裴商从最初的抗拒到现在的接受,经歷了这么多时间,这么多事情。 如今想让她重新推翻这一切,也不是一段掐头去尾的监控录像就能够做到的。 越綾缓缓收回视线,迎上闻宴期待的目光,一开口就说出了让他失望的话。 “我觉得这段监控並不完整,听不到他们前面都说了些什么,所以我保留意见。” 闻宴愣了两秒,硬是气笑了:“不完整?你知道为什么不完整吗?因为前半部分我没有给你看!” “为什么不给你看,是因为怕你伤心!怕你知道裴商因为沈珍珍被沃姆斯动手动脚,所以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 “结果你现在还要为他说话?!”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似乎真的是气急了,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清晰得印在了越綾的脑子里。 她缓缓皱起眉,为了沈珍珍? 闻宴怕她不相信,把监控的前半部分也调给她看,画面中,裴商踹沃姆斯的那一脚,正是在他提出要向沈珍珍道歉之后。 逻辑上似乎说得通。 可是越綾就是不相信,把闻宴气了个半死。 最后她明显不愿意跟他继续爭辩下去了,自暴自弃地说:“你当我是恋爱脑发作了好不好,我不想再跟你说了……” 闻宴气得牙关咬紧,浓眉拧成一团丑了吧唧的毛毛虫。 他也是实在没招了,捧著越綾的脸使劲前后摇了摇,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清醒点行不行?!” 越綾在这里待久了,本来就有点不舒服,现在更是被他晃得眼冒金星,晕晕乎乎的,一阵发黑。 闻宴气急败坏的话语声突然一顿。 他仍旧维持著那个捧著越綾脸的姿势,对方细嫩的脸颊肉压在他略显粗糙的掌心,脸蛋只有小小一团,眼睛却又大又媚。 因为不太舒服,她此刻张著嘴巴呼吸,水红色的瓣唇微微张合,呼吸绵软,喷洒出薄薄的香气。 闻宴直勾勾地盯著她,大脑突然宕机,原本还有一肚子的气话想说,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忽然咽了咽口水,俯身凑过去,又想要亲她。 越綾无奈地伸手,再次把他推出去。 她觉得闻宴现在这个样子像极了饿了好几天的狗,她在他眼里就是刚出炉的肉包子,他记吃不记打,每次被推出去,总是又想要靠过来。 真的好烦啊。 闻宴也很烦躁,好几次了,想亲亲不著,想碰不给碰。 本来他心臟都快跳废了,升到万米高空,又在越綾推开他的那一瞬间,猛然跌落下来,摔成肉泥。 再这样多来几次,他人都要废了。 不行,为了补偿他,她今天必须得给他亲一下。 闻宴眼神阴沉,屈膝半跪在越綾面前,一身黑衣,黑髮白肤,乍一看跟艷鬼一样,逼得人心肝儿颤。 他缓缓压低声音威胁:“今天还想不想从这儿离开?” “如果想的话,就乖乖的別动,让我亲一下。” 越綾看著他,眉心微微蹙著,白著小脸说了一句:“我不舒服。” 闻宴立刻变了脸色,收回了那副饥渴到不行的模样,担忧道:“哪里不舒服?” “待在这里不舒服,我喘不上气,头晕。” 越綾真没跟他撒谎,只是微微夸大了一下自己的症状而已。 她最近几天確实很频繁地出现头晕,没有任何徵兆,身上也没有力气。 隨之而来的是她的记忆力也变得很不好,以前的事情再次回想的时候,总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避免让裴商担心,她一直都没有说,毕竟他对她的身体状况一直都有点草木皆兵,她不想做检查,也害怕吃药。 但是对闻宴就不一样了,她得嚇嚇他,好让他赶快放她走。 闻宴果真皱起了眉,似乎在评判她说的话真不真,是不是故意誆他,想藉此摆脱他。 但越綾很会示弱,他审视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她就捂著额头,垂著眼睛,一副虚弱到不行的小样。 闻宴心疼的情绪几乎要从眼睛里跑出来。 第248章 你好,我想咬你 对於闻宴来说,真是偏他来时不逢春。 显然在经歷过裴商,江陆还有温少虞的连番纠缠之后,越綾现在已经完全蜕变了,不再是当初柔弱胆小易推倒的越綾了。 从前那会儿,他们还能故意装凶使坏耍横,嚇唬住越綾,趁机摸摸小手,吃点嫩豆腐渣子。 但现在可不成了,她现在装乖示弱的本领可比他们高明得多。 她就那么娇弱地往那儿一坐,抿著唇,睫毛颤颤,眼神湿润可怜,他就完全受不了了。 什么补偿,什么不给亲不给走,通通都丟到了九霄云外。 不让她继续难受下去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怎么样,能坚持吗?我这就带你去看医生。” 闻宴说著,伸手要去抱她,越綾连忙往后缩了缩:“不用!” “就是这里空间太闷了,我呼吸不畅,让我出去就好了,你也快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闻宴眉心冷凝著,一语不发。 忙?他当然忙了。 出国这么久,国內积压了许多事情,文件都要堆成小山了,还有拍卖会的事情加在一起,排著队等著他去审批。 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拋下一切来找越綾,结果她还这么抗拒他。 他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得出来,越綾不舒服是真的,想摆脱自己也是真的。 真是比刀子还会伤他的心。 闻宴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膛的位置,那里曾经被他强迫著,让越綾拿刀划了一下。 处理得很及时,没有留疤,但那种感觉仍然很清晰。 闻宴咬了咬牙。 她想就这么离开,他確实不捨得拦著她,但是也没那么容易! 闻宴掏出手机来,翻个个儿递到越綾面前,强势道:“加个微信。” 越綾试图撒谎:“我没有……” 闻宴冷笑:“小姐姐,没有微信,qq总有吧,没有qq,手机號总有吧?” “反正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不然別想走,我闻宴可没那么好说话!” 越綾:“……” 你確实没那么好说话,而且感觉你有时候也不怎么说人话。。。 无奈之下,越綾硬著头皮接过手机,咕噥了一句:“你微信里肯定有很多人,又不缺我一个,干嘛非要加……” 闻宴立刻说道:“是谁说的?” “你以为我的微信是谁想加就能加的吗?我告诉你,连沈珍珍、裴商、江陆和温少虞他们都没有,我就只想加你!” 他原本是想矜持地表示自己不经常加別人微信的,侧面说明能加到这个微信,表示她对他很重要。 只是话没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说了真心话,显得急不可耐的模样,前面那句刻意的铺垫都白费了。 闻宴懊恼地低声咒骂了一句。 不过越綾此刻却亮起了眼睛。 还真被她诈出来了,闻宴真的没有加过其他几个人的微信。 那就方便操作多了。 越綾的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一通点,输入一个手机號进去,点击申请好友,然后把手机还给闻宴。 “好了,我走了。” 闻宴脸色臭臭的,明显心情不佳,抿著唇,强撑著一个字都没说。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越綾突然回过身,冲他歪了歪头:“你的头像不好看,换一个可爱点的吧,我喜欢可爱的。” 闻宴立刻又打起精神了。 她在管他的头像,换句话说,她就是在管他! 闻宴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还非要装模作样,略显嫌弃地说:“大男人用什么可爱的头像,像什么样子……” 可是这样说著,他却口嫌体正直地打开了搜索页面,开始搜索可爱头像。 还加了好几个关键词,可爱、超萌、超嗲、女孩子喜欢、女朋友喜欢等等限定词…… 最后他精挑细选出了一张q版小鱼头像,还联繫公司宣发部,让美工在上面加上了自己和越綾的首字母缩写。 宴,綾,加在一起就是yl!多么有创意! 一切准备就绪后,闻宴心满意足地换上了新头像,等待越綾通过他的好友。 另一边,江陆刚刚从心理諮询室走出来。 他穿著深黑色的连帽衫,手指缩在袖子里,眼眸在脑子和额发掩映下,显出些许还未完全压制下去的躁狂,嘴唇被他咬得发红。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次做完心理治疗之后,他心中嗜血的欲望好像变得更加强盛了。 那念头游走在他的血管里,时时刻刻沸腾著,衝击著,挑战他的理智。 他好想越綾,好想去找她,想听她讲话,还想咬一口她的脖子,尝一尝她的血是不是也像她的气味一样,那么香,那么甜。 江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中发出难耐的嘶哑声音,眼睛隱隱有些发红。 正在此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江陆为了转移注意力,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却发现那是一条申请加他好友的通知。 对方没有名字,暱称是一个简单的句號,但头像却是一只超萌超可爱的小鱼,小鱼尾巴上还有两个英文字母。 yl。 几乎是瞬间,江陆就联想到了越綾,捧著手机的指尖不自觉颤抖了一下,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头像。 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 他屏住呼吸,点击了通过。 聊天页面弹出来的一瞬间,江陆就控制不住自己一样,迫切地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你好。】 一开始,还算礼貌,也挺友好。 可几秒钟之后,江陆就又发出了第二条。 【我想咬你。】 另一边,闻宴看著突然蹦出的两条信息,先是一愣,隨后陷入狂喜。 这个小越綾,表面看起来对他爱搭不理的,没想到私下里这么狂野,还说要咬他! 她对他这么有欲望的吗? 闻宴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確实是这样的。 每次他和越綾面对面站在一起,跟她讲话的时候,她总是瞪著眼睛咬著牙,似乎真的很想扑上来咬他的模样。 闻宴忍不住笑,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脖子,隨后轻咳一声,给她回了一个表情包。 洗乾净了,等你.jpg. 另一头,江陆眼睛更红了。 第249章 强效致幻剂 “小哥哥,你没事吧?怎么靠在这里,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呀?” 一位路过的女生犹豫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裹得很严实,黑衣黑裤黑头髮,只从卫衣袖子里露出一截白皙的指尖。 紧紧抠著墙面,青筋暴起,似乎在忍受著什么强烈的不適,又或者是……在忍受某种快要遏制不住的欲望。 女生害怕他出事,连忙绕到另一边,想看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然而在看清他面容的一刻,却陡然愣在原地。 好、好漂亮的男生! 肤色冷白,额发凌乱,眉眼五官长得十分精细,就是不太健康的模样,眼睛烧得通红,喘息十分剧烈。 不会是发高烧了吧? 女生红著脸,似乎想要上去扶他:“需要我帮你叫个救护车吗?” “不用。” 江陆嗓音沙哑,收回手,绕过她往前走,全程没有多余的眼神停留。 修长伶仃的背影转瞬间消失在巷子拐角,连脚步声都几乎没有发出,安静得像是出没於黑夜的一片游魂。 女孩子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空无一人的巷口,觉得刚刚的惊鸿一瞥,好像是自己的一个幻觉。 江陆走得很急,手指紧紧捏住手机,喉咙不正常地滚动著,被迫吞下灼热焦渴的欲望。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条消息。 他快要受不了了,好想咬她,好想闻闻她身上的味道,好想要她的血。 而与此同时。 越綾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举动给自己埋了一个大坑,只是看了一眼时间,加快脚步,往拍卖会场赶。 或许是因为走得太急,被一个服务员迎面撞上,托盘里的水飞溅到她衣服上,泅出一小片水痕。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这位客人!” 服务员嚇得如同惊弓之鸟,一叠声地跟她道歉。 越綾连忙把一个劲儿鞠躬的她扶起来,温声道:“没关係,只是一点水渍而已,真的没关係……” 服务员看著年龄不大,应该是出来兼职的,惶恐得眼睛都有点泛红,似乎要哭。 越綾刚想安慰她一句,猝不及防被她按住肩膀抵在墙上,拿出喷雾在她眼前喷了好几下。 顿时,越綾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道,眼睛里也一点一点失去焦点。 服务员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確认她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之后,才慢慢伸手扶住她,將她带到员工休息室。 那里的监控已经被她提前处理掉了,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端倪。 休息室內,沈珍珍安静地等在那里,手里还把玩著一个药瓶。 那是国外最新研发的强效致幻剂,最初是给吸毒佬用的,后来经过改良,祛除了成癮性,反而加强了致幻和麻醉作用。 只需要很小的剂量,就可以瞬间瓦解人的意志,使人进入深度催眠状態。 她找了不少人脉关係才从黑市里弄来的,就算是最顶级的特工和杀手也无法抵抗,何况是越綾。 服务员將越綾带过来,冲沈珍珍深深鞠了一躬:“沈小姐,我已经按照指令,把人给您带过来了。” “没有留下什么痕跡吧,也没有弄伤她?” “都没有,我很小心的!” 沈珍珍这才露出笑容:“做得很好。” “钱已经打到你的帐户上了,先出去外面守著,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服务员顿时喜笑顏开,连忙点头:“是!谢谢沈小姐,我保证不让任何人进来!” 等人出去之后,沈珍珍才从逼仄的沙发上坐起来,拍了拍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尘。 她围绕著越綾转了一圈,纤细手指拂过她细嫩的脸蛋,眸底浮现出深深的恨意。 “你被养得真好啊,越綾。” “偷了原本属於我的生活,抢走原本属於我的男人,你很得意吧?” 充满恨意的话语落在越綾耳边,但她却好像浑然不觉,垂著眼眸,睫毛一动不动,安静空洞得仿佛一尊人偶娃娃。 就算是这样,也仍旧漂亮得叫人心惊。 沈珍珍多么想把她的脸蛋划烂,把她那张会蛊惑人心的嘴巴缝上。 但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裴商太敏锐了,她绝不能让他察觉任何端倪。 必须先忍耐住,不能伤害她,连一根头髮丝都不能让她少。 沈珍珍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抓紧时间对越綾进行心理暗示。 在深度催眠状態下,心理暗示可以极大程度地改变一个人的意志和认知。 当然,具体效果如何还要看被催眠者的意志力、性格以及心理暗示的方式、强度以及时间。 沈珍珍毕竟不是专业的,即便有强效致幻剂做辅助,她能发挥出来的效用也达不到百分之百。 但谁让她知道越綾的真实身份呢,谁让她对原文剧情了如指掌呢? 那是越綾最害怕的东西,也是真真切切留在她心底最深处的阴影,是天然的把柄。 只要沈珍珍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那些可怕的经歷,加深她的潜意识,她就会开始混乱起来。 她会暂时忘记现在的一切,反而更深地回忆起原文剧情,再多来几次,多用几次致幻剂,她会彻底混淆现实和剧情。 一直到最后,她会忘掉对裴商的感情,会忘掉与这个世界的任何正向牵绊。 她只会恐惧,恐惧裴商,恐惧闻宴、温少虞、江陆,恐惧与原文有关的一切。 到那时候,她要么拼命逃跑,要么彻底精神失常,变成一个疯子。 无论哪种情况,都代表著她將再也不能跟她抗衡。 她还是唯一的女主,所有的一切最终都会重新回到她手里。 一想到这些,沈珍珍就激动得无法自已,落在越綾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扭曲癲狂。 “你躺在手术台上,身边全是同族的血、內臟,还有惨叫,但你来不及同情他们,因为你马上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你还记得吗?” “你看清楚那个拿著手术刀,砍断你的尾巴,给你开膛破肚的男人了吗?” “他是裴商。” 沈珍珍一字一顿,森寒冰冷:“你要牢牢记住他的脸,下次见到他,记得躲远点,再躲远点……” “永远不要让他靠近你。” 第250章 眾目睽睽之下跟她贴贴 二十分钟后。 越綾站在墙边,缓慢而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眼前仍然是那个一脸惶恐的服务员。 她忐忑地看著她,语气里充满不安:“抱歉女士,弄湿了您的裙子,您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帮您烘乾好吗?” 越綾低头,確实看到了裙子上的一小片水痕,安安静静躺在那里,连形状和大小都分毫不差。 一切似乎都毫无异常,可她觉得脑袋好重,好疲惫。 就好像被偷走了一段时间一样。 但那是不可能的吧。 越綾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的同时,抬手按了按眉心。 她最近真的变得好奇怪,不仅经常头晕、记忆力变差,还总是產生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或许是太累了吧。 越綾收回手,对眼前的服务员道:“不碍事,你去忙你自己的吧,它自己很快会干。” 服务员立刻笑起来,弯腰冲她道谢:“谢谢女士,您真是个好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笑容总让越綾感觉到不舒服,具体是哪里不舒服,她又说不上来。 直到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越綾才从这种奇怪的疑惑中挣脱出来。 她將手机拿起来,看到屏幕上是一条消息,问她在哪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不过去。 发信人是裴商。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越綾本能地手抖了一下,手机猛地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她还保持著那个拿手机的姿势,心臟扑通扑通跳得飞快,但那不是因为心动,也不是激动。 而是一种隱秘的恐惧。 奇怪,她为什么会恐惧裴商,他是她的男朋友呀!她明明才在闻宴面前亲口承认过的! 现在是怎么回事? 越綾困惑地將手机捡起来,摒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往会场走去,按照信息提示,走到裴商身边。 他原本沉著脸,身上气息紊乱烦躁,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才重新安定下去,冲她伸出手。 然而看著那只白皙乾净的手掌,越綾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却是他拿著手术刀的模样。 薄薄的刀刃在他修长手指下,轻而易举划破她的皮肤,断尾的痛感电击一般打在她的神经上,令她忍不住皱起眉。 为什么会这样? 她在乱想些什么? 那明明是原文里才会有的剧情,裴商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他喜欢她。 他不捨得伤害她的。 越綾一遍遍在心里重复著,终於將奇怪的念头驱逐出脑海,伸手握住了裴商伸过来的手。 不过她迟疑的短短功夫已经被裴商看在眼里,他缓缓蹙了蹙冷雋的眉峰。 几乎在越綾坐下的同一瞬间,他就伸手抱了过去,一手圈著腰,一手抚著后脑,把人压进自己怀里。 越綾被抱得懵了一下,察觉到四周匯聚过来的隱秘视线。 裴商很少出现在人前,少有的几次露面留下的也都是冷漠疏离的印象。 这位大佬好像天生就没有感情,生了一张昳丽多姿的脸,但其实凉薄如冰。 然而此时,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却不管不顾地去抱一个女孩子,甚至人家都还没坐稳板凳,他就忍不住了。 把人抱得那样紧,好像要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在座的各位都是名流富豪,平时在圈子里也都有名有姓,此刻却一边正襟危坐著,一边斜著眼睛鬼鬼祟祟地偷瞄,心里还不住嘖嘖称奇。 没想到大佬也是个恋爱脑,还是贴贴狂魔。 只不过恋爱脑的对象不是沈家大小姐就是了。 被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包裹著,越綾总算是觉得安心了一些,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也被冲淡了。 但被人这么盯著,她还是忍不住有点不好意思,趴在裴商耳边说:“你鬆开我呀。” “好多人在看呢。” 裴商仍然抱著她,不鬆手,嗓音落在她颈窝处,低沉性感得让她侧颈皮肤红了大片。 “刚刚去做什么了?我记得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在半个小时之前。” 半个小时? 她有迟到这么久吗? 越綾认认真真回想了一下,自己也没和闻宴说这么久的话吧? 她很害怕他的,毕竟在原文里,他可是把她的脸都划了。 想到这里,越綾立刻浑身抖了一下,更深地埋进裴商怀里,不愿多提一般。 “有点事情耽搁了,下次不会啦。” 裴商眼睫垂了垂,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温热的手掌在怀里人的后颈上按了一下。 像是要惩罚她的隱瞒,但事实是他连质问都不愿。 拍卖会很快开始,一件一件精美的拍品被拍走,但裴商都不为所动,没有一件能入得了他的眼。 越綾更加不感兴趣,连眼皮子都没掀开一下,歪著身子靠在裴商手臂上,开始打盹。 直到甜美的女声落入越綾耳朵。 拍卖师微笑道:“接下来的这件拍品很特殊,是活物,两只模样奇特的水母,起拍价两百万一只。” 水母! 越綾的瞌睡虫立刻不见了,猛地从裴商的手臂上爬起来,直勾勾盯著拍卖台。 防弹玻璃水箱內,正是那两只受伤的小可怜。 她得把它们拍下来。 越綾握著拳头,眼神渐渐变得篤定,势在必得。 裴商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闻言挑了挑眉:“想要?” 越綾猛点头:“要!” 裴商眼神暗了暗,微微嘆了一口气。 在床上的时候,她要是也能这么篤定就好了。 裴商默默惋惜,准备付钱。 越綾却摇摇头:“不用,我有招。” 她这段时间在植物院忙生忙死,那可不是白忙的,她的小金库也是有很大一笔了,把两只小傢伙带回家而已,绰绰有余。 裴商似乎想说什么,台上,拍卖师突然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各位,这件拍品已经被我们老板预订了,他要送给在场的一位小姐。”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老板?那岂不是闻家人? 究竟是谁能得到闻家大少的青睞? 而此时,裴商缓缓看向越綾:“这就是你的招儿?” 越綾:“……” 第251章 你没招没事,你男朋友还有招儿 越綾是真没招了,闻宴这傢伙显然是要害她。 她自己明明有钱买,他非要送给她,卖她一个人情,还弄得这么声势浩大,非要表明他跟她关係不一般一样。 但事实上他们什么都没有啊! 他只是要来挑拨离间而已! 越綾看向裴商,耷拉著眼睛,满心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裴商问她:“还有招儿没?” 越綾老老实实道:没了。” 裴商:“躲后边儿,我有。” 越綾:“!” 她立刻乖乖靠到他身边,还十分狗腿地伸手给他捏了捏脖颈,视线正巧落在他侧颈的位置,微微愣了一愣。 那里不知为何,竟然出现了一小片青紫淤痕。 范围並不大,所以裴商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但那痕跡边缘顏色很深,再过一会儿就会形成淤斑。 这个位置应该也碰不到撞不到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淤痕呢? 越綾仔细回想了一下,確定自己昨天没有亲过这里,而且她的嘴巴也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把好好的皮肤吮吸成这样…… 裴商倒还有可能,別看他嘴唇薄薄的,还很柔软,但其杀伤力堪比二十一世纪最新型武器! 她后腰上的痕跡到现在还没有消下去呢! 越綾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有的没的,直到台上的拍卖师突然被走上来的工作人员打断,在耳边说了几句话,语速十分急切。 等再次开口时,她脸上明显带上了些许混乱和歉意。 “抱歉,这两只水母已经被神秘买主拍走了,连同之前的第三、第六,第八,第十一,还有第十五件拍品。” 此话一出,台下立刻发生不小的躁动。 奥睿拍卖行堪称现代版本的珍宝阁,拍品的品质一向极高,即便对於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名流富豪来说,仍然极其具有吸引力。 当然,价格也高得令人望而却步,拍下一件都得思索良久,再三斟酌。 也正因如此,他们更加好奇到底是哪位大佬出手如此阔绰,还能从闻家大少手里抢走东西。 在场这么多人,好像也只有那一位有这个能力。 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一个方向。 莫名其妙变成了视线焦点,越綾一开始还有些摸不著头绪,后来才慢慢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等一下,刚刚拍卖师罗列出的那几件拍品……好像都是她不经意间抬头多看了两眼的。 比如那幅意境玄妙、出神入化(其实越綾並不懂得书画鑑赏,只是觉得池子里那条小鱼尤其憨態可掬栩栩如生而已)的字画。 一把造型独特,镶嵌彩宝琉璃的骨梳(没办法,她对布灵布灵的东西毫无抵抗力),一枝上等白玉雕刻而成的莲叶荷(鱼戏莲叶间,这是本能她无法抗拒)…… 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两只水母! 怎么会这么巧,那位神秘买主知道她想要水母,还连同那几件吸引了她目光的拍品一併都买了下来! 灵光电流般打入颅脑,越綾立刻抬头看向裴商,眼睛比看到了最流光溢彩的珠宝时还要更明亮。 裴商淡定地享受了两秒她亮晶晶的眼神,而后克制著,矜持道:“我说了的,你男朋友有招。” 何止是有招,简直太有节目了! 第252章 至此,越綾迎来了真正的地狱 裴商很少喜欢什么东西,也很少为了什么东西著迷。 大到权势地位,小到菸草名酒,都无法让他產生迷恋的情感。 但现在他发现他错了,他之所以没上癮过,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属於他自己的成癮物。 比如眼前人的眼神。 他无法想像自己居然卑微到只要她看向他,只要他出现在她漂亮的眼睛里,他就甘愿为此付出一切。 哪怕是倾尽所有,搭上他自己也在所不惜。 越綾看到裴商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胸口气血翻涌,喉管急剧痉挛。 未出口的话语声瞬间中断,他忍不住偏头咳了起来。 那声音一开始压得很低,后来却渐渐有些控制不住的意味,一声声,从胸腔最深处往外咳。 越綾立刻帮他拍背顺气,眉心忍不住拧紧。 怎么会突然咳得这么厉害? 周围其他人看似毫无异常,但其实也都偷偷摸摸的,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裴商的身份实在太特殊太敏感了,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尤其是有关的他私人生活和身体健康。 在往常,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窥探到他,可现在不一样了,短短时间內,他们就抓到了他的两个“把柄”。 第一,他身旁那个粉色长髮的女孩子。 第二,强悍如裴商,掌握著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科研储备和医学水平,攻克过无数基因难题,而现在他自己的身体好像出了问题。 问题似乎还不小。 如同嗅到了腥味的猫,不少人的眼神都朝著越綾与裴商的方向聚拢,直勾勾的,令人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越綾面不改色,大脑飞速运转,忽然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 “都怪你,昨天出汗之后就又冲冷水澡,现在感冒了吧,咳嗽这么重!”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將那些窥探打量的视线全部挡了回去,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曖昧起来。 大晚上的做了什么出汗,又是为了什么要去冲冷水澡? 很耐人寻味啊。 事出紧急,越綾能想出这么个办法已经很不容易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这句话有多么容易令人误会。 她只担忧地看著裴商,因为剧烈咳嗽,他冷白的侧颊此刻都瀰漫出病態的红晕,睫毛帘子也变成湿漉漉的一扇,居然显出几分病美人的柔弱感。 越綾一颗想做护使者的心熊熊燃烧。 她抬手勾住裴商的肩膀,强势而不容拒绝地把人按在自己肩膀上靠著,一只手费力地环住他肩膀。 虽然纤细了些,但抱他也绰绰有余。 裴商睫毛眨了眨,看到越綾认真地摸了摸他的脸,满脸写著—— 人,你可以靠在鱼宽阔的肩膀上哭泣。 裴商忍不住笑,感觉胸口的刺痛感都没那么有存在感了。 他调整姿势,更舒服地窝在越綾肩膀上,两瓣柔嫩的唇瓣贴著她天鹅颈,吐息灼热,缠绵悱惻。 “这种事下次跟我说就行,別往外说。” 越綾:“???” 啥意思嘞? 不懂。 但裴商病怏怏的样子实在很惹人疼,成功让越綾忽略掉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奇怪念头,一心担忧起他的状况来。 “我觉得你需要休息,我们要不要先离开,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实话讲,越綾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裴商来这场拍卖会的目的。 只是为了拍走那些东西送给她吗? 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而他似乎……也在等待著什么,眼神里一直有种她看不明白的沉重和紧绷。 果不其然,裴商罕见地没有顺从她的话,而是略显疲惫地贴著她颈窝蹭了蹭,道: “再忍忍,乖。” 越綾茫然地眨眨眼睛。 明明身体不舒服的是他,他却担心是这里太无聊,让她有些厌倦了,想离开了。 可她只是担心他。 拍卖会上到底还有什么东西是他非拿到不可的? 正当越綾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已经准备问出口时,台上终於再次响起了拍卖师优雅磁性的声音。 “今天的压轴拍品——无垢草。” “来自海城医药联盟,数名药学专家呕心沥血培育五十年,仅得此一株成品,具有巨大的科研与药用潜能,起拍价八百五十万!” 无垢草! 越綾浑身紧绷,瞳孔急剧缩小。 通身的血液仿佛都凉了下来,灵魂也像是被抽出体外,塞到手术台上,回到那个全身插满管子的自己身体里。 她一动不能动,断尾无力地垂在手术台边缘,艰难地苟延残喘著。 因为她身体的特殊性,实验在推进一半时陷入了瓶颈,无数名研究员愁眉紧锁,衣不解带地翻看著各种实验日誌、国內外文献,却都一无所获。 整个实验室一片愁云惨澹,气压低到令人无法呼吸。 越綾也罕见地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不必被每天不间断的药物和抽血打针折磨得死去活来。 但很可惜,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裴商,他远赴国外带来了一棵奇怪的植物。 根系巨大,又粗又壮,但枝叶却光禿禿的,少得可怜。 裴商用指尖挑著她的下巴,在她耳边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他说无垢草看著像是植物,名字也像植物,但其实它是一种寄生动物,有点类似冬虫夏草。 它能吸附在她身上,与她共存。 越綾一开始只觉得怕,不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裴商亲自上手,把它嫁接到了她身上。 根系就此扎根在她皮肉里,吸她的血,枝叶渐渐丰茂起来,长满了整个玻璃生態箱。 因为无垢草的作用,她身体里那种总是阻断实验进程的、无法被具体化验的物质被缓慢吸收掉了。 瓶颈就此被打破,越綾也迎来了她真正的地狱。 从回忆中抽离,越綾后背几乎快要被冷汗打湿。 她死死盯著拍卖台上的那株植物。 一样的根系发达,一样的枝叶稀疏,宛若某种极度扭曲可怖的鬼影,挥舞著记忆的利爪朝著越綾猛扑过来。 她向后躲,却只撞到冰凉的椅背。 她向前伸手,却只摸到裴商举起的一只手。 他出价了,直接给出两千万的高价,堵死了其他人的路,那些人也不敢与他爭抢。 那株有且只有一棵的无垢草就这么被他收入囊中。 越綾一直在看著裴商,將他眼中尘埃落定的欣喜尽数收入眼底,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声音在彼此叫囂,互不相让。 第一个声音扭曲又冰冷,她威胁越綾—— 看到没有,裴商不是好人,他先是从沃姆斯手里要走了人鱼,又高价拍走无垢草,他想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一切都在朝著原文的轨跡发展,命运的大网即將兜头落下,再不走,你只会沦为生不如死的实验品。 第253章 那你爱我吗,我要你说 这声音从一个小时之前,她从拍品展厅出来之后就一直如影隨形。 一遍遍地在她耳边重复原文里发生过的那些事,一遍比一遍更嘶哑,更扭曲,歇斯底里地警告她不要靠近裴商,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那声音从未消失。 越綾被折磨得大脑剧痛,拼命忍耐的同时,她听到另一个声音渐渐响起。 那声音是她自己。 她缓慢却坚定地说不是这样的,她认识的裴商不是这样的。 虽然她也怕过他,拼尽全力想逃开他,但裴商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她也不是没有警惕心,只是她无法对一颗炽热的心臟置之不理。 毕竟原文只是原文不是吗? 她要怎么把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强加在裴商身上,用这种理由对他的付出视而不见,还把他的心扔在地上踩踏得稀巴烂呢? 他们是恋人,即便才在人类社会生活不到半年,但越綾也知道的,恋人之间要交付真心,彼此信任。 绝对不可以用怀疑和猜忌去伤害自己喜欢的、和喜欢自己的人。 她得要信任裴商。 不,你不能信任他,他会害死你,他们所有人都想害死你! 不能被那个声音牵著走。 我是来救你的,我看不得你沉溺在虚假的幻象里,看不清迎头而来的杀机。 …… 两种声音,此消彼长,互不相让,越綾的脑袋疼得几乎要炸开,身子细细地发抖。 裴商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异常,以为她不舒服,眼神立刻沉下来,伸手去碰她的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 越綾却猛地避开了他的手,甚至往后缩了缩身子。 她抬起头时,眸底转瞬即逝的恐惧让裴商浑身僵硬,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眸底却漆黑一片,风雨欲来。 “小鱼,为什么突然怕我?” “我……” 越綾懊恼著,却说不出话。 她想信任他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渐渐的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就比如刚刚,她好像被人操控了一样,裴商的靠近让她不自觉地想后退躲避。 就好像有人在她脑子里设定好了程序,让她怕他,让她躲他。 可那是不可能的。 她到底是怎么了? 裴商原本目光靄靄,一颗心坠入谷底。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心爱之人的冷漠和恐惧更让人心碎的了。 他想知道她刚刚那个反应的原因,迫切到不能忍受一分一秒。 可在看到越綾明显紧蹙的眉心与困惑为难的表情时,他的心却无法遏制地软了下来。 根本看不得,看不得她为难,甚至看不得她皱眉头。 裴商即便再难受,也还是强迫自己忍了下来,慢慢张开双臂,像对待浑身竖起尖刺的流浪小猫一样,低柔安抚。 “没关係,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过来,我抱抱……” 裴商紧紧盯著越綾,不放过她眼底的一丝一毫情绪变化。 他想,如果她再一次对著他露出那种惊惧牴触的神情,他会失控到发疯也不一定。 幸好,越綾这次只是迟疑了两秒,而后往他怀里扑了过来。 裴商將人接住,死死搂紧,两颗同样不安跳动著的心臟紧紧贴在一起,心跳声都渐渐变得密不可分。 越綾头还是很疼,躲避一般,又往裴商怀里埋了埋。 她看著没有攻击性,但在拥抱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就得寸进尺,自己要抱得舒服,还要被抱得舒服,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往前侵占地盘。 裴商总是愿意让著她,只要自己能抱她,那么用什么样的姿势,要往后退多少步,他都可以。 平时的越綾或许是在无意识地撒娇,可现在她只是在躲,在找避风港,因为头实在疼得好厉害。 被裴商抱得越紧,她头越是疼。 可越是疼,她偏偏越是不想放开,反而死死搂住裴商的腰。 裴商知道她情绪不对劲,在拍卖会结束之后不管別人的眼神,直接抱起她往外走。 身后无数道灼热的目光,他全然不顾。 不远处,沈珍珍阴沉著脸看著这一幕,手指狠狠掐进掌心,唇角却溢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越綾啊越綾,你以为心理暗示只到此为止吗? 只要你的大脑还在运转,它就会一直加深,最后像钉螺丝钉一样深深扎进你的脑海。 直到你彻底受不了,拼命远离裴商,或者你直接变成失心疯。 那一天不会太远,她等著看她的下场。 拍卖会场外。 不长不短的一段旅程,裴商一直抱著越綾,背影修长高大,坚定可靠。 但其实因为吃药,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变得很差,听力和感知力变差,周围神经炎症让他的双手和双腿像针刺一样疼,连平衡系统也受影响,眩晕严重。 但即便如此,他抱越綾的手还是很稳。 就这么一直抱到了车上,也没有放开。 关上车门,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爱你。” 越綾睫毛颤了颤,听到裴商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平时清冷矜贵的人一旦打开了话匣子,杀伤力是十分巨大的,更何况他一张嘴就是表白。 越綾雪白的脸慢慢红了,头还是很疼,却被另一种更为激烈的情绪盖过去了。 她忍不住抿唇,小声道:“我听到了,你不要讲了……” 裴商长长的睫毛蹭过她的脸,在她眼前一字一句道:“那你爱我吗?” “我要你说。” 第254章 裴商试药 裴商一直都知道,越綾是喜欢自己的。 她会对他张开手臂,愿意让他抱,被他含住唇瓣时也会乖乖张开嘴巴,甚至更过分的事情也会红著脸顺从。 但裴商总觉得不够。 一点都不够。 他疯狂地想占据她所有的心神,像怪物一样盘踞在她心头,不给別人留下一丝一毫空隙。 就如同他自己一样,爱她爱到无可救药。 没有人知道无所不能的裴商在面对心爱的人时,也会和普通人一样惶恐,不安。 尤其是今天。 越綾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恐惧和牴触让他到现在还在耿耿於怀。 他需要安抚,需要承诺,也或许他更需要一个安慰的亲吻。 越綾后背抵著柔软的座椅,被裴商整个圈在怀里。 他的外套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只穿了一件海岛的白色衬衫,布料很柔滑,越綾的手抵上去,又抓不住似的往下滑。 於是她有点慌乱地把手按在他锁骨上,平直的骨骼向两边延伸,连著肩膀,锁骨上窝深深凹陷,形成一小片性感的阴影。 浅浅的白檀木雾气一样笼罩过来,令越綾感到微微的眩晕,唇瓣微微张合。 裴商的眼神落在那里,眼神深了深,几乎就要俯身亲上去,却又在相触的边缘停住,喉咙来回滚动,身上气息混乱得要人命。 但他还是坚持用沙哑的嗓音命令越綾:“说一句。” “说什么?” “说你爱我,离不开我。” 越綾的心跳得很快,看著眼前裴商的脸,裴商的眼,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原文中那冷血嗜骨、漠视生命的科学家。 她慢慢开口,嗓音有点不成调子的抖:“我爱你,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拍下那株草药呢?” 无垢草就像是两条轨道命中注定的相交点,因为它的出现,越綾感觉她现在所处的这条世界正渐渐与原文世界重合。 这个念头的出现令她浑身血液冰凉,好像要寸寸凝结成冰。 可她越想冷静下来,越想摒弃这个念头,它却在她脑海里越扎越深,几乎要洞穿她的大脑,让她想忽略都做不到。 最终,越綾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裴商的肩膀,期盼他的回答能够让她安心,让那个可怕的念头从她脑海里滚出去。 可裴商的注意力显然都在她的前半句话上,低头將唇印了过来,细细密密地吮吻她的唇舌。 等到两个人的气息都纠缠在一起,越綾才听到裴商低哑的声音。 他说:“因为必须如此。” 越綾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喃喃开口:“可以说清楚一点吗,我不懂……” 裴商深深地望著她,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我们第一次去游乐园的时候玩了什么项目,你还记得吗?” 越綾眼睛里闪过清晰的困惑,毫不犹豫反问道:“我们有去过游乐园吗?什么时候?” 她仔细想了很久,確定自己没有任何有关於游乐园的印象。 可是裴商的脸色很难看,眼神也重得嚇人,不像是隨口一说的模样。 越綾於是抿了抿唇,跟他讲:“抱歉,但我真的不记得了。” 裴商闭了闭眼睛,手背青筋暴起。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记忆力已经开始渐渐衰退了。 越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越是难以回忆,到最后会彻底忘记。 血液里的毒素一天不根除,这种情况只会持续进展,如同海水涨潮,失忆的症状一点点从过去瀰漫到当下。 直到她所有的记忆都被覆盖,抹除。 除此之外,嗜睡、无力的症状也会越来越严重,甚至脾气和性格都会有所改变。 裴商无法接受。 他连越綾皱皱眉头都看不得,又怎么能眼睁睁看著她受这种苦,头顶还要悬著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他更接受不了越綾有一天会忘了他,忘掉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对於他而言,那是比他性命还要重要百倍的东西。 他了多久才走到她心里,才把这条小鱼捧在手心里,绝不能眼睁睁看著一切就此化为泡沫。 必须阻止这一切。 他必须儘快在自己身上试出最完美的解药来。 可越綾体內毒素复杂,配药的过程需要不间断的试药。 即便他已经强行將自己的体质调整到与越綾相似,可以代替她试药。 可服药之后,从药物起效到它被代谢掉,排出体外,每一个环节都需要时间。 他没有时间,他也耗不起。 无垢草是唯一能解他燃眉之急,助他一臂之力的东西。 將它寄生在他身上,就可以顺著血流吸走他体內的药物,加速药物抽离,这样他就可以省去药物自然代谢的时间。 就可以不间断试药,將试药的进程压缩到最快、最短、最高效。 当然,也最危险。 无垢草的寄生能力很强,哪怕是生命力再顽强坚韧的生物,一旦被它寄生成功,最后都会走向死亡。 哪怕有实验室的专业设备与密切监测保驾护航,裴商仍然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 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个选择题,没有是与非的选项,他必须去做。 越綾活著,他才能活。 在此基础上,他也会拼尽全力,让自己也活下去。 放她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他要怎么捨得,怎么忍心呢? 明明她的一切他都恨不得亲力亲为,明明他做好了决定,要照顾她一辈子,把她养得温润又健康,还要长命百岁,岁岁无忧。 裴商一语不发,但眼神里却好像有千言万语,句句无声,却又句句震耳欲聋。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蹭了蹭越綾的脸蛋,薄唇边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乖,很快会结束的。” 越綾觉得裴商有事情瞒著自己,从无垢草开始,又或者是从更早之前开始就在瞒著自己。 他到底在偷偷做什么? 越綾不想去猜测那个答案,可身边却像是有无形的推手,推著她一步步往悬崖边走。 不容许她拒绝,也不让她反抗,只准她走向既定的未来。 那未来是原文中她最恐惧的黑暗结局。 第255章 不再做你鱼塘里的乖乖鱼 今天是周末,並没有排练任务,但越綾还是赶去了话剧社。 再在家里待下去,她就快要被折磨疯了。 那些灰暗恐怖的场景一遍遍刺激著她的神经,时时刻刻恐嚇她,无论现有的一切有多么美好,最终都会被鲜血染红,支离破碎。 裴商的脸从最开始的温柔,充满爱意,渐渐虚化,扭曲,变得淡漠冷血,高高在上。 温柔的裴商,总是喜欢抱著她、贴著她的裴商,还有抬著她的下巴,將冰冷液体注入她身体里的裴商…… 她已经分不清了,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她很迫切的,需要一些证明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並且和原文世界截然不同的证据。 比如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的杨嘉,比如话剧社里的各位成员,再比如沈烈。 他们都是真切存在著的,不是幻象,也不像裴商那样,会让她因为太过浓烈的私人情感而產生混乱和不安。 相反,他们的存在能让她找到“真实”。 让她確认她还身处在这个世界,而非回到了原文里。 而与此同时,话剧社社长办公室內。 温少虞坐在转椅上看手机,长腿稍显浪荡地靠在长桌上,脸上还敷著一片精华面膜。 他的脸很小,面膜边缘还多出一部分,被他用手指一点点按回去,贴合平整。 话剧公演就定在三天之后,那是他作为男主和越綾的第一次登场,必须认真对待。 尤其是脸,必须要帅到惊天地泣鬼神,这样的话,被媒体拍到並传播的时候就能和越綾般配一些。 温少虞对自己的脸一向很有自信,甚至到了自恋的地步,甚至常常恃靚行凶,用那张漂亮的脸去做恶劣的坏事。 这还是第一次,他在这方面没那么有自信。 倒不是因为其他,主要是这次演出对他而言真的太重要了,是他二十四年的人生生涯中,最为期待也最为憧憬的一件事。 只要一想到越綾会穿著他做的裙子,和他一起站在聚光灯下,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瞩目,他的心臟就快要跳废掉。 温少虞放下手机,伸手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唇角一点点往上翘。 太期待了。 怎么办,一点都安静不下来。 或许他需要找点別的事情来做,比如……多多加派一些人手。 確保那天的演出能够顺利进行,最后圆满地落下帷幕,不会被任何不长眼的人破坏。 温少虞的唇角一点点冷凝下去,显出些许凶性来。 就在此时,身后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拧开。 温少虞立刻从位子上坐起来,惊喜地转身往后看。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来人却不是他日思夜想的越綾,而是妆容精致、打扮奢华高贵的沈珍珍。 “啪嗒……” 面膜掉在地上,被心情不虞的温少虞抬脚踩住,面无表情往下碾了碾。 那模样不像是要踩面膜,反而像是要踩烂沈珍珍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沈珍珍看著他,不由得回想起原文中的温少虞。 他和现在可真是两模两样,爱她爱得要死要活,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都被他私下里用手段弄得半死不活。 明明手上沾满鲜血,面对她的时候却还是笑眼弯弯,乖巧精致得像个邻家弟弟。 哪里像现在这样,每次都见面的时候都一脸不耐烦,尤其是现在,恨不能拿刀子把她杀了一样。 沈珍珍根本不能把他和原文联繫在一起。 她也当真是十分好奇,越綾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把闻少虞调教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心一意只想当她的狗,连她这个前主人都想咬。 手指缓缓掐进掌心,沈珍珍喉咙发痒,深深吸了一口气,尝到了满嘴嫉妒的味道。 她走上前,在温少虞逼视的眼神中,缓缓开口。 “怎么,不请我进来坐坐?” 温少虞满脸刻薄:“我请你滚。” 沈珍珍不怒反笑:“你对我好狠啊,少虞。” “你別噁心我。” 温少虞毫不留情:“赶紧走,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狠。” 他狠起来是什么模样,沈珍珍当然知道。 他曾经当著越綾的面,无情屠戮了她的族人,肢体横飞,哀嚎四起,鲜血染红了肉眼可见的一片海面。 当时,越綾已经哭到眼泪流干,只能拖著断尾,在地上艰难爬行,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个过程中,温少虞就閒庭信步一般跟在她身后,一颗颗捡起她眼泪落下幻化而成的珍珠。 那个场景,哪怕是沈珍珍回忆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一想到越綾当时的悽惨模样,沈珍珍就一点都不害怕了,只觉得跃跃欲试。 而与原文不同的是,在这个世界里,溟海入口已经关闭了,他们並没能捕捉到其他人鱼。 但好在越綾还有其他在意的人。 沈珍珍唇角扬起一抹笑弧,轻轻凑近温少虞:“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本来我还打算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替你保守秘密呢。” “比如说,你其实是个小偷,偷走了沈烈……哦不,应该是你弟弟温少野的身份?” 温少虞的眼神登时一沉,手机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但他其实更想捏的是沈珍珍的头骨,最好让她再也不能讲话。 温少虞知道沈珍珍的品性,並不准备在她面前露怯,反而不以为意道:“你確定你想告诉他?” “到时候温少野想起来从前的事,不再做你鱼塘里的乖乖鱼,任你钓来钓去,你能捨得吗?” “多好掌握的棋子啊……” 沈珍珍似乎被抓到了软肋,气急败坏道:“温少虞,你真不要脸!少野做错了什么,要被你抢走沈烈这个身份?” “你抢走了他的名字,还抢走了他的朋友,甚至话剧男主角的位置都是他的!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你就不怕越綾她们知道吗?” 温少虞摊开双手,无所谓道:“我没有那种东西哦。” “而且我也不会让她知道。” 突然,门外传来东西落地的声响,温少虞脸色一凝,眼神刀子一般扫过去。 沈珍珍靠近他,笑容夸张而扭曲:“你的秘密被发现了哦,温少虞。” 第256章 杀了她,你的秘密就能守住 “呃啊……” 得意洋洋的挑衅戛然而止。 沈珍珍被掐住脖子,猛地甩飞出去。 那恐怖的巨力令她的身体像是被扔上半空的破布娃娃,后腰重重撞上桌子,甚至將桌子连同椅子都一併撞翻了出去。 右手手骨磕在地上,发出清晰一声脆响。 那一瞬间,沈珍珍疼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眼前一阵发黑、眩晕,最后的映像是温少虞那张暴怒到了极点的脸。 漂亮的五官都扭曲成一团看不清的虚影,双眸迸射出极致恶意的怒火,焚毁周遭的一切。 他恨不得杀了她。 多搞笑,就因为这点事。 沈珍珍尝试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她索性就这么趴在地上,冲温少虞露出一个怪异的大笑。 “怎么办?你要被发现了呢。“ “你猜一猜,如果让她知道你不是沈烈,反而是她最討厌也最害怕的温少虞,她会怎么对你?还会冲你笑,乖乖做你的女主角吗?” “你当她的男主角想了这么久,眼下一切都要泡汤了,怎么样,美梦破碎的滋味好不好受?” 沈珍珍越说越兴奋,明明疼到脸色发白,冷汗涔涔,可脸上却始终掛著过分夸张的笑容,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极致的反差,令她的脸显出別样的恐怖诡异。 但温少虞全程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了门边,却发现门边早已经空无一人。 但地上遗留下了几滴奶茶的痕跡,是杨嘉最爱的抹茶红豆口味。 温少虞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静得可怕。 身上躁动不安的气息也缓缓平静下来,被压进了平静的水面底下,而在那之下,暗流却更加涌动,几乎要变成一团狂躁的旋涡。 身后,沈珍珍终於挣扎著爬了起来,她一瘸一拐地走向温少虞,像鬼魂一样浮在他身后,右手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奶茶渍,忽然开口:“你知道她是谁,对吧?” “去杀了她,只要杀了她,你的秘密就能继续维持下去,毕竟越綾不会相信我的话,她討厌我。” “只要堵住她的嘴,一切都还来得及,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话剧结束,不是吗?” 温少虞双手死死捏紧,发出清晰的骨节脆响声。 沈珍珍说过那么多话,对於他而言,连个屁的份量都比不上。 可这句话却是真正说到了他心坎里。 就算要拆穿他,等到话剧演出结束之后再拆穿不可以吗?就非要在现在击碎他的美梦和憧憬吗? 他付出了那么多,等待了这么久,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如果有人非要破坏,那就別怪他下手狠辣,不留情面。 温少虞抬眸,眼中浮现清晰的杀意,那杀意被沈珍珍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重重扬起唇角。 对,就是这样。 这样才是她印象中的温少虞,桃面,蛇蝎心,普通人的生死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念头的转变。 只不过他之前杀的人都是一些无名小卒,而这次杀的人是越綾的好朋友。 杀死杨嘉之后,他在她心里就能更贴近原文的形象,配合著致幻剂,会把她往悬崖边再逼上一步。 等到越綾彻底精神崩溃之后,她再告诉温少虞,多亏了他,才能將越綾逼疯,他是她的好帮手来著。 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很好看。 沈珍珍笑得不能自已,愉悦的盯著温少余,在他眼睛里看到暴涨的杀意,越发心满意足起来。 太好了,温少虞,你可一定要保持下去啊。 与此同时,另一边。 杨嘉捧著一杯还没喝完的奶茶,急匆匆地往校门口的方向走,脸上的表情是极其少见的惊慌和无措。 就在几分钟之前,她无意间听到了办公室內两人的对话,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一直以来在他们身边,陪他们排练的沈烈根本就不是沈烈! 他是温少虞,是温家大少爷。 怎么会这样,他到底为什么要潜伏到她们身边,扮演一个普通的男大学生?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要诱骗越綾吗?越綾知道这件事吗? 她知道有个人披著假面,一直待在她身边,脸上掛著爽朗的笑,背后却虎视眈眈,阴暗窥伺吗? 只是想一想,杨嘉都觉得后脊柱发凉。 这踏马的也太嚇人了,天底下居然还真有这么玄幻的事情。 不行,她必须得赶快告诉越綾,让她防备起来,绝对不能让温少虞有机可乘。 杨佳拿起手机,想给越綾打电话,可该死的手机这会儿偏偏没电了,她又没带充电宝。 索性直接去找越綾一趟,毕竟这件事也不是在电话里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杨嘉將手机收回去,快步向校门口走去,短短的一段路程,她心跳快得好像要从胸腔里衝撞出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 突然—— 在前方凉亭处,杨嘉看到一双慵懒曲起的长腿,那人半个身子掩在柱子后面,修长优美的手指不疾不徐,轻轻敲击著旋律。 在看到她停下之后,那人才缓缓站了起来,长腿撑地,一张白皙俊秀的面容出现在杨嘉面前,令她浑身血液都瞬间凝固成冰。 温少虞冲她笑了一笑,但眼底毫无笑意,只叫人觉得脊背发凉。 “这么著急准备去哪儿呢?先跟我聊聊吧。” 话剧社里一个人都没有。 越綾从大厅找到办公室,仍然一无所获。 也许是因为周末,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吧,所以都没有来这里。 將门锁好之后,越綾沿著来时的方向往校门口走。 在路过凉亭的时候,发现地上有一杯喝了一半的奶茶,歪歪扭扭地倒著,奶茶液顺著瓶口往外流,空气中充斥著甜腻的香气。 越綾一边將它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一边拍了拍手,心想这是杨嘉最爱的口味,看来还挺有人气的。 江边。 越綾没有骑车子,而是沿著那条路慢慢悠悠往前走。 混合著清新海盐香气的海风吹得她胀痛的大脑都放鬆了一些,忍不住往外呼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最近太敏感,太焦虑了,不知不觉就开始钻牛角尖。 现在看看这天这海,再看看自己,看看周围的人,跟所谓的原文哪里有一点点相像的地方啊? 根本没有。 第257章 你给她喷了什么 她要儘快调整过来,不能这么疑神疑鬼下去。 这样想著,越綾在迎面而来的海风中轻轻闭了一下眼睛,轻柔的风幻化出无形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睫,似乎將她脑中的灰尘都拨散了。 她也更坚定了一些。 低头看了看时间,越綾决定往回走。 这个时候裴商也应该忙完了,他离开的时候心情很不好,因为她那两次毫无预兆的反常牴触。 想想他那时的神情,越綾的心臟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出后知后觉的疼痛来。 她得回去找他。 再抱一抱他。 这个时间点,海边人很多,护栏外有很多人拿著零食在投餵海鸥。 可美味的零食似乎並不能够吸引海鸥的视线,海鸥反而扭了一下头,朝越綾的方向飞过去。 越綾被嚇了一跳,下意识侧头躲了一下,那海鸥便从她的发间一晃而过,扑闪著翅膀向前飞。 一直到最后,它停在男人的手臂上,乖乖不动了。 男人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海鸥头上摸了摸,似乎是个嘉奖。 越綾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看了好几秒钟,等到准备收回视线时,才第一次看清楚了男人的脸,顿时愣在原地。 那是……沈烈! 光看脸,那確確实实是沈烈,可是他眉骨上没有那道,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沈烈惯常穿的宽t牛仔,而是剪裁得体、考究又昂贵的衬衫。 衬衫领口系得严严实实,一丝不苟,卡在喉结下方,光是让人看著就觉得透不过气。 这太奇怪了,明明长著一张沈烈的脸,穿衣打扮和气质风格却截然不同,给人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越綾在看他,男人缓缓抬起头,与越綾四目相对。 那一瞬间,越綾几乎就要张嘴叫出沈烈的名字。 事实上她也確实叫了出来,可男人听到了,却没有丝毫反应,似乎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极其陌生,並没有任何意义。 越綾不得不相信自己是认错人了,在路过男人的时候,她轻声说了句抱歉。 “我认错人了,你长得跟我一个朋友很像。” 说完这句话,越綾便要继续往前走,身后的男人却毫无预兆地开了口。 “很重要的朋友吗?我跟他有多像?” 越綾礼貌地回答:“是很重要的朋友,你跟他像了八九分。” “是吗?” 温少野忽然指了指自己的脸:“要不要凑近再看看?” “看清楚一些,说不定我就是你的那位朋友呢?” 越綾愣了一下。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能有“说不定”呢? 她本来还觉得自己是认错人了,可现在男人说了这么一句模稜两可、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她却忽然觉得一切又没有那么简单了。 难道她没有认错人? 越綾往前走了两步,將眼前人的五官细细打量一遍。 可就在她看得专注的时候,男人突然掏出一个药瓶,在她脸前快速地喷了几下。 几乎是接触到那气体的一瞬间,越綾的眼皮就好像脱力了一般,重重垂了下来,其他动作也都戛然而止。 收回药瓶,温少余擦了擦瓶口,垂下眼睫,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想害你。” “可是珍珍姐的话,我没办法不听。” 这个时候的越綾並不能够听见他的道歉,只是像拍卖会上那样,垂著睫毛,好像忘了思考和行为。 眼睛一眨不眨,像个漂亮的手办娃娃。 喷出这个喷雾之后要做什么,沈真真並没有具体跟他讲,只是反反覆覆地交代,叫他一定要把这个用在越綾身上。 这个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呢?温少野看了看瓶身上写的几行字,助睡眠,褪黑素类似物…… 鬼才信。 是定身剂才对,看看眼前这个姑娘,被他喷了两下,居然一动不动了。 温少野只看了两秒,便將喷雾收了起来,重新將视线落在越綾身上,仔仔细细看她的脸。 上次就是因为这张脸,他没能完成沈珍珍交给他的任务,反而莫名其妙被打晕了,还被扔在后备箱里,弄得一身是伤。 到现在还没有好全。 温少觉得越綾应该能算得上是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她,他上次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更加不会在植科所里听到沈珍珍说那些伤他心的话。 虽然她也有专门找他解释过,解开了他心里的疙瘩。 但他心里还是有怨气,现在还很想將怨气发泄在眼前人身上。 温少野面无表情抬起手,在越綾眼前比划了两下,似乎想为自己討还一下公道。 可是他最终只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蹭了蹭越綾挺翘精致的鼻尖。 做出这个动作之后,连他自己都愣住了,面容僵硬,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海风从两人面前吹过,吹起了越綾浅粉色的长髮,髮丝飞舞,衬著那张脸越发雪白精致,是真正的冰肌玉骨,眉眼如画。 温少野喉咙滚了滚,强硬地將视线移开,看向远处的海面,又看向天空,看向四周的行人。 反正就是不看她。 但奇怪的是越綾虽然不说话,也不动,但就是对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都没能忍多久,很快就又投降似的將视线挪了回来,目光定格在越綾饱满水润的唇珠上,然后不动了。 然而喉咙一滚再滚。 然后某人就忍不住低下头,弯著腰,朝越綾脸上凑。 直到后脖领被人用蛮力薅住,冷硬的拳头带起一阵罡风,重重砸在他脸上。 温少野毫无防备,但是反应力够快,立刻侧身避让,那拳头便擦著他的颧骨而过,擦出一道痕跡。 一拳未中,江陆很快又衝上去,一把揪住眼前人的衣服,被惹怒了的狼崽子一般,冲他失控低吼。 “你给她喷了什么?!” 第258章 把她骗回自己家里 越綾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她动不了,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四肢,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 状態就像上次在拍卖会一样,只不过现在更加严重一些,如同陷入了某种木僵状態。 这次並没有人在她耳边做心理暗示,但那些日夜折磨她的画面又开始在眼前重演,並且比上一次更清晰、更详细,连每一个细节她都能感知得清清楚楚。 画面里不仅仅有裴商,紧跟著还有江陆、温少虞和闻宴。 浴缸里翻涌的血水,地上迸射的血跡,海边肢体横飞的族人,哀鸿刺耳的惨叫,还有自己被划烂的、找不到一块好肉的脸。 就好像看了一场惨烈血腥的电影,而她是身临其境的主角。 冰凉。 黑暗。 耳边一点现实的声音都听不到,也没有外物能把她唤醒,她被拖拽著,一步步陷入更深的沼泽。 她挣扎自救的同时,能感觉到温少野一直站在自己面前,冷漠地注视著她。 他冲她伸手,让她以为他是要救她。 可他最终却只是怜悯地拂了拂她的鼻樑,继续无动於衷。 於是在这时候,越綾確定他一定不是沈烈,沈烈不会这样对她。 她是真的被那些画面影响到了,开始疑神疑鬼,甚至怀疑自己身边的人。 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清醒的人永远比混沌的人更加痛苦。 如果越綾放弃抵抗,任由致幻剂的作用將她的大脑拖著,步步深陷,那她可能还会少一点痛苦。 甚至像上次那样毫无感觉,清醒以后忘掉一切。 可是现在她挣扎著拔出了一丝神志,將眼前的幻象敲碎了一个角,於是她更加痛苦,头疼欲裂。 就在越綾竭力抵抗的时候,眼前的温少野忽然向她凑近,似乎是要亲她。 越綾厌恶不已,可偏偏连躲都躲都躲不了,药物作用下,她几乎要乾呕起来。 千钧一髮之际,幸而有人从身后衝过来,挡住了温少野的动作。 那暴怒的吼声像是衝破了层层阻碍和迷雾,以微弱的音量闯进了越綾的耳朵里。 “你给她喷了什么?!” 越綾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瞬。 是江陆。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却是他坐在浴缸边,小心地捧著她的手腕,像是捧著世界上最珍贵的珍宝。 而紧跟著他拿出薄而锋利的刀片,轻轻划开了她的皮肉,鲜血涌现,浸湿了他的手掌和衣服。 而他坐在一片血泊之中,笑得疯狂而冷血。 越綾脸色惨白,强迫自己忘掉这些画面。 江陆跟原文里一点都不一样,从头到尾,他从没有真正伤害过她,甚至现在还在保护她。 是,他是对她有过不坦诚,但他也是真真切切地救了她两次。 甚至因为她,他肩膀上留下了抹不掉的疤痕,还失去了他作为调香师最重要的的嗅觉。 幻象只是幻象,原文只是原文,眼前的真实才是真实。 对,眼前的真实才是真实! 越綾的睫毛颤动得更加厉害,竭力让自己睁开眼睛,短暂的迷茫过后,视线缓缓聚焦在江陆和温少野身上。 江陆紧紧抓著温少野的衣领,身上翻涌的气息逼得他眼周发红,嘴唇也红得滴血,状態极其骇人。 被他揪住命脉的温少野却矢口否认:“喷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过。” 沈珍珍交代过的,那瓶药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因此装药物的瓶子都是特製的,一旦把药物喷出去,瓶身內部就会开始自净系统,將所有成分都抹除得乾乾净净,不会被任何人查到痕跡。 任谁都拿他没办法。 然而江陆却冷冷看著他,像在看一个死人:“她身上味道不对,你到底给她用了什么?” “现在告诉我,我不弄死你。” 致幻剂確实接近於无色无味,但是江陆作为顶级的调香师,他对世界上的任何味道都足够敏感。 哪怕含量再小,气味再微弱,他也能够分辨出来。 温少野著实没想到眼前的人模样精雕玉琢的,却长了个狗鼻子,这都能闻得出来。 他想说些什么,可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越綾,微微蹙了蹙眉。 江陆顺著他的眼神望过去,看到不知何时,越綾已经睁开了眼睛,恢復了神智,正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冰凉的眼神注视著著他。 他的浑身的血液都好像冷透了,抖著手鬆开了温少野,朝著越綾的方向走过去,步伐慌乱无措。 “綾綾,我……” 越綾后退两步,有点崩溃地问他:“你不是失去嗅觉了吗?不是一点味道都闻不到吗?!” 她的头髮被风吹起来,捂著脑袋,纤细的身子不断颤抖著。 这副模样看得江陆心都要碎了,他喉管不住痉挛著,半天才鬆开,让气息进来,然后顺畅地说出一句话。 “不是这样的綾綾,你听我解释,我、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样留住你,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多看我两眼……” “我求你,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没有想伤害你……” 他在讲什么,越綾根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只是平淡地反问道:“那你肩膀上的伤呢?” “真的是daron发狂咬的,还是你的刻意安排?” 江陆嘴唇囁嚅著,本能地想撒谎。 他知道越綾不可能再原谅他的任何谎言了,说出实话只会彻底把她推远。 可是不说实话,就又要再骗她一次吗?要把她对他的最后一点点信任都耗乾净吗? 江陆左右为难,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里,指缝里溢满血痕。 他最终深吸一口气,艰涩道:“是我安排的。” “可是綾綾,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喜欢你,只是不想让你离开,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越綾听著,毫无反应。 她这副模样让江陆更加心惊,手脚冰凉,只能一遍遍解释,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一直到现在,他还以为越綾是在生气自己对她的欺骗,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博取她的同情。 但其实越綾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她真正崩溃的地方在於她刚刚才找到的真实,转眼间就又变得虚假起来。 她以为江陆只是病態了一些,但不会像原文那样,假装弱势,假装良善,在她从实验室逃跑之后,假装要帮她。 最后却是把她骗回自己的制香工厂,放干了血。 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他隱藏在阴鬱病態假象下的卑劣和自私。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学会用卖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了,那下一步他要做什么,原文那一天的到来还会遥远吗? 越綾最后看了一眼江陆,却好像看到了两个他,在渐渐重合,变成一个人。 她真的分不清楚了,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 她到底应该相信什么? 第259章 把她扑倒在地上,咬住脖子 那一眼看得江陆几乎粉身碎骨。 江陆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勉强接受了越綾可能不会爱他这件事。 他安慰自己就算没有爱,她对他也还有怜惜,有怜惜就说明她不捨得,就说明他在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分量。 这就够了,他不要太多,他也不值得。 可是现在越綾好像开始厌恶他了,对他绝望了,他又要多少时间去接受呢? 一辈子都不行。 他永远都不可能接受,他甚至接受不了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感觉自己就要疯了。 神经一根根鼓胀起来,在他身体里膨胀,躁动,好像要爆炸开,连呼吸这种简单的事情他都快要做不到了。 在来这里之前,江陆才去看过心理医生。 他最近去治疗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因为他越来越想越綾,用什么办法都控制不住。 心理医生跟他说,感情和人都是无法强求的,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江陆回答说他的命很烂,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等到幸运的那一天。 於是心理医生轻柔摇晃著手里的怀表,循循诱导:“那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用替代疗法。” “你得不到她,但你可以抢走她的气息和味道,你最清楚的,气味是世界上最能安抚人的东西,不是吗?” “你爱她,也爱她身上的香味,那就把它夺过来,让它陪著你戒断,这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江陆喃喃自语,似乎有些迷茫:“夺走……她的味道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没错。” 心理医生弯下腰,嗓音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凿进他的大脑里。 “在她的血管里,鲜红的,充满香气的血液。” “你不再想要儿时的那块巧克力,那就努努力,去夺取你人生中最诱人的甜头吧。” “去试试吧……” 心理医生的话又开始在江陆胀痛的大脑里迴响,一遍又一遍,清晰到几乎震耳欲聋。 像是撒旦的魔语,引诱著他一步步朝著越綾逼近。 去试试吧…… 那是他人生中最渴望得到的甜头,眼下就近在咫尺。 试试吧…… 试试吧…… 江陆全身肌肉紧绷,喉咙灼热乾涩,反覆吞下焦渴,直勾勾的瞳孔里,边缘隱约开始发红。 在距离越綾仅有一步之遥时,他却猛地顿住,怔愣的目光中开始泛出一丝清明。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侧颈上血管分明,牙关紧咬,似乎紧绷到了极点。 不可以,她最怕疼,他不能欺负她。 绝对不能。 江陆身体僵硬到快断掉,牙关也咬到酸胀,身上沁出滚烫的热汗,几乎打湿了衣衫。 可是就在此时,他闻到空气中开始瀰漫出淡淡的血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勾绕他理智的香气。 江陆的眼睛彻底红了下来,看向越綾。 原来是因为她太过难受,咬住了嘴唇,还將嘴唇咬出了血。 那抹红色沾染在她娇艷欲滴的唇瓣上,比浓度最高的海洛因还要令人上癮。 江陆似乎听到“嘣”的一声,他脑海中最后苦苦维持著理智的弦轰然熔断了。 他像一只饿了十几天的野兽,猛地朝著越綾扑过去,用力之大到將她重重压倒在地上。 大手垫在她后脑和腰间,巨大的摩擦力瞬间擦蹭掉一块皮肉,关节处露出粉嫩的肉芽,热血喷涌。 但是江陆一点疼都感觉不到,肾上腺素和多巴胺极速分泌,让他整个人亢奋到了极点。 那香味蛊惑著他,心理医生苦心设置的催眠点也在此刻起了作用。 江陆看著越綾细嫩的脖子,淡青色的血管,锐利的牙齿磨了磨,而后猛地低头,一口咬住。 “唔……” 越綾像是被巨狼叼住了脖颈的猎物,无力地扬起纤细雪白的颈项,发出痛苦难耐的低吟。 她流著泪去推江陆,可他似乎完全丧失了理智,只剩下侵略的本能,流血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轻鬆压制了她所有的挣扎。 致幻剂的作用还在持续,越綾的痛觉很迟缓,鲜血流出来她也没有太多感觉,立刻就被江陆立刻吮吸乾净。 藏在血液里的那股淡香像捉迷藏一样,几乎要迷疯他。 不远处,这一幕彻底惊住了温少野。 他皱起眉,下意识走到越綾面前,低头的一瞬间,他对上那双泪眼盈盈的眸子。 长髮丝绸一样披洒在地上,那张脸雪白莹润,泪水縈绕在眼眶中,最后沾染到眼睫上,变成一颗细碎的宝石。 温少野僵立著,呼吸都仿佛停顿了。 越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眶里蓄满生理性的泪水。 却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恐惧。 现在的江陆已经完全变成了原文里的江陆,痴迷她血液的这股疯劲儿都和原文分毫不差。 像只吸血的鬼。 她好怕。 她好像要死了。 温少野看著这个模样的越綾,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 他想起在来这里之前,沈珍珍去找过他,向他解释了上次在植科所里发生的事情。 她一边说,一边带著他走到那棵巨大的樱树下,隔著樱树与他对望。 与其说是她乾巴巴的解释让他原谅了她,倒不如说是这一幕让他心软了,还让他非常有感觉。 就好像他曾经也在樱树下与谁遥遥相望,对谁一见钟情。 第260章 自己好像是要带她私奔一样 他以为那个人是沈珍珍,可此时此刻看著越綾溢满眼泪的双眼,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有过多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甚至在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温少野已经疾步上前,一把將江陆推开。 越綾的眸子颤了颤,盛在睫毛上的眼泪滚落下来,顺著脸颊砸到脖颈上,那里被咬出一个血红色的牙印。 却没有血流出来,因为血已经被江陆吮吸乾净了。 盯著那个牙印,温少野忽然咬紧牙关,侧颊鼓胀了一下。 他俯身拉住越綾的手腕,带著她夺路狂奔。 越綾今天穿著一件白色的长裙,下摆的不规则设计让她在跑起来的时候,恍惚间像是新娘的婚纱裙摆。 温少野耳边掠过极速的风声,和自己越发失控的心跳声。 他有点荒谬地想眼下这场景,很像是自己闯进了婚礼现场,眾目睽睽下带著新娘私奔。 新郎估计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事实证明江陆现在確实很想杀了他。 越綾的血已经让他完全丧失理智了,额发凌乱,嘴角还掛著嫣红,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把那个胆敢夺走他宝贝的人弄死。 然后再把越綾带回来。 身后的人穷追不捨,温少野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先让越綾离开,自己留下挡住江陆。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其实可以直接扔下越綾不管,也完全没必要搅入这趟浑水里。 毕竟他本来的目的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按照沈珍珍的要求,把那瓶喷雾喷到越綾脸上。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他大可以拍拍屁股瀟洒离开,至於他们又闹出什么事,根本就碍不著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念头甚至还没有完全浮现出来,就被温少野按著丟到了不知名的角落里。 从他大脑忽然短路牵起越綾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再把她丟下。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或许需要先让她走,自己留下来断后。 温少野轻轻动了动手腕,想要鬆开越綾,把她往前送一送,自己停住去挡江陆。 可意识到他的意图之后,越綾忽然先一步挣开了他的手,转而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开始由她带著他跑。 她的体力似乎不太好,跑得有点喘,呼吸也很急促,但拉著他的手很稳。 温少野看著那只手,薄唇无意识抿紧。 致幻剂的效果是很强烈的,显然在药物作用下,越綾忘记了最初发生的事情,也不记得是他把药喷到了她脸上。 所以她才不计前嫌,怕他对上江陆会吃亏,带著他逃跑。 这一幕似乎刺激到了江陆,他眼睛通红,死死盯著两个人的背影。 嫉妒如熊熊烈火,燃尽了他每一根理智的弦,他不要命地穿过一辆大车,抄近路朝著越綾和温少野追去。 就在他快要追上的时候,越綾忽然抄起路边不知道被谁扔下的、喝剩一半的水瓶,猛地朝他扔过去。 那真是很愤怒很用力了,她的胳膊都因为用力过度抖了好几下。 水瓶砸中江陆的额头,瞬间砸出一个血红色的大包。 温少野原本以为江陆会被刺激得更发疯,做出更多没有理智的事情,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好像反而被那一瓶子打醒了。 尝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他顿时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跟鬼没什么分別。 好机会! 越綾拉著温少野,用尽吃奶的力气往前跑,趁机摆脱江陆。 两人的脚步声叠在一起,心跳也叠在一起,仿佛是命运的双合奏,一瞬间就击中了温少野的神经。 沉寂已久的回忆开始挣扎起来,从黑暗中掀开一个小角。 透过那个小角,温少野看到了不久之前,拳馆里,自己那时候也和现在一样,被越綾带著逃跑,躲避拳馆里那些追逐他们的人。 这一次,他看到的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清晰。 尤其是越綾的脸,简直要生生印在他的眼球里,把他所有的认知都推翻,撞击粉碎。 越綾一心只想赶快离开,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人眼神很重,落在她身上,心跳一声重过一声,几乎震得温少野鼓膜生疼。 原来可能真的不是错觉。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觉得她好熟悉,总是犯贱地想去亲近她,想跟她说话,被打被骂也没关係。 他原来早就认识她。 越綾。 綾綾。 她也是綾綾。 温少野猛地一怔,大脑里总是缺了重要一角的拼图似乎在这一刻被补上了,一切都被串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 他真的曾经跟越綾认识,在拳馆里,他们互相安慰,互相扶持著逃跑。 然后他们遇到了一个人,也就是从那开始,一切都乱了套,一切都开始出错。 那个人到底是谁? 温少野用力去想,可偏偏他怎么都想不起来,甚至越想头越重,越痛,好像要生生炸开。 终於,他支撑不住,一头往地上栽倒。 越綾毫无防备,被他带得险些也重重砸在地上。 关键时刻,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他冲越綾伸开手,稳稳接住了她,没让她摔到地上。 温少野就没这么幸运了,上身著地重重栽倒,额头和下頜都擦破了,热血一涌而出。 他狼狈地撑著地面抬起头,却对上一张与自己像了八九分的、异常冷漠讥誚的脸,一时间,心里如同地震一般天塌地陷。 这张脸。 这个人。 他曾经见过,就在拳馆里。 自己那时也是一身伤痕地倒在地上,而后这个男人凭空出现,对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还拿著他的手去摸了他的胸口,说—— “摸到了吗,我们身体里流著一样的血,我们血脉同源,我是你——” “哥哥。” 温少野终於想起来了最重要的一环,对著温少虞,无意识地喃喃出那个称呼。 可温少虞脸上连一丝温情都没有,他冷冷站在那里,俯视著他,杀意蠢蠢欲动。 第261章 因为越綾站在他这边,所以他大获全胜 越綾惊讶地看著温少虞,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 温少虞刚想回答,却看到她脖颈那一处明显的牙印,顿时整个眼神都沉了下去。 “这是什么,谁干的?” 他语气好阴沉,恨不能抓著她的肩膀,整个人贴上去看,看看到底是谁敢在她身上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跡。 越綾一脸迷茫:“什么?” 致幻剂的感觉神经麻痹作用实在很强,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顺著温少虞的目光往下看,才看到自己脖子上留了一个牙印。 顿时,她杀了江陆的心都有了。 但想一想,江陆並不是她印象里病態悽惨的少年,反而是头惯会偽装的狼崽子,阴狠又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又打了个寒颤,害怕得很。 温少虞见她脸色不好,整个人都蔫蔫的,心里即便再酸再气,终究也不捨得多问。 只克制著把情绪压下去,跟她讲:“走吧,我带你去上药。” “不然时间长了,印子更难消。” 说这话时,他咬著牙,模样都有点气急败坏了。 越綾自己也觉得应该抹点药了,不然回去看到裴商,她解释都不好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在大马路上走得好好的,就被窜出来的江陆抓著咬了一口吧?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焦虑症状又加重了,还是江陆的事情又给了她不小的刺激。 她现在想起裴商,那种矛盾的情绪更重了一些。 又信任,又怀疑,又想亲近,又有些抗拒。 极度害怕他也会像江陆那样,一直在偽装,其实做的事情和原文没有任何区別。 內心无时无刻不在天人交战,她觉得自己就快要人格分裂了。 甩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都丟出去,越綾看了一眼眼前的沈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江陆不能代表所有人。 看,沈烈不就是个好人吗?他的存在就证明了她现在身处的是一条崭新的世界线,跟原来不一样。 不用害怕的,越綾。 你要让自己理智起来,不要钻牛角尖。 深吸一口气,越綾对温少虞道:“走吧,沈烈。” “嗯。” 温少虞理所当然地回应她。 然而这看似平常的一幕却极大地刺激到了地上的温少野,他在心里不断默念著“沈烈”这个名字,只觉得內心有什么东西即將呼之欲出。 他忽然伸手抓住越綾的裙角。 “別走……不准走!” 越綾感受到阻力,回过身去看,温少虞却先她一步,用力將温少野的手扯开,好像他是什么骯脏的垃圾一样。 “不用管他。” 温少虞不容拒绝地去握越綾的手腕:“咱们走吧,不要跟他浪费时间了,他是沈珍珍的人。” 这句话提醒了越綾,但她抿了抿唇,还是將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 “可你不觉得吗,他跟你长得很像……” 温少虞:“我没那么丑。” 越綾:“……” 她不出所料地哽了一下,而后点头:“是的,可是……” 温少虞已经拉著她离开了,似乎並不想让她在温少野面前多停留哪怕一分一秒。 温少野眼睁睁看著越綾离自己越来越远,忽然极其不甘心地仰起上身,哑声道:“沈烈!” “这真的是你的名字吗?!” 温少虞忽然顿住,眼神冰冷嗜血。 越綾也蹙起眉。 这句话问得实在太奇怪了,沈烈不是他的名字,那还能是谁的名字? 越綾下意识想要回头去看,却被温少虞拦住。 他看著她,眼底躁鬱翻滚,却强忍著,一点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也不让她察觉任何端倪。 “没事,你不用动,我来处理。” 温少野却扯著嗓子继续逼问道:“你为什么不敢让她听?” “因为你心虚对吗?哥哥。” 这一声哥哥可真是把越綾惊到了,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沈烈,突然觉得他的眉眼重得嚇人,也和身后的人像得嚇人。 沈烈不是孤儿吗?他居然有弟弟?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温少虞真是要疯了。 如果不是因为周围人太多,如果不是因为越綾还在这里,他是真的想立刻就杀了温少野。 让他那张嘴再也张不开,再也说不出任何话,甚至再也不能出现在越綾面前。 但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忍得额角青筋暴起。 温少虞能感受到越綾困惑的视线,他也是真的想让自己表现得从容一些,像从前那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侃侃而谈,毫不在意。 可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了。 越綾那双清澈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他甚至不自觉地从眸底流露出乞求来。 不要信他,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好不好? 见温少虞不说话,温少野反而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心里肯定有鬼,他一定不是沈烈!他是温家的人! “越綾……” 叫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温少野感觉自己喉咙发紧,酸涩难言,就好像这个名字在他喉间已经辗转过不知道多少遍。 也是在此刻,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没有告诉过越綾他的名字。 温少野直勾勾盯著越綾,一字一顿:“你一点都不好奇我是谁,我叫什么吗?” “只要你问,我全部都告诉你。” 他的眼神闪烁著期待和激动,似乎只要越綾的一句话,他就將一切確定的、不確定的,全部和盘托出。 温少虞单手插兜,看似漠不关心,但其实手心已经被掐得鲜血淋漓。 他看著越綾,这辈子从没有如此忐忑不安过,也从没有如此害怕过。 他怕越綾真的受了温少野的蛊惑,开始对一切刨根问底,也怕温少野恢復了全部的记忆,夺走他现有的一切。 两个人,两双相似的眼睛,都紧紧盯著越綾。 可越綾只是摇摇头,说:“你是谁,你的身份如何,都跟我没有关係。” “我有很多相信沈烈的理由,可唯独没有一个相信你的理由。”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愣住了。 温少野一脸受伤,而温少虞只觉得自己好像摇身一变,变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哪怕他曾经无数次输给温少野,被他夺走所有关心和爱。 但这一次,他全部贏回来了。 因为越綾站在了他这边,所以他大获全胜。 第262章我不是要杀你,我是要求你 自从回到温家,温少野就一直过著养尊处优的生活,温家夫妇疼他爱他,处处以他为先,外人也都尊他敬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已经很久没有觉得自己可怜过了。 可是现在看到越綾毫不犹豫选择相信温少虞,而对自己的话嗤之以鼻,他著实感觉自己好可怜。 不仅可怜,而且可笑。 如果此刻下雨的话,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可怜的那只落水狗。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明明就一直在欺骗她,他根本就不是沈烈! 沈烈应该是……应该是…… 应该是谁? 温少野心中义愤填膺的情绪忽然戛然而止,嘴唇囁嚅著,却好半天都说不出下一句话。 他心里觉得沈烈应该是谁,是他自己吗? 可他怎么配? 沈烈是越綾心中很重要的朋友,从始至终都站在她那边,以真心换来了她的在意。 可温少野呢?温少野都做了什么? 別忘了他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的。 他是为了沈珍珍,是为了完成沈珍珍的任务所以才带著目的接近她,甚至还在她身上喷了那种不知用途的药水。 沈烈绝不会这样对她,他明明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让她永远对他笑。 所以他怎么配说自己是沈烈? 越想下去,温少野的脸色越发变得惨白,甚至整个人还坐在地上,没有想到要先爬起来。 此时此刻,他的模样真的像极了他自己说的,是只落水狗。 温少虞曾经很享受、也很欣赏他这副悽惨模样,可眼下却没有多少痛快的感觉。 他完全不想报復温少野了,也不想再去跟他计较这么多年遭受的不公和薄待。 温家父母可以给他,公司可以给他,钱权都可以给他,他甚至可以帮他坐稳温家继承人的位子,甘心让他的名字一辈子屈居在他之下。 只要他现在闭上嘴,一辈子也不要说出那个秘密,一辈子再也不要出现在越綾眼前。 温少虞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利己的人。 只要能夺到他想要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做尽一切卑鄙的事情。 可他真的没有想过,越綾会如此信任他。 当她毫不犹豫站在他身边,拉著他一起离开的时候,再卑劣、再不堪的人也会在那双眼睛下无处遁形。 他好幸福,也好害怕。 害怕当谎言被戳破的时候,现有的一切有多美好,到时候就会变得多狼狈,多满目疮痍。 他更害怕越綾会恨自己,此生都不会再对他交付信任,更不会再对他笑。 如果真有那一天,那还不如现在就拿把刀抹了脖子,一了百。 越綾本来还在闷著头往前走,身旁的人却忽然一动不动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 又或者说,是直勾勾地盯著她。 这种眼神令越綾无端地感到怪异,后背隱隱有些发凉,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温少虞看著她,嘴唇无声张合。 我在想未来如果真的要四分五裂,那我现在就破罐子破摔,告诉你一切真相好不好? 由我来说的话,最起码不至於把你最后的一点信任也给浪费掉。 毕竟那是比金子,比他一切的灵感和设计都要更珍贵万分的东西。 温少虞大脑胀痛得要炸开,忍不住张口叫她的名字:“綾綾……” “嗯?” 越綾应他,柔软的眸子看过来,他惶恐不安的模样顿时出现在她清晰的眸底。 温少虞突然感觉眼眶酸涩,明明只是一句话而已,却让他觉得如此难以启齿。 “我……” 也就是此时,他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温少虞神色一变,立刻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那是一段实时监控,连接著他远在郊外的私宅。 画面中,被绑起来的高马尾女生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正偷偷摸摸靠到门边,试图撬锁逃跑。 温少虞想起她在被自己抓住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充满愤怒和讥誚。 “我当你是个痴心汉,却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骗子,是小偷,你一直都在骗綾綾。” “等綾綾知道一切真相,她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无法接受这种程度的欺骗,你就等著下地狱吧!王八蛋!” 温少虞脸上纠结的表情一点一点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收起手机,伸了伸有些痉挛的手指。 下地狱有什么好怕的,跟被越綾厌弃相比,他寧愿下地狱。 不过杨嘉的话倒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不可以就这么草率地將一切和盘托出,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会让越綾恨他,他都不能去冒这个险。 一定还有最优解。 一定不至於走到那一步。 办法可以慢慢想,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去解决那个隨时都有可能让他暴露的杨嘉。 温少虞抬起眼眸,眉眼漂亮乾净,却无端显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狠意。 他把越綾送上回家的车,记下司机的车牌號,隨后自己前往郊区別墅。 別墅內,杨嘉正撬门撬得不亦乐乎,满头大汗。 忽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温少虞精致的娃娃脸出现在她眼前。 明明那样漂亮,却让她打从心底里恐惧。 温少虞一步步走进来,姿態放鬆,眼神却压得很沉,眸光比他手上拎著的那把匕首还要寒凉。 杨嘉看著他修长指尖的锋利匕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步步往后退,哆哆嗦嗦道: “温、温大少,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吧?” 温少虞不语,只一步步朝她逼近。 杨嘉咬著牙,心说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乾脆跟他鱼死网破吧! 她好歹也是国家级跆拳道高手呢,怎么看都不至於打不过他这个粉面桃的弱鸡大少爷。 谁知她还真的打不过。 温少虞三两下就化解了她的攻击,把匕首送到了她脖颈前,刀刃隔著微末的距离,抵住她脆弱的喉管和血管。 只要轻轻一划,大罗金仙下凡也难救她。 杨嘉知道温少虞狠,却没想到他竟然能狠到这个地步,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你、你就算杀了我,我也要託梦告诉綾綾你欺骗她!我永不服输!” 说完,杨嘉便认命一般闭上了眼睛,一副慷慨就义的伟大表情。 谁知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刀子,也没等来自己血溅当场,反而等来了温少虞平缓的声音。 “我不是想杀你,我是要求你。” “別告诉她,行不行?” 第263章 今天綾綾有乖吗 杨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温少虞居然说他要求她?还是在她身陷囹圄,已经被他控制住人身自由、占据绝对劣势的情况下? 这未免有些太离谱吧? 还是说这又是什么折磨人的招? 她可都听说了,温少虞这个人不是一般二般的狠。 从前有个设计师抄袭他的作品,还反咬一口,污衊温少虞先抄袭他,被戳穿之后死不承认,大骂他的作品都是垃圾。 结果他人才刚刚走出公司,就被温少虞的人绑走了。 据说温少虞亲自划开了那人的手脚血管,让他用自己的鲜血做顏料,把他被抄袭的那幅作品完完整整画出来,但凡裙子少一个褶皱都不算过关。 最后那人险些鲜血流尽,救没救回来都还不得而知。 想想他都能干出这种事,还能下血本偽装別人,一装就是这么长时间,骨子里肯定是个变態。 说什么求她,肯定也是要折磨她。 眼见杨嘉拒不相信他的话,温少虞便问:“你要怎么才能相信?” 杨嘉毫不犹豫道:“那你跪一个我看看。” “只要你跪下,我就相信你是真的要求我,我就考虑考虑放过你。” 她打从心里就没觉得温少虞嘴里有一句真话,如今这么说,也不过是要嘲讽他。 谁知温少虞听了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先把她双手绑了起来,隨后坦然地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一开始被绑住双手的杨嘉:“???” 后来看到温少虞真的双膝跪下的杨嘉:“!!!” 这场景比她最初看到沈烈是他假扮的那时候还要让她震惊! 不开玩笑的说,她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你疯了吗?!” 杨嘉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温少虞到底在耍什么招,真要折磨她也不用下这么大血本吧? 温少虞表情倒是很坦然,没觉得下跪有什么,他反而觉得自己是在为心爱的女孩子奋斗,所以跪得格外起劲。 “我说了,我想求你,求你替我保守秘密。” 看著温少虞的表情,杨嘉竟恍惚有一瞬间想到了沈烈。 沈烈那时候喜欢越綾,每次看到她时,脸上都是这么一副情態。 原来再不相同的两个人,在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也都会因为爱变得相像。 如果温少虞没有欺骗越綾,杨嘉或许还会对他心软一点,甚至为他的真心感动。 可在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之后,她著实对他心软不起来。 她只觉得唏嘘,只觉得不寒而慄。 “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就应该用自己的姓名、自己的身份去追求她,努力站在她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著別人的假面。” 温少虞听著,嘴角扬起讥誚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发苦。 他难道不想这样吗?可越綾討厌温少虞,叫他有什么办法? “还有沈烈,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 杨嘉没敢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她害怕从温少虞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然而从始至终都只是沉默跪著的温少虞在此刻开了口。 “……我没杀他,他活得好好的。” 一跃从地下拳场的拳手成为眾星捧月的温家小少爷,金尊玉贵,养尊处优,这还不好吗? 而他只是拿走了他的名字和身份而已,温少虞並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更何况那个蠢货现在被沈珍珍骗得一愣一愣的,还死心塌地地替沈珍珍做事,他有什么资格再做回沈烈,回到越綾身边? 他根本就不配。 杨嘉看著温少虞阴狠的表情,根本没办法去相信他的话。 “……你快点起来,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可能眼睁睁看著你再骗人,尤其是骗綾綾!” “你不要仗著她脾气好就这样肆无忌惮,我告诉你,她最恨別人骗她了。” 温少虞膝盖有点疼,他眉心微微拧了拧,道:“你说了,我跪下你就答应帮我保守秘密。” 杨嘉哽了一下,心说我那只不过是隨口一说,我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跪得那么乾脆啊! “我、我只是说了我会考虑,我现在考虑好了,我不可能跟你狼狈为奸。” 温少虞语气诚恳,几乎拿出了他这辈子绝无仅有的耐心和诚心,试图说服杨嘉。 “我真的求你了,给我两天时间,后天话剧公演结束,我自己就会向綾綾坦白,这样也不可以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杨嘉显然更气愤。 “可是这场话剧本来就跟你没关係,男主角是沈烈,不是你,你只是暂时鳩占鹊巢而已。” 温少虞冷冷道:“跟我没关係?” “可每天排练的是我,为此付出时间精力甚至心甘情愿拋弃一切的也是我,凭什么你说跟我没关係就没关係?” 杨嘉被他说得竟然无力反驳。 “如果我这样求你都不行的话,那我只能用更极端的方式了。” 杨嘉瞳孔一缩,看到跪著的温少虞缓缓站了起来,用看死人一样的冰凉眼光注视著她。 “你是她在意的人,我真的不打算这样,可你实在把我逼得没办法了。” 不见天日的別墅里,只剩下杨嘉骤然变得惊恐的眼眸,和温少虞手中转瞬即逝的金属寒光。 海寧湾。 越綾回到家时,裴商还没有回来。 自从拍下那株无垢草,他就变得很忙很忙,助理说他没有去公司,那就是泡在了实验室里。 可他有什么重要的项目要忙成这样呢? 越綾试图去思考,可只要一想到实验室三个字,原文里那些场景和画面就会跑出来,弄得她条件反射一般恐惧不安,头痛欲裂。 好在裴商回来了,越綾疼得脸色有点白,第一时间朝著他怀里扑过去。 裴商被她扑得往后退了两步,隨后抬手抱住她,在她刺痛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身上带著浅浅的血腥气,掩盖了白檀香。 “抱歉回来晚了,今天有乖吗?” 第264章 你都闻不到我身上还有別人的味道吗 他嗓音好哑,比之前发烧重感冒的时候还要严重,像是老旧破损的风箱,每一口气都摩擦著喉管。 就连他身上的气息也不一样了,白檀香被浓重的消毒水味掩盖下去,变得好微弱,好难捕捉。 越綾很喜欢裴商身上的味道。 每次头痛到无法忍受的时候,只要窝进他怀里,就好像躲进了避风港,什么魑魅魍魎都不能侵占她分毫。 可是现在,哪怕她贴著他胸口,扒开他的衣领去闻,也只能闻到浓重到熏人的消毒水味。 还隱约夹杂著……腥甜的血腥气。 裴商身上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味道。 所以他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似乎察觉到越綾的反应不太对劲,裴商任由她扒著自己衣领,凑过去蹭了蹭她的额头。 “怎么了?” 越綾喃喃自语:“你身上味道好奇怪……” 裴商顿了一下,反应如常道:“是吗?” “我去洗个澡,让自己香起来,好不好?” 越綾只是看著他,没有回话。 你在避重就轻。 你明明那么聪明,明明知道我想问什么,可你就是不回答。 甚至到现在,你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裴商安静等了一会儿,见越綾还是一语不发,他便抬手托住她的腰,把她往浴室的方向抱。 “一起洗?” 果不其然,越綾开始挣扎起来:“我不洗,放我下来。” 挣扎间,她偏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侧颈,弧度像一枝秀丽的枝。 裴商的眼睛在那里停留一瞬,又收回,把越綾放了下来,倾身吻了吻她抿起的唇。 他唇上的味道有点发苦,嗓音也苦苦的,有些说不出的发沉。 “我先去洗澡,等会儿陪你?” 越綾嘴巴抿得更紧,看著他的背影进入浴室,才鬆开捏得紧紧的手指。 她抬起发僵的指尖,摸了摸脖颈,眼神有点迷茫。 你连我身上沾染了別人的气息都没有发觉吗? 还有脖子上的牙印,明明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到吗? 裴商,你到底怎么了? 无论被脑海里的幻象折磨得多难受,越綾都只是咬牙忍著,不服输地抵抗。 这是她头一次產生如此惶恐不安的感觉,因为裴商的变化。 因爱生忧,因爱生怖,越綾还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却已经先一步懂得了这句话的意思。 而浴室中。 在將浴室门关上的一瞬间,裴商便再也支撑不住,抬手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顏色发污的血。 那血被他忍了太久,以至於吐出来之后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 血跡染红了他苍白菲薄的唇角,一部分血渍顺著下巴往下流,恍惚间,有种似魔似妖的靡艷感。 裴商缓了一会儿,抬手神经性颤抖的指尖,揩去唇角的血,闭了闭眼睛。 有了无垢草,他便可以每天不间断的试药,但无垢草可以吸走他体內的药物,却无法消弭药物带来的副作用。 呕血,眩晕,肌肉痉挛,粒细胞缺乏……甚至还严重影响到了他的五感。 听力、视力、嗅觉乃至平衡,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这种下降是否是可逆的,之后能不能恢復,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裴商垂了垂睫毛,凭著记忆拿到毛巾,没有叫佣人,自己去擦地上的血跡。 因为他看不清楚,血跡乱七八糟弄了一手,將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都染脏。 裴商便一遍遍擦,直到地上和手上的血跡都被擦得乾乾净净。 但是味道还在,越綾很不喜欢这个味道。 裴商缓缓拧紧眉梢,拿过洗手液反覆去洗,將原本温润细腻的手掌皮肤都搓得发红。 但不管怎么洗,那血腥气却总是如影隨形,怎么都无法彻底祛除。 脾性再好的人也忍不住显出些许暴躁来。 裴商忽然一拳砸在大理石墙面上,手指关节被蹭掉一块皮肉,痛感刺激麻木胀痛的神经,令他被反覆折磨的大脑终於恢復一瞬间的清明。 他闭了闭眼睛,垂下来的手腕间缠著厚厚一层纱布,那里是血腥气的来源,也是无垢草接种生根的地方。 丑陋可怖,狰狞诡异。 长在他身上,令他也变得噁心起来。 裴商轻轻吐出一口气,蜷缩指腹摁了摁胸口的位置,將所有躁动失控的情绪一点点全部按回去。 从浴室出去,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 越綾已经躺在了床上,裴商掀开被子,从背后將她拥住,双手环著腰,將她向后按在自己怀里。 越綾闭著眼睛,挺翘的鼻尖轻轻耸动。 裴商顿时有些紧张地问:“味道……还很难闻吗?” “不难闻。” 越綾顿了顿,说道:“但还是有股血腥气,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做什么事情?” “確实。” 裴商居然坦然承认了。 越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身体都僵硬了下来:“你……” 一只缠满纱布的拳头却伸到了她眼前,指腹在她眼睫轻轻摸了一下。 “手受伤了,一直在流血。” 所以才会有血腥气。 越綾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气,紧皱著的眉头却一直都没有放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之很入迷。 裴商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越綾的反应,有些失落地敛下了睫毛。 他抿著唇,又把自己受伤的手往前送了送,几乎贴在越綾眼前,她长长的睫毛就要扫到纱布边缘。 直到这时,越綾才终於反应过来,双手捧住裴商的手腕,在他拳头上轻轻呼了一口气。 “不痛。” 裴商紧蹙著的眉心终於缓缓放开,眼睫雋秀,显出一抹笑痕。 “不痛。” 只要你好,只要你笑,我就不痛。 关灯的同一时间,越綾再次被裴商抬手抱住。 他將她压在柔软的被褥深处,与温柔的语气截然相反的是他粗暴亲吻的动作,好像要把她整个吃进肚子里。 似乎只有这样,才永远不会有人来夺走她。 越綾的脑子原本乱糟糟的,充斥著许多理不清头绪的念头,可渐渐地,她被亲得体温升高,眉眼迷离。 那些纷杂的思绪也被情慾煮得沸腾,化开,最后变成眼睫上一抹湿润的水汽,將掉不掉。 她的一颗心也將沉未沉。 第265章 想早点睡?那就动吧 窗外,阴雨连绵,是海城少见的颱风天。 室內,灯光暖黄,两具身体交缠起伏,呼吸混乱。 越綾觉得身体很冷,又很热,相互矛盾的两种感觉在她单薄的身体里来回衝撞,几乎要把她撕裂开。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只是近半个月以来,它出现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 越綾时常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突然就感觉冷热交织,乏力嗜睡,就连记忆力也变得越来越差。 最开始,她只是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和裴商初见的,初遇的时候又说了些什么。 到后来,她不记得他们有没有去过游乐园,不记得他们第一次看夜景,不记得摩天轮上彼此试探的三个问题。 甚至近期的回忆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画面中自己和裴商的脸都是虚焦的,越綾看著他们,竟恍惚有种作为旁观者,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情景剧的荒谬感。 与之相反的,是原文里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代入感越来越强。 强烈的对比令越綾渐渐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妄,偶尔有几个瞬间,她会以为自己还在原文世界里。 当裴商凑过来要吻她的时候,她受本能驱使,撑著他光裸的肩膀偏开头,不让他靠近。 裴商顿了一顿,急促的呼吸间,有种朦朧低哑的委屈扑面而来。 “不给亲了?” 越綾迟缓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方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两人的身体正紧紧张贴,一分一毫的距离都没有。 她雪白带粉的一张脸蛋登时涨出诱人的水红。 “可、可以了,我想睡了……” 裴商咬她耳朵,语气有一点狠:“不可以。” “上次你就睡得很早,说这次要补偿我,不可以耍赖。” 有吗?有这回事吗? 她又想不起来了,记性变得好差。 越綾这边正暗自懊恼著,却被裴商猛然变重的动作逼得眼角溢出生理性的眼泪。 齿尖狠狠咬住嘴唇,打滑的双手抵不住裴商的肩膀,向下滑到他结实有力的手臂。 那里竟然也缠著一圈纱布,摸著还很厚,透出粘腻的湿润感。 难道伤的不仅仅是拳头吗? 越綾缓缓睁开水汽氤氳的眼睛,试图掀开被子往下看他的小臂。 但裴商显然误会错了她的意思,被汗水浸润显得格外沉黑的眉眼望著她,显出几分愉悦和逗弄。 “想看?” “我没……” “那正好,换个姿势吧。” 越綾脑袋还昏沉著,忽然被裴商捞著腰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已经坐在了他腰胯间,双手无措地撑著他流畅雪白的腹肌线条。 “你……我……” 裴商看著她,透过朦朧的虚影,他仿佛看到了她害羞闪躲的模样,缓缓翘了翘唇角。 “小鱼。” 裴商捞过她的指尖,爱惜而珍重地亲了亲:“想早点睡吗?” “那就动吧。” 一句“动吧”,越綾就打著哈欠熬到了凌晨。 直到窗外下了几轮的雨都停了,空气中瀰漫出清新的水汽,她才终於被放过,窝进被子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裴商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抱著她进浴室,仔仔细细给她清洗乾净,做好按摩,穿好衣服。 做好这一切,他才把人重新抱回来,放到已经全部换过一遍的、崭新的床褥间,掖好被角。 最后打出一通电话,语气沉而淡漠。 “可以过来取血了,动作轻点,不要吵醒她。” 越綾最近总是困得多,但睡得浅。 即便睡前被裴商消耗了太多体力,短暂地沉睡了一会儿,最后也还是挣扎著,从熟睡变成了浅眠。 她睁不开眼睛,但能感觉到有陌生人来到她身边,动作很轻地掀开了被子,找到了她的手臂。 而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冰凉的针尖缓缓刺入她的血管,血液回抽,鲜红的液体一点点流进试管中。 有一点点疼,但扎针的人明显动作十分嫻熟,即便有痛感,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便难以捕捉,也不足以让越綾清醒过来。 她只是很不安地蹙著眉,依稀听到身边人的谈话。 “够了,50cc就够了,不要多,不然上头要发火。” “这次抽完血,也就意味著第一阶段的药理实验即將宣告成功了吧?” “没错,接下来的一切就要靠裴教授,还有那两只国外运来的人鱼了。” 实验?裴商?人鱼? 虽然只能听到简单的几个关键词,但也足够让越綾心惊。 拍卖会上,她亲耳听到沃姆斯要將那两条人鱼的所有权彻底转交给裴商,还指天立誓要放弃有关人鱼的一切实验研究。 自此,有能力、有资源做人鱼实验的人就只剩下裴商一个人。 当时,越綾还坚持不相信裴商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现在,她仍然不相信,但“不相信”的浓度有多少,连她自己都不敢计算。 她不断默念著,裴商不是那样的人,在她心里,他应该是…… 是什么样的? 温柔的,充满爱意和深情的,眼睛里唯一只有她的? 越綾试图回忆过去,努力说服自己,可她的记忆里始终都只有一张看不清具体模样的脸。 那是裴商吗? 模糊虚焦的脸被撕破,一张冷白淡漠的脸渐渐变得清晰。 越綾听到心底有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回答。 不,冷血无情,残酷冰冷,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才是裴商。 是最真正的裴商。 越綾痛苦地闭紧眼睛,周遭的场景扭曲变幻,最后又回到了原文里血腥恐怖的实验室。 眼前裴商的脸再也不是模糊的,反而十分清晰,清晰到她想自我欺骗都做不到。 她只能被迫地,又观看了一遍自己被折磨到惨不忍睹的画面。 研究员离开之后,裴商重新回到床上,看到越綾被抽血之后显出些许淤青的手臂,眼底漆黑浓郁。 快了。 很快就要结束了。 忽然,他看到越綾张了张嘴巴,喃喃自语道:“我好怕……” 裴商凑近了去问:“怕什么?” “你。” 第266章 我要你爱我、伤我,我不要你怕我 越綾昏昏沉沉的,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下一瞬,她的嘴唇被凶狠咬住,躁动不安的气息好像要顺著她的喉咙挤到她的胸腔里。 这种程度的深吻令她难受得拧紧眉,下意识想要挣扎,可是她越挣扎,却只会遭到男人更加不留余地的侵略。 短短几分钟之內,她整个口腔已经变得麻木不堪,舌头也被吮吸得酸胀,没有知觉。 纤细的喉咙吞咽著,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对方的津液。 一直到唇边溢出浓郁的血腥气。 越綾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咬唇咬得太用力了,把唇瓣咬出了血,可后来才发现那血不是她的。 是裴商的。 他单手扼住她的手腕,撑在她身体上方,胸口急速起伏著,一双清冷妖冶的双眸死死盯著她。 挺秀的鼻樑下方,一弯薄唇被鲜血染得妖艷发红,血还在从他唇角涌出,很快便沾湿了下頜。 越綾整个人都僵住了。 半晌,她才迟缓地伸出手指,在裴商唇角处轻轻蹭了蹭,指腹被鲜血濡湿。 温热的、浓郁的血红。 越綾盯著那抹红,眼睛都好像不会转了。 “你吐血了……” 裴商冷静地点头:“嗯,我吐血了。” “为什么?” “因为生气。” 越綾用几秒钟的时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他刚刚是因为她说的话,被活生生气吐血了? 她到底无意识地说了什么? 越綾有些烦躁地按住眉心,她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失控了,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心绪和情绪。 每时每刻都很不好过,每一分钟都比上一分钟更暴躁不安。 就像现在,她一语不发,但逐渐圆润的指甲几乎狠狠掐进了掌心里。 鼓胀的情绪堵在她胸腔里,就像是一个充气到极限的气球,再不划个口子爆发出来,她就要把自己逼疯了。 越綾忍了忍没忍住,忽然勾住裴商的脖子,在他唇角狠狠咬了一口。 明明受伤的是裴商,可她眼睛里却一点点流出眼泪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坏? 为什么有事情瞒著我? 为什么明明看到了我身上的牙印,闻到了我身上別人的味道却一语不发,不闻不问? 为什么要让我每天夹在幻象和现实中间,被逼成一个认知混乱的疯子? 为什么……为什么我越来越想不起从前的事? 越想证明你和原文不同,现实的记忆却越模糊,原剧情却越清晰? 越綾好难受,她疯狂地想咬裴商,让他也感同身受自己的痛苦。 可还没等她用力,眼泪却先一步滚了出来。 隨著泪水滚落,她好像也突然间清醒了过来,看著裴商嘴角的血痕,指尖一点点开始发抖。 “裴商,我……”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颤抖,裴商一把將她抱进怀里,让她的脸紧紧贴著自己的心口。 最脆弱的命脉,就这么暴露在她眼下,无异於把心臟直接捧到她眼前。 裴商语气温柔,像海水,柔和地將她包裹起来。 “没关係的,你的所有情绪都可以对我发泄。” “我要你爱我,伤我,我不要你怕我。” 越綾昏聵的大脑里一直反覆迴荡著这句话,眼神看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但眼底是虚晃的,没有一丝焦点。 他要她爱他,伤他。 那他自己呢?他对她的爱里,也夹杂著对她的伤害吗? 与此同时,江家老宅。 自从江远山被江陆废掉之后,整个老宅就变得越发鬼气森然,越来越不像是人待的地方。 没有了命根子,江远山的脾气也变得难以捉摸,甚至开始以折磨人为乐。 首当其衝被折磨的便是佣人和温莱。 佣人们倒还能勉强忍受,但温莱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每天被江远山折磨得死去活来。 他虽然做不了那档子事,可其他方面的手段却越发齷齪,越发样百出,她被弄得好几次都差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没办法,谁让当时他瘫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时候,温莱那个水性杨的贱货当著他的面勾引江陆呢? 骂他又老又不行,迫不及待地想踹开他,去当他儿子的情妇,他这个做老子的怎么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更何况他被阉割的全过程都被温莱给看到了,男人的面子碎了一地,条条总总罗列在一起,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温莱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江陆很少踏足老宅,在这里,江远山拥有全部的主宰权,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要她死,他要她受折磨,便没有一个人敢站在她这边帮她。 可她真的再也受不了这种日子了,必须儘快想个办法脱身,不然她迟早死在这个老不死的手里。 而温莱眼巴巴地等了很多天,终於再次等来了机会。 江陆回来了。 据路过的佣人说,江陆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包裹在一身黑衣里,骨骼伶仃,眉眼憔悴,看著跟个夜行鬼似的,又像是死了老婆的鰥夫。 听到这里,温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能让向来无悲无喜的江陆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肯定跟那个狐狸精越綾脱不了干係。 不过这或许也代表著,她趁虚而入的机会来了。 温莱的双手死死握成拳头,眸中闪烁著孤注一掷的光芒。 晚上,夜色朦朧。 温莱穿著清凉,外头只披了一件外袍,脸上也戴著面纱,犹抱琵琶半遮面。 她拿钱买通了守在江陆门前的佣人,自己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等进去之后,温莱才发现这里好像是江陆的私人工作间,从前他没有离开老宅的时候,都是在这里调香制香的。 周围的木製展柜上摆放著无数瓶瓶罐罐,里头存放著各种各样特製的香精材料,还有无数种品类独特的乾、草叶和木质香料。 不过一直没有看到江陆。 温莱忍不住有些心急,又大著胆子往深处走了一些。 里面的光线更暗了,视线受阻,温莱不得已伸手扶著墙面,每一步都都走得很小心。 好在她很幸运,一路上都没触发什么机关。 直到来到工作室的最里面,空气中瀰漫出一股很撩拨人的香气。 那味道很特殊,不像是香,也不像是木质果香,很难去准確形容出它的调性,但是那气味连她一个女人闻著,都被勾得心痒痒。 温莱的第一个反应,是难不成江陆在这里找了女人? 她心中醋意大发,將眼前虚掩著的门缓缓推开。 只见房间里面摆放著一个巨大的汤池,汤池內起起伏伏的是一汪血红色的、类似鲜血的液体。 而江陆赤裸著上身沐浴其间,额发和眼睫都是湿润的,朝闯入者投来了阴冷的一暼。 像是巢穴中某种以腐肉和鲜血为生的冷血动物。 第267章 你確定不看看我的脸吗? 那一眼嚇得温莱浑身汗毛倒竖,僵立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天知道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这满池子里放的都是血,而江陆就泡在人血里。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鲜血是腥臭的,不会有这么香的味道,这肯定不是血,只是顏色像而已。 这样想著,温莱鬆了一口气,绷紧的脊背又缓缓放鬆下去。 她忍著不適和噁心,蹲下身子,用手舀了一捧池子里的水,过程中不经意地將外袍滑落下来,露出掛在肩膀上的细细吊带。 “好香啊。” 她眯起眼睛,神態有些迷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这段时间確实被江远山调教出来了,知道自己摆出什么样的姿態最能吸引男人,最能勾起男人心底的慾火。 江陆也是男人,只不过是男人中很有权力、外貌也异常优越的一类罢了。 她不信此刻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他还能把持得住,不对她动心思。 果不其然,在她第三次舀起一捧水的时候,江陆终於不耐烦地朝她看了过来,冷冷道: “臭东西,把你的手拿走。” 温莱:“……” 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江陆,就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话一样。 她……臭?这怎么可能! 她在来这里之前明明才沐浴过,还涂了催情的精油,香得要死,怎么可能臭? 江陆堂堂一个世界级的天才调香师,总不至於嗅觉有问题吧? 温莱咬著嘴唇,克制著没有动。 显然在吃了那么多亏之后,她这次比以往学聪明了一些,没有第一时间衝上去反驳他,而是先缓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慢慢地观察他。 江陆皮肤真的好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泡在血红色的池水中,更透出不正常的冷感和病娇感。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却明显是隱忍而亢奋的。 薄唇和眼周殷红欲滴,强烈的顏色对比令他整个人都染上浓重的欲色,每一次呼吸都要人命。 温莱吞了吞口水,忍住身体上的躁动,仔细回想了一下。 跟在江远山身边的时候,她好像確实有听到过江陆这个人有一些特別的癖好。 他喜欢折磨人,喜欢鲜血,喜欢看人恐惧,这会激发他的灵感。 怪不得他沐浴的时候也要弄一池子血红色的液体来。 既然如此,她便可以投其所好了。 温莱忍著疼,將自己白皙的手臂划破,鲜红色的液体一涌而出,与她肩膀上的吊带形成亮眼的顏色呼应。 她缓缓走到江陆身边,將自己受伤的手臂往前递,试图用血腥气吸引他的注意力。 闻到味道,江陆果然睁开了眼睛,视线落在她被划开的胳膊上,定住不动。 温莱表面还算平静,但內心其实已经激动得不像话。 他看她了!他被她吸引到了! 她咬著嘴唇,假装矜持地把自己的身体又打开了一些,示意他可以对自己为所欲为。 江陆眼睛里一点迷离的神色都没有,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在她的胳膊上比划了两下,最后狠狠一刀划了下去。 鲜血飞溅,甚至有几滴迸射到江陆雪白的侧脸上。 “啊啊啊!!!!” 温莱顿时疼得尖叫起来,这一下可比她划的那一刀重得多,鲜血顿时覆盖了她的整只胳膊。 江陆看著血液喷涌,內心毫无波澜,甚至隱约有些反胃。 明明也是鲜红色的液体,明明也是滚烫的,可他一点想吸她血的衝动都没有。 反而很厌恶。 觉得很噁心。 江陆闭了闭眼睛,將脸上不小心被溅到的血痕抹掉,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嗜血症发作了,所以才会在见到越綾的时候那么想吸她的血,那么想咬她的脖子。 那种渴望强盛到几乎战胜了他心里不能伤害越綾的本能,驱使了他的四肢和头脑,让他变得像野兽一样,对越綾做出那么大的错事,让她那么害怕他。 可现在他再一次確认了,不是每个人的血他都想要。 准確说来,他只想要越綾的。 他渴望她,就像沙漠里独行的旅人渴望泉水。 温莱疼得脸色煞白,但心里还残存著一点希望,觉得自己勾动了江陆的心绪,所以他才会突然那么失控,那么激烈, 可是她等啊等,却一直没等到江陆的下一步动作,反而看到他的侧脸越发冰冷沉默。 这是怎么回事,划了她一刀就没有下文了? 温莱咬咬唇,內心极其不甘心,她忍著疼,再次凑上去轻声道:“好疼……” “你能帮我包扎一下吗?” 显而易见,江陆懒得理她,只让她滚。 看来是真的没办法了,温莱假模假样地嘆了一口气,將脸上的丝巾扯了下来。 她又叫了一遍江陆,语气里带著蛊惑:“你確定不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吗?” 江陆那么无悲无喜的一个人都被她烦得爆发了。 “你到底滚不……” 冷冰冰的话语声突然戛然而止。 江陆愣怔地看著眼前温莱的那张脸。 或者说那根本不能算是温莱了,她整张脸包括轮廓都已经大动过了,变得跟越綾有著起码七成相似。 如果不是她过於諂媚的眼神和僵硬的脸部肌肉走向暴露了她的真面目,匆匆一暼下,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看著陷入呆滯的江陆,温莱內心的激动简直没法用言语去形容。 成了!真的成了! 第268章 他看到自己对越綾做了好过分的事 温莱迫不及待地想往江陆怀里扑,可下一瞬,她的脖子被一股巨力扼住,头颅重重砸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剧烈的痛楚令她眼前骤然炸起一团刺眼的光晕,耳边传来江陆暴怒到变调的声音。 “谁准你用她的脸?你给我换回来!” 温莱疼得脸色发白,像条濒死的鱼,无力地扑腾著四肢。 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著得意道:“已经换、换不回来了……” “难道你不喜欢我这张脸吗?看著这样的我,你没有那种衝动吗?” 说著,温莱破釜沉舟一般,伸手朝江陆的大腿摸过去。 江陆躲病毒一样猛地將她甩开,苍白纤细秀的一张脸气得通红,那红意被池子里暖融融的水汽蒸腾著,几乎要从那张咬牙切齿的脸上滴落下来。 魔头就算再恐怖,再杀人不眨眼,终究也是个情竇未开、未经人事的小处男。 他喜欢越綾喜欢到情难自製的时候,也只是抱著她的东西,闭著眼睛,在脑海里幻象她触碰自己的模样。 即便想吸她的血想到神经胀痛、理智丧失,也只是很纯情地咬了一口她的脖子,都没敢咬脸或是咬嘴巴、咬锁骨。 可眼前这个厚顏无耻的女人,不仅偷越綾的脸,还恬不知耻地凑上来噁心他。 他真想亲手弄死她。 江陆从池子边捞起浴巾,盖在温莱的脖子上,紧跟著用力掐住,那脆弱的喉管立刻发出难以承受的“咔嚓”声。 “呃啊……” 温莱脸颊涨紫,眼神涣散,徒劳地去掰江陆的手臂。 可江陆的手指明明那么纤细修长,富有韵律,像是上等的艺术品,此刻却有著恐怖的巨力。 温莱感觉自己的脖颈要被他当玩具一样地扭断了,死亡的阴影兜头笼罩过来,她怕得鼻涕眼泪一起往外涌。 “不、不要……求你……” 骯脏的人,连眼泪都丑陋得令人作呕。 江陆的心里毫无同情,甚至缓缓收紧五指,准备彻底结束温莱的生命。 温莱此时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挣扎、不忿,慢慢变成恐惧、乞求,到现在如同一池绝望的死水。 她没想到自己搭上了所有,孤注一掷,最终却还是要死在江陆手里。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乖乖待在江远山身边,被死老头子折磨,总比被活生生掐死得要好。 可惜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温莱嘴角扯出一抹惨澹的笑。 越綾啊越綾,本以为男人都爱你这张脸,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濒死的前一秒,温莱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泪。 可数秒钟过去,她本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甚至睁开眼睛就会发现自己已经身在阴曹地府。 可事实是她呛咳著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低头望著自己的手,神色惊恐的江陆。 温莱立刻坐起来,试探性地摸了摸脖子,虽然剧痛无比,但她的血管仍然在跳动。 也就是说她还没有死! 死里逃生的狂喜几乎要淹没温莱,她又哭又笑,头髮凌乱,脖颈上还印著深深一圈淤痕,模样活像个女疯子。 可江陆为什么突然又决定不杀她了呢?明明几秒钟之前,他还是一副杀意蓬勃的样子。 温莱摸著脖子往后躲了一步,隨后抬起眼悄悄地打量江陆。 在这短短的时间內,他仿佛化成了一尊石雕,好半天都没有动一下,连呼吸都好像凝结了。 江陆並非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开始心慈手软了。 要知道同情心、怜香惜玉、甚至爱屋及乌,这些情绪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也是人生之中从未有过的。 可就在刚刚,就在他准备彻底了结温莱性命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了她那张与越綾相似的脸,以及绝望滚落的眼泪。 江陆確定自己很清醒,眼睛也没有瞎,他知道眼前的人是温莱,不是越綾,也从不觉得单凭一张脸就能蛊惑他。 真正让他呆愣住的,是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忽然闪过的另一幅画面。 那画面里也是一汪血红色的池水,主人公也是他和越綾——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可江陆就是能够分辨出来那是越綾,而並不是眼前的温莱。 令江陆心肝欲碎的是在那个场景中,他看到自己居然狠心地划开了越綾的手腕。 任由鲜血一股股涌出来,任她如何流泪、如何痛苦挣扎,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甚至就坐在浴缸旁,捧著越綾瘦骨嶙峋的手腕,眼睁睁地看著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將满浴缸的水染成一片血红。 而越綾泡在其中,脸色苍白得像是高悬於天际、从不会怜悯他的冷月。 这画面实在太清晰了,清晰到每一处细节,甚至越綾的每一个表情、她睫毛上沾染的恐惧的泪滴都无比清楚。 江陆一时之间根本难以分辨这到底是幻觉,是虚妄,还是某种特殊情况下產生的记忆回笼。 以至於杀人都不怎么心生波澜的他完全被嚇到了,脑海中都是越綾被放干血的模样。 那张苍白的脸,深可见骨的划痕,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血红刺目的浴缸…… 就这样,江陆的手没法用力了。 別说扭断一个人的喉管,现在就算是让他拿筷子,他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因为他的手抖得厉害,神经质的,完全不受意识控制。 江陆双目泛红,他根本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对越綾做那样的事,明明他那么喜欢她,那么宝贝她。 嗜血症像毒、癮一样折磨著他,他忍到骨头缝都疼,却也不敢真正对越綾做些什么。 仅仅只是咬她一口,他就惶恐愧疚得食不下咽,不能安寢。 可刚刚画面里的他,那个王八蛋,他居然拿刀子去划开越綾的手腕,放干她的血。 他怎么能这么做? 他是不是疯了? 越綾该有多害怕,她又该有多疼。 第269章 用我宝宝的脸做这种下贱事 江陆一面恨不能亲手杀了画面里那个禽兽的自己,一面又极度惶恐,疯狂地进行心理暗示—— 那不是真的,那些都是幻觉,都是假的,他不可能那样对待越綾。 可是幻觉也是有限制的,也需要来源於现实,来源於潜意识,怎么可能凭空编造出如此逼真的场景呢?还细化到每一个细节? 还是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彻底变成一个分不清幻想还是真实的精神病了? 温莱就这么看著江陆,看著他沉思,看著他惊疑不定,最后看著他忽然眉心一皱,捂著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旋即彻底失去意识。 那血喷在红色的池水里,瞬间隱没其中。 但这对温莱来说却是巨大的惊嚇。 她瞪著眼睛,完全不知道江陆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样子。 明明差点被掐死的是自己,怎么反倒吐血的是他,还乾脆晕过去了? 难不成是看著变得跟越綾一模一样的自己,他终於捨不得了,以至於心痛到直接晕过去? 很有可能。 温莱小心地摸了摸脸,確定脸没有变形或者移位后,缓缓鬆了一口气。 她才做过整容手术,还没有过恢復期,主刀医生千叮嚀万嘱咐,叫她千万不能做大表情,否则很有可能遗留下后遗症。 比如脸部不对称,鼻子挛缩,苹果肌、法令纹失衡等等。 可她哪里还有时间慢慢等脸恢復?必须爭分夺秒做出行动。 虽然被江陆恐嚇了一通,她的脸现在隱隱有些难受,但好在美貌还在。 而且江陆现在晕过去了,她想对他做些什么,也极其容易得手。 这样想著,温莱缓缓走进池子里,脱下外袍,朝著江陆扑过去。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见江陆太久还没有出去,私人保鏢便列队冲了进来。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晕倒在池子里的江陆,以及手搭在江陆胸口,明显意图不轨的温莱。 领队的呵斥道:“快把江少扶起来,把那个女人丟出去!” 温莱一句辩解的话都来不及说,便被保鏢拖著往外走,一直扔到江家大门外,任凭她怎么敲打呼喊都没有人给她开门。 夜里温度低,她又穿得少,这会儿冻得瑟瑟发抖,只好暂时往前走,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与此同时,一辆豪车与她擦肩而过。 车里的沈珍珍第一眼还真以为看到了越綾,顿时坐直了身体。 可再一看那张脸,虽然跟越綾有著七八分相似,但看神情和姿態明显就不是她。 再看一看不远处的江家老宅,沈珍珍心里便有了猜测。 温莱这个女人还真是个疯子,居然敢整容成越綾的样子,那么大的换脸手术,她也不怕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不过听说江远山那个老东西近来越发变態了,折磨人的手段也一次高明过一次,再不想法子找靠山,温莱迟早死在他手里。 先拋开温莱的死活不谈,这或许是个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沈珍珍唇角勾起笑容,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不多时,几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將孤身一人的温莱团团围住。 沈珍珍的视角很好,能將对面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温莱一开始还捂著胸口,一副清高的模样。 但已经跌到了尘埃里,还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人赶了出来,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她还能高傲到哪里去? 果不其然,在沈珍珍的安排下,那些男人不过轻轻鬆鬆威胁了两句,温莱便对他们打开了身体,任由几人揩油吃豆腐。 只是被摸几下而已,又不代表什么,她还能利用这几个男人给自己谋一个落脚的地方。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样想著,温莱甚至媚眼如丝地抬起双手,勾住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脖颈。 而在不远处,高清摄像头悄无声息记录下这一切。 几分钟之后,这段视频又被匿名发送到了闻家大少闻宴的手机上。 看过视频之后,手机被暴怒的闻宴一把摔出去,瞬间四分五裂。 助理在一旁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他刚刚偷偷瞄到了一眼,视频里的女生好像是越綾越小姐。 没想到她私下里居然这么开放,跟几个男人都有曖昧,还搂搂抱抱,摸腰摸腿的。 闻总拿越小姐当自己媳妇儿,这对他来说跟戴了绿帽子有什么区別? 也难怪他这么生气。 助理一边偷摸吃瓜,一边自以为隱晦地朝闻宴头上看了一眼。 闻宴原本正气得要冒烟,还抓住了他偷瞄的眼神,意识到他在想什么,额角青筋一跳,抓起桌上的文件就朝他砸过去。 “別他妈乱想,这不是越綾!我他妈也没有绿帽子!” 助理躲都不敢躲,被砸得“哎呦”一声,捂住肩膀,疼得呲牙咧嘴。 隨后他又意识到什么,疑惑道:“不是越小姐?可是她的脸明明就跟越小姐很像啊!” 闻宴冷笑一声,讥讽道:“我又不是瞎子,单凭一张脸就想把我糊弄过去。” “不过这个女人胆敢顶著我宝宝的脸做这种下贱的事,她这就是在找死,我非弄死她不可。” “还有那张脸,老子一定给她划了。” 闻宴眼神狠戾,语气更是阴冷可怖。 助理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是彻底被惹毛了,不由心下惊惶,后背隱隱泛起一层冷汗。 这架势,估计有人要倒血霉了。 研究院,心理理疗室內。 心理医生有点紧张地看向对面这位特殊的病人。 对方坐在沙发上,肩膀挺括,姿態放鬆却不懒散,修长的手指垂在膝盖上,缓缓交叠。 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半分表情都没有,浑然天成的冷淡漠然。 “裴教授,您是来做心理疏导的?” 裴商淡淡道:“是。” “是您自己想来的?” “不。” 他这段时间不顾眾人的反对,坚持要在自己身上种植无垢草,並且把自己当成实验机器,每天不间断地试药。 药物副作用在他体內已经累积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阶段。 再这样试下去,他的身体会彻底崩溃。 可即便如此,裴商也没有任何要终止试药的想法,以至於那些研究员每次看到他的检验报告时,都被嚇得险些魂归西天。 第270章 因为我的爱人痛苦,所以我也痛苦 所有人心里都很惶恐,害怕裴商真的出意外死在实验室里,到那时候他们一个都別想逃脱责任,裴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一想到这个,研究员们说什么也不干了,以死相逼,要求裴商必须去做一次心理疏导,以停止这种过度消耗健康的行为。 裴商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他这辈子最不清醒的时候就是越綾看著他,眉眼湿漉漉,一声一声叫他名字的时候。 眼下这场景根本排不上號。 而且他清醒得很,也没有失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之所以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他有別的事情要问。 心理諮询师叫苗姿,算起来也算是裴商的母校师妹。 不过她进学校的时候,裴商早已经从学校连跳几级毕业了,她从来只在导师们和师兄师姐的嘴里听说过这位天才。 即便毕业后考进了研究所,在这里朝九晚五地工作,她也没有太多机会见到本人。 因为她这个职位通常是为了那些实验压力太大、没处宣泄的研究员预备著的。 裴商显然不需要。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他破天荒的坐在了诊室里,向她寻求心理疏导。 苗姿心里有些忐忑,竭力做出平缓从容的模样,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专业水平。 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来访者,这是她作为心理諮询师必须遵守的铁则。 “裴教授,可以先向我描述一下您这段时间的心情吗?” 裴商只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那一眼令苗姿顿时紧张起来,读书时期被学霸支配的恐惧重新占领高地,让她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地打鼓。 她刚刚是不是讲错开场白了,又或者是说错了什么话? 但並没有,那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导入,適用於一切心理疏导的开头。 所以裴商为什么会是这种表现? 苗姿忐忑半天,终於忍不住问道:“裴教授,我刚刚的话是有什么问题吗?” 裴商看著她,准確来说是在看她的口型,这时候才终於有了一点反应。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抱歉,我听不到,你可以稍微大声一点。” 苗姿顿时大囧又大惊。 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理由。 不过她刚刚的音量也不算小吧,裴商居然听不见,这就是那些研究员口中的实验副作用吗? 这也太恐怖了,连听力都退化成这个样子,怪不得他们非要把他送过来做心理疏导,这样下去哪行啊? 苗姿將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加大音量再次重复道:“我是问您最近的心情如何?” “或者我给您提供几个关键词,您来做选择……比如痛苦、焦虑、愉悦亦或是平淡?” 四个词,也代表著四个级別。 说话的时候,苗姿遵从职业本能,去观察裴商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失败了,眼前这个男人完全不喜形於色,她无法从他脸上推测出他任何的心理变化,也无法感受他此刻的状態。 儘管她已经事先从研究员的前辈那里得知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但仍然不能从他的脸上窥见分毫,连疲惫之色都看不到。 不过退一步讲,以裴商的身份和地位,应该没有什么能值得他焦虑痛苦的了吧? 他又不是她这种苦逼上班族。 苗姿默默嘆了一口气,忽然听到裴商平淡的声音。 “痛苦。” 他选择了第一个。 苗姿愣了一秒,很快拿笔记录下来:“可以向我准確描述吗,您通常是在什么情况下感觉到痛苦?” “是在被副作用折磨到身体不適的时候吗?” “並不。” 裴商睫毛轻颤,脸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但说出的话却让苗姿握笔的手都有一瞬间的停顿。 “我的爱人痛苦,所以我痛苦。” 爱人。 因为过度惊讶,苗姿有一瞬间的僵硬,钢笔戳破纸张,墨水泅出一小片污痕。 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能从裴商的口中听到如此曖昧、如此柔和的一个词。 这简直匪夷所思。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问道:“可以具体描述吗?” 裴商停顿两秒,继续说道:“她最近变了很多,脸上的笑变少了,很爱睡觉,很爱发呆。” “她的记忆力也变得很不好,会忘记我们之前发生过的事,偶尔也会向我露出陌生的、恐惧的眼神。” “她还会冲我发火,让我离她远一点,不要靠近她。” 一直说到这里,裴商终於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苗姿便也终於捕捉到了他的一丝情感变化。 多么神奇,这个智商卓绝、在所有人眼里都无所不能的男人此时此刻居然在委屈,在恐惧。 苗姿將他所说的这些一一记录下来,问道:“那你会生她的气吗?” 裴商毫不犹豫:“不会。” “可你確確实实在因为她的改变而焦躁,甚至痛苦不是吗?” “可我爱她。” 裴商语气平缓,气场强大,完全没有一般人在做心理疏导时的拘束、被动,在面对苗姿时,他反而表现得更像占据主动的那一方。 “我可以接受她对我做任何事,除了……” “除了什么?” “恐惧和遗忘。” 越綾记忆力下降的原因,裴商心里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因为她体內的毒素进一步进展了,症状也从最初的乏力嗜睡、免疫紊乱,到现在逐步影响记忆、思想、以及性格脾气。 虽然心里知道癥结所在,但裴商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越綾一点点忘掉有关自己的事情,那无异於生割他的肉,活剃他的骨。 还不如乾脆把他凌迟了来得痛快。 除此之外,裴商最无法接受的是越綾偶尔会对著他露出恐惧和逃避的神情,那才是真正能把他逼疯的事情。 没有人能接受心爱的人这样对待自己,裴商更不能。 可每当他想发疯追问的时候,越綾又会短暂清醒过来,扑到他怀里,依赖而眷恋地抱著他,柔软的脸蛋毫不设防地蹭他胸口。 她似乎丝毫不记得曾经对他表露出的恐惧,就好像那从未发生过。 裴商一边抱著她,一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青筋暴起、双目猩红。 从那之后,他总会无意识地用眼神去追逐越綾,看她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他每时每刻都想知道她脑子里的想法,想知道她有没有在想自己,想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喜欢还是恐惧? 就这么,日復一日,越来越病態。 他真的不想让自己在越綾眼里变成一个神经质的疯子,一个每天疑神疑鬼的怨夫。 但他快要被自己的这些情绪折磨得发疯了。 第271章 在死之前,为我的小鱼贡献出最后一点价值 因为情绪过於激烈,裴商的喉咙发紧,嗓音也明显变得乾涩而沙哑。 “苗医生,你认为她为什么会害怕我?” 苗姿推推鼻樑上的眼镜,无奈道:“教授,这或许应该问你自己,请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吗?” 裴商这次的停顿时间比之前每一次都要长。 他想说没有,他一直以来都爱她。 可是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吗?从他们初见开始,他有无数次拿捏著越綾的恐惧,逼迫她亲近自己,依赖自己,甚至要求她爱上自己。 她那时候才刚刚上岸,对人类世界的一切都不熟悉,他不容拒绝的强势对她来说难道就不算一种伤害吗? 或许也可以道貌岸然地说一句,那是爱,只不过没有说出口,只不过用错了方式。 可裴商现在只想说一句去他妈的爱,伤害就是伤害。 就算用再多理由、再多言语去粉饰,也无法掩盖狰狞的本质。 难道这就是越綾害怕他的理由吗? 裴商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不是想为自己开脱,也不想虚偽地说一句事情都过去了,就別再揪著不放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他只是觉得不对劲,如果越綾真的是因为这个害怕他,那她根本就不会同意和他在一起,更不会爱他。 这其中绝对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原因。 裴商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 他害怕自己真的做过伤害越綾的事,更害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越綾又受了委屈。 焦躁使裴商失去了以往的从容自若,他开始耐不住性子地问道: “苗医生,我不想让她怕我,我想让她更爱我,更全身心地依赖我,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苗姿为难道:“教授,这恐怕有些超出我的能力了。” 她是心理諮询师,不是月老,也不是丘比特,没法用一条红线或者用一把弓箭將两人绑在一起,越拴越紧。 而且…… “教授,我们可以暂时先不谈您的爱人,主要聊聊您自己的情况吗?” 苗姿乾笑一声:“毕竟我们这次谈话的主要目的是给您做心理疏导,放鬆一下您的神经和心態。” “说到放鬆,您现在有没有暂停工作,去休息一段时间的打算呢?” 裴商:“嗯。” 苗姿心下一喜,可还没等她说出下一句话,便听到裴商淡淡道:“我的问题都问完了,心理疏导就到此结束吧。” 苗姿:“????” 什么就完了,大佬你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说过有关於你自己的任何情况好吗?你一直都在说你喜欢的人啊喂! 然而裴商已经要推开门走出去了,临走之前,他忽然又停下来,说了一句话。 “苗医生知道吗,后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 苗姿心底一个咯噔。 这句话在心理医生听来可不是一句好话呀,简直就是充斥著浓浓的自毁和了结倾向。 她坐不住似的从位置上站起来,急切道:“裴教授,难道后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吗?” “后天是她的话剧首日公演,这是她的第一场演出,她为此准备了很久。” 除此之外,那天也会是他研发出解药的日子。 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裴商掀起唇角,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可下一瞬,一股浓郁的腥甜涌上喉咙,他重重蹙眉,呕出一股鲜红的血来。 苗姿被这情形嚇了一大跳,当即就要拨通电话,叫人赶快过来救援。 裴商扬手將她拦了下来,用丝帕一点点揩去唇角的血渍。 “不用,我没事。” 苗姿脸色凝重:“教授,您不能继续试药了!” “这个项目就算再重要,也没有您的性命重要,您何苦把自己都搭进去呢?!” 裴商放下丝帕,脸色冷白,眉眼漆黑,嘴唇却又透出妖冶的薄红,顏色与极具衝击力的五官叠加在一起,简直比世间最绚丽的风景还叫人心头一震。 “苗医生应该知道吧,人都有执念,执念要是断了,人就活不成了。” 他加重语气:“所以,不要试图阻拦我。” 苗姿只觉得满心无力,她的诊疗与谈判技巧在裴商面前,根本就毫无用武之地,只能眼睁睁看著他的背影逐渐离开。 到最后,她追过去说了一句:“可您心爱的人还在这世上呀。” “如果您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她要怎么办呢?她会心疼死的。” 怕裴商听不到这句话,苗姿特意用了很大的力气去说。 果不其然,裴商的脚步顿了一下,隨后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了。 约摸过了十几秒钟,苗姿才听见他的回答,不大的声音散在空气里,被穿堂风吹得有些朦朧。 “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死。” “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得死,也一定要在死之前,为我的小鱼贡献出最后一点价值。”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谈话,这是苗姿第一次听见裴商口中说出他爱人的名字。 原来她叫小鱼,她一定是个很可爱,很值得被爱的女孩子。 与此同时。 “小鱼!” “你头上戴的这个发卡居然是小鱼形状,超可爱超q的喔!” 不久之前,杨嘉满脸艷羡地看著越綾头上的发圈。 越綾伸手摸了摸,语气带著些歉意:“这是我和裴商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手工做的,抱歉,不能送给你。” “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下次我亲自做一个送给你。” 杨嘉当时开心地给了她一个熊抱。 可如今越綾终於把它做好了,也带过来了,可杨嘉却不见了踪影。 第272章一上岸就遇到了裴商这个知识分子 可明明今天就是话剧公演的日子,杨嘉就算真的有急事不能过来,她肯定也会提前打电话通知他们的,怎么会一声不响地消失呢? 以她的性格,她根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越綾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坐在休息室里简直坐立难安,站起身来就想再去找她。 可她刚一站起来,肩膀上便多出一双手卡著力道將她按了回去,让她挣扎不得,却又確保不会弄疼她。 越綾茫然地眨眨眼睛,看向镜子中央,男人微微弯著腰,冲她笑了一下。 “不要动,马上就要化妆了。” 温少虞一边说著,一边手指上移,將越綾的头髮抓在手心里,爱不释手地捋了几下,隨后轻轻鬆鬆綰出一个明媚又好看的半编发。 “真好看。” 温少虞一动不动地看著镜子里的女孩子,喃喃自语,眼睛里有病態的迷恋一闪而过。 越綾一语不发,身体本能地向前倾,有那么一点逃避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沈烈很不对劲,难道是因为妆容打扮的原因吗? 他打了薄薄一层底,肤色透白,一张脸比平时更加惊艷,眉眼也精致得很,一点都不锋利,反而有些眼波流转的醉人意味。 还有他身上的衣服。 墨蓝色的骑士服本是有些庄重古老的款式,不知道被他拿去改了哪里,显得更加轻盈昳丽。 肩膀平直,锁骨撑衣,下摆收束进一段窄薄的腰间,还加了一条银链子,走路时轻轻摇晃,肃穆中又多了几分轻佻妖冶。 好看是好看,但越綾明明记得沈烈之前的身形是比现在要健壮一些的。 他经常打拳,骨骼发育得很硬朗,站著那儿就让人感到野性和颯拓不羈。 可是眼前这个人,他个子倒是一样高,但明显清瘦纤细了好多,有种金尊玉贵的流利感。 像是从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穿这样的衣服也不显得怪异,反而很適配,很抓眼。 这是之前的沈烈从没有给过她的感觉,貌似也不是他的审美。 可能人终究会变的吧。 沈烈会变,她也会变,裴商也会变。 想起裴商,越綾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了下去。 昨晚,她在他房间里看到了好多药瓶,药名和使用说明都是她以前见过的,专用於实验的药物。 原文中小人鱼就是服了这些药,所以她极其印象深刻。 也正因如此,她本就脆弱的神经再一次濒临崩溃,像被针刺了一般,她整个人都炸刺儿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眼前纷纷乱乱的,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清楚。 裴商似乎在跟她讲话,但她头好痛,耳朵里嗡嗡作响,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胸口也憋闷得好像要炸开。 直到弯腰吐出了什么东西,她才感觉身体骤然一轻,终於能顺畅得喘匀一口气了。 越綾这时候冷静了一些,想跟裴商说抱歉,自己刚刚又没能控制好情绪。 她其实是想听他的解释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和身体像是被隔空操纵了一般,不听她自己的使唤。 可裴商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上前將她死死抱进了怀里,一边握著她的手腕探脉搏,另一只空閒的手绕到她后背,轻柔和缓地来回抚摸。 他抱得好紧,越綾都感觉到有些难受了,喉咙发紧,心口也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喘息困难。 “我不舒服,你鬆开一点……” 越忍著让他抱了一会儿,终於忍不住挣扎起来,想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可她只要一动,裴商便把她抱得更紧,似乎生怕她会像童话里的小人鱼一样,在他鬆手的瞬间,就化成泡沫永远消失在他眼前。 越綾平时最喜欢裴商抱她,有种安心的意味,她可以在他怀里做任何她想做的事,不用担心其他,因为他总会包容她。 可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她只觉得好难受,好烦躁,大脑根本没办法正常运转。 从看到那些药瓶的时候她就明显控制不住自己了,现在被他死死抱著挣脱不开,便更加暴躁不安。 “你放开我,我说了我不舒服!” 越綾向来是脾气很好的,一上岸就遇到了裴商这么个知识分子,被养得很有教养,连骂人的词都不会几个。 她很少有现在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更別提是对裴商,所以裴商此时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他一边执拗地抱著越綾,一边忍著胸口的闷痛道:“不要乱动。” “你刚刚吐血了。” 越綾一怔,挣扎的动作也就此停住,后知后觉看了一眼地板。 那里果然有一滩鲜红刺目的血跡,是她刚刚吐出来的,她又舔了舔唇瓣,果然,那里也瀰漫出铁锈气味的腥甜。 越綾整个人都安静下来,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被裴商抱著带到了沙发上。 他又开始往她身上连接那些她看不懂的设备,表情紧绷得有些过了头。 越綾不喜欢裴商这个样子,总让她想到上辈子实验室里的裴商,冷冰冰的,透出不近人情的冷血感。 她喜欢跟她在一起时有温度、有感情、会欲望、也会从容表达欲望的裴商。 这样想著,越綾忽然伸出手,用指尖在裴商侧颊边戳出一个小梨涡。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我喜欢看你笑。” 裴商看著屏幕前纷飞杂乱的各种线条、数据,紧皱著的眉心始终没有鬆开。 他哑声说:“抱歉,我笑不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 “因为你不好。” 因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不能一下子就让你好起来,变回原来那样健康快乐、无忧无虑的模样。 反而让你饱受折磨,痛苦难过,做出不由你本心的事情。 一切都是我的错。 第273章 裴商,我討厌你,可我也喜欢你 越綾还以为裴商说她不好,是说她现在变得很坏,脾气也变得很差劲,总是想冲他发火,还会冲他大吼大叫。 她有点无奈,又有点委屈,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 明明很多时候她都不想生气的,明明她也很努力地想要相信他,还试图用和他的回忆来使自己坚定起来。 可她没办法,大脑像是被某种病毒入侵了一样,一切都开始崩坏。 过去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任凭她如此回忆都只是徒劳无功,反而只会让原文里的情节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让她身临其境。 不仅如此,那种病毒还会操控她的情绪,主宰她的行为,让她变成一个疑神疑鬼、歇斯底里的疯子。 她也不想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可是一个人连自己的意志和情绪都左右不了,连幻想和现实都分不清,那她不是疯子是什么? 越綾毫无预兆地崩溃了,缩在沙发角落里,脸上没有表情,但眼泪却一颗颗往下砸。 极致的痛苦,极致的平静,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態被塞在同一个躯壳里,最终显出一种病態的木僵。 连崩溃的声音听起来都是那么小心、微弱。 “裴商,我討厌你,如果不是你把我带上岸,我原本可以永远无忧无虑,不会难受,也不用担心你哪天就会把我抓回实验室,在我身上动刀子……” “我討厌你,我真的很討厌你……可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你不要欺骗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越綾的语气变得顛三倒四,一会儿说討厌,一会儿又说喜欢,像是冰火两重天。 又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终於不在她脑子里面吵了,开始放到了明面上,互不相让。 裴商圈住她的腰,將她发抖的身体紧紧拥抱住,一下一下轻吻她的额头、眼睛、鼻樑,最后含住她还带著血腥气的唇,缠绵悱惻地吻她。 凤眸半掩著,窥见的眸光全是爱恋,温柔。 越綾一开始哭得很惨,眼睛像是一汪泉眼,不停地有清亮的水渍往外流。 裴商很耐心地吻去她的眼泪,跟她额头抵著额头,直到她的情绪平復一些。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越綾听到裴商一字一顿的声音,不像其他人那样急於证明自己,还激动地指天立誓。 他只是很沉稳、很缓慢地说出这句话,而后用那双深情的眼睛看著她,手指捧著她的脸,语气痛苦又无限眷恋。 “这句话的有效期限,將与我的寿命等长。” “无论我是作为裴商,还是百年之后黄泉枯骨,数万年之后变成漂浮在宇宙中的中分子,都会一直、一直有效。” 越綾心臟一颤,这句话的重量像是一记铁锤砸在了她心口上,被砸的地方开始一点一点溢出酸涩的液体,几乎要挤占了她整个胸腔。 她闷闷地问:“有前提吗?” “前提是你好好活著。” 裴商忽然发狠地咬住她舌尖,血腥气在两人交缠的唇舌中蔓延,抵死缠绵。 “否则,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越綾嗓音发颤:“那那些药呢?还有之前你从沃姆斯手里夺走的那两条人鱼,你把他们安置在了哪里?” “裴商,你是不是……” 还在做人鱼实验? 越綾相信裴商真的爱她,但她也是真的好想知道这个问题。 如果裴商没有伤害她,但是却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拿她的同类当实验品,那她要怎么办呢? 庆幸自己是他心里那个独一无二的例外,继续蒙著眼睛沉溺在爱情里? 还是兔死狐悲,放任自己被矛盾拉扯得痛不欲生呢? 越綾不是裴商,她没办法把让自己理智到足以做出取捨,也没办法一直自欺欺人,装聋作哑。 所以,她必须知道答案。 可面对这个问题,裴商却罕见地迟疑了。 他想起昨天从心理疏导室出去之后,那些研究员见这样都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无奈之下便提出另一条可行的建议。 他们將沃姆斯手里的那两条人鱼带到了实验室里,建议裴商用他们继续进行试药。 这是眼下唯一能两全其美的办法了,既不影响实验计划,又不会对他自己的身体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裴商不是没有犹豫过,苗姿那天的话也並非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因为药物副反应而彻夜难眠的时候也会想,如果试药过程出现意外,自己真的不在了,越綾一个人要怎么生活下去呢? 会不会有其他男人出现,照顾她,爱护她,让她永远幸福快乐,像他从前一直在做的那样,甚至做得比他还要细致,比他还要好? 越綾也会让他亲吻,让他拥抱,像爱他一样爱那个男人,甚至比爱他的时候更爱吗? 仅仅只是想了一个开头,裴商便受不了了。 身体明明已经透支,疲惫不堪,可偏偏又被妒火灼烧得滚烫欲裂,暴躁难平。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理智,这盘棋局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自己要的是什么,他分明心知肚明。 可后来才发现,他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做不到那么伟大无私。 他无法接受另一个男人出现在越綾身边,即便只是想想也不行。 那个人只能是自己。 所以,他也必须要好好活著,不仅要活著,还要全须全尾地活著,这样才能留在越綾身边,永远保护她。 至於那两条人鱼,他原本是想著越綾看到会不忍,也避免其他实验室继续研究下去,发现人鱼身上的秘密,所以才將它们要了过来,准备放归大海。 越綾看到会高兴,越綾高兴,他就高兴。 可现在裴商犹豫了,或许用他们完成最后一阶段的配药,那才是他们命中注定的归宿呢? 反正越綾不会知道这件事,能瞒过一时,他就能继续瞒过一世。 裴商的迟疑被越綾看在眼里,她忽然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了,逃避一般把头埋进被子里。 “……我困了,明天话剧公演,我要休息了。” 裴商皱起眉:“可以不去吗?你的身体……” 越綾打断:“我的身体没问题,我的事情也可以自己做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裴商想再说些什么都没办法。 他看著裹成蚕蛹的越綾,將眼神的犹豫和不安一点一点按下去。 快了。 明天过后,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274章 你准备不喜欢我到什么时候 越綾现在心情还闷闷的。 提到那两条人鱼时,裴商迟疑的反应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反覆重演,想暂时放到一边都做不到。 再加上杨嘉忽然无故失踪,更是让她的一颗心乱得不得了,总觉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被推著,悄悄朝著原文的轨跡靠拢。 比如突然又和人鱼实验扯上关係的裴商、嗜血的江陆,还有突然失踪的、她最好的朋友杨嘉。 这一切都让她不安极了,也烦躁极了。 想去查,可周围所有人都似乎毫无动机,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波澜。 只有她一个人心悸不安。 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发疯。 温少虞察觉到越綾此刻的心情不太好,眸中灵光一闪,装作无意地试探道:“怎么?” “跟男朋友吵架了?” 越綾自己心里都还是一团乱麻,更不知道如何开口跟沈烈说,索性含糊地应了一声。 温少虞“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这么觉得?” 温少虞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因为海城规则怪谈——” “一,越綾是天,不可以违逆越綾。” “二,越綾说的、做的、编的,反正一切都是对的,哪怕错的也是对的,所有人不得有异议。” “第三,所有人都要无条件服从越綾,不可以惹她生气,不可以……” “停停停……” 越綾实在听得有些头皮发麻,忍不住打断道:“……我求你好吗,不要说了。” 温少虞坚决用实际行动践行他自创的“规则怪谈”,闻言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果断转移话题。 “我是想告诉你,就算要谈恋爱,也要找一个气量大的男朋友,这样他才会包容你。” “你家裴先生那样的,恕我直言,他也就……算一般般吧。” 这还是越綾第一次听到温少虞主动提起裴商,总觉得那句看似礼貌的“裴先生”听起来十分阴阳怪气,似乎下一秒白眼就要翻到天上去了。 越綾垂了垂睫毛,说:“你不要讲他坏话。” 温少虞脸一黑:“这也算坏话,你就这么维护他?” 他气得漂亮的脸蛋都要扭曲了,转过身背对著越綾,背影怨念滔天。 越綾有些无奈。 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件事,免得影响他的心情,进而影响之后的发挥。 但眼下话赶话谈到了这里,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再装糊涂的必要。 越綾坦诚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和杨嘉一样重要,但很抱歉,如果你想要的是那种感情,我给不了你。” “我不喜欢你。” 听到这里,温少虞忽然又转过身来,眼睛直勾勾盯著她:“我知道。” “所以你准备不喜欢我多久?我可以等,等时间过了,你是不是就能喜欢我一点点了?” 越綾:“……” 她意识到自己和沈烈似乎说不通,不再跟他討论这件事,转过头去化妆,只是嘴边呢喃了一句: “……歪理,我不跟你说了。” 温少虞唇边漾出一抹笑痕,似乎有点被她无奈的模样可爱到。 “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 “你刚刚说我和杨嘉在你心里一样重要,但如果我说我不接受这个平局,要你必须选一个呢?” 越綾皱眉:“沈烈,你好幼稚,这种排名有意义吗?” “有。” 温少虞忽然收了笑,极其认真地盯著她:“对我来说,这跟今晚的表演一样重要。” “如果你实在做不出选择的话,那我就换一个问法,如果……我做了伤害杨嘉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越綾思考了一会儿,说:“很严重吗?” “嗯。” 温少虞紧紧盯著她,不放过她的每一个眼神和表情变化,一颗向来玩世不恭的心臟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 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 可越綾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的一颗心直直坠入万丈深渊。 “在生命面前,一切都只是小事,如果你真的做了伤害杨家的事,我不能代替她原谅你,我也没有立场说不原谅你。” “不过作为你的好朋友,我愿意和你一起去弥补杨嘉,儘可能取得她的原谅。” 在生命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確实。 可怎么办呢?命运就是这么无情,铁了心要戏弄他。 明明有那么多选择,那么多条路,可它硬是將他逼到了越綾唯一不会原谅他的那个岔路口前。 无论他前进还是后退,这一局都无解。 越綾恍一抬头,发现温少虞的脸色忽然变得特別难看,双手死死捏住椅背,手指留下深深的印痕。 她想回头看清楚他到底怎么了,可温少虞忽然用力按住椅子,不让她回头。 “我……没事,我去准备准备,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演出就开始了。” 说著,他弯下腰,语气近乎偏执:“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 “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它完美落幕。” 谁阻我,我弄谁。 当越綾抬起头时,温少虞已经转身离开了,她错过了他那瞬间露出的充满戾气、扭曲至极的眼神。 但也是在同一时间,越綾闻到了空气中很浅很浅的、几乎淡得像是错觉的香味。 她忽然抬手抓住了裙摆。 那个味道是杨嘉身上的,来源於琼姨做的手工皂,里面加了鎏金蜜,是琼姨老家独有的,香气很特殊,別的地方不可能有。 所以沈烈身上为什么会有杨嘉的味道? 另外按照琼姨的说法,这香味只能持续十来个小时,所以在昨晚,他和杨嘉见过面? 可明明那个时候杨嘉已经失联了啊。 越綾越想越觉得奇怪,当即站起身,连妆都不化了,转身去找沈烈。 可刚一打开门,却发现门口一直站著一个人。 那人戴著口罩,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凌厉的眼眶周围泛出一圈浓郁的血红。 越綾怔住:“你……” 话语声戛然而止。 男人接住失去意识的越綾,视线向下扫了一眼她身上的海水蓝戏服,语气平淡,但隱隱透出压抑到极限的崩溃。 “你本来该穿著我送你的裙子。” . 第275章 带走越綾,冲镜头挑衅 距离话剧开场还有最后一个小时,会堂外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观眾。 后台,所有演员都在紧锣密鼓地换装、造型,场务跑了一个又一个来回,確认所有道具都准备无误。 似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可不知道为什么,温少虞的心却跳得越来越快,那不是因为期待和激动,是他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將要发生。 “嚯……” 他再也坐不住,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將一旁正准备给他做髮型的化妆师嚇了一大跳。 “沈社长?” “沈社长你要去哪里?我这里还没结束呢,你……” 化妆师原本还想拦住温少虞,可下一瞬,她便被温少虞凶狠可怖的眼神嚇得直接愣在原地。 他不耐道:“滚开。” 化妆师后背浮起一层薄薄的冷汗,几乎是下意识地让开了身子,眼睁睁看著温少虞拉开门走了出去。 好、好可怕。 沈社长不是一向最好脾气的吗?他怎么会突然露出这么可怕的神情? 穿过熙攘的人群,温少虞来到越綾的休息室內,內心的惶惶不安在看到里头空无一人时,全部化为了尘埃落定的焦躁和恐惧。 越綾不见了。 甚至她的手机、剧本还放在化妆檯上,但她人偏偏不见了。 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原来是副社长和话剧社的其他成员也赶过来了,同样目瞪口呆地看著空空荡荡的休息室。 “綾綾呢?怎么不见了?” “刚刚有谁见过她吗?” “怎么办,话剧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开始了,观眾都快坐满了,这下要怎么办啊?” “沈烈,沈烈你有见过綾綾吗?” 温少虞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连带著他整个头颅都疼得好像要爆炸。 身后那些蠢货的声音更是让他烦躁到想杀人。 他死死捏紧拳头,指尖刺破掌心,疼痛让他恢復了一丝理智,哑声道:“去看监控。” “別他妈围在这儿了,都去看监控!” 温少虞突然的爆发把在场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看向他的眼神除了惊惧之外,还带著一丝似有若无的陌生。 但很快,他们便又都理解了,越綾不见了,沈烈肯定很著急,难免语气恶劣了一些。 这个时候找到越綾才是关键,他们实在不该胡思乱想这些。 副社长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安排道:“编导组留下来,跟我一起商量备用方案,其他人都跟著沈烈去监控室。” “一定要把綾綾安全地找回来。” 监控室內,温少虞很快就找到了將越綾带走的那个人。 他脸上戴著口罩,只能看到身材十分高大,抱著越綾的时候,她在他怀里显得只有小小一团。 这画面实在把温少虞刺激得不轻。 在看到画面里的男人一点一点弄散了他亲手给越綾编的头髮时,他更是整个人都被逼近爆发的边缘,眼眸里蓄积起嗜血的风暴。 监控中,男人似乎料想到温少虞会去查监控,也会看到此时此刻的画面,不知道出於什么心理,他忽然抬眸看向摄像头。 这充满挑衅意味的举动將在场所有人心底的愤怒都点燃了。 “艹,这人到底是谁啊?带走綾綾,还敢当眾挑衅我们?!” “他未免有些太猖狂了吧?要是逮到他,我非把他门牙打歪不可!”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双眼睛,还有眉骨上边这部分,这么像……像……” 那人没有说出名字,但眼神却看向不远处阴沉著脸的温少虞。 所有人顺著她的视线望过去,这才恍然惊觉,画面里那个人戴著口罩的模样,竟然跟沈烈很像。 温少虞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就极其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是风雨欲来。 然而一切並没有结束。 屏幕中,男人似乎笑了一下,眉骨微微上抬,因为做过疤痕修復,周围的肌肉有些不自然。 但没有人注意到如此微小的细节,因为下一瞬,男人换为单手抱著越綾,另一手绕到耳后,乾脆利落摘下了口罩。 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出来的时候,休息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张脸?” “沈、沈社长?!这不是沈社长吗?!” “可……可沈社长明明就在我们身后啊!” 所有人惊恐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沈烈”,与刚刚的暴怒相比,他现在的脸色倒是比之前更平静了一些,显出些许绝望的漠然。 一双眼睛死死盯著监控画面。 那个与他长相极其相似的男人直视了镜头两秒,隨后看向怀里正睡得很沉的越綾。 温少虞也隨著他的视线去看越綾,可温少野怎么会如他的愿呢。 他夺走他的身份,夺走他的女主角,让他一无所有,他又怎么会那么仁慈,让他再看到越綾呢? 温少野刻意挑好了角度,確保温少虞只能看到一点点的越綾,却看不到她完整的脸。 因而温少虞发狂,进而崩溃。 然而这都还不算完。 温少野忽然牵起越綾的手,冲镜头做出一个“拜拜”的手势,而后他低头在那纤细的手指上轻吻了一下,抱著她光明正大走出了后台。 消失无踪。 监控播放结束的一分钟內,休息室內鸦雀无声,只剩下温少虞被惹怒到极致的粗重喘息声。 其他人还在回想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张脸,內心惊疑不定。 太像了。 那男人完全就是沈烈的模样,甚至比眼前的沈烈还像沈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似乎一切只能去问沈烈,可他此刻情绪濒临崩溃,又如何能回答这个荒谬的问题呢? 於是所有人纠结不安,只能一语不发。 温少虞其实早有预感,这事会是温少野做的,可在看到他靠近越綾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了。 像被夺走了最珍贵的宝贝一般,心脉欲裂,杀意喷发。 他从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想弄死温少野。 不仅要弄死他,还要剥皮抽筋,挖眼断骨。 让他死都死不安生。 第276章 宝宝,我找不到你,给我一点提示好不好 但眼下,他必须先找回越綾。 温少虞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围那些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们在怀疑什么,不安什么,他当然都知道。 但很可惜,他现在忙著找人,没功夫回答问题。 因此温少虞连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休息室,只剩话剧社成员们还留在原地,面面相覷。 “……沈社长去哪里了?” “对於刚刚的事情,他难道连个解释都不打算给我们吗?” “要给什么解释?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那么多,又不是他的错,依我看,大家都別胡思乱想了。” “可是你们不觉得刚刚监控里的那个人,他才更像沈烈吗?” 这句话把大家都问倒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回应。 显然,他不是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 正当气氛陷入僵硬时,温少虞突然去而復返,再度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张脸脸色依然很不好看,甚至眉眼间还带著未褪去的戾气,却勉为其难地对著他们收敛了一些。 他说:“你们不会信了他的挑拨吧?” “我当然是沈烈,这有什么疑问的必要吗?” 此话一出,话剧社的那些人明显鬆了一口气,像是终於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怎么会?我们当然知道你是沈烈呀,有谁会认不出自己的好兄弟呢?” “我们就是看到你和他长得太像了,心里有点惊讶罢了。” “綾綾都相信你,我们肯定也相信你。” “时间紧急,咱们一起去找綾綾吧,多个人多份力量嘛!” 七嘴八舌的安慰,却並没有让温少虞的脸色缓和一分。 他根本就不想带上这些人,眼下的情况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了,他没功夫再去再应付他们的疑惑,取得他们的信任。 可没办法。 他才刚刚走出休息室的门,便接到了温少野的电话。 他说他已经把越綾藏起来了,就在这间话剧院里,能不能找到她,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另外他只给他一个小时,如果时间过去他还找不到,他会代替他,和越綾上台完成演出,还会告诉越綾他狸猫换太子的真相。 这是报復,温少虞知道。 温少野就是想看他焦急,看他无措,给他微末的希望钓著他,看他在时间的流逝里慢慢濒临极限,穷途末路。 但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和筹码。 温少野已经把他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东西都握在了手心里,玩弄他就像玩弄鼓掌里的老鼠一样简单。 所以他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但温少野还不满意。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整个过程必须带著话剧社的成员一起。 一旦逾期,或者不遵循这条规则,他会立刻终止交易。 温少虞只得折返回来,带上这些人。 他如何不知道,温少野的目的绝对不止於此。 可如果他不遵从他的安排的话,他现在就会告诉越綾真相,只要能暂时拖住他,一切都还有机会。 想起手底下人已经去追踪温少野的手机信號,並且大批人马正往剧院这边赶过来,温少虞的心便安定了一些。 他绝对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等他找到越綾,那之后便是温少野的死期。 他这次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內,温少虞带著手下和话剧社的成员,几乎將整个剧院都翻了过来。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著,一刻不得放鬆。 好在他们终於锁定了目標,就在休息室的柜子后面,那里居然有一间秘密隔间,此刻被重重上锁。 是密码锁,解锁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之后就会自动锁死,连尝试的可能性都没有。 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结果就差那么一步,就被硬生生地阻隔在门外。 所有人都丧气极了。 温少虞脸色紧绷著,手指缓缓贴上门框,闭了闭眼睛。 他好想见越綾。 真的好想,想到心臟疼,骨头也疼,全身上下哪里都疼,几乎就要站不住了。 可是密码是什么呢? 宝宝,可以告诉我吗?可以给我一点提示吗? 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 就在温少虞一筹莫展时,手机突然再次收到温少野的信息。 所有人眼睁睁看著温少虞在看到那条信息之后,闭上眼睛,脸色颓然一片惨白,连最后的一点血色都褪尽了。 那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越綾有危险吗? 这么一想,所有人都坐不住了,连忙站起身来,围到温少虞身边。 眼神充满焦急,语气却十足宽慰,生怕他情绪崩溃。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难道是越綾有危险吗?你別憋著不说话呀,急死我了!” “沈社长,我们是朋友,在一起朝夕相处了这么久,有什么不能一起承担的?你跟我们讲啊,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 “没错!没错!我们都愿意和你站在一起!” 温少虞抬头,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人的脸,心里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们是沈烈的朋友,不是我的。 我也不想跟你们交朋友,我打从心底里,就没有一刻看得上你们。 和你们玩闹,装作友好,装作打成一片,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扮演“沈烈”这个角色,让你们更信任我,让越綾更喜欢我。 温少虞明明能够剖析出自己的心情,他明明善於偽装,所做的一切都有目的导向。 可看著眼前那一双双担忧的眼睛,他还是偏开了头,不跟他们对视。 “你们没必要这样。” 他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冷漠的话,令周围的人都皱紧了眉头。 “什么叫没必要这样,我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 “……”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不可置信的急促呼吸声。 温少虞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 他语气嘲弄,不知是对他们,还是对自己:“你们哪配做我的朋友。” “这……” “沈烈,你到底为什么说出这种话,你疯了吗?” 温少虞垂下眸子,一字一句无比清晰道:“你们的朋友是沈烈,我不是沈烈,我是温少虞。” “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改头换面,接近越綾,取得她对我的信任和好感。” “你们知道的,我是设计师,她长得漂亮,身上更是有我需要的东西,所以我才准备了这么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 “你们所有人,包括越綾,都只是我的棋子而已。” 第277章 视频通话,对面竟然是越綾! 空气中传来掛钟走表的嘀嗒声,將周围人的沉默衬托更加震耳欲聋。 温少虞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此刻距离最后的期限只剩不到十分钟。 焦躁如同火苗,毒蛇一般缠上他的心臟。 好在此时此刻,他的手机终於再次有了动静,一条崭新的简讯映入他眼帘。 温少虞的眸中闪过狂喜,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捏住手机,转过身去输密码。 可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將他往墙上用力一懟。 “你他妈的,你刚刚说什么,你不是沈烈?是温家的那个大少爷?!” “你是不是急疯了,你到底在说什么狗屁糊话?!” 扑上来的是沈烈之前的好哥们儿,平时他就总爱往温少虞身边凑。 温少虞觉得不耐烦,可在他一连几次冷脸都没把他冷走后,他也就懒得管了,隨他去了。 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还单方面跟他约好,要在今晚话剧结束后的庆功宴上把他这个男主角喝趴下。 他当时的笑脸与此时的暴怒重叠在一起,令温少虞都荒谬地笑了出来。 “抱歉,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一直在骗你们。” “鬆开我吧。” 见男人还咬著牙,腮帮鼓得紧紧的,就是不愿意鬆手,温少虞再也笑不下去了,把他僵硬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不管他们说什么,他都不在意,一心只想先把门打开。 直到身后传来匆匆赶到的,副社长的声音:“温少,你说的这些綾綾都知道吗?” “她知道你蓄意接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图谋她身上的东西吗?” 温少虞深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之前那般若无其事道:“当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那我的计划如何进行下去?” 这种轻佻的態度瞬间点燃了周围的人,他们居然眼瞎到这种程度,被这种高高在上的烂人耍得团团转。 “那杨嘉呢,杨嘉突然失踪,该不会也是因为你在背后搞鬼吧?!” 提到杨嘉,温少虞的表情明显变了变。 在所有人忐忑不安的注视中,他缓缓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 “我也不想,谁让她非要戳穿我呢?” 最不愿意相信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副社长顿时掐住了衣摆,眼前浮起一层水雾。 其他成员们更是怒不可遏,扑上去就要跟温少虞同归於尽,为杨嘉报仇。 “你这个丧心病狂的混蛋!你到底把沈烈和杨嘉弄到哪里去了?!” “我他妈要杀了你!” 所有人都在往前挤,一切都乱成一团。 好在温少虞的保鏢及时赶到,在事態更加无法控制之前抢先出手,將话剧社的成员们牢牢控制住。 他们动弹不得,只能用仇恨的眼神死死瞪著温少虞,恨不能剥他的皮,喝他的血。 温少虞什么都管不了了,以最快的速度输入密码。 “叮”一声,密码正確,大门被打开了。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是,里面根本就没有越綾的身影,只有她的一件衣服,还有一个正显示实时视频通话状態的手机。 而电话那一头正是他们找了许久的越綾。 她似乎被绑在椅子上,身上还穿著那件本该出现在舞台上的礼服裙,眼睛通红,与温少虞四目相对。 温少虞只觉得大脑“嗡鸣”一声,像是紧绷的弦突然断掉了,发出久久不停的、绝望的余韵。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双手抖如筛糠,腿更是软得不成样子。 周围所有人,眼睁睁看著之前还风轻云淡的温少虞,此刻发疯一样扑到手机前,开口时,嗓音破碎扭曲到了极点。 “綾綾,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视频通话的页面被掐断了。 温少虞立刻回拨过去,可不管他怎么打,对面始终都无人接听。 他一开始还只是站著,到后来捧著手机跪在地上,一遍遍拨打著不可能再有人接起的电话。 一次比一次更绝望嘶哑。 副社长等人看著眼前的一幕,担心越綾的同时,也越来越觉得无法理解。 不是说只是利用吗?只是为了谋取她身上的东西吗?他现在为什么崩溃成这个样子?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而做出的表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真的贏了,奥斯卡影帝都没有他能演。 “你装什么装?不是说越綾是棋子吗,你为一个棋子疯成这样是几个意思?” “得了吧,越綾现在不在这里,你没必要再演下去了。” “我们还是报警吧,越綾明显是被人绑架了。” “还有杨嘉,她是不是真的不在了?呜呜呜……” 偏偏此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別哭了,等我真的死了再为我哭也不迟。” “杨、杨嘉?!” 所有人愕然转过头,眼前的人不是杨嘉还是谁? 她被跑过来的话剧社成员们团团围住,满眼都是对於她没被害死的庆幸。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少虞不是说他把你杀了吗?” 杨嘉看向脸色惨白的温少虞,语气有些复杂:“他没杀我。” 当时,她死活都不同意继续帮他瞒著越綾,温少虞也是真的对她起了杀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最终又没下手,只是把她绑在了別墅里,说是要等话剧结束之后再放她出来。 但杨嘉哪里还能等下去,找了块石头割了一整夜,手都快要累断了,直到半小时前才终於把绳子割断,赶到这里来。 谁成想她倒是逃出来了,越綾却又不见了。 温少虞这个神经病好像也又发疯了,一切都乱成一摊子。 第278章情敌都他妈的下地狱去吧 杨嘉本来恨温少虞恨得咬牙切齿,然而此刻看到他瘫坐在地上,双目猩红的模样,却又觉得唏嘘不已。 这人到底图什么呢。 说著言不由衷的话,做著心口不一的事。 明明厌恶沈烈到听见他的名字都会 反射性地乾呕,却还要日復一日忍耐著,强迫自己扮演他。 明明喜欢越綾喜欢到甘愿下跪哀求她。 被拒绝后明明那么想杀了她,却担心越綾会伤心,烂人心里泛起久违的不忍,最终没动她一根手指头。 他这人真的烂透了,也可悲透了。 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杨嘉来到温少虞面前,不由分说夺走了他的手机。 温少虞好像失了魂一样,眼睛都没有焦点,任由她动作。 翻看几番之后,杨嘉不出所料地在收件箱里找到一条匿名信息。 【照著稿子读出来,否则我让你永远都见不到越綾。】 后面附带了一段话,正是温少虞之前说他把越綾当棋子、对她有所图谋的那一段。 显然,这背后有人操纵,故意设计温少虞,令他在越綾面前暴露真面目。 向来桀驁不驯、阴湿乖戾的温少虞此刻就像被套上了皮绳的狗,耍得团团转。 杨嘉忍不住冷笑:“温少虞,你现在的模样可真窝囊。” 温少虞毫无反应,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著,看著杨嘉,一说话眼泪就滚了出来。 “怎么办……我怎么办……” 杨嘉真是恨不能一拳捶爆他的脑袋,之前威胁她、囚禁她的时候不是威风的很吗? 现在怎么怂成这个样子,说句话都抖成筛糠。 但杨嘉现在也没有太多功夫骂他,她心里也担心越綾担心得不得了。 “温少虞,你给我振作起来,仔细想一想,刚刚的视频通话里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细节?能不能回忆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越綾还等著你去救呢!你真的想她出事吗?” 温少虞似乎此刻才如梦初醒,反手甩了自己一巴掌,浮现清晰五指印的同时,他也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刚发现视频画面的时候他太过惊愕,也太过恐惧,其实並没能分出心思留意其他。 但此时此刻越綾下落不明,他是唯一的突破口了,今天就算是把自己逼死,他也必须得想出些什么来! 温少虞深吸一口气,竭力去回想。 背景……背景很黑,周围都是报废的不知名器械,唯一的一点光亮来源於右上角打开的半扇窗户,窗外影影绰绰的,似乎…… 似乎有一片樱树! 温少虞猛地睁开眼睛,眸中光芒大盛。 “想到了?” 杨嘉连忙追问。 温少虞胸口起伏,立刻掏出手机拨打自己手下的电话,语气几乎变调。 “去给我找东南方有樱林的废弃工厂,立刻去!” 说完,话剧社的成员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转身往外跑。 比起当无头苍蝇,现在起码有了一点方向。 杨嘉也准备跟上去,可迈步的一瞬间,才发现温少虞还停留在原地,捧著手机,脸色十分难看。 “你愣著干什么?” 温少虞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嗓音艰涩道:“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谁?” 杨嘉问。 隨即下一刻,她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温少虞,他完全一副亲手拿起绿帽子往自己脑袋上戴的羞愤模样。 挣扎半天,还是对越綾的担忧占了上风,压过了心底一轮又一轮叫囂的妒忌。 温少虞立刻拨出一通电话。 等待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人万分揪心。 就在温少虞等得越来越急躁的时候,电话终於被接通了。 对面声音很杂,有机器“滴滴”声,也有脚步声、呼喊声,混乱成一团。 “成功了!理论模型构建真的成功了!” “我们终於把解药配出来了!” “不行!裴教授这边不行了!各项指標全在下降,血氧报警!体温报警!血压报警!” “细胞因子风暴!是细胞因子风暴!快外接体外呼吸循环支持!准备皮质醇和拮抗剂!” “……” 温少虞听得不耐烦,冲电话那头吼道:“裴商呢?他人呢?” 过了很久,电话那头才传来回復。 “裴教授……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你稍后再打来,他……” 声音忽然被掐断,似乎有其他人接手了手机。 裴商的声音隔著听筒传入温少虞的耳朵,竟然显得十分虚弱。 “怎么了?” 来不及思索那异样来自於何处,温少虞咬牙道:“越綾失踪了。” “她被人绑架了!” 对面又没有声音了,温少虞把听筒凑近耳朵,好半天才听到一两个关键词。 免疫抑制? 准备抢救? 裴商到底在做什么,他不会是做实验做疯了,把自己玩死了了吧? 这样想著,温少虞立刻冲电话那头道:“你是要死了吗?” “遗愿想好了吗?不如我替你想一个?” “就许愿……我赶快把越綾毫髮无伤地带回来,然后我代替你留在她身边,永远照顾她,补偿她。” “用我的余生,付出我的一切,直到她肯原谅我,接纳我……” 话还没说完,另一边,裴商掉吸氧面罩,再次拿到了手机。 “……闭嘴。”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弄死你。” 虽然虚弱,但震慑力仍然不减从前。 温少虞唇畔牵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果然,稍微刺激两句,裴商就忍不住了。 他真的比他想像得还要更喜欢越綾。 或许,把越綾交到他手上才是最正確的安排吧,毕竟越綾好像也挺喜欢他的…… 温少虞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可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出现的第一秒钟,就让他痛不欲生。 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 该死的,要死的又不是他,他还有几十年好活呢,现在说哪门子的遗愿? 再说,他真想让自己別他妈装了,自己根本就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说什么拱手割爱,他根本做不到。 他只想说情敌都他妈的下地狱去吧。 他將每天对著上帝虔诚祈祷,期盼这个愿望早日成真。 “请你听我说,裴哥,我打这通电话不是要向你认输低头,我只是想快一点把她带回来。”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让她受委屈,再担惊受怕。” 温少虞喃喃自语:“我很惜命……” “但你或许不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愿意为她死了……” 第279章 所有人都该爱我,顺著我,为我赴汤蹈火 如果沈珍珍听到温少虞的话,她或许会好奇到抓狂。 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多男人愿意为了越綾去死? 时间拉回到四十分钟之前。 温少野將越綾从剧院里带出来,將她放到车上,看著她陷入沉睡的那张脸,只觉得心臟快到似乎要跳出胸腔。 尘封的记忆像纸片一样,在他脑海里纷纷扬扬,下起一阵名为失而復得的暴雨。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包括自己的身份,以及和越綾的曾经。 好难过,我好像差点就要失去你。 温少野脱掉了那身束缚著他、让他极度不適应的西装,在路边隨手买了一身卫衣和牛仔裤,虽然很平价,但穿在他身上却衬得他极其少年气。 脸庞立体,轮廓英挺,一双眼睛里满是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 他想伸手去碰一碰越綾的脸,却在看到她紧皱的眉头时。停顿在原地。 他没忘记,自己这段时间对她做过不少过分的事,她一无所知,只是被他欺负,被他恶劣的混蛋哥哥矇骗。 如果自己就这么告诉她真相,她或许会接受不了,或许会在討厌温少虞的同时,也会连带著不喜欢他吧? 温少野有些忐忑地抿了抿唇。 他不是他哥哥,没有生得一张天生就会让人容易心软的脸,也没有他那样言巧语,能够哄得人心怒放。 他只能选择最笨也最诚恳的办法,带越綾去附近有名的樱林。 樱很好看,她见到了,或许会高兴一点点,会对他有耐心一点点。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把她叫醒,中途便遭到了沈珍珍手下的袭击。 迎面撞上来的卡车,让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咬牙猛打方向盘。 於是卡车避开了越綾,直直撞上了驾驶座。 樱很好看,只可惜被他的血染得有些红,有些腥。 不知道还能不能討得越綾喜欢。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温少野还竭力伸出手,阻止那些人靠近越綾。 只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眼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不知何时被阴霾笼罩的天空。 他似乎总在错误的时间,做出错的事。 如果他没有去地下拳场打拳,就不会被沈珍珍带回温家,失去记忆。 如果他没有选择在今天带走越綾,她或许也就不会陷入危险,还会好好地待在剧院里。 他总说温少虞是王八蛋,但其实他们两个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现在只希望有人能来救越綾。 不管是谁,只要能救她,不要让她一个人。 在即將昏迷的前一秒,温少野突然迴光返照一般,被强大的意念驱使,拼尽全力找出手机,將定位发给最近一次的联繫人—— 温少虞。 废弃工厂,巨大的玻璃水箱內充斥著浅蓝色的液体,在幽暗的灯光下,极其冰冷诡异。 越綾整个人被泡在水箱里,闭著眼睛,髮丝披散,脸色苍白如纸。 那蓝色的液体像海水一般包裹住她的身体,令她难受极了。 大脑胀痛,身体又热又烫,甚至不不受控制地变回了鱼尾,尾鰭无力地垂落下去,似乎耗尽了所有生命力。 沈珍珍就趴在水箱前,一眼不眨地盯著她的鱼尾,喉咙里发出既贪婪又覬覦的怪笑。 “好漂亮的鳞片……” “难怪上一世,少虞要把它们活活刮下来,送给我做裙子……” 上一世? 越綾忽然动了动睫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似乎是对她的反应感到满意,沈珍珍脸上的笑容加深,语气十分得意。 “怎么,你很震惊?觉得我不该知道这些只有你才知道的事?” “你真是太愚蠢了,我可是女主啊。” 沈珍珍笑著,拎著价格高昂的裙摆在原地转了个圈儿,张狂的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几乎出现了回声。 “你难道不明白女主的定义吗?这整个世界都是围绕著我转的!所有人都该爱我,顺著我,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凡是跟我作对的,他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所以你——” 沈珍珍忽然停止大笑,再次扑到玻璃水箱前,隔著浅蓝色的液体去看,她那张原本姣好的脸此刻变形扭曲,尤为恐怖骇人。 “不要痴心妄想抢走我的东西,裴商、温少虞、江陆还有闻宴,他们一个个都是属於我的!” “你不会以为短暂迷惑住了他们,就能让他们一改本性,对你死心塌地吧?” 沈珍珍的语气压低,红唇妖艷,如同鬼魅,每一句话都像冷冰的刀锋,狠狠扎向越綾最脆弱的软肋。 “他们上一世是怎么对你的,你应该不会忘吧?” 越綾脸色惨白,大脑神经像是被巨力拉扯著,割磨著,让她痛苦不堪。 眼前走马观一般的血腥场景更是让她胃里翻滚,控制不住想要收缩喉咙。 沈珍珍几乎把手头里所有的致幻剂都加进了水箱里,这种浓度足够让一个钢铁意志的成年人意识沦陷,彻底变成不知喜怒的疯子。 更遑论早就被她用致幻剂迷惑过两次、心理暗示过两次的越綾。 她此刻应该慢慢迷失在现实和既往中,快要发疯了吧? 沈珍珍忍不住露出志得意满的笑,继续在越綾耳边暗示道: “断尾、实验、剐鳞、放血、毁容,还要杀死你在乎的人,让他们肢体不全,血流成河。” “明知道这些会发生,你还心存侥倖,觉得他们和原文不一样,可是事实如何呢?” “裴商现在仍然在做著你不知道的人鱼实验,江陆渴望你的血渴望得快要疯癲。” “温少虞……他不过是个表演型人格的天生坏种,你刚刚都听到了,他亲口说的,接近你只是为了图谋你的眼泪和鳞片。” “对了,还有闻宴,你跟他的接触好像挺少的,但他也想折磨你,你这张脸他也很想毁掉……” “別说了!” 越綾忽然剧烈挣扎起来,不知道从哪里积蓄起来的力量,鱼尾重重击打在水面上,溢出去的致幻剂兜头將沈珍珍浇得精湿。 第280章 像是从海里爬出来的索命的海妖 那一瞬间,极高浓度的致幻剂令沈珍珍大脑迟缓,动作僵硬,身体和四肢都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不受她支配。 她想叫,只可惜叫不出来。 想跑也跑不掉,因为下一瞬,越綾长长的鱼尾忽然卷上她脖颈,將她整个人都卷进了水箱里。 “扑通……” 沈珍珍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出,转眼间便被汹涌而来的致幻剂兜头淹没,灌进了口鼻,呛得她死去活来。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致幻剂会把人折磨得有多惨,有多痛苦。 眼前闪过无数魑魅魍魎、妖魔鬼怪,她一直以来恐惧的、害怕的、担忧的,全部变成现实,出现在她眼前。 这还只是致幻剂带给她的精神损害。 同一时刻,她的脑袋、四肢都好像撕裂了一般疼痛,疼得她不住乾呕,甚至想去撞墙。 “啊啊啊!” 沈珍珍终於忍不住哀嚎起来,拼命扑腾著迟缓无力的四肢,想从水箱里挣扎出来。 可在她眼里一向怯懦得温室里的朵一样的越綾,此刻却一反常態,强悍地压在她身上,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整个人往水箱更深处按去。 隔著浅蓝色的液体望过去,越綾眼神冷漠,肤色冷白,同她一样泡在水里,却一点都不狼狈。 水很亲她,乖顺地帮她將额发拂到一旁,柔和地包裹著她,臣服在她周围。 沈珍珍都要疯了,半是愤怒,半是惊惧。 一直以来,她只將越綾视作可以任由她欺辱玩弄的异类,坚信她绝不可能斗得过拥有绝对权力和地位的自己。 可她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水里,在海里,越綾对自己几乎拥有著碾压级別的优势。 此时此刻她们的身份完全调换了,她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过这也怪沈珍珍自己。 她为了在越綾面前肆意炫耀,嘲笑,提前把那些保鏢都支走了,还叫他们没事不要进来。 厂房內隔音很好,致幻剂又影响著她,让她发不出太大的声响,以至於她落入这般境地,都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沈珍珍只好一边紧紧闭著嘴,防止致幻剂误吸到自己身体里,一边卯足了劲儿去抓越綾的手。 “贱、贱人,你给我鬆开……” 越綾冰凉的指尖掐著她喉管,冷静地用力,直到沈珍珍终於因为窒息支撑不住,猛地张开嘴。 致幻剂和空气一起涌进去,沈珍珍几乎要被她弄得崩溃,眼泪头髮糊在一起,要多悽惨有多悽惨。 越綾其实也没比她好受到哪里去,疼痛和幻觉一直都在,没有一分一秒消失过。 但之前有人教过她的,受了欺负不能忍气吞声,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如果那些可怕的事情註定都要发生,她无力阻止,那她就把所有人都拖下去。 她不要自己受折磨,她要所有人都痛苦。 第一个,就是眼前的沈珍珍。 看著她在自己手底下狼狈挣扎的样子,越綾仿佛看到了原文里苦苦煎熬的自己。 她的眼眶一点泛红,轻轻道:“你也会害怕吗?” “你不是女主吗,不是可以对我予夺生杀吗?” 这种情况下,如果越綾歇斯底里,沈珍珍反而还会心安一些,不那么恐惧。 可她从始至终都太冷静了,表情也冷酷得嚇人,沈珍珍於是心慌得厉害,求生欲迫使她拼命摇头。 “不、不……” “你放开我,放开我……咳咳咳咳咳……” 求饶声突然中断,致幻剂的作用开始攀升至顶峰,沈珍珍本就不强的意志此刻更是濒临坍塌。 越綾的脸在她眼前虚化,扭曲,最终变成怨灵恶鬼的模样。 她圆润乾净的指尖也慢慢长出了血红的长指甲,似乎下一秒要刺破她的胸膛,硬生生掏出她的心臟来。 过度惊惧之下,沈珍珍忽然爆发出平时从未有过的力气,带著越綾一起从水箱里翻了出去。 沉重一声闷响过后,沈珍珍喘息著,甩了甩沉重的脑袋,手脚並用往外爬。 必须赶快把保鏢叫进来,必须儘快让他们把自己送去医院洗胃。 她身体那么娇贵,被逼著喝了好几口强效致幻剂,要怎么受得了? 快一点…… 就在眼前了,再爬快一点…… 到后头,因为双腿使不上力气,沈珍珍几乎是拿手指抠著地面在爬。 十指连心,疼得她不住发抖。 好在终於快到了,仅仅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了。 沈珍珍眸中迸射出极致的狂喜,使出吃奶的劲儿紧紧抠著地面,往前拖行。 可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忽然抓住她的脚踝,用力將她拖了回去。 沈珍珍眼睁睁看著出口离自己越来越远,绝望地抬眸,看到上方越綾粉发红唇、妖气横生的脸。 她就这么俯视著她,浑身湿漉漉的,带著一身致幻剂的特殊气味,像是从海里爬出来的海妖,平静地跟她说: “你走不了。” 沈珍珍只觉得她是鬼,她缠上自己了,要取走自己的命。 於是她拼命挣扎起来,拿手挡住自己的脸,甚至还失去理智一般,把自己的头往地上磕,似乎是要磕头求她。 而与此同时,闻宴的人也赶到了。 他们本来是要去找温莱的,闻宴点名道姓要毁掉她那张偷来的脸。 沈珍珍便暗中计划,將他们一步步引到了废弃工厂,试图让他们將越綾当成温莱,趁机毁了她的脸。 毕竟在原文中,越綾就是被闻宴毁了容,重来一次也要一样,这才叫从一而终不是吗? 沈珍珍安置在门口的保鏢还以为那些人是来救越綾的,当即和他们打了起来。 但他们哪是闻宴手底下人的对手?很快便被制服,卸了四肢关节,扔到一旁。 废弃铁门被打开的一瞬间,越綾和沈珍珍同时出现在他们眼前,包括越綾璀璨华丽的鱼尾。 一瞬间的惊愕过后,保鏢们还是第一时间锁定了越綾那张脸,拿著事先准备好的硫酸朝她走过去。 沈珍珍此时已经丧失理智,满眼都是幻觉,不知道今夕何夕,更加不记得自己的计划。 她还以为闻家的那些保鏢是来救她的,当即挣扎著朝他们爬了过去:“你们这群废物,还愣著干什么?” “快,把解药给我,把解药给我……” 第281章 大结局1:泼硫酸,什么叫悔不当初 保鏢们根本听不懂沈珍珍在说些什么,但她毕竟是沈家大小姐,跟自家老板从小一起长大,是不好得罪的。 於是,其中一个领头的便抽空拿出手机,给闻宴发了一条信息,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做。 可偏偏这一幕看在早已经被致幻剂折磨疯了的沈珍珍眼里,跟要害她没有任何区別。 於是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她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夺过保鏢手里的“解药”,仰头就要往自己喉咙里灌。 保鏢被她嚇了一跳,来不及思考,连忙將她手里的硫酸瓶打翻。 这一下虽然成功阻止了她找死,但溢出来的高浓度硫酸却尽数洒在了她脸和脖子上,顷刻腐蚀了皮肤,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烧焦声。 “啊啊啊啊!!!” 沈珍珍痛得尖声惨叫起来,原本白皙的脸和脖子此刻血红一片,冒出股股白烟,在致幻剂的催化作用下,简直疼得她死去活来。 看著哀嚎著在地上打滚的沈珍珍,保鏢们也变得六神无主。 “完了,误伤了沈小姐,这下要怎么办?” “可是是她自己非要找死的,如果不是我们出手,她刚刚早就把硫酸喝下去了,食管和胃都被烧烂了!” “她是不是磕药了?怎么一副疯疯癲癲的样子?” “別管那么多了,快想想该怎么办吧!沈小姐和闻总是青梅竹马,闻总万一追究下来,我们岂不是死定了?”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找个替死鬼来背锅了!” 说著,几人阴狠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越綾身上,一步步朝她逼近。 越綾用力咬住舌尖,剧痛使她清醒了一些。 但那也没什么用,即便她拼尽全力,尾巴也只是无力地在地上甩了两下,没有半分威慑力,却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只能靠在水箱上喘气。 不远处,沈珍珍还在痛叫,皮肉腐蚀的味道在空气中一点一点蔓延开。 一切都是熟悉的场景,慢慢和原文重叠。 越綾心里一片冰凉的麻木。 原来一切都不会改变,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原点。 她还是会被闻宴毁容,被江陆放血,被温少虞欺骗戏耍,杀掉在意的人。 还有裴商。 越綾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心臟像是被徒手扯开了一个口子,流出鲜红的热血来。 他明明是喜欢她的,她也喜欢她,他们之间有许多美好的、让人坚定不移的回忆。 可现在好像一切都化成了泡影,回忆没有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能看到的只是支离破碎的实验台,被断尾时的痛不欲生。 一步步逼近的闻家保鏢们看到越綾忽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真的很难想像,她看著那么瘦弱纤细,却能吐出那么多的血。 暗红色的,像是病入膏肓,在她海水蓝的礼服上氳开一朵朵刺目的血。 映著那条璀璨绚丽的鱼尾,苍白却浓艷的五官,衝击力简直不肖多言。 不止他们,就连越綾自己都愣住了,抬手摸了摸唇角,摸到粘腻的血跡。 这是第几次了,她这段时间记性不太好,都想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上次她吐血的时候,裴商几乎要发疯了,按著她做了一堆检查,抱她抱得那么紧,勒得她骨头都痛。 骗子。 你也是在骗我。 越綾闭上眼睛,呼吸又轻又缓,眼前到底是现实还是原文,她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目之所及的一切似乎都充斥著欺骗和虚假,只有步步逼近的坏人,和刺鼻的硫酸是真实的。 但她真的已经耗尽全部的力气了,没有一点办法了。 闻宴派来的保鏢已经走到了越綾面前,举起了那瓶硫酸,最后看了一眼那张精致孱弱的脸,似有若无地嘆了一口气。 “可惜了。”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註定要毁掉。 这么想著,他扬手將手中的硫酸朝著越綾泼过去,液体接触人体的一剎那,皮肉腐蚀的气味四溢而出,刺激鼻腔,简直令人忍不住胃里翻涌。 只是,越綾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疼痛。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挡在自己眼前的、因为强忍疼痛而面容扭曲的那个人。 哦,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在骗她的温少虞。 是害死杨嘉的温少虞。 他张开双手,以一个献祭自己的姿势挡在她面前,將她护得严严实实,后背和双手却被硫酸泼了个正著。 那液体瞬间蚀化了他的衣服,將白皙细嫩、养尊处优的皮肉烧得白烟滚滚,组织溃烂。 还有他最爱惜的双手,也变得血肉模糊,看不出一点原来纤细秀美的模样。 温少虞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折磨,剧痛几乎让他快要把牙关活活咬碎。 他甚至来不及去管自己的伤,也来不及看一眼自己上了百万保险此刻却面目全非的双手,只紧张地上下扫视著越綾。 “綾綾,你、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硫酸溅到?” 越綾看著他,歪了歪脑袋,很平静地问:“你在装什么?” “你刚刚明明有机会阻止他,让他泼不出那瓶硫酸,可你却没有那么做,反而將计就计,想演一出苦肉计博得我的怜悯。” “温少虞,你演得很好,我佩服你,但我很好奇,是我身上还有哪里值得你利用的吗?” “我……不是的,我只是……” 温少虞囁嚅著,脸色苍白,却说不出半句话。 在来这里之前,他確实想过要趁机让自己受点伤,好让越綾可怜可怜他,疼疼他,不要再那么討厌他。 可是刚刚真的不是的! 那一瞬间,越綾危在旦夕,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苦肉计、什么博取同情全都他妈的烟消云散了,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越綾受伤。 他耍了那么多次心机,只有这次是出自本心。 可越綾相信他那么多次,这次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信任他哪怕一点点了。 什么叫悔不当初,温少虞现在才有所体会。 第282章大结局2:我很想討你喜欢,但我好像又搞砸了 温少虞疼得厉害,心里也难受得厉害,只哆嗦著道:“我、我先救你出去好不好?” 他手都烂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想要伸手去抱越綾,也是在此时,他看到越綾的裙子下没有腿,而是一条华美的鱼尾。 一瞬间,温少虞连呼吸都快停滯了。 “綾綾,你……” 越綾看他双眸瞪大,似乎十分吃惊的模样,不由得挑唇笑了一下。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你接近我,难道不是想要我的鳞片,杀死我在意的人迫使我流泪吗?” “你不要在我面前装无辜了,我真的觉得……很噁心。” 越綾在说些什么,温少虞根本听不明白。 他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自己应该早就见过越綾的。 半年前,在裴商的实验室里,他和江陆一起过去,说是要看最新捕捞上岸的人鱼公主。 结果裴商说没抓到,让他们无功而返。 但其实小人鱼就是越綾,一直被裴商养在身边的越綾。 他一直都在跟她擦肩而过。 温少虞在想什么,越綾根本就不关心,她也从没对他抱有过期待。 他为自己挡硫酸,无非是怕硫酸泼过来,会毁掉她流光溢彩的鳞片,让他无法再拿去送给沈珍珍。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继续欺骗她,让她被他耍得团团转,最后把一切都交出去。 温少虞一直就是这么恶毒,和原文没有丝毫出入。 越綾疲惫而厌烦地闭了闭眼睛,却没看到在她移开视线的一瞬间,温少虞立刻转身看向自己身后那群不知所措的闻家保鏢,眉眼狠戾冰冷。 他们知道越綾的身份,都得死。 保鏢们早在看到温少虞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自己完了。 那可是温少虞!他们居然把硫酸泼到了他身上!还毁了他那么一双珍贵无比的手! 他们死定了。 可在临死之前,他们还想为自己辩解一下,以求得一丝转圜的余地。 “温、温少,不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奉闻总的命令办事,我们压根就没想误伤到您啊!” “是啊……我们……” 下一瞬,说话的男人猛然噤声,额头上突然出现的血窟窿將他的表情定格得惊恐又绝望。 这是第一个,紧跟著之后的所有人都几乎被他一枪毙命。 温少虞用那只血肉模糊的手握著枪管,解决掉所有人之后,忽然暴怒地从牙关里逼出一个名字。 “闻、宴。” 他要弄死他。 让他死得比眼前这些人痛苦一百倍。 工厂里突然多出十几具尸体,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令人牙根泛酸的铁锈味。 这一幕,瞬间令越綾想到原文里的温少虞,他也是这样,谈笑风生间便杀了小人鱼的族人,血染红了眼前的一整片海域。 而他站在尸山血海里,冲她笑得乖甜。 “唔……” 越綾忽然痛苦地捂住胸口,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只逼出了满嘴的血腥气,一丝血痕顺著她的嘴角往下流,將温少虞嚇得魂飞魄散。 “綾綾!” 他立刻飞奔到越綾身边,只他越靠近,越綾便越痛苦,越厌恶。 短短时间內,温少虞的心已经被划得稀巴烂,剧痛几乎都让他忽略了后背和手上钻心的痛楚。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时间了,越綾状態不对,必须儘快带她离开,送到裴商那里去。 这样想著,温少虞不顾越綾的牴触,抬手將她抱了起来,被腐蚀过的双手此刻一用力,就会掉下一层皮肉,露出血肉斑驳的內里。 温少虞拼命咬牙去忍,额头冷汗涔涔,嘴里还不住安慰越綾。 “乖宝,你別害怕,我不伤害你,我爱你,我保护你……” 昏迷中的沈珍珍听到了温少虞的话,还以为他是在对自己表白,结果睁开眼,就看到满地的尸体,还有抱著越綾离开的温少虞。 她伸手去抓住他的裤脚,一开口,嗓音极其扭曲乾涩。 “你不是应该爱我的吗?少虞?” 硫酸腐蚀了她的声带,还毁了她的脸,此刻的她蜷缩在地上,像只噁心的怪物。 温少虞低头看了她一眼,语调罕见地平静:“我不爱你。” “我们所有人都不爱你,你就是个没有人喜欢的、卑劣又令人作呕的可怜虫。” 说完,他抬起腿挣脱沈珍珍的束缚,继续往外走。 沈珍珍先是愣在原地,隨后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你不爱我,你们都不爱我!那你们爱谁,她吗?!” “我可是女主!我可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女主!所有胆敢背叛我的人,我都要诅咒你们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诅咒你们,我诅咒你们,你们把我害成这样,把我变成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在致幻剂的作用下,沈珍珍已经完全疯了,她不顾一切地爬起来,走到角落,诡笑著按下按钮。 “那就……一起死吧。” 下一瞬,工厂的自毁程序启动,埋在地基下方的炸弹轰然被引爆,从东南方向开始一路爆破,直至覆盖整栋大楼。 此时的温少虞和越綾距离大门只剩一步之遥,只差一点就能跑出去。 可偏偏,就差那么一步。 这一瞬间,温少虞再次做出了和之前一样的选择,將越綾牢牢护在身下。 可这一次,选择这么做的人不只有他自己,还有姍姍来迟的闻宴。 他挡在两人身前,钢筋从右胸斜向上穿透,末端从下頜一直划到右边眉骨,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痕跡,鲜血汩汩流出。 他似乎痛极了,额角青筋暴起,眼眶更是红得嚇人:“一群蠢货……” 喊他们去毁了温莱的脸,结果居然蠢到被人当成枪使,还险些伤到了越綾。 好在她没事,只是看著他的时候,眼神实在困惑,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宴强撑著冲她提了提唇角:“別怕。” 可脸上的伤口实在太深了,只要动一动,鲜血就像不要钱一样往外流。 肯定很丑,很嚇人。 他本来长得就不討越綾喜欢,现在破相了,她肯定更討厌他。 不过没关係,越綾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尾巴也很可爱。 我们綾綾宝宝原来是条可爱的小鱼呢。 闻宴伸出手,在温少虞几乎要杀人的视线里,抵住越綾的侧脸,轻轻蹭掉她脸上的灰,语气温柔,不带任何欲望和贪念。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 “一直以来,我都很想討你喜欢,但我这次好像又搞砸了。” 第283章大结局3:因为我们的爱不对等 眼前的男人似乎痛极了,说话时虽然极力控制,但尾音还是忍不住颤抖。 然而他的眼神却十分温柔,幽深的黑色在眼眸中凝聚成浅浅的漩涡,中心酝酿出繾綣的爱意,还有似有若无的嘆息。 抱歉,无论如何,没能让你爱我。 而我好像也没有机会了。 越綾迟钝地眨眨眼睛,眼前的闻宴的脸和记忆里的闻宴重合,又逐渐分离开。 他们的神情是完全不一样的,原文中的闻宴好像从没有这样狼狈过。 身上都是血,还有尘土,被石板压著,动一动就会有血溢出来。 右肩处的钢筋刺破了他的肺臟,剧痛拉扯著神经,令他觉得意识渐渐朦朧,呼吸也变得困难,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还有温少虞,他被闻宴护了一下,伤得比他轻一些,但飞扬的尘土和污泥落在他被硫酸腐蚀过的伤口上,显而易见引发了感染。 他此刻嘴唇乌青,侧颊却又瀰漫出高烧的红晕,呼吸急促,胸口不正常地起伏著,整个人濒临极限。 本来不是这样的。 越綾脑子里本来只有上辈子两人猖狂冷血的模样,恐惧和憎恶像不受控制的烈火,时时刻刻焚烧她的心臟。 可是两人的血实在流得太多了,把她的心火都浇得不像从前那样旺盛。 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语气痛苦又困惑:“为什么,你们伤害我,却又愿意为我死?” 闻宴喉咙滚动,半晌才苦笑了一下:“因为爱不对等。” 我爱你,所以希望你也能爱我一点。 但你无论如何都不肯给我感情,所以我发疯,嫉妒,爱而不得,不择手段。 温少虞真的很羡慕,很羡慕闻宴能如此坦荡地说出自己的感情。 他偽装了太久,明知道自己的真心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但他却没有底气说出口,因为不確定越綾还会相信几分。 所以他踌躇半天,只艰难地说出了两句话。 第一句:“对不起,我从前真的是个烂人。” 第二句:“我喜欢你,我没有杀杨嘉。” 说完之后,温少虞忽然剧烈呛咳起来,那声音真是闷极了,似乎要把整个肺都从胸腔里咳出来,甚至咳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沫。 闻宴也已经到了极限,失血过多令他的脸色极速衰败下去,眼神渐渐失焦,但还是执拗地看著越綾,用口型跟她说话。 越綾本以为他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怕她逃走,所以在昏迷前还要恐嚇她。 可凑近了去听,才发现他一直在重复的那微弱的两个字是—— “快走。” 越綾愣在原地,很久很久,她才终於按了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认命又无奈地嘆一口气。 明明事先知道剧情,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混蛋,可她就是毫无长进。 她还是可怜他们。 越綾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认真地擦去上面沾染的灰尘,然后忍著痛咬下去。 已经陷入浅昏迷的闻宴和温少虞忽然闻到熟悉的清浅香气,刚想挣扎著睁开眼,乾涩的唇边却被某种温热的液体浸湿。 两人下意识滚了滚喉结,口腔里后知后觉地瀰漫出血腥气。 越綾没有力气,便慢慢跪坐在地上,一只手费力地撑著下巴,继续给两人餵血。 沃姆斯其实没有说错,她的血里真的有比海灵芝还要更富含促生长因子的物质。 对任何人都有用,只对她自己没用。 越綾想苦笑,可刚一张嘴,空气进入喉管的一剎那,她便毫无预兆地咳了起来,皱眉吐出一口血。 好吧,对她自己还是有点作用,只不过是要她命的反作用。 越綾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惨,天老爷好像都希望她做个圣母。 但怎么办呢,她本身就是很不聪明,分不清现实和幻象,认不出好人和坏人,也不明白他们的爱和偏执。 她只是没办法眼睁睁看著他们救了自己,又在自己眼前死去。 她做不到,她也好累、好痛,好想见裴商。 事实证明,老天爷真的不曾眷顾她,没有让她见到裴商,反而是见到了江陆。 这个傢伙,每天都想放她的血,吸她的血,这次可真是让他逮到好机会了。 越綾有些无奈,只能把手腕又往闻宴和温少虞唇边递了递。 反正不给他们喝,也要被江陆那个变態放乾净。 还不如拿去做点有用的事情。 这一幕更刺激到了江陆,他脸色白得跟鬼一样,抓著她的手腕,死死盯著那处被她自己咬出来的伤口,眼周隱隱泛出猩红。 越綾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出来,反而被江陆绕过膝弯,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她最近这段时间瘦得有点多,抱在怀里的时候就薄薄一片,好像下一秒就要消散。 江陆心慌得厉害,忍不住低头去蹭她的发顶,贴她额头和脸蛋。 越綾没力气,也懒得躲,只跟他说:“叫人来吧。” “他们死了,你也会有麻烦。” 江陆顿了一下,很久之后才应了一声,然后沙哑著说:“你別说话了。” “我心好痛。” 越綾不理解,但她也乖乖地没再说话,因为她真的好累好累,好想睡。 江陆却很害怕,一直在叫她名字,跟她说话:“別睡好吗,綾綾,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綾綾,求求你……” 好吵。 头好痛,好像要裂开了。 越綾最近一点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此刻身体又备受折磨,她难受得在江陆脸上打了一巴掌。 “你好吵。” 江陆被打了,心里反而踏实了一点:“嗯,我吵,我该打。” “綾綾可以隨便打我,我不会还手。” 越綾却是连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闭著眼睛,任凭江陆怎么叫她,她都不再有回音。 江陆只觉得魂飞魄散,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越綾放下来,看到她手腕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流出鲜血。 第284章 大结局4:爱令上位者臣服 那血是鲜红色的,映衬著她皓白的手腕,香气近距离扑洒而来,令江陆双眼发红,不自觉喉咙滚动,发出心痒难耐的呜咽。 他捧住越綾还在流血的那只手,缓缓低下头。 越綾睁开原本半闔著的眸子,一眼就看到他一闪而过的犬齿寒光。 他果然还是想要她的血。 越綾扯了扯唇角,费力地调动身上的力量,却也只是动了动指尖,再不能做出更多的动作。 算了。 反正也这样了。 越綾认命地闭上眼睛,等待即將到来的啮咬和疼痛。 但却没有等到,反而等到了极其温热柔软的触感,贴在她的伤口旁,呼吸小心翼翼地洒在她皮肤上,停留了很久。 越綾困惑地睁开眼睛,看到江陆正双手捧著她的手,动作极轻地亲了亲她的伤痕。 明明他梦寐以求的血和香味近在眼前,明明四周荒无人烟,而她也毫无一丝反抗的力气,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可他仍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很小心地亲她,生怕惊扰她,极黑的冷质眼眸里,一点点被滚烫的情愫浸满。 那情感太浓烈了,浓烈到盖过了本能和欲望,逐渐变得乖顺、虔诚。 越綾原本朦朧的神志恢復了一丝清明,动了动涩痛的喉咙,轻声道:“江陆。” “嗯。” 江陆惊喜地应她,仅仅只是被叫一声名字,他就像是得到了果的孩子一样开心,心满意足。 越綾总觉得自己从未看清过他们,无论是江陆,还是其他几个男主。 每当她对他们交付一些信任时,就会发现与表象截然相反的冷血和欺骗。 可当她对他们彻底失望,甚至接受了原文中的一切最终都会到来的这个事实时,一切却又被渐渐推翻。 狼藉下,露出的不是狰狞的內里,似乎是病態的爱意。 江陆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越綾身上,握住她冰冷的手,一点点帮她暖热。 可她的手也好冰,脸色好白,嘴唇更是毫无血色,怎么都暖不热,怎么都叫不醒。 江陆心急如焚,咬牙站起身,往不远处的废弃卫生院走去。 卫生院已经年久失修,找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也没有止血药,只剩一些全新的针头和注射器。 江陆拿了两个注射器,回到越綾身边,低声安慰她:“綾綾,你失血太多了,我得输点血给你。” “我是o型,我可以救你的……” 说著,江陆用止血带绑住自己的手臂,注射器扎进血管里,將鲜红色的血液抽出来,打进越綾的身体里。 这样做虽然风险很大,但此时此刻情况危急,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更何况只要能救越綾,哪怕让他全身的血液流干,他也心甘情愿。 全神贯注的江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左边小腹处不知何时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流了一路,还打湿了他深色的t恤。 只是第二次扎针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冷,甚至渐渐使不上力气。 越綾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趴在她身边,几乎已经昏迷过去的江陆。 他手上还紧紧握著注射器,小腹处的伤口用布条粗糙地裹住,鲜血正一滴滴落到地上。 越綾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闭上眼睛,明白了一切原委。 多可笑,一向最覬覦自己鲜血的江陆,最后却为了救她,硬生生放血给她续命。 闻宴和温少虞也是,一个上辈子毁了她的脸,这辈子便被钢筋刺破皮囊。 一个夺走了她最漂亮的鳞片,结局便要失去作为设计师最珍贵的一双手。 原文的悲剧確实正在发生著,只是对象换了人,承受一切的变成了他们。 这就是因果报应吗? 还是上天故意作弄,让每个人都沦为棋子? 她一向很乖很认命的,可这一次, 她偏偏不认了。 越綾將自己手上的伤口再次扯开,將溢出的鲜血递到江陆唇边。 可江陆很倔地抿著唇,就是不配合。 越綾小声抱怨道:“平时像个吸血鬼一样,这会儿让你喝,你却又紧紧闭著嘴巴,一动不动了。” “江陆,你真不討人喜欢。” 江陆似乎真的很在意这句话,昏迷中仍然颤了颤睫毛,小幅度地张开嘴,让血液顺利地流进喉管里。 我很乖的,綾綾。 我会努力学习,討人喜欢。 越綾几乎能想像,江陆清醒时肯定会说出这句话。 “但即便你很乖,也不能一个人把我的血全部喝光,不然裴商怎么办呢?” 想到裴商,越綾的心便像针扎一样疼。 如果这次身份倒转,每个男主都要经歷上辈子她经歷过的事情,那裴商呢? 他会怎么样? 越綾好后悔,自己这段时间被致幻剂影响著,明明发现了裴商的异常,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她是个不合格的女朋友,总是被不正常的方式爱著,也逐渐变成了一个不会爱的人。 正沮丧地想著,越綾一抬头,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手撑著树干、正看著她的裴商。 越綾从没有见过这样虚弱憔悴的裴商,他的脸色居然比眼前的江陆还要白。 裴商显然也看到了她身边的江陆,忍耐地闭了闭眼睛,开口时,嗓音沙哑乾涩。 “……过来。” 越綾想起很久之前。 那是她第一次逃跑,在俱乐部后面的小巷子里,药效退去,变回了鱼尾。 裴商当时就高高在上地站在巷子尽头,让她朝他爬过去。 当时她真的恨得要死,心说世界上怎么会有掌控欲这么强、这么高傲冷血的男人。 可没想到后来,裴商也一点点发生了改变。 就比如现在。 虽然嘴上说著要越綾过去他那边,可他的身体却无比诚实,在越綾有动作之前,抢先走到了她面前。 冰凉的手托住她下頜,倾身狠狠吻了过去。 他吻得好凶,好重,似乎孤注一掷,押上了所有的情感和未来。 只至于越綾几乎要被亲得喘不过气,意识渐渐剥离身体。 直到两人交缠的唇齿空隙中,有一颗药丸逐渐被渡过来,在越綾的喉咙里化开。 越綾还没来得及问那药是什么,下一瞬,裴商忽然偏开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血染红了薄薄的衣衫,艷丽的红色在他唇上晕染开,终於瀰漫出些许痛苦和破碎来。 第285章 大结局5:我爱你,但你永远自由 越綾一直觉得裴商像沉默的山峦,基底棲息著火焰,永远强大,永远有滚烫安稳的怀抱。 可直到此时此刻,裴商无力支撑身体,虚弱地倒在她怀里,她才知道原来强悍的山峦也有四分五裂的一天。 她无措地抱著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能更荒谬、更飘渺了。 裴商唇边的血怎么都止不住,擦不净,他似乎也不想去管,抬手圈住了越綾的腰,缓缓收紧。 他的力气一点都比不上从前,但越綾却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被他捏碎了,变成一团看不清原本面貌的烂泥。 她想叫他的名字,可一开口就流出眼泪,砸在裴商脸上,变成一颗久违的、漂亮无瑕的珍珠。 裴商看著那颗珍珠,轻轻翘了翘唇角,有点心满意足的意味。 越綾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有珍珠,明明很早之前就已经不会变了,眼泪就只是眼泪,是一团会蒸发的水渍。 可现在,那颗圆润白皙的小球就在她眼前,光泽馥郁,耀眼夺目。 像个怪物。 吸走了裴商的生命力,所以才重新焕发生机。 越綾怨恨地瞪著那颗珍珠,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点点白下去,双手控制不住的抖。 珍珠不是怪物。 她自己才是。 裴商刚刚渡过来的那颗药丸,让她身上所有的不適都一瞬间被抚平了,胀痛混乱的大脑也恢復了久违的清晰。 她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阴暗多疑、阴晴不定,想起自己在致幻剂的作用下渐渐失去本来的自我,沦陷在现实和虚无交织的幻象中。 而一直被她怀疑的裴商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她最煎熬不堪的时候,抚平她所有的痛苦。 一如从前。 也是在这个时候,裴商止住喘息,咽下喉间的腥甜,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曾经真的动过拿那两条人鱼做实验的心思,但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越綾睫毛颤了颤,眼圈通红:“为什么?” 裴商蹭了蹭她的脸,將她眼尾的水痕抹去,语气无比温柔平和,像一团柔软乾净的梦。 “因为怕你像现在这样哭,怕你会变得不喜欢我。” 越綾的眼泪夺眶而出,心口的位置痛得她忍不住蜷起身子,更深地埋进裴商怀里,只有他的心跳和体温才能勉强让她冷静。 可他的心跳好微弱啊,温度也在一点点变冷。 越綾终於忍不住,发疯一样抱住裴商,眼泪一连串地掉下来,不多时就凝结成了一小片晶莹的珍珠。 诞生在撕心裂肺的温床里,每一颗都又圆又润。 “对不起,我总是让你这样为难,总是给你带来麻烦……” 甚至现在还要让你为我承受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越綾语气哽咽,眼睛像一汪泉眼,透出清澈的痛楚和绝望。 只是看著这样的她,裴商就觉得心如刀绞。 他费力地抬起越綾的下巴,轻轻含住她的唇,缠绵辗转,淡淡的苦涩在两人的鼻息间流转。 於是,裴商的眼睛也慢慢红了,湿润,泪珠凝结在乌黑的睫毛上,被越綾发狠一般吻去。 她根本看不得裴商痛苦,更看不得他掉眼泪,万分崩溃地跟他讲:“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了,我永远都要被你困住了……” 裴商抱著她,手掌轻轻抚摸后脑,用侧脸去贴她的脸,感受到温热的潮湿。 是她流不尽的眼泪,是爱,也是懊悔。 裴商於是缓著力气,儘量清晰地说:“小鱼,乖,听我说,为你做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飴。” “我爱你,但你永远自由。” “你看,现在四面都没有囚笼,你可以往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游。” 他越说,越綾抱他越紧,五指绷紧发白,那几道大得裴商都感觉到痛。 裴商的视线有些涣散,他渐渐看不清眼前的人,但却希望这痛能更重一些,更久一些。 因为这样,他能感觉到爱。 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一向凉薄又淡漠的人终於忍耐不住,拼命抱住怀里的姑娘,最后一句乞求落在风里。 渐渐的,什么也听不真切。 越綾后来想了很久,才想起裴商最后说的那句话是—— 小鱼,不要忘了我。 —— 有传言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但越綾用实践证明,这句话並没有道理,因为七秒钟过去,她还是很想裴商,还是痛得撕心裂肺。 可裴商安静地躺在她怀里,不再开口,也不再说爱她,那双清明的凤眼似乎也不会再睁开,不会再看向她。 越綾感觉到疼,哪里都疼,疼得她发抖。 她强忍著找到手机,给江、闻、温三家的人都发去了信息,告诉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让他们快些赶过来。 然后她把手机扔掉,一个人背著裴商,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裴商很重,山路很难走,总是走不到两步就要摔,越綾腿摔伤了,脸也摔破了,浑身都是血,狼狈不堪。 但她仍然没有停下,把裴商背得稳稳的,一点尘土都没有沾染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来到海边,撑著濒临极限的身体看向广阔无垠的海面,闭上眼,虔诚地许愿。 隨后她带著裴商,纵身跃入海里。 如果一切都能从海里重生,那她希望她心爱的人也能重新回到她身边。 哪怕,要用她的一切去换。 浅蓝色的海水中,粉发蓝裙的少女紧紧拥抱住怀里的人,轻吻他冰凉的薄唇,血液將周围的海水染成浅红色,围绕在两人周身,轻轻地打旋。 一切都像是许久之前的场景重演。 那一次,越綾跳游轮出逃,被裴商抓个正著,锁在怀里。 而这一次,她拼上一切,鱼尾圈住裴商的四肢,將人禁錮在身边。 原来,爱本就是如此,戏剧,磨人,却也伟大。 沉静的海水中,有人的心跳正逐渐復甦,一双手绕过后背,轻轻抱住小人鱼。 正文完(he哦,番外在后面。) 2025.10.9 祝每一个看文的宝宝现生幸福,所愿皆有所偿。 下本再见啦! 番外1:舌钉 一个月后。 溟海。 “老板,你这里的贝壳手链怎么卖呀?” 清朗疏润的声音缓缓响起:“五块钱一串。” “嗷,那这个珍珠手绳呢?” 小男孩光著上身,只穿著一件小短裤,此刻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漂亮珍珠。 好圆,好白! 比他爸爸打捞的海蚌里的珍珠还要好看! 他想伸手摸一下,珍珠手绳却被一只布满伤痕、狰狞扭曲的手拿走了。 摊主的声音也紧跟著变得冷冰冰的,有种说不出的厌世感:“抱歉哦,这个是我的,不卖。” 小男孩被那只手嚇了一跳,什么珍珠啊、贝壳啊,他通通都不要了,立刻撒丫子往回跑,回家找妈妈。 温少虞对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看了一眼自己丑陋可怖的手,一句话都没说。 也不曾提起自己曾经拥有一双纤细漂亮、引人嚮往的手,还是举世闻名的大设计师,无数华服锦绸从他双手间诞生。 他只是平淡地把珍珠手链戴回手上,小心地打了个结,然后发现……手绳上的珍珠由原本的五颗变成了四颗。 艹! 那些珍珠可都是越綾的,他好不容易才收集了五颗!每一颗都是他的命根子! 温少虞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不由分说往旁边的摊子上一拐,一脚將蹲在地上正捣鼓瓶瓶罐罐的江陆踹倒。 “艹你丫的江陆!你怎么还干起小偷的勾当了?!快把爷的珍珠还来!” 江陆穿著一件极其不讲究的麻老头衫,忽略那张纤秀漂亮的脸,他看起来就像个老实又木訥的渔民。 此刻毫不设防地被踹翻,手掌下意识撑在地上。 手腕上有道长长的疤,像蜈蚣一样棲息在他手腕上,纹成了一条小鱼的模样,看起来像被他捧在了手心里。 被踹了江陆也没什么反应,也不说话,只是慢腾腾地站起来,看向温少虞。 温少虞气急败坏,冲他伸手:“珍珠还来!” 江陆顿了顿,歪著头,面无表情冲他伸出舌头。 润红的舌尖上,舌钉清晰可见,那颗珍珠此刻就嵌在舌钉的最顶端,向温少虞示威。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摆明了又骚、又浪,气得人肝炸。 温少虞:“……” 狗江陆,你死了。 立刻,马上死。 温少虞正摩拳擦掌,准备上前把江陆掐死,忽然岸下有人破水而出,溅起的水將两人兜头浇个精湿。 温少虞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往下方看去。 两条结实的手臂撑在岸边,猛一发力,绷紧的肌肉瞬间鼓起,將个高腿长的男人整个带上了岸。 男人上身赤裸著,肩宽腰窄,腹肌分明,微微有些蜜色的皮肤看在眼里简直叫人血脉僨张。 再看那张脸,五官深邃,唇角带笑,本该是个顶帅的大帅哥,却因为侧颊上一道长长的疤痕破坏了些许美感,显得危险而野性。 却也给人扑面而来的性张力与荷尔蒙。 温少虞不悦地“嘖”了一声,恶劣道:“闻哥,你要死啊,这么多水,都溅我身上来了。” 江陆:“……” 闻宴:“……” 他抽了条毛巾搭在肩膀上,语气十分不耐烦:“大白天,別瞎他妈搞黄。”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温少虞:“???” 番外2 似乎在等什么人 讲真,温少虞虽然个性刻薄,没事还爱撒点小谎,但他其实非常纯情,时至今日还是个片都没看过的处男。 因而他刚刚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那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反应过来之后脸都有点黑了。 他不再搭理闻宴,继续怒气冲冲地盯著江陆,似乎在考虑要怎么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再把珍珠取回来。 察觉到恶意,江陆谨慎地闭紧了嘴巴。 新打的舌钉还有点痛,动一动都刺刺的疼,江陆不自觉轻轻呻、吟了一声,拿手摸了一下唇瓣。 温少虞和闻宴同时看了过去,两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眼前凭空出现一个道行不浅的男狐狸精。 下一秒,两人同时开口。 温少虞:“江陆,我发现你真有点浪。” 闻宴:“不知道想勾引谁。” 还能勾引谁?当然是越綾唄! 温少虞內心警铃大作,十分懊恼。 或许他也该弄点新奇手段,毕竟这张脸不討越綾喜欢,手也破相了,又恐怖又丑陋。 他真是一点留住女孩子的资本都没有了。 温少虞越想越破防,越想越自卑,寻求安慰似的看向闻宴。 心想这傢伙看著粗枝大叶的,应该不能像江陆那样,把自己捯飭成狐媚子。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到闻宴擦乾身上的水渍,穿上衣服的同时,往腰上掛了一条细细的、镶嵌著碎钻的腰链。 那腰链贴著他紧窄的腰间,坠子和流苏垂下来,隨著动作轻轻晃荡,又艷丽,又风情。 简直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勾引。 望著目瞪口呆的温少虞,闻宴拨弄了一下腰链,翘了翘唇角。 “怎么样,够浪吗?你觉得我宝会喜欢吗?” 温少虞:“……” 他咬牙切齿半天,最终吐出两个字:“……浪货。” “你和江陆,你们俩都够浪的!” 闻宴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正巧这时,有人又来光顾温少虞的饰品小摊。 “老板,这个丝带怎么卖?” “丝带不卖,那边俩男的可能卖,你问问价吧。” 小伙:“……” 他一言难尽的目光缓缓扫视过面前三位帅哥。 他们都是在一个月前来到这个小镇的,个个容貌不凡,气质出眾,处处跟这里格格不入。 可他们却不是一时兴起来观光旅游的,而是住了下来,还入乡隨俗,各自摆起了小摊。 那位容顏姣好、有点女相的少爷每天都在做衣服,他的手似乎受过伤,动作不如之前灵巧,但一针一线都很认真。 做出来的衣服也很漂亮,吸引了很多人去问价,但他一个都不答应。 还有那位肤色苍白、容貌阴鬱漂亮的帅哥,调香水的同时,每一天都会在摊子上摆放一束精心编织的环。 从日出到日落,从开到谢,日復一日,从不缺席。 对了,差点忘了那位脸上有疤的帅哥,看著挺嚇人,气场也强,像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但其实他每天都跟隨小渔船出海,去解救那些落难的海洋生物,尤其钟爱各种各样的小鱼,每一次碰到,都会露出极其温柔的神色。 他们似乎做好了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打算。 也有可能,是在等什么人。 番外3 抱歉,我让你想起伤心的事了吗 其实,连一直住在这里的渔民都说不上来这里到底有什么好,能吸引到这么多城里人。 包括一个月前来到这里的那两位,说起那两人,那两张脸,那可真是…… 小伙很是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试图找出一个贴切一些的词语来形容,但一直都没成功。 直到不经意间抬眸,看到不远处出现在视野中央的两人,他才脱口而出道: “惊为天人……” 名副其实,好看得不太像凡人,即便穿著简单的衣服,也仍旧气质出尘。 尤其那女孩子,一头波浪似的浅粉色捲髮,末端泛出绸缎一般的淡紫色,被一根小鱼发圈松松挽起。 髮丝下的一张脸雪肤桃腮,眸光水润,轻盈又灵动,明艷又媚气。 总之就是美而萌之,正面萌,侧面也是萌。 萌妹子的男朋友也长得很好看,就是身体不太好,还坐在轮椅上,被小姐姐推著走。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有残缺,但显而易见的,不是很能打小三的样子。 但似乎很有钱,他还听说这整个岛都被他买了下来,不为开发,也不为赚钱,只为了陪著他心爱的女孩子。 真是令人羡慕又嫉妒。 小伙子低头看了看手上,那是他出海捡到的漂亮红珊瑚,本来准备送给越綾的,但仔细想想,又没有勇气了。 算了,有些人这辈子註定只能远观,无法靠近。 小伙子有些低落地垂下了脑袋。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越綾竟然缓缓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清凌凌的嗓音就落在他耳边,美好得仿佛梦一样。 “你好,请问这个贝壳手链怎么卖的?” 小伙子愣了一下。 哦,原来不是找他,是找他身边男生女相的饰品摊帅哥。 他清楚地看到在听到越綾声音的一瞬间,帅哥的眼眶就红了,喉咙滚动,像是生生咽下了某种晦涩又难懂的情愫,开口时嗓音都有点抖。 “你喜欢它吗?不要钱的,我可以送给你……或者你给一块钱就可以,我知道你不愿意白拿別人的东西……” 几句话被他说得顛三倒四,不清不楚。 越綾觉得奇怪,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不敢看她,却又很想看她,眼睛很红,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泪来。 怎么回事? 越綾抿唇,犹豫著问道:“抱歉,我是让你想起伤心事了吗?” 她记忆力不太好,除了裴商,其他人都不记得了,更加不认得眼前的人。 温少虞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惨澹,又有些释然:“没有,你让我想到了开心的事。” “所以作为回报,贝壳手链送给你好不好?” 一旁等了许久的江陆和闻宴也急忙走上前,將手里的东西献宝一样捧到越綾面前。 “这是我新做的香包,海边潮气重,蚊虫也多,你带著它,可以驱蚊。” “乖乖,看我这里,我给你带了果,特別好吃,来,尝一个好不好?” 两个男人,眼眶也都是通红的,看著她,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越綾迟疑著,看向身旁一直牢牢牵著她的裴商,温少虞等人也忐忑地看过去,生怕这个醋罈子转世修成的人精阻止他们靠近越綾。 然而裴商却点了点头,罕见地大方道:“可以收。” 江陆三人同时鬆了一口气,同时心里生出些许微渺的希望来。 大病过后,裴商这廝似乎也变得好说话了许多,如此发展下去,他们成为越綾的二房、三房、四房姨太太,或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就在此时,几人听到裴商幽幽道:“不过无功不受禄,咱们也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 闻宴连忙道:“不白要,不白要,我们喜欢乖乖,只要让乖乖和我们亲近一些就好了!” “亲近一些吗?” 裴商若有所思,勾起唇角:“那这样吧,老婆你和他们拜个把子吧,从今往后,你们就是血浓於水的嫡亲兄妹,这样够亲近吗?” 江陆:“……” 温少虞:“……” 闻宴:“……” 情敌是狗怎么办? 在线等。 很急,超他妈急。 番外4 好的,小鱼老婆 裴商这个狗男人,非要逆天改命,叫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温、江、闻三兄弟暗自发誓,哪怕今天天塌下来,他们也要咬死不鬆口,不让他的诡计得逞。 这辈子他们只会做越綾的情哥哥,其他的一概免谈! 可越綾听了裴商的话以后,似乎也觉得十分可行,仰著脑袋,睁著一双灵秀漂亮的眼睛,乖萌乖萌地叫了一声—— “哥哥。” 血条减100。 温少虞和闻宴死撑著,一边心臟跳到快要报废,一边竭力克制,心说死嘴憋住。 江陆的骨头最软,被叫得脸都红成了猴子屁股,他也最先耐不住性子,忍不住小声回应道: “……哎。” 温少虞和闻宴同时瞪向他。 没用的玩意儿! 江陆沉默一秒,但也只是一秒,然后他看向越綾,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再叫一声吗?” “哥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江陆捧著心臟,感觉自己快要心律失常。 他顶著一张红到要滴血的脸,慌张地在身上翻翻找找,似乎要把所有好东西都找出来送给越綾。 闻宴咬牙:“不爭气的玩意儿,我绝不会给小乖乖当哥哥!老子要做她情哥哥!” 越綾顺势叫了他一句:“二哥哥!” 闻宴:“?乖乖呀,是不是搞错了,我哪儿二了?我分明是大哥哥!” 温少虞:“……” 別说了,你也是个不爭气的。 下一瞬,他对上越綾看过来的眼睛,一时间脑瓜子发晕,脚下发飘,在越綾开口叫他之前便抢先一步,先发制人。 “三哥哥……” “嗯,可以把哥哥去掉,我是前面那个数字。” 越綾:“?” “你是三……?” 温少虞点头:“嗯,我是3。” 越綾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是什么意思,便被从轮椅上站起的裴商握住手腕,圈住腰,半拥半抱著往家的方向走。 “好了,说得够多了,回家。” 越綾被他抱著,挣扎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你能站,刚刚为什么要我推?” 裴商面不改色道:“昨晚你尾巴勒得我有点痛。” 越綾:“……” 她把头埋在裴商身上,试图逃避。 偏偏裴商又说道:“你好喜欢勒我,现在腰上还有好重的印子……” 越綾恨不得把自己捂死:“你別说了!” “好的,小鱼老婆。” “……” 越綾在冒烟。 身后,看著两人渐渐远去,三个男人又是痛苦、又是释怀地嘆了口气。 罢了。 从在废弃工厂醒来的那一刻,他们便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放弃爱越綾,但同样,他们也永远无法得到她的爱。 只要能守在她身边,远远望著她,看著她幸福,这么这冗长的一生,似乎也能多一些甜蜜和盼头。 这些微小的甜蜜也足够支撑他们走完这一生。 春三月,明媚清和的日子里,裴商与越綾完成了婚礼。 听说温家、江家、闻家的少爷都出席了典礼,哭得比新娘的闺蜜和好友还要惨。 又过了几年,在裴商带领下的基因实验室接连取得重大成果,以先进技术推动人鱼族群的进化和迁徙,並为他们制订了全新的保护法。 他们將拥有更加安全、平稳的生存天地。 同一年,裴商与越綾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宝宝诞生,取名裴熹。 寓意爱和幸福会伴隨著每一日的熹光到来,笼罩到每一个人身上。 (番外暂时没完,明天还有个小的if线哦。) 番外5.if线 丛林追逐(1) “轰隆隆……” 直升机轰鸣声由远及近,缓缓停在密集的丛林上方。 打开舱门,身著改良迷彩工装、身形年轻却流利剽悍的几名年轻人纵身跃下,在降落伞的带领下,落向丛林各个方向。 “报告老大,我的降落地在东南角十一点钟方向,前头就是隔壁班那个裴商。” “他没看到我,我准备找个机会偷袭,这样这场集训我们就能贏到最后了,我……” 话音突然中断。 领头的队长连续呼叫了好几次,始终都没得到回应。 而此时此刻,对面。 男生正被枪口抵著眉心,看向对面冷淡矜贵的反跟踪者,额头谨慎地落下一滴冷汗。 十五岁的裴商比二十四岁的裴商显得稚嫩一些,皮肤很白很嫩,五官深邃漂亮,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连求饶声都没耐心听半句,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一共开了两枪。 第一枪淘汰了面前的对手,第二枪则是略微偏开,打在了不远处粗壮的树干上。 树干后,灌木丛轻轻抖动,似乎有什么柔软可爱的小动物受了惊,慌张地躲在了里面。 收回视线,裴商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转身离开,作战靴踩过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声响掩盖过了过分紧张忐忑的心跳。 灌木丛后,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试探性地伸出来,紧跟著是一张受惊的、但却格外钟灵毓秀的脸蛋。 那时候的越綾还只是个小鱼苗的年纪,刚刚长出了双腿,迫不及待游到岸上玩。 结果就遇到了坏人! 半个小时之前,她正在垫脚摘酸酸甜甜的野果,结果那树上突然有个人倒吊下来,跟她眼对著眼,脸贴著脸。 越綾当时被嚇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攥紧的手指没收住力道,把野果都捏出了鲜红的汁液。 结果那男人还衝她笑,一张年轻英俊的脸硬是笑出了几分邪肆,扶著她的下巴,在她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然后问她:“你是哪个班的,我喜欢你,你跟我组队吧,我带你贏。” 说完之后,他又冲她伸手,似乎还想亲一下。 越綾简直要嚇疯了,反手在他脸上打了一下,把手上捏烂的果子乱七八糟糊他一脸,然后转头就跑。 她跑了,那男生也从树上跳下来,跟在她身后追。 一边追,一边还笑。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浑身都是精力和热气,笑声畅快好像得到了全世界,向全世界宣告非要追到她不可。 越綾真是连气都生不起来了,人也要嚇疯了,恨不得长出八条腿来逃跑。 幸运的是,她对这块丛林明显比身后的男人熟悉,七拐八拐地就甩掉了他。 不过那只是暂时的。 以男人的速度和嗅觉,他肯定很快就能发现她。 越綾急得在原地团团转,紧张和恐惧的情绪翻滚著,將她身上的香气激发得更馥郁,在这潮气密布的丛林里,简直比蜜还要勾人。 而离她不远,是並肩走在一起的两个男生。 其中一个头髮略长,身形清瘦,枪懒懒散散插在腿套上,手上捧著一团奇异芳香的草香料。 他埋首其中,睫毛长而卷翘,精致得不像话。 突然—— 空气中飘浮的清浅香气让他顿住了脚步,漆黑的瞳孔中有诡譎的亮光一闪而过。 他猛地回过头来,將身旁的男生嚇了一跳,不耐烦地埋怨了一声:“阿陆,你干嘛,突然发神啊?” 说话的男生脾气坏,但长得实在很漂亮,杏眼水润,唇红齿白,单单看脸的话,他简直像个精致的女孩子。 但他的行为举止又完全诡异过了头,轻轻鬆鬆將仿真枪拆开,又原模原样拼回去。 左手腕上还缠著一条鳞片发黑的蛇,蛇头趴在他小臂上,鲜红的信子时不时扫过凸起的腕骨。 这一幕简直叫人后背发凉。 越綾最怕蛇和多脚的虫类,见状腿都骇软了,慌不择路转身就跑。 她刻意屏住了呼吸,还放轻了动作,生怕引起注意。 结果在她迈步的一瞬间,江陆就如同嗅到了血腥气的鬣狗,一把丟开他从上岛开始就费尽心思採集的草,离弦之箭一般追了出去。 温少虞:“???” “江陆,你去哪儿,扔下我是几个意思?!” 江陆根本来不及解释,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密集的丛林里。 温少虞也没追出去,毕竟江陆这人一向有点神经质,估计是又看到什么好的香料了,所以才突然发癲。 他懒得当採大盗。 没那功夫。 这样想著,温少虞晃了晃手上的黑蛇,漫不经心继续往前走。 一路走,一路淘汰別组的队员,像个无情的杀人机器。 另一边。 江陆虽然速度够快,但他实在是个体质虚弱的脆皮,还没跑多远,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毒虫咬到了脖颈。 毒液里有麻痹神经的毒素,江陆强撑著走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咬了咬舌尖,迫使自己清醒一些,而后掏出匕首在侧颈上划了一下,把毒血放出来。 但似乎作用不大,只能防止毒素进一步进展,却无法缓解麻痹症状。 短时间內如果有人能发现他还好,如果迟迟等不到救援,在这危机四伏的荒岛上,他的处境就会十分危险。 江陆是个很悲观很漠然的人,面对自己可能要出事的可能性,他也没什么特別丧气的情绪。 只是很低落。 因为没找到香气的来源。 他嘆了一口气,费力地挪到树旁,撑著树干坐稳,然后喃喃自语道:“我只是想闻一下你。” “不会伤害你。” 听著这两句话,他身后躲起来的越綾纠结地拧了拧眉心。 他说的……是真的? 她都看到了,咬他的那只毒虫很厉害,如果没有药草,他会有危险。 说不定还会死。 死在越綾眼里,真的是个十分沉重的字眼。 在海里死亡的所有生物,最终都会被大海吞噬,消失在广袤无垠的黑暗里,在漫长的岁月中,再也不能够回来。 她害怕死亡。 不管是对於自己,还是对別人。 所以挣扎半天,越綾还是走了出来,摘了株草药,缓缓来到江陆身后。 然后……一把掐住他脖子。 “不准动哦。” 江陆配合地仰著头,翘了翘唇角。 番外6.if线 丛林追逐(2) 越綾很警惕地站在江陆身后,一手掐住他脖子,另一手將采来的草药外敷在他脖颈的伤口上。 江陆很乖地靠在树上,一动不动,眸光垂落下来,去看放在自己颈项间的那只柔嫩的手。 野果的汁液还没来得及洗去,鲜红的顏色沾染了她纤细的手指,有种香气和血腥同时迸发出来的矛盾混合感。 不知道是不是毒素上头了,江陆只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发晕。 越綾柔软的髮丝时不时扫过他裸露的皮肤,让他手指忍不住蜷缩,心臟一颤一颤地抖。 他好想回头看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察觉到他的意图,越綾立刻阻止:“你別动。” 江陆:“我只是想看看你。” “没必要!” 她似乎很著急,又有点害怕,江陆又忍不住翘起唇角,嘴上乖得要命。 “好,不动。” 越綾还是太单纯了一些,听江陆这么说,她一时不察就放鬆了警惕。 然后就被猛然跃起的江陆握住肩膀,垫著后脑,猛地扑倒在地面上。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江陆冰凉的髮丝垂在她脖颈上的时候,越綾才猛然惊醒过来,抵著江陆的脑袋把他往外推。 江陆脖子上还在流血,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压著越綾的肩膀,怕她逃走,又怕她疼,纠纠结结的,拿捏不准力道。 她推他的时候,手指有时候会碰到他的脸,一次两次下去,江陆的脸和耳朵就全都红透了,浑身都在冒烟。 他说话时磕磕绊绊的,像个神经质的结巴。 “对不起,但你好可爱……” 越綾只觉得毛骨悚然,心说眼前这男生看著沉默又乖顺,怎么行为举止这么疯癲!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去面对蛇和多足虫呢! 说啥来啥,两人的动静还是引来了温少虞。 他冷眼看著在地上纠缠的两人,手腕下垂,黑蛇从他手上爬下来,又爬到江陆身上,威胁一般,缠住他脖颈。 江陆一顿,听到温少虞讥誚的声音。 “江陆,你太没有团队意识了吧?比赛还没结束呢,你为了个……女人,准备放弃吗?” 江陆毫不迟疑,点了点头。 “我弃权。” 温少虞冷笑:“你想得美。” “现在起来,跟我一起把剩下的人淘汰掉,你想做什么我都隨你意。” “你知道的,我为了贏可以不择手段,你如果不帮我,我一定缠得你什么都做不成。” 江陆缓缓皱眉。 温少虞说的確实是实话,他这人一向自私又恶劣,谁让他不爽,他不择手段也要报復回去。 被他缠上,他今天一定一事无成,说不定还会连累眼前的越綾。 令江陆欣慰的是,温少虞似乎只想贏,没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 他心安了一些,决定先去帮他淘汰掉其他人,然后再来找越綾也不迟。 几番挣扎过后,江陆强忍著鬆开了越綾,顺手把她拉起来,给她拿掉沾在头髮上的树叶,没忍住又蹭了蹭她的脸,温声道: “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越綾忍著没打他。 江陆依依不捨地站起身,看了一眼温少虞,冷淡道:“走吧,速战速决。” 说著,他先一步往前走,不敢回头,怕看到越綾,自己又会忍不住把她带上。 可温少虞是怎么回事,明明一心想贏的人是他,催著他赶快行动的也是他,怎么这会儿这么慢吞吞的? 江陆催促道:“温少虞,你能不能快点,你……” 回过头的瞬间,江陆猛然怔在原地。 口口声声说著想贏的温少虞此刻完全变了一副嘴脸,把枪往旁边远远一扔,单膝跪地,抱起还没反应过来的越綾转身就跑。 越綾:“???” 江陆:“??????” 温少虞:“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陆那么隱忍的一个人都被他气得狂飆脏话:“你他妈的……” “温少虞!你他妈给我回来!把人放下!!!” 温少虞早已经跑出去数百米远,闻言轻轻哼哼道:“傻逼才回去。” “这么萌的小蛋糕,那还不是手慢无?谁抢到算谁的。” “你说是不是啊,小蛋糕?” 温少虞一边疯狂逃窜,一边还能见缝插针调戏越綾,拿下巴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发顶。 越綾简直要无语死了,心说人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群体,变態含量为什么如此之高? 她这会儿统共才遇到三个人,结果三个都不正常! 人类简直太可怕了! 越綾掐住温少虞的脖子,疯狂挣扎:“你、你快放我下来!” 温少虞语气带笑,慢悠悠的,特彆气人:“不放。” “我带你玩呀,你低头看看我,我长得很好看的。” 越綾还从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比王婆还能自卖自夸。 她別开眼睛不看,因为心情不好,漂亮的眼尾凛著,噼里啪啦的,像是一串灵动鲜活的火。 温少虞看著,只觉得哪哪都可爱。 他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越綾不想搭理他,四处环顾著,在想用什么办法能成功脱身。 见她不理自己,温少虞也不恼,自顾自道:“我叫温少虞,安然无虞的虞。” “可不要记错了,也不要把我认成別人了。” 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越綾一个字都听不懂,她只是像看著救命稻草一样,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的男人。 是最初倒吊在树上的男生。 他找了她很久,没想到再次看到她,她却是被温少虞抱著,护犊子一样护在身后。 这还真是……令人心情差劲。 闻宴这时候不过也只有十六岁不到,身上的戾气和锋芒更加不知收敛,站在那儿就跟一尊杀神似的。 越綾急著脱身,便看了一眼闻宴,在闻宴眼里,那一眼简直温香软玉,楚楚可怜,似乎迫切需要他拯救。 闻宴当时就炸了,连开场白都没有,直接就朝著温少虞打了过去。 温少虞意识到他是来抢人的,暂时把越綾放下,转头和他打得不可开交。 越綾则趁乱在两人身上分別踹了一脚,而后转头就跑。 番外7.if线 丛林追逐(3) 被crush踹在屁股上的闻宴&温少虞:“?” 不是,宝宝泥肿么这样? 越綾这次跑得飞快,且目標明確,直衝岸边而去。 人类社会还是太危险,她只適合待在水里。 可好死不死的,又被她撞上枪击现场,其中一颗子弹还恐嚇似的打在了她身边。 她又惊又怕,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抖,幸而立刻反应了过来,拼命忍住。 而外面的人似乎也没注意到她这里的动静,一步步走了出去。 听著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越綾总算是鬆了一口气,揉了揉发软的双腿,轻轻往外探出身来。 她不敢发出大的动静,只一步步往外挪,可挪著挪著,便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头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投下一片阴影来。 越綾小心翼翼抬起头,猝不及防看到一双清冷昳丽的凤眼,瞳孔中映出她惊慌的模样,慢慢变得兴味而戏謔。 腿,当时就软了。 越綾身子一歪,眼看就要瘫倒在地上,裴商轻轻往前抬了抬脚,她便坐在了他靴子上,后背抵上他修长双腿。 “抱、抱歉……” 越綾有点尷尬,自己撑著地面想站起来,可裴商忽然弯下腰,单手环著她的腰,轻轻鬆鬆將她抱了起来。 越綾:“???” 后背抵住树干,眼前是男高中生滚烫的胸口,越綾只觉得无所適从,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张口想说话:“你……” “嘘。” 裴商忽然开口,身上清浅的白檀木香一阵一阵飘过来,让越綾脑袋有点发晕。 “有人来了。” “有、有人?” 越綾心中立刻警铃大作,本能地缩了缩肩膀,睫毛受惊一般乱颤。 裴商挑眉:“不想被他们发现?” “嗯……” 越綾犹豫著,又加了一句:“其实也不想被你发现。” “……” 裴商挑眉:“那你现在可以选,是被我发现,还是被他们发现。” 越綾眨眨眼睛。 这是选择题吗? 一个坏人vs三个坏人,怎么看答案都是固定的吧? 眼见越綾不动,裴商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偏要越綾说出来。 “选谁?” “……你。” “那就躲好。” “哦。” 裴商又命令:“靠我近一点。” 越綾一边照做,一边有点不满地小声道:“再近就要抱上了!” “嗯,那就抱上吧。” 裴商上前一步,將两人之间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距离彻底清零,而后他伸出手,把人按在自己怀里。 越綾的脸贴著他温热的脖颈皮肤,听到裴商在说:“这是我第一次抱別人。” “你可以回抱我一下吗?” 越綾:“???” 哪有人占便宜还占得如此理直气壮的啊? 她想挣扎,可与此同时,江陆、温少虞还有闻宴,他们三个竟然聚在了一起,且就在裴商身后! 这么近的距离,但凡他们再靠近一点,她根本避无可避,更加躲无可躲。 情急之下,越綾別无选择,只好缩进裴商怀里,双手紧紧捏住他硬质的作战服外套。 裴商抱著她,问:“叫什么名字?” 怀里人不敢说话,又不敢不回答,声音便压得很低,显得有些瓮声瓮气。 “……越綾。” “我是第一个知道你名字的人吗?” “是……” 裴商感到满足,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稍稍低下头,薄唇在越綾脸上贴了一下。 越綾:“?” 又贴了一下。 越綾:“!” 还贴了一下。 越綾:“。” 不远处,温少虞几人注意到了裴商的存在,便开口叫住他。 “裴哥,有没有看到一个粉色头髮的女孩子,长得特別萌,特別可爱?” 裴商一边回答没有,一边低下头,得寸进尺地亲在了越綾挺翘的鼻樑上。 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线索,温、闻、江三人便原路折返了回去,將比赛什么的都拋到了脑后,只顾著联繫手下人,一定要把越綾找出来。 而此时,裴商的最后一个吻落在越綾唇角,温和而不由反抗地道: “跟我回家?” 番外if线完。 这次是真的完结啦!宝宝们下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