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圣先师他太稳重了》 第1章 1谛听图 第1章 1.谛听图 大乾皇朝,盛景八年二月二十。 河洛东都北市,商肆林立,往来者如云。 徐永生长身玉立,穿一袭白色儒衫,行走在人流间。 忽然,人流中一只手悄悄伸出,冲这白衣书生身上快速一摸一收。 对方擦身而过,徐永生恍若未觉,脚步不停。 晚些时候,一群贼在后巷聚首。 贼头环视:“你们今天的收成都不错。” 众贼纷纷取出赃物。 摸了那白衣书生的青年忽然骂出声:“死穷酸,钱袋里装石头?” 贼头面色一变,青年忙道:“真是那穷酸,不是我……” 话音未落,忽地风声响起,负责外围望风的同伙横飞而来,将边上两人撞成滚地葫芦。 一袭白衣的徐永生出现在巷内。 群贼或是掏出短刀,或是从旁捡起木棍竹竿。 但不等贼头搭话,书生模样的徐永生动若雷霆,闪身疾进,就见一个又一个人凌空飞起。 最后他探手一掌盖在贼头脸上,推着对方后脑勺往墙上撞,“咚”的一声响! 贼头便即软倒在地。 巷内躺倒一片,只剩徐永生独自站立。 风声再响起,有人凌空翻入这条巷子,瞅见徐永生,不由一愣:“听得这边动静不对,原来是你?” 徐永生已经恢复斯文模样:“动手前我查过四周无异常,这里都是些寻常蟊贼,正想着要不要打扰都尉呢。” 来者是个身着禁军衣装的青年:“保境安民事无大小,何况东都地面上寻常蟊贼也经常拔出萝卜带出泥,我可以用来拿捏旁的一些人。” 他左右看看东倒西歪的群贼,笑道:“学有所成,下手不轻啊。”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徐永生面不改色:“这告诉我们,跟讲不明白道理的人,动拳头,别废话。” 镇魔卫都尉马杨:“……虽然我是纯粹武夫,但圣人言似乎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徐永生:“都尉既然管寻常蟊贼,那我以后也多留意一二。” “谢了,不过南市那边你已经名声在外,怕是没几个小贼像北市这边不开眼。”马扬挥挥手:“你学宫还有课吧?成了,去吧,这边交给我。” 离开北市,徐永生前往正文坊的东都武学宫外院。 他从蓝星来到这方天地已经有些时日。 这是个武道昌盛的世界,大乾皇朝当前正值盛世,虽有边患,但内部升平已久。 河洛东都为大乾皇朝陪都,乾皇早年时常巡幸,比照关中帝京,文武官署皆备,修文的国子监分为西监、东监,修武的武学宫同样如此,一在帝都一在东都。 至如今,大乾朝廷为武者定品,仿照官职,从低到高,自九品起始,向上至八品、七品、六品等等,依此类推。 徐永生眼下在东都学宫外院,如同武道“学前班”。 以此世武道品级境界论,相当于不入品,或称不入流。 不过今日入了学宫外院,徐永生面见一位助教,向其呈上笔、墨、纸、砚文房四宝。 鹤羽狼毫特制的正心笔。 松烟调和牡丹露而成的致知墨。 学宫外院古桑皮特制的诚意纸。 赤溪石雕塑而成的格物砚。 对方查验,模样仿佛在阅卷。 此世武道修行路艰险,常见走火入魔、血雨腥风,并伴有重重隐患。 释、道、儒规整武学之道,总结设计多重历练、复杂祭礼、大量灵宝配套辅助,仿佛驯养野马一般,令武道修行少了许多危险、血腥和后患,但无形中抬高了武道修行的门槛。 似正心笔、致知墨、诚意纸、格物砚皆是修行儒家武道者经由不入品向九品突破路上的重要辅助宝物。 除了本身价格高昂外,更需武者初养儒家浩然体气有成,然后再以自身体气温养四宝,否则只会白白浪费材料。 提正心笔蘸朱砂,书“克己”千遍后,笔杆现淡朱光辉。 一边默诵《劝学》一边捶打致知墨,持续三十日后,以此墨书写字迹,无形香气可引萤虫结阵。 诚意纸酒祭至圣先师画像,焚香三日后,纸上自生金丝网格。 以气养砚,格物砚每日承初阳日照,持续三十天后,磨墨自显水波。 那助教看到添了朱光、墨香、金网、水纹的文房四宝,便即明白徐永生体气切实已有所成。 类似事开不得玩笑,请旁人代劳准备文房四宝者,注定通不过入品仪礼,走火入魔都是轻的,死亡是大概率。 “不慢啊。”对方略有些惊讶地打量徐永生。 徐永生宠辱不惊:“多有赖各位先生教导。” 助教最初惊讶过后,微笑说道:“到明年正月的正式入学试尚早,虽说厚积薄发也不错,但大好光阴合该仔细把握。 后日春社便有一场专为修行脚步较快学生提前准备的入品仪礼,你若是自忖已准备稳当,也可参加,但勿急躁。” 徐永生答道:“学生有心一试。” 学宫外院每三年一次的正式入学试,将在十一个月后,明年正月三十到来,入九品者即为通过,否则将会被退学。 反之,为激励修行进度较快者,特许今年春社日二月二十二提前开一场儒家入品典仪。 届时通过者成功由不入流升为九品,学籍上虽还不算东都学宫正式学生,但可得学宫提前传授武道九品期间更进一步的修行法门。 如此,一步快,步步快。 徐永生之前选择修行儒家武学之道,原因一是因为安全少走火入魔之灾,二是因为学宫某些规定,三则是因为他有些积蓄专门利于儒家武者修行,可以更快提升。 离开学宫外院,徐永生向东行,返回南市。 相较于高端精品、大宗商贸云集的北市,南市这边商品更日常一些,但整体规模比北市更大,市集人流如织,一百二十行,各行店铺合计足有数千,货物堆积如山。 东北、正北河渠上舟船往来,水车林立。 徐永生的店铺屋后便比邻河渠,守着一具庞大的水车,屋顶风道烟气滚滚,屋内炉火酷热。 连接水车通过风门提供鼓风的水排运转下,不断将风力送入高度超过一丈的炼铁洪炉内。 徐永生进来,守着铺子的青年忙迎上前:“东家。” “我先换衣服。”徐永生去旁边换下自己儒衫、幞头,稍后上身只披着一件半臂坎肩来到炉旁。 方才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这时敞开的坎肩里肌肉线条不夸张但极为精炼,充满力量感。 徐永生一手拿小锤,一手钳子夹住精炼铁片在水中淬火,“滋啦”声中白烟升腾。 “东家,你已经养成读书人体气,如今何必还……”有人禁不住问道。 徐永生自有另一番打算,但面上若无其事:“三天不摸手痒,不过以后确实会来的少了,这里主要靠你们。” 他把控全局,旁人或是抡大锤击打精铁,或是在旁控制送风。 徐永生虽年少,但眼准手稳,钳子夹着精铁再送入炉中回火,火候把握老道。 晚些时候,一如往常,徐永生放铺子里其他人先归家,然后亲自善后,收火不熄炉。 但内外无人后,他悄然将今早自北市购得一块血红银子烧融了。 所得银水,仿佛鲜血。 然后,如血红银,被他镀在一口长刀表面。 完工后,收拾妥当,徐永生看上去若无其事,随着宵禁鼓声渐起,他离开南市,返回自己在永宁坊的住处。 虽然入了东都学宫外院,但在成功入品成为真正武者前,仍需严格遵守宵禁。 晚饭后他复习学宫课程,继续自身修行。 夜色渐深,徐永生安睡。 直到子夜…… 睡眠中的徐永生,身体突泛微光,凝聚成一本虚幻书册。 册子的书页像是黏在一起,当前仅第一页可翻开,呈现一幅图画。 图上绘有一只灵兽,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看上去有些像是徐永生在蓝星时,传闻中幽冥地狱地藏王菩萨座前灵兽,谛听。 此刻,这图画上的谛听,竟动了起来。 继而它舒展身体,在光辉闪动间仿佛转为真实,从图画上下来,在闭目而卧的徐永生身体上空一个盘旋后,径自穿墙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虚幻书册随之消失,点点微光重新融入徐永生身体。 室内恢复漆黑宁静。 此前像是一直在熟睡的徐永生,却忽地睁眼。 目光清亮,毫无睡意。 (本章完) 第2章 2入品典仪,武道九品 第2章 2.入品典仪,武道九品 徐永生睁眼,没有起身。 黑暗中,他静静仰卧,目视屋顶。 类似事,已持续多日。 谛听。 徐永生在蓝星时看过的话本故事中,这是地藏王菩萨座前灵兽,能判世间万物,听人心声,洞悉诸般隐秘。 他不知这本虚幻书册和那谛听图的来历。 目前观察的结果,无法与这谛听沟通交流,对方每夜子时准时离开,出屋就消失,难以追踪,返回时间不定,最迟不超过日出前。 每次带回一条消息,仿佛谛听出外的见闻。 积年累月,信息海量,来源五八门,其中多为琐碎小事、家长里短,常令徐永生啼笑皆非。 但沙里淘金,亦有叫他眼前一亮的珍贵讯息: 【点燃纤云墨,沐烟而练明德刀,飞快积累读书人体气。】 【纤云墨调制方法,以铁霜调松烟再调白稞衣。】 【铁霜制备方法,炼清流铁所得残渣,与五牲之溺同封于红土加热,一夜后取出,剥去土壳,铁渣上可刮下白霜,即为铁霜。】 三条消息非连续三天所得,彼此间隔日子长短不一。 明德刀是学宫外院统一传授刀法,既可养儒家体气也可养武夫血气,用于奠基修行和分流摸底测试。 纤云墨可助明德刀养儒家体气,但为文人墨客追捧,价格高昂,一两金难求一两墨。 徐永生得谛听图提供的方法,成功制成纤云墨,快速积累儒家体气有成,从而获得这次“提前批”入品典仪的参加资格。 也等于一次又一次,连续验证谛听图消息的准确性。 一整套下来,费不少功夫,但成本比直接购买纤云墨便宜许多。 可惜市面上售卖纤云墨的商号背景深厚,否则纵使于修行无益,这也不失为一条生财之道。 事关那神秘书册同谛听图,徐永生当前不打算贸然行事,只关注自身修行,改善自身环境和条件。 今早前往北市购买红银,同样因为早先谛听图一条消息。 今夜,虚幻谛听接近天明时归来。 徐永生体内光晕凝聚书册,首页翻开,谛听重为图绘。 图旁此番新增大段文字并附图谱,赫然是一门武学绝技。 “疾风快刀……武夫路线的一门绝学。”徐永生微微颔首。 那谛听带回的消息,价值上下浮动极大。 除了纤云墨、疾风快刀等重要消息外,之前有一晚甚至带回一路武夫从不入流突破到九品的破关法门。 只可惜这法门走火入魔的危险与后患极大。 莫说不如学宫外院传授的儒家祭礼,连学宫在武夫路线上储备的破关方法都比谛听带回来的这个法门安全。 徐永生尝试同谛听以及那书册沟通不果,也就无法尝试将自己的诉求告知谛听,更无法控制谛听带回什么消息。 如此一来,自然还是争取入学宫深造为妙。 通过谛听帮助制备的纤云墨等灵物,可以从旁辅助。 又过一日,二月二十二,春社日来临。 这次临时的特殊“提前批”录取考试,便在这一天举行。 同徐永生一样到场的还有几人。 拿眼睛扫过去,郑、许、曹、陈、蔡、邓……一水的河洛名门望族子弟。 不过那几个年轻人,这时更吃惊。 这个平素不起眼的小铁匠,怎么也在这里? 今天是专为儒家武者准备的入品仪礼。 就算武夫血气积蓄也充足了,但跟今天这场面不挨着。 可如果说这小铁匠也已经养气有所成就……他怎么做到的? 一人脱口而出:“草鸡窝里飞出个锦山雉,难得啊!” 徐永生淡定。 早些时候,他发现东都学宫里的学子中,名门世家、功臣勋贵出身者似是多武道天才,而如他一般城坊户乃至于平民出身的人,则大多天赋较为平庸,少有杰出者。 更甚者,入学宫习武的世家豪族子弟,大都还不是家族同辈人中最出色的。 被当做家族接班人培养的最核心子弟,往往都是家族内部单独教育,倾注资源,天赋潜力都更在学宫学生之上。 仿佛当真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只会打洞。 直到谛听先前某一夜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望族聚文脉以凝四方灵蕴,福泽后人,天赋横溢者辈出,代代不绝,门楣之外灵蕴渐少,难以蓄养人杰。】 虽然还不了解其中细节,但看过这条消息后,徐永生便知道名门望族子弟天才、人杰频出是怎么来的。 截江断河以充内湖,周围四下里各方沟渠自然就都枯水了,无怪乎而反过来平民人口众多出人才的概率却奇低。 当然,另一方面,还有更在这些世家望族之上的。 乾皇是如今当世第一强者。 皇族才是这大乾天下第一大家子,各方面资源,常人难以料想…… 且先一步一步前行,走好脚下路,从今天考“宫”上岸开始……徐永生面上波澜不惊,看着今天的考官向他们这批学生走来。 为首者是个外貌三十岁上下的青年文士,名叫王阐。 正是前天检查徐永生文房四宝,同意他参加今日入品典仪的学宫讲师。 他身旁其他几位讲师虽然来之前已经知情,但这时仍好奇地观察徐永生。 作为出身平民的城坊户,一般来说很难有直接入学宫的机会,更多为府学、县学收容。 徐永生当初入学,便有几分运气因素。 但现在看他修明德刀积累儒家体气,能这么快达到入品的标准,天赋灵性看来非寻常可比? 这在平民出身的学生中,倒真少见……几位讲师先面面相觑,然后齐望居首的王阐。 王阐平静宣布完所有流程要点后宣布:“开蒙入品典仪,开始。” 徐永生等人齐声应诺,然后各自更衣,分别入院内明德池。 池中含艾草、柏叶、雄黄等炼制的净身汤。 待沐浴更衣后,徐永生一行跟随王阐等讲师身后,一同请圣位,入外院文宫。 请过圣位后第二步,分别落座,大家都要以那结合自身体气研制的文房四宝,各自绘制君子九思图。 所谓九思者,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徐永生绘制得不快不慢,结束后停笔等待其他人。 所有人都绘制完成后,王阐持戒尺上前。 徐永生伸手,戒尺不轻不重在他掌心上敲击三次,然后他同其他学生列队上前,献各自君子九思图焚于铜炉。 别的几位讲师,分别在文宫檐角上悬挂仁、义、礼、智、信五常铃各一枚。 最后,徐永生等人依次上香,再祭先贤。 至此,礼成。 在这个瞬间,徐永生忽然感觉自己体气生出浩荡贯通之感,于自身体内奔流。 自头顶天灵向下,一气贯通,他眉心、胸口、腰椎正中三个位置,竟分别形成一座虚幻的楼阁,当前皆是一层。 眉心天阁。 胸口人阁。 腰椎地阁。 此谓之武道儒家三才阁。 三才阁一成,徐永生顿时感觉自身不论力量、反应速度、耐力、精力甚至观察力都较先前有全方位的大幅提升! 武道儒家九品,成了。 (本章完) 第3章 3文武双全徐永生 第3章 3.文武双全徐永生 主考官王阐绕学宫一周,见徐永生等人都顺利迈过入品门槛后,开口言道: “距离正式的入学试尚有时间,不宜虚度,所以今年学宫会额外提供一些教材,供你们在武道九品阶段修行。” 他环顾众人后微笑:“不过礼仪规章不可轻废,学宫里正式的教材和武学不论是谁都不能轻易外传,故本人提供近年心得随笔,以供参详。 当然,不会影响你们正式入学后的修学接续,是否接受在你们自己,毕竟,不是正规教材。” 这里几乎都是名门子弟,学宫不至于故意坑他们,不影响正式入学后转为正式教材继续修行,看来这份心得随笔正是基于正式教材编撰衍生而来……徐永生心下了然。 他和其他人一同向王阐行礼:“多谢先生传授经典。” 王阐示意众人落座,另有讲师随即分发书册。 “世间武学,不拘儒道释武何种路数,皆可概括为三关五相。” 王阐娓娓道来:“三关者,便是你们当前修成的三才阁,道家为三法坛,佛家为三宝塔,纯粹成就血气的武者是修成三骨堂。 我辈读书人修炼五相,当以仁、义、礼、智、信五常为本。” 五相也可称五气,不论哪种修行路数,一堂一阁一坛一塔,都只修持一气一相。 九品儒家武者,三才阁都只得一层,故而五常择其三,分别融入天地人三阁修炼。 八品武者的天、地、人三阁将会各有两层,七品各有三层,以此类推,届时再继续于五常中选择修习即可。 说到这里,王阐神色郑重些许:“虽然我辈读书人理当五常兼收并蓄,不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于擅长处深入钻研亦属正道。 但切记,同一境界时五常择其三分别入三才阁,莫要一相入两阁甚至三阁。” 徐永生随着王阐的讲述理解其中差异: 仁,象征中正平和,传承发展,包罗万千。 义,象征勇猛精进,锐利生发。 礼,象征规则构建,积蓄总结,改良完善自身。 智,象征智慧洞察,明辨道理,灵动感应。 信,象征坚定稳固,镇定恒常。 由不入流突破到九品境界时,徐永生感受到自己身体各方面都有所提升。 某种程度上,可说是大境界之间突破,五相都有一定程度的增长。 但在当前九品境界,则需明确五选三。 如何选择,不仅关系到当前自身变化,还同自己九品阶段能掌握哪些武学绝技息息相关。 有道是五经养五常。 《诗》养仁,《书》养义,《礼》养礼,《易》养智,《春秋》养信。 王阐所授随笔,除日常积累五常五相的修行法门外,还含几门武学,皆标明了所需对应的五相标准。 于徐永生而言,入品只是开始。 一般而言,天赋灵性越高者,积累越快。 另一方面,待未来境界增长,三才阁内仁、礼、智三相积累,尤其仁积累越深厚,则越有助于日常修行。 不过,当前徐永生为自己选择的第一相,乃是…… 义。 原因正在于那以烧融红银所得之银红血温养的长刀。 此法可以助九品境界的儒家武者更快积累五常之一的“义”,令三才阁之一快速满盈。 徐永生成为九品武者后,诵《书》养浩然刚直之气,持银红血所镀之刀练武,自身儒家浩然气,随刀锋而走,更加灵动的同时,仿佛与自己肉身形成种种玄妙共鸣。 内外交织下,徐永生便即感觉自身三才阁之一,胸前人阁,似也随之震动少许。 虚幻的人阁中,当前仍然空荡荡,却仿佛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 于是接下来他宁定心神,继续专心自身修行。 不过,新年和上元节时都没去凑热闹的徐永生,到寒食节来临时,难得停了修行,带着铺里其他铁匠一同去扫墓。 祭的是铁匠铺的老东主。 相较于其他学艺更早的徒弟,静静望着墓碑的徐永生,心中更多感慨。 他是本人肉身莫名其妙从蓝星来到这个世界。 对大乾皇朝来说,假称自己因为灾荒家道中落背井离乡的徐二郎徐永生是个标准黑户。 得铁匠铺老东主收留及帮忙隐瞒,他度过最初艰难时节,之后正逢当朝乾皇宠妃封后,大赦天下浮逃人等,从而获得上户口的机会。 徐永生身体底子好的同时心灵手巧,很快在一众学徒中脱颖而出,并意外救了老东主一命。 老东主无后,最终将铺子传给了徐永生。 事情虽稍有波折,但随着徐永生意外得入东都学宫外院,些许风波平息,如今再到他入品,前事自是再不需提。 大乾皇朝风俗,寒食扫墓,随后继踵而至的清明,却是人们游园踏青的快乐时节,在这里,人们更推崇生之喜乐,以此告慰先人。 而这次徐永生则不参加了,继续专心修炼。 银红血的存在,帮他节约大量时间。 至四月下旬,徐永生赫然能感到,自己内视三才阁中的胸口人阁,比从前清晰许多。 似是书阁般的虚幻存在中,此刻分明多了一把古剑。 儒家武者修五常之“义”所得之古剑。 当古剑彻底凝实的那一刻,刚烈义气充盈徐永生胸腔,勃然欲发。 五常之义,直接提升儒家武者实战中的破坏力、迅捷与爆发,擅长正面攻坚。 徐永生成功完成儒家武者九品境界期间第一阁的修行,速度远超寻常。 但有个问题…… 就在他修成自己第一把“义”剑之际,他脑海意识中,突然再次出现那本玄妙神秘的书册。 白天里书册翻动,第一页上谛听仍是图画。 而原本后面仿佛粘在在一起的第二页和第三页之间,像是忽地要翻动一下但没成功,唯有银光一闪。 之后书册再无动静。 徐永生检查片刻没收获后,若有所思。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新修成的第一层人阁“义”剑上。 眼下,他可以修习明德刀之后第二门东都学宫武学。 王阐所传南阁随笔除基础修炼法门外,还有五门儒家武学绝技: 执中掌、志正刀、省身诀、观火瞳和正心诀。 对应修成第一把“义”剑的武学,乃是志正刀。 典出《礼记·射义》中“内志正、外体直”之言,持刀如弓,出刀如箭,一静一动间,端庄肃正而又迅猛无比。 徐永生循着刀谱认真练习,仅是一个起手式,已能感觉浩然之气激荡下,勃然欲发。 晋升九品,再修成第一把“义”剑,他全身上下瞬间爆发力和出刀威力、速度,都大幅度提升。 不过也正是这一个起手式,徐永生立时察觉有异常。 他一刀向前劈出,刀风凛冽,迅疾绝伦。 ……可这不是志正刀该有的威力。 无论刀势凌厉还是出刀速度,都胜出许多。 勤学苦练,自然胜过刚刚上手,但徐永生肯定自己并非志正刀一上手,便立刻如浸淫多年那般,而是…… 迭加了别样的力量。 方才施展志正刀之际,他胸口人阁中,除了“义”剑震动之外,分明额外多出另一股气息,化作同“义”剑并立的虚幻长刀,共同助推刀锋之力。 那是一股……武夫煞气! 同儒家仁、义、礼、智、信五常相对,纯粹的武夫修行五相,可得意气、煞气、精气、念气和正气这五气,其中煞气正与儒家修行五常之“义”对应。 但彼此有很大不同。 武夫煞气,虽然同样提升武者实战中爆发力,速度迅捷,精神震慑和一定的隐蔽性,但有很大隐患,狠厉酷烈,容易转为戾气、杀气,影响武夫性情渐渐嗜血嗜杀凶厉冷酷,同时也最容易令武夫日常修行中便走火入魔。 谛听图先前所得绝学疾风快刀,便是需要武夫三骨堂中至少先修成积蓄一道煞气圆满,得一口虚拟的煞气刀,方可修炼。 徐永生此前只是简单浏览刀谱,并未修炼。 可他方才志正刀之所以威力大增,当中正有疾风快刀的影子。 并非志正刀变成了疾风快刀。 也不是儒家“义”剑变成武夫煞气刀。 而是志正刀基础上,迭加了疾风快刀的特点和优势,两相结合,皆更上一层楼。 三才阁内平常不见一丝一毫煞气。 只在出招时,才有武夫煞气刀凭空而生,和儒家“义”剑共同推动,从而令徐永生刚刚练刀,威力便远超预期! ……可他没感觉武夫煞气有影响他的神智、性情和心境。 徐永生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得了武夫煞气的优点,却豁免了其缺点? ps:新书发布,欢迎各位新老朋友,还请大家多多支持追读、月票、推荐票,这里先谢过大家~~ (本章完) 第4章 4神秘书册第二页 第4章 4.神秘书册第二页 徐永生想起自己先前积累打磨“义”时,那虚幻书册的最新变化,想起书册中似要翻开但最终没能翻动的第二页。 如今自己文武双全,买一送一的变化,或是因此而来。 和神秘书册第一页谛听图一样,这第二页的妙处,当前暂看不出代价在哪里。 徐永生再仔细检查自身,没有更多收获后,拿得起放得下,不多纠结,先收敛心神继续专注于自身修行。 三才阁中,胸口人阁当前已有“义”剑充盈。 徐永生接下来目标转向自己眉心处的天阁。 六天前的那一晚,谛听外出,带回一门武夫绝学,名为《鹰眸》。 修习基础,是需要武夫三骨堂中修成一张念气弓。 武夫五相五气中的念气,某种程度上对应儒家五常之一的“智”……徐永生若有所思。 智,象征智慧洞察,明辨道理,灵动感应,和礼一同辅助仁,关乎儒家武者后续修行进步速度,实战中则是强化儒家武者的感知、洞察、反应速度、分析能力、判断力、直觉等要素。 这一相,本就是徐永生的心头好之一。 个人性格缘故,加上来自蓝星的过往经历,令他对感知、洞察以及侦查预警相当看重。 王阐南阁随笔中五种儒家武学之一的观火瞳,修习基础便是三才阁之一,五常之“智”圆满充盈。 却不知自己现在修行儒家之智,练成儒家绝学观火瞳,是不是也会迭加武夫鹰眸的能力? 通过谛听图提供的消息,徐永生此前已知,九品儒家武者积累五相五常,可分别借助草青玉、银红血、紫铜爵、金月筹、玄黄石五样宝物辅助促进,加快修行。 银红血相助下,“义”之古剑果然更快铸成。 修行“义”的近两个月时间内,谛听每晚外出,陆续带回各种讯息,其中一条是: 【东都城南冷月湖底,每年冬至前后蕴生玄黄石。】 可惜当前还不到五月,距离冬至尚远。 而且徐永生早听说冷月湖环境特殊,即使夏日炎炎仍奇寒无比,不乏已经正式入品的武者冻毙其中,至少要八品武者才能潜入水底。 最终,九品境界五常五择其三,徐永生考虑之下,第二相选择“智”。 他宁定心神,默默积蓄,每日颂《易》,温养自身五常之智。 盛景八年五月初五,有邻家少年刘德上门:“先生,家里粽子淋了蜜,我娘亲让我给你送来。” “这么客气做什么,还跟以前一样唤我二哥就行。”徐永生接了谢过。 刘德有些不好意思:“二哥你已经入品了,还是读书人……” 徐永生收拾好东西后同刘德一起出门。 “二哥,洛水那边有龙舟大会……”刘德眉飞色舞。 徐永生:“去年看过了,今年我就先不凑热闹了,再练练功。” 刘德闻言反省:“二哥你入品了都这么勤勉,那……我今年也不去了。” 说着,他语气转为遗憾:“我还是没能养成读书人体气。” 刘德向往和徐永生一样养成读书人体气而不得,好在他修武夫血气打下底子。 徐永生边走边说道:“距离入学试还有半年多,不论学儒学武,都需要专心了。” 刘德连连点头。 能通过明年正式入学试,他也可以像徐永生一样入品,成为真正的武者。 “我如果能入品,一定要给家里置个大宅子。”刘德满脸向往。 朝廷有规制,唯官员和武道入品者方可择定名园广厦,品阶不同,所居亦有等差,寻常富户便是腰缠万贯,非有品秩在身,亦难得其门而入,便是租赁买卖,也需相符的身份方可得契。 徐永生当初刚入品不久,从学宫、官府正规渠道得到通知的坊正便第一时间上门拜访来着,只不过徐永生喜欢永宁坊这边清静,所以短时间内没打算搬迁。 “入品只是开始,穷文富武,越是向上,越是开销大。”徐永生有感而发。 “二哥说的是。”刘德面上向往不减:“不过,光是解了宵禁,便自在好多。” 徐永生:“尚不能说完全解除。” 相较于以前不入流、不入品时,成为九品武者,宵禁对他来说,从完全宵禁转为有限宵禁,报备后可持令牌登记通行,但不能靠近宫城、皇城等核心区域,不能随意私走。 夜巡的金吾卫等人中,自是不乏武道修行之人。 但毕竟有品级的武者,行动力同一般人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给他们一些自由,并联络安排他们配合夜巡,算是朝廷稳定局面的方式之一。 眼下于徐永生而言,这是九品武者的待遇,据说上到八品、七品还会有不同,上到更高的六品、五品,又会是另一番景象。 赶上“提前批”武道入品,于徐永生而言好处方方面面。 除了家里有坊正和金吾卫士拜访,铁匠铺那边,南市的市丞和铁器一行的行首当初也第一时间拜访。 更别说徐永生正式入品后,便直接免了各项税赋。 这一切令刘德憧憬徐永生的同时也令他充满动力,前往学宫外院,用心修行,打熬武夫血气。 徐永生淡定如故,同赴学宫外院,关于修行上一些要点请教过讲师后,继续专心自身修行。 而当晚夜里,谛听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东都兴远坊西北三巷内井中,落入金月筹九支。】 徐永生读后,眸光一闪。 银红血相助“义”的修行。 玄黄石相助“信”的修行。 而金月筹,正是相助“智”的修行! 他深呼吸,平静心情,天明后方起身洗漱,如往常一样出门。 出了永宁坊,他外表波澜不惊,来到兴远坊。 谛听图消息的准确性虽然一再得到验证,但只说这里有金月筹,却不好讲是否有危险。 故而徐永生不动声色谨慎观察兴远坊内外后,方才入内。 晨光熹微,坊内巷子深处绿树成荫。 徐永生寻到井旁,再仔细观察片刻后,见左右无人,悄然下井。 井水中果然有丝丝金光闪烁,光辉看上去微微弯曲。 徐永生如井中捞月,将那些淡金色的弯曲“月牙”捞出,就见手里是九支弯曲的淡金色算筹。 正是能助九品儒家武者积蓄五常之“智”的灵物金月筹。 (本章完) 第5章 5武道修行买一送一 第5章 5.武道修行买一送一 捞起九支金月筹,徐永生出井。 巷中左右仍寂静。 徐永生暗自皱眉。 这等灵物不似井中自然而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拥有,倒像是被谁遗落在这里,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徐永生鼻子翕动一下,隐约闻到淡淡血腥气…… 他略微思索后,收好金月筹,先离开兴远坊。 返回永宁坊住处后,徐永生没有立即开始使用这些灵物。 中午时分,刘德忽然上门:“二哥,出了大案子!” 徐永生:“什么大案子?” 刘德手指兴远坊方向:“杨府……杨画师一家出了灭门大案!” 徐永生顺着对方所指方向看去:“兴远坊杨画师家么……” 河洛东都,达官显贵众多,画师杨廷安在其中仍不大不小算个名人。 大乾皇朝自开国以来,声威浩大但也起伏剧烈,期间有女帝临朝几乎令江山变色。 其后女帝逊位逝去,再经几番波澜,终于由当今乾皇重新鼎定天下,令山河稳固,重开盛世,直到如今已有多年。 不过,当今大乾天子不只是天下第一高手,同时亦精通梨园书画等各项杂艺。 他登极多时,近年来越发优容宠信优伶乐工画师,常有赏赐,杨廷安便是其中之一。 当今乾皇陛下虽常喜新厌旧,杨画师近几年已经过气,但各项积蓄仍然富足,前年返回故乡河洛东都居住。 虽是一些人口中幸进之辈,得宫廷众多赏赐,但杨画师在河洛故乡也常乐善好施周济乡里,因此在百姓口中名声不错。 近年来他虽然在乾皇那里过气了,毕竟曾是御前画师,此番遭了灭门大案,在东都也掀起不小波澜。 刘德走后,徐永生取出那九支金月筹。 杨廷安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但早年自宫廷中得了不少赏赐,有金月筹这般武道修行灵物不足为奇。 不过这东西多半不是杨府中人藏在井中,从金月筹上沾染的血腥气推断,更可能是凶手行凶劫夺宝物离开时不慎遗落…… 徐永生不惊不惧,不慌不忙,将这些金月筹研磨成粉。 其中灵力,被他仔细温养吸收。 眉心处天阁震动间,当中隐约有无形的存在受虚幻金光浸染,渐渐凝实。 随着时间推移,徐永生天阁中五常之智愈发充盈,那原本无形之物的形象也彻底详实起来。 相较于“义”之古剑,眼下“智”凝聚而成者,乃是一片古韵盎然的龟甲。 到得盛景八年六月下旬,徐永生眉心天阁五常之智彻底充盈圆满,成就“智”之龟甲,得《易》之玄象通达。 不似两个月前胸口人阁成就“义”时浩气填膺满盈欲出,此刻修成第二相第二阁的徐永生,只觉神清目明,头脑前所未有清醒,自己各方面感官也是前所未有敏锐。 和上次一样,这次神秘书册有相同反应。 徐永生冷静观察片刻,不见其他更多变化后,镇定翻开南阁随笔,阅览当中儒家绝学观火瞳相关内容。 观火瞳取自洞若观火之意,不像志正刀一般是实实在在的武学招式,但经过修炼,可以在“智”之龟甲上进一步提升目力,远近皆宜。 果不其然,徐永生修行观火瞳,也自动掌握了另一门武夫绝学,鹰眸。 经过他的测试和比较,武夫鹰眸观测距离更远,善于捕捉动态事物,而儒家观火瞳在近距离下洞察细节更多,善于观测静态事物。 两相结合,互相助长,优中更优。 也唯有他施展鹰眸的时候,眉心天阁中除了儒家“智”之龟甲,分明又多了一张虚幻的武夫念气长弓。 武夫五相五气之一的念气,与儒家五常之智相对但又有所不同,除了智慧洞察之能外,往往还代表武夫专注习武不断钻研的意念。 惟其如此,专注过甚,心无旁骛,便容易渐渐忽略其他,至极端处走火入魔,便有断舍绝情痴迷成狂的危险。 但对徐永生而言,这又是一次有利无弊的买一送一……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宁定心神,一边继续磨练观火瞳和鹰眸,一边仔细观察自身变化。 直到有一日,大乾右镇魔卫都尉马扬突然登门。 时间过去快两个月了,兴远坊杨府灭门案,仍未告破。 此事并不寻常,儒家五常之智积累深厚的中高品级高手,通《易》之万象,或多或少会有些玄妙之能,推演卜算真相。 往往要相近品级的高手亦或者有特殊手段、宝物的人才能设法隔绝类似卜算推演。 “杨府案子背后涉及高人?”徐永生招呼马扬和其属下。 马扬摇头:“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卜算推演的方向有所偏差……” 徐永生闻言,想到一种可能。 果然,马扬接着说道:“那就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 忙到如今,嫌疑人被锁定为河南府治下一名军候。 河南府府衙也在东都城内,此前杨府大案,上下牵动,河南府同样出动大量人手追查。 那军候虽不是负责推演卜算的人,但在早期追查的初始方向中无疑被漏了过去。 “此人名叫谭健,习武已有走火入魔迹象,一方面他早先被漏过,另一方面他可能也确实有遮蔽卜算推演的灵物。”马扬言道:“今早准备拿他,但他有所察觉,往南城这一代隐蔽行踪躲藏,我们正散开来找,南市人多且乱,永生你地面熟,帮一帮欧阳。” 随马扬而来,负责搜查南市的年轻镇魔卫兵曹欧阳树肃容道:“听说徐郎君已经入武道九品,自保当无问题,不过发现人后不要妄动,通知我们来处置。” 想到自己得金月筹之助,想到画师杨廷安一家遭遇,徐永生颔首:“愿助一臂之力。” 南市一如既往热闹,人流如织,想要在其中找人,异常困难。 徐永生不动声色走在其间,鹰眸迭加观火瞳,却将远近景象连连收入眼底。 不知走了多久,他瞳孔忽然收缩。 远处,热闹南市中一间相对稍微偏僻点的饭铺内,桌上空碗高高摞起,有个精瘦汉子此时仿佛饿鬼投胎般狼吞虎咽。 徐永生招呼不远处搜索其他地方的欧阳树等人。 他找到那个府军候谭健了。 对方如此行径,与隐匿行踪逃亡似乎格格不入。 但远远看着谭健那饿鬼投胎般的吃相和狰狞扭曲的面孔,徐永生知道此人是彻底走火入魔了。 对方应该是主要钻研修持武夫五相五气之一的精气。 武夫精气者,调养自身,壮大自身,完善自身,但容易堕为贪得无厌,欲壑难填。 (本章完) 第6章 6持刀读书人 第6章 6.持刀读书人 那府军候谭健双目通红,神情扭曲,几近癫狂,越吃越快越吃越多,却仿佛无论如何也吃不饱。 徐永生帮着疏散周围人,欧阳树带着麾下一堆镇魔卫士则针对饭铺包围上去。 这位镇魔卫兵曹没有呼斥谭健也没有先上前自表身份,直接便是一声令下: “放箭!” 几张强弓从四面八方张开,弓弦鸣响间,利箭便纷纷呼啸而出。 谭健顿时中箭。 此刻,他双目中反倒有了一瞬间理智的清明,似是觉察自身处境,继而望着正面欧阳树大怒: “你们逼人太甚!” 一声吼之后,理智清醒在他身上转瞬即逝。 冲着欧阳树怒喝的同时,谭健身形一跃直扑对方。 就在这一跃之下,徐永生在远处分明看见谭健身体仿佛吹气般膨胀,头颅变异,眼睛凸出,体表渗出大量粘液。 这个府军候,此刻失去人性,却也失去人形,整个人像是变成一只巨大的怪蛙!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在这个世界顾名思义,走火入魔到了极致,不是身死,便是彻底入魔,化为妖魔。 欧阳树处变不惊,并不感到意外,身为入了九品的正式武者,他主动迎上去,正面封堵化作妖魔的谭健。 周围其他镇魔卫士训练有素,最初一惊后,纷纷从旁协助欧阳树。 徐永生站在外围,虽然没有上前助战动手,但他双目瞳孔隐隐然间生出变化,这一刻竟不似人瞳而是变得像鹰眼。 同时这鹰眼中,竟似乎还有火焰光影倒映,隐约摇曳。 表皮粘液对棍棒钝器也包括拳脚击打有较好防御,基本无视未入品者的攻击,但刀剑、弓弩仍能造成可观伤害…… 跳跃爆发力、距离和速度出众,十米以内直线扑击几乎转眼就到,但转向不灵…… 恢复力非常强,先前弓箭射伤,伤口已经愈合几分,但妖魔化后仍不超出原本九品境界修持精气之武夫的水平…… 看似轻薄的腹部其实防御力强,鼓胀弹起时能挡住不入品武者刀剑斩击,但仍然惧怕强弓…… 偶有缩颈动作,颈后才是弱点,面对多人围攻,故意示弱作为陷阱的可能性不大…… 徐永生眉心天阁中龟甲与长弓一起震动,观火瞳迭加鹰眸,令他准确而又清晰地把握谭健战斗的每一分细节与变化。 甚至谭健的动作在徐永生眼中,隐约有几分慢动作的意味。 欧阳树没有持兵器,凭一双肉掌挡住妖魔化的谭健。 一手修持武夫正气的断水掌,寓攻于守,攻防兼备仿佛能截断流水一般,任谭健凶猛,欧阳树仍稳稳堵住其去路。 得他正面抗住最大压力,牵制住谭健,周围其他镇魔卫士不断抽冷子在那巨大怪蛙身上增添一道又一道伤口。 怪蛙谭健血肉恢复力虽强,仍经不住这般消磨,眼看力量、速度开始越来越弱。 已经变成它的他,虽然神智不清,但求生本能尚在,当即开始拼命突围。 欧阳树脚下移动,仍稳稳挡住谭健去路,却不料谭健这时忽的一张嘴! 黑影一闪,欧阳树闷哼声中,仿佛被利刃刺中。 黑影乍放即收,一闪间便已经收回,抽出之际,连带着欧阳树身上猛然飙血。 怪蛙谭健双足用力,趁此机会纵身一跃,杀出了包围圈。 包括中招的欧阳树自己,在场一众镇魔卫居然没看清刚才从谭健口中飞出的黑影到底是什么。 唯有徐永生看清了。 那是一条长长的舌头。 长度超过谭健两倍身高,速度奇快,单凭儒家观火瞳或者武夫鹰眸都难以清晰捕捉其轨迹。 徐永生文武二法合一,方才看清,那舌头一弹一伸之际,不仅速度快,杀伤力还极强,近距离下仿佛强弓硬弩射击,令人即便看清动作也未必来得及抵挡躲闪。 若不是欧阳树身板格外硬朗,刚才这一下就可能被谭健舌头直接“射”个对穿。 谭健舌头一弹一卷,收回自己口中的同时,带回欧阳树伤口少许血肉。 这点血肉被它吞入口中,就见它身上伤口愈合速度明显加快少许,其精神、力量也重新焕发的模样。 就连这怪蛙血红的双目中,也像是有少许智慧色彩重新闪现。 不过此地交战已经吸引远方其他镇魔卫赶来支援南市。 是以怪蛙谭健身形一跃之后再一跃,冲出这片包围圈,往后巷逃去。 后巷中看似无人。 怪蛙横冲直撞。 却有刀光突然从侧面亮起! 一介书生,身着白衣。 他静若渊亭,猛然霹雳弦惊,一刀从侧方猛劈谭健后颈! 谭健速度虽快,但仍避不过这仿佛羽箭离弦的猛然一刀。 它只来得及勉强缩颈,但仍被徐永生一刀劈得血肉横飞! 谭健庞大身躯从徐永生身前划过,骤然扑倒在地。 徐永生持刀上前。 怪蛙谭健刚刚挣扎翻身,这时又是猛地一张嘴! 双方距离不过几尺间,仿佛弩箭忽然迸射,那条刚刚刺伤欧阳树的舌头,再向徐永生刺来。 在徐永生鹰眸迭加观火瞳时,仿佛慢动作一般的谭健,这一伸舌,就像是慢动作重新恢复正常速度,若有人旁观,只觉快得不可思议。 但这一刹那,徐永生也比先前更快! 本就动静变化迅猛的儒家志正刀,这一刻再迭加更以速度见长的武夫疾风快刀! 比对手更快的一刀,刀光闪过,直接将谭健弹出如弩箭的舌头斩断! 谭健一呆,继而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 徐永生一快之后再是一慢,志正刀恢复正常速度。 然后结结实实将正在惨叫的谭健蛙头斩下! 盆大的伤口鲜血迸射,却给徐永生轻巧避过。 马扬等镇魔卫闻讯赶来南市,找到正要追入后巷的欧阳树等人:“谭健呢?” 欧阳树:“逃进后巷,那边缺人手……” 身后有个镇魔卫士不确定地出声:“刚才那个书生,早先好像往后巷去了?” 马扬深吸一口气,急往后巷追去。 哪曾想他刚转过弯,眼前只有断首妖魔倒毙路边。 白衣书生早已经收刀入鞘,这时立在巷中,一如既往文质彬彬。 (本章完) 第7章 7灵性天赋 第7章 7.灵性天赋 看着倒毙一旁的谭健,再看衣不沾血依然如玉树临风的徐永生,欧阳树等人都是一呆。 便是马扬也惊讶。 看地上谭健尸身和环境,也就是三两刀便结束战斗。 他回过神来,看向徐永生:“好家伙,这趟幸亏有你。” 徐永生往旁边让开两步:“欧阳兵曹和镇魔卫诸位已经将它气力耗尽了,我是捡个便宜。” 捂着伤口从后面追上来的欧阳树闻声问到:“它舌头突然那一下子冷箭……” “它确实吐了一下舌头,但没什么威力……”徐永生面上先是略微迷茫,继而恍然:“它气力已尽,想来远不如跟军曹你们交手时的威力,要不然我肯定挡不住的。” 欧阳树连连摆手:“这趟我是丢大人了。” 徐永生:“多亏镇魔卫诸位,才能擒杀此獠,破了大案。” 他乐得将自己从这次事中摘出去,何况马扬热心念旧,关照邻里,此前帮了他不少。 正是得马扬当初相助,他和刘德这等城坊户市井儿才有机会入东都学宫,而非府学、县学。 欧阳树在旁边包扎伤口:“都尉,这妖魔身上今天没见能遮蔽卜算推演的灵物。” “疑似是枚古怪金环?或是遗失了,合该此案水落石出。”马扬指挥人善后,末了微微摇头:“能这么快揪住这厮的尾巴,说来也是运气好。” 听他大致讲了几句,徐永生方才知道,今年年初的时候,自己在北市遇贼,打翻一地后交给马扬,马扬顺藤摸瓜,从那些小贼背后牵连出不少人。 最后便摸到当时乃是府军候的谭健。 此人彼时便贪得无厌,通过各种渠道敛财,被马扬抓住把柄后收敛许多,身为府军候此后在东都遇事也更配合马扬等镇魔卫。 但不曾想,彼时压抑少许,之后则是极为猛烈的爆发,犯下如杨府灭门案等不止一件大案,到最后彻底走火入魔。 马扬思索:“总觉得还有些疑点。” 徐永生看那边被收拾的妖魔残躯:“方才不好留手。” 马扬笑道:“这我当然知道,何况它已经彻底走火入魔化作妖魔,便是有几分神智也难以正常问话审讯。” 说罢,他上下打量徐永生:“这是你第一次对上妖魔吧?可以啊,手一点都不抖,我们镇魔卫里不少新人明明身手够用,可第一次斩妖除魔经常被妖魔奇异模样吓住,十成本事发挥不了一半。” “子曰,有教无类。”徐永生一本正经:“这教育我们,不管是什么种类的对手,照打不误。” 马扬:“……我很难相信圣人言是这般意思。” 他摇了摇头,不再跟徐永生闲扯,正色说道: “你明年肯定正式入学宫,又是清贵儒学,不想跟官司有牵扯很正常。 不过本就是我请你帮忙,你三刀下去送我们一场功劳,怎都不能让你白忙,破案的奖励,晚些时候发下来了,我给你送过去。” 徐永生一点也没有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自觉,很淡定地问道:“能有多少?” 马扬:“银铤十枚,不过可能其中一半会折成绢吧。” 说到这里,看着徐永生,他又笑起来:“你好歹也已经正式入品,不换一身新行头?” “这一身已经是去年入学宫外院时新做的了。” 徐永生坦然道:“长衫一千文,半臂坎肩四百文,幞头一百文,鞋子一百文,再加上其他零零碎碎,总计接近两千。 有这一身外出当门面就行,余下的自己扯布找三郎他们家老夫人帮忙做衣服就好,比成衣店便宜太多。” 马扬连连摆手:“打住,打住,你马上就有钱了。” 徐永生叹气:“从练武开始便知道自己是一头吞金兽,而且是越练吃钱越多,白银百两也不过等闲。 都尉你收入不少了,但不贪不拿,有时还接济邻里,不也是身无余财?” 包扎好伤口的欧阳树这时上前:“上头赏银百两,我再额外补徐郎君十枚银铤,郎君莫要推辞,否则我哪好意思跟都尉一起领功?” 马扬闻言便笑:“二郎不用跟他客气,欧阳公子家里可是大户。” “都尉莫要笑我,我家虽有些余财,哪里敢称大户?”欧阳树叹息:“这东都城里太多名门巨室了。” 徐永生向欧阳树拱拱手:“如此,谢过欧阳兵曹。” 欧阳树:“哪里,徐郎君人面广,地头熟,更是学宫名师高足前程不可限量,往后还请郎君多关照一二才是。” 有马扬、欧阳树帮衬,徐永生晚些时候径自离开,无需再去镇魔卫衙门。 欧阳树的赠礼和马扬所言衙门奖励,同样很快到位,于徐永生眼下而言不说大富大贵,也是一笔横财,让他最近干涸的钱包滋润些,得以继续专心习武。 随着时间推移,谛听图每天同样继续积累新的讯息。 一段时间下来,令徐永生关注者主要有三条消息: 其一是一门名为奔雷掌的武夫绝学,对徐永生来说,近期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其二则是一套相对冷门的儒家祭礼,用于九品儒家武者突破至八品。 倒无走火入魔风险,但这个祭礼同学宫正统方案相比仍有很大弊端,会影响儒家武者将来升七品的前途。 除非是超凡及以上层次的灵性天赋,方才可以豁免相关影响。 所谓灵性天赋,在这个世界大致有寻常、超凡、上乘等等划分,但较难量化测试,便是学宫也往往更多根据学生修行进度来揣测,旁人猜测徐永生灵性非寻常可比,便是被他借助纤云墨、银红血、金月筹修行的进步速度所误导。 所以通过谛听图得到这个九品升八品的儒家祭礼,但寻常层次灵性天赋的徐永生眼下当然不作考虑,静待学宫正统教学方案。 只是配上另一条讯息,就让人有些挠头。 另一条讯息本身最宝贵: 【天启灵晶、锦绣泉心、雪岩仙蜕,三宝满月夜碎而和鸣,可助灵性天赋寻常者臻至灵性超凡之层次。】 ps1:发现本书有了第一位盟主,感谢“做个俗人0723”盟的打赏,也感谢其他投票、打赏支持本书的朋友们。 ps2:更新方面,公众期因为新书榜字数相关,所以每天两更约四千字左右,更新时间索性放在一起,大约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之间,盟主加更一类的咱们等上架后再整。 (本章完) 第8章 8徐氏格物明理 第8章 8.徐氏格物明理 能把灵性天赋层次提升到超凡,好不好呢? 当然好了。 令天赋灵性寻常层次的徐永生在意的是,之前授课,王阐曾经偶然提过一句,灵性天赋层次高低不仅关乎武者修行进步速度,更关乎上限。 但眼下不管是天启灵晶还是锦绣泉心亦或者雪岩仙蜕,别说东西本身了,他当前连一点线索消息都没有。 “镜水月,看得见摸不着。”徐永生看过谛听图,合拢虚幻的书册:“至少眼下摸不着,无需纠结费神。” 徐永生收拾心思,前往学宫练箭。 在修成鹰眸和观火瞳后,徐二郎的箭术进步一日千里。 反过来,时常练箭,也促进他不断磨练提升自己的观火瞳和鹰眸。 至于自己在九品境界当前空着的三才阁最后一阁,腰椎处的地阁,徐永生也已经有了设想。 儒家五常之仁。 这也是同儒家武者正面作战能力息息相关的一相,同时更是五常中最直接影响儒家武者修为进步速度的一相。 此前因为银红血和鹰眸等缘故,徐永生人阁、天阁先后选择“义”和“智”。 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仁”。 正好此前所得武夫绝学奔雷掌,修习要求便是武夫三骨堂内至少成就一杆武夫意气枪。 武夫五相五气中的意气,正对应儒家五相五常中的“仁”。 于是徐永生一边颂《诗》以养仁德之气,一边继续熟悉磨练自己的刀法、箭术。 除此之外,随着他在九品境界儒家武学修为日益增长,旁的一些事情也可以陆续提上日程考虑了。 将来如果想从九品境界突破至八品境界,儒家武者同样需要参加独特的典仪祭礼。 一如当初从不入品到九品时一样。 当初要准备特制的笔墨纸砚并一定要由修行者亲自温养,他人无法代劳。 眼下九品武者,同样需要完成专门的历练。 具体到徐永生身上,便是需要分别经历义、智、仁的相关历练。 这些历练,本就是儒家九品武者入八品的完整祭礼组成部分。 儒家修行驯服武道烈马,走火入魔风险远低于纯粹武夫,正是源于这古今上下不断完善的礼仪系统。 例如,三才阁中温养一把儒家“义”之古剑,所需完成的历练,便是面对势强者仗义而行,直言不公。 三才阁中温养一块儒家“智”之龟甲,所需完成的历练,则是格一物,明其理,理鉴于天地。 而“仁”的方面,则是施粥送餐豢养孤老病幼,日日不断,风雨不改,坚持三旬。 面上看,最后一项所需时间最久,不过相关历练都需要先打好三才阁的相关根基,然后开展才有效。 所以“仁”这方面,徐永生可以先放放,继续积累儒家之仁,待地阁中养玉有所成后再展开,当前先完成“义”和“智”两方面历练。 “义”的历练随机性较大,徐永生不打算刻意为之,所以他眼下先琢磨“智”。 格物明理,对九品武者来说,要求不至于太苛刻。 不过徐永生确实随便了些。 他直接拖过来一张四角凳,然后便在这张四只脚的凳子上,铺开纸笔,挥毫泼墨。 对此,徐永生心中早有腹稿,故而洋洋洒洒一篇文章一气呵成。 只是,同此方世界一般大众认知中儒家锦绣文章有点小小的出入。 例如,徐永生这篇文章除了文字,线条勾勒间还配了不少图画。 大体上来说,走儒家修行路数的徐先生,用自己此前在蓝星学的一些知识,从力学角度阐释了凳子为什么能放稳承重…… 要说对错,也没什么大错。 就是有点装傻的嫌疑。 因为这边世界格物明理,格一个凳子,大家一般是论证,通过四角凳能摆的稳,格出做人也当四平八稳,不偏不倚的道理。 在这方世界的学宫外院读了一年武道“学前班”,类似文章徐永生其实也能写的出来。 但他眼下想要试试。 于是写完文章,他点燃了纸卷,郑重祈天。 然后…… 徐永生能感觉到冥冥之中,自身浩然气与云霄天穹似是有刹那贯通,脑海意识更加清明。 这瞬间,同自己当日刚刚修成眉心天阁中第一块“智”之龟甲时,感觉相似。 这基本预示着他通过了九品境界有关“智”的历练,上苍认可他格物明理的方式。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舒心而笑。 唔,算算日子,今天是六月二十八日,月底了,有夜市……徐永生心情大好,收拾东西出门。 宵禁来临前,他便抵达崇本坊。 事实上,有限宵禁的情况下,他便是晚上前往崇本坊也行,只是需要向金吾卫报备。 对方一看崇本坊,大家便都心照不宣。 大乾皇朝,关中帝京有东西两市,河洛东都则是南北两市。 不过,作为前朝帝都,河洛东都在历史上除了南北两市外,还曾有过一个西市。 大乾立国之后,西市也存在过一段时间,但时立时废,到当今乾皇登极后一些年头,终于是彻底废除,改为城坊之一,便是崇本坊。 不过,在乾皇多年不巡幸东都后,崇本坊的西市以另一种方式死灰复燃。 白日里,仍是寻常城坊,但到了夜间,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会比较热闹。 限于宵禁,这份热闹基本同寻常百姓市民无关,大都是有品级的武者参加,市上商品来往也多玄奇,故称为夜市,某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视为修行者的黑市。 每到开夜市的日子当晚,崇本坊外镇魔卫、金吾卫都会增加人手驻守,只要不闹出大动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召开夜市的人,自是背景不凡。 当然,重税仍是必然的。 徐永生入崇本坊后,静待入夜。 此地他不是第一次来,上个月底就曾经在这里买到过一件不错的避毒灵物。 这趟徐永生轻车熟路换过衣服,然后取出一张面具戴上,遮蔽自己面孔,悄然前往一座香火并不旺盛的香德寺。 无人引路,无人窥探,入内后方才别有洞天。 徐永生到时,内里已经不少人来往,大都着黑袍,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无人喧哗,只偶尔低声交谈。 (本章完) 第9章 9阻隔卜算推演之宝 第9章 9.阻隔卜算推演之宝 徐永生安静地四下里走走,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前方有人嗓门忽然高了少许: “这两把剑,一个铭文加持更好但材质差了点意思,一个材质出色但白板一片,难道就不能把它俩的优势融合一下么?” 在他对面的人语气不紧不慢:“自然是有的,但远不止这个价了。” 先前开口之人似是个年轻人,情绪起伏大,当即便有些泄气:“我手头现在没那么多……” 他看着对方那两口剑,无奈道:“看来只能这里二选一了。” 说是这么说,他很快重新纠结起来:“这把剑,它材质但凡再稍微好一点,我半点不犹豫就直接选它了,可是……” 可是这种情况下无奈选它,就跟吃饭时候非得吃个苍蝇一样难受……徐永生心里帮对方补齐后半句话。 对那个陷入选择困难症的年轻人,他不感到稀奇。 差异化嘛,他当初在蓝星见过不少人买手机等产品时也是这般苦恼。 从对方身边经过,徐永生忽然目光一闪。 他脚步没有停顿,但视线从那卖剑人身前扫过。 一块黑布上,除了几口宝剑,还有其他东西。 吸引徐永生注意的是一枚金环。 他忽然想起马扬同欧阳树之前交谈时曾经提及,谭健用来尽量隔绝卜算推演的灵物,便是一枚金环,但在谭健落网前遗失了。 此金环未必是彼金环,但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还是让徐永生此刻多加了几分留心。 他绕场一周,先到别处看了看,然后返回。 那年轻人最终则是两把剑哪一把都没选,只说回去后再设法筹措一番,看能否索性拿下更上一个档次的宝剑。 对方离开后,徐永生方才上前,大致看了看黑布上的几样东西。 先前想着此金环未必是彼金环,本来只是抱着随手试试想法的他,暗中以自身眉心天阁内“智”之龟甲激发而出的一丝儒家浩然气,接触那枚金环,结果却让他惊讶。 自己的儒家浩然气流转如常,难怪其他人看此金环没有察觉异样,但与“智”相关者,竟然仿佛泥牛入海一样,就此消失,没有激起金环任何反应。 这……徐永生见状不禁哑然。 儒家卜算推演之能,便是着落在五常之智上,其他修行路数纵有差异,但卜算推演的基础也基本都各自对应儒家之智。 眼下看这金环的反应,该不会真就是当初谭健那一枚吧? 徐永生面上不露声色放下金环,去看其他灵物,心中反而警惕起来。 先暗中观察周围,然后又跟对方交谈几句,却并无异状。 略微沉吟后,徐永生跟对方正常讲价,把包括金环在内的三件灵物一同买下。 之后,他正准备打道回府,忽听另外一边又有人开口,声量稍微高了些: “确实是紫铜爵没错,懂其宝贵的人自然懂,无需我多言。” 那人声音在面具遮挡下有些闷:“不过我当前也不好打包票,只能说尽力一试,有兴趣的朋友,明晚咱们再谈。” 徐永生闻声若有所思。 紫铜爵,可助九品儒家武者更快积累五常之礼。 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但不知道会开出个什么价来? 今天购入金环后,徐永生刚刚因马扬、欧阳树而稍微滋润些的荷包又很快干涸了。 他微微摇头,无声离开,考虑明天看看情况再说。 子夜之前,徐永生返回自己在永宁坊的住处。 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只有他一人能看到那虚幻书册和谛听,但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徐永生还是习惯赶在子夜前到家。 虚幻谛听如往常一样,从图画上跳下去,穿墙而走消失不见。 这次它返回的时间稍晚,将近天明。 不过,这一次谛听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徐永生皱眉不已: 【金吾卫、镇魔卫制定计划,预计于盛景八年六月二十九日晚,突袭崇本坊香德寺。】 徐永生看见这个消息,顾不得庆幸自己早一天到夜市有所收获,也没有惋惜接下来这一晚夜市告吹,紫铜爵彻底没了指望。 他盯着谛听图上的消息看了片刻,脑海中浮现的念头反而是: 昨晚宣扬自己有紫铜爵的那厮,该不会是金吾卫或者镇魔卫里有人混进来放假消息钓鱼的吧? 崇本坊夜市,不止香德寺一家,为什么单单香德寺被盯上了? 不管怎么说,徐永生自是断了今晚再去一趟崇本坊的念头。 他更多观察自己已经买到手的金环,看其中是否另有机关。 六月二十九日当晚,徐永生安心在家。 到了六月三十日白天,崇本坊那边果然传来香德寺夜里被查抄的消息。 晚些时候从马扬、欧阳树口中,徐永生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还是当初杨府大案的余波。 谭健当初曾经多次去过崇本坊和香德寺,故而这次金吾卫、镇魔卫一起下狠手。 夜市暗中牵连甚广,为保密起见,参与者和知情人都控制了范围。 马扬、欧阳树近日另有差遣,镇魔卫动用另一队人,故而他们也是今天方才知情。 “早收到风的话,我说不得提醒你一下。”马扬感慨:“你以前也去过那边吧?反正错过昨天就好,否则就算没事也得被关些日子。” 徐永生:“我也庆幸。” 欧阳树言道:“该说不说,这趟捞起来的鱼,修为境界不很高,但身份上都有点分量,居然还有个韩氏子弟,正儿八经的东都学宫学生。” 徐永生:“韩氏么?” 韩氏乃整个大乾皇朝有数名门望族,但并非河洛东都起家,如今也更多在关中帝京那边发展。 韩氏子弟不在帝京西学宫就读,反而跑来东都学宫入学,已经算是一奇。 这趟再被金吾卫、镇魔卫捞鱼,更要成新闻了。 不过徐永生还是更关注自己的事。 那枚金环,没有任何异样,也没有给他带来不良影响。 就目前情况来看,谭健走火入魔,并非因金环而起,这件灵物就只单纯帮他遮蔽削弱外界的卜算推演之能。 观察一段时间后,徐永生带着金环,去往南市自家店铺。 ps1:感谢裴屠狗打赏的盟主,狗神威武霸气! ps2:网站当前的推荐机制,追读是非常重要的指标,新书嫩苗非常需要追读的灌溉,我知道有不少朋友有养书的习惯,也能理解,不过现在的新书追读养分不足真的很容易干枯,还请大家多支持追读,有养书习惯的朋友如果方便的话,哪怕不看,每天翻过最新章节后再翻过最后一页帮忙添个追读,同样是巨大帮助,这里先谢过大家,谢谢! (本章完) 第10章 10九品三才阁圆满 第10章 10.九品三才阁圆满 入品之后,铁匠铺这边,徐永生来的相对少了,但不会彻底放弃不过问。 正是考虑相关一些便利。 例如眼下,再次打发了铺里伙计们,内外左右无其他人,徐永生便亲自动手,尝试将那枚金环融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和了解,他基本已经肯定,这金环之所以能助人削弱隔绝外界卜算推演之能,在于其本身材质乃是一种特殊奇金,而非金环形状制式亦或者受过某些特殊力量礼仪加持。 因此,经过一番考虑后,徐永生尝试将之融化,改变造型。 他取出另一张面具,同当初参加夜市的面具迥然不同,乃是一张留有四目的纯黑面具,形象狂野狰狞。 狂夫方相之面。 此方世界大傩礼仪古已有之,到大乾皇朝时,每到除夕朝廷都有傩舞,当中勇力代表便是方相。 只不过一般而言方相都是戴黄金四目面具,着玄衣朱裳,蒙熊皮。 徐永生自制的方相面具则是黑色。 眼下,他将那金环烧融之后,同自己的方相面具融为一体。 经过冷却,面具仍为黑色,但表面有淡淡金纹隐约可见。 徐永生微微颔首,收好面具,将一切处置妥当,然后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如从前一样,静心专注于自身修行,积累腰椎处地阁内的儒家之仁。 过了十来天,至七月中旬,一天晚上谛听如往常离开后归来,带回一条让徐永生眼前一亮的消息: 【城北邙山云遮峰北麓苏岩之上,蕴生草青玉十枚。】 五种帮助儒家九品武者修行的宝物中,银红血对应“义”,金月筹对应“智”,玄黄石对应“信”,紫铜爵对应“礼”。 而草青玉,对应“仁”。 得到相关消息,徐永生准备了一下野外活动所需物品,然后就着天光从城北安喜门出城。 东都向北,正是邙山。 徐永生戴上自己那张玄黑方相面具,低调入山,登上云遮峰。 转头望去,山势巍峨,山中隐约有奇妙气息道道冲天而起,同云霄相接。 河洛东都天下名城,多朝古都,传闻中有不止一朝的前代皇亲国戚乃至帝皇葬于城外北邙山。 目睹那些玄妙离奇的灵气冲霄,便知传言不虚。 相应的,这里也少不得有盗墓者及巡山之人。 徐永生谨慎收敛自身行踪,寻到云遮峰北麓苏岩之下。 他仰头望去,就见苏岩上有不止一道细密青烟冉冉升起,仿佛霞岚。 徐永生双目再现鹰眼模样,瞳孔中火苗跃动,鹰眸和观火瞳奥妙一同施展,仔细检查周围。 查过一周,不见异常,徐永生登上苏岩。 循着那细密青烟,他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标。 既像是果实又像是露水的数枚青玉,静静着落在草叶上,看上去沉甸甸。 徐永生上前,大致检查一二后,心中有数: 诚如谛听图消息所言,和之前金月筹为人收藏又被人劫夺然后遗落井中不同,这里的草青玉,乃是天地自然蕴生而成,刚诞生不久。 此地灵力基本都聚集在此,短时间内难以再重现了。 徐永生神情郑重,将这些草青玉妥善收好,然后四方团团一揖,得宝礼敬天地造化,然后方才下岩离去。 他始终不曾停下留心观察四周围。 从苏岩上下来时,居高临下远远望见云遮峰北麓山林间,似有其他人出没。 徐永生无心节外生枝,于是从另一侧山间离开。 ……………………………… 河洛东都名门子弟郑锦源,带着几个家仆,爬上苏岩,左右望望,眉头忽然微微蹙起: “先前远处望着这边岩上青烟如岚,想必是有灵宝在此,怎么现在连烟都不见了?” 他兀自不死心,挥挥手:“散开找。” 身后郑家仆从分散寻找,但一无所获。 郑锦源眉头越蹙越紧:“不可能是我看错了,这是有人捷足先登……” 他带人下了山岩:“四下里再找找看,人说不定没走远,至少查明是谁……” 话音未落,他耳边忽然响起琴声。 琴声一起,郑锦源与身边众人,霎时间全身动弹不得。 家学渊源的郑锦源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失色。 但不等他开口,已经被人捆绑起来,装入袋中。 ……………………………… “我的错觉么,远方似乎有什么声音?”徐永生虽然疑惑,但脚步不停,也没有返回查看的打算,径自离开邙山,重进东都城内。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日诵《诗》,借草青玉养自己腰椎处地阁中的虚幻之玉,得《诗》之温厚仁德,以待玉成。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马扬、欧阳树很快便上门:“二郎,除了在学宫,你这几日在别处见过郑家十四郎郑锦源么?” “郑锦源?不曾见过。”徐永生闻言,脑海中浮现一个少年男子的身形。 当初春社日参加“提前批”入品典仪时,那个感慨草鸡窝里飞出锦山雉的人。 郑、许、曹,正是河洛诸名门中最上层的望族。 郑锦源虽不是郑氏最核心子弟,但亦是年轻一辈嫡出的代表人物之一。 而现在,这位郑十四郎……被绑票了。 “东都居然这么危险了么?”徐永生感慨:“先是昔日御前画师灭门,现在东都望族嫡系子弟被绑架?” 马扬、欧阳树都是焦头烂额,同时叹息:“天下承平太久,陛下也有多年不曾巡幸东都,如今看来,反而……” 徐永生:“我这段日子会帮忙留意,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那真是再好不过。”马扬、欧阳树谢过一声,便匆匆告辞赶往他处。 可惜,随着时间推移,始终没有郑锦源得到解救的消息。 徐永生一如往常,帮助马扬他们收风,但谈不上特别上心,更多专注于自身修行。 至八月下旬,天已入秋。 某一日。 徐永生腰椎处地阁内,一枚虚幻的圆形玉璧,渐渐凝实。 地阁儒家之仁充盈圆满,成就“仁”之玉璧。 到这一刻,他在九品境界的天、地、人三才阁,全部圆满。 (本章完) 第11章 11撕票 第11章 11.撕票 约莫半年前,徐永生经由学宫入品典仪,踏足九品境界,由不入流成为正式武者。 不过,严格地讲,当时的他,还有一同参加入品典仪的郑锦源等人,只能称为九品下,或者从九品武者。 待今日三才阁尽数充盈圆满,徐永生方才是九品上,或者可以称为正九品武者。 而接下来等待他的便是由九品突破到八品境界的关卡。 不过徐永生当前注意力放在另一边。 这次,那神秘书册同样起了反应。 并且反应比之前人阁、天阁满盈时还要更加激烈。 白日里,虚幻书册在徐永生头顶上空仿佛凝实。 书页翻动间,第二页通第三页之间仍未能当真翻开。 但这次流转的银光,凝聚更多时间,竟然隐约有所指向。 徐永生心有所感,冥冥中仿佛通神秘书册上闪烁的银光建立更紧密的联系,这令他感觉银光竟像是准准指往东都学宫正院所在。 待银光在册消失,神秘书册重新散落成光点融入体内后,徐永生朝西北方向望去。 徐永生当前就读,同修文国子监一道坐落于正文坊的修武东都学宫南院,又有学宫外院或下院之称。 而位于城北新德坊,靠近皇城、宫城的东都学宫北院,方是武学宫正式监生学子修行之处,故而又有学宫正院之称。 徐永生已经入品,待明年正式入学试后,便将前往城北新德坊的学宫正院上课习武,届时直接住校。 却不知道神秘书册第二页同学宫正院里的什么有关……徐永生心中猜测不已。 学宫正院那块地方? 里面某个人,或者某样东西? 还是学宫正院本身? 对方有没有感应到这边的他? 会否一直等在那里? 诸般疑问升起又落下,徐永生很快平静心神。 视情况而定,如果有机会,或可以先入学宫正院逛一逛,看是否有更多收获更多变化。 如果没机会也不必心急,待明年正式入读正院再说。 徐永生心有定计后便不再多想,收敛心神,重新着眼当下。 不过,晚些时候马扬同欧阳树传来个难说好坏的消息: “郑家十四郎,死了。” 马扬神情凝重,但原因不单只因为郑公子身份带来的破案压力:“死状……极为凄惨,惊心动魄!” 徐永生抬眉:“能让都尉你这样评价……” 马扬和一旁欧阳树都沉重点头。 简单说,郑公子被活剖了。 “有旧仇怨,报复?”徐永生猜测。 马扬缓缓说道:“当前还无法断定是有旧仇怨,还是郑公子被绑期间激怒对方以致遭了残忍手段,亦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所虑者,凶徒尚未落网,而近期查点下来,似是不止郑公子一人被掳。” 徐永生:“都是名门子弟?都是武者?” 马扬:“有九品也有不入品的,但并非权贵子弟,多是寻常人家出身。” 徐永生沉思不语。 虽说详细案情不宜外传,但经过先前南市诛杀谭健的事后,马扬、欧阳树这次已经透了不少风声给他。 是以徐永生知道早先郑锦源失踪日期和大概范围。 如果绑架者不是专门盯着郑锦源一个,那当初在邙山云遮峰一带郑锦源被掳的时候,他徐永生也有被一起打包装了的风险…… 当日自己取草青玉后第一时间回城,说不定是躲过了一劫。 郑锦源之后,还有人被掳,说明威胁仍然存在。 送马扬他们离开后,徐永生不禁感慨。 然后…… 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当前掌握的情报太少,多纠结无益。 长刀入鞘悬在腰间,徐永生挺立,双掌在身前交互。 这是王阐所传南阁随笔中记载的一路掌法,名为执中掌,修炼的要求正是三才阁中至少成就一枚儒家“仁”之玉璧。 其名典出《中庸》“执其两端用其中”之言,双掌交互,掌势平和中正。 但在徐永生施展开来,却仿佛密云不雨,雷藏其中,澎湃雄浑刚猛无俦的力量在其中积蓄,随时可能轰然爆发。 那是武夫绝学奔雷掌的力量意境。 和此前的志正刀、观火瞳一样,徐永生修炼执中掌,也同样迭加兼具了一门武夫绝学的威力。 而当徐永生出掌时,儒家三才阁之一腰椎处的地阁内,除了一枚“仁”之玉璧外,果然又多出一杆虚幻的武夫意气枪。 此枪同煞气刀、念气弓并列,都是武夫三骨堂修炼积蓄满盈的代表。 武夫意气和儒家五常之仁一样,都象征蓬勃生发和不断变化演进,但相较于儒家五常之仁,武夫意气有更强的正面作战属性。 不过,意气者也象征武者争强好胜之念,既是无畏无惧百折不挠之勇志,走了极端走火入魔,却也会令人好强霸道狂妄骄横。 嗯,我这边也没感觉到,暂时……徐永生对此已经淡定。 再练过几轮掌法,他洗漱入睡。 当天夜里谛听带回的消息,则令徐永生有些难绷: 【尚书左仆射燕文桢告老致仕,国舅姜志邦接任尚书左仆射之位。】 国舅成了当朝宰相。 外面还没听到风声,不过消息为真的情况下,想必东都很快就会人尽皆知。 只是如今大乾皇朝历史和现状,总让来自蓝星的徐永生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令人只觉阵阵荒唐。 没过多久,正式旨意颁布,天下皆知,国舅爷当真上位了。 徐永生收敛心思,当前先着眼自己身前事。 然而接下来第二天晚上,谛听忽然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南阳慕容哲借积仁坊章伦家别院作养蚕密窟,现羁押三人。】 徐永生没听过慕容哲的名字,但“章伦”、“养蚕密窟”、“羁押三人”这些字眼引起他的注意。 章伦,是河洛东都一名七品官员,但重点在于他是郑家姻亲。 养蚕密窟听来莫名其妙,但结合现羁押三人以及章伦同郑家的关系,叫徐永生禁不住生出一些关于先前郑锦源等人被绑票的猜想。 章伦家别院,在这里会不会起到灯下黑的作用,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徐永生略微思索。 然后,他选择…… 报官。 (本章完) 第12章 12能上天的小“飞机” 第12章 12.能上天的小“飞机” 徐永生匿名报官。 事情又涉及到章伦那般人等,放在平时,未必能掀起风浪。 但郑锦源郑公子被撕票,两个来月案子一直没破,东都府卫上下不少人已经找红眼。 这个节骨眼上,章伦同郑家的关系,养蚕密室等字眼,同样反过来刺激到镇魔卫与河南府部分人。 于是终究还是有人杀去了章家别院。 突袭之下,这一找便是人赃并获。 “但只找到一个叫慕容哲的八品武者,应当只是作为看守者的从犯。” 事后马扬同徐永生谈起此事时感慨:“可惜没拿下活口,很难继续往下追查,先前一些迹象表明,这伙凶徒掳人的手段,很像六艺连环缚,那是至少六品修为的儒家高手才能掌握的绝学。” 徐永生:“章家那边呢?” 马扬言道:“别院管事肯定牵扯其中,但被慕容哲灭了口,现在死无对证,章家跟郑家赔罪纠缠,我们也会再盯他们一段时间。” 他若有所思:“倒是破获章家别院的消息来源,不清不楚,尚不知道是他们内讧,还是另有知情人……” 徐永生也面露好奇之色:“看来内情比已知更复杂。” 马扬摇摇头:“主犯走脱,事情不算彻底了结,不过没了稳妥窝点,他们想必会安静一段时间,短期不敢再回东都。” 徐永生:“还是希望能早日真正结案。” 马扬慨叹:“是啊!” 郑家和章家的话题,未来一段时间内热度始终持续。 学宫外院里亦有少数知情者议论纷纷。 徐永生不多掺言,专心于自身当前修行。 校场上,他只施展观火瞳,张弓搭箭,瞄准远方箭靶。 即便不使用鹰眸,霹雳弦惊,一箭既出,仍然正中靶心。 徐永生收回箭矢,便见先前主持入品典仪的王阐站在不远处,正微笑看着这边。 “先生。”徐永生上前。 王阐上下打量他:“看你射箭,观火瞳已经有相当造诣。” 徐永生:“多蒙先生提前授业解惑。” 王阐笑道:“虽然消息传得不广,但先前也听过你斩杀九品妖魔之事,如此刀法想来非明德刀之力。 这么看来,除了需要‘智’之龟甲的观火瞳外,需要‘义’之古剑的志正刀,你也练成了,而且火候不浅。” 徐永生心态平和:“先生过奖了,当初是镇魔卫中诸位先重创了那妖魔,学生只是从旁协助帮把手。” 王阐目光中不掩赞赏:“不管怎么说,从春社日入品到如今不过半年多时间,你进步相当快,第三相开始修行了么?” 徐永生坦然答道:“学生选择了五常之仁。” 王阐微微点头:“修习过程中,学问上有疑难之处,可以来寻我或其他院中师长。” 徐永生先谢过对方,继而提起一事:“学生听说,以五常‘智’之龟甲为根基,九品期间除了观火瞳外,学宫还有一门绝学名为听风诀?” 王阐答道:“不错,观火瞳增长目力,听风诀增长耳力,皆是三才阁内至少温养一块‘智’之龟甲方能修习的儒家绝技。” 他目视徐永生,面上笑容不减: “提前一年入品,已经不愁来年正式入学试。 再看你这半年来修为进境,纵使灵性天赋层次非寻常可比,平日里也是慎独自律的人。 故而我也不提什么谨防好高骛远之言,你有心,我便传你听风诀,想来你可以把握自身,望你继续勤修不缀。” 徐永生应道:“谢先生指点,学生谨记先生教导。” 如王阐所言,听风诀可以提高儒家修行者的听觉听力。 徐永生修炼初步入门之后,果然感觉自身听觉相较之前更加敏锐,同时对于空气流转下风向风速的判断,似乎也较先前更敏锐了一些。 不过,通过听风诀,他验证了另一件事。 不似先前儒家观火瞳和武夫鹰眸,徐永生当前没有掌握与儒家听风诀能配套对应起来的武夫绝学。 故而当前听风诀便只是听风诀,不像观火瞳可以迭加鹰眸的功效。 “不知道后续还有没有补上的机会?”徐永生猜测。 不过他对此并不多纠结,不影响平日里修习听风诀的进展。 外界喧嚣纷扰,他自专注修行。 到了九月初九重阳日,徐永生如平时节日一样,前往邻居刘德家里做客。 “春天太忙,到了秋日风高,又可以来跟袁婶请教了。”徐永生拿着扎纸、竹签和一些颜料笑道。 刘德母亲刘袁氏招呼他坐下:“先生心灵手巧,这风鸢之技已经超过老婆子我了,可惜我家里那位走得早,我也只是早年跟他学了点微末功夫。” 所谓风鸢,便是风筝,写称纸鸢,在大乾皇朝以地理南北分,又有南鹞北鸢之称。 不过在当前这个时代,风筝尚未在民间大范围发展流传,更多是宫廷、权贵间用于赏玩。 刘德年幼时便过世的父亲,曾经是权贵名门家中专门制纸鸢的工匠,但后来因事被驱逐,流落民间。 其父过世得早,刘袁氏、刘德母子没能从对方那里学得多么精妙的制作风筝技巧,只知道些基本,如今都已经给徐永生学去。 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已经入品养成读书人体气的徐先生喜欢放风筝,刘袁氏、刘德可以理解,类似达官显贵不在少数。 但徐永生喜欢放风筝的同时也喜欢琢磨、制作风筝,就出乎他们意料了,只能理解为非常人行非常事。 而对徐永生来说,他喜欢风筝的原因很简单。 能飞上天的小巧“飞机”,令他回忆起蓝星时很多东西。 差别当然大,但这大乾皇朝也有蓝星未有之事物。 眼下虽简陋,未来难说。 不过,吃完饭后,徐永生跟刘袁氏、刘德聊起的是另外一件事。 “先生有意开粥棚施粥济困?这自然是好事,先生慈悲心肠……”刘氏母子最初惊讶后便都纷纷赞叹。 徐永生言道:“东都毕竟是东都,眼下又是秋后,城中暂时是不需的,我预备在城外乡里置办此事。” 施粥接济孤老病弱三旬,即一个月时间,当可完成三才阁内第一块“仁”之玉璧的历练。 如果是已经正式通过入学试的东都学宫学生,官面上便会直接帮忙筹备。 徐永生则找了马扬、欧阳树牵线,打点好负责东都城外围的监门卫、千牛卫以及河南府中人。 粥场他会亲自过去打理,权且视作自身修行的一部分,但不至于一个人前后张罗,故而请刘袁氏从旁协助。 (本章完) 第13章 13一念之仁 第13章 13.一念之仁 九月十五,徐永生在东都城外乡里间的粥棚正式开始向外施粥。 东都附近相对富足,不过今年大乾皇朝河洛秋收年景一般,乡民除了租赋,有心多节省一些过冬口粮和来年春耕种子,于是在听说徐大善人的名声后,仍有不少人赶来混口吃的。 徐永生和雇来的刘袁氏等人优先孤老病幼,场面偶有些混乱,也很快便被平息。 有打点好的府衙差役、乡正从旁帮衬,最初几天之后,局面渐渐变得井然有序。 只是接下来的一晚,谛听外出归来后,为徐永生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汝州何九,因病昏迷于洛阳东南二十里善觉庙,左右无人,有性命之忧。】 天色渐明,徐永生正准备出城支起粥场,这时看着这样一条消息,他心下沉吟。 虽然如今大乾皇朝正在盛世,天下升平,但无需多想便知道,类似事在各地,每时每刻都有发生。 不亲眼目睹亲身经历,感受终究隔了一层,但“汝州”二字令徐永生想起已经过世的铁匠铺老东主。 倒是赶巧了,老爷子也是汝州人,当初您虽然有言愿安葬洛阳周边,但生前也颇怀念汝州呢……徐永生微微摇头。 一念至此,他推门去邻居刘家,除了这几天一直帮忙打理粥棚的刘袁氏外,还找到刘德: “三郎今早代我照看一下粥棚,我往城东南去一趟,很快回来。” 刘德应道:“我当然没问题,如今是学宫的授衣假,可去可不去,我今天晚到半日没事,城东南的话,二哥一个人过去吗?” 徐永生:“铺里生意办货有点阻碍,我过去跟人谈谈。” 他铁匠铺采买确实有相关问题,但如今未必需要他这个东家亲自出马,不过今天正好顺手为之。 辞别刘德母子,徐永生登船,走水路出东都,晚些时候方便回城南同在渠旁的粥棚所在。 渠道河流蜿蜒,来往漕船如云,徐永生轻舟而行。 善觉寺在东都东南二十里外,正依山傍水而建,但早已破落,无僧人在此修行,只往来旅人用于歇脚。 徐永生入得庙内,视线左右一扫,庙里有几人三三两两散坐。 一名老者,此刻躺倒在角落里,面色苍白,紧咬牙关,闭目不动,像是已经失去知觉。 周围有两人围着他,看似关怀问候,但却没安好心,拿手往那老者怀里和随身包袱里摸索。 “何伯!”徐永生唤一声的同时,大步往前。 那两个汉子先瞅瞅徐永生一身儒袍,可再看他身材高大,腰间挎刀,终于一起讪讪退开:“你是他亲人?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徐永生优先救人,对他们不多理会。 晚些时候,老人终于苏醒。 他恢复意识,搞清楚环境和现状后,不禁连连向徐永生道谢:“有劳这位郎君。” 其身体状况仍然不妥,于是徐永生索性撑舟送他前往目的地东都城。 哪曾想路上聊了几句后,徐永生方知道这位何九伯同自己之间,并非全无一点干系。 对方自称从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林成煊的老家而来,乃是林成煊家中老仆。 和修文国子监相同,大乾皇朝在学宫设一祭酒统管上下,权责高过徐永生在蓝星时大学的校长,这位学宫祭酒大多时间都在关中帝京西监办公。 祭酒之下设两司业,一西一东,类似教务长之职,故而东都学宫日常基本由一位东监司业负责。 司业之下,设六位博士,分别督导宫中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尉学、器学、牧学,源自前朝修文五经博士之说,类似系主任之职。 近年有风声,称乾皇有意在学宫中添设崇玄学作为第七学,乃道家武学之道修行,但一直尚未有定论,如果成立,届时东西学宫也将各添一位崇玄学博士。 徐永生所在的东都学宫外院,一般由助教、直讲轮流授课,如王阐,便是东都学宫一位助教。 助教同蓝星大学里助教不同,反而相当于是教授或副教授性质。 直讲则相当于普通讲师的位置。 如无大意外,徐永生明年年初正式入学试后,进了东都学宫正院,便是入四门学就读。 林成煊正是他未来的“系主任”。 这还真是没料到,林博士也是汝州人?虽然以前有听闻他是百姓乡间出身……徐永生感到意外,但不多言。 乘船回到东都城,他送身体虚弱的何九前往林成煊的住宅。 相较于画师杨廷安的豪华宅邸,林府多有不如,甚至不及章伦家别院来得堂皇。 学宫授衣假期间,林成煊亦外出访友,当前不在家。 何九特意请徐永生留下姓名、住处,以便将来再专程登门道谢。 徐永生没有故作神秘,也没有特意避嫌,平静报上自己姓名,谢绝对方接下来的招待,然后便告辞离开。 此前是因为何九病情比他预期严重,故而索性将对方送回东都。 这时徐永生抓紧时间,再次出城将铁匠铺进货采买铁料的事定下来,然后依城外河渠,转而前往自己所设的粥棚。 舟船在岸边停妥当,徐永生跃上岸,却心中微微一动。 岸上气氛似有些不对。 刘袁氏原本正在焦急,这时连忙迎上来:“徐先生……” 在她身旁,更有河南府衙差役,这时也说道:“徐先生,惭愧,我也是刚到,你粥棚这里刚才有人闹事,那位刘小郎君赶着人跑了。” 听对方口气,是一方面恼怒于有人敢来闹事,另一方面也不希望刘德将事情进一步闹大。 “谁来闹事,三郎他们人呢?”徐永生问道。 差役:“往西南边老狐岭去了,来者是个生面孔……” 话音未落,旁边有乡民叫道:“差爷、徐善人,那人好像是隔壁乡的,但好几年不见人,这趟回来,模样似乎也变了好多……” 差役不及搭话,徐永生却暗自皱眉。 附近乡里土生土长的人,理应知道老狐岭偏僻险峻少人烟,真被刘德追打,不应该往那里跑。 ……刘德,可能中套了。 (本章完) 第14章 14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第14章 14.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徐永生先安抚刘袁氏,请对方不必担心,他眼下便去寻刘德。 然后他则将那河南府差役带到一旁无人处后,方才言明自己的猜想,请对方联系更多的人入老狐岭搜索。 那个来找茬捣乱的人,心思比其表现出来的更阴毒,对方失踪这些年,很可能今非昔比,现在有危险的是刘德。 那差役虽是半信半疑,但想到徐永生已经入品,刘德同样在东都学宫外院读书来年可能通过入学试成为入品武者,于是他还是遵照徐永生的吩咐,一边通知更多人,一边带队跟徐永生一同进山。 老狐岭人迹罕至,地势险峻复杂,有众多林木、山石阻碍视线。 徐永生虽有鹰眸和观火瞳,但毕竟不能像真正的雄鹰一般从高空俯瞰。 好在,他已经开始修习王阐传授的听风诀。 从不入品到九品,再到儒家“智”之龟甲进一步提升他基础五感,这时又有听风诀,徐永生听觉远超寻常人,眼观六路之余,耳听八方。 山风吹拂。 徐永生猛地转头。 他耳中隐约听见上风头那边有人说话的声音。 徐永生循着声音寻去,听风诀作用下,人声渐渐清晰: “东都学宫?老子要杀的就是你们这些学舍郎!” 虽然忧心刘德,但徐永生仍没有贸然靠近,转过山坳后先认真扫视搜索四周,不见有陷阱埋伏之类,方才猛地加快脚步。 山坳中,正见刘德倒在地上,一个中年男子立在他面前。 对方面上满是嫉恨和不甘: “我能学武,已经废了不知多大劲! 我哪里还能知道一个境界上三骨堂不能全选一样的血气来修炼?! 都在说武夫五相五气里意气最有助于修为进步,那我当然尽量努力修习意气! 可现在却跟我说,我三杆武夫意气枪,居然断了九品升八品的可能? 这公平吗?!我不服!” 这中年汉子情绪已经失控,绕着软倒在地的刘德走了几步,双手用力扬起又挥落: “好不容易得了一门武功绝学,非得要三骨堂里养成一张念气弓才能修炼。 可升不上八品,我哪里还能再有一层空的骨堂来修念气? 谁告诉过我了,凭什么?!” 他怒目圆瞪,猛地放下手,指着刘德:“你们这些能入学堂的小崽子,打一开始就知道,你们就不会走错路! 那个姓徐的已经入了品且不说,你!你这样的小崽子将来也不会走错路! 你们都还能继续向上升,凭什么老子就不行?!” 刘德被他打倒,一口气憋住没能喘上来,却是晕了过去。 那中年男子发泄一通后,五指成爪,就要朝刘德脑袋上抓下去:“先是你,然后再是那个姓徐的小崽子……”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背后有劲风袭来,想要躲闪,哪知对方出招奇快,背心痛处,已经中了一掌。 这一掌之下,势若奔雷,便几乎打得那中年男子胸腹内五脏移位,当即一口血狂喷而出。 他在外亡命闯荡多时,极为悍勇,骤然遇袭受伤惊乱交加仍然五指做虎爪状,猛地朝后抓。 出掌的徐永生双手挥动间,格挡住这中年汉子的反击。 但他手臂上立马传来痛感。 对方虎爪一抓一划,五指眼看便要在他一条手臂上抓下肉来。 徐永生眼眸如鹰,目光如炬,虽遭对方凶狠反击,但冷静如初: 正面作战,武夫确实更加强悍,不只是修持精气、念气、正气在九品时就有直接战斗力,意气与“仁”,煞气与“义”这两项上同样有优势…… 他这路虎爪手虽然不俗,但九品境界武夫三骨堂里全部修成意气枪,威力却并非翻了三倍,三杆意气枪也没能杀伤力迭加,只比单一意气枪略强少许…… 此人战斗经验丰富,反击凌厉,但看样子意气过重,虽不是谭健修精气那般严重,可也已经有走火入魔趋势,凶猛之余失去冷静判断…… 心中念头电闪而过的同时,徐永生动作没有慢半分,儒家执中掌两相交错,稳稳守住自身门户要害。 而那中年男子反手一爪将要抓伤徐永生手臂之际,更趁势转身,另一只手也呈虎爪,五指要朝徐永生头顶抓落。 只是这时徐永生掌势忽然再猛地变快! 仿佛雷霆咆哮,霹雳炸裂一般! 他腰椎地阁中,除了儒家“仁”之玉璧外,赫然凭空也现出一杆武夫意气枪。 长枪同玉璧一起震动,儒家执中掌这一刻迭加了武夫奔雷掌的奥妙与威力。 刚猛霸道的同时凌厉迅捷,当真势若奔雷,重逾千钧! 那中年汉子反手五指抓在徐永生手臂上,本来将要直接撕下血肉,这一刻却被震得五指发麻,生生松开。 而徐永生一招势大力沉的奔雷掌,顿时再重击对手胸前。 中年男子全身巨震,抓向徐永生头顶另一只手也顿在半空中失去力道。 徐永生则一掌平推之后第二掌马上也居高临下抡圆了拍落,正中那中年汉子头顶天灵盖! 对方七窍出血,身体在原地晃晃,没有朝前扑倒,而是仿佛体内突然失去骨头,瘫软在地。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腰椎地阁内武夫意气枪消失不见,只剩儒家“仁”之玉璧。 虽是为了救人,但他无心纠缠官司,于是一手一个,带着昏迷的刘德与那中年男子的尸体,先离开这边,避过河南府衙搜山人等。 徐永生将尸体抛下悬崖,晚些时候刘德醒来,后怕不已:“还好二哥你找来了,要不然我……这趟是我太鲁莽了。” 徐永生:“不怪你,你是帮我看粥棚,才被对方盯上。” 那中年男子的首要目标应该是他徐永生,只是大家同为九品,对方没十足把握,但终究一口气不平不忿不顺,于是柿子捡软的捏,找上刘德,可能也存有拿刘德钓鱼的意思。 好在徐永生没在林府多耽搁,很快回来粥棚这边,出乎对方预料的快。 “没大碍吧?收拾一下,回去后轻描淡写不用多提,免得袁婶担惊受怕。”徐永生交待刘德,刘德连连点头。 于是接下来,徐永生的粥棚甚至如常继续施粥,只是刘德被刘袁氏心疼数落几句。 待晚上回城,回到住处,徐永生则取出两本小册子。 其一名为《裂风虎爪手》,修习要求至少养成一杆武夫意气枪,该就是今天那中年男子施展的武学。 徐永生暂不关心,随手放在一边。 他翻开第二本册子,是另一门武夫绝学,修习要求至少养成一张武夫念气弓,应该就是那中年男子遗憾自己明明得到秘籍却无法修炼的武夫绝学。 徐永生感兴趣,是因为这第二门绝学的名字: 《顺风耳》。 (本章完) 第15章 15学宫“系主任” 第15章 15.学宫“系主任” 先前修习儒家听风诀,没有相配套的武夫绝学。 如今看来,顺风耳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补上? 徐永生试验了一下。 “很好。”结果令他满意。 无需专门修习武夫顺风耳,徐永生只需要继续修炼儒家听风诀即可。 有了合适的配套武夫绝学,相应修为果然便自动迭加到了儒家听风诀上。 和之前观火瞳与鹰眸那时一样,接下来自己再施展听风诀,除了天阁中儒家“智”之龟甲外,果然也有武夫念气弓毫无征兆浮现。 相较而言,儒家听风诀的功效,更多作用于周围四面八方一定范围。 武夫顺风耳则更倾向于单一方向,但能听到更远距离的风吹草动。 眼下两相结合,二者互取所长,优势合一,令徐永生听觉更加敏锐。 “我喜欢这四门绝学,精益求精,能一直用下去。”徐永生连连点头。 相较而言,裂风虎爪手虽然也是不俗绝学,但他已经有执中掌迭加奔雷掌的情况下,便不显得必须。 相关武学,熟能生巧,精益求精,一直浸淫其中同样需要时间。 接下来,徐永生的生活一如当初,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除了每天修行外,便是打理他的粥棚,只要无其他事,徐永生都会亲自前往城外粥棚主持。 某一日,出城路上,他还在另一乡间村口,路遇别人也在深秋将要入冬之际专门开粥场施粥。 徐永生路过之际,刚巧一个年轻书生从粥棚走出准备回东都。 对方一袭青衿,正穿着学宫正院学子的标准“校服”。 徐永生不多过问,否则或可寒暄几句: 真巧啊,学长也来完成“仁”的历练……不是,说错了,学长也来做善事啊。 是啊,是啊,你一村我一里,大家分片负责,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抢谁的。 今年要进行这项历练的人少,乡间够分,不用排队争抢或者挤在一起,也不用往远了走…… 他撑舟顺水而下,无声路过。 和往常一样,徐永生指挥若定,操持粥棚开始接济汇聚于此的民众。 虽临近冬日,但河洛东都周围陆上、河上仍然往旅人众多。 远方有几骑驰来,途经乡里不停,径自向东都城而去,到城门前方才放慢速度。 为首之人乃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女,着男装胡服,马术娴熟,这时回首后望,笑道: “一路上这么多粥棚,不知道几个是真善人,几个是儒家武者用于完成典仪历练的?” 落后她一个马头的中年骑士言道:“不管怎么想,终归都是做善事。” 男装少女问道:“丁叔,你留意刚才有个粥棚没,主持的人好像是个年轻书生?” 中年男子颔首:“瞧见了。” 女扮男装的少女谢初然回头朝已经看不见粥棚的后方望了一眼: “就算是为了第一层‘仁’之玉璧的历练,也挺讲究了,亲自跑来打理,不像其他人,只出面出钱把棚子支起来,坚持做下去就行。” 她身旁有同样着男装胡服骑马追随的侍女笑道:“和姑娘你还有大公子当初一样。” 丁叔则嘿嘿一笑:“正经做,都差不多,但也不是没有钻空子的可能。” “哦?”谢初然回头。 丁叔:“我虽是习武,可也知道,儒家第一块仁之玉璧的历练,是施粥接济孤老病幼,坚持一月。 但谁是孤老病幼,怎么样算孤老病幼,谁说了算,如何精准划分?” 谢初然目光一闪,似是想到什么。 “姑娘你只是经历事少,但听我这一提,你也大约想到了对吧?”丁叔叹息:“有些人家,肥水不流外人田,招待自家奴仆一个月,就算是凑够数了,当中不乏族中多名子弟反复利用同一批人的事。” 谢初然失笑:“这都能算数?” 丁叔认真答道:“古往今来这么多年了,钻空子的方法远不止这一桩,大郎自己不用也不教三娘,是他克己。 就像刚才粥棚里那个年轻书生,别管他知不知道这办法,眼下他当真施粥济困,便是好样的。” 男装少女点头:“这倒是不错。” 她拨转马头,重新起步:“好了,走吧,几年没来东都了,再领略一下东都繁华,而且既然来一趟,总有些长辈亲朋要拜访。” 丁叔等人跟上:“三娘不等二郎了?” 谢初然笑声传来:“二哥肯定又迟到,他十月以内能来,我就谢谢他了!” …………………… 徐永生虽不知自己被人议论一番,但关于儒家历练,托谛听每天上班打卡的福,有些事他是知道的。 比方说,某类钻空子的事与操作方法。 徐郎君从不讳言,他自己也不是全部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完成各项历练。 先前格物明理的时候格凳子,他就没有按照一般约定俗成的方法,某种程度上来说同样是钻空子。 但他只会以自己的方式钻空子,而不是某些人的方式。 临近十月份,学宫为期一月的授衣假即将结束。 已经通过“提前批”考试成功上岸的徐永生,给学宫助教王阐报备后,继续主持自己的粥棚。 落在懂行的人眼里,自然知道徐永生当前在做什么,是以王阐勉励他几句后便即准了。 九月二十九。 徐永生下午粥棚收摊后,返回东都城内。 他考虑着今晚要不要再去崇本坊夜市看看。 经过针对香德寺的扫荡,之前夜市低调了一段时间,如今三个月过去,背景不浅的夜市又重新开张。 不过,回到永宁坊住处,徐永生远远就见门外有一老一少正等他。 老者是这永宁坊的坊正,少年则是刘德,前者神情尚安稳,后者则抑制不住地激动。 “坊正公。”徐永生先客气跟坊正见礼,然后再跟刘德招呼:“三郎,这是怎么了?” 刘德难掩激动之情:“二……不是,先生,之前有位老人家来给你送请柬,是……是林博士府上……” 徐永生家里一直没有仆人、侍女之流,眼下邻居刘袁氏也常出城帮衬粥棚,故而他外出期间,这段日子如有客人、信件到来,都是坊正代收。 “徐先生,是学宫林博士府上有请柬送给您。”坊正双手呈上帖子,然后告辞。 徐永生打开看过后,轻轻呼一口气:“林博士邀我明晚去他府上赴私宴。” 东都学宫授衣假结束,四门学“系主任”林成煊,外出访友归来,正式邀请徐永生这个“学前班”学生登门做客。 (本章完) 第16章 16善有善报(周一求追读求推荐票) 第16章 16.善有善报(周一求追读求推荐票) “林博士啊……”刘德声音似是梦呓似是慨叹。 徐永生没瞒他:“就是我找你代班那天,去城东南给铁匠铺里办货,路上巧合救了一人,谁曾想却是林博士府上的老人。” 刘德满是羡慕,但由衷为徐永生感到高兴: “二哥,这也是你善有善报,虽然听说林博士素来古板严苛,但那毕竟是六学博士之一啊!” 相较于坦然镇定的徐永生,他更躁动不安,连连转圈:“送礼似是不妥,但二哥总不好空手上门,该准备点什么才合适呢?” 徐永生言道:“这会儿已经晚了,明日白天我还要出城,三郎你帮我去南市买些汝州糕饼,就是老爷子以前常买的那一家铺子,等我傍晚回来后,带上去林府。” 他口中的老爷子,便是铁匠铺老东主。 刘德恍然:“林博士家也是汝州的?好,二哥放心交给我。” 第二天,徐永生如期赴约。 府门口,何九伯已经早早等在那里。 “九伯病刚好,无大碍吧?”徐永生快走两步上前。 何九伯微笑连连:“托徐郎君的福,小老儿已经大好,请先生随我来。” 门房在旁接过徐永生带来的糕饼,也笑道:“先生曾夸过这家铺子的糕饼,郎君有心了。” “只是一点薄礼,聊表心意。”徐永生随何九伯入内。 简朴的林府内,他见到此间主人。 林成煊外观如四十岁许中年男子模样,五官普通,相貌平凡,身材亦是中等。 “多谢。” 这位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简短但是郑重地说道。 徐永生早听说林成煊素来寡言,传闻中便是面圣时都惜字如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但话说回来,林博士虽然寡言少语,但这趟招待徐永生的表示一点都不少。 “先生,这是……”徐永生从何九伯手里接过书册。 林成煊简单答道:“雕龙手。” 徐永生不急着翻开,看看何九伯之后,再看看林成煊,最终没有拒绝,坦然收下:“谢过先生教导传法。” 林成煊见状,无声微微颔首。 子贡赎人,子路受牛的典故,林成煊懂,徐永生也懂。 至于对方是否有就此一锤子买卖谢过徐永生此后再无瓜葛的意思,徐永生不多考虑,此事在于林成煊如何看,而不在于他,反正他本无施恩图报之念。 留在林府用了一顿简餐,见识了林成煊和居住环境一样轻简的饮食风格后,徐永生告辞离开。 不过,出了林府大门后,便见不远处另一行人向林府而来,看着是新一波客人。 当中一人,分明是徐永生打交道较多的东都学宫助教王阐。 其同行者则是个高挑少女,正是换回女装的谢初然。 他们看见徐永生从林府出来,都略微惊讶。 “王助教。”徐永生同王阐见礼。 那少女,他看着眼熟。 之前有一天在粥棚那边,望见远处有几骑路过,当中便是以她为首,只是当时她是胡服男装。 入九品成就第一层儒家三才阁,以及后来天阁中养成一块“智”之龟甲,令徐永生记忆力有明显增强,纵使惊鸿一瞥也能清楚记住。 何况少女相貌极为出众,清丽绝伦,五官明媚,令人想不留下印象都难。 谢初然也第一时间认出眼前白衣书生,是当初主持粥棚的人。 一来,前不久她和身边人刚刚聊过对方,二来,徐永生相貌同样出众。 谢初然自家大哥、二哥便是有名的美男子,而对面那个年轻书生英俊之余虽有些书卷气,但眉眼间仍可见沉静英姿,身材颀长,当真如玉树临风般。 “先生,这位郎君怎么称呼?”谢初然主动微笑开口。 王阐介绍道:“这是徐永生,和三娘你一样,都将在明年初正式入学,也可算是同窗了。” 同时他也为徐永生介绍:“这位是灵州谢家三娘子,名唤谢初然。” 众人寒暄几句,徐永生看看林府大门:“我先告辞,不耽搁二位拜访林博士。” 谢初然转头目送徐永生离开。 她和王阐随后入了林府,见到林成煊,王阐执礼甚恭:“先生。” 虽然林成煊仍言语寥寥,情绪少有起伏,但谢初然极高兴:“林伯伯!” 林成煊:“令尊可好?” 谢初然:“家父一切安好,常跟我们谈起林伯父,言及当初少年时便相交一同起于微末的友人,如今在世者少,晚些时候如有机会,希望能跟您重聚。” 在晚辈面前,林成煊仍惜字如金:“坐。” 谢初然、王阐也早熟悉他风格,自不见外,分别落座。 晚些时候,王阐问起徐永生的事,也没什么避讳: “刚才进门前,遇见学宫外院那边的徐永生来先生府上,我平时有关注他,潜力、定力、品性都很不错,看来这次是跟先生英雄所见略同了?” 林成煊先颔首,然后又徐徐摇头,简单答道:“他救了九伯。” 这个回答出乎王阐和谢初然预料。 林成煊话少,一旁何九伯连忙补充介绍前因后果:“若非那位徐郎君路过,之后更送小老儿来东都城,小老儿此番恐怕无法再伺候先生了。” 谢初然二人听了都连连称奇。 “这位徐郎君……事前知道九伯同您的关系么?”谢初然看看何九伯,再看向林成煊,好奇地问道。 林成煊微微摇头。 何九伯在旁答道:“谢娘子,老朽是第一次来东都,此前一直在汝州,莫说那位徐郎君,东都上下应该也没谁知道老朽这个人。” 王阐:“我从前也只听先生提过九伯之名,今天方才有缘得见真容,正常而言小徐更不可能认识九伯了……” 谢初然眨眨眼:“看来那真是位仁心君子,但您似有未尽之言?” 王阐徐徐言道:“就我所知,小徐近两、三年来的背景很简单,但再往前就有些不清晰了。 若说有人能查明先生老家背景,然后再几年时间埋线以待今日,不能说全无一丝可能。 不过……” 林成煊微微摇头:“不像。” 王阐同样面露笑容:“是啊,小徐不像那般人,而真要是想在先生身上下功夫的人,不会用这种方式。” 谢初然回想先前所见白衣书生,若有所思。 ps:新的一周,新的周一,新书榜刷新,特此加更一章,还请大家支持一下追读,咱们冲一冲新书榜,明天中午仍然有两章正常更新,公众期间限于网站运营规则不能更太快,但还是请大家哪怕先存着不读,但每天翻一翻最新章节翻过最后一页,支持一下追读数据,这里先谢过大家! (本章完) 第17章 17私人小宴 第17章 17.私人小宴 徐永生离开林府,便即返回永宁坊住处。 深秋白天渐短,宵禁鼓早早响过,好在他入九品之后只遵守有限宵禁。 等他回到家中坐下,取出林成煊所赠书册,不急翻看,先回想晚饭后从林府出来遇见的二人。 依王阐所言,那少女拜访林成煊,姓谢,来自灵州,徐永生很自然联想到一个人: 大乾皇朝异姓十郡王之一的灵州郡王谢峦,边疆之地军政一把抓的重量级人物,国之柱石。 类似人物,在当今乾皇治下,共计十位,因此又有十王之称。 他们同郑、许、曹、韩、赵、魏、燕、齐等以儒立世经学传家的名门望族有所不同,某种程度上是军功勋贵。 类似勋贵豪族较之儒学世家往往历史更短,人丁不丰,起落同帝皇圣眷及当前局势息息相关,同儒学世家间算是一文一武,围绕在皇族帝室周围共同构成大乾皇朝上层建筑。 谢初然,是灵州郡王谢峦的女儿? 徐永生微微摇头,不多挂怀,收敛发散的思维,转而翻开林成煊相赠的书册。 这是一门名为《雕龙手》的儒家绝学,典出“文心雕龙”之言。 修习标准和听风诀、观火瞳一样,要求儒家三才阁内至少已经温养出一块“智”之龟甲。 功效则不是用来直接战斗,而是提升一双手十指的灵动与巧妙。 徐永生眼睛一亮,对这门本事的兴趣,大过裂风虎爪手,当下细细揣摩起来。 往后的日子里,他不因先前林府遭遇而有改变,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生活和修行。 为期一月的施粥仍然进行,徐永生仍然每天尽量亲身参与主持。 不过拳不离手,修行相关他从未放下。 别的无妨,练箭需要在学宫校场。 这一日,徐永生练箭结束后,一个年岁比他大些的青年武者上前。 他见对方身着青衿,认得是学宫正院正式的学长。 “我叫胡东山。”对方先自我介绍:“听闻徐贤弟家里经营有铁匠作坊?” 徐永生:“不敢当,守着长辈传下来的一个南市铺子。” 胡东山表明来意:“我收集有一些奇金,希望能借徐贤弟的铺子锤炼一二,届时我们多交流些技巧,当然也不会凭空占用贤弟的铺子和时间,胡某自然有所表示。” 徐永生略微沉吟后应下:“当然可以,胡兄客气了。” 胡东山笑道:“那咱们便说定了。” 对方告辞离开后返回城北学宫正院。 徐永生收拾好弓矢后,去寻王阐,请教一些习武修炼上的问题。 王阐一一解答,末了在徐永生告退前,他笑着问道: “你这些天白日里施粥济困,晚上可空闲?三日后我家里开个小宴,人不多,一同坐坐?” 徐永生闻言略微意外,但很快平复心神:“先生相邀,是学生荣幸,如此,恕我叨扰了。” 在东都学宫王阐是林成煊下属,但王家晚宴还是比林博士那边要丰盛不少。 不过正餐后并非酒令歌舞之流,而是大家围炉而坐,享受王助教亲手烤来的大梨。 梨乃东都名产,生的一个足有三、四斤重,听说还有五斤向上专门贡给宫中的极品,专门存到这个季节烤来吃,深秋初冬颇是滋养。 而诚如王阐所言,今天人确实不多,只得四个,用过晚饭后团团围炉而坐。 作为主人的王阐。 徐永生。 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灵州谢初然。 以及一个名叫韩振的青年,比他和谢初然早入学,和胡东山一样已经是学宫正院学子。 徐永生以前未见过韩振的面,只听过其名: 正是先前马扬、欧阳树同徐永生聊起,那个崇本坊香德寺被查抄时,顺带被捞起的名门望族子弟。 刚见面一听对方开口说话,徐永生就面皮就微微抽动一下,险些没绷住。 他怎么听,怎么感觉韩振的声音像是那晚买剑时犯了选择困难症的年轻人。 对方当时虽然也换了衣服戴了面具,但没有伪装自己声音…… 听介绍,他跟谢初然少时便相识,但也有十来年未见了,此番难得在东都重逢,平日里同王阐也熟悉。 “先生平日里授课事忙,你们在学宫有碍难,我可以帮手。”韩振大包大揽说道。 靠得住么……徐永生心道。 不过他面上不见异色:“如此,多谢韩兄。” 一旁谢初然则笑而不语。 “城外施粥也有徐二郎一份儿?”聊了几句,韩振感慨:“做善事当然是做善事,但你们儒家修行,当真繁琐啊,突破大境界也需要学宫里准备祭礼典仪。” 私人小聚,不甚拘礼,王阐手里托盘盛了个烤好的大梨,却在韩振面前兜转一圈后送到了徐永生手里,然后指着韩振笑道: “你讲话可留心点,眼下这里是我们三个读书人,就你一个武夫。” 韩振眼巴巴望着托盘:“我就是奇怪,三娘也选了儒家路子,我之前还以为你也会走纯粹武夫路数呢。” 谢初然捧着盘中烤好的梨,正慢慢嘬汁水,这时头也不抬: “儒家祭礼相关虽繁琐,但做来也都挺有趣的,何况真要说,大都是善事好事。” 王阐转而看向谢初然:“话说回来,三娘还没入学就已经正八品修为,实在难得,两层三才阁都积蓄完满了?” 此事韩振尚不知,闻言惊讶看向谢初然,徐永生也感到意外。 谢初然笑道:“以前不懂事,缠着大哥帮我开蒙入九品,后来也是跟大哥学着入八品,好在学宫包罗万千,我入了学宫还能继续跟着学。” 王阐:“八品境界的相关历练呢?” 谢初然:“还差第一枚‘信’之印章的历练没完成。” 徐永生在旁慢慢嘬着烤梨,若有所思。 儒家五常之信,于三才阁其一中积蓄完满有所成,将得一枚“信”之印章。 对应第一枚“信”之印章的历练说难不难,但确实费时间,乃是需要为他人守密一年。 “第二块‘智’之龟甲的历练,通习《算经》,清理乡间里坊民籍税赋,先前也绊了我许久,不过找到诀窍后就不难了。” 谢初然放下手中盛烤梨的盘子,擦擦嘴后,用手比划一下: “别说,深入钻研下去,算学种种奥妙,还真有意思。” 王阐饶有兴趣:“哦,怎么讲?” 谢初然这次张开双手在身前比划:“最近我新解开一道题,是问坛子倒扣成堆,整齐码放,最上层四只,横行竖列都是两只,最下层横行竖列同样规整则都是十二只坛子,从最上层数到最下层,正好十一层,一层层交错堆垛整齐,问一共多少只坛子?不一只只去数的话,又如何可知正确数字?” 六百四十九……徐永生回忆了一下,再心算验证一下,得出答案。 (本章完) 第18章 18超凡灵性契机其一,天启灵晶 第18章 18.超凡灵性契机其一,天启灵晶 有答案后,徐永生没开口。 一来,他算出答案一方面感谢在蓝星时上学的老师一方面源于他看过一则相关故事。 二来,他如今已经大致了解,因为“智”之龟甲等存在的缘故,大乾皇朝这方世界很多学问比他最初刚来时预想得发达,只是大乾自有武道国情在此,同蓝星世界终究有许多不同,自己没必要在这方面故作高明。 “层数少一些的话,我隐约间能估出个数字,十一层……十一层是多少呢?”韩振有些抓瞎:“听三娘你意思不是一个一个数来,怎么算的?” 王阐看了徐永生一眼,见徐永生无开口意思,他便也不多言。 倒是谢初然看看韩振,又仔细观察徐永生,忽然笑问:“徐郎君有主意?” 无人问津,徐永生不多言,被人主动问到,他却也不避让,平静答道:“三娘子,我以为答案是六百四十九。” 韩振惊讶,转头去看谢初然,王阐没那么意外,但再次上下打量徐永生。 谢初然则冲徐永生竖起大拇指:“徐郎君这么快就算出来了,怎么算的?” 徐永生:“并非立刻就想到,机缘巧合,以前看农家摆放鸡蛋,忽然起了兴趣琢磨,当时算的是十层,但方法共通,十层和十一层分别也就不大了。” 谢初然听到这里,眼睛才真正一亮。 她刚想开口,忽然想到什么,于是神秘兮兮说道:“这样可好?我们效法古人,各自背身写下方法,然后再一起对照?” 开了口,徐永生便无保留:“好。” 少女先低头看看自己洁白如玉的手掌,感觉一只手面积似乎不够,又把两只掌心都摊开来看。 王阐见状,笑着吩咐人送两份笔墨纸砚过来。 于是徐永生、谢初然各自执笔书写。 韩振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徐永生略微考虑怎么将自己脑海中简易的公式、符号转为文字叙述,之后很快落笔。 他当初在蓝星看相关故事,主要是提及古代数学同现代对比,其中一项古名为隙积术,后进一步发展为杨辉三角和垛积术,放在蓝星现代称为高阶等差级数求和。 相关公式,正可以用来解答谢初然的问题。 双方背身都写完答案后,亮出来一对照,算法果然一样。 听他们讲解,大致听懂部分内容后,韩振连连摇头:“我果然是玩不来这个,还好练武不需要会这些。” 谢初然则兴致勃勃,拉着徐永生讨论更多问题。 可怜徐郎君在蓝星高中还没毕业就肉身横渡来到这大乾皇朝世界。 当初有年龄大些的熟人曾感慨,对许多人来说,知识储备最多最广的阶段不是大学更不是毕业后,而是高中时。 徐永生由衷同意这一点,并庆幸来到这方世界,修成儒家三才阁和一块“智”之龟甲,让他能回忆起当年学过的种种知识,现在同谢初然聊起来可以天南海北乱侃。 反倒是谢初然的童年小伙伴韩振有些插不上话。 王阐对徐、谢二人讨论的内容自是能插上话,但同样在旁笑叹:“你们二人,倒是一见如故。” 谢初然坦白答道:“倒没先生说的那么夸张,韩九郎不懂,先生自然知道,类似通算学者,肯定是不少的。 但水平相近,还正好近来都在琢磨同一个问题,那就少之又少了,这都能碰上,确实难得。” 王阐笑道:“我当然明白,下棋对弈,总要势均力敌棋逢对手才好,棋力过低你不痛快,碰上棋力过高的,你更不痛快。” 谢初然笑嘻嘻:“先生所言甚是。” 到得最后,宾主尽欢。 末了,王阐提及徐永生是南市地头蛇,谢初然于是请托徐永生再客串一回“导购”。 这趟随她一同来东都的除了侍女还有其父谢峦麾下多人,负责入东都采买些东西,晚些时候送回朔方灵州。 徐永生不介意帮忙,接下来两天很快帮他们张罗妥当。 谢初然则要继续代长辈拜访东都故旧。 接下来几天,反倒是韩振同徐永生走动更多。 十月初六立冬节气这一天,他甚至溜达来徐永生在乡间的粥棚这边。 “这一路上连问带猜,真是让我一通好找。”韩振感慨。 徐永生言道:“学宫立冬只放一天假,九郎肯来田间地头陪我喝风,徐某足感盛情。” 韩振连连摆手:“没事,再过三天,初十就又是旬假了,那时我再去别处玩,今天就是来看看你们儒家这一关究竟怎么过的,但看下来都没什么出奇。” 徐永生笑笑:“此类事情重在去做,本身确实没什么出奇可言。” 不过,到了十月初九夜里,上班打卡的谛听为徐永生带回一个惊喜: 【大河南岸孟津渡天降陨星,破空经天而过,成就少许天启灵晶诞生于伊河西岸小阳山。】 看见“天启灵晶”字样,他已经精神一振。 整条消息更让他欣喜。 天降陨石,惊天动地,想必会吸引不少人乃至武道高手的注意。 孟津渡在东都西北八十里的大河南岸,自己从东都动身出发,一个来回需要很长时间。 没有正当理由的话,即便去一趟有收获,也可能因为自身外出而引起别人疑心,成为众矢之的。 而真正生成天启灵晶的城南伊河西岸小阳山,距离徐永生在东都城外南边乡里开的粥棚,便近了许多。 自己尽早出发,无论是否在小阳山有收获,都赶得及如往常那般前往粥棚,不引人关注。 照徐永生估测,该是小阳山本就暗藏灵韵,此番陨石破空自南向北自天空中坠下,划过小阳山上空,从而激发其中进一步变化。 小阳山这边的动静,怎么都比孟津渡那边陨石正式落点来得要小,不易被人第一时间关注。 徐永生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态度,宁定心神,待早晨城门开启后,第一时间顺着伊河,前往城南小阳山。 到了小阳山脚下弃舟上岸,徐永生戴上自己的玄黑方相面具,小心翼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他此刻不止双眸如鹰,目光如火,一对耳朵亦轻轻抖动,仔细收揽各方动静。 虽是冬日,但山野间视线阻碍仍多,一时间看不出特异之处。 但徐永生耳朵动了动,儒家听风诀迭加武夫顺风耳,隐约听得有方向,兽吼鸟鸣聚集。 天启灵晶是难得灵物,不止不驱赶鸟兽,反而可能吸引周围鸟兽一同汇聚。 徐永生当即寻过去。 驱散了聚集在这里的鸟兽后,他果然在一片山岩间,发现有少量但完整的整块晶石存在。 白日里,阳光下,晶石闪动光芒但并不强烈。 可其中却仿佛凝聚了玄妙而又充沛的灵力。 (本章完) 第19章 19十大寇 第19章 19.十大寇 徐永生戴着玄黑方相面具,仔细观察周围后,上前将这钟天地灵秀机缘巧合下方才诞生的天启灵晶收好。 四方一揖礼敬天地过后,徐永生当即离开小阳山。 上了船,在河中航行不久,徐永生忽然心中凭空生出几分紧张感,来得突兀。 这一刻,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回头往后望向小阳山的冲动。 眼下,就在徐永生方才收取天启灵晶的山岩下,立着一个身着儒服的中年男子,神情严肃。 这中年大儒视线扫视四周,目光却似乎没有焦点。 或者说,他的焦点不在这里,而是穿越山川,以儒家“智”之龟甲支撑卜算之能,推演取走灵物之人的下落。 但看下来,中年大儒只觉视野中渐渐充斥朦胧一片的景象,仿佛隔了一层帷幕。 正看着,中年大儒忽然目光一凝。 他感觉到,有其他高手靠近小阳山,来势汹汹,速度极快! ……………………………… 伊河小船上,徐永生忽然耳朵动了动,听见身后西南方,隐约传来响声。 虽然相较于孟津渡那边,小阳山这里非常不起眼,但这毕竟是河洛东都周围,高手如云。 看来还是有不止一个武道强者察觉这边的异样,赶来查看……徐永生心中猜测的同时,暗自检讨。 自己这趟来得多少有些冒险。 还好第一时间赶来第一时间离开,否则很有可能被高手堵住。 眼下听动静,那些人交上了手,互相牵制,徐郎君方才可以松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虽然只是三分之一的机会,但得到天启灵晶,自己提升灵性天赋层次的机会终归是看见一线曙光。 接下来,就看雪岩仙蜕和锦绣泉心了……徐永生心道。 他若无其事,调整方向,如往常一样赶到开粥棚的地方,继续自己近一个月来施粥济困的仁心善举。 十月初十白日,一天下来,平安无事。 直到下午施粥结束,徐永生收摊之后,辞别乡间里正,将要登船预备顺水返回东都之际,忽在河边遇上两人。 一个是先前因炼金锻造打过交道的胡东山。 另一个也是名东都学宫正式学子,经胡东山介绍,对方名叫许盛。 和先前郑家郑锦源一样,许盛也是河洛名门子弟,许家是和郑家并称的望族。 听他们一说,徐永生方才知道二人白天出城,也去了小阳山那边,这会儿才要回城。 随时间推移,小阳山陆续吸引了不少人,可惜大家都空手而归。 “回城顺路,和许兄一道过来,邀上徐贤弟,同去看看我那块奇金,已经托人从家乡运来了。”胡东山说道。 许盛微笑:“我期待已久。” “说起来,这趟去小阳山,虽然只是远远望着,但能一睹许家宗师出手的风采,已经算是不虚此行。”胡东山说道。 他看了许盛一眼,还是感慨:“大寇碧龙,也确实不简单啊!” 许盛神情如常:“十大寇之一,自然非寻常蟊贼可比。” 徐永生在旁听了问道:“十大寇中也有人去了小阳山?” “想是碰巧,不过给这样一个绿林高手摸到东都附近,确实值得警惕。”胡东山随口说道:“南北两圣十大寇,四方大家九路贼,前一句里提到的十二个人居无定所,倒也确实难防,好在南北两圣如今只剩一个了。” 大乾虽有边患,但如今内部江山稳固,朝廷官方便是整体上最强的势力。 庙堂外的江湖绿林中虽也有一些高手,但在大乾武道世界目前整体占比不高。 其中四方大家更近于地方豪族,背后往往都有更强大的官方势力做靠山,九路贼则主要活动于南方百越五岭之地,少有北上。 流动性比较大,对大乾朝治安存在威胁的便是南北两圣和十大寇,如今基本都是被朝廷和各方世家名门联合通缉,行踪不定,只偶尔惊鸿一现。 “好在这次有许家宗师出马,才叫大寇碧龙不得猖狂。”胡东山招呼徐永生:“徐贤弟,我们坐一艘船吧。” 徐永生:“我明日还需过来这边,水路方便,以船代步,这小船还是要走一个来回,就跟在二位的船后便好。” “那也成。”胡东山不勉强,许盛则当先登船。 他正迈步,胡东山弯腰伸手去扫他衣摆下襟:“许兄,这里怎么破了?” “不会……”许盛停步低头之际,忽然脚腕上一紧,竟是被胡东山用古怪镣铐给拷住双腿。 他不敢上船,急往后退,但脚下磕磕绊绊。 胡东山则转头向徐永生喝道:“别乱动!” 许盛神情沉静,冷冷注视胡东山不语。 胡东山则长出一口气:“机会不很好,但就在这里吧。” 他视线从许盛和徐永生面上一一扫过,其神情则开始变得狰狞: “你们一个二个可真是快活,太学好啊,四门学好啊,清贵啊!” 许盛冷然以对:“胡东山,你想要做什么,绑架我?像当初郑十四郎那时一样?” 胡东山嘿嘿笑道:“郑十四郎也死得好,不过跟我没关系,我眼下也没想着绑你,那样一来夜长梦多,反而容易出事。” “明白了,是想杀我。”许盛点点头,然后看向徐永生:“小子,你明白没?” 徐永生没有开口。 许盛不屑地一笑:“这都不懂吗?他想杀我可是又怕我许氏追究,所以准备了你给他当替死鬼……正好,省了我的事。” 已经逼近到他面前的胡东山突然面色一变,身体摇晃:“你……用毒?” 许盛:“儒家省身诀不及武夫龙吟铁布衫、盘龙桩之流直接防御强,但善于清理自身不利不适,我当然要用毒了,而你不会武夫的百骸鸣解毒功夫吧?就我所知你精气不足。” 他转头看向徐永生,就见徐永生身形也软倒。 于是许盛点点头:“看来九品期间没修五常之礼,没能学会省身诀。” 徐永生确实不会省身诀。 所以他这时口中正含着当初在夜市购入的避毒灵物。 (本章完) 第20章 20徐郎君九品,善射 第20章 20.徐郎君九品,善射 许盛看了看脚下的镣铐,哼了一声:“怪我托大了,你时机把握也不错,还是给你得手。 但是胡东山,你家虽然近几年发家,在你们当地也算有些家底了,到头来还是没根,如祖上贱役那般,只会些公门牢狱胥吏的勾当。 你看看你,明明入了学宫器学修行,结果搞些小手段仍是这样子,既如此,你何不入尉学?” 胡东山勉力调息抵挡所中之毒,但这时听了许盛的话仍然气得暴跳如雷: “姓许的,你还敢说?就是朝廷和学宫规制不公,让我辈只能入尉、器、牧三学,将来前途也唯有在卫尉公门、匠作冶矿、驯养异兽之流打转,还会被你们坐到头上指挥呼喝!” 他咬牙切齿看向徐永生:“姓徐的,你也别觉得冤,论出身你这市井儿还不如我在家乡颇有根基,可就因为你能养成儒家体气而我只能修武夫血气,你就能入四门学,我却只能入器学,凭什么?!” 许盛虽然戴着脚镣,此刻却俨然胜利者姿态,不紧不慢言道: “朝廷早有规制,武学宫不论东西,比照修文国子监而又有调整。 国子学仅朝中三品以上官员亦或者五品以上武道宗师子女可入学一人,文武不论。 太学仅朝中五品以上官员亦或者七品以上武魁高手子女可入学一人,再就是大乾周边各国慕名而来学习的外族子弟可入学,文武不论。 四门学限朝中七品以上官员或七品武者子女可入学一人,文武不论。 又定下民间俊杰亦可入学,胡东山你家如今有几分家资了,勉强够格,可惜……似你这样的出身想要入四门学,必须是学儒。” 说着,他目视胡东山,冷冷一笑:“养不成读书人体气,只有武夫血气,自是只能老老实实去尉学、器学、牧学。 当然,武夫想搏前程,获得向上修行的门路、典籍,还有两个去处。 要么闯荡江湖,要么前往边镇从军,如今盛世年景,朝廷强势,前者其实并不轻松,后者更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若不然你去试试?” 胡东山勉力抗毒,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心气浮躁,越发难以支撑。 许盛转而看向徐永生:“倒是你,区区市井儿出身,按理说就算能学武也应该是入县学或者府学的,这么快入九品,莫非入学前就给人看出灵性天赋不凡?” 他有些嫌恶地摇摇头:“这次倒要谢谢胡东山,把你也送到这里,我就顺手一并收拾了吧,省得将来成天生出些非分之想,错过今日再干掉你,说不定还有些人废话。” 说到这,许盛笑起来:“现在可以说胡东山嫉妒都是庶民出身你却有机会入四门学,故而不忿出手杀你,讲得通嘛,我勉为其难杀了他帮你报仇。” 他一边闲谈,一边等胡东山、徐永生中毒更深。 胡东山艰难移动身形,想要上船。 但许盛小步前挪,挡在胡东山面前。 随着他挪步,徐永生能看到,拷在对方小腿脚腕上的镣铐内环竟似乎还有尖锐锯齿,磨破了衣物,但没能伤到许盛血肉。 许盛居然早早在小腿上戴有胫甲。 穿着整套铠甲公然招摇过市,他即便是许家人也有麻烦,可他眼下只着部分零件,倒是防住了胡东山的谋算。 胡东山见状,目眦欲裂。 “沟渠里的老鼠想兴风作浪,你以为你是第一个么?”许盛抬手,执中掌的掌势笼罩胡东山:“你刚有打算,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了。” 胡东山五官七窍已经开始渗出丝丝血痕,但这时唯有咬紧牙关,抬掌抵挡。 一个中毒,一个脚下不便,但胡东山中毒越来越深,力气越来越弱,虽是同境界的武夫,这时终究被儒生许盛压得险象环生。 可忽然见人影闪过。 许盛分心往徐永生这边看了一眼,瞳孔不禁微微收缩。 因为那年少的白衣书生,这时竟然重新从地上站起,神色平静,容光焕发。 然后…… 徐先生就跑了。 趁着胡东山同许盛拼命之际,他一跃上船,撑船离岸,一气呵成。 以至于胡东山、许盛见状都是一呆。 徐永生上的是胡东山的小船。 他视线在船里左右扫过,看见一物后,彻底放下心来。 不用换船了……他重新转头望向岸上。 “呵,小贼,你跑吧,我是你就不回东都,往穷山恶水去钻,否则我回头就抓住你剥皮抽筋。” 许盛回过神来不禁嗤笑:“想去找别人,那到时候咱们就看看,我许氏累世文华,且看人家是信你还是信我?” “累世文华就出你这么个东西,那许家要烂完了。”徐永生立在船尾:“哦,明白了,你是抱养的。” 许盛大怒之下分神,险些被胡东山反扑。 “鼠辈最爱蔑称他人是鼠,你许家盗窃天机以肥自身,损不足奉有余,更向往千秋万代损及四方芸芸众生而独肥,武夫修持精气走火入魔的人,都不及你们贪得无厌。”徐永生这时端正了神色,斥责许盛。 这一刻,他能清楚感觉到胸口人阁中的“义”之古剑震动,刚烈豪迈义气勃发。 面对境界高过自己的八品武者许盛,当面直斥其非。 飞来横祸被卷入胡、许二人之争,徐永生却成功在今日就此完成九品境界有关“义”的历练。 “小贼,晚些时候我去寻你,且看你能逃到哪儿去?”许盛先是大怒,接着又很快恢复冷静,只是他此刻再看徐永生的目光,比看胡东山时更冰冷。 不过他手底下毫不放松,反而抓紧,断不容胡东山也跑了。 胡东山则大失所望,他还想趁着徐永生跟许盛打起来的机会,自己找机会逃走,现在只能咬牙拼命到底。 另一边河上,虽然舟船顺水而下眼看着远离,但徐永生视线始终注视许盛。 取出一张玄黑四目方相面具,遮盖他冷静的神情,只剩下目光越发锐利: 对照九品武者的水平,许盛和胡东山都是从八品,不是正八品…… 脚镣大幅限制许盛移动和灵活,但八品武者基础摆在那里,仍不能小看…… 他不着全身甲,但衣服掩盖下,甲胄零件可能不止小腿胫甲…… 相较于挡架,这个许盛更喜欢躲闪,十招之间,向右七次,向左两次,后仰一次,可左可右的情况下更喜欢向右躲闪,但每次躲闪幅度都不大…… 今夜风不小,北风,我在上风头…… 徐永生专注观察,心念电转,同时从胡东山的小船上,取出对方准备的弓矢! 许盛也防那远走的少年书生杀个回马枪,这时同样出自学宫嫡传的观火瞳一扫之下,顿时大惊。 眼见徐永生已经张弓搭箭,他连忙便是一闪。 可下一刻,劲风凛冽,鲜血狂飙,一支箭矢已经直接射到他眼眶里! 许盛惨叫声中下意识想跑,却被脚下镣铐绊倒。 本就在跟他搏命已经杀红眼的胡东山奋力一拳,正中许盛胸口,顿时打得许盛也吐血连连,再次惨叫出声。 许盛绝地反击,亦重创胡东山。 他艰难趴在地上爬不起身,夕阳西下之际,却有黑影自上方遮挡住他。 许盛艰难抬头,鲜血糊住他剩下的好眼,只勉强看清徐永生竟然已经重回岸上。 一袭白衣,戴着玄黑四目面具的书生张弓,弓弦上搭着第二只箭。 许盛忙开口:“小徐……徐贤弟,有话好说,今天全是胡东山这厮居中挑拨离间……” “子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永生没有犹豫,再放第二箭:“果然诚不我欺,有些人只有快被打死的时候,才会说人话。” 弦响。 一箭正中许盛眉心,钉着许盛脑袋向后栽倒,独眼死不瞑目。 (本章完) 第21章 21穷奢极欲 第21章 21.穷奢极欲 用胡东山小船上准备的弓箭射杀许盛后,徐永生将手中长弓简单清理一下,扔在不远处胡东山面前。 胡东山本就中毒已深,刚才同许盛拼命,又被许盛重创,顿时再难压制,彻底毒发。 此刻他面堂发紫,奄奄一息,已经在地上动弹不得。 胡东山也试图向徐永生求救,但眼见对方将长弓扔在自己面前,微微恍惚后胡东山彻底绝望。 他后续一口气没接上来,顿时一命呜呼,随许盛去了。 徐永生大致检查一下现场。 胡东山用来设套引他和许盛上钩的奇金,真实存在,并非虚言诓骗,当前就在他那艘小船上。 只是有个小问题。 并非胡东山所言完整一块巨大的奇金,而是数小块。 在胡东山本人身上,徐永生则发现一卷书册,乃是一门名为点金指的武夫绝学。 这门绝学徐永生有所耳闻,算是东都学宫器学的正统教材之一,修习标准是武夫三骨堂内至少养成第一把念气弓。 点金指名字好听,但做不到点石成金,功效大约是用来分辨金石之性,便于冶炼开采。 大乾武学宫,不论西东,皆设有尉、器、牧三学,一定程度上相当于专科培训,教导武学子修行的路数与绝学,都有很强的针对性和专业性。 眼下这点金指便是一例。 而许盛那边则随身携带一门儒家武学,同样出自东都学宫,名为麟趾步。 取自“麒麟踏祥云”的意象,寓意君子立世不好战而善于避战,不仅巧妙迅捷,同时耐力极好,常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门麟趾步的修习标准则是要求儒家武者至少在三才阁内同时修成一块“仁”之玉璧,一把“义”之古剑和一组“礼”之编钟。 如此,才可能修炼这一路麟趾步有成。 理论上,和志正刀、执中掌一样,这是儒家武者在九品境界时便可以修习的绝学。 但要求武者在九品境界三才阁五常择其三时,必须选择仁、义、礼三相。 如徐永生般九品时选了仁、义、智,那就只能等八品境界第二层三才阁里先挑一个养出一组“礼”之编钟后再说了。 看许盛模样应该也差不多,估计是入了八品才开始修炼麟趾步,故而带了秘籍随身。 胡东山多半知情,并且正是忌惮这一点,才准备那副脚镣,毕竟不动手则已,动起手来他断不容许盛跑掉。 不过目前看来许盛麟趾步初学乍练造诣不深,否则不至于那般容易被胡东山镣铐锁住双腿。 事实上因为许盛穿有胫甲虽然没有被镣铐锯齿所伤,但这脚镣确实发挥巨大作用。 许盛身上甲胄零件和这份麟趾步秘籍,徐永生都没有动,以防被许家宗师卜算追踪。 麟趾步虽好,但他暂时没有修习基础,等将来正式入东都学宫正院,晋升八品武者后,自可从学宫获取,是以徐永生此刻也不留恋。 他只取走胡东山的点金指,现场留下一小块奇金,余下卷走,处理过现场脚印痕迹后离开。 许盛有些托大,但既然他先前已经怀疑胡东山,那未必没有知会其他人。 果然,徐永生离去后不久,便有许家仆从沿伊河两岸找来,眼见中箭而亡的许盛,全都大惊。 徐永生径自返回东都,赶在宵禁之前,返回永宁坊住处。 徐永生取出先前使用的避毒珠,此刻珠子内部看上去混浊不清,隐隐发紫,无法散去。 “用了一次就报废了,不过已经值了。”他微微点头。 只一门点金指绝技,便足以弥补此番风波的损失,抚慰徐郎君受伤的心灵,何况还有数块珍贵奇金。 胡东山为了把自己摘出去,不敢令人看见他和许盛、徐永生同行,处处低调隐秘行事,以便将来摆脱嫌疑。 可惜许盛已经告诉许家人有关他的存在,但后续找来的许家人却只见胡东山和许盛,漏过了徐永生。 之前有郑锦源,如今又多了个许盛,皆望族子弟,东都官面上各路人同样感到头疼。 “两人,也都是我东都学宫学子,虽然郑锦源要三个月的入学试才跟你们一起正式入读学宫正院。”王阐竖起两根手指。 谢初然发出同徐永生之前一样的感慨:“河洛东都,居然这般不太平了么。” 王阐:“东都留守府与河南府接下来还会更头疼,关中帝京那边早有知会,今年冬至前后,几位公主和皇子殿下会来东都冬猎,人都已经动身出发了。” 相较而言,大乾朝除了太子殿下以外的皇子皇女,行动都颇为自由。 当朝乾皇多年不曾巡幸东都,这趟几位皇子、公主过来,东都上下却也不好怠慢。 王阐叹息:“并且,四皇子晋王殿下这次携旨而来,已经要求东都各方准备玄金、红银、火铜、冰铁皆以万斤计,并其他三十二类奇金皆以十万斤计,熔炼旁的奇珍异宝一百零八类,在东都督造合铸三十六重天枢纽柱,为当今陛下和新皇后祈福。” “玄金都要万斤起步,还有红银、火铜、冰铁和其他……”徐永生面无表情。 这些东西名贵稀有,同时皆是于修行者而言有大用之灵物,合铸固然能有别的用处,但亦等于是消耗掉了。 王阐负手望着远方:“凰阳公主也对这次冬猎极为看重,欲采异兽千百灵鸟之羽,亲手编织羽袍向陛下和新后献礼,同样需要东都这边帮着筹备。 六皇子宋王殿下,还有玉明公主,排场要求少一些,但也不能怠慢。” 谢初然眨巴眨巴眼睛:“结果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就出了许盛的案子啊……” 王阐表情平和,难说遗憾。 徐永生淡定如故。 ………………………… 一个中年男子代表河洛郑氏一族,应邀来到许氏的府邸。 庭院间,纱帘布幔垂下,一个女子在此等候,代表许氏招待对方。 “卜算推演结果如何?”中年男子主动问道。 许氏言道:“确是胡东山那小贼射杀了九郎,他为九郎所伤,最终死于九郎的紫蛛烟,得了报应。” 郑家中年男子:“可有其他疑点?” 许氏:“胡家小贼已然中毒,还有余力射杀九郎?小贼可能有同党,但旁的线索太少,难以得出更清晰的答案。” (本章完) 第22章 22九品历练完满 第22章 22.九品历练完满 中年男子隔着布幔与女子对坐:“同当初那慕容哲有关?” 布幔后的女子言道:“我请郑兄过来,正想就此事商谈,这胡东山……或可与当初慕容哲一路。” 不论是开口说话的女子还是那中年男子,都知道这可能性不说没有,但并不大。 胡东山等人行事,远不及当初绑架郑锦源的慕容哲一伙周密。 中年男子半晌后重新开口:“想是一伙庶民所为,他们越来越放肆了。” “此事根子在上面不在下面,胡东山小贼既死,不好直接做更多文章。”许氏女子言道:“还是要着眼于上层。” 归于慕容哲绑架郑锦源旧时,可快速结案,这当然不是为了胡东山等庶民。 公主、皇子即将驾临,东都需要尽快平息事态。 “以退为进?”中年男子微微颔首:“也好,正可以将这几年一直磨蹭的学宫规制调整定下来。” 对他们有利的调整。 “学宫所储资源丰富,连年浪费在庶民身上不用于正途,实在可惜。”许氏女子言道。“虽然西东有别,但不妨碍我们此番同关中帝京那边一同协力,推动此事。” 郑家中年男子微微沉吟后说道:“如之前所商,这次也略微抬一抬能入四门学的庶民儒家武者,以他们压制庶民武夫,彼此互制为宜。” 许氏女子:“郑兄所言甚是。” 中年男子忽然想起一事:“朔方灵州谢氏女,明年正式入东都学宫?” 许氏女子:“不错,需留心一二。”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 ………………………… 许家宗师与大寇碧龙激战于城外南边小阳山,之后又有许家子弟许盛身亡,即便在东都也引起不小风波。 徐永生若无其事,仿佛混不知情一样,好奇地和其他人一起听八卦。 此外,便是继续自己的生活和修行。 直到十月十五,三十天期满。 腰椎地阁内“仁”之玉璧震动,徐永生成功完成第一层“仁”的相关历练。 他没有就此撤去粥棚,而是又摆了几天,将此行预备资金全部净方才作罢。 此前格物格凳子,当面斥责修为高于自己的八品武者许盛,先后令徐永生完成第一层“智”和“义”的相关历练。 如今施粥三十日期满,“仁”的历练同样完成。 意味着徐永生达成晋升八品前的相关准备工作。 未来只需调整身心状态,以期通过最后的儒家晋升典仪即可。 东都学宫对此有相关安排,明年正月三十的正式入学试之前,不再举行祭礼典仪,一切待正式入学后再说。 心平气和不骄不躁,同样是学宫对学生的教育和考察项目。 当然,若是似谢初然那般,学生自己有本事独立组织祭礼典仪并通过,只要不影响后续习武修行,那学宫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然有些可惜冷月湖冬天可能产出有助于第一层五常之信积累的玄黄石,但如无大意外,徐永生当前无心冒险,余下的时间安心打磨钻研刀法、掌法和箭法等等,继续提升自己水平便好。 林成煊所赠的儒家绝学雕龙手,正令徐永生兴趣满满。 而这次从胡东山那里得到的武夫绝学点金指,则正好跟雕龙手匹配。 徐永生修行雕龙手,自动便也练成了点金指,初窥其门径。 二者各有奥妙,雕龙手注重五指灵活,点金指则强化触感尤其是针对金铁的感应。 虽然都不是直接用于正面作战的绝技,但徐永生依然乐在其中。 住处屋宅角落的一间小屋里,各式各样的竹条纸鸢摆放了一大堆。 徐永生当前手中把玩的,却分明是一只以金属细条细线勾勒成的风筝骨架。 眼下,自然是飞不起来的。 但徐永生却越看越满意,把玩良久,细微调整之后,方才将这只当前仅有骨架的铁鸢专门单独收好。 第二天,徐永生如往常再次前往学宫外院,不料忽然接到通知: 选拔外院优秀子弟,入正院观揽,以激励向学之心。 徐永生大致看了下,入选者基本都是庶民,入品未入品,都是学宫外院里修明德刀养成读书人体气的学生。 似刘德那般养成武夫血气者,皆不入列。 消息传出,养成儒家体气的学生自是兴高采烈,只能养出武夫血气者则不甘、艳羡、向往、嫉妒交加。 联想到之前传言,同慕容哲同伙害了郑锦源、许盛的胡东山,有人不由地猜测大家是被胡东山给连累了,一时间私下里议论纷纷。 徐永生若有所思。 到了日子,众人由师长带领,一同前往北边新德坊学宫正院。 望着正院学子犹如校服般的青衿,外院众人目光中都满是向往。 徐永生视线则望向不论规模还是面积都远超南边外院的学宫正院建筑群。 他脑海中意识中,仿佛点点光辉凝聚,然后在在这白日里就化为那虚幻的神秘书册。 书册翻动,但第二页仍然无法翻开,只有银色光辉一闪而过。 徐永生宁定心神,随其他人一起行动。 除去天井、明堂等建筑常见布局外,学宫正院余下地方根据功能大约可以划分为四大部,分别是五厅六堂、两舍两场。 徐永生跟着带队的助教穿堂过门,一一分辨。 六堂者,正义、崇志、广业、修道、诚心、率性,乃是东都学宫日常教学的主要场所。 六堂两侧,分列两场两舍,即供学宫师生修炼和居住的东西校场和东西学舍。 一路穿过六堂向后,抵达五厅。 五厅者,博士厅、掌馔厅,典籍厅、典簿厅和绳愆厅。 博士厅负责主要教学工作具体规划安排。 掌馔厅负责食堂后勤等相应管理。 典籍厅掌管各式书籍资料的收藏和供应。 典簿厅负责财务管理和物资管理。 绳愆厅负责学宫的纪律考核工作。 除东监司业掌总,六学博士从旁辅助外,还有专门的行政官员如司丞、主簿、学正、学录等处理各类庶务。 六学中的器学、牧学因为情形特殊,出于教学等方面考虑,在学宫外另有专门的分理之处,用于学习分辨矿产锻造刀兵和驯养各式异兽。 徐永生一路不动声色,既不停步拖延也不私自行动。 他平静地随同大部队一起出了学宫正院大门。 大家都不由自主回望恢宏学宫,徐永生亦不例外,但所思所想和其他人大相径庭。 神秘书册第二页的银光,对北边也就是五厅范围,反应最明显激烈,胜过六堂和两场两舍以及南边正门这片区域……徐永生心道。 看来,同神秘书册第二页相关的人或事物,是位于五厅范围。 以学生身份论,那里不是容易长期停留细细查找的地方,需要专门寻找合适机会才是。 徐永生不急不躁,平静随大部队一起返回南边正文坊的学宫外院。 (本章完) 第23章 23全才徐二郎 第23章 23.全才徐二郎 从学宫正院回来,带队讲师勉励众人:“如果能顺利通过明年入学试,你们都将入读四门学。 这并非终点,接下来九年时间中,如果年考成绩太差,你们仍有被清退的可能,当时刻勤学苦修。 不过,考核成绩优异者,未来亦有升格入太学的机会。” 太学中人,同样有极少数者,经由考核,有希望升入国子学。 相较之下,尉、器、牧三学便无这等升学空间,学制亦只有六年。 无怪乎早先胡东山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类似人等,多半也不止一个胡东山。 徐永生安静听讲师介绍过情况,宣布解散后离开。 他在学宫外院练一会儿箭后,到了下午离开。 没有急着返回永宁坊的住处,徐永生今天先去南市转了转。 自家铁匠铺里,师傅们带着新招收的学徒正忙碌。 徐永生阻止了他们问好的行为,换过衣衫后,静静在旁观看。 徐东家望着冶铁的高炉,视线却仿佛没有焦点。 随着结合儒家雕龙手的武夫点金指造诣日渐深厚,徐永生对胡东山那几块奇金的金性掌握亦加深。 东西属实是好东西,徐永生有心为自己打造一件更上等的兵器。 如此一来,结合自身文武绝学迭加的威力,可令他实战中有更好表现与发挥。 但进一步加工冶炼那奇金并不容易,即便有点金指相助,自己又有现成的作坊,徐永生估算仍然需要相当多的功夫才能锻造自己想要的兵刃。 如果还想要尽可能保密,动用人手较少,那所费时间和功夫都将更长。 南市夜间歇市,纵使有限宵禁,自己在铺子里霹雳乓啷打铁折腾,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还需要仔细规划一番,好在不急于一时……徐永生心道。 正琢磨着,铺里有客人到,却是一身青衿的韩振。 “你在这里,再好不过了!”看见徐永生,韩振顿时眼睛一亮。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徐永生迎上前。 韩振先冲着铺子里锻造粗粗成形的一些兵器张望一眼,然后方才说道:“你这里能锻造兵刃就再好不过了,实不相瞒,我想重新打一下我这口剑。” 他连鞘将长剑递给徐永生。 徐永生接过,没有急着拔剑,手里先掂了掂。 看着面前韩振,他心道对方果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京师名门韩家子弟,不在帝京学宫西监学武,却来了东都学宫,此前自己跑夜市淘东西,如今修剑,自己跑来南市的小铺子…… 不过徐永生不多打听他人隐私,这时拔剑出鞘,只感觉远较寻常剑器沉实,寒气四溢。 但此剑锋芒已经不盛,剑刃有不止一处细小开口卷曲的地方。 虽然当初夜市里买剑时犯了选择困难症,但韩振平日里练剑乃至于实战看来还是蛮抓紧的。 “好剑。”徐永生见猎心喜:“今日有些晚了,明天旬日休假,我亲手开炉帮你修补。” 经手这等上好兵刃,对他的锻造手艺来说是不错的经验积累。 虽说刀剑有别,如此仍能为徐永生自己铸造兵刃做准备和铺垫。 “那敢情好。”韩振笑得开怀。 而等到第二天一早,听到风声的谢初然也跟着跑来凑热闹。 她好奇围着铺子里的高炉打转,最后停步望向徐永生:“你亲自动手?我此前只听说你是这铺子东家。” 待看到徐永生换下儒袍,只着一个半袖坎肩出现,瘦削书生露出一身精悍肌肉,她同韩振又都是一怔。 回过神来,韩振手指徐永生和谢初然,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们一个二个的,怎么全都学儒去了?” 谢初然闻言,笑得乐不可支。 徐永生神情如常,招呼一下同样来此的刘德:“三郎协助我,我们开始。” 刘德面对谢初然和韩振略有些拘谨,这时连忙上前。 他练武练出武夫血气,如果能通过明年学宫入学试,正是将进入尉、器、牧三学中的器学就读。 其父早亡,刘德之前也是和徐永生一样在这间铁匠铺当学徒。 他比徐永生略矮,但身材更加魁梧,之前在学院穿长袍看上去甚至略有些不伦不类,这时换回和徐永生一样的短褂坎肩,活脱脱就是个小铁匠。 而等他在徐永生吩咐下开始干起活儿了,莫说谢初然,便是韩振也看出,这健壮少年的气质,似是一变。 局促、拘谨都消失不见,转而和徐永生一样沉静专注,大锤在他手中如有生命,而现在刘德同徐永生一起将这生命灌注在韩振的剑上。 谢初然看得饶有兴趣:“似是个专才……” 韩振:“还没入品,但看着像那么回事,不是寻常工匠可比。” 谢初然视线则转向徐永生:“话说回来,全才徐二郎更非寻常可比,尤胜专才刘三郎。” 可惜,徐永生、刘德专注的工作状态很快被人打断。 却是马扬同欧阳树等镇魔卫,还有河南府衙役先后上门。 “二郎,留意一个名字,严芷君。”马扬神情认真:“但如果当真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联络我们,绝对不要自己上,虽说这次上下方方面面开出的赏格极厚,可那是个至少六品境界的高手,至少!” 鉴于杀死许盛的胡东山,被归于当初绑架杀死郑锦源的慕容哲一伙儿,眼下皇族贵人即将驾临东都前夕,东都上下却是展开一场力度空前的大排查。 当初郑锦源撕票案时,还只是郑家着急上火,现在则是整个东都行动起来。 于是乎,当初断了线索的慕容哲上线,这趟背了黑锅遭了池鱼之殃,硬生生被揪出蛛丝马迹,眼下东都正全城大索。 少顷,同谢初然一起来东都的那中年男子丁奉,也寻来这边找谢初然。 谢初然听徐永生介绍情况后,双眉一轩:“这位严娘子,赶着公主、皇子即将来东都前,犯了许盛的案子,这是唯恐别人忽视了她?” 徐永生神情如常,若无其事。 他安抚了刘德等人,继续手头工作,到了午饭时间方才停下,换过衣衫后同谢初然、韩振、丁奉、刘德一同外出,在南市里寻个饭铺吃中饭。 不料这时却听见远方有呼喝追捕的声音。 徐永生等人转过一个巷口停下,韩振正提议去看看怎么回事,徐永生望向另一边的目光则陡然一凝。 那里,一个少年匆匆自后巷拐出,撞得其他行人踉跄。 看见韩振一身学宫正院学子“校服”,那少年脚步陡然慢下来,掩饰自身慌乱,朝人群中隐没。 徐永生眼角余光发现谢初然同样望向那边。 二人对视一眼,先前少许怀疑得到彼此佐证,疑虑顿时放大。 谢初然不知眼前少年姓名,对方显然而言不是严芷君假扮,但她略微一想后,仍然冲着那少年所在方向忽的喝道: “严芷君!” 若是被叫自己名字,那少年早有心理准备还可假作茫然。 可这时忽然听见“严芷君”之名,他不由自主身形一僵,下意识左顾右盼寻找。 (本章完) 第24章 24天赋掠夺 第24章 24.天赋掠夺 不等那少年细看,他已经醒悟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大错特错,相当于不打自招。 少年当即不顾周围人群,猛地腾身而起,向一旁疾冲。 韩振愕然转头,但也很快醒悟:“军士、衙役在搜捕的贼人就是他?” 反应过来之后,他便也立即向那少年扑去。 少年慌不择路,没跑两步,便被一群从侧面包围过来的衙役阻拦。 他刚打倒一人,劲风便即扑面而来,已经被韩振拦住。 韩振虽然此刻无剑在手,但一双肉掌势大力沉,挥舞间已经叫那少年呼吸不畅。 少年绝地死斗,双手十指张开如虎爪状,当即向韩振凶狠反抓过去。 跟上来的徐永生见状,瞳孔微微收缩。 这少年所施展的武艺,分明同当初袭击刘德那中年男子一样,乃是三骨堂内一杆意气枪打底的裂风虎爪手。 不过,不同于那中年男子,眼前的少年看上去并非三骨堂内全部积蓄意气的修行方式。 除了意气枪支撑的裂风虎爪手外,对方也施展出其他武夫绝学。 但徐永生旁观,直觉那二人之间,并非全无关系。 他身旁谢初然则喃喃自语:“意气似是很盛的模样……” 即便如此,早已武夫八品修为的韩振,还是稳稳将这个九品对手拿下。 面上观战,实则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徐永生,这时忽然心中一动。 他隐约间似是听见阵阵琴声。 这琴声令他感到耳熟,略微回想已有答案: 约莫几个月前,他在东都城北邙山云遮峰一带得到草青玉后,似听见过类似声音。 郑锦源当初被绑票时,就是在那里! 谢初然和她身旁丁奉,这时同样神情微动,听见琴音,更转而向某个方向望去。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那方向骤然响起一声武者长啸,啸声爆裂浩荡,冲散琴音。 不过琴音袅袅未曾彻底断绝,移动避让。 琴音赫然靠近南市方向,似是意图借人多混乱以作隐藏。 丁奉转头看向谢初然,谢初然则冲他微微颔首。 丁奉再跟身周其他随行者颔首致意,于是一行人主动向靠近的琴音迎上去。 连韩振将那少年打得倒地不起后,都拎着人跟上。 徐永生略微思索,同样跟在队伍后面。 前方丁奉示意其他人跟好谢初然后,他一个箭步,人便消失不见,凭徐永生观火瞳迭加鹰眸之能,也只能看见身影一闪。 下一刻,便听见前方南市北边河渠上,传来闷雷般的响声与渠水起落喧哗声。 到了渠摆上,则可见一快一慢两个身影连续碰撞。 前者正是丁奉,后者则是个白衣中年女子。 说是快慢有别,其实也只是相较而言,白衣女子身形虽比丁奉慢,但落在其他人眼中,仍然异常迅捷,白衣飘飘,仿若白日鬼魅。 别说普通人看不清,便是大多数九品、八品的武者旁观,想要看清对方身形都颇困难。 超乎九、八、七品武者层次,至少六品甚至可能五品修为的武魁高手方才有的身手……徐永生心道。 白衣中年女子挪移之间,仿佛脚踏无形的战车,她御使战车的同时,还手中张弓,箭矢不停飞射。 其人一举手一投足间,似是遵循某种术算规律,将周围种种环境变化尽数纳入其中。 除了弓矢,女子随身更有笔墨、短琴。 多般手段配合下,其浩然文华之气仿佛形成无形的束缚。 一定范围内的生灵都受到影响,飞鸟掠过僵在半空而后跌落,下方河渠里水中游鱼甚至也被定住,竟然直挺挺向水底沉去。 “六艺连环缚,至少六品儒家武魁才能修成的绝学。” 旁边谢初然所言,印证了徐永生心中猜想。 而他们能如此悠然,自是因为丁奉比那白衣女子严芷君更快更强。 相较于严芷君六艺连环缚的复杂恢宏,丁奉出招就简单许多,只拳脚直来直去。 但他身如暴风,腿如迅雷,霸道的武夫绝学风雷腿,踹得严芷君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论速度,严芷君更是不用指望逃跑。 事实上,这还是丁奉受到六艺连环缚影响的情况下。 待不断压迫,令严芷君六艺难以交替施展完全,浩然之气所成束缚越来越弱后,丁奉速度也越来越快,出招越来越重。 这中年男子身上边疆征战杀伐之气到这一刻再也掩盖不住,冷酷铁血,势若风雷的一招踢得严芷君吐血当场,也彻底遏止了六艺连环缚。 双方交战之际,先前追赶严芷君的镇魔卫、金吾卫等高手已经包围这里,但没有立刻上前相助。 这时丁奉重创严芷君后,他们也没有立即上前。 “朔方军衙军左营郎将,丁奉,得郡王恩典休假,闲游东都,适逢其会因义出手拿贼,现交予诸位处置。” 待丁奉表明身份之后,东都众人方才上前。 严芷君非慕容哲等小鱼可比,接下来相关事自是要更高层处置。 出乎徐永生预料,东都学宫方面也有代表过来,正是他们熟识的王阐。 王阐神情轻松,招呼徐永生、谢初然、韩振落座:“拿下严芷君,他们在东都的其他巢穴,大都可以被破获了。” 谢初然若有所思:“先生,严芷君其名,我有点印象,听大哥提及,她好像也是东都学宫出身?” “不错。”王阐微微点头:“事情牵扯不小,司业亲自过问。” ………………………… 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林成煊,此刻正在武学宫东监司业罗毅面前坐着。 他一如既往惜字如金:“尊夫人?” 祭酒在关中帝京,东都学宫日常事实上的主持者司业罗毅,此刻仰天长叹: “让温明兄见笑了,昔年我与拙荆分道扬镳,严芷君正是她的学生,追随她而去,如今犯下大案,背后正是受拙荆所指使。” 林成煊林温明神情肃穆,只是静静说道:“有所进步。” 罗毅神情沉痛:“是啊,她成功了,虽然还不能似她最初构想般掠夺迁移人的灵性天赋,但已成功造就个别人,单独修持儒家之仁或武夫意气得心应手,事半功倍。 较之当年,她所为所想,都成功更进一步,但也犯下累累血案,造下更多杀孽。 审过人,查过账方知,这些年受她残害用于实现构想者,已有数百人之多,不独郑十四郎那般人,寻常武者更多,唉!” (本章完) 第25章 25超凡灵性天赋契机其二,雪岩仙蜕 第25章 25.超凡灵性天赋契机其二,雪岩仙蜕 林成煊看着面前的老友罗毅,这时亦为之沉默。 罗毅前妻唐影,林成煊同样认识,乃是一位天赋才情皆非常优异也非常有想法的儒家宗师。 只是,某些地方,过于有想法,而行事又肆无忌惮。 如今日韩振在南市生擒的那个少年,便是唐影、严芷君师生近年来成功的“作品”之一。 虽然年少但天赋不俗,只是天赋主要集中在单只修持武道意气这一项上。 这当然并非唐影的目标,只是她不断揣摩尝试中诞生的一个相对成功的“副产品”。 单只看此事,于武道修行而言似是好事。 但在这个少年脚下,不知埋葬多少白骨。 既有被唐影、严芷君、慕容哲捉来研究的“参照物”和“标本”,同时也有不断实验但失败的“报废品”。 养蚕密室,顾名思义。 春蚕到死丝方尽,为唐影织就心中锦绣绢帛而贡献自身。 她的最终目标,却是天赋灵性的直接转移与赋予。 “此马易脱缰。”林成煊沉默片刻后难得多说一句:“纵不伤天和,亦有待商榷。” 罗毅轻轻点头,叹息一声。 不论他还是林成煊亦或者唐影,皆是庶民出身。 可不难想见,唐影所谋成真,怕还是高门大户损不足以奉有余更加容易。 虽有此前郑锦源一事,但高低之间,始终还是高处掠夺低处更加简单。 何况唐影所谋之法,涉及大量天材地宝辅助。 什么样的人,能供得起如此消耗,不难想见。 在此之前,高门大户已经利用祖地文脉先建立起巨大优势。 “以我对拙荆的了解,她当前纵使未入东都,也已经返回河洛一带了。”罗毅叹息。 林成煊轻轻颔首。 ………………………… 严芷君是唐影一系人马在东都的负责人。 她落网,余者便只剩大猫小猫三两只。 一桩大案不说就此彻底破获,但亦可称告一段落,对上上下下都有所交待。 在这个天家贵胄即将抵达的节骨眼上平息大案,令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至于破案中发挥重要作用的谢初然和丁奉,不至于有人眛了他们的赏赐,东都留守亲自召见了他们。 同时也请他们代为问候灵州郡王谢峦。 不过,出来之后,谢三娘子则对赏赐不如何在乎:“看来东都留守府的家底都用来准备招待几位皇子、公主。” 她冲丁奉言道:“倒是这趟辛苦丁叔了。” 丁奉微笑:“该感谢三娘给我一个活动筋骨的机会。” “赏下来的东西自然都是丁叔您的,就是有没有啥您用不上,又挺宝贵的东西,便宜我了?”谢初然笑嘻嘻。 丁奉失笑:“我用不上,我可以卖啊。” 话虽如此说,但他直接将东西都交给谢初然挑选。 “咦,这个不错!”谢初然看后,从中挑了一样,余下都还给丁奉。 然后她冲徐永生、韩振还有王阐挥挥手:“咱们见者有份。” 王阐笑道:“我也有份吗?” 谢初然:“当然,当然,先生解了我不少疑惑,因缘际会此事徐二郎和韩九郎也都插了一手,咱们当然是见者有份。” 说话间,她取出四个小巧锦囊:“我已经都分好了,咱们每人一份儿,都留神,这东西不能见阳光,否则如雪般顷刻化水。” 徐永生闻言,心中微微一动,接过锦囊,轻如无物。 谢初然所描述者,分明是雪岩仙蜕的特性。 此宝有诸多妙用。 但对徐永生而言,肯定是在于雪岩仙蜕同天启灵晶、锦绣泉心二宝的配合。 这就有些……这可真是……这怎么可以……徐永生默默将锦囊收好。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实讲,这是出乎我预料的惊喜。 官方开出这样的赏格,靠我一人赚不来。 感谢富婆。 “留守府那里同二位提过此事相关吧?”王阐手指摩挲锦囊,沉吟着说道。 谢初然颔首:“大致提过,严芷君等人的意图,是剥夺、迁移人之天赋灵性。” 韩振茫然:“既是天赋,还能剥夺转移?” 王阐:“其实,类似事自古有不少人尝试和探索,并不罕见,只是成果寥寥,这次严芷君等人也不能说全然成功,但有些许进展和眉目了。” 谢初然:“人有此念,不足为奇,毕竟灵性天赋某些时候也可做潜力天赋来看待,事关未来成就修为高下。 天赋寻常者往往止步于七品,武魁无望。 天赋超凡者往往止步于五品,宗师无望。 天赋上乘者往往止步于三品,武圣无望。 名门世家之强,不正在于他们代代都可稳定诞生中高层次灵性天赋的子孙后代么,虽说数量还是不大稳定。 既如此,一代又一代人对此再看重也不为过,说不得便有铤而走险的人。” 韩振闻言,悚然而惊。 徐永生若有所思。 谢初然转而向王阐言道:“先生请放心,留守府的意思我们明白,会立刻给灵州家父那边去信。” 王阐点点头:“朝廷方面也会有正式行文给灵州,再有三娘你们的书信便再好不过。” 徐永生则冲韩振说道:“今天这事把咱们修剑打断了,今晚我和三郎赶班。” 韩振大喜:“多谢!” 徐永生同金吾卫、南市令、南市丞专门说明登记后,当晚带着刘德、韩振留在南市,继续磋磨韩振那口宝剑。 他本人也借此实地考察一番铁匠铺夜晚开炉的动静。 遗憾的是,动静比较大,想要不为人知隐秘行事,还需要再多想想办法。 在东都上下清扫期间,盛景八年十一月初,一群皇室贵胄终于抵达。 以东都留守府为首,各级官吏一同出迎。 皇子、公主仪仗行进间,于东都百姓而言也可称一景,引得旁观者众多,煞是热闹。 大乾皇朝从上到下,风气都较为开放。 这次前来的晋王殿下、宋王殿下、凰阳公主、玉明公主也没有避人,由城南定鼎门而入,经由最重要的大街主干道一路而行,向左右围观百姓微笑颔首致意,颇有些与民同乐的意味。 这四位在东都城中,都有各自府邸,入城后见过东都留守、右镇魔卫大将军、河南府尹、学宫东监司业等当地核心要员后,四位皇室贵胄各自回府,接下来再有大量迎来送往,自是不必多提。 一日夜里,东都太常寺的太常丞韦永祥,在侍从引领下,来到一处隐秘所在。 刚刚入内,韦永祥便行大礼:“臣参见殿下。” “韦卿免礼。” “谢殿下。”韦永祥不敢拖沓,立即简明扼要禀报:“殿下吩咐下来所需一应物事,皆以准备妥当。” “辛苦韦卿了。” 韦永祥不及喘一口气,却听对方继续问道:“有个名叫谭健的人,是怎么回事?” (本章完) 第26章 26怎么办,冷月湖给的实在太多了 第26章 26.怎么办,冷月湖给的实在太多了 闻听谭健之名,韦永祥暗加小心,如实答道: “禀殿下,谭健此人乃河南府衙下属一个军候,九品武夫修为,素来办事得力,故而臣这次奉命为殿下搜集灵宝,他是得用的十几人之一。 但想来此人眼皮子浅,经手上缴的财物灵宝多了后,心境渐渐失衡,以至于走火入魔,连续犯下大案。 不过他对殿下事一无所知,且当前已死,相关线索皆清理干净,不至于有人追索到臣,更不会坏了殿下大事。 但此番是臣识人不明,方有此不妥,请殿下责罚。” “你的差事既然办妥,事情亦无大碍,那便无妨,但莫要有下次。” 韦永祥低首行大礼:“谢殿下宽宏。” ……………………………… 皇子、皇女们入东都,徐永生并不关注。 但那头虚幻的谛听,晚上给他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东都城南冷月湖底正蕴育锦绣泉心,预计将于盛景八年十一月初十正午诞生。】 仰躺着的徐永生猛地坐起。 将灵性天赋层次从寻常提升到超凡,所需三件宝物,分别是天启灵晶、雪岩仙蜕以及……锦绣泉心! 当中天启灵晶同雪岩仙蜕,他都已经成功到手,只剩下锦绣泉心这最后一样。 而冷月湖…… 先前谛听图便曾经带回一条相关消息,乃是说明冷月湖将在冬至前后,蕴生可以辅助儒家五常之信的玄黄石。 但冷月湖夏天也冰冷彻骨,到了如今冬季,怕是九品武者都可能冻毙其中。 徐永生原本已经不考虑入冷月湖取玄黄石。 儒家九品武者入八品所需的典仪祭礼,学宫不会再提前帮忙组织,唯有等明年正月三十正式入学后方可。 谛听图倒是带回另一路儒家九品武者入八品的祭礼,但后遗症太大,将断绝寻常灵性天赋武者继续进步的可能。 单纯为了玄黄石冒险提前入八品,然后再等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当真提升灵性天赋的机会,有些得不偿失。 更何况还不能确保入了冷月湖就一定找到玄黄石,故而此前徐永生选择不冒险。 而现在,除了玄黄石,又多了锦绣泉心,情形便有所不同。 自己已有天启灵晶和雪岩仙蜕的情况下,如果再得到锦绣泉心,就可以成功将灵性天赋层次提升到超凡。 王阐、谢初然、马扬等人,乃至于先前死在他手上的许盛、胡东山,都因为他修为进步速度快,所以误会他徐某人灵性天赋层次不低。 在大众眼中,背景简单积蓄有限的他,利用各种天材地宝加速修行的概率并不高。 但徐永生自己清楚纤云墨、银红血、金月筹、草青玉对他的帮助有多大,对比其他人,他的灵性天赋层次,大体还是着落在寻常的范围内。 而这意味着他的上限不高,纵使有大量灵宝辅助修行,也很难冲到七品以上修为。 想要打通前路,那就要设法提升自己的灵性天赋层次。 蕴藏锦绣泉心和玄黄石的冷月湖,现在徐永生切实开始考虑了。 没办法,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而想入湖,意味着他需要先突破至八品修为。 如果成功提升灵性层次,则利用谛听图里典仪“抢跑”的后遗症也可以直接免除,不再是顾虑。 当然,仍有即便入湖,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风险。 但如果一直拿不到锦绣泉心,则自己上限七品,比起后遗症带来的上限八品,长远来看差距也没那么悬殊了。 略微沉吟之后,徐永生调出那虚幻书册,再次浏览谛听图。 谛听图上浮现早先带回的消息,详述一路九品儒家武者入八品所需的典仪祭礼。 仪式需要准备一些东西,如青铜鼎、赤绢帛、龙纹古镜、天然硫磺,还有三坛新酿稷酒和稷米九斗。 徐永生走到自家后屋。 这里其实已经存下三坛稷酒和九斗稷米以及足够量的天然硫磺,甚至还有一尊青铜鼎…… 好吧,虽然之前不考虑使用谛听图上这个可能有后遗症的办法入八品,但出于有备无患的考虑,徐郎君有当无的,还是顺手准备了一些东西…… “还差赤绢帛和龙纹古镜。”徐永生点点头。 嗯,比较贵的两种东西没有备下,谁叫咱囊中羞涩,只能尽量把每分钱都在刀刃上呢。 现在,徐郎君荷包又要再出一次血了。 第二日一早,徐永生没去自家铺子所在的南市,而是前往北市。 南市也有镜子行,但不符合徐永生需求。 大乾皇朝当前其实已经有琉璃镜乃至玻璃镜,但徐永生所需龙纹古镜,则是铜镜,还需要是上乘的古物铜镜。 一般铜镜价格差距本就极大,便宜的几贯铜钱,贵的几十上百贯,有些贡品价值千贯都打不住。 早先即便不考虑使用谛听图上这个突破八品的法门,徐永生也早早做好侦查,知道哪里有自己想要的龙纹古镜。 于是眼下真有心动手了,便直接过去拿下。 好消息是东西还在。 坏消息是相较于他之前寻找时,涨价了。 “七十二贯钱……七十二两银……”摸摸瘪下去的荷包,徐郎君紧了紧自己怀中包好的铜镜,默默离开。 正要出北市,他目光一闪,迎面瞅见个熟人。 来人是个同他年纪相若的英挺少年,只一对眉毛总是拧起的模样,看着神情严肃。 其名常杰,熟人之间大家多称呼他常五郎,和徐永生、刘德、马扬一样出身永宁坊。 另一方面常杰也和徐永生、刘德相同,乃是得马扬举荐关照,方才得以入读东都学宫。 只不过他虽和徐永生一样如今都是十八岁年纪,但入学更早,乃是盛景六年正式入学。 彼时徐某人尚还没穿来大乾朝,不过如今大家也早都混熟了,只是常杰平时多在学宫正院住校。 今天他没有似胡永山、许盛一样穿青衿“校服”,而是改换布衣来到北市。 “二郎。”常杰面色如常跟徐永生打过招呼,然后暗中以眼色示意。 徐永生心领神会,出了北市朝东边走远一些,拐进坊间小道,果然见到欧阳树和几名镇魔卫士。 常杰入学宫,读的是尉学,将来毕业,对口“单位”便是镇魔卫一类地方。 (本章完) 第27章 27不是武夫胜似武夫 第27章 27.不是武夫胜似武夫 “徐郎君。”欧阳树同徐永生见礼。 徐永生回望北市方向:“五郎又来找马都尉和你们?” 欧阳树答道:“虽然按规制,常郎君还没有从学宫尉学正式毕业,但他已经帮了我们不少忙。 这趟是因为他在北市这边是生面孔,因此由他进去搜索,我们守在外围。” 说到这里,欧阳树压低声音:“我们最近缺人手,徐郎君方便的话,也请相助一臂之力,轻易不劳您大驾,在外围帮忙看看就好。” 徐永生:“要拿什么人?” 欧阳树神情郑重几分:“当日严芷君落网,但她麾下还有少数人分散各地,我们这些天在陆续围捕,这次又抓住几个贼人的蛛丝马迹。” 说着,他有些感慨:“当初找到严芷君本人藏身的魔窟,其实便有常郎君一份功劳在。” “嗯,五郎确实是这一行的好手。” 徐永生微微颔首,指了指坊墙另一侧:“我帮你们守住那个路口。” 虽是偏外围的位置,欧阳树仍然大喜:“多谢徐郎君。” 徐永生走在路上,观火瞳迭加鹰眸,听风诀迭加顺风耳,已经四下里观察四周,不见有其他埋伏或异常,方才略微安心。 到了约定区域,他先左右观察一番,然后寻个安稳地方将自己怀里的龙纹古镜收好,待会儿可能同人动手,需避免万一古镜被损坏。 刚做好相关准备,徐永生耳朵便动了动。 北市方向,风声不对。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见那边人仰马翻。 虽然不似早先丁奉同严芷君一战那么大动静,但战况亦相当激烈。 徐永生远远望去,可见常杰与另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交错碰撞间,在坊墙上下不断起伏。 同时,他也看见另有两个黑影,逃出北市,朝这边窜来。 欧阳树和其他镇魔卫士当即一拥而上阻截围捕。 徐永生远远望着,就见那是两个年岁不大的少年人,看上去同之前韩振在南市拿住的那个少年相似。 这些人,都是严芷君等人的试验品? 徐永生只先远远观察,没有离开当前位置。 两个少年,一个持刀,一个空手,但都极为凶悍。 相较于当初那个修习裂风虎爪手的少年,这二人招式变化都相对简单,谈不上特别精妙。 但他们的刀法和掌法都凶煞十足,极具威力,快捷迅猛,等闲人正面硬碰硬连他们三招两式都招架不住。 虽说九品武者不管哪一相最多都只能修炼一层,但看他们出手,都是更偏重武夫煞气,或者说以煞气为基础的武学,他们练来、用来更得心应手…… 刀法主要强项在于速度,堪与疾风快刀一比,掌法速度快但不是最强项,而是掌力霸道令人不好硬接…… 武夫煞气的破坏力确实凶悍,实战中威力巨大,目前看来,儒家最利于正面作战的五常之义,更近于武夫意气,而论及纯粹破坏力和速度迅疾,还是武夫煞气更胜一筹…… 徐永生眼眸如鹰,目光如炬,远远旁观,脑海中快速闪过种种念头。 嗯? 忽然,徐永生瞳孔微微收缩。 远处场面混乱,尘土飞扬,转眼间,两个被围攻的少年,竟似是少了一个。 当下只剩下使刀的那个少年,还被欧阳树等镇魔卫包围。 那使掌法的少年却不见了踪影。 欧阳树刚一开始也讶异,明明刚才还在近处,转眼间就少了一人。 想着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他指挥众人将剩下的那个少年团团包围,务必不能连此人也跑了,同时欧阳树暗中警惕避免那个消失的少年偷袭。 徐永生集中精神远远望着,然后他忽然发现视野中有人影一闪。 这一闪之下,人重新动了起来,立马便重新显出踪迹,正是那个先前失去踪影的少年。 这时他虽然重新现身,但已经脱出重围,快速向远方奔逃。 少年拐过坊墙角落,迎面就见同样年岁不大,书生打扮的徐永生立在路中间。 少年挥掌打来。 到了近处,徐永生已经可以看清对方手掌发黑,掌心却赤红,仿佛烧烫的烙铁一般。 他双掌左右分开,仍是儒家执中掌的标准起手式,避开对方手掌不直接接触,转而拍在其手臂上,将对方重掌带偏。 但这少年极为凶悍,强行扭身便又是一掌打向徐永生。 双方如此近的距离,眼看不以身法见长的徐永生,似就要避无可避…… 他出掌陡然快了许多! 其地阁内儒家“仁”之玉璧同武夫意气枪一同震动。 迭加了奔雷掌的执中掌,猛然变了副模样。 双掌如迅雷闪电般自两边合拢,一错一拍之下,截击在对方伸出的手臂上,当场将之拍成三截。 那少年的手掌无力垂下,再无法落到徐永生身上。 他大惊失色。 若是徐永生一开始掌势就这么快,他纵使不是对手也不至于一、两招间就受如此重伤。 唯独徐永生掌势突然变速,仿佛密云不雨许久猛地雷声大作,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登时断一条胳膊。 少年大怒之下双目泛红,另一只手掌狠狠直捣徐永生胸前,要拼死一搏。 徐永生针锋相对还对方一招。 执中掌和奔雷掌的掌力,都被他提升到极致。 双方以掌对掌,身形都微微一震。 徐永生只觉手掌仿佛被无数针扎,阵阵刺痛,还有灼烧感。 而对面那少年则是手掌、手腕甚至手肘,都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赫然是第二只手也被徐永生打断! 双手齐断,对方终于丧失勇气慌乱着想要逃跑。 徐永生不顾右手发麻,左手出一掌,正中对方背心,将对方打倒。 三个呼吸间,他调息自身浩然之气全身连走循环,发麻刺痛的右手掌很快恢复如常。 散去腰椎地阁中的武夫意气枪,徐永生双手齐出,再正统不过的执中掌拍在那艰难翻身的少年胸口,打塌胸腔,彻底毙对方于掌底。 抬手之际,他感觉方才双手触感有异,于是翻检对方衣襟,发现内里有一块奇怪的白绫,竟然不为血所侵染。 那少年被徐永生击毙,胸前白绫没起到防护作用,但徐永生感觉当中另有玄机。 他联想起对方之前莫名其妙消失的场景。 (本章完) 第28章 28公主殿下的秘密 第28章 28.公主殿下的秘密 徐永生接下来继续观察远方战场。 该说不说,结局不那么令人意外。 不管是北市常杰那边,还是欧阳树他们这里,结果都没能留下活口。 严芷君麾下在这边被围捕的三人,皆是修行煞气为主的武者。 平时或许还看不出来,到这等生死搏杀阶段,他们最是冷酷嗜血的同时,也负隅顽抗最是激烈。 欧阳树麾下还有人因此受伤,最终那少年接近被一众镇魔卫乱刀分尸。 眼见没了活口,徐永生将那白绫卷起,包裹自己的玄黑方相面具后,连同龙纹古镜一起收于怀中。 另外一边,常杰解决自己那一摊之后,急忙转来徐永生这里。 见徐永生无恙,他拧成结的眉毛略微松开少许,转而去打量那少年的尸首。 “这趟幸好有你,要不然又有漏网之鱼。”常杰走上前。 徐永生:“适逢其会。” 他冲常杰和后续赶来的欧阳树挥挥手:“交给你们,我就先走了。” 欧阳树言道:“徐郎君不欲沾官司,尽可离开,晚些时候我专程拜访奉上赏格,总不会叫你白帮忙。” 刚刚因为龙纹古镜而荷包大出血,并且马上就要再因为赤绢帛继续大出血的徐郎君,神情肃穆:“有劳欧阳兵曹。” 辞别常杰、欧阳树一行人,徐永生如往常一般前往学宫外院。 虽然惦记赤绢帛,但他先前已经问过店家,此物需要临时调货,稍等些时日。 学宫外院校场上,徐永生静心修习志正刀、观火瞳、执中掌三门儒家武学。 晚些时候,他自返回永宁坊住处。 安心用过晚饭后,徐永生方才取出那块包裹玄黑方相面具的洁白绫罗。 早先那少年忽然隐藏身形,借此脱身突围,徐永生便有猜测。 这白绫虽无防御功效,但似乎有不错的隐藏之能。 他试验了一下。 虽是白绫,看上去亦不显轻薄,但用以笼罩他物,果然令景象发生变化。 仿佛有白色的“暗影”加以遮蔽,令白绫和其下事物得以收藏行踪。 准确来说,倒不是就此消失,而更像是变得不起眼,叫人有意无意间忽视。 徐永生睁开自己的观火瞳,乃至于再迭加鹰眸,甚至都难以窥破其中虚实。 哪怕,他摆在那白绫下的东西是火盆。 但莫说火光,隔着白绫竟似是连高温都感觉不到。 徐永生站远一些,仍然如此。 确实是直接遮蔽,而非我靠近后感官受到误导…… 再实验一番,白绫遮掩下,声音也能阻隔。 这倒是个不错的藏身手段。 但见过当初那少年重新显形的模样,再经过徐永生几次实验和验证后,也确认了这古怪白绫的弊端: 不能动。 静态下才能发挥诸般妙用,哪怕只是风吹造成绫罗轻轻飘扬,亦可能导致遮蔽功能失效。 所以当初那少年趁乱隐藏身形后,再想要突围之际便马上暴露,只不过借着时间差,终究给他逃出欧阳树等人的包围圈。 只可惜先出镇魔卫虎口,便一脚踏入徐郎君的狼窝。 如此异宝,当不是这些严芷君的“实验品”所能私人拥有,多半来自严芷君乃至严芷君的上线更高层人物。 此前他们在这河洛东都之地多番隐藏行踪,类似如此白绫的宝物,想必发挥不小作用。 只是这次东都清查力度太大,到底还是将严芷君他们大多数人刮了出来。 “这白绫展开,比预想中大得多……”徐永生尚未将白绫彻底全展开,自家宅子便已经铺不下。 也难怪,严芷君等人此前应该便借助这白绫遮掩一些建筑甚至院落,以作为藏身密窟,外表看上去无任何特异之处,内里却方便隐秘行事。 徐永生立刻想到自家在南市那边的铁匠铺子。 如果成功以此宝作为遮掩,那自己夜晚悄然在其中干些私事儿,便不至于惊动其他人。 不过眼下,先晋升八品境界,然后争取从冷月湖中得到锦绣泉心与玄黄石,方是最紧要事……徐永生宁定心神。 虽然白绫静态下方能发挥功效,但用之得法,也可以随身行动。 第二日,徐永生一切行动如常,该上课上课,该练武练武。 晚些时候,悄然带上那被他称为白翳绫的宝物,出了东都城。 既然决定要下冷月湖,在初十当天以前,徐永生少不得要先针对周围环境踩踩点。 城南冷月湖也算名声在外,不过因为湖水奇寒,反而普通人少有靠近,夏天或可乘凉,冬天湖面则早早冻封,周围亦无出众景色。 徐永生收敛自身行藏,绕湖而行,谨慎探查。 然后他发现,早早冻封的湖面,竟然隐隐有解冻的姿态。 联想谛听带回的消息,徐永生心下了然,这多半就是蕴育锦绣泉心的征兆。 只是此地偏僻,且解封姿态尚不明显,故而无人发现。 不过…… 徐永生眺望远方。 远处山间,荒无人烟之处,竟有人在那里练剑。 还是个他认识的人,正是韩振。 这个与他年岁相若,似藏着几分隐情的名门少年,此刻除去一身学宫正院的青衿,直接赤着上身在冬月里专注习武练剑,一身气血蒸腾,头顶上方凝成一团白雾。 虽然其人平时似有些不靠谱,但练武仍颇为刻苦。 徐永生无心偷看对方习武,当即转开视线。 再检查冷月湖周边一圈后,他径自返回东都城。 当夜,谛听仍然如以往那般离去。 不过这次所需时间稍长。 等虚幻谛听回来重新变作图画,这神秘书册第一页上多出如此字样: 【秦真、时河二人幽会于城北效德寺。】 徐永生先无声读了一遍……然后又读了一遍。 大乾皇朝的风气,不止皇子,便是皇女的真名也广为天下人周知。 同时感谢最近几位皇子、公主驾临东都,满城热闹,所以徐永生无需费神去想,脑海中便自动将封号和人名对应上: 皇次女,凰阳公主,秦真。 好在参考大乾皇朝的风气与历史,公主夜奔似乎也没那么耸人听闻。 不过同公主相会的时河,又是哪位……吃瓜的徐郎君一时茫然。 (本章完) 第29章 29养气典仪,武道八品 第29章 29.养气典仪,武道八品 没听过时河的名字,导致“秦真”这个名字都让人开始怀疑会不会是重名? 尤其效德寺香火不盛,没听说有皇室中人到访过。 大乾皇室一直崇信道家,除了女帝当政时期,少有跟佛家来往密切。 但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凰阳公主殿下才选取这般幽静地方与人私会? 就是不知这“时河”二字是人姓名还是和尚法号,亦或者反其道而行之的道家中人名讳。 吃瓜没能彻底吃明白的徐郎君收起谛听图和神秘书册,不再理会这条八卦消息,也无心告诉旁人。 他安然入睡,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修炼与生活。 到第二天,结束在学宫外院的修行后,徐永生再次悄然前往东都城外。 和上次一样,韩振在他自己的秘密小“基地”练剑。 距离关系,冷月湖渐渐解冻的变化,当前还没有惊动专注练武的韩振。 但这里吸引了另外一批人。 徐永生披着白翳绫掩藏自身,静观远方。 对面为首者白袍貂绒,极为清贵,印象中是河洛名门望族曹氏嫡子,名叫曹宏。 之所以徐永生记得对方,乃是因为就他所知,曹宏并非郑锦源、许盛等人那样入读东都学宫,而是曹家家主亲自教养栽培。 对方修的是曹氏家学。 徐永生远远望着韩振停下练剑,笑着同对方招呼。 曹宏略有些意外地看着韩振,倒也礼数不缺,但还礼之后并未与韩振多交谈,继续向冷月湖行来。 徐永生借石木遮掩自己身形,令白翳绫不至于遮挡自己想要看到的景象和听到的声音。 却正好听见行来的曹氏众人中有人回望韩振所在方向,接着低声嘀咕: “一个野种,韩家为什么要留着他?最看不上就是他这没脸没皮蹭上前自来熟的模样!” 曹宏神情如常,只微微摇头:“本就耻与之为伍,面上过得去便罢,何须多言?” 他没有回望韩振所在方向,反倒目光扫视四周。 方才徐永生调整白翳绫的动作,不过只是这么微微晃动,便让曹宏似有所觉。 虽然没有停下脚步,但他双瞳审慎扫视周围,捕捉一切蛛丝马迹。 其目光明亮而又锐利,令徐永生心中微微一凛。 对方不仅修为境界不浅,而且看样子是主要在儒家五常之智上浸淫。 那对眸子,似乎比观火瞳更能洞见万物明察秋毫。 不过在徐永生完全恢复静态后,即便他空出耳目用以观察四周,但白翳绫已经重新为他遮掩大半身姿。 较远距离情况下,就算河洛名门曹氏家传的秘传绝学秋毫明目都无法看穿虚实破绽。 曹宏仔细搜索片刻后没有更多发现,见状不禁微微摇头。 他带着一众随从,来到冷月湖旁,仔细观察后颔首:“果然,湖中将有异变,只是尚不知具体什么时候?” 有人应声道:“跟那个韩振有关么?” 曹宏:“多半是巧合。” 其身旁人轻声道:“要不要将他驱赶离开这附近?” “那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略微思索后,曹宏冲身旁的人吩咐道:“安排些人手,交替看守这里,如有更大变化,第一时间通知于我。” 他身旁一众人当即应声,并立刻做出安排,留下两人在湖边看守。 曹宏也绕湖观察一圈后,方才返回东都。 徐永生不动声色,过了片刻,方才也离开这片山区。 今日,是十一月初七。 待到第二日,十一月初八,赤绢帛终于到货了。 徐永生买下这匹相较于寻常绢布更富灵性的火红绢帛后,不急不躁返回家中。 当晚,他取出准备好的其他材料,但没有着急立刻开始祭礼典仪,只是先用泥土和富余出来的一些稷米,结合稷酒,在自家小院里垒出一座社稷坛,然后便即洗漱安睡,养精蓄锐。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徐永生便即醒来,然后沐浴更衣。 当晨光初现,日头渐渐升起之际,他迎着朝阳,正式开始这场儒家武者祭礼典仪。 由不入品到九品的儒家祭礼典仪,习惯上被称之为入品典仪或开蒙典仪。 由九品通往八品的祭礼,则习惯上称之为养气典仪。 东都学宫自有正统礼仪,眼下徐永生则是依照谛听图提供的办法来布置。 朝阳下,他将青铜鼎置于社稷坛前,再铺赤绢帛作为祭席。 而足称足量的九斗稷米,这时被徐永生撒在青铜鼎周围,分作一堆堆,呈“离火“卦象排列。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 接下来,他一边咏诵,一边先将那三坛稷酒,各浇一半,淋入青铜鼎中。 “赫赫炎炎,云我无所……” 徐永生咏诵同时,再将备好的天然硫磺引燃,跟着置于鼎中,稷酒并未将火焰熄灭,反而助长火势,火苗不断腾跃出鼎外,只是不见烟幕。 “履端于始,以正农事……” 最后,徐永生刺破自己中指,以血滴润入鼎。 青铜鼎内,原本跃动的火苗,这时仿佛变得虚幻,渐渐泛起赤光。 徐永生见状,持龙纹古镜承接这磷火之光。 待镜面显化火焰形状,他迅速将古镜贴于自己心口,同时震碎那尚存一半的三坛稷酒。 残酒同鼎中残火交汇,终于升起淡淡烟雾,却是一股酒雾,仿佛绚烂赤霞。 以龙纹古镜印于自己胸口的徐永生长长呼吸,顿时将赤霞般的酒雾一起纳入体内。 而青铜鼎中,再无残余,龙纹古镜也仿佛失去温度和光泽。 唯有徐永生在这一刻身形剧震,体内眉心、胸口、腰椎处三才阁里,“智”之龟甲、“义”之古剑同“仁”之玉璧也随之一起震动。 浩然文华气流转下,徐永生此刻能清晰内视自身变化,只见原本都只有一层的三才阁,齐齐拔高! 眉心天阁、胸口人阁和腰椎地阁,这一刻全部从一层变作两层。 下方第一层中分别存放一块龟甲、一柄古剑和一方玉璧,而上方各自第二层暂时都空荡荡。 但如同当初刚入九品时一样,徐永生此刻能感觉到自身神智、感官、力量、速度、敏捷、耐力、韧性、活力等等诸般要素都有所增长。 武道儒家八品,成了。 (本章完) 第30章 30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第30章 30.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儒家八品武者,体内三才阁都变成两层。 从积蓄温养五常的角度而言,比之九品武者,相当于是多了三个新“位置”。 眼下虽然第二层三才阁全都空着,但大境界之间的提升,仍然令徐永生身体各方面素质全方面增强。 如此,方能支撑他尝试入冷月湖。 同当初由不入品到九品境界时相比,一点显著不同,是他精神略有些匮乏之感,不似大半年前初入九品时那般精神焕发。 这令徐永生警惕,但并不意外。 相信这就是谛听图所提供这门养气典仪的弊端所在。 对寻常灵性天赋层次的人来说,今天的突破方式,有压榨潜力的嫌疑,从而影响未来冲击七品的前途。 但既然已经迈出这一步,徐永生心神安然。 他将现场余下的各方面事物加以整理清洁,不留痕迹。 接下来,徐永生一切如常,前往学宫外院,继续练习刀法、掌法。 他仔细适应自身细微变化,同时控制外在表现,看上去较之从前略有进步但无明显差距。 待到午后,离开学宫外院,徐永生又最后前往城南冷月湖一带,做最后踩点观察。 今日倒是不见韩振练剑。 也不见曹宏身影。 对方只发现冷月湖变化征兆,但不知道具体剧变时机的情况下,自不会时时刻刻在这里盯着,留在湖边的只有几名曹家仆人,交替换班看守。 徐永生约莫分辨一下,这些换班守候的曹家仆人数量也相对有限。 看来是曹宏有心限制的结果,以免人多口杂。 从这个角度看,曹宏视此番冷月湖变化为私人机缘,并没有跟家族大肆声张的打算。 参考其曹家核心传人受专门栽培教导的待遇,他此番行为似有些小家子气,但徐永生不确定曹家内部具体情况,故此也不忙着下定论。 倒是回东都城后,返回永宁坊家中,却被坊正告知,有他一封信。 徐永生拆开,上面只得龙飞凤舞的潦草八个字: “冬至一聚,不醉不归。” 也不见署名。 徐永生抬了抬眉毛,转而平静将信收好。 当晚,虚幻谛听再次离开。 徐永生静候对方会否再带回正合用的消息。 但谛听返回后,只是提及冬月也即是十一月期间,城北邙山西南峰口烈风狂猛,唯有银叶岭下风势较弱。 关于邙山冬日烈风,徐永生早有耳闻。 在这个世界,是超乎寻常人想象之上的天灾,罡风如刀,莫说低境界武者和寻常人,便是五品、六品的武魁都经受不住,甚至五品以上宗师身处其中亦可能困顿受阻。 不过,邙山同冷月湖一北一南,相关消息同明日冷月湖之行没有多少关隘。 徐永生没有因此而感到失望,安心入睡。 到得第二天十一月初十,旬日放假,徐永生甚至还有闲暇去南市自家铁匠铺逛一逛。 然后,他方才悄然出城,前往城南冷月湖一带。 虽然是最近这几天才做决定入冷月湖,但类似水靠一类用于潜水游水的装备,徐郎君早早便已经置办下,只为有备无患,随时想用便有的用。 即便不潜入冷月湖,也可能在别的地方派上用场。 而眼下,正好便在冷月湖用上。 这里仍然有两个曹家仆人在蹲点守候,只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又是寒冬时节,他们难免有些松懈。 徐永生没有贸然靠近,仍然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先静心观察周围环境。 韩振和曹宏都不在附近。 待到临近正午时分,他方才靠近冷月湖边。 而随着日丽中天,这些日子里本就开始渐渐解冻的冷月湖,解冻趋势忽然在短短片刻间便急剧加速。 湖上冰面变得稀薄,个别地方甚至主动裂开。 伴随着冰面裂开,湖水竟仿佛喷泉般,有多处地方水柱直冲上天,甚至伴随鸣响。 “冬泳……或者说冬季潜水,开始。”换了一身水靠的徐永生,悄然入水。 眼前冷月湖解冻,水柱逆涌直冲上天,乍看上去湖水如同沸腾一般。 但水中仍然冰寒刺骨。 当前变化,该是湖底另有玄机所造成。 徐永生入湖,第一时间便感觉除了极寒,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一同聚涌。 虽是白日正午,但水底一片漆黑,令人难以辨别方位和湖底细节。 冰冷湖水涌动间,更有离奇漩涡暗流一同交织,扯动人的身躯。 无怪乎九品武者都可能溺死在湖里,至少要八品才能下来……徐永生心道。 以儒家武者为例,在这里需要五常之仁不断应对水流变化,需要五常之智洞察水底方位,需要五常之义劈开湖水,需要五常之礼的恢复力对抗极寒,还需要五常之信的耐力支撑水下长时间活动。 九品武者仅得一层三才阁的情况下五常择其三,很难应对这全方位的困难。 便是徐永生文武双全,仁、义、智超出九品武者正常水平,缺少“信”的耐力、防御力和“礼”的恢复力,深入冷月湖时间稍久,处境也会极具恶化。 而在突破到八品境界,虽然第二层三才阁尚空,但各项基础素质全方位提升后,便自如许多。 八品境界下,观火瞳迭加鹰眸,更是让徐永生的视线穿越重重湖水,深达湖底,他当即进一步下潜。 在冷月湖中心位置,可见水流隐隐然间竟似是形成中央空洞的巨大涡流。 周围湖水环绕下,竟像是都在微微闪光,而光辉中心,则仿佛在渐渐凝聚成某种有形有质的存在。 正是这件灵宝即将彻底成形,方才引动冷月湖有这么大的变化。 与此同时,旋转的涡流波及湖底四方,连带着将湖底积累的许多事物一并搅了起来。 徐永生视线所及,甚至看见有人畜白骨。 而另一方面,少许色泽暗沉,黑黄颜色交织的灵石,吸引徐永生注意。 那赫然正是可以帮助儒家武者快速积累第一层“信”的灵物玄黄石。 眼见漩涡内闪动光辉的灵宝处于最后凝聚阶段,于是徐永生控制身形,随水游动,先收集几枚玄黄石落袋为安。 水下暗潮涌动,水面上则堪称波澜壮阔。 留守在此的曹家仆人再是懈怠,这时也立刻警醒。 他们当中一人继续留在原地看守,另一人则赶忙向身在东都的曹宏报讯。 (本章完) 第31章 31超凡灵性天赋契机其三,锦绣泉心( 第31章 31.超凡灵性天赋契机其三,锦绣泉心(周一求追读求月票) 冷月湖异变,被惊动者不止守在湖边的曹家仆人。 远方另一边的山峦间,今日出城晚了些的韩振,刚走到附近,没来得及去自己一贯练剑地点,这时同样诧异地朝冷月湖这边望来。 湖中水中逆涌上天越冲越高,以至于韩振在远处都望见了。 好奇之下,他寻过来,眼见冷月湖异象,惊讶过后也有所猜测:“湖中莫非要诞生什么天材地宝?” 曹家仆人凛然,现身喝道:“此乃我家郎君已经订下的!” 韩振闻言,当真止步:“曹五郎之前过来,早发现了的么,所以才派你们在这里守着?” 另外一边,曹宏得到消息,匆匆赶出城来,直奔冷月湖。 只是这一来一往之间,难免消耗时间。 午时已过,冷月湖中翻腾而起的水柱,声势渐渐开始减弱。 韩振望着水势,正跟一旁曹家仆人说道:“看这模样,异宝同天时有关,晚了说不定就没了,不若我先下水取宝,免得平白错过,等曹五郎来了再给他便是。” “即使没了,也与你无关!”曹家仆人欲要阻拦。 韩振却已经一跃入水:“说的什么傻话,天材地宝岂可白白浪费?” ………………………… 韩振下水之际,却是徐永生从其他方向岸边即将出水的时候。 在他收取五枚玄黄石后,时间来到当天正午。 湖底涡流中心那道道光辉凝聚而成的有形有质之宝,终于彻底稳定下来。 却是一枚只得婴儿拳头大小,闪动五光十色,外形仿佛光滑鹅卵石般的存在。 而水底涡流,亦不复先前湍急,渐渐有平息的姿态。 徐永生在水下屏气凝神,当即便是一掌劈出。 已经八品境界的他,儒家执中掌迭加武夫奔雷掌,掌势雄浑迅猛,劈开不及先前湍急的湖底涡流。 刹那间,他的手掌仿佛探入一片无水的空当里。 徐永生感觉手底下阻力一空,立马化刚为柔,伸手捞住那五光十色的鹅卵石,然后便抽手将之抓回。 灵石入手处,徐永生可以感到曼妙活跃的灵力在其中跃动,仿佛有生命力的一颗心脏在砰砰直跳。 该是锦绣泉心无疑……徐永生心神一振。 灵宝入手,他不多留,立刻离开湖底,然后出水上岸。 虽然随着正午过去,锦绣泉心被取走,冷月湖的躁动势头减弱渐渐有平息姿态,但依然逆涌冲天的道道水柱,继续遮掩徐永生身形和发出的动静。 直到远离冷月湖,徐永生耳朵忽然动了动,儒家听风诀迭加武夫顺风耳,捕捉到自远方靠近的马蹄声。 身着水靠,戴着玄黑方相面具的他,当即先止住脚步,收敛身形。 来人正是冬日里一身白袍貂绒的曹氏子弟曹宏。 他率人赶到湖边,那曹家仆人立马赶上来,禀报此前韩振已经抢先下水的事。 曹宏面不改色,却止住了自己想要下马的动作。 他跨坐在马上,冷冷注视眼前还在翻腾的冷月湖,吩咐道: “散开,把湖围起来,分段守好湖岸,不管谁从湖里上来,立刻示警。” 曹宏说罢,其本人从马上摘下大弓拿在手里,环顾四周围,最终默默注视冷月湖不语。 …………………………… 曹宏注意力都在冷月湖的湖面上,其身后远方的徐永生便即悄然离开。 来到自己先前准备好的撤退点位,徐永生换去一身水靠,重新化身白衣书生,低调返回东都城。 到城门口时,却见到有负责东都周边卫戍的千牛卫军士汇聚。 军士向千牛卫都尉禀报:“城南冷月湖一带,有武者相斗。” 那都尉问道:“可知品级、来路?” 千牛卫士:“具体不知但似乎品级不低,至于来路,听说有曹家子弟……” 听完后半截话,那千牛卫都尉便即摆摆手:“通知镇魔卫,这是他们正管。” 众千牛卫轰然应诺,当即便有人入城飞报。 徐永生神色如常,返回永宁坊自家住处。 天启灵晶。 盛装雪岩仙蜕的锦囊。 还有新到手的锦绣泉心。 三件宝物被徐永生一字排开摆在面前。 接下来,就等这个月十五月圆之夜,令三宝和鸣……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东西全部收好,徐永生接下来如常生活。 当天傍晚,通过镇魔卫的欧阳树,徐永生大致了解自己离开后,午后冷月湖的种种变化。 坦白说,情形出乎他预料。 “韩九郎?” 韩振到底还是掺了一手,今日正午不见他去练剑,徐永生还以为对方跟昨天一样不去了。 结果韩振还是踏入这个漩涡里。 “韩家、曹家子弟,已经够让人头疼。”欧阳树看了徐永生一眼:“这次还搭上了灵州郡王谢家的人。” 上次严芷君等人一案,欧阳树已经知道徐永生同谢初然相识。 但此刻听他语气,却似乎另有所指…… “这次不是谢三娘子,是谢二郎。”欧阳树苦笑:“一位武魁……” 此方世界,入品者,习惯上称呼九、八、七品为武者,六品、五品为武魁,四品、三品则为宗师。 “谢家二郎君啊。”徐永生想起谢初然曾经提及她的二哥谢今朝,将会来东都和她汇合,然后二人一同返回朔方灵州。 她这趟是先来东都熟悉一下环境,游玩一番,然后回灵州同家中长辈一起过除夕,待年后上元节方才再重返东都。 只是她二哥的时间观念似乎不大好,谢初然自己便有言,对方能在十月内赶到东都便谢天谢地,结果当真拖到十一月,人才终于来了。 哪曾想,谢二郎还没进东都城门,就先惹上镇魔卫的官司。 一般情况下,灵州郡王次子不至于如此。 但这趟还有曹家嫡子曹宏和韩氏子弟韩振。 于是就大家伙一起进镇魔卫衙门里歇着去了。 先前接报案,带队前往城外冷月湖的人正是马扬。 “韩九郎说是怕曹五郎赶不及,于是抢先下水帮对方寻宝,但还是下水晚了,湖底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曹五郎来了如何肯信?” 马扬连连摇头,同徐永生言道:“双方打起来,曹五郎险些射杀韩九郎。 也是赶巧了,认识韩九郎的谢家二郎谢今朝来东都,刚好路过,这才救下韩九郎,却也打伤曹家人。 现在双方各执一词,官司肯定要打到更高层去了。” ps:新的一周开始,加更求追读求月票,新书榜刷新了,借大家一臂之力咱们争取本书在新书榜上排名再往上窜一窜,追读是最新章末尾再继续往后翻一下才算数,这里先谢过大家! (本章完) 第32章 32未来修行路线 第32章 32.未来修行路线 有谢今朝插一手,韩振得保无虞,双方官司据说直接打到了当前几位身在东都的皇子、公主跟前。 最终结果算是各打五十大板,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各回各家。 谢初然等到了自家二哥前来汇合,于是接了对方之后,便即准备动身离开东都,一同返回朔方。 徐永生、韩振都来相送。 “可惜啊,才刚来东都,这么急就又要走了。” 谢家二郎谢今朝高大俊朗,仪表堂堂。 徐永生身量在男子中已经颇高,马扬、常杰、欧阳树、韩振等人皆有所不及。 但谢家兄妹立在人群中同样扎眼,十六岁的谢初然与大多数男子一边高甚至还有超出,而谢今朝更是鹤立鸡群,几乎同徐永生相若。 同徐永生的书卷气相比,其人更显英武,清贵与草莽气并存。 听到他的抱怨,谢初然则不以为意:“如果不是几位皇室贵胄这些天正好到东都,想来事情也不会搞得这么大。” 谢今朝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马扬,笑道:“也罢,反正曹五郎也被赶回他家祖地去了,我这边总不好让马都尉一直跟着,怪辛苦的。” 马扬拱拱手:“谢郎君言重了,马某也是奉命行事,请多见谅。” 谢今朝笑道:“我没事,这趟帮了小韩,也顺便多结交马都尉这样一位朋友,来东都已是不虚此行。” 韩振上前:“谢二哥,我……” 谢今朝笑着打断对方:“不用客气,虽说多年不见,但咱们也是老相识了。” 笑过之后,他转而又有些遗憾:“之前听说大寇碧龙在东都外围出现,我还想着赶来看看,可惜因事耽搁,等这趟过来,碧龙早没影了。” 韩振:“三娘不提,我此前真没想到,谢二哥你居然跑江湖去了。” 谢今朝笑道:“我也不完全算是江湖绿林中人,只是想四处走走逛逛,看看这四方河山,不过你还真别说,江湖中打滚,自有一番乐趣。” 韩振面露向往之色:“谢二哥说的是,我虽无意江湖绿林,但也时常想走走大乾山川各地。” “总有机会的,既如此,我们今天先上路出发了!”谢初然上马。 徐永生向他们告别:“几位一路顺风。” “徐郎君也保重。”谢今朝和丁奉等人都挥手作别。 谢初然则回身冲徐永生叮嘱道:“那两题我回去后再细琢磨琢磨,下次见面咱们仔细聊。” 谢今朝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一旁丁奉。 丁奉神情如常:“二郎你该检讨一下自己跟三娘志趣不投,她难得碰上能聊得来的同龄人。” 谢今朝咂摸一下嘴唇。 目送他们离去,韩振转而向徐永生、马扬言道:“这趟多亏有谢二哥,否则我说不得要吃个大亏,知耻后勇,我练剑去了!” 看着他仍然活力满满的模样,马扬在其背影消失后,轻叹一声。 他想到先前到冷月湖的时候,韩振自以为同曹宏很熟,却被曹家人叱骂为“野种”的场面。 那一刻韩振与其说因此愤怒,更多呈现出茫然和受伤的姿态,难得他眼下又重新充满斗志。 虽然跟徐永生交情更深,但马扬不欲人后提及韩振此事,于是主动岔开话题: “正如韩郎君所言,此前真不曾料到灵州郡王的次子,居然跑去闯江湖了。 别说,他那‘朔风生’的名号我还真听过,但之前哪能想到是这位谢二郎君。” 大乾禁军十八卫,有左右镇魔卫,乃是专门负责武者相关的事件和案子,同江湖绿林中人打交道亦多。 故而镇魔卫中人也大多为已经入品的武者,授职有时还会低一些。 例如同为九品武者,镇魔卫的欧阳树是兵曹而当初河南府的谭健则是高一阶的军候,虽说待遇、职权上欧阳树都是高配的,但名头上就有所不如,有几分鸡头凤尾相较的意思。 徐永生当初好奇马扬堂堂七品武者,镇魔卫都尉,放在别的地方便是校尉之职,竟然会亲自现身过问北市区区几个寻常扒手的事,原因便在这里。 当然,后来他也知道了,那是因为马扬想要拿捏那些蟊贼背后的谭健。 只不过彼时马扬也料不到,谭健此后会犯下那般血腥大案。 “说到江湖绿林,拓跋的信你收到了么?”徐永生想起一事,向马扬问道。 马扬顿时叹气:“收到了,说他这趟冬至会回来,这小子,想给他回个信也没着落。” 徐永生:“常五郎那边应该也收到了,一年未见,能一起坐坐也好,拓跋说不醉不归,主要靠你陪他喝了。” 马扬难得没好气地答道:“你是无妨,如今这时节,我和常五郎都要担些干系。” 话虽如此说,但他并未拒绝。 徐永生同马扬告别之后,返回永宁坊住处。 等待十一月十五月圆之夜到来前这三、五天,他也没有闲着,继续自身修炼的步伐。 成功突破至八品后,徐永生体内三才阁分别多出一层。 而此番下冷月湖,除了锦绣泉心之外,他还有另一番收获。 可以相助儒家武者积累第一层五常之信的玄黄石。 关于自己在八品期间第二层三才阁的修炼选择,徐永生结合这大半年来种种经历、见闻,亦有相关思考,令他改变自己原先对修行的一些规划。 儒家修行,正面作战能力,“义”占比重极大,但“仁”与修行进步速度有最大关联。 徐永生修行武道儒家路数,原先的规划主要有两点: 其一,当有侧重,而反过来,或许不均衡,但杜绝单一某项严重瘸腿,可以让长板尽量长,但避免短板过短。 其二,侧重点,主要在于“义”和“智”。 但因为那神秘书册第二页的影响,现在他得文武双全迭加之效。 儒家之“仁”迭加武夫意气,不仅胜过单修儒家之“义”,甚至胜过单独武夫之煞气。 如此变化,保证了他同境界下,至少优于绝大多数对手的实战正面战斗力。 考虑到这一点,徐永生现在倾向于改变原先主“义”辅“智”的三才阁修行路线。 转为主“仁”辅“智”。 (本章完) 第33章 33后天升华天赋,灵性超凡 第33章 33.后天升华天赋,灵性超凡 更多的“仁”之玉璧,更快的修行进步速度。 每次大境界的提升,都将带来周身上下内外全方位的共同提升。 如此,即便以实战论,不只是面对同境界下的对手有优势,能更多境界压人,无疑有更多容错。 以正合,以奇胜。 自身依托神秘书册第二页的文武双全,更多是出奇制胜。 而更快提高自身境界,方是以正合。 更何况,随着徐永生在大乾皇朝生活时间越来越久,练武越来越深入,他渐渐也了解到,这里的武道修行,似是要提升到相当高深的境界,才可能延年益寿。 在那之前,或许有种种玄妙或强大破坏力,但于自身而言,寿数仍属寻常。 当然了,说到尽可能提升修为境界,超凡层次的灵性天赋,也大多只能助推武者臻至五品武魁的境界。 想要继续向上登临宗师之境,想要有更高的上限,仍需继续拔升自己的灵性层次。 眼下从寻常到超凡的第一次成功,只能说是个开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徐永生淡定。 既然定下了主“仁”辅“智”的修行路线,那么徐永生关于自己八品境界的第二层三才阁,便也有了规划。 第二块“仁”之玉璧。 第二块“智”之龟甲。 最后一个空位,徐永生没有选择第二把“义”之古剑,而是选择自己的第一方“信”之印章。 一方面是因为当前手头已经有了加速第一方“信”之印章更快成形的玄黄石。 另一方面是经历此前诸事尤其冷月湖一行后,徐永生判断一味加强其他三相而放任信、礼严重瘸腿,并不可取。 虽然徐永生不是个迭甲爱好者,但实战中信除了增强体魄防御还涉及耐力与浩然之气总量,并且信提升防御不单纯体现在物理层面,还提升精神抗性。 对这一点,徐永生不会忽视。 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突然阴沟里翻船,那就未免太悲催了。 至于礼除了疗伤自愈等方面外也涉及回气恢复,虽然不是徐郎君的心头好,但同样不至于完全扔了不管,只是三才阁毕竟位置有限,唯有留待将来。 而眼下,八品期间的三才阁,徐永生头一个选择的并非第二块“仁”之玉璧,而是第一方“信”之印章。 理论上来说,先修“仁”后修“信”,则修持“信”会更快更省时间。 但和先前九品期间一样,在完成三才阁积蓄后,还需要完成相应历练,儒家八品武者方可以尝试参加晋升七品的祭礼典仪。 “信”的第一层历练未必就比“仁”和“智”的第二层历练困难,可需要消耗的时间则是实打实有明确规定的一年。 相关历练都需要三才阁内五常相应的象征宝物完满成形后开始,才算有效。 手头已经有玄黄石,再加上这方面的考虑,徐永生最终决定先修持“信”,尽快有所成,然后完成为人守密一年的历练,接下来在这一年时间里,再修炼第二层的“仁”与“智”。 第一次温养五常之信,徐永生选择胸口人阁。 于是,眼下胸口处二层的人阁中,第一层内存放已经成形完满的“义”之古剑,然后上方第二层内,则开始积蓄五常之信。 故而接下来的日子里,徐永生日日诵《春秋》,以春秋养印,得《春秋》之实录不移。 玄黄石被他细细研磨,石粉用以调墨,不断誊写《春秋》,受之影响,徐永生胸口人阁第二层中,当前虽还是空荡荡一片,但震动之下,仿佛多了某些无形的存在。 时间日渐推移,很快来到十一月十五。 这一日下午,徐永生便低调出了东都城。 当晚,他将在城外过夜。 冬日寒冷,好在已经八品境界的徐永生当前不惧。 入夜后,至月正当空时分,他先认真检视周围环境,然后方才取出天启灵晶和锦绣泉心。 没有日光照射,雪岩仙蜕这时也被他从锦囊内拿出,露出真面目,既像是蝉翼虫蜕,又似络在一起的细白雪。 明月当空,圆满如盘。 此三宝在月光下聚首之后,果然生出奇妙变化。 不止看似轻薄易碎的雪岩仙蜕,就连晶石、鹅卵石模样的天启灵晶和锦绣泉心,这时也竟开始变得酥脆。 徐永生镇定而又小心地将这三样宝物陆续粉碎。 全部化为齑粉后,这些粉末在月光下,竟然全都自动震荡颤抖起来,化作三团飞沫。 这三团飞沫彼此吸引交汇,在这个过程中,竟离奇地传出鸣响声。 三种不同的鸣响,但这一刻互相应和,令人难以言说的融洽,仿佛演绎自然之玄奇奥妙。 此前只得谛听图上简单文字说明,徐永生不明其中根底究竟,所以即便有白翳绫,他考虑之后还是放弃在自家融合三宝,转而来东都城外偏僻无人烟之地。 现在他的谨慎得到回报,三宝和鸣除了声响外,那合一的团团飞沫,此刻由实转虚,爆发出明亮光辉不说,更形成光柱,直冲上方夜空。 若在城中,即便白翳绫可以遮挡和鸣之声,也会被这一下向上的光流穿透,导致泄密。 而此刻,光流冲上半空,接着化作光雨原地小范围落下。 徐永生沐浴光雨,就见一个个光点覆盖自身,然后没入他体内消失。 他此刻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几天之前自己“抢跑”突破儒家八品修为后,那一阵阵精神匮乏之感,仿佛得到最好的良药,顷刻间治愈康复。 早前采取相关法门抢升八品的后遗症,就此消失,不会耽搁他未来进步。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不过他没有停在原地继续仔细检查。 此地虽然偏僻无人,但方才动静不小。 因此待光雨全部落下再无后续,徐永生便即先动身离开此处。 换个旁的隐蔽安稳地方后,徐永生方才仔细检查自身变化。 暂未见有标志性的特征或者清晰的明确变化,徐永生只是主观感到自己此刻精神焕发。 而他尝试默默温养自己浩然文华气,顿时感觉胸口人阁第二层中,五常之信积累速度较之先前明显加快,快了一倍不止。 自身灵性天赋,果然经由后天手段,有所提升,这一刻超凡脱俗! (本章完) 第34章 新书感言及武学第一波总结罗列 第34章 新书感言及武学第一波总结罗列 之前在本章说里看见有读者建议,关于本书出现的武学,因为涉及不同的五相学习标准,所以希望隔一段时间就罗列总结一下,我也确实有这个打算。 就着这个打算,今天顺便写个新书感言,跟大家乱侃两句,希望大家不要嫌弃哈,武学列表放在后面。 说起来这本书能诞生也有点命运多舛,各方面设定推翻改变了好几次,最终成功定稿,我自己还是挺喜欢的一个故事。 不过想着争取早日跟大家见面,结果到头来出了乌龙,关于书名和简介思虑不周,当然这也跟我起名废有关系。 其实我特别想起一个叫做“神话之后”的书名,但已经有别人的书叫这个名了,后面再想其他书名,都不大合适,最终落了个《二郎至圣先师》,想着一语双关,但后来回头看,确实抽象。 于是最终还是改成现在这样,平实一些但至少不用一个书名还要大家去猜。 如上本书完本感言所提及,本书一些设定,由上本书一些没有写透写细的构思扩展延伸,但故事和世界本身以及人物、修炼体系等等都是独立的。 故事已经渐渐展开,希望大家能喜欢。 然后是截止当前33章已经出现过的武学,只要有明确名字,不管有没有细节,都罗列如下方便大家对照参考: 明德刀(入门奠基无要求) 志正刀(儒家义一) 观火瞳(儒家智一) 雕龙手(儒家智一) 听风诀(儒家智一) 执中掌(儒家仁一) 省身诀(儒家礼一) 麟趾步(儒家仁一义一礼一) 秋毫明目(儒家智二) 六艺连环缚(儒家礼四义三智二) 疾风快刀(武夫煞气一) 鹰眸(武夫念气一) 顺风耳(武夫念气一) 点金指(武夫念气一) 奔雷掌(武夫意气一) 裂风虎爪手(武夫意气一) 风雷腿(武夫意气四煞气四) 明确出名字的应该都列出来了,如有遗漏欢迎大家在章说提醒。 故事刚开始,已出现武学大都比较基础,后续自然还有更多更全面的武学和相关设定出场。 当然,本书想要有未来,离不开大家的帮助。 新书期间追读是非常重要的数据,网站关于追读的要求是读到最后一个章节最后一页,还要再往后翻一下,翻出那个有“未完待续”字样的页面(哦对,这样的感言章节也是一样,也算数)。 我知道有书友有养书的打算,这没关系,大家哪怕不看正文内容,但恳请稍微动动小手翻一下最后一章最后一页即可。 当然,要是一直追读,那就更好了or2 这里先谢过大家,万分感谢! (本章完) 第35章 34天生我才必有用,仰天大笑出门去 第35章 34.天生我才必有用,仰天大笑出门去 待第二天一早,东都城门开后,徐永生回城。 返回住处,他又再尝试借助玄黄石来辅助五常之信的积累。 灵性天赋层次有所提升的情况下,再加上玄黄石相助,两相结合,他积累五常之信的进度,顿时又更进一步加快。 此前从冷月湖底一共得到玄黄石五颗,数量上其实相对少一点,不过我已经先有一块“仁”之玉璧和一块“智”之龟甲打底,之前寻常灵性天赋层次的情况下再修五常之信,得五颗玄黄石相助,约莫能在两、三个月时间里成就第一方“信”之印章……徐永生默默估算。 而现在,他灵性天赋层次成功从寻常提升到超凡,再加上玄黄石相助,徐永生有把握约莫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便成功养成自己第一方“信”之印章。 昨晚的感觉是正确的。 自身修行速度,提升一倍有余。 高兴过后,徐永生宁定心神,接下来便继续静心修行。 天气一天冷过一天。 盛景八年的冬至,即将到来。 在大乾皇朝,冬至亦是重要节日,和元日除夕一样,朝廷和学宫都会放假足足七天。 于徐永生而言,学宫放不放假并没有区别,放假在家,他亦是专心习武。 充其量,过问一下南市自家铁匠铺的生意,却是暗中积累收购材料,预备过些日子后配合得自胡东山的那几块奇金,一同给自己打造合适趁手的兵刃。 和以往重要年节时一样,冬至这天中午,徐永生会到隔壁刘家做客,同刘德母子一起过节吃饭。 他早上先去了趟南市自家铁匠铺,中午预备返回永宁坊。 但刚出了南市,徐永生脚步忽然停顿。 坊间大道前方,一个身影立在那里。 对方身着一身窄口窄领的粗布劲装,脖颈间绕着围巾,有些凌乱的头发简单一捆甩在身后,一手随意地拎着个包裹,另一只手则持一杆被布条包裹不见两端的长杆子杵在地上,杆子长度超过一丈以上。 “徐二郎!”来人叫道。 对方随手扯下围巾,露出一张同徐永生、常杰年纪相仿的少年面孔。 这少年身材高大,足比寻常男子高出半头,只较徐永生略矮一分,但身材看上去比徐永生更魁梧,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一杆顶天立地,欲要刺破云霄的霸道长枪,意气风发。 “拓跋。”徐永生神情如常,上前抬手。 那少年很自然地同他一击掌,但没好气地说道:“你愿意叫我姓就叫,腔调发音不要那么怪!” 徐永生神情如常:“马都尉和常五郎今天都是白日当值,要晚上才有空。” 这高大少年扛着包袱同徐永生并行:“没事,我先放下包眯会儿,赶路几天没睡了。” 二人寻个酒肆,那少年直接钻到一张桌子后面扔下包躺倒,不片刻功夫鼾声便即响起。 徐永生直接放一贯钱寄在老板柜上。 他返回永宁坊,同刘德招呼一声。 “大龙哥回来了?”刘德嗓门刚高了一点,马上反应过来又连忙压低声音。 徐永生:“不忙的,等晚上。” 他复又将一个小罐交给刘德母亲:“袁婶,这是拓跋给您捎回来的药膏,治骨痛很有效。” 刘袁氏神情略有些复杂地收下。 中午饭桌上,她忍不住轻声问道:“徐先生,我听说大龙那孩子……当初是被学宫给赶出去的,后来离了东都去做了绿林大盗?” 刘德在旁连忙纠正:“娘亲,大龙哥不是被学宫赶出去的,他是自己要走的。” 刘袁氏一呆。 徐永生轻轻点头:“是真的。” 白日里那高大少年,本名拓跋锋,小名大龙,跟马扬、常杰、刘德一样都是永宁坊出身。 马扬相较众人年长不少,得了镇魔卫的职司后,仍然关照邻里故旧。 他得上司赏识,故而寻找机会举荐了不少邻里出色的少年郎。 早年间拓跋锋、常杰方才十三、四岁,便得以入学宫外院习武。 “大龙哥和常五哥还有我一样,学明德刀都是修成武夫血气而非儒家体气。” 刘德端着饭碗给刘袁氏介绍道:“大龙哥据说是当时外院里最厉害的,但市井儿出身,只能入尉、器、牧三学,大龙哥不服。 因为当时不如他的世家子弟虽然也只是修成武夫血气,却能进四门学、太学甚至国子学习武。 结果最后大龙哥自己没有参加盛景六年的那次入学试,然后……然后就去江湖上闯荡了。 听说还闯出不小名堂,常五哥说如今江湖上提起近年来冒尖的后起之秀,都会算大龙哥一份儿。” 刘德说着,想起先前马扬、常杰描述拓跋锋仰天大笑独自出学宫而去的场面。 想起彼时拓跋锋的年纪比如今的自己还小,刘德一时间既是感慨又是佩服,他自问绝对做不到对方那般。 “但拓跋不算绿林大盗,他不以此为业。”徐永生在一旁补充道。 ……嗯,确实不是占山为王的绿林大盗,只偶尔兼职劫富济贫的独行大盗? 虽然他跟徐永生同岁,当前还不满十九。 徐永生因为铁匠铺老东主关照,在东都扎根落脚的时候,拓跋锋已经去外面闯江湖了。 不过早期时候他经常返回东都,铁匠铺老东主尚在时也曾帮他修补过兵器。 通过老东主、马扬、常杰等人,徐永生和拓跋锋早混熟了,只是对方自今年冬天以来一直再没返回东都,大家直到如今方才重聚。 “人各有命,以前只觉得大龙那孩子性子野胆子大,实在想不到他最终会走到这一步……”刘袁氏长吁短叹。 下午刘德跟徐永生一同出门的时候,刘袁氏欲言又止,面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担忧。 徐永生二人来到那间酒肆,便见拓跋锋已经醒来,正大马金刀坐在桌边捧着个酒碗畅饮。 他面前,庞然大物般的酒坛,份量一看便是以斗论。 这少年喝酒如喝白水,这时看徐永生同刘德一起走进来,笑问:“三郎,养出读书人体气没?” 刘德叹气:“还是没有。” 拓跋锋手持空碗,在桌子上敲了敲:“欢迎,欢迎和我们一起当个纯武夫。” 他再给自己倒满一碗酒,同时从包袱里摸出个只有巴掌大的小皮囊,直接扔给刘德。 刘德打开,血气和酒气交汇的味道冲出,但一时茫然。 旁边徐永生招呼他一同坐下:“是银鹿血,对尚未正式入品的纯粹武夫修行有大益处。” 刘德惊喜地看向拓跋锋:“大龙哥……” 拓跋锋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拍拍自己包袱,笑道:“好久不回来了,当然要给大家都准备点礼物才是!” (本章完) 第36章 35五相宝物齐备 第36章 35.五相宝物齐备 “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二郎你就已经养出读书人体气,如今呢?”拓跋锋问道。 徐永生泰然自若:“我决定当个读书人。” 刘德在一旁补充:“大龙哥,二哥年初春社的时候已经入了儒家九品。” “那我这礼物正好派上用场啊!”拓跋锋当即翻翻自己的包袱,从中找出个紫色的铜质酒樽:“这叫紫铜爵,我听人说这东西能帮儒家武者三才阁里养第一组‘礼’之编钟,怎么样,不错吧?” 他刚要递给徐永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动作定住:“额……等下,二郎你当前有养成‘礼’之编钟么?” 徐永生不客气地从对方手上接过紫铜爵:“还没有,所以你这礼物确实来得正好,多谢了。” 玄黄石养“信”,紫铜爵养“礼”。 想当初镇魔卫、金吾卫突袭崇本坊香德寺的夜市,还曾经疑似用紫铜爵钓鱼。 他有计划八品期间先不温养“礼”之编钟,但紫铜爵将来也能派上用场,确实是自己所需的灵物。 虽说都只是用于第一层的辅助修行,眼下他这里也算是五相宝物齐全了。 拓跋锋手上一空,人则笑起来:“我猜你就把‘礼’放后面学。” 徐永生则问道:“那你呢,武夫念气弓放在最后还是倒数第二个?” 拓跋锋干咳一声:“反正我已经修成一张念气弓了。” 徐永生颔首:“那正好,我也有礼物给你。” 《鹰眸》源于谛听图,但徐永生不知谛听从哪里得来,反而不好轻易处置,倒是《顺风耳》送给拓跋锋无妨。 拓跋锋接过册子看后,同样老实不客气收下:“我就喜欢这种简单直接的。” 听徐永生、刘德谈起今年东都发生的种种事,拓跋锋听得津津有味。 “韩九郎和曹家人闹翻了?他剑法是能耍两下的,但性子太面了。”拓跋锋端着酒碗随口说道:“倒是胡东山那厮,还能和别人搅弄出那么大的事?我信他坏,可他太菜了。” 韩振、胡东山都是和常杰一样盛景六年入读学宫正院,当初在学宫外院时,和拓跋锋也都认识。 “胡东山内情如何已经难讲,不过严芷君一伙人的事,还没有彻底尘埃落定。” 徐永生言道:“严芷君背后还有人。” 拓跋锋嘿然道:“她们要是只盯着郑锦源、许盛那等人下手,我反倒要喝彩了。” 晚饭前,马扬、常杰联袂而来。 一见面,马扬便指着拓跋锋笑道:“你是贼,我们俩是兵,难得你敢露头送我们一场功劳,我们就笑纳了!” 拓跋锋嚷嚷:“我算哪门子的贼?” 常杰拉开板凳坐下:“你虽然没有被朝廷明令张榜通缉,但就凭你近年来的做派,那一天已经为期不远。” “那能不能抓住我,就要看你们本事了。”拓跋锋漫不经心,转头招呼酒肆老板为刚到的二人添置碗筷。 常杰和徐永生一样只要了个茶杯,马扬则陪拓跋锋、刘德一同往酒碗里添酒。 “这趟回来准备待多久?”马扬问道。 拓跋锋答道:“等上元夜之后吧,今年想看看灯。” 马扬看向徐永生、刘德:“上元夜过后到学宫入学试不过半个月时间,那索性等他们俩过了入学试再走呗。” 拓跋锋笑道:“徐二郎不用提,刘三郎也是包过的!” 说到这里,他把自己的包袱彻底解开,从中取出一本图册和一个布包,递给马扬、常杰: “黑虎骨是专门给马老大你准备的,那门武学说是给五郎的,马老大有兴趣也一起练呗。” 马扬打开小布包,里面一根乌黑虎骨,看上去并不晦涩,反而隐隐闪动似是金属一般的光泽。 马扬端正了神色:“多谢。” 常杰则翻动那册子:“飞星逐影……一门很不错的暗器手法,修炼基础是武夫三骨堂里已经养成两张念气弓和一口煞气刀。” 拓跋锋端着酒碗和马扬碰了碰:“学宫尉学教的东西,主要是念气和正气两相,两张念气弓你们问题应该不大,就是不知有否修成煞气刀?” 马扬笑着摇头:“我该要练一层煞气了,不过现在还只是计划。” 常杰闻言则把那册子收好:“我有。” 刘德端酒敬了拓跋锋一碗:“大龙哥,所谓江湖,到底是怎样的?” “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拓跋锋笑道:“不过还有另一回事,你杀我,我杀你。” 刘德端着酒碗,一时间有些发呆。 马扬则感慨:“拓跋你是混江湖的好料子不假,但你自己也说了,杀人者人恒杀之,还是多留神为上。” 拓跋锋浑不在意:“我正是喜欢现在的生活,总胜过在学宫里条条框框……” 常杰不饮酒也不饮茶,端着杯白水,这时平静言道:“你当初是痛快了,叫马都尉一阵难做,毕竟是他走路子举荐你,结果你跑了。” 拓跋锋端碗敬马扬,常杰:“马老大的情我当然是念的,还有五郎你跟我一起受马老大举荐,要多感谢你入学以来表现出类拔萃,我走后能帮马老大兜着脸面。” 敬过马扬、常杰之后,他一饮而尽,重新添了酒,又敬徐永生和刘德。 徐永生跟他干了,添过新茶,吹吹热气,也敬常杰。 常五郎表现出色,马扬才有脸继续举荐新人,否则他徐某人和刘德多半进不了东都学宫外院,只能去河南府学或者洛阳县学就读。 “事情分两面看,拓跋在外面闯出名堂,学宫对后来者也慎重不少,唯恐遗漏大才。”马扬则笑道。 拓跋锋一边倒酒一边说道:“我听说了,换了个姓罗的司业,也是庶民出身,但没啥大用,似刘三郎,庶民养不出读书人体气,不还是只能进尉、器、牧三学,三郎就一定比那些败家子来得差?” 刘德悄声说道:“其实……我也挺喜欢器学的。” 拓跋锋一时间卡壳,末了端碗喝酒:“那你将来器学毕业后想要做点什么?” 刘德望着酒碗:“我想置个大宅子,将来请些人,照顾我娘亲和家里兄弟姐妹,后面的没想太多。” 拓跋锋摇摇头:“跟我不是一路,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刘德:“大龙哥你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声,那未来呢?” 拓跋锋捞起那被布条包裹两端的长杆,笑道:“江湖上已有枪王,但既然我与这老伙计为伴,那就要做枪王之王!” 马扬摇头失笑:“我没你这么大的志向,虽然习武,但我只想护邻里平安。 不瞒你们说,镇魔卫专门面对武者,架得还是有些高,离百姓有些远了。 我近来有心调职,去河南府甚至洛阳县衙为官。” 既然聊到这个话题,在座五人已有三人开口,马扬之后常杰便即接口说道: “我倒是更喜欢镇魔卫这里,能碰见更多离奇的案子离奇的凶手,我喜欢解决这样的问题,这样的对手。” 言罢,在场四人视线一起望向正端杯喝茶的徐永生。 (本章完) 第37章 36吹,还是你们读书人能吹 第37章 36.吹,还是你们读书人能吹 成为视线焦点的徐永生,放下茶杯,神情郑重: “我的愿景,希望后世人皆称天不生徐子,万古如长夜。” 桌上寂静无声。 片刻后,拓跋锋不语,将布条包裹起来的兵器斜靠在一边,然后径自倒酒。 接着马扬从他手中接过酒坛。 常杰则淡定如故,默默喝水。 刘德低头闷声不吭吃饭。 徐永生泰然自若:“酒桌上,还不许我小吹一下么?” 马扬向他举杯致意:“吹是你们读书人能吹,服了。” “好吧,说正经的,我其实也没啥特别想法,修炼习武,平日里看看自己感兴趣的书籍,游览一下名山大川,等将来从学宫毕业后,我亦无心为官,或许会留在学宫里做个直讲、助教什么的?” 徐永生手指摩挲茶杯,所言听来平平无奇:“如果能做点事,令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承平,生活的更好一点那就再好不过了,不一定要改变很多,能稍好一点就行。” 拓跋锋:“旁的都好懂,不过你怎么想起来要留在学宫当讲师了?” 徐永生:“可能因为我运气比较好吧,从小到大经历过的各位先生都比较好,学宫外院这里王助教也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话听到一半,拓跋锋面上神情似笑非笑,显然是想到他当年在学宫外院时打压他的讲师,不禁翻了翻眼睛。 徐永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当然,也有很多不靠谱的老师,我遇上的都是靠谱的是我运气好,所以我想我将来当老师靠谱点,也能造福一批学生了。 何况一人能影响的范围毕竟小,我教一些学生,将来开枝散叶,人数多了,能影响到的范围自然便会大一些,他们再关照更多的地方和百姓,希望这世间百姓能生活得更好一点,更安全一点,更有尊严一点。” 在刘德听来,徐二哥所言和马都尉的志向分别不大。 只是可能马都尉说得更细致具体一些,徐二哥所言有些大而化之。 但徐永生自己心中有数。 他对这方世界观感复杂。 一方面,这里真的有玄妙而又强横的武学,令他置身其中流连忘返,充满好奇心和探索欲。 另一方面,这世上的名门望族、皇室贵胄及他们带来的种种影响,设立的种种规矩,都让徐郎君厌恶,他心底态度怕是比愤世嫉俗的拓跋锋更尖锐。 只不过,一方面之前蓝星信息大爆炸带来的种种见闻影响,一方面个人性格使然,他不像拓跋锋这般血气方刚藏不住念头。 很多事,大家来日方长,当下且先脚踏实地,步步登高。 拓跋锋这时则端酒敬徐永生一碗:“虽然我觉得你说的这些不如君临天下者一句话好使,但有此心,我还是佩服的。” “君临天下者……”徐永生同拓跋锋碰杯,微微摇头。 拓跋锋若有所悟,嘿然笑道:“也是哈,当今天子早年时候已经是难得圣君了,但近些年来……” 马扬无奈,用筷子敲击碗沿:“我说,二位,光这张桌子上,就有个吃朝廷俸禄的人啊!” 常杰端着一杯白水跟他的酒碗碰了碰:“还有个即将开始吃朝廷俸禄的。” 刘德年纪最小,夹在中间哭笑不得。 “那咱们不谈这个了。” 拓跋锋转而看向刘德:“三郎欲入器学?” 刘德端正了神色:“是,大龙哥,我确有此意。” 拓跋锋言道:“学宫的尉、器、牧三学,尉学着重于武夫五相五气中的念气、正气,牧学则围着念气、精气打转。 唯独器学,却是要五相皆通,但样样通便意味着样样稀松。” 距离盛景九年一月底的学宫正式入学试还有两个多月时间。 刘德基本已经确定可以通过入学试,正式入品成为武夫九品武者,但入品后相关事宜尚了解不多,这时闻言顿时充满好奇。 常杰坐在一旁言道:“器学着眼于冶炼锻造,却非纯粹耗力气就能有所成就,思绪变通、眼力判断、总结学习、耐心毅力缺一不可,兵者凶也,更少不得要通过煞气打交道,五相五气确实都需要涉猎。” “如此,以实战论,确实相对平实无所长,好在器学出身者也少与人动武。” 马扬则补充说道:“五相五气每个层数都不高,则突破更高境界的相应历练也会简单些。” 刘德惊讶:“光看二哥儒家历练辛苦,纯粹武夫也需要么?” 马扬:“和儒家相比,还是简明得多,但未必更容易。 例如修持意气,便是要不断挑战至少不弱于自己的对手,敌人越强越好,而煞气,想要通往更高境界,这是要当真杀戮生灵方可。 儒家不同层次的历练内容各不相同,而我们武夫的历练,简明处便在于每个层次都差不多,只要不断加码即可。 但如此一来,走火入魔的可能便也越来越高了,需要我们时刻自省。” 刘德听了连连点头。 拓跋锋摆弄手里空酒碗,叫酒家再上酒后,冲马扬问道: “吃朝廷俸禄的马老大,接下来日子可空闲?” 马扬摇头:“冬至朝廷各司衙门放大假是没错,但我们大多数时候还是要值守的,尤其几位皇室贵胄要进行冬猎。” 他看向一旁常杰:“我们人手尤嫌不足,还会从东都学宫、府学、县学调人来帮忙,所以五郎也有差事。” 常杰颔首:“接下来六天里,有三天要去西苑帮忙。” 东都城西,乃是大片皇家园林,占地范围方圆以数百里计,称为西苑。 女帝临朝时因东都改称神都,所以西苑又有神都苑之名。 晋王、宋王、凰阳公主、玉明公主以及其他贵族子弟此番冬猎便是在西苑进行。 “神都苑……女帝……” 拓跋锋擦去嘴角酒渍,冲马扬和常杰说道:“就在我回东都的路上,山野间曾挑掉一个表面上看是荒庙内里其实暗中搞秘密集会的地方,那些人举止荒唐可是很狂热,听来竟似是想要迎回女帝复辟。” 徐永生、马扬、常杰讶然。 刘德直接脱口而出:“女帝不是很多年前就已经身故了么?!” (本章完) 第38章 37自证清白 第38章 37.自证清白 “我当然知道。”拓跋锋将酒碗顿在桌面上:“但那群人言之凿凿,极为狂热,所以才觉得荒唐和蹊跷,要不然何必拿来说?” 常杰于是肃容问道:“人呢?” 拓跋锋:“额……他们围攻我,都被我干掉了。” 常杰:“……” 一旁马扬同样无奈:“也无妨,反正你老在江湖上跑,下次要是遇上了,务必留个活口,知会我们一声。” 徐永生则若有所思。 这方武道世界,长生难得,死而复生之事更是稀罕,历史上仅寥寥可数的几例记载,还被后世不断质疑真假。 但那位曾经在大乾皇朝也在整个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女帝,令人不得不在意。 当年对方临朝时,正是迁都河洛,其后大乾皇朝秦氏正统复辟,方才重新迁回关中。 河洛名门大都同昔年女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如今仍能存续立足者,也都向当今天子效忠,故而内里情况一直错综复杂,不足为外人道也。 众人一直喝到接近宵禁,徐永生四人不介意,刘德却要早早返回永宁坊,于是大家便先散了,除拓跋锋索性睡在酒肆里,其他人各回各家。 常杰回到家中,静坐室内良久。 末了,他从家中取出一物,摸索着重新沉思起来。 却是一根仿佛通体由白玉组成的笏板。 此物常杰偶然得到,隐约感觉其中有玄机,但一直不得其法,白玉笏板始终静默没有更多反应。 他考虑着要不要下次聚会时同徐永生他们一起参详下。 马扬正式在镇魔卫当差而不像他还是实习,权限上多少比他高些,想必有更多见识。 拓跋锋这三年都在外面闯荡,可能有另一番见闻。 徐永生学儒,跟他们三个是不同路数,或许有别的见识。 常杰思索片刻后,将白玉笏板收好,取出拓跋锋所赠的武学飞星逐影。 他本就对暗器手法有所涉猎,这时看得津津有味,一手拿着册子阅读,另一只手凌空比划。 ……………………………… 徐永生返回家中,如往常一般练武,待时辰差不多了便洗漱安寝。 第二天,不似马扬、常杰一样有公务在身的他自去寻拓跋锋,听对方讲一些江湖掌故,倒也津津有味。 只是到天色渐黑之际,徐永生刚跟拓跋锋道别后返回家中不久,突然感觉天边景象有异。 算时间,太阳已经落山,可东都西北侧天空仍然红彤彤一片。 伴随风吹,隐约有呛鼻味道传来。 徐永生想到一种可能,出了永宁坊,果然见街道上一队金吾卫匆匆而过。 西苑,失火了。 徐永生闻讯,眨巴眨巴眼睛。 乍一听这个消息,再联想到一群皇室贵胄带着名门权贵子弟正在西苑举行冬猎,他脑海中立刻蹦出无数刺王杀驾的故事画面。 不过第二天一早,消息陆续传来,徐永生方知没有发生自己猜测中的大场面。 西苑只是北部单纯失火。 但火势凶猛,波及范围很大,灭火持续到现在都还没能彻底将大火扑灭。 第二天白天,拓跋锋主动来永宁坊找徐永生:“马老大和五郎他们昨天是不是就在西苑值守?” 徐永生点头:“我已经托人打听情况。” 正说着,镇魔卫兵曹欧阳树到访。 “徐郎君且先宽心,马都尉和常五郎都没有受伤,火势也大体控制住了。”欧阳树话虽如此说,但神情肃穆,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方才继续说道:“但我打听到的消息……火灾是常五郎引起的!” 徐永生闻言,同样深吸一口气:“……具体情形,欧阳兵曹可知道?” 欧阳树摇头:“昨夜我同都尉驻守在西苑南边,常五郎值守的方位在北边,具体情形我们也不知道,都尉赶过去了,眼下只听说,晋王殿下震怒。” 徐永生点点头:“辛苦兵曹了,如果马都尉那边有消息,烦请兵曹再通知徐某一声。” 送走欧阳树,他转身进门。 拓跋锋已经出屋站在院子里,这时便要出去。 徐永生摇头:“眼下连常五郎在哪里都不知道,稍安勿躁,且先等等马都尉的信儿。” 他看拓跋锋一眼:“你现在匆匆走了,有最新消息,我上哪里通知你?” 拓跋锋来回走了两步:“常五郎那么精细的人,怎么可能造成失火?” 徐永生冷静言道:“我也不信。” 二人又等了半日,到下午,欧阳树匆匆再次赶来。 “据传火灾是因两人而起,一个常五郎,另一个据说是郑十郎郑言生。” 欧阳树嘴里发苦,介绍最新打听到的情况:“晋王殿下震怒,学宫罗司业一直在劝慰求情,据说最后结果不治二人之罪,勒令郑家带郑言生回去闭门思过,但常五郎……常五郎将被学宫退学!” 徐永生眸光闪烁。 话说不论纯粹学文的国子监还是习武的武学宫,规条经常为国子学、太学的权贵子弟破例,不足为奇。 最简单的,每年田假、授衣假等假期,庶民学生逾期迟到不归,都是直接开除退学的惩罚,但对权贵子弟便会适当放宽。 可这次西苑失火,对郑家子弟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却给了常杰一个重罚。 关键是常杰乃尉学近年来最出色的学生,虽是习武,但各方面表现都优于郑言生。 这种情况下,难道还要为晋王殿下没把常杰下大狱而感恩戴德? 更何况,火灾到底是不是常杰造成的都还要挂个大大的问号。 徐永生耳力灵敏,此刻能清楚听到身后门内拓跋锋咬牙切齿的声音。 抢在对方有动作前,他先一巴掌拍在门上,“咚”的一声响。 告诫拓跋锋先不要轻举妄动的同时,徐永生却见面前欧阳树被自己吓一跳。 对方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有别的消息?”徐永生问道。 欧阳树犹豫了一下后方继续说道:“听说学宫罗司业、林博士等人还在帮常五郎向晋王殿下陈情,但是……但是常五郎他自己跑了,现在不知所踪。” 门内门外,徐永生、拓跋锋一起没了动静。 原本徐永生还在考虑如何能不暴露自身的情况下,尝试以凰阳公主与人幽会的秘密做些周旋,此刻立马没了念想。 但他反而更冷静:“是有人想弄死五郎,死无对证?” 欧阳树这时的表情更多是苦笑:“马都尉推测,更像是常五郎自己跑了……他想要寻找线索,自证清白。” 徐永生:“……” (本章完) 第39章 38血气方刚不能忍 第39章 38.血气方刚不能忍 听说常杰要自己查案,徐永生禁不住仰天长叹。 年轻人啊! 虽然同拓跋锋性格作风有别,但常杰终归也是个少年郎。 在蓝星因为信息大爆炸时代各种资讯吃多见多的徐郎君,此刻丝毫没有自己其实跟那二人同岁的自觉。 常杰眼下行事,符合对方一贯作派,但事情更麻烦了。 “马都尉已经去找常五郎了,他的意思是请徐郎君也一起帮忙寻找,在邙山刘公岭方向,虽说刘公岭不是整个邙山,但那里地势太广了。”欧阳树继续说道。 徐永生颔首:“有劳欧阳兵曹相告。” 送走欧阳树,徐永生回身进屋。 拓跋锋这时倒是冷静地站在原地,静候徐永生取了刀弓,二人无需沟通,一起动身出发。 赶到城北邙山,二人直奔刘公岭一带。 他们自正南而来,眼前进山路复杂,分作正东、东北、正中、西北、正西五个方向。 二人很快找到马扬留下的记号。 “马都尉走的正中间,还有正东、东北、西北和正西四条进山方向。”徐永生言道:“我走正东,你走正西,我们留下记号,马都尉如果从正中折返,请他再走西北,正东正西都没发现,你我折返后再探东北?” “好!”拓跋锋不多言,人已经如箭离弦般冲出。 徐永生亦快速动身出发寻找。 可惜正东方向没有收获。 但他忽然望见北边,黄昏时分有惊鸟自山头后方飞起。 我走东边,北方就是先前东北方向那条进山路……徐永生心道。 他当即动身,强翻山岭,朝那个方向寻去。 登上山头后,徐永生反而放慢了速度,同以往一样先观察四周,以自身鹰眸迭加观火瞳,将目力推动到极致。 夜色渐浓,视线扫荡之下,他终于望见有三人身影,位于北边冬季干涸的溪谷内。 当中一个,正是常杰。 但徐永生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便瞅见溪谷另一端,似是另有人隐藏。 溪谷外围树林里,人影绰绰,有一小队人马藏身其中。 但更重要的是,在溪谷另一边山岩上,有个中年文士独自而立。 这中年文士腰间同时悬挂刀剑,此刻正注视下方干涸的溪谷。 他耳朵忽然动了动,转头朝溪谷外另一侧山峰上徐永生这边望来。 但山上徐永生停步后便展开自己的白翳绫,这时早已静止不动。 中年文士并非精于儒家之智,而是境界较高,目力、耳力自然积累强悍,但此刻相距遥远,日光稀薄,他视线一扫之下,第一时间没有收获。 他待要继续细看,溪谷中几人争执声陡然变大,于是重新向溪谷望去。 “不光是郑十郎郑言生,还有你郑八郎郑宏宇。”常杰眉头拧紧,冷冷注视对面一高一矮两个和他一样身着青衿的年轻男子。 高个的郑八郎郑宏宇嘻嘻笑道:“常五郎,莫要血口喷人,知道你不服,可谁让你不姓郑呢? 要我说,不止没有我的事,更没有十郎的事,分明是你栽赃到我们头上,拖我们下水。” 白翳绫遮蔽下露出一角,徐永生远远望着对方。 就他所知,郑八郎郑宏宇乃是河洛名门郑氏一族子弟但未能养成读书人体气,乃是走的纯粹武夫路线。 但因为家庭背景的缘故,他可以像修习儒家武道路线的郑十郎郑言生一样入太学就读,而非马扬、常杰、刘德、胡东山那般只能入尉、器、牧三学。 不止如此,将来毕业后,便是都入了类似镇魔卫等地方,太学出身的郑宏宇反倒多半能做常杰等人的上司。 三年前拓跋锋正是不忿如此情形,方才从学宫外院破门而出。 面对郑氏兄弟,常杰平静言道:“不必狡辩,相关证据已经到了该到的地方,我到此来只是为拿你们回去。” 他朝人影绰绰的树林望一眼:“无关者,莫要自误。” 郑宏宇轻笑一声。 矮个的郑十郎郑言生说话慢条斯理:“你所言证据确实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但并非几位殿下和东都留守他们面前。” 常杰目光一凛,但未开口说话。 郑言生语气平静如故:“尉学博士俞凯确实欣赏你,视你为得意门生,也跟你们一样是庶民出身,平日里对你关照有加。 但比起他亲儿子来说,你又不算什么了,我郑氏能给他的东西,你给不了。” 常杰注视对面二人,面无表情。 东西交给尉学博士俞凯,此事本应只得他和俞凯两人知晓。 现在被郑言生点明,显然俞凯那边确实出了问题,对方不是在诈他。 “嗯?”郑十郎郑言生还待开口说什么,这时忽然望向远方。 就见有个身影,从南边山林中走出。 远处山头上,徐永生亦有察觉,放眼望去,正是拓跋锋寻来了。 对方去刘公岭正西搜寻没有收获后折返,如约追来东北边。 郑八郎郑宏宇这时也看清来人,不禁哈哈笑道: “拓跋锋?来得好,人尽皆知,他当年便对学宫有颇多怨愤之言,其后流落江湖更是作奸犯科无数,无视朝廷法度,看来常杰你早就与之勾结,然后一起在昨日酿成西苑大火,这说到哪里都有人信啊!” 拓跋锋来到常杰身边的同时,溪谷旁林地里骤然亮起灯火,也有一队人现身。 为首者乃是个持阔剑的中年女子,她身后跟着一群郑家中人,或打着风灯或举起火把,向两边散开针对常杰与刚到的拓跋锋形成包围之势。 “没事吧?”拓跋锋视若无睹,扛着布条包裹的长杆到了近处,见到常杰无大碍,便即放下大半心。 郑宏宇立在人群中,嘿然道:“拓跋锋你也就只配在江湖草莽中打滚,当初你疯言疯语辱我名声,你以为你跑得了? 原本还打算过几年我指挥大军马踏江湖,到时候割了你的脑袋当马球打,现在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 知道这是哪里么?这里是东都,是高手如云,众多宗师坐镇的东都,是有我郑家宗师坐镇的东都,岂容你撒野?” 拓跋锋听了笑笑: “那你是宗师么?” 话音未落,突现一点寒芒闪烁。 速度快到郑宏宇全然反应不过来,就捅进他咽喉! 一捅再一抽。 霎时间鲜血飞溅,郑宏宇满脸诧异和茫然,捂着脖颈,徐徐软倒。 (本章完) 第40章 39你们干活儿有点糙 第40章 39.你们干活儿有点糙 那持阔剑的中年女子本就在严阵以待,这时吓了一跳,浑然没有料到眼前的拓跋锋年纪轻轻实力居然如此强横。 冰冷锋芒直接穿透他平时用以包裹兵器的布条,通体乌黑锋芒耀眼的长枪如怒龙一般,锁喉郑宏宇,那中年女子的阔剑欲要阻拦,这时方才挥出。 拓跋锋就着拔枪这一下,枪锋便顺势将中年女子的阔剑砸开。 而枪锋仅在半空中一顿,就立刻反向一划,锁喉郑八郎郑宏宇后,再挑另一边同样惊愕的郑十郎郑言生。 但这时,此前立在溪谷上的中年文士从天而降,腰间刀剑齐出。 其剑锋所向,滔滔浩然文华气凝聚,竟似是化虚为实,显化真实的波涛流水,笼罩郑言生,为他挡下拓跋锋长枪。 而这中年文士另一只手中长刀挥出,寒冷的冬日溪谷中,霎时间多出炽热之气,竟有流火凭空而生,凝聚成火焰长刀,劈向拓跋锋。 拓跋锋的长枪刺入水中,水流激荡,阻碍枪锋。 烈火刀气同时临头。 他不仅不惧,反而双目中神光大作,不退反进,爆喝同时粗大铁枪一抖,竟再次迸发出比先前更强的力量,击穿流水剑气。 其身形前冲的同时,亦顺势避过中年文士的烈火刀气。 不过有这中年文士阻了一阻,郑十郎郑言生终于来得及仓惶躲避,不至于步了郑宏宇后尘。 郑家众人这时才回过神来,纷纷取出武器,但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远方徐永生只关注那个中年文士。 刀气、剑气化虚为实外放伤人。 是个武魁……徐永生张弓搭箭,瞄准溪谷,这时见状反而停下动作,没有盲目放箭。 中年文士一刀不中,本就严肃的神情进一步绷紧。 郑十郎郑言生赶到郑八郎郑宏宇身前。 对方身体尚在微微抽搐,但双瞳已然涣散。 拓跋锋一枪锁喉,捅穿对方喉咙,甚至直接切断颈椎骨头。 “七叔!七婶!”郑言生转头惊呼:“八哥他……” 郑家武魁郑广一手持刀一手持剑,他妻子贺萱则手持阔剑立在一旁,二人皆面沉如水。 反倒是拓跋锋意态昂扬,单手持枪划了个弧,枪锋悍然指向郑家武魁郑广! 以七品武者之身。 他怎么敢的? ……他必然会这么做,无所谓敢不敢。 正如眼下身处河洛东都附近,身处郑家传统势力范围内,面临宗师强者威胁,拓跋锋毫不犹豫一枪捅死郑宏宇。 本是当事人,却仿佛已经被所有人忽视的常杰,这时忽然双手一同扬起。 顿时众多黑点飞向四方,出其不意命中多个郑家武者。 郑广妻子贺萱持阔剑为郑言生几人挡下飞来黑影,黑影坠地,却是几枚铁蒺藜。 常杰正是以拓跋锋相赠的暗器绝学飞星逐影伤敌。 虽然失望于尉学博士俞凯所作所为,但事已至此,常杰没有犹豫,亦无顾忌。 清理外围干扰后,他直接同贺萱战作一团。 而拓跋锋,自是直接挑上郑广。 郑广刀剑齐出,至少六品武魁才能修成儒家绝学王霸之辩施展开来,流水王道剑与烈火霸道刀相得益彰,以正面作战能力而论,尤胜六艺连环缚。 可拓跋锋不仅悍勇无畏,枪法更是精妙凶悍,犹如燎原大火,狂猛暴烈。 粗长铁枪纵横之下有进无退,全力逼近郑广,狂猛近乎只攻不守,纵使身上已经飙血出现伤口,也势要以伤换伤,同样捅郑广一个透明窟窿。 武夫霸道悍勇,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算是七品武夫,此等实力也难得一见,这小子有古怪……一念至此,郑广反而更注重以流水王道剑护持自身。 他没有在意自己颜面,冷静吩咐郑言生:“回去找你爹和你大伯他们。” 郑言生已经从郑宏宇暴毙的惊惶中恢复沉着:“是,七叔!” 他没有上前相助,反而带着余下几个郑家人匆匆离开溪谷。 他们,去通知更多高手过来。 拓跋锋、常杰实力出乎预料,郑广、贺萱纵使能胜,也可能是惨胜,甚至有更不堪的可能。 既然如此,陶瓷岂能撞破瓦? 郑广承认自己个人不能像踩蚂蚁一样轻易踩死对方。 但以整个郑家论,踩对方照样如踩蚁。 未必需要宗师出手,及时通知更多人来,稳稳围死对方即可。 他固然难以轻易击杀拓跋锋,但此刻刀剑展开,也拢住拓跋锋使之无法突围。 虽然,拓跋锋看上去完全没有要逃走的意思,只是一枪快过一枪,一枪很过一枪,攻向郑广。 倒是常杰有心阻拦离开去报信的郑言生他们,但贺萱持剑将他挡住。 郑言生头也不回,带人下了刘公岭,赶返东都。 但他们行在山岭间,一抹寒光忽然斩破渐浓的夜色。 郑言生身体顿时向前扑倒,背上鲜血横流。 如果说拓跋锋方才出手明明白白快得不可思议,此刻这一刀则是隐蔽至极,迅捷至极,令郑言生完全来不及反应 他挣扎着翻身看去,却只看到夜幕下一个高大黑衣男子,手中持刀,面上则戴着一张玄黑四目的狰狞面具,恍若鬼神。 徐永生先一刀劈翻郑言生,止住对方逃走,接着快速斩杀其他几名郑家人,以免出现漏网之鱼。 然后他再转回面对郑言生。 郑言生已经挣扎着起身,也拔刀出鞘,强忍伤痛保持冷静: “阁下是什么人?何苦卷进此事,拓跋锋、常杰能给你的,我郑家能给更多,纵使不计较这些,为那两个小贼与河洛郑氏为敌,何必?” 徐永生却不搭话,便是又一刀劈向郑言生。 同为学宫学子的郑言生一眼就认出这是学宫所传儒家武学志正刀。 “你是谁?等等,你这样的身高,我有印象……”郑言生说话同时,忍着伤痛挥刀迎上。 哪曾想,徐永生的志正刀,陡然快出许多。 远比郑言生预料中快得多。 迭加了武夫疾风快刀的志正刀! 这一快,郑言生判断失准。 徐永生一刀落下,顿时斩断对方持刀手臂。 再一刀,大好头颅冲天飞起! 将此地郑家人都斩杀后,戴着方相面具的徐永生方才看着郑言生尸首微微摇头。 子曰: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 这教育我们,杀人动手要快,要狠,如无必要就别跟他们废话,这正是道义的宗旨。 徐永生快速收拾现场,重新返回刘公岭东北拓跋锋、常杰那边。 你们俩啊,喊着热血啊羁绊啊友谊啊什么的就冲上去了当然很好,我也甘于有这样的义气生死之交,就是你们干活儿糙了点。 (本章完) 第41章 40“弱小无辜”徐永生 第41章 40.“弱小无辜”徐永生 待徐永生返回刘公岭东北,仍从山峰上远远眺望溪谷。 虽说郑广动了保守心思,可对面少年却越战越勇。 不过这片刻功夫,拓跋锋身上便新添两条刀口。 郑广王霸之辩的霸道烈火刀气,不仅斩开拓跋锋血肉,更令伤口焦黑一片,连同拓跋锋衣服、头发都烧去不少。 可饶是郑广王道流水剑气守得密不透风,这一战被拓跋锋以伤换伤,郑广右肩上赫然也被枪锋斜挑出一道凄厉伤口,鲜血染红半边儒衫。 长兵器重武器的霸道纵横此刻完全显露出来。 以郑广武魁之能,若非刀气、剑气可以凝实外放,甚至难以攻进拓跋锋的枪围只会被压着打。 郑广一时间不免心惊,如果眼前拓跋锋也臻至六品境界呢? 另一边常杰对上贺萱,则一时间难分高下。 他虽是空手,但修习尉学传承武夫绝学摘星手,本就擅长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飞星逐影的暗器绝学更令贺萱防不胜防。 只是贺萱的怀德剑之剑势浑厚如大地承物,遇强则强,攻守兼备,常杰毕竟比不得拓跋锋那般霸道凌厉,一时间也奈何不得对方。 他视线扫过拓跋锋同郑广交手方向和郑言生逃走方向,眉头越拧越紧,冷静目光里终于流露出几分焦虑。 远方山上,徐永生方相面具遮盖下的脸孔则冷静如初。 他手中持弓,箭矢并非自己在学宫练箭时常用的款式,而是戴着方相面具在夜市暗中购买来,以防被有势力的大家明面上从箭矢来源追查购买者身份。 郑广乃是六品武魁,身形极为迅捷,除了本身境界够高以外,四层三才阁里多半还积累了不少儒家“义”之古剑。 徐永生八品境界后观火瞳迭加鹰眸,方才能看清对方动作,不至于像早先自身九品旁观丁奉、严芷君一战时那么吃力。 但较之郑广刚现身时,经过这段时间观战,徐永生才终于熟悉几分郑广的动作与习惯。 同时郑广在受伤后身形动作亦变慢少许。 双方境界差距不大时,多人联手,偷袭暗算,配合强弓硬弩与精兵利甲是低境界武者威胁高境界对手的最有效手段。 只是郑广并非七品武者而是六品武魁,即便是放冷箭,徐永生也只有攻敌不备的第一箭有机会建功。 但他相信自己会有机会。 拓跋锋实力之强固然出乎郑家人意料,也同样出乎徐永生预料。 虽然原因尚不清楚,但其枪法强横之余,甚至偶然能进一步突袭暴起,发挥出更惊人的威力。 “咄!” 仿佛也感受到一旁常杰的焦虑,拓跋锋双目圆瞪,猛地断喝,仿佛平地炸响一声焦雷。 其手中大枪抖动间,仿佛本就席卷四方的燎原大火中心,火势再猛地高涨爆发。 郑广不失冷静,剑气流转化水,这一刻同样猛然高涨,仿佛江河一般澎湃崩腾,拦截拓跋锋的大枪。 同一时间,他猛然提刀,烈火刀气迎着拓跋锋的燎原枪,火势也呼得高涨! 可也就在这瞬间,郑广全身汗毛仿佛直立。 劲风到处,箭矢直指郑广脖颈。 时机拿捏之巧妙,同拓跋锋出枪完美配合,以至于郑广想要躲闪都缺乏角度和空间。 但郑广汗毛炸起同时,便耸起肩头。 最终这一箭正中他肩膀。 只是如此一来,郑广剑气再裹不住拓跋锋长枪。 大枪洞穿奔腾河流,在郑广身上再添一道伤口。 远方常杰、贺萱同时一惊。 但常杰反应更快,猛地扬手夹攻,一枚铁蒺藜砸向郑广。 郑广挥刀同拓跋锋再硬拼一招荡开大枪,挥剑扫落铁蒺藜,但他终于抽身后退。 借着这一退,已经确定徐永生方向位置的他,也将避开预期中徐永生第二箭。 但徐永生第二箭没有瞄准郑广。 风声中,郑广妻子贺萱一声惨呼。 被常杰牵制,又心忧郑广中箭的她进退失据,冷不防全身一震。 其手中阔剑其实已经在身前横移预作遮挡,但慢了一步,再低头看去,胸口赫然已经插着根箭杆。 郑广见状,视线扫视周围,竟没有停留,烈火刀气横扫遮断拓跋锋、常杰来路,他第一时间冲入溪谷深处,也借岩石遮挡徐永生视线。 这位郑家武魁虽然受伤,但身形仍迅猛,径自脱身而去。 拓跋锋拖枪追赶,片刻后身上伤口流血更多,最终只得恨恨停下脚步。 他返回后,对要害中箭奄奄一息的贺萱,倒没有泄愤的意思。 反倒是常杰上前,将这中年女子彻底了断。 虽然出手,但徐永生没有立即现身。 他改变自身方位,远远望着拓跋锋自己包扎伤口,而常杰则清理了一下现场。 看对方动作优先收集干粮食水与药物,徐永生便知其短短时间里已经果断做出决定,接下来跟拓跋锋一起亡命江湖。 从听说尉学博士俞凯出卖自己开始,常杰恐怕便知道今天事情无法善了。 远方山林中,一个身影快速靠近。 却是马扬。 运气使然,马扬先走中路登刘公岭,不见常杰下落,折返后看见徐永生、拓跋锋留下的记号,于是依约再探西北那条路,同样一无所获。 空跑两趟,二次折返后这才赶来刘公岭东北。 待马扬也过去后,理论上修为最低速度最慢的徐郎君,理所当然跟在后面最后一个赶到,似是先去东面然后折返再赶来东北边。 听他们大致介绍情况后,马扬亦不禁仰天长叹:“俞博士……” 常杰:“我们需要尽快离开,郑家人,甚至晋王的人乃至官兵,很快会赶来。” 马扬言道:“来时路上,我发现郑十郎郑言生他们死在刘公岭山里了。” 常杰精神一振:“那我们多了一些时间和机会,郑广是朝刘公岭更北边逃,回东都需要绕远。” 虽然跑了郑广,但需郑广亲自回去报信,才得更多郑家高手赶来,徐永生截杀郑言生等人,成功争取到空当时间。 拓跋锋:“刚才帮我们射伤郑广的弓手杀了郑十郎他们?我好像看见那人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 说话间,他视线扫过徐永生和马扬。 马扬没带弓矢。 徐永生则摇头,一副无辜弱小还未必能吃的模样:“如果碰上郑言生我能试试,郑广那等武魁的身手我瞄不准的。” 拓跋锋没多纠结,笑道:“他们落个遍地仇人也不奇怪,只可惜不能当面结识一番。” 徐永生:“郑广既然活着,郑家宗师闻讯,可能卜算推演你们大致行踪方向,直接跑,容易被追上,要走,就往邙山西南峰口去。” 拓跋锋奇道:“我虽有段日子没回来,但那里冬天不是风大,武魁都难过去,宗师亦会受阻?” 这就要感谢谛听了……徐永生心道。 他面色如常:“我之前去那附近采药,有片银叶岭风小,可以闯一闯。” (本章完) 第42章 41亡命天涯十几里? 第42章 41.亡命天涯……十几里? 闻听徐永生所言,常杰拧紧的眉头松开少许:“宗师虽可卜算推演但只能算个大概方向,至少短时间内算不到银叶岭那么细。 我们正好可以借邙山西南峰口罡风阻挡拖延追兵。” 拓跋锋拖枪而走:“我也信徐二郎,既如此,我们这就动身。” 四人当即一起先翻越刘公岭。 走在路上,拓跋锋问道:“马老大,徐二郎,你们呢?” 徐永生边走边说:“我们相识不是秘密,虽可能受些牵连,但还有回旋余地。 何况就算我们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刘三郎那却是一大家子总不好跟我们一起亡命天涯。 我和马都尉留下互相关照,将来也方便跟你们内外来往。” 那翻不开的神秘书册第二页同学宫正院有关,徐永生自是要争取早日一探究竟。 “是啊,我们迟早回来!”拓跋锋咬牙切齿。 今日事今日人,除了郑广,还有俞凯乃至更多人。 常杰除了干粮食水和药物外,其他更多东西他整理后反而交给徐永生与马扬:“东西入我手,卜算推演就只能到我,我再转给你们,马老大和二郎你们可以放心带走。” 徐永生接过包袱也不多看:“你们安定下来之后,给我信儿。” 越过刘公岭,拓跋锋、常杰他们与徐永生二人道别,将向西行。 “此事牵连二郎和都尉,实在过意不去。”常杰轻声道。 马扬摇头:“我信你是被陷害的,那事情归根结底,就不是因你而起,也不是你的错。 不过此番事情闹大,你们必须速速离开东都,而且即便离开河洛也不能大意,事至如此……朝廷很可能公榜通缉你们! 你所言证据和事情既然坏在俞博士手里,黑白颠倒,真相清白唯有等将来了。” 常杰:“我明白。” 拓跋锋拄着长枪,神情则轻松:“既如此,今日就此别过,只要我们不死,将来自有江湖再见的一天。” 马扬:“嗯,你们速速去吧,二郎跟我走。” 徐永生分别同拓跋锋、常杰击掌:“保重。” 目送他们二人离去后,徐永生跟着马扬摸黑而行,但没有直接回东都城。 “可惜,谢家的郎君、娘子之前回朔方灵州了,否则二郎你或可请托他们帮忙。” 到了荒山上一座凉亭里,马扬言道:“现在他们不在,接下来你还想在学宫安生上学的话,只能和我一起碰碰运气。” 徐永生安然在亭中和对方一起坐下:“全凭都尉安排。” 如今的事,王阐恐怕兜不住,林成煊惜字如金,当初也以雕龙手酬谢过徐永生,故而徐永生也无把握登门。 真到了最后一步,怕是要对不起凰阳公主殿下的小秘密了。 不过他此刻观察马扬,而马扬神情镇定。 有尉学博士俞凯卖了常杰的前车之鉴,马扬知情后,此时仍然颇有把握的样子。 看上去,如果不是出了俞凯之事,他会更自信,连所谓碰碰运气之说都不会提。 从刘公岭出来,到这边大约十里山路,看马扬意思,这十几里地没被郑家高手堵住,他们二人的亡命之旅就平安结束了。 却不知何时,有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忽然出现在凉亭外,昂首阔步便即走入亭中:“小马,我怎么听到风声,常五郎闯的祸越搞越大了?” 其人虽着便装,但一身军中悍勇气息毫不掩饰,仿若猛虎,身材魁梧比徐永生更略高些许。 “大将军,常杰是为人所陷害,被迫反击。”马扬连忙迎出去。 徐永生与之一同上前见礼,听马扬对来人的称呼,亦明了来人身份。 大乾皇朝禁军十八卫之一,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 禁军十八卫,大半都在关中帝京内外驻扎。 右九卫部分人马则布置在河洛东都。 依规制,每一卫皆有一位上将军,两位大将军统帅四位将军及麾下郎将、校尉、都尉、军候、兵曹、卫士。 但到近年,上将军之位大多空置,便是大将军和将军也常不满额。 一方面天下承平日久,另一方面也是当今天子近年常宠信提拔阿谀心腹,是以渐渐开始有滥竽充数之辈。 但作为专门与武者打交道的东都镇魔卫首脑,大将军任君行乃是实打实的武道三品大宗师,为东都留守之下河洛内外有数高手之一。 马扬少年时正是得对方赏识,方才得以自市井脱颖而出入东都学宫就读,其后再入镇魔卫。 此后同样是因为任君行爱才,故而一再允了马扬的举荐,有拓跋锋、常杰、徐永生、刘德陆续入读学宫外院。 “常五郎,我信得过,要不然也不会在他跑了后允你私下寻找。” 任君行入了凉亭,大马金刀坐下:“你所言,我也信,但你们事情办得不利索。” 马扬:“常杰捉住过郑氏兄弟的痛脚,可惜先遇上尉学俞博士……” “罢了,事已至此,说那些都没用了。”任君行饶有兴趣地问道:“不过你们可以啊,听说郑广都差点被干掉了,拓跋锋那小子这么猛,他六品了?” 马扬如实答道:“拓跋锋确实天纵之才,但尚是七品境界,据他和常杰所言,这一战是有其他人暗中相助,但他们亦不知对方身份。” 任君行闻言,笑容收敛,没有过问拓跋锋、常杰下落,关注另一方面: “旁人相助,知道来路身份么?” 马扬答道:“对方没有留下明显线索,我们当时着急离开,也没有细查,无法判断来人的身份与目的。” 任君行点点头,然后说道:“常五郎在俞凯身上栽了跟头不怪他,但东西没了,郑氏兄弟死了,郑家就成了苦主。 徐、曹、陈等几大家虽不至于同仇敌忾,但在此事上步调肯定一致,晋王殿下、尉迟留守一起压下来也不会给我掀桌机会,那短时间内这个案子翻不过来了,朝廷如果明文张榜通缉,镇魔卫同样会追捕那两个小子。 至于你们俩,既然小马你说没有参与杀人,没有露面,那就记住,你们原打算来找人,但半路就被我截住关起来了,除我以外从始至终没见过任何人,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今天一晚上都在我府中柴房里数柴火玩来着。” 徐永生、马扬一同行礼:“谢大将军照拂。” 于是,徐永生二人接下来果然便在任大将军府上数柴火玩。 他也被动验证了一件事。 那虚幻谛听,只有自己能看见。 因为今天子夜时分,对方当着马扬的面穿墙而出,但马扬一无所觉。 (本章完) 第43章 42兵器规划 第43章 42.兵器规划 相较于之前连续几晚垃圾信息,徐永生这一晚在将军府柴房过夜,谛听倒是带回有用的东西。 一门武夫绝学,名为《龙吟铁布衫》,修行最低要求是武夫在三骨堂内已经先养成一面正气盾。 而武夫五相五气中的正气,正是对应儒家五常之信。 同徐永生眼下正借助玄黄石进行的修炼相得益彰。 于是徐永生满意收下。 然后,他一觉安然睡到天明。 期间并没有发生忽然提审一类的事情。 拓跋锋、常杰堪称明火执仗,杀退郑家人,有晋王等皇室贵胄和东都留守尉迟渊在,任君行不方便保人。 但对于可能被连带牵累的徐永生、马扬二人,任大将军一口吐沫一颗钉,说他们被扣在自己府上,那自然就是从始至终都置身事外。 不过,两相比较,马扬还是连带着要吃些挂落。 毕竟当初是他举荐拓跋锋、常杰二人入学宫外院。 如果说从前学宫里表现优异的常杰还能为主动破门而出的拓跋锋找补一二,那现在两个都成杀人纵火的凶徒了。 任君行在这方面似乎也不好再包庇马扬,需要给各方面一个交代。 于是,马都尉被贬出了镇魔卫,脱离禁军序列不说,连河南府都不要他,最终到洛阳县补了个县尉之职。 “都说前生作恶,今生附廓,京师长安、万年和东都洛阳这几县的县令最不好做,城中贵人头顶上司太多,这几县的县尉同样也是步步惊心容易得罪人的勾当。” 说着这话的新科马县尉却喜气洋洋:“不过,这里正是我早就想调任的地方。” 徐永生祝贺对方:“恭喜马县尉。” 如果顶头上司被郑氏说动,处处针对,马扬此番调到洛阳县里日子未必好过。 但洛阳县令本就是任君行的老关系。 若非如此,先前马扬也不会跟任君行打商量请调到这里。 郑家便是能上下活动,见效也不在最近了。 “我打听过了,郑家更多是盯着我,你修为境界尚低,平时行事也低调,不至于被盯着不放。” 马扬端正神色言道:“而且你是走儒家路数,将入四门学就读,听大将军说四门学的林博士素来惜字如金但这次也出面为你说话了,接下来该不会有大碍,二郎你行事素来小心周全,保持下去,莫要就此松懈大意。” 徐永生应诺:“我会牢记在心,时时自省。” 马扬又压低声音说道:“那瑞年玉和冰铁,你妥善收藏,以待将来合用时,该用就用。” 徐永生虽然没有打扫郑十郎郑言生等人的东西,但常杰老实不客气扫荡了贺萱、郑宏宇和其他郑家人。 除了食水药物和少量钱财外,余下东西他都留给了徐永生、马扬。 郑家人来搞事,身上稀贵东西不多,但仍然有些武者合用的宝物。 其中适于儒家修炼习武所用的东西自然都归了徐永生。 最珍贵者莫过于一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雪纹的宝玉,名为瑞年玉,取自“瑞雪兆丰年”之意。 其功效与草青玉近似,都可帮助儒家武者温养五常之仁,并且功效更在草青玉之上,有助于八品武者温养第二层三才阁内的“仁”之玉璧。 除此之外,还有些如冰铁等可用于锻造的珍贵奇金,不知道是否郑家为皇四子晋王搜罗。 徐永生虽然不入学宫器学,但锻造手艺尤在刘德之上,马扬、常杰自是将冰铁等奇金交给他处置。 新添好材料,徐永生针对自己锻造趁手兵刃的方案,自然又有一番调整变化。 不过,已经有了白翳绫的情况下,他没有拖延症,不至于一直等下去,心中打定主意,下个月便正式动工。 当前余下这几天,规整方案的同时,也是等等看这次冬至大火和郑家案子的进一步后续,同时避免还有人在观察紧盯着他。 于是冬至假后这几天,徐永生仍如往常一般,正常生活,正常赴学宫外院习武修炼。 区别当然不至于完全没有。 不少人都知道他同常杰交情深厚,如今消息传开,也知他曾与拓跋锋有缘源。 是以徐永生接下来几天,面上相较于从前,更加沉默寡言,偶尔还会一个人出神发呆。 但被旁人注意到后,他又会很快惊醒,面上若无其事一般。 学宫中有其他郑氏子弟,倒是没有找他麻烦,只是告诫他如果有拓跋锋、常杰消息则不得隐瞒。 随着时间推移,天气越发寒冷。 进入腊月之后,徐永生如预期般,开始锻造自己成为正式武者后的第一口趁手兵刃。 对此,去年刚刚踏足武道修行的徐永生便有许多构想。 例如打一对大小锤,大锤八十小锤四十什么的。 决定当读书人后,又考虑是不是该以德斧人,锻造一柄大斧? 如果要为人师表的话,那是不是也可以搞一根超大号的戒尺? 除此之外,还有诸般杂七杂八的设想。 不过先学明德刀,后学志正刀、疾风快刀,这一年多时间修炼下来,个人意志同武道意念渐渐合一,愈发纯粹,徐永生也就把其他念头都先抛诸脑后。 至少当前如此,以后再说以后。 眼下第一口趁手兵刃,徐永生决定不搞活儿,先为自己打造一口好刀。 事实上,随着修炼日久,对大乾皇朝了解越深,徐永生思路也早不局限在一口单刀上。 大乾皇朝武者正面对砍,始终是长兵器重武器称雄。 即便随着修为境界渐高,这条规律在大多数情况下仍适用。 与之相匹配者,强横的宝甲和不断升级的强弓硬弩更是攻防两端利器,只是民间禁绝,寻常难得一见。 刀剑短兵常见,更多在于易携、隐蔽以及合法合规。 于徐永生而言,当前虽有些锻造手段,但多是民间基础,接下来入了武道,还需更多技术与材料积累,方才能慢慢触及更高层的锻造炼器领域。 不过万丈高楼平地起,眼下先从第一口刀开始。 锻刀同时,徐永生亦没有放松自身修行。 随着时间步入腊月下旬,经过一个月出头的默默积累,某一日,徐永生胸口人阁第二层,忽然震动。 五常之信积累充盈圆满,在这层三才阁中,赫然凝虚为实,化作一枚四四方方,看上去岩石质地的古朴印章。 第一枚“信”之印章,就此修成。 (本章完) 第44章 43凌霄宝殿 第44章 43.凌霄宝殿 之前徐永生修成八品境界,体内三才阁全部变作两层。 其中第一层仍然分别存有一片龟甲、一柄古剑和一块玉璧,而第二层都空空如也。 如今,他胸口人阁中,第一层仍是“义”之古剑,第二层则是“信”之印章。 四四方方貌不惊人的印章一成,徐永生立刻感觉到自身相应出现变化。 体表肌肤,体内筋骨等等身体上下内外各部位,都能感觉到比先前更加强韧。 甚至连内在的神魂意念,徐永生都隐约感觉比先前更稳定牢固,坚毅绵韧。 如此变化,对自身修行,可进一步降低走火入魔的风险。 实战中对敌,则可避免对手从精神方面下手,趁虚而入攻击。 同时,徐永生也能清楚感觉到,“信”之印章一有所成,自己体内浩然之气随之高涨,比先前充盈许多。 这还是自己已经臻至八品境界各方面有所增长的前提下。 如果是九品武者,有没有“信”之印章,浩然气总量差距怕是要接近一倍。 “果然,防御力、耐力、自制力是五常之信的重点。”徐永生连连点头。 默默养气一段时间,再练几趟刀法、掌法,适应自身变化后,徐永生顾不上先修持对应第一层信之印章的武学,转而思考另一方面问题。 有关第一方“信”之印章的相关历练。 此事涉及他未来冲击七品境界。 如之前考虑到那样,第一层“信”的历练不一定多难,但所需时间要实打实的一年。 徐永生并非大嘴巴,帮人守密不在话下。 但若是秘密因为别的渠道泄露,甚至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徐永生这边守密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所以,多多益善,有备无患。”徐永生望着窗外夜色。 有谛听牌收音机,这倒也不算什么难事,天天东家长西家短,日夜积累,没用的小秘密不知听了多少,反正都烂在肚子里,自己磨练了一年多快两年时间,早已经是业务熟练…… 正当徐永生自嘲之际,今晚出去的谛听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回来,重新化作谛听图,果然又新添一条消息: 【东都太常寺新得荡魔狂夫面具,眉心竖裂,混于众多狂夫方相之面中鱼目混珠,不分贵贱。】 徐永生看见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没能领悟其中玄机。 他取出自己的玄黑方相之面,看过之后,再再阅读谛听图上讯息。 荡魔狂夫之名,古已有之,指的便是大傩中的四目狂夫方相。 大乾朝每逢新年除夕夜,关中帝京与河洛东都都会由官方组织傩戏驱邪祈福,负责的朝廷机构便是太常寺。 照这条消息来看,专门提及眉心有竖纹的荡魔狂夫面具,似乎与众不同? 此前专心修行,上次除夕大傩和上元灯会都没有参加的徐永生心中考虑着,这回或许可以凑凑热闹,不一定要做些什么,且看看有何特异之处。 ………………………… 大乾皇朝,河东之地,已靠近边塞,较之河洛东都更是天寒地冻。 但仿佛立地长枪一般都少年却如鱼得水一般,站在风雪中深呼吸:“到了这边,基本上就摆脱追兵了。” 常杰立在他身侧,拧紧的眉头也松开少许,但沉声说道:“如此自然是好,不过我们必须再补充一次食水等东西。” 拓跋锋没看自己身上新旧伤痕,转而看常杰逃亡路上伤了的臂膀: “嗯,还需要再搞些药物,放心,我有门道,不过他只跟我一个人打交道,咱们先寻个地方避风雪,你且休息,我去找人。” 他们寻个无人破庙,拓跋锋自去寻熟人,常杰留在庙中,也谈不上休息,仍然保持警惕,戒备外面动静。 他只简单重新包扎伤口,并再次检查随身物品。 这趟匆匆出来,来不及回家,许多东西都撂下了,好在大都是些日用品,珍贵东西常杰素来随身携带。 这时他忽然发现,那珍而重之收藏的白玉笏板,竟然被自己伤口流血染红。 看着玉上血污,常杰微微摇头,如今亡命天涯,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一路颠簸白玉没碎,已经可以说是运气好。 正这样想着,常杰愕然发现,这染血的白玉笏板,竟开始闪动白光。 他心头凛然,眉头拧得更紧。 是沾血才起变化,还是有被人主动操纵? 就在常杰疑虑之际,玉质笏板上,伴随白光,居然形成一行难以名状的玄奥古文字。 常杰更警惕,没有颂念文字也没有多加接触,甚至松手抛开白玉笏板。 但眼前包围笏板的白光骤然扩大,仍将他吞没。 常杰不知道是自己的灵魂被摄拿走还是自己这个人被摄拿走。 当他恢复意识之际,人便仿佛身处另外一方世界内,夜晚变作白昼,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 抬头望去,就见高大恢宏的宫殿仿佛天上仙宫一般,虽虚幻飘渺,但竟像是比东都皇城、宫城还要更加宏大壮丽。 正殿门前匾额上,赫然书写“凌霄宝殿”四字。 常杰正惊疑不定,人已经不由自主飘入殿内。 却见高高在上有人居于主座位置,而在左右两边则各有一排座位。 当前左右共有四人,每边两个。 飘进来的常杰成为第五人,自动落在主座右手边第三个位置上。 这一刻,他反而冷静下来。 上首居主位者,仿佛整个人笼罩在光辉中,全然看不清半点细节。 和自己一样分居两侧的人,则朦朦胧胧勉强能看清形体轮廓。 当前连同自己在内,一共五人,看着像是四男一女。 自己身侧之人,意态闲适,衣着风格相对平实。 对面两人,排名靠前的女子清贵的同时威仪含而不露,她身侧男子看上去同样出身不凡,但情绪紧绷,隐含攻击性…… 常杰一言不发,只默默观察。 那高居中央仿佛此间主人的存在没有开口,而常杰对面女子这时则出声: “欢迎,欢迎新的朋友来到凌霄宝殿,与我等共聚凌霄殿主麾下。” 其人语气带着几分笑意,但声音却难辨男女,似是被某种存在扭曲原本音色。 ……………………………… 徐永生虽然好奇谛听图提及的荡魔狂夫面具,但无心冒险去太常寺仓库翻箱倒柜。 拿定主意参观即将到来的这次除夕大傩后,他便安然将此事先放下,正常入睡休息。 第二日天明,他继续自己的生活习惯与修炼步调。 第一方“信”之印章养成后,徐永生按原定计划,开始温养自己的第二块“仁”之玉璧。 位置,仍然选在第一块玉璧所处的腰椎地阁中,占据地阁第二层。 定下主“仁”辅“智”的思路后,如无特大意外,今后徐永生计划专门在地阁中一层一层一块一块专门积累“仁”之玉璧。 与此同时,不耽搁他修习其他武学。 养成“信”之印章后,徐永生可以开始修习另一门儒家绝学正心诀。 果不其然,还有与之对应的武夫绝学,龙吟铁布衫。 (本章完) 第45章 44荡魔狂夫面具 第45章 44.荡魔狂夫面具 儒家正心诀的功效,并非直接用于对敌,更多在于稳定自己心神。 三才阁里已经先修成一方“信”之印章的情况下,再御使正心诀,则可应对大多数针对心灵亦或者精神的邪崇侵袭,对诸般邪法、邪念都有很强的抵抗、抑制功效,正心之名,实至名归。 有此一法,九品、八品、七品武者阶段的儒家修行者,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无需再担心走火入魔之厄。 不过另一方面,正心诀在实战中算是纯粹提升精神抗性,但没有物理防御力。 只是…… 徐永生运使正心诀之际,他胸口人阁第二层内,除了儒家的“信”之印章外,此刻赫然多了些旁的东西。 一面虚幻的巨大盾牌。 武夫的正气盾。 武夫五相五气修行中,对应儒家五常之信的正是正气,同样象征镇定如恒稳固不变。 一般而言,纯粹武夫修行,偏重正气者,也是最不容易走火入魔的群体。 学宫尉学所传武学,就是以偏重洞察的念气和偏重守持的正气为主要依托。 不过积累正气者,也容易有过分固执守旧的可能,需要武者时时自省。 而与儒家武者相比,纯粹武夫在积累一面正气盾后所能修习的武学名为龙吟铁布衫。 此刻,徐永生儒家三才阁内突兀出现武夫正气盾,他全身筋骨震动间,发出连串鸣响,竟然仿佛龙吟一般,而皮肉筋骨之坚韧程度较之先前大幅度提升,如着铁衣。 这便是纯粹而又强悍的物理防御力了。 同正心诀配合起来,徐永生这一刻各方面护御能力全方位提升。 “简单运功还好,真正承受攻击时,不论正心诀还是龙吟铁布衫,对自身内气消耗都会猛增。” 徐永生微微点头,停止行功。 胸口人阁第二层内,那武夫正气盾果然消失,只剩下儒家“信”之印章静静留存。 徐永生脑海中浮现那神秘书册,第二页当前仍然无法翻开,但银光闪烁。 他宁定心神,继续认真修行。 待夜色已深,徐永生再入南市,悄然大幅展开白翳绫笼罩自己的铁匠铺,然后入内开工。 只得自己一人,没有助手在旁,令他的进度稍慢,但都在预期和计划中。 想要锻造的刀具,当前已然有了粗胚。 接下来的日子里,徐永生便一边练武,一边打刀,诸事井井有条,不受外界所扰。 直到腊月最后一天来临,除夕将至,徐永生方才给自己放了个假。 他平静前往城西北方的皇城。 今晚,东都皇城内,宫城外,应天门前,将有大傩之戏,驱邪祈福,东都贵人和官员都将参加观礼,并且准入一定数量的百姓一同观看。 此礼古已有之,随着时间推移规模不断变大。 到大乾皇朝,关中帝京那边参与傩舞的人数将有五百之多,河洛东都这边规模稍小,亦需要四百人,大都是家世清白的大小官宦子弟,年龄多在十二至十六之间。 徐永生立在观礼的百姓人群中,视线望向斜上。 今天来观礼的贵人,首推皇次女凰阳公主和皇六子宋王,不过二人在应天门的门楼上,华盖遮掩,令人看不清身形。 徐永生再低头,视线划过主持礼仪的东都太常寺卿、少卿、太常丞等人,最后落在那一群习惯上称为侲子的少年男女身上。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今天这场大规模“歌舞汇演”的主要表演者。 他们分别排成方阵队列,每一队最前者尤其醒目,着赤布袴褶,披熊裘,双手分持长戈和盾牌,戴黄金四目面具。 正是大傩演舞中的方相氏,乃传说中的上古鬼神,又有狂夫之名,雄壮威武,率领众隶,驱逐疫鬼精怪和遗存旧气,在这一年年末,辞旧迎新。 徐永生视线在那四个扮作狂夫方相的少年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 当中一名少年,其所戴黄金四目方相面具,虽然威武,但眉心处隐约有一丝细微竖裂。 裂纹相当不明显,徐永生若非眼力过人,亦发现不了。 但只凭眼睛看,看不出面具有何特异之处。 在场显贵众多,当中不乏目光锐利的武道高手,自然也有人发现。 负责主持的太常寺卿面不改色,但转头看了身旁其他属官一眼。 太常丞韦永祥无声出列,没有吩咐小吏,而是亲自上前更换。 徐永生冷静旁观片刻,不见有其他人关注那张有裂纹被换走的面具。 很快,鼓声和号角声都响起,大傩正式开场。 徐永生虽然好奇那张狂夫方相面具,但没有更多动作。 他原本还想着好好观揽一番今日大傩,不料傩舞才刚开始,就出了意外。 四个扮演方相氏的少年,其中一人动作与另外三人忽的相反。 作为方阵焦点,霎时间无比醒目。 徐永生则微微一怔。 因为对方正是方才换了面具的那个少年。 对方动作看上去非常娴熟,但偏偏就是左右方向与另外三个方相氏相反。 看上去并非一直如此,但时不时就会出现一次。 周围观礼的百姓很快开始哗然,官员们也议论纷纷。 东都太常寺卿面色已经铁青。 好在大傩与礼乐相合,有章节划分,段落之间,太常寺官员连忙组织换人。 太常寺丞韦永祥,拉着那动作相反乐舞失常的少年退下。 趁着人群混乱,徐永生不着痕迹同样退场。 先前对面具单纯的好奇,在这一刻他兴趣更浓厚了。 那少年失常,是因为老面具的缘故,还是更换了新面具的缘故? 直接出了皇城,到一旁东城太常寺附近城坊巷中,韦永祥一边走着,一边神色严厉训斥那失误的少年。 坊墙上,白翳绫遮掩下的徐永生远远望着,就见那少年停步,当面在韦永祥面前重新演舞,似想要证明什么。 但此刻没带面具的他,几个动作之后,居然再次不分左右,反了方向。 少年沮丧,韦永祥面沉如水,又斥责他几句,勒令对方去太常寺等候,待大傩结束后再作处置。 这位太常丞则匆匆返回皇城。 只是…… 徐永生突然发现,韦永祥返回皇城途中,与个不起眼的小厮道左相逢。 二人擦身而过之际,交换了东西。 分明又是一次黄金四目面具的交换。 徐永生鹰眸迭加观火瞳,目力达到极致,赫然看见两张被交换的四目方相面具一模一样,甚至眉心处都有竖纹。 这个太常寺丞也盯上了被换下来的方相面具,偷龙转凤掉包之后据为己有……徐永生心中快速闪过念头。 (本章完) 第46章 45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第46章 45.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大傩之前,众目睽睽之下交换一次,现在暗巷中再交换一次,最初那个竖纹面具,现在到了小厮手里。 同韦永祥分开后,小厮悄然拐进巷中。 “咚”的一声轻响。 走了一段路,那小厮一无所知,忽然失去知觉昏倒。 他倒下,显出后方另一个带着玄黑方相面具的高大身影。 观察韦永祥已经走远,附近没有其他人的徐永生悄然步入巷中,敲晕了小厮后,从对方身上摸走那几经转手的黄金方相面具。 黑吃黑,他全无心理负担。 子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喜欢你的钱,所以取走它是有道理的。 黄金四目面具乍一入手,没什么特异之处,徐永生不多耽搁,先带着东西离开。 他没有就此远走,仿佛只是外出寻个茅房厕所临时方便一二,然后便重返应天门前,继续观看重新开始的大傩。 太常丞韦永祥同样也在场,仿佛送走那少年后再无别的插曲一般。 等大傩正式结束,徐永生随众人一同散场离开。 韦永祥则要负责贵人们迎来送往,以及上司太常寺卿、少卿针对今天这场大傩期间种种意外的问责。 好不容易将所有事都处置利落,韦永祥回到自己宅子。 大傩种种意外,被上司骂的狗血淋头,这都在韦永祥预料中。 但回家后却有预料之外的迎头一棒,打得他眼前一黑: 换来的方相之面,居然丢了?! 韦永祥目瞪口呆,回过神后不禁全身如坠冰窟: 这叫他晚些时候如何跟殿下交代? ……………………………… 徐永生安然归家。 静候片刻无异样,他取出那张金黄色的四目方相面具,细细观察打量。 面具色泽虽然为金色,但并非通体黄金,而是铜质镀金。 面具正面,四目之间眉心处,有一条细细裂纹,令整个面具看上去更加狰狞威武。 但徐永生连番检查,并未发现有特异的地方。 鉴于谛听图一次又一次证明自身提供的消息精准真实,徐永生此刻更多怀疑,会不会还是他自己搞错了,带回来的这个面具,并非谛听图所指的荡魔狂夫面具? 大傩上正常替换和韦永祥掉包,徐永生自问看得精准。 只是不知是否韦永祥技高一筹,私下里其实是二次掉包,一明一暗,从而瞒过他的眼睛? 亦或者,早在大傩开始前,这原本存放在太常寺的面具,就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掉包? 那个戴着面具表演傩戏的少年,突然失常,是否受面具影响? 徐永生手指摩挲黄金四目面具,心中连连思索。 他没有贸然自己尝试戴上,但回忆、联想下来,荡魔狂夫方相氏,驱邪辟鬼,又是勇武好战者,想要激发其中奥秘,或许自己可以换个思路。 一念至此,他静思世间种种,心中怒火、杀意陡生,并反过来克制自身以“信”之印章为首的修行成果。 强烈而又直白的杀意、忿怒等负面情绪接下来长时间不断持续,甚至步步推高。 到了某一刻,手中荡魔狂夫面具,竟当真微微发热。 刹那间,徐永生开始平复自身情绪。 他胸口人阁第二层中的“信”之印章亦开始主动发挥作用。 心绪渐渐平复后,徐永生反而一改先前姿态,正式戴上这张荡魔狂夫面具。 然后,似是循环往复一般,转而压制三才阁内五常,心中杀意好斗之念再次强盛起来。 感受到面具发热,立于铜镜前,徐永生可以看到对面镜中,黄金面具四目之间竖纹,这一刻隐约透出红光。 红光涌现,徐永生感觉自身杀意隐约高涨近乎再难控制的同时,似有额外霸道而又玄妙的力量,在自己身心内外充盈。 第一次,未曾直接动武的情况下,自己体内三才阁里,主动浮现武夫意气枪、煞气刀、念气弓以及正气盾,凶猛力量勃然欲发,更步步高涨。 仿佛自身强烈的杀意、恨意、怒意等虚幻的情绪,这一刻都转为实质的气血与力量。 越强烈的情绪,化作越强烈的力量,周身血液恍若沸腾甚至燃烧起来。 只是如此一来,也越有失控的征兆,难以把握。 徐永生身体立在原地不动。 内里精神却仿佛经历一场大战。 对手既是面具,也是自己。 待他重新摘下面具之际,目光已经恢复冷静清明,但满脸大汗。 “荡魔狂夫方相氏,一把双刃剑啊……”良久后他感慨一声,目视面具四目之间眉心处的竖纹。 从他摘下面具,那里已经不见红光闪烁,又重新变作早先不起眼的模样。 照自己方才试验来看,早先那少年突然动作左右颠倒,应该不是面具造成,却不知其自身发生了什么。 徐永生默默将这黄金四目面具收好,取出儒家经书诵读,三才阁内玉璧、古剑、龟甲、印章一同发挥作用,进一步镇定温养精神。 过了除夕,进入正月。 大乾皇朝步入盛景九年。 每月最后一天,又称晦日。 正月晦日,将迎来东都学宫三年一度的正式入学试。 通过入学试,徐永生也将正式入学宫正院就读。 除夕大傩之后几日,他陆续收到两封来信。 第一封非常简陋,没有署名,内容也只得简单的八个字: 甚好勿念,他朝再聚。 正是拓跋锋的字迹、风格。 看样子他同常杰都已经初步摆脱追捕,也有了稳定的落脚点。 徐永生微微点头,面不改色将来信销毁不留痕迹。 第二封信,则相当华美正式,除了问候徐永生外,更兼有请柬功能,乃是邀请他于正月十五当晚参加宴会。 同样将要参加月底学宫入学试的谢初然,新年后重返东都,她二哥谢今朝这趟也一起过来。 此前他们虽然返回朔方灵州,但留下的管事、仆从已经奉命在东都置办下新宅子。 如今新宅布置妥当,谢初然兄妹重返东都,拜访过显贵长辈后,于正月十五当晚小宴一场,邀熟人亲朋相聚温居。 正月十五,便是大乾皇朝最重要节日之一的上元节。 不论朝廷官署还是学宫,皆放假七日,且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天,帝京、东都解除宵禁,故而有灯会盛事。 谢初然兄妹二人宴请友朋,亦约定晚饭后大家一起赏灯。 (本章完) 第47章 46实战天赋,血荐轩辕 第47章 46.实战天赋,血荐轩辕 王阐请客,比四门学博士林成煊丰盛。 谢家兄妹请客,又比王阐更加铺张了。 从金乳酥、七返糕、金粟平等各种点心,到五生盘、逡巡酱、葱醋鸡、西江料、升平炙、箸头春等菜肴,再到白龙臛、卯羹等汤羹,琳琅满目。 “这趟,我算是吃回本了。”同样应邀前来的王阐笑道。 和徐永生一样,谢家兄妹邀请的客人大多是年龄相近的年轻人。 除王阐、韩振外,马扬同样应邀而来。 另有两人,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姓黄,年长者黄选,与王阐、马扬年龄相若,接近三十。 年少者黄斌,与谢今朝年龄相若,约莫二十二、三的年纪。 兄弟二人皆在东都为官,兄长黄选和王阐一样是东都学宫助教,而年少的黄斌则在东都留守府治下任职。 其中黄斌算是同谢今朝、谢初然兄妹从小一起长大。 黄氏兄弟的父亲,乃朔方节度副使兼夏州行军总管,正是灵州郡王谢峦在朔方的二把手。 “二郎、三娘仍然保持咱们边地特色,宴请实而不华。” 闻听王阐之言,黄斌这时则感慨道:“去年赴许家一场宴席,许三郎摆了一场百鸟朝凤,当真是玩出来了。” 王阐应道:“有所耳闻。” 他摇了摇头,但没有多言。 谢初然好奇问道:“怎么个百鸟朝凤法?” 黄斌答道:“设铁屋,四壁及地板皆是铁质,房顶上放悬下铸成凤凰模样的容器以作盛水,地板下则暗摆炉火。 待将铁板烧烫之后驱赶鸡鸭入内,鸡鸭当不得炙热,纷纷跳跃飞舞,又争抢那凤凰形制容器内的水喝,但终是不免烫熟脚掌。 而这时许三郎便命人熄火入内,捉这些鸡鸭出来,活割鸡爪鸭掌,分呈宾客,便是名叫百鸟朝凤的菜了。” 谢初然摇头:“杀鸡宰鸭以宴宾客无可厚非,但何必似他那般?” 谢今朝冲着黄斌举起酒杯:“这些东都名门子弟行事,确实华而不实,不合我等胃口,咱们这边稍后还有其他菜呢,罚你一杯。” 黄斌笑着饮了。 他兄长黄选则看着徐永生、马扬,开口言道: “说起河洛东都名门,近来最大的事情,始终还是冬至期间与郑家相关的那场惨案。 前些日子我听河东、河北那边陆续有消息传来,被追缉的拓跋锋、常杰二人,终究还是逃脱法网,郑家宗师和镇魔卫中将军也失去他们下落线索了。” 马扬和徐永生一样通过隐蔽渠道接到过拓跋锋的来信,他虽然退出镇魔卫,但仍有老关系传递风声,了解最新进展。 这时听黄选问起,马扬平静答道:“相较千百年前时,至如今卜算推演法门日渐完善,令公门缉凶容易许多。 但随着时间推移,类似隐蔽、克制的法门与灵物也越来越多,类似河东娲山颇多神妙,当中有些谷底,入其中不死,便可能抹除卜算的种种可能,历来是亡命徒躲避追缉的去处和途径。 只是其中凶险亦是颇多,深入其中,便是武道高手亦可能遭逢天险,拓跋锋、常杰二人想必也是被逼到绝路不得不为之。” 黄选颔首:“马县尉所言甚是,说来拓跋锋、常杰二人皆是难得人杰,听说那场冬至大火中,连武魁境界的郑广都被尚是七品的他们二人杀退,若能赴军中报效方不负一身天赋和本领,如今落得流亡江湖的结果,实在可惜。” 马扬言道:“世事难料,若他们二人当初能早遇见黄先生,得先生劝勉,结果或许会不同。” 一旁谢初然好奇:“论正面搏杀,武夫更有优势不假,但八品对七品或者六品对五品已经耸人听闻,七品对六品……武者同武魁之间的差距,素来比单纯的品阶差距还要更大吧?” 王阐颔首:“这是自然,不论武夫还是读书人,成就四层三骨堂或者三才阁,又称四方通达,内外透彻,气可化虚为实,外放伤敌,算是在七品和六品之间又额外多加一重门槛。 若非如此,也不会六品以下称武者,六品、五品称武魁,故此拓跋锋与常杰即便是围攻,能杀退郑广,还当着郑广的面杀死贺萱、郑宏宇等人,称得上耸人听闻。 当然,也就更令人惋惜如今的结果。” “常杰,关于修为实力,平日里我们了解还是比较多的,现在看来,关键在于拓跋锋。”黄选言道:“此人当是天赋异禀,更胜同侪。” 谢今朝若有所思:“血荐轩辕之武夫异才么?” 黄选:“不无可能。” 谢今朝拊掌笑叹:“早听说有这样一位江湖后起之秀,去年还险些碰上,结果错过,不曾想居然是如此人物,还真想结识一番。” 黄斌则说道:“听郑家人说,他枪法如燎原之火,矫若惊龙,如此霸道精妙枪法,也惹出不少猜测……” 谢今朝眼睛一亮:“哦?意思是说,他竟可能是赤龙一脉传人?” 谢初然则诧异:“南圣赤龙,不是已经身殒十年以上了么,听说这位拓跋郎君三年前才离开东都去江湖上学武?” 黄斌:“或许是隔代传人,听说郑家已经派人去墨龙池打听了。” 徐永生不言,只安静听着,同时默默干饭。 所谓赤龙,便是大乾江湖“南北两圣十大寇,四方大家九路贼”中最强两圣之一的南圣,又称枪圣,曾经纵横四方多年,乃是乾皇之外天下有数顶尖强者之一,居无定所,令大乾官方都为难多年。 不过在大约距今十年前,其人终于被朝廷众多高手围剿而身亡,大战血流成河,不知多少官府、禁军高手陪葬,终于送走这位江湖巨擘,只是至今为止大战细节都仍然是谜团,引得民间谣言四起。 而其膝下亲传弟子,有足足三位宗师。 四大家之一墨龙池的主人,便是昔日赤龙首徒,有“墨龙”之号。 除此以外,同为赤龙传人的碧龙、白龙,皆位列十大寇。 赤龙传人……血荐轩辕……徐永生回想当初远观拓跋锋出手之凶悍,确实远非寻常七品武者可比。 听着谢今朝等人讨论,他不期然间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新入手的那张荡魔狂夫面具。 (本章完) 第48章 47防火防盗防徐二(周一求追读求月票 第48章 47.防火防盗防徐二(周一求追读求月票!) 晚饭之后,上元夜最重要的活动,自然是灯会。 谢家新宅同样挂出各式彩灯,引得府外人群流连驻足。 徐永生此番赴宴,所带贺礼谈不上名贵,便是一盏自己亲手制作的彩灯。 他跟刘德明学习制作风鸢的手法,这次结合进来,自然是仿照孔明灯模样,制作一盏能飞上半空的风灯。 灵州郡王谢峦喜鹰,年轻时以鹰为号,从军拜将持节后同样以鹰为旗,故而徐永生此番制作彩灯,图画与外形亦和鹰相关。 谢今朝、谢初然兄妹见后,都是称赞连连。 谢府亮灯后,众人再一同于城中游玩。 “去年见识过关中帝京上元夜的繁华,今年再领略一下河洛东都的气象。”谢初然兴致勃勃。 上元夜前后三日,可以说是这大乾皇朝“夜生活”登峰造极的时间段。 不拘达官显贵,便是城中寻常百姓也大量出游,于是不管哪条街,都堪称人山人海。 徐永生等人走着走着,快慢有别,队伍渐渐分作三组。 王阐、黄选同为学宫助教,边走边谈,走得最慢,心思倒大半不在眼前灯会繁华景象上,更多在商议一些事情。 谢今朝、黄斌、马扬三人走在一起,身为河南府尹治下官员的黄斌同新科洛阳县尉马扬渐渐聊得热络。 谢今朝走了几步,见他们同徐永生、谢初然、韩振分散,不禁左顾右盼。 黄斌见状笑道:“担心三娘?两个护使者跟着呢。” 谢二郎谢今朝没好气:“正因如此,我才不放心。” 黄斌嘻嘻笑道:“我也算看着三娘长大,你且放心,她不至于轻易被谁家小子骗走。” 谢今朝咂摸了一下嘴唇,心道理当如此,可不知为何忽地有些没底。 ……………………………… 虽然路上人挤人,但对当前修为的徐永生而言,游鱼一般是行于人群中,穿梭无碍。 他来到这个世界将有三年,去年专心习武没有凑除夕夜和上元节的热闹,但见识过前年的,今年重温一番,只觉比当初更加热闹,更加繁华。 于徐永生个人而言,唯一可惜者,便是大乾皇朝上元夜当前还没有元宵这样吃食。 不过,有炸“元宵”。 其名焦糙或者焦圈,并非糯米、江米制成,而是面皮,内裹馅料,芝麻油炸成。 上元节当夜,沿街五步一人十步一摊,常见人叫卖。 徐永生经过没有停步,但微微出神,却是想起了拓跋锋,这“油炸元宵”乃是对方最爱的吃食之一。 前年上元夜时他和马扬、常杰、拓跋锋、刘德一起游玩,对方直接拿这东西当晚饭来着。 此刻睹物思人,徐永生不禁想起对方冬至回来,还曾提及原计划过了正月方才离开东都,打算再凑上元夜的热闹。 所以说,不能插旗啊……徐永生微微摇头。 不单只是拓跋锋,当初酒桌上大家畅聊,常杰也曾提及自己钟爱镇魔卫的差事,待毕业后便入职,届时同马扬一起吃朝廷俸禄。 哪曾想言犹在耳,他跟拓跋锋两兄弟便成为朝廷钦犯,一起亡命天涯了。 徐永生正感慨,忽然心中微动,隐约似是听到些声音: “……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声音远远传来,若非徐永生耳力过人,尚听不真切。 一旁同行的谢初然亦有所反应,朝呼救声方向望去。 韩振虽是八品武者,但看来不以修念气为重,反应稍微慢些许,尚有些困惑:“……似是有人落水?” “过去看看。”谢初然言道。 “对,救人要紧!”韩振回过神来,连忙一马当先冲出。 徐永生、谢初然亦赶到横穿东都而过的洛水边,虽是正月里天寒地冻,但东都洛水河段自有专人破冰,徐永生、谢初然到了近处,便见韩振已经下水捞人。 落水者终于被救上岸,四方围观者众多,议论纷纷: “是除夕大傩上跳舞左右不分的宁山!” “他刚才被人当街认出来,直斥其非,羞愧难当,便直接跳河了!” “倒是刚烈性情,知道羞耻……” “呸,如果知道羞耻,当初闯下大祸,一颗老鼠坏了整锅汤,今天哪还有脸招摇过市?” 徐永生看那个被韩振捞上来,当前正吐水的少年,果然正是除夕当晚大傩上四个方相扮演者之一,但演舞突然左右不分的少年。 对方当初也算是一夜成名,徐永生后来亦听闻街巷间传闻,知道对方名叫宁山,却不曾今日竟落水,听周围议论竟还是自己跳河? 谢初然对一旁跟上来的侍从、婢女使个眼色,于是几人先带着那少年从人群中出来,寻个背风的地方烤火取暖。 那少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旁边韩振同样除下自己的衣服,一边拧水一边说道: “姑且不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损毁的道理,人生在世,岂可轻易言弃? 知耻后勇,既然知羞耻,当有勇气纠正,而非往洛水一跳了之,死都不怕,还怕别的什么?” 那名叫宁山的少年面孔涨得通红,神情不见羞愧,虽然感激韩振相救,可反倒有些急迫羞恼,欲辩无言。 “你……不是不堪受辱羞愤投水自尽?”谢初然心中一动:“莫非是不小心失足落水?” 少年仍然不语,但仿佛被道破真相,羞恼中少了几分恼怒,更多无地自容。 但这时,忽然有个平和冷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方才和除夕当晚情形一样么?” 少年惊讶抬头,见一个此前始终没有出声的白衣书生,这时正平静看着他。 “宁山对吧?”徐永生平静问道:“方才你失足落水,也是抬腿落脚错了方向吗?” 宁山欲要开口,竟鼻子一酸。 但他强压下情绪,低头终于应了一声:“是……” 韩振惊讶,谢初然意外之余则若有所思。 若真是照徐永生所言,那眼前少年不论除夕傩舞出错还是这次上元夜落水,都不是偶然? “看过大夫吗?”徐永生语气冷静平和如初:“确实有些冷门病症,会令身体不协调,左右难分。” “还没有。”宁山答过之后又连忙说道:“我平日里都不这样,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般……” 徐永生:“回去好好同你家里人谈谈,先寻医馆大夫看看,若真是病症,病来不由人,怪不得你,尝试诊治试试,如果诊断无病……小郎君不妨再从养气方面仔细把握思量。” 宁山一怔,继而若有所思。 韩振恍然:“是了,冬日落水,虽然看你冻得跟那啥似的,但并无大碍,多半是已经开蒙行气,否则身体单薄支撑不住的。” 谢初然笑道:“能参加除夕大傩的少年郎多是官吏子弟,不一定是高官,但或许书香传家,能做基础开蒙吧。” 那名叫宁山的少年忽然向徐永生一礼:“多谢郎君解惑,我……我这多半不是身体患病,恰是行气出了岔子的缘故。 除夕大傩演舞,奋力而为全神贯注,可能行气,方才在水边被人认出,羞愤之下只想尽快离开,也可能动了体气,故而才出岔子,平时如常生活反倒不显。” 他又向韩振和谢初然行礼:“也谢过这位郎君和这位娘子相救,不知几位如何称呼?请容小子日后相报。” 韩振有些惊讶:“我名韩振,这二位是谢初然和徐永生,今日事举手之劳,我倒不用你报答,不过你这情形真是少见……” 徐永生:“虽可能是行气的缘故,但医馆大夫那边也去看看。” “是,小子记下了。”宁山向他们一礼后,不顾身上衣物未干,便即告辞而去。 韩振望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啧啧称奇。 “性子很要强啊。”谢初然则随口点评宁山一句后,转而望向徐永生,笑道:“你方才模样,似王助教他们一般。” 韩振回过神来,也恍然:“是了,我就说刚才感觉有些熟悉,像是又碰上讲师他们。” 徐永生神情自若:“那么,同学们,现在下课,可以继续玩了。” “吁!”面前少女顿时很没形象地出声嘘他。 众人笑闹游玩中,渡过上元夜。 节日之后,徐永生一如往常,静心修行练武。 超凡灵性天赋和瑞年玉双管齐下,他温养第二块“仁”之玉璧进展飞快。 而正月最后一天,终于到来。 盛景九年,东都武学宫的正式入学试,如期而至。 ps:新的一周,新的周一,新书榜刷新,凌晨加更两章,明天中午还有两章正常更新,请大家支持一下月票和追读,咱们争取在新书榜上冲一冲,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49章 48正式入读学宫正院 第49章 48.正式入读学宫正院 大乾皇朝每个月的最后一天,又称晦日。 而在盛景九年正月晦日的前一天,徐永生等学宫外院的学子,便一同在学宫外院集合,准备迎来明天的入学试。 对于之前已经入品的徐永生等人而言,第二天入学试只需走个过场即可。 在此之前,他们同仍需参加考试的刘德等人一同行动,正月三十当日天刚蒙蒙亮,大家便一起从正文坊的学宫外院,前往新德坊学宫正院。 经由请圣、敬香等流程仪式后,徐永生等人跟随诸子灵位,一同入学宫正院。 入学试对于刘德等尚未入品的学生来说,内容便是正式的入品典仪,成则入读,不成则淘汰。 徐永生、谢初然等已经入品的学生,则转向学宫正院侧面学舍,各自沐浴更衣。 今日起,在学宫正院内及各种公开正式场合,他们也将和韩振、许盛以及当初常杰等人一样,换穿“校服”。 所谓青青子衿,大乾武学宫和修文国子监一样,官方“校服”都是一袭青衿。 只是相对而言,武学宫这边的青衿收口更窄更加贴身利落。 暂时除去自己那身白袍,换穿青衿的徐永生,步行走出学舍,来到一片大校场上。 同样换穿青衿的谢初然和其他已经入品的学子,三三两两陆续到来。 而随着时间推移,参加入品典仪的学生不论儒家路线还是武夫路线,通过者更衣过后,也都来到校场。 远远望见刘德身影出现,徐永生面露微笑。 “二哥!”刘德更是兴冲冲奔来,若非顾忌周围环境,简直忍不住要大声欢呼。 徐永生和一旁谢初然皆笑道:“恭喜。” 刘德长长呼出一口气,立在徐永生下首,回头看校场。 并非人人都得以通过入学试。 虽然当初进入学宫外院就读期间,便有所筛选,但到了眼下正式入学试,仍有超过一半人未能通过。 未通过者,亦无继续在学宫外院修炼习武的机会,将就此被外院清退,接下来或是自谋出路,或是谋求再入府学、县学就读。 晚些时候,学宫外院再招新生,开始新一轮为期三年的培养,以备三年后的下一次正院入学试。 而眼下通过入学试的徐永生等人,跟随学宫中的师长们,完成送圣位回宫,再祭列位先师的礼仪后,一行人齐聚五厅六堂之一的崇志堂。 在这里,还另有一批学生已经先在等候。 徐永生等人见状,都淡定如故,并不感到意外。 那些人同大乾学生外貌、气质有或大或小差异,乃是来自大乾周边各国以及部落的显贵子弟。 依规例,他们都将入学宫六学之一的太学就读。 大乾皇朝当前正值盛世,周边各国来求学的显贵弟子数量亦极为庞大。 徐永生等大乾学子同他们合流之后,众人在多位助教、直讲安排下,整齐列队。 少顷,有几人鱼贯而入,依次走进崇志堂。 为首中年男子,正是主持东都学宫当前日常事务和教学的司业,罗毅。 对方担任这个职务尚不足两年时间,早先还好,但自从郑锦源被绑架并撕票后,东都学宫内外可以说麻烦连连,不过罗司业当前仍然神采奕奕,一派丰神俊朗。 堪称六学之首的国子学博士,远远望去,风采不亚于罗司业。 但对徐永生而言,首先关注的一点则是这位东都学宫国子学博士,姓许。 和许盛是一个“许”。 这位风采卓绝的东都学宫国子学博士,压根就是河洛名门许氏当代家主的嫡长子,也基本预订了未来的许氏家主之位。 徐永生身旁,谢初然也在关注对方。 因为她接下来便是入国子学就读。 依朝廷规制,其父灵州郡王谢峦可有一名子女入国子学,余下子女入太学。 谢初然的两名兄长因为或这或那的原因都没有入学宫就读,因此这个国子学名额便着落在她身上。 太学博士则是名同样着男子儒服的中年女子,她亦是在场六学博士中唯一的女性。 其人相貌平平,但正应了老话,腹有诗书气自华。 不过更引人注目者则在于,这中年女子始终闭着双目,竟似是盲人一般。 但就徐永生所知,对方始终双目闭合,似是同一门儒家绝学有关,而非当真失明。 此绝学并非大乾官方武学宫传承,而是家传。 她姓曹,出身于同郑、许等名门并称的曹氏。 早先冷月湖一事中的曹宏,便是曹氏子弟。 儒家三学各自的“系主任”,以四门学博士林成煊看上去最为平凡,便是如此场合也仍一言不发,存在感稀薄。 可徐永生对这位林博士心怀感激。 当初冬至大案中,对方和司业罗毅都曾经为常杰和他徐永生说话。 而反过来,另一位…… 徐永生神情如常,波澜不惊,视线转向林成煊身后一人。 那是个外观年龄在四、五十岁间的中年男子,一脸髯须,气势威猛,面相雄武,仿佛雄狮一般,看着就像个性如烈火的好汉。 但就是此人与郑家交易,出卖了常杰。 东都学宫武夫三学中,尉学博士,俞凯。 东都学宫中,尉学、器学、牧学这武夫三学的“系主任”,按大家一贯的说法,和罗毅、林成煊一样,都是黔首庶民出身。 但参考俞凯,很多事情的判定标准,无疑没有那么简单。 学宫司业罗毅同六学博士,自然负责主持今天的入学试及大典。 不过除他们之外,还有尊贵观礼嘉宾。 来者是个年轻男子,年龄看上去只二十来岁,面相温文尔雅,身着锦衣。 自司业罗毅向下,学宫众人纷纷向其行礼:“宋王殿下。” 皇六子,宋王秦玄微笑:“学宫之内,我也只是个学生,列位免礼。” 与他一同来此的人,却还有个三、四十岁左右年纪大紫袍道人,面如冠玉,一派仙风道骨。 秦玄之后,他上前同罗毅等人见礼,学宫众人亦还礼:“时道长。” 见礼过后,宋王秦玄果然只安静立于一旁。 倒是罗司业首先宣布一事。 三年后的再下一次学宫正式入学试,将在原本六学之外,再开一门崇玄学,招纳培养道门人才,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从学宫外院纳新开始,便为崇玄学开科做准备。 关中、河洛西东两学宫除原本六学博士外,也都相应再增设一位崇玄学博士。 天子已有圣谕,东都学宫这里第一任崇玄学博士,特任命道门南宗长老时玉河道长担任。 徐永生先看看宋王秦玄,再看看那位站在罗司业身边的英俊紫袍道人。 时玉河这个名字让他有些熟悉的既视感。 (本章完) 第50章 49市井麒麟儿,不鸣亦惊人 第50章 49.市井麒麟儿,不鸣亦惊人 接下来的典礼,徐永生注意力不在罗毅、林成煊身上也不在俞凯身上。 他更多关注那位来自道门南宗,未来将成为东都学宫第七学博士的时玉河时道长。 实在是对方的名字太容易令他联想到跟凰阳公主秦真幽会的那位时河。 道门在大乾皇朝是毋庸置疑的显学,仅次于儒家,除了此前女帝在位时期外,道门地位都稳稳压过佛门。 故而徐永生虽然同道门接触有限,但也听说过,得了真传的道门高人,除了道号,亦有道名。 道名往往是道门传人自己名字中取一字,然后再与宗门传承字辈相合。 换言之,这位道号冲霄子的道门南宗长老,本名时河,道名时玉河,说得通。 然后问题来了。 方才他同皇六子宋王秦玄联袂而来,典礼期间,双方交谈看上去也是甚是投契,俨然方外至交好友的模样。 可按照谛听图的消息,这位时道长的幽会对象,则是皇次女凰阳公主秦真。 鉴于二人同时都在东都,徐永生实在很难想象能巧合到两个人一起跟无关人士撞名。 而另一方面,自两个月前几位皇室贵胄来到东都后的种种迹象表明,同父不同母的宋王殿下同凰阳公主殿下,关系难称和睦。 人所共知,凰阳公主同皇四子晋王殿下来往较多。 所以,眼下看上去交情深厚的皇六子宋王殿下与时玉河道长,内里关系就不禁耐人寻味了…… 不过徐永生没有参与的意思,面色如常,若无其事。 时玉河担任新开科的崇玄学博士也同他们盛景九年这一科学子没有关系,接下来三年崇玄学才刚刚要开始招生,新生正式投考入读要等三年后新一科了。 今日的入学典礼之后,徐永生等人也开始在学宫正院的住校生涯。 如无师长安排或者特殊例外,平日里他们不得擅离学宫,只有节假日方可外出。 好在学宫假日颇多,一个月三旬,每旬都有一天假期称为旬假。 五月、七月各放假半个月,名为田假。 九月一整个月的假期,称为授衣假。 多在十一月期间的冬至和每年正月的元旦,皆放假七日。 寒食连着清明,放假四日。 中秋、夏至、腊月初八,各三天假期。 除此之外,上元节、春社日、秋社日、三月初三、四月初八、三伏日、八月初五当今天子诞辰、九月初九,每年立春、春分、立夏、立秋、秋分、立冬等小节日也都各有一天假日。 这方面,学宫正院和学宫外院相同。 徐永生当初刚入学宫外院,第一次得知相关事宜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他大约算了算了,这一年数下来,累计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日子都在放假。 但学宫在放假这方面执行确实严格到位。 如今入读学宫正院,依规定还有给学生的探亲假,三年一次。 但不论什么假期,收假之后必须按时返回报到,否则直接作退学处置。 ……不过,正如马扬、常杰他们早先就介绍过的那样,如此严格执行的规定,基本只针对四门学和尉、器、牧三学。 “校规”对国子学、太学的权贵子弟来说要宽松得多。 相对一视同仁的地方主要在于考试,至少面上如此。 与众多假期相对应的也是学宫内繁多的考试。 一旬十天,上九休一。 严格来说其实是上八考一休一,八天上课,一天考试,一天放假,如此每十天一小考,称为旬考。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月一次的季考和每年一次的年考。 年考成绩连续不良,入读学宫正院的学生同样会被退学,这一点即便在国子学和太学也执行的相当严格。 至于如何算优良…… “大家也不用太过于有负担,更不必心浮气躁以至于太过操切,目光不妨放长远,以三年为期。” 大典之后,司业罗毅陪同宋王秦玄和当前还是空头崇玄学博士的时玉河离开。 余下学生各找各家,跟随六门博士分别退场,然后各家“系主任”分别训话。 四门学博士林成煊仍然是那副惜字如金的模样,除了最一开始,训话督导的主要任务便落在助教王阐身上。 王阐面带温和笑意,勉励众人:“三年时间内完成第一层三才阁积蓄,经充分历练,届时通过养气典仪,晋升八品武者,便可称合格,在此期间,纵有停滞起伏,大家也无需忧虑。 当然,有成绩优异者,学宫中同样会有所奖励,酌情升往太学,亦无不可。” 学宫的学制,儒家三学理论上是九年,武夫三学则是六年。 能突破至七品者,理论上便可以毕业,之后可以更进一步通过武举报效朝廷,七品乃至八品在河洛东都这等地方不起眼,但下到地方州县或者乡里,自是非比寻常。 当然,通过遴选也可以留在学宫进一步深造,将来成为学宫中讲师。 如司业罗毅和六学博士那般宗师,当前距离学生太远可以先不提。 似王阐、黄选等五品武魁,可为助教。 再下一层六品武魁,则可为直讲,即是最基层的讲师。 徐永生当前八品境界已经完成第二层人阁积累,连第二层地阁也积累飞快的情况下,如果参照学宫“九年级”制度,他学习进度差不多在“五年级”左右,实战火力全开的话将会更高…… 虽然无心高调行事,注重自身隐私,但徐永生也没打算因此耽搁正常修行习武。 于是第一天放课后,他私下去寻林成煊和王阐。 “所以,你已经八品境界,除了仁、义、智,还修成了一方‘信’之印章?”王阐惊讶地看着徐永生。 徐永生向对方一礼:“学生无心张扬,故而此前无人知晓,非是有意隐瞒助教,还请二位师长见谅。” 王阐倒不介意徐永生保密工作做得好:“九品突破八品的养气典仪,你从哪里找的?” 徐永生:“学生家道中落,祖传祭礼仅余九品升八品的养气典仪,所以此前一是向往八品境界,二是怀念故人,最终操切为之,私自迈过这一关,实在惭愧。” 王阐微微沉吟:“你八品后积累五常之信修持‘信’之印章,可有阻碍滞涩之处?” 他是担心徐永生私自入八品影响未来修行进步,但马上失笑:“是我多虑了,多半是不影响的,否则你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已经养成‘信’之印章。” 徐永生:“多有赖博士和助教过往教导。” “按规制,第一年入八品就可以从四门学升往太学了,但必须经过年考才行,这相当于还要等一年时间。”王阐转头看向林成煊:“破例直入太学,动静太大引人瞩目,私下里提前授课的话,也需要破例授权才行……” 林成煊面色仍然波澜不惊,只是直接起身:“随我来。” 徐永生、王阐跟在他身后,却是直接来到司业罗毅办公的厅房。 罗毅听了介绍,目光上下打量徐永生后,笑叹:“好啊,这是市井终于再出麒麟儿!” ps:多了一位新盟主,感谢沙拉古斯老哥的打赏,也感谢其他各位打赏本书的朋友们! (本章完) 第51章 书已十万字,小小肥可宰 第51章 书已十万字,小小肥可宰 有朋友微信上提醒我,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新书已经十万字了。 书已肥……嗯,书已小肥……好吧,书已小小肥,有养书的朋友已经可以先宰一刀啦。 今天周一,新书榜刷新,新的开始,希望咱们这本书也能在榜上排名更往高里窜一窜。 因此算上昨晚加更,今天一共四更,恳请大家支持一下追读和月票。 如果有书友仍打算继续养肥也不要紧,只是恳请列位稍微动动小手,翻一下最新章节(这章也算)到最后,再多翻一下,翻出有“未完待续”字样和第?位追更至最新字样的那个页面便好。 这里先谢过大家,谢谢or2 (本章完) 第52章 50破例培养,进阶武学 第52章 50.破例培养,进阶武学 对于罗毅的赞赏,徐永生面无得色,平静一礼: “司业夸奖,学生愧不敢当,谨遵从列位师长教诲,用心读书,不敢懈怠。” 虽不一定起于市井,但作为庶民出身的武者,他眼前这三人,便皆是各自年龄段的佼佼者。 即使不提司业罗毅和四门学博士林成煊皆是儒家武道宗师,最年轻的王阐同样是东都学宫前些年的风云人物,一直是学宫培养人才的范例榜样之一。 “四门学自有相应课程和传承武学,不过依你当前修行进展,四门学课程却是浅了些许。” 罗毅微微沉吟后,向林成煊与王阐言道:“一来是规章二来是避免风浪,他便还是在四门学就读,不过修行内容依太学课程进行,辛苦你们二位了。” 林成煊依旧惜字如金,这时只是干脆地一点头,王阐则行礼应到:“是。” 从罗毅那里出来,徐永生随林成煊回到对方在博士厅的公房。 林成煊默默取出几本书卷。 徐永生接过后,对方简单说道:“先读。” “是,博士。”徐永生于是翻开书卷阅读。 内容根基,仍然是儒家武者积累五常,用以养气修行的基础四书五经,但与此前书本不同,在于这次林成煊的赠书上,增添了大量注解,篇幅远超原文。 个中奥妙,比早先学宫外院时的教材以及王阐的南斋随笔要深奥精妙许多。 更难得在于,徐永生初读略感晦涩,但多读片刻,便感觉当中文章道理深入浅出,发人深省。 林成煊给他这么一份教材,当然不是打发他单纯自学,只是教材深入浅出,直接便省去大量授课功夫,纵有疑难之处,王阐也基本可以为他解答。 注解的笔迹,同林成煊当初记录武学《雕龙手》的小册子一样,该是都出自林成煊手笔。 徐永生想到之前罗毅、王阐所言内容,心中微动: 林成煊现在给自己的这份教材,同四门学通用教材应该不一致。 而作为四门学博士的林成煊,显然也玩的转太学教材。 其人沉默寡言,但典籍注解详尽平实,显然是个内秀的人。 徐永生此时不由猜测,国子学教材对方多半也玩得转。 “不懂,就问。”林成煊言道。 徐永生收好书卷:“谨遵博士教诲。” 王阐在旁言道:“分别对应咱们儒家五常的进阶武学,这次给你的教材里也会一并附带,届时具体如何选择,在你个人。 不过有一事,正常而言,太学所传武学,对应两枚‘仁’之玉璧的是仁风剑雨,对应两块‘智’之龟甲的是听雨剑。 我印象中你都是专心修习刀弓掌法,可有再学剑法的打算?” 徐永生答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学生始终谨记先生教诲,无心贪多。” 王阐于是点点头,看向林成煊。 林成煊一句话难得多说几个字:“止戈为武,捉影掌,多加麟趾步。” 于是王阐离去,过了片刻后又带了六册书本返回。 徐永生郑重接过。 当初王阐传南斋随笔,教导他们这些初入九品的武者修炼,积累第一层三才阁内的五常五相,除此之外还附带执中掌、志正刀、省身诀、听风诀和正心诀五种儒家绝学。 而这次林成煊、王阐给他的教材中,除了徐永生早先便有耳闻的麟趾步外,同样附带五门用于实战的儒家绝学,依次与仁、义、礼、智、信五常对应: 止戈为武、浩然刀、玄端束带、捉影掌和正气歌。 不同之处在于,以志正刀和浩然刀为例,前者要求儒家武者三才阁内至少温养一把“义”之古剑,而后者则要求至少温养两把“义”之古剑。 两层三才阁内的两把“义”之古剑,而非一层,否则不仅阻断自身继续向上修行之路,也断然无法习练浩然刀。 故而至少需要八品修为武者,方才可以修行这门绝学。 如玄端束带、捉影掌、正气歌,亦是相同,只不过分别对应五常之礼、智、信。 有些差别的是止戈为武。 “这门绝学要求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王阐介绍道:“需要我辈儒家武者先养成两枚‘仁’之玉璧,一把‘义’之古剑,一块‘智’之龟甲和一方‘信’之印章,方可修行。” 徐永生认真答道:“学生定然谨记博士指点,以五常兼备为准,时刻严以律己。” 王阐正色道:“此乃我辈武者修行根本之一,马虎大意不得。 温养五常五相先后次序,自是因人而异常有不同,但切记,至正七品三层三才阁全部圆满,欲要向六品突破之际,五常至少各得其一,若有缺失,则武魁难成。” 徐永生闻言,立刻想起先前初入九品时,王阐也是这样郑重其事告诫他和郑锦源等人,同一层三才阁温养五常五相,天、地、人必须五择其三各不相同。 否则,便将断绝继续向上的道路。 而现在依王阐所言,则是七品时三层三才阁,合共九个“位置”,五常必须至少各占其一,余下才能谈自由分配,只不过总体先后次序可以武者自己决断。 否则便会阻断七品通往六品的道路。 再结合每层三才阁都必须各不相同的规定,也基本决定五常中单独一相在七品时最高三层。 “学生谨遵教诲。”徐永生郑重但平静地答道。 他虽然决定了自己主“仁”副“智”的修行路线,但同时也早早决定在此前提下尽可能全面发展避免有特别瘸腿的短板。 而对他来说,修习止戈为武,已经近在咫尺。 等第二枚“仁”之玉璧修成,其实便满足要求。 反倒是麟趾步要求一枚“仁之玉璧”,一把“义”之古剑,一组“礼”之编钟,看似九品武者即可修炼,却距离他徐某人还有段距离。 他对身法、速度之属颇为热衷,不过眼下并不急躁。 辞别林成煊和王阐后,徐永生从博士厅出来,不疾不徐行走看上去若无其事。 但他脑海中再次浮现那本神秘书册。 翻不开的第二页,当前闪烁淡淡银光。 (本章完) 第53章 51急,如何才能干上图书管理员这项有 第53章 51.急,如何才能干上图书管理员这项有前途的工作? 早先来学宫正院参观之际,徐永生便验证这里确实同那神秘书册第二页之间存在感应。 而正是因为这翻不开的第二页,自己方才得以被动文武双全。 文武双全自然是好,但原因不明亦不知晓将来会否有弊端,因此徐永生心中始终记挂此事。 如今入读学宫正院,他自然想要查明其中真相。 当下与之前的感应没有变化,和神秘书册第二页发生联系的地方,应该位于学宫正院六堂五厅中的五厅区域。 这里主要是学宫行政后勤所在,徐永生作为初入学的学生不方便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长期逗留徘徊。 他倒也不心急,平静离开林成煊在博士厅的公房,转而前往掌馔厅。 也即是学宫中的食堂。 刚进门没走几步,徐永生就看到刘德站在那里发呆。 瞅见徐永生来了,对方才回过神来:“……二哥!” 徐永生笑笑:“怎么,如在梦中?” 刘德连连点头,看看周围,然后又低头看自己一身青衿,然后方才压低声音:“二哥,我也入九品了,我也进学宫正院了?” 与其说他在问徐永生,不如说更像是问自己。 徐永生平静答道:“是啊,你已经是入品武者了,以后不止自己免税赋劳役,家中直系亲属也可免三代内税赋劳役。 将来你有子女,只要身无残疾,不论贤愚至少有一个入府学就读的名额。 城中宵禁仍可出行只需登记往来,可以购置新建大规制的屋宅,出东都远游,路引也很方便简明。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很多好处,至不济,将来出东都去乡间,随便那个豪户都乐意奉养你一个入品武者。 当然了,你自己想去乡下当个与世无争的豪户财主也是可以的。” 刘德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我……我还是先努力攒钱,争取在东都给我娘他们换个大宅子。” “有看上的地方么?”谢初然这时正好路过。 她知刘德同徐永生、马扬相熟,笑道:“年前我们家买宅子,那牙行还算靠谱,介绍你过去,慢慢找不迟。” 刘德连忙应道:“多谢三娘子。” 既然赶饭点碰上,于是大家一起用午饭。 学宫掌馔厅占地面积巨大,同样分作不同区域,提供不同价位的餐饮。 谢初然找地方自是高端。 刘德一顿饭则吃得既是窘迫不安又是大开眼界。 同是蹭饭的徐永生除了感谢对方外安之若素。 于谢初然而言,学宫中一切对她也颇为新鲜,是以常常在学宫中转悠。 结合她出身与国子学就读的缘故,接下来的日子里交游广阔。 从前各有各家,徐永生不知谢初然私下都忙些什么,现在大家都在学宫“住校”,他发现对方兴趣广博,经常这里看看,那里转转,凡事喜欢插一手,大半时间都在游玩,对于武道修行却并不如何上心。 “三娘灵性天赋绝对很高,我们少时在帝京相识的时候,曾经听灵州郡王提过,三娘天赋可能尤胜谢二哥,便是谢大兄也不一定比她强。” 当前在太学就读,同样住校的韩振便跟徐永生吐槽:“只是她性子飘忽,经常分心,灵州郡王和她两个兄长也颇多宠溺,素来不约束她。” 徐永生闻言,不禁想起当初韩振惊讶谢初然选择儒家路数而非武夫路数时,谢初然回应是因为感觉儒家修行各种历练、典仪颇为有趣。 不过…… “三娘比你我年少,但她貌似是第二层三才阁圆满的正八品,或者说八品上的修为,只等相关历练完成就可以去参加晋升七品的典仪了。” 徐永生眨眨眼:“而且,似乎不剩多长时间了?” 韩振死撑:“我也是八品上的修为,我肯定能比三娘更快入七品!” 但你习武比我们俩都早…… 徐永生虽然没有开口,但韩振难得读懂他眼神,不禁掩面而逃。 谢家起于庶民,乃是灵州郡王谢峦本人撑起的武勋新贵家族架子,不同于郑、许、曹、韩等经学名门世家凝聚文脉血裔传承。 这种情况下,谢峦膝下两子一女皆天赋不凡,也可称为异数了……徐永生感慨。 人各有命,谢初然身在福中不知福,不影响她平日里是个好相处的友人,是以徐永生对此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他只是稳稳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和修炼步调,继续一步步前行。 自去年十二月中开始,他便在瑞年玉的辅助下,潜心积累自己腰椎地阁第二层内的五常之仁。 相应难度,确实要远高于当初第一块“仁”之玉璧的积累修炼。 即便徐永生灵性天赋已经从当初的平常层次提高到超凡层次,并且有瑞年玉帮助,还得了林成煊的进阶版教材参研请教,这趟仍然费两个多月时间,才有最终成果,用时远超同在八品境界积累温养第一枚“信”之印章。 终于,在今年三月的第一天,徐永生腰椎地阁第二层中,无形之气凝聚,微微一震。 无形化为有形,第二块“仁”之玉璧,终于温养有成。 至此,徐永生两层三才阁,当前只余眉心天阁第二层还空着。 徐永生舒展手脚筋骨,长长呼出一口气。 适应一番相关身体变化后,他拿了教材书本,再次前往博士厅,预计寻林成煊和王阐,继续请教修行上的问题。 走近博士厅,徐永生脚步不停,视线若无其事扫过远方一处地点。 那里是五厅之一典籍厅的方向。 他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二页银光闪烁,似是更明显一点。 经过这一个月的往来查验,徐永生基本可以进一步缩小自己的目标范围,锁定五厅中的典籍厅。 典籍厅,一般而言是学宫正院存放各种书卷、典籍、卷宗的地方。 因为一些武学秘籍的缘故,所以那里常年有禁制、看守存在。 终究是要给学生学习的,只是需要遵守相应规章,所以总体来讲,看守是防外不防内,值班、巡逻人员中甚至有一些压根就是学宫学生,相当于课外历练。 但也不可能随便一个学生便大摇大摆进去肆意翻阅其中典籍。 徐永生眼下在思考的便是自己如何能干上“图书管理员”这项有前途的工作? (本章完) 第54章 52无礼之徒徐永生 第54章 52.无礼之徒徐永生 针对当前已经在典籍厅担当值守、巡视工作的学生,徐永生观察了一段时间: 只有国子学、太学、四门学这儒家三学的学生,没有尉、器、牧武夫三学的学生,哪怕尉学的专科教育应该正好对应类似工作……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的学生都有,而且乍看上去,既有名门之后,也有庶民子弟,但限于人脉和时间,内里详情尚不明晰…… 名门子弟即便是纯武夫也可能入国子学、太学、四门学,但协助巡查值守典籍厅的人,始终都是儒家武者…… 有入学六年的“高年级”学长,也有入学三年的人,具体修为境界高下尚不明确…… 包括尉学在内武夫三学的学生不能入选,徐永生初步猜测歧视原因或许在于武夫自控能力。 至于其他方面的硬性要求,徐永生出于自身目的保密的考虑,没有直接询问林成煊、王阐他们。 毕竟事情涉及那神秘书册。 不过,徐永生晚些时候同谢初然闲聊时,有了更进一步发现: 国子学中有助教咨询谢初然有没有担些历练,值守巡查典籍厅的想法。 结果谢初然婉拒了。 进典籍厅里徜徉书海,随意看书,她有兴趣。 但每天“上班”看守和巡逻,她兴趣就不大了,或者说,她更乐意分配时间精力到其他事情上。 “想借书看书不用心急,七品以后就宽松多了。”谢初然语气轻松:“我为人守信一年时间将满,很快就能去参加八品到七品的格物入品典仪。” 徐永生听后若有所思。 既然不是因为家庭出身,那谢初然得以入选的原因多半便在于修为境界。 两人当前都是八品,自己还差一层三才阁未满,谢初然则已经是标准的八品上。 但这种小层次上的差别,徐永生猜测多半不会作为硬性标准来区分人。 那么除此之外,他和谢初然修为的最大差别,更可能在于,谢初然修成两块“智”之龟甲。 积累五常之智,主要提升人的洞察、感知、判断等相关能力。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用于典籍厅巡逻看守,恰恰符合。 这倒也跟徐永生本人接下来的修行不谋而合。 他在修成第二枚“仁”之玉璧后,当前空置的第二层眉心天阁,正是打算继续温养五常之智,也成就属于自己的第二块“智”之龟甲。 虽然仍需费一些时间,但不论怎么说都比升七品要早不少。 毕竟去年十二月中旬徐永生才修成自己第一枚“信”之印章,一年守密,代表他最快也要今年年底才能去参加八品升七品的典仪。 何况,积累温养第二块“智”之龟甲本也符合他的预期。 只是自己手头暂时缺失当初能辅助温养第二枚“仁”之玉璧的瑞年玉那般宝物。 对此徐永生倒不强求,没有辅助宝物,自己借两层儒家之仁的底子和超凡灵性天赋,静心修行即可。 而成就第二枚“仁”之玉璧后,徐永生开始翻阅学宫所传的儒家绝学,止戈为武。 这门绝学相对特殊,并非像是执中掌、志正刀、奔雷掌、疾风快刀这些有招有式的武学那般。 止戈为武,乃是同时鼓荡自身浩然气与精神意志,内外虚实相合,从而在武者本人身周小范围内,阻隔其他人攻击,同时平息镇压双方乃至多方杀意,从而达到名副其实的仁心仁念,止戈为武。 因此这门绝学修习的基础不止要求两枚“仁”之玉璧,同时也需要义、智、信三相。 说白了,从精神层面影响对方压制杀意、战意的情况下,作为劝架的也要在战局中有自保能力。 但作为武者,而非浩然气外放可以化虚为实的武魁,虽然鼓荡自身浩然气在身体周围形成气场,终究相对虚幻,压制对手精神更是难上加难,故而根据学宫过往经验,止戈为武之法更多用来压制修为层次本就低于施展者的对手。 当然,如此武学自有适用的场合,并且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同时压制多人。 徐永生专心修行此法,亦是磨砺自身精神意念的收放。 入读学宫正院后得到的其他几门儒家绝学,徐永生当前虽然无法修习,但也都大致翻过,了解情况。 儒家武学相较于武夫绝学招式,正面作战能力上确实有少许逊色,低境界期间各种武学便已经体现这一点。 武夫绝学的功效大都比较直观,绝大多数都是明确用以搏杀的招式技法。 即便少数用作辅助的各种功效,也大多作用于看得见摸得着的血肉之躯。 儒家这边,观火瞳不提,省身诀、正心诀都是辅助效果,后者更是只作用于精神层面。 九品期间仅得执中掌、志正刀可以正面作战。 如今到了八品境界,止戈为武并非正面攻坚用处,正心诀的进阶武学正气歌同样还是作用于精神层面。 只不过相较于仅能用于自身的正心诀,需要两方“信”之印章打底的正气歌,可以主动净化身周小范围内其他人遭受负面影响的精神意念,但同样也是用于消除、抵挡无形虚幻针对神魂的攻击,没有物理层面的功效。 同马扬、常杰、韩振、欧阳树等人来往,徐永生亦听说过,武夫在八品境界时,有专门的弓矢绝学,不只是如鹰眸那般提升眼力,而是本身包含更多精妙技法的箭术。 而儒家武者在八品境界是没这方面绝学的。 专门的儒家射术绝学,据说要七品境界至少有三块“智”之龟甲打底才行。 确实要感谢那神秘册子翻不开的第二页啊……文武双全的徐永生由衷感叹。 当前他手头没有跟儒家绝学止戈为武配套的武夫绝学,但徐永生也不着急,先修行止戈为武。 倒是在三月初二晚上,虚幻谛听再次远游,给徐永生新带回一门绝学。 结果他看过后,少有地哭笑不得: 武夫轻身功法《云雀纵》,修习要求意气枪一杆,煞气刀一把,精气甲一件。 刚好对应儒家绝学麟趾步的一枚“仁”之玉璧,一把“义”之古剑,一组“礼”之编钟。 恰恰是徐永生留待将来七品后预计修行的武学,但不适用于现在。 “谁叫我眼下是个无礼之徒呢?”徐永生莞尔,一时间简直想要笑抚谛听的狗头。 笑过之后,他并不纠结,直接安睡休息。 明日三月初三上巳节,还需外出春游。 (本章完) 第55章 53女帝陛下的奇观 第55章 53.女帝陛下的奇观 在大乾皇朝,上巳节是重要节日,人们春游踏青,交际访友,非常热闹。 同时,这也是上元夜之外,年轻男女相识相会一同游玩的最重要节日之一。 正应了那句老话,春天到了。 大乾风气开放,上巳节期间少男少女情到浓时,直接野外那啥那啥的事情亦不少见……咳咳,打住。 对徐永生而言,刚来这方世界,对上巳节印象最深的场面,则是众多年轻人一同沿河并肩,树下踏歌而行,热闹非凡的同时人仿佛融入自然,着实生机勃勃,令人只是旁观便心驰神往。 去年春天入九品前后,徐永生一直专心修行,除夕、上元、上巳、端午等大节日都没有凑热闹。 今年入学宫正院就读,又有争取早日成就两块“智”之龟甲以便当上图书馆管理员的考虑,所以徐永生平日里也多心无旁骛专心修行习武。 之所以参加今年上巳春游,主要是为了给友人送行。 谢家二郎谢今朝,将要离开东都了。 这趟他是自己一人离开。 妹妹谢初然入读学宫,都已经安排、适应妥当,谢今朝自是再次静极思动,外出游历江湖。 送行阵容相较于此前谢府宴请宾客,有增有减。 例如马扬、王阐今日便都有事在身,不能前来送行,只得托徐永生、谢初然代为致歉。 而谢今朝、谢初然兄妹虽然在东都时间不长,但也都结下新相识的朋友,此番谢今朝远游,众人自然都来相送。 走在东都最重要主干道定鼎门大街上,谢今朝回望北方皇城方向,可以望见有根高耸的柱子已经隐约立起来。 “晋王殿下行事,还真是雷厉风行啊。”他不禁感慨。 老友黄斌在一旁笑道:“听说规模要比当初大坤万国颂德天枢更大,所需奇金异宝也更多。” 徐永生在一旁静静听着。 所谓大坤万国颂德天枢,乃是女帝时期营造的一大奇观,汇聚万千奇金与天材地宝,在皇城正南门端门之外开辟广场铸造,下部铁山,中部棱柱,上部云盖,高达百米,通体金属铸成,乃当时难得奇观,在女帝退位身殒多年,到当今乾皇登基稳固江山后方才销毁。 皇四子晋王如今督造三十六诸天枢纽柱,一定程度上便是参考当年的大坤万国颂德天枢。 “提起大坤万国颂德天枢,乃是女帝时‘神都七天’之一,如今三十六诸天枢纽柱要是想效仿大坤万国颂德天枢的话,那其他几天呢?”谢初然言道。 韩振闻言不禁环顾四周围:“我到东都几年了,女帝临朝时期,东都称神都,有‘神都七天’之说倒也听说过,但还真不知道是哪七天?” “那你可真是白住这么久了,我才来几个月的人都知道。” 谢初然笑道:“七天者,自北向南,同在宫城内的天堂与天宫,其中天宫又称明堂、通天宫,正是昔年女帝寝宫所在。 然后是宫城正南门应天门,又称天门。 宫城正南应天门向外,出了皇城正南的端门,便是称作天枢的大坤万国颂德天枢,再向南则是过天津,也就是天津桥。 接着便是咱们脚下这条被誉为东都第一街的定鼎门大街,当时称为天街。 最后是东都城外向南去,伊水河道流经两山之间,形若门阙,故而又称伊阙龙门,在女帝时则称为天阙。 如此天堂、天宫、天门、天枢、天津、天街、天阙,便合称神都七天。” 当前在场者中最年长之人,黄斌兄长黄选边走边说道: “传闻中女帝以东都为京,立神都七天,有挪移天下山河气运的奥妙,助她登临更高阶梯,改换大乾天地。 但最后种种原因内外交织下,神都七天之一的天堂早早就毁了,女帝后来亦是功败垂成,不得不退位还复大乾江山。 及至后来当今陛下登基,又陆续废明堂通天宫和大坤天枢,明堂先改乾元殿,后改为如今的含元殿。” 女帝逊位身殒多年,当今天子又中兴大乾,坐稳江山多年,故而眼下官方口径虽然仍谨慎,但民间谈论起来已经没那么多避讳。 徐永生在一旁静静听着,若有所思。 当前这方世界,因为武道等相关种种存在,皇家建奇观极度奢靡,除了荣耀之外,或许也有些旁的考虑。 例如气运或者修行相关…… “所以我才不喜欢这些东西。”谢今朝连连摇头:“世间山川风光,才是我的最爱。” 黄斌不由问道:“于是,你这趟就想往西域大漠那边跑?” 谢今朝挑了挑眉毛:“有何不可?咱们都是塞外男儿,还怕风沙不成?” 黄斌连连摆手:“就因为吃多了沙子不想再吃,我才喜欢中原和江南风光。” 众人说说笑笑,送了谢今朝出了城南定鼎门。 谢今朝有心一路向西,却是要穿越陇右、河西,一路向西域游历而去。 他倒也并非孤身上路,而是先跟来往域外的商队同行。 徐永生其实也对这大乾皇朝的西域非常感兴趣,因为来往商队人种一看就与中原不同,而东西商贸往来密切繁华。 只是他自忖修为实力急需提升,而这方世界明显有很多莫名危险,于是当前还是专心习武,旁的想法等将来再说。 “我和三娘与家里通信时,跟家父还有大兄都提过拓跋锋、常五郎他们的事。” 临别之际,谢今朝略微压低声音同徐永生言道:“他们都是难得人才,不幸蒙冤,你如果联系得到他们,可劝二人往朔方一行,军中能遮蔽他们。” 徐永生答道:“我希望能跟五郎、拓跋他们联系上。” 谢今朝笑叹:“我还挺想跟拓跋锋结识一下,可惜这趟要往西边远处走,多半碰不上,只能等回来后再说了。” 众人送了谢今朝上路,黄选、黄斌兄弟早早回城。 徐永生、谢初然、韩振等年轻人则就着上巳节假期,索性在城外踏青春游一番。 只是,这趟没走多远,便碰上更高档次的贵人出游。 来者人数倒是不多,衣着车马也低调。 但为首的人,分明是另一位皇室贵胄,当初曾经出席徐永生等人入学试的宋王秦玄。 与之同游的人,则是那身着紫色道袍的新科学宫博士,时玉河时道长。 (本章完) 第56章 54学子表率徐永生 第56章 54.学子表率徐永生 东都学宫第七学崇玄学已立,时玉河也成为学宫七位博士之一。 徐永生等人虽然不修道家武学,但时玉河仍然实打实算是学宫师长之一。 此刻野外相逢,众人自是依礼节问候。 反倒是宋王秦玄那边微服出游,依其本意,众人见礼亦不需要太过隆重。 秦玄也只是跟谢初然多谈几句,听闻谢今朝刚刚离开,略微遗憾,并请谢初然代为问候灵州郡王谢峦。 双方道别之后,秦玄、时玉河过桥,徐永生等人停留在河岸另一侧。 谢初然身旁一名华服少女笑道:“晋王和凰阳公主两位殿下各有差事,留居东都不提,宋王殿下和玉明公主却也在东都一起住了四个月。” 谢初然言道:“本朝皇室贵胄向来如此,当今天子不召他们回去,自是想留多久留多久。” 她身旁少女欲言又止,面上笑容略微有些古怪。 当今天子忙着和新皇后玩乐呢,哪里顾得上这些渐已成年的皇子、公主? 谢初然当即笑道:“许十二娘!这次还不让我捉住你,你在腹诽当今天子对不对,好大的胆子,许氏都要被你拖累了!” 许氏嫡女许媛乃是谢初然来东都后结下的手帕交,但二人关系已经颇熟,这时被谢初然打趣,她不以为然地反驳:“你肯定也在腹诽天子,否则如何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二人说笑间,前方沿着河岸,有另一群少年人走来。 对方没有换常服,反倒都统一身着学宫正院的“校服”青衿,此刻沿着河岸踏歌而行,端的是文采风流。 许媛惊讶看向来者,谢初然望了一眼后便即了然:“是跟咱们一届的同学,都在四门学就读。” 许媛闻言,面上惊讶之色不减,因为来者她看着都感觉陌生,又多看几眼后,方才了然: 并排而来的这几人,都是和徐永生、常杰、刘德等人一样庶民出身的学子。 只是不同于常杰、刘德他们,这几人当初在学宫外院修习明德刀期间,跟徐永生一样,是修成儒家体气,故而通过入学试后,就读于四门学。 徐永生没有参与谢初然、许媛讨论的话题,正欣赏春日景色,这时听见歌声而言转头看去。 那群青衿学子远远望见徐永生等人,不由停下歌声,放慢脚步。 虽然徐永生未着青衿,而是穿一身白衣常服,但他身姿挺拔,如玉树临风,站在谢初然、许媛、韩振等人之间仍醒目,风采出众,反倒令一众身着青衿的学子倾倒心折。 去年,包括徐永生在内,学宫外院中一群走儒家武道路线的庶民学子,曾一同游览学宫正院。 但在当初那次“提前批”入九品开蒙仪式中,徐永生是唯一的庶民学子。 因此虽然大家现在都是正式的学宫学生,且徐永生得了太学教材后日常仍低调在四门学上课,如今他仍然隐隐有居于众人之首的模样。 那群青衿学子,当即主动上前同徐永生招呼。 徐永生平和还礼,一旁谢初然、韩振也微笑以对。 许媛面上同样带着淡淡笑意,礼貌得体。 不过她注意力并不在这些春游仍不换“校服”的人身上。 她更多注意的是徐永生。 至于原因……她不理解对方如何跟谢今朝、谢初然兄妹拉上关系。 诚然灵州郡王谢峦也是出身乡野,但对方实力、地位实打实摆在那里,纵使根基浅薄,也是一世之雄。 更何况谢峦膝下两子一女皆有天才之名。 韩振跟在谢初然身边,许媛虽然不以为然,但也能理解。 再如何有蹊跷,明面上对方都是名门韩氏子弟。 真要放眼天下而论,韩氏甚至还要更胜许、郑、曹些许。 可关于徐永生,许媛就无法理解了。 对方去年和她还有郑锦源等人一起参加九品的“提前批”入品仪式,确实难得,值得人高看一眼。 可是就许媛所知,徐永生没参加今年学宫正院针对新生的九品升八品典仪。 换言之,此人纵使有些天赋才华,但也不会太高。 既如此,谢初然看重对方什么呢? 高大俊朗? 虽说谢初然有讲过她同徐永生非常投契,但许媛截止当前没感受到说服力。 那些四门学的学子同徐永生等人聊了几句后,告辞离开。 只是他们步履虽然轻松,却不似方才那般潇洒放歌。 当中个别人,走远之后禁不住回首相望,看着天之骄女般的谢、许二女,再看一身白衣的徐永生,大好春光下他们心中竟生出几分怅然。 徐永生、谢初然、许媛等人注意力,这时则被河对岸吸引。 宋王秦玄跟时玉河在那边停步观赏景色。 但是好巧不巧,有另外一队人马,也到了河对岸。 这队人马的声势仪仗,就比低调出游的宋王秦玄要大的多了,上下各路人等足有数百人之多,华盖顶顶,绫罗铺路。 “似是凰阳公主殿下一行?”许媛遥遥相望。 徐永生等人亦望着公主麾下仆从开始在河对岸支起重重布幔。 不过,仍能看见秦玄与时玉河走到凰阳公主秦真的华盖前。 望着凰阳公主同时玉河,徐永生心中难得升起几团八卦相关的火焰。 看上去,公开场合下,二人一副不熟的模样。 当前场合,主角是皇次女秦真和皇六子秦玄这对姐弟。 不过随后便有布幔将四方围起,令河对岸的徐永生、谢初然等人难以望见其中场面。 “二姐越发铺张了,何苦同四哥攀比?”秦玄同秦真说话语气随意,但措辞也着实不客气。 凰阳公主秦真今日出游,换穿一身利落男装,但看上去仍然要比宋王秦玄奢华许多。 这时闻听秦玄所言,她神色漫不经心:“非如此,如何显父皇治下国泰民安,物华天宝,四海丰足?” 说话同时,她自华盖下缓步而出,斥退了旁人,来到六弟秦玄面前。 其身量极高堪比男子,与秦玄面对面,虽神情淡然,但气势更盛。 两位皇室贵胄一两句话间便对峙起来,气氛竟然直接变得剑拔弩张。 ps:推荐一本朋友的老书,嗯,新苗推老书,不愧是我,擦汗…… (本章完) 第57章 55武圣 第57章 55.武圣 布幔将对岸遮蔽,望不见其中凰阳公主、宋王、时玉河等人后,徐永生他们便即收回视线。 武者耳力虽然不同凡响,但对面布幔中此刻也是半点声音都不曾传出,显然防人窥听。 只是那许多布幔围起,周围大队人马看守,令河对岸的气氛不自觉地便肃杀起来。 直到两岸上方忽然风声大作。 徐永生等人不禁抬头望去,却见有一头巨大的鹏鸟竟然从天而降,两翼张开,几乎有遮天蔽日之态。 “尉迟留守?”徐永生、谢初然、许媛等人见状倒不惊慌。 在河洛东都,看见这头巨大的鹏鸟,往往代表一个人驾临。 当今天子心腹,现任东都留守尉迟渊。 那大鹏虽然暴虐,凶气四溢,却正是尉迟渊驯养。 果然,大鹏在徐永生等人所在的这边河岸落地收敛羽翼,就见有几人从其背上落下。 为首者是个身着华服的高大老者,正是尉迟渊。 “渊公。”一众年轻人既是晚辈亦是对方治下之民,当即上前见礼。 许媛向尉迟渊行礼后,更看向对方侧后一同从大鹏背上下来的青年男子。 却是同为许氏子弟,正在东都留守府任职的许三郎许冲。 许冲看见许媛,面色不变,只是微微颔首,也向徐永生、谢初然、韩振等人致意。 “大好春光,勿要浪费,年轻人自便即可。”尉迟渊也只微微颔首,然后便过桥前往凰阳公主和宋王那边。 留在河岸这边的大鹏,收敛羽翼不动,双目之中掩不住的凶光流露,但即便尉迟渊离开,它也没有更多动作,只老老实实留在原地不动。 尉迟渊入了布幔之间,扬声道:“老臣尉迟,参见公主殿下、宋王殿下。” 他开口,凰阳公主秦真同宋王秦玄的对峙气氛,顿时消失不见。 秦真微笑,没有停在原地,当即迎上前:“早知渊公也出城踏青,我定然邀您同往啊。” 宋王秦玄同样上前相迎:“渊公。” 理论上,东都留守是大乾皇朝在当前河洛东都的第一长官,但论身份地位尊崇,还是比不过临时来此的晋王、凰阳公主、宋王、玉明公主这几位皇室贵胄。 但事实上,不论秦真、秦玄,还是不在眼前的晋王秦元,面对东都留守尉迟渊,姿态都颇为尊重。 原因无他,对上,对方奉皇命坐镇,乃是多朝老臣,当今天子还未登基前尉迟渊便是其心腹,一同闯过女帝时代末尾的风风雨雨,深得乾皇信任。 对下,这位东都留守乃是朝廷在河洛的第一高手,武道二品境界的武圣之尊,一人可以打在场所有人联手说不定还有富余。 大鹏凶暴,一飞冲天,但尉迟渊从其背上下来后过河,那巨妖照样不敢轻举妄动。 “臣垂垂老矣,但如果两位殿下有兴致,老臣敢不奉命?”尉迟渊捋须而笑。 他现身打圆场,化解秦真、秦玄姐弟的对峙后,便不多言。 但有他在场,这里便是名副其实的春游气氛。 凰阳公主秦真注意力也转向另外一边,她看向尉迟渊身后始终安静的许冲: “许卿,河对岸那边的人,瞅着有你家姊妹,还有一个,像是灵州郡王家的小娘子?” 许冲当即应答:“禀公主殿下,是臣十二妹和谢家三娘子,余者也都是东都武学宫的学子。” 凰阳公主颔首:“既如此,也邀来一同欣赏春光吧。” 许冲应诺。 徐永生安之若素,同谢初然、韩振、许媛他们一同前往河对岸。 看着华丽的布幔和铺地的绸缎,乃至布幔范围内一株株树上亦包裹绫罗装饰,他神色如常,末了甚至露出几分淡淡笑意。 谢初然、许媛,乃至于内里虽然尴尬但表面终究出身韩氏的韩振,都得到凰阳公主厚重赏赐。 余下少数几人如徐郎君,自是成了陪衬。 倒是宋王秦玄一视同仁,虽无厚赏,但不论谢初然还是徐永生等人,都温言勉励一番。 时玉河立在秦玄身旁,作为学宫师长,亦是同样态度。 至于东都留守尉迟渊的态度,较为耐人寻味。 对许冲胞妹许媛乃至于韩振,他倒也显出长辈风范。 但对谢初然,这高大老者则态度淡然,虽然守着礼节,但区别对待明显。 以至于他们同凰阳公主那里出来后,连韩振都有些奇怪。 徐永生猜到原因,但没有开口。 谢初然则不以为意地笑笑:“沾了老爹那么多年便宜,今天难得受了池鱼之殃,也算是一重新体验新滋味。” 其父灵州郡王谢峦,当前正值壮年,坐镇边关,正是大乾中流砥柱之一,与之相对尉迟渊资历更老,但相应的却也年事渐高。 最重要的是,在修为实力上尉迟渊可以俯视秦真、秦玄等皇室贵胄不假,可灵州郡王谢峦乃是和他一样的二品武圣,并且,没他那么深重的暮气。 “青春正好,景色正好,咱们继续。”谢初然并不把方才事放在心上。 许媛随她兄长许冲留在凰阳公主那边,徐永生等人则把方才事抛之脑后,该干什么还继续干什么。 不过,沿河走了一段后,徐永生、谢初然视线都朝一边林中望去。 韩振晚些时候也觉察。 初时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是青年男女在其中那啥那啥,但很快发现不对。 动静有些大,然而却是一个人搞出来的。 并且,勉强也算是个熟人。 居然是当初上元夜,从冰河里捞上来的那个少年。 对方手持一把粗陋的铁剑,正在林中独自练剑。 但是,时不时他动作就变扭起来。 “是他有心自己矫正动作偏失?”谢初然好奇:“不仅仅是左右不分,还有上下前后,都乱了章法,却不知到底什么原因?” 于是,这名叫宁山的少年练剑,看起来就格外变扭,仿佛瞎舞一通,还时不时卡顿停滞。 徐永生静静旁观。 双方非亲非故,但三次偶遇,也算有缘,再想到当初那面具背后可能有些相关牵扯,徐永生出声说道: “不要拘泥于剑法标准,剑适应人,莫要人适应剑。” *********我是分割线******** 本章正文内容够两千字,看到之前有朋友反应本书升级体系有困惑的地方,这里简单介绍几句,为了醒目写在这里,公众免费章节没有收费字数问题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截止当前已发布正文,关于本书升级,其实记住三个基本条件就行。 其一,这是个武道世界,大背景框架都是武学,已经提到的,可分为儒家武者,道门武者,佛门武者和纯武夫四类,升级体系完全相同,九品最低起步一路向上,已出场人物中二品最高,大家都是每升一品,多三个“格子”,以儒家举例就是天地人三才阁,以纯武夫举例就是三骨堂,叫法不同内里细节有点差异但大框架一样。 其二,每个大境界,大家都是五选三,儒家便是仁义礼智信五常中选择,但同一个大境界,这三个“格子”必须各不相同,否则无法升级,同时也没有多少迭加增强效果,于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以“仁”举例,九品武者最多一层仁,八品武者最多两层仁,七品武者最多三层仁,依此类推。 其三,七品到六品,武者到武魁是个门槛,所以儒家七品武者必须五常至少都有一层,才能升六品武魁,而在此之前九品、八品武者自由,只要不违反同境界三才阁各不相同的原则即可。 方便记忆的话,就是每个大境界内三个小“格子”必须各不相同,然后七品必须五常至少全一层,五品必须五常至少全两层,三品必须五常至少全三层,只要不违反这两个大原则,余下的选哪个选多少先学后学,都自由,随练武的人自己决定。 (本章完) 第58章 56给徐郎君一个加急 第58章 56.给徐郎君一个加急 宁山惊讶转头看向徐永生。 徐永生平静言道:“尽量多的剑走中平,越简单越好,你自身的缘故,后续剑势出了变化,对手自然难以揣测。 相对简单点情况下,你自身更容易把握变化的细节,预先判断,剑势太复杂,再生出变化,你自己也判断不准,便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虽然承徐永生、韩振之前相助相救的情谊,但此刻听徐永生所言,宁山第一反应是收剑沉吟,细细思索徐永生所言,没有立即盲从。 徐永生则来到他面前:“去医馆大夫那边看过了么?” 宁山回过神来,向徐永生一礼后忙答道:“已经去过了,大夫没诊出病症来,平日里我也都无大碍,只有习武的时候……” 徐永生问道:“除夕大傩时候是公开的第一次,在此之前呢?” 宁山认真回答:“在此之前其实也只有过一次,我还以为是自己练武练岔了,但从大傩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只要行气,便可能错乱失控。” 照这么看,荡魔狂夫面具虽然不是造成他如此情况的原因,但可能起了进一步催化促进的功效……徐永生心道。 那个太常丞韦永祥早早准备了掉包用的普通面具,看来是早有准备。 只是不知道,韦永祥是造成宁山相关变化的罪魁祸首,还是仅仅只在除夕前无意中发现宁山那第一次“犯病”,然后替他隐瞒下来顺水推舟替换面具? 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对方都是不欲声张,想要隐瞒荡魔狂夫面具的秘密,不为外界所知,暗中偷龙转凤。 此事后续,或还有些手尾也说不定…… 徐永生一边思索,一边则冲宁山问道:“既然不是医馆大夫能治的病,而是武道方面,那当寻这个方面的门路请人看一看,如果能解决,也无需我先前所言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了。” 宁山看了看手中长剑,有些释然但也有些难过。 他向徐永生几人行礼告辞:“谢过先生提点。” 谢初然目送对方离开,禁不住视线又转向徐永生这边:“不是你给的办法治标不治本,而是这孩子自己性子拗,他心里转不过弯来,也只有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才适合了。” 徐永生言道:“性子拗不假,但还是能转过弯来,性情坚韧不执迷,是可造之材。” 谢初然、韩振都微微颔首。 不过赞同之后,马上就连韩振都跟着谢初然一起再次嘘起来:“噫!” 徐永生面不改色:“现在是假期,同学们放松点。” 谈笑声中,徐永生等人继续沿河而走,待日头渐渐西斜,于是返回东都城。 从定鼎门进来,走在定鼎门大街上,远方那渐渐起了根基规模的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又重新映入眼帘。 ……………………………… 韦永祥仍然坐在太常丞的位置上。 遗失荡魔狂夫面具,几番追查都没能找到下手的人,令他难以跟上面交代。 好在,晋王殿下的三十六诸天枢纽柱终于动工,那才是韦永祥上面另一位殿下关注的重点。 “其规模更胜当年大坤万国颂德天枢,参考当年事,这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完工时间,该在半年以上?” “不然,晋王殿下汇聚人手更多,催促工期甚是紧张,定然是决心要在今年千秋节之前完工,以便向陛下献礼。” 所谓千秋节,即当今乾皇生辰八月初五,已经成为大乾治下每年重要节日之一。 “既如此,我等也需要速速准备,配合时间,助殿下成就大事!” 韦永祥等人齐声应诺。 关于荡魔狂夫面具,韦永祥多方追查。 连那个名叫宁山的少年,他后续都观察过多次,但仍然不得线索,面具失踪同对方关系似是不大。 虽然心中恨恨,但韦永祥眼下只好收敛心思,先专注上面吩咐下来的其他差事,务求不要再出纰漏。 …………………………………… 重新返回学宫,一日下课后,徐永生去见四门学博士林成煊,谈起自己八品阶段儒家修行相关历练的事情。 第一方“信”之印章,为人守密一年,这一点徐永生自己已经在默默进行,亦无需外界相助。 除此之外,则是已经有所成的第二枚“仁”之玉璧和目前尚在积累阶段的第二块“智”之龟甲。 后者和去年的谢初然一样,历练内容是通习《算经》,推演一处乡间里坊民户税赋。 这需要寻找合适的地点,并且需要当地人配合。 前者的历练内容,则是施医赠药救助病弱,日日不缀,持续百日。 相较于此前第一枚“仁”之玉璧的施粥三十天,无疑是一个更大的工程,除了钱财方面,人手和官面也都需要更大规模的安排。 第二块“智”之龟甲的历练可以暂时先不提,第二枚“仁”之玉璧的赠医施药方面,则需要早做准备。 明确的百日时间要求,还需日日不缀,难度其实比纸面上来得要高。 因为可能被或意外或人为的因素干扰打断。 现在距离“信”的守约一年,还有大约九个多月时间,徐永生希望能在此期间,妥善完成“仁”和“智”的相关历练。 故此,他直接来寻学宫师长。 按照惯例,类似事,学宫会从官方角度给予协调帮助乃至于直接安排。 对于非名门权贵背景出身的学子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帮助。 无数人想要投身学宫,除了这里有正统高明的儒家武学传承,更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就是儒家武学第一大派,方方面面无形便利远非外界可比,连名门贵人之后亦大规模入学。 徐永生权衡之下,虽然会小范围暴露自身修为进步速度和具体进度,但仍然利大于弊。 林成煊平静听徐永生报告自己已经成功积累第二枚“仁”之玉璧后,面色如常,但没有第一时间答复。 他静静思索片刻后,起身道:“随我来。” 徐永生精神一振,当即跟上。 正常情况下,四门学博士林成煊足以做主安排一个八品学生的相关历练。 但学宫正院安排相关历练有千般好,唯有一点问题: 排队。 而林成煊现在领着徐永生去见司业罗毅,就是给极优秀天才学生的另一项优待: 加急。 (本章完) 第59章 57奖学金带来的快乐 第59章 57.奖学金带来的快乐 “八品境界,已经三才阁积蓄完善其中之二?”司业罗毅闻讯,亦多打量徐永生一眼。 徐永生向罗毅、林成煊一礼:“多蒙诸位师长教导提点。” 罗毅微微颔首:“既然已经温养出两枚‘仁’之玉璧,那相关历练确实可以着手准备了。” 他转头看向林成煊:“具体相关事,让开明去协调。” 林成煊颔首:“好。” 开明,乃是王阐的表字。 得了罗毅、林成煊吩咐的王阐,领着徐永生出来,边走边交待: “司业已经有所安排,会尽快为你协调,开始相关历练,不过仍然需要少许时日,稍安勿躁。” 徐永生答道:“先生请放心,学生明白。” 王阐微微颔首,声音略微低沉少许:“在事情具体定下来前,消息不要继续扩大。” 徐永生心领神会:“是,先生。” 和之前一枚“仁”之玉璧时的施粥济困一样,现在两枚“仁”之玉璧的赠医施药历练,再低调也低调不到哪里去。 徐永生本人可以不到场亲力亲为,但除了全包相关费安排人手之外,他必须全程以自己的名义来做这件事,而不能假托他人名义,或者以学宫、官府名义为之。 因此,就算找个远离东都的穷乡僻壤,坚持百日,时间推移之下,消息注定会传开为人所知。 只不过,能多一日清静便多一日,尤其筹措准备阶段,太过宣扬高调未必是好事。 尤其徐永生这等家世背景简单的学生。 相关事由学宫出面筹措安排,作为出色学子自然受学宫关照,一定程度上遮风挡雨。 可如果当真出了意外或者被人横插一手,那因此吃亏的终究是徐永生本人。 “赠医施药百日,费不菲,学宫可为你筹措部分。”王阐补充说道。 这就不是每个学宫学子都有的待遇了,而是得益于徐永生展现出来的出众潜力。 徐永生眨巴眨巴眼睛:“多谢诸位师长。” 可怜徐郎君这段时间既要努力修行习武提升实力,又要秘密筹措为自己锻刀,日子属实过得紧巴巴。 尤其正式入读学宫正院后,通过林成煊的教材得知两枚“仁”之玉璧历练需要赠医施药百日后,他不得不开始精打细算积攒钱财以便完成历练。 月末新开张的夜市都去的少了,只是因为自己没有修“礼”之编钟,仍不通省身诀,为避免再碰上当初许盛那种爱下毒的主儿,所以徐永生又专门在夜市新买避毒之宝备用,这段时间以来恨不得一枚铜钱掰两半。 现在能从学宫得“奖学金”,徐郎君自然是笑纳了。 同王阐告别后,徐永生自去掌馔厅的饭堂吃饭。 人到了后,却发现那里有两拨人正在对峙的模样。 虽然都身着青衿“校服”,但双方气质明显不同。 一边是徐永生先前上巳节春游时在城外见过的几名儒家武者,都是今年入读的庶民新生。 另外一边的人也是新生,只是所着青衣,窄领紧袖更贴近一般意义上的武者劲装,人也都流露出几分彪悍之气。 同为庶民子弟,这些人都是尉、器、牧三学的新生,走纯粹武夫路线。 刘德也在人群中,不过看他模样,正居中劝和。 徐永生若无其事上前打饭。 虽然无言,但剑拔弩张的双方惊觉他的到来,气势顿时都弱了三分。 “有事?”徐永生随口问道。 儒家方面的一群四门学新生,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名叫吕澈的少年书生当先答道:“没什么事,徐兄,请。” 一群庶民出身的四门学新生中,吕澈算是仅次于徐永生的二号人物。 相对于徐永生大多数时候和而不同的处事风格,吕澈更热衷于四下奔走交际,因此在新生中同样颇有人望。 只是此刻站在徐永生面前,他竟微微生出几分紧张的感觉: 因为,前阵子入学试上通过儒家武者入九品的典仪后,吕澈意气风发之余,生出些念想。 今年新一次的二月春社日,学宫中同样为九品境界的学生,也统一召开一次晋升八品的典仪。 今年入学试上才刚刚九品的吕澈自然没本事参加。 但他发现,去年春社日便九品的徐永生,今年同样没有参加学宫的九品升八品典仪。 这让吕澈不禁有了些希望。 不说直接取代徐永生,但自己未尝没有跟对方分庭抗礼的机会吧? 怀着如此念想,吕澈修行习武更加刻苦。 他确信,其他四门学新生中,不乏有类似想法的人,那些都是竞争对手。 但上巳节春游,陡然看见徐永生和谢初然、韩振、许媛这些国子学、太学就读的天之骄子娇女同游,顿时给吕澈当头浇一盆冷水。 此刻同武夫新生对峙,徐永生突然出现,叫吕澈感觉领袖位置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同时,心中竟然清楚感觉到自己因此多了几分底气。 这甚至令他生出羞耻的感觉,同徐永生见礼后,也不顾那些武夫新生,便匆匆告辞离开。 其他庶民出身的儒家新生,跟徐永生见礼后,同样三三两两离去。 徐永生若无其事看向一旁刘德等武夫新生。 刘德明显松一口气,招呼徐永生:“二哥,这边。” 其他武夫新生看着温文儒雅玉树临风的徐永生,神情也都变得复杂。 有人欲言又止,但看看徐永生再看看刘德,终于还是向徐永生抱拳为礼,一行人陆续散开。 “越来越紧张了?”徐永生神色如常,只剩他和刘德两人后淡定取餐,然后同刘德问道。 刘德叹气:“嗯,越来越紧张了……不只是学宫外院那里,正院这边听说从今年开始也更优待走儒家路数的学生。” 徐永生颔首,视线从远处食堂一个个小单间扫过。 那里除了教师,只有国子学和太学的学生可以使用,换言之十有九个家境不凡。 目光一扫而过,徐永生平静收回视线。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如此前一样,继续安心修行,熟稔练习各种武道绝学,默默积累眉心天阁第二层中的五常之智。 谛听如往常一样,每晚带回消息,只可惜多半没用,仅仅是家长里短。 直到一天晚上,谛听返回,神秘书册第一页上新添讯息: 【朔风霜华、游龙长尾、白泽角、灵明奇芝,得此四件天材地宝,沐浴朝阳晨光集纳灵宝,可助灵性天赋超凡者臻至灵性上乘之层次。】 (本章完) 第60章 58通往上乘灵性的道路 第60章 58.通往上乘灵性的道路 虽然年轻,但徐永生一直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自我要求。 至少面上如此。 但眼下这不是一个人室内独处么? 于是在看到谛听带回的这条有关灵性天赋层次超凡后天升华为上乘的奥秘后,原本安卧的徐永生还是直接翻身坐起。 灵性天赋,内外很难定量测度,一般来说根据武者修行进步速度事后判断较多较准。 从寻常层次起步后,这方武道世界习惯称之为一个超凡入圣的过程。 因此第一步超凡脱俗,寻常层次之上为超凡层次。 然后渐趋上乘,超凡层次之上为上乘层次。 再接下来,名动当世,震撼四方,上乘层次再向上,成为入圣层次,又称惊世层次。 对徐永生来说,超凡层次和上乘层次的灵性天赋之间,最直观的差距除了关乎自身修行进步速度外,在于上限。 正如一般大众观点,寻常天赋层次的武者,上限大多止于七品,难以企及六品武魁境界。 而超凡层次的灵性天赋,上限也大多止步于五品,宗师无望。 上乘层次灵性天赋的人并非一定能成为武道宗师,但反过来,武道宗师基本都身怀上乘或更高层次灵性天赋。 悠悠万古,漫长岁月,难说历史上不出几个特例,但自然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难做参考。 徐永生灵性天赋此前已经由寻常升华为超凡,五品境界以前都不用担心上限问题,而他当前还是八品。 但想要将灵性天赋层次进一步提高,早有方案早有准备自然更好不过。 尤其是…… 仔细阅读谛听带回的新消息后,徐永生暗自皱眉。 朔风霜华、游龙长尾、白泽角、灵明奇芝。 这四样宝物,别说行踪下落来历线索,他连名字都没听过。 只能根据字面意思,大约揣测: 朔风霜华可能产自北方。 游龙长尾的所谓“长尾”,可能指真实的龙尾,也可能是指天际彗星。 白泽乃是传说中的异兽,有关其神妙同谛听有几分相似,都是以所知广博著称,但不确定白泽角的“角”是否指向真实的异兽之角。 灵明奇芝字面意思最直接,应该是某种奇异草,但生长环境或者下落同样没有线索。 也罢,以后留心找找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徐永生放平心态,重新安然入睡。 学宫里没有让他等太久。 约莫三月下旬,赠医施药相关的安排有了眉目。 一日,徐永生去向王阐请教修炼上相关疑惑,对方不在,他于是转而前往博士厅林成煊的公房,而王阐恰好也在那里。 除了林成煊和王阐之外,房中还有一个中年女子,看上去消瘦肃穆。 “博士,助教。”徐永生上前见礼。 林成煊颔首后,则同那中年女子说道:“便是他。” 王阐则在一旁笑着介绍:“这是李大夫,乃东都名医,晚些时候其他事宜筹备妥当后,便是请李大夫出诊。” 徐永生言道:“辛苦神医。” 那中年女子神情仍然严肃,应道:“徐郎君不必客气,赠医施药乃造福大众之举,而学宫交托于我亦有厚报,我实不敢言辛苦二字。” 她再看向林成煊:“何况有先生在,我更当不起神医之名。” 林成煊摇头:“你当得。” 儒家武道修行,与“礼”和“智”相关者,不乏医治妙效。 眼前这位李大夫是否儒家武者且不说,林成煊是实打实的儒家武道宗师。 徐永生猜测李大夫钦佩林成煊医术而林成煊自谦,原因估计便在这里。 但林成煊这么大的目标,肯定是不方便帮学生来完成赠医施药的相关历练。 王阐这时则在一旁笑着介绍道:“有关第二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李大夫同我们有许多合作。 学宫里自然少不了报酬,不过李大夫妙手仁心,平日里自己出诊本就免去许多穷苦人的诊金药费。 于是有关你们的历练,相关诊金也算是我们贴补李大夫一二。” 徐永生郑重言道:“神医妙手仁心,令学生钦佩不已。” 李大夫再道一声不敢当后,视线在林成煊、徐永生之间转一圈: “相关筹备,我亦会参与,争取在四月之前成行?” 林成煊颔首:“好。” 说罢,他当先起身出门,徐永生等人随在身后。 稍晚些时候,徐永生却见李大夫如学徒弟子般,跟着林成煊一同出了学宫正院。 徐永生好奇之色少有地溢于言表:“博士要亲身出诊?” 眼瞅着李大夫一副学习观摩的样子。 王阐对林成煊极为了解,眼见对方同李大夫一起离开并不避讳徐永生,便简单答道: “并非出诊,而是先生自家侄女身患奇症,多年未愈,幸亏先生医术高明故而才能一直维持。” 徐永生闻言惊讶。 李大夫作为人间名医分外佩服林成煊,林成煊基础医术高明的同时更身兼儒家武道宗师的手段,可仍然无法根治自家侄女的奇症,看样子只能勉强维持吊命,属实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接下来几日,徐永生同李大夫之间多有交流,商讨今后为期长达百日的赠医施药。 以当前大乾皇朝尤其是东都的环境,相较于施粥,百姓对赠医施药的需求反而更大。 东都内城坊户数以十万计,这年月饥荒难得一见,但要看病的人依旧很多。 不过徐永生、学宫和李大夫商讨下来的结果,最终地点还是选在了东都城外乡间。 原因无它,那边医疗资源更稀缺,病人经济条件也更差。 而有学宫协调安排,官面上的事情就完全不需要徐永生操心,一切都安稳、快速地展开。 相应的,消息自然也快速传播开来。 结合徐永生当前学宫正院学子的身份,落在懂行的人眼里,马上就明白内里缘由。 部分人一笑而过。 部分人闻讯则不免吃惊。 “那是第二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就是说他不仅已经八品,第二层三才阁也温养充盈其中之一了?” 许家十二娘许媛诧异:“之前没见这徐二郎参加九品升八品的养气典仪啊!” 她三哥许冲平静言道:“没修成第二枚‘仁’之玉璧,提前历练是没用的。” (本章完) 第61章 59销金窟里止干戈 第61章 59.销金窟里止干戈 “如此说来,那个徐二郎在正式入学前,就晋升八品了?” 许媛目视自己的兄长:“是他另有门路,还是……四门学的林博士那边给他开了后门?” 许冲:“依林成煊为人,多半不会,但那人心思难测。 不过纵使开后门关照些庶民黔首子弟,也最多是私下给些教材、灵物。” 许媛恍然:“三哥说的是,学宫晋升八品的正式典仪规模大动静不小,很难瞒得过所有人耳目。” 许冲:“虽然不确定他什么时候晋升八品,但他升九品的日子是很明确的。” 许媛闻言,微微一默。 徐永生和她还有郑锦源一样,都是去年二月入九品。 虽说她平日里修行不似三哥等人那么勤勉,但也不至于说是偷懒。 可现在,徐永生已经养成第二枚“仁”之玉璧,在八品期间第二层三才阁修行的进度上,分明比她更快了。 郑锦源当初所言尚在耳边: “草鸡窝里飞出个锦山雉了?” 现在看来,怕已经不是锦山雉能形容…… “可能不止林成煊关照,还有罗毅。”许冲淡然道。 许媛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许冲平静说道:“打断他第二枚‘仁’之玉璧的历练容易,但是犯忌讳。” 他们许氏田产庄园众多,奴仆众多,便是不在自家文脉祖地,也有的是方便子弟进行相关历练的场所和环境,避免被外界干扰和针对。 但即便如此,有些事许氏也不能轻易去做,默契不容轻易打破,否则代价不对等。 相关事固然可以雇人隐秘行事,亦或者假托他人名义,但如果不是必要,不值得冒险。 因为可能触动的是学宫体制乃至于朝廷规章。 何况,固然有庶民子弟因此受益,但包括许氏在内的众多名门勋贵呢? 他许冲固然是家族单独培养不曾入读学宫,而许媛和先前许盛等人,都在学宫就读。 许媛、许盛参加历练,同样可以享受学宫资源,而且可能更多。 许盛死在庶民学生胡东山箭下,事后世家一方高高拿起轻轻放落,一并由严芷君、慕容哲等人背了锅,不是白死的,高层自然有交易和收获。 所谓默契、博弈、妥协,都着眼于双方。 “说起当初严芷君和慕容哲等凶贼,他们这大半年来,似乎再无动静了。” 许媛看向兄长许冲:“当初一直说严芷君背后仍有首脑……” 严芷君虽然落网,但不论朝廷官方还是许氏、郑氏等河洛名门这段时间以来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还设下不少陷阱企图进一步诱捕严芷君同党。 许媛等族中子弟出行之际,便被遥遥笼罩在一张大网下,保护的同时等待对方自投罗网,只是可惜这半年来一直没有收获。 “尚不能大意。”许冲平静言道:“对方的水很深。” 许媛凛然:“是,三哥。” ……………………………… 和去年施粥济困时一样,今年赠医施药,徐永生但凡有时间都会亲自前往参加,主持现场秩序或者给李大夫打打下手。 到了四月二十这一日的旬假,徐永生再赴城外。 待太阳西斜后,他方才同收摊的李大夫一起返回东都。 不过,当天晚上,连吃了快三个月学宫食堂的徐郎君,难得去外面打打牙祭。 受吕澈相邀,他前往城北洛水之畔的芳华楼。 准确说来,是芳华楼东都分店,此乃整个河洛东都最顶尖的歌舞酒楼,去年施工改造,今年方才重新开张,刚开始营业便爆满,吕澈用来订位置的时间便要按月来算,最近终于得偿所愿。 “听说,眼下关中帝京那边的芳华楼总店,生意更好。”有先到的庶民儒家学子,仅是站在门前,便被此地金碧辉煌早早晃了眼,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喃喃说道。 徐永生微微点头:“确实。” 对方压低声音悄然问道:“听说这里的背景不同寻常?” 徐永生闻言笑笑:“要这么说,也没错。” 大乾江湖有“南北两圣十大寇,四方大家九路贼”之说,其中四方大家算是黑白兼有的坐地虎,身后都有不俗背景。 四大家当中,就有一家名为芳华楼。 换言之,徐永生等人当下身处的东都第一销金窟,乃是一家黑恶势力开设。 但人家不仅没受打击反而在帝京风生水起更把分店开到东都,开到天下各大名城,自然有背景。 早先是与韩氏并称的大乾名门燕氏。 到了近年,则是身为新任大乾丞相,当朝第一新贵,国舅爷姜志邦。 于是芳华楼进一步水涨船高,东都分店这边也压倒有郑氏、许氏、曹氏等河洛名门做后台的其他众多酒楼、销金窟,重新装修开张后独领风骚。 “不好说人家是黑是白了啊!”那儒服少年感慨归感慨,但还是迫不及待入内:“不知道吕大郎他们到了没有?” 徐永生也步入楼中,但刚一进来,他耳朵便动了动。 虽然周围琵琶、胡琴等乐器声音不绝于耳,但他还是敏锐捕捉到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视线望去,便再次看见熟悉的一幕。 吕澈等学宫四门学新生,同一群武夫新生当前正在对峙。 局面比早先在学宫食堂里激烈得多。 武夫那边多出一人,但不是新生,虽不熟悉,徐永生记得对方似是三年前跟常杰、胡东山他们一批入学的老生,名叫袁通。 对方看上去已经喝了不少,满面通红,这时仗着酒意,正看着吕澈等人嗤笑: “你们自己滚蛋,少挨一顿打,不走?那你爷爷就动手一个个扔出去!” 几名四门学新生都入了九品,但面对眼前老生带队的一群武夫,纵使满怀不忿面上却难以发作。 吕澈强自镇定:“袁通,这里是芳华楼,你敢在此处闹事?” “动起手来,咱们一起被扔出去也好,这才叫公平,哪可能什么好事都给你们这些腐儒占了?” 袁通哈哈笑起来,笑容却有些扭曲:“学宫是偏心你们,可你们哪里比得上国子学、太学的人,事情闹大你们还是要跟我一起被开除,这规矩可没变!” 吕澈面色阵红阵白,呼吸急促下,伸手握住腰侧刀柄。 袁通见状目露凶光,没有再开口,直接便抬手一掌向吕澈打去,速度之快令初入九品的吕澈几乎反应不过来。 “铿!” 刺耳声中吕澈下意识拔刀,但才刚刚拔出一半,对方的手掌便已经遮蔽视线来到眼前。 正在吕澈已经心生绝望之际,他身形忽然一轻,被人拉得向后,避过袁通手掌。 袁通亦是陡然一惊,眼前忽然出现个需要他仰视的颀长白衣书生。 在对方注视下,仿佛有无形的力量缭绕四方,令袁通竟无法再动手。 他酒意都瞬间清醒大半,想要抬手,可仿佛有无形之气干扰自身气血运行,提不起充足力气。 不止袁通,周围已经剑拔弩张要扑上来一同群殴的一众四门学新生和武夫新生,发热的头脑也都恢复清醒,好斗意气和凶狠怒气都消弭大半,趋向平和,身体虽还能自如行动,但不论儒家浩然气还是武夫血气,都运行不畅。 已经有芳华楼中人注意到这边,直接从四面包围靠近上来。 但原本要不顾一切乱战一场的学宫新生们,已经纷纷安静下来。 仁者止戈,诸事消于无形。 不和谐的小插曲未真正奏响便结束,周围只有正常乐舞,繁华如故。 再次“铿”的一声响,低调不惊动四方。 一身白衣的徐永生立在袁通、吕澈之间,注视袁通的同时,手掌推着吕澈腰侧抽出一半的长刀重新归鞘。 (本章完) 第62章 60领袖群伦徐永生 第62章 60.领袖群伦徐永生 徐永生止戈为武,震慑周围十几人精神,气机干扰他们的浩然气和血气。 其他人都是九品境界,被止戈为武震慑不出奇。 唯独袁通入学修炼早,也是八品境界,这时被徐永生震慑精神,竟然也提不起斗志和血气。 此刻徐永生体内两层三才阁中,两枚“仁”之玉璧,一把“义”之古剑,一方“信”之印章,一块“智”之龟甲同时震动,全部浩然气澎湃激荡,以众击寡之余,他灵性天赋层次亦在袁通之上。 袁通又无武夫正气盾加强精神韧性抵抗力,顿时被徐永生的止戈为武牢牢压制。 原本包围上来的芳华楼中人,这时停下脚步,彼此交换眼色,只得一人上前,但其他人没有就此散去。 “大家都有座位,既然不是抢座,那各自安好便是。”徐永生对袁通身后一众已经冷静下来的武夫新生说道:“机会难得,莫要浪费。” 不止一群武夫新生,连吕澈等人闻言都微微恍惚,体会到徐永生芳华楼、东都学宫一语双关的暗示。 徐永生说话同时不看袁通,但伸手按住对方肩膀。 袁通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更高大的白衣读书人,身体一时间更是难以动弹。 那芳华楼的管事这时走上前来,面带微笑:“几位郎君……” 徐永生扣着袁通肩膀,语气如常:“我们是同学,有事找这位袁师兄,不耽误其他人,我二人出去聊。” 那管事笑容不变:“郎君请便。” 徐永生扣着袁通肩膀,带对方单独出了芳华楼。 到了大街上,他平静松开手,也停了止戈为武的奥妙。 说实话,如此长时间维持,对当前只有一方“信”之印章同时没有“礼”之编钟的他而言,负担不小。 但即便如此,徐永生此刻面对袁通,依旧淡定。 “止戈为武,我见过别人施展此法……”袁通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后终于开口说道:“你……徐永生,你……你练成了止戈为武?” 他面前白衣书生平静言道:“喝高了,也只敢欺软怕硬找新生麻烦,找同样出身的庶民学生麻烦么?” 袁通脸颊涨红,挺直身躯怒视徐永生:“你……你别扯风凉话,当我不知道么,你也跟国子学、太学的学生混一起!” 徐永生语气随意:“你是不忿我跟谢三娘子、韩九郎他们来往,还是不忿跟他们来往的人不是你?” 袁通再次涨红脸,但说不出话来。 徐永生负手而立,看向芳华楼门口:“冷静下来就进去吧,难得订到位置,别浪费。” 袁通愕然抬头。 徐永生语气平静如故:“方才里面不少名门权贵子弟,不管你想不想和他们结交,你现在独自离开,第二天早上估计就被人在水渠里发现尸体,然后将嫌疑指向我和吕大郎他们,庶民新生文武之间点起的火,就此彻底爆燃,未来很多年都灭不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却让袁通遍体生寒,想要开口驳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好半晌后,他才结结巴巴:“他们……他们,我……你……” 徐永生:“现在想起来自己是学宫学生,觉得别人不会动你,方才在里面为何不珍惜?” 袁通出了一身冷汗,酒彻底醒了:“就为这……就要杀我?不至于吧……” 话音未落,他自己脑海中已经蹦出胡东山、许盛、郑锦源、郑宏宇、郑言生一连串姓名,霎时间脸色苍白。 岂料徐永生却点了点头:“嗯,确实不一定到这份上,方才是我吓唬你,跟你开个玩笑。” 袁通笑不出来。 徐永生反而微笑:“确实不一定会把事情做到那份上,可能只是当做酒席上笑料,看一场斗鸡斗狗戏,但万一呢?” 袁通低首不语。 徐永生转身负手而行,重回芳华楼:“席位难得,乐舞精彩,何苦浪费?” 袁通欲言又止,最终默默跟上。 二人重回芳华楼,方才一场波澜还未掀起便即平息,楼里大多数人纵情声色,并未关注。 少部分留意到方才事情的人,以及芳华楼中管事,眼见徐永生重新回来,不以为意。 但看见袁通默默跟在那高大白衣书生身后,众人或多或少都面露惊讶之色。 吕澈等人更是瞠目结舌。 袁通进来后默默返回自己席位,将酒水移开,只默默吃菜,偶尔有些紧张戒备地眺望其他人但又匆匆收回视线。 同桌武夫新生见状,面面相觑,都不敢跟对方搭话,大家反而更多把目光投向徐永生那边。 吕澈等四门学新生就更是围绕在徐永生身旁。 徐永生施医赠药的活动开始后,随着时间推移,吕澈等人也渐渐有了猜测,心知对方虽然没有参加学宫官方的晋升典仪,但绝对已经是儒家八品武者。 徐二郎,始终还是他们这届新生中实至名归的佼佼者之一。 吕澈做东辛苦订下芳华楼的席位,本就是为了向徐永生示好。 在意识到徐永生的人脉关系以及当前境界修为后,吕澈便彻底熄了攀比的心思。 今日得徐永生关照方才避免出丑,他心中感激之余更是服气,虽然疑惑对方为什么还容许袁通进芳华楼,但这时唯徐永生马首是瞻,没有任何其他言语。 徐永生神情如常,虽不饮酒,但同众人一起欣赏舞乐。 开一番眼界,也吃过晚饭后,他亦不多留恋,告辞准备返回学宫。 吕澈等人见状,不禁一同起身。 那边几名武夫新生还在犹豫,反而是为首的老生袁通默默随着徐永生一同起身离开,其他人见状忙也跟上。 这时,从楼上有人下来,到了徐永生身旁:“徐郎君留步,我家主人有请,不知是否方便?” 徐永生看了对方一眼,其人相貌和脑海中记忆对上号。 于是他冲吕澈等人简单交待一声,随对方上楼而去。 吕澈等几个四门学新生留下等候,却愕然发现袁通居然也停步。 文、武两拨人对立,相顾无言,但不似先前那般剑拔弩张,只是颇为尴尬。 而徐永生上楼后,在单独的雅室内果然见到一个身着紫衣的青年男子身影。 皇六子,宋王秦玄。 他微笑看着徐永生进来:“二郎德才兼备,端方持重,领袖群伦之姿,堪为栋梁之材。” (本章完) 第63章 61交口称赞 第63章 61.交口称赞 被这位皇室贵胄称赞,徐永生神情如常:“殿下过奖,学生愧不敢当。” “这般地方,我也是微服出巡,咱们都随意些吧。”秦玄招呼徐永生落座。 室内当前只得他们两人,徐永生这次不见道门长老崇玄学博士时玉河与对方同行。 落座后,秦玄听着外面舞乐声,随意地问道:“二郎以为此楼如何?” 徐永生没有故作糊涂:“没有此楼,也会有他处。” 江湖上四大名家皆是半黑半白背景深厚。 事实上,同芳华楼并列的大风堂,靠山压根就是皇族成员。 可以直白的说,其作用就是从另一方面辅助朝廷收集民间、江湖风声,把控乃至于清剿其他江湖势力。 只不过近年来因为乾皇宠爱新后,格外关照国舅姜志邦,攀上这个高枝的芳华楼方才后来居上,气势盖过同是皇室背景的大风堂。 “二郎知世故而不世故,甚好。” 秦玄态度温和,说话便也开门见山起来:“今日之前,我已经上书父皇,请奏学宫在儒家修行之外,纯武夫也为更多庶民子弟开方便之门。” 徐永生:“殿下贤德。” 秦玄微微摇头,感慨道:“不论修文国子监还是修武学宫,皆是为国选才,得天下人才报效,自是要不负人心才好。 当中虽有些碍难,但诚如太宗文皇帝昔日所言,以史为鉴,悠悠岁月之下,国朝取才,由几十家到几百家,直至如今渐成千千万万家,范围终是越来越宽了。” 徐永生镇静答道:“殿下所言甚是,本朝自是比前朝、前前朝乃至更古之时开明得多,若非如此,以学生出身,难入国家官学就读。” 秦玄:“二郎才华横溢,如锥在囊中,断不会被埋没。” 二人接下来转向闲谈,再聊几句后,徐永生告辞离开。 吕澈、袁通等人不认识方才来叫徐永生的宋王侍从,但芳华楼中,自有其他人认识,不禁暗中议论纷纷。 同样在芳华楼有独立雅间长包的曹氏子弟,这时就正目送徐永生一行出门。 “宋王殿下为什么降尊纡贵,召见一个市井出身的八品武者?”一锦衣少女好奇问道。 当初在冷月湖外同徐永生擦身而过的曹宏把玩手中酒杯:“八品不足称道,三品、四品、五品呢?” 锦衣少女闻言恍然:“罗司业、林博士、王助教……是了,那徐二郎确实跟他们走得近。” 不提还好,这一列举,锦衣少女挑挑眉梢:“都是市井、田间出身,这一条线已经成气候了。” 名门之后再是眼高于顶,哪怕不考虑武魁王阐和武者徐永生,也不会轻视已成宗师的罗毅、林成煊。 “他还跟谢家三娘子有交情。”身边其他曹氏子弟言道:“灵州郡王跟林博士是老相识。” 曹宏看其他人一眼:“那个徐二郎,眼下还是八品,但修为进步速度已经比你们几个快了。 他刚才制服其余市井儿的手段,我能认出来,你们几个在学宫读书的认不出来?” 锦衣少女等人不禁讪讪然:“止戈为武……” 曹宏:“不错,是止戈为武,说明什么?” 锦衣少女硬着头皮答道:“说明,他是八品境界,不仅修成两枚‘仁’之玉璧,还修成‘义’、‘智’、‘信’各其一……八品两层三才阁,他至少已经积蓄完满其中之五。” 几人此前心中已经想到,但还能遮掩,此刻明明白白说出口,大家全都凛然。 盛景九年这批正式入读东都学宫的新生里,除了情形特殊的谢初然外,这个市井打铁匠出身的徐二郎,分明已经是新生里修为境界最高的人了! 几人面面相觑,雅间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 “此事,自是袁通的过错,但事情能化解于无形不宣之于众,是最好不过,当然,学宫内部后续也会惩戒袁通,以儆效尤。” 当晚芳华楼的事,自然也会传入学宫中高层耳朵。 再上学时,王阐便陆续唤来徐永生、吕澈等儒家新生核实情况,对徐永生多有赞扬同安抚: “不必讳言,本朝学宫相较于前朝已经改善不少,但仍有相当多的顽疾,这些年来一直进进退退,很多事并非学宫内部罗司业他们一言便可决定,但回首古今,更多在往好的一面发展,正如你昨晚所为,亦是在推动这前进的浪潮。” 徐永生:“先生过奖了。” 对于昨日同宋王会面所谈,他亦不避讳,皆如实相告。 王阐微微沉吟:“宋王素有贤名,但不为当今陛下所喜,他有此心自然是好,不过二郎你当前尚年轻,专心以学业为重方是上策。” 徐永生应道:“学生谨遵教诲。” 这正合他意。 同时他也知道王阐这是真心关照他而非有什么嫉妒之念。 当代乾皇对子女有些放纵不假,但一切都建立在不涉及皇位的基础上,否则就完全是另一说。 如今朝野内外习惯上称凰阳公主秦真为皇次女,晋王秦元为皇四子,宋王秦玄为皇六子。 但事实上,这是以在世的皇子皇女来排序。 当今乾皇在位多年,此前自然有更年长的皇子皇女,但绝大多数不得善终,甚至有乾皇一日杀三子的旧事,朝野内外受牵连者更是众多。 因此王阐方才那般提醒徐永生。 待徐永生离开后,王阐再前往司业罗毅那边汇报。 罗毅的公房里,除他本人外,还有包括时玉河在内的七学博士。 “市井出了麒麟儿啊。”国子学博士许书明发出当日和罗毅相同的赞叹。 袁通就读牧学,现任牧学博士蒋和叹息一声。 尉学博士俞凯神情严肃,但却像是在走神,若有所思。 几人很快定下未来对徐永生暗中褒奖,对袁通予以惩戒的决定,但对其他庶民武夫学生以安抚为主。 国子学博士许书明回到宅邸中,侄子许冲登门拜访:“伯父。” “你跟十二娘先前聊过有关徐二郎第二枚‘仁’之玉璧历练的事?”许书明问道。 “确有其事,十二妹相关念头倒也不强烈,只是随口一提,我已经否了,并敦促她专心修行。” 许冲摇头答道:“如今宋王殿下降尊纡贵召见,便是其他家也不会为了一个八品武者因小失大。” 许书明轻笑:“除了两层‘仁’,至少还有‘义’、‘智’、‘信’各一层,年龄虽然大了点,但参照开始练武的时间,以灵性天赋论快要能跟三郎你相提并论了。” 许冲默然点头。 庶民子弟可没有文脉祖地汇聚天下文采风流,也比不得许氏积蓄丰厚,靠着天大人口基数才偶然涌现一些人才。 内外多重因素作用,这徐二郎看起来也已经是个轻易不好压的市井麒麟儿,既然如此…… “十二娘的亲事,还没有定。”许冲似是忽然说起另一个话题。 (本章完) 第64章 62招徐为婿?(周一求月票求追读!) 第64章 62.招徐为婿?(周一求月票求追读!) “这位小徐郎君确实是可造之材。” 下任许氏家主,如今的国子学博士许书明言道:“便是同罗、林一系走得近亦无妨,只是他如今入了宋王殿下的眼,有些事反而需要慎重,且先观察后续。” 许冲声音变轻:“几位殿下一直留在东都,他们之间……” 许书明:“玉明公主稍好些,晋王殿下、宋王殿下和凰阳公主之间,错综复杂,风雨欲来。” 许冲闻言看向自家伯父。 许书明:“渊公未必能压住,你身在东都留守府当谨言慎行。” 许冲默默点头。 ……………………………… 前晚芳华楼内一场胎死腹中的冲突,因为宋王殿下的缘故,令消息在小范围内传播,使得徐永生在不少东都高层人物眼前挂了号。 但徐永生本人宠辱不惊,生活习惯没有任何变化,和往常一样每天只专心习武,要不然便是亲身参加主持城外赠医施药相关事。 东都乃天下名城,权贵名流无数,每天都有新闻,每天都有风云人物。 徐永生自己不成天往宋王殿下面前凑热闹,随着时间推移,他一个八品武者的轶事转眼间便成过往云烟。 这正是徐永生乐意看到的事情。 虽然没有得到瑞年玉那般可以对第二层儒家五常修行起到辅助作用的宝物,但徐永生不急不躁,自己稳步修行。 时间进入盛景九年五月,天已入夏,暑气渐重。 大乾修文国子监和武学宫在这个月,将放半个月的田假。 徐永生和此前节假日时候一样,出城帮李大夫打下手。 自然而然的,到了城外,也方便徐郎君偶尔一个人办点私事。 河上乘舟而行,徐永生如往常般仔细观察四周,视野宽阔,远方无遮无挡一眼可见。 小舟的船篷里传出声音:“半年不见,你行事更小心了,真亏你想出这样的见面地点。” 总比找个楼顶天台强……徐永生心中自嘲。 他面上平静,目不斜视,舟上烹茶,以茶杯遮掩嘴角: “知足吧,没让你潜水里陪我说话不错了。” 船舱阴影里坐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身材高大雄壮,目光明亮,身处阴影中仍掩不住的冲天锐气,正是去年冬至前后已经成为朝廷钦犯尤其被郑氏家族追杀通缉的拓跋锋。 “水里也不错,凉快。”他随意地笑道。 徐永生:“你们最近如何?之前只说已经安顿下来。” “我人都回来河洛这片地方了,自然无大碍。” 拓跋锋笑着说道:“虽然有落脚点,不过今年开春后我和常五郎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游荡。 两人目标太大,所以今天只得我一个,但常五郎也一直挂念你们。” 他拍了拍身旁一个沉甸甸的长条包裹:“这东西就是五郎托我带给你们的,双星陨铁,估计你听说过。” 徐永生在蓬外船尾坐着,视线仍然望向远方:“当然听过,好宝贝,比冰铁还要稀少的奇金。” 有此物,他锻刀,品质将更上一层楼。 拓跋锋笑道:“你跟刘三郎看着分吧,除了这双星陨铁外,还有别的奇金,够你们捶打了,除此之外还有份礼物是给马老大的,也辛苦你当挑夫了。” 徐永生:“了解内情的,知道你们是逃亡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采购行商去了?” 拓跋锋拔开随身酒囊的塞子,闻言笑道:“这我不敢厚着脸皮居功,大部分都靠常五郎。” 他“吨吨吨”连灌几口后方才停下来继续说道:“你不晓得,五郎现在经常到处跑,熟悉江湖事后他如鱼得水,但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私下找些悬案来破……” 徐永生哑然。 ……这是要当私家侦探? 好吧,以常五郎的性格,还真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心态摆明了是自己当不成公门中人,那就专解决其他公门中人办不来的悬案,乃至于平反错案。 年轻人嘛,也正常。 该怎么说呢,总比常杰走另一个极端,亲自去制造一些悬案大案来得要强吧? “这半年来,他修为实力进步也快。”拓跋锋笑道:“要不然我咋说他入江湖以来如鱼得水呢。” 徐永生:“东都毕竟繁华,各类货物和奇珍往来众多,你们有什么急需之物?” 拓跋锋:“常五郎那边不要东西,只说请你和马老大帮忙留意一个人的下落,人叫江敏,似乎和他在查的案子有关,我的话……”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方才再开口:“我其实没啥,你们要是听说火龙鳞的消息,记得通知我一声就行。” 徐永生喝茶,难得八卦:“听说你也是枪圣赤龙的传人?” 拓跋锋手撑在膝盖上:“勉强算再传?我当初照着一些石刻学枪,学有所成出来闯了,人家说我枪法跟赤龙相似,我打听之下才知道些消息。” 徐永生:“也可说是自学成才了,有你的,厉害。” 拓跋锋闻言得意笑道:“有名师当然不错,但练武这种事嘛师父终究没法代劳,还是要看自己的。 像十大寇里碧龙、白龙都是枪圣弟子,但枪王之名却属别家,不过听说墨龙池的那个墨龙是个厉害人物。” 话虽如此说,但这一身风霜的年轻人此刻分明目光灼灼,跃跃欲试。 徐永生:“马县尉通过镇魔卫那边的老关系收风,听说近来江湖比去年热闹,许多人活动起来?” 拓跋锋手掌一拍大腿:“不错,主要是有消息说北圣重出江湖了!” 枪圣,也即是南圣赤龙身殒后,如今大乾江湖中最负盛名的强者便是与之并称的另一位武圣,习惯上称之北圣,只是此君比赤龙更加低调神秘,在今年以前已经多年不曾现世,故而又有隐圣之称。 但这位北圣昔年也曾带来无数血雨腥风,如此人物重出江湖,立即引发四方震动。 不止江湖草莽,大乾朝廷官方和各地名门、豪强都在关注。 “说来,听说北圣现身的地方,也在河东那边。” 拓跋锋笑道:“说起来,河东当初乃是大乾皇朝龙兴之地,太宗文皇帝开国起家便在那里,不过因为娲山的缘故,那边现在成了我辈的乐土。 徐二郎你哪天如果也落草跑路了,记得奔着娲山跑,那里不是可避卜算推演,而是可洗!” (本章完) 第65章 63北圣武隐 第65章 63.北圣武隐 拓跋锋所言,并非躲入娲山可避卜算推演,而是娲山里走一遭后再出来,仇家后续也难继续卜算推演了,除非再自己撞上去重新给人送上蛛丝马迹。 “这种地方,一辈子用不上最好。”徐永生又跟拓跋锋提了谢初然二哥谢今朝当日所言。 “原来他就是朔风生啊,我听过他名号,将来碰上了好好喝几杯,不过好意心领,朔方那边我就不去了。” 拓跋锋提着酒囊笑道:“要想从军的话,三年前我就去了,不必等今日,倒是常五郎那边我问问的,他自己拿主意。” 二人再聊几句后互道珍重,拓跋锋悄然离去。 虽然不必泡在水里跟徐永生说话,但眼下离开时却是悄然下了小舟潜水离开。 徐永生又待了片刻后,方才收拾茶具,独自一人撑舟沿河渠返回东都。 当天夜里,带着拓跋锋、常杰相赠的双星陨铁,徐永生来到自家铁匠铺,轻车熟路展开白翳绫。 解开包袱,拓跋锋、常杰相赠的双星陨铁,闪动幽幽光辉,仿若凝成两道星光,交转不休。 徐永生全神贯注,将之融了部分,与其他奇金合炼,最终注入刀模,凝为最初始的刀坯。 接下来,将是千锤百炼的锻打功夫,非短时间可成。 徐永生把握五月田假的时间,先彻底定下刀坯,接下来时间里不疾不徐坚持锻造。 平日里,他依然如往常一样的步调生活与修行,只暗中将拓跋锋带回的礼物分予马扬、刘德。 谛听依旧每晚带回一条消息。 在此期间,让徐永生心中一喜的是,某晚谛听带回一门武夫绝学,其名为《殃云掌》。 修习这门绝学的要求,需要武夫至少有八品境界,拥有两层三骨堂,且已经养成两杆意气枪、一口煞气刀、一张念气弓和一面正气盾。 刚好同儒家绝学止戈为武有异曲同工之妙。 徐永生继续熟悉磨练止戈为武的同时,便自动开始通晓这路既变幻无常又雄浑霸道仿佛殃云天降般的掌法。 如徐永生先前感慨那般,大乾皇朝官方每年假期颇多。 这一夜过去,乃是三伏日之一的中伏,又是一天学宫假期。 因此徐永生再赴东都城外,跟李大夫汇合。 算算日子,从当初第一天赠医施药开始,一直到如今,百日之期已过大半。 天气正是炎热时候,李大夫已经汗流浃背,但面无难色。 倒是徐永生一有时间便赶来这里,令她有些惊讶。 虽然素来严肃惯了,但她这些日子来同徐永生说话语气越来越温和:“郎君心意已经到了,我听王助教讲过,你当前正是用心修行的时期,尽可以专心读书习武,不必担心这边。” 徐永生微笑:“李大夫言重了,学生虽不敢称学有所成,但些许暑气不足为虑,倒是您日日不缀坚守于此,才是当真辛苦了。” 他并非谦词,至少以当前夏日温度,已经八品境界的他可以做到物理层面的心静自然凉。 有病人到,李大夫顿时便不再多言,当即开始为人瞧病。 徐永生也走到另一边,指挥雇来的人大量熬制绿豆汤,除了端给李大夫和其他医工,也无偿发给周围百姓。 到了下午,今日赠医施药的活动结束,徐永生送李大夫先离开,然后自己指挥人收拾妥当现场。 他耳朵忽然动了动。 过了片刻后,常人也能听见的马蹄声响起。 等靠近徐永生他们这边后,蹄声又慢下来。 徐永生便见乡间小路上,两骑驰来,高头骏马上各坐着一个女子。 其中一个身量较高身着男装胡服的正是谢初然。 另一个着女子衣袍,头戴帷帽,环绕轻纱垂下直到身前挡住了面目五官,但大约看身形和动作习惯,还是能隐约认出是许氏贵女许媛。 “你这里可真难找啊!”谢初然到了近处一跃下马,牵马上前后冲徐永生抱怨道,后边许媛也同样下马,虽着女装但动作灵便利索。 徐永生:“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谢初然笑道:“监督你,怕了没?” 许媛摘下帷帽露出美好五官:“好奇,所以跟来凑个趣。” “监督好,监督很重要。”徐永生左右看看:“只有你们俩么?” 上次即便踏青春游,二位大小姐周围不远处也是跟了些侍从婢女等。 “到这边后人生地不熟,迷路了,所以把人散开来找,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晚。”谢初然笑道:“看来还是我们俩运气比较好,找对方向了。” 怕不是你运气好,而是各方面观察、感知都更敏锐……徐永生心中一动。 再看谢初然隐约藏着几分喜悦和期待,他不由猜测道:“三娘子通过格物典仪,由八品入七品了?” 谢初然问一旁许媛:“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许媛笑而不语。 徐永生则向对方道贺。 对方是在灵州家中时便经由其兄长谢家大郎谢华年开蒙入了儒家九品,之后又再入八品,然后才来东都求学。 去年初相识不久,言谈间谢初然便已经流露出自己万事俱备,就等“信”之印章历练守信一年期满,便可以晋升儒家七品。 到眼下,盛景九年都已经快过了一半,她终于完成相关历练,通过晋升典仪,成功步入七品境界,成为今年东都学宫新生里第一个七品武者,这还是她平时修行没那么刻苦,没将天赋潜力尽量兑现的情况下…… “咦?”三人正谈笑,谢初然忽的神情微动:“有些不对劲。” 徐永生、许媛闻言,都观察四周。 但接下来,他们隐约感觉脚下土地似在震动。 地震? 徐永生正惊奇,忽然感觉今天似乎天黑得太快了一些。 正当夏日,还没到晚饭时分,周围天色陡然暗了下来。 “黑雾……”谢初然面上没了笑容,目光扫视四周。 果然,黑雾很快便从四面八方一起弥漫,笼罩周遭天地。 而三人脚下大地震动也越发激烈,仿佛有怒龙自地底翻身。 徐永生进行赠医施药的乡村里,村民都惊慌失措,一时间哭声喊声此起彼伏。 许媛忽然神情大变,捉住谢初然手腕:“……黑天蛇!” 徐永生、谢初然都微微一怔,许媛声音略微提高:“黑天蛇,还有地螭!” 家学渊源不及许媛但受父兄影响同样见闻广博的谢初然这时想起什么,当即恍然:“……北圣武隐!” 大乾草莽江湖的双峰顶点,令朝廷官方都极度重视的南北二圣,传闻中北圣武隐曾驯养众多地螭和黑天蛇,仿佛他的仆从。 而当前,地螭行于地下,土石震动,黑天蛇飞于天际,吞吐黑雾。 (本章完) 第66章 64双姝 第66章 64.双姝 徐永生此前便听马扬、拓跋锋先后提起那位北圣重出江湖。 只是此前有关对方的消息,都是在北方边疆一带出没,不料现在竟然来了河洛东都附近。 徐永生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止徐永生、谢初然神情严肃,连许媛也绷紧了面孔。 对方乃是武圣,纵使河洛名门许氏也如临大敌。 谢初然之父同为武圣,可眼下远在灵州。 拓跋锋尚且会问郑宏宇本人是否宗师,何况眼下武圣之尊的武隐? 不过徐永生三人等了片刻,却不见武圣强者现身,四方只有黑天蛇吞吐的黑雾不停弥漫,隐约可见蛇影在其中飞舞。 便是脚下土地震动都没有进一步加剧。 些许震感似乎还朝别的方向远去,最后再猛地一震,形同破土而出。 可是那地螭并没有朝徐永生他们所在方向靠近,倒像是同别人激战起来。 徐永生看了谢初然和许媛一眼。 两位大小姐说是跟侍从失散,但她们周围,尤其是许媛周围,可能另有高手。 不是说作为许媛的护卫,而是有郑锦源、许盛之事在前,而严芷君头顶还有上线漏网,许家可能针对性设伏,眼下则跟那破土而出的地螭战作一团。 但随着时间推移,徐永生三人都略微放松少许。 “之前不见北圣现身,现在便安全许多了。”谢初然松一口气。 这里毕竟是东都附近,除了同为武圣境界的东都留守尉迟渊坐镇,还有众多宗师高手,给他们一些时间,便赶得及来这边。 许媛也松一口气:“渊公早年曾跟北圣交过手,双方本就有旧怨,旁人或许难讲,但渊公闻听北圣消息一定会赶来。” 徐永生没有放松。 眼前弥漫的黑雾虽然不至于当真如黑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但也大幅局限自身视力。 面对这种纯粹的遮蔽,不论儒家观火瞳还是武夫鹰眸,都难以发挥作用。 故而此刻徐永生精神集中在听觉上。 有蛇不断吞吐信子的“嘶嘶”声响起,竟像是在靠近。 谢初然亦有所觉。 她已经七品境界,更养成两方“智”之龟甲,感应极为灵敏: “黑天蛇不止一条,已经有在靠近的,这个麻烦要我们自己克服了。” 徐永生颔首,拔刀出鞘。 许媛亦从惊恐莫名不断在原地徘徊的马背上摘下长剑。 “你们先藏好,我对上黑天蛇后,你们再从外围找机会,能帮就帮,不能就跑!”谢初然正色说道。 许媛拔剑,压低声音说道:“不妥,强敌当前,该养精蓄锐才有一击得手的机会,正如战阵攻城都需要先驱使俘虏、流民在前,正兵精锐在后一样……” 谢初然:“黑天蛇有震慑精神之奇异,我更易抵挡,而且我虽然是七品,礼之编钟却只有一层,省身诀只对自己有效,没法关照其他人,还不如我在最前……不必多言,妖物已经来了!” 她耳中听到的“嘶嘶”声在靠近之后,反而忽然消失。 黑天蛇已经进入捕猎范围,将要潜伏暴起了! 谢初然徐徐前行,手中和徐永生一样制式的大乾横刀出鞘。 黑雾间,她反而闭上双目。 儒家听风诀,谢初然同样有修习,但这时她依托的不单只是听力。 源自长兄传授,需要两块“智”之龟甲和一组“礼”之编钟才能修成的儒家绝学蝉觉,这一刻被七品武者谢初然催动到自身当前极限,以玄而又玄的奥妙感应,捕捉周围可能危及自己的蛛丝马迹。 于是,这帮她感应到黑暗中无声的危险。 生有双翼的漆黑巨蟒陡然出现,张口向谢初然咬来,谢初然仿佛未卜先知般提前移动身形,险之又险避过双翼巨蛇。 双翼巨蛇速度飞快,一扑不中,身形扭转在地面上一弹,便转头重新再扑向谢初然。 第二扑的同时,那妖异的蛇瞳中有昏暗黄光闪烁,仿佛衍生出无形的力量,直接攻击谢初然的精神。 但早有准备,默诵儒家正心诀又有七品修为打底的谢初然,强行定住心底被妖蛇引发的恐惧慌乱情绪,再次轻巧避过对方第二扑。 紧接着趁着黑天蛇一鼓作气再而衰的机会,她手中长刀如箭离弦,一式志正刀直指黑天蛇七寸。 黑天蛇扭动身躯竖起鳞片仿佛鳞甲抵挡刀锋,但还是被谢初然一刀斩破身躯,腥血四溢,可惜未中要害。 但在这个刹那,这妖蛇动作也算是再而衰三而竭。 趁着那妖蛇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徐永生、许媛各持刀剑分别从后方左右冲出。 徐永生出招,是和谢初然一样的东都学宫嫡传志正刀。 许媛剑法,却是许氏家传的栖梧剑。 黑天蛇正张开双翼欲要重新腾空而起之际,被他们左右夹攻,顿时斩断双翼。 昏黄蛇眸内妖异光辉大作。 徐永生和谢初然一样,默诵正心诀,抵挡妖蛇无形的精神攻击。 许媛不通晓正心诀,但她身为许氏嫡女,身上自有专门抵挡精神攻击的宝物,就见腰间一块玉璧闪动白光,令她不受影响。 而谢初然手中横刀走直,如箭矢般刺穿黑天蛇身躯,将之生生钉在地上。 巨蛇昂首四下里乱摆,凶狂至极。 许媛不敢再靠近,却施展一门东都学宫嫡传武学,乃是当初徐永生因为不习剑法而放弃的仁风剑雨。 霎时间就见无形剑气与剑光交织,仿佛雨点一般劈头盖脸打向黑天蛇,当场毁损蛇瞳。 声势惊人的剑雨中,夹杂一抹简单而又突兀的刀光,不及剑雨浩大,但精准斩中黑天蛇七寸。 刀在徐永生手中。 相较于蛇身其他部位明显脆弱的要害被横刀割开,徐永生手下加力死握刀柄,胸口人阁中‘义’之古剑刚烈义气澎湃,身形仿佛纵马向前跃出。 生生斩断黑天蛇身躯! 扭曲的蛇身断在地上,兀自抽动,但渐渐无力。 徐永生三人并未放松心神,反而继续戒备四周,谢初然第一时间抽刀。 好在接下来没有妖魔继续侵袭,黑雾更渐渐散去,露出尚未真正天黑的黄昏景象。 各有侍从连忙赶来同谢初然、许媛汇合,提及黑天蛇大部分都被斩杀,地螭也被驱走的消息,众人方才都松口气。 “没见北圣现身,虚惊一场?”谢初然惊讶。 侍从连忙答道:“东都留守渊公亲自出城来了,但确实未见北圣行踪。” “虚惊一场,也终归是好事。”许媛松口气:“北圣经常驱使地螭、黑天蛇,倒并非所有地螭、黑天蛇都是受他驱使,方才是我自己吓自己了,让三娘和徐郎君见笑。” 众人等待官府差役前来善后,安抚此地乡民,方才上路回城。 进东都后,目送许媛身姿远去消失,谢初然忽然说道: “我不想跟许十二娘多来往了。” 徐永生略有些惊讶地看向对方。 “刚才临敌时,她不想我先上,不是她自己要打头阵的意思。”谢初然解释道:“也不是想你打头阵。” “嗯,我懂。”徐永生方才惊讶不是不明白这一点:“她说话时在看四周,其实是看慌乱的乡民。” 徐永生面无表情,目光波澜不惊望着许媛等人消失的方向。 “难为她不好明言还要提醒我,念着我出身边塞,家里是军伍背景,于是特意拿大军攻城来暗示。”谢初然自嘲地笑笑。 但笑过之后,她摇头又重复先前的话:“志趣不投,我不想跟她多来往了,面上礼节过得去就算了。” 转头看着徐永生,她忽然流露出几分孩子气:“咱们不跟她玩了。” 徐永生收回视线,同谢初然对视,目光温和许多,笑道:“嗯,好啊。” (本章完) 第67章 上架预告及武学第二波总结罗列 第67章 上架预告及武学第二波总结罗列 看到有书友在询问本书什么时候上架,上架后会不会更新多一些? 上架时间的话如果没有太大意外,估计是八月一号,具体时间的话可能是凌晨也就是七月三十一号晚上十二点后,根据以往经验,系统开通vip可能会有一会儿延时,这个是网站的因素,具体时间我无法控制,反正到时候发现能发布vip章节了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发布。 上架了肯定会给大家加更,这一点可以放心。 然后和之前说的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出场的武学五相标准给大家罗列总结一下。 考虑到篇幅问题,上一次的就不重复了,以下是从34章开始截止当前64章已经出现过的武学,只要有明确名字,不管有没有细节,都罗列如下方便大家对照参考: 栖梧剑(儒家仁一义一智一) 仁风剑雨(儒家仁二) 止戈为武(儒家仁二义一智一信一) 浩然刀(儒家义二) 玄端束带(儒家礼二) 捉影掌(儒家智二) 听雨剑(儒家智二) 蝉觉(儒家智二礼一) 正心诀(儒家信一) 正气歌(儒家信二) 怀德剑(儒家仁三义二信二) 王霸之辩(儒家仁四义四) 云雀纵(武夫意气一煞气一精气一) 殃云掌(武夫意气二煞气一念气一正气一) 摘星手(武夫念气二正气一) 飞星逐影(武夫念气二煞气一) 燎原枪(武夫意气三正气二) 明确出名字的应该都列出来了,如有遗漏欢迎大家在章说提醒。 (本章完) 第68章 65八品三才阁圆满 第68章 65.八品三才阁圆满 河洛东都附近关于北圣之事,算是虚惊一场。 但北圣武隐确实重出江湖,他那杆曾经带来无数血雨腥风的方天画戟,再次引得多地山河动荡。 武圣尉迟渊的心情则非常恶劣,东都留守府上下各路人等,近些天来都小心再小心,以免触了老武圣的霉头。 此前妖魔作乱的当事人徐永生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生活习惯依旧如故。 事发当天早走一步的李大夫鸿福齐天,避过一劫。 事后她果然也和徐永生一样无所畏惧,重回那片乡里继续出诊。 经过此前妖魔一闹,那乡里伤者、受惊者众多,徐永生、李大夫坚持施医赠药,顿时让乡民大喜过望,官方也对此乐见其成,乃至于给了更多方便。 终于,在时间进入七月后不久,徐永生有关两枚“仁”之玉璧的历练,施医赠药持续不断,满了百天之期。 感受自身腰椎地阁第二层里,有关五常之仁的充盈和反馈,徐永生无需多问,便确认自己通过此番历练。 他向李大夫正式一礼:“三月有余,百日之功,多有赖您仁心仁术。” 李大夫一贯严肃的面容上,少见流露些微笑容:“哪里,要感谢徐郎君仁心宽厚。” 不比当初三旬,这次坚持百天,颇为漫长,又得学宫部分经济资助,是以徐永生不再延期。 他亦不好继续多留李大夫,对方已经决定稍事休养后,便借学宫资助前往别的地方行医。 而另一方面,徐永生在完成五常之仁相关历练的同时,自身修行亦有进步。 他眉心天阁第二层内,五常之智汇聚,再现令人神思通明感官敏锐的异象,无形聚为有形,正式凝结成第二块龟甲。 眉心天阁第二层的相关积蓄温养,正式完成。 徐永生静观第二块“智”之龟甲,长长呼出一口气。 不似第二枚“仁”之玉璧有瑞年玉相助,今年温养凝聚第二块“智”之龟甲,主要靠徐永生自身,是以费时间更多。 好在既有超凡灵性天赋的基础,两枚“仁”之玉璧又提振修行速度,经过近四个月的努力,自己还是成功修成第二块“智”之龟甲。 至此,徐永生八品境界期间的第二层三才阁,全部圆满。 同时,他还完成了第二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 第一方“信”之印章的历练,也已经为人守密超过半年。 等这方“信”之印章和第二块“智”之龟甲的相关历练也都完成,他便可以像谢初然一样去参加八品升七品的儒家典仪了。 此事他没有隐瞒,第一时间去林成煊、王阐那边报告。 和神秘书册相关的奥秘,他会全力保守,也包括自身文武双全带来的额外实力。 故此,早先芳华楼里止戈为武震慑众人,同谢初然、许媛联手斩蛇时,他都只显露儒家武者的功夫。 而境界提升方面,既然入了东都学宫求学而不是像拓跋锋他们那样走单帮,那徐永生即便不至于大庭广众故意宣扬,但也不刻意隐瞒。 这有助于他在学宫争取更好的待遇和更多的机会。 例如此番养成两块“智”之龟甲,便可以试试争取七品前长期进入典籍厅活动。 果然,得知徐永生修为再有进步,这次学宫师长就相当淡定了。 王阐甚至不用去跟罗毅、林成煊打报告,便直接帮徐永生定下未来一段时间内,就尽快由学宫安排他参加两块“智”之龟甲的相关历练。 测算乡间里坊税赋,类似事自然是官方出面协调才方便,有学宫主持,徐永生省心等着就成,会直接再给他一个加急。 这既是关照天赋出众的学子,也是此前芳华楼事件后,徐永生所获隐性奖励之一。 “先生已经向司业告假两月,将离开东都,接下来你修行中如有疑难,和以前一样,先来寻我。” 王阐想起一事,交待道:“如果我也解决不了,你便寻太学曹博士,或者……直接去向司业请教也可以,只是司业平日里事忙,需要抽时间。” 徐永生应道:“是,先生。” 林成煊素来沉默寡言的同时,生活也极为单调,平日里就是学宫和住处两点一线,除了学宫公务极少见他出入东都,并且学宫内外公认他是七学博士中最少告假的人。 这次他破例告假两月还要离开东都,引得学宫正院里颇多议论猜测。 徐永生亦有几分好奇,但不多打听。 倒是他忽然想起早先听说过林成煊侄女久病缠身一事,不知道林博士此番告假外出有没有寻医问药的可能? “你如今是正八品或者说八品上的境界了,只等相关历练,并且修成两块‘智’之龟甲,神思灵动,洞察、感应敏锐,有兴趣在学宫里担些差事历练么?” 王阐笑问:“五厅之中,典簿厅学生不能沾手,掌馔厅你去了浪费人材,所以就是博士厅、典籍厅和绳愆厅了,对哪个感兴趣?” 能随着徐永生心思挑选,同样是当初芳华楼事件后的隐性奖励之一。 绳愆厅有执律惩戒的权力。 博士厅则是随侍几位博士身边打下手,便于随时请教。 值守巡逻典籍厅虽不能像七品学生那般自如借阅书籍,但可以借着便利占点便宜,厨子不偷五谷不丰嘛。 徐永生修成两块“智”之龟甲,等的便是别人主动提出此问。 不过他没有立即选择典籍厅,而是请教王阐各方面细节,一番沉吟似是仔细思考,最后再确认一次: “林博士这次告假,至少要九月才能回来?” 王阐颔首。 徐永生于是最终“下决心”,答道:“那学生想先去典籍厅。” 王阐自无不许,直接带着徐永生前往典籍厅。 当前在那里的学生,不论是来借阅书籍的还是负责巡逻值守的,看见徐永生后,都有片刻恍惚。 传闻此人通晓止戈为武,那即是说,八品境界两层三才阁,他至少积蓄温养成功其中之五。 现在有资格参加典籍厅巡逻值守,那就意味着除了两枚“仁”之玉璧,他还有两块“智”之龟甲。 ……八品两层三才阁全都圆满了? 他是今年刚入学的学生,到现在为止…… 半年? (本章完) 第69章 66图书管理员徐永生 第69章 66.图书管理员徐永生 “曹博士在这边,随我来。”王阐神色如常,打破沉默,并且同典籍厅里其他助教、直讲点头致意。 徐永生于是跟着对方走进典籍厅后堂。 七学博士,也经常在涉及物资的典籍、典簿这两厅值守坐镇。 如今在这里的乃是太学博士曹静。 其人作为目前东都学宫七学博士中唯一的女性,相貌平平,双目始终闭合,仿佛盲人。 但面对这位出身河洛名门曹氏的女博士,徐永生有一种自己正被对方审视的感觉。 他神情如常同对方见礼。 曹静亦淡然,简单温言勉励徐永生几句后,就吩咐王阐自行带徐永生去寻典籍厅里当差的其他助教、直讲即可。 徐永生跟着王阐来到前厅,今日负责值守的直讲同王阐颇为熟悉,当即便打趣道: “开明兄带着小徐过来,是方便他看书么?” 王阐则笑道:“放心,二郎勤勉而有度,非贪多务得之人。” 对方亦是四门学直讲,徐永生入学半年,自然认得,平静见礼:“廖先生。” 名唤廖明桐的学宫直讲同样笑道:“嗯,我也听说了,你专心习刀,放弃了仁风剑雨和听雨剑。” 王阐便说道:“既如此,人交给你,我先回了。” 廖明桐起身:“随我来。” 他带着徐永生在典籍厅内走了走。 典籍厅占地辽阔,院内有很大空地,每隔一段时间便需要学生取书出来晾晒。 建筑本身并非单层,而是四层高楼。 一层面积最为广阔,多做行政之用,上面三层楼则构成书阁。 书阁二楼大多存放学生学籍、典册等途经较杂的书籍。 到了三楼,便是存放大量学宫内不拘儒、武的各式武学秘籍,用以教学。 开设崇玄学后,又开始陆续补入各种道家绝学,当前已经初见规模。 “既有南北二宗送来的,也有朝廷这些年积累,还有个人捐赠。”廖明桐边走边介绍。 至于书阁四楼,则是学生止步。 不论是徐永生等负责巡逻值守的人,还是已经达到七品境界的学子,都不得进入。 那里储存的是七品之上武魁方能修习的武学,故而只有学宫直讲、助教等人方可入内浏览。 三楼和四楼之间设有禁制,隔断日常来往,也无需学生巡逻值守。 廖明桐介绍道:“整个典籍厅,其实都有相关禁制,一楼、四楼一上一下贯通笼罩,只是平日里不显,亦不会轻易有动作。 以五厅六堂为主干,整个东都学宫都有庞大典仪禁制笼罩,从而起到保护作用。” 不过相关禁制主要保护学宫整体以免遭受灾劫,是以主要防外不防内。 因此才有徐永生等学生读书闲时客串巡逻和值守,便是主要监督其他学生了。 厅内本就常有博士、助教、直讲等人坐镇,所以也不至于有什么大麻烦发生。 徐永生跟着廖明桐转一圈后,又见到其他也参与值守巡逻的学生。 大家都通过姓名后,一个看上去年龄跟徐永生相若的年轻男子,慢吞吞说道: “止戈为武……原以为徐郎君会去绳愆厅。” 徐永生:“我更喜欢典籍厅这边,读书养气。” 对方颔首:“也对,否则难有如此进步速度。” 徐永生:“郑兄过奖了。” 这年轻男子名叫郑世光,在郑氏同辈弟子中行七,年龄虽只比徐永生稍长,但跟郑八郎郑宏宇、郑十郎郑言生一样,都是上一届盛景六年入读学宫。 徐永生还在学宫外院的时候,便跟对方打过交道,也就是去年冬至拓跋锋、常杰逃亡后,郑世光便来问过他有关二人下落的问题。 只是,彼时郑七郎郑世光可不曾想到,这个市井儿修为提升速度竟然这么快。 郑世光如今便是两层三才阁皆圆满,只待相关历练完成就可以继续向上晋升的正八品修为。 如今是他入读东都学宫的第四个年头,如此境界已经不算低,按照学宫九年学制来算的话,他现在已经相当于在六年级左右的阶段。 而眼前的徐二郎,既然通晓止戈为武,又获准来典籍厅内值守巡逻,说明他八品境界的两层三才阁也全部修炼有成了。 可问题是他才入学多久? 半年! 这样的速度,便是在郑家内部,也几乎堪比那几个最受重视故而专门栽培的核心子弟……郑世光注视着徐永生离去的背影,久久挪不开视线。 他之前还打算再碰上徐永生的时候问问常杰、拓跋锋下落,今天意外地在典籍厅这里遇见,却没了开口的打算。 徐永生没有理会郑世光等人的视线。 终于得偿所愿,可以长时间留在典籍厅,他当即开始留神自己脑海中神秘书册的动静。 那翻不开的第二页,当前银光闪烁。 徐永生貌似巡视,在其中不急不缓漫步,仔细观察银光的变化。 好消息,并非靠近封闭的书阁四楼时,银光闪烁会加剧,反而是在他流连书阁二楼期间,感觉银光闪烁更急促。 自身目标所在,可能在看似杂书、杂物、户册这些东西较多的二楼。 如此一来,他不需要再想办法上四楼。 坏消息,二楼逛了一圈,银光闪烁没有更细节的变化,他短时间内难以锁定具体目标。 要一本一本书翻查么……徐永生心中思索。 大量时间费在二楼翻阅杂书,容易惹其他人关注。 相关值守巡逻历练,对他们这些学生来说也是轮班,并非天天都有机会来…… 徐永生微微摇头,平复心中少许急躁,重新变得淡定冷静,接下来如常巡视,一、二、三楼都走 后续几天,虽然在典籍厅二楼没有更多收获,但徐永生反倒在三楼瞅见自己非常感兴趣的武学秘籍。 一门纯武夫传承的箭术。 同时他已经基本熟悉内里情况,也大致摸清楚这里其他巡逻学生的作息活动规律,从而得以让自己有更多时间在二楼寻找翻阅。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临近七月田假到来,王阐便通知徐永生,学宫里关于他第二块“智”之龟甲的相关历练,已经有了眉目。 “这趟测算税赋,你预备去乡间,还是就在城中里坊?”王阐问道。 换其他时候徐永生会选择去城外乡间,而眼下还需要在典籍厅活动,方便往来的情况下,徐永生毫不犹豫答道:“学生想在城里。” 王阐便笑:“那就你家永宁坊好了。” (本章完) 第70章 67猪怕壮,徐郎君怕出名 第70章 67.猪怕壮,徐郎君怕出名 徐永生入九品,入八品,都不曾搬离永宁坊,对那里的人和地方都颇为熟悉。 再有学宫出面联系官方出面,事情自然顺利得不像话。 直接同里坊对接的官面地方,乃是洛阳县正管。 当即有县里户曹中人,通知永宁坊的坊正,一起同徐永生碰头商量相关细节。 徐永生当日出了位于城北新德坊的学宫正院,返回城南永宁坊。 刚要拐过街角,永宁坊一角遥遥在望,迎着午后阳光,他本就眯缝起来的双目中,忽然瞳孔收缩。 远处南边永宁坊的坊墙上,似是有金属光泽闪烁。 一来,这是原本不曾有今天见到方才多了的现象。 二来,徐永生对类似金属光泽非常敏感。 来到这方世界后,不论在学宫外院还是在学宫正院校场上,他都见过太多。 那是金属箭簇在日照下反光。 距离尚远,对寻常人等甚至对绝大多数九品乃至八品武者而言都还算不上显眼。 可徐永生作为修持两块“智”之龟甲的八品武者,此刻观火瞳迭加鹰眸,目力之敏锐甚至超过部分七品武者。 看见反光,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参考对方候在永宁坊盯着北边道路,徐永生很难不怀疑是冲着自己来的。 世家子弟? 尉学博士俞凯? 严芷君、慕容哲的同党? 拓跋锋、常杰在外面江湖上草莽上结下的仇人? 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的同时,不影响徐永生原本已经要迈出的步子生生停顿在半空。 一顿之后,将要向前的脚步反而变成后退。 原本要从侧街墙角拐出去的徐永生,又重新站回墙后。 他又仔细观察周围情况,没发现附近有人跟踪,看来只是在永宁坊那边守株待兔。 徐永生没有改换方向自己绕路靠近。 他的选择非常直接。 报官。 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他没有直接返回学宫,而是去了洛阳县。 如今的洛阳县尉马扬同样出身永宁坊,这趟听说徐永生在永宁坊进行相关历练,他亲自领着县里户曹吏员一同过来与徐永生和永宁坊正对接。 相关事自然不需要他一个县尉经手,但祝贺徐永生一番他顺便也回坊里看看。 结果他们还没出门,就被一封匿名投书堵住。 投书内容简单,只说永宁坊当下有人持弓弩聚众埋伏意图不轨。 马扬站在县廨门口,仰头望着天空朗朗白日,顿时惊怒交加。 和当事人一样,马扬第一时间也联想到徐永生身上。 他继而想起的另一件事,则是知道徐二郎回永宁坊历练的人固然不少,但拿准今天和现在这个时间的却不多! 心中虽然惊怒,但马扬面上不动声色,安抚那县中户曹吏员,只叫对方跟着自己走,暗中则联系可靠心腹一同前往永宁坊。 那吏员发现有众多县中差役同行,顿时全身一抖。 马扬见状再无犹疑,当场将之拿下的同时,分别命人去通知金吾卫、镇魔卫呼叫帮手,并且截停可能正从学宫过来的徐永生。 而匿名投书之后的徐永生则避让旁人视线重新绕回去,然后悠悠然仿佛一无所知,走在学宫前往永宁坊的路上,直到被马扬派来的衙役截住,方才“恍然大悟”。 等他抵达永宁坊,马扬那边都已经开始扫尾了。 “严芷君、慕容哲等人的同党。” 拿下人,见徐永生安然无恙,马扬方才松一口气:“冲着你来的!” 徐永生处变不惊,但是慨叹:“我这是不是也可以算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马扬认真点头:“对,除了谢三娘子,今年新生里你表现最为出挑,不止学宫,我在洛阳县里也听说你天赋潜力惊人。” 绑架灵州郡王之女和绑架徐永生一个小铁匠,哪个难度更低,不言而喻。 马扬言道:“虽然不比当初的武魁严芷君,但这趟也有七品武者,甚至对方还备有弓弩,对你相当重视了。 他们白日里动手确实嚣张,但你已经在学宫居住,又不晚归外宿,夜里反而机会少。” 说到这里,马扬向徐永生致歉:“说来这趟也是我们洛阳县里出了篓子,有户曹吏员被收买,方才泄露你行程准确时间地点,引得贼人伏击。” 徐永生连连点头:“确实危险。” “说来,这趟和早先郑十四郎那次一样,是有人告密,如此看来不是巧合,那群人里确实有内讧。”马扬摆摆手:“今天你先回学宫吧,我们审审这些人,从速解决,尽量不耽搁你儒家典仪要求的历练。” 徐永生对此自无不可。 ……………………………… 当晚,东都城外,山野间一座已经破败的寺庙内。 太常丞韦永祥黑布蒙面,亲自来到这里。 庙中已经有一个僧人在此等候。 二人相对而立,静默不语。 直到庙中忽然有第三人的声音响起:“二位,久违了。” 声音的主人,分明是个女子。 女子并未现身,但韦永祥抱拳一礼,那僧人同样双掌合十:“唐斋主安好。” 女子声音言道:“今日事,我行踪已露,现在便先离开东都,预祝你们两家能如愿成就大事。” 韦永祥和那僧人又是一同行礼:“有劳唐斋主,未来事成,唐斋主功莫大焉。” “言重了。”女子声音袅袅,已然远去。 韦永祥又静默片刻后,看向那僧人。 他一直以为,对方所代表的势力比那离去的唐斋主更加危险。 因为,他们竟异想天开,欲要迎回早已故去的女帝…… “贫僧抛头露面实在显眼,接下来时间里,由江施主同先生往来联系。” 另一个看上去相貌平常的中年文士现身:“区区江敏,失礼之处,请先生莫怪。” 韦永祥同这个中年文士见礼:“好说。” …………………………… 马扬等人动作很快,第二天早上徐永生便得他通知: “审讯的结果,唐影本人,亲自来东都了!” 听到这个名字,徐永生眨巴眨巴眼睛,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从当初郑锦源出事算起到如今将近一年了,通过马扬、王阐、谢初然等人,拼拼凑凑徐永生也了解不少情况。 或者说,一个大八卦: 严芷君、慕容哲等人上面还有首脑,貌似名叫唐影。 乃是现任东都学宫司业罗毅当年已经离婚的妻子…… 因为徐永生是当事人且嘴牢靠,马扬略微迟疑后还是介绍了更多情况: “那是一位宗师,各方面实力远在严芷君、慕容哲等人之上。 因此镇魔卫那边任大将军亲自出马缉捕,而学宫方面罗司业告假,据说和任大将军同行……” 徐永生:“我素来敬重司业,不过……不用避嫌么?” 马扬:“唐影当初便曾犯事,似乎是罗司业出首举告的,他是最了解最熟悉唐影的人,是以今次大将军主动邀其同行。” (本章完) 第71章 68孔二郎和杨二郎 第71章 68.孔二郎和杨二郎 禁军十八卫中,左右镇魔卫素来直接负责处理武者生乱。 任君行作为常驻东都的右镇魔卫大将军,唐影、严芷君等人之事,是他正管。 眼下再加上同样是东都有数高手之一的学宫司业罗毅,唐影敢露面,自然遭遇雷霆打击。 只是…… “会不会有调虎离山的嫌疑?”徐永生问道:“虽说是因为我晚上不给机会,但大白天明火执仗来动我,动作是招摇了些。” 马扬叹息:“但不好放着不管,按照大将军所言,唐影乃是三品的大宗师。” 徐永生闻言了然。 一般而言,这方世界习惯上将九、八、七品统称为武者,而六品、五品则被称为武魁,四品、三品称为武道宗师。 这当中,六品武魁和五品武魁除了品级,称谓上没有区别。 但再向上却开始有了尊称上的细分,大家习惯上将四品高手称为宗师,但是三品者,则被尊称为大宗师。 学宫六学博士一般都是四品宗师。 而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和执掌东都学宫日常的司业罗毅,皆是三品大宗师。 同境界武者之间可能有强弱之分,但大面上来说,任、罗其中一人便可对抗乃至于逼退唐影不敢在东都招摇。 可是敌明我暗的情况下,不能排除对方还有同党高手,或者兜一圈再卷土重来的可能。 难得抓住蛛丝马迹,自然是要争取彻底了断对方。 如此说来,任君行、罗毅,协同其他一些高手出击,不足为奇,只是难免令东都本身接下来单薄一些。 好在大乾内地承平日久,且东都这里还有武圣尉迟渊镇守。 “渊公并不介意。”马扬言道:“如果不是正好有几位皇子、公主殿下在东都,城里些许议论恐怕都不会有。” 大乾皇朝当前正值盛世,连带着几位皇室贵胄都气势逼人,除了皇六子宋王秦玄有些疑虑外,不论皇四子晋王殿下还是皇次女凰阳公主,都只是命令任君行、罗毅务必要将为祸一方的唐影捕杀,无需担忧东都本身。 他们固然身份尊贵,引得东都内外重视,但反过来,除了尚年少的玉明公主外,余下三人,晋王秦元、凰阳公主秦真、宋王秦玄,全部都是五品之上的武道宗师。 他们留在东都,本就相当于朝廷在东都多出三名高手。 “这方面事,倒确实需要武圣渊公和众位宗师考虑安排。”徐永生言道。 犯了多方忌讳的唐影逃出东都城外,任君行、罗毅等人追缉,还有郑氏、许氏等河洛名门高手在外围动员起来。 东都城内,则恢复平静。 洛阳县和永宁坊很快有相关人来同徐永生接洽,继续配合他测算坊中税赋。 徐永生亦借着七月份里为期半个月之久的田假,一边查阅永宁坊卷册,一边每晚暗中在南市自家铁匠铺里,继续锤炼锻刀。 田假最后一天将要收假之际,他锻刀也到了最后时刻。 再一锤落下,再一次淬火之后,阵阵白烟升腾,在半空中竟然凝而不散。 而白烟中,似有虚幻的星光之象凝聚。 徐永生以二指捻起长刀,刀是当前大乾皇朝常见的横刀制式,刀脊笔直,刃上明暗流转,乍看并无出奇异象,但刚毅勇烈之气扑面而来。 他以指持刀轻挥,竟似有两抹刀光闪过。 徐永生回忆当初在蓝星时,诸般心思流转,但最终到底没给自己第一件作品取个标新立异的名字纪念蓝星。 视线落在一旁剩余的双星陨铁上,他不禁面现笑容: “横刀,就取名为‘肝胆’。” 既是来自徐永生个人钟爱的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也是感念拓跋锋、常杰顶着被通缉的危险万里相赠奇金,最终成就此刀。 所谓肝胆相照,义无反顾。 徐永生平复心境,转而开始打制刀颚、刀柄等部件。 等完成这些后续工艺后,他便算是当真有了一口自己亲手锻造的宝刀。 万丈高楼平地起。 横刀之后,未来他还有心锻造属于自己的长兵重武器和铠甲,乃至于弓矢。 长兵器,徐永生不似拓跋锋那般偏爱长枪。 他想要为自己锻造类似大乾陌刀那样的兵器。 最初的兴趣其实是蓝星时影视作品里的三尖两刃刀。 徐二郎来到这方世界后的理想,除了孔二郎,还有杨二郎。 到这里眼瞅着也有三年时间了,徐永生对这里的人文历史已有不少了解。 蓝星耳熟能详的历史记载、传说故事乃至于神话奇谈,在这边赫然也有部分相似相近的传说。 越是靠近上古文献资料不可考的时代,各种传说便越是接近。 而在大乾皇朝这方世界,人们同样自称炎黄子孙,华夏儿女,亦有至圣先师、佛祖、道祖流传种种轶事,读书人背的四书五经一应俱全。 而关于二郎神,目前倒还没有二郎显圣真君、清源妙道真君亦或者徐永生在蓝星时看过的诸多封神、西游志怪小说故事描述的杨二郎传奇。 大乾皇朝这里有的是治水的李二郎,偶尔还有些赵二郎传说。 徐永生在这方世界刚听说的时候,倒也不感到奇怪,因为他记忆中自己在蓝星看过的二郎神相关信息提及,对方很多相关故事蓝本大都在宋元明清陆续成形,最后融合。 眼下这个给他很强唐朝既视感的异世界大乾皇朝,有关二郎神的故事与传说和他记忆里熟悉的印象出入较大,不足为奇。 哪怕两方世界历史、传说看上去有相似处,但徐永生只是把好奇压在心底,没打算生搬硬套。 蓝星那边三尖两刃刀的原型据说是宋代棹刀。 大乾皇朝这边似乎没有那等刀型,所以徐永生便盯着陌刀来了。 只是当前他还没那手艺,需要继续磨练积累。 这一晚,虚幻谛听如往常一样,子夜时分离开。 不过这次它回来的稍晚了些。 而它带回的消息,则让徐永生陷入沉吟: 【秦玄、时河、赵振坤、车明、楼冠生密会于青鹤观。】 青鹤观他知道,是城东一处道观,以东都繁华和贵人满城来说,此观香火平平,不算旺盛。 至于说参与密会的众人,秦玄不必多说,当朝皇六子宋王殿下。 时河,则是东都学宫崇玄学博士时玉河的本名。 余下三人,在东都城混久了的徐永生虽不认识但都听过姓名: 负责东都城各门户守卫的右监门卫大将军赵振坤。 负责东都城外卫戍的右千牛卫将军车明。 负责东都城内各里坊街道日夜巡查的右金吾卫将军楼冠生。 但听过名字归听过名字,这样五个人凑在一起密会,给东都里任何一个人知道了都会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当然,对于徐永生来说还要多加一重感受: 时道长或者说时博士,可真会玩…… 虽然此五人密会有惊心动魄之感,但不知道他们具体商议的内容,难以轻易断言其中是非善恶。 而另一方面,东都城里徐永生相对走得近一些,能参与这种高端局的人,如任君行、罗毅、林成煊,当前刚好都不在。 这时再参考先前唐影闹出来的动静,徐永生不得不多思虑一二。 因此他带着玄黑方相面具,再次匿名投书骚扰马扬个人。 马扬接到消息更是头皮发麻。 按照当前东都环境,他应该直接报给东都留守尉迟渊。 可秦玄、时玉河、赵振坤等人究竟是怎样的打算,谁忠谁奸他一无所知,这没凭没据报告上去,指不定会是什么结果。 关于宋王同晋王、凰阳公主关系不善的传闻,马扬也听说过。 因此,他最终决定如徐永生所料,乃是以私人渠道,单独密报在外追缉唐影的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 余下相关事,马扬和徐永生一样,便是尽人事安天命,已经做出决定,心下轻松起来。 任君行之后有没有给马扬回信,回信内容如何,徐永生便不再过问,继续如往常一般生活和修行。 接下来东都太平,无大事发生。 随着时间推移,进入八月。 以当今乾皇生辰为节庆的千秋节临近。 七月已有公告,皇四子晋王监工的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在千秋节前完工,负责督造的晋王殿下将在八月初四当晚主持祭礼典仪,跨越子夜,于初五千秋节向当今乾皇献礼。 (本章完) 第72章 69喊狼来,狼真的来了 第72章 69.喊狼来,狼真的来了 半年多时间里,众多工匠、官吏、民夫日以继夜,汇聚四方财富、宝物一直操劳。 整体高达三十丈以上的巨大金属柱,如今已经在东都城内立起,作为当前东都内最高的奇观,近月来引得无数人围观议论。 当今乾皇登基后,扭转了此前女帝时期佛在道先等国策,重新改为道在佛先,于是晋王秦元造三十六诸天枢纽柱,也取道家三十六重天典故,金属柱表面层层迭迭,仿佛重重天阙。 到了千秋节前夜,三十六重天终于一起落成,晋王秦元将主持盛大祭典,为身在关中帝京的乾皇献礼。 徐永生无心参与。 这段日子以来,他都在汇总测算永宁坊的相关税赋。 总体来说,比他最初预想难一点,但又不是特别难。 来这方世界之前他在蓝星,虽然接触一些数学知识,但没有学过干过专业的会计一类工作,些许记账、算账本领也就是些个人小账、班级小账便顶天了。 而现在他要计算的永宁坊,人口以数千计,这时候还真要感谢八品武者的底子和两块“智”之龟甲的帮助。 再加上洛阳县里和永宁坊老坊正的帮助与配合,一番忙碌下来,徐永生完成这番历练,终究比其他同境界武者容易许多。 而伴随眉心天阁第二层中再有震动之感,五常之智充盈,个人神思灵动敏捷,徐永生知道自己成功完成了第二块“智”之龟甲的相关历练。 到这一步,他不仅仅是两层三才阁全部圆满,连相关历练也只剩最后再守密几个月,距离参加八品升七品的相关典仪仅一步之遥,静心渡过这段时间便好。 今天天色已晚,明日千秋节,朝廷、学宫都放假,徐永生于是先将各种卷册书本妥善收好,预备等后天再送还洛阳县户曹。 他一边活动肩膀手臂,一边出了自己居住的学舍。 学宫中当前也人影寥寥。 不论老师还是学生,大都前往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那边观礼。 虽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但眺望西南方天空,灯火通明下,金属柱高耸。 假日期间,典籍厅那边也封闭,不对学生开放亦不召学生值守,徐永生微微摇头,立在学舍前空地上,揣摩自己成就两块“智”之龟甲后方才开始修习的儒家武学,捉影掌。 相较于端正平和的执中掌,这路捉影掌更加灵巧,精妙之处在于同对手过招交锋时,捕捉其中细节,渐渐生出预判之奇效,从而克敌制胜。 徐永生练习之下,更多在于揣摩其中精义,从而举一反三,不单局限于掌法。 当然,这需要极为精熟,不可能一蹴而就,徐永生自有耐心。 而另一方面,早先在典籍厅书阁三楼粗粗浏览过的武夫绝学捕风手,功效上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乃武夫尉学真传,眼下于徐永生而言,也等于无师自通。 在空手入白刃方面,不如常杰所学两层“念气”一层“正气”加持的摘星手,但预判上犹有过之。 同儒家捉影掌相比,武夫捕风手对无形气劲感触更敏锐,但变化不及捉影掌精妙。 二者优点结合之下,令徐永生颇为满意。 稍微有点遗憾的是,先前没在典籍厅书阁三楼找到合适匹配武夫箭术的儒家武学。 捉影掌只要求儒家两块“智”之龟甲。 而徐永生先前在典籍厅二楼找到的长风矢要求武夫两张念气弓一面正气盾,对应儒家两块“智”之龟甲和一方“信”之印章。 他本人满足条件,但还没搜罗到合适的儒家武学。 当然,典籍厅书阁三楼里未必没有,只是这段日子徐郎君注意力主要放在二楼。 他还是更希望尽快解开那神秘书册第二页的秘密。 徐永生一边练习捉影掌,一边视线朝远方典籍厅方向望去。 不过视线一扫之下,他目光忽然停顿。 已经八品境界并成就两块“智”之龟甲,徐永生当前不施展观火瞳和鹰眸也目力过人,远远望见有人行来,乃是早自己三年入学,这段日子在典籍厅常有见面的郑家子弟郑世光。 郑世光同样是修成两块“智”之龟甲的八品武者,这时望见院中的徐永生,他脚步微微停顿后便重新走来。 “三十六诸天枢纽柱落成,千秋节大典,你不去参加?”郑世光貌似随意地问道。 徐永生神情如常:“新学捉影掌,当中奥妙颇多,令人流连忘返。” 郑世光于是点点头,便即迈步离开,徐永生亦继续自己的修行。 但离开学舍后,郑七郎郑世光却再次停下脚步,神情晦暗不定。 这个徐二郎,勤勉如斯,确实有过人之处,再这么下去,眼看就要给他超过了……郑世光深吸一口气。 他抬头远远眺望高耸的金属柱后,却没有出学宫,反而也转身回自己的住处。 随着时间推移,二更鼓响起,因为三十六诸天枢纽柱落成向乾皇献礼而被特许推迟一些的宵禁,终于还是到来,皇城南门外广场上,普通东都百姓市民开始被金吾卫陆续驱离。 只有众多达官显贵仍然留下,继续参加最后由晋王秦元亲自主持的典礼。 远方学宫中正在练武的徐永生忽然心神一动,转头望去,就见那巨大金属柱上方,夜空中居然有道道金辉流转,最终化作龙形光影不断盘旋。 并非灯火戏法,而是特殊典仪……徐永生心中生出明悟。 这一刻,整个东都的地脉灵气流转,仿佛都被典仪调动,澎湃升腾。 可当夜晚临近三更天典仪最后时刻,那飞腾的光龙竟然在半空中身形一滞,扭曲起来。 徐永生此刻却没有仰望天空,反而低头看脚下。 他感觉下方大地在震动。 并且趋势越来越激烈。 徐永生再抬头看,明明是黑夜里,可他却感觉东都正在被大雾蔓延。 黑雾。 夜空中的灯火光影都在被遮蔽。 面对那突然到来的黑暗,徐永生忽然生出心被揪紧,隐约惶恐的感觉。 他马上运使儒家正心诀,方才祛除恐惧,稳定心境。 而学宫外东都里坊间,开始隐约有惊恐哭喊传来。 不过转眼间,锐利鹰鸣响彻长空,忽然有光辉撕裂黑雾,令恐慌氛围减弱许多。 夜空中随之传来激烈的风雷碰撞声响,笼罩整个东都。 学宫里遭逢骤变,也混乱了一阵子,还在学宫里的人来回奔走。 徐永生因此也听到一些消息,个个惊心动魄: 坏消息,不同于上次虚惊一场,今夜,北圣武隐真的来东都了。 突袭之下,他首先便重创三品大宗师境界的右监门卫大将军赵振坤,然后目标直指今日新落成的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好在东都留守尉迟渊及时赶到拦截,两位武圣当前正在东都上空打得惊天动地。 眼下虽然不见地螭自土中起伏,但四方天际黑雾间,大量双翼乃至于四翼、六翼黑天蛇发出尖锐厉啸声出没,仿佛群魔乱舞,气势远非当初徐永生等人在场外所见可比。 东都内禁军将士四下奔走,大量弓弩迎击,虽不能逼退北圣武隐,但连续射落黑天蛇。 只是还有更糟糕的坏消息,今晚不仅武隐来袭。 借着北圣今夜来犯,东都城内竟然还有另一波乱党趁机生事。 他们的目标,直指皇城内的宫城。 其口号赫然是为了女帝复辟,据说当中有女帝遗族周氏子弟。 河南尹当前已召集人手前往镇压女帝余孽。 但内外交加之下,东都城内乱象已现。 尤其是因为晋王秦元和三十六诸天枢纽柱的祭礼引动全程内外地脉灵气流转,此刻受到扰乱,于是整体地脉混乱,可能引发更大的地质天灾,结果朝廷还需分出大量人手,用以稳定地脉动荡。 整个东都,短短片刻间,乱成一团。 徐永生站在学宫内皱眉不已。 谢初然有言,今夜在新闺蜜家留寝,据说是在城东南方位,距离西北角的皇城和西边定鼎门大街颇远…… 马扬身为洛阳县尉今晚要值勤,但与金吾卫一起巡街,也不在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典礼那边…… 刘德虽然爱凑热闹,但今夜回永宁坊家中陪伴母亲家人,永宁坊同样在南城偏东…… 王阐今夜在学宫值勤,当前多半在博士厅那边…… 唯独韩振,听说他有族兄从关中帝京过来,带他一起进皇城去了,那边有达官显贵专门的观礼台,不知当前情形如何…… 总体而言,达官显贵的防护始终更周到,而东都城内百姓眼下虽然已经因为宵禁被驱散,但靠近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广场周围的里坊,官宦之家众多,但仍混居大量百姓民宅,眼下深夜,极度混乱危险…… 可当前局面,不是他一个八品武者能有作为。 稳定动荡地脉,主要靠宗师高手,便是想要从旁辅助打下手,都得要王阐、黄选、许冲等武魁才行。 徐永生正深呼吸宁定心神之际,子夜时分,他那头虚幻谛听倒是不理会外界如何,再次自行飞出。 只是这次对方回来得格外快,落在神秘书册第一页上,化作文字信息: 【曹静携带文皇帝图谱离开典籍厅四楼,离开学宫。】 太学博士曹静? 七学博士中,今夜确实该她轮值典籍厅,这是擅离职守? 带走文皇帝图谱又是为了什么……徐永生正疑惑,却惊讶发现那翻不开的神秘书册第二页,这时银光猛地高涨。 (本章完) 第73章 70东都大乱 第73章 70.东都大乱 感受脑海中神秘图册第二页银光大作,徐永生微微犹疑。 因为所谓文皇帝图谱离开典籍厅书阁四楼,所以才有现在的变化么? 自己的目标应该是在二楼没错,但此前被四楼的图谱镇压? 眼下看来是再探寻书阁二楼的机会,但是不知道太学博士曹静什么时候会带文皇帝图谱回来,也不知当前典籍厅环境…… 徐永生正思索之际,只感觉脚下大地震动比方才激烈许多。 此前学宫和皇城等要害地方一样有禁制护佑,虽然动荡但还能支撑。 眼下却像是守护禁制出了问题,地震明显加剧。 稍晚些时候,一人匆匆而过,分明是郑家子弟郑世光。 对方看见徐永生,便即叫道:“学宫禁制受损,外面乱党乱军乱民云集,师长们齐聚博士厅镇压地脉异动,尝试重建护卫禁制,命我等守卫其余地方,当前宫中人手太少,能多一人是一人!” 徐永生扬眉注视此人一眼后,微微颔首。 他一言不发,跟上对方。 ………………………… 虚幻飘渺的凌霄宝殿周围天地,永远光明澄净,没有日夜之分。 大殿内,除了高居座上的凌霄殿主外,当前只得一人,位于殿主左手边第二个位置。 其人朦朦胧胧间似是个年轻男子,衣着不凡,但情绪紧绷,充满攻击性的同时,隐约还有些紧张。 “时机成熟,可以开始。” 凌霄殿主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光芒中,无比威严,但语气轻松写意: “当下不乏宗师活动,你小心行事,但也无需多虑,当真有危险之际,吾自会出手。” 他左手边第二个位置上的男子行礼说道:“谨遵谕令。” 然后其身形便仿佛白烟一般在原地消失。 ……………………………… 宫城内,不少人在此严阵以待,大多数人尚能沉得住气,但目光中亦流露出不安。 这时忽然有消息传来:“渊公……渊公年事已高,恐不利!” 在场众人面色尽皆大变:“渊公是武圣,怎么会……” 有人闻声,欲言又止。 多年以来的说法,东都留守尉迟渊同北圣武隐乃是宿敌,双方有很深恩怨。 但严格来讲,这说法只对了一半。 尉迟渊对武隐,怀着深仇大恨,当年在对方手上吃过大亏。 只是北圣武隐多年不出江湖,尉迟渊又是大乾老臣天子亲信,于是相关说法传着传着就有些变样了…… 尉迟渊自然是想要一雪前耻。 有任君行、赵振坤等众多大乾朝堂高手从旁辅助,他也确实有心跟武隐再斗一斗。 可今日被武隐突袭,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说,尉迟渊赫然发现,自己随着年龄老迈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对手较之当年却似乎更强了! 他战况不利,消息传来,宫城里众人一时间都仓惶。 直到一名紫衣华服青年和一位身着紫袍的道人前来,此地众人才松一口气。 负责守卫此地的禁军右卫将军和右武卫将军连忙迎上前:“殿下。” 宋王秦玄沉声问道:“已经送信给任大将军、罗司业和郑、许、曹三家祖地了吧?” 对方忙答道:“都已经将消息送过去,但……不知道是否赶得及。” “争取让这一切赶得及,就是我们要做的事了。”宋王秦玄转头看向身旁时玉河,时玉河神情镇静向对方一礼。 近些年来,大乾皇朝内部承平日久,乾皇又多提拔新宠信之徒,是以禁军十八卫顶尖高手缺员严重。 便是关中帝京亦如此,更遑论河洛东都。 坐上位置领赏领俸作威作福的人在所多有,但宋王秦玄等人此时提起大将军、将军,自然是指修为境界实打实臻至武道三品、四品境界的大宗师和宗师。 不计去年来此的几位皇族子弟,河洛东都除尉迟渊这位武圣外,共有五位大宗师为大家所熟知,常年坐镇城内,即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右监门卫大将军赵振坤、河南尹唐瑞、学宫东监司业罗毅,以及新上任的学宫崇玄学博士时玉河。 东都城外河洛一带,郑、许、曹、陈、蔡、邓等名门祖地则各有家中顶尖高手坐镇,眼下东都已经连续去信召集。 “河南府唐令君会同许博士、车将军等人已经挡住周氏余孽,遏止他们进犯皇城和宫城。” 宋王秦玄吩咐道:“但宫城这里不容有失,否则整个东都真要天翻地覆了,你们在这里守着玉明,切不可动摇。” 在场众人纷纷应诺。 时玉河沉声道:“观北圣行事,并非为渊公而来,倒更像是为晋王殿下和祭礼而来……不知是何缘故,像是为几位天家骨血的殿下而来。” 同样可能成为北圣武隐目标的秦玄望向南方:“所以关键是四哥和二姐不能出事,我们走!” 说罢,他带着时玉河出了宫城,向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那边赶去。 另一边的东都学宫里,徐永生同郑世光赶往五厅。 他们原本的课余历练差遣就在典籍厅,此刻也无二话,一同赶到典籍厅内。 徐永生脑海意识中那本神秘书册里,一直翻不开的第二页,此刻银光更加耀眼。 厅内当前无人,郑世光言道:“人手不足,我们守住厅内即可,严防有人趁乱纵火。” “好。”徐永生在书阁外停步,目光扫视四方,郑世光也是同样动作。 但忽然,郑世光压低声音喝道:“书阁内刚才是不是有人影闪过?” 徐永生闻言回首,看看书阁再看看对方,然后当即走向书阁:“我去看看,郑兄不妨继续守住一楼。” “人手太少,只能如此,你多小心。”郑世光目送徐永生背影走入书阁。 学宫禁制当前确实是乱了。 但正因为这个原因,才尤其危险。 徐永生是学宫当前看重的庶民学子。 和许冲、许媛一样,郑世光干扰、打断其历练,同样犯忌讳。 亲手击杀对方更不可能,虽然徐永生家庭背景简单,但架不住他已经入了罗毅、林成煊甚至宋王秦玄的眼,还跟灵州郡王子女有纠缠。 可如果徐永生自己因书阁禁制而亡,那就怪不得任何人了。 就算他这趟不死,也可能被打断飞速进步上升的势头…… 郑世光原本无此打算,但突逢大变,局势变化下他心中陡然生出许多平时不曾有的念头。 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是不见书阁防护禁制触发。 书阁禁制被彻底震坏了? 郑世光讶然。 他强行耐着性子又等一段时间,仍然不见书阁有变化。 暗道徐永生运气好的同时,郑世光心中又是一动: 典籍厅虽然不如典簿厅珍藏宝物多,其中典籍自己也大都可以借阅,但有些地方他正常情况下也不够权限涉足。 现在正好是个机会,反正里面已经先有个徐永生了,万一有事也有的说道…… 一念至此,郑世光也步入典簿厅书阁内。 (本章完) 第74章 上架感言 第74章 上架感言 如之前预告,如果没有大意外(平台技术原因),本书将在今晚十二点过后,相当于明天八月一日凌晨时上架。 首先,惯例感谢一波。 先感谢各位书友们,没大家支持,这本新苗走不到将要结成第一枚果实的今天。 然后感谢我的编辑夜宵,经常被我打扰,给了我很多很多帮助。 接着,咱们说一下更新的事。 之前也提过,理论上应该是今晚十二点过后几分钟就可以发布vip章节了,但如果技术原因卡了,时间则不好确定,我个人会一直刷新,争取第一时间上传。 虽然是个标准的手残废柴,但上架后还是会努力给大家加更。 老样子,今晚上架的更新不计算在盟主打赏加更和日常更新里,明天晚些时候仍会有当天正常的日更。 今晚凌晨的单独算,是给大家的上架礼物,不敢说多么多,咱们尽量还是在保质的基础上保量。 上本书期间,种种原因写得我死去活来,更新时间也颇不稳定,对追读的读者而言非常不友好,所以这本书一度让我很犹豫。 每天字数少点,尽量保持天天都有且每天固定时间更新,或许能让大家的阅读体验更好? 凭我本心,还是希望在能多更新的情况下尽量给大家多更,但先不插旗子(早已经被生活左右开弓抽的鼻青脸肿or2),努力试试看,万一不行的话还请大家多见谅。 再一个是每章的字数,我上本书后期出于个人写作思路连贯的考虑,都用大章,但有些朋友反应大章看得累,有些朋友没阅读正文但看我章节数少以至于误会我不填坑烂尾,还有个别书友即便在我解释了我不是收费贵而是字数多后,依然问我为什么你的书一章比别人一章贵那么多,令我实在哭笑不得。 所以这本书目前考虑了下,还是拆一下章节,大约三千、四千一章,偶尔可能会有些稍大的章节。 除了加更外,日常更新争取做到两更保底,但凡身体状况允许,都会尽量努力。 最后,预先向大家求一下订阅和八月的保底月票。 我笔名是八月飞鹰,但有点可惜的是,从前好像很少八月起飞? 今年还是想再试一次,希望这个八月能往上窜一窜。 这里先行谢过大家,谢谢! (本章完) 第75章 71神秘书册第二页,神兵图(第一更求 第75章 71.神秘书册第二页,神兵图(第一更求订阅求月票!) 徐永生进了书阁后,压根没往里走。 他第一步踏入书阁门口时便随时准备后退,见安然无恙方才放下一半心,然后便直接停在书阁大门背后,脱离郑世光视线后,展开自己的白翳绫,开始安静待着不动。 不知道曹静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外面动乱什么时候结束,于徐永生而言,心下还是略微有些焦躁。 但在错失机会和茫然冒进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先谨慎地稳一手。 原因无它,徐郎君感觉郑世光没安好心。 不过待在书阁门口一段时间后,始终安然无恙,徐永生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事情可能跟太学博士曹静从书阁四楼带走那《文皇帝图谱》有关。 因为对方这个动作,导致书阁内一些防御禁制甚至是危险机关失效。 而郑世光对此并不知情,仍以为能挖个坑给他跳。 不过,虽然徐永生已经有猜测和怀疑,但他还是耐心多等了一会儿。 结果郑世光按耐不住,也进了书阁。 其人洞察、感知虽敏锐,但徐永生当前遮着白翳绫安静不动,自是不会暴露。 于是他反过来目送郑世光左顾右盼小心翼翼进入书阁后没在一楼多停留,便直奔楼上而去。 徐永生见状,又稍等片刻,然后收了白翳绫,观察一番书阁外,然后忍着脚下越来越明显的震动,也向楼上走去。 他小心提防别被郑世光反其道行之在二楼埋伏。 结果发现这次是自己跟空气斗智斗勇了,郑世光并未在二楼停留。 对方同样有巡视三楼顺便看书的资格,照这样看,眼下应该是感到机会难得,奔着平时学生无法进入的书阁四楼去了。 徐永生暂且不理会对方,循着自己脑海中神秘书册的感应,开始在书阁二楼仔细寻找。 相较于以往,今晚银光指引果然清晰精准许多。 徐永生很快在一面摆放杂书的书架上找到自己的目标。 并非古籍,而是大乾皇朝开国初期印制的一册书卷,从外观到书名全都再普通不过。 其名为,《蜀中圣水志》。 可是当徐永生手指触及这卷闲书,他脑海中神秘书册银光大作的同时再生新变化。 茫茫银光中,丝丝缕缕金色迸发,细微却夺目。 徐永生见状,便打算先将书带走,等以后研究妥当后再归还。 岂料书本竟然极为沉重,八品武者无法将之拿起。 这肯定不是这本书原本的状态,否则再是不起眼闲书,长时间以来也肯定会被人发现异样。 眼下,怕是它跟徐永生,或者说跟徐永生脑海中那神秘书册的双向奔赴。 只有徐永生发现其异样。 也只有落在徐永生手里,它才如此特殊,以至于八品武者居然无法将之从书架上拿起。 徐永生甚至尝试动了动书架,居然连书架也无法移动了。 照这样看来,多半是与学宫典籍厅这里的地脉灵气相关。 哪怕外表再不像,这次我应该是找对了……徐永生心道。 既然拿不走书,他索性以白翳绫遮蔽二楼书阁这一角,然后就地在书架上翻开这本《蜀中圣水志》。 和这本书的外观、书名一样,书的内容文字乍一看,也没有出奇的地方。 但徐永生读得很慢,若有所思。 这本书志大约是记载了乾朝开国早期,蜀中一带各种水利、地质、民俗、祭祀方面的记载,看起来是很普通的文献资料。 从历史、人文角度来说或许有可取之处,但更应该收藏于修文国子监或者崇文馆等专门收藏书籍的地方。 在武学宫,这本《蜀中圣水志》算是标准杂书,难怪上不得三楼、四楼,便是摆在二楼这里都有些纯粹用来填充书库的感觉。 但当徐永生翻到书里一则文字,记载昔年大乾皇朝太宗文皇帝下诏在蜀中灌口立二郎庙祭祀之事,他忽然心神一震。 倒不是因为看到二郎神相关字样。 而是眼下徐永生翻阅《蜀中圣水志》上这一段相关记载时,他脑海中闪动银光的神秘书册第二页上,流露出的虚幻丝丝金光,像是经由他手,来到现实世界,流入《蜀中圣水志》中。 那原本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蜀中圣水志》竟然开始闪烁些微金光。 而受此影响,徐永生脑海中神秘书册周围的银光,也渐渐开始转化为金色。 徐永生眼前开始有不同的虚幻人像浮现,层层迭迭。 有相对古朴的男子,在兴修水利。 有衣着风格近似大乾皇朝的男子,手持近似陌刀的斩马剑,于江河间斩杀蛟龙。 有徐永生在蓝星时非常熟悉,但在这大乾皇朝还未见过的二郎神立绘,额生三目,手持三尖两刃刀,足边跟着细犬。 三张图画重迭在一起,起起落落,分分合合。 仿佛有时光的长河贯通了过去、现在、未来,又穿越重重虚空来到徐永生面前。 而那三幅画面,终于开始渐渐趋于一体,共同着落在他脑海中虚幻的神秘书册上。 如此过程,非一蹴而就,乃是慢慢转化。 而与此同时,徐永生目视《蜀中圣水志》,竟仿佛通过书页,目睹另一番景象: 夜空中,灯火晦暗许多,但天地间风雷激荡,庞大的三十六诸天枢纽柱竟仿佛风中枝丫,不停摇晃。 这是……皇城外那边正在大战的景象? 徐永生心中有所悟,但不确定自己能看见如此景象的原因。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的视角在不停晃动变化。 这感觉,简直像是以前蓝星看一些第一人称的摄影拍摄或者实时画面。 直到视角稳固,仿佛“镜头”被摆放在某个地方,徐永生分明在画面一角看到半个身影近在咫尺,一闪而过。 那是太学博士曹静! 方才是她带着“摄像机”移动,现在则专门摆放好。 所以……这“镜头”是被她从书阁四楼带走的《文皇帝图谱》? 徐永生恍然。 这倒是对上了,先前正是曹静带着《文皇帝图谱》离开典籍厅书阁,他脑海中的感应才陡然变强,从而找出《蜀中圣水志》。 一个在四楼一个在二楼,但这两本书之间存在联系。 眼下再有山河地脉灵气动荡相通,竟然将《文皇帝图谱》所在皇城南广场上的画面,传递到学宫典籍厅内的徐永生眼前,令他一时间仿佛身临其境。 脑海中神秘书册周围银光渐渐变作金色,第二页颤颤巍巍即将翻开。 事已至此,徐永生索性按耐心情,静观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那边的情形。 曹静所作所为在图什么,或许在那边也能找到答案。 “镜头”提供的视野还算广阔。 而徐永生第一眼就先能看到,巨大金属柱的底座铁山,此刻已经崩裂,从中有大量耀眼但纷乱的流光不断迸发。 距离铁山不远处,已经东倒西歪或死或伤躺了一片人,便是还有命在的,也都奄奄一息。 人群中唯一尚还能勉力支撑的人,只有一个身着明黄锦衣的青年男子,正是督造那三十六诸天枢纽柱的皇四子晋王秦元。 只是晋王秦元当前也极为狼狈,满脸血污,头发完全披散开来。 但他仍然坚持立在原地不动,口中似在不断颂念着什么。 《蜀中圣水志》显现者只有光影画面,徐永生耳中未听见声音。 但通过脑海中神秘书册与之联系,他脑海里却凭空出现话语声。 狼狈不堪的晋王殿下,当前分明还在坚持维系祭礼的进程。 他五官七窍这时分明都开始溢血,面上神情更是挣扎痛苦,但目光仍坚定。 徐永生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画面”中的晋王秦元虽然眼眶溢血,但双瞳目光却开始越来越明亮,周身上下也有雄浑浩然文华气激荡。 ……他在通过今夜这场祭礼,完成某种儒家修行历练? 看模样,多半是五常之礼相关历练,只是不确定是第几组“礼”之编钟相关。 但晋王秦元显然对此极为看重无疑,视头顶上空激烈大战于不顾,也要强行坚持。 但祭礼受到北圣武隐冲击,整个东都地脉紊乱震荡的情况下,主持祭礼的晋王自然受到剧烈冲击和反噬,受伤不轻。 而在更靠近三十六诸天枢纽柱的位置,一身华贵礼服的凰阳公主秦真,则直接伸手,扶住那摇摇欲坠不断晃动的金属柱,看起来在帮助晋王秦元坚持到祭礼彻底结束。 她不是祭礼主持者,虽然直接匡扶金属柱,但不受反噬冲击,虽也有些狼狈,情形比晋王秦元要好得多。 其人钗髻偏斜,但面容坚毅,反而流露出不让须眉的英武之色,视线更多注视上方天空中激荡的风云战场。 只是上方战场情形不容乐观。 正当凰阳公主秦真抬头向上望之际,一个巨大黑影突然从高空失控滑落,斜斜撞在高耸的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顶端。 赫然是东都留守尉迟渊驯养的那头巨鹰,但现在已经断了气息。 被这一撞,巨大金属柱更加摇晃,歪斜欲倒,秦真、秦元姐弟拼尽全力方才勉强支撑。 而晋王秦元全身剧震,直接便是一口血喷出来。 没有任何人与之接触,但祭礼反噬之下,无形的力量使这位皇四子身体呈现诡异的扭曲,仿佛快要拧断自己的骨头。 紧接着,天空中的激战似是告一段落,分出明确胜负。 尉迟渊的身形也仿佛他那头巨鹰一样,不受控制从上空坠落。 这位老武圣未死,双瞳目光惊怒交加,可是身上宝甲赫然被斩开巨大缺口,伤处血肉模糊。 而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无声无息落下,仿佛吞噬周围声与光,让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周围光焰全部黯淡下来。 唯一引人瞩目者,乃是他手里一杆长戟。 这中年外貌的黑衣男子朝晋王秦元扑落,一抬手,便震得东都地脉再次起伏晃动,而秦元身体扭动更加剧烈。 从徐永生视角望去,那位天潢贵胄此刻全身上下都在出血,染红了原本明黄的袍服。 而这天家血脉,竟诡异地在半空丝丝凝聚,并且同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周转的灵气相合。 子时已过,当前已是正儿八经的八月初五千秋节,也即是当今大乾天子生辰。 晋王秦元,乃当今乾皇亲子。 三十六诸天枢纽柱,汇聚灵气,向天子献礼。 东都乃大乾陪都,地脉灵气核心之一,实打实的龙脉所在。 此刻天家骨血、龙脉之气和围绕金属柱盘旋的龙形光影,竟在无形力量作用下,仿佛要结合为一。 对秦元来讲,这并非是要神功大成接下来反击强敌,反而更让他痛苦不堪,直接软倒,再也难以支撑。 令人悚然的是,地脉灵气仍然震荡,高大金属柱仍然没倒,祭礼典仪中断,但有新的祭礼在召开,由别人主持、掌握。 由那一身黑衣的北圣武隐掌握。 但正当此时,忽然雷声大作,有雷光短暂撕裂黑雾,劈向北圣武隐。 那等层次的高手静立不动倒还罢了,一动起来,凭徐永生当前的目力亦看不清楚他们身形细节。 但参照之前跟马扬闲聊时听来的消息,如此动静,当是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出手。 按照这个赶来的时间,任大将军怕是早已经回到东都附近。 他初衷是否为了宋王秦玄、时玉河、赵振坤等人密会已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对手,乃是武圣之身的武隐。 而宋王秦玄和时玉河这时也都从北边宫城方向现身,赶来相助。 东都留守尉迟渊虽然负伤,但稍微缓过口气,便鼓起余勇,再一次迎向北圣武隐。 时玉河现身后,双掌在身前挥舞,不断交织,动作看似轻缓,但开始有大量云雾弥漫,云雾中星光点点,整体仿佛一团星云。 星云笼罩三十六诸天枢纽柱的底部,帮助固定摇摇欲倒的金属柱同时,也将三位皇族子弟一同遮蔽掩护起来。 同时自星云中,点点星光飞射上空,遥遥攻击北圣武隐。 武隐同时迎战近处的尉迟渊、任君行,后二者全部身披宝甲,再加上远处时玉河攻击牵制,武隐虽仍游刃有余,但一时间也再望不到被星云遮蔽的晋王秦元等人。 外界看不到星云内的景象,徐永生则因为《文皇帝图谱》在星云内,反而看不到外面接下来的大战,只能看到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底部这里。 凰阳公主秦真冷静依旧,立刻赶到重伤的晋王秦元身边,双掌贴在对方前胸、后背。 宋王秦玄亦要上前:“二姐你也有伤在身,先静养,我来帮四哥疗伤。” 哪知他还没动,忽然有七道星光从笼罩是上空的星云射落。 “时博士?!” 不似主持祭礼的秦元,秦玄是有备而来,身上铠甲立刻浮现龙影,助他抵挡七星照射。 他四品宗师的修为已然不低,再加上着铠,让三品大宗师的时玉河短时间内也奈何不得。 但时玉河远程骚扰上空北圣武隐之余,倒把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星云内的秦玄身上,也不求胜过对方或者杀伤对方,只做阻拦围困。 而凰阳公主秦真,双手掌力一吐,将已经重伤垂危的晋王秦元当场了断。 那位晋王殿下的血肉,此刻竟然还做缭绕血气,同周围灵气、龙影不断交织,金龙隐约变作血龙。 看似被时玉河星云稳住的巨大金属柱,底部不停震荡,大量流光外泄,牵引山河地脉。 徐永生感觉给自己充当“镜头”的《文皇帝图谱》也开始不停抖动,成为凰阳公主秦真当前的助力。 ……曹氏宗师太学博士曹静,是配合她,方才从学宫盗取《文皇帝图谱》,将东西送到位置。 徐永生心有所悟之际,自身脑海中那神秘书册周围,银光已经渐渐要全部转为金光。 不同于虚幻银光,金光直接透出徐永生体外,与《蜀中圣水志》接触的同时,也在现实世界中越来越亮。 徐永生心中一动,察觉随着金光加剧,白翳绫竟然渐渐要遮不住内里光辉,开始向外透亮。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好事,说明这金光层次够高。 但徐永生难得苦笑一声,对眼下处境来说这可不是好事,白翳绫要遮不住书阁二楼这一角的变化了。 千秋节前夜,学宫里大部分老师、学生也都跑去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那边观礼。 惊变之后还在学宫的少数人也都大多四散开来遏止地脉变化,就算赶来五厅也主要是去博士厅帮忙稳定学宫禁制。 可这典籍厅书阁中除了他徐永生,还有个郑世光也进来了。 虽然也关注秦玄、秦真等人那边的动静,但当此时刻,徐永生反而闭上双目,默运正心诀宁定心神屏蔽《蜀中圣水志》那边传来的声音,专心以听风诀迭加顺风耳,捕捉自己周围书阁内的响动。 随着时间推移,脑海中神秘书册闪动金光,三幅二郎图正式合一不分彼此,与书册彻底结合,曾经一直翻不开的第二页,这时赫然开始徐徐翻动,但徐永生却并未留意。 他隐约间已经可以听到,有极轻的脚步声,在向这边悄悄靠近…… 黑暗的书阁二楼,郑世光谨慎地向一处古怪光源靠近。 在那里,仿佛有轻纱笼罩书阁一角,内里有人点亮烛光,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徐永生……郑世光脑海中立刻浮现如此念头。 眼下书阁内禁制混乱,可干扰卜算推演…… 念头转到这里,郑世光便即悄然靠近。 当他来到轻纱外的时候,他发现烛光映照下那个身影忽的动了。 无形气浪,吹拂轻纱,向外扩散。 郑世光立刻感到自身动作受限、气血被干扰,心知是徐永生的止戈为武。 但他没有停步,在远处就已经拔出鞘的长刀,猛地劈向面前徐永生! 方才同来典籍厅时他就看得清楚,徐永生随身没有带兵器,所以眼下只能施展止戈为武、执中掌、捉影掌等徒手功夫。 然而中低境界武者交锋,大多数情况下,刀兵在手远胜赤手空拳。 他郑世光更不是袁通那等无能之辈。 已经正八品境界的他除了两块“智”之龟甲外,更修成两把“义”之古剑! 儒家修行者,五常之义最利正面作战,浩然刀则是更胜明德刀、志正刀的儒家绝学。 郑世光此刻全力出手,刀锋凶狠劈开止戈为武气劲的阻拦继续向下。 哪知道,雄浑而又霸道的气流,席卷轻纱波动起来,内里光辉陡然一暗,既像是一团厚重莫测的乌云,又像是一只无比巨大的手掌。 手掌一抓一卷之间,郑世光手中横刀顿时被带偏。 这是什么掌法? 不是徐永生? 那刚才的止戈为武又是怎么回事? 郑世光大惊之下没有慌乱,感受到那古怪手掌力量巨大自己第一时间抽不出刀,索性弃刀出掌,全力击向面前对手。 那庞大乌云般的手掌卷了长刀甩向一旁,也显出内里徐永生挺拔的身形。 郑世光原本还预计要凭捉影掌对攻徐永生的捉影掌,比比谁更能把握对方招式变化,岂料徐永生挺起胸膛硬挨这一招。 郑世光见状虽然懊恼自己方才心思太多没拼尽全力,但徐永生就算有一方“信”之印章也不可能要害硬接他这一掌,正心诀可防不了这个! 结果徐永生只是身形晃了晃,全身骨骼发出轻响连成一串,仿佛龙吟。 与此同时,他一掌甩开对方横刀后,雄浑厚重仿佛如殃云天降般自上而下,砸在郑世光天灵盖上! 你打我,我能抗住。 我打你,你天灵爆裂! “子曰,君子不器。” 徐永生漠然看着鲜血染满郑世光脸庞,对方目眦欲裂但徐徐软倒: “我不用武器,空手也轻松打死你。” 解决了郑世光,徐永生再仔细观察周围,不见另有其他人,方才将注意力重新转回自己脑海中那神秘书册。 但他神情却微微古怪起来。 第二页终于能翻开了,同样是张图画,画上内容并非谛听那样的奇兽,也不是先前闪现的任何一幅二郎图。 当前神秘书册第二页上只得一张兵器图谱: 三尖两刃刀。 (本章完) 第76章 72斩公主!(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第76章 72.斩公主!(第二更求订阅求月票) 看着神秘书册第二页的神兵图,徐永生最初惊讶后很快释然: 既然可以有谛听,那现在出现这么一件传说中的神兵,似乎也没什么不可接受。 这三尖两刃刀,此刻闪动非银非金的淡淡奇特光辉。 徐永生能从中感受到独特气息流露。 并非时玉河那样的道家手段,也不是儒家浩然之气。 倒更像是纯粹的武夫血气,虽然蕴含铁血兵戈的杀意,但没有狂躁嗜血的感觉。 在徐永生观来,这像是一件不属于大乾皇朝当下,反而源自未来的神兵利器,可是又无比纯粹,彰显最古之时人类对于兵器的应用与需求。 我可以文武双全,修习儒家武学的同时也兼修武夫绝学,便是因为这张武器图谱……徐永生心道。 自己兼修武夫绝学但却豁免了武夫五相五气的弊端与隐患,想来也是因为这张图谱,只是其中具体原因,当前尚不清晰。 与神秘书册上第一页的谛听相比,第二页的三尖两刃刀,当前闪动光辉,有勃然欲发之感。 随着徐永生心念微动,他仿佛看见这杆三尖两刃刀在图谱上微微震动,连闪烁的光辉都更耀眼一些。 这让他一时间颇为玩味: 看似活的谛听,自己完全无法与之交流沟通。 看似没有生命的三尖两刃刀,反而像是跟他心意相通一般。 不过,也正是因为心意相通,令徐永生眼下就可以确定很多事: 神兵图上的三尖两刃刀和那谛听一样,眼下都是虚幻光影,而非现实存在。 自己反而不能直接将这支神兵拿下来作为兵器使用。 这三尖两刃刀也不会像谛听一样每天上下班打卡,每晚从图画上飞出去。 但另一方面,三尖两刃刀仿佛能感应到外界某些存在,隐约产生联系,方位不明,像是多个方向都有。 不期然间,徐永生脑海中忽然浮现方才神秘书册第二页真正翻开时的模样。 三幅主题甚至主角都不相同的二郎图,重迭合一。 这让徐永生不禁猜测,自己或可根据这三位二郎的事迹、传说来寻找线索,从而令虚幻的光影化为真实。 想到这样一杆神兵可能化作真实,并且为自己所用,徐永生精神亦为之一振。 不过具体要找些什么,他当前不确定,可能因为距离的缘故,神兵图的指引现在不够清晰。 只知道,距离最近的一样,此刻就在自己眼前,也就是那本《蜀中圣水志》。 再然后,可能还有一样,也在东都内外附近。 但不是那本《文皇帝图谱》。 事实上,那本书眼下已经渐渐开始燃烧,以至于徐永生通过《蜀中圣水志》看见的视角,开始模糊起来。 学宫这边,虽然速度缓慢,但完成了自身使命的《蜀中圣水志》,此刻同样开始徐徐化作光点消散。 换作以往,徐永生顾不得查阅脑海中神秘书册接下来第三页、第四页等等是什么情况,会先离开书阁再说。 但此刻他脚步未动,甚至不顾郑世光尸身就在一旁,目光只是注视残缺《蜀中圣水志》显现的画面景象。 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那边,凰阳公主秦真,揉碎了晋王秦元的血肉,引聚山河龙脉地气和那宏伟奇观的灵气,汇聚成血龙。 血龙张口发出无声咆哮,吞吐血色的云雾。 秦真手下动作不停,众多奇珍异宝仿佛添柴一般被她全部投入血雾里。 虽然有时玉河的星云阻隔,但四面八方仍有众多细密的虚幻血丝飞了进来,仿佛倦鸟归巢一般,纷纷投入血龙吞吐的云雾。 血丝越聚越多,血龙的身形大小和云雾规模却开始不断收缩。 但也不断凝实。 到最后看上去,竟像是一枚闪动血红光芒的星辰。 蓬勃灵气、血气与厚重的龙威煞气交织,于是可见数以千百计的条条血龙围绕那“星辰”不停游动。 秦玄持剑劈开时玉河施加的几道星光,此刻已是惊怒交加: “游龙血辰?!你吸摄东都官民的生机气血?” 大战爆发,虽已是宵禁夜里,先前凑热闹观礼的百姓都已散去归家,三十六诸天枢纽柱位置距离最近的里坊民居也有不少距离。 但相对靠近城东这里的众多民居中,还有大量百姓,于睡梦中无知无觉生命力流失,气血飞速衰竭。 便是外界惊天动地的战斗,也无法将他们惊醒。 过程不激烈,无痛苦。 但随着时间推移,死亡渐渐临近。 远处百姓尚且如此,方才在近处一直参加祭礼到深夜的达官显贵,战后纷纷逃散开来,这时身上也有无形血丝延伸出来,朝三十六诸天枢纽柱下汇聚。 有武道修为在身者,还能勉力抵挡遏止,如果是凡人,则纷纷软倒在地,一时间困倦欲睡。 巨大金属柱下,星云中,秦玄怒视秦真:“……武隐此獠也是你诱来的,想要渔翁得利?!” 凰阳公主秦真专心不语。 星云中不见时玉河其人,但响起他声音:“怎么会呢,分明是宋王殿下您密谋了一切,公主殿下尽心力挽狂澜,可惜还是救不得晋王殿下。” 秦玄镇定心神强迫自己冷静:“四哥是你们下手的目标,我是你们准备的替罪羊?” 时玉河语气温和:“同宋王殿下你谈玄论道,非常投契,但贫道以为能成大事者,还是当推公主殿下。” “成大事……”星光再次劈落,秦玄这次直接凭自身战甲硬抗,然后便一剑斩向秦真。 凰阳公主秦真这次终于出手,手中一口宝刀掀起光澜,隔空挡住秦玄的剑气: “不错,自然是成就大事。” 她守着游龙血辰,仰头看向所聚灵气渐渐散尽变得腐朽臃肿的高大金属柱:“就像曾祖母当年一样。” 眼见游龙血辰已经定型,只待最后完工,她终于也抽刀加入围攻秦玄的行列。 秦玄:“你要反父皇,你疯了?!” 秦真:“当然不是现在,现在说这些仍太早,至少,我先成为武圣。” 话虽如此说,她神情并不轻松。 事情整体都在她掌握中。 唐影打草惊蛇,引走学宫司业罗毅。 女帝余孽吸引了河南尹唐瑞等人。 上个月仿效北圣武隐豢养的黑天蛇、地螭在东都城外闹了一场,虚晃一枪消耗其他人耐心。 结果今晚北圣武隐当真来袭,东都内外动作皆慢半拍,右监门卫大将军赵振坤措手不及被打成重伤,东都留守尉迟渊也手忙脚乱仓促应战。 借助祭礼反噬她轻松解决秦元,时玉河也稳稳拿捏秦玄。 可有一件事凰阳公主秦真漏算。 北圣武隐实力较之昔日竟似乎更加强横了。 二品武圣尉迟渊反倒暮气深重,不复当年之勇。 此消彼长之下,尉迟渊败得太快,快到秦真险些无法完成自己谋划,更落入险境。 万幸,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也出乎所有人预料提前返回东都。 他单人自然不是武隐对手,但从旁相助尉迟渊,再加上时玉河,总算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她秦真需要的就是这样一段时间。 眼下游龙血辰将成,只要解决眼前六弟秦玄以便事后给父皇交待,稍后直接取了游龙血辰撤离东都亦无妨。 身为三品大宗师的秦真,一刀劈得四品境界的秦玄险些长剑脱手。 她再看游龙血辰那边,就见《文皇帝图谱》也将要焚毁,丝丝闪动淡金色光泽的火焰不断升腾,化作金光,一并融入游龙血辰内。 相距遥远,尚在学宫书阁内的徐永生,这时同样注视那游龙血辰。 《蜀中圣水志》缓慢化作光尘散逸,这时已经不复书本模样,只剩不断模糊缩小的“镜面”。 徐永生抬手一巴掌按在那即将消散的《蜀中圣水志》上。 他脑海中那神秘书册,翻开第二页。 三尖两刃刀光辉闪烁。 这神兵当前虚幻,无法真实伤人,无法带来真实的杀伤与破坏。 徐永生也不指望自己眼下能一刀劈死当朝公主。 但以虚对虚呢? 秦真是实打实的活人。 游龙血辰是有形有质的灵宝。 但凝聚游龙血辰的法仪,则是玄而又玄的存在。 要不要试试看? 三尖两刃刀当前活跃,可能是因为《蜀中圣水志》的缘故,当前消耗了,再想发挥作用可能要等到下一件与之相关的灵物来触发。 眼下插手管这件事,可能暴露自身秘密,甚至威胁自身安全。 可是…… 徐永生看着即将成型的游龙血辰周围道道血丝飘散开来,看着衣着华贵的凰阳公主秦真身姿偶尔闪过,想起对方上巳春游时的奢华排场,想起此女要采千百灵鸟羽毛织衣为了给乾皇献礼…… 徐永生忽然笑笑。 要走,方才干掉郑世光,成功开启神秘书册第二页的时候他就直接走了。 那时候不走,不就是因为看见游龙血辰后不能忍? 既然不能忍,那么…… 下个瞬间,虚幻的三尖两刃刀并未离开图画纸张,但却像是在图画上一振! 通过徐永生…… 通过残缺的《蜀中圣水志》…… 通过燃烧的《文皇帝图谱》,一道虚幻的流光仿佛自她天外而来,突兀地斩在那将要成形的游龙血辰之上! (本章完) 第77章 73上乘灵性天赋契机其一,游龙长尾( 第77章 73.上乘灵性天赋契机其一,游龙长尾(第三更) 围绕血红“星辰”的众多虚幻龙影顿时全部散碎。 连接在血红“星辰”上的众多血丝,也纷纷断裂消失。 血丝一断,生机气血回溯。 原本陷入仿佛昏迷般沉睡的周边东都居民百姓,反而陆续从睡梦中惊醒,起身坐望四周,大都神情茫然,只觉无比疲倦,却无法再入睡。 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在,那血红的“星辰”也就此彻底裂开。 凰阳公主秦真随之全身一振。 此刻,她心中也只觉阵阵茫然: 事已至此,为何会这样? 同目标秦元早早处好关系,一起面对秦玄同仇敌忾,使秦元不怀疑她,反而请她帮忙护法; 早早令时玉河埋伏在秦玄身侧,获悉秦玄种种动向,并设计以秦玄来为今日事负责; 吩咐韦永祥等人收集各种宝物备用,虽然偶有小波澜但不影响今日大局,也不曾暴露自身计划; 曹静也把握住北圣武隐来袭的机会,趁乱成功带出《文皇帝图谱》到广场这里…… 没出什么纰漏啊。 为什么失败了? 谁破坏了游龙血辰成形的法仪? 还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谁? 凰阳公主秦真僵立当场,但不全是因为失神。 如同先前晋王秦元被祭礼反噬重创一样,此刻秦真身体同样摇晃,全身上下毛孔中都开始渗出殷红鲜血,面色凄厉扭曲,不复先前华美模样。 时玉河原本一边攻击北圣武隐一边同秦真夹击宋王秦玄,忽然见游龙血辰爆了,他也惊愕不已。 反倒是秦玄在最初惊讶后很快就把握秦真僵立不动的机会,第一时间反击。 时玉河连忙护持秦真,可措手不及之下,就算成功拦住秦玄,却难以照顾另外一边。 北圣武隐悍然撕裂星云,杀了进来。 眼见游龙血辰爆开,但还有大量流光、灵气交织,这位黑衣武圣二话不说,一手持戟劈伤了时玉河,另外一只手,张开五指朝着满身是血的凰阳公主秦真,做了个握拳攥紧的动作。 ……你也是天家骨血来着,和秦元一样是三品大宗师,同样可以用来凝聚游龙血辰。 秦真顿时一声惨叫,全身如先前晋王秦元一般,出现诡异扭曲。 但尉迟渊和任君行第一时间赶到,阻截北圣武隐。 秦真压力稍微一松,脑海反而比方才更加清明。 她猛地转头望向那已经被烧去大半不成形状的《文皇帝图谱》。 秦真跌倒在地,伸手一把抓住火焰中的残书,不理武隐对自己的威胁,蓦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怒啸。 怒啸声并没有在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周围扩散,反而凝结成一束,如有形之物般,硬生生灌入那残书内。 然后,她就被北圣武隐整个人握成一团血雾。 尉迟渊须发皆张,仿佛怒狮,终于重创分心的武隐。 然而武隐只是身形一晃,手中长戟便从尉迟渊战甲缺口处捅入。 他另一只手同任君行硬碰一招后,马上再伸手凝聚秦真气血和周围灵气。 不料三十六诸天枢纽柱上空忽然有奇异光华洒落,竟在夜空里照亮四方,令此地变为白昼。 流光到处,阻拦北圣武隐。 双方各向两边分开,那流光趁势扫过原本用来凝聚游龙血辰的诸般宝物与交织灵气云团。 那些汇聚的灵气、宝物,顿时全被打散,而那流光惊鸿一现后就收回上空,飞速消失。 北圣武隐猛地抬头,腾身追上半空,但方才照耀四方的光辉已经消失,夜幕重新降临。 他左右扫视。 东都城外远方,隐约有多道破风声呼啸,极速靠近。 尉迟渊方才给他留下的伤口冻结成冰,寒气不断向体内侵蚀。 这些武隐都没有放在心上。 但秦元、秦真的生命血气都浪费了,余下秦玄和另一个小丫头修为境界不够三品。 北圣武隐目光扫视四方后,径自离去。 而身在学宫书阁的徐永生,震动神秘书册神兵图上的虚幻三尖两刃刀后,没有再去看结果。 相反他立刻抽手,离开《蜀中圣水志》残书。 然后,他一把将已经断气的郑世光提起,并将对方脑袋按在残书上。 “砰!” 无形啸声,仿佛穿越了《文皇帝图谱》与《蜀中圣水志》的虚幻通道,直达相距遥远的学宫书阁后,仿佛变作有形有质,顿时将郑世光首级轰碎。 郑世光的脑袋被轰得稀烂,无形啸声去势犹不止,再将书阁天板轰然斩破。 徐永生淡定站在一旁,有着郑世光虽死犹生再做贡献,代他承受凰阳公主秦真最后含恨一击。 对那边秦真最后结果如何,徐永生没有再关注的意思,坏了对方好事后,他便准备离开。 不过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那边,法仪被破坏,聚集的宝物和灵气都被彻底打爆之后,《文皇帝图谱》燃烧下,反倒因为秦真含恨一击,牵引已经化实为虚的道道灵气,经由无形玄妙通道,隔空来到学宫这边。 徐永生回首,愕然看见一道金辉,紧随秦真无形啸声之后,飞入书阁二楼。 这金辉没有那般爆裂,在半空中化作弧线,在昏暗书阁内像是长尾彗星划破夜空一般。 徐永生惊讶之余心中忽然闪过念头,犹如电光。 他一时间甚至来不及把握,但福至心灵般伸手将那滑落的金辉接住。 在他掌心,如长尾彗星般坠落的光辉,被他内气一激,仿佛水汽凝霜,竟然由虚转实,从类似无形啸声般的虚幻存在,化为实体。 像是一块淡金色的宝玉。 徐永生定睛看去,分明有一道龙影,竟然在已经有形有质的宝玉中兀自游动不休。 联想先前那光辉仿佛彗星横空一般,徐永生方才把握住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先前谛听带回有关灵性天赋从超凡层次提升到上乘层次的消息中,提及需要四样宝物。 其中一种,名为游龙长尾。 会不会……就是指眼前这块宝玉? 眼下徐永生虽然没有细细揣摩研究,但他能从中感应到充裕的灵气流转。 心念电闪的同时,他没有过多停留,只是用白翳绫将这块宝玉整体卷了,然后立刻离开书阁。 临出门前,他脚步放缓,藏在门口观察了一下。 果然看见书阁外典籍厅一层,已经有另外两名学生赶到,不过和早先徐永生、郑世光一样限于局面,都守在大厅和院落间,主要预防外面有人偷溜侵入。 都是能在典籍厅值守的学生,至少是八品境界已经成就两块“智”之龟甲,感应、洞察敏锐,而白翳绫宜静不宜动,所以徐永生格外小心。 今晚乱成这样,他肯定自己有机会,是以并不急躁。 事实上压根没让他多等。 很快,学宫西南方向就传来阵阵巨响。 典籍厅里那两名学生注意力也都被吸引,当即朝西南望去。 站在院落中看,就见那高耸的巨大金属柱,终于再难堪重负,整体开始垮塌。 高达三十余丈的巨大金属柱倾斜砸落,稍有偏差便是巨大灾难。 好在现场还有任君行、秦玄等不止一名武道宗师,众人合力之下,勉强支撑巨大金属柱缓缓倾斜不至于轰然砸落。 待有更多人前来相助,方才令那不知汇聚多少奇金、异宝共同铸就的三十六诸天枢纽柱不至于当场将东都附近里坊住宅全砸成废墟,遭殃的只是正南边宽阔而又因为夜晚暂时空档的定鼎门大街。 学宫典籍厅里,趁着那两人注意力被远方奇景惨状吸引,徐永生悄然溜出书阁,再溜出典籍厅。 反正最初来时只得他与郑世光两人,无旁人知晓他早早到此,甚至此前也无人知晓郑世光来过。 这一点,郑七郎郑世光可以同他互相作证……嗯,就是这样。 徐永生先把自己的玄黑方相面具、白翳绫、游龙长尾等东西处置妥当,然后方才心情淡定的遥望西南方,猜测那边眼下是何等局面。 可不曾想,就在这时,正西边忽然有一道明亮光辉直冲上天。 徐永生不由讶然,朝那边望去:“……是宫城方向?” 光辉冲天而起,仿佛闪电撕裂夜空。 感受其中雄浑而又古老的凌厉意境,徐永生隐约感觉,那像是一道剑光。 剑光这一刻纵贯天地,然后消失。 宫城方向,重新陷入沉寂。 不止是宫城方向,方才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那边,上空也骤然爆发强光,不知道究竟怎样的情况……徐永生心道。 他方才藏在书阁门口等待脱身机会,只感觉外面西南边天空似乎短暂亮起过一阵,但不明情形。 虽然好奇北圣武隐、时玉河等人最终情况,也好奇宫城那边突兀爆发的剑光,但徐永生此刻平复自身心境,不做其他多余动作,静观其变。 ………………………… 光辉闪动,不见黑夜只有白昼,仿佛天上仙境一般的世界里。 凌霄宝殿内,唯有此间主人高居座上,身形笼罩在光辉内朦胧一片。 刚刚坏了北圣武隐好事的他,此刻挥挥手,面前多了一件宝物,仿佛云朵,内里传来阵阵龙吟。 这是秦真死后,北圣武隐意图借此凝聚游龙血辰,却被他打碎法仪后,多种天材地宝与大量灵气临时交织产生的变化之一。 也是他今日的目标。 秦元、秦真身死,武隐空手而归。 而他收获自身所需。 凌霄殿主重新挥挥手,那云团消失不见,只剩下大殿内光彩熠熠。 ………………………… 回到学舍院内,这会儿有空闲时间了,徐永生再次翻阅自己脑海中的那本神秘书册。 第一页谛听图和第二页神兵图,眼下都先被他略过,三尖两刃刀对外界的感应,等地脉灵气流转恢复平稳后再说。 徐永生此刻的兴趣在神秘书册后面的书页上。 因为他赫然发现,书册第三页这时也能翻开了。 (本章完) 第78章 74好大一口黑锅(第四更) 第78章 74.好大一口黑锅(第四更) 第三页,也是张图画。 只是这次的图画主题,是人像。 画上人物外貌年龄约在四、五十岁间,一袭黑衣,倒持一杆大戟,身材雄壮充满压迫感。 分明正是方才大闹东都城的北圣武隐! 而作为人物背景的则是一头压迫感比谛听大出许多,外形既似龙又似蛇的异兽。 那异兽并无凶狠作态的模样,反而深沉静谧,但以徐永生心境,只是看一眼,心中便生出惊怖恐惧之感。 如此恐惧并不会令人想要惊叫出声或者歇斯底里,反而心头冰冷,浑身动弹不得,如坠梦魇。 不过那毕竟只是图画,徐永生转瞬间便稳住心境。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螣蛇……徐永生心中若有所思。 北圣武隐与螣蛇共同构成了这神秘书册第三幅图画上的内容。 但相较于谛听图和神兵图,这幅人像画更加沉寂,徐永生尝试与之交流,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他再试试翻阅第三页后的神秘书册内容,但后面的书页仍然翻不开。 徐永生不多纠结,暂时按耐自己的好奇心,转而将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 他隐约感觉,东都大地的震动,似乎开始逐渐变弱,有恢复平静的趋势。 这时,忽然有人风风火火跑来。 徐永生望去,就见一个明媚的青衿少女正进门。 对方看见徐永生后,当即松一口气:“没事就好。” “三娘子……”徐永生看到谢初然至此,面上露出笑容:“听说城里到处都乱?” 谢初然站定后同样望着西南方,望着倾倒的三十六诸天枢纽柱: “确实一片乱,不过听最新的消息说北圣武隐已经退走,试图攻打皇城和宫城的乱党也被河南府唐令君击退……” 一边说着,她视线转向西边宫城方向:“就我所知乱党连皇城都没攻入,更不可能摸到里面的宫城,但不知道怎么的,宫城突然一道剑光破空冲天?” 徐永生视线也望过去:“韩九郎跟着他族兄过去那边了,希望吉人天相。” 谢初然亦面皮紧绷:“是啊!” 当此乱局,即便是她的身份背景,赶回学宫尚可,但同样不得轻易靠近皇城、宫城那等地方。 好在,大乱终于渐渐平息。 不止地震结束大地趋于平静,学宫内外各种防护禁制,也开始重新构建,只是少了《文皇帝图谱》,防护禁制难免不够完善,需要学宫中列位宗师加以调整。 但随后很快有消息,典籍厅内外戒严。 谢初然闻言莫名其妙,徐永生自然不感到意外。 首先是学宫察觉《文皇帝图谱》遗失,接下来很快还会有郑世光尸体被发现。 不过,限于现场环境干扰和徐永生自己玄黑方相面具的双保险,卜算推演都派不上用场。 而从现场痕迹来看,郑七郎郑世光,是被凰阳公主秦真含恨一击干掉的…… 是以徐永生只是和谢初然一样“茫然”地待着。 晚些时候有学宫师长到来,只是吩咐他们接下来一段日子不能离开学宫。 徐永生心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把他们几个扔去东都留守府或者河南府大牢就已经是学宫颜面了,只是可惜有些连累那两个后来赶去值守的学生。 昨天那么大的阵仗,后续处理怕是要纠葛许久,并且等关中帝京那边来人,才能真正尘埃落定。 徐永生本人不着急,眼见东都内外地脉灵气流转恢复正常,反而安下心来,就着一个人独处,开始更深入揣摩脑海中神秘书册的第二页。 神兵图上的三尖两刃刀,因为先前那一击,当前光辉黯淡了下去,但这时在徐永生催动下,仍然微微震动。 他冥冥中感应到神兵图所指方位分散。 长久时间过去后,终于有银光再次一闪。 情形有些类似徐永生当初还在学宫外院时,这银光指向学宫正院。 眼下,随着银光闪烁,方才散乱的指向仿佛归一,它隐约指往西方。 给徐永生的感觉,距离相当遥远,不止出了东都城,还要更朝西去一段距离。 在那个方向,会有与之密切相关的存在,能令虚幻的三尖两刃刀越来越靠近真实。 等当前风头过去后,出城往西边找找看……徐永生心中思虑。 他渐渐摸到一些银光指向的规律。 目标有多个,当集中精力寻找时,银光指向离自己最近的,并且会忽略其他。 所以先前这神秘书册第二页还翻不开时,便执着指向学宫正院,指向那本《蜀中圣水志》。 在此之前,以徐永生活动范围来说,始终是这本杂书离他最近,所以银光便也一直不改初衷。 通过这一点,徐永生反过来也有了个大致的概念: 此前,不论他去邙山,还是顺着伊河南下去小阳山,亦或者去东都城外周边其他地方,以距离论,有关三尖两刃刀,当时离他最近的线索始终还是学宫正院里的《蜀中圣水志》。 那么已经搞到蜀中圣水志的如今,接下来往西边去找第二条线索,距离范围较之自己先前任何一次出城,都要更远,可能还需要远不少。 徐永生心里有了底,眼下安稳待在学舍里,便不再费心多想。 独处一室,徐郎君很没形象地缩在榻上一角,悄然于屋内张开自己的白翳绫遮身。 然后他取出那块宝玉,再细细揣摩。 凰阳公主秦真的法仪被他毁了,然后秦真含恨反击,可惜误中副车郑世光。 在那之后,徐永生其实不确定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那边接下来的种种情形。 但他猜测,该是凝练游龙血辰的法仪彻底炸了,可经过早先的蕴育,当中诸多宝物和丰富灵气乃至于大乾皇室一以贯之的龙脉之气交杂下,已经产生种种变化,生成新的宝物,却又都四散炸了。 因为法仪玄而又玄介于虚实之间,再加上凰阳公主秦真吼那一嗓子给开了道,最终血色“星辰”坠落,一枚新生的金色“流星”,顺着《文皇帝图谱》和《蜀中圣水志》构建的虚幻通道,来到徐永生面前。 没有游龙血辰,却诞生游龙长尾。 法仪中断,吸摄的生命力全都逆转,物归原主返回众多百姓那里。 游龙长尾不含血气,但灵气极为充裕,龙影栩栩如生,秦真功败垂成,却成全了徐永生,令他惊讶之余,也颇为感慨。 不管怎么说,后天升华上乘灵性天赋的契机,自己现在算是把握其中之一。 余下三样,留待将来机缘便是。 徐永生将游龙长尾收好,安心补觉。 经过昨夜,东都遭逢多年不遇的大乱,最终可以说是一片狼藉。 禁军执行了一定程度的戒严。 乱糟糟一段时间后,王阐来探望徐永生:“之前实在顾不上你和三娘这边,无大碍吧?” 徐永生:“先生言重了,学生没事,只是因为一头雾水,所以确实有些心绪不宁。” 王阐摇头:“我明白,也难为你们了,不过你们还需要再坚持一段时日。” 徐永生:“三娘也一样?” “是啊。”王阐叹息:“这次的事,确实太大了。” 徐永生面上神情欲言又止。 王阐摇头:“便是我也所知有限,只能告诉你,这趟千秋节大乱中,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那边,晋王和凰阳公主两位殿下,全都……” 徐永生低首自语:“难怪,竟有两位皇室贵胄遇难。” 王阐安慰他:“你和三娘也不用太过担心,学宫当前虽封闭,但不会持续太久,也不至于闹到刑狱那边。 目前种种迹象表明,牵扯在其中的主要是道门南宗、曹氏和郑氏。” 时玉河是新上任东都学宫崇玄学博士,而他“本职工作”依然是道门南宗的高功长老。 此前对外公开,他一直同宋王秦玄是颇为投契的忘年交,同凰阳公主秦真来往乃是秘密私下进行。 原本的剧本该是他发现秦玄“阴谋”,拨乱反正,相助秦真解决胆大包天谋害晋王秦元的宋王殿下。 可秦真功败垂成,星云被北圣武隐撕裂,宋王秦玄未死,反倒是秦真身亡,而随着一切真相大白,时玉河作为秦真帮凶顿时成为钦犯。 事实上,凰阳公主秦真身死之后,时玉河压根没有参与后续围攻驱赶北圣武隐的战斗,第一时间便调头遁逃了。 正因为当机立断,所以他和武隐一样,都逃出东都。 当然,就王阐现在了解到的对外口径,是把时玉河跟北圣武隐算作同党,秦元、秦真都是被害者。 皇族之间互相戕害,类似话私底下多有流传但明面上好听不好说。 只是徐永生当初目睹了凰阳公主秦真所作所为,因此知道其中真相。 而时玉河众目睽睽,卷入这样的大案中,道门南宗自然要跟着吃挂落,哪怕事后证明确实是时玉河个人行为,他师门除了表态清理门户外,整体也需要低调一段时间。 同样道理,也适用于太学博士曹静和她出身的曹氏一族。 相较于时玉河,曹静没有公开露面,但作为当晚值守典籍厅书阁的学宫博士,《文皇帝图谱》失窃,仍然将嫌疑指向她,而曹静潜逃甚至比时玉河更早。 而郑氏,当然便是因为郑世光的缘故了。 秦真、郑世光皆死,《文皇帝图谱》、《蜀中圣水志》全都焚毁,书阁禁制一塌糊涂。 个中真相究竟如何,也已经成了一笔烂账。 以郑世光一个八品武者,论理来说背不起这么大的黑锅。 但话说回来了,大家不能只在他风光的时候才谈论他名门子弟出身。 现在到了背锅的时候,郑世光身板太小,他出身的郑氏一族有高个子啊…… (本章完) 第79章 75太宗文皇帝与隐太子(第五更) 第79章 75.太宗文皇帝与隐太子(第五更) “同为河洛名门望族,郑氏、曹氏间并非全然一团和气,但总是沾亲带故,一些事上同声同气,现在曹静、郑七郎都涉案,自然不能摆脱干系。” 王阐没有多提,只是暗示了几句:“当晚不光是北圣武隐来袭,还有另一批乱党,曹氏、郑氏或许与他们联系更深,尤其是曹静……” “周氏相关……”徐永生了然。 周氏,即女帝出身的族裔。 此番千秋节大乱中,便听闻有周氏余孽率众攻击皇城,被河南尹唐瑞带人阻拦。 这股乱党以周氏为核心,但并非单只周氏。 女帝昔年改大乾皇朝为大坤皇朝,迁都河洛,以东都为京,称作神都。 彼时显贵,大都出自郑、许、曹、邓、蔡、陈等河洛名门。 而女帝退位身殒,大乾秦氏重掌天下后,河洛名门便失势。 据说在当年,他们当中有一批人向当今乾皇输诚俯首,确保家族门第不衰。 但另有一批在女帝当国时与周氏纠缠太深的人,被各大家清理门户,遭到剿杀,死伤惨重,余者被迫逃散,隐姓埋名。 河洛名门实力大损的同时,也相当于内部分裂。 此番随周氏一同掀起动乱的人,多半便是相关余孽。 作为同宗同族的血亲,他们和如今还在台面上的河洛大家族之间,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同室操戈的死敌,但也难说有没有私下少许联络。 徐永生听王阐言下之意,曹静可能并非凰阳公主秦真的直接下属,而是女帝余孽的骨干,此番同秦真更像是合作关系。 “虽然比任大将军晚一些,但司业同样于当晚便赶回东都了。”王阐言道:“林先生收到消息,如今也在回来路上。” 徐永生问道:“任大将军和司业先前追捕的那位?” 王阐视线往西边皇城方向望了一眼:“听说唐影杀了个回马枪,也溜回东都,想要趁乱行凶,但最终没能得逞,又再次退走。” 徐永生心中明悟,对方视线是望向皇城里的宫城。 当晚宫城忽然飞起惊天剑光,可能便是唐影来袭。 只是不知那剑光属于谁。 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提早返回东都,协助东都留守尉迟渊阻碍了北圣武隐行事。 但唐影也是胆大包天实力非凡之辈,竟然趁着追捕弱了,重新潜回东都火中取栗,调虎离山和声东击西之间,不过一线之隔。 对方的目标瞄准东都宫城,可能想要窃取某些御用宝物。 如果还是冲着人来的,徐永生脑海中蹦出的第一个人名是…… 玉明公主秦灵。 其人尚年幼,修为实力不及她三个兄长、姐姐,但作为当世第一家族的骨血,灵性天赋层次恐怕不低。 假使目标是她,那唐影还真是选了个好时机,也是好大的胆子。 只是现在看来,她最终没有成事,被同样赶回来的学宫司业罗毅又再次驱走。 “那一晚,还真是发生好多事,发生很多不为外界所知的事。”徐永生言道:“一方还没唱罢,另一方便已登台。” 王阐安慰一句:“所以你和谢三娘他们,还要再委屈一段时间了。” 徐永生对此倒不介意,二层“仁”和二层“智”的相关历练都已经完成,横刀肝胆也同样完工,他平日里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自己安心修炼,若非如此大乱当晚他也不会还在学宫中了。 他此时反倒有些莫名的遗憾: 凰阳公主秦真同时玉河幽会的秘密,他还一直保守着,结果那两人这趟自己搞得大白于天下了。 好在谛听带回的家长里短小故事太多,随便哪个都能让徐永生安然完成第一方“信”之印章的历练。 另一方面,他还保着拓跋锋、常杰二人行踪下落的秘密,只希望那二位比秦真、时玉河争气。 “先生,韩九郎可好?”徐永生想起另一事:“当晚他似是随族兄前往皇城了。” 王阐闻言,神情略微凝重少许,但更多的分明也是茫然: “就在今天,宋王殿下和玉明公主返回关中帝京,韩九郎也被带回去了。” 徐永生:“?” 韩振,被秦玄他们带回关中帝京去了? 莫说王阐难得茫然,徐永生此刻闻讯,也感到摸不着头脑。 如果说是涉案押解,学宫不至于得不到一个明确说法。 可如果说是与宋王秦玄他们同行返京,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徐永生眨巴眨巴眼睛,来自蓝星的记忆这时在攻击他,以至于他忽然有些精神病人思路广的特质,思维不断发散: 他听王阐、黄选提过,学宫司业罗毅,并不以剑术称道。 他前妻兼冤家对头唐影,似乎也是如此。 那当初宫城里冲天而起的剑光,是源自于谁? 徐永生最初还猜测是否玉明公主深藏不露。 可现在听说了韩振也被莫名带回关中帝京的消息后,徐永生脑海中不禁浮现对方手持长剑的模样。 ……不至于吧? 会不会是我在蓝星小说、动漫什么的看多了的缘故? 徐永生难得自我怀疑。 不过他很快便释然,失笑之余收敛自己太过放飞的思路,重新专注于自身。 随着时间推移,东都逐渐放松戒严,这座中原第一大城,开始重新恢复活力。 身在学宫,乍一眼看上去完全无辜的徐永生等人,也陆续恢复自由,可以出入学宫,但近期还有少许受限,不得离开东都。 不过,并不代表先前事已经告一段落。 甚至,事情才刚刚开始,只是徐永生等人不起眼,风暴不再波及他们。 一名皇子一名公主身死,整个东都上下大乾官场,可以说全是待罪之身。 决定这里未来走向的,乃是关中帝京那边,因此很快就有大批钦差抵达。 谢初然家里,她正掰着雪白的手指头挨个点数: “渊公拼到重伤,且是当今陛下心腹不假,但作为东都留守此番责无旁贷,直接被罢官,然后去帝京请罪兼养伤。 河南府的唐令君平乱有功,但东都地面上折了晋王跟凰阳公主,再大的功劳也不够抵的,所以也要一并去帝京请罪。 一并同行的有右监门卫赵大将军等多名东都高官,还有郑氏、曹氏两家的家主。 右镇魔卫的任大将军和咱们学宫里罗司业为首其他人全部受申斥,但暂时留用东都。” “大风暴在所难免。”徐永生问道:“但接下来东都总要有新的高手坐镇吧?” 谢初然言道:“这个自然,雄公已经到了,接任东都留守一职。” 徐永生想了想:“殷老将军?” 谢初然笑道:“不错!” 徐永生颔首:“当可安定人心。” 朝廷任命取代尉迟渊的新任东都留守殷雄,也是一位老将,也是当年追随如今天子问鼎大宝的心腹,但不论威望、实力乃至于风评,都更在尉迟渊之上。 就徐永生听说的传闻,与北圣武隐并称的南圣赤龙,当年便是陨落在殷雄拳下。 谢初然之父灵州郡王谢峦,当初年少刚从军不久时,也曾在殷雄帐下效命过一段时日。 “禁军出动了不止一位上将军,正式通缉追捕武隐同时玉河、曹静他们。”谢初然言道。 不算因为乾皇宠信而滥竽充数的幸进之徒,大乾禁军一直以来的规矩,四品宗师可为将军,三品大宗师可为大将军。 而上将军,非武圣不可得。 乾皇这次显然也是动怒了,就算不在乎父子、父女之情,他也要在乎天家颜面。 而正因为如此,类似凰阳公主秦真残害晋王秦元算计宋王秦玄的事情,至少短时间内只会是小道消息流传。 “北圣武隐,这次到底是冲什么来的?”徐永生好奇。 谢初然闻言,难得左右看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道: “这个消息不保真,我也只是听说,北圣武隐,或许姓才是名,名才是姓,名武,姓这个……” 一边说着,她手指向上方指了指。 “名武,姓秦……”徐永生恍然。 所谓的隐,怕是指向大乾皇朝开国初期,更在女帝临朝以前,指的是……隐太子。 大乾高祖皇帝在历朝历代开国君主中都是一朵奇葩,因为能统一天下四海者,他是唯一一个开国登基时只得二品武圣境界的人。 那彼时他如何平定四方乱世强者,最终一统天下? 答案是,有个天下无敌的儿子。 也就是这次千秋节大乱中,曹静专门从书阁四楼套取《文皇帝图谱》中,描绘的那位太宗文皇帝。 多说一句,书阁四楼里同样存放有他爹高祖的图谱,但对秦真和曹静来说都派不上用场,眼下还好端端摆在书阁里吃灰。 若非如此,当初拓跋锋跟徐永生闲聊起河东大乾朝龙兴之地时,也不会有太宗文皇帝开国之言。 官面文章上可能还有高祖开国、高祖太宗一同开国、太宗开国的多种说法并存,但在民间此事基本没有争议。 有争议,或者说颇具传奇性的是太宗文皇帝本人。 弑兄囚父什么什么的…… 而这当中的“兄”,便是如今在大乾其实已经少有人提及的隐太子。 所以…… 北圣武隐,是隐太子后人? (本章完) 第80章 76三尖两刃刀再指方位(第六更) 第80章 76.三尖两刃刀再指方位(第六更) 如果北圣武隐当真是隐太子之后秦武,倒是解释了他为何也盯上天家骨血炼制而成的游龙血辰。 “罗司业虽受申斥但好歹还是留在学宫,林伯父也回来了。” 谢初然再次掰起手指:“但太学和崇玄学博士同时出缺,也不知会补来哪些人?” 事实上,这两学博士出缺,跟身在国子学就读的她关系不大。 有关系的是徐永生。 依照学宫规章和他当前修为境界,哪怕后面几个月不再进步,也能通过年考从四门学升往太学。 而另一方面,韩振也在东都学宫太学就读。 说起这个,谢初然微微蹙眉:“有韩九郎的消息了,人倒是没事,也没有降罪,没有被关押,只是短时间内还不能回东都,而且我听传闻,他接下来即便继续在学宫就读,也不好说是在关中帝京那边还是回河洛东都来。” 徐永生安慰对方:“韩九郎人没事就好,晚些时候总有再会之时。” 接下来的日子里,东都解除戒严,百姓生活重新活跃起来,但不论哪方面的武者,都安静低调了一段时间。 徐永生亦不例外,只安静专心习武。 直到九月下旬,大家进出往来才重新开始变得频繁。 对学宫学生来讲,当前是一整个月的授衣假,可以自由进出东都后,谢初然再次邀约徐永生一同秋游。 时隔半年,她兄长谢今朝这趟也终于重归东都。 徐永生心中微微一动,在谢初然他们选定路线方向之际,貌似无意提出少许意见。 谢初然、谢今朝本就没有既定的目标,于是最终定下大家出了东都后一起西行。 往这个方向远足,徐永生自然是想循着神兵图的闪光,寻找下一处与三尖两刃刀相关的二郎线索。 随着一路向西,他脑海中神秘书册闪烁的光辉,更加耀眼,更加急促。 徐永生确定方向没错,心下更安定,面上则若无其事同谢家兄妹闲聊。 错过千秋节大乱的谢今朝听闻徐永生、谢初然讲述当日种种见闻和后续众多消息,不禁连连摇头: “大乾中原腹地,还是承平太久了,突然来个大乱子,便措手不及。” 谢初然同样在摇头:“我倒觉得,这趟最大的问题是出在兄弟阋墙……嗯,姐妹也算,若非如此,结果不至于这么惨烈。” 谢今朝叹息:“说的也是。” 他目光扫视秋日里山川景色:“盛世河山乱起来,当真令人惋惜啊!” 他的感慨,并非仅针对于已经渐渐风波平息的千秋节之乱。 谢今朝此番回来,带来个对大乾皇朝和东都来讲非常坏的消息。 西域商路,可能要断了。 这对于商路起点,集聚中原、江南财货往来的东都来说,将是个不亚于千秋节大乱的噩耗,将会令东都更加元气大伤。 对凡人百姓商旅来说,影响也将更加恶劣。 “葱岭向西,荒原尽头,怎么会突然就起了黑色的天幕,隔绝世间呢?”谢初然颇为讶异。 谢今朝也连连摇头:“这谁能想到呢?尝试步入其中的人全都不见回转也没有声音传出。 哪怕身上系了绳索,外面的人往回拖拽,也只能拖回一根断绳。 便是五品的武魁步入其中,也是相同结果,虽然已经有宗师到了附近,却也不敢轻易探索了。 大家朝着北边、南边分头寻找,黑幕横绝大地,仿佛绵绵无尽,尚不知延伸多远。 我虽然也是极为好奇,但考虑家中,也只好返回。 关中帝京得到消息后,同样派遣专人前往查验,但不知何时能有结论。” 徐永生在一旁听着,也感觉西边阵仗甚至比东都这里要大得多,只是不清楚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一行人一边聊着,一边继续向西行,入夜休息,天明再继续出发,秋日里山河别有一番景色。 直到某一天,徐永生忽然心神微动,感觉脑海中神兵图闪光骤然大亮,情形与当初自己入学宫正院相似。 意识到目的地靠近的徐永生,更加关注周围山野。 远远眺望,有一座道观映入他眼帘。 等到众人一起行至道观所在山下,谢今朝一醒,指着山上说道: “这里半山腰处有座黄云观,是一位许道长在此主持并且清修。” 他此前便是西行,由东都前往关中,然后一路沿陇右、河西、北庭等地方去往西域,接着又从西向东折返。 此地是他沿途走过的地方,因此熟悉周边情况。 徐永生、谢初然闻言,面面相觑:“许道长……” 谢今朝言道:“没错,就是你们所想的那个‘许’,虽然许家祖地是在东都以南,但这么多年开枝散叶下来,他们在河洛一带有不少分支,这边就有一支。” 徐永生、谢初然都颔首。 不过,几人正说话间,那边山上有人下来。 一个中年道人头戴道巾手持拂尘,看上去仙风道骨,乃是作为此地主人正在送客。 而被他亲自送下来的则是几个年轻人。 当中一名少女,徐永生、谢初然还颇为熟悉。 正是他们在东都学宫的同学,许媛。 许媛看见徐永生几人,同样颇感意外,但很快恢复平静。 到了近处,众人一同见礼。 许媛还为徐永生、谢初然介绍了那中年道人:“这位是我们同族叔父许文通许道长。” 谢今朝打了个哈哈:“许道长别来无恙,分别不久,不曾想很快就重逢了,你我也是有缘。” 许文通含笑颔首:“谢居士说的是。” 两边言笑晏晏,聊了几句后分手作别,许媛等人朝东都方向返回,许道长客气邀请徐永生和谢氏兄妹去山上道观做客,谢今朝婉拒,他们一行人继续向西。 “刚才可真够尴尬的。”谢今朝无奈地看向自家妹妹。 重逢后他已经听谢初然讲起当初同许媛疏远的前因后果。 可他认识许文通则是在回东都以前的路上。 这要是没有遇上许媛也就罢了,大家各交各的。 正好也碰上许媛一行,谢今朝给只好婉拒许文通邀请,待以后再说。 谢初然却叹了口气:“秋日远游,许十二娘也是打得相同主意,难怪当初我觉得同她志趣相投,可终究是有些事谈得来,有些事谈不来,只得各奔东西,不出恶声了。” 谢今朝看看自己妹妹,安慰道:“也是,慢慢相处,才能得见全貌。” 徐永生走在一旁,貌似随意地向谢今朝问道:“谢二哥,山上黄云观那位许道长,是道家南宗还是北宗?” 谢今朝以为他是想起先前时玉河的事情,于是说道:“放心吧,那位许道长是道家北宗修行人。” 徐永生微微颔首。 谢初然则转移了注意力:“新的崇玄学博士,听说改为北宗派长老过来了?” 谢今朝“嗯”了一声:“是啊,原本东西两都学宫新兴崇玄学,是北宗在关中帝京经营,南宗在河洛东都经营,但出了时玉河的事情,南宗整体吃挂落,不得不低调退让,这下学宫东西两个崇玄学博士,全都落入北宗囊中了。” 一行人一边聊着,一边继续远足漫步,待天色渐黑后,寻找休息落脚点。 ……………………………… 许媛等人向东行,返回东都。 马上走了不多一阵,头戴帷帽的许媛忽然勒马停下,回身向背道而驰的徐永生、谢初然等人方向看去,但山路间早已望不到对方身影。 旁边一骑,马背上青年虽然也勒马停下,但没有回头去看,只是说道: “虽然被曹静、郑世光牵连的只是曹、郑两家,但我们许氏当前也不宜有大动作。 旁的事情也就罢了,这次东都千秋大乱如果也被当今天子视为河洛一体,再一起打压,那未免太过不值。” 许媛的声音从帷帽轻纱下传来:“五哥放心,我明白轻重,边荒野女不识抬举自当惩戒,但如此特殊时节不可为之因小失大。” 身旁马上青年闻言,反而转头看向许媛。 虽然少女面容遮在帷帽轻纱下,但他仿佛能看出族妹神情:“所以,不只是因为那谢家女一人,还有那个姓徐的市井儿?” 许媛闻声不语。 先前许书明、许冲虽然没有谈及她婚事,但也有询问过一二。 真要问许媛当时想法,大约在两可之间,有再继续观察的打算。 不料谢初然与她疏远之后,那市井铁匠徐二郎同样与之疏远。 许氏嫡女心思顿时转为恼怒。 先前相逢,大家彼此面上礼节都不缺。 此刻回首山路,虽然早已经看不见徐永生、谢初然身影,许媛反而攥着手里马缰,越握越紧。 过了片刻,她平复心境,转身重新催马而走。 ………………………… 徐永生等人宿在野外,谢家兄妹随侍仆从多有军中色彩,眼下搭建简易营帐信手拈来。 这一夜,徐永生脑海里神秘书册第一页上的虚幻谛听,如往常一样飞走。 稍晚些时候,谛听也如期返回,并带回消息: 【黄云观内,许文通制成散华拂尘。】 徐永生目视这条讯息,微微点头。 (本章完) 第81章 77格物典仪,武道七品(第七更) 第81章 77.格物典仪,武道七品(第七更) 这条消息本身价值有限。 但经过这几天远行,每晚对照谛听带回的讯息,徐永生大约心中有些数。 谛听每晚外出,有活动范围。 因此带回的消息,也在一定范围内。 此前他一直在东都,所以谛听带回的消息也都集中于东都内外。 即便有类似国舅姜志邦取代燕老丞相成为大乾新国相的消息,也多半是东都有消息灵敏的人,得到来自关中帝京的风声,然后才被谛听所得知。 眼下徐永生同谢氏兄妹一同外出远游,宿在这山野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谛听外出,可供它获悉的消息来源相对有限,于是徐永生运气好,谛听直接带回有关那黄云观许文通的消息。 从这一点来说,将来自己修为高了,有空闲时间了,也该四方都转转……徐永生心道。 不只是个人增长见闻,同时也方便谛听收集其他地方的讯息带回。 当然,东都作为大乾第二名城,内外人口众多,各式人物云集,倒也不怕把消息榨干了谛听再无收获。 相反,倒是这谛听带回垃圾信息太多,令徐永生哭笑不得,只希望将来找到办法,可以像沟通神兵图一样同谛听图沟通,从而让对方找消息更精准更有目的性。 至于黄云观,途经然后又稍微远离的徐永生,注意到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二页的光辉黯淡些许,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与三尖两刃刀相关的另一条二郎线索,就在许文通那个道观里,只是当前尚不清楚具体细节。 徐永生暂时先放下此事。 姑且不提谢今朝言辞间提及许文通乃是七品之上的道门武魁。 只说千秋大乱后,对于东都而言,除了大乾朝廷,余者不管是哪方人或者哪个人,当前最好都先安静低调一段时间再说,待大乱余波过去。 是以徐永生不急不躁,同谢氏兄妹一起赶在授衣假结束前,返回东都。 接下来的时间中,徐永生便只专心习武,不断揣摩志正刀、止戈为武、捉影掌、正心诀等武学的奥妙细节,精益求精。 和早先一样,他揣摩儒家武学的同时,便也仿佛在精修与之对应的武夫绝学。 修行不知岁月长。 徐永生专心习武,除了借着冬至假期快速出城一趟再前往黄云观附近,确认自己的目标没有转移位置,他接下来三个月完全不出东都。 于是转眼间,大乾盛景九年将要走到尽头,盛景十年新春将至。 八月初千秋节的动乱风波,终于有真正平息的迹象。 而徐永生也成功完成第一方“信”之印章关于为他人守密一年的历练。 随着胸前人阁第二层中五常之信再次震动充盈,徐永生在八品境界的相关儒家典仪历练,全部完成,也意味着他做好冲击七品境界的基础准备。 于是,除夕之前,徐永生前往面见四门学博士林成煊。 本就寡言少语的林成煊,似乎比先前更加沉默,直接起身出门。 徐永生跟在他身后。 二人来到储备财货、宝物的典簿厅。 林成煊默默将一张纸交给当值的学宫助教。 对方看后,初时只是按单取物,但取好东西将要交给林成煊之际,看着其身后的徐永生,像是想起什么,顿时呆愣在当场,甚至不顾林成煊就在一旁。 因为他此刻已经认出徐永生,认得对方不是盛景六年甚至更之前入学的老生。 他记得徐永生是去年才入读学宫正院,到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一年。 而林成煊开的单子,上面各种物件,是用于儒家八品武者晋升七品的格物典仪。 对那学宫助教的惊讶,林成煊平静如故,微微颔首便即转身离开,他身边侧后徐永生同样平和,向那吃惊的助教行礼后方才捧着东西跟上林成煊。 他们到了典簿厅侧面的一间万象阁内。 徐永生以布蒙眼,盘膝端坐,手指按在身前地上,自身指心纹路,同地上木、石、金、帛的纹路接触摩擦。 虽然都是些普通事物,但这一刻徐永生仿佛接触自然万象,并明悟其中纹理。 如此,便是一昼夜。 直到第二天,徐永生方才抬手解下遮掩布条。 静立一旁,赫然守着他一个人守了一天的林成煊,则无声地放下一把刻刀在徐永生面前。 徐永生接过后,取身前木雕,运刀如飞,竟在顷刻间雕成一方木印。 然后他带着木印起身,跟随林成煊出门,来到典簿厅旁另一间室内。 赫然便见室内悬挂有大量的木印。 这些木印,皆是学宫晋升七品的学生所雕刻,每人一个,名为格致印,印文曰:“形而上者谓之道。” 将来待学生毕业离开学宫之际,方才各自取走。 当徐永生将自己的格致印也悬挂在房梁上后,他焚香告慰。 至此,礼成。 浩然文华气流转下,徐永生全身剧震,而他体内原先各有两层的三才阁,这时再次齐齐拔高! 眉心天阁、胸口人阁和腰椎地阁,这一刻全部从两层变作三层。 和先前入九品、八品时两次经验一样,徐永生此刻能感觉到自身神智、感官、力量、速度、敏捷、耐力、韧性、活力等等诸般要素都有所增长。 武道儒家七品,成了。 徐永生此刻内视己身,可见自己眉心天阁,当前三层,第一层和第二层内各有一块“智”之龟甲,而第三层中空荡荡。 胸口人阁,第一层内一把“义”之古剑,第二层内则是一方“信”之印章,新生的第三层同样空置。 而腰椎处地阁中,第一层、第二层各有一枚“仁”之玉璧,第三层空置。 自身接下来的修行,便是继续温养儒家五常,分别充盈修持新生的第三层三才阁。 徐永生跟随林成煊出了悬挂众多格致印的厅房,然后去见学宫司业罗毅。 “几个月以来,难得好消息啊!”罗毅笑叹。 徐永生行礼:“多有赖学宫各位师长教导。” 罗毅看看一旁林成煊,再看看徐永生,略微沉吟了片刻后方才说道: “原先还考虑,入学一年内便突破八品,今年的年考之后,你直接升到太学就读。 不曾想你进步速度如此之快,这一年时间尚未到,你都已经七品了。 这样的天赋和进步,论理说升入国子学都说得通,但此前没有四门学跳过太学直升国子学的先例……” 距离千秋节大乱四个多月了,新的太学博士已经到任。 确实不是曹静那样的河洛名门出身了。 新任太学博士名叫燕德,乃是与韩氏并称的天下名门,放在整个大乾皇朝来看,比起因为女帝坤朝反复而起伏的河洛名门,怕还要更强些。 尤其燕氏之前才出过柄国多年的老丞相,现在虽然退休了,并不影响燕氏一族。 徐永生对此倒不介意,他同新到任的燕博士打交道比较少,了解有限,不会立即下结论,可以后续再观察看看。 只是此前同林成煊相处很好,所以徐永生这时看向一旁林成煊。 不过林成煊始终沉默不语。 真按照学宫规矩,徐永生从四门学升太学才合规,林成煊显然无心打破相关规定。 于是徐永生开口:“学生并无标新立异之心,只是不忍蹉跎时光,升不升学,如何升学,皆由列位师长定夺。” “不管升不升学,肯定都不影响你接下来的修行。”罗毅微笑说道:“习武中有碍难处,不仅可以寻七学博士,也可以来寻我。” 徐永生答道:“是,司业。” “关于七品境界,你自己有什么想法?”罗毅这时接着问道:“先前应该跟你讲过,先后顺序不论,但武者到了七品境界,三才阁有三层九阁,儒家五常需要至少各一阁。” 不遵守行不行? 也行。 代价是无法晋升六品武魁。 当然,另一个大前提是同一层三才阁所选儒家五常必须各不相同。 “王助教先前已告诫过学生相关道理。”徐永生言道:“学生始终牢记在心。” 他对自己七品期间三才阁的修炼,早有腹稿: 第三枚“仁”之玉璧。 第一组“礼”之编钟。 以及第二把“义”之古剑。 关于最后一样,徐永生还曾经考虑过另一个选择,即第三块“智”之龟甲。 早先定下主仁辅智的大方针,便是最优先五常之仁,然后五常之智,再接下来才是其他。 所以智在义先,第二块“仁”之玉璧后便是第二块“智”之龟甲。 不过少数时候也可以根据具体时局微调,整体不违背大方针即可。 当前徐永生有意第二把“义”之古剑,并非为了满足相应条件的儒家武学浩然刀,而是为了他在典籍厅书阁里新发现的一门武夫绝学。 其名为《破阵刀》。 原因很简单,这是一门长兵器陌刀法。 虽然徐永生当前还没有搞到趁手兵器,但不妨碍这门武学符合他的审美,也利于有朝一日他戴上玄黑方相面具后出手,与本人日常练武有更大的差异。 何况有句老话说得好,一些人,戴上面具才露出真面目…… (本章完) 第82章 78抢手人才徐永生(第八更!) 第82章 78.抢手人才徐永生(第八更!) 当然,浩然刀和破阵刀的事不急于一时,徐永生还要置办兵器。 大乾皇朝风气尚武开放不假,但也不是任何事都完全不管。 民间找刀剑枪棍甚至弓矢不难,可是铠甲、强弩以及陌刀等大型长兵器重兵器就不那么好找了。 在听罗毅、林成煊再多介绍一些相关情况后,徐永生将自己七品阶段仁、义、礼的修行次序也一起定下。 首先是第三枚“仁”之玉璧,不仅是因为“仁”之玉璧攒多了利于另外两相的修行可以更快,同样也因为成儒家武者第三次“仁”的相关历练比较费时间: 要求儒家武者积累完满,成就第三枚“仁”之玉璧后,需开办义塾,也就是开办私塾但不收取分文,为过半蒙童授课满一年时间,辑录《稚子问》百条。 毫无疑问,这是一项比较费时的历练。 相关儒家历练各有玄机,倒不是随着层数增多,便越来越费时。 例如第一方“信”之印章的历练需要为别人守密一年,但第二方“信”之印章的历练就只需要依承诺在邻里离开后代其守门户三日无可失就行。 论时间后者无疑比前者短得多,但却不好说是更加简单。 毕竟,代人守门,便可能面对别人闯门的可能,挡不挡得住是件很难讲的事…… 不过回到徐永生眼下情况,第三层“仁”的历练肯定比第一层“礼”和第二层“义”消耗时间。 哪怕第一组“礼”之编钟的历练正好是要求主持一场完整十个以上稚童拜师礼无疏漏,依礼而行。 虽说一个是十人一个是百人,但双方正好连在一起,先给稚童开蒙,再给蒙童授课。 而对徐永生来说,早就有辅助第一层“礼”修炼的紫铜爵,再有三枚“仁”之玉璧,很快便可以修成第一组“礼”之编钟。 主持相关开蒙礼,则可以拜托学宫,预先进行组织安排。 有一说一,上百蒙童也不是那么随便就好找的。 对很多人来说,相较于一年授课时间,凑人头才是大难点。 这样一来,次序也就很明显了。 第三枚“仁”之玉璧后,是第一组“礼”之编钟,最后第二把“义”之古剑。 有学宫帮忙安排,于徐永生而言自然是省了大力气,因此他将自己的安排如实相告。 “先修持第三枚‘仁’之玉璧的话……”罗毅听后,微微点头,当即提笔写了张条子,交给徐永生和林成煊。 “谢过司业。”徐永生看了下,乃是特批从典簿厅调取一种名为襄德玉的宝物供他使用。 入学宫一年,平日里典籍厅书阁中的书看了不少,徐永生现在很多事都有数了。 例如,辅助儒家武者加速积累温养五常之仁的宝物,绝大部分都以玉为名。 辅助修炼第一层“仁”的草青玉,辅助修炼第二层“仁”的瑞年玉,也包括现在辅助第三层“仁”的襄德玉。 而类似银红血之类多半与各种奇金有关的灵物,则是辅助加速积累温养五常之义。 儒家修行相关多年积累下来,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但也同样因为多年消耗,所以很多东西日渐稀少,尤其是民间难得一见。 东都学宫这里倒是有不少积累,是个标准的大户。 有关神秘书册内容,以及三尖两刃刀兵神兵图带来的文武双全战斗力增幅,徐永生尽量保守秘密,而对于自身修为进步速度,他没有跟罗毅、林成煊、王阐他们隐瞒,学宫待遇和资源正是原因之一,同神秘书册的谛听图配合,互相促进,一步快之后好争取步步快。 从学宫得到襄德玉后,徐永生继续专心修炼。 临近年考前,他当面见到新的太学博士燕德。 见面地点干脆就在罗毅办公的房内。 “难得俊杰啊。”燕德笑容满面,先褒奖徐永生一番:“太学里毫无疑问的尖子,只有国子学那边才有少数可相提并论者。” 他转而望向罗毅:“司业,规章宜立不宜废,这个麒麟儿你可一定要留给我们太学,至少一年,不能现在就拔到国子学去!” 他又转头看向徐永生,笑道:“当然,怎么都不会耽搁你修行,私底下咱们破例无妨。” 罗毅手掌摩挲桌上玉镇纸:“玉璋兄把正反话都说完了,让我还说什么好?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有一言。” 燕德燕玉璋转头看过来:“哦?” 罗毅冲着博士厅林成煊公房的方向点了点:“四门学的温明兄教导下,此子可以跳过太学直升国子学。 如今入了玉璋兄的太学,同是一年时间,玉璋兄能不能让他索性明年出师毕业,连升国子学都直接免了?” “燕某自然是要感谢四门学那边林兄先打磨好这块璞玉,不过司业这是在激将?” 燕德燕玉璋笑道:“听你之前提过,他要修第三枚‘仁’之玉璧了,修成之后相关历练就也要一年时间……” 罗毅眨眨眼:“真要是相差不远,明年年初再宽限你几个月又如何?” 听了罗毅的话,燕德笑得颇为豪迈:“就算司业没有此说,燕某也绝不会耽误了这块璞玉,但既然司业有此兴致,那大家一起凑个趣又何妨呢?” 罗毅微笑着连连点头。 罗毅和燕德交谈之际,徐永生立在一旁安静不语,仿佛二人交谈的对象不是他。 二人谈话结束后,从罗毅那边出来,徐永生跟着太学博士燕德前往其公房。 燕德问了徐永生几个问题后,满意点头:“四门学林兄给你打的基础相当好,你这几日继续按照他的教材修行,我接下来会根据你的情况,再比照国子学那边专门给你制定一套方略。” 徐永生应道:“是,博士。” 然后他告辞离开燕德的公房。 燕德看着被徐永生顺手带上的房门,没有挪开视线,面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 “上乘,还是入圣?” 徐永生如往常一般,回到自己的学舍住处。 生活习惯和修行步调如往日一般,不受任何影响。 很快,年考来临。 不过,这项决定不少学生前途的考试,对如今的徐永生而言就是走个过场。 即将步入自己第二个学年的徐永生,参考修为境界,九年制学宫,他大约处在“七年级”甚至“八年级”的位置上…… 但对一些老生来说,则是噩梦般的难关。 尤其是往年成绩便不佳的,连续年考不过,便将被退学。 这一点,即便是对各家名门子弟,也卡得非常严格。 “都通过了,还好。”刘德长松一口气。 学宫在武夫三骨堂和儒家三才阁这方面的进度要求是一样的。 一年内,至少要积蓄温养一堂或一阁完满。 只不过武夫三学的学制是六年,允许学生八品就毕业。 刘德在这方面倒无任何忧虑,他去年秋天时,便已经在自己腰椎骨堂里成功养成一面正气盾。 如今也成功练成武夫绝学千钧诀,在方才的年考中得了不错的成绩。 “你练武并非没有天赋,修炼器学传授,专门用于冶炼的武学,也上手很快。”徐永生鼓励刘德。 刘德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别人夸我,我还能厚着脸皮认下,二哥你不管是练武还是锻造,都比我强太多了,只是你读书养浩然气成就更高。” 徐永生言道:“想必你们器学的博士和助教、直讲他们,都告诫过你们,武夫五相五气修行,多少都有些隐患和弊端,需要武者自己细细把握。” 刘德连连点头:“是,我知道,所以才从正气开始着手修炼,虽然讲师也提过,修持正气同样有可能令人偏执顽固的弊端,但相比较之下,乃是五相五气中最不容易走火入魔的一相,而且正气积蓄深厚的话,还可以抑制其他几相可能存在的隐患。” 徐永生颔首:“其实所有事都是有利有弊,越是如此,越要自己善加把握,磨砺心志。 儒家修行不易走火入魔,但代价除了正面战斗力逊色于纯粹武夫,还有远比武夫繁琐的各种历练、典仪,结合起来就可能修为进步速度不如武夫。” 刘德看看自己身上相对收紧,劲装风格的青衣,再看看徐永生一袭潇洒青衿,目光中还是流露出羡慕之色。 这次年考对徐永生来说是走过场,但对部分人来讲重要性仅次于早先入学试。 尤其四年前,盛景六年那次入学的老生来说,这是最后机会,如果能修成七品,那就有从四门学升入太学的机会。 而这往往也意味着,他们的灵性天赋层次非比寻常。 如此的基础上,再加上入太学后,能接触更高深武学与典籍,便可能打开更进一步的向上之路。 这其中也不光是只有出身市井、田间的百姓子弟。 因为父母背景能直接入国子学、太学者有名额限制,所以也有少数权贵子弟先入四门学就读,然后再等升学机会。 但今年东都学宫四门学升太学,唯有徐永生独占鳌头,因为就他一个入学仅一年便臻至七品的四门学新生。 (本章完) 第83章 79失态的徐郎君(第九更!) 第83章 79.失态的徐郎君(第九更!) 突出成绩让徐永生直接越过一众老生成为升学代表。 甚至连新任太学博士燕德面上都像是多了几分光彩。 以至于太学升学典礼上,参加观礼的四门学助教王阐与牧学助教黄选旁观时,王阐禁不住慨叹: “曹博士糊涂啊,熟了的桃子被燕博士摘走了,她再多等等,这颗好果子就落入自己囊中了。” 能比么,是一回事么,那是能等的么……黄选闻言,皱眉看着出言调侃的王阐。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认同王阐的观点: 曹静如何可以不提,燕德这趟来东都学宫上任,确实是刚来就收获一份大礼。 黄选望着直接站在队伍最前,领着其他人一同敬香的挺拔青年,心中暗道: 上升势头很猛,背景却极简单,和谢家二郎、三娘走得非常近,这样一个年轻人,未来的话…… 他目光一转,马上就在大殿外的观礼人群中,看见两个少女。 二女身量都颇高,其中一人正是入读国子学的谢初然,这时正笑嘻嘻观礼。 黄选视线落在旁边另一女身上,瞳孔微微收缩一下,但很快神情恢复如常。 徐永生对自己独领风骚的事情,既无得意之情也不怯场,按照燕德、助教等人告知的仪规,平静完成祭礼。 等博士燕德再宣讲一番后,今日的升学礼就算正式结束。 人群渐渐散开,徐永生迎向谢初然。 谢初然笑道:“老马识途给你带来了。” 她身旁同样高挑的少女则连连摇头:“不管怎么算,都是七品的徐郎君能关照我,我也就是人面稍微熟点。” 徐永生微笑:“鹿娘子言重了。” 对方名叫鹿婷,和徐永生一样都是去年入学的新生。 不过和他不同的是,鹿婷刚一入学,便是入太学。 对方并非许媛那样的中原名门贵女,而是来自塞外,来自北方草原,乃是向大乾皇朝称臣的白鹿族族长之女,故而依规直接入太学就读。 谢初然去年八月初千秋节大乱时,就是赶着假期和鹿婷一起出学宫,去对方家里做客。 事实上,自幼随父亲谢峦在朔方边塞长大的谢初然,以前就曾经跟鹿婷打过交道。 按照她和鹿婷讲的,二人那时甚至还有些互相看不顺眼。 不过诚如谢今朝、谢初然兄妹当初闲聊时所言,人与人之间固然有一见如故,但很多时候也是随着时间推移不断相处才有更多了解,以至于更加投契或者渐渐疏远。 谢初然同鹿婷一起入读东都学宫,虽然一个在国子学一个在太学,但渐渐也熟悉起来。 谢初然同许媛疏远后,反倒是渐渐跟以前不对付的鹿婷关系越来越亲密。 千秋节后,因为谢初然的关系,徐永生也跟鹿婷渐渐熟悉起来。 三人边走边聊。 徐永生、谢初然忽然心神微动,隐约感觉有人在看向他们。 转头看去,对方已经离开,只远远看见裙角,乃是同为学宫学子的青衿。 但只是个残缺背影,徐永生已经认出对方。 许媛。 “走吧。”谢初然显然也认出对方,但语气平和,同时收回视线。 徐永生同样面色如常。 鹿婷八品境界比他们低,但身为武者修成两张念气弓,等若儒家武者两块“智”之龟甲,洞察、感应同样灵敏,她又在草原长大,对此格外敏锐。 不过在看到徐永生、谢初然收回视线后,鹿婷便不再多言。 当晚,徐永生自己的虚幻谛听,再次飞出,之后带回消息。 这次谛听带回的却是一门儒家绝学,其名为《凿壁引光》。 徐永生之前在典籍厅书阁里虽然注意力主要用来寻找《蜀中圣水志》,但其他典籍至少大概扫过一眼名目。 在他记忆中,学宫没有《凿壁引光》这门儒家绝学。 估计可能是某一路私人藏书传承,结果被虚幻谛听出去溜一圈给窥回来。 这门绝学典出《西京杂记》“有学子勤学而无烛,邻舍有烛而不逮,学子乃穿壁引其光”之语。 其中功效,乃是引他人之气为己用。 对徐永生来说,吸引他注意的地方主要在于这门绝学的学习要求: 儒家两块“智”之龟甲和一方“信”之印章。 如果换成武夫那边,就是对应两张念气弓和一面正气盾。 换言之,正好符合徐永生先前看过的武夫射术绝学长风矢的标准。 只是凿壁引光此法看上去同射术不是很搭,不知道自己神秘书册第二页的那张神兵图,还能不能将双方继续匹配? 徐永生拿得起放得下,收敛心神,先安睡休息。 到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方才开始修行这门名为凿壁引光的儒家绝学。 刚一开始的时候,徐永生体内三才阁中两块“智”之龟甲和一方“信”之印章的震动,并没有如早先练武时引出念气弓和正气盾。 但他没有气馁,先静心修习凿壁引光。 在慢慢熟悉这门觉得都过程中,徐永生忽然心有所悟。 他手指在半空中虚虚一引一拿,仿佛抓住来自对手的气力。 然后他双臂一振。 仿佛张弓。 在这个刹那,徐永生眉心天阁第一层和第二层内的“智”之龟甲震动同时,左近赫然都浮现念气弓,而胸口人阁第二层的“信”之印章震动同时,一面正气盾浮现。 徐永生见状,没有着急立刻抄起自己的弓矢,反而立在原地,重新细细思索。 待心中进一步揣摩凿壁引光之法有心得收获后,他方才抄起自己的弓矢。 一引,一张,一收,一放。 儒家三才阁内,武夫念气弓和正气盾不断震动,玄妙力量加持在徐永生的弓矢上,仿佛凭空多出一层助力。 长风矢,初窥门径。 更足的气力,催生更远的射程。 更强的目力,以便更准确锁定目标。 徐永生对此再满意不过。 他之所以偏爱“智”之龟甲带来的洞察与感知,一方面是个人兴趣,另一方面便是为了避免别的神射手给他带来威胁。 只是此刻的徐永生不仅练成长风矢,境界提升到七品后自身各方面质素都有提升。 再一发力,直接将自己原本的长弓扯断。 徐永生失笑摇头,将东西收拾一番,然后考虑去给自己再买张新弓。 准确的说,是买两张。 一张软一些轻一些的,给身着白衣的读书人徐郎君使用。 一张硬一些重一些的,给戴上玄黑方相面具露出真面目的他来使用。 前者没用他自己跑,甚至不用跟学宫打报告。 谢初然和鹿婷便给包办了。 二女皆出身边塞,骑射如吃饭喝水一般。 其中鹿婷更是尤其精通此道,学宫里八品学生中几乎堪称无敌。 “二郎突破到七品境界了,虽然是儒家武者,但也需要换弓了。”鹿婷言道:“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了。” 谢初然随口说道:“是啊,我当初刚到七品的时候也换了。” 徐永生闻言,倒没有推辞,接过长弓后试了试,然后谢过对方。 “天可怜见,韩九郎终于有消息了!”三人边走边聊,谢初然忽地长叹。 徐永生:“怎么讲?” 谢初然表情有些古怪,难得卖起关子: “事实上,有关韩九郎在千秋节大乱那晚的事情,直到现在也有不少人在遮挡消息。 只是知情者甚至目击者不少,终于还是透出风声来……” 鹿婷闻讯也满脸好奇:“什么样的风声?” “当晚,宫城那道惊世骇俗的冲天一剑,正是源自韩九郎……”谢初然话刚说到一半,就发现对面徐永生表情异常精彩。 不对,是前所未有精彩! 谢初然发誓,自打她认识徐永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对方这幅神情。 似是有些……哭笑不得,仿佛遇见非常荒诞的事情。 不过谢初然却也没有笑话徐永生。 因为她自己刚听见这个传闻的时候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徐永生反倒很快平复心境,神色恢复正常。 他干咳一声说道:“失礼了,我并非质疑九郎为人和实力,但当初那一剑,属实惊人,之前真没把剑光和九郎联系在一起……” 谢初然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又摇头:“是我的错,说是韩九郎所为,不够准确,应该说,是源自他体内与他共生的一把神剑。” 徐永生:“……嗯,你继续。” 谢初然抬手比划了一下:“九郎也把握不准,自那一剑后据说他自己又试了很多次,却都用不出来了,也不知是否当时情形危急之下才触动了那神剑。” 说到这里,她神情严肃了几分:“据说,那是北周立下八柱国时合铸八大神兵的其中之一!” 徐永生、鹿婷闻言,面面相觑。 按时间算,北周算是大乾的前前朝,或者说前前朝之一。 那时正是南北甚至东西分裂之时,但强者云集,高手辈出。 北周八柱国合铸神兵,也是那个时代的大事件之一。 现如今大乾皇朝名门之一的魏氏,甚至就是当初北周皇族远支传承下来。 但那八大柱国八大神兵,在之后时代的风云激荡中,据说大都损毁遗失了。 眼下没在魏氏手中露面,却和一个韩氏旁支年轻子弟有关联? “如果当真如此,韩九郎短时间内很难回东都了。”徐永生感慨。 当今天子都可能过问。 就算乾皇不放在眼里,帝京那边韩氏也不可能再轻视韩振了。 不仅如此,早先当机立断秘密带韩振回关中帝京的很可能是宋王秦玄,皇室也会关注相关事。 “听说,九郎那一剑,拦截唐影,救了玉明公主。”谢初然面上忽然又浮现古怪笑容,没了先前严肃:“英雄救美……” 三人笑过几句后,鹿婷则感慨:“掌握神兵固然好,但如果是三岁孩童舞大锤,就未必是福了。” 徐永生、谢初然都点头不已。 对于韩振的遭遇,徐永生除了因为印证自己当初的胡思乱想而感到荒诞外,并无羡慕之情,眼下只祝愿对方未来命运能掌握在其本人手中。 (本章完) 第84章 80突飞猛进?突突个不停!(第十更) 第84章 80.突飞猛进?突突个不停!(第十更) 白天得鹿婷送弓,解决了软弓的问题,硬弓徐永生准备等夜市的机会去碰碰运气。 鹿婷那里未必没有更硬更强的弓,但这第二张弓徐永生就不好跟对方张嘴了。 毕竟,七品儒生也是儒生。 说来让徐郎君有些无奈地事情则是东都这两年连着出大事,之前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夜市,在千秋大乱后又全部被封了,“严打”之下再大的背景也不好使。 直到翻过年,时间进入盛景十年,夜市才终于渐渐有重开的迹象。 可惜连着几个月底,徐永生都没有找到合自己心意的硬弓大弓。 不过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他腰椎地阁第三层中,又一枚“仁”之玉璧,彻底成型。 虽然有襄德玉帮助,但所用时间还是比积累温养第二枚“仁”之玉璧时长了不少。 这一点倒是在徐永生预料内。 不过,如果能把自己的灵性天赋层次从超凡提升到上乘,那么同样情况下,想必便能再快上不少。 掂了掂手中的游龙长尾宝玉,徐永生平静将之收好,然后继续专注于自身接下来的修行。 他的第一组“礼”之编钟。 徐永生将位置选定在自己眉心天阁第三层。 有了三枚“仁”之宝玉的情况下,再配合当初拓跋锋相赠的紫铜爵,徐永生只用了短短几天时间,便成功修成自己第一组“礼”之编钟。 时间来到盛景十年五月,钟声响起的刹那,徐永生只感觉自身浩然气充盈澎湃的同时,有节有序。 仿佛有了非常规整的根基。 如果再同“信”之印章的奥妙结合起来,这根基就格外坚实。 虽然没心情划自己一刀试试,但徐永生确信,“礼”之编钟加持在,自身恢复力大增。 不论是消耗气力的恢复,还是受伤后的疗伤自愈,皆如此。 徐永生不二话,当即取出记载儒家绝学《省身诀》的卷册。 这门武学没有正面作战能力,但可以帮助自己解除中毒、迷雾等等麻烦。 当然,作用大小也要看武者自身基础和对手水平。 徐永生当前虽然只有一组“礼”之编钟,但他已经是七品武者的基础底子,中低层次对手的类似鬼蜮伎俩,都难不住他的省身诀。 而另一方面,在学会省身诀的同时,也意味着徐永生学会另一门学宫传授给武夫学生的武学。 这门武学也相对基础,名为《回春内气》。 简单来说,主要作用在于为自身简单疗伤,尤其是用于止血生肌的血肉伤势。 二者也基本对应了儒家“礼”之编钟和武夫精气甲各自偏重的优势。 前者更偏向于内气,后者更偏向于血肉。 而双方配合起来,大大增强多数艰苦环境下的持续作战能力。 对徐永生而言未必用得到,但他很乐意做好相关准备。 当然,在罗毅、燕德等人面前,徐永生展现出来的只有第三枚“仁”之玉璧和第一组“礼”之编钟。 参照他此前进步速度和襄德玉的帮助,约莫四个多月时间,七品境界第三层三才阁其二充盈圆满,也算是可以预期的事情。 罗毅、燕德勉励徐永生一番后,也告知他有关三层“仁”和一层“礼”相关历练的准备,基本已经妥当。 待五月份为期半月的田假结束后,便可以正式开始。 徐永生谢过二人后退下。 一般来说,类似田假这种日子,徐永生往往都是继续专心修炼。 不过田假第一天,他悠然出城,撑舟顺水而下。 这一趟,自然又是跟人接头。 只是接头的对象从拓跋锋换作常杰。 而常五郎的风格同拓跋锋全然不同。 他当真不上船,就潜在水下趴着船边,借徐永生的小舟遮挡身体。 “近来如何?”徐永生这趟煮茶之余除了目视远方外,甚至还有闲心甩出一根鱼竿。 常杰藏身船边水中,连声音都非常轻:“出了去年东都的事,郑家被牵扯其中,行事被迫收敛许多,我和拓跋都轻松不少。” 徐永生同样目不斜视:“可惜你们之前打听的宝物火龙鳞和江敏其人,之前一直没收到风声。” 常杰:“江敏已经不用找了。” 徐永生:“你已经捉住了?” 常杰却答非所问,先忍不住赞叹一句:“都说一个人进步速度快,叫做突飞猛进,那你现在这算什么,突突个不停?” 将近一年半没见,当初邙山刘公岭脚下分手时,拓跋锋、常杰都不知道徐永生已经八品修为,在他们印象中,彼时徐永生还是九品武者。 但今年年初的时候,新生徐永生却作为领头羊带着其他人参加太学的升学试,他已经晋升七品的消息自然很快流传开来。 不论常杰还是拓跋锋,听说后都颇为惊讶。 “你们进步也很快,便是在东都城里,也时不时能听到你们的江湖传奇。”徐永生笑道。 按照今年冬天听说的消息,拓跋锋分明已经突破七品与六品之间的关卡,成功晋升为武魁。 常杰的消息大多与武力无关,但惊鸿一现,也令人怀疑他是否已经迈过那道关卡。 “当初拓跋就已经正七品的境界了,我那时同样快要到正七品。”常杰肯定了徐永生的猜想,但连连摇头:“比不得你一日千里。” 徐永生:“得了,咱们之间就不互相吹了,倒是我之前听到个消息,有关拓跋的,不知真假,他真的和枪王对上过?” 常杰发出一声叹息:“不错,对上了,被人家打个半死,最近都还在养伤呢,否则肯定潜回来跟你们一聚。” 徐永生:“那是位武道宗师,只是半死恐怕都已经是人家手下留情了。” 常杰肯定了他的猜测:“主要他们算是一路人,枪王惜才。” 徐永生一笑:“拓跋主要是修持武夫意气,这一趟不死,伤势痊愈后,他收获巨大。” 常杰拧在一起的眉毛并没有松开:“将军难免阵上亡。” 徐永生:“既然江敏的事不用考虑了,这样回来可还有什么要帮忙的?” 常杰:“拓跋仍然是火龙鳞,我这趟则是打听另外一个人的线索消息,是个僧人,法号通瑾,另外再就是这个东西,捎给马老大,可惜这趟没碰上你合用的宝物。” 徐永生将东西收了:“感觉五郎你在外面跑,比我们富多了。” 常杰眉毛拧得更紧,沉默片刻后他眉毛方才松开:“一言难尽……” 他当初就想跟徐永生等人共同参详那笏板的秘密,但等到真的接触凌霄宝殿和凌霄殿主后,反而不敢轻易开口,以免牵连徐永生、拓跋锋等人,对他们不利。 跟徐永生告辞一声后,常杰消失在河水中。 徐永生看出对方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的模样,一时间心中也颇多猜测,但缺乏更多线索消息,只得先作罢,尊重常杰决定,亦不开口多问。 等撑舟回到东都,回到学宫后,徐永生正好遇见谢初然、鹿婷正结伴往外走。 徐永生需要去跟罗毅、燕德、他们对接自己历练的相关事,因此只是跟谢初然她们打个招呼。 告辞后,谢初然刚要迈步,却又忽然停下,望向另外一边,面露意外之色。 徐永生朝那边看去,目光也微微一顿。 他看见谢初然的“系主任”也即是国子学博士许书明,这时正招待客人,迎了对方入博士厅。 许博士的客人主要特殊在,一身袈裟,光着脑袋。 却是一名外貌看上去已过甲之龄的老僧,但其人宝相庄严,目光宁静。 鹿婷也留意到这边情形,同样感到意外:“崇玄学之后,佛门也要在学宫里开设专门一学么?” 徐永生、谢初然皆道:“没听过有相关风声。” 略微顿了顿后,谢初然补充道:“各大佛寺本身,基本就等于一间间佛学了,若以此等规模论,虽然不及儒学,但在民间比道家要多得多。” 徐永生轻轻颔首。 虽然大乾自开国以来国策都是道在佛先,哪怕经过女帝一朝有所扭转,到如今乾皇登基后也又重新扭了回来。 但道门在大乾皇朝始终是走高层路线,而在民间一直是佛门遍布更广。 不论佛寺还是信众数量,都远远超过道观。 “不过,被许博士邀请的那位高僧,像是禅宗北支渐悟派的,而非南支顿悟派。”谢初然猜测道:“佛门北宗在女帝临朝那段时间盛极一时,但自女帝退位身殒,当今天子登基后,佛门北宗地位便开始不稳,听说南宗已经有高僧提出要重判法脉了,也不知许博士当前邀请北宗高僧准备做些什么?” 因为那黄云观的缘故,徐永生更关注道门:“佛门北守南攻,道门这边则是刚好反了过来。” 谢初然、鹿婷都点头。 这一点上,道门北宗就要谢谢南宗的时玉河时长老了。 东都千秋大乱之后,道门南宗已经几乎没法在大江以北立足。 相反,北宗自西向东一路扩张,声势大振。 只不过,道门北宗如此声势大振,却给了徐永生一个惊喜。 五月里一晚,谛听外出后给他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道门北宗长老盛春芳邀约黄云观许文通往来东都议事。】 (本章完) 正文十章三万三千字已更,求一下八月保底月 正文十章三万三千字已更,求一下八月保底月票 如题,正文已更。 算整的三万三千字,算零的有三万四,咱们就还是按照三万三来算好了。 就像之前上架感言里说的,这十更是给大家的上架礼物,不计入加更和日常更新。 明天晚些时候还会有日常更新,不过应该不在中午了,有朋友建议我晚上十一点五十、十二点更新,看书的人多,看完了直接睡觉。 我写着看,视写作情况而定,能给大家多更还是尽量多更,虽然拆分章节,但考虑都写完后攒一起一次放出来,大家的意思呢? 无论如何,还是那句话,身体允许的前提下,能写还是尽量多写,争取给大家多更。 有些朋友们关心我的身体,我看到了,非常感谢这些朋友,谢谢! 聊完更新问题,说说剧情,剧情已经展开,之前的线头也在收拢,其实没什么可谈的。 就是有个事让我略微挠头,其实之前提示过,最早那个书名《二郎至圣先师》是一语双关,只不过当时想着留个悬念所以没有直接点破,如徐永生所言,有谛听,当然也可能有别的啥,但可能这个事确实有点抽象,叫老书名的时候很多读者以为是二郎显圣真君,进来看了没有,是不是觉得被骗了?改了新书名后,好像又有很多读者误会是肯定没有二郎显圣真君。 这个结果实在出乎我预料,不过当下也接盅了,向存在误会的书友道声歉,然后继续写书,把想要讲的故事讲给大家听。 最后,还是恳请大家支持一下正版订阅。 求一下八月的保底月票,这里先谢过大家! (本章完) 第85章 81神兵图,对妖魔特攻 第85章 81.神兵图,对妖魔特攻 许文通的黄云观,即是当日徐永生循着脑海中神秘书册神兵图指示,找到的下一个关键位置。 不过,那里距离东都相对较远。 同时因为许媛的关系,当前他同许文通不好直接往来,误会他不在乎,更多是不希望暴露自身意图。 并且,按照谢今朝的介绍,那位黄云观主许文通,乃是一位道门武魁。 所以徐永生暂且按耐自身好奇,先专注于自身修行。 不过今晚忽然得谛听带回这样一条消息,则让徐永生心中微动。 他有心一探黄云观究竟,至少先弄清楚神兵图指引的事物究竟是什么。 当然,谛听带回的消息只说明一位道门北宗长老向许文通发出邀请,而并非许文通已经答应对方并确定离开黄云观赶来东都。 相关方面的消息,还需要再确认一番。 谛听带回的消息随机,指望就这么等着它来帮忙验证,显然不靠谱。 因此徐永生稍事准备后,待第二天一早东都城门开启,出一趟远门,一路向西。 跋涉百多里,他来到黄云观所在的那片山岭周围。 徐永生径自在黄云观外山野间,寻了一处隐蔽所在,临时安营扎寨。 跟谢今朝、谢初然兄妹出游几次,看着他们的仆从安营乃至于避免危险和清理痕迹,徐永生在这方面也渐渐上手。 然后,他便开始安心等待。 接下来的,很大程度上要交给运气。 这里除了黄云观,左右人烟稀少,谛听如果是带回和人相关的消息,范围便小了许多。 可这货每晚上班打卡,带回来的却也可能是今天这里下雨,明天那边小鸟做窝。 还不如家长里短,闲话八卦呢。 上次在黄云观运气好,谛听带回消息直接锁定在许文通本人身上,希望这次也不差。 等消息归等消息,徐永生不会干坐着发呆浪费时间。 虽是在野外,不影响他继续修行习武。 如今除了积累温养自己的第二层“义”之外,荒野无人,山间林地又广阔,正适合用来练习身法。 成功养成第一组“礼”之编钟后,任谁也不能再说徐郎君是个无礼之辈了。 而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开始修炼学宫嫡传的轻身步法,麟趾步。 “仁”之玉璧作为基础并周转变化,“义”之古剑提供爆发力和速度,“礼”之编钟提供回气,同时也令步法条理完善。 或许在直线冲刺速度上不算特别出彩,但这门儒家步法绝学麟趾步,于小范围内挪移,灵巧、变化兼备,并且还有很强的耐力,虽然是理论上九品武者就能修炼的身法,可品质相当优秀,仿麒麟落步之姿,以德斧人,不战而屈敌。 何况,就算麟趾步向来不以直线冲刺距离著称,徐永生也还有与之匹配的武夫绝学云雀纵。 这就是颇为强调直线冲刺速度乃至于腾身纵跃的本事了。 而且,既然以“云雀”为名,其灵巧性同样不差。 徐永生经过修行与练习,麟趾步迈出,“仁”之玉璧、“义”之古剑、“礼”之编钟震动之余,武夫意气枪、煞气刀和精气甲,同样为之震动,令他一门步法同时身兼两家之长。 再加上七品武者的底子,徐永生此刻在山林间挪腾,比真正的云雀都要更加灵巧迅捷。 另一方面,在修成儒家第三枚“仁”之玉璧之后,学宫罗毅、燕德那边也传给他一些七品武者才能接触和修习的儒家绝学。 当前他就满足修炼条件的是百川学海,典出《法言》“百川学海而至于海”一说,掌势颇为雄浑浩大,绵延如江河归海,攻守兼备,化解对手攻击的同时,仿佛澎湃巨浪一般给予反冲反击。 基础要求是儒家武者至少已经养成三枚“仁”之玉璧,一方“信”之印章,一组“礼”之编钟和一块“智”之龟甲。 除了五常之仁,其他要求看似都不高,但凑在一起同样不容小看,也因此这门掌法实战表现非常出众。 好在徐永生已经完全达标。 只不过路需要一步一步来走,徐永生这段时间主要练习射术和麟趾步、云雀纵,所以将百川学海的学习稍微押后。 或者应该说,他这段时间完全沉迷在游射之道里。 也就是一边配合步法移动,一边放箭,而非以前那般大多是定点张弓放箭。 黄云观下山里,第一晚谛听带回的消息没有多少价值。 好在第二晚,徐永生没有继续空等。 这一夜谛听带回的消息乍一看有些八卦。 消息倒是跟黄云观有关,却是提及里面一个烧火道童下山,往距离此地最近的集镇,去寻人鬼混了。 令人感慨许文通许道长教导有方的同时,这条八卦消息也提示徐永生可以行动了。 就算许文通也有相同爱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也不至于放任道童偷偷离开道观去镇上逍遥快活。 想必许道长确实是应邀前往东都了。 并且这一去,日子还不会少。 否则那道童也不至于干脆住到镇子上去。 换了一身黑衣武夫劲装的徐永生,当即戴起自己的玄黑方相面具,携白翳绫上山。 从外观上看,黄云观如往常一样静谧。 徐永生没有大意,再静心观察一段时间后,方才悄然入内。 许文通不在,道童也偷跑,但不意味着这里就完全四门大开任人进出。 徐永生刚循着脑海中神兵图的指点,步入道观后堂,就立刻察觉不妥。 他脚下陡然一空! 原本看上去并无异样的青砖地面,居然直接塌陷下去,并且瞬间扩展,连同徐永生原本所立之处的坚实地面,都随之一同垮塌。 土石翻滚间,竟似是要把他本人生生卷下去。 徐永生脚下刚有异样,他便已经跃起。 可就在这时,竟然有淡淡香传来。 徐永生第一时间闭住呼吸,但马上就发现这香气竟然像是可以从自身毛孔渗入。 不用多想便知有毒,好在徐永生有夜市买来的避毒之宝玉省身诀双保险,可以抵御毒力入侵。 否则中毒之下,绝对跃不出脚下塌陷的深坑。 视野所及之处,深坑底已经出现水潭,无风起浪,水面竟然自动旋转起来,形成漩涡。 如果落下去,除了周围土石掩埋,这漩涡想必也会如水牢一样禁锢来者。 而徐永生虽然没有落下,道观后堂顶部又有道道飞焰仿佛火箭,连串射来。 徐永生手掌一翻,儒家止戈为武在这时不是重点,重点是武夫殃云掌! 雄浑掌力席卷四方,顿时让飞射的道道火舌偏转方向。 而徐永生本人竟像是雀鸟般,在半空中生生转折方向,越过巨大陷坑水潭,落在后堂书架前。 木毒、水牢、飞焰、土陷,金木水火土基本齐了,金是万箭齐发么……徐永生不见箭雨飞射,又低头看去。 却隐约看见坑底水潭里水浪翻滚间,竟有丝丝电光闪烁。 徐永生见状一时间也不禁哑然。 好嘛,庚金雷,在这里等着呢。 这要是中了毒,落了水,再一通电,怕是真要躺底下等许道长回来了。 不愧是道门武魁的手段,哪怕只是预先布置,许文通本人压根不在。 虽然比不得武魁真正当面,但一套五行牢运转下来,绝大多数六品以下的武者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最令徐永生在意的其实是这陷阱的隐蔽性。 他七品修为的底子加上两块“智”之龟甲,还有观火瞳迭加鹰眸,最开始都没能看出端倪来。 除了个别特殊手段,七、八、九品武者来一个怕是就要踩进去一个,踩进去就多半再出不来。 徐永生感慨的同时,不耽误他找到自己的目标。 不像学宫那边《蜀中圣水志》最初受到《文皇帝图谱》的干扰,在这里的书架上,他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一支画卷轴上。 看摆放模样,许文通并不知道其中异常,甚至已经有段时间不曾动过。 虽然有心速战速决,但徐永生以手中横刀带鞘向前伸出,将书架上大部分东西都动了动,然后又试了试画轴,没见有其他更多埋伏的情况下,方才将画卷取出。 画轴刚刚入手,他脑海中的神秘书册已经自动翻开到第二页神兵图那里。 展开画卷,乃是一幅道家风格浓郁的人像画,画上人物充满威严,着甲持兵,看落款题词,正是一位二郎。 并且同学宫里那本《蜀中圣水志》里提及的二郎是同一位。 踏浪斩蛟保民的赵二郎。 画卷则名为《赤城王图》。 徐永生脑海中,神兵图上的三尖两刃刀,这时陡然变得虚幻起来,图画内容产生变动。 仿佛变得和赤城王图一样。 只是真实赤城王图上的赵二郎单手持长剑,而徐永生脑海中神兵图上的赵二郎,则持巨大如陌刀的斩马剑。 对于一些专门特制,为顶尖高手打造的类似长兵重剑,马已不足斩,故而又常有斩妖剑、斩龙剑之名。 神兵图上的赵二郎,形象隐约有些虚幻,仿佛同别的赵二郎图像重迭在一起,继而合一。 和当初学宫书阁里情形相似,此过程非一蹴而就,而是渐渐融合变化。 但事情总有不协,徐永生耳朵微微动了动,察觉附近有异样声响。 他猛地回头,果然发现在另外一边,道观后堂门户自然开启,从中有个庞大的黑影蠢蠢欲动。 先前五行牢的动静,可能惊动四方,徐永生对此有所准备。 他注视那黑影,就见对方趴在地上,背生双翼,乃是一头有着羽翼的巨大豹,体型却比猛虎还要巨大,凶神恶煞,杀气四溢。 学宫里上学读书,通过一些图谱讲授常见妖物、灵兽,徐永生虽然一直跳级,但需要上的课程从来不缺,立马认出那是一种凶恶妖兽,名为羽豹。 看这模样,是被许文通降伏之后驯养,用来看家护院。 按照学宫介绍,这妖兽非常危险,尤其是速度极快。 正常情况下,七品儒家武者单凭麟趾步,完全跑不过对方。 徐永生有麟趾步迭加云雀纵,当不至于吃亏,但面对此妖兽,比拼速度肯定也不是上策。 尤其是不能背对这妖兽一心逃跑,把后背卖给对方。 但徐永生也不畏惧,心中自有腹稿,不斗速度,凭捉影掌、捕风手来仔细把握对方进退规律,然后一击即中。 但那羽豹原本凶神恶煞,向前靠近几步后,却忽然浑身一抖,仿佛看见无比可怕的存在,继而整个身体都吓得筛糠般哆嗦,呜咽一声,脚下拌蒜转身逃走。 徐永生见状,心中微微一动。 脑海中的神兵图,光芒闪烁间,这时已经渐渐重新变回原样,不见人像,只有一杆三尖两刃刀熠熠生辉。 这虚幻神兵上的光辉,比先前耀眼灵动许多,以至于仿佛更真实了少许。 虽然模样同赵二郎的斩龙剑不完全相同,但结合刚才羽豹反应,还是让徐永生心中有了些猜想。 待神兵图光辉闪动消失,一切恢复原状,徐永生将手里赤城王图的画卷重新收好放下。 人像画同刚才相比,外观没有任何变化。 这里也没有《文皇帝图谱》来引着画卷像《蜀中圣水志》一样焚毁。 不过,那赤城王图,也不再有触动徐永生神兵图的神异,就此彻底成为普通图画。 徐永生悄然离开。 外面有留守的几个道童正在一边抱怨他们运气不好抓阄先看家后去镇子,结果偏就出了事,一边却又无奈羽豹瑟缩躲避不敢上前又完全不通人言无法问话。 不知过了多久,羽豹才渐渐恢复安静。 几个道童猜测是偷闯进来的人已经离去,你推我我推你大着胆子进去,果然不见有人。 大约查验一番后,却没发现有任何东西遗失,这让几个道童好奇之下,又不禁面面相觑。 怕许文通回来责罚,他们不禁开始考虑是否能把事情遮掩过去,但又头疼已经被触动的五行牢如何恢复原状。 徐永生无声出了黄云观后,便即消失在夜色中。 等下山远离之后,他若有所思,又在荒山野岭间专门搜索一番,找到一些弱小野兽、妖物。 (本章完) 第86章 82我们是裁判 第86章 82.我们是裁判 经过徐永生一番实验,在如今重新光辉流转的三尖两刃刀面前,原本凶狠的野兽和妖物都瑟缩如鸡雏。 他再联想有关赵二郎的传说,心中生出猜测: 目前吸收的两条二郎线索,都来自赵二郎,结合斩龙剑,当下的三尖两刃刀虽然虚幻只能凭气息威吓,但貌似对妖魔之属,有针对性的功效加成? 方才图谱重合之际,看上去是三合一的模样。 那自己当下三得其二,如果再找到一条赵二郎相关的线索,会不会产生新变化? 面对其他对手也就罢了,在面对妖魔时,或许这虚幻的三尖两刃刀就能化作真实来迎敌? 一念至此,将那些妖物杀死,野兽放生后,徐永生再凝神感知脑海中神秘书册的第二页。 光辉闪烁下,感应果然渐渐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位置,指向黄云观的西南方。 而从眼下来说,神兵图上的三尖两刃刀仿佛得到再次“充能”。 虽然仍是虚幻,但如果再碰上相对虚幻无形的存在,当可再像去年千秋节大乱时那般,赏对方一下狠的。 事实上,这大半年来,神兵图也在随着时间推移慢慢修养,光芒越来越盛。 但可能去年千秋节那次消耗太大,所以一直没能完全恢复旧貌,直到今天再接触赤城王图。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又多了一重倚仗,有道是家有余粮心不慌。 不过还需继续寻找和揣摩日常更快温养神兵图的方法……徐永生心道。 循着神兵图的新指引,他朝着西南方向继续前行,一路不停,一口气再奔出二百里远。 对这次的距离徐永生有心理准备,相信会更远。 否则当初第一次路过黄云观的时候,他和谢家兄妹又向前行出一截路,可是并没有改变神兵图被赤城王图吸引,说明当时还是赤城王图相距更近。 只是这次向西南一路行出二百里,神兵图光辉闪烁虽更明显一点,但变化有限。 说明仍然相距遥远。 莫不是要一路去巴蜀? 徐永生眺望远方,思索片刻后,最终踏上归程。 那边的情形对他来比较陌生,并且就在前两年,剑南、巴蜀之地还涉及大乾皇朝同西南石林国的战事。 情况未明之前,徐永生先按耐自己独自远行的念头。 五月田假临近结束,眼下就往巴蜀一行,难免引起外界关注乃至于怀疑。 因此徐永生还是赶路返回东都。 此前他便已经跟熟人打过招呼,自己外出游历一番,如今赶在收假前返程,不惹人关注。 而徐永生回来后,一切生活习惯和修行步调,亦如往常一般。 接下来的日子里,对徐永生而言,稍微可能有些特殊的,便是他即将迎来自己二十周岁生日。 大乾皇朝一年十二个月,每个月三十天,以四季来算,徐永生感觉像是在蓝星时的农历。 但他不确定自己在蓝星时的农历生日,只记得那时的公历生日是五月二十号。 于是来到这边大乾皇朝后报生日,便也按照五月二十来报。 整体来说无大碍,就是以前过生日的时候是初夏,现在则是正儿八经的夏天。 只是二十岁生辰,在这边于男子而言,有专门的讲究,成为弱冠之年,或者说,该加冠了。 对于家中没有长辈又在学宫就读的徐永生来说,这个活儿自然属于学宫里的师长。 于是徐永生很自然地去见林成煊与王阐。 他在学宫有学籍,林成煊、王阐都知道他生辰。 罗毅,乃至于燕德同样知道。 看着面前徐永生,林成煊很干脆的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王阐。 王阐指了指自己鼻子:“学生来?” 林成煊平静颔首。 学宫教学,严格来说不似私人授课那般有专门一对一的恩师。 理论上,对学宫学生而言,每一位宫中讲师,上到博士,下到直讲,都是老师和长辈。 但七学博士,毕竟是专门负责讲学的名家宗师,所以意义更加特殊。 而徐永生当前是太学的学生,理论上直管乃是太学博士燕德。 但于他而言,燕德虽然也不差,但还是跟林成煊、王阐更投契。 只是林成煊当日不强留他在四门学,现在便也不会忽视燕德。 他倒不惧燕德,但如此行事不合他心中礼数。 交给王阐倒是无妨,早在学宫外院时,王阐就是徐永生接触最多的讲师,入读学宫正院后,直到如今,他很多修行上的问题也都是请教王阐。 林成煊自谦,王阐基本可算是徐永生的蒙师,只是他比较年轻,刚三十岁。 “二郎修行习武专注且有恒心,为人进退有度,光风霁月,再看本名……” 王阐略微思索后言道:“就以恒光为字吧。” 徐永生当即向对方一礼:“谢过先生。” 之后,亦由王阐为他加冠。 之后王阐难免关注徐永生当前修为进境。 得知徐永生在修成第三枚“仁”之玉璧和第一组“礼”之编钟后,第二把“义”之古剑的修行也已经展开,王阐连连点头,但随后又叹息一声: “可惜,学宫里振声铁已经没有存货了,我记得先前问过帝京东监那边,也是振声铁缺货。” 林成煊微微颔首:“都缺。” 徐永生、王阐心知林博士口中这“都缺”二字,除了帝京、东都两学宫之外,也包含其他地方。 儒家修行免除了绝大多数走火入魔方面的风险,代价便是相对繁琐的典仪祭礼、相关历练以及大量天材地宝的消耗。 悠悠万古岁月,如此漫长时间不知多少代人不断传承之下,各方面典仪越来越成熟的另一面就是资源越来越匮乏。 不只是祭礼相关宝物,平时用于修炼的草青玉、瑞年玉、襄德玉、银红血等等诸般灵物,同样消耗巨大,越来越罕见。 便是一众世家大族名门,也经常会出现物资稀缺,需要几家之间互通有无。 可即使这样,部分宝物仍然可能在一定时间段内出现紧缺的迹象,需要时间等待新的发掘,乃至于碰运气。 学宫方面积蓄算是相当丰厚,但用于辅助第二把“义”之古剑修炼的奇金振声铁,当前也缺货。 徐永生对此倒是淡定。 总体来说,因为谛听图、一些人脉以及学宫的供给,他在修行这方面算是吃百家饭长大。 如今的修为进步速度,他没有不满意的地方,振声铁当前没有,亦不焦躁。 见他波澜不惊的模样,便是林成煊亦微微颔首。 王阐想起另一事:“说起关中帝京学宫那边,有件事,以恒光你如今的修为进境,也可以提前知道,有个准备。” 他看着徐永生言道:“下个月,关中帝京那边的学宫东监,将由东监司业亲自带队,领一批学生过来东都这边游历,同时也是与我们交流一番……” 话未说完,他忽然发现,对面刚刚才被他和林成煊赞许心中有静气的徐二郎,面上平静神情不再,脸色居然有些古怪起来。 王阐脑筋略微转了转,顿时明白徐永生想偏了,哑然失笑: “不是让你们去跟对面东监的打擂比武。 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不至于如此,你们不用,武夫三学那边的也不用。 莫说动手了,连一起答张卷子都不会,所谓交流就是字面意思。 东、西两监的讲师都会上台授课,而你们同堂听课,也算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不错机会。” 徐永生闻言于是了然,连连点头:“先生说的是,确实是不错机会。” “先打住,我还没说完。”王阐却继续说道:“规矩是这样的规矩,但也需打醒十二分精神,并非一点问题都不会出。” 徐永生:“底下私人约斗?” 王阐:“有可能,但这不是主要的,就如同我现在提醒你一样,届时东、西两监也都会告诫约束学生,免得弄出不愉快的场面。 类似事过往也有,而根据经验来说,大多数人都没问题,但两边太学的人,却需要留神。” 留意到“两边太学”的字样,徐永生了然:“先生是指大乾周边各国来帝京、东都求学的权贵子弟。” 这些人来自不同地方,对大乾皇朝来说都是边疆异族,分分合合敌友经常变幻。 而对他们本身来说,同样如此,相互之间多有恩怨,甚至恩怨更深。 平时东都学宫太学这边,对类似问题就比较关注。 眼下再加上关中帝京学宫那边的异族权贵子弟,就更热闹了。 这些人大多数是纯武夫,即便是走儒家修行道统,也往往脾气火爆,动辄私斗。 所以,不是让我们下场打擂,而是当组委会和裁判……徐永生心道。 好吧,开个玩笑,肯定不是当裁判。 果然,王阐继续说道: “当然不会让你们下场去打擂,恰恰相反,是协助宫中师长们,作为秩序的维持者,确保此番不要出意外情况,虽然自有学宫规章和朝廷法度在这里,但如果能一直平安无事,自是最好不过,毕竟这次我们东都是作为地主。” 徐永生:“谨遵先生教诲。” 按照王阐所言,关中帝京学宫那边的队伍,到今日应该已经出发上路东行了。 不过不影响徐永生接下来的修行。 五月田假结束,学宫官方已经安排好,他正式着手开展有关自己第一层“礼”和第三层“仁”的相关历练。 (本章完) 第87章 83今天开始当老师(为“做个俗人072 第87章 83.今天开始当老师(为“做个俗人0723”盟加更) 第一组“礼”之编钟的历练,是为十名以上稚童举行开蒙仪式。 第三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则是为上百蒙童授课,维持一年,并要认真辑录一册《稚子问》。 二者并不矛盾,先招生后教学即可,只不过除了自己负责开蒙的学生外,再多教一批学生。 有本事一次井井有条主持上百稚童的开蒙,当然也可以。 只不过一方面仪式难度大,蒙童大多都是狗也嫌的年龄,另一方面搜罗难度也大。 七品武者自然远比八品、九品武者稀少,但适龄儿童你一百来我一百,看着再多,和很容易就被划拉没了。 已经开蒙的蒙童就不一样了,在每人一年的情况下,可以不同老师接力教学,甚至,重复教学…… “你这次就开蒙十个,余下九十个蒙童都是之前已经开蒙读书的?”谢初然专门赶来看热闹。 徐永生言道:“学宫里联系官方安排,没什么大问题,我便不考虑改动。” 略微顿了顿后,他补充说道:“据说今年以来,相关历练的筹措难度,比之前下降了许多。” 谢初然轻轻点头:“嗯,穷人家变多了。” 之前跟徐永生、鹿婷八卦过佛门南北二宗的事情后,她趁着田假也离开了东都一趟,却不是游玩,而是过问自己第二枚“仁”之玉璧有关施医赠药的历练。 和徐永生一样,谢初然当前也是七品第三层三才阁充盈圆满三分之二。 不过和徐永生不同的是,她当前是修成三块“智”之龟甲与两枚“仁”之玉璧。 有关两层“仁”施医赠药百天的历练,对谢家三娘子来说,不论是学宫关照还是家中助力,都完全不是问题。 准确说来,谢初然这趟施医赠药没有请学宫帮忙,而是联系自家父兄相助,便于学宫宽出名额给其他人。 也正是因为施医赠药的事情,她能明显感觉到,今年东都内外穷人明显比去年多。 “一方面,肯定是因为去年千秋节那场大乱。”谢初然叹息:“另一方面,是因为西域商路断绝?” 徐永生微微颔首。 去年千秋节变成千秋劫,灾难中因为游龙血辰最终没有成形,再加上倒塌的巨大金属柱没有砸在里坊民居上,所以相对来说死难者并不多。 但经济损失极为夸张。 晋王殿下造奇观,本就奢靡至极消耗巨大,大肆搜罗财力,造好之后没发挥正作用,光砸地上听了个响。 响是真的挺响,但把东都主干道定鼎门大街砸个稀烂。 想要重修定鼎门大街,这又是一大笔支出,作为东都脸面之一,还必须尽快修,慢不得。 对这个时代,对大乾皇朝来说,可不存在以工代赈一类说法。 重修定鼎门大街,于不同百姓而言,意味的是,徭役。 如果不是牵扯进大案里的郑家、曹家一起出了不少血,东都内外的经济民生怕还要更糟糕。 而雪上加霜的便是西域商路断绝。 东都乃商路起点,商贸繁华至极,地处中原,连接江南、河北,仅以商旅方面来说,重要性并不比关中帝京逊色。 现在商路骤然被阻断,虽然东都上下也努力朝其他方向开拓,损失仍然惨重。 货物积压折价的情况下,不知有多少商人以及手工生产者破产。 这种情况下,自然穷人激增。 甚至,因为周转时间和影响传导的缘故,现在恶劣变化才刚刚开始。 大乾皇朝民间,未来注定迎来经济下行。 如此情形下,儒家修行者一些相关历练,在筹措方面,倒显得容易一些,学宫那边排队的学生飞快减少。 “不管怎么说,只要实实在在落在普通人头上,终归是好事。”徐永生言道。 他这次招蒙生,还是一百,乃是学宫出于学生历练考虑不要彼此间抢人。 但对徐永生本人来说,只有人数下限一百,没有上限,未来更多也无妨。 “关中帝京那边,已经有武圣奉命前往西域查探黑幕,希望能尽快解决问题吧。”谢初然同样叹息。 徐永生亦默默点头。 十名稚童的开蒙仪式,没什么特殊的。 虽然孩子正是狗也嫌的年纪,但徐永生不用劝也不用吓,作为七品儒家武者,自有体气在。 从他现身开始,便令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方才还在玩闹的童子都被他平和的心境感染,乖巧之余更多只是好奇观察这位高大的年轻先生。 而在完成开蒙仪式,徐永生感受自己眉心天阁第三层“礼”之编钟震动后,便即平静地再带着那十名幼童,前往另一片更宏大的学堂。 在那里,已经有另外九十名蒙童在等候。 一眼望过去,有男有女,年龄不一。 他们人虽多,但没有嘈杂之态,这时反而在一起背诵经典。 嗯,都是“老油条”了。 徐永生领着那十根左看看右看看的“新油条”入内,读书声略有些起伏但很快一起停下。 将十个新丁也扔进去后,一群孩子整体保持了大约的整齐,然后一同向徐永生行礼:“见过先生。” 徐永生微微颔首,示意众人免礼后,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负手而行,沿着众人书桌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讲台上。 “方才的文章,继续背诵。” 徐永生没有标新立异的举动,只是吩咐一群学生继续背书,新入学的十人照着书本跟读朗诵。 谢初然当前就在学堂外,她身材高挑,不用垫脚就能看清楚。 见过先前徐永生开导宁山的模样,她颇为期待徐永生真正教起书来是什么样子。 此刻看徐永生的教学平平无奇甚至死板,谢初然颇为惊讶。 她认识的对方该不至于敷衍了事。 多观察片刻后,她忽的展颜而笑。 徐永生立在一群小豆丁中间,并没有放任他们不管。 相反,众蒙童背书、读书的同时,徐永生负手而行不停,不断地观察每一个人,细致入微。 待众人背过文章后,他又开始逐个点名提问。 提问的同时,也在观察。 不只观察被提问的蒙童本身,也观察周围其他蒙童在对方答对答错时的反应。 不仅是考察学问,同时也在观察每个人的性情。 对普通人来说负担颇大的事,有两块“智”之龟甲的七品武者做来,一百个蒙童尚在能力范围内。 只是要看是否用心。 乐不乐意用心。 谢初然看了几眼后便笑着收回视线。 本来她还打算多观摩徐永生讲几堂课,但现在看来可以免了。 接下来几堂课,怕是徐永生都用来观察乃至于分析自己的学生了。 磨刀不误砍柴工。 正应了一句很多人都会说但很多人都做不到的话: 因材施教。 只是谢初然却不必再继续等了。 她索性也去完成自己第三块“智”之龟甲的相关历练,乃是需要徒步丈量十里山川并绘图。 平地上十里不足一提,但起伏山川自然是另一番概念,要绘图,就更是需要面面俱到的同时还要仔细。 指望参考老图是不必的。 托顶尖的武道强者乃至于大妖魔的“功劳”,山川地貌并非一成不变。 “已经被徐二郎追上来了啊……” 谢初然走在路上眨巴眨巴眼睛,想当初刚认识的时候对方九品,她就已经是正八品了。 而如今眼看着谁先到正七品,怕是要挂上个问号,虽不至于说懒惰,但经常分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谢三娘子,终于开始自我反省。 “嗯,我也要努力些了,这趟专心测绘,先不玩了!”她右手握拳轻捶左手掌心。 事实上,正如谢初然所料,徐永生最开始几天的教学生活,都是在摸底。 这些学生年龄、学龄、读书深浅、性情、领悟力多有不同。 徐永生倒不至于每个人都一对一开小灶专门布置作业,但肯定不会大锅饭一起煮。 学宫方面对他如此教学,也没有意见。 类似七品武者的相关历练,也往往是学宫乃至于当地府学、县学不断摸底发掘人才的渠道之一。 似徐永生等学生,如此历练,本就也有推荐人才职责,帮助学宫外院纳新,准备下一次入学试,说来,比马扬凭人情推荐要正当的多。 受经济影响,上学困难的童子增多,但学宫历练方面当前还安排的开,所以短时间内徐永生没有新学生。 直到一个明显年龄偏大的少年前来。 “宁山。”徐永生记得对方:“你家学渊源,应该早就过了启蒙阶段吧?” 面前的少年认真答道:“先生,如蒙不弃,我想跟从您学习。” 徐永生问过对方没有别的老师只是此前听家长教导后,便不拒绝。 宁山当即行大礼,然后奉上拜师用的束脩。 徐永生受了宁山行礼,但没有收下束脩:“不必如此,这里每个学生我都没收。” 宁山认真说道:“先生,不在今天,当初得您连番教导,家中父母和我便有此念,这是家中多年收藏,家父一直说待我正式拜师时,礼敬恩师,这次听说先生终于开蒙授课,所以家中父母要学生务必带上。” 徐永生平静看着宁山,末了微微颔首:“好,我收下。” 宁山于是再拜。 徐永生也不拆那束脩,只是吩咐宁山入学堂,随其他人一起背书。 待到当日放学,徐永生返家之后,方才将宁山的束脩展开。 除了一般意义上的十条干肉外,还有一根铁条。 先前入手时徐永生已经察觉份量,金银不会令他动容,但这铁条却让他微微愕然。 铁条晦暗无光,乍看上去不出奇,可是当徐永生以浩然气激发时,铁条却自行震动鸣响,仿佛振声不平则鸣。 徐永生第一时间还真不好判断是有人特意投他所好还是纯粹巧合。 但回想起宁山那始终清澈,坚毅到甚至有些执拗的目光,徐永生又不禁轻叹。 他其实不怎么信好人有好报之说。 但此前相救何九伯而遇上林成煊,再到现在的宁山,徐永生不禁感慨自己运道不错,好心的时候能遇见好人。 他将那根铁条放在桌上,屈指再次轻轻弹响。 振声铁。 当世已极为稀有,可辅助儒家修行者更快积累温养第二把“义”之古剑。 (本章完) 第88章 84为人师表,天生我才 第88章 84.为人师表,天生我才 如同当日林成煊、王阐相信他徐永生相救何九伯事先不知双方联系没有投机之念,更不是有人要来谋林成煊。 如今徐永生也相信宁山相赠振声铁是出于好意和偶然,而不是别人谁家来谋他徐永生。 既如此,这宝物自然是立马使用起来,派上用场,正合适眼下就用来相助自己积累温养五常之义,争取早日养成第二把“义”之古剑。 而对于宁山的教导方略,徐永生并没有改变,仍然和对其他童子一样,先做观察,因材施教。 宁山到今年,将满十五岁,又得家中父母早早开蒙,所以在读书进度上相当靠前。 他当日能入选除夕侲子,家中虽非显贵,但也非一般人可比。 纵使当初大傩上出了意外,以至于父母都受些牵连,但得到一个入学宫外院的资格仍然手拿把掐。 可宁山打定主意,先从徐永生,在这里读书一年,然后方才前往学宫外院。 “如今是盛景十年五月底马上要到六月了。” 徐永生单独召宁山相见问道:“学宫下次正式纳新的入学试,在盛景十二年正月三十。 但按照学宫惯例,每次正式入学试的前一年二月二十二春社日,外院学生将有一次提前的入品典仪,勉励先行者。 换言之也就是明年,盛景十一年的二月,依你天资已经养成读书人体气,早作准备该是能赶上的。 在我这里读到明年五、六月再进学宫外院,虽然不影响后年正月的正式入学试,可是难免耽误近一年时间入品。 我的蒙师当年便有言,我辈读书人厚积薄发固然不错,但大好光阴合该仔细把握,不容蹉跎。” 宁山面容沉静,目光坚毅没有半点动摇:“学生愿从老师修业一年,再考虑其他。” 徐永生语气同样平静如故:“既如此,我给你上的第一堂课,便是行事有度。 坚毅专注,沉稳认真,不为外力所动,是好品质大智慧不假。 但凡事需谨记,过犹不及,则失之偏颇。” 宁山欲言又止。 徐永生这像是忽然换了话题:“你家学所传,应该知道不少修行上的事,对纯粹的武夫修行,了解多少?” 宁山答道:“所知不多,只听闻武夫修持五相五气者,与儒家五相五常相对。” 徐永生:“与儒家五常之信相对的武夫之气,是哪一种?” 宁山答道:“正气?” “了解多少?” “只听说是武夫五相五气中最利于稳定心境,最不容易走火入魔的,与儒家五常之信相对,守中持正,固有正气之名。” “我辈儒家修行,五相五常除了日常温养外,往往还需要相应的历练与典仪搭配,方可晋升更高境界,其中五常之信往往都与守信重诺相关,那武夫五相五气之一的正气,如何修行,以突破至更高境界?” “学生不知……” “人皆有所爱好,皆有自身性情,皆有自身理念,皆有所爱之人之物,修持正气越深,便是要不断增强自身坚持的种种情绪、爱好、信念,并为之付出,不惧牺牲。” 徐永生娓娓道来,最后问宁山:“你觉得如何?” 宁山抿了抿嘴唇:“学生深以为然,虽有心走儒家修行之道,但如果从武夫修行之法,当多修持正气。” 徐永生并不否定对方所言,只是言道:“但即便是修持正气的武者,仍然可能走火入魔,只是外显的症状不那么激烈。 多修正气的武夫走火入魔,主要便表现在愈发顽固执拗,以至于最终目不见他物,耳不闻他人。” 宁山听后,这次没有着急作答,反而沉思。 徐永生亦不催促,端坐默默品茶。 片刻之后,面前少年目光依然清澈,但有了少许茫然: “先生,我……我真的想在您门下听讲读书的。” 徐永生不提自己将来也有心学宫毕业后“留校”任教,也仍然没有批驳面前少年,反而微笑说道: “人生大事当自我决断,我无心代你做决定,也不是要你改变自己的性子,今天这第一课,归根结底也不过是最初那四个字,行事有度。” 宁山闻言若有所思。 这次他没有沉默太久,然后抬头说道:“先生,学生仍然想从你读书,时间,至少到今年年末可好?” “自然无妨,便是你主意不改,只要今后行事能记住我今天的话,便不枉我们师生之谊。” 徐永生微笑着放下茶杯:“那么接下来,可以上第二课了,拔剑,我且看看你这一年来的进展。” 宁山虽性情认真沉稳,但毕竟还是少年人,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是,先生!” 他当即拔剑出鞘,在徐永生面前练了一路剑术。 承徐永生去年教导,宁山此刻出剑更加沉稳中平。 偶然间有所不稳,但随着宁山目光一凛,剑光闪烁间,反而添了新的变化。 按照如此路数,他出剑早期平实,中期奇诡,但到了后期终于是不成篇章,在他本人而言也是彻底失控,并且越来越乱。 “家中带你再寻人看过么?”徐永生问道。 宁山收剑而立,忙答道:“医馆大夫看过,确实不是病患,也走了不少人情关系,重金请托一位六品武魁看过,说是学生经脉气血先天异样,行气有差……” 说到这里,他终于面露几分黯然之色:“如此,终难如常人一般。” 徐永生:“你可以养成武夫血气,也能养成读书人体气,虽然行气时可能忽然紊乱,但终究是可以修行的,不是吗?” 宁山精神一振:“先生说的是。” 徐永生:“既如此,不同便不同,你我为人,又非工匠依照相同模具来打造,人各不同才是常事,须知天生我材必有用。” 他看着宁山,忽然笑起来:“你这样的特质,可是非常克制一类对手的。” 宁山闻言,若有所悟,但感觉如雾里看,仍隔了一层。 徐永生言道:“儒家五常之智,武夫五气之一的念气,佛门修行五根之一的慧根,道门五行之水,凡此种种,修行到了高深处,可修行的一些绝学,甚至有洞察人心的功效。” 听到这里,宁山已经恍然,然后自嘲:“学生出剑,最终落在哪里,可能连自己都说不准。” 他虽不及谢初然、许媛、郑世光等人家学渊源,但因为家庭原因也知道很多事,这时不由进一步思索: “不过,似儒家五常之智、武夫念气修持深厚的人,感知、洞察、反应皆敏锐,纵使预判错了我出招的方向,也可能临时应变……” 徐永生:“所以,你将来修行侧重便也呼之欲出了,儒家五常,首重‘义’与‘智’。” 宁山连连点头:“学生明白了,要么出招变招够快,令对方纵使洞悉也来不及应变,要么自我测算更精,能比对方变化更多。” 徐永生负手而立:“大约也合你心意。” 宁山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是……学生确实偏好义、智、信,家父常说学生将来怕是个不仁无礼之徒。” 徐永生闻言亦失笑:“不管哪样,可以少,不能无。” 宁山当即端正神色,向徐永生再次郑重行大礼:“定谨记先生教诲!” 对其他学生,徐永生亦是分别摸底之后,依次分批谈心。 他自己也还是个刚满二十的青年,所谓因材施教,自是有能力教导便先尽心教导,当前没有行之有效方案的便继续思考,绝不仓促行事,以免误人子弟。 因为必须亲身到场的缘故,所以徐永生现在每天有大半天都在自己的徐氏义塾,学宫里也不会算他旷课违规。 出城丈量山河测绘多日不归的谢初然那边,也是相同情况。 于是徐永生每天生活非常规律,除了尽心教学外,便是积累温养胸口人阁中的五常之义,同时继续打磨熟稔一门门武学。 时间进入盛景十年六月。 一日夜里,麟趾步同云雀纵他正练得起劲,外出的虚幻谛听又为他带回一门武学,却也是路武夫轻身功法,名为《苍隼截云步》。 修炼的要求,是武夫在三骨堂内至少已经先养成两杆意气枪,两口煞气刀和两张念气弓。 特点在于身法纵跃极为迅猛,同时敏锐预判对手去向来路并抢先予以截击。 理论上是八品武者就可以修炼。 徐永生见了欣喜,是因为他在学宫典籍厅书阁中,见过另一门儒家轻身步法武学,名为《濯缨沧浪》。 修行要求是两枚“仁”之玉璧,两把“义”之古剑,两块“智”之龟甲,正好同苍隼截云步要求的两杆意气枪、两口煞气刀、两张念气弓对上。 等自己当下修成第二把儒家“义”之古剑后,这这两门轻身功法也可以提上日程,在云雀纵和麟趾步基础上进一步加强他徐某人的机动性。 充实的日子过得飞快,盛夏时节,徐永生便在学宫和义塾之间不断往来。 直到有一日,上午过后义塾里给蒙童们提前下了课,徐先生布置作业让他们自习后,径自返回学宫。 今天,来自关中帝京的学宫西监师生,抵达河洛东都。 (本章完) 第89章 85殴打小朋友的快乐 第89章 85.殴打小朋友的快乐 徐永生着一袭青衿回到学宫,然后与他同学一起在助教、直讲的安排下,做最后筹措。 迎客不需要他们。 徐永生在新生中表现出挑,甚至可以说盛景九年同批学生中最耀眼的几人之一。 但迎接关中客人的任务,仍然是由老生做代表完成。 忙完手头事,徐永生同鹿婷坐在一起。 后者感慨道:“三娘这次居然不凑热闹了?” “专注完成修行上的相关历练,也不算坏事,不过确实出人意料。”徐永生并不知道主要是因为他才刺激得谢初然发奋图强,连这次学宫东、西两监之间的交流都没回来参加。 鹿婷则说道:“你们儒家修行确实走火入魔危险小,不过也确实繁琐艰难,费时费力。” 一定要说的话,还费钱。 同样资质的武者,修行武道进步速度往往比儒家更快。 当然,有利有弊,走火入魔身死甚至化为妖魔者也多得多,对于塞外草原上长大的鹿婷而言,类似人和事见过太多。 她父亲一直有心送她来大乾学儒,可惜她始终养不出读书人体气,只能跟父兄一样修习纯武夫的法门,让她老爹遗憾至今。 “对了,鹿娘子。”徐永生忽然问道:“这次东、西两监交流,会不会有什么热闹看?” 鹿婷闻言,先是略微惊讶,但很快就明白过来:“徐郎君之前是学宫老生那里听到一些风声吧?” 徐永生不置可否地点头。 “有一句讲一句,你听到的那些风声……”鹿婷感慨:“……半点都没错,当着博士、助教他们的面还好,私底下我们各族各地之间是肯定会闹起来的。” 徐永生言道:“就我所知,东、西两监在招生的时候,便专门经过一番划分,以咱们东都学宫太学为例,鹿娘子你们各家相对都是没恩怨的。” 有恩怨的,往往会分别置于学宫东、西两监的太学就读,以免同在一地读书,然后时常闹出不愉快。 “谁说不是呢?”鹿婷嗤笑一声:“朝廷的鸿胪寺和学宫祭酒、司业他们也算煞费苦心,就这东都太学这边我们一些人还时不时要‘切磋’一下。” 无需讳言,这当中也包括她鹿婷。 “不动刀兵,都还好说。”徐永生平静言道。 鹿婷:“放心吧,博士和助教他们耳提面命了不止一回,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我肯定不会参与的,虽说关中帝京学宫西监那边有我看不顺眼的混账。” 她看了徐永生一眼,笑道:“真有什么事,顶多私下处置,而且不会动刀兵更不会动弓弩的。” 徐永生:“鹿娘子一诺千金,深明大义。” 既然说到刀兵弓箭上,鹿婷便即随口问道:“那张弓你用下来感觉如何?” 徐永生答道:“鹿娘子是大行家,弓自然是好弓,不过箭的话,我感觉还能再稍微重一点。” 鹿婷:“这个简单,三娘子之前也说她要重新选弓和箭,等她回来后咱们再一起去挑挑看。” 徐永生:“好啊。” 不止是之前鹿婷帮忙挑选适合儒家武者的轻弓。 徐永生前段时间通过夜市,也终于成功找到一张合自己心意的重弓。 无需怀疑,那是一把自军中流落出来的大弓。 便是箭矢,也是配套特制的,数量有限,令徐永生需要盘算使用,如果消耗过大,事后不方便补给。 这样的强弓,和硬弩、铠甲、长柄重武器一样,在当面官面上都是被管制的。 于普通人来说,这样的强弓一个人根本拉不开,和巨弩一样理论上需要机关绞盘才能上箭,说是巨弓模样的重弩也不算过分。 一张弓拉满了,以徐永生七品武者的底子,又通晓炼体武学龙吟铁布衫,也要躲着走,射不中便罢,如果挨人一箭,血肉之躯仍然抵挡不住。 如此强弓流失出来一批,徐永生买下,算他捡着了,后续箭矢补充自然不好强求。 当然,价格令人非常肉痛。 也就是徐永生如今在学宫同批学生里足够出挑,得了学宫一定的嘉奖勉励或者说资源倾斜,帮他省了许多,如此囊中积累一番才能购置那等强弓硬弩,但大出血下仍然叫徐郎君的钱包再次瘪下去。 他跟鹿婷聊天的同时,有学宫助教招呼,二人连忙上前,与其他学生一起在国子学博士许书明的带领下一同前往学宫正门。 东都学宫司业罗毅和太学博士燕德以及出迎的老生,这时引着客人抵达。 现任学宫祭酒此番没有来东都,带队的是关中帝京学宫司业,大家一般称之为学宫西监司业,与东监司业罗毅相对。 其人姓赵,和如今东都学宫太学博士燕德一样系出名门,乃是与燕氏、韩氏、魏氏、齐氏等并称的天下第一等名门世家。 去年东都千秋节大劫中负伤的右监门卫大将军赵振坤,同如今这位关中帝京学宫的赵司业,乃是同族。 赵司业其人,风度翩翩,同东都学宫这边的国子学博士许书明类似,说话间令人如沐春风。 东都学宫这边,但凡在场的出众学生,他都有所过问。 其中自然包括徐永生,不过徐永生始终淡定。 相应的,罗毅、燕德、许书明等人也在关注西监那边出色的学生。 学籍早早确定,上面还有学宫祭酒,还有更高层级的宰执乃至于当今天子,双方自然不可能互挖墙脚,只是亲眼确认对方那边的好苗子后,自会仔细查证。 司业、博士那边有高层之间的话题交谈。 徐永生等学生在东都学宫讲师指挥下,早早安置来自帝京的学生入学舍住宿。 刚到一、两天,没有什么特殊事发生,众人各自休息,第二天一同祭告圣贤。 从第三天开始,学宫师长们正式联合授课。 徐永生听来,只觉对自身颇多启迪。 下课后,众人一同起身目送师长先行,接着三三两两散开。 结果等徐永生准备离开学宫去给自己义塾中的孩子们上课,途经校场时,却听见嘈杂声。 他转头看去,赫然就见有两方人正在校场上对峙,周围三三两两,更是已经聚集一堆人围观。 对峙双方虽然也都穿着学宫“制式校服”一样的青衿,但看五官明显都是大乾之外的异族,身形彪悍,以至于穿着青衿都有些不伦不类。 此刻更是吵得天翻地覆。 一边高个怒目而视。 另一边的矮个青年反而笑嘻嘻:“黄纥拔罗温部?听过,听过,去年秋天我们才刚得了你们在木桑河上游的牧场。” 他对面那高个异族青年闻言怒火更盛。 徐永生认得那高个青年是东都学宫太学的异族“留学生”,乃是西北黄纥部落的头人之子。 另一边那矮个青年,徐永生也隐约有些印象,知道是帝京学宫太学的学生之一,但不知具体来自哪里。 他脑海中迅速闪过大乾北疆上黄纥与另外哪支异族关系恶劣,迅速浮现几个名字,但不知自己所知讯息是否滞后。 人群中,鹿婷也在围观,徐永生上前招呼一声,鹿婷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想,与那黄纥青年对峙的矮个青年,乃是北阴贵人之后。 双方部族一个在大乾皇朝西域与河西北边,一个在朔方正北方偏西,紧挨在一起,双方冲突,比它们各自同大乾皇朝之间的关系更剧烈更频繁。 双方倒是都没佩戴兵刃,但火气高涨下,眼看便要挥拳相向。 徐永生视线环顾四周学宫建筑,大家当前正身处东都学宫内。 已经看见不止一拨学生匆匆离开,像是去喊人,但校场附近暂时不见其他七品境界的东都学宫学生。 于是徐永生微微摇头,向前迈步。 很多九品境界新生视野中只是一,便忽然看见校场中多了一人,来到对峙双方中间。 无形之气顿时笼罩周围一小片范围。 气息虽无形,却顿时让已经冲向彼此的双方脚步同时慢下来。 不论黄纥人还是北阴人,斗志和烈性这时都被大幅度削弱。 不论东、西,他们皆就读于大乾武学宫,虽然是纯武夫,但也认出这是儒家颇为著名的绝学,止戈为武。 无形的力量压制他们心神意志的同时,甚至还影响他们各自体内血气行走。 那高个的黄纥人先是神色一变,接着看清立在双方之间比自己还微微高出些许的青衿书生是徐永生,他便立刻冷静下来。 “二位,这里是大乾,是东都学宫正院,还请克制。”徐永生平静说道。 他先看向那高个子的黄纥人:“木杰兄,和黄纥的诸位,不妨先回去休息?” 拔罗温木杰深深看了对面几个北阴人一眼,然后冲徐永生无声的点点头。 他仍然注视对面北阴的死敌,没有转身,但向后倒退几步。 只能以后再找机会了。 不退又能怎么样? 所有人都被徐永生的止戈为武镇住了。 拔罗温木杰是八品武夫,自恃勇力,一向不把同境界的儒家武者放在眼里。 可问题在于,眼前这个高大读书人已经七品境界了! 而且听说他距离三层三才阁全满的正七品也只有一步之遥。 出身低的大乾武者,拔罗温木杰见过不少。 可是儒家武者,大乾这边不是大多都出身显赫么? 别看东都学宫这边司业罗毅和四门学博士林成煊也都不是名门出身,但已经在这里上了两年学的拔罗温木杰知道,绝大多数五品、六品的儒家助教讲师,都家世根底不凡,何况那不是还有国子学博士许书明和前后两任太学博士曹静、燕德? 这趟过来的帝京学宫赵司业,同样是名门出身。 天晓得眼前这个大乾市井儿是怎么练出来的,正式入学还不到两年时间,都已经快要能毕业了。 莫说他们这些同级的新生了,便是老生里很多人,现在对上徐永生,也不得不仰视。 对面那些北阴野狗同样是八品境界,大家一起被徐永生的止戈为武压得动弹不得。 徐永生同拔罗温木杰说完话之后,便转头看向对面来自帝京学宫的北阴“留学生”。 这些人此刻比拔罗温木杰更加桀骜,全力对抗徐永生带来的无形压力,可是动弹不得。 为首的那个矮个北阴贵族青年始终无法挣脱,面上不禁流露挫败之情,可他接下来却冷笑起来。 徐永生眼观六路,就见对方身后不远处,另一个异族青年看着黄纥那边的拔罗温木杰后退,却是忽然一扬手。 双方倒是都没有带兵器,但远处那个异族青年扬手之下,一道黑影瞬间破空而至! 徐永生止戈为武压制周围一圈人,但影响范围终究有限。 那异族青年站在远方,处于止戈为武影响外围之外,这时丢出的却是一枚飞石,仿佛草原上打羊,阻止羊跑远走失一般,但速度、力量都大得惊人,笔直打向拔罗温木杰的脑袋! 止戈为武毕竟是无形之力震慑干扰周围的人,而非当真有形有质的气墙,那飞石瞬间就要越过徐永生的阻拦。 但徐永生在那青年刚有异动,甚至手还没抬起来时,便察觉其动作。 于是他忽的伸手,一把揪住面前矮个北阴青年! 远处那人刚刚抬手,石头才刚要脱手飞出的同时,徐永生已经将身前这人直接拎在半空中。 他瞅准飞石来路,手里的人直接当做盾牌伸出去一挡。 飞石眼看就要命中这北阴矮子的后脑勺。 远处丢石头的人看见徐永生动作,神情立刻大变,可是飞石已经丢出。 被徐永生抓在手里的矮个青年听着脑后风声响起,冷笑顿时僵在脸上。 徐永生这时另外一只手忽的伸出。 百川学海的掌力虽然新练不久,但澎湃浩然,掌风比止戈为武的平稳柔和气劲强烈得多,生生吹得那飞石减速,隐约向下滑落。 几乎贴着那北阴矮个青年的后脑,徐永生另一只手将飞石接住。 一切只在瞬息间,兔起鹘落,周围人到这时候方才回过神来。 拔罗温木杰惊讶之余,又有些遗憾。 那北阴矮个青年则背后冷汗直冒。 远处丢石头的人,长松一口气。 周围众人神情各异。 徐永生单手将那矮个青年重新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始终温文尔雅。 周围有异族中人见状,却不屑起来,心中暗道: 境界虽高,却是个软弱腐儒,只会吓唬人,中土类似的人多了不足为惧…… 如此念头还没转完,却见徐永生放下面前北阴矮个青年后,也朝远方一扬手! “砰”的闷响声中,石头原路飞回,正中远处方才丢石头那人鼻梁! 鲜血飞溅下,对方仰天就倒。 徐永生淡定如故:“这里是中原,礼仪之邦,除了泽被苍生,还有威伏四方。” 自从确定自己文武双全带来的实战能力后,他便定下儒家五相中自己主要修习“仁”,以期尽快提升修为境界。 如此一来,大庭广众之下,即便不暴露自己文武双全的真实战斗力,只凭儒家修为,也可以依托更高的境界,将大多数战斗变成殴打小朋友的快乐。 正所谓越级而战。 谁说七品打八品不是越级而战了? 品级境界命名都不一样。 围观众人一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霎时间感觉自己鼻梁仿佛也阵阵发酸。 再看那身材颀长的青衿书生,还是文质彬彬的模样。 (本章完) 第90章 86子曰:不学礼,无以立(为“裴屠狗 第90章 86.子曰:不学礼,无以立(为“裴屠狗”盟加更) 那北阴的矮个青年,转头看向被打倒在地的同族,再回望徐永生,想要说什么,却没能开口。 黄纥拔罗温部的木杰,这时看看对面,再看看徐永生,最初感觉出一口气的舒畅很快便消失。 他几乎立刻就明白,远方那北阴人挨打,是因为对方投石,实际出手。 而他和近处那个矮个子北阴青年当下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全是因为他们没有当真动手殴斗。 虽然那是由于徐永生的止戈为武。 但别管面上还是内里,只要听了徐永生的话罢手不斗,对方便是有礼君子的模样。 否则远处那个北阴人就是下场。 他同族的矮个青年险些被用来那后脑勺挡石头,也是被吓了一跳,没有真挨石头打,心情刚有所平复,却见同族帮忙的人被打翻在地,一颗心忽上忽下,当真如同被徐永生拧衣服一样来回揉搓。 围观的人中,鹿婷最初惊讶后,当即笑起来。 反倒是人群中四门学的同学吕澈,有些不安,连忙迎上去:“恒光兄。” 徐永生:“怎么?” 吕澈略有些担心地往北阴人那边望一眼:“一来他们在北阴都是贵族头人的子弟,二来不管对咱们东都学宫还是对大乾来说,都是客人,打了他们会不会有些……” “子曰:不学礼,无以立。”徐永生平静如故:“这教育我们,学不会讲礼貌的人,就打到他站不起来。” 吕澈瞠目结舌:“……圣人言是这么解释的么?” 远处有人正陆续朝校场这边赶来。 一部分是方才眼见有人斗殴,怕出事情,于是去请人前来制止或者调解,另一部分是呼朋唤友单纯来看热闹。 哪知道事态转眼间就已经平息,也没有发展成十人以上的群殴。 如果严格来算,只有一人勉强被单方面殴打…… 东都学宫国子学老生陈言略有些不情愿的来到校场边。 了解事情大致经过后,这位出身河洛望族陈氏的七品儒家武者顿时摆摆手,转身而走: “事情已经了结,再好不过,再好不过,都赶紧散了吧。” 另一批同北阴子弟一样来自帝京学宫太学的异族青年,同样没有帮忙的意思。 他们甚至都不是来自草原,而是来自雪山高原。 对于草原上的北阴人同黄纥人之间的争斗,全然当热闹看。 一定要选的话,他们希望黄纥人多吃些苦头,但也没兴趣帮助北阴人。 唯独听见徐永生所言“威伏四方”几个字时,这些雪原贵族子弟方才面色微变。 当中有人冷笑:“威伏四方……姑且就算这些乾人压住东、西、南、北,西南谁伏谁可不一定……嘿嘿,西边也不一定!”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雪原,正是大乾皇朝周边最强势的异族,高手辈出,双方互有胜败,时战时和,已经在大乾西南、西域针锋相对三百年。 一定要说的话,部分时期雪原甚至还占据上风,势力范围进进退退突破雪域高原的限制,危及大乾边疆。 大乾皇朝占优时,往往也很难深入雪原腹地,彻底重创对方。 如今大乾以十大郡王分别镇守边疆,当中有差不多一半,都要跟雪原异族打过交道。 就在前些年,双方还曾经开战。 近几年算是大乾和雪原之间难得和平时期,雪原向大乾称臣,双方互通使节,同时雪原异族派遣大量权贵子弟入大乾关中帝京,半是人质,半是学习。 只不过其中多人,仍然桀骜。 众人视线纷纷看向他们当中为首的青年。 徐永生是七品武者不假,是新生中佼佼者也没错,但不表示老生中没有七品武者。 尤其是实战中,纯粹武夫对上儒家武者往往更有优势。 “都看我干什么,顶多揍他一顿,又不能杀了他,事情闹大了这里是乾人的地盘我们也跑不了,要私下找他的话,人生地不熟,这里的路你们都认清了?” 那青年嗤笑:“不必跟乾人争一时之气,咱们和他们以后有得打呢,边疆上见分晓便是。” 校场上,几名北阴学生围着那个鼻梁断裂仰天昏倒的同族,一时间敢怒不敢言。 “把他抬去绳愆厅救治。”徐永生则若无其事,冲那些北阴人说道:“校场地面收拾干净,不要沾血。” 绳愆厅,在五厅中专司规章纪律,违纪学生受罚也在那里。 那明显为首的矮个北阴青年张了张嘴,但接触到徐永生平静如水的目光,他最终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带人抬他们的同族低头而走。 有来自帝京学宫国子学的一名青年书生,对于帝京学宫太学的北阴子弟被打,完全没有要替对方出头的打算。 他身边有同样来自帝京学宫的同学则轻声道:“赵兄,这些人终归是咱们西监的人,送去东监的绳愆厅,会不会?” 那赵氏子弟不以为然:“何必为草原蛮子出头?” 周围人闻言纷纷点头,全没有东、西两监之间相争的意思。 这赵氏子弟心有所感,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却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来到校场。 一众学生捡见到来者,大都神情为之一肃。 吕澈则有些担心地看向徐永生。 他和徐永生都认出那看似年轻的男子,乃是东都学宫国子学的六品直讲,其名曹朗,河洛名门曹氏分支子弟,但天赋过人,乃是如今东都学宫最年轻的讲师之一。 曹朗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目光扫视间颇为锐利:“事情经过具体怎样?” 徐永生平静应答,不作添油加醋,只如实介绍情况。 曹朗听完之后,目光看向那面脸是血还在昏迷中的北阴学生,却也是干脆利落地说道: “带去绳愆厅。” 一群北阴人闻言,神情晦暗,但只得照做。 然后曹朗转头又看向拔罗温木杰等黄纥学生:“你们也去。” 拔罗温木杰等人无奈,只能应声。 曹朗最后再转头看向徐永生,却是微微点头:“做得不错。” 徐永生:“多蒙列位先生教导。” 曹朗不多言,径自带着北阴、黄纥两方人一同前往绳愆厅。 而校场上众人,当即也纷纷散了。 鹿婷冲徐永生笑道:“干得漂亮。” 徐永生则摇头:“无事发生,方才最好。” 不管怎么说,徐永生这趟在学宫东、西两监都一战成名了。 此前在学宫高层、师长那边,作为新生里最出众的人之一,他很容易就挂上名。 这趟调解劝架,则是让他在帝京学宫那边学生中也声名鹊起,尤其是在大家知道他其实是去年才正式入学的新生时。 第二天的交流大课,下了课后,马上就有帝京学宫的学生前来寻徐永生:“徐郎君?” 来人同样身着青衿,面相清秀,目光温和,这时自我介绍道:“西监太学石靖邪,草字守正,乃是受徐郎君一位姓韩故人托付而来。” “韩九郎么?”徐永生点点头:“徐某草字恒光,石兄不必客气。” 石靖邪于是取出信件:“确实是受韩九郎所托,带信给恒光兄。” 略微顿了顿后,他继续说道:“其实还有两封信,是分别带给东监四门学的一位王助教和一位在国子学就读的谢家三娘子。 王助教的信,我已经送过去,听说谢三娘子当前外出历练不在东都,也不知道能否在我们返回帝京前归来,因此我将信一并给了王助教,请他代为转交。” 徐永生:“如此自然妥当。” 他从石靖邪那里接了信,不忙着拆开:“不知韩九郎在关中帝京如何了?我先前只听到一点风声,他似是转入帝京学宫就读。” 石靖邪颔首:“对,在帝京学宫国子学,除了司业和几位博士外,连学宫祭酒也亲自过问他的学业,只是这次没能和我们一起过来。” 徐永生面不改色。 至少韩振当前无大碍,虽然看上去他很难出帝京城。 他的事情,想必也不仅仅是帝京学宫在关注,有不少人都在盯着,更少不得皇室中人。 准确说,乾皇多半给了个明确的说法。 否则韩振连现在的生活都未必能保证。 “此番有劳守正兄了。”徐永生再次谢过石靖邪,对方连道不必。 其人随和,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双方通过年龄生辰后,双方算是同岁,石靖邪二月出生还要略大一些。 但其人面嫩,五官清秀,眼下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以至于徐永生初见对方,看对方已经加冠还有表字的时候不禁略有些惊讶。 现在了解情况后则是感慨对方面相显小。 对面石靖邪则是望着比自己高出近半头的徐永生,不禁有些羡慕起身高。 徐永生同对方聊得颇为投契,晚上做东,带着石靖邪游览东都城。 等回到学宫后,徐永生不因这两天事又任何动摇变化,继续专心于自身修炼。 谛听当晚继续打卡上班下班。 不过这次回来的晚了些,接近天明才为他带回一条消息: 【邙山龙马峰南麓璟泉,流落火龙鳞一片。】 (本章完) 第91章 87七品三才阁全满 第91章 87.七品三才阁全满 “火龙鳞……” 徐永生看了谛听带回来的消息,心中顿时一动。 这是拓跋锋所需之物。 他所学武道,源自南圣赤龙。 火龙鳞或许是相当重要的宝物。 纯武夫修行,除了主要修持精气的武夫,不似儒家修行者那般需要需要大量宝物和繁琐礼仪。 但有少数特别的存在,同样可能起到大作用,这火龙鳞对拓跋锋来说,或许便是如此。 想到这里,看着渐渐亮起来的天色,徐永生当即着手准备,然后离开学宫出城,向城北邙山而去。 龙马峰相较于云遮峰等山岭,距离东都城更远。 好在徐永生如今修为实力也非早年可比,又修成麟趾步和云雀纵,脚步轻快,所以能在短时间内赶到龙马峰南麓。 只是谛听带回消息中提及的璟泉具体位置,他有些模糊,唯有寻找一番。 找着找着,徐永生忽然发现奇异情形。 眼下正是盛夏时节,但山中居然有一处溪流泉水断流的痕迹。 徐永生见状,顿时留意。 他当即逆着那泉水原本流淌的方向,向泉水上游找去。 走着走着,徐永生很快发现,泉水似乎又重新流淌起来。 他没有停步,依旧向山间水源方向寻找。 远远望去,密林间开始隐约能瞧见山泉。 徐永生这时反而放慢脚步,仔细观察和聆听周围动静。 不见有异常,不见有旁人。 他从高处向下望,可以看见山泉隐约继续成池。 而在泉池底部,隐约有些微火红光泽闪烁。 徐永生再观察四周一番。 所谓火龙鳞,不会是这个地方忽然天生天养造化蕴育而成。 事实上,徐永生左右旁顾眺望下,已经可以看到周围山岭间,似是有高手大战交手的痕迹,轰塌山岩,折断巨树。 但当前不见交手双方,亦不明他们身份。 徐永生观察片刻,不见有其他人出现,终于当机立断靠近并下水。 泉池不深,水底些微火红光芒的来源,正是一块仿佛鳞片模样的存在,只是颇为巨大,仿佛蒲扇。 触手之处,便是阵阵温热传来,离开泉水,则明显感觉温度更高一些。 徐永生大约查看后,先将之收起,然后立刻离开这璟泉,离开龙马峰。 走了一段时间后,来到另一处山溪边上,徐永生却又主动停下脚步。 他取出那巨大的鳞片,将之放在山溪中。 过了片刻之后,阵阵白气在水面开始大量向上蒸腾。 徐永生见状,暗自点头的同时,却也微微蹙眉。 这宝物,确实是火龙鳞无疑。 当中独有神妙,蕴含的灵力会散发出高温。 先前徐永生之所以能发现璟泉准确位置,恰恰是因为这火龙鳞位于其中,大量蒸发泉水,璟泉又不大,以至于泉池中蓄积的泉水大量减少,使得下游溪流甚至短暂中断。 不过,散发一段时间的热力之后,这火龙鳞便又重新安宁收敛,泉水于是很快恢复正常。 徐永生也是趁此机会,将此宝物拿在手里,安然取走。 这并非火龙鳞的灵力就此耗尽。 恰恰是因为其中灵性富足,一收一放之间仿佛有独立生命的个体在呼吸一般。 于是,先前热力收敛,过了一段时间后,其中热力又开始释放。 徐永生白翳绫裹着此东西,心中有所预料,专门挑靠近山间溪流的地方走,感觉到这灵物温度越来越高后,便马上停下来,主动借水降温冷却。 他处置自然及时,眼前这条山溪的水势也比璟泉流水要大得多,所以不至于就此断流。 只是如此一来,这灵物如何收藏,如何带给拓跋锋他们,徐永生就不得不费一番思量。 他倒没有放弃的想法。 这宝物麻烦是麻烦,但如此有灵性,反过来也说明其中珍贵。 徐永生思考之后,很快有了主意。 他没有回东都城,而是一路带着火龙鳞,快速从城北绕往城南。 目的地,曾经在那里得到过锦绣泉心和玄黄石的冷月湖。 锦绣泉心被取走后,玄黄石也不再蕴生。 但这里仍然一年四季都寒冷刺骨。 即便夏天,湖面没有冻结,湖水仍然森寒。 徐永生观察之后,这里仍然人烟罕至,周围山野颇为荒凉。 对眼下的他来说,这时再下冷月湖,没有任何难度。 下水之后潜到湖底,徐永生用白翳绫将火龙鳞整个包裹起来,然后妥当收藏在湖底。 如此一来,冷月湖的湖水帮火龙鳞降温的同时,可以进一步避免火龙鳞的灵气散发引起外界关注。 此地虽然人迹罕至,但当初仍然有曹宏、韩振等人在附近偶尔出没。 如果是感应灵敏的人,便可能察觉湖底火龙鳞的灵性散发。 现在白翳绫遮挡这种可能。 没有冷月湖降温,单纯靠白翳绫,可能导致白翳绫被火龙鳞烧毁。 而没有白翳绫,纵使没有武者路过发现火龙鳞的灵气,冷月湖水温变化,也可能引起路人诧异,继而走漏风声。 现在两者相合,当可维系较长时间。 当然,如果出现意外,那就是两样宝物一起丢了。 所以徐永生从冷月湖上来后,第一时间按照拓跋锋、常杰他们留的秘密通信渠道,给二人发信紧急联系,等待他们尽快回信。 然后换过干衣,徐永生没事人一样,继续去自己的义塾给童子们上课。 学宫东、西两监交流期间,他也会稍早下课,然后如常返回学宫,身份从塾师变回学生。 不过,东、西两监学宫的这次交流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到六月下旬,帝京学宫的赵司业便带着西监师生们告辞,将要踏上重返关中帝京的归程。 总体而言,只是一次成功而又平平无奇的东西交流会。 两监各自的出色学生,在各自师长和对方师长心中基本都挂上号。 徐永生、石靖邪等人,也同时聆听两监讲师授课,对比之下,自有另一番体悟。 而东都方面,在去年的千秋节事件后,也通过这种种交流,全方位恢复生机和活力。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交流会全程没捅出来过什么大篓子! 顺利结束,便是最大的成功。 至于黄纥人、北阴人之间的一丁点小插曲,完全不足为奇。 不过,也正因为这件事,徐永生在东、西两监学宫司业、博士、讲师们心中的评价,较之从前又高了一等。 以前更多是因为他修为提升速度快。 而现在,则是因为他处事果决干练。 正因为黄纥人、北阴人的冲突被迅速平息于无形,又彰显了大乾皇朝风范与气势,一定程度上无形中压制了其他许多外族“留学生”的气焰,令那之后的时间里,也几乎不再出现类似事件。 如果说东都学宫的罗毅等人因为先前芳华楼一事已经有所了解,那这次帝京学宫的人也都留上了心。 徐永生对此间一些细微变化,貌似全无所觉,日常一切如故。 到了西监师生将要离开时,他作为新生,这次也参与了送行。 “守正兄,如果方便的话,还劳烦你代为转达这封回信给韩九郎。”徐永生将信件交给石靖邪。 先前韩振的信,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也没有解释自己身上相关事,只是道歉他先前实在不是有意不告而别。 而去了帝京学宫后,一定时间内可能都无法再来东都看望徐永生、谢初然他们。 不过,如果徐永生等人前往关中帝京,他可以做东招待,因此本就想念徐永生等人,希望他们能早日前往帝京相聚。 笔迹、措辞都是韩振本人没错,见他心态仍然乐观通达,徐永生也微微放心。 给韩振的回信里,没有提太多旁的事,也同样是些家长里短,并表态将来有机会肯定要赴帝京长安一行,届时大家老友再聚。 “恒光兄放心,我一定把信带到。”石靖邪妥善把信收好。 徐永生则微笑道:“将来有机会,也希望能与守正兄再聚。” 石靖邪笑道:“我也是。” 二人道别之后,徐永生刚走开几步,却忽然见一个中年僧人,来找石靖邪。 两个年轻书生见状都是一愣。 这中年僧人他们自然认识。 这次学宫东、西两监学生的交流会上,除了两边各自的崇玄学博士也即是两位道门北宗长老外,同样有佛门高僧到场。 当然,他们此番主要是作为嘉宾客人,全程大都在旁观。 现在来到石靖邪面前的中年僧人,便是其中之一。 此前交流课程期间,对方几乎全程一言不发,仿佛泥像木偶一般。 但此刻,他却看着石靖邪,微笑说道:“施主身怀佛性,可愿入佛门修行?” 石靖邪:“……” 徐永生:“……” 两个年轻书生都是一阵无语,但石靖邪不失礼貌,婉拒道:“大师言重了,学生实不敢当此谬赞,也无意入空门。” 徐永生看着那中年僧人,则是想到对方名法深,乃是佛门南宗也就是顿悟派的传人。 早年间,大乾皇朝佛门禅宗,北宗渐悟派乃是主流,在女帝临朝时达到极盛,彼时佛门北宗宗主,甚至有帝师之名。 而到了当今乾皇一朝,昔年帝师已经圆寂,北宗渐悟派其他高僧也大多凋零,近年来南宗顿悟派那边却有高僧不断涌现,于是现在南强北弱之下,南宗甚至要重定法脉。 只是…… “大师北上晚了一步啊,守正已经读书有成。”一个中年男子这时来到近处:“国子学那边都跟我抢人呢。” 来人正是帝京学宫那边的太学博士。 这中年男子到来后,石靖邪当即行礼,然后站到对方侧后。 僧人见状微笑,双掌合十:“何止小施主,博士您也深具佛性,世间无人不怀佛性,只需一朝开悟。” 中年男子:“不及大师佛性深厚。” 僧人面上微笑不减,告辞离开。 这就是和尚们面临的问题所在了。 在大乾皇朝,不论国策是道在佛先还是佛在道先,所谓先后,始终都只是在佛道之间争论,从来不涉及儒家。 因为,所谓儒释道,儒其实算是论外的存在。 即便是女帝临朝时期,在很多儒生心目中,自家仍然稳稳居于佛道之上。 准确说,当日王阐关于外族学生起纠纷时的说法,也可以形容当前大乾皇朝里很多儒生对佛道的看法: 这俩要打擂台就打去,我们是组织方和裁判的位置。 徐永生对此没有啥特殊的想法,反正那中年僧人找的不是他,而石靖邪未来何去何从,也该是石靖邪自己拿主意。 不过今日事验证了他从前就知道的另一些消息。 学宫早先以明德刀来区分学生学儒学武的天赋,似他徐永生便是武夫血气和儒家体气都能养成的人,两条路线都可以走。 而另有些人,则适宜走佛门武道路线或者道门武道路线。 “佛门南宗有不少人来东都了。” 负责治安,和东都学宫师生代表一同礼送帝京学宫师生离开的县尉马扬,望着离去的几名僧人,这时感慨道。 徐永生想了想:“还是和去年千秋节大乱有关。” 马扬颔首:“从前东都为神都时,有不少高僧坐镇,大乾还都关中后,这边佛门、道门高手都离散了不少,否则去年不至于搞出那么大的乱子,隐武帝虽强,也要多顾忌几分。” 那还真不一定,本地高手多了,也会被秦元、秦真兄妹那样的人分化拉拢……反倒知道更多事件真相的徐永生心道。 不过他面上若无其事:“说起隐武帝……” 时间过了近一年,有些事情都消息遮不住,已经传扬开来。 譬如北圣武隐,乃是昔年隐太子血脉,名字其实应该唤作秦武,于是渐渐开始有人以“隐武帝”之名称呼这位去年大闹东都的江湖草莽第一高手。 马扬言道:“禁军足足三位武圣上将军一起出动,据说当初被渊公所伤的隐武帝,伤势还没好就伤上加伤,之后更被不断围剿,直到躲入河东娲山方才暂时脱身。 但三位上将军仍然没有罢休,从不同方向直接入娲山继续搜捕,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 虽然还没有彻底堵住隐武帝,但据说包围圈已经不断缩小,还清剿出不少其他在册的朝廷通缉要犯,甚至有十大寇中的人物都被殃及池鱼。” 徐永生问道:“听说东都这边前阵子也派人去了,不过已经返回?” 马扬颔首:“右镇魔卫确实去人了,任大将军没去,去的是齐将军,跟十大寇之一的碧龙大战一场,但没能当场拿住对方,考虑东都这边的卫戍,因此齐将军便也先返回了。” 讲了些江湖掌故和八卦后,马扬还有公职在身,于是同徐永生道别。 徐永生自随其他师生返回东都学宫。 东、西交流会结束,不影响他接下来日常的义塾教学和自我修行。 振声铁相助下,他的五常之义飞速积累,愈发深厚。 时间进入盛景十年七月。 月初一晚,徐永生胸口人阁第三层,轰然震动,刚烈义气勃发,无形化作有形,成功凝结成一柄看上去虚幻的古剑。 正是他的第二把“义”之古剑。 而到这一步,徐永生在七品境界修成的第三层三才阁,全部圆满,只待相关历练完成,便可奠定通往六品的契机。 (本章完) 第92章 88戴上面具,做回自己 第92章 88.戴上面具,做回自己 “呼……”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内视己身。 当前,自己在眉心、胸口和腰椎处,各有一座三层高的虚幻阁楼。 眉心天阁中,第一层和第二层里,各有一块“智”之龟甲,而第三层中是一组“礼”之编钟。 胸口人阁中,第一层和第三层都各有一把“义”之古剑,第二层中则是一方“信”之印章。 腰椎地阁中,三层中,全部都是“仁”之玉璧。 如此情况下,合共三层九阁,三仁两义一礼两智一信,五常齐全。 七品境界所需的三重相关历练,已经完成与一层“礼”相关者。 余下便是有关第三枚“仁”之玉璧同第二把“义”之古剑的相关历练。 都完成后,调整身心,六品武魁境界便真正在望。 其中第三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所需时间固定,可以不多讨论,接下来自己稳稳义塾内教书即可。 而有关第二把“义”之古剑的历练,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乃是要求武者见义勇为,救人于水火危难间。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有心为之,能不能碰上,碰上了又是否满足历练需求,是一件很难讲的事情。 徐永生对此倒是不强求。 反正有关三层“仁”的历练所需时间尚久,接下来自己可以先碰碰运气。 倒是成功修成第二把“义”之古剑,令徐永生兴致勃勃,找出一门儒家武学。 其名为《浩然刀》。 修炼要求,正是儒家武者的三才阁内至少先养成两把“义”之古剑。 此刀法乃是学宫最正统嫡传,由明德刀,到志正刀,再到浩然刀,一脉相承,堂皇正大,最利书生浩然气。 修炼浩然刀,内外一体,既是磨练刀术,也是温养自家读书人体气。 从实战角度来讲,这也是一门颇为出色的刀法。 当日典籍厅书阁二楼,郑世光便是施展如此刀法,只不过彼时徐永生止戈为武之余迭加武夫殃云掌,威力本就强悍又打了郑世光一个措手不及,方才快速打崩对手。 现在徐永生自己修炼浩然刀,越是熟悉,越能体悟其中妙处。 而更妙的地方,自然是他脑海神秘书册的神兵图,这时不断闪动光辉。 这神秘书册第二页能翻开后,徐永生再练武,就能明明白白看见,每当这个时候,神兵图上三尖两刃刀不断闪烁光辉。 受此光辉影响,徐永生胸口人阁第一层和第三层内的两把“义”之古剑震动同时,更多出两口武夫煞气刀。 受此影响,徐永生施展浩然刀之际,自然而然便开始迭加他在学宫书阁看过的另一门武夫绝学《破阵刀》。 于是,徐永生出刀之际,无形的凌冽刀气,仿佛令他手中横刀凭空延长,更加雄浑厚重,也更加凌厉霸道。 初时,其实有几分不便的感觉。 因为破阵刀乃是长兵器陌刀法,同短兵器横刀法的浩然刀截然不同。 类似长兵器受管制,徐永生手头当前没有。 不过他先前钻研凿壁引光和长风矢的经验,此刻开始发挥作用。 徐永生不断揣摩下,渐渐成功迭加破阵刀和浩然刀的威力。 他眼下境界,自然没本事把手中三尺余长短的横刀凭空变成过丈长的陌刀。 当前,只是借助破阵刀,令浩然刀的威力进一步增长,更加雄浑厚重,也更加霸道凌厉。 当中有不少碍难,但徐永生不以为意,反而乐在其中。 虽然以他当前养成三块“仁”之玉璧、两把“义”之古剑和两块“智”之龟甲的修为,已经可以修炼儒家濯缨沧浪的轻功身法,也顺带修炼武夫苍隼截云步。 不过已经有麟趾步和云雀纵打底,徐永生于是当前先用心揣摩浩然刀同破阵刀。 直到晚些时候,他收到拓跋锋的回信。 对方约他在七月下旬期间,于熊耳山北麓相见。 眼见改了碰面地点,徐永生于是先查验了一番信件,确认不是二人联络渠道被人破解然后篡改信件后,他倒也没有拒绝。 熊耳山在东都西南,山北一带也是河南府治下,虽然过去有些距离,但学宫马上就要放一年中第二次田假了。 而义塾那边,虽然要持续一年,却有一个好处。 放假完全跟着朝廷衙门,跟着学宫来走。 因此一年下来,假期其实还是蛮多的。 徐永生对此很满意。 让一群小孩子一年到头天天不休的上课读书,也实在难为他们。 而现在这样,孩子们能休息玩耍一番,他徐先生也能安排一些自己的事情做。 于是,在宁山等童子根据学习进度分别布置不同的假期作业后,徐永生便吩咐放假。 七月田假开始,他将自己在学宫的一些事情手尾也都处理妥当后,便打点好行装出了东都。 城南冷月湖那边,依旧僻静。 徐永生观察过左右后,换衣下水。 火龙鳞裹着白翳绫,仍然好好地收藏在湖底。 徐永生将之取出,检查一番,然后迅速前往自己在城南伊水畔的小舟,接着便撑舟顺水而下。 一路上,他尽量走水路,实在不行需要登岸陆行,也会注意寻找有水源的地方,如此可以不断给火龙鳞降温,并防止其灵性散逸。 熊耳山距离洛阳有些距离,徐永生当天夜里穿山越岭,没有寻找寺庙或者山民屋宅借宿,一直找到一处规模比较大的山溪,方才停下,处置好火龙鳞,然后休息,预计等明天再继续赶路。 荒山野岭中,虚幻谛听仍然自行飞出。 不知过了多久,谛听返回。 徐永生和以前一样,每当谛听回来,便先清醒,等看过谛听消息后再决定是否继续睡,哪怕是些无用八卦也是如此,从不落空。 而这次带回的消息,徐永生看后却是猛地一惊: 【许庚于二十里外山林纵火。】 徐永生第一时间起身,云雀纵一跃之下,登上树梢高处四下里远眺。 果然,向西边去,赫然已经能看见大片火光蔓延。 在火光映照下,徐永生面无表情。 许庚,是个让他耳熟的名字。 虽然双方疏远不来往已经有一年左右,但徐永生脑海中还是立刻浮现许媛的身影。 继而便是对方身边经常跟着的一个中年男子。 其人貌不惊人,很少说话,绝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站在许媛身后或身边不远处。 上巳节踏青春游期间,对方跟着许媛。 去年凰阳公主秦真假借黑天蛇、地螭冒充隐武帝秦武现身,测试尉迟渊、赵振坤等人反应速度期间,徐永生、谢初然、许媛三人适逢其会,事后二女侍从找来,当中也有许庚的身影。 许庚这个姓名,有同名的可能,但徐永生这时还是第一时间联想到对方身上。 因为这场大火,让徐永生联想到另一件事。 儒家武者,二层“义”的相关历练: 见义勇为,救人于水火危难之中! 徐永生自己当前就需要完成这项历练,由不得他对此不敏感,于是也就顺路直接滑坡到许媛和许庚那里。 再接着,他便想到,这事情可能不是许庚自己的主意。 因为许庚练武是走纯武夫路线。 谢初然当初和许媛做过一段时间的手帕交。 根据她的介绍,徐永生知道许庚并非许家血脉,而是家生子,严格来算是许家仆人,但自小被许家培养,故而时常跟在许媛身边。 准确的说,许庚是跟随许媛父母辈长大的家生子,其人今年已经年过四十,乃是一位七品武者。 但这个七品武者比较特殊。 从一开始,他的修行便是根据特殊路线来培养。 三层武夫三骨堂,一共九阁“位置”,许庚养成了三杆意气枪,三口煞气刀和三面正气盾。 没有念气弓和精气甲。 这意味着,他终生武魁无望,不可能突破至六品境界。 当然,也可能是在早期九品、八品培养阶段,许家确认他是寻常灵性天赋层次,因此到了七品时,才以如此特化的方式培养他。 后果自然是连万一都指望都没有,彻底断了通往六品的道路。 收获则是,武夫意气、煞气、正气全部积累三层。 每一层的武夫三骨堂,都是按照一杆意气枪、一口煞气刀、一面正气盾,然后再积累起来。 这注定他在七品这个境界,正面战斗力极为强悍。 但还是话说回来,这样的他,不需要考虑儒家武者的相关历练。 需要考虑的只会是许媛或者其他走儒家修行路线的许氏子弟! 或者,只是意外? 但谛听用的是“纵火”这样的字眼。 徐永生望着火光方向半晌不语,最后从溪水中取出白翳绫包裹的火龙鳞。 但没有继续向熊耳山进发,而是往山火方向行去。 火势已经非常大,凭他个人不可能灭火。 徐永生绕着山林方向走了走,寻找的人。 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一群人。 看样子是赶夜路的商旅,这时全都狼狈不堪,但都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只是可惜了老任和他儿子,没能逃出来……”有人连连叹气。 旁边一人则打断对方:“我们能逃出升天也全多亏了那位许家娘子,老任他们实在没办法了。”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一旁僻静处,徐永生静静听着。 然后取出自己的玄黑方相面具戴上,遮住清俊的脸孔。 (本章完) 第93章 89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为“沙拉 第93章 89.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为“沙拉古斯”盟加更) 戴上仿佛四目鬼神般的面具,徐永生粗着嗓子改变声音,行动起来忽左忽右,一时间当真仿佛山精鬼怪之属。 隐藏自己身份的情况下,通过这种方式,连吓唬带骗,他从这些幸存商旅口中,得知了许媛“救”了他们之后离开的方向去路。 对普通凡人而言,七品武者徐永生有心之下,在这里面前昏暗的山林中足够装神弄鬼。 令人无言的则是,这些幸存者中,有几个胆大者,虽然也惊惧于鬼神妖物,但还是咬紧牙关,不愿意透露“恩公”许媛的下落。 甚至有人鼓足勇气大声呼喝,斥责鬼怪不应该害“救”他们出火场的好人。 另有部分人,终究畏惧山精鬼怪,吐露了许媛离开的方向下落,先前那些还有胆气的人,不禁对他们怒目而视。 徐永生对此并不介意。 他不会认为这些人维护许媛是愚蠢,更不会因为对方顶撞自己而愤怒或者失望。 恰恰相反,晨曦下,望着许媛离开的方向,狰狞的方相面具下,他目光越发清冷。 早晨太阳升起,山精鬼怪很快消失不见。 那些商旅有些送了口气,有些则为方才“救”他们出火场的恩人而感到担心,希望那位美丽而又“善良”的许娘子吉人天相,不要被山精鬼怪害了性命。 徐永生循着许媛离开的方向追踪。 其中难度不小。 他只有个大概方向。 而且这里荒山野岭,又正遭遇大火。 徐永生在之前常杰还没逃亡时,跟对方平时闲聊,听人讲过学宫里尉学一些野外追索犯人的方法,这时又有大火影响破坏痕迹,是以想要确定许媛具体行踪下落颇为困难。 一路上,他还需要寻找水源,处理自己随身携带的火龙鳞。 不过徐永生既不气馁也不焦躁,只是冷静镇定,一点一点蛛丝马迹的搜索。 当他发现对方的行踪看上去不是直接返回东都时,心底更是略松一口气,接下来更加仔细镇定搜寻对方下落。 远离着火的山区后,许媛一行人的行踪,更是变得清晰不少。 于是,除了冷却火龙鳞的必要手段外,徐永生开始加速追赶。 前面询问那些商人,以及之后分辨踪迹,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之后追赶,日头已经从东升变作西落。 眼见太阳将要落山,徐永生视野中,远方山脚下,出现了一片农庄。 农庄内有一座宅院占地广阔气势宏大,依山傍水,景色宜人。 徐永生目光如鹰隼,远远望去可以看见宅院门口上“许宅”的门楣。 这里自然不是许氏一族的祖地老宅,只是他们名下一处山庄产业。 类似的地方,在河洛不知有多少。 许媛等人在昨晚事后,看来是来到了这里暂时休息。 徐永生没有第一时间靠近,先在农庄外围山野间游走,既是检查周围情况防止意外,也是熟悉当地环境。 在这之后,他寻了合适的水源,暂时存放裹着白翳绫的火龙鳞。 接下来,他背弓悬刀,靠近庄园。 庄园有值守者,但守卫相当常规,当前只得一个九品武者,带着一些不曾入品的寻常武者来回巡视。 对于徐永生来说,即便不施展麟趾步或者云雀纵,只凭七品武者的底子和两把“义”之古剑的加持,身形便足以避过这些守卫者的耳目。 但在不确定许媛身边还有没有其他高手的情况下,徐永生行事颇为谨慎,仔细隐藏自己身形。 等进了许宅,隐在屋檐后,只在前院,便看见许媛、许庚等人。 那华服少女当前摘了外出行走时常戴的帷帽,露出姣好面容,这时坐在院中一张矮几旁。 许庚和先前几个徐永生也见过的侍从婢女侍立在她身后。 而许媛面前则有个中年男子正站着回话,看模样像是常驻农庄宅院这边的管事。 徐永生听风诀迭加顺风耳,即便是远距离下,仍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缩反金仍然没有下落么?”许媛正色问道。 那农庄管事面现愧色:“先前确实有些消息了,但之后经查证,是假消息。” 许媛面上不见失望之色,只是点点头:“无妨,继续收集就是,有消息便通知我。” 管事连忙应诺。 许媛于是示意对方先退下:“晚饭简单些便好。” 等对方离开后,她微微仰首,闭上眼睛。 虽然少女仍然神色平静,但显然还是心中颇为失望。 徐永生没有着急动手,而是一边听许媛他们那边的动静,一边观察这座宅院内外。 缩反金三个字,他留意到了。 其名出自“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之句,和银红血的原材料红银还有振声铁一样,都是稀有奇金。 而缩反金对儒家武者修行的重要意义在于,可以加速第三把“义”之古剑的修行。 许媛此刻闭目养神,许庚站在她身后沉默不语,而她贴身的侍女这时则小心地说道: “族里已经确定接下来会在学宫的供给之外补贴姑娘,缩反金虽然稀贵,但想来很快便能收集到。” 许媛睁开眼,微微颔首:“嗯,我明白,我第一枚‘信’之印章的历练还差两个月左右才完成,届时通过典仪晋升七品后方才用得上缩反金,时间还有,就算仍然寻不得,届时也可以先修炼第一组‘礼’之编钟,紫铜爵是现成的。” 那侍女连连点头:“是啊姑娘,且放宽心,您之前不是讲过,第一层‘礼’,第二层‘信’和第三层‘义’的相关历练,都很容易的。” 徐永生闻言,没有说话。 去年遭遇黑天蛇的时候,他记得对方是通过随身宝物玉佩来豁免妖蛇针对精神的攻击。 那时她应该还没有成就第一方“信”之印章,没有掌握正心诀。 现在看来,在那次遇袭之后不久,许媛有了第一方“信”之印章,然后开始为期一年的守信保密历练。 彼时的她练成了学宫绝学仁风剑雨,说明已经有两枚“仁”之玉璧。 现在视方才“救火”的表现,则是对应两把“义”之古剑。 于是许媛八品境界的第二层三才阁,安排应该是仁、信、义。 第二枚“仁”之玉璧的历练需要施医赠药三个月,这事就徐永生所知,许媛是由学宫方面来安排,今年春天的时候已经完成。 再加上今晚第二把“义”之古剑的相关历练,她果然是只需要等第一枚“信”之印章那里满一年,就可以参加八品升七品的典仪了。 而根据许媛她们主仆的对话来看,对方七品第三层三才阁的计划,是义、礼、信。 别管有没有缩反金、紫铜爵等宝物,许媛三才阁该温养还是要继续温养的。 只是对应的相关历练…… 第一层“礼”,不用多说,主持十个稚童的开蒙仪式。 第二层“信”,代离家主人看管门户三日不出事。 第三层“义”,生死关头不舍受伤友人而去,坚持照料,不因求生畏死而败义。 嗯嗯嗯嗯……该怎么说呢,能者不难,难者不能? 以许媛的家世,前两样都不用通过学宫,家族内部很容易就消化了,并且保证平稳不出意外,不受外界干扰。 至于第三把“义”之古剑的历练,看了对方今晚的表演,也实在不难想象。 救人于水火危难间。 但你别问水火危难咋来的,就说救没救吧? 生死关头不舍受伤友人而去。 但你别问友人咋受伤的。 也别问所谓生死关头是谁造成的,是不是能立刻终止收回? “其实……我原本不想如此安排我自身的修行,如果可以,我也想七品时修持第三枚‘仁’之玉璧。” 许媛幽幽叹息:“但之后的历练要足足一年,太费时间了,我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她乃许氏嫡女,也非没有天分,人又年轻,忽然如此感慨,乍一听颇有些莫名其妙。 但她身旁许庚和其他侍从闻言都默然。 甚至徐永生在看到对方此刻视线幽幽望向东都方向时,都忽然有所明悟,想起年初他升入太学,得谢初然、鹿婷祝贺,却被许媛暗中窥视又匆匆而走。 相较于他和谢初然,许媛落后颇多,如今正努力奋起直追。 但七品下或者七品上,她完全不用指望。 当前希望,只能放在六品境界方面,争取迎头赶上徐永生和谢初然。 为此,她选择了尽量节约时间的相关历练。 当然,这建立在她是许氏女的基础上。 甚至就算六品境界,她也未必有把握能赶上,但总不能被那一男一女越甩越远吧? 徐永生猜到对方心思。 对此他的回应是…… 张弓搭箭。 农庄内外他已经观察过了,高手只有许庚这个正七品武者,再就是许媛本人这个正八品武者。 而许庚没有修持武夫念气弓,许媛最多修成一块儒家“智”之龟甲。 他们的洞察感知,不足以察觉当前境界实力的徐永生。 所以…… 我提前送你第三层“义”的历练。 没有受伤友人。 但有生死关头。 也别说你就算死了,那些被你“救”的人还会为你惋惜,还会给你留个好名声,到头来终究不知道那场火的真相是什么。 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既然有机会干掉你,那我就直接来干掉你,你再没有以后。 “姑娘……” 农庄里有侍女想要宽慰许媛。 许媛仍然目视东都方向:“不必再说了,去年我就已经想清楚了,有些人,我一定不能输,终有一日……” 话音未落,她脑袋猛地向后一仰! 脖子猛地向后一折。 甚至整个身体都猛地向后一倒。 许媛双目圆瞪,额头上赫然插了一根粗大的羽箭,箭矢甚至直接贯穿她的头颅,带着她仰天而倒,被生生钉在身后地面上! 在场众人,全部大惊。 许庚仿佛炸毛的野兽一般,猛地转眼望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然后他便在远处屋檐那里望见一个全身着黑衣,手持大弓,面戴玄黑四目面具的身影,在黄昏下令人遍体生寒。 虽然没有看到对方再次搭箭,但许庚还是猛然向侧面翻滚,做出闪避动作。 闪避之后他没有就此逃走,而是借助房屋遮挡,飞速向徐永生那边冲去。 而徐永生一箭钉死许媛后,同样没有就此离去,也没有拉开距离利用弓矢同许庚游斗的意思。 他直接迎着许庚,同样冲上去。 腰间横刀·肝胆,悍然出鞘! 动作之突然迅猛,再次出乎许庚预料。 但许庚同样长刀出鞘,一刀飞斩而出,刀气纵横密布,仿佛无形的火海破空升腾! 三杆意气枪和三口煞气刀才能练成的武夫绝学,天火刀! 刀招、刀意、刀气之狂猛,在徐永生亲身交手过的敌人中首屈一指。 但今日,徐永生同样火力全开! 原本在对方天火刀面前仿佛怒潮里孤舟一般的浩然刀,忽然威势狂涨,悍然劈开对方的刀气,仿佛斩灭满天飞火,霸道纵横。 双方兵刃相交,鸣响又短又脆,只在瞬间,许庚手中横刀便被肝胆所断! 被破开的,还有许庚本人的肝胆。 他终究是许氏专门培养来在武者当中争雄用狠之人,心中惊惧下反而凭空多出股暴戾之气,这时不退反进,尽量贴身,避免徐永生手中长刀施展。 其人身法亦极为暴烈迅猛,一步间就靠近。 但马上身形受止戈为武影响,为之一顿。 而徐永生殃云掌当头拍落,许庚连忙抬手一挡。 三面武夫正气盾加持下的绝学龙虎炼体,令许庚肉身防御力极为强悍,此时竟生生架住徐永生这一掌,只是身形晃动,向后退开一步。 可他这一晃一退,徐永生也是身形一转,彼此间又有了空间。 然后便是横刀·肝胆一挥! 徐永生肝胆面对精炼宝刀尚且削铁如泥,何况即便修炼龙虎炼体也仍然是血肉之躯的许庚? 肝胆上刀气狂涨,徐永生手下加力,当场腰斩面前同为七品的中年武者! 末了,徐永生再来到方才被他一箭钉死在地上的许媛面前,面具下双眼目视死不瞑目的对方。 夕阳尚未全然落下,徐永生随手便将射穿许媛脑袋的箭矢拔出收回。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早上听说来找你的路,晚上你就可以去死了。 (本章完) 第94章 90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第94章 90.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取了箭,徐永生没有过多停留,当即离开许家的这处农庄。 重归山林,取了自己临时留在这里的白翳绫和火龙鳞后,徐永生扬长而去。 他专门跋山涉水,一方面方便自己冷却火龙鳞,另一方面便于消去自身行踪痕迹。 待远离那片山区,眼见无人追踪后,徐永生方才摘下玄黑方相面具,换下自己一身黑衣。 当晚他不多停留,连夜而行,重归正轨,继续向这次出东都的目的地熊耳山进发。 走在路上,回想方才交锋的对手许庚,徐永生微微摇头。 如果不计算学宫讲师跟学生拆招如王阐等人,方才这个许庚该是他亲身交锋过的对手中,最强之人。 其天火刀确有独到之处,龙虎炼体更是胜过龙吟铁布衫和虎啸金钟罩的横练护身绝学。 如果不考虑晋升六品的问题,三层意气、三层煞气、三层正气,确实是七品武者正面作战能力最顶尖的选择之一。 可惜徐永生多少了解许庚一些,但许庚完全不了解他。 一不知道横刀·肝胆之锋锐。 二不知道徐永生本人文武双全之强悍。 否则许庚再是正面攻坚强悍,也不会一上来就跟他硬碰硬。 按照许庚身手,尽可能跟他游斗方才是正确策略,纵使仍可能落败,总不至于这般三招两式间就分出胜负被徐永生直接腰斩。 三面正气盾的加持在,拼耐力长劲一定是许庚占上风。 只不过他没机会跟徐永生再较量一次。 而徐永生回味方才与这样一个强手短短瞬间交锋,自省之下,倒是感觉收获良多。 ……………………………… 徐永生虽然直接找上门诛杀许媛、许庚等人,但他并不嗜杀,没有血洗整个农庄的打算。 但余下的人在最初的惊惶和混乱过后,仍然都两股战战,有的逃散,有的连忙向其他地方去信求援,连夜通报此地发生的事。 许氏其他人得到消息,连忙有人赶来,只是加上报信一来一回,等有高手赶到,早已经一夜半日过去,到第二天白天,方才有人铁青着面容来到农庄。 “黑衣,方相面具,刀弓娴熟,身配宝刀……” 许三郎许冲面沉如水,扫视农庄内外。 许媛等人的尸首被暂时收敛,许冲没有先看族妹,而是去看修为实力更高的许庚。 只看一眼,许冲就微微皱眉。 再看许媛眉心处的箭伤,他眉头顿时拧得更紧。 身边有其他人跟着仔细检查一番后,轻声说道:“像是军用强弓……” 许冲:“先不忙着下定论,军弓也偶有流入黑市的情况发生。” 他在农庄等候片刻,很快有人飞马来报:“十二娘先前从山火里救的人,找到了两个!” 在前来农庄路上,许冲便已经询问过许媛、许庚此前在做什么事,知道前情后便立即派人去查。 这时听了回报所言山精鬼魅,许冲自是完全不信:“显然是有人冒充妖魔之属,然后来此杀人。” 报信的许家仆人低声报告道:“大爷说,对方有办法遮蔽天机,卜算推演难有结果。” 许冲环顾四周:“处心积虑啊……” 他身旁人轻声问道:“这么看来,不似军中之人所为……” 话还没有说完,农庄外又有人赶来报告:“刚刚查到消息,河南府衙和禁军镇魔卫,先前都有队伍一起出东都,奔着南边过来,但具体情形不明!” 许冲和身边几人闻言,一时间全都哑然。 他们接下来在面面相觑,竟然短时间内不敢肯定行凶者同军中完全没有关系。 许冲面色阴晴不定。 他仍然不认为许媛会惹到镇魔卫与河南府,对方如果针对他们许氏想要有什么动作,也不至于如此行径,更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或许,行凶者本是镇魔卫与河南府这次出动人马的目标? “尽快问清楚,镇魔卫与河南府这次都出来哪些人,为了什么?”许冲沉声吩咐道。 他周围人纷纷应诺。 ………………………… 徐永生连夜赶路,纠正自己偏离的方向,第二天,已经赶到熊耳山北麓。 到了他同拓跋锋相约的山岭附近,再次用白翳绫裹了火龙鳞,沉入山溪中冷却降温后,徐永生习惯成自然,寻了高处扫视四周,观察附近环境。 拓跋锋当前应该还没有到。 约定的山岭上,倒是有一个确实已经荒废了的破庙。 徐永生没有停在里面等候,而是留下一些刻痕记号后便出来。 他到旁边另一座高山上,居高临下找了个方便观察破庙和周围的合适方位,然后方才安坐休息。 拓跋锋人没到,徐永生当前也不着急,虽然是身处荒山野岭间,但继续揣摩自己当前掌握的诸般武学。 日渐西斜,天色开始昏暗下来。 徐永生不急不躁,恢复自身作息,如往常一般入睡。 夜间,那虚幻的谛听也像往常一样离开。待它返回之际,徐永生也立刻醒转。 前天晚上,谛听带回许庚纵火的消息。 昨天晚上,谛听带回却是附近熊耳山北边一座小县城里的八卦新闻。 今天晚上,荒山野岭里人迹罕至,徐永生原先还抱了几分期望,看谛听能不能索性找来拓跋锋的行踪。 然而这次谛听图纸面上浮现的文字则是: 【聂鹏为秦武亲子。】 文字很少。 包含两个人名。 但徐永生看见这两个人名,则感觉愕然。 首先引起他注意的,其实是后者“秦武”。 前不久他才和马扬等人聊起过这个名字。 不考虑重名,这应该是昔日的北圣武隐,如今的隐武帝之名姓。 而聂鹏…… 则应该是江湖十大寇中枪王的真名! 在江湖上,自南圣赤龙身殒之后,用枪好手众多,譬如赤龙亲传弟子墨龙、白龙、碧龙,皆名动四方。 其中除了墨龙开创四大名家之一墨龙池的基业后常年不出江湖以至于近年来少有人知道深浅外,碧龙、白龙皆活跃,并且同聂鹏同列十大寇。 可最终却是聂鹏在赤龙死、墨龙隐之后得了“枪王”名号。 一人重名也就罢了。 “秦武”、“聂鹏”两个名字全部巧合撞名的概率怕是不高。 所以,枪王是隐武帝之子? 徐永生心中八卦火焰瞬间被点燃。 此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两人有关系。 一直以来的说法,枪王是家传的功夫,但是青出于蓝远胜其父,而且其武学路数也跟隐武帝相差极大。 只是从以往的经验来说,谛听带回的消息,往往都是真实的。 却不知道枪王聂鹏本人是故意隐姓埋名,面上与隐武帝无关,还是他本人之前也不知情? 前者倒还罢了,如果是后者,那他这次可就要被亲爹坑惨了。 就算不提父子二人都是隐太子后裔,光是先前隐武帝大闹东都的事情,枪王聂鹏这趟便也要跟着遭池鱼之殃。 是,没错,除了半黑半白的四大名家之外,余下江湖上顶尖人物,在官方那里其实都是被通缉的以武乱禁之要犯。 但通缉和通缉也可能不同。 没见连武圣之身的隐武帝当前都被围追堵截不停追剿,连躲进河东娲山都不被放过么? 枪王聂鹏是其亲子的消息传出,哪怕当初东都千秋节大乱没他的份儿,接下来他也要遭受更严厉的官方围捕了。 徐永生八卦归八卦,但他没有忘了另一个问题: 神秘书册第一页的这头虚幻谛听,搜集讯息是讲究一定范围的。 换言之,有关隐武帝和枪王的这条消息,是谛听在这周围一片荒山野岭中听来的。 来源在哪里? 迎着晨曦微光,徐永生在山岭间眺望四方。 片刻后,他视线忽然一凝。 远方另一片山岭下,他隐约看见有人在林间穿梭。 人数似乎还不少。 徐永生见状微微皱眉。 由枪王聂鹏,他联想到拓跋锋身上。 虽然双方大战过一场,拓跋锋甚至还被聂鹏捅伤,但不管是早先拓跋锋本人谈论枪王其人,还是常杰转述事情经过,徐永生都看得出,拓跋锋同聂鹏并无私怨。 甚至,他还相当推崇聂鹏,向往对方在赤龙身殒后硬生生压下碧龙、白龙得枪王名号的豪情。 而聂鹏身为宗师面对一个武魁的挑战,虽然重创拓跋锋,但同样出于惜才没有伤其性命。 那二人关系,颇耐人寻味。 依照徐永生对拓跋锋的了解,对方改了见面地点,跟他约在熊耳山北麓这里见面,恐怕另有原因。 怕是枪王聂鹏就在这里。 拓跋锋欣喜于有了火龙鳞的消息,可是也不想错过再会枪王聂鹏的机会。 但他怕是不知道聂鹏同隐武帝的关系。 而远方山间行走那些人,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模样,极有可能是禁军镇魔卫中高手。 枪王聂鹏糟了隐武帝的池鱼之殃,拓跋锋也可能被人搂草打兔子。 一念至此,徐永生下山,往那破庙里一行,仍然不见拓跋锋,于是他重新取了白翳绫和火龙鳞,从另一边山梁绕过去。 (本章完) 第95章 91围剿宗师 第95章 91.围剿宗师 如果枪王聂鹏当真在熊耳山北麓,并且官兵准备围剿他,那有个问题很现实: 枪王聂鹏乃武道宗师。 禁军镇魔卫虽然装备精良,好手众多,但想要对付聂鹏,自然也需要至少四品的将军带队。 如此高手可能在附近,徐永生愈发小心隐藏自身行踪,走走停停,借白翳绫遮掩身形。 火龙鳞烫手归烫手,眼下他也只能自己抱着,大不了以殃云掌的无形掌力将之短时间内托在半空,好在火龙鳞热力时收时放,不是一直炽热。 翻过两道山梁后,徐永生彻底停下脚步,白翳绫遮身再不移动。 因为山间其他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隐约间将一片山区包围。 禁军所属的镇魔卫在圈子最核心区域。 外围则有河南府衙的人。 除此以外,居然还有不少江湖中人,同样散布在外围,当前同镇魔卫、河南府的官兵相安无事。 类似情况,并非一定不会发生。 这些江湖中人,很大可能和四大名家有关。 只要别闹出太大动静,官府可能对他们睁一眼闭一只眼。 尤其眼下有聂鹏这个更大敌人的情况下。 徐永生仔细打量一番那些江湖中人,片刻后还真有了发现。 当中一人,虽然换了衣物,但他看着眼熟,像是先前上芳华楼那次曾经见过,乃是当时芳华楼的一名管事。 虽然不知芳华楼为何派人来同官兵一起来包围山区,但徐永生没有就此离开,只是更加谨慎,远远观察山中动向。 过了片刻,山下有一行人走来。 其中一名官员,徐永生记得自己曾经在除夕大傩观礼时见过,对方当初站在河南府一众官员中间,就立在当时的河南尹唐瑞身边,位次非常靠前,不是河南府长史,就是别驾、司马一类的上佐官。 与之同行落后一步的则是个锦衣中年男子,宽袍大袖,身形略有些富态,但是不显臃肿,步履如飞,显然是个武道好手。 如果是河南府上佐官之一,那就是武魁了,并且是五品武魁……徐永生心道。 和对方同行的那个锦衣中年男子,虽然礼让对方,但并不谄媚,修为多半也有五品、六品。 如此人物,在芳华楼也是排名前几的总管之一。 好在徐永生早早以白翳绫遮挡自身,不挪不动。 如此,即便是武魁,相隔甚远的情况下也难以发觉徐永生。 相较于当初在邙山刘公岭时遇上同为武魁的郑广,徐永生本人修为实力已有不小进步,能更远观测对手,也能更好隐蔽自己。 “祝程司马立下大功,擒杀聂鹏此獠。”一身宽袍广袖的锦衣中年男子停步,向那河南府官员行礼。 他则带芳华楼的一批人,守在更外围。 程司马停步回礼:“借于总管吉言,纵有少许收获,也是托齐将军、曹先生和于老夫人的福。” 这趟围捕枪王聂鹏,他们河南府并没有宗师来此,但不缺高手。 除了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亲自带队外,还有一位河洛名门曹氏的儒家宗师,携少数曹家子弟前来。 对方乃是以洞察、感知乃至于卜算推演著称。 东都千秋节大乱中,出了曹静的事情后,曹氏作为河洛名门之一日子并不好过,近一年过去,风声方才渐渐放松。 但曹氏这次积极配合镇魔卫,因此族中长老四品宗师曹禀清亲身前来熊耳山这边。 而除此之外,芳华楼也有大批高手出动。 据说是因为芳华楼主同枪王的私人恩怨。 甚至种种迹象表明,枪王聂鹏和隐武帝的父子关系,最初便是芳华楼的消息渠道获知,然后报告给官府。 芳华楼主身在关中帝京,虽然来不及亲自出马,但也成功请动楼中一位宗师供奉出山。 程司马眼前这个富态的锦衣男子于树,乃是芳华楼排名靠前的几位总管之一。 但其人最大的倚仗并非自己是六品武魁,而是他家中老母。 不是在骂人,是真的老母。 也就是此番出山的那位芳华楼供奉宗师。 传闻中乃是早几十年前也曾在江湖上创下一番字号的女性大豪,只是隐居芳华楼多年后方才渐渐名声不显,如今内外只以“白雀”相称,此番难得出山。 于树目送程司马带人继续向内,其神情并不轻松,背在身后的手掌紧紧握拳。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自己母亲一把年纪还要出来拼命。 依照芳华楼同白雀当初的约定,除非芳华楼总楼被攻打,否则白雀都可以不出手,一直安养也无妨。 芳华楼主倒也一直遵守了约定,即便近来攀上国舅兼相爷的高枝,不断水涨船高,也没有改变。 直到这次有关枪王聂鹏的事出来,芳华楼主方才请出白雀,要多买一道保险,争取将聂鹏当场围杀。 开出的价码,便是一株价值连城的灵明奇芝。 这灵明奇芝,眼下就在于树自己囊中。 此宝虽然稀贵,但白雀用不上。 可她偶然间得人指点,知道这是可以帮助武者灵性天赋从超凡提升到上乘的至宝之一。 所以她这趟难得出山,是为了自己儿子于树。 眼看于树可能宗师无望,哪怕明知道仅有灵明奇芝不足以成事,但只要有些许希望,白雀还是想要帮他搏一搏。 于树得到灵明奇芝大喜过望,可这时等候自己母亲入山围杀聂鹏,同样不免提心吊胆。 旁人也就罢了,因为楼主的关系他们芳华楼对聂鹏极为关注。 这位枪王,论及实力,可是隐隐有十大寇之首的气势。 于树强压心中不安,登上旁边另一座山头,远远眺望。 徐永生和对方隔山相对,也是相同动作,视线不停扫视周围。 隐约间,在另一个方向,他又看见熟人,却是河洛名门曹家的核心子弟曹宏。 正继续打量,徐永生忽然看见曹宏身形前冲,隐没在山林内。 而隔着山峰,可以看见那边山后,忽有耀眼光辉,在白天日光下仍然夺目,冲天飞起,一闪而过。 接着,便有激烈的声响从山后传出。 徐永生见状,知道激烈大战已然爆发。 声势虽然不及当初东都千秋节大乱那会儿,但也引得人心神动荡。 交战双方不停移动,很快从远方山后来到两山之间。 徐永生远远望去,交手双方动作极快,以他的目力当前页只能勉强分别是三个身影正在混战……不,准确说来,应该是四个。 还有一人没有加入战团,反而是立在一座高山的山顶,张弓搭箭,指向下方。 其人着一身儒服,面目儒雅,目光明亮。 曹宏当前就侍立在他身旁。 徐永生见状,猜到对方是曹家高手,并且看其模样,多半积累了大量“智”之龟甲。 好在,这位曹家宗师当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山下正同镇魔卫将军齐蝶泉与芳华楼供奉白雀混战的枪王聂鹏身上。 聂鹏身形挪移奇快,曹禀清连续几箭都落空,却并非没有任何作用,而是针对聂鹏造成巨大威胁。 山下战团里,忽然传来一个甚至可以称为沉静的男子声音:“我父与今日事无关,容他先行离开。” 山上曹禀清不语,山下围攻聂鹏的两名女性宗师中,苍老的白雀只是笑一声,同样不多言语,较为年轻的镇魔右卫将军齐蝶泉则冷冷说道: “有你养父在,你不容易走,岂能说是无关?” 她声音闷沉,却是整张面孔都遮掩头盔护面之下。 而从徐永生的角度望去,对方整个人都光辉闪闪。 乃是武道宗师之间大战时,都能发挥巨大作用的宝甲明神铠。 齐蝶泉身材娇小,即便穿着这身特制的明神铠,都比对面聂鹏矮了一头以上,但她身形如电,快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周身上下都得到明神铠护持,被聂鹏一枪划过,宝甲光辉都只是暗淡许多而没有破开。 聂鹏与敌交手,背上赫然还背着一名老者。 听了齐蝶泉的话后,他当即无声。 但手中大枪光辉闪烁,仿佛能贯穿天地。 霎时间,他枪锋比先前狂猛许多,但也疏忽于自身防护,两三个回合,衣衫便全部被鲜血染红。 既有他自己的血,也有对手的血。 齐蝶泉踉跄后退,那老妇人白雀身上直接被捅个血窟窿! 曹禀清的箭矢终于命中聂鹏,可他来不及发下一箭,就扫开自己儿子曹宏,同时跃下山头躲避。 因为聂鹏已经笔直向他杀来。 双方一追一逃,距离没有变远,反而瞬间拉近。 曹禀清手中大弓当场被聂鹏斩断,本人身体也被大枪刺穿! 但聂鹏腰腹间也再有血光爆开。 浑身披甲的齐蝶泉贴近,手中二尺短龙雀划过,聂鹏顿时血洒长空。 但这位枪王屹立不倒,一拳打得齐蝶泉几乎倒飞的同时,抽出长枪,背着老者再向前冲出。 齐蝶泉止住退后势头,立马再追。 “走!”聂鹏将身后老者甩向另外一边,分开逃走。 齐蝶泉当下却不管那老者了,紧追受伤的聂鹏不放。 曹宏连忙护着重伤的曹禀清退下疗伤。 于树也气急败坏招呼手下人去看顾自己负伤的母亲白雀。 他转头看看聂鹏,被对方凶威震慑不敢去追,却目露凶光看向另一边的老者,然后张弓搭箭,瞄准老者背影。 徐永生见状,微微挑眉,但没有动作。 因为在他视野中,忽然有个高大的年轻身影,出现在那老者身旁,手中长枪一挥,就把于树射来的箭拨飞。 于树大惊。 来者赫然正是拓跋锋。 拓跋锋目眦欲裂,手中长枪朝山头放冷箭的于树点了点,没有登山而上,转头扶着那老者快速离去。 于树回过神来,更是惊怒交加,当即召集身边人手下山追去。 拓跋锋护着聂鹏的养父转过一道山梁,来到那破庙前,眼见对方身上也有伤,便扶着老者先包裹一番,然后准备离开破庙继续跑路。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您有事……” 拓跋锋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愣。 他朝前几步,仔细观察庙里徐永生留的痕迹,瞬间浑身发凉: 他稍晚到一步,又事发突然,没来破庙就只能先去救人,但这里记号显示徐二郎已经到了,遇上官府的人不怕,万一遇上芳华楼的人…… 请那老者赶紧寻地方藏好之后,拓跋锋抄起长枪,就朝庙门外冲去! (本章完) 第96章 92上乘灵性天赋契机其二,灵明奇芝( 第96章 92.上乘灵性天赋契机其二,灵明奇芝(三更万字到!) 齐蝶泉追踪聂鹏远去。 白雀、曹禀清先后被聂鹏重创。 尤其是曹禀清伤势严重自顾不暇后,徐永生接下来几乎是一种悠哉的姿态,看着拓跋锋救了聂鹏养父,然后跑路。 除了手里火龙鳞有些烫手外,没啥毛病。 眼见包围圈外围的人也受聂鹏、齐蝶泉牵引,向另一个方向移动,徐永生顶着白翳绫,同样开始准备下山离开。 不过,等他换个方向后,就看见拓跋锋抄着那根形影不离的大枪,有些气急败坏地从破庙里冲出来。 参考拓跋锋性格,徐永生心里也顿时咯噔一声。 帮那老者裹伤,二人在破庙里耽搁了一小会儿。 如果立刻继续赶路,仍然有机会甩开追兵。 但拓跋锋从破庙出来后,却重新朝那片山区里冲去。 徐永生知道他已经是六品武魁,实力出众。 他同样也知道徐永生如今已经是七品儒家武者。 但也就只到这里为止了。 他可不知道徐永生一身隐藏的实力。 固有印象中,就是一个七品儒家武者,或许在同境界儒家武者中较为出色,但来一个修持有三层煞气的七品纯武夫,就够这样的儒家武者喝一壶的,何况眼下这山里有一堆? 徐二郎是为了给他送火龙鳞才来这熊耳山,也是因为他想找枪王聂鹏才定的这个地点,哪曾想这里竟然出这样的事? 虽然比不得隐武帝和枪王,但他拓跋锋现在也是朝廷登记在案的钦犯,公告满东都都是,芳华楼的人自然认得他,东都里地头蛇之一也多半知道徐永生和他相识,这要是迁怒了徐永生…… 持枪青年红着眼睛左顾右盼,忽然就见前方山弯处拐出来一批人,正是芳华楼这次发动的江湖武者。 他们刚看见拓跋锋,眼前便一,对方几步就冲到面前,虎入羊群一般捅死大半,最后只剩下两人。 “有没有见过一个高个白衣书生?”拓跋锋拽着其中一人衣领,对方几乎被他吓傻,说不出话来。 拓跋锋枪尖捅入对方喉咙,再问另一人:“有没有见过一个高个白衣书生?!” 那人先是茫然摇头,但猛然警醒,连连点头。 可是他最初动作已经暴露真相,拓跋锋当即将这人也了结。 他提枪再往山里走,这次没走几步就看见方才山上放冷箭那个锦衣胖子带着大队人追来。 看见于树,拓跋锋忽然笑笑。 他这次也不问了,脚下迈步踏碎地上草石,就笔直冲向于树。 于树看见拓跋锋,同样大怒。 他没有让手下人先上,反而自己主动迎上拓跋锋。 不过,当前环境下,于树也没有任何想要跟拓跋锋单对单一较高下的意思。 在他迎上前的同时,受芳华楼招募随他而来的一群武者,当即散开形成包围态势,并且组成内外两圈。 内圈的人手持刀兵包围拓跋锋寻找机会。 外圈的人则赫然全部亮出平时在东都城里不敢露白的强弓劲弩,然后便各自搭箭上弦,瞄准拓跋锋。 拓跋锋全看在眼里,但一枪在手无所畏惧,于树敢迎上来,他再高兴不过! 其手中大枪向前捅出,强横的气劲在这一刻熊熊燃烧起来,赫然化作真实的烈火! 六品武魁,四层三骨堂,得四方通达内外通透之妙,一身气劲与天地自然交汇,可生真实风雷水火! 一如当初拓跋锋迎战六品的郑广时,面对敌人王霸之辩的流水剑气和烈火刀气,此刻拓跋锋出枪,气劲同样化作熊熊怒焰。 于树冷眼观之,前冲身形终于减速。 他一身宽袍广袖,看上去仿佛饱学之士,其实是跟拓跋锋一样的纯武夫。 随着他停步,两只肥大的袍袖一起向前甩动,袍袖竟自动延长,袖口极为开阔,迎风鼓荡间,同样是六品武魁的气劲,竟化作雄浑水流。 这些水流全部蓄积在于树宽大的袍袖里,一时间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水潭。 潭水甚至自动旋转起来,形成漩涡,并从中传出巨大的吸力。 乃是一门名为渊潭广袖的武夫绝学,对精气、意气、念气都有要求但首重精气。 如同深潭一般的漩涡,主动吸纳重重烈火,借力打力,从而不断削弱对手,壮大自身。 只是,寻常大水自然可以灭火,但反过来,火大同样有杯水车薪之言! 拓跋锋对面前深渊潭水仿佛视若无睹,持枪继续向前。 熊熊燃烧的烈火,势头看似一缩,却全都凝聚在枪尖一尺左右,仿佛光焰一般不停吞吐。 其锋芒反而更上一层楼,主动捅入于树的一只袖管内,然后就将流水与袍袖全部绞的粉碎! 于树知晓拓跋锋其人,听过对方不少传闻,但当面交手还是第一次,方才只是远远一箭被拓跋锋扫落,哪里料到对方竟然如此强横霸道。 眼见拓跋锋继续向前,他另一只袍袖不得不横挥,鼓荡之下仿佛巨大棍棒怒扫持枪青年。 然而拓跋锋理也不理,任凭自己身体侧面硬扛袍袖一扫,虽然歪了歪,但枪锋笔直向前,仍戳在于树肩头。 于树这边袍袖被绞碎,半条膀子露在外面,此刻被那大枪枪芒刺中,当场就是一片焦糊味传出,血肉模糊几乎废掉。 他惨叫声中向后跌退。 拓跋锋则终于停下冲势,或是手中长枪在半空里飞速拨打,或是身形挪移闪躲,扫落和避过周围射来的一支支劲箭。 一轮箭雨过后,周围内圈那些江湖中人虽然忌惮拓跋锋威势,但还是各持兵刃包围靠近,为外圈的弓弩争取二次上箭的机会。 箭雨来自四面八方,又都是强弓硬弩,终究有两支落在拓跋锋身上。 但他练武以修持意气和正气为先,六品武魁的底子加上眼下三面武夫正气盾,哪怕不专门修炼护体功夫,防御力仍然强悍,纵使中箭也入肉不深,身躯一震,两箭便一同掉落。 伴随他身体这才舒展,凝聚在枪锋的烈火枪芒这时也重新爆散开来,重新化作团团烈火,随着他长枪挥舞,顿时就将包围上来的内圈众武者扫得东倒西歪。 只是马上又有一只渊潭广袖拦上来,阻挠拓跋锋。 持枪青年瞪眼一瞧,就见方才被他重创的于树虽然此刻面无血色,但肩头伤势居然好了大半。 这芳华楼总管练武主要修持精气,半身伤势恢复就快,这时再有一门名为气血焕发的绝学相助,很快便稳住伤势。 “射死他!”于树惨白着脸嘶声叫道。 知道拓跋锋厉害后,他当即开始边退边打,只是干扰阻挠拓跋锋,寄希望于外圈的人以弓弩消耗射杀拓跋锋。 第二轮箭雨射来。 但一个方向稀稀拉拉,明显少了许多,以至于整个包围圈出现个大缺口,拓跋锋轻松避过。 于树目瞪口呆下,就被拓跋锋再绞碎第二只袖子。 缺少箭矢的那个方向,树林内阴影下,徐永生戴着面具,白天里也仿佛鬼神一般,随手再割开一个弓手脖颈,任由鲜血飞溅。 缺少外围弓弩压制,拓跋锋再次冲向于树。 这次于树彻底吓破胆,转身就仓惶逃走。 却见方才山窝里,刚好有一队河南府的官兵冲出来,为首正是那程司马。 拓跋锋枪尖一挑,枪芒凝聚,相较于先前一尺陡然增长,仿佛火舌猛地跃动一下,顿时“燎”到于树后背。 于树再次惨叫一声,向前扑倒,后背乌黑一片,五内如焚。 只是求生意志和足足四件精气甲的支撑下,促使他生命力强行支撑,连滚带爬继续逃命。 “大胆凶徒!”程司马连忙带人阻挡拓跋锋,但同样被那一杆大枪杀得人仰马翻。 于树努力逃,努力逃,短时间内无法施展第二次气血焕发,沉重的伤势让他越来越慢,最后甚至只能赤着两条臂膀在地上艰难爬行。 “嗡!” 突然霹雳弦惊。 一支利箭,将于树彻底钉在地上! 然后,一支,再一支! 连续三箭,两支中躯干,一支自眼窝贯入头颅。 只剩个独眼的于树顿时死不瞑目。 远处徐永生又观察一下左右后,方才现身,将那三支劲箭收回。 于树本人身死,先前由拓跋锋造成,侵入他体内,被他本人压制的烈火气焰,顿时不可抑制地在爆发出来,开始焚烧于树身躯。 徐永生视线一扫,看见对方腰间悬挂一个药囊,是专门用来盛装收容珍贵灵草灵药,于是在药囊被烈火吞没前挑起,扑灭上面少许火苗。 里面盛装一颗灵芝,淡淡香气当即从中散发出来。 徐永生没见过真正的灵明奇芝,仅在典籍厅书阁查阅一些资料时见过图画。 当下见这灵芝外形与一些特点同图画、文字上描述颇为相似,他略微沉吟后,用药囊将灵芝收好,然后离开。 退入山林后,徐永生摘下玄黑方相面具,同药囊一起用白翳绫裹好,接着抓起当前重新变得温热不那么烫手的火龙鳞从山林另一边绕开。 拓跋锋重新杀出重围一路循着于树的痕迹追来,结果便看见于树的尸身还没有彻底烧尽。 他自己造成的伤势与后果他自然清楚,随手再补一枪,直接把焦尸绞碎,而悬着的心先放下一半,没了于树这货,对徐二郎的威胁便少了许多。 拓跋锋继续再找,又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心头一动有所感应,朝左边望去。 他转头同时,树林里也有一枚石子扔出,定睛向林中望去,就见已经换回一袭白衣的徐永生正朝他招手。 拓跋锋心神陡然一松,原本绷紧的血肉伤口甚至开始重新渗血。 他连忙上前,见徐永生无大碍,彻底放心下来。 徐永生则把已经重新变得烫手的火龙鳞直接扔给对方:“这么大阵仗?” “别提了,我也一头雾水,来之前哪里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拓跋锋苦笑之余接了火龙鳞,却不惧其高温,竟直接揣在怀里:“不管怎么说,我们快走,你能不露相最好不露!” 得益于拓跋锋方才相当逆流而上连续截杀三批追兵,他们二人这趟跑回山下破庙那里倒是没有再遇上人。 拓跋锋示意徐永生先离开,他则去带上那受伤老者从另一边走。 约定了晚些时候互相传讯报平安后,局面紧迫,二人都不废话,当即分散离开。 徐永生这趟离了熊耳山北麓,再无多停留之处,一路朝东北而行,日夜兼程赶回东都。 先前便有过约定的洛阳县尉马扬,利用职务之便,帮助徐永生遮掩出城、入城的事,并且早跟刘德商量好,名义上这几天他都在永宁坊刘德家里编风筝玩,反正他作品足够多。 “回来挺快,没跟拓跋一起转转,感受下江湖草莽的生活?”马扬轻松调侃。 徐永生:“挺刺激的。” 马扬闻言一怔。 徐永生:“做做准备,晚些时候可能有人找上我们。” 他大致提了枪王同隐武帝的关系,以及拓跋锋相助枪王的事,全程只把自己摘掉。 “……”马扬听完,半晌无语,末了只剩仰天一声长叹。 稍晚些时候,果然有人分别找他们谈话。 情形倒是没那么严肃,马扬那边是镇魔卫旧同事找,徐永生这边是学宫师长随便问了几句。 徐永生接下来不管有没有人注意他,都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待七月田假结束,他照常去义塾给学生上课。 先前分别时,他就已经跟拓跋锋那边约好报平安的时间点。 而晚些时候,他给对方报信的同时,也收到拓跋锋的平安信。 略有些出乎预料的是,二人分手后,拓跋锋那边惊险还在继续。 他带着枪王的养父逃亡,结果半路上直接遇见一位宗师。 冤家路窄。 于树他家老母,芳华楼供奉白雀。 白雀负伤,仍是宗师。 但即便如此,拓跋锋也无所惧,将老者护在身后,持枪就直接对上那头丧子的母虎。 但最终结果则是,重伤的白雀被另一个路过的轻伤宗师给一枪捅死了。 大寇碧龙。 (本章完) 第97章 93丧葬告别礼 第97章 93.丧葬告别礼 和枪王同列十大寇的碧龙…… 看了拓跋锋的传信,徐永生亦禁不住扶额。 去年千秋节东都大乱后,经过近一年的时间,东都城里终于渐渐恢复气氛。 但与之相对,东都之外,江湖草莽间的风浪则是越来越激烈了。 甚至可以说一切事情都源于当初大闹东都的江湖第一高手,隐武帝秦武。 为了围剿他,大乾禁军三位武圣上将军一同出手,还连带大量禁军高手参与合围,哪怕追到河东娲山山脉都不肯放弃,仍然在犁庭扫穴。 娲山山脉毕竟广阔,隐武帝秦武修为实力也确实高明,虽然伤上加伤日子不好过,但终究仍然在逃没有被围杀。 只是如此一来,原本通过娲山避祸,亦或者因为别的事身入山中的人,则都遭受池鱼之殃。 十大寇之一的碧龙,就是因此不得不远离逃出娲山山脉。 他向西南出山,行踪进入包括河南府在内的大乾都几道。 虽然那几位禁军上将军没有理会他,但自有其他禁军高手尝试将这个同样以武乱禁是朝廷隐患的江湖宗师拿下。 彼时动手的人,正是常驻东都城的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 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坐镇东都未出,齐蝶泉便即带队出击。 结果一场大战下来,碧龙负伤遁走。 徐永生、马扬当初还以为齐蝶泉会继续追缉碧龙。 但出乎徐永生预料,晚些时候却在熊耳山北麓遇见那位齐将军。 想来是她也忽然得到命令,获知枪王聂鹏和隐武帝秦武的关系,这才改弦更张,转而汇合了曹禀清、芳华楼供奉白雀,一同前往熊耳山北麓围杀聂鹏。 这位齐将军在东都也算声名显赫,巾帼不让须眉,存在感一点都不比大将军任君行来得稍弱。 齐氏本来就是同燕、赵、魏、韩并称的天下有数大族,齐蝶泉更是嫡系血裔之一。 只是,虽然出身于经书文脉传家的齐氏家族,但她走的是纯武夫的修行路数,出手也极为奇诡狠辣。 枪王和碧龙连续伤在她二尺短龙雀之下。 不过身为南圣赤龙亲传弟子,大寇碧龙也非易与之辈,枪锋犀利。 只是无奈身为右镇魔卫将军的齐蝶泉可以说是武装到牙齿,明神铠护身之下硬扛碧龙一枪,同时斩伤这位江湖宗师。 即便在这等高手对决中,少数神兵宝甲仍然能发挥重要作用。 只是限于工艺和材料都缘故,便是大乾官方,类似宝甲也颇为稀少罕见。 尤其在江湖草莽中,更是难得一见。 碧龙虽强,也只能被齐蝶泉等人追着跑。 只不过强中更有强中手,枪王聂鹏此番双重名动天下。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和隐武帝秦武的关系,另一方面则是他此番基本坐实了十大寇之首的位置,甚至有人赞许他可以四品宗师之境对抗三品大宗师。 这趟他面对齐蝶泉、曹禀清、白雀三名宗师围攻的情况下,重伤其中两人,然后依旧成功突围远走。 有传闻如果不是一身兵甲太好,连一向凶名昭著的齐蝶泉都可能伤在聂鹏枪下。 此后他虽然没有来寻其养父和拓跋锋,也来了讯息报平安。 至于大寇碧龙,本也不是顺便路过熊耳山。 他同样是来找枪王聂鹏的。 具体原因,拓跋锋亦不知。 但至少对方对聂鹏养父和他拓跋锋没有流露出敌意。 当日碧龙之所以能寻到他们,并顺手把比自己伤势更重的白雀收拾掉,更多则是因为巧合。 他是在附近察觉有火龙鳞的存在,方才找过去。 解决白雀后,碧龙没有难为拓跋锋二人,也没有夺取火龙鳞的意思。 恰恰相反,对于拓跋锋无师自通燎原枪的事情,碧龙颇为感慨。 此后他不仅把火龙鳞留给拓跋锋,甚至还指点了拓跋锋枪法更上一层楼。 这就不是拓跋锋自己根据枪痕来自我钻研了,而是正宗的南圣赤龙一脉绝学,炎龙枪。 短暂指点后,碧龙匆匆离去,拓跋锋甚至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在给徐永生、马扬的信中,他直言仿佛不真实的幻觉。 但武魁境界才能修习的炎龙枪杀招火龙吟,他现在却又已经真实的初窥门径了。 只不过,于拓跋锋而言,接下来的江湖路更难走。 因为枪王聂鹏的缘故,拓跋锋也在江湖上进一步声名鹊起,并且也遭到官府更严厉的通缉。 只是拓跋锋夷然无惧。 当下他正秘密护送聂鹏养父上路,前往聂鹏指点的另一处隐居之地,以便躲避更进一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东都学宫里,学舍内。 刘德听徐永生大致介绍情况后,不禁忧心忡忡:“二哥,大龙哥他这样,接下来岂不是更危险了?” “对。” 徐永生平静颔首:“非常危险,如此继续下去,事态可能不断升温,愈演愈烈。 虽然包括镇魔卫齐将军在内的很多朝廷高手,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枪王本人身上,但下面很多人,都会盯着拓跋他们。 一些招惹不起枪王本人的江湖众人,更是可能蜂拥而至,枪王从前行走江湖,常有锄强扶弱之举,反过来就是得罪过不少人。 他养父此前隐居熊耳山北麓不为外界所知,但这趟暴露行踪,有不少人便有心从他养父下手。” 刘德张了张嘴:“大龙哥不修儒家,否则是不是也当得起一句重义轻生?只是……这下当真捅了个大马蜂窝啊!” 徐永生不语,立在院中目视远方。 半晌后,他转头看向刘德:“也有人找你问话吧?” 刘德颔首:“也是关于大龙哥的事,问了很久,不过好在言辞不严厉。” 他当前修为境界毕竟还低。 徐永生倒是已经七品境界,但他现在也可以算是东都学宫一宝,至少是珍宝之一,遇上类似事,只要自己不头铁,学宫方面肯定是尽量周全。 至少,徐郎君面上是不头铁的。 倒是马扬那边,虽然上司同样没有多么严厉的态度,但洛阳县尉的位置已经不稳。 虽然有些可惜,但也算是预料中事。 “短时间内,三郎你不要过问类似事,自身专心习武即可。”徐永生言道。 刘德当即点头。 入学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刘德修为境界算是稳步向前,以学宫中同期同学相比较,进境不快不慢。 武夫三骨堂中除了早已修成的一面正气盾之外,他前不久刚刚又成功修成一张念气弓。 得学宫器学传授,除了早先的千钧诀之外,如今也开始学习点金指。 正面作战相对一般,但皆是对炼器锻造有大用的武夫绝学。 学宫尉、器、牧三学的教学,素来如此,以专精和务实著称。 “九品境界武夫三骨堂,最后一堂,你预备选什么?”徐永生问道。 刘德答道:“二哥,我想选择意气,修持意气,后面进步速度也能更快些。” 徐永生微微点头:“武夫想要晋升八品,虽然不似儒生的历练那么复杂,但同样有难度,你都有数吧?” 刘德端正神色,郑重点头:“是,讲师有讲过。” 意气最简单,不断主动挑战和战胜至少不弱于自己的对手,最好是能挑战更强者。 似拓跋锋练武,便是主要修持意气。 他的好强、好胜、好战,一半是个人性情如此,一半也正契合武夫修持意气向更高境界突破,他修为实力突飞猛进远超常人,这亦是原因之一。 而拓跋锋练武,又是意气、正气为先。 修持正气者想要向更高境界突破,就需要对自身偏重的情绪、爱好、信念等等不断坚持捍卫并为之付出。 而修持念气的武夫,想要向上,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求与正气相反,乃是要一心专注求武,不断割舍和放弃相对不重要的感情、兴趣、记忆,低境界层数少时还好说,越向上自然是割舍越多。 故而凡是积累念气弓数量较多的武者,正气盾必然相对较少,反之亦然。 当然,对眼下境界尚浅的刘德来说,当前他不需要考虑类似问题。 倒是他平日里经常暂借徐永生的铁匠铺,假期时间较多时,看望过母亲和兄弟姐妹,刘德就到铁匠铺自己练手。 明面上常有他主持,加上徐永生如今声名鹊起,铺子的生意最近越来越好了。 徐永生则如同往常一样生活,仿佛先前出东都城后种种事情,全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其他人自然不会如此。 临近八月,徐永生接到一份邀请。 丧葬相关。 许氏家族所发,关于许媛的。 刚刚完成自己第三块“智”之龟甲相关历练,丈量山川归来的谢初然也收到了。 “许十二娘居然出事了,真意想不到。”少女感慨。 虽然双方日渐疏远分道扬镳,但乍一听这个消息,谢初然还是愕然良久。 不过,回过神来后,她又有些怀疑:“许十二娘居然是救火时被妖魔害了性命?” 徐永生:“或许……” 谢初然琢磨他语气:“你是不是收到什么风声了?” (本章完) 第98章 94黑锅谁来背? 第98章 94.黑锅谁来背? 一听“救火”相关字眼,谢初然第一时间联想到有关第二把“义”之长剑的相关历练。 只不过,别管是不是为了儒家修行习武,真要是冲进火场里救人见义勇为,那她就认为是好样的。 如果再因此为妖魔所害送了性命,那就更令人惋惜。 以至于谢初然闻讯之后,甚至有那么一阵子在暗暗检讨,自己先前会否错怪了许媛? 又或者,对方有所改变? 但即便如此,许媛是许氏嫡支,类似第二层“义”的历练,家族肯定会看顾,不至于当真碰上危险才是。 甚至谢初然有听自家大哥讲过,部分世家在子弟进行类似历练的时候,甚至会专门做些安排。 例如,在自家庄园里制造一场小火灾,然后让自家子弟去救自家奴仆。 这同样是见义勇为救人于水火危难中。 真想要钻空子的话,并没有没规定死一定要救谁。 所以听说许媛居然在救火时丢了性命,谢初然难免惊疑不定。 “洛阳县那边,马县尉听到一些风声,但具体详情不明。” 徐永生平静说道:“许十二娘似乎不是被妖魔害了性命,而是死于人手,并且是军中强弓。” 谢初然沉吟:“那就是说,是寻仇了……可能前因后果与场面还不大光彩,许家这是为死者隐?” 徐永生神情平静如常:“具体详情就不大清楚了。” 谢初然想了想后,轻叹道:“相识一场,我还是打算去送一送许十二娘,你呢?” 徐永生故作沉吟,少顷后答道:“诚如所言,相识一场,送她一程。” 许媛最终将被归葬许氏祖地,但致哀思的礼仪在东都城里举行。 徐永生二人自是没有见到许媛的遗体,不过想也知道经过一番装殓后,从外面肯定早已看不出伤痕、死因。 奠礼过后,其兄长许冲送了徐永生、谢初然出来:“感谢二位今日来送十二娘。” 谢初然:“实不曾想到竟然有如此噩耗。” 徐永生:“节哀。” 许冲同他们再聊几句后,目送二人离去,然后回转。 其伯父东都学宫国子学博士许书明静坐,许冲回到他面前。 许书明:“如何?” 许冲:“没有不来,但也没有多么悲切,对照二人先前疏远十二娘的表现,倒是不见异样。 以他们的修为实力,也不足以作案,徐恒光虽然身高挺拔,但确属七品无疑,纵使强弓在手射杀十二娘,也不足以刀斩许庚……” 许书明平静看着他:“继续。” 许冲皱眉:“谢家女自然更不可能,但如果是她兄长,或者朔方那边来人,就绰绰有余了……” 获取军中强弓硬弩,对于戍边的灵州郡王子女来说,没有难度可言。 但是…… “理由呢?”许书明语气仍平静:“一对手帕交闹别扭疏远?” 许冲沉声道:“这正是侄儿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事后不论怎么查证,十二娘此前虽然和谢家女疏远,但并无对谢家女不利的地方。 她除了自身练武更勤快外,连些许计划都没有,只说争取先臻至六品武魁之境,哪里能激起谢家杀意? 而河南府、镇魔卫甚至于芳华楼那边的消息,当日除了为枪王聂鹏远赴熊耳山外,并无节外生枝之事,可如果也不是他们的话……” 许书明转头望向屋外天空。 盛夏时节,当前却阴云密布,天气闷热,仿佛随时有雷雨将要落下。 “也须防有人居中挑拨我们和灵州郡王。”许书明没有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良久后方才再说道。 许冲抬头:“伯父是指……” “我也是最近才听闻相关事……” 许书明收回视线,看着自家侄儿,轻声说道:“左相同灵州郡王,有旧怨。” 许冲瞳孔微微收缩。 身为许氏倾注资源培养的年轻一代佼佼者,同时身在东都留守府任职,许冲对相关事极为敏感: 左相,便是当今天子第一宠臣,国舅姜志邦。 而此前被姜志邦顶替位置的燕老相爷燕文桢,恰恰是灵州郡王谢峦在朝中举荐。 谢家子女儿郎幼时在关中帝京,便是常跟燕氏子弟来往。 新近闹出动静的那个韩氏旁支子弟韩振,当年也是在跟燕氏有关的场合,方才结识谢初然、谢今朝他们。 如果姜国舅同灵州郡王谢峦恩怨颇深的话,那接下来……许冲微微低眉,目光幽深。 ………………………… 曹氏一族,也接到许家邀请。 同辈的曹宏作为代表前来。 他抵达,正好目视徐永生、谢初然离开。 三人之间没什么交情,短暂见礼致意后,不做攀谈,交错而过。 进许家门前,曹宏驻足停步,但没有回头多看。 他身旁侍从轻声道:“郎君……” 曹宏:“我记得,这个徐永生徐恒光,同那个拓跋锋是故旧?” 侍从连忙答道:“是,郑家人那时有此说法,还有现任洛阳县尉马扬……” 想起如今还在卧床养伤的父亲曹禀清,曹宏徐徐说道:“留心观察这两人一段时间,看他们有没有再跟那个拓跋锋接触,甚或者是跟聂鹏此獠接触。” “是,郎君。”侍从先应下,然后又轻声说:“不过当初郑家事的时候,这二人都是得右镇魔卫任大将军看顾,而且……” “而且徐恒光还被学宫看重,还跟灵州谢家女走得很近。”曹宏平静说道:“但如果当真和聂鹏有关,也就是和隐武帝有关了,那样一来当今天子震怒,谁都保不住他们。” ……………………………… 先前许家宅外与曹宏道左相逢。 对方审视的目光不加掩饰,但又很快平息。 毫无疑问是因为曹宏知道他与拓跋锋相识的缘故,但和先前郑家人一样,曹宏充其量只是把他当做寻找拓跋锋的一条线索,有备无患。 对此徐永生安之若素,继续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唯一稍有一点可惜的地方在于,熊耳山北麓下走了一遭,回来后徐永生发现自己并没有通过第二把“义”之古剑的相关历练。 救人于水火危难之中,当然不是仅仅局限于必须火里水里救人,只要是危险中都可以算数。 眼下没成功,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当时于树等人营造的情况,对拓跋锋来说,还不够危险。 这行徐永生难得有啼笑皆非之感: 或许不应该怪于树等人,而应该怪拓跋大龙太强了? 当然,徐郎君此行并非全无收获,甚至一定程度上来说,他截胡了拓跋锋的战利品。 于树随身药囊中的灵芝,正是灵明奇芝。 徐永生以游龙长尾靠近这灵芝时,二者外观都不见任何变化,但他能隐约感受到其中灵气交流。 徐永生左右摆弄二宝,琢磨可否分割,不过当前谈这些尚早,朔风霜华和白泽角都还没有下落,他也不知拓跋锋当前是何等灵性天赋层次,相关事情可以先放放,容后再说。 至于二层“义”的相关历练,同样无需急躁,能赶在明年六月前有机会完成就好,与三层“仁”相关的义塾授课,差不多要持续到那个时候。 眼下徐永生三层三才阁全满,接下来的时间里便进一步掌握和熟悉各种绝学。 在麟趾步与云雀纵之后,他接下来开始修习另一门儒家轻身功夫,濯缨沧浪。 自然,同时也就掌握另一门武夫身法绝学,苍隼截云步。 从特点来说,后二者纵跃之间更加迅疾敏捷。 不论速度还是灵活,乃至于步伐精准方面,都可以视为麟趾步同云雀纵的进阶版。 唯独一点。 濯缨沧浪和苍隼截云步,爆发力强的另一面,都不以耐力见长。 因此麟趾步和云雀纵并不会就此被上位轻功身法彻底取代。 而徐永生在修炼过程中,也不断思考一个问题。 随着修为提高,自己掌握的绝学在不断变多。 当前还好,但往后可能越来越驳杂臃肿。 届时可能有些低境界武学确实该被淘汰。 但另一方面,徐永生则在思考,能否去芜存菁的同时,不断梳理构建体系,将旧绝学融入新绝学中化作相关细节、变化。 如此一来,自身根基更加深厚,也更利于掌握越来越精深的武学。 尤其他已经开始为冲击武魁境界做准备和努力。 武者和武魁之间是个明显大坎,徐永生有心认真梳理自身所学。 当然,这注定艰难。 徐永生也没打算一口吃成个胖子,同样不会视若无睹当做没那回事。 时光匆匆,盛景十年八月初五,又一次千秋节到来。 时值大乱整一年,朝廷中枢派了专人前来慰问东都,但效果相当一般。 于徐永生、谢初然来说,有个好消息则是谢今朝闯荡江湖一番,这趟重回东都看望亲友。 熟人之间自然又是一聚。 不过因为时间缘故,欢迎谢今朝的宴会也变成送别宴。 黄氏兄弟中的兄长黄选,新近辞去东都学宫牧学助教的职务,准备返回朔方。 席间,谢今朝看着徐永生、谢初然,然后又向黄选笑着问道:“听说学宫有各项历练,其中更包含允许七品境界的学生到军中历练,我说黄二哥,要不然你再晚走一个月,等他们九月授衣假时,咱们一起去朔方转转?” (本章完) 第99章 95甘于清贫徐先生(第三更) 第99章 95.甘于清贫徐先生(第三更) 黄选闻言放下酒杯,反倒看了看谢今朝、谢初然兄妹二人,然后又跟自己弟弟黄斌对视一眼。 谢初然、谢今朝莫名其妙:“出什么事了么?” 黄选没开口搭话,反倒是一旁黄斌笑着问道:“你们兄妹俩,多久没跟朔方那边通信了?” 谢今朝笑哈哈道:“还真是有阵子了。” 谢初然也点头。 黄选这才说道:“朔方那边,可能要有大的战事了。” 谢今朝诧异:“北阴人?” 谢初然和同样列席的鹿婷,则一起转头看向徐永生。 “确实是北阴人。”黄选也看了一眼徐永生,不过微微摇头:“和东都,和咱们大乾无关,是北阴人内部生乱不稳,灵州郡王方才吩咐朔方做好准备。” 谢今朝了然:“那即便有战事,也是咱们大乾介入草原那边,而非北阴人寇边。” 黄选:“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和平时相比,多少还是有些不同的。” 谢初然则转头看鹿婷:“婷娘……” 鹿婷摇头:“我也有阵子没送信回草原了。” 她出身的白鹿族已经向大乾称臣多年,算是关系最稳固的异族之一,亦是北方草原一份子,祖上和北阴人乃是同族,活动范围也有交汇处。 如果大乾灵州郡王谢峦要对北阴人用兵,远近交涉下,多半会联系白鹿族一同行动。 “我有把握,这个月就到七品。”鹿婷跃跃欲试:“三娘子、徐二郎你们有心,那就一起北上?” 谢初然笑着看向自家二哥:“只到朔方应该没事吧?” 谢今朝也笑:“我当然没事了,关键是你们。” 出于稳妥慎重的角度考虑,徐永生自然不认为这是合适时机。 不过考虑到朔风霜华,自己总要去一趟朔方,虽然不确定那里一定有此宝物,但无疑是概率最大的几个地方之一。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有谢氏兄妹和黄选、鹿婷他们这些地主同行更好,胜过徐郎君自己人生地不熟。 只是去了那里后,还需谨慎行事才好。 “我虽然修习儒家武道,但也有心往军中历练一番。”徐永生于是言道:“生不如熟,能到朔方军中自然最好,只希望不会误了战事。” “那时间就定在学宫九月授衣假好了。” 谢今朝于是笑道:“徐二郎当前在完成他儒家第三层‘仁’的历练,天天都要去义塾当孩子王,好在放假期间不用去,可以动身离开东都,正好鹿娘子也在八月晋升七品,功成后咱们同去同去!” 黄氏兄弟中的弟弟黄斌连连点头:“好,既如此,我也凑个热闹。” 谢今朝好奇:“你在东都留守府干活,即使授衣假,也要轮值的吧,能走得开?我听说雄公可比渊公御下严格。” 黄斌闻言苦笑:“确实严格,所以格外看不上我,我如果不有点眼力见自己走,怕是就要被雄公踢走了。” 谢今朝和他同龄,关系最好,这时当即指着黄斌笑道:“活该,谁叫你素来浪荡!” 黄斌不禁抗声道:“我明明都收敛改正许多了!” 谢初然、鹿婷等人都笑,他兄长黄选则摇头。 徐永生静静在一旁听着。 这也算是微缩版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了。 前任东都留守尉迟渊行事喜排场,好奢华,行事颇有些随心所欲。 其人在位时,黄斌虽是来自边塞,但颇受赏识。 很多时候尉迟渊欣赏他甚至超过许冲等人。 可是去年千秋节大乱中,尉迟渊不仅受重伤,事后更被追责而去位,不得不返回关中帝京。 取代他坐镇的新任东都留守殷雄,则是脾气豪爽大度的同时,却格外看不上黄斌浪荡随意的作风,这一年下来黄斌也是待得浑身不自在。 这趟他兄长黄选辞了学宫里助教的职务准备返回朔方军中,黄斌虽然没有拿定主意,但也有心回去看看家里亲人。 事情既然说定,徐永生、谢初然、鹿婷当即跟学宫打报告。 前往军中历练,需要通过司业罗毅。 他的公房里除了徐永生三个学生外,还有两人: 谢初然的“系主任”,国子学博士许书明。 徐永生和鹿婷的“系主任”,太学博士燕德。 “心野了,学堂里开始坐不住了。”燕德笑叹道。 谢初然陪笑:“博士,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燕德摆摆手:“我并不反对你们去。” 司业罗毅微微沉吟,眼前三人中,徐永生、谢初然是新生里最好的两个苗子。 鹿婷虽然是异族“留学生”,但也是二梯队里的佼佼者。 对东都学宫而言都是宝,不过罗毅并没有因此而阻止他们:“多历练,始终是好事。” 许书明亦微笑道:“北边草原虽然听说有些风声起伏,但朔方那边相信还是稳妥的。” 燕德点头,他乃名门燕氏出身,虽然本人不是同灵州郡王谢峦特别熟,但也有过来往,知道对方坐镇的朔方地面上一直以来都还稳妥,何况这次的人里有谢峦自己的女儿。 而且按照谢初然他们报告的说法,同行者还有谢今朝和黄选、黄斌兄弟。 这就是足足三个武魁,其中谢今朝跟黄选更是五品武魁。 有他们在,从东都到朔方的路上也不至于有大碍,连带队的学宫讲师都可以省了。 至于到了朔方,谢、黄便是正副节度使和灵州、夏州行军总管,真正的坐地虎,更不用有任何担心。 鹿婷亦是塞外白鹿族族长的爱女。 这一伙人北上,到朔方南北那一片,背景直接拉满了。 如此数下来,倒似乎只有一个例外…… 燕德面上不动声色,看着同样神色平静的徐永生,再看看谢初然,不禁暗自玩味: 其实,他燕氏子弟中,不乏对这位谢三娘子有求凰之意的人。 准确说,谢家大郎已经成婚可以不算,谢家二郎那边也有适龄贵女。 当然,并不是说一定要如何。 再是同燕家走得近,灵州郡王谢峦也不可能让燕家把自己三个子女全包圆了。 燕氏子弟同样自有骄傲在。 不过这不是已经有燕家儿郎对谢三娘子看对眼了么? 眼下再看徐永生这情况,就当真耐人寻味了。 不过燕德并没有多过问,这时只是看向鹿婷:“学宫规章还是要遵守的,从军历练非七品不可得,眼下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你需要抓紧了,但武者修行,尤其忌急躁,千万莫要忘了这一点。” 鹿婷当即应诺:“是,博士!” 事情定下来,学宫需要和官面上很多地方协调。 哪怕谢氏兄妹、黄氏兄弟、鹿婷都是北边地头蛇,学宫和官府也要正式去函给朔方军那边。 距离九月授衣假还有二十来天时间,徐永生则继续专心自身修行和义塾教学。 很快便有好消息传来,学宫那边官面上他们去朔方的程序已经完全妥当。 不过,也有坏消息。 马扬的洛阳县尉,终究还是要被撸掉了。 没办法,这个位置到底还是显眼了些。 “虽然任大将军还在东都,但镇魔卫那里同样显眼,我也不好回去。” 马扬情绪倒很平静:“如果调任,估计这次要调往东都外了。” 徐永生观察马扬:“有别的打算?” 马扬微笑颔首:“嗯,我准备先休息一段时间了。” 也就是跟黄氏兄弟一样的选择,辞官不干了。 只是黄氏兄弟有的是退路和选择,而对马扬来讲接下来选择面则窄了许多,虽然有一部分因素是因为他自身的追求。 “你要问我真心话,虽然舍不得任大将军和一群袍泽,但离开镇魔卫我是能接受的,可现在要从洛阳县尉的位置上离任,心里说不遗憾是假的。” 马扬苦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趟可真叫拓跋给坑惨了,但我仍要好好谢谢他!” 说到最后,马扬一口气吐出,神情又多了几分振奋:“这趟难得休息一下,我也有时间好好做准备……” 徐永生是转交拓跋锋、常杰东西给马扬的人,自然明白对方话里意思,当即笑道: “预祝马老大一举成功,登临武魁。” 马扬去年便已经是正七品武者,作为走纯粹武夫境界的武者,他距离六品武魁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步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乃是他七品境界时养成了第二套武夫精气甲。 其他方面作为武夫他都已经积累完成,而精气方面想要突破更高境界,需要做的是,吞噬珍贵稀奇之宝物。 精气甲越多,相应要求宝物越珍贵越稀有。 马扬此前长时间停在七品境界,一来囊中羞涩,二来也并不到急迫。 品级境界高了,反而不方便他争取洛阳县尉这个职务。 而现在,他无官一身轻了,又有拓跋锋、常杰在外面支援的宝物,自然便索性冲一冲六品境界。 为了防止走火入魔,身为纯武夫在大境界突破期间尤其需要慎重,尽可能稳定、调养身心至最佳状态。 所以处置好手头各种事,跟徐永生、刘德等人打好招呼后,马扬就经由任君行关照有了隐秘清静的闭关场所,专心调养去了。 不过,马扬刚卸任、闭关没几天,徐永生之前认识的镇魔卫兵曹欧阳树就找上门来。 相较于两年前初相识的时候,欧阳树修为境界也从九品增长到了八品。 准确的说,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欧阳军候了。 “马县尉和常五郎都不在,我只好请托先生您当救兵了。”欧阳树连连作揖。 他有上司和同僚,但如果能自己“独立”把案子给破了,那肯定再好不过。 因为刘德的缘故,铁匠铺生意越来越好,但架不住徐永生修行进步快开销大。 因此仍然清贫的徐先生这时看着豪富之家出身的欧阳树,忽的展颜而笑。 (本章完) 第100章 96贵的东西只有一个缺点 第100章 96.贵的东西只有一个缺点 “先要恭喜欧阳兄喜登八品,升任军候。”徐永生首先微笑着向欧阳树拱拱手。 欧阳树端正了神色:“近些年来,多蒙徐先生、马县尉……还有常五郎的关照,欧阳方才有今日。” 徐永生:“军候客气了。” 欧阳树面上重现苦笑之色:“这趟实在没办法,只好来劳烦先生,又要请先生多关照了。” 徐永生面色如常:“徐某近来囊中羞涩,该是我请军候多关照才对。” 他如今是真的囊中羞涩。 首先需要大大感谢学宫的“奖学金”资助,否则徐郎君囊中还要更加窘迫。 而另一方面,则是徐永生七月底逛城西南夜市的时候,继早先军中强弓之后,又看上一样令他心仪的目标: 一门名为《惊龙》的武夫绝学残本。 相关修习标准,是要求走纯粹武夫修行路线的武者,先在三骨堂内养成三杆意气枪,一张念气弓,一面正气盾和一身精气甲。 也即是至少要七品武者方才能修炼。 于徐永生而言,这套武学的修习标准,刚好对应自己已经掌握的儒家绝学百川学海。 而另一方面,则是其中效果,取自“龙可大可小,可升天入地,大者翻云覆雨,小者匿影藏身,升则翱翔九霄之上,隐则潜藏深渊之中”的道理意境,整体而言,这更像是一门类似龙吟铁布衫、龙虎炼体那样的修身炼体功夫,只是不单纯体现在防御上,而是修炼有成之后各方面都有拓展变化。 用徐永生曾经在蓝星玩游戏时的说法,这门名为惊龙的武学,更多是增强修炼者身体各方面基础属性。 力量、柔韧、灵活、速度等等,都有增长。 虽然比不得大境界突破那样令武者全方位提升,但经年累月修炼,积少成多,变化也会相当可观。 何况这惊龙之法也不光是强身健体,还有明显变化,着落在“可大可小,可升可降”八个字上。 可大可小,是指惊龙修炼有成,武者骨骼血肉伸展柔韧性明显变强,可以在一定限度内改变自己高矮胖瘦的身形,修炼到精微处,甚至连身上较小的肌肉走向都能控制,例如面部。 可升可降,则是某种程度上可以发挥轻身功夫的妙效,腾空纵跃之际更加灵活更加轻巧,而另一方则是可以帮助武者在水中潜游更快更深更远。 对徐永生而言,既然为自己准备了玄黑方相面具,方便以假身份行事,而他又非滥杀的作风,那修炼这惊龙之法后可以改变身形体态,无疑可以进一步掩饰自己身份。 何况纵使没有类似功能,这门武学其他功效也符合徐永生的需求和审美。 要说缺陷疑虑之处,有两点。 其一,夜市上这本武学秘籍有所残缺。 事实上,卖家并不好卖,七月底那次夜市,徐永生冷眼旁观,对方一直没能交易成功。 一方面因为武学的修习标准无形中过滤掉一大半参加夜市的人,另一方面便是因为秘籍本身有少许残缺。 徐永生在当时也不是完全没有疑虑。 他文武双全,走儒家修行路数的同时可以兼修武夫绝学,原因着落在神秘书册上的那页神兵图。 只是神兵图能否帮助他成功修炼残缺的《惊龙》,当前还是个未知数。 至于第二个问题就简单了。 贵。 残缺秘籍,叫价百金。 或许换个角度来看,贵不是《惊龙》的问题,而是徐永生自己的问题。 但两项疑虑加一起,他便也将此事放下了。 虽然认识谢初然这样的小富婆,但徐郎君还没有到主动张嘴喊饿嗷嗷待哺的地步。 倒是今天欧阳树主动找上门来,令徐永生眼睛一亮。 借钱是不会借钱的,至少眼下不至于。 但有钱主动上门,徐郎君自然不会往外推。 欧阳树虽然有点惊讶于徐先生的直白,但他肯定不会有任何意见: “请托先生帮助,自然不会令先生白跑一趟,和以前一样,官方赏格全归先生,事后欧阳会另有谢意奉上。” 徐永生微微颔首:“明日正好是旬假,那咱们就出发吧。” 欧阳树则笑道:“正是知道先生明天学宫和义塾两边都放假才敢登门,否则哪敢打扰?” 他感到棘手的案发地点,不在东都城内,而是城外西南乡野间。 徐永生跟着欧阳树一起出了东都城,一路行出数十里。 东都西南直到熊耳山之前,大部分地方都一马平川,只有少数山地。 欧阳树当前带徐永生前往便是其中一小片山区,山区范围有限,但也沟岭崎岖。 靠近山村的时候,便有留守在这里的镇魔卫主动迎上来。 除了一众镇魔卫士外,还有两名镇魔卫兵曹,当先来向徐永生和他们的带队上官欧阳树见礼。 约莫两年前,徐永生刚刚认识对方的时候,就是因为河南府一个名叫谭健的军候犯了案子。 彼时欧阳树与谭健都是九品境界,只是前者身在禁军系统,尤其是在专门处理武者和妖魔犯案的镇魔卫,实力境界多数时候是高配,一般卫士都是寻常精锐士卒中的佼佼者,最初级军官兵曹便是九品。 不像河南府、洛阳县等地方官府,兵曹也可能是普通人或者不入品的武者,要到了更上一级的军候,再肯定由入品武者来担任。 当然,欧阳树官品职司看似比谭健要低,实则各方面待遇还可能更好。 而欧阳树修为境界提高到八品后,在镇魔卫里自然便升职到了军候位置。 如果未来他能如马扬一样升到七品,则可在禁军中担任都尉,向上是六品校尉和五品郎将。 如果他像马扬一样转到地方上,则七品武者境界就可以做校尉。 但地方官府类似武职,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只到校尉封顶的。 欧阳树修为八品升为镇魔卫军候之后,他现在麾下也有九品的镇魔卫兵曹相随了。 不到万不得已欧阳树无心联系自己的上级或者同级,因此请托徐永生帮忙,但他没有隐瞒自己的下属。 看那两名兵曹和一众镇魔卫士的模样,倒也大致能看出欧阳树平时的威信和对他们的笼络。 不过,众人见礼的时候,徐永生鼻子微微翕动,已经察觉异样。 他在嗅觉方面,没有观火瞳、听风诀这样的武学专门锻炼。 但七品武者的底子再加上两块“智”之龟甲,令徐永生嗅觉自然而然远超常人。 眼下便有一股诡异甜香,从小山村中飘出。 “毒?”徐永生向欧阳树问道。 欧阳树神情转为肃穆:“确实是用毒,只是当前还难以判断,是妖魔还是某些凶徒。” 徐永生微微颔首,步入村中。 他神情不变,但久久不语。 山村不大,还不到十户人家。 但足足几十人,全部中毒身亡。 检视尸体,不见伤口,没有蛇虫叮咬痕迹,也不见人为造成的外伤。 “我记得你们有专门驯养的灵犬?”徐永生问道。 欧阳树摇头:“追出一定范围,气味就像是断绝了。” 徐永生面色如常:“既然如此,那就试试用眼睛来看。” 他双目之中,仿佛有火光开始跃动。 种种细微痕迹,开始变得如观掌纹。 徐永生没有急着迈步,而是不断扫视四周,一切都纳入视野范围内。 两块“智”之龟甲在他眉心天阁中一起震动,五常之智充盈。 不只是帮助他洞察感应四周,同时也在接收大量信息后快速分辨分析。 欧阳树与麾下镇魔卫,静静等下一旁,不敢出声打扰。 一名唤做高严的镇魔卫兵曹转头向欧阳树看去,欲言又止。 欧阳树知道对方意思。 高严身为九品武者,当前是养成一张念气弓,而他修行的武学,正是鹰眸。 欧阳树在九品阶段的三骨堂里,也养成一张念气弓,同样修成鹰眸。 但一来鹰眸更利于望远,儒家的观火瞳更利于观察细节,二来他们的修为境界比徐永生差了不少。 徐永生当初通过自家永宁坊来完成第二层“智”之龟甲相关历练的事情,欧阳树是知情的。 因此见高严视线望过来,他微微摇头,于是高严也连忙收回目光,保持安静。 良久之后,徐永生视线方才稳定集中在一个方向:“这边。” 他当先而行,欧阳树第一时间跟上,除了少数镇魔卫士留下看顾现场,其余人包括两名兵曹,都纷纷跟上。 从东都赶路过来,再到接下来一番寻找,太阳早已落山,夜色渐浓。 好在欧阳树身后镇魔卫中人都精干,当下也不生火,静悄悄跟随徐永生走走停停。 徐永生一边观察一边分辨道路。 走了一阵子后,来到一片谷地,徐永生忽然停步眺望。 欧阳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见树林中,有个看上去相对突兀的石垒。 见状,镇魔卫欧阳军候当即挥挥手。 高严等其他镇魔卫中人会意,纷纷往四周散开,形成包围态势。 徐永生停在原地不再向前,只是更进一步扫视观察四周围。 欧阳树待其他人都准备好后,自己却从附近捞起块巨大的岩石,接着向那石垒投掷过去。 岩石砸向石垒的同时,周围高严等人纷纷点燃火把,霎时间四方皆被火光照亮。 火光中,岩石砸中石垒,引得堆积的众多石块随之晃动。 虽然没有将石垒直接砸塌,但里面还是猛地有了动静。 “沙沙”声中,有十几个小黑影从中四散爬出。 徐永生视线环顾周围时,也顺势扫过。 那十几个黑影,乃是十几头背生白色纹的巨大黑蝎子,每个看上去都有寻常犬只大小,在地上爬动非常迅捷。 不只徐永生,欧阳树、高严等人也认出,这是一种名为白纹黑蝎的毒物,颇为邪异,某种程度上可以视为小的妖物来看待。 虽然眼下白纹黑蝎数量不少,但欧阳树麾下一众镇魔卫堪称训练有素,准备齐全,早知道可能面对毒物妖物,于是提前做了防毒却邪的准备不说,地上当即起了一圈烈火,包围那些妖蝎与石垒。 妖蝎被火一惊,略微停顿。 他们少许躁动后便准备重新冲过火焰封阻。 但与此同时,欧阳树反而提着长枪,带领众多镇魔卫主动冲入火圈。 那个名叫高严的镇魔卫兵曹则在外围指挥剩下的人取出弓弩瞄准。 白纹黑蝎行动快捷,外壳坚硬,等闲弓箭奈何不得它们。 但已经八品修为的欧阳树,枪锋迅捷灵动,直接就先将一头妖蝎刺死在地上。 他身旁另一位镇魔卫兵曹李博同样出枪,准确刺中一头妖蝎,但没能立即将这妖物置之死地。 不过那妖蝎当下也动弹不得,马上就有高严在外围一箭射来,彻底将之了结,于是李博再抽回长枪对付下一头妖蝎。 一众镇魔卫士以欧阳树、李博为核心,得外围高严等人配合,很快便将这些妖物大量杀死。 徐永生在外围看得微微点头。 欧阳树今年晋升八品武者,当前应该还是个白板八品,第二层三骨堂内尚空空如也。 而他九品期间,除了最早修持的正气外,三骨堂余下两处,应该分别养成武夫念气和意气。 眼下对付有毒妖物,虽然他对应一层武夫正气的断水掌攻守兼备,但显然没必要空手接触白纹黑蝎。 一张念气弓支持的鹰眸保证眼力,一杆意气枪支持的武学则应该是马扬、常杰曾经提过的灵蟒枪,两相配合之下,几乎是一枪一头白纹黑蝎。 余下两名镇魔卫兵曹,高严是一张念气弓支持的鹰眸,射术精湛。 李博则是一杆意气枪支持,和欧阳树一样学成灵蟒枪,只不过相较于八品的欧阳树,他出枪不论威力还是准头都有所逊色,但作为欧阳树近战的“僚机”副手,与欧阳树配合,非常称职。 很快,这些冷兵器看上去不易对付的妖蝎便被解决,一众镇魔卫士只得一人受伤,战后同僚连忙帮助解毒和包扎。 徐永生上前,抬手直接将那石垒拆开。 欧阳树、李博、高严三人站在他身后,皆神情严肃。 众人视线里,破开的石垒中摆放一个陶瓷坛子。 “是人所为。”徐永生言道。 (本章完) 第101章 97斯文扫地 第101章 97.斯文扫地 陶瓷坛并非是空的,里面还可看见一些残渣,仿佛饵料。 再加上外围垒起来的石块,一切都显然是人为。 先前山村里死难者,体表检查下来,没有被蝎尾蜇过的痕迹。 而方才围杀那些白纹黑蝎,也不见它们有吞吐毒雾等攻击手段。 如今看来,山村那边,显然是驯养这些毒蝎的人亲自动手。 这些白纹黑蝎被其人养在这里,并非用来驱策伤人,倒更像是提供毒源,供其练功。 欧阳树左右看看,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大晚上的外出,这凶徒……莫非又行凶去了?” 徐永生面沉如水:“我们继续找找看。” 先前镇魔卫众人除妖之际,徐永生已经将周围仔细观察过,是以此刻说罢,当即动身出发。 欧阳树吩咐三人带着伤者返回,然后又吩咐高严带两个人留在石垒这边,但拉开距离,只借助鹰眸之能远远监视,万一那凶手提前返回,便先监视为主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欧阳树本人同李博带着其他镇魔卫士跟上徐永生。 午夜子时,基本上是当着欧阳树等人的面儿,虚幻谛听再次飞出,但众人对此全无所觉。 身在荒山野岭间,人迹罕至,徐永生倒希望谛听能针对这个凶手带回一些确切消息。 要是把身边欧阳树等人谁的心声给带回来,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结果谛听没有立即返回,但良久不见踪影。 徐永生暂时先不做理会,带着欧阳树等人专心搜山。 走着走着,徐永生忽然回头望向来时路。 欧阳树、李博等人也惊讶看去。 因为远方山林间隐约可见有人聚火而行,人数也有几十人。 “可能是右骁卫的人。”欧阳树恍然:“之前听说有右骁卫的一位郎将领人去南边公干,途经山脚下,这估计是公干回来,然后也上山来抓人了,我们且先继续。” 徐永生微微颔首,继续前行。 这一趟走得颇久,几乎逛遍这里大半个山区,但一直没能找到对方。 一些镇魔卫士面面相觑。 他们担心凶手当前已经返回石垒那边。 “此獠就在我们前面。”徐永生目视远方:“痕迹越来越新了。” 欧阳树等人精神大振。 徐永生神情则严肃。 欧阳树见状很快醒悟:“这一路上我们边找边追,没有经过任何山村……” 李博等人闻言,神情也顿时严肃起来。 那凶徒一直不停,未必是发现了身后有追踪者,而是他一直在找下一个行凶目标,只是截止当前都还没有收获。 而他一旦停下来,那就意味着…… 徐永生等人当即继续向前。 八月天已入秋,夜晚渐长,日出渐晚,但晨曦微光仍然渐渐在东方出现。 徐永生赶路之际,忽然感觉远方山后风声大作,但很快平息。 而片刻之后,日出之际,那虚幻谛听终于回来,却带回一条令徐永生悚然的消息: 【天枭栖息于浊河谷南。】 天枭,这个名字,徐永生曾经提过。 正是当初马扬和他说起因为禁军三位武圣上将军扫荡河东娲山,以至于原本栖身于娲山中的不少妖魔和人不得不趁着朝廷大半注意力在隐武帝身上的机会,从娲山逃散。 大寇碧龙如此。 一种名叫天枭的大妖同样如此。 传闻中天枭昼伏夜出,实力强大,堪比人类武道宗师,性情凶猛嗜血,尤其是睡觉被吵醒的时候格外狂暴。 徐永生对这边的地形不熟,全靠欧阳树等人提前做的功课提供参考。 如果欧阳树等人的功课没错,那刚才起风的山岭背后,应该就是浊河谷。 而那个方向,也是在南边。 换言之,他们现在同一头堪比宗师的大妖,当前只有一山之隔。 神兵图得了两次赵二郎相助,只差最后一次,赵二郎方面便得圆满,似乎对妖魔有奇效,但徐永生没有针对宗师层次的妖魔做过实验,不确定能有多大效果。 好在按照天枭昼伏夜出的习性,当前太阳渐渐升起,它应该是要睡在浊河谷山南了。 徐永生再仔细观察分辨方向后,指着山北冲欧阳树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欧阳树对照地图回忆一番后答道:“应该是叫袁家沟……” 话没说完,他便倒吸一口凉气。 叫这么个名字的地方,很可能有人聚居。 徐永生当即加速。 但等靠近袁家沟,他脚步当即放缓,并默运省身诀。 从那山沟里,赫然有肉眼可见的淡淡毒烟从中放出,在空气里飘散。 欧阳树等人也面上变色:“好猛的毒,此獠修为不低!” 莫说寻常镇魔卫士,就连没有修持正气盾和精气甲的李博,稍微接触毒烟,都感觉阵阵头晕,寻常避毒之物难以发挥效用。 三骨堂里一面正气盾的欧阳树当即吩咐其李博带着他人留在外围并散开,只他自己跟徐永生进入袁家沟。 徐永生入了袁家沟,毒烟更浓,但他七品武者的底子加上“信”之印章、“礼”之编钟与省身诀,并无大碍。 可山沟里十几户人家,此刻鸡犬不留…… 除了徐永生、欧阳树外,村中唯一还有呼吸的人,乃是个看上去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 而此人貌似痴狂,环顾四周却双目无神,对徐永生二人到来视若无睹,只喃喃自语:“还是不行,还是不行……” 徐永生目光一凝,注视对方苍白中透着青色的面孔:“我们在哪里见过?” 他脑海中记忆画面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将近两年前,盛景八年的时候。 有一日,学宫外院组织当时能修成儒家体气的庶民学生,一同参观学宫正院,彼时还没参加正式入学试的徐永生,第一次深入学宫正院,并感应到脑海中神兵图与六堂五厅里某个地方起反应,确认相关线索在学宫正院里。 当时学宫正院正放假,讲师和学生都不多。 但当时有帮助讲师引导他们的正式学生,彼时都做过自我介绍,徐永生脑海里回忆画面定格在其中一人脸上: “你是……向雨亭?”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那青年方才猛地一醒,转头看来。 他注视出声的徐永生,回忆之后也恍然:“你叫……徐永生?你还没入学宫正院的时候我见过你,后来你名声越来越大……” 徐永生截断对方:“你走火入魔了?” 对方算是他的老学长,他还没入学时,对方便已经是儒家七品武者。 倒是盛景九年他入学宫正院后,再没见过对方。 照理说应该是毕业离开了,但现在看来之后另有许多纠葛。 眼前的向雨亭完全一副将要走火入魔的样子。 莫说这对儒家武者来说很罕见,向雨亭现在的模样就不对劲。 他面色发青的同时,双手看上去竟五彩斑斓。 而紫色毒烟的源头,正是他那一双手掌。 徐永生时常浏览学宫书阁典籍,尚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儒家武学。 此刻的向雨亭,怎么看,怎么像是走纯粹武夫的修行路线,而且将要走火入魔。 眼见满地死难者,徐永生脑海反而更加清明: 武夫五相五气之一的煞气。 越是积累煞气层数多,越是要屠戮大量生灵,方才可以向更高境界攀登! “走火入魔,走火入魔……我,我确实是要走火入魔了!”向雨亭闻听徐永生之言,先是哈哈大笑,接着又嚎啕大哭起来:“我也不想,我也不想,儒家五常不行,武夫五气也不行,我始终修不成武魁,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徐永生注视对方双手。 欧阳树则半是诧异半是骇然:“你……儒家武者,强行变成纯武夫了?” 向雨亭忽然停止哭泣,面上带泪的情况下,嘴角却又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可以,可以的,只要……只要特别想,特别渴望,再杀上足够多的人,就有机会……有少许机会,不多,似乎就只有一点点,但我成功了,成功了!” 那脸色发青的青年,又重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极为畅快。 徐永生静静看着对方,忽然也一笑:“到头来,有用么?” 向雨亭笑声猛地中断,望着徐永生怔怔发呆,眼眶里猛然又流下泪来: “试了很久了,纯粹武夫这边,好像也不行……” 徐永生:“你这个模样,先前就有问题,早该被人发现,到现在才露出风声,该是有人帮你遮掩?” 向雨亭怔怔答道:“家父……” 欧阳树闻言,先是略微茫然,继而神色微微一变,连忙靠近徐永生,压低声音问道: “徐先生,他的姓氏,是方向的‘向’,还是一个工一个页的那个‘项’?” 徐永生盯着向雨亭,目不斜视:“方向的‘向’。” 欧阳树咽了咽唾沫:“禁军右骁卫在东都这里,就有个向旭向郎将,方才我们看见火把,我猜测也进山的那个……” 禁军郎将,五品武魁。 而徐永生已经不需要再验证。 欧阳树声音虽轻,但向雨亭还是听到了。 听见“向旭”两个字,他双目中陡然亮起奇光,嘴角咧开更诡异的大笑:“我爹……” (本章完) 第102章 98剪刀,石头,布(三更万字到!) 第102章 98.剪刀,石头,布(三更万字到!) 那面色发青的青年,在一声怪笑之后,陡然冲着徐永生、欧阳树抬起他那双五彩斑斓的手掌。 换了平时,他勉强还能保持少许清醒,搭建石垒,培养毒蝎。 但此刻刚刚完成一次屠杀,向雨亭经由儒家三把“义”之古剑转化而来的武夫煞气刀,煞气充盈到极致,也彻底冲昏他的头脑。 现在,他本人就仿佛一头只想杀戮的大蝎子! 其人抬手刹那,就有一股腥臭之风扑面而来,却令人腻得发甜。 欧阳树纵使已经八品境界还有一面正气盾打底,这时也感觉头脑为之一晕。 徐永生则拔刀出鞘,刀风到处,令欧阳树顿时清醒。 然后他便是宏大浩荡的浩然刀气,犹如劲风鼓荡,将对面向雨亭手掌散发的紫烟吹散。 “浩然刀……我从前也会,我还会更厉害的儒家武学!”向雨亭呵呵怪笑。 他身体一伏一动,速度飞快,直追同样修成三口煞气刀的许庚,瞬间便冲到徐永生二人面前。 徐永生将欧阳树向左推开的同时,自己身形向右弹开,由着向雨亭从他们之间冲过。 “我寒窗苦练九年,终于正七品圆满,各项儒家历练也都通过,可是为什么通不过七品升六品的致知典仪?” 向雨亭一下扑空,居然又大哭起来。 他看也不看一旁欧阳树,只转头向徐永生哭诉:“你……你通过入学试还不到两年吧?你是副七品还是正七品?你是不是也要去参加六品致知典仪了?你……你修炼这么快,灵性天赋肯定很高,你……你参加典仪肯定能通过对不对?” 他一边大哭,一边再挥舞双掌冲向徐永生。 徐永生行麟趾步,迈步之间仍然安稳避开向雨亭的毒掌。 欧阳树在场,徐永生虽然没有全力出手,但他双眸如鹰,瞳光如火,注视向雨亭出手: 同我的文武双全不同,其一身修为,果然从儒家全部变成武夫,半点浩然气不存,但即便散布毒烟,一身武夫血气依旧激荡澎湃…… 当前作为武夫三骨堂的布局,应该同他早先儒家三才阁布局一致,按照他方才所言,他从前是三把“义”之古剑,现在转为三口煞气刀,其他几样应该也是对应转化…… 纵跃之间速度非常快,但没有掌握轻身功法,完全是七品武者和三骨堂内武夫五相五气的纯肉身底子…… 先前修炼如浩然刀等种种儒家绝学,当前看来就基本全报废了,武夫绝学他应该需要从头开始练,出于时间关系和他想要快速屠戮生命的需求,就算不是只练成这一门毒掌,其他新练的武学应该也不多…… 最后,确实是走火入魔了,并且已经要到积重难返的地步…… 徐永生脑海中飞快闪过诸般念头,不耽误手下出招,越来越稳也越来越快。 “嗤”的一声,却是徐永生忽然变招,大开大合的浩然刀转为志正刀,陡然一静,仿佛张弓搭箭,然后骤然离弦,飞快划过,向雨亭身上顿时飙血。 向雨亭浑身一颤,反而更是怪笑,他身前中刀,后背衣服却无端裂开,一条黑影闪电般窜出,戳向徐永生! 徐永生看得清楚,那分明是一条黑色的蝎尾,闪动金属光泽,但并非某种奇形兵器,而是就连在向雨亭本人的腰椎上。 和早先那个河南府军候谭健一样,眼前这个曾经的学宫高足,失去常性的同时,也要失去人形了。 徐永生脚下不快不慢,麟趾步一转,避开正面飞溅毒血的同时,眼看也要避开那道黑影。 黑影却在半空里转折,仍然戳向徐永生,徐永生横刀一挥挡下黑影,但麟趾步趁势再多退一步,消解力量的同时成功和对方拉开距离。 不过他此番前来随身兵刃是一口普通的大乾制式横刀,而非自己亲手锻造的肝胆。 对面向雨亭的蝎子尾后针,却极为坚硬堪比钢铁,双方硬碰硬对撞一下,横刀刀刃上已然崩开个细小缺口。 向雨亭想要再追,忽然远方一箭射来。 他虽然失去大半神智,但生存本能和战斗本能还在,及时闪避让过箭矢。 远处,早早收了自己长枪后退的欧阳树并没有逃走,而是拉开距离张弓搭箭从侧面支援徐永生。 长枪虽长,但对于欧阳树来说,向雨亭速度太快,其修炼的五毒掌更是只要挨着欧阳树,那位八品武者便可能当场栽倒,生命陷入倒计时。 就这么远远站开,光是毒烟侵袭,欧阳树便已经感觉昏昏欲睡,头脑越发昏沉。 “我错了,我错了,我之前错太大了,我不该杀那些村民田舍汉!” 岂料向雨亭这时竟又大哭起来,不停抽噎:“我该杀你们这些武者啊,杀你们才能煞气冲霄,才能有机会突破到六品啊!” 哭到最后,他竟是欢呼一声,狂冲向面前的徐永生。 其人身上血肉蠕动,方才被徐永生斩破的伤口,竟开始止血。 嗯,除了煞气,精气积累也不少,至少两身精气甲……徐永生淡定做出进一步判断。 可他已经越来越轻松。 长时间的钻研琢磨与苦练开始显现效果,虽然是出刀,可刀法间隐约已经有了捉影掌的奥妙。 向雨亭现在更直来直去如,徐永生越来越容易判断对方出招来路,哪怕算上那根诡异的蝎尾,他现在也开始游刃有余。 刷刷两刀,向雨亭身上便再添伤口。 即便不迭加融汇各种武夫绝学,仅凭自己当前儒家武者修为,徐永生便有足够把握磨死眼前这个和他同境界的武者。 但徐永生早做好最坏预想,事情未必如自己所愿。 果不其然,交手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他,开始渐渐能听见袁家沟外,隐约传来嘈杂人声。 那队右骁卫人马,看来已经靠近袁家沟。 留守在外的镇魔卫李博等人,似乎还将迎过去。 而带队的右骁卫郎将,便是眼前这个向雨亭的老爹。 向雨亭由儒家转为武夫,他爹向旭在其中怕是下了大力气,之后再一路隐瞒包庇,以至于有今日山中之祸。 那是个五品武魁,虽然不如曹禀清、白雀等武道宗师危险,但对七品武者的威胁仍然巨大。 不过,对方来得快,徐永生并不感到失望,也无挫败感。 他同样也等到欧阳树中毒渐深,终于不支昏倒。 不等欧阳树当真软倒在地,徐永生已经一把将之提起。 他没有火力全开就此速杀向雨亭,而是脚下蹬地,濯缨沧浪和苍隼截云步迭加之下,纵使手里多提一人,速度也猛然拔高一截! 避过向雨亭攻击的同时,徐永生也没有转头出山谷,而是直接踩着侧面山岩石壁上的草木,就朝山顶冲去。 向雨亭嘴里这时居然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欢呼,然后瞪着血红的眼珠,也攀爬石壁,拼命追赶上方徐永生和欧阳树。 徐永生一纵一跃之间何其迅猛,但他有心放慢一些节奏,确保向雨亭能跟上。 向下望去,就见对方四肢并用在岩壁上攀爬,一根尾巴甩在身后,两只手掌也开始变作蝎钳不说,其胸腹处被徐永生斩出的刀口这时血肉不再蠕动愈合,反而像是多出一对黑色的虫足,帮助向雨亭爬在山上加速爬行。 不用徐永生特意做什么,光是向雨亭爬行之下,就有大量山石草木向下掉落,惹得山下动静连连。 袁家沟外,带队赶到的右骁卫郎将向旭,外观五十岁左右,乃是右骁卫中资格甚老的武魁,素来有威严。 只是莫说眼前右镇魔卫的李博等人,便是他自己麾下的右骁卫众人,也不可能知道他一直保守的秘密,关于他儿子向雨亭的秘密。 看今日情况,向旭已经感觉事情难以善了。 要处置的话,怕是需要将在场人全都处置,才能确保消息不走漏…… 向旭正惊疑不定,忽然察觉头顶动静,抬头望去,远远望见一个白衣书生提着另一个镇魔卫军候登山,而他的宝贝儿子向雨亭在后面紧追不放。 看见向雨亭背后的尾巴和已经变作蝎钳的双手,向旭目光中流露一瞬间的痛悔之色: 他只有这一个独子,寄托不知多少希望,对方当初能修成儒家体气,更是让他大喜过望。 可无奈后来向雨亭苦学九年,连续参加学宫学生七品升六品的儒家致知典仪,却都没能通过。 残酷事实摆在眼前,向雨亭作为武者的天赋与潜力,尤其是灵性天赋层次,尚不如当爹的向旭。 他可能要终身止步于七品武者境界。 向雨亭怀着万一的希望拼死一搏,要将自己的儒家三才阁转为武夫三骨堂。 强烈得如同实质一般的执念他有,直接造成大量杀戮的决心他也有,但事情泄露,他马上就会人人喊打,向旭只得帮助自己的儿子。 三口煞气刀想要冲击六品境界,还需要再造大量杀戮。 为了儿子,还是帮! 向旭唯一忧心的便是向雨亭最终欲速则不达,走火入魔。 但现在看来,糟糕的预感应验了。 向旭在禁军多年,和妖魔打交道不少,他如何不知道向雨亭现在这副样子,已经积重难返,再难为人,要彻底堕为妖魔了? 但惊怒心痛之后,向旭反而冷静下来,吩咐在场所有人都等候不准离开,然后他孤身向山上追去。 这些人可以等回来再处置。 在此之前,不容那个白衣书生和那个镇魔卫军候走脱。 至于儿子……向旭又难得犹豫一瞬,转念一想,至不济也要那两人给向雨亭陪葬。 他五品境界的纯武夫,身手惊人速度奇快,足下如同御风,转眼间就到了半山腰。 自从向雨亭登山弄出动静,可能引得山下的人注意后,徐永生就暗中放缓速度,不再迭加苍隼截云步的奥妙,只以濯缨沧浪的法门来登山,一步三跃速度奇快后便慢下来转为麟趾步,晚些时候换气后再一步三跃,但动作无疑慢许多。 身后向雨亭渐渐追近不说,山下一个身影更是飞快赶上来。 一见速度就知道是向旭无疑。 徐永生见状,放慢速度仿佛体力不支,等向雨亭靠近后,再濯缨沧浪猛地一步三跃仿佛最后爆发一样,抢冲上山顶。 红着眼睛的向雨亭这时已经没有神智可言,大急之下仿佛一头巨大的黑蝎子,也全力冲上山顶,然后向徐永生扑去。 徐永生终于显露峥嵘,止戈为武令向雨亭身形一顿的同时转为殃云掌,无形气浪化作如云巨手,将扑上来的向雨亭生生止在半空。 向雨亭蝎尾再一刺。 早已明晰它路数的徐永生站着不动,只是脑袋一偏,就让那条蝎尾刺空。 蝎尾还要转向再刺,徐永生算计向旭登山的时间差不多了,直接一手凌空抓着向雨亭,一手实实提着欧阳树,便从山顶向山南谷地纵身一跃。 自山北追上来的向旭刚上来,便看见这令他心神震动的一幕,连忙追上去。 他刚刚赶到悬崖边,向下望,就见自己的儿子已经快要跌落谷底,反而那个白衣书生提着镇魔卫军候,安然落在山南一处缓坡上,向另一边疾驰,消失在林中。 向旭大怒,当即飘下山崖,向对方追去。 然而他人还在半空中,崖下山谷南边,就传来仿佛能把人心肺撕裂的凄厉啸叫。 下一刻,一个巨大的黑影自谷中腾空而起,凶狠煞气弥漫整个浊河谷。 看清楚这只白色巨枭的模样,禁军右骁卫郎将向旭马上明白这是什么:“……天枭?!” 白色巨枭一支脚爪间,正抓着已经没气的向雨亭,然后便再一爪朝向旭抓去! 徐永生提着昏迷的欧阳树在山间颠簸,没有回头去看后方向氏父子的最终结果。 如无必要,他不想跟天枭这等大妖直接打交道。 不过,作为鸟类大妖,天枭速度极快。 徐永生很快就听得背后风声靠近。 转头望去,巨大黑影已经从天而降。 就见那大妖左右两个爪子里,分别抓着向氏父子,向雨亭已死,向旭奄奄一息。 天枭双爪一松,向氏父子一起坠地。 向旭吐血,但这时却挣扎着抬头看向前方。 眼看修为更低的徐永生被天枭逼上绝路可以给他们父子作陪,向旭不禁呵呵笑起来,他真想看看对方绝望的表情。 就像刚才的他一样绝望。 不过当徐永生转过身来,向旭却看不到他的脸孔。 只有一张玄黑四目面具。 天枭已经要扑下来,可面具下露出的双眼镇定冷静。 徐永生脑海中神秘书册翻动。 第二页的神兵图上,三尖两刃刀闪烁光芒,一时间图画变形,化作赵二郎斩妖剑的模样。 原本已经扑下来,羽翼闪动劲风几乎要把徐永生吹倒的天枭,忽然叫声更加凄厉,生生在半空里止住动作。 然后,这相当于武道宗师的大妖不停震动翅膀,竟有些慌乱地在半空里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重新振翅飞起。 接着,立刻破空而去,转眼消失不见。 奄奄一息的向旭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徐永生目送天枭离去。 然后,来到向旭面前。 “咱们三个,剪刀石头布,一物降一物。”徐永生说话同时,割断向旭脖子。 (本章完) 第103章 99忍不了插队的 第103章 99.忍不了插队的 收割了向旭的性命后,徐永生将对方尸体处理掉。 倒是向雨亭的尸身,被徐永生留下,仔细谨慎散去其中毒力,然后连同昏迷的欧阳树一起带走,最终将他们一起带出浊河谷。 山北那边,不管是李博等镇魔卫,还是先前随向旭一起赶来的右骁卫,原本还有心或是绕路或是登山也赶上山,结果都被突然升空而起的大妖天枭吓得动弹不得。 这时眼见徐永生带着向雨亭的尸身和昏迷的欧阳树出现,众人都大喜过望。 “向将军为大妖所害,不幸遇难。” 徐永生言道:“徐某无能,只得带着欧阳军候躲避,因向将军奋勇吸引了那大妖的注意力,方才得以脱险。” 他向那些右骁卫中人问道:“有通晓流云拂的人吗?欧阳军候中毒很深。” 流云拂乃纯武夫绝学,徐永生曾经在学宫典籍厅书阁内见过,修习要求是武者需要在三骨堂内首先养成两副精气甲,其功效是阻隔卸御对手攻击,如果用于旁人,则有疗伤解毒之能。 武夫五相五气之一的精气,对应儒家武者五相五常之礼。 徐永生如果想要掌握这门绝学,需要两组“礼”之编钟,是以当前还没提上自己的日程表。 他当前只是凭自己的浩然气护住欧阳树性命,不至于让对方当真毒发。 好在,这队右骁卫中一名军候出列:“这位先生请了,我可以一试。” 有他相助,再加上欧阳树等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祛毒散等药剂,欧阳树伤情很快稳定,悠悠醒转,只是颇为虚弱。 听了徐永生的说明后,欧阳树心中有些怀疑。 他倒不是怀疑徐永生救了自己,而是怀疑向旭有没有徐永生说的那么好。 不过眼下当着一群右骁卫的面,欧阳树还是马上附合徐永生说法。 他们两个口径一致,其他人自然无需多言。 李博等人倒还罢了,右骁卫那边有个别人,已经认出那半人半蝎的向雨亭,正是自家上司独生子,不由心惊肉跳。 这种情况下,徐永生还能照应向旭的颜面,众人自然没有其他好说的,只待欧阳树略微恢复元气后,大家便急忙一同离开此地,以免天枭去而复返。 至于为什么向旭尸骨无存,向雨亭的尸身尚在,众人各自脑补,总能把理由找齐全,无需徐永生多言。 天枭自然不怕向雨亭的毒力,但或许是因为不好吃呢? 就像徐永生本人不喜欢吃苦瓜一样。 回城路上,欧阳树私下里找到徐永生,欲言又止。 徐永生肯定了对方的猜测:“向旭确实不怀好心,如果不是碰巧浊河谷里居然栖息有天枭,死得恐怕就是你我,其他人也可能被灭口,届时我们二人说不定还会变成凶案替罪羊。” 欧阳树慨叹:“这趟幸亏有徐先生你在,否则也无需向旭了,我们要么找不到向雨亭,要么全死在袁家沟了。” 徐永生摇头:“欧阳军候客气了,你尽忠职守追查真凶,告慰死难者在天之灵,令人钦佩。” 欧阳树连忙说道:“关键还是徐先生您。” 徐永生:“实事求是地讲,关键是天枭。” 欧阳树向后望了一眼,李博等人小心翼翼带着向雨亭的尸首。 尸首上的伤势,看得出是大妖造成。 而尸身相对完整,也能看得出向雨亭已经走火入魔。 如此一来报上去,案情真相一目了然,不用担心因为向旭的缘故镇魔卫同骁卫之间扯皮而牵连他们这些当兵的。 虽然向雨亭不是被他们击毙或者擒获,但带了尸身回去,案件真相清楚,也就等于破了大案。 欧阳军候这趟回去领功受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请先生放心,回城之后,欧阳自有谢礼,诸般善后事宜,也无需您费心。” 双方已经相当熟悉,先前徐永生开口也坦荡,欧阳树这里便也直白开口。 “那先多谢欧阳军候了。”徐永生点头:“说到善后,涉及天枭,想来也不轻松。” 欧阳树叹息:“是啊!” 其语气中更多是劫后逢生的后怕与喜悦。 ……………………………… 天枭被徐永生惊走,振翅高飞,良久之后方才渐渐安定心神。 还在白天,但这大妖没有重新找地方安睡休息,“熬夜”继续飞行,一路向西而去,飞入秦岭山区。 深入山区后,它盘旋良久,辨别方向,最终落入一处幽深的山谷内。 山谷中,立着个外貌年龄在二、三十岁之间的女子,面容清丽,肌肤如雪,搭配一头青丝和浑身黑衣,仿佛夜空明月。 她抬头看着大妖来临,不慌不忙,反而面露笑意:“你居然舍得白天不睡?” 白色巨枭收敛羽翼,落在她面前,微微低首。 “谁把你吓成这样了?”女子惊讶,可惜天枭只传递出情绪,不能以语言同她沟通。 而这相当于武道宗师实力的大妖,这一刻停在黑衣女子面前,流露出的情绪除了惊惧外分明还感到委屈。 黑衣女子安抚它一二:“从东边过来,东都那里?唔,老头子倒是确实有这个本事……不是老头子?” 她视线望向天枭飞来的东方,半晌后微微摇头:“这倒奇了……以后有空再过去看看吧,眼下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你索性同我一起?” 天枭当即低首,黑衣女子一跃而上,立在这大妖头顶。 白色巨枭重新振翅高飞,转眼间消失在云端。 ……………………………… 天色渐晚,东都城内。 曹氏一族核心子弟曹宏的宅院内,主人曹宏正招待客人用晚饭。 是客人也是亲戚。 来者刚刚弱冠之年,比曹宏小几岁,乃是在东都学宫太学就读的邓氏一族子弟,邓同。 河洛名门望族,首推郑、许、曹,然后便是陈、蔡、邓。 邓氏一族相较于曹氏一族虽然略微势弱,但同样英才辈出,根繁叶茂。 名门世家之间往往彼此通婚联姻,曹氏同邓氏亦不例外,当前坐在这里的邓同,便是曹宏表弟。 “那个姓徐的市井儿今天出城了?”邓同闻讯立即来了精神:“会不会跟拓跋锋,跟聂鹏、隐武帝有关?” 曹宏放下碗筷,语气平淡:“他是跟一个镇魔卫军候一同出城,多半只是应邀助拳。” 类似事并不出奇。 禁军十八卫中,左右镇魔卫专司应对武者或者妖魔作乱犯案,和其他禁军同僚比起来,本就多了些治安侦缉司法相关功能,如此一来工作量和工作面无疑大了许多。 广泛发展人脉和下线,呼朋唤友解决问题,乃是客观需求。 镇魔卫几位将军对此往往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欧阳树拉徐永生帮忙,只要能破案,不捅出大篓子便无妨,破案自有功劳。 相关事也不是他一个人在干,大家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是真要捅出篓子来,那自己就也老老实实背着。 听了曹宏的话,邓同不甘心:“说不定只是个幌子,出城就干联系那拓跋锋去了!” 曹宏仍然淡定:“我有耳闻,今年五月的时候,学宫安排第一层‘礼’之编钟的历练,他插队把你位置顶了?” 邓同狠狠点头:“不错!什么时候轮到让市井儿插到我前面?!” 虽说晚了一批,不过邓同之后享受学宫资源,也成功完成第一层“礼”的相关历练,为最少十名童子开蒙。 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还是那句话,从来只有他插别人前面,什么时候有过被市井儿插他的队? “广伟兄,我之前跟郑家那边打听过了……” 邓同凑近,沉声道:“徐永生、拓跋锋、常杰这三个市井儿,还有那个刚刚被撸掉姓马的县尉,是一伙,而你方才说的那个姓欧阳的镇魔卫,和那个马扬,还有徐永生他们都是一条线上的,他们能串起来,能互相包庇!” 曹宏曹广伟闻言,这时终于转头看向邓同:“所以呢,是不是当真可以顺着他找到拓跋锋,顺着拓跋锋找到聂鹏?” 邓同微微一滞。 曹宏这会儿则盯着邓同不放了:“家父和我要的是聂鹏,如果徐恒光此人当真能钓出拓跋锋和聂鹏,这条线不能断,如果二者没联系,那他就无足轻重,我不干涉你跟他的私人恩怨,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但莫要坏我的事。” 邓同深呼吸,然后颔首:“我明白。” 从曹宏府上告辞出来,邓同神色阴晴变化。 这时忽然有家仆来报:“郎君,右骁卫那边有熟人传来消息,姓徐的市井儿刚从城南定鼎门进城!” 邓同徐徐点头。 原本想等等看曹宏这边的动静,结果曹宏一直不动,说不得要他自己来了。 “盯着姓徐的市井儿,看他是回永宁坊还是回学宫。” 邓同吩咐:“小心点,他七品境界,至少两块‘智’之龟甲。” 仆从当即应诺。 徐永生回了东都城,善后麻烦事都交给欧阳树等人,他自己返回学宫。 然而走在路上,他耳朵动了动,隐约感觉似有人跟在自己身后。 (本章完) 第104章 100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怪 第104章 100.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才怪 当前是白天,眼下虽然已经离开人流车流极大的主干道定鼎门大街,但徐永生眼下所走的路上仍然有很多人。 这么多人的声响交杂在一起,以徐永生的听觉最初也很难有所察觉。 都快要走到学宫正院所在的新德坊了,因为时间推移的缘故,他才渐渐有几分察觉: 身后有人走路的节奏,与他非常接近。 其人脚步甚轻,乃是有心控制下的举动,同时还谨慎地走走停停,避免被前面的他发现。 其人水平相当高,如果徐永生只得儒家听风诀,在这个白日里嘈杂的环境中,还真有可能漏过。 但徐永生儒家听风诀结合武夫顺风耳,到底还是把这个人找了出来。 他脚步没有放缓也没有转头,继续向前。 徐永生一路进了新德坊,乃至于进了学宫正院。 跟在他身后的邓家武者终于停下脚步。 此人退往新德坊外,但没有就此直接离去,而是站在远处又等了片刻,始终不见徐永生再出来,这才终于离去。 但此时,其人身后,也多了个尾巴,无声跟上。 ……………………………… 欧阳树回城后同徐永生告别,他一边和手下一众镇魔卫带着向雨亭的尸身秘密返回衙署,一边则吩咐人回自己家,准备酬谢徐永生。 官方的赏格还没有下来,不影响欧阳树自己垫上相关酬劳,直接先给徐永生送去再说。 同欧阳树一起前往镇魔卫衙署的还有右骁卫的一名军候。 欧阳树将人打发了,自己第一时间面见今日执勤的右镇魔卫郎将和挺。 和挺看过向雨亭的尸首,听过欧阳树的汇报后,沉吟着问道:“右骁卫那边,向郎将是什么情况?” 欧阳树面对和挺,没有隐瞒:“一直以来包庇向雨亭的人,多半就是他爹向旭,这趟如果不是凑巧遇上大妖,结果恐怕难说……” 和挺微微颔首:“嗯,你们做的很对,这次的事,就按照向旭本打算大义灭亲,结果意外因公殉职来定夺,给右骁卫和邓氏留些脸面好了。” 欧阳树应道:“是!” 禁军十八卫之一的右骁卫,近年来一般有一位将军在河洛东都常驻,此前因为千秋大乱的缘故,虽然没有受罚或者去职,但被调离东都。 接任者,正是河洛名门世家邓氏的一位四品宗师。 一般而言,河洛名门世家有高手投身禁军,极少在河洛一带常驻,只是因为此前千秋节大乱,禁军这些年来又缺乏人手,故而破例为之。 邓将军走马上任刚一年,好不容易东都太平些许,忽然右骁卫麾下向旭就又再搞个大新闻,事情捅出去,难免引得右骁卫再次动荡。 是以对外公开方面,向旭接下来便成了一笔糊涂账。 当然,在中高层方面,事情自然要讲清楚。 “得了学宫太学徐恒光相助?”和挺看着欧阳树微笑道。 “确有此事。”欧阳树老实地答道:“这次属下能破案,还能平安回来,都是托徐先生的福,不过徐先生有言,他不想过多纠葛……” 和挺微微颔首:“嗯,我会处置,你先下去休息吧。” 欧阳树告辞后,和挺转身回了后堂。 那里有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儒生正在等候。 正是学宫四门学助教王阐。 和挺见到他便笑道:“慎重处置向旭的主意,应该不是欧阳自己想出来了,看来是你们学宫那位高足教他的。” 王阐微笑:“如此处置也好,东都上下好不容易太平些,接下来少些风浪也好。” 说到这里,他笑容消失:“虽说,向旭、向雨亭父子,就是破坏这份太平的人。” 去年东都千秋节大乱后,和挺才调来东都,但他同王阐却是老友了,说话没多少顾忌: “徐永生徐恒光,天赋不俗的同时,处事也很妥帖啊,这是将来要入朝为官的人才?” 王阐则摇头:“从我平时与恒光聊下来,他看上去并无此意,将来更可能留在学宫任教,或者四方游历。” 和挺言道:“那还是希望他留在学宫好了,人才难得。” 两人正聊着,欧阳树却又重新来报:“将军,有案子!” 和挺同王阐面面相觑。 ……………………………… 邓同终于等到人回报:“郎君,姓徐的市井儿返回学宫后,不再外出了,今晚应该住在学宫。” 邓同点头不语。 过了片刻,另有人回来,并带来一个包袱。 邓同将包袱交给方才跟踪徐永生的人:“你轻身功夫、藏匿本领最好,还是由你来办,去永宁坊那市井儿家中,先搜捡一番,如果有发现他跟拓跋锋、聂鹏来往的东西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没发现,再用咱们准备的这些,帮他藏好,晚些时候自然有人上门搜查……” “要把什么东西,放在我家中?” 邓同话音未落,徐永生的声音便响起。 他人也出现在邓同等人面前。 邓同一惊,下意识要将包袱收起,但忽然感觉自己身体迟缓,动作仿佛受到无形的气流干扰。 而他脑海中更是生不起反抗或者搏杀的念头。 他身旁一群邓家武者大惊之下原本想要起身向徐永生迎过去,但这时也全都凶念、斗志消散,身体僵在原地,兵刃明明就在腰间却不敢拔出。 徐永生止戈为武镇住在场所有人后,迈步向前,来到邓同身边,手中连鞘横刀伸出,将邓同手里包袱挑起。 可就在这时,他动作也为之一缓,受到丝丝气流纠葛,精神意志也被人干扰,因为邓同而生出的怒意,仿佛要烟消云散。 ……止戈为武? 同样是止戈为武。 但眼下是别人的止戈为武,这时反过来压制徐永生。 周围邓同等人虽然也生不出重新动手的意念,但神情全都松弛下来。 不远处这时站着一个约莫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书生,同徐永生、邓同一样身着一袭青衿,外貌五官和邓同有几分相似。 徐永生认得对方是和邓同一母同胞的兄长,名叫邓与。 邓同和徐永生一样是盛景九年正式入学宫就读,当前也和徐永生一样在太学读书修行。 而邓与是四年前盛景六年入学,目前在国子学就读。 和八品的邓同不一样,邓与已经是七品境界,并且是跟徐永生一样,第三层三才阁也全部积蓄圆满的正七品武者。 他肯定待不满学宫一般规定上的九年学制便可以提前毕业。 此刻他的止戈为武可以压倒徐永生的止戈为武,原因主要在于,同为正七品儒家武者,邓与修持有三把“义”之古剑。 虽然止戈为武的习练标准要求两枚“仁”之玉璧和一把“义”之古剑,但此法作用于无形,很大程度上涉及精神层面。 而对于儒家武者来说,精神坚固主要看“信”之印章,而精神方面对外施加影响或者说对外攻击,主要看“义”之古剑。 这方面,其实一直是邓氏一族的修行重点。 邓同八品境界和徐永生相比差距太大,上来就被境界碾压了。 邓与则把这方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并且徐永生猜测,对方保底是超凡层次的灵性天赋。 精神层面的较量,这方面颇为重要,乃是基石之一,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决定性因素。 “徐贤弟稍安勿躁,舍弟只是知道你来了,言谈间开个玩笑,绝无恶意。” 邓与向徐永生和邓同走去,也伸手去取邓同那个包袱:“当然,他行事孟浪,稍后该向你赔罪……” 邓与正说着,却看见徐永生平静转头看向他。 这让邓与心中猛地一跳。 止戈为武并不会当真像定身法一样就叫人动弹不得,徐永生能动不足为奇,连邓同这时都挪动身形躲避徐永生转而向邓与这个当哥哥的靠近。 可徐永生那平静的目光,却让邓与有了一瞬间的心悸。 然后,他就看见徐永生动作不改,手中连鞘横刀只在半空里微微停顿,便重新一挑,将邓同的包袱接过来。 常用止戈为武镇住别人,徐永生当然会考虑有朝一日,会不会有其他人反过来用这招来对付他。 毕竟,止戈为武并非秘传,东都学宫里国子学、太学的学生,只要儒家修为积累五常附合标准,都可以修习这门绝学。 既如此,徐永生当然会着手想办法应对。 办法其实不少,“信”之印章积累够多,问题就不大,但可惜徐某人只有一层“信”。 再就是借助某些可以提供精神防护的物品或者宝物,就像是当初许媛面对黑天蛇时,借随身玉佩防止妖蛇的精神攻击一样。 这就更可惜了,徐郎君是穷人,而类似宝物在夜市里都是天价。 没想法,富人靠科技,穷人只能靠自己。 徐永生经过一番揣摩后,找到的应对之法是: 翻开自己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三页。 当他受到邓与止戈为武的影响时,第三页图画上隐武帝秦武凝立不动,但他身周栩栩如生的螣蛇,双目光辉忽然闪烁一下。 (本章完) 第105章 101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 第105章 101.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三更万字到!) 螣蛇,在这方世界是传说中司掌黑暗、梦魇与恐惧的主宰。 不论黑天蛇还是地螭,都是祂的下位血裔分化。 当日隐武帝现身之际,靠近者,要么心生恐惧难以自制,要么陷入梦魇受噩梦缠身但难以醒转。 某种程度上来说,众多传说里的神兽,螣蛇都是精神攻击方面最锐利的存在之一。 徐永生经过一年左右时间的实验和揣摩,实事求是地讲,对谛听图、神兵图之后的神秘书册第三页,仍然感觉奥妙无穷没有掌握其中要领。 但他已经确定,自己遭受精神攻击的时候,这幅螣蛇武帝图便被触发。 被触动的不是精神防御,而是精神攻击。 当前还不方便直接攻击对手,但可以用来触动徐永生自己。 霎时间,令他仿佛自噩梦中惊醒一般。 邓与的止戈为武,顿时失效。 反过来,徐永生的止戈为武夺回失地,重新镇住邓同等人不说,甚至连邓与都感觉自己神思受到捣乱,一身浩然气流转不畅。 他的三层三才阁里,也只有一方“信”之印章。 在精神攻防这方面,不说是玻璃大炮也相去不远了。 “徐贤弟,今日之事,确属误会。” 邓与一边震动自己三才阁内三把“义”之古剑、一方“信”之印章和一组“礼”之编钟,缓解徐永生止戈为武的影响,一边说话争取时间: “邓某方才出手止戈为武,也只是为了防止误会引发不可挽回的冲突!” “我施展止戈为武,何尝不是?”徐永生平静如故。 他镇住邓氏兄弟后,同样没有出手伤人的意思。 但不等邓与、邓同缓口气,徐永生却来到门边,打开大门。 就见门外赫然也站了一队人,欧阳树正跟着和挺、王阐立在那里。 徐永生拱拱手。 和挺、王阐冲他点头致意,然后视线便一起望向邓与、邓同兄弟二人。 徐永生平静将包袱奉上。 和挺打开后看看,东西倒是都不出奇,只有些钱财、伤药、衣物等等东西。 但身为镇魔卫郎将,和挺所知远比一般人多,只是扫一眼便已经认出,伤药是传闻中枪王聂鹏用惯的同款,衣物是老人衣服,与传闻中聂鹏养父衣饰相似……看得出邓同也没指望这次就能将徐永生彻底放倒,只是打算泼污他令学宫接下来培养徐永生时多些顾虑少些关照。 邓与见状,强行止住回头去看弟弟邓同的冲动,沉声言道:“只是舍弟一个玩笑,想要悄悄送些礼物给徐贤弟……” 徐永生却不再看邓氏兄弟,只是向和挺、王阐一礼:“将军,先生,本朝律例,构陷者会被反座么?” “会。”和挺干脆利落地答道。 虽然先前他才因为徐永生识大体给右骁卫留了脸面,没有捅破向旭包庇甚至帮助向雨亭犯下大案的真相而欣赏徐永生,但和挺对眼下徐永生突然变得不好说话,亦不反对。 他也不吩咐欧阳树等人直接拿下邓同,只对邓与说道:“任大将军那边已经得报,这边,烦劳邓郎君去骁卫请一下邓将军。” 邓同身边一个邓氏仆人这时猛地跪倒,高声道:“郎君真的只想跟同学开个玩笑,是我心怀歹念暗中替换了包袱里的东西,郎君并不知情!” 邓同一愣之后,连忙用力点头:“真的是这样!” 邓与看看自己的兄弟,再看看徐永生、王阐、和挺等人,轻叹一声,遵照和挺所言,前往右骁卫的衙署报信。 和挺这时则对徐永生、王阐言道:“二位可以先回东都学宫。” 王阐颔首:“司业和太学燕博士那边,很快会有回复。” 徐永生向和挺一礼后,冲欧阳树点点头,然后离开这里,同王阐一起返回学宫。 走在路上,徐永生没有多问邓氏兄弟的事情,而是向王阐请教道: “先生,我辈儒家修行者,已经有了修为根基,可以强行转为纯武夫的修行路线么?” 王阐边走边答道:“可以,但属于特例,最好莫要动这样的念头,连想都不要想。” 他叹息一声:“向雨亭的模样,你亲眼看到了,打从一开始,此人就注定不可能成功。 从我辈儒家修为,强行拧成纯武夫修为,是内外共同合力造成。 在内,是极度执拗的情绪和心念,在外,则是大量的血腥杀戮。 而犯下如此重罪,并不意味着就一定能成功,恰恰相反,希望极为渺茫,纵使成功,人也往往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偏偏向雨亭昔日学儒时,积累的是三把‘义’之古剑,两组‘礼’之编钟和两块‘智’之龟甲。 转为武夫后,就成了三口煞气刀,两副精气甲和两张念气弓,讲得是杀戮生灵、贪婪吞噬和割舍感情。” 这样的要求,配上已经在走火入魔边缘的向雨亭,结果不言而喻。 “如今回首再看,归根结底,是他灵性天赋层次看来确实止于平凡,不论儒家修行还是武夫修行,都无法踏足六品境界。”王阐言道。 徐永生走路同时沉吟,片刻后问道:“先生,拿起屠刀,礼崩乐坏,乱世来临,是儒家修行转为武夫,那反过来,纯武夫修为,有可能转为儒家修为,或者佛、道两家么?” “更难。” 王阐摇头:“乱世来临,世风败坏,如此世道下,很多人都可能沦为野兽,较之如今盛世年景,读书人变作武夫要容易许多,因此放眼悠悠历史,相关例子其实很多。 但反过来,放下屠刀,拿起书本,任何时候都难上加难。 世事无绝对,历史上确实有极少数这样的特例,但有史料明文记载者,基本上两只手的手指就能数过来,无不是传奇人物。” 徐永生闻言,微微颔首。 王阐所言为求严谨,话没说那么绝对,因此加了“有史料明文记载”之语。 但既然是传奇人物,那自然青史留名,很难不为人所知。 “佛门、道门那边情况也是一样,非仁心克己智慧坚韧各方面皆超群者不可为,同样是凤毛麟角。”王阐言道。 他看了徐永生一眼:“类似情形,往往意味着入圣,或者说惊世层次的灵性天赋。 可那也都是纯武夫直接转为儒释道,而非我辈中人先拿起屠刀再放下屠刀。” 徐永生颔首:“学生明白,拿起屠刀那一刻,往往已经距离走火入魔不远,接下来多半越陷越深。” 王阐颔首。 二人说话同时,来到学宫正院门口。 王阐停下脚步,在恢宏学宫前,反而转头看向西南边。 徐永生顺着对方视线看去,猜测是正文坊那边学宫外院方向。 果然,王阐开口说道:“向旭,昔年也是庶民出身,连入学宫外院都不可得,于是转而前往边疆从军,得以武道入品,并步步登高直到如今。 因为他成为武魁,向雨亭得以入读东都学宫,并且直入太学而非四门学。 尚记得在学宫外院时向雨亭修持明德刀,即可以练成武夫血气,也能养成读书人体气时,向旭大喜过望。 而向雨亭入太学读书后,也是极为刻苦用功,是我在学宫任教以来,见过最刻苦的学生之一。” 王阐说着,转头看向徐永生,笑笑:“少数在下功夫方面,能跟你相比的学生。” 也是个卷王……徐永生淡定。 “但他进境速度,远不能同恒光你相比。” 王阐叹息:“在那个时候,大家便有些猜测预料了。 到向雨亭参加七品升六品的致知典仪连续失败后,他便离开学宫。 当日他更多只是失魂落魄,但不曾想,最终走上这一步……” 徐永生:“被他杀死的人,可能更无辜更可怜。” “是啊。”王阐颔首,继而说道:“不过,关于向旭、向雨亭,还有另一方面的问题……” 徐永生闻弦歌而知雅意:“先生是指,谁告诉向雨亭从儒家武者转为纯武夫的方法?” 王阐:“是啊,便是恒光你,此前也不知情,这两天遇上此事方才明白。 如今正值盛世,大乾自有法统在,威慑天下,除了边塞和江湖草莽,少有类似事发生,等闲消息流传不开。 向旭本人有可能知情,但也不一定。” 儒家武者强行转为纯武夫,坏处一大堆: 容易走火入魔。 之前修行的儒家武学基本全部报废,需要重新修炼武夫绝学。 等等等等。 那么好处有没有呢? 也有,整体来说没有儒家修行者那么繁琐的典仪、历练,修行速度整体而言快不少,不考虑走火入魔问题的话,修行快不少,并且实战搏杀更加犀利凶悍。 只是,这显然不适于向雨亭这样的情况,只是他终究心不甘,意不平。 王阐收回望向学宫外院的目光,转而步入学宫正院,徐永生与之一起。 ……………………………… 曹宏府上,待客的主人不变,做客的人从弟弟邓同变成兄长邓与。 “所以,姑父气得半死,右骁卫邓将军不仅要避嫌,还要自己请罪管教子侄不严。” 曹宏放下碗筷平静说道:“几个忠仆咬死是他们擅自妄为,被判了死罪,邓同仍然被学宫直接开除,姑父本人还要坚持把他扔进大牢里关一阵子。” 邓与颔首:“不错。” 曹宏语气如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东都学宫数百年历史上,名门子弟跟庶民子弟闹官司,后者无碍而前者受罚的例子,一共只有三回? 距今最近的一回,都得是几十年前了吧? 关中帝京那边学宫西监,前几年倒是闹出过一回,令燕氏丢了少许颜面,邓同这方面倒是不甘人后啊!” 邓与:“广伟兄……” 曹宏面上终于变色:“怪我自己,拿个正常人来衡量邓同,没料到他能这么办事的。 拜他所赐,那位徐二郎徐恒光,以后可以正大光明跟拓跋锋甚至聂鹏乃至于和隐武帝往来都没事了,只要不被当场抓住,余下就算有点边角痕迹被揪住尾巴也无妨,有人栽赃嘛! 我倒是真希望他开始肆无忌惮,以便于我钓出拓跋锋、聂鹏,但感谢邓同的提醒,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他徐恒光接下来会犯傻。 真好,你们邓氏短时间内甚至还要保着他不能出事,否则邓将军第一个吃挂落。” 邓与静坐一旁,默然不语。 ……………………………… 相较于被猪队友气得难得失态的曹宏,另一边得知事情始末的徐永生非常淡定。 他确实不至于就此开始跟拓跋锋、常杰肆无忌惮的联络,但邓同今日举动,确实帮了他的忙,令他各方面松快不少,只是徐永生仍然会慎重自省。 欧阳树的谢礼已经送到,相较于当初约定翻了好几倍。 五十铤金锭,相当于五百两金。 因为开采量稀少又经常用来铸造,故而此世黄金稀贵,夜市上比官价更高。 尤其随着西域商路断绝,往日经由商路输入的大量西域金币如今也断了来源,更是令大乾金价进一步升高。 欧阳树如此,显然是因为此次案件真凶比预想中要难对付的多也危险的多,袁家沟里毋庸置疑是徐永生救了他一命,所以回来后他酬谢徐永生也没有半点吝惜,一次性掏出这么多现货金珽,对他家也是不菲开支。 好,这些除了《惊龙》,我还可以在夜市看看有没有其他合心意的东西……荷包终于鼓起来的徐郎君,心情异常的好。 一方面因为荷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胸口人阁中的第二把“义”之古剑。 同样感谢欧阳树,关于第二层“义”的历练,徐永生此番也完成了。 不折不扣,救人于水火危难间。 虽说刚一开始放着欧阳树中毒昏倒可能有点不地道,但敌人并不只向雨亭一个,为了应对后面的向旭,闯过连环险关,只能先委屈一下欧阳军候了。 好在最终大家都无大碍,欧阳树也成功破大案立大功。 至此,第一层“礼”和第二层“义”的相关历练都已经完成,只待最后第三层“仁”的历练,安心完成教学即可。 徐永生平复心境,收敛心神,注意力转而落在自己脑海中的神秘书册上。 不过,他起先是打算先研究一下第三页螣蛇武帝图。 谁知第二页神兵图上,三尖两刃刀的光辉闪烁忽然起了变化。 徐永生大致分辨,发现竟然是类似《蜀中圣水志》、《赤城王图》那样的线索,离自己更近了。 他当下躺在自己学舍屋里,位置不动。 那么现在的情况则是…… 对方反而在向他,向河洛东都这边靠近? 徐永生猛然自榻上起身,仔细观察神兵图的动静。 三尖两刃刀闪烁变化并不激烈,但确实在稳稳变化,示意对方不仅离他更近,而且还在不断靠近。 (本章完) 第106章 102我不寻机缘,机缘来寻我 第106章 102.我不寻机缘,机缘来寻我 徐永生静静观察神兵图。 随着光辉闪现,对方确实离他越来越近。 到夜色渐深时,这靠近的姿态,忽然放缓,乃至于停下。 不过相较于最初,距离自己又靠近了不少。 徐永生心中猜测,这是巴蜀那里掌握了这条神兵图线索的人,带着东西赶路。 其目的地可能是东都也可能是别的地方,但大致方向在巴蜀到东都这条连线上。 当前停下,可能是到了预期中的目的地,也可能是入夜后单纯休息。 徐永生再观察片刻,见对方确实没有重新移动的迹象后,他不急不躁,也躺下安歇,预计待明早醒来后再观察。 除了虚幻谛听打卡上下班,一夜无事。 谛听今夜带回的消息无足轻重,乃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等第二天一早,徐永生起床后正常洗漱,然后翻开脑海中神秘书册的第二页。 神兵图依旧在闪烁光芒,相较于昨晚徐永生临睡前没有更多变化。 徐永生正根据昨日变化再次估算对方和自己当前的距离,忽然神兵图闪动光辉再次出现变化。 仿佛对方经过一晚休息后,也重新上路一般。 徐永生感觉那相关线索,并没有改变昨日的方向,依旧沿着通往河洛东都的路线,朝他不断靠近,速度还非常快。 徐永生结合对方昨天和今天的速度,再预估一下,应该就在三、两日内便可以到东都附近。 他宁定心神,没有时刻关注相关变化,而是继续自己每天的生活,该去义塾内给童子们讲课便讲课,该自己修行便专心练武。 包括当初第一次凭止戈为武在芳华楼镇住袁通在内,徐永生每次和人动手后,都会加以总结。 既总结交锋过程,也总结交锋前后。 先前借助天枭坑了武魁向旭自不必说。 回东都后,遇上邓氏兄弟找茬,叫徐永生另有一番体悟: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道理,他早就明白。 这也是此方世界武者三观五相修行的必然。 儒家三才阁里位置有限,每个境界都是五常五选三的情况下,仁、义、礼、智、信必然有多有少。 此前徐永生其实也隐约有感应,但这次同是止戈为武正面碰撞,他更清晰感受到一点: 差之毫厘,可能便是相去千里。 暂不考虑灵性天赋层次是否存在差距,邓与三把“义”之古剑支撑的止戈为武,就稳稳压过两把“义”之古剑的徐永生。 只是后来被徐永生的螣蛇武帝图破解于无形。 徐永生倒没有因此改变自己优先“仁”、“智”的打算。 若非“仁”、“智”较高,他先前也发现不了有人跟踪自己,发现不了邓同的小伎俩。 徐永生当下在思考的是,通过别的手段,或是脑海中的神秘书册,或是某些灵物宝贝,可以帮助自身进一步补齐短板。 或者说,将没那么长的长板进一步加长,不仅不是劣势,甚至可以作为优势。 正如同当日参与围攻枪王聂鹏的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一样。 用徐永生来到这个世界前,在蓝星时玩游戏的说法,这里纯武夫修行,实战中,意气关系到武者的基本数值水平以及招式变化的丰富程度,而煞气则关系到本人速度、出招速度,隐蔽性乃至于“穿甲”、“暴击”这样的特殊属性。 齐蝶泉出手,变化莫测的同时速度奇快,还杀伤力惊人。 基本可以肯定五常五相五气之中,她是以修持意气和煞气为主。 如此一来,至少她的防御和恢复相较于进攻之迅捷犀利,多半是弱项。 那么,齐蝶泉如何弥补呢? 答案是,从头顶武装到脚趾的明神铠,大乾官方在宗师层次配置的最优铠甲,放眼天下也只有禁军和边塞的大将军、将军得以配备。 如此一来,齐蝶泉自然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发挥自己进攻和身法上的优势。 曹禀清、白雀挨了聂鹏一枪,前者直到现在都还在养伤,后者更是被同样受伤的碧龙了结。 而齐蝶泉挨了一枪后,还可以继续追击受伤的聂鹏。 话说回来,曹氏多年经营积累,未必没有暗藏这等宝甲,只是曹禀清不敢大庭广众之下穿出来…… 对徐永生来说,虽然他的修行宗旨是不让自己有太明显的短板,但当前只有一层的“信”和“礼”,相较于其他三相,客观上确实有所不如。 换言之,对比之下他当前在实战中的短板也是防御、耐力和恢复力。 感谢这次欧阳树的慷慨。 等八月底的夜市,他除了要拿下那本《惊龙》之外,便有心针对自身薄弱处,尝试寻觅购置一些宝物,将来以备不时之需辅助自身。 眼下,徐永生便继续自己生活和修行,只每晚临睡前检查一下神兵图的变化,比对一下对方的行程进展。 直到神兵图光辉闪烁越来越剧烈,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 徐永生仍然没有主动迎出去,只继续耐心等待,到了第二天白天也多关注神兵图变化。 这一日午后,给义塾里童子们宣布下课后,徐永生观察神兵图,感应到对方已经来到东都城内。 他终于动身,向对方迎过去。 随着双方渐渐靠近,乃至于感应到对方已经进了一处里坊,徐永生当即心中有底: 来者,并非途经东都,其目的地正是在这里。 徐永生从另一个方向的坊门,径自步入这处里坊。 他大约分辨方向,远远望着里坊内远处有一座安国观,心中不禁微动。 徐永生从安国观外经过,就见一列车队,有人正从马车上下来,乃是个身着羽衣星冠的中年道人。 其身旁一众道士,此刻正从车队里拆卸行李,往安国观中搬运。 其中几人口音,听来正是巴蜀那边无疑。 徐永生和其他路边民众一样,目光好奇,光明正大从道士们的众多行李上扫过。 参考先前《蜀中圣水志》和《赤城王图》的经验,徐永生猜测这次可能也是书画。 只是不知这些道人是否知道其中奥秘,还是只当做寻常道经携带,方便众人来到东都后,手边仍然随时有道书可供翻阅。 听周围有人提及,来者是一位名叫秦池东的道家高人。 徐永生虽然光明正大扫了两眼,但脚步并未停下,转回头目视前方,便径自离去。 回到学宫,徐永生大大方方去见王阐: “先生,我刚才在外面街上,看见有一位道长,带着些道童携不少行李新抵达东都,听口音是巴蜀那边的……” 光是如此,专门询问,自然显得突兀,但徐永生有他的原因: “听别人称呼那位道长姓秦名池东,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与皇室贵胄有关?” 除了女帝临朝时期,大乾皇朝一直道在佛先,尤其道门主要走高层路线,乃至于不少秦氏皇族都有在道门修行,故此徐永生好奇,分所应当。 果然,王阐言道:“嗯,我之前有耳闻,秦池东秦道长也确实跟皇室沾边,不过是皇族远支……若非如此,反倒说不定了。” 徐永生明白王阐意思。 女帝临朝期间,曾大肆屠戮旁支大乾秦氏皇族,只有最中央的嫡支和已经极为疏远的远支方才有人幸存。 秦道长及其长辈,如果不是血裔关系距离中枢太远,恐怕还未必能躲过女帝治下的屠刀。 不过,王阐早先已经知道秦池东要要来东都,听其语气并非私交,而是出于公事。 “道门南宗,终于又有宗师层次的高功长老来东都了。” 王阐简单介绍道:“秦道长所学,也算是道门南宗传承,不过他常年在巴蜀自己建道观修行,平日里同北宗一些长老私交不错,这次可能是应邀前来,居中调解道门两宗的长老高层。” 徐永生若有所思:“去年千秋节大乱过去一年时间了,道门南宗虽然没有抓到时玉河,但一直非常下力气,天子迁怒之意渐渐消了,道门南宗有心重新舒张,东都这里是重中之重……” 王阐颔首:“正是如此,正常而言,已经占尽优势的北宗连谈都不会谈,眼下之所以态度软化,想来还有旁的原因。” 存在共同的敌人,佛门……徐永生心底帮王阐将后面半句话补全。 从王阐这边得到消息,徐永生没有进一步动作,先安心等候。 按照秦池东的来意,他短时间内不会离开东都。 徐永生脑海中神兵图的指引,也始终指向安国观。 过了几天,学宫这边受邀请者,不只那位出身道门北宗的新任崇玄学博士,还有其他六学中很多人。 王阐甚至还问了问徐永生有无兴趣前往。 这次由道门南宗长老召开的盛会,设置在东都内另一座宏大道观鹿林观,而非安国观。 那里,是重新来东都的道门南宗长老当前休憩的地方。 徐永生闻讯,自然是婉拒。 而等到宴会召开的那一天到来,徐永生夜里悄然换了衣服,戴上自己的玄黑方相面具,前往安国观。 果然,这里除了安国观原先的道人、道童外,只有随秦池东来此的少数几个道童。 身为道门武魁的秦池东本人不在,也去鹿林观了。 (本章完) 第107章 103真正的反贼 第107章 103.真正的反贼 徐永生仔细侦查片刻后,悄然潜入安国观内。 上次进入黄云观的经验,让他小心再小心,以免再触发可能存在的道家禁制机关。 黄云观荒山野岭少有人烟,只有观里几个松懈惫懒的道童,即便闹出些动静也无妨。 安国观却位于东都城内,坊外街道上更有金吾卫、河南府、洛阳县的多路人马巡逻,稍有点风吹草动,便可能是大新闻。 不计其他,光是道家武学宗师,城里当前就至少有两个。 是以徐永生小心再小心。 云雀纵和麟趾步基础上,如今的他又添了苍隼截云步和濯缨沧浪,身法更加迅疾隐蔽。 一番努力后,徐永生成功找到自己的目标。 甚至不是在秦池东秦道长本人的卧房里,而是在他随行一个年轻道童的房中。 或是方便继续修行,或是为了路上解闷,这道童带了几本书。 其中有三卷道经,但另有两本杂书。 徐永生的目标,落在那本名为《川主斩龙经》的杂书上。 只看书名,徐永生便知道自己当真找对了。 赵二郎,除了赤城王、峨眉王、清源妙道真君之名外,亦有川主的名号,又称川主清源妙道真君。 不过,类似书论理而言该不是孤本,但为何这本《川主斩龙经》特殊,徐永生不明所以,只猜测这可能是某人的手抄本,因而特殊。 而当他接触这本经书的刹那,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二页,光芒便开始变得更加玄奇。 徐永生福至心灵翻阅书本,很快便在书中找到一张插画。 正是一幅川主斩龙图,图上川主赵二郎手持历史上斩马剑模样的长兵大剑,踏浪而行,悍然斩杀妖龙。 在这刹那,徐永生脑海里神兵图上的三尖两刃刀,闪动光辉同时,模样渐渐也开始变成那川主手里斩龙剑的模样。 光辉流转,显然不是一时三刻间便能结束。 早有准备的徐永生,便在道童卧房里,张开自己的白翳绫,隐藏身形和《川主斩龙经》的动静。 与此同时,徐永生本人注意力,当前更多放在四周围。 虽然就先前观察安国观除了秦池东以外再无武魁,但徐永生仍然谨慎从事,不敢大意。 只是,不过片刻功夫后,又有其他人,悄然入了安国观。 来者脚步极轻,以徐永生的耳力,也要他们到了近处,方才能确定是两个人。 两个人的修为都不弱。 显然,他们也是专门找秦池东不在安国寺的时间前来。 他们没有进道观房舍,而是将各个房舍都检查一番后,便直接停在院中。 接着,仿佛有低沉的声音,诵念佛经。 明明出声,却没有惊动其他人,反而有奇效,令安国观里剩下的道人、道童,都在无知无觉中便陷入安眠。 便是徐永生,都几乎要一同睡去。 关键时刻,神秘书册第三页上的螣蛇武帝图里,螣蛇双目再次一闪,令徐永生保持清醒。 他立刻合上螣蛇武帝图,以免惊动外面的人。 而外面这时诵经声结束,响起交谈声。 当中一人,虽然将自己的身影藏在阴翳黑暗中,但方才借着月光,徐永生还是看清,那人竟然是个僧人。 似有若无的细微声音传来,当中一个中年男子,原本操着一口巴蜀腔调,这时却忽然变成正经官话,并称另外一人为“师兄”。 徐永生闻言,目光一闪。 僧人和道士,即便私交不错,也少有互称“师兄”的。 一般而言,相当一部分佛门僧人如此相互称呼。 徐永生心中浮现一个猜测: 那原本一口巴蜀腔调的道人,其实是个僧人假冒的。 只是不清楚对方是道门武者心向佛门,还是压根就是佛门武者潜伏卧底? 如果是后者的话,此人如何瞒过秦池东? 徐永生心中好奇的同时越发谨慎。 而那两人交谈的内容也对得起徐永生的谨慎。 简言之,俩反贼。 虽然断断续续,但徐永生还是听到“女帝”、“大业”等字眼。 不难想到,去年千秋节大乱至今一年,道门南宗缓过劲重新抬头的同时,连女帝余党也开始重新冒头了。 当中更有“复活”一类的字眼,令徐永生回想起当初拓跋锋曾经提起过类似的人。 而“通瑾师兄”的称呼,则令徐永生想到常杰的请托。 那个名叫江敏的人之后,便是这个法号通瑾的和尚。 徐永生当前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听着通瑾和尚似乎将某样东西交给这个姓尚的“道士”收藏,晚些时候用作他处。 然后二人很快都离开。 安国观里其他人,当前仍处于安睡中。 徐永生静静地等候神兵图与《川主斩龙图》的共鸣联系彻底结束。 这个刹那,神兵图上一贯闪烁的光辉,忽然暗弱下去,消失了一瞬。 而徐永生则感觉自己脑海中猛地一沉,明明虚幻,却有不堪重负的感觉。 此刻的神兵图上,完全不见三尖两刃刀,只有斩龙剑。 相较于之前很虚幻的三尖两刃刀,斩龙剑无比真实,仿佛随时都可以从纸面上来到现实中。 看着那斩龙剑,徐永生眼前仿佛自动出现川主赵二郎挥舞手中剑的模样。 随着他心念一转,下一刻,神兵图上光辉重新亮起。 斩龙剑重新变回三尖两刃刀,虚幻之余,光辉熠熠。 徐永生念头再一动,精神上的感应重新变得沉重,斩龙剑再现。 如此转换变化一二,两者之间切换自如,没有其他不良影响,徐永生放松下来,当即将那册内里恢复平凡但外观上没有变化的《川主斩龙经》原样摆好,收拾了白翳绫后离开安国观。 赶在宵禁之前,徐永生返回学宫。 回想先前那两个反贼,他沉思起来。 去年千秋节东都大乱,这些女帝余党同样有份儿。 而从他们交谈间的言语看来,秦池东并非他们的同党。 虽然秦池东和门下都不知情,但既然从他们那里得到《川主斩龙经》的奥妙,还是他们不远千里从巴蜀而来省了徐郎君自己跑路,徐郎君便考虑着,不好全然置之不理。 让徐永生为了秦氏皇族去跟反贼拼命,他更没那个心。 谁是真正的反贼,怕还要挂个问号。 眼下充其量…… 报官。 只是考虑到秦池东出身的道门南宗本就因为去年时玉河的事情而尴尬,眼下又正好是秦池东中间牵线道门南北二宗长老会面,希望能改善道门南宗处境的紧要关头。 这时候报官,由官府拿下隐藏在秦池东门下的女帝余党,秦池东与道门南宗怕就是彻底说不清了。 考虑到这里,徐永生没有把消息传递给和挺、欧阳树等人。 秦池东牵线,道门南北二宗交涉不可能一个晚上就谈妥一切。 第一天鹿林观没有谈崩,后面还有的谈。 徐永生等到第二天秦池东将要再赴鹿林观之前,一封折断箭头的箭书射给了秦池东本人。 秦池东看后,面不改色,收起信件,吩咐身边道人几句,如常离开安国观。 只是,没人看到,那信已经被他在拳头中攥成一团。 晚些时候,他带着几个人来到一座香火不旺的寺庙里。 身旁梳着道髻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尚轩惊讶:“观主,今晚我们不去鹿林观么?” 秦池东颔首,转头平静看着对方:“这里比较适合你,不是吗?” 尚轩与其他道童都愕然。 秦池东看着尚轩问道:“到我观里,不止一年了吧?” 尚轩陪着小心:“蒙观主看顾,已经将近两年了。” 秦池东于是点点头:“那就是去年东都千秋节大乱前,便已经到我观里隐藏,你的法碟等等东西全都是真的,是来自真正的尚轩?两年前你便杀了他?” 其他道童骇然,向四周退开,尚轩则面色惶恐:“观主,您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秦池东平静的面容终于起了波澜,满是怒意:“说这个!” 他原本拢在袖子里的双手,这时猛地朝对方一扬。 当即便有一道水流,仿佛利箭般飞射尚轩。 尚轩原本惶恐的神情恢复平静,轻叹一声,飘然闪身避让,躲过那飞射的水箭。 水箭打在身后庙里大钟上,虽然没有打穿大钟,但直接震得钟声沉重一声响。 道童们惊讶于平时似乎只有八品、九品左右修为的尚轩,这时竟然成功避过道门武魁秦池东出手。 秦池东心中则消除了最后一点疑问,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小他化自在咒,难怪平时能骗过贫道的眼睛,明明佛家三宝塔,却化作道家三宫坛,和真的一样,动起手来才露馅!” 一身道袍,梳着道髻的尚轩静静看着面前秦池东: “我有不得已苦衷,还请观主恕罪。” 秦池东凛然道:“身为大坤残党,谋求复辟的苦衷吗?” 尚轩闻言,虽然有少许预料,但这时听秦池东当真道破他的身份与秘密,他心中还是骤然一沉。 两年以来都好好的,为什么如今忽然暴露,到底哪里出了纰漏,是自身暴露还是被人出卖? 尚轩瞬间心中杂念丛生,百思不得其解。 (本章完) 第108章 104赵二郎斩龙剑入手(三更万字到! 第108章 104.赵二郎斩龙剑入手(三更万字到!) 尚轩心中惊疑不定。 秦池东则已经不客气地迈步上前。 武魁层次的道门灵气四方通达鼓荡之下,化虚为实,形成条条流水在秦池东身体周围环绕,展开名为流水功体的道家绝学,攻防一体,如流水不腐,向尚轩席卷而去。 尚轩压下心中犹疑,先认真对付眼前的敌手。 他脚下后退避让秦池东的同时,双掌合十。 脑袋上梳成发髻的头发快速掉落,很快便显出一个光头,他头顶仿佛有佛光闪过一瞬。 下一刻,秦池东视野内,显露佛门绝学手段的尚轩,身形就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秦池东出手,往往总是落空。 而尚轩进退间,却变得极为迅速,往往一步之间,就到了秦池东面前,然后凌厉出手。 只是秦池东的流水功体颇为玄妙,卸力防御柔韧周全不说,纵使短暂被尚轩攻破防御,水流也马上流转修复。 只是尚轩便只得身形后退,避开秦池东的反击,令反击又落在空处。 双方一时间谁都奈何不得谁。 尚轩见状,便生出退意。 秦池东眼中,对方身形猛地远去,令他追之不及,遥遥放出几道水箭飞射,结果也全部落空。 眼看尚轩将要离去之际,这座佛寺中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虚空树,名不虚传,也着实练到几分火候了。” 但说话同时,这座寺庙的院子里,不论秦池东还是尚轩,眼前景象都为之一变。 诸般变化,都仿佛被抹平,仿佛泛着涟漪的水面,忽然平整如镜,一切静止不动不变。 在秦池东眼里,尚轩位置猛然再变。 其实,对方距离他并不远。 难怪方才飞射远方的水箭全部落空。 听闻“虚空树”这门佛法绝学的名字,秦池东当即恍然,面现愧色。 方才,并不是尚轩的身法、速度比他快,而是他被这位佛门武魁干扰了精神,以至于对尚轩的位置、远近、方向等等,都产生了误判。 哪怕他修持相当于儒家五常之信的道门之金层数不浅,精神坚韧,但还是着了尚轩的道儿,对方在精神力量方面的造诣,超出他预计。 还好他这趟多做了一手准备,请动宗师境界的道门南宗高功长老为他压阵,否则纵使不伤在尚轩手下,也可能给对方跑了。 尚轩有些绝望的转身看向身后。 就见寺庙门口缓步踱出一个身着紫色道袍,身材瘦小的老道士。 论外观,此老远不如时玉河仙风道骨。 但他方才一式道门绝学明镜止水,已然将尚轩的虚空树破得干干净净。 此番由道门南宗中人,亲手将潜藏的反贼揪出来,情形总算主动了许多。 他们也没有瞒下此事,第一时间向官府报告。 针对女帝残党的搜捕,很快在东都内外再次展开。 事后,徐永生从王阐那里听说当晚事情大概经过。 “尚轩供出来个通瑾和尚,但对方已经潜逃,没能在东都将其拿住。” 王阐言道:“审问尚轩之后,提及一个名字,唤作‘六道堂’,似是女帝残党中更深层次的存在。” 徐永生若有所思:“六道轮回么……前年冬至,拓跋逃亡前曾经提及,有疯狂的女帝余党,竟提出想要复活女帝的口号,当初我们只以为他们疯狂,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像是空喊口号,他们当真有所图谋?” 王阐颔首:“当初还在镇魔卫的马兄,还有常五郎,便曾经向镇魔卫汇报过相关事,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听闻六道堂之名,两者确实对上了。 此番尚轩也吐露了六道堂有心令坤朝复辟,令女帝重临的愿景,他们已经在暗中展开行动。 通瑾和尚给他的东西,正是要他晚些时候带回巴蜀后从,沉入渝州三江口。” 徐永生:“会是什么效果?” 王阐:“尚轩本人亦不知,东西已经到了镇魔卫手里,任大将军在亲自处置。 除此之外他的职责,便是紧跟在秦池东秦观主身边,随时汇报道门南北二宗沟通的消息。” 徐永生沉吟不语。 王阐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徐永生:“学生以为,不能以此断定道门南北二宗里,就一定没有六道堂中人。” 王阐颔首:“不错,正是这个道理,按照尚轩的交代,那六道堂中最核心有内六道外八部之说。” 徐永生了然:“外八部,是取自佛门天龙八部的说法?有一说天龙八部者又称八部护法,佛门护法往往都是自外道吸收,皈依佛门。 如果是按照这个说法,那六道堂的外八部,很可能并非佛门武道高手,而是他们吸收其他修行路数的高手?” 王阐认可徐永生的猜测:“这确实是一种可能。” 他又问道:“之前你遇上秦观主一行入东都,可注意到他们左近,除了尚轩外,有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人?” 徐永生认真思索后,摇头:“学生当时没有更多发现了。” 王阐微微颔首,没有让徐永生多猜,直接说道:“有消息表明,秦池东观主此前也被尚轩蒙蔽,此人通晓佛门秘法小他化自在咒,伪装道门武者,不动手几乎没有破绽,镇魔卫那边的消息,似乎有旁人通知秦观主,方才迫使尚轩露出真面目。” 徐永生眨巴眨巴眼:“学生听闻,之前有些案子,也有告密者。” 王阐颔首:“嗯,有关……唐影、严芷君她们的案子,有不止一次告密,我也有所耳闻,内情不明。 之前的告密者和这次揭晓尚轩秘密的人,尚不能确定是同一个或者同一批,如果是,那他或者他们的意图就更加费思量了。 只能希望他们是纯粹警恶惩奸,扶保社稷百姓了。” 徐永生:“先生说的是。” 从王阐那里出来,徐永生心境安然。 再过几天,等秦池东、尚轩那边风声过去,徐永生出城,将通瑾和尚与六道堂、女帝余党以及六道堂里可能分为内六道外八部的消息,隐秘传信给先前打听通瑾和尚的常杰。 传信之后,徐永生就不再关注此事。 他当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脑海中的神兵图上。 身处城外,寻个合适的荒山野岭,徐永生正式开始尝试把不断变化的三尖两刃刀或者斩龙剑,从虚幻挪移到现实中来。 在他的心念催动下,神秘书册第二页翻开,神兵图上三尖两刃刀的光辉为之收敛。 然后其模样形态便开始变化,由近似棹刀的银白长杆兵器,渐渐化作酷似古时斩马剑的乌黑长兵。 其外形相比棹刀,更接近如今大乾皇朝的制式陌刀。 刀杆颇长,刀刃笔直,似刀又似阔剑,两面开刃,刀身厚重。 徐永生脑海中生出极为沉重的感觉,仿佛如山压力扑面而来。 这长杆大剑竟当真从虚幻的书页上落了下来,然后直接就出现在现实中的徐永生面前。 徐永生伸手接住,这次是感觉到实实在在的沉重。 这长杆大剑全长在五米左右。 一般来说,类似兵器分量对普通人来说虽然沉重,但对徐永生而言无需担忧。 可是当真入手后,以他现在修为实力,竟仿佛面对山崩,感觉完全无法支撑其分量。 这时,神秘书册上,神兵图虽然眼下空荡荡了,但依然再次闪烁光辉。 这个刹那,徐永生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提起化为现实的长杆大剑。 此剑如此份量,倒不全然出乎徐永生预料之外。 若非如此,昔年川主赵二郎也不会仗此剑斩杀蛟龙,还四方平安。 斩马剑样式的斩妖剑,可以当之无愧被称为斩龙剑。 只是眼下这支川主赵二郎斩龙剑真真切切落在徐永生手里,他虽然借神兵图帮助,可以勉强抗住此剑份量,但短短片刻功夫,他就感觉自己精神意志极度疲劳。 对素来精神坚韧的徐永生而言,类似情形非常少见。 想来,借助神兵图持有这杆川主赵二郎斩龙剑,会大幅加剧他精神上的负担,只是眼下抬起此剑,徐永生都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仿佛自己随时可能昏迷过去一样。 这要是当真一剑斩出,我怕是也要晕死过去……徐永生心道。 但如果这一剑当真能劈出去,又该是怎样的力量? 虽然按照先前的经验来说,这川主赵二郎斩龙剑,是对妖魔特攻,可即便是只能用来斩杀妖魔,一剑之威,也引人遐想。 徐永生顶着头晕脑胀,心念动处,手中真实的神兵大剑,当即重新化为虚幻,出现在他脑海中神秘书册的书页上。 回到书页上后,光辉闪烁,斩龙剑重新变回三尖两刃刀模样。 徐永生眉心第三层天阁内,“礼”之编钟奏响,助他徐徐恢复损耗的大量精神。 回过神后,徐永生看着重新显化三尖两刃刀模样的神兵图,心中不禁升起念头: 赵二郎的斩龙剑如此。 那李二郎手里那柄单剑,会是什么路数? 杨二郎的三尖两刃刀,又会是怎样威力? 徐永生难得发一会儿白日梦,心情渐渐平复后,他收敛自己发散的思维,重新着眼于当下实际。 自己确实能把赵二郎斩龙剑变作现实拥有,但现在还难说可以当真使用。 除非他甘愿一刀挥出去后昏迷当场,之后发生什么全凭运气。 不想被别人捡尸的话,这一刀挥出去后,就要确保自己神智依旧清明。 这一点应该没法靠神秘书册另一页的螣蛇武帝图帮忙,因为那时自己精神损耗过甚,不仅不能借螣蛇刺激,甚至还需提防螣蛇失控反过来彻底伤及他的神魂。 在自身境界没达到足够高度前,唯有依靠外力尝试着快速补充修复精神的损耗……徐永生心中有了计较。 月末终于来临,夜市重开。 荷包终于鼓起来的徐郎君,这趟展开大采购。 武学秘籍《惊龙》。 买。 军中强弓配套的利箭。 买。 可以恢复温养神魂的宝瓶。 还是买! 买买买,让徐永生荷包一晚上就回到解放前。 但他反而庆幸。 自己的需求,全都在夜市上满足了,而且资金足够,不用在望而兴叹,想买的东西全部落袋。 而且莫说几百两黄金了,一文铜钱都没白。 《惊龙》虽然是残篇,但神兵图上三尖两刃刀光辉一闪,徐永生施展儒家绝学百川学海之际,三才阁内当即有三杆意气枪、一面正气盾、一副精气甲和一张念气弓同时出现,推动徐永生身体如腾龙般起伏。 残篇,并不影响徐永生就此借助神兵图和百川学海,修成惊龙。 接下来只需要不断熟稔、钻研即可。 至于同军中强弓搭配的利箭,徐永生固然是能回收则回收,铁匠锻造手艺出众的他更能修复箭头,但类似东西总是多多益善。 至于那只宝瓶,则是徐永生的意外之喜。 这是一件佛门宝物。 不论儒家、武夫还是道家、佛门,总体修行框架都是三关五相。 佛门五相,称之为五根,即信根、精进根、念根、慧根、定根。 分别对应儒家五常的仁、义、礼、智、信。 以及武夫五相五气的意气、煞气、精气、念气和正气。 这当中值得注意的是,佛门信根并不对应儒家五常之信,而佛门念根也不对应武夫的念气。 毕竟是不同武学路数各自发展,彼此间虽然也有交流的时候,但不可能做到大家统一标准面面俱到。 这当中,佛门五相五根中的念根,对应儒家五相五常之礼,对应武夫五相五气中的精气,都是主导武者修行中的规则构建和积蓄总结,用于实战中,则主要表现在恢复能力、生命力、自我净化以及干扰对手等方面。 相对而言,儒家之礼更擅长回气,武夫精气更擅长疗养血肉。 而佛门念根,最擅长养护神魂。 徐永生先前还没指望去夜市一晚上便找到合心意的养神安魂宝物,现在遇上这个佛门宝瓶,自然是第一时间拿下。 这之后,徐永生便无需再前往夜市。 接下来几天他顾不上修炼惊龙,反而寻找机会再次出城。 做好万全准备后,他手持赵二郎斩龙剑,实际劈了一剑。 没有特别强的妖魔无所谓,徐永生关键是实验此剑能否斩妖魔之外其他存在,以及真正出剑的后果。 情况还好。 除了妖魔外,此剑斩其他东西时不是变成废铁,而是重新变得虚幻。 按照徐永生猜测,可能要自己将李二郎和杨二郎的相关线索也都收集齐全,神兵图上神兵才能彻彻底底化作真实,当前因为赵二郎斩龙剑的特性,只有斩妖除魔时此剑才是真实,但已经让徐永生颇为满意。 而挥出一剑后,自己的神魂果然近乎枯竭。 那佛门宝瓶养护下,他才能勉强维持神智清醒,但仍然眼前阵阵发黑,不足以支撑斩龙剑,对方自动回归神秘书册上的神兵图。 这是眼下只能做一剑超人的意思? 希望后续随着修为境界提升,能有变化吧……徐永生并不气馁,静心调养精神,然后返回东都城内学宫。 秋意渐浓,随着时间推移,日子步入盛景十年九月。 东都学宫迎来为期一个月的授衣假。 徐永生安顿好义塾那边,给童子们也放假。 他则同谢初然等人汇合,预备动身出发,前往朔方军中历练。 (本章完) 第109章 105难得拖后腿的徐郎君 第109章 105.难得拖后腿的徐郎君 “好在赶上了。”鹿婷喜悦。 她成功赶在九月授衣假前,突破至七品境界。 虽然对她来说,前往大乾边塞也算是回家一半,但达到七品境界,这趟授衣假期间和徐永生、谢初然等人前往朔方,就可以计入学宫历练。 等到年末考核的时候,这同样可以算入成绩的一部分。 唯一有点遗憾的地方便在于,她刚刚才晋升七品拥有自己第三层武夫三骨堂,但当下这第三层三骨堂里空空如也,尚来不及温养积蓄武夫五气。 按照习惯上的说法,这算是白板七品。 当然,大境界突破下带来自身全方位提升,鹿婷眼下较之正八品境界时的自己,终究是强出不少。 “我也还差第二把‘义’之古剑,才到正七品,这趟出门前是赶不上了,且看回来以前能不能温养成功。”谢初然在一旁笑道。 她说着,又看向旁边徐永生,难得皱了皱眉:“到底给你超过去了啊!” 已经七品三才阁圆满,习惯上可以被称为正七品或者七品上的徐郎君笑而不语,也是难得没有谦虚,还笑得非常欠打,叫谢娘子看了愈发气苦。 可能打不过,这才是最气的地方。 谢初然知道对方三枚“仁”之玉璧在修行速度上会比两枚“仁”之玉璧的自己更多些优势,但她最近两三个月来明明也开始奋发图强了。 只是实在不曾想到,徐永生居然运气爆表,得到可以辅助第二把“义”之古剑温养积蓄的宝物振声铁。 明明这东西连各大世家名门和东都学宫里当前都没有存货,谢初然去信询问朔方家里,当前也没有收集到。 “你先前出东都丈量测绘山河,难得专心,断了音讯,彼时我也不知道你第三层三才阁最后一阁,同样选择修习第二层‘义’,否则振声铁肯定分你一半。”徐永生这件事上没有瞒着谢初然。 这自然不是故意气对方,而是确实有些遗憾,想当初谢初然得到雪岩仙蜕,还分了一份给他来着。 谢初然则连连摇头:“哪里话,那是你好心有好报,我们当初一起碰见的那位宁小哥,但只有你解开他心结,韩九郎好歹还从河里捞过他,我什么都没做啊。” 她自不会跟徐永生计较,只是难得好胜心起,想要奋发图强一次,结果还是被徐永生压下,这才有些无奈。 她二哥谢今朝则笑道:“好了,人齐了,我们这就出发吧,别人不说,至少你们三个还要赶在收假前返回东都学宫。” 众人闻声,纷纷上马。 除了徐永生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外,谢氏兄妹、黄家兄弟都有大量侍从同行,连鹿婷身后,也跟着几骑,来自白鹿族。 这还是考虑路上来去的时间因素后,大量精简过一番随行人员的结果。 而等到上路出了东都后,拖慢队伍整体速度的人则变成了……徐郎君。 准确的说,是徐郎君和他胯下那匹飞龙驹。 不论谢家还是黄家,都是边塞将门出身,谢初然这样走儒家武道修行路线的女子也照样骑术精湛。 更别说打从生下来就在马背上长大的鹿婷。 徐永生其实也会骑马,在中原地区甚至可以算是骑术颇好的类型。 毕竟是七品武者的底子,驯服烈马不在话下。 但谢今朝、谢初然他们这次拉出来的马匹,都是异种。 所谓飞龙驹并非只是名字上叫来威风,而是当真混杂有蛟龙血脉,奔驰到极致,甚至可以短暂腾飞。 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直接视它们为一种妖兽。 纵使远远比不得前任东都留守尉迟渊当初脚下那头巨鹰,但这些飞龙驹也非寻常烈马可比。 徐永生想要以武力将之压服不难,但想要驾驭对方纵横驰骋,那就需要高超骑术,同时双方经过一段时间磨合。 他胯下这匹飞龙驹,得谢氏兄妹早几天送来,谢初然更是临时客串他的马术教练。 到如今,其实徐永生和这匹飞龙驹一人一马已经比较熟悉。 可论及骑术他毕竟不及谢初然、鹿婷等人精湛,故而等出了东都,大家真正上路起速后,徐郎君难免经常落在后面,需要谢初然他们等候。 徐永生倒没感到窘迫。 相反,他颇有些乐在其中。 并且,经过一段时间后,他越来越熟练,渐渐可以跟上大部队。 谢初然、谢今朝、鹿婷等人都连连祝贺。 徐永生能尽快练出来,他们同样感到高兴。 当前尚在中原,只是赶路,倒还罢了。 等到了朔方边塞那边,用马肯定更频繁。 完全靠腿也不是不行,但注定很多事做不了,很多地方去不了,而以谢初然对徐永生的了解,对方显然不会乐意是那样的场面。 一行人出了河洛东都后,没有向北经由孟津渡过大河北上,而是先一路向西。 届时过了陕州后,他们可以经由潼关抵达关中帝京后再继续一路向西,横穿整个关中,最后经由大小关山折而北上,前往河套灵州。 但因为黄氏兄弟同行,故而他们不走关中一行,而是经由陕州过了潼关,便直接向北,经由陕北,先到朔方东部的夏州,然后再前往灵州。 众人一路几乎是贴着大河河道而行,看着奔腾大河气象万千,令徐永生只觉心胸开阔。 不过等下了河道,渐渐靠近西边城池,沿途便多了一些影响人心情的东西。 公正的说,这些建筑外观金碧辉煌,气象辉煌,属实凝聚大量人力物力,无穷心血。 但用途让人无语。 这些占地面积不小的宫殿群,每隔百里左右,便有一片,全部都是今年以内新建的,名为千秋堂。 光看这名字,便能大致猜出用途。 自去年东都千秋节大乱后,整个河洛中原震荡。 东都内外上下一起受影响的同时,关中帝京也有人提出,请当今天子巡幸东都,以稳定局势。 如此提议,在当时得到乾皇应允。 事实上,作为大乾皇朝仅次于关中帝京,某些角度上甚至可以同帝京并称的东都,当今乾皇没少来,自他登基,先后五次巡幸东都,每次都要待半年、一年之久。 只是到了最近这几十年,方才不再驾临此地。 这次东都出了千秋节大乱,乾皇可能也是确实动了心思再次东行。 于是从关中帝京到河洛东都,帝驾沿途路线很快有规划,一座座临时行宫快速兴建起来,便是如今一座名为堂实为宫殿群的千秋堂。 只是,随着东都局势渐渐安稳,乾皇他老人家又改主意了,继续蹲在关中不再挪窝。 自西向东一路上诸多迎驾的准备,全部打水漂。 “可惜了这么多物料、奇珍,可惜费这么大功夫了。”一行人到了陕州,黄斌眺望远方已经完工的千秋堂。 大量珍贵木料、石料乃至于金银铜铁不说,当时兴建时甚至还有不少可供武者修炼用的天材地宝,也被一并融入其中。 因为加工的关系,眼下就算抠出来也没用了,跟着大量木石一起打水。 除此以外,修建时,还有繁重的杂赋徭役……徐永生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 旁边谢初然回首往东都方向望了一眼:“当今……朝廷用度,越来越大了,恩宠赏赐也越来越厚。” 她这是想起这趟大家刚出城时,东都内一处里坊就正在大兴土木,几乎直接占去半坊大小。 那是新后出身的姜家,在东都置地建新宅。 虽然还没有建成,但只看面积规模和基础用料便可知,必然是东都接下来独占鳌头的名贵豪宅。 听到谢初然感慨,黄选、黄斌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摇头不语。 谢今朝同样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他想起上次回家时,听家里父兄提及自家同国舅爷姜志邦之间,颇有些恩怨。 对方近年不断水涨船高的同时,也越发咄咄逼人。 自家老爹虽然不惧,但似乎家里原本有些计划安排,需要随之调整。 “走吧。”谢今朝冲自己妹妹招呼一声,当先而行。 谢初然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徐永生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此刻平静跟随大部队一起重新上路。 行了一阵,最前方的谢今朝忽然“咦”了一声,胯下疾驰的飞龙驹速度放慢。 他眺望远方后,转头冲徐永生、谢初然等人笑道:“先前我游历江湖时,认识些人,没想到这趟半路能遇上。” 他是五品武魁的修为境界,眼力过人。 顺着他视线看去,徐永生只能远远望见几个同样骑在马背上的人影。 “既然是二哥的熟人,道左相逢也是有缘,一起过去认识下呗。”谢初然笑道。 “也好。” 于是谢今朝向对方靠近,边走边呼喊:“老刘?” 那边的人先是有些茫然,等谢今朝带着徐永生、谢初然等人靠近后,对方像是忽然惊觉,接着…… 调转马头,立刻飞驰离开。 谢今朝见状愣了愣,面上也浮现茫然之色。 但很快,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面色猛地一变,催动胯下飞龙驹直接腾空而起向对方追去。 (本章完) 第110章 106恼羞成怒 第110章 106.恼羞成怒 谢今朝的反应令徐永生、谢初然等人同样感到一阵茫然。 大家不及细问,连忙一同追上去。 谢今朝飞龙驹速度极快,肉眼可见拉近同那几骑之间的距离。 很快,远方山林边上道路旁,有另外约十几骑出现。 他们看见自己同伴惊慌失措赶来,一时间都不知所措,但看见紧追而来的谢今朝,所有人都大惊失措。 尤其当中一名年轻人,骑在一匹浑身青色,头上长角的巨马背上,更是吓得就要策马逃走。 “谁都别动!”谢今朝断喝声中,马上一箭,定在那有角青马身前。 青色的巨马受惊,当即人立起来,险些将背上青年摔下去。 谢今朝到了近处勒马停下,面无表情看看那青年,再看看那头上长角的巨马。 徐永生、谢初然等人跟着到了近处,一众侍从当即便散开,呈包围状,对面那十几人更是心惊胆颤。 当中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这时面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向谢今朝抱拳:“原来是谢郎君,误会了,误会了,在下方才眼拙,竟没认出来,还以为是有歹意的强人。” 谢今朝注视对方良久,方才开口:“什么样的强人,能把你刘漠一个六品武魁吓得转身就逃?” 不等对方回答,谢今朝便又是一声断喝:“闭嘴!” 刘漠面色阵青阵红,一时间还当真不敢再开口。 谢今朝策马原地打了个两转,没有回头,但扬声跟徐永生、谢初然等人言道: “各位,容谢某给大家介绍一位陕州当地的豪杰,姓刘名漠,乃是我几个月前游历江湖途经陕州时候结交的新朋友,说来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他视线看向对面那个青年胯下的有角青马。 青年被他看得心惊胆颤,连忙身体一歪从那巨马跨上下来:“谢郎君,这灵驹是寇家……是寇兄弟卖给我的……” “我说了,闭嘴。”谢今朝这次声音不大,但注视对方,近乎一字一顿。 对面青年僵立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今朝视线又在那有角青马上停留: “事情,要从另一位不在这里,姓寇的兄弟说起。 寇兄弟自幼父母双亡,长姐如母将他养大,之后他外出闯荡江湖,运气不好不坏,虽然没学会什么大本事,但总算成功武道入品,有了些积蓄,更得到一匹塞外异种灵驹青鹿驹,也可以算是衣锦还乡。 哪料他回家之后发现,姐姐、姐夫被乡里恶霸欺压,于是将那恶霸赶走,结果对方以青鹿驹为饵,诱得这位刘漠刘大豪的儿子心动,前来抢夺。 我适逢其会,从中调解一二,老刘看上去是个爽快人,训斥了自己儿子一番,大家之后也算不打不相识,把酒言欢。 那位寇兄弟爱这青鹿驹如命,眼下,却不知为何马在这里,人不见了,而且……” 谢今朝视线从那头上生角,通体青色的巨大青鹿驹身上,转向一旁那青年: “而且,此马灵智不低,现在极度敌视刘大豪家公子,被他强行以力压制,半点神骏都显露不出来,是何原因啊?” 徐永生、谢初然等人在后面听了,都皱起眉头。 “二郎,你被人涮着玩了啊!”黄斌虽然调侃谢今朝,但这时也目光不善打量对面刘漠等人。 刘漠强自镇定:“谢郎君,这当中存在误会……” 谢今朝:“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反正眼下就在陕州地面上,我绕点远,咱们现在就去寇兄弟家,问问他这青鹿驹是不是卖给你们刘家庄了?” 刘漠保持镇定:“小寇和他姐姐家,现在都跟我们刘家庄讨生活,只是眼下不在陕州,我派了他们去河北道幽州打前站,我们眼下其实也是要往幽州去,河北那边,我有同门在幽州郡王门下得了差事,是要邀请我们一同过去大展宏图,我全家连同庄子都准备搬过去……” 他本人说话姑且还可算镇定,但身后一群人,面色各异,有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已经慌乱恐惧至极。 谢今朝见状哪里还不明白,他静静说道:“难为你举家搬迁了,不过你以为搬出幽州郡王名头,就能吓得住我?” 刘漠还待再开口,他身后那从青鹿驹背上下来的青年,还有另外几人,已经承受不住谢今朝带来的压力,猛地四散,朝不同方向逃跑。 刘漠心中顿时暗骂一声。 大乾皇朝江湖上以“南北两圣十大寇,四大名家九路贼”著称,除了半黑半白的四大名家外,余者基本上都居无定所。 在他们之下,各路江湖豪客其实没有预想中那么多。 能在陕州一地站稳脚跟的刘家庄,其实也算是当地的坐地虎一只,背景关系不浅,半黑半白。 只是面对谢今朝这样太过强横的过江龙,刘漠也没有办法,因此当日才做退让。 但其子气盛,且贪图那匹青鹿驹,事后终于还是找了一天灭掉寇家满门,将青鹿驹占下。 虽然谢今朝早先路过陕州没待多久便离开,但刘漠担心他有朝一日心血来潮再回来看看,因此连忙找门路准备搬家。 好歹,给他在幽州那边当真找到门路,因此刘漠决定带儿子过去看看,合适的话就把独子先留在那里,自己再回来筹措举家搬迁。 居中联络找门路,费一些时间,以至于到最近方才动身。 可谁曾想,运气居然这么差,还偏偏就是今天迎面撞上谢今朝。 “今日是老天有眼!” 谢今朝身后的人欲待有动作,他已经再次一声断喝:“放着,我来!” 大喝声中,他已经从自己飞龙驹上腾身而起。 刘漠心中也不再有任何侥幸,当即摘了马鞍上挂着的大枪,枪锋迎向对面的谢今朝。 其苦修多年的千刃风枪式,亦颇有独到之处,在六品武魁刘漠手里施展开来,一枪刺出的同时,还卷起众多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透明风刃,令人防不胜防。 可谢今朝出手声势更惊人,伴随他拔剑而出,徐永生视野中,先看见一片幽蓝色的火焰飞散开来。 那蓝色的火焰飞腾席卷间,竟像是有火凤凰在其中展翅,高飞而出。 紧接着,徐永生耳边响起一声仿佛凤鸣般的利剑出鞘声。 离凰剑·凤初鸣。 谢今朝修为境界比刘漠高。 剑法也比对方枪法更加精妙。 他灵性层次天赋也大概率高过对方。 眼下虽然是单剑对长枪,但如凤凰飞翔般卷动滔滔蓝焰的剑气,还是很快打散了对方长枪锋芒。 枪锋贴着谢今朝身边刺过但全无威胁,剑锋贴着枪杆闪电般快速削下,则当场将刘漠握枪的手指全部切断! 刘漠惨呼,谢今朝却反而收剑了。 但他不是饶过对方性命,而是改为双腿连环踢出,风雷相随,飓风和雷电交轰下十几腿全部命中刘漠,将对方踢得倒飞出去,全身骨断筋折,还在半空里就已经没了命。 短短一两个回合间,谢今朝速杀刘漠,但仍不解恨,脸色依旧难看。 他落地同时,已经收剑,同时摘下随身大弓,从飞龙驹背上箭壶里,一次抽出十几支利箭,然后全部搭弓,仰起向上射出。 散箭……徐永生见状心道。 他在学宫典籍厅书阁里见过类似箭术的罗列介绍,但没找到相关秘籍,只知道这箭术同时要求走纯武夫路数的武者至少养成两张念气弓、一面正气盾、一杆意气枪,对眼力、控制、变化、气力都有不低要求。 理论上是八品武者即可修成,但同样的箭术不同人施展开来场面也不一样,此刻五品武魁谢今朝放箭,当真如同十几张强弓劲弩一起攒射。 箭矢一起飞出,到了半空却开始散开,下落时方向已经各不相同,但无一落空,纷纷命中方才逃散的刘家庄众人,当即将他们一一射倒。 只有一个漏网之鱼,正是刘漠独子。 谢今朝专门留对方到最后,这时单取一箭,重新张弓,然后松手。 箭矢笔直飞出,仿佛长风呼啸,追着那青年到了极远处,仍然准准命中不说,更直接将其身体贯穿,强风在其躯干上撕开大量血肉。 徐永生见状,微微挑眉。 这次是长风矢,正是他也掌握的一门射术,以长射程大威力著称。 谢今朝这时方才收弓,刘家庄一群人自庄主刘漠以下,都已经气息断绝。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而冲徐永生、谢初然等人说道:“稍微耽搁一点时间,我想去刘家庄那边看看。” 黄氏兄弟中的兄长黄选言道:“这里是野外就不提了,去了那边动静别太大,以免惊动镇魔卫和当地官府。” 弟弟黄斌则笑道:“距离朔方还有段路,动静大了咱们不好逃,进了大牢还得劳烦郡王爷和我爹他们来捞人。” 谢今朝默默点头。 他也无心迁怒刘家庄余下人,只是确认一下那对姐弟的具体情况。 结果诚如他所料,也令他失望,寇氏一家当真已经全部遇害。 从庄上出来,谢初然来到自己兄长身边:“二哥……” 谢今朝微微摇头:“我没事。” 他带上那匹青鹿驹同行:“到了草原上,将这匹马放归荒野。” 说罢,继续纵马先行。 鹿婷在一旁叹息:“认识谢二哥也有段时间了,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 谢初然闻言也叹气。 徐永生反倒不是很意外。 对方既有几分江湖豪侠气,又有几分公子清贵气。 正如他杀刘漠时手段暴烈,既是因为痛惜寇氏姐弟遭遇,也包含他发现自身被刘漠诓骗后的恼羞成怒。 此番插曲稍微打断徐永生等人的行程,但他们接下来加速赶路。 虽然赶了一阵子夜路,但他们还是按照计划的日子当晚赶到夏州。 朔方节度副使,夏州行军总管黄永震,正是黄选、黄斌之父。 徐永生等人当晚便入住黄府。 “草原上,北阴人几个部落之间的内战,已经开始。” 黄永震先给谢初然、徐永生一行介绍了塞外最新情况,然后又同一边的鹿婷说道:“你们族中不少人也过来了,令尊已经抵达灵州。” 他看着徐永生、谢初然众人:“如先前所言一样,后天一早,你们随老夫一同出发前往灵州和郡王他们汇合。” (本章完) 第111章 107可供托底的去处(第三更) 第111章 107.可供托底的去处(第三更) 黄永震外貌年龄看上去在五十岁许模样。 但就徐永生所知,对方真实年龄应该更大,只是驻颜有术。 其人膝下三子二女,黄选、黄斌这对兄弟之上,还有一位长兄和两个姐姐。 黄永震资历比灵州郡王谢峦更厚,与谢峦一同在朔方搭班子已经不少年头,一直是灵州郡王兼朔方节度使谢峦的副手。 一般而言,类似位置的两人,往往关系不睦,不说势同水火,也肯定也不会关系亲密。 真要是亲密起来,怕是犯皇帝和朝廷忌讳,纵使不处置他们,也会将他们打散分开重新安置。 但在如今大乾皇朝,谢峦和黄永震却是正副手位置上的异数,二人乃是整个大乾朝堂人尽皆知的袍泽与好友,战场上对外默契,平日里更是通家之好,似谢今朝、黄斌、谢初然等人更是从小一同长大的至交好友。 时至今日,谢峦同黄永震的关系仍然让不少人啧啧称奇。 同时朝廷对他们的态度,也令人惊叹。 久而久之,亦有人传闻,这是当今陛下有意为之的一对特例,以示对边镇重将的信任和优容。 谢峦、黄永震这些年来也没有辜负如此信重,他们任上,朔方以北一直没有出过大乱,草原异族都被压制。 黄府宴席上,除了徐永生、谢初然等一袭人之外,还有另一位客人,乃是一位年龄同谢初然相若的少女。 其名燕瑾,从关中帝京而来,到夏州这里是探亲来的。 她的一位同族堂姐,正是黄选的妻子,此前未随黄选赴河洛东都,而是留在夏州,与公婆同住并照顾二人子女。 燕瑾两姐妹,都出身名满天下的望族燕氏。 近年才刚刚从相国位置上退下来的燕文桢,正是燕瑾的亲爷爷。 黄斌这时却打趣燕瑾:“燕十娘不光是来看望我嫂子,也是专门在等谢二郎吧?” 谢今朝向他举起酒杯:“赶紧喝吧你,别浪费!” 燕瑾则神色如常:“这趟来朔方,除了看望永震公夫妇和姐姐、姐夫,自然也要去灵州看望谢伯父一家,既然你们顺路,那自然是等你们一起。” 黄斌笑道:“也好,同去,同去!” 燕瑾复又转向徐永生:“先前游历京师的时候,刚见过韩振一面,除了三娘外,他还提到徐郎君,京师学宫那边也有多人对徐郎君交口称赞,这次有缘一起碰上,实在荣幸。” 徐永生还礼:“燕娘子客气了。” 黄斌看看徐永生,再看看燕瑾,神色微微变得有少许古怪,似是在憋笑。 他兄长黄选和谢今朝,都横了他一眼。 黄斌连忙端正神色。 徐永生、谢初然见状,都略微感到有些奇怪。 等宴席结束后,谢初然连忙找自家二哥询问。 “我也是前不久才刚刚知道……” 谢今朝先左右看看,确定燕瑾不在附近,方才开口,不过他不答反问:“前阵子徐二郎同邓家的事,你知道吧?” 谢初然:“当然知道,邓同活该。” 她二哥反问:“邓同确实蠢,不过类似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结果郑、许、曹、陈、蔡、邓的子弟往往没事,而是他们的对头遭殃,如今反过来,你知道是东都学宫历史上第几回么?” “这个我不知道。” “几百年历史,徐二郎这应该是第四也不第五回,如果着眼于近期,那近几十年内这是第一回。” “嗯,二哥,我觉得这是好事。” “我也这么觉得,确实是好事,但也确实稀罕,邓同事情办得蠢是一方面,也多亏二郎本人优秀,学宫里人缘好。” “这倒是没错,不过这和燕十娘有什么关系,她跟邓与、邓同相熟?以前没听说过啊。” “东都学宫这边类似事,几十年来这是头一回,不过如果放在整个大乾来看就不是了,京师学宫那边更早,前几年刚刚才发生过一回。” “燕十娘没在京师学宫就读……”谢初然听到这里,忽的恍然:“哦,京师学宫那一次,吃亏的世家子弟,是燕家的?” 谢今朝颔首:“就是这样了。” 谢初然笑笑:“那今天还真是赶巧了。” 谢今朝无所谓地说道:“未必,不遇上十娘,徐二郎这趟也要遇上黄二哥家夫人,那也是燕氏女。” “我更关心我家二哥的夫人,是不是燕氏女?”谢初然笑道。 谢今朝神色如常:“眼下还不是,但有可能。” 兄妹二人说笑一阵后,谢初然又好奇问道:“对了二哥,京师学宫里那个能挤走燕氏子弟的学生,之后如何了?” 谢今朝神情忽然有少许古怪:“已经从京师学宫毕业了,但没有留在京师……其实,他当初挤走燕氏子弟,据说背后有那位国舅的手脚在。” 谢初然闻言顿时哑然。 她很自然想起之前老相爷燕文桢“退休”后,正是国舅姜志邦接掌相位。 “不过据说那人之后又恶了姜志邦,所以无法在京师继续立足,后来似是去了河东。”谢今朝摇头:“再详细的我也不清楚了。” 谢初然手掌托着自己下巴,不知在思索什么。 谢今朝知道自己妹妹所想:“徐二郎这趟更多是偶然,虽说确实有些牵扯危险,但邓同太蠢太鲁莽,把事情办得那么砸,二郎接下来反而轻松许多。 至不济,只要别被当场捉住痛脚,真有些风吹草动,就劝他赶紧到咱们朔方来呗,总能为他托底的。” 谢初然连连摆手:“能不到那份上当然最好是不要,否则要隐姓埋名夹着尾巴做人,多辛苦。” 谢今朝:“这个自然。” 待到后日一早,徐永生等人随大部队一起重新上路。 确实是大部队。 黄永震身为夏州行军总管,这趟等于是接了谢峦的军令,带队开拔前往灵州。 等他们快到灵州的时候,已经有一文一武带队出迎。 一个看上去外貌三十来岁年纪的男子,虽然着甲,可身在军旅间仍然文质彬彬。 “黄总管,大帅在陪齐王殿下,吩咐过来之后,直接去同他们相会。”这披甲文士微笑说道。 黄永震闻言,目光微微一闪:“齐王殿下来了么?好,我即刻过去,这边交给你们了。” 除了这披甲文士外,另一个同来迎接,身材高大的中年武将应声:“是,总管。” 他只冲谢今朝、黄选等人微微颔首,然后便离去整军。 谢今朝看看那披甲文士,然后再看看黄选、黄斌两兄弟:“黄大哥还是这么不苟言笑。” 离开的那中年武将,正是黄永震长子黄泽,也即是黄选、黄斌二人的兄长。 其人并不在父亲黄永震麾下的夏州军任职,而是在谢峦麾下的灵州军任职,如今已经做到灵州军中前三号人物之列的兵马使,乃谢峦左膀右臂,世人皆称赞他青出于蓝有赶超其父黄永震的风采。 “你能多像黄大哥一些,我平日里就能轻松好多了。”披甲文士笑道。 谢今朝不及搭话,一旁谢初然就探头:“那可难了,还是要请大哥你多操劳些,为父亲分忧。” 披甲文士宠溺地笑叹一声:“也为你们俩分忧是吧?” 他看向一旁鹿婷:“鹿娘子,令尊见过家父后已经出城,但未远离,当前宿在城北,你们族中有人在这边,晚些时候可由他带你过去。” 鹿婷笑道:“不耽误你们兄妹团聚,我也先去寻我父亲了,咱们晚些时候再聊。” 说罢,她同谢初然、徐永生等人告辞离开。 谢初然则为徐永生介绍:“这位是我大哥谢华年,我去东都前就是他帮我开蒙入品的。” 徐永生言道:“见过兰山先生。” 如果说黄永震长子黄泽是灵州郡王谢峦左膀右臂之一,那谢郡王如今另外一边臂膀,便是他自己的长子,谢家大郎谢华年,号兰山先生,如今为谢峦军中长史。 剥离谢华年身上其他外来光环,对这世上其他人来说,他更直观的身份乃是一位年轻的儒家武道宗师。 “徐郎君不必拘束,我痴长几岁,如果郎君不介意的话,和二郎、三娘他们一样唤我大兄即可,或者也可以唤我表字惜光。” 谢华年微笑说道:“说来,我倒是听三娘讲过,王开明为你取表字恒光,你我今日虽是初见,但此前便很有缘。” 徐永生亦微笑:“谢大兄客气了。” 几人说笑着一同入内。 黄选、黄斌兄弟二人同谢华年也是久别重逢,不过聊了几句后他们都先告辞,去寻自家大哥黄泽。 谢华年这带着徐永生、谢初然、谢今朝三人去安置好的住处。 徐永生路上观察了一下,谢氏三兄妹感情相当要好,而谢华年虽然披甲,但不论个人修为还是言谈举止,都明显是走文人乃至于从政的路数,这种情况下谢今朝同他一文一武正好相得不至于有特别激烈的竞争。 如此一来,谢今朝还去跑江湖,多半不是家庭因素,恰恰相反是个人兴趣,谢华年这个兄长反而期望二弟收心归家,和他一同襄助父亲谢峦。 “对了,大哥,刚才听你说,齐王殿下来灵州了?”走着走着谢今朝压低声音问道。 齐王秦太。 以当今天子还在世的子女计算,这位是皇长子。 (本章完) 第112章 108三娘要保不住了 第112章 108.三娘要保不住了 “嗯,齐王殿下亲自到了。” 对谢今朝的问题,其兄长谢华年倒是神色平和:“齐王殿下此番实则是奉旨巡边,因为听说北阴人内乱的事情,所以第一站便先选了咱们朔方,晚些时候还要去陇右、河东等地。” 谢今朝恍然:“原来如此。” 有些话,即便是当着身后徐永生等人,他们兄弟也不好大张旗鼓交流。 例如皇长子齐王秦太,历来同大乾朔方节度使灵州郡王谢峦走得比较近。 双方在距今二十年前便有不浅的交情。 齐王秦太历来热衷武事,在这方面也受当今天子信重,谢峦从军中早期,和对方打交道乃至于配合作战的时候非常多。 及至后来位高权重,他同齐王秦太的来往也没有就此断绝,并且乃是光明正大公开进行,时常主动向当今天子汇报,那位乾皇陛下亦没有就此苛责忌惮。 不过类似事情终究需要把握分寸,因而多年下来,多少还是显得微妙。 谢华年带他们进灵州城后,入了郡王府,为徐永生安排住处。 鹿婷在这里同样有自己的房间,等她从城外回来后入住即可。 徐永生放置好行李,左右观察四方。 整体来说,灵州郡王府相对低调,没那么华丽,但整体风格简约的同时仍气度恢宏。 就像一路行来整个灵州城内外一样,虽然地处边塞,但没有夏州那边那么粗砺,风沙扑面。 相反,这里既有几分内陆江南水乡的秀丽,又不显得婉约,别有一番景象。 而灵州城本身更是规整,不显脏乱,甚至胜过徐永生一路途经的部分中原名城。 眼下北阴人内乱,草原上血流成河,朔方这边大量人马往来,枕戈待旦随时准备出河套的情况下,灵州城内也有少许战争氛围,但整体而言只是稍微紧张,城中百姓并不显得慌乱。 整个城市,似乎只是各方面节奏都加快了一些,但仍然井井有条。 此地,确实有些年头没有真正遭过兵灾祸患了。 每到陌生地方习惯性先观察一番周围环境后,徐永生静下心来,换下赶路的衣服,换上青衿“校服”,然后便如往常一般读书养气。 等到晚饭时分,有侍女前来,徐永生方才放下书本,随对方一起去前厅用饭。 这场晚宴,主宾自然是齐王秦太。 灵州郡王谢峦是主人,而夏州总管黄永震,和另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作为半个地主,和谢峦一同招待皇长子殿下。 此外,鹿婷她老爹,白鹿一族族长,到了晚上也重新进城来,应邀参加晚宴。 不只徐永生、燕瑾、鹿婷他们,便是谢今朝、谢初然、黄选、黄斌,也都是坐在外围的陪客。 几位大佬们宴上推杯换盏可以不提,大部分话也都是场面话,重点在于齐王殿下勉励谢峦、黄永震、谢华年、黄泽等人继续用心宁靖北疆,然后赏赐白鹿族一番,白鹿族长物理意义上拍着胸口保证,此番定然从旁协助大乾朔方军。 跟徐永生等人相关的,便是齐王殿下听说他们这些学宫学生主动要求参加军中历练,而且专门赶来可能有战事的朔方,于是同谢峦一起勉励他们一番。 不过,徐永生不知道是否自己错觉。 他隐约瞅着齐王秦太,多打量了谢初然一眼。 虽说当今天子信重谢峦,对齐王这个现存皇长子也颇为看重,但不管齐王自己还是他家世子,如果直接跟灵州郡王家联姻,多少还是有些太过肆无忌惮了吧? 但谢初然,乃至于谢华年、谢今朝的婚事,齐王关心一番,倒也不出奇。 晚宴结束后,徐永生便即返回自己住处,不因换了地方而改变自己修行、练武的习惯,充其量一些手段注意保密。 未来几天,视局势变化时间不定,他们还有些自由活动的机会,稍后便当真如从军一般,令行禁止。 正常来讲,也不会给他们多么要紧的差事,不是跟着谢峦中军大帐听命,便是直接留在灵州城内。 徐永生安之若素,修炼一番洗漱之后,按点入睡。 ……………………………… 谢今朝、谢初然刚刚返家,一家人则是坐到很晚。 直到谢夫人先起身,谢初然才笑嘻嘻跟她一同起来:“娘亲,女儿带给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谢夫人笑着点了点她:“乱钱。” 谢初然皱了皱鼻子:“我算哪门子乱钱,晋王殿下、凰阳公主去年那些才叫大手笔。” 后院中,说起类似事,不只谢峦和她两个兄长听了面色不改,便是谢夫人也只是感慨一声: “从高宗、女帝二圣临朝时,类似风潮就陆续起来了,至女帝当国期间达到极盛,当今陛下刚登基那会儿有些许回落,近年来却又起来了,咱们边塞人家,管好自己门户便是。” 谢初然:“当今陛下,要是能再振作一番就好了。” 谢峦、谢华年皆无声轻叹。 谢今朝则是一声长叹:“希望如此吧。” 曾经成功过的人,尤其是极为成功,堪称登峰造极者,便是渐渐昏聩慵懒之后,也仍然可能让不少人对他或寄予期望,期望其人有朝一日能重新振作,或是力挽狂澜或是再创辉煌。 一家人在这个话题上没有多聊,谢初然陪着母亲离开。 谢家二郎谢今朝也要告退,却被自家大哥谢华年留下。 “二郎,你对徐永生徐恒光此君,怎么看?”谢华年开门见山。 “东都公认的新一代市井麒麟儿。”谢今朝不假思索:“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我以为不会逊色于大兄你的。” 谢峦、谢华年都微微颔首,但没有接口说话。 谢今朝明白他们的意思,当即端正了神色: “危险!此子相当的危险,三娘可能要保不住了!” 谢华年莞尔:“怎么讲?” 谢今朝绷不住严肃的神色,也笑出来:“其实没那么夸张,但继续这么下去,就真的危险了。” 他转头看向门外,母亲、妹妹身影早已不见:“起初,只是觉得三娘又有了个投契的朋友,她一个人跑去东都上学,人生地不熟,多些朋友挺好的。 便是男子也无妨,当初有韩振,如今为何不能有徐永生? 其后他们很多事情同进同退,也都正常,好友嘛,还是这次临要回来朔方前,我才真的感觉有些变味了……” 谢华年闻言,微微扬眉。 “三娘那个性子,大家都知道,兴趣广博但不专注,干什么事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可今年夏天,难得起了好胜心,奋发图强,就是因为这位徐恒光。”谢今朝言道。 谢峦、谢华年顿时面面相觑:“这还真是……” 谢今朝忽然向谢华年问道:“大哥,你觉得徐恒光其人如何?” 既然话说到这里了,谢华年当然知道对方不是让他评价徐永生为人处世、修行天赋这一类的特点,而是性格感情上的问题。 “我同徐恒光今日方才相识,只是寥寥几面之缘,谈过区区几句话而已。”谢华年言道。 谢今朝:“已经能看出不少了吧?” 谢华年颔首:“仅以今日所见,其人冷静守礼,内敛自持……不是个轻易动情之人。” 谢今朝连连点头,然后便说起先前临上路时,面对自家妹妹难得好胜赌气,素来内敛自持的徐二郎也难得不着调起来,竟然还在那里故意气谢初然。 “三娘那样子少见。”谢今朝摊手:“徐二郎那样,同样难得一见。” 谢华年:“你是说……” “怕是他们自己其实没注意到。”谢今朝摇头:“我觉得这恰恰才是问题啊!” 父子三人动作相似,竟不约而同都咂摸了一下嘴唇,似乎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末了,谢华年言道:“这么说,其实仍然还是好友,当前不算大问题,且观将来吧。” 谢峦则直视自己的次子谢今朝:“三娘如此,那你和燕家十娘呢?” “我和十娘,肯定比他们俩更近。”谢今朝坦然答道:“不过,还稍微差点意思。” 谢峦挥挥手:“既如此,你自己把握,去吧!” “老爹你这态度差距未免太大了。”谢今朝话虽如此说,但不以为意,笑嘻嘻推门离去。 谢峦长子谢华年仍然留下。 “齐王殿下那边,怎么讲?”谢峦问道。 谢华年:“只是稍微露了点话头,想为三娘和魏尚书之子牵线。” 谢峦轻轻摇头:“殿下是一片好心,不过此事交由三娘自己决定就好。 若不能叫他们俩恣意轻松一些,咱们爷俩不是白辛苦了?” 谢华年也笑:“我年轻,尽可以顶着,二郎还是希望他能收收心,可以回来帮您分担些。” “为父虽然未得长生,可眼下也还没到服老的时候。” 谢峦笑过之后,神情变得认真起来:“不过,为父只能顶起现在,我谢氏未来如何,还是要看你们,尤其是大郎你,只要你能成就儒家武圣,哪怕只是二品,我们便真的大事可期了。” 谢华年冷静:“儒家二品武圣仍重重受制于人,要独自奠定祖地文脉根基,非一品不能成事。” (本章完) 第113章 109这无比强烈的既视感 第113章 109.这无比强烈的既视感 “纵使儒家一品武圣,要立祖地文脉,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谢峦叹息:“尤其如今盛世年景,更是同当今天子与皇族帝室息息相关。” 谢华年默默颔首,片刻后他开口言道:“咱们那位国舅爷,愈发咄咄逼人,燕氏一族已经一退再退,再继续下去,便该轮到咱们谢氏了吧?” 谢峦:“关键还要看陛下,新后虽然得宠,但一直无所出,陛下并不糊涂。 虽说不宜妄自揣测上意,但陛下一直以来的方略,都是内外左右制衡。” 谢华年:“也是。” 他转而问道:“西域商路断绝,朝中有武圣专门前去查探,不知结果如何?” 谢峦:“没有结果。” 谢华年深吸一口气:“连武圣也无法查明其中缘由?” 谢峦:“相较于巡幸东都,此事才当真需要陛下亲自走一趟,只是……” 那位陛下,迄今为止都仍懒得动弹。 少了西域商路的巨大进项,如果还要维系当前奢靡作风,那唯一的结果便只会是对民间搜掠更重。 “为父仍会上表禀奏相关事,希望朝中能尽快恢复西域商路。” 谢峦起身而立:“至于咱们朔方这边,居其位谋其事,先把北原草原上整肃干净。” 谢华年随之一同起身:“是。” ……………………………… 来到灵州后,虚幻谛听也仍然是每天照常上班下班打卡。 当下徐永生身处灵州郡王谢峦的府邸内,同武圣谢峦比邻而居,未见谛听图有暴露的迹象,令他更进一步放下心来。 他本人到了灵州,这谛听带回的消息,也转而源自灵州内外。 正如同先前在夏州黄永震府上过夜,带回的消息也是围绕夏州内外。 比较可惜的地方则在于,不管在夏州还是灵州,这几天带回的消息都无足轻重。 徐永生洗漱一番后,跟郡王府里的人打过招呼后,趁着还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于是到灵州城里转转。 谢初然、鹿婷这几天则主要在同家人团聚。 灵州城内转过几趟后,徐永生信步出城。 他远远眺望距离灵州城不远的大军军营。 内里详情不明,但仅从外面远远观望大营氛围,看上去比常驻东都的禁军,还要更严整肃杀几分。 徐永生望了片刻后,视线不由自主转向东边。 东边略微偏北的方向。 也即大乾皇朝一般意义上所言,河东、河北乃至于东北平辽三镇。 没办法,这方世界的大乾皇朝,实在给了他太强的既视感,总是让他想起从前在蓝星时看过一些有关唐朝的历史故事。 他历史知识储备有限,但得益于网络上信息大爆炸,类似于唐明皇、杨贵妃、节度使、安史之乱、藩镇这些东西还是看过不少的。 虽然一再提醒自己这是两方不同的世界,各方面人与事的走向会有很大不同,如果生搬硬套很可能到头来吃亏的是自己,但徐永生仍然不可避免地对如今大乾皇朝位于河北、东北方向的几大边镇充满提防与成见。 秦乾宗室,从那位天下至尊往下基本全算在内,他固然看不顺眼,但如果这个大乾皇朝也爆发几乎波及大半个天下的动乱,那定然是彻底生灵涂炭的局面。 届时,大乾皇朝周边外患,甚至也可能跟着一起爆发。 因此,对于大乾皇朝东北方向的边镇,徐永生还试着收集消息做过一番了解。 总体而言,便是河东、河北、平辽三大军镇,皆各有一位与谢峦并称的异姓郡王坐镇。 谢峦封灵州郡王,掌朔方军。 与之相对,自西向东,分别是云州郡王林修掌河东军,幽州郡王张慕华掌河北军,以及平州郡王李崇文掌平辽军。 这当中,云州郡王林修,乃是地地道道的大乾人出身,并且还是边镇十大异姓郡王中少有的儒家武圣。 但再往东去,幽州郡王张慕华和平州郡王李崇文,这二位光听名字,就惹人遐想。 事实也确实没有让浮想联翩的徐永生失望。 这二位,都是归顺大乾皇朝的异族大将,早年便入大乾,青少年时期在大乾边塞内外成长活动,然后投军,陆续积累功劳,增进修为,最终成为乾皇在东北方安抚和震慑东北方向异族的边防柱石。 先前被谢今朝踢死的陕州大豪刘漠,便是打算投奔幽州郡王张慕华治下,投身河北军。 截止当前,尚看不出幽州郡王张慕华和平州郡王李崇文有什么野心。 从履历来讲,他们和云州郡王林修、灵州郡王谢峦并无不同,看上去对乾皇和大乾皇朝忠心耿耿,多年以来,统帅大乾高手和大军,屡屡痛击边疆异族。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大乾忠良的模样。 当然了,朝廷各方面对边镇异姓十郡王的监视和制衡都是少不了的。 这种情况下徐郎君别管是实名还是匿名,跑去举报人家张郡王、李郡王要谋反,或许会引起一些重视,但成功的概率非常低。 在大乾皇朝武道兴盛的背景环境下,一个不慎,逼反两个武圣,他们就算拉不出队伍来,只凭自己兴风作浪,都够大乾官方头疼。 江湖草莽上南北二圣成名那么多年,至今也只被剿了一位南圣。 北圣秦武在河洛东都搞出大新闻,虽然被不停围剿追杀,可直到现如今仍没有落网消息。 徐永生微微摇头,收回望向东方的视线,继续在灵州城外信步而行。 如今已是九月深秋,田间地头秋收完毕,整军备战也不耽误收成,年轻力壮者接下来大多要充当民夫,保证大军后勤。 乡野间剩下的大多是老幼。 徐永生行走在其中,没有多问,只是静静旁听人们说话,虽然方言听来有些吃力,但连蒙带猜也能听个大概。 整体而言,对于灵州郡王谢峦,大都是夸赞,称赞其军纪严明,体恤百姓,赏罚公正。 对谢家大郎谢华年同样赞誉有加。 有人明确提出,如今灵州内外,治军不提,治政的功劳到该有一大半是记在谢华年身上而非其父谢峦身上。 就连谢三娘子谢初然,在民间都有不错名声,常听人提及她乐善好施,巾帼不让须眉,大气飒爽,时不时在民间为百姓分忧解难,只是近两年听说去东都上学,故而大家才见得少了。 很快又有人说听闻谢三娘子最近又重回灵州,引得不少人为之振奋。 大家皆说谢王爷虎父无犬子,膝下子女都是好样的。 不过很快也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同谢家大郎、三娘比起来,谢二郎就有些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 谢今朝在家乡的名声倒也不能说很差,总体而言也能听到不少他为人打抱不平的例子,但还是争议颇多。 很多人对他的评价,乃是…… 浪荡子。 成天游手好闲。 徐永生听到如此评价,便不禁想起当初在东都时,谢二郎谢今朝,便是如此评价黄家幼子黄斌的,如今谢今朝也算是吃回旋镖了。 那么,灵州这里就是完全的政通人和,富足美好了么? 当然没有。 反派依然存在。 不论灵州城内百姓还是城外乡野间的村民、牧民,众人口中恶评,大都给了同一个群体。 宦官。 在河洛东都反而存在感不强的宦官,在朔方这里则臭名昭著。 传闻中这还是灵州郡王多方规整后的结果。 但即便谢峦也无法杜绝他们侵蚀民间。 因为这些人的头领,或者说最初存在的意义,便是监军。 昨晚宴席上见到的那位便是了。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也渐渐染指各路商贸。 而从盛景初年开始,他们便又多了一项专门的皇差。 乾皇在大内开琼林、大盈两座仙库,广集天下财富、珍宝、奇物。 于是有大量宦官出宫,散布大乾天下,为天子仙库聚财,此后大肆搜罗,至如今其实一直都不曾中断过,近十年延续下来,基本已经成了规制。 便是朔方这样的边镇也不曾例外,充其量不及中原内地各处搜罗的力度那么大。 徐永生对此早有耳闻,只是河洛东都那边作为陪都,依规例不需要往关中输送,往往直接储于东都皇城内的宫城里备用,而以他当前的身份、环境,还不足以入宫城,因此只是耳闻有个概念。 反倒是今日在朔方这里,他可以近距离接触目睹观察。 不过,徐永生悠闲的观察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北边便有飞信传来。 军情有变,谢峦、黄永震当即拔营,连同鹿婷父亲统帅的白鹿族部众,一起出发北上,意在干涉此番北阴人内部动乱。 而徐永生、谢初然、鹿婷几人虽然被充入军中,但没有随谢峦等人一同出发,而是留在灵州作为卫戍。 当前北边草原上情况,主要是北阴人不同部落之间内讧。 于是大乾皇朝从中调解一二,同时扶持当中一部分,打掉另一部分。 总体而言,朔方军这次主动出击,外线作战,大乾本土不至于受到威胁,但小心无大错。 徐永生、谢初然、鹿婷三个七品武者,自然不至于跟大头兵一样站岗,他们更多时候,是一起骑马沿大河沿岸巡逻。 (本章完) 第114章 110子曰:既来之,则安之(三更万字 第114章 110.子曰:既来之,则安之(三更万字到!) “家父同黄伯伯、鹿族长一起去北边,还有军中高手无数,北阴那边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谢初然骑在飞龙驹上,望着大河以北,给徐永生介绍道:“主要是如果那边当真起了战事,可能会有溃散下来的散兵游勇四处跑,当中说不定就有过河来到河套这边。 对正规大军来说他们是散兵游勇,但对普通百姓来说就是野狼恶犬了,咱们主要是防这样的溃兵。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草原上其他的部族,浑水摸鱼,届时可能有些斥候先摸进来,咱们到时候将之清理掉就好。” 鹿婷在一旁笑道:“三娘你这话说的,让我脖颈凉飕飕。” 谢初然笑得更厉害,指着鹿婷冲徐永生说道:“这里就有个奸细!” 徐永生眺望北方:“大乾正北方从前最大的威胁是北原,只是后来被朝廷大军击破,眼下还在北边活动的,都是北原分裂后衍生而来吧?” 鹿婷有些慨叹:“是啊,像我们白鹿,还有北阴、燕然等各部族,四十年前都属于北原,仔细想想,才只两代人的样子,当年有很多老人都还在世。” 西南雪原崛起以前,北方草原异族一直是中原内地最大的边患。 大乾皇朝开国时,太宗文皇帝曾经打断过他们的脊梁,令当时北方最大的异族崩裂。 自那之后,草原异族便分裂成多支,或是被大乾不断打击,或是归附大乾,受大乾皇朝羁縻。 直到女帝当国晚期,以及后来大坤皇朝成为历史大乾重兴期间,因为中原聚焦于内部问题,北方草原异族重新渐渐起势,有雄主崛起整合内部,终于重新成为中原大患。 但在距今约五十年前,当今乾皇御驾亲征北方,连番大战之下再次打崩北原,异族重新分裂。 如今虽然还偶有风浪,但对大乾皇朝来说,北原异族威胁大大降低。 大乾皇朝还时不时有些挑唆对方互斗的手段,用异族牵制异族,以确保自家北疆平安。 这一点没什么可避讳的,鹿婷也同样清楚。 只是他们白鹿族除了自保之外并没有太大野心,因此一直是心向大乾,也得到大乾皇朝不少扶持,那么反过来,当下配合谢峦、黄永震等人一起出兵便理所当然。 “除了原本留守的人,还有齐王殿下当前也停驾在灵州,应该不至于有谁敢来捋虎须。”谢初然笑道。 徐永生很想劝解对方不要轻易立旗。 最终事实也证明,仿佛戏台上老将军的谢三娘子,当真被打脸了。 盛景十年九月十三。 徐永生三人沿河而巡,忽然得到传信,在他们前方约末几十里处,有敌军斥候悄摸渡过大河。 “燕然人?”谢初然面孔微微有些发红。 徐永生则问道:“对方多少人?” 传信的骑兵报告:“有一股十几人,但不确定是否全部。” 谢初然已经恢复冷静:“我们先行,你继续通报后方。” “强渡大河,十几人过来能做什么?”她同徐永生、鹿婷当即沿着大河向西疾驰。 地形辽阔,只靠三个人盲目寻找不可能将对方十几人堵住。 朔方军留守后方的骑兵,陆续接到消息,分散开来包围这片区域。 同时分别有人渡河通报谢峦等人和通报灵州留守大营,以及反过来向河对岸侦查,确定燕然人的意图。 徐永生等人约在傍晚时分,找到那些燕然斥候。 准确说,是另外一小队朔方骑兵找到对方,并展开缠斗。 谢初然驾驭飞龙驹赶来,不等靠近,便已经张弓搭箭。 鹿婷和她一样的动作,但放箭比她还要更快。 几乎只是眨眼功夫,劲矢便离弦而出。 徐永生心念一动,猜测那是名为骤风箭的射术。 他手头没有这一门箭术的秘籍,但在别的典籍上,看过相关文字描述。 其修炼标准,应该是要求走纯武夫路线的修行者,预先养成两张念气弓和一口煞气刀。 相较于追求长射程大贯穿威力的长风矢,这门骤风箭不论射程还是威力都有所逊色。 唯一的优势在于,出箭奇快! 中近距离的情况下,一人施展骤风箭一人施展长风矢,后者的箭不一定离弦,前者的箭可能就已经飞到眼前了。 而鹿婷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骤风箭抢先一箭飞出,又快又准,射向远方一名燕然斥候的同时,鹿婷仿佛手挥琵琶一般,五指不停在箭壶中上下进出。 而她手中大弓,弓弦连续震动,更是响个不停。 骤风箭之后,再接连雨箭,射速远超寻常精于弓马之人。 当真仿佛骤风密雨,箭发连珠的同时,就见远方燕然斥候连续落马。 谢初然早知鹿婷本事,这时不急不慌,不因鹿婷手快就打乱自己的节奏。 鹿婷已经连珠箭发,谢初然这时再“慢悠悠”一箭射出。 不过,她瞄准的是敌方实力更高的斥候首领。 在谢初然满弓时,其箭锋之上,赫然凝聚一层淡淡白霜。 而随着箭矢飞射而出,更是带起一声凄厉刺耳的长鸣声。 对面那斥候首领明显修为实力不俗,极为警惕,在谢初然放箭同时,他便在马上身体一偏,甚至还回身张弓搭箭准备还击谢初然。 但谢初然放出的箭矢,在半途中掀起尖锐裂风声,速度竟似乎渐渐加快,甚至于后发先至,比鹿婷连雨箭中明明先离弦的一箭更快飞到那群燕然斥候面前。 对面斥候首领措手不及,虽然避开要害,但还是被箭矢划伤手臂,以至于自己放箭反击,飞出的羽箭却不知道偏哪里去了。 当着其他人的面,徐永生自不好施展武夫的长风矢。 他于是只以自身七品武者的根基和过人眼力放箭,反倒显得是三人中出手最慢箭术最弱的一个。 不过他有的放矢,稳稳出手,也将一个燕然斥候从马上射落。 那些燕然人吃不住劲,当即不敢再缠斗,连忙转身策马逃跑。 徐永生三人汇合了先前那些朔方骑兵,继续追赶上去,将燕然斥候一一射落。 那斥候首领原本还有心继续坚持,但身体越来越僵,最后竟直挺挺从马背上摔落在地,连打几个滚,被追上来的徐永生等人直接抓了俘虏。 就见这斥候首领浑身哆嗦,嘴唇青紫,身体仿佛冻僵。 先前被谢初然箭矢擦伤的臂膀,伤口处不见流血,反而覆盖一片冰霜。 徐永生看向谢初然:“豳风箭?” 谢初然笑着点头:“还不错吧?” 徐永生虽然当前是在东都学宫太学就读,但年初升学后所用教材,其实便对应国子学。 是以谢初然这一箭,他也有过了解。 其名豳风箭,典出《诗经·七月》农耕战法,箭镞形成秋霜寒露,中者伤口冻结如受凛冬之伤,深入血肉。 徐永生没有习练,原因在于这门箭术的修习要求是儒家武者在自己三才阁中已经先养成三块“智”之龟甲,一把“义”之古剑和一组“礼”之编钟。 纯武夫路线的武者,八品期间便有散箭、连雨箭、骤风箭、长风矢等射术。 儒家则要等到实打实至少七品境界才能修炼豳风箭这样的射术,而且要求三块“智”之龟甲,不过其中威力自然不容小视。 不只是目标但凡擦伤便可能遭受巨大威胁,还在于箭矢离弦后,寒风呼啸之下,箭矢速度甚至会有二次变化,令对手防不胜防。 鹿婷知道谢初然有此箭,无需多沟通,便将那群燕然斥候里最强的领袖留给谢初然攻坚,而她发挥箭速优势,快速清理余下的人。 拿下人后,审问一番,果然偷摸过来的人不止一股。 很快,他们便得到其他地方的消息,于是当即赶去。 只是这一次,对方来人身手不凡,赶来围剿的朔方骑兵已经出现不少伤亡。 “这伙人,带了头影狼!” 徐永生三人刚刚赶到,便有伤者连忙提醒。 连追两拨人,天已入夜。 影狼则是草原上一种妖物,能藏身于黑暗或阴影中,同时攻击力凶悍,爪牙更有剧毒,令人防不胜防。 “靠听。”鹿婷说话同时,闭上双眼。 她入学宫就读,有修习学宫嫡传的武夫绝学鹰眸。 但练耳力的绝学则是家传,名为狼耳。 与此同时为防止影狼偷袭,其一身肌肤陡然变得粗砺起来,却是一门草原上以纯武夫一层正气为根基的护身法门“牛革”,防御力略逊色于中原龙吟铁布衫,但耐力更强。 不过谢初然仿佛不怕黑暗里成为影狼的攻击目标,她分明轻笑一声:“鹿娘,这招你也没见过。” 说话同时,她全身上下浩然气流转,升腾向上,竟在头顶上空凝聚,发出微弱的虚幻光芒。 光芒并不耀眼,但影影绰绰,令四方不再那般昏暗。 而徐永生、鹿婷都立刻睁眼,一个施展观火瞳一个施展鹰眸,赫然看见,在那朦胧光辉照耀下,一个巨大的黑影,这时已经悄然靠近谢初然。 可是它被那虚幻的“烛光”一照,骤然显形下,不禁慌了一瞬。 狼性狡猾谨慎,骤逢大变,这妖狼当即便想要逃跑。 但鹿婷骤风箭快得不可思议,已经先一箭射中那妖狼。 谢初然猛地转身,拔刀出鞘,同一时间徐永生腰间横刀也出鞘,二人一同出手,顿时将那巨大的妖狼扎在地上。 可怜最擅长偷袭的影狼,忽然显形之下反被徐永生等人打个措手不及,直接斩杀,否则以其迅猛,正面搏杀还能多支持一两个回合。 “烛照无咎。” 不等徐永生、鹿婷发问,谢初然便笑道:“我大哥传授的。” 看功效,不仅可以窥破对手虚实,还能在小范围内令对手的隐匿藏身手段直接无效,这样一来不只是本人能看破对方手段,身旁同伴也能看破…… 这样的儒家武学,肯定是以“智”之龟甲为主,估计需要三块,能覆盖一定范围惠及其他人,也多半对“仁”之玉璧有要求…… 徐永生心中念头飞快闪过,揣测谢初然这一招“烛照无咎”。 不过他很快收敛自己发散的思维。 杀死影狼,还有驯养这影狼的燕然武者。 徐永生三人带着十几名朔方骑兵在周围搜索一番。 虽然那影狼帮燕然武者争取一点时间,但还是被徐永生他们围堵到附近一座小山峰上。 山势陡峭,山下开阔,对方借岩石遮掩自身,同时居高临下放箭,箭术颇为精湛,令徐永生等人一时间也不易靠近。 连番围捕、追逐、剿杀,一夜将将过去,晨光在东方地平线升起。 徐永生等人意图摸黑登山也不可得。 他们身后有骑兵言道:“围住这里,人越来越多,他跑不了。” 反倒是谢初然、鹿婷两个女子都是眉头紧皱,面露不甘之色:“最好能咱们就把他拿下!” 徐永生望了望远方,山后有河渠经过:“后面什么地形?” 有人答道:“陡峭险峻,又有河渠相隔,我们如果不从前面持续攻山,给他点时间,他肯定从后面跑了。” 徐永生目视荒山:“子曰,既来之,则安之。” 谢初然:“?” 鹿婷:“?” 徐永生:“前面钓住他。” 谢初然、鹿婷对视一眼,精神一振,连忙带人一边仰射一边从正面攻山,不过更多是吸引山上燕然人的注意力,同时注意保护自身。 徐永生解下从军后军营里配发的半身甲,弓矢也全都放下,减轻自身负担,只带一柄横刀。 他濯缨沧浪的轻身功法,遇水而行,辨别水波浪涛起伏有额外加成,一步三跃,直接跨过河渠。 他从正后方远处绕行,助跑几步后再次一步三跃,便重新回到河渠西岸,一脚踩上小山背后的陡峭石壁。 轻装上阵的他速度提到当前儒家武者修为的极限,濯缨沧浪换气,改为麟趾步,一脚上去几乎在石壁上踏出个足印,身形微微一顿的同时,在石壁上踏稳可以继续借力。 于是麟趾步便再换回濯缨沧浪,又是一步三跃,顷刻间就到半山腰。 山峰不高,虽然山后没有其他人,但徐永生并不施展武夫云雀纵和苍隼截云步,就是麟趾步和濯缨沧浪再作一次交替,待下次纵跃,人就从山后跃上山峰! 小山上那燕然武者既然射术精湛,武夫念气弓自然积累不少,感官、洞察皆敏锐,很快听得山后悬崖动静不对,当机立断舍了前山谢初然等人,转身向后。 可是他迎着朝阳日光望去,一个只着白衣的青年书生,仿佛同朝阳一同升起,日光与刀光混成一团。 那燕然武者眼睛被阳光刺得一眯。 下一刻就鲜血横飞! 山上燕然武者刚回身向后,谢初然、鹿婷等人就第一时间冲上去。 不过,等她们上来,那燕然武者已经倒在血泊中。 “子曰:既来之,则安之。” 一旁与这场面格格不入,白衣书生模样的徐永生淡定: “就是教育我们,对方既然敢来,咱们就把他安葬在这里。” 鹿婷转头看谢初然:“我读书少,圣人言是这么解释的么?” 谢初然:“……这个场景这个时候,可以,因地制宜嘛。” (本章完) 第115章 111没有故乡的人 第115章 111.没有故乡的人 鹿婷看看徐永生,再看看谢初然,连连摇头:“总感觉你们在骗我!” 徐永生微微一笑:“鹿娘子这话说的,你都说自己读书少了,那我们当然要骗你了。” 鹿婷更加气苦,谢初然则在一旁大笑起来。 下山之后,从其他朔方骑兵手上接过自己的轻甲和刀鞘,横刀重新插入鞘中,和大弓箭筒一起挂在马背上,徐永生翻身上了飞龙驹,一行人便重新上路,再赶往下一片区域,继续剿杀渗透过河的燕然斥候。 第三队燕然斥候中,又有一头巨大的影狼。 眼下虽然是白天,但影狼可以藏身戈壁荒滩山岩下的暗影中。 不过有谢初然烛照无咎,影狼顿时重新显形,被徐永生等人剿杀。 他们接下来同另一队朔方骑兵汇合。 当中为首的什长向徐永生、谢初然等人报告:“之前应该一共是六队燕然斥候强渡过河,眼下被剿杀五队,有最后一队退回河岸那边去了。” 谢初然言道:“继续戒备,但不要过河追击,之前几个活口审问下来,可能还有云卓人,我们先回报灵州。” 北阴、白鹿、燕然、云卓,皆是北地草原大族。 北阴人内讧,他们都会关注。 白鹿族相助大乾皇朝,燕然人、云卓人则可能想要摸清楚各地情况后浑水摸鱼,但却不知他们的手接下来将伸向哪里。 徐永生、谢初然一行人,当即先返回灵州城下。 谢峦长子谢华年,当前在灵州坐镇后方大营。 谢初然去向自己兄长汇报情况。 徐永生同那些朔方骑兵一道停在营内等候。 他冲先前登山时帮他保管甲兵装备的那名朔方骑兵问道:“相较于北阴人,燕然山似乎有驯养更多奇特妖兽?” 类似讯息,他此番出东都前曾经查阅过资料,这趟同燕然斥候驯养的影狼对上,算是得到验证。 “是有这么回事。”那朔方骑兵被徐永生问道,连忙端正回答:“影狼、啸风狼、雷鹰、火隼,这些都有。” 徐永生除去轻甲后虽然一副白衣书生模样,但只凭他七品的修为境界,自然得到军中寻常军士的敬服。 只不过,此前和谢初然、鹿婷在一起,因为他骑射看上去最差,话也比较少,所以看上去最不起眼,仿佛给两位美女当跟班一样。 但在他孤身登山斩杀那名燕然斥候首领后,一切就全然不同。 明明早知道这白衣书生是七品武者,但其余人还是对他产生刮目相看的感觉,愈发敬服。 “我听说,最高甚至有堪比人族武道宗师层次的大妖?”徐永生问道。 那朔方骑兵正色答道:“早几十年前,北原的时候确实是有的,不过自从北原可汗身亡,北原分裂后,燕然族虽然仍驯养有许多妖兽,但最高只到武魁层次,再不见宗师层次的大妖了。” 徐永生见对方明显有异族血统,于是问道:“冒昧问一句,你是?” 那朔方骑兵笑道:“我自然是大乾人,不过您的意思我明白,我祖上是忽弹罗人。” 徐永生闻言,想起自己此行之前专门查阅的资料中,曾经看见过这个名词,但是…… “忽弹罗人,已经不存在了。”那朔方骑兵望向北方言道:“多年前,就被北原攻灭了一贯放牧的草原,绝大部分人都死了,只有一、二百人向南逃到大乾,蒙大乾天子开恩,许我们留在这片土地上,成为大乾子民。” 徐永生轻轻点头。 他知道鹿婷刚才为什么溜溜达达去远处了。 对方怕是早就知道队伍里有个同伴是忽弹罗后裔。 而他们白鹿族,同样是北原人分裂出来的。 当年一场大战,乾皇亲征,击杀北原可汗的同时也彻底打崩了北原异族。 北原异族其后群狼无首,四分五裂,经过这五十年来的吞并与征战,余下最大四部便是云卓、白鹿、北阴和燕然,除此以外还有不成气候的小部落众多。 白鹿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亲附大乾皇朝,但向上追溯也是北原人。 那名唤哲合的朔方骑兵,对鹿婷倒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这时神色如常。 徐永生则问道:“北原分裂之后,你们有回故乡老家再看过么?” 哲合摇头:“忽弹罗人过去的祖地扎布草原,在五十年前那一场大战中不复存在了,现在是一大片海子。” 徐永生:“抱歉……” 哲合连忙说道:“不要紧的,不只是我,我爹,我阿公阿婆他们也都不打算回去了,也没有忽弹罗人,我们都是乾人。” “嗯,是啊。”徐永生点点头,微笑道:“我们都是乾人。” 哲合闻言也是笑起来。 晚些时候,谢初然从谢华年大帐里出来,招呼徐永生同鹿婷等人:“大哥说咱们追了一天一夜,接下来留在灵州好好休整一番,巡逻有人接班。” 徐永生微微颔首:“我不走远,四处逛逛。” 说罢,也不骑马,当先而出。 谢初然有些惊讶,看向一旁鹿婷:“出什么事了么?” 鹿婷:“我也不清楚,不过……” 她方才为了避免双方尴尬,因此主动避开哲合到了远处。 徐永生同哲合聊了什么,她不清楚,但她知道哲合是忽弹罗后裔。 谢初然听说“忽弹罗人”后,当即微微恍然:“徐二郎这是想起自家身世了。” 鹿婷:“这样么?我只知道他在东都虽有些好友,但没有亲人。” “此事不是秘密。”谢初然叹息:“听说他家里本也是书香传家,但后来故乡因为大疫而毁了,全家如今就剩他一个人了。” 鹿婷转头看去:“所以,他今日这是……” 谢初然:“忽弹罗人没剩下几口,世代繁衍生活的草原也不复存在,已无故乡可言,徐二郎他……或许还能回故乡之地,但亲人和乡人都不在了,物是人非,恐怕也难说有故乡……” 鹿婷:“我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徐二郎。” 谢初然神情黯然,望向白衣书生消失不见的方向。 她何尝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徐永生? 一时间,她心中五味杂陈,到最后竟有些空落落的。 “三娘?”鹿婷在一旁叫她:“要去找徐二郎么?” 谢初然略微茫然,回过神后她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这时他可能不想别人打搅他。” ……………………………… 徐永生本人在灵州城外乡野间信步而行。 他此时,还好。 真还好。 没谢初然、鹿婷所想那么夸张,只是方才难得被触动心弦。 哲合提到忽弹罗人当初险些被北原人灭族的时候,徐永生虽然有几分同情,但谈不上共情。 尤其草原上类似事非常多见,忽弹罗人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只是当哲合提到忽弹罗人祖地毁在大战中,化作一片大湖时,徐永生心中才忽的一动。 他知道那片大湖。 这趟来塞外从军前,他专门查过许多相关资料,以便知己知彼,熟悉当地环境。 虽然没有去过那片北边草原上的大湖,但徐永生在地图上看到过标注。 因其形状和方位,大乾皇朝称其为北鹤湖,草原上各部族则称其为新海。 说是一片海,也不能算过分,那北鹤湖占地面积非常巨大,准确说是多个大湖连在一起,你似鹤颈我似羽翼,共同在草原上添了一只“巨鹤”,于是也把忽弹罗人世代繁衍生息的老家从地图上抹没了。 来到大乾皇朝这方世界已经四年多,徐永生除了自己心里一些小念头,平日里看上去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乾人。 诚如谢华年所言,他性格内敛自持,心里有想法但很少直接当着其他人的面表现出来。 直到今日难得碰见一个同样没有故乡的人,徐永生才难得有些感怀。 不过走在原野间,迎着秋风,他很快又平复心境。 远方,乡野间升起炊烟。 虽然先前有燕然斥候渡河过来,但得益于徐永生等人围剿,没有给他们更进一步向靠近灵州城的方向渗透。 灵州附近虽然因为战事带来一些紧张气氛,但整体看上去仍不显慌乱。 徐永生见状,面上不禁露出笑容。 他在田间,继续信步而行。 和先前一样,几乎所有人家当前只有老幼。 走着走着,一户人家引起徐永生注意。 这家不仅没有青壮,连家中老人都没有。 只一个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自己简单吃过些饭后,熬了些粟米粥,用个瓦罐装了,然后出门离去。 徐永生想起什么,不禁默然。 他静静跟在对方身后。 小姑娘出了乡里,沿着大路而行。 路上除她之外,零零星星还有些别的人,或老或少。 这些人先后沿路而行,靠近坐落在灵州城以西靠近大河的一座庞大庄园。 徐永生远远望去,就见庄园里有云烟直上,在庄园上空仿佛晚霞般,庄园内外,灵气极为浓郁。 其名为,金堂。 乃是宦官内侍为当今天子日夜熔金聚宝之地。 (本章完) 第116章 112月黑风高杀人夜 第116章 112.月黑风高杀人夜 小姑娘捧着陶罐,和其他人一起等在外面。 天色渐暗后,庄园大门开启,有些人步履沉重地出来。 小姑娘连忙迎向当中一名老人:“阿爷。” 老人看见她,面上露出笑容,招呼孙女一起到一旁田间坐下,听说孙女已经先吃过,于是自己打开陶罐慢慢喝粥。 等在庄园外的其他人,也基本都是来送饭的。 而从庄园里出来的人,并非庄中僮仆,而是被这金堂征发的当地百姓。 来金堂,是他们服的徭役之一。 徐永生站在远处,扫视金堂内外。 这里占据大河之畔,引聚四方灵气,大河如龙,乃是山河地脉最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与大河相背,庄园外东南方,田野间突兀地铺陈一大片山岩,则是人工专门铺陈,其名为定龙岩。 大河与定龙岩把庄园夹在中间,气脉牵引之下,令四方灵气共同滋养金堂。 而各种奇金与天材地宝,融汇天地灵气,在这金堂中被铸成种种宫廷奇珍,晚些时候便要被输送入京城,用以充盈当今天子的琼林、大盈两座仙库。 类似熔金铸器,自然不是凡俗中人可以经手。 须有武道修为在身的大匠主持,然后再有世俗中的能工巧匠从旁辅助。 而被征发的百姓,进不得真正的金堂,他们都是在庄园内金堂一旁的火堂炭室忙碌,烧炭供火。 如今秋意渐浓,西北边塞之地寒冷,火堂炭室内外忙碌倒还罢了,夏日里此地便是真正的人间洪炉了。 徐永生收回望向远方的视线,重新转向那对祖孙。 从先前乡间邻里的谈论中他得知,眼前这祖孙二人算是相依为命。 小姑娘的父母,也便是那老人的子女,先前已经意外亡故了。 但这一户的徭役,还要继续服。 老人如果不来金堂,便该是那小姑娘来了。 朔方人口少,但一座金堂设立在这里,徭役却是极重,躲不开的。 老者能在农忙后天气渐寒来这里,已经是乡里照顾一番的结果。 而如果再往前推的话,此前谢三娘子在家乡施医赠药百天,便是在那处乡间。 得名医问诊施药,老人家旧病才见好,否则怕是今年秋天未必能妥帖扛过这一次劳役征发…… “阿圆?” 金堂内,这时又有一队人出来,却不是百姓了。 为首几人中,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还有一对相貌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女。 少女正是谢初然。 她初夏时节为了施医赠药之事曾经专门归家一趟,亲身到乡间,对这个小姑娘还有印象。 但这时看着那祖孙二人,她微微一怔后,便即明白过来。 那老者连忙带着孙女行礼问安:“三娘子安好。” 谢初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大哥谢华年。 谢华年神情如常,目光平静如水,转头和身旁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言道: “从内地迁户到朔方这里的事,还需要借重德方先生之力,与家父一同上书,请陛下恩准。” 那颇有几分儒雅气息的中年宦官视线从老老小小的民夫身上扫过,面不改色微笑点头: “兰山先生客气了,如果可以,王某也不希望太过损耗当地民力,实在是朔方丁口一直太少,来来回回不够分啊。 若能有更多青壮分担徭役差遣,那自然是最好不过,此事合则两利,王某一定配合灵州郡王和兰山先生。” 谢华年言道:“全拜托德方先生了,既如此,愚兄妹不打扰了,先生留步。” 那中年宦官又多送了一程后,方才目送谢华年、谢初然兄妹离去。 谢初然看看那对祖孙,想要开口,视线扫过周围其他民夫后,最终只得一声轻叹。 倒是老者带着小姑娘行礼:“大郎君、三娘子慢行。” 晚些时候,老者和其他民夫重入庄园,那名叫阿圆的小姑娘与其他送饭的人陆续归家。 谢家兄妹二人看见远方徐永生,谢初然有些意外。 徐永生冲他们点头致意,然后与他们合流,一同离开金堂庄园。 谢初然并非不知此地情形,但默默走了一阵后,还是禁不住开口:“大哥……” 不必她多言,谢华年便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先示意随从放慢脚步,与他们隔开一段距离后,方才轻轻摇首: “十年来,许多人上书,请陛下暂关琼林、大盈两仙库,暂停各地金堂,当中也包括父亲。” 谢初然于是沉默。 上书结果,她同样知晓。 有些人,如谢峦等等,乾皇或是充耳不闻,或是下诏训斥。 更多的人,则直接就被乾皇贬斥罢免,甚至下狱问罪。 而十年间,金堂越建越多,两座仙库越来越满。 听说,还扩建过。 “咱们朔方这里丁口少,又是边塞荒芜之地,父亲几番上表陈情,金堂需上缴的珍宝远少于中原内地各州县,但也正是因为先天不足,丁口少,又有大军劳役,所以百姓徭役始终很重。” 谢华年边走边说道:“眼下只能争取从内地迁一些口户过来以充实朔方,再争取顶住此地金堂不要提高征收,如此摊在朔方百姓头上,大家负担都轻松些。” 沉默片刻后,谢初然低声道:“有办法令陛下停了这么重的税赋徭役就好了……” 徐永生闻言,略微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谢初然。 谢华年同样惊讶,回过神来后,他忽然想起徐永生就在身旁,转头看去,就见徐永生略微惊讶之后便即恢复平静。 二人皆默默不语,就这么同谢初然一起返回灵州城。 第二天九月十五一早,灵州城门打开,便有大队人马出城。 徐永生观察旗号,发现是齐王秦太和随扈一起离开灵州。 早饭时从谢初然那里得到消息,齐王殿下当前是赶往河东。 那边也同时出现了燕然人和云卓人的斥候。 相对而言,同为大乾北疆重镇,河东眼下比朔方的边防还要更虚弱一些。 朔方军还有力气出河套干涉北阴人内乱。 河东军则是能守稳自己一亩三分地便谢天谢地。 倒不是河东军比朔方军弱。 而是他们那边当前内部不平。 娲山,正在河东与河北交界处。 禁军针对隐武帝和娲山的围剿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犁地,势要把娲山翻个底朝天。 朔方军对此可以不过问,河东军则要奉命配合。 连云州郡王林修都亲自前往娲山北麓坐镇。 当此情形下,河东边塞也有燕然、云卓斥候活动,河东自然也紧张起来。 齐王秦太于是前往那边,暂代云州郡王林修坐镇,以防燕然人、云卓人趁虚而入。 之后接到的消息表明,齐王当机立断是正确的。 很快河东边塞飞报,有燕然、云卓大部队云集,大军压境。 齐王秦太紧赶慢赶,刚好赶上。 朔方这边,也第一时间报讯给前方谢峦、黄永震等人。 “这风……” 灵州城内,正填写军报的谢华年忽然停笔,望向屋外。 夜里,开始起大风了。 不同寻常的风。 大风呼啸之下,天上银盘般的满月竟然被遮蔽,月光飞速暗淡,天地间更加昏暗。 “黑朔风,几十年不曾有过了。”谢华年微微皱眉后又很快舒展开来,继续书写军报,写好后便立即命人连夜送出。 然后,他又连续写私信,同样命人顶着大风连夜送出。 徐永生、谢初然等人接下来,也顶着难得一见的黑朔风,再次出城巡逻,以防有溃兵、贼匪或者敌军斥候趁乱渗透进来。 只是,这场漫天盖地的黑风,持续时间很久,连刮三天。 徐永生一队人从外巡视一圈,返回灵州大营交班时,漫天黑风仍然没有变小。 “好在只是影响视物,风沙不停,不至于吹断树掀屋顶,也就不至于造成巨大的风灾。” 谢初然下马后,拉了拉系在脖颈间的风巾:“不过确实要谨防敌袭,虽说燕然人和云卓人的大部队去河东那边了,但还是需要小心小股流窜的。” 徐永生、鹿婷皆颔首。 风尘仆仆在外吃了一圈砂子,回来交班有另一队人顶替巡逻后,徐永生等人可以好好休整一番。 再过几天,他们轮班还要再换回去。 洗漱过之后,徐永生望着窗外,今夜仍然看不到月光,黑风继续呼啸。 他宁定心神,继续揣摩自身修行的诸般武学。 黑朔风这样的环境下,诸如轻身功法和弓箭射术的施展,都受到不小影响,需要妥善调整才发挥应有功效。 徐永生如往常一样,认真总结,积累经验。 这时候就感觉,当个无礼之徒或者少礼之辈,没那么方便了……徐永生忽然自嘲地笑笑。 积蓄总结完善自身,于儒家武者而言,正是五常之礼的妙用。 五常之智也有帮助,但更多是发现问题。 解决问题的方面,不及五常之礼。 不过徐永生也不着急,自己细细揣摩,有乐在其中的感觉。 虽然外面黑风呼啸,但虚幻谛听仍然风雨无阻兢兢业业继续外出。 前几天它没有带回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但是今晚,虚幻谛听返回带回这样一条信息: 【金堂外,定龙岩上结起朔风霜华。】 (本章完) 第117章 113上乘灵性天赋契机其三,朔风霜华 第117章 113.上乘灵性天赋契机其三,朔风霜华(第三更) 徐永生看见这条讯息,心中猛地振奋。 他这趟来朔方,一方面是参加军中历练,增长自身阅历,另一方面便是想要碰碰运气,看能否在这一带找到朔风霜华此宝。 已经得到游龙长尾和灵明奇芝的情况下,只要再得到朔风霜华与白泽角,他便可以将自己的灵性天赋层次由超凡提升到上乘。 届时提升境界、修习武学的速度都会得到提升,同时进一步拓展自身上限。 朔风,即是指北风、寒风。 朔方这样的地方遇见自然概率更大一些,但也有段时间时间不曾出现。 徐永生这趟过来几日,一直没有消息,心中期望本来都已经渐渐调低,哪曾想今晚谛听忽然带回喜讯。 望着外面呼啸的黑风与弥漫的沙尘,徐永生心中不禁猜测,或许是这场黑朔风带来凝聚朔风霜华的契机。 另一重关键所在,可能在于金堂外的那片定龙岩。 这定龙岩是人为造就,用来配合金堂内的仪礼,凝聚山河龙脉,引动大河灵气,共同汇聚在金堂。 因此定龙岩本身也自有些神妙存在,这时被黑朔风刮了三天三夜,可能就顺势生出些变化。 黑朔风不常有,又是天然形成,人力难为,很难凭借此法频繁造就朔风霜华。 考虑到这一点,徐永生当即起身穿衣,整理一番自己的装备,冒着呼啸大风向外行去。 定龙岩虽然玄妙,但本身不产生奇珍异宝,又处于金堂庄园外,因此平日里少有人关注。 便是庄园里的宦官平时盯着,也只是防人破坏。 而现在外面黑风弥漫,沙尘飞扬,对视线遮挡严重,又无人在外活动,短时间内当不至于有人发现定龙岩上的朔风霜华,庄园里也难发现有人靠近定龙岩收取朔风霜华。 果不其然,等徐永生也费一番功夫摸黑来到定龙岩上,这里左右不见有人。 连远方金堂灯火,在黑风里都显得模糊朦胧。 他在这片岩石上寻找片刻后,于风沙扑面下,留意到一片淡淡蓝色。 靠近后,即便在寒风里,也能感觉到一阵更凛冽的凉意袭来。 那是一片冰蓝色的霜雪结晶。 徐永生取出一只锦囊,乃是早先谢初然相赠,用来盛装雪岩仙蜕,这时再次派上用场。 他小心翼翼,将这些朔风霜华收集起来。 不过,徐永生这时忽然感觉,漫天黑风,像是比先前小了一些。 头顶天空中,隐约有少许月光洒落。 徐永生正心中微动之际,忽然便听远方大营那边,响起号角声。 敌袭! 徐永生猛地转头,朝那方向望去。 燕然人和云卓人的主力部队,当前确实去河东了。 但在一位云卓异族武道宗师的带领下,仍有一支偏师,冒着被朔方军回师夹击的危险,借着黑朔风掩护,渡过大河,奔袭灵州腹地。 只是,不等他们靠近灵州城和灵州大营,就在大营北面旷野中,便忽然有疾风激荡。 黑朔风映衬下,仿佛是白色的流风,向四面扩张,竟然在黑风中强行圈出一块圆形的空地。 然后,流风继续向外扩张,一圈又一圈。 最终足足有三圈白色的流风,拦截靠近这里的云卓人马。 “三省归元牢……” 带队的云卓部落之长,身为武道宗师,平生跟南边大乾皇朝没有少打交道,见状当即心知肚明: 这路儒家武道宗师施展的绝学,精妙而又强大,但需要一定时间的提前准备。 他们此番突袭,已经失败,在对方预料之中。 果然,主持三省归元牢围困云卓众人的谢华年现身,面上神情镇定自若。 他虽不知对方具体何日来袭,但早已枕戈待旦。 就算眼前云卓人马冲破三省归元牢也无妨。 有这会儿时间,大乾朔方军后方大营人马便集结起来,开始包围对方。 更何况…… 三省归元牢外,北方,另有一队人马风尘仆仆,极速向灵州城靠近。 那提着长矛仍有豪情要攻破三省归元牢突围的云卓宗师远远望见这路人马,才是当真面色一变。 从北方他们的后路来,但不是他们的援军。 赫然也是一支乾军兵马。 为首者跨坐在更胜飞龙驹的异兽无角麟之上,连人带坐骑,体表全都笼罩厚重铠甲,仿佛庞大的移动堡垒一般。 其人面目五官不似谢华年那样露在外面,而是全笼罩在面甲之下,只有双目露出。 但旗号已经摆明,正是黄永震长子黄泽,在灵州军里与谢华年并称,为谢峦帐下左右手,乃是一位走纯武夫路线的宗师层次军中大将。 他原本是随谢峦、黄永震出征,此时却无声无息潜回大乾本土。 从时间上来说,自然不会是今天才匆匆赶回。 那云卓宗师猛地收回视线,望向谢华年。 谢华年神色平淡。 三日前,黑朔风刚刚起来的时候,他送往前线的军报里,便向父亲谢峦提议,请黄泽回军。 如今,正好前后夹击。 那云卓宗师微微沉默一下后,便即果断收回望向远处黄泽的目光,转而一矛就先全力戳向面前的谢华年。 城北一场激烈大战顿时爆发。 而与此同时,城西金堂庄园附近的黑朔风,似是比先前更小了一些。 庄园内,灯火摇曳。 熔金奇火,这时难得弱了少许,金堂内暂时封炉。 庄园内的民夫不知所措,周围风声弱一些后,他们隐约能听到城北方向传来激烈碰撞声。 联想到先前的战事,民夫们都惶恐不安起来,担心是草原异族杀过大河来了。 真正主持金堂的人,此刻倒是安然,还犹有余暇,一边听曲,一边饮酒。 得谢华年先前拜访,被其称为“德方先生”的王淳,正是受内廷派遣来到朔方的监军总管。 这位身材高大,面白无须,外貌看上去颇有些仪表堂堂的大宦官,此刻悠然端坐金堂内,悠然望着窗外灵州城北方向: “还真让谢大郎估着了,草原上这些喂不饱的孤狼野狗就是贪心,去咬河东一口不算,还非要来咬朔方,也不怕撑坏肚子崩掉牙?” 王淳身边一个身材相对瘦小,同样唇边颌下无须的中年宦官笑道:“有淳公在,这些草原蛮子当然讨不了好去。” 王淳听了听外面的风向,忽地一笑:“却也未必。” 那瘦小太监钱笃闻言讶然。 王淳悠然说道:“当前只是云卓人现身,还有燕然人呢。” 钱笃微微犹豫一下后说道:“淳公,那咱们是不是入灵州城为妙?虽然金堂这里经过精心打造,防御之能足以胜过许多城池,但谢家父子毕竟有几分本事,经他们精心打造的灵州城,怕是比金堂这里还更坚固一些……” 王淳点头:“不错,有宗师镇守,再有多人协力,灵州城确实是难得坚城,更胜过咱们脚下的金堂。” 当今乾皇登基早期,对内廷宦官约束较为严格,但随后渐渐放松,乃至于栽培不少得力内侍。 宦官不仅可以读书,更可以习武。 除了宫外的武学宫外,内廷同样设有内学宫,专门培养有天资的内侍。 民间常言,除了武学宫外,想要学武,尤其纯武夫,主要两条途径,一是边塞从军,二是江湖打滚。 这其实少算了一条,只因大部分人从来不会考虑。 那就是进宫。 只不过进的不是外间武学宫,而是大内。 男子割自己一刀,大部分情况下并不影响修习练武。 内廷中亦有人才脱颖而出。 他们同样是乾廷皇室统御天下的一部分支撑。 王淳,便是一位内廷少有的四品宗师,并且还是修习儒家路数的宗师。 “谢大郎先前也来了私人信件,请我先散去金堂劳役民夫,并带金堂里其他人一起入灵州城坐镇。”王淳悠然说道:“只是灵州虽好,咱们还是要留在这金堂。” 钱笃先是茫然不解,继而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淳公的意思是……” 这里只有他们两人,钱笃说话便无顾忌:“金堂小而灵州大,可是一个有您镇守一个无您镇守,就反过来变成金堂强而灵州弱了,燕然人就算来袭也怕谢大郎他们回援,所以只会速速劫掠一番就离开,就算来的是个宗师,也不会费力气来攻打有您镇守的金堂,他打灵州比这里方便多了?” 王淳笑而不语。 钱笃也放下心来,但还是有些顾虑:“灵州郡王那边回来,面上许有些不好看,如果奏报陛下……” “金堂,才是我们的根本,守灵州而忽视金堂,有罪无功,只要守住金堂不失,陛下御前我们便没有任何罪过,三日前接到谢大郎信之后,我便第一时间将坚守金堂的安排奏报给陛下了。” 王淳淡然道:“谢家父子那边,我相助他们迁移民户便是,这朔方人多了,我们待着也舒服。” 而王公公另一方面不足向手下人言明的考虑,则是随着谢华年也成长起来,谢峦根基在灵州越发深厚。 随着时间推移,身为监军的王淳越发感觉谢家势大难治。 此番虽然不说给谢峦出兵拖后腿,但王淳也有心暗地里卖个破绽,让谢家和灵州吃些亏,将来才更好相处。 反正说破大天去,只要守住金堂不失,他王公公便不算失职……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心中一惊。 金堂外原本小下来的黑朔风,忽然猛地重新变大! 接着便有巨大黑影,借风势冲撞金堂庄园。 (本章完) 第118章 114聪明反被聪明误(第四更) 第118章 114.聪明反被聪明误(第四更) 王淳感觉到不妙的同时,耳边紧跟着就响起一声凄厉狼嚎。 虽然是夹杂在风声中,但王淳还是听到了。 尘封的记忆,这一刻仿佛随之开启。 “啪!” 他手里酒杯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本就心惊肉跳的王公公,猛地从凳子上跳起身来:“这畜牲怎么来了?!” 钱笃茫然失措的同时,王淳已经冲出室外。 眼前黑暗在消失,月光重新洒落。 但黑朔风不是就此散去,而是受某个存在引动,竟然凝聚在一起,以至于无形的黑风此刻像是化作有形实质一般,仿佛尖利铁锥,居高临下,指向金堂庄园。 在那黑风簇拥中,一头身形巨大仿佛小山峰一样的黑狼,背生双翼,悬停在半空中。 其碧绿双眸发出的凶光,这时比天上月光还要更加引人注目。 巨狼背上双翼震动之下,风声愈发呼啸。 这是一头啸风狼王。 相当于人族武道宗师般的存在。 燕然族来这里的人,确实只是一支偏师,仅有武魁带队。 但他们之所以敢跟云卓人合伙一同袭击灵州腹地,便在于这头啸风狼王。 王淳的猜测有其道理在。 如果当真是一位燕然族的宗师高手,那出于难易和时间考虑,他更可能选择没有大乾宗师坐镇的灵州城,而非这座金堂。 虽然以单位面积来说,金堂中财富肯定更高,但燕然人不得不考虑攻打金堂的时间和大乾高手的回防速度。 来去如风,抢一票就赶紧闪,才是他们的行动方针。 可是,来的是妖,不是人。 燕然人当前与这头啸风狼王,更多是合作关系,还没能当真驯服对方。 至少,在场的燕然武魁做不到对这啸风狼王令行禁止。 灵州城和金堂之间,啸风狼王选择金堂,那燕然人便也只能跟对方一起来金堂。 至于啸风狼王选这里的原因? 私人……私狼恩怨。 王淳只是听到那声狼嚎,便想起自己当初曾经与这样一头大妖交锋,双方两败俱伤。 这啸风狼王极为记仇,是专门冲着他王公公来的! 他在哪里,啸风狼王就攻击哪里。 “这群草原蛮子几十年了都没成功驯化过五品以上的大妖,这次怎么突然就成功了,而且还是驯化这么一个主儿?”一向以大儒面目示人的王公公,此刻气急败坏再顾不上风范可言。 他只能连忙指挥金堂的防御,自身居于最牢固的金室内,调动庄园内重弩,向上方攒射,迎击来袭的啸风狼王。 当年双方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现在他占据地利……却未必能赢。 王淳脸色阴沉,看着道道黑风汇聚在啸风狼王身边。 上次一人一妖交手的时候,他没有金堂地利,可当时的天气也不是眼下黑朔风弥漫。 啸风狼王创造不了黑朔风,但在当前环境下,它可以借助黑朔风之力! 仿佛从无形压缩凝聚到有形的黑风,重重砸落,相助啸风狼王不断攻击金堂。 双方霎时间拼得火星四溅。 但随着时间推移,王淳越来越落下风。 啸风狼王凝聚的黑朔风散了重聚,不断引动周围黑风。 金堂的防御禁制和众多重弩,却在一次次碰撞下逐渐凋零。 王淳这时已经不是面色铁青,而是面色煞白。 要问王公公眼下的感受,那只有一个。 后悔! 无比的后悔! 灵州城的城防毕竟要比金堂这边宏大稳固。 早知道随燕然人来攻击的是这头跟他有私人恩怨的大妖,王淳早就躲到灵州城里去了。 反正这大妖是追着他跑,他去灵州城,对方闻着味也会追去攻打灵州城而非金堂。 纵使没有他在金堂坐镇,只要钱笃等人守好这里,没有啸风狼王帮忙自身也没有武道宗师的燕然人,便多半攻不破金堂,届时可能灵州城与金堂都得以保全。 而现在,如果被啸风狼王攻破金堂,他王淳接下来便是跑了,朝廷那边也绝没有他好果子吃! 金堂庄园外,收集了朔风霜华的徐永生,原本被城北谢华年、黄泽等人同云卓人的大战吸引注意力,离开定龙岩,向灵州城方向靠近。 走到半路,天色忽然大变,风起云涌。 他转头望去,就见重现的月光下,一头双翼巨狼赫然驾驭黑朔风,正袭击攻打金堂庄园。 对王淳、钱笃等宦官的生死,徐永生不放在心上。 但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几天前,那个孤身给老人送粥的小姑娘,浮现当时庄园里被征发服役者大多是老人,而给他们送饭的家人,大多是其他妇孺老幼。 城北那边人族武道宗师之间的大战,徐永生当前修为实力完全掺和不起。 倒是天空中那头双翼巨狼…… 虽然起了些念头,但徐永生没有失去冷静。 他虽然停步,但先隐藏自己身形,鹰眸迭加观火瞳的目力此刻提高到了极致。 果然,除了天上那头双翼巨狼外,地面上也有众多人影,向金堂庄园靠近包围,黑夜里影影绰绰。 看衣饰风格,同先前那些燕然斥候一样。 但眼下,数量多出太多。 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一支偏师私自行动,当中应该也不会缺乏有品级的武者乃至于七品以上的武魁。 单独遇上他们,只要露面,那便一人发一矢,一轮箭雨就够徐郎君喝一壶。 好消息则是,金堂庄园遭遇攻击后,灵州城已经第一时间察觉,很快灯火通明,城内隐约有人声传来,不断有人手集结。 徐永生正一边隐藏自己身形悄悄移动,一边估算自己和天上啸风狼王之间的距离,金堂庄园方向突然传来崩塌的轰鸣声。 那双翼巨狼驾驭黑朔风不断攻击下,终于轰垮了金堂的防御禁制。 富丽堂皇的金堂屋顶,开始坍塌。 王淳无奈,连忙从中抽身逃出。 他有心去找谢华年、黄泽相助,但被啸风狼王堵住了去路,速度不如这头妖狼,始终冲不过去不说,出了金堂庄园后,还被这大妖逼迫越来越远离灵州城方向。 啸风狼王攻破金堂,虽然内里有众多宝物,令这大妖碧绿的双眸也连续闪烁,但其双目内的贪婪很快就变回冰冷的杀意,转而继续向遁走的王淳追去。 王淳眼见对方舍了金堂仍然追杀自己,面色顿时更加苍白。 没有金堂地利相助,面对驾驭黑朔风的啸风狼王他更加不是对手。 便是纵跃逃跑的同时,已经有鲜血自半空中洒落。 啸风狼王追杀王淳离开,那些燕然人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相反,他们当即蜂拥上前,要冲进已经被大妖毁去防御基础的金堂,劫掠其中宝物。 钱笃等余下的宦官,硬着头皮组织此地内侍和护卫、庄丁乃至于民夫,抵御燕然人的进攻。 可惜防御工事已经被破坏大半的情况下,燕然人又数量众多,即使付出一些死伤仍不溃散,只被金堂内财富刺激得眼睛发红,舍生忘死,很快就要攻破金堂一面门户墙壁。 这时忽然轰的一声。 金堂庄园受攻击相对薄弱尚能坚持的一边,大门主动打开,大量人从中逃出。 徐永生远远望去,顿时深吸一口气。 他看见大量民夫,手持棍棒或者最基础的刀剑,被分发了一些金银财物,然后从那门中冲出。 这些人大多老弱,他们无力也不敢同燕然人拼命,只是无助地向灵州城方向逃跑,跑不了几步手中棍棒兵器就丢落一旁。 奔跑逃命的同时,很多人掉落金银财物,有些人顾不得回头,一心向前,有些人停步去捡,或是被后面涌来的人群冲倒踩踏,或是被回过神来的燕然人放箭射倒。 虽然还有部分燕然人在首领指挥下,继续盯着金堂不放,但松散的纪律下,有大量燕然人转头开始追杀那些冲出庄园的民夫,并拾取掉落在地的财货。 落在后面的人,顿时被成片砍倒、射倒。 有燕然骑兵纵马追赶,手中长刀高高扬起,劈向前方仓惶奔逃的老者。 忽然远方一箭飞来,将这燕然骑兵射落马下。 没了主人的惊马,兀自奔出老远。 徐永生箭出连环,虽然不及鹿婷连雨箭射速飞快,但箭无虚发,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燕然骑兵全部射死。 后面的人以为有埋伏,略微降低马速。 不过精通骑射的他们很轻易分辨对手数量,在跟上来的同族较多之后,便又开始提速冲来。 只是这一次,更远方,有铺天盖地的箭雨覆盖过来,顿时再将这些燕然骑兵放翻一片。 新来箭雨又多又密,既有连雨箭,也有散箭。 灵州城方向,谢今朝、黄选为首,谢初然、鹿婷和一批朔方骑兵,这时已经赶到,自动向两边分开,以免被奔逃的民夫堵住,转而攻击前方的燕然骑兵。 发现谢今朝他们赶到,徐永生当即便收起身形,转而朝另一边迂回绕去。 他目光冰冷注视金堂方向。 在那里,安排了民夫苦役携部分财货先出逃吸引燕然人注意力的钱笃等人,趁着燕然人围攻力度减弱,从另一个方向突围杀出。 可惜他们目标还是大。 余下大部分燕然人冲出金堂劫掠剩下的财货,但也有部分人,继续追击钱笃他们。 徐永生迂回,避开混乱战场,悄无声息跟上去。 (本章完) 第119章 115杀人没用但顺气(第五更!) 第119章 115.杀人没用但顺气(第五更!) 就像被啸风狼王堵截追杀的王淳一样,钱笃钱公公等人此刻逃亡也被这队精锐的燕然骑兵堵住通往灵州城的方向,无法跟谢今朝、黄选他们汇合。 无奈之下,钱笃等人也只能先迂回一个大圈,尝试绕去灵州城。 在此之前,双方追追逃逃。 徐永生没有牵自己的飞龙驹出来,眼下全凭本人两条腿。 如果发挥全速,几种轻身功法的奥妙都施展开来,他其实有把握跟上对方,只是那样一来消耗猛烈,自己只得一组“礼”之编钟的情况下恢复起来会比较慢。 今晚,他需要仔细控制体力、精力。 不过徐永生也不担心会就此跟丢对方。 燕然骑兵有数量优势,马匹也多,不断包围驱赶的情况下,随着时间推移,不但没有让钱笃等人突围成功,更渐渐将他们堵在一定范围内。 随着燕然骑兵收网,钱笃等人便渐渐无路可逃。 当中有部分人,已经动了投降的心思。 但钱公公逃无可逃之处,反而爆发勇气,当即指挥众人反过来向燕然骑兵冲杀。 那些燕然骑兵更不客气,或挥刀或持矛向前。 双方当即爆发一场血战。 后面的徐郎君,反而带着几分悠闲姿态,此前不远不近跟着,这时不紧不慢靠近。 到了一定距离,他便停下。 前方战场上,不论大乾还是燕然,都有武魁率领。 别管是否主修武夫念气或者儒家“智”之龟甲,只凭他们修为底子,感知和洞察就不会太弱。 徐永生控制距离,等到双方喊杀声越来越大,血战到最激烈处,彼此眼中除了敌人再无其他后,他才又靠近一些,然后运足了目力,静静观察。 钱公公作为王公公的左右手,实力非同一般,一杆大矛被瘦小的他持着,同样威力十足,刺死一个又一个燕然人。 对面这一队燕然骑兵同样精锐,为首者来回冲杀。 双方很快便都死伤惨重。 钱笃一方的人渐渐吃不住劲,开始再次逃窜。 燕然人虽然死伤也多,但这时立即再次追上去。 到了最后,只剩钱笃一人在前逃窜,后面有十几骑燕然骑兵追赶。 钱笃终于也失去斗志,随着他胯下坐骑被对方放箭射倒,钱公公跌下地来,看看手里长矛,终于准备向前一扔,举手投降乞活。 已经厮杀到这个程度,他亲手干掉的燕然人至少有数十,想要成功投降留条命不被对方泄愤杀掉,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钱笃脑海中开始飞快盘算,自己还有些什么筹码,能吸引这些燕然人手下留情。 但就在这时,忽然风声响起。 钱笃吓一跳,可马上发现中箭的不是他。 反倒一名燕然骑兵被身后冷箭射下马来。 一群燕然人当即哗然,有人向前有人向后。 钱笃见远方有人,心中当即升起希望,手中长矛立刻重新抓紧。 那些燕然骑兵分出几骑当即转身向后。 出现在他们视野内的,是一个身周白衣,外罩轻甲的高大男子,其人面上戴着一副黑色的面具,面具线条狰狞,生有四目,仿若鬼神。 这带着玄黑四目面具的高大男子,手中持有一把长杆长刃,形制仿佛历史上斩马剑的长兵器,两边开刃,剑身宽阔,极长极重。 燕然人对此并不陌生。 大乾陌刀! 甚至眼前这支陌刀也眼熟。 正是方才钱笃手下一名军官仗之与他们拼杀的兵刃,是除了武魁钱笃外对他们造成最多杀伤的人。 徐永生正是捡了前者的兵器,尾随钱笃等人来到这里。 随着那些骑兵靠近,徐永生本人速度也骤然提升。 三才阁中,除了儒家仁、义、礼、智、信积蓄而来的玉璧、古剑、编钟、龟甲、印章这是齐齐震动,焕发磅礴浩然气之外,每一层三才阁里,都再额外多出一些东西。 由武夫五相五气所得之枪、刀、甲、弓、盾全部震动,令徐永生儒家浩然气之余,武夫血气也猛然高涨。 濯缨沧浪和苍隼截云步两种轻功身法的奥妙与优点全部结合于一身,徐永生身形一步三跃,方向各不相同,呈折线前进。 向前冲刺虽然多一点时间,但令面前燕然骑兵的箭矢落空。 双方之间距离飞速消失。 徐永生手中沉重的陌刀随之扬起。 儒家浩然刀同武夫破阵刀的威力,在这一刻同样结合,一挥之下,一个燕然骑兵连同其胯下坐骑,都被徐永生一刀两断! 奔驰烈马,直接向前栽倒,血流满地,马上主人被抛飞,更是在半空中就裂成两半,飞向两边落地。 徐永生一挥之下,动作不停,身形挪移之下,手中陌刀再劈,挡者披靡。 敢于转身迎击他的燕然骑兵,全部被他斩杀。 一时间戈壁滩上血流成河。 徐永生手持超过他两倍身高的陌刀立在血泊中,形象与当初谢初然、鹿婷等人面前山顶持横刀斩杀斥候时截然不同。 彼时仿佛与朝阳同生的佳公子。 此刻却仿佛来自地狱的杀神。 余下几个燕然骑兵胆寒,不敢上前,勒马转身欲逃。 徐永生将陌刀尾端顿入砂石立在地上,这时自己再张弓连续发箭。 凿壁引光,虚空一捞,无敌人之力可借,却仿佛引动流风。 长风矢放箭速度虽然不快,但一箭既出,瞬间便追上逃走的燕然骑兵,穿透其身躯的同时,带着其人整个从马上飞起,栽在马前。 较之此前与谢初然、鹿婷同行时,徐永生这时拿出自己射术真实水平,箭出连环,将那些转身逃走的燕然骑兵连续射杀。 那个燕然骑兵首领,这时也心生退意。 然而钱笃此刻得势不饶人,疯狂进攻,死死缠住对方不给对方逃走的机会。 钱公公被追杀了一路,此刻也是遍体鳞伤,方才担惊受怕心生绝望几乎就要屈膝求饶投降。 这时眼看着风水轮流转了,哪里还会不把握机会,好好跟这些草原蛮子算账? 即便徐永生不再动手,只留他一个人同那燕然武魁单挑,钱公公这时心态也已经全然不同,手中长矛施展开来威风凛凛,大开大合,无所畏惧。 那燕然武魁则因为徐永生到来大肆杀戮燕然人,此刻心中惴惴。 即便徐永生不上前帮助钱笃,那燕然武魁也承受压力。 钱笃发出一声尖锐长啸,振作精神,出招似乎比方才更迅猛许多,快速一矛刺向对手。 那燕然武魁也被激起了凶性,虽然提防徐永生,但果断迎向钱笃。 双方长矛硬拼了一招,各自弹开。 但那燕然武魁变招更快,又是一矛,刺向钱笃。 钱笃艰难避让开胸口要害,仍然被对方一矛刺中。 钱公公身上铠甲虽然精良,但鏖战之下已经破损,这时终于被对方一矛刺穿。 可是钱笃惨叫声中居然没有停步,硬生生持矛继续向前。 那燕然武魁眼疾手快,手臂夹住了钱笃举起的长矛。 然而钱笃面上忽然现出诡异笑容,弃矛同时,手里亮出一柄不长的尖刺。 尖刺向前刺出的同时,他再次发出尖锐长啸。 对面的燕然武魁顿时脑海微微空白,身形僵在原地。 终于成功近身并亮出杀手锏的钱公公,一式惊魂刺,当场反杀这燕然武魁。 战场搏杀,本就不是钱公公最擅长的,近距离刺杀才是。 可是不等钱公公松一口气,耳边忽然弓弦响动。 他带着贯穿身体的长矛艰难移动身体,可还是中箭。 放箭的人,赫然正是已经靠近的徐永生。 “你……我看你是乾人,为何……”钱笃身形摇摇晃晃,表情难以置信。 接触到那对冷静的眸子,再看那比自己高出一头有余的挺拔身材和轻甲之下一身白色书生袍,钱笃此刻脑海忽然清明。 他想起当日随王淳一起到灵州城赴宴时,宴席上有个文质彬彬的英挺年轻人,似乎是跟灵州郡王子女一起从河洛东都来朔方的。 可是,除了这一面之缘外,双方根本没有过其他接触,无怨无仇,对方为什么要杀他? 为什么追来杀死钱笃? 徐永生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双方确实没有私人恩怨。 只是不论对方此前搜刮民间压榨民力的行为,还是之后以民夫为盾为自己创造逃生机会的模样,都让徐永生看不惯。 他知道,其实杀了钱笃,甚至杀了王淳,都不会改变乾皇继续建金堂聚财宝的行为。 没了王淳、钱笃,再换人来便是。 哪怕毁了那座金堂,也会再被重新建起。 莫说钱笃,便是王淳,也不影响大局。 杀一两人,是无用的。 但在目睹钱笃以民夫为盾后,他还是决定动手。 否则他心不甘,意不平! 杀人没用,但顺气。 这样的人,再无关大局,少一个就是比多一个强! 徐永生一箭既出,便弃了手中长弓,抄起陌刀再冲向钱笃。 钱笃闪避,矮小的身躯纵使重伤也仍然迅捷。 但此刻他眼中的徐永生,身形速度竟再次加快! 惊龙变化之下,徐永生整个人如矫矫飞龙冲天而起。 本就挺拔的身躯这一刻更加高大,俯视钱笃,仿佛能断山的陌刀向对方当头劈落。 重伤在身的钱笃再闪避不及,又是一声尖锐厉啸。 哪曾想徐永生不受影响,反而矮小的钱公公呆愣当场,脑海中只有无声而恐怖的螣蛇双目闪光。 “咄!” 徐永生一刀劈落,将钱笃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本章完) 第120章 116一剑超人徐永生(六更两万字到! 第120章 116.一剑超人徐永生(六更两万字到!) 在旁观战有一段时间的徐永生,之前已经将钱笃和那个燕然武魁的身手及习惯,观察了个大概。 二人作为纯武夫,都是六品武魁,都是以煞气为主的修行路数,同时念气应该也有不低的层数。 这样的武者,爆发力、攻击力惊人,速度奇快无比,同时洞察和感知惊人。 但对拼之下一死一重伤。 钱笃在精气和正气上的修持都不是强项,极可能各都只有一层,全靠六品武魁的底子,身上铠甲也已经破损。 重伤之下他很难立刻恢复,牵累速度、感知、洞察、判断等方面都一起大规模滑坡。 唯一一点算是杀手锏的绝招惊魂刺,也已经先被那燕然武魁逼出来。 徐永生既然知道他以煞气、念气为重,便也提防对方可能针对神魂的攻击。 对这一点,徐永生也有螣蛇武帝图候着。 何况自现身以来,徐永生还多留了一招惊龙,最后时刻身形再次加速,令钱公公判断失准,只能落得个被他一刀两断的结局。 百川学海迭加惊龙,浩然刀迭加破阵刀,同时施展,消耗颇大。 徐永生徐徐调息的同时,大致翻捡一下钱笃随身行囊。 为了逃命,钱笃随身宝物其实不多,当中一部分更是一边逃跑一边随手扔下,吸引部分追兵去拾取,从而给自己逃跑创造机会。 当前剩下的都是稀贵宝物。 徐永生微微摇头,将行囊先收起,然后单独拖了钱公公的残尸处理掉。 那柄体型庞大惹眼的陌刀,也在原路返回的时候物归原主。 他颇喜欢这兵器,但当前不方便携带,明面上他不会破阵刀这样的武夫绝学,自然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柄陌刀带回河洛东都去。 这时候,徐永生就极为羡慕自己在蓝星看小说时,类似储物袋、储物囊一样的宝贝。 除去玄黑方相面具,跟钱笃等包裹一起用白翳绫卷了后,徐永生背个自己的小包袱,手持横刀,再快速赶回灵州城。 那边人多,大战仍在继续。 不过燕然人已经开始溃散。 他们本就是抱着抢一票就跑的心态,这时已经有所收获,谢今朝、黄选等人实力又强,杀伤大量燕然骑兵,这些草原异族于是开始逃散。 徐永生到了近处,处理好自己的东西后,拔横刀出鞘,当即也加入战团。 战场范围广阔,武魁也不可能照应关注全场。 片刻后,谢初然发觉他,向这边靠近,劈倒一个燕然人提声叫道:“徐二郎!” 徐永生闻言,当即主动靠近。 “想叫你一起来着,发现你当时已经出来了!”谢初然言道。 徐永生挥刀拨开一支射来的羽箭:“晚上睡不着,看着外面当时黑朔风变小,于是出来逛逛,走远了些,察觉这边动静后才赶紧回来,虽不当值,但是我不对,实在对不住。” 谢初然闻言却会错了意,顿时想起当初徐永生跟哲合聊过之后的模样,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方才问错了话:“不不不,是我对不住……” 徐永生:“?” 可惜此刻周围到处是刀光剑影,二人顾不上多谈,先背靠背分别将自己面前的燕然人劈倒。 “谢大兄他们呢?”徐永生抽空问道。 谢初然亦是抽空回答:“大兄他们出城伏击云卓人,先堵住一个云卓宗师,但听说又来一个,大兄和黄家大哥当前正在对付他们,短时间内恐怕过不来。” 燕然人逃了一部分,剩下一部分反而渐渐被徐永生、谢今朝、黄选等人逼得退入金堂固守。 但就在这时,漆黑夜空中,原本已经渐渐小了的黑朔风,忽然又有高涨趋势。 夹杂在呼啸风声中,隐约有一声狼嚎远远传来。 金堂内外,所有人都为之色变。 只是乾人一方脸色都变得难看,而燕然人则是大喜过望。 士气大振之下,他们果断反冲锋,杀出金堂。 惊疑不定的朔方军,一时间被他们冲乱阵脚。 直到战场厮杀没有用剑而是也换了一柄陌刀的谢今朝,破阵刀挥舞之下连斩数人,才稳住阵脚。 但远方地平线上,已经可以望见一人一妖先后靠近。 跑在前面的人,赫然正是大太监王淳。 啸风狼王,仍然在后面不停追赶。 王淳一身宝甲,已经七零八落,破碎的铠甲中鲜血淋漓。 重伤之下,面对啸风狼王每一次攻击,王公公都举步维艰。 但绕了一个大圈后,他总算重回灵州城附近,努力尝试去寻找谢华年等大乾高手帮助解围。 那群燕然人中,有个中年男子,忽然打了声尖锐的唿哨。 啸风狼王碧绿的双瞳扫视一眼金堂内外,没有停下追击王淳的脚步,但它背后双翼猛地一震,道道劲风汇合黑朔风,便仿佛利刃一样刮向四周。 还是高估你这太监的底线了,如果早知道你会把这妖狼引回来,我在暗处继续等你们就是了,冒着被怀疑的风险也不会先现身,现在还得退场换衣服,搞得我跟胸前有灯要变身一样……徐永生心头火起,苦中作乐,吐自己的槽让别人无槽可吐。 他立足渠边,头一个“不慎”被刮落水中。 谢初然惊呼声中,顾不上下水去寻,不远处鹿婷也是一声闷哼。 鹿婷虽然勉强躲开仿佛风刃一般的劲风,但马上旁边有燕然人趁机攻过来,长矛一挑,鹿婷腿上顿时鲜血飞溅。 谢初然连忙摘弓,顾不上催动豳风箭,立刻松开弓弦,箭矢飞出,先逼退继续威胁鹿婷的燕然人。 “德方先生,那边有两个云卓宗师!”黄选一边抵挡妖风,一边百忙中向王淳喊道。 王淳身形顿时在半空里就是一僵。 他这一僵,仿佛一直绷着的一口气泄了,顿时被啸风狼王赶上。 黑色的风刃如同实质,难以计数,这时全部斩向王淳。 王淳回过神来,求生欲望又起,连忙拼尽全力招架。 他身上又添几道伤口,勉强定住身形不倒,可是众多黑色的风刃在四方回旋,这下将他去路都封死,令他再难有逃跑机会。 谢今朝、黄选见状,心知必救王淳。 不是因为对方身份,而是因为对方乃是这处战场当前唯一的大乾宗师,需要他正面扛住啸风狼王的威胁。 啸风狼王得黑朔风相助,当前实力超出其本应有的水平,此刻连连鼓动罡风,将谢今朝、黄选阻隔在外,只一心要杀死自己最紧要的仇人王淳。 那燕然男子,又连忙打了两声怪异的唿哨。 啸风狼王忽然身形一闪,就到了黄选身旁。 下一刻黄选倒飞而出。 王淳因此压力稍轻,但他刚刚破开黑色的风牢企图逃跑,啸风狼王并不求置黄选于死地,已经再次闪身飞回来,继续扑向王淳。 那边燕然人也不再打唿哨,而是手一挥,带人纷纷冲向重伤的黄选。 谢今朝这时长啸一声,全力掷出手中陌刀。 陌刀生生破开黑色罡风,但被身形巨大却敏捷的啸风狼王振翅避开。 妖狼长啸一声,黑色的罡风凝结成铁锥模样,飞刺谢今朝。 但谢今朝在掷出陌刀的同时,拔剑出鞘,整个人冲天飞起,一招之间不仅避开大妖反击,而且越过小半个战场,直接冲到包围黄选的一群燕然人头顶上空。 “趴下!”谢今朝断喝声中出剑,幽蓝火焰遍布四方。 离凰剑中一式更胜凤初鸣的火凤燎原从天而降。 除了黄选第一时间不顾狼狈当即趴下并朝一旁翻滚,余下站立的燕然人死伤无算。 谢今朝一招之间躲避啸风狼王反击,再杀伤多人救黄选脱险,漂亮到宗师层次的啸风狼王和王淳都为之侧目。 王淳几乎要鼓掌叫好,如果谢今朝能把啸风狼王吸引过去那就再好不过。 可啸风狼王只是再连环飞射多道风刃继续攻击谢今朝,其本身仍盯着王淳不放,叫王淳心底再次生出绝望。 黑色的风刃连续劈来,铺天盖地,又快又密,谢今朝虽然身法过人,这时也唯有挥剑抵挡,挡一剑便退一步,连挡多下后,长剑终于被荡开无法守稳门户,全靠身上宝甲方才抗住。 但眼看着挨这一下,身上铠甲已经出现裂缝。 脚步尚且不稳,又有连珠箭飞射而来,竟仿佛一道道白光。 就像是同时将长风矢的射程、力量,与连雨箭的连环射速相结合。 而且还是一位以射术见长的六品武魁发箭。 谢今朝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这流星连矢乃是那个发出唿哨声的燕然首领发出。 不过相较于啸风狼王的攻击,终究还是慢不少。 谢今朝风雷腿连出,不用做攻击而是成了步伐,脚踏连环,步步后退,连续避开那道道白光,由着它们轰在地上。 那燕然中年男子见状,又想要唿哨一声。 只要啸风狼王再稍稍加把力,不求立刻杀死谢今朝,将其重创即可,那么没了谢今朝和黄选,他们燕然人这边局面立马彻底反转。 然而还没发出声音,便有一箭射来,逼得那燕然中年男子急忙躲避。 谢初然护着鹿婷退往一边的同时,视线还在往河渠中湍急水面不停张望,却已经看不见徐永生身影,霎时间竟红了眼珠。 悲意和怒意在少女心底积压到了极致。 下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熊熊燃烧起来。 谢初然猛地转头,视线再扫过受伤的鹿婷、黄选以及其他朔方军士,最后落在被流星连矢不停逼退的二哥谢今朝身上。 眼见那燕然首领又想唿哨招呼啸风狼王,谢初然一言不发,急急一箭先干扰对方,然后麟趾步便催动到极致,瞬间冲向对方。 这一刻,她似乎比平时更快了许多。 身上一副火鸦甲,灵力被她催动到极致,仿佛又火焰飘飞,形成羽翼,令她身形又更轻快些。 两重加速之下,虽然不以速度见长,但谢初然仍然快速贴近那燕然首领,甚至不给对方再取箭的机会,手里横刀便是一刀劈出。 那燕然首领冷冷看着谢初然一个七品武者冲到六品的自己身前。 谢家三娘子声名远播,他已经认出眼前少女,心中顿时起了生擒对方的打算。 他立在原地不动,用手中大弓精准拨开谢初然第一刀。 他精通箭术,自然主修武夫念气,洞察、感官极为敏锐,已经注意到谢初然一刀之后身形反转,手按在腰后,然后做出抽刀动作。 双刀? 那燕然首领仍然站立不动,抬起一只手臂,直接挡住谢初然刀锋。 六品武魁的底子,两面武夫正气盾,再加草原上牛革的炼体功夫,他直接抬起手臂挡住谢初然劈来的横刀。 这一刀,同样较之谢初然平时更加凌厉强横,但她只得七品武者之身加一把“义”之古剑,横刀劈落,手中虽是宝刀,也只在对方手臂上斩出个刀口。 不等刀锋继续入肉,那燕然首领已然变招,将谢初然手里横刀隔开,同时用手中大弓的弓弦朝谢初然脖颈上套去。 但他马上又察觉不对。 切入自己手臂的第二把横刀,谢初然竟然松手。 她身形旋转,躲避大弓的同时,第三把横刀出鞘! 横刀·三足。 刀法,乌鸟三探。 谢初然早就练成此刀法,但平时轮不到她在一个武魁面前显摆,那只会显得又慢又弱,华而不实。 可现在,不论出刀速度还是出刀力量,全部脱胎换骨,这最后一刀甚至速度威力更进一步提升。 对方六品武魁又有横练功夫,谢初然这最后一刀直指其双目。 一刀斩出,甚至刀口飞火。 那燕然首领闷哼一声,仰头之下紧闭左眼,可已经血流如注! 他猛然飞起一脚,正中刀势身形已尽的谢初然,将少女踢得倒飞出去。 虽有火鸦甲抵挡,谢初然嘴角还是溢血。 但她此刻仿佛感受不到伤痛,双目血红,如有火焰熊熊燃烧,憎恨、愤怒、悲痛种种情绪躁动狂鸣,仿佛化作实质然后再不停燃烧,助推自身完成种种不可能之事。 而她现在不想做别的。 只想对方死。 远方啸风狼王的吼声也不能打断谢初然此刻的决绝。 但那燕然首领捂着流血的伤口,只剩一只眼睛看见啸风狼王那边的景象,则大喜过望。 因为他看到啸风狼王正在撕碎大乾的武道宗师王淳。 方才忙着对付谢初然,他没看见具体情形,但眼下啸风狼王终于解决了那个大太监却是真的! 此人没看见,谢今朝、黄选看见了,此刻皆瞠目结舌。 远方荒滩上忽然飞来一箭,目标直指王淳。 对武魁来说也有威胁的冷箭偷袭,却仍难不倒此刻的王淳。 哪怕他已经重伤,这时仍然得以避过冷箭。 可他马上就后悔了。 因为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这一躲,乱了自身脚步,虽然没有中箭,却把自己送到了啸风狼王爪下。 再给王淳选一次的机会,他宁肯挨这一箭也不躲。 可他现在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他只能勉强连续抵挡啸风狼王的攻击,直到彻底挡不住,然后被对方撕碎! 王淳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从他留在金堂,没有早早带所有人一起进灵州城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而啸风狼王杀死仇敌之后,仰天长啸,虽无人言,但说不尽的快意。 道道风刃在它身体周围回旋,碧绿的双瞳则开始扫视在场所有大乾武者和军士,冷酷残忍不加掩饰。 谢今朝深吸一口气,横剑当胸直视大妖。 黄选则近乎悲愤地执着望向远方,望向方才冷箭飞来的方向。 这里燕然人不是没有射术高手,相反,非常多,那个被谢初然挑瞎眼的燕然首领更是眼下现场数一数二的神射手。 也正因为如此,王淳同啸风狼王周旋期间,实则相当警惕戒备,没有被燕然射手干扰到。 可一支突如其来的冷箭称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王淳身死,啸风狼王视线转向在场其他人,就算不压死所有人,也要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都是因为那一箭! 黄选死死注视那个方向,就见一个极为高大的黑衣男子不疾不徐到了近处。 其相貌,被一张玄黑四目面具遮挡。 谢今朝、黄选见状,都是一愣,隐约有些印象,似是听过类似模样的人现身。 但那貌似是在东都。 可这人为什么要帮啸风狼王,要帮燕然人? 他本就不是乾人?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面具遮脸的高大黑衣男子,原本像是空手,这时不知从哪里忽然取出一柄形似陌刀的巨大斩马剑,比一般陌刀都还要更大更长。 正当大家悲愤和绝望之际,一旁忽然响起声呜咽。 所有人又全是一愣。 因为这声音,竟像是那宗师境界的啸风狼王发出? 这……那……怎么…… 不论乾人还是燕然人,这一刻皆茫然。 唯有带着玄黑方相面具,一身黑衣的徐永生,走向啸风狼王,同时举刀。 那刚刚才杀死武道宗师王淳的巨大妖狼,此刻完全没有先下手为强的意思,小山峰一般偌大的身躯,分明在不停颤抖。 莫说反击对抗,此刻它面对真正的川主赵二郎斩龙剑,浑身发软,甚至难以像当初的天枭一样立刻逃跑。 徐永生视线扫视四方。 大量燕然人死伤。 不少大乾武者和军士死伤。 有不少从金堂庄园逃出的民夫幸存。 徐永生便看见那对令他感到眼熟的祖孙,在远方靠近灵州城的地方紧紧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可也有不少民夫死伤。 王淳、钱笃等人要负责。 这些燕然人,这头啸风狼王更是如此。 于是…… 斩龙剑于今晚,第一次见血开锋! 徐永生挥动手中巨大斩龙剑。 剑光闪烁处,本就长度超过五米的巨剑,剑锋竟像是再次延伸,变得更宽更长。 生死关头那啸风狼王终于狂吼着振翅高飞转身就逃。 但剑光如闪电撕裂黑夜长空,如同劈碎山峰一般,将那巨大妖狼一刀两断! 沉重的尸身,仿佛山崩,重重砸落在地,散碎羽翼和鲜血横飞。 一身黑衣的徐永生,手中斩妖巨剑消失。 他并无言语,平静转身,仍然是不疾不徐的步子,消失在夜色下。 在场人虽众多,此刻齐齐目送他背影,一时间无一人敢动,亦无一人敢言。 (本章完) 第121章 117技惊四座,人尽骇服 第121章 117.技惊四座,人尽骇服 一招之后,川主赵二郎斩龙剑便即在徐永生手中消失。 他脑海神秘书册的神兵图上,则重现出现三尖两刃刀的模样。 这一瞬间,他脑海神思仿佛完全被搬空,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全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此刻,他是当真生出我是谁,我在哪儿,刚才发生了什么,周围这些人又都是谁的疑问。 直到暗藏的佛光宝瓶中,有虚幻的佛门念根之力不断滋养神魂,徐永生如同干涸的神思,方才重新转动起来。 饶是如此,他此刻脑海仍有阵阵放空般的茫然。 好在他早先给自己做过不少预案,习惯成自然也好,心理暗示不断累积也罢。 当前他虽然神思反应仍有些慢,但身体像早先预设那般,不紧不慢转身,亦是不疾不徐迈步,就此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现场,向夜幕下荒原走去。 走出一段路之后,暗藏的佛光宝瓶,光辉暂时耗尽,接下来同样需要休养。 但徐永生终于渐渐回过神来。 虽然还感觉到极度的疲劳与困倦,但至少脑袋念头可以开始正常运转了。 回过神来,徐永生脚步并没有放快,仍然如方才一样不疾不徐,泰然自若前行。 与此同时,始终没有回头的徐永生,顺风耳和听风诀的耳力,这时被他催动到极致。 听着后面战场上不论朔方军还是燕然人,都没有跟上来,徐永生于是又前行一段距离,估摸着夜色下已经脱离大众视野,他脚步方才开始加快。 最后,无人可见的情况下,徐郎君很没有形象地一溜烟跑了。 绕个圈子,他重新返回那条名为唐渠的大河重要水利河渠边,摘掉玄黑方相面具,露出略显苍白的脸庞。 惊龙影响下,比平时更高大一些的身形,这时恢复原本模样。 徐永生解去自己身上黑衣,重新露出白色的儒服。 只不过,当下他内里一身儒服,已经被血液染红小半,渐渐干涸的血迹已经呈现深褐色。 方才,为了退场退的顺理成章,他不说当真挨了一下黑色的风刃,也是放任自己被擦伤。 黑风刃凌厉霸道至极,以徐永生当前修为,确保自己不被直接斩死就万事大吉,却不好控制伤重伤轻了。 好在借着先前身上轻甲与龙吟铁布衫的防御,不至于耽搁后面的事情。 经过回春内气调养,他也可以稳定伤情。 这伤不得不受,否则稍后再见谢初然等人,不好解释自己落河之后为什么被冲出那么远,迟迟不见踪影。 眼下斩杀了啸风狼王,余下燕然人再不是谢初然、谢今朝他们的对手。 疲倦至极的徐永生步入河渠中,直接仰躺在水里,脸部露出水面,任由渠水冲着自己身形继续向下游漂流,索性就此睡过去。 已经沉静下来的三才阁中,唯有一组“礼”之编钟,悠然鸣响,周转儒家浩然气,继续不断滋养修复徐永生身心精气神。 ……………………………… 徐永生身着黑衣,戴着面具,仿佛鬼神一般,突然现身,又莫名离去。 他走得随意,留下身后成百上千人风中凌乱。 莫说燕然人,便是一众大乾武者和军士,这时都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 他们也想问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对,大家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可是,为什么事情是这样的? 突然冷箭袭来,坑得大乾武道宗师王淳死在燕然人引来的大妖啸风狼王爪下。 本就面对啸风狼王威胁的大乾武者和军士,几乎便都要彻底绝望了。 可转眼间,前一刻还借着黑朔风大逞凶威的啸风狼王,下一刻便被那黑衣男子一剑劈死! 然后却又放着在场这么多人,全都不闻不问,直接转身就走了,只言片语都不曾留下。 ……他到底哪边的? 他图什么? 大起大落来得太快,还同时到来,打得所有人都懵了。 谢今朝最快回过神来,虽然还是警惕地朝那黑衣男子消失方向望了一眼,但他马上飞身而起,先冲向自己妹妹谢初然与那燕然武魁所在的地方。 谢今朝一动,仿佛忽然唤醒在场所有人。 前一刻寂静无声,仿佛被冰结的战场,接下来瞬间解冻,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重新喧哗。 虽然王淳身死,但没了啸风狼王,所有燕然人从上到下都是相同反应,全部转身四散奔逃。 他们的士气和勇气都彻底崩了。 与之相反,朔方军从上到下士气大振,全体鼓足余勇,开始追击那些溃逃的燕然人。 王淳先死,而啸风狼王转眼就被斩杀。 如果顺序反过来,战场残局结果也会完全相反。 但事态不存在假设。 燕然人彻底溃逃,大乾人趁势追杀,再没什么比杀溃兵更轻松的战斗。 而本就实力更强的谢今朝,最先回过神来,哪怕只是稍稍抢占先机,也不容那燕然武魁再有反击或者逃跑的机会,很快便将之料理掉。 眼前已经丧胆的逃兵,他没兴趣追杀,功劳留给一众朔方军士。 解决那燕然武魁后,谢今朝转头看向自己妹妹。 一身赤甲的高挑少女立在原地,此时反而有些茫然。 她双目中红色褪去,显得有些空洞。 直到谢今朝来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二哥?” “没事吧?”谢今朝拉着少女同行,再去找受伤的黄选和鹿婷。 “三娘。”鹿婷伤了腿,此时跌坐在地,犹然张弓将远方一个逃跑的燕然骑兵射落马,这才转头看向谢初然。 谢初然见她无大碍,神情放松些。 但她没有停步,重新朝唐渠的渠摆上走去,望着奔腾流水发呆。 谢今朝上前:“我已经命人往下游去找,徐二郎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晚些时候,谢华年也终于重新现身,来到金堂这边。 他一贯潇洒儒雅的风姿不减,只是身上铠甲同样沾满血污,更出现裂痕。 “大兄。”谢今朝连忙迎上去。 “没事,基本都是云卓人的血。”谢华年先帮自己妹妹谢初然和黄选、鹿婷等人疗伤,稳定伤情。 忙这些的同时,他视线扫过破败的金堂庄园,扫过尸横遍野的战场,扫过王淳尸身残骸,不论心中作何想法,神色始终镇定。 直到他望见身体断成两截的啸风狼王尸首,面上方才露出震惊之色。 以他的修为和阅历,第一眼判断是: 一人出手,只一招,就斩杀啸风狼王! 别谈交锋了,啸风狼王连闪避、逃跑机会都没有,就被一刀两断变成残尸。 谢华年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判断出错。 但听谢今朝大致介绍事情经过后,先前判断得到验证的谢华年神情更不轻松。 ……何方神圣所为? “不知道,没人知道,燕然人显然也不知道。”谢今朝连连摇头。 他看了看身旁谢初然、鹿婷、黄选等人,然后跟大哥谢华年说道: “此前在河洛东都的时候,我们听到一点风声但不知真假,听说许氏一族的十二娘许媛被人杀死,动手的人就身材高大,全身黑衣,戴一张黑色的四目方相面具……” 谢华年诧然,完全想不到许媛同王淳、啸风狼王之间的联系,更别说一个在河洛中原,一个在朔方边塞。 可黄选在一旁默默点头。 谢华年不禁沉吟起来。 过了片刻后,黄选开口:“射王总管那一箭,威力有限,绝不会是宗师境界的武者所为。” 其他人面面相觑,然后立刻一起点头。 “但这斩杀啸风狼王的一剑……”谢今朝欲言又止。 谢华年没有避讳,徐徐开口:“父亲来,也做不到。” 黑朔风肆虐下,啸风狼王实力水涨船高,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攻破金堂并干掉老仇人王淳。 灵州郡王谢峦身为二品武圣,对上啸风狼王,赢是肯定能赢的,同样有一定把握击杀这大妖不给对方逃跑。 但绝对要大战一场。 更不可能一招之下,就将啸风狼王直接秒杀。 “或许,那边不止一人。” 黄选猜测道:“天色太暗,又有黑朔风呼啸,妖狼肆虐,大家观察不到那么远的距离,可能放箭的是一个人,手持斩妖大剑斩杀妖狼的是另一个人,而且可能也不止两人,是一伙人在行动。” “不无道理。”谢今朝沉吟:“这也解释了许家十二娘的事……” 话有些不好听,谢今朝没有说出口,但他大哥谢华年知道自己弟弟言下未尽之意是以许媛对比啸风狼王,她被黑衣人所杀实在是杀鸡用牛刀…… 一伙人,一个组织,不同的人出手针对不同的目标,便解释得通了。 虽然,仍猜不透他们的意图,更猜不透身份。 “大兄,云卓人那边怎么样了?”谢今朝又问道。 “两个宗师一死一伤,受伤的那个逃了,恩润兄正追击,我有同他约定不要过大河。” 谢华年言道:“那边战场扫尾也将由他完成,我不放心这边,过来看看,可惜了金堂和德方先生,好在你们都无大碍,眼下只希望徐恒光吉人天相。” 黄泽黄恩润,即是黄永震长子,黄选、黄斌的兄长。 整体来说,这一仗朔方军方面虽有些伤亡,但大获全胜,燕然、云卓人皆死伤惨重。 唯一的问题,就是捐了金堂和王公公他们。 等到唐渠下游飞马来报,找到坠河的徐永生与其他几名同样落水的朔方军士,在场众人就都彻底松一口气。 ………………………… 徐永生顺水而下,虽然河水起伏,但他面孔露在水面上,依旧安然入睡。 不过,睡不多时,精神大约恢复一些后他便自动苏醒。 自己身上秘密太多,可不敢当真浮着等别人来找来捡。 苏醒后,徐永生习惯性先观察周围环境。 察觉无异样,他当即靠岸,上了渠摆。 当前仍是晚上,好在黑朔风小了不少。 徐永生再次运使回春内气后,重新包扎自己伤口。 到了这时,左右无人前后无事,他终于得闲检查口袋。 自己随身的玄黑方相面具、白翳绫等宝物都安然无恙。 盛装朔风霜华的锦囊也仍然稳妥。 余下的,便是从钱公公那里得到的包袱。 钱公公自己做过防水处理,徐永生无须操心。 看着包裹,他微微摇头。 虽然有玄黑方相面具帮忙屏蔽卜算推演,但此前涉及的人和事,多半只会惹来宗师级别的卜算推演。 而这次,却可能上达天听,惹来武圣层次的卜算推演。 玄黑方相面具能不能拦得住,怕是要挂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初那枚金环来自谭健的上司,屏蔽卜算推演的能力恐怕达不到武圣那么高,否则这么好的宝贝也不会过谭健的手。 徐永生自我检讨,今晚出手,有些冒险。 但既然已经斩杀钱笃,那也就不在乎连同包袱一起拿了。 当中宝物,暂不忙着轻动,且先看看朝廷对这次朔方金堂被破,会怎样处置。 打开包袱,徐永生这时仔细检查一番。 钱笃带的都是珍贵而便携的宝物,包袱中当前共有四样。 其一是彩色的岩石,看上去除了表面色彩斑斓外没有别的特点,但如果点火炙烤,则可能有惑人的迷雾散发开来。 其名为幻彩流烟,乃是乾廷皇室庆典时所用。 本身其实是一种灵物,产生的迷雾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屏蔽中低境界武者的感知。 于徐永生而言,是随时准备实战中当做“烟雾弹”来用。 第二件宝物,则是一件还不足成年人巴掌大小的奇金。 金属表面闪动光泽,明暗变化,竟仿佛有龙的光影在其中起伏。 徐永生在典籍上有看过图谱文字说明,其名为龙影天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实物。 此宝看着数量稀少,但只要极少一点熔炼入其他精金中便可以发挥巨大作用,堪称朔方这里金堂的最重要产出之一,价值犹在徐永生此前用来炼制横刀·肝胆的双星陨铁之上。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金堂上贡龙影天钢入宫廷,据说不是用来炼制兵甲,而是…… 打造餐具。 (本章完) 第122章 118罕见天赋 第122章 118.罕见天赋 徐永生注视这块浮现龙影的奇金,微微摇头,将之收好。 金堂以引聚山河龙脉灵气熔金为能。 剩下两件宝物,也都是金属模样。 不过,其中一件名为血炎精金的奇金,价值不在于金属本身,而是在于这奇金如有生命一般,坚固的外表下,仿佛内蕴血脉。 精金之血。 这样的“血”封存在精金内,只静静流淌,以徐永生的耳力,将耳朵贴在精金表面,甚至能听见仿佛水流在河道中流淌,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声音。 而如果熔炼或者破开精金,内里的“热血”便会燃烧起来,生出炽热火力。 这火力可以用来炼丹炼药,而另一方面重要的作用,据说是可以帮助走道门路线的武者修炼。 此世武者,修行根基皆是三关五相,其中道门武者修行,便是积蓄温养五相五行。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 其中道门五行之火,对应儒家五常之义。 儒家武者积累五常之义,在三才阁内修成一把又一把“义”之古剑。 道门武者积累五行之火,则是在自身三宫坛中修成一支又一支“火”之法尺。 儒家武者,可借助银红血加速积累温养第一层“义”,借助振声铁加速积累温养第二层“义”,借助缩反金加速积累温养第三层“义”。 道门武者,如果要积累温养自己的第三层“火”,便可借助这血炎精金相助,节约时间,更快完成积累。 大乾皇室,多有修持道家法门的皇族成员,便如同先前从蜀地前往东都的秦池东秦观主那般。 不过依照当今乾皇的作风,参考龙影天钢和幻彩流烟的用处,金堂这里成功熔炼出血炎精金,上贡大内后发挥什么作用,怕是难讲。 至于剩下的第四样宝物,份量最多,但在徐永生看来最是无用。 其名为雾雨虹金,不知耗费多少功夫和宝物,可炼成之后,却灵气稀薄。 那么金堂将之炼成,然后上贡大内发挥什么作用呢? 答案是,充当金粉,用于粉刷。 其效果在光照下自成虹霞,颇为美观。 不仅在宫廷中抢手,民间其实也有极奢华的人家制备。 但在徐永生看来,乃是华而不实的纯装饰用料,偏要用许多珍贵宝物来炼制,才能保持雨雾般的虹霞经年不散。 实打实的金银珠宝扔进水里就为了听个响。 回想起先前金堂庄园内外,被征发的民夫,或老或幼,徐永生的视线就禁不住朝东南方向望去。 向关中帝京所在方向望去。 作为东都学宫培养的优秀学子,徐永生却总是禁不住生出当反贼的冲动。 他又微微摇摇头。 当前考虑这些尚早,眼下且先脚踏实地。 宁定心神,收敛放飞的自我后,徐永生将自身相较于出门前的行装又整理一番。 妥当后,他开始沿着唐渠,慢慢向上游行去。 走在半路上,隐约看见有大乾的军士落在河渠里,像自己早先那样被顺水冲到下游,徐永生当即下水捞人。 既是救人,同时也是等晚些时候上游来人寻找他们时,让同为落水者的自己显得更自然。 果然,天蒙蒙亮的时候,上游方向尘土飞扬,有朔方骑兵顺着河渠一路搜索下来。 徐永生这时甚至已经连续救起三个在上游厮杀不慎落水的朔方军士。 来搜索的骑兵遇上徐永生他们,大喜过望的同时,望向徐永生的视线,较之往日崇敬更多。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徐永生甚至可以自己骑马,返回灵州城。 天色渐明,连黑朔风卷起的风沙都小了许多。 刚到城门口,徐永生就见身材高挑的黄衣少女正用力向他挥手,阳光下,对方仿佛在发光。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到了近处,谢初然虽没有直接飞扑上来,但也又跳又笑。 徐永生看着对方,展颜笑道:“是啊,捡回一条小命。” 谢今朝则在一旁爽快笑道:“你错过好戏了,没看见三娘之后大发神威!” 鹿婷连连点头:“是啊,看着都不像三娘了。” “不是,我平时也很厉害好嘛?”谢初然有些不满地皱皱鼻子。 鹿婷则笑道:“对,平时也很厉害,但昨晚格外厉害。” 谢初然双目微微有些茫然:“我当时,其实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就是极为愤怒,痛恨那些燕然人和那大妖……” “玉石俱焚。”旁边一直默默微笑的谢华年,这时说道。 谢初然一怔:“那就是大哥你说过的儒家玉石俱焚?” 谢华年颔首:“武夫的血荐轩辕,儒家的玉石俱焚,道门的绝圣弃智,还有佛门的菩提心灭,情形类似,都是心志、情绪极为强烈的处境下,化虚无为实质,可以凭情绪助推自身实力更高发挥的独特天赋。 愤怒、悲伤、憎恨、杀戮、破坏、捍卫、热爱,或者绝境求生,什么都可以,越是强烈的情绪,越是极端的情绪,越能衍生出强大的力量超出武者当前实力极限,甚至创造本不可能的奇迹。” 徐永生其实先前也留意到谢初然的情况。 感觉……和他以前所见拓跋锋出手的部分时候情形相似。 感觉有点像是自己在蓝星看一些影视、小说作品中的唯心爆发,但在这方世界是实实在在的一种天赋……徐永生心道。 当初谢今朝等人谈起拓跋锋时,就猜测对方有武夫之血荐轩辕。 枪王聂鹏好像也带点那个意思。 而如今的谢初然……儒家是玉石俱焚么? “强烈的情绪常见,但能令这虚幻的力量当真影响现实,助长自身原本实力,并非人人可以做到,乃是非常罕见的天赋,甚至比上乘、入圣那等灵性层次天赋都还要罕见。” 谢华年看着谢初然,面露笑容:“至少我和今朝看着都不像是有的样子,但是三娘,恭喜你,你有。” 谢初然嘻嘻笑道:“大哥过奖了。” 她看了看自己两个兄长,还有徐永生和鹿婷:“大哥,类似天赋,能后天发掘么?” “据我所知,没有。”谢华年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此前只耳闻过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历史上曾经有人尝试后天发掘武夫之血荐轩辕,据说成功了,但不是着眼于武者本身,而是着落在几张狂夫方相面具上,据说有四张,不过都湮没在历史上长河中,已经成为传说,如今难知真假。” 众人闻言大奇,都想起昨晚斩杀啸风狼王的那伙神秘人:“先前那个……” “不好讲。”谢华年摇头:“传闻中,那几张狂夫方相面具是金色而非黑色。” 谢今朝连连摇头:“那太多了,先去东西两都的太常寺翻一翻吧,每年除夕都有傩戏,金色的方相面具多的是。” 谢初然、鹿婷都失笑。 徐永生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笑过之后,谢初然视线望向远方损毁的金堂,然后望向另一边的乡野。 先前从金堂逃出的民夫,得他们出城接应,有部分幸免于难,眼下已经各自归乡。 “金堂毁了,要上贡的宝物也大多遗失,接下来会怎样?”谢初然轻声问道。 谢华年:“我已经向朝廷奏报,晚些时候会有回复。” 先回来的是朔方节度副使黄永震。 大乾干涉北阴内乱,有了令人满意的结果。 心向大乾的部族首领成功上位,另一方面遭受清洗,领袖负伤,率残部退往更北漠外。 一定时间内,北阴不会再成为大乾边患。 谢峦与白鹿族族长鹿追会晚些再回来。 按照黄永震所言,谢峦他们带人,迂回向东。 云卓人、燕然人来朔方的只是偏师,大部队当前在大乾河东北边云州一带袭扰。 谢峦、鹿追迂回抄了他们的后路,同齐王秦太、云州郡王林修一起前后夹击云卓、燕然两部。 预计,将又是一场大胜,不说像对付北阴那么彻底,这次也要把云卓、燕然彻底打痛。 如此一来,再加上本就亲附大乾的白鹿,北原分裂后的四大部族短时间内就都不会对大乾边境产生威胁,正北方向边疆可以有一段安宁日子。 “德方先生身殒,金堂被破……” 虽然外线大胜而归,不过归来的黄永震了解情况后,面色并不轻松。 燕然、云卓偏师没能肆虐灵州城乃至于朔方腹地自然是好事。 但金堂被毁,朝廷那边会是什么反应,殊难预料。 “还有那个,或者说那伙斩杀啸风狼王的神秘人……”谢华年轻声道。 黄永震颔首。 晚些时候,谢峦、鹿追带大军返回朔方。 路上已经详细信报的二人,白鹿族长鹿追神情尚见得胜喜悦,灵州郡王谢峦则神情沉静。 好在,朝廷很快有旨意发来。 内容略微出乎大家预料。 当今天子没有过多追究金堂被毁之事,对谢峦、黄永震、鹿追、谢华年、黄泽等人,也以褒奖为主。 旨意中甚至言明,因为刚经历大战,靡费甚巨,且当前已是深秋,余下到年关的时间亦不足,故此天子特别开恩,免去今年朔方的金堂输送,着令今年以内重建金堂,输送自明年开始重启。 ……乾皇转性了? 才怪。 几乎不比圣旨稍慢,谢峦、黄永震在关中帝京的熟人便传讯息过来。 帝京贵人们对金堂被毁一事不是不恼火。 只是有令他们更恼火的事情发生: 从蜀中往关中帝京输送的一批贡品,被人截了。 那贡品乃是新相姜志邦安排家人仔细搜罗,进献给乾皇,结果不仅东西被截,连主持此事的人都被干掉。 被杀的是姜志邦的堂弟,同样也是新后的族弟,姜家另一位国舅爷,与姜志邦素来合称大小国舅。 据说,是个女子单枪匹马所为,乘大妖天枭而来,再乘天枭而去。 (本章完) 第123章 119没有后患(三更万字到!) 第123章 119.没有后患(三更万字到!) “此人之前便曾经在蜀中现身,如惊鸿般突兀崛起,很快就拿十大寇之一的阴魔和四大名家之一问剑阁当成自己的踏脚石,迅速扬名立万。” 谢华年看着手中私信,微微皱眉:“但其来历极为神秘,简直堪比当初的隐武帝,就这么突兀崛起,却没人知道她根底和来历。” 徐永生等人在一旁静静听着。 阴魔与枪王、碧龙、白龙等人并称,乃是江湖十大寇之一。 问剑阁则同墨龙池、大风堂、芳华楼并称江湖四大名家。 这四家都是半黑半白,背景非凡。 其中问剑阁阁主,直接就是道门北宗高功长老出身,其人南下,在巴蜀剑阁一地自开门户,一定程度上可以算是道门北宗分支,只是相对而言,其开门纳徒主要面向江湖和平民。 “其人名号当前仍然成谜,只是惯常以月亮为标记,故而被一些人称之为月后。” 谢华年继续说道:“近一两个月里,她在剑南、山南一带声名鹊起,不过初时只是在江湖地方有名,这一次犯下截贡品的大案,则是震动朝野内外,直接上达天听了。” 说到这里,谢华年补充道:“这次她出手,基本上坐实了乃是武圣之姿,纵横睥睨。 朝堂震怒的同时,江湖上开始流传新的南北二圣之名,将其与隐武帝并称,填补南圣赤龙身殒后的位置。” 在场众人闻言,神情都略微有些古怪。 大乾朝堂强势,江湖草莽弱势,如此格局已经奠定超过百年。 皇室、禁军、边塞、世家,高手层出不穷,种种原因作用下,存在一些不为外界所知或者少为外界所知的强者,不算出奇。 但江湖草莽中顶尖高手的崛起,基本都有明确轨迹可循。 拓跋锋小有名声,便是这个原因。 连谢今朝这个郡王次子去跑江湖,都得了个朔风生的名号。 江湖好汉,基本都是闯出来,杀出来,打出来的。 隐武帝早年虽然来历神秘,但也是逐步崛起。 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此前没什么声响的二品武圣,难怪大家诧异。 事实上,众人此刻心中冒出的念头,大都是此女另有背景来历。 徐永生则是听到天枭之名,心中微动。 会是自己当初在浊河谷吓跑的那只天枭么? 知道当日事的谢初然、谢今朝、鹿婷,这时视线也都向徐永生这边看来。 不过他们基本都是感觉巧合,视线很快又都转回去。 徐永生最初诧异之后,对此看法是…… 干得漂亮。 一方面是对方事情确实干得漂亮,另一方面是那女子干的事情可比他们朔方这边拉仇恨得多。 毕竟金堂是燕然人攻破的。 金堂里宝物是燕然人劫掠的。 王公公是被燕然人引来的啸风狼王干掉的。 燕然人此番也遭大乾重创,不止偏师,河东那边的主力同样被谢峦、鹿追抄了后路,朔方、河东乾军联手打得燕然人与云卓人主力元气大伤。 而且草原异族么,吃了亏往大草原上一缩,大乾朝廷方面想赶尽杀绝也没那么容易。 而蜀中则是毫无疑问的大乾腹地。 在这里被人截了贡品,杀了小国舅,打脸就打得未免狠了些。 上到乾皇下到新相姜志邦都震怒,程度几乎已经赶上去年东都千秋节大乱隐武帝秦武闹的这一场。 继此前禁军三大武圣上将军齐出围剿隐武帝后,这次又有大乾顶尖高手再出马,围剿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全新江湖猛人。 江湖上赤龙与秦武曾并称南北二圣,不少人习惯上以南圣、北圣代指。 双方最初称谓,其实是枪圣和隐圣。 而如今这个看上去似乎比隐圣秦武还要更加神秘的女子,则有了月圣之名。 而且是一上来就打响了自己的名号。 小姜国舅身死的蜀道山边,一个巨大的月牙符号占满整片山岩,仿佛在大声嘲笑大乾朝廷和大姜国舅姜志邦。 这位月圣也是直接将自己提升到了和隐武帝秦武并列的位置,成为大乾朝廷近期头两号通缉犯。 如此一来,朝廷对朔方此战,接下来自然是以褒奖为主,对金堂被破王淳身死一事,也轻轻揭过。 纵使有派出高手暗中查访,也大概率是宗师层次而非武圣层次。 徐永生面对的威胁,直线下降。 他已经开始筹划,等过段时间风声更小后,联系在外的常杰、拓跋锋他们帮忙,将自己手头这笔没用的雾雨虹金脱手。 所得收入,设法投入战后的朔方民间。 虽然他早已经完成施粥济困、赠医施药等等儒家历练,但不影响他再来一次。 虽然可能是杯水车薪,但用雾雨虹金卖钱,投回到朔方,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以善小而不为,能做点是点。 当然,相关事仍然要留神。 “除了明面上的圣旨,来宣旨的内侍还有些台面下的话,也是朝廷中枢的吩咐。” 谢华年继续说道:“那伙斩杀啸风狼王的人,需要仔细追查一番,不可放任不管。” 他身旁黄泽轻轻颔首。 “别说,还真挺好奇的。”谢今朝向一旁妹妹谢初然言道:“你们回东都后,也留心一番,尤其是许家那边的动静。” 谢初然则言道:“我也好奇,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人家好像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情?” 谢华年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妹妹。 谢初然顿时缩缩脖子:“我就那么一说,肯定还是会帮忙留心消息的。” 徐永生神情如常,在旁和鹿婷一起点头应诺。 他们本就是趁九月授衣假期间,来朔方军中历练。 如今已经到了九月下旬,该是返城的时候了。 尤其徐永生在学宫开学后,义塾那边也同样要开学教导蒙童。 谢初然、鹿婷于是也就同他一起返回。 黄选、黄斌兄弟都已经辞了东都那边的差事,接下来便都先留在朔方。 谢今朝好奇那斩杀啸风狼王的黑衣人,于是也先留下,但同徐永生、谢初然约好,等新年后二哥会再前往东都看望他们。 送走徐永生等人,谢华年同弟弟谢今朝言道:“既然留下来了,随我去见父亲。” 谢今朝好奇,晚些时候父子三人聚首,谢华年言道:“除了明旨之外,当今陛下还有暗旨给父亲和黄伯伯。” 私下里,他直接将一封短信递给谢今朝。 谢今朝刚刚拆开信封,就感到雄飞凤舞的拳意扑面而来,令他几乎要为之窒息,压得他全身骨头震动。 但再仔细去看,方才一切又都仿佛全是幻觉。 “陛下的亲笔信?”谢今朝端正神色,但才看几个字就瞪大眼睛。 寥寥两行字,他来回看了好几遍后,方才呼出一口气:“大手笔啊!” 谢今朝抬头看父亲谢峦和兄长谢华年:“父亲你们往河东跑了一趟,也跟这事有关吧?这才是陛下对金堂和王总管事情不放在心上的真正原因?” 谢华年:“既有此事的缘故,京师内外也确实因为月圣截贡而震怒。” 谢今朝略微迟疑:“那既然有了月圣造成的意外,这里还突然多出一伙能轻易斩杀啸风狼王的神秘人,变数会不会有些多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谢华年言道:“不过在此之前,确实要仔细查找一番你们所言斩杀啸风狼王的人,尽可能排除变数,然后便是果断发动,即便有变数也使之措手不及。” 谢今朝先点点头,接着又忍不住问道:“燕王殿下那边……” “齐王殿下会处置。”之前一直没开口的谢峦这时言道。 谢今朝于是颔首。 谢华年则看着自己的弟弟笑道:“已经看了信,那接下来就哪也不能去了,先留在灵州。” “我现在反悔,你们也不答应了。”谢今朝无所谓地摊手。 谢华年:“正好留在军中,多历练一番吧。” ……………………………… 不比谢今朝留在朔方上了老爹、哥哥的“贼船”,徐永生、谢初然、鹿婷在九月底安然返回河洛东都。 “朔方那边的军报,东都这里已经收到了。” 司业罗毅的公房里,除了罗毅本人,还坐着国子学博士许书明和太学博士燕德,皆微笑看着面前徐永生、谢初然、鹿婷三人。 “你们的表现,非常好。” 罗毅继续说道:“军中报功之后,你们的嘉奖是咱们学宫这边负责,除了每人一次登上典籍厅书阁四楼的机会外,典簿厅那边也会有奖励,都是为你们六品境界时准备的,酌情可选。” 徐永生三人都微微惊讶。 一般而言,就读学宫到七品就可以毕业。 理论上走儒家路数的毕业生在学宫最后一项福利,便是参加七品升六品的儒家致知典仪。 上到六品后的修行相关,学宫是不负责的,毕业生自己各谋出路,除非“留校任教”,并且立下一定功勋后受赏。 “司业,博士……”谢初然看看徐永生、鹿婷,再看看面前这老三位:“……这可真是惊喜。” 罗毅微笑不语,燕德同样面带笑容,说道:“当然不是每个去军中历练的人都有这样的奖励,你们是遇上了战事,实打实搏杀敌人,历经生死危机,还在军中记功了,那回来后自然便要赏功了。” (本章完) 第124章 120军功奖励 第124章 120.军功奖励 “您言重了,依我等修为,在那样的战场上,也只是沧海一粟。”谢初然难得谦虚。 不用等这次,从小时候起她就知道,中低境界武者在大规模战场上个人能发挥的空间实在有限。 罗毅笑笑:“你们不必妄自菲薄,军报我们都看过了,宗师层次大妖横行的战场上,危险非比寻常,你们三人个个带伤,也算是险死还生了。” 徐永生、谢初然、鹿婷三人皆道惭愧:“学生学艺不精。” 国子学博士许书明一直含笑坐在旁边,待罗毅讲完之后,方才开口:“关于军报中斩杀啸风狼王的神秘人,你们近距离观察接触,能再多谈谈细节么?” 身着黑衣,面戴纯黑色的四目方相面具。 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他联想起当初突袭许家庄园,杀死许媛、许庚的仇家。 其人有此一问,也都在罗毅、燕德预料中。 对外公开,徐永生当时已经坠河飘往唐渠下游,从始至终都没能和那黑衣人照面,有关消息也都是事后听大家讲述,这时自然安静不开口。 “我们当时也只是远远望着,实在说不上近距离接触观察,对方突然现身,斩妖之后又一言不发马上离开。”谢初然、鹿婷当即讲述各自所见所闻。 谢初然此前已经有些怀疑许媛所谓因为救火而被人杀害的说法另有内情,不过此刻许书明问起,她还是尽量客观描述。 只是诚如她所言,当时情况突然,对方又来去匆匆,因此她们所知也确实有限。 许书明听后,沉吟不语。 一旁燕德同样若有所思:“可能不止一人,而是一群人……” 都说月圣扬名江湖令人感到突兀,仿佛这世上凭空就多出一位武圣强者,像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 眼下这群杀死许媛,并插手朔方战事的神秘人,数量更多群体更大,又是从哪里冒出来? 相较于月圣那等个别人,如此一个群体突兀出现更不可思议。 对大乾皇朝来说,好歹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比较暧昧,虽然坑死了王公公,但也击杀了啸风狼王,因此比起直接杀人截贡品的月圣,威胁和敌意似乎没那么明显。 但这样一个群体隐藏在暗中,大乾皇朝自不会轻忽。 更别说对河洛名门许氏家族来讲,对方基本上是明确的敌人。 能轻易斩杀宗师层次大妖的敌人。 燕德看了徐永生三人一眼后,没有避忌他们,而是向罗毅、许书明问道:“会不会……同六道堂有关?” 罗毅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当前情形不明,尚不足以做出推断,还有很多疑点。” 燕德轻轻颔首,他自然也明白其中问题。 例如,别管内里如何,外表上六道堂是打着佛门的幌子。 而那群黑衣神秘人,佩戴方相面具,看上去是崇敬中土上古神魔传说。 而如果这些人与六道堂相关,许媛又是哪里惹到六道堂以至于遭了杀身之祸? 类似疑点果然还有更多…… 许书明在一旁闻言,默默不语。 罗毅转而对徐永生三人言道:“好了,对你们来说,接下来最重要的仍是学业,今天听到的东西,将来在东都内外行走之际留心一二便好,如有发现,不要自己轻易追查,第一时间报告上来即可。 现在,你们可以各自去典籍厅、典簿厅领取相应奖励了,然后多加休养,令伤势彻底康复,不要留下后患。” “是,学生告退。”徐永生三人当即用行礼,然后离开罗毅的公房。 出来后,他们便先前往典籍厅,获准登上书阁四楼。 四楼中收藏的武学秘籍,基本都是对应五品和六品的武魁层次,平时不对学生开放,只有部分讲师在部分情况下得以入内浏览。 于徐永生等人来说,当前上楼来,也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随意翻阅,而是在书阁值守讲师的陪同下,查阅武学目录与相关简介,以作挑选。 如果有看中的武学,对应修习的要求,他们可以明确自己未来六品时积累五相的先后次序和修行方案。 而这次立功受赏,则可容他们挑选一门武魁层次的绝学作为奖励。 徐永生对自己六品期间修行儒家五常,早有规划。 第四层“仁”。 第三层“智”。 第二层“信”。 “仁”与“智”无需多言。 最后一样选择第二层“信”而非第二层“礼”则是朔方一行后徐永生的决定。 搏杀钱笃等人时,徐永生明显感觉到浩然刀迭加破阵刀,还有长风矢连放,对自身浩然气和血气消耗巨大。 “礼”之编钟的恢复固然重要,但那是战后的事情。 临战之时,他首先需要更多的“信”之印章,把当时的耐力或者说气力的总存储先顶起来。 至于战后恢复,除了“礼”之编钟外,可以继续考虑外物相助的路子,如佛光宝瓶和一些灵丹妙药。 川主赵二郎斩妖剑固然消耗巨大,但当前不会是自己的常规作战手段。 有两方“信”之印章,接下来遇事会更自如一些。 按照这个思路,徐永生接下来在书阁四层挑选儒家武学,便有的放矢,他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标。 一门名为《五噫歌》的儒家绝学,典出《孟子》。 修习要求是儒家武者已经在自身三才阁内先养成四枚“仁”之玉璧,两把“义”之古剑和两方“信”之印章。 于是,接下来前往典簿厅领取宝物方面奖励时,徐永生同样很方便确立目标: 和风玉。 可以帮助六品境界的儒家武者,更快积累温养第四枚“仁”之玉璧的宝物,功效作用同草青玉、瑞年玉、襄德玉一脉相承。 谢初然、鹿婷也各有选择。 谢初然挑选的乃是名为龙马帛的宝物。 这同样要等她修成六品武魁后方才得用。 因为龙马帛的功效,是帮助儒家武者更快积累温养自己的第四块“智”之龟甲。 这倒不是说谢初然将来突破到六品境界后马上就要先温养第四块“智”之龟甲。 事实上,她同徐永生聊过,真到了六品,先修第三枚“仁”之玉璧。 因为相应的开办义塾一年教授蒙童的历练,属实耗费时间,理应优先筹备。 更何况先成就第三枚“仁”之玉璧,也利于她后续其他修炼。 至于帮助第三枚“仁”之玉璧修行的襄德玉,对谢初然来说不是难事,即便人毕业了不从学宫获取,她家里那边能搞到。 而鹿婷更干脆。 她当前还是白板七品,武夫第三张念气弓尚未养成,但这次直接从典籍厅领取了一枚名为雷鹰瞳的宝物。 功效是帮助走纯武夫路线的武者加速积累温养第四张念气弓。 反正是为将来六品准备,鹿婷便先干脆存下。 “可惜啊,这趟去朔方,我没能练出自己第二把‘义’之古剑。” 谢初然连连摇头,她甚至已经有感应,自己在十月份以内就能有收获,但终究是差了一点时间。 儒家相关历练,是需要先温养三才阁有所成就,然后再去完成历练方才有效。 否则九月朔方之行,连场战斗,谢初然很轻松就能完成第二把“义”之古剑救人于生死危难中的历练。 而有关于第三块“智”之龟甲和第二枚“仁”之玉璧的力量,她春天、夏天期间便已经完成。 “太可惜了,要不然我现在就能去参加七品升六品的致知典仪。”她冲着徐永生皱皱鼻子。 徐永生笑笑:“世事难料,说不定等你下个月积累两层五常之义后,就恰巧碰上我遇见危险,需要你出手相救呢?” 谢初然笑嘻嘻:“也确实是。” 虽然因为徐永生而起了些争胜心思,但她自然无意像许媛那样,有危险要上,没危险人为创造危险还要硬上。 事实上,眼下虽说机缘巧合第二把“义”之古剑的历练晚了一步,但她已经有机会比徐永生更快突破到六品,就让谢三娘子难得升起的些许争胜之心得到满足,急切心态平复些许。 虽不至于说旧态复萌,重新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谢初然现在确实放松许多。 接下来她便继续如常修炼,先养成两把“义”之古剑,然后历练的事,随缘就好。 如果一直遇不上机会,等明年回朔方边塞探亲的时候再说,那边想必机会多不少。 徐永生收假后,静心养好伤势的同时,同样继续自身修行,并且义塾重新开课。 时间步入盛景十年十月。 月初一日,徐永生从义塾下课后,返回学宫。 到了学宫门口,就见一个三十岁许身着便装的青年男子正站在那里相候。 徐永生一见面,就向对方拱手:“恭喜恭喜,恭喜得成武魁!” 那青年男子正是马扬,他微笑道:“也恭喜你们从朔方得胜归来,消息我听说了,你们这趟相当惊险啊,能平安归来就好。” 徐永生:“惭愧,比不得谢二哥、三娘子他们。” 当下先不着急返回学宫,二人寻个地方一起坐下。 “我听说了,你受伤落水来着。”马扬上下打量:“身体看上去恢复得还行?” “放心,无碍了。” 徐永生除了儒家省身诀还修成武夫回春内气,很快便稳定住伤势,但为了避免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自己文武双全的底细,因此后期伤势反而恢复较慢。 不过有谢今朝、谢初然提供的伤药,到如今基本已经没有大碍。 马扬言道:“我听到的一些细节,你虽然受伤落水,但成功自救之余,还救了其他落水的同袍,朔方那边军中,对你颇多赞誉啊,便是任大将军提起此事,也说你是好样的。” 徐永生谦逊两句后,马扬冲他眨眨眼睛:“我这趟过来,除了探望你伤势,还有两件事,其一便是奉大将军之命,来问问你,明年从学宫毕业后,可有心入镇魔卫再历练一番?” 正式入读学宫正院后,因为表现出色,一直是学宫新生里领袖人物的徐永生,各项儒家相关历练,大都是学宫里帮忙协调安排,无须他自己费心。 如此一来,有关他历练的内容和时间,基本便也都是公开的,有心人很容易大致推算他的修为进步速度。 目前来看,小徐同学肯定能在三年内便从学宫正院毕业。 这般已经名声在外的市井麒麟儿,自然不少人盯着他毕业后的去向。 常驻河洛东都的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当下便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虽然不论他本人还是四品将军齐蝶泉都是走纯武夫的修行路数,但镇魔卫中同样有修行儒家武道的人,并且不在少数。 可惜,他近水楼台,有人更近。 “之前咱们聊过的。”徐永生笑道:“我毕业后,打算留在学宫任教,至少再待上一段时间再说。” 马扬:“大将军问我的时候,我禀报过,不过想着或许你会改主意?所以来问问,何况,你刚毕业就立刻留下任教么,不打算先四处游历一番?” 徐永生:“不急,我自己也先再积蓄一段时间,继续增长修为。 如果静极思动亦无妨,学宫有假期,可以出去走动一番。” 他看着马扬:“马老大你成功修成六品武魁,是将要外调的意思?” “嗯,这就是我这趟打算来跟你说的第二件事,来道别。” 马扬点头:“我应该是要调出去了。” 如果只是当初拓跋锋、常杰同郑家的事情倒还罢了。 但牵扯到枪王聂鹏与隐武帝秦武,就连任君行也不好再重新招马扬回镇魔卫。 禁军其他地方与河南府、洛阳县等衙门都涉及东都要害,所以马扬除非弃官不做,否则只能被调出东都,去地方上。 “预计是一州司法参军或者司兵参军先过渡一下,然后再看后续。”马扬言道。 徐永生:“大约去哪里,定了么?” 马扬:“巴蜀那边,任大将军在那边有熟人,仍能继续关照我一二。” 巴蜀么……徐永生若有所思。 得到《川主斩龙图》后,他脑海中神兵图再起感应,下一条线索指向,仍在西南巴蜀方向。 (本章完) 第125章 121送别 第125章 121.送别 神兵图起感应,目前看来是距离就近优先原则。 以徐永生自身或者说以那神秘书册上神兵图为中心,谁距离最近,谁优先被感应到,并占据所有。 先前《川主斩龙图》在西南,之后秦池东来东都时,被他门下小道士一并带来东都。 本就是先前最近的,随秦池东来东都,自然是离徐永生与神兵图越来越近,更不可能感应到其他线索。 待神兵图吸收《川主斩龙图》后,方才开始再感应下一条线索。 结果,还是指向西南边。 徐永生回忆了一下先前《川主斩龙图》时的情况,再和当前对比,基本可以确定,新线索也大致在巴蜀范围,没有比《川主斩龙图》最初位置远出太多。 如果还能有秦观主他们送货上门那样的好事,当然是再好不过,但徐先生无疑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这样的幸运上。 等将来有空,说不得还是要他自己亲身跑一趟巴蜀。 虽然马扬任职的地方未必就在一处,但有了熟人在那边,对徐永生来说当然是好事。 只是他此刻顾不上为此感到高兴。 相反,看着面前马扬,他心情有些黯然。 马扬一直以来的愿景,便是造福乡里。 他本身就是河洛东都永宁坊的“土著”。 洛阳县尉是他干过最舒心的职务。 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为此是否有耽误了一些修行,比预期中更晚突破到六品境界。 马扬走纯武夫的修行路线,徐永生很早就知道他主要修持的是武夫五相五气中的正气。 积累正气层数高了,想要向更高层次突破,就需要坚守某些自己原本在意的人、事或者感情。 马扬一直在意永宁坊乡里,乃至于东都百姓,是有利于他修行的。 但是,对主修正气的武夫来说,具体坚守哪些强化哪些,是他自己选择和决定。 马扬,选择了乡亲故里,选择了永宁坊,选择了东都。 可现在,他将要离开这里了。 “不要这么看着我啊。” 见徐永生沉默,马扬笑着叹息一声:“我当然是很舍不得这里,舍不得大家,但事情也没那么严重。 真要是到了要生要死的程度,我就直接辞官不做,继续留在东都便是。 这趟出去,终有一天我肯定还是要回来的,就当是磨砺自己一番,以后再回来,能做更多事。” 徐永生仍然沉默不语。 马扬看他一眼:“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反而因此思念过甚,以至于越发偏执最终走火入魔,对,是有这方面风险,我肯定会小心再小心,要不然也谈不上磨砺了不是?” 徐永生终于开口:“那祝马老大前程似锦,早日高升荣贵故里,我未来有机会,就去巴蜀那边探望你。” 马扬于是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二人一击掌,徐永生以茶代酒敬对方,为其送行。 马扬离开东都,徐永生在这里的熟人朋友少了一位。 不过,他很快平复心境,继续按照自己原本的节奏生活和修行。 过了段日子,他同常杰、拓跋锋取得联系。 朔方那边风声不如何紧张了,东都这边则要感谢先前邓与犯蠢,反而帮徐永生解除大半嫌疑,徐永生于是找到合适机会,再同常杰在城外相见。 他依旧泛舟河上。 天气到了深秋,已经开始渐渐入冬。 伊河的河水虽然没冻上,但冰冷刺骨。 然而常杰依旧潜水过来,并不上船,始终藏在水中。 “保密的情况下,有渠道散掉雾雨虹金么?”徐永生同样目不斜视,仿佛只是在远远眺望欣赏山间秋冬景色。 船旁水面上传来常杰的声音:“可以,不过需要一些时间,想保密需要多转几道手,会被人从中抽佣,达不到黑市上叫价那么高。” 徐永生:“帮我处理一批吧,赶在新年前就行。” 常杰并不多问那些雾雨虹金的来历:“好。” 徐永生:“近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常杰:“旁的事没有,关于六道堂,有最新消息么?” 徐永生:“目前没有,我后续帮你留意一下,不过……六道堂所谋不小,当中恐怕涉及不少强者,你追查相关事,注意安全。” 常杰少见地透露一句:“嗯,我会留神,虽然我也好奇这个六道堂,但主要是帮别人打听。” 徐永生:“朋友,还是说……某个组织?” 常杰沉默不语,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徐永生顿时心知肚明。 对方是涉及某个神秘的组织。 而这组织,可能有极强的监视能力。 那他们现在相会,是否在对方监控下? 常杰沉默,徐永生主动换了话题:“马老大离开东都了。” “嗯,我们也接到信了。”常杰重新出声应道:“拓跋有在反省。” 徐永生:“难得。” 确实难得……常杰颔首。 毕竟那是个一路向前不知后退为何物的人。 从出生开始算,二十年来,拓跋锋的词典里没有害怕和后悔这两个词。 但这次,他真的有点后悔了。 马扬的愿景是什么,徐永生知道,常杰知道,拓跋锋也知道。 但现在,受他牵连,马扬没法在洛阳县待着,也没法重回镇魔卫从而留在东都,不得不去外地了。 “我不反对他帮枪王。”常杰忽然说道。 徐永生平静:“我也不反对。” 只要稍微遮着点脸就行。 当然,这是个类比,意思大约到了。 毕竟在这么一个可能存在高手卜算推演的世界,除了把脸遮起来,还需要尽量准备些高等级的宝物遮蔽卜算推演。 “我搞到一件防备宗师境界高手卜算推演的宝物,已经先留给他了。”常杰言道:“不过谨慎起见,他这趟就没来东都这边,只由我跑。” 徐永生:“你也多注意安全。” 常杰:“嗯,我知道,娲山不是万能的。” 绝大部分情况下,娲山都还是逃亡者的乐土。 只不过隐武帝秦武还是帮大家打了个样。 捅出太大篓子,引得朝廷下大力气追捕围剿的情况下,娲山都不完全安稳。 不过,这位隐太子之后也确实强悍,在娲山南北横跳纵跃了一年多,都没有被彻底按住。 大乾朝廷维系的高压,也无法始终保持没有一点松懈。 例如之前,一直是坐镇河东的云州郡王林修,配合禁军三大上将军一同围剿娲山。 但这次就因为云卓人和燕然人寇边,林修不得不先管自己的本职工作,为大乾抵御外患入侵。 虽然他联合齐王秦太挡住燕然、云卓正面大军,并且跟回师的谢峦、鹿追一起把两大外族打退,但期间自然再照顾不到娲山那边。 针对娲山的包围不说因此出现缺口,但隐武帝秦武面对的压力顿时就松缓。 其他在娲山附近出没的江湖人士,日子同样好过许多。 如果不是西南边出了月圣截贡品杀钦差的事情,和隐圣秦武一起把大乾上下注意力瓜分大半,徐永生这趟离开朔方,说不得也要趁着娲山包围松缓少许的机会,冒险去那里洗一洗自身和龙影天钢、血炎精金等宝物,以防玄黑方相面具扛不住更高层次的卜算推演。 只是娲山毕竟没有撤围,去那一趟同样要冒不小风险。 眼下感谢大乾江湖新一代南北二圣更出风头,徐郎君可以先稳一手,不必两难之间抉择。 辞别常杰后,他又观赏一番深秋初冬景色,然后径自返回东都。 待到十月下旬,义塾里,徐永生招来宁山:“已经十月份,你该去学宫外院报到了。” 宁山眼珠子动了动。 这个素来认真正经,性情坚毅到有些执拗的少年,此时难得流露出几分同龄人的活泼与狡黠: “先生,下个月,还是十月。” 徐永生失笑:“是啊,今年有两个十月,这个月是十月,下个月是闰十月,但何必呢?” 宁山低声央求:“先生,让学生再多待一阵子,哪怕跟您学满半年也好。” 徐永生言道:“你人很聪明,学习也很用心,入品前我能指点你的,你基本上都已经掌握,达到从我这里毕业的标准,将来如有机会,待你入品后,我们再继续亦可。” 宁山答道:“修行之外,学生受您熏陶,也获益良多。” 徐永生闻言笑笑:“也对,相较于从前,现在都会拿闰十月来说事耍小聪明了。” 宁山不禁有些赧然:“学生知错。” “无妨。”徐永生言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在这里过完闰十月吧,十一月初一,去学宫外院报到,争取赶上明年二月提前举行的儒家武道入品典仪,参加典仪前除了养成读书人体气,还有些准备功夫需要时间完成,莫要耽误了。” 宁山振奋道:“是,先生!” 少年如愿以偿。 但进入闰十月后,朝堂上忽然传出的最新风声,引得四方震动,尤其是河东、河北两地。 当今乾皇,有意下旨给身为河东节度使的云州郡王林修,与身为河北节度使的幽州郡王张慕华,接下来将他们二人职责对调,前者移镇河北,后者移镇河东。 (本章完) 第126章 122大手笔(三更万字到!) 第126章 122.大手笔(三更万字到!) 两大异姓郡王虽封地不变但职务对调,消息传来引得朝野内外议论纷纷。 河东、河北皆是大乾北方重地,人口众多,幅员辽阔。 相对而言,因为河东乃大乾龙兴起兵之地,加之更靠近关中,故而在大乾版图上更加重要少许。 云州郡王林修转迁河北,略有几分遭贬的意味。 有传言因为他先是配合禁军围剿娲山隐武帝不利,然后又因为被外族寇边侵入河东造成巨大损失。 虽然云卓、燕然人其后被击退,但那显然是因为齐王秦太、谢峦、鹿追等人应对及时处理得当的结果。 消息传出,云州郡王林修立刻上书请罪。 学宫里,学生们闻讯也在悄悄议论。 “有传闻,幽州郡王在四下里活动,想要朝廷批准他一人身兼河东、河北两镇节度使。”刘德言道。 徐永生:“嗯,有类似传闻,不过机会不大。” 云州郡王林修,那也是一位二品武圣。 这方世界的大乾皇朝与蓝星历史上大唐,就算既视感再强,也有个人武力上的巨大分别。 一个二品武圣,不至于被呼来喝去随便拿捏。 不过,随着徐永生在学宫上学日子久了,看过的典籍听过的传闻渐多,近来隐约知道,大乾皇室或者说乾皇,对朝堂体制内的武道强者,自有威慑、制约法门。 只是武圣境界的强者分量自然与众不同。 幽州郡王张慕华近来上下活动,多半是借此得到更多好处与权利,不至于当真存着将云州郡王林修挤到无立足之地的程度。 真要是林修一无所有了放开一切顾忌去跟隐圣、月圣一样混迹江湖,并且就留在河东、河北活动,那第一个睡不着觉的不是朝廷中枢而是他张慕华。 当然,林修也没那么容易动弹。 三位武圣境界的禁军上将军,当前就在河东。 “还有一种说法,此举是冲着隐武帝和娲山去的。” 刘德一旁,四门学的吕澈也开口说道:“河东、河北互换,两地都会有些混乱起伏,夹在中间的娲山同样会受影响,针对隐武帝的包围容易存在漏洞,但……这也可能是个陷阱。” 徐永生闻言微微沉吟。 哪怕有那位月圣忽然异军突起,身为隐太子之后的隐圣秦武,都仍然堪称当今大乾头号钦犯。 朝廷下定决定一定要先干掉对方,不足为奇。 只是徐永生禁不住生出个猜想: 确实是陷阱,但会不会这陷阱针对的其实是……幽州郡王张慕华? 把他换到河东,云州郡王林修去河北,堵住其东边,灵州郡王谢峦堵住西边,白鹿族族长鹿追在北边,还有几位禁军上将军在西南娲山。 大家突然动手往中间一包,画面未免太美。 但徐永生类似话说不出口。 因为这涉及他对异族节度使的偏见。 放在大乾皇朝其他人眼里来看,全然不是那样的道理。 幽州郡王张慕华虽然是异族出身,但总体来讲在十大异姓郡王中算是对朝廷比较忠心和恭顺的。 要从边塞异姓十郡王里挑一个出来敲打,张慕华排不到前面。 如果是因为异族缘故就要处理他,那光是东北边就至少还要捎上平州郡王李崇文。 当然,把林修和张慕华对调,林修放到河北,倒是也把张慕华、李崇文隔开,使他们无法合力。 但还是那句话,目前大乾皇朝怎么看,都没那个动机 或许有我不了解的内情,我距离这些朝堂事和真正的密辛当前太远了……徐永生微微摇头,不再多想。 只是,接下来事态发展,超出许多人预料之外。 眼看着两镇节度使对调的局面,发展下来就是针对隐武帝秦武的陷阱,但到了半途,事态突然急转弯。 禁军三位武圣上将军中的两人忽然抛下了隐武帝秦武不管,汇合灵州郡王谢峦和白鹿族长鹿追,在娲山外,突袭包围大乾河东节度使幽州郡王张慕华,当真把这位异族武圣给围杀了! 消息传来,朝野上下全部震动。 而紧随其后,则是平卢两辽那边也传来消息,平州郡王李崇文竟然也步了幽州郡王张慕华的后尘,同样被拿下! “庐阳王轻身赴平州,平州郡王不疑有诈,岂料北海、黑水、乌云三国国主一同来袭,竟相助庐阳王把平州郡王围杀了。” 王阐、谢初然、鹿婷同徐永生谈起此事,众人都颇为意外。 庐阳王乃是大乾老牌宗室武圣,女帝当国期间便是秦乾皇族里的中坚力量,后来为躲避女帝迫害而避往海外。 女帝逊位身殒后,他返回中原,没有参与接下来一连串后续的宫廷倾轧,最后更成为当今天子的从龙之臣,亦是天子最宠信的宗室老臣,许他可周游天下,无须常驻封地或者帝京。 这趟就是庐阳王轻车简从,仿佛旅游一样去了关外平州。 然后在谢峦等人于管内动手的同时,庐阳王在关外也动手了,时间配合得刚刚好,显然是早有计划。 “纯武夫的修行方法,容易走火入魔,越是高境界的强者越是如此。” 王阐徐徐说道:“朝廷治下不论边军还是禁军,培养起来的武者在这方面比江湖草莽要安稳许多,其中自然有原因的。 能降低走火入魔的风险,乃是当今陛下和朝廷,周转山河龙脉,民心国势,帮助镇压的缘故。” 不是不能反。 但额外的风险,需自己承担。 而朝廷眼下针对张慕华与李崇文动手,自然也会有相应手段。 突如其来的变故,可令两大武圣都陷入窘况。 纵使不当即走火入魔,也需要费神镇压稳定心境。 这一稳,便可能失去最后的逃遁机会,被人围死。 徐永生、鹿婷这时都转头看向谢初然。 谢初然神情沉静。 她家老爹谢峦在这方面也是相似情况。 “没想到,北海、乌云、黑水三国国主,竟然早在暗中一起归顺大乾。”鹿婷岔开话题:“草原上都没有听到风声。” 虽然庐阳王是宗室里有数的武圣强者,但如果只他一人,平州郡王李崇文窘迫之际仍然有逃生的可能。 往难听了说,走火入魔就走火入魔呗,虽然那也未必还能再说是他自己,但至少有杀出生天的可能。 可惜大乾皇朝暗中早有准备。 燕然、云卓、北阴、白鹿,乃是大乾正北方向草原上的四大异族部落。 而北海、白山、黑水、乌云四国,则皆是大乾东北方向关外异族建立。 总体来讲,大乾皇朝的对外策略是防止有极为强大的异族统合一方地区,因此当今乾皇昔年御驾亲征,直接打崩了北方即将一统的草原。 而对小国,乾皇则更多采取羁縻之策,扶持一国打压一国,令他们互相牵制。 东北四国此前大体而言,北海、白山两国较为亲附大乾皇朝,而黑水、乌云两国则较为疏远甚至敌视。 李崇文身为平州郡王坐镇平卢两辽,主要就是防备他们。 但风水轮流转,如今却是乌云国主、黑水国主汇合北海国主一起协助大乾钦差庐阳王,把李崇文给办了。 这个反转太急太快,比谢峦等人围剿张慕华还要更令大乾内外震惊。 尤其乌云国、黑水国还不是只干一锤子买卖。 解决李崇文后,两国便都像白山、北海一样,向大乾称臣。 东北四国竟一起安靖。 再加上秋天时正北方向干涉北阴,大破燕然、云卓,整个大乾皇朝从朔方一路到辽东,重重边患在盛景十年年底,全部消弭。 “东北关外的事,朝廷肯定很早就在谋划了。” 谢初然回过神来:“远比朔方、北阴这边的事情早,甚至可能还要早过去年东都千秋节那场大乱。” 王阐微微颔首:“依时间来算,极有可能,不过也不会太早,否则迟早走漏风声,能瞒这么久,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鹿婷问道:“隐圣和月圣搞出来的事情,出乎朝廷预料,牵扯朝廷很多人手,但朝廷顺水推舟借他们做掩饰,反过来也令幽州郡王、平州郡王麻痹大意了啊!” 谢初然倒是不怪自家父亲和大哥瞒着她消息。 她只是奇怪:“朝廷为什么突然诛杀张幽州和李平州?” 朝野内外,对此同样纷纷猜测。 官方口径,是两大异族郡王,不念天恩,意图谋反。 便是学宫这边得到的消息都很模糊。 还是新年过后谢今朝从朔方再赴河洛东都,方才解开徐永生、谢初然等人心中的疑问: “其实,是涉及立储的事。” 徐永生等人面面相觑,谢初然有些不太肯定地问道:“燕王殿下?” 谢今朝颔首:“不错。” 燕王秦罗,当前的皇次子。 就像齐王秦太与灵州郡王谢峦走得颇近一样,燕王秦罗也和幽州郡王张慕华、平州郡王李崇文来往甚密。 盛景十年腊月,除了张慕华、李崇文同时伏诛外,皇长子秦太,亲自拿下了自己的二弟秦罗,并将之押解入关中帝京。 据说,很快也会明正典刑。 这不是当今乾皇下令处死的第一个儿子,没半点舍不得可言。 “大手笔啊!”谢今朝感慨:“父亲和大哥他们也是秋后方知。” 徐永生闻讯没有同情燕王秦罗。 他此刻只有一个疑问: 我那么大个的一个“安史之乱”呢? 忽然就没了的样子。 大乾东北边镇两个异族节度使全被干掉了,听说接任者和云州郡王林修一样都是地地道道的大乾人。 这个充满蓝星大唐既视感的武道皇朝,还会迎来属于它的“安史之乱”么? 如果还有,谁挑起,在哪里? (本章完) 第127章 123明确心志 第127章 123.明确心志 虽然此前一再告诫自己蓝星唐朝历史只能做个参考,但这个瞬间,徐永生还是有少许茫然。 茫然不完全在于大乾皇朝成功将“张李之乱”或者说“燕王案”灭杀在萌芽状态中。 有一部分原因,在于这次事件的过程和后续影响。 北疆异族威胁,秋天时被谢峦、鹿追、秦太、林修等人解决了,至少短时间内可以安心。 东北方向的异族,同样都向大乾皇朝称臣。 当今乾皇在内地中原承平已久的情况下,对外武功也再次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针对燕王秦罗、幽州郡王张慕华、平州郡王李崇文,这场平叛或者说朝局风暴,也是快刀斩乱麻,基本以斩首行动快速处理干净。 河北军、平辽军有少许起伏,但很快就被平息,没有大范围波及影响地方,更没有掀起撼动整个大乾皇朝的波澜。 张、李二人部分亲信后来闹出些动静,但很快被扑灭。 毕竟,北疆从西到东,一片太平,大乾皇朝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安心在内部善后。 云州郡王林修,仍然由河东节度使转为河北节度使。 但当前而言,无人会认为这是贬斥了。 因为接任他河东节度使职务的人,乃是此前的平辽节度副使也即是平州郡王李崇文的副手,而接任平辽节度使的人则是此前的河北节度副使亦即幽州郡王张慕华的副手。 因为这二位的反水,或者说是因为这二位的心向中枢忠于大乾,所以张、李二人亲信闹出来的些许动静影响有限,很快被平息。 而之后三镇节度使大挪移,也利于居中的云州郡王林修。 因为新升官的河东、平辽节度使,当前还都是三品大宗师。 齐王秦太和庐阳王都返回关中帝京后,林修便是东北三镇唯一的大乾武圣。 北疆几大部落短时间内掀不起风浪,东北关外异族四国又都臣服,并互相牵制,林修当前位置自然可以坐得安稳。 当然了,新任的两镇节度使,估计早都已经蓄势待发,接下来得乾皇重点栽培和赏赐,作为武圣预备役一飞冲天指日可待。 但至少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林修能节制者,不止河东一镇,至少还有更东边的平辽。 而灵州郡王谢峦先是处置北阴内乱,再跟林修一起夹击云卓、燕然人,最后又联手处置了张慕华,此番同样功勋卓著。 除了原本的朔方外,换了新节度使的河东,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也将受到谢峦节制,跟林修一样都是横跨两大边镇。 北方草原上的白鹿族与东北关外的黑水、北海、乌云三国,也都得到大乾丰厚赏赐。 整体而言,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便是,为了围杀幽州郡王张慕华,娲山之围自动解开。 在河东的三位禁军上将军,除了一人继续监视娲山以防出现意外,另外两人都去围攻张慕华了。 隐武帝秦武也没辜负这局面,终于成功从娲山突围,自此行踪不明。 作为当前大乾头号钦犯,他仍然遭受几位上将军带精锐追捕,但情形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乾廷皇室另一方面,同样还有投入力量,缉捕江湖草莽间新的南圣,也就是那个以月亮为标记的神秘女子。 可是整个皇朝的风貌截然不同了。 先前因为隐圣、月圣而连续声威受损的大乾皇朝,随着北疆安靖,重新声势大涨。 当今乾皇圣君之名,再次响彻四方。 徐永生先前那一瞬间的茫然,更多在于,乱世人不如治世犬,再糟的治世,死难者也不会比乱世征战来得多。 如果眼前所谓的“盛世”还能苟下去,那要不要继续苟? 但是…… 徐永生想起晋王秦元搞得三十六诸天枢纽柱,想起凰阳公主秦真整出来的烂活儿,想起从河洛东都到关中帝京一路上空置的千秋堂,想起朔方金堂里苍老民夫的面庞…… 他甚至不必继续回想下去,心中便已经开始有火焰升腾而起。 更何况…… 乾皇这次整的活儿当真很漂亮么? 哪怕是从自己身上剜除腐肉,清除争储内乱的隐患,他这趟操作的最终结果,是大乾自家明明白白少了两位武圣。 或许已经有了后备人选,成长起来仍需要一些时间。 隐武帝和那月圣勉强可以说是意外状况,但至少当前还都是逍遥法外的状态。 托谢峦等人的福,北疆草原倒确实可以说是能太平一段日子。 可东北异族四国那边,当真能长治久安么? 那边传回的军报显示,围剿前任平州郡王李崇文一战中,因为李崇文决死反扑,北海国主被对方重创,虽然不至于被李崇文拼个同归于尽,但伤势也颇重。 东北异族四国里,北海国和白山国一直以来相对亲附大乾。 这趟围剿李崇文,白山国没有参与也就没有受赏,北海国主虽然受赏但重伤。 反倒是此前同大乾较为疏远甚至关系不睦的黑水国、乌云国得到不菲赏赐,确定不是资敌? 乾皇陛下喜欢玩羁縻牵制的手法,可不是没有玩脱的风险。 这事儿他有前科。 西南石林国的崛起,就是他玩脱的产物之一。 徐永生没有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闲心。 相反,他现在的情绪是,愤怒。 徐永生并不希望看到类似“安史之乱”的天下大乱当真到来。 他更不希望边疆异族当真大范围侵入中土。 如果当真能四海安靖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自然是最好不过。 可如今的乾皇,如今的朝廷,种种作为让他难以抱有期望。 这个曾经为天下带来治世的人,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也终将带来乱世。 或许,乾皇的个人实力能为他的奢靡享受肆意妄为兜底。 他还是那个天下第一高手,超出九品到一品之上的当世绝顶。 但如果当真有祸事发生,因此被卷入其中而身死的人,不会因为他秦泰明神功盖世而复活。 就他那形状,他真有复活死人的本事也不会用在那些因为动乱而亡的世人身上。 徐永生心绪起伏,但面上平静无波。 他此刻反而还笑起来,向谢今朝、谢初然兄妹道喜: “此番平靖北疆,还是多有赖谢王爷、鹿族长经略,不管怎么说,边疆能有一段太平日子。” 谢初然展颜而笑:“是啊,希望永远太平。” 经过一年半时间的平复,河洛东都终于从盛景九年千秋节那场大乱中恢复往日繁华。 并且因为大乾朝对外建功,当今陛下看上去像是又重新振作起来,使得今朝盛景十一年的上元夜,比往昔还要更加热闹。 徐永生、谢初然、谢今朝、鹿婷等熟人好友,此番也一同外出赏灯。 徐永生、谢今朝走在前面。 谢初然则拉着闺蜜鹿婷落后一段距离,这时正好奇问道: “怎么说,怎么说,鹿伯父给你联系亲事了?” 鹿婷神色无所谓地答道:“没那么严重,是有很多家去问我爹,但都被我爹截住了。” 谢初然于是笑道:“一个都没看上的?” 鹿婷很大方地说道:“我还真管我爹要了份名录,然后打听过一番,但没发现投缘的。” 白鹿族乃是北疆草原四大部落之一,一向亲附大乾皇朝,去年协助大乾北击云卓、燕然、北阴,族长鹿追又同谢峦、林修等人一起围杀张慕华,事后得了大乾皇朝大量赏赐,乃是大乾在北疆的重要藩篱,接下来还将帮大乾监视败退往漠北的草原异族残部。 在大乾羁縻遥控北方草原的版图上,白鹿族越发炙手可热。 甚至因为新任河东节度使当前还是三品境界,所以北方的白鹿族在一定程度上担当了如今大乾皇朝河东镇北面的屏障。 鹿追本人被乾皇封为白鹿可汗,基本等同于谢峦、林修等异姓郡王。 作为他的爱女,鹿婷同样在大乾得了个县主的破格封赏,虽不是实封,但如今再在大乾皇朝内地中土走动,份量也与从前大不相同。 一般而言,大乾周边外族权贵子弟入修文国子监或者武学宫就读,可以直入太学。 他们虽然也会参加年考,但除非成绩过差,否则不会被退学。 反过来,进步迅猛成绩优异,他们同样不会升入国子学。 但今年东都学宫已经明确有表示,鹿婷将在一月底年考之后,由太学升入国子学。 类似先例,历史上也有,但已经多年不曾重现,直到如今。 东都学宫如果不舍得破例的话,鹿县主也不用担心。 关中帝京学宫那边等着破例把她招揽过去呢。 如此情形下,她的婚事自然受人关注。 不只是草原上其他部族,当前连大乾内部一些显贵都开始过问相关事。 只是鹿婷之父白鹿可汗鹿追,颇为宠爱她,各种求亲的事情到鹿追那里就被拦下,反而是鹿婷自己好奇之下要来名单瞅了瞅。 不过她也就是看过便算了,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时答过谢初然后,她忽然促狭地一笑:“别光问我,你呢?” (本章完) 第128章 124抢夺人才第二弹 第128章 124.抢夺人才第二弹 谢初然笑嘻嘻:“找我爹提亲的一直都很多啊,只不过我爹也一直都帮我拦了。” 白鹿族和鹿追、鹿婷父女固然炙手可热。 但眼下几乎相当于同时辖制朔方、河东两镇的谢氏,在大乾皇朝就更是水涨船高,岂会没有人关注谢初然的婚事? 鹿婷:“一个看上的都没有?” “当然没有了。”谢初然不假思索地答道。 但话说出口后,她忽然怔了怔。 明确去跟老爹提亲的人里,确实一个都没有。 但所有人都算上的话…… 从未考虑过类似事的黄衫少女,忽然有些茫然,心底朦朦胧胧间仿佛有什么渐渐变得清晰,可仍然如雾里看,瞧不真切。 上元节后,一月已然过去一半有余。 对学宫正院的学生来说,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一月底的年考。 不过于徐永生、谢初然而言,今年的年考就是走个过场。 他们二人都已经正七品修为,三层三才阁全部圆满,就此直接从学宫毕业都没问题。 只是他们二人皆有心完成相关历练后,在学宫直接参加七品升六品的儒家致知典仪。 唯一掀起一点小波澜的事情,就是徐永生是否从太学升往国子学。 “司业,学宫规矩如此,不好轻易破坏啊。”国子学博士许书明当下就坐在学宫司业罗毅的公房内。 与之相对者,正是太学博士燕德。 看着许书明,燕德微笑以对:“如徐恒光这样的难得俊逸之才,我们理应因材施教,不拘泥于一般形式嘛。” 许书明闻言颔首:“燕兄所言甚是,所以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安排徐恒光直接由四门学入国子学,如今已经是晚了一年,所幸还有弥补机会。” 燕德微笑以对:“按照徐恒光当前的学业进度,已经可以直接从学宫毕业了,两年时间就毕业,这也算是一桩美谈嘛。” 许书明:“燕兄这话未免严苛了,徐恒光既然已经有心在今年五月完成第三枚‘仁’之玉璧的历练后参加学宫的致知晋升典仪,那自然还有最少三个月的时间,你莫非就要着急赶他出去?” 燕德面上笑意不减:“其实,余下时间他大可以自学,有疑问便来寻我等,我等又岂会不为他解答?至于七品升六品的致知典仪,我自然会为他主持。” 许书明人前素来好风度,这时闻言还是差点被对方的厚颜无耻气乐了: “燕兄这话说的,仿佛我不能为他主持致知典仪一样?” 燕德放缓语气:“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国子学那边已经有灵州郡王家的女儿,就还请许兄宽宥一二。” 说罢,他主动起身向许书明拱手一礼。 之前一直没出声,安静看着两个博士抢学生的司业罗毅,这时也起身,同样向许书明一礼: “燕兄这一年来指导徐恒光颇费心血,还请许兄成人之美。” 不管怎么说,当初他有言在先,请燕德多多上心,拿出本事让徐永生不必升国子学就能毕业。 当时虽说半是激将法半是笑谈,但既然燕德这一年来确实都颇为尽心尽力指导徐永生早早完成七品境界三才阁的积累,那罗毅此刻自然也投桃报李,帮燕德说话。 许书明起身,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叹息一声:“罢了,既说成人之美,许某又如何能强求?只是良才美质就此错过,实在可惜。” 燕德笑道:“许兄雅量,令人佩服之至,我新得美酒,还请许兄今晚赏光,一起品鉴一二。” 国子学博士许书明连连摇头:“怕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虽然心中惋惜,但既然已经答应对方,许书明便不再纠结此事。 燕德初来东都学宫任教,不过一年出头,就有徐永生这样的教学成果,于他个人威信和名望都有莫大好处。 他出身名门燕氏不假,但并非燕文桢老相爷膝下最核心的嫡支,除了从家族借力获取资源外,朝堂上能不断进步,入当今天子法眼,对他未来发展同样至关重要。 卖燕德一个人情,双方善缘更深,于许书明而言也并非坏事。 “记得先前听司业提及,徐恒光有心留在学宫任教?”许书明主动换了话题。 罗毅颔首:“确有此事,依他本人的意思,是入四门学任教。” 许书明、燕德闻言后对视一眼,但都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要说他们想不想争取徐永生去国子学、太学任教,那自然是想的。 但相对于规章约束更多的学生,讲师去哪里任教,无疑首先看徐永生自己的意思。 徐永生既然已经有了主意,那许书明同燕德自然便不再开口。 燕德平静。 许书明视线扫过对方,若有所思。 燕德是争取到了徐永生在太学毕业,由他主持七品升六品的典仪祭礼,也等于是主持了徐永生的毕业礼。 但从徐永生个人而言,他怕是更亲近四门学的林成煊、王阐等人。 照这么看来,多半是四门学林成煊本人太过端方,谨守学宫规章,徐永生成绩和修为达标,林成煊就直接送他升学。 否则林成煊如果有心留徐永生在四门学,徐永生多半是同意的。 反正不耽误他正常修行进步,在四门学时学的就是太学课程,后面继续学国子学的也无妨。 外人心里没数,罗毅、许书明、燕德自然清楚,林成煊教导国子学的学生也没任何问题。 都开玩笑说燕德捡了前任太学博士曹静的落地桃子 但事实上,他是捡林成煊的桃子才对。 只是…… 罗毅、林成煊、王阐、徐永生,这一脉绑得很紧,终究没能把徐永生拆下来啊……许书明心道。 而照这样看来,许氏很难吸收徐永生这头市井麒麟入自家门户。 虽然当初徐永生、谢初然同许媛疏远的时候,许书明对此便有预感,但现在这感触又强烈许多。 当然,其他名门望族也很难成功。 对方极可能像罗毅、林成煊、王阐一样游离在外。 这是一股很不稳定的力量。 想到这里,许书明又不禁看了燕德一眼。 听说燕氏嫡女同灵州郡王谢峦次子走得很近。 他们之前也跟谢峦副手夏州黄永震家结亲。 而徐永生与谢氏走得很近。 他们之间还是建立起一条纽带,不得不说燕氏好手段啊! 许书明心中思绪起伏,但面上重新恢复泰然。 今年的学宫年考,他也不是没有收获,徐永生留在太学不动,但有别的学生从太学升入国子学。 鹿婷便是如此。 只不过,鹿婷和谢初然情形始终不同,许书明同许氏一族对她还有些疑虑。 而徐永生本人,对自己升不升国子学,其实是无所谓的态度。 一月底走过场的年考之后,他生活和修炼一切如常。 相较于自己这次走过场的年考,徐永生反而更关注今年二月二十二春社日。 学宫外院将组织一场“提前批”考试。 已经温养读书人体气有成,准备好笔、墨、纸、砚四宝的学宫外院学生,可以提前一年参加九品的儒家入品典仪。 三年前,徐永生便是自此正式踏上修行路。 如今,该轮到宁山了。 这孩子天赋不凡,本身又有基础,去年十一月入学宫外院,经过三个多月的修炼,便做好各方面准备,今年春社日直接参加考试。 “要是先生您能来主持这次入品典仪就好了。”宁山略有些惋惜。 徐永生闻言莞尔:“怪我修为进步太慢。” 宁山顿时慌了:“学生不是那个意思,先生……” 徐永生微笑摇头:“无妨,等你明年正式入学后,多半还要犯在我手上,到时候我再打击报复,慢慢炮制你。” 宁山松口气,反而笑道:“这正是学生所愿。” 他家里环境不错,父母甚至都是儒家武者,但品级不高。 以他们家的条件,宁山很容易得到东都学宫的入学资格,但即便他表现优异,按照目前的规章制度,他也只可能入四门学就读。 宁山得知徐永生可能留校任教且就是在四门学后,反而因此而高兴。 待到二月二十二春社日,宁山参加提前举行的儒家学子入品仪式,很顺利便通过,成为一名九品武者。 随后,他便来向徐永生报喜,徐永生亦为他感到高兴。 “修成三才阁后,要开始温养儒家五相五常了。”宁山一边向徐永生奉茶一边说道:“关于第一阁的选择,学生有些想法……” 徐永生端着茶杯,平静言道:“虽然做老师的有诸多教导,但在类似事的抉择上,主要还是看学生自己拿主意,相信学宫那边的讲师们也是这个意思。” 宁山颔首:“是,学宫讲师允许我们自由选择三关五相的修炼。 依学生爱好,自然是偏向于义、智、信的。 不过如先生您早先教导过,五相五常,可以少不能无。 虽说等之后再选‘仁’、‘礼’也无妨,但学生考虑九品最先温养的第一阁,选择五常之仁。 然后再选‘义’与‘智’。” 仁、义、智,第一层三才阁和我完全一样了……徐永生眨眨眼。 (本章完) 第129章 125致知典仪,武道六品(三更一万一 第129章 125.致知典仪,武道六品(三更一万一千字) 虽然徐永生在九品境界时针对儒家五常的选择不是秘密,但宁山此前不一定知情。 如此赶巧,让徐永生也有些感慨。 他放下茶杯微笑:“这是要迎难而上啊。” 宁山难得赧然:“先生说笑了,学生是想着,成就‘仁’之玉璧后可以方便后续其他儒家五常的修炼,就当是磨刀不误砍柴工了。” 徐永生微笑看着面前少年。 对方仍然坚毅刻苦,但相较于自己与他初相识的时候,赫然已经有了一些改变。 他不敢打包票这样的改变一定是好的,只能说,作为老师,他希望自己带来的影响能让对方未来人生路更顺利少许便好。 只是可惜,似宁山这般出色的苗子,在民间终究少见。 义塾里来来去去,经徐永生教导过的蒙生已经超过两百,但即便加上宁山,得他举荐入读学宫外院的少年少女,一共也只得三人,能参加今年二月学宫“提前批”考试的唯有宁山一个。 参考往年资料,这个概率在他看来,甚至已经是出乎意料的高了。 但对照名门望族的成才几率,自然远远不足道。 徐永生倒无挫败之感,只觉路途尚远,仍需继续砥砺前行。 关于第三枚“仁”之玉璧,要求义塾授课的时间是一年。 准确说来,是三百六十天。 徐永生自去年五月底开始,因为刚过去的盛景十年多出一个闰月,所以到今年盛景十一年四月底,他便成功完成此番历练。 感受着腰椎地阁第三层里五常之仁再次充盈升腾,徐永生彻底奠定修行根基,做好准备去参加七品升六品的儒家典仪。 除此之外…… “虽说晚了能有半年,但总算不比你慢,还好,还好!”谢初然将和徐永生同期参加这次致知晋升典仪。 她一直只缺第二把“义”之古剑的相关历练没有完成,又不愿意像许媛那般搞“技术性手段”来救人于水火危难中,于是便一直拖下来。 谢初然此前便有打算,如果在河洛东都一直没有机会,便索性请假回朔方。 好在她运气没有差到离谱的程度,今年三月份期间凑巧碰上路人遇险,于是谢三娘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救人的同时,也完成自己关于第二层“义”的历练。 算起来,还比徐永生完成第三层“仁”的力量早一个来月。 谢初然这就不着急了,悠哉悠哉等着徐永生一起。 “多蒙三娘相候。”徐永生微笑道。 谢初然意气风发:“咱们出发!” 他们一起参加七品升六品的典仪,直接结果便是,到底给国子学博士许书明蹭上了。 太学博士燕德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对方神情一本正经,和他一起站在学宫内的日晷台前。 因为参加致知晋升典仪的学生,既有国子学的,也有太学的,因此这次典仪,将由许书明、燕德一同主持。 和徐永生、谢初然一起参加的还有两名老生。 一个是盛景三年入读学宫,据说前年时候就是正七品修为,理论上那时就可以从学宫毕业,但一直等到今年,终于完成各项历练,于是通过学宫来参加七品升六品的典仪。 另一个则是盛景六年入读学宫,比徐永生、谢初然他们早一届,和谢初然一样是国子学的学生,名叫蔡峰。 蔡氏,素来同陈、邓并称,只略逊色于郑、许、曹,皆是河洛名门望族,蔡峰正是蔡氏嫡系子弟。 此刻,他看向徐永生和谢初然的目光里,充满审视的意味,隐隐流露出几分忌惮与排斥。 谢初然感受到对方目光,回望过去。 蔡峰收回视线,一言不发。 国子学博士许书明看看天色,向一旁太学博士燕德微笑致意。 燕德谦让几句后,便即当仁不让,首先上前:“卯时已到,典仪祭礼正式开始。” 周围有几名学宫直讲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器物,分发给徐永生等人。 徐永生、谢初然他们依次登上学宫内的日晷台。 四个人尽可以安排的开,无须特殊规划,分别坐到台上一角,然后各自摊开面前纸笔,开始绘制。 大家动作大同小异,都是不时抬头仰观,然后低头在纸上落笔。 如此,便是整整一天一夜。 等到第二天日出前后,徐永生等人已经在纸上各自绘出一幅十二时辰的星辰日月简图。 绘制完毕后,大家走下日晷台,将图谱呈递到主持法仪的两位博士面前桌案上,然后各自下去沐浴。 沐浴更衣过后,徐永生四人一同来到学宫五厅之一的掌馔厅。 除了饭堂用饭,以及少数学生在这里来往帮忙,掌馔厅基本上是大家五厅中来的最少的一厅。 而眼下徐永生四人一起入了掌馔厅内一间偏房里。 在此地已经摆好四张矮几,桌几上摆有成套相同的东西。 徐永生落座后,揭开桌几上的罩帘,面前三个容器里分别摆放三样看上去不相关的东西。 一个陶瓷小罐,里面插着几根谷穗。 如果是刚从蓝星来这里的他,只能讲这是五根模样不同的谷穗,但分不清具体谁是谁。 但到这里差不多五年时间,多次往返于乡野间,徐永生已经可以很轻松分辨五谷。 而现在,他需要自己亲手更进一步细剖五谷穗,然后仔细记录描述。 在这个过程中,仔细体察自然中其他生命的奥妙。 如果说先前观测日月星辰全天变化并记录是抬头仰观,那么现在就是低头俯察。 仰观天空,俯察大地。 除了五谷穗之外,桌几上另外两个容器里,分别盛装一块蜂巢和一片龟甲。 五谷穗之后,徐永生等人还要再仔细剖割蜂巢和龟甲,同样要自己亲眼观察,亲笔记录其中纹理、数理及种种奥妙。 不似日月星辰图需要守满十二个时辰,这第二个关口没有时间限制,谁快谁先结束。 有三块“智”之龟甲的谢初然,自然是最快完成。 有两块“智”之龟甲的徐永生,排在第二位。 蔡峰二人都要更慢一些。 结束的人在屋外等候。 谢初然同徐永生聊起来:“到了六品,你继续积累五相五常的话,先选哪个,第四层‘仁’?” 徐永生点头:“嗯,已经有和风玉,先完成第四层‘仁’,然后再看其他,完成第四层‘仁’之后的相关历练虽然没有一年的强制时间要求了,但真要做来,时间也不好说。” 第四层“仁”的相关历练,是要儒家武者亲手栽培挽救行将枯死草木千株,怜天地生灵之意,并且不再拘于人。 这无疑是个做起来时间可长可短难以预料的历练,顺利了可能远少于第三层“仁”所需的一年时间,要是不顺利,多久便指不定了。 “嗯,我也准备修炼第三层‘仁’。”谢初然笑道。 她修行比较随性,如果不是三关五相的修行法门有一些强制要求,她选择起来会更加随意,全凭兴趣。 二人聊了一阵子后,蔡峰两人基本同时出来。 于是四人再跟随学宫讲师前往典簿厅。 在那里的厅房中,徐永生等人分别从梁上摘下当初八品升七品时雕刻悬挂于此的格致印。 按照学宫惯例,三层三才阁全部积蓄圆满,达到正七品境界,便可以随时毕业,离开学宫的时候来这里取走各自的格致印。 而徐永生等人参加七品升六品的典仪,则是取了格致印,再随学宫讲师返回日晷台。 接下来,在许书明、燕德两位博士主持下,四人分别站在四口铜鼎前,各自取燧石、铜镜生火。 徐永生在铜鼎内,用生起来的火,焚烧自己的格致印。 忽然,他感觉自身浩然气震动。 与此同时,起火的铜鼎内,有一道虚幻的光辉直指天空,向上升起。 此谓之曰,真知之光。 徐永生等人这时再取线香,沐浴在各自的鼎中光辉里,焚香祈天。 在这一刻,徐永生感觉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清明,精神极度振奋。 可与此同时,他神思却又一片空白,身心念头像是全部放空。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维持了相当长时间。 终于,徐永生精神上渐渐生出疲劳感。 但那头脑放空的感觉随之消失,种种念头重新浮现。 这就是对灵性天赋层次有要求的地方,如果灵性天赋太薄弱,方才意念、心力都会提前枯竭,支撑不到典礼仪式最后结束……徐永生心中有所明悟。 而眼下,随着鼎中光辉渐渐消失,徐永生全身剧震。 和之前几次大境界突破时的情形一样,徐永生这时能清楚感觉到自身各方面素质和能力,全部都有所提升。 他体内天、地、人三才阁,也随之变作四层。 虽然第四层都还是空空如也,但儒家五相五常已然可以在其中蕴生。 而与之前几次大境界突破不同的地方则在于,徐永生隐约察觉自己的三才阁,比之先前,有独特的变化。 不止新多出来的第四层和第三层之间,连先前第一层与第二层,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都变得比从前更加通透,浑然一体。 平时还只是感觉儒家五常和浩然之气流转更加流畅。 徐永生隐约有感应,如果是与人动武之际,相关变化会更明显,更完整地展现出来。 典仪正式结束后,此前一直居首主持的燕德,投桃报李,向许书明点头致意。 许书明微笑着开口说道:“礼毕,诸位将来不管是否留在学宫,都愿大家学通四海,前程似锦。” 徐永生等人谢过学宫两位博士和一众讲师后,便即告退。 不似早先向雨亭等人,这趟参加典仪的徐永生四人,全部成功通过。 消息传开,学宫内一众学生有的羡慕,有的嫉妒,但更多的人还是受到振奋鼓舞。 四人中,只有徐永生决定留在学宫任教。 谢初然则有心像她二哥谢今朝一样游历四方山河。 而晚些时候等她修成第三枚“仁”之玉璧,考虑相关历练,她也需要像徐永生一样开办义塾教书。 徐永生先前已经跟罗毅、林成煊商量妥当,因为五月份有半个月田假的缘故,所以他等到田假结束再来入职。 而田假这段时间,他除了处理一些日常事以外,并没有趁机外出游玩,而是当即开始借助和风玉积蓄温养自己第四枚“仁”之玉璧的同时,再一遍揣摩钻研自身原本掌握的诸般武学。 臻至六品境界,身心状态都有不同,原本的绝学乃至于一些个人习惯,都需要重新磨合与熟悉。 到了这个境界,武者被称为武魁。 与先前最大的不同便在于,三才阁达到四层,得四方通透、内外通达之奇妙。 徐永生先前感应正确无误。 当他运转浩然气,开始施展自身修习的武学时,他体内四层三才阁一起鸣动。 天阁、地阁、人阁,各自上下贯通浑然一体不说,三阁虽然分别位于眉心、胸口、腰椎处,但仍然仿佛连成一气。 在徐永生脑海意识中,仿佛出现一座更加虚幻的独立阁楼,足有十二层高,内外通达。 徐永生抽刀,没有施展浩然刀也没有施展志正刀。 再基础不过的一式明德刀,这时在他手里伸展出来,森森刀气激荡,凝而不散,如有实质。 他再施展志正刀,刀锋之上刀光流转,更是凝聚为隐约有几寸长短的闪烁刀芒。 再换浩然刀,刀芒耀眼,直接延伸出一尺有余。 寻常札甲,一刀即碎。 须得是特殊奇金炼制锻造的宝甲,方才可能扛住这凝练的刀芒。 而刀芒不再凝聚,外放之下,顿时延伸弹射到两三米开外。 持同样兵器,武者面对武魁想要谋求近身都极为困难。 徐永生再施展百川学海的掌法,浩然气凝聚下,顿时仿佛化作真实的水流,在他身边激荡,不断蓄积,仿佛缩小的沧海席卷。 观火瞳施展开来,当真目光如火,黑夜中如观白昼。 施展听风诀,则仿佛当真有流风在外帮助徐永生收集讯息,更快速也更清晰地将种种声音尽数纳入他耳中。 施展止戈为武,原本抑制周围人的无形力量,这时仿佛也化作真实的流风,有形有质,只要徐永生愿意,便可以像是压缩凝聚周围空气一样,压住附近的人,止住他们的动作。 诸般儒家绝学徐永生都演练过后,他便再次结合自己的各路武夫绝学。 从前结合这些武夫绝学时,他体内并没有武夫三骨堂出现,只是儒家三才阁中临时现出意气枪、煞气刀等等虚幻存在。 如今分属三个位置的三骨堂也没有出现。 但在他脑海意识里,与那座十二层的三才阁并立,也出现一座同样有十二层高的白骨高堂。 武夫五相五气,同样在其中流转,内外通达。 于是,疾风快刀挥出,便有真实凌冽刀锋凝为有形刀光。 奔雷掌一掌打出,手掌边缘电蛇跃动。 殃云掌施展开来,直接有真实的云气凝聚为乌云盖顶,同时又沉重凝练到无以复加。 而破阵刀一刀之下,刀芒直接在二尺到三尺之间伸缩,令观者惊心动魄。 整个五月田假,徐永生都在继续练武,不断改良微调,令自身武学与当前境界更加契合。 等到田假将要结束之际,他收拾一番,再次前往学宫。 再见四门学博士林成煊,对方仍然如以前那般不苟言笑,只是默默起身,当先带着徐永生前往司业罗毅的公房。 罗毅微笑:“咱们学宫些许情形略微特殊,不过也是朝廷治下,该走的流程同样需要走。” 徐永生从对方手上接过信件:“学生明白。” 河洛东都作为大乾陪都,朝廷各官署在这里基本都有一套备用的班子,所以徐永生不用专门跑一趟关中帝京。 手持罗毅的“介绍信”,他先去东都留守府,然后再去东城尚书台吏部曹司走一圈。 罗毅早已经安排妥当,因此徐永生全程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带着一堆印信返回学宫正院。 然后罗毅再走一下流程,徐永生徐郎君就正式成为一名学宫所属光荣的人民教师……划掉,是学宫六品直讲。 接下来一段日子,类似试用期或者适应期,他不会有明确的教学任务,而是先跟在博士、助教身边学习。 过一段时间后,学宫方才会给他安排正式的教学任务。 徐永生所属,正是四门学。 从罗毅那里出来,林成煊仍然话少,只是静静看着徐永生后,开口说道:“为人师表,谨言慎行。” 八个字,对林博士来讲,已经是难得长句。 徐永生能从中感受到林成煊对他的期许与告诫。 “请博士放心,学生谨记。”已经成为学宫讲师的徐永生,没有改变自称。 林成煊微微颔首后便不再言语,将他交给王阐。 徐永生和王阐一边说话一边出去,却正好见到一人迎面走来。 在国子学就读的邓与,河洛名门邓氏嫡系子弟,正七品修为,邓同之兄,曾经尝试以自己的止戈为武压制徐永生的止戈为武。 此刻看见和王阐在一起的徐永生,邓与明显一怔。 稍微沉默后,他身形向道旁避让一步:“见过二位先生。” (本章完) 第130章 126六品直讲徐永生 第130章 126.六品直讲徐永生 邓与路边避让问好,徐永生心境平和,同身旁王阐表现一样,皆颔首致意:“免礼。” 然后,二人脚步不停,从邓与身边经过。 徐永生二人走后,邓与仍保持微微躬身的姿势,低首站在原地没动。 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样。 他此刻心中感受,不足为外人道也。 邓与和蔡峰一样,是盛景六年正式入读东都学宫正院,早徐永生、谢初然还有他弟弟邓同一届。 事实上,邓与当前也是三层三才阁全满的正七品境界,想毕业随时可以从学宫毕业。 只是他和徐永生、谢初然、蔡峰一样,预计在学宫完成七品升六品的典仪。 但他还缺一项历练,尚差少许完成,于是便赶不上跟徐永生他们参加同一次致知晋升典仪。 这慢了半步之差,结果就是他还穿学宫“校服”青衿,而徐永生已经换回自己常服一身白袍。 而作为身着青衿的学生,就需要向学宫讲师行礼让道了。 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那个姓徐的市井儿……邓与暗自攥拳。 对方比他晚入学宫就读,不是问题。 谢初然更年少,但邓与羡慕之余还能平复心境。 可是这个徐永生…… 邓与不曾忘记当初自己弟弟邓同因为对方而被学宫勒令退学。 整个东都学宫历史上,被退学的世家子弟,寥寥可数。 因为庶民子弟而被退学的世家子弟,就更是一只手的手指便可以数过来。 最近几十年间更是一例都没有。 徐永生和邓同这趟开了先例,整个邓氏一族在河洛的名声都受到影响。 这固然是因为邓同本人把事情办砸被捉到把柄,但邓与不信徐永生就当真清清白白,与拓跋锋乃至于枪王聂鹏他们全无关系。 更何况,邓同被捉住的时候,他邓与也在场。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能凭自己的止戈为武镇住场面,哪曾想结果竟是他们兄弟一起被徐永生的止戈为武镇住? 三才阁里三把“义”之古剑的他,被三枚“仁”之玉璧的徐永生镇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邓同手里物证取走。 虽然,当时镇魔卫郎将和挺与学宫助教王阐其实就在门外,自己的止戈为武镇住徐永生似乎也改变不了大局。 可当着和挺、王阐的面,他被徐永生的止戈为武反过来镇住,场面就更丢人了。 邓与每当想起那一天,就感到深深的屈辱。 既懊恼于自己弟弟邓同的愚蠢,也不满徐永生,同时为自己技不如人感到无力。 自那之后,邓与知耻而后勇,一直刻苦修行习武。 哪知到了今年,便再挨当头一棒。 晚入学三年的徐永生后来居上,比他更早突破至六品武魁境界。 而且那厮还直接留校任教了。 天可怜见,邓与当真考虑过,要不要索性直接毕业离开学宫。 反正他邓氏一族家学渊源,返回老家祖地,也可以在族内参加七品升六品的儒家致知典仪。 只是左思右想之后,他还是心有不甘,感觉那跟弟弟邓同一样,仿佛被徐永生逼着退学了。 所以邓与还是坚持留下,在学宫继续修行,完成所剩不多的历练后,仍然在这里参加致知晋升典仪。 最多…… 尽量避免跟徐永生打照面便是。 可是不曾想,自己运气实在太差,今天直接就迎面碰上徐永生。 以双方当前修为境界对比,他发现徐永生的时候,对面徐永生、王阐只会更早发现他。 这种情况下再停步转身而走,邓与实在干不出来那等事,最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咬紧牙关主动受辱。 徐永生表现得很平淡。 可是对邓与而言,这还不如对方一副志得意满的小人嘴脸更让他容易接受。 现在他唯一一点安慰,便是周围没有其他学生旁观。 低头看看自己一身青衿,再抬头看看已经消失的徐永生二人,邓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扭身便走。 ………………………… 徐永生无心关注邓与心理感受。 他当前都沉浸在初为学宫六品直讲的新鲜感中。 虽然他短时间内还不会直接带课。 相较于邓与,吕澈、刘德等人的心境要开朗自然一些。 不管是先前刚入学时,和徐永生同一届,也同在四门学上课的吕澈等人,还是早就跟他熟识的刘德刘三郎,都很顺利的转变心态,见到徐永生后,陆续行礼: “见过徐先生。” 或许,是因为他们很早便已经开始心理建设。 尤其是刘德早就知道徐永生在毕业后会留在东都学宫任教。 吕澈等人最初刚知道消息的时候,感觉有些别扭,但更多是因为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 而现如今,大家也都已经熨平了心态。 徐永生在四门学任教,吕澈等人正是在四门学上课,未来可能是徐永生直接给他们授课。 徐先生为人,吕澈等人这三、四年来也了解个大概,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因为旧相识便宽待大家,但众人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生出更多几分主心骨的感觉。 “八品准备得如何了?”徐永生问道。 刘德答道:“基本准备好了,打算就在这个夏天去闯一闯。” 吕澈则苦笑:“学生还差一项历练没有完成。” “不必心急,稳步向前。”徐永生说罢,视线看向另一边。 “……见过徐先生。” 有个人略微尴尬,但这时也同样主动向徐永生行礼。 却是跟邓与、蔡峰他们同年入学,走武夫修行路线的袁通。 当日芳华楼事件后,他再见徐永生,便不敢有任何无礼。 但不管怎么说,那时大家还都是学宫学生。 而现在,即便一个在四门学一个在牧学,也是师生有别了。 再见面,袁通不及邓与那般城府,面上多少还是流露出几分尴尬神情。 “预备去尝试突破七品境界了?”徐永生则神情如常。 袁通闻言,端正几分神色:“是……学生预备今年秋天,尽力一试。” 徐永生:“你是纯武夫的修行路数,我不便多言,只望你心平气和,马到功成。” 袁通闻言,嘴唇动了动。 纯武夫的修行路线,不似儒家修行那般需要大量宝物、法仪辅助。 五相五气的相关历练,也比儒家五相五常的种种历练来得直接。 但危险便在于更容易走火入魔。 学宫尉、器、牧三学传授的武夫修行法门,相较于军中已经温和不少,比起江湖草莽流传的武学更是稳定。 但即便如此,仍然有不少走火入魔的先例。 袁通此刻看见徐永生,心绪难以抑制地起伏,其实便可能增添走火入魔的风险。 好在当前只是初夏,他还有整个夏天调整身心状态。 这时听徐永生所言,袁通禁不住抬眼直视对方双目。 却见徐永生目光平静温和。 袁通视线下垂,心绪受对方感染竟也平和许多,当即再次抱拳为礼:“学生谢先生赠言。” 同徐永生道别后,袁通和几个牧学同学离开,自去上课。 他虽然不是拔尖的学生,但马上要尝试晋升七品,自然被牧学一众讲师关注。 眼见此前心绪不宁,前途蒙上一层灰色的袁通,当前看上去心态稳固许多,牧学这边的讲师便上了心。 消息不难打听,很快真相大白。 听一个助教讲述事情经过后,牧学博士蒋和微笑:“可惜啊,徐恒光是走儒家修行路数,要不然争取来我们牧学,当先生照样是一把好手。” 那助教言道:“当初芳华楼那件事里,看他处置,就非常老成,如今模样,倒也不令人意外。” 蒋和笑叹一声:“可惜,是人家林成煊的人,林成煊此前洒下种子,如今是既开又结果,多少人挖王阐都没挖动,现在又多添一个徐永生徐恒光。” 他如此感慨,却是想起自己牧学的讲师里,不仅没有进来这等出色的新人,之前被他倚为左膀右臂的五品助教黄选还离职了。 想到这里,蒋和连连摇头,出了自己的公房。 不料,他刚刚出来,就看见徐永生朝博士厅这边走来。 “蒋博士。”徐永生向蒋和拱手为礼,蒋和收拾心情,微笑颔首还礼,然后目送对方前往四门学博士林成煊的公房。 正巧,太学博士燕德这时也从自己公房里出来,目视徐永生入了林成煊的公房,他脚步不禁微微一顿。 他面上不见异色,脚步一顿之后马上又恢复如常,继续迈出,并且同牧学博士蒋和招呼一声。 明明徐永生修行儒家路线,肯定不可能入牧学任教,看着他走入林成煊公房,蒋和心中还是生出自己仿佛失去点什么的感觉,怅然若失。 结果眼下一看见太学博士燕德,他不知怎么的,险些当场乐出来。 蒋和连忙稳定自己心神,面上不动声色,同样的还礼,然后目送这位理论上是徐永生“毕业导师”的太学博士背影消失。 燕德平静地走出博士厅。 刚出来,迎面看见授课归来的国子学博士许书明。 “燕兄。”许书明微笑与之见礼。 “许兄。”燕德看着对方,心情忽然也好了起来。 (本章完) 第131章 127名门逆子 第131章 127.名门逆子 四门学博士林成煊的公房内,除了他和徐永生外,还另有两人。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乃是五品助教王阐。 另一人则是个看上去年龄在二、三十岁之间的女子,名叫金曦,和徐永生一样是四门学的六品直讲,不过可以算是他的前辈。 “我六月份要赴关中帝京一行。”王阐微笑言道:“接下来一段时间,烦劳小金继续带着恒光熟悉一下教学相关。” 金曦微笑答道:“恒光出类拔萃,又有一年义塾的基础,想必很快就能正式参加教学授课了。” 王阐同样笑道:“我想也是。” 他转头看向林成煊:“先生,那我们先出去了。” 林成煊颔首。 徐永生三人一起告退。 出了林成煊的公房后,金曦又轻声笑道:“王兄可要早日回来,咱们四门学缺不得你啊!” 王阐、徐永生闻言都莞尔。 金曦这话却是在调侃,四门学一众助教、直讲里,王阐最能领会林成煊的意图,莫说林成煊话少,就算他有些时候完全不说话,王阐也能明白其意。 好在林成煊虽然寡言少语端方认真,但为人并不严苛,是以徐永生在当学生的时候便知道四门学内一众讲师之间氛围并不压抑,反而相当轻松。 不过,这时有另一人从博士厅院落对面的公房出来。 气氛似是顿时就变得严肃几分。 那是个身材高大一脸长髯,须发皆张,仿佛狮子般威武的中年男子。 见了此人,王阐、金曦都为之肃容,拱手为礼:“俞博士。” 徐永生神色平静,也是相同动作。 如今东都学宫七学博士中,公认最为严苛的尉学博士俞凯,静静看着面前三人,其视线从王阐到金曦,最后再挪到徐永生身上,颔首回礼:“免礼。” 他立在庭院中没动。 徐永生三人当即先行离去。 待三人背影消失后,尉学博士俞凯方才转头,视线注视徐永生离开的方向,久久不语。 徐永生三人出来后,王阐便同他和金曦告别,然后去忙自己的事。 接下来由金曦带着徐永生,继续熟悉四门学的相关课程教学任务。 二人前行同时,恰逢对面有两人,正迎面走来。 一人中等身材但肩膀宽厚,身着武者劲装而非儒服。 另一人则是穿着一身道门北宗的高功长老服饰。 前者是刘德的“系主任”,同蒋和、俞凯并列为东都学宫武夫三学博士的器学博士程稳,后者则是接替时玉河的新任崇玄学博士刘深。 二人停步,同样也都勉励一番新科教师徐永生,然后离开。 徐永生面色平静,心底却不禁微微一动。 他隐约觉得,金曦的视线似乎在器学博士程稳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这让他心中难得起了几分八卦心思。 不过徐永生无心多打探,同金曦一起向前。 对方则转头笑道:“我接下来将去正文坊外院那边,恒光要一起么?” 徐永生自无不可。 两人一起出了新德坊学宫正院,前往正文坊学宫外院。 虽然是面对外院还没入品的学生,但徐永生这趟过来依然是多听少说,更多是在一边旁听金曦给外院学生们授课。 他的到来,自然引起宁山的注意。 不过宁山性格认真,只像其他学生一样好奇地望了徐永生一眼,便即收回视线,认真听讲。 直到下课后,他方才来寻徐永生:“先生!” 徐永生笑道:“如何了?” 宁山答道:“学生已经修成第一枚‘仁’之玉璧,现在正积蓄五常之智。” 从他春社日参加“提前批”正式入品开始算,到现在是三个多月时间。 徐永生自己当初是在寻常灵性天赋层次的基础下,借助银红血之助,两个月左右时间,修成第一把“义”之古剑。 宁山当前这个修行速度,自然也是非常快的,只是不确定他有没有借助加速第一层“仁”积累的草青玉。 从那块振声铁就能看出,宁山家里有些家底,但具体情形如何,徐永生没有打听过。 如果他没有借助草青玉,就有现在这等修行速度,那他灵性天赋层次定然在寻常之上。 此前拿他当笑话看的人,恐怕都小看这个执拗少年了…… 徐永生没有盘根究底探问,只是勉励对方:“做得不错,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是,先生!” 宁山先应了一声,然后又悄声问道:“先生,接下来这半年多时间,你会不会来学宫外院给我们上课?” 徐永生微笑摇头:“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未来要看学宫里司业和博士的安排。” 宁山情绪略微低落一瞬,但很快振作:“明年我正式入学后,肯定就能再听您授课了。” 徐永生言道:“不急,一步步来。” 学宫外院这边下课后,徐永生同金曦一起出了正文坊。 一同从学宫外院出来的还有一人。 其人二十出头年纪,看上去只比徐永生略大一两岁年纪,却是国子学六品直讲,曹朗。 去年学宫东、西两监交流期间,因为黄纥人同北阴人之间的冲突,徐永生与曹朗曾经打过交道。 曹朗其人不苟言笑,但当初的事件,徐永生给他留下的印象颇好,这时相遇停步。 徐永生还礼:“曹兄。” 林成煊字温明,王阐字开明,曹朗字晴明,因为这个原因,也有人将他们并称为东都学宫“三明”。 金曦见了曹朗,却似是隐约有几分尴尬,但很快隐没消失,恢复如常。 徐永生心中好奇,曹朗则若无其事的模样。 今日教学结束,他们可以不必再回学宫正院。 正院那边除了学生的学舍,也同样有宿舍提供给讲师。 不过徐永生、金曦、曹朗在东都城内都各有宅院居所,因此当下都是回家,一起顺路再走一段。 走在路上,拐过一个街角,三人遇见另一行人。 三个男子,皆带着僮仆。 当中两人,徐永生都认得,一个曹氏一族的曹宏,一个邓氏一族的邓与。 另外一个年纪三十来岁的男子,徐永生看着陌生。 倒是金曦面上略微流露出惊喜之情。 但看看对面曹宏,再看看身边曹朗,她面上又不禁流露出少许尴尬之色。 那三十来岁的男子看见徐永生和曹朗,虽然也略微有些意外,但依旧风度翩翩:“曦娘。” 邓与则神色略有些复杂地看着徐永生,学宫外碰上,他理论上无需行礼,但这时还是一同上前:“金娘子,徐郎君。” 金曦则为徐永生介绍那略微年长一点的男子:“恒光,这位是郑彬郑郎君。” 徐永生闻言了然。 郑彬,乃是郑广的兄弟。 虽然年轻,但此人是郑言生、郑宏宇、郑锦源他们的叔叔辈。 同时徐永生也知道自己先前误会人家金老师了。 不计新设立的崇玄学,原本的东都学宫六学,一般大众眼里,除了国子学博士许书明和前后两任太学博士曹静、燕德之外,其他几位博士,都是庶民出身。 但随着徐永生在学宫里待了三、四年时间,他如今已经知道,至少器学博士程稳,本人虽然出身田间地头不假,但程夫人是江南名门吴氏出身。 吴氏,乃是同燕、赵、魏等名门大家一起并称的天下望族。 程博士不算倒插门也差不多了。 金曦,同样是庶民出身。 但看眼下的状况,她有可能嫁入郑氏。 先前金曦留意程稳,其实是因为那是位不同性别的老前辈。 类似情况,并不少见。 谢初然她老爹谢峦,倒是没有攀高枝。 但她二哥谢今朝同燕氏嫡女燕瑾据说八字已经有一撇了。 而当初中了徐永生一箭然后被常杰了断的贺萱,更是和金曦一模一样的庶民出身,然后嫁给郑氏一族的郑广。 “今日巧遇也是有缘,徐郎君今晚可有约,不若我们一起坐一坐。”郑彬转头看了看曹宏、邓与之后,微笑着冲徐永生说道。 徐永生平静言道:“不巧,徐某今日有事在身,凑不上这个热闹了。” 郑彬目光微凝,注视徐永生一眼,面上笑容不减:“好,那徐郎君自去忙,他朝有机会我们再聚。” 从邓与到郑彬,别管态度如何,都只是同徐永生招呼,反而从始到终都仿佛没看见一旁曹朗似的。 曹朗同样一言不发,神情如常,甚至流露出冷漠之态,只静静看着对面的同族兄弟曹宏。 曹宏不似郑彬、邓与那样完全无视曹朗,相反,二人都目光森寒,一言不发紧盯着彼此。 末了,曹宏也没有跟曹朗说一个字。 他只是在听到郑彬同徐永生告辞后,视线在对面曹朗和徐永生之间打了个盘旋,最后落在徐永生身上,深深看了徐永生一眼,点点头,仍然没说话,当即迈步离开。 (本章完) 第132章 128通往入圣灵性层次的道路(第三更 第132章 128.通往入圣灵性层次的道路(第三更) 看着曹氏兄弟,金曦似是发出无声轻叹。 但这时她面色也恢复如常,平静跟徐永生、曹朗道别后,同郑彬、邓与、曹宏等人一起离开。 曹朗没有再看曹宏等人,转过头来,看着立在他身边的徐永生,虽然仍面无表情,但语气平和: “郑彬方才想为你和曹宏、邓与之间调解说和。” “我知道。”徐永生颔首:“难为他郑家也有子弟因我朋友而死。” 曹朗不语,静静看着徐永生。 徐永生转头与之对视:“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当初冬至西苑大火,我信我朋友常五郎,错不在他,事情闹到最后出人命的地步,当是郑氏子弟咎由自取。 邓氏的邓同,他的结果同样是为他自己的错误和愚蠢负责,我和他们兄弟之间也没什么好和解的。 至于曹宏,我跟他之间,目前没什么恩怨,不过我以为那只是因为他比邓同聪明,没有更多动作,但当初曹氏监视我的人,不比邓氏少。” 曹朗静静听完后,说道:“你还是要小心曹宏。” “因为你?”徐永生问道。 曹朗:“抱歉。” 徐永生面色不改:“那你方才为什么不帮我解释下,一人做事一人当么。” 曹朗摇头:“那反而让曹宏更以为我们是朋友,更加针对你。” 徐永生直白地问道:“你跟他什么恩怨?” 曹朗:“三个原因,其一,我爹因曹禀清而亡,其二,我二十年没回曹家祖地祭祖了,其三,二十年来他没赢过我一回。” 曹禀清,亦即曹宏的父亲。 徐永生:“冒昧问一句,曹兄今年贵庚?” 曹朗:“今年秋天二十三。” 徐永生点了点头:“看来曹兄很了解曹宏,既然澄清无用,那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他抬头看看眼前街道:“曹兄家在哪个坊?” “惠文坊。”曹朗则目视徐永生,他知道徐永生家住永宁坊。 徐永生颔首:“我住永宁坊,咱们顺路,还能再走一段。” 曹朗也颔首:“好。” 不知是否曹朗出身曹氏一族旁支的缘故,他虽然性情有些不苟言笑,但给徐永生的观感不像曹宏、邓与、许冲等人,反而更像林成煊和王阐,只是终究不似林成煊那般惜字如金。 路上聊了一阵,到了岔路口,两人便即告别。 徐永生回到自己永宁坊家中。 虽然眼下已经是六品武魁,但他仍然没有搬家的打算,继续住在这间铁匠铺老东主留给自己的宅院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生活始终规律,每天上班下班,照常修炼习武。 学宫里其他师生,也渐渐都习惯这位新老师的存在。 唯一还有那么一点跳的,反而是鹿婷。 “反正我在国子学,你在四门学。”鹿娘子贼特兮兮说道:“人前装装样子便好,私下里不用管你叫先生了吧?” 徐永生亦难得诚恳:“简单,我们私下不见面便好。” 鹿婷:“……” 徐永生:“与其在我这里打主意,不如自己多多努力,早日毕业。” 鹿婷:“你说的对!” 徐永生同样在努力。 只是第四枚“仁”之玉璧的修行,注定要比之前费更长时间,即便他已经有和风玉在手。 回顾先前,修炼第三枚“仁”之玉璧的时候,徐永生超凡灵性天赋,并且有两枚“仁”之玉璧的底子,再加上襄德玉从旁辅助,仍然用了大约四个月左右的时间。 眼下虽然是三枚“仁”之玉璧打底,但换成第四层“仁”,所需时间恐怕要翻倍。 从今年五月开始算,等到有所成,估计要年底前后。 当然,放眼天下这个速度不仅不慢,反而可以说是非常快。 只是徐永生希望能一直保持自己修为境界的高速增长提升。 然后还有第三块“智”之龟甲与第二方“信”之印章,用时肯定比第四层“仁”来得要短,可同样需要时间。 第二方“信”之印章也就罢了,第三方“智”之龟甲如果没有相应的宝物从旁辅助,耗时未必会比有和风玉帮忙的第四层“仁”来得快。 辅助儒家武者积累温养第三块“智”之龟甲的宝物,名为玉龟岩。 谢初然、常杰他们那边当下手里都没有货。 学宫正院当前也没有。 即便有,并且已经毕业的徐永生,即便成为讲师,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得到学宫资源充分供应,需要一定的教学积累或者功勋兑换。 如果能尽快将灵性天赋从超凡提升到上乘层次,一切就都不可同日而语了……徐永生心中盘算。 他已经有了游龙长尾、朔风霜华和灵明奇芝,仅差最后一样白泽角。 可截至当前,一点线索都没有。 他在学宫典籍厅书阁查阅了一些相关资料,都提及白泽乃是上古传说中的异兽,到如今已经不复见。 纵使还有白泽角,多半只会是古时候遗留下来的。 就算还有,想必也是极为难得之珍藏,徐永生当前无处可寻。 当前先稳定心态,自己踏踏实实修炼便是,等七月田假或者今年九月授衣假,出去走走看看,扩大一下谛听图收集消息的范围,尝试碰碰运气……徐永生心中盘算妥当,便将杂念抛诸脑后,继续照常修炼。 岂料,过了一段日子,时间进入盛景十一年七月,某日晚上,外出的谛听带回一条消息,令徐永生哭笑不得: 【九炼琼华、三江源精、麒麟石、仙毓奇葩,得此四件天材地宝,寻大洋潜渊集纳苍灵,可助灵性天赋上乘者,臻至灵性入圣之层次。】 ……乱我道心。 之前谛听带回寻常升超凡、超凡升上乘的法门时,都让徐永生颇为激动。 但这次他直挺挺躺在榻上动也不动,好半晌后,直接被气笑了。 自己这上乘灵性天赋层次上都还没着落,前不久刚刚稳定心神坚定信念,接下来踏踏实实凭自身修炼,谛听就给他带回这么一条消息。 这消息好不好? 太好了。 只是可惜他眼下全然用不上。 便是把九炼琼华、三江源精、麒麟石、仙毓奇葩这四件宝贝全部摆在他面前,眼下也还有一件白泽角卡着。 何况,四件宝物一件都没着落。 得益于先前搜集白泽角、朔风霜华、灵明奇芝等宝物的消息,在此过程中徐永生也算博览群书。 别的不好讲,那三江源精他知道大致能在哪里找到。 所谓的三江,非常遗憾,不是如今大乾皇朝境内渝州的三江口,而是更往西去,到雪域高原上,寻大江大河的起源之地。 所谓三江源精,乃是产自那里。 而这当中有一个小问题。 不大,很小的一个问题。 那里,当前不是大乾皇朝疆域内,曾经是,但已经丢了有多年,如今是在雪原异族的势力范围内。 就算不考虑雪原异族,只是当地自然环境,也对人极度不友好。 这方世界的武者,身体素质自是远胜蓝星上的人,可相应的,雪域高原的自然环境之恶劣,也更令人发指。 只有世代栖息,血缘魂魄已经产生异化的雪原异族才能在一定程度上于那里活动。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成为大乾皇朝当前最大的边患。 而即便是雪原异族,在雪域高原上,有些地方也仍然是生命禁区。 徐永生关注脑海中谛听图上的信息,半晌之后还是笑笑。 志存高远的同时,当脚踏实地。 反过来,脚踏实地的同时,也可以志存高远。 不管怎么说,对他而言,从上乘灵性通往入圣灵性的法门路径,都是无上至宝。 接下来,自己修炼习武的同时慢慢努力收集搜寻便是。 一念至此,徐永生翻个身当即安睡,第二天早晨醒来,继续投身到生活与修炼中。 至七月中旬,在外面游历一段时光的谢初然返回河洛东都。 “可惜啊,这趟出去还是没找到缩反金,也没找到合你用的玉龟岩。” 谢初然颇为遗憾:“接下来只能劳烦大哥、二哥他们帮忙收集。” 她接下来,要去朔方教书了。 其第三枚“仁”之玉璧,已经温养成功。 从她晋升六品算起,到眼下只两个半月时间。 徐永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使用襄德玉,但这个速度比他当初用了襄德玉还快。 谢初然的灵性天赋,果然在超凡之上。 她之前倒是讲过,这次既然跟徐永生同一天升六品,接下来就好好比一场,看看谁先到五品。 徐永生已经先完成第三枚“仁”之玉璧相关历练的一年硬性限制,她却还要闯这一关呢。 何况如果徐永生第四枚“仁”之玉璧修炼有成,修行速度上无疑会有增益。 这种情况下,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谢娘子,终于又重新有了斗志,开始将自身潜力激发出来。 如今她成功修成第三枚“仁”之玉璧,而义塾里教导上百蒙童一年的历练也开始提上日程。 已经从学宫毕业后的她,不再借用学宫资源,而是通过自己老家在朔方那边筹备。 其本人,也必须亲自过去。 接下来一年,她绝大部分时间都要在朔方渡过。 不知怎的,少女心中忽有些空落落。 她不信邪,反而来了脾气,决定要试试,顺便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本章完) 第133章 129背锅的好选择(第四更!) 第133章 129.背锅的好选择(第四更!) 虽然决定要回朔方待比较久的时间,但是不耽搁谢初然约上徐永生、鹿婷,在东都再凑一番热闹。 七月十五,东都同样将有盛会。 佛门的盂兰节和道门的中元节,都在这一天举行。 佛门南北二宗、道门南北二宗齐聚一堂。 东都城内外各式各样的寺庙和道观本就数量众多,这一日各种道场齐开,无数佛、道信徒大量奔走,热闹非凡。 “女帝当国时期,还亲自在皇城南门楼上主持佛门孝亲会,文武百官、王公贵族以及国子监和武学宫里的文武学生,全部都要来一起参拜佛祖。” 谢初然在街上一边左看看右看看,一边笑道:“还好咱们眼下不用了。” 鹿婷笑道:“咱们孝顺自己的父母就好了。” 徐永生悠然而行。 在东都生活了几年,此前虽然热衷修行,但他也曾同刘德等人一起见识过一次七月十五的热闹。 不过今年更热闹。 两年前千秋节大乱的影响渐渐已经消失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则是今年七月十五现身东都的佛、道中人都更多。 光是道门北宗,眼下就有盛春芳和学宫崇玄学博士刘深两位高功长老在城中。 道门南宗听说同样有两位玉字辈的长老前来。 受他们影响,如秦池东、许文通等原本在其他地方修行的道门中人,如今都齐聚河洛东都。 至于佛门,同样热闹。 南宗正是声势高涨想要重定法脉清算北宗的时候,而北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会任人拿捏,双方正斗得如火如荼。 而南北大师互殴的同时,又还要同道门竞争,一时间成了四国乱斗,你来我往之下,落在徐永生这种旁观的人眼里,自是颇为热闹。 总体来说,以佛、道论,还是大乾皇朝一直以来的态势: 道门走高层路线,女帝逊位身殒,当今乾皇登基后重现道在佛先的总体方略,官方与权贵大多扶持道门。 如秦池东、许文通等人,便是皇室、望族出身修道。 类似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 东都内许多道观,压根就是达官显贵建立并供奉。 甚至连关中帝京、河洛东都两边修文国子监与武学宫里,都专门设立了崇玄学。 而百姓大众,则大多崇信佛门。 东都城内各处寺庙,香火之盛,超出各处道观不少。 哪怕国子监和武学宫里设立崇玄学,毕业能做官,在短时间内都不足以动摇佛门在百姓民众间的巨大优势。 徐永生此前跟王阐议论六道堂时,王阐曾经说过一个粗略的数据。 结束女帝临朝,当今乾皇坐稳江山,重申道在佛先的方略之后,大乾皇朝此后登记在册的民间新增僧侣人数,仍然远大于自大乾开国以来登记在册的道人总数。 新增,大于累计总数。 双方民间根基差距之大,一目了然。 徐永生三人走着走着,忽然都先后动动耳朵,隐约听着远方有争论声,且声音渐渐激烈。 他们转头看去,就见一处佛门寺庙外,站着几个道人,同时亦有僧人从寺庙内迎出来。 “东都城近日香火鼎盛,信众如云涌向贵寺,只是此等盛况,不知是求彼岸解脱者多,还是求财求子求福报者多?”一个年轻道人不理周围百姓众多,只是笑吟吟看着对面迎出来的僧人。 为首僧人双掌合十:“我佛慈悲,道长此言差矣,佛门广大,普度众生,信众所求,皆是心之所系,敝寺广开方便之门,是为引导其归于正念,离苦得乐,而非细究其‘所求为何’,众生根性不同,因缘各异,施甘露于渴者,何分水源清浊?” 那年轻道士眉梢一挑,声音略微提高:“大师此言未免避重就轻!如此迁就尘世欲望,借众生的执念而香火鼎盛,岂非本末倒置?真正的道场该在心头,而非在殿宇鼎沸之中,大师以为然否?” 僧人端正神色:“道长着相了,佛法讲‘色即是空’,殿宇香火,皆为外在名相,敝教导人放下‘我执’,视一切富贵如浮云,但教化众生,需以善巧方便,随其根基而说法,若如道长所言,隔绝尘世,独善其身,如何践行‘众生无边誓愿度’的菩提大愿,若是一味避世,怕是少了些济世之心吧?” 对面道人脸色微变,伸手按住法剑的剑柄:“大师广纳香火,终究脱不了一个利字根苗啊!” 对面僧人低垂眼帘,双掌放下,但隐约有佛光闪烁:“道长清修自然是好,惜乎于万民疾苦有些隔岸观火之意了。” 双方一时间已经有些剑拔弩张之意。 徐永生、谢初然却都微微皱眉。 周围人群耸动,但他们隐约察觉,远方人群外似有几个道士形迹可疑。 他们没有上前相助同道的打算,也没有驻足旁观,反而一副要偷偷开溜的模样。 不过,只是在徐永生、谢初然二人眼中如此。 落在周围旁观者眼中,对方动作自然不见异常。 察觉不对,徐永生、谢初然再扩大观察范围,顿时就发现那寺庙院墙侧门,居然也有几个僧人正悄悄溜走。 他们动作非常隐蔽,修为不俗,便是修成三张武夫念气弓,眼力非凡的七品武者鹿婷,第一时间也没察觉,慢慢才感觉不对劲,转头看向徐永生、谢初然。 “可能有人居中挑拨,暗自煽风点火。”徐永生言道。 谢初然:“该是这样没错了,只是不好判断是什么人。” 徐永生转头看那几个在庙门口跟对面僧人渐渐吵出真火的年轻道人。 当中两个看上去还是道童,徐永生瞅着眼熟。 转念间,他便想起,这两个道童是许文通黄云观门下。 不考虑许媛、许庚的问题,他对许文通其人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恶感。 不过先前他从黄云观里曾经得到《赤城王图》。 哪怕许文通对此并不知情,其人后来只知道道观曾经有人闯入,但无任何东西遗失。 但徐永生仍然念着此事,而谢今朝则同许文通有几分交情,因此他开口言道: “别管是谁,六道堂是个背锅的好选择。” “有理。” 谢初然微微颔首,然后便提声喝道:“六道堂的贼人哪里跑?!” 声音直接将在场争吵众人全部压下去,震得所有人都是一呆。 围观百姓大多茫然不知六道堂是何处所在哪间庙宇。 争吵的道人、僧侣也大都茫然,唯有各自为首者,在最初的诧异后,全都面色一变,然后立即左顾右盼起来。 寺庙旁一座酒楼上,两个年轻儒生正坐在窗边看热闹。 二人皆名门所出。 一个曹氏核心子弟曹宏。 一个蔡氏嫡系子弟蔡峰。 远远听着僧人、道人争论,蔡峰微微摇头: “二教所争,不过是一家偏向‘内圣’,一家侧重‘外王’,皆有所偏,登不得大雅之堂。 不过也无所谓,由着他们去争好了,最终还是我辈匡扶社稷辅佐君王,署理阴阳调和万方。” 曹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楼下人群,双瞳之中似有闪光。 “曹兄,怎么了?” 蔡峰话刚问出口,就听楼下陡然响起声女子断喝: “六道堂的贼人哪里跑?!” 蔡峰闻声一怔,连忙转头去看。 就见随着谢初然一声大喝,人群外围的几个道人还有寺庙侧门处几个僧人,原本看上去自然和缓的动作,立马忽地变快,兔起鹘落间便急奔而出,各自消失在旁边街巷中。 楼上,曹宏安坐不动,这时重新举杯:“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蔡峰一怔之后,没有去看身旁曹宏,只是双目紧紧注视下方徐永生、谢初然他们,一时间只感觉自己的脸庞火辣辣的疼,僵坐当场,动也不是走也不是。 楼下谢初然一声喝之后,看见那两拨人的反应,也是一怔: 还真让徐二郎蒙对了? 不用六道堂背锅。 压根就是他们的人! “一人一边!”谢初然诧异的同时,身形已经就近向寺庙侧门那边几个僧人追去。 鹿婷不假思索,跟上对方。 既然已经插手,徐永生也不做多余想法,当即朝那几个道人追去。 不过,刚追了一条巷子,他就隐约察觉,还有其他人也一并追过来。 此人对他没有敌意,而是和他一起把那几个逃跑的道人拿下。 其人身形奇快,停手之后,出现在徐永生面前的乃是个看上去与他年龄相若的男子,虽然较他矮了半头,但剑眉星目,仙风道骨,身姿飘逸,穿着一身道袍,卖相甚至比先前的时河还要更好。 观其人一身绛红色道袍,头戴九阳冠,分明是一位道门南宗出身的武魁层次长老。 这年轻道门长老,拿住一群俘虏后,向徐永生打个道门稽首:“贫道越玉璟,多谢这位居士出手相助。” 南宗,以“玉”字为道名字辈,即是同时河同辈。 而就徐永生所知,时河当初就是同辈里最年轻的一位。 而眼下这位越道长,是返老还童,还是年岁更低? “道长言重了,徐某只是从旁协助一二。”徐永生心中转着念头,面上平静答道。 那位越道长则认真言道:“若非几位居士道破这些贼人来历,贫道便是出手,也还是会引得诸多人不信服,依然流言四起。” (本章完) 第134章 130我手重,你会死(第五更!) 第134章 130.我手重,你会死(第五更!) “居士姓徐,如此年轻又有如此修为实力,莫非是东都学宫的徐永生徐居士?”那位越道长忽然想起什么,向徐永生问道。 在得到徐永生肯定的答复之后,对方面上笑容更盛了几分: “不瞒居士,贫道早就在和友人的通信中,听好友提过居士的名号,他在关中帝京那边,姓石,名靖邪,石靖邪石守正。” 徐永生这时也为之惊讶:“这还真是巧了。” 关于石靖邪,虽然最初对方是帮韩振带信,但徐永生同对方聊得颇为投机。 此后他还曾经托别人往关中帝京分别给石靖邪和韩振带信。 相较于信件往来不便受到不少暗中隐形限制的韩振,石靖邪回信非常方便。 徐永生已经知道对方也在今年成功完成关中帝京学宫的课业,并参加致知晋升典仪,由七品升到六品。 并且,和徐永生一样,石靖邪也成为一名学宫讲师,只不过和他一西一东。 有石靖邪居中做桥梁,徐永生和这位越道长很快熟稔起来。 相较于时河直接以自己名字加上“玉”字,得道名玉河,眼前这位小越道长的本名则是越青云,乃是当今道门南宗一位隐修多年的太上长老于近年所收关门弟子。 其人果然同时河是同辈师兄弟,时河道号冲霄子,而越青云道号冲虚子。 至于他的姓氏,则令徐永生第一时间便联想到江南几大名门之一的越氏。 不过徐永生与之交谈,越青云本人年纪轻轻已然得道高真的风范,反而看不出世家公子的模样。 越青云还要拿了人犯赶回去处理今日这场被挑动起来的佛、道纠纷,因此来不及同徐永生详谈,只说晚些时候会再登门拜访和道谢。 徐永生自然不多说什么,和对方先道别。 他算了算距离,从另一条巷子斜插过去,寻找谢初然、鹿婷。 走到半路,徐永生脚步虽然没有放缓,但他耳朵微微动了动。 听风诀和顺风耳在这一刻的敏锐都被他发挥到极致。 不是越青云去而复返…… 儒家中人…… 两个,但不同路…… 徐永生状若未觉,平静转出巷口。 然后就见一个青年儒生正迎面走来。 对方看见徐永生,似是微微惊讶少许,但马上恢复沉静姿态。 来者赫然正是先前同他、谢初然一起参加致知晋升典仪的蔡峰。 蔡峰停下脚步,但没有说话。 于是徐永生只是微微冲对方颔首,然后便从其身旁走过,继续向前。 这时,他身后忽然响起蔡峰的声音:“为什么要喊破刚才的事?” 徐永生停步,平静回头。 蔡峰这时也转身,注视徐永生沉声说道:“便是六道堂中人所为,放着他们互相争斗,又有何不可?那些僧人、道士,与你们何干?” 徐永生比他还纳闷。 他没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么问,没明白对方思路。 蔡峰向前踏上两步,来到徐永生面前,微微仰视身材高大的白衣书生,但他气势极盛,目光逼视徐永生: “放着那些人不管不就成了,为什么要管闲事,关你们什么事?” 徐永生感受到对方羞恼的情绪,不明白这情绪从何而来,但见对方来者不善,他反而没有继续多言的打算了。 “又关你什么事?”徐永生平静俯视蔡峰。 蔡峰闻言没有回答,只是注视徐永生,下个瞬间,毫无征兆忽然抬手,就是一掌向徐永生打去。 徐永生早有准备,足下轻点,身形便已经瞬间向后退出。 濯缨沧浪的步法,一步三跃之间,瞬时挪移极为迅速,纵使后退也常常让对手追之不及。 不过这次徐永生只是刚刚向后一跃,身形却似是微微发沉。 他耳边响起玉石撞击的声音。 那来自蔡峰脚下迈步。 蔡峰只有一块“智”之龟甲,没能修成濯缨沧浪。 但他练成另一门学宫嫡传轻身功法,其名为鸣珂步,典出《礼记·玉藻》“行则有环佩之声”。 此步法不及濯缨沧浪来得迅猛,但却有干扰对手的功效,随着蔡峰迈步,玉石撞击声响个不停,从另一种层面干扰徐永生浩然气流转,同止戈为武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与此同时,蔡峰四指并立如刀,掌势颇为凌厉,一时间仿佛刀劈斧削一般,连环攻向徐永生。 徐永生看上去脚步慢了下来,无法摆脱蔡峰,只得先以百川学海融汇捉影掌的奥妙迎击近在眼前的敌人。 他一边仔细观察蔡峰出手的各种轨迹、频率、力度和习惯,一边则分心以耳力捕捉第二个尚未现身对手的动向。 蔡峰腰间悬剑。 其最拿手的武学仁风剑雨和鱼丽阵剑其实都是剑法。 尤其鱼丽阵剑,典出《诗经》“鱼丽于罶(liu音同柳)”,剑光织网如鱼阵,对方每躲一招又或者反过来每破他一招,剑网反而会收缩三分,进一步杀伤对手。 不过蔡峰眼下虽然恼羞成怒,但心中并无强烈杀意,只是在眼力、洞察上输了一阵后被怒火冲昏头脑,想要从其他方面胜过对手,哪怕只胜个一招半式也行,找补回脸面。 他施展的四端掌虽然凌厉,但一般而言是对邪魔有格外强的克制,这克制对上徐永生自然无法生效,反而屡屡被徐永生化解,令蔡峰不禁有些焦躁。 不过也有令人高兴的地方。 徐永生的百川学海反击,远不及他预期中迅猛。 人的名,树的影,蔡峰此前并不敢当真小看徐永生。 不料此刻当真交手,却感觉徐永生盛名难副。 或许其修为境界提升很快,但实战水平低于蔡峰预期。 这让他开始尝试静下心来,慢慢周旋,直到彻底撬开徐永生的掌势防御。 眼见蔡峰并不拔剑,徐永生于是也不拔刀,只静静观察,并戒备那尚未现身的第二人。 眼前蔡峰怒火消减,出招开始变得冷静起来,更有章法…… 但也开始暴露他更多习惯与癖好,其人步法右脚更重一分,闪避也偏好向右…… 身体表面如有层层气丝环绕保护,仿佛织锦,应该是学宫教授的武学素丝五緎(yu音同玉),攻防兼备,可以丝丝缠绕层层卸力,免除大部分钝器重击之力…… 藏在暗处的那个人,脚步声和呼吸声都有些熟悉,越听越像是曹宏…… 缺乏观察曹宏实际出手的经验,只先前听谢今朝、韩振、马扬他们描述过当初冷月湖边曹宏出手的模样…… 那时候的曹宏应该是修行五常之智和五常之礼为主,长于感知、洞察、恢复、生命力、对敌人的限制而后局限,但短于身法速度与攻击能力还有自身防御…… 熊耳山北麓那时候,曹宏主要护持他爹曹禀清,出手较少,但符合上述印象…… 曹宏修为增长,现在可能有一些变化,但如果没有大的意外影响,其整体风格和个人修行思路应该不会有颠覆性的剧变…… 最适合他的战斗方式是冷箭伏击,但他性情高傲,总是当面与人争锋…… 随着时间推移,徐永生眼中、耳中线索越来越多,快速将所有事都推敲明白。 他体内三才阁里骤然震动,武夫五气呼啸而出。 但都暂时只局限于体内,不显露于外。 即便如此,他仍然实力瞬间猛增。 百川学海暗中迭加惊龙之法,徐永生这次身形没有任何变化,但身体周围儒家浩然气所化的一小片虚幻海洋,原本只是波涛起伏,此刻霎时间变作惊涛骇浪! 狂暴海啸澎湃处,震得蔡峰双掌发麻。 不等蔡峰回过神来,海啸反击之力已经冲回,顿时像是摧毁海岸堤坝一般,将蔡峰四端掌的掌势撞垮。 前后差别实在太大,蔡峰完全没料到徐永生突然力量、速度全部暴涨,顿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徐永生当即抢上前一步,直接就是一掌,重重拍在蔡峰面门五官上! 因为五官缘故,这里是素丝五緎防护最薄弱处。 但徐永生仍然感觉道道气丝阻拦自己的手掌,消减自己的掌力。 他并不介意。 如此一来虽然不至于拍的蔡峰面门稀烂,但照样重重一掌直接把蔡峰打得晕头转向。 到这地步,徐永生脚步再轻巧一转,至蔡峰身后又补一掌,顿时把蔡峰打晕过去。 “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 徐永生自言自语:“这教育我们,打人不下重手的话,就无法树立威信……” “你要树立什么威信?” 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拿蔡氏子弟树立你的威信么?” 徐永生转头看去,果然就见曹宏出现在巷子另一头。 和往常一样,他手中拎着一张大弓,腰间斜挎箭壶。 “他自己送上门来,有什么问题?”徐永生言道。 “有一个问题。” 曹宏冷冷目视徐永生,仿佛在对方身边看见聂鹏、拓跋锋、曹朗的虚幻身影与之并立: “你也不过一个初入六品的武魁,这世上有的是人,手比你更重,凭什么是你立威?” 不同于徐永生、蔡峰今年才刚刚晋升到六品。 曹宏六品已经有段时间了。 除了原本的三块“智”之龟甲,两枚“仁”之玉璧,两组“礼”之编钟,一方“信”之印章,一把“义”之古剑外,他在六品境界的第四层三才阁内,如今已经又修成第四块“智”之龟甲和第三组“礼”之编钟,距离四层三才阁全满的正六品境界只有一步之遥。 徐永生有诸多猜测,但不确凿清楚曹宏的修行细节,他只是平静地问道: “你说的人,眼前这里有吗?” “有。” 曹宏快速张弓搭箭,虽然“义”之古剑少,但六品神射手的底子,上箭、发箭速度依然快到令人仿佛看不清:“我!” 话音未落,利箭已经离弦而出,转眼就到徐永生面前。 但此刻徐永生施展惊龙的同时,苍隼截云步迭加濯缨沧浪,已经六品境界的他速度快到常人肉眼完全难以捕捉,也远比曹宏方才在暗处观察时要更迅猛得多! 如此,曹宏直接误判,一箭射空,被徐永生躲过。 徐永生身形矫若惊龙,半空里划过一个只存在于瞬息之间的弧度,人便已经扑到曹宏身前! 曹宏骤然警惕,曹氏家族内部不传之秘蓍(shi音同师)草筮(shi音同士)凶仿佛以他为中心自动预判足足三丈内敌人的招式轨迹。 正常情况下,这可以帮助曹宏抢先截击敌人,后发先至。 可在这瞬息之间,曹宏的判断告诉他,他虽然预判了徐永生扑过来的轨迹,但他身体跟不上徐永生的速度! 他没有出第二箭的机会,在他把箭搭到弓弦上瞬间来不及开弓,徐永生的攻击就会先到。 作为曹氏一族内部培养的最核心子弟,曹宏精准判断的同时冷静做出正确决定,将将被他抽出箭壶的箭矢,没有往弓弦上搭,而是握在手里暂时代替判官笔,一招未济笔抢先向徐永生戳去。 渡河未济,击其中流。 来者速度太快,曹宏也没把握一定能抢先手,这一招更多是以攻对攻,逼徐永生变招或者闪避。 但徐永生百川学海结合惊龙,此刻强横至极,掌力凝聚波涛,直接压偏曹宏手里攥着的箭矢。 曹宏察觉不对,连忙把拦在身前的大弓朝前推拒。 可此刻的徐永生,与方才跟蔡峰动手时的他截然不同。 蔡峰不拔剑,徐永生不抽刀。 曹宏箭指徐永生,那么…… 一抹闪电般的刀光近距离骤然亮起。 曹宏蓍草筮凶之下能看清楚。 但徐永生这次连浩然刀和破阵刀的威力都不考虑,只用志正刀迭加疾风快刀。 快到不可思议的一刀! 以快打慢,曹宏看得清躲不开,眼睁睁被闪电般的一刀开膛破肚! 他向前推挡的大弓也被绕过。 “铿”的一声。 徐永生手中横刀重归刀鞘。 曹宏僵立在原地,尚不足以倒下。 徐永生好整以暇戴上自己的玄黑方相面具: “确实不重则不威,我打他不够重,所以你就跳出来了,现在够重了,而你会死。” 说话同时,抬手一掌轰在被开膛破肚的曹宏脑袋上,将这个曹家核心子弟打得脑袋开! (本章完) 正文五章一万六千字已更,及武学第三波总结 正文五章一万六千字已更,及武学第三波总结罗列 如题,正文五章一万六千字已更新。 还是那句话,但凡有能力给大家多写,我都是尽量多写一些的。 上架后码字已经码的天昏地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之前说罗列出场武学,第三波一直没顾上,今天赶紧补上。 和之前一样,考虑到篇幅问题,上一次的就不重复了,以下是从65章开始截止当前130章已经出现过的武学,只要有明确名字,不管有没有细节,都罗列如下方便大家对照参考: 惊龙——》武夫意气三正气一精气一念气一 流水战体——》道家水三金三木二 明镜止水——》道家水六木三土三 璇玑织云手——》道家木六水四土四金三 虚空树——》佛门精进根三慧根三念根三 四端掌——》儒家义二 凿壁引光——》儒家智二信一 素丝五緎——》儒家礼二信一 鸣珂步——》儒家礼二义一智一 濯缨沧浪——》儒家仁二义二智二 鱼丽阵剑——》礼三义二信一智一 未济笔——》儒家礼三智二 百川学海——》儒家仁三信一礼一智一 豳风箭——》儒家智三义一礼一 烛照无咎——》儒家智三仁二礼一 蓍草筮凶——》儒家智四礼三 三省归元牢——》儒家礼六信四仁三 灵蟒枪——》武夫意气一 破阵刀——》武夫煞气二 牛革——》武夫正气一 骤风箭——》武夫念气二煞气一 长风矢——》武夫念气二正气一 散箭——》武夫念气二意气一正气一 连雨箭——》武夫念气二精气一正气一 断水掌——》武夫正气一 虎啸金钟罩——》武夫正气二 百骸鸣——》武夫精气二 流云拂——》武夫精气二 苍隼截云步——》武夫意气二煞气二念气二 天火刀——》武夫意气三煞气三 流星箭——》武夫念气三煞气一正气二 龙虎炼体——》武夫正气三意气二 气血焕发——》武夫精气三武夫正气二 五毒手——》武夫煞气三精气二念气二 熊罴毛铠——》武夫正气三精气一 千仞风枪式——》武夫意气三煞气二 炎龙枪·火龙吟——》武夫意气四正气三精气二 离凰剑·凤初鸣——》武夫意气四正气二煞气二念气一 渊潭广袖——》武夫意气四精气三念气二 惊魂刺——》武夫煞气四念气三 斩将刀——》煞气四正气二意气二 流星连矢——》武夫念气四煞气二正气二精气二 离凰剑·火凤燎原——》意气四煞气四正气三念气二 明确出名字的应该都列出来了,如有遗漏欢迎大家在章说提醒。 然后今天太晚了,容我先睡会儿,等明天起来我在书评区发两个帖子,一个是武学贴,一个是龙套楼,届时帖子里会有明确说明,有兴趣的筒子们可以来一展身手。 哦,对了,既然开单章了,最后还是要再厚颜向大家求一下月票和订阅支持。 这些先谢过大家or2,谢谢! (本章完) 第135章 131我绝没有被人打晕! 第135章 131.我绝没有被人打晕! 徐永生平静看着曹宏尸身仰天栽倒。 相较于有些莫名其妙的蔡峰,他倒是大致能猜到曹宏心中所想。 当初,对方和邓同是打的相同主意,试图寻找他和拓跋锋乃至于枪王聂鹏之间的关系,顺藤摸瓜。 只是他没邓同那么蠢,耐心和城府都比邓同更好。 只是耐心再怎么好,他也同样是个年轻人,被邓同坏了好事后,这一年多来又始终在徐永生这里找不到任何线索,自然憋了一肚子火。 曹宏毕竟不是邓同。 正常情况下他都会平复心境,继续忍耐下去。 只是前些天碰见徐永生同曹朗在一起,曹宏心态就进一步失衡了。 相较于才刚忍了一两年的徐永生,曹朗已经叫曹宏难受了二十年。 徐永生甚至怀疑,方才曹宏张弓搭箭,箭锋瞄准他的时候,是不是有在他身上看见曹朗、聂鹏等人的身影? 饶是如此,当日撞见徐永生和曹朗的时候,曹宏其实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反倒是今日,他发现刚才在自己面前丢了脸面的蔡峰,掩面而走,居然也奔着方才谢初然、徐永生等人追击六道堂中人进入的集街巷中而去,令曹宏隐约生出某些猜测和期待。 心中微微一动之下,他也暗中跟上。 结果原本没抱太大期望的事情,居然当真发生。 蔡峰撞见了徐永生,更同徐永生交手。 这一偶发事件,终于引爆曹宏心中积压的火焰,化作杀意。 既然已经无法通过徐永生追查拓跋锋、聂鹏下落,那这人也就没必要留了。 其人同罗毅、林成煊越走越近,眼看又是一个王阐。 而非程稳、金曦、贺萱等人模样。 ……甚至他居然还跟曹朗这个曹家之耻走到一路! 当然,其人受学宫看重没错,身为新任学宫直讲也可以算是新任的朝廷命官。 但他曹氏一族善于卜算推演的同时,同样也善于遮蔽天机,掩盖推演。 更何况,没看这徐永生正要“杀死”蔡峰么? 他曹宏不过是出手救助,错手“伤人”而已。 很多时候固然要冷静盘算,仔细设计,耐心等待。 但当机会来临的时候,能瞬间把握机会将对方直接从这个世界抹除,就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 这时候需要的是果断执行,而非继续算来算去。 在徐永生忽然强势反击蔡峰的瞬间,曹宏便做出决定。 只是邓同固然有邓同的缺点,他曹宏同样也有自己的缺点。 或者说,身怀四块“智”之龟甲,洞察力惊人,可以看出徐永生在卖破绽真实实力高出蔡峰的曹宏,终究还是看走眼。 他要是早知道徐永生真实实力如此强横,再是性情骄傲,曹宏也顶多冷箭暗算甚至最终止住自己出手的念头。 可结果他直挺挺出去,直挺挺白给。 左右无其他人,蔡峰也被打晕过去。 如此机会,徐永生同样果断把握,当场把这个曹氏天之骄子毙于掌下。 干掉曹宏,徐永生心中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反而再看看远处先前被他打晕过去的蔡峰,徐永生仍然没想明白自己和对方有什么恩怨。 观蔡峰先前言行,再对照曹宏言行,两人看上去确实不是一路,也没有两边包抄他徐某人的意思,凭蔡峰只有一块“智”之龟甲的耳力,恐怕都不知道曹宏也在附近。 所以这厮图什么? 单纯就是想看佛、道互殴结果没看上? 徐永生摇头不语,拖着曹宏尸身离开原地,另寻地方试手上次去朔方期间在军中学到的处理尸体手段。 微风静静吹过暗巷。 过了一段时间后,蔡峰发出微弱低吟,从昏迷中醒转。 他艰难起身,巷子里空空如也,早不见徐永生身姿,只有他一人。 三层“礼”之编钟的恢复下,他面上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只是鼻梁和后脑勺还颇为疼痛,脑袋仍有些晕眩。 蔡峰呆立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只觉胸间一口气闷住,想骂却又骂不出声,最后反倒长叹一声。 自己这趟是当真踢到铁板了。 先前还想着,要约战徐永生,必须众目睽睽之下赢回一场,才好找回颜面,结果方才面对面却被徐永生彻底激得火起,在这暗巷里就仓促动手了。 如今想来,还真是幸好在这里动的手,左右无其他人看见。 真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比试,再被徐永生打晕,那怕是要当场丢人丢到东都内外,甚至传遍整个河洛也说不定。 眼下,只得他跟徐永生两人知情,看徐永生径自离开没有管他的模样,不像是会将此事大肆宣扬的模样。 蔡峰连忙为自身疗伤,争取尽快消去伤痕。 他现在只庆幸先前离开酒楼的时候没跟曹宏多宣扬,今天也没带侍从,无人跟着。 原本最想在曹宏那边找回脸面,但眼下自然要当做无事发生。 对,无事发生。 他跟徐永生根本没动过手,更没有被对方当场打晕过去。 当然没有,他今天压根就没私下见过徐永生! 蔡峰定了定神,端正面容,重现蔡氏名门之后的世家子风范,扶着腰间剑柄,不疾不徐迈步出了后巷。 巷子另一端,现出徐永生身形。 眼见对方径自回家,全然没有呼唤、寻找、联络曹宏的意思,徐永生平静离去。 晚些时候,他与谢初然、鹿婷重逢。 远远望见他身影,谢初然连忙挥手:“找你好久来着。” 徐永生神色如常:“我那边处理完之后去找你们,但可能坊间巷子太多,走岔了路。” 谢初然笑道:“不管怎么说,这趟临回朔方前,还在东都凑了这样一场热闹,今天还真没白来。” 徐永生言道:“道门南宗的一位越长老,约我们在事情平息后一起坐坐。” 谢初然连连摆手:“我就不去了,要赶紧出发回朔方,拖到今天其实都有些晚了。” 鹿婷也在一边笑道:“今日事主要是你们俩发现六道堂的人行踪诡秘,才揭穿他们,我和其他人一样都差点被瞒过,哪里好意思居功去见人家道门长老?” 徐永生把邀请的话带到,也不强求,于是又言道: “对了,我有心今年九月份学宫授衣假期间,去巴蜀一行,一来看望马老大,二来游历山川,你们呢?” 鹿婷仍然摇头:“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剑南风光,但我已经跟家里说好,今年九月回草原,也确实好久没回去了。” 谢初然则笑道:“剑南巴蜀之地好啊,我义塾教书反正也要放授衣假,到时候如果没其他事,咱们一起!” 徐永生颔首:“既如此,路上小心,尤其需留神六道堂中人报复。” 谢初然:“嗯,你们在东都也一样。” 事实证明,六道堂至少短时间内顾不上徐永生等人这边。 真相大白之下,道门、佛门,以及朝廷官方,一起行动起来,再次于东都犁地三尺。 因为六道堂是确凿无疑的反贼乱党,只要被摸着苗头,便会立即遭受重拳打击。 如此背景下,甚至就连曹氏一族核心子弟曹宏失踪的消息,都翻不起太大浪。 连番询问下来,最确凿的消息只有七月十五当天,曹宏同蔡氏一族的蔡峰一同出游,观盂兰节、中元节双节合一的盛况。 询问蔡峰,蔡峰对于曹宏失踪同样感到诧异。 但于他而言,当日自己离开酒楼后便与曹宏分开,其后曹宏去了哪里,他全不知情。 此刻被问起,他便很爽快地承认当日二人确实一起喝酒。 但他自然不会提那场让自己丢脸的对话,只说六道堂事发后,二人便即分开,之后再未见过曹宏,也不知道对方去向。 他蔡峰当时也是有心协助搜捕六道堂反贼,可惜没有收获。 有没有碰上什么特别的人? 没有。 临别前有没有跟曹宏说过什么,或者听曹宏讲过什么事? 没有。 有没有发生其他特别的事? 除了六道堂挑拨佛、道之外,便没有了。 蔡峰的说法令官府和曹氏一族有些无语起来。 ……六道堂中人干的? 往好听里说,曹宏也跟蔡峰一样协助搜捕反贼去了,但相较于蔡峰而言难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蔡峰没有收获,但曹宏可能当真撞见六道堂好手了。 曹宏在六品境界的第四层三才阁,已经温养充盈其中之二。 他又是曹氏一族内部倾力培养的核心子弟,实力不凡。 想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并非容易事。 曹氏长辈将当日在场的人全部列了个名单。 唯一可能单人威胁到曹宏的人,乃是道门南宗玉字辈最年轻的长老越青云…… 就这能不能令曹宏无声无息消失都还要挂个问号。 至于其他人,断无可能。 曹宏六品境界修持四块“智”之龟甲,基本上绝了被宗师以下高手伏击偷袭的可能。 除了越青云外,当时在附近露面的蔡峰、徐永生、谢初然、鹿婷等人,除非一起围攻,否则曹宏纵使不敌也有逃跑的机会。 但这些人当时也都散开了,其中部分人还行踪比较清晰,又没有联手的可能。 最终,矛头似乎不可避免指向六道堂中人? 现在曹家人只能希望曹宏仅仅是被掳走,但还有性命在,可是卜算结果极不乐观。 田假结束后,照常在学宫“上班”的徐永生,一日下课后,忽然见院落里起了一阵骚动。 然后,就见人群分开,一个清俊儒雅的中年男子走入学宫。 周围人面面相觑。 曹宏之父,曹禀清! 这位曹氏宗师一路脚步不停,径自……从徐永生前方经过。 然后来到同为学宫直讲的曹朗面前。 (本章完) 第136章 132讨价还价徐郎君 第136章 132.讨价还价徐郎君 面对曹禀清,曹朗神情淡漠,一如既往。 曹禀清注视曹朗片刻后,忽然问道:“你已经五品了,对吗?” 曹朗与之对视,平静答道:“不错。” 听到曹禀清提问时,周围学宫里师生便都诧异,再听曹朗回答,许多人更是禁不住微微哗然。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曹朗年纪轻轻就达到如此境界,令人惊叹。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像是“野生”的,不像曹宏一样有曹氏倾力培养。 曹朗此前修为提升,主要是源于学宫资源。 但他现在参加六品升五品的儒家诚意晋升典仪,却不是通过学宫,学宫里众人更是毫不知情。 大家自然惊诧。 不过,很快有学宫司业罗毅和国子学博士许书明一同现身,言明曹朗是个人机缘下得到学宫之外流传的诚意晋升典仪,而在他晋升五品后,已经在罗毅、许书明二人这里报备过。 只是曹朗自认为刚刚晋升,还需要仔细温养修习,个人修为学识尚不足以由六品直讲升为五品助教,所以他本人同罗毅、许书明才都没有声张。 “我并无指斥他受六道堂资助的意思。” 曹禀清微微摇头,然后继续注视曹朗:“是你干的吗?” “不是我。”曹朗语气冷静到堪称冷漠:“但听到消息后,我很高兴。” 周围众人闻言,又禁不住一起屏住呼吸。 哪怕旁边就这站着罗毅、许书明,曹朗如此当面回答曹禀清,还是让所有人为他捏一把汗。 曹禀清没有看一旁罗毅、许书明,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只是又深深看了曹朗一眼,似乎在判断对方所言真假。 良久后,曹禀清微微颔首,一言不发便转身离开,罗毅、许书明一同上前相送。 曹禀清走了几步后,终于还是停下。 他没有回头,声音难得有些疲惫地开口:“我也没有要害死你父亲,那是场意外。” 说罢,他深深叹息一声,重新迈步向学宫外走去。 曹朗漠然站在原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目送曹禀清走后,便也淡定径自离去,不理围观师生悄声议论。 徐永生旁观,只带耳朵,本人并不议论。 于他而言,同样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接下来继续照常生活和修行习武。 再过了几天,东都内外搜捕六道堂反贼的风潮终于渐渐过去。 然后徐永生收到来自越青云的邀请。 他便即前往赴约。 地点,是之前道门召开大会的鹿林观。 做东的除了年轻的越青云外,还有一老年一中年两名道士。 老道士身材瘦小,貌不惊人,但穿着紫色道袍,正是两年前千秋节大乱之后,徐永生曾见过对方到访学宫的那位道门南宗高功长老。 其名杨轩,道名杨玉轩,乃是时河与越青云的师兄。 另外那个中年道士,徐永生也认识,正是出身宗室的秦池东秦观主。 “此番,多亏谢、徐、鹿三位居士慧眼如炬同时仗义直言,方才揭破六道堂反贼的谋划,免除一场纷争。”老道士杨轩连连向徐永生道谢。 徐永生客气道:“六道堂乃朝廷钦定逆贼,徐某和友人也只是因缘际会,当初心有怀疑,仓促出声有失莽撞,好在结果是好的。” 几人落座之后,随着时间推移,交谈开始渐渐变得随意。 徐永生也不多打听六道堂之事,聊到后来,反而是跟秦池东咨询巴蜀人文地貌更多。 他九月份去巴蜀探望马扬,此事没打算瞒人,到了马扬那边也是光明正大访友。 只是除此之外,不为人道者,则是他打算循着脑海中神兵图的指引,再探访下一条线索,这个就要自己私下里行事了。 越是熟悉了解剑南巴蜀情形,才能越在面上不动声色,不引人注意。 除了平时自己翻阅山川地志相关典籍外,便是跟马扬通信时,看对方介绍描述的一些信息。 只是一来信上文字所限,二来马扬也才刚到巴蜀不足一年,顶多摸清楚他任职的眉州一带情形,对巴蜀其他地方就所知有限了。 秦池东则不同,对方在蜀地生活了二十年以上,各地风土人情都有所了解,这时娓娓道来,徐永生眼前仿佛有张无形的地图铺开。 剑南巴蜀,同样有世代传承的名门和雄踞一方的豪族,但因为此前雪原异族和西南石林国的来回侵袭,当地世家望族凋零了许多。 西赵氏迁往关中,与东赵氏合流。 巴氏同样出川,改迁往潇湘之地,已经不复当年盛况。 如今人们提起巴蜀望族,头一个想起的其实是新后出身的姜氏。 论历史,姜氏并不出众,但当今乾皇宠信和不断赏赐、栽培之下,新兴的姜氏已经堪称巴蜀第一望族。 而再往下排,当地最举足轻重的人物的便是十大异姓郡王之一,剑南节度使,嘉州郡王邵乐水。 他也是朝廷在蜀地的第一高手,直接应对雪原异族和石林国的锋芒。 按朝廷规制,剑南节度使的常规驻地在益州,而邵乐水被封在更偏西南的嘉州,也是更靠近前线的意思。 至于凉山等地,压根就是前线。 不过,相较于二十年前,大乾皇朝在西南的态势已经收缩不少。 前任剑南节度使的封地在黎州,比嘉州还要更靠近西南。 不过那位黎州郡王在距今约十二年前,因为传闻中暗通西南石林国,养贼自重,而被朝廷处死。 但具体情形如何,在巴蜀当地讳莫如深。 秦池东讲起此事,也是随口带过。 徐永生倒是曾经听马扬讲起过,当朝新相姜志邦,便是十二年前发迹。 彼时,他堂妹尚未封后,还是贵妃。 自前任剑南节度使身死之后,姜氏在巴蜀正式开始腾飞,这些年来在巴蜀一贯气焰熏天。 只有面对嘉州郡王邵乐水的时候他们才讲几分礼数。 余者,也就是有道门北宗背景的问剑阁,还能有些许存在感。 只不过大乾皇朝的道门,本来就与皇室、权贵息息相关,新后当年更是曾在道门北宗挂名修行,所以双方之间关系纠葛难言。 直到前不久月圣劫贡一事,才叫姜家真正吃了回大亏。 眼见天色已经入夜,虽然到徐永生如今修为境界不需再多考虑宵禁相关,但他还是主动告辞。 等徐永生回到永宁坊家中,坊正公送来一个大锦囊,说是鹿林观的道人所赠。 锦囊附带有信,上面言明这是专门表达谢意,感谢徐永生等人道破六道堂的阴谋。 徐永生打开锦囊看后,里面赫然有一对仿佛由白玉雕琢而成的龟甲,灵气四溢。 这白玉般的龟甲并非人工雕琢,恰恰是自然形成,钟天地之灵秀,其名为玉龟岩。 正是可以帮助儒家武者加速积蓄温养三才阁里第三块“智”之龟甲的宝物。 徐永生见状,微微点头,但没有马上收藏起来。 第二天,他再私人拜访越青云,然后回赠对方一样宝物。 越青云有些惊讶地看着手中血炎精金:“徐居士,这实在是……” “贵派赠礼,徐某实在愧不敢当,但贵派既是一番好意,那徐某唯有收下。”徐永生言道:“些许回礼,同样是徐某一番心意。” 越青云微微沉吟后颔首:“既如此,贫道同样不好推辞,谨谢过徐居士。” 血炎精金同样是难寻宝物,且对道门修士有巨大帮助。 偏偏道门南宗因为两年前千秋节大乱里时河的缘故,惹得乾廷皇室厌恶,以至于各方面都隐形受限,类似血炎精金等宝物来路也随之紧缩。 越青云本人虽然不一定紧缺,但对道门南宗其他弟子来说,这一份血炎精金,便是又一份机会。 至于徐永生是从黑市上还是从别的什么渠道得到血炎精金,越青云自然不会多问,只是谢过徐永生。 不过徐永生接下来的话就让越长老哭笑不得: “道长,不知贵派那边有无缩反金?如果有的话,徐某想以一块玉龟岩相换。” 越青云难得一呆。 对面徐永生则表情自然,语气诚恳。 越青云回过神来,当即微笑答道:“缩反金当前确实没有,不过贫道接下来定会为徐居士留意一番。” “有劳道长。”徐永生有些遗憾。 他自己六品期间暂时先不考虑第三层“义”。 但之前曾经听谢初然提过,六品期间除了第三层“仁”和第四层“智”,三才阁里余下一个位置,她考虑修持第三层“义”。 至于第二层“信”和第二层“礼”,她准备等自己五品后再考虑。 向来随性的少女,在这方面选择也颇为随性。 “道长对当初东都千秋节大乱怎么看?”徐永生换了话题。 越青云闻言则叹息一声:“东都乃中原第一名城,遭逢劫数,遗祸无穷,不幸中的大幸,乃是少有人命伤亡,但造成东都大乱的一众祸首,都罪不容恕……时河,正是其中之一。” 说到最后,青年道士神情变得郑重。 徐永生轻轻颔首:“有很久不曾听闻他的消息了,不知他当下行踪如何?” 越青云:“最后的线索,是他避往海外。” (本章完) 第137章 133神兵图线索,李二郎治水图(第三 第137章 133.神兵图线索,李二郎治水图(第三更) 不止大乾皇朝在通缉时河,他出身的道门南宗公告天下将其开革出门墙,此后也在一直搜索其下落。 时河非常光棍,当日事发之后完全没有回师门的意思,逃出东都后第一时间便远遁。 借着隐武帝秦武吸引了最多的关注,时河成功逃出重围。 据说此后他是一路向东,直接逃到大海汪洋之上。 沧海茫茫,时河固然是从此告别陆上锦绣世界,但以他一个道门大宗师的修为实力,往海里一躲,其他人也确实不好抓住其蛛丝马迹。 千秋节大乱后,朝廷主要力量一直在围捕隐武帝秦武,其后又出了张李二郡王与燕王之乱,以及月圣劫贡一事,时河的事情就更往后放,主要都是道门南宗在搜捕他,可惜到现在其人仍然没有落网。 “徐居士如果赴巴蜀一行,会经过帝京么?”越青云问道。 徐永生:“限于时间,会途经,但不停留,不过如果道长要带信或者东西给靖邪兄,徐某可以代劳。” 越青云笑着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贫道也有些计划,近期赴关中帝京一行,如果徐居士停留一、两日的话,我们可以一起聚一聚。” 徐永生:“既如此,届时我们看时间再决定。” 越青云笑道:“如此,再好不过。” 转眼时间临近九月。 结果是越青云鸽了徐永生。 八月下旬时候,他便向徐永生致歉,提及自己有急事要重返江南,充分体现了计划没有变化快。 徐永生对此自不会介意,只是跟对方另约时间,待将来有时间前往江南时与之再会,或者大家将来有机会再跟石靖邪一起齐聚关中帝京。 等徐永生处理好学宫里和自己身边所有事,整装待发准备启程前往巴蜀之际,他又被人放了一回鸽子。 鹿婷九月授衣假期间要回草原探亲,早早说好是不去的。 这次放徐永生鸽子的人是身在朔方的谢初然。 对方八月下旬来信,提及有中原迁移的民户抵达朔方,急需安顿。 民户众多,朔方节度使府工作颇为繁忙。 谢初然见状,生出些想要帮忙的念头,于是决定九月授衣假期间就着义塾放假,给她大哥谢华年打下手。 徐永生读信之后,不禁有些诧异。 他没有感到失望或者不满,反而有种对谢初然刮目相看的感觉。 虽然此前他就知道这位谢家三娘子和许媛等人截然不同,但家庭出身的缘故,再不如何铺张奢华,她也仍然是豪族贵女的作派。 这次哪怕是三分钟热度,她也是实打实要随谢华年深入民间经手实务了,令徐永生油然生出敬意。 对此,他自然是回信谢初然无需介怀,晚些时候冬至、元旦等假期,大家还能有再聚之时。 然后,收拾好行装的徐永生,便一人踏上前往巴蜀的路途。 去时路,他先经潼关入关中,然后由关中去汉中,再由汉中前往蜀中。 这条路,去年因为月圣劫贡一事,搞得气氛紧张了许久。 但随着时间推移,到如今,已经渐渐恢复往日气象。 虽然道路崎岖狭窄,但仍然有往来商旅川流不息。 虽然剑南也肩负着对抗边患的职责,但蜀中之地富庶繁华仍然远胜朔方。 徐永生专门挑选从剑阁入蜀。 不用他特意去问剑阁的山门查看。 只是过蜀道的时候,可见问剑阁弟子协助当地官府征收往来商税,便知道这个位列江湖四大名家的道宗剑派,与其说是半黑半白,倒不如说已经大半都是白的。 徐永生过关之际,平静大方地登记。 当即便有问剑阁弟子上前,态度谦和有礼,但坚持陪同他一起通过剑阁蜀道。 在这里,徐永生最重要的身份标识不是东都学宫直讲,而是一位已经六品境界的儒家武魁。 这样修为的武者扔在东都,或者扔在朔方军中,可能仍不多么起眼。 但到了外地,下到州府,则已经堪称庞然大物。 毕竟地方上的中下州府,比不得河南府那等都畿之地。 似河南府尹唐瑞,赫然是三品境界的武道大宗师。 但如马扬所在的眉州,当地州刺史的修为境界一般来说是多少呢? 答案是五品。 下到县里,是七品,甚至还有八品的。 类似邓氏一族的邓与,他如果不想在学宫里面对徐老师,便可以直接毕业,然后经由家族运作,去吏部过道手,以其家世背景很快就能外放一地县令。 这种情况下徐永生这个东都学宫六品直讲休假期间入蜀,自然相当显眼。 不过,不管是当地官府还是问剑阁,自也都做不到随时跟踪的地步,礼送徐永生过了蜀道后,那问剑阁弟子便礼貌告辞,并提及如有任何不便,都可先联系他们问剑阁在巴蜀各地的分舵协调解决,为此还专门送徐永生一张联系用的地图。 徐永生礼貌而又平静地收好。 接下来自己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马扬在益州以南的眉州,于是徐永生继续南下。 不过,南下的同时,他也在不断比对自己脑海中神兵图指引的方向。 随着彼此不断靠近,神兵图指引方位也越发清晰,图画上三尖两刃刀不断闪烁光辉。 只是,并不在马扬任职的眉州,而是在眉州更北方。 甚至比益州还要更靠北一些。 大约在益州西北,彭州境内。 ……那不就是灌口所在? 徐永生暗自点头,索性直奔彭州境内的灌口。 而到了灌口附近,他重新放慢脚步,开始仔细搜寻。 最终,目标被他锁定在县城外乡间一座有些偏僻的宅院内。 虽然是小县城乡下,但徐永生仍然习惯性地没有直接迈步就进门,他仍然先在外围观察一番。 附近莫说入品的武者,连没入品但开始行气的人都没有。 这座宅院看规格,曾经颇为显赫,依其内外结构,很像是一间大规模的义塾私学,当初建造这里的人,颇下工本。 只是看上去此地已经荒废多年,于是曾经煊赫的大宅,此刻看上去破败不堪,甚至有些断壁残垣的感觉。 但徐永生仔细观察后,看得出那有些败落的门楣,时常得人擦拭清理,因此看上去整体仍然还可说整洁。 来往当地人的口音,徐永生初听有些费力,过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可以分辨。 按照当地人的说法,这里是当地一家富户兴建,最初是灌口远近闻名的义塾私学。 不过,并不传授武艺,乃是专门修文的私学。 只是,自修建这里的老主人去世后,新当家因为生意缘故长居益州,连彭州都不多回来了,更别说灌口这里。 他也无心往这义塾私学里再投钱。 教书的先生们陆续离开,私学也不再招纳新生。 主人家倒也没有变卖这里,只是一天天由着此地荒了下来。 如今已经是老家主的孙子管家,但这里仍然被弃置,经年累月下来,终于成了如今破败模样,仅得极少数老人照料,到今天同样没剩几个。 只有一个李老翁,还始终住在这私学大宅的门房里,天天收拾不断,但他渐渐心有余力不足。 尤其随着这里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开始有人翻墙入内,偷盗烛台、旧书等还值点钱的东西。 此刻就在徐永生注视下,便有几个半大孩子,这时从墙到缺口处翻进去。 但很快,喧闹声中,那些孩子又马上连滚带爬连哭带喊地逃出来。 紧随其后,一个看上去十四、五岁年龄的少年,身手灵活的翻墙而出,一个人追着三、四个孩子打: “都说了谁都不许来这家偷东西,我看你们就是欠打!” 这少年追着那些孩子从大宅侧面经过正门前。 正门处,一直留守这里的李老翁开门,呼喊道:“马驹子,回来,不要追了!” 那少年闻声,虽有些不甘,但还是停下,一边喘气一边走回大门口:“李翁,你这么好脾气不行,不打疼他们一次,都要给偷光了!” 李老翁笑道:“从你住这里开始,已经好很多了。” 少年顿时得意笑道:“那是!” 徐永生又多观察一阵。 这个名叫奚骥的少年,并不会武,只是天生筋骨强健,又野又狠,于是成了这一带的孩子王。 按照乡里所言,他是孤儿,幼年时起便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得那李老翁关照,一老一小倒有几分相依为命的意思。 徐永生仔细观察内外,没发现有特异之处后,终于进入这间破旧的大宅里。 他自然不可能被那对老少发现。 而随着脑海中神兵图不断闪烁光辉指引,徐永生成功在一堆旧书里找到自己的目标。 同样是一副画卷。 徐永生将之展开,画上内容是年轻男子兴建水利,消除水患,题有《李二郎治水图》的字样。 ……这次是李二郎么? 徐永生一边想着,一边手掌按在画卷上。 他脑海中神兵图上模样顿时开始变化。 和之前几次的经历一样,仿佛同时有多张画面迭合在一起,然后融合。 而神兵图上这时三尖两刃刀再次消失。 川主赵二郎斩龙剑也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者,乃是一口样式古朴,剑刃又长又宽的单剑。 (本章完) 第138章 134坏心肠的徐郎君 第138章 134.坏心肠的徐郎君 徐永生感受脑海中神兵图的变化。 相较于闪动光泽的三尖两刃刀和剑刃略显晦暗的赵二郎斩龙剑,眼前这口单剑看上去又是另一番模样。 剑刃表面光泽同样不明显,但是在整把长剑周围,则仿佛有道道气流环绕交转不休。 当前只得图像观看,徐永生一时间也猜不透那道道气流意味着什么。 同当初接触《蜀中圣水志》、《赤城王图》、《川主斩龙图》时一样,当前变化过程,都非一蹴而就,乃是不断慢慢变化。 虽然眼下这幅《李二郎治水图》没有发出强烈的闪光,但在画卷和徐永生周围,开始无端生出道道流风,吹拂周围旧书随之翻动。 对此徐永生倒是好处置,另外一只手微微下压,周围流风便全部平息,不至于惊动外面一老一少。 倒是那少年这时在院中喊道:“李翁,先前借宿在这里的客人,把东西落下了!” 徐永生从已经有些破损的纸窗向外望,就见那名叫奚骥的少年,此刻手中举着一个小包袱。 李老翁闻声接过,打开包袱。 他身形没有遮住徐永生视线,这个距离无需鹰眸,徐永生当前眼力也能看清,打开的小包袱中银钱倒是不多,但有一套文房四宝,看上去颇值一些钱财。 “还真是先前那位读书的郎君所遗忘。”李老翁言道。 那少年接口:“他走了没多久,我先前瞅见他是往益州那边去的,我脚程快,可以追一下。” 李老翁抬头看看天色:“天气倒是还好,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只是他已经走了一阵子……” 那名叫奚骥的少年笑道:“您都老管我叫马驹子了,还不知道我么?那书生也是步行,走路慢悠悠,只要他确实是往益州走,我肯定能赶上他。” 李老翁将包袱重新裹好:“那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奚骥应了一声,当即离开大宅。 徐永生耳朵动了动。 六品武魁的底子,两块“智”之龟甲加上两张武夫念气弓,听风诀迭加顺风耳,他耳力瞬间扩展到极致,将大宅外动静也大量收入自己耳中。 没听见奚骥私下瓜分或者倒卖那小包袱里东西的动静,只听见对方脚步轻快,一路顺着大道朝益州方向飞奔而去,直到随着时间推移,终于渐渐超出徐永生耳力范围。 留在宅子里的李老翁,则继续打扫宅子内外。 虽然他也来过这间堆放旧书的房间,但徐永生白翳绫一展,便瞒过其耳目。 晚些时间,他手下按着的《李二郎治水图》,终于恢复平静。 而徐永生脑海中的神兵图,也恢复原本模样,重现三尖两刃刀。 随着他接下来心念动处,神兵图上虚幻的三尖两刃刀开始变化模样。 先是变成仿佛真实的川主赵二郎斩龙剑。 接着再变,却没有直接出现那口古朴单剑,而是显现李二郎治水图上的画面,一名年轻男子手持单剑,眉目之间既有仁慈怜悯也有威仪肃穆。 有先前赵二郎三条相关线索的经验,徐永生大约总结出一些规律: 第一条相关线索,只是相当于开启门户,打下基础,如当初《蜀中圣水志》那般。 第二条线索,虽然还不能让对应的神兵图变作真实,但已经初步具备对应神兵的一些功效,就像早先的《赤城王图》一样。 得到《赤城王图》后,斩龙剑虽然仍虚幻,但针对妖魔的强横气息已经能发挥作用,上到天枭,下至羽豹,全都被吓得落荒而逃。 而获得第三条对应线索《川主斩龙图》,川主赵二郎斩龙剑便当真可以从图画变作真实,用于斩妖除魔。 当下这幅《李二郎治水图》,应该就相当于李二郎这一系的第一条线索了。 目前算是先打了个样,有了个形状模样的基础。 这口单剑具体能发挥什么效用,可能需要神兵图再结合第二条李二郎一系的相关线索,方才能初露锋芒,纵使无法化虚为实,也能流露出一些相关气息。 至于第二条线索去哪里找…… 徐永生脑海中的神兵图恢复最初模样,图上三尖两刃刀闪烁光芒。 此刻指向,是冲着西北边。 参考过往经验,估算距离,眼下这第二条线索离他徐某人相当遥远。 更糟糕的是,徐永生甚至能隐约感应到,对方当下是在移动中,但不是靠近自己这边,反而是向着更西边而去,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是要一路奔着西域方向而去? 那换言之,对方此前所处方位,距离他可能还更近一些,但现在不停远离。 徐永生倒也没有因此绝望。 西域隔绝万里的黑暗天幕仍然存在,阻断西东。 商贸当前仍然断绝,大量西方商人滞留东方不得归去。 暂时不用担心这条同李二郎相关的线索就此一去不回。 考虑到路途以及环境因素,徐永生当前没有赴西域一行的打算。 时间上往来一趟实在太久,而且可能存在很多不必要的危险同麻烦。 徐永生一直有兴趣像谢初然、谢今朝一样游历四方山川。 不过他比较稳。 在他的计划表里,预计等自己修成宗师后再到各地转转。 当然在那以前,他需要先搞到白泽角。 眼下这个九月授衣假,徐永生在巴蜀走一趟,便即打道回府。 如果能峰回路转,那条被带往西域的线索,晚些时候再被人带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线索多半也是图谱书册之流,不至于自己长腿西行,更可能像是当初秦池东随行道童把《川主斩龙图》从巴蜀带来东都一样,被人带着走。 所以…… 祝这位郎君或者娘子,早日在西域天幕那里碰壁! 徐先生难得坏心肠地祈祷。 另一方面,如果这条线索被人带着西行,走出过远,那距离变化之下,自己的神兵图指引,是不是就自动切换到相对更近点的另一条线索上? 届时也可以印证一件事。 此前连续三条线索都是赵二郎相关。 徐永生禁不住怀疑,神兵图指引可能不单只看彼此距离。 可能,是自己先接触到与赵二郎相关的《蜀中圣水志》,于是接下来两条线索指引就都是赵二郎相关。 那么,现在赵二郎三条线索全部落袋后,自己又接触《李二郎治水图》,后面两条线索,会不会都是李二郎相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虽然距离变化幅度可能会比较大,随时出现眼下这样天南地北的情况,但循序渐进,一一对应,不至于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模样,徐永生还是挺高兴的。 神秘书册合拢,神兵图光辉消失。 徐永生看看左右。 《李二郎治水图》保持原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徐永生将这里收拾妥当,控制气息徐徐吹拂,令书上积灰不止不散,反而均匀。 但他没有就此无声离开的意思。 见了李老翁和那少年奚骥行事之后,徐永生留些银钱在这宅中。 为免这一老一小再次拾金不昧,东猜西想究竟是谁遗落钱财,徐永生直接光顾了李老翁自己存钱的地方。 只不过,相较于其他梁上君子,他不是从中取,而是往里放。 当然,对主人家来说,这或多或少有些惊悚,但却也明白无误,这就是专程留给他们的。 身为普通人的李老翁,自然发现不了徐永生的举动。 做完这一切后,徐永生便再悄然无声离开这间已经破败的大宅,就此离开。 原本得到《李二郎治水图》的学宫徐先生心情相当不错。 可在路上走了一阵后,他鼻子动了动,忽然感觉不对劲。 回头望去,黄昏下,身后灌口方向赫然有一道浓烟直冲上天。 失火! 远远眺望,徐永生更是皱眉。 他瞧着方向,隐约正是方才那座大宅一带。 虽然无人知晓他从那大宅里获利,《李二郎治水图》也原封不动好好待在宅里。 虽然他已经给那一老一少留了些钱财。 但徐永生此刻眉头紧锁,还是转头返回灌口那边。 黄昏中,夜色将至。 但浓烟滚滚中,火光还是将那间废弃的私学宅子照亮。 徐永生双眸如火,目光如鹰,视线一扫,先看见大宅之外,李老翁跌倒在地,盛水救火的水桶也打翻在一旁。 他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对方神情冷酷,目光残忍,手中一把刀高高扬起。 远方,送了东西给失主后回来的少年,原本还轻松地哼着乡间小曲,望见起火,大惊失色之下连忙赶来,正被烟熏得连连咳嗽,就看见中年男子向地上老翁挥刀的一幕,顿时更是惊骇欲绝。 焦急之下他甚至像是失去语言能力,只是大喊着“嘿”了一声,顾不得多想就飞奔过来。 中年男子发现这少年,目光看过来,但手中刀没有任何迟疑,已然向面前老者劈落。 以其出刀速度,明显是已经入了品的武者。 燥烈火光和森寒刀光交相辉映下,名叫奚骥的少年目眦欲裂。 无助、焦急、愤恨、愤怒、惊恐甚至有些绝望,无数情绪在他心底百感交集。 仿佛有什么在他心底碎裂,然后又熊熊燃烧起来。 刹那间,奚骥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而身体中又多了点什么。 他此刻感应仿佛变得极为敏锐,对方挥刀的速度好像慢了一点。 而他自己比平时奔跑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快到,他好像能赶得上阻拦对方挥刀劈砍李翁。 奚骥此刻仿佛能看清那中年男子冷酷的双眼中,现出几分惊讶意外之色。 而奚骥此刻顾不上多想,心神前所未有专注,就着飞跑的冲势,整个人腾空跃起,以最快的速度飞踢向那中年男子持刀的手臂。 中年男子此刻不只惊讶奚骥速度突然变快,而且这少年一脚踢来,位置也瞄得极准,如果他不变招,定然会被奚骥踢到手腕。 震惊之余,这中年男子毕竟是已经入了品的武者,手臂一动,中途强行变招,挥落的长刀横过来,顺手以刀柄砸在侧面踢来的奚骥脚背上。 仓促变招之下他力道不足,虽然没有被奚骥踢得刀脱手,但手臂也朝另一边歪开。 奚骥脚背吃痛,飞在半空里的身体也是一歪。 但他竟然咬紧牙关,近乎本能一般用手撑地,另外一只脚紧跟着飞起就再踢向那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更惊讶,几乎以为眼前这少年也已经入了九品。 其身体立刻后仰,方才避过奚骥这一下,同时自己也抬腿踢出。 近乎倒立的奚骥双手一撑,险之又险避过这一腿,翻身落地。 按这次不等他站稳,那中年男子一步就抢到他身前,已经悍然再挥刀向他劈来。 但刀锋刚刚挥到一半,这中年男子的身体就猛地一歪。 一支羽箭远远飞来,正中男子太阳穴不说,巨大力量将他整个人都带得离地飞起,倒向一旁。 箭矢力量甚至带着他头颅同身体错位,脖颈险些扭断撕裂。 奚骥和李老翁见状,都呆在当场。 眼见那中年男子死得不能再死,劫后余生的二人仓惶张望。 然后就见一个身材挺拔如玉树临风般的俊朗白衣书生,手中持大弓,自远方而至。 其人脚步看着不疾不徐,但转眼间便到大宅前。 徐永生冲那对老少微微颔首,先不言语,转头注视火场。 趁着火势还没有彻底大到不可制,他收了大弓,双掌一起向前。 百川学海的掌势带动下,已是武魁的徐永生一身浩然气,此时化作流水,显化磅礴之姿,仿佛微缩的海浪汪洋。 然后便仿佛天降暴雨一般,顿时将宅子中的大火浇灭大半。 身旁本就惊讶的一老一少,这时都张大了嘴,呆呆望着眼前一幕。 徐永生目光扫过火势被扑灭大半的宅子,然后视线锁定守在宅外的另一人。 那也是个中年男子手中拿着引火之物,原本正一脸贪婪,垂涎欲滴地望着起火大宅。 大火忽然被扑灭,这中年男子也目瞪口呆,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不等对方回神,徐永生脚下迈步,转眼就到其人面前。 他抬手,手掌按在对方胸口,动作轻描淡写,就仿佛先前伸手按在《李二郎治水图》上一样。 动作看着不快,但对面中年男子完全反应不及。 动作看着不重,但对面中年男子胸腔已经凹陷下去。 仿佛徐永生伸手压碎一块豆腐。 (本章完) 第139章 135被他帅到了 第139章 135.被他帅到了 到这时,对方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可身体已经徐徐软倒,嘴里“嗬嗬”出声但说不出完整话来。 徐永生则仿佛当真只是伸手按碎一块豆腐,按过之后就收回手,然后直接转身走回那一老一少跟前。 那二人还尚在发呆。 “报官去吧。”徐永生平静言道:“这两个都是入了品的武者,不是寻常贼人。” 他没有就此一走了之,平静等当地灌口县的县衙来人处置。 当地县尉可以算是高配了,虽然不及当初七品时担任洛阳县尉的马扬,但这灌口县尉也是个八品武者。 到了地方一看,两个贼人果然都是九品武者。 可都死得轻描淡写。 不过在徐永生亮明身份后,灌口县尉等人便都释然。 算这两个贼人运气不好。 也可以说是那一老一少运气好。 今日事竟然撞上一位六品武魁,还是一位东都学宫的讲师顺路经过此地,见义勇为,活该那两个贼人踢到铁板。 “一个修持煞气,要杀戮。”徐永生视线望向已经灭火但一片焦黑的私学宅邸:“另一个修持精气。” 修持精气的武者想要向更高境界攀登,需要吞噬天材地宝。 这间大宅里剩下的铜灯、旧书一类东西并不放在那个九品武者眼里。 此地当初修建时,宅邸老主人颇下工本,大宅里埋入雪纹铁一类的贵重金属。 那武者盯上的是这些东西,凭他修为又不足以拆屋,只好先放火烧屋。 “造孽啊,造孽啊!”李老翁知悉对方目的后,不禁连连顿足。 这时身旁忽然有人拽他袖子。 李老翁回头,就见一对亮晶晶的眸子炯炯有神。 “李翁,李翁……” 名叫奚骥的少年双目一瞬不转,望着不远处一身白衣儒雅英挺的青年: “那……是不是就是您以前提过的,那种,就是那种特别特别厉害的武林高手!” 一箭射死一个凶徒,箭矢甚至将百十斤的汉子整个人带着凌空飞起。 一掌轻轻按在另一个男子身前,就直接像是按豆腐一样将对方胸膛按得塌陷下去。 一重一轻之间的对比,更加冲击人的心弦。 但最让少年目瞪口呆的还是那白衣书生双掌一扬,明明没水的地方便出现大量流水,竟然直接就把眼前一场可怕的烈火扑灭大半,完全超出少年过往所知常理。 如此一幕景象,留存在一个乡间少年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一直冲击其心神。 不仅仅因为强大,更让少年向往,恨不得自己也能像徐永生一般。 换个说法,心地不错的同时也少年心性十足成天幻想出风头的奚骥,被方才那一幕给帅到了。 “比老朽以前在府里见过的武林高手,还要高。” 李老翁回过神来,悄悄跟奚骥说道:“而且,这位不是武林高手,这位是……是大官,比咱们县里县君可能还要更大的官,听着是从河洛东都来的!” 奚骥又是一愣:“比县太爷还大?看着好年轻啊。” 李老翁连连点头,轻声叹息:“就是有这样的人,以前只听说过,今天才真正见到。” 灌口县里,自然也有豪族,但还在武者层面打转,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入品成为正式武者,脱离寻常把式,便已经可以称得上一声少年英杰。 似东都学宫徐直讲这般,李老翁等当地乡人确实不曾见过。 奚骥再次惊讶后,重新转头望向远方白衣书生,忽然开口,声音微微发抖:“李翁,您说……我能拜这位先生为师么?” 李老翁闻言一怔,想了想后言道:“这位先生只是途经此地,想来很快就会离开,恐怕没有收徒弟或者收学生的打算吧?” 他想到这堪称一场天降奇缘,奚骥在这灌口县城外的乡野间此生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过了这村就再没这店,一时间有些为难: “机会难得,你想要试试也好,但咱们才得这位先生相救脱险,如果再贸贸然上前说要拜师,得寸进尺,会不会反而惹得先生嫌恶?” 奚骥闻言,也顿时纠结起来:“这确实是……” 他们自以为说话声音小,但其实都被徐永生听得清清楚楚。 早先奚骥同那中年男子过了两招的模样,徐永生更看得清清楚楚。 他有些好奇。 最初,只是看那少年孔武敏捷,人也机灵。 就算养不成读书人体气,养武夫血气乍看也是块好料子。 大前途不好保证,但应该不至于全无所成。 大乾皇朝文武并行,不论是彭州还是灌口县,州学、县学都是同时分文武的。 奚骥就算身无分文,只要县学那边练上一段时间,有天赋就不至于被埋没。 真要是天赋出众,从县学一路往州学再往学宫东、西两监,都是有推送名额的。 要说徐永生看走眼了,这少年其实没有天赋,县学早就考察过所以才不收人…… 先前奚骥同那中年男子过招的场面,徐永生看得清清楚楚。 这少年情绪激动之下,速度、力量都猛然暴涨一大截,甚至连眼力、判断、反应速度都变得更加精准。 这世上,普通人危急关头为了自救或者救人,也可能潜能爆发,超出自己平常能力限度超水平甚至看上去超人类发挥。 但有一点,那终究是人类血肉之躯。 别的或许能超水平发挥,但血肉肌肤不可能刀枪不入。 奚骥方才虽然没有血肉挡刀,但他第一脚,是被那中年男子用刀柄横砸挡开。 虽然这中年男子变招仓促力道不足,但仍是已经入了品的正式武者。 这刀柄一砸之下,换个寻常少年,脚掌骨头当场就断,不会有任何侥幸。 结果奚骥之后走路只是刚开始微微跛了几步。 到现在甚至已经看不出有异常。 在先前那片刻功夫里,他身心各方面素质,全面提升,也包括血肉筋骨的强韧程度。 再看他当时急红眼的模样,徐永生很自然回想起当初的拓跋锋、谢初然他们。 ……这个名叫奚骥的少年,该不会也身怀血荐轩辕或者玉石俱焚那般奇异的天赋吧? 若非如此,怕是不足以解释他居然能对抗一个已经正式入品的武者。 虽然看上去局面危急,不像拓跋锋、谢初然那么威猛,但那二位都已经有不俗修为根基并掌握多种武道绝学。 方才的奚骥是真正的白板,难有招式可言,拳脚之间几乎本能,可几乎已经达成自身当时能做到的最佳效果。 通过谢初然、拓跋锋,徐永生不难猜想,玉石俱焚、血荐轩辕这样的罕见实战天赋,高灵性层次的人未必有,但能觉醒这实战天赋的人,灵性天赋层次也定然很高。 照这么看来,奚骥现在还是“野生”的,就更不可思议了。 和那县尉交代完,交给对方善后处理后,徐永生来到李老翁和奚骥面前。 那一老一少顿时紧张起来,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在救命恩人面前,难得忐忑。 徐永生看着那少年,开口说道:“刚才很危险,如果我没有随身带弓箭,怕也来不及救你。” ……才怪。 单凭儒家濯缨沧浪确实可能不稳,但濯缨沧浪基础上如果再迭加苍隼截云步就赶得及了。 只不过有旁观者的情况下,徐永生轻易不会显露自己文武双全的实力,何况他随身带弓箭了。 他此刻只是平静看着奚骥:“不害怕么?” 奚骥闻言,当即大着胆子言道:“回先生的话,有点怕,但我不能眼看着他砍李翁!” 徐永生仿佛从前完全没见过他们也不了解他们一样:“你们不是祖孙?” 奚骥摇头:“不是,我家里没亲人了,不过李翁经常关照我,给我饭吃,我当他是我爷爷一样!” 徐永生:“你没学过武?” 李老翁闻声,想要阻拦奚骥但当着徐永生的面又不敢。 奚骥则已经撇撇嘴,答道:“李翁曾推举我跟着他家小少爷一起学武,第一天举东西练力气,那小少爷没我多没我久,便把我赶出来了。 后来李翁帮我凑的束脩进了县学,跟里面一个豪族子弟打了一架,县学不问是对方先动的手,就也把我赶出来……” 说到后来,他看身旁李老翁一眼,声音渐渐低下去,似是感觉对不起老人家一直关照自己。 本要阻拦他开口的李老翁,这时也长叹一声。 徐永生没有多提其他,只是看着奚骥微微颔首:“知恩图报,迎刀锋而上,舍生取义,勇气可嘉。” 被徐永生称赞,奚骥先是一呆,继而精神为之一振。 徐永生没有拿腔作势,直接问道:“我身为东都学宫直讲,本有职责为学宫荐才,不过也免不了一番相应考核,当下我还要在蜀中停留一段日子后再返回东都,这段时间,你愿意接受我考察么?” 奚骥和李老翁呆在当场。 远处那灌口县尉也惊讶地转头望来。 当下反而是李老翁最先回过神来,连忙以目光鼓励奚骥。 少年反应过来,顿时激动地向徐永生拜倒。 (本章完) 第140章 136徐郎君又被人鸽了(三更万字到! 第140章 136.徐郎君又被人鸽了(三更万字到!) 徐永生手掌凌空一抬,奚骥就再拜不下去。 “无需如此多礼。”徐永生言道。 奚骥以为徐永生的意思是他还没有通过考核,一时间反而跃跃欲试。 不过,最初的高兴之后,他又转头看向一旁李老翁。 李老翁笑着说道:“不用顾虑老朽,这是天赐良机,你可一定要好好表现把握住才是。” 他反而有些担心另一方面。 老者曾听人提及关中帝京居不易,想来河洛东都也是差不多情形,奚骥即便能成功入读东都学宫,经济上恐怕吃不消。 他没有儿女子孙,难得同这个少年投缘,因此心中颇为关心。 眼前宅子又烧了,自己的积蓄都在里面,不知道能否从中抢救出一点? 李老翁心中忧虑,但面上仍然是连连鼓励奚骥:“你管好自己就行,不用操心老朽。” 望着眼前因为徐永生救火及时好歹没变成废墟的大宅,老者叹息:“这里,看来终是不需要人守着了。” 新当家人早就不维护这处私学,经过一场大火更不会翻修重建,最终结果多半是彻底卖掉这片地。 奚骥倒没有忧虑去了东都的生活问题:“李翁您从前不是给我讲过,武者自有很多进项,从不用担心销么?我一定用心,尽快出人头地,到时候接您一起去东都!” 李老翁笑着摇头:“都说了不用顾虑老朽,老朽要去彭州给主人家交待。” 虽说守宅不利,但毕竟行凶者是两个已经入了品的武者。 更关键的是,和眼前这位徐先生牵扯上一点关系,徐先生又带走了奚骥,主人家那边听说了徐先生的身份背景,多半不会追究难为他一个老头子,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安抚他。 一念至此,李老翁对面前的徐永生更是感激。 大宅这边善后的事情交给李老翁和灌口县尉,徐永生则带着奚骥去了一趟灌口城里。 既然已经露了身份行藏,徐永生便没有扬长而去。 拜访过灌口县令后,算是正式将事情手尾交代清楚的同时,徐永生也帮奚骥将路引相关事处理妥当。 至于对方留他多盘桓,徐永生以时间为由,自是婉拒。 从灌口县出来,徐永生二人也不入彭州城,而是一路南下,前往马扬就职的眉州。 赶路同时,徐永生便传授奚骥明德刀。 原则上,学宫诸般绝学,身为讲师也不得私授。 唯有这路明德刀例外,除了给初入学宫外院的“提前班”学生们打基础外,这门刀法本就有学前考察的用处,帮助行走在外地的学宫正式师生甄别有潜力的幼苗。 事实证明,徐永生没有看走眼。 这个外号马驹子的少年,是个出众天才,因为此前或这或那的原因,险些被埋没在田间地头。 不过几天功夫,当徐永生带着他踏足眉州地界时,对方眼看着明德刀已经略微有点入门的迹象了。 并且,相较于他野马驹一般的作风,其人和徐永生一样,修持明德刀,除了武夫血气外,更养出一丝儒家浩然气。 考虑到时间缘故,这一丝儒家浩然气已经相当可观。 “考核通过。”徐永生没有吊对方胃口,直接公布结果。 奚骥立马先是欢呼一声,然后又连忙收敛,依着李老翁教的礼节,恭敬向徐永生道谢:“小子无状,得有今日,全拜先生教导点拨所赐。” “先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将来如有成就,更多在你自身。” 徐永生问道:“纯武夫修行与儒家修行路线,你都能走得通,自己是如何想的?” 以奚骥的出身,走纯武夫路线他只能入读尉、器、牧三学,走儒家武道修行路线,自然是另一回事。 只是观奚骥性格和过往作风,徐永生方才提前问一句他真实想法。 “先生,我想修习儒家武学。”奚骥听徐永生问起,不假思索答道。 他尚不知纯武夫路线的学生只能入尉、器、牧三学,但有自己的考虑: “我此前学武不成,李翁就希望我跟他读书,将来能有另一番前途。 如今既然读儒家典籍也能练武,那我就想走这条路,也不浪费先前李翁教导我那一番功夫。” 虽然奚骥脾气急爱热闹,但这几天跟着徐永生,确实经人开蒙,识文断字,背得出不少儒家典籍。 两人一路走下来,这少年如今颇有些像是他书童的模样。 那位李老翁,留下灌口县帮主人家打理看守曾经充当私学的旧宅,其人文字上的水平,当个私塾老师,还真是绰绰有余,奚骥经他开蒙教导,并非目不识丁之辈。 听得这少年想要选择儒家路线,徐永生便进一步介绍相关情况。 奚骥得知儒家修行需要众多天材地宝配合各种历练和典仪祭礼时,顿时面露难色。 不过,在听说武夫修行容易走火入魔以及相关五相五气所需的历练后,他顿时又重新坚定自己走儒家修行路线的主意。 “走火入魔我不怕。”奚骥小声嘟囔道:“意气、煞气、正气、精气的历练也都罢了,但我不喜欢念气的历练。” 徐永生:“即便不修持武夫念气,不走武夫修行路线,人未来一生中,也难免遇到抉择和割舍的时候。” 奚骥欲言又止,但最终没有说话,跟着徐永生默默而行。 他虽不言,但徐永生大致知道其心中所念所想。 一方面,这孩子孑然一身,除了可能还顾念李老翁之外,没什么可失去的,敢打敢拼,一身胆气和反骨。 但另一方面,反过来说,正因为过往童年里失去的太多,所以更格外珍惜手里现有的一些东西。 一些本就稀少的东西,于是也就分外不想舍弃。 这样的心思,难说好与不好,还要看他将来发展和自我把持。 将相关信息告知奚骥后,徐永生不会干涉对方选择。 通过考核,奚骥没有打算带着徐永生的信件孤身上路前往东都学宫外院报到,而是想要继续跟着徐永生给他当书童。 虽然略有些影响脚程速度,但眼下已经到了眉州,徐永生预计返回东都的时候走水路乘船出川,于是也就不介意奚骥跟在身边。 二人一路抵达眉州城。 可惜徐郎君这次出门没看黄历。 继越青云、谢初然后,他又被人鸽了。 这回,是他来拜访探望的眉州司法参军马扬。 司法参军,掌一州刑名事。 在这个有妖魔的世界里,除了捕贼缉盗外,如有妖魔作乱,马扬也是牵头处理的那个人。 同他早先在东都干镇魔卫都尉和洛阳县尉时的差事基本相同,正是老本行。 一般而言,他最主要的职责范围在眉州州城内外。 但有时候碰见下面县里实在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马扬也会带队去支援。 司法参军解决不了,那就再邀司兵参军带兵过去。 还不行,剑南这片地方,就要直接报嘉州郡王邵乐水那边了。 这次徐永生抵达眉州城,恰好遇见下面一个县里出了乱子,马扬带队前去处置。 他也知道徐永生即将到来,因此专门留了信,请托眉州刺史转交徐永生。 既然光明正大访友来了眉州,徐永生自然也要拜访眉州刺史。 对方是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的老下属,有这份香火情在,马扬来这里当司法参军行事自然方便,而徐永生来访,当然也拜会对方。 共用一顿饭后,徐永生提出自己此行时间有限,不如他索性去下面县里见马扬。 如果马扬案子有什么疑难,他顺手相助。 换个修文国子监的讲师说这话,无疑是乱弹琴。 但一个武学宫的六品武魁讲师这么讲,自然是巨大助力,可以更快平乱结案。 因为任大将军的香火情,眉州刺史也没有什么顾忌颜面、影响的想法,当即谢过徐永生。 徐永生将奚骥留在眉州城里,自己独自南下,前往眉州南部的青神县。 这里地处眉州、陵州、嘉州三州交界之地,依山傍水,地理环境复杂。 但反过来,山明水秀,风景怡人。 可惜马参军在这里顾不上看风景。 他正带人围山搜捕。 徐永生是在山岭间找到他的。 “难得你千里迢迢过来,我却分身乏术没法招待你。”马扬连连摇头。 徐永生:“很棘手?” 马扬:“人不难对付,就是搜山费时费力。” 徐永生:“我能帮上什么忙?” 以二人交情,马扬没有多客套,略微沉吟后说道:“你能来帮把手,还真是帮我大忙了,不过不在这里。” 他朝另一边眺望:“青神县北边又出了一桩案子,已经有不少人失踪,可能是妖魔作祟,我在县南边搜山,一时半会儿实在无暇分身,县北那里又怕有更多人失踪,这趟真的辛苦你了。” 徐永生:“无妨,我去看看,不过这方面我毕竟比不得你,要是你这边结束了,还是要劳你马不停蹄也赶过去。” 马扬:“这个自然。” 二人当即挥手作别,马扬继续在青神县南辛苦搜山,徐永生则带着马扬给他安排的一个向导,往县北一处乡里赶去。 失踪者,截止当前已超过二十人,都是进山后再不见回来。 徐永生不多言,直接进山寻找。 可惜一时半会儿也不得收获。 天色渐晚,他继续寻找。 山中人少事少,徐永生一边自己寻找的同时,一边等候午夜子时到来,虚幻的谛听再次按时“上班”。 过了一段时间后,谛听又飞回,可惜没有带回有关失踪者的消息。 但浏览谛听图上文字,徐永生难得一时间恍惚: 【姜彦携白泽角,于青阳陵东,寻访血霞苔。】 回过神来,徐永生视线扫视眼前山林。 他眼下在青阳陵西,和对方一山之隔。 (本章完) 第141章 137上乘灵性天赋契机其四,白泽角( 第141章 137.上乘灵性天赋契机其四,白泽角(5k章节) 徐永生望着眼前的山林。 半晌后他收回视线,重新集中注意力在脑海中神秘书册的谛听图上。 姜彦,借助白泽角,寻访血霞苔。 短短一句话,要点却非常多。 首先吸引徐永生的白泽角自然不用多说。 从东都到巴蜀已经走了一路了,始终没有发现,徐永生其实心中已经不抱太大期望。 哪曾想峰回路转,自己这趟替马扬来找失踪的人,期间居然得到白泽角的消息。 不过,这白泽角并非无主之物。 姜彦。 身在剑南巴蜀,看见“姜”这个姓,很难不联想到当朝第一新贵,出了皇后和相国的姜氏一族。 这个姜彦,或许就是姜氏族人。 这也解释了他手中为何会有白泽角这样的重宝。 不过,白泽角在姜彦手上,当前发挥另一样作用,对方似是依靠此宝,搜寻别的东西。 参考神话传说中白泽通晓万物的神妙,倒是与谛听有相似之处,白泽角看来也继承了这方面的妙处。 只是…… 看着“血霞苔”三个字,徐永生眉头开始皱起。 此前在学宫典籍厅书阁浏览资料的时候,他同样看到过这东西的一些文字相关介绍。 按照文字表述,血霞苔也算是难得灵物,对走纯武夫路线的武者来说,大有裨益。 尤其是主要修持精气和煞气的武者。 对前者而言,可以直接吞噬满足自身的宝物,对后者来说,血霞苔则是难得可以帮他节约自己亲手杀戮的宝物。 因为,这种灵物的酝酿与生成,本就需要大量生灵生机和鲜血。 徐永生抬头,视线重新落在眼前山林上。 看谛听图上文字的意思,这青阳陵山林间,已经生成一片血霞苔? 而那个姜彦,借助白泽角,是专门来寻找血霞苔么? ……这片血霞苔,会不会跟当地失踪的人有关? 当前已知的失踪人口,超过二十人。 但按照典籍相关记载,这个数量正常情况下还不足以生成血霞苔。 莫非,青阳陵东边,另有情况? 正是以青阳陵为分界线,将剑南眉州、陵州两地分隔开,会不会陵州那边也出大案子了? 徐永生心中猜测的同时,看了一眼身旁马扬安排的向导,吩咐道:“已经入山很深,再往里走可能比较危险,你先返回山下,如果马参军来了,告诉他们情况,再随他们一同上山,不要独自行动了。” 那向导望着漆黑山林,虽然面露恐惧之色,但听了徐永生的话居然没有如蒙大赦的意思,反而低声说道: “请先生允许我跟您一起继续找……家父,先前也不见了。” 徐永生闻言又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微微颔首:“既如此,跟紧我,不要离开我左右。” 那向导连忙应诺。 从接下来开始,倒是徐永生走在前面,向导跟在他身后,不时出声提醒。 严格来说,这片山区的山峰不大好,半是山岭半是丘陵,但地形复杂,植被茂密。 二人沿着山路崎岖而行,或是因为担忧,或是为了驱散自身恐惧,那向导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介绍起自己失踪的父亲。 据其所言,他的父亲,曾经是一名极为出色的锻造工匠,先在安西军中官炉服役,其后又辗转来到剑南军中官炉,曾经做到炉头,大乾军中各式刀剑兵刃手艺,他都擅长。 只是后来遭了一场劫难,遇上妖魔,以至于后来精神失常,方才被迫从剑南军中退役,辗转回到青神县老家。 经过这些年的修养,他父亲精神面貌据说已经好了不少。 可如今可能又再次为妖魔所害,生死未卜…… 徐永生走在前面,安静听着。 不过,走着走着,他忽然停下脚步。 他身后向导如梦方醒,看看四周,忽然有些迷茫地开口: “先生,好像有些不对,我有些分不清这当中的路了。” 徐永生目视眼前淡淡雾气,颔首言道:“开始有古怪了,不过也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 他已经感觉到,这些雾气对人的神魂会产生类似安神的影响。 果不其然,他身后向导很快昏昏欲睡。 最后,对方还走着路,身形便原地软倒,当即陷入睡梦中。 徐永生不等对方倒地,单手拎住其腰间,仿佛拎根稻草,脚步速度不受影响,继续向前。 随着继续山中深入,便是徐永生也开始感觉到困倦与睡意,仿佛随时可能进入梦乡。 他先是默诵儒家正心诀,帮助自身抵御这些雾气对神魂的影响。 在徐永生成为武魁之后,便是正心诀也隐约有些变化。 他眉心、胸口同腰椎位置,都隐约有淡淡金光闪烁。 只是,随着进一步深入,徐永生渐渐靠近山顶之际,步伐忽然微微滞涩。 眼前的空气,仿佛凝结为实质,如无形透明的流水一般。 当徐永生踏足其中,困意和睡意也顿时前所未有强烈,便是自己默诵正心诀,一时间身体也微微摇晃,眼看着要步那向导的后尘。 一方“信”之印章的精神防护,果然还是薄弱了些,不过此地妖法也是着实强横……徐永生淡定,甚至还有心思考虑比较修行上的细节问题。 被这睡意侵袭,他脑海中神秘书册翻开,第三页螣蛇武帝图上,隐武帝秦武不见有特殊动作,但环绕他身边,栩栩如生的螣蛇,双目中再次有光辉一闪。 徐永生心神脑海顿时恢复清明,困意倦意一扫而空。 他视线扫视周围,就发现,连方才那仿佛步入水中世界的感觉,这一刻都消退了。 仿佛梦境或者小型梦界一般,笼罩这里,持续发挥效用。 外围的雾气,只是这处梦界的灵力向外散布而成。 现在这片梦界渐渐消退,徐永生回头看去,就见周围雾气同样在散去。 神秘书册上那副螣蛇武帝图虽然不能在徐永生的控制下用于主动攻击他人灵魂与神思。 可一旦受到外来攻击,便会展开凌厉的反击。 螣蛇乃是恐惧、梦境,黑暗的主人,纵使只是一幅图画,威力也相当可观。 为了避免暴露,徐永生很多时候甚至要主动控制螣蛇武帝图仅仅破除外界对他的精神攻击,但不做反击。 这次接触这梦界,隐约感应到妖气,所以徐永生不做限制,任由螣蛇武帝图反击,顿时将这片梦界破去。 迷雾散开,眼前出现一片类似温泉模样的小湖。 眼下已是九月秋中时节,霜寒露重,深山森林内夜晚更是寒气逼人,但在这温泉暖湖附近,则令人感到一片暖意。 即便不入水,只是行走在湖畔,也能感觉到脚下阵阵热力传来。 而在小湖的湖畔,赫然七倒八歪,躺着一大片人。 徐永生数了一下,当前是二十六个。 他没有放松警惕,先自己检查一番。 既检查暖湖内外周围有无妖魔出没,也检查躺在湖边这二十六人中,有没有谁是妖魔假冒的…… 最终结果,都是正常人。 徐永生还在人群中找到一位老者,五官相貌与那向导有四五分相似,想来正是其父亲。 包括这位老工匠在内,二十六个人,当前全都还有命在。 先前身处梦界中,他们也只是都昏睡过去。 但那梦界,并不意味着无害。 身处梦界内昏睡过去的人,灵魂神思在不断流逝,玄而又玄,持续滋养创造这梦界的妖魔。 有的人入睡早,灵魂甚至已经有了较大损伤,就算苏醒,也可能有后遗症。 如果放着他们身处梦境中不理会,那再多过几天,众人灵魂神思流逝干净,便彻底成了没了灵魂的空壳,肉身气血也会很快枯竭,整个人一命呜呼。 徐永生左右看看,没有发现创造这梦界的妖魔。 对方留下梦界持续发挥作用,自身当前则去了别处,可能是继续掳人,也可能是为了别的什么缘故。 徐永生在这片温泉暖湖附近没有找到血霞苔。 他一时间猜不透这创造梦界的妖魔同血霞苔是否有关。 略微思考片刻后,徐永生将那向导放在其父亲身旁。 虽然山中寒冷,但身处温泉暖湖边,于众人而言没有大碍。 梦界已破,众人灵魂神思不再流逝不再被吸摄,徐永生没有急着叫醒众人,而是任由他们先在湖边继续安睡。 如此一来,反而可以帮助他们弥补先前流逝的一些神思。 徐永生自己则重新上路,继续寻找那妖魔和血霞苔。 迎着日出,徐永生翻过了青阳陵。 来到这片矮山丘陵东边,徐永生先习惯成自然地就着日光,仔细观察青阳陵以东地区。 将周围山区环境基本都纳入眼底后,他重新动身继续寻找。 一路找下来,没有妖魔的踪迹。 但徐永生鼻子动了动。 他隐约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气息还非常诡异,仿佛血腥气中夹杂青草芬芳,反而更令人感到刺鼻。 但是,并不令人反感,徐永生闻了,反而感觉自己肉身气血随之涌动。 血霞苔…… 他心中顿时有所明悟,当即循着气息方向寻找过去。 不过,真等靠近后,徐永生耳朵又再次动了动,顺风耳迭加听风诀,他听力比嗅觉更灵敏,这时可以听见十几人在丛林中快速奔走。 姜彦……徐永生镇定,脚步重新放慢,变换方向,然后寻了一个高点上去,极目远眺。 很快,山林间,一个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在一群仆从簇拥下,披荆斩棘,在深山老林里快速穿梭。 少年手里,拿着一只灰白色仿佛号角模样的东西。 他走走停停,手中断角不停比划。 然后,还真给他找到密林中一条溪谷内。 小溪边岩石上,密布大量苔藓。 只看形状,不觉得出奇。 可是,这些苔藓赫然全都是血红色,铺在溪边岩石上仿佛一大片血迹似的。 从中果然传出那血腥气息和青草芳香夹杂的气味。 到了近处,不止徐永生,那少年和他身后一群姜家仆人,也都能感觉到,这片仿佛血色云霞一般的苔藓中,流露出浓厚的煞气。 名叫姜彦的少年大喜过望:“太好了,真不枉我冒险偷了四叔的白泽角出来,这里有这么一大片血霞苔,昨晚上得白泽角提示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这下真是大丰收了!” 一旁仆人也都跟着奉承:‘少爷洪福齐天,些许血霞苔,手到擒来啊!’ 惊喜之后,姜彦绕着溪边岩石上这一大片血霞苔左看看右看看,又开始有些不满地摇摇头:“好是好,不过还是稍微薄了点,要是再厚重再多一些就好了。” 那些仆从面面相觑:“少爷,那可能需要再培养一段时日……” 姜彦连连点头:“不错,就这么采走,实在太浪费这天地成就的机缘,应该趁此机会再多培育一些才是。” 身旁有仆从提醒:“少爷,我们这趟出来已经有几天,四老爷那边……” 姜彦:“这样,我先把白泽角悄悄送回陵州城,以免被四叔发现,你们留几个人先在这里看守,等我回来,咱们再好好培育一番这血霞苔。” 有人讨好:“少爷,这等宝物该怎么培育?” 姜彦笑道:“人血,人命。” 那几个仆从面面相觑。 “看你们那点出息?”姜彦不屑:“谁说要拿你们的血来弄了?山外有的是愚民,随便找点也够了。” 那些仆从当即都松口气:“少爷说的是。” “你,你,还有你们两个,留下看好这里,有了差池,小心你们的皮!”姜彦点了四个人留下后,对其他人说道:“你们,跟我一起先回陵州,然后准备浇灌培养血霞苔的人手。” 一群人当即应诺。 姜彦则收好那灰白色的断角,然后带着一行人重新下山而去。 远处林间,徐永生静静看着对方背影,没有立即动手。 青阳陵地处眉州和陵州分界线。 在这里动手,就算处理掉尸首,姜家人也可能从山外获悉姜彦一行人最终曾经进入青阳陵,最后是失踪在这片丘陵矮山中。 马扬在隔壁眉州青神县抓人,他徐永生也到过青神县,甚至还帮忙查案到了青阳陵西边,这些消息都是公开的。 事后很容易被人联想到他们身上。 以姜家当前的权势和他们受乾皇宠信的程度,届时徐郎君恐怕也只有往河东娲山里走一遭然后亡命江湖了,并且大概率还会连累马扬。 ……那么,放过他? 才怪。 不在青阳陵这边动手便是了。 姜彦所言,徐永生听得一清二楚。 小朋友是偷偷跑出来的对吧? 现在还要再偷偷把白泽角送回陵州城对吧? 那里距离青阳陵可是不近,在陵州城附近出了事,你姜家找凶手自是多半在陵州城内外寻找。 陵州城外发生的案子,关青阳陵里徐某人什么事? 山岭西边的人,当前还在昏睡。 那妖魔害人的手段是通过梦界吸摄魂力,如此一来,还有些时间空档可言,暂无性命之忧。 于是徐永生当即跟上姜彦等人。 对方下山后,自有神骏坐骑,飞快赶回陵州城。 等渐渐靠近陵州城后,他们反而开始放慢速度。 姜彦既不希望家里人知道他私自盗了白泽角出来,也不希望有人知道他发现一片血霞苔。 这是他自己私下里的机缘和宝物,私房钱来着。 等他武道修为快速进步,到时候自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眼下,他小心隐藏自己行踪,准备叫个仆从先悄悄看看环境,确认四叔不在,他再把东西悄然放回家中。 只是,还不等那打探的仆从离开,一只手便悄无声息从后伸出,抓住姜彦的脖颈,将他从马上提了下来。 周围姜家仆人发现不对劲,回头看去,就见自家少爷被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单手提着,当场拧断脖颈。 姜少爷一命呜呼,鲜血滴落在地上,终究浪费,没能用来浇灌它心心念念希望以更多人血人命进一步培育的血霞苔。 姜家仆从仿佛白日见鬼一样,看着那带着玄黑四目面具的高大男子。 而徐永生拧断姜彦脖子后,又很快将这些姜家狗腿子也一并料理。 他将这些人的尸体都处理掉,但不清除地上血迹。 在姜彦身上,除了一些财物和那只白泽角外,徐永生还发现一小包用特制锦囊盛装的血霞苔。 看模样,是姜彦此前从别处已经先得到过一点血霞苔,只是数量极少。 徐永生猜想,白泽角是接触过这一点血霞苔后,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更多相同种类的灵物,以此作为基础来搜寻。 就算不能帮助提升灵性天赋,也是一件好宝物啊……徐永生心中感慨。 但不管怎么说,游龙长尾、朔风霜华、白泽角、灵明奇芝这四件宝物,自己终于全部入手了。 接下来,只需要等明天日出朝阳升起时便好。 在此之前,他正好把余下事情都解决。 陵州城外,干掉姜彦等人,徐永生当即便马不停蹄原路返回,一路向西南,冲回青阳陵。 (本章完) 第142章 138后天升华天赋,灵性上乘(两更万 第142章 138.后天升华天赋,灵性上乘(两更万字到!) 回到青阳陵,徐永生先直奔山岭西侧。 暖湖旁边,那二十几人当前依然在酣睡。 一群人先前损耗的精神,都得到一定程度上的修复。 而那妖魔,当前依然不见踪影。 徐永生于是再返回青阳陵东边,来到那条溪谷内。 四个姜家仆从,当前还留守在这里。 山野之间,四下无人,他们百无聊赖。 有人便想偷懒,旁边一人则冷笑道:“你试试看,到时候少爷拿你的血来浇!” 对方身体明显打了个哆嗦,但嘴硬道:“这里就咱们四个,你不说,我不说,少爷怎么会知道?” 对方笑道:“反正你老实点,有这力气不如多睡会儿,昨天折腾了一天一夜,等少爷回来,我们还要帮他捉人呢。” 另一人正待说话,脑袋却先歪向一边,顿时进气多出气少。 余下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徐永生已经一手一个,将这些人全部了断。 此地处理尸体倒是方便。 四具尸首往那片血霞苔上一甩,诡异而又骇人的景象顿时出现。 如同云霞般的大片苔藓,仿佛忽然活过来,当即席卷覆盖四个姜家仆人的尸首。 很快,翻滚的苔藓重新平复下来,而那四具尸首上的血肉皆消失不见,只剩骸骨和衣物。 仍有大量血红的苔藓附着在骸骨上,便是白骨,这时也以缓慢但不动摇的速度,一点点被侵蚀。 想必,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经过这一番“进食”,这片血红的苔藓,仿佛比先前色泽更加鲜艳,也略微厚了少许。 略微,非常细微。 常人肉眼根本看不出差距。 如果不是徐永生观火瞳洞察入微,怕也看不出这么细小的变化。 这时再参考姜彦先前的“培育”大业,徐永生甚至不知道对方打算投入多少生命。 看着这片血霞苔,徐永生微微摇头,然后点火。 方才吞噬生命血肉时,这些血霞苔看上去异常霸道凶猛。 但现在面对寻常火焰,它们便显得极为脆弱。 火光蔓延下,能令武者煞气、精气全都大进的妖异灵植,当即全部化为乌有。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徐永生连连点头:“果然诚不我欺。” 这话意思是教育我们,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也不要给别人留着。 嗯,就是这样。 将青阳陵东边这片溪谷里的痕迹打扫一番后,徐永生当即便返回青阳陵西边。 回到那片暖湖旁,守着安睡的人们,徐永生张开自己的白翳绫,开始静静等候。 天色渐晚,直到重新入夜。 一直静坐,温养自己体内腰椎处第四层地阁内五常之仁的徐永生,忽然心中微动。 他再次生出困倦之意。 隔着白翳绫,这时候也能看见,夜幕下,重新有淡淡雾气飘扬。 徐永生端坐不动,仿佛全无所觉。 对方的梦界,确实不凡,直接渗入了白翳绫内,对他的神魂产生影响。 徐永生耐心等待,直到雾气越来越浓,他置身其中,再次开始有了仿佛整个人泡在水里的感觉。 以徐永生的修为境界,此刻也仿佛要就此入梦乡,一睡不起。 但他脑海中,神秘书册闪动光辉,这时忽然翻开第三页。 螣蛇武帝图上栩栩如生的螣蛇,双目中顿时有幽异光辉一闪。 下一刻,梦界便再次破碎,徐永生眼前雾气如潮水般褪去。 他一把掀开遮蔽自身的白翳绫,黑暗中目光如炬,向暖湖对面望去。 在那个方位,空气仿佛有了形状,这时水波般震荡扩散。 水波纹散开后,有一头身形不小,仿佛大象般的妖兽出现在徐永生视野内。 对方身形好似透明,黑夜里乍一看只有个模糊外形轮廓。 模样也酷似象,但鼻子短许多,身体表面有密集长毛。 而其额头位置,赫然生着第三只眼睛,只是这第三只眼睛此刻痛苦地闭紧,从中仿佛有透明水流不可抑制的淌落,难说是血水还是泪水。 一头三眼貘,而且实力相当强横……徐永生见状了然。 这算是相当难缠的对手。 因为其天赋异禀,身形介乎虚实之间。 这妖魔的攻击与能耐,全都是针对人或者其他生命的灵魂念头下手。 而平时,如果武者修为境界不明显高过这妖魔许多,那么绝大多数时候,绝大多数武学,都无法伤害到对方。 能起作用的,需要是当初朔方时钱公公所施展的惊魂刺或类似绝学,同样针对神魂攻击,方才可能伤到这三眼貘。 当然,于徐永生而言,他只是不想在这里动用斩龙剑。 因此,他采取防守反击的办法,等三眼貘来攻击他神魂的时候,利用螣蛇武帝图赏了对方一下狠的。 三眼貘受此重创,形体顿时化虚为实,开始出现在徐永生视野内。 徐永生当即足下轻点,濯缨沧浪一步三跃,便直接踩水从暖湖上跨过,来到三眼貘面前。 腰间横刀出鞘,先是三连点,命中对方三只眼睛。 化虚为实显化身形的三眼貘虽然生着个颇大的虚体,但极为脆弱,全无还手之力,被徐永生点瞎三只眼睛后,再刀锋一转,便将这妖魔的头颅割下。 妖魔的身躯,开始仿佛梦幻泡影般,在这世间消散。 留下可以证明徐永生已经斩杀如此妖魔的证据,便是对方那三只眼珠,在其死后落地,化作三枚闪烁迷蒙光彩的宝珠。 三眼貘庞大身躯如泡沫般瓦解消逝的同时,一个又一个泡沫里,隐约有一幅又一幅画面不停闪现。 徐永生忽然看到其中一幅画面,是个身材结实的中年男子,站在高炉前挥舞大锤,用力砸在一块巨大的剑坯上。 徐永生想起向导先前提到,其父亲青壮年时先后在安西、剑南军中官炉服役,作为工匠善于锻造各种兵刃。 看情况,这就是那位老工匠记忆中的画面。 因为先前的梦界,三眼貘吸摄偷取人们的魂力。 这些记忆和念头,都是灵魂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三眼貘贪求的养料与佳肴。 此刻随着三眼貘身死,又全都飘散出来 徐永生无心窥探旁人内心世界,他此刻抱着学习的态度,专心观看老工匠锻造兵刃的相关记忆。 观火瞳迭加鹰眸,目力这一刻被他运用到极致。 眉心天阁里两块“智”之龟甲一起震动,五常之智结合大量浩然之气流转,协助徐永生快速记忆和分析老工匠锻造刀柄的一步步流程。 除了徐永生原本就会的横刀外,他这次在老工匠这里看到了自己一直渴求的陌刀锻造之法。 泡沫一个个破碎,画面一幅幅飘散。 末了,一切都消失,山林中重新恢复漆黑。 徐永生立在原地,静静回味,诸多画面留刻在他的脑海中。 过了半晌,他回过神来,简单检查后,将三眼貘死后草地上最后还遗留的三枚宝珠收起。 徐永生再观察四周,不见有第二只妖魔的踪迹,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三眼貘身死,暖湖边众人再无威胁,当下仍然在沉睡中。 徐永生由着他们继续睡眠休养精神,没有着急把众人叫醒。 他向那位老工匠行了一礼后,自己重新展开白翳绫,坐在山间,继续静修,温养自己第四层地阁内的五常之仁。 随着时间推移,一夜过去,无其他事发生。 直到山的另一边,东方地平线上,朝阳再次徐徐升起。 徐永生这时来到山顶,同时取出游龙长尾、朔风霜华、白泽角和灵明奇芝四样宝物。 沐浴在阳光下,这四样宝物彼此之间,灵气流转开始加速。 它们彼此形成循环,而这循环,仿佛漩涡的中心,开始集聚天地之间的整体灵气。 游龙长尾,最先活跃起来,仿佛重现两年前千秋节大乱中,此宝刚刚现世时候的模样,化作一道金光,在半空里流转,拖着长长尾焰摇曳,既像是金色的龙影,又像是长尾彗星。 接下来,朔风霜华,重现黑色的罡风模样,但是并不流散,而是围绕徐永生不停旋转。 灵明奇芝则完全散碎,仿佛腐朽风化一般。 但散碎后,有淡淡白光经久不散,和黑朔风一起包围徐永生。 如彗星般的金色龙影先上飞腾然后再重新落在,当场把黑风和白光一并席卷,最后尽数落在那白泽角上。 灰白的断角,随之也开始流转光辉,并将金色的龙影、黑色的罡风和白色的流光一并融汇。 远方朝阳晨曦,越发耀眼。 阳光洒落在徐永生身上,四样灵物所化光辉这时也包围他身体,然后一起融入其体内。 光辉一闪即逝。 徐永生体表看上去并无特殊变化。 但他脑海在这一刻前所未有清明,充足的灵性充盈,无数念头活跃。 此前读书积累儒家五常,亦或者修炼习武中遇到后尚在研究揣摩的些许疑问,这一刻无需向其他人请教,仿佛无师自通,绝大多数都豁然开朗。 而旧的疑问解决后,徐永生神思念头活跃下,又有大量新的疑问产生,都是他此前从来未曾想到过,从来未曾考虑过的问题。 这一切无不表示着,他在修行层面上,翻开新的篇章。 虽然修为境界当前没有变化,但从前的关隘疑难当前都已经一扫而空,新的前景在等待他。 原本沐浴阳光,双目闭合的徐永生,这一刻猛地睁开眼睛。 然后他发现自己眼前阳光和景象都有些扭曲变形。 这是因为,此刻围绕他的身边,有大量灵气聚涌,仿佛风暴,影响了周围空间。 伴随徐永生深呼吸,这灵气风暴渐渐散去。 而只要他一动念,全力集聚之下,周围大量灵气,便会再次出现,继而在他的三才阁内,帮助他继续温养儒家五常。 到这一刻,意味着他的灵性层次,经由后天,再次得到提升,从超凡层次,步入上乘层次! 更快的修行速度。 更高的修行上限。 徐永生欣喜地一跃而起,迎着朝阳,几乎想要仰天长啸。 但他很快平复心境,恢复冷静,并没有得意忘形。 脑海中飞快划过三江源精、九炼琼华、麒麟石、仙毓奇葩的字眼。 徐永生活动一下筋骨,没有忘形长啸,只是迎着阳光,面上露出微笑。 现在,自己可以展望一下入圣层次或者说惊世层次的天赋灵性了。 顾名思义,所谓入圣,便是踏足武圣的阶梯。 当前虽然还是六品境界,但于徐永生而言,志存高远的同时当脚踏实地。 反之,脚踏实地的同时,亦当志存高远。 他微笑着转身,从山头跃下,重新回到青阳陵西边的暖湖岸边。 徐永生先将那向导唤醒。 向导醒来后,一片茫然,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什么事,还以为方才自己只是太困,打了个盹。 全然不知他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还多。 直到看见一旁徐永生,还有暖湖旁躺倒的一大片人,他才回过神来。 “妖魔已经被我斩除,无大碍了。”徐永生言道:“只是这里有少部分人被妖魔迷晕太久,心神上可能还是受了些损伤,只能日后慢慢休养。” 向导连忙去寻自己的父亲,见老父只是熟睡,方才放下心来。 “你父亲与其他人不同,有旧病在身,好在没有恶化。” 徐永生将三眼貘死后留下的一只眼睛,递给那向导:“这东西,时刻留在你父亲身边,经年累月,能帮他更快恢复心神,但此事需保密,莫要声张。” 向导顿时大喜,接过宝珠,要向徐永生连连叩拜,但被徐永生凌空虚虚一托,对方便拜不下去。 “无需多礼。” 徐永生转头看了看还在睡梦中的其他人:“随时可以叫醒大家了,不过为避免恐慌,等他们醒后,不要跟他们说是妖魔所为,只说是劫匪绑票,给大家下了药,方才将人迷晕过去。” 那向导闻言,连连点头,当即依徐永生吩咐,上前将包括自己父亲在内的众人一一唤醒。 二十几人,又是经历如此事,醒来后自然将有一番喧闹。 但所有人又都很快安静下来,大家视线全都看向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白衣年轻书生。 徐永生无需施展止戈为武等绝学镇住众人神魂。 他只是平静站在那里,周身浩然气自然而然流转,便令现场众人受他情绪感染,一起安静下来。 听了徐永生和向导有关劫匪绑票然后大家得到解救的说法,众人果然不再那么惊慌。 由向导搀扶自家老爹走在最前引路,徐永生在最后压阵,一行人当即开始陆续向山外走去。 徐永生观察了一下,确认三眼貘本身没有留下什么后患不会死灰复燃。 只是有少数几人,因为陷入梦界时间过长而留下一些后遗症,向导只能解释为是贼人下药的手抖没掌握好剂量,给他们几人下得剂量太重。 徐永生走在后面,心中微微叹息,这些就不是三眼貘余下两枚宝珠可以解决的问题,唯有让这些人回家慢慢休养,好在性命不至于有大碍,这趟总算是一个都不能少,全部一起回家。 ……………………………… 青阳陵西边眉州地界,徐永生救了人,一个不落,全部回家。 青阳陵东边,陵州城地界上,姜彦等人恰好相反。 全丢了,一个都不见影儿。 徐永生在青阳陵山顶沐浴阳光成就自己上乘层次灵性天赋的同时,察觉自己手头白泽角遗失的姜家四老爷,也即是国相姜志邦的四弟,正在大发雷霆。 在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然后又发现姜彦已经几天不见人,姜四爷用膝盖想都能猜到是那个被宠坏的小王八蛋造的孽,当即广发人手,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姜彦揪出来。 但哪有那么容易? 大肆发动人手后,又找了许久,方才有个名叫姜锐鸣的姜家武魁回来,面色难看又忐忑: “四叔,姜彦……可能出事了,城外西边林子里发现一些血迹,还有姜彦的东西,但不见尸体,也不见您的白泽角。” 姜四爷目瞪口呆,回过神来之后顾不上生气自己的白泽角:“去找,去查,先把人找到!” 姜彦,是他二哥独子。 而他二哥,就是护送贡品过蜀道,结果被月圣杀人越货的那位…… 姜家二爷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姜彦要是再出事,他们这一支就彻底断了。 别人面前好不好交代先不提,他们姜家人不好在那位身系姜氏全族荣宠的皇后娘娘面前交代! ………………………… 徐永生护送众人下山后,先返回青神县城结案,晚些时候众人作为人证再各回各家。 过了一天后,马扬解决了县南边的案子,搜山围捕成功拿到犯人归案后,也返回青神县城。 “这趟真是辛苦你了,本该是我带你观光,结果变成你替我办案了。”见面后马扬连连致歉。 徐永生笑着摇头:“救人回来便好。” 马扬正待说什么,麾下有人又送信过来,他拆开看后,挑了挑眉毛。 徐永生:“又有案子?” “没。” 马扬随意地答道:“隔壁陵州的案子,姜家一位小少爷在陵州城附近丢了,现在整个陵州都翻天了,但跟我们不挨着,就是接个消息,留意协查一下就行。” 左右没有其他人,马扬摇头:“不用管他,据说那是个小混世魔王,谁知道跑哪里疯去了?真要是被谁干掉了,那算是为整个剑南除了一害。” 徐永生:“是啊是啊。” (本章完) 第143章 139满载而归 第143章 139.满载而归 诚如马扬所言,这是隔壁陵州的案子。 莫说他不想管,就算有眉州的官员想要巴结炙手可热的姜皇后姜相国,短期内也靠不上去,在眉州也就是接到消息,做个协查便顶天了。 陵州上下已经焦头烂额,但事情该他们正管,则是避无可避,就算要求援,也是汇报给坐镇剑南的嘉州郡王又或者直接报给关中帝京,而不可能是跟隔壁的眉州求救。 等从陵州有更详细消息传回来,整个眉州上下官员都避之唯恐不及,再想抱姜皇后、姜相国大腿的人都打退堂鼓了。 首先,姜家小少爷姜彦多半已经身死,不存在把人救回来的可能。 其次,没有任何目击者,没人知道是谁下的手,甚至连什么时间下的手都不确定,唯一一点线索只知道凶案现场疑似就在陵州城西郊。 凶手身份、动机、手段,全都不清楚。 但反过来说,姜家得罪人太多,谁都有可能。 要怪,只能怪姜彦那个小王八蛋自己不小心,或者说太嚣张,给了凶手机会。 这样的无头案,陵州上下官员推都没地方推,眉州和周围其他地方官员,又真可能上赶着凑过去? 大家都安静搁一旁看着就成…… “姜家没有给他安排高手看护么?”徐永生神色如常,跟一旁马扬随意聊起案情。 马扬摇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姜家小少爷不知道什么缘故自己偷跑出来的,这方面姜家没有详细说。” 一般而言,世家大族核心子弟左右,都会有较强的护卫。 但多数情况下,修为实力也不至于太过夸张。 有几个真正的高手,甘心给人做护院或者保镖? 尤其还是要时刻贴身跟着修为境界大幅度低于自己的人? 似许媛当初身边跟着的许庚那般,基本便是常态。 作战能力极强,甚至可以说是特化的七品,护卫家族中比较重要的八品、九品,差不多就是极限,很难出现五品、六品武魁旁的事情啥都不干,成天跟着一个六品以下武者到处转悠的情况。 类似情况不是完全没有,但属于极少数。 五品、六品可称武魁的人,没那么闲,进入朝廷体制内,外放地方直接就是一州刺史、长史、司马、别驾,有机会主政一方。 就算当真有武魁干类似事,大多是个人有所求,临时客串一番,或者亲朋长辈受人请托,短时间客串。 姜彦的特殊之处在于,他姜氏虽然是新贵,但几乎堪称当前大乾皇朝最得乾皇宠信的家族,权势蒸蒸日上的同时也聚敛大量财富和天材地宝。 因此平时少不得有些人巴结或者有所求,于是说不定便有高手临时客串一下。 姜皇后重视亲族,所以在姜家二老爷送贡品被月圣杀人越货后,留下孤儿寡母在姜氏一族内部反而很受照顾。 若不然,姜彦也不会老爹死后仍然一副混世小魔王的作派,敢偷自己四叔的心肝宝贝。 可问题就出在这一偷上。 姜彦也不完全是肆无忌惮,他不忌惮外面人,却忌惮自家叔父,偷宝偷溜,自然是尽可能低调,于是只带了些信得过的跟班出来,平时保护他的高手也被他瞒过。 一路上都无事发生,还找到心仪的血霞苔。 可哪能想到,在外面荒山野岭里没出事,眼看陵州城近在跟前却出事? 姜氏一族上下更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姜彦这究竟是惹到谁,然后就突然被干掉。 白泽角相关消息,还不方便对外透露,于是整个案情就显得更加扑朔迷离……甚至是莫名其妙。 马扬在眉州听过隔壁传来的消息,一时不得要领,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徐永生授衣假就一个月时间,眼看着已经要到九月下旬,破案之后的马扬难得有闲,便跟眉州刺史告假,招待徐永生在眉州游览一番。 “虽然嘉州那边的景色更出名,但眉州这里也不差。”山路上,马扬边走边说道。 徐永生笑着点头:“整个剑南巴蜀的景色风光,都相当好,三娘子这趟没来,是她的损失。” 马扬也笑:“是啊。” 说话同时,他却在心里暗中犯嘀咕: 二郎啊,你自己有没有注意到,你现在时不时就经常想起或者提起谢家三娘子? “对了,拓跋和常五郎他们,之前也提及想来巴蜀探望你。”走着走着徐永生放轻了声音说道。 马扬颔首:“他们给我提过,不过我跟他们讲不需要急于一时。 一方面我刚来眉州没多久,环境尚不熟悉,周围也是人多眼杂。 另一方面,之前拓跋修行习武同样到了关键时刻,且先让他忙。” 说到这里,马扬笑叹一声:“都说拓跋当年主动从学宫外院破门而出是不自量力,但如今回头再看,是学宫外院因为规章,漏掉大才,这才几年功夫,眼看着他已经后来者居上,比我修为更高了。” 徐永生平静:“学宫确实有很多规章并不合理,只是想要改正,仍需时间,需要时局和时代的变化。” 马扬停步驻足,转头看向身后。 他手下部分人和那名叫奚骥的少年,远远跟着。 “虽然学宫走宝漏了拓跋,但你这次路过见义勇为,却捡了个大才啊!” 徐永生:“还是璞玉,尚需雕琢。” 他们说话停步并回头看来,别人没有贸然行事,奚骥眼见二人一同向自己望来,不由双目一亮,迈开腿加快步伐,立即赶上来:“先生,马参军,可有事情吩咐?” 马扬莞尔,然后问道:“没事,在夸你走纯武夫路线修行,也会是块好料子。” 奚骥不知道什么叫谦虚:“我……呃,学生想跟徐先生习武,也为了不辜负李翁此前教诲,学生还是想要修行儒家路线。” 徐永生平静:“既如此,便定下心来,继续读书养气。” 奚骥连忙答道:“是,先生!” 有关三眼貘的案件,虽然是徐永生处置,但在官方而言,功劳仍然记在马扬账上。 眉州刺史和马扬私下里自然要专门酬谢徐永生帮忙分忧。 “以徐恒光如今的修为和地位,再用寻常金银酬谢,纵使数量大些,似乎也不那么合适。” 眉州刺史沉吟:“但我手头一时三刻间又没啥合适儒家武者修行的宝物,只得一块襄德玉,可就我所知,徐恒光早已经完成第三块‘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换言之襄德玉对他来说已经没用处了……” 马扬神情如常:“这一点,下官以为无需担心,只要寻常金银便可,当然,数量不妨大一些,如果有比黄金更贵重的玄金甚至星金,自然是更好。” 眉州刺史半信半疑。 马扬是徐永生老友,按理来说该比他了解徐永生。 可对方所言,同那位风光霁月,淡泊儒雅的徐先生一贯画风又不搭调。 然而最终结果令眉州刺史险些下巴落地。 金银奉上,那位徐先生半点磕巴都不打,神情泰然自若,当场就收入囊中。 徐永生当然不会拒绝。 从学宫毕业后,他接下来修行主要靠自己了,囊中那点积蓄,自然显得单薄。 他如果修炼进步得慢倒也无妨,慢慢积累,通过教学或者立下功勋,也可以从学宫继续获取相关资源。 但如果想要继续保持短时间内不断突飞猛进的姿态,一方面要自己专心修炼习武节约时间,一方面消耗定然巨大。 先前那些雾雨虹金交托给常杰帮忙出手后,徐永生一分没留,全都投回朔方民间去了。 余下如龙影天钢等宝物他又不想变卖,那么开源节流就只能另想办法创收。 虽然不是为了赚外快才帮马扬破案,但眉州刺史府事后能有表示,自然是再好不过。 总体而言,徐永生对此番剑南巴蜀之行,颇为满意,甚至是惊喜。 成功找到《李二郎治水图》。 捡到奚骥。 也顺利探望老友马扬还适逢其会能给对方帮上点小忙。 顺势得到梦寐以求的白泽角,成功将自身灵性天赋从超凡层次提升到上乘层次。 救人的同时,自己还得到一些珍贵的兵刃锻造法门与流程。 现在,还有些酬劳滋养自己日渐干瘪的荷包。 此行赚了个盆钵钵满,徐永生没什么可不满意的。 算了算归途路上所需日程,眼见已临近九月末,徐永生于是向眉州刺史和马扬告辞后,带着奚骥,踏上归程。 入蜀时,他从北边关中、汉中走陆路过来。 当下出蜀,徐永生选择乘船。 先过渝州三江口,然后船只驶向大江夔门,顺水而下。 沿途又是另一番景色,令徐永生观之欣喜。 从来没有出过剑南巴蜀的奚骥,就更是兴奋,每日站在船头,经常被人赶,方才回到船舱里。 二人所乘坐的是一艘二层大船,平时吃住皆在上层客房,整体来讲一路顺利。 直到船只驶到大将夔门附近,徐永生忽然耳朵微动,像是听见船舱底传来细微异常响动。 他心中一凛,没有放过这丝异常。 听风诀之余,立刻迭加顺风耳。 于是那异常响动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徐永生不动声色,立刻便到了舱底,循着声音搜索一番,当场找到一个汉子,分明正试图凿船! (本章完) 第144章 140出外靠自己,在家靠朋友 第144章 140.出外靠自己,在家靠朋友 对方也不至于立即要搞个大窟窿,将自己第一个被埋在沉船中。 他只是先破坏一部分,然后自己便离开舱底,到船上寻找上岸机会。 而被他破坏,已经变得脆弱的船底,平静水流中或许还好,但眼下正经过流逝险峻的夔门,水流湍急暴烈,届时连续冲撞,便会彻底劈开舱底,引发进水和沉船。 看对方先前游刃有余的模样,便知道此人对船只、江河非常熟悉。 再看他黝黑皮肤与五官,也非常像水上讨生活的人家。 徐永生轻松将人拿住,然后吩咐船家下舱修补。 “你的目标是我?谁派你来的?”徐永生审问那意图凿船的人。 对方初时奸滑,顾左右而言他。 但最终还是被撬开嘴。 “鱼龙帮?”徐永生扬眉:“那不是在洞庭大泽里活动的江湖帮派吗?” 话虽如此,但听闻鱼龙帮的名号,周围船家和船夫即便一直在大江上讨生活,却还是一起面色大变。 可惜不等那黝黑汉子得意,他便被徐永生炮制得惨叫连连。 “我同‘蛇龙’还有你们冯帮主,应该没有纠葛和恩怨才对,为什么盯上我?”徐永生继续问道。 鱼龙帮在这个大乾江湖上的二流势力都排名靠前,结合地形与水下的因素,在洞庭大泽一带甚至让官府非常头疼。 鱼龙帮帮主名叫冯蛟。 往上算,他师父是十大寇之一的“蛇龙”华春九。 往下算,鱼龙帮在洞庭大泽内可聚涌大量鱼户,在千里大泽间兴风作浪。 以一个地方势力来评价,除了帮主冯蛟本人就是武魁以外,帮中其他人也人才济济。 例如眼下这个被徐永生轻描淡写拿住的黝黑汉子,名叫梁全,赫然便是七品武者,乃是鱼龙帮夏堂堂主。 放到洞庭大泽周边县里,一人之名就可以让众人抖三抖。 尤其他修炼的武学,入水后如虎添翼,更增威力。 可他实在不曾料到,自己已经尽量低调小心避开徐永生,竟然还被对方发现自己在舱底搞的小动作。 梁全被徐永生炮制得没有办法,只得老实交代:“我们与先生确实没有怨仇,只是收人钱财,忠人之事。”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好明着来。 目标乃是一位朝廷武学宫的六品直讲,并非普通官员可比,本身就是实打实的六品武魁。 因此鱼龙帮才考虑沉船的主意。 大江上段毕竟不是他们惯常活动的区域,所以只得少数精干人手过来。 川中巫山江段水流湍急,不利于从船外潜水靠近凿船。 梁全从船家那里听说徐永生出川后便可能要下船转走陆路,于是方冒险在船内动手。 只要船沉入水,他们的武学更便于发挥,可以有更大把握解决徐永生。 除此之外,公开明面上可以造成船难或者寻常江匪劫船的假象,用以遮掩真实目的。 “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人想要害先生。”梁全讨饶:“这单生意是帮主亲自接的,只有他才知道客人是谁。” 徐永生站在甲板上,心中感慨: 上得山多终遇虎。 前不久自己悄悄把姜彦做掉了。 如今就轮到别人也想来做掉他。 徐永生抬头看大江两岸,当前不见鱼龙帮埋伏的其他人手。 船只安然无恙,显然梁全失手了,冯蛟等人意识到事情难以成功还惊动了船上徐永生。 因此当机立断之下,他们果断放弃,撤退走人。 徐永生神色冷静不见怒意。 他此刻只是在静心思索幕后主使可能是谁? 先前七月十五,他跟谢初然一起公开坏了六道堂好事。 但如果是六道堂,不至于采取买凶的方法,他们抽得出空来,又能确定徐永生行程的话,六道堂本身组织高手直接来袭击围杀便好。 背后自己刚刚离开的巴蜀那边,多半也不是姜氏所为。 凭乾皇对他们的宠信以及他们一贯的骄横跋扈,姜氏如果确认自己和姜彦之死有关,多半也是直接派人来捉来杀了。 眼下这种蜿蜒曲折买凶行刺的手段,看起来反而是明面上没有正当理由,同时也不想打破默契掀桌子的人所为。 徐永生转头朝河洛东都方向望去。 今日事,看上去更像是河洛东都世家中人藏身背后谋划。 如此行事风格,也不像是整个家族的决断,而是当中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自己想点子。 否则一方名门自有宗师层次的强者。 如果能成功干掉他徐某人,那表面上看上去就是一场江湖仇杀或者江匪劫船,同远在东都的他或者他们没有关系。 是谁呢? 徐永生望了片刻后,收回目光。 也可能是六道堂或者别的什么人从中挑拨嫁祸,当前倒是先不忙着下定论。 接下来一路继续顺大江向下,徐永生在船上翻来覆去审问梁全,确认已经将对方所知全部榨干净,其人确实不知更多。 于是过了巫山急流区,船只正式出川后,徐永生便带着奚骥与俘虏梁全直接上岸,从陆路返回东都。 相对而言,比预期行程晚了一点。 徐永生一行回到东都,已经是十月初。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学宫,而是先去镇魔卫衙门面见大将军任君行,将梁全交给对方。 任大将军本人坐镇东都不得轻出,另一位镇魔卫四品将军齐蝶泉还在外追查“枪王”聂鹏的下落。 但任君行也没有置之不理,直接唤来同徐永生相熟的镇魔卫郎将和挺负责带队,提了梁全下江南,前往潇湘、洞庭之所在,开始剿匪。 当地官员接待和挺,明白事情始末之后,同样没有二话,立刻调动人手配合镇魔卫开始针对常在洞庭湖中活动的鱼龙帮展开清剿。 不过鱼龙帮作为地头蛇,往洞庭大泽里分散一躲,清剿效果只能说一般。 徐永生仿佛只是要个态度,没有多过问后续结果。 ……………………………… 徐永生抵达东都的同时,另有人悄然来到洞庭大泽水域。 小船上,身材高大的拓跋锋躺在船舱内,轻声笑道:“这里是冯蛟的地盘,徐二郎报官后他更是会躲起来,你哪来的自信找到他?” 船头乔装改扮一番后完全就是个洞庭渔民模样的常杰平静答道: “如今武者行事,都更惯于依赖高手卜算推演,或者尽量规避被高手推演,很多旁的追踪索迹手段反而退化得厉害。 通过特殊渠道,我已经先搞到冯蛟活动的一些规律和据点地图,在此基础上,一些老办法笨办法反而有用。 尤其我从前和徐二郎聊起相关事,他一些说法让我有很多新思路,老树也有机会发新芽,但需要一些耐心。” 拓跋锋没有过问常杰所言特殊消息渠道从哪里来,只是笑道: “咱们是生面孔,洞庭大泽里普通渔民就可能看出破绽,给冯蛟他们通风报信。” “但普通渔民看不穿武者有心之下易容,容易露破绽的是口音与风土人情。” 常杰说话,口音已然变成当地乡音:“所以,你少出声。” ……………………………… 徐永生从镇魔卫那里出来,便回学宫销假,面见司业罗毅和四门学博士林成煊,并因自己迟到而致歉。 已经听说他船上遇袭的事情,罗毅、林成煊自然不会怪罪,表态会通过官方渠道,一直同镇魔卫与江南地方官府沟通,关注后续剿匪力度。 徐永生为自己销假的同时,也为奚骥办理了入学手续。 修炼明德刀短短时间能同时养出读书人体气和武夫血气,又有徐永生举荐,奚骥入读学宫外院轻而易举。 眼下唯一疑问只在于,距离明年一月底正式入学时为期不远,奚骥如果通不过,万事皆休。 “你既然专程带人回来,想必是不用担心这一点的。”王阐同徐永生一起走出博士厅,边走边笑着说道。 “相比较之下,他性情还有待更多磨砺。”徐永生言道。 王阐:“先前错过拓跋锋,这次说什么都不能再错过你带回的这匹良驹。” 二人边走边聊,王阐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原本考虑你慢慢适应教学,不过现在可能需要直接走马上任挑起担子了,正好除了这个奚骥,外院那边还有宁山等人,你也都知根知底。” 需要徐永生接手的是属于金曦的教学任务。 九月授衣假之后,十月份这位同为六品的学宫直讲,继续请了大假,学宫里缺人手,故而需要徐永生直接顶上,而非继续在旁观摩适应。 金曦请的是婚假。 就在九月底,她跟郑彬,正式成婚。 婚后,二人还要一起返回郑氏祖地一行。 学宫对此自然没有不批准的道理。 相较于金曦,郑彬更干脆。 这次成婚,他直接辞职了。 “辞职?”徐永生看向王阐。 王阐点点头:“九月份,先前的河南尹唐令君去职进京,另有任用,而新任河南尹,乃是学宫西监那边的赵令君。” 徐永生对这人还有印象。 其名赵榞,此前是关中帝京学宫的司业,先前东、西两监交流,便是对方带着石靖邪等帝京学宫师生前来东都。 想不到眼下他要取代唐瑞,接掌河南府尹一职。 而郑彬先前是河南府别驾,算是河南府尹、少尹之下的左右手。 “但他跟新任的赵令君有私人恩怨。”王阐补充道:“很深,特别深的那种私人恩怨。” 徐永生闻言侧目。 王阐很少用这样的措辞。 先前赵榞带队来东都,主要是学宫东、西两监之间交流,除了少许治安相关问题外,与河南府关系不大,因此徐永生也没见过赵榞、郑彬当面打交道。 可现在听王阐语气,言下之意,如果郑彬不是郑氏子弟,恐怕早已经被赵榞弄死了? (本章完) 第145章 141皇后姜望舒(三更万字到!) 第145章 141.皇后姜望舒(三更万字到!) “看来,确实是特别深的私人恩怨。”徐永生感慨。 深到人在东都,郑彬都要担心赵榞不考虑避嫌问题会公然以大欺小,公报私仇的程度。 赵氏固然天下闻名之望族,东西两赵合流后更能人辈出,但郑氏也是洛东都屈指可数的名门之一,他们才是河洛坐地虎。 只是从个人角度来讲,郑彬虽然年纪轻轻就是正五品武魁,宗师在望,可他的对头赵榞却是实打实的武道宗师,并且是三品境界的大宗师。 郑彬自然要小心别给对方名正言顺动手的机会。 到时候别管事后郑氏能不能找回场子,他郑彬当时吃亏是先吃定了。 “赵司业,嗯,现在是赵令君了,他前来东都就任,那右监门卫赵大将军那边?”徐永生问道。 右监门卫大将军赵振坤和赵榞,乃是同族,并且同为三品境界的大宗师。 王阐:“赵大将军可能会从东都调离,但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协调安排。” 徐永生微微颔首。 又同王阐聊几句后,他不多耽搁,很快进入角色,接替金曦,去学宫外院任教。 对此最惊喜的人,莫过于当前还在学宫外院的宁山。 奚骥不懂此前关窍,倒是没有特殊想法,徐永生给他们这些新生授课,他自然是乐意之至。 宁山同奚骥初相识,互不了解。 不过,因为徐永生的缘故,他对奚骥多少有几分另眼相看。 “再有不到四个月,便是学宫正式入学试,通过后,直接学舍内住宿,在此之前,先租房好了。” 前几年帝京、东都房价、房租都有过一阵子飞涨,以至于官府也看不过眼,强制规定了繁华地段的房价、房租。 到如今一般而言,租个单间,月租在四百文到五百文铜钱之间。 倒不用徐永生操心奚骥的助学金问题,对方这趟出门,李老翁当真如同送孙子上学一样,专门私人准备了些钱财。 “先生,租房的事,我帮这位小兄弟办吧。”宁山主动说道。 徐永生颔首:“好。” 奚骥乡下少年进东都,看什么都好奇,但也对徐永生之外任何人都还有几分戒心。 这时感受到宁山的善意,他不由大喜,学着李老翁、徐永生教导的儒生礼节,向宁山一礼:“多谢这位宁兄!” ……………………………… 关中帝京,望舒观。 此地是道门北宗长老所建。 姜皇后尚是贵妃时,曾经以为太后祈福之名,入这望舒观修行,自此名义上入了道门北宗门墙。 因为这望舒观此后几乎成为她专用,故而其人又有“姜望舒”之名。 姜贵妃封后,仍然不改此前种种,一年里有不少时间,还会来到望舒观中静心修行,为乾皇和已过世的先皇、太后祈福。 只是此刻,有人打扰她清修了。 姜皇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其姐被封为虞国夫人,出入宫廷,便是公主也要避让一旁。 但此刻虞国夫人匆匆赶来望舒观面见姜皇后,神色间甚至隐约有些气急败坏: “娘娘,二哥家的小彦,怕是彻底没了,可怜二哥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二哥走后剩下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日日以泪洗面,现在竟然连小彦也没了,这叫二嫂以后可怎么办呐?” 她哀叹连连。 一个女子身形在轻纱之后若隐若现,声音传出,令周围人如闻天籁: “终究还是救不回么?” 虞国夫人:“现在看来,恐怕……当场便已经遇害了。” 姜皇后微微沉默后,先开口说道:“从族中挑选合适的儿女,愿意的,过继到二哥、二嫂膝下,两家都厚赐。” 虞国夫人身旁一个内侍恭敬答道:“谨遵娘娘懿旨。” “小彦那边。”姜皇后又问道:“可有凶手线索?” 虞国夫人答道:“宗师出手推演卜算,没有结果,凶徒想来是有遮蔽自身的法门或者宝物,连同样遗失的白泽角也没有下落。” 姜皇后:“武圣层次呢?” 虞国夫人略有几分尴尬:“还没联络到合适的武圣出手。” 并非所有的武道宗师,都有卜算推演之能。 准确说,必须是主要修持儒家之智、道家之水又或者佛门慧根至少六层的武道宗师,才有如此本事。 至于走纯武夫路线的宗师,纵使有六张念气弓,却并无此等神妙。 武圣修为更高,可修成的三才阁、三宫坛、三宝塔层数也更多,因此可能有更强的卜算推演手段,但同样不是人人皆可,需要积累足够多的儒家“智”之龟甲或者类似存在。 姜氏一族毕竟是新贵,根基尚浅,遇到类似事,宗师层次还能自家想想办法,武圣层次就只能寻求外援。 偏偏当下乃大乾多事之秋,一部分高手出外追捕江湖草莽间的南北二圣,另外还有一部分高手远赴西域查访天幕一事。 剩下有卜算之能的武圣本来就少,愿意无偿帮助姜氏的就更要再作一次筛选。 姜氏气焰滔天不假,但面对武圣层次的高手也要给予一定尊重,请对方出手往往需要给予一定利益交换。 只是随着他们越发水涨船高,便也越发贪婪,除了面对乾皇,渐渐一毛不拔。 从前利益交换,如今更希望能直接通过姜皇后乃至于乾皇,由宫中下旨。 “身为皇亲国戚,得陛下恩宠照拂,平日里当更多为陛下分忧。” 轻纱内,姜皇后声音依旧轻柔平和:“我虽心忧小彦,却也不好为此打扰陛下。” “……谨遵娘娘教诲!”虞国夫人猛然一醒,背后瞬间冷汗直冒。 当今那位天子,最厌恶的就是身边人给他添麻烦,要他亲自处理事情。 最喜欢的则是能够想他之所想,不用他亲自出手不用他费心费神就把事情给他办了的身边人。 最近几十年,他连河洛东都也不再巡幸,偶尔从帝京外出,也就是到华阴山中避暑。 舒适,安然,省心,享受,才是乾皇如今生活的主旋律。 也正因为如此,他再不复当初亲征草原打崩北方异族的举动。 如今的乾皇陛下,事事都爱羁縻策略,培养代言人,令内外各方相护制衡,彼此牵制,不需要他再亲自费心费力。 虞国夫人已经醒悟,方才把主意打到宫里那位头上,希望对方为自己子孙事出力,反而可能惹那位的恶感。 恶了那一位,他们姜氏谈何立足之地? 而他们因为傲慢与吝啬,不愿破费主动联系武圣出手,又会不会因此再恶了眼前这位皇后娘娘? “要寻武圣层次的强者出手相助帮忙卜算推演,便要拿出些诚意来,还要快。” 姜皇后吩咐道:“小彦出事的地方在剑南蜀中,而非关中帝京这边。” 武圣卜算推演,同样要考虑距离因素,只是比宗师范围更大。 姜彦身死之地在蜀中陵州,行凶者又有一定的隔绝卜算手段,这种情况下武圣出手,也需要亲赴死亡现场。 请动人家出手,需要时间。 去的晚了,线索消散殆尽。 凶手也可能远逃超出感应范围。 虞国夫人到眼下,已经感觉事情颇不乐观。 而眼下皇后娘娘虽然依旧和声细语,但对方心里会不会因此起了其他想法,更是难说。 虞国夫人忐忑告辞后,再去见自家大哥,如今的大乾国相姜志邦。 ……………………………… 宁山圆满完成了帮奚骥找中介租房的任务。 只是比徐永生预期中用的时间长了些。 他以为二人是精挑细选,看了再看,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经此一事,小哥俩初相识也算和睦。 直到奚骥在东都学宫外院多上了几天课,渐渐了解宁山一些名声后,他才渐渐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看向宁山的目光,渐渐变味。 奚骥倒没有笑话或者轻视自己这位曾经在除夕傩戏与中元夜洛水畔坠河的学长。 相反,有感于宁山这些天老带新的善意和关照,奚骥有些同情对方,并开始为对方打抱不平,甚至和那些私下里调笑宁山的同学起了争执。 偏偏在宁山面前,他虽然好奇,但尽量装作仍然不知情的模样。 但问题在于,一方面,他不是个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 另一方面,宁山当前修为实力比他更高,到今年下半年就在“仁”之玉璧后又修成“智”之龟甲,洞察和感应敏锐,很快就注意到奚骥的反应。 宁山很想跟奚骥说他并不在意,可此刻看着奚骥的模样,一时间确实解释不对,不解释也不对,反而搞得他有些憋闷。 更让他抑郁的是,知道他以前一些遭遇的奚骥,很快就联想起前些天租房的事情,顿时恍然大悟,再偷偷瞧宁山的时候,目光就更包含同情了。 奚骥难得控制住自己一张嘴没有到处嚷嚷,但徐永生到学宫外院上课,很快就发现宁山的新问题: “你现在有些不认路了?”徐永生看着宁山。 宁山尴尬低头:“是有点……” 徐永生哭笑不得。 敢情对方之前带奚骥找房费时,其实是因为经常迷路。 奚骥初来东都完全不认得路,当时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听说宁山往事后才反应过来。 宁山无奈:“修成‘智’之龟甲后,学生以为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可不曾想,居然更严重了。 平时走的少还好,那天寻找出租房间,左绕右绕,就明显了。” 徐永生沉吟:“这么看来,是随着修为提升,情况反而明显了。” 宁山苦笑:“学生也是这么猜想。” 徐永生:“先继续修行,不要耽搁。” 宁山正色答道:“是,先生。” 他接下来修行的同时,徐永生从旁默默观察。 另一方面,他也接替金曦,教导其他学宫外院的新生。 奚骥果然进步飞快,很快有脱颖而出的姿态。 徐永生估算着对方应该来得及修养体气有成,届时再准备好参加入品儒家典仪的辅助用文房四宝,便可以参加明年一月底的入学试。 宁山虽然有些难言之隐,但他修为进步速度无疑极快,已经展现出不俗天赋和潜力。 再加上同样表现出色的奚骥,学宫里师生们,开始有人赞叹徐永生的眼力和运气。 徐永生对此安之若素。 每天除了教导学生,便是继续自身修行。 成功将自身灵性天赋从超凡层次提升到上乘层次,徐永生当下最直观的感受,便是自己温养第四枚“仁”之玉璧的速度,较之从前,直线提升。 原本他预估将在今年年底甚至明年年初前后方才能积蓄养成自己第四层“仁”。 但按照眼下速度,今年十一月以内,便可以提前成功。 时间将缩短一个半月左右。 这是他晋升六品以来,五、六、七、八月,以及九月大半个月都以超凡灵性天赋层次修行,到九月下旬才转为上乘灵性天赋层次,否则积累温养第四枚“仁”之玉璧还将更快。 而接下来,他再温养第三层“智”和第二层“信”,都将比原先预期快出许多。 上乘灵性天赋层次,再加上四枚“仁”之玉璧辅助,同以前的效率区别,想来立竿见影……徐永生心道。 高兴过后,他很快平复心神,继续专心修炼。 直到今晚虚幻谛听外出归来,为他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郑一山引三十四名六道堂中人,入南庆园栖身。】 徐永生阅读谛听图上文字,若有所思。 南庆园,是郑彬私人在东都城外乡间修建的庄园。 郑一山,则是传闻中郑彬较为亲近的一个堂弟,学武天资有限,主要跟在郑彬身后,深受其信任,帮助郑彬打理私人事务和产业,徐永生只闻其名,没见过其人。 现在,这个郑一山,往郑彬的园子里,领了三十多号六道堂中人? 徐永生没有感到特别意外,六道堂是女帝余党大本营,而女帝余党中相当一部分人都是昔年簇拥在其周围的河洛权贵,不乏郑、许、曹、陈、蔡、邓这等名门望族中人。 河洛名门如今之所以在燕、赵、韩、魏、齐等天下望族面前有些弱了声势,就是因为他们当初因女帝而兴,但同时也受女帝逊位身殒而牵连,内部直接分裂,一方向当今乾皇效忠输诚,从而保留如今身家,另一方则直接成了沟渠里的老鼠人人喊打,也正是如今六道堂骨干根基的一部分。 郑氏里有人被六道堂暗中侵蚀,并非不可想象,他们自己这两年也确实在不断内部整肃,甚至有武魁被执行家法然后直接绑送官府,类似事还会一直延续下去,只不过注定是个漫长过程。 徐永生当前只是感慨事情巧合,自己同郑彬打过交道,而郑一山正好同郑彬相关。 那么,南庆园之事,郑彬本人是否知情? 徐永生思索之后,暂时先将此事放下。 日子一天一天过,天气越发寒冷。 时间步入盛景十一年的冬月,亦即是十一月。 虽然这方世界大乾皇朝没有度蜜月的概念,但新婚夫妇郑彬、金曦还是在外面逛了整个月,方才返回东都。 金曦直接回学宫销假复工。 郑彬则暂时置闲继续休息,等其他地方运作出合心意的空闲官职再去上任。 反正他绝不会把自己送到赵榞手底下去当差。 据说他们夫妻原本有意入南庆园居住,但十月底的时候南庆园忽然走火,如今在郑一山指挥下,正忙碌翻修,因此郑彬、金曦夫妇住入他们在东都城外另一处庄园里。 (本章完) 第146章 142修为不断精进 第146章 142.修为不断精进 有赵榞在东都坐镇,郑彬还是回来了。 他和金曦夫妻即将返回东都前不久,南庆园那边急急失火然后翻修,而非早做准备。 虽然还不好下定论,但徐永生从旁观察,更倾向于猜测郑彬本人对郑一山所做的事并不知情。 不过,郑彬脚下当前踩着一个大雷无疑。 徐永生暂时没有更多动作,本人生活一切如常。 金曦销假,重回学宫。 虽然学宫外院那边当前的教学任务转而由徐永生接手,但四门学内,林成煊自然有合适的差事再交给金曦,大家各司其职。 倒是徐永生有一日在学宫外院给宁山、奚骥上完课后,从外院出来,正碰上同样来这边授课的曹朗。 虽然是自己在外晋升五品,但曹朗儒家五品修为没有任何水分。 九月授衣假结束后,他已经正式由六品直讲升为五品助教。 同时,年仅二十三岁的曹朗,也是当前东都学宫最年轻的五品助教。 双方在学宫外院门口碰头,这次是曹朗主动问道:“听说恒光家里经营一间兵器铺?” 徐永生:“一间铁器铺,也有锻造兵刃,但不是主营,水平也一般,当年蒙老东主厚爱,铺子传给了我这个学徒。” 曹朗言道:“老东主慧眼识珠。” 他没有兜圈子,坦然问道:“恒光如今可还有亲自开炉的时候?如果得闲,不知可否帮我锻造一件兵器,相应材料都由我自备,同时也有酬劳,辛苦恒光出手?” 徐永生微微沉吟:“时间不敢保证。” 曹朗:“希望能在一年以内。” 徐永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可以先跟我讲下细节么?” 素来干脆的曹朗难得犹豫。 徐永生对此也可理解。 就算不依靠曹氏,甚至不依靠学宫,在东都城里曹朗想要给自己打造一件兵刃,也有的是渠道。 但眼下找到他徐永生头上,所求者最重要的恐怕是保密。 不过曹朗今日交浅言深之所以找到徐永生,正是因为短短日子里的交流来往,令他心中有强烈直觉: 徐永生可以信任。 纵使锻造兵刃不成功,这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年轻人也能做到守口如瓶。 一念至此,曹朗当即点头:“方便的话,我们约个时间去你的铁匠铺里?” 徐永生:“明日晚饭后,稍晚些时候。” 两人敲定细节,面上皆若无其事,到了路口便即道别。 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徐永生来到南市,在宵禁鼓响后,徐永生放了铁匠铺里其他人离开,自己则独自留下。 到了他现在的修为境界,基本已经完全不受宵禁限制。 曹朗同样如此。 他悄然而至,同时背着一个堪称巨大的行囊。 进入铁匠铺,解下行囊打开后,曹朗从中取出一大四小五样东西。 其中四样,都是些稀贵奇金精铁,最显眼最巨大的一块,长度超过七尺,宽近两尺,厚度也有一尺左右。 徐永生一眼认出,这是名为洪流铁的奇金,虽然不如龙影天钢,但堪比双星陨铁。 等重情况下,比双星陨铁逊色,但曹朗搞来的这块洪流铁巨大而又完整,成色与价值便直线上升。 而曹朗想他帮忙打造的兵刃,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基本雏形。 徐永生拿起这刀坯大致看过后,心中便即有数。 各大名门望族,以儒家武道经典传承,千年不坠,彼此间存在共性。 例如,五常之礼的传承都非常丰厚。 而“礼”作为儒家武道修行中构建总结,传承完善的代表,这一点无可厚非。 倒不如说,如果五常之礼不够丰厚,那名门世家的经典与文脉便不可能长久传承。 而在“礼”之外,各大世家传承的经典,又往往各有所长各有特点。 河洛名门曹氏一族,便是以“智”著称。 不论曹禀清、曹宏父子,还是徐永生面前与曹氏渐行渐远的曹朗,皆是如此。 学宫师生中,曹朗一直都是有名的神射手。 而除了弓矢之外,曹氏子弟近战大多使用短兵。 例如被徐永生干掉的曹宏,随身就有一对判官笔,曹氏家传武学中也有未济笔这样专门与判官笔配套的儒家绝学,基本都是走轻灵迅捷的路子,判断精准,后发先至截击对手。 只不过当初曹宏和徐永生身法速度差距太大,又被徐永生打了个措手不及,以至于连判官笔都来不及掏出来,只能用手里箭矢代替。 而眼下看来,曹朗除了弓箭之外,近身作战采用的武器同样是短兵。 只是,风格同曹宏等其他曹氏子弟不同。 曹朗眼下请托徐永生帮忙锻造的刀胚,乃是短刀样式,长不足二尺,但刀刃相对较阔。 风格,类似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那支名动河洛的短龙雀。 刀坯本身看上去虽然有些简陋,但仍然可以看出是源自名家之手,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完工,又如何落入曹朗手里。 “一年之内,可以完工。”心中有谱的徐永生没有多问,只是简单地点头应允下来。 曹朗同样干脆,向徐永生拱手:“既如此,辛苦恒光了。” 和刀坯一起带来的四类奇金,数量较少的三种,都会用于打造曹朗这柄短刀。 洪流铁也会视情况取用少许。 而剩下的大部分洪流铁,便是曹朗这趟请徐永生秘密锻刀的报酬。 徐永生自然也是老实不客气地笑纳了。 于他而言,曹朗所赠洪流铁正合心意,双方这趟也算是各取所需。 有洪流铁作为基础,有龙影天钢作为点睛之笔,徐永生接下来就可以仔细揣摩这趟剑南之行从那位老工匠记忆处学来的锻造之法,开始着手锻造属于自己的长兵重武器。 嗯,以大乾律法论,私人持有,属于是标准违禁武器。 而揣摩曹朗带来的刀坯,同样让徐永生受益。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给学生授课和自己修炼外,他开始时不时前往铁匠铺。 到十一月中旬,一天晚上。 经过这段日子以来勤修苦练不缀,徐永生腰椎地阁处,原本空荡荡的第四层里,无形的儒家浩然气交织间,仿佛凝聚为有形有质的实体。 一枚虚幻的玉璧出现,同地阁下面三层中分别摆放的玉璧一模一样。 儒家武者修行,第四枚“仁”之玉璧,终于成形。 徐永生见状微笑,长长呼出一口气。 自己在六品境界的修行,成功迈上一个台阶。 正如先前所料,灵性天赋由超凡层次提升到上乘层次,自己在修行上得到极大的助益。 平日里揣摩修炼各种武学,也上手更快,更能体味细节精髓。 第四层“仁”的相关历练,是栽培养活行将枯死的草木千株,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当前正是冬天,时节不宜,待明年开春后或许可以事半功倍……徐永生心中思索。 眼下也可以先做准备,慢慢干起来。 不过这个冬天的时间与精力,可以更多用于接下来第三层“智”和第二层“信”的温养与积蓄。 徐永生心中有了计较,当晚安然入睡,第二天其他继续照常生活和修行。 ……………………………… 冬天的洞庭大泽并未结冰,但天气阴冷,湖水森寒,水上人家生活不易。 鱼龙帮当下处境同样不易,周围几个州府在镇魔卫的居中协调下联手清剿,令鱼龙帮遭受重创。 帮众大都只能深入大湖,四处分散躲藏。 鼎盛时一呼千应乃至于一呼万应的鱼龙帮帮主冯蛟,同样要东躲西藏,为了缩小目标,身边人马各自分散。 冯蛟只带少数人,在一个个水寨之间流窜和躲藏。 他一边努力联系居无定所的师父“蛇龙”华春九,一边暗自咒骂。 既骂上单生意的目标徐永生,也骂生意的雇主。 骂到最后,又骂失手的梁全还有他冯蛟本人。 此前还是小看了那个名叫徐永生的年轻学宫讲师,盲目接下这单生意还没做成功。 现在冯蛟已经感觉生意的报酬,不足以弥补眼下鱼龙帮被围剿扫荡的损失了。 但这苦果他唯有自己咽下并承受。 好不容易再次躲开一次镇魔卫的围剿,冯蛟连夜避入一座水寨内。 虽然脱险,但他心中暗自叫苦,可供自己藏身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能活动和躲藏的范围也越来越小。 看来需要寻找官军漏洞反其道而行之,重新突围到外侧,才能继续跟他们周旋……冯蛟脑海里念头刚刚转到这里,忽然心中猛地揪紧,下意识停下脚步。 就在正前方,水寨内忽然响起一个陌生但地道的洞庭乡音: “动静小点。” 但不是在提醒冯蛟。 对方声音响起的同时,冯蛟转身就要跳入一旁湖水里。 却见水面破开,先一步等在水中的拓跋锋持枪自水中跃起,同时回应前面那个声音: “尽量吧。” 说话同时不影响他手中大枪一抖,便有熊熊烈火炸裂开来。 同为武魁的冯蛟怒喝声中,手里单刀挥舞,站在陆上也有重重水浪翻滚。 一路鱼龙刀施展开来,刀气在流水间当真如蛟龙般翻腾不休。 可是,在眼前熊熊烈火中,枪锋锋芒毕露。 冯蛟仿佛看到烈火中,有远胜蛟龙的真龙,昂起龙首,无声咆哮。 炎龙枪·火龙吟! ……………………………… 盛景十一年,冬至。 徐永生在河洛东都接到拓跋锋和常杰的简讯后,约好时间,暗中出城。 伊河已经渐渐封冻,徐永生等人换了约定地点。 约在北边邙山西南峰口,银叶岭下。 北邙烈风呼啸,唯独这里风弱。 三年前的那个冬至,他们便是经由此地各奔东西。 这次再见,拓跋锋和常杰除了给他带来一份礼物外,还有一个消息: “雇佣鱼龙帮刺杀你的人,是郑氏的郑彬。” (本章完) 第147章 143专人特供版报官 第147章 143.专人特供版报官 “果然……” 听了常杰带来的消息,徐永生印证自己听闻郑彬从河南府辞职时的一丝怀疑。 对方行为,当初总让人感觉有少许不自然。 现在想来,是郑彬有些刻意,或者说追求一事两便。 既躲避赵榞的公报私仇,又在徐永生可能遇刺身亡的同时离开东都置身事外。 时机把握的刚刚好,但反而有些太好了,赵榞刚来,他临时便走。 而对于郑氏一族来讲,朝堂上各种调动风声应该远比市井小民来得灵通敏锐。 东都大部分人可能要到赵榞正式任命下来甚至动身上任后才知道他从关中帝京学宫司业转迁河南府尹。 但郑氏一族与郑彬,如果不想跟赵氏一族和赵榞正面冲突,理应更早知道,更早谋划给郑彬调职才是,不至于临时抱佛脚。 是郑彬自己把控了成亲和辞职的时间。 徐永生九月初放假远游的时候,都还没听说郑彬、金曦成亲的消息,等他十月初收假回来,人家婚礼都举行完,开始“度蜜月”去了。 郑彬作为郑氏一族嫡系子弟,婚事如此,未免仓促。 虽然有赵榞就任做挡箭牌,但徐永生当初乍一闻讯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现在,拓跋锋和常杰印证了他先前的怀疑,就是郑彬联系鱼龙帮在他出川返城路上刺杀。 原因不言自明。 不止曹宏、邓同怀疑他与拓跋锋、常杰有联系,郑彬同样有此怀疑,而郑氏一族扎扎实实有不少子弟死在三年前那个冬至。 而今年初夏,徐永生也明确拒绝了郑彬释放的善意,当着曹宏、邓与的面撅了郑彬的脸面。 再加上他没有在国子学、太学任教,反而回归四门学,落在有心人眼里,意味分明。 人才固然是人才,但是很难被郑氏、许氏、曹氏等望族吸纳。 这样一来,郑氏当然不想留着一个同拓跋锋、常杰可能关系密切还飞速成长越来越强的隐患。 问题只在于徐永生如今是正儿八经的东都学宫六品直讲,深受罗毅、林成煊器重,更深远还像是有任君行、谢峦乃至于宋王秦玄的身影若隐若现,公开除去他要多大代价? 值与不值? 郑氏内部尚无统一看法。 难得徐永生远赴巴蜀,这才有了郑彬遮遮掩掩,借鱼龙帮行事。 “不愧是你们,这都让你们把冯蛟给找到了。”徐永生笑道。 常杰摇头:“洞庭湖那么大,仅凭我们两人怎么可能找到,首先还是和将军他们带大队人马不停围剿,不仅局限住冯蛟可能的去路,也把鱼龙帮的人全打散了,冯蛟身边没剩几个人,我们才好捡漏。” 徐永生:“但还是你们最先找到冯蛟,拓跋不入学宫是东都学宫的损失,常五郎你没进镇魔卫,是镇魔卫的损失。” 常杰换了话题:“你让我们不声张,不向镇魔卫和官府举报郑彬,是打算自己干了?” “不是说他跟那个新任的河南府尹有仇?”一旁拓跋锋放下酒壶笑道:“落在别人手里,郑彬可能保命,如果是那个新任河南尹去抓他,怕是会公报私仇当场击杀吧?” 常杰:“新任河南尹赵令君是跟郑彬有私仇,不是跟整个郑氏有仇,只要郑氏面对赵氏保持克制,事后报复就全冲着徐二郎一个人去了。” 他看向徐永生:“你和郑氏之间彻底撕破脸,以后要么一直躲在学宫里哪都不去,要么和我们一样亡命天涯。 否则怎么提防郑家宗师亲自出手?事后痕迹都很难有,就算能公开追究郑家,罗司业、林博士他们会为了你去跟郑氏搏命么?就算他们肯,你人都死了,活不过来。” 拓跋锋咧咧嘴:“那我们自己干,不也是一样?” 常杰颔首:“郑彬找鱼龙帮的事情,或许不是整个郑氏家族都默许,但肯定还有其他知情者,就算我们不露痕迹暗杀了郑彬,郑氏也会怀疑是徐二郎暗中报复。 现在鱼龙帮分散,洞庭大泽里又有大队人马围剿,我们干掉冯蛟后能保密。 如果郑彬得到冯蛟已死的风声,那他和郑氏可能早作准备以防我们报复,更可能摆下陷阱等我们往里跳。” 拓跋锋闻言,挑眉一笑。 徐永生则言道:“常五郎所言不错,眼下只要明确敌人是谁便好,余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来日方长,郑家有武道宗师又如何? 三年前我们还都是不入六品的武者,如今我们便都已经是武魁,再过三年呢?” 稳一稳,苟一苟,再多发育一波,晚些时候再找郑彬拉清单算账。 ……才怪。 郑某人正应了那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作为一名素来奉公守法,在东都学宫任教的公职老师,徐永生当然要坚决不向黑恶势力低头,坚决向官府检举对方的罪行。 只是他不会用自己的案子去举报罢了。 有些话,他不方便当着拓跋锋、常杰的面说。 不是信不过他们俩,而是提防常杰的“难言之隐”。 拓跋锋和常杰听了徐永生所言后面面相觑,但都没有多说什么,常杰只是言道:“你能保持冷静,这再好不过。” 他点了点先前送给徐永生的礼物:“这里东西是两份,其中一份是从冯蛟那里得到的,姑且用来暂时给你消消气。” 徐永生解开包袱看后,不禁为之惊喜。 包袱里是两块四四方方的奇异金属,只是端放在那里,便有勇烈义气扑面而来。 这两块奇金与龙影天钢、洪流铁不同,其作用主要在于可以帮助儒家武者修行五常之义。 并且是修行第三层“义”。 正是缩反金,其名典出《孟子》“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之句。 而且,按照拓跋锋、常杰这次给他带回来的份量,约莫可够两人使用。 如此一来,除了谢初然那边,徐永生自己将来修持第三把“义”之古剑的时候,此宝也可以派上用场。 “正是我急需的。”徐永生连连点头。 拓跋锋在一旁提着酒囊笑道:“本来是准备了两件礼物,打算把那冯蛟的脑袋拿石灰腌了也带来北边。 但后来想想,又不是郑彬的脑袋,差点意思,所以也就算了。” 常杰:“既然徐二郎你暂时不想声张此事,那冯蛟的案子,就让他变成无头案。” 一方面免得郑彬收到消息打草惊蛇。 另一方面,则是考虑冯蛟的师父,“蛇龙”华春九。 那也是位同“枪王”聂鹏等人并称十大寇的江湖武道宗师。 “好了,既如此,我们就先撤了。”拓跋锋起身将酒一饮而尽,把酒囊悬回腰间。 徐永生颔首:“江湖风波恶,你们多留神,我们定然有光明正大重新聚首的一天。” “江湖风波恶,东都同样浪不平。”常杰言道:“郑彬的事就是例证,你也多保重。” 徐永生同他们二人击掌,目送二人消失在银叶岭下,避开北邙烈风,悄然而走。 然后他返回东都。 此前一直留着郑彬、郑一山同南庆园的事情,没有第一时间报官,徐永生一边是等拓跋锋、常杰他们那边的消息,另一边也是在做一些前期准备。 因为这次报官和以前不同。 以前随便报告给谁都行。 这次是专人特供。 必须,也是一定报给如今的河南府尹赵榞。 但怎么报,是个技术活儿。 郑彬当初是河南府别驾,如今虽然辞官不做了,但在河南府衙里难免有熟人,如果走漏风声,只要不是郑彬当场撞在赵榞手里,郑家人都有希望保下他,让郑一山一个人负责。 直接举报到赵榞府上同样不妥,那是位三品大宗师,感知敏锐,身手敏捷,第一时间追上来可能反而把举报人徐先生给拿住了。 趁赵榞不在府上的时候投书,同样有走漏风声的可能。 因此这些天来,徐永生在找合适的渠道。 还真有。 随赵榞一同来河洛东都的人里,有个名叫赵秉正的赵氏子弟,当前随赵榞在河南府任职。 此人对郑彬的态度,与赵榞一脉相承,据说当初赵榞和郑彬的私人恩怨里,赵秉正也相关。 并且因为个人实力低于郑彬,所以赵秉正更是愤懑不甘,对郑彬态度更加尖锐。 于是,徐永生回到东都,再确认一次郑一山当前还在南庆园主持翻修,工程磨磨唧唧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而郑彬也依然住在另一处庄园内。 然后,徐永生就把消息捅给了赵秉正。 赵秉正见到消息后先是愕然,接着便大喜过望。 等回过神以后,他将密信收好,面上笑容消失,神情严肃注视面前仆人:“知道这封信的都有谁?” 那仆人又找来两人,赵秉正当即说道:“你们三个,全部跟我一起走!” 眼下正是官府休沐时间,赵秉正直接带着人去见族叔赵榞。 赵榞看过信,神情八风不动,只平静看看面前赵秉正等人,然后颔首。 “可要命人去南庆园查探一番?”赵秉正轻声问道。 “不必,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河南尹赵榞起身,直接向外走:“立刻兵分两路,同时动手。” (本章完) 第148章 144大公无私徐老师(三更万字到!) 第148章 144.大公无私徐老师(三更万字到!) 南庆园之外,另一处私人庄园东雨园内,主人郑彬正在书房内读书。 忽然下人汇报,刘管事求见。 郑彬当即放下书籍,召对方入内。 刘管事行礼之后答道:“先生,南庆园那边确有些不妥……” 郑彬端坐,神色不变,但一颗心骤然向下沉。 他素来信任郑一山。 南庆园忽然失火,被迫翻修,郑彬本来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寻常意外。 可随着时间推移,南庆园翻修速度却有些过于缓慢,这让郑彬心中渐渐有了些许疑虑。 他身边信重的人,并非只有郑一山。 眼前这个刘管事,同样也是郑彬贴身心腹。 对方同郑一山之间常有竞争,此前因为郑一山毕竟是郑彬族弟,所以始终被郑一山压在头上,故而对郑一山不满,这一点郑彬其实也心知肚明。 刘管事最初更多是怀疑郑一山借着南庆园翻修工程之便,偷偷中饱私囊,因而悄悄盯上郑一山和南庆园,此事也在郑彬默许中。 但刘管事随后报告上来的消息,却让郑彬渐渐感觉不对劲。 南庆园里,或是奴仆更替,或是施工人员更替,当中有许多生面孔,似乎还有不少武者…… 这消息入耳,郑彬瞬间就警惕起来。 不只是眼前正在向他汇报的刘管事,还有其他眼线,也跟他回报相近内容,彼此对照之下,令郑彬生出极为不好的预感。 此前不久,他们郑氏就才刚清理出一个六道堂内应,那还是一位武魁,身份地位都比郑一山更重。 但那人终究是被郑氏自己揪出来绑送官府,而且也同郑彬关系较远,所以对他没有影响。 然而郑一山不同。 东都内外,人尽皆知,这是他郑彬的心腹,如果郑一山先落到别人手里,很容易就牵扯到他身上。 东都留守府、禁军等地方还能上下疏通,要是给河南府那边知道…… 一念至此,面上八风不动的郑彬直接站起身来。 不管是私下里悄悄处理掉郑一山,还是自己带着他去河南府以外的地方直接报官,他郑彬都必须占据主动。 但站起来后,郑彬没有迈步走出去。 他近乎下意识判断,自己不能亲自现身南庆园内,不能跟那里一群可疑人等有任何接触,否则万一有什么事,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并且,那里如果当真被郑一山窝藏一群六道堂中人,难说其中有多少高手。 想到这里,郑彬面不改色,语气如常,冲刘总管吩咐道: “你不要露面,随便找个下人,召一山来东雨园这边,只说我有差事交给他办。” 刘管事心领神会,当即便要出去。 另一名心腹总管随后被郑彬召进来。 郑彬手书一封,将信交给对方:“送去二哥那里,邀他来东雨园一叙。” 那管事刚要接信,郑彬忽然犹疑,手略微往回一收。 郑彬、郑广的二哥名为郑肃,乃是郑氏一族第二代人物中最杰出之人。 郑肃在郑氏一族的地位,就相当于东都学宫国子学博士许书明在许氏一族的地位,不只是同辈人里佼佼者,同时也基本预定了下一代家族领导者的地位。 身为儒家武道宗师,郑肃也是整个郑氏一族当前在东都这里的代表。 如果不是赵榞成为新任河南尹,郑彬当下还不至于着慌。 但此刻听说郑一山可能与六道堂有关,郑彬几乎下意识想要直接离开东都,先返回新郑那边郑氏祖地再说。 只是理智回归后,郑彬又止住如此想法。 那样一来,看似完全置身事外,但于郑氏内部而言,他也彻底成了笑柄,大大不利于自身未来在家族内的发展和地位。 离开东都,后续这里任何事态变化,他都完全掌握不了。 全部交给二哥郑肃的话,他们并非一房。 以郑肃为人,照顾郑氏颜面,不至于特意坑他,但也不会多关照他。 想到这里,郑彬重新定住心神,决定先留在东雨园。 当然,安全起见,他手中书信还是交给面前管事,吩咐对方送给郑肃,请宗师境界的郑肃前来东雨园做客。 只是,这管事还没来得及出东雨园,就有人直接先闯进庄园来。 郑彬闻讯大惊,再看闯进来的人正是新任河南尹赵榞,他只感觉自己心脏仿佛停跳了一拍。 “不知赵令君来访,郑彬有失远迎。” 心中虽惊,但郑彬还是强行定住神,主动上前向赵榞行礼。 赵榞神色平静,语气甚至可以说的上是随和:“郑一山也就罢了,郑彬,你是如今郑氏嫡脉子弟,估不到也是六道堂一份子,行犯上谋逆之举。” 听对方提及郑一山的名字,郑彬一颗心瞬间沉落谷底。 但他面上仍然强自镇定:“赵令君,这当中存在误会,定然有人诬告攀咬……” 赵榞:“南庆园那边,老夫也派人过去了,已经人证物证俱在,不存在误会。” 郑彬直接将自己随身配在腰间的一刀一剑全部连鞘解下,投之于地,然后摊开手掌向两边张开,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这当中定然有人蓄意诬告,还请赵令君明察,为郑某主持公道,还郑某以清白。” 他现在已经不作其他想法,只希望不要被赵榞当场格杀,之后哪怕进了河南府大牢,再是危险也有转圜的余地。 此刻郑彬不敢有任何刺激赵榞的举动,弃械投降不说,更半点不提自己同赵榞过往私人恩怨,唯恐言语相激弄巧成拙反而在这时激怒赵榞。 然而赵榞只是平静看着郑彬的动作,这时仍然心平气和,甚至不顾周围还有其他人在,便淡然言道: “老夫既然亲身至此,你怎么可能不拒捕,你做什么事不是拒捕?” ……………………………… 投了书信给赵秉正,然后见对方急匆匆赶往面见赵榞后,徐永生便不再过问关注事态后续发展。 赵榞如何反应,郑彬什么结果,他都没有再多打听,径自返回自己家中,继续安然修行习武。 等到第二天,徐永生方才从别人口中得到消息: 郑氏一族的郑彬、郑一山乃六道堂骨干,参与谋逆之事,私藏六道堂武者于郑彬私人庄园内,昨日被河南府破获。 郑彬、郑一山及部分六道堂中人拒捕,被当场格杀,但仍有部分人证和物证俱在。 郑氏一族在东都的代表郑肃晚到一步,现场已经铁案如山。 “连这位都险些被牵扯其中,官司打到东都留守雄公面前都收不住,此番事要上达天听了。”王阐感慨。 徐永生面上表情半是好奇半是惊讶的模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想了想之后,面现恍然之色:“是因为两年前那场千秋节大乱中……” 王阐颔首:“不错。” 两年前千秋节大乱,郑氏一族就是族中子弟郑世光不清不楚的原因被牵连,吃了不少闷亏,受了不少打压。 所以他们之后在内部整肃中才格外严厉。 两年多时间过去,当初千秋节大乱的影响终于渐渐消散。 可现在他们又闹出郑彬、郑一山牵扯六道堂的案子。 赵榞根本不给郑氏任何摘出郑彬的机会,当场就把郑彬、郑一山等人格杀。 郑肃晚到一步,想跟赵榞理论都有苦说不出。 不用赵榞再开口,也有的是人把当初郑世光的旧账重新翻出来。 新账、旧账一起算,事情涉及当初死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的千秋节大乱,还有钦定反贼六道堂,眼下不只是郑彬、郑一山身死,整个郑氏接下来又要承受一轮风暴了。 “郑彬如此,那……”徐永生视线看向另一个方向。 博士厅里四门学所在公房,当前金曦的桌案是空的。 方才有东都留守府的人过来,将金曦带走。 学宫司业罗毅和四门学博士林成煊,也都动身,一起去东都留守府。 “多半,还是会受牵连。”王阐轻叹一声:“不过,只要她不是六道堂中人,应当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徐永生轻轻颔首:“个人感觉,不像。” 王阐:“是啊,我也以为她只是被郑彬牵连,并非六道堂中人,只是实在造化弄人,这才刚刚新婚两个月,如果还没正式成亲,司业和博士他们捞人会轻松得多。” 徐永生:“既然是无辜者,希望吉人天相。” 王阐点头:“是啊。” 因为赵榞还是拿下一些活口的缘故,通过这些先前藏身在南庆园中的六道堂中人获取消息、线索,河洛东都内外在七月后再次掀起一场针对六道堂的清剿。 新账、旧账一起算的情况下,还在东都的郑氏中人及郑氏产业,全都风雨飘摇。 郑广同族兄郑肃会面时,咬牙切齿:“郑一山……真是好大的胆子!” 郑肃闭目不语。 郑广忽然扭头看向自己兄长,欲言又止。 但郑肃不用睁眼也知道对方想问什么:“郑彬不是六道堂中人,否则赵榞反而不会当场杀他了。” 郑广闻言点点头,长长呼出一口气:“但他还是有眼无珠,眼皮子底下放着郑一山这么个祸害,害人害己!” 郑肃仰头,闭目不语。 郑彬让管事前来邀请他,还没出门就被赵榞堵住,书信自然也落入赵榞手中。 信上内容倒是没详写,只是邀请郑肃务必当晚过府一叙。 可恰恰正是没有内容的信件,在眼下情况最是要命,连他郑肃都被惹一身骚。 赵榞干掉了郑彬,倒没有继续揪着郑肃不放。 可当前身在东都的郑氏子弟从上到下全都日子艰难。 莫说郑肃四下活动往外捞人,现在他自己都在等郑氏长辈从祖地新郑那边赶来东都。 “内部自查不要停,决不能再被外人揪住六道堂方面的把柄。” 良久之后,郑肃终于睁眼,开口说道:“余下其他方面的事,全部停下来,不要继续。 只停下就好,不要随意妄动着急处置,以免再给人借题发挥的机会,先解决郑彬、郑一山同六道堂的问题,余下后续徐徐图之。” 郑广应诺:“是,二哥。” ……………………………… 郑广惊怒、郑肃心累的同时,刚刚上任两个月的河南尹赵榞,心情非常愉快。 他族侄赵秉正更是喜笑颜开:“这次大仇得报,实在是意外之喜,郑彬眼皮子底下既然就藏着一个六道堂骨干,还趁着他成亲回祖地外游的机会,在他园子里藏了几十号六道堂中人,他不死谁死?” 赵榞神色随和,但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了眼前年轻人一眼。 赵秉正连忙笑着改口:“小侄先前误会了,以为只有郑一山一个反贼,其实郑彬才是源头,郑一山不过是听他命令行事,窝藏一众六道堂反贼。” 赵榞微笑:“此贼确实隐藏得深,从前只知道他心思阴毒,却实在不曾料到竟然包藏如此狼子野心。 老朽本不愿公报私仇,但这次拼着被人指摘以大欺小,也一定要将这涉及谋反的逆贼拿下。” 赵秉正连忙说道:“族叔说哪里话,您这是一心为公,不计个人荣辱,为大乾除逆啊!” 顿了顿后,他轻声问道:“族叔,那郑氏其他人……” “没那么好动。”赵榞平静言道:“不过他们得老实一阵子,同时退让出一些东西。” 他看了面前族侄一眼:“不过,即便如此,你接下来也小心一些,免得被人反过来抓到把柄,如果实在管不住自己,趁早回去,别在河洛中原待着。” 赵秉正讪笑,过了片刻后他似是忽然想起什么:“族叔,先前那告密者的身份,查下来,不知是什么结果?” 赵榞摇头:“截止目前,还没有结果,其人很小心。” ……………………………… 东都内外,因为郑氏和六道堂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但徐永生已经完全置身事外,仿佛从始至终都只是个看热闹的。 这是当然了,徐郎君大公无私,哪能把私人恩怨牵扯到公事中? 说了不用自己的案子举报,那肯定就是半点都不沾边。 郑彬涉及六道堂相关的谋反大案,这是关系到大乾江山社稷的大事,岂是一两个人之间的私人恩怨可比? 身为大乾官方开办武学宫,有正经编制的学宫直讲,徐老师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所以眼下,他如往常一样,冬至假期结束后每天学宫外院里给学生们正常上课,听到最新的新闻,就像其他人一样好奇关注一番,而从学宫回来后则继续专注自身修行习武。 入学两个月,被他带回来的奚骥已经渐渐适应学宫生活。 不过随着彼此了解加深,宁山同奚骥之间关系反而没有初相识那么和睦。 双方倒没有恩怨矛盾,纯粹是性格作风不合。 对这一点,徐永生并无干涉的打算。 虚幻谛听仍然每晚打卡上班下班,为他带回消息,大部分杂乱无用,但偶然也会碰上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十一月最后一晚,谛听为他新带回一门儒家绝学,其名为《佩韦自缓》。 徐永生看这门武学的名字还没太在意,可浏览内容后却有些惊讶。 这居然是一门可以有限度临时更改武者所学五相的绝学。 (本章完) 第149章 145可以改变儒家五常分配的武学 第149章 145.可以改变儒家五常分配的武学 在徐永生过往的修炼习武过程中,从来了解到的情况,都是三关五相选定之后不能再变更。 如果想要像从前在蓝星时所谓游戏那般“洗点”,然后尝试重新加点,结果并非是修炼时间上的耽搁,而是整个人三才阁或者三骨堂等存在就此崩溃,毁了自身修行根基不说,更可能走火入魔。 哪怕像之前向雨亭那样从儒家三才阁强行转为武夫三骨堂,先前积累温养的五相,其实也只是从儒家五常变成武夫五气,但具体细节仍然一一对应。 向雨亭走儒家路线时主修五常之义,积累有三把“义”之古剑,等他强行扭转成武夫路线后,三骨堂里积攒最多的同样是与儒家五常之义对应的武夫煞气。 所以翻阅这门名叫《佩韦自缓》的武学时,徐永生才感到意外。 这门儒家绝学,典出《韩非子》“西门豹之性急,故佩韦以自缓”之言。 修行要求对眼下的徐永生来说还有些稍高,需要儒家武者三才阁里先积累有五枚“仁”之玉璧和两组“礼”之编钟,两块“智”之龟甲。 换言之,这是一门至少要五品修为儒家武魁才能修习的绝学。 此绝学本身并没有实战意义上的直观威力。 其功效,在于平衡武者五相偏差,以高补低,以急济缓。 确保五层“仁”、两层“礼”、两层“智”的基础下,武者施展佩韦自缓,可以临时分配改变自家五相五常中较高的一相减少一层,与之相对,令原本较低的某一相增加一层。 只能以高补低,不可以低补高变本加厉。 每次只能有高低一组生效,每次一层,短时间内维持。 一定时间后恢复五相原本模样,间隔较长时间才能再次施展。 仅限于修炼武学或实战中临时调整身心状态,不能帮助武者突破大境界…… 徐永生大致看下来,限制相对而言还是不少的。 但这仍然是一门有大用处乃至于实战中可能突然产生奇效的绝学。 实战中忽然转化五常之义或者五常之信,将直接影响武者的攻防与速度,很多时候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一招之间可能就决定胜负。 徐永生实战中文武双全的情况下,儒家五相五常的变化往往也意味着武夫五相五气一同变化。 双倍的快乐,双倍的惊喜。 更别说,佩韦自缓后的五相变化,可以在平日里修炼某种武学的时候发挥作用。 这意味着自身五相不达标有偏差,但也可能练成原本无法修炼的绝学。 只不过,在五相恢复原本模样后,这门绝学大部分时间都无法施展,需要下次佩韦自缓再次调整变化五相后方可使用。 实战中,同样可能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儒家武者因为众多明文规定的各项五常相关历练,免不了被外界估测个人修行境界和五相五常选择细节。 但有了佩韦自缓,对方越是以为已经摸清自己这边的牌,越是可能掉坑里。 徐永生很多时候得以速胜一些本身水平不俗的强敌,原因正在于他文武双全除了实力本身强横外,还突然变化,令对手防不胜防。 似曹宏等人,如果早知道徐永生是如此身手,早有提防,就算最后仍然落败,方法策略和最终场面也会截然不同。 而现在如果再加上佩韦自缓,画面就更美了…… 徐永生暂时先收敛自己放飞的思绪。 居安思危。 举一反三。 却不知道谛听从哪里“摸”回来这门名叫佩韦自缓的儒家绝学? 虽然未必就是敌人,但徐永生期待自己学会佩韦自缓后能令对手误判的同时,此刻心中也不禁暗自警醒,以后如果遇上对手会这一招,也需要提防被人家打个措手不及。 要五品境界,当前基础上再修成第五枚“仁”之玉璧和第二组“礼”之编钟,方才能修炼这门绝学,当前先不必心急,路需一步一步走……徐永生当即宁定心神。 他就此安然入睡,待第二天早早起来,按照自身步调与习惯如常生活和修炼。 修成第四枚“仁”之玉璧后,徐永生开始自己第三块“智”之龟甲的修炼。 他的灵性天赋已经从超凡层次提升到上乘层次。 利于儒家武者加速修行的“仁”之玉璧,当前有四层。 除此之外,先前还从道家南宗年轻长老越青云那里得到了名为玉龟岩的宝物。 这是专门辅助儒家武者修炼第三块“智”之龟甲的灵宝。 如此多有利因素共同帮助下,令徐永生在眉心天阁第四层中,飞快积累五常之智。 曾经,他积蓄温养第三枚“仁”之玉璧,费了四个月以上的时间。 而现在,只用时一个半月,徐永生眉心天阁震动之下,浩然气化虚为实,就成功凝聚出自己的第三块“智”之龟甲。 而时间,也正式步入大乾盛景十二年。 ……………………………… 朔方,灵州。 谢初然自当初前往东都上学后,今年难得回灵州和家人一同渡过除夕新年。 一家人团聚,自是和和美美。 因为先前平靖北疆,围剿张慕华等诸多功劳,灵州郡王谢峦这一年多以来在大乾内外都声威卓著,种种表现看上去也都备受乾皇器重。 这次新年,大内便专门有重宝赏赐下来。 “先前就等这九炼琼华,这趟终于到手了。”谢今朝笑道:“我明天就往东海走一趟!” 谢初然在一旁提醒自己二哥:“咱们约了徐二郎、鹿娘还有韩九郎他们一起在长安过这个上元夜的,难得韩九郎这趟能出来。” 谢今朝笑道:“放心,我马不停蹄打个来回,十几天足够用了。” 谢初然:“未必,你每次都迟到。” 她二哥谢今朝笑道:“原以为只有大哥用不上,所以陛下赏赐两枚九炼琼华咱俩一人一个,谁曾想你居然也用不上,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该体谅唯一被剩下的我?” 谢初然笑嘻嘻:“说的也对,那祝二哥马到功成。” 谢峦、谢夫人和他们的长子谢华年,这时都在一旁含笑看着。 “阿爹,大哥……”谢初然忽然想起一事:“我用不上那枚九炼琼华,能不能……送给别人?” 谢峦、谢华年、谢今朝父子三人面面相觑。 老爹没有吭声,大哥谢华年面上含笑:“即便你用不上,这也是你的东西,怎么处置,你自己掌握便好,但不要声张,这毕竟是御赐宝物。” 谢初然顿时欢呼一声:“谢谢阿爹,谢谢大哥!” 她接着又有些遗憾:“可惜啊,如今只剩下一枚九炼琼华,没有更多的麒麟石,还有三江源精跟仙毓奇葩了。” 谢今朝做了一个捂口袋的动作:“喂,你该不会在打我的主意吧?” 谢初然冲着他连连摆手:“放宽心,我只是遗憾一下,这种事大家各凭机缘,怎可能打你的主意?” 一家人于是皆笑。 等晚饭散了之后,谢夫人冲谢峦问道:“三娘子想要送宝贝给谁?虽说只有九炼琼华,但朝廷现在是有心允许白鹿族出一位武圣么?” 谢峦看着对方:“夫人既然已经有些猜测了,你我之间又何必做这般试探呢?” 谢夫人于是叹口气:“所以,是哪家的郎君?是……上次来朔方的那位徐郎君么?” 谢峦:“我当前也只是猜测,那个傻姑娘……这方面开窍太慢了,自己可能都还有些迷迷糊糊。” 谢夫人连连摇头:“九炼琼华都能送出去,还迷糊什么?” 谢峦笑笑:“但她眼力不差。” ……………………………… 同一夜,朔方节度副使,夏州行军总管黄永震府上。 守岁结束后,大厅内只剩下三人。 除了黄永震和其长子黄泽外,另一个年龄在三、四十岁之间的女子,乃是他的长女黄珏,此前一直在关中帝京为官,逢年过节也难得回夏州一趟。 今年黄珏终于回家过年,带回的一些消息、信件,令黄永震面临此生少有的关键抉择之一。 “已然箭在弦上了么?”黄永震叹息一声。 其长女黄珏神色平静:“预计便在今年以内。” 另一边,黄泽默然不语。 黄永震起身。 面前大厅中摆着几口箱子,皆是黄珏从关中帝京带回。 黄永震没有打开,而是直接走出大厅。 正月初一,夏州正在下雪。 他注视眼前雪景久久不语。 ………………………… 河洛东都,徐永生同刘德一家一起吃了除夕年夜饭,同时被捎上的还有孤身异地求学的奚骥。 稍后几天,徐永生又陆续拜访鹿婷、罗毅、林成煊、王阐、任君行等熟人,同时也难得向学宫请一回假。 元旦假期本就有七天,上元节也有三天,徐永生索性多请几天假,将之连在一起。 今年上元节,他同谢初然、韩振等人约好,一同在关中帝京渡过。 不过作为交换,元旦的后几天,他专门在学宫内值勤。 算了算日子,徐永生从河洛东都出发向西行。 路上,到了野外,没有其他人,徐永生张弓搭箭,边赶路边锻炼箭术。 他一箭命中目标,目标表面顿时浮现一层洁白冰霜。 修成第三块“智”之龟甲后,再加上本就有的一把“义”之古剑,一组“礼”之编钟,徐永生成功练成当初谢初然在朔方时施展的儒家箭术绝学,豳风箭。 (本章完) 第150章 146武学宫“校长” 第150章 146.武学宫“校长” 相对而言,豳风箭不论射程、射速还是箭矢直接命中的威力,与长风矢、连雨箭、骤风箭等箭术相比,都没有明显优势,甚至还有开弓准备时间稍长和耗力更大的短处。 而优势则在于,精准度更高,针对敌人的动作有更好的预判性。 然后建立在这精准性更高的优势上,它的杀伤力却又反直觉地并不要求一定要命中敌人要害。 只要伤到目标,哪怕只是擦伤,也会有寒气从伤口快速侵蚀对方血肉。 如果对方不能快速祛除箭矢带来的寒气,那么随着时间推移,即便是轻伤,也可能要人命,将之冻毙。 所以,如此箭术在徐永生看来,最合适的场合是……冷箭偷袭。 鹿婷是学生,反而不能在平时轻易请假,所以这趟上元灯会,徐永生独自前往关中帝京同谢初然、韩振等人聚首。 一路上,他就边走边练箭。 时间留的富余,不耽误他如期抵达大乾皇朝位于关中的这座都城。 上次去剑南巴蜀,虽然也途经帝京,但徐永生过门而不入。 这趟他可以好好欣赏一下这座大乾国都。 第一印象,就是比河洛东都布局更加方正。 大乾关中帝京是标准的对称格局,皇城宫城坐北朝南,位于帝京北方,主干道朱雀大街一路向下,精准将这里分为东城、西城,又称长安、万年两县。 帝京闻名天下的东、西两市,也隔着朱雀大街遥遥相对,位置相当对称。 与之相比,河洛东都的宫城、皇城则都在城墙内的西北角上。 当然,河洛东都整体要结合城西神都苑,仿天上三垣布局,自有另一番奥妙,可看地图时如果不计入神都苑只看城中里坊格局,就有些逼死强迫症…… 抵达关中帝京后,徐永生先去了帝京学宫。 在帝京这边,他两个熟人一个韩振,一个石靖邪。 二者都已经从帝京学宫毕业,不过后者仍然留在学宫。 和徐永生一样,石靖邪成为学宫的一名六品直讲。 虽然是私人性质访友,但既然到了帝京,有些人还是要顺道一起拜访一下。 例如学宫西监司业,以及学宫祭酒。 从朝廷职司和学宫规章上来说,祭酒是整个大乾武学宫的最高官员和管理者。 学宫东、西两监,都在祭酒管理下。 不止如此,和隔壁修文国子监那边的情况一样,严格来说祭酒并非只是单纯的“校长”,同时还有督导整个大乾皇朝教育系统的部分职责。 从上到下,除了武学宫之外,深入各地州县的州学、县学网络,同样也在学宫祭酒职责范围内。 正因为如此,所以祭酒大多数时候都是抓总,分别位于关中帝京与河洛东都的学宫西、东两监日常教学任务,便主要是两监司业负责。 但学宫祭酒如果有心,自然也可过问学宫中相关事。 现任大乾武学宫祭酒,名叫江南云,是个外貌年龄看上去约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就徐永生所知,其人和东都学宫司业罗毅、四门学博士林成煊一样,都是庶民出身,准确说是和他徐永生一样的城坊街市出身,早年求学时也被人称为市井麒麟儿。 当然,现在很少有人会这么称呼江祭酒。 因为对方是实打实的二品儒家武圣,大乾教育系统中不论职权还是个人修为上,都是独一份的一把手。 而另一方面,江南云,是齐氏婿。 齐氏乃是同燕、韩、赵、魏等大族并称的天下名门。 河洛一带声名大噪,存在感颇强几乎不逊色于大将军任君行的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便是出身于齐氏。 齐氏较为特殊的地方在于,当前的中生代也即是齐蝶泉他们这一辈人,有些阴盛阳衰,同时还有些武盛文衰。 同辈人里,最出色的代表,一个是常驻关中帝京的禁军左武卫大将军齐雁灵,另一个是常驻河洛东都的禁军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皆是女子。 对大乾皇朝整个武道盛世来说,只要修为实力够高,阴盛阳衰其实也不是什么问题。 齐氏一族预定的下一代家主,正是左武卫大将军齐雁灵。 齐蝶泉在家族中同样有很高的话语权。 但对于以经学传家立世,名扬天下的齐氏一族来讲,武盛文衰就比较成问题了。 中生代最出色的代表人物齐雁灵、齐蝶泉姐妹,全都是走纯武夫的修行路线,而非儒家武者路线。 这种情况下,齐雁灵的夫婿江南云,早早展现出儒家修行上的天赋,惊才绝艳,得到齐氏助力,自然顺理成章。 “早就想见见恒光了,可惜直到你毕业都没当面一见。” 江南云外貌俊朗,风度翩翩,只是相较于其官职和境界,整个人显得颇为闲适随性。 他这时看着面前的徐永生笑道:“这都是你修为提升太快的缘故,不到三年就毕业。 还好,还好,今日也总算是见上一面了。” 徐永生答道:“学生也很荣幸,有缘得见祭酒。” 江南云看着徐永生和一旁陪同前来的石靖邪,微笑摇头:“你们二人都不必这么拘束,随意些就好。” 他转而问道:“听说恒光亲自挑选两名学生入读东都学宫那边的外院,表现都非常出色?” 对方虽然常驻帝京,但理论上全国武学的学生都在其职责范围内,不必以学宫东、西区分,关注东都学宫新生分所应当。 徐永生亦详细介绍:“宁山本是东都当地人,父母亦同在东都为官,虽然品轶不高,但宁山依规正常投考,也可入读学宫外院,因此他的入学,学生不敢居功。 奚骥,倒确实是学生此前去剑南巴蜀访友之际,无意间在彭州乡野间发掘,眼见其天赋不俗,故而举荐入学。” 江南云微微颔首:“我记得,这个名叫奚骥的孩子,已经十四岁了?” 徐永生:“到今年,该是十五了。” 江南云叹息:“此前一直遗于乡野间,不得武道开蒙,险些埋没,实在是遗憾,幸好有恒光慧眼如炬,发现这个人才。” 剑南彭州的学生,如果能直入武学宫,一般而言都是入关中帝京学宫。 只是此前一直没能被发现,以至于险些就此被埋没蹉跎浪费,之后被徐永生带回河洛东都学宫,江南云自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倒是关中帝京学宫里少许人对此有些议论,个别人认为徐永生既然是在剑南巴蜀发现人才,理应举荐入帝京,而非“拐带”回东都。 不过如此声音不成主流,很快便消失不见。 倒是徐永生这时说道:“奚骥虽然起步较晚,但总体而言无碍,已经确定可以赶得上本月末的学宫入学试。 倒是宁山,他情形有些特殊,东都罗司业和林博士看过之后,也都说唯有慢慢调理。” 江南云徐徐颔首:“嗯,我有耳闻,等正式入学后,挑选个合适时间,带他来关中一行,我也看看,之后再同你们一起参详。” 徐永生:“谢过祭酒。” 江南云又笑道:“对了,你同奋声也是旧友?” 他口中“奋声”,乃是韩振的表字。 徐永生当即答道:“是,相别两年有余,此番终于能重新聚首。” 江南云微笑点头,有些慨叹:“奋声的情况,难得一见又牵连深远,关中诸君也不易把握,不过有陛下一言九鼎,再加上他年龄渐长,日趋沉稳,原先许多挂碍,如今都渐渐可以放下了。” 同韩振关系不错的徐永生、石靖邪都应声道:“祭酒所言甚是。” 严格来说,韩振当前仍然是不能出关中帝京的。 不过在帝京城内,他比先前自由宽松许多。 从帝京学宫毕业,韩振从军了。 左羽林军。 并非禁军十八卫序列,而是天子北衙六军之一,专门卫戍宫城,又被称为禁军中的禁军,完全随天子御驾而行动,时刻不离,也无需操心其他职司。 不过,以当今天子轻易不挪窝的作派,韩振入了左羽林军,自然也没什么离开帝京的机会,只是平日里不当值的时候可以随意在帝京城内活动。 想出京,可能只有乾皇与姜皇后每年赴华阴避暑期间,才能随驾同行。 除了开国时高祖外,截止目前,大乾天子一般都是当世第一高手,所以天子北衙六军的职责与其说护卫,不如说更多都是贴身亲信或爪牙。 也因为这个原因,当今天子近些年来常提拔幸进之辈,类似人等,北衙六军里比禁军十八卫塞得更多。 好在,没怎么影响韩振的精神面貌。 他交接了当日职司,换了便装来见徐永生、石靖邪,老远就连连挥手:“徐二郎,石大郎!” 徐永生到了近处,上下打量对方,面上流露出松口气的神情:“还好,还好。” 韩振失笑:“我信里不是都说了吗?没有缺胳膊少腿。” 徐永生:“这自然最好不过。” 韩振回首朝宫城方向望去,神情感慨:“当今陛下,实乃包容四海之圣君,若无他一言九鼎,事情恐怕会有颇多波折。” 徐永生闻言,若有所思。 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很快收敛自己放飞的思绪,同韩振、石靖邪一起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聊。 而随着上元节临近,谢初然也从朔方赶来关中帝京。 (本章完) 第151章 147入圣灵性天赋契机其一,九炼琼华 第151章 147.入圣灵性天赋契机其一,九炼琼华(三更万字到!) “还好,没有少胳膊少腿。” 谢初然看见韩振,第一句话就如此说道。 韩振看着她和徐永生,哭笑不得。 一旁石靖邪拍拍其肩膀安慰道:“恒光兄和谢家娘子,也都是出于关心你。” 韩振也笑起来:“是啊,我知道。” 谢初然满脸好奇,欲言又止。 韩振:“想问什么就问吧。” 谢初然:“那柄……剑,到底是怎么就跟你合一了?” 韩振左看看谢初然,右看看石靖邪,再看看正对面的徐永生,倒是没有为这个问题介意,反而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说道: “可能,是我娘亲。” 徐永生三人闻言都讶异。 韩振继续低声说道:“我也是这两年才知道,家父……其实不是我亲生父亲,而是我一位族叔。 我亲生父亲早已经过世了,我还没记事的时候,就被现在的老爹收养了。 当初我父母的婚事,听说被很多人反对,我娘亲是魏氏中人,那柄神剑就源自于她。 至于她如何得到那柄神剑,我跟魏氏的人打听过,但人家不可能告诉我。” 徐永生、石靖邪面面相觑,一时间不好接话。 谢初然则惊叹:“居然是这样么?” 韩振本人说起自己的八卦,也完全不避讳的模样:“是啊,我刚听说的时候也感到难以置信。” 有关韩振的事情聊了一阵后,谢初然又转向徐永生,兴致勃勃问道:“你信里说,除了那个叫宁山的小哥,你又有一个新学生,上次去剑南巴蜀时候碰见的?” 徐永生言道:“不错。” 谢初然:“刚开始是一张完全的白纸?” 徐永生:“对。” “那满打满算才开始练武四个月,已经可以顺利通过儒家入品典仪,相当不俗啊!”谢初然感慨:“东都学宫外院今年最出色的苗子,是不是都要入你门下了?” 徐永生摇头:“只以四门学来说,是的,如果放在整个东都学宫来讲,不算。 国子学、太学也有好苗子,除此之外,有个名叫沈觅觅的女娃,已经确定要入崇玄学,是刘博士当下最看重的宝贝。” 专修道家的崇玄学,是盛景九年正式在学宫东、西两监同时开办,彼时就开始选拔人才,先入学宫外院。 到如今盛景十二年的入学试,该是第一批新生正式入学的时候。 限于时间等诸多因素所限,两地学宫崇玄学的生源以及新生水平,当前都还略有些单薄。 尤其东都学宫更因为前任崇玄学博士时河缘故,更是颇多坎坷波折。 这种情况下难得出个好苗子,崇玄学博士刘深自然将其当做宝贝。 事实上,学宫外院就读期间,这个名叫沈觅觅的少女,儒家、道家两方面都表现出不俗天资。 崇玄学博士刘深几乎是强抢她去了道家那边,令司业罗毅也为之苦笑。 “你们东监好歹还有个天才人物,西监这边崇玄学才是冷清。”石靖邪微笑说道。 关中帝京里,道观无数,更是道门北宗扎根最深的地方,达官显贵里亦有不少崇尚道家,连姜皇后都常在望舒观修行。 但最顶尖的好苗子,要么是各家自己捏着,要么就是直接入道门北宗成为嫡传。 而相较于权贵高层,民间则是崇佛者远多于崇道之人,因此最可能成为帝京学宫崇玄学生源的民间,提供不了多少道家武学奇才。 随着时间推移,类似情形想必会好上不少,但就眼下来说,帝京学宫崇玄学只能先守着那大猫小猫三、两只。 “说起这个,那位越道长这趟没有来关中么?”谢初然好奇地问道。 徐永生也看向石靖邪。 石靖邪颔首:“原本青云听说恒光兄和谢娘子都要来关中,也有心过来一趟,但年前他临时来信提及家中有事,于是今年元旦和上元节,他都在家中度过。” 徐永生、谢初然、韩振三人闻言都有些好奇。 越青云是道门南宗如今最年轻的长老之一。 同时,他也是江南名门世家越氏一族的嫡子。 徐永生后来了解多了便知道,越青云的父亲正是眼下越氏一族的族长。 越、楚、吴,再加上举族南迁的宋氏一族,共同组成如今名满天下的江南顶尖望族,亦入天下名门之列。 既有历史原因也有地理原因,江南名门世家之间联姻,比北地世家还要更紧密,于是也更抱团。 就徐永生所知,越青云的母亲便是楚家嫡女,当年同越氏联姻。 不过,作为江南最顶尖儒家武道名门的嫡子,没有学儒,却入了道家,也令世人都赞叹道家南宗锄头挥的好。 除了徐永生、谢初然、石靖邪和韩振外,这次的上元夜观灯小分队还有两人,一个是谢初然兄长谢今朝,另一个则是名门燕氏的嫡女燕瑾。 燕瑾本人就在关中帝京,很快便和徐永生、谢初然等人汇合。 双方此前在朔方时打过交道,燕瑾虽然系出名门,但举止言辞自然,同徐永生、石靖邪等人交谈不见自矜之色。 结果反而是谢初然的兄长谢今朝没能及时赶来关中帝京。 “二哥果然又迟到了。” 谢初然说这话时,不仅没有着恼的意思,反而得意地笑呵呵,一副果然被我料中的模样。 燕瑾倒是没说什么,但神情淡定。 徐永生、韩振都仰首望天。 唯一有些诧异的石靖邪左看看右看看后,很明智地也没有开口说话。 大家就仿佛没有谢二哥这个人一样,待上元夜到来,一起嘻嘻哈哈去赏灯了。 同河洛东都那边相比,关中帝京的上元夜同样热闹,也另有独到风情,令徐永生感到不虚此行。 不过,途经西市的时候,忽然有人呼唤一声: “九郎!” 韩振下意识回头,面上露出笑容,刚想应答,回过神来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徐永生等人也转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着华服做男装打扮,幞头裹住秀发的少女,正在远处冲他们这边招呼。 徐永生看得眼熟,脑海中回忆,快速将人对上号: 玉明公主,秦灵。 三年前,她曾经随晋王秦元、宋王秦玄和凰阳公主秦真一同前往河洛东都。 相较于几个兄长、姐姐,她那一趟更多像个打酱油的,或者说,真正专心为父亲乾皇前往东都祈福。 兄妹四个一住就是大半年。 直到那场千秋节大乱。 晋王秦元和凰阳公主秦真先后整大活儿,隐武帝秦武和六道堂中人也都相继行动。 最后连原本是起调虎离山作用引走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和罗毅的唐影,也杀了个回马枪,趁乱潜回东都,更直接摸入宫城。 目标正是浑水摸鱼,掳截当时年少,身边又缺少保护的玉明公主秦灵。 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唐影未曾估算在内的韩振一鸣惊人,一剑惊世。 虽然当时只有这么一剑之威,然后韩振就昏迷过去,但被他迫退,唐影便再没有机会掳走玉明公主秦灵。 周围其他禁军将领已经反应过来,快速拦截。 一直紧追着唐影不放,同样返回东都的前夫罗毅也赶到,唐影一击不中,只能立即脱身离开以免被围堵。 也是自那之后,韩振被一并带回关中。 韩振此前发来的信上,没怎么提及玉明公主。 但看现在模样,二人已经非常熟悉,关系还很不错。 燕瑾这时也上前:“九娘,家里这次舍得你出来?” 韩振闻言,也关心地迎上去,街上观礼行人众多,他不敢道破秦灵身份,于是和燕瑾一样称呼对方“九娘”。 徐永生等人同样上前,为了保密,直接免去礼数。 不过大家目光一扫,就能看到周围有护卫扮作行人的模样。 身为北衙六军校尉的韩振,甚至还看见相熟的同僚。 “我同三哥一起出来的。” 除了燕瑾、韩振,秦灵跟谢初然也认识,都打过招呼后,又经由他们介绍徐永生、石靖邪。 然后秦灵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向远方望去。 徐永生、谢初然等人已经注意到,那边有一群人正簇拥着三个年轻男子一同走过来。 徐永生远远望去,当中还有个熟面孔。 邓氏一族的邓与。 去年五月初,徐永生、谢初然、蔡峰先行一步,成功晋升六品。 邓与当时还差一项儒家相关历练没有完成,故而慢了一步,结果和徐永生关系就从学长、学弟变成学生、老师,让他每次遇见徐永生几乎都有掩面而逃的冲动。 到去年九月期间,邓与终于也成功突破至六品境界,离开学宫。 虽然不用再管徐永生叫老师了,但邓与也无心继续留在那里,于是经由家族亲朋周转,进关中帝京谋官,如今在帝京大理寺任职寺丞,乃是大理寺卿和少卿的属官。 这时再见徐永生,邓与也感到意外。 不过此刻他心境已经平静许多,至少大庭广众下面色毫无异样,甚至还有些感慨人生何处不相逢。 而在邓与身边两个青年男子,一个年岁在三十岁许,面貌五官同齐王秦太、宋王秦玄等皇子略有几分相似,气度井然,神态沉静。 听玉明公主秦灵称呼他“三哥”,那想来应该是皇三子魏王秦虚。 不过话说回来,皇次子燕王秦罗已经身死,按照当今乾皇在位期间的先例,眼前这位魏王陛下似乎也该顺序向前,改称皇次子……徐永生心中念头有些放飞。 邓与跟在秦虚身边,显然是邓氏一族的一些安排了。 倒是他们身旁一个看上去约莫二、三十岁间的青年,看上去干练凌厉,又不似护卫,徐永生完全不认得。 待秦虚、邓与等人过来,大家互通名姓见礼后,徐永生方才知道这青年姓姜。 姜望舒、姜志邦的那个姜。 其名姜锐鸣。 听到这个名字,徐永生就快速将人对上号。 此人是国相姜志邦的族侄,并非嫡支,血缘关系略远,但年纪轻轻就是五品武魁,乃是姜氏年轻一代中佼佼者,故而近两年来开始被姜志邦看重和培养。 “灵州郡王安好,燕老相爷安好?”大家见礼之后,魏王秦虚又问候谢峦和燕文桢,谢初然、燕瑾自是代家中长辈答礼。 众人正聊着,又有人途经,然后停步。 为首二人,赫然是皇长子齐王秦太和徐永生打交道最多的宋王秦玄。 徐永生对此倒是没什么感想。 大乾风气开放,碰见上元夜这样的大节日,皇室子弟经常换便装参与其中与民同乐。 只不过眼下忽然扎堆这么多的情况比较少见。 好一个群英荟萃,萝卜开会……徐永生跟着周围同伴随大流。 然后,他淡定看着皇长子齐王秦太来到魏王秦虚与姜锐鸣身前。 “对皇后娘娘,我等事亲至孝,自然都要尊重,但是管其他人一口一个舅舅,未免太过谄媚。”齐王秦太借着身高优势俯视自己的三弟秦虚,一旁姜锐鸣、邓与完全被当做空气。 魏王秦虚微笑答道:“事亲敬老,素来为本朝所重。” 齐王秦太:“也得有些基本的体统。” 魏王秦虚一礼:“大哥说的是。” 齐王秦太微微颔首,然后对上玉明公主秦灵,他面上就多些笑容,面对谢初然、燕瑾、徐永生等人,同样显得平易近人。 不过,徐永生隐约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几分志得意满的气息。 而跟在齐王秦太身后的宋王秦玄,则是一副标准前者左膀右臂的模样,这时也微笑着同徐永生、谢初然、韩振他们叙旧。 简单聊几句后,几路人随着人流,渐渐散开。 总体而言,这次在关中的上元夜,热闹而平静,没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 赏灯之后,谢初然吩咐身旁侍女取了一个个礼盒,分别赠送给徐永生等人,乃是作为迟到的新年礼物。 “一月十五还未结束,新年不能算彻底过完,没迟到哈!”谢初然笑嘻嘻。 “深有同感。”徐永生说着,便也取出一个大包裹送给谢初然。 谢初然兴致勃勃:“一起拆,一起拆!” 谢初然是先送礼物给其他人,最后才送给徐永生。 而且像是她自己都没留意到的下意识举动,避开了旁人。 这时她拆开徐永生从河洛东都背来的包裹,顿时惊喜出声:“缩反金?我正需要这个,一直没收集到,这次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徐永生笑道:“合用就好。” 谢初然:“你自己呢?” 徐永生:“我运气好,得到的缩反金够两人份的,除了你这里,我也有。 而且我本来也不急用,预计五品阶段再修持第三把‘义’之古剑。” “那就好。”谢初然美滋滋将那大块奇金重新包好,然后笑道:“虽然不确定你一定合用,但我这礼物也肯定不差的!” 当然,你是富婆嘛……徐永生心道。 他这时也解开对方送给自己的锦囊,就见里面是一块奇异的晶石,有点点星光从中不断透射而出,璀璨华丽至极。 光辉闪烁下,既像是蕊摇曳,也像是玉屑迸射。 徐永生仰头回忆书卷古籍上的记载后,又重新仔细看了看这件奇珍。 九炼琼华? 可以帮助武者将灵性天赋从上乘层次提升到入圣层次的四件至宝之一! (本章完) 第152章 148与众不同的那个人 第152章 148.与众不同的那个人 虽然名字有“琼华”两字,但九炼琼华这件宝物并非真正的琼蕊制成。 其形成颇为神秘,少有人知,但徐永生现在观察这其外观酷似晶石,内中蕴藏光辉仿佛星光。 以他猜测,此宝同天启灵晶最为相似,可能与天降陨星相关。 只是“九炼”之名,不知作何解释。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极为名贵的珍宝无疑。 徐永生抬头看向谢初然。 谢初然也正目光炯炯看着他。 徐永生见状,眨巴眨巴眼睛。 这种时候,我应不应该表现出自己已经知道九炼琼华是提升灵性天赋层次的重要宝物之一? 说起来,就算不考虑这方面功效,九炼琼华依然是难得宝物。 他正琢磨,面前谢初然已经按捺不住,神秘兮兮说道:“这叫做九炼琼华,听大哥说,可以帮助武者提升灵性天赋层次的!” 徐永生闻言更意外。 意外在谢初然此刻说的话。 待看到徐永生惊喜的表情,面前黄衣女子顿时大笑起来:“怎么样,不错吧?” 徐永生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你自己呢?” 谢初然:“我试过了,我二哥可以,但我没法和此宝产生共鸣,所以就送给你试试,不过不要声张,这是御赐之宝,不能转送的。” 徐永生了然,难怪对方先前当着其他人的面儿,一点风声都不露……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徐永生感觉脑海中仿佛有一线灵光闪烁,但又没能立刻抓住。 谢初然则继续说道:“可惜,只靠这九炼琼华没用,大哥说还要其他几种宝物配合,但我们家只有一份,先给二哥了,他去东海完成仪式,到现在都还没见人。” 说着,她叹息一声。 对面徐永生收敛思绪,看看面前谢初然,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锦囊,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 给天赋怪跪了。 九炼琼华可以用于灵性天赋从上乘层次提升到入圣层次。 没有反应的话,要么说明其人灵性天赋还是超凡层次,够不上当前九炼琼华发挥功效,要么说明…… 对方已经是入圣层次,足以震惊当世。 听谢初然意思,他们家这是得到御赐两枚九炼琼华,她一枚,她二哥谢今朝一枚。 谢华年要么已经有了,要么就是不需要。 结合谢华年已经宗师境界,那即是说明,谢华年多半也是入圣层次的灵性天赋。 再加上他们老爹,已经是武圣的谢峦,这一家子人武道天赋真的是高到破表了。 四个姓谢的人,二郎谢今朝很可能是最菜的那个…… 即便如此,谢今朝之前看来也是上乘灵性天赋。 就算他们当中还有有人也是后天提升灵性层次,如此平均水平,仍然让人咋舌。 就算有祖地文脉传家聚涌天地灵气的世家大族,历史上传下这么多代人,怕是也很少见这样的密度。 这是嫡亲的父子兄妹四人,全部是天才中的天才,属实是人生彩票才能偶然开出来的奇迹。 徐永生感慨之余,又看了看手中九炼琼华。 这就有些……这可真是……这怎么可以……徐永生默默将锦囊收好。 “能找到缩反金,我都很得意了,但跟你这礼物比起来,实在太微不足道了。”以徐永生一贯的脸皮,这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当初雪岩仙蜕,好歹还是四个人均分。 现在这九炼琼华,直接就入他一个人口袋了。 徐郎君第一时间油然生出自己仿佛被富婆包养的感觉…… “二哥一向不靠谱,但他说过的一句话,我以为挺有道理的。” 谢初然掂了掂手里的缩反金,笑道:“一件东西有没有价值,主要看想要的人愿意付出多高价钱。 就像我,我急需缩反金,又一直没有找到,那你这礼物对我来说就价值连城!” 有个富婆,也没什么不好……徐永生默默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另一方面,有些人则是禁不住念叨。 谢初然刚提到自己二哥,谢今朝便出现了。 “还不错,只晚了一天。”谢初然笑嘻嘻:“我还以为你又要到下个月才能回来呢。” 谢今朝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上元节三天假,还没结束,这次我没迟到。”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何况,我这次路上稍微耽搁,是得到了好东西。 一共两个,先到先得,便宜你了,大哥想要还没有呢。” 他从怀里取出来的赫然是一对面具,不过风格同徐永生的方相面具截然不同,而是更像脸谱一般的存在,色彩蓝黑交加,画有龙纹。 “此宝名叫青龙谱。”谢今朝笑道。 谢初然翻来覆去地看:“样式不错,颜色的话我更喜欢金色。” 谢今朝看了旁边徐永生一眼,没有隐瞒,直接说道:“这是好东西,戴上有独特效用的。” 一边说着,他直接将另一张青龙谱扣在自己脸上。 徐永生看去,就见面具上的龙影这时仿佛活过来,游动不休。 而伴随龙影游动,面具上的色彩渐渐褪去,竟变得仿佛人的肌肤一般。 然后,待龙影也消失,谢今朝的面孔五官就完全换了模样,看上去仿佛变作另外一人。 面部表皮和真人肌肤一样,从徐永生的角度看上去,没有任何瑕疵。 他能感应到眼前这个“陌生人”脸上,有浓郁灵气流转而出。 紧接着,谢今朝的身高都微微缩小些许,人也变得干瘦。 和我施展武学惊龙的时候情形相似……徐永生心中升起一重明悟。 身躯变化不及惊龙,但面部五官改变远胜于惊龙。 此刻虽然身着同一款衣饰,但现在谢今朝全然变成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同以往的他看上去没有半点相同。 而在全部变化完成后,徐永生也再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灵气流转维系。 不过很快,这干瘦的“中年男子”面目、身形就都又开始变化,最终重新显化谢今朝模样,面上仍戴着那蓝黑相间仿佛脸谱的面具。 谢初然原本看得津津有味,这时笑道:“也不行啊,这才多久?” “那是因为我不想把外貌形象维持在刚才那个模样不变。” 谢今朝一边摘下面具一边说道:“如果有心,可以固定在某张面孔某个形象,只是这样一来,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变成其他人,当然,摘下面具仍然可以随时变回自己。” “厉害。”徐永生赞叹道。 谢今朝挑挑眉梢:“对吧?我就说是好东西。” 谢初然将面具收起:“确实不错,而且二哥你难得送我一件新年礼物,我一定会好好收藏的。” 谢今朝:“你不戴一下试试?” “不必了,我不想藏头露尾的感觉。”谢初然摇头:“我做事喜欢光明正大!” 谢今朝笑道:“随你。” 徐郎君闻声,则在一旁眨巴眨巴眼睛。 藏头露尾…… 光明正大…… 他知道谢初然不是在拿话点他。 这时在旁边看着谢氏兄妹笑闹,徐永生并没有感到反感。 相反,他对谢初然所言甚至有些羡慕也有些欣赏。 如果可以,他何尝希望时不时就要戴起方相面具? 或许这就是人格外容易被自己没有的特质吸引吧。 当然,谢初然如此性情,跟她家世背景跟她个人天资有很大关系,她比普通人更有底气。 但是,与她相似家世天资的人还有很多,当中大多数却不是她这般洒然磊落。 否则的话,这个世界就不是眼前这般景象,他姓徐的,也不需要时不时戴起方相面具。 徐永生微微摇头,收敛自己发散的心神。 在关中帝京过完上元节,一行人依依惜别。 谢今朝打算在关中帝京多待一段时日。 谢初然则要赶回朔方去义塾继续给孩子们当老师。 徐永生也要赶回河洛东都,继续回学宫“上班”。 虽说节日收假总是让人特别不舍,但今年是盛景十二年,一月的最后一天,将是学宫三年一度的正式入学试,乃重中之重。 就算没有宁山、奚骥参加,徐永生作为学宫讲师也不能错过这次入学试。 和来时一样,他独自返回东都,路上行踪隐秘,但边走边练习射术。 等他回到河洛东都学宫销假之后,则去拜访鹿婷。 “三娘子给你的礼物。”徐永生将带回的东西交给对方。 鹿婷笑着接过后,却不收手,手掌摊开在徐永生面前:“徐先生有没有新年礼物给学生?” 徐永生:“帮你跟国子学那边的曹助教美言几句?” 鹿婷:“那还是不必了,我凭真本事的,光明正大!” “好,有志气!”徐永生笑着向对方竖起大拇指。 但在对方走后,他却忽然有些茫然。 茫然不是因为他对鹿婷所言有什么感想。 恰恰相反,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感想。 明明鹿婷在这方面跟谢初然相似,可徐永生却感觉截然不同。 相同的作派,相似的话,他听谢初然说来,隐约有些羡慕、欣赏甚至是向往。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别? 因为谢初然说相似的话在前? 因为他和谢初然更熟? 嗯……还是因为他被富婆的九炼琼华迷晕了眼? “走了,跟我一起再熟悉下入品典仪。” 身后忽然来人,远远发话,打断了徐永生的思绪,他转头看去,王阐正走来。 王阐笑道:“虽然你也参加过入品典仪,但那时候你是学生,现在是讲师了,情形会有很大不同。” 徐永生当即收敛思绪:“好。” (本章完) 第153章 149徐永生带来的影响 第153章 149.徐永生带来的影响 此番入学试,对已经通过去年“提前批”考试的宁山来说,只相当于走过场。 但对奚骥而言,则非常重要。 好在他天资不凡,入学短短四个月时间,已经基本做好准备。 于徐永生而言,这是他成为学宫讲师后参加的第一次入学试。 大体上来说,他眼下更多是个氛围组。 正式入学试比去年春社日的“提前批”考试规模要大得多,由东都学宫司业罗毅亲自主持。 如果是帝京学宫那边,按照惯例更是要由学宫祭酒江南云亲自出马。 整体流程,仍然是一众新生陆续入学宫里明德池沐浴更衣。 然后大家以各自准备好的正心笔、致知墨、诚意纸、格物砚文房四宝,绘制九思图。 徐永生等学宫直讲,负责悬挂仁、义、礼、智、信这五常铃。 依照惯例,国子学、太学各出两人,四门学出一人。 今年四门学派出的直讲人选,正是入职尚不满一年的徐永生,不过四门学上下,皆无人反对。 其他学宫直讲,在入学试期间,当下都肃穆地立于远方,静静观礼。 人群中,仍然不见金曦的身影。 她多少还是被郑彬牵连,不过当前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依然被拘禁。 金曦对六道堂之事,全无所知,罗毅、林成煊也都出面为其缓和,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当前基本已经可以肯定,她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但郑彬牵扯六道堂一事,与谋逆反贼扯上联系,毕竟事关重大,金曦被关押两月有余,仍然不得开释。 正式入学试之后,奚骥也果然成功通过,并就此正式成为一名儒家九品武者。 “这便是三才阁么,当真神奇,跟以前完全不同了……这是不是就该叫做,脱胎换骨?”典仪结束后,奚骥仍然雀跃,似是对任何事都感到好奇。 徐永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到如今,才刚开始。” 奚骥悄悄瞅了一眼因为提前入品而修为更高的宁山。 就他所知,对方都已经在为晋升八品做准备了,并且准备卓有成效,随时可能升八品。 奚骥对此的看法是……自信十足。 他坚信自己很快就能迎头赶上。 “对了,先生,我们刚才焚烧九思图的时候,看隔壁院落里也有缕缕青烟直达云上,那是在忙什么?”奚骥好奇问道。 徐永生:“典仪事关重大,你还有心思分心旁顾?” 奚骥缩了缩脖子:“学生站的位置正好面朝那个方向,一抬头自然而然就瞅见了。” 徐永生:“那边是崇玄学招生,在举行道家修行的入品典仪。” 奚骥若有所思:“道家修行入品和提升境界,也需要各种典仪啊?” 徐永生:“儒、释、道皆如此。” 奚骥:“那道门和佛家修行,也需要针对积累的五相完成各不相同的历练么?” 徐永生颔首:“不错。” 奚骥活动一下脖颈,照直了说道:“这么看来,纯武夫的修行路线简便不少,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啊。” 徐永生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既然已经选择儒家修行路线,便当专心致志,先前教导你们三关五相的要点,务必牢记,以免自误。” 奚骥言道:“先生请放心,学生时刻牢记在心,只要严格遵从每个大境界的三才阁里儒家五常选择必须各不相同的准则,还有等将来七品的时候,儒家五常每个都必须至少有一层的底线,余下的就都随意了!” 很有个人特色的记忆方法……徐永生并没有因此批驳奚骥。 一旁宁山听得眉头已经完全拧成结。 他跟奚骥没有大矛盾。 但就是这些小事小节上,当真是相处不来。 学宫学生修炼,三才阁内儒家五常具体如何选择,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向师长报告。 不过奚骥不是个喜欢藏话的人,甚至生性爱现。 虽然没有跑到大庭广众面前显的人尽皆知,但对着徐永生,他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先生,九品第一层三才阁,学生预备首先修持第一把‘义’之古剑,然后是‘仁’之玉璧。” 徐永生:“自然可以。” 奚骥对五常之义最感兴趣最为看重,这一点并不令人意外。 余下四样,对他而言其实观感都差不多。 只是五常之仁最有助于提升武者修行速度,而眼下自感落后于宁山等人一年的奚骥,在仁、礼、智、信中再做挑选,选择五常之仁也就不令人感到意外。 而以他的性格,想要尽快提升修为境界的心情固然迫切,但即便明知道先“仁”后“义”更省时间,他也仍然会把五常之义摆在第一优先的位置上。 除非有什么特殊的大意外,否则七岁看老,徐永生几乎已经能猜出对方正七品境界三层三才阁全满时的选择是什么。 每到一个新境界,有“义”选“义”,没“义”选“仁”,最终正七品时三把“义”之古剑,三枚“仁”之玉璧,剩下“礼”之编钟、“智”之龟甲、“信”之印章各一样。 徐永生无心干涉奚骥的选择,只如常教导。 而另一边的宁山,他当前最大的问题不是准备九品升八品的养气典仪,而是自己随着修为境界升高后,越发明显的方向辨别问题。 “先前赴关中帝京,我面见学宫江祭酒,他对你的事情也颇为关注,晚些时候有机会,你同我往关中帝京一行。”徐永生言道。 宁山神色沉稳:“是,先生。” 徐永生:“在此之前,我们先尝试其他方法,随我来。” 宁山连忙跟上。 奚骥心中好奇,也悄悄跟上。 宁山扫了对方一眼,没有拒绝,也没有出声。 徐永生带着二人,前往学舍。 找的人并非其他学宫师长,而是就读于东都学宫牧学的一名老生。 袁通有些惊讶地看着徐永生三人前来,但还是第一时间向徐永生行礼:“学生见过先生。” 徐永生看着袁通,微微颔首:“成功突破至七品境界了。” 袁通:“多有赖诸位师长教导和鞭策。” 徐永生落座后问道:“听闻你当前在修持第三张念气弓?” 袁通正色答道:“是,学生鲁钝,当前尚无所成,如今希望能在今年以内,养成三骨堂里第三张念气弓。” 徐永生问道:“灵犀诀修持得如何了?” 袁通答道:“掌握了一点皮毛。” 徐永生看看站在另一旁的宁山和奚骥,然后再跟袁通言道:“给他们介绍一下灵犀诀。” 袁通当即答道:“灵犀诀是牧学传授的武夫绝学,修习要求是三骨堂内养成两张念气弓,一身精气甲,还有一杆意气枪。 功效则是可以增进武者与各种灵兽之间的沟通,随着武者修为境界提升,效果还会不断增强。” 听着袁通介绍,宁山、奚骥都若有所思,隐约捕捉到灵感,猜出徐永生带他们来这里的意图。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听徐永生问道:“也利于飞鸟沟通驯养,对么?” 袁通当即答道:“可以的。” 徐永生看了看一旁宁山,然后继续跟袁通说道:“辛苦你,不耽搁自身修行的情况下,帮小宁驯养一头灵秀飞禽,越通人性越好。” 相较于去年刚得知徐永生晋升六品成为学宫讲师的时候,袁通眼下已经彻底调整好心态。 他身在学宫牧学,走武夫修行路线,主要修持念气,八品境界时积累两张念气弓。 而主修念气的武者,想要向更高境界攀登,于自身而言的武道历练,便是追求心无旁骛,除练武之外再无他想。 为此,要不断割舍自身原先其他在意,或者说,会令修炼习武分心的事情。 而袁通在徐永生去年成为学宫讲师,最初心境不稳,却又受徐永生勉励后,经过一夏天的积淀,渐渐重新调整好自己的身心状态。 同时,他进一步割舍自己原本心中执念。 他不断磨砺内心,割舍了部分对徐永生,乃至于对其他一系庶民出身儒家武者的羡慕和嫉恨。 是以眼下虽然面对徐永生,面对同样是中低出身但可以修炼儒家武道的宁山,袁通心境仍然平和。 听了徐永生并非命令的请托,袁通没有迟疑,直接点头应下:“请先生放心交给学生。” 他并非就此成了圣人,只是不再自己钻牛角尖。 对徐永生这样一个自己终生难以望其项背,同时口碑颇佳的人来说,与之交好,袁通自问对自身的未来,肯定有莫大益处。 就算没有,也不会有坏处。 至于宁山,袁通虽然打交道比较少,但既然对方得徐永生看重,那么与之交个朋友,显然也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对方能像早先的罗毅、林成煊,如今的王阐、徐永生一样,那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对袁通这等同样出身普通的武者来说,终归是件好事。 有徐永生的背书,袁通信得过宁山。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很快,袁通就利用闲暇时间,私人帮宁山训练一头灵秀聪慧的白隼。 (本章完) 第154章 150六品三才阁全满(三更万字到!) 第154章 150.六品三才阁全满(三更万字到!) 驯养灵兽,正是学宫牧学的专项教学特长,甚至他们在东都城外西边神都苑一带还有专属于自身的牧场。 大批驯养灵兽,自然不会全部都由自身来驾驭。 当中绝大部分,都稳定向外输出。 这自然包括帮别人驯兽。 驯养出来的灵兽,当然要听从新主人的命令。 白隼熟悉道路后,飞在半空中,鸣声嘹亮,时不时提示宁山。 虽有些显眼招摇,不符合宁山性格,但对宁山来说,这部分解决了他的问题,当前实用最重要。 不过,私下里宁山也向徐永生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先生,借灵禽、灵兽帮忙向导自然是好,但为何是飞在天空中的鸟类,而不是在地上的走兽?相对而言,鸟类鸣叫,终究是显眼了些,也容易引旁人注意。” 徐永生:“灵禽毕竟视野更宽广,遍布四方。” 另一方面原因,当前不好直接宣之于口。 徐老师自己此前一直在研究风鸢工艺,并且不断推敲自身修习的种种绝学。 灵犀诀,如今也在他的修炼日程表上。 于徐永生而言,他希望能将类似鹰眸、灵犀诀这样的武学结合起来,融会贯通,创造一门绝学,令武者联系灵兽、灵禽,单方面共享其视野。 于徐永生而言,这样的绝学如果要共享,天上灵禽最合适。 高空视野下,很多事情都变得更方便。 而最终目标,就是能在无生命的“小飞机”上,也能起到相同效果。 只是短时间内暂时还不得要领。 不过可以一步一步来。 有初步成果后,如果创造出的是一门儒家绝学,那宁山也能跟着受益。 高空俯视之下,就算还可能左右不分,也比当前情形要强些。 当然,眼下这些法门,都是治标不治本。 关键还是在于宁山自身。 徐永生现在其实有些猜想,推测宁山的情形可能类似于韩振。 如此反常的情形或者说“怪病”,该有其缘由。 三品大宗师,东都学宫司业罗毅,一时间而言拿不出明确的说法。 河洛东都这里目前坐镇的武圣,唯有东都留守殷雄,但一来和对方不熟,二来其人是纯武夫路线的修行者,实战强横但日常修行细节不及儒、释、道精细。 所以徐永生和宁山都计划将来有时间去见见学宫祭酒江南云,请他帮忙推敲诊断一番。 当前,先用治标的方法帮宁山缓解一时之急。 宁山可以静下心来,为晋升八品境界做准备。 而徐永生本人的修行,也在继续。 进入盛景十二年二月,他胸口人阁震动,原本空置的第四层中,浩然之气交织,最终凝聚为实质,化作他的第二方“信”之印章。 修炼这方“信”之印章期间,徐永生没有收集或者获取用于辅助加速积累五常之信的相关宝物。 但第二层五常,较之第三、第四层难度无疑低不少。 而徐永生自己和从前相比,灵性天赋层次已经提升到上乘,同时还拥有四枚“仁”之玉璧。 如此基础下,纵使没有辅助宝物,徐永生还是在约莫一个月出头的时间里,成功温养积累出自己的第二方“信”之印章。 凭良心讲,这还是他前往关中帝京游上元夜,之后返回河洛东都又分出些心神考虑学宫入学试。 若非如此,他甚至有机会在一月底的时候就完成第二层“信”的积累。 而眼下,徐永生六品境界四层三才阁,至此全部圆满! 其眉心天阁中,第一层、第二层、第四层各有一块“智”之龟甲,第三层中则有一组“礼”之编钟。 胸口人阁内,第一层和第三层各有一把“义”之古剑,第二层和第四层各有一方“信”之印章。 腰椎地阁处,一如既往,四层全部收藏“仁”之玉璧。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筹备和完成儒家修行的相关历练,为通往五品境界做准备。 第四层“仁”的相关历练,栽培挽救行将枯死草木千株,怜天地生意不拘于人。 徐永生这个冬天已经完成相关准备工作,现在开春,是时候正式开始。 第三层“智”的相关历练,徒步丈量十里山川并绘图。 他现在六品境界,完成这个相关历练,肯定比谢初然七品时要简单,省时省力,但仍然需要投入一定的时间精力。 考虑到自己还有学宫教学上课的事情,因此徐永生计划先完成第四层“仁”的历练,然后等今年五月或七月的田假时,集中完成第三层“智”的丈量绘图历练。 至于第二层“信”的相关历练,依诺代邻看管门户三日无所失,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乍看简单,不需要多长时间,可一旦走漏风声,又有敌人对头的话,非常容易遭到干扰甚至破坏。 不过对眼下的徐永生来说,仔细筹谋一番,倒是不用担心,六品境界三项历练中,这一项最轻快省时。 心中计较妥当后,徐永生一边继续修习熟稔,归纳推演自身所学的武学,一边化身园丁,开始拾掇先前收集的一些枯萎草。 预先准备好的药物乃至于灵物,连续投入。 有些枯萎的草立竿见影焕发生机,有些则仍然回天乏术。 徐永生并不气馁,坚持稳步推进。 每日里生活看似枯燥,但他乐在其中,只觉颇为充实。 先前积累三块“智”之龟甲后,徐永生成功掌握儒家绝学豳风箭。 而现在,累计已经养成四枚“仁”之玉璧,两把“义”之古剑和两方“信”之印章后,徐永生开始修习另一门儒家绝学,五噫歌。 这门绝学,是当初从朔方回来,他获准进入学宫典籍厅书阁四楼时挑选的。 徐永生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渐渐掌握其中窍门。 和止戈为武、正气歌等儒家绝学相似,五噫歌这门绝技,看起来不那么武学。 所谓“噫”,乃是发声感叹。 施展这门绝学,儒家武者脚下迈步的同时,配合诗歌咏诵,并不直接出手。 脚下浩然气入大地。 歌咏浩然气振长空。 如此一来,上下相合,直接引动周围土地震荡起伏。 徐永生练习之下,身体周围四方大地微震,顿时有土石一同隆起,向外如墙可以拒敌,向内掩埋可以陷敌。 他初学乍练,五步走完,只起一层土石。 如果继续修行,越发熟练,那就是一步一陷,一噫一陷,五步走完,歌咏结束,里外五层土石一同阻挡敌人或者包围敌人。 而随着武者个人修为提升,相关规模会越来越大。 徐永生一边修习这门绝学,一边也不停思索自己掌握的其他武学如何与之配合。 他默默修炼,在这个春天,大乾皇朝整体环境看上去也相对平稳少许。 “河东、平卢那两位,突破至武圣境界了啊!” 一日,学宫博士厅里,四门学公房内,王阐感慨:“距当初,大约一年出头的时间吧,看来先前早准备妥当,到了一步之遥的阶段,只等最后时机。” 徐永生微微点头。 此前幽州郡王张慕华和平洲郡王李崇文身死后,递补上来的人,便是他们各自的副手。 李崇文的副手调任河东成为节度使。 张慕华的副手调任平卢成为节度使。 云州郡王林修转任河北节度使,同时以武圣之身,隐约节制尚未成为武圣的新任平卢节度使。 灵州郡王谢峦则同样节制尚未成为武圣的新任河东节度使。 眼下河东、平卢新人都更向上一步,成功臻至二品境界,北疆连同东北方向,如今看上去又是四位武圣坐镇的局面。 谢峦、林修不复先前那般强势,不过这一年多以来,朝廷诸般赏赐都不曾少过,仍然可算荣宠之至的模样。 不过自张慕华、李崇文死后,到现在,异姓郡王人数仍然保持在八个。 两位新晋升二品武圣可以独当一面的边帅,当前都还没有正式封王。 先前剿杀张慕华、李崇文的功勋已经封赏,令二人修为、职权都得以更进一步。 想要异姓封郡王,他们都还需要一场大功勋。 这也是从前谢峦、邵乐水、林修乃至于张慕华、李崇文都曾经走过的道路与流程。 “类似这样只差一步的三品大宗师,应该还有?”徐永生若有所思。 王阐微微一笑:“当然有,甚至,不是一个两个。” 他似是忽然换了话题:“我也打算开始为五品到四品之间的正心典仪做准备了。” 徐永生闻言,看向对方,就见王阐一如既往神态平和。 就徐永生所知,王阐从六品到五品,已经有些年头了。 光从徐永生认识对方开始算,就已经超过四年时间,四年前王阐就是学宫五品助教。 准确说来,在那之前,王阐修成五品境界其实便有段日子。 曹朗之前,王阐便是东都学宫近年来最年轻的五品助教。 他在五品停留的有些久。 公房内当前只得他们二人,王阐迎着徐永生的视线,微微一笑:“相关历练,我前几年已经完成,之所以没参加学宫的正心晋升典仪,是因为我想在外面找找看有无其他收获,可惜,没有找到。” 徐永生闻言,心中霎时波浪起伏,但却没有特别意外,更多的感触是: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五品到四品,三品到二品,是两个大坎?”徐永生轻声道。 五品到四品意味着宗师层次,三品到二品意味着武圣层次,这一点世人皆知。 徐永生言下之意自然不在这里。 联系先前和王阐谈论两位边帅新晋为武圣,他此刻印证的猜测在于,江湖上打滚的人不提,朝廷体制内的人晋升,与朝廷乃至于乾皇有很大关联。 此前其实便知道,几位封疆大吏很难当真作反,他们晋升武圣都同乾皇息息相关,是乾皇以自身和山河国运帮助他们分担走火入魔的风险。 如果作反,不说一定不行,但后果和风险都需要自己承担。 而现在看来,不只是高境界,只要是走军方或官方的路线,连低境界武者都受影响。 同时,通过县学、州学、武学宫一路走来的儒家修行者,分明也要受影响。 所谓忠君报国。 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 “四品以下都罢了,从四品宗师境界开始,走朝廷规制内正统培养路线,参加一道道晋升典仪,那条条框框会越来越多,想要违背,代价越来越大。” 王阐笑笑:“我自然没有当反贼叛逆当今陛下的念头,只是生来讨厌类似条条框框,所以这几年一直在寻找跳出圈外的儒家晋升典仪,可惜到现在都只有一鳞半爪,不成章法。 大好时光,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蹉跎,所以就还是在学宫这边晋升好了。” 徐永生闻言,面不改色,心中却响起警铃。 对王阐来说,或许还可以回来学宫这边,但对他来说,相关事却至关重要。 “世家大族有自己的祖地文脉,所以这方面受制很小?”徐永生轻声问道。 王阐颔首:“是啊,哪怕是在学宫求学的世家子弟,这方面受限也远小于我们。” 徐永生:“大乾武学宫和世家传承之外的方法,肯定是有的?否则别人不说,唐影、严芷君等人日子就不好过。” 王阐:“有当然是有的,只是难寻找,不过……唐影具体如何却不好说,她本是学宫出身,但如今看来已经颇为自在,可能是另有机缘,从而抹消了相关制约。” 徐永生轻轻颔首。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类似少数特例倒也不算出奇。 但自己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种先上车后赖票的方式上。 因为必须考虑到,如果一直找不到抹消朝廷制约和隐患的方式,赖票不成功呢? 所以,应该像王阐那般先寻找打从一开始就不上车的办法,自家另找私家车。 只是这样的办法肯定也稀少,王阐停在五品专门找了几年没有收获,如今终于不打算再继续拖了。 “河北,山东,还有江南,有兴趣的话主要去这三片地方找找看吧。”王阐笑道:“我那里有些相关资料,晚些时候带给你。” 面对王阐,徐永生没有否认自己的心思。 虽然已经同是学宫讲师,但他此刻仍然向王阐一礼:“多谢先生。” (本章完) 第155章 151秘籍在民间 第155章 151.秘籍在民间 王阐的提示,徐永生大约能明白其中道理。 大乾皇朝立国之前的皇朝,维系时间较短,不足百年,但好歹还是一统天下。 而再往前,这片大地则是非常漫长的分裂状态,长期南北朝对峙。 其中北朝甚至还分为东、西两面,有过长时间的较量。 最终以西统东,再以北统南,方才最终结束分割对峙的时局。 韩振体内与魏氏有关的神剑,便是当年北朝还西东分割时,西北一朝八柱国神兵之一。 前朝起于西北,而大乾皇朝龙兴之地虽然在河东晋阳,但同样也是西北一系。 乾廷帝室秦氏一族祖上,正是当年西北一朝八柱国之一。 而东北一带,彼时最核心的地区则是河北、山东。 因为历史遗留问题,那里可能存在少数埋没于民间的武道绝学,乃至于一些不同于现在大乾朝规制的儒家晋升典仪。 皇朝更替之下,固然有些世家流传千古,屹立不倒,但同样也有另外一些家族,最终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就此断了文脉甚至血裔。 而这些世家可能残存下来的典籍奥秘,便是王阐先前寻访的对象。 只是他运气可能比较霉,脸有些黑,几年下来一直没有收获,于是最终放弃。 但如果徐永生有意向,王阐也不介意鼓励和帮助他。 哪怕二人都是有朝廷正式品轶在身的武学宫讲师…… 至于江南方面,道理是一样的。 以北统南,南朝覆灭后,不论皇室还是当地名门世家以及南朝权贵,或是被北朝俘虏,或是流散,或是归顺于北朝。 很多儒家晋升典仪和武学秘籍,同样在战乱中流入民间。 之后包括大乾皇朝在内的两个皇朝,针对如此情况都有所清剿和搜集。 到如今统一天下的皇朝已经是又一次更迭,数百年过去,所余者有限,寻找自是不易。 王阐自己没有成功,介绍给徐永生,更多也是出于碰碰运气的考虑。 而对徐永生来讲,谛听收集消息的范围有限。 不提上一个定都于东都的皇朝,就光说大乾皇朝开国以来,河洛被大乾,大坤,再大乾这样翻来覆去的洗了好几遍,民间传承自然少之又少。 自己当初能得到一个九品晋升八品的民间儒家法仪,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有王阐推荐,徐永生便考虑以后找时间和机会,亲自走一走山东、河北、江南。 到了那片区域后,再试试看虚幻谛听能不能因此有所收获。 只是他无法控制谛听每晚究竟带什么消息回来,因此这事某种意义上来说同样是碰运气。 虽然为王阐感到遗憾,但他不好开口建议王阐再多等几年,等他试试看。 一方面他不好解释其中缘由,另一方面眼下也不知能不能有收获,什么时候才有收获。 至于说北、东、南三个方向先选哪一个。 徐永生当前的打算,是先选江南。 原因在于……顺路。 他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二页上神兵图的提示,这段日子以来,发生了变化。 原本靠近自己的线索,不断向西北而去,并且是一去不回头。 随着双方之间距离变化,最终超出一定极限,神兵图针对新线索的提示,骤然大转弯,变得南辕北辙。 提示指引,从西北方向,突然变成徐永生的东南方向。 假定接下来两条线索都是李二郎相关图谱,当前变化估计是第二幅李二郎图谱一路向西行,同徐永生之间的距离变远,超过了他跟原本较远的第三幅李二郎图谱之间的距离,于是神兵图优先指引更近的一方,便自动切换了位于东南的第三幅李二郎图这里。 按照距离估算,徐永生跟位于东南的第三幅李二郎图谱之间,其实也颇为遥远,对方极可能在岭南之地…… 这第三幅李二郎图谱,眼下倒是安安静静保持不动,只是不知具体收藏在何处,有待将来徐永生亲自过去查探一番。 眼下倒不急于一时,他先专心养栽树,救活一株株枯萎的草木,以完成儒家修行第四层“仁”的相关历练。 除非这位于东南方的第三幅李二郎图谱也改变位置,否则徐二郎将来总是要往南边出一次远门。 届时可以顺路在江南一带乃至于岭南一带,寻访大乾朝廷规制以外的儒家晋升典仪,且看谛听图还能否给自己带来惊喜。 当前,徐永生先继续自己学宫讲师的生活。 …………………………… 朔方,灵州城。 郡王府内,坐镇朔方军的灵州郡王谢峦,这时正背负双手,注视面前桌案上的地图。 他的长子谢华年,立于一旁。 “北疆国泰民安,河东常节度晋升武圣之境,我们或该退一退,免得树大招风,齐王殿下那边,也可规劝少许。”谢华年开口说道。 谢峦微微颔首,神情略有些担忧:“齐王殿下近来同姜氏,冲突越来越激烈了。” 虽然谢峦本人也同国相姜志邦有私人恩怨,但北疆平靖后,谢峦面对姜氏反而更退让少许,双方暂时相安无事。 谢华年这时的视线也落在地图上:“时隔不到两年,陛下便再次有意在西北方向动兵么?” 谢峦:“陛下的想法,先东后西,先北后南。 东北和正北当前已经平靖,如果再解决西北方向的异族,那接下来就可以专心对付西南了。” 西南石林国不大,但因为地域原因,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而雪原异族,更是如今大乾皇朝的头号外敌。 大乾皇朝先稳定北方边疆后,就要开始谋划着再同西南边一大一小两个强力敌人重新争一次高下。 纵使不能彻底消灭雪原异族和石林国,也要争取在西南边疆打出至少几十年的太平光景。 对这个整体大方略,谢峦、谢华年父子也认同。 只是他们不能只考虑对外。 此前种种迹象看来,当今陛下对灵州谢氏还是非常信重的。 但是,他最宠信的还是姜氏。 谢峦之所以对姜志邦一个三品大宗师面上退让,原因正在于此。 从当前情况来看,双方虽然常有小摩擦,但都无足轻重。 唯一问题在于他们同齐王秦太过从甚密。 燕王秦罗被正法后,皇长子齐王秦太眼下看来最得乾皇看重。 谢峦一方面本就同秦太相交于青年时,乃是多年的私人密友,另一方面同样需要考虑未来。 固然有燕王秦罗和幽州郡王张慕华、平州郡王李崇文的前车之鉴,可如果齐王秦太将来能荣登大位,自然是另一番说法,如今主动切割,届时怕是不好见面。 只能说,当初年轻时感念于同袍上阵的情谊,已经同齐王秦太纠葛太深,没有成为当今乾皇秦泰明的孤臣,那么现在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但齐王殿下那边,谢峦该劝的自然还是规劝。 “河东常节度那边晋升二品武圣,也可以帮父亲分担北方的隐忧。” 谢华年言道:“燕然、云卓都被重创,按理来说一年半载时间不够他们恢复元气。 但如果大乾对西北用兵,难说他们会不会有少数人马前来袭扰,浑水摸鱼。 有河东常节度盯着,燕然、云卓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谢峦轻轻颔首。 片刻后,他视线从地图上收回,转而看向自己的长子:“你那里,准备得如何?” 谢华年答道:“已经准备妥当,不过,增补《岁时祭礼疏》容易,费时费力的是要到其他州郡去厘正各地祭祀规格流程。” 儒家武者修行,如果成就第六组“礼”之编钟,想要再向更高武道境界突破,则需完成相关历练: 参照古礼修订增补《岁时祭礼疏》,厘正各州郡祭祀规格流程,消弭僭越混乱。 虽然不至于要将全国各地州郡全部走遍,但整个大乾连关中京畿、河洛都畿在内一共十五道,至少每一道都要选出几个州郡作为代表。 身为儒家四品宗师,谢华年修持儒家五常,主修者,正是五常之礼,当前积累六组礼之编钟。 他眼下距离三品大宗师之境,除了四品晋升三品的儒家修身典仪之外,还差最后一个环节,便是第六组“礼”之编钟的相关历练。 这项历练牵扯的人事、时间还有地方太多太广。 谢华年此前一直辅助父亲处理朔方政务、军务。 平靖北方的大战之后,去年他又主持内地民户迁来朔方。 直到如今,一切都走上正轨,他方才略微轻松些许。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开始吧。”谢峦言道。 谢华年视线重新看向地图:“眼瞅着西北便要再启战事。” 谢峦:“不忙,你先从朔方周围近处的地方开始,届时再细看环境。 何况二郎即将突破至四品宗师境界,或可为你我分忧,那样一来,你正好尽快完成历练,为突破三品做准备。” 想到灵性天赋层次也从上乘提升到入圣的谢今朝,谢华年面上亦露出笑容:“是,父亲。” 谢峦徐徐说道:“你成就二品儒家武圣在望,我谢家奠定文脉的曙光已现,这种时候固然不可急躁,但也需不断前行。” (本章完) 第156章 152妖魔变人 第156章 152.妖魔变人 “如果时局允许,孩儿还是希望能等到有朝一日突破一品,方才迈出这一步。” 同父亲谢峦相对,谢华年轻声说道:“能独立奠定祖地文脉根基,方是正路,何况类似事,必然要经过朝廷,操切不得,否则即便建起来,也可能被破坏。” “不错。”谢峦颔首:“不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当前每一步,都要走好,所以《岁时祭礼疏》的事情,你现在便着手开始吧。” 谢华年:“是。” ……………………………… 春日万物生发。 这样的时间里进行儒家第四层“仁”的相关历练,抢救一株株枯败的草木灵植,诚如徐永生所料,正是事半功倍的时候。 一两个月的功夫,需求的千株草木指标,他就已经完成约莫三分之一。 到了盛景十二年寒食节,徐永生暂时放下手头事,然后带着铁匠铺里一群老伙计还有刘德,一同前往城外,再次拜祭过世的铁匠铺老东主。 等他们这边结束后,众人一同回城,走在路上,迎面忽然看到有另一队人来到这乡野间。 居首者骑在马背上,分明正是四门学博士林成煊。 在林成煊身后,则跟着几个人,抬着一架肩舆,上面坐着个女子,头戴帷帽,纱帘垂下将面容、脖颈全部盖住,何九伯则骑着一头小驴,跟在旁边。 徐永生、刘德见状,带着众人立于路旁行礼。 林成煊虽然依旧沉默少言,但这时从马上下来,向众人颔首:“免礼。” 那肩舆上的女子与何九伯也都下地,同徐永生、刘德等人还礼。 双方简单问候几句后,便交错而过。 徐永生等人重新上路后,刘德好奇问道:“二哥,刚才那位……是林博士的家眷?” “林博士的侄女。”徐永生简单介绍道。 刘德闻言恍然:“原来就是这位啊!” 林成煊素来少对外提及自己生活和亲人。 故而当初只有如徐永生、谢初然、王阐这样极有限的人才知道他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侄女受他照顾。 直到两年多以前那次千秋节大乱,林成煊当时恰巧不在东都,回来后东都上下都因为晋王秦元和凰阳公主秦真之死而吃挂落,关中帝京钦差往来不断,查问相关人员和情况。 林成煊纵使人不在,同样受牵连,他就是再沉默寡言,也需要给朝廷一些解释和交代。 也就是从那以后,风声走漏,外界方才知道林成煊兄嫂早亡,只剩下一个侄女,偏还有怪病在身。 换了寻常人,只怕这少女早已经追随其亡父亡母而去。 全靠林成煊修为和医术都非比寻常,方才可以维系侄女的性命。 而千秋节大乱期间他少有地向学宫告假离开东都远行,也是为了给侄女找药。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学宫内外乃至于东都很多人便都知晓。 总体来说,大家对此都是夸赞居多。 “看来,那位林姑娘身体见好了。”刘德由衷说道:“不枉林博士多年苦心!” 徐永生走在一旁,默默点头,但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就他所知,情形恰恰相反。 同样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林成煊的侄女进入今年以来,病情其实是更进一步恶化了。 林成煊亲口所言: “回天乏术。” 眼下那位林姑娘看上去情形仿佛好了些许,其实是林成煊改变治疗方案的结果。 用徐永生以前在蓝星时的说法便是……临终关怀。 最后一点时间,人别再受罪了,趁着还能动,去些自己想去的地方,吃些想吃的,玩些想玩的,不要再干熬。 所以林成煊改变治疗方案后,反而让那少女多了些活力。 当前不至于说是回光返照,但她所余时日确实不多了。 今日寒食节她同林成煊、何九伯一起出城,不问可知,是给她的父母也即是林成煊兄嫂上坟祭拜。 因为卧病在床,既怕见风也怕见光的少女,已经多年不曾到父母坟前上香了。 今日,该是她最后几个人生愿望之一。 徐永生在这个世界已经见惯生死,这时心情平静,只默默祝福对方未来不再有病痛。 而此刻当着刘德等人的面,他自然不会多言,只把秘密烂在自己肚子里。 等回到东都城里,回到自家所在的永宁坊,却见老坊正一直在那里等候,见他回来,连忙上前: “先生,镇魔卫的和将军来拜访您。” 徐永生谢过坊正公,进了永宁坊后,就见镇魔卫郎将和挺没带属下,一人等候在那里。 “和将军。”徐永生上前拱手为礼。 去年秋冬,因为他被鱼龙帮在大江上刺杀的缘故,大将军任君行派出和挺等人镇魔卫南下潇湘洞庭,寒冬腊月里在大泽上清剿鱼龙帮,忙到年底快到元旦的时候方才返回东都。 和挺等人颇为遗憾,一直没能找到鱼龙帮帮主冯蛟。 但徐永生仍然感谢他们,如果不是他们带着洞庭大泽周围州郡的兵卒差役围绕整个大湖展开清剿,肢解了鱼龙帮,压缩冯蛟的活动范围,拓跋锋、常杰也难以得手,拿下冯蛟。 “最近新得到一个消息,是关于‘蛇龙’的。”和挺一人过来,显然不是公务,但他此刻神情严肃。 徐永生闻言,同样为之肃容。 所谓蛇龙,其名华春九,乃是鱼龙帮帮主冯蛟的师父。 同时,也是大乾江湖上位列十大寇的豪强,宗师层次的武道高手。 去年秋冬清剿洞庭大泽,没有冯蛟下落,华春九也一直没现身。 但在今年二月份左右的时候,南边突然传来消息,“蛇龙”华春九重新在洞庭大泽现身,还闹出些乱子。 和先前碧龙、聂鹏等人一样,这样的大寇不出现则已,一旦主动现身露了行迹,即便没有徐永生的事,都会立刻引起大乾朝廷的关注。 更何况华春九这次现身后还在洞庭周边惹出些乱子。 东都这里驻扎的右镇魔卫人手相对不足,任君行不轻易出东都,而齐蝶泉在坚持追查“枪王”聂鹏。 这种情况下,最后是关中帝京那边的左镇魔卫出动一位四品将军,带队追缉华春九。 到如今,看来是确切有消息了。 “三天前,左镇魔卫那边终于成功找到华春九,双方大战一场,可惜洞庭大泽环境太利于逃遁,最终还是成功给其逃走,但是……” 和挺说到这里,神色略微古怪了少许:“不过,华春九因此暴露了一个秘密,他……不是人!” 徐永生闻言同样惊讶。 他脑海中第一个想法是,华春九走火入魔,沦为妖魔了。 但是听和挺的语气,并非华春九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对方……打从一开始就不是? “妖魔,一条蛟龙,也可能是蛇化蛟。” 和挺徐徐说道:“据左镇魔卫那边传回的消息,它不像是人习武走火入魔,而是打从一开始就是妖魔伪装成人。” 徐永生听后,同样为之诧异:“是不是原先的人族武道宗师华春九被妖魔取代了身份?如果说它打从一开始就是妖魔的话,这么多年来,一点消息都没有么?” 十大寇中,“蛇龙”华春九确实低调,历来行踪沉迷,且消息极少。 但一、二十年时间下来,与其当面打过交道的人终究有一些。 一个都没看出问题来? “当前还不能确定,如果是后来冒充,倒还好。”和挺看了徐永生一眼:“这妖魔如果不是真正的华春九,那它也就不是冯蛟的师父,你就完全不需要担心它为冯蛟出头。” 徐永生轻轻颔首。 “可如果它打从一开始就化作人形,以华春九的名头在人类武者的江湖上打出名头,几十年都没露馅,那就说明它背后肯定另有玄机。” 和挺言道:“类似情形虽然稀少,但历史上也是有先例的。” 徐永生:“就像一些志怪传说中所写那样?” 和挺:“那些多半都有最初的原型依据。” 徐永生颔首。 “不管是人还是妖魔,不影响朝廷要下力气围杀它。”和挺言道:“不过毕竟是宗师层次的妖魔,还是需要警惕留神的。” 徐永生:“和将军所言甚是。” 不过眼下跟他关系不大。 他就安静待在东都城里,蛟妖华春九能耐再大,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杀进城来。 徐永生继续自己每天上课下课,上班下班,安心练武,养栽树的规律生活。 时间进入盛景十二年五月份。 谢初然还在朔方教书,但她二哥谢今朝重回东都。 这趟回来,谢今朝气势渊渟岳峙,整个人看上去都比先前“重”了许多。 “恭喜谢二哥突破至四品,成就武道宗师境界。”徐永生笑着向对方道贺。 谢今朝年长谢初然六岁,年长徐永生四岁,今年二十六岁,这个年纪成为武道宗师,纵使是走纯武夫路线,也可以说是相当年轻。 “看你信里说,王兄马上也要晋升四品境界了?” 徐永生言道:“对,已经定下就在五月这几天参加五品升四品的正心典仪。” 谢今朝连连点头:“那敢情好,还是赶上了。” 他又压低声音问道:“林家姑娘的病情……” 徐永生轻轻摇头。 谢今朝长叹一声:“我先去林伯父府上探望下吧。” 徐永生自是跟他同去。 林成煊的侄女当前还能起身,但看得出,明显比先前更加虚弱了。 徐永生、谢今朝心中都为之叹息。 晚些时候,奚骥来寻徐永生。 “先生,我想接李翁来东都。”少年郑重言道。 徐永生微微颔首:“自是无妨。” 因为奚骥的缘故,他也听过李老翁一些相关消息。 对方留在剑南彭州,要给先前的主人家一个交代。 或者是因为行凶者乃是两个已经入品的武者,又或者是因为徐永生的颜面,因此那大宅主人不曾难为李翁,只是吩咐其监督灌口县外的那座私学大宅。 既然已经毁在火灾中,那索性便不重建,将那边里外收拾干净后,就彻底夷为平地。 李老翁没了念想与寄托,奚骥又一直希望能请对方来东都,李老翁对奚骥视如己出,于是留在剑南巴蜀的心思不再那么强烈。 “五月份放田假,你快去快回,十五天时间往返行程可能仓促一些,走水路更快捷。” 徐永生言道:“届时你可以问问李翁自己的想法,如果他想就此颐养天年,我可以帮忙安排。 如果他还有心活动一番筋骨,那么我宅子里一直没有管事,他愿意屈就的话,不妨优先考虑一下。” 徐永生的宅子,一直就是永宁坊的旧宅,内外面积不大。 他也不需要多么多么厉害的人为自己服务或者看家护院,只要他不在的时候能帮忙稍微照料、打扫就好。 灌口当初那间废弃了的私学宅院里,留守的其他仆人或是偷溜或是偷懒,唯有李老翁一直坚守。 徐永生对此非常欣赏,也信得过对方。 奚骥闻言,同样大喜:“是,先生,学生一定给李翁讲清楚。” 成功突破至四品境界的王阐听说此事后,便即笑道:“正好我有心再游历天下一番,去些从前不曾去过的地方,那这趟就先从剑南开始好了,咱们顺路。” 徐永生:“先生要从学宫离任么?” 四品宗师,对应的是学宫内七学博士的位置。 当前七学博士没人离任的话,轻易不会给王阐腾座位。 能把别人从位置上挤开的新人,除了自身艺业外,往往还要有足够的背景。 王阐笑道:“不至于,外面转转,回来后即便学宫里没我的位置,我也可以先继续跟着司业、博士他们旁听学习。” 因为徐永生的关系,王阐同马扬一样是旧识。 这趟前往剑南巴蜀,他也有心顺道探望一下身在眉州的马扬。 有王阐同行,奚骥、李老翁的安全无疑有更大保证。 待到五月田假结束,老者随奚骥一起返回东都,就此便成为学宫徐直讲的私宅管事。 李老翁很快就适应了角色。 虽然,那位年轻的新东主,马上就给老人家整了个活儿。 “李翁,我接下来几天,在外面住,不远,有事直接来敲门找我就行。”徐永生向对方交待道。 确实不远。 就在隔壁。 (本章完) 第157章 153万事俱备,东风也到(三更万字到 第157章 153.万事俱备,东风也到(三更万字到!) 徐永生接下来几天,将住在隔壁刘德家的旧宅里。 经过两年多的苦修,今年初夏刚刚成为八品武者的刘德,终于完成自己第一个人生愿景: 给家里母亲和兄弟姐妹,买个新的大宅子。 置了新宅后,刘德一家刚刚搬迁,徐永生亦参加了刘家的温居宴。 而刘德搬新家后,徐永生便借对方的旧宅来使用,完成自己的相关历练。 儒家武者第二层“信”的相关历练,在友人离开,家中无人的情况下,为友人守家三日。 时间不长,但如果有冤家对头,容易被人踩点上门干扰。 虽说可以重新再来,三天时间也不长,总有能成功的时候,但徐永生自然还是希望能一步到位。 没条件就不谈了,如果有条件稳妥,他还是希望能越稳妥越好。 于是,这三天住在刘德家的徐永生,给自己找了个邻居。 这邻居,就住他徐永生家里。 二人一墙之隔,晚上直接都坐在院子里隔着墙聊天。 “蛟妖华春九是妖魔,听说江湖上传闻已经要把它开革出十大寇的行列,谢二哥有没有兴趣补上这个位置?” 徐永生随口问道:“当前十大寇里最年轻的人听说是‘黑矛’权阳,又有‘虎王’之名,传闻是东北四国中北海国出身,今年应该还不满三十,但貌似仍然比你年龄大一点,谢二哥你入选了,就是十大寇里最年轻的。” 隔壁就在他家院子里一张躺椅上瘫着的谢今朝同样随口答道:“四大名家,将来我有心试着争取一下,看能不能变成五大名家,十大寇的话,还是算了。” 徐永生:“期待谢二哥你成功的那一天。” 谢今朝:“说起四大名家,当前大风堂和芳华楼,都在从旁协助镇魔卫追杀‘枪王’聂鹏,聂鹏锋芒虽盛,但浑身是铁能打多少钉子?听说最近他处境很不妙,几次险死还生。” 徐永生轻轻点头:“江湖上枪锋刀头舔血,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尤其聂鹏简直飞来横祸,自己什么都没干,就突然成了隐武帝之子,遭受追杀和围捕的力度直接拉升了好几个等级,只能让人徒呼奈何。 “所以,还是四大名家那样的情况比较好。” 谢今朝面上笑容少了些:“不过,像芳华楼那样就免了。” 芳华楼正是依附国相姜志邦,于是进一步水涨船高。 相比较之下,外界一直传言姜皇后同道门北宗关系匪浅,所以问剑阁在巴蜀也舔姜氏舔的厉害,相关说法反而有失偏颇。 从姜彦父子先后殒命,再看问剑阁和道门北宗的反应,远没有芳华楼那般热心,甚至还没有大风堂来的积极。 大风堂乃是皇室背景,面对姜氏的态度已经可以称作矜持,问剑阁尤甚。 当然,态度最冷淡的还是远在江南的墨龙池。 “四大名家里,芳华楼抱姜志邦的大腿,大风堂是皇室背景,问剑阁背后是道门北宗,但只以四家本身而论,最强者反而是最悄无声息的墨龙池。”谢今朝言道。 徐永生认同对方的判断。 他从拓跋锋、常杰以及马扬、和挺那里也都听过相同论调。 当初南圣赤龙身殒之后,关于他的继任者,江湖中传闻最广的就是其大弟子墨龙。 彼时墨龙就已经是三品大宗师里的佼佼者,许多人看好他成为江湖中新一代武圣强者,连朝廷上下都颇为关注。 但其后多年他却沉寂下去,比有“隐圣”之名的秦武都还要更加低调。 传闻中,自从他娶了江南名门吴氏之女后,便一直隐居墨龙池,再未出过江湖,迄今为止已超过二十年。 “如果说朝廷之外忽然有哪个大宗师跑出来说自己已经是武圣了,大家都首推墨龙池主。” 谢今朝言道:“只是没想到后来月圣奇峰突起,让人完全摸不清来历、背景。” 徐永生为人还算有谱儿,这时说话声音压低一些,但说话内容就比较大胆了: “相较于墨龙,我更佩服赤龙。” 谢今朝闻言顿时一笑:“我也是。” 南圣赤龙身殒,内情颇为神秘。 但灵州郡王谢峦有所耳闻。 南圣赤龙在大乾江湖上与北圣秦武并称,但二人之间打交道很少,除了同为武者的好战好武好胜令他们有心称量对方互为对手外,本身谈不上恩怨。 但南圣赤龙自有宿敌在。 在雪原异族中有崇高地位,代表西南雪原渗透中土的最顶尖强者和领袖之一,雪原法王。 双方曾经较量过不止一场。 传闻中,二者最后一次交手,以南圣赤龙险胜告终,但总体而言,堪称两败俱伤。 可惜,他终究不容于大乾朝廷,其后带伤被围剿而亡。 也正因为如此,大乾朝廷才对这次成功围剿江湖草莽第一高手的细节讳莫如深。 “斯人已逝,令人叹息。” 谢今朝言道:“可惜其弟子白龙、碧龙都不复赤龙本人当年风采,行踪漂泊也难以找到人,我先前去吴地墨龙池专门拜访,可惜那位墨龙池主闭门谢客,最终也没能见到。 先前听你说起拓跋锋虽然年轻,但豪气过人,我就一直想要与之见一面,可是还是没机会,唉!” 徐永生:“拓跋到处飘,我也不好说他具体在哪里,倒是谢二哥你此番突破至四品境界后,有见过燕瑾么?” 谢今朝:“尚未见过。” 徐永生:“这位好歹是行踪确凿?” “我这趟先来东都,一来见见林伯父和你还有其他熟人,二来就是想要看看你这里有没有拓跋锋的下落。” 谢今朝笑道:“下一程,我就去关中帝京再看看熟人朋友,瑾娘当然也在那里。” 不用徐永生再追问,对方便已经答道:“这次去,我们就把事情彻底定下来。” 徐永生闻言也笑:“既如此,恭喜谢二哥!” 恭喜过后,他忽然沉默下来。 隔壁谢今朝也像是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沉默。 过了片刻后,谢今朝主动再开口,则是换了话题:“对了,听说密宗摩迦大师要从关中帝京来河洛东都这边了?” 徐永生:“嗯,我也听说过此事。” 谢今朝:“听说摩迦大师从南天荒跨越雪原而来,也曾经在雪原驻留,后来下山到咱们大乾。 虽说他在帝京已经得陛下召见,陛下更允许他在关中帝京开坛说法,甚至从帝京来东都,但我还对这位大师的到来还是有些犹疑……” 徐永生:“仅从雪原方面来说,要看这位大师视自己为南天荒人还是雪原人,亦或者两者都不算,究竟如何,我们且观之。” 谢今朝闻言又笑起来:“咱们可以且观之,禅宗南北二支怕是都要坐不住了,就是不知道这位摩迦大师,能不能把南边的宗明神僧招来东都?来了,那就真热闹了。” 徐永生微笑:“且观之。” 诚如谢今朝所言,那样一来就确实热闹了。 大乾皇朝在当今天子之下,为世人所熟知的一品武圣当前有六位: 异姓十郡王之首,资格最老,一直守在同雪原异族对峙第一线的陇右节度使,洮州郡王雷辅朝。 骠骑大将军,东都留守殷雄。 车骑大将军,大乾第一宦官,内侍监高元一。 当今天子的长兄,主动让太子之位给当今天子的淮安王,有宗亲第一人之称的秦易明。 已经去位的前任相国,燕氏家主燕文桢。 再便是被佛门南宗称为七祖的神僧宗明。 正是因为他的存在,佛门南宗当前才极为强势,压得北宗喘不过气,同时让道门南北二宗也时刻关注。 而现在,密宗大士摩迦的到来,令佛门南北二宗乃至于佛门和道门之间的局面,更错综复杂。 “当今陛下的手法……”谢今朝赞叹一声。 徐永生深以为然。 这局面,很难说乾皇不是故意的。 谢今朝对此颇有兴趣,想要留在东都看热闹。 不过时间不等人。 他很快要动身出发了。 先西行,再北上。 盛景十二年六月下旬,大乾皇朝再度发兵。 这次的目标,是西北方最强大的异族,其名为九方。 为远征九方,大乾皇朝河西、朔方、北庭三大边镇一起出兵的同时,还征发近年来亲附大乾的黄纥人、北阴人做协从。 谢今朝虽然无意从军,但此番修成宗师,于是也打算随父亲谢峦和朔方军一起西征,只不过他会先走关中帝京见过燕瑾等人后再转而北上。 一方面,他再逛逛西北风光,另一方面帮他大哥谢华年省点事,让谢华年可以不急着赶回朔方,能继续自身修行。 整体来说,前线传回的连串战报,都令人振奋,大乾方面战事顺利。 乾皇自入夏以来就携姜皇后去华阴避暑,大战开始也让前方将领放手去做,他本人甚至没有回关中帝京坐镇,仍然留在华阴。 七月中旬的一晚,关中帝京。 负责留守暑理政务的国相姜志邦,公开迎来一位客人。 皇三子,魏王秦虚。 “陛下旨意到了。”姜志邦微笑:“万事俱备,东风也到。” 魏王秦虚同样微笑:“辛苦舅父。” 是日,关中帝京朝堂上下文武接旨。 皇三子魏王秦虚改封雍王。 不是太子。 但因为京畿位于关中三秦的缘故,大乾皇朝素来有先封雍王过渡,接着便封为太子的惯例。 淮安王秦易明昔年便曾被封为雍王,但本人坚辞不受,最终当今天子受封雍王,三月后成为太子,直到最后登基。 魏王秦虚改封雍王,消息传出,大乾内外都为之瞩目。 一方面,是雍王的象征意义。 另一方面…… 是魏王秦虚,而非齐王秦太? (本章完) 第158章 154人已经飘了 第158章 154.人已经飘了 听闻皇三子魏王秦虚改封雍王的消息后,皇六子宋王秦玄第一时间便赶往大哥齐王秦太在帝京的府邸。 齐王秦太看上去情绪还算平静,在府里前厅招待了同自己友善的六弟秦玄。 宋王秦玄小心地观察齐王秦太。 他知道,自己这位大哥习武,是以意气为重。 主要修习意气的武者,受意气影响,无一例外,皆好胜好战好强。 齐王秦太面色如常,任由宋王秦玄打量,但见礼落座后一直没有出声,平静喝茶,等眼前这位六弟先开口。 宋王秦玄很快垂下眼睑,轻声开口:“大哥,事情还未尘埃落定,父皇春秋正盛,莫说雍王,便是当真东宫有主,距离那最后的位置,都还很远,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且观之便好。” 只有他们二人,又是碰上这样的事,了解齐王秦太性格的秦玄这时也放开许多顾忌,直言劝慰对方。 齐王秦太神情平静如故,或者说情绪没有半分变化: “圣旨里除了改封老三为雍王外,还提及允许老三个人制礼作乐,增补朝廷典章,六弟知道这意味什么吧?” 宋王秦玄轻轻点头。 他三哥魏王秦虚和四哥晋王秦元一样,都是儒家武道大宗师。 儒家武者关于五常的历练,其中第六组“礼”之编钟对应增补《岁时祭礼疏》,厘正各地民间典仪混乱之处,消弭僭越,虽然涉及人、事、地范围都非常广,难度颇高,但总体而言仍旧着眼于地方。 而对应第七组“礼”之编钟的相关历练,正是齐王秦太方才所说的个人制礼作乐,增补国家典章,乃是自中枢着手,放眼整个大乾天下。 魏王秦虚走儒家武者修行路线,正是主修五常之礼。 他三品境界,最高能修持七组“礼”之编钟,先前温养五常已经完成,如果再通过相关历练,那就意味着他将可以迈出最后一步,登临儒家二品武圣之境。 自当年故太子被废身死后,这将是当朝皇子、皇女中,第一位武圣。 并且是由当朝乾皇公开允许乃至于支持他成为武圣,而不像是晋王秦元、凰阳公主秦真那样私下打自己的小主意。 “大哥,即便三哥能成功,也说明不了什么。”宋王秦玄开口,仍然沉着:“早些年便已经有过的事情,最终结果又如何?” 齐王秦太闻言沉默,过了片刻后,轻轻点头:“不错。” 二人又聊了一阵子后,见天色已晚,宋王秦玄告辞离开。 出了齐王府大门,秦玄面上神色依旧严肃。 方才谈到最后,秦太也少言少语,整个人极为安静。 换了其他人如此表现,秦玄或许会高兴,但齐王秦太,他如果心情平复,反而会大开宴席热闹一番,不会依旧是那个沉静模样。 齐王府内,送了六弟秦玄离开的齐王秦太,重新在刚刚待客的前厅里站定,负手而立,久久不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齐王秦太方才重新迈步,走进自家后宅。 后宅里,侍女们都在瑟瑟发抖。 而这里一片狼藉,杯盏桌椅,各式家具,全部碎成齑粉,堆落在地上。 秦太方才待客匆忙,走之前没提及是否将这里打扫收拾,以至于侍女们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齐王秦太立在后宅里,仍然静静看着眼前大片尘埃粉末,但依旧没有开口,始终沉默不语。 ……………………………… 身在河洛东都,徐永生听说魏王秦虚改封雍王的消息后,脑海中浮现第一张面孔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年上元节在关中帝京长安的皇长子齐王秦太。 当时对方就看着隐约有些飘了的苗头。 身为宗室,天然监军掌总,齐王秦太当初北巡,便有密旨在身,协调谢峦、林修、鹿追等人一起解决了北边燕然、云卓北阴人的威胁,再亲手解决了对自己威胁最大的燕王秦罗和幽州郡王张慕华、平州郡王李崇文,也难怪齐王秦太有顾盼雄飞,志得意满的感觉。 不说正式被确立为新的东宫储君,至少短期内雍王的位置在他眼中已经是囊中之物。 这种时候,忽然落别家,无疑是给秦太当头一棒,直接将他从山顶打落谷底。 如果钻了牛角尖,恐怕会干出偏激的事来。 类似情形不论蓝星历史上还是这方世界的历史上,例子都非常多,屡见不鲜。 虽然不论大唐还是大乾的太宗文皇帝都有以史为鉴的经典论述,可历史上那么多例子,甚至大乾皇朝本身就有不少重复的例子一再出现,就已经说明问题: 历史最大的教训就是人学不会从历史中接受教训。 明知是坑,无数人杰依然会踩了又踩。 齐王秦太结果如何,徐永生完全不在乎。 但灵州郡王谢峦与之纠葛颇深,徐永生略微思索后,还是第一时间给谢初然写了一封私信。 信的内容,也不好说请谢家与齐王秦太保持距离甚至于切割,毕竟那位齐王殿下还没有当真做什么,只能说,尽量规劝齐王一二,并时刻留心他那边的动静。 如此信件发给谢峦、谢华年,多少有些交浅言深。 就徐永生从谢初然、谢今朝那里听来的说法,谢郡王同齐王之间关系颇为要好。 是以类似信件,他只能发给谢初然,请她酌情看着处置。 谢初然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类似敏感性仍然是有的。 只是当前恰逢谢峦出征西北,是以谢初然当前也只能同她大哥谢华年商量。 正是当前这个谢峦出征在外的时机,帝京中魏王秦虚改封雍王,令徐永生更是感觉不妥。 信送出去后,他略微思索,最终决定这个七月末,赴关中帝京一行。 自己人微言轻,在风云激荡的朝局中自然改变不了什么。 徐永生的考虑是,到关中帝京后,自己的谛听图或许能带回一些意外之喜。 齐王秦太、魏王秦虚,还有国相姜志邦等人,乃至于朝廷中枢,如果真有大变化,消息往来密集,自己的谛听图说不定能撞大运获知先机。 就是可惜谛听带回消息是随机的,无法定向获取。 当前学宫正放七月份的田假,不过距离收假为期不远。 徐永生本是打算九月份授衣假时带宁山一同前往关中帝京,见一见学宫祭酒江南云。 他本人当前栽种挽救千株枯苗的相关历练,已经到了最后一百株的收尾阶段,因此原本考虑着先完成这第四层“仁”的历练,然后再动身外出。 现在风云变幻之下,说不得只好提前动身了。 好在宁山之事,也可算在教学内容中。 虽然七月田假结束,但他请示过学宫司业罗毅和四门学博士林成煊后,带着宁山前往帝京学宫西监,性质类似于当初还是西监司业的赵榞带着帝京学宫师生东来河洛游学。 只不过这次就他和宁山一师一徒两人动身西行,规模小了点而已,只要学宫允许,性质就是一样的。 宁山去年就参加“提前批”先入儒家九品修行,到今年更是已经直接入了八品,如果他愿意,明年一月学宫年考之后就可以直接升入太学就读。 这样一株好苗子,东都学宫出于培养考虑,自然乐于开一些方便之门。 所以,徐永生和宁山很快就获准开始收拾行装。 出了东都城后,徐永生视线向西北望。 算算日子,谢初然那边义塾教书满一年,也基本就在七月下旬。 听说她大哥谢华年难得离开朔方,当前在河东游学。 谢初然接到他早先送去的信,估计会先前往河东见谢华年,然后经由河东再南下,前来河洛东都。 如此,二人虽可能暂时错过,但徐永生潜意识中,倒也不希望对方近期局势不明朗前再赴关中帝京。 因此他又留了信在东都,请托林成煊届时转交给谢初然,如果对方先抵达东都,不必再急着追往关中帝京,晚些时候他和宁山从关中回来后,大家再聚首不迟。 心中虽有几分忧虑,但徐永生面上不见异样,一切如常,带着宁山向关中而去。 当初为准备迎接天子重临东都,一路修建起来的众多千秋堂,仍然每隔几十里便可见到一座,并无破败之感,常年有人看守打扫,远远望去依旧气象非凡,只是始终不曾派上本应有的用场。 这趟到了关中帝京,如果无事发生,要不要多留一段时间等等看? 如果留在那里的话,反正在哪里都是种,第四层“仁”的相关历练不妨就继续在那里完成。 甚至第三层“智”丈量山河绘图的历练,同样可以考虑在那里完成……徐永生一边赶路,一边考虑。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出了河洛都几道后,到了陕州,徐永生二人晚上在陕州住下,刚入城就有消息,城西乡野间一个村,发生屠村惨案,缉凶没有线索,疑似妖魔所为。 宁山闻言义愤填膺,徐永生也闻之皱眉,跟陕州府打听了一下,半点线索都无。 然而,当晚子夜,虚幻谛听仍然准时离去,这趟出去很久,临近天明方才返回。 却给徐永生带回这么一条消息,令他瞬间清醒: 【华春九出没于陕州城西三十里大河之滨。】 (本章完) 第159章 155大宝剑早已饥渴难耐 第159章 155.大宝剑早已饥渴难耐 华春九,离这里当前就三十里距离? 徐永生眸光顿时一闪。 这是收到他离开东都西行的消息,专门来堵他了么? 感觉又不是特别像。 如果想要堵截他,应该是守在陕州出来后西南边的位置。 那里是去往函谷关的路,也是徐永生二人原本的既定路线。 守在正西方的大河边上,徐永生二人未必走那里。 虽然这一路下来,他们师生俩时不时就靠到大河之滨走一段,给宁山指点欣赏大好风光,但这不是必须的。 明早徐永生要是一心想要快速赶路,肯定就直接向陕州西南边函谷关进发了。 照这么看来,眼下更像是一场偶遇。 华春九也可能不在大河之滨停留太久,很快便会离开。 但昨晚陕州城西刚刚发生的屠村惨案,会否与之相关? 入夜前,屠村案已经发生。 但临近天明时分,对方仍然待在距离案发地不远的城西。 要么,这案子不是它犯的。 要么,它全然没当一回事,之所以还留在大河以南陕州城西,可能有别的原因。 例如,养伤休息? 待到日出时分,徐永生更衣起身,另一边自律的宁山也同样早早起来。 二人一起吃早饭的功夫,徐永生面上无异状,心中则在盘算……有没有机会干掉这位前十大寇之一? 按人来算,对方可能因为鱼龙帮、冯蛟之事找他麻烦。 按妖魔来算,这趟就当为民除害。 别看华春九此前人模人样从来没有露馅,但私下里昨晚那样的无头案,它手里怕是有不少。 当然,对世人来说,不管是人是妖,这位前江湖十大寇之一的高手,都是不折不扣的宗师层次实力。 它昨晚屠村,更像是临时觅食。 否则突然暴起,陕州城没有人族武道宗师坐镇,纵使有不俗城防,不易被攻破,说不得也会有所损伤。 但对眼下的徐永生而言,它是不是人,非常重要,差别极大。 是人,徐永生当下唯有报官。 陕州刺史也只是五品武魁,要报官当然是报给函谷关守将或者是回头报给东都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等人。 可如果华春九不是人,那对徐永生来说就是另外一回事。 自当初斩杀啸风狼王之后,川主斩龙剑再未见血,大宝剑早已饥渴难耐,就等着再斩妖魔。 虽然在自己赴帝京的西行路上此事有些节外生枝,但难得相遇,徐永生不介意点时间去斩了那条蛟妖,祭奠城西乡野中村民的亡魂。 等吃过早饭后,徐永生放下粥碗,就打算领着宁山去陕州刺史府,将宁山先交托给对方,然后自己出城到大河之滨查访一番。 如果能找到华春九,有机会的话便悄悄斩了对方,跟谁也不声张,仿佛没有收获的样子重新回城,带上宁山继续赶路便是。 等他们师生二人进了刺史府,跟陕州刺史说明来意,陕州刺史正夸赞徐永生急公好义的时候,门外却忽然有人飞马来报。 仓惶之下,对方甚至没避着一旁徐永生、宁山师徒二人,就直接向刺史禀报: “齐王密探琼林仙库,陛下震怒!” 陕州刺史瞠目结舌,这时也顾不上徐永生就在旁边。 一旁徐永生、宁山师生二人,同样惊讶不已。 琼林、大盈两大仙库,乃是乾皇所设,专门收罗天下奇珍和天材地宝,不论从世俗角度还是从武者角度来说,那里都是富得流油。 齐王秦太虽然是主修意气的武者,对宝物需求不似主修精气的人那么大,但要是从琼林仙库中当真有所收获,也够他一波吃肥,吃上很久。 可问题在于……吃得着,吃得下么? 更何况,虽然徐永生觉得对方会被魏王秦虚转封雍王的事情给刺激到,但乍一听如此消息,他还是下意识认为不对劲。 在此之前,徐永生提醒谢初然等人,是觉得齐王秦太接下来就算黑化,也只是像凰阳公主秦真坑晋王秦元那样,私底下搞小手段坑一坑新鲜出炉的雍王秦虚。 便是徐永生,同样不认为齐王秦太会直接铤而走险,忤逆乾皇,而且这么急,立时不等,马上发作。 不是他高估秦太下限,而是这么干,未免太蠢。 除非秦虚转封雍王的旨意,能一下子把齐王秦太这个武道大宗师刺激得当场走火入魔。 ……徐永生更倾向于怀疑,当中另有隐情。 一旁陕州刺史回过神来,狠狠瞪了报信人一眼,接着歉然看向徐永生。 徐永生面上震惊神情仍未彻底消散,这时被对方看了一眼,仿佛才回过神来,连忙跟刺史告罪一声后,便带着宁山一同出来。 刺史目送徐永生出门,犹嫌不足,连忙领着那报信的人进后堂关门落锁,方才仔细盘问。 这位陕州府君本人便是五品境界的儒家武魁,自然知道武者耳力惊人,因此有所防备。 但他不知道,徐永生这个六品儒家武者,与别家不同。 此刻,他的三才阁内,不只是三块“智”之龟甲不断有浩然气涌动,同时还有三张武夫念气弓也在发挥作用。 儒家听风诀迭合武夫顺风耳,功效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 可惜,得到的全是坏消息: 齐王秦太密盗琼林仙库,但很快就被发觉,他勉强冲出帝京阻隔后,向北逃亡。 帝京所处的关中京畿道向北,便是朔方所在…… 徐永生此刻满是不祥的预感。 他几乎想要即刻动身从陕州渡口过大河,不经过关中,直接越过黄土高原赶往朔方。 但心中冲动马上被他平复,神思重新冷静下来。 去,是要去的。 但不能这样去。 徐永生心中快速有了计较,对身旁宁山言道:“关中帝京出了大事,届时可能会戒严,我们赶去也未必能进城,江祭酒同样事务繁忙,当前不妨先在陕州这里等等看。” 宁山从最初的震惊中平复心境,这时也神情沉稳地点头应诺。 “虽然忧心于朝廷时局,但我们多想无益,不如做好眼下事。” 徐永生言道:“你继续留在城中,我去城西查访昨夜的屠村案。” 只不过,原本徐永生是计划自己一人行动。 到时候如果能找到华春九,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干掉对方后当无事发生,回城直接报告自己也没能找到凶手线索,仿佛白跑一趟似的。 而现在,他主动再找到当地刺史,请对方分派人手协助。 陕州刺史当前的心思全部都在帝京动乱上。 有徐永生愿意帮忙分担地方上的事情,自是再好不过。 陕州刺史当即派一小队人手听从徐永生命令,跟随徐永生一同出城。 州府司法参军昨晚便带队出城查访。 对方走的西南方向,徐永生正好带队向西北而行,先抵达大河之滨,然后他们沿着河边一路向西行。 随着距离渐渐靠近,徐永生放慢脚步,更吩咐同行而来的州府差役落后自己一些,由他在前探路。 屠村案非常像是凶狠妖魔所为,大家本来心中都惴惴不安,这时一位六品武魁本人主动走在最前而不是拿他们当炮灰,同行众人不由得又是感激又是敬佩。 徐永生虽说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此时实施起来,他仍然小心再小心。 假设华春九当真一直停留在河滨一带没有离开,它是在独自静养也就罢了,可如果它是在等别的什么人相见,事情可能就未必有徐永生预想那么顺利。 因此事到临头,徐永生反而更加谨慎。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身感知能力,在这一刻已经提高到了极致。 沿着河滨走了许久,一直不见蛟妖华春九踪迹。 徐永生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他反而张弓搭箭,待箭锋上寒气四溢后,箭矢方才离弦而出。 箭锋落在河滨,以落点为中心,不过初秋时节,河滨泥土上顿时结了一圈冰霜。 徐永生弓矢不停,豳风箭一箭又一箭飞出,交织落在眼前河滩上,薄薄冰霜不停散开。 直到又一箭落下,不等插在河滩上,河滨泥土竟然主动塌陷一大片。 一个身影自其中现身,它背后尾巴甩动,从侧面击打箭矢,直接将箭矢打偏。 “这还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 现身者口吐人言,声音语意清晰,同一般人无二,甚至还隐约带着几分洞庭潇湘一带的乡音。 只是其形象却已经难以称之为人,而是半人半蛟。 其躯干四肢仍然是人形,甚至还穿着人的衣服,但从袖口、裤脚露出的双手与双脚,则都是蛟龙指爪模样。 前面部五官仍然保持中年男子相貌,额头无角,但脸上有鳞片,须发更是全部呈现幽蓝色,双眼的眼珠明显向外凸起。 看上去,就仿佛谭健、向雨亭那般武者走火入魔后渐渐化为妖魔的模样。 可是谭健、向雨亭彼时都已经神智狂乱,而徐永生眼前这个身影,却颇为冷静清醒的模样。 其身上衣衫破损,尚可见还没有彻底痊愈的伤口,果然是在这里养伤。 此乃妖化人,而非人变妖。 正是蛟妖华春九。 (本章完) 第160章 156踏浪斩蛟徐二郎(三更万字到!) 第160章 156.踏浪斩蛟徐二郎(三更万字到!) 不过,常年化作人形,即便再低调也与不少人接触,行走在人类社会中,对这蛟妖也或多或少有些影响,徐永生先前便听和挺简单聊过。 眼下一试,果然如此。 例如,这蛟妖华春九虽然擅于隐藏自身行踪,但面对徐永生的远程火力侦察,相较于狡猾阴狠的大妖,他行为习惯更像是个被挑衅的人族武道宗师。 被同境界高手挑衅,或许还能隐忍,继续埋伏。 被比自己低了不止一筹的对手挑衅,华春九便有些抑制不住傲气和脾气了。 它凸起的双眼中闪动冷酷的杀意,注视远方手持长弓的白衣书生: “你……是不是就叫做徐永生?冯蛟和鱼龙帮因为你而没了,我少了许多方便摄取血食的途径,之后还引来镇魔卫追杀,归根结底也是因为你?” “你被追杀,是因为……” 徐永生张弓一箭,箭矢离弦后不看结果,转头就跑,同时大喝:“你华春九是大妖!” 声如霹雳,震得更后方远处陕州府众人全都一愣,等回过神来想起先前一些传闻,所有人都面色大变。 徐永生一箭之后,立刻后撤,同时向众人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逃。 陕州府众人反应过来,当即一起奔逃。 昨晚的屠村案,如今真凶不言自明。 可惜这是位相当于人族武道宗师层次的大妖,绝非眼下一行人可以对付。 大家现在只求逃回陕州城,禀报刺史。 便是他们陕州刺史也奈何不得如此大妖,只能紧闭城门守城待援。 而眼下他们能否逃脱,都还是个问题。 有人惊慌向后看,不由发出声低呼。 其他人禁不住也回头去看,赫然就见徐永生一直沿着河岸,没有选择和他们完全相同的方向斜插向陕州城西门。 而那看上去半人半蛟的大妖华春九,速度奇快,暂时先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径自向徐永生追去。 以徐永生的身份、修为,陕州众人不至于以为他是惊慌失措下慌不择路。 这位在学宫任教的徐先生端得是好汉,不仅急公好义主动请缨来查案,发现真凶是宗师层次的大妖后,更主动牺牲自己吸引大妖注意力。 否则以其六品修为的速度,怎么都比他们这些人奔逃要快,走同一个方向,结果就是把他们甩在身后留给那大妖。 众人心中感动,更觉热血上涌,便有几人想要停步,同样用弓箭远远骚扰华春九,以帮助徐永生分担压力。 只是就连徐永生的箭矢都被华春九轻易拨打或者避开,陕州府众人更是连瞄准都做不到。 “这大妖太强了,我们一点忙儿都帮不上,速速回城请援,或许刺史还有办法!”有人急急叫道。 另一人兀自不甘,仍然张弓向远方再射一箭,但这次没够着河岸,箭矢便力尽掉落在地。 众人无奈,只得纷纷咬牙跟上。 但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嘈杂声音,大家再回头一看,全都肝胆欲裂。 阳光下,那位徐先生一身白衣上,仿佛被鲜血染红一片。 半人半蛟的华春九终于追到近处,一出手便伤了徐先生。 河岸上的徐先生身形一歪,仿佛断线风筝一样坠入旁边滔滔大河。 而那半人半蛟的大妖华春九犹不肯放过对方,这时也跃入河水中。 考虑到对方乃是蛟龙之属,徐先生落河之后怕是不仅不能趁机顺水逃生,反而更凶多吉少。 陕州府众人心丧若死,顿时像是失去主心骨。 惧意涌上来,大家终于都不敢再多停留,都仓惶而走,连忙逃回陕州城。 刺史听闻消息后,同样大惊。 哪怕他一心关注帝京消息,这时也急忙下令全城戒备,以防华春九暴露行藏后一不做二不休,转头回来侵袭州府。 但限于双方实力对比,虽然也忧心徐永生的遭遇,但刺史这一刻也唯有表示爱莫能助,无力主动出城去迎击华春九和搜救徐永生。 留在刺史府的宁山听说消息后,身形在原地晃了晃,险些栽倒。 他连番恳求,陕州刺史都是不答应出城。 “现在唯有向武道宗师求援。” 刺史言道:“函谷关那边,已经去了信使,东都方向也会派人,你如果实在想为你的老师做些什么,不妨和信使一起去东都请援!” 宁山深吸一口气,人已经重新变得沉着,当即向陕州刺史告辞,翻身上马,一刻不停赶返东都。 ……………………………… 陕州众人眼中,学宫徐先生慷慨悲壮。 而对于徐永生来说,危险自然是危险,但在他预期之内。 当着陕州府众人的面,惹出华春九后,他自是头也不回地沿着大河奔跑。 相较于当日有黑朔风相助的啸风狼王,华春九其实要逊色一些。 尤其它当前还有旧伤在身。 但问题在于,当日灵州城外战场上人数众多,啸风狼王主要目标是王淳,就算被朔方军干扰,那里不乏彼时还是五品的谢今朝和黄选等人,那时候七品境界的徐永生谈不上多么起眼。 啸风狼王压根就没有专心对付过徐永生。 饶是如此,一大片风刃分散劈过来,其中一道就叫徐永生招架不易。 而眼前的华春九,则无视了陕州府那些人,专心致志盯着徐永生一个。 其速度飞快,即便有伤在身,同徐永生之间距离也飞快缩短。 道道水汽仿佛凭空而生,化作流水一样的刀刃,隔着半空就朝徐永生劈落。 也多亏相较于当初在朔方时,徐永生修为实力同样有所提升,这才能勉强招架一招,但手中制式横刀当场被对方的水刀劈断,徐永生本人身上也血染白衣。 好在未伤及要害。 而当第二道水刀再次劈来的时候,眼见鱼饵已经下的差不多的徐永生,仿佛生死关头潜力激发一样,速度猛然比先前快出一截。 惊龙、苍隼截云步和濯缨沧浪的本领一起施展出来,徐永生顺利避过后续几道水刀,亡命般投身入眼前奔腾的大河。 刹那间,他速度出乎华春九预料。 不过眼见徐永生负伤之下落水,水面上一抹血红闪现,然后随着水翻滚消失,华春九又冷笑。 虽然大河奔腾咆哮,但它可从来不惧入水,恰恰相反,水里是它的主场,徐永生入水更没得跑。 它伪装成人多年,与人频繁打交道,受到人的许多影响不假。 但说到底,仍然是大妖。 见了血,还是有恩怨的人流血,华春九凸起的双眼中目光更加冷酷,更加阴森,更加嗜血,也更加贪婪。 今日既然动手,它断不容徐永生逃走,当即身形紧追徐永生不放,也冲入大河里。 双方一起顺水而下,华春九在大河中果然如鱼得水,目力甚至穿透大河之水,锁定徐永生所在的方位,快速向徐永生追去。 等双方靠近到一定距离,华春九更冷笑着伸出仿佛蛟龙一般的指爪,朝着前方徐永生遥遥一招。 徐永生身边本就有水面下大量河流暗漩,这时被华春九的妖力引动,暗漩顿时向徐永生收紧,在原地打转,仿佛牢笼一样叫他的身形在河水里一缓。 大河水流急速,双方入水转眼就被冲出老远,只是徐永生顾虑自己待会儿的动静比较大,所以有心顺水向下更远一些。 他的制式横刀虽然已经折断,但这趟以防万一,专门带出自己的横刀·肝胆。 此刻徐永生放开所有顾忌,浩然刀迭加破阵刀的威力完全施展开来,锋芒毕露间一刀斩破束缚自己欲在原地打转的水下暗漩,身形转眼间就被大河再往下冲出老远,叫追到近处的华春九挥爪再次落空。 双方追追停停,华春九三番两次控制河水截停徐永生但都被他破开漩涡继续借水势逃走。 华春九此刻心中满是嗜血和杀戮的欲望,想要吞吃这个有六品境界的人族武者,吃徐永生一个,胜过昨晚一村人。 但他心中仍然隐约生出不安感觉。 再次用漩涡困住徐永生的时候,徐永生这次没有尝试挣脱,仿佛力竭一般。 华春九竟然也放慢了追赶的速度。 它重新冷静下来,感觉从徐永生落水开始,展现出来的种种实力,与落水前似乎有较大差距…… 念头刚刚转到这里,华春九忽然浑身一颤,有自灵魂升起的恐惧在不断警告它。 超群的水下目力可以让它看到,徐永生原本单手握持横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忽然变成双手一起握持的奇长巨型长杆大剑! 那古怪巨剑一出现,华春九浑身鳞片几乎全部竖立,转身想逃,竟然浑身僵硬,只顺着河水便靠近因为漩涡打转而仿佛悬停在河中的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转身,面上多了一张玄黑色的四目方相面具。 河水中,华春九似是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尖锐长啸。 它身形猛然膨胀,此刻彻底褪去人形,变成一条通体乌黑,鬣毛幽蓝的无角蛟龙。 模样虽然威猛,但这条蛟龙几乎是以连滚带爬的姿态,转身逆着大河潮流向上游跑,腾身冲出大河水面。 手持川主赵二郎斩龙剑的徐永生,此刻也爆发出全部力量,足下用力一踏,整个人同样冲出大河水面。 他一步三跃之间,在大河上踏浪而行,最后一脚跺碎浪,同样腾空跃起。 本就宽大的巨剑,这一刻锋芒闪烁间,长度仿佛进一步延伸。 然后,向前一捅。 准准洞穿华春九所化蛟龙的头颅! 阳光下,妖血横飞。 偌大身躯重新砸入大河内,水飞溅。 宗师层次的大妖华春九此刻连啸声都再发不出,便即一命呜呼,再无法造成血腥杀戮,肆虐人世。 徐永生这次没有第一时间收回川主赵二郎斩龙剑。 他一边借助佛光宝瓶温养自己仿佛干涸的神魂,一边同蛟龙的尸身一同重新坠入大河内。 修为境界提升到六品后,状况比当初七品时使用这把斩龙剑,略好少许。 虽然不多,但已经可以让徐永生脑海空空,昏昏欲睡之际,仍然牢牢记着华春九的尸身自己需要处置一番,不能随意放着不管。 他抽出斩龙剑,令斩龙剑消失之余,用自己那把只剩下断刃的横刀,插入蛟龙的龙首中,仿佛把手一样牢牢抓紧,然后与蛟龙尸身一起顺水而下,接着方才开始补觉。 陕州城方面接到通知,多半会四方求援,但来往所需时间,便是东都那里有高手接到消息,再想找他也要去更下游位置了。 至于寻常人,不等靠近,徐永生便即惊醒,稍微做些手段,他和蛟龙尸身便可以继续向下游行进。 如此睡睡醒醒几次后,徐永生终于彻底养好精神,重新苏醒。 在水中观察过周围环境后,徐永生带着那庞大的蛟龙尸身寻找合适的无人岸边出水。 和啸风狼王那次不同,这次斩杀蛟妖华春九,徐永生未来对外说法,只会是自己运气好逃过对方追杀。 至于华春九后来去了哪里,他一概不知。 这种情况下,这硕大的蛟龙尸身,就需要处理掉。 如此庞大,自然比处理人的尸首要困难。 徐永生一边折腾,一边也难得干一次摸尸的勾当。 宗师层次的大妖,不说一身是宝全都能为人所用,但如蛟龙鳞、蛟龙筋、蛟龙牙、蛟龙眼、指爪、鬣毛这些部位,或多或少都有些价值。 徐永生反而需要考虑的是东西较多体积较大,自己如果接下来随身携带可能比较耽误事,于是其中大部分东西只能找地方埋藏。 倒是他在蛟龙腹内,发现一枚奇石。 这奇石顿时吸引徐永生的注意力。 首先,此石并非蛟龙自己体内生成,而是被他吞入腹。 其次,从这块奇石上,徐永生感受到类似自己玄黑方相面具的气息,或者说类似早先夜市里买来的那枚金环。 并且,奇石上相关奥妙,竟似乎远比金环更加深邃。 奇石表面,有一些笔画、痕迹。 徐永生常年保持在学宫典籍厅书阁中看书的习惯。 仔细辨别,隐约觉得奇石上图案更像是八卦的卦象,但以儒家五经之一的《易》来解析,却解释不通。 徐永生隐约感觉,这更像是传说中已经失传的《归藏》。 却不知道,这蛟妖华春九从哪里得到如此奇石。 或许,和它长期伪装成人有关? 徐永生暂时按耐自己心中好奇。 他此刻只关心一件事: 这看上去和玄黑方相面具有同样奥妙但更深邃的归藏石,能否在屏蔽卜算推演的功效上,也更上一层楼,遮蔽武圣层次强者的感应和推演? (本章完) 第161章 157谢幕 第161章 157.谢幕 如果这枚奇石能屏蔽武圣层次强者的卜算推演,那自己接下来行事就有更多便利了……徐永生心道。 他收敛心神,将归藏石随身携带,而蛟龙鳞、蛟龙筋、蛟龙骨等东西则就地埋藏。 眼下他已经到了大河北岸。 把蛟龙尸首处理过后,徐永生第一时间联系拓跋锋、常杰二人,请他们代为收集消息。 对拓跋锋二人,徐永生的说辞也仍然是自己险死还生。 但因为关中帝京动乱的缘故,他颇为担心朔方谢家的情形。 事情一个不好,他也得变成被通缉的钦犯,这种情况下不如索性先不给东都方面报平安,而是藏身于暗处,伺机而动。 ……………………………… 另一边,宁山马不停蹄赶回东都。 东都学宫里,他找不到“系主任”林成煊,连忙直接求见司业罗毅。 罗毅带他去见任君行,但任君行当前正有公务。 宁山一言不发,神情仍然沉稳,但心中焦虑越来越浓。 罗毅则像是想到什么,视线朝西边望去,神情变得更加严肃凝重。 片刻后,任君行出来,听说徐永生的遭遇后,连连摇头:“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冲宁山吩咐道:“此事我已知晓,不论时局如何,降妖伏魔乃镇魔卫正管,我会亲自去陕州,搜救人马也立即出发,从咱们这里沿着大河同时往上游和下游寻找,你回去等消息,留在东都不要乱跑,徐恒光吉人天相,但如果他没事,回来后不见了你,难道还要他再去找你?” 宁山沉默一瞬,用力点头,然后向任君行和罗毅拜倒。 任君行手一抬,宁山拜不下去,再次道谢后告辞而出,果然强压心中焦虑,老老实实返回学宫。 罗毅没走,在宁山离开后,转而看向任君行。 任君行徐徐说道:“西北最新战报……大败!” 罗毅:“怎么讲?” 任君行:“当前只有只言片语飞传急报,朔方军和北阴人作反,河西军、北庭军、黄纥人阵脚大乱,但详情不明。” 罗毅震惊:“北阴人也就罢了,朔方军怎么可能?!” 他忽然一怔,脸色更加难看:“……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北遁后,直入朔方,是停在那里还是出塞与灵州郡王汇合,当前尚没有最新消息。”任君行声音没有半点起伏。 罗毅目视对方:“你打算怎么做?” 任君行:“协助东都留守雄公维持东都与河洛安稳,陕州虽然分属河东道,但近在咫尺还出了徐恒光与华春九的事情,正是我职责所在,禀明雄公后,便去大河沿岸处置,希望还赶得及。” 罗毅知道对方完全无心卷入朝廷几位皇子乃至于公主之间的竞争和倾轧,三年前千秋节里晋王秦元和凰阳公主秦真惹的乱子,就已经叫任君行事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但罗毅还是禁不住问道:“齐王殿下和灵州郡王,当真要反?” 任君行本已向外走,这时停下脚步,回头目视罗毅,不答反问: “被齐王殿下亲手处置的燕王,当时可是反迹已漏?” 罗毅微微一默后说道:“此番不封雍王,恐怕不至于此……” 任君行:“不封雍王,也有千秋节之乱。” 罗毅喟然长叹。 任君行这时反而盯着罗毅问道:“林成煊,是不是出城了,刚接到齐王出逃消息的时候就走了?” 罗毅平静答道:“他只是请假,欲为他的内侄女寻医问药,我自然应允。” 任君行:“雄公身份、地位皆超然,同样不喜政争,说不定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其他人,不是全都会放水的,林成煊同谢峦的交情天下皆知,便是雄公,也是接到西北最新军报前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今已经接到西北军报,东都定然会戒严,未得东都留守雄公号令,私出者就要问问能否闯过雄公的拳头了。” 罗毅轻轻颔首。 ……………………………… 常杰那边,很快给徐永生传回各路消息。 可惜,几乎全是坏消息。 西北最新战报传回后,朝廷震怒。 乾皇心腹,内廷宦官之首,内侍监高元一即刻从华阴返回关中帝京,紧接着便召回原本还在搜寻隐武帝下落的两位禁军上将军,再加上乾皇长兄淮安王秦易明,四大武圣强者领衔,率领众多禁军高手北上,处置西北大败的相关人等。 北方草原上,燕然人、云卓人虽然没有大肆卷土重来,但果然有小队人马重新南下寇边,企图浑水摸鱼占便宜就走。 新任河东节度使常啸川,汇同白鹿族族长鹿追,一起应对。 可以说,没一个是好消息。 徐永生一边请拓跋锋、常杰继续帮忙搜集谢氏一家人的相关消息,一边自己也开始动身北上。 过了几日后,他在汾州,与常杰再次汇合。 “灵州郡王,已经身殒。”常杰徐徐说道。 徐永生闻言,仰首望天:“还有其他消息么?” 常杰:“……有。” 先前的坏消息,到如今,已经全部变作噩耗。 一品武圣内侍监高元一擒拿三品大宗师齐王秦太,已经第一时间送返关中帝京。 左镇魔卫上将军和左骁卫上将军两位二品武圣,协同一品武圣淮安王秦易明,收拾西北残局,击杀灵州郡王谢峦,同时指挥河西军与北庭军,清理朔方军和北阴人,再加上黄纥人的增援,一起调转头,大破盲目追击的西北异族九方。 此战,大乾皇朝先胜后败,然后再反败为胜,很可能为西北边疆未来一段时间内,也迎来安宁。 而与此同时,东边,白鹿族族长鹿追击退云卓人、燕然人的小股袭扰寇边。 而河东新任节度使常啸川,奉旨奇袭朔方。 朔方实际上的民政一把手,灵州郡王谢峦的长子四品宗师谢华年,被二品武圣常啸川袭杀。 朝廷旨意,谢氏相助齐王秦太谋反,乃大逆之罪。 族诛。 “朔方那边谢氏一族的具体情形,当前还不知道。” 常杰伸手按住徐永生肩膀:“不过,谢家三娘子当前不在朔方,我在河东听到的消息,她来探望原本在这里的大哥谢华年,分别后她便南下。 谢华年之后得到西北先胜后败的军报后,赶回朔方,但谢家三娘子没有同行。 常啸川去了朔方,河东这边是他手下一些人行事,另外听说有姜氏族人出没。 我收到的最新风声是谢家三娘子在东边潞州上党郡那边遭遇朝廷通缉和围捕,但她成功杀出重围,据说向更东边娲山那里去了。” 徐永生神情冷静如故:“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河东与娲山的环境地形你们更熟,这次还请陪我冒一回险,帮我一把。” 常杰微笑:“我们本就是钦犯,拓跋已经去潞州上党那边了,我是专门来给你带路的。” 徐永生颔首,二人当即先轻装翻越太岳山脉。 翻山越岭之后,拓跋锋在东边已经预先为他们做好准备。 徐永生、常杰二人整理一番行装,翻身上马,继续向东。 马匹不及徐永生之前去朔方时谢初然、谢今朝等人相赠的飞龙驹,但同样是异种腾云驹。 马背上虽然颠簸,但对徐永生、常杰而言,正好作为休整的时间,用以养精蓄锐。 “拓跋留下的记号……”常杰分辨之后言道:“壶关方向。” 徐永生无声颔首。 二人横跨潞州上党郡,靠近壶关。 娲山八陉之一的白陉,便在这里,又称壶关羊肠坂小道。 对普通人来说,这是来往于娲山中的重要通道之一。 朝廷出兵大队人马,也是途经此地。 但对于修为中上,身手敏捷的武者来说,进山路径便相当多了。 靠近壶关一带,也明显能感觉到朝廷武者和兵马数量更多。 徐永生、常杰二人放弃以腾云驹代步,开始重新以步行靠近山区。 避过此地朝廷兵马耳目,两人又折腾一番后,终于找到拓跋锋留下的一些记号。 “好消息,没有宗师来潞州上党郡这边。” 常杰言道:“坏消息,朝廷兵马很多,谢三娘子是明榜通缉的要犯了,很多人进山搜捕。” 徐永生远眺前往山岭:“向北、向东、向南,都有疑似消息,倒是预料中的事,三娘子突围入山意图摆脱追兵,想来也会故布疑阵,分散追兵的人手和兵力。” 常杰:“向南去可能最大,但虚而实之,却也难讲。” 向南边,就是去河洛东都。 在谢初然短暂的生命里,那是她除了朔方外最熟悉的地方。 但那个方向也可能吸引最多的追兵或者堵截。 “拓跋挑了南边,自己先跟上去,我们选东边和北边。”常杰看着徐永生:“你怎么想?” 徐永生:“既如此,我选东边。” 常杰:“好,那我去北边。” 关于娲山中相关一些地形图,他已经提前交给徐永生。 只是限于当前测绘条件和个人修为,地图相当粗略。 好在常杰为人认真,但凡是标出来的地方,都颇为精准。 徐永生:“如有发现,视情况而定,不要勉强,来得及的话,尽快通知我和拓跋。” 常杰笑笑:“这话该我对你说才对。” 二人击掌,然后分头进山。 徐永生翻山越岭,隐约还能看见这里有其他武者攀援过的痕迹,人数众多,痕迹急促杂乱,估计是朝廷追兵。 他稳定心神,快速追击,但对周围环境的观察与警惕,这一刻已经提升到极致。 天色渐晚,悄然入夜。 徐永生依旧在山野间穿梭。 山石间残留的踪迹表明,追进山来的朝廷人马,再次分兵。 自己又该往哪个方向追赶? 徐永生看了看天色。 子夜将至。 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一页翻开,虚幻的谛听再次从图画变作真实,自动飞出。 徐永生静静等在原地没动。 不知谛听什么时候才能返回。 也不知道谛听这次是否能带回自己想要的消息而非杂七杂八的东西。 可能就此耽误时间。 但徐永生面色始终不变,无人知他内心情绪究竟如何。 所幸,这次谛听没有让他等太久。 很快,便有消息返回。 徐永生浏览谛听图上文字,长长呼出一口气,接着又屏住呼吸: 【姜锐鸣、司马岩率人于东苍岭南麓追杀谢初然、丁奉。】 (本章完) 第162章 158恃强凌弱徐永生(6k2章节) 第162章 158.恃强凌弱徐永生(6k2章节) 徐永生辨别方向,二话不说,当即迈步出发。 感谢谛听,让他辨明方向。 感谢常杰,让他看地图知道东苍岭是哪里。 自己这次运气不错。 东苍岭正是在他所选向东的这个方向。 继续翻山越岭靠近东苍岭的同时,徐永生面上神情平静如故,但心中前所未有波澜起伏。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幅又一幅画面: 林成煊家门外,二人初相逢相识。 王阐家中,围坐烤梨,谈论术数,志趣相投。 闹市中揭发了唐影手下人的行迹,获奖雪岩仙蜕,谢初然一分为四,见者有份。 一起度过的第一个上元夜,一起赏灯,一起开解落水的宁山。 上巳节一起踏青春游。 黑天蛇来袭,谢初然一马当先顶在最前,之后同许媛分道扬镳。 千秋节大乱后,互相确定平安。 因为武道修为进步速度被自己超过,于是难得有些小脾气的谢初然,同时也难得有些小得意的他徐永生。 因为金堂征发民夫,劳役过重而为之神伤的谢初然。 灵州城外,第一次触及玉石俱焚,飒爽搏杀的谢初然。 他坠河归来,在灵州城外迎接他,沐浴在阳光下的谢初然。 一起晋升六品境界,好胜心起,要跟他比比谁先五品的谢初然。 想到这里,徐永生忽然惊觉,本是急迫紧张的他,此刻竟然嘴角勾起,面露笑容。 很不可思议。 就像当初不觉得,但现在回想起来,他终于清晰意识到,去年七月,谢初然将要返回朔方教书一年时,自己其实是有些不舍的。 去年九月授衣假期间,原本约好同游剑南巴蜀,但谢初然因为朔方迁移民户的事情没能成行,自己在佩服、欣赏对方同时,心底其实是有些失落的。 今年上元节,大家在关中帝京重逢,自己得到九炼琼华固然高兴,但现在想来,谢初然得到自己相赠的缩反金,表现非常惊喜时,他徐永生心底其实也非常高兴。 而自那次再度分别后,这一年来自己越来越思念她了。 仔细想想,自己听说魏王秦虚改封雍王后,动念前往关中帝京,其实不同于自己以往作派。 担心则乱。 从那时候起,自己的心可能就有些乱了。 迫切想要见到她。 而现在听说她父兄谢峦、谢华年身亡,以及她本人被围捕追杀的消息后,徐永生心中诸多情绪都被一起点燃。 他现在完全明白自己面对谢初然和鹿婷时的“双标”是何缘故。 有的人,就是与众不同的。 于是此刻,徐永生面上笑容消失。 ………………………… 东苍岭南麓一带,姜氏子弟年轻武魁姜锐鸣,带着几名族人,汇合新任河东节度使常啸川帐下统帅一群牙兵的郎将司马岩,当前正聚集在此。 “应该就在这里了,但范围还是很广,我们人手不够。”司马岩说道:“再从后面调人的话,时间不好讲,他们可能又跑了。” 姜锐鸣观察山岭左右后言道:“可以一试。” 他取出一个行囊,从中取出大量尖锐的黄色铁锥。 司马岩旁观,隐约觉得不对。 姜锐鸣取出的铁锥,实在是太多了。 莫说那皮囊会不会被铁锥刺破,光是这数量就不可能装得下。 然后司马岩就见姜锐鸣仍然往出掏个不停,到得最后,铁锥几乎在地上堆成个小山。 他再看看对方手里不足二尺长短方圆的皮囊,哪里还能看不出,这是一件极为稀罕的异宝? 姜氏族人,真是攒了不少好东西啊……边塞从军的司马岩心中不禁艳羡。 姜锐鸣注意到了司马岩的视线,但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只是先吩咐下面的人: “这些东西,名为蜂鸣锥,将它们散布在这片山岭周围后,我们开始搜山。 如果逆贼出山,便会有蜂鸣和黄烟升腾,我们立刻赶过去,便来得及。” 姜氏仆从纷纷应诺,那些河东军士在司马岩示意下,当即也各拿一些蜂鸣锥去远方散布。 现场只剩下姜锐鸣和司马岩二人后,前者方才摸了摸腰间行囊说道: “此宝名为湖海囊,是这趟出来前,相国所赐宝物,若非如此,送给司马兄又何妨?” 司马岩见状有些羡慕。 他当然看得出这湖海囊容量有极限,但对比方才那大量蜂鸣锥,显然囊内空间还是相当可观的。 行军人吃马嚼,用来管后勤估计还是力有未逮。 但内藏一批兵甲,用来武装一小队人马应该是没问题的。 至于说用来盛装金银财宝,那就更是方便了…… 司马岩干笑一声:“相国赐宝,自是价值连城,姜兄受相国器重,更是前程远大。” 姜锐鸣平静:“以司马兄的能耐,又何尝不能有一番光明前景?” 司马岩心跳快了些:“姜兄的意思是……” 姜锐鸣:“相国素来求贤若渴。” 左右无其他人,司马岩说话便少了些顾忌,直言道:“若能入了姜相爷的法眼,自然是天大的机遇,只是不知姜相爷对常大帅是怎生看法?” 姜锐鸣:“相国自然看重和欣赏常大帅,若非如此,这趟也不会将大事托付于他。” 司马岩闻言彻底放下心来:“能得相爷垂青,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机会,还请姜兄多多为兄弟美言几句。” 姜锐鸣目视眼前山岭:“司马兄和我一起将眼前这件事办妥,便是功劳一件。” 双方关系又近了许多,司马岩略微犹豫后又问道:“这谢家小娘虽然天赋出众年纪轻轻便境界实力不俗,但眼下对相爷应该还不构成威胁,这么着急要拿下她,可是有旁的考虑?” 姜锐鸣转头看他:“司马兄怜香惜玉了?你也说了,她天赋极高,当前不足为惧,可走脱之后,不用太多年头,便可能当真养虎为患。” 司马岩连连摇头:“兄弟我哪里会有怜香惜玉的念头?只是想着,其人修为尚低但身份重要,或可以用她来做鱼饵,钓出更多与谢家相关的人。 进山前接到消息,谢峦和谢家长子谢华年虽然授首,可是谢家次子谢今朝却还没有落网,那已经是个四品宗师了。” 姜锐鸣了然,但摇摇头:“我这趟出来前,相爷有吩咐,快刀斩乱麻,尽快将谢家人全部解决,以免时间拖的久了有更多人浑水摸鱼,反而让局势变乱。” 司马岩:“相爷深谋远虑,非我辈能及,兄弟受教了。” 散出去的众人,布置好蜂鸣锥后,重新返回,集合在姜锐鸣、司马岩面前。 姜锐鸣一声令下,当即带人登上东苍岭开始搜山。 山林中,身着火鸦甲的谢初然,独自一人坐在一块山岩背后。 她身上火红的轻甲,这时同样破损严重,裂痕处露出大量血迹。 如此经历,是她此生第一次。 曾经的朔方天之骄女,武圣掌上明珠,这一刻跌落尘埃,伤痕累累。 面对众多高手围杀,谢初然此刻心情反而安然。 至少,在这种情况下,她只需要努力保持冷静沉着,同眼前一个个敌人周旋搏杀便好。 她不需要去猜测先前听到有关父母、大哥、二哥的种种传闻究竟是真是假,不需要去思索那些自己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的可能性。 虽然,自己眼下被朝廷公开通缉追杀的事实,其实便已经说明许多问题的真相。 但谢初然此刻实在不愿再去多想相关事。 只需要握紧手中刀,斩杀眼前一个个敌人,冲出重围便好…… 她儒家五常之礼只有一层,学会的省身诀没有直接治疗血肉伤势的作用。 自家珍藏的伤药已经消耗殆尽。 当前唯有依靠自己六品修为的底子和一层“礼”之编钟慢慢修养疗伤。 原本闭目养神的她,忽然睁眼,往日明亮双眸此刻布满血丝。 虽然休息不足,但四层“智”之龟甲支持下的蝉觉,令她敏锐感觉到,危险和敌人正在靠近。 谢初然耳朵再动了动,听风诀捕捉声响,果然听到远方有人为刻意压制的细微声音传来。 高挑女子抿了抿嘴唇,重新检查自己身上装备: 火鸦甲几乎已经无用。 箭矢消耗殆尽,大弓先前被敌人斩断。 随身宝刀横刀·三足也在先前战斗中遗失了一把。 谢初然默默除去身上火鸦甲残片,紧了紧一直握在手中的刀柄,当即离开此地。 尝试离开这片山岭的时候,蝉觉再次为她示警。 刚刚越过一片碎石,便有尖锐的铁锥仿佛竹笋般自动弹起。 铁锥本身不造成伤害,但有大量仿佛蜂刺一般的细针,快速向四周放射。 三把“义”之古剑支持濯缨沧浪,谢初然一步三跃,犹如蜻蜓三点水,不仅成功避过飞射的针雨,更一跃翻过前方山岩。 只是,她虽然避开蜂鸣锥的伏击,但滚滚黄烟和尖锐鸣响声还是在这个方向响彻四方。 黎明来到,夜色渐渐褪去。 山中的姜锐鸣、司马岩同时转头望向蜂鸣声响起的方向。 看着昏暗晨光里若隐若现的黄烟,姜锐鸣当即吩咐道:“司马兄,咱俩一人一边,谢家小娘身法虽快,耐力不足,我们一人追赶,一人包抄。” 司马岩当即抽出自己腰间横刀:“好!” 他径自追赶,姜锐鸣带人从另一个方向包抄。 诚如姜锐鸣所言,谢初然以身法见长,但一方“信”之印章的支撑下耐力不足,更多凭六品武魁自身的底子。 这方面虽然也不是司马岩的长处,但至少他有两方武夫正气盾来支持耐力。 虽然他当下有伤在身,但谢初然伤势只会比他更重。 司马岩也不着急,只仿佛驱赶受伤猎物一般,在后面造出声势,不给谢初然休息的机会,为姜锐鸣从山岭另一侧包抄争取时间。 但是追了一阵之后,翻过一道山岩,正好迎着东方初升的阳光。 司马岩刚刚眯眼之际,就暗叫不好。 千钧一发间,他强行止住自己向前的脚步,险之又险避开斩向他的横刀! 但一刀落空,马上便有第二刀紧跟着继续斩来。 司马岩挥刀抵挡,一时间居然挡了个空。 压力之下,谢初然一身才华方才显现。 她一招之间,同时结合了乌鸟三探和鱼鲁亥豕(shi音同使)两门绝学的奥妙。 所谓鱼鲁亥豕,典出《吕氏春秋》“鱼鲁虚虎,亥豕涉河”之言,本意指文字讹误。 作为一门六品境界儒家武魁方能修炼的绝学,其功效在于同时扭曲视觉上的光线也针对敌人的神魂发出攻击,幻出虚影惑敌,令敌人判断失准。 司马岩脖颈护甲残破处,已经隐约能感觉到谢初然出刀寒风凛冽。 他情急生智,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向山岩下倒跌回去。 刀锋斩在他头盔上,直接将头盔斩落。 谢初然顾不得遗憾自己随身一组三刀的宝刀在先前逃亡中遗失一把,以至于乌鸟三探缺了最后一刀给司马岩逃过。 她这时第一时间追着司马岩跃下山岩,继续追杀。 只是其他河东牙兵最初惊讶之后已经回过神来,同样是百战精锐的他们立刻抢上前,阻挡谢初然。 司马岩利用这个机会,趁机就地一个翻滚,便即重新起身站稳脚跟。 ……这个该死的小娘?! 她这么敏锐地察觉到身后追兵分作两路,然后就直接杀个回马枪? 从鬼门关打个来回的司马岩,不禁一阵后怕。 对上谢初然那对血红的眸子,看着对方左右开弓,挥刀连杀两名河东牙兵,司马岩又不禁惊怒交加,当即挥刀上前。 有他这五品武魁上前,这次有备而战,当即从正面抵住谢初然的刀锋。 双方横刀交错,谢初然全身一震,伤口顿时再次崩裂,鲜血横流。 一众河东牙兵,从旁包围助战,高挑女子局面顿时急转直下。 远方另外一边山崖上,姜锐鸣带人包抄上来。 远远看见谢初然同司马岩等人激战,姜锐鸣一声不吭,收剑入鞘,从身边仆从手里接过大弓和箭矢,当即瞄准远方谢初然。 但还不等他放箭,忽然心中警兆升起,连忙向旁躲避。 一支冷箭,还是命中他臂膀。 全靠身上铠甲,才险之又险挡住这一箭。 姜锐鸣闪避的同时回身,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扔掉弓矢,转眼间就冲到他们面前。 对方脸上,此刻戴着一张纯金色的四目方相面具,面具眉心处,隐约有一道竖纹。 第一次实战中正式戴起荡魔狂夫面具,徐永生先前积压在心底的诸多情绪,这时全部被怒火燃烧,并化作冰冷杀意。 冷与热交杂之下,令他产生极为特殊的感官。 自己的神魂与意念仿佛一分为二。 一方面仿佛被愤怒和杀意充斥,只想杀光眼前所有人,另一方面却保留几分冷静与清明。 这些冷静与清明的意义在于……更高效、更精准的发泄怒火与杀意。 方才一箭虽然没能穿透姜锐鸣的宝甲,但逼迫对方躲闪的方位,正在徐永生预估中。 横刀·肝胆出鞘之际,浩然刀与破阵刀的力量完全融合,虽然不是陌刀在手,但徐永生这一刀仍然寒芒凌冽,向前延伸,风雷之势交织,朝姜锐鸣当头劈落! ……五品武魁! 并且实力极为强横! 姜锐鸣作为姜氏一族年轻一代难得出色人物,并不缺乏实战经验,很快便意识到徐永生的强横。 此时被徐永生从后方突袭,虽然没有被冷箭所伤,但姜锐鸣还是失去先机。 他虽惊不乱,几乎是瞬间有所决断,身形反而立定没有躲闪,以自己手中长弓抵挡徐永生刀锋的同时,另一只手快速拔剑出鞘。 凌冽寒光夹杂风雷劈落,当场把姜锐鸣手中大弓劈做两段。 刀势仍然未尽,继续向下。 姜锐鸣只微微侧身避过头颅要害,以自身肩膀硬扛这一刀。 他身上宝甲发挥作用,但还是被徐永生肝胆之锋利一刀斩破,鲜血横飞。 但借助宝甲防护,姜锐鸣受伤不重的同时,趁此机会抢夺失去的先机,长剑终于出鞘。 剑锋所指,竟仿佛在瞬间幻化为多道剑影,尽皆真实,从多个不同方向刺向徐永生。 却是一门名为分影剑的武夫绝学。 徐永生黄金荡魔狂夫面具下,双目已经变得如谢初然施展玉石俱焚时一般通红。 但他眼眸之中不见狂躁,愤怒的同时一片冰冷。 惊龙之妙,结合苍隼截云步和濯缨沧浪,这一刻变化莫测。 原本疾冲向前的徐永生一刀之后,身形猛然后退,反向后一缩,仿佛真龙可大可小,既可翱翔于九霄之上,又可收藏于九地之下。 他一退,避过姜锐鸣重重剑影。 只是身为五品武魁的姜锐鸣同样不是易与之辈,好不容易抢回先手,他得势不饶人,一步向前迈出,剑势随之狂涨,分影剑施展到极致,整个人也仿佛分出众多幻影,从不同方向朝徐永生包围。 剑影在这瞬间更是仿佛扩展到数十上百。 可徐永生一步进一步退之后,第三步马上又继续向前。 他直接迎着面前众多剑影挥刀而上。 一方“信”之印章与一面武夫正气盾,可得儒家正心诀和武夫龙吟铁布衫。 两方“信”之印章和两面武夫正气盾,可得儒家正气歌和武夫虎啸金钟罩! 虎啸龙吟之间,徐永生身体周围仿佛亮起淡淡光晕,护持他全身,防御效果更胜过龙虎炼体和熊罴毛铠。 姜锐鸣的分影剑变化莫测,能以一敌众,但在这一刻力量却相对分散。 以他五品武魁的实力,从多个角度刺穿徐永生的护体金辉,甚至从多个角度刺破徐永生两方“信”之印章和六品武魁的强韧肉身,瞬间让徐永生身上多处飙血。 但都只是浅层次的皮肉伤。 徐永生一刀之下,则是斩破重重幻影,准确命中姜锐鸣本人。 鲜血横空之下,姜锐鸣身上宝甲彻底裂开,在他身体躯干上,一道惨烈刀伤,从左肩直接延伸到右胯。 以姜锐鸣三面武夫正气盾的体魄,这时也抵挡不住,身形向后跌退。 眼见对手实力如此强横,姜锐鸣不敢再直撄其锋,当即纵身而走。 他修行全面,不论剑法、弓矢、护身手段还是轻身功法都有不俗造诣。 此刻三口武夫煞气刀的支持下,他强忍伤痛,身形向后飘飞,速度迅捷。 徐永生认得,那分明也是出自苍隼截云步这门大乾军中流传的轻身绝学。 他甚至看到就在姜锐鸣后退闪避的同时,还用手往自己伤口上一拂,施展的分明是疗伤之法流云拂。 只是徐永生不可能给对方逃走的机会。 劈出第二刀之后,徐永生便是“噫”的一声长吁。 与此同时,脚下在山岩上用力一步踏落。 山岩震动之下倒没有崩塌。 但土石猛然高高翘起一块。 鉴于他和姜锐鸣之间的距离,这突然耸动的土石,正位于姜锐鸣后方。 姜锐鸣展开苍隼截云步后退闪躲,脚下忽然立足不稳发力不良的同时,身形更是直接撞在身后陡然升起晃动的土石上。 ……五噫歌? 如此危急的情形下,姜锐鸣兀自愣了愣。 此前他一直以为对方和他一样,是五品境界纯武夫路线的武魁。 可眼下怎么突然出现这门在东、西学宫里都非常有名的标准儒家绝学来?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姜锐鸣一招算错,不仅是自己抽身而避不顺利,更耽搁他抵挡徐永生紧随而至的第三刀! 在这一刻,徐永生挥出自己有生以来最强的一刀,刀刃不过三尺来长的横刀·肝胆,凝聚出近丈长短的凌冽刀芒,瞬间吞噬自己和姜锐鸣之间的距离。 姜锐鸣顾不上再施展进攻强悍的分影剑,换了一路攻守兼备更利于护身的铁林剑诀,勉强抵挡徐永生的刀芒。 只是,仿佛千锤百炼精铁林立的剑法,仍然挡不住徐永生这文武合一的一刀。 如林剑影,全部被一刀斩断,同时也斩断姜锐鸣手中长剑。 更斩断对方铠甲破损,斩断对方本就血肉模糊的身躯! 姜锐鸣双目瞪圆,仰天栽倒。 徐永生三刀斩杀五品武魁姜锐鸣,心中怒火没有半点平息。 相反,他的杀意因眼前的鲜血而进一步高涨,转而就立刻冲向周围瞠目结舌完全回不过神来的众多姜家仆从。 徐郎君一贯的态度,都是努力修行,尽量拔高自己修为境界,以便于迎难而上,越级而战,利用更高的境界修为,和那些低境界的小朋友们打成一片。 他素来不喜欢恃强凌弱。 但偶尔不妨破例,比方说今天。 当然你姜锐鸣是弱者,不然呢? 我强你弱,所以死的是你! (本章完) 第163章 159永生和初然(第三更,6k7章节) 第163章 159.永生和初然(第三更,6k7章节) 斩杀姜锐鸣一众人等,徐永生顾不得处理现场,先第一时间赶往谢初然那里。 从山崖上往下望,就见谢初然周围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不少河东牙兵。 但她本人也伤势更重,随身横刀只剩一把,面对司马岩,局势更加危急。 司马岩一刀斩出,烈火纵横,刀风席卷,仿佛组成小型的火焰风暴,逼得谢初然此刻节节败退。 但忽然,一支箭矢携着凌冽寒风射来,目标直指司马岩没有头盔防御的头颅。 面对谢初然,占据上风的司马岩此刻有余力警惕周围,连忙微微偏头,但箭矢还是擦着他一只耳朵飞过,当场将这位河东牙兵郎将射成一只耳。 谢初然当即趁势反攻,司马岩招架之余已经察觉不对,箭伤位置,寒气四溢,侵入血肉,令他整个人一激灵。 而在以豳风箭射伤司马岩后,徐永生快速连续开弓。 虽不是连雨箭、流星连矢那样的速射箭术,但凭他当前身手底子,很快就将山下其余河东牙兵射杀。 司马岩受伤后,身手大减,谢初然局势顿时不再危急。 徐永生见状,再仔细扫视扫视周围,不见有其他敌人后,先前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他继续在远处以冷箭招呼司马岩,同谢初然远近配合。 同姜锐鸣一样,司马岩此刻也感觉,自己是被一名五品境界的儒家武魁冷箭袭击。 他心中惊惧,有心想逃,但被谢初然揪着不放。 谢初然此刻已经完全物我两忘,连远处援手之人亦或者其他敌人威胁都忽视,全身心只有一个念头: 杀死眼前的敌人。 被她纠缠,司马岩全然无法脱身。 很快便先后再中徐永生两箭,虽然都不是要害,但寒气不断侵蚀之下,他动作越来越慢。 终于被谢初然找到机会,一刀斩在他已经没有颈甲保护的脖颈处。 司马岩身体摇摇晃晃,轰然倒地。 杀死这个对手,谢初然双目中的血红终于渐渐散去。 她这时开始有些茫然地寻找援助自己的弓箭手。 认出是豳风箭,她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期冀。 但很快她双目无神,身体在原地晃了晃之后,也软倒在地,直接昏迷过去。 徐永生快速下山,摘掉金色的荡魔狂夫面具,赶去同谢初然汇合。 面具刚刚摘下来,徐永生同样感觉精神与身体都是一阵猛烈的匮乏。 虽然不及使用川主斩龙剑后的情形,但看来戴上这荡魔狂夫面具,唤醒类似武夫血荐轩辕的状态后,对人的消耗也非常巨大。 自己情形如此,谢初然负伤之下再唤醒玉石俱焚,消耗自然更不必说,尤其她还比自己少一方“信”之印章。 徐永生连忙救起谢初然,先将对方带离这片山区。 他只会回春内气,不通晓流云拂,无法帮助谢初然疗伤。 幸好这趟出来带有一些伤药,其中部分还是当初谢初然相赠,这时正好派上用场,徐永生连忙帮谢初然处置伤情。 黄衣女子这一睡,足足一天一夜。 好在其身体状况渐渐稳定,六品武魁的身体底子和一层“礼”之编钟开始发挥效用。 长时间安睡,更多是自身在默默修复。 待到第二天黎明时分,谢初然终于苏醒。 苏醒的刹那,她便要翻身而起,观察四周环境。 看着对方此前未有过的警惕和戒备,徐永生抬手止住对方动作,令谢初然不至于因为动作猛烈而再次崩裂伤口。 谢初然神情从最初的警惕戒备变作茫然。 她望着面前徐永生久久回不过神来。 过了许久,她方才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唤道:“徐……永……生……” 徐永生刚刚点头,对方已经紧紧拥住他。 他很快就感觉到,自己胸前衣襟已经被泪水打湿。 徐永生想要安慰对方。 谢初然却忽然离开他胸前,更强行止住哭泣,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希冀望着他: “我爹娘,我大哥、二哥他们……” 徐永生微微屏住呼吸,但最终还是开口:“我没有去朔方,但当前听到流传的消息,都不乐观……” 眼睁睁看着谢初然双目失去神采,目光变得痛苦,但徐永生还是继续说道:“谢郡王和谢大哥,还有谢夫人他们,可能都已经遇害,谢二哥当前情形不明。” 谢初然此刻不再见流泪,而是怔怔坐在那里仿佛发呆。 好半晌后,她才发出仿佛梦呓一般的声音: “我也听说了,黄伯伯……黄永震背叛了阿爹,阿爹出事了,娘亲出事了,大哥也出事了……阿宁、小玉都出事了,丁叔……丁叔也出事了,二哥没有消息,卢叔没有消息……白鹿族鹿叔叔那里也没有消息……都出事了,都不在了……” 她有些失神的转头看向面前徐永生,视线重新有了焦点。 但目光,竟然有几分畏缩。 相识以来,徐永生还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模样。 虽然在蓝星的时候就是个感情菜鸟,来到这边后一样菜了好几年。 但明确自身心意,也看得出谢初然心意,徐永生平日里的行动力在这种时刻也不缺。 他静静看着谢初然,张开自己双臂。 下一刻,谢初然便再次紧紧抱住他。 “我不会离开你,不会抛下你,不会背叛你。” 徐永生双臂合拢,拥着对方:“说来,咱俩的名字也在昭示这一点呢。” 谢初然正泪眼朦胧,这时闻言禁不住仰头看徐永生。 “自从初见时起,便是永远。” 徐永生一手拥着对方,另一只手将二人佩刀并在一块拿起:“就如今日,死亡也不能分开我们。” 谢初然埋首在徐永生胸前,这时同样伸手,握住自己的横刀·三足和徐永生的横刀·肝胆。 ……………………………… 朔方,绥州。 茫茫荒原上,沟壑纵横。 谢家二郎谢今朝脚步跌跌撞撞,身上宝甲已经破损不成模样,人也遍体鳞伤。 武夫用以疗伤的绝学回春内气和流云拂,反复使用下,短时间内难再发挥效力,只能靠四品武道宗师和两副武夫精气的底子支撑。 他需要一个安稳地方,安心休整一二。 但身后追兵不给他这个机会。 大部分人都已经被谢今朝甩开,眼下身后只有一个身影还能紧追不舍。 因为那是个同他一样的武道宗师。 来自河东的代州军兵马使,苏慎。 他身上也带伤,但情形比谢今朝轻松得多,当前失去坐骑,手中持矛徒步追赶前方的谢今朝: “谢今朝,你也算了得,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原本相识一场只想将你绑赴关中帝京交差便罢,但现在是非取你性命不可,不拿你人头祭奠,我同袍死后难安!” 谢今朝“呸”了一声:“早就不死不休了,今日但凡我不死,将来你和常啸川都得偿命!” 苏慎怒喝:“你没的将来,今日非死不可!” 大喝声中,其人已经飞身一纵而起,长矛卷动四方罡风一起像枪戟般铺天盖地朝谢今朝笼罩。 谢今朝近乎油尽灯枯,此刻只能鼓起余勇勉力招架。 眼看他渐渐左支右绌,局面越来越艰难,忽然远方响起剑鸣声。 一支长剑从侧面伸来,搭开苏慎手中长矛。 橙红色的剑气滔滔,不给人以森寒之感,反而有几分暖意,既像是冬日里的火焰,又像是黎明中初升的朝阳晨曦。 苏慎一矛不中,收招冷静注视眼前貌不惊人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 谢今朝看到来人,心神更是不禁为之一松:“林伯父……” 林成煊一如以往,默默无言。 他一剑拦截苏慎后,没有继续进招,反而转首看向另外一边。 在那里,一个同样面相儒雅但身着禁军明神铠的男子出现:“你果然按耐不住。” 常年在河东、河北驻扎的苏慎不熟悉来者,谢今朝则已经认出对方:“……邓明建!” 河洛名门望族邓氏出身,常驻东都的禁军右骁卫将军,邓明建。 其人乃是儒家四品宗师,但入了禁军,是邓氏一族在军中的代表与领袖。 “你近年来虽然同谢峦本人来往少了,但他的子女去了东都常在你府上走动,你又不瞒人,此事天下皆知。” 邓明建视线在林成煊和谢今朝之间挪移:“虽然你出城的时候,朝廷还没有下谢氏谋逆的旨意,但你毕竟武道宗师,东都怎么可能不盯着你?” 林成煊左右扫视苏慎和邓明建,沉默如故,但立在重伤的谢今朝身前没有挪步。 邓明建微微摇头:“既然如此,邓某也只好得罪了。” 他除了手中持剑外,背后更背着一张瑶琴。 这时无需动手去拨,琴弦便自行颤动。 弦音没有向前指向林成煊和谢今朝,反而向后飘。 可是,空气中仿佛有橙红色的火光轻轻一跳。 无形的弦音,像是被橙红的火苗烧毁。 邓明建面色陡然一变。 方才的弦音,既是通知别人此地方位,也是将林成煊乃谢峦同党的消息传出去。 可竟然直接被林成煊截击。 邓明建一边警惕面前林成煊,一边快速回头看向后方。 他眼睛猛然瞪大。 自己身后,竟然凭空有大片橘红的火光燃烧起来,四处都是,连成一片。 邓明建视线扫动环顾,赫然就见前后左右全都是相同模样。 橘红火光席卷四方后,又仿佛纷纷凝聚为实体,竟然像是高耸的城墙。 四面城墙一合,分明就是一座橘红色的城池。 城池凭空屹立在荒原上,将林成煊、谢今朝、邓明建、苏慎四人围在城中。 橘红色的城墙凝练,而在城池上空,则有橘红色的火焰遮天蔽日,继续燃烧,仿佛天盖。 邓明建、苏慎先都是大惊,全然没有想到平素不起眼的林成煊深藏不露,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 但他们或是家学渊源,或是见多识广,很快明悟:“不是当真如武圣那般席卷八荒,仍然是宗师六合化境的手段……” 可即便如此,这也绝不是大家印象中一个四品四门学博士能有的实力。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与罗毅、任君行、赵榞他们一样,乃是三品大宗师! “……你不是走朝廷正统路数晋升三品,而是私下所为,你有民间四品升三品的儒家修身典仪?!”邓明建醒悟。 他喝问的同时,手下动作不停,背后瑶琴已经到了身前,手掌当即在琴弦上一拂。 伴随琴声响起,橘红色的城池里这一刻飘飞大量玉白微红的杏。 众多杏飘飞间,谢今朝、苏慎眼前仿佛出现重重幻境。 幻境内隐约后高台耸立,至圣先师虚影坐乎其上,台下则有众多人影环绕,一起咏诵。 伴随咏诵声响起,重伤在身的谢今朝,一时间亦有神思迷蒙之感,仿佛不由自主要随那些人影一起咏诵,聚在杏坛之下,身入幻境,断绝同外面真实世界的联系。 但下一刻,邓明建儒家绝学杏坛弦诵所营造的幻境,就仿佛无端自行燃烧起来。 谢今朝、苏慎猛地一醒。 邓明建则是脸色惨白,手下瑶琴迸发出裂帛般的刺耳响声,一根琴弦当场崩断。 他环顾四周围橘红的城墙,最后视线落在林成煊身上,情绪竟没有太大起伏:“这是……中庸?” 林成煊颔首,现身以来第一次开口:“中庸剑城。” 同为儒家宗师,邓明建已然能揣摩出林成煊这座城池的奥妙。 一定范围内剑气成城,构成“喜怒哀乐之未发”的平衡状态,消弭对手攻击于无形。 在这城中,所有人不论攻防,各路绝学几乎都施展不开,人本身亦受到压制,连精神都被镇静。 甚至,本人已然是大宗师的林成煊,在这座中庸剑城里杀人,气机消于无形,外界怕是都卜算推演不到…… 一旁苏慎冲天而起,想要从上方突围出城。 但遇到上方弥漫的橘红火焰,连他纵横疆场的杀伐之气,此刻都被消弭于无形,难以发挥威力。 他和邓明建此刻甚至感觉,便是跟林成煊一样的三品大宗师,可能都无法冲出这座中庸剑城。 反过来,林成煊本人在这座城池中,发挥同样受限。 这是他自创的一门儒家绝学,功效强悍,弊端也很大。 要求儒家五常五相全部四层方可修炼,便是最基本的制约之一。 五常五相全部四层,意味着三才阁里需要二十个位置,至少要三品境界才能修持。 并且自身五常五相抉择,在正三品时,五常里只有一样最高能达到五层。 而五常其一达到五层,余下四相都还是四层的情况下,则称过犹不及,中庸剑城威力反而大幅下滑,与同境界高手交锋再无优势可言。 故而如今的林成煊在自己三品境界第七层三才阁的修行,始终只积累温养其中两阁,迟迟不踏足七层三才阁全圆满的正三品境界。 将来,便是他能继续向上进步,踏足二品武圣之境,因为五常五相不均,中庸剑城也只是徒有其表。 唯有等五常五相再次全部均衡,都达到五层时,中庸剑城方才能重新焕发光彩,并且威力更上一层楼。 但那意味着三才阁中需要二十五个位置。 唯有一品武圣立起九层三才阁,方有机会。 于林成煊而言,那太遥远飘渺,不及仔细把握当下。 尤其是如今要救命的场合。 于是,现在五常五相全部四层,展开中庸剑城的他,是东都学宫第一高手,犹在司业罗毅之上。 虽然身处中庸剑城内他本人同样受限,但相较于邓明建、苏慎而言,林成煊终究要自如得多。 一招理论上七品武者就能学会的虎贲裂风雷,当场就先斩断邓明建的瑶琴,然后剑锋再指向其本人。 ……………………………… 河东,娲山中。 待谢初然精神和身体稍微好一些之后,徐永生外出寻找水源补充一些清水,回来后二人便即转移方位。 虽然谢初然伤势颇重,但他们不能长期留在这个地方。 姜锐鸣、司马岩长期没有回音,肯定会引起其他追兵的注意,并一起涌来这边寻找。 “永生……” 走在路上,谢初然轻声问道:“早先放箭助我的人是你吗?” 徐永生不答反问:“刚醒的时候就想问了吧?” 谢初然抿抿嘴唇,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当时一心只想杀死司马岩,心无旁骛,不关心远处放箭相助的人。 但在那时候,她于武学和搏杀方面也都是最敏锐、最精准的时刻。 就算不关注放箭的人,她也能发现,射伤司马岩的豳风箭,不像是六品武魁的手笔,而像是五品武魁出手。 原先还以为徐永生已经五品,但后来又隐约感觉不像。 换了过往,她早就大大咧咧发问。 可是短短不到十天时间里经历太多事,先前刚苏醒时,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不禁患得患失起来。 如今知道了徐永生的心意,她心神终于安宁几分。 “是我。” 徐永生很高兴谢初然重新恢复往日模样,哪怕只是几分:“虽然不像你一样觉醒玉石俱焚之能,但有道是先天不足后天补,我之前也有了几分运道。” 说着,他自怀里取出那面金黄色的荡魔狂夫面具:“你有玉石俱焚,我有血荐轩辕。” 谢初然见状,便想起大哥谢华年当初曾经提及面具相关,顿时恍然:“是大哥曾经提过的面具。” 想到谢华年,黄衣女子神情又微微有些黯然。 不过,这次她很快就重新振作精神:“你怎么找来我这里的?” 徐永生没提斩杀蛟龙之事,只说自己帮陕州府破案,意外遭遇华春九后坠河,荡魔狂夫面具的功效再加上几分运气,成功逃脱华春九的追杀。 等在大河北岸上岸后,跟人打听消息,听说了关中、朔方、河东、西北惊变,于是方才请托朋友不断继续打听消息,最终赶来潞州上党郡,赶来壶关这边。 天可怜见,赶上了! “谢二哥的消息,还在继续打听,希望他此番吉人天相。”徐永生言道。 另一方面,他这边成功找到谢初然,也第一时间按照先前跟常杰的约定,设法传讯给拓跋锋、常杰,通知他们二人不要再跟官军纠缠,以免反而遇险,大家将来晚些时候再聚首。 谢初然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二哥。” 徐永生:“林博士,或许可以信任,不管回不回东都,我们或许可以先联系他试试。” 谢初然精神一振:“不错,大哥曾经也说,万一有事,第一选择先找林伯父!” 比黄家和燕氏都更优先的选择。 “娲山深处走一圈,可避卜算推演,我们正好就着这个时间,等一等外界消息。”徐永生言道。 晚些时候,同拓跋锋、常杰二人取得联系,知道他们都已经安然脱身,徐永生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时他才顾得上盘算其他事情。 这趟在东苍岭南麓击杀姜锐鸣等人,虽然也在娲山范围内,但属于娲山边缘。 拓跋锋、常杰曾经认真告诫过他,类似区域,没有屏蔽高手卜算推演的功效。 但就现在观察的情况看来,归藏石发挥了作用。 之后陆续传来的最新风声,外界除了他徐某人被华春九追杀而坠河外,没有更多消息。 自己的感知应该没错,归藏石的作用,更在玄黑方相面具之上。 而这次斩杀姜锐鸣,亦有收获。 谢初然伤情稳定且苏醒能够自理后,徐永生去补充清水的同时,也顺势去观察一番东苍岭的迹象,一天一夜过去,尚没有新的追兵赶到。 于是徐永生弥补一番先前匆忙离去留下的首尾,把姜锐鸣、司马岩等人的尸首处理掉。 在姜锐鸣那里,他发现一只容量非常巨大的皮囊。 虽然不能装活物,但内里空间相当富余,令徐永生可以更仔细打扫一遍战场。 有了归藏石,他摸尸也更没有被人发现的顾虑。 过了些天之后,娲山深处,徐永生又同拓跋锋、常杰再聚。 互相安心的同时,徐永生从他们这里,也进一步得知最新消息: 关于谢家次子谢今朝,似是失踪,一直没有确切死讯和其他消息。 以当前时局而论,这已经可以算是好消息。 另一方面,则是东都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亲自出马,追缉华春九和搜救他徐某人。 另一个让徐永生注意的消息,则是林成煊此前离开了东都城,一直未归。 了解到这个情况的徐永生跟谢初然分析,林成煊应该不是置身事外,而是可能往西北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林成煊自然也会引发朝廷的怀疑。 当前联系不上对方,贸贸然返回东都,可能自投罗网。 “我原先想着我们可以先去林博士在汝州的故乡,但现在看来,说不定汝州那边都有人等着。” 徐永生言道:“说不得,只有试试灯下黑的思路了。” 谢初然:“怎么讲?” 徐永生:“今年寒食节你不在东都……” 大约介绍当日情况后,谢初然若有所思:“你是说,林伯父兄长夫妇在东都城外的墓地那里?我倒是也知道大致方位所在……” 徐永生:“既然你知道,那林博士就可能去那里碰碰运气,希望再渺茫也是一种可能,我们便同样去碰碰运气。” 将要出娲山之际,谢初然默默取出一张仿佛脸谱似的,蓝黑色交织的面具。 看着那张青龙谱,徐永生也一时间默然。 既是因为这张面具是谢今朝送给自己妹妹,也因为他想起谢初然当初立的旗。 这行事素来磊落的天之骄女,如今也要遮上自己的面孔行事了。 悄悄潜回东都城外山野中,最终结果,运气不好也不坏。 徐永生二人先到,连等几天,几乎不敢继续再多等下去的时候,他们终于等到了林成煊出现。 不止林成煊,还有谢今朝。 都带着青龙谱,外貌迥异于以往的两兄妹紧紧相拥在一起,又哭又笑。 徐永生同林成煊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二人同舒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第164章 160新生(6k5章节) 第164章 160.新生(6k5章节) 劫后重逢的兄妹二人,好不容易才止住各自情绪。 “先走。”林成煊这时开口说道。 谢今朝、谢初然兄妹和徐永生都依吩咐,一同跟上林成煊。 几人挑了个更僻静无人处之后,谢初然连忙冲谢今朝问道:“二哥,事情真相究竟是怎样?” 哪怕面容因为青龙谱而发生改变,谢今朝此刻神情仍然阴郁的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齐王秦太,当真北上了,但父亲根本还没见到他,他就被高元一擒拿,捉回关中。” 徐永生、谢初然皆愕然:“那他密盗琼林仙库的事情……” 一旁林成煊言道:“盗库为真。” 盗库的行为是真的,其他事情不好说……徐永生若有所思。 “那西北一战,又是怎么回事?”谢初然连忙再问:“北阴人也就罢了,阿爹统帅的朔方军怎么可能冲友军倒戈相向?” 听到这个问题,谢今朝更是咬牙切齿:“朔方军是定远军、丹州、银州、原州四营兵马使突然和北阴人一起倒戈! 他们打的是齐王秦太的旗号,可就算当真要起事,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时候? 有溃兵逃回来我问过,父亲当时觉得不对,想要拿下活口,可那几个混账早有准备藏在乱兵中潜逃,根本从一开始就都有预谋,全都是安排好的!” 谢今朝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以冷静到诡异的口吻继续说道:“全都是安排好的,秦易明、郭烈他们根本没有给父亲任何机会。” 徐永生、谢初然皆沉默。 从娲山潜回河洛的这段日子里,他们注意隐藏自身行踪的同时,也陆续收到不少风声。 这么多天过去,虽然夹杂很多虚假流言,但更多细节消息也都流传出来。 谢峦被淮安王秦易明为首的朝廷顶尖强者围杀。 最后,是陨落在左镇魔卫上将军郭烈的刀下。 “为了新封的雍王,一定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谢初然语气悲愤:“虽然同秦太颇有些交情,但阿爹、大哥他们一直以来也都对当今天子和大乾忠心耿耿啊! 就在之前,阿爹他们还打退了北疆草原上的异族,安靖大乾北方边塞啊!” 谢今朝忽然惨笑一声:“还帮助朝廷平定了燕王与幽州、平州之乱。” 谢初然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仿佛忽然怔在原地。 她兄长谢今朝一句话之后,也沉默下来。 兄妹二人显然想到相同的问题。 此番幕后推手与谋划,国相姜志邦、雍王秦虚定然脱不开关系。 左镇魔卫上将军郭烈、河东节度使常啸川乃是亲自下手刀枪沾血的人。 黄永震更是背叛了老上司、老伙计谢峦。 内侍监高元一说不定也沾边。 但是…… 最终拍板做决定的那个人是谁? 是从始至终都在华阴,甚至没有返回帝京,高高在上的那位当今天子。 皇上圣明,可惜被奸臣姜志邦、秦虚、黄永震等人给蒙蔽了,所以错杀贤王、良将? 只要能搜集证据,上达天听,就能请当今陛下主持公道,拨乱反正,还谢家以清白? 除燕王秦罗、幽州郡王张慕华、平州郡王李崇文的时候,就是陛下圣明,平靖北疆。 如今就是陛下被奸佞蒙蔽了? 谢初然、谢今朝兄妹二人对视,都能在彼此眼瞳中看见黯然之色。 他们很难不联想到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可现实在阻止他们继续往深里想。 那是从女帝逊位身殒后,无数刀光剑影和强者喋血中杀出来,重新鼎定秦乾江山,自此稳坐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百年之久的当世至强者。 他们的父亲谢峦,乃是二品武圣。 但在二品之上,还有高元一、秦易明等一品武圣强者。 而乾皇秦泰明,则是当世唯一超乎一品之上的存在,不可用九品到一品的武者标准来衡量。 其人执掌山河龙脉,春秋正盛,不计自身修为实力,能调动的人手和资源便庞大到令谢初然、谢今朝生出窒息的感觉。 将目标只放在姜志邦、秦虚、郭烈、常啸川几人身上,那看上去对手是两位武圣、两位大宗师。 可如果将目标放在那位当今天子身上,对手就远远不止三、四人了…… “先是幽州、平州,然后又是父亲,如果再往前算,甚至还能再算上前任剑南节度使风安澜!” 谢今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短短十几年时间,换了四方节度,就算陇右辅朝公还能稳坐泰山,其他人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兔死狐悲之念!” 谢初然抿紧嘴唇,轻轻点头。 徐永生这时则忽然开口问道:“武圣如果到了一品境界,是又被称为长生武圣么?” 谢初然应道:“对。” 三品、四品境界同列为宗师层次,但人们习惯上尊称三品境界的高手为大宗师。 与之相反,一品、二品都被誉为武圣,不过世人习惯上称二品境界强者为山河武圣,以彰显其有席卷八荒动荡山河之能,而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将一品境界强者尊称为长生武圣。 此方世界武道修行,随着境界升高,武者可以一定程度上延年益寿,保持青春,尤其是主要修持儒家五常之礼、武夫五气之精气的高手,最善保养自身。 但相对而言,类似增长并不明显,没有与俗世凡人拉开太大的差距。 便是如谢峦那般可以在小范围内破坏山河地貌的强者,其寿数也不过二、三百之龄便顶天了。 唯有臻至一品长生武圣之境,方可以大幅延年益寿,历史上有存世八百乃至千年以上的相关记载。 但是…… “非常少,少到不正常。”徐永生静静说道:“史书上有明文记载,并且可以有多部史料交叉印证的长生者,数量远远少于有明文记载的一品武圣,这当中固然有厮杀不得善终的缘故,但数量差距太大了。” 当今为世人所知的几位长生武圣,最年长者洮州郡王雷辅朝,也不过三百来岁年纪。 谢今朝、谢初然闻言皆沉思。 “走火入魔。” 林成煊这时在旁开口:“越高越险。” 危险到,儒、释、道三派法仪,乃至于山河国运都不能稳定压制。 境界越高,难度越大。 甚至可以说,在这条武道路上越是向前深入,越接近自毁。 佛门称整个人世都是苦海,纵使武道修行,亦仿佛不断向远海中泅渡。 前方茫茫不见彼岸,如此情形下,人游得越久越远,便越是危险。 “二郎的意思是,我们要能等,要能忍,要能熬,总会有机会?”谢今朝问道。 徐永生摇头:“我只是说,当今天子不是无敌也不是无懈可击的,否则比他更强的太宗文皇帝如今何在?” 如果将坤朝女帝也计算在内,大乾皇朝迄今为止历经七帝,当中超越一品者合共四人。 太宗文皇帝。 高宗天皇帝。 女帝。 以及如今的乾皇秦泰明。 其中最强者毋庸置疑乃是有开国君主之实的大乾太宗文皇帝,自神话湮没之后的文明传承时代而言,放眼古今都是最顶尖的强者。 但其寿数,参照长生的标准,却差得远。 “当今这一位,强,也一定是很强的,但他绝不是无敌的。” 徐永生面若平湖,和往常无异:“当然,说这么说,想要做到,困难也是一定的,肯定不可能靠几句话就把他说死。” “说的不错。”谢今朝再次长长呼出一口气,情绪已经不见郁结。 谢初然无声颔首,双目中隐约有火光亮起,重现通红之色。 谢今朝看看徐永生,再看看自己妹妹,沉吟着说道: “我走纯武夫路线,只要不断努力精进,稳定心境便好,虽然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好歹没什么制约。 你们二人都是走儒家修行路线,需要晋升典仪且不说,各项儒家历练,有的能自己完成,有的却和外界息息相关……” 并且,一部分儒家历练可以自己私下完成。 另一部分儒家历练却必须要公开完成,当中很多更必须要以本人名义公开。 放在从前,谢初然完全不用操心,不管是在东都还是在朔方,都可以安心进行相关历练。 可现在,如果要逃亡或者隐姓埋名,那一些历练就算展开,也可能很轻易就被打断,还暴露自身行藏。 哪怕针对种种儒家历练加以筛选,有些门槛也避不过。 最基本的一项,如果她想要晋升四品宗师,则至少要有两组“礼”之编钟。 第二组“礼”之编钟的相关历练内容,是主持百人以上乡饮酒礼,以古乐规整仪态井然有序。 严格说起来,历练本身不费时间,只要计划得当,一天之内就可以完成。 但问题就在于很难计划得当。 此事筹备阶段,就需要以公开名义召集和准备。 以谢初然当前情形,很容易走漏风声。 只能说,幸好出事前,她已经在朔方完成自己第三层“仁”的相关历练,否则一个义塾公开授课蒙童一年的要求,就可以直接卡死她。 但对一个被朝廷通缉的钦犯来说,类似艰难考验之后还有。 要不然怎么说江湖上刀头舔血以武犯禁的人大都是武夫,少见儒家修行者呢? “我问题不大,仍能公开留在东都,暗中支援你们。”徐永生转头看过去:“关键是初然。” 谢今朝留意到二人之间称呼变了,也看得出二人望向彼此的目光变了,但他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随之沉吟道: “大乾之外各个地方,如果要找,我们只能去白鹿族,但三娘一些历练要以公开名义完成,消息走漏,难免连累鹿伯父和鹿姑娘。” “草原上环境不够封闭,人口迁移又大,很容易走漏风声,如果是相对封闭的地方,可能会好很多……”谢初然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兄长谢今朝。 谢今朝神情沉静:“燕家,不能去。” 如果只是西北事发时袖手旁观也就罢了。 最初的激愤后谢今朝心气已经平和下来。 对于甘冒奇险出手相救共同患难的林成煊、徐永生他自是感激不尽。 但他也不好强求别家一定要帮谢家,为此不惜自身毁家纡难。 可是…… “我和林伯父来河洛的路上听到最新消息。”谢今朝徐徐说道:“雍王秦虚,将迎娶燕氏女。” 谢初然瞪大双眼:“燕瑾她……” 谢今朝:“尚不知是否燕瑾,但燕氏的态度很明显。” 谢初然闻言默默点头。 燕氏尚且如此,其他家就更容不得他们轻易相信和冒险。 只是这样一来,谢初然的晋升典仪就相当为难了。 “有办法。”林成煊这时开口说道。 徐永生三人闻言,心中都微微一动。 他们同时想起一个人,但是…… “华娘已经走了。”林成煊今日难得多了一些言语:“在我出东都前两日。” 但听到消息,徐永生三人闻言呼吸都微微一顿。 他们三人皆知,林成煊的侄女,闺名林书华。 虽然春天遇上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连林成煊那等医术高手都只能改为临终关怀的方式送侄女最后一程,但此刻闻听其死讯,徐永生、谢初然还是都为之黯然。 “林伯父这是为我们担了天大的风险。” 谢今朝轻声道:“虽然中庸剑城内杀人不惧卜算,为了避免万一也是我最后了断邓明建、苏慎的性命,但邓明建追踪您一起出来,恐怕有人知情,届时还是会怀疑到您身上,可能也会因此怀疑三娘和华娘,如果再由此卜算推演三娘行踪,很容易把您也牵连了。” “有办法。” 林成煊言道:“我先去见雄公。” 徐永生等人闻言面面相觑。 所谓雄公,在河洛东都特指一个人。 骠骑大将军,现任东都留守,殷雄。 此老是世所公认的大乾六位一品长生武圣之一,在大乾军中资历仅次于陇右节度使洮州郡王雷辅朝,和雷辅朝、尉迟渊一样都是当今天子还没继位前便已经在军中地位举足轻重,也是当今天子登位的主要支持者。 论资历,前任东都留守尉迟渊没本事在他面前拿大,论实力更是不如。 不过此老来到河洛东都后,倒是存在感不强,大胆放权,多数政事都交给治下官吏负责。 但没谁会真拿他当个吉祥物。 尤其此前西北事变,河洛东都随关中帝京一起戒严后的情形下,任何人进出东都,第一关首先就要面对此老。 东、西两都毕竟情形特殊,所以戒严会很快放开,但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肯定还是外松内紧。 谢初然即便改头换面重回东都,仍然风险重重。 但如果有殷雄关照,自然会方便许多。 可问题在于,作为当今天子的老元从心腹之一,殷雄凭什么关照已经是朝廷钦犯的谢氏女? 就算讲良心不信谢峦谋反,当初放水让林成煊出东都,恐怕便已经是极限了。 谢今朝、谢初然兄妹仔细回忆,但想不起自家同当今东都留守有什么特殊交情。 林成煊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简单吩咐道:“后天正午不见我回来,你们就走。” 说罢,他便离开。 余下徐永生三人后,他冲谢初然、谢今朝点点头,然后走向一旁。 如果林成煊计划成功,接下来出于安全考虑,谢氏兄妹定然会再次分离。 哪怕谢今朝身为宗师,再加上青龙谱抵抗卜算推演已经有相当水平,但两人如果都尝试留在东都,目标还是太大。 虽然不知道林成煊打算如何跟殷雄打交道,但只谢初然一个孤女,或许更容易说通。 “二哥,你今后……”谢初然禁不住问道。 谢今朝平静说道:“虽然我们有一个终极的目标,但除了他以外,姜志邦、秦虚、黄永震、郭烈、常啸川这些人,都是我们的目标。 有大有小,有难有易,不耽搁我们一个一个找他们算账,哪个有机会就先找哪个。” 谢初然:“二哥,你也要多保重自身。” 谢今朝微微一笑:“放心,我也怕踩上别人诱捕的陷阱啊,肯定会慎重再慎重,不会因小失大。” 他看向远方的徐永生:“只这次的事便可以看出,徐二郎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谢初然面色微微一红,但很快又仰起头:“嗯,他是。” 谢今朝收回视线,目光看着自己的骨肉血亲,似乎想到什么,但到头来欲言又止。 谢初然:“二哥?” 谢今朝目光温和:“你们俩,还有林伯父,也都要多保重。” 不等谢初然回答,谢今朝视线便重新望向林成煊离去的方向:“我很不希望同你分离,但更不希望你同我一起漂泊冒险,现在只盼望林伯父当真能成功。” 被谢今朝寄予期望的林成煊,第二天,在东都城外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一个身着常服,身材高大,面相威武的老者。 哪怕对方不如何作势,仍然令人生出千军辟易之感。 正是现任东都留守,殷雄。 “邓明建呢?”一见面,老者便开门见山问道。 林成煊静静答道:“我杀了。” 殷雄并未动怒,只是上下打量林成煊:“既如此,为什么还敢回来?” 林成煊诚实答道:“没有首尾。” 殷雄直接乐了:“那你还告诉我做什么?” 林成煊:“求助。” 殷雄上下打量对方:“有道是君子不强人所难,你想给我惹什么麻烦?” 林成煊:“谢氏孤女无辜。” 殷雄不为所动:“谢氏无辜的话,幽州张氏、平州李氏同样无辜。” 林成煊先点点头,然后重复说道:“谢氏孤女无辜。” 他语气一如既往平直,几乎没有顿挫。 但殷雄这次听明白了对方话里重音落在“孤女”二字上。 老者再次打量眼前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半晌之后开口说道:“就算我应承你,最大风险还是你自己在冒,值得吗?” 林成煊重重颔首:“值得。” 殷雄这次没有再打量林成煊,很干脆地颔首:“好,你我今天没见过面,之后发生什么,我也都看不见。” 说罢,老者便直接转身离开。 林成煊向对方背影深深一揖。 晚些时候,他返回同徐永生三人汇合后,便即说道:“成了。” 徐永生三人都惊喜。 望着林成煊,他们都欲言又止。 不是不信任对方,而是好奇林成煊究竟如何说服那位雄公。 林成煊没有故作神秘叫他们费心猜测,简单说了两句话: “其一,雄公也是庶民出身。 其二,昔日朝廷围杀赤龙,雄公抗旨没有参加。” 徐永生、谢初然、谢今朝三人闻言,半是恍然,半是感慨。 不过他们也都听得出林成煊眼下未尽之意。 做到眼前这份上,于殷雄而言便是极限,余下事情不用指望。 以这位的资历、实力、性情和自主性,也不用想着赚对方上船。 有眼下这点关照,大家闷声发财就完事了。 “既如此,我们就此别过。” 谢今朝再次谢过林成煊后同谢初然、徐永生言道:“我会不断变化身份,不用主动联系我,我也轻易不会来东都找你们,但我们将来定有再见之日。” 喜欢闯荡江湖的清贵公子,此番再没有返回豪门大家的机会。 徐永生和谢初然一起送了谢今朝离开后,也言道:“既如此,我们东都再见。” 想要明面上回归东都,他需要看上去与此事全无关系,自然不会给谢初然、林成煊一起返回,而是看上去仿佛先前被蛟妖华春九追杀后,险死还生,对其他事情全不知情。 从娲山到现在,二人从未分离,虽然知道有机会再见,但谢初然此刻仍然心中不舍,最后同徐永生依依惜别。 少顷,她稳定情绪,更改衣装,随林成煊一起返回东都。 东都当下虽然解除戒严,但果然外松内紧。 不过,殷雄也果然遵照约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林成煊与谢初然方便。 谢初然秘密随林成煊到了其府中。 在后院,她看见一只特制的冰棺。 冰棺中静静躺着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年轻女子,已经断绝气息有些时日,但肌肤仍然透出血色不见腐烂,宛若仍然在世,只是安睡。 林成煊取出一枚灵石,放在谢初然面前:“天机转灵石。” 谢初然恍然。 她不像兄长谢今朝一样已经成就宗师之境,结合青龙谱可以很大程度上豁免卜算推演。 而这枚天机转灵石,则可以交换两人的气机。 她与林书华交换,别人再卜算推演她,便只会得到她已经身死的结果,而卜算林书华,则会指向她。 这是已经失传多年只在传闻中的宝物,却不想林成煊这里有珍藏。 或许,这也是天无绝人之路。 谢初然向林成煊拜倒,然后又向冰棺拜了拜。 她注视着冰棺中的年轻女子,轻声说道:“林伯父,我无颜说自己代替华娘继续活下去,更无颜占她的名号,可否同音不同字,让我接下来用另一个名字?” 林成煊颔首:“好。” 谢初然:“永生字恒光,我今后便叫倏华好了。” 倏忽之间,刹那流光。 既是同徐永生相对,也是为了复仇。 多年隐忍,只为那一刹那爆发到极致。 谢初然目光变得锐利夺目。 而她五官则在青龙谱作用下变化,与已经永眠的林书华变得全然一致,连身高都略微降低些许。 林成煊在旁静静看着,然后将天机转灵石交给眼前少女。 灵石光辉下,少女迎来新生。 (本章完) 第165章 161给他换上友军的衣服,厚葬(两更 第165章 161.给他换上友军的衣服,厚葬(两更万字到!) 谢初然以林倏华之名新生的同时,徐永生悄然重新渡河。 他以湖海囊收集了之前自己埋藏的蛟龙筋、蛟龙骨、蛟龙鳞等东西后,重新处理现场。 然后,前往更下游的位置,伪装自己落水生还。 以及,果断给自己添一身新伤势,光明正大同老伤重迭在一起。 接着,寻找地方官府,正式向东都传出自己平安无事的消息。 很快,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便亲自找来。 “这么多天才传讯?”任君行目光审视。 “一直被蛟妖追杀的喘不过气来。”徐永生答道:“斗智斗勇好些天,前不久才甩掉它,得以发信求助。” 任君行问道:“那蛟妖呢?” 徐永生朝大河更下游方向望去:“应该是往下游去了,但具体情形,我也不清楚。” 任君行同样往大河下游望去,半晌之后收回视线,重新看着徐永生:“不管怎么说,以你六品修为从宗师层次的大妖爪牙下逃生,都不容易,这次福大命大逢凶化吉,以后却不可因此生出轻慢之心,还要更加仔细谨慎才是。” 他倒不知道徐永生已经从娲山打一个来回,更斩杀姜锐鸣等多人,还协助谢初然斩杀了司马岩。 以修为实力论,徐永生虽然不俗,但应该没有那等高明身手,六品儒家武者,搏杀五品纯武夫,而且还是带了一队人马的纯武夫。 但任君行看得出徐永生所言不尽不实。 他猜测眼前这个年轻书生多半早已脱险,然后也有尝试去寻找要好的谢初然等人,但可能没有收获。 对此,任君行和殷雄的态度相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算了。 徐永生则向任君行郑重一礼:“多谢大将军提点,学生谨记教导。” 任君行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你当日在陕州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帮助当地查访屠村惨案,之后面对宗师层次的妖魔也没有畏惧,只身将其引开,避免危及其他人,这都是好样的,有功无过,当赏不当罚,我会禀明雄公,并知会你们学宫的罗司业。” 他叫来了和挺,吩咐道:“我去下游继续找那条蛟妖,你送小徐先返回东都,他伤势未愈,路上谨防颠簸。” 和挺当即应诺。 回去路上,和挺略有些犹豫,跟徐永生问道:“西北那边的事情,你有听说么?” 徐永生做出一副神情黯然但有心遮掩的模样,末了坦然答道:“上岸后,听到一些风声,但真假难辨,也不知细节……” 和挺叹息,给徐永生介绍了一些情况。 大部分,他之前早已知晓,新的消息主要是关于此番事变的后续: 击杀谢峦的左镇魔卫上将军郭烈,成功更进一步,封镇军大将军,自此同车骑大将军高元一、骠骑大将军殷雄、辅国大将军范金霆并称,有特殊时期节制所有禁军十八卫的权力,平时仍然统领镇魔卫。 击杀谢华年的河东节度使常啸川受封代州郡王,正式成为大乾皇朝异姓郡王,继续坐镇河东。 黄永震则接替谢峦成为新的朔方节度使。 其长子黄泽,本是谢峦灵州军中左右手,此番成为新任灵州行军总管,朔方节度副使。 黄永震的长女黄珏,则升任尚书台兵部尚书。 西北大战中反水的北阴人则经历又一次内部权力更迭,当前远遁漠北。 黄纥人得到重赏。 他们在西北的宿敌九方人损失惨重,而黄纥人继续向大乾称臣,成为继东北四国和白鹿族之后,大乾在北方的又一藩篱,协助大乾羁縻西北。 河西、北庭两镇因为西北大战最终反败为胜,同样受重赏。 整场西北大战,在外界更多人的视野中,便是原本进展顺利,但因为齐王秦太作乱,串通前任朔方节度使谢峦一起逃亡西北,影响了整体战事。 万幸陛下运筹帷幄,高元一、郭烈、黄永震、常啸川等人三军用命,最终还是成功平定西北外患,同时也粉碎秦太、谢峦带来的内乱。 继正北和东北之后,大乾西北边塞,也迎来难得安宁。 整个大乾北疆,未来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被边患袭扰,乾皇陛下的威德广布海内外。 北线平静无战事,可以想见,大乾皇朝接下来的战略重心,便会转向西南。 “西南其实也不太平,雪原异族也意识到本朝平靖北方后,下一步便可能调头对付他们,所以这趟西北战事兴起后,雪原异族也马上在西南边生事,想要牵制大乾的西北战事。” 和挺介绍道:“他们都目标是河西走廊与北庭诸州,好在陇右、安西早有准备,两侧颇近,禁军也有部分调离关中,支援陇右。 而西北战事虽然波折连连,但结束速度很快,是以在西北大战落下帷幕后,雪原异族同样退兵了。” 反之,乾军在西北大破九方之后,虽然追击一番但也没有过深,很快撤兵,就此结束战事。 九方损失惨重但尚存,正好在西北同黄纥互相牵制。 乾军原本的战略部署,可能便有类似安排。 和挺看着徐永生,犹豫片刻之后终于还是开口: “恒光,谢家事私下里众说纷纭不假,但官面上陛下有明确旨意,没人敢议论,尤其是你不适合议论。” 徐永生低声道:“现在议论什么都晚了。” 虽然听来有几分怨愤,但和挺见徐永生这么说,顿时松一口气。 有怨气归有怨气,但看来这个年轻人不会做傻事。 “四门学林博士,你,还有白鹿族那位县主,你们几人算是一条线上的,一人不妥,其他人都可能引起朝廷更大的疑虑。” 和挺安慰道:“但朝廷这次应该不至于大范围牵扯,安稳过一段时间后,情形便会慢慢好转。” 徐永生默默颔首。 这些都在他预料之内。 这其中,也包括林成煊卸任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的位置。 右骁卫将军邓明建身死,此前他明明白白离开东都,乃是去追踪林成煊。 自此下落不明。 卜算推演的结果,是邓明建已经身死,但无法确定凶手。 虽然林成煊一口咬定自己压根就没见过邓明建,也没有见过谢氏子弟,但他嫌疑自然还是最大。 诚如和挺所言,朝廷此番没有将事件进一步扩大的意思。 又或者,此番也是秉承当今乾皇最近十余年来一贯的思路,边镇可着劲儿折腾,中原内地则尽量维稳不动。 林成煊没有像当初金曦一样被监禁,除了卸任四门学博士一职外,没有受到其他惩罚,也没有被软禁一类。 但一定程度的监视,不可避免,其中尤其少不得邓氏族人。 林成煊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神情不见起伏,倒是看不出同往日有什么异同。 虽然他对朔方和西北事明确表达一些不同见解,但实属正常,他若是对谢峦之事完全漠不关心,才是反常现象。 徐永生的态度同林成煊在这方面一脉相承,大差不差。 鹿婷那边反应就激烈得多。 得知消息,她在学宫为谢初然父女申冤不果,气急之下,居然直接不告而别,离开东都,返回草原。 不过很快,白鹿族中马上有人前来致歉。 虽然没有带回鹿婷,但对方带来她堂弟,继续申请在东都学宫求学。 罗毅居中操办下,对方顺利入学,鹿婷的退学也变成了顺利毕业。 反正她已经七品境界,距离正七品就一步之遥,按照学宫规章,同样符合毕业条件,无非就是其身份较为特殊,还需要走鸿胪寺和礼部那边的章程,但罗毅最终还是成功将事情解决,小事化了,而不是小事变大。 于徐永生而言,接下来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现在因为自己担上了同谢氏相关的嫌疑后,有些别的人,蠢蠢欲动,想要趁势跳他的脸。 比方说,因为拓跋锋、常杰而关注他的郑广。 又或者,同样跟他有些许摩擦过节的邓与、邓同两兄弟。 徐永生并没有因为自己挂上谢氏相关的嫌疑,就在郑广、邓与、邓同面前退让,依旧表现得底气十足,问心无愧。 不过相较于以前,他再跟人起冲突,除了自家学宫过问之外,则是开始更频繁的被镇魔卫、河南府甚至东都留守府请去喝茶。 徐永生对此并不在意,如以往一般磊落,令人感觉光风霁月。 虽然不像林成煊那样被迫辞去学宫的职司,但徐永生接下来一段时间也被放了阵子大假。 名义上自然是他被蛟妖华春九追杀受伤,需要休养。 当前虽然不禁他在东都城内活动,但不得出城。 他能感觉到监视自己的人,但对此并不在意。 难得清闲时光,徐永生没有浪费,继续习武,不断熟稔各路武学的同时,他把自己先前没种完的草,重新补上。 完成培育拯救一千株将要枯死的草后,徐永生感受自己三才阁内的震动,确认自己完成第四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 接下来,他便只剩第三块“智”之龟甲的历练。 当前暂时不得出城,无法丈量山河,徐永生也不着急,继续专心习武。 虽然思念谢初然,但确定对方当前安然无恙成功变作林倏华后,徐永生便即泰然,凡事不急于当前一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监视他的力量在渐渐减弱。 主要是因为,根据朝廷方面武圣层次高手非常权威的卜算推演,谢今朝情形仍然模糊,但谢初然已经身死。 娲山中,被徐永生处理过,姜锐鸣、司马岩等人的尸首都不好寻找。 一个女子死在某处隐秘悬崖下,就更不足为奇,只是出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宗旨,朝廷方面追缉方才没有彻底停止。 针对徐永生当下的监视主要是源于他和谢今朝也有交情,但力度终究是在慢慢减弱。 徐永生安之若素,不论监视强弱,都和从前一样。 直到某一天晚上,谛听忽然给他带来这样一条消息: 【姜玉鸳同姜泉,安排行程于三日后,赴林成煊府上兴师问罪。】 徐永生静静看着谛听图上文字。 姜玉鸳,他记得是姜皇后胞姐虞国夫人的名字。 姜泉名字较为陌生,估计是某个姜氏子弟的名讳。 徐永生看后,面无表情。 入夜,他仔细观察自己住宅周围还存在的监视者,只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 当中大猫,也存在武魁,监视一个儒家六品武魁,不在话下。 但是凭他们的本事监视一个文武双全的六品武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于是徐永生苍隼截云步迭加濯缨沧浪,在惊龙助推下,轻松避开这些人都耳目,悄然离开。 目标,郑广的私宅。 对于郑广,徐永生当初观测对方和拓跋锋交手,已经再熟悉不过。 而他却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八品武者。 成功将先前来自己眼前跳脸的郑广拿下后,徐永生便带着对方去寻虞国夫人姜玉鸳和其子侄姜泉。 姜玉鸳当下自有其他贵夫人围着她打转。 而姜泉与一些男性宾客在园另一边饮宴。 但很快,一个身材中等,带着玄黑四目面具的黑衣男子,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何人,摘下面具给我看看?”姜泉醉酒,甚至推开身旁侍女,笑着伸手去掀黑衣人的面具。 下一刻,刀光伴随烈火,众目睽睽之下,便把这年轻的姜氏浪荡子劈成两半,伤口不见流血,一片焦黑。 众人一呆之后,齐齐惊呼,很快惊动另一边的虞国夫人姜玉鸳。 虽然修为在族中不出众,但姜玉鸳好歹也是五品武魁,当即飞身赶来。 洛河边,以司马岩那把能带动烈火的特制横刀斩杀姜泉后,徐永生到了小舟之上,很快把自己脸上的玄黑方相面具,套给郑广。 对方更是早已被他换了一身黑色衣服。 有了归藏石,这张玄黑方相面具,便可以结束自己的历史使命了。 等姜玉鸳追来,射死小舟上的郑广,再揭开对方面具,半是惊诧半是恍然: “郑家?王霸之辩,烈火刀气?” (本章完) 第166章 162自我感觉良好 第166章 162.自我感觉良好 虞国夫人姜玉鸳看着被自己持弓射杀的郑广,怒气未休。 “去找赵榞,到郑丰宁府上见我!”虞国夫人吩咐身边侍女一声后,便又直接命人带着郑广的尸首,去城中另外一地。 那里是郑氏一族族老郑丰宁的居所。 郑丰宁原本一直在郑氏一族祖地隐居安养,乃是去年才来东都,作为长辈,收拾郑彬造成的烂摊子。 此事折腾了半年有余,到今年夏天方才稍微缓和。 郑肃已经返回郑氏祖地,当前还留在东都的郑氏中人除了郑丰宁以外,就只有郑广等寥寥数人。 郑丰宁刚睡几天安稳觉,这就又突然被人打上门来。 来的人修为实力不高不低,五品武魁,远远比不得当初杀上郑彬庄园的河南尹赵榞。 但身份不可轻忽,乃是当朝皇后的亲姐姐。 看见对方带回姜泉、郑广的尸身,郑丰宁刚一开始只是暗自皱眉。 但等他看清楚姜泉身上烧焦不见流血的刀伤,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响。 “虞国夫人驾临,老朽有失远迎。”郑丰宁强行镇定心神:“可有捉住凶徒?” 虞国夫人冷笑:“凶徒全都在这里了,杀我侄儿阿泉的是你侄儿郑广,杀郑广的则是我,我已经报官了,咱们等河南赵令君来了后,就把我下大狱吧。” 最坏的预想应验,郑丰宁反而冷静下来,连连摇头:“虞国夫人说哪里话?这当中想必存在误会,姜家贤侄身上刀伤乍一看,确实容易引起误解,但当今之世以刀气化作火焰的刀法,并不单只我郑氏家传的王霸之辩。” 虞国夫人此刻同样不见焦躁,来时路上她又仔细检查郑广、姜泉尸身,发现更多细节,此刻面上冷笑不减: “郑老是在教训我头发长见识短了?我虽然见识确实不广,但也知道这世上除了郑氏的王霸之辩外,还有别的刀法,武魁施展开来,也能引动烈火,比方说,许氏的天火刀?” 听虞国夫人突然拐到许氏身上,郑丰宁心里又打了个突。 这老者刚开始有些茫然。 但等他看到虞国夫人姜玉鸳手里把玩的一张玄黑方相面具,以及郑广身上的黑衣时,郑丰宁顿时想起一件事。 早先,许氏一族曾经有嫡女许媛,神秘被杀。 动手的人,便是一个面带玄黑方相面具,全身黑衣的男子。 传闻中男子身量颇高,至少比郑广要高。 但因为朔方那边也有装扮相似的人强势斩杀宗师层次的大妖,于是后来知情者更多怀疑,那是衣着打扮相似的几个人或者说一伙人。 可是这样一来,到了郑广这边,局面可就完全说不清楚了。 见郑丰宁似是明白过来,不等对方开口,虞国夫人便抢先继续说道: “就像当初许氏女被杀的时候一样,我姜家的阿泉,也是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刺杀。 这玄黑方相面具,就隐约有阻断高手卜算推演的功效,若非我立刻追赶上来射杀凶徒,事后怕是找都没地方找,又是一桩无头案。” 二人说话间,河南尹赵榞也来到郑丰宁府上。 听了事情始末,他面无异色:“郑兄,此事恐怕还需仔细查查。” 他与郑彬个人有仇,同整个郑氏并无私人恩怨,以其实力和出身背景也不怕郑氏记恨。 相反,郑彬之事令郑氏忙不迭整体同这个嫡系子弟切割。 不过赵榞在涉及其他郑氏子弟的事情上,充其量也就是个不偏不倚,碰上友人说情可能通融一二,但也是可通可不通。 现在另一边要找郑氏麻烦的人是姜氏,赵榞就更没兴趣从中掺和。 “赵令君,虞国夫人,二位明鉴,我郑氏同姜氏之间,实无任何冲突可言。”郑丰宁言道。 “许氏同郑氏,应该也没有多大恩怨吧?早先不还是死了嫡女。” 虞国夫人姜玉鸳冷冷说道:“郑氏真是藏龙卧虎啊,除了六道堂中人,这还有其他子弟参与另一个更神秘的隐秘结社? 这个秘密结社先在朔方帮过谢氏的忙,很可能同谢氏余孽息息相关啊。” 郑丰宁面色微变:“或有人栽赃陷害!” 虞国夫人针锋相对:“所以这要好好查一查啊,不过郑广杀阿泉,证据确凿,官司就算打到御前,我为阿泉报仇也是天公地道!” 郑丰宁心中纵使不甘,这时而言只能说道:“这些事,老朽皆不知情,郑氏子弟众多,但大都是心怀社稷忠于陛下的,郑彬、郑一山……还有郑广,私人如何行事,老朽等长辈也无法尽数知晓。” 虞国夫人:“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郑丰宁还待再说什么,河南尹赵榞这时言道:“相关事,确实需要查清楚,如果这是郑广个人所为,郑兄自不必担忧,如果是有人栽赃嫁祸,那就更要查清楚,还郑氏以清白,郑兄,请吧。” 郑丰宁仰天长叹,终究是没有当场拒捕突围。 去年是他从祖地来东都捞郑肃等人,今年轮到他被人捞了。 国相姜志邦的四弟姜振国,闻讯专门从关中赶来河洛。 “四哥,大哥那边怎么说?”虞国夫人姜玉鸳问道。 姜振国徐徐摇头:“割肉放血可以,连根拔起不行。” 姜玉鸳微微沉默。 这不是自家大哥的作风。 如此态度,恐怕是关系到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姜振国问道:“你这边的情况呢?” 姜玉鸳答道:“有嫌疑的几个人,都被盯着,看上去不像是他们。 至于卜算推演的结果,一片模糊,现在明面上来讲这个凶手必须是郑广。” 如果郑广没杀姜泉,那反过来的问题就是她确确实实射死郑广。 姜玉鸳身旁有年轻姜氏子弟忽然开口:“姑母,会不会是那个林成煊?他毕竟是宗师,没那么容易盯住,而且咱们刚要去找他,阿泉就被杀了……” 姜玉鸳转头,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打量对方,半晌后开口问道:“你告诉的他,我们要去找他?” 那姜氏子弟愕然:“侄儿怎么会……” 姜玉鸳:“我们昨晚才刚刚说定去找他,只是三、两人之间说嘴几句,我没宣扬,阿泉死了,不是你告诉他,他怎么知道?” 那姜氏子弟连忙摇头:“姑母明鉴,绝无此事!” “林成煊不是没有嫌疑,但不是你考虑的那种原因。”姜玉鸳言道:“不知道我们要去找他,谢氏余党也可能动手。” 姜振国若有所思:“我现在倒觉得,未必是谢氏余党,已死的人,有几个愿意为他们招魂?更值得提防的是活人浑水摸鱼,借机生事……” 姜玉鸳奇道:“四哥的意思,根本就是郑广?你说我没杀错人,我很高兴,可是郑广和阿泉此前素未谋面,专门出手暗杀他,说不通。” 姜振国:“不错,所以不是郑广个人,而这次郑氏的事情,郑氏本身如何也无所谓,其他几家的反应,很值得玩味啊!” 因为事情涉及当初许媛之死,许氏一族闻讯,立刻赶来关注。 不过,作为许氏一族在东都的代表,东都学宫国子学博士许书明的态度非常暧昧。 对于郑广,他非常愤怒和痛恨,但对于进一步扩大到郑氏一族本身,态度则非常克制。 甚至可以说,他排斥将事态扩大到整个郑氏一族。 曹氏在东都的代表曹禀清,基本也表达了相同的态度。 余下邓氏、陈氏、蔡氏,大同小异。 作为赵氏代表的河南尹赵榞,态度中立,没有相助许氏,但也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 余下魏氏、燕氏、韩氏、齐氏、越氏、吴氏、楚氏、宋氏等大小世家,亦表现出相同的姿态。 “这些门户,还是看不起咱们姜氏,看不起皇后娘娘啊,他们都想干什么?他们这是连陛下都看不起,想要替陛下清理宫闱啊!”虞国夫人姜玉鸳措辞愤慨,但神情和语气都较为平静。 姜振国冷笑:“一贯如此。” 河洛名门望族彼此之间,同样常有争执甚至摩擦,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共进共退宛若一体。 要不然,此前拓跋锋、常杰杀了郑氏子弟,不会只是郑氏一族单独展开通缉追杀,而其他几大家都只是嘴上声援一番实际行动上冷眼旁观。 直到拓跋锋跟隐武帝、枪王扯上关系后,其他几大世家才多加了些关心。 此次连死了嫡女的许氏,都不主张大肆牵连郑氏,原因并非他们跟郑氏联姻沾亲带故又或者关系多么好,而是因为…… 对面是姜家。 姜家近些年气焰已经极为嚣张,令众多累世名门侧目。 先前姜志邦取代燕文桢为相时,乃是巅峰。 这次同燕氏来往密切,同姜志邦又有私人恩怨的谢氏倒台,更令四方震动。 眼下再触及河洛名门郑氏,终于开始引发反弹。 与其说是郑氏人缘多好,倒不如说是此前种种事端引发的后续反应。 “谢峦都被我们搞倒,何况郑氏?”随姜振国一同来东都的年轻子弟肆无忌惮开口。 姑母姜玉鸳同叔父姜振国静静扫了那年轻人一眼。 “瞎说什么呢?”姜玉鸳淡淡斥责道:“秦太、谢峦谋逆,背叛陛下,不管我们还是别的什么人,都是为陛下分忧,为大乾除逆平叛。” 那姜氏子弟讪讪然:“姑母教训的对,是侄儿方才听说他们胆敢蔑视陛下和皇后娘娘,因而心生愤慨。” “正因为先前西北外患内乱一起席卷,朝廷平叛之余还要注意西南的动向,所以陛下不希望中原内地再乱起来,我们当体会陛下慈心仁意,为陛下分忧,而不是添乱。”姜玉鸳言道。 她眸子里寒光闪烁:“稍微缓一缓的,算账,要一个一个来,急不得。 不过就算是眼前,这一关也不能让郑氏轻易过去。” 姜振国言道:“不错,所以你这次干得漂亮,当场拿下郑广没让他走脱,可以敲山震虎,让他们接下来不敢再肆意妄为,就是可惜了阿泉。” 姜玉鸳:“当然要给阿泉讨回本。” 顿了顿之后,她又说道:“谢氏余党那边,也不能就此放过,万一呢?” 姜振国:“谢峦、谢华年,包括谢初然那小娘在内谢氏其他嫡亲都已经被了断,只剩下一个谢今朝,他是重中之重,关键是要把他找出来。 不妨就趁这次阿泉的事情,我们专心找郑氏算账,林成煊、徐永生、鹿婷那些人,明面上稍微放松些,看能不能用他们钓出谢今朝。” 姜玉鸳徐徐颔首。 ……………………………… 由着郑广被虞国夫人姜玉鸳射死,徐永生没有留下来观察后续,径自第一时间返回自己居住的永宁坊。 实力上的误判,使得盯他梢的人完全不够格,对他的离开一无所知。 徐永生悄然离开,悄然回来,安心继续躺倒。 晚些时候,他耳中甚至能听见外围那些监视者起了小小骚动,想必是为姜泉、郑广之事惊动。 徐永生置若罔闻,安然入睡,一觉到天明,第二天起来,如常生活和修行。 随着时间推移,他脑海中神兵图的指引,再次发生变化。 东南方的李二郎相关图谱,失去感应。 反倒是西北方向,重新出现指引提示。 先前被人带去西域的那副李二郎图谱,终于又被重新带回来了,与徐永生之间距离,重新变得更近。 徐永生再观察几天后发现,彼此距离还在缩短。 自西域返回后,这幅李二郎图谱在不断靠近大乾中原内地。 见状,徐永生更不操心了,只安心等对方彻底停下来,确定最终方位。 周围监视的暗桩,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来越懈怠,越来越无力。 学宫里,林成煊辞官归家,四门学博士之位出缺。 最终学宫司业罗毅力排众议,奔走请旨。 这个位置,最终由四门学助教王阐补上。 王阐同林成煊的关系人尽皆知,同谢今朝、谢初然兄妹有过来往,同样不是秘密。 西北、朔方事变之际,他也不在东都。 但问题是,他当时在江南。 既然朝廷已经明确不进一步扩大牵连的宗旨,王阐处境自然没有大碍。 准确来说,明面上也挑不出林成煊任何问题,在他主动请辞,又有学宫祭酒江南云和东都学宫司业罗毅一同做保举荐的情况下,王阐最终成功继任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之位,成为当前东都学宫这边最年轻的博士。 “只是如此一来,我也需要小心,不好做些什么了。”王阐轻叹:“否则连同江祭酒和罗司业都一起牵累。” 徐永生:“博士能延续林先生在四门学的学风,已经是当下最好不过的结果。” 王阐看着徐永生,主动向他拱手:“共勉。” 徐永生郑重回礼。 (本章完) 第167章 163谢初然的变化 第167章 163.谢初然的变化 王阐接任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一职,令林成煊的去职,在学宫中没有造成太大波澜。 而接下来一段时间,东都城内最主要的旋律,便是姜泉同郑广之间的命案。 虽然其他世家没有落井下石,甚至暗暗支持,但郑氏处境仍然糟糕。 先是郑彬牵扯六道堂,后是郑广袭杀姜泉,整个郑氏陷入多年未有的惊涛骇浪中,仿佛重回当年女帝退位身殒后的那段岁月里。 而对徐永生而言,随着时间推移,被放假休息的他,也得以重回东都学宫,继续任教。 教学相关,一切如常。 唯一的一点碍难在于宁山那边。 七月下旬的时候,他就有心带对方去关中帝京见学宫祭酒江南云。 但因为后来的事,行程被打断,徐直讲“失踪”,宁山匆忙赶回东都报信求援。 等他八月份回到东都后,又被放假,且不得擅离东都。 徐永生思考之下,请托曹朗在九月授衣假期间,带宁山前往关中一行。 曹朗应诺下来,也顺利送宁山抵达关中帝京学宫。 其后,等九月授衣假结束的时候,曹朗带着宁山安然返回东都。 “江祭酒助你完善了剑法?”徐永生饶有兴趣地问道。 “是的,先生。”宁山当即在徐永生面前演练起来。 这路被宁山自己命名为无方剑的剑法,果然比先前更完善。 而且经过江南云补课的宁山,各方面辨识,也较先前稳定了许多。 但是,仍然没能去根。 随着宁山修为增长,他将来仍然需要持续不断的修正和把控自身。 “江祭酒说,如果能找到一些与虚空相关的宝物,或许对学生的情况有所帮助。” 宁山转述江南云的话:“甚至一些同虚空六合相关的妖魔、异兽,也有可能派上用场。” 徐永生若有所思:“鲲鹏、帝江、混沌这样的么?” 宁山脸皮子抽动一下:“先生,那些太……太高了。” 徐永生微微颔首:“无妨,后续慢慢关注便好,眼下情形有所好转,当仔细把握,不要大意。” 宁山肃容道:“是,先生!” 同曹朗、宁山一起来东都的还有另外一人,却是在帝京学宫任教的石靖邪。 “你要调来东都这边么?”徐永生好奇问道。 石靖邪摇头:“并非如此,只是临时过来,借阅你们这边典籍厅书阁的一些藏书。” 略微顿了顿后,他轻声说道:“恒光兄,节哀……” 徐永生知道对方是指谢初然。 当前流传的消息,经官方卜算推演,是谢初然已经身死。 “多谢。”徐永生微微肃容,冲石靖邪颔首致意。 石靖邪又取出一份书信,无声递给徐永生。 徐永生也无声收下。 不用问,他已经猜到,这封信来自韩振。 同石靖邪又聊过一阵子,得对方一些安慰后,双方道别。 徐永生看过韩振的信,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已经化名为林倏华的谢初然,继续照常生活。 再过几天后,他方才登门拜访已经辞官的林成煊。 对于自己同林成煊的继续来往,徐永生光明正大。 不过晚些时候,他在林成煊掩护下,悄然去见对方的侄女。 世侄女,同样也是侄女。 只是,对方当前五官相貌身形,都与林书华别无二致。 唯有看见徐永生后,其目光难得激动。 自当初东都城外一别,他们眼下还是第一次再见。 谢初然下意识抬手,但手掌碰到脸之前,又重新放下。 “伯父跟我讲,这也是一重磨练,时时刻刻都不该放松。” 谢初然轻声道:“如果连这件事都坚持不下去,又如何能坚持到为阿爹娘亲还有大哥他们报仇雪恨? 只是顶着华娘的相貌,我却不敢抱你了。” 徐永生微笑摇头:“无妨的。” 二人落座,谢初然轻声道:“当初正是听到华娘的名字,才忽然想到同音不同字的‘倏华’二字,原本是过二十岁生日的时候,给我自己做表字用的,当时央求了爹娘和大哥好久,还被他们笑话来着。” 徐永生默然不语,同样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从前无忧无虑明媚磊落的少女,如今无法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下,父母大哥全部都已经不在,唯一的骨肉亲人谢今朝也与之分别。 从前惫懒,做事兴趣广博但三分钟热度,还经常三心二意的少女,如今一心一意刻苦练武,心无旁骛。 和徐永生叙过离别之情后,少女直接拉着他开始拆招对练。 便是这一点时间,她都不愿放松。 刚上手两招,徐永生就确定对方比当初在娲山里搏杀司马岩时,又进步许多。 虽然因为儒家相关历练的缘故,她当前和徐永生一样都还是正六品境界,未曾晋升五品,但她掌握的各门武道绝学,熟练程度明显进步许多,当中更有多处变化,颇为精妙,令徐永生都有触类旁通深受启发之感。 毫不客气地讲,只凭儒家修为实力,徐先生夫纲难振,完全不够对方打的。 “我还差第四层‘智’的相关历练,就可以参加晋升五品的典仪。”谢初然言道:“只是不好公然参加,伯父说要仔细筹谋一番。” 放在以往,她有心跟徐永生比一比双方进步速度,这甚至是她习武最大的动力和乐趣。 但如今再提起此事,谢初然显然没了从前心思。 她已经没了对手,只有敌人,而敌人自然不会是徐永生。 “除了第二层‘礼’和第二层‘信’是必须的,五品时,三才阁还有一阁,你怎么考虑?”徐永生问道。 谢初然:“第四层‘仁’或者第四层‘义’,我还没有想好。” 放在以往,她更可能选择第五层“智”。 而如今转为考虑“仁”和“义”,原因不言自明。 前者加速修为境界提升。 后者对儒家武者正面战斗力提升最直观。 徐永生平静颔首,换了话题:“鹿姑娘从草原来了信,她被鹿族长暂时禁足了。” 谢初然闻言抿抿嘴唇。 她不想瞒鹿婷,但此事对林成煊的牵扯太大,内情实在不宜进一步扩散。 “虽然为你不平,但信件字里行间看得出,鹿姑娘心情还是昂扬向上的。”徐永生将信递给谢初然:“她还托我帮她看顾堂弟。” 谢初然接过信件,脸上露出微笑:“婷婷开朗如故,这便好。” 徐永生继续说道:“关中帝京那边,韩振也来信了。” 谢初然微微颔首:“他怎么说?” 徐永生缓缓说道:“他说,他一直耳闻谢郡王和谢大兄似乎在暗中谋划什么,但不清楚具体详情,但他坚信你和谢二哥是无辜的,听说你们出事,他非常沮丧,但一直被局限在华阴不得离开。 等回到关中帝京后,他当前也被限制活动,有心从左羽林军辞官不做,但此事他上司说话做不得数,要当今天子亲自过问才可,申请递上去了,如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音。” 谢初然神情平静:“怨不得他,他也为难。” 徐永生轻轻颔首。 于旁人而言,可能是乾皇许给他们美好未来。 而对韩振来说,他的现在,乃至于过去,都是乾皇相许。 否则当初他身怀神剑之密公开,还在昏迷中就被宋王秦玄带去关中帝京,有的是人打着留剑不留人的主意。 因乾皇一言九鼎,韩振方有当前现状。 可也正因为如此,西北、朔方事变之后,他左右为难。 徐永生大约可以想到,韩振也是为谢初然他们不平的,但他不平的对象,是姜志邦、秦虚、秦易明、黄永震、常啸川这些奸臣贼子。 而乾皇,是被贼子一时蒙蔽,误杀忠良。 只有如此想法,才能让他跟自我和解。 虽然,如果要腹诽的话,韩振这种想法说不定才是在看不起那位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 对他抱有如此心思,徐永生理解其原因,但不认同,不过以当前环境,他不会反驳对方。 谢初然读了韩振写给徐永生的信,心绪也平静:“希望将来还能有转机。” 徐永生轻轻颔首。 恩怨纠葛很多时候,令人难解难分。 别的不说,事发前,同灵州谢氏关系密切,堪称通家之好的世交夏州黄氏,捅了谢家重重一刀。 私下里,朔方军中反水背刺,让谢峦公开沾上大罪的几州兵马使,正是姜志邦、秦虚通过黄永震才得以侵蚀。 北阴人那边的变动,也是黄永震、黄泽父子暗中联系。 而在明面上,事后又是黄氏出面,快速稳定了朔方的局面,也接收了谢氏留下的各种资产与资源。 身在帝京的黄永震长女黄珏,估计便是双方的信使,同时也是深度决策者。 可另一方面,按照谢今朝所言,黄家次子黄选和幼子黄斌估计对此不知情。 甚至正是因为他们相助,谢今朝最初才得以脱身,否则他未必能坚持到绥州遇见林成煊。 谢今朝、谢初然都讲恩怨分明,就算找黄家人报仇,也会绕过黄选、黄斌。 但是对黄选、黄斌而言,黄永震、黄泽、黄珏同样是他们的骨肉至亲啊…… (本章完) 第168章 164送货上门(三更万字到!) 第168章 164.送货上门(三更万字到!) 探望过林成煊、谢初然之后,徐永生告辞离开林府,返回自己住处。 谢初然距离五品境界除了最后的晋升典仪之外,当前还差第四层“智”的历练。 于徐永生而言,当前同样也只差一项历练完成,就可以去参加晋升典仪。 有关第三块“智”之龟甲的历练。 随着时间推移,官面上对他的限制已经解除,徐永生可以出东都城去丈量山河绘制图册了。 不过他又多等了一段时间。 一方面,继续消磨身边的监视者们,等监视进一步松懈。 另一方面,他还有事要忙。 当初答应为曹朗锻刀,如今只差最后一点手续,彻底完工。 还真不是徐郎君有拖延症。 曹朗的刀坯精妙,给的材料也丰富,令徐永生总有精益求精,不断打磨,日趋完美的心思。 于是他就一直努力到了最后一刻。 曹朗也不催促,直到双方约定一年之期到最后一天,徐永生在学宫里找个无人机会,悄然将一个长不足三尺的长条布包交给他。 “多谢。”曹朗没有解开看,直接对徐永生点点头。 徐永生:“不,该我谢谢你,锻造此刀的过程中,令我受益匪浅。” 曹朗一贯冷漠的面容上现出个淡淡微笑。 二人相视而笑,皆不多言,擦身而过。 待时间到了十一月冬至前后,徐永生利用冬至七天假期出城,正式开始自己测绘山河的历练。 严格来说,七天时间比较紧张。 但徐永生完成这项历练,速度远比其他人要更快。 得益于他平时出门,每到一地,便习惯性观察乃至于脑海中暗自记录周围环境与地形。 不只是第一次踏足的陌生地方。 就算是以前来过的地方,再次到来,徐永生都会习惯性观测。 而此前他带着宁山出东都,准备前往关中帝京时,在路上也一直保持相关习惯。 于是连带着宁山现在也开始沾染他这个习惯,领略大好河山景色风光的同时,留心观察各处环境具体细节。 对徐永生、宁山来说,这就相当于相对山河地志有了一定积累,只是比较粗放。 而徐永生现在需要更细致准确的记录和测绘。 但有先前打下的底子,现在他动作便迅捷许多。 于是,冬至收假后,徐永生再出现在学宫司业罗毅面前,已然成功完成各项儒家历练,做好充足准备,可以去参加六品升五品的儒家典仪。 罗毅静静看着徐永生。 在对方身上,他看到不少林成煊、王阐的影子。 可是分别更大。 在先前西北、朔方事变后,这时罗毅再看王阐和徐永生,想到主动卸任离开的林成煊,心情一时间也颇多感慨。 感慨过后,罗毅没有多说其他,只是点头言道:“你在学宫任教时间虽短,但尽心尽责,教学上从无疏漏,今年夏天在陕州又见义勇为,有功无过,诚意晋升典仪,你参加当之无愧,时间在新年过后,届时你同另外两名六品直讲,一同参加。” 徐永生:“多谢司业成全。” 他将要离开,罗毅忽然又开口叫住他:“恒光……” 徐永生停步转身。 罗毅沉吟着问道:“晋升五品之后,你有何打算?” 徐永生:“如果无碍,学生继续在学宫任教,不过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晚些时候学生有心效仿先贤前辈,外出游历一番,游历归来后,学生仍有心继续教书。” 罗毅听前面的内容不感到意外,但听到徐永生最后一句话,则微微扬眉:“哦?” “一年树木,十年树林,百年树人。”徐永生平静说道:“教书育人,我心向往之。” 罗毅轻轻点头:“你有此心,自然是好,嗯,行,去备课吧。” 徐永生于是告退。 虽然三才阁全满,各项历练也完成,但徐永生接下来并没有就此松懈,仍然继续磨练熟稔自己掌握的各门绝学,静候一个多月后的晋升典仪。 除此之外,他也在忙另外一件事。 帮曹朗锻造出新刀之后,徐永生开始正式着手准备锻造自己的新兵器。 一件他一直喜欢的长柄重武器。 大乾制式陌刀。 去年在巴蜀意外得到锻造法门,这一年来徐永生没有轻易下手,一直在默默积累材料,并且不断推敲琢磨锻造手法。 打造这样一把长兵重武器,不仅需要更多、更好的材料,耗费的时间与精力,也远远在横刀等常规兵器之上。 如今,他终于准备正式开工。 现在有了湖海囊,等陌刀铸成,随身携带也没有问题了。 于是徐先生接下来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教学外,便是一心修行和锻造。 而在此期间,河洛东都作为大乾两都之一,风云聚涌,从来不会缺少人和事。 此前两个月,这里最主要的旋律一直是郑氏同姜氏之间的纠葛。 而到了盛景十二年十二月三日这一天,一个人的到来,顿时抢走所有人的关注。 连当前仅存监视徐永生的大猫小猫三两只,也因此受到影响,所谓监视趋于名存实亡。 佛门南宗当代法祖,宗明神僧,抵达河洛东都。 作为大乾皇朝疆域内当前人所共知的六位一品武圣之一,也是当前中土佛门唯一的一品武圣,宗明神僧一举一动,皆举足轻重。 就徐永生所知,对方是在入秋后,乾皇返回关中帝京的同时,先赴关中面圣,然后最近才来河洛东都。 流程,基本上同密宗大士摩迦一样。 很容易让人联想,宗明神僧就是冲着对方来的。 不过,摩迦大师貌似没什么反应。 反而佛门禅宗北支如临大敌。 双方对于禅宗第六代和第七代法祖的争论,已经延续二百年以上。 北宗在女帝当国时期盛极一时,但风水轮流转,如今是他们被南宗压得喘不过气。 主要原因便在宗明神僧身上。 对方法驾莅临东都的这一日,整个河洛的佛教徒都大范围云集。 除了东都留守殷雄之外,东都上下亦有大量官员出城相迎。 “不去看看热闹?” 学宫典籍厅书阁内,徐永生看着面前的石靖邪。 石靖邪则连连摇头:“还是不用了。” 单纯看热闹,他也很有兴趣。 可上次还是学生时来东都,忽然被一位佛门大师劝着出家,令他心有余悸。 “我是不是有些太自以为是了?”石靖邪转而思索:“那毕竟是宗明神僧,我跟人家差距太大了。” 徐永生:“虽然不想助长你更加自我感觉良好,但有些事禁不住念叨,念着念着就成真了,你如果当真没有兴趣转投佛门,那一场热闹不看也不会死。” 石靖邪连连点头:“恒光兄言之有理。” 说完后他又好奇:“那你怎么也不去看热闹呢?” 徐永生:“宗明神僧下午会来学宫参观,那时候再看不迟,人还少点。” 石靖邪:“那我午饭前就先出去,晚上再回来。” 到了中午,他离开东都学宫所在的新德坊。 不过,同在城中,和他相距颇有些距离的一座佛寺内,正微笑与此地住持说话的宗明神僧,忽然转头。 隔着条条街道与幢幢建筑,僧人的目光也仿佛落在石靖邪身上。 视线随着石靖邪移动几步之后,僧人微笑着收回目光。 下午,他如约造访东都学宫,傍晚离开。 等到晚上石靖邪回来后,冲徐永生问道:“下午没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吧?” 徐永生摇头:“以我所见所闻,没有。” 石靖邪自嘲地笑笑:“看来确实是我自作多情。” 接下来一段日子,他继续在东都学宫典籍厅书阁内借阅,直到达成自身所需,然后向司业罗毅道谢,并且同徐永生等人道别后,悠哉悠哉返回关中帝京。 徐永生则是悠哉悠哉感应着自己脑海中神兵图的指引,那自西域返回的第二幅李二郎图谱,约莫在关中帝京的方位停留了少许时日,便再次移动起来。 并且,正是朝着河洛东都方向移动。 模样非常像早先秦池东道长一行人带着收藏《川主斩龙图》的道经一路从巴蜀前来东都。 我喜欢送货上门……徐永生心道。 只是,是路过,还是目的地就是东都? 徐永生留意了一番近期相关消息。 从镇魔卫的和挺、欧阳树等人那里听到的一个说法,引起徐永生注意。 和车骑大将军高元一、骠骑大将军殷雄以及新封的镇军大将军郭烈并称的另一位禁军巨头,辅国大将军范金霆,将要抵达东都。 对方原是禁军十八卫中的左卫上将军,封辅国大将军后也是常年执掌左、右卫。 一般而言,左、右卫是禁军十八卫中最内层的两卫,常年驻守皇城外。 再向内,就是天子北衙六军了。 而让徐永生关注的是,此前西域天降黑幕绵延万里阻隔东、西,事情发生后,大乾皇朝也派出武圣查访。 除了最西边镇守安西的节度使之外,后续从关中帝京也派出禁军统帅远赴西域查访。 正是这位辅国大将军。 而对方此番是从西域返回,进京面圣之后休假,专程来东都看望多时不见的老友殷雄。 (本章完) 第169章 165为人腼腆徐永生 第169章 165.为人腼腆徐永生 辅国大将军范金霆已经回归,关于他此前的行程已经公开,不再保密。 徐永生对照了一下日期,对方离开关中帝京前往西域的时间,正是去年秋天,也就是他前往剑南巴蜀的那段时间前后。 自己在彭州灌口得到第一幅李二郎相关图谱《李二郎治水图》的时候,感应到对方一路向西远去,朝着西域一路狂奔,那应该就是范金霆奉命启程前往查访黑幕隐秘的时候。 这么看来,眼下第二幅李二郎相关图谱,一路朝河洛东都而来,也将停留在东都? 徐永生没有着急下定论,不过也没有轻举妄动,先静心等待。 接下来没几天时间,在他的感应中,那第二幅李二郎相关图谱,果然就来到东都城内。 这一日,也是辅国大将军轻车简从,私下拜访老友东都留守殷雄的日子。 虽说是私人拜访,但范金霆此行并不瞒人,光明正大,东都留守府那边很快就传来消息。 东都里不少官员,尤其是驻扎在这里的禁军右九卫中人,不当值的情况下私下经常有人顺势也来拜见范金霆。 范金霆索性以私人名义召开晚宴,于是赴宴者云集。 徐永生根据自己脑海中神兵图的感应,发现自己所需的图谱,并不在范金霆和一群随行人员下榻的地方,而是一并移动到晚宴开始处。 徐永生心下好奇,不过他并非范金霆旧部也不是禁军中人。 虽然可以跟着任君行、和挺蹭进去,可是如此主动行事反而可能招来人的怀疑,于是徐永生依然耐下心来,在附近寻个地方,静观其变。 到晚些时候,宴席散了。 徐永生再观察,发现范金霆留下没动,可是那第二幅李二郎相关图谱却离开了宴会召开的地方。 他心中快速闪过三个猜想: 他看走眼了,范金霆随身携带图谱,还是离开了召开宴席的地方,只是他没有察觉。 图谱,被范金霆在宴席上就直接送给了某个宾客,现在宴席散了,宾客带着图谱离开。 图谱打一开始就不是在范金霆手上,而是在他随行人员中某人手里,现在宴席散了,范金霆留下没动,那随行人员带着图谱离开了。 徐永生没多犹豫,那位辅国大将军此行所为何事与他关系不大,自己的目标始终是那副图谱,继续跟着图谱走就行了。 只是,如果是可能性一,先前自己看走眼,是范金霆本人带着图谱离开,自己就这么跟上去,多少有些冒险,那毕竟也是一位二品武圣。 徐永生思考之下,稍微稳了一手。 晚些时候,人来人往间,他得到两个好消息。 其一,范金霆还在召开宴席的酒楼,刚刚吩咐下人备马,他接下来将要跟殷雄一起返回对方在东都的府邸,晚上借住在那里,老哥俩说不定还要继续抵足畅谈。 另一个好消息,则是徐永生自己脑海中神兵图显示,离开这里的第二幅李二郎图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另一个地方,重新停下。 徐永生大致分辨一下方向与距离,那边应该也是一片灯红酒绿之地。 看来东西确实在范金霆一位随行人员身上,对方这模样瞅着是方才晚宴上喝完之后,接下来又继续私人再喝下半场? 大约确认了情况,徐永生当即动身,循着脑海中神兵图的指引找过去。 月色下,他来到洛水河畔。 冬日里洛水封冻,商船往来减少,但不影响东都城内洛水专门破冰。 曾经失足跌落的宁山对此很有发言权。 而洛水河畔,画舫船无数,也素来是东都内灯红酒绿有名的烟地,相较于芳华楼等销金窟,又是另一番风格。 徐永生行走在人群中,此刻存在感稀薄。 不需要披着白翳绫,凭他本人当前已经正六品的修为,两把“义”之古剑打底,只要有心,不施展武学也有一定隐匿的效果。 落在修为相近或者境界高于他的武者眼里自然还是显眼,但对普通人而言,他不如何作态,也能掩人耳目。 途经一座画舫,徐永生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二页的神兵图翻开,继续为他指引玄机。 自己的目标,应该就在那座画舫上。 徐永生虽然左顾右盼一副找人的模样,但他脚步并没有因此停顿,如寻常一般路过。 他只是暗地里先观察周围环境,待晚些时候再悄然隐藏行踪折返。 但出乎预料,听风诀迭加顺风耳的出众耳力,这时让徐永生忽然捕捉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咦?他怎么也来这里了,少见啊。” 声音来源,就在那座画舫上。 这句话对方只是惊讶好奇之下的自言自语,下一刻,对方居然直接下船来,并很快追上徐永生。 其人没有掩饰脚步来意,徐永生于是也就顺其自然在对方到了身后近处时转身。 然后就见相熟的右镇魔卫郎将和挺来到他身后,笑道:“稀客啊,你也来这片?” 徐永生面不改色:“来找人。” 方才和挺在画舫上便看徐永生左顾右盼不像是流连声色反而像寻找什么的模样,闻言笑道:“看来不是找我,那有找到人么?” 徐永生摇头:“看来不在。” 和挺:“还要继续去别处找?” 徐永生:“前面这段再看看,还找不到就随他去吧。” 和挺回望自己方才所在画舫:“相请不如偶遇,要是找不到,不如去我那边坐坐,有个远方来客听说是你,托我介绍想要跟你结识一番呢。” 和挺下来的那艘画舫,便是第二幅李二郎相关图谱所在的那艘画舫。 徐永生面色不改,只是顺着和挺视线一道望过去。 很快,他就在画舫船舷上看见一个探出身来正朝他们这边望的年轻人。 其外貌年龄看上去二十出头,比和挺年轻,跟徐永生相若,穿着常服,神态、气质都有些慵懒。 可能是天生也可能是故意,其目光哪怕和善,脸上笑容看着也总令人感觉有几分似是而非的讥讽之色。 见徐永生、和挺一起转头望来,那年轻男子笑着冲他们招招手。 徐永生确定这是一张自己陌生的面孔,不管真人还是画像,都没有见过对方。 “听将军你话里意思,感觉对方还算友好?”徐永生收回视线,跟和挺问道。 和挺颔首,然后简单介绍道: “他姓吴名笛,口天吴,笛子的笛,是江南名门吴家的嫡系子弟,如今在禁军左卫任中郎将,先前被辅国大将军选为随员,一同去了西域,前不久才刚刚回中原内地。 他不是走儒家武道的修行路子,而是跟我一样的纯武夫路线,天资横溢,只是性情有些疏懒,喜好玩乐同享受,也好交朋友。 我以为他应该没有恶意,方才是我在画舫中无意向下望瞅见你,之后他问起,听我说了之后方才说曾经听另一位朋友提起过你,神交已久,于是相邀。” 徐永生若有所思。 随辅国大将军范金霆一起去了西域,然后又一起回来,并来到东都。 这么看来,当前在那艘画舫上的第二幅李二郎相关图谱,多半是跟这个吴笛有关了。 禁军左卫郎将,那么便是五品修为的武魁,即便不是五品三骨堂全满的正五品修为,参照其年龄,这个境界实力仍然相当出众,应该是江南顶尖名门吴氏倾注心血培养的核心子弟,和挺所言天资横溢所言不虚。 至于说,他在某个朋友那里听说过徐永生…… “徐先生,久仰大名。” 上了画舫,那慵懒青年就笑道:“刚认识几天,就能让越道爷赞不绝口的人,吴某神交已久啊!” 果不其然,对方口中的友人是指同样出身江南名门但入了道家南宗修行的越青云。 只是吴笛提起越青云的口吻,却有几分戏谑。 连带着他眼下面对徐永生的钦佩之言,都让徐郎君忍不住心里琢磨,这厮是不是在阴阳他。 不过徐永生面无异色,平静还礼:“吴将军谬赞了。” 说话同时,他也在观察面前这个当前身着常服的禁军左卫郎将。 因为他很好奇对方如何来喝酒的同时,还携带那李二郎相关图谱。 莫非此人知道图谱珍贵,所以片刻不离身,一直随身携带? 可是等到当真见了面,上下打量过吴笛,徐永生不禁一阵无语。 这年轻男子没有着甲,穿着常服,看上去就是个慵懒世家公子,甚至有些放浪形骸,身上衣服穿搭随意不说,腰腹处赫然就用自己腰带绑着几本书贴身而行。 李二郎相关图谱,估计就在其中一本书里。 徐永生见状,还真不好说这位是扮猪吃老虎,亦或者当真潇洒又心大。 他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与不解,光明正大注视吴笛插在自己腰间的两、三卷书本。 “不必称将军,去西域奔波折腾一年多,我现在是难得休假。” 吴笛笑道:“金霆公来东都是私人访友,我跟他一起过来没有公务在身,同样是私人行事,趁着休假来东都先耍乐一番,然后再回江南探亲。” 注意到徐永生的视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 “唔,这个啊,习惯了,去西域时候路上带着解闷的,都是好书。 但西北那边风大,尤其是大漠里,书被吹走捡回来太费事了,我就习惯这么带着。” 吴笛说着,抬头看向徐永生,笑道:“辱没斯文了,当着徐先生的面儿这样是有些不敬,实在对不住。” 徐永生泰然自若:“书是吴公子本人的?” 吴笛抽出其中一本,在手里拍了拍:“当然,我去关中帝京投军之前,从家里专门挑了带上的,虽然都是些闲书,但都很有意思,也跟了我有几年了。” 徐永生语气平和:“既然是吴公子自家的书,那怎么处置都随吴公子自己的心思,徐某是读书人不假,但岂会干涉别人家的东西?” 吴笛闻言笑道:“越道爷眼光是准啊,徐先生确实是值得交的朋友!” 三人落座,相谈甚欢。 和挺同吴笛本就是老交情。 徐永生和吴笛虽然是初相见,但不少事情谈起来,颇为投机。 对方给他的感觉同许冲、曹宏、邓与等人不同,但也跟越青云、曹朗差别很大。 反倒有些像谢今朝。 自夏天西北、朔方之乱以来,徐永生在其他人面前并不避讳自己对谢今朝、谢初然的惋惜,他本人确实是这样的看法,同时这也符合自己一直以来的为人。 而听到徐永生说自己同谢今朝相似,吴笛也面不改色,只是摇摇头: “谢家二郎我有耳闻,也听其他人说过,之前同样是神交已久,缘悭一面,相较于那位人人夸赞的谢家长子,我更想同你说的谢家次子结交一番。 不过事已至此,咱们也就只能私下聊聊了,穿回禁军甲胄,我肯定还是跟着朝廷一起喊逆贼的。” 徐永生没有反驳对方,只是默默端起茶杯。 吴笛、和挺于是也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 双方聊到最后颇为投机,吴笛直接从自己腰间再抽出本书卷,直接递给徐永生,热烈推荐:“真的很有意思,徐二郎不妨也看看。” 徐永生手掌接触到那书卷,脑海中神兵图立刻就有了反应,令他知道这就是收藏有第二幅李二郎图谱的书。 眼下当着吴笛、和挺的面儿,他反而要强行压制神秘书册不要翻开。 否则直接融合第二幅李二郎相关图谱,按照过往经验,他就要在这条画舫上众目睽睽之下,给大家表演一个物理意义上的发光了。 一边压制神兵图,徐永生一边看着吴笛。 对方颇为热切,显摆自己的眼光,这一刻甚至连他嘴角笑容一贯嘲讽的意味都淡了许多。 见对方是当真不知道书卷同其中图谱珍贵意义的热情模样,徐永生心中不禁也有些过意不去了。 于是他略有些勉强,指了指对方腰间: “既然如此,那徐某今天就夺人所好,吴郎君你干脆把这两本书也一起借我看几天得了。” (本章完) 第170章 166诚意典仪,武道五品 第170章 166.诚意典仪,武道五品 徐永生问得干脆,吴笛答应得也爽快:“好,有眼光!” 说罢,他直接一股脑将三卷书全部给了徐永生: “不用着急还,去西域吃了一年多砂子,我这趟要好好歇够本,快到新年了,至少看完今年的东都上元灯会,我再回江南。” 和挺在一旁失笑摇头。 一般而言,禁军将领告假没那么容易,就算有,时间也都相对有限。 这一点上,吴笛其实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位吴家郎君是抱着大不了丢官被赶出禁军左卫的无所谓想法,才自己给自己放大假。 一来,他是江南吴氏核心子弟。 二来,也是因为他现在确实没有公务在身,先前刚跟着辅国大将军范金霆一起扎扎实实去西域吃了一年多砂子,所以上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假使他是抗命不去西域自己给自己放大假跑路,那即便他是吴氏子弟,怕也难逃军法无情。 徐永生谢过吴笛,三人又一起坐着天南海北闲聊。 听和挺讲述镇魔卫这一年多来能公开的案子。 听徐永生讲述单人直面宗师层次大妖华春九的惊险。 听吴笛描述河西走廊和西域各地的风土人情。 聊到三更鼓响,徐永生、和挺方才起身跟吴笛道别。 宵禁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构成限制。 但徐永生仍然保持自己的生活作息规律。 和挺则是明天镇魔卫还要当值,且就在东都地面上身为禁军郎将,需有个表率。 当差在帝京,眼下又放大假的吴笛,则在挥手作别二人之后,继续留在画舫上快活。 徐永生下了画舫,同和挺道别,返回自己在永宁坊的住宅。 “李翁,下次不用辛苦等我,你可以先睡。”徐永生跟李老翁交代道。 李老翁笑着摇头:“先生言重了,老头子觉少,不碍事的。” 徐永生也摇头:“老人觉少不假,但早睡早起为上,更不要多熬夜。” 李老翁:“多谢先生关怀,沐浴的水老朽一直备着,先生随时可以沐浴更衣。” 徐永生:“李翁有心了。” 等李老翁安睡后,徐永生在自己房里撑起白翳绫。 他直接手握着那卷书册,将伸进湖海囊内,但不放手,就这么将书册翻开。 很快,书册内一幅《李二郎开二江图》,出现在徐永生眼前。 湖海囊内别有空间,但囊口相对紧窄,看书不便。 所幸不影响徐永生融合这幅同李二郎相关的图谱。 和先前赵二郎那副《赤城王图》一样,徐永生手掌书册发光,被湖海囊遮掩,而他本人脑海中神秘书册翻动在,第二页神兵图上画面也开始随之变化。 那口宽且长的古朴单剑,重新出现,并且明显比先前更加真实。 ……………………………… 徐永生见到吴笛、和挺的时候,同一片月色下,诚如他所料,范金霆随殷雄回其府邸后,两个老友便又私下再小酌一场。 “天幕那边,连一品武圣也不可解?”殷雄挑了挑眉毛,虽然年事已高,但此刻目光仍然流露出桀骜之态。 和殷雄一样,范金霆身材亦高大,外貌看上去比实际年龄相仿的殷雄还要更年轻几分,留着一从美髯,此刻把玩手中酒杯: “我虽然修为不及你和辅朝公、文桢公他们,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你们或许可以深入其中而得返,但是纵使多人联手,也未必能破除那黑暗的天幕。” 殷雄:“深入其中而得返?所以那黑幕里,究竟是什么?” 范金霆神情肃穆了几分:“就像佛门宣扬的苦海,有了实际模样,我只是浅浅踏足就连忙抽身,只感觉仿佛要沉入其中,前方茫茫不知尽头不知边际。” 殷雄闻言反而双目放光,笑吟吟说道:“你这说得我跃跃欲试,简直恨不得立刻亲自也去一趟西域。” 范金霆摇头:“我知你性格,也不是想激你,但衷心而言,方才觉得你们几个一品可以深入其中而得返,也只是我的猜测,多深才算深,到什么地步可以抽身返回到什么地步就再也回不来,同样不知道。 以我细细思之的想法,恐怕只有陛下才是确凿无疑可以入内而无大碍,纵使你人老心不老有心一试,也绝不可大意,那里确实非常凶险!” 殷雄闻言,挑了挑眉梢,端在手中的酒杯到了嘴边微微停顿: “我听你这话里意思,怎么像是就算陛下亲自去西域,接触那天幕,也只能自保,而无法将之破除,重新打通东、西两边?” 范金霆饮酒不语。 殷雄态度随之慎重了一些,但反而兴趣更浓:“你浅浅踏进去,可看见先前入内的人?早先通行陷入其中的商队位置不明就不说了,安西那边之前有人探索陆续失踪,按照你的说法,以他们的修为实力,刚一接触那黑色的天幕应该就受不了,如果倒毙或者昏迷,应该就在黑幕边缘近处。” 范金霆放下酒杯,徐徐摇头:“没有见到,什么都没有,只有像是夜幕下但无月光、星光的沙漠瀚海。” 殷雄闻言默然。 他面无惧色,但是再斟一杯酒后,自己不饮,转身奠在地面上。 范金霆也是相同动作。 “这几年,大乾周边一直不太平,等稍微安稳些后,我也去西域看看。”殷雄言道。 此刻的他不复先前好胜刚强斗志昂扬的模样,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同自己无关的事情,但当中坚定显露无遗。 范金霆亦不多劝,只是再次说道:“留神,保重。” 殷雄微微颔首。 范金霆将二人酒杯都满上后,换了话题:“我这趟先回关中帝京向陛下复命,关于夏天的事,听了不少。” 殷雄面上重现笑容,但笑意中更多的是自嘲:“说是等大乾内外局势稳定不再动荡后,要往西域一行,但实在难说陛下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眼看着西南很快也会再来一场大的。” 范金霆言道:“陛下乾纲独断,非我等可以揣测。”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徐徐说道:“有这么一件事,皇长子此前暗盗琼林仙库,并非空手而还,据说琼林仙库失窃了几样价值连城的奇珍。 但等到高车骑将他带回时,东西已经都不见了。” 殷雄放下酒杯,笑道:“有人趁机浑水摸鱼?” 范金霆:“这样的人,当然是有的,皇长子是被高车骑生擒带回陛下御前,他虽然承认自己夜盗琼林仙库,但他承认取走的宝物,同仙库清点之后对不上。 而他承认自己取走的少数宝物,按照其说法,也没有落入自己囊中,而是另外有人将之劫走。” “所以齐王的意思是,他白忙活一场,全便宜别人了?”殷雄失笑摇头:“罢了,姑且信他,那黄雀在后从他手里劫走东西的人,他可认得对方?” 范金霆缓缓说道:“据说,是一阵明亮白光,从天而降,令方圆数十里范围仿佛都化作白昼,此事有当晚帝京城外其他少数人远远望见奇景,可做旁证。 虽然宝物是皇长子私藏还是切实被人劫走,当前尚难定论,但彼时确实有人横插一手,浑水摸鱼是可以确定的。” 殷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手里把玩着酒杯:“如此说法,听着耳熟,三年多前东都千秋节那场乱子里,就有类似人等出手?而且……” 老者说起只有朝廷最上层强者与将相方知的秘闻:“……我记得,当初郭烈、顾春秋、谢峦、林修他们一起围杀幽州张慕华的时候,也有类似人等在旁窥视并现身?” “嗯,确有其事。”范金霆点头。 当时还是左镇魔卫上将军的郭烈,联手左骁卫上将军顾春秋和灵州郡王谢峦、云州郡王林修一起围杀了幽州郡王张慕华。 彼时在河东、河北交界的娲山一带,也曾经有强光从天而降,照亮半边天空。 情形同东都千秋节大乱当天有人坏了隐武帝好事那时一样。 事后消息被严格封锁,少有人知。 而此番齐王秦太从关中帝京出逃之际,那神秘的力量第三次出现在大乾君臣面前。 相关消息同样被封锁。 东都这里当前也唯有殷雄一人够资格知晓。 “六道堂,还有先前在朔风轻易斩杀啸风狼王的黑衣人,再加上这道时不时浑水摸鱼的光。”范金霆摇头:“朝野之下,暗流不止啊!” 殷雄笑笑:“我被调来取代尉迟做这个东都留守,也是拜他们所赐,倒还真希望有机会能碰一面。” 范金霆看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殷雄挑挑眉梢:“怎么?有话直说。” 范金霆:“大乾朝野内的事,我却觉得你应该更多操心另一方面。” 殷雄似乎听出对方言外之意,面上神情终于微微变色:“你是不是查到什么?” 范金霆:“老伙计,你有多久没见过你家那闺女了?” 殷雄咧咧嘴:“十年总有了。” 范金霆:“你家姑娘天纵之才,十年不见,如果一直进步,如今想来不可估量。” 虽然方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这时听范金霆所言,殷雄还是咧开嘴笑道: “那丫头,如果用心练功的话,现在应该也已经是武圣了……”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卡住,面上笑容消失,眼睛直勾勾注视面前范金霆。 范金霆再次饮酒不语。 不过放下酒杯后,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中的明月。 殷雄哑然半晌后,面上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这丫头!” ……………………………… 当湖海囊内隐约透出的光辉消失,徐永生脑海中李二郎治水和李二郎分岷江为内外两支的画面也完全重合。 那口风格古朴的单剑,此时虽然仍无法彻底脱离神兵图就此变作真实,但已经有恢宏曼妙的气息从中流露而出。 徐永生长长舒一口气,暂时先不做更多尝试与研究,只是将吴笛借的书卷,从湖海囊里取出。 这时他才有心思细细翻阅书本,发现是一册游记。 写的确实挺好,难怪吴笛爱不释手。 对方常年随身携带这三本书,也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确实经常翻阅,看书页磨损一目了然。 那本游记里,《李二郎开二江图》的那一页,磨损程度同其他内容基本一致,没有分别,看不出被人专门琢磨的痕迹。 而眼下,这幅书中插画,和先前别无二致。 只是,已经悄然失去原本的神妙,不再有特殊之处。 徐永生过了几天后,将三本旧书送还给吴笛。 之后他也没有着急,而是又多等了几天,才寻一个合适的机会,瞒过那些本已经没有多少耐性,名存实亡的监视,出了东都城。 到城外后,徐永生这次专门走得远了些,深入山野。 对于那口古朴的单剑,他揣摩其中气息奥妙,已经有了些收获和猜想。 现在,他设法验证自己的猜想。 立足山野中,徐永生抽出自己的横刀·肝胆。 他单手持刀,斜指前方,然后脑海中神秘书册翻开。 神兵图上,闪动光辉的三尖两刃刀,这时光芒收敛,并变化模样,现出那柄宽且长的古朴单剑。 这古朴单剑微微震动。 于是似有无形气流,由虚变实,来到外界现实的世界。 徐永生手里横刀肝胆,像是略微沉重几分。 他目视刀锋。 仍然是自己原先那把横刀,并没有发生真实的变化。 但作为一手打造这把宝刀的人,徐永生能感应到,横刀·肝胆较之先前,像是多了些什么。 刀锋再次向前斜指。 眼前的山岩并没有明显变化。 可是,徐永生能敏锐感觉到,山岩及周边土石,乃至于更广阔山峦的灵气流转,隐约呈现轻微的波动。 类似感觉,非常像是早先东都千秋节大乱时,地脉灵气与山河龙脉都为之牵动的模样。 也很像是当初在灵州时,位于大河之畔的金堂,借助大河与定龙岩,周转山河龙脉之气,汇聚于金堂内便于为皇室炼金炼宝。 当然,眼下徐永生手里横刀·肝胆在这方面的表现,还非常微弱。 但徐永生知道,这是因为神兵图上那口单剑仍然停留于图画,尚未彻底变作真实的缘故。 和先前川主赵二郎斩龙剑一样,融合两幅图谱后,这口与李二郎相关的单剑,虽然还不能变为真实,但当中奥妙已经昭然若揭。 这并非能直接用来对敌的宝剑,或者说,不是单纯用来对敌的宝剑。 它针对的很可能不是有生命的人或妖魔以及种种生灵。 而是,山河。 徐永生猜测,此剑不一定能直接斩断山河地脉灵气流转,更多是顺势而为,堵不如疏,周转借用山河地脉灵气,从而对大地、山岩、沧海、江河等存在造成影响,一定范围内改变地貌。 乍一看,直观来讲,便如可以开山分河一般,威势惊人。 一般来说,这是武圣强者才有的手段与力量。 徐永生估计自己仗此剑不能直接用来攻击对手,但对山河使用,则可能有武圣出手的水平。 运用得当的话,在合适的地形合适的方位,仍可能发挥奇效。 而且,不单纯用来对敌,在如今这个皇朝龙脉、祖地文脉同山河灵气息息相关的武道世界,此剑仍然可以派上用场,甚至是不可替代不可估量的作用。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接下来找到第三幅李二郎相关图谱,才能让这口古朴的单剑从纸面上来到现实中。 徐永生收起自己手中横刀·肝胆,转而向东南方向远远眺望。 在吴笛自西域去而复返,带回这幅《李二郎开二江图》,徐永生又成功将之融合后,徐永生脑海中神兵图的指引,又再重新指向东南。 他宁定心神,面无异色,又眺望远方其他方向的山河风光,最后在野外又练刀一段时间后,重新收刀入鞘,转而返回东都城。 如果东南方向这第三幅李二郎相关图谱不像秦池东、吴笛这样送货上门的话,他自然是要专门过去一趟。 但不急在一时。 且先参加晋升五品境界的法仪,争取成功晋升儒家五品境界,并进一步提高实力,然后再出这趟远门不迟。 对自己五品境界后的修行安排,徐永生早有腹稿。 首先,便是继续积累五常之仁。 而第五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内容则是,安抚三千亡魂,仁心平息怨气。 以如今大乾皇朝的局势,在中原内地,这一重历练并不容易完成。 如果不想没人性的话,那这一重历练需要很大人力物力支持,或者漫长时间积累。 边塞,或者某些受灾之地,机会则要多得多。 东南那边,同样有机会。 大乾朝廷设十镇节度,十大异姓郡王,主要集中在北边和西边。 东边是大海,虽常有妖患,但不常设节度。 南边则有两镇,一个剑南道,另一个则在岭南道,后者正是神兵图指引的方向。 在那里,大乾岭南军镇,一直弹压十万大山里的南方异族,也威慑半兵半匪的江湖九路贼。 类似地方,安抚三千亡魂的历练,较为容易完成。 届时可以一并寻找第三幅李二郎相关图谱。 去时路上,或者回程路上,又可以趁机在江南寻访民间五品升四品的儒家正心典仪。 一举多得。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先通过眼前六品升五品的儒家诚意典仪。 新年七天假期,最后一天。 其他师生还没有收假。 徐永生同东都学宫里另外一男一女两位六品直讲,一起面见司业罗毅。 在罗毅的安排下,他们分别沐浴更衣,做最后准备。 到了晚间阴气较盛但阳气始动初萌之际,徐永生三人分别进入学宫内三间静室内。 徐永生独处静室中,端正坐下,面前矮几上摆放一只犀角、一根线香、一迭素绢和一口三尺长剑。 整个典仪,流程大体分作四步,分别对应起、承、转、合。 第一步,名为燃犀。 徐永生将线香点燃,然后投入已经中空的犀角内,静静等候线香彻底燃尽。 接着,他将犀角倒置,香灰从中洒落,都落在下方盛放朱砂的白瓷盘内。 第二步,名为自诉。 香灰同朱砂混合后,徐永生展开那迭素绢,没有取笔,直接以自己的手指,蘸朱砂在素绢上书写《诚意书》。 书写同时,他自身浩然气在不停涌动,淬炼。 而在书写完成后,这《诚意书》被罗毅取走,徐永生本人则继续留在静室内。 《诚意书》,将被罗毅在外面放置三日。 不论风吹日晒,又或者雨雪纷飞皆不收回。 而借助徐永生本人精、气、神投诸其中,则将支持素绢上的《诚意书》文字三日内始终不散不毁,不磨不乱。 其他两位参加仪式的学宫六品直讲,也是相同流程。 不过,其中一位在太学任教的直讲,她的《诚意书》在第二日正午,字迹散开,变得模糊。 这便意味着,晋升典仪失败。 徐永生和余下另一人,对此毫无所觉,他们都继续单独待在自己的静室内,默默休养。 直到三日期满,罗毅将两人尚完好的《诚意书》分别送回。 接下来,徐永生进行典仪第三步,名之曰,涤妄。 他以书写了《诚意书》且尚完好的素绢,擦拭自己眼前三尺长剑。 不止素绢不能断破,更要长剑受浩然气和《诚意书》激发,自动鸣响三声。 徐永生依典仪而行,擦拭最初三下,长剑便即三声长鸣。 他平静禀明司业罗毅后,随对方出了静室,来到中央文宫的后殿内。 在这里,仰头望去,可见一把把长剑,分别被一条条素绢系绕,悬挂于后殿正梁之上。 相较于此前八品升七品时悬挂格致印众多,这边素绢悬挂长剑,只有十余把,数量少的多。 徐永生上前完成典仪最后一步,存诚。 他以书写了自己《诚意书》的素绢,悬挂长剑于文宫后殿正梁上。 到这一刻,学宫传承或者说朝廷体制内六品晋升五品境界的儒家诚意典仪,正式完成。 与先前几次突破大境界时的情形一样,徐永生全身为之一振,浩然气流转下,自己体内眉心、腰椎、胸口三个位置的天、地、人三才阁,一起发生变化。 在原本四层三才阁的基础上,凭空再多出第五层! 而与此同时,徐永生亦能清楚感觉到,体内温养五常不变的情况下,自己从神魂到身体,从内到外,反应、耐力、气力、生命力、速度等等各方面素质,全方位都有所提升。 武道儒家五品,成了。 (本章完) 第171章 167有借有还(三更一万四千字求月末 第171章 167.有借有还(三更一万四千字求月末月票!) 感受自身刚刚多出来的第五层三才阁,虽然内里当前空空如也,但已经可以周转儒家五常入其中积累。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如今,是盛景十三年一月。 如果从盛景八年二月参加“提前批”正式入品开始算起,到如今将近五年时间,自己成功臻至武道五品境界。 如果从初入学宫外院开始习武算起,则有五年半时间了。 一路行来,种种因缘际会,各种奇遇和宝物相助,乃至于得到很多人相助,自己的修为进步速度,可以说是相当快了,吃百家饭的情况下,可以媲美乃至于胜过部分世家名门用心培养的核心子弟。 回首过往,徐永生心中也有几分欣喜之情。 不过,他心境转眼间就平复,重新变得冷静平和。 此前经过、见过的种种事,无不在告诫他,当下也不过是个开始,是个开端。 自己接下来修行的道路还很漫长,想要做的事还很多,需要做的事更多。 望着后殿上自己悬挂的素绢与长剑,片刻后,徐永生收回视线,向罗毅郑重一礼:“有劳司业。” 罗毅微笑:“戒骄戒躁,克己慎独,你的前程远不止于当前。” 徐永生:“学生谨遵司业教诲。” 罗毅吩咐道:“到偏殿等我片刻。” 徐永生依言照做。 罗毅还要为另一位学宫直讲,完成典仪最后步骤。 他勉励对方几句话,目送其离开后,再来偏殿,对徐永生说道:“随我来吧。” 二人一同来到学宫五厅中的典簿厅。 在这里,徐永生将再次得到学宫方面的奖励。 对一个满打满算任职时间还不到两年的直讲来说,除了参加五品晋升典仪外,还有额外奖励,是很难得之事。 绝大部分六品直讲至少都要三、五年时间,方才能积累这样双份的功勋。 而徐永生此番受奖的原因再简单不过: 一方面是他不惧危险勇于对抗宗师层次的大妖华春九。 另一方面则是他捡回了奚骥。 宁山本来就是东都学宫碗里的菜。 即便没有徐永生,他也是大概率入读东都学宫。 学宫方面不会轻易走宝,只不过宁山私人关系同徐永生更亲,入学后从外院到正院,大部分时间里也都是跟着徐永生读书修行。 而奚骥就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徐永生,哪怕彭州当地州学、县学都走宝,关中帝京学宫西监同样也遗失这人才,奚骥也几乎没有被东都学宫捡回去的可能。 或者说,有极其细微的可能性,例如王阐此前也曾赴剑南巴蜀游历。 但这可能性太微乎其微了。 别管是运气好还是眼力好,徐永生能把奚骥带回东都入学,于东都学宫而言,就是巨大贡献。 虽然没有赶上盛景十一年二月那次“提前批”的儒家入品仪式,到盛景十二年一月入学试方才入品成为一名正式武者,但奚骥这一年来进步明显,早早便已经完成九品第一层三才阁的积累,今年一月底年考时,便将参加九品升八品的晋升典仪。 好巧不巧,他九品期间第一层三才阁,选择与宁山一模一样,都是仁、义、智三相。 或者也可以说,是跟徐永生当年九品时一样。 只不过徐永生当初是义、智、仁的顺序。 宁山是仁、智、义。 而奚骥则是义、仁、智。 徐永生也因为这次意外发掘人才,积累足够功勋,刚刚晋升五品后,便可以再从学宫获得奖励。 对此,他早有决定,选择的是名为好生玉的宝物。 同草青玉、瑞年玉、襄德玉、和风玉一样,好生玉也是帮助儒家武者快速温养积累五常之仁的宝物,对应的正是第五枚“仁”之玉璧。 第五层“仁”修行所需时间和精力,定然比第四层要高。 徐永生灵性天赋从超凡提升到上乘后,有早先三枚“仁”之玉璧的底子,再加上和风玉相助,修成第四枚“仁”之玉璧,正常情况下仍需要约莫四个月左右时间。 而现在,有好生玉的前提下,修行第五枚“仁”之玉璧,预计仍需要大半年时间。 至于五品境界第五层三才阁余下的两个位置,其中之一选择第二组“礼”之编钟没有任何悬念。 关键是最后一个。 徐永生此前在第四层“智”和第三层“义”之间抉择。 他给自己定下的修行路线是主仁辅智,总体来讲智在义先,二者相同时先选五常之智,然后再跟进五常之义,当然,其中也可能有微调变化。 不过,在得到那门名为佩韦自缓的儒家绝学后,徐永生选择就更自由一些。 因此他最终决定在五品时,选择修持第四块“智”之龟甲。 这样一来,平日里正常情况下,可以很多借助四块“智”之龟甲提高自己的洞察、感知和反应,随时应变。 而在已经投身正面作战且有需要的情况下,借助佩韦自缓再作临时调整,可以随时可能拥有第三把“义”之古剑或者多的五常之礼与五常之信。 而如果有五枚“仁”之玉璧,再加上名为龙马帛的宝物,在当前上乘灵性天赋层次的条件下,他修成第四块“智”之龟甲,用时大约在三个月左右。 当然,他现在手头缺乏龙马帛。 不过可以先修行第五层“仁”,在这大半年时间里,寻找龙马帛。 至于计划中的第二层“礼”之编钟,即便没有辅助修行的宝物,徐永生如今也有绝对把握在一个月内完成。 倒是第二层“礼”对应的相关历练,主持百人以上乡饮酒礼,以古乐规整仪态井然有序,筹备起来需要费一些思量和功夫。 “到五品境界,论理来说便可成为学宫助教,尤其小王接任四门学博士后,四门学助教位置便出缺一人,你正好可以补上。” 罗毅言道:“不过在此之前,你既要交接手头直讲的事情首尾,同时也需要适应学习助教的职责,因此在正式上任前,你有一段旁听的时间。” 一如曹朗当日晋升五品后,也有一定的适应阶段。 就着这段时间,也是学宫和朝廷方面走程序。 虽然因为谢氏相关,令徐永生先前也受到一些影响,但朝廷态度明确抓大放小不做更进一步牵连的情况下,徐永生由学宫直讲升为助教,不会有多余碍难。 “让司业费心了。”徐永生答道。 罗毅上下看看他,面上露出微笑:“去林兄府上,也告诉他一声吧。” 徐永生:“学生正有此意。” 收好从学宫领来的好生玉,徐永生辞别司业罗毅后,离开了学宫。 因为他同林成煊从前的关系,此刻晋升五品后,光明正大登门林府。 林成煊看着成功晋升的徐永生,微微点头,道了一声:“好。” 徐永生:“多有赖先生和学宫诸位师长此前教导和指点。” 林成煊仍然不多话:“随我来。” 徐永生和他一起到了宅子后院,来到近乎封闭的密室内。 林书华模样的谢初然,正默默读书,温养儒家五相五常。 这时见徐永生到来,她当即放下书本:“恭喜!” 徐永生亦笑道:“同喜。” 说话同时,他视线向上望。 在这间密室的正梁上,分明也用素绢系着,悬挂一口三尺长剑。 那素绢上,是谢初然的《诚意书》。 比徐永生稍早些日子,她在林成煊的主持下,完成了自己的儒家诚意典仪,由六品晋升至五品境界。 为此,林成煊难得做了些此前从未做过的事情。 犀角,线香,素绢,长剑,全部来自学宫。 唯一的问题,是素绢、长剑没能悬挂在学宫后殿正梁上。 正常来说,这样做,典仪无法完成,必然失败。 多亏了林成煊在辞职卸任前,已经考虑到此事,悄悄在学宫后殿正梁上做了点小手脚…… “司业,想必有所发现。”徐永生轻声道。 林成煊先点了点头肯定这个猜测,然后又摇了摇头:“他不会多问。” 徐永生、谢初然于是都展颜而笑。 只是,即便如此,这样做也有很大后遗症。 如果是想要在朝廷体制内的儒家传承下继续前行,那这样做基本等于提前断绝了由五品通往四品的道路。 不过,于徐永生、谢初然而言,他们本就不打算通过朝廷和学宫的修行路线晋升四品宗师。 四品以下都还好说,但是从五品到四品,从武魁到宗师,这道门槛,如果在朝廷体系内完成,未来便可能有极大隐患。 当然,对头生反骨的反贼们而言是如此。 相关问题,除了去年刚刚成为四品宗师的王阐外,对林成煊也是一样。 他四品升三品的典仪,是个人机缘私下秘密为之。 但当初五品升四品之际,则是正儿八经走走的朝廷渠道。 事实上,正常情况下他如果公开对上邓明建、苏慎这样的朝廷文武,对方光明正大平叛追缉,林成煊亦会有不便之处。 邓明建报讯时,林成煊第一时间就将之阻断,除了防止敌方援兵外,也有防止朝廷规制影响自身的考虑在内。 如此,他再展开中庸剑城,给自己上一道双保险,才能放手施为。 “五品升四品,对咱们来说都是大坎。”徐永生言道:“首先需要找到合适的儒家典仪,当然,在此之前,咱们先把五品期间的预备工作都完成。” 谢初然颔首,目光炯炯:“是啊,五品,仅仅是个开始。” 徐永生在林府陪伴谢初然一段时间后,告辞离开。 今年,他会观览上元夜灯会。 正因为谢初然当前顶着病怏怏的林先生侄女身份不方便露面,所以徐永生这次才要参加。 徐郎君开始学着作画,将种种热闹场面画下来,晚些时候带着图册送给谢初然。 经历家庭剧变后,她不及先前那般明媚开朗,但也没有因此立马就变得消极孤僻。 谢初然仍然很喜欢和向往阳光下的生活,徐永生亦不希望对方变得孤僻,完全封闭在执拗和仇恨中,因此变着法帮助谢初然延续同外界的联系。 将这些上元夜热闹街景画下来传给对方,不会令谢初然触景自怜,反而会更令她振作。 如果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 “你这画,不行啊!”吴笛在旁边脑袋凑过来看。 徐永生神情自若:“初学乍练。” 吴笛:“看出来了,工整是很工整,但一点灵性都没有。” 好歹已经是五品武魁,徐永生对身体的控制非常自如。 但谈到学画的灵气和审美,他确实是个菜鸟。 反倒是身为武夫的吴笛,随便扯张纸过来,寥寥几笔,便韵味十足。 “这东西,讲天赋的!”吴笛得意笑道。 徐永生对比之后说道:“有理,能教一教我吗?” “可以当然是可以,不过我过几天就回江南了。”吴笛答道:“能学多少看你自己了。” 时隔一年多方才重返大乾中土内陆,盛景十三年的新年他直接在东都过的,除夕夜皇城里看大傩看得眉飞色舞。 当地倒也有吴氏子弟,但一来人数有限,二来吴笛父母等直系亲属全在江南,如今新年、上元节全都过完了他才想着慢悠悠回江南老家,也是没谁了。 “对了,之前听你提到,你这趟从西域回来,在那边机缘巧合下得到一块振声铁?” 徐永生这时视线从画纸上挪开:“可愿转让?” 吴笛奇道:“我听说,你早就养成第二把‘义’之古剑了,还要那东西做什么,莫非传闻有误?” 徐永生:“传闻无误,我是帮别人问问。” 吴笛:“我自己是用不到,不过家里面应该有亲族能用上,振声铁还是挺稀罕的。” “理解。”徐永生言道:“我这里有块玉龟岩,同样稀罕,不知道可否交换一下?” “三层‘智’换两层‘义’,你亏啊。”吴笛笑道。 徐永生摇头:“有个朋友跟我说,一件东西有没有价值,主要看想要的人愿意付出多高价钱。 我非常想要你那块振声铁,所以便拿玉龟岩来换,如果不够,还可加价,只是我是穷酸,希望你允我赊账慢慢还。” 他是实话,因为除了振声铁之外,自己还从吴笛那里得到《李二郎开二江图》。 虽然吴笛对此并不知情。 听到徐永生所言,吴笛愣了愣,继而失笑:“既然你这么急需,那就给你好了,谁让我这趟没有先回江南而是在东都遇见你,不过你那块玉龟岩,我也不客气了,咱们就一换一。” 徐永生当即谢过吴笛。 这振声铁确实不是给他自己用的。 而是给宁山准备的。 宁山九品期间三才阁选择仁、智、义 如今八品他已经决定选择第二层“智”,第一层“信”和第二层“义”。 当年宁山家中虽有些积蓄,但拜师掏空家底送上最有价值的振声铁。 徐永生借此更快完成自己第二层“义”的积累,而如今轮到八品境界的宁山自己却没的用了。 虽然玉龟岩换振声铁是三层“智”换两层“义”,但就徐永生所知,当前学宫典簿厅库藏里还有玉龟岩的,但振声铁近年来一直短缺不曾补上。 现在终于机缘巧合遇上了,徐永生自不会放过。 (本章完) 第172章 168五品助教徐永生 第172章 168.五品助教徐永生 通过玉龟岩从吴笛那里交换来振声铁后,徐永生再跟对方学画。 经对方寥寥点拨几句,徐永生接下来的作品,乍一看也似模似样。 不过按照吴笛的说法,还是匠气太重,登不得大雅之堂。 用吴公子的原话便是: 你比较适合去绘制军用地图。 徐永生对这等言语打击并不在意。 等上元夜之后将所有画整理成集,前后翻阅对照自己的进步,他还颇有些几分美滋滋的感觉。 然后就悄然收起画册,仿佛登门拜访林成煊请教学问一般,再次前往对方府上。 晚些时候,谢初然饶有兴致翻着画册,看着画上烟火繁华景象,津津有味。 不过看了一阵后,她忽然“咦”了一声,又很快翻回前面几页,然后翻来翻去,来回对照着看。 谢氏并非书香门第,谢初然本人也不是绘画高手。 但她大哥谢华年胸藏锦绣,多才多艺,于丹青之道上颇有造诣。 谢初然小时候读书、练武有实无名的启蒙老师都是谢华年,受他熏陶,虽然老样子三分热度,但谢初然在这方面一些基本的鉴赏眼光是有的。 “后面怎么跟前面的不一样?换人画了么?” 谢初然先是好奇,但很快又摇摇头,抬首看向徐永生,笑道:“不对,都是你画的。” 徐永生向谢初然竖起大拇指,然后在对方面前展开吴笛的画作:“新结识个朋友,很擅长丹青,我跟人家学了几笔,才开始学。” 谢初然就笑道:“我就说,前后变化那么大,可骨子里还是你。” 她又看看徐永生的画册,连连点头:“进步很大,很有天赋!” 徐永生快速将吴笛的画作收起:“我也这么觉得!” 在场两个业余菜鸟自我感觉都非常良好。 看望过谢初然,将自己的画册留给对方,徐永生没有就此作罢,接下来几天都抽时间跟吴笛学画。 可惜诚如对方所言,上元节过后不久,他便告辞离开,返回江南故乡。 徐永生、和挺等熟人为他送行。 之后,徐永生继续自己先前生活和修行的节奏。 学宫方面,他当前更多在旁听和学习阶段,为正式成为助教做适应与准备。 那块振声铁,则被他交给宁山。 已经积累第二层“智”和第一层“信”的宁山,新年之后正要开始第二层“义”的修行。 忽然得到徐永生相赠的振声铁,听着长条形状奇金微微震动自鸣他,他颇为惊讶:“先生,这如何使得……” 徐永生:“有何使不得?” 宁山正色答道:“学生当日诚心拜师,故而准备束脩,且绝非学生私自妄为,家父家母都是一致同意的。” 徐永生颔首:“所以我当日便收下了,没有拒绝你们的好意。 彼时学生可以尊师重道,如今做老师的便不能关爱学生么?” 宁山忙答道:“那自然不是,只是学生已经得先生教诲关爱良多……” 徐永生坦然言道:“所谓传道授业解惑,你身上最大的碍难,限于我当前修为境界,只能说是助你明晰问题,指出问题,但谈不上解决碍难困惑,关中帝京那边江祭酒出力同样不少。” 宁山倔强地答道:“学生觉得,得先生指点帮助良多!” 尤其是当年除夕傩戏意外之后,世人都拿他当笑话看的时候! 徐永生莞尔:“你我既是有缘,也算投缘,那我乐意再多帮帮你又何妨?” 宁山迎着徐永生的目光,身形渐渐松弛下来,苦笑道:“倒是学生矫情了,谢过先生。” 他收敛笑容,郑重向徐永生一揖后,双手接过那振声铁。 略微思索一下后,宁山轻声道:“奚骥,还有其他同学,也在考虑积蓄温养第二把‘义’之古剑……” 就在这个一月的月底最后一天,学宫将举行年考。 奚骥基本十拿九稳,在这次年考中晋升八品境界。 他到了八品,再修持第二层三才阁,按照他有“义”选“义”,无“义”选“仁”的风格,接下来要温养的肯定是自己第二把“义”之古剑,正好也是需要振声铁辅助。 但吴笛那份振声铁,只得一人份。 于是徐永生微微摇头:“各人皆有命数运势,正如当日我需要振声铁的时候,你们家的束脩正好便是此宝,而如今你需要振声铁辅助修行时,我也正好得到一份,可以投桃报李。 而我这次得到的振声铁只得一人份,那便是奚骥他们的运道不够,没有应在今日,唯有依托自强。” 宁山正色,再向徐永生一礼:“先生教诲的是。” 揭过此事,徐永生换了话题:“说起来,依你的修行进度,月底年考之后,可以升入太学。” 宁山:“就学生所知,依学宫规章,类似升学是奖励,但并非强制必须为之?” 徐永生颔首:“不错,要看你们自己的意思。” 宁山于是不假思索答道:“那学生希望能留在四门学。” 一年时间从九品晋升八品的奚骥,也同样符合从四门学升往太学的标准。 不过他的选择和宁山一样:“学生不想去太学。” 嘴快先答完之后,他仿佛才忽然想起什么:“呃……先生您从直讲升为助教,仍然是在四门学任教吧?” 东都学宫相关编制有定额。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除了各自博士也就是“系主任”外,分别下设助教各六人,直讲各十二人。 器学、尉学、牧学这武夫三学,则是博士之下分别下设助教各三人,直讲各六人。 崇玄学的编制理论上会向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看齐,但因为是草创初设,再加上道家南北二宗之间的博弈,故此一直不满编。 换言之,正常状态下,学宫各学馆下的讲师编制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如曹朗、徐永生等新晋讲师能快速入编,都是因为原本任教的讲师流动后出现空缺,他们才加以填补。 像徐永生,严格来讲他补的不是王阐的缺。 王阐去年初夏晋升四品后外出游历,就从东都学宫辞官了。 当时便有其他五品儒家武魁,从别的地方平调到东都学宫,补上四门学第六个助教的位置。 而徐永生现在刚刚晋升五品马上就有萝卜坑给他,其实…… 还真要多谢他自己。 他做掉姜氏子弟姜泉,虞国夫人姜玉鸳做掉郑氏的郑广,此后引发姜氏同河洛郑氏乃至于大乾诸多老牌名门世家的斗法。 几个月下来,随着郑氏大出血,这场斗法基本已经落下帷幕。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国子学一位出身郑氏的助教,在此番斗法中成为炮灰,辞官后返回故乡祖地避风头。 先前顶替王阐的那位四门学助教趁机走动运作一番,就在新年前后从四门学调去国子学补缺。 而原本的六品徐直讲,当即便顺势更进一步,踩进这个现成的萝卜坑里。 兜兜转转,王阐大半年前留下的位置,还是落在徐永生手里。 虽然此番还有一位学宫六品直讲也成功晋升为五品境界,但竞争上岗徐永生也不担心。 晋升典仪他更快完成,基本就明示了双方之间的差距。 有罗毅、王阐在,至少在东都,徐永生也不必担心自己被别人挤了位置。 朝廷抓大放小,中原河洛尽量维稳的情况下,谢氏一案便牵连不到徐永生。 除非乾皇亲自下旨安排谁来顶这个位置,但那位九五至尊即便有诸多令人非议的举措,也还没无聊到这个地步。 事实上,今年新年前后,不是徐永生担心有人挤了自己的位置,而是那位谋求迁任国子学的助教,更担心他别被徐永生给挤了。 徐永生明确表态自己打算留在四门学,对方才是当真松一口气,忙不迭给这位年轻同僚挪窝。 “不错,我仍是留在四门学任教。”对奚骥的问题,徐永生平静作答。 奚骥顿时就放松下来,嘻嘻笑道:“那学生当然也是留在四门学。” 徐永生于是微微颔首。 他跟林成煊不同,既然学宫没有强制规定,而宁山、奚骥二人本身也态度明确,那他自然就汇报给罗毅、王阐,争取两人仍留在四门学。 新科四门学博士王阐对此当然是乐意至极,同样捋袖子亲自下场留人,带着徐永生就直奔罗毅公房。 学生本人如此明确表态,罗毅当即就冲也赶来他公房的太学博士燕德露出个爱莫能助的神情。 燕德则看着王阐身旁的徐永生。 其目光不好说是哀怨。 但属实无奈。 徐永生淡定,仿佛完全事不关己。 于是,一月底年考之后,宁山、奚骥都继续留在四门学就读。 不过他们心心念念的徐先生,当前还在助教适应期和学习期,不直接带他们的课。 徐永生勉励二人不要松懈,继续用心修炼习武。 他本人亦是相同情形。 好生玉相助下,他腰椎第五层地阁中,五常之仁不断积蓄,只是当前仍然虚幻。 除此之外,结合龙影天钢、洪流铁等珍贵材料,徐永生锻造自己第一把长兵重武器,终于初见眉目。 盛景十三年,时间自然流逝。 先前来东都私人身份访友的禁军辅国大将军范金霆,早已经离开,重返关中帝京,常规时间继续执掌禁军十八卫中最靠近大内御前的左、右卫。 那位佛门南宗的当代法祖宗明神僧,则仍然在中原河洛。 不过新年过后,他法驾离开了东都城,转而在河洛一带其他佛寺之间游走,期间信众云集景从。 受其影响,佛门南宗声势日渐高涨,而佛门北宗则不停受到无形的打压。 直到二月底的时候,宗明神僧返回东都。 原因是,又一位密宗大士,自西向东而来。 其名为,龙光,修为实力更在此前的摩迦大师之上。 这是一位和宗明神僧一样的佛门一品武圣。 消息传来,东都上下再次起一阵议论的风潮。 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大乾之外的一品武圣强者,踏足大乾疆域腹地。 除了大乾本土广为人知的六位一品长生武圣外,大家都知道大乾之外也存在这等强者,但毕竟多年未见。 说到大乾域外的佛门一品武圣强者,如今世人更多想起的还是那位雪域高原上重要力量一极的雪原法王。 因此再看从更西边长途跋涉而来的龙光大师,乾人观感复杂,戒备与好奇交织。 不过传闻中,这位龙光大师也是先到关中帝京面圣,甚至还陪同当今天子和姜皇后一同观赏今年帝京的上元灯会,得了天子亲口御封与赏赐,在关中盘桓良久后,方才像早先摩迦大师一样,前来河洛东都。 基本上,东都这里也不会是他的最后一站。 传言中,龙光大师将往江南一行。 数百上千年的南朝,佛门曾经极为昌盛。 即便经历兵灾和岁月的消磨,仍然有许多相关古迹留存。 摩迦大师和龙光大师都有心往江南一游。 按照僧院传出的一些说法,摩迦大师在见过龙光大师后,今年开春,便将先一步动身前往江南了。 宗明神僧二月重返东都,也是因为龙光大师抵达。 学宫中,一些学生难免议论:“宗明神僧此举,未免有如临大敌之感,在那位密宗大士面前,弱了气势?” 旁边有人微微摇头:“宗明神僧这趟提前回来,可能不是做给密宗大士看的,而是在给佛门北宗的大师们提前表态。” 意思是,中土佛门虽然分属南北,但面对密宗东来,但同进同退保持一致。 先前那人闻言,若有所思:“这倒也有可能。” 不过效果就难说的很了。 密宗如果有心,对本地两派自然是联弱抗强,联北宗以对抗南宗。 至于佛门北宗如何想法,当前尚不得而知。 学宫里徐永生在一旁静静听着众人议论,没有多言。 不问可知,这又是当今天子的制衡手段。 大乾当前国策,道在佛先。 但除了权贵高层方面的倾向外,更大范围里整体而言,如今佛门比道门更加强势。 于是在道佛之间、南北之间,当今乾皇又引入了佛门密宗与中土禅宗打擂。 当中说不定还有借双方乃至于多方一同对付六道堂的考虑在里面。 至于效果如何,当前还看不出来,可能有奇效,也可能适得其反。 徐永生此刻更多的看法其实在于…… 要是石靖邪这个时候定居东都,不知道会不会同时有多派佛门中人一起来找他…… 可惜,石郎君乖觉得很,早跑没影了。 龙光大师抵达东都后,同样开坛讲法,其人汉话流利,博闻强记,妙语如珠,很快就先打消东都上下崇佛之人的顾虑,令众人都对他推崇备至。 晚些时候,这位龙光大师也同样受邀参观东都学宫。 除了佛学外,其人在儒学方面也有相当精深造诣,竟似不逊色于当世大儒,令东都内外都啧啧称奇。 徐永生对此没什么感触,只作为学宫师生中普通一员,在人群里默默随大流。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感想,那就是东都不愧大乾两都之一,天下名城,风云际会之地,各路顶尖人物来往不绝,从来不曾少了风采与热闹。 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从来不曾少了危险同机遇。 虽然徐永生低调站在人群中,但一来身高二来风采,都很容易令他脱颖而出。 是以他安心看别人的同时,也有人在看他。 远方,一个长身玉立身着官衣的青年官员,视线便时不时划过徐永生所在的人群。 却是前年从学宫毕业,前往关中帝京为官的邓与。 他这一年多来,都在大理寺为官,虽然也很年轻,但官威体气日渐养成,神情肃穆。 此番,他是和其他一些官员如鸿胪寺、太常寺中人,随龙光大师一道自关中帝京来河洛东都。 作为大理寺官员,邓与职责并非陪同龙光大师,只是顺路。 姜氏同郑氏的案子纠缠了几个月,如今终于要渐渐落下帷幕,邓与奉命而来协助结案。 郑氏出血但不倒,姜氏获利但收获不及预期,事情基本已经尘埃落定。 于邓与而言,公务没什么碍难。 倒是这次回东都学宫前,就听到个让他心情不甚美丽的消息。 彼时还只是耳闻,现在他可以亲眼得见。 那个白衣书生风采出众,随意站着也像是人群中心,每次都第一时间映入邓与眼帘。 这个市井铁匠出身,比他邓与年龄还小一点的年轻人,已经成功晋升儒家五品武者境界了。 可怜他邓与现在仍然是六品。 当初七品晋升六品,对方便比他快,现在六品晋升五品,还是比他更快。 邓与家学渊源,见多识广,人与人之间类似情形见过许多,但他绝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而自己是落后的那个。 这眼看着就已经是一步快,步步快的局面,如没有大意外变动,他怕是今后都没法再反超那个白衣书生了…… 邓同当前立在自家兄长身边,望向徐永生的目光就要单纯的多。 只有愤恨。 从东都学宫被退学,他回了邓家不至于一无所有,仍能依托家族资源修行。 但一来,邓家内部本就有倾力培养的目标,似邓同这样的子弟送入学宫,借学宫资源培养,如今被退货,虽说邓氏家大业大,可再栽培邓同,也是额外支出。 更何况邓同此前被退学的经过不光彩,连带着令整个邓氏甚至都被人指指点点。 这种情况下,家中长辈看邓同,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实事求是地讲,邓同被退货回家后知耻而后勇,修行习武比他当初在学宫时刻苦认真不少。 但进步速度,反而不如他先前在学宫时。 如此一来,他对徐永生原本只是些嫉妒和不满,到现在已经完全变成愤恨。 可惜,兄长邓与也盖不过那个该死的市井儿,邓同眼下希望全寄托在自己身边另一个青年男子身上。 “大哥,那边那个穿白衣服的高个,就是那个姓徐的市井儿。”邓同低声咬牙切齿说道。 邓与、邓同身边,比他们年长些许,看上去年龄约莫在二十六、七岁左右的青年,闻言并没有朝徐永生方向看去:“我知道。” “大哥,这厮欺人太甚,你能不能……”邓同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不能。”那青年面色不变:“我给你们出头,王阐再给他出头,有什么意思?” 对方直承自己不及王阐,顿时让邓同语塞。 这青年名叫邓和,乃是河洛名门邓氏一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深受家族长辈器重,内部倾力培养,早已经是五层三才阁全满的正五品武者,只差一项历练完成,便可以去尝试参加典仪,冲击四品宗师之境。 论修行进度,相较于更年长的中生代郑广、郑彬等人,邓和还更接近四品境界。 但他半点都没有自得之意。 因为他没心思往下比。 往上看,东都学宫最年轻的博士王阐,还有许氏一族年轻一辈佼佼者许冲,都已经晋升四品宗师之境。 这两人年纪比他大个五六岁左右,姑且罢了。 但去年谢今朝晋升四品境界,可是他邓和的同龄人。 他已经落后了。 甚至,还有个年龄比他更小的曹朗,已经在身后虎视眈眈。 东都眼前已经这个模样,放眼天下就更别多提。 邓和自然没心思给邓同收拾烂摊子。 等龙光大师参观学宫结束,众人一起离开学宫,人群散去,邓和边走边说道: “要做事就把事情做绝,否则干脆别做,真容不下一个市井儿,早干什么去了?等人家都已经上升到你解决不了的地步,再磨磨唧唧耍小聪明,自取其辱。” 邓与、邓同闻言都默然。 好半晌后,邓同才不甘地嘀咕道:“刚一开始真没发现他如此棘手,虽然他也参加提前一年的入品典仪,但没有现在这般上升势头……” 邓和脚步不停:“出身低微,一开始缺少修行用的宝物,只能凭自己,后来天赋潜力显现,得学宫下力气栽培,因此愈发脱颖而出,有什么稀奇?” 邓同讷讷不语。 倒是邓与这时低声道:“大哥说的是,但即便如此,只能解释他从九品到六品晋升迅速,现在从六品到五品,也快得出奇……” 邓和脚步微微放缓少许:“他灵性天赋层次经过后天提升?哪来的方子,哪来的天材地宝,谢氏?” 邓与摇头:“我不确定,只是猜测,他修为进步速度实在太迅猛了。” 邓和微微颔首,步履速度恢复如常:“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都别去惹他,尤其是邓同你!” 邓同急道:“大哥……” 邓和淡定:“喊什么?有机会动手别废话,不动手就更别虚张声势,你们两个今天频频瞪眼睛,把我都捎带上了。 再有想法,也等一段时间再说,要是到时候他进步到连我都对付不了,那机会就是你们自己亲手送掉的。” ……………………………… 邓氏兄弟频频对自己行注目礼,徐永生自然有注意到。 邓与还好,邓同几乎不加掩饰。 但相对来说,徐永生反而更关注另一个稍微年长的生面孔。 不难知道邓和是谁,只是其人从前常年在邓氏祖地老宅生活,所以了解他的人不多。 此后这三人又很快离开东都。 徐永生暗自留神,但也不因此纠结牵挂,继续自己的生活和修行。 当时间进入三月,最初的适应于学习之后,徐永生正式走马上任,成为东都四门学六名五品助教之一。 继曹朗之后,尚未满二十三周岁的徐永生,成为当前东都学宫最年轻的五品助教。 学宫内外,颇多议论的同时颇多赞誉。 徐永生荣辱不惊,继续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不过,在他上任之初,东都学宫讲师之间,便有一件大事发生。 崇玄学博士刘深提议,今后崇玄学也该提前一年举行入品仪式。 (本章完) 第173章 169道家崇玄学少女(两更万字到!) 第173章 169.道家崇玄学少女(两更万字到!) 今年是大乾盛景十三年。 去年的正式入学试之后,大乾东都学宫再次进入三年一个周期的纳新。 按照过往惯例,明年盛景十四年二月春社日,仍然会有一次针对学宫外院新生的“提前批”考试。 正如同徐永生在盛景八年,宁山在盛景十一年参加的那两次一样。 但只限于养成读书人体气,将要走儒家修行路线的新生。 一贯被歧视的纯武夫,是没有这方面待遇的。 连国子学和太学里那些走纯武夫修行路线的学生也一样。 你自己或者家庭,有本事让你提前入品,那是你自己能耐。 但学宫没有专门的统一安排。 新开设,专门招收有道门修行天资学生的崇玄学,正式入学试前一年,盛景十一年的时候也没有类似的提前入品典仪。 作为东都崇玄学博士,刘深自然希望能将此事提升日程,争取明年盛景十四年二月,他们道家也能像儒家一样开“提前批”。 当然了,刘深不是自己一个人。 关中帝京那边的学宫西监崇玄学博士,哪怕不是同样出身于道门北宗,也会呼应他一同上书。 刘深当前,是希望在东都学宫内争取到尽量多的支持者一同上书。 除了学宫司业罗毅之外,他主要是争取其他六学博士。 身处教学第一线,地位、修为又都比直讲更高的助教一级,如果大范围认可形成声浪,也是一股大的助力。 对于刘深的倡议,东都学宫上下的中高层人等,态度不难猜测。 国子学、太学中的大部分人,乃至于四门学中的一部分人,都是哼哼哈哈打太极,面上敷衍,内里不以为然的态度。 主要,都是家世背景丰厚的人。 原因无他,“提前批”儒家入品典仪,主要便都是大小世家名门子弟参加,几乎可以算是一项福利。 别看王阐、徐永生陆续脱颖而出,宁山、奚骥在这一届新生里也很出风头的样子。 事实真相是,盛景八年二月那次“提前批”里,只有徐永生一个庶民子弟,余者如郑锦源、邓同等人,全部都是世家血裔。 而盛景十一年二月的那次“提前批”,大同小异,只有宁山这么一个大约可算中等家庭出身的特例,余者也都家世不凡,宁山家里跟他们比起来是标准的小门小户。 因为经学传家,文脉奠定的缘故,这些世家出身的后裔子弟,灵韵浇灌,天资不凡,但大都是在修持儒家修行路线方面比较有天分。 像江南吴氏的吴笛,甚至是眼看着已经要接掌齐氏门户的新一代家主齐雁灵那样走纯武夫路线的世家子弟固然有,且不乏天资、实力出众的人,可就历史和整体而言,终究是少数。 各大世家也曾出过少量适宜走道家路线、佛门路线的子弟,如越青云、许文通等等,但同样是少数。 崇玄学也开“提前批”,世家子弟固然也有人能受益,但太少了。 而且最重要的,崇玄学道家这个口子一旦开了,牧学、器学、尉学这武夫三学后面要不要也开? “开,都当开。” 很快,武夫三学那边一个普通六品直讲,一鸣惊人。 不仅响应崇玄学博士刘深的倡议,更直接提出,应该连同武夫三学从今往后也一起开启“提前批”考试,帮助新生中杰出者更快入品,更早开始正式修行,可以节约一年左右时间。 提议好不好呢? 当然好了。 如果有可行性,徐永生完全支持这个倡议。 但问题在于,至少以盛景十三年年初这个时间节点的大乾皇朝上下环境来说,如此提议属于标准的步子迈太大,容易扯到那啥。 换言之,是以退为进。 如果按照这个提议上书,九成九的可能被直接打回来,武夫三学没戏不说,道家崇玄学也一起歇菜。 虽然是武夫三学一个小直讲提出的意见,但不问可知,后面是不知多少世家中人的共同意见。 刘深跟武夫三学的三位博士蒋和、程稳、俞凯一并大眼瞪小眼。 论理,蒋和、程稳、俞凯三人此刻应该默认支持刘深,先只提道家崇玄学一家先行,如此成功机会更大。 先撕开个小口子,后续武夫三学跟进,反而希望更大。 四学一窝蜂一起上,只可能坏事。 但问题在于,那个直讲的倡议已经捅出去了。 蒋和、程稳、俞凯三人这时出面拆自家牧学、器学、尉学的台,面上就太难看了。 学宫里的学生他们或许还能做做工作,以理服人。 学宫外面全天下人,怎么跟他们一个个讲道理? “应该是崇玄学、器学、牧学、尉学四家一起先联合上书,然后武夫三学再撤回来,朝堂上再有人说项,居中调和,各退一步,更容易达成崇玄学先开提前入品典仪,打破旧有规制,晚些时候武夫三学重新跟进,全面铺开的可能更大一些。”徐永生跟王阐私下聊起此事。 王阐先微微颔首,然后又摇头叹息:“刘博士那边,哎!” 徐永生明白对方意思。 时河卷入凰阳公主秦真之事,牵连之下,坑了他师门道家南宗一下狠的。 道门北宗本就因为同姜皇后结下善缘,有水涨船高之感,道门南宗再自己掉坑里,水涨船高之下,北宗就更是势大。 连带着刘深也有些飘了,行事操切的同时也有些盲目自私。 眼下这个闷亏,刘深,或者说道门北宗短时间内是吃定了。 暂时看着似乎只是东都学宫一隅,但其实全天下世家名门都在等着风吹草动呢。 因为成也姜氏,败也姜氏,道门北宗和姜皇后互相借势,哪怕他们同国相姜志邦为代表的姜氏一族没有外人以为的那么密切,也会受到些许影响。 尤其河洛名门之一的郑氏,刚刚才因为姜氏而大出血。 各大名门世族当然不会时时刻刻同进同退,但事情涉及姜氏,他们当下都很敏感。 郑氏那边已经先输了一阵,崇玄学这边更不会再退。 “一方面原因吧。” 王阐声音飘忽许多:“另一方面,武夫三学那边就算私下里承诺得好好的,刘博士也未必尽信。” 徐永生微微颔首。 不谈关中帝京学宫那边,光是河洛东都学宫这里,武夫三学中器学博士程稳,其夫人就是江南名门吴氏出身。 吴笛人小辈大,论辈分,程夫人是他堂姐。 更别提,旁人不知道,徐永生还不知道尉学博士俞凯的底色么? 事情,在东都学宫起了一番波澜,在大乾朝堂上起了一番波澜。 不过在短时间内,事态不会有改天换地的大变化。 至少明年,盛景十四年二月春日社这次“提前批”考试,不会有变动。 朝堂的主流声音是,武夫容易走火入魔,修行以稳为上,不宜急躁谋求提前入品,道家可以考虑但需要仔细规划,同样不宜操之过急。 东都学宫崇玄学博士刘深唯有一声叹息。 放学后,从教学用的六堂里出来,路过校场边,本就心情不顺的刘深,不禁更是无语。 校场上,当前正有两人在较技切磋。 当中一个少女,着青袍带道巾,正是在崇玄学就读的道家武者。 这少女,刘深再熟悉不过,乃是东都崇玄学开办初期最大的惊喜,盛景十二年正式入学的第一批学生之一,天资横溢。 刘深当初接掌崇玄学的时候,都没指望运气好到短时间内立刻能招收如此出色的苗子。 之所以申请崇玄学也能开“提前批”入品典仪,刘深就是遗憾少女当初在学宫外院时,没能在盛景十一年提前入品,生生多拖了快一年时间。 虽然根基打得很牢固,但终究还是有些遗憾。 可是,关于其人,不能细想…… 刘深头疼的同时,徐永生也正好途经校场。 他也认出那个名叫沈觅觅的少女,是东都学宫崇玄学第一届新生里最出色的好苗子。 其对手则是个同学年的太学新生,儒家武者,执中掌施展开来根底细节颇见火候,不过现在看着,出招有些急躁。 这其实有违执中掌的道理意境。 不过,即便如此,这太学学生看上去,也被那名叫沈觅觅的少女衬托得非常有章法。 ……实在是沈觅觅出招太丑了。 崇玄学所授的道家精妙掌法放鹤掌,原本极为飘逸洒脱。 可是沈觅觅此刻架着双肩,缩着臂膀,弓着腰身,脚步移动起来一晃一晃,那里有仙风道骨模样,简直像老母鸡被惊窝了。 看上去她被对面的儒家武者逼得左支右绌,动作完全变形,绕着个小圈边战边退。 那儒家武者施展执中掌不断乘胜追击,也难怪掌法越来越急。 与他的对手相比,他姿态仍然可以称得上潇洒,更有英武之气。 而至于沈觅觅……如果不是她称得上是个美少女的话,其动作已经不能称之为丑,而应该被叫做猥琐。 不过,徐永生看了一眼后,便即微微挑眉。 丑也好,猥琐也罢。 沈觅觅掌势、步伐其实没有当真乱了章法。 周围观战的几个崇玄学的新生对沈觅觅了解较多,这时更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于是,交手双方一退一追,几乎轨迹相同连续绕了几个小圈后,沈觅觅脚下一拌,惊慌失措,掌势终于彻底乱了。 那太学新生眼看自己就要获胜,趁势一步抢上前,脚下却忽然一软…… 这地方哪里来的坑? 都绕了好几圈了,有没有坑他自然清楚。 可现在脚下就是忽然多了坑,那太学新生猝不及防,脚掌落地身体瞬间一歪。 他控制身体,倒不至于就此崴脚或者受伤,但身体一顿的同时被迫调整平衡,对面刚才还好像已经要落败的沈觅觅,忽然如笨鸡展翅,瞬间化作潇洒的仙鹤,手掌直接穿过对方已经散乱的执中掌架子,在其胸口轻轻一按。 接着少女飘然退后几步,打个道家稽首:“承让。” 那太学新生愣在原地,低头看看脚下不大一点点小坑,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 他这时如何还能反应不过来,这个坑是被对手绕了几圈,次次用力,积累之下生生踩出来的。 至于那些不顾形象一副鸡飞狗跳的模样,其实是方便发力踩坑的同时还有效遮掩。 徐永生远远看了,却摇头失笑。 他能看出的东西更多。 就算是少女踩踏地面的时候动作隐蔽,可二人绕着连转了好几圈,那太学新生始终没有发现,在此前也始终没有落脚踩上去,沈觅觅本人怎能确保动作隐蔽不被对手发现的情况下,每一圈都准准再相同位置再补一脚。 整场战斗,节奏变化甚至于步点细节,都稳稳把握在她手中。 有这水平,她一手放鹤掌放开来打也多半能赢。 结果偏偏打得这么猥琐……错,划掉,结果偏偏打得这么稳健,也算是一景了。 就见沈觅觅这时气度井然,潇洒地向周围观战众人团团一礼,但怎么看怎么得瑟。 跟她打过不少交道,知道她啥风格的崇玄学新生这时都非常捧场地欢呼。 不过,沈觅觅马上就得瑟不下去了。 还没有环顾一周,她就看见自家崇玄学“系主任”刘深,面无表情站在人群外围。 沈觅觅顿时端正神色:“博士!” 再看远处四门学的徐永生也在,她又连忙上前见礼:“博士,徐助教。” 其他学生不论儒、道,这时也都上前行礼。 刘深冲徐永生点头致意后,转而看着沈觅觅与那太学新生,平静说道:“较技切磋,点到为止,你们做得不错。” 然后他便吩咐那太学新生可以离开。 至于沈觅觅,这时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切磋较技,难免磨损校场,看,这都有坑了。”刘深平静吩咐:“其他人都散了吧,你一个人打扫一下,把校场恢复原样。” 沈觅觅认认真真答道:“是,博士!” 刘深于是点点头,面无异色,负手离开此地。 只是面前没了徐永生和其他人,他深深叹息。 他们崇玄学的惊喜和骄傲,当前最好的苗子,就是这么个货。 心累啊…… (本章完) 第174章 170你老师他太稳重了 第174章 170.你老师他太稳重了 刘深和其下崇玄学道家讲师们,不是没有教导训诫过沈觅觅。 但对方一直是态度良好,等到不在师长们跟前就容易故态复萌,始终都没有彻底矫正过来。 崇玄学自己乐意招的出色好苗子,现在哪怕含着眼泪也只能继续教下去。 不过刘深耐心已经渐渐到了极限,开始深刻自我检讨,此前对这妮子未免太过放纵。 是,她天赋出众,练武也颇为勤勉,为人更是灵醒,举一反三,平日里待人接物也堪称端正有礼。 可是不能因此就娇纵她,必须要对她更严厉一些……刘深心道。 事实上,依道门北宗刘长老的性格,早就准备严厉管教,只是朝廷武学宫崇玄学的地位比较微妙,他此前一直顾虑道门南宗趁机挖人,这才一忍再忍,一拖再拖。 但现在,刘长老渐渐快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似乎也感觉到自家“系主任”平静的外表下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沈觅觅本人此刻极为乖巧,老老实实一个人规规矩矩打扫校场,同时把她连续几脚踩出来的那个隐蔽暗坑填平踏实。 徐永生原本已经准备离开,却见奚骥这时溜溜达达,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来到校场。 沈觅觅见奚骥出现,眨巴眨巴眼睛,低下头继续老老实实打扫操场。 奚骥则凑到她跟前半蹲下,看对方低垂的面孔,笑嘻嘻问道:“哭啦?” 沈觅觅抬脸,看着对方,面上重新露出笑容:“奚公子这是要帮我一起?” 奚骥面上笑容更大:“哪敢呀,我都听人说了,刘博士原话可是让你一个人打扫平整校场。” 沈觅觅于是转头重新干活儿:“那你赶紧起开,耽误了我打扫平整校场,博士唯你是问。” 奚骥向后夸张地退出了……一大步。 然后他就重新站定不动了,继续笑道:“我专诚来给你鼓劲的,有我在一旁帮你喊号子吆喝,你肯定能更快完成。” 沈觅觅听了也不生气,头都不回:“那你声音大一些,这嗓门我听不见。” 奚骥当真如同河边纤夫船工喊号子一样大声吆喝起来:“一二——嘿呦——一二——嘿呦!” 沈觅觅:“大点声,听不见。” 奚骥声音居然当真更大了。 他已经八品的修为,放声喊起来,不止校场,往周围也是声震四野。 原本已经散开或者其他途经路过的师生,又被吸引驻足,好笑地看着校场上两个活宝。 奚骥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有些人来疯,自己呼喊的同时,举手向着周围其他同学招呼。 有好事者当即便跟着他一起给沈觅觅加油,奚骥变成领喊的那个。 和他差不多年纪,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沈觅觅,泰然自若继续打扫校场,同样没有半点尴尬的意思。 她打扫动作虽说没有特意放慢,但也没有想要尽快结束加快动作,就这么一边听着奚骥等人给她加油,一边不紧不慢打扫校场。 周围更多的人,有些在饶有兴趣看热闹,有些性格端方者则为之皱眉。 徐永生远远望见有位崇玄学直讲气急败坏往校场上走,失笑摇头。 他当先一步迈出,比那位崇玄学的六品直讲更快来到奚骥、沈觅觅面前。 徐永生一贯冷静平和的模样,面上这时不见笑意,神情也谈不上严厉。 但见他出现,奚骥的声音顿时像是被人用刀从中间裁断,只剩空气里尾音还在飘荡。 周围其他凑热闹起哄的学生,这时也顿时安静下来,全部做鸟兽散。 那位崇玄学六品直讲见状,松一口气的同时,连连摇头。 “是我们四门学的学生,失礼之处,还望道长海涵。”徐永生当先朝对方拱手致歉。 奚骥也收敛神情,向徐永生和那位直讲行礼:“学生无状,请师长们责罚。” 沈觅觅也同样行礼。 “那里,徐助教言重了。”那崇玄学直讲同徐永生攀谈几句,然后再教训奚骥、沈觅觅二人一番后,便即告辞离开。 待对方走后,徐永生转头看奚骥:“同学之间氛围轻松一些并非坏事,但方才闹大了,被有心人做文章,便是四门学儒家学生,取笑崇玄学道家的同学。” “先生教训的是,之前是学生孟浪了。”奚骥应道。 不过说完之后,他又小声嘀咕:“先生,学生这是一报还一报,先前是她先在大庭广众之下坑我来着……” “你今天这么做,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徐永生闻言莞尔。 不过也可以理解,比蔫儿坏,奚骥多半是比不过对方的。 真想要报仇,那唯有拉开阵仗私斗。 虽说也可能被沈觅觅阴死,但依双方实力,奚骥也可能强行莽穿一切。 尤其他能激发玉石俱焚的情况下。 只是双方恩怨还没到那么深。 徐永生转头看向一边沈觅觅。 就见这头戴道巾,青衣风格也更近似于道袍而非儒衫的少女,此刻异常乖巧,束手立在原地。 既然已经到了面前,徐永生于是开口问道:“方才切磋较技,你正常发挥也至少有七成胜算,出于怎生考虑,采取那等策略。” 他视线扫了眼已经填平但还能看出痕迹的陷坑。 沈觅觅恭顺答道:“让助教见笑,学生只是觉得这样能有十成把握稳稳获胜,方才为之,学生先前失之于功利,博士教训过后,学生深深反省,刚才的做法确实大大不妥。” 她说完之后,奚骥在旁低声补充:“先生,她话没说完,方才一方面是求稳,另外一方面是她就喜欢挖坑阴别人成功之后的感觉。” 饶是少女的脸皮够厚,这时迎着徐永生平静如水的目光,也有刹那羞恼,恨不得向旁一脚侧踢奚骥的小腿棒子,可是当着徐永生的面又不敢当真伸腿,这时僵立在原地,难得有些局促。 徐永生则面不改色:“方才太学的那位同学,看着是陈氏子弟,你们怎么想着较量切磋一番的?” 沈觅觅:“他先提出来的……学生猜想,可能是因为早先刘博士上书,想要为我们崇玄学下届新生也开办提前入品典仪,所以有些同学想要称量一下我们,看我们够不够格吧。” 这次奚骥立在一边,没有给她拆台,反而点头:“确实有人有这样的想法,数量还不少呢。” 徐永生闻言,微微颔首,然后看着沈觅觅的目光,更加温和了些许: “师长们不认同你的一些看法和习惯,总想矫正你,挺辛苦的吧?” 虽然迎着徐永生温和的目光,沈觅觅心里松口气知道这位四门学的助教应该不会严厉训斥她,但听徐永生这么问,她还是呆了呆。 回过神后,少女连忙答道:“师长们是为学生好,学生的一些做法吧……确实有利有弊,学生很多时候也都有告诫自己,但很多时候一忙就忘了,从前的习惯又不由自主带出来。” 她难得有些赧然:“让助教您见笑了,学生依正路走,没啥才能,也就将将够用吧?倒是那些歪门邪道上,常有灵感,得心应手。” 徐永生言道:“稳重谨慎,心态开朗,做起事来同样可以得心应手。” 他冲沈觅觅点点头:“我用执中掌,你用放鹤掌,我们拆两招。” 沈觅觅闻言更惊讶,但连忙端正神色:“是,先生。” 学宫里,讲师同学生之间教导拆招乃是常事。 多数情况下,讲师更会控制自身修为与力度。 沈觅觅此刻甚至猜测,徐永生会压制自身修为到只有八品甚至是白板八品的程度与她拆招,就仿佛在模拟她先前跟那个太学的陈家子弟交手时一样。 就是不知这场教学赛,徐助教想怎么打? 看他模样,不像是要为陈家子弟找回场子,应该还是打算善意的指点自己……沈觅觅心中猜测。 她直接把自己手里扫把交给一旁的奚骥。 奚骥也没有拒绝,反而兴致勃勃站在一旁,观看徐永生接下来的教学局。 徐永生站在原地,双掌一起伸出,合抱在胸前,端端正正摆了个儒家执中掌的起手式,没有任何拿大的意思,仿佛重回自己初入八品境界时,和眼前同样是八品境界的沈觅觅搭手。 沈觅觅见状,更严肃了些许,同样展开崇玄学放鹤掌的起手式,完全不见先前草鸡模样,如白鹤亮翅般风范井然。 双方交手前三招,徐永生没占任何上风。 不过沈觅觅看得出,徐助教的执中掌,连出招发力习惯都跟刚才那个太学的陈氏子弟相似,自己仿佛跟同一个对手又打一场。 她正盘算后续该如何出手,不料面前的徐永生却向后退出一步。 掌势身形牵动间,沈觅觅便几乎要跟着随之踏前一步。 脚掌基本都已经离地了,她忽然觉得不对,身形强行顿住。 ……有古怪! 沈觅觅眼角余光几乎下意识看向徐永生脚步移开空出来的位置。 虽然看上去没有异样,但沈觅觅立刻想到自己先前坑那陈氏子弟的手法。 以徐助教的实力,哪怕立定,也随时可以不动声色脚下踩出个坑来。 当然,也可能没有。 但以徐永生实力,就算控制自身修为和发力,如此被逼退一步,肯定有谋划。 如果徐永生不是助教而是学生,沈觅觅甚至打算自己后退一步,直接收招向对方道一声“承让”就完事了。 想到这里,沈觅觅强行止住自己将要迈出去的步伐。 只是,虽然已经是八品武者,对自身有相当程度的掌控,沈觅觅这强行收脚,还是多少受点影响,令身形有些迟滞,只是外表上看不出来。 哪知道徐永生完全料到她接下来的动作,自己向后看似退出一步,但接下来反而发力,如同开弓放箭一样,身形立马重新弹了回来。 沈觅觅见状微微一惊,想要应变,连续不停晃动之下身形更慢了半拍,不仅步子不好再继续变动,手上功夫应变也慢了。 徐永生手到她面前,直接在少女额头上屈指一弹。 沈觅觅顿时可怜兮兮地抱头蹲下。 徐永生收回手,后退前进之间,直接回到原地,仿佛脚步从来不曾移动过。 “有什么想法?”徐永生神色如常问道。 疼……沈觅觅眼泪汪汪,几乎脱口而出。 但她脑海中很快灵光一闪,接着思索起来。 少女从地上站起身,一边捂着脑门,一边试探着问道:“猜心思,捉想法?” 徐永生于是笑道:“说的不错,手段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思路。” 只要思路猥琐……错,划掉,只要思路稳重,手段再端正也会随之变得稳重起来。 阳光开朗的少女沈觅觅,此刻神情振奋。 不过她马上又重新端正自己的神色,这次换了儒家的礼节,向徐永生郑重一揖到地:“多蒙先生指点教导,学生受益无穷。” 徐永生则微笑摇头:“以你的聪明,用不了多久也会自己琢磨出来相关道理。” 沈觅觅再谢过徐永生。 奚骥在一旁看后,手掌摸摸自己的下巴,一时间不好说徐永生对少女的教诲是把对方掰正了还是更歪了。 他对此倒不在意,也不影响徐老师在他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但少年下意识还是决定保密,不将今日徐永生给沈觅觅上课的事情向外宣扬。 好在经过刚才两轮事,校场周围人都散去,不再有其他人旁观。 徐永生则对沈觅觅吩咐道:“让你平整打扫校场是刘博士的吩咐,你仍需完成才是。” 沈觅觅连忙正色:“是,老师,学生明白!” 徐永生再看奚骥,奚骥重新笑嘻嘻:“学生再在这里待一会儿,您放心,保证不会发生先前的事情了。” 徐永生并不强求,微微点头,便即负手离开。 待他走远一些,身后方才响起沈觅觅小声低语:“真羡慕你们四门学有这样的讲师啊!” 奚骥:“羡慕吧?向往吧?没有吧?” 沈觅觅难得没有反唇相讥。 (本章完) 第175章 171不会误人子弟吧? 第175章 171.不会误人子弟吧? 对于沈觅觅的教导,于徐永生截止当前的教学生涯而言,只是一小段插曲。 巧合之下,他点拨对方几句。 一方面沈觅觅才华横溢是可造之材,另一方面在这方世界待久了,难得令徐永生看见个能让他想起从前在蓝星玩游戏时一些内心阳光的猥琐流玩家,不禁有些亲切。 不过这少女毕竟是崇玄学的学生,走道家修行路线,今年一月底年考中已经成功晋升八品。 徐永生一来对道家修行不熟悉,二来也不好越俎代庖,所以只是偶然为之。 倒是沈觅觅之后时不时跟着奚骥来找徐永生求教。 连带着奚骥的地位在少女那边都水涨船高,被少女戴了一顶又一顶高帽,方便她来蹭课。 徐永生倒也不赶对方走。 时间久了,崇玄学那边刘深等人也有察觉。 但眼见沈觅觅肉眼可见变得更加端正起来,至少是大面上更加端正,刘博士等人于是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唯有林成煊府上,谢初然听徐永生讲述相关事后,有些怀疑:“刘博士他们,是不是错过了最后矫正小沈的机会,你不会误人子弟吧?” 徐永生:“我觉得不会……应该吧。” 谢初然不禁扶额:“但愿。” 徐永生:“小沈的底子是好的,没有当真害人之心,从前未入学宫时,喜欢恶作剧但没有过火的时候。 如今在学宫就读,如果不是被人主动惹到头上,她一般也不会重操旧业,刘博士等人对她的教导无疑是有效的。 既如此,我以为不必太过严苛,以至于压制其天性,那样可能反而不好。” 谢初然微微颔首,向林府院墙外望去:“嗯,你说的对。” 徐永生轻声道:“且再多忍耐一段时间,至少超过一整年以上。” 谢初然微笑:“放心,我没事,虽然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但我如今能耐下心来。” 林书华病逝,但外界无人知晓。 为了方便谢初然今后修行和活动,林成煊会反过来对外公布,自家侄女的病情渐渐好转。 但这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不断铺垫,一点点推进。 晚些时候即便谢初然能走出林府大门到外面活动,相当长时间里对外表现也仍然会是个身娇体弱的病小姐。 不可能在短期内,林家侄女就从病怏怏多年不见人忽然变得活蹦乱跳,变得可以随意见人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就算有足够的时间铺垫和筹备,在谢初然身死后,林家侄女开始恢复健康,仍然可能引得部分人注意。 只是考虑到谢初然修行相关,尤其是一些儒家历练需要以公开名义完成,类似事也就唯有两相其害选其轻。 好在,借助天机转灵石,谢初然想要完成相关历练,可以用林倏华的公开名义,届时仍然会应在她身上。 如此已经是最好结果,总比直接用真名要低调得多。 “五品三才阁,除了第二方‘信’之印章和第二组‘礼’之编钟外,我选第四枚‘仁’之玉璧。”谢初然有了决定。 短时间内因为身份问题,她无法全力施为,肯定影响修行速度。 这种情况下在其他方面找补,“仁”之玉璧自然是越多越好。 而且第四枚“仁”之玉璧的历练,栽种挽救千株将要枯死的草木,她正可以自己在林府中一个人慢慢完成。 第二方“信”之印章的历练,为外出友人看守门户三天无所失,同样也有隐秘完成的机会,且有时间较短的优势。 唯一有些难度的便是第二层“礼”,需要在乡间主持百人酒礼,即便能用林书华的名义也仍然可能引人瞩目。 好在,这是理论上八品境界武者就可能涉及到的儒家历练。 林家侄女此前病弱,但病弱前具体什么情形,少有人知,境界不太高的情况下,尚能说得通,只是冒险是必然的。 越是这种情况,越是着急不得。 林成煊、谢初然自然要仔细谋划,慢慢推进,然后突然发动,争取一次就成功。 只不过,徐永生心中感慨,入圣层次的灵性天赋恐怖如斯。 谢初然晋升五品之后,温养积蓄第五层三才阁的时候,才算是真正把自己的天赋才华展现出来。 她先选择积累温养第四层“仁”。 没有和风玉的情况下,修行速度比徐永生当初借助和风玉时还要更快。 至于第二层“礼”和第二层“信”,不说是一蹴而就,也相差不远。 徐永生还在积累温养自己第五枚“仁”之玉璧的时候,谢初然已经五品境界三才阁全满,开始在林府里安心养了。 用徐永生的话来说,从前的谢三娘子修行,基本等同于放羊。 哪怕她难得好胜心起,想要跟徐永生较量一下的时候,其实也没有将自身潜力全部发挥出来。 平时放羊太久了,又没有被逼到一定份上,突然想要一下子紧张起来,属实有些难为人。 就这还能跟一群小伙伴们有来有回,虽然她是无心的,但属于是无形中把自己降到和大家一样的水平,然后一起快乐的玩耍,叫徐永生回首往昔,一时间也有哭笑不得之感。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无需别人敦促,也不需要去跟谁比较,谢初然直接将自身状态拉到最满。 按照林成煊的点评,同为入圣层次的灵性天赋,谢初然此刻表现出的上升势头其实比谢峦、谢华年当初还要更加迅猛。 而随着徐永生继续不断修行,在时间进入盛景十三年八月后,他腰椎地阁第五层中,新的“仁”之玉璧由虚幻凝结为真实,引得整个五层地阁震动。 而接下来,仍然在八月内,尚未到九月,他胸口人阁第五层内,浩然气也激荡不已。 原本空荡荡的第五层人阁内,现出一组编钟。 徐永生的第二组“礼”之编钟。 至此,徐永生共积累下五枚“仁”之玉璧,两把“义”之古剑,两组“礼”之编钟,三块“智”之龟甲和两方“信”之印章。 他五品境界的第五层三才阁,当前还剩眉心天阁是空的。 这个位置,在徐永生预期中属于第四方“智”之龟甲。 当前虽然还没有找到辅助第四层“智”修炼的龙马帛,不影响徐永生自己先修炼起来。 而在当前已有修为的基础上,一些武学,徐永生可以开始修行。 不过,大致修炼谛听图上那门名为佩韦自缓的儒家绝学之后,徐永生又暂时将之先放下。 有了第五枚“仁”之玉璧和第二组“礼”之编钟,再加上早就够数的“智”之龟甲,他如今论理说是已经达标了。 但参照他当前儒家五相五常的情形,眼下学了佩韦自缓用处也不大。 因为简单而言,缺乏可供调整的位置。 这门没有直接正面战斗力,但可以短暂影响自身五相五常的绝学,其核心要义便是损有余以补不足,以高补低。 高补低,补完之后仍然前高后低或者二者平齐皆可。 但是补完之后,如果反过来变成前低后高则不行。 更不能以低补高。 因此参照徐永生当前儒家五相五常的分配,举例来讲,他首先要保证五层“仁”,两层“智”和两层“礼”的底线,这三项不能减少。 因此乍看上去可供挪移的就只有一层“智”和两层“信”。 但没有比两层“信”更低的相,因此两层“信”其实完全不能动。 “智”有三层,但不能用来增长比它更高的五层“仁”。 如果转移给同为两层的“义”、“礼”、“信”,则转移之后“义”、“礼”、“信”当中之一变为三层,而“智”仅剩下两层,前高补后低,反而变成前低后高,这种情况下并不符合佩韦自缓的要义,相当于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因此不可能变化成功。 故而,需要徐永生修成自己第四层“智”之龟甲,达到正五品境界,方才有利用佩韦自缓真正挪移五相的富余。 届时,四层“智”挪出一层,随时可以把原本都是二层的“义”、“礼”、“信”其中之一,临时提升到三层,与减一的三层“智”平齐。 当初决定选择第四层“智”,冥冥中我也算有先见之明了……徐永生心道。 暂时放下佩韦自缓,不影响他修炼别的武学。 在拥有两层“礼”之编钟后,他可以修炼学宫嫡传的儒家武学玄端束带。 这门武学着落在已经是五品武魁的徐永生手里,同八品、七品武者施展又自不同。 无形之气凝聚下,近乎现出有形的丝带,灵活多变,可以用来束缚或牵制对手,甚至可以在他控制下变得硬直,用于刺击。 而徐永生心念动处,三才阁内,两组“礼”之编钟旁,更现出两副武夫精气甲。 由此支撑,他可以再成功练成一门武夫绝学,名为流云拂。 这门武学,他正经惦记过一段时间。 因为这门武学不仅可以对自身发挥功效,还能帮自己以外的人解毒与疗伤。 (本章完) 第176章 172女帝刀法(三更万字到!) 第176章 172.女帝刀法(三更万字到!) 流云拂这门武学在五品武魁徐永生手上施展开来,当真可见道道流云不断聚散,卷了又舒。 等到初步掌握这些绝学,他又转而向更深入更精微的方向继续加以钻研。 时间到了八月底,学宫马上又将要放一年一度的九月授衣假嘞。 不过徐永生在今年九月暂时没有外出远游的打算。 一方面是,他接下来如果外出,需求颇多,岭南寻访第三幅李二郎图谱下落,个人第五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以及在岭南、江南之地寻访民间儒家晋升典仪,如此情形下,九月一个月未必够用。 另一方面,距离去年西北、朔方事变,已经过去超过一年时间。 接下来,林成煊、谢初然叔侄,或者说林成煊、林倏华这对叔侄,要正式开始将相关铺垫化作实际,陆续安排谢初然重现人世。 这处开端,最是重要不过。 能开个好头,接下来上了正轨,其他事便都顺利许多。 在此期间,徐永生有心先留在东都旁观,开端没有大碍的情况下,他再考虑自己后续离开河洛东都南下的事情。 何况,徐永生本人也迫切希望能尽快完成自己第四层“智”的修行,早早体验一下佩韦自缓的妙处。 而九月天渐入秋,东都内外,民间略微平静少许,不似先前那般热闹。 “主要是宗明神僧跟龙光上师盘桓半年后,又结伴同行出游去了。” 谈起此事,镇魔卫郎将和挺是如此看法:“他们不在了,虽然还有雄公坐镇,河洛一带接下来是热闹还是真平静,怕还不好说得很。” 因为当今乾皇册封,以及为了同中土高僧加以区分的缘故,如今世人习惯上将龙光、摩迦两位密宗高僧,称之为密宗大士,又或者密宗上师,因此对这二位又有龙光上师、摩迦上师的尊称。 至于和挺所言热闹与否,乃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讲。 站在一般人角度,摩迦上师早早南下前往江南,宗明神僧同龙光上师给一起外出,边同行游历边交流佛法,离开东都后,东都没先前那般热闹。 但于江湖上来讲,彼时东都同时有殷雄、宗明神僧、龙光上师足足三位一品长生武圣,这里基本上属于搞事的禁区了。 除非这三位彼此之间乱起来,否则东都都将是一番太平。 眼下固然还有东都留守殷雄坐镇,仍然令不少人窒息,但情形总算比早先三大高手齐聚要好出太多。 而眼下龙光上师、宗明神僧离开后,河洛一带很快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消息真假尚难以确认,但东边有了‘天钩’出没的消息,南边则有‘血刀’现世的痕迹。” 和挺之所以有先前感慨,并非全无缘由:“大将军已经跟东都留守雄公汇报过,雄公坐镇东都,大将军昨日亲自出了东都,打算在河洛外围巡视一番。” 徐永生闻言了然:“任大将军辛苦了。” “天钩”谈笑。 “血刀”杨坤伦。 这都是江湖十大寇中的人物,与“枪王”聂鹏、“蛇龙”华春九还有碧龙等人并称。 其中“天钩”谈笑是女子,乃是如今江湖上月圣和芳华楼主之外最负盛名的女性强者,一手单钩名动四方,钩下亡魂无数,杀性之烈传闻中更在聂鹏、碧龙等人之上。 如果不计算华春九私下里以妖身偷偷屠戮,只看他公开战绩,相较“天钩”谈笑,则远远不如。 至于“血刀”杨坤伦,听外号不难大约猜出风格,杀性之烈,更在“天钩”谈笑之上,十大寇所有人中都是数一数二。 这两位作为纯武夫路线的武者,基本都被外界猜测五相五气中主修煞气,杀人如麻。 除了聂鹏因为隐武帝秦武的关系外,谈笑、杨坤伦基本都是被大乾朝廷通缉最急的江湖宗师高手。 “即便他们胆大包天,明知道雄公在东都,还来河洛一带晃悠,当是另有大图谋。”徐永生猜测道:“否则此前不见他们过来?” 和挺:“不无可能,但要下判断,还需更多线索。” 他又想起一事,向徐永生问道:“华春九那大妖,你可再有耳闻相关消息?” 徐永生摇头:“没再听过。” 和挺言道:“有一年多没听见它消息了。” 不论华春九是死是活,自从它暴露自己妖族身份后,便基本被大乾武林除名。 十大寇相应出缺。 不过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填补相关空位。 徐永生原本打趣过谢今朝。 但去年道别后,谢今朝少有消息流传,也没有在江湖上冒头。 借助青龙谱,他似是完全抹去了自身存在。 昔年潇洒任行的谢家次子,随着父兄之死,似乎也彻底消失了。 后续,江湖纷争中徐永生等人听过的某个陌生名字同他有关,但当下却只能怀疑,难以证实。 好在一直没有他被朝廷围杀的准确消息传出,只有大量流言纷杂。 而今年夏天的时候,谢今朝曾经传来一封简信,没头没尾,单纯报平安,几乎让徐永生、谢初然、林成煊等人不敢认。 谢今朝没有冒头,江湖十大寇当前仍然是九位。 在他们之下,则有几个锐气十足的年轻高手打响了自己的名号。 如今江湖中人都在猜测乃至于打赌看是谁最先脱颖而出。 拓跋锋的名号正在其中。 对东都学宫来说,这个名字虽然不算啥不能提的禁忌,但已经是一道疮疤。 拓跋锋当年自己破门而出离开东都学宫外院的事情早不是秘密,事实证明当年学宫确实走眼。 和徐永生同岁,今年不过二十三周岁的他,已经臻至正五品境界有段日子。 拓跋锋是走纯武夫路线,没有硬性时间标准相关的历练需要完成。 武夫各项历练简单粗暴,只要拓跋锋积蓄充足,随时可能迈过那最后一步,突破至四品宗师境界。 算算年纪,他比先前谢今朝和“虎王”权阳修成宗师的时候都还要更年轻。 只不过,江湖上成日里刀头舔血,一朝忽然传来他身死的消息,也并非不可思议之事。 各人有各自的道路,徐永生当前也只能祝福老友。 而他同样有自己的修行道路要走。 这段日子里,谛听仍然每晚上下班打卡。 绝大多数时候,它带回来的消息都没什么用处,但有时也会带给徐永生惊喜。 时间进入盛景十三年九月,九月初的一天夜里,谛听仍然子夜外出,只是这次过了比较久的时间,已经临近天明方才返回。 而这次,它又给徐永生带回一门纯武夫修行路线的绝学。 准确说,是一式,而非完整一套。 其名为遮天蔽日,出自凛日刀。 虽只是一招,但其中包罗万千,奥妙颇多,能把这一式刀法吃透,便可以让许多武者受益无穷。 情况同拓跋锋的炎龙枪和谢今朝的离凰剑相似。 只是徐永生咀嚼着“凛日刀”三字,若有所思。 因为他以前听说过这路刀法。 如果记载和传闻无误,这是女帝当国以大坤取代大乾时,所谓大坤皇族周氏的看家本领之一。 自当初女帝退位身殒,大坤皇朝消散在历史里之后,凛日刀这门绝学基本也可以视之为失传了。 谛听如今从哪里悄悄摸来的? 或许是凛日刀残篇流入民间。 或许是……女帝遗族,周氏后裔,传承没有彻底断绝,如今又有人重出江湖了。 徐永生很难不联想到六道堂那边。 即便今后掌握了这一刀招,使用的时候也需要仔细规划才是啊……徐永生心道。 确实是以后。 凛日刀的这一式遮天蔽日,修习要求是纯武夫路线的修行者,积累有三杆意气枪,两口煞气刀,三面正气盾,两张念气弓和两副精气甲。 要求相当全面。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单相最高只要求三层,但想要练成这一招,至少要六品武魁才行,而且得是正六品,四层武夫三骨堂全满。 于徐永生而言,他暂时缺失一面武夫正气盾,或者说是一方儒家“信”之印章。 换言之,如果不想等四品境界后再说,那就要借助佩韦自缓的帮助,需要等他修成自己第四块“智”之龟甲。 同时,还需要一门五常五相标准与这凛日刀·遮天蔽日完全符合的儒家绝学。 徐永生对此有准备,不过他有另一番考虑。 在积累了五枚“仁”之玉璧,并且终于有了两组“礼”之编钟后,他开始对自身所学,做更进一步归纳整理和总结推演。 他想要将诸般绝学融会贯通,渐渐推演自创一门武学。 未必多么多么强,但会是最适合自己的绝学。 当前渐渐已经有一些眉目。 徐永生不急不躁,一边积累第四层“智”之龟甲,一边不断总结归纳自身所学。 直到,他忽然接到常杰的消息,双方约在东都城外再会。 见面后,常杰给他带来惊喜: 一块整体看上去材质、色泽皆平淡无奇,但灵韵气息丰厚的布帛,纹路隐约呈现河图之象。 辅助儒家武者更快积累第四层“智”的灵物,龙马帛。 (本章完) 第177章 173凌霄殿里的人们 第177章 173.凌霄殿里的人们 “多谢了。”徐永生也不跟常杰多客气,当即将这份龙马帛收好。 上乘层次灵性天赋,五枚“仁”之玉璧,再加上手头这份龙马帛,徐永生有把握在十一月中旬左右就成功温养出自己的第四块“智”之龟甲。 “这次是拓跋的收获,不是我的。”常杰微笑说道。 徐永生颔首:“拓跋呢?” 常杰:“他先前跑东北去了,在北海国转了一圈,遇上些麻烦,不过好在已经平安脱险。” 徐永生:“怎么讲?” 常杰:“撞上‘虎王’权阳了,一场龙虎斗,拓跋伤得不轻,不过据说权阳也没能占到太大便宜。”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虎王”权阳,或者说“黑矛”权阳位列大乾江湖十大寇,乃是当中最年轻的新锐宗师强者,行事霸道强横,长矛下亡魂无数,和挺等人在镇魔卫内部对他危险性评估定的相当高。 虽然有传言他出身东北的北海国,但近年来大部分时候其人都是在大乾境内活动。 难得这趟回北海,就跟拓跋锋针尖麦芒对上了。 大寇权阳年纪轻轻便成武道宗师,实力自然强横。 但拓跋锋也不是易与之辈,尤其他身怀血荐轩辕的稀有实战天赋,实际跟人动起手来,往往不能以寻常五品武魁的水平来衡量他。 只是从五品武魁到四品宗师之间,素来有一道隐形的分水岭,情况类似从七品武者到六品武魁之间的大门槛。 不论武夫三骨堂还是儒家三才阁,武者至四品境界积累有六层后,都会再次引发质变。 武魁有四方通达,宗师则有六合化境。 前者可以化虚为实,将自身血气、浩然气化作真实的风雷水火。 但局限于人身躯干基础,终究有极限存在。 而成就六合化境的武道宗师,则可以开始进一步引动周围环境中的自然力量,令自身气力更加雄浑,举手投足间破坏力更加巨大。 拓跋锋如果对上的是个寻常儒、释、道三家的武道宗师,尤其是不以五常之义、精进根、五行之火作为主修的儒、释、道三派宗师,还真不一定吃大亏。 但“虎王”权阳是纯武夫路线的宗师,而且观其以往作派和行事风格,大概率是主修武夫意气或者武夫煞气。 这样的武道宗师,平日里修炼时有千般不便,但实战搏杀中实力基本都有过人之处。 也就难怪拓跋锋这回再次负伤。 不过,从早期他六品时被“枪王”聂鹏打得重伤不起要对方惜才手下留情才能保住性命,到现在同“虎王”权阳大战后叫权阳也付出不小代价,拓跋锋一路走来辛苦修炼自是没有白费。 “北海国老国主之前参与围杀大乾平州郡王李崇文时,被李崇文拼死重创,虽然得大乾赏赐诸多宝物,甚至有宫廷御医远赴北海诊治,但病根终究还是落下,于是北海国近年来一直动荡。” 常杰言道:“权阳返回北海,可能也与此有关。” 徐永生:“那拓跋怎么卷进去了,以他性格,总不会也想要谋一谋北海国主之位?” 常杰负手望天,轻飘飘说道:“听说他在北海国游历时,结识了一位红颜知己,姓白名景……” “且慢。”徐永生想了想后问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北海国主便是姓白,这个姓氏在北海国不是大姓?” 常杰:“就是你想的那个白氏。” 徐永生发出嘘声:“噫~~” 他嘘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徐永生敢打包票,得知他千里转战去救谢初然的时候,拓跋锋绝对是相同反应。 至于事后传出谢初然的死讯,徐永生不多提,拓跋锋、常杰也不多问。 而对于徐永生的反应,常杰负手望天,仍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嘴角抑制不住地流露出笑意:“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了。” “那他养伤现在是在北海国?”徐永生问道。 常杰点头:“就是那位景县主在照料他。” 和鹿婷一样,因为父辈先前的功劳,白景同样被大乾封为县主。 只不过早先,她是在关中帝京学宫太学就读,跟徐永生等人种种原因素未谋面。 其父北海国主战中负伤之后,白景就从帝京学宫临时退学返回北海国侍奉尽孝去了,直到如今。 “此前北海国风波不断,二人也算是共患难一番了。”常杰言道:“拓跋伤重,确实不宜轻动,留在那边养伤也好,晚些时候我再过去探望他。” 徐永生问道:“他那边有什么需要的么?” 一边说着,他视线已经落在常杰身旁一个长条形的布包上。 果不其然,常杰颔首,取过布包递给徐永生。 徐永生入手一掂份量就知道,是拓跋锋惯用的那杆大铁枪。 “权阳的黑矛,是杆神兵,拓跋对上的时候,有些吃亏,大枪有不少损伤,好在没有彻底被打折。”常杰介绍道:“他用惯此枪不想更换,白景说安排北海国的能工巧匠帮他修补,但他更属意你经手,你的手艺跟铁匠铺老东主一脉相承。” 徐永生脑海中迅速回忆早先在巴蜀,目睹那位曾经在安西、剑南全都服役过的军中工匠诸般锻造手艺。 “北海国相较大乾虽是边疆小国,但国主之女能调动的大匠,我的手艺未必有优势。”徐永生言道。 话是如此说,但他没有将手中长条布包还给常杰,而是直接反手背在自己身后。 常杰也取过另外一个大包裹:“我和拓跋也积累一些奇金,可以派上用场。 对了,我这次也想托你锻造一件兵器,画了草图,和相应材料也都放在包袱里,如有缺失,辛苦你协调着来。” “哦?”徐永生从包袱中取出几张图纸。 常杰绘图和拓跋锋是两个极端,不似后者那般潦草,反而极为细致工整。 徐永生翻了翻:“手套和指套的结合,指套可以像暗器一样发出,然后由丝线相连再收回,必要时候也能用来攀援?” 常杰点头:“我得到了一些龙蝶蚕丝,非常坚韧,这才起了相关念头,东西都在包里。” 徐永生:“精细活儿,我以前做的少,可能需要费时较久。” “无妨,我不急,先紧着拓跋那边。”常杰言道。 徐永生颔首,当即收下。 常杰这时又递给徐永生一块石牌,同时问道:“那风闻简,快报废了吧?” “确实是最后一块了。”徐永生接过石牌的同时,取出一块表面磨损剧烈的竹简交还给常杰:“好用是好用,就是磨损地太快了。” 常杰:“两全其美何其难?接下来咱们用这个联系吧,精准和速度不如风闻简,胜在耐用。” 徐永生点点头,将石牌收好。 事实上是没得选,能有的用就很不错了。 “时间不早,我们就此别过。”常杰笑道:“多保重。” 徐永生同他击掌:“你们也一样。” 相较于拓跋锋修为实力突飞猛进,常杰进步速度稍微慢些。 当前他是正六品的修为境界,不过已经积累有段时间,随时可能踏足五品武魁的境界。 当然,以他的年龄来说,这等进步速度,仍然当得上是随意一句天才人物的评价。 不如拓跋锋,是因为拓跋锋太牲口。 对东都学宫来讲,常杰也属于大大的走宝,同样是伤疤之一。 只不过,常杰本人对此不甚在意。 曾经修为境界高过徐永生的他,如今被徐永生反超,也表现得非常淡定。 于常杰而言,破案,或者说探索种种奥秘,更让他乐在其中。 甚至某个角度来讲,之所以继续辛勤练武,除了生存环境所需外,更多是为了方便他探索更多奥秘,以免因为修为所限而被迫止步。 同徐永生道别后,常杰简单易容改装,离开会面地点,绕了几圈后,前往一处位于东都外的隐秘黑市,采买一些相关物品。 从黑市出来,他继续变装易容,绕路离开。 不过,走了一阵后,他心中生出警兆,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盯梢盯上。 和徐二郎见面后没类似感觉,到黑市也没有,从黑市出来才感觉有,看来是黑市里的人……常杰处变不惊。 他擅长追缉别人,同时也擅长反追踪。 没有采取什么暴烈手段,常杰很快就把身后尾巴都甩掉。 在他几次三番检查去,确认再无威胁后,正准备就此离开,怀里一支铜铃忽然无声震动。 这是一只帮他提示过不少威胁的宝物。 眼下分明是在告诉常杰,他没有将所有追兵都甩掉,仍然有人跟在暗处,而他个人感官中完全没有察觉。 武道宗师…… 常杰仍然不动声色,默默尝试将对方甩掉。 但铜铃始终在无声震动提示。 心中隐约有些预感的常杰,没来由地生出肯定的念头: 对方不单纯是依靠修为实力的差距能跟住他,还因为其人跟踪技巧同样极为出众。 类似的人,东都一带只有两个。 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但对方一直在追缉“枪王”聂鹏,双方已经纠缠交锋多次。 再就是东都学宫尉学博士,俞凯! 余者就连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也更多是仰仗自身境界修为,而非纯粹技巧。 唯有俞凯…… 尉学,本就是专门定向培养追缉捕盗方面的武夫人才,为镇魔卫、河南府衙和其他各地州府衙门输送后备力量。 常杰是东都学宫尉学近年来最杰出的学生。 而某种程度上来说,俞凯是他追踪和反追踪真正的老师。 对方此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仿佛完全事不关己,安心在学宫里继续教学,由着郑氏和朝廷官吏通缉拓跋锋、常杰但不参与。 可现在看来,其人并非全不过问,甚至可能在默默收集、筛选、总结各路消息,从中摸出蛛丝马迹。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抓到他常杰的马脚。 东都外自己秘密采购的那个黑市,看来已经被俞凯破获。 常杰刚一现身,俞凯就接到消息了,此番可能更亲自出马。 不过…… 有问题的只是那个黑市,徐二郎应该还没有暴露。 俞凯此刻没有直接出手将他常杰拿下,可能是为了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意识到这一点,常杰反而没有就此远行,离开东都。 直接远走,给俞凯看出来他没打算跟别人见面,俞凯也就绝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念头,当场出手将他拿下了,双方实力差距摆在那里。 他也不可能无限拖下去,俞凯很快会意识到自身追踪暴露,届时同样会快刀斩乱麻将他拿下,然后通过审讯来获取徐永生、拓跋锋或者别的什么人的资料。 常杰快速盘算之后,依旧沉着,脚步不疾不徐,前往东都城外另一处黑市,仿佛还要继续采购什么。 但借建筑脱离俞凯视线后,他马上寻个隐蔽地点,取出常备的贡品,向凌霄殿主祷告。 没有劳驾凌霄殿主亲自出手的意思,常杰只是借助对方的渠道,向同在殿主两侧列坐的其他人发去消息: “这里是戊土,急事救助,有哪位朋友当前在东都附近?” 有两个虚幻的身影,这时出现在大殿内御座下方左右。 “时间有限,我急需帮助,事后必有所报,具体如何我们容后再议,届时可请陛下圣裁。”常杰冷静言道。 类似事情,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 常杰自己,也相助过其他人。 在这里,他们一起奉那位凌霄殿主为尊上,被称为这位尊上御前的天干十杰。 每个人,都得过凌霄殿主的提携,但也深深慑服、忌惮或者崇拜、向往于对方的强大。 常杰之所以不在徐永生、拓跋锋面前提及此事,便是因为保密是必须的,之前有泄密者被惩罚的先例。 请殿主出手处置俞凯的代价,常杰当前付不起,结果将是他和俞凯一起被收拾了。 天干十杰当前尚未满员,只得六人,依照来到凌霄宝殿的先后而分别以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为号。 第五个来到这里的常杰,号为戊土。 而眼下回应他的人,正是排在他一前一后的丁火与己土。 (本章完) 第178章 174五品三才阁全满 第178章 174.五品三才阁全满 截至当前,常杰可以确认,凌霄殿主肯定知道他们六人的身份底细。 而他们六人彼此之间,则互不相识。 当然,通过种种蛛丝马迹,他们彼此间对各自身份都有不少猜度。 常杰亦不例外,不过他当前只对丙火的身份有较为肯定的判断。 而眼下可能帮助到自己的丁火和己土,则只有粗略猜测。 尤其是自己之后才来到凌霄殿的己土,限于时间,线索更少。 丁火应该就是东都本地人。 男性,儒家修行者,较为年轻,世家名门子弟出身。 而己土,常杰当前比较肯定的大约有三点: 宗师境界高手,女性,极可能是走纯武夫的修行路线。 但符合这个标准的人,差别可以很大。 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是如此。 曾经跟“枪王”聂鹏、拓跋锋等人打过交道,最后被大寇碧龙捅死的芳华楼供奉白雀是如此。 同为十大寇之一的“天钩”谈笑同样是走纯武夫路线的女性宗师高手。 类似猜度还可能有偏差,例如对方故意误导等等。 常杰此前就针对自己的真实情况有诸多遮掩和误导。 只是,经过今天的求助之后,作为戊土的自己,真实身份可能在丁火、己土面前要暴露了。 事急从权,两相其害选其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常杰对此有心理准备。 他迅速跟丁火、己土说明情况。 二人略微沉吟后,都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于是常杰心神动处,神思念头脱离凌霄殿,回归自己的身躯。 先前仿佛闭目养神的他,快速苏醒,很快自隐蔽处走出,离开这个隐蔽的黑市。 仿佛先前种种都不曾发生一样,常杰如常独自而行。 隐藏在怀里的铜铃无声震动,提示俞凯仍然跟在后方。 常杰不动声色,前往同丁火、己土约定的大概方位。 在他身后较远的地方,仿佛狮子追踪猎物一般,须发皆张,面相威武的俞凯,悄无声息,不为其他人所觉察,暗中跟着常杰。 一般而言,学宫日常教学任务,都是由助教、直讲负责,身为尉学博士的俞凯主要负责尉学掌总,更多过问季考、年考这样的大事,很少直接教导学生。 但常杰是近年来他少有直接过问并授课的得意门生。 可惜,造化弄人…… 对这个优秀弟子的本事,俞凯再清楚不过。 如果大家境界相近,是同为六品,甚至五品和六品的差别,他也没有信心能盯住常杰。 所幸眼下是宗师和武魁的分别。 跟了常杰一段时间,俞凯仍然能保持耐性不惊动对方。 但如果继续下去长时间没有收获,他就决定直接拿人,后续靠审讯解决。 正这样转着念头,俞凯忽然心神微微一凛。 主修武夫念气的他,感知、洞察都非常敏锐,眼力、听觉同样极为出众。 俞凯忽然感觉到,有一丝隐蔽的凶煞之气在附近出现。 ……宗师层次武道高手的恶念和杀气! 针对谁来的? 俞凯瞬间止步,警惕起来。 莫非自己已经被常杰发现,然后常杰联系了高手来设计埋伏他? 来者是谁? 俞凯警惕。 那凶恶气息一闪即逝,很快消失,但俞凯却不敢放松。 少顷,俞凯又惊觉,从相反的方向,忽然另外有人靠近的模样。 不过,这来自相反方向的另一批人,没有掩饰的意思,光明正大来到这片乡野间。 一青年一中年,两个儒雅文士,停在山间一处凉亭外。 二人都姓曹,皆出身河洛名门曹氏一族。 青年男子约莫二十五岁年纪,名叫曹朗,五品修为,东都学宫当前除徐永生之外最年轻的助教。 中年男子外貌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来得轻,仿佛只在四十岁许左右,但两鬓已经斑白,名叫曹禀清,四品儒家宗师,乃是曹氏一族在东都的代表。 “有什么事?”曹朗神色平静,语气一如既往淡漠。 曹禀清对其态度视而不见,同样平静的问道:“曹静,近来有跟你联系过么?” 曹朗当然知道曹静是谁。 他不到三岁,父亲便早逝,十来岁时尚未正式进学,母亲也撒手人寰。 因为这个原因,曹朗入读东都学宫,是从四门学开始读起,然后陆续升入太学和国子学,最终在国子学毕业,并留在国子学任教做直讲。 曹静这位同族出身的女性儒家宗师,身为东都学宫前任太学博士,同样当过他的“系主任”。 直到四年前东都千秋节大乱,曹静涉及其中,然后潜逃,东都学宫和曹氏一族都将她开革,就此不知所踪。 “她没有找过我,我们不是一路人。”曹朗言道。 曹禀清目视对方,然后轻轻点头:“近来,有她再次在河洛现身的消息,尚不知真假。” 曹朗不语,平静同曹禀清对视,等着对方的下文。 果然,曹禀清继续说道:“种种迹象表明,她与六道堂……与本族分出去的那一支相勾连。” 曹朗知道因为早年女帝退位身殒,曹氏改为向当今乾皇效忠的缘故,致使家族分裂的往事,因此并不感到意外。 他只是微微颔首,重复道:“我跟她不是一路人。” 但跟你也不是。 曹朗的潜台词,曹禀清一清二楚,也不多说什么,便即点头准备告辞。 但他心中忽然一动,也觉察附近有宗师层次的高手存在。 并且,像是不止一个。 曹禀清双瞳之间,立刻开始有曼妙光辉闪烁,扫视四周。 先前不敢轻举妄动的俞凯,当即撤离。 另一个方向隐蔽的凶煞之气,再次浮现,但也快速远离。 至于常杰,在刚才俞凯怕被埋伏而止步时,就早已经没了踪影,便是俞凯也再难找到。 那个隐藏的宗师,到底是来帮常杰的,还是冲着曹氏而来,意图暗杀? 俞凯心中这时也惊疑不定。 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 可俞凯仔细思索,不论曹禀清还是曹朗,乃至曹氏其他人,同常杰应该都没有任何关联才对…… 除了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继续赶路,悄然没了踪影的常杰之外,余下三方人都察觉彼此,但都没有碰面,各自散去。 那一丝凶煞之气的主人,远离这片山区后停下,回首眺望。 这是个身材高大,身量甚至超过不少男子的女性武道宗师,眉眼硬朗,双目含刹。 一把如月单钩,明晃晃斜挂在她腰间。 正是大乾武林有名的女性高手,位列十大寇的“天钩”谈笑。 她回望身后,冷硬的面庞上复现一丝笑意。 戊土的真实身份,是常杰,在如今大乾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 丁火,涉及两个人,出身曹氏,更可能是年轻的那个。 虽然入了凌霄殿,成为己土,但谈笑并不被动,一直在积极探索。 现在,所谓天干十杰只有六人,除去她自己,另外五个,已经有两人在她面前露了底。 那凌霄殿主倒是当真给人以深不可测的感觉。 有时候,一品武圣都给不了谈笑那么强大的压迫感。 但是无妨,于她而言,这位凌霄殿主强大,也可以是一件好事。 毕竟,她心目中的对手,她平日里打交道的人,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谈笑收回视线,继续远去。 她来这里帮常杰,或者说帮天干十杰之一的戊土解围,只是顺路顺手的插曲。 接下来,谈笑方才见到自己此番前来河洛东都附近,早先相约见面的人。 一个全身黑衣,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 其腰间收入刀鞘内见不到锋芒,外观平平无奇的长刀,素来同谈笑腰间悬挂的单钩并称。 “天钩”谈笑。 “血刀”杨坤伦。 江湖十大寇其二聚首。 杨坤伦见面后不多废话,直接将一个盛装宝物的锦囊抛给谈笑。 谈笑检查后,扬了扬手中锦囊:“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 杨坤伦:“时机尚未到,等我消息,届时我希望也看到你的诚意。” 谈笑随手收起锦囊:“我不是随时都有空。” 杨坤伦:“你会有的,那将是你喜欢的场面。” 说罢,这形貌肃杀的黑衣男子直接转身而走。 谈笑见状不怒,冷硬的面上反而难得再现出一丝笑容。 ……………………………… 见过谈笑之后,杨坤伦默默而行。 他行走在山野间,来到一座已经败落的庙宇。 面上多了一副面具的杨坤伦,径自通过破败庙宇中的暗道,来到一座隐蔽的地宫中。 地宫内活动的一些人,纷纷停下动作,恭敬行礼: “参见天王。” 六道堂外八部之首的天部首领杨坤伦无声而行,直至地宫最深处。 此地密室内,有个中年女子相候。 女子以真面目示人,五官相貌平平无奇,但神韵优雅,正应了“腹有诗书气自华”之言。 东都学宫前任太学博士,曹静。 在她身前桌上手边,摆放着一张六道堂外八部之一紧那罗王的面具。 四年前东都千秋节大乱中,她既是凰阳公主秦真心腹,也是对方同六道堂沟通的桥梁之一,为凰阳公主送去太宗文皇帝图谱以助其成事,创造的大乱同时也为六道堂活动争取了空间和时间。 可惜,最终一切功败垂成,身份暴露的她也只能潜逃。 凰阳公主已经身殒,如今的她,专心做六道堂的紧那罗王。 “天王”杨坤伦入了静室后,也摘下自己的面具,放在桌边。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默立。 再晚些时候,陆续又有两人先后抵达,一女一男。 他们解下各自面具。 “龙王”唐影。 “亁达婆王”邓诚。 前者正是现任东都学宫司业罗毅的前妻,前几年在河洛东都内外因为掳人,惹出轩然大波,近期相对低调。 这雍容华贵,气质风采都更胜曹静的中年女子本不是六道堂中人,四年前东都千秋节大乱后方才加入,并补上出缺的龙部部主之位,成为外八部里仅次于“天王”杨坤伦的人物。 而“亁达婆王”邓诚,则是河洛邓氏一族分裂后,依然效忠女帝转入地下那一支的领袖人物之一。 “殷雄尚在,不可轻举妄动。”邓诚言道。 “天王”杨坤伦面不改色:“会有机会的,关中已有消息,今年冬至,仍由秦氏子女代秦泰明来神都苑冬猎,并为秦泰明、姜望舒祈福。” “亁达婆王”邓诚闻言,于是颔首不语。 杨坤伦转而向“龙王”唐影问道:“阿修罗呢?” 唐影微笑:“还没醒。” 听了如此回答,杨坤伦面色不改,反而了然地点头。 便是一旁“紧那罗王”曹静和“亁达婆王”邓诚听了,也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 四人再简单聊几句后,便一起戴上面具,各自散去。 同在地宫中,“龙王”唐影来到其中一间密室里。 其中有一个看上去年龄不超过三十岁的青年男子,正在呼呼大睡。 唐影没有叫醒对方,只是平静地在一旁坐下。 看着酣睡的青年,她表情柔和。 但目光古怪。 有母亲看着自己孩子的慈爱。 还有仿佛注视自己杰出作品的狂热。 这是六道堂外八部首领之一的阿修罗王。 也是她同罗毅的儿子。 其名为,唐后天。 ……………………………… 同常杰道别后,徐永生并不知道对方后来的遭遇。 有了龙马帛,他积累温养第四块“智”之龟甲的速度顿时大幅提升。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生活与修炼。 等到学宫开学,便继续授课。 除了教学和自身修行外,徐永生到了深夜,继续借助白翳绫掩饰,在铁匠铺中忙碌。 既帮拓跋锋修补大枪,也锻造他徐某人自己的长兵器。 随着时间推移,谢初然化身,“久病初愈”的林倏华,终于正式离家外出亮相。 总体来说,还算成功。 怀疑的人,终归还是有的。 但在林成煊操持下,没有出现大乱子。 到了更晚些时候,进入十一月,林成煊携林倏华离开东都。 林家侄女为了治病,在东都隐居多年,如今终于大病初愈,该回故乡汝州走一走看一看。 此番外出,谢初然随林成煊选好完成自己第二层“礼”相关历练的机会,名义需要公开,安排需要时间。 同时,他们也是尝试寻访民间儒家五品升四品的晋升典仪。 徐永生为他们送行后,没有随之一同离开,接下来一切如常,继续安然留在河洛东都。 过了十一月中旬,冬至时节将近。 一日清晨,徐永生眉心天阁第五层里,浩然之气不断激荡,最终安定下来,化虚为实。 第四块“智”之龟甲,成了。 至此,徐永生在五品境界的第五层天、地、人三才阁全部圆满。 标志着他臻至儒家武魁正五品境界。 (本章完) 第179章 175徐永生的第一门自创武学(第三更 第179章 175.徐永生的第一门自创武学(第三更) 徐永生感受自身三才阁的震动,直至渐渐平息。 内视己身,眉心天阁中,第一层、第二层、第四层、第五层各有一块“智”之龟甲,第三层中则有一组“礼”之编钟。 胸口人阁内,第一层和第三层各有一把“义”之古剑,第二层和第四层各有一方“信”之印章,第五层内有一组“礼”之编钟。 腰椎地阁处,全部都是“仁”之玉璧,五层地阁每层一枚。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等他完成相关儒家历练,便可以向四品境界进发。 只不过,如果不想参加朝廷规制下学宫方面的晋升典仪,那需要先在民间寻觅一番。 退一万步讲,如果和王阐一样一直没有收获,那长时间平白蹉跎岁月亦不可取,唯有先晋升四品再说。 以后再像唐影那般,寻找先上车后赖票的办法…… 至于在五品境界需要完成的相关历练,对应徐永生当前修行,分别是第五层“仁”,第二层“礼”和第四层“智”。 第五枚“仁”之玉璧对应的历练,乃是安抚三千亡魂,仁心平息怨气。 第二组“礼”之编钟对应的历练,是主持百人以上乡饮酒礼,以古乐规整仪态井然有序。 第四块“智”之龟甲对应的历练,是别出机杼,改良前人之工造。 后两项对徐永生来说,基本没有什么大的难度。 改良前人工造,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刚被铁匠铺老东主收留后不久,便曾经帮助改良用于排风的水车,帮助铁匠铺提高效率。 只不过儒家武者修行相关历练,都是需要三才阁里五相五常先温养有成,然后再参加对应历练方才有效,提前做的不算数。 但即便如此,徐永生肚子里也还有货,能继续改良前人工造,从而完成第四层“智”的历练。 修为臻至五品境界,有四块“智”之龟甲打底,徐永生回忆此前在蓝星种种,各类信息和知识的细节基本上都能清晰浮现。 虽然这些知识和信息都非常杂乱,也可能不那么深入,但哪怕只是一则小故事,用在眼下也可能帮助他改良这方世界大乾皇朝现存的一些工艺和工具。 至少,满足自己当前历练是足够的。 可惜第四层“智”的相关历练必须由自身而发,不能听外界讲解告知。 否则徐郎君可以光明正大多一门强力创收渠道,专门帮别人想点子。 至于第二层“礼”的相关历练,需要公开名义主持乡间酒礼,对于被通缉隐姓埋名以假身份生活的谢初然来说,非常艰难和麻烦,主要是需要冒很大风险,但对徐永生来讲并不难。 他可以直接请东都学宫走官方渠道,光明正大安排。 虽然不似学生时候那般轻易,需要积累功勋兑换,但这方面所求不高,远不及玉龟岩、好生玉等灵物,徐永生这大半年来教学相关积累,已经足够。 于他而言,当前唯一比较麻烦的只有对应第五层“仁”的历练,如他早先计划一样,晚些时候外出游历时再寻机会解决。 眼下他不着急出门,一来考虑等林成煊、谢初然回来,二来等待学宫帮忙安排的乡间酒礼历练。 按照司业罗毅和四门学博士王阐的说法,新年以前年底期间就可以为他安排妥当。 整体全套,都由官府组织乡间里正负责解决。 徐永生只需要熟记礼仪规章,届时哪怕空手而去都行。 在此之前,徐永生先继续专心习武。 有了第四层“智”后,他的佩韦自缓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五枚“仁”之玉璧,两块“智”之龟甲和两组“礼”之编钟,此刻一起震动,周转海量浩然气。 在徐永生的推动和控制下,佩韦自缓影响那磅礴浩然气首先作用于他的眉心天阁,作用于天阁第五层内他刚刚修炼有成的这块‘智’之龟甲上。 无形的力量,在内外同时产生影响。 在外,徐永生腰间气流环绕,仿佛多了一圈虚幻透明的牛皮,正应了“佩韦”之说。 在内,则是徐永生眉心天阁第五层中的“智”之龟甲,竟然渐渐变了模样。 赫然,变成一方全新的儒家“信”之印章。 如此一来,徐永生的儒家五相五常,就此变作五层“仁”,两层“义”,两层“礼”,三层“智”和三层“信”! “智”,少了一层。 “信”,多了一层。 变化妙不可言。 而对徐永生来说,施展佩韦自缓,有更神奇的功效。 随着徐永生拉开架势不急不缓练拳,他眉心天阁第五层内,“智”之龟甲变作“信”之印章后,这时武夫血气凭空而生,并且不断激荡。 随后出现的,并非从前对应儒家“智”之龟甲的武夫念气弓,而是对应“信”之印章的武夫正气盾。 此刻在徐永生眉心天阁第五层里,同时存在一方“信”之印章和一面正气盾。 放眼整个三才阁十五个位置里,当前有三方“信”之印章和三面正气盾。 三块“智”之龟甲对应的也是和先前一样的三张念气弓。 徐永生先没忙着进行下一步,稳稳推动自身浩然气周转,支持佩韦自缓继续维持。 虽然是第一次实际施展,但他没有感觉到多么明显的负担。 佩韦自缓此法,整体相当平和。 在不跟人动武搏杀的情况下,徐永生消耗不大,可以维持较长时间的当前状态。 这跟他把“信”之印章提升到三层也有关系,儒家五常之信直接关系武者的耐力与浩然气总量。 适应和观察片刻后,徐永生开始习练武技。 他选择的是一门儒家护身绝学,其名为铁骨铮铮。 修习标准是武者先在三才阁内积累三方“信”之印章和两把“义”之古剑,理论上部分七品武者便可以修炼。 基本上有条件的儒家武者,或早或晚都会考虑这门绝学。 在虚幻的正心诀和正气歌之后,这是儒家武者能最快接触到的第一门实际护身法门,强化自身,可以用来抵挡实实在在的物理攻击。 徐永生精神抖擞挺立,一边练武,一边默默关注佩韦自缓的变化。 五相改变挪移是成功的。 自己修炼儒家护身绝学铁骨铮铮,很快便已经入了门。 至少在当前,他就是个拥有三层“信”的儒家武者。 不过,相较于什么都不做,练武的情况下,对佩韦自缓持续时间的消耗明显变快。 好消息是,只是寻常修炼的情况下,消耗速度仍然比不上实战搏杀,而且相去甚远。 徐永生除了记下时间外,接下来便只专心修行。 等他腰间无形气流所化的透明牛皮终于无以为继断裂后,徐永生能感觉到,自己眉心天阁第五层中的“信”之印章,重新变回“智”之龟甲模样。 他也再次变作有四块“智”之龟甲,两方“信”之印章的模样。 这时如果再震动三才阁施展武夫绝学,则眉心天阁第五层内,武夫血气涌动下,“智”之龟甲旁边浮现的果然也相应变回武夫念气弓,不再是正气盾。 日常修炼的话,之前约莫维持一个时辰左右。 不过,随着佩韦自缓越发熟稔,这个时间还将得以延长。 徐永生微微颔首,同时也感觉到有些乏力。 施展佩韦自缓的同时,再修炼或者使用其他武学,双管齐下,消耗亦是同时发生。 这种情况下,回气、回力的额外宝物,也应该争取准备一些,以防万一……徐永生镇定盘算。 两组“礼”之编钟晃动的同时,他消耗巨大的浩然气徐徐恢复。 接下来,徐永生如往常一样,再修持玄端束带、流云拂以及其他绝学。 佩韦自缓施展一次之后,需要较长时间缓冲,然后才能再施展下一次。 经过一天一夜后,徐永生腰间再次有无形气流游走交织,化作仿佛透明牛皮般的存在。 间隔时间,大约是整一天一夜,十二时辰或者说二十四小时……徐永生于是心中有数。 接下来几天,他不断熟稔佩韦自缓,从而延长持续时间。 因为只能在佩韦自缓施展的同时修炼铁骨铮铮,所以这门护身绝学进步速度稍慢。 不过已经是正五品武魁的他来修炼这类七品武者就能掌握的武学,上手速度倒也不需担心。 并且,徐永生当前修炼铁骨铮铮,更多是揣摩其中机理与奥妙。 已经有五枚“仁”之玉璧和两组“礼”之编钟的他,更追求将这门护身绝学的奥妙,也一并融汇到自己当前正在整理草创的另一门武学中。 一门由他自己创造的绝学。 这当中既有“礼”之编钟的功劳,同时也多亏他把自己的灵性天赋层次从超凡提升到上乘。 现在,结合佩韦自缓,徐永生终于将雏形拿出来了。 一门以百川学海为主要框架,兼容麟趾步、止戈为武、捉影掌、正气歌、铁骨铮铮、省身诀、浩然刀等诸般中低层次儒家武者绝学为一炉的武学。 其名为…… 好吧,肯定不是抡语,类似什么君子不器、朝闻夕死、有教无类啥的……至少暂时不是。 徐先生既有理想又有自知之明。 等自己修为境界高了之后,他当真会考虑自己整一部抡语。 不过在当下,更多还是君子修身立德。 既然常被人称为市井麒麟,徐永生眼下这第一门自创武学,于是也以麒麟为名。 称之为天麒正行。 当好人,做好事,行正路,标准的正人君子范儿。 修习标准非六品以下武者可以掌握,至少要六品武魁境界。 因为需要同时兼顾仁、义、礼、智、信五常,要求修炼者儒家三才阁中先有三枚“仁”之玉璧、两把“义”之古剑、两组“礼”之编钟、两块“智”之龟甲和三方“信”之印章作为基础。 于徐永生个人来说,也需要在佩韦自缓减少一层“智”增加一层“信”的情况下,方才可以修炼与施展。 平心而论,这一路天麒正行,当前确实还只是个雏形,或者说是个草创的框架,有待完善的地方相当多。 针对自己的构想,本身“礼”之编钟数量依然偏少。 徐永生有时需要利用佩韦自缓在日常减少一层“智”,增加一层“礼”,从而抓紧时间进一步完善构想。 如果自己已经是入圣层次的灵性天赋,想来当前的天麒正行也会更加成熟。 这门武学,仅以当前而言,尚欠缺实战意义。 如果在实战中施展出来,有杂乱拼凑,华而不实的可能。 虐菜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但对上同层次的高手,则可能显得破绽百出,反而给对手送菜。 不过,徐永生这自创的第一门儒家绝学,仍然可以从另一个方面提高他的实战水平。 因为,这门天麒正行对武者五相的要求,正与那一式凛日刀·遮天蔽日对应。 神兵图光辉闪烁,帮忙匹配之下,徐永生体内三才阁中,除了儒家五常之外,顿时出现对应数量的三杆意气枪,两口煞气刀,两副精气甲,两张念气弓和三面正气盾。 他一刀在手,向前挥出,儒家浩然气迭加武夫血气化虚为实,顿时现出一片片黑暗,广布四方,遮蔽光辉。 不论杀伤力还是覆盖面积,都大到夸张。 和他施展其他武学的时候一样,他一招遮天蔽日使出来,威力比一个正牌纯武夫路线的五品武魁还要更加强大。 唯一的问题,佩韦自缓、天麒正行和凛日刀的消耗迭加在一起,徐永生五品境界有三方“信”之印章,虽然不至于一、两刀就脱力,但隐隐也生出疲乏感。 更重要的是,如此消耗之下,会大幅缩短佩韦自缓的维持时间,届时佩韦自缓消退,天麒正行同凛日刀自然也会离开他,再想施展,至少要等一昼夜之后了。 徐永生对此倒没什么不满,自己已经收获很多。 只要使用得法,便是一、两刀也可能建立奇功。 盛景十三年的冬至稍晚,已近十一月底。 徐永生每日认真上课,用心修行的同时,东都城内也渐渐起了新的议论。 大家都已经收到风声,今年将再有天潢贵胄前来东都西苑冬猎,并以所获猎物祭天,为当今乾皇祈福。 这次来的是雍王秦虚和宋王秦玄。 (本章完) 第180章 176父女武圣(第四更) 第180章 176.父女武圣(第四更) 有关此次冬猎的消息传到东都,让人很难不联想起当初的千秋节之乱。 尤其知道内里详情的人,知道晋王秦元和凰阳公主秦真在当中扮演什么角色,对此更加慎重。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趟过来的天潢贵胄虽然只得两位,但份量比上回还要更重。 从前的魏王,如今的雍王秦虚,可以说是如今大乾皇朝半个东宫储君。 并且,因为齐王秦太和燕王秦罗已经步了他们早年三位兄长的后尘,一起下去孝敬先皇,所以雍王秦虚已经成为当今乾皇还在世子女中的皇长子。 新老国相姜志邦、燕文桢当前都团结在他周围,秦虚如今声望想不高都难。 至于宋王秦玄,堪称东都上下的老朋友了。 五年前盛景八年的那次冬猎以及随后的盛景九年的千秋节大乱时,宋王殿下就在场。 彼时的两位皇子两位公主,如今只有他再次前来东都。 齐王秦太、燕王秦罗、晋王秦元身死后,从前的皇六子宋王秦玄,如今在乾皇还在世的子女中,或可接雍王秦虚的班儿,改称皇三子了。 徐永生少有单独面对面打交道的皇室贵胄,便是这位宋王秦玄。 不过对方重临东都,徐永生也没什么旁的反应,继续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拓跋锋、常杰那边传讯过来,他们今年冬至期间将会再次返回河洛附近。 在北海国养伤两个多月后,拓跋锋伤情已经恢复大半。 他惦记自己的兵器,于是这趟和常杰一起过来。 虽然不打算进东都城,但也约了徐永生再次到邙山里一聚。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复,他那杆受损严重的大枪,徐永生已经重新打磨,消除其中各种细小的伤势。 除了常杰带回来的一大批奇金之外,徐永生还将自己珍藏的部分龙影天钢和洪流铁等奇金,也都酌情锻打融入其中,令这杆大枪得到修复的同时,更上一层楼。 可惜限于时间因素,帮常杰设计打造的飞星指,当前来不及完成,唯有等下次碰面时候再说。 冬至将近,到了他和拓跋锋、常杰二人的日子,徐永生早早出城。 他们约的时间是午夜之后,但徐永生白天离开,到了外面山野间寻个僻静无人之处,先自顾自练武,预计到晚些时候再动身往北,前往邙山。 算算日子,明天该是雍王秦虚、宋王秦玄抵达河洛东都的日期? ……………………………… 两位皇子,当晚抵达渑池,在这里下榻,预备等明日一早,便再动身出发,抵达河洛东都。 夜色已深,雍王秦虚望着东方,转头看向身旁宋王秦玄,微笑说道:“希望我们此行顺利。” 显然也是想起当初秦元、秦真他们在东都的遭遇。 “皇兄鸿运当头,又有父皇庇佑,定然一切顺利。”秦玄静静说道。 雍王秦虚微微颔首。 对这个兄弟,他也颇为看重,期许对方能和自己像淮安王秦易明与当今乾皇一样成就一番佳话。 对方当初和齐王秦太之间,就有点这方面的意思。 如果齐王秦太肯听秦玄的劝告,最终结果或许还两说。 因为齐王秦太的缘故,秦玄过去这一年都颇为沉寂,面对雍王秦虚的好意,也回应较少。 如今时隔一年,对方态度终于渐渐改变,雍王秦虚心中甚是宽慰。 另一方面,他作为儒家三品大宗师,当前境界所需的各项历练,即将完成。 乾皇已经应允。 届时,秦虚便可踏足武圣之境。 这一切,都令雍王秦虚振奋。 先前种种辛苦,都得到了回报。 不过,他此刻也在心中警醒,告诫自己戒骄戒躁。 “天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兄弟二人又聊了几句后,便各自准备安歇。 但忽然,他们发现,冬日里,已经近十一月底,可是天上月色皎洁,竟离奇地呈现满月模样。 最初惊愕之后,秦虚、秦玄兄弟二人几乎同时反应过来:“敌袭!” 他们所能接触到的信息和见闻,远超寻常。 于是在看见那诡异场面后,两人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同一个念头: 月圣! 近年来如彗星般突然破空而至,崛起于大乾江湖,填补南圣赤龙身殒后的空位,重新与北圣秦武并称南北二圣的神秘女子。 果不其然,二人临时住下的庄园上空,满月转眼间就变得更大,直接充斥夜空正中。 道道皎洁光辉,仿佛陨石雨一样开始轰炸这片庄园。 雍王秦虚同宋王秦玄为首众人,连忙迎击。 随行的禁军官兵立刻架起各式重型军械,一起向空中迎战。 可以攻城的强弓重弩集合射击的情况下,便是宗师境界武者也不敢直撄其锋。 但用来攻击武圣,更多只是起到牵制作用。 迎击忽然而至的月圣,主要还是靠雍王秦虚、宋王秦玄这两位身手不凡的皇室天骄。 论修为实力,他们自然有差距。 好在随身宝甲神兵加持之下,让他们实力非比寻常,配合周围禁军一起迎击,当下艰难固守待援。 不过,如果长时间没有援兵,那结果仍然不乐观。 被月圣杀人越货,打响名号的背景板,那位姜家二爷,便是前车之鉴。 好在,他们当前距离东都已经不远。 其实时间不长,但让秦虚、秦玄兄弟感觉度日如年的一段煎熬之后,东边夜空天穹,忽然被强横的力量直接撕裂! 人未至,拳先到。 霸道的拳意无声,无形,无色,无光。 寻常人看上去,几乎察觉不到,更难以明白这一拳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唯有当拳意轰击在那仿佛占据半边天空的皎洁圆月上,直接打得大片月光流散,整个“月亮”仿佛缩水一圈,像个断线风筝一样朝后飘退,其他人才能意识到这自东方而来一拳,是何等霸道无俦。 先前压得庄园里多位宗师喘不过气,仿佛称霸天空又难以捉摸的圆月,顿时没了先前玄妙,开始变得不那么可怕。 众人这时向东方天空望去,方才看见一名身材高大,身披全身战甲,神情有些气急败坏的老者,就这么踏着夜风,凌空而至。 庄园里秦虚、秦玄等人全都松口气。 来者正是骠骑大将军,现任东都留守殷雄。 殷雄一拳之后,再一步迈出。 转眼间就到了庄园上空,再靠近那天上“明月”,便又是一拳击出。 “明月”这次再随之缩小,并且继续向后飘飞。 殷雄也不跟秦虚、秦玄兄弟见礼搭话,便拳出连环,继续打向那轮“明月”。 “明月”缩小两次后,大小不再变化,月光仿佛变得格外坚韧,只是继续向后飘飞。 殷雄面色不善,不断进攻。 “明月”一退再退,双方一逃一追,迅速远去。 在远离那庄园之后,始终闭口不言的殷雄,终于忍不住破口而出:“臭丫头,你又想搞什么鬼!” 月光中,若隐若现的女子身形,变得清晰起来。 青丝如瀑,身着黑衣,皮肤洁白仿佛夜空中明月的女子,这时神情分明笑嘻嘻:“老爹,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殷雄没好气:“快被你气死了,想无恙很难!” 黑衣女子言道:“你老这几年在东都安养,不是挺好?” 殷雄:“明知道我在东都,你还乱来,是真以为我不会动手?” 黑衣女子:“至少您不会动真格的,只不过不是因为咱们父慈女孝,而是因为您也感觉得到吧,除我之外,附近还有个武圣。” 殷雄更加没好气:“感觉不到,我念气弓没几张!” 黑衣女子不以为意,笑道:“反正您不好当真追我,把秦氏兄弟留给那位。” 殷雄有些不耐:“你们不像一伙的,你今晚到底来做什么?” “我们确实不是一伙,不过都盯上了秦氏兄弟。” 黑衣女子倒没有瞒自家老爹,坦然答道:“我来这里,是因为感应到那两兄弟里,其中一人手上有我想要的一件灵物。” 殷雄眉毛近乎倒竖:“想要你就抢?” 黑衣女子笑道:“缺少家长教导的孩子是这样的。” “殷空月!” 殷雄被她气得七窍生烟,但没有动手,反而冷静下来:“有些人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容易。” 一身黑衣的殷空月笑笑:“我也没有您想的那么简单。” 殷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说是那么说,另外一个武圣在附近,他也觉察到了。 并且此人明显不怀好意。 不过,殷雄转身欲要返回庄园,却发现身后的女儿居然又重新跟上来。 他转头望去,眉毛顿时一扬:“嗯?” 殷空月神情如常:“方才是我先跳出来,给别人渔翁得利的机会,现在反过来,也该我黄雀在后了……” 话未说完,就见对面老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直接就是一拳再次打开:“滚!” 月光下的黑衣女子转身就走,不忘招呼躲在远方的天枭:“跑吧,老头子这次真发火了!” 一人一鸟转眼间遁逃不见踪影。 殷雄仰天深吸一口气,接着又低头长叹。 不过等他回到庄园,已经重新恢复冷静,见到雍王秦虚、宋王秦玄兄弟二人,第一句话就是: “请两位殿下随老臣连夜前往东都。” ……………………………… 看着时间差不多,徐永生原本准备去见拓跋锋、常杰二人。 但走到城北时,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五品武魁,外加四块“智”之龟甲,令他的感知极为敏锐。 而在听风诀迭加顺风耳的情况下,他除了四块儒家“智”之龟甲,甚至还有四张武夫念气弓…… 冬天里山野间万籁俱寂,更是让周围一切动静都放大。 这种情况下,徐永生的感官和听觉,远超许多同境界修士。 便是以感知、洞察著称的曹氏一族武魁中佼佼者,在这方面也逊色于他。 饶是如此,徐永生都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不动声色多走一段路,他才更肯定,有人在暗中跟踪自己。 其他武魁基本不可能躲过他的感知,除非对方有类似白翳绫的宝物且在移动状态下也能发挥全部功效。 让他都这么费劲才能发现,相对而言,更可能是一个武道宗师…… 问题在于,是谁,为了什么? 郑氏宗师,或者俞凯,又或者曹禀清,为了找拓跋锋、常杰的踪迹? 还是姜氏的人,或者朝廷某些人,为了找谢初然、谢今朝? 跟拓跋锋、常杰他们约在了午夜后。 但那时出门太奇怪了,容易引人怀疑,是以徐永生特意白天出门,直接在城外晃过前半夜,方才前往邙山。 之前没有被跟踪的迹象,这是偶然碰上的? 徐永生心中猜测的同时,步速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他走的方向,自然不是再前往同拓跋锋、常杰二人相约的地点。 徐永生已经有干脆回东都城的打算,空跑一趟就空跑一趟。 拓跋锋、常杰二人见到他没来,不会惊慌失措立马前往东都找他。 不过看看天色,当前已经接近午夜。 快要到谛听“上班”的时间了。 旷野里四下无人,有很大概率借助谛听,搞清楚身后这个跟踪者的身份来历。 虚幻谛听果然不论外界环境如何,都照常上下班。 而这次,它很快就给徐永生带回消息。 可是等徐永生看了谛听图,上面的文字消息却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仍然引起他的关注: 【杨坤伦伏身于邙山龙马峰北麓,监视东都,伺机而动。】 徐永生见状,瞳孔不禁微微收缩。 杨坤伦,不就是十大寇之一的“血刀”么? 埋伏于龙马峰北麓,监视东都,伺机而动,是想要做什么? 我身后的跟踪者身份有几种可能性,但和这个大寇杨坤伦扯上干系的概率不大,值得一试……徐永生思考之下,心中有了计较。 反正顺路,他当即向龙马峰方向行去。 (本章完) 第181章 177冤有头债有主,时候已到今日就报 第181章 177.冤有头债有主,时候已到今日就报!(第五更) 邙山龙马峰对徐永生来讲,并不陌生。 他曾经在龙马峰南麓璟泉,得到名为火龙鳞的宝物,之后送给有需要的拓跋锋。 现在,他也没有直接前往杨坤伦所在的龙马峰北麓,而是依旧去往南麓。 到了龙马峰南麓后,徐永生经过璟泉,没有停步,而是又走了一段距离后,悄然隐藏自己身形,接着远远观察璟泉。 以一个五品儒家武魁的正常水平来说,没有什么发现。 但徐永生已经觉察到那个跟踪者停步,同样在另一处隐秘所在悄然观察他。 徐永生状若不觉,只是继续观察璟泉。 仿佛一个谨慎的接头人,仔细观察接头地点,谨防被人盯梢,却浑然不知自己其实已经被盯上了。 过了一段时间后,徐永生方才重新靠近璟泉,像是放下心来,再左右观察一次四周后,解下身上包袱,埋在泉池旁。 接着,徐永生就没有任何留恋,仿佛已经完成自己使命,一身轻松离开璟泉,也离开龙马峰南麓。 少顷,另一侧山岩后,一个身材高大,面相威武,须发皆张仿佛怒狮一般的威猛中年男子,悄然无声,现出身形。 正是东都学宫尉学博士,俞凯。 此前跟丢了常杰,让他颇为遗憾。 他深知,常杰不会再给他相同的机会。 其后两三个月,果然再无收获。 俞凯仍然保持有猎手的耐心,但也苦于长时间没有线索。 今日在东都城外,他其实并非有意寻找常杰和相关人等。 乃是受镇魔卫所托,帮忙搜索寻找六道堂相关线索。 最近,他们似乎又活跃起来。 俞凯隐约找到了少许蛛丝马迹,当晚正在追查。 只是,夜里无意中碰见私自外出且注意隐藏行踪的徐永生,令俞凯心中一动。 就他此前所知,徐永生应该同六道堂没有关系,甚至先前坏过六道堂好事。 这个年轻人夜里悄悄行动,可能另有目的。 他不确定徐永生是来见常杰、拓跋锋,还是谢氏余裔。 但略微犹豫后,俞凯终于还是决定将手头六道堂线索先放一放,跟上了徐永生。 跟着走了一段,观察片刻后,他不见上次那样的陷阱。 于是俞凯决心一探究竟。 哪怕徐永生今日来见的不是拓跋锋、常杰等人,也不算没有收获。 到了龙马峰南麓,俞凯眼见徐永生埋藏东西之后就离开,他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后没有立刻跟上徐永生,而是先上前查看对方埋的东西。 不愧是跟常杰走得近,非常小心……俞凯发现徐永生在埋东西的地方附近还留下不少暗中的记号。 如果贸贸然就将东西取出来,未必是陷阱,可是之后来取东西的人见了,恐怕便知道东西被别人动过,知道徐永生已经暴露。 俞凯经验丰富,不破坏周围环境,轻巧将东西取出来,打开包袱查看,就见里面是一些灵物、灵药,乃是有助于走纯武夫路线的武者修行。 不论拓跋锋、常杰还是谢今朝,都是走纯武夫的修行路线…… 俞凯见状当即将包袱原样埋好,所有记号恢复原样,然后悄然隐于一旁,开始耐心等待。 相较于人就在东都,行踪、住址、活动范围都非常确定的徐永生,俞凯还是更关注待会来接头地点取东西的人。 ……………………………… 徐永生离开龙马峰南麓后,走了一段,感觉身后的追踪者消失,长舒一口气。 担心是对方手段变得更高明能瞒过自己耳目,徐永生没有立刻去见拓跋锋、常杰二人 他又在山中走了一段时间,确认没有跟踪者后,方才赶去跟拓跋锋、常杰二人汇合。 “难得你迟到啊!”拓跋锋见面之后,就笑着调侃。 徐永生上下打量对方,见其脸色已经没有异状,只是说话略有些中气不足,于是直接问道:“伤势如何,能动手么?” 拓跋锋、常杰闻言都是目光一凝。 “没彻底好,但无大碍。”拓跋锋视线直接落在徐永生手里那长条形状的包袱上。 徐永生没有第一时间将长条包袱递过去:“不要勉强。” 常杰:“具体什么情况?” 徐永生:“有个很擅长追踪的宗师,刚才被我骗过,眼下留在龙马峰南麓,但保不齐他之后会不会再追来。” 他没有提杨坤伦和龙马峰北麓的事情。 但只是如此,拓跋锋已经听得眼前一亮:“俞凯?” 徐永生摇头:“不确定,也不好说是不是冲你们来的。”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常杰冷静言道:“不急在今晚。” 拓跋锋冷笑道:“咱们三人联手,真是俞凯也无妨,就是怕给他逃了活口,不方便徐二郎你继续留在东都,也罢,今晚就先算了。 跟权阳打一场,我也不是白受伤的,等我伤势彻底痊愈之后,最迟明年年初就能晋升四品,到时候头一个先干掉俞凯,然后我再慢慢找郑家人和权阳算账。” 徐永生点点头,手里长条包袱递给拓跋锋,三人当即先离开这座山峰。 一边走,他一边考虑着要不要把俞凯同杨坤伦一起举报给官府。 但就在这时,远方忽然隐约传来响动。 很遥远,但确定是龙马峰方向。 寂静深夜里,龙马峰那边近乎不加掩饰的震动,在远处也能听到。 这下不用徐永生提醒,拓跋锋、常杰也一起朝那个方向望去。 “那边……”拓跋锋朝徐永生看来,徐永生颔首:“那里就是龙马峰。” 常杰忽然开口:“……俞凯!” 声音无比肯定。 徐永生、拓跋锋也一起望去,就见昏暗的夜空下,从龙马峰南麓,有一条微微闪光的冰蓝色光带腾飞上半空,然后又极速下落。 紧追冰蓝光带不放的,有一道血红的刀光,晦暗凶狠。 除此之外,似乎还另有其他高手,联合血红的刀光,一起围攻冰蓝光带。 冰蓝光带仿佛一条散发蓝光,凝练雄浑又流动不休的冰河。 如此武道绝学,徐永生、常杰都不陌生,便是拓跋锋也同样认识。 冰河锁蛟。 此前河洛东都里,通晓这门武夫绝学的高手有两人。 一个是前任东都留守,武圣尉迟渊。 而在尉迟渊离开东都后,当前这里就只剩下一个人擅长这门绝学。 东都学宫尉学博士,俞凯! 虽然身为宗师的他施展这门绝学,不及尉迟渊声势那般浩大,但莽莽冰河奔腾下,仍然激荡雄浑。 只是此刻,这条冰河无法锁住蛟龙,反而自身岌岌可危。 除了血红刀光之外,黑夜里,还有一条乌沉沉的软鞭在半空中挥舞,仿佛一条活过来的铁龙,有自己的灵性,无比灵动,但也势大力沉。 看似矛盾的特点,被这一路龙缠山的武夫绝学融汇,刚柔并济,奥妙非凡。 鞭子,握在六道堂外八部首领之一“亁达婆王”邓诚手中,此刻同血刀出鞘的“天王”杨坤伦,一同围攻俞凯。 隔着龙马峰,俞凯和杨坤伦又都下力气隐藏自己身形,结果短时间内谁都没能发现对方。 直到杨坤伦忽然主动翻山,来到龙马峰南麓。 这么一出动静,俞凯先发现杨坤伦。 他有心隐藏自己先避让一番。 可问题在于,杨坤伦还有同伴。 赶来跟他汇合的邓诚赶到龙马峰南麓,正巧发现准备避让杨坤伦的俞凯。 两位六道堂宗师高手,顿时把俞凯两面一夹。 俞凯此刻只觉倒霉透顶。 莫非那个姓徐的小子,当真是六道堂的暗桩? 可是他此前明明在佛、道法会期间,坏过六道堂的好事。 俞凯心中惊疑不定的同时,当下只能勉力抵挡,先谋求脱身。 可惜被两大高手夹击,他无力逃回东都,只能向更远方遁走。 杨坤伦、邓诚出手狠辣。 先是邓诚的龙缠山鞭法,反过来缠住号称能锁蛟龙的冰河。 接着便是凶狠的血红刀光,狠狠斩入冰蓝色的光带内。 俞凯闷哼声中,踉跄而退。 仗着五层武夫正气盾和护身绝学带来的高明防御力,他艰难支撑。 杨坤伦、邓诚则追击不休。 他们急着赶去东都。 眼前的俞凯防御出色。 但越是如此,杨坤伦、邓诚越是打定主意,要给对方几下狠的,就算不能将其当场斩杀,也要重创俞凯,迫使对方今晚彻底无法返回东都。 于是,一身黑衣,手持血刀的杨坤伦,双目中仿佛忽然有黑色的火焰跃动了一下。 他手中原本闪烁血红光辉的刀锋,骤然失去光泽,变得漆黑一片。 下一刻,伴随他出刀,远方正被邓诚鞭子缠住的蓝光冰河,突然剧烈抖动。 霎时间,原本看上去还能维持的冰河,被打得千疮百孔。 因为距离过远,且在夜色下,拓跋锋、常杰甚至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暗器,还是箭雨?” 隐约看清楚的徐永生则惊讶。 在他的视角里,杨坤伦仿佛挥出一片黑色的雨。 密集的“雨点”,几乎将蓝光冰河打得稀烂。 拜冰河闪动蓝光做了个不错背景所赐,徐永生能分辨出那不是黑雨,而是仿佛大量太阳黑子一般的存在。 杨坤伦那一刀的刀意,分明是凛日刀! 只不过,并非遮天蔽日,而是另外一招。 强横刀法,当场重创俞凯。 多亏俞凯身板够硬,伤势虽重,但仍然没有致命,还能继续逃窜。 杨坤伦一刀之后,长刀刀刃重新变作血红,他没有再追击,转而前往东都。 邓诚也是相同模样。 不过,当他们靠近东都外的时候,上空忽然风雷交加,大量雷电照亮夜空的同时,也阻拦他们去路。 一个身影居高临下,俯视二人,正是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 杨坤伦神情肃穆,并没有就此退去,反而主动抽刀,和邓诚一起迎向这个比俞凯更加强横的敌人。 徐永生远远望见杨坤伦、邓诚被任君行阻拦,一颗心暂时放下。 “今晚东都,恐怕会有大事发生。”常杰望着远方靠近东都正和任君行大战的杨坤伦、邓诚,沉声开口说道。 徐永生颔首:“真要是大事,不是宗师,很难有所作为,不过我还是打算回去看看,能学马老大那样照应些街坊百姓也好。” 常杰:“我们不进城,但跟你一起到近处看看。” “我说……” 拓跋锋指了指他们赶往东都方向的路上:“……虽然我不喜欢捡便宜的事情,但这个人例外,眼下既是顺路,也是顺手。” 眼见任君行现身敌住杨坤伦和邓诚,先前原本背朝东都城遁逃的那抹冰蓝光辉,此刻又重新转身,摇摇晃晃,折返想要回东都。 正在他们正前方。 俞凯确实想要赶回东都城。 至少,冲着任君行喊一嗓子,徐永生其人,与六道堂勾结,他先前正是追踪对方才到的龙马峰。 别管徐永生是有心还是无意,今晚他都被这个与常杰相关的后辈坑惨了,一定要…… 念头刚刚转到这里,俞凯忽然惊觉危险靠近。 他身形艰难闪避,躲过身后一支冷箭。 但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一阵酷热来袭。 拓跋锋身形被烈火笼罩,直冲下山仿佛火龙一般,伴随一声大喝,枪锋捣向俞凯。 本就重伤在身的俞凯,因为躲箭,身形一慢,顿时就被拓跋锋追上。 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身迎击。 冰火对轰之下,赫然是原本境界更高的俞凯身形向后跌退。 他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 四品境界修持有五层正气、五层意气和四层念气的情况下,他的煞气与精气都只有两层。 前者表示他身法速度更多靠宗师境界的底子,后者表示他虽然防御强横,耐力不俗,但重伤之后恢复速度快不起来。 也就是拓跋锋当前同样就有旧伤,否则他主攻,徐永生弓箭远程牵制,就可以让俞凯奈何不得他们二人。 眼下反过来俞凯伤势极重,再被他们三人一起围攻,结局便是注定。 俞凯尝试向东都城方向喊一声,中气不足,声音都传不过去。 他全力一博,以冰河阻隔拓跋锋,然后什么都不顾,转头飞奔。 可是拓跋锋一式炎龙枪的杀招火龙吐珠,枪锋一抖,竟有火光直接飞出,越过冰河,贯穿俞凯的身躯。 同一时间,徐永生一支豳风箭,正中俞凯后颈。 这位东都学宫尉学博士,踉跄着跌倒在地。 常杰越过消散冰河,来到俞凯身边。 俞凯趴伏在地,艰难开口说道:“我……能……证明你们清白……” 徐永生来到常杰身边:“你能,但你不会。” 常杰则神情淡漠:“已经无所谓了。” 说罢,亲手了断对方性命。 (本章完) 正文五章两万字已更新,向大家求个九月保底 正文五章两万字已更新,向大家求个九月保底月票 如题,今日正文五章两万字已更,向大家求个九月份的保底月票。 写的还是慢了点,第五更没能赶在零点之前更新,现在已经是九月一号了。 整个八月,一同更新了一百零七章,合计三十九万四千字,这是因为有些章节是四千、五千、六千字,如果全按照三千字章节的话,大约是一百三十章,全按照两千字的话,接近两百章,但我写起来感觉有些剧情不截断可能更好点,所以就成了现在这样,但总字数是实打实的。 字数不敢说很多,不敢跟一些触手怪相比,只跟自己比较,确实是尽全力了。 当然,还是有些遗憾,一个是差一点没到四十万字,一个是因为写得快慢的缘故有点偏差,所以这个月有两天没能达成万字更新,其实是写够字数的,但因为写的慢了,像今晚第五章一样落在十二点以后,就成了第二天的更新,前一天就少了字数,虽然无大碍,该写的都写了,但终归有点遗憾。 希望下个月能继续努力,只不过老腰老胳膊老腿再加上老眼昏,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但总之还是那句话,能给大家多写,肯定是尽量多写点。 尽最大努力。 今晚先不熬夜了,明天早起继续努力,希望能细水长流,持续输出。 也请大家支持下正版订阅和月票。 新的月初,向大家求一下九月保底月票。 这里先谢过,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182章 178五年,血气方刚依旧不能忍 第182章 178.五年,血气方刚依旧不能忍 干掉俞凯,常杰神情波澜不惊,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也没有咬牙切齿的愤恨。 诚如他方才所言。 从前种种,已经无所谓了。 只要把该了结的人和事了结掉便好。 他不指望也已经不在意能否重回过去的生活。 徐永生观察戒备四周围的同时,常杰熟练而又快速地清理俞凯身上东西和现场周边。 先前得到一件可防宗师卜算推演的宝物,他已经转给拓跋锋。 而他本人,在正式踏足凌霄殿后,因为这最大的秘密,面对外界卜算推演类似手段,有极强的遮蔽能力,反而不用忧虑。 唯一的一点问题,他面对那位凌霄殿主的时候,基本没有其他秘密可言。 有利有弊,个中得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旁拓跋锋难得喘粗气,但几下呼吸后便平复下来,这时正津津有味眺望远方靠近东都城的半空。 在那里,任君行正跟杨坤伦、邓诚激战。 拓跋锋越看越感觉似乎不对劲:“这个‘血刀’深藏不露啊!” 徐永生没发现周围有旁的隐藏危险,于是也向东都城方向望去。 他目力比拓跋锋更出众,能看清更多战场细节。 只看了几眼,他就明白拓跋锋所言非虚。 杨坤伦确实深藏不露。 除了他真正擅长的不是血刀而是凛日刀之外,更因为…… 这厮也不是四品境界的宗师,而是个跟右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一样的三品大宗师! 当前尚不能断定对方从前行走江湖时就保留实力隐藏境界,还是临到最近刚刚才突破自身原本境界。 但眼下的杨坤伦乃是个实打实的三品大宗师无疑。 凛日刀施展开来,杨坤伦当下纵使面对任君行也不落下风。 如此实力,近乎堪称十大寇第一,除了“枪王”聂鹏之外怕是没人能与现在显露真实水平的杨坤伦对抗。 对此,任君行本人最有发言权。 身为镇魔卫三品大将,他能接触到不少隐秘资料。 虽然没有详细的凛日刀刀谱,但这刀法当年烜赫一时,留下一些相关资料,任君行都烂熟于心。 他面前的杨坤伦,除了一式凛日刀·暗曜黑雨之外,还通晓另外一招。 其名为,凛日刀·太阳末路。 前者仿佛太阳黑子爆发一样,大范围覆盖攻击。 而后者则是将刀锋力量合于一线,力量凝练到极致,融汇斩杀毁灭一切的杀意,满是全然不留余地的决绝。 就任君行所知,凛日刀·暗曜黑雨需要武夫修持六层意气,三层念气和三层正气。 凛日刀·太阳末路则需要武夫修持六层意气与五层煞气。 限于三关五相数量与分配的制约,四品宗师不可能同时学会这两招,在四品境界时必然有所取舍。 只有三品的大宗师,至少有十九层三骨堂用于分配,才能同时学会这两式特点不同但威力绝伦的凛日刀。 更令任君行凌然的是,从前素来只在江湖漂泊的杨坤伦,这时赫然身穿一副大乾皇朝制式顶尖宝甲明神铠。 只这一整套全身宝甲,有或者没有,就可能直接左右两位宗师高手之间的胜负。 这该是当初大坤皇朝翻覆时暗藏的…… “六道堂里你也不是普通角色,今朝既然不退,何不亮亮字号?”任君行喝道:“隐姓埋名,不就是为了现在么?” 江湖上的大寇“血刀”,私下里的六道堂外八部领袖“天王”杨坤伦,神色冷漠不变:“隐姓埋名,是因为时至如今还成不得大事,愧对祖宗。” “……你姓周,女帝周氏嫡系后裔!”任君行一声断喝。 杨坤伦却不再搭话,只是一刀快过一刀。 任君行同时面对他和邓诚,面无惧色。 身为三品大宗师,他同样身着一副宝铠,攻防皆惊人,身法速度更是快如雷电。 大乾军中绝学雷霆万钧此刻施展开来,引得四方雷动。 大宗师的六合化境除了自身澎湃巨力之外,更不断引得上方天雷连续轰落,风雷交加之下,以攻对攻和杨坤伦、邓诚对轰,寸步不让。 可就在这时,任君行忽地心中惊觉。 他转头看去,赫然发现夜幕下东都城里,居然起了大火。 随着时间推移,火势不见减小,反而有扩大的趋势。 原本远远观战的徐永生三人见状,也都一惊。 如此情况,多半是城中出事。 ……秦虚、秦玄兄弟二人,应该还没有到东都才对? 好嘛,上次秦玄他们兄妹过来,好歹还是人来了才出事,现在人都没到,就要捅出大篓子了。 杨坤伦监视东都伺机而动…… 所谓伺机,在等待的是否就是这样的机会? 参考同样和女帝相关的凛日刀,这是六道堂再次行动了,并且看上去比当初千秋节大乱时投入更多的力量,出动更多的高手。 击杀俞凯,常杰情绪没多大起伏。 可此时望着远方大火,他反而沉默不语,难得有些出神。 五年前,也是冬至,也是皇室贵胄前来东都,也是一场大火。 只是俞凯也就罢了。 可眼下一切都太像了,竟然仿佛一场轮回。 那场大火之后,对常杰而言,生命里很多东西都不同了。 今天这场大火呢? 常杰早不指望回到从前的生活,哪怕是现在心中感慨,但亦不曾动摇。 也正因为如此…… 五年前和五年后,有些东西同样不会改变。 他看向徐永生、拓跋锋,就见面前二人也正看向他。 “这等大乱,武魁难有大作为,但如果能像马老大那样,照拂一些街坊百姓,也是好的。”徐永生言道。 常杰目光平静而坚定,一如五年前冬至在西苑,他面对火起,积极救火时一样:“言之有理,我们走。” 拓跋锋没有说话,但笑声中已经一马当先,朝东都方向奔去。 任君行观察火势,眺望东都内其他地方。 杨坤伦趁势连出数刀,阻挡任君行。 与此同时,邓诚借此机会虚晃一鞭,本就处于相对外围的他,避开任君行当即向东都城内冲去! 他们之所以挑选这面城墙靠近东都,正是因为城中内应当前已经扰乱北城禁军。 邓诚靠近之际,仍然有劲矢箭雨飞射,但密度和规模远不及从前。 他展开龙缠山的鞭法,乌沉沉的铁鞭流动之间,将箭雨团团挡落。 眼看邓诚就要越过东都城墙,忽然后方一支冷箭袭来。 邓诚反手一鞭将箭矢抽飞。 但身形一顿之际,便有烈火如龙,袭向他身后。 邓诚再被这一干扰,身形顿时下沉,再登不上城墙。 这位武道宗师面沉如水,索性一脚蹬在城墙上,身形像炮弹一样,转而杀向身后袭来的敌人。 武道宗师,攻城拔寨,全力出手可摧垮坚寨甚至破坏小范围城墙。 但那一般是指普通城池。 东都作为大乾两都之一,不断以特殊手段加固改造,坚固程度远非寻常城池可比,对普通人来说近乎坚不可摧。 被邓诚蹬了一脚也没有造成显著破坏,但城墙上仍然尘土飞扬,隐隐出现个凹痕。 面对邓诚,拓跋锋这次正面迎击碰撞,情形不比先前硬碰重伤在身的俞凯。 眼下,是他被邓诚刚柔并济的长鞭抽得大枪险些脱手。 剧烈震动之下,令拓跋锋喉头发甜,旧伤隐隐作痛,仿佛马上便要复发的模样。 他没有因此生出惧意和退意,面上反而露出笑容。 与此同时,他双眼陡然变得血红,目光中的昂扬、霸道、无畏、好胜、刚强等等情绪,浓烈的仿佛都要凝聚为实质。 下一刻,他仿佛便忘了自己伤病困扰,一枪在手,爆发出比先前更加强悍的力量,身形素质仿佛全方位都有所飙升。 邓诚的长鞭原本荡开拓跋锋长枪后,鞭梢回扫,就要从后方抽烂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后脑勺。 岂料拓跋锋不仅重新握稳长枪,身形速度还比先前更猛地快出一大截。 轻松躲过犹如恶龙回头的鞭梢同时,他反而更冲进邓诚鞭子内圈。 邓诚惊讶,但手下不慢,长鞭骤然变成一个个大圈,将拓跋锋容纳在其中,然后再一起向内收紧,要缚住这条年轻的炎龙。 拓跋锋长枪向外一圈,火焰锋芒向四方同时暴涨,犹如怒龙抖鳞。 一铁龙一火龙,一外一内当即缠斗在一起,互不相让。 结果,却是外围规模更大,仿佛能缠绕山岳甚至将之勒断的巨大铁龙,先抽身而退。 因为远方箭矢,一箭又一箭,不断向邓诚袭来。 相较于当日自己七品境界在朔方时,冷箭也很难对啸风狼王那等大妖造成直观威胁,如今徐永生已经正五品境界距离宗师一步之遥,这时再施以冷箭,四品宗师邓诚也需要多留几分神。 如果只面对徐永生一个人,倒还无妨。 但他此刻正面还要迎击拓跋锋。 徐永生箭矢不密,但不断改变自身位置,每一箭的角度都取得颇为刁钻。 更令邓诚警惕的是,夜幕下这个刁钻的偷袭者,时机把握极为精准,甚至隐约捕捉到他与拓跋锋交手期间的步调节奏。 箭矢快慢不一,往往都能卡在邓诚较为难受的时机,屡屡干扰邓诚对付拓跋锋。 以至于邓诚就算看出拓跋锋其实也有伤在身,但很难加以利用。 徐永生没有靠近同拓跋锋一起联手近身围攻邓诚。 一方面拓跋锋、常杰亦不知道他文武双全的真正实力。 另一方面,则是拓跋锋与邓诚正面交锋的方位,还处在任君行与杨坤伦的视野范围内。 事实上,徐永生在更外圈游走,拉远距离张弓放箭,隐瞒了自己身份,但仍然有被更远处任君行、杨坤伦看清身形的风险。 他以弓矢干扰邓诚的同时,亦在关注城中动向。 虽然杨坤伦和邓诚都被挡在东都城外,但此刻东都内仍然有顶尖高手正在争锋的迹象,且不止一处。 ………………………… 不同于上次千秋节大乱。 这一次,东都学宫亦遭受战火波及。 尤其素来用以珍藏各式宝物的典簿厅,当前正受到最猛烈的威胁。 出于有利行动的考虑,六道堂外八部领袖“龙王”唐影,换穿男装胡服,但不掩她雍容华美之气。 此刻到了典簿厅内,她神情闲适,仿佛返校故地重游一般。 直到她遇见自己的前夫,东都学宫司业罗毅。 “何苦?”罗毅叹息。 唐影面色如常:“这么多宝贝堆积在这里,太浪费了,我的研究已经有了大的进展,只是消耗甚巨,这里的东西不妨给我带走。” 罗毅:“你加入了六道堂?” 唐影笑笑:“各取所需。” 罗毅:“你们今晚掀起的大乱,可能害死很多人。” 唐影:“你被这大乾朝廷驯化的越来越没有灵性了。” 罗毅与之对话的同时,默默留心学宫里其他地方,确认虽然因为冬至放假学宫里少人,但重要位置都有值守,挡住进犯之敌,暂无大碍,这位学宫司业悬着的心略微放下少许。 另一边唐影则笑道:“你我之间,就不必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吧?” 话音未落,两人头顶上方,几乎同时出现一方虚幻的楼阁。 楼阁中,有麒麟壁画,有圣贤文章。 文字激扬下,竟有剑气凭空而生,互相攻向彼此。 同时,壁画上的麒麟睁开双眼,神光崭然,镇压对手的心神。 正是大乾学宫传承的儒家绝学,麟阁垂训。 罗毅,唐影,二人起手招式一模一样,也都在这门儒家绝学上浸淫多年,无比熟稔,炉火纯青。 如此情形下,最易看出双方因儒家五相五常选择而带来的差别。 同为三品大宗师,罗毅修持三枚“仁”之玉璧,四把“义”之古剑,六组“礼”之编钟,五块“智”之龟甲和三方“信”之印章。 唐影则是仁四义三礼六智四信四。 “义”之古剑和“智”之龟甲上的优势,施展一模一样的麟阁垂训,罗毅反应速度和起手速度更快。 更先立起楼阁,画上麒麟更先睁眼,文字激荡剑气更先放出。 同时针对敌人的精神镇压,罗毅的麟阁垂训也要更强,因此在交手第一时间,就抢占先机,压倒唐影。 但他们彼此之间太过熟悉,唐影面不改色,笑着一声长吁:“噫!” 不见她脚下发力,周围地面就为之震动,土石翻滚之间,将她完全遮蔽,挡住剑气的同时,也隔绝对面麒麟壁画带来的精神压力。 罗毅几乎与之异口同声的一声长吁,施展的也是一模一样的儒家绝学五噫歌。 这次他没有抢到先手。 因为受他浩然气影响,被掀起的并非自己周围土石,而是也在对面唐影脚下。 土石翻动间,不在唐影四周,而在中心,生生将仿佛避入半地下堡垒中的唐影,又给生生托拱出地面。 但唐影处变不惊,看似被迫重新现身,可是现身同时,已经有道道流风向四周飞速扩散,并闪烁白光。 此刻的罗毅手中也多了些东西,却是一根孤零零的琴弦。 眼见唐影身体周围流风飞速扩散,闪烁白光,里三层外三层笼罩典簿厅,罗毅心中五味杂陈。 倒退三十年前,他会由衷为妻子的才华赞叹。 三省归元牢,在世人认识中,这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专门准备与布置,方才可以施展的绝学,往往是用来伏击或者固守。 可落在唐影这位三品儒家大宗师手里,却仿佛信手拈来一般,转眼便施展出来。 但现在的罗毅,却无法称赞前妻的才华。 他手下没有任何迟缓,麟阁垂训、五噫歌的铺垫,都是为了接下来的杏坛弦诵! 那根孤零零的琴弦,被罗毅单手拿着其中一端,浩然气灌注下,凭空就绷得笔直,然后自行震荡。 远比当初邓明建迎战林成煊时更高大恢宏的虚幻讲坛出现在二人上空,杏雨落,琴声不断。 纵使唐影是三品大宗师,身怀四方“信”之印章,第一时间也神魂为之一迷。 但她怀中,一方古怪的金玉印章,发出一声仿佛响自人灵魂深处的震动。 唐影心神刚一恍惚,转眼就清醒过来,望着对面罗毅呵呵而笑。 她没有当场被罗毅镇住心神,持续角力的情况下,杏坛弦诵面对三省归元牢就不占优势。 环绕成三圈,闪动白光的风暴向中央收缩集中,顿时压得那虚幻的高大讲坛,开始崩解。 罗毅处变不惊,沉着以对。 唐影虽然倚仗一件奇珍宝物,以金声玉振之能破去自己杏坛弦诵针对其精神的镇压,但罗毅很快确认,那件宝物短时间内只能生效一次。 但这时他心中忽然一动,觉察还有其他对手也来到典簿厅。 唐影面上笑容更明显,将来者招入自己的三省归元牢内。 借着三省归元牢打开门户,罗毅当即便要趁机先冲出去再说。 除了闪动白光的风暴,迎面则是一片黑暗的刀芒。 这些刀芒凝而不散,仿佛黑暗凶煌,熊熊燃烧,又像是天狗吞日时,黑暗侵蚀阳光一般,将罗毅的浩然气大肆焚毁甚至吞噬,短暂转化成自己黑色火焰的燃料,助长如火刀芒更加炽烈。 凛日刀·暗蚀大日…… 和任君行一样见多识广的罗毅很快认出这一招。 不过他同样第一时间觉察,眼前这是个四品宗师,而非三品大宗师。 单对单的情况下,他以力压人强冲,便可能超过对方暗蚀大日的吞噬上限,强行冲破其阻拦。 但唐影三省归元牢的三重风暴,这时全然合一,力量达到极致,围困封锁罗毅的去路。 而当罗毅的浩然气被那黑暗刀芒吞噬的同时,他忽然没来由一阵心悸。 罗毅定睛注视那仿佛跃动火焰般的黑色刀芒。 黑火笼罩下的高大青年,身影面容在罗毅目光如炬注视下变得清晰。 可是看着那张仿佛由他与唐影五官合而为一的面孔,罗毅霎时间如遭雷击。 一旁唐影哈哈大笑。 罗毅少见地暴怒,死死盯着唐影:“你当初说孩子夭折了?!” 唐影止住大笑,望向持刀青年,双目异彩连连,交织着慈祥的母爱和对自己作品的满足: “不错,我们的孩子当年夭折了,但是我,让他得到新生!” (本章完) 第183章 179禁忌绝学,礼崩乐坏 第183章 179.禁忌绝学,礼崩乐坏 “刚才已经告诉过你,我的研究有了巨大的进展。” 唐影笑道:“我很早就已经成功了,便是后天,他是我最大的骄傲,正是他的成功告诉我,我的想法行得通! 可是后来在其他人身上几乎都失败了,后天仿佛只是昙一现的偶然。 但我不信,这些年来我不断努力,到如今终于又有成功的迹象,我可以重现后天身上的成功,虽然要耗费海量的灵物。 可是这都值得的,我的选择是对的。” 刚开始还有些激动的她,说到后来,语气中唯有成竹在胸的平静。 罗毅惊怒交加,视线在唐影和那持刀青年之间来回挪移。 青年持续不断以黑色刀芒吞噬焚烧罗毅的浩然气以助长自己刀势,此刻迎着罗毅的视线平静言道: “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姓唐,名叫唐后天。” 看着那青年堪称冷酷的双眸,罗毅嘴唇动了动。 对方先开口,语气漠然:“抛妻弃子的人,不必这么看着我。” 罗毅面上浮现一层痛色:“我没有,当初是……” 唐后天漠然道:“当初是你背叛娘亲,此后也从来没有尝试补救,反而仍屡屡同娘亲为敌。” 罗毅:“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 唐后天面不改色:“我很清醒,所以我知道帮亲不帮理,我们是一家人,娘亲想做什么,我自然要帮助娘亲,而你,你向着外人,背叛了我们,抛弃了我们,还帮外人捕杀我们。” 最初的暴怒之后,罗毅面上现出更多悲凉之色:“她做的事,已经害死很多无辜的人,还会害死更多的人。” 唐后天冷酷的眸光终于有了些波动。 流露出的情绪是淡淡的感慨和少许的失望。 “从当初到现在,一如既往,外人在你心目中,比家人更重要。”持刀青年静静说道。 罗毅:“你当初也险些成为这样的代价!” 他转头怒视唐影:“你当初拿这孩子动手的时候他才多大?如果失败,这孩子也会死的!” 唐影望向唐后天,其目光中慈爱与狂热交织:“作为一个天才得以新生,如果不成功,那作为一个平凡人就此离开人世,也没什么不好。 平凡人,这世上太多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不用往娘亲身上推卸罪过,是她造就了我。” 唐后天言道:“至于你,从来没养育过我的人,现在摆出一副慈父模样来做什么?” 借助唐影三省归元牢的帮助,他吞噬焚烧罗毅浩然气,当前刀势已经蓄积到了顶点。 所有的黑暗刀芒开始凝聚,化作一把长度超过十米以上的黑色巨刀,并高高扬起。 正是凛日刀另一式杀招,针对单个目标攻击力卓绝,也是杀意满盈的一招。 太阳末路! “至少修持五层煞气了……不,还更多,看着像是六层煞气。” 罗毅悲凉地看着杀意冲天,手上不知沾染多少血腥的儿子。 对方的面容变得模糊,仿佛重现孩提时代尚在襁褓中天真无邪的可爱模样。 而唐影的相貌,这时反倒无比清晰。 并非对方青少年时的相貌。 就只是眼前当下的模样。 岁月没有带走她的风采,女子美貌依旧,更加雍容。 可是,那双交杂慈爱和狂热的眸子,让罗毅陌生的同时,却也感到熟悉。 走纯武夫路线高手的面上,他经常看见类似神采。 儒家武者尤其是大宗师层次的高手身上,出现这一幕却很少见,但漫漫历史长河并非绝无仅有。 走火入魔。 “今日,你什么都带不走。”罗毅目视唐影,离奇的平静:“我会带走你。” 他开口的同时,唐后天手中高举的恐怖刀锋,已经朝这边当头劈落。 唐影以三省归元牢全力围困罗毅,定住其身形,而唐后天先是暗蚀大日,再出太阳末路,单算一招之间的攻击力和杀伤力,足以媲美三品大宗师,甚至面对部分人犹有过之,此刻作为主攻,朝罗毅全力一刀斩下。 可是看似浩然气损耗严重,当前动弹不得的罗毅,身体周围的空间,忽然现出瞬间的扭曲。 他单手握持,另一端明明悬空却绷得笔直的琴弦,此刻更是骤然崩断! 仿佛裂帛一般的刺耳声音惊心动魄刺得唐影、唐后天母子都心神震动。 唐后天手中刀锋仍然凶狠劈落,可是伴随虚空的诡异扭曲,那暗黑长刀,竟然也隐约扭曲。 以罗毅为中心,儒家端方的浩然气完全变了模样,变作肆虐而又狂躁的恐怖风暴,远比先前唐影三省归元牢的三重流风更加狂暴。 这风暴直接拖着唐氏母子不由自主身形向前,投向风暴中心。 唐影的三省归元牢渐渐瓦解。 她望着罗毅却面现恍然之色:“……礼崩乐坏,这就是礼崩乐坏吗,你也成功了,你完成了这门绝学?” 罗毅不答,身处风暴中,他身形亦迟滞,举步维艰走到唐影面前后,忽然转头,面色平静,向另一边唐后天轻声说道: “恨我吧。” 然后,他便转头,动作缓慢地抬手,按在被风暴所困如今反过来动弹不得的唐影胸前。 唐影没有惊惧没有愤怒,反而再次大笑:“礼崩乐坏,好一个礼崩乐坏!” 大笑声中,风暴的中心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虽然唐影的浩然气支持各种儒家绝学抵挡,三品大宗师的底子配合四方“信”之印章防御惊人。 但风暴还是渐渐开始撕裂她的身躯。 虽然看上去极为缓慢,但那破裂的势头不可逆转。 礼崩乐坏者,乃是罗毅昔年意外情况下自创的儒家绝学,尚只是个雏形,便显露斯文扫地有违他一贯所学的凶暴,给他封存。 施展之人,自毁引发乱流,短时间内带来极为强悍和恐怖的破坏力,事后折损自己三才阁内全部“礼”之编钟,纵使还有命在,也修为尽废。 但到如今,他终于还是完成了这门对儒家武者而言堪称离经叛道的禁忌绝学,并在今日施展出来。 第一次实战,也是最后一次。 不止唐影身躯最终被撕裂。 连唐后天浑身浴血,身形不自然地扭曲。 但他不是罗毅主攻的目标,虽然一身黑衣都被鲜血浸透,可还能勉力支撑。 而罗毅带走唐影之后,风暴便开始减弱,并快速消散。 三品大宗师罗毅七层三才阁内,当即空出六阁。 他六组“礼”之编钟,全部化作乌有。 其一身修为,也从三品大宗师直线向下跌落,生生跌回九品武者层次。 其人站在原地,摇摇晃晃,头痛欲裂,伤神过度之下脑海中一片空白。 “娘!” 冷漠的唐后天目光终于晃动,发出受伤孤狼一般的厉吼。 他握着断刀,艰难站起身,想要冲向罗毅。 但先前因为三省归元牢和礼崩乐坏而无法靠近的王阐等人立刻赶上来。 重伤的唐后天再盯着罗毅看一眼,愤然转身奔逃。 王阐看着眼前被整片轰成废墟的典簿厅,察觉到罗毅本人状态极为不妥,担心另有其他敌人,终究没有追击唐后天,而是先护住罗毅周全。 罗毅头痛欲裂,眼前朦胧。 但看着唐后天身影恍惚似是消失不见,他仿佛下意识般,发出一声喟叹。 ………………………… 礼崩乐坏动静巨大,哪怕东都当前大乱,四处声音嘈杂,东都学宫里这时仍然震动四方。 东都城外,杨坤伦和邓诚愈发焦急。 除了近处的拓跋锋和远处的徐永生之外,常杰也出现在围攻邓诚的战场外围。 他甚至比后方的徐永生,还要更加谨慎。 三人中,数他修为境界最低,和邓诚实力差距最大。 一招不慎,他甚至可能一个照面就被宗师邓诚重创,还不影响邓诚迎击拓跋锋、徐永生。 尤其因为兵器的缘故,使得邓诚在众多不以弓矢闻名的武道宗师中,乃是攻击覆盖范围颇大颇远的一位。 因此常杰小心再小心。 他选取的方位和移动的路线相当暧昧。 仿佛在故意引邓诚抢先把他解决掉。 邓诚虽然着急入东都,但这时面对围攻,沉下心来,不焦不躁,对于常杰的碍眼,更是视而不见。 反正,以其人修为身手,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有没有都无所谓,只要解决了拓跋锋和那个隐藏的弓手……不,只要解决了眼前拓跋锋就可以,对付常杰,他只需要一招。 邓诚念头刚刚转到这里,忽然就见常杰猛地一扬手! 霎时间,一道七彩流光自常杰手中飞出,仿佛黑夜里一道彩虹横过半空,转眼就到邓诚跟前。 所取角度,释放时机,都不如远处徐永生的豳风箭。 可是这道七彩流虹,在半空里竟忽地自动加速,速度明显快出一截。 本就被徐永生、拓跋锋远近夹击搞得头疼的邓诚,顿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他几乎在看见那道七彩虹光忽然加速的第一时间,便意识到这不只是常杰本人暗器手法精湛。 仿佛虹光一般的暗器本身定然另有玄机,不是一般俗物。 这种情况下,邓诚虽是宗师,也不好托大,凭自己血肉之躯强行抵挡。 哪怕只是负轻伤,他眼前都还有拓跋锋、徐永生这样的对手。 而且今晚东都局面复杂,除了这几个年轻人,还可能有别的强敌。 邓诚心念电转间,手中长鞭猛然回收,面对三个修为低于自己的年轻对手,转而采取守势,长鞭在自己身前舞了个密不透风,同时挡下拓跋锋的枪锋、徐永生的箭矢和常杰那道虹光。 虹光倒飞而出,落在一旁地上,现出真实模样,乃是一根约莫半尺长短的梭镖,即便落地,夜色里也闪烁七彩光辉。 常杰把握最大的第一镖没有命中,也不气馁,仍然小心翼翼在外围游走,提防邓诚突然暴起。 邓诚这时却不好再随意无视这个貌不惊人的青年。 他不确定常杰手中还有没有类似的特殊暗器,但只能先当做对方仍有余力攻击来戒备。 可如此一来,他精力更进一步分散。 眼前拓跋锋的长枪锋芒则随之越发狂野。 他身处内圈,常杰在外圈,徐永生则在更外圈游走。 三个人虽然聚少离多,但这时远、中、近配合默契,将邓诚拖在原地动弹不得。 虽然身处第一线直面宗师锋芒的拓跋锋压力巨大,但邓诚一不留神间,亦随时有翻船的可能。 眼见邓诚被不知突然打哪里冒出来的小辈缠住,连东都城都进不去,杨坤伦双目中凶光闪烁,有心突然抵近帮对方解围。 只需要他一招,便足以改变局面。 但可惜,任君行让他无法越雷池一步。 甚至因为分心邓诚那边,反而是杨坤伦全身一震,雷电所化刀锋侧劈在他身上。 若非宝甲护体,这一招不慎他就当场先挂彩了。 莫说任君行本就认识常杰,就算从前没打过交道,这位镇魔卫大将军也一眼看出牵制住邓诚的两个年轻人,同样是朝廷通缉的钦犯。 但任大将军眼下全然不管那边两伙钦犯互殴,只专心致志盯着眼前的杨坤伦。 ……准确说,也并非全然专心致志。 东都城内的局势同样让任君行牵挂,但他当前也只能先专注于眼前。 好在,有高手陆续来援。 远方一道浩瀚的刀气,势如天火燎原,向杨坤伦袭来,同任君行的雷霆一同夹击。 杨坤伦闷哼一声,认得是河洛名门郑氏的大宗师。 他们六道堂里,同样有郑氏的代表,但是,是另外一支。 而眼下这位,则是效忠当朝乾皇。 此前因为郑世光、郑彬、郑一山等人,一直颇具争议的郑氏一族,此番总算找到机会,清洗身上污名。 是以来者二话不说,刀刀霸道磅礴,一时间比任君行出手还要更加积极。 见状,杨坤伦双目中似有黑色的火苗跃动,不知心底究竟作何打算。 但他发出一声长啸后,开始背离东都城,欲要突围离开。 不用他啸声提醒,邓诚也发现有另一位三品大宗师赶来相助任君行。 他同样当机立断,如铁龙一般的长鞭挥舞之下,猛然向外横扫,挡住徐永生、常杰的冷箭和暗器,同时也拦住拓跋锋怒龙一般都枪锋,然后立刻抽身而走,不再谋求闯入东都,与杨坤伦从不同方向分头突围。 徐永生三人见对方退走,没有追击。 东都内外当前局面太乱。 任君行没有理会他们这一小股反贼,不代表其他人同样不理会。 兵荒马乱之下,敌友随时可能改变。 拓跋锋双目血红褪去之后,本就伤势未愈中气不足的他,气息顿时更弱,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我一人进城,你们先走,注意安全。”徐永生跟拓跋锋、常杰招呼一声。 常杰颔首:“你也多保重。” 然后便陪同拓跋锋一起从其他方向离开,径自重入邙山。 徐永生留心观察局面。 当前城中大乱,城防比刚才更弱。 杨坤伦、邓诚退走,也让城头禁军松一口气,反而略微放松警惕。 徐永生借助白翳绫,走走停停,起起伏伏,最终悄然入城。 刚一进来,便见火势四起,金吾卫、镇魔卫、千牛卫等禁军军士,还有河南府、洛阳县的衙役,四处奔走,除了救火和缉拿六道堂中人外,还在缉捕镇压一些趁火打劫的市井流氓之辈。 徐永生想起先前学宫方向的动静,放心不下,于是打算先前往新德坊的学宫,然后再回永宁坊一带看看。 他尽量隐匿自己身形,刚刚才走过一条街,就忽然看见前方有一道晦暗的月牙划过天际,冷厉而又凶煞。 回想和挺先前提过的消息,徐永生立刻联想起十大寇中与杨坤伦并称的女性宗师高手“天钩”谈笑。 其人出手极为凶悍,不过当前作不得大乱。 因为现任河南尹,三品大宗师赵榞就在这片街区。 谈笑虽然入了东都城,但没有为了六道堂要跟朝廷搏命的意思。 面对三品大宗师赵榞,她且战且退。 与之相距不远,隔着一片里坊的地方,六道堂“紧那罗王”曹静,正隐蔽行事,布置一份儒家典仪。 他们之所以盯着东都不放,自然因为这里是大乾两都之一,龙脉灵气汇聚枢纽所在。 同时东都乃是女帝当年为大坤皇朝立下的神都。 虽然多年过去,但对周氏后裔来讲,这里仍然至关重要。 抓紧机会,动摇东都地脉,以法仪炼制自家所需宝物,不仅有利于后续修炼提升,更涉及到大坤皇朝卷土重来的契机。 曹静借助宝物藏匿自身和典仪,但随着典仪发动,对地脉影响越来越深,赵榞马上就察觉异样。 谈笑这时则难得出力,反守为攻,牵制赵榞。 可就在典仪生效,谈、赵纠缠之际,东都城里这片街坊上空,忽然有白光闪烁,照亮夜空,令附近一片区域仿佛直接进入白昼。 赵榞、曹静见状,同时一惊。 谈笑似是同样惊讶,目光中却隐约流露少许笑意。 (本章完) 第184章 180入圣灵性天赋契机其二,麒麟石( 第184章 180.入圣灵性天赋契机其二,麒麟石(三更一万六千字到,求月票!) 徐永生还没进城的时候,就感觉到东都内外地脉灵气流转变得混乱,大地不断震荡,且有加重的趋势。 等他进了东都城后,脚下震动愈演愈烈,仿佛随时可能发生大地震一般。 回想四年前千秋节大乱时候东都城的遭遇,徐永生不难猜测,是又有人在动摇地脉。 六道堂此番出马的高手,比当日千秋节大乱时更多。 当初,他们是趁着隐武帝来袭浑水摸鱼,彼时凰阳公主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搞事情,六道堂更多是借机行事。 此番,则是在摩迦上师、宗明神僧、龙光上师先后离开东都,同时一品武圣殷雄驰援两名皇子的情况下,六道堂自家主动出击,想要有巨大斩获。 有意外情况,在他们预料之中,只是意外属实多了些。 先是杨坤伦、邓诚没能按时进入东都城。 再是唐影、唐后天母子在东都学宫似乎也没能成事。 现在还要提防东都留守殷雄随时可能返回,是以曹静等其他人急迫之下,开始加倍压榨地脉灵力,以求快速成功后撤离,避免夜长梦多。 徐永生感受大地震动不断加剧,停下脚步,左右扫视本就混乱的城坊,耳中尽是睡梦中惊醒众人的哭喊、呼喝。 他有心寻找六道堂布置典仪的方位,但隐隐感觉类似点位不止一处,并不是简单破坏一个地方,便能波及所有的模样。 对方更像是广撒网多捞鱼的安排。 如此情形下,有没有办法釜底抽薪? 神兵图上李二郎那口单剑如果能够化作现实,正可用于当前情形。 但没有得到第三幅李二郎图谱前,那口古朴单剑,毕竟仍然停留在图画上,落不到现实中。 如果说要像当初斩龙剑恐吓影豹、天枭等妖魔那样,山河地脉又没有灵智和生命,能起作用么? ……或许可以试试。 徐永生心中一动。 他想起最早先,三尖两刃刀都还是图画虚幻的时候,自己借助《蜀中圣水志》和《文皇帝图谱》的联系,坏了凰阳公主秦真的好事。 斩虚不斩实,自己未必没有机会。 平时东都山河地脉都稳固的情况下,或许起不了作用,但现在山河地脉已经躁动起来。 就算山河地脉没有“生命”,但对方在施加的法仪,却可能被影响。 甚至不是一定要破坏对方的法仪。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关键时刻稍微惊动一下,都可能彻底影响典礼法仪的最终结果,就像武者可能在关键时刻因为一些惊动而走火入魔一样。 关键是要找到合适下刀的方位……徐永生心中有了计较,拿定主意。 有屏蔽宗师高手卜算推演能力的那张玄黑方相面具,杀姜泉后,被他扣给了郑广。 但不妨碍他准备其他外观一样但功效普通的玄黑方相面具备用,当下便给自己扣上一个,同时身怀归藏石,徐永生抽出随身的横刀·肝胆。 他脑海中,神兵图开始出现变化,闪光的三尖两刃刀,化作外表平平无奇,但似乎有无形气流不停围绕流转的古朴单剑。 长且阔的古朴单剑微微震动。 徐永生手中横刀·肝胆表面也开始有无形气流围绕。 在徐永生意念影响下,气流忽然开始向前悄然延伸出细细一丝。 气丝直接没入大地。 徐永生心道一声好。 自己的设想应验了。 他当即循着那气丝穿过街区里坊。 最终着落的位置,并不在平地上,而是直接落在横跨东都的洛水中。 左右当前无人,谈笑、赵榞大战的地方距离尚远,也不见附近有六道堂高手布置动摇地脉的典仪。 但徐永生相信神兵图上古朴单剑的判断,这里就是涉及当前地脉动荡的关键所在,至少是关键节点之一。 地脉牵一发而动全身,周游广阔,一处点位受到影响,外显变化可能在其他方位。 六道堂中人设置典仪道理如此,徐永生当前找地方同样如此。 于是他当机立断,手中横刀·肝胆作剑,对着冰冷的洛水便是一剑斩出。 无形气流仍然环绕在横刀刀刃周围,没有当真向外扩散。 徐永生本人没有如何使力的情况下,连刀风都没有,因此洛水河面上甚至不见涟漪。 仿佛无事发生。 徐永生并没有因此感到气馁或者动摇。 他平静地将横刀收回刀鞘,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洛水河畔,重新向城北学宫所在的新德坊进发。 刚动身,就忽然看见另一个方向,有明亮白光出现,在有限范围内,令白昼仿佛直接取代黑夜。 徐永生心中一动。 四年前,千秋节大乱时,在群雄云集的三十六诸天枢纽柱那边,似乎也曾有过类似场景。 只是徐永生不清楚当时细节。 而现在,他远远眺望,就见那片白光下,似乎有人影起伏闪动。 一个女子身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但瞅着眼熟,像是早先出逃的东都学宫前任太学博士曹静。 白光很快消失不见。 夜幕重新笼罩周围城区。 曹静震惊地环顾四周。 就在方才,眼看己方有了收获,地脉变动却陡然一顿。 接着原本越来越活跃的地脉灵气,便仿佛登上顶峰后,活跃程度转为一路向下,竟然要恢复平静。 就像河渠忽然被人从上游截断,中下游水势渐弱,便开始断流……不,这样的形容不够准确,更像是中下游原本洪水越发泛滥,水势高涨,可是上游忽然被人泄洪,洪水再到中下游便趋于平缓,不复先前滔天之势。 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让曹静大急。 她正惊疑不定尝试挽回局面的时候,上空白光忽然出现。 光辉从天而降,直接就让曹静身前一切东西全部化为乌有。 方才变化,就是这白光造成? 还是先后手有两路高手参与破坏? 曹静心中瞬间闪过诸多念头,可是却无可奈何。 感受地脉恢复平静,环顾四周其他方向,可以推知别的六道堂高手,这下也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夜叉王所在的那个方向,甚至发生了一场剧烈的爆炸,就见夜幕下,即便四处起火,那里仍然流光溢彩。 曹静没有其他选择,也没有迟疑不定,当即离开此地,转而谋求突围脱身。 相隔较远的谈笑,也以为地脉变化是那位凌霄殿主出手的结果。 她一方面惊叹于对方的通天手段,一方面不动声色。 眼见六道堂那位紧那罗王事败遁走,谈笑也不跟赵榞多纠缠了,立刻离开此地。 反正她一直牵制赵榞,已经对得起杨坤伦和六道堂这些人。 紧那罗王没能成事,是其自身问题,怪不得她谈笑。 虽然,她早先暗中遵照凌霄殿主吩咐,在那片街坊处,隐蔽埋下一些东西。 但在大面上,她谈笑就是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来帮把手的,现在走得心安理得。 相较于谈笑,便是赵榞,也更多把追击的目标,瞄准带着紧那罗面具的曹静。 打算破获六道堂,一边是顶天了算外围成员的大寇谈笑,一边是外八部的首领之一“紧那罗王”,无疑后者更有价值。 ……………………………… 仿佛没有黑夜,一片光明的天空仙境里,凌霄宝殿内。 当前只有凌霄殿主一人高居大殿主座之上。 谈笑以为是这位陛下平息了东都地脉动荡。 但凌霄殿主知道,并不是自己所为。 另有其他人出手,坏了六道堂的好事。 甚至…… 凌霄殿主挥了挥手掌。 方才曹静布置典仪的灵物和典仪所生产物都摆在眼前。 因为地脉提前平息,曹静典仪没有尽全功。 凌霄殿主亦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光辉笼罩下,其喃喃自语:“……是谁?” 短短瞬间,凌霄殿主亦不足以发现动手的人,只能确定对方当时不在白光笼罩的区域内。 自语声中,光辉笼罩下的身影又快速消失不见。 ……………………………… 走在半路上,徐永生也瞅见正前方一片街坊中,忽然发生爆炸。 不见硝烟,只有纷乱的灵气和四散的流光。 他大约能猜到,这是某个六道堂骨干操持典仪动荡地脉,结果因为地脉重新平息,其人情急之下强行加力,结果适得其反,崩了自身的典仪。 徐永生没有贸然靠近,从侧面迂回。 隐约可以看见夜色下一个人影仓惶而走。 地脉躁动被遏止,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重新来过。 如果不想被殷雄、任君行等高手堵死在东都城内,这些六道堂中人再是不甘,当前也唯有放弃。 徐永生没有追赶,坚持自己原定计划不变,继续赶往学宫正院。 但走着走着,他忽然心中微微一动。 虽然附近局面纷乱,但他仍然敏锐感应到独具灵性的特殊存在。 徐永生仔细观察周围,只有夜里惊醒慌乱不止的东都居民,不见有武道高手埋伏的模样,应该不是有人钓鱼。 于是他没有改变方向,继续沿原路线向前,穿越一片里坊,就在坊墙边缘角落里,发现一枚奇异的灵石。 这灵石上有个似有若无的影子轮廓,而当徐永生接触灵石的同时,竟然感觉自己腰椎地阁内,五枚“仁”之玉璧全部为之震动。 再仔细看灵石表面模糊的虚影,越看越像传说中麒麟的模样。 ……麒麟石? 能帮助武者的灵性天赋由上乘层次,提升至入圣层次,所需四件宝物之一的麒麟石? 徐永生为之惊讶。 这次是自己运气爆发了。 先前没有改变既定路线,按原计划行动,收到出乎预料的回报。 宝物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方才那个六道堂高手弄炸了典仪,流光四散之下,导致这麒麟石飞来这边。 因为距离、方向匆忙之下不好确定的缘故,或者因为方向与既定突围路线相反的缘故,那六道堂高手顾不上来找回麒麟石,便匆匆而走? 也不知道此宝是用来布置典仪的宝物,还是典仪的产物之一。 鉴于地脉被自己影响,徐永生猜测前者可能性更大。 假如布置典仪当真用这么稀有珍贵的灵物,那他们通过典仪希望得到的产物,又该是怎样的品级、规模? 徐永生心中飞快闪过诸多念头,但当前顾不上细细思索,确认周围无其他人,用湖海囊将麒麟石装了,然后便先离开此地,待晚些时候空闲了再慢慢研究。 渐渐靠近新德坊附近,徐永生便即除去面具,以自身形象公开亮相,朝新德坊赶去。 眼见前方新德坊在望,徐永生忽然心中一动。 他耳朵动了动,听见另一边的侧街中有很轻的脚步声响起。 接着徐永生眼角余光,瞅见有个人原本要从那条侧街出来,但忽然猛地缩回脚步,隐藏身形。 ……像是看见他徐永生,才这样做。 虽然对方速度足够快,虽然只是眼角余光惊鸿一瞥,但徐永生已经看清对方侧脸。 河洛名门邓氏一族的核心子弟,邓与、邓同的兄长,邓和。 对方反常的举动,引起徐永生注意。 但他没有就此停下脚步,反而旁若无人,一副专心致志继续赶路的模样。 同时他耳朵动了动,听风诀迭加顺风耳,重点捕捉邓和的动静。 侧街中,确实是邓和。 他来这边,没带随身仆人,私下行动,本是趁着六道堂行事东都大乱的机会,处理另一桩私人恩怨。 已经处理结束,顺路经过这边,不料却意外被他撞上独自前行的徐永生。 邓和心中微动。 第一反应,隐藏自身。 第二反应,观察周围。 不见附近有其他武者。 眼前只有东都乱象。 今晚,到处都是混乱,到处都是六道堂中人。 徐永生当前又独自一人。 这种情况下,他被人杀死,大家怀疑的首要对象,自然都是六道堂高手。 眼下,正是他教育邓与、邓同时提到的合适时机。 先前他处理另一桩私人恩怨,也是出自相同考虑。 至于卜算推演…… 邓和探手入怀,指尖接触到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块龙骨雕牌,上书河图,正可用于遮蔽高手卜算推演。 实力上有无把握? 这个徐永生天资、实力不俗,不能因此疏忽大意。 好在因为今夜东都之乱,邓和出门特意着甲,虽然不是最顶级的全身整套宝甲,但同境界对手搏杀之间,已经能发挥关键作用。 他邓氏一族的手段精于精神类攻击,采用此种方法倒是稳妥。 但就邓和所知,徐永生当日能强行压倒邓与的止戈为武,此人在神魂意念上的造诣恐怕颇高,或者有特殊的护身之宝。 对付这样的对手,或许直来直去快速突袭冲杀才是最好的办法。 恰好,邓氏同辈年轻子弟中,他邓和修持四枚“仁”之玉璧和四把“义”之古剑,正是最擅长正面接近搏杀的那一个。 而此番因为东都大乱,他为求稳妥,将平日里因为违禁而轻易不带出门的长柄大斧也带上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 邓和从自己随身小包中,取出一面黑色的四目方相面具。 这是郑广杀姜泉事败,被虞国夫人姜玉鸳所杀,事情公开后,邓和自己私下里专门暗中准备的。 外形完全一样。 幸好眼见今夜乱局,他有备无患也将面具随身携带,眼下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心中念头纷杂,但邓和在思考的同时,便已经飞快取出东西。 其面孔,被黑色的方相面具遮掩。 当他彻底拿定主意的时候,已然将锦袍也穿在护甲之外。 如此,使得他当前身形看上去比平时更魁梧不少。 在发现徐永生后,眨眼功夫邓和已经改头换面,然后他翻屋越舍,飞速向前方徐永生追去。 三才阁里四把“义”之古剑的存在,令邓和速度极快。 算准步点和距离后,他开始猛地更进一步加速,将自身速度不做保留,发挥到极致,追入新德坊。 前方刚刚进入新德坊没走多远的徐永生,像是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停步转头看来。 等他看见来者带着一张黑色的四目方相面具,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他这一转身,再一惊讶,仿佛直接慢了两拍。 本就速度极快的邓和,再抢上一步,瞬间就到徐永生面前,双手扬起手中长度接近三米的长柄大斧,朝徐永生当头劈落,瞬间吞没彼此间最后余下的几步距离。 一斧劈落,看上去动作平平无奇,并不见五品武魁出手风雷水火随身带模样。 却正是邓氏一族家传绝学刍(chu音同除)荛(rao音同饶)之询,典出《诗经》“先民有言,询于刍荛”,乃是化用樵夫劈柴动作,看似笨拙简单,但蕴含“下问上达”之理,专门以拙破巧。 邓和此刻出手,已然深得个中三昧。 但徐永生出手同样简单,而且比他更快! 眉心天阁第五层中的一块“智”之龟甲,瞬间变作“信”之印章。 与此同时,这枚“信”之印章边上,还有一面武夫正气盾出现,一同呼应徐永生三才阁内其他儒家、武夫五相的象征。 浩然气同武夫血气一并激荡。 经由佩韦自缓调整后,徐永生施展自创的天麒正行,轻巧一步后退,令邓和的长柄大斧劈空。 同时他的横刀·肝胆出鞘之际,仿佛直接抽出一片黑暗! 黑色的刀芒遮天蔽日,瞬间笼罩湮没邓和。 邓和见状,比徐永生看见他脸上的方相面具还要更加惊诧。 几乎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邓和全身上下,已经连中数刀。 若非身上宝甲防护,他怕是已经瞬间倒在血泊中。 但不等他继续应变,文武双全的徐永生再一步迈出,双方贴近。 这回不再是刀芒,而是横刀·肝胆冷冽锋芒直接斩落。 第一刀劈断邓和手中大斧的长柄。 第二刀斩破邓和胸前甲胄,将其开膛破肚! 漆黑的刀芒肆虐,邓和身躯瞬间血肉模糊。 面具下,邓和目光震惊之余,满是茫然,但已经失去生命的色彩,其身形徐徐软倒。 徐永生看着对方,摇了摇头。 刚瞅见邓和戴着方相面具,身材比平时魁梧,快速冲过来,徐永生还真有些意外,差点以为除了邓和另有别的敌人。 不过,不影响他如常迎敌。 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这告诉我们,遇见敌人,先打死了再问他是谁。 等到斩烂对方铠甲,意识到这货甲胄内穿的时候,徐永生便即明白对方为什么身材比先前魁梧。 方才邓和快速缩入侧街,身形没有露全,徐永生还真没瞅见其人着甲。 现在不用揭下面具,他也知道此人就是邓和。 徐永生没有取走那张方相面具。 虽然他是用凛日刀斩杀邓和,但无关紧要。 是两个组织之间起冲突,还是六道堂里内讧,都无妨,让邓氏慢慢解释,让其他人慢慢猜去吧。 这里已经是新德坊内,距离学宫不远,容易有武者出没,邓和也是打算快速杀人之后快速离开。 徐永生收刀入鞘,没有过多停留,他已经能听见远方脚步声。 他顺手将邓和随身包袱收入湖海囊,然后便消失无踪。 (本章完) 第185章 181各有收获 第185章 181.各有收获 因为涉及到邓和之死,徐永生出于避嫌的考虑,当即不再直接现身。 他寻了隐蔽地方眺望已经不远的学宫。 情形看上去不太妙,视线所及,损毁建筑颇多。 学宫本有防御禁制,虽然同地脉息息相关,当前受地脉影响而产生波动,但直接对学宫建筑群造成这么庞大的破坏,可见来犯之敌众多,且其中不乏宗师甚至可能是大宗师境界的敌人。 好在,看当前情况,学宫整体上还是守住了。 徐永生在远处收风旁听,入耳处不是师生们呼喝迎敌的声音,基本都是在救死扶伤,抢救整饬。 此地大战已经告一段落,来犯之敌已经退走。 徐永生微微点头,然后离开新德坊,再前往自家居住的永宁坊。 从整个东都来说,地脉趋于平静,六道堂中人没有足够时间让一切再来一次,于是便只能先行退走,以免被围堵在城中。 整座东都城,混乱在渐渐平息,连绵延大火也得到控制,并开始渐渐熄灭。 永宁坊这边同样也受灾,但主要是被乱象波及,有市井流氓趁火打劫作乱。 城中整体态势得到控制,无需禁军金吾卫士和镇魔卫士出手,河南府同洛阳县的差役,便很快将趁机作乱的人打扫干净。 最大的几伙人处置掉,街坊之间整体安稳下来,剩余的个别小鱼小虾非常乖觉,很快自行散去不敢再冒头。 学宫徐先生在永宁坊出了名的贵而不富,乃是普通百姓眼中的大高手大贵人,但家中简朴,常年乐善好施接济街坊而自己家无余财且不好敛财。 这样的清贵人家,在东都大乱中往往不受趁火打劫的盗贼待见,预期的收获太少,可能的后果却又太重。 虽然也可能有人反向思考,觉得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徐家可能内藏锦绣别有洞天,远比那些表面上的大富之家更有油水,但至少今夜这场东都大火里,没人光顾徐永生的旧宅。 李老翁尽职尽责守在宅中,虽然没什么武艺在身,但还是提着把制式横刀,瞪大眼睛,忧心忡忡环顾四周。 直到徐永生回到家中,这老者才长舒一口气。 “辛苦李翁了,接下来都交给我便好。”徐永生温言说道。 李老翁放松下来后虽然有些困倦,但反而更有胆气,笑着说道:“先生回来就好,不用顾虑老朽,倒是东都发生如此大事,先生晚些时候说不定还要在学宫和官府忙碌,这会儿不妨先赶紧歇息,养养精神。” 徐永生摇头:“不妨事。” 今夜于他而言,连战几场,折腾一夜,消耗确实不小。 同邓和一战后,他非常小心,谨防自己儒家浩然气消耗过大的情况下,连耳目感知都下降再被另一个“邓和”趁乱捡便宜。 好在此后无类似事发生。 他五品武魁的底子和两组“礼”之编钟发挥作用,不断恢复损耗的精神与浩然气。 到眼下这会儿,他状态基本已经恢复大半,并不需要再专门休息。 见李老翁无事,徐永生便离开自己的宅子,在永宁坊中巡查,进一步平息因为火灾而生出的其他乱象。 继而由永宁坊向周围其他坊市扩展巡视。 如今闲下来了,他也终于有时间仔细揣摩那枚麒麟石。 如此异宝,用处多多。 除了灵性天赋层次提升的契机之外,对他自创和修炼天麒正行亦有莫大好处。 ……………………………… 杨坤伦本意将任君行和另一位郑氏的大宗师引走。 虽然他着急进入东都,但眼下不得法,自己一拖二的情况下,无疑可以为已经潜入城中的曹静、谈笑、唐影等人争取时间同机会。 但东都城里,半空中突然出现白光,覆盖一片区域,令他心中暗道不好。 等到察觉地脉流转,自东都城内向城外扩散,整体呈现渐渐平息的态势,杨坤伦一颗心便更加沉入谷底。 眼见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今日继续下去注定难有进一步成果,杨坤伦也唯有当机立断,不再勉力同任君行二人周旋拖延,改为全力突围逃走。 有任何想法,都只能留待以后了。 他按照既定路线离开。 可是迟迟没能遇上约定中接应自己的人。 先前跟任君行他们纠缠,现在如果没有强者支援接应,杨坤伦已然很难摆脱追兵。 正在这时,杨坤伦面前虚空似是微微震荡些许,接着便有一个高大男子身影从中浮现。 杨坤伦见状不仅没有感到振奋,反而心生绝望。 就他所知,常在大乾皇朝内地活动的武圣中,只有一个人现身之际,会有如此动静。 东都留守,殷雄! 果不其然,老者黑着一张面孔出现,迎面堵住杨坤伦去路。 杨坤伦绝望之下,胆气和杀气反而激发到了极致。 一式凛日刀·太阳末路,决绝的杀伤力和破坏力,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身为三品大宗师,哪怕没有另一式暗蚀大日来积蓄,他此刻一刀向前劈出,黑色刀芒仍然向前延伸,长度超过十米,以斩天裂地之势斩向面前狭路相逢的高大武者。 殷雄二话不说,同样抬手便是一拳凌空打出。 论及旁观者眼中的声势,身为武圣的他,这一拳打出,看上去没有杨坤伦的刀芒来得震撼,反而引得人生出血肉之躯如何能硬碰那般恐怖刀锋的担忧。 可是,双方力量当真碰撞的一刻,就见恐怖的斩天巨刃仿佛虚幻的烟雾一般,瞬间就破碎消散。 殷雄血肉之躯,正面硬碰黑色的恐怖刀芒,将巨刀打碎的同时,拳势仍然不休,继续向前,正中杨坤伦本人。 那在大乾江湖上凶名赫赫的血红长刀,刀刃直接崩断成两截,分别朝两个方向崩飞上天。 而三品大宗师杨坤伦则整个人像陨石坠地一样,从半空中跌落,重重砸在下方山野间。 灰土飞扬,再徐徐落下。 地上多出个大坑,杨坤伦深陷其中,动弹不得,口中不停咳血。 任君行二人到了近处,全部停步:“雄公!” 殷雄先朝东都城方向望了一眼,感应地脉灵气的动荡渐渐平复,但却不知道六道堂是已经成功还是没来得及得手。 他独自从东都驰援渑池,可以全力而行。 但返回东都,却需要照顾雍王秦虚、宋王秦玄这两兄弟的速度一起同行。 至少,不能离开他们太远直接抛下不管。 否则他绝对相信,自己女儿殷空月会卷土重来,另一个藏身远处若即若离的武圣也可能浑水摸鱼。 只是如此一来,返回东都,时间上自然有空当。 当前,东都局势已经得到控制,六道堂中人多半退走,连城中火势都开始减小。 事已至此,殷雄急也无用,冲任君行二人言道:“你们先回东都吧,两位殿下的车驾在稍微靠后的地方,老夫在这里等他们跟上来会合。” 任君行两人当即应诺,转头朝东都方向赶去。 殷雄这才有空低头,看向被他打得奄奄一息的杨坤伦: “杨坤伦?当年女帝当国时,周氏曾经与杨氏结亲。 不过就老夫所知,周氏余裔如今正当年的一代人,名字习惯以木字旁为边。 你是杨氏后人,还是真名唤作周杨?” 杨坤伦咳血不止,闻声艰难摇头,断断续续开口:“愧对……祖宗……无颜……” 说罢,气绝身亡。 殷雄没有出手救治,静静看着对方双目中没有了生命的光彩。 他摇摇头,抬眼环顾四周,最后视线又重新望向东都。 附近没有再发现殷空月和另一名武圣的踪迹。 杨坤伦逃来这边,很可能是希望得到对方的接应,但对方却没有在预定方位出现。 不管真名姓周还是姓杨,以杨坤伦的修为实力,在六道堂中地位份量都绝对轻不了。 对这样一位三品大宗师说舍弃就舍弃,纵使那是个武圣,也不是轻易能下的决定。 对方除了实力,可能是身份、地位更重的六道堂领袖,亦可能也是女帝周氏后裔。 并且……或许有更大的图谋。 可是殷雄眺望前方东都,再回望后方跟上来的雍王、宋王车驾,没发现有更新变化。 见状,本就心情不快的老者,一张脸孔更黑成锅底。 ……………………………… 同样在东都偏西的这个方向,距离东都更远的地方。 月末夜空中,一轮圆月光辉皎洁,悬挂天上,几乎以假乱真,取代真正的弦月,让人误以为这反常的满月才是月亮。 满月光辉中,黑衣女子立在巨大的白色天枭背上,同样在眺望东都方向。 准确而言,她是眺望在前方的殷雄以及两个大乾皇室贵胄的车驾。 看上去因为现身太早,头一个撞上自家老爹而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可能给别人做嫁衣的殷空月,当前面上并无挫败或者羞恼之色。 甚至,她此刻面带笑意。 “不是秦虚,而是在秦玄手里啊……”殷空月微笑。 ………………………………………… 常杰、拓跋锋二人一同脱险后,寻一处妥善地方,拓跋锋静心养伤,常杰则处理相关事情首尾。 等大体上都安排妥当后,常杰也松一口气,开始休养精神。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仿佛沉浸在白色的海洋中。 其身躯仍然留在现实世界内,仿佛只是在安睡。 而精神则不断上升,重新来到凌霄宝殿所在的仙境。 入了凌霄宝殿后,作为戊土的常杰,发现此刻人到的非常齐。 在他之前的甲木、乙木、丙火、丁火,在他之后的己土,全部到场,分列大殿左右。 凌霄殿主独自高高在上。 人到齐,常杰等人一同向凌霄殿主行礼问安。 然后凌霄殿主开口:“今次召所有人齐聚,是有一件差事安排你们每个人,和此前收集六道堂讯息的差事一样,同样是收集讯息,各自注意安全,量力而为,长期持续。” 常杰等人同时应道:“请陛下吩咐。” 凌霄殿主言道:“有这样一伙人,常在大乾东都出没,他们最显著的特征,是佩戴黑色的方相面具。” 说话同时,分作两列的众人之间,忽然凭空浮现一张黑色的四目面具,面具上脸孔的神情既威武又狰狞,面具上开出了四个孔洞,对应四只眼睛。 常杰等人都目不转睛注视这方相面具,仿佛在用心记忆,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许久后,方才有作为乙木的女子开口说道:“陛下,如果碰上类似的人,我们需要主动接触他们吗?” 凌霄殿主:“观察记录即可,暂不用主动接触。” 殿内众人于是纷纷应诺:“是,陛下。” “新得到消息,此番东都大乱,似是有这些人出没的痕迹。”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常杰向自己左手边看去,隔着一个人,他确定是素来少言寡语的甲木在这时开口。 虽然在场众人都知道,天干代号的排序,乃是大家来到这凌霄殿的先后排名,而非实力同地位排名。 但甲木作为天干第一,还是更多引发其他人的关注。 甲木沉吟着开口:“另外此番东都大乱当晚,地脉灵气流转异常,快速动乱可以确定是六道堂引起,但快速平息,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手笔?” 甲木说完之后,凌霄殿内几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开口。 直到过了片刻后,那居于主座之上的凌霄殿主忽然平静说道。“不是。” 众人闻言更加惊讶,心中都纷纷猜测不止。 这时忽然听见己土,发出了一声轻笑。 待众人视线都向身为己土的谈笑望去,谈笑方才开口说道: “平息东都大乱的,是陛下。” 凌霄殿主的声音古井无波,在这大殿中回响,对此不置可否:“六道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常杰等人闻言,赞叹凌霄殿主神通广大的同时,也都对东都大乱内情猜测不已。 尤其丁火曹朗和戊土常杰,这时视线都落在己土谈笑身上。 他们二人,也算是跟东都有颇多关联。 只是这次曹朗冬至前后正好外出不在。 而常杰则是没有踏足东都城,同徐永生、拓跋锋联手逼退邓诚后,便即退走,对事情前因后果尚不明了。 听己土谈笑的意思,她在其中应该也奉凌霄殿主命令,发挥了一定作用,因此了解内情。 类似事,曹朗、常杰他们也曾经接过类似的差遣并用心完成。 例如,四年前,盛景十年八月份,东都那场千秋节大乱中,身为丁火的曹朗就曾经奉凌霄殿主的命令,将对方赐下的宝物暗中埋藏在东都不同地方。 最终凌霄殿主果然出手,让隐武帝秦武和凰阳公主秦真功败垂成。 此番六道堂引发的东都大乱,看来也是由此拉下帷幕? 众人正思索之际,凌霄殿主开口:“除了方相面具一事,今天还有另一件事……” 说罢,常杰、曹朗、谈笑等人就见大殿外,忽然有流光再次划过,落入殿内。 落点,在乙木、丁火曹朗、己土谈笑的斜对面。 在紧挨着戊土常杰的旁边落下,形成一个人的身影,隐隐约约看上去,似是个年轻男子。 常杰等人见状,心中突然一动。 天干十杰这是要添新人了。 戊土常杰、己土谈笑之后,这第七位,应该是庚金。 只是不知,这位又是什么来历根底? 常杰习惯成自然,不动声色观察打量就在自己右边的新伙伴。 非常年轻,还是个少年。 胆子很大,东张西望,充满好奇。 性情有些桀骜,斜对面乙木开口招呼,这位新伙伴理也不理,反而直接抬头望向主座上的凌霄殿主。 ……………………………… 晚些时候,十七岁的少年奚骥,仿佛忽然从梦魇中惊醒。 他低头看去,先前无意中得到,又巧合沾染自己鲜血的那支白玉笏板已经消失不见。 一切仿佛梦幻一般。 但方才自己飞入名为凌霄宝殿中的大殿里,遇见那所谓凌霄殿主的神秘存在,还有同在殿中仿佛殿主臣属的其余六人,种种经历却都那般真实。 奚骥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盘算着,类似事找李老翁商量无用,还是先别告诉对方,只跟徐老师说说便罢。 一跃而起,奚骥顾不上包扎伤口,就想去找徐永生。 但刚走几步,他又迟疑。 虽然年少,但奚骥何等桀骜的人? 天不怕,地不怕,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就入了凌霄宝殿的遭遇,没有感到荣幸,反而不满。 不明情况之下他倒也没有贸贸然行事,但心底的态度自然而然流露出来,就不像常杰等人那样对凌霄殿主还有敬畏,只是几句话就形成了冲撞,结果被对方顺势敲打一番。 眼瞅着那凌霄殿主看上去挺厉害,奚骥本人虽然依旧不服,却有些担心会否牵连其他人。 这时对于是否向徐永生汇报,他不禁陷入两难犹疑中。 “或许只是个梦。”半晌后奚骥笑笑。 等了一阵子后,他直接向后躺倒准备再次入睡试试。 结果这次还没睡着,只是心中默念“梦”里凌霄殿内听到的一些祷文,虽然心神没有就此重新飞升到凌霄殿,可奚骥脑海中,已经浮现白光漫天的模样。 ……不是梦! 躺着的少年惊得陡然挺身坐直,面色变得难看至极。 (本章完) 第186章 182演技派徐永生 第186章 182.演技派徐永生 奚骥烦恼的同时,辛苦从其他方向撤离东都的六道堂“紧那罗王”曹静,一路远离东都。 直到冬日出现较晚的晨光终于破晓,她才在六道堂另一处秘密据点里,见到同样撤退至此的“亁达婆王”邓诚。 稍晚些时候,一名外貌年龄看上去在三、四十岁之间的僧人,出现在曹静、邓诚面前。 “天僧。”曹静二人上前见礼。 六道堂高层,分为内六道和外八部。 前者皆是佛门中人,后者则是外道护法。 内六道之首,称天人道,首领正是当前出现在曹静、邓诚面前的天僧苦提。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亦可以算作整个六道堂的领袖。 “天、龙二王无法归来。”天僧苦提平静说道:“这里废弃,尽快转移。” 曹静、邓诚二人都深吸一口气,但面色不变:“好。” 这一趟他们不是趁着隐武帝秦武、凰阳公主秦真等人作乱的同时浑水摸鱼,而是自家主动出击。 自然也就会招致朝廷的猛烈抗击。 虽然已经尽可能挑选宗明神僧、龙光上师、摩迦上师等武圣不在东都期间,还尝试调虎离山引开殷雄,但朝廷还击仍然凶狠。 参与行动的六道堂中人,谁回不来都有可能。 只是杨坤伦、唐影两个三品大宗师一起折损,还是让六道堂大伤元气。 平日里埋藏在东都的暗桩,为了配合这次行动,也基本上全部消耗或者暴露。 多亏这些暗桩,曹静等高手才能尽可能不引人注目的潜入东都。 类似力量再重新发展培养,不知需要多久。 但更伤六道堂元气的是,这次付出如此巨大,却收获寥寥,没有达成预期目标! 他们接下来还要放弃许多秘密据点,收拢下线。 也就是杨坤伦、唐影所知的那些据点和下线。 他们二人可能身死,但如果泄密,六道堂还会有后续损失,毕竟他们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曹静、邓诚没有问天僧苦提为什么没有按原定计划接应杨坤伦。 将殷雄调虎离山,本就是风险更大的一件事。 天僧苦提有没有余力关照杨坤伦,说白了,更多要看杨坤伦运气好坏。 曹静、邓诚带着麾下人马离开这处秘密据点后,天僧苦提同样离开。 他亲自见过成功撤离东都的几名六道堂高层,通知相关情况后,本人又去往另外一处地方。 他来到位于河洛以东的嵩山里,一座谈不上破败但也香火不盛的庙宇内。 见到苦提,庙内宝相庄严的僧人双掌合十:“师兄。” 苦提还礼,二人到后堂坐下后,他开口言道:“情况如何?” 对方答道:“差点陷在东都无法脱身,地脉灵气突然减弱,法事功效也随之减弱,好在,有所收获,只是不及预期。” 天僧苦提徐徐点头。 昨夜东都大乱,他们内六道在忙的与外八部并不一样,乃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更大的事。 有外八部做掩护,事情进展非常顺利。 哪怕那片白光突然也出现凑热闹,也只是盯着外八部曹静他们那边。 只是东都地脉灵气忽然变化,出乎苦提等人预料。 好在,昨晚总算没有白忙乎一场,只是收获不及预期。 再加上一次性折损了杨坤伦、唐影两个三品大宗师,使得昨晚收获又显得没那么大了。 “阿修罗可好?”天僧苦提转而问道。 六道堂内六道的人间道领袖,这间庙宇的住持僧答道:“伤势颇重,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相较于外在创伤,更严重的在这里。”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 天僧苦提淡然:“如果他要离开,不必强留,但如果留下,必须遵令,不得私自妄为。” 主持僧颔首。 ………………………………… 意识到先前凌霄殿里一切都不是做梦的奚骥,彻夜未眠。 到了第二天,他犹豫着去见徐永生,但还没有考虑好是否向对方汇报。 这段日子,因为徐永生的缘故,奚骥也跟镇魔卫的军候欧阳树混熟了。 冬至放假,他没有留在学宫,而是应邀去欧阳树家里做客。 这一日早上,他匆匆跟欧阳树告辞,赶往永宁坊。 但到了徐永生的家里,就听李老翁提及,徐先生今日一早便赶去学宫,听说昨晚损失巨大。 奚骥没有继续往学宫赶。 他无法确定将此事告知徐永生,会有怎样的后果。 徐永生平日里教导他三思而后行的话语,浮上奚骥脑海。 立在原地思考良久后,少年终于还是决定,再观察那凌霄殿一番,看看殿主究竟有什么本事,看看那天干十杰余下六人究竟有什么秘密,然后再作决定。 徐永生听说东都学宫和司业罗毅昨晚大约情况后,便即动身赶往学宫。 虽然经过紧急修缮整饬,但学宫当前整体依然一片狼藉。 情况更糟糕的无疑是罗毅本人。 徐永生再见对方的第一面,就感觉罗毅整个人苍老了不少。 罗毅本人倒是心境平和,处变不惊。 昨晚种种,他娓娓道来,也没有隐瞒唐影、唐后天同他的关系。 听到“礼崩乐坏”四个字,徐永生心中便大致有所猜测。 其后再听罗毅简单描述,顿时便印证徐永生心中想法。 这是近乎自毁的绝学,先伤己,然后方才伤敌。 这要是没能奈何敌人或者给敌人跑了,敌人没事,罗毅自己该付出的代价依然要付出。 他三才阁里六组“礼”之编钟全部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便是想要重修也非常艰难。 施展礼崩乐坏,相当于罗毅亲手毁了自己六层阁楼再加上其中温养的五常之礼。 因为这个缘故,他的三才阁当前像到处漏风的筛子一般全是缺口,浩然气不停从中向外流逝。 儒家五相五常同浩然气,都难以在其中积蓄温养乃至于最终化虚为实。 儒家武者的生命力与活力同五常之礼息息相关。 徐永生感觉罗毅明显苍老虚弱许多,便是因为对方“礼”之编钟全部消失的缘故。 好在他真实年龄还不是非常大。 否则在高龄情况下如此自毁,基本上事后也该寿终正寝了。 晚些时候,殷雄,以及雍王秦虚同宋王秦玄和其他东都顶尖大员,也都陆续前往看望罗毅。 待听说唐后天当年没有夭折,仍然在世并成为武道宗师的消息,殷雄沉默,久久不语。 待到林成煊得报,带着谢初然连夜赶回东都城后,第一时间便来见罗毅。 他仔细检查罗毅身体状况后,神情严肃,吐出两个字:“很难。” 罗毅闻言,反倒为之莞尔:“你这么说,简直让我感到惊喜,我自己先前完全不抱希望的。” 林成煊摇头:“可能赶不及。” 徐永生、王阐在旁听了,都明白林成煊言下之意。 很难,有两重意思。 其一是很难修补罗毅的三才阁。 罗毅自己都不抱希望了,但林成煊作为医中圣手,仍打算尽量一试。 至少,听他语气,不是全无希望。 但这不知要费多少精力和时间。 林成煊自己无妨,但罗毅未必能等。 如果所用时间太久,那等林成煊为罗毅补好三才阁,罗毅想要尝试重新积蓄温养“礼”之编钟,仍然需要时间。 哪怕是已经走过的路重新走一遍,该有的许多水磨功夫也是省不了的。 确实是不一定能赶得及了。 难怪林成煊神情始终严肃。 罗毅则笑笑:“试试看吧,已经比我预想中好太多。” 林成煊微微沉吟后,又开口:“帝京那边?” 他的意思是,关中帝京那里,还有几位医术精湛的国手。 “我原先以为没机会了,所以一副得过且过的模样。”罗毅笑道:“既然有希望,那总要尽人事听天命,试试看。” 林成煊微微点头。 然后他视线朝外望去,投向学宫那边,但没有言语。 罗毅言道:“若按照我的想法,如果由你接任东都学宫司业的位置,那自然是最合适不过,可惜……” 可惜林成煊比他还早出事。 眼下这局面,不论求医问药有没有成效,罗毅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肯定无法再继续执掌东都学宫,必须退位让贤。 但谁来接手,是个问题。 河南尹赵榞是从帝京学宫司业位置上迁过来,也是三品大宗师,有可能临时暂管一段日子。 也可能七学博士一同联手处置一段时间,等待帝京那边有结论,安排新的三品大宗师接任。 到司业这个级别,就主要得看乾皇的意思。 ……好吧,眼下是六学博士了。 尉学博士俞凯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回东都。 学宫里,又少了一位“系主任”。 从最早的曹静、时河,到之后的林成煊,再到眼下的俞凯。 短短四年多不到五年时间,东都学宫七个学馆七位博士,已经换了四个。 如此频率,不得不令人叹息。 除了新的学宫司业外,朝廷还需要安排新的尉学博士补缺。 相对而言,这个位置,新上任的人来的比新任学宫司业更快。 而新的东都学宫尉学博士,于徐永生等人来讲并不陌生。 其人姓黄。 黄选。 如今朔方节度黄永震的次子。 从前他就在东都学宫任教,只不过是在武夫三学中另一学的牧学担任五品助教。 牧学同尉学有所不同,但对黄选影响不大,他平日里修行,牧、器、尉三学都有涉猎,在这方面是个全才。 比谢今朝年长,比谢今朝稍迟,但在今年,黄选也成功臻至四品宗师的境界。 此前他回到朔方后,便在夏州军中挂个闲职,一直到如今。 朝廷有诏令下来后,黄选没有犹豫,前来东都赴任。 徐永生同黄选相识也早,在朔方时还曾并肩作战。 只是双方当前见面,不禁有些尴尬。 徐永生面无表情,语气平静不带感情色彩:“黄博士。” 虽然听谢今朝讲过,当初他逃亡,曾经得到黄选、黄斌兄弟的帮助,但对着其他人,徐永生无疑是没见过谢今朝的,更不可能知道谢今朝逃亡细节。 因此依照他平日里一贯表现以及同谢初然、谢今朝的关系,面对黄选,他没什么好说的。 黄选同样没有多提谢今朝的话题,只是简单同徐永生聊了几句教学相关,然后便即离开。 徐永生返回林成煊府上,同谢初然聊起此事。 谢初然神色平静:“冤有头债有主,我无心伤及无辜,黄选、黄斌同黄永震、黄泽、黄珏无关,黄琳当前不清不楚,有待将来查证。” 黄永震子女五人,黄琳是其次女,早早出嫁,反倒是黄永震长女黄珏一直小姑独处,年过四十没有成婚。 “你们这趟出去,情形如何?”徐永生问道。 谢初然摇头:“没有找到民间五品升四品的正心典仪,至于第二层‘礼’的相关历练,林伯父带着我正做一些铺垫,但眼下半途而废,只有等将来再找机会。” 事情涉及罗毅,林成煊接下来一段时间不得不为医治罗毅而奔走。 谢初然虽然惦念着早日提升自身以便复仇,但对这时林成煊的选择没有任何意见。 她同样也忧心罗毅的情况。 只能说,造化弄人。 “我反而在其他方面有些担心罗司业。”谢初然轻声说道:“听你和林伯父讲的,这次事情涉及司业的妻儿……” 徐永生默默点头。 唐影,罗毅的前妻。 唐后天,罗毅的儿子。 虽然罗毅大义灭亲,拼着自己重伤,击杀唐影,重创唐后天。 可是如此情形,朝廷如果要追究此事,罗毅仍然可能吃挂落。 其实,四年前那次千秋节大乱,死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因为唐影涉及其中的缘故,罗毅在当时就被牵连。 严格的讲,此后几年,这位东都学宫司业其实一直都是戴罪之身。 这趟,倒是没有折了雍王秦虚和宋王秦玄两个皇子,但东都连续出事,影响仍然非常恶劣。 而且除了唐影,还有唐后天参与其中。 提到唐影还可以说是前妻,提到唐后天却不能说那是干儿子了。 (本章完) 第187章 183学宫新司业(三更一万两千字到! 第187章 183.学宫新司业(三更一万两千字到!) 除了唐影、唐后天母子,外界眼中的尉学博士俞凯也多半是身殒在六道堂高手刀下…… 如此,这趟冬至期间东都遭逢大劫,造成巨大损失,说得刻薄一些,罗毅简直是天然背锅对象,能把其他所有人的锅都独自背了。 或许,因为心灰意冷的缘故,罗毅本人也有这个准备。 故而在提及事情经过和唐影、唐后天与他的关系时,没有任何隐瞒。 对此,不论林成煊、王阐,还是徐永生、谢初然,都唯有默然。 临近十二月底的时候,徐永生受林成煊之托,给罗毅送药。 待罗毅服药之后,他又陪罗毅多坐片刻,聊了聊学宫最近几天的教学情况。 “奚骥,近来有些怪,难得安静不少,偶尔甚至还魂不守舍的走神。”徐永生言道。 虽然那匹小马驹尽心掩饰了,但以他的性情,心里藏着事,表现非常明显,至少在熟悉他的徐永生眼中,区别明显。 罗毅问道:“他没有跟别人透露什么事,你也没有主动问他?” 徐永生微微颔首:“以他的性情,如果觉得合适跟我说,定然会主动讲,不讲,或是没有必要,或是另有顾虑,我预计再等等看,接下来会更多关注他的变化。” 罗毅微笑颔首。 以年龄论,眼前的徐永生其实也非常年轻。 其人同奚骥的年龄差距,只有七岁。 但看上去完全像是两代人,徐永生沉稳老练太多。 二人再聊几句,徐永生准备告辞离开,请罗毅多加休息。 这时外间仆从来报:“老爷,有一位韩娘子前来探望,说是从关中帝京而来。” 罗毅闻言,有些惊讶,但面上很快露出喜悦、释然的神情:“快快有请。” 然后他转而对徐永生说道:“学宫上下无忧了!” 片刻后,仆从带新到的客人前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你当真完成了那一套礼崩乐坏?” 话音未落,一个女子迈步入内。 这女子为出行方便,着一身男装,身量颇高,虽然不及徐永生,但超过不少男性。 徐永生目视估测,对方个头貌似比罗毅还要稍高一些。 其人只看外貌年龄倒是不大,看上去仅在三十岁上下。 但听她同罗毅说话的语气,双方年龄相近,而且相识多年的模样。 “这位是韩帼英韩娘子,昔年也曾在东都学宫任教。”罗毅为二人介绍:“这是徐永生徐恒光,我之前信里给你提过。” 徐永生听了对方名字,顿时将之和人对上号。 韩帼英,出身名门韩氏一族的三品大宗师。 其族兄韩松天乃是当朝尚书右仆射。 一般来说,大家习惯将这个位置称为右相或者副相。 燕老相国燕文桢担任尚书左仆射的时候,韩松天便是右仆射。 等到燕文桢去位,姜志邦上位,韩松天仍在尚书右仆射的位置上没有挪窝。 虽然看着存在感不高,但他可以算是大乾朝堂上有名的不倒翁之一,资历极深。 相对而言,韩帼英要随性许多,在朝堂上几进几出。 罗毅说她曾经在东都学宫任教,并非虚言。 许书明之前的国子学博士就是眼前这个高个女子。 “果然一表人才。”韩帼英看着徐永生笑道。 罗毅则直接问道:“由你接任这边的学宫东监司业?” 韩帼英笑道:“没错。” 罗毅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徐永生:“原本是趁着新年,安排一场乡间百人以上的酒宴礼仪给他主持,先前还在想会不会有波折,是你接任学宫司业我就能松一口气了。” 韩帼英有些玩味地打量对方半晌:“我是你的话,就没那么轻松了,雄公虽然帮你说话了,但帝京那边关于你的风向,可不怎么好。” 罗毅:“事已至此,也是没奈何的事情。” 韩帼英于是点点头,转而看向徐永生:“你自己准备的如何了?” 徐永生答道:“学生已经准备妥当。” 韩帼英:“那就一切照旧好了。” 诚如罗毅所言,关于徐永生第二层“礼”的相关历练,已经预先有了安排,时间就定在即将到来的新年后。 先前担忧会不会因为罗毅的受伤而起波折,现在看来,至少这次历练不会有问题。 于是新年过后,徐永生在学宫与河南府安排下,于东都城外一处乡间,主持百人以上乡饮酒礼,以古乐规整,一切井然有序,顺利完成。 如此一来,他便通过自己第二组“礼”之编钟的相关历练。 而第四块“智”之龟甲的历练,对其他人来说,或多或少可能要费一番功夫,但对徐永生而言却非常简单,甚至更早于第二组“礼”之编钟的历练完成。 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入读学宫,跟着铁匠铺老东主学手艺的时候,就改良过屋后的水排以提升冶炼锻造的效率。 如今徐永生再次针对前人工造加以改良。 冶炼锻造,高炉需要鼓风。 此前都是风扇式木风箱。 眼下徐永生改良设计一种活塞式木风箱,送风顿时加强许多,有利于进一步提升冶炼效率乃至于冶炼品质。 对徐永生、刘德等武者来说,或许有其他更高效更强力的法门,但对普通人而言,如此改进已经是长足进步。 南市铁匠铺里的伙计们几乎想抱着年轻的东家高呼万岁。 因此,当时间迈入盛景十四年,完成乡间酒礼的历练后,他当前便只剩下第五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尚未完成。 东都此番遭逢大劫,托地脉震动较快平息,没有当真引发地震的福,虽有少许人员伤亡但不严重,更多是火灾和劫掠造成比较大的财产损失。 徐永生,或者别的什么人,想要借此机会安抚大量亡魂,基本没有可能。 他并不因此后悔自己对着洛水斩出的那一剑。 相应的机会,待晚些时候自己前往岭南或者江南时,再慢慢寻找好了。 至于时间,眼下徐永生没急着做决定。 因为盛景十四年一月,罗毅在恢复初步健康,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走动后,他便直接被召去关中帝京了。 除罗毅外,也还有其他人。 东都方面安全除了殷雄、赵榞之外,新到那里的秦虚、秦玄两兄弟也同样是武道宗师,因此这趟镇魔卫大将军任君行也同行赴京。 冬至期间东都大乱,朝廷需要拿出个最终说法。 罗毅坦然赴京,林成煊因为谢初然的缘故不好单独动身随行,但他奋笔疾书了大量信件和文稿,让罗毅随身携带,便于请其他国手一起帮忙诊治。 徐永生完成第二层“礼”的历练后,待学宫开学,便照常上、下班。 韩帼英基本上没有对罗毅在任时的各种安排做任何变动,一派萧规曹随的模样,似乎印证了罗毅当初所言。 也或许是因为她当前的精力,全部用在学宫整体重建上。 距离冬至大乱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月以上时间,但学宫重建依然任重道远。 整个东都,内外都需要修缮,纵使这里物资积累丰富,仍然是狼多肉少,到处缺东西缺钱的局面。 城内洛水等河流是专门破冰的结果,城外水道仍然因为天寒而封冻。 物资往来,恐怕要等开春之后才能加快速度。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东都学宫众人当前也唯有小修小补。 大乾盛景十四年,河洛东都的开端,非常冷清。 连上元夜都远没有过去热闹。 徐永生看出奚骥的异样,但对方没有主动开口的情况下,他短时间内只是观察,没有过问。 反倒是今年上元夜后,崇玄学那个天才少女沈觅觅,犹犹豫豫来见徐永生。 “先生,学生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感觉像是私底下告密,可是……奚骥那马驹子,好像有些不对劲。”沈觅觅迟疑着说道:“学生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好像有心事,成天呆呆的。” 徐永生闻言,面无异色,没有先过问奚骥的事情,而是问眼前少女:“你很犹豫,觉得对不起同学?” 沈觅觅点头。 徐永生:“他主动告诉你请你保守秘密,还是单纯只是你自己观察所得? 你觉得他隐藏了一些秘密,是准备做些什么? 你来见我之前,考虑过你检举他,他会有什么结果么?” 沈觅觅颇为机灵,只是听了徐永生的问题,神情便轻松许多,她舒了一口气,答道: “他没跟人主动提过,就是因为这样,学生才觉得不符合他常性,感到奇怪。 学生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感觉他不会害人,反而更像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学生正是觉得,所有老师中他最信重您,您也颇为关照他,告诉您的话,对他应该不会有大碍。 总放着不管,其他人慢慢也会看出来,冬至之后东都城里一直清剿反贼余孽没停下来过,别叫其他人给他误会了。” 徐永生含笑点头:“你有心了,我会跟他谈谈。” 虽然徐永生还没跟奚骥谈过,但沈觅觅悬着的心莫名彻底放下,连忙向徐永生一礼后告退离开。 (本章完) 第188章 184全是反贼 第188章 184.全是反贼 沈觅觅之后,宁山也找来了,向徐永生反映问题,同样是关于奚骥。 虽然两人性情不大相合,但不影响宁山看出奚骥异样。 相较于沈觅觅,宁山同徐永生之间交谈也没有那么多顾虑。 反过来,徐永生也只跟宁山说一声自己已经知情,宁山便即明了,不再多言。 晚些时候,徐永生主动招来奚骥。 “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难处?”徐永生开门见山问道。 奚骥顿时点头,但欲言又止。 徐永生在他之前开口:“不急,我问,你答,答是或者否,点头或者摇头就成。” 奚骥闻言,也放开一些顾虑,笑道:“先生您问,咱们试试看。” 徐永生:“你现在身处危险中么?” 奚骥仰天上望:“现在的话,应该没有。” 徐永生留意到对方这个动作,心中不禁起了古怪的感觉,有一丝微微熟悉的既视感。 “接下来这么继续下去,会有危险么?”徐永生问道。 奚骥迟疑:“学生……不确定。” 徐永生:“并不全是坏事?” 奚骥:“只从现在看,是的,说不定还有些好事,但我不能肯定。” 徐永生:“你当前反抗不了,而且感到也可能给我或者其他人带来麻烦,我们不足以帮到你?” 奚骥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其他人,我也信不过……” 徐永生静静看着对方,半晌后莞尔一笑:“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不考虑我或者其他人,只从你自己的想法出发,你觉得当前处境如何?” 奚骥稍微沉默了一下后,面上也露出笑容:“先生,如果只问我自己的想法,除了有些警惕和戒备外,我其实……感觉很刺激,很有意思!” 少年的双瞳中,流露出跃跃欲试的兴奋之色。 “既如此,不如放开胸怀随遇而安,俯仰无愧于心便好。”徐永生言道:“但亦不可轻忽,一时所见所闻未必为真,需时时刻刻留神。” 奚骥深吸一口气,向徐永生郑重一礼:“多谢先生开导。” 目送少年背影离去,徐永生面上神情却更古怪了。 因为他想明白那熟悉的既视感从何而来。 早先对着常杰的时候,对方便是类似模样。 虽然不能就此肯定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是进了同个“传销组织”,但处境应该大同小异。 然后,奚骥进的这个组织,多半不是六道堂。 至少截止当下,徐永生已知的消息中,不认为对方是六道堂。 东都也就罢了,奚骥是巴蜀人,对这里没什么归属感,但他对学宫上下已经渐渐有些感情,虽然他从来不宣诸于口。 学宫因六道堂而蒙受重大损失,司业罗毅也因此受伤去职,奚骥对六道堂的恶感非常明显,并不因为他这几天怀有心事而改变。 对照着看,他的心事同六道堂无关。 但这样看来,这大乾皇朝盛世锦绣之下,暗流涌动得未免有些多。 六道堂是其一,江湖南北二圣看上去也各有心思。 现在,还有常杰和奚骥的上线……如果其中之一或者二人上线都是那先后两次在东都上空出现的白光,那看上去虽然连续坏了隐武帝同六道堂的好事,可也不像是朝廷所属。 这往少了算,都已经有三、四伙人了。 ……好吧,在外界视角中,可能还要再加上一伙戴玄黑方相面具的人。 想到这里,徐永生自嘲地笑笑。 “恒光,司业相招,我们一起过去。”四门学博士王阐招呼一声。 徐永生当即跟着对方去见新任东都学宫司业韩帼英。 “将要到新一次年考了。”韩帼英问道:“宁山、奚骥二人仍不准备升学?” 王阐看向徐永生,徐永生颔首:“是,学生此前同他们聊过,他们仍然预计留在四门学。” 韩帼英点点头,只是言道:“也好,此事按他们自身的想法来好了,这两年在四门学也没有耽搁他们正常进学。” 宁山因为盛景十一年提前入品的缘故,到眼下已经做好晋升七品的准备,预计就在一月底即将到来的年考中更进一步。 他也跟徐永生交流过关于自己到七品境界后继续修炼的选择与构想。 预计,正七品境界三层三才阁全满的情况下,他会选择积累温养一枚“仁”之玉璧,两把“义”之古剑,一组“礼”之编钟,三块“智”之龟甲和两方“信”之印章。 当初他父亲对他的评价果然没有一点错误。 这小子确实是个不仁无礼之徒。 至于奚骥,则需要再等一等。 只看修为提升到速度,他其实隐约表现出比宁山更迅猛的态势,宁山修持第二把“义”之古剑有借助灵物振声铁来缩短时间,奚骥全靠自身生啃。 但不过一年时间,他就已经八品三才阁全满。 之所以当前不能参加晋升七品的典仪,是因为他还有儒家相关历练没有完成。 诚如徐永生所料,奚骥在三关五相上的选择,就是有“义”选“义”,无“义”选“仁”,其他三个都只修持一层,仿佛顺带的。 九品境界,他选择了义、仁、智。 而八品境界,他的选择是义、仁、信。 并且先后顺序上,非常随性。 一般而言,第一层“信”之印章的相关历练,需要为旁人守密一年,考虑到节约时间的因素,碰上类似情况的人,大家都会选择先修持第一层“信”,然后早早开始相关历练,并在这一年时间内开展其他修行。 但奚骥依然是先“义”后“仁”,把“信”放在了最后。 所以,时间进入盛景十四年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奚骥都需要耐心等待保密时间期限到来,其本人则停留在八品境界。 奚骥对此倒不后悔,趁着这段时间,他或是结交众多新朋友,经常和欧阳树一起跟着和挺转悠,或是自己认真习武,不断熟稔当前掌握的诸般武学。 即便如此,他进步的速度在四门学的学生中仍然出类拔萃。 一个宁山,一个奚骥,展现出来的潜力,在儒家武者中,莫说四门学,便是太学里也罕见,唯有国子学那边有少数世家子弟可以相提并论。 结果这两个人全部蹲在四门学不挪窝,叫太学那边的助教、直讲之间颇有些非议。 甚至还有人拿出先前徐永生也曾正常升学的旧例来说事,酸味满满。 “徐恒光准备一下,今年春社日的儒家提前入品典仪,由你主持。”韩帼英随口吩咐道:“这段时间,熟悉一下典仪流程,先演练一番。” 明年盛景十五年,学宫将再次举行三年一次的正式纳新,从学宫外院中选拔合格人才入读学宫正院。 按照惯例,今年二月春社日将召开一次专门针对儒家武者的“提前批”考试。 去年崇玄学博士刘深便希望道家能有相同待遇,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徐永生有些意外自己成为学宫助教不久便得到主持提前入品仪式的机会,不过他面不改色,应诺下来:“是,学生这就回去准备。” 武学宫乃大乾官方修习武道的最高学府,除了自己纳新之外,还会源源不断接收下面地方上州学、县学输送的人才。 徐永生这一、两年来去正文坊学宫外院那边去的少了,但也有所耳闻。 接下来这一批将在盛景十五年入学的新生中,也有一个出色的苗子。 这位跟徐永生没什么缘分,乃是下面县学发掘,很快惊为天人,直接越过州学向武学宫打报告。 东都学宫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快帝京学宫那边一步,将人才收入囊中。 既然是先在县学就读,那这孩子的出身不用多问也知道较为普通。 事实上,今年将要参加“提前批”入品典仪的学生中,他是唯一一个庶民子弟。 和上一届的宁山一样。 正常情况下入学,便是入四门学。 徐永生接到韩帼英通知后,便即正常着手准备。 三年前那次“提前批”考试,他刚刚为人师表,成为东都学宫的六品直讲。 那时便曾经参加过相关典仪,只不过是从旁辅助,如今则轮到他主持整个仪式。 盛景十四年,二月二十二,春社日。 身为五品助教的徐永生,带着几名六品直讲,见到了今年参加“提前批”典仪的外院新生。 徐永生视线一眼扫过去,很难不注意到其中一个人。 不过主要原因是因为……对方站在人群中,明显矮了一截。 虽然神情显得颇为沉着,少年老成,但这个名叫尹兰舟的孩子,面目五官依然稚气未脱。 他身高比周围其他的同学,平均矮出大半个头还多。 因为他今年还不到十二周岁。 一般而言,入学宫外院,通过或早或晚的考核同培养,等到参加正式入学试的时候,学生大都在约莫十五、六岁年纪。 像徐永生那样接近十九岁才正式入学的人,就属于进学相对较晚的。 而像尹兰舟这样,则属于进学明显偏早的。 周围同学,少说比他大三岁,并且别人都正好是快速拔身高的年纪,他却还没到时候。 于是眼下站在人群里,尹兰舟自然被衬成小萝卜头。 (本章完) 第189章 185徐永生的第二口宝刀 第189章 185.徐永生的第二口宝刀 只是这少年安之若素,平静站在人群中既没有得意自满,也没有局促不安。 等到主持这次典仪的徐永生一声令下,尹兰舟便随其他人一起,各自沐浴更衣。 提前召开的入品典仪,流程都一样。 只是这次换作徐永生成了那个拿着戒尺,在尹兰舟他们掌心敲三下的那个人。 他静静看着从旁辅助的几位直讲,分别悬挂五常铃。 而尹兰舟等人焚了各自九思图,然后焚香祈天后,典礼整体宣告结束。 正常情况下,这批新生便该正式入品,成为九品儒家武者。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名新生,忽然面目涨得通红,犹如醉酒。 他口中“嗬嗬”有声但不成字句,双目中则是一片迷茫,没有焦点。 尹兰舟等其他人惊讶望向对方,赫然就见这少年通红的肌肤表面,开始有根根青筋绷紧,不停跳动,仿佛要冲出体表。 可是他本人神情不见痛苦之色,只是一片茫然。 “静心。” 徐永生曼声长吟。 开口同时,浩然气流转,儒家绝学正气歌掀起道道声浪,虽然透明,但仿佛凝聚的有形有质,镇住这个已经在走火入魔边缘的新生。 对方身体摇摇晃晃,仍然仿佛醉酒,但双目开始闭合,像是陷入沉睡中。 其体表依然通红滚烫,但肌肤下犹如虬龙般不停抽动的青筋,渐渐开始消退。 徐永生冲旁边一名六品直讲颔首致意,对方当即上前带着那名新生退下。 余下成功通过入品典仪的新生,禁不住窃窃私语: “怎么了这是?” “入品没成功,走火入魔了呗。” “这就是走火入魔啊……” “修儒家法门,养读书人体气还能走火入魔,实在贻笑大方。” 年龄尚小的尹兰舟,虽然少年老成,但乍见如此场面,还是流露出几分惊讶和慌乱,看着那被学宫师长带下去的同学,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这不是单纯入品失败。” 就在这时,尹兰舟忽然听见讲台上有晴朗平和的声音传来。 转头看去,正是那位一身白衣,身材高大,给大家主持入品典仪的徐先生。 “落到这般田地,是因为作弊。”徐永生平静言道。 尹兰舟等人闻言,顿时恍然。 他们想到参加入品典仪前,以自身浩然气按照秘法温养,亲手准备的正心笔、致知墨、诚意纸和格物砚这文房四宝。 方才典仪中,大家就是以各自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完成本人的九思图。 不光是他们这些有资格参加“提前批”考试的人,学宫外院里所有新生,平时上课,都有师长们耳提面命: 必须养儒家体气有所成,方才能亲手制备合格的笔墨纸砚,从而参加入品典仪。 切不可由他人代劳! 徐永生视线扫过尹兰舟等人,缓缓说道: “体气没有养成,无法亲手制备文房四宝,强要参加入品典仪,结果是入品失败,但还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可如果弄虚作假,使用经有别人代劳制备的文房四宝,那么结果轻则走火入魔,重则性命堪忧。” 随着徐永生处变不惊,平和舒缓的语气、声调,尹兰舟等新生受到感染,心境都开始恢复平静安宁。 众人一同应道:“谢过先生教诲。” 相应道理,大家早都懂得。 便是那个因为作弊被抬出去的少年,同样也知道。 只是,人总有侥幸心理。 学宫历史上,类似先例并不罕见。 只是随着前辈们血的教训不断,越往后,敢冒险的人越少。 此前已经十来年不曾出过类似情形,直到今天又有人以身犯险。 如果不是主持典仪的五品助教徐永生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妥善处置,那少年的结果,就当真试试便逝世了。 “正心笔,诚意纸,顾名思义。” 徐永生缓缓说道:“今日你们只是参加九品境界的入品典仪,将来如果有机会在这条道路上继续远行,你们届时会知道,由六品晋升五品的儒家典仪,也称诚意典仪,而由五品晋升四品的典仪,则称正心典仪,诚意正心,我辈读书人当时刻自省自勉。” 哪怕是像许媛等人那样在一些儒家相关历练上打擦边球,有些该守的规矩同样必须要遵守。 再是打擦边球,凡是需要亲身参与的历练都必须自己亲自动手,不能假手他人代劳,必须自己一个人做的事情,也必须自己完成,不能请他人分担。 前面懒了、躲了、贪了,等到之后参加晋升典仪的时候全都要还债。 类似徐永生先前参加六品晋升五品典仪的时候,一起参加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位六品直讲。 当中一人晋升失败,但其本人除了精神损耗外,并无大的危险。 这种情形一般是相关历练没有全部完成的结果。 即便如此,也是她独自亲身参加历练,只是完成的不到位,仍心存侥幸口头掩饰,冒险参加典仪。 但她并没有作弊找旁人代劳或者帮助,否则也会面临走火入魔的灾厄,可能身死当场。 简单讲了几句,期间徐永生目光扫过众人。 不止尹兰舟,便是其他参加本次“提前批”考试的世家子弟,显然也都对今日事留下深刻印象。 纵使有人对方才作弊者怀着鄙夷嘲笑的心态,但被现实当面上一课,教训同样刻骨铭心。 见状,徐永生不再多言,将话题转回正轨。 一如当初王阐为他们主持入品典仪后,给他们讲解三关五相修行相关,并传授大家积累温养儒家五常的修行方法。 王阐的《南阁随笔》五篇,非常适合新生。 徐永生当前同样拿这个当教材,进一步教导尹兰舟等人,教材中亦有执中掌、志正刀、省身诀、观火瞳、正心诀五门分别对应仁、义、礼、智、信的儒家武学。 为众人授课讲解一番后,此次提前入品典仪,方算是正式结束。 尹兰舟等人谢过助教徐永生和几位直讲后,纷纷告退。 晚些时候,方才送那作弊少年出去的学宫直讲返回。 他微微摇头:“性命无大碍,但前途恐怕荒废了,以后没法再习武入品。” 言下之意,不只儒家武道,其他修行路线同样不行。 徐永生亦微微摇头:“此事需禀明司业和博士。” 他先见到王阐。 “邓氏子弟么?”王阐闻言轻叹一声。 徐永生轻轻点头。 邓氏一族当前处境不那么顺当。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邓和,还有他那张黑色的四目方相面具。 连徐永生当时回身第一眼瞅见都被搞得有点发懵,事后邓和戴着面具的尸身被人发现,自然再次引起轩然大波。 并且,斩杀邓和的刀法,还是凶名昭著的凛日刀。 或许是反贼内讧,或许是六道堂故布疑阵,但在冬至大乱后,东都上下风声鹤唳的情况下,邓和之死引发不小关注。 邓氏一族自然辩称面具是凶手留下栽赃,意图搅混水。 但在冬至大乱的背景下,他们想要辨明事情真相并不容易。 ……姜氏一族几乎是闻风而动,立刻关注起来。 从冬至后到现在两个多月时间里,此案也一直是各方关注的重点。 相对而言,邓氏一族处境比先前的郑氏一族稍好。 可邓氏上上下下,同样都承受压力。 上到家主族老,下到族中少年子弟。 不难猜度那个作弊少年的心思。 如果不能参加此番“提前批”考试,难免会被人看不起,更影响邓氏名声。 少年人脸皮薄的同时又胆子大,明知危险还是怀着侥幸心理铤而走险,可惜还没开始便已经注定失败。 “此事明文公布,以告诫后来者。”新任东都学宫司业韩帼英听闻消息后,面不改色,平静言道。 “是。”徐永生、王阐应诺之后,对视一眼。 这位新司业是真不客气。 放在以往,如此处置,邓氏一族少不得要跟学宫掰扯一番,哪怕明知是自家子弟作弊,面上也不会轻易承认,子弟入品失败且走火入魔的原因,当然要推到学宫讲师主持典仪不当的由头上。 学宫当然更不可能帮着背锅,大家少不得一阵扯皮。 可对现在邓氏的情形来说,今日事已经旁枝末节了,就算想着虎死不倒架,也没那么多精力分散。 朝廷审案钦差、东都留守府、禁军、姜氏一族……随便哪个都够他们头疼。 “先前有个同郑氏结亲的小娘子,唤作金曦?”韩帼英则问起另一事。 徐永生、王阐点头:“是。” 韩帼英:“东都留守府召她再次问话,王阐你关注一下。” 金曦同郑彬成婚不过两个月左右时间,郑彬就卷入六道堂谋反大案里,成了“铁证如山”的反贼,被河南尹赵榞当场击杀。 金曦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拘押盘问良久。 最后罗毅、林成煊关照下,她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但学宫直讲差事以及官身都没了。 还没等她喘口气,理清同郑氏接下来的关系,就又马上出了郑广同姜泉的案子。 姜氏兴师问罪,郑氏一族大出血。 金曦虽与此事无关,但架不住被人翻郑彬的旧账。 虽然没有像上次一样再被拘押,可她仍然被限制在东都很长时间。 直到去年夏天,身心俱疲的金曦终于从郑家离开,返回故乡。 以她六品武魁境界的修为,低调行事,返乡可以生活得很好,待风声过去后,未必没有再复起的机会。 可惜,没等到风声过去,东都又出冬至大乱。 这次倒是和郑氏没有关系了,郑氏族老在冬至大乱中还做出拨乱反正的贡献。 但大案牵连甚广,金曦再次被召回东都问询。 此番倒是比较客气,更多是出于协查考虑。 但对金娘子来说,就相当心累了。 “如此频繁折腾,没问题也要被折腾出问题了。”韩帼英摇头。 正因如此,她此番才专门吩咐新的四门学博士王阐过问。 徐永生静静在一旁听着。 虽说跟金曦不是同路人,但和对方本人之间没什么矛盾,令他难免心中暗叹。 对方连续遭逢池鱼之殃,算起来,回回点火的似乎都有他一个…… 从韩帼英那里出来,王阐离开学宫,前往东都留守府。 徐永生则返回自己在永宁坊的住宅。 到夜深人静之际,他携带白翳绫,前往南市寂静无人的铁匠铺。 之前修补拓跋锋的大枪后,徐永生工作重心转回到为自己打造长柄重武器的路子上。 先前已经有了雏形的大乾陌刀,经过这几个月的努力,日渐有了模样。 虽然费时费力,所费的材料和时间都远超三尺长的横刀,但徐永生对最终成果感到非常满意。 先前帮拓跋锋修复大枪,徐永生从自己这边匀了一些龙影天钢和洪流铁过去,精益求精。 反过来,常杰带回用于修复拓跋锋大枪的诸般材料,同样也有富余,其中相当一部分被徐永生投入到自己锻刀中。 如此改良下,会需要一些相应调整同完善,到如今也已经有了成果。 于是,在时间进入三月后,一天深夜,徐永生彻底完成陌刀的锻造。 继横刀·肝胆之后,他亲手打造的第二把神兵利器,大功告成。 长柄延伸之下,陌刀整体长度超过一丈以上。 刀柄奇长,徐永生双手握持之下,在铁匠铺中轻轻凌空一摆刀光流转间,仿佛有龙影在刀刃上飞旋。 从外观看,较之寻常陌刀规制上并无分别。 但因为熔炼多种奇金,其重量分量远超寻常人想象。 徐永生本人不如何使力,只是轻轻挥刀,便仿佛有浩荡洪流奔腾,气势、力量骇人。 但他使用起来,并不觉得笨重,反而有如龙在渊,随时可能一飞冲天之感。 浩然刀迭加破阵刀的力量,徐永生不出刀,只是停刀而立,肃杀刚烈气息便弥漫四方,无惧无畏气概尽显。 因为当前所属地方的环境,所以徐永生没有再结合佩韦自缓和天麒正行,没有尝试凛日刀·遮天蔽日。 那门刀法,虽然杨坤伦施展的时候是手持寻常单刀,但刀意同样可以用于长柄陌刀或斩马剑。 长柄重武器施展之下,威力还要更强。 半晌后,徐永生收刀。 基本没有任何犹豫,他便定下新武器的名字: 吾往矣。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继横刀·肝胆之后,陌刀·吾往矣! (本章完) 第190章 186大寇,拓跋锋(第三更) 第190章 186.大寇,拓跋锋(第三更) 取过早就准备好的刀套,徐永生将陌刀·吾往矣的刀刃收藏好,然后将这正常情况下随身携带不便且招摇的长兵重武器,安稳放入湖海囊内,随身携带。 说起来,拓跋成功臻至宗师之境了啊! 检查还余下的少许精铁奇金,徐永生心中赞叹,为老友感到高兴。 冬至期间东都大乱,拓跋锋伤势未愈的情况下,同徐永生、常杰一起先后大战俞凯、邓诚。 战后他旧伤有复发的征兆,同常杰远离河洛东都,找到稳妥地方后,又因此休养多日。 但这一趟,于拓跋锋而言,并非全无收获。 俞凯伤势太重不复宗师之威,可以不谈。 邓诚则是实打实的武道宗师。 拓跋锋虽然得徐永生、常杰中远距离支援,但他一直顶在对抗邓诚的第一线,承受最大压力,担负最大风险。 拓跋锋本人性格使然,自是无所畏惧。 而迎战比自己强大的高手,对于主要修持武夫意气的武者来说,有莫大裨益。 早在冬至东都大乱前,拓跋锋就先战武道宗师大寇权阳,积累丰富。 因而,新年过后,步入盛景十四年,伤势恢复的他,几乎垫垫脚,就成功迈过五品到四品之间的门槛,臻至宗师之境。 拓跋锋与徐永生大约同龄,但因为孤儿出身自幼不知具体生日,因此凭着自己喜好将生日定在夏天。 以此论,他当前尚未满二十四周岁。 但从今年开始,他正式杀出重围,大乾江湖上下,再不能以后起新秀来看待他。 拓跋锋刚成武道宗师的第一战,便挑掉了江湖四大名家之一芳华楼的宗师供奉红隼,震动江湖内外。 近些年来,芳华楼一直协助朝廷,围捕“枪王”聂鹏。 很多消息渠道表明,聂鹏同隐武帝秦武的父子关系,最早就是芳华楼向朝廷披露。 因为拓跋锋同聂鹏的关系,他也曾遭受芳华楼麾下多次追杀同围剿。 拓跋锋没死,还成为武道宗师,芳华楼自然有难受了。 自早年的白雀之后,又一位芳华楼宗师供奉身殒,让芳华楼元气大伤。 得此垫脚石的拓跋锋,正式位列如今的江湖大寇之列。 蛟妖华春九被除名,“血刀”杨坤伦身死东都,从前江湖十大寇的位置,出现至少两个空位。 谢今朝下落不明,朝野内外江湖上下都找不到他。 拓跋锋虽然经常逃亡,每次现身却都明明白白,还惊天动地。 于是他顺理成章补上了“血刀”杨坤伦留下的空位。 不过让徐永生感到有意思的是,拓跋锋作为南圣赤龙隔世传人,一手炎龙枪绝学目前在江湖上已经不是秘密,但他没有像赤龙其他弟子一样得个与“龙”相关的外号,反而被更多江湖人称为“赤虎”。 “赤虎”之号,既是腹诽他缺乏宗师气度与从容的同时,大部分人却也慑服于他的霸道与凶悍。 不过,理所当然的,击杀芳华楼宗师供奉红隼后,本就因为跟聂鹏关系密切还被通缉的拓跋锋,受朝廷追缉力度进一步提高。 因此他现在较之从前,也更加居无定所。 不止徐永生当日一别后再没见过对方。 常杰在拓跋锋提升至武道宗师后,也再没得到机会重聚。 不过,这当中也有常杰本人太过忙碌的关系。 据他传信所言,接下来要冒险赴关中帝京一行。 具体原因,常杰没提。 徐永生原本考虑着下次见面时,就奚骥的事情,旁敲侧击请教一下这方面的老油条常杰。 这下只能暂时作罢。 他唯有祝愿常杰此次关中之行一帆风顺。 好在,这个冬天过后,到开春时候,常杰也终于成功晋升纯武夫修行的五品境界。 虽然当前白板一样初入五品,第五层三骨堂刚刚开始积蓄温养,但总比先前六品时的情况更好。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不再多想,将铁匠铺里收拾妥当,不令人注意到他今晚的成果。 接下来,是一张好弓,还有一身宝甲……徐永生心中盘算。 相较而言,这两者的锻造制备,难度还要更高。 弓,是因为工艺同徐永生相对熟悉的刀剑兵器之间,存在明显差别。 甲,则是制备起来更加耗时,更耗费材料,也更耗费人工。 莫说高层次的宝甲,便是寻常兵甲,多个熟练工匠一同努力,往往也需要耗费数年之功才能制成一副。 徐永生如果只凭自己一人就想完成,难度怕不是翻了数倍,而是翻了数十倍。 在大乾皇朝这么个武道立世的环境下,私藏寻常弓弩或者兵甲,其实不算违禁。 因为一些妖魔和强大异兽的存在,民间其实有一定的兵甲储量。 但是,类似明神铠等明显是中高层武道高手适用的宝甲,还有攻城器械级别的神弓强弩,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平日里,曹宏、邓和、许冲等世家子弟,也不会穿戴全副铠甲光明正大招摇过市,否则同样犯朝廷忌讳。 大多数时候,他们也只敢穿部分甲胄零件,藏于外袍下,勉强打个擦边球。 只有在边塞军中又或者先前东都冬至大乱期间,事急从权,邓和才会全副披挂上阵。 只是他一身甲胄虽然防御力惊人,连徐永生遮天蔽日的凛日刀刀芒第一时间都没能斩破,但横刀·肝胆也是宝刀,刀锋直接劈在甲胄上,终于将邓和开膛。 这不影响徐永生对他一身铠甲的评价。 自己如果有那么一套全身甲,攻防战斗力还能有所提升。 可惜,自己只在当初朔方军中历练时,享受过一小段日子。 没能亲手制甲成功前,自己要不要先找机会,搞一套大乾军中制式铠甲先顶着? 徐永生很认真地思索这个问题。 可惜,追求速度和效率,邓和的那一身铠甲,被他当场砍得大破。 有些零件虽然还完好,但限于当时的环境和时间,徐永生没下手扒。 如此,只能等以后再找机会了……徐永生淡定。 而随着时间到了三月,他始终关注的另一件事,终于有了眉目。 罗毅,将从关中帝京返回。 对于他,朝廷也有了相关结果。 基本不出所料,因为罗毅自曝唐影、唐后天的缘故,虽然大义灭亲做出补救,但罗毅还是成了去年冬至东都大乱期间天然的头号背锅选手。 故此,罗毅遭贬官,从东都学宫司业位置上正式离开,转任岭南广府都督府司马。 得知此消息的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此事,颇有些黑色幽默: 广府都督府,乃是岭南五军都督府之首,听从岭南节度使之命,镇抚大乾东南。 岭南节度使的治所就设在广府,因此一般由节度使亲自兼任广府都督。 因为要镇抚东南逆贼、边陲、土民豪强的缘故,所以广府都督府麾下属官往往都高配,长史一般是四品境界的宗师高手。 就像是早先谢华年便是朔方节度使兼灵州行军总管谢峦麾下的灵州长史一样。 而长史再往下的司马、别驾,则是作为后备高层官员存在,故而没有默认的武道境界要求。 但一般而言,多是武魁,并且是五品武魁。 罗毅因为礼崩乐坏而失去自己所有的“礼”之编钟,从三品大宗师境界滑落到当前大约只得九品境界的程度。 这种情况下,担任个广府都督府司马,肯定不能说是大材小用。 可问题在于,如果罗毅没有从三品大宗师境界跌落,朝廷反而不会如此安排他。 就像早先东都千秋节大乱,折了一个皇子一个公主,时任东都留守尉迟渊和河南尹唐瑞,先后背锅免职,赴京请罪。 但事后,要么另有任用,要么就恩养在关中帝京。 反正不可能当真远远贬斥出去,黜落到地方,远离东西两都中枢所在。 原因不言自明。 二品、三品境界的武道高手被罚,如果存了怨望,贬斥到地方,破坏力实在惊人,地方难以制约,与寻常官吏被贬斥有根本不同。 要是乾皇不打算把人干掉的话,显然还是留在眼前更好。 反之,如此一来,对这等高手而言也不算当真处罚,随时可能再次起复。 但一身修为接近全毁的罗毅,在这方面似乎就好拿捏的多了。 在大乾如今这个时代来说,岭南仍然是环境恶劣之地,毒虫、瘴气、妖魔、逆贼遍地。 很多地方对于普通百姓来讲是生命禁区,对武者也可能造成威胁。 三品大宗师过去还好说,九品武者过去,还没到广府,路上都有可能出意外。 对于背锅的罗毅来说,这是毫无疑问的贬斥和处罚了。 “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回到东都收拾行装的罗毅,在林成煊府上见到林成煊、徐永生、王阐,提及此事他本人倒很看得开。 冬至大乱时的情景,他以一敌二,唐影负责牵制,唐后天主攻,他要是不施展礼崩乐坏的话,当场就死在唐后天刀下了。 徐永生低头,少顷,他抬首看向罗毅:“司业,学生陪您南下,赴岭南上任。” (本章完) 第191章 187莫愁前路无知己(四更一万三千字 第191章 187.莫愁前路无知己(四更一万三千字到!) 听到徐永生所言,罗毅微笑,然后说道:“其实,岭南广府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危险和艰难。” 徐永生、王阐闻言都微微意外。 一旁林成煊轻声说道:“穆庭。” 徐永生二人当即恍然。 大乾异姓十大郡王之一,岭南节度使容州郡王,穆庭。 按照罗毅、林成煊言下之意,这位可以关照罗毅? 他跟罗毅的关系,类似谢峦跟林成煊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的话,罗毅虽然是被贬斥,但情形还没有到特别坏的地步。 或是乾皇有自己思量,或是朝中有人帮罗毅奔走,从最终结果来算,留有余地。 容州郡王穆庭基本等于是大乾朝廷在岭南道,至少是岭南五军都督府的一把手。 除非出战,否则他平时驻地就在岭南首府广府。 广府都督也是他兼任,罗毅去了以后就是他手底下当司马。 听林成煊话里意思,就算穆庭本人临时不在广府,代理都督府诸事的长史也不会给罗毅穿小鞋,甚至同样会关照罗毅。 这样一来,情形就好很多。 类似马扬离开东都去地方的时候,落脚点就是任君行打过招呼的眉州,顶头上司眉州刺史是自己人。 徐永生闻讯,松一口气,但他仍然沉声说道:“从东都到广府,路途终究遥远,还是由学生陪司业到岭南一行。” 他抢在罗毅再开口前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生亦希望借此机会,增长见闻。” 王阐在一旁笑道:“如此甚好,我去见韩司业,帮你请假。” 当初罗毅只带走了唐影,唐后天却遁逃了。 虽然当时也被罗毅重创,但那是个四品武道宗师。 这几个月下来,就算他伤势没有痊愈,只要能如常行动,也可能威胁到境界大幅跌落的罗毅。 何况,还可能有其他六道堂中人。 河洛东都这边连番清剿之下,六道堂不说被连根拔起也损失惨重。 但其他地方就难讲了,从东都到岭南一路上又颇为遥远,赶路时间也久。 徐永生当前虽然还没有到四品宗师境界,但作为五品武魁,行走地方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 并且,王阐个人前不久刚刚得知一个消息。 地处江南的道门南宗,今年二月的时候新添一位高功长老,乃是近年来南宗最年轻的道门武道宗师。 其人道名越玉璟,本名越青云。 道门南宗之前虽然因为时河在北方吃了大亏,但在江南仍然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越青云本人也出身江南名门越氏。 正好,就王阐所知,徐永生同越青云私交非常好。 如果能借助道门南宗之力,那即便唐后天以后有卷土重来之意,罗毅此行赴任路上也会顺利许多。 一旁林成煊微微沉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他却不是在犹疑是否支持徐永生与罗毅同行。 他是在犹疑自己是否一并同行,陪老友罗毅走这一趟。 罗毅见状,便即笑道:“既如此,就辛苦恒光随我一起看看江南、岭南风光。” 他看向林成煊:“林家侄女病好还没多久,离不开你这个国医圣手继续调养,你不必担心我,此行赴关中帝京收获颇多,我接下来按方抓药,按时吃药便好。” 林成煊闻言,默然片刻后,轻轻颔首:“好。” 晚些时候,徐永生私下里见到谢初然。 谢初然听说罗毅的情形,也为之叹息:“就算不是近期,唐后天……迟早还是会去找罗司业的吧?” 徐永生为之默然。 谢初然再叹气:“林伯父是被我给绊住脚步了啊。” 如果只得林成煊一人,他可能会同罗毅一起南下。 之所以犹疑,便在于谢初然,或者说,在于自己的侄女林倏华。 理论上来说,他们叔侄二人一起就势同罗毅、徐永生南下,到了岭南之后再请托容州郡王穆庭帮忙安排林倏华的第二层“礼”相关历练,天高皇帝远,比在中原之地来得方便。 但那只是理论上。 至少近一、两年内不合适。 刚刚大病初愈的林家侄女,跟着伯父就近转转,散散心,赏赏景也就罢了。 直接跟着长途跋涉跑去遍地毒瘴,夏天酷热的岭南之地,恐怕只要是个正常人便能看出不对来。 但要是等个几年再去,于谢初然的修行便耽搁太久了。 这次因为冬至东都大乱他们被迫提前折返,令之前许多铺垫半途而废,但终究是有了些基础。 接下来,趁势尽快完成相关历练,哪怕因为晋升典仪而不第一时间晋升四品境界,后续行动也会自如许多。 徐永生手掌动了动,下意识想要握住谢初然的手掌,但马上便止住动作。 谢初然始终维持林书华的身形相貌,时刻锻炼韧性与警惕,他动作习惯便也随之注意,这时坐到谢初然对面:“我这趟送过罗司业后,顺势在岭南、江南转转,寻访一下大乾朝廷教学传承之外的晋升典仪。” 谢初然苦笑一声:“不大容易,祝你好运。” 徐永生闻言安然:“我们尽力而为便好。” 谢初然犹豫一下后,还是说道:“你人生地不熟,多小心。” 眼见徐永生这趟南下可能要有不短日子,她心中颇为不舍。 去年秋冬时节,她随林成煊外出,便一直颇为思念徐永生,听说冬至东都大乱后,她更是焦虑不已。 直到回东都后当面见到徐永生,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下。 此番眼看又要长久分离,谢初然一颗心再次揪紧。 徐永生心中同样不舍,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微笑:“地不熟,但是人未必生。” 谢初然闻言也被他逗乐:“那位越道长?如此说来,有时候好心也有好报。” 晚些时候,徐永生随王阐一起去见韩帼英,向对方请假。 “去吧,路上仔细看顾他。”韩帼英微微思索一下后言道:“也不用请假了,算你这趟南下办公务。” 徐永生当即应道:“多谢司业。” 韩帼英又想了想,然后吩咐道:“不只是你,你们两个都去。” 王阐讶异:“学生自无不愿,那四门学这边……” 韩帼英起身,负手而行:“民间人口众多,出人才少,但不应该这么少,奚骥同尹兰舟二子的事情合起来,便是可能有不少人才被埋没了。 此番你们二人的公务,便是南下路上设身处地发掘一番,期间四门学的教学由其他助教、直讲负责,有特殊事直接来找我便好。” 类似事,学宫东、西两监历史上曾经也有过先例,只是次数较少。 但不影响韩帼英当下公私两便。 徐永生、王阐二人于是纷纷应诺。 眼前身材高大的男装女子继续说道:“只你们两个,人手还是少了些,但学宫教学也不能丢下,没法派更多讲师跟你们一起走。 玉不琢不成器,带上几个学生好了,沿途多教教他们,算是一番历练。” 徐永生答道:“好。” 消息传出,听说是去岭南,报名者并不是很多。 如今已经是三月下旬。 他们往南走,越走周围环境越热,等到岭南的时候虽然还不是盛夏最热时节,但也绝不会好受。 宁山、奚骥倒是没有任何犹豫,第一时间响应。 奚骥还笑着招呼崇玄学那边的沈觅觅:“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岭南吃荔枝?” 沈觅觅喉咙动了动。 天可怜见,她还没吃过这东西。 只是岭南的环境还是让她有些望而却步:“……好吃么?” 奚骥坦然道:“蜀中的挺好吃的,岭南的我也没吃过,但名气那么大,这次正好去试试。” 沈觅觅心动不已:“可我不是你们四门学的。” 奚骥不以为然:“都是学宫里的同学,不必分那么清楚吧?” 沈觅觅于是犹豫着去见崇玄学博士刘深。 刘深略有些意外地看着沈觅觅,但没有训斥和拒绝对方,反而在略微沉吟后,唤来一个胖胖的青年道士: “嘉沐,你跟四门学的王博士他们,一起去南边。” 胖道士面色一苦,但很快想到了什么:“您的意思是?” 刘深没有让沈觅觅离开,当着她的面,冲那胖道士竖起三根手指交代道: “一,去年我们崇玄学请开提前为优秀的新生办道家入品典仪,虽然事情没成,但罗居士是鼎力支持的,他如今远赴岭南,你代贫道送一送他。 二,和四门学那边寻访儒家好苗子一样,你这趟南下,顺便碰碰机缘,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道家苗子……” 面前的胖道士名叫陈嘉沐,正儿八经是刘深本人的亲传弟子,道家北宗嫡传,刘深来东都学宫上任崇玄学博士的时候,将陈嘉沐也带来,如今是崇玄学六品直讲。 这趟南下寻找好苗子,一定程度上算是在挖道门南宗的墙角,既是为学宫崇玄学挖,也是为道门北宗物色。 陈嘉沐心领神会,胖胖的脸上端正了表情:“是,弟子明白。” 刘深却继续说道:“还有第三点,这孩子也跟你一起南下历练一番,盯紧,别反过来让南边把她给拐跑了!” 沈觅觅默默站在一旁,笑得像个憨憨。 (本章完) 第192章 188赤龙传人 第192章 188.赤龙传人 帝京、东都学宫两监在五年前新开设的崇玄学,原本是道门北宗、南宗一家经营一边。 但是受时河牵连,千秋节大乱后,道门南宗吃了挂落,无法再争夺东都学宫崇玄学博士的位置。 不过,朝廷当时也没有大肆株连,因此虽然后来北宗高功长老刘深走马上任成为新的东都学宫崇玄学博士,但在他之下,道门南宗仍然保留了几个崇玄学五品助教和六品直讲的位置。 北宗也不可能将南宗传人在崇玄学内完全赶绝。 此后经秦池东联络,南宗长老杨轩、越青云奔走,道门南宗在大江以北,渐渐重新喘过气来。 当然,这其中也有佛门强势,因此道门北宗同南宗缓和关系的缘故。 刘深作为崇玄学博士,平日里也和麾下同僚不同门的南宗道士们相处比较和睦。 学宫崇玄学的学生,严格说来,也都是预备天子门生,只不过学道不学儒。 道门北宗不至于将这里完全视为自留地。 可涉及到沈觅觅,情况就截然不同。 刘深、陈嘉沐等人只后悔当初没有早早发现此女,给她入了学宫就读,否则早就悄无声息把人带回北宗直接拜师入道去了,哪至于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 既然不清不楚,那就可能被南宗趁机拐走。 因为刘深的威信,几个南宗出身的崇玄学讲师,平日里都安静乖巧地跟鹌鹑一样,唯恐被人分了南北彼此。 但要是出了河洛东都,去了江南地界,天高博士远,那就全然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虽说此去南方,道门南宗的讲师们熟悉人头地面,按理说随行方便许多,但刘深果断跟防贼一样不考虑他们,而是派出自己心腹亲传弟子陈嘉沐。 陈嘉沐这时看着一旁沈觅觅,也深觉自己责任重大。 徐永生、罗毅听说崇玄学的陈嘉沐、沈觅觅要一起同行南下,都感到有些意外,但也都没有拒绝。 于是徐永生等人整理一下行装后,便向林成煊、韩帼英、刘深等人告辞,在三月底出发南下。 罗毅是被贬官,但仍然是大乾朝廷命官,不看修为看品轶的话,乃是五品军都督府司马,南下赴任,不至于混得跟发配充军一样,随行可以携带仆从,只不过相关开销自理。 罗毅虽然不至于像林成煊那般简朴,但平素里生活同样不铺张,南下赴任原计划只带几个仆从帮忙搬运藏书、衣物等行李。 然后,加入一个徐永生同行。 可随着韩帼英手一挥,再加上刘深的响应,队伍规模就迅速壮大到十人以上。 不计仆从,也有徐永生、王阐、陈嘉沐、宁山、奚骥、沈觅觅六人。 罗毅盛情难却,只是叮嘱徐永生、王阐、陈嘉沐他们,务必照看好宁山、奚骥、沈觅觅这三个顶尖苗子。 不计刚刚通过“提前批”入品,但还没有正式入学,仍然留在学宫外院上课的少年尹兰舟,此刻同行这两男一女,便是东都学宫自徐永生之后最出色的苗子。 庶民子弟中最出色的。 不过在这一点上,罗毅同韩帼英持相同观点。 玉不琢,不成器。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有些磨练,该有始终要有,总会需要迈出第一步。 当然,出于安全考虑,韩帼英派了身为宗师的四门学博士王阐也同行。 若非如此,徐永生、罗毅、刘深都会心里打鼓。 留给罗毅上任路上的时间非常宽裕,甚至够他往家乡也走一趟。 但罗毅在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特殊家财需要整理,因此也就不耽搁,同徐永生等人出河洛后一路南下,经由南阳,快速抵达荆襄。 到这一步,前往岭南,他们有两种走法。 一个是途经洞庭大泽水域,走潇湘之地,经由衡南,前往岭南。 再一个,则是通过江夏,前往江州、玉璋所在的鄱阳大泽水域,然后走赣州,顺着大庾岭入岭南。 两个方向皆可,相对而言,走潇湘洞庭之地稍微快一些。 不过徐永生先跟道门南宗的越青云取得联系后,大家约在江州相见,因此徐永生、罗毅等人到了江夏之后,便预备顺着大江向东,先前往江州。 不过,途经江夏,夜里在驿馆休息时,徐永生接到一个有些出乎预料的邀请。 他微微沉吟后,没有隐瞒,来见罗毅、王阐。 王阐看着只有寥寥两行字的纸条,同样意外:“碧龙?” 徐永生颔首:“嗯,‘碧龙’童霄,江湖十大寇之一。” 罗毅、王阐面面相觑。 就他们所知,徐永生过往同大寇碧龙应该是没有过交集的。 如果说有,那就是碧龙同拓跋锋之间,可以算是半个师兄弟,但找上徐永生,这之间联系未免有些七扭八拐。 “如果真是宗师层次的大寇碧龙,完全置之不理的话对方反应难料,我预备去看看,但为防调虎离山,其他人都不要动,陪着司业便好。”徐永生言道。 王阐:“虽说如此,但我们会在附近留心你那边的动静。” 徐永生:“好。” 到了约定日子,徐永生提前了一夜出发。 到了约定地点附近,他等候片刻。 午夜时分,虚幻谛听再次准时离开,并在稍后又准时归来。 荒山野岭间,其他人迹罕至。 谛听也非常给力,没有“误伤”王阐等人,而是准确为徐永生带来大寇碧龙的消息。 对方看来没有恶意,孤身赴约。 当然,碧龙也是老江湖了,提前一段时间抵达,观察周围环境,以防有官军围堵。 而到了约定时间,徐永生就近动身出发,准时现身。 见状,那位江湖大寇便也爽快出现。 “冒昧打扰了。” 江湖人称碧龙,真名唤作童霄的中年男子,光明正大出现在徐永生面前。 徐永生亦平静同对方见礼:“童前辈客气了,不知有何见教?” “碧龙”童霄连连摇头:“哪里,我这趟冒昧打扰,乃是有事相询,咱们素昧平生,又是两重世界的人,小徐先生莫要见怪才好。” 徐永生:“前辈是想要找拓跋?” “碧龙”童霄连连点头:“不错,他挑了芳华楼的红隼,闯下好大名头,但也被朝廷和芳华楼、大风堂通缉追杀,事后不见影儿,我实在找不到他。” 徐永生实话实说:“徐某亦不知拓跋当前何在,想来在娲山的机会更大些。” “碧龙”童霄连连摇头:“那太难找了,找到都不知什么年月去了,这样,你如果能联系到他的话,告诉他下个月往江南姑苏一行,我会在那边待一段时间。” 徐永生:“这太难了,前辈或许只能在江南一带碰碰运气。” 他知道拓跋锋同“碧龙”童霄有过交集,眼前中年男子更杀了芳华楼供奉白雀,并传授拓跋锋更精妙的枪法。 甚至以徐永生当下直觉论,眼前的“碧龙”童霄乃是怀着好意。 但对方如今是否信得过,尚未可知。 何况,对外公开,徐永生一向是联系不上拓跋锋、常杰的。 “碧龙”童霄见状不多言,只说道:“如果小徐先生能帮忙带到话,那是最好不过,有劳了。” 说罢,这位江湖十大寇中的宗师高手,便即告辞离开。 而徐永生则径自返回面见罗毅、王阐。 见面经过没什么不可说的,徐永生如实相告。 王阐同样不打听徐永生是否知道拓跋锋下落,只是问道:“依你所见,‘碧龙’究竟是什么考虑?要认下‘赤虎’这个师弟?” 徐永生;“乍看不像有恶意,但内里作何想法就不知道了。” 一旁罗毅闻言若有所思。 徐永生、王阐都看过去。 过了片刻后,罗毅方才说道:“同为南圣赤龙亲传弟子,但在赤龙身殒之后,墨龙、白龙、碧龙三人却就此形同陌路,极少听说有交集。” 徐永生、王阐微微颔首。 他们了解的情形,也是如此。 “当年他们三个同在赤龙门下学艺时,是不是情同手足不好说,但经常同进同退。”罗毅言道:“赤龙身殒,改变了很多事。” 徐永生、王阐听了,若有所思。 昔年大乾江湖南北二圣并称,乃是朝廷体制外走纯武夫路线崛起的两大武圣高手。 但世所公认,南圣赤龙是当时江湖草莽第一高手。 一方面是彼时还化名武隐的隐圣秦武常年隐没不出,存在感稀薄。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南圣“赤龙”百里平确实技高一筹,乃是一品境界的长生武圣,且实力过人。 单对单,同为一品武圣的大乾淮安王秦易明与老国相燕文桢,都曾经是其手下败将。 同时,隐武帝秦武常年独来独往,若不是有关“枪王”聂鹏的消息曝光出来,无人知道秦武还有子嗣。 而“赤龙”百里平除了自身实力过人之外,膝下三大弟子亦同样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大弟子“墨龙”项一夫。 二弟子“白龙”连瑛。 小弟子“碧龙”童霄。 随便哪个都是大乾江湖上名号响亮的高手。 只是随着“赤龙”百里平本人身故,这一切都分崩离析。 “关于赤龙身殒,你们都知道多少?”罗毅问道。 徐永生看向王阐,王阐坦然言道:“所知不多,只听说当年赤龙在川西一带力挫雪原法王,虽然战而胜之,但从结果来讲,算是两败俱伤,只是赤龙稍胜一筹。 带着此战中所负的伤,他后来面对朝廷众多高手围剿,最终身殒。 彼时朝廷有不止一位一品武圣出手,阵仗之大……此后便要到西北、朔方事变,淮安王殿下和内侍监高公公一起出手才重新得见了。” 徐永生答道:“我所知基本相同。” 罗毅徐徐说道:“当年有关赤龙身殒的隐情不少,我不是亲身经历者,也只是听过一些传闻…… 赤龙与雪原法王一战,虽然舍生忘死,但对于此战之后,并非全无安排,但最终他还是暴露了伤情与行踪,最终被一众朝廷高手围杀。” 徐永生、王阐闻言,顿时心下了然,听懂罗毅言下未尽之意: “赤龙”百里平,可能是被亲近之人出卖了,这才在大战后负伤的情况下突围遁走失败,以至于被围杀。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不必多说,嫌疑最大的自然是他三个徒弟其中之一。 亦或者,三人都有份。 赤龙本人身死后,他三个徒弟也随之决裂,原因可能便在于此。 “碧龙”童霄之所以对拓跋锋另眼相看,甚至还传他火龙吟和火龙吐珠这样的炎龙枪杀招,可能便是想要为自己培养个盟友。 假使“碧龙”童霄没有背叛他师父,那遇见与赤龙相关又天资卓绝的拓跋锋,他肯定如获至宝。 因为拓跋锋肯定同当年出卖赤龙的事情没有关系没有嫌疑可言。 欲要清理门户对付叛徒,那么同拓跋锋结下善缘并倾力培养希望拓跋锋尽快成长起来,便理所当然。 从这个角度来说,“碧龙”童霄似乎没有嫌疑。 不过,也不能彻底排除他贼喊捉贼,利用拓跋锋铲除同门的可能性。 只是相较而言,另外两人嫌疑更大。 “墨龙”项一夫,同吴氏之女结亲后,创立墨龙池,成为江湖坐地虎,身份已经洗的半白,作为原本最被看好,继南北二圣之后崛起的江湖第三位武圣,就此偃旗息鼓,隐居多年。 而“白龙”连瑛,更是多年不曾现身,原本的十大寇中就数她和“蛇龙”华春九最低调神秘。 “碧龙”童霄托徐永生给拓跋锋带话,他会带到。 之后如何决断,由拓跋锋自己决定。 江夏路上的小插曲,只徐永生、罗毅、王阐三人知情,接下来,他们就继续赶路。 抵达江州之后,他们见到越青云。 相互见礼后,越青云微笑说道:“我接下来,同你们一起去岭南。” 徐永生意外。 越青云则笑道:“你和靖邪都要到岭南去,大家一起同行好了,贫道也索性去岭南逛逛。” 徐永生闻言,更意外了。 (本章完) 第193章 189枪王之争 第193章 189.枪王之争 徐永生原本以为,石靖邪至少最近几年,肯定不会去岭南。 原因很简单,佛门南宗祖庭,就在岭南道韶州曲江县的曹溪。 不管走潇湘衡南,还是走赣州大庾岭,去广府路上,韶州基本都是必经之地。 就算届时徐永生、罗毅请托容州郡王穆庭罩着他,石靖邪去岭南仍然有素包子打和尚的可能。 “就是听到你们陪同罗司业南下赴任,顺便寻访南方人才的消息后,帝京学宫那边也派人南下,以免被你们专美于前。”越青云看出徐永生的疑惑,微笑着解释道。 帝京学宫也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虽说宗明神僧当前还在江北未归……徐永生心道。 不难想象,石靖邪估计心里也麻麻的。 不过,可能存了些侥幸心理,也可能是难得两个好友徐永生、越青云齐聚岭南,大家平时一年到头可能都见不到一面,这趟难得可以重聚。 而且和宁山、奚骥、沈觅觅他们一样,石靖邪同样没有到过岭南,难免想要见识一番。 “他走潇湘衡南那边,动身比咱们晚,说是不用特意等他,晚些时候到岭南那边再聚首。”越青云言道。 徐永生对此自无不可。 而陈嘉沐见到越青云,胖胖的脸上有一瞬间闪过极致的纠结,但很快端正神色,重新面带笑容上前见礼:“越道兄这趟赴岭南是访友?” 越青云离开道门南宗祖庭南下,同样算是公私两便,一边陪同徐永生送罗毅赴任,一边同样是前往岭南,为道门南宗寻访人才。 只是他性情较为正经,没有更进一步刺激小陈道长:“是啊,访友,咱们正好顺路。” 陈嘉沐面上笑得和善,转身恨不得把小姑娘沈觅觅藏兜里。 没得办法,越青云这卖相实在太好了,当真仙人之姿,甚至还要更胜先前的时河。 这一点,便是徐永生也认证。 他当面打过交道的人里面,不算自己,在卖相这方面能跟越青云相提并论的人,也就只有谢华年、谢今朝两兄弟。 罗毅、王阐则在见礼后,向越青云道贺:“恭喜越道长武成宗师,道成高功。” 拓跋锋因为具体生日不详的缘故,年龄可能还有少许争议。 但越青云则是实打实的二十四周岁,修成道门武道宗师,成为道门南宗当前最年轻的高功长老,名动大乾上下。 越青云谦逊几句后,引众人入江州城,为大家接风洗尘。 江州城里,今日颇为热闹。 徐永生等人朝最热闹的方向望去。 “好高的一栋楼,看着有些像是东都的芳华楼?”奚骥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徐永生等人心中都是微微一动。 芳华楼近年来发展很快,四处扩张。 但整体来说,主要还是北方经营,尤其围绕关中、河洛这大乾东、西二都左右。 江南,他们很少涉足,只听说在扬州那边有一处芳华楼分号。 相对而言,大乾皇朝江南地方势力,比江北根基更深。 当今乾皇现在是不爱挪窝了,早年时还经常出关中帝京走走,更每隔五年便定期驾临东都。 但在那时候,他亦没有过御驾亲临江南。 所以相较于北方名门世家,江南望族在当地更有坐地虎的势头。 芳华楼从前靠着燕氏,如今靠着姜家,虽然顺风顺水,但也不会轻易到江南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嚣张。 江州此地,便是江南最大望族之一宋氏的祖地所在。 “宋氏,近年来同姜氏走得比较近,想来芳华楼来江州这里开分号,是姜氏从中牵线。”越青云神色如常言道。 他们道家南宗祖庭跟江州隔着鄱阳大泽,算是邻居,彼此了解颇多。 听越青云一讲,徐永生等人便即了然。 与其说是同姜氏走得近,不如说是更亲附大乾皇室。 在此前众多名门世家一起应对姜家等新贵的情况下,宋氏此举近乎改弦更张,皇室和姜家在名门世家这边挖塌了一个墙角。 芳华楼开到江州,同样要照顾宋氏颜面,这个分号很大可能是双方都在里面有份子。 当然了,参照姜家的一贯作风,他们肯定也在里面掺了一手。 虽然江湖上现在都在传闻芳华楼一位宗师供奉被新晋大寇拓跋锋给挑了,令芳华楼里子、面子都损失严重。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芳华楼在没能干掉拓跋锋前,变相为自己挽回颓势和声誉的手段之一。 负责江南事务的芳华楼管事,对其个人而言,则是工作有了重大进展和收获,此刻当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但不料,江州芳华楼开业当天,便再挨当头一棒: 江北传来消息,芳华楼主本人,被“枪王”聂鹏重创,全靠附近有禁军左金吾卫上将军卫白驹在场,才勉强保住一命。 消息传出,顿时四方哗然。 一般而言,江湖中除了南北二圣之外,首推四大名家,除了他们半黑半白,财雄势大背景深厚之外,更因为四大家的掌舵人,都是举世公认的三品大宗师。 墨龙池主项一夫更被怀疑已经是,或者随时可能成为二品武圣的顶尖高手。 芳华楼主虽然不及墨龙池主威名显赫,平时更多游走于权贵之间,但她本人乃是实打实的三品大宗师无疑。 结果却被聂鹏枪挑,种种消息表明如果不是武圣层次的禁军上将军出手,芳华楼主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聂鹏,突破到三品境界了? 这些年来一直被追杀围剿,朝不保夕,四处躲藏之下,他实力竟然不退反进,消息传出,顿时引得众人侧目。 “去年冬至,‘血刀’杨坤伦显露三品大宗师的境界实力,令十大寇排名有了争议,但如果‘枪王’也是三品,那先前争议又可以被平息了。”徐永生轻声言道。 越青云、罗毅、王阐都颔首赞同。 同境界下,不止十大寇,放眼天下,“枪王”聂鹏都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小撮顶尖高手。 芳华楼主,就是他新的战绩证明。 “如今大乾江湖上,除了月圣、隐圣两位武圣之外,便首推墨龙池主、问剑阁主和枪王了。”越青云言道。 说着,他想起一事:“对了,最近听说墨龙池终于有动静了。” 徐永生闻言,顿时想起“碧龙”童霄提及,他将前往姑苏,并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 墨龙池与吴氏一族,正是在太湖大泽、姑苏一带。 “墨龙池主项一夫,将要重出江湖?”徐永生问道:“他是否已成武圣?” 越青云微微摇头:“墨龙池主没有重出江湖,是其独子项鼎项居士,初出江湖,在太湖大泽左右掀起不小风浪,得了个‘小霸王’的名号,之后据说他继续逆着大江,外出游历,但不知道当前到何处了。” 徐永生等人闻言为之侧目。 以越青云的为人和谈吐,他说项鼎得了个“小霸王”的外号,还掀起风浪,显然不是褒义。 那估计是个骄横霸道的混世魔王。 却不知道此前低调隐居多年的墨龙池主,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来。 但按照传闻中的消息,对方能掀起风浪,并非无能之辈。 其人年纪与徐永生、拓跋锋、石靖邪、越青云他们相若,约莫在二十三、四岁间,但初出江湖便已经是正五品三骨堂全满,距离四品宗师只一步之遥的境界。 赤龙嫡传的炎龙枪在他手上施展开来,同样霸道睥睨,锋芒无匹。 这个年龄有这个境界实力,放在河洛名门年轻一代中,如果不计早亡的曹宏以及近乎反出家门的曹朗,也就只有许冲、邓和、陈言等寥寥几人在同龄时有相近水平。 最顶尖的世家名门,平均下来同辈人里可能只出一、两个。 项鼎此人天赋之高,不容小觑。 不过就目前的外界传言来说,争议颇大。 不过对徐永生一行人来说,当前听了只是当做一时谈资。 远远望了乱成一团的江州芳华楼一眼,徐永生收回视线,带着众人随越青云一道离开。 越青云为他们接风的场所,并不选在芳华楼,也谈不上多么奢华,但颇为雅致。 众人歇息一晚后,第二天重新上路,继续南下。 徐永生等人离开江州七天后,另有一队人马自东向西而来,入了江州城,排场颇大。 为首者,乃是个身着锦衣的高大青年,顾盼雄飞,目光睥睨。 进了江州城,他远远眺望芳华楼,半晌后嗤之以鼻:“废物!” 一旁跟随他,为他抬枪的枪僮也摇头:“芳华楼主这些年来一直跟老爷并称,但看来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武道上已经迟钝,以至于给聂鹏做了垫脚石。” “凭她也配跟我爹相提并论?笑话。”锦衣青年嗤笑之后,神情阴沉了少许:“趁着我爹多年不出江湖,聂鹏之辈竟然妄称‘枪王’,更是该死。” 这时身后有快马赶到,向那锦衣青年禀报:“少爷,仍然没有那个拓跋锋的行踪下落……” 锦衣青年:“继续找,我就先用他的血,来铺我的宗师之路,找到这个敢假称赤龙传人的欺世盗名之辈,就能再找到聂鹏,这么多年阿爹终于肯出江湖了,我们来做他的开路先锋!” ……………………………… 徐永生一行人,当前已经到了大庾岭北麓。 大庾岭整体不是正南正北走向,而是从东北斜向西南。 徐永生等着便先顺着大庾岭一路向西南而行,届时便可到达大乾岭南道的北门户之一,韶州。 从进入赣州开始,道路环境就开始变得恶劣。 除了崇山峻岭之外,这里更有很多毒瘴与妖魔密布。 徐永生等人行程略微放缓,以求安全。 总体而言,还是以照顾几个小的为主。 尤其是还没有到七品境界的奚骥与沈觅觅。 反倒是罗毅在大多数时候没有大碍。 他报废了自己全部六组“礼”之编钟,以至于修为倒跌回九品境界。 但宗师的身体底子以及三方“信”之印章的存在,使得瘦死骆驼比马大。 虽然这一切当前都处于沉寂状态,但在大多数时候仍然可以保护罗毅,让他不至于当真跟一般的九品武者一样。 例如,行走在山间,忽然飘起一阵迷雾。 罗毅微微停步,目光仍然清明,望着远处雾气皱眉:“那应该是……” “妖魔,赣州大庾岭这边的话,看模样很像是鹰猿,能吞吐雾气,惑人心神。” 越青云更早发现,说话同时转头看王阐。 同样有所察觉的王阐则微笑摇头:“我们看着,让学生们锻炼一下也好。” 当先而行遇到雾气的几个年轻人,情况反而不如罗毅,一时间心神都微微茫然。 只有宁山情况稍好,觉察雾气有问题,连忙默诵正心诀,心神顿时恢复清明。 “正心诀,清心咒!”他提高声音喝道。 奚骥、沈觅觅同时一醒,顾不上多言,前者默诵和宁山一样的正心诀,后者则默诵道家清心咒,亦有宁静心神抵挡来自外界惑神妖术的功效。 三人很快恢复过来,奚骥恨声说道:“是雾气的关系,差点着了道。” 宁山:“像是很强的妖魔……” 对当下的他们而言,确实是很强的妖魔。 一头相当于人族武魁层次的鹰猿这时骤然现身,身材庞大至极,高度超过两米以上,膀阔腰圆,背生双翼。 雾气惑人,只是它的次要手段。 极强的力量和虽然不能高飞但快速滑翔的速度才是其主要手段。 眼见鹰猿现身,崇玄学直讲陈嘉沐面色微变,当即伸手屈指一弹。 道家暗器手法贯虱,典出《列子·汤问》“纪昌学射于飞卫……悬虱于牖……贯虱之心,而悬不绝。” 此刻陈嘉沐施展出来,道家灵气集中于一点,穿透力和射程都极强,仿佛无形劲弩,可以无视许多阻碍同防御。 但那鹰猿非常狡猾,身形在半空中反转,虽然被陈嘉沐射的众多羽毛飞落,但没有被陈嘉沐命中要害,转眼间就飞扑到宁山、奚骥、沈觅觅三人面前。 陈嘉沐面色大变,转头想要向越青云、王阐求援之际,耳边却忽然响起浩荡长吟之声。 恍惚间,陈嘉沐仿佛听见麒麟长啸。 高大的白色身影一闪之间,便到宁山等人面前,当真仿佛麒麟天降。 然后就见那魁梧庞大的鹰猿,直接被一只手掌当场按在地上。 仿佛被麒麟抬脚踩住。 白色身影停下,陈嘉沐这时才看清,那是同行的四门学助教徐永生。 “子曰: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徐永生半蹲在地,一只手按着动弹不得的鹰猿,平静回首同宁山、奚骥言道: “这教育我们,没有强壮的身体和豪迈的力量是不方便读书的。” (本章完) 第194章 190带歪年轻人(三更一万一千字到! 第194章 190.带歪年轻人(三更一万一千字到!) 徐永生掌下发力。 那鹰猿脑袋顿时爆开。 其身躯挣扎也越来越弱,渐渐没有气息。 徐永生则平静地同几个学生讲道:“刚才你们及时通过正心诀、清心咒破除妖雾惑人是正确的,反应也都很快,但在那之后,就该及时向我和陈道长身边后退了。” 宁山三人都点头应诺。 崇玄学的陈嘉沐也松了一口气。 方才宁山他们胆子还是大了点,或者说经验少了点。 否则三人第一时间后退,陈嘉沐迎上去,纵使贯虱落空,也仍然来得及护住他们。 三人虽然停步,但站在原地不动,事发突然,鹰猿速度又奇快,陈嘉沐速度就慢了半拍。 好在有人后发先至。 不过…… 身为道门北宗嫡传,见多识广的陈嘉沐视线落在徐永生身上。 刚才那是麟趾步? 应该没那么快才对。 濯缨沧浪? 身法动作又不像。 东都学宫传承的儒家绝学里,有方才那样的轻身功夫么……不对! 不只是轻身功夫的模样。 徐永生后发先至,一扑之下,动作连贯浑然一体,仿佛麒麟从天降般,根本没给那鹰猿反应的机会,瞬间就将对方按翻在地。 他扑出去的瞬间,陈嘉沐耳边更像是听见麒麟般的长啸,啸声温润平和但又正气凛然,直接将周围能迷惑人神智的雾气全部清空。 甚至,还针对那妖气四溢的鹰猿产生了精神上的震慑效果。 如此多妙用集于一身,还不显得样样通样样松,而是完美熔于一炉且威力惊人,瞬间拿下一头武魁层次的妖魔。 这是哪一门儒家绝学? 陈嘉沐仔细回忆,但没有印象。 后面越青云见状,也眼前一亮,转头看向罗毅、王阐。 就见罗毅神情同样惊喜。 王阐虽然不那么惊讶,但面上表情也是惊喜同赞赏兼有。 感受到越青云、罗毅、陈嘉沐的视线,王阐介绍道:“那应该是恒光自创的武学,天麒正行。” 罗毅口中“啧啧”有声:“麟趾步、执中掌、捉影掌、濯缨沧浪、正气歌、止戈为武……好啊,好啊!” 越青云拊掌赞叹道:“徐居士好手段。” 陈嘉沐惊讶过后,甚至面露骇然之色。 能自创武学,不算稀奇,刚入品的九品武者,也能自己耍几下把式,叫没入品的普通人叹为观止。 可是一个武魁自创的武学让几位宗师称赞,其中奥妙与难度,陈嘉沐光是想一想就已经头皮发麻。 几人一同上前,罗毅笑叹道:“恒光大才。” 徐永生微微低首:“司业过奖了。” 罗毅连连摇头:“虽然还略有些稚嫩,但是大有可为,大有可为!” 徐永生:“还要请司业斧正。” 罗毅大境界滑落,但眼光尚在。 可惜他是“礼”之编钟全毁,否则能为徐永生提出更多改良的建议,就像林成煊和王阐当初一样。 不过,只是看方才那一幕的话,罗毅多少仍然低估了徐永生。 方才徐永生留了几分力,否则那一式天麒正行还会更加完善,也更加生猛。 这是为了匹配外人眼中他只有两组“礼”之编钟的现状。 但事实上,去年冬至东都大乱中机缘巧合得到麒麟石,对他揣摩天麒正行这门武学,助益非常大。 自去年冬至后到如今,徐永生已经基本在武魁层次上完善了天麒正行的框架和细节。 再接下来,就是细节上进一步查漏补缺微调,如果想有明显的更大进步,需等他修成宗师六合化境后再继续推敲琢磨。 对相应武学越是熟稔,吃得越透,自然越方便他装嫩。 刚才那头鹰猿虽然凶猛,但徐永生按死它依然是虐菜。 这种情况下,收着几分力,天麒正行仍然够用。 落在其他人眼里,则不至于联想到他身怀麒麟石。 “先生!” 奚骥两眼发亮:“刚才这门绝学,我有机会学么?” 徐永生言道:“眼下这门绝学,我也只是草创,还有许多疏漏之处有待完善,且先不急于一时。 以儒家五常五相而论,你至少也要有正六品境界才能尝试修习这门天麒正行。” 具体如何分配五相,徐永生没有详细解释。 毕竟,他徐某人当下其实没有三层五常之信,是靠佩韦自缓“借调”了一层五常之智过来,才能施展天麒正行。 仅当前而言,自是不宜多透露细节,向林成煊、王阐他们请教,也不涉及相关方面,更不会有人逼问他。 奚骥听说要正六品才能修炼,当即便不那么心急。 但他仍然眼睛发亮,丝毫没有被打击到积极性。 实在是徐永生方才那一手太符合他的审美了。 ……嗯,简单来说,小伙子又被他的老师给帅到了。 宁山神情要冷静的多,但从内心来说,他也被徐永生给帅到了。 沈觅觅则悄然望向崇玄学直讲陈嘉沐。 不用开口,接触到少女的目光,胖胖的陈道长就知道对方没有宣之于口的问题是什么。 咱们道家,有没有这么帅的武学? 这事儿,陈嘉沐倒是可以底气十足告诉对方,你别说,还真有。 不少道家绝学,都很讲究风采。 这从九品武者就能修炼的放鹤掌便可以看出来。 想要潇洒,进道门绝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以他陈道长的相貌、身材施展出来,肯定没有徐永生施展天麒正行那么好。 凭良心讲,虽然体型富态了一点,但陈道长五官相貌不差,哪怕年纪轻轻,不用减肥,也仍然是得道之人的卖相。 可眼前这个白衣书生的外形太犯规了啊! 他就是瘦下来也干不过对方。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沈觅觅生出如此念头,是个很不好的开始啊! 照这么发展下去,这个道门的好苗子,没被南宗拐跑,说不定倒要被儒家四门学给拐跑了! 博士!师父!您忘了防着这一手了啊! 陈嘉沐的视线在徐永生和越青云之间打了个转,几乎要忍不住掩面泪奔。 在他心累的同时,王阐则私下找上徐永生,面上神情似笑非笑: “恒光啊,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是这么解的么?” 徐永生面不改色:“罗司业,林博士,还有王博士你都曾经说过,设身处地,因地制宜,很多道理都是共通的。” 话虽如此说,但他视线不由自主瞟向一旁罗毅。 罗毅不禁莞尔,摇头不语。 王阐见状,绷不住也笑了起来,然后又干咳一声:“不要带歪了年轻人。” 徐永生当即端正神色答应下来。 沿着大庾岭,一路到了山岭西南,妖魔数量反而飞快减少。 因为渐渐靠近佛门南宗祖庭所在的曹溪。 徐永生一行人在这里停了一晚,包括越青云、陈嘉沐和沈觅觅在内,一起拜访佛门南宗。 佛门南宗对此亦相当重视,有佛门宗师亲自出迎,并招待众人。 整体而言,这里的环境颇为清幽,比预想中来得简朴,远不及关中帝京与河洛东都许多大庙那般繁华。 提起当初东都盂兰节时,得徐永生道破六道堂挑拨阴谋,没有酿成佛、道之间冲突的大祸,那位招待他们的佛门宗师,以及身为道门宗师的越青云,又一同向徐永生道谢。 一行人没有在韶州过多停留,礼节性拜访后,由佛门南宗安排休息一晚,然后便告辞并继续南下。 一路向南,抵达珠江平原,徐永生等人终于抵达罗毅将要上任的地方。 岭南道治所,也是岭南节度使治所,广府。 抵达岭南之前,徐永生等人便已经知道,容州郡王穆庭当前不在广府,而是去了桂州。 九路贼之一的峒贼,当前正在那里作乱。 不过罗毅仍然不用担心被人穿小鞋。 作为岭南节度使治所所在,也是岭南五军都督府之首,广府都督由容州郡王穆庭兼任的同时,都督府乃他心腹,同样和罗毅熟识,算是自己人。 罗毅作为都督府司马上任,一切顺利。 这里还有熟人子侄。 “司业,一路辛苦。”俞景煜惊喜地前来拜见。 罗毅看着面前英挺的青年,眼神微微黯然了一瞬:“是景煜啊,令尊的事情……” 俞景煜面色也有瞬间黯然,但很快便振作,目光坚定明亮:“家父虽然遭了六道堂反贼毒手,但他为小侄以身作则,小侄也定然不惜此身,用心杀敌报国!” 徐永生静静在一旁看着,没有开口。 俞景煜。 俞凯之子。 看上去对俞凯所为确实不知情。 父亲在他心目中,仍然是个光辉的形象,乃是严肃端方教学认真的东都学宫博士,最终更因为查访六道堂反贼而遭了对方毒手。 徐永生没有株连的心思,心情平静。 俞景煜其人,且观之吧。 罗毅正常上任,越青云、王阐、陈嘉沐则在广府一代各自寻访出色的武者苗子。 徐永生也在做这个工作。 不过公私两便,另一方面他在关注自己脑海中的神兵图。 按照神兵图的指引,第三幅李二郎相关图谱,一直没有变动位置,就在广府这片区域。 (本章完) 第195章 191新神兵,李二郎山河剑入手 第195章 191.新神兵,李二郎山河剑入手 准确说,徐永生此刻身处广府治所南海城,对照神兵图的指引,距离第三幅李二郎图谱,还有些许距离。 熟悉这边的地形后,目标应该是同在广府治下的增城县。 嗯,正好带着孩子们去吃荔枝,季节也快到了。 宁山、奚骥、沈觅觅自然是一起欢呼。 陈嘉沐没有非要跟着一起来。 倒不是他对沈觅觅可能被徐永生拐跑的事情已经彻底死心。 而是小陈道长又琢磨明白了。 沈觅觅再怎么说,也已经走了道门修行路线,不至于改弦更张被拐去儒家。 充其量是跟儒家来往密切。 这事儿对道门北宗来说又不出奇,上到宗主,中间到长老刘深,下到他小陈道长自己,哪个没些俗家好友? 因为道家多走权贵高层交游路线的缘故,陈嘉沐他们的熟人好友基本都是饱学鸿儒。 所以沈觅觅乐意跟着徐永生他们混,那便混去吧。 学宫崇玄学出来的学生,在这方面本来就有些糊涂账的意思。 需要严防死守的是道门南宗中人。 越青云此番南下公私两便,固然是访友,但同时也肩负为道门南宗寻访人才的重任,他从来不曾忘了这方面的正事,来到岭南后一直在忙乎。 沈觅觅不跟着越青云混,陈嘉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转而同样开始忙乎为道门北宗寻访人才。 然后小沈道长就跟着徐永生、宁山、奚骥他们在增城吃荔枝吃爽了。 真正是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反倒是徐永生本人感觉此时的荔枝没他记忆中在蓝星时代味道好,可能当初吃的是经过多番改良的品种? 以后有机会或许可以研究一下……徐永生一边剥荔枝一边心道。 当前,他的首要目标还是放在李二郎图谱上。 这两天已经彻底确定方位。 徐永生视线望向远处山坡下一处庄园。 这是广府司户参军在增城县乡间置办的一处私人农庄,主人家姓宋,名叫宋捷。 正是雄踞江州一带的江南有数名门望族之一宋氏。 宋捷颇喜欢这处农庄,经常在休沐期间来居住。 不过他六品的修为境界,不影响徐永生行事。 观察清楚农庄内外环境后,寻了个夜深人静,身边三个小的都已经睡下的时间,徐永生悄然前往宋家农庄。 农庄内,宋捷当晚正住在此地。 和他一起,还有就在增城为官,担任县尉的子侄宋云岩。 徐永生悄然而至,正逢对方叔侄二人在交谈: “邕(yong音同庸)州那边,或有战事将起。”宋捷徐徐说道。 宋云岩一怔:“四叔祖那边……” 宋氏一族上一辈的四老爷,宋季礼,乃是容州郡王穆庭麾下五军都督府之一的邕州都督。 整个大乾岭南道太过庞大,再加上崇山峻岭毒瘴遍地,交通不便,因此相较于其他几大边镇,这里不仅设置节度使节度一方,节度使麾下五军都督府也都有更高的自主性,以便于应对种种突发情况。 就像现在,岭南节度使容州郡王穆庭,正在桂州平叛剿匪,取胜问题不大,但限于环境,很难根除当地峒贼,且战事持续多长时间尚不可知。 这种情况下邕州再出问题,就需要邕州都督宋季礼临机专断,妥善处置。 或是能自己就顺利平乱,或是能拖住局面等容州郡王穆庭那边腾出手来从桂州南下驰援邕州。 “嗯,邕州那边,九路贼可能有些不稳。” 宋捷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颇为看重的子侄宋云岩:“四叔在那边颇有根基,事态应该不会很严重,但九路贼顽劣不堪,抚了剿,剿了抚,时时反复,今年始终可能爆发战事,你若是上进,肯吃点苦,不妨往邕州一行去寻四叔,届时立下战功,升迁会比在增城这里快得多。” 宋云岩闻言,一时沉吟。 宋捷也不催自己的侄子。 邕州可能有战功,跟着邕州都督宋季礼,也不至于真让宋云岩遇上多大风险,届时少不了他一份功劳,没人能昧。 只是,终究不如广府增城这边安逸稳当。 作为宋氏子弟,不愁前程,宋云岩年纪轻轻就是一县县尉,未来还继续有的升。 只不过,宋氏里人才太多,宋云岩又是旁支,想要在同姓里脱颖而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安于现状慢慢提升当然可以,但如果他有点上进心,同样需要把握一些特殊的机会。 宋捷颇为欣赏这个子侄,方有今晚这一场谈话。 “承蒙叔父厚爱,云岩愿往。”只是略微沉吟后,宋云岩便有了选择。 宋捷于是点点头:“那就早作准备吧,请调周转尚需时间,从咱们这里到邕州更是路途遥远,路上也需时间,如果耽搁,等你过去战事已经结束,那就得不偿失了。” 宋云岩:“叔父放心,侄儿明白。” 徐永生听风诀迭加顺风耳,静静听下来,心中不禁微动。 他想要完成第五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安抚三千亡魂,毫无疑问战场周围最合适寻找机会。 岭南道在桂州的战事,虽然颇为激烈,但这有个问题。 僧多粥少。 除了徐先生之外,肯定还有其他积累了五层“仁”的儒家武者,需要找机会完成相关历练。 并且,还不止这样。 除了儒家修行者外,佛门、道家同样是完成种种法仪与历练来晋升修为境界。 这两家中,类似超度安魂的相关历练,就徐永生所知比儒家这边还要更多。 桂州那场战事,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了。 徐永生晚些时候赶过去,还未必有机会顺利完成自己第五层“仁”的历练。 照这样看来,烧邕州那边的冷灶,或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只是不知那边的战事会不会爆发,什么时候爆发? 邕州、广府一个在西一个在东,路途上也颇为遥远,崇山相隔,道路难行。 不过话说回来,从这里去桂州,情形也差不多。 就去邕州碰碰运气好了,感觉机会比桂州那里大。 徐永生心中拿定主意,不惊动宋捷叔侄,循着脑海中神兵图的指引,悄然来到宋捷的书房。 已经有过几次经验的徐永生,当下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不动其他东西,不留下任何痕迹,找到一卷被宋捷随意放置的画轴。 打开画轴,便见一个青年男子带人开凿土石,充塞河道,土堆渐渐成小山模样。 描绘的正是蜀中李二郎在灌江口开凿离堆,帮助其父治水的故事。 画上题有《李二郎凿山图》的字样。 徐永生熟练地在张开白翳绫遮挡身形,然后先将画轴卷好放入自己随身带湖海囊内,保持自己探手入湖海囊的姿势,以较为别扭的动作,在皮囊里重新展开画卷,手掌如托祥云,直接与画接触。 湖海囊内,顿时亮起光辉,但被皮囊所阻,只从袋口透出少许。 如此一来,便不至于出现当日在学宫典籍厅藏书阁里接触《蜀中圣水志》时爆发强光,连白翳绫都遮不住的情况。 徐永生脑海中神秘书册翻开,第二页神兵图上闪动光辉的三尖两刃刀,已然变作古朴单剑的模样。 众多画面景象,这时层层迭迭,重合在一起。 原本只有古朴单剑的神兵图,变了模样,仿佛李二郎本人重现,要提着单剑自画面上一跃而下。 不过,随着所有图画完全迭合在一起全部合一,神兵图上画面,又重新变回只得一把单剑的模样。 徐永生亦感觉到自己脑海中传来极为沉重和详实的感觉。 有当初赵二郎斩龙剑的经验,徐永生这时很快定住自己的念头,心神为之清明。 神兵图上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来到现实的古朴单剑随之变化,重新变作闪动光辉但有些虚幻的三尖两刃刀。 徐永生从湖海囊里取出那幅《李二郎凿山图》,然后将之摆回原处,令一切都恢复原貌。 画,仍然是那幅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但实则已经神奇不再。 徐永生接下来再悄然离开宋氏庄园。 在无人旷野间绕几圈,虽然不见有其他人,但徐永生没有着急再查看神兵图,而是先返回住处,就此睡下,仿佛无事发生,一夜安然到天明。 他带着两儒一道三个学生,在附近又转了几天,吃荔枝吃到牙疼,方才慢悠悠离开增城。 到了下个地方,晚上再次住宿休息,等三个小的都安然入睡后,徐永生方才再次外出到了野外。 仔细检查过周围环境后,徐永生深吸一口气,手掌五指虚虚抓握,向前凌空伸出。 不再需要自己的横刀作为凭依。 他那种神兵图显化古朴单剑,随着心念动处,那古朴长剑,便直接从图画上,来到现实中。 从徐永生脑海里,来到他伸出的手中。 手里,骤然一沉。 看似是单剑,不如赵二郎斩龙剑那般巨大。 但是单纯只比分量,这口单剑给徐永生的感觉,竟似乎比赵二郎斩龙剑还要更加沉重,只是不及赵二郎斩龙剑那般凶煞。 仿佛他伸手就托举一座山。 不过,当初赵二郎斩龙剑初入手的时候,徐永生是七品修为。 现在的他,则是五品修为。 虽然仍有极为沉重,且精神消耗巨大的感觉,但总算比早先情形稍微好一些。 徐永生屏住呼吸,将手中单剑竖立起来。 剑形制式古朴。 不像三尖两刃刀那样闪闪发光,也不像赵二郎斩龙剑那样通体乌黑。 剑刃明亮但没有多么强烈刺眼的光芒流转,只有道道无形清流环绕不休,整体长且阔,剑刃长度接近五尺,宽有成人三指并拢。 徐永生没有挥剑,只是这个竖立起剑刃的动作,就令他忽然感觉手里古朴单剑变轻了许多。 仿佛忽然从沉重稳固的山岳,变作奔腾流转的长河。 虽然轻灵不少,但有雄浑之力澎湃激发。 而随着古朴单剑竖立后,重新在徐永生手中静止,那沉重如山的感觉重新传来。 徐永生感受着自身同这古朴长剑的联系,心中有了更多体悟。 如果说赵二郎那长柄斩马剑可以被称为斩龙剑。 那么,李二郎这柄外形制式古朴的单剑,可以被称为山河剑。 去年冬至东都大乱,徐永生斩洛水的那一剑,已经验证他先前的猜测同判断。 这口李二郎山河剑,确实可以分山断河。 对没有生命的山川土石,这一剑下去,基本与武圣出手无异,并且还是长于直接攻击、破坏的武圣出手。 并且,李二郎山河剑斩实也斩虚。 除了实实在在的山川土石外,对普通人来说较为虚幻飘渺的山河地脉灵气,同样可能被李二郎山河剑斩断。 欲要真正改造山河,更易沧海桑田,这一点并不出奇。 不过,就像赵二郎斩龙剑当前不能用来对付妖魔以外的目标一样,李二郎山河剑也同样无法攻击有生命的活物。 不是它们当真没有这个功效,而是徐永生这个持有者当前修为境界尚低。 理论上,他应该是无法使用这两柄神兵的。 只是因为它们各自一些传奇特点,所以才让修为境界较低的人能打擦边球,一个对妖魔有奇效,一个对山川有奇效。 于徐永生而言,坏消息是当前不论赵二郎斩龙剑还是李二郎山河剑,在他手里,他都是一剑超人。 好消息则是,五品境界并且有佩韦自缓挪移五相,最多可能有三方“信”之印章或者三组“礼”之编钟后,徐永生一剑之后的情形不至于特别狼狈了。 至少,不会当场昏死过去担心被别人捡尸。 但一剑之后没有再战之力,是可以肯定的。 因此,具体使用哪支神兵,如何使用,还需要他仔细把握。 但不管怎么说,能得到新的神兵,终究是好事。 甚至,有些时候,相较于赵二郎斩龙剑,他更渴求这支李二郎山河剑。 比方说,郑氏、邓氏等名门的祖地文脉,他时不时就会有想给对方一剑的冲动。 而此刻,李二郎山河剑入手,徐永生更是深切体会到一个道理。 书面些的说法,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口语化的说法,榔头在手,看谁都像钉子。 这种情况下,徐永生反而克制自己心情,恢复冷静沉着。 世家祖地文脉之流,除了大量护卫力量外,也往往有高手甚至是大量高手常年坐镇。 对上这些人,赵二郎斩龙剑和李二郎山河剑都无法发挥作用。 或许,对李二郎山河剑来说,世家祖地文脉仿佛娇嫩的果肉,但其外围却有坚硬的外壳。 至少,在绝大多数正常情况下,都是如此。 或许有机会给他捡漏,但希望不能寄托在这上面。 稳稳提升自身,相辅相成才是正道理。 无需心急,倒退六年前,他都还没有武道入品,而现在已经是正五品的武魁。 徐永生心境快速平复。 他没有拿当地山河地脉灵气开刀试试手的念头,直接收起李二郎山河剑。 真实的神兵重回图画之上。 神兵图闪动光辉,李二郎山河剑也变回三尖两刃刀的模样。 徐永生没有在原地停留,先返回住处。 解衣躺下后,他闭目养神。 神秘图册翻动,神兵图继续闪烁光辉,开始指引下一处线索。 再接下来,似乎就是杨二郎的三尖两刃刀了? 也是图谱么? 徐永生根据神兵图指引,分辨方向。 ……嗯,在东北方。 但从当前所在的广府增城县朝东北去,而且还是相距很远的情况下,那就要…… 直接跑海里去了。 如果凭以往的经验估算距离,那恐怕还属于深海远洋之中。 更让徐永生有些无语的是,他感觉这次神兵图指引的方位,有些飘忽。 换言之,这次的第一幅杨二郎相关图谱,当前像是处于移动中的状态。 如果当真是图谱,不考虑它自己在海浪上随波逐流的话,那就是多半在什么人身上,某条船上。 或者,什么海兽的肚子里? 徐永生连连摇头,暂时先将此事放下。 海上风波恶,自然环境带来的不确定因素太大,宗师层次的武道高手都可能面临覆顶之灾。 去找,肯定要去。 但徐永生盘算着自己先突破至四品宗师境界后再做打算。 虽然没抱太大希望,但万一运气好,像早先吴笛从西域返回那次一样,有人将这第一幅杨二郎相关图谱从海上带回陆地呢? 向四品境界努力期间,不妨再观察一下神兵图提供的线索。 徐永生拿得起放得下,一念至此,便不再多纠结,继续自己眼前的生活。 比他们晚了些日子,关中帝京学宫的石靖邪也来到岭南广府。 徐永生、石靖邪、越青云老友重逢,自是开怀。 当初他来东都学宫交流学习的时候,同样见过罗毅、王阐、陈嘉沐,这时远在岭南重逢,众人同样欣喜。 不过,同样抱着为学宫选材而来的石靖邪,看着两手空空的王阐、徐永生、陈嘉沐,亦不禁苦笑:“看来广府这等岭南首善之地,基本不会有漏网之鱼给我们。” 王阐视线向西边望去:“相较于岭南东部而言,岭南西部更封闭,野有遗才可能更大,或许我们该去那边看看。” 徐永生没出声,但同样望向西边。 邕州便在那个方向。 (本章完) 第196章 192大乾岭南九路贼 第196章 192.大乾岭南九路贼 罗毅已经平安在广府都督府就职,接下来无大碍,徐永生、王阐等人作为学宫师长自然就开始更多考虑公务。 于徐永生个人而言,考虑第五枚“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同样是西边桂州以及存在可能性的邕州更有机会。 越青云、石靖邪、陈嘉沐在广府同样没有收获。 于是大家一起向罗毅和广府都督府当地其他官员辞行,然后动身向西。 告别时,在此地为官的俞景煜还专门送了他们一程。 上路后,王阐微微感慨:“想当初景煜为了避嫌,是在关中帝京学宫的尉学就读,和我同一届,俞博士对他寄予厚望,但可惜他后来修成七品境界后,一直未能成功晋升六品武魁。 大家当初猜测他是灵性天赋层次不足,因此都颇为俞博士感到遗憾。 如今景煜大器晚成,终于越过那道门槛,俞博士人却不在了。” 陈嘉沐在一旁颔首,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如果不得皇朝宗室龙脉或者世家祖传文脉福荫,能否出现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局面,是个纯粹看运气的事情。 如灵州郡王谢峦本人成就武圣,膝下两子一女也同样才华横溢的事情,乃是极少数特例中的特例。 很多时候,更普遍的现象,是俞家父子那般。 俞凯能修成四品宗师之境,说明他本人是上乘灵性天赋层次。 但他的儿子俞景煜,想要修成六品武魁都费劲。 陈嘉沐虽不说直接感同身受,但这时也不由得为自己将来能否晋升四品宗师而感到忐忑。 石靖邪听了王阐的感慨,也微微颔首。 虽然是道家天资横溢,但毕竟出身名门的越青云这时怎么开口都不合适,于是默然不语。 徐永生同样没有说话。 他想起了拓跋锋、常杰被迫逃亡的那年冬至,当时同常杰口角的郑氏兄弟曾经提及,有些事,郑氏家族可以帮得到俞凯,而常杰不行,因此俞凯很自然地做出选择。 让徐永生猜测,所谓郑家能帮的忙,或许就跟方才刚刚和大家道别的俞景煜有关。 如今俞凯已死,虽然死后名声不错,俞景煜也一副以亡父为荣的模样,但常杰本人既然不再挂怀,徐永生便同样不再多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且观之便是。 “石兄,这趟从佛门南宗祖庭过来,没事吧?”徐永生转为私下里打趣石靖邪。 石靖邪面色轻松:“还好,没发什么特殊的事情,大师们安然放我离开了,看来是先前我自作多情来着。” 说着,他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但总体来说心情轻松。 徐永生泼他冷水:“说不定是欲擒故纵,令你麻痹大意,然后突然拿口袋把你装走。” 石靖邪闻言哭笑不得:“能不能盼我点好?” 越青云则难得开玩笑,抬手在石靖邪头顶比划两下:“靖邪,你如果剃度了,也不难看。” 石靖邪微微偏开脑袋,躲避越青云的手掌:“实话实说,我不反感佛门佛法和几位大师,但我书读得好好的,完全没这个必要嘛,或许以后可以当个在家居士?好像也生不起那个心思。” 一行人说说笑笑,一路西行。 虽然仍要翻越崇山峻岭,穿过大片毒瘴、猛兽、妖魔密布的无人区,但对他们来讲难度不大。 越青云、王阐皆是四品宗师,徐永生五品上,石靖邪五品下,陈嘉沐正六品。 这样一个组合,九路贼轻易都不会打他们主意。 毕竟九路贼只偶尔有合作,大多数时候各自为战,甚至彼此间还常有厮杀和血仇。 也就是随行带着宁山、奚骥、沈觅觅三个小家伙,徐永生等人才多加几分小心。 好在,三人成长的很快。 虽说很多事人教事十遍记不住,事教人一遍就会,但宁山三人都非常机敏,遇事举一反三,经验飞快积累。 如果要说有问题,那就是性格使然。 奚骥明着跳,沈觅觅在一旁拱火。 宁山一人牵不住他们两个,常需要徐永生、陈嘉沐出面。 源于性格相关的作风,一般来讲很难改变,除非遭逢巨变。 从徐永生的角度来说,如果一定要选,那他希望奚骥、沈觅觅永远不要遭逢类似剧变。 尤其是奚骥,童年有记忆以来,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了。 总体来说,三个小家伙表现都还不错。 越青云看着他们的目光中,不可抑制流露出欣赏之色。 但他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叫一旁的陈嘉沐心头轻松许多。 倒是石靖邪对宁山、奚骥赞不绝口。 身为帝京学宫的讲师,他丝毫不掩饰对东都学宫有这样两个好苗子充满羡慕。 事实上,石靖邪也跟徐永生讲过,先前曹朗替徐永生带宁山去关中帝京见祭酒江南云期间,颇有几位帝京学宫的师长,尝试“勾搭”宁山,让他干脆留在关中,只可惜都被宁山委婉但坚定地拒绝了。 至于奚骥,就更让关中帝京学宫抓耳挠腮。 毕竟,剑南蜀中一直是关中帝京学宫的生员地,结果奚骥就这么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漏过去了。 徐永生对此,完全笑而不语。 一旁崇玄学的陈嘉沐,神情跟他差不多。 虽说关中帝京学宫的崇玄学博士也是道门北宗高功长老,因为种种原因学宫西监崇玄学的讲师,道门北宗传人占比还更高,但小陈道长在东都学宫待久了,也跟学宫里儒家讲师们生出些同气连枝的感觉。 宁山、奚骥引得帝京学宫艳羡,小陈道长跟着与有荣焉。 何况沈觅觅更是让帝京学宫西监崇玄学上下馋的流口水。 不过,他们一行人近乎横跨岭南东、西,仍然收获寥寥。 倒不是完全没有人才,而是没有能让他们感到眼前一亮的人。 类似情形,倒也不让徐永生等人感到失望,毕竟能捡到算运气好,捡不到也属平常。 等他们沿着西江到了梧州一带后,越青云言道:“贫道有心往桂州一行,拜会容州郡王。” 王阐顺势朝西北方向望去:“越长老有心助容州郡王尽快平定桂州之乱?” 越青云言道:“确有此意,王博士无需在意,这不妨碍你们继续向西南而行。” 向西南往邕州方向走,相对太平,更利于王阐、徐永生等人巡查各地州学、县学,寻访人才。 王阐有心让徐永生、石靖邪、陈嘉沐等人先行,他与越青云两个宗师一起向北去桂州相助平乱。 但考虑到安全问题,尤其是此行还带着宁山、奚骥、沈觅觅三个小的,王阐便说道:“既如此,越长老请先行,如果战事一直持续,稍晚些时候王某也北上同你一起相助容州郡王。” 越青云笑道:“辛苦王博士。” 一行人于是就此告别,徐永生等人继续向西南而行。 最终,他们抵达相对太平的邕州都督府治下。 见过邕州都督宋季礼后,徐永生等人在邕州暂时安顿下来。 此地局势太平,看不出有兴起战事的迹象。 “九路贼之一的土贼,去年刚刚被容州郡王抚平,贼首田山向大乾称臣,这里可以太平上一段日子了。” 邕州都督府长史说来徐永生、王阐等人也都是认识,其人姓赵,名赵秉正,乃是如今河南尹赵榞的族侄。 早先徐永生把郑彬庄园牵扯六道堂一事报给跟郑彬有仇的河南尹赵榞,为了避免暴露自身,就是通过赵秉正的路子。 郑彬身死,赵榞、赵秉正叔侄都颇为痛快。 之后,赵秉正一来为了个人前途,二来也是避免自己被郑氏捉到痛脚加以报复,于是出东都为官,便是着落在这岭南道邕州都督府。 虽然偏远,但赵秉正人尚年轻,又是赵氏一族子弟,在地方上历练一番,很快便能重回中原,届时便有机会以六品境界去谋个一般情况下五品武魁才能踏足的肥缺。 在邕州,赵秉正也不是混日子,相反,他比徐永生、王阐印象中干练许多,不似早年那般纨绔轻浮。 “九路贼活动的范围,靠近邕州者,除了土贼还有客贼,他们向上溯源,乃是前朝一统天下之际,将更早点的南朝灭亡后,有南朝遗民更进一步南迁,躲入岭南。” 赵秉正继续介绍道:“去年,他们也被容州郡王重创,不敢轻易进犯邕州,而在土贼归顺后,容州郡王上表朝廷,行羁縻之策,以土制客,卓有成效,在土贼归顺前,他们双方本就互不相让,常有厮杀,说是九路贼中最敌视彼此的也不为过。” 徐永生:“中原内地习惯上将九路贼和南北二圣、四大名家还有江湖十大寇并称,这么算来,他们都是走纯武夫的修行路线?” 赵秉正颔首:“不错,包括土、客在内,还有当前正在桂州作乱的峒贼,九路贼首领乃至其中骨干,全是走纯武夫的修行路线,不过因为环境缘故,他们除自身艺业之外,还都有些暗器、毒蛊、御兽之类的奇诡手段,这些也都需要提防。” (本章完) 第197章 193外和内刚徐永生(三更一万一千字 第197章 193.外和内刚徐永生(三更一万一千字到!) 和十大寇等江湖中人一样,九路贼也基本都是走纯武夫修行路线。 虽然走火入魔危险较大,但对资源要求相对较少,没有典仪、历练约束,自由度大得多。 当然,反过来讲,岭南这边因为走火入魔而变成妖魔的武者数量众多,其中不少都是九路贼中人。 岭南多妖魔,这同样是原因之一。 王阐微微颔首,转而对徐永生、陈嘉沐言道:“托容州郡王和宋都督的福,邕州这里尚安稳,你们不妨在这里先寻访一番,我北上桂州一趟,和容州郡王、越长老他们汇合。” 赵秉正对此再高兴不过:“得王博士、越长老相助,想来穆郡王平定桂州之乱指日可待。” 邕州都督,宋氏一族家老宋季礼同样感谢王阐:“老夫守土有责,不宜轻出,如此辛苦王博士和越长老了。” 王阐于是同徐永生等人道别后离开邕州。 徐永生想起当初在广府增城县听宋捷、宋云岩叔侄谈话内容,略微有些疑虑,但明面上不好多说什么,只预祝王阐马到功成。 晚些时候,在赵秉正陪同下,徐永生亲身到下面县、乡里转了转。 一方面,寻访合适入学宫的童生苗子,另一方面,观察归顺朝廷地方后的土贼。 目前,官面上习惯称他们为土寨民,又因为田氏乃是其中第一大族,且武道宗师层次的土寨首领名叫田山,因此有时又称为田寨民。 整体看下来,徐永生没发现土寨民有再次竖立反旗的迹象。 容州郡王穆庭、邕州都督宋季礼、邕州长史赵秉正的抚民方略恩威并重颇见成效,至少短时间内看不出土寨民反复的迹象。 可能随着时间推移,随着土寨民和邕州当地治下大乾百姓的矛盾再次积累,日渐加深,双方会再起冲突。 但从目前来讲,土寨民上下颇为安稳,大大小小的寨子与邕州百姓之间也能相对和平的往来。 说一点冲突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尚在邕州都督府可控范围内。 所以,宋氏叔侄听说邕州这里可能有兵灾,根源在于一直没向大乾降伏的客贼? “客贼确实有些棘手。”赵秉正言道:“就在今年年初,他们又有活动迹象,宋都督老而弥辣,应对及时,主动出击,将他们再次迫走。” 相对于土贼、峒贼来说,客贼中的汉人较多,常有北方逃亡者南下,隐姓埋名汇入其中,以待东山再起,是以剿之不绝。 多住了两天后,另一件事引起徐永生的注意,就是他发现,这里的土寨同大乾商贸往来,除了种种山货之外,赫然有一种名为明信石的特殊灵石出产。 相对于其他地方,产量还不低。 而明信石,对于儒家武者来说,乃是跟玄黄石一样,可以辅助武者加速积累温养五常之信的灵物。 玄黄石可以帮助武者积累温养第一方“信”之印章。 而明信石,则可以帮助武者积累温养第三方“信”之印章,价值更大。 对于徐永生来说,随着他灵性天赋提升,还有三才阁里“仁”之玉璧积累愈发深厚,第一层、第二层儒家五常积累所需时间已经比较短,都在一个月之内便有成效。 但第三层、第四层乃至于第五层,一些时间还是必须要费的。 能省点是点。 一边高兴,徐永生一边好奇地跟赵秉正打听:“土寨民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明信石?” 赵秉正摇头:“尚不清楚是历年积累还是秘密矿藏,田山嘴严,外界一直不得而知,相关交易也都掌握在田山和极少数土寨高层手里。” 徐永生:“也算一条稳定财路。” 赵秉正笑道:“跟外界互通有无,才是财路,否则对他们而言,跟山里石头没分别。” 徐永生:“既然朝廷招安了土寨民,那民生相关乃至于文华教化,可以并举。” 赵秉正:“这非一日之功,眼下已经有个好的开始,慢慢来吧。” 此事做好,于他而言亦是大有益处。 徐永生亦颔首:“言之有理。” 二人正聊着,一个看上去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悄悄从门口探头。 赵秉正又好气又好笑地斥道:“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进来!” 那男子摸摸脑袋,进来后向徐永生、赵秉正行礼:“见过长史,见过先生。” 其人身量颇为高大,基本与徐永生等同,且相较于徐永生更为魁梧,着一身兵甲,但不给人以勇猛的感觉,反而显得有些憨厚。 “他叫申东明,别看有些呆头呆脑的模样,人也年轻,但已经是正八品修为了,现下是我的牙兵都尉,作战时还是很勇猛的……” 赵秉正给徐永生介绍,听到他夸奖自己,年轻军官面上顿时露出憨憨的笑容,令赵秉正反而没好气起来: “当值期间,严肃点,有什么事?” 申东明连忙收起笑容并答道:“长史,你先前让我留意北边中原有什么新消息,我刚刚收到一些风声。” 赵秉正看了徐永生一眼,然后问道:“都有些什么新消息?” 申东明答道:“听说新晋十大寇之一的‘赤虎’拓跋锋在江南现身,同今年以来名声大噪的墨龙池‘小霸王’项鼎起了冲突,但详情不明……” “咳咳咳!”赵秉正刚喝口茶,就被申东明头一句话搞得差点呛着。 他眼角余光斜瞟身旁徐永生,就见徐永生表情坦然,没有任何掩饰,流露出关心的神色。 赵秉正心中暗叹,这位徐先生倒是光明磊落,一如既往。 但他如此作派,肯定会引得朝廷里部分人的关注。 届时说不定会卡住他通往宗师的路径。 如果那样的话,以其人才而言,未免有些遗憾。 可惜其人性情外和内刚,待人接物随和可是颇有坚持同傲骨,虽然看起来跟拓跋锋、常杰没有直接联系,但始终保持对二人的支持和同情。 就连谢氏一族的事情上,他也是这么个态度。 不过,这样一来,徐永生绝了在朝廷那边的路,赵氏一族或许有机会给予对方帮助,吸收对方加入,只要他不是当真同谢氏、隐武帝有瓜葛,些许言辞、态度上的不妥,赵氏一族尽可以兜得住。 虽然对方表现出和罗毅、林成煊、王阐一脉相承的态度,自成一枝,连续拒绝了世家示好,但此一时彼一时嘛。 林成煊卸任,罗毅遭贬斥,王阐新成宗师根基不牢,他们这一系因为或这或那的原因综合在一起,已经七零八落了。 如此情形下,这位徐先生未必没有改弦更张的可能。 可惜,石靖邪没那么麻烦,但也就很容易就此被朝廷系统吸纳。 眼下不妨先跟这位徐永生多结些善缘……赵秉正心道。 于是接下来他同徐永生交谈,更加热络。 赵秉正有公务在身,不能多聊,但专门安排了自己的牙兵都尉申东明接下来陪着徐永生等人在邕州地界活动。 申东明脾气颇好,人又豪爽,很快跟宁山、奚骥、沈觅觅混熟。 “你不是当地人啊?”奚骥好奇地问道。 申东明笑着点头:“嗯,我是河北道人,从军来的南边。” 宁山:“你家里人都还在河北?” 申东明答道:“先前家乡大疫,活下来的除了我只有婆婆和一个妹妹。” 宁山:“抱歉……” 申东明笑呵呵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宁山、奚骥正襟危坐,两个人都不敢回头看身后徐永生。 他们和徐永生认识久了,常在永宁坊出入来往,都听说过自家先生当年便是因为家乡大疫,如今无亲无故。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二人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也给对方一巴掌…… 徐永生倒是神情如常,只是问道:“妹妹到进学年纪了吗?” 申东明忙答道:“我上次回家时,她已经入义塾开蒙,年后来信,刚刚成功入读县学。” 徐永生:“锥在囊中,必然脱颖而出,河北文华昌明,不至于埋没孩子,县学、州学常会推荐优秀童生到学宫。” 申东明面露喜色:“借先生吉言。” ……………………………… 邕州,宋氏府邸。 在家一身常服的邕州都督宋季礼,面色慈祥,看着身前多名宋氏子弟。 其中分明正站着此前的广府增城县尉宋云岩。 在场众人,全部都是从外地来岭南邕州的宋氏子弟。 而当中站在最前的为首者,赫然是一名女性武道宗师,同宋季礼一样同为儒家四品境界。 其名为宋敏宜,与广府司户参军宋捷同辈,但修为远胜过宋捷,乃是宋季礼的嫡亲侄女。 邕州都督宋季礼视线扫过众人后,便即说道:“万事俱备,可以开始了。” 宋敏宜轻声问道:“北边意外来人,会不会有碍?” 宋季礼言道:“今日最新信报,王阐确认北上,已经过了柳江,没有他便无大碍,余下人加进来,可能更好,不过要盯紧。” 宋敏宜颔首。 ……………………………… 邕州乡间,几个貌似不起眼的身影悄然而至,静静眺望远方人口稠密之地。 为首者看着像个儒雅文士,但目光底色阴鸷冰冷。 九路贼之一,客贼首领,陈文选。 (本章完) 第198章 194飞箭传书示警 第198章 194.飞箭传书示警 虽然做儒士衣着打扮,但陈文选是标准走纯武夫修行路线成就的武道宗师。 作为南朝后裔,他并不缺纯武夫路线的修行法门和相应绝学。 但对于家族门第,他始终有所自矜。 只是,他们眼下处境恶劣,当真如丧家之犬一般。 甚至在这岭南荒野之地,都不能得到一处稳妥的落脚之地,此前被大乾岭南节度使治下连续驱赶。 而眼下陈文选远远眺望大乾治下的邕州,不仅仅是乾人安居乐业,甚至连那些岭南土民都有了立足之处,公开同乾人来往、贸易。 陈文选冷冷看着这一切,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冲旁边随行几人说道:“走吧。” 一行人远离邕江两岸平原,退入丘陵山岭间。 一边走,陈文选一边问身旁人:“都准备的如何了?” 对方连忙回答:“只等您一声令下。” 陈文选颔首,然后便冲另外两人说道:“此番兵分两路,一边我亲自处置,另一边交给你们两个了。” 两人皆中等身材,面颊瘦削,一个身着劲装腰胯横刀做武者打扮,另一个身着僧衣,头顶留着寸许长的短发。 他们都来自北方,属于逃亡之人,遁入岭南十万大山,继而投身客贼,为客贼补充损失的力量。 武者名叫傅星回,乃是昔年河北节度使幽州郡王张慕华麾下牙兵郎将,被接掌河北边镇的云州郡王林修所不容,四方辗转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于去年秋天来到岭南。 僧人法号通瑾,则是今年年初才来。 通瑾也没有跟客贼首领陈文选隐瞒自身来历,大大方方自承乃是六道堂中人,但眼下六道堂面临朝廷的打压、清剿太过激烈,他们不得不分散潜逃和隐藏。 除了通瑾之外,还有少数六道堂中人一并来了岭南,不过,当中没有宗师高手,众人当前皆以通瑾为首。 因为客贼持续从外补充北方汉地亡命之徒的特点,所以他们始终剿而不绝,维持一定规模。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朝廷在岭南方面也经常安插卧底、细作。 傅星回、通瑾等人都通过陈文选重重考验。 相较而言,陈文选对僧人通瑾自然更加戒备,以防六道堂来李代桃僵夺了他们的基业。 通瑾大大方方提出六道堂外八部首领出缺,邀约陈文选接任杨坤伦、唐影的位置,大家合则两利。 陈文选当前还没有答应下来,但同北方来往越来越多。 通瑾应下陈文选的吩咐后,补充说道:“宋氏,并不全然可信。” 陈文选颔首:“嗯,我也这么觉得,所以这次的事,你们两个盯紧,瞅着宋氏先动,方可参与。” 他看了通瑾一眼:“大师多费心了,这次事由你负责,星回从旁协助。” 僧人通瑾向身旁干瘦的傅星回双掌合十一礼:“有劳傅施主。” 沉默寡言的傅星回,这时开口言道:“好说,但我要田山那口宝刀。” 陈文选、通瑾皆颔首:“这个自然。” ……………………………… 这一日,徐永生、石靖邪、陈嘉沐,带着宁山、奚骥还有沈觅觅,一同出了邕州治所宣化县,前往位于邕州东北部的思笼县。 同行者,还有赵秉正这个邕州长史亲自出马,打算去那边巡视当地土寨,更约见了土寨民的首领,田山。 到了地方,赵秉正留在思笼县城里,由申东明陪着徐永生等人出县城到下面乡镇。 按赵秉正、申东明的介绍,思笼县这边有更多土寨民,掌握有最新出产品质较好的明信石。 徐永生有心采购一批。 石靖邪也是一样。 虽然他已经修成四方“信”之印章,本人并不再需要明信石,但他有心为关中帝京相熟的同事、友人采购一番。 陈嘉沐跟去,一方面是凑热闹,另一方面则是听说土寨民归顺后钦慕北方大乾中土教化,对中土各种文化都很感兴趣。 因此陈嘉沐有心尝试一下,在这里扩大道门北宗的影响力。 如果能扎下根来,也算是在道门南宗背后小挖一下墙角,顺便看看土寨民中有没有学道的好苗子。 这并非不可能。 土寨民人口虽然有限,但在道家人才发掘方面,是一块实打实未开发的不毛之地,说不定能带来些惊喜……胖胖的小陈道长心下盘算。 正好,越青云当前不在。 徐永生、石靖邪同样也抱着考察土寨民,看有没有没开蒙但有潜力的少年男女,可为童生。 不过,他们离开县城,下到乡野间,隐约感觉到当地土寨同乾人以及大乾官吏的关系很紧张。 当地方言土话,徐永生、石靖邪仗着“礼”之编钟和“智”之龟甲,听了一阵子后,勉强听出个大概。 大约意思是,乾人做生意不公道,以次充好,甚至强买强卖。 徐永生等人闻言微微摇头。 土寨民抗拒之下,也影响到他们购买明信石。 好在他们给出的价格公道,最终生意还是做成了。 石靖邪冲徐永生感慨道:“能用俗世财货购买,咱们已经是赚到了,放在中原、关中内地,很多东西有钱也买不到。” 荷包刚刚大出血的徐永生嘴角抽动一下,算是笑着附和对方。 陈嘉沐则有些失望,从邕州治所宣化县到思笼县,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发现什么有潜力合心意的好苗子。 徐永生、石靖邪同样没有收获。 眼见天已入夜,徐永生等人于是商量着,今晚不忙着赶回县城,先休息一晚,等明早再往其他乡里寻访看看。 只是,这天半夜里,如往常一般打卡上下班的谛听,却给徐永生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宋季礼抵达思笼县北狮子岭,设伏等待田山。】 徐永生骤然清醒。 宋季礼,大乾邕州都督,宋氏一族家老。 田山,九路贼之一的土贼,如今的土寨民首领。 土贼难得归顺大乾,邕州太平不过半年光景,宋季礼忽然要对田山下手? 徐永生正思索之际,众人被外面嘈杂动静吵醒。 忽然有消息传来,思笼县城那边当晚,土民和乾人忽然爆发冲突,出现数十死伤。 当地县令、县尉已经在紧急处置,但事态有闹大的趋势,好在邕州长史赵秉正当前人就在思笼县,局面应该能得到控制。 石靖邪和陈嘉沐来寻徐永生商量,考虑连夜返回思笼县城,帮赵秉正稳定局面。 桂州当前正在平乱,邕州最好不要也跟着乱起来。 徐永生脑海中飞快闪过念头: 种种迹象表明,赵秉正在岭南是靠拢节度使穆庭,作为宋季礼左右手,其实有制约宋季礼的作用…… 正思索间,徐永生心神突然微动。 在接到土民生乱的消息同时,徐永生便已经将自身听觉和目力提高到极致。 四块“智”之龟甲同四方念气弓一起激荡,听风诀迭加顺风耳,让徐永生隐约留意到,有人靠近他们借宿的村落。 一个高手。 行踪极为隐蔽,令徐永生想要发现蛛丝马迹都吃力。 很可能是个宗师境界的高手! 但似乎又没有敌意…… 徐永生正沉吟间,忽然一支箭矢钉在乡里他们住所的门上。 箭矢震动,尾羽不停摇晃。 石靖邪同样惊觉。 徐永生向他和陈嘉沐打个手势,三人都没有立刻外出,而是先仔细观察外面。 片刻后,徐永生出门,就见伴随箭矢摇晃,箭杆上绑着个布条。 徐永生双眉一轩。 对他而言类似情形再熟悉不过,他报官一般就采取这个办法。 检查箭矢、布条没有陷阱或异样后,徐永生拔箭,解下布条,赫然就见布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大字: “危险,客贼,宋氏。” 徐永生一把将布条攥紧。 飞箭传书示警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徐永生这时也不费力去找,只琢磨对方留下的六个字。 危险,是直接针对于他们的。 宋季礼除了要对土寨民首领田山下手外,宋氏还要直接针对他们一行人? 除此以外,还有客贼也插一手? 结合远在广府时宋捷、宋云岩叔侄的交谈,再结合土贼那边刚刚发生的乱象……宋氏同客贼那边串通起来,要干掉他们几个人,栽赃给土贼,人造一场叛乱,然后邕州都督宋季礼来建功立业么? 怕是不止,可能还涉及到明信石矿。 徐永生脑海中快速闪过诸多念头,同时当机立断。 如果是宋氏计划,他们定然要把宗师境界的土寨民首领田山计算在内,甚至这是首要目标。 给田山跑了,他们占矿是占不安稳的,宋季礼也难说拿到想要的功勋。 倒是赵秉正,当前情形下,他同宋季礼串通可能性不大,宋季礼甚至有可能趁机拔掉这枚平时的眼中钉,黑锅全推给土寨民。 当前宋季礼亲自堵在北方。 乍看上去南下返回邕州似乎安全些,但尚不知道宋氏其他安排,也不知道客贼具体来路位置,不知他们来了多少高手。 盲目奔逃,反而可能自投罗网。 徐永生考虑之下,决定先汇合赵秉正。 他先同意石靖邪、陈嘉沐返回思笼县城等消息。 半路上方才来得及掏出示警的布条,给石靖邪、陈嘉沐和申东明传看。 关于谛听带回的消息,徐永生自是不好明面上提,只说从这里向北是宾州、柳州、桂州等地,乃是去禀报容州郡王穆庭的方向,宋氏中人如果当真存了歹意,必然封锁北边,就算他们找到赵秉正,也需要先绕一段路然后再北上,以免自投罗网。 余下众人闻言,都颔首之余,也更加担心赵秉正。 徐永生一行加速向东,赶回思笼县城。 等靠近县城的时候,远远就见城中有火光亮起。 同样快速赶来思笼县城的,还有僧人通瑾与一些客贼。 通瑾神情严肃,在城外找到一队人马,大多是宋氏子弟。 为首者是个年龄不过二十五、六左右的青年男子。 其名宋轩,乃是邕州都督宋季礼的亲孙子。 宋季礼的几个儿子,谈不上不成器,但成就最高的人也止步于武魁境界。 反倒是孙子宋轩,年纪轻轻便臻至正五品三才格全满的境界,距离成就宗师仅一步之遥,放在整个宋氏一族年轻一代中,都是佼佼者之一,因此素来被宋季礼看重。 他原本望着起火的思笼城,这时见通瑾突然前来,不禁微微蹙眉:“这么快就回来了,没找到人?还有一位傅星回傅兄呢?” 通瑾神情严肃:“贫僧等人扑空,之后正是一路循着徐永生、石靖邪、陈嘉沐等人踪迹追来这边,他们可能赶来同赵秉正汇合,至于傅星回……他不见了! 贫僧猜测正是此人,给北边来的徐永生、石靖邪等人通风报信,他们在北边可能认识,详情不明。” 宋轩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如果他们跑了,那就罢了,不要再节外生枝,有田石松杀了赵秉正便够用,如果他们也来了这里,就一并处置,我们此刻也进城,你们注意行装打扮。” 通瑾等客贼都是中土乾人衣着,这时同宋氏众人合流,外观上看不出太大分别。 宋轩、通瑾等人当即进了思笼城,早有人在这边盯着,兵荒马乱中,也很快带着宋轩等人赶到赵秉正被围攻的地方。 围攻赵秉正的人,乃是田寨民。 不过,并非田寨民首领田山下令,而是其麾下一位重要头目田石松,被宋家暗中买通。 他们买通田石松,并非要求对方背叛田山,而是以私人恩怨为名,买通田石松假扮客贼,干掉赵秉正。 田石松野性难驯,平日里本就跟赵秉正等大乾官吏摩擦不断,与赵秉正同样有私人恩怨,这时他又被报酬晃晕了眼,于是私下背着田山,突然发难要袭杀赵秉正。 宋轩在一旁没有露面,一半是督战以及应对不时之变,另一半实则是等田石松成功后,再灭口。 只是此刻,眼看田石松将要成功,却有人忽然杀入,接应了赵秉正突围。 田石松惊怒交加之际,宋轩、通瑾就见火光里冲出的人群中,一马当先者赫然是个身材高大的白衣书生,英武之姿夺目。 (本章完) 第199章 195并肩子一起上 第199章 195.并肩子一起上 小范围乱战,徐永生、石靖邪、陈嘉沐三个武魁突然投身其中,瞬间就撕开包围的口子,营救接应赵秉正突围杀出。 除了申东明,他们其他人虽然没有着甲,但田石松和手下田寨民也缺乏强弓硬弩,反而被徐永生等人并肩合力杀得溃散。 眼看田石松反过来要被徐永生等人擒杀之际,远方有强劲的箭雨飞来,却是宋轩、通瑾等人杀来。 他们人数比田寨民少,但普遍修为实力更强,除了宋轩、通瑾两个正五品,还有其他数名武魁,并且兵甲普遍比田寨民优良的多。 宋轩朝面色庆幸的田石松望了一眼,先不多说什么,只是指挥身边众人同这些田寨民先内外夹击。 已经负伤的赵秉正见状不禁破口大骂,但很快便被一阵箭雨射的不敢冒头。 徐永生同石靖邪扒了死去甲士的铠甲,披挂大半,彼此打个手势无需多言,便分别从两个方向迂回而出。 莫说徐永生,修持有三层“仁”、二层“义”、二层“礼”、三层“智”、四层“信”的石靖邪,一样同时通晓麟趾步和濯缨沧浪两门儒家轻身功法绝学,更有两把“义”之古剑相助,哪怕披挂一身重甲,速度也飞快。 分散向两边,摊薄一半的箭雨,大部分都被身形飘忽的石靖邪连续避过。 偶尔有命中的,只要不是要害部位,石靖邪直接凭借儒家铁骨铮铮的护身绝学、自身四方“信”之印章和身上铠甲三重防护硬扛,转眼便靠近宋轩等人。 而另外一边的徐永生,施展佩韦自缓,暗中挪移自己一层“智”变化成一层“信”。 天麒正行展开之下,速度比石靖邪还要更快,摊薄的箭雨几乎全部落空。 宋轩双目中神光猛涨,向僧人通瑾打个眼色后,断然喝道:“弓弩全部集中向左!” 瞄准徐永生的箭矢,顿时比先前密了一倍。 通瑾和尚则主动出击,单人迎向右边的石靖邪。 不同于当初假冒道士的尚轩,修持佛法首重精神,通瑾则是更长于炼体,佛门金刚伏魔拳和更胜武夫虎啸金钟罩的佛门不动金钟罩令他攻防俱佳。 便是身法,他也有香象渡河,可媲美儒家濯缨沧浪。 眼下也不求凭一己之力就拿下石靖邪,只要先拖住对方,等宋轩带人解决那个白衣书生就好。 徐永生面临箭雨骤然密集一倍,覆盖面积更大,这时单凭身法速度也无法全数避过。 但他把铁骨铮铮融入天麒正行中,攻防一体,当前又有三方“信”之印章与身上铠甲防护,因此与石靖邪一样,只小心避开要害部位和铠甲残破处,纵使中了少数几箭,亦不影响他快速靠近。 宋轩自己再一箭落空后,索性舍了大弓,拔剑迎向左边的徐永生。 浩然气激荡之下,他头顶上方顿时多出一方虚幻的楼阁,楼阁壁画上,剑气激荡而出,同时更有麒麟睁开双目,神光乍现,震慑徐永生精神。 正是大乾武学宫传承,五品武魁才能修习的儒家绝学,麟阁垂训。 宋轩乃是关中帝京学宫毕业的高足,虽然没有留校任教,但凭自身功勋和家族背景,同样修成这门绝学,同时攻击敌人无形的神魂与有形的体魄。 然而徐永生只是身形微微一顿,眼神便立即恢复清明,手中横刀挥舞间浩气四塞,稳稳拦下对手麟阁垂训所放出的道道剑气。 他的脑海中,神秘图册翻动之下,第三页上的螣蛇栩栩如生,双目闪动幽幽光辉,转瞬就为徐永生破去敌人针对他神魂的攻击。 挥刀劈散道道剑气之后,徐永生身形再一跃,仿佛真实的麒麟来到世间,一扑之下先把那虚幻的壁画麟阁轰塌,然后以虎入羊群之势杀入人群中。 宋轩冷着脸孔,并没有在这个关键时刻后退。 此时,有同为正五品的他顶上前正面迎击徐永生,其他人从旁包围才好发挥。 金铁交击的脆响传来,宋轩手中长剑截住徐永生的横刀。 虽然麟阁垂训没有发挥作用,但宋轩处变不惊,只当徐永生身上有抵挡神魂攻击的秘宝。 此刻短兵相接,这位宋氏年轻一辈佼佼者的实力展现无疑。 雄浑浩大,剑势厚重的怀德剑。 细如织网,剑光绵密的鱼丽阵剑。 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剑法在宋轩手中次第施展开来,却没有任何冲突矛盾之处,反而变化精细,相辅相成。 只是,借着先前请教罗毅等人的名义,再加上时间又过了这么久,徐永生此刻不用再留力,经由麒麟石帮助揣摩的天麒正行,此刻威力恣意挥洒,端方稳重的同时,正气凛然,刚猛雄浑。 别说绵密如网的鱼丽阵剑,便是同样以厚重雄浑著称的怀德剑,宋轩这时都挡不住徐永生出手。 徐永生出一刀,宋轩便被迫退一步,坚守的阵型瞬间变得松散。 正当宋轩筹谋对策之际,他忽然感觉有无形的力量影响他,令他脚步剑势全部一乱,想退也无法再退。 可是徐永生得势不饶人,又是凶狠一刀,劈得宋轩手中长剑直接脱手崩飞。 面对其身上宝甲,徐永生没有抽出湖海囊内的横刀·肝胆,而是抬手一掌,正中宋轩面门。 哪怕隔着头盔面甲,他这一掌也将对方打的五官开仰天而倒。 几乎同时,宋轩的耳边响起通瑾的提醒:“……是圭臬之围!” 可惜已经迟了一步。 众目睽睽之下,徐永生出手没有结合武夫的另一面。 之所以仍然有把握,自是因为他此番不是孤身一人。 石靖邪当前展开和宋轩一脉相承的怀德剑,看似被通瑾牵制住,但他浩然气勃发之下,无形中悄然笼罩四方大范围。 仿佛有无形的刻度,精确衡量石靖邪浩然气笼罩范围内的每一个人。 在这里,受他的浩然气影响,只要对方不抗拒,石靖邪可以辅助引导自身和同伴的攻防,使之更加精准迅捷。 反过来,也小幅压制阻碍石靖邪的每一个对手,以石靖邪的标准要求对方,与对方心思相违,以至于反而形成种种偏差和谬误。 如此儒家绝学,谓之曰圭臬(nie音同聂)之围。 虽然往往都只是细微差别,但许多时候高手相争,差之毫厘便可能谬之千里,正如同宋轩忽然受制,而徐永生同石靖邪配合默契,精准出手,瞬间就打崩同为正五品武魁的宋轩。 便是宋轩自己忽然受制的刹那,也已经意识到这是圭臬之围,可惜徐永生没给他应变的时间。 而石靖邪的圭臬之围影响外围巨大。 通瑾和尚受影响,虽然一时间没有落败,但步步后退。 石靖邪便步步向前,圭臬之围随之笼罩宋轩,继而再笼罩那边包围徐永生的其他人。 对单人的影响细微,可是圭臬之围可以同时影响石靖邪浩然气笼罩范围下的多人。 每人都受影响,再没了宋轩顶在正面,徐永生此刻便当真如虎入羊群,麒麟长啸间群邪辟易。 他身法速度在人群中占据绝对优势,充分掌握主动,忽进忽退,打的其他人正丧胆之际,猛地朝另一边扑出,和石靖邪前后夹击那六道堂僧人通瑾。 以正面作战近身搏杀来论,通瑾甚至略胜宋轩。 但他面对石靖邪本就不敌,这时再加上更擅长强攻的徐永生,顿时败如山倒。 宋氏族人还有心抢救一下宋轩,那些客贼眼见宋轩、通瑾全倒,顿时便开始做鸟兽散。 徐永生没有费时间追杀这些人,只招呼石靖邪一起专心对付宋轩、通瑾二人,争取将两人都留下活口,然后再一起回头去处置土贼武魁田石松。 田石松原本带着亲信手下,想要跟宋轩、通瑾内外夹击。 赵秉正、陈嘉沐等人咬牙支撑,为徐永生、石靖邪二人先处理另外一边争取时间。 这时徐永生二人调头回来,田石松和手下亲信顿时也为之胆寒。 赵秉正、陈嘉沐等人则士气大振,顿时趁势反攻。 徐永生视线扫了一眼。 虽然田石松手下兵甲不良,但他们这边除了赵秉正、申东明以外,其他人也未着甲。 刀箭无眼,就连沈觅觅身上这时都挂彩,左臂被流矢擦伤,青色的道袍袖子染红一片。 宁山、奚骥就更不必说。 不过这几个月来跋山涉水常跟各种各样妖魔打交道,不乏惊险之处,已经锻炼他们的胆气和镇定。 虽然人人挂彩,但终于等来反攻时刻,更是没人退却。 先前固守待援时,是宁山、申东明表现最为抢眼,年纪轻轻稳如磐石。 这时迎来反攻,平日里看上去憨憨的申东明眼力之精准,出手之果决,令人刮目相看,仿佛突然蓄积的洪水,当先反守为攻,冲乱对方阵脚,出手比奚骥还要更快。 奚骥紧随其后,儒家浩然刀大开大合,刚猛浩荡之处不逊色于武夫绝学,直接沿着申东明打开的缺口继续向前,一路长驱直入,几乎直接将对面杀穿。 与他们相比,沈觅觅出手显得油滑刁钻。 她修持的诸般道家绝学,如放鹤掌、水镜、青萍步、素尘拂、蝉蜕术等等,都不是长于正面作战的绝学,尤其在当前众人披甲执兵的战场上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道袍少女既不逞强争先,也没有缩在后面,她紧跟在奚骥身后,或是从旁辅助,或是查漏补全,以防奚骥冲的太猛同申东明脱节,稳稳填补二人之间的空档,方便申东明喘一口气后,马上便再次冲杀,追上奚骥,一起彻底杀穿敌阵。 反倒是宁山落在最后,但同样没有和其他三人脱节,稳稳跟上,再填补其他三人身后。 接着手中长剑稳稳补刀,将奚骥、申东明冲杀过后只是伤而不死的对手全部了账,让他们没有重新围上来的机会。 四人无需交流,便形成很强默契,因为对场面局势都有较为精准的判断。 一如此前徐永生同石靖邪一般。 不过,当前小范围战局里,决定胜负的还是几位武魁。 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赵秉正死死盯上田石松不放。 陈嘉沐一边远程支援他,一边则顾着沈觅觅他们那边。 而等到徐永生、石靖邪冲杀上来,战斗很快便结束。 多打一的情况下,田石松虽然凶顽,仍然步了宋轩、通瑾后尘,直接被生擒活捉。 拿住人后,徐永生简单说明情况,赵秉正面色更加难看:“宋季礼,胆大包天!” 他几乎是立马便信了徐永生的猜测。 事情涉及武道宗师宋季礼,还可能有客贼首领陈文选,一行人没有在思笼县城里多停留,先快速出城,借助夜色藏身。 申东明人面、地形更熟,又不似赵秉正那么惹人瞩目,于是解下兵甲着便装去进一步打探消息。 赵秉正则没好气地开始审问宋轩、通瑾、田石松三人。 刚一开始,田石松只是破口大骂赵秉正,宋轩、通瑾则都沉默不语。 “你这蛮牛,要你害死田山,害死你们土寨所有人了!”赵秉正同田石松对骂:“宋季礼不想你们安生归顺朝廷,他想你们反,然后拿你们的脑袋来立军功!” 田石松看着赵秉正,再看宋轩,张口欲言,但哼了一声后也学着宋轩、通瑾的模样闭口不言。 申东明回来得很快,紧绷着面皮:“长史,出大事了,思笼县东北边几个土寨,都被宋都督……都被宋季礼派兵平了!” 赵秉正倒吸一口凉气:“那几个寨子全加一起,要有几千人了!” 他身后田石松更是目瞪口呆。 土寨有许多,思笼县东北那几个寨子正是奉他为头人。 “你们骗我!”田石松怒吼一声,气血翻涌,话音未落已经直接一口血喷出来,仰天摔倒。 他心下已经是信了,这时只觉天旋地转,一咬舌头,剧痛下清醒,终于抬头冲赵秉正吼道:“是宋家的人让我冒充客贼来杀你,我只是收钱办事,没想过要反!” 赵秉正几乎被他给气乐了,不理会已然流下泪来的田石松,径自来到宋轩面前:“你爷爷找田山去了?你们宋氏还有哪位宗师过来了?” 宋轩仍然闭口不言,甚至闭上眼睛。 “这位大师,是客贼,法号怎么称呼?”徐永生这时突然开口:“他来岭南当客贼之前,在中原干什么的,你们宋氏有数么?” 宋轩仍然闭目不语。 那法号通瑾等僧人同样一言不发。 “通瑾,这个法号你们宋氏听过么?”徐永生平静问道:“知道通瑾长什么样吗?” 他其实也没当面见过通瑾,但听过对方声音。 宋轩闻言,猛然睁眼,霍然转头看向一旁的僧人。 (本章完) 第200章 196火凤离凰重现(第三更) 第200章 196.火凤离凰重现(第三更) 宋轩还真听过通瑾的名号。 早先潜伏在秦池东身边的六道堂奸细尚轩被捕后,曾经供出法号通瑾的僧人。 但此后通瑾一直没有落网,尚轩也没能准确描绘出其相貌。 宋氏作为天下有数名门望族,消息渠道不可谓不灵通。 有关尚轩、通瑾还有六道堂的消息,他们地处江南同样有耳闻。 但问题在于…… 通瑾逃亡到岭南后,对外自然是改名换姓。 为了吸纳陈文选入六道堂,也为了取信对方从而在客贼中立足,通瑾还有几句实话。 可他和陈文选一起对外的时候,说话就有很多保留了。 偏偏六道堂在中原内地曾经颇有底子,通瑾拿来掩人耳目的假身份甚至都经得起人查,至少是短时间内不露破绽。 宋季礼、宋轩也算谨慎,行事之前有托老家祖地帮忙查证几个客贼首领的底细,尤其是近年来新入岭南的。 查下来,那个名叫傅星回的让宋轩略有几分在意,反而是通瑾他没有怀疑。 眼下通瑾、田石松和他都被拿了活口,这对宋氏来说就是个问题了。 六道堂去年冬至才刚刚在东都搞出大事来! 通瑾这时也猛地睁眼,看向徐永生:“施主认识贫僧?” 徐永生淡定:“托你们六道堂的福,徐某险些死在唐影手上。” 具体怎么回事,有本事你问唐影去吧。 通瑾闻言一默,半晌后喟然长叹:“那还真是可惜了。” 他忽然问道:“之前去找你们,结果扑空,是那个傅星回告密么,你们从前就认识?” 徐永生平静摇头:“不认识,没听过这个名字。” 通瑾闻言并不纠结,对一旁宋轩的目光,他视若无睹,反而比田石松还更先开口: “施主福大命大,又技高一筹,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言。” 虽然宋轩仍然死不开口,但通过对照田石松和通瑾所言,事情始末基本一目了然: 宋氏表面买通哄骗田石松,假冒客贼袭杀赵秉正。 实则暗中与客贼串通,对付土寨民。 田石松以为自己同宋氏有默契,事后有客贼背锅,不会影响土寨民。 但只要赵秉正身死,罪名就一定是土寨民的,甚至只要田石松主动攻击赵秉正,宋氏便敢直接动手了。 逼反已归顺的土寨民,面上不好向朝廷交待。 但土寨民主动作乱袭杀一州长史,都督宋季礼平叛便顺理成章。 屠了田石松的几处寨子,不是为了田石松本人,而是为了彻底激怒和赶绝土寨民最高领袖,武道宗师田山,加深双方矛盾让事情彻底没有回转余地。 只不过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不好请调宋氏高手大规模南下。 于是暗中联系了客贼。 约定事成之后,宋季礼得军功,并且得到土寨民掌握的明信石矿。 客贼则得到除明信石矿以外土寨民积累的其他全部宝物与财富,并可以占据土寨民原先的势力范围,从而有更广阔立足之地。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抱着将客贼几个首领也一网打尽,连同客贼一起大规模消灭的念头,就不要讲了。 客贼与虎谋皮,自然时刻提防这一点。 反过来,如果局势允许,他们同样不介意顺势连宋季礼也一并解决,自家客贼赚更多。 但这一切都有个大的阻碍。 土寨民首领,田山。 客贼首领,武道宗师陈文选,当前就是去跟宋季礼一起联手伏击土寨民首领田山。 “邕州那边,宋季礼可能另有安排,提防我们回去,同时也作为后手戒备客贼陈文选心怀鬼胎。” 徐永生同赵秉正言道:“依长史所言,土寨民首领田山是从北边过来,宋季礼、陈文选多半在那边伏击,想要将这事捅出去传出去,只有从东边或者西边绕路出邕州。” 光把消息传出去并不够,口说无凭,宋季礼本人是岭南一州都督,宋氏更是天下名门,且新近才跟姜氏越走越近。 光靠嘴说他蓄意逼反土寨民甚至于是杀良冒功,最后顶天了是打嘴皮官司。 出身赵氏一族的当事人赵秉正。 宋氏的宋轩。 土寨的田石松。 既是客贼也是六道堂反贼的通瑾。 这几个人组合在一起,事情就有说头了。 “从东边武缘县走,绕路北上柳江、漓江,联系上容州郡王便好了。”赵秉正咬牙切齿说道。 徐永生言道:“说不定会有追兵,你们向东走武缘县那边,我往南边回州治宣化县一带,故布疑阵,帮你们争取一些时间。” 石靖邪想要说什么,看看一旁众人后,欲言又止。 在场除了徐永生便是他实力最强,这一路上如何还不好讲,赵秉正等人离不得他。 宁山、奚骥也想要跟着徐永生,但接触到自家老师平和的目光,二人又都把话咽下去。 “这……这太危险了。”赵秉正犹豫一下后,看向旁边申东明:“东明熟悉地形,留下他给你做向导?” 徐永生摇头:“我一个人,更容易脱身,放心吧,在这里待了一段日子,大致道路我都有记下。” 时间紧迫,容不得犹豫,徐永生当即催促众人上路。 不过,他本人并没有向南。 追兵确实有,徐永生虚晃一枪后,儒家、武夫火力全开,也不缠斗,展开身法挪移,再借助白翳绫遮掩,便将追兵全部引得向南。 而他本人,则朝思笼县以北山区行去。 徐永生感觉自己心头有怒焰在燃烧。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一行人成为对方袭杀的目标,意图将他们和赵秉正一起献祭,作为土寨民的罪名。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方行事的手段。 他跟田山素昧谋面,同土寨民交集也少,同赵秉正都难说有多少深厚的交情。 但他此刻仍然感觉心头有怒火在燃烧。 徐永生对敌,动手不容情,这趟也是听说邕州可能有战事,于是过来。 但他毕竟不是追逐血腥的鲨鱼,眼见此地大乾百姓安居乐业,土民归顺难得有段太平时光,徐永生自然是希望这里索性继续太平下去。 自己第五层“仁”之玉璧的相关历练,再找旁的机会便好。 但现在,已经有几千人死了。 不是战场交锋,不是聚众反叛,而是被人杀良冒功屠村。 宋季礼宋都督,身为一位名门之后的儒家宗师,在边荒待久了,倒是很有铁血风范,文韬武略全才啊……徐永生一时间甚至有些被气乐了。 而随着笑容收敛,他目光中怒火消失,转为冷静。 对方是武道宗师,身边还有大乾在岭南道的精锐士卒。 徐永生没有贸然行事的意思。 他打算先试着寻找一下先前飞箭传书给他们示警的那个人。 疑似客贼头目之一,傅星回。 据僧人通瑾所言,对方是去年才逃亡来岭南,名字也可能是假名。 仅凭飞箭传书示警,徐永生不能断定对方认识自己或者认识石靖邪、陈嘉沐等人中的某一个。 也可能是借助他们来搅混水。 但这个人,跟陈文选、宋季礼他们不是一条心,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既然如此,宋季礼的安排就可能因为这个人而出现变数。 或者说,已经出现变数了,而接下来还可能有更大变数。 徐永生远远眺望思笼县北部的狮子岭。 夜晚过去,东方已现晨光。 狮子岭方向传来喊杀声,大乾与土寨民的大战已经爆发。 最引人注目的肯定是两位宗师宋季礼和田山之间的战斗。 以徐永生当前五品武魁的修为实力,凭豳风箭、长风矢等远距离射术,可以在外围参与此战。 但那前提是宋季礼、田山二人在单挑。 可眼下,附近遍地厮杀。 乾军先前屠了土寨几千号人,多是普通人。 而眼前数以千计甚至万计的大战双方,就算不都是有品级的武者,也多是精悍士卒。 想要当着他们的面,穿过战场,靠近到一定距离放箭攻击宋季礼,阻碍和干扰因素太多了…… 徐永生正思索间,远比常人更敏锐的听觉与感知,让他猛然惊觉,远方另一片丘陵山地间,也爆发一场激烈战斗。 出手者,同样有武道宗师。 徐永生想到傅星回同陈文选,于是暂时放在狮子岭这边,转而向那处山岭靠近。 观火瞳迭加鹰眸,四块“智”之龟甲支持下,令他目力提升到极致。 果然就见山间林叶纷飞间,两个男子正在激战。 其中一人,正是南朝余裔,客贼当前首领陈文选。 他此刻目光阴冷至极,盯着眼前中等身材的瘦削男子招招凶狠:“好身手,陈某还真是看走眼了,光觉着你来历有点疑问,没成想最出乎预料的是修为实力,你也算堂堂武道宗师,何必藏头露尾?” 话虽如此,对方实力看上去明显不如陈文选,被逼得节节败退。 就在陈文选一刀劈断对方手中横刀之际,眼前突生变化。 蓝紫色的火焰升腾间,仿佛有凤鸣声响起。 犹如浴火重生般,蓝紫色的火凤离凰冲天飞起,当场重创四品宗师陈文选! (本章完) 第201章 197一剑分山徐永生(四更一万六千字 第201章 197.一剑分山徐永生(四更一万六千字到!) 看着那熟悉的离凰剑重现眼前,仿佛火凤离凰当真浴火重生一般,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那是,谢今朝。 虽然存在不同人修习同一种武学的可能。 但是参考傅星回来历的神秘和他到岭南的时间,再参考先前飞箭传书示警一事,其人是谢今朝的概率就越来越大了。 徐永生远远望去,就见陈文选吃了谢今朝一剑的同时,愤怒嘶吼,同时将手猛地一扬。 有仿佛毒雾一般的紫色烟云在他和“傅星回”之间炸开。 徐永生瞅见对方扬手的刹那,便即张弓搭箭,快速一箭射出。 陈文选被“傅星回”击伤,全力应付眼前敌人尚且不敌,这时再挨徐永生冷箭,身体顿时从半空跌落。 不过他生命力相当强大,刚一落地,身形马上便又重新弹起,向远方飞速逃离。 “傅星回”被那紫色的云雾阻了一阻,微微侧身。 在这瞬间,其身形猛然变化,先前瘦削的中等身材瞬间拉高并变得魁梧。 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变得英俊不凡。 正是同徐永生、谢初然分别,有将近两年时间没见的谢今朝! 谢今朝朝箭矢飞来方向看去。 见是徐永生,他微微颔首,但没有多停留,转身绕过毒雾就朝逃跑的陈文选继续追去。 他一直在寻找的一件宝物,名为火鸾朱羽,先前终于在岭南寻得蛛丝马迹,但一直不明具体下落。 直到最近,他怀疑东西就在陈文选手里,并且因为岭南和客贼的特殊生存环境,很可能是陈文选随身携带。 当下,给他找到陈文选落单的机会,自然是果断出手。 为了火鸾朱羽也为了自己身份保密,谢今朝断不容陈文选逃脱。 徐永生同样追上前去。 到了谢、陈二人方才交手的山岭间,徐永生发现地面上有一抹幽蓝静静发光。 定睛细看,却是一张蓝黑相间,表面呈龙纹,仿佛脸谱一般的面具。 正是谢今朝那张青龙谱。 青龙谱当前完好,但周围有一些紫色的散碎结晶洒落一地。 虽然没有什么刺鼻气味传出,但徐永生感受到这些紫色的结晶粉末非常危险,蕴含剧毒。 连带着周围空气现在都是无色无味的剧毒,周围草树木大量枯萎。 这还是紫色云雾主要用来攻击谢今朝,毒力当前已经散去大半的情况下。 其名为毒龙涎,乃是陈文选密藏的一件暗器,威力十足,也蕴含剧毒。 虽然是南朝余裔,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活动在岭南一带,陈文选也算是百无忌禁了。 他被谢今朝离凰剑所伤,但也有后手毒龙涎反击。 毒力没能伤到谢今朝,但毒龙涎不是寻常毒雾而是暗器,铺天盖地打下来,谢今朝用心抗毒的同时,便再维持不住青龙谱,导致面谱脱落。 好在青龙谱本身品质优良,只是暂时失效,没有因此损坏。 徐永生施展流云拂的武夫绝学,散尽此地毒力的同时,将青龙谱擦拭干净。 谢今朝追杀陈文选,逼得对方朝背离狮子岭的方向逃窜,难以跟宋季礼汇合。 两人一追一逃,当前没了踪影。 他化身的“傅星回”,确实给宋季礼的计划增添巨大变数。 先是示警徐永生等人,并且没有相助宋轩、通瑾。 这一正一反之间,按照“傅星回”的实力来比较,也是直接差出两个正五品巅峰的武魁。 徐永生一行人不仅来得及救下赵秉正,甚至还有余力将宋轩、通瑾、田石松三人全部生擒。 但凡人手不够富裕,纵使仍然有惊无险,却不一定能拿到这么多个活口。 而现在,本该和宋季礼一同围攻土民首领田山的陈文选,更是被谢今朝截杀。 狮子岭那边的厮杀交锋,也陷入僵持中。 不过,类似僵持将要被打破了。 徐永生回望狮子岭方向,再远远朝狮子岭以南望去,隐约可见尘土飞扬。 看旗帜和衣甲,乃是大乾方面的援兵,从邕州治所宣化县方向而来。 徐永生心中一动,猜测这应该是宋氏埋伏在邕州南边的后手。 既阻拦徐永生、赵秉正等人从思笼县南逃回宣化,也是作为后备力量应变,威慑客贼陈文选等人。 只是,因为谢今朝截杀了陈文选,导致宋季礼单凭自身迟迟拿不下田山,事到如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宋氏一族只能出动自身后备力量来收尾了。 宋轩等人在思笼县城失手,宋季礼方面未必能得到他们全部被生擒活捉的准确消息,但不得不提防。 不管怎么说,先干掉田山,余下的慢慢再打嘴皮官司。 宋轩等人要是还活着更好,宋氏、姜氏出面,仍有机会将人要回来。 ……但可惜,宋季礼等人不清楚通瑾真实身份。 现在连陈文选都被赶跑甚至可能死在谢今朝剑下,更没人能提醒宋氏其中要害之处。 徐永生估算了一下时间,只要石靖邪、赵秉正等人能把宋轩、通瑾、田石松安然送到北边,后面就有好戏看。 唯一的问题在于…… 田山,还有其他土寨民,能有多少活着看到那一天? 徐永生望着从南边来的大队人马,就见靠近狮子岭之际,有一个身影骤然加速,率先脱颖而出,冲刺速度比奔马更快,瞬间就到狮子岭下。 距离太远,徐永生看不清对方相貌,只瞅着身形似是个女子。 但从其冲刺速度和气势来看,该是个武道宗师无疑。 虽然宋氏不欲打草惊蛇而令家族高手大批南下,可他们当前在岭南在邕州,为求保险,果然不止有宋季礼一个宗师。 虽是女子,但其人出手声势颇为雄浑浩大。 人还在半空,就双掌齐出。 雄浑浩然气引动周围天地灵气聚集,一时间竟像是凝聚成有形有质的实体,镇压四方。 仿佛九根天柱,从天而降,鼎定九州,要压住下方的土民首领田山。 以田山走纯武夫路线的宗师强悍身躯,受宋季礼牵制的同时,再被另一名宗师如此压制,身形也变得不畅起来。 徐永生猛然皱眉。 他没有亲眼见过那女性宗师施展的这一门绝学。 但守着罗毅、王阐等人,他见识并不缺乏。 这门绝学,他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九畴镇乱。 典出《尚书·洪范》“天乃锡禹洪范九畴”之语,乃是颇为高明的儒家绝学。 但让徐永生为之皱眉的是,这门绝学的修习标准。 九畴镇乱,要求儒家武者至少先养成五枚“仁”之玉璧,四组“礼”之编钟,两块“智”之龟甲和五方“信”之印章,在此基础上方可修习。 武魁想要晋升宗师,需要五相至少全部两层。 所以想要修习九畴镇乱,需要至少四品宗师境界,并且是正四品六层三才阁全满的情况下,方才能修习这门绝学。 九畴镇乱本身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宋氏女性宗师。 她应该是四品境界期间,方才修成自己的第五枚“仁”之玉璧。 现在问题来了…… 她,当前有没有完成自己第五层“仁”的相关历练? 如果没有,那此番大战之后,她马上就有现成的机会了。 之所以是她作为来岭南邕州相助宋季礼的人选,这是否就是原因,或者至少原因之一? 反过来,宋季礼计划自己这一场军功的时候,有没有提前考虑这一点,将此事放在预期战利品名单中? 自从当初许媛指使许庚纵火然后她再救火的事情后,哪怕有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可能,徐永生再遇上类似事,终究免不了以最大恶意揣测相关人等。 不想还好,这一想,徐永生心中本就燃烧的怒火更加炽烈。 越是愤怒,越是冷静。 徐永生仍然以白翳绫遮蔽自身,并尽量收敛气息。 然后他朝狮子山方向靠近少许,更认真仔细观察。 田山实力不足,又是纯武夫路线的武道宗师,以一敌二仍能勉强支持,但败相已露,接下来只是支持多久的时间问题。 那宋氏女性宗师不是大乾军中高手,没有明面上全副披挂铠甲,只是躯干要害部位着了半身甲。 但邕州都督宋季礼则是兵甲精良全身上下都武装到牙齿了。 田山此前一直奈何不得他,原因便在这里。 他凭强横个人修为还能勉力支撑,但追随他的土寨民武者,面对大乾精锐就不够看了,全凭同胞被屠的一腔血勇在作战。 只不过大规模搏杀下,其中一些武道高手,也给大乾士卒带来伤亡。 当中甚至有人合身抱着大乾士卒一起滚倒在地,自己乱刀乱枪剁烂捅穿的同时,却也为身边同胞争取到杀伤对手的机会。 人群蜂蛹,便是踩踏也可能造成致命伤害。 徐永生远远望着这一幕。 凭心而论,他虽然不完全以大乾子民自居,但很多时候不自然间立场会偏向大乾,尤其是乾人同外族冲突交战时。 先前听闻邕州可能有战事,于是前来这边,亦是相同原因。 如果他去了桂州,也会像越青云、王阐一样先帮助容州郡王平定峒贼之乱。 可是…… 眼下这一场仗,这些死伤,本不该有的。 自去年归顺以来,虽有摩擦,但整体而言双方尚能和平相处,且商贸与来往越发频繁,越来越多的土民开始倾慕中原文化与繁荣,改穿乾人衣着,学习大乾语言、文字者越来越多。 眼见奉容州郡王穆庭所命,赵秉正在这里干得不错,一切在渐渐向好发展。 是,没错,边疆外族常有反复。 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生出变化。 可至少在田山治下,土寨民归顺思安。 这种情况下,邕州和附近宾州、横州等地的乾人百姓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休养生息。 从去年到现在都还不满一年,眼下连秋收都还没到! 被屠了的土寨,还有眼前的这些土寨民,也包括被他们杀伤的乾军将士,本不该死在这个时候,至少不该死在宋氏几个人的野心和私心之下。 而且…… 石靖邪、赵秉正等人送了宋轩、通瑾他们去见容州郡王穆庭。 宋季礼等人注定不能成事。 土寨民死伤不少,但只要罪魁祸首能受到惩处,穆庭等人恩威并施安抚得力,以田山一直以来的作风和威望,不至于当真带着土民再被逼翻。 尤其是客贼死伤惨重,陈文选很可能身亡的情况下。 眼下狮子岭这里不论乾军还是土民,再死伤,未免太不值了。 可是,自己眼下又能做些什么? 徐永生左右四望。 如果只是宋氏两个宗师围攻田山,他可以远程支援一番,有机会令田山脱身退走。 但想要分开这里交战的成千上万人,以他当前修为力有未逮。 谢今朝已经赶走了同为宗师的陈文选,无法对其要求更多。 如果只靠我自己……徐永生忽地心中一动。 有了归藏石后,他接下来制作的玄黑方相面具都是普通版。 看着手里一张玄黑方相面具和谢今朝暂时遗落的青龙谱,徐永生略微思考后,收起玄黑方相面具,转而悄然戴起青龙谱。 听谢氏兄妹讲解过的他,很快令青龙谱发挥作用。 他身高降低了一些,身材更加削瘦。 头发披散开来,甚至化作满头白发,但面容依旧年轻,虽然也是张俊朗的脸孔,但有些苦相,眉宇间仿佛有化不开的阴郁。 只好对不起此地山山水水了……改头换面的徐永生深吸一口气,脑海中神秘书册翻开。 神兵图上闪光的三尖两刃刀,就此化作古朴的单剑。 下一刻,这把李二郎山河剑,落在徐永生手中。 仅剑刃便长近五尺的单剑,被他单臂平举而起,剑锋前指。 仔细确认瞄准一番后,徐永生挥动手中李二郎山河剑。 不见多么耀眼夸张的剑光闪烁,仿佛只有一道挥剑带起的微风,向前吹拂。 然后…… 地动山摇,土石轰鸣。 偌大的狮子岭,裂开了。 李二郎山河剑所指,一道巨大的沟壑向前延伸,分山断河。 徐永生瞄准的方向,尽量避开人多之处。 但惊天巨变还是震动四方,上到田山、宋季礼、宋敏宜三名宗师,下到尚未入品的乾军士卒与土寨民,所有人被这夸张的威势震撼,惊慌失措。 ……武圣?! 宋季礼、宋敏宜、田山最先回过神来,脑海中不约而同蹦出一模一样的两个字。 如此分山之威,只可能是武圣才能做到。 而且看着一招之间分山裂谷的规模,怕是许多二品武圣都不一定能做到! 宋季礼三人第一时间停手,各自后退,惊疑不定向方才风起的方向望去。 映入眼帘者,乃是个身材瘦削,白发如雪的年轻男子。 其人神情阴郁,但没有杀气流露。 宋季礼、宋敏宜叔侄面面相觑,都不记得有哪位武圣强者是这般外貌。 本就神经紧张的田山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白发青年,徐徐迈步,沿着他自己劈开的大裂谷,向已经裂开的狮子岭方向走来。 徐永生这次一剑之后,没有径自转身离开。 五品境界有两组“礼”之编钟,还有佛门宝瓶帮助,他短时间内不至于不省人事。 不过,李二郎山河剑一挥之后,徐永生仍然感觉自己脑海阵阵空白,精神损耗严重。 他眼下只能按照既定的想法,不思不言,稳定住自己身形,步步向前。 飞扬的土石渐渐平息下来。 徐永生沿着被自己斩出的裂谷步步向前,若无其事。 随着他靠近,虽然不是打众人之间穿过,只是从旁经过,但交战双方依旧全部战战兢兢。 有人徐徐后退。 一人退,其他人都开始陆续后退。 大家都想转身逃跑,可是动作却又不敢太大。 甚至除了倒地的重伤者,无人敢发出声音。 徐永生对此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只是平静地走自己的路。 裂谷很长,徐永生仿佛常人一般,不疾不徐而行,用时漫长。 田山回过神来,望着对面宋氏叔侄,恢复冷静,悄悄示意土寨民后退。 宋季礼、宋敏宜二人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一起审慎望着那径自漫步的白发青年。 方才,是他们占上风。 对方如果无意,不理会即可。 但一剑立威,明显是止战之意。 纵使心中有再多想法,宋季礼、宋敏宜此刻都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对方也没表现出对他们的敌意和杀意。 虽然这白发青年此刻看上去如凡人一般,但宋季礼悄然示意,令乾军将士也一并后退。 即便出身名门宋氏,当前有任何想法,也都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前一刻交锋如火如荼,你死我活的双方,这时死寂一片,除了拖走自家伤员外,无人敢出声,无人敢向前,大家都齐齐后退,就此分开。 徐永生面无异色,负手而行,徐徐穿过裂谷。 田山恨恨地望了宋氏叔侄一眼后收回目光,神情转为肃穆和感激,当着一众大乾人的面,向谷中那个瘦削的身影恭敬拜倒。 其他土寨民也随着自家首领,向那裂谷中穿行的身影连续拜了几拜。 接着,在田山带领下,他们一边戒备大乾将士,一边悄然退走。 宋季礼没有指挥追击,带着宋敏宜也向那白衣青年一礼后,悄然示意一众将士从另一个方向退下,不敢有丝毫再战的意思。 裂谷四方,很快再无人停留。 只有徐永生目不斜视,径自在其中穿行。 一场大战戛然而止。 只是思笼县北部山区中,从此再无狮子岭这样一座山,而是多了一座狮子谷,又有神剑谷、止战谷之名。 (本章完) 正文四章一万六千字已更,及武学第四波罗列 正文四章一万六千字已更,及武学第四波罗列总结 如题,正文四章一万六千字章节已更。 关于邕州事变,后面还有相关剧情继续展开,正如正文中所言,后续还有好戏看。 但确实不是今天能更完的,之后咱们继续努力,还是那句话,能给大家尽量多更,我始终都是努力多更,尽最大努力。 然后和之前一样罗列总结一下本书已出现的各种武学,考虑到篇幅问题,上一次的就不重复了,以下是从131章开始截止当前197章已经出现过的武学,只要有明确名字,不管有没有细节,都罗列如下方便大家对照参考: 首先是五相对照,以先后顺序一一对应。 儒家——》仁、义、礼、智、信 武夫——》意气、煞气、精气、念气、正气 道家——》木、火、土、水、金 佛门——》信根、精进根、念根、慧根、定根 然后是武学。 放鹤掌——》道家木一 五行牢——》道家木三土三金二水二 水镜(水一) 青萍步——》道家木二水一 素尘拂——》道家木一土一 蝉蜕术——》道家木二水一土一 金刚伏魔拳——》佛门信根三精进根四慧根二定根二 香象渡河——》佛门信根二精进根二 不动金钟罩——》佛门念根一定根三 虎贲裂风雷——》儒家义三信二 铁骨铮铮——》——》儒家信三义二 天麒正行——》儒家仁三义二信三智二礼二 五噫歌——》儒家仁四义二信二 鱼鲁亥豕——》儒家智四仁二义二礼一 刍荛之询——》仁三义四智三 佩韦自缓——》儒家仁五礼二智二 格物掌——》儒家仁三礼三智五 麟阁垂训——》儒家义三礼五信三 圭臬之围——》儒家仁二义二智二礼二信四 九畴镇乱——》儒家仁五礼四智二信五 三省归元牢——》儒家仁三礼六信四 杏坛弦诵——》儒家礼六智四义四 中庸剑城——》儒家仁四义四礼四智四信四 礼崩乐坏——》儒家义四礼六智四 铁林剑诀——》武夫正气二精气一 分影剑——》武夫意气三念气三煞气三正气三 炎龙枪·火龙吐珠——》武夫意气五正气三念气三 凛日刀·遮天蔽日——》武夫意气三煞气二正气三念气二精气二 凛日刀·暗蚀大日——》武夫意气五煞气二精气二念气二 凛日刀·暗曜黑雨——》武夫意气六念气三正气三 凛日刀·太阳末路——》武夫意气六煞气五正气三 冰河锁蛟——》武夫意气五正气五 雷霆万钧——》意气五煞气五正气五 鞭法·龙缠山——》武夫意气六煞气三念气四 最后,既然开单章了,再厚颜向大家求一下月票,恳请大家支持一二。 这里先谢过大家,谢谢or2 (本章完) 第202章 198“武圣”横空出世,震动四方 第202章 198.“武圣”横空出世,震动四方 纵使宋季礼、田山等人悄然退走,改头换面的徐永生仍然维持先前不疾不徐的步伐,在李二郎山河剑开辟出的裂谷中穿行。 真相是……他此刻仍然脑海空空,只隐约有阵阵头痛传来。 好在,尚能维持步伐平稳,不至于就此直接昏迷过去。 佛门宝瓶暗中滋养他精神,令他可以支撑着走完这段路。 好在,散去的众人,没谁敢停下来,驻足远方回头窥视。 一位武圣,一位可能是一品境界的长生武圣出手,足以让在场所有人保持敬畏。 有脑袋不清醒的人,宋季礼、宋敏宜、田山就先把他摁死,以免连累其他人。 即便宋季礼、宋敏宜出身宋氏家族,但至少今天,在这片山区,在邕州,在岭南,只有他们两个四品宗师在场,敢有多余动作,怕是眼前亏吃定了。 那个白发青年不仅强大,而且既陌生又神秘。 无人知道来历,便无从谈交情。 没人了解对方性情,不知道对方好恶,因此连话都不敢多说,以免说多错多反而触怒此人。 “四叔,刚才那位究竟是……” 直到远离那片山区后,宋敏宜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地看向叔父宋季礼。 宋季礼轻轻摇头:“没见过,不知其来历,看样子是又一位月圣般的人物。” 宋敏宜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宋季礼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知道,这样来历不明却能臻至如此境界的高手,出一个已经极为难得,遑论两个?但事实俱在,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宋敏宜轻声问道:“四叔看清楚是对方的剑了么?” “没有。”宋季礼轻轻摇头,然后补充说道:“魏氏的孝文剑,当前没有这般威力。” 宋敏宜闻言不禁再次默然。 孝文剑,昔年南北分裂时,北朝八柱国神兵之一,原是魏氏所有,但其后因为或这或那的原因,神剑同一个名叫韩振的韩氏子弟魂魄相合,直到如今。 宋氏虽然不了解其中细节,但对此事早有耳闻。 但诚如宋季礼所言,以当前而论,孝文剑没有这般威力。 或者准确说,是韩振限于个人修为境界,当前无法将孝文剑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反过来,方才那个白发青年,则是另外一种情况。 纵使是靠神兵之力,能有如此一剑,说明其个人修为实力也非常强横,这种情况下从实战角度来讲,他跟一位武圣也就没有区别了。 至少,对宋季礼、宋敏宜等人来说,没有区别。 更何况…… “我倾向于那是一位真正的武圣。”宋季礼徐徐言道:“他出剑之前全无征兆,类似孝文剑那般情形,中低境界修为的武者驾驭如三岁稚童抡千钧重锤,起手时难免有大量灵气外泄。” 宋敏宜年纪轻轻修成武道宗师,眼力、见识都不差,内心深处其实同意四叔宋季礼的判断,只是心中多少仍有些不甘: “那位……前辈,为何要止息此战,相救那些土贼?看他相貌、衣着、气度,都像是来自中原内地。” 宋季礼摇头:“不清楚,我们对其人想法、性情、经历一无所知,光靠猜测是没用的。” 他一边命令麾下乾军将士重新整队,一边视线扫过身旁宋敏宜: “虽然剿灭那几个土寨,也凑出数千人头,但恐怕没有时间给你慢慢安抚亡魂,完成第五层‘仁’的历练了。 为今之计,我们需要尽快北上,纵贯岭南和赣州、豫章,越早返回江州越好,你历练的事,只有留待将来再慢慢寻找机会。” 宋敏宜正是因此感到不甘:“四叔……” 宋季礼:“我并非担心方才那神秘武圣再回头找我们麻烦。 他刚才不动手,只要我们不再主动招惹,想来不会再回头来找我们。 但是……” 这位在大乾南方边陲也算声名卓著的老将,神情变得严肃: “轩儿他们那边,没有成事,甚至可能还出事了,田山、赵秉正都没死,穆庭迟早得得到消息。 等他从桂州腾出手来,定然趁机发难,我们需早早与江州取得联系,更需要越早给朝廷上表,越快越好。” 宋敏宜若有所悟:“尽早向朝廷禀报,江湖草莽间,新出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武圣,请朝廷早做准备,哪怕详情不明,只此事便可算立下一功。” 宋季礼轻轻颔首。 如此,更方便打嘴皮官司。 纵使他最后会被免去邕州都督一职,受些责罚,最终也能争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至于宋敏宜的历练,还有明信石矿,当前已经容不得他再继续考虑,先将这趟事的首尾收拾妥当再说。 乾军将士在他命令下,直接返回邕州治所宣化县。 而他轻车简从,同宋敏宜快速北上,希望赶在容州郡王穆庭知情前,先离开岭南地界,再慢慢扯皮善后。 …………………………………… 徐永生一步一步离开裂谷后,消失在岭南茂密的山林内。 他强打精神,没有在此地停留,而是寻了一条山溪,直接入水,就躺在水面上,顺水而下。 漂流之际,徐永生仿佛陷入沉睡,快速休养恢复自身精神。 岭南山溪,蜿蜒曲折,不比北方河渠。 但徐永生此刻仿佛与大自然合一,顺水漂流,始终居于溪水正中,随着水脉流动蜿蜒而行,中途不见磕磕碰碰。 因为境界实力的增长,他如今使用李二郎山河剑,虽然消耗同样巨大,但情形比早先两次使用赵二郎斩龙剑要好得多。 精神恢复起来也更快。 仿佛有自动定时一样,一段时间后,如同沉眠的徐永生便即幽幽醒转,双目中恢复清明。 虽然精神仍有少许虚弱,但徐永生已经恢复大半。 仔细观察周围环境不见其他人后,徐永生从山溪中一跃上岸。 除去面上青龙谱,徐永生身形变高,恢复本来外貌体态。 先前同石靖邪、赵秉正等人所言不是吹嘘,这段时间老在思笼县乡野间奔走,徐永生又习惯性喜欢观察和记忆环境道路,所以他对这片山区确实不陌生。 和当地人自是比不了,但基本上都知道个大概,当前环境下够他用了。 认清楚大致身处方位后,徐永生先返回此前谢今朝与陈文选交手的地方。 此地,已经被谢今朝大致打扫过。 看来他先前曾经返回,但不见徐永生和青龙谱,于是没有多停留,先行离开。 徐永生仔细观察后,发现一个不易辨认和察觉的记号。 类似他这样知道其中含义的人,才能大约确认这是人为留下的记号痕迹。 于是徐永生向东而行,一路走出数十里远后,在一座山梁喜爱隐蔽的密林中,与谢今朝再会。 “恒光,别来无恙。”谢今朝微笑。 徐永生将青龙谱交还给对方。 谢今朝接过后第一时间便重新戴上,面貌身形变化,又变作先前傅星回的模样。 见徐永生盯着自己看,“傅星回”神色坦然:“所谓习惯成自然,平日里也是种坚持不放松,关键时刻才不至于在细节上透出破绽。” 这一点上,他和谢初然兄妹二人倒是相同的作风。 不过徐永生闻言只是摇摇头:“我只是想说,眼下你这身衣服合体多了,刚才显小比较厉害。” “傅星回”不禁莞尔,笑叹道:“难得如现在这么轻松啊!” 笑过之后,他神情又略微严肃几分,转而望向远方,正是先前狮子岭所在方向:“刚才那边的动静,你注意到了么?” 徐永生:“自然是远远望见了,该是一位武圣出手,但不知具体情形。” “傅星回”若有所思:“不像是隐圣、月圣,莫非还有武圣强者在不为人所知的情况下崛起?却不知道是乾人,还是岭南边民。” 徐永生:“晚些时候,可能会有更多消息。” “傅星回”颔首:“是啊。” 他转而问道:“你和三娘,都是正五品修为了吧,晋升四品的法仪,怎么考虑的?” 徐永生坦白答道:“希望能得到不经由大乾朝廷,并且在世家文脉之外的儒家宗师晋升典仪,可惜截止当前还没有收获。” 谢今朝扬了扬手,手里是个牛皮袋子:“我也一直有帮你们留意,陈文选便是南朝遗民,可惜他随身口袋里没有你们合用的东西。” 半是江湖大豪半是岭南异族领袖的大乾九路贼之一客贼的首领,陈文选,俨然已经死在谢今朝剑下。 正面单对单,他纵使不敌谢今朝落败,也未必会身死。 但先被谢今朝藏拙之后突然显露实力的离凰剑所伤,接着又挨徐永生一箭,伤上加伤,那位客贼首领终究没能逃脱谢今朝的追杀。 谢今朝也如愿得到自己想要的宝物火鸾朱羽。 “客贼中,陈文选的亲信里,还有其他南朝遗民,可以留意下。”谢今朝言道。 徐永生也大致介绍了下他们救下赵秉正,生擒宋轩、通瑾、田石松的事情。 谢今朝此前飞箭传书示警徐永生、石靖邪,放了宋轩、通瑾等人鸽子后,便一心来找陈文选。 这时跟徐永生对过情报后,他不禁思索盘算:“如果是这样,瞒下陈文选的死因,我或许可以在客贼中多待一段时间,谋求更高的位置。” 徐永生:“谢二哥有心在岭南经营?” 谢今朝摇头:“只是一时打算,不是长久之策。 宋季礼这次多半要倒,但容州郡王穆庭尚在,田山如果也没死的话,客贼接下来没有太多活动的余地,反而因为六道堂妖僧通瑾,会被进一步清剿。 我留下来看看有无别的机会,但迟早还是要走的。” 他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如果有机会,我其实很想试着寻访一下那位在岭南突然现身的武圣。” 徐永生闻言,面不改色,平静点头。 谢今朝取出一枚仿佛吊坠般的玉石,递给徐永生:“这是南朝宫廷宝物,出自宋氏,他们手里,或者江州那片,有关南朝遗物,你不妨更多留意,或许会有儒家晋升典仪相关的法门与事物。” 徐永生接过玉坠,仔细观察,感觉此物并非单一存在,更像是从其他宝物拆下来的。 果然,听了谢今朝介绍,他方才知道,宋氏一族收藏有一件南朝秘宝,乃是一副由各色玉石勾连而成的挂画。 这枚玉坠,就是构成玉画的众多玉石之一,从上面拆下来。 客贼首领陈文选乃是南朝余裔,并且对家族传承心心念念,于是自然被这件南朝遗宝吸引。 从他个人而非客贼的角度来讲,这或许才是宋氏一族最打动他,也最能拿捏他的砝码。 此事只得宋季礼同陈文选方知晓,连妖僧通瑾和宋轩都不知情,谢今朝亦是偶然下因为隐藏自身修为实力方才无意得知。 徐永生收下玉坠:“岭南事了,我亦有心往江南一行寻访民间晋升典仪,江州那边有机会,便再走一趟好了。” 谢今朝言道:“注意安全,宋季礼这次倒了,不代表宋氏一族也会就此倒了。” 徐永生:“我明白……傅先生,也多保重。” 傅星回模样的谢今朝微笑点头。 临别之际,他轻声道:“多看顾三娘。” 徐永生郑重点头。 他目送谢今朝离去,心下又是一声喟叹。 和谢初然一样,谢今朝也变了许多。 放在从前,即便得到青龙谱,谢今朝也是游戏心态。 像如今这样潜伏客贼之中,忽然把握机会背刺陈文选的事情,从前的谢今朝是不可能做的。 不管打不打的过,从前意气风发的谢二少都只会当面邀战对方。 但自当初西北、朔方事变后,许多事都变了。 谢今朝未来作何打算,徐永生亦不得而知,当下只能期望对方将来平安。 目送谢今朝离去后,徐永生也离开此地。 他这次向南行,重新靠近邕州治所宣化县,没有进城,留在城外,注意北边信报。 所幸,没有让他等太久,很快有好消息传回: 分头北上离开岭南的两位宋家宗师之一,原本邕州军政一把抓的都督宋季礼,在离开岭南之前,被岭南节度使容州郡王穆庭亲自出马拿下。 已经有宋轩、田石松、妖僧通瑾做活口的穆庭没有半点客气,直接以拒捕罪名,将宋季礼这位宋氏族老当场斩杀! 消息传出,整个岭南内外都为之震动。 在许多人预想中,宋季礼是宋氏一族的族老,且是最核心的嫡支,并且还是朝廷钦命的邕州都督,穆庭虽然有节制岭南军政的大权,如此将宋季礼当场斩杀,未免有些太过跋扈,宋氏和朝廷那边都不好交代。 但消息传来后,土寨民方面立刻得到安抚,不似先前那般躁动。 冷静下来的田山威望仍然卓著,压着下面土寨民不再作乱。 等赵秉正在王阐陪同下,带着宋季礼的人头重回邕州,很快稳定邕州大乾岭南军士之后。 奉穆庭之命快刀斩乱麻,赵秉正再约见土寨民首领田山,便彻底定下大局,纵使有零星局部乱象,但事态整体平息下来。 “辛苦徐先生了!” 在邕州重逢,赵秉正不禁握住徐永生的双手,连声说道:“若非徐先生等人力挽狂澜,事情结果不可想象。” 一旁王阐也感慨不已:“这趟真是难为你们了,之前实在不曾料到宋季礼等人竟如此疯狂。” 徐永生:“全有赖容州郡王快刀斩乱麻,事情才得以快速平息。” 虽然拿住了六道堂余孽通瑾妖僧,但容州郡王穆庭当场斩杀对方,多少还是有些出乎预料。 赵秉正这时则在一旁轻声问道:“我们此来,还有一事,乃是传闻邕州这边,疑似新出现一位武圣,身份来历皆神秘。” 徐永生颔首:“徐某也有所耳闻,但不明详情。” 赵秉正言道:“接下来还要仔细问问当时在场的大乾士卒与土寨民。” 徐永生轻轻颔首,面不改色,一颗心已经彻底放下。 当时没有露底,现在就不用担心。 为了避免有人疑虑他本人公开到哪里现身,戴玄黑方相面具的人便也出现在附近,他这次专门借用了谢今朝的青龙谱。 尤其先前在朔方时就有过先例的情况下。 正常情况下,即便有韩振那样的特例,限于双方实力差距,大家不会轻易怀疑到徐永生身上。 但就徐永生从镇魔卫那里听来的情况,朝廷现在是判断那些戴玄黑方相面具的是一群人而非一个人。 这样一来,纵使徐永生修为实力不到,也可能被怀疑是同伙。 虽然他们怀疑的对,但徐先生自然尽量避免类似怀疑。 借用青龙谱,仿佛一位陌生武圣横空出世,不至于让人怀疑到徐永生自己身上,但他此前担心另一件事。 一个陌生的武圣突然出现,公开露面,自然会引发大乾朝廷关注。 万一朝廷将此事看得更重,说不定便会留宋季礼等人一命。 好在岭南节度使穆庭下手干脆,第一时间就先干掉宋季礼,只留着宋轩等人再跟宋氏慢慢说道。 略有些可惜的是,宋氏另一位女性宗师宋敏宜,同宋季礼分头北上,没有被穆庭堵住。 事实上,穆庭也确实很关注那个横空出世的陌生武圣。 “有如此实力,不该此前全无消息才是。” 当前身在桂州的岭南节度使穆庭语气疑惑:“按照其传闻中的行止,不似藏头露尾之辈,可如果不是哪个老熟人改头换面的话,他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一旁立着身穿紫色道袍的道家宗师越青云,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穆庭斜睨对方一眼,虽未说话,一切已在不言中。 越青云见状,微微苦笑:“本派有希望更上一层楼的三品大宗师,您全都认识。” (本章完) 第203章 199安魂三千,历练完成(两更一万字 第203章 199.安魂三千,历练完成(两更一万字到!) 听到越青云所言,穆庭便又点点头:“不错,道门南宗连你都不藏着,公开行走,要是还能藏个大家伙,合该你们门庭大兴。” 越青云答道:“郡王谬赞了。” 穆庭:“道门北宗那边,问剑阁主有望更上一层楼,但看着也不像。” 越青云轻轻颔首:“贫道对此也不得其解。” 略微顿了顿后,他轻声说道:“除了月圣之外,前几年在朔方,也曾有过一位疑似武圣的强者出手,如惊鸿一现,此后再无消息……” 穆庭颔首:“不错,戴一副玄黑方相面具,一剑便斩杀宗师层次的妖狼,但未必是同一人。” 越青云同样倾向这个判断。 如果是同一人,没必要当日在朔方带着面具,如今到岭南就公开露面,除非这位武圣强者要就此公开扬名立万。 可一剑劈开狮子岭,终止乾军和土寨民一战后,那个白发青年模样的武圣强者一言不发便即离开,此后也再无消息,全然看不出有下一步计划。 既如此,他与朔方那边那个戴面具的人,可能并无关联。 但这样的话…… 穆庭、越青云面面相觑。 另一个问题就重新拐回来了。 一个月圣来历身份成谜,横空出世,就已经很出乎世人预料,惹得大家纷纷猜测不已。 现在,居然还又多出两个身份不明履历不明的武圣强者,就更不可思议了。 这还没计算那在东都,在河北,在关中几次三番出现的诡异白光。 那也是个神秘的高手。 这些武圣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 如果说先前月圣只是补上枪圣“赤龙”百里平的空缺,令大乾江湖重新恢复南北二圣格局的话,那现在眼看着算上月圣、隐圣,便有至少四、五个大乾朝廷体制外的武圣存在。 这对大乾朝廷来说,是极为令人不安与介意的失控表现。 朔方那个戴玄黑方相面具的武圣,偶然出现一次,之后数年不再现身,随着时间推移,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现在岭南又出了这么一个神秘的“剑圣”,捎带着便让那个斩杀啸风狼王的神秘武圣也一并重回朝廷视野。 “白光遮掩,还有戴黑色面具,都是出于掩饰身份的目的,虽不能就此断定其实是举世皆知的某人,但可能性很大。” 越青云轻声说道:“反倒是此番在邕州露面的这位武圣,光明正大出手,不过也不过确定是否其真实面目。” 穆庭颔首,继而说道:“关于那伙统一身着黑衣,凭玄黑方相面具遮面作为标识的人,朝廷近来以‘傩社’、‘傩贼’命名,讨论和关注的人都越来越多了。” 方相面具,正是傩戏、除夕大傩中的特色。 越青云言道:“本派也接到朝廷通报,此后当关注他们……河洛中原那边,似乎更密切一些。” 截止当前,与之相关的人,有河洛许氏嫡女许媛,河洛郑氏中生代骨干郑广,还有河洛邓氏年轻一代佼佼者之一的邓和。 “仅就当前种种,傩社危害,远不及六道堂等逆贼,但事情涉及武圣,就不得不关注。” 岭南节度使穆庭微微摇头,视线转而眺望南方:“就像这次剑劈狮子岭的这一位,既然可能是武圣,我们便同样要查……虽说,以我个人而言,我感谢他那一剑。” 越青云微笑:“这位前辈未必知道宋氏逼反土寨民的详情始末,但一剑止战,当是出自怀有好生之德,确实令我辈心向往之。” 穆庭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越青云身上:“等桂州这边事情彻底了结,我却要做些得理不饶人的事情了。” 越青云亦知晓宋轩、妖僧通瑾、田石松相关事。 他也听懂了穆庭的意思。 对方要进一步追究宋氏。 当然,正如同此前郑彬、郑世光之于郑氏,他们同六道堂沾边,郑氏大出血,但不至于一方名门世家就此倒了。 宋季礼、宋敏宜、宋轩之于宋氏,也是类似情况。 相比当初郑彬的时候,六道堂去年冬至刚刚在河洛东都搞出大乱子,更招朝廷记恨。 但一来宋氏本就比女帝逊位身殒后分裂过一次的郑氏家底更厚,二来郑氏当时是惹到新贵姜家,而现在是宋氏则是新近同姜家交好。 所以宋氏抗风浪的能力,无疑更好些。 但祸福相依,当初郑氏有其他各大世家暗中力挺,杯葛新贵姜家。 反过来现在宋氏同姜家走得近,则可能被其他世家疏远。 甚至,就越青云所知,同在江南,便有其他世家同江州宋氏关系不睦。 比方说,他出身的江南东道杭州越氏。 至于世家之外么…… “郡王如有信件,贫道可代为转呈师门。”越青云微微沉默后轻声说道。 他们道门南宗和江州宋氏,同在江南西道,彼此隔着鄱阳大泽与庐山。 双方关系谈不上敌对,宋氏便有子弟南下入道修行。 不过因为鄱阳大泽与庐山物产的缘故,宋氏一族同道门南宗关系同样也难说友好。 “好,有劳越道长。”穆庭看了一眼越青云。 这个年轻人,处处以道门南宗传人自居,对于越氏一族则不多提。 穆庭见状于是也不多言,当即提笔写信。 至于说上书给朝廷,他干掉宋季礼后早就第一时间送上去了。 宋轩等人证,仍然握在他手里。 赵秉正带着宋季礼人头平息邕州、土寨之乱,他在桂州这边平定峒贼之乱也到收尾阶段。 处置好相关事后,自然要让宋氏再出些血。 宋季礼私自行事,密谋逼反土寨民,乃是扰乱破坏他穆庭对邕州等地异族招抚的安排,他当然不会放过对方。 ……………………………… 宋氏要付出代价。 有些人则将得到回报。 “先前已经从王博士那边听说,徐先生当前修持有五枚‘仁’之玉璧。” 赵秉正微笑说道:“穆郡王有令,请徐先生主持此前土寨民亡者的安葬事宜。” 说到最后,他面上笑容消失,神情严肃几分:“合共七个寨子,经入殓,累计有……三千四百二十六人。” 徐永生:“这不合适。” 赵秉正言道:“赵某明白徐先生的意思,不过害死这么多人的罪魁祸首,乃是宋季礼、宋轩等人。 正是多亏了徐先生、石先生几位,方才力挽狂澜,不仅阻止事情进一步恶化,更为这些死者申冤昭雪。 否则他们不仅枉死,还将背上降而复反的罪名。 徐先生令正义和真相得到伸张,何妨再送他们最后一程?这也是田山将军的意思。” 徐永生微微沉吟。 赵秉正又继续说道:“先生不必担心,徐先生、陈道长,也包括各位学宫高足,一应嘉奖,全都不缺,只不过众人当中唯有徐先生你修成五枚‘仁’之玉璧,恰得其时。” 徐永生:“我想先见一见田将军。” 有宋季礼的人头,田山等土寨民怨气恨意消去大半。 他一方面感谢当日剑劈狮子岭的那位剑圣,帮已经落入下风的土寨民解围。 另一方面,田山也非常感谢徐永生、石靖邪、赵秉正、陈嘉沐等人。 如果不是他们稳稳拿下宋轩、妖僧通瑾和田石松等人,事情恐怕还有得纠缠。 田山等人就算活下来,可能也唯有当真重新竖起反旗,从此与大乾决裂,土寨民变回土贼。 是以此刻见到徐永生,堂堂武道宗师田山,反而依着乾人的礼节,向徐永生一礼:“此番,多谢徐先生。” 徐永生避开不受:“我等同样是宋轩等人目标,之后行事也算是自救,田将军客气了。” 田山微微摇头:“仅是自救,突围离开便好,但你们拿下了宋轩等狗贼,我们土寨才有今天,否则,会死更多人,而且……白死了。” 徐永生:“将军节哀。” 田山:“我此前不知道徐先生修炼儒家法门,相关历练涉及安抚亡魂,否则早就主动提出来,现在得穆郡王、赵长史提醒,也不算晚,还请先生不要推辞,除此之外,我们寨子还有其他心意感谢先生,还请先生别推辞。” 徐永生:“赵长史言及,该有人送死难者一程,田将军盛情,徐某再推辞未免矫情,只是既然也涉足此事当中,实不敢再奢求其他厚报。” 死难者众多,当前又是夏天,地处岭南,为防止瘟疫,徐永生、赵秉正、田山等人没有多拖延,快速处理此事。 掩埋安葬等事自然有赵秉正、田山召集人手处理。 徐永生所需要做的,便是一个寨子一个寨子走过去。 每到一地,按着忙碌的人群下葬,他默然而立。 腰椎处五层地阁内,五枚儒家“仁”之玉璧,一起震荡,幅度不大,但茫茫浩然气流转而出。 似止戈为武、圭臬之围等武学一样,徐永生的浩然气,笼罩周围大片区域,但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他取出自己书写的祭文,焚香朗诵。 朗诵声与浩然气相合,仿佛化作有形有质的波纹,不断向周围扩散。 恍惚间,他眼前像是有一道道无形而又扭曲的虚幻气流飘荡。 那并非天地灵气,而是死意交杂怨气。 如果大规模聚集,放任不管,再有些旁的契机,甚至可能就此诞生一些专门针对生灵神魂的妖魔。 但现在,随着徐永生朗诵祭文,五常之仁周转浩然气不断扩散,这些交杂死意的无形扭曲之气,开始变得舒展,继而仿佛透明的青烟,冉冉向上升起。 随着徐永生一篇祭文朗诵完,这处寨子里,怨气散尽。 待入殓安葬彻底完成,徐永生将自己的祭文稿点燃上香,然后肃容向眼前墓地一揖。 礼毕之后,他前往下一处土寨,重复先前流程。 如此,七座寨子全部走一遍后,徐永生感受自己腰椎地阁中“仁”之玉璧齐齐震动,乃至于有浩然气自其中生出,直冲胸口人阁和眉心天阁。 有关第五层“仁”之玉璧的儒家历练,至此全部完成。 再加上此前第四块“智”之龟甲和第二组“礼”之编钟的历练,标志着徐永生当前在五品阶段的相关儒家历练全部完成。 他已经正式奠定通往四品宗师境界的基础。 只待参加最后由五品升四品的儒家正心典仪。 不过,限于他同谢初然、谢今朝、拓跋锋、常杰他们的关系,朝廷对他徐某人肯定有不少疑虑。 这趟在岭南固然是立下功劳,但就算他想要像唐影那样先上车后赖票,可能也不是百分百顺当。 何况,他这次本就不想通过朝廷和学宫的典仪晋升宗师。 徐永生宁定心神,平复急于进步的心态,四下里无人时,取出谢今朝相赠的那枚玉坠。 江州那里,是个可以考虑的去处。 除此之外…… 徐永生视线略微朝东北方向偏。 身处岭南邕州,他这时往东北看,是望向江南东道太湖大泽方向。 陈文选身死之后,“傅星回”成功上位。 鉴于客贼不断吸收北地逃亡人士的特点,他这个位置能坐稳多久是个问题。 但至少当前,“傅星回”已经成为大部分客贼的新首领。 借着如此便利,他接触客贼中余下的南朝余裔,渐渐套出更多消息,传回给徐永生。 按照对方说法,有一支南朝余裔,改名换姓后当前隐居在太湖大泽旁湖州一带。 如果想要尝试寻访前朝散落民间的儒家晋升典仪,那里和江州一样,都是个可供参考的备选目标。 徐永生预备晚些时候回城路上,顺道在江南寻访一番。 这一趟到岭南,先陪罗毅去广府,然后再一路走走停停折腾到西边邕州,又在邕州盘桓良久,耗时已有三个月。 到如今,已经是大乾十四年六月底。 从公事的角度上来说,徐永生、王阐、陈嘉沐愧对韩帼英,石靖邪也愧对帝京学宫,越青云愧对道门南宗。 这一趟寻找人才,他们没有值得称道的收获。 倒也在乡野间发现一些苗子,但推荐入县学、州学即可,尚没有令人眼前一亮,可以直接跋涉数千里带回帝京、东都的人才。 徐永生也不禁感慨自己当初在剑南巴蜀捡到奚骥是人品爆表了,其他地方属实没那么容易捡漏。 真要说的话,也不能完全说没有人才。 申东明,便令徐永生等人眼前一亮。 但一来对方是走纯武夫的修行路线,二来其人已经入了岭南军中。 这种情况下再挖去学宫武夫三学里,甚至有些浪费…… 以前途和所学质量来说,大乾禁军、边军是武夫的好去处。 只要灵性天赋层次够,上升通道甚至直抵武圣。 谢峦、郭烈、顾春秋、邵乐水、林修、常啸川、穆庭等人,无不如此。 唯一问题,很多时候要搏命。 莫说边军,禁军十八卫也有的是拼命的时候。 两次东都大战里,任君行、赵振坤、齐蝶泉等禁军将领对此有充足的发言权。 申东明本人虽然颇为思念家人,但当前也暂时没有离开岭南军的打算,徐永生等人自然不好强求。 待岭南局势基本平稳后,他们盘算着开始踏上归程。 看看回去路上,运气会不会好些。 在他们将要动身之际,容州郡王穆庭也正式对宋氏一族发难。 事情涉及六道堂,宋氏也感到无奈。 宋季礼、宋轩识人不明,这趟被妖僧通瑾坑了个狠的。 想要把他们摘清楚,难上加难。 哪怕宋轩咬死了不开口,一人背全部事,甚至强调连宋季礼都是被他蒙骗,但有妖僧通瑾、田石松、赵秉正这么多活口在,宋轩挣扎相当徒劳。 穆庭没二话直接干掉宋季礼,原因也在这里。 哪怕有新贵姜家在,扯皮他也不怕。 宋氏只能尽量尝试将宋季礼、宋轩之外其他人摘出来。 ……当初以为是难得机会,虽然宋家宗师去的少,但宋云岩等年轻子弟大量云集。 见贼吃肉,如今自然也要见贼挨打。 除了宋季礼、宋轩,也有大量宋氏子弟犯在穆庭手里。 穆庭倒是没有大开杀戒,但这些人宋氏一族想摘出去也难。 一个个,现在全都是插在宋氏身上的管子,别看都细,但挨个放血。 当中最重量级的毋庸置疑是与宋季礼同为宗师的宋敏宜。 因为和宋季礼分头北上的缘故,她和部分宋氏子弟没有被穆庭拿下,成功返回江南。 可是旁的人目标小也就罢了,宋敏宜作为武道宗师,当日同宋季礼一起围攻田山,见过她记住她的乾军士卒、土寨民太多。 穆庭自然点名上报对方也是与六道堂勾结的逆贼之一。 宋氏一族切割之下,一口咬定宋敏宜是被宋季礼、宋轩蒙骗,单纯只是出于亲族之谊相助“平叛”,性质就如同当时奉宋季礼这个邕州都督之命攻打田山麾下土寨民的众多岭南军卒一样。 没有被当场堵住,双方接下来自然有的是扯皮官司要打。 徐永生等人则动身北上。 从邕州这里出发,自然是过柳江、漓江,然后经由桂州入潇湘衡南而行。 到了洞庭大泽以南,王阐、石靖邪、陈嘉沐带着宁山、奚骥、沈觅觅他们继续北上荆襄,等过了大江之后再分手,分别返回关中帝京与河洛东都。 而徐永生眼看七月田假将近,跟王阐提前请好假,把公共假日和私假连一起,应越青云邀请东行,经由袁州、豫章等地,前往鄱阳大泽以南的饶州,至道门南宗山门做客。 被小陈道长虎视眈眈的沈觅觅就不提了,宁山虽然心里也有些向往,但一来性格使然,二来思念家乡父母,于是也就作罢。 奚骥则第一时间嚷着想要跟着徐先生继续游山玩水。 但自然是被徐永生直接否了:“有节有度,能收能放,这同样是一课,用心学吧。” 饶州隔着鄱阳大泽、庐山便是江州,届时徐永生可以找机会,寻访自己想要的民间儒家晋升典仪。 刚好,现在江州宋氏正有热闹看。 (本章完) 第204章 200道家南宗山门 第204章 200.道家南宗山门 道门南宗坐落于江南西道的龙虎山,历史悠久更在北宗之上。 不过从地缘上来说,北宗坐落于钟南山,地处关中左近,同京中权贵来往更加紧密。 是以在大乾朝,道门北宗更占优势。 先前学宫东、西两监同时开办崇玄学,道门南宗费不少心力、物力,才拿下东都学宫崇玄学博士的位置。 结果担当此位的前高功长老时河,在东都千秋节大乱期间,给大家整了个大活儿,学宫崇玄学博士位置从此跟道门南宗没了关系。 受此事牵连,直到现如今,道门南宗都还没能彻底缓过气来。 不过,徐永生随越青云在江南行走,来到南宗山门周边地带,倒是感觉不到这种艰难。 附近百姓,乃至于朝廷官员,都对道门南宗的道爷们礼敬有加。 他们在周边地区,仍然被普通百姓奉若神明,具有深远影响力。 越青云、徐永生两个年轻人,还没有正式抵达道家南宗山门,在外围便有不少人相迎。 对于年仅二十四岁的越青云,大部分道人、道童都执礼甚恭,口称“越师叔”或者“越长老”。 徐永生的面孔在这里相对陌生,但同样有不少中高层认出他来,便都口称“徐先生”,与之见礼。 进了山门,一路来到半山腰一座道宫内,自有小道童招呼徐永生落座。 很快,一个老者前来,笑着同徐永生见礼:“徐先生,久违了,别来无恙?” 徐永生还礼:“是徐某冒昧登门,还请杨长老见谅。” 来人是先前时河潜逃后,道门南宗作为代表前往河洛东都和关中帝京向朝廷请罪,并修复同各方关系的高功长老杨轩。 虽然同时河、越青云师兄弟相称,但杨轩年纪远比他们年长。 作为一位道家武道宗师,老者此刻态度谦和:“徐先生哪里话,你能来做客,本派上下蓬荜生辉。 先前已经得越师弟传讯,得知王博士他们无暇前来,贫道等人甚感可惜。” 他笑道:“如此一来,更要好好招待徐先生了。” 徐永生:“王博士学宫中教学相关繁重,故而早日返回东都,徐某没那么要紧,又因为从未到江南一游,此前向往良久,因此得韩司业、王博士特许,准我假期,领略江南风光,叫杨长老见笑了。” “哪里,哪里。”杨轩再客气几句后,说道:“掌门师弟知道徐先生来做客,也说亲自招待一番,忙完手头事务后便过来。” 徐永生闻言略微诧异:“如此,太打搅掌门真人了。” 杨轩微笑:“无妨。” 他再冲越青云点点头。 越青云言道:“岭南诸般事宜,贫道有必要当面再向掌门师兄禀报一番,徐先生稍坐。” 徐永生:“理所应当,越长老请便。” 他同杨轩又天南海北聊了一段时间后,越青云出来,邀请徐永生入内。 晚些时候,徐永生见到道门南宗现任掌门高谊。 其道名高玉谊,跟杨轩、时河、越青云乃是同辈,只从外观而言,看上去年龄仅在三、四十之间,比杨轩更加年轻。 事实上,就徐永生所知这位高掌门确实很年轻,今年不过四十刚出头的年纪。 越青云是如今道门南宗最年轻的高功长老。 高谊则是道门南宗最近数百年来最年轻的掌门。 其人面带微笑,看上去颇为温和,语气亦轻柔:“此前同罗居士通信时,便听他提起徐先生,信中颇多赞美。” 徐永生答道:“高掌门过奖了,此番陪同司业南下,路上司业亦曾提起高掌门,只是限于时间缘故,缘悭一面,司业亦说希望将来有机会同您再聚。” 这趟他们陪同罗毅南下,沿途也曾经过江州,但没有前来龙虎山拜访。 一来是时间因素,二来也是听越青云提起,几个月前春天的时候高谊尚在闭关静修。 “难得徐先生来江南,如果有闲暇,不妨多留一段时日。”高谊微笑冲旁边的越青云颔首:“麻烦越师弟代贫道多多陪同徐先生。” 越青云应诺,徐永生则再次谢过。 接下来的时间里,自然是越青云招待他。 徐永生舒心地领略江南山间风光,平日里经常同越青云参玄论道。 两人虽然一个走儒家修行路线一个走道家修行路线,但依托东都学宫和道门南宗,皆博览群书见闻广博,彼此交谈,皆有裨益。 出于游玩方便,徐永生没有住在山上道宫内,而是住在山脚下集镇上。 他脑海中虚幻的谛听,每晚仍然按时打卡上班下班。 带回的消息,比较纷杂。 其中比较有价值的消息累计有三条。 两条都是道门南宗传承的道家武学,有入门基础也有相对较为高端的。 但可惜的是,徐永生做了一下试验,神兵图帮助下,自己可以文武双全,同时兼有儒家、武夫两方面修行成果。 但是,也只限于儒家同武夫两条路线。 他的三才阁内,除了儒家五常,在实际动武的时候还能兼有武夫五气,但不会出现道家五行。 相信,也不会有佛门五根。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无法借助自己修炼的儒家绝学,被动修成五相对应相符的道门绝学和佛门绝学。 因此,谛听当下带回的两门道家武学,便只能继续停留在谛听图的纸面上。 徐永生倒也不气馁,姑且就将这两门道门武学先放着便是。 他也没有外泄的意思,拿得起放得下,只当事情没发生过。 而第三条并非鸡毛蒜皮,相对来说比较有效值的消息,则是提到: 【李摩云铸造仙剑分光有成,步入收尾阶段。】 李摩云这个名字,对世间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已经有些陌生。 徐永生也是此前听罗毅、王阐提及,方知对方乃是道门南宗上一代的长老,亦即是越青云、高谊、时河、杨轩等人的师叔。 其年事已高,多年不曾离开山门,也少过问外事。 不过现在看来,在山中静修的日子里,这位李长老也没有闲着,成功锻造一口分光仙剑。 所谓“仙剑”,在当前大乾皇朝武道世界的语境下,一般特指道门武圣亲手打造的剑器。 一般而言,道家武者锻造兵刃,最终所得,同世俗意义上的兵器相比,有不少差别。 仅以本身坚韧锋锐论,多半不如相近修为实力又精于锻造的武夫强者之作品,但道家手法锻造兵刃,往往自有独到之处。 徐永生有相近爱好,因此看到谛听图上这条消息,难免好奇。 不过他当前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且留待以后再说。 现在,他最关注的还是江州那边的动静。 岭南节度使府,或者岭南五军都督府,同江州宋氏的嘴皮官司,已经纠缠多日。 总体来说,穆庭步步向前,占据上风。 跟六道堂反贼扯上关系,纵使后族新贵姜氏也不好拉偏架。 宋氏只能节节败退,甚至已经被迫交出一些从岭南逃回来的族中子弟。 当前双方争夺的焦点,主要在于宗师武者宋敏宜。 宋敏宜当前境界已经是四品宗师,且相较于年事已高的宋季礼而言,她年龄尚不满四十,仍有继续向上突破的可能。 事实上,已经是正四品三才阁全满的宋敏宜,当前就只差第五层“仁”的相关历练。 但凡岭南邕州之事此番顺利,她就可以完成四品境界期间的全部积蓄准备,随时都能去参加四品晋升三品的儒家典仪。 宋敏宜又是当前宋氏一族家主宋伯礼的嫡女,宋氏一族自然是希望可以保住她。 听闻宋轩、妖僧通瑾、田石松等活口落在岭南节度使穆庭手里,以及穆庭当场斩杀宋季礼的事情,宋敏宜马上从江州出逃,当前下落不明。 宋氏自然不会交出人来,当前所争取者,乃是宋敏宜不被定罪,不会落到似曹静、邓诚那般被朝廷明文张榜通缉的地步。 这当然不容易,宋氏已经为此出了不少血。 而现在除了岭南节度使穆庭之外,还有其他人也盯着宋氏落井下石。 例如越青云出身,同为江南望族的越氏,例如已经和岭南穆庭通了消息的道门南宗等等。 至于宋敏宜本人,离开江州后,早早掩饰身份,悄然顺大江南下,当前已经离开江南西道,来到位于江南东道的苏州。 这里,是同为江南名门的吴氏一族固有势力范围。 宋敏宜此前一直没有正式成婚,但同人订下婚约,对方是吴氏核心子弟吴策。 他此刻站在宋敏宜身旁,同对方一起向西边大江上游方向眺望。 “无人知道你在这里,尽可以一直在此地住下。”吴策言道:“如果事情有大变化,船只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海。” 宋敏宜神情冷静:“好。” 她没有感动同时也没有感谢对方。 此番,宋氏同样有付出令吴氏得益。 “我只是不甘。”这位宋氏女性宗师静静说道:“功败垂成,毫厘之差,终究是未能成事。” 那七个土寨,三千多个亡者其实都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只等协助宋季礼解决田山,稳定局面后便可以开始安葬告祭,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甚至,可能平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本章完) 第205章 201刚吹完就打脸 第205章 201.刚吹完就打脸 宋敏宜身旁,吴策言道:“当前风声太紧,晚些时候,我会再为你安排。” “唯有如此了。”宋敏宜长长呼出一口气。 此事她却是要多谢吴策。 大乾腹地,尤其江南东道北部吴越之地,不比岭南多战乱纷争。 想要完成第五枚“仁”之玉璧的历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或者说,僧多粥少的现象严重。 吴氏一族自家同样有部分子弟甚至需要排队,亦或者离开自谋出路。 “对了,之前我去了岭南,有些事情只是耳闻。” 宋敏宜想起另外一件事:“墨龙池那边的动静,无大碍吧?” 吴策摇头:“十大寇中两人,‘碧龙’童霄和‘赤虎’拓跋锋都在附近现身,闹出了些波澜,但不至于有大碍。 事情归根结底,原因其实只有一个,墨龙池主静极思动,有意重出江湖了。” 宋敏宜神情为之一动:“墨龙池主,他现在……” 吴策收回望向大江上游的视线,转而望向太湖大泽深处:“不是现在,早在近二十年前,墨龙池主便已经成功迈出那一步,成为继他师父赤龙之后新一代枪圣。” 宋敏宜深吸一口气:“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都……” 吴策:“一方面,他在我吴氏暗中支持下,继续修行和积累,为更进一步做准备,另一方面也是陪伴妻儿,姑母身体不好,他常伴左右,也顺便教导其子。” 宋敏宜自然知道墨龙池主迎娶吴氏女,但此前不知道对方夫妻伉俪情深,这时听了啧啧称奇。 不过,赞叹之后,她看着吴策,欲言又止。 吴策:“怎么?” 宋敏宜:“他有机会晋升一品长生武圣么?你们……支持他更上一层楼,企及一品?” 吴策言道:“且做准备,武夫修行路线虽然不似儒家修行路线那般又诸多历练、法仪制约,但想要迈出那一步又谈何容易?” 宋敏宜闻言,默默点头。 事实上,最近几十年来,吴氏子弟有些后继乏人。 吴策修为实力、天赋才情已经算是较为出众的。 但比这一点,宋敏宜自问更在对方之上。 吴氏一族除了下力气继续培养族中子弟外,也采取一些旁的办法。 如墨龙池主项一夫,还有如今东都学宫器学博士程稳,虽然不说直接入赘吴氏,但现在都是吴氏倚重的外姓,帮吴氏继续撑住天下有数名门的底子。 某种程度上来说,吴策同她宋敏宜联姻,也是类似思路,只不过岭南之事太过意外,出乎所有人预料。 好在吴氏和吴策本人都没有改变主意。 这种情形,当然可能有强枝弱干的可能。 尤其是已经身为二品武圣的“墨龙”项一夫。 对方不仅修为境界高,实战也极为强悍,多年不出江湖,仍然声威显赫,名震四方。 现在他成就武圣,自然不必多言。 不过当下的大乾皇朝仍是太平盛世,项一夫好不容易身份洗的半白,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行事肆无忌惮。 而吴氏一族虽然有些后力不济,但依旧底蕴雄厚。 “墨龙池主之所以忽然静极思动,一方面是修行所需,另一方面也是其子学有所成,一心想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所以他顺水推舟。”吴策言道。 宋敏宜默默颔首。 虽然细节不明,但赤龙一脉武学传承多半是以主修意气为主。 这一点从“赤龙”百里平本人,到他三个亲传弟子,甚至新近在大乾江湖声名鹊起的“赤虎”拓跋锋,都可以看得出。 既然是主修武夫意气,那就注定不可能自己一味埋头苦练便有所成就。 必然是要不断实战厮杀,不断挑战修为实力更胜于自己至少不弱于自己的武道强者,才能满足武夫意气的积蓄与修行。 隐居墨龙池多年,项一夫既然还有雄心和向上的潜力,那他也确实该重新出山了。 “既然墨龙池主重出江湖,修为境界还更进一步,那‘碧龙’、‘赤虎’之流,自是不足为惧,他们同门之间自行处置便是。”宋敏宜言道。 吴策颔首:“正是这个道理……” 话音未落,忽然有吴家仆人来报。 吴策看过送来的信,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宋敏宜诧异:“怎么?” 吴策:“……昨日晚间,拓跋锋将墨龙池少主项鼎打成重伤,若非随行宗师抢救,还有我吴氏闻讯立刻派人接应,项鼎恐怕会当场身死。” 宋敏宜:“……” ……………………………… 墨龙池主项一夫将要重出江湖,而其独子“小霸王”项鼎却被“赤虎”拓跋锋打断枪杆,捅成重伤。 消息传出,作为新闻,一时间甚至抢去不少岭南节度使和江州宋氏的风头。 不过,许多人还是更关注宋氏当前风波。 尤其是大乾朝堂之上的人。 关中帝京,国相姜志邦府上,其四弟姜振国来访。 “荆襄楚氏,有人前往江州,尝试为双方调停,倒是做的老好人。”姜振国言道。 姜志邦坐在主位,面色波澜不惊:“以楚氏的一贯作风,不足为奇,可以说是老好人,但也隐隐有几分江南盟主的气象了。” 姜振国笑道:“楚氏隐约有江南四大世家名门之首的架势,主要还是在于此前他们同越氏联姻,关系密切,很多事情同进同退。 但这次,越氏与宋氏不睦,楚氏却从中调停,可能就此得罪了越氏,令两家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姜志邦:“有可能,但如果楚、越当真渐行渐远,宋氏的事情只会是原因之一,不可能一蹴而就,必然一件又一件类似的事,日积月累方可。” 姜振国:“至少是个好的开始,终有他们四分五裂,被我们各个击破的一天。” 说着,姜振国微微沉吟:“只是宋氏那边……” 国相姜志邦漠然:“自己识人不明,没有发现六道堂的奸细,又办事不利,将把柄都落在人家手里,那还能怎么办?” 姜振国讷讷无言。 类似手段,本是他们整治别人的方法。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也遵照游戏规则来玩,否则局面可能更加不利。 除非…… “大哥,就不能像当初风安澜、谢峦那时一样么?”姜振国低声问道:“穆庭明知道宋氏与我们交好,还大做文章,三哥亲自去岭南跟他谈,他也不给面子……” 国相姜志邦看着自己的四弟,平静问了一个问题:“穆庭,同哪位皇室贵胄交好?” 姜振国一怔:“不曾听说……大哥,你的意思是?” 姜志邦:“想明白穆庭和谢峦、风安澜他们的区别了么?” 姜振国默默颔首。 前任剑南节度使,黎州郡王风安澜,同已经过世的皇长女昭华公主过从甚密,彼时男未娶女未嫁,颇有些传言。 幽州郡王张慕华和平州郡王李崇文,与燕王秦罗走得近。 灵州郡王谢峦,和齐王秦太乃是至交。 “大哥……”姜振国忍不住唤道:“那咱们同雍王殿下?” “咱们同雍王殿下有什么关系,联手平息齐王、谢峦之乱而已。” 姜志邦淡然说道:“跟他走得近的人,是燕文桢和他的燕氏,没见连燕氏女都入雍王府了么?不过他还好,他们是儒学世家,不是风安澜、谢峦、张慕华、李崇文这样的边镇节度。” 姜振国轻声道:“那大哥,咱们……” 国相姜志邦面不改色:“咱们只忠于一个人,那就是当今陛下,除此以外,其他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是陛下的臣子。 陛下早就已经臻至长生之境,雍王他们和陛下,谁走在前面还不一定呢。” “这是自然,就是……”姜振国欲言又止。 “嗯,确实,昔年太宗文皇帝何等人物,也不曾当真得了长生。”姜志邦点点头,但语气没有变化:“正因为如此,我们效忠陛下,正是要辅助他坐个万世江山,而我们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得万世不倒之家业富贵,更胜燕氏、宋氏他们。 姜振国振奋过后,又有些为难:“那眼前宋氏这一仗,咱们就彻底输了不成?对岭南穆庭,当真就无法可想么?” “穆庭当然不是无敌的,只是以前的老办法不能再用,也不能心急。” 国相姜志邦终于站起身来:“至于宋氏,他们犯了罪过,唯有在陛下眼前将功赎罪,才好过这一关保下宋敏宜,但出些血是必然的。” ……………………………… 身在道门南宗山门的徐永生,日子过得相当悠哉,但有些可惜的是,自己的主要目标,晋升四品的民间儒家典仪,一直没有线索。 因此他开始考虑找时间动身靠近江州,看谛听能否有更多发现。 不过,就在此时,忽然从江州有消息传来。 当前是盛景十四年七月。 距离八月初五的千秋节也即是当今乾皇生辰为期不远。 官司缠身的江州宋氏有心为乾皇献宝庆祝生辰。 上报给朝廷的礼单上,排第一位的乃是一件源自昔年南朝的异宝。 一幅玉画。 (本章完) 第206章 202我们碍着人家了 第206章 202.我们碍着人家了 宋氏将要作为礼物给乾皇贺寿的这幅玉画,应该就是谢今朝此前提及的那件南朝遗宝。 徐永生对这件南朝遗宝倒没有多少想法。 除非,大乾朝廷掌握之外的儒家晋升典仪,奥秘便蕴藏在这幅南朝玉画里。 但这个概率非常低。 如果当真典仪奥妙都在玉画里,徐永生反而难办了。 姑且不说截贡品的后果,只说事情当前难度就会很夸张。 宋氏定然会有高手,甚至不止一位高手,押送宝物入关中帝京。 徐永生当前修为实力不比那位月圣,想要直接夺取玉画,难度不言自明。 不过,不影响徐永生接下来先去江州看看。 盘算一下路程时间后,他去寻越青云,向对方辞行。 稍后离开道家南宗山门后,他会悄然于暗中前往江州。 此前跟常杰取得了联系,对方离开关中帝京,也正往江南赶来。 届时可以请常杰帮忙掩饰一二,对方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与顶尖好手。 因此见到越青云后,徐永生表达了去意,将在三天后离开。 “难得出来一趟,总要四方都转一转。”徐永生笑道。 越青云自无不可:“此番招待不周,还请恒光多多包涵。” 徐永生:“哪里,是我冒昧叨扰了。” 越青云微微沉吟,然后轻声说道:“江东那边,墨龙池主重出江湖了,并且他已经成功臻至二品武圣之境。” 越长老显然是联想到了近期一些风声。 徐永生与拓跋锋、常杰一直有联系甚至见面的情况,越青云并不了解,但听徐永生所言,他显然还是第一时间联想到这方面。 也算是他对徐永生性情、品格有所了解,猜测徐永生纵使此前与拓跋锋没联系,但听说最近拓跋锋重伤项鼎,而项鼎之父项一夫又以武圣之身重出江湖,徐永生难免会为此忧虑,甚至前往江南。 是以越青云提醒徐永生一声,以免他不了解情况。 徐永生则淡定:“可惜,没有拓跋更新的消息。” 他之所以没那么担心,没有着急前往太湖大泽附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拓跋锋重创项鼎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更在“墨龙”项一夫重新出山之前。 就算打了小的会惹来老的,拓跋锋也早就扬长而去了。 常杰虽然前往江南,但行程同样不紧迫,原因亦在于此。 当然,越青云的好意,徐永生肯定会领。 “小师叔!”一个身着杏黄道袍,年龄看上去在二十上下的女子,正好回山,走在山间路上,忽然看见前方凉亭里站着徐永生、越青云二人,当即上前行礼问安。 越青云令对方免礼后,为徐永生和那道袍女子介绍彼此: “这位是东都学宫四门学的徐永生徐助教,这是本派年轻一代里最出色的慕晨雪。” 那道袍女子当即向徐永生行礼问安,徐永生亦还礼。 就像他们两人此前同宁山、奚骥、沈觅觅同行时,都是十足十的长辈范儿,哪怕他们年龄比对方其实大不了几岁。 而眼下对着年龄同宁山相若,比奚骥、沈觅觅还要更大的慕晨雪时,二人也是完全的长辈口吻。 慕晨雪亦是执礼甚恭。 “看来此前外出游历颇有成果,接下来继续认真修炼便好。”越青云考教对方一番功课后,语气温和地吩咐道。 慕晨雪立刻应诺,见徐永生、越青云没有离开的意思,当即一礼,然后告退。 徐永生在一旁微笑看着,虽然儒、道是不同修行路线,但通过越青云和慕晨雪对话,他还是能大致把握双方水平。 学神和学霸之间交流,风格画面都与常人不同。 越青云自然不用多说,那个名叫慕晨雪的道门南宗女弟子,实在是个不可多得之好苗子。 “贵派后继有人啊。”等慕晨雪离开后,徐永生同越青云言道。 越青云闻言也微笑:“说起来,恒光你当初相赠的那块血炎精金,正是在慕师侄修炼时,助了她一臂之力。” 徐永生闻言则笑道:“当初你和杨长老相赠的玉龟岩,一块是我自己使用了,另一块也是交换给另外一位熟人……” 越青云面上笑意更浓:“是吴笛,我知道,先前他回江南省亲,然后再返回关中帝京时,从我们这边走的,我们还见过一面。” 徐永生:“说来是沾你的光,当时是我主动提出以玉龟岩换振声铁,托熟人的福,吴将军很痛快就答应了。” 越青云连连摇头:“那你可说错了,吴笛口头说得夸张,我在他那里可没有多大面子,倒是谈起你的时候,他一副相见恨晚的语气。” 徐永生:“吴将军是爽快人。” 越青云轻叹:“人与人之间,还是要讲缘法的,我介绍靖邪同吴笛相识,靖邪一贯是个好相处的人,吴笛也同意,但感觉就不如跟你投缘。” 徐永生面不改色:“承让,承让。” 越青云闻言摇头失笑。 徐永生则言道:“不过这趟大家出来,还是靖邪运气最好。” 越青云面上笑容顿时变成苦笑。 他们前不久刚刚收到石靖邪来信,对方信中提到,都已经跟王阐、陈嘉沐他们道别,他自己一个人返回关中的路上,居然在武关附近,给他意外捡到一个不错的儒家好苗子。 这趟走关中前往岭南折腾了几个月,总算没有白忙乎。 消息传来,在这方面白忙乎的徐永生、越青云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失声。 末了,徐永生只能总结道:“怪我们,是我们先前妨碍人家了。” 越青云闻言更是莞尔。 徐永生预备三日后告辞离开,越青云自是不好挽留,准备些许当地特产交给徐永生,然后请托徐永生一件事:“未来恒光如果见到碧光藤髓此宝,还请帮本派留一留。” 徐永生想了想:“碧光藤髓,似乎是用于帮助道家武者积蓄温养三宫坛里第二个‘木’之宝葫的灵物?” 越青云颔首:“正是如此,但就像儒家振声铁、缩反金等灵物一样,此宝现在非常稀有,四处难寻,本派自前几年开始同样已经没有留存,且断了来路,所以一直在寻访。” 儒家五相五常者,仁、义、礼、智、信。 武者在自家三才阁里修炼有成,化虚为实皆有对应形象,分别是玉璧、古剑、编钟、龟甲和印章。 与之相对,道家五相五行亦是如此,积累道家灵气有成,同样会在自己的三宫坛里化虚为实。 三宫坛者,如三座虚幻法坛,分别位于道家武者三宫之中。 与儒家三才之一的天阁对应者,称上元宫,又称泥丸宫,位置同样在眉心。 与儒家人阁对应者,称中元宫,又称绛房宫,位置也在胸口。 与儒家地阁相对应者,称下元宫,又称丹田宫,只是道家下元宫位置在脐下三寸处,以人体侧身站立而论,相较于腰椎处的儒家地阁,位置更靠前一些。 而与儒家“仁”之玉璧相对,道家五行之木灵气在三宫坛内温养有成者,化虚为实,乃是一个宝葫。 与儒家“义”之古剑对应,是“火”之法尺。 与儒家“礼”之编钟对应,是“土”之拂尘。 与儒家“智”之龟甲对应,是“水”之古镜。 与儒家“信”之印章对应,是“金”之令旗。 “实不相瞒,慕师侄当前修行,便该温养第二层‘木’了,她‘木’之宝葫本就偏少,平日里修行更多凭自身根底,因此碧光藤髓这样的灵物便格外合用。”越青云望着慕晨雪离开的方向介绍道。 徐永生颔首:“如果有发现,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 越青云:“那就再好不过了。” 慕晨雪固然是当前便急需,以她的根底,只凭自身静修,过上一段时间也可以温养出自己第二个“木”之宝葫。 但碧光藤髓长期匮乏,只要能找到,道门南宗门下大把的人需求。 这段时间以来,徐永生也有考虑自己未来更上一层楼后,有关儒家五相五常的进一步修炼选择。 如果没有大意外的情况下,徐永生依然会秉持自己主仁辅智的一贯的风格。 而除了第六层“仁”和第五层“智”以外,在四品境界期间,第六层三才阁届时还剩一个位置,留待“义”、“礼”、“信”备选。 这次,令他难得有些犹豫。 按照他个人喜好和原本打算,他会优先选择第三把“义”之古剑。 但一来自己这趟搞到品质相当不错的明信石,有现成的灵物可以用来帮助加速修行第三层“信”之印章,二来他当先掌握的武学,消耗都颇为巨大。 如果有第三枚“信”之印章,他便更耐久战,且有利于自己动用赵二郎斩龙剑或者李二郎山河剑后,更好地保持状态。 从这个角度来说,第三组“礼”之编钟也有相同益处。 并且,对于自身归纳总结整理创新一身武学,更快更好完善天麒正行等绝学,“礼”之编钟有直接帮助,理论上越多越好。 (本章完) 第207章 203宗师武学入手 第207章 203.宗师武学入手 徐永生固然可以通过佩韦自缓来调节自己的“礼”和“信”,但佩韦自缓后,当前最多也只得三层。 如果在四品境界时原本基础上,自己拥有三层“礼”或者“信”,那么意味着利用佩韦自缓后,他就可以通过佩韦自缓临时拥有四层“礼”或者“信”。 这样的数量,不论是用于实战,还是平时修炼整理自创绝学,就都相当可观了。 从徐永生当前内心天平来讲,他更倾向于四品境界时修行第三层“礼”。 不过一切都要等他先修成四品境界后再说,因此徐永生很快先将这事搁置一旁。 接下来两天时间里,越青云更多带着徐永生周游附近山川景色。 而令徐永生有些惊喜的是,这两晚谛听连续带回相对有价值的信息,而不是东家长西家短的鸡毛蒜皮之事。 第一条消息,可以说价值连城,但对徐永生个人来说用处不大。 这是一个道家法仪的相关细节,用于七品道家武者晋升六品道家武魁之用,名之曰道家洞观典仪。 不问可知,这是谛听从道家南宗山门窥来的。 徐永生不走道家武者修炼路数,否则在道门南宗这里悄悄多赖些时日,说不定会有不少相关收获…… 至于眼下,他自然当做无事发生一般。 相关道家法仪,他也不会告知、传授给别人。 不过,平时自己拿来仔细钻研一番,颇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不断刺激徐永生本人的灵感。 第二天晚上谛听带回的消息则让徐永生当真惊喜。 谛听这一晚,带回的是一门儒家绝学。 其名为,北辰拱照。 修习这门绝学的要求,乃是儒家武者要在自己的三才阁内,已经先温养成功六枚“仁”之玉璧,三块“智”之龟甲和三方“信”之印章。 鉴于五相之一要求达到六层之高,注定这是一门儒家习武之人臻至四品宗师境界,才可能满足修行条件的武学。 所以徐永生倒也不心急。 他看着谛听图上的文字图形,这时更多猜测,虚幻谛听出去转了一圈后,从哪里搞回这么一门宗师层次的儒家绝学? 他当前依然身处道家南宗山门范围内。 等到第二天一早,徐永生知道答案。 另有其他人,拜访道家南宗做客。 来者,基本都是儒家武者。 为首的正是一位儒家宗师,同宋敏宜一样,也是位女性宗师,但年龄资历和修为实力都更在宋敏宜之上。 其人姓越,和越青云一样的越,根本就是越青云亲姑姑。 与之同来的人,还有个和徐永生、越青云年纪相若的青年儒生。 其人名声在外,徐永生从未去过江南东道也听过越天声这个名字,传闻中是江南名门越氏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物。 正常情况下,如此出色的人物,一般会被作为未来家族掌舵者来培养,至少是舵手之一。 而越天声有些特殊的地方在于,他是越青云姑姑的儿子,只不过越天声之父乃是入赘越氏一族。 既然也姓越,那越天声自幼各种供应和待遇都不曾差了。 只是因为有越青云的存在,才让越天声在越氏一族有些微妙。 毕竟,就在今年年初,越青云之父接掌越氏门庭,成为当代越氏家主。 越青云求道而没有学儒,一直是件大江南北津津乐道的事情。 随着他老爹成为新的越氏家主,这事情就更引人瞩目。 毕竟,越青云是独子,而且还是其父老来得子。 若是无才也就罢了,但越青云昔年便公认不论学道还是学儒,都是天纵之才必成大器。 如果按照其他世家子弟一贯的路线行走,他未来有很大概率接他老爹的班,成为下一代越氏家主。 因此,他被道门南宗拐走,随着时间推移,话题热度不仅没有淡去,反而引得更多人关注。 这种情况下,再有血缘上的表兄弟宗承上的堂兄弟越天声也出类拔萃举得起,就更引得外界关注越氏下一辈人。 越氏儒家经典传家立世,为世间顶尖名门望族。 接掌门庭者,正常情况下必然是儒家武者。 但事情可能存在例外。 那就是,越青云卸下道门南宗长老担子,有意回归越氏,同时娶一个不论天资实力还是修为都非常出众,并且走儒家修行路线的妻子。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其他更合适人选,越青云仍然有可能接掌越氏门庭。 便如同齐氏一族那边,如今新任的家主齐雁灵乃是武夫大宗师而非儒家大宗师。 但她丈夫学宫祭酒江南云,乃是二品境界的儒家武圣。 于是,齐氏一族最终不仅新出一位女性家主,同时还是走纯武夫修行路线的。 越氏一族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两个年轻人,以个人来讲都堪称完美,但作为越氏家主候任者来说,都有短板,以至于越氏一族未来走向成谜。 大江南北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等着看热闹。 越青云本人对此倒是颇为淡定。 越天声母子到访道门南宗山门,就是他亲自接待。 徐永生还在山上未走,越青云也为双方做了介绍。 不知是否越青云的缘故,越天声给徐永生的第一印象,不像个儒家武者。 反而更像是个走纯武夫路线的武者,并且是主要修持武夫意气的武者。 从外观上来说,这位越公子卖相几乎不逊色他和越青云,端的是风流倜傥,英俊不凡。 但他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同时,徐永生不难看出对方眼底的傲气和好胜。 不过,这一切主要是针对于越青云。 对着徐永生的时候,越天声平静的多:“徐永生徐恒光,久仰大名。” 徐永生同样态度平和与对方见礼:“越兄过奖,徐某微名,不足挂齿。” 越天声闻言却摇头,很是直白干脆的说道:“你起自市井,如此年轻便能有这般成就,莫说万里挑一,便是十万里也未必能有一个。” 赵秉正的猜测,越天声则直接当着徐永生本人的面说出口:“朔方谢氏,还有江湖草莽间新冒头的‘赤虎’,相关事我都有所耳闻,也听说过你一直没有同他们划清界限。 如此一来,你虽有大才,却可能受友人牵累,难以更上一层楼,经由两都武学宫晋升儒家宗师。” 徐永生平静以对:“朝廷有旨意,徐某奉公守法,无心违背,但始终坚信,之前这两桩案子,有黑白混淆冤枉忠良的地方,希望将来能查清真相,令友人沉冤昭雪。 故此徐某俯仰无愧于天地,会尽心为友人奔走,如果因此遇见碍难,也不会觉得受到牵累。” 越天声颔首:“恒光兄光风霁月,磊落豁达,果然不负此前才名。 只是如果因此蹉跎时光,辜负一身才华,未免可惜。 如果恒光兄有意,可赴杭州越氏一行,并不是只有武学宫才能助你晋升更高境界。” 他不必说得特别详细,只这几句话徐永生已经明白意思。 简单的说,就是跟越天声他老爹一样,入赘越氏。 “越兄好意,徐某心领。” 徐永生面不改色,语气亦没有变化:“我当前还没有做好尝试晋升四品宗师的准备,而且,我以为朝廷不至于因为一些言语便断人前途。” 越天声闻言,面上露出几分嘲讽之色,却不是针对徐永生:“恒光兄未免将有些人的心胸想的太宽广了。” 不过既然徐永生如此表态,他便也不再多言,只简单说道:“不管怎么说,今日得见恒光兄,乃是幸事,只可惜我还有其他事在身,需同家母一起往江州走一趟,限于时间,不能多盘桓几日与恒光兄畅谈,恒光兄将来如果有闲暇,欢迎随时来杭州做客。” 徐永生:“好说,也欢迎越兄到东都做客。” 越天声母子这趟的目的地是江州。 道门南宗这边,属于顺路。 他们很快便告辞出发。 感谢你们的北辰拱照……目送对方下山离去,徐永生心道。 他收回视线,看向一旁越青云。 越青云摇头:“不必看我,天声跟你说什么都是他的意思,我不掺和。” 徐永生:“无妨,他也并非有恶意。” 比越天声他们晚一天时间,第二日,徐永生也正式告辞离开道门南宗山门。 辞行之日,掌门高谊再次亲自见了徐永生,并赠送一支道门令旗给他。 徐永生谦辞不受。 高谊谆谆善诱:“早先在东都,恒光与友人一同帮助本派良多,越师弟本打算以玉龟岩相赠作为谢礼,恒光依然回赠血炎精金,本派终究是没能表达谢意。 哪曾想,世事无常,另一位谢居士如今已经不在了,本派便是想要表达谢意也没了机会,每每想起,不禁令人扼腕叹息。 这件法器只是聊表贫道师兄弟一番心意,恒光权且当做是纪念那位谢居士,便收下吧。” 徐永生看着令旗,微微沉吟,片刻后将令旗收起,向面前高谊道谢: “如此,多谢掌门真人。” (本章完) 第208章 204被“拿捏”的徐先生(第三更) 第208章 204.被“拿捏”的徐先生(第三更) 谢过高谊之后,徐永生便即下山,仍由越青云相送。 “恒光多多保重。”越青云略微沉吟之后,忍不住还是说道:“姑苏风光虽好,但如今天气渐凉,秋风凛冽,若是有不妥,可往太湖大泽边上云镜庄一行。” 云镜庄之名,徐永生有所耳闻。 那是吴笛他老爹的私人庄园。 吴笛人小辈分高,正是因为他父母乃是如今吴氏一族有数的长辈。 他们同越青云父母乃是世交,关系远比吴、越两大世家里其他人来得要密切。 要说对方为了徐永生、拓跋锋跟整个吴氏一族决裂,跟已经是武圣之尊的“墨龙”项一夫决裂,那未免要求太过。 但关键时刻托庇掩护一时,便可能令人脱险。 徐永生接过玉佩,轻轻颔首:“今年出来很久了,未必还有时间过去,不过,多谢青云相告。” 越青云:“保重。” 二人告别,徐永生似乎并没有打算在江南停留,而是直接渡江北上。 晚些时候,越青云接到徐永生抵达江北,在巢湖一带现身的消息。 但事实上,徐永生渡江北上后,便又很快自东向西重新渡过大江,返回江南。 巢湖那里出现的他,乃是常杰乔装改扮假冒。 类似装扮,瞒不过“智”之龟甲、武夫念气又或者道家五行之水有些许基础的武者。 但想要瞒过寻常百姓,再简单不过。 徐永生之所以在道门南宗山门多待了三天,正是配合常杰的行程,请对方客串一下他。 完事之后,常杰继续隐藏行踪,前往江南太湖大泽一带。 暂时没有拓跋锋消息的情况下,徐永生便不着急,先往江州一行。 路上,徐永生神情玩味,查看手里名为白玉旗的道家法器。 ……高掌门年岁不大,可真是个老狐狸,很会拿捏人心态。 徐永生当时看着对方,心中便在思考,这面旗子收下,消息要是传出去,其他人会不会也从已经“过世”的谢初然方面着手拿捏他,或者给他下套? 想到这里,徐永生反而不再推辞,看上去深受触动一般收下了这面白玉旗。 当然,高掌门猜心思归猜心思,仅就目前来看,倒也没什么歹念,只是他善于拿捏人。 而这白玉旗,无疑是件上好的法器。 武魁境界的武者,可以借助此法器有限度地引聚周围天地灵气为己用。 某种角度来说,这是宗师层次高手才有神异。 这白玉旗虽然没有那般高明,但对许多武者来说,从耐力和气息总量的角度上看,有了此法器,接近凭空多一方“信”之印章。 对徐永生来讲,甚是合用。 因为儒家相关历练的缘故,再加上实战中出手的表现,外界基本能猜度出徐永生修行,五相五常是主修“仁”。 余者,“智”、“义”可能较高。 三才阁层数有限的情况下不可能面面俱到,必然有偏低的,五常之信和五常之礼可能性无疑较大。 这种情况下,高谊相赠的白玉旗,自然可以说是急徐永生之所需了。 既然已经收下,徐永生便不多纠结。 他反而因此拿定主意。 等将来自己成功晋升四品境界后,除了第六层“仁”和第五层“智”以外,余下一层三才阁,积蓄温养第三层“礼”。 届时类似北辰拱照这样需要三方“信”之印章才能修炼的绝学,以佩韦自缓协调。 平时修炼时,还能借佩韦自缓再多协调一组“礼”之编钟,以四层“礼”整理构思和创新武学。 实战中如果经由佩韦自缓协调的三方“信”之印章仍然不够用,白玉旗可以派上用场。 徐永生思索停当,便将白玉旗和那只佛门宝瓶一起妥善收好在湖海囊内。 接下来,他悄然抵达江州。 江州治所浔阳县里江州城,乃是江南名城,来往车马众多。 徐永生虽也可借助惊龙变化身形,改头换面,但风险不小。 江州宋氏,当前正是神经紧绷,招呼南来北往的姜氏、越氏、道门南宗以及岭南节度使府中人,甚至还有朝廷钦差。 这种情况下,江州虽然没有封城戒严,但也拉响警报。 徐永生此番暗地里行事,不欲旁人知道自己曾来过江州,是以更加谨慎。 暂时不入江州城,他先在附近浔阳县乡野间转一转,看一看。 徐永生先尝试寻访可能存在的南朝后裔,但暂时没有收获。 谛听夜夜外出,同样没有带回喜讯。 倒是徐永生本人暗中查访下,综合多方面信息,发现一些民间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这里确实曾经有过南朝后裔逃亡。 但据说都死在鄱阳大泽内。 和宋氏有没有关系不好讲,但他们收藏的那幅南朝玉画,可能便是这么来的。 徐永生不急不躁,陆续扩大范围。 暗中寻访南朝后裔的同时,他也在观察江州这边的环境与民生。 总体来说,这里比较富饶。 远胜朔方边塞不说,比江北中原很多地方的情形也都要好不少。 环鄱阳大泽周边,不愧是江南西道有数的膏腴之地。 徐永生大致逛下来,对于在江州声名显赫的宋氏一族,周边百姓多在称赞。 这里说宋氏善人多,经常赠医施药,不取分文。 那边说宋氏教化本地其他中小乡绅以礼,令他们善待乡里。 徐永生不置可否,只是悄然漫步而行。 他靠近鄱阳大泽岸边,继续多看多听。 大泽边缘,挨着浔阳县的地方,修筑有大片湖堤,长长延伸过去。 附近人,将这里称为宋公堤。 宋公,并非单只一人,而是宋氏一族多年来,一代代人陆续修筑。 最近的一位,正是如今的宋氏家主,宋季礼的长兄宋伯礼。 不过,湖堤当前已经有些年头,受水势影响,渐渐破损。 今年五、六月份时这条宋公堤有多处决口,到现在七月份了仍然可见水患的残留影响,多片良田被淹。 不过宋氏已经放出话来,今年入冬农闲之时,便再出钱出物,组织乡民重修大堤,以杜绝来年水患再次来袭。 夜深人静时,徐永生沿着湖堤走过漫长距离。 初时看下来,没什么问题。 虽然已经有年头,但看得出当初筑堤所用石材不差,可以说是下过一番功夫。 当然,都是世俗意义上方的普通材料,由普通工人构建,没法指望宋氏顶尖高手亲自下水垒石筑土,没法指望他们将自家珍藏天材地宝投入到修筑湖堤上来。 但凭良心讲,在当前时代背景下,这不是个豆腐渣工程。 可是…… 随着徐永生走得远看得多了,他渐渐开始察觉出一些蹊跷之处。 用工用料,施工作业,应该都是没问题的。 但这条大堤的最初设计,未必妥当…… 徐永生没有声张,又继续多走一些地方,一边观察湖堤,一边留心同鄱阳大泽和南朝后裔相关的传说。 过了几天后,谛听忽然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宋显成率众在鄱阳湖畔紫松林内,设置儒家典仪。】 徐永生抬头望天。 今夜阴云密布不见月光,夜色相当昏暗。 宋显成,他有耳闻,不及宋敏宜等人出名,但也是宋氏嫡系子弟,同辈人里堪称骨干。 紫松林,在鄱阳大泽岸边,前两天徐永生才刚刚路过那里。 鄱阳大泽附近布置儒家典仪,应该并非晋升相关,而是与地脉山水有关。 联系到江州宋氏近日的处境,徐永生猜测宋氏可能有多手准备,不是单纯只寄希望于献礼上贡博取乾皇欢心。 略微思索后,徐永生悄然前往紫松林。 在这里,他见到宋显成等宋氏子弟分作两队。 一队人在紫松林内部摆下桌案布置典仪。 另一队人将他们带来的九根粗大黑木,先悄然从湖边陆续送入水中,并将九根黑木深深钉入湖底泥沙中。 他们动作隐蔽,趁夜色行事。 到场的人也都是宋氏嫡系子弟,没有雇佣外人。 “这一趟,怕是要彻底把整条堤都冲毁了。”有人嘀咕:“叔祖修炼有用,这堤本就挨过今年夏天,已经可以修了,没必要让它更烂吧?到时候修起来更费时费钱。” 他身旁一人面色如常:“家里长辈既然有吩咐,我们照做就是了,叔祖去关中帝京,很快就会回来。” 另外一人言道:“还是要控制好范围,些许灾难是好事,不打紧,但不能超出预计,那就成了白白浪费,今年我们支出很多。”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赞同。 暗处,身形笼罩在白翳绫之下的徐永生静静听着,面无表情。 对方口中那个去了关中帝京,很快将要回来的叔祖,应该是宋伯礼的三弟,宋季礼的三哥,同为宋氏高层族老的宋叔礼。 而宋叔礼回来急着修堤,就是徐永生之前的疑虑所在了。 就他所知,对应儒家武者第七层“仁”的相关历练内容是: 疏浚河湖,筑堤惠民,遗爱千秋。 这当然是件好事。 那条已经破破烂烂还可能被宋氏子弟再彻底爆掉的宋公堤,在其完好无损的年头里,终究还是护佑周边乡里。 但结合设计上的先天缺陷……这分明是一条可供宋氏大佬们循环使用完成修堤历练的湖堤。 (本章完) 第209章 205一鱼多吃 第209章 205.一鱼多吃 一般而言,除非大江和鄱阳大泽水域本身发生巨大变化,否则一条没有偷工减料,设计精良的堤坝该可支持很久,造福沿岸百姓多年。 而宋氏营造的这条宋公堤,长则几十年,短则十几年甚至几年光景,便要重修一次。 看起来,倒是颇为慷慨,为造福桑梓不计人力物力。 但现在看来,宋公堤多少年翻新一次,基本上取决于宋氏一族多少年出一位修成七枚“仁”之玉璧的儒家武道强者。 鉴于七枚“仁”之玉璧至少也要三品大宗师才能修成,宋氏一族虽然凝聚文脉人才辈出,但想要新崛起一位,亦需要时间积累,所以这宋公堤总算不至于每年都上演一次决堤的戏码。 需要夸他们吗? 徐永生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忙碌的宋显成等人。 先前他个人觉得湖堤设计有问题,还不好下定论。 客观设计有误,可能是能力问题,未必是主观故意,虽然徐永生不觉得宋氏这么多年下来会一直没人察觉其中谬误,但万一呢? 现在却可以肯定了,根本就是故意的。 知道了这一点,他就难免要开始以更大恶意揣测宋氏众人了。 护堤决口,造成水灾,不要紧,正好方便宋氏善人们施粥赈灾,施医赠药。 这些是儒家第一层、第二层“仁”相关的历练。 水灾来了,宋氏善人们还可以救人于水火中,亦或者危难来临之际不舍同伴。 这些是儒家第二层、第三层“义”相关的历练。 水灾影响下,地形改变了,宋氏可以让新成长起来的子侄辈们丈量河湖绘制新的地图。 这是儒家第三层“智”相关的历练。 有死难百姓,宋氏子弟可以写祭文安抚亡魂。 这是儒家第五层“仁”相关的历练。 安抚三千亡魂的要求并不必须是一次性完成,可以陆续积累,达到总数三千即可。 宋敏宜逃亡了,余下其他有第五枚“仁”之玉璧历练需求的宋氏子弟,说不定还可以庆幸,少了个竞争者。 遭灾、救灾,当然也会有不少损失。 作为江州坐地虎,这一带最大的地主和庄园主,水灾来临宋氏同样有损失。 救灾赈灾亦是大笔支出。 但是…… 水灾过后,以及重新修缮湖堤之后,可能形成大量的无主之地。 不难想象,这些土地将来都会大量流入宋氏之手。 哪怕没有宋氏儒家武者完成各种历练带来的收获,只是未来几年休养生息间,这些肥沃起来的无主之地,就可以帮助宋氏大规模回血。 综合看下来,标准的一鱼多吃。 可以说是吃到极致了,连鱼鳞都不舍得丢。 把目光放到更长的时间维度来看,更是持续可循环收割。 徐永生默默看着这一切,久久不语。 他没有立刻针对眼前的宋显成等人动手,而是将视线朝西边,朝江州治所浔阳县的方向望去,朝江州城望去。 朝宋氏一族的祖地方向望去。 看了良久后,徐永生面无表情收回视线,重新看着眼前忙碌的宋显成等人。 他们在湖边水中埋入九根木桩的同时,又在湖边紫松林里,完成一番布置。 儒家典仪的核心,乃是一口大鼎。 鼎下不生火,当前只是静置。 宋显成吩咐同族兄弟子侄,分批轮班在这里守候,等待祖地长辈那边的传令。 徐永生默默看着。 正如先前一个宋氏子弟所提出的疑问。 湖堤今年夏汛中,本就已经出现损毁,到了该维修的时候。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布置典仪,可能引发更大的山河变动,彻底毁堤,造成更大水患? 如果说是有更多宋氏子弟,需要完成相对更基础的儒家历练,需要更多灾民来让他们“行善施救”,一来类似规模不好人为控制,二来他们眼下还在跟岭南节度使府打扯皮官司,当前不是节外生枝的好时机。 徐永生更倾向于他们是在给某些敌人挖坑。 宋氏设置的儒家典仪,可能不止鄱阳大泽湖边这一个地方。 他们打的主意,更可能是多点联动,牵扯江州附近大片山川,甚至动荡大江,从而形成龙蛇起陆,山川翻覆的巨大变化,届时形成地利主场优势,来对付敌人。 但是,对付谁呢? 岭南节度使容州郡王穆庭,并没有来江州。 他身为坐镇边疆的一镇节度,如不奉旨,等闲不能离开岭南之地。 而且穆庭手头捏着一堆活口,跟江州宋氏这场扯皮官司,他稳占上风。 乾皇不发话,穆庭自然不可能北上直接攻打江州宋氏祖地,宋氏做迎战准备,针对不到穆庭。 隔着鄱阳大泽的道门南宗,也不像宋氏目标。 双方一在鄱阳西北一在鄱阳东南,都属于坐地虎。 正常情况下,他们彼此对上,谁都借不到鄱阳大泽的地利优势。 道家南宗山门基业稳固,眼前双方剑拔弩张严阵以待,似高谊那等老狐狸,不至于给宋氏利用山川地利的可趁之机。 至于越氏,当前同样没有大规模动手的意思,只是和穆庭联合起来跟宋氏打嘴仗,一点一点放血割肉。 所以徐永生捋了捋最近听到的消息、传闻,着眼点放在了另一方面: 即将到来的八月初五千秋节。 宋氏预计在千秋节向乾皇献礼上贡。 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算算日子,他们要赶在千秋节之前抵达关中帝京,最近就应该出发上路了…… 徐永生收敛自己发散的思维,再观察一下宋显成等人在鄱阳大泽湖边布置的典仪,然后离开。 他开始顺着鄱阳大泽和江州宋氏祖地之间的直线,往回行走。 徐永生倒没打算直奔宋氏祖地而去。 他心念动处,脑海中神秘书册翻开。 神兵图上,闪动光辉的三尖两刃刀,变作灵气缭绕流转的李二郎山河剑。 下一刻,李二郎山河剑由虚转实,从图画上直接来到现实中。 徐永生手掌捞着沉甸甸的李二郎山河剑,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飞快流逝。 他没有使用佩韦自缓,而是摇动新入手的白玉旗。 白玉旗摇晃间,当即聚引大量灵气,向徐永生汇聚。 虽然不能直接让徐永生的神魂变得更加坚韧厚重,但大量灵气滋养下,徐永生的“礼”之编钟更加活跃,不断滋养恢复他损耗的精神。 他此刻没有当真挥出李二郎山河剑,甚至在努力压制剑意,免得一不留神就先一步影响了附近地脉灵气。 这一刻的徐永生,同去年冬至时在东都探查灵气走向一样,更多是在把握当前江州一带的灵气脉络。 重点在于,找出宋氏家族当前所布置典仪的灵气脉络。 虽然紫松林那边宋显成等人还没有正式动手,但他们已经做好准备。 别的地方,可能还有更多节点。 这些节点哪怕当前都处于沉寂中,但脉络已经隐约有迹可循。 徐永生当下在找的,便是这样一条“线”或者一张“网”。 以徐永生本人现在的修为境界,想做到这一点没什么希望。 甚至更高境界的强者,在典仪没有正式发动之前,各节点皆沉寂的情况下,也很难觉察其中脉络。 但李二郎山河剑可以。 不当真以此剑进行攻击的情况下,又有白玉旗相助,徐永生可以坚持很久。 月落星沉,朝阳升起,并渐渐升上中天。 经过一番努力,中途还休息几次,第二天徐永生终于渐渐把握到一些关键节点所在。 但他没有立刻下手。 相反,徐永生耐下性子,挑选了一个位于宋氏祖地和当前地脉节点之间的位置,然后静静休养精神,安心等待。 他打算等等看,等到宋氏一族想要对付的敌人正式出现,然后再做决定。 如果对方等的敌人够强大,能尽可能牵扯宋氏注意力,令宋氏祖地出现破绽和机会的话…… 徐某人想要直接给宋氏一下狠的。 届时从上到下从大到小全一锅端,什么都解决了,鄱阳大泽沿岸还有大江沿岸也不用担心宋氏的典仪会引发更大水灾。 如果宋氏祖地这里没有机会,徐永生也不强求,届时李二郎山河剑就瞄准刚才确定的地脉节点来一下,只破了对方的儒家典仪。 会不会坏了宋氏迎敌的事另说,但可以阻止他们动荡山河令鄱阳大泽湖堤彻底毁损的典仪,遏止更大水灾来临。 算计好位置后,徐永生不急不躁,自己安静养精蓄锐。 ……………………………… 江州城外,浔阳县内,宋氏祖地仿佛整片乡野都是片片庄园相连,朱门碧瓦,门第高耸。 虽然不及江州城那般繁华,人流如织,但这里面积仿佛更大,田间庄园,灵秀孕育,夹于大江和庐山之间,独占华美。 不过,作为宋氏一族当代家主,宋伯礼负手立在庐山脚下,眺望西北方向,神情肃穆,全无得意之情。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四旬左右年纪的中年男子,乃是其长子宋世修。 宋世修是宋敏宜亲生兄长,也基本已经确定将是宋氏一族下任族长,修为实力更在宋敏宜之上。 父子二人当前都肃立不语,目视远方。 直到一个看上去精神矍砾,但外貌年龄至少在七十以上的老者前来,宋伯礼父子才齐齐收回视线,迎上前同老者见礼。 “叔父。”身为家主的宋伯礼,面对这老者也执子侄礼仪。 对方是宋氏一族上一辈族老,名叫宋诚,三品境界的儒家大宗师。 以年岁论,宋诚已经颇高,好在他主修儒家五常之礼,有多层“礼”之编钟支持下,身体状态和精力实力都保存得相当好。 来到宋伯礼父子面前,宋诚徐徐说道:“各个方向,都已经准备妥当。” “接下来,这边就有劳叔父了。”宋伯礼轻声说道。 宋诚颔首:“事关重大,自当尽力而为。” 宋伯礼于是转头向其子宋世修吩咐道:“那么,就由你携带那幅南朝玉画出发。” 宋诚叮嘱:“多加小心。” 宋世修应诺:“请父亲和叔祖放心,世修省得。” 又过一夜。 第二天,以三品大宗师宋世修为首,一队车马押送此番给乾皇贺寿的礼物,离开宋氏祖地,在江州城乘船,逆大江而上,先走水路,前往关中帝京。 船行江上,离开江州水段。 入夜后,渐渐来到江夏一带。 江南两大世家,楚氏雄踞荆襄,宋氏占据江州。 中间的江夏水段算是将双方隔开,因此井水不犯河水,而没有大规模坐地虎的情况下,江夏主要是大乾朝廷掌控。 不过一般而言,此地没有强力的驻军。 宋世修一行没有夜里行船,在抵达江夏后停下休整补给。 不过念着此行事关重大,船队以宋世修为首的众人,基本都宿在船上,没有入江夏城寻欢作乐。 只是夜间当晚,一直警惕的宋世修,忽然察觉到什么。 他推开船舱窗户向外望去,顿时发现夜里天空暗得不正常。 虽是黑夜,但此刻的夜晚仿佛浓墨一般,远远望去甚至有黏稠的感觉。 那是夜空中,突然出现大量黑雾。 江夏周围的陆地,更是微微摇晃,有地震之感。 黑天蛇。 地螭。 宋世修深吸一口气,视线望向远方黑暗的天际深处,就见有众多生着四翼乃至于六翼的巨大黑蛇,从黑雾中现身。 其中一头最大的一头六翼黑天蛇背上,赫然立着一个身着黑袍的高大中年男子,其人背负双手,面无表情,目光直勾勾盯着停靠岸边的宋家船队。 隐武帝,秦武。 “那幅南朝玉画交出来。”他现身后不多话,径自说道。 玉画在船上,他可以肯定。 不过,船上还藏了其他人。 “宋伯礼,别躲了。”秦武平静说道。 就在宋世修身旁,其父宋伯礼现身,仰望上空:“这玉画,当真把你引来了。” 说话同时,他双掌向前推。 大量江水倒卷而起,直冲上天。 秦武随手一掌,便把水势压住。 但在宋伯礼控制下,水势源源不断。 其子宋世修则就在大船上开展早就蓄势待发的典仪。 以江夏为龙头,一线延伸下去,多点响应,直到位于江州的宋氏祖地,再到庐山,最后延伸到鄱阳大泽内,形成龙尾。 龙尾甩动,湖水顿时开始更加澎湃。 乡野间,默默闭目养神的徐永生,这时骤然睁开双目。 (本章完) 第210章 206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210章 206.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虽然距离宋氏祖地还有相当远的距离,但徐永生守着地脉灵气变动的线路,能清楚感觉到当前山河地脉的动向。 地脉灵气此刻仿佛怒龙翻身一般,绵延动荡。 影响范围,比徐永生预想中更远。 这样的波及范围,整个宋氏一族历史上都少见。 尤其是在当前皇朝还属于一统天下的盛世阶段。 宋氏就算想要出其不意,正常情况下也掀不起这么大动静。 有当前规模,有且只有一个解释: 乾皇默许,甚至大乾朝廷有所支持。 换言之,从一开始,便是做局。 那玉画是诱饵,专门引人上钩。 专门等着类似当初月圣在剑阁一带截取贡品那样的情形发生。 参与者,也肯定不止宋氏家族一方。 就是不知道,谁踩进这个陷阱里。 隐武帝?月圣?六道堂?还是那拐走常杰、奚骥的白光? 徐永生心中猜测的同时,远远眺望宋氏祖地所在方向。 他感受地脉灵气流动,可以确信,大量灵气向大江上游方向汇聚。 其他地方虽然也有气脉流动,但只是中转途经。 宋氏祖地的防护,并没有因此受益。 他们这次的主要目的,是协助朝廷设伏诱杀可能劫夺贡品的钦犯。 如此一来,戴罪立功,方便他们面对岭南、越氏等敌人少出一些血,消除宋季礼、宋轩牵扯六道堂反贼的恶劣影响,争取保下宋敏宜等嫡系子弟。 故而重点无疑是在南朝玉画那边,而非自家祖地。 但宋氏祖地作为重要中转节点,肯定还是有高手坐镇,至少一个甚至可能更多的大宗师。 再加上宋氏祖地本身原有的防护禁制,只要不面对武圣层次的强者,或者铺天盖地的强敌来攻,基本上可以称得上固若金汤。 徐永生思索着,自己恐怕还是要着眼于其他的中转节点动手,打破这条地下翻身的灵气“巨龙”,免得更进一步殃及大江两岸和鄱阳大泽湖畔。 他正思索间,忽然心中一动。 从另一个方向的夜空中,有阵阵雷声突兀的自远方传来。 黑暗的夜空里,像是忽然有群星一起闪烁,照亮周边。 徐永生望着那星星点点,反而皱眉。 因为他感觉那个方向妖气四溢。 等那一片星光更进一步靠近宋氏祖地,徐永生在远方也渐渐能窥个大概。 那是一条条妖异的蛟龙,聚集成群,数量怕是足有数百。 蛟龙无翼,但都通体闪烁仿佛星辉般的光芒,成群结队下,仿佛一条滚动的小型星河,与下方大江相映,“奔腾”到宋家祖地上空。 就徐永生在学宫典籍厅藏书阁内看过的图谱,那应该是名为星天蛟的妖魔。 眼下这群星天蛟中,更是不乏人类宗师层次的大妖。 ……哪来这么多? 徐永生心中诧异。 单纯说数量,倒也罢了。 徐永生早有耳闻,在大乾四方,例如北方荒原、西方戈壁、南方雨林、东方大海上都有大量妖魔存在,其中不乏成群结队者。 但一般而言,大规模的妖乱爆发,大乾皇朝边疆往往都能及时察觉,并向内地示警。 像现在这样一大群星天蛟都已经到了江州这等大江中游腹地,此前却没有动静的情况,极为罕见。 徐永生隐藏自身的同时,尽量将自身目力催动到极致。 一片星光朦胧中,他忽然瞅见有一道晦暗的月牙划过天际,冷厉而又凶煞。 月牙虽然光辉暗淡,可是周围星光无法掩盖其锋芒。 ……“天钩”谈笑! 徐永生脑海中飞快划过这样一个名字。 十大寇之一的“天钩”谈笑。 去年冬至六道堂在东都作乱时,对方也曾出现。 眼下,竟然又和一群大妖一起赶来袭击宋氏祖地。 既然不是单人行动,还串联了一群大妖,那多半不是偶然路过临时起意。 宋氏当代家主同时也是族中第一高手,儒家二品武圣宋伯礼,多半也暗中护送南朝玉画,参与这场针对劫贡品钦犯的设伏,眼下不在宋氏祖地。 谈笑,事先知道这一点。 她与劫贡品的人有关么……徐永生心中猜测。 而在远方,那一片片星光已经连续有星辉落下,仿佛暴雨一般轰击下方的宋氏祖地。 宋氏祖地内也第一时间有大量强弓硬弩向上方攒射。 平时属于违禁品,宋氏子弟行走在外也难得一见的城防级别弓弩,这一刻毫不犹豫全部亮出来,与上方一众大妖对攻。 在宋氏祖地最核心处,面积较小的几片连绵庄园上空,更有流水凭空飞悬而起,形成仿佛伞盖一样的屏障,护持祖祠等最重要的核心建筑。 虽是骤然遇袭,但宋氏一族仍然表现出强悍的攻防。 众多星天蛟给宋氏祖地内外造成不少破坏,但也很快开始出现死伤。 谈笑挥舞自己的单钩,将众多箭矢劈开,视线注视下方宋氏祖地,硬朗的面孔上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 虽然自己拉来了众多星天蛟助拳,但想要动摇一族祖地,还是太过困难。 哪怕这里当前只有宋诚一个三品大宗师留守,他甚至还分心旁观其他事。 不过…… 谈笑一手持钩,另外一只手掌一翻,手中却多了另外一样东西。 乍看外观仿佛一个铁蒺藜,但极为巨大,直径近尺,通体透明,又像表面长刺的水晶。 谈笑挥手,将这外形莫名其妙的水晶蒺藜窥准时机,向下快速砸落。 宋氏祖地中的宋诚原本稳如泰山。 可当他看见上方谈笑亮出那个古怪的水晶蒺藜,其人心中忽然极度不安,直觉有异样。 警惕起来的宋诚当即劈手夺过身旁一个子侄辈的弓箭,亲自张弓向上,瞄准谈笑。 可谈笑同样早有提防,身形忽然移动躲箭的同时,更趁着一群星天蛟降下光雨的掩护,将水晶蒺藜飞速砸向宋氏祖地。 宋诚一箭落空,再连忙隔空一掌,无形的浩然气托住那水晶蒺藜没有当真落地。 但哪怕宋诚的掌力已经颇为柔和,接触那水晶蒺藜的瞬间,这东西还是骤然爆开。 轰鸣的雷火,瞬间遍布四方。 饶是宋氏祖地座座庄园相连占地广阔,仍然被雷火覆盖大半。 凡是四品以下尚未达到宗师境界的武者,一时间全部都被炸的人仰马翻,纵使还有命在,一时间也倒地不起。 甚至半空中有扑得过于靠下的星天蛟都遭受波及。 虽然宋诚等宋氏宗师还能抵挡,但宋氏祖地上空的箭雨,霎时间便稀疏起来。 甲木素来话少,不曾想这次拿出个‘轰天’来,有如此威力,不枉我费大代价从他那里换来……谈笑一时间也感到意外。 众多星天蛟同样心生忌惮。 可他们反应毕竟比乱作一团的宋氏子弟要快,当即以谈笑为首,齐齐扑入宋氏祖地。 遮掩祖祠的流水伞盖受方才雷火轰击,此刻剧烈摇晃,但没有彻底破开。 谈笑顺手就补了一钩。 流水伞盖仿佛有形有质一般,当场被扯得进一步变形。 但在宋诚将要反击之际,谈笑却已经飘然离去。 她的目标,并非宋氏宗祠。 虚晃一招后,她便扑向庄园内灵气丰厚,积聚各种天材地宝的宝库冲去。 宋氏家族内库,坚固难破。 但谈笑这次有备而来,此前在凌霄殿处心积虑从甲木处交易来“轰天”之外,还从“乙木”那里换来名为金石开的灵液。 特制容器直接被她一把砸碎在宋氏内库门户上,坚固的门户以常人肉眼清晰可见的速度被强行侵蚀开巨大的缺口。 有宋氏宗师上前阻止谈笑,谈笑挥舞单钩挡下。 另有宗师层次的星天蛟冲入宝库,然后从中卷起大量宝物,接着仿佛星辰升天一样冲天而起。 谈笑一只手抓住对方尾巴,同时自己的单钩也化作晦暗的月牙,弯入宝库内,然后再飞出。 宋诚欲要阻止,但他面前一口大鼎不停震动,仿佛要裂开。 勾连大江西东的典仪,此刻变得不稳起来。 ……………………………… 江夏,大江上空,此刻有浩荡江水竟然倒卷而起,仿佛化作真正的怒龙,庞大身体盘旋间,将隐武帝秦武包围。 宋伯礼、宋世修父子不指望凭自家就此拿下秦武。 只要将对方困在这里一段时间,自然会有高手来援。 当初前往娲山追剿围堵秦武的,共有三位禁军上将军。 彼时还是左镇魔卫上将军的郭烈。 左骁卫上将军顾春秋。 左金吾卫上将军卫白驹。 如今已经升任镇军大将军的郭烈和左金吾卫上将军卫白驹,就守在外围。 除此之外,甚至还有楚氏一族的家主楚明,暗中从荆襄来到江夏。 这一趟莫说只是隐武帝秦武,就算月圣也过来,同样讨不了好。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他们守在外围。 只要宋伯礼、宋世修他们这里多坚持片刻…… 念头刚刚转到这里,大江西向,山河倒转所化的巨龙,忽然在半空里一僵,水势开始减弱。 祖地那边出了意外么……宋伯礼陡然一惊。 同时一杆长戟寒光凛冽,已然破开减弱的水势。 洪水背后,露出隐武帝秦武面无表情的面孔,和令人心悸惊悚的双目。 (本章完) 第211章 207跟你们的祖地文脉说再见吧(三更 第211章 207.跟你们的祖地文脉说再见吧(三更一万一千字到!) 一招失算,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隐武帝不再理会衰弱的水龙,手中长戟向下一划,直接把江面上的大船拦腰劈断。 为了做饵,玉画不得不为真。 而此刻,一线流光随着起伏的江水而动。 隐武帝长戟再一圈,逼退宋伯礼,斩伤宋世修,其本人则随着玉光一起消失在大江夜色中。 远方不同方向,则有多个身影陆续出现,但终究晚了一步。 宋伯礼护住受伤的长子,已经无心去看消失的隐武帝秦武和南朝玉画。 这一战他们父子已经尽力,朝廷面前有所交代。 现在让宋伯礼心惊肉跳的是江州自家祖地方向,不知什么情形。 ……………………………… 大江典仪同宋氏祖地深深相关,当下不稳,连整个宋氏祖地的文脉都开始异动,仿佛随时可能崩裂。 方才受流水保护,被雷火轰击都没有动摇的宋氏宗祠,这时因为文脉牵扯,整座建筑竟然也开始晃动起来。 宋诚见状,顿时停下欲要阻止谈笑等人的脚步。 相较于宝库被破,无疑还是眼前宗祠更加重要。 更何况,谈笑和那些该死的妖魔,未必能逃得掉……宋诚深吸一口气。 他双掌一起按在晃动的大鼎边缘,以自身浩然气生生镇住摇晃的大鼎,令典仪的动荡不再加剧。 而另外一边,谈笑与一群星天蛟捞一票就跑,不理会宋氏其余人对他们造成的杀伤,只求尽快离开此地。 但很快,他们迎面撞上从外圈包围上来的更强对手。 一个身着锦衣的高大老者,神情沉静,双掌一抬,明明只是初秋,但周遭气温骤降,仿佛转眼间就步入寒冬。 悬天冰河出现,将谈笑和众多星天蛟的去路全部封堵。 一式名为冰河锁蛟的武道绝学,在这一刻表现恰如其名。 来者赫然是数年前因为东都千秋节大乱,在东都留守位置上被降罪免职的尉迟渊。 赋闲多年,尉迟渊积累一腔怨气,在今天全部发泄出来。 但悬天冰河刚刚出现,很快便从另一个方向,有火龙冲天而起。 火焰并不炽烈,仿佛固体一般,呈现琉璃色。 龙吟声也不燥烈,听来竟如同佛音禅唱一般。 火龙轰击在冰河上,短暂拦截冰河,令冰河没能将谈笑与一群星天蛟冻封。 谈笑等人头也不回,立刻遁走。 尉迟渊面孔猛然黑了下来。 他目光凝聚在琉璃火龙的主人身上,乃是个看上去宝相庄严的中年僧人。 “老夫听过你,你是六道堂内六道之一!”尉迟渊大怒之下,冰河改为锁龙,要将那古怪僧人扣下。 僧人三品境界,修为不及尉迟渊,且战且退。 谈笑等人得那古怪火龙僧解围,继续向外奔逃,但不代表他们已经脱险,另有其他大乾武道高手从外围迎上来。 为首者,乃是个女子,身材较一般男子为高,几乎不输谈笑,而一身剽悍英武之气甚至在谈笑之上,身披明神铠,分明是齐氏一族当代家主,大乾禁军左武卫大将军齐雁灵。 宋氏冒了风险,家主宋伯礼和宋世修等高手都随南朝玉画外出,充当诱饵。 有朝廷和姜氏居中安排协调,不论岭南节度使穆庭还是越氏家族亦或者道门南宗,都没有趁虚而入。 同时除了设伏的江夏之外,朝廷也有其他高手前来江州,以免宋氏祖地遇袭。 只不过,和江夏那边一样,尉迟渊、齐雁灵带一众大乾禁军高手,此前都埋伏在外围。 正常情况下,哪怕谈笑串联了一群星天蛟来袭,也奈何不得宋氏祖地的防御。 甚至在尉迟渊、齐雁灵、宋诚等人预期中,便是来了更强的敌人,宋氏祖地也可短时间支撑。 届时里应外合,谈笑等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可是“轰天”的存在出乎所有人预料。 宋诚等人被打懵了,宋氏祖地防御体系被敲开的太快,甚至连祖地文脉都受到影响。 外围的尉迟渊、齐雁灵等人来得已经极快,然而依旧晚到一步。 眼看谈笑要远去,大乾左武卫大将军齐雁灵意外之余并不慌乱,也不见气急败坏,她甚至还有闲暇朝尉迟渊、火龙僧的方向望一眼,然后方才再次回头看向谈笑。 下一刻,她身形猛地一闪,越众而出。 谈笑见状一惊,只觉对方单论速度一项简直堪比武圣。 她几乎下意识防御,但仍然全身一震,在半空里踉踉跄跄斜飞出去。 齐雁灵出现在对手方才所在位置,身形再一闪,便又一次消失。 “好!”谈笑反而喝了一声彩。 暴喝声中,她那原本幽暗的单钩,忽然爆发出惊人光辉,攻击也变曲为直,仿佛化作一支长戟,光芒在身前迸发。 “你这招式……”齐雁灵轻“咦”一声,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仍来得及避开谈笑的攻击。 谈笑冷冷看齐雁灵一眼,没有纠缠,转身继续离开。 齐雁灵马上重新追上。 两大女性高手一走一追,迅速在天边远去。 其他禁军高手,同样四散追剿捕杀那些星天蛟。 庄园内,宋诚等人忙于稳定宋氏祖地文脉。 被刚才这么一打搅,上游江夏那边还能否成事,宋诚就已经感觉不乐观。 但他还是要稳住大江典仪,继续支援上游宋伯礼、宋世修的同时,也避免因为典仪牵连自家文脉。 忙于此事,身为大宗师的宋诚,仍然感知敏锐。 他心中忽然再次有警兆浮现,隐约感应到似乎又有人靠近祖地。 但对方到了一定距离后,便又停下。 宋诚双手不敢离开大鼎。 别看大江典仪重新稳固,但躁动依然剧烈,如果没有他镇着,大鼎随时可能崩坏,届时依然会牵连自家文脉。 “东边……”宋诚提示其他宋氏宗师前去戒备。 可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大地猛然震动! ……………………………… 徐永生望着谈笑和星天蛟被大乾禁军追击,光向远方飘散,见状微微颔首。 他无意相助那些蛟妖。 有禁军出手,他便放下心来。 然后…… 徐永生感受着方才因为受到干扰而有些回落的地脉灵气,当前重新有凝聚之势,虽然不再逆向大江上游,但仍然维系。 无形的龙尾,也重新开始拍打。 虽然这个位置隔着庐山看不到鄱阳大泽那边的情形,但“巨龙”再次成形,可以想见被龙尾拍打的鄱阳大泽现在什么模样。 更别说龙身扭动下,远方大江两岸已经开始有洪水肆虐。 宋氏祖地里,众人则在帮助宋诚,全力稳定祖祠文脉和大江典仪。 受此影响,连祖祠上方伞盖般的流水屏障都开始变得稀薄。 徐永生静静看着这一幕。 此情此景,他忽然笑起来。 徐永生脑海中神秘书册重新翻动,神兵图上,闪动光辉的三尖两刃刀,再次变作流风围绕的古朴长剑。 他没有直接进入宋氏祖地。 相距庄园尚有一段距离,连剑刃带剑柄超过五尺长的李二郎山河剑就到了他手中。 然后,徐永生对准眼前的宋氏祖地,一剑劈出。 仿佛只是一阵风刮过。 但大地顿时开裂! 庐山脚下,大江边上,剑风到处,一道沟壑裂谷,顿时撕裂地面,也撕开徐永生眼前的连片宋氏庄园。 同时,裂谷延伸的方向,直指宋氏宗祠所在。 宋诚目眦欲裂,最后时刻做出决断。 仿佛伞盖一般的流水屏障重新出现,护住祖地最核心处的祖祠。 但撕裂大地的力量,令水流剧烈晃动。 相较于先前面对爆炸猛烈但针对单点威力尚有不足的“轰天”,此刻流水屏障明显脆弱得多,几乎在瞬间就要裂开。 宋诚周围其他四品宗师层次的宋氏高手上前,也稳不住流水屏障。 李二郎山河剑虽然不能直接用来攻击有生命的对手,但当前已经撕裂大地,形成地震。 如此山河动荡之威,便是宗师层次的武道高手也难抵挡。 放在平时,他们可以闪躲。 可眼下祖地宗祠却没有逃跑的余地,使得他们也避无可避。 宋诚仰天长叹一声,唯有双手离开大鼎,上前亲自向祖祠一拜。 得他这个三品大宗师一礼,祖地宗祠的流水屏障总算可以多支撑一段时间,扭曲变形之下,仿佛暂时弥合裂谷的蔓延。 但宋诚也不过是两瓶毒药中选一个。 没了他的主持,纵使有其他四品宗师连忙上前扶住大鼎,却是质的差别。 大鼎剧烈震动之下,骤然炸裂。 整个宋氏祖地宗祠,开始剧烈震动。 供奉的众多牌位,开始陆续垮塌。 常人肉眼清晰可见的光华,从地底开始向外迸射。 地面上的宋氏宗祠,则轰然崩塌。 宋诚等人倒不至于被活埋在地面,有宋家宗师出手,顿时挡住倒塌砖瓦。 但包括大宗师宋城在内,所有人都面露惊骇欲绝之色。 那勉力维持的流水屏障,此刻仿佛失去来源,赫然瓦解。 经过宋诚先前维持流水屏障的一番努力,蔓延的裂谷终于在大家面前终止,大地不再继续开裂。 但先前整齐撕裂大地的力量仍未散尽,余震未休。 此刻仍然引发动荡。 而宋氏宗祠垮塌之下,宋诚等人纵使可以自保,却再无力阻止另一番变化。 大江典仪积蓄的力量,同样在此刻爆发出来。 徐永生一剑,仿佛拦腰斩在虚幻的大江之龙身上。 这“巨龙”吃痛之下,猛然翻滚。 更猛烈的震动轰然爆发。 相互作用之下,宋氏祖地整体区域仿佛一同升高,像是小山丘一样隆起。 接着,再一起轰然塌陷! 地底有更猛烈的光华透射而出。 然后,光华变得稀薄。 再接着,夜幕下光华暗淡消散,转为极为浓郁的灵气,令宋氏祖地仿佛笼罩在一片云雾中。 随着时间推移,云雾转淡,变得透明无形。 最后,彻底烟消云散。 地动山摇间勉强保住性命的宋诚,呆滞地看着眼前已经变成一片大坑的宋氏祖地,身形不断摇晃。 完了,全完了…… 自家祖地文脉,全完了! 想要重建,不说要耗费多少资源,外部可能面对多少人的阻挠干预。 只一个问题就可以让宋氏难受到死。 他们,当前没有儒家一品武圣。 二品武圣想要重建文脉,牵扯到外部问题就更多了。 可文脉断裂,文华散尽的直接结果,便是他们宋氏接下来诞生的后嗣子孙,无法再稳定涌现超凡、上乘甚至入圣和更高层次的灵性天赋了。 千古家业,一着不慎,可能就要在他们有生之年没落。 一念至此,宋诚“哇”的一口鲜血直奔而出。 远在江夏的家主宋伯礼,同样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猛地朝东方大江下游望去。 仿佛感觉自身失去了什么。 ……………………………… 徐永生持李二郎山河剑这次远远一剑之后,没有继续停留,立刻便离开这里。 宋氏祖地被破,动静非常大。 原本追赶谈笑等人的大乾高手,可能闻讯飞快赶回来。 所以徐永生一剑后不看结果,当即便走。 虽然有白玉旗,但使用李二郎山河剑之后,他仍然感觉自身精神极度匮乏,消耗剧烈。 这种情况下,他直接投身大江之中,顺水而下。 “巨龙”被斩,水势很快恢复原本模样。 虽然江水湍急,但徐永生在其中起起伏伏,快速离开的同时,正好休养精神。 他维持既像是无知无觉,又仿佛只是假寐的状态,直到今晚不管外界打得多热闹但还是如常外出的谛听返回,方才将他唤醒。 谛听带回的消息,令徐永生惊讶: 【谈笑为齐雁灵所伤,遗失近半宝物于彭泽县小孤山对面草滩,受齐雁灵所迫,谈笑继续东逃。】 徐永生惊讶。 彭泽县也是江州之地,以大江论,位于江州治所浔阳县下游。 黑夜中,徐永生上了江岸。 好在先前观察江州地形期间,他来过这边,只是因当前环境所限,费一番功夫后方才确定自己眼下方位。 由着大江东去带自己顺水而下,他当前便身处彭泽县境内。 (本章完) 第212章 208宋氏大爆特爆,徐二盆满钵满 第212章 208.宋氏大爆特爆,徐二盆满钵满 徐永生分辨清楚方向之后,略微思索,朝小孤山方向而去。 小孤山在彭泽县以北,地处江流中心,仿佛州岛。 与之相对的草滩,则位于大江南岸。 徐永生靠近之后,先认真观察片刻。 其眉心天阁中,四块“智”之龟甲以外,更有四张武夫念气弓微微震动。 儒家浩然气同武夫气血一同支持徐永生的观火瞳和鹰眸绝学,两相结合之下,令他的目力远超其他同境界武者。 听风诀迭加顺风耳,也令他的听觉超乎常人想象。 仔细观察周围,江边荒滩附近,不见其他人出没。 而在草滩上,许多东西仿佛从天而降,然后洒落在四方,遍布各处。 当中有些东西直接暴露在外,有些东西则用特殊容器盛装。 容器有好有坏,破损的容器中,丝丝光华闪烁,丝丝灵气流逝。 随着风吹,众多宝物散落在草滩中若隐若现。 换了普通人又或者中低境界的武者,远远望去,视线受阻,甚至难以发现荒草中散落的灵物。 中高境界感知敏锐的武者,也需要靠近到一定距离才能察觉。 徐永生当即分开草丛,开始快速一一收集。 宋氏家族乃天下有数名门,祖地宝库中收藏的宝物大都不是凡品。 “天钩”谈笑行事看上去粗放,但其人眼力不差,一钩子下去,捞上来的都是奇珍异宝。 凡是容器封存完好的,徐永生这时都不触动,只先将各种容器连同宝物一起妥善收入湖海囊内。 具体详情,留待离开这里晚些时候轻松安全了再仔细琢磨。 直接散落在外的宝物,保存不善,灵气散逸,当中有些已经失去灵性。 徐永生对此也不多留恋,反正这趟都是意外收获,收多收少自己皆纯赚。 眼下看着虽有些痛惜感到浪费,但他手下不停,将附近能找到还合用的灵物全部席卷一空后,便径自离开。 他不做多想,奔腾江水是现成的交通渠道和工具,直接再次落入水中,任由江水带着自己浮浮沉沉,一路东去。 第二日接近天明之际,一个身着明神铠,身材高大的女将,自其他方向重回小孤山一带。 正是大乾禁军左武卫大将军齐雁灵。 齐雁灵左右看看,最终来到小孤山江对岸的草滩上。 一些灵性散尽就此报废的灵物残骸尚存,但看上去远不及此前“天钩”谈笑被她所伤时,随身洒落遗失的宝物数量。 “是宋氏的人跟上来收集回去么?如果不是,那他们这趟可大出血了。” 齐雁灵本人对宝物不甚在意。 她除了是大乾禁军高层,本人更是同宋氏并称的名门望族齐氏当代家主。 齐雁灵关注的只是这些宝物最终落入什么人手中。 昨晚江州这边的情况,比预想中更乱。 如果草滩这里的宝物不是被宋氏子弟回收,那就是另有人渔翁得利。 尤其令齐雁灵在意的是,她昨晚追击谈笑的同时,隐约感觉身后浔阳县方向,又有大动静。 只是谈笑的武学令她在意,心中生出一些猜想,因此才紧追这条大鱼不放,没有回身过问宋氏一族祖地之后的变化。 现在仔细回想,情况似是非比寻常…… 齐雁灵不再理会草滩这边,快速赶回江州治所浔阳县,赶回宋氏祖地所在。 回去后一看,她马上就知道宋氏子弟不会有心思跟去彭泽县草滩那边。 他们眼下已经哀鸿遍野。 整个宋氏祖地触目惊心,叫身为齐氏家主的齐雁灵看了都眼皮子直跳。 地面上巨大的裂谷,仿佛血淋淋的伤口,撕裂了宋氏祖地,仿佛将一个巨人直接斩杀于此。 裂谷只延伸到宋氏祖地中央便终止,但那里直接陷落,变成个深坑。 宋氏文华全然散尽,凝聚灵蕴不复存在。 莫说宋诚等宋氏子弟,就连早齐雁灵一步回来的尉迟渊,当前脸色也难看至极。 早先因为东都千秋节大乱而被投闲置散的前任东都留守渊公,这趟难得重新出山,虽然其本人没有栽跟头,但朝廷钦命无疑是再次办砸了。 这叫尉迟渊一张老脸往哪里放? 西边大江上游,有其他人前来。 先前在江夏设伏的顶尖高手中,为首的镇军大将军郭烈,仍然追踪隐武帝秦武下落,楚氏一族家主楚明返回自家荆襄,但有一位楚氏家老作为代表,随左金吾卫上将军卫白驹和宋氏一族家主宋伯礼,一同来到江州。 即便来时路上已经得了简单口信,这时亲眼看见自家祖地惨状,宋伯礼、宋世修父子全部眼前一黑。 左金吾卫上将军卫白驹挑了挑眉梢:“喔哟,这可真是……” 宋世修强行止住自己转头去看卫白驹的冲动,当下先去寻叔祖宋诚询问事情详细经过。 宋伯礼则强打精神,向尉迟渊、齐雁灵拱手为礼:“渊公,齐将军。” 齐雁灵还礼:“此次,愧对世叔。” 除了刚回来时面色微变外,宋伯礼此刻神情已经恢复如常,令人看不出他真实想法: “哪里,敌人势强且狡诈,若非二位看顾,我宋氏此番定然遭逢更大劫难,损失更加惨重。” 尉迟渊哼了一声:“除了谈笑串联一群大妖,这次还有六道堂的手笔!” 宋伯礼轻轻颔首,已经恢复冷静:“此番,我宋氏遭六道堂反贼攻击,当可以洗清此前他人攻讦我们同反贼勾连的冤屈。” 宋季礼、宋轩已经不抱指望,但这趟能摘清宋敏宜等人。 齐雁灵心道六道堂火龙僧之前没有第一时间现身,可能正是不想宋氏撇清关系。 只是此番连武圣尉迟渊都来了江州,才逼得火龙僧出手接应谈笑。 当然,从结果上来说,虽然尉迟渊来了,但宋氏祖地还是崩了…… “是……武圣?”宋伯礼看着地面上那条巨大裂谷。 尉迟渊黑着脸:“时机拿捏极好,还非常善于隐遁!” 一般而言,武圣同武圣之间,距离较近的情况下,反而在冥冥之中彼此有所感应,超乎寻常敏锐。 哪怕尉迟渊没有修持几张武夫念气弓,但如果有武圣隐藏在近处,他仍然有可能提前察觉对方存在。 可结果一无所获,以至于这回再次丢脸。 虽说,他也承认自己这趟立功心切,看见六道堂核心高层有些忘乎所以…… “所以,是谁?”卫白驹同样饶有兴致打量那巨大裂谷,然后环顾四周。 宋世修身旁宋诚脸色惨然:“似是……剑气!”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很自然地,大家第一时间不约而同想起上个月岭南那边传来的消息。 那个来历不明的神秘白发剑客。 但包括宋伯礼在内,在场众人又微微摇头。 那白发剑客如果当真对宋氏怀有歹意,那在岭南时就不会放过宋季礼、宋敏宜他们,也不至于等了这么久,才趁乱到江州来这么一剑。 并且,那白发剑客在岭南出手,光明正大,或者也可以说是无所忌惮。 相反,昨夜那人趁乱行事,而且没有正式露面,反而更像是有意遮掩自己的身份。 说不定,其公开身份是所有人都认识和熟知的。 正因如此,才藏头露尾,趁乱偷袭。 而其出手方式,也是模仿那曾经跟宋氏打过交道的白发剑客。 ……是谁? 宋世修、宋诚脸色都难看至极。 “他们,跟隐圣有没有关系?”那位楚氏家老这时轻声道:“隐圣……同六道堂又是否有关联?” 不怪人有此猜想。 上游江夏和下游江州这边动手的时机,太过巧合。 很难不让人相信,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关联。 “大寇谈笑,此前一直都有隐藏自身真正所学,就像此前的杨坤伦以血刀掩饰凛日刀一样。” 齐雁灵这时说道:“她单钩的手法已经相当精湛,但真正的绝学,乃是单手戟!” 在场众人闻言,全部恍然。 “所以,不只聂鹏是秦武的儿子,谈笑也是他子女?”左武卫上将军卫白驹口中啧啧称奇:“还真是教子有方啊!” 卫上将军此前联手另外两位禁军武圣郭烈、顾春秋,曾经追杀围剿隐武帝秦武多时,虽然最终因为调转矛头指向幽州郡王张慕华,让秦武走脱,但总体来说没怎么吃过亏。 另外一边的尉迟渊感受就全然不同了。 他本就难看的脸色彻底黑成锅底不说,口中牙齿更是咬得咯吱作响。 莫说他跟秦武本就有恩怨,便是近年来他摔的最大跟头,就是当初东都千秋节大乱时,被秦武所伤。 “隐圣同六道堂之间有多少联系,当前尚不好断言。”齐雁灵言道。 换个人,尉迟渊可能直接将他们归为一伙。 但此刻听了齐雁灵所言,老者却只是低哼一声。 六道堂根底在于当年女帝势力残余。 而隐武帝秦武则是大乾皇朝开国早期隐太子之后。 女帝当国之前他们便不是一路,而女帝当国之后对乾秦宗室屠戮极重。 “那南朝玉画,终究还是落入隐圣之手。”宋氏家主宋伯礼言道:“还有其他消息,都需尽早上奏陛下。” 在场其他人都颔首。 招呼过卫白驹、尉迟渊、齐雁灵等人之后,宋伯礼重新召集宋诚宋世修等宋氏子弟。 “当务之急,除了在朝廷为官的人,凡是没有官身外出游历者,全部召回江州。” 宋伯礼即刻吩咐道:“当下以重建文脉为第一要务!” 说完,他顿了顿之后补充道:“敏宜他们可以不必返回。” 宋世修等人连忙一起应诺。 吩咐完众人,先前面上始终镇定自然的宋伯礼,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宋氏祖地,终于也是身体晃了晃,喉头阵阵发甜,几乎要吐出血来。 ……………………………… 徐永生一路顺水而下,也不乘船,反而昼伏夜出,避开江上行舟。 他离开江州,途经淮南道舒州亦不停留,直到宣州范围内,方才重新离水上岸。 有归藏石存在,他眼下已经基本不用担心被人卜算推演,只需留神不被人直接目击。 上岸后,寻个隐蔽所在,徐永生方才开始细细检查自己先前在草滩上的种种收获。 宋氏此番就算保住祖地,也是大出血。 用徐永生在蓝星时玩游戏的说法,对方这次大爆特爆,爆了一地。 不提草滩上灵气散逸浪费的宝物和被谈笑带走的部分,只徐永生当前手头,就琳琅满目。 首先是数十枚宝玉。 似果实又似露水的是草青玉。 表面如雪一般的是瑞年玉。 呈现淡黄色,内有红纹仿佛文字的是襄德玉。 余下和风玉、好生玉,亦是徐永生熟悉的。 而当中一枚白里透红,灵气最足的宝玉,则名为存心玉。 其功效,正是辅助儒家武者加速温养积累三才阁里第六枚“仁”之玉璧。 除了众多宝玉之外,还有众多奇金。 利于锻造、炼制的奇金暂且不提,可以帮助儒家武者修炼的奇金有两种。 一种是对应第一把“义”之古剑的红银,经过煅烧处理之后得到的便是银红血。 另一种则是对应儒家武者第四把“义”之古剑的淬脊钢。 相较于大量的红银,淬脊钢份量较少,徐永生估算一下自己到手的部分,大约是一人份,不知道谈笑那边是否还有更多。 徐永生当前儒家五常之义积累了两层,按照此前个人规划,如果没有特大意外,等自己四品境界时也没有安排份额。 他预计三品时再修持第三层“义”。 当初拓跋锋、常杰相赠用于第三把“义”之古剑加速修行的缩反金,有两份。 一份徐永生送给谢初然,另一份一直给自己备着。 所以宗师层次修炼,他不需要担心五常之义。 他的第四把“义”之古剑,至少要等登临武圣之后,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故而这份淬脊钢,徐永生并不急需,倒是可以考虑等谢初然晋升四品境界后,可能用得上。 仁义之后,用于辅助儒家武者修炼五常之礼的宝物,徐永生得到四种。 他曾经使用过的紫铜爵,对应儒家武者第一组“礼”之编钟。 然后,玄陶簋(gui音同鬼),对应儒家武者第二组“礼”之编钟。 象首樽,对应儒家武者第四组“礼”之编钟。 然后,是最名贵的白龙匜(yi音同仪),是可以帮助儒家武者加速温养积蓄第七组“礼”之编钟的宝物。 匜,乃是古时礼器,一般而言是人洗手时用于浇水的器皿,形制有点类似于瓢,前面敞口,后面有把手,早期四足,晚期三足或无足。 徐永生手头这个白龙匜,乃是三足,材质仿佛通体皆是白玉,表面有龙纹,当中流露出丰富的灵性。 考虑到三才阁相关限制,能修持第七组“礼”之编钟的武者,至少也是三品大宗师了。 不过,对徐永生而言,按照他的个人规划,便是将来,五常之礼多半也不会修炼到第七层。 倒是另外一个青铜象首顶盖,兽面衔活环双耳的象首樽,对应第四层“礼”,于徐永生个人而言,将来可以派上用场。 至于白龙匜,将来他更可能相赠友人或者用于和别人交易。 用于帮助儒家武者积累温养五常之智的宝物,徐永生得手较少,只有一种慎思石,对应武者的第二块“智”之龟甲。 徐永生本人当前自然是用不上,但同样先留下。 用于帮助儒家武者积累温养五常之信的宝物,他这趟同样丰收,得到四种。 自己使用过的玄黄石对应儒家武者第一方“信”之印章自然不必多说。 诚言石,对应儒家武者第二方“信”之印章。 然后便是此前在岭南见过的明信石,对应儒家武者第三方“信”之印章。 徐永生这趟从草滩拾取的明信石,数量甚至还比玄黄石、诚言石更多。 不难想见,多半也是宋季礼等宋氏中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岭南从土寨民手上交易或者劫夺而来。 不过,如果能得到明信石矿,他们肯定更高兴。 除此之外,另有一枚潮汐石,则是对应儒家武者的第五方“信”之印章,典出《水经注·洭水》“穴口若井,一日之中,十溢十竭,信若潮流”之语。 按照徐永生对自身未来规划,就算可能修持第五层“信”,也要很久以后。 不过,就他所知,王阐似乎有意在宗师层次修持第五方“信”之印章。 此宝或许可以助其一臂之力。 想来因为宋氏本身以儒家武学传家立世的缘故,除了用于儒家武者修炼的宝物之外,其他宝物数量相对较少。 谈笑是纯武夫路线的武道宗师,劫夺宋氏宝库,多半盯着许多武夫合用的宝物。 被齐雁灵所伤,遗失洒落许多灵宝的情况下,谈笑多半也更注重留存保有纯武夫方面的灵宝而放任舍弃释、道、儒类别宝物。 但托她的福,宋氏这一次依然“爆”出许多旁的天材地宝,并遗失在那片草滩,让穷惯了的徐永生一朝盆满钵满,眼下目不暇接。 (本章完) 第213章 209入圣灵性天赋契机其三,仙毓奇葩 第213章 209.入圣灵性天赋契机其三,仙毓奇葩 徐永生继续清点和整理。 除了可用于儒家武者的灵物,道家方面,虽然没有越青云托徐永生关注的碧光藤髓,但他这次在草滩得到另一样可以辅助道家武者修行的灵物,名为聚元尘。 就徐永生所知是对应道家五行之土的第四根“土”之拂尘。 可以辅助佛门武者修行的六钴金刚杵,貌似是对应佛门五相五根之一定根的修炼。 佛门定根修行,正是在三宝塔内温养积蓄一根又一根金刚杵。 此外,还有走纯武夫路线武者适用的宝物视肉心和山君骨。 但最让徐永生惊喜的还是他在一个高端药囊里,找到一种奇。 其名为,仙毓奇葩。 两朵。 正是能帮助武者将灵性天赋层次由上乘提升到入圣的珍贵宝物之一。 药囊中的灵,看上去模样相当古怪,洁白朵乍一看,仿佛少年男女并肩而立。 浓郁的灵性从中舒张,如果不是徐永生及时封闭药囊,其中灵力、药力怕是会以远远超出其他灵物的速度更快散逸。 依照徐永生此前看过的典籍文献,上面描述,生出仙毓奇葩的上古灵树,如今已经人间难寻。 但古老相传,其种子仿佛婴儿抱缩之态。 灵树生发,既像是婴儿长大成人,又像是先天之气向后天发展。 至开,便似少年男女并肩一般。 而结果,外形却望之如老人。 当这灵树结果之际,便正是枯萎之时。 因为如此特性,所生仙毓奇葩自然有生发上升之态,由先天入后天,难怪是后天提升武者灵性层次的重要宝物之一。 也因为这个不断生发的特性,所以仙毓奇葩采摘后保存不易,很快灵性就会散逸干净。 宋氏于是以特制的高端药囊专门用于收藏这种灵。 虽然常抱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态度,但徐永生此刻看着盛装两朵仙毓奇葩的药囊,亦不禁感慨自己运气不错。 忙着突围,后来又被追杀的谈笑,多半没有开过药囊查看里面具体是什么,否则被齐雁灵打伤,灵物洒落一地的时候,这两朵仙毓奇葩多半也是她抢救的重点之一。 不管她自己用不用得上,仙毓奇葩,还是两朵,都有抢救的价值。 而药囊没有被齐雁灵、谈笑两大宗师层次高手交锋所毁灭或者破坏,从半空里掉落在草滩上亦没有破损,同样值得庆幸。 徐永生到草滩的时候,那里部分灵物失去灵性而报废,当中一些正是因为盛装它们的容器破损。 以仙毓奇葩的特性,药囊稍有损坏或者开口,不等徐永生抵达草滩,当中灵性早就流逝干净了。 不错不错,如此一来,我距离再次后天提升灵性层次,就只差最后一样宝物,三江源精了。 徐永生满意点头。 不过,高兴之后,他很快恢复冷静。 所需最后一件宝物三江源精的产地,在雪域高原。 就算不提占据那里,敌视乾人的雪原异族,光是雪域高原本身环境特点,就相当不友好。 并且,在集齐九炼琼华、麒麟石、仙毓奇葩和三江源精四样宝物之后,想要将灵性层次由上乘提升到入圣,还需要有大洋潜渊作为环境,集纳苍灵,方可迈出这最后一步。 按照谢初然介绍,谢今朝此前去往东海,便是这个原因。 因此徐永生计划在自己晋升四品宗师之后再考虑前往雪原和东海。 最好,连第六层三才阁都积蓄圆满,臻至正四品境界,然后再考虑。 相较于入圣层次,当前他上乘层次灵性天赋,积累第六层三才阁肯定要更多时间,但徐永生还是倾向于稳一手。 不过,这一切设想都建立在自己尽快晋升四品宗师的基础上。 现在看来,宋氏一族虽然得到些南朝遗宝,但有没有掌握前朝儒家晋升典仪,仍是未知数。 按照鄱阳大泽周边南朝后裔投水而亡的传说,宋氏掌握活口、掌握相关典仪的可能性甚至偏小。 因为先前的事,他们眼下又是整个大乾关注的焦点。 徐永生索性不再指望江州宋氏这边,转而继续沿大江东去,前往另一个可能有南朝后裔生活的地方。 江南东道,太湖大泽左近,湖州。 ………………………………… 夜幕重新降临。 已经在江北,地处淮山西段,山明水秀的山峦间,有庙宇坐落在其中,香火颇为旺盛。 不过,庙宇后院禅房内,被周围民众赞颂为有德高僧的此地主持,当前正毕恭毕敬向另一个中年僧人和一个青年女子行礼。 僧人,是六道堂内六道之一畜生道的领袖火龙僧。 女子,则是大乾江湖十大寇之一的“天钩”谈笑。 待此地庙宇主持拜见过他们,告辞离开后,火龙僧同谈笑都没有开口交谈。 他们仿佛在默默等待什么。 少顷,一片仿佛浓墨般的幽暗,在庙宇后院出现。 火龙僧双掌合十,向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行礼:“隐圣当面,贫僧有礼了,请容贫僧告退。” 黑暗中,一个身材高大,外罩黑袍,双手背在身后的威严男子从中迈步而出。 他对彬彬有礼的火龙僧视如无睹,视线只是看着默立不动的谈笑。 火龙僧当即无声离开。 庙宇后院只剩隐武帝秦武和“天钩”谈笑两人。 这时,谈笑方才平静开口:“看来你得手了。” 她身形虽高,但秦武更加高大,此刻俯视谈笑:“你也得手了?” 谈笑不置可否言道:“有收获,但不多,撤离的时候碰上齐雁灵了。” 秦武:“很不错了,连我都算计上了。” 谈笑:“咱们各取所需罢了。” 秦武不为所动:“是吗?如果不动宋氏的大江典仪就能达到你的目的,你肯定不会动的。” 谈笑针锋相对:“那你可说错了,我会干扰破坏他们的典仪,我可舍不得你死在别人手里,否则等我修成武圣之后,上哪里弑父去?” 隐武帝秦武闻言,不以为忤:“哦?你能这么想,倒是比先前多一些出息。 不过你没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区区大江典仪和宋伯礼,阻我一时尚可,但撑不到郭烈、卫白驹、楚明他们过来。” 谈笑冷冷说道:“你同样也小看了我,你永远都是这样,在你心目中,永远都以为我不如聂鹏!” 秦武负手而立,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所以,你放消息给芳华楼,告诉世人他是我儿子?” 谈笑嘴角勾起弧度:“为什么不呢?他已经逍遥快活太久了。” 秦武并没有因此动怒,反而点头:“不错,前些年他太安逸了,进步都慢了,这几年多摔打摔打,马上就不一样了。” 谈笑面上笑容消失:“你高兴早了,我很快就会超越他,杀死他,然后就是你。” “说到可要做到。”秦武依旧不为所动:“别人帮不上你,好好自己练武吧。” 他向前行,同谈笑擦身而过:“聂鹏如何是他的事,在我面前,你动手的那一刻,只有一次机会。” 言罢,他身形消失在黑暗中。 谈笑静立原地不语。 片刻后,火龙僧重新现身。 他向谈笑合十一礼:“谈施主考虑得如何了?” 谈笑漠然道:“我更喜欢‘天王’的尊号。” 火龙僧答道:“施主本有‘天钩’之名,如此想法无可厚非,以施主的实力,号为八部之首亦恰当,只是杨施主身殒之后,已经有了新的‘天王’。” 谈笑面色平静:“也是女帝周氏后裔?” 火龙僧合十不语。 谈笑静静言道:“我也无需‘龙王’之号,随便先挂着就行,眼下我初入六道堂,寸功未立,不得‘天王’之号倒也无妨,咱们且看以后便罢。” 火龙僧微笑:“欢迎谈施主加入。” 看着对方,谈笑平静。 你们只看到刚刚离开的老头子对吗? 连“轰天”也以为是跟老头子有关一样。 就像老头子也只看见我身边有你们六道堂。 反倒是那个凌霄殿主,可能知道更多,想要瞒过其耳目,不是件易事……谈笑心道。 就像方才讲的,咱们且看以后便罢! ……………………………… 岭南节度使治所,广府。 平定桂州之乱,岭南节度使容州郡王穆庭,便即返回这里。 虽然奏报上表一份接一份从来没停过,紧盯着江州宋氏不放,但穆庭本人一点都没有离开岭南北上前往江州的打算。 在接到朝廷方面的暗示,知道宋伯礼、宋世修父子将亲自出马押送南朝玉画赴关中帝京,暗中配合朝廷设计伏杀可能来劫宝的钦犯后,穆庭更不可能北上江州。 真给宋氏采取戴罪立功的手段渡过宋季礼、宋轩带来的难关,也算他们本事,他们同样要担风险。 只是穆庭此前也不曾想到,宋氏一族最终竟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问宋氏当代家主,儒家武圣宋伯礼是他自己这条命重要,还是祖地文脉重要,他恐怕都更倾向于是后者。 没了宋伯礼这个武圣,宋氏几位大宗师还能勉强支撑门楣。 这趟宋氏祖地崩得这么快,除了有位“剑圣”出手外,也是因为自家文脉当时同大江典仪相合,而大江典仪又作用于上游江夏,而不是用来防护江州宋氏祖地。 不仅没有帮助,甚至纯纯拖后腿。 宋氏文脉崩断,有一半功劳反而着落在那失控的大江典仪上。 而有多位三品大宗师积蓄休养的宋氏一族,想要再涌现一位二品武圣,难度其实比接续祖地文脉重聚灵蕴来得要低。 那当然也很难,但凡事怕比较。 尤其是,他们本家的宝库还被人劫了的情况下。 这一趟整个宋氏当真亏到吐血,并且还极难回血,整个家族漫长历史上,除了皇朝更迭时期外,都少见这般风雨飘摇的模样。 便是身在岭南的穆庭,得知消息后都错愕不已,接着…… “断的好啊!”穆庭啧啧称赞。 在他旁边坐着的便是被朝廷贬斥到岭南的罗毅。 罗毅倒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沉吟着问道:“动手的人,会是劈开邕州狮子岭的那位神秘武圣么?” 穆庭摇头:“多半不是,我去狮子岭当地看了,嗯,现在该叫狮子谷了。 那一剑固然惊世骇俗,但恐怕还不是此人全力。 有如此修为和手段,没必要这般藏头露尾。 这次江州之事,不再有那种夜空中出现白光照亮四方的情景。 所以我个人更怀疑是六道堂反贼的顶尖好手,当时在江州的不止那火龙僧一个。” 罗毅遥望北方:“多事之秋啊,还好小王和小徐他们当时不在附近,否则也可能被卷入风波。” …………………………………… 饶州,道家南宗山门。 同样接到消息的掌门高谊立在山巅,眺望西北江州方向,沉吟不语。 一个披头散发,相貌非常年轻,仿佛比高谊年龄还小的英俊道人,出现在他身旁,面带笑容,同样眺望江州方向。 “师叔……”高谊没有行礼,只是轻声开口。 站在他身旁,青年人模样的南宗上代长老李摩云,悠然说道:“仿佛推开了一座大门,比预期中来的要早啊。” 高谊面色一如既往平和:“师叔主意已定?” 李摩云一笑:“从未改变,更何况,眼前局面更好了。” 二人望着远方,神色不一。 但在他们眼中,仿佛出现相同的景象: 原本交错纵横的铁索,中间忽然有个焦点锁链断开一环,横纵皆有,于是那里整个出现个缺口孔洞。 ……………………………… 消息传回关中、河洛,更是引得大乾两都震动。 不止贡品南朝玉画被隐武帝秦武劫走,更甚者,名动天下的江南世家宋氏,祖地竟然被人攻破,虽未灭门,但当场破家。 相关影响,不逊于去年冬至的东都大乱,甚至影响之深远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中帝京,皇宫大内。 内侍首领,车骑大将军高元一,来求见乾皇。 高公公抵达时,当今九五至尊正站在一面屏风前。 屏风上,标注出当前大乾皇朝纵横东西南北的庞大疆域。 但此刻,疆域腹心大江中游的位置,莫名缺失一块。 (本章完) 第214章 210人形猫爬架(三更一万两千字到! 第214章 210.人形猫爬架(三更一万两千字到!) 殿内,着一身常服的大乾九五至尊秦泰明,身材高大而微胖,看上去甚至有些平凡,只是一对眸子中闪动莫名的光辉。 此刻他看着屏风上大乾地图缺失一块,神情不见变化,只是默默不语。 内侍监高元一入殿后,向乾皇深深一礼,然后安静待在一旁。 过了片刻,乾皇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威严而又低沉:“如何了?” 高元一这时答道:“郭烈追踪秦武,当前没有失去其行踪,已经请东都雄公与河东常啸川、河北林修一同封堵其北上娲山的途径,禁军方面,辅国大将军金霆公也已经出了帝京,抵达东边潼关待命。” 乾皇:“继续。” 高元一答道:“江州那边攻破宋氏祖地的武圣,身份仍尚未查明。” 不是没有怀疑对象。 恰恰相反,是怀疑对象太多。 对方掩饰身份的行径,反而不像是大乾朝廷此前一直关注的几个“野生”武圣,如月圣亦或者此前岭南惊鸿一现的那个白发剑圣。 反倒是那些世人所熟知公开的武圣,更被怀疑,只是这样一来,范围就不止寥寥数人。 跟江州宋氏正打嘴皮官司的容州郡王穆庭,以及落井下石的越氏一族家主,以及道门南宗方面,一直被关注留意,倒是全都没有动静,老老实实接受了朝廷的协调,在旁静候南朝玉画入京一事。 然后大家一起看了场大热闹…… “龙光上师、宗明神僧、摩迦上师,应该也没有牵扯此事当中。”高公公接下来轻声补充道。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乾皇并未动怒,只是简单吩咐道:“着令卫白驹、尉迟渊、穆庭彻查此事。” “臣等遵旨。”高元一立刻应下。 乾皇如此口吻吩咐,便是将这个攻破江州祖地的神秘武圣,摆在同秦武一样的位置上,甚至更胜月圣等人。 而传旨给岭南节度使穆庭,吩咐对方接下来也寻找那神秘武圣踪迹,就等于是变相宣布,宋氏一族前罪可免。 对方这趟冒着风险护送南朝玉画,以至于自家祖地文脉崩了。 虽然最后玉画也丢了,但宋氏此番付出代价实在太大,其他方面的事朝廷也就不再追究。 倒是郭烈、卫白驹、尉迟渊、齐雁灵等人实实在在是办砸了差事,面上无光。 只不过当前追索隐圣秦武和另一个神秘武圣为重,因此朝廷当前将其他处置意见都留下不发,只命令郭烈等人快速追踪围剿。 ……………………………… 江州一战,天下震动。 世人目光皆集中于大江中游。 徐永生隐蔽自身行藏,当前已经到了大江下游一带,然后登陆向南。 相较于洞庭大泽和鄱阳大泽,太湖大泽这边又是另一番风光。 从岭南九路贼那边的客贼中人口里打听来消息,只截止于湖州。 但大乾朝廷登记在册的湖州丁口有大几万户,二十万人上下。 其他任何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想要找出隐姓埋名的南朝后裔,不说大海里捞针也相差不多了。 湖州下辖五县,州治位于乌程县。 自西向东,长城县和乌程县都紧邻太湖大泽。 武康、德清二县在南边,靠近莫干山区。 至于安吉县,彻底就是山区。 徐永生代入自己,如果尝试在这里隐姓埋名定居,可能仍然更倾向于多留后路。 这当中,要么逃入山区,要么避入太湖。 深山虽然人迹罕至,但山民数量也少,忽然有外来人家定居,非常显眼。 世代打鱼的人,结寨而居,彼此也多相识。 因此徐永生推测当年南朝后裔改名换姓定居,还是更可能在太湖边上的乌程、长城二县。 乌程是湖州治所,虽然有灯下黑的说法,但在乱世初定之际,仍然比较显眼。 初步排查下来,徐永生打算先到乌程县西边的长城县转转,寻访一番。 他有谛听,但那虚幻谛听活动有一定距离和范围。 越靠近自己的目标,谛听带回目标消息的概率相对更大。 当然,徐永生也没有全然指望碰运气。 寄希望于虚幻谛听的同时,他本人同样行动起来。 想要修成卜算推演类的绝学,至少六块“智”之龟甲起步。 徐永生当前武魁境界,纵使实战搏杀可以小范围以一敌众,但想要找人,一人之力还是太过单薄了。 他隐秘行事之下,为了不暴露自身来到湖州,全然不考虑和朝廷官面上的人接触,住宿都是借助武夫绝学惊龙小幅度改变自己相貌身材,投宿小客店,不入官方驿馆。 如此,自然更不可能求助当地官府,广发人手帮他寻找目标。 长城县令虽然只是七品武者,但东都学宫五品徐助教总不好跟对方说,我不想将来受朝廷所制,所以不想通过朝廷典仪晋升,因此专程来寻找民间的儒家晋升典仪? 但也正因为当地官员最高不过七品,因此徐永生这样的五品武魁干梁上君子的活儿,对方也很难发现。 于是,夜深人静之际,他悄然溜入长城县衙与县学,独自翻越当地户籍黄册和县志等资料。 昔年南北分立,其后一统,然后又很快没落被大乾取代。 故而南朝准确来说,是前前朝。 南朝余裔隐姓埋名躲避的主要是前朝的朝廷。 徐永生查阅资料,跨度极大。 好在他当前已经有四块“智”之龟甲,翻越对照和记忆梳理文字的速度远超常人想象。 难度,主要在于文字记载可能不全甚至存在谬误。 不难想象,类似手法,先前可能也有别人使用过。 前人没有收获,徐永生也不指望自己能一下子就直接找到目标。 他只是快速圈选了一部分存在可能的人家。 换了其他人,直接找上门去挨家挨户搜查监视,也可能漏过。 但对徐永生来说,大致选定范围后,靠近了,耐心等待和试错就好。 准确说,不是他靠近,而是他帮助谛听靠近。 如果对方生活的地方比较讲究品质,有独立庄园而非和大量其他人混杂在一起,那对谛听捕捉消息就更加友好了。 嗯,偶尔客串个谛听的猫爬架,其实也没啥可羞耻的……徐永生淡定。 在长城县城忙碌一段时间后,徐永生按照自己圈出来的可疑名单,开始挨个点名。 他本人也悄然观察这些人家,同时静候谛听每晚按时上下班打卡。 初始几天谛听带回来的都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无用消息,徐永生亦不着急,始终耐心等待。 每天相对闲暇的时间里,他便继续安心修炼自身掌握和接触到的武学。 麒麟石帮助下,他自创的天麒正行,越发纯熟和完善,仍在不停去芜存菁。 虽然让宁山、奚骥都颇为眼热,但即便以他们的天资,修炼这门绝学也不会有徐永生当前施展下的实力。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徐永生为自己量身打造,当前阶段最适合他的武学。 奚骥不谈,宁山的无方剑,其实亦有几分这个意思。 而在佩韦自缓帮助下,虽然徐永生大多数时候将第四层“智”协调为第三层“信”,从而施展天麒正行与凛日刀·遮天蔽日。 但事实上,他也可以协调第四层“智”到第三层“礼”和第三层“义”上。 只不过每次只能协调配平一相,下次再施展需要间隔一天一夜功夫。 利用协调来的第三层“信”,徐永生先掌握儒家绝学铁骨铮铮,然后又自创天麒正行,学会凛日刀·遮天蔽日。 而协调第三层“礼”,除了帮助他日常修行完善自创武学外,还令他在暗中修成一门名为解愠风的学宫传承绝学。 所谓解愠风者,典出“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之言。 儒家武者施展这门绝学时,可以令自己的浩然气,吐纳如南风过境,一定范围内消除人的戾气杀意,并为病者缓解病痛,为伤者疗伤,为心神不宁者镇定精神。 修习要求,是儒家武者三才阁内先养成三组“礼”之编钟,和两枚“仁”之玉璧。 于徐永生而言,重点是在武夫绝学流云拂之外,再多掌握一门可以疗伤解困的武学,以应对各种不同局面。 反倒是第四层“智”协调成第三层“义”,于徐永生而言意义主要在于实战中提升自身速度和招式破坏力、隐蔽性。 如虎贲裂风雷这样需要三把“义”之古剑、两方“信”之印章的主战强攻类型的儒家武学,徐永生反而不着急修炼。 文武双全的情况下,他本就不缺乏攻坚手段。 虎贲裂风雷一类的绝学,可以晚些时候再考虑,亦或者未来进一步融入徐永生的自创武学中。 一边静心修习解愠风,徐永生一边观察名单上的目标。 不过,八月里的一天晚上,虚幻谛听忽然给他带回这样一条信息: 【智心为首六道堂中十二人,连夜查访秀云镇郭庆宁家宅。】 徐永生浏览谛听图上文字,微微挑眉。 六道堂中人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寻访南朝后裔么? (本章完) 第215章 211绑票 第215章 211.绑票 六道堂为何要找南朝余裔? 六道堂如何知道太湖大泽左近,江南湖州一带有南朝余裔隐姓埋名定居? 徐永生浏览谛听图上文字,念头一转,很快生出猜测。 六道堂中人,多半也是为了寻访不入大乾朝廷规制,不涉及各大名门世家祖地文脉的儒家晋升典仪。 对六道堂中人来讲,这也是非常有价值乃至于有必要的东西。 不说别人,当初东都千秋节大乱,勾结凰阳公主秦真,且在去年东都冬至大乱期间也有现身的前任学宫太学博士曹静,作为一名四品儒家宗师,她就非常需要埋没于民间的儒家晋升典仪。 当然,她与徐永生需求不同,她当前最需要的是四品升三品的儒家典仪。 过去,身份没暴露的情况下,曹静可以走曹家文脉的配套典仪晋升,现在自然是不行了。 除曹静之外,六道堂麾下,很可能也还有其他修为或高或低的儒家武者。 他们想要更上一层楼,面临重重困难。 不只是相关晋升典仪,还有涉及儒家五相五常的各种历练。 相比之下,修行所需各种灵物、宝物,收集难度都还要往后排。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就徐永生所知,目前已经被确认身份的许多六道堂骨干成员,除了佛门之外,其实选择儒、道修行路线的人都比较少。 反而是走纯武夫路线的人非常多。 唐后天没有跟随唐影修行儒家武道,除了他本人天赋更长于纯武夫路线,后续相关晋升难度恐怕也是考虑到原因之一。 毕竟他比不得老娘唐影一样此前还有时间和机会装一阵子,三品时候才暴露研究秘密不得不脱离学宫逃亡。 而像是徐永生曾经联手拓跋锋、常杰短暂交锋过的六道堂宗师邓诚,则是走标准的纯武夫修行路线。 邓氏家族,同样是立下文脉,儒学武道传家立世。 但当初女帝逊位身殒之后,邓氏一族分裂。 如今效忠当朝大乾天子的一支,公开活动,仍然是河洛名门,自然占据自家祖地文脉,代代繁衍生息,出色子弟也大都走儒家修行路线。 邓明建、邓和、邓与、邓同,莫不如此。 但是仍然效忠女帝余裔,加入六道堂并心心念念希望可以令女帝复辟的邓氏另外一支,又称邓氏隐支,就没那么好过的日子了。 或许他们还保有当初邓氏传承的儒家晋升典仪,但就像朝廷方面的典仪同学宫息息相关同大乾朝廷息息相关一样,邓氏家传典仪也和祖地文脉息息相关。 很多仪式步骤,都依托祖地宗祠进行,这对流落在外还被大乾朝廷视为反贼的邓氏隐支来说,自然有诸多不便。 宋氏一族此番被破了江州祖地文脉,上到宋伯礼、宋叔礼、宋诚,下到宋世修等人,全部痛彻心扉。 为什么有人暗自腹诽宋氏家主宋伯礼更可能捐了自己都不希望祖地文脉出事,原因正在于此。 反之,正是因为还有宋伯礼这位儒家武圣在世,且其人二品境界八层三才阁内积累的“礼”之编钟较为丰厚,宋氏才能有点念想。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还有在宋伯礼主持下重建祖地文脉的可能,同时也是因为有宋伯礼在,宋氏一族传承的众多儒家晋升典仪,仍然有继续进行的可能。 可即便如此,相较于以往,难度仍然大得多,乃是近在眼前的近患。 至于文脉被毁,家中接下来出生的子孙天赋难以保证,则是远忧。 反而是已经外嫁的宋氏女如宋敏宜等人,未来可以借助夫家的祖地文脉和晋升典仪继续修行。 宋氏尚且如此,邓氏隐支情况便更不必多说了。 邓诚他们等人头顶上,自家当前是没有儒家武圣的。 因此邓氏隐支中大部分人,只得转走纯武夫修行路线。 相对而言,比起光明正大占据祖地文脉的邓氏一族正支,邓氏隐支出人才的概率已经偏低,又常面临走火入魔风险。 但胜在这条路子没那么多碍难,远比被各种儒家晋升典仪和相关历练卡住上升路径来得要好。 但像曹静,已经是四品儒家宗师,想要继续进步,便唯有在儒家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考虑似向雨亭那样强行从儒家武道路数转到纯武夫修行路数上去。 寻访流落民间的前朝儒家典仪,正是出于这等考虑。 至于说六道堂如何知道来湖州找人,徐永生猜测他们多半要感谢此前的妖僧通瑾。 其人在今年年初,改名换姓,投身岭南客贼,成为其中一份子。 陈文选知道其真实身份,但彼此互相利用,同六道堂搭上线,于陈文选而言同样多一个选择。 当然,陈文选多半对妖僧通瑾保留一定程度上的戒心。 但他麾下和他出身相似的其他客贼,多半露了消息给妖僧通瑾。 就像谢今朝化身而成的傅星回套出消息一样。 妖僧通瑾了解情况后,再联系其他六道堂中人,引得他们在湖州搜索,如今渐渐也有些进展了。 徐永生回想起来,也不禁暗自感慨。 看朝廷当下反应,通瑾落网后没有泄露湖州可能有南朝余裔隐姓埋名定居的消息。 此前徐永生审问他的时候,他也是将宋季礼、宋轩等人卖个干净,但对湖州一事口风极严。 徐永生、谢今朝如果没打探到湖州这边的消息,对相关事不知情,再给六道堂一些时间,他们或许就当真有收获了。 至于眼下…… 秀云镇,郭庆宁。 这也是徐永生名单上可能是南朝余裔的一户人家。 至于到底是不是,还有待验证一番。 徐永生看了看天色,动身前往秀云镇。 郭家在整个湖州、整个长城县来说都不起眼,不过在秀云镇上可以算是大户之一,人口不少。 可是在今夜,他们遭了大灾劫。 相较于等着谛听上下班干活儿的徐永生来说,六道堂中人动手要直接得多也粗暴得多。 夜色下,他们倒是没有弄出太大动静。 但等到明日一早,不止郭家,连周围秀云镇上几处大户人家,全部都被洗劫一空。 不只是财物,连人都被迷晕了一起带走。 不止一个武魁出手之下,纵使这里有些不入品,甚至一两个已经入品的武者受供奉看护,但几户人家仍然被尽数掳走。 徐永生见这些六道堂分子只是掳人,当前没有杀伤人命,于是暂时没有动手,转而藏匿自己身形,悄然跟在他们后面。 一来,看看对方据点何在。 二来,除了郭庆宁一家外,他怀疑自己名单上另有部分疑似南朝后裔的人家,可能要被六道堂中人一并掳走。 眼下智心妖僧为首这一伙人,估计不是此番出动的全部六道堂人手。 一次掳走多户人家上百丁口,即便是六道堂也没法多干,除了掳人更要将肉票安稳送走,再加上前期踩点和后期收尾,所费人力物力不低。 重要的是,事后大乾朝廷察觉后追查此事,相关渠道和手法都很难再次使用。 既然是一锤子买卖,那对方多半索性搞票大的。 智心和尚这一伙人,直接向太湖大泽行去。 有船等候在那里,看上去只是寻常商场夜泊。 没有灯火的情况下,一群人飞快上下忙碌。 智心妖僧他们送完郭庆宁等人后,便即悄无声息离开。 果不其然,之后陆续又有几批六道堂中人,绑了肉票送来汇合。 船上,有人指挥若定 虽在夜幕下,但以徐永生的目力,可以看清楚居首大船的船头上,始终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指挥船工上下忙碌接手肉票。 这中年男子,徐永生没有当面见过,但从前瞅见过此人的通缉画像。 那并非某个正经行商或者船老大,分明是个水匪头子或者说海盗头子。 其人名叫乔显,同鱼龙帮帮主冯蛟齐名。 只不过冯蛟同鱼龙帮常年在洞庭大泽,在淡水河道讨生活。 而乔显和他麾下的血鲨帮,更多在沿海一带兴风作浪。 其人修为实力,同鱼龙帮帮主冯蛟相若。 冯蛟乃是昔日位列十大寇但因为妖魔身份曝光被开革的“蛇龙”华春九弟子。 血鲨帮帮主乔显情形跟冯蛟差不多,他师父是与华春九并称,同样在水道海上称雄的十大寇之一,“黑鲨”杜遮。 徐永生看着船头上警惕而又忙碌的乔显,心中禁不住猜测对方眼下是自己的主意,还是奉“黑鲨”杜遮的命令? 六道堂兴师动众,不是单纯做人口买卖。 郭庆宁等人之后肯定要被专门审问和处置。 所以血鲨帮肯定跟六道堂有关系,其为首者大概率就是六道堂中人。 只是当前不见“黑鲨”杜遮,不清楚对方是否相关。 徐永生眼见人应该到得差不多了,于是更进一步仔细观察周围环境,考虑动手相关,戒备对方有高手埋伏一旁监视。 正这样想着,黎明将至前昏暗的太湖大泽边上,湖水波荡像是忽然猛烈了几分。 徐永生心神一凛,有所觉察。 不多时,湖水波荡顿时更加剧烈,竟开始推着那些商船往岸上搁浅。 水面破开,水下有不少人猛地冲出,向那些船上扑去。 (本章完) 第216章 212报官小能手 第216章 212.报官小能手 血鲨帮伪装的商船,此刻赫然遭受别人的袭击与劫掠。 湖水波荡之际,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血鲨帮帮主乔显,很快察觉其中异样。 但等他提醒手下帮众之际,湖水里已经有个高大的身影头一个抢先跃出水面,转眼就到船上乔显面前。 看清来者模样,乔显大惊,不过显然认识来人:“陈天发,你……” 登船中年汉子不答,沉默抬手,手掌五指张开间,卷起惊涛骇浪,直接就将乔显整个人淹没包围。 乔显果然不再多废话,手中多出一长一短两把尖刀,长者二尺出头,短者仅一尺,分水而击,踏浪而行一身实力更在鱼龙帮帮主冯蛟之上。 可是他面对的高大男子,却是宗师层次的武道高手,出手同时,附近太湖大泽里的湖水也一并被他带动。 如果不是这高大中年男子本身不想将船彻底打翻,以他出手的声势,直接就可以把乔显连人带船一起沉入太湖。 可即便如此,乔显也很快坚持不住。 随那高大男子一起从湖水里冲出的人,数量不多但个个精干。 有高大男子居中策应,他们人数虽少但很快压制一条条船上的血鲨帮帮众,普通船工水手更是瑟瑟发抖。 血鲨帮中人大多习惯刀头舔血讨生活,虽然遭逢强敌,但仍然凶残死硬。 第一时间便有人想入船舱挟持人质。 但那宗师层次的高大中年男子,压制血鲨帮主乔显的同时,屈指一弹,便有水箭飞出,中近距离下仿佛真正的利箭一般,迅速划过半空,落到另一艘船上,射杀那想要抢入船舱的帮众。 徐永生观火瞳迭加鹰眸,目力极强,不靠近,身在远处,也能看清船上发生种种。 他仍然藏身隐蔽处,没有轻举妄动,一边继续观察船上变化,一边留心周围是否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是不见血鲨帮背后的大寇杜遮现身。 看样子,其人并不在此地。 至于当前黑吃黑袭击血鲨帮的人…… 陈天发,这同样是个徐永生没有打过交道但早有耳闻的名字。 其人素来同客贼前任首领陈文选、土贼首领田山并称,乃大乾岭南九路贼之一岛贼的领袖。 多数情况下,岛贼都活跃于南方海域。 岭南节度使治所广府,平日里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提防横行海上的岛贼。 他们北上东海一带的次数较少。 不过就徐永生从广府都督府、镇魔卫、东都学宫等地听来的消息,同是近海水匪海盗势力,岛贼同血鲨帮一南一北,关系势如水火。 只是太湖大泽这里虽有三江入海,但本身距离海边还有相当距离。 料不到岛贼陈天发这趟秘密深入江南腹地,直接来找血鲨帮的麻烦。 血鲨帮众渐渐支撑不住,血勇散去,开始溃逃。 那些岛贼人数少,又明显得过首领陈天发吩咐,对于跳船逃走的血鲨帮众不做追击,但坚决阻止对方企图躲入船舱负隅顽抗或者挟持人质。 双方经过一阵搏杀,终于是少而强的岛贼大获全胜。 血鲨帮主乔显想要逃走,但岛贼陈天发专门盯着他,洪水如牢笼一般将之包围。 稍后,一个岛贼武魁从船舱里出来叫道:“发爷,咱们的人都在,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岸上人。” 陈天发闻言,面容肃穆不变,只微微点头。 然后,他就猛然抽出一口单刀,手下加力,快速了断乔显。 在海上闯荡多年,常借海上风浪逃出生天与强敌周旋的乔显,这趟被实力、水性都比他更强的高手堵在陆上无边,无路可逃,顿时被了断。 处理掉乔显之后,陈天发方才沉声对手下其他岛贼吩咐: “所有人遮脸,无关的岸上人丢下船,弄醒他们,让他们自己速速离开,我们入湖里。” 那些岛贼全都齐声应诺,当即乔装改扮一番,将刚刚才被送上船的郭庆宁等湖州本地人,又全部丢回岸上。 徐永生远远看着这一幕,反而微微颔首。 虽然所有岛贼蒙面,郭庆宁等人难以认出他们身份来历,但还是留下活口。 不过,如此作派倒是和传闻中有关岛贼的消息相符合。 陈天发其人,也跟谢今朝提过的差不多。 当初谢今朝赴东海期间,曾经与之有一面之缘,对其评价颇为正面。 郭庆宁等人苏醒,搞清楚身边环境后,大多恐慌。 但陈天发等岛贼已经开始乘船离岸。 一群肉票见状,恐慌之余又不禁茫然。 或许,岛贼不大开杀戒全部灭口也有先前部分血鲨帮活口逃走的缘故。 但身为九路贼之一,海上常年搏击风浪刀头舔血,还刚刚跟老对头厮杀一场,这种情况下不止陈天发,所有岛贼都能收的住刀,不止远处徐永生啧啧称奇,近处的郭庆宁等人同样一脸懵,完全猜不透那伙蒙面人的来路。 徐永生见了他们行事,再加上眼前听到只言片语,隐约猜出事情大概。 陈天发等人不是全无目的专门上岸深入江南腹地,亦或者单纯找血鲨帮寻仇。 他们是为了救人来的。 较大可能,是岛贼中相对弱小的妇孺家眷,也可能有些习武不成器但是年轻力壮的普通青年人。 血鲨帮做人口生意还真是不浪费一点。 除了把陆上的人掳往海外,看样子他们还掳海上岛民,卖回陆上来。 掳截郭庆宁等疑似南朝后裔,同做人口生意不矛盾,顺带一起。 只是他们这趟惹到了岛贼陈天发,以至于武道宗师陈天发直接带人上岸来救人。 就是不知道谁接应了陈天发,还提供了乔显等人准确行踪,以至于陈天发一击即中。 至于之后他们能不能通过太湖周边水道重回海上,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而郭庆宁等太湖本地人,陈天发一行不带,自然也不可能一一送他们回家,对这群岛贼来说,做到当前这一步就已经仁至义尽。 好在太阳破晓,天光渐亮。 这里仍然就在太湖边上湖州长城县范围内。 作为当地人的郭庆宁他们,很快分辨清楚方位和路径。 他们不敢回乡间镇上,于是商量之下,纷纷赶往长城县城所在。 等到了县衙,众人心中方才有些安全感。 徐永生没有再关注陈天发等岛贼接下来何去何从。 他暗中跟着郭庆宁等人回到长城县城。 一路上,不见有谁反应看着像南朝后裔。 这一趟,六道堂方面多半是绑错了人。 而对于徐永生来说,自己名单上所剩不多的余下几个疑似人选,可能性在直线上升。 六道堂昨晚绑人,是一锤子买卖出手。 他们漏过这剩下少许几人,可能是还没有排查出来。 稳妥起见,徐永生在长安县城多等了一天,守着郭庆宁等人,预计看看今晚的谛听上班后,能否有收获。 当晚子夜,谛听按时上下班打卡。 带回的消息与南朝后裔无关,但仍然让徐永生眼前一亮: 【曹静、周杜密会,二人藏身长城县城外晓光寺。】 此时此地再加上先前的事情,曹静是谁,自然一清二楚,同名同姓可能太小。 但周杜呢? 徐永生琢磨了一下后,脑海中浮现另一个人的名字: 十大寇之一,“黑鲨”杜遮。 会不会杜遮是化名,周杜才是他真名? 去年冬至东都大乱事后,徐永生曾经听任君行、和挺等镇魔卫中人提及,他们掌握的消息里,女帝周氏一族后裔,当前顶梁柱的一代人,名字似乎都是木字边。 杨坤伦也曾经被怀疑过真名是否叫周杨。 不过早先谛听带回有关杨坤伦的消息时,没有提及“周杨”之名。 如果徐永生关于周杜和杜遮的猜测正确,那看来杨坤伦就是本名而非化名。 杨坤伦已死。 杜遮尚在。 徐永生心中感慨六道堂此前确实下了不少功夫,在大乾疆域四方暗处埋下一条又一条线。 参考杜遮、乔显师徒往海外做人口生意,徐永生猜测他们在海外另有一块隐蔽,相对稳定,人口较多的落脚点。 那里既是六道堂重要的人才、后勤基地,也可能让唐影、曹静等少数儒家修行者便于继续修炼,完成一些相关历练积累。 否则他们搜集民间儒家典仪的用途就打了个大折扣。 狡兔三窟,类似地方极可能不止一处。 除此之外,便是类似早年曹静,之后郑一山等人,掩饰身份潜伏并暗中依托曹氏、郑氏正支汲取一些养分。 他们也算是多管齐下了。 曹静、杜遮,应该已经知道太湖岸边发生的事。 但他们没有就此撤走,可能另有其他打算。 这是两个宗师层次的高手。 参照早先杨坤伦的情况,同样位列十大寇的杜遮,以往表现可能也不完全是他全部实力,说不定有凛日刀这样的杀招隐藏。 对于这样的人,徐永生的处理方式一贯比较大气磊落。 直接报官就好。 当然,不是报给长城县的县令。 吴氏一族祖地虽然在苏州,但整个太湖周边都可以算是他们的潜势力范围。 更何况,早先追剿“枪王”聂鹏,结果因为聂鹏实力更上一层楼成为三品大宗师而憋闷不已的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当前也正在苏州。 (本章完) 第217章 213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第217章 213.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啊! 要说常驻东都的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跟“枪王”聂鹏也算是老对头了。 从前二人就曾经打过交道。 几年前,聂鹏与隐武帝秦武的关系公开之后,便是齐蝶泉奉命追捕围剿他。 双方来来回回交锋多次,互相给对方添了多道伤疤。 几年下来,聂鹏固然四处流离逃亡,齐蝶泉也没安生过,很少返回东都,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奔波。 只是到了今年,“枪王”聂鹏实力更上一层楼,成功臻至三品大宗师境界。 他本就实力超群胜过同侪,齐蝶泉虽然也强横,但境界相同时也需借助兵甲优良、人多势众且背靠朝廷,这才能赶得聂鹏到处跑。 现在聂鹏境界更高,双方态势顿时逆转。 朝廷方面倒也没有强人所难,在聂鹏重创芳华楼主,明确这位江湖枪王已经三品境界后,便叫停了齐蝶泉,将继续追捕聂鹏的差事移交给别人。 徐永生没跟齐蝶泉打过交道,但早就听马扬、和挺、欧阳树他们讲过,这位出身名门世家的右镇魔卫将军,性情争强好胜。 跟聂鹏纠缠多年没能拿下对方,这趟还要自己主动退让,齐蝶泉心中憋闷可想而知。 出于安慰她这几年一直奔波在外的缘故,禁军方面没有立刻给她安排新差事,也没有催促她尽快返回东都或者帝京,允许她留在江南一段时间。 一方面是令她休养一番,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除了“枪王”聂鹏之外,此前拓跋锋也曾经在这边出没,并且墨龙池主传出重新出山的消息,禁军镇魔卫方面猜测江南东道这边近来可能会出乱子。 齐蝶泉就近留在这一带,万一有事,可以应急。 等到江南西道江州那边宋氏一族祖地大乱斗消息传来,朝廷方面就更吩咐齐蝶泉先不必返回东都,就留在江南,随时可以配合卫白驹、齐雁灵等人。 这一位,再加上吴氏一族在太湖附近的宗师高手,才是徐永生报官的对象。 徐永生有了主意,当即便动身出发。 他离开湖州,前往苏州,寻找右镇魔卫将军齐蝶泉。 眼见已经快到地方了,徐永生忽然发现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 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人也来了这边。 对方同样小心翼翼,隐瞒行踪。 这是一位佛门武魁,修为实力不浅,还很善于隐藏自身。 只是他料不到附近有个同为武魁,但文武双全的徐永生。 相近修为境界的情况下,徐永生是四块“智”之龟甲外,还要再加上四张武夫念气弓来支撑观火瞳、鹰眸、顺风耳、听风诀这些武学,这令他的洞察、感知能力远远超出当前境界水平。 他之所以修行上主仁辅智,就是为了这份先敏锐发现对手的能耐。 眼下这个僧人,其外貌身形,徐永生瞅着还有些眼熟。 正是当初从秀云镇掳走郭庆宁等人的六道堂分子中,为首的那个妖僧,法号智心。 徐永生神情略微有些古怪地看着智心妖僧小心翼翼,也来到齐蝶泉和其手下一些禁军将士的驻地外围。 随后,智心妖僧也悄然观察起来,似乎在确定局面,寻找机会。 徐永生暗中观察对方一段时间后,基本排除了智心妖僧早就是大乾禁军镇魔卫密探的可能。 可是看对方这样子,也像是一副前来告密的模样。 临时起意? 还是说…… 就见智心反而拉开距离,然后解下随身一张大弓,将一支绑有纸条的箭矢,搭在弓弦上。 徐永生在一旁见状,神情更加古怪。 这动作给了他熟悉至极的既视感。 毕竟奉公守法的徐先生自己,就经常干类似事。 智心妖僧悄无声息,准备将密信投给齐蝶泉麾下一位禁军校尉。 直接投给齐蝶泉本人,惊动了对方,第一时间追出来,智心妖僧没有脱身的绝对把握。 可就在他弯弓搭箭,瞄准前方之际,忽然心中发毛,感觉有别人悄然到了他身后。 智心妖僧虽然警惕起来,可惜已然来不及。 徐永生很快悄无声息将其解决。 不需要审问,他处理了对方尸体后,直接看那箭矢上绑着的布条就好。 布条上书写文字,徐永生看后神情更加古怪。 智心妖僧果然是来告密的。 但不是密告自家六道堂。 而是告发岛贼陈天发他们一伙的。 目标,自然是希望齐蝶泉等人能尽快把陈天发他们堵在太湖大泽,堵在三江水道内,不给岛贼返回海上的机会。 徐永生一时间哭笑不得。 他是来报告杜遮、曹静等六道堂中人的消息。 不曾想六道堂中人,这趟也来告发岛贼陈天发。 要不是赶巧大家撞到一起,智心妖僧这封信也同样送出去了,齐蝶泉会如何选择,还真不好讲。 相较而言,六道堂是比岛贼更重量级的谋反之辈。 但两封告密信一同送上去,定然会形成干扰。 不能让你们抢了我的词啊……徐永生失笑摇头。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箭矢。 如果是寻常羽箭,徐永生就直接借鸡下蛋,把自己的密信绑在对方这支箭矢上便好,不影响继续使用。 但他仔细看了看,这箭较为特殊。 不是特别高,相反,是比较差。 海上、水上,因为弓弦受潮、箭杆受潮等原因,弓弩较陆上为少,就算有,风格也往往有区别。 就像智心妖僧用的这种。 镇魔卫事后追查,多半是追查到血鲨帮。 血鲨帮同岛贼素来水火不容,他们告密,自然解释得通。 但有关六道堂,自然是隐于水下。 说起来,陈天发等岛贼来袭之际,智心妖僧等六道堂中人早已经离开,他们也不清楚老冤家血鲨帮其实跟六道堂有关。 血鲨帮主乔显的师父“黑鲨”杜遮,更是六道堂高层之一,甚至可能是女帝周氏后裔。 徐永生考虑片刻后,没有节外生枝。 他换了一支较为普通的箭矢,绑好自己的信,继续报官这项光荣的事业。 信中全然不提岛贼陈天发等人相关,矛头完全指向曹静和杜遮二人。 一箭既出,徐永生便即离开。 齐蝶泉他们那边很快便有了动静。 不过,没有第一时间直扑湖州长城县晓光寺。 虽然心中憋了一肚子邪火,但齐蝶泉没有第一时间就率队直扑湖州长城县晓光寺。 她一边从其他渠道打探当地情况,一边则联系吴氏一族的高手。 虽然是走纯武夫路线的宗师高手,但齐蝶泉出身名门齐氏,同其他顶尖世家名门子弟多有来往,彼此熟识。 吴氏这边,同样不例外。 她当前停驻在苏州,正是因为吴氏一族里有她熟人,她顺便访友。 但齐蝶泉动作也不慢。 联系到吴氏中一些好手,了解当地情况后,就风风火火直奔湖州长城县。 同时,也有人手开始设卡盘查太湖流域和这里通向东海的三江入海口。 杜遮身为血鲨帮背后靠山,在海上扬名的大寇,此番上岸,齐蝶泉等人也提防他又从海上潜逃。 曹静、杜遮,当前仍然在长城县外晓光寺藏身。 水道盘查升级的消息,当地埋伏的低层次暗探,也相继传回消息。 智心的告密,似乎成功了? 有人从苏州来湖州查访,也是正常情况,毕竟他们告密也需要说明陈天发是从湖州长城县的湖边躲入太湖大泽,以方便大乾朝廷排查。 可是,负责传信的智心,为什么没有返回? 曹静、杜遮隐约感觉不对劲。 保险起见,他们终于在晓光寺坐不住了。 但齐蝶泉不动手则已,动手势如奔雷,极快时间便扑入晓光寺。 彼此也算是打过交道的老熟人,眼见密报准确目标无误,齐蝶泉等人不多搭话,就招招朝曹静、杜遮要害上招呼。 双方当即在长城县城之外,展开一场大战。 只是,徐永生并没有返回这里。 报官之后,官府具体怎么处置,他就不继续一直盯着了。 虽然也回到长城县,但徐永生这趟没有靠近县城,而是重新去往乡间。 这趟报官,多少也有些负面影响。 齐蝶泉他们这趟突袭六道堂中人,如果有成果,审问下来,除了了解到陈天发等岛贼的消息,亦可能得知湖州这一带有前前朝后裔隐姓埋名定居的消息。 大乾皇朝立国多年,中间甚至还经历过一次女帝大坤代乾的动荡。 莫说前前朝后裔了,便是那个短命的前朝,有后世子孙对大乾的威胁也不大,还没有女帝周氏遗族那般直观。 只要不是陈文选这样比较招摇且修为实力不低的武道高手,大乾皇朝多数时候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赶尽杀绝。 但这有个前提,就是不涉及武道方面的传承修炼。 如果有相关儒家典仪,大乾官方有过收缴的先例。 但即便有如此弊端,徐永生还是选择报官。 一方面可以清理六道堂的干扰,另一方面打草惊蛇。 事情闹大,可能惊动隐姓埋名的南朝后裔。 徐永生虽然仔细研读各种县志和户籍资料,但也不好说没有漏网之鱼。 这趟借着清理六道堂的机会,便索性顺手查验一番。 他仍然先走访自己名单上余下的疑似目标,并不现身,只耐心观察。 与此同时,镇魔卫与六道堂之间的大战,以长城县城为中心,迅速掀起巨大波澜,向四周乡镇扩散。 徐永生的密报里,有提及关于杜遮本名周杜的猜测。 准确说,他的密报里直接就笃定杜遮是女帝周氏遗族。 齐蝶泉等人经验丰富,不难生出猜想,杜遮从前展现出来的水平可能不是其完整实力。 因此他们汇合吴氏宗师一起来湖州,人手相当充足。 事实也证明,徐永生的判断和猜测是正确的。 杜遮过往展现出来的确实不是他真实水平。 和杨坤伦、唐后天一样,周氏遗族掌握的武道绝学凛日刀,才是杜遮或者说周杜的看家本领。 但齐蝶泉等人早有预料,奇袭晓光寺的时候,令杜遮占不到半点便宜。 杜遮、曹静且战且退,但被包围,难以靠近湖边借助太湖大泽脱身。 并且他们很快发现局面比预想中更加不妙。 齐蝶泉等人,还有援兵。 事实上,此番阵仗比报官的徐永生预计中更大。 因为这次针对六道堂中人的围剿,指挥的人已经不再是齐蝶泉,而是她同族姐妹,左武卫大将军,齐雁灵。 江州大战之后,郭烈汇合江北高手,追捕隐武帝秦武。 卫白驹、尉迟渊、穆庭奉圣旨追查那个斩断江州宋氏祖地文脉的神秘武圣。 但六道堂的火龙僧、谈笑等人,同样是大乾朝廷的重点关注目标。 齐雁灵等人奉命追查。 于是,近日来,他们也顺大江东来,在江北淮山和江南各地之间多方追查,最终也靠近太湖大泽附近。 原本他们更多在太湖西南的莫干山区活动。 得到齐蝶泉等人飞报后,当即便也赶来湖州。 左镇魔卫将军王炎,带着麾下精锐将士,远远眺望远方大战的山头。 他此前常驻关中帝京,这趟是跟随镇军大将军郭烈一起出京来大江流域。 郭烈追踪隐武帝秦武之后,临时将他调拨,协助左武卫大将军齐雁灵追查六道堂反贼。 这趟奉命急行军赶来湖州,眼见大战还在继续,王炎乐道:“还不错,消息为真,咱们没有白跑一趟。” 他懒洋洋冲麾下将士挥手:“这一趟跑来太累了,直接放火烧山,把那些反贼从山里赶出来,咱们再动手。” 身旁有人悄声提醒道:“将军,这一带靠近长城县城,山村比较多……” 王炎不为所动:“无妨,都是六道堂反贼造的孽,如果不是他们藏匿在这里,又怎么会有这些事?” 众人面面相觑:“将军,这趟挂帅的是那位齐大将军,虽然他是左武卫咱们是左镇魔卫,但其人不大好说话,万一……” 齐雁灵虽是女子,但作风强势。 并且,她在近年已经成为齐氏一族新的当代家主,禁军之外也有影响力。 “啧,现在失期迟到的人是她……”王炎受制摩挲着刀柄,烦躁地摇头:“罢了,动手!” 说罢他抽刀出鞘,当先而行。 (本章完) 第218章 214锁定目标,听记典仪 第218章 214.锁定目标,听记典仪 被王炎抱怨的齐雁灵确实没有按照约定时间,赶到长城县。 因为她和麾下左武卫将士赶路途中,遇上别的人。 严格说来,这也是朝廷钦犯之一。 只是危险级别和重视级别,不如六道堂反贼。 同“黑鲨”杜遮并称十大寇的江湖高手,“白龙”连瑛。 其人和“天钩”谈笑一样,都是走纯武夫路线,并在大乾江湖上打拼出一番盛名的女性宗师高手。 相对而言,她远比“天钩”谈笑来得低调。 至少从明面上来看,“白龙”连瑛同此前的“蛇龙”华春九,堪称十大寇中最低调,行踪最神秘的两个。 华春九是因为自己真实身份,所以大面上行事非常谨慎,避免引起外界注意,但实际上因为天性,造了不少杀孽,只是在从前,大都是无头冤案。 “白龙”连瑛却是真正的低调内敛,远不及同门师弟“碧龙”童霄出风头。 而事实上,齐雁灵同她是旧识。 双方一兵一匪,谈不上至交,但相识多年来,也隐隐有惺惺相惜之感。 当前环境下,齐雁灵更重视六道堂反贼,她不欲节外生枝,但也不可能当做自己完全没碰见“白龙”连瑛。 “要去苏州?因为墨龙打算重出江湖的事情?”齐雁灵吩咐过几个亲信之后,独自同连瑛来到山梁另一边。 “白龙”连瑛身材略有些单薄,着一身白衣,身材中等,气质文静。 她和齐雁灵站在一起,比对方矮了半个头有余,看上去倒更像是大户人家饱读诗书的千金。 对齐雁灵的猜测,连瑛没有否认,平静答道:“不错,我欲往墨龙池一行。” 齐雁灵直截了当的问道:“所以,当年供出你师父行踪的人,就是‘墨龙’项一夫?” 连瑛平静眺望远方,没有开口回答。 齐雁灵看对方一眼:“我以为当初项一夫同吴家六姐成亲的时候,你会站出来呢,结果一直没动静,如今人家儿子都二十几岁了,你怎么又改主意?” 连瑛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而看向齐雁灵,诚实答道:“可能,就是时间太久了,才终于改变主意了。” 齐雁灵笑了声:“我以为是你知道吴家六姐病亡,觉得自己机会终于来了呢?” “白龙”连瑛摇首:“永远不可能了。” 齐雁灵虽然面带笑意,但言辞却越发尖锐起来:“从他选择吴家六姐没选你开始不可能了,还是从他出卖你们师父开始不可能了?” 连瑛仍然平静,也仍然诚实:“不知道,这个问题我问过自己无数次,到现在,也只是模糊有个答案,但仍然不能肯定。” 齐雁灵不客气地说道:“那条墨龙自己并不在意真相公开,也从没考虑为了保密而选择你,反倒是你这些年来态度暧昧不清,才让当年赤龙身死之事变成疑案,惹得其他人猜测你们三个赤龙传人,究竟是谁出卖了你们师父的行踪下落给朝廷。” “白龙”连瑛颔首:“是啊,是我对不起师父。” 齐雁灵注视对方良久后,长叹一声,语气放缓些许: “你以前同我讲过,少年时‘墨龙’项一夫救过你性命,也是因为他这个大师兄引荐和说情,你才得以拜在‘赤龙’百里平门下学武,之后日子里亦多有关照,你有今日,既要感谢你师父,也要感谢项一夫。” 听齐雁灵这么说,连瑛反而沉默。 她双目重新望向远方,但视线看上去没有焦点。 “大师兄同师父路不同,我一直以来逃避面对他们之间的矛盾。” 半晌后,“白龙”连瑛重新开口,坦然说道:“逃避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自己逃不下去了。” 她微微低首:“师父一世英雄,不该是那样的结果。” 身为大乾禁军左、右武卫一把手的齐雁灵闻听如此言语,面不改色。 她站在山间,同样远眺东北边苏州所在方向:“你还有个师弟,‘碧龙’童霄,眼下是不是也去苏州了?” “我不知道。”连瑛答道:“但我想,他应该是去了。” 齐雁灵:“项一夫早就是武圣了,并且,他隐居墨龙池多年,已经是八层三骨堂全满的正二品武圣。 虽然你这些年也有进步且进步巨大,但即便你和童霄联手,也不会是项一夫对手。 嘿,仅以才华和实力论,他这个大弟子确实是赤龙最得意的传人,当年是,现在更是。 硬碰硬,就算不考虑吴氏一族,也不考虑我们,你们同样没有胜算。” “白龙”连瑛微微颔首:“我明白。” 齐雁灵:“既然如此,你自己的路,你自己好走。” “你也保重。”连瑛颔首,然后身形一闪,消失在远方。 齐雁灵目送对方离去,又是一声长叹: “这么压抑郁结的心态,你都没有走火入魔,也是天赋异禀,但可惜,终究是错付了。” ……………………………… 不出徐永生预料,长城县外的一战大战,带来剧烈影响。 县城内外,周围不少百姓人家,都纷纷逃避战乱。 距离县城较远的其他乡镇,同样人心惶惶。 虽然要提防名单里有疏漏,但徐永生当前优先关注的重点,还是自己那份名单上的疑似目标。 而到了夜间,虚幻谛听如此前一样,不受任何外界影响,照常上下班打卡。 这次它回来的很快,并为徐永生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锦丰镇骆文武,安排子女远行。】 徐永生见状,顿时眼前一亮。 虽然通过谛听带回的这条消息,尚不能断定这户人家就是自己想找的目标,但是…… 锦丰镇骆家,正是他名单上还剩的几个疑似对象之一。 锦丰镇距离长城县城颇远。 这里的百姓听说消息虽然人心惶惶议论纷纷,但因为距离尚远和故土难离的缘故,当前镇上还没有逃亡搬迁的人家出现。 骆家当前也只是送走子女,骆文武本人看来仍然会留在镇上。 但与其他条件结合起来,其嫌疑顿时大涨。 徐永生当机立断,前往锦丰镇。 他时不时登高望远,俯瞰镇子四方内外。 借着目力出众,徐永生发现骆文武连夜送走子女,这时一行人已经出了锦丰镇。 他们走得甚是隐秘,甚至没有准备骡马,直接徒步而行。 不过,在离开锦丰镇一段距离后,骆文武带着子女来到太湖边上一个小农庄。 这里,有早就准备好的船只,看上去早就准备多时。 徐永生远远望着,心中基本已经肯定,这就是自己寻找的目标。 不仅仅因为骆文武早就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也因为他这一路上带着子女来到农庄,奔走急切间,显露了自身真实水平。 不似平日里只是个寻常中年书生地主模样,骆文武看上去至少已经正式入品,有九品甚至八品的武者修为实力。 而他平日里,都在掩饰这一点。 此刻,骆文武将自己的子女送到湖边,临上船之际,他又拉住儿子、女儿。 略微沉吟后,骆文武正色说道:“爹接下来说的一切,你们都要自己记住,但除了彼此外,绝不可再告诉其他人,不可落下文字记录,不可当着其他人面提起,便是外公、外婆面前也不例外,明白了么?” 他两个孩子看上去年龄都在十几岁左右,但并非全不知情,这时虽然都有些紧张,但都听话地点点头。 于是骆文武徐徐说道:“咱家的身世,你们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记住的,是咱家最宝贵的财富,比金银珠宝珍贵的多……” 骆文武口头复述,一对少年少女一边听一边努力记忆。 远处徐永生听风诀迭加顺风耳,同样边听边记。 骆家,果然是南朝后裔陈氏一支隐姓埋名,定居湖州长城县,同已死的客贼首领陈文选是同族。 而不同于陈文选,骆文武这一支,珍藏有部分儒家晋升典仪。 不像陈文选那样走武夫修行路线,骆文武是走儒家修行路线。 不过,骆家掌握的儒家武道晋升典仪并不齐全,只有四个。 从不入品到九品的开蒙入品典仪。 从九品晋升到八品的养气入品典仪。 从七品晋升到六品的致知入品典仪。 以及从五品晋升到四品的正心入品典仪。 后面不论,前面缺失从八品晋升到七品的格物入品典仪,还缺从六品晋升到五品的诚意入品典仪。 骆文武本人停滞在儒家八品境界,当中原因或是因为天赋,或许便在于晋升七品的典仪缺失。 好在,骆家这里有徐永生最需要的五品入四品晋升典仪。 这让他顿时长长出一口气。 自己这趟先去岭南再来江南,总算没有白跑。 湖边,骆文武小心翼翼,交代完儿子、女儿后,便送他们离开。 为求保密,船夫都没有,一对少年少女,自己撑舟,好在他们自幼在骆文武交代下常常往来太湖中,熟识水性和操船。 骆家子女祖祖辈辈皆如此,正是为了预防类似今天情形的出现。 徐永生远远望着这一幕,略微沉吟后,悄然跟上夜色下的孤舟。 他照看骆家子女一路平安,到了外公外婆家里,方才又悄然离去。 之后,徐永生重新返回湖州长城县锦丰镇。 他只牢牢记下晋升典仪内容,然后便先不再挂怀,而是先进一步观察湖州的局势,尤其观察局面会否牵连到还留在锦丰镇的骆文武夫妇。 (本章完) 第219章 215不同风格的儒家晋升典仪(三更一 第219章 215.不同风格的儒家晋升典仪(三更一万一千字到!) 虽然非亲非故,但考虑到自己这趟是从骆家得到相关儒家晋升典仪,因此徐永生有心看顾骆文武家中一二。 至少,避免他们因为六道堂此番谋划而受到波及。 就冲智心妖僧等六道堂中人先前掳走郭庆宁他们,直接把人给了做人口生意的血鲨帮收拾首尾,就不难想象骆文武一家落在他们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眼下六道堂被大乾朝廷围剿,就算他们有人突围能过了这一关,在太湖周边的潜势力也会被大量清剿。 将来相当漫长时间里,他们都做不到像这次一般大范围搜索掳人了。 至于谁报的官,就请六道堂诸位慢慢猜去吧。 且不说已经直接在这世上消失的妖僧智心。 就只是血鲨帮先前行踪被岛贼陈天发准确掌握的事情,就够六道堂内部先仔细查一阵子。 能泄露乔显和血鲨帮的消息,自然也可能泄露曹静、杜遮在晓光寺的消息,不奇怪吧? 徐永生淡定。 锦丰镇距离长城县城尚有距离,徐永生虽不知县城那边的战况,但也没有进一步靠近的打算。 宗师之间战斗激烈,但影响范围不及武圣强者,动静还传不到锦丰镇这边。 直到时间再次临近夜晚,观察远方的徐永生,目光忽然一凝。 他隐约望着太湖大泽水面上,颜色似乎有些不对。 夕阳下虽然波光粼粼,但色泽明显泛红,更隐约有血腥气飘来。 徐永生微微皱眉。 县城外那场大战,厮杀死伤如此惨烈么? 仔细查询一番后,徐永生又感觉不对劲。 水中大量的血,像是完全源自一个人…… 若是几位巨大的妖魔,如此大量血迹也就罢了,但对于人而言,便是宗师、甚至武圣,失血再多应该也没有这么大的规模。 除非,是这人修炼某种较为特殊的武道绝学……徐永生若有所思。 他的猜测,基本没错。 这确实是一个人的血。 而对方有如此神异之处,也是源于特殊的武道绝学。 多亏此人到来,曹静、杜遮虽然负伤,但还是成功突围。 齐蝶泉、王炎等大乾禁军将领原本已经成功在望。 可是忽然间,一片仿佛血海大潮般的恐怖景象,出现在长城县城外,看上去铺天盖地,接应曹静、杜遮等少数六道堂高手撤离。 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齐蝶泉气得眉毛倒竖。 眼见对方出手虽然声势骇人,但还是宗师高手六合化境的手段而非武圣那般席卷八荒分山断河,齐蝶泉当即仗着自己一身明神铠,手持二尺短龙雀强行劈入血海中要与强敌搏杀。 她是主修意气和煞气的武道宗师,攻坚能力极强,短龙雀亦是宝刀,生生给她劈开血海。 可是下一刻,“铿”的一声脆响,齐蝶泉手中宝刀受阻,斩在另一副精良宝铠之上。 对方同样是全身披甲,且铠甲精良,赫然不次于齐蝶泉的明神铠。 齐蝶泉惊讶同时,心中已经暗叫不妙。 她身法迅疾如电,同境界下武道宗师少有可匹敌者,当即便第一时间收刀而走。 但先前被劈开的血海已经重新包围上来。 那同样身穿宝铠的对手则趁势反攻。 不过就在这时,血海外再次有刀光亮起。 一模一样的二尺短龙雀劈开血海,刀光比齐蝶泉出招还要更加锋芒毕露更加迅猛。 齐雁灵一步跨入血海,接应了族妹齐蝶泉,再一刀劈得对方后退。 “赵广鑫,是你?”齐雁灵同样面露诧异之色:“你入了六道堂?” 听见这个名字,齐蝶泉和还在血海外的王炎同样都面露惊诧之色。 而对面那个身披全副铠甲的人,这时除去了自己的面甲和头盔,露出一张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岁年纪的年轻男子面容。 不过,这男子头顶没有头发,赫然是个僧人,只是眼下身上不见袈裟僧衣,唯有通体全黑的铠甲。 “我佛慈悲,两位齐施主久违了。”僧人微笑说道:“贫僧已是方外之人,法号广信。” 齐雁灵嗤之以鼻:“六道堂内六道中的修罗道之主,血僧广信,之前听说的时候还没注意,没想到就是你拿自己名字改的啊!” 血僧广信微笑:“广鑫就是广信,广信就是广鑫,确实也无关紧要。” 齐雁灵一刀劈开翻涌的血海:“对我来说当然不重要了,但让你老爹知道,就有你好果子吃了。” 她说话虽然戏谑,但出手毫不容情,一刀猛过一刀,浑然没有把血僧广信或者说赵广鑫留给对方老爹的意思。 广信和尚亦没有多停留的打算,护着曹静、杜遮等人退入太湖大泽,意图借水而走。 但齐雁灵同回过神来的齐蝶泉以及王炎等人,紧追不放。 旁人倒还罢了,但齐雁灵、齐蝶泉身法速度快得出奇,皆是同境界下佼佼者,让血僧广信也感到头疼。 好在六道堂在这里仍有其他高手。 如当初江州之战当晚情形一样,琉璃火龙再现。 同为内六道领袖之一的佛门高手火龙僧现身,如同早先接应谈笑撤离一样,这时再接应血僧广信。 他们联手之下,付出些许代价,总算摆脱齐雁灵等大乾禁军的追击。 “当初追的方向没错,火龙妖僧果然来这边了。”左镇魔卫将军王炎感慨。 齐雁灵看向族妹齐蝶泉:“没事吧?” 齐蝶泉摇头:“没事,如果早先知道那贼秃是赵广鑫,我方才不会是那般出手方略。” 齐雁灵:“纵使不曾早早知己知彼,接战同时掌握敌情本就是最重要的事,你啊,性情还是太急了。” 被齐雁灵训斥,齐蝶泉没有恼恨不服,反而难得笑起来:“大姐说的是,我也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可总是疏忽,幸好这次有你在。” 齐雁灵没有笑:“赵广鑫不是易与之辈,想不到他强行从儒家转修佛门武道了,不仅看不出大问题,修为实力还比从前更强。” 赵广鑫,天下有数名门世家赵氏一族的嫡系子弟,现任赵氏家主的幼子,也是最得他看中的天才人物,公认未来将和齐雁灵、许书明等人一样,接掌自家门户的人物,年纪轻轻便实力过人名扬天下。 然而,就在数年前,这位赵氏最被内外看好的未来家主,却逃离了赵氏一族。 有说他是主动破门出户,也有说他是被赵氏清理门户赶出家门,种种传闻不一而足。 但此前并没有传出他转修佛门武道,并成为六道堂一份子的消息。 齐雁灵认出对方,都还是靠血僧广信身上那一身原本出自赵氏一族的宝甲。 放在平日里,限于朝廷规章,赵氏一族子弟也不好大摇大摆全副披挂穿出来。 但对于如今的血僧广信来说,自是无妨了。 只是齐雁灵等人认出他来,难免惊讶。 相关消息,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密报关中帝京。 “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轻而易举跑了,我们继续追查,同时联系卫上将军和渊公他们。” 齐雁灵吩咐道:“此外,查一查这些反贼在太湖这边搞什么鬼。” 齐蝶泉、王炎等人纷纷应诺。 六道堂中人,这次有被他们拿下活口。 一番审问下,包括岛贼陈天发和南朝余裔的相关讯息,都被吐露出来。 王炎等人一边感慨反贼乱党真多,一边仍然要继续追查。 要尝试封堵太湖出海的水道,堵截岛贼陈天发等人。 要追查六道堂反贼的下落。 还要顺便也查查南朝余裔的事情。 当前人手肯定不够,需要呼叫支援。 甚至齐雁灵心中有数,要不了多久,苏州那边可能还会有其他乱子。 赤龙的三个传人齐聚,可能要了断他们当初一些恩怨。 不过,从朝廷的角度来说,半黑半白的“墨龙”项一夫,正适合处置同为大寇的“白龙”连瑛和“碧龙”童霄。 齐雁灵虽然同连瑛有私交,但在此事上也不可能公开倒戈。 而私下里,连瑛感谢她的提醒,却不会改变主意。 相对而言,南朝余裔之事,并不那么紧迫。 齐雁灵反而不觉得乐观。 赵广鑫搞出的动静太大了。 太湖大泽沿岸被血水染红一大片,久久不散。 消息压都压不住。 湖州长城县沿岸很多百姓的恐慌进一步升级,开始拖家带口逃亡。 单独一两家逃亡,非常显眼,容易被追查。 但现在这么多人一起逃,真正的南朝余裔混在人群中就不好分辨和追查了。 很难说赵广鑫是不是故意的,惊走这些南朝余裔,将来他们还有重新寻找的机会,免得这些人以及他们可能收藏的儒家晋升典仪,落入大乾朝廷掌控。 齐雁灵微微摇头,从她个人来说,倒是不甚在意,只是出于职责所需,吩咐其他禁军将士留意一番,她本人则继续追查血僧、火龙僧这些六道堂高手。 ……………………………… 锦丰镇这边,黄昏中,徐永生看着被染红的太湖水,仍然没有离开,默默守着骆家上下,同时收集四方消息。 夜色来临,等到子夜时分,这一晚虚幻谛听仍然照常外出。 令徐永生欣喜的是,自己最近看来是人品爆发了。 短短几天时间内,连续得了四条有价值的消息。 先是智心妖僧等六道堂分子掳人的消息,让他察觉六道堂中人的存在。 然后获悉曹静、杜遮藏身长城县城外晓光寺的情报。 接下来,又帮他锁定了送儿女提前离开的骆文武。 现在,第四条有价值的情报来了,却是关于一门武夫绝学。 凛日刀·暗蚀大日! 徐永生猜测,本名周杜的杜遮,确实也修习了凛日刀作为自己压箱底的绝招。 而这次谛听在长城县和太湖水域活动,估计就是从杜遮那里窥来的刀法。 刀法本身威力十足,更让徐永生惊喜的是,这门武夫绝学,自己可以直接匹配。 因为其修习的要求,是武夫先在自己三骨堂内养成五杆意气枪,两副精气甲和两张念气弓。 正好对应儒家绝学这边佩韦自缓的相关五相。 徐永生对此自然是笑纳了。 另一边,骆文武则没有让他和齐雁灵失望。 鲜血染湖,镇上恐慌,开始出现大规模逃亡。 骆文武当即便带着妻子还有其他人,一起加入逃荒大军,顺势不动声色举家搬迁离开长城县,甚至是离开湖州。 徐永生暗中一路随对方同行,待骆家重新安顿下来,甚至再次改换身份后,方才微微放心,不惊动对方的同时还帮忙打扫一些首尾痕迹,然后悄然离开。 这一路过来,徐永生也顺势准备了一些东西,用于自己接下来五品晋升四品的正心入品典仪。 几根旧船钉。 一只青瓷碗。 还有一艘无篷旧船。 他准备就在江南这里,冲击四品宗师境界。 一方面是徐永生已经做好相关各方面准备,既然如此,便索性跨出这一步。 另一方面,则是从骆文武那里听来的前朝典仪,不仅仅需要借助地理环境,还需要考虑天时。 这一点,同大乾朝廷规制内的学宫典仪有较大不同。 学宫典仪充其量只有当天某个时辰进行,有少许要求,而对具体时日,基本没有限制。 之所以有时候要排日子,更多是考虑几人或者更多人,一次性全部参加典仪,而非每有一人申请就单独举行。 但学宫典仪对于地点环境有较为严格的要求,都是依托学宫进行。 各大名门世家传承的典仪,在这方面大同小异,只是地点环境是他们各自祖地文脉。 徐永生从骆文武那边听来的典仪,是另一个风格。 徐永生总结下来,是更贴近自然万象。 同猜测早年南朝尚存时,可能这些典仪反而不是如此模样,乃是之后岁月里或被动或自动改良甚至蜕变而成。 不借助朝廷学宫和祖地文脉的奥妙,或许也在这里。 例如五品晋升四品的正心入品典仪,天时需求是深秋起雾期间。 而地点环境,则是秋雾锁湖之际。 当前,是盛景十四年八月下旬。 江南水乡,湖泊、水道四处可见。 各方面,都正合适。 (本章完) 第220章 216正心典仪,武道四品 第220章 216.正心典仪,武道四品 护送骆文武一家,暗中筹备典仪所需物品的同时,徐永生少有地给林成煊去了一封密信。 这渠道自林成煊告诉他后,他还是第一次使用。 林成煊当前不在河洛东都,而是在这个夏天返乡,回到汝州。 谢初然,跟他在一起。 去年冬至期间,他们便曾经外出,设法预先铺垫,暗中筹备,帮助谢初然完成自己第二层“礼”的相关历练。 只是后来因为东都冬至一场大乱,罗毅出事,林成煊方才带着谢初然一同返回。 原本一些先期布置,不得不因此半途而废。 虽然有些可惜,但林成煊、谢初然都没有放在心上。 一来他们本就关心罗毅,二来以林成煊同罗毅一贯的交情,在外恋栈不回,反而引人注目惹人怀疑。 到了今年夏天,半年多时间过去,罗毅被贬岭南赴任也在徐永生、王阐、越青云等人护送下安然抵达,林成煊就可以带着自己的“侄女”再次行动起来。 徐永生早前公开行程在道门南宗山门做客期间,便有耳闻,林成煊叔侄二人在汝州,颇为安逸顺利。 关于谢初然第二层“礼”的相关准备,暗中也有所进展。 因此徐永生当前就先把自己从骆文武那里听来的儒家四品晋升典仪内容,通过密信传递给谢初然。 如此一来,对方有机会在今年秋天便成功更上一层楼,晋升儒家四品宗师境界。 如果她和林成煊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当真赶得及先完成第二层“礼”的相关历练,那么便有时间再完成儒家晋升典仪。 虽说谢初然表现出不同于少年时代沉稳和耐心,但徐永生清楚对方心中的迫切。 随着时间推移,仇恨和愤怒不仅没有被淡忘,反而在人心底更加炽烈和浓郁。 谢今朝如此。 谢初然也是一样。 她迫切想要更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实力与修为。 既然如此,徐永生便成全对方一臂之力。 至于说他本人,在成功晋升四品之后,还没打算立即返回江北河洛中原。 拓跋锋和常杰都到了江南。 “墨龙”项一夫即将出关,拓跋锋打伤了其子项鼎。 而“碧龙”童霄也来了江南姑苏一带。 双方冲突,眼看着一触即发。 因此徐永生有心继续留在江南一段时间,观察情况,晚些时候再返回河洛东都。 既如此,他本人不返回江北,又希望谢初然同样能在今年秋天晋升四品,那自然只好先将晋升典仪相关内容送过去。 同时,一事不烦二主,徐永生趁机请托谢初然模仿冒充他的身形,在江北活动一番。 上个月在江州期间,他是请托常杰代劳。 如今常杰也已经来江南了,于是徐永生又请谢初然帮自己再做第二次掩饰。 谢初然有青龙谱相助,虽不及常杰专业,但小范围变化身形相貌,瞒过普通人和低境界武者不成问题,尤其她格外熟悉徐永生本人的情况下。 唯一少许碍难,是她的青龙谱长期变化一个模样后,再改变会有些困难,也影响她始终沉浸在“林倏华”的身份中。 只是徐永生这趟从河洛中原出来时间较久,因此还是辛苦对方一趟,以策万全。 哪怕回了汝州故乡,并开始在人前不断增多露面的机会,“林倏华”本人总体而言,依然深居简出,如此便给了她远离汝州前往其他地方仿冒徐永生的机会。 届时具体细节如何处置,自有她同林成煊安排。 如果实在没有机会帮助徐永生在江北“现身”,那自然就算了,以谢初然自身当前安危为准。 徐永生给林成煊、谢初然那边投递密信之后,便正式着手开展自己五品晋升四品的儒家正心典仪。 时间来到八月末。 一天深夜里,雾气正浓。 徐永生首先来到一条水势相对湍急的河流中。 这段时间里,他行走四方,专门注意到这条河流,注意到河流此段的地形。 在湍流中心处,有一小块岩石凸起。 水面下,当是更庞大的岩石,令来往船只都需留神,避免触碰以至于沉船。 而在水面上,只有少许立足之地。 徐永生濯缨沧浪,凌波渡水,轻而易举来到湍流中心,踩在那凸出水面的石柱上。 他手中,捧着一只青瓷碗。 徐永生捧碗立在石柱上,但没有用碗舀水,只是在浓雾中默默静立。 他体内五层三才阁中,茫茫浩然气流转,没有呈现任何激烈的姿态,也没有惊动外界。 只是随着徐永生浩然气流转,他捧着的青瓷大碗中,渐渐开始有水流凝聚,并且越来越快。 这些水流,皆是雾气所凝聚。 正常而言难有这么快的速度,但受徐永生浩然气影响,很快便盛满一碗清水。 待手中青瓷碗盛满水,水面将要向外溢出之际,徐永生飘然离开湍流中心。 夜色下,雾气里,他一路疾行,碗中水不洒点滴。 来到自己早就侦查好地形,物色好方位的另一条河中,徐永生捧着盛满清水的青瓷大碗,登上自己那条专门置办的无篷舟,轻舟顺水而下,在浓雾中静静行驶。 当无篷舟载着徐永生驶过一片因为两岸茂密芦苇而河道骤然收紧不少的河口时,他耳边这时像是忽然响起莫名的靡靡之声,令人昏昏欲睡。 徐永生目光澄净,心灵宁定。 他知道自己当下将要面对五朦考验。 眼下是第一朦,声朦。 稍后还将有光朦。 明明夜雾浓重,月色星光稀疏,可是无篷舟前方水面上却突然现出倒影幻象,金玉楼台,光彩熠熠,惑人心神眼目。 第三朦是欲朦。 无篷舟行驶过程中,河面上遇见漩涡,而漩涡里隐约可见沉舟宝箱,诱人心神。 到第四朦,是权朦,隐约可见前朝玺印,另有断碑沉于河底,上刻“受命于天”那等字样。 于一般根基牢固的儒家修行者而言,这一番考验都不足道哉,甚至只要始终心中提醒自己都是虚假幻觉即可。 但五朦最后一关,名为生朦。 就见浓雾突然散开,一片平静无澜仿佛镜面般的湖泊,展现在徐永生眼前。 自己似乎已经抵达预期的目标。 徐永生见状不为所动。 除了那本就盛满清水的第一只大碗外,徐永生此刻手里还有第二只青瓷大碗。 这个青瓷大碗中,当前看上去也盛满了水。 但徐永生微微一笑,屈指在碗沿上轻轻一弹。 第二只青瓷大碗里的水面微微摇晃,转眼间像是凭空少了五分之一。 或者说,真实情况是碗中本就只有五分之四的水。 随着第二只青瓷大碗里的河水发生变化,徐永生眼前景象也为之一变。 波光如镜的都大湖消失,眼前当下无篷舟仍然行驶在小河河道上。 徐永生淡定取水,在这里将第二只青瓷大碗彻底装满。 按照典仪描述,第二只大碗中的河水,又称惑津水。 五处惑津水,分别对应声、光、欲、权、生五朦。 各自称为芦荡水、倒影水、沉宝水、断碑水和渊心水。 五处惑津水合一,都落在第二只青瓷大碗中。 徐永生一手端一只大碗,立在无篷舟上,继续静静顺水而下。 接下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真正的平静湖泊。 正常情况下,因为轻舟到来,水纹荡漾,自然会打破湖面平静。 但此刻徐永生浩然气流转之下,一人一舟在这个短暂的时间,仿佛与周围大自然完美合一。 湖水表面,也波澜不兴。 徐永生这一刻将第一只大碗中的雾气凝结之水和第二只大碗中的五处惑津水,一同注入第三只原本空置的青瓷大碗中。 少顷,第三只青瓷大碗内,竟然自动闪烁微光。 仿佛夜空中点点星光,在碗底呈现北斗星图。 徐永生这时再取出一根粗针。 这粗针,是正式开始典仪前,他用收集来的旧船钉,先熔炼再研磨而成。 乍看上去,还有几分粗陋。 但随着徐永生将这枚定星针投入倒映北斗星图的第三只青瓷大碗内,这枚定星针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定星针没有沉入碗底,反而漂浮在第三只大碗内的水面上。 然后,这定星针也开始闪动光泽,并自动指向正北方。 不单至如此。 当青瓷大碗里的定星针指向正北之际,那个方向的浓浓雾气,竟然开始自动散开。 徐永生见状,立在船头,端正地向着浓雾散开方向做了一揖。 时间流逝下,如今时辰刚刚好,正是夜幕褪去,黎明将要到来的前夕。 随着这一揖,徐永生顿时感觉自己体内三才阁,随之发生巨大的变化。 除了原本完满的五层三才阁之外,赫然再多出全部空置的第六层。 与此同时,和之前一样,徐永生能感觉到自身从内到外,不论精神还是体魄,各方面都全部有所提升。 儒家武道四品境界,就此成了。 而与先前六品晋升五品时不一样的情形则是,眼下他体内天、地、人三才阁都变成六层之际,三才阁开始齐齐发光。 武者修行,不论儒、释、道还是纯武夫路线,从七品武者到六品境界,是个大坎。 三才阁或三骨堂、三宫坛、三宝塔等等,三层变四层出现质变,可称四方通达,内外贯通。 实战的时候,四层三才阁与五层三才阁内儒家浩然之气一同流转,会共同形成一座至少十二层高的全新虚幻楼阁。 在此楼阁助推之下,七品以上境界的儒家武者,便可能化虚为实,令自身浩然气化作真实的雷电水火。 徐永生在自己五品境界巅峰时,与人动手之际,便会形成十五层高的虚幻楼阁。 他文武双全,以儒家浩然气和武夫血气迭加的时候,这全新虚幻楼阁奥妙更胜同境界下的武魁高手。 而眼下,随着徐永生修为境界再次进步,臻至四品境界,有了六层三才阁,他们第六层还都空着,他体内仍然再次生出质变。 那层数众多的全新虚幻楼层,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者,是眉心天阁、胸口人阁和腰椎地阁内同时都有大量流光散发而出不说,更汇聚为一朵看上去通体朦胧但依旧闪动光辉的云团。 徐永生内视自己体内,第一次见到这等存在。 但不难猜测,五品以上,可被称为宗师的武道高手,除了调动自身浩然气、灵气之外,更能协调周转四方天地自然之力的根基,便是这团闪动流光的祥云。 以此作为根基,沟通天地自然,可得宗师之六合化境。 徐永生完成这一切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习惯成自然,他先观察周围环境。 虽然此前已经三番五次检查,当前再看也没发现周围有其他人,但徐永生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在这条河道中,已经待了比较久。 同时,他也将自己行使典仪所用的无篷舟、青瓷碗还有定星针都处置利落。 一边收拾东西,徐永生一边思索。 大乾朝廷那边五品晋升四品的儒家正心典仪,大致流程他也知道。 比较起来,两套晋升典仪其实也有相似之处。 朝廷学宫那边的正心典仪,同样分作四步,对应起、承、转、合。 双方起始第一步内容几乎完全相同,都是在湍流中石砥柱上开始。 只不过,朝廷学宫方面的典仪,不需要参加雾气凝聚满碗清水。 然后,民间典仪第二步是经由五惑津,破除五朦。 朝廷学宫典仪第二步是穿过五门。 所谓五门者,迷情香之香门,靡靡乐之声门,霓裳舞之色门,珍馐宴之味门,以及金玉山之欲门。 双方相似度极高,让徐永生很难不怀疑有参考甚至传承改良的关系。 至于朝廷学宫典仪的第三步,同样要用到磁针,不过,如果是通过朝廷武学宫参加典仪,只需要直接将磁针悬挂在学宫里一处风幡下即可。 而最后一步,则是悬挂铜镜于学宫内中央文宫的正门背后。 总体来说,要比民间典仪更加简便省事。 但其中代价,自然不必多言。 正如同禁军中走武夫路线的武道高手,走火入魔概率远小于江湖中人,原因正是在于朝廷体系帮他们分担。 而朝廷学宫体系下的儒家晋升典仪,每每有修为境界更高的人帮助主持,当中想来有异曲同工之妙。 既然有了师生君臣之实,那么,在整套体制框架没有大幅动荡倾颓之前,框架就自然会对个人有影响。 似林成煊修习中庸剑城那样的特例,毕竟是少数。 至于依托各家祖地文脉晋升的世家子弟后裔来说,后人对祖宗,晚辈对长辈,同样不那么容易硬起腰杆来,想必也是相同原因。 还是那句话,不至于到完全不能反,不能忤逆的地步。 但困难要自己克服,代价要自己承担。 而南朝覆灭后,虽然是其后裔子孙传承下来的晋升典仪,仍然有了另一个方向的变化。 不依赖朝廷文宫与祖地文脉之流,而是更借重自然天时和地利。 徐永生大致码了码自己从骆文武那里听来的四个典仪。 不入品到九品的开蒙典仪,天时乃是春雷乍响之际。 九品到八品的养气典仪,天时需要是春雨初晴的时候。 七品到六品的致知典仪,则需要在秋火燎原之后。 再加上五品到四品的这个正心典仪,需要是秋雾锁湖之时。 一年下来,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年。 所需地理环境也比较复杂,局限在一地,很难全部满足。 不过,终究是个好的开始……徐永生心道。 他基本可以确定,学宫同僚曹朗手上有六品晋升五品的儒家诚意入品典仪。 对方当初就是暗地里晋升五品境界,没有通过学宫。 只是,此后曹朗继续留在学宫,相关典仪有没有提供给朝廷,尚是个未知数。 如果提供给朝廷了,接下来其他人还能否再用,就要挂个大大的问号。 徐永生当初是自己私下里从九品晋升八品。 事后因为林成煊、王阐的缘故,学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那也可能是因为境界相对较低的缘故。 当初谛听带回来的那门九品到八品的晋升典仪,倒是对天时、地利环境没有严格要求。 可当中后患也较为明显,灵性天赋层次不足的人,会直接因此断绝八品通往七品的可能。 这条路,终究还是崎岖难行。 但徐永生没有动摇。 暂时将对未来的进一步筹谋先放下,改换地点,另找个隐蔽僻静地方的徐永生,转而开始熟悉自己晋升四品境界后的变化。 虽然当前体内第六层天阁、地阁、人阁都还空空如也,但徐永生此刻再周转自身浩然气,那团闪动光辉祥云出现后,一切便全然不同。 尚不需他动手,只是施展濯缨沧浪踏水而行,情况便和先前全然不同。 早先五品境界,也只是足下生水,在没水的地方施展濯缨沧浪仍然能效果最大化。 而现在到了四品境界,徐永生踏水而行,脚下流水仿佛主动支撑他一般,自行起起伏伏,托着他乘风破浪。 徐永生不强行加力压榨的情况下,此刻健步如飞,自身浩然气流失消耗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本章完) 第221章 217一虎三龙 第221章 217.一虎三龙 徐永生飞速踏水而行,速度开始更进一步提升。 却不是他进一步压榨自身儒家浩然气的结果。 而是在他体内,那团闪动光辉的祥云,骤然变大许多。 除了六层儒家三才阁提供的浩然气之外,三才阁内武夫五相五气激荡下,同样令六层三才阁迸发出的光辉更加明亮浓郁。 这些流光充斥祥云,令徐永生这团祥云光辉更盛,覆盖范围也更大。 于是,除了儒家的濯缨沧浪之外,徐永生此刻身法飞纵之间,还迭加了武夫的苍隼截云步。 于是这一刻,他如风行云水间。 脚下一步步迈出,除了河水主动托举之外,更有周围道道云气和流风一同汇聚。 在这一刻,徐永生仿佛低空腾云驾雾一般,速度进一步水涨船高。 而随着徐永生施展佩韦自缓的儒家绝学,再次将自己第四层“智”协调给第三层“信”,除了让他耐力更强之外,也符合了施展天麒正行的五相标准。 接下来,除了风行云水间之外,徐永生身体周围,刚开始不断有风雷激荡。 于是他接下来离水登岸,身法速度依旧不减,当真如风驰电掣一般。 狂奔的同时,他不断尝试自己通晓的其他武道绝学,在当前全新的身体状况下,进一步适应和熟稔各种绝学。 晋升至四品境界之后,就连佩韦自缓的持续时间,都延长不少。 随着时间推移,日头渐高。 徐永生终于渐渐放缓自身脚步。 与此同时,他也来到苏州地面上。 这一趟狂奔,既是尝试与熟悉自身蜕变的诸般绝学,同时也是顺便赶路,从湖州来到苏州地面。 到了苏州后,徐永生放缓脚步,更注重隐藏自己身形。 这里是吴氏一族的老巢,同时也有墨龙池中人活动。 徐永生先一边隐藏身形,一边停下佩韦自缓对自身五相的挪移,养精蓄锐。 臻至当前境界,徐永生更便于隐藏自己身形,同时打探各方消息。 但得到的是坏消息,来自常杰。 墨龙池主项一夫,正式出关。 但出关之后,他便行踪下落不明。 常杰正在下力气打听,但截止当前,没有收获。 而他现在也还没能跟拓跋锋汇合。 约定的碰头地点有拓跋锋留下的记号,对方此前便已经先到了那里,但之后却又离开了。 徐永生闻讯,微微皱眉,当即向着常杰提到的方位区域赶过去。 不过,半路上,徐永生发现情况已经有些糟糕。 忽然有散布在苏州各地的吴氏一族子侄,这时开始一起朝虎丘方向集中。 那里,距离先前跟拓跋锋同常杰约定的地点并不远。 觉察这一点,徐永生也当即向虎丘方向赶去。 汇集的吴氏一族子弟当中,不乏高手。 徐永生当前暗中跟上的一个男子,便是一位和他一样同为四品境界的吴氏儒家武道宗师。 其人年龄光从外貌上来看并不大,还不到四十岁光景。 但听周围其他更年轻吴氏子侄对他的称呼,徐永生很快将对方人和名字对上号。 说起来,对方的名字,徐永生不算陌生。 此人名叫吴策,以辈分算是吴笛的族兄。 而徐永生之所以对这个素昧平生的人有印象,则是因为…… 宋氏的宋敏宜,嫁来苏州,就正是要同吴策成婚。 徐永生专门观察了一下周围,可惜当前不见宋敏宜下落。 当初岭南邕州之乱后,宋氏参与其中的主要成员,如宋季礼、宋轩等人都已经身死,只有宋敏宜还在世。 江州宋氏祖地被破后,朝廷不再追究宋氏前尘旧事。 连岭南节度使穆庭都被派遣追查那斩断宋氏祖地文脉的神秘武圣。 宋氏上下勉强可以松一口气,但祖地文脉被断,可以预见的前途不禁显得一片迷茫。 这种情况下,同吴策成婚的宋敏宜,虽然处境比先前稍稍微妙了几分,但仍然比其他同族要轻松。 可徐永生没有忘记对方。 往小了说,当初在岭南邕州,宋氏族人密谋行事,打算把做客的徐永生等人连同赵秉正一起捐了,作为土贼“谋反”造成的危害之一。 往大了说,宋敏宜作为当时在岭南邕州唯一一个修持有五枚“仁”之玉璧的人,徐永生很难不怀疑当初被屠的七个土寨,三千多口人遇难,就是专门用来给宋敏宜完成相关历练准备的。 之后到江州,听其他宋氏子弟讨论湖堤相关事,就令徐永生更坚信自己的判断。 断了宋氏祖地文脉,于其他人可以暂时先放下,但是对于宋敏宜,来苏州之前徐永生就有打算,找机会做掉对方,送她下去见宋季礼、宋轩。 只不过他当前更关注拓跋锋、常杰的情形,因此只是暗中跟着吴策,也顺便从对方这里听听最新消息。 不片刻时间,吴策的步伐渐渐放慢。 他带着麾下吴氏子弟,同另一队人汇合。 吴氏子弟大都走儒家修行路线,似吴笛那样走纯武夫路线且天资过人者,是极少数。 而跟他们汇合的这堆人,则大都是彪悍的武者。 为首者更非等闲,乃是和吴策一样的武道宗师,只不过是走纯武夫的修行路线。 其人名叫阎灼。 名义上是墨龙池主项一夫的弟子,但实际上其人更像是墨龙池如今的大管家。 名门出身见多识广的吴策更知道,自己面前的阎灼虽然外貌看着如中年人,但对方三十年前就是驰骋江湖的人物,乃是当初那个时代的江湖十大寇之一。 但之后阎灼莫名被“墨龙”项一夫折服,此后跟追随对方一起创建墨龙池。 项一夫常年闭关的情况下,倒有多一半时间是阎灼日常打理墨龙池。 先前项一夫之子“小霸王”项鼎被拓跋锋重创,也是因为阎灼在一旁方才保住性命。 只是阎灼本人同样为拓跋锋所伤,之后又有吴氏一族的高手到场,方才接应他们退回。 项鼎之后不知被安排在哪里秘密疗伤,倒是阎灼此前又重新在墨龙池现身,只是不知其伤势有否痊愈。 “阎先生。”吴策向对方抱拳行礼:“听说姑父已经出关,更亲自出马,找到‘赤虎’、‘碧龙’二贼?” 徐永生远远听见“赤虎”二字,顿时感觉到情形不妙。 而那阎灼则说道:“确有其事,不过准确说来,也是那拓跋锋和童霄自投罗网。” 吴策点头:“他们是以卵击石。” 阎灼对拓跋锋评价倒颇高:“那个年轻人,炎龙枪半是自学,半是得童霄指点,但已经胜过童霄,虽然他是今年才初成四品宗师,但枪法之悍勇,犹在正四品的童霄之上,池主也对他颇为赞许。” 吴策闻言诧异,但知道阎灼曾当面同拓跋锋交手,这趟也有目睹拓跋锋对上“墨龙”项一夫。 “那此战结果……”吴策追问道。 阎灼:“除了赤虎、碧龙之外,此番还有白龙也到了,他们都是与池主为敌,白龙修为犹在赤虎、碧龙之上,二、三十年不出江湖,此番再现也已经是三品大宗师了。 池主也认为,对方实力已经不逊色于当年他初创墨龙池的时候。 炎龙枪的杀招,除了火龙吟、火龙吐珠和双炎龙之外,连煌海腾龙她都已经练成。” 徐永生如今同样是四品宗师的底子,听风诀迭加顺风耳,在四块“智”之龟甲和四张念气弓支持下,听得二人对话,心道一桩江湖公案如今算是有了结果: “赤龙”百里平当初与雪原法王一战后行踪暴露被朝廷围剿,原因看来是着落“墨龙”项一夫身上。 也正印证了对方此后身份半黑半白渐渐脱离江湖,与过去切割的模样。 吴策听了阎灼所言,惊讶道:“白龙竟有如此实力么?” “池主昔年便曾说过,他这个师妹的实力和天资都不容小觑,只可惜终归不同路。” 阎灼说道:“此番池主重出江湖,首先了断前尘旧事,白龙既然同碧龙、赤虎一道,池主两次出手容情后她依然不退,那事不过三,便即诛杀她于墨龙枪之下。” 吴策面色不变,心潮起伏。 他看得出阎灼不是故意吹捧。 而按照他对项一夫的了解,对方不吝称赞对手但也不会夸大对手实力。 可如果白龙当真修成炎龙枪·煌海腾龙的绝技,有项一夫当年初创墨龙池那时候的实力,那放眼天下三品大宗师里,都是最顶尖的强者之一了。 可她隐没江湖多年,如今难得重出江湖,就直接死在项一夫枪下。 若非项一夫、阎灼所言,怕不会有人知道“白龙”连瑛这些年的进步。 只是,白龙已经如此,墨龙又是何等实力? 虽然知道自己这位姑父已经成就武圣之境,但“白龙”连瑛这等大宗师中的顶尖高手连逃都没能逃脱,还是让吴策感到心底生寒。 相较于远在东都的另一位吴氏婿程稳来说,项一夫实力更强,同时墨龙池离他们苏州吴氏,似乎也有些近了…… 吴策心中快速转过念头,但面色如常半赞半叹:“墨龙枪尘封多年重现锋芒,饮血的第一个目标,是白龙啊!” 徐永生远远听着,暗自皱眉不已,情况比自己预想中地要糟糕。 阎灼则继续说道:“白龙身死,赤虎、碧龙都重伤,但之后另有聂鹏横插一手。” (本章完) 第222章 218宗师徐永生(第三更) 第222章 218.宗师徐永生(第三更) “聂鹏也掺乎进来?” 吴策先惊讶,继而恍然:“估计是因为赤虎的缘故,听说他们不打不相识,成了忘年交,此前赤虎杀芳华楼供奉红隼,貌似就是为聂鹏出头,如今聂鹏还人情来了?” 阎灼:“此人不负枪王之名,开天枪盛名之下无虚士。” 墨龙池主项一夫已经臻至武圣境界,成为新一代枪圣,其本人对于聂鹏“枪王”的名号并不如何在意。 阎灼提起聂鹏,同样心态平和,评价颇高:“他就像是个更高一境界的赤虎一样。” 虽然世人都说“赤虎”拓跋锋是新一辈的炎龙枪传人,可不论项一夫还是阎灼,都认为他风格其实更像“枪王”聂鹏。 “另外有人暗中行事,趁着池主重创聂鹏的时候,悄然接应重伤的赤虎和碧龙撤走。” 阎灼最后说道:“池主亲自追杀聂鹏,吩咐我追击赤虎、碧龙等人,限于范围和人手的缘故,所以我特来请援。” “姑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盛名无坠,虽有聂鹏意外插手,仍然大获全胜。”吴策答道:“阎先生放心,于公于私,吴某都会相助一臂之力。” 阎灼:“万分感谢。” 吴策当即吩咐身边吴氏子弟联络通知其他同族。 阎灼也早组织了墨龙池大量人手,在苏州地界散布开来,围捕搜索拓跋锋等人。 “他们有阻隔卜算推演的宝物。”吴策很快接到同族其他人通知。 阎灼面色不变:“不怕,不论赤虎还是碧龙,此前被池主所伤时,都留下大量鲜血,我们可以用卜算推演以外的方法追踪,当前只要大量人手不断收缩包围就好。” 吴策点头,然后就见宋敏宜也赶来。 “那个‘赤虎’拓跋锋,能不能生擒他?”宋敏宜问道。 吴策:“你跟他没打过交道吧?” 宋敏宜:“素未谋面,但我耳闻,他同东都学宫的徐永生有关?” “不错,我也听说过。”吴策闻言恍然。 准确说,宋敏宜同徐永生之间也没当面见过。 但岭南邕州宋氏谋划事败,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徐永生、石靖邪等人救下赵秉正,还生擒了田石松、宋轩、妖僧通瑾他们。 若非如此,就算狮子岭那里有个神秘剑圣插手,宋氏之后局面也不至于那般艰难。 其后冒险配合朝廷设伏,宋伯礼亲自护送南朝玉画北上,布置大江典仪导致自家祖地文脉受影响,最终被人所破,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挽回岭南事败的恶劣影响。 哪曾想,最终竟然会是那等结果。 宋敏宜身在姑苏,自从听说拓跋锋重创墨龙池少主项鼎后,便已经留上了心。 此刻机会来临,她便主动来寻吴策了。 墨龙池大总管阎灼在此,更是刚好。 吴策转头看向阎灼。 阎灼平静言道:“池主本就有命,能生擒赤虎,最好是生擒,晚些时候可以交给项师弟处置,不过此子当真如困兽,越伤越凶,如果情势不允许,我以为杀了也就杀了。” 吴策、宋敏宜皆颔首:“这个自然。” 一行人当即动身出发。 徐永生悄然跟着宋敏宜一行人。 他当下没有着急动手,也没有再着急联络常杰。 趁乱救走拓跋锋和“碧龙”童霄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常杰五品境界,放在平时修为不低,但在当前的苏州,仍需要小心。 在此基础上,他可能还需要一个人照顾拓跋锋和童霄两个重伤号,更可能应接不暇。 徐永生当前先不惊扰他们,转而盯着吴策、宋敏宜、阎灼等人,通过这些组织追捕的人,观察他们的动向,从而探明拓跋锋、常杰等人当前行踪和安危。 同时,徐永生也不敢行事太过肆无忌惮,还要注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这里是苏州,是吴氏一族老巢,不止有吴策等四品宗师,更有三品大宗师。 他们吴家那位年事已高的老祖宗估计不会亲自为了项一夫的事出山奔走。 但同为武圣的项一夫随时可能舍了“枪王”聂鹏再杀回拓跋锋、童霄这边,徐永生亦需提防。 盯着宋敏宜、阎灼等人一段时间后,徐永生微微皱眉。 对方所言不虚。 虽然拓跋锋、常杰有阻隔卜算推演的宝物在身,但阎灼等人组织的包围网仍然越收越紧,并且看着越来越像是有的放矢。 拓跋锋、童霄此前与项一夫交手的时候,失血严重。 阎灼这边可能有某些特殊法门,可以借此进行追踪。 如果不是常杰反追踪水平奇高,恐怕他们躲不过今晚。 此刻借助夜色,他们仍然没有落网。 大致观察行动轨迹,看得出拓跋锋、常杰他们也是想要躲入太湖大泽,进一步借助复杂环境来摆脱追兵。 只是,阎灼等人可能也已经有所察觉。 身处外围视野相对广阔的徐永生,能看得出阎灼等人也重点盯住了条条水道。 限于拓跋锋、童霄受伤的缘故,他们和常杰移动速度终归有限。 待到第二夜将尽,靠近凌晨时分,他们行踪连续两次暴露,被搜捕的墨龙池武者和吴家仆从发现。 虽然连续两次都杀穿对方再次突围而走,但如此一来,更明确暴露自身方位和范围,惹得阎灼、吴策等人更容易调兵遣将,缩小包围圈。 搜捕过程中,也有意外情况。 一队镇魔卫将士,踏足这片区域。 为首者正是左镇魔卫将军王炎。 他们是追查六道堂反贼,从湖州一路向东,贴着太湖沿岸过来,踏足苏州地面。 连续熬了几个昼夜,王炎又疲倦又烦躁。 这时骤然碰上吴氏子弟同墨龙池武者搜捕,他反而眼前一亮。 苏州那边大战的相关事,消息已经传开。 只是王炎尚不清楚具体情形。 这时他找来阎灼,问清楚情况,得知拓跋锋、童霄都重伤,聂鹏也被项一夫亲自追杀,王炎当即便说道:“此事算我一份如何?” 六道堂反贼当然重要。 但真要说朝廷的重视程度,同隐武帝秦武相关的人等,份量未必就差了。 聂鹏还在更北边,距离太远行踪飘忽,而且还有项一夫本人在那边,王炎就不惦记了。 但拓跋锋就在眼前,拿下他定然是一份功劳。 更别说,“碧龙”童霄照样在通缉榜上有名。 六道堂的人行踪不定,追到现在也没个准数。 拓跋锋、童霄就不一样了,已经陷入包围,而且全都重伤在身。 这是现成的功劳。 牵扯到隐武帝秦武,事后对上司也交代的过去。 “王将军愿意助一臂之力,墨龙池上下感激不尽,只要不耽误将军的公务便好。”阎灼没有拒绝。 倒是王炎身边一个左镇魔卫郎将有些犹豫:“将军,军令方面……” 王炎挥挥手,吩咐对方带一队人继续追索六道堂反贼的下落,他本人则带着少数亲信留下,当即同阎灼一起搜捡拓跋锋等人下落。 同在外围的徐永生,此刻观察局势,也大致已经明了。 虽然没有直接同常杰他们联系,但借助墨龙池武者和吴氏子弟的动向,他大致可以确定常杰等人的下落。 王炎的到来,让他又多等片刻,以观察后续是否有更多大乾禁军将士和高手来到苏州这边。 好在除了王炎这一队镇魔卫之外,不见其他大乾禁军。 眼见已经到了第二天黎明,决定不再多等迟恐变化更多的徐永生,取出跟常杰联络用的石牌,在石牌上刻字。 考虑到常杰头上可能有人,所以徐永生措辞比较模糊。 深陷重围的常杰,此刻确实在考虑是否向凌霄殿求助。 如果是他一人倒方便,但此刻身边还有重伤在身的拓跋锋和童霄。 常杰眉头拧紧,不愿舍下他们,可如果让他们知晓凌霄殿的秘密,怕是结果难讲。 不是常杰想要藏私,而是泄密的结果可能害了拓跋锋等人。 正考虑要不要赌一把的常杰,忽然接到徐永生的消息。 他心中微微一紧,但也升起些希望。 对面墨龙池有个追踪高手。 如此团团包围下石牌的灵气与外界沟通,反而可能引起对方注意,彻底暴露他们三人的位置。 但徐永生也可能为他们带来希望。 只是,石牌上浮现的文字,叫常杰讶然。 脸色苍白的拓跋锋这时探头过来:“胥江口有六道堂和吴氏狗咬狗……这是徐二郎的传讯?” 他此刻伤势颇重,满身血污和焦黑,但仍然咬牙屹立,甚至还背着已经重伤昏迷的童霄。 “是……”常杰微微颔首:“除非徐二郎已经被对方擒了,石牌落入对面手里,用这种方式骗咱们出去,但我以为凭徐二郎的谨慎不至于如此。” 说话同时,他望向胥江口方向。 通过胥江,正可以进入太湖大泽,是他们当前所处区域最方便最快捷的通道。 但阎灼、吴策等人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有重兵把守,不止一位宗师坐镇。 常杰相信徐永生的传讯,只是不好判断六道堂同吴氏、墨龙池大战的话,具体局势如何,能否容他们趁机脱身。 事到如今,不只拓跋锋和童霄重伤,常杰同样有伤在身。 深陷重围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多少容错了。 “没有这条消息,我也想直接往胥江口闯!”虽然面色苍白但拓跋锋此刻甚至还能笑得出来:“何况徐二郎虽然话少但素来说话有准。” 常杰拧在一起的眉毛也松开些许,闻言笑道:“是啊,咱们就往胥江口碰碰运气。” 拓跋锋将昏迷的童霄绑在自己背上,手持大枪,当先而行,常杰立刻跟上。 而在石牌上刻字之后,徐永生就解开湖海囊。 眉间有缝隙,通体黄金色的四目方相面具,遮盖徐永生的面孔。 他心中浓烈情绪澎湃,但却被平复。 徐永生此刻单纯只以荡魔狂夫面具来遮掩自己的面孔,血荐轩辕的玄妙,反而被他主动压制,有心备下一份后手,但随时可能派上用场。 横刀·肝胆连鞘挎在他腰间。 最后,他摘下陌刀·吾往矣刀刃上的皮套。 武夫绝学惊龙的影响下,徐永生身形较之先前又拔高少许。 全身黑衣,面带金色方相面具的徐永生,直接整个人沉入胥江水道内。 以他当前修为境界,再有惊龙和濯缨沧浪加持,身形仿佛完全同水流融为一体,悄然靠近太湖边缘的胥江口。 靠近守在那里的墨龙池武者和吴氏子弟。 守在这里的人,总数并不多。 但阎灼、吴策、宋敏宜、王炎,足足四位宗师层次的高手。 他们站稳这最重要的一关,并随时准备出击策应其他地方,以免拓跋锋等人反其道行之往别的方向突围。 不论带头的阎灼、吴策,还是来助拳或者分一杯羹的王炎,此刻都全神贯注观察四方。 宋敏宜,还时不时观察阎灼与王炎。 不论她还是吴策,儒家五常之智积累都相对有限,不利于洞察对手动向。 好在身为镇魔卫将军的王炎,武夫念气弓多半不少。 而阎灼,更有许多他过去积累下来的丰富经验。 如此才能不给拓跋锋他们走脱的机会…… 宋敏宜念头刚刚转到这里,就忽然看见阎灼、王炎二人神情全都猛地一变。 几乎只是相隔刹那功夫,宋敏宜自己心中也猛然出现危机感。 她近乎下意识浩然气激荡游走全身,引得外界天地灵气随之而动,化虚为实,凝聚成仿佛真实的九根天柱,从天而降,笼罩四方。 正是儒家绝学九畴镇乱。 一招之间攻守兼备,既定住对手也能防护自身。 她身旁吴策同样有动作,看似不适合与人动武的宽大袍袖,这时带起的罡风,也同样凝结成实质,并变得无比宽大,仿佛衣袍直接大面积扩张,能笼罩四方。 却是吴氏一族秘传的儒家绝学浩然罡衣,同样攻防一体,同时更能保护自己以外对象的安全。 作为宋、吴两族倾力培养的中生代高手,宋敏宜、吴策反应可以说极快,应对也恰当。 唯有一个问题。 相较于对手,他们不够快。 河水中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跃水而出。 被对方察觉时,彼此距离其实还颇远。 但持刀的徐永生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纵使当前只有两层“义”,但在两把“义”之古剑震动的同时,两口武夫煞气刀同样震荡肉身气血。 濯缨沧浪迭加苍隼截云步,同时还有惊龙的加持,徐永生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转眼就到宋敏宜面前。 眼看九畴镇乱的九根天柱尚来不及落下,一旁身边的吴策浩然罡衣则有机会将宋敏宜遮住。 徐永生手中奇长无比的陌刀·吾往矣抢先向前劈出,刀芒吞吐凝聚,进一步向前蔓延,仿佛挥动一柄斩天巨刀。 骤然爆发伸长的刀芒,快过吴策的浩然罡衣,仍然斩向宋敏宜。 刚刚拔剑出鞘的宋敏宜甚至来不及举剑抵挡,只凭多年习武直觉和灵感,近乎下意识侧身避让,同时运使铁骨铮铮等护身法门。 她儒家三才阁内足足积累有五方“信”之印章,防御力惊人,面对大多数敌人已经近乎刀枪不入,就算同境界强敌攻来,也可能只是受皮肉伤。 然而,徐永生文武合一之下,一刀之凶悍,远远超出宋敏宜预估。 只是爆发的刀芒,便直接斩破她铁骨铮铮的防御,当场见血。 以徐永生的修为实力来说,二者当前距离已经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他身形向前的同时,手中陌刀·吾往矣便当真斩在宋敏宜臂膀上。 饶是有吴策浩然罡衣在旁衣袖抽在徐永生刀柄上,也不能阻止一条大好胳膊,直接飞上半空。 鲜血飞溅之下,宋敏宜一条手臂直接被徐永生当场劈断。 那位女性宗师一声惨呼,身形向后倒跌。 徐永生一刀之后,口中“噫”的一声长吁。 已经成为宗师的他,此刻不等脚步落地站稳,四方之间便已经有大片土石撬动地面翻覆而起。 在场修为较低的人,顷刻间人仰马翻。 修为较高的吴策抽剑一剑刺来,则被土石所挡。 虽然他剑势凌厉,直接将大量土石当场劈碎,但重新站稳脚跟的徐永生已经再次双手挥动自己长柄陌刀。 刀锋上骤然有黑色的刀芒凝聚,接着便铺天盖地般扩散开来,笼罩四方。 吴策展开浩然罡衣,近距离挡下大部分刀芒,但他本人即刻闷哼一声。 仿佛罡风织成的浩然罡衣,顷刻间千疮百孔。 吴策身上只有要害部位着铠,宝甲遇袭,不停闪光,转眼黯淡,甲胄上浮现道道印痕。 而他身上没有着甲的部位,顿时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淋漓。 吴策骇然。 他四品境界六层儒家三才阁里,足足积累了六方“信”之印章,论及血肉强韧护御之能,犹在宋敏宜之上。 便是同境界的武夫,也没那么容易伤他,竟然还是扛不住眼前凶煞的刀光。 徐永生一式凛日刀,斩伤吴策的同时,也将周围众多武者成片放倒。 不过,得吴策浩然罡衣抵挡大部分攻势,阎灼、王炎得以从两边分别包夹上来。 王炎手中横刀出鞘,一刀斩出,火焰仿佛完全凝聚在刀刃上,炽热无比,威力无比凝练集中。 徐永生方才出刀大开大合,这时看似不及回身攻击王炎,但他手中陌刀刀柄向后一架,准确架住王炎的刀锋。 其刀锋攻击力和破坏力惊人,火光流转间仍然爆裂。 可是这些明亮的火光,很快就被包围徐永生的黑暗吞噬。 被黑暗的火焰焚毁,化作自身养分。 正是徐永生刚刚掌握不久的又一式凛日刀绝学,暗蚀大日! 一招之间,攻守兼备,化用敌人力量壮大自身。 徐永生架住并消磨吞噬王炎刀气的同时,连消带打,刀锋没有立刻反击王炎,而是斩向另外一边看似无人的地方。 在那里,先前仿佛消失无踪的阎灼身形重现。 被提前发现的情况下,他手中一支短矛来不及捅到徐永生身上。 就算他想要像徐永生一样发力,令凝聚在矛尖的锋芒向前延伸也没用。 因为徐永生的陌刀比他的短矛长太多,这时已经向他当头劈落。 阎灼身形迅捷,快速向一旁避让。 但徐永生变招比他更灵动也更快。 足足五枚“仁”之玉璧和五杆武夫意气枪的加持下,徐永生手中看似笨重的陌刀仿佛游龙一般,快速追上阎灼。 除了他自身力量外,还吞噬了王炎刀气的陌刀,不止将阎灼手中短矛直接劈碎,更将阎灼开膛破腹! 阎灼闷哼,霎时间面色苍白如纸。 但老辣的阎灼在及时避开要害的同时,竟然合身扑上,双臂双手一起努力锁住徐永生的陌刀。 趁此机会,努力为自己止血的宋敏宜强打精神,再次尝试以九畴镇乱压住徐永生。 吴策亦鼓足余勇,持剑向徐永生攻来。 反倒是自身唯一身着全甲没有受伤的王炎踟蹰不前。 被徐永生的暗蚀大日吞噬刀气,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 但王炎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眼前这个带着金色方相面具的诡异对手,方才怎么好像先后施展了儒家和武夫两路绝学? 之前那应该是五噫歌吧? 虽然惊诧于对方身手,但因为五噫歌明显的特征,大家还是下意识把此人当作儒家高手看待。 其后他出刀,也叫人没有第一时间往凛日刀上去猜想,还能自我安慰可能是某种冷门儒家绝学。 但现在遮天蔽日之后,又是凛日刀另一招绝学暗蚀大日。 作为镇魔卫将军经常跟六道堂和女帝余裔打交道的王炎悚然而惊。 儒家高手的五噫歌。 武夫高手的凛日刀。 眼前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而且…… 四品宗师施展不出这么强悍的刀法吧? 既是因为徐永生的强大,也是因为未知的威胁,王炎心中不可抑制生出惧意。 ……走,立刻走! 要把这人的消息报告给上级,报告给朝廷……对,不能逞一时之快,要以大局为重,所以必须立刻走! 王炎一念至此,直接不理宋敏宜、吴策和阎灼,转身就走。 然而徐永生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弃了被阎灼垂死反扑用性命锁住的陌刀。 他身形一闪之际,腰间横刀·肝胆出鞘。 吴策手中倒也是口宝剑,没有被徐永生的横刀·肝胆劈断,但震得他虎口开裂,宝剑几乎脱手飞出。 徐永生全身浩然气暴涨之下,天麒正行仿佛显化麒麟之形,生生顶住下落的九根天柱。 然后他一步迈出,便已经追上转身欲逃的王炎。 王炎无奈,只得再次挥刀。 徐永生挥刀,将对方刀锋荡开,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举起,直接有重重乌云凝聚,令他手掌仿佛变大十倍、百倍,向王炎当头拍落。 恐怖的气势,仿佛阴云密布的天穹向下塌落。 王炎不及收刀,无奈之下只能抬起自己另一条胳膊,架在头顶上方,挡住塌落的“天空”。 云层仿佛凝聚冻结成厚重的实体,砸在王炎臂膀上,哪怕有明神铠的护臂,王炎仍然感觉自己手臂剧痛,险些一招之间就被拍断手臂。 但不等他再变招,徐永生真实的手掌从云层中伸出,仿佛麒麟探爪一般,扣在王炎头顶。 王炎努力闪避,但头盔还是被徐永生一把生生抓下来。 王炎仓惶而逃。 徐永生这次没有继续追击对方,横刀反手一挥,先将那墨龙池大总管阎灼脑袋劈得搬家。 见状,连吴策和宋敏宜心中都不禁生出绝望的感觉。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 大宗师么? 以一敌四的情况下,生生杀穿他们四个武道宗师。 虽然这当中有对方一上来就偷袭重创宋敏宜和王炎畏敌的原因,但就算宋敏宜没事,王炎也不跑,他们同样没把握胜过这样一个对手,充其量也就是局面可能好看些,坚持更久些。 他们二人心生退意的同时,徐永生横刀·肝胆反手归鞘,然后拔出已经不受阎灼所制的陌刀·吾往矣。 长柄巨剑形制的陌刀再次横扫全场,凛日刀遮天蔽日的黑色刀芒席卷下,仿佛暴雨割麦子一样,将周围同样转身欲逃的吴氏仆从和墨龙池武者以及一小队大乾镇魔卫士,连连割倒。 本就失了一臂的宋敏宜,直接被徐永生斩断双腿,再次扑倒在地。 吴策中一刀,向前一个踉跄后,又勉强立起。 但徐永生速度比他快的多,追上来一刀专门针对吴策一人,顿时将这位以防御著称的吴家宗师砍倒在地。 这一击后,徐永生再次放开自己的陌刀,取弓搭箭,瞄准唯一逃到远方的王炎,瞄准对方已经没有头盔保护的后脑。 王炎只听得身后风声响起,连忙闪避。 劲风擦着他的脸颊飞过,但他左耳还是一身剧痛,被身后徐永生直接一箭射落。 王炎不敢停步,跌跌撞撞继续向前奔逃,但马上感觉身体僵硬,血流放缓,整个人像是要被冻僵。 ……豳风箭,儒家的豳风箭! 果然是儒家、武夫绝学都会! 可是,怎么做到的? 王炎通晓武夫绝学百骸鸣,可以排解自身异状。 但徐永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一箭又一箭射去 王炎受豳风箭影响,身形动作减缓,自然越来越难躲避身后箭矢。 很快,他躲无可躲,后颈、后脑连中两箭,顿时软倒在地。 徐永生这时再不慌不忙彻底把重伤的吴策和宋敏宜了断。 先斩吴策,再斩宋敏宜。 宋敏宜艰难挣扎翻身,死死盯着那黄金色的方相面具: “麒麟……刚才是麒麟,我记得,学宫里……” 徐永生平静看着对方,既不急切也不犹疑,手中刀锋挥落,斩杀这条岭南邕州事变中,宋氏漏网的大鱼。 至此,墨龙池大总管阎灼。 吴氏中生代骨干吴策。 宋氏中生代骨干宋敏宜。 大乾左镇魔卫将军王炎。 两武两儒,合共四位四品武道宗师,连同和他们一起守在这里的吴氏子弟、墨龙池武者和镇魔卫士,全部被徐永生斩杀在胥江口。 他此前传讯给拓跋锋、常杰,讯息意思确实是胥江口这里被清理干净,可以直接从这里入太湖遁走。 不过,讯息中提到的六道堂,是用来事后背锅的。 至于当下,已经是宗师的徐永生,一个人杀穿这里。 (本章完) 正文三章一万五千字已更,向大家求几张月票 正文三章一万五千字已更,向大家求几张月票or2 如题,正文三章一万五千四百字章节已更。 今天写得有些晚了,主要还是怪自己,写得比较慢。 只是这个剧情不想分割,所以还是努力写出来,希望能完整呈现给大家,因此也没有分割成四、五章的模样,咱们就还是三章了,但字数是实打实的,请大家放心。 我也赶紧去睡了,最后厚颜向大家求几张月票,这里先行谢过。 谢谢大家or2 (本章完) 第223章 219哪来的如此高手? 第223章 219.哪来的如此高手? 斩杀宋敏宜等人,徐永生习惯性观察四周,不见有其他隱藏的敌人。 他顺势清理现场。 这次最被徐永生看重的战利品,其实著落在逃往远方的左镇魔卫將军王炎身上。 简单的说,徐先生这次要扒人衣服了。 也就是王炎那一身上乘的明神鎧。 和齐蝶泉等禁军高层將领一样,王炎身上也是一身上乘宝甲。 达到这种品质的鎧甲,禁军中也只有高级將领才配备。 其內外的奥妙不仅仅在於衣甲材质,更需要专门的手法加持,从而获得在高境界武者交锋中仍然能影响战局的功效。 当中不仅凝练眾多能工巧匠的心血,还有不少武道高手本身的努力在其中。 如果不是徐永生的陌刀·吾往矣与横刀·肝胆同样是宝刀,想要斩破这样的宝甲,同样要费一些功夫。 四品宗师有这样一身宝甲在身,不说一定能对抗高一个境界的三品大宗师,但无疑平添不少底气。 说来不怕其他人见笑。 徐永生方才强行抓落王炎头盔那一招,堪称他当前徒手招式中登峰造极的一手,私下里不知暗自演练、揣摩了多久。 方才一击即中甚至还有几分运气成分。 抓落对方头盔,他之后才远远几箭將王炎射死。 否则以他当前箭术,单靠弓箭,王炎一心跑还真有可能跑掉。 那样一来徐永生就只能改变主意,转而继续先对付王炎,赶在对方要跑之前先全力仗著宝刀將之斩杀。 只是那样一来,这身明神鎧就未必能保存完整了。 徐永生既有心提升当前防护,给自己搞一身宝甲,也有心自己亲手锻造宝甲,当前需要更多参考和技术积累。 一套完整没有破损的明神鎧,有多方面价值。 於是,委屈王炎將军了,此刻被剥光猪。 一身明神鎧,从上到下,头盔,又称兜鍪(mou音同谋),完整到手,只是头盔和护颈连接处因为徐永生先前动作有些不牢靠。 护颈,大致无碍,徐永生有一箭是贴著对方护颈上沿命中,令护颈边缘有些磨损,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射王炎后颈这一箭反而还没正中后脑那箭入肉更深。 两边肩甲,完好无损。 两边兽首护肩,完好无损。 两边保护大臂或者说胳膊上部的披膊,完好无损。 两边保护肘下小臂部位的臂甲,一边完好无损,另一边光泽暗淡,是先前王炎抬臂招架,被徐永生当头一掌拍出来的。 最显眼的两片胸甲,完好无损。 大幅背甲,完好无缺。 两侧腹甲,完好无损。 浑圆如镜的护腹,完好无损。 两边保护大腿的腿裙甲衣,完好无损。 两边保护小腿部位的脛甲,完好无损。 余下內衬也都基本无碍。 徐永生对此相当满意。 然后,他重点搜了搜那个墨龙池大总管阎灼。 因为按照他先前听阎灼、吴策等人对话,以及自己观察来的表现,这位墨龙池大总管因为某些特殊的缘故,非常善於追踪。 並非卜算推演式的追踪,而是藉助其他法门。 有一定距离限制,但非常有效。 凭空追索可能不行,但在拓跋锋、童霄等人大量失血且血跡被阎灼掌握的情况下,追踪相当强力,连常杰那样的行家好手都难以摆脱。 徐永生搜捡一番,从对方身上搜出一个造型特殊的小盒。 打开盒后,现出类似罗盘模样的存在,但外观颇为邪异。 这个罗盘,只有指针。 並且指针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骨头研磨而成。 徐永生眉心天阁中的“智”之龟甲震动,他直觉那罗盘指针多半是人骨製成。 而当徐永生打开盒盖的时候,顺著那白骨指针,有丝丝血气从中延伸而出,在半空里像是凝聚成虚幻的血蛇。 虚幻血蛇向半空中游动,仿佛指向某个方向。 但血蛇很快像是后力不继似的,又在半空里飘散。 徐永生猜测这应该就是阎灼用来追踪拓跋锋、童霄的宝物。 限於当前时间与环境,他没有再仔细推敲研究,当即合上盒盖,將小盒先收起,然后快速离开此地。 很快,便有人从方才罗盘血蛇凌空游动所指的方向,朝胥江口这边赶来。 正是拓跋锋、常杰和“碧龙”童霄三人。 童霄这时已经甦醒,不再由拓跋锋背著,他自己强忍伤痛,隨拓跋锋、常杰一起行动。 就在他们身后,还有其他追兵紧隨而至。 虽然有徐永生先前的提醒,但拓跋锋三人依旧警惕。 六道堂和这里的吴氏子弟、墨龙池武者起衝突,不表示这里就没有敌人。 尤其拓跋锋、常杰和徐永生去年在东都时一起坏过六道堂的好事,对他们来说,六道堂同样可能是威胁。 但当三人衝杀到胥江口,却不由全都一愣。 这里当前一眼望上去,已经没有活人。 再看身死的阎灼、吴策等人身上,兀自还有黑焰在焚烧。 拓跋锋、常杰面面相覷,同时回想起当初在东都城外,和徐永生一起眺望观战,看过杨坤伦凛日刀重创俞凯的场面。 眼前动手的人,看来倒確实是修炼凛日刀这门绝学。 不过六道堂这帮人战斗力也未免太猛了,直接把胥江口这块的吴氏子弟和墨龙池武者,甚至还有一小队大乾镇魔卫,全都赶尽杀绝了? 拓跋锋、童霄、常杰三人都江湖搏杀经验丰富,眼力不凡。 他们怎么看,现场环境都像是有个六道堂高手以一敌多,一己之力完成这样一场杀戮。 一个人可能看错,但三人无声对视,都能看出彼此有相同判断。 如此一来,拓跋锋三人非但没有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一起提高警惕,戒备这个六道堂顶尖高手。 但他们很快也確认,对方確实已经离开。 “高手。”拓跋锋眼睛发亮,但也再无顾忌,当先继续向前,冲向胥江口,冲向太湖大泽。 常杰、童霄紧隨其后。 而那些原本从其他方向包围上来,追击拓跋锋三人前来的吴氏子弟和墨龙池武者见状,则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眼前死伤遍地者,都是他们的同族或者同门。 当中更有吴策、阎灼、宋敏宜、王炎这样四位宗师层次的高手,可是此刻全部变成尸体,甚至死无全尸,让一眾后来者见了,全部头皮发麻。 此情此景,无人转而溃逃,已经是他们素质相当高了。 大家惊慌地左顾右盼,不见更多敌人,但依旧惊讶不已。 过了片刻,方有人大著胆子上前查探,並吩咐其他人赶紧去通知各自长辈。 吴氏一族老祖宗和几位大宗师、宗师,当前都在自家祖地。 先前听说“枪王”聂鹏意外出现相助拓跋锋等人对抗墨龙池主项一夫,他们虽然感到意外,但听说项一夫仍然掌握局面,將对手杀散,吴氏一族也就安然。 吴策等中生代协助项一夫、阎灼搜捕拓跋锋等人,家里老一辈也都默许。 但指望他们亲自出马为墨龙池奔波,自然是想都不用想。 捧墨龙池出来,就是充当炮台,为吴氏吸引火力,遮风挡雨。 “不过,这杆墨龙枪当真锋利,我辈也需要小心,不要扎著自己啊。”一个外貌年龄五十岁许的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身旁一人言道:“无妨,除了我们,其他人也在盯著这条墨龙,他想要全然洗去过往的墨跡,还要过好几遍水呢,从前的同门只是个开始。” 最先开口的中年男子沉吟:“你是指……如今的南北二圣?隱武帝秦武虽然是『枪王』聂鹏的父亲,但现在看来他们父子形同陌路,秦武未必会帮助聂鹏等人。” 对方言道:“但朝廷,会非常希望项一夫同隱圣、月圣对上。” 中年男子言道:“这自然是好,但那毕竟是条墨龙,不是寻常犬马可比,一著不慎,莫要將他重新逼回江湖了。” 他身旁那位吴氏家老微笑:“所以,其子项鼎,至关重要,项一夫对这个独子如此溺爱,不会轻易再走回头路的。” 居於上首的那位吴氏老祖宗始终闭目养神,没有开口。 直到有吴氏中人神情惊慌前来稟报:“胥江口……胥江口那边出事了!” 老者睁眼,室內亦瞬间安静下来。 听那吴氏子弟详细报告相关情况后,吴氏家主苍老的面孔上神情不见变化,只是问道:“什么人干的,可有留下线索?” 那吴氏子弟连忙稟报导:“据七叔传回来的消息,是凛日刀,並且看现场环境痕跡,应该是一人所为!” 其他吴氏家老面面相覷:“女帝余裔?六道堂中人?” 吴氏家主一对白眉皱起,又很快舒展开来:“朝廷当前有禁军在太湖大泽一带搜捕六道堂中人?” 下面子侄连忙回答:“正是,目前是齐氏的齐雁灵主持。” 吴氏家主頷首:“配合他们仔细查访此事,一夫那边也通知一声。” 眾人连忙应诺:“是。” ……………………………… 齐雁灵听说消息的时候,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確定是六道堂?被我们成天赶鱼一样追著在太湖大泽里跑,他们还有閒心在胥江口那边杀吴策、宋敏宜他们?” 六道堂要真是还有这么富裕的人手,干嘛不来对付他们,反而在胥江口节外生枝? “可能,他们正是要从胥江口逃亡?”身旁一个左武卫郎將小声猜测道:“另外,也不算是完全跟咱们无关,王炎王將军也在胥江口遇害了……” 齐雁灵则沉吟:“又或者,赤虎、碧龙他们,和六道堂有关?按照先前已知消息,不像啊……” 那郎將欲言又止。 齐雁灵看对方一眼。 这位左武卫郎將连忙答道:“之前在河洛东都,有多条针对六道堂的精准密告,事后都证明消息准確,因此关於消息来源,很多人都有猜疑……” 齐雁灵:“六道堂內訌?” 那郎將点点头。 齐雁灵则反过来摇头:“先不忙著下定论,派人过去看看,也顺道收敛王炎等人遗体。” 等到晚些时候確定出手的人所施展武学確实是凛日刀之后,齐雁灵也是一阵无语。 能凭一己之力,当场斩杀吴策、阎灼、宋敏宜、王炎四大宗师高手,其实力可想而知。 这样的高手,放在整个六道堂里也排的上號。 他是为血僧广信、杜遮、曹静等人开路,还是额外生事吸引追兵注意,又或者乾脆就是帮拓跋锋、童霄等人解围? 齐雁灵一时间也感觉眼前一团乱麻。 但不管怎么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整个太湖周边的局面都打乱了。 拓跋锋、童霄等人没了踪影。 齐雁灵、齐蝶泉等人追捕血僧广信、杜遮、曹静他们受到干扰。 连被捕六道堂分子供出来的岛贼陈天发等人,都趁乱没了踪影。 甚至稍晚些时候,齐雁灵还见到了“墨龙”项一夫。 对方舍了“枪王”聂鹏,也过来这边。 不过,事后她方才知道,在项一夫同大寇赤虎、碧龙、白龙还有“枪王”聂鹏大战的同时,竟然有人找到了项一夫儿子项鼎养伤所在的秘密庄园,悄悄放了一把火。 虽然项鼎没事,但对方如何能找到准確地方,令项一夫警惕。 而眼下胥江口又多了另一个全然超出他掌控的神秘高手,令项一夫都警惕起来。 “六道堂?” 项一夫外貌年龄看上去在四、五十岁之间,身材高大,五官硬朗如刀削斧刻般,久不出江湖,但举手投足间给人压迫感十足。 他静静注视阎灼的尸身,双瞳沉静如深渊。 齐雁灵在旁问道:“墨龙池主以为,赤虎、碧龙他们,可与六道堂有关?” 项一夫神情沉静:“那个年轻人,我不了解,但童霄不会。” 齐雁灵:“关於聂鹏、拓跋锋、童霄等人,墨龙池主接下来有何计较?” 项一夫言道:“当年事终究要有个了断,墨龙池接下来会寻找他们下落,朝廷方面如果有消息,可与项某通个声息。” 齐雁灵:“如有必要,会的。” 正如吴氏眾人所猜测那般,项一夫重出江湖,更已经成就武圣之境,大乾朝廷同样会密切关注他接下来的动向。 就齐雁灵所知,朝堂上甚至都有声音,欲要吸收项一夫为大乾所用,只是此事尚有不少爭论。 齐雁灵已经知道“白龙”连瑛的死讯。 但她没有就此事询问眼前神色淡然的“墨龙”项一夫。 那是连瑛自己的选择。 齐雁灵闻讯,亦只是一声嘆息。 虽然聂鹏、拓跋锋二人同隱武帝秦武扯上关係,但相对而言,齐雁灵本人对他们和项一夫的恩怨並不关注。 她坚持自己既定的目標,仍然將注意力放在六道堂相关。 只是胥江口一事,叫局面更加扑朔迷离。 ……………………………… 拓跋锋、常杰、童霄仨人抵达胥江口之际,徐永生人就在远方暗中观察。 见他们遁入太湖大泽,徐永恆悬著的心最后放下来。 隔了一段时间后,他又给常杰再次发信。 晚些时候,常杰回信。 双方约了碰头地点。 徐永生藉此方位,现在湖中一个岛上,寻到对方三人。 岛上密林內,常杰简单包扎自己伤口,对一旁静坐闭目休息的拓跋锋和“碧龙”童霄说道: “这里之前有人搜过,短时间內应该没有大碍。” 话虽如此说,但常杰没有彻底放下心来。 阎灼死在胥江口,但不能完全確定对方的神秘追踪法门是否还有效。 拓跋锋睁开双眼:“你也抓紧时间休息片刻吧。” 常杰頷首。 拓跋锋长长呼出一口气,看向一旁“碧龙”童霄。 对方少见地沉默不语。 感受到拓跋锋的视线,童霄隨口问道:“胥江口那里,会是谁,杀散了那些人?” 常杰摇头:“猜不透。” 他补充说道:“去年冬至之后,朝廷针对六道堂有更多围剿,也收穫了更多的信息,通缉对方时候一併公布出来。 目前已知的六道堂高手,就是內六道和外八部。 其中內六道应该都是佛门武者,不会修炼纯武夫绝学凛日刀。 至於外八部,『天王』杨坤伦倒是修炼凛日刀,但是已经身死。 『龙王』唐影是儒家大宗师。 『亁达婆王』邓诚是走纯武夫路线的宗师,但不曾修炼凛日刀,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应该也不至於进步到如此高明的地步。 『紧那罗王』曹静是儒家宗师。 『摩呼罗迦王』据说是蔡氏隱支出身,『夜叉王』则是郑氏隱支出身,倒是都走纯武夫修行路线,但跟『亁达婆王』邓诚一样,应该没有这般身手。 『迦楼罗王』身份不明,只听说似乎是道家的武道宗师,消息传出在道门南北二宗之间又掀起不少爭论。 还有一个『阿修罗王』唐后天,乃是唐影和前任东都学宫司业罗毅的儿子,他倒是和杨坤伦一样修炼凛日神刀,但去年冬至被重创,就算能养好伤,按理说应该也来不及修为再次大进。” 常杰说到这里,亦面露困惑之色:“已知的人里,我也想不透还有如此高手,莫非……是周氏余裔中还有强者,如今方才出山?” (本章完) 第224章 220同成宗师(二更一万字到!) 第224章 220.同成宗师(二更一万字到!) “我辈武夫,自己闭关苦修是修不出来的。” 童霄摇头:“女帝周氏后裔便是有再天才的人物,一味藏著不经磨炼以期一鸣惊人,是不可能的。 如杨坤伦那般倒是正常,他也是在江湖上拼杀出来的。” 说到这里,童霄感慨一句:“从前还跟杨坤伦有过一面之缘,估不到他和女帝余裔有关。” 常杰补充道:“最近听到的一些风声,『黑鯊』杜遮也是六道堂中人,只是不知道他在其中具体是什么身份与位置。 不过从之前的消息来看,他仍然是四品宗师,应该没本事单枪匹马做下胥江口的大案。” 拓跋锋和童霄皆頷首。 童霄若有所思:“要是这样的话,情形倒不好说,六道堂说不定在海外另有据点,而且是很大的据点,可以安排人手磨礪修行,从前听师父提起过,东洋和南洋方向深海中,都有连片大岛……” 听他提起赤龙,拓跋锋禁不住像方才一样,又看了对方一眼。 童霄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烦,也知道拓跋锋是什么意思,当即懒洋洋地说道: “干嘛这么看著我?我和白龙是多年同门,要说她死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正是因为她首鼠两端含糊不清,当年的事才成了谜团,搞得我们俩跟著项一夫一起被怀疑是叛徒。” 拓跋锋直言问道:“白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碧龙”童霄再次沉默。 良久之后,他方才重新开口:“……我没有骗你,从前,我一直是那么觉得。” 童霄仰首望天:“我从前甚至怀疑她跟项一夫是一伙的……我真的怀疑过。 还没学武前,少年时便曾经得项一夫救过性命……项一夫觉得,师姐很像他早亡的亲人。 也是项一夫看好她的武学天资,向师父推荐,师父本意不欲男师传女徒,也是项一夫为她求情,师父才最终破例收师姐入门墙下。 之后同门三人学艺,一直是他们二人较为亲厚,我自己一个人野。 所以,我先前真的怀疑过,她和项一夫是一伙的,只是因为项一夫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更迎娶吴氏女为妻,师姐方才独自隱居。 可是今天……” 童霄长长呼出一口气:“我不知道,如果当年项一夫愿意跟她成亲,她今天还会不会站出来,但那都是假设,她今天终究是死在项一夫枪下了,我们都看得见,项一夫两次手下留情,她本来不需要死的。” 拓跋锋摇头:“冰炭不同炉,说明他们终究是两类人。 我看不出项一夫对当年出卖赤龙的事,像白龙这般纠结为难,惦念至今。” “碧龙”童霄闻言咬了咬牙齿:“不错,一切都是因为他!” 童霄咬牙切齿半晌,又长长一嘆:“可惜,我没能为师父报仇。” 他猛地转头看向拓跋锋。 拓跋锋坦然而又平静与之对视:“不必这么看著我,我钦佩赤龙为人,不齿项一夫所作所为,纵使没有修习炎龙枪一脉传承,也终要挑著他的脑袋將来去祭赤龙。” 童霄用力頷首:“你所言,我信,你为人我同样欣赏,你天资之高不仅远超过我,在我看来,便是师姐,还有项一夫那叛徒都不如你! 我也不说什么代师父他老人家收徒的话,但炎龙枪,我都传给你,希望有朝一日你所言成真,可以带著那叛徒的人头去祭师父!” 拓跋锋扬眉:“我听说,你曾经在江夏,专门去找东都学宫的徐二郎,那时就想通过他找我?” 童霄頷首:“不错,我当时有意前往苏州寻项一夫,所以临行前便希望能將炎龙枪都传给你,你未来定然成就更在我之上,可惜那位学宫的徐助教也不知你下落,好在如今仍然来得及。” 拓跋锋沉声道:“多谢。” 童霄伤势最重,传给拓跋锋一些枪术上的要诀之后,重新静养休息。 拓跋锋安顿好对方后,转而看向常杰,轻声说道:“不知道聂前辈当下如何了?” 常杰答道:“项鼎被你打伤,没在墨龙池养伤,而是另寻隱秘地方,但此人性格张扬耐不住寂寞,便是养伤也不安分。 我查了不少人和物的流向,总结一些信息和规律出来,列出几个最可能的地方,然后请人帮忙,全都放了一把火。 烧不到没办法,但只要项鼎养伤的地方在其中一地,就可能牵动项一夫的心神。 就目前看来,此人最大的弱点,就是过分溺爱他膝下这个独子。” 逼到一定份上,常杰其实不在乎尝试绑架项鼎这样的人当人质。 但他不好推测项一夫的反应。 对方固然溺爱儿子,却也是几十年前便纵横江湖的梟雄。 项鼎被绑,项一夫反而更可能对等处置也绑对面的人,然后再做博弈。 常杰猜测相对轻度的刺激,更可能让项一夫的反应趋於保守。 只是他当前也还没收到项一夫、聂鹏那边的消息,不知道这次自己行险一博的结果,当下唯有和拓跋锋一样暗自祈祷聂鹏吉人天相。 常杰看了看天色,冲拓跋锋点点头。 拓跋锋会意,知道和徐永生约定的时间接近。 他看看沉睡中的童霄,言道:“咱们换班值,你先顶一阵,我也睡会,晚些时候替你。” 常杰頷首:“好。” 他外出后,不片刻功夫,早就来这里的徐永生现身:“无碍吧?” 此言一语双关。 一方面是问常杰、拓跋锋三人当前是否无大碍,另一方面则是关於对方背后可能存在的人或组织。 常杰轻轻摇头:“无大碍。” 他向徐永生问道:“胥江口那边的六道堂中人,是什么情况?” 徐永生神情变得凝重:“刚开始人多,但后来六道堂来了强援,虽然相距较远,但我还是第一时间后撤,以免同样成为对方目標,距离太远之后,我亦看不清详情。 但好在六道堂中人也没有多留,胥江口终究是把吴氏和墨龙池的包围圈撕开个大口子,所以我就没有再发消息给你们通知你们改道。” 常杰默默点头:“不管怎么说,我们总算是衝出来了。” 接下来他也给徐永生介绍此前他们那边的情况。 那一战,常杰其实到得比较早,几乎全程目击双方大战始末。 只是限於五品修为境界,他同样不得不远远避开,故而也看不清许多细节,还是脱险之后听拓跋锋和童霄讲述。 不论是“墨龙”项一夫还是“碧龙”童霄本人,都认可拓跋锋实力更在童霄之上。 一招宗师层次武者才能练成的炎龙枪·双炎龙,拓跋锋修炼还没有多久,但已经比童霄使来更加精妙凶悍。 一模一样的双炎龙,便是项一夫也要凭境界优势方才能压倒拓跋锋。 徐永生听得讚嘆连连,不过又感到困惑:“双炎龙我听拓跋讲过,是碧龙早年间传给他的那几招炎龙枪杀招中最强的,犹在火龙吟和火龙吐珠之上。 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招修行的要求,是武夫已经先积累了六层意气三层念气和四层正气。 再加上晋升四品宗师必须的两层煞气和两层精气,这总数需要十七层,四品宗师的第六层三骨堂,拓跋至少要充盈其中两层才行?” 和徐永生一样,拓跋锋是今年才修成四品宗师的。 虽然他是在年初,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八个月左右时间。 拓跋锋习武主修武夫意气。 徐永生则是主修儒家五常之仁,他自己到四品境界后就会开始修炼第六层“仁”。 所需时间、精力远超第五层“仁”,这一点早在他预计中,无可厚非。 以他上乘层次的灵性天赋,再加上有存心玉相助,也需要大约十四个月到十五个月左右时间,才能修成第六枚“仁”之玉璧。 就算拓跋锋灵性层次更高,这速度也未免有些太快了? 何况对方虽然练功勤勉,但是个喜欢到处跑的性子。 而且,想要修成炎龙枪·双炎龙,他不止要修成第六桿武夫意气枪,还需要再多积累温养一层三骨堂才行。 “先前拓跋在北海国,虽然重伤,但不是全无收穫。” 常杰介绍道:“他得到过一件异宝,名为火龙睛。” 徐永生顿时瞭然。 这就跟他早年曾经得到一片火龙鳞,交给拓跋锋后助推对方更快进步一样。 似火龙睛、火龙鳞这样的宝物,並不能帮助所有走武夫路线的武者。 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他们赤龙一脉传人的专属宝物,助他们更快修炼,更快掌握强大的武学。 “碧龙前辈和拓跋,四炎龙对上项一夫的双炎龙,项一夫没有变招,直至白龙现身。” 常杰言道:“结果两人都亮出只有三品大宗师境界才能练成的炎龙枪绝学煌海腾龙。 初时白龙在拓跋他们相助下,还能同项一夫对抗,但在项一夫显化八荒武魂后,情形便急转直下。” 徐永生静静听著。 不论儒、释、道还是走纯武夫路线的武者,在积累起八层三才阁、三宝塔、三宫坛或者三骨堂之后,实战中便会再次有质的飞跃,因此被称为武圣。 就如同之前武魁有四方通达,宗师有六合化境一样。 武圣出手,席捲八荒,断山分河,与宗师最大不同之处,便在於他们蕴生出八荒武魂。 视具体修习武学不同,八荒武魂可能內敛也可能外显。 相同的则是,武圣举手投足间皆有巨大破坏力,开始可以在小范围內影响甚至破坏地貌。 项一夫显化八荒武魂,限於修为境界差距,不论是身为大宗师的“白龙”连瑛,还是身怀血荐轩辕的拓跋锋,都不足以跨越这道席捲八荒的鸿沟。 而且,这一次,依然占据上风的项一夫,反而主动变招了。 “煌海腾龙,变作炎龙九转。” 素来冷静的常杰,这时眉头拧紧,回想当初场面,也微微出神:“仿佛真实的火龙,自半空中火海里探出头来,最初是六条,轻鬆就压制拓跋、碧龙的四炎龙,还有白龙的煌海腾龙。”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当时不知道,后来听碧龙前辈讲述,方知晓,想要练成炎龙枪这一式炎龙九转,必须有八层武夫意气,四层精气和六层正气。” 徐永生瞭然:“想要晋升武圣,还必须至少有三层煞气和三层念气,所以想要练成这一招,其实就表示项一夫不仅是二品武圣,而且是八层武夫三骨堂全满的正二品境界。” 常杰頷首:“是啊,如果不是『枪王』聂前辈赶到,我真想不到此番如何救拓跋脱险。” 真要逼到向凌霄殿主恳求,他不確定对方会否答应,更不知道要付出怎样代价。 好在,有聂鹏赶到。 自南圣赤龙陨落后,大乾江湖上最强的两大枪术高手展开对决。 枪王,大战新一代枪圣。 开天枪,大战炎龙枪。 虽然限於修为境界的差距,聂鹏这一战也被项一夫生生捅出几个血窟窿,但他並没有畏惧之意,悍勇无畏,和拓跋锋一样基本是超水平发挥,这才叫常杰有了暗中救走拓跋锋、童霄的机会。 否则光是给项鼎养伤之地放火,未必就能叫项一夫立刻止步。 也好在常杰有此准备,同样为聂鹏爭取到机会。 “虽然这次是借了六道堂浑水摸鱼突围,但六道堂里的人行事手段酷烈残忍,没有底线,今后仍然需要提防他们。”徐永生简单讲述了血鯊帮和岛贼相关事。 常杰深有同感地頷首。 晚些时候,拓跋锋来换常杰,见到徐永生之后笑问:“是不是已经四品宗师了?” 徐永生没有瞒对方:“嗯,找到晋升典仪了。” 拓跋锋没有多想。 胥江口一战的战况,同一个初入四品的儒家武道宗师不符。 他此刻只是为徐永生感到高兴,同时也有些感慨:“要是你能成为武学宫的博士甚至司业就好了,相信未来能少很多像我和常杰这样的情况,但可惜,我眼瞅著,大乾这朝廷和学宫,连你都有被挤出来的危险。” 徐永生闻言反而笑笑:“无大碍的。” 拓跋锋也笑起来:“那是,跟我们来一起当反贼吧!” 笑过之后,徐永生端正神色跟拓跋锋说道:“我听常杰讲了,你跟那条墨龙算是彻底卯上了,磨刀不误砍柴工,但凡你也是武圣,我信你一定能贏。” 拓跋锋虽然面色苍白,但志气不减,抬手握拳同徐永生的拳头碰了碰:“我也这么看。” 接下来,徐永生不在童霄面前露面,悄然护送拓跋锋三人离开太湖大泽,前往江北隱匿行踪。 他本人则在淮西再次现身。 有谢初然之前做的铺垫,徐永生此刻再现身,则是光明正大,被別人口中江南传来的一虎三龙之战吸引注意力。 接著,他一如既往符合人设,没有就此直接返回河洛东都,反而光明正大一路南下,似是关心拓跋锋的消息。 直到停在大江北岸的扬州,听说拓跋锋没有身死,当前行踪下落不明,公开现身的徐永生仿佛才放下心,重新北上。 这一趟,他便再次经由淮西,返回河洛中原。 回东都之前,徐永生顺理成章途经汝州,拜访归乡的林成煊。 於是,他也在这里同谢初然再次团聚。 “第二组『礼』之编钟的相关歷练,这趟完成了。”见面后,谢初然先给徐永生报喜。 徐永生言道:“现在是九月,还来得及。” 谢初然缓慢而用力地点头:“是啊,多亏你找到的民间典仪。” 林成煊在一旁静静说道:“戒骄戒躁。” “林倏华”模样的谢初然,当即正色答道:“是。” 虽然是在中原,但类似湖泊和小河,同样能找到。 从收到徐永生的传信,获悉五品晋升四品的儒家正心典仪后,谢初然就一直在准备。 眼下她终於成功完成第二层“礼”的歷练,五品境界一切积累都已经完成,自当迈过这通往四品境界的最后一步。 这一步,只能由她自己来走。 深秋夜里,徐永生、林成煊立在远处,默默望著谢初然捧著一只盛满清水的青瓷大碗,立在无篷孤舟上,顺水而下。 林成煊一边看著谢初然那边,一边將一封信递给身旁徐永生。 徐永生拆开看,就见那赫然正是儒家武者由四品境界晋升三品境界的修身入品典仪。 和朝廷学宫的典仪不同,这分明也是一门民间儒家晋升典仪。 同样要求相应的天时、地利配合。 时间,是冬去春来破冰凌汛之际。 地理环境,则需要行將解冻的冰河。 对於眼下的徐永生而言,首先还是要静下心来修炼,先积蓄温养圆满自己第六层天、地、人三阁,並完成相应歷练再说。 不过瀏览林成煊提供的典仪法门,徐永生注意到一个特殊的点: “典仪里用到的东西,除了青铜佩剑以外,还需要一枚水韵青金石?学生记得此宝已经绝跡有些年头了。” 林成煊:“只找到一枚。” 徐永生微微点头。 林成煊当初提及自己不为人知晋升三品境界时,曾提及是个人机缘。 这机缘既是指偶然得到四品晋升三品的民间典仪,也是指他像是得到天机转灵石一样,偶然得到过一枚水韵青金石,否则也只能望而兴嘆。 现在,需要徐永生、谢初然操心这个问题了。 徐永生:“您当初是在哪里寻访到那枚水韵青金石呢?” 林成煊:“东海边,登州。” 徐永生微微点头。 “戒骄戒躁。”林成煊重复了方才告诫谢初然的四个字。 徐永生平静頷首:“谨遵先生教诲。” 与此同时,远方,谢初然沉入指针,倒映星图。 指针指向正北,浓雾霍然散开。 (本章完) 第225章 221新的意义与寄託 第225章 221.新的意义与寄託 眼见谢初然面前浓雾散开,徐永生、林成煊皆止住话头,当即一同上前,协助谢初然善后,处理无篷舟等东西。 谢初然则长长呼出一口气。 等三人远离河道之后,谢初然方才出声感慨道:“这就是六合化境啊……” 徐永生听谢初然语气,便知道对方这是联想起同为儒家宗师的兄长谢华年。 她面上不见喜悦欣慰的神情。 毕竟不止身为武道宗师的谢华年,就连身为武圣的前任朔方节度使谢峦都遇难。 她的敌人,既多且强。 如今初成四品宗师,不过是报仇雪恨路上迈出的最初几步之一。 未来还有非常漫长的道路在等著她。 因此,和早先的徐永生一样,刚刚臻至四品境界的谢初然,顾不上喜悦,首先便认真揣摩和体悟自己修习的一身武学。 过往,他们是適用於身为武魁的谢初然,而现在自身境界增长后,谢初然亦需要仔细斟酌和微调自身所学,以便於更加適配当前已经成为宗师的自己。 虽然只有两组“礼”之编钟,数量偏少,但谢初然灵性天赋层次极高,武道天赋超群,因此很快就调整適应自身的变化。 徐永生、林成煊同她餵招。 於徐永生而言,他同样初成四品宗师境界不久,类似做法,亦有益於他更进一步改善、总结自身所学。 风雷与云气激盪,在徐永生身边匯聚,渐渐化作一头庞大的虚幻麒麟,迅猛如雷,来去如电,身在云中,变化莫测。 经过这段时间不断修炼和完善,加上至宝麒麟石的帮助,徐永生这一式天麒正行已经愈发完善。 威力增长如何先不论,各种细节上的不足乃至於破绽,日趋减少。 曾经见过他这一招的林成煊,素来八风不动的面孔上,此刻难得露出几分讚赏之色,微微頷首。 相较於半年前徐永生施展这门自创武学时,进步实在太多。 林成煊尤其讚赏徐永生没有盲目冒进,相较於更大发掘天麒正行的威力和其他更多变化,徐永生这段时间来更注重基础与细节的完善。 如此一来,这门绝学在面对相似水平对手甚至更强者的时候才能有用武之地,而非只能用来一味虐菜。 身为曾经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甚至是东都学宫第一高手,林成煊並不反感徐永生的天麒正行最初只能拿来虐菜。 虐菜虐出水平虐出效率,在合適的环境面对合適的对手,並非没有可取之处。 有些武者更善於单对单,而有些武者更擅长大范围割草,不同局面下,后者同样可能比前者表现更好。 但不能一味沉浸於碾压弱势对手。 在这一点上,徐永生的自觉让林成煊很满意。 或者说,符合他一直以来对徐永生的了解与期许。 “果真比先前完善精妙许多。”谢初然一边同徐永生拆招,一边同样发出讚嘆。 她没有叫徐永生专美於前,讚嘆同时,避开徐永生雷云凝聚而成的麒麟抬足践踏,而其面上神情变得更加郑重起来,下一刻身形在原地微微一晃,竟仿佛分身化影一般,向四方扩散。 徐永生眼睛一亮的同时,神情同样变得认真几分。 因为在这个剎那,他不动用武夫四张念气弓,只凭儒家四块“智”之龟甲加持的观火瞳,目力不足以捕捉谢初然的动作。 相较於当初媧山里的姜锐鸣施展分影剑,谢初然此刻分身化影的功夫实在强出太多。 姜锐鸣修为境界甚至还比当时的徐永生更高,但是给他的压力,没有眼前相同境界的谢初然来的大。 这个剎那,徐永生眼前仿佛同时出现六、七真实的谢初然,沐浴著阳光,仿佛全都闪烁金辉,一起持刀扑上来。 自当初西北、朔方事变之后,谢初然一门心思全部放在修炼上,天赋才华尽数显现。 受限於儒家相关歷练和晋升典仪,此前一直没能晋升四品的情况下,她也没有閒著,同样一直在不停修行、揣摩武道。 和徐永生的天麒正行一样,谢初然同样有所创见。 极高的灵性天赋层次弥补了相对偏少的两组“礼”之编钟,只是不像徐永生那样有麒麟石相助。 但到如今,谢初然还是揣摩创造最適合自己的武学。 其名为,十日破阵舞。 出刀的这一刻,她仿佛化身三足神鸟群,仿佛气势磅礴的舞乐大阵,向徐永生衝来。 和天麒正行一样,谢初然当前这一式自创绝学同样还有很大的进步、完善空间。 十日凌空,一起席捲而至,才算当真初步完善。 但当前日光下,六、七个闪烁金辉的谢初然,仍然令人难辨真假。 徐永生只以儒家修为迎击,此刻“噫”的一声长吁,下方土石便一起翻滚开来,仿佛五座袖珍的小山拔地而起,围在他身周,抵挡看上去从多个方向一起衝上来的谢初然。 刀光流转间,崛起的土石纷纷被谢初然劈碎。 內里云团和灵气所化的麒麟,反而趁势衝出,风雷交加。 双方碰撞之下,雷云和罡风构成的麒麟,身上多了几条刀口,但很快被云气弥补。 谢初然身形重新归一,自麒麟身边擦过,仿佛大日横天而行。 速度奇快,但变化灵动,不乏临时变招…… 攻击看似分散,但每一击都非常凌厉,攻坚不俗,可以针对一个对手多处下手,也可以同时迎战多个对手…… 宗师武者六合化境周转天地自然,藉助的不是风雷水火,而是日光虹霞,影响了我的感官甚至精神,七个身影看似全部真实,不仅仅是身法速度和变化,还有针对视觉感官和神魂意识的迷惑…… 她参考了鱼鲁亥豕这一儒家绝学…… 爆发力、灵活度和精准性都非常出眾,但耐力不足,至少当前不利於久战…… 徐永生脑海中快速匯总大量信息,闪过诸多念头。 他对此没有保留,直言相告。 谢初然頷首:“诚如你所言,还有很多不足。” 然后她又微微一笑:“也是你的麒麟又滑又硬了,要不然其实不至於那么快就耗尽刀势。” 给她的感觉,徐永生的天麒正行不止本身防御不俗,风雷交加,云气收放之间,变化还非常丰富。 虽然她斩中了几刀,却常有挥空的感觉。 二人交流一阵,便再对练一阵,然后再停下交流。 徐永生接下来四块“智”之龟甲同四张武夫念气弓一起震动,儒家观火瞳叠加武夫鹰眸,目力全方位提升。 这个状態下的他,洞察、感知甚至超过绝大多数三品大宗师。 如此一来,谢初然十日破阵舞施展开来分身化影,虽然看上去都像是真实的,但几个谢初然的行动轨跡、位置变化,在徐永生眼中都变得清晰起来。 不过,徐永生没有表现出来,武夫绝学一放即收,继续只凭儒家绝学同谢初然拆招。 双方只是切磋交流,更多是在自检,发现和改良自身所学的破绽和疏失,而非一定要爭个高下。 徐永生不难看得出,如果配合横刀·三足,三刀齐出,谢初然施展十日破阵舞变化將更加奇诡莫测。 “这趟外出游歷,我运气不错,有些机缘,得了一笔横財。”徐永生笑道。 谢初然好奇:“听你语气,似乎不只是岭南那边得到明信石?” 徐永生頷首:“得了不少中原难得一见的奇金。” 他从谢初然手上取过收在刀鞘內的横刀·三足。 庞大的特製刀鞘內,当前只收著两把横刀,还有一个位置是空的。 当初在河东逃亡期间,谢初然三合一的横刀·三足,遗失了一把,当前只剩两刀。 谢初然事后置办了一把制式横刀,但是单独收在寻常刀鞘內,没有和三足放在一起。 徐永生掂了掂手中的横刀·三足,对谢初然说:“我觉得可以试试看,把它补齐。” 在这方面,他的手艺多半不及东都学宫器学博士程稳。 但徐永生在这方面一直勤学不倦,常练手艺,而他本人修为境界已经臻至宗师层次,从前一些有些碍难的锻造技巧,如今已经不成问题。 谢初然闻言,面现喜色。 横刀·三足,是昔日父母在她生辰时相赠,三刀遗失其中之一,一直令谢初然颇为遗憾。 虽然,重新锻造一刀,不具备此刀原先所承载的思念和意义,但由徐永生亲手锻造打制,则又赋予它们新的意义与寄託。 谢初然伸手搭在横刀·三足的刀鞘上,目光变得轻柔:“这次,我一定不会再弄丟了。” “別。”徐永生却將连鞘横刀挪走,避开谢初然的手:“还是人更重要,但凡舍刀能保人,还是优先保人为上。” 谢初然一时间哭笑不得,自当初事变后难得嫌弃地扫了徐永生一眼:“乌鸦嘴!” 徐永生笑笑:“你教训的是。” 一边说著,他一边收好不全的横刀·三足,然后取出另一份奇金:“这些则不是用来锻造兵器了。” 谢初然见状,双目再次一亮:“淬脊钢?” 可以帮助儒家武者更快积累温养第四把“义”之古剑的灵物,淬脊钢。 (本章完) 第226章 222擦边球也可以有不同打法 第226章 222.擦边球也可以有不同打法 关於自身修行上,儒家五相五常的选择,家庭变故前后的谢初然,有很大不同。 此前,她因为兴趣爱好的缘故,更偏重五常之智。 而在西北、朔方变故之后,谢初然明显更注重五常之仁和五常之义。 尤其是后者。 既关係到儒家武者的正面作战能力尤其是针对单点的攻坚与破坏,又关係到自身行动迅捷和隱匿与否。 而在此前,她五常之义不说相对偏低,但无疑不是重点选择的对象,於是在其当前个人观念中,就不禁觉得三才阁里的“义”之古剑太少。 正五品五层儒家三才阁全满的时候,谢初然的情形是身怀四枚“仁”之玉璧,三把“义”之古剑,两组“礼”之编钟,四块“智”之龟甲和两方“信”之印章。 谢初然曾经就此事跟徐永生聊过。 如果晋升四品宗师境界,她接下来第六层三才阁首先选择积累充盈的便是第四把“义”之古剑。 虽然她灵性天赋层次极高,天赋才华横溢,修炼远比大多数人更快,但她迫切希望自己能更快一些。 淬脊钢正是当下所需的宝物。 而对徐永生来说,自己晋升四品境界后,第六层三才阁最先修炼的选择也早已定下,乃是第六枚“仁”之玉璧。 五相五常中单一某一相,层数越高,修炼所需时间和精力也越多,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相较而言,第六枚“仁”之玉璧的修行时间,肯定在第五块“智”之龟甲和第三组“礼”之编钟之上。 从快速提升自身实力的角度来讲,似乎先修炼后两者更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但徐永生还是选择先修炼第六层“仁”。 除了因为五常之仁有加速其他修行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原因之外,另一方面考虑则在於第六层“仁”的相关歷练。 第六层“仁”,要求儒家武者释囚一千归家,纵活人命,以彰显大爱无別,道之以德。 从难度大小和完成所需时间来说,这是个相当没准,不好把握的儒家歷练。 因此徐永生决定优先修炼第六枚“仁”之玉璧,然后再考虑和寻访完成歷练的合適时机,並在此期间继续“礼”与“智”的修行。 一般而言,如果在朝廷体制內为官,並且外放地方,在地方上做父母官、亲民官的话,完成这项歷练的难度会低不少。 如果没有底线,不顾后果,甚至可以说不难完成。 见过早年许氏子弟许媛和最近那些宋氏子弟的操作后,徐永生已经能想出有些人会如何打擦边球。 一般而言,徐永生在完成这些儒家相关歷练的时候,是从来不搞打擦边球之流的事情。 但这次对应第六枚“仁”之玉璧的歷练,让他有些新的想法。 打擦边球,也可以有不同的打法…… 宋敏宜等人的办法,徐永生自然不会考虑。 如果按照他的思路来,则需要碰机会,时间上则不好掌握。 当下优先把第六枚“仁”之玉璧先积累出来,然后慢慢观察寻找机会便是……徐永生心中有了计较,拿定主意。 以探访林成煊的名义,他公开在汝州停留一段时日后,告辞离开,终於正式返回河洛东都。 谢初然则同林成煊继续留在汝州,晚些时候再考虑离开。 ……………………………… 淮南之地,一座乡间香火不如何旺盛的庙宇下,暗藏恢宏地宫。 此前截击左武卫大將军齐雁灵,帮助杜遮、曹静脱险的血僧广信,这时带著他们二人,一同穿行在地宫內。 到了地宫中心大殿里,有另一个僧人在此相候。 见到这僧人,血僧广信微笑著双手合十:“师兄。” 等候在这里的僧人,正是当初江州外围帮谈笑和一眾星天蛟解围,拦截尉迟渊的火龙僧。 火龙僧同样还礼:“广信师兄,天王,紧那罗王,诸位无事便好。” “紧那罗王”曹静和杨坤伦之后接掌“天王”之位的杜遮一起还礼。 还礼之后,血僧广信便直接问道:“苦提师兄,此前可曾前往江南姑苏?” 火龙僧摇头:“据我所知,苦提师兄当下应该在河北道。” 血僧广信扬眉:“那可就奇了!” 火龙僧:“此话怎讲?” 血僧广信:“江南姑苏,胥江口,有四个宗师,一战之下全部身死,斩杀他们的……是凛日刀!” 火龙僧口宣佛號:“竟有此事……” 他沉吟不语。 一旁的新任“天王”杜遮,这时言道:“阿修罗王,当前何在?” 火龙僧摇头:“不会是他,他虽然伤势渐渐康復,但突破至三品境界前,做不到以一敌四並且不留活口,而且他眼下还在嵩山,贫僧前些天刚刚得到过那边消息。” 杜遮徐徐说道:“海外,没有其他人过来。” 眾人闻言,面面相覷,一时间都是满腹疑竇。 “紧那罗王”曹静良久之后,开口打破沉默:“多年前女帝逊位之际,东都大乱,有没有……凛日刀散逸的可能?” 杜遮:“虽不能说绝对不可能,但多半不会,便是有,这么多年下来,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不至於突然冒出如此高手,而且此前半点动静都没有。” 走纯武夫路线的武者,尤其是修为身手高明者,必然涉及大量实战搏杀,很难完全密不透风。 除非,有相对封闭,同时人数还不少的一片世外桃源存在。 但在如今这个时代,类似情况非常少见。 便是六道堂在海外有特殊的落脚点,也是多年经营难得之地。 可是不论火龙僧还是杜遮等人,此刻反而希望是有凛日刀的刀谱昔年流散在外。 否则的话,那就是他们六道堂內部出问题了。 ……其实,不止一个人有如此怀疑。 近些年来,六道堂许多谋划都落空,让其中高层不得不生出类似怀疑。 眼下甚至在场两佛一儒一武四大高手看著彼此,心中都隱隱生出些猜忌来。 只是他们面上並没有表露。 杜遮神色平静言道:“此番前往江南湖州寻访南朝后裔,最终没能成事,岛贼陈天发他们来的突然,乔显来不及逃走或者给我报讯,便即身死。 陈天发能准確找到血鯊帮船舶停靠的地点出手,此事当中,恐怕另有內情。 血鯊帮里,我接下来会亲自一个人一个人的筛查。” 火龙僧、血僧广信和曹静闻言,都微微頷首。 杜遮接下来则看向火龙僧:“此前不曾听说谈笑和陈天发有交情,但相关情形未知……” “谈施主,並不知道天王和紧那罗王此番安排,便是贫僧也不知道你们动手的细节和相关地点、时间。” 火龙僧先是摇摇头,然后又补充说道:“不过,此事不可轻忽,谈施主那边既然是贫僧联繫,接下来贫僧会再尝试查探一番。” 杜遮抱拳:“有劳大师。” 没能寻访到南朝后裔,並且大量暴露了六道堂在江南太湖大泽一带的布置,此后朝廷有了防备想要再故技重施也为难,可能很长时间內,关於此事他们六道堂都只能偃旗息鼓。 对此最失望的人,肯定还是修行儒家武道的曹静。 不过她此刻神情冷静:“如果能找到陈天发,或者一些岛贼里的重要人物,或许能反过来通过他们,查找我们六道堂內部的奸细。” 火龙僧和血僧广信都頷首:“言之有理。” 杜遮目光扫过他们三人面庞:“大海茫茫,陈天发等人虽然名为岛贼,但並非始终停在单独某个岛上不动,而是经常搬迁转移,想要找到他们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所需人力物力……” 曹静言道:“天王不嫌弃的话,我调集人手与你同行,还可以再联繫一下其他人。 江南东道这边,接下来势必如河洛中原那边一样面临乾廷的重点清剿。 我们的人正好藉此机会避避风头,同时咱们一起清理一下大海后方,免得陈天发之流继续作乱。” 略微顿了顿之后,曹静言道:“胥江口以凛日刀杀死吴策、宋敏宜等四名宗师的那个高手,说不定也能通过陈天发等岛贼来寻找线索,他们先后在太湖大泽周边出没,或许不是巧合。” 杜遮頷首:“这再好不过。” ……………………………… 徐永生返回河洛东都,返回学宫,先去见现任学宫司业韩幗英,跟对方销假。 韩幗英不拘小节,有些没好气地看著他:“这趟放你出去走走,你还真不客气,比其他人晚回来两个多月。” 徐永生这时老实立正:“大好山河,令人流连忘返,误了时日,是学生的不是,还请韩司业见谅。” 韩幗英微微摇头,没有因此发难的意思:“罢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也是正理。” 说罢,她注视徐永生:“不过,我听说你原本都已经快要返回中原了,之后又突然调头折回去,跑到大江边上的扬州,停了好一阵子?” 徐永生坦然答道:“確有其事。” 韩幗英同他对视:“有些事,私下为之和明目张胆,分別很大。” (本章完) 第227章 223妥妥的误解(三更万字到!) 第227章 223.妥妥的误解(三更万字到!) 韩幗英神色认真,但徐永生没有感受到恶意。 “谢韩司业教导。”徐永生先谢过对方提醒,然后一如既往正色答道:“学生只是始终坚信,昔年事,常杰他们蒙受不白之冤。” 韩幗英:“就算你想要帮助他们,这样的態度,反而做不了什么。” 徐永生:“韩司业说的是,学生亦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觉得该当有人始终表明態度,提醒世人,以免谎言不断重复之下,令不明真相的后来者误解,信以为真。 诚如您所言,这可能帮不上拓跋锋、常杰他们什么忙,好在他们本人艺业和运气都上佳,目前仍然吉人天相。” 韩幗英微微摇头:“既然道理你都明白,我便不多言了,你多多自省吧。” 徐永生:“谢韩司业关照看顾。” 韩幗英问起另一事:“你这趟去汝州,林兄可好?” 徐永生:“林先生回故里居住,一切尚好。” 韩幗英徐徐问道:“他侄女,我记得名字是唤作林书华,身体如何了?” 徐永生坦然答道:“已经无大碍,只是从前八品武者的底子被耽误了,如今为了强身健体,又重新拾起来。” 韩幗英:“这么说,她此前在汝州乡间重阳日的时候主持酒礼,確实是为了第二组『礼』之编钟的相关歷练?” 相关消息,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走漏,徐永生此时以坦白答道:“確有此事。” 韩幗英微微頷首:“林家侄女,我有耳闻,早年也有才女之名,幼年时得其父开蒙,但其父母又早亡,她本人也病患缠身。 如今她康復痊癒,自然再好不过,而且已经有了八品的底子,可有想过入读学宫? 林氏虽然是书香门第,但掌握的晋升法仪应该有限,且可能有些弊端,她还年轻,入学宫就读可能有更长远前途。” 徐永生言道:“此事当由林先生和林姑娘定夺,学生这次在汝州时,確也曾问过此事。 林姑娘可能是因为多年来自己一直独处惯了,再入学宫,唯恐不適,也不想受人指点议论。 林先生的意思,是顺著林姑娘自己的想法。” 韩幗英:“倒也確实是林兄素来作风,既如此,那此事就此作罢。” 她没有继续多谈,转而说道:“如今还是授衣假期间,不过你久不在学宫,各方面难免生疏,接下来几天就不要歇著了,抓紧熟悉一下情况。” 徐永生当即应诺。 他离开东都足有半年,很多事情確实需要熟悉了解。 翻阅过卷宗之后,他再去见四门学博士王阐。 “回来路上走运,得到这件灵宝,想来正合適博士你。”徐永生將一个锦盒推到王阐面前。 王阐打开盒盖后,扬了扬眉毛:“潮汐石,这可当真是贵重东西。” 他重新盖上锦盒,没有收下,反而將锦盒推回徐永生面前: “知道你的习惯,距离修第五层『信』恐怕还很遥远,但即便你自己不用,也可用来交换其他能派上用场的宝物。” 徐永生微笑摇头:“自我入学以来,便得王博士你诸多关照,就算不提过往,就权且当做我跟你交易了,潮汐石先给你,如果你將来遇上我合用的东西,帮我留意便好。” 王阐闻言笑道:“你要这么说,我再推拒,未免矫情,既如此,容我先占你回便宜。” 徐永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其实心中有些遗憾。 自己得到五品晋升四品的民间儒家典仪,终究还是晚了些。 在这之前,王阐已经通过朝廷学宫的典仪先跨出那一步。 可惜此前他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得到相应民间典仪。 王阐虽然年轻,但其本人先前已经空等数年,让他继续空等的话,徐永生实在说不出口。 “奚驥,还有崇玄学那边的沈觅觅,这趟从南边回来后,都顺利晋升七品了。”王阐这时继续说道。 他看著徐永生,不禁打趣道:“奚驥还惦记著你的天麒正行呢,一直在等你回来。” 徐永生闻言亦莞尔。 因为第一方“信”之印章严格要求守信保密一年的缘故,所以奚驥虽然去年就已经八品境界两层儒家三才阁全满,但今年一月时候,他没能晋升七品境界。 一直等了半年多时间,都从岭南返回东都了,方才守约期满,终於得以参加学宫八品晋升七品的儒家典仪。 沈觅觅比他稍早,其实是在岭南期间完成所有准备工作。 於是在返回河洛东都后,也成功晋升道家七品境界。 至於寧山,本就是七品的他,相关修行一直稳稳噹噹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他此行前往岭南,除了增长见闻並带回一些明信石和相关奖励外,便是因为岭南邕州之乱,成功完成自己第二把“义”之古剑的歷练,救人於水火危难之间。 得知徐永生回来,寧山、奚驥自然高兴不已,连沈觅觅都跟著一起来凑热闹。 崇玄学之外,她最熟悉也最佩服的学宫讲师,便是这位四门学的徐助教。 很多时候,她甚至感觉对方比崇玄学的道长们还来的妥帖。 “老师,想要修习您的天麒正行,五相五常方面有什么要求么?”奚驥双眼放光,迫不及待。 徐永生微笑看著对方:“同你过往选择,有些许矛盾之处,如果你当真想要儘早修行这门绝学,那就需要提前多选择一些五常之信了。” 奚驥:“倒也无妨。” 他素来主义辅仁。 余下的“礼”、“智”、“信”三样,相对来说他更偏向五常之智。 然后才是五常之信,最后是五常之礼。 但奚驥也听徐永生、王阐讲过,到了五品境界时,五相五常每一相都至少要有两层。 既然如此,稍微早点学,也没什么打紧…… 虽然眼下还是个白板七品,但向来自信的奚驥完全不怀疑自己可以修成武魁境界。 然而接下来就听徐永生说道:“五常之信,至少要三层,五常之仁也需要三层,不影响你之前的习惯,但除之外,『义』、『礼』、『智』也都需要两层。” “呃……”奚驥大致盘算一下后,顿时说话卡壳。 他盘算后发现,如果自己想要在六品武魁境界就儘早学会这一招,那他从现在七品开始就不能继续修持“义”之古剑,转而更多选择“礼”、“智”、“信”三相,这样才能在刚好正六品四层三才阁全满的情况下达標。 后续直接影响是,他五品境界时最多才只能有三把“义”之古剑。 如果他肯等一等,等到五品境界再考虑修炼这门天麒正行,倒是可以继续优先选择五常之义。 届时三层“仁”,五层“义”,两层“礼”,两层“智”,三层“信”,同样可以满足需求。 和他一贯的选择习惯相比,充其量是放弃一层“仁”,多选择一层“信”。 这一点倒是问题不大,他在五常之义外,优先选择五常之仁,单纯只是为了修行进步速度更快。 当然了,如果他肯等到四品境界,那就更没有任何碍难。 只是此刻奚驥明显陷入犹疑中。 他是真喜欢徐永生那一招天麒正行,迫不及待想要早日修成,到时候可以在其他人面前现一现。 正六品是最快最早的时候。 徐永生没有多言,只安静地微笑看著对方。 沈觅觅想要出声,但看见徐永生,便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寧山同样平静立在一边。 他对此早有打算。 如果按照寧山对儒家五常五相一贯的选择,他与天麒正行的缘分更晚。 七品境界时,寧山为自己的规划是仁一义二礼一智三信二。 五品境界,寧山为自己的规划是仁二义三礼二智五信三。 按照这个安排,他要等四品境界才有可能修习徐永生的天麒正行。 虽然同样喜欢这一式武学,但这个执拗而又坚毅的少年,很快便拿定主意,坚定信念,不改变自己过往决断,继续按照原本的规划道路前行。 至於走道家修行路线的沈觅觅,自然跟天麒正行不沾边,这趟纯粹是来看热闹的。 当然,同样已经晋升七品境界的她,对自身修行也有所规划。 八品时,她对於道家五相五行的选择是,两只“木”之宝葫,两面“水”之古镜,一支“土”之拂尘,还有一桿“金”之令旗。 而如今到了七品境界,她除了补上一根“火”之法尺外,预计再来一面“水”之古镜和一桿“土”之拂尘。 总体来讲,沈觅觅的思路是优先五行之水,然后五行之木和五行之土。 不一定像寧山、奚驥他们那样极限,一定要將一相顶到当前境界允许的最高。 可以协调著来,视需要而定。 但总体来讲,肯定是优先五行之水。 沈觅觅很看重洞察和感知的提升,如此才能更好把握周围环境,洞悉对手的特点甚至弱点,然后阴他们……错,划掉,然后和他们友善地切磋。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只是五相五行的选择,就让崇玄学那边的刘深、陈嘉沐心情复杂。 因为道家北宗,多数绝学,是以五行之火和五行之金为重…… 刘博士屡屡规劝不果,愈发心累。 而这边的奚驥,在纠结半晌后,心情很快也恢復平静。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徐永生说道:“先生,五品再来修炼这门绝学,也不迟的,对吧?” 他终究还是捨不得自己的“义”之古剑,坚定了原本的打算。 只是相较於当初在岭南时的积极,未免有些打脸。 一旁沈觅觅直接丝毫不加掩饰的低头笑起来。 奚驥没好气地扫对方一眼。 寧山反倒有几分对奚驥另眼相看的感觉。 他们熟悉以后,因为性格因素,平时完全不咬弦,甚至偶尔还有衝突爭吵。 此刻倒是做出相近的判断。 虽说,如果换了寧山是奚驥,他觉得自己到了五品境界也会一直坚持,仍然主义辅仁,而不会为了天麒正行而放弃一层“仁”多修一层“信”。 等四品境界就好了,总能修成的,除非成不了宗师。 但平时不咬弦归不咬弦,对於奚驥的天资和潜力,寧山从来不怀疑。 以先天资质论,对方可能是更在他之上的人。 “任何时候都可以。”徐永生对於奚驥的选择同样不介意:“不论是修行方式还是掌握某种武学,始终都要贴合自身情况,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原本有些遗憾的奚驥闻言,若有所思。 徐永生並不介意透露自己天麒正行需要三方“信”之印章做基础的奥秘。 旁人不至於就此推断他掌握有佩韦自缓。 第四块“智”之龟甲的相关歷练是改良已有工造。 他確实通过改良发明活塞式风箱,完成了相关歷练。 但类似事儿,徐永生没学武之前,没修成武魁境界还没有第四层三才阁之前就经常干。 而第三方“信”之印章的相关歷练,则是信守承诺,在一定时间內往返万里帮人送信,不遗失不损毁也不拆阅信件令信的內容外泄。 这事情必须自己亲自办,但相对来说,是难得比较私密的一项歷练。 寄信人、收信人当然知道谁帮他们送信,但理论上只要他们守口如瓶,自然也就没人知道送信人完成相关歷练。 徐永生刚刚才在中原和岭南之间绕了个大圈,没人晓得他是否趁机完成相关歷练,但不耽误外界大多数人心存误解並做出猜测。 再结合天麒正行公开了修炼条件,大家对照一看,徐先生在五品境界这是妥妥地选择了修炼第三方“信”之印章,而非第四块“智”之龟甲啊…… 嗯,徐永生表示大家猜的对,全对。 探望拜见过刚刚返回东都的徐永生后,寧山、奚驥、沈觅觅等人便即告辞离开,不再打扰徐先生。 不过,稍晚些时候,奚驥又自己悄悄溜了回来: “先生,有个事情,我想先跟您稟报。” 徐永生:“怎么讲?” 奚驥:“先前在岭南,因为思笼县相助赵长史,之后咱们不是都受了朝廷赏赐么?我得到的那块明信石,眼下暂时不用,想著跟人交易出去。” 对方郑重其事,但言语又有些含糊。 徐永生见状当即瞭然,奚驥所言交易,跟他沾上的那个神秘组织有关。 (本章完) 第228章 224.实物交易,骇人听闻 第228章 224.实物交易,骇人听闻 “既然是你的东西,如何处置当然是你自己掌握。” 徐永生面色如常:“不要上当受骗就好。” 奚驥笑道:“先生放心,对方应该不是骗子,不过—也不算是啥正当买卖就是了。” 徐永生:“你准备用明信石换些什么?” 奚驥有些神秘地悄悄答道:“缩反金。” 徐永生扬了扬眉:“哦?这倒確实少见。” 能辅助儒家武者加速五常之义积累温养的宝物,在近些年来讲都比较稀有,连朝廷和各大名门世家都少见。 “虽然一个对应第三层『义”,一个对应第三层“信”,但缩反金的行情一直比较紧俏,所以学生这次交易註定要溢价,以多换少。” 奚驥坦然答道:“不过缩反金平时有价无市,这次难得有机会,我想著能换点是点,数量少些也有用。” 徐永生微微頜首:“既然你自己已经思考妥当,那自然无妨。” 略微顿了顿后,他问道:“就在东都交易么?” 当前已是九月底,学宫授衣假马上结束,如果要出远门的话,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以奚驥表现出来的一贯水平,虽然是在四门学就读,但他想请假,会比其他庶民出身的学生容易一些。 只是,会比较惹人瞩目。 奚驥没有瞒徐永生,但和常杰一样,仍然没有把话说透:“交易地点的话,说是东都也可以,但不完全对,时间上倒是不用担心,学生无需请假。” 徐永生微微扬眉。 面前少年笑嘻嘻,但冲他挤眉弄眼一番。 徐永生於是頜首:“时间来得及便好,既如此,你自去吧,莫要轻忽大意。” 奚驥当即应诺,然后退下。 目送这少年离去,徐永生若有所思。 听奚驥话里意思,他身在东都,但却可以跟那个神秘组织的其他成员彼此之间远距离交易。 从这一点来看,他们这个组织,或者说组织的首领相当不简单呢。 等於是除了信息交流之外,连缩反金、明信石这样有形有质实打实的物品,也可以传递交换。 以当前这方世界的背景环境和已知条件来讲,这一点甚至可以叫大多数人毛骨悚然。 就徐永生所知,大乾朝廷皇室中枢,都不能稳定施展类似手段,只有个別先例,往往还有巨大的制约与代价。 难怪奚驥这么桀驁的性格,都会考虑为对方保密,守对方规矩。 就算少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却仍然担心因为吐露详情而牵连听消息的徐永生等人。 常杰那边,也是相当相似的情况,不过常杰渐渐混成老油条了,新丁奚驥仍然还处於菜鸟阶段徐永生沉吟著考虑片刻后,没有在他们二人之间点破此事。 等奚驥多熟悉適应一下那边的环境与状况,再考虑类似事不迟。 时间来到盛景十四年十月。 东都学宫重新开学,徐永生作为学宫助教,也销假返回自己的工作岗位。 从大面上看,他当前仍然是个五品武魁。 短时间內,这一点不至於暴露,尤其是减少公开和人动手的情况下。 时间久了,那就需要自己持续保持警惕,注意细节。 於徐永生而言,接下来的日子一如平常,除了每日授课之外,就是专注於自身修行。 在存心玉的帮助下,他飞快在自己腰椎处第六层地阁內,温养积累第六枚“仁”之玉璧。 这註定需要较长时间。 层数越高,修行所需时间、精力越长,此事无可厚非。 除了本人修炼习武之外,徐永生再分出一些时间,於夜深无人之际,秘密前往南市铁匠铺开炉,帮助谢初然补齐缺失的第三把宝刀。 虽然经过不少细节改良,甚至添置了不少新的锻造工具,但如今本人已经臻至四品宗师境界的徐永生,渐渐还是感觉铁匠铺当前设施有些跟不上他的手艺。 彻底大动作翻新改造,则难免引人注意。 因此徐永生当前开始考虑另起炉灶的事情,不过暂且不急於一时。 十月的一天,镇魔卫那边的郎將和挺,邀约徐永生赴宴。 地点摆在芳华楼。 虽然此前连芳华楼主都重伤在聂鹏枪下,更有一位宗师供奉红集直接被拓跋锋刺死,令芳华楼在天下间和江湖上顏面大失,但在大乾东、西两都上,芳华楼影响力仍在。 亲近国相姜志邦和后族姜氏,帮他们在东都仍然能稳住局面,仍然確保自已第一销金窟的地位,不至於给其他地方可趁之机。 徐永生平静至此,芳华楼在这里的管事和僕从自然知道他是谁。 大家仿佛都全然忘记了这位学宫徐先生在拓跋锋等人相关事上的態度,仍然热情招待。 徐永生见到和挺的时候,对方著常服便装,身边还坐著另一个较为面生的中年男子。 其人面相儒雅,但坐立之间,颇有军中风范“恆光,这位是欧阳將军,刚从关中帝京调来东都。”和挺为二人做介绍。 徐永生听到对方姓氏,心中大约有数。 大乾禁军十八卫,皆分左右。 一般来说,如左镇魔卫、左卫、左武卫、左金吾卫、左千牛卫等九卫禁军,全部常驻关中京畿同时,右镇魔卫、右武卫、右金吾卫、右千牛卫等九卫,则大都一分为二,一部分和左九卫一起驻扎关中京畿,而另一部分则常驻河洛都。 依规制,禁军十八卫,每一卫標配三品大將军两人,四品將军四人。 至於武圣境界的上將军,每一卫也当有一人,但到近年不再常设,也不再硬性规定每一卫必须都有上將军统领。 且因为种种原因,如今大乾禁军理论上的三品大將军和四品將军常不满员。 所以才有辅国大將军范金霆、镇军大將军郭烈、上將军卫百驹和顾春秋他们以武圣之姿,直接统帅左右卫、左右镇魔卫、左右金吾卫和左右驍卫等情形出现。 而眼下和挺为徐永生介绍的中年男子,名叫欧阳不器,和齐蝶泉一样,都是右镇魔卫將军,理论上是右镇魔卫大將军任君行的直属左右手。 只不过,此前欧阳不器以及他魔下部分右镇魔卫將士,奉命和左镇魔卫一起常驻关中帝京,所以此前常年在镇军大將军郭烈魔下听命,跟左镇魔卫將军王炎是同僚。 直到最近,他才奉命移驻河洛东都,重回老上司任君行魔下。 当中原因不难想见。 另一位右镇魔卫將军齐蝶泉当下还跟著左武卫大將军齐雁灵在江南追查六道堂之事。 而左镇魔卫则有一个將军王炎,直接死在江南。 统领左、右镇魔卫的镇军大將军郭烈追踪隱武帝,当前也在潼关以东活动。 今年,关中之外发生的事情太多,镇魔卫在这边明显人手紧张。 虽然还有右镇魔卫大將军任君行在东都,但他接下来更多注意力也需要用来配合郭烈。 从西边再调人过来,势在必行。 对欧阳不器,徐永生也早有耳闻,知道对方和马扬、和挺一样,都是任君行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將。 最初听说欧阳不器的名字,还是因为他和马扬相熟的镇魔卫军候欧阳树。 双方並非沾亲带故。 但不影响欧阳树攀亲戚,大家五百年前是一家。 唯独可惜的是,欧阳树在入职镇魔卫以前,欧阳不器就先去了关中帝京,让他只能徒呼奈何。 现在欧阳不器重回东都,欧阳树发挥的机会总算来了。 “短短几年內,东都连出大事,我在关中那边听说了,也为之心惊,好在大將军和你们都没事。”席间欧阳不器同徐永生渐渐熟悉后,亦禁不住发出感慨。 徐永生举杯,以茶代酒:“欧阳將军来东都,任大將军多一臂膀,我辈也隨之心安。” 欧阳不器举杯应了:“哪里,都是承雄公和大將军他们的威名。” 多聊几句,几人更加熟络,欧阳不器笑道:“之前书信往来,曾听任大將军提及,非常惋惜以你的才华,没有投身镇魔卫,否则我们这行当,又多一位儒家好手。” 徐永生:“任大將军谬讚了,欧阳將军才是文韜武略的儒將。” 不同於齐蝶泉、王炎等人,欧阳不器和他徐永生一样,是修行儒家武道的四品宗师。 徐永生与之说文论道,看得出欧阳不器功底相当深厚。 接下来,对方將代替任君行、齐蝶泉坐镇东都,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也主要处理日常中武道高手犯案。 事实上,任君行现在確实很忙。 他协助镇军大將军郭烈与河北节度使林修、河东节度使常啸川等人一起围捕隱武帝秦武。 秦武同郭烈也算是老冤家对头了。 这趟围剿,並不顺利。 离开江夏的时候,隱武帝秦武安然无恙,不像上次东都千秋节大乱时负伤。 如此一来,很多追踪方法失效,追捕围剿难度直线上升。 以一个武圣的活动能力与范围,想要堵住对方,难度可想而知。 郭烈等人眼下也只能做到不断驱赶对方,不给秦武安生日子。 和上次东都千秋节大乱没有得到预期目標游龙血辰不同。 江夏大江边奇袭宋氏船队劫夺贡品,隱武帝秦武这趟是实实在在有南朝遗宝玉画入手的。 第229章 225.不能认真查啊……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呢? 第229章 225.不能认真查啊……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呢? 宋氏船队运送贡品前往关中帝京,本质上就是他们甘冒风险,配合朝廷重视,设伏引类似南北二圣这样的人上鉤。 隱圣、月圣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尤其隱圣江湖经验丰富。 不是真实的鱼饵,吸引力不够的鱼饵,不足以令他上鉤。 虽然外界猜测纷纷,但基本都肯定南朝玉画对武圣层次的高手而言也有不俗吸引力。 结果大鱼確实咬鉤了,可惜朝廷和宋氏没能將对方钓上岸,大鱼跑了不说,鱼饵也丟了。 隱武帝秦武多年前就是二品境界的武圣强者。 此前图谋游龙血辰不成,这次终於如愿得到南朝玉画。 如果给他妥当消化这次的收穫,天晓得他会不会藉此番机缘,成功普升一品武圣? 是以郭烈等人这趟虽然手头线索少,但仍然紧跟隱武帝秦武的各项相关线索不放,哪怕只是驱赶对方不断转移奔逃也行。 至少避免秦武安生揣摩消化南朝玉画的奥妙,从而更上一层楼。 “人手终究还是少了些。” 说到这里,欧阳不器感慨:“卫上將军和渊公他们,都还留在江南。” 隱武帝秦武固然是大患,但在南方连续出现的神秘武圣,同样让大乾朝廷如芒在目。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因此左金吾卫上將军卫白驹,尉迟渊,岭南节度使穆庭,再加上楚氏家主楚明,还有被断了家族祖地文脉的宋伯礼,都铁了心查找,不放过蛛丝马跡。 不只是找斩断宋氏祖地文脉的人,也找那个在岭南邕州狮子岭惊鸿一现的白髮剑圣。 有时候,不得不说,这世上的事,最怕认真二字。 尤其是眼下的情况,不能认真查啊·万一真查出点什么呢? 卫白驹、尉迟渊等人將大江东西南北翻了个底朝天,就在九月底、十月初这秋去冬来的日子里,还真给他们查出一些东西来。 “江南名门越氏,当前有不止一位武圣!”欧阳不器徐徐说道:“消息很快就会传开了。” 和挺喷喷称奇:“除了家主越霆之外,还有一位儒家武圣啊!” 越霆,便是越青云的父亲,如今的越氏一族家主。 而这次露了马脚的人,名为越冲,乃是越霆同族兄弟,其人本也是远近闻名的儒家大宗师,越氏一族祖地位於江南杭州,也顺势波及影响越州、明州等沿海周边区域,船贸,是越氏家族的重要生意之一。 防备血鯊帮、岛贼等海盗水匪之余,也需要顾忌风浪,所以越氏一族在海上常年有顶尖高手坐镇。 越冲就是近年来越氏一族在这方面的负责人。 也因为这个缘故,他一年里倒有多一半时间不在陆上。 可这次,时间还偏就赶巧了,正好越冲在江南,结果事发突然之际,被尉迟渊、卫白驹、宋伯礼他们捉住马脚。 越氏一族本就是同宋氏一族不睦。 此前岭南邕州之乱事发后,越氏一族更是和岭南节度使穆庭以及道门南宗一起向江州宋氏发难。 直到宋氏配合大乾朝廷主动设伏,越氏明面上虽然还有越天声母子赴江州兴师问罪,但內里已经停下动作。 哪曾想最后宋氏一族祖地竟然遭了大灾? 这种情况下,暴露出越冲这个此前不为人知的儒家武圣,顿时让越氏一族有嘴说不清。 “应该就在这两天,越氏家主越霆,便要亲自赴关中帝京面见陛下陈情了。”欧阳不器言道。 和挺若有所思:“不会真是越氏做的吧?从结果来说,他们成功了。” 徐永生神情淡定:“是啊。” 几人聊著,二楼厢房中有人下来。 欧阳不器看见对方,当即招呼道:“史兄?” 那同样是个中年儒生,这时闻声看过来,当即笑道:“欧阳兄。” 欧阳不器为徐永生、和挺介绍道:“这位是史聪史明远,此番与我同路,一起从关中帝京来东都上任。” 史不得啊徐永生和这个人没有交集,但同样有印象。 主要是这位的名字非常好记,姓史,名不得,史不得是他本名,史聪则是后来改的,因为早年相识之人说漏嘴,因此这些年来他常被人调侃,不少人私下里仍然唤他史不得。 其人修为不及欧阳不器,乃是武魁层次,这趟来东都,是受命朝廷,担任九寺五监之一的都水监少监一职。 “史兄这么快就走?”欧阳不器邀请道:“我们也一起坐坐。” 史不得微笑婉拒:“犬子尚在病中,我心下惦记不已,方才是都水监亲自邀约,实在推脱不得,因此来坐坐,如今提前离席,正是赶著回去照看犬子,改日,改日我做东,邀约三位一起坐坐。” 徐永生三人闻言自是不便再挽留,目送对方离去。 然后欧阳不器解释道:“方才是我冒失了,史兄独子当前確实在病中,他心急回去也是理所当然。 和挺好奇地问道:“史少监家的公子,病很重?” 欧阳不器頜首:“確实,其人武者底子也薄,病来如山倒。 听说这还是请漱石斋主诊疗之后的结果,其子方才能隨同一起来河洛东都。 但病情仍然是很重的,只能常年臥床静养。” 徐永生、和挺闻言,都为之晞嘘。 至於欧阳不器提到的漱石斋主,其实是当朝重臣,三省长官之一的门下侍郎李若森。 其人乃是大乾朝女性武圣之一,修为境界犹在齐雁灵等女中豪杰之上。 同时,她亦是大乾皇朝最负盛名的医道圣手,传闻中许多御医都会时不时向她请教。 此前罗毅施展礼崩乐坏之后重伤,在东都请林成煊诊治,其后去往关中帝京,便是请李若森诊治。 从那之后到现在,罗毅的修养方案,都是遵照李若森制定的计划来展开。 漱石斋主,乃是其雅號。 而她平日里身为大乾朝堂有数重臣,医术只是爱好和长处,並非她专职工作,因而想要恳求她过问病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史不得为了其子,不知费多少心血和关係,才令李若森过问。 只是,药医不死病,他儿子病情太重。 神医李若森出手也做不到药到病除,只能帮那个年轻人缓解病情。 但按照欧阳不器描述,病人最终情形仍不乐观。 徐永生、和挺闻言,亦都暗嘆一声。 因为早先千秋节大乱和去年冬至期间的乱子,东都这几年损失不轻,各路官员也变化巨大,史不得这样的中层官员官职变迁,甚至都不如何引人注意,欧阳不器的调任影响更大,因为此番调动不是只调他一人,而是一部分右镇魔卫整体迁来河洛东都。 动静更大的,除了殷雄顶替尉迟渊成为东都留守外,还有赵概替换唐瑞成为河南尹。 受此影响,与赵概出身同族的右监门卫大將军赵振坤被调往关中帝京。 而原本在关中的左千牛卫大將军农卷,则来了河洛东都。 至於说徐永生任教的东都学宫,那更是从上到下换了大半,叫人晞嘘不已。 徐永生在类似场合上,永远是多听少说,不管当前有用没用,先默默记下种种讯息,以备將来不时之需。 同欧阳不器、和挺饮宴结束之后,不影响徐永生日常习惯,继续像平时一样修行习武。 今年的冬至,东都太平无事,没有像去年一样惹出大乱子。 江南之地,仍然纷乱。 但河洛东都在一片太平中,走过盛景十四年的冬天。 除夕之后,时间迈入盛景十五年。 对学宫外院的新生来说,最重要的时刻即將到来,盛景十五年一月的最后一天,东都学宫將再次召开正式入学试,外院里新生们的命运將迎来终极大考。 而对学宫正院里的部分老生们来说,今年也將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不论帝京学宫还是东都学宫,修习儒家武道的国子学、太学、四门学还有修习道门武学的崇玄学,理论上学制都是九年。 而武夫三学的学制,是六年。 徐永生在盛景九年一月底,算是正式入读东都学宫正院。 与他同期的那批学生中,儒家武者还能继续留在学宫就读,而走纯武夫修行路线入读武夫三学的人,到今年盛景十五年一月底,通过最后一次年考后,就该毕业了。 刘德便是如此。 “关於突破七品境界,有把握了么?”徐永生微笑问道。 刘德深吸一口气,然后点头:“我感觉自己准备得还算充分。” 他修成正八品境界有相当一段时间了,一直都在为衝刺七品境界而努力。 如果能成功,那么六年时间突破至七品境界的速度,以大眾的眼光来看,刘德进步速度已经不算慢。 虽然性格不好斗,平日里行事低调,但刘德修行认真勤勉,到如今,一路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挨。 “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徐永生问道。 刘德显然也有过考虑:“就算突破成功,我也只得初入七品的修为,接下来还要继续温养积累第三层三骨堂,有没有机会成为武魁尚属未知,肯定没法像二哥你一样留在学宫任教。 因此我考虑先入军器监,再继续学习一段日子,等將来再看是继续留在军器监,还是自己开个铺子。” . 第230章 226.坏了,被他们包围了(三更万字到!) 第230章 226.坏了,被他们包围了(三更万字到!) 刘德准备去的军器监,和史不得任职的都水监一样,都是大乾朝廷九寺五监之一。 所谓五监,即国子监、军器监、匠作监、少府监和都水监,那里也是徐永生颇为感兴趣的地方,主要负责的便是督造大乾朝廷各种制式正规军械。 学宫武夫三学当中,器学培养毕业的学生,主要便是流入军器监和匠作监,尤其是前者。 武夫三学从传授的武学方面来看,就有很强烈的专科意味。 尉学主要面向禁军镇魔卫和大理寺、刑部以及各州、各县衙门。 器学主要面向军器监和匠作监牧学培养毕业的学生,则主要流向九寺之一的太僕寺,亦或者直接流入军中,专门为朝廷驯养各种灵兽。 曾经就在芳华楼中同徐永生起过衝突,但早已对他心服口服的袁通,毕业后已经入了东都这边的太僕寺,近来一直在西苑那边忙乎,驯养管理各种异兽。 寧山在学宫放假期间,就那只白隼的事情,便经常前往西苑请教袁通。 “军器监是个好地方。”徐永生言道:“不过那个地方严进严出,將来想要离开,可能还需要费一番周折,隨时可能忙的一段时间不著家,你对此需有个准备。” 刘德连连点头:“二哥说的是,我之前也有些犹豫,好在弟弟妹妹也都长大一些,我娘亲可以省心不少,家中现在也有些积蓄了,我便是长时间不在,他们也能维持。” 徐永生:“这再好不过。” 诚如刘德所言,他此番准备得非常充分,很顺利便突破当前境界,臻至武夫七品,令自身三骨堂增加到三层。 而盛景十五年的这次东都学宫入学试,也顺利完成。 许书明、燕德、王阐、黄选、程稳、蒋和再加上刘深,七学博士隨司业韩幗英一起主持这次的入学试。 徐永生等学宫讲师从旁辅助。 对於他和王阐所在的四门学来说,今年最出挑的新生,无疑是去年春社日那次“提前批”入品典仪上就引得所有人侧目的小萝下头,尹兰舟。 直到如今参加正式入学试,他甚至都还没有满十三周岁。 这方世界的武道修行,一般而言,不会开始的太早。 一方面是考虑肉身气血基础,一方面也是考虑人的思维和定性。 因此就算是皇朝宗室贵胃和各大名门世家子弟,也都在十五岁上下开始启蒙。 少年神童不是没有,但相对稀少,亦不鼓励。 尹兰舟当时入学时也有些爭议,但一来他少年老成,二来东都学宫要跟帝京学宫抢人,於是最终罗毅亲自拍板將他收下。 而尹兰舟的表现也没有让人失望,各方面都表现得非常早熟,约莫一年前他参加“提前批”儒家入品典仪,成功臻至九品境界。 一年后的如今,眼看著他都有希望去衝击八品境界了。 “一事不烦二主,这些好苗子,我就都交给你了。” 现任四门学博士王阐坐在自己的公房里,当著那神童尹兰舟的面,对一旁徐永生笑道:“你们天才和天才之间,相处起来更融洽。” 徐永生:“博士你同样是天才。” 王阐:“我不能只盯著几个人。” 徐永生頜首:“我亦是相同看法。” 王阐:“可谁让眼下我是你上司呢?” 徐永生起身:“言之有理。” 他带著尹兰舟一同向王阐告辞。 从博士厅的公房出来,徐永生在前,尹兰舟在后。 少年看似老老实实跟在徐永生身后,但一直偷摸著拿眼观察前方的徐助教,徐永生没有回头,也能觉察到身后少年的目光。 他若无其事,只是隨口问道:“你九品期间三才阁温养积累,选择了“仁』、『义”、“智”?” 尹兰舟连忙收回视线:“是的,先生。” 徐永生:“第一层五常之仁的相关歷练,施粥济困,完成下来感觉如何?” 尹兰舟老老实实答道:“不算难,但令学生印象深刻。” 他年纪小,且是孤儿,身无长物,自然不是从始至终都单凭自己完成第一层“仁”相关的歷练,独自施粥济困三十天。 连置办粥棚的钱財,都是东都学宫代付。 按照过往约定俗成的规矩,还在学宫外院的学生,哪怕已经参加“提前批”入品典仪,也借不到学宫的光,要等正式入学之后,一些相应歷练学宫才会通过官方渠道帮忙协调。 只是在这方面,韩幗英比罗毅更好说话。 而尹兰舟这个天才儿童的情形又实在特殊,於是东都学宫上下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学宫学录、学正等官吏的帮助下,尹兰舟支起了自己施粥的小棚子。 他年纪小,放在外界眼里,还以为是哪家富户少爷,因为家中长辈想要为子孙积德,这才打著孩子的名义来施粥。 对尹兰舟而言,放在进学宫外院之前,他多半是跑人家粥棚里受救济的一份子。 前后差別,令他想要印象不深刻都难。 “听说你恳请学宫里其他师长,施粥济困的时间多延迟几日?”徐永生问道。 似尹兰舟的过往经歷,对接受救济的人很容易感同身受。 但反过来也容易步入另一面: 因为自身有天赋,所以才改变了命运。 那么反之,没有天赋的人,就肯定无法改变命运我们彼此之间,是全然不同世界的人。 甚至,在此基础上,再对这些人做些什么,也理所应当。 因为大家本质上不同,而他们命该如此。 徐永生不確定尹兰舟未来思维会否发生变化,截止当前,这个天才少年的思维更偏向於自已淋过雨,有伞之后,不介意帮別人少淋点雨。 听到徐永生的问题,尹兰舟轻轻点头,然后说道:“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不过老师们说,接下来会有其他人也施粥,完成相应的歷练,学生平白延长,会耽搁人家,那既然还有其他同学继续千下去,学生自然就不坚持了。” “那么第一层『义”的相关歷练呢?”徐永生一边走一边问道。 面相老成的尹兰舟忽然嘿嘿一笑:“学生年纪小,童言无忌,当面直斥其非,人家只呵斥一句,叫学生滚蛋就完事了。” 果然,少年老成的外表下,其实也不是啥老实孩子。 “有关『智”的歷练呢?”徐永生对此不置可否,並没有批评尹兰舟,只是继续问道。 原本还有些懦懦但还是老实作答的少年见状,悬著的心终於彻底放下,於是也继续老实答道: “这个特別难,学生磨了好久才终於通过。” 徐永生微微頷首:“你年纪虽小,但自小到大阅歷不少,说不定还多过一些成年人。 师长们的教导只是一方面,我辈读书人,每日三省吾身,时刻自省很重要。 修行中的相关歷练,可以是走过场,也可以是真正的磨练,自己在那一刻心里的真实感受,不妨多回味。” 尹兰舟闻言,连忙正色答道:“学生谨遵先生教导。” 尹兰舟眼下是孤儿不假,但看他名字便大概能猜出他不是寻常田舍农家子弟出身。 家庭变故之下,可能才落到现在处境。 他少年老成,为人早熟,但未必是真正的成熟,接下来几年时间仍然是重要的人生塑形阶段,因此徐永生多说几句。 看得出,他说话,尹兰舟听得进去。 这比徐永生此前预料中的情形还要更好。 让他猜测,可能是他当初主持“提前批”入品仪式的时候,有个邓氏子弟作弊,以至於引发严重后果,令当时在场的尹兰舟等少年人印象深刻。 连带著,他们也就对当时主持仪式的徐永生印象深刻。 徐老师猜对了一半。 他当时镇定自若平息事態並淳淳教诲,確实给尹兰舟留下深刻印象。 而在那之后,去年秋天的时候,先於徐永生从岭南返回的寧山、奚驥、沈觅觅等人,作为正院老生代表曾被院中师长安排,返回外院给新生们做榜样,讲述他们来去路上和在岭南期间的经歷,为新生们增长见闻。 结果以奚驥为主力,寧山、沈觅觅为辅助,三人当著尹兰舟等新生的面著实是把徐老师一阵好吹。 可怜小尹再神童,当前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终究是被几个学长、学姐给吹晕了。 於是,徐老师在他心目中本就深刻的形象,彻底高大伟岸起来。 只是,这个时候他少年老成的一面就显现出来了,当著徐永生的面儿,並没有表现得太激动。 哪怕先前听王阐嘱咐徐永生重点关照他的时候,他其实在心里喊万岁。 “既然已经准备妥当,接下来静静心,准备参加晋升八品的典仪。”徐永生的声音顿时让尹兰舟回过神来,连忙应诺。 少年想了想,欲言又止。 徐永生没有回头看他,但却似乎已经目睹他的表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什么话,直言即可。” 尹兰舟於是问道:“先生,我听说关於第一层『信”的相关歷练,是需要为他人守密整整一年?” 徐永生頜首:“確有其事。” 尹兰舟又问道:“修持第二层“仁”的话,加速其他方面的修炼速度,差距会很大么?” 徐永生当即明白对方想问什么:“节约的时间,比不上第二层“仁』和第一层“仁』之间所时间的差距。 八品境界时候先修持第一方『信』之印章然后守密一年期间修炼第二枚“仁』之玉璧更节约时间,还是先修炼第二枚『仁』之玉壁然后再修炼第一方『信”之印章节约时间,视人的资质和天赋不同,其实结果是有分別的。 以你之前的进步速度来推断,站在整个八品修炼阶段来看,先修持第一方“信”之印章更省时间。” 尹兰舟闻言,当即再没有任何犹疑:“多谢先生解惑,学生如能晋升八品境界,接下来预备先修炼第一层『信』,然后第二层『仁』,接著是第一层『礼”。” 徐永生微微一笑:“无妨,相关事主要看你自己的想法。” 人各有志。 奚驥童年更不顺,人也更倔。 哪怕明知道先仁后义,更有利於节约时间,他也我行我素,修炼起来始终是先义后仁。 明知道相关歷练要守信一年,第一方“信”之印章放八品最后一阁才修炼,也是没谁了。 如此一来,自然延长了他停留在八品的时间。 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有些混不吝的性格,他在其他时候才无所畏惧,能人所不能。 其人天资也確实不同凡响。 晋升七品,定下自身规划后,到如今,短短四五个月时间,他藉助自己交易来的缩反金和学宫奖励的襄德玉,已经成功修成第三把“义”之古剑,並且马上修成第三枚“仁”之玉璧。 学宫方面已经开始通过官方渠道帮他联繫准备为过百童生授课一年的歷练。 与之相比,尹兰舟就非常理性了。 他不仅毫不犹豫选择先修持第一方“信”之印章,儘早展开守密一年的相关歷练,並且还选择第一层“礼”作为自己在第一层“信”和第二层“仁”之后积累温养的儒家五相五常。 第一层五常修炼所需时间,明显短於第二层五常的修炼。 尹兰舟的选择,是儘快完成八品境界第二层三才阁的积累,爭取早日通向七品境界。 徐永生对此不做优劣评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最適合自己的道路。 他作为老师,点拨之后认真授课便好。 同时,也不忘坚持自身修行。 眼看著冬去春来,江河破冰,凌汛到来。 这是符合林成煊那门四品升三品民间儒家典仪的天时。 但对徐永生来说自身积累尚未完成,因此心境不为所动,只是静静感悟天地自然四时交替的奥妙。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常杰忽然给他传讯。 而且传讯內容,还是求教徐永生五品升四品的民间儒家典仪。 乍看传信,徐永生还以为对方被劫持了,这是敌人使诈。 但他很快猜测,可能是常杰所在那个神秘组织中的某个成员,有此交易需求。 事后证明,果然如此,常杰同样用心隱瞒典仪来源,以免旁人藉此疑心徐永生的境界实力。 他亦知晓,徐永生当前在东都,仍然以五品境界示人。 徐永生並不过问对方给常杰开出什么价码,很乾脆地將这门儒家典仪交给常杰。 他更多是好奇常杰那个神秘组织里其他人都身份,但当下自然不多打听。 但身处东都学宫,一日早晨前去上课,忽聋听到一个消息,叫徐永生更加意外。 与他关係不喉的国子学助教曹朗,忽聋请大假了。 学宫內外,大家都议论纷纷。 甚至,连曹氏一族的人都来打听。 鑑於对方早先私下里六品晋升五品境界的先例,当前情形,叫大家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些猜想。 但隨之而来有问题。 五品晋升四品的典仪,怎么办? 相较於这个问题,徐永生难得有些挠头。 对照先前常杰那边的动向,时间上的巧合令徐永生很难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凑到一个窝里去了。 如果再加上奚驥· 不知道这所谓神秘组织有多少成员? 第231章 227好宝贝用一个留一个 第231章 227.好宝贝用一个留一个 怀疑曹朗跟常杰、奚驥有关,徐永生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是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瑟瑟发抖? ……又或者,自己应该感到被歧视了? 徐永生失笑著摇摇头,继而收敛自己发散的思维,不再考虑別人,更多专注於自身。 有关曹朗的怀疑和猜测,还有待时间验证。 毕竟自己交给常杰的五品升四品民间典仪,对天时有所要求,距离现在还得要近半年的时间。 曹朗现在就请假,未免早了些。 且看他这次大假会放多久再说。 不过,晚些时候,交易成功的常杰又给徐永生传讯,让他到约定地点取东西。 徐永生將东西取回来,发现当中收藏的宝物,赫然是一枚麒麟石,同他早先东都那场冬至大乱时得到的麒麟石完全相同。 就算已经掌握有一枚麒麟石,看见第二枚,徐永生仍然感到惊喜。 他揣摩天麒正行和后续自创武学,常有用到麒麟石的地方,对自身有莫大帮助。 如果將原先那枚麒麟石消耗在提升灵性层次的过程中,当然是物有所值,但接下来徐永生继续归纳总结创造全新绝学,无疑少了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重要参考。 在自身三才阁中“礼”之编钟相对偏少的情况下,麒麟石的帮助就显得更加重要。 现在有两块麒麟石,他就可以用一个留一个。 不过另一方面,徐永生则第一时间回讯给常杰: “你自己留著,用处更大。” 能有两块麒麟石对徐永生来说自然最好不过,但第二枚並非必须。 相反,结合对照常杰同拓跋锋的情况表对比,不难看出,拓跋锋灵性天赋层次更高。 常杰放在芸芸眾生里,同样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但相较於拓跋锋等极个別存在,天赋差距仍然肉眼可见。 算上常杰交易得来的这枚麒麟石,徐永生手头还有富裕的仙毓奇葩。 但想要將灵性天赋层次从上乘提升到入圣,仍然有巨大的缺口。 常杰得徐永生介绍情况后,回復则是:“既然如此,你和拓跋比我更需要。” 徐永生闻讯,终於没有继续推让,当下先把两枚麒麟石一起收著,且等將来再说。 他接下来的日子,便如往常一样,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步调生活和修炼。 几个跟他走得比较近的学生,同样在默默进步。 尹兰舟在正式入学试之后不久成功晋升八品境界不说,在这个春天,他已经成功修成自己第一方“信”之印章,並开始为期一年的相关歷练。 寧山则一直稳稳修行。 他已经成功修成自己第三块“智”之龟甲,並继续温养余下的七品第三层三才阁。 令周围人在意的是,因为盛景十一年时参加“提前批”入品仪式,得以早一年入品的寧山,渐渐要被盛景十二年才正式入学宫正院併入九品的奚驥、沈觅觅从后面赶上来了。 一方面是奚驥、沈觅觅才华出眾。 另一方面则是寧山对自己儒家五相五常的修行选择。 七品境界,六品以前,按照寧山对自身的规划,只修持一枚“仁”之玉璧。 他整体是仁一义二礼一智三信二的分配。 正如同他早年同徐永生所说的那样,修行以“智”、“义”、“信”为主。 虽然不至於无礼不仁,但这两相显然是够用就行。 徐永生早年教导他可以少不能无,这道理寧山是听进去了。 因此,他才会在九品境界便修持一层“仁”,然后才是“义”、“智”、“信”。 如此一来,便於他更快修成后续其他儒家五常五相。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七品境界,三层三才阁礼,就这么一枚“仁”之玉璧。 相较於考虑最优最速提升规划的尹兰舟,寧山在这方面反而和跟他素来不咬弦的奚驥更相似。 甚至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寧山远比奚驥更加执拗。 不过也正是因为只有这一枚儒家“仁”之玉璧的缘故,寧山自去年到今年,其他方面的修行速度,略微放缓了些许。 於是,他渐渐被身怀三枚“仁”之玉璧和身怀两个五行“木”之宝葫的小伙伴们追赶上脚步。 寧山对此安之若素,继续专心自身修行。 同徐永生沟通的时候,寧山只是简单提及修炼的相关事: “先生,有关第三块『智』之龟甲的歷练,学生想请学宫助一臂之力。” “自然无妨。”徐永生先应诺下来看,继而笑问:“考虑好去哪里完成歷练么?” 儒家第三块“智”之龟甲的相关歷练,乃是亲自丈量山河,测绘图样。 寧山对此早有腹稿:“学生打算选取大河沿岸,从东都这里往上游陕州方向,沿河选取合適的范围。” 当初徐永生曾经带对方走过相关区域,可惜后来因为大妖华春九的缘故,他们不得不停在陕州,之后寧山更连忙跑回东都求援。 虽然半途折返,但那一趟的旅程给寧山留下深刻印象。 秉承徐永生一贯教导,寧山当时非常用心观察周围环境和壮丽山川。 这给他打下不错的底子,此刻需要考虑第三块“智”之龟甲的相关歷练后,寧山第一时间想起那边。 徐永生於是微笑点头:“既如此,等五月田假期间,你便可以动身出发,在此之前无需惦念,用心习武便是。” 寧山於是向徐永生一礼:“是,先生。” 徐永生预计自己五月田假期间,和寧山一起出门,届时看看这段时日以来那段山川的变化。 徐永生自己当初完成第三块“智”之龟甲相关歷练,也是相似情况。 而到了四品境界,已经决定继续修持第五层“智”的情况下,徐永生同样需要考虑相应儒家歷练。 第五块“智”之龟甲所对应的歷练,是註解《水经註疏》,將之加以完善,同时勘探各种水流、湖泊。 涉及范围,远大於第三块“智”之龟甲相关歷练中提及的方圆十里。 徐永生当前连第六枚“仁”之玉璧都尚未积累温养完成,更遑论第五块“智”之龟甲。 这种情况下,完成歷练內容也无用。 但不影响徐永生像以前一样,先做预期准备。 届时要回溯水利源头,正好往西边大河上游三江源一行,顺势寻访三江源精……徐永生心中计划与盘算。 至於东边大海上,那疑似第一幅杨二郎图谱的存在,当下呈现在徐永生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二页上的指引,一直以来飘忽不定,范围不断改变。 差距最大时,按照徐永生的估算,在茫茫大海里怕不是要有数千里之遥。 有时移动方向,同徐永生所知的洋流变化,截然相反。 至此,徐永生基本可以断定,这第一幅杨二郎图谱,当前非隨海浪一起隨波逐流,更像是隨某个生命一同行动。 只是不知是人,还是兽,亦或者某种妖魔。 徐永生於是也先將此事放下,暂时不掛怀於心。 时间来到盛景十五年四月。 徐永生、寧山、奚驥、沈觅觅忽然迎来故人: 当日在岭南邕州曾经並肩而战的申东明和赵秉正,这个月来了东都。 他们拜访徐永生、王阐,得到消息的寧山、奚驥和沈觅觅,都一同赶来。 “我这趟是公干,小申这趟则是调动,从此离开岭南军,调任禁军了。”赵秉正笑著介绍道。 徐永生闻言於是看向申东明:“具体怎么说,方便透露么?” 申东明笑得憨厚:“是调入右镇魔卫,明天就要去任大將军那边报到。” 徐永生和王阐既称讚右镇魔卫大將军任君行,同时也称讚看好申东明。 他们二人说的並非全是场面话。 申东明虽然看著有些憨憨的模样,但修行习武没有半点含糊。 时隔不到一年再相见,对方如今也已经是七品境界。 禁军將士因为优中选优,將多兵少,所以官职素来比其他大乾军中稍低。 例如申东明在岭南军中,正八品境界的时候,就担任都尉。 而他如今眼看著要正七品境界,调任禁军右镇魔卫,官职仍然是都尉。 就像早年时候的马扬一样。 等申东明什么时候突破到六品武魁境界,方才会被提拔为校尉。 好在,各种待遇不变,身为禁军,地处两都繁华之地,还有不少隱形福利。 於申东明而言,虽然有些捨不得在岭南的同袍和同僚们,但他这趟由岭南军调入禁军,是实实在在的高升。 因为,他可以把自己余下的亲人,从河北道接到身边。 岭南那边的环境,对寻常人来说,太过不友好。 哪怕是开发已久的熟地,仍然可能瀰漫瘴气,並受妖魔侵扰。 这种情况下,申东明自然不好把年事渐高的婆婆和自己的幼妹接去岭南。 河洛东都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东都有东都的问题。 遍地权贵不说,各式物价看齐关中帝京,比河北道、岭南道都要贵出许多。 好在申东明已经是七品武者且继续进步的空间明显,东都乡间里坊,常有不少关照。 “如此甚好,等你在这边熟悉环境后,便可以接亲人来团聚。”王阐頷首说道。 申东明眨巴眨巴眼睛:“呃……她们也已经到河洛东都了。” 王阐:“……” (本章完) 第232章 228都在进步 第232章 228.都在进步 王阐同申东明大眼瞪小眼半晌,然后方才重新开口:“嗯,镇魔卫那边想必会妥当帮你安排亲人。” 申东明笑道:“其实,也没事,家里事都我妹妹拿主意。” 徐永生、王阐面面相覷:“我记得你提过,她年纪……” 申东明笑呵呵:“她年纪是还小,不过操持家里有两、三年了,近来都是她照顾外婆。” 奚驥惊讶过后,冲申东明竖起大拇指,不过不是竖给他本人:“令妹好样的。” 沈觅觅笑道:“方便我们晚些时候去拜访一下,认识一下么?” 申东明大喜:“这当然再好不过!” 他想起一事,犹豫著看向王阐同徐永生:“二位先生,我家小妹已经开蒙读书,河北道那边的先生都说她很聪明是个好苗子,这趟她同我一起来东都这边……” “今年学宫刚刚结束一次招生,下次入学试在三年后。” 王阐微笑道:“正好你妹妹年龄尚幼,不急在一时。” 他转头看向一边:“奚驥正办义塾,可以让令妹先跟著他读读书,熟悉一下东都的环境,然后再入学宫外院,也方便照顾你家老人。” 申东明自然是千肯万肯。 不过,道谢之后,他仿佛才渐渐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奚驥。 虽然同奚驥可以算是比较对脾气,但他一时半会儿想像不出奚驥当老师授课的模样。 见申东明视线望过来,奚驥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挺胸凸肚,面露笑容。 申东明见状,不禁咽了下口水,心中没来由的有些不安起来。 沈觅觅將脸扭向一旁,肩膀轻轻抖动。 寧山看著申东明,则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奚驥为完成第三层“仁”的相关歷练,在徐永生等学宫师长的安排下,也开办义塾,为蒙童授课一年。 寧山好奇之下,专门去那里旁听过。 ……误人子弟,不至於,但绝对和寧山的理念不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沈觅觅扭过脸笑了一场后,再转回头,神情已经成功变得正常。 她好奇地向申东明问道:“对了,申都尉,河北道那边的情形,如今怎样?” 河北道此前经歷大风波,坐镇边塞的异姓郡王更叠,更牵扯到燕王秦罗被废杀。 虽然变动被局限在高层小范围內,但扩散的波澜仍然可能影响中下层的人。 申东明答道:“听小妹她们说,河北道当前整体情形还算平稳。 由云州郡王坐镇河北后,对异族管束更多,各路异族高手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不过,相较从前幽州郡王在时,各种税赋和杂捐也都比从前更重了,尤其宫中內侍比以往更多。 所以虽然东都东西都贵,但小妹还是带著外婆一起来找我。” 徐永生安静听著,若有所思。 “小申一家,能在东都站稳脚跟,也不枉他这些年在岭南吃的苦。”赵秉正在一旁微笑頷首。 然后他邀请徐永生和王阐:“明日我打算去拜访伯父榞公,想邀二位一起,二位如果有空,还请赏光。” 徐永生、王阐都没有拒绝。 第二天在河南尹赵榞的府上,双方宾主尽欢。 除了赵秉正外,还有另一个赵氏子弟也在场。 徐永生第一眼就觉得对方面熟,然后下个瞬间就將人和名字对上號: 赵言规。 双方此前確实有过一面之缘。 那还是当初赵榞身为关中帝京学宫司业时,带著帝京学宫的优秀苗子来东都学宫游学做客期间的事情。 当时帝京学宫来东都的学生里,除了石靖邪等人外,便有这位赵言规。 徐永生到如今境界,並且积累有四块“智”之龟甲,过目不忘的同时,关於从前记忆中点点滴滴也都重新发掘整理出来。 他记得,当初自己制止调停黄紇人同北阴人之间纠纷的时候,周围不少学宫东、西两监学生围观。 其中一小群帝京学宫的学生,便簇拥在赵言规身边。 如今数年光阴过去,大家重逢,谈起当初学宫东、西两监交流的事情,都颇为感慨。 当时的学宫西监司业赵榞,如今已经离开学宫,成为河南尹。 当时的东都学宫五品助教王阐,现在成为学宫四品博士。 当时的学生徐永生和赵言规,眼下则都成了学宫讲师,一个在东都学宫四门学,一个在帝京学宫国子学。 赵言规和赵秉正一样,这趟都是来东都出公差。 不过相对而言,赵秉正快去快回,四月底的时候,便即告辞,重返岭南。 赵言规则预计还要在东都待上一段时日。 於徐永生而言,到赵榞府上做客,对他接下来一切没有影响,继续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除了当初郑彬那件事之外,赵榞也都显得很正常,为官可算清廉,处事亦干练。 因为现任东都留守殷雄平日里存在感稀薄,少理日常政务,因此对於东都內外河洛中原的百姓来说,赵榞反而是大家更熟悉的政务长官。 相对而言,时间进入五月后,更令徐永生在意的是另一个消息。 一个来自关中帝京的消息: 雍王秦虚,成功由三品晋升二品,臻至武圣境界。 自当初乾皇废太子一日杀三子之后,他亲生子女里,终於再出一个武圣。 这是晋王秦元、凰阳公主秦真,以及齐王秦太、燕王秦罗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结果,为此他们各想办法,不惜私下鋌而走险,甚至当年千秋节东都剧变,可惜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直到今天,雍王秦虚终於成功迈出这一步。 虽然,一年半以前,他將要来东都的时候,东都也闹出一场冬至大乱,但秦虚本人总算安然无恙。 波澜起伏之后,至如今,他到底还是成功了。 乾秦皇族中,当下也新添一位武圣。 世人都纷纷开始猜测,雍王秦虚看来很快就將被正式封为太子,入主东宫。 “又多了武圣。” 今年新年之后,从汝州返回东都的谢初然,听到消息后脸上没有露出难色,也不见什么感慨,只是平静复述事实。 不过,这一次,徐永生仿佛在对方的眼瞳中,看见有虚幻的火苗跃动。 自己在进步,敌人也可能在进步。 对方不会呆愣愣的停留在原地,傻等著他们一路追赶。 谢初然想要找一个个强敌算帐,就需要比他们进步的更快。 淬脊钢的帮助下,她在今年开春时已经成功修成自己第四把“义”之古剑,接下来这段时间,则正在好生玉的帮助下,积累温养自己第五枚“仁”之玉璧。 “第五层『仁』和第四层『义』的歷练,都不容易。”徐永生问道:“有什么打算?” 前者要求安抚三千亡魂。 后者则是要求武者勇敢无畏,仗义为蒙冤者討回公道。 一个是机会难得,可能需要慢慢积累。 另一个则是在公开名义下,容易引起外界关注暴露身份。 谢初然此前同林成煊有討论过相关事:“关於第五层『仁』的歷练,我考虑將来隨林伯父一起外出游医四方,专为普通百姓诊治,如果遇上不幸者,则安抚其亡魂,地小人少,不易引人瞩目。 第四层『义』的相关歷练,也趁此机会寻找合適时机,最好,是消息相对闭塞的地方。” 总体来说,是相对比较耗时的办法。 正因为这样,谢初然听说雍王秦虚突破至二品武圣境界后,才会生出时不我待的急迫情绪。 但她此刻仍然能稳得住心境,虽然心中生出焦虑和迫切,仍不改既定方针计划。 类似歷练相关,旁人无法代劳,徐永生亦只有默默祝愿对方接下来一切顺利。 到学宫放五月田假的时候,於是按照先前商量好的,徐永生同寧山一起离开东都,沿著大河,向上游出发。 奚驥、沈觅觅这趟都没有跟著一起凑热闹。 前者虽然办义塾为蒙童授课,但放假与学宫是同步的。 只是他这段时间看上去神神秘秘,似乎在忙什么事情。 徐永生猜测,可能同他和常杰背后那个神秘组织有关。 而沈觅觅这个田假不得休息。 崇玄学博士刘深开始鸡娃了,亲自敦促沈觅觅加紧修炼。 倒是尹兰舟,这半年多来,跟徐老师还有学长寧山混得很熟,这趟主动恳求,想要跟著一起长长见识。 徐永生、寧山对此都不介意,於是他们身后跟上一个小尾巴。 確实小,刚满十三周岁。 虽然平时少年老成,但当下只得他们三人的情况下,尹兰舟也现出一些符合年龄的表现。 比方说,感慨山河壮丽之余,他还有相当多的注意力都在天空中寧山那只白隼的身上。 徐永生、寧山见状都不禁莞尔。 最初几天,一路顺利。 寧山製图,徐永生调研大河水脉,尹兰舟跟著观光赏景。 但向西靠近仙门山后,某一日清晨,迎著晨风,徐永生鼻子忽然翕动,隨后皱眉。 他闻到一股血腥气。 再向前行,寧山也是面色一变,转头望向徐永生。 徐永生轻轻頷首,看了尹兰舟一眼,寧山会意,当即盯紧自己这个小学弟。 (本章完) 第233章 229子不语,怪力乱神(三更一万字到 第233章 229.子不语,怪力乱神(三更一万字到!) 徐永生辨別方向,发现是远方仙门山脚下一个小山村传来的血腥气。 他远远眺望,结果发现那里当前有人烟,更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看那些人的衣著打扮和装备,分明是大乾禁军所属,像是正在查案。 徐永生观火瞳叠加鹰眸,目力提升到极致,甚至看见几个熟人。 一个身材中等,年龄在二、三十岁之间的青年男子,正是跟他相熟的镇魔卫军候欧阳树。 另一个官职品级比欧阳树高,但年龄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几乎可以称为少年的人,则是前不久才刚刚调任镇魔卫的申东明。 除此之外,还有个九品镇魔卫兵曹,徐永生记得他名字是叫高严,当初追捕向雨亭踪跡的时候,也曾经见过。 徐永生游目四顾,再观察其他方向片刻,不见有异。 倒是山村那边,人员来往进出频繁。 不过看上去大都是中低层次的武者。 申东明还在好奇地左顾右盼,欧阳树远远望去,神情凝重。 不过,有当地官员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后,欧阳树当即面露惊喜之色,然后招呼申东明一声,一起朝村外走来,瞅著方向更一起朝大河沿岸走来。 徐永生见状没有感到惊讶,对方多半是衝著他们来的。 徐永生走官方渠道报备,光明正大带寧山来这边绘图,当地官府知道这里来了位学宫的五品助教,在地方上论实力堪比一州刺史。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欧阳树听说是徐永生在此,更是大喜过望。 距离太远,徐永生看得见他们,他们看不清徐永生这边情形。 不过徐永生没有躲著欧阳树、申东明他们,就站在原地等候。 一眾镇魔卫到了近处,略微搜索,很快找到徐永生师生三人。 见到徐永生,欧阳树反而难得犹豫。 先前这位徐先生是七品武者的时候还好说,请託对方出手,大家各取所需。 但眼下,这位徐先生早就是学宫五品助教,並且是正五品修为。 放在他们右镇魔卫,也是郎將的位置,仅次於任大將军和齐蝶泉、欧阳不器两位將军。 如果放在申东明从前所在的岭南军,那就直接是將军了…… 欧阳树略微犹豫,一旁申东明则直接欢呼道:“徐先生,您在这里就太好了!” 他上前快人快语,三下五除二把情形讲明。 徐永生所见申东明、欧阳树他们进出的那个山村,其实已经是第三个遇难的地方。 这还是他们接地方报案后,第一时间从东都出来,赶到西边仙门山区查访,结果正好碰上妖魔又作乱,大战一场后的结果。 山村里村民虽然死伤颇多,但总算还有倖存者。 而作乱的妖魔,乃是一种妖蝠。 眼见申东明已经开口,欧阳树连忙补充道:“其名为金甲妖蝠,此前没在这一带活动过,到今年夏天才出现,身形巨大,飞行迅速,身上更仿佛披了一层金色的骨甲,刀枪不入,可喷涂毒雾,惯常吸食人血。” 之前两个村子,直接没有活口留下。 死者都被吸光血液,甚至连血腥气都传不出。 眼下第三个遇袭的山村,因为申东明、欧阳树等人赶到,大战之下,那些妖蝠来不及慢慢享受猎物,只是肆意衝杀逃走,造成的死伤这才有血腥气远远传来。 申东明、欧阳树等人也將消息传回东都,报告上级。 无奈当前各方面案子太多,欧阳不器、和挺等人短时间同样无法增派人手。 这还真不是欧阳不器他们推諉。 不光是镇魔卫,东都禁军相当一大部分人手这大半年来南下北上。 部分人在南方隨齐蝶泉跟著齐雁灵在追剿六道堂反贼。 部分人跟隨郭烈、任君行在不断针对隱武帝秦武。 若非如此,欧阳不器也不至於带队从关中帝京调来河洛东都。 说句不好听的话,欧阳將军刚来就被使得跟驴似的。 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就显得各地都有事,到处都在漏风。 何况其他地方再乱,东都城內仍需留下一定的兵力驻扎。 而仙门山这边时间不等人,申东明、欧阳树只得来恳请徐永生。 徐永生没有拒绝,只是嘱咐一旁尹兰舟:“这也是种歷练,不过情形未明之下,你先以听和看为主,跟紧我身边。” 尹兰舟没有逞能的意思,老老实实点头:“是,先生。” 一行人当即来到那处山村里。 金甲妖蝠数量多,实力不凡,但申东明、欧阳树等镇魔卫將士训练有素,仍然將它们杀退。 只是这些妖蝠飞行迅捷,又能散布毒雾瘴气遮蔽身形,掩饰行踪,所以追之不易,难以彻底剿杀它们。 因此和早先帮欧阳树追查向雨亭的案子一样,徐永生当下主要是帮忙找到这些妖魔的巢穴。 此外,便是提防有更强的还没现身的大妖,以免出现意外。 不过,正当徐永生查看山村中蛛丝马跡的时候,忽然又有其他人也来了村里。 徐永生转头一看,也是个熟人。 从帝京来东都临时公干的学宫西监国子学助教,赵氏子弟赵言规。 对方看见徐永生,也是一愣,不过很快神情恢復如常:“恆光兄。” 面对徐永生,他很坦白:“听说此地出了妖乱,祸害不少人,我来看看能否除妖,同时也想帮死难者安抚亡魂。” 他平静看著徐永生:“听说恆光兄去年在岭南邕州,已经完成第五枚『仁』之玉璧的相关歷练了?” 徐永生亦坦然答道:“確有其事,乃人间惨景,和眼前这里一样。” 赵言规视线扫过已经整理收敛全都停放在村口的村民尸首: “非亲非故,要说赵某现在有多么伤怀,那是假话,不过既然是安抚死难者亡魂,那赵某自然也希望为除妖出一份力。 我信得过恆光兄,不如请恆光兄在此坐镇,我同镇魔卫的诸位进山除妖。” 徐永生目视对方。 赵言规面色坦然。 徐永生於是点点头:“一事不烦二主,赵兄既然有意,便在此地安葬死难者。” 他看看身旁寧山、尹兰舟:“我这趟带两个学生增长见闻阅歷,因此还是由我带著他们,隨镇魔卫诸位一起进山。” 徐永生视线转回到赵言规面上:“在这里,镇魔卫杀退了一批袭击山村的妖魔,妖魔可能捲土重来报復这边,我原先考虑安排倖存者暂时离开,如果赵兄留在此地,村民倒是不必离乡,但並非全无风险。” 赵言规笑道:“恆光兄高风亮节,赵某这里先行谢过,既如此,辛苦恆光兄进山,赵某便留在此地,至於说妖魔捲土重来这边报復,我正好等著它们!” 徐永生冲申东明、欧阳树等镇魔卫將士点点头。 镇魔卫眾人当即一分为二,一队隨徐永生进山,另一队留下和赵言规一起留守。 眼下有两位学宫五品助教在这里,他们人手顿时就充裕起来。 另有一名七品镇魔卫都尉带队,隨赵言规留在这个山村。 申东明、欧阳树带著寧山、尹兰舟,隨徐永生一起进山。 徐永生对外表现修为是五品境界,但事实上已经是四品宗师的他,因为六合化境的存在,便是听风诀、顺风耳、观火瞳、鹰眸这些看似没有直接战斗力的武学,同样生出蜕变。 天地间大范围的光与风,此刻都仿佛成为徐永生的助手,帮助他收集周围山区的种种讯息。 哪怕“智”之龟甲或者念气弓等相应灵物层数不高,武圣、宗师也往往对周围有较强感知能力。 自己没成为宗师前,徐永生即便有白翳綾帮助,面对有宗师的场合,都会格外小心,远远控制距离,如非必要绝不轻易靠近。 原因正在於这里。 而徐永生到了宗师境界,这方面优势远比其他同境界高手更大。 所以,他很快便找到那群金甲妖蝠的巢穴。 眼见这些妖蝠大都棲息不动,徐永生於是不著急,放慢进度仿佛一个五品武魁在寻找一样。 估算著时间差不多了,他带著眾人三绕两绕,抵达密林中幽暗的洞窟前。 一眾人等修为高低不一,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动静,但依然令洞窟中休息的金甲妖蝠警觉起来。 听著洞窟中有响动,申东明、欧阳树等人早有预计,这时也不多废话,当即指挥一眾镇魔卫士或扔火把或射火箭,先下手为强,直接覆盖洞口。 被惊动的金甲妖蝠正要从中出来,就遭迎头一棒,顿时乱作一团。 申东明、寧山、欧阳树、高严等人,立刻趁机上前,先一步冲入洞窟,堵住那些金甲妖蝠的去路。 洞窟內黝黑一片,更有大量毒雾瘴气席捲奔流,仿佛浓烟通过烟道一样要衝出洞窟。 徐永生跟在眾人身后,没有直接出手。 他一边如往常一样先观察周围环境並提防可能存在的其他强敌,一边抬手,双掌向前平推。 隨著徐永生这个动作,顿时有大风吹拂,封住这个洞窟的入口。 风势猛烈,瞬间席捲四方,將洞內毒雾瘴气吹散,同时更吹得那些金甲妖蝠东倒西歪,欲要振翅飞行却只在半空中原地打转。 得徐永生掌风压阵撑场,申东明、寧山、欧阳树等人没有犹豫,立刻衝杀上去。 徐永生大致望了一眼。 这几年,欧阳树修为也有所增长。 虽然仍然是八品境界,但不再是白板八品了。 他此刻仍然一桿长枪在手,施展名为灵蟒枪的枪法,看上去雄浑灵动兼具,刚柔並济,平时没有少下功夫。 与此同时,在他本身的镇魔卫制式衣甲之外,仿佛多了一层冰霜。 这些冰霜看上去轻薄,实则防御力相当惊人。 一头头几乎有半人高的妖蝠扑上来,势大力沉,攻击凶猛,但许多连欧阳树甲衣表面这层冰霜都无法攻破。 霜雪打滑,卸掉一部分力量后再防御剩下的力量,事半功倍。 少数时候这霜雪鎧甲被金甲妖蝠攻破,霜雪流转间,很快便恢復。 此法名为霜雪铁衣,但是大乾军中所传武学,需要走纯武夫路线的武者先养成一桿意气枪,一副精气甲和两面正气盾。 欧阳树仗著身上衣甲和霜雪铁衣这门绝学,不惧大多数妖蝠。 相对来说,他更头疼自己如何杀伤这些妖魔。 妖蝠体表金灿灿的骨甲,防御同样不俗。 早先在小山村里其实就有先例,欧阳树一枪上去,往往只能將它们捅倒在地,但这些妖蝠很快便又振翅重新飞起。 只有命中它们头脸或者下腹要害处,才能有效杀伤这些妖魔,又或者刺穿它们的双翼。 彼时在山村里,主要对它们造成杀伤的人是申东明。 虽说先前查案的时候,他看上去什么都不懂,只能跟在欧阳树身边听。 可现在动起手来,他就光芒四射了。 同样的霜雪铁衣,再加上攻守兼备的铁林剑诀,那些妖蝠根本伤不到他。 而当徐永生的掌风吹散洞內毒雾瘴气的剎那,申东明就把握住机会,仿佛猛虎出笼一般,相对稳健的铁林剑诀瞬间变作攻势凌厉迅疾的飞火剑,当先越眾杀出,整个人像巨剑一般劈入妖魔群中。 他势头凌厉的同时,出剑也极为精准,剑光闪烁出如点点飞火四溅,精准点刺金甲妖蝠的头面要害处。 妖血飞溅同时,便有一头头妖蝠跌落在地扑腾挣扎,再难飞起。 眼下没有奚驥同他配合。 但寧山补上这个空缺。 到了七品境界,他同申东明的防御渐渐开始有明显差距。 但他出手更加精准灵活,这时紧跟在申东明身旁,手中长剑同样连点,帮助申东明查漏补缺,防止对方孤军深入脱节。 欧阳树见状也立马反守为攻跟上。 一群镇魔卫將士一起压上,那群金甲妖蝠纵使防御不俗,这时也死伤惨重。 直到寧山留在山洞外的白隼,忽然传出一声长鸣。 原本跟在徐永生身边,正看得入神的尹兰舟回首望去,就见有大量黑影从外面向洞窟入口扑来。 有另一批金甲妖蝠来了。 洞內眾人,顿时陷入前后夹击中。 有些低境界的镇魔卫士骤然被夹击,不由惊慌。 尤其是他们愕然发现,原本守在洞口帮大家压阵的徐永生,居然带著尹兰舟往里走了走,让开洞窟入口要紧地方。 大量妖蝠从外冲入洞窟,光线顿时暗下去。 徐永生不慌不忙,控制自身只表现五品境界实力,脚下迈步踏地的同时,口中“噫”的一声长吁。 五噫歌影响下,顿时山石起伏,在大量妖蝠闯入洞窟后,反过来把洞窟堵住大半只剩缝隙。 掉落在地上的火把和火箭,让洞窟內眾人视线没有大碍。 然后,大家就看见那位始终淡定平静的徐先生,也不抽刀,就隨手拎著连鞘长刀,仿佛手持铁鞭一样,隨意抽打。 成百上千道黑影,在洞窟中闪过。 然后那些从外面飞来,奇袭眾人背后的金甲妖蝠,顿时七零八落,全部从半空中跌下来。 莫说欧阳树等人,便是洞窟深处那些金甲妖蝠也安静一瞬,继而变得无比慌乱。 欧阳树定睛看去,就见那些跌落在徐永生身前的妖蝠,身上闪动金光的骨甲,赫然已经全部碎裂。 一群妖蝠,各个骨断筋折,血肉淋漓,但还有命在……徐先生甚至还考虑到给他们留功劳! 令欧阳树钦佩的徐老师,此刻犹有余暇,跟身边尹兰舟讲解道: “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意思是,平时就锻炼好怪强的力量,遇上妖魔鬼怪不用废话,乱抽它们就好。” (本章完) 第234章 230.视觉观感对比强烈 第234章 230.视觉观感对比强烈 徐永生刀不出鞘,將一群金甲妖蝠全部敲翻在地,这些妖蝠重伤之下挣扎难起,更没有了外层骨甲的保护。 欧阳树朝徐永生道谢一声后,当即带著一群镇魔卫上前。 大家直接把一头又一头重伤的妖蝠踩在脚下,然后用刀枪挨个捅死。 徐永生则带著寧山、申东明、尹兰舟来到洞窟入口处。 他再次施展五歌,脚下重重一踏,浩然气流转间动盪土石。 洞窟尚结实,没有塌方的危机,震动下原本只剩下个缝隙的洞口,土石翻滚,顿时重新敞开。 出来后,眾人仰天向上望去,就见几个小小黑点正在上空盘旋。 先前金甲妖蝠分出了三头,纠缠寧山的白隼,余者纷纷冲入洞窟。 这时寧山、申东明一起张弓搭箭,向上方金甲妖蝠飞射。 经过学宫祭酒江南云的调理,寧山现在大部分时候都还正常。 一箭向上飞出,准准命中一头金甲妖蝠。 同为七品武者,积累了三层儒家“智”之龟甲的他,相比只有一张武夫念气弓的申东明,在射术上优势明显。 三头金甲妖蝠,他射中两头,申东明射中一头。 不过,因为那金灿灿骨甲的保护,二人弓矢远距离下虽然命中,但没能將三头妖蝠当场射落。 寧山命中的两头妖蝠,动作变得迟缓,身体表面开始出现冰霜。 却是儒家风箭发挥作用。 寧山那头原本被围攻,狼狐不堪只能躲避的白隼,当即反过来开始纠缠那两头减速的金甲妖蝠。 一人一鸟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相处下来,已经颇有默契。 白隼牵制,寧山箭矢连发,很快將那两头金甲妖蝠彻底射了下来。 申东明那边一箭命中,但金甲妖蝠在骨甲保护下,身体滑落到半空便又重新飞起。 这身材高大的少年镇魔卫都尉也不气馁,同样发箭连射,再次命中半空中滑翔的金甲妖蝠,震得对方再次失去平衡,向下方跌落。 妖蝠跌到一定高度,申东明忽然丟开长弓,整个人冲天飞起,再次拔剑出鞘。 七品境界已经修成武夫云雀纵的他,身法速度比当初在岭南时更迅疾轻快许多,半空中生生截住那跌落的金甲妖蝠,一剑正中妖兽头脸要害,將这妖蝠斩杀。 尹兰舟在一旁看著寧山、申东明出手,面现嚮往之色。 不过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无疑还是徐永生方才出手,一人单刀,仿佛便是一小队劲旅,將眾多金甲妖蝠全部劈翻。 徐永生则神色如常,对身边寧山、申东明、尹兰舟三人,还有洞窟內善后的欧阳树等人说道: “不要放鬆警惕,看洞窟內的情形,应该有一头蝠王,纵使没有达到宗师高手的层次,也不容小视。” 对武魁而言是如此。 寧山、欧阳树等人神色都严肃起来:“是,先生。” 再仔细检查洞窟內外,仍然不见那头蝠王的下落,徐永生略微思索后,带著寧山、申东明等人,踏上归程。 果不其然,出了仙门山区,重新返回山脚下村落,远远就望见那里当前赫然被一片毒雾瘴气所笼罩。 毒雾中,有巨大的黑影若隱若现。 此前申东明、欧阳树等镇魔卫士在这里杀退了妖蝠群的攻击。 彼时蝠王不在,而这趟它专门报復来了。 徐永生一边观察周围,看是否还有其他大妖藏身一旁,另一边身携风雷之姿,双掌合拢伸出向前指向那重重毒雾瘴气。 接著,用力向两边一分。 仿佛麒麟昂首,接著发出长啸。 毒雾瘴气边缘像是忽然现出一道小型的龙捲风,接著朝两边撕裂,生生劈开毒雾瘴气。 那身形比人还高,双翼张开足有数米宽的巨大金甲蝠王出现在寧山等人视野中,並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吼声。 而毒雾瘴气笼罩下,山村中心处,则有莹莹玉光闪动,笼罩周围十数米方圆,里面挤满人。 玉光闪动,仿佛薄而透但极为巨大的玉器扣在地面上,支撑它的人正是赵言规。 赵言规眼见毒雾被风撕开,再看远方徐永生等人回来,顿时放下心来。 被那妖魔压著围攻半响的怒火,顿时在他胸中翻涌起来。 此刻毒雾飘散,他当即停了自己支撑的玉璧,转守为攻,向那金甲蝠王衝去。 赵言规腰间横刀出鞘,向前劈出的同时,浩然气化虚为实,风雨交加,气浪翻滚,攻防一体。 金甲蝠王余下的毒雾匯聚向他席捲,但都被赵言规刀影阻截。 重重刀影仿佛海浪一样翻滚著裹挟毒雾,反过来铺天盖地向金甲蝠王席捲而去。 却是一招名为同袍同泽的儒家绝学,典出《诗经·秦风》“岂日无衣,与子同袍”,乃是儒家武道高手在两军交战时曾经大放光彩的绝学,多人一起联手施展更有奇效,力量相合,牵连广阔,攻防兼备。 赵言规这时独自施展出来,同样气势惊人,寧山、申东明等人远远望见,亦感觉对方一人成军般惊心动魄。 不过那金甲蝠王一身骨甲比寻常妖蝠还要更加坚硬,赵言规的同袍同泽出招覆盖面积巨大,可是针对单点的攻击不够凌厉,那蝠王竞然生生扛下来虽然骨甲上出现道道细小裂痕,但这头妖蝠还是衝过重重刀风刀影,反过来扑向赵言规赵言规见状一惊,但虽惊不乱,他脚下用力踩地,口中发出长吁。 和徐永生一模一样的五歌,震动地面土石翻滚,有大量岩石翘起,阻挡扑上来的妖蝠。 金甲蝠王撞碎了崛起的土石,继续冲向赵言规,但扑了个空。 赵言规五歌之后,马上转用另一门儒家绝学,一门他自创的儒家绝学。 其名为长桀耦(ou音同藕)耕,典出《论语·微子》“长沮、桀溺耦而耕”之言。 这一刻就见他身形藉助崛起翻滚的土石隱匿,在土石间忽隱忽现,躲过金甲蝠王的同时,剑锋向对方反击,划伤这大妖。 金甲蝠王吃痛,再加上留意到先前掌风撕裂它毒雾瘴气的徐永生,於是生出退意,连忙朝另一个方向飞走。 赵言规施展灌缨沧浪,但速度仍然不及金甲蝠王展翅高飞,只是逼得对方一个迴旋,改变方向金甲蝠王眼看就要飞走,面前却忽然风雷呼啸,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白衣书生,徐永生掌风撕裂毒雾瘴气后,人已经从另一个方向靠近。 他眼力精准,提前判断金甲蝠王去路,哪怕这大妖已经是在躲著他走,但还是被他堵截。 相较於赵言规,徐永生此刻展现的实力同样是正五品武魁的水平。 唯一差別,在於精准。 金甲蝠王速度虽快,但徐永生手中横刀出鞘,风雷隨身,仿佛麒麟探爪一般精准命中这巨大妖蝠的头面要害处。 金甲蝠王,仿佛被一头虚幻的麒麟,一脚踩在脸上,然后从半空中向下踩落在地面,死死摁住。 眾人定晴再仔细看,就见徐永生的横刀直接贯穿金甲蝠王的头颅,將这大妖穿刺钉在地上。 一步之差,赵言规已经重新追上来,他看著被徐永生钉在地上的金甲妖蝠,不禁哑然,好半响方才开口说道:“恆光兄好手段。” 徐永生摇头:“哪里,此战是赵兄激战大妖,徐某只是从外围相助一臂之力。” 赵言规连连摇头:“恆光兄这么讲,太客气了,好意赵某心领,但实在愧不敢当,恆光兄身手高明,大家都看在眼里。” 一边说著,他施展解风,將外围残存,尚未彻底散尽的残余毒雾瘴气净化消解。 寧山、申东明、尹兰舟、欧阳树等人这时靠近,都喷喷称奇。 申东明、欧阳树带著一群镇魔卫向徐永生、赵言规二人道谢。 实事求是地讲,赵言规先是抵抗金甲蝠王的毒雾瘴气侵袭,正面承受了压力,徐永生再从外围以掌风撕裂了毒雾瘴气,乃是攻金甲蝠王於不备。 此后赵言规对上金甲蝠王也没有吃亏,更隱约占到上风,逼得对方遁走。 但从视觉观感上来说,就不及徐永生把握时机,一刀將那大妖洞穿来得瀟洒精彩。 哪怕徐永生这一刀是建立在赵言规大战一场的基础上,金甲蝠王迅速败亡其实是相当於以一敌一。 是以徐永生所言,並非全然只是给赵言规留面子,但赵言规自有骄傲在。 也正是因为他自有骄傲,所以见了徐永生方才那一刀后,才分外心惊。 虽说,那是徐永生“五品”境界下的一刀。 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越是眼力过人者,越能看出这一刀的不凡。 难怪岭南一事后,五哥对此子那般推崇赵言规想起赵秉正对徐永生的评价。 对照当年大家都还是七品境界还没在学宫毕业时的模样,赵言规只感觉徐永生比那时更显才华了。 徐永生神情淡定。 但他暗地里亦多打量对方一眼。 因为他发现,赵言规也通晓佩韦自缓这门可以临时改变儒家五相五常的绝学。 第235章 231.给諦听找个背锅的 第235章 231.给諦听找个背锅的 长桀耦耕这一式儒家绝学,是赵言规自创,徐永生不了解其中底细,不確定学习这一招对儒家五相五常的要求。 但对方先前施展的另外两大绝学,源自大乾武学宫。 学宫东、西两监都有收录,徐永生虽然没有修习,但在东都学宫典籍厅藏书阁里了解过大概情况。 赵言规此前双手合抱,以自身浩然气营造范围方圆十米以上的玉质墙壁,阻隔金甲蝠王的毒雾瘴气,乃是儒家绝学圭璋特达。 此绝学典出《礼记》“圭璋特达,德也”之语,儒家武者想要练成这一招,需要三才阁里先养成两枚“仁”之玉璧,四组“礼”之编钟和两方“信”之印章。 此绝学一定程度上可以算是解风的升级版,除了治疗和解毒之外,还有防御功能,武者施展时双手合抱如执礼器,浩然气化作闪动玉光的透明壁垒,阻挡毒雾瘴气侵袭。 赵言规施展的另一门绝学同袍同泽,修炼的要求则是儒家武者已经在自身三才阁中温养积累有五枚“仁”之玉璧和三把“义”之古剑。 徐永生虽然可以通过佩韦自缓协调自身儒家五相五常学会这一招,但他本身不缺类似攻击手段,所以不急在一时修炼。 但赵言规同时掌握圭璋特达和同袍同泽这两门绝学,就比较不正常了。 简单的算术题,五加四加三加二等於十四。 五品境界的儒家武者,五层三才阁,最多十五个位置。 赵言规的仁、义、礼、信四相加在一起,就已经要占十四个位置,只给五常之智留下一层的空余。 这样的修行方式,註定他无法更上一层楼突破至四品境界。 他还费心完成第五层“仁”的歷练图什么? 他既是天下名门之一赵氏的嫡系子弟,又是关中帝京学宫高足,三关五相修炼的最基础知识,他不可能不知道。 何况,赵言规还通晓儒家轻身功法绝学灌缨沧浪。 这一门绝学的修行要求,是两层“仁”、两层“义”再加上两层“智”。 换言之,赵言规当前几门绝学表现出来的儒家五相五常已经超標了。 如果不考虑他另有其他特殊原因,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也会佩韦自缓这门绝学。 当初諦听为徐永生带回这门绝学的时候,就他所知赵言规並不在东都。 虚幻諦听的活动范围有限,不可能徐永生身在东都,它从关中帝京窥得绝学奥妙带回来。 但是·— 諦听为徐永生带回佩韦自缓的时候,正好是现任河南尹赵榞刚刚来东都上任不久之后。 两相对照之下,相较於赵言规另有秘密,徐永生更倾向於佩韦自缓是赵氏一族內部秘传的一门儒家绝学。 当然,这门绝学的修行要求至少要有五枚“仁”之玉璧,眼下还是六品境界的赵秉正肯定是不会的。 说起来,我先前还猜测这门绝学可能是魏氏一族秘传来著徐永生心道。 结果,是赵氏一族被諦听了啊? 他脑海中虽然瞬间闪过大量念头,但面无异色,同苦主赵氏出身的赵言规谈笑如常。 事实上,隨著时间推移,接触的人多了,见过的事多了,看过的资料多了,諦听带回的很多武学,徐永生现在都已经知道其中来路。 例如云雀纵、破阵刀、鹰眸、苍集截云步等等武道绝学,其实都是大乾军中武学。 弄明白这些绝学的来歷,有助於徐永生隨后一些处置。 比方说,佩韦自缓这门相当有用的绝学,就可以分享给谢初然、林成煊他们,对於当前情境下的他们来说,可能发挥意想不到的功效。 当然,这需要他们先积累温养出自身的第五枚“仁”之玉璧,这一点对於林成煊来说未必合宜,还需仔细斟酌。 但知道来源是赵氏的,徐永生就方便解释或者说编造相关来歷了,有办法给諦听背锅。 至於面前的赵言规,鑑於对方是先使用圭璋特达,然后才施展同袍同泽,所以徐永生大致也能猜出对方儒家五相五常的选择与分配了。 正五品境界的赵言规,五层三才阁应该是五层“仁”,两层“义”,四层“礼”,两层“智”和两层“信”。 然后,在跟金甲蝠王交锋的过程中,他通过佩韦自缓將自己第四层“礼”协调成了第三层“义”,从而可以施展另一门儒家绝学同袍同泽。 可惜的是,金甲蝠王跟他相性不太相符,属於是他对付起来比较苦手的那个类型。 这大妖速度快的同时,个体防御力还很强,赵言规五常之智相对低了一点,对上高速的金甲蝠王,出手显得不够精准。 他採取大面积覆盖的攻击方法也算对路,可偏偏金甲蝠王本身骨甲防御太强,赵言规同袍同泽针对单独个体的攻击又稍微欠缺了点。 可以说是需要他有的地方,全都不太够用,所以虽然能胜这金甲蝠王,却无法將之彻底留下。 但晚些时候,等到后续支援赶到徐永生仍然將此战首功归於对方。 来的人,同样是熟人。 俞凯身亡之后,东都学宫现任尉学博士,黄选。 眼下河洛东都侦缉方面的人手確实欠缺,这眼瞅著田假期间,把学校里教刑侦专科的教授直接拉上一线了。 黄选眼见金甲蝠王已经身死,便即微微点头,称讚徐永生、赵言规、申东明、欧阳树。 他安排了申东明、欧阳树留下来继续善后。 赵言规虽然无顏揽功,但还是留下来继续主持安葬死难村民,顺便积累自己第五层“仁”的相关歷练。 於是只得徐永生带著寧山、尹兰舟两个学生,同黄选等人一起返回东都。 镇魔卫方面自有奖励,嘉奖徐永生、赵言规二人。 黄选性格本就比幼弟黄斌沉稳,自当年西北、朔方事变之后,他话更少,看起来更像其长兄黄泽了。 这趟他带著徐永生等人从镇魔卫衙门离开,回到东都学宫后,便吩咐徐永生和寧山、尹兰舟散了,然后自顾自回去处理手头事务。 直到较晚些时候,黄选才专门找了徐永生一见。 徐永生神色平和,立在黄选公房中。 黄选没有落座,负手而立,望著窗外。 良久之后,黄选方才开口,其所言乍一听,却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就我所知,恆光修习儒家武道,是以五常之仁为主?” “正是。”徐永生平静答道。 黄选然后又继续问道:“五常之仁以外,主要是五常之智?” 徐永生扬了扬眉毛,但仍然平静答道:“智和信都有。” 黄选闻言微微頜首:“恆光大才,前程不可限量。” 说罢,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端茶送客。 全程既没有就当年事为他们黄家解释辩驳什么,也没有询问徐永生这几年来有没有谢今朝的消息。 几句话问得没头没尾。 徐永生从对方的博士公房里出来,陷入沉吟,若有所思。 虽然因此產生一些联想,但徐永生拿得起放得下,没有因此介怀,接下来继续专心於自身日常教学授课和本人修炼习武。 东都內外纷纷扰扰,好在没再出过往年千秋节、冬至那般大乱子。 於徐永生而言,较为特殊的反而是自己相熟的学生寧山,今年满二十岁,该行冠礼了。 寧山没有任何犹豫,请徐永生为自己加冠。 徐永生看著面前青年男子,心中亦不免有些感慨,当年除夕初见时那个倔强少年,如今已经基本褪去青涩,变得更加沉稳干练。 徐永生冲一旁王阐感慨道:“想当初,博士为我加冠的情境,还如在眼前。” 王阐同样在一旁微笑。 因为林成煊当日谦让的缘故,彼时自身也还没满三十岁的王阐,为徐永生加冠取字,双方年龄差距已经很小。 而如今,则轮到才二十五岁的徐永生要为他的学生加冠了。 除了感慨世事之外王阐也慨嘆对方进步之快。 “山者,宣也,有石而高,象形。” 徐永生为寧山加冠:“我为你取字,宣石。” 寧山神色肃穆,先后向徐永生、王阐郑重行礼:“学生多谢学宫列位先生淳淳教导。” 目送寧山告辞离去,王阐笑问徐永生:“他明年,恐怕就能参加七品晋升六品的典仪了吧?” 徐永生:“有机会。” “他有留在学宫任教的打算?”王阐问道。 徐永生頜首:“他和奚驥,还有崇玄学那边的沈觅觅,都有留在学宫任教的想法。” 如果寧山明年就通过典仪晋升六品境界,那他可能在二十一周岁前,就有机会尝试成为学宫六品直讲。 这么年轻的六品直讲,近年来只有王阐和曹朗。 徐永生因为开始习武时年龄稍大,所以普升六品时,距离自己二十一岁生日还剩不到一个月。 至於奚驥和沈觅觅,年岁更加夸张。 他们今年才十八周岁,明年则是十九。 不过,学宫里讲师满员的情况下,他们可能还需要等待其他的“萝卜”挪窝,才有属於他们的坑。 而且,沈觅觅那边正让崇玄学博士刘深感到头疼。 刘深希望沈觅觅从学宫毕业后,直接前往道门北宗继续深造,而不是留在东都学宫当老师。 第236章 232.最好的新年礼物(第三更) 第236章 232.最好的新年礼物(第三更) “对了—” 说到一个萝卜一个坑的问题,徐永生忽然想起另一人:“国子学那边,曹兄—” 王阐微微頜首:“嗯,已经有消息传回来,算是正式递交辞呈了,但人没有回来。” 曹朗春天请大假,之后一直再没有重返学宫,甚至没有重返东都。 其后隨著时间推移,他甚至直接寄回来两封信给东都学宫司业韩幗英和国子学博士许书明,表明自己辞去东都学宫国子学助教的想法。 外界闻讯者,对此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猜测,曹朗可能和六道堂之流的反贼有关,便像同样出身曹氏一族的曹静那般。 曹氏一族方面也坐不住了,在东都內外到处寻找曹朗。 虽然天气还没有入秋,但徐永生心中猜测,对方可能是要藉助那民间儒家典仪去晋升四品境界了。 至於为什么不像他一样悄然晋升,接著掩饰自己真实修为继续留在东都学宫,徐永生就不知情了。 可能对方另有打算,或者另有顾忌,也可能同他和常杰、奚驥背后那个神秘组织有关。 徐永生当前也唯有祝福这位名门逆子此去一路顺风。 而徐永生本人继续留在东都学宫,安然教导学生和自我修行习武。 夏去秋来,又很快入冬。 经过约莫十五个月的刻苦修行积累,盛景十五年十二月初,徐永生腰椎处地阁再次振动。 原本空空如也的第六层地阁內,浩然气凝聚化虚为实,终於温养出属於他的第六枚“ 仁”之玉璧。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第六层五常灵物的温养,果然比此前第五层要更加费时费力。 好在经过这些天的努力,终於有所收穫。 有六枚“仁”之玉璧加成,接下来修炼预期中的第三组“礼”之编钟和第五块“智”之龟甲,都要更容易些许了。 只是这六枚“仁”之玉璧的相关歷练,释囚归家千人,又是一项或者需要碰运气或者需要好生规划的儒家歷练。 徐永生心中虽有少许设想,但眼下暂时先不著急尝试,决定先碰碰运气。 在这期间,他可以先积累温养第六层三才阁中余下的眉心天阁和胸口人阁。 思考之下,徐永生决定先温养积累自已第三组“礼”之编钟。 不仅仅是因为先温养这一相会比第五层“智”更快,同时也是因为积累出第三组“礼”之编钟后,更有利於他整理归纳自己创新的武学。 自从普升突破至宗师境界,徐永生对此已经有一些新的设想。 早先击杀金甲蝠王,以及平时练武的时候,徐永生脑海中灵光乍现,关於天麒正行有了更多的灵感和思路。 精准一击刺杀金甲蝠王,正是他灵机一动下的结晶。 接下来需要將这一线灵光化作常態。 有更多的“礼”之编钟,方便他將这些灵感的火,正式落在纸面上,归纳总结完善。 虽然有佩韦自缓,但每次持续时间终究有限,之后还需要间隔一段时间才能再调配。 有了真实的“礼”之编钟,这方面就方便许多。 而隨著时间推移,盛景十五年渐渐走到尾声,徐永生在其他方面也有了成果。 林成煊府中,谢初然惊喜地从徐永生手里接过特製的刀匣。 开启机关后,三把横刀的刀柄次第弹出。 谢初然指尖在横刀刀柄上一一划过,最后停留在右手边那一把上。 她手指轻轻一勾,浩然气带动下,这把横刀自刀匣中彻底抽出,刀刃上顿时有光辉闪耀,看上去不仅不觉得冷冽,反而像阳光闪烁金辉,有些刺眼的同时,也有些温暖。 谢初然反覆打量,末了转头看向徐永生。 徐永生含笑頜首。 谢初然长长呼出一口气,已经习惯林修华身份的面貌上,难得流露出同往日自己相似的笑容。 余下两把横刀,徐永生也做了修补重铸。 谢初然抽刀出鞘,就见横刀的刀刃上同样闪烁淡淡金辉。 宋氏一族当初积累的奇金异宝丰厚,徐永生哪怕是捡漏谈笑遗失的这些宝物,收穫也极为丰厚,可以满足他的设想,为谢初然重铸宝刀。 新生的横刀·三足,当下看上去,比过去更加名副其实。 谢初然这时再施展自创的绝学十日破阵舞,雾时间分出的身影,终於满了十指之数,仿佛十只大日金乌一起经天横飞。 十日之说,今日名副其实。 相较於去年跟徐永生拆招时,此刻的谢初然多温养出第五枚“仁”之玉璧和第四把“义”之古剑,令她变化和速度更加灵动迅猛,彻底將这门绝学的威力发展出来。 而三把横刀齐出,更让分身化影之后的谢初然动作防不胜防,变化多端。 “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谢初然收刀,少见地显出几分昔日意气风发的模样,拍了拍同样是徐永生改良的刀匣,冲他笑道。 徐永生同样伸手拍了拍那刀匣:“好列赶上了。” 既是赶在新年前,同样也是赶在谢初然、林成煊离开东都以前。 在谢初然修成自身第五枚“仁”之玉璧后,他们也预备动手上路,就在来年一月十五上元节之后。 接下来,谢初然將跟隨林成煊,游医天下。 既是帮普通百姓诊疗,同时也是默默积累她第五层“仁”安魂三千的歷练所需。 不走歪门邪道的情况下,这註定是个漫长过程,既如此,那自然还是早些开展比较好。 在此期间,谢初然也继续自身修行,並寻找完成第四层“义”的相关歷练。 至於四品境界期间第六层三才阁最后一个位置,她选择了第三层“礼”。 相对而言,第三层“信”的歷练,谢初然更容易完成。 前者的歷练,乃是组织一场射礼,令全程井然有序。 后者的歷练,则是送信。 射礼需要公开以自身名义召开,对现在凭“林修华”身份活动的谢初然来讲,礼仪本身不难,难的是控制对外消息。 但她也有相关考虑。 类似“礼”的歷练,大都如此。 对於存在身份危机,不知何时便可能暴露的谢初然来说,早些进行第三层“礼”的相关歷练,或许还更有利一些。 这趟隨林成煊一起外出游医,也可以寻找相对偏僻的地方,做一番尝试。 “马老大当前在剑南节度使府做司马,罗司业则在岭南广府,这两个地方也相对偏僻,天高皇帝远。” 徐永生言道:“你们或可一试,再就是草原鹿姑娘那边,经过这几年的沉淀,风声渐渐过去,或许也可以是个选择。” 谢初然闻言轻轻頜首:“如果条件允许,我也很想去看看鹿婷,我们很长时间没见了只是此行希望不会拖累鹿婷和罗司业他们。” 因为天机转灵石的缘故,下算推演谢初然的结果是身亡。 而谢今朝改名换姓后,也长时间销声匿跡,江山代有人才出,大乾朝廷现在的注意力更多被南北二圣、六道堂、越氏一族、玄黑方相面具一伙人乃至於岭南那个神秘白髮剑圣陆续吸引。 有关对谢氏余孽的追捕没有停止,但渐渐没有早先那么著紧。 谢初然从前担心连累鹿婷,现在风声松一些了,她可以考虑是否再见对方一面。 而另一方面·. “二哥已经不在岭南了么?”谢初然轻声问道。 徐永生答道:“关於客贼,他们当前已经不在邕州、宾州、柳州、容州等地活动,向更西南方向转移,去了十万大山更深处,现在行踪不明。 目前的消息,『傅星回』仍然是他们的领袖,但当中细节,少有人知。 我此前同谢二哥见面时,曾听他提及,不会长时间留在岭南留在客贼,但他没有说具体何时离开那边。” 谢初然轻轻頜首:“林伯父有意赴岭南广府探望罗司业,我们预计先往那边走一趟,晚些时候再考虑其他地方。” 她想起一事:“你早先提过的岛贼,主要便在南海那边活动么?” “嗯。”徐永生点头:“前不久他们才刚在南边闹出动静。” 大乾朝廷內侍为乾皇敛財炼宝的金堂遍布天下,不止朔方才有。 这次则是岭南福州那边的金堂被岛贼劫了。 徐永生、谢初然还能对此说什么? 这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谢初然:“你预计什么时候去西南雪山高原?” 徐永生:“第六层三才阁全满,到正四品后再说吧,怎么都得半年后了,你们先去岭南探望罗司业无妨。” 除夕之后,新年到来,时间迈入盛景十六年。 过了一月十五上元节,林成煊同徐永生、王阐道別,和谢初然一起离开河洛东都南下,向岭南而行。 而隨著新一年一月底的接近,东都学宫学生將迎来新一次的年考。 比较大的新闻无疑是寧山做好准备,预计参加七品晋升六品的儒家典仪。 与此同时,崇玄学那边,沈觅觅同样准备参加普升六品的道家典仪。 奚驥会比他们晚两、三个月,他有关第三枚“仁”之玉璧的歷练,给蒙童授课还差一段时间才满一年之期。 如果他当初先修第三层“仁”后修第三层“义”,能早些开始进行为过百蒙童授课的这项歷练,那他多半能赶上同寧山、沈觅觅同期。 不过奚驥虽然对两个小伙伴先行一步有些羡慕,但並不后悔自己此前的决定。 而在盛景十六年一月下旬,最后一天嗨日到来前,他们的老师徐永生,经过近两个月的静心修炼后,成功在自己胸口人阁第六层中,积累温养出他的第三组“礼”之编钟,令自己第六层三才阁更加充盈。 第237章 233.自创第二门武学 第237章 233.自创第二门武学 看著自己的第三层“礼”之编钟,徐永生考虑很多。 和谢初然一样,他也需要考虑未来射礼的歷练。 如果一直安然待在朝廷学宫的体系內,这一点倒是非常容易经由官方协调安排。 但现在他通过民间典仪晋升,並且暂时隱瞒自己真实修为,很多事情就不得不注意。 关於这方面,徐永生的设想是未来自已前往川西雪原期间寻访三江源精之后,如果情形充许他重返河洛东都,届时可以公开自己已经四品境界的消息,然后走学宫渠道,完成第三层“礼”的相关歷练。 受到雪原异族威胁,偶然得到五品晋升四品的民间儒家典仪,紧急避险的情况下,只要不想公开逼反他,外界也不好多说什么。 明面上他始终还是那个虽然个人情感上同情拓跋锋、常杰、谢初然等人,但始终兢兢业业、奉公守法甚至屡次公开立功的学宫讲师。 当然,如此一来也有弊端,学宫方面不管司业韩幗英本人作何想法,肯定都会过问徐永生掌握的民间儒家典仪,甚至软性“没收”。 较低境界的典仪也就罢了,由五品入四品,由武魁成为宗师的典仪,大乾朝廷不会视若无睹。 因此关於这一方面具体如何处置,徐永生还在思索,尚未彻底拿定主意。 他接下来就先继续认真积累自己的第五块“智”之龟甲,先把四品境界第六层三才阁先全部填满再说。 反正他原本也是预计等自已第六层三才阁全满,达到正四品境界后再动身西行前往川西雪原。 盛景十六年一月的最后一天,东都学宫的学生迎来一年一度的年考。 四门学这边最引人瞩目者,便是寧山在正式入学满四年之际,这趟將要参加经由七品普升六品境界的儒家相关典仪。 虽然不及徐永生当初,但在近年来也是有数的快速。 和徐永生当初一样,相关典仪由所在学馆的博士主持。 四门学这里,当然是王阐负责。 至於国子学博士许书明和太学博士燕德,对此早都已经麻木了。 不论寧山还是奚驥,都始终不愿意升学离开四门学。 既如此,学宫方面自然也就不好强求。 燕德、许书明回想当日,甚至不得不感慨,当初徐永生从四门学升往太学,甚至都要拜前任四门学博士林成煊所赐,否则情形多半也和如今的寧山、奚驥一样。 燕德和太学已经是捡著了。 典仪整体进行的非常顺利,寧山寧宣石,成功通过典仪更上一层楼,成为东都学宫最新入品的一位儒家六品武魁。 同一天,沈觅觅也成功迈出这一步。 因为正式入读学宫时的年龄较小,此刻的她甚至还没有满十九周岁。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如此精进速度,自然是让崇玄学博士刘深大感欣慰。 就连少女平时稍显有些猥琐错,划掉,稍显有些沉稳的作风,这一刻都让刘博土感觉顺眼了些许。 只是接下来他马上又暗自头疼起来。 对方执意想要留在东都学宫,不愿回道门北宗山门继续深造。 刘博土接下来只得继续用心做思想工作。 如果他当真同意沈觅觅留下来成为东都学宫崇玄学新的讲师,位置反而好说。 崇玄学当前的助教和直讲里,有多名道门北宗传人。 隨便一个六品直讲自己主动请辞离职,然后返回宗门继续静修即可。 只不过刘博士更希望回去进修的那个人是沈觅觅。 寧山这边想要入职成为和徐永生一样的学宫讲师,反而没有位置。 准確说,四门学当前没有位置。 曹朗请辞,国子学空出个五品助教的位置。 正好太学那边有一位六品直讲,苦修之下,成功通过六品升五品的儒家典仪,突破至五品境界,顺势升入国子学补位,不论修为还是职司,都更上一层楼,可谓春风得意。 於是太学也就空出一个六品直讲的位置。 但问题在於,寧山一门心思想要留在四门学,不想去太学。 有坑,可是萝下不愿来。 太学博士燕德表示心很累。 徐永生諮询过寧山本人的意思后,也就顺其自然。 寧山从学宫毕业,结果当前待业在家,索性自已继续读书。 中途遇到什么碍难,仍然向徐永生请教。 某些方面比罗毅还更好说话的现任东都学宫司业韩幗英,这趟也专门招了徐永生、王阐过去询问:“寧山如此,晚些时候还有个奚驥,怕也是相同模样?” 徐永生、王阐此刻老老实实点头:“司业明鑑,正是如此———” 韩幗英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看徐永生。 徐永生满脸纯良和无辜。 “行了行了,一个二个的都这样。”韩幗英末了只是挥挥手,便让徐永生二人离开。 冬去春来,天渐转暖。 徐永生继续自身修行。 终於又多了一组“礼”之编钟的情况下,他开始进一步著手归纳整理自身掌握的诸般绝学。 他现在本人有三组“礼”之编钟。 然后,通过佩韦自缓这门儒家绝学,徐永生可以临时协调自已的第六枚“仁”之玉璧,变作第四组“礼”之编钟。 在这个状態下,他归纳整理完善自身所学的能力,进一步水涨船高。 此前灵光一现,现在可以细水长流。 就仿佛喷泉变成瀑布一样,种种灵感和思路通畅,可以连续不断地稳定输出。 冬日里的夜晚,徐永生独自坐在院落中,一柄连鞘制式横刀,摆在他膝头。 徐永生没有起身,始终端坐,双目神采似乎也有些放空,视线没有焦点。 他时不时忽然出刀,仿佛漫无目的。 一刀之后,便又立刻收刀归鞘,仿佛无事发生。 过了片刻,又再忽然抽刀。 同样是隨手一挥的动作,同样只是刀光一闪。 只是,隨著时间的推移,徐永生抽刀轻挥的动作开始越来越频繁。 每一刀都轻描淡写,但內里蕴藏奥妙无数仿佛当日他精准一刀刺入金甲蝠王头面要害,將那堪比顶尖武魁高手的大妖一刀斩杀的动作,如今不断重现。 当初像是妙手偶得之,浑然天成的一刀,徐永生现在时不时就能重现一次。 並且,在接下来的每一夜,隨著徐永生不断揣摩不断总结,他挥刀更加频繁,更加连贯。 到得后来,横刀已经不再重新归鞘,刀光连绵不绝。 每晚,直到徐永生佩韦自缓绝学的持续时间到了顶点,他三才阁里第四组“礼”之编钟重新变回第六枚“仁”之玉璧的模样,他方才收刀停下。 寻个合適日子,確定没人跟著自己,徐永生独自悄然出了东都城,到一僻静隱蔽之地,徐永生重新抽出自己的横刀·肝胆。 横刀出鞘的剎那,风雷交加,云气流转,环绕徐永生全身。 云团凝聚成麒麟模样,这时仿佛睁开眼睛凝视前方。 而隨著徐永生挥刀,此刻有不耀眼但夺目的光辉一闪而过。 云团破开,麒麟光影一闪而过向前衝出。 看似势头、速度不如何猛烈,但却极为精准、巧妙。 徐永生一刀之后,没有再出手,但风雷所化的麒麟光影仍然凝聚不散。 新一式自创的武学,至此彻底有了雏形。 但徐永生这时反而不再出刀,只立在原地继续凝神思索,不断总结,不断揣摩,从而更进一步去芜存菁。 末了,他收刀入鞘。 横刀·肝胆重回湖海囊中,陌刀·吾往矣入手,摘去刀套。 徐永生再次演练起来。 相对於气势奔放的天麒正行,新招式看上去更加轻巧细致,同庞大的陌刀·吾往矣不那么搭调。 但隨著时间推移,徐永生挥舞陌刀·吾往矣,也渐渐开始显现出新招式的奥妙。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断继续完善自创的又一门全新武学。 “这一招,或可称为麟经裁云—”徐永生心道。 看了看天色,他收拾善后返回东都城。 等回到永寧坊自家住处,家中作为管事的李老翁递上一封信:“先生,这是坊正公送来的,但坊正公也不知道是何人来信。” 徐永生微微頜首,仔细检查一番,没有发现异样,於是拆开信封。 信件笔跡比较大眾端正,看不出具体是何人所写,信上也没有落款。 內容则是邀请徐永生三月初上已节的时候一同春游踏青。 徐永生略微沉吟后,不置可否,也无从回信。 不过等到上已节那天,他果然组织了一场春游,包括放假不用去义垫授课的奚驥在內,一群少男少女全都参加。 徐老师组织的活动除了带著大家一起顺水踏歌之外,还有他个人爱好相关放风箏看著天空中的纸鳶,还有如今跟寧山近乎形影不离的白隼,徐永生目光灼灼。 除了麟经裁云外,他还另有其他方面的武学创建,有待进一步完善。 可以先不急於眼下一时。 因为徐永生心中微动,感觉到有別人似乎在旁观察他。 又或者说,是专门让他发现,提醒对方自身的到来。 徐永生不动声色,独自离开。 然后在山林间溪水旁,他见到另一个青年书生,正是久违的曹朗。 第238章 234羊毛出在羊身上 第238章 234.羊毛出在羊身上 “曹兄,还真是你。”徐永生神情不见意外之色。 他跟谢初然、林成煊、拓跋锋、常杰、石靖邪、越青云等人另有联繫方式。 曹朗和在学宫时一样,身著一身青衣,面上神情仍淡淡:“还好恆光信我,我此前也犹豫过,要否约恆光清明时节再见,恆光见信更容易分辨是我,只是时间缘故,確实不好等了。” 他字晴明,约在清明时节,指代倒是更加明確了,但信的內容如果被其他人看见,同样容易联想到他,这却是曹朗不愿看到的结果。 “曹兄这趟秘密回来,可是有什么碍难?”徐永生没有多打听对方从东都学宫辞职的原因,也没有打听对方將近一年来的去向。 曹朗微微摇头:“我无大碍,私密约见恆光,只是不想为其他人所知。 其实,几个月前跟学宫请辞之际,我就计划回来一趟的,但因为有事在身所以拖到今年了。” 几个月前,也就是去年秋天,是在那个时候验证了五品晋升四品的儒家典仪可行……徐永生心中猜测。 常杰那个神秘组织里,跟他交易的武魁,看来確实是曹朗。 对方也在去年秋日里,成功更进一步,晋升四品宗师了么? 徐永生正猜测之际,对面曹朗递过来一个小布包给他。 布包打开后,里面赫然裹著一根旧船钉,还有一块青瓷大碗打碎后的碎片。 布面里层,则书写有文字。 內容分明正是徐永生交给常杰的儒家五品升四品所需的民间典仪。 “……”徐永生表情险些没绷住。 但见曹林目光诚恳,神情肃然,徐永生便即知道,对方虽然从常杰那里得到相关典仪,但並不知道常杰真实身份。 那个神秘组织里,除了首领以外,成员彼此之间看来確实不知相互真实身份。 曹朗如果知道跟他交易的人是常杰,没道理想不到常杰肯定会关照熟人徐永生。 他显然也不知道,常杰其实也是从徐永生手里得到的相关儒家典仪。 好么,我自己的东西,被別人拿来反过来送给我做人情,这算不算羊毛出在羊身上? 我其实什么都没得到,反过来还等於欠人家一份人情了? 徐永生难得有啼笑皆非之感。 ……但他还真记曹朗这份情。 只要对方確实是不清楚个中真相。 那曹朗能念著他,相赠如此重要法门,徐永生当然念对方的好。 他只看个文字开头,没有认真去瞧布上內容,直接合拢掌心布包:“当日为曹兄锻刀,曹兄是付过酬劳的……” 曹朗微微摇头:“我朋友很少,类似尽心意的时候也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总之,希望能帮到你。” 他略微顿了顿之后,说道:“罗、韩前后两位学宫司业都非常欣赏你不假,但只要他们还在这个位置上,就不方便助你晋升四品,你……同朝廷钦定的反贼,纠葛还是太深了。 你重感情,讲公理,这都不是错,但朝廷讲的是法度,是……天子好恶,臣民忠心。 你一日不同旧友划清界限,表明忠心,你一日不能成宗师。” 徐永生闻言,神色不变,默默点头,然后微微一笑:“讲感情,讲公理,也没什么不好,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非讲感情讲公理,想来也不会有曹兄今日相助?” 曹朗闻言,面上神情仍然淡漠,只是轻声说道:“我朋友不多。” 徐永生不再推辞,將布包收好,然后问道:“那容我也关心朋友,多嘴问一句,曹兄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曹朗:“曹稟清返回曹氏祖地了,我一时三刻间不方便寻他,未来对手可能也不只他一人,姑且不急於一时。 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从前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东都和学宫待著,去年难得出来,確实別有一番体会。 因此接下来,我仍然有心继续游歷四方,同时积累自身修为。” 徐永生頷首,不多打听別人隱私,只说道:“既如此,祝曹兄一路顺风,早日心想事成,如果有事,不妨联络徐某,徐某同样愿为朋友尽一份心。” 曹朗言道:“他朝定有再回之时,恆光保重。” 送別曹朗,看著对方独自消失离去,徐永生重回人群喧囂。 寧山、奚驥、沈觅觅、尹兰舟还有刘德兄弟姐妹的春游人群中,这时又多了新成员。 申东明兄妹也来了。 “晓溪在学宫外院可还习惯?”徐永生微笑问道。 申东明在那边笑得合不拢嘴,他妹妹申晓溪则恭敬地向徐永生行礼答道:“蒙先生掛念,学生有幸入武学宫就读,一切都好。” 少女年龄尚幼,跟尹兰舟相若,本名申西晓,后来改成现在的名字。 其父母虽然已经亡故,但兄长申东明当前是正儿八经的镇魔卫七品都尉,因为兄妹二人的身世,再加上申东明在镇魔卫的上司推荐,因此申晓溪顺利得到入读东都学宫的机会。 当然,如果她能顺利通过入学试,自然是进四门学就读。 徐永生作为四门学助教,其实有留意过申晓溪。 生活中,申家兄妹有点倒置,妹妹申晓溪看上去反而少年老成,一派长姐如母的模样,照顾身体不好的外婆,將小家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完全不需要申东明费心,搞得申东明反而跟大少爷似的,出了军营,日常里甚至有些不諳世事。 可实事求是地讲,如果单纯只论学武的话,申晓溪却不及其兄长申东明乃是天纵之才。 隨著申东明在镇魔卫站稳脚跟,一家人迁居东都,也有刘德家还有徐永生家李老翁等人从旁关照,申晓溪在生活中不用再像从前那般操心,入读学宫外院可以有更多时间专心学习。 但先天条件所限,她学武进展不快。 当前距离下次学宫正式入学试还有將近两年时间,徐永生估计对方有希望赶上。 但明年,盛景十七年二月那次“提前批”晋升典仪,申晓溪估计是来不及参加了。 庶民出身的家庭,能出申东明那样一个天才,已经是极为不易。 像谢初然、谢今朝、谢华年三兄妹那样全部才华横溢的情况还是太过少见。 “申家小妹入学的时候,应该赶上我入职了,到时候我给她当老师。”奚驥笑道。 一旁沈觅觅连连摇头:“你排队要排在寧山后面。” 奚驥闻言撇了撇嘴:“也可以同时的,只要前面有两个六品直讲的位置一起出缺就好。” 沈觅觅看他一眼:“你这口气,打算行刺你们四门学哪两位老师?” 奚驥闻言一时间气结。 更令他无奈地是,沈觅觅与道门北宗长老兼崇玄学博士刘深的斗智斗勇中,成功取得胜利,得以留在东都学宫,成为一名光荣的崇玄学六品直讲。 而到了四月份,在奚驥也成功突破至儒家六品武魁境界之后,东都学宫四门学六品直讲仍然满员。 於是一门心思想要在四门学入职的奚驥,也和寧山一样,暂时自己读书。 不一样的则是,奚驥有心出门游歷一番。 他本就是喜动不喜静的性子,跟隨徐永生来到东都后,少有离开。 如今顺利从学宫毕业,又暂时没有其他差事要忙,奚驥便直接动了念头,四处走走。 另一方面,那个所谓凌霄殿里一些事,他也可趁机办一办,更多了解和打探相关情况。 人各有志,徐永生没有阻止对方,只吩咐注意人身安全。 於徐永生自己而言,每日修行仍平稳有序进行。 研究那套从王炎身上扒下来的明神鎧渐有收穫后,徐永生著手完成自己在兵器上的新作品。 帮常杰打造的摘星指。 徐永生过往所学和个人所长,都是各种长短兵刃。 类似常杰需求的精密机关与手套相结合的特殊奇门武器,徐永生经验也有限。 长时间揣摩明神鎧这样的精妙工艺结晶后,他渐渐有些心得。 进入今年以来,他先琢磨出一个雏形,然后联繫常杰有机会来看看。 等常杰到了,端详徐永生提供给他的雏形,他直接戴在手上试了试,颇为满意的同时,又提出一些意见。 徐永生一一记下,等到下次就可以直接完工。 聊完摘星指的事情,他向常杰问道:“北海国那边什么情况了?” 江湖上近日来已经有消息流传: “赤虎”拓跋锋,找上了同为十大寇的“黑矛”权阳。 他成功一雪前耻,重创权阳,一战自此擼掉对方“虎王”的绰號。 双方是在北海国交手,之后权阳重伤之下逃脱。 “有人出手相助。”常杰这趟就是从北边回来:“我看过,应该是北海国內权贵,不是一般人出手,非常谨慎。” 徐永生:“原来如此。” 常杰忽然问起另一个人:“十大寇里的『黑鯊』杜遮,可以確认是六道堂新的『天王』?” 徐永生頷首:“朝廷此前一直在南方围剿他和曹静等人。” 常杰沉吟著说道:“帮我留意一下相关消息,有人想要杜遮的命。” 凌霄殿里,就和他面对面坐著的己土,一位女性宗师。 (本章完) 第239章 235又薅一次羊毛 第239章 235.又薅一次羊毛 女性宗师,同时还跟“黑鯊”杜遮有恩怨,这进一步缩小对方可能的身份范围。 常杰这段日子以来,同样暗中关注凌霄殿里其他人的身份。 当中部分人,他已经有些猜测。 如果要说最关注谁,则首先是紧挨著自己的丁火和己土。 因为此前东都冬至大乱以前,他被俞凯盯住,正是这两人帮他解围。 而在解围过程中,他们很可能已经反过来看穿了他常杰这个戊土的真实身份。 现在己土出声请大家帮助,常杰第一时间留意。 徐永生没有跟常杰多打听,只是答应下来。 而之后,他没有得到有关“黑鯊”杜遮的详细消息,反倒听说另一件事。 九路贼之一的岛贼,前段日子在南边海外吃了大亏。 他们定居藏身的小岛之一暴露,结果引发官军围剿,据说还有血鯊帮中人现身。 最终部分岛贼青壮身死,部分老幼妇孺被捕,並被送回陆上。 在江南东道负责相关事的左武卫將军何天成留在那边,继续配合大將军齐雁灵追捕六道堂反贼。 他下令捕获的俘虏不留在江南沿海,转而押送往內陆安置,充军做工。 徐永生闻讯,微微皱眉。 九路贼中当然有残忍嗜杀之辈。 但陈天发领导之下的岛贼,可以说是下限相当高的一路人。 就从前种种而言,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讲,陈天发和他的岛贼,下限比岭南邕州那边的田山和土贼还要更高。 当然,现在田山他们那边已经可以叫土寨民了。 而陈天发和岛贼,很大程度上在庇护周边岛民同渔民。 他们同真正的海盗水匪血鯊帮之间矛盾重重,除了地缘上的关係外,这也是重要原因,彼此理念和作风相差太远。 但反过来,陈天发和岛贼面对大乾朝廷也一贯强硬,带领岛民、渔民抗税不断,因此也一直被大乾官方通缉、围剿。 先前福州那边,朝廷內侍执掌的金堂就被陈天发和岛贼焚毁。 徐永生不讳言,个人情感上,他同情陈天发和一眾岛贼。 此刻听说一处岛贼巢穴被捣毁,大量妇孺老幼被带回岸上,他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现念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释囚归家,纵活人命,大爱无別,道之以德。 儒家武者第六枚“仁”之玉璧的相关歷练內容。 老实讲,徐永生对这项歷练的內容很不感冒。 所以他少见地生出打擦边球的想法。 眼下,对这些岛贼家眷妇孺,倒是一个不错的时机,於公於私都很合適。 当然,这次如果动手,就是明摆著针对大乾朝廷官方,明摆著当反贼了。 事到如今,徐永生不介意当个反贼,对他来说並不存在什么心理关。 他在意的是,这可能是个陷阱。 陷阱並非针对他。 而是针对陈天发和其他岛贼。 甚至从徐永生的角度来说,这陷阱看著有些明显。 陈天发是老江湖,多半也能看出来。 但在他的位置,他很难有別的选择,否则不好带队伍,至少要努力试一试。 徐永生想到之前看过的消息,岛贼这次吃大亏,血鯊帮似乎也掺了一手。 此前齐雁灵等大乾禁军高手主要都是盯著六道堂和血鯊帮中人,这趟禁军捎带了岛贼,多半同血鯊帮有关。 想到这里,徐永生不禁猜测,六道堂中人,例如血鯊帮的后台杜遮,会不会反过来冒险再赴內陆,同样等著陈天发等岛贼上鉤? 准確说,是等著渔翁得利。 如果朝廷能解决陈天发,杜遮乐见其成,朝廷解决不了陈天发,他再出手截杀,以確保陈天发再回不到大海上。 这样一来,六道堂同血鯊帮可以在海上有更广阔的空间。 徐永生做如此猜测,当前对这判断並无把握。 但不影响他把消息传递给常杰,传递给他们那神秘组织中想要杀杜遮的人。 浑水摸鱼。 局面越乱,陈天发乃至於徐永生才有更多机会。 眼见时间已经到了五月,田假到来,徐永生不动声色,如早先一样,出东都游歷山川。 然后,悄然前往淮南一带。 那些岛贼家眷,有专人看押,赶路北上,近期正途经这里。 已经成为武道宗师,並且文武双全的他,赶路速度脚力耐力,都远远超出世人公开所知的程度。 这群岛贼家眷人数眾多,足有三、四百人。 押送的官军没有任何掩饰,相关行程消息很容易就流传到徐永生耳中。 见状,他进一步肯定自己早先猜测,这多半就是个陷阱。 控制距离,徐永生远远眺望人群,这些原本经常在海上和日照风浪打交道的岛贼家眷,外表、肤色同其他劳役相比,有较大差別,容易辨认。 犯人大多体弱,赶路途中很容易掉队,出现疾病乃至於死伤。 陈天发等人如果要动手,时间不会拖太晚,否则这些岛贼家眷身体状况坚持不住。 真要是这么一路跟赶羊似的继续走下去,很快就会出现大量减员。 那么,陈天发等人来了么? 徐永生游目四顾。 第一晚,他没有发现陈天发等岛贼的行踪。 远超寻常四品宗师的洞察和感知能力,倒是帮助徐永生远远发现旁的一些蛛丝马跡。 果然有埋伏……徐永生低垂视线,收敛目光。 虽然距离很远,但他仍提防伏击者发现自己。 徐永生没有联繫陈天发等人的手段,当下不急不躁,先静心观察。 子夜时分,虚幻諦听如往常一样化为现实,离开徐永生脑海中的神秘书册。 晚些时候,虚幻諦听又如往常一样,安稳返回。 看见虚幻諦听带回消息的第一时间,徐永生眼睛当即便是一亮。 因为,那赫然又是一式凛日刀绝学的奥秘。 其名为,暗曜黑雨。 乃是一门需要武者臻至宗师境界方才可以修行的武夫绝学。 虽然此前对这一招了解有限,但仔细研读后,他脑海中马上就浮现当初东都冬至大乱期间,六道堂前任“天王”杨坤伦重创俞凯的那一刀。 我就这么一招一招地薅羊毛,都快把凛日刀薅乾净了的感觉……徐永生一时间有些自嘲。 但他肯定还是夸奖諦听干得漂亮。 不仅仅是因为諦听今晚带回一门非常高明的武道绝学。 同时,也印证了徐永生此前另一番猜测。 六道堂,果然也有高手来这边了,很可能就悄悄藏在附近,暗中观察,等待陈天发等岛贼来截犯人。 虽然不能就此断定六道堂这趟来的人一定是新任“天王”杜遮,但徐永生还是第一时间利用那石牌给常杰传信。 常杰得到消息后,同样精神一振。 徐永生传讯过后,便不再多言,只安心等待。 当晚,一夜无事。 第二日,押送犯人的队伍重新上路起行。 徐永生悄然在一旁同行。 第二天夜里,仍然无事发生。 这一晚虚幻諦听仍然如往常一样外出,但没有给徐永生再带回有价值的消息,只有些家长里短。 当晚范围內,人口有限,发生的事情也有限,諦听带回的消息准確来说,也不是同眼前情形一点关係都没有,乃是当前被押送的犯人中,有孩子向母亲哭诉,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父亲。 徐永生静静瀏览諦听图上的文字,没有多言。 到第三日早上,押送队伍继续开拔上路。 徐永生仍然静静跟著,到下午时候,他接到常杰来信。 石牌上浮现的文字非常简略,只是提到接下来可能有事发生。 徐永生如果只是探听到的消息本人不在这一带,自然无妨,如果他在这里,那自然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亦或者提前避走。 看石牌上文字,徐永生心有所悟,知道常杰那边的人多半也到这附近了。 天色渐晚。 押送队伍开始放慢行进速度,重新准备安营扎寨。 不少犯人,已经流露出虚弱不堪的模样。 而他们的领袖和亲人,没有让他们继续等下去。 並没有待黑夜才动手,就在黄昏將近,押送的大乾將士刚开始埋锅做饭之际,岛贼们出现了。 陈天发本人一马当先,双掌齐出之下,仿佛掀起一场小型洪水,直接冲入粗简的营寨內。 为了钓到他这条大鱼,朝廷方面用的鱼饵都是真的,营寨中数百號人,確实都是当初朝廷从岛上俘获的岛贼家眷,营寨这里的防护与布置看上去也確实粗陋。 但守在营寨里的人却並不简单。 当初亲手攻破岛贼据点,並抓获眾多俘虏,命令將人带回陆地並北上的大乾禁军左武卫將军何天成,並没有如外界所知那样留在江南继续参与追剿逆贼。 他本人悄然藏身於押送队伍內亲自坐镇,就是专门在等陈天发。 不过除了陈天发之外,何天成这趟还等到了其他人。 徐永生视野中,除了陈天发之外,还有另一个看上去身材中等、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默不作声配合陈天发攻入营寨,分明也是一位宗师层次的武道高手。 只是这男子相貌看著面熟。 陈文选之后,新一代客贼首领,傅星回。 ……那不就是谢今朝么? 徐永生略感惊讶。 (本章完) 第240章 236这下真成反贼了 第240章 236.这下真成反贼了 虽然知道谢今朝此前同岛贼首领陈天发有些渊源,但今日见到谢今朝和陈天发一起来劫囚,徐永生仍有些意外。 今年年初,谢初然隨林成煊离开东都外出游医的时候,她还跟徐永生谈论过谢今朝的事情,並且希望此番南下赴岭南,可以同谢今朝重逢。 这段时间没有得到“林倏华”的信,看情况,她应该没有碰见过谢今朝。 兄妹俩一个南下一个北上,这趟可能就此错过了。 徐永生想来,微微唏嘘。 但他很快就將类似情绪收敛,然后继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观察四周围动向。 虽然傅星回出招之间,避免施展类似离凰剑这样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他身份来歷的绝学,但即便是其他大路货,落在身为宗师的他手里,依旧威力十足,可以帮助陈天发破开营寨,並让何天成难以招架……假使这里只有何天成一人的话。 “这么笨的办法,居然还真能钓到鱼?”一个有些懒洋洋的声音在远方响起。 伴隨这个声音,远方有大量披甲执锐的大乾禁军將士,快速从外侧包围上来。 营寨內还有何天成带人坚守。 如此一来,顿时让陈天发、“傅星回”等人受到內外夹击。 徐永生没有感到意外。 官军援兵,正是来自他先前有所觉察的方向。 並且他可以肯定,来者不止一位宗师层次的高手带队。 远方开口说话声音的主人,语气看似不紧不慢,但其人一马当先,转眼就到了陈天发、“傅星回”的后方。 来人留著仿佛乱草般的髯发,著一身明神鎧但没有戴头盔,形貌粗豪的同时目光灵动。 大乾禁军左千牛卫大將军,农卷。 先前正是他接替了右监门卫大將军赵振坤,坐镇河洛东都。 此番谋划,並非是从江南齐雁灵等人麾下抽调人手,而是从河洛东都方向抽调禁军高手来设伏。 除了左千牛卫大將军农卷之外,还有常驻东都的右千牛卫將军车明也率眾前来。 ……河洛中原一带人手短缺,被迫从关中帝京不断调人过来,欧阳不器刚上任就快忙得冒烟了,你们千牛卫还有閒心来这里专门伏击陈天发等人? 徐永生暗自皱眉。 但三品大宗师农卷出手,在当前战场上效果立竿见影。 到了营寨近处,他一步重重踏在大地上,顿时眼前荒芜之地生机勃发,竟然有大量树木破土而出,拔地而起,但枝干犹如妖魔一般挥舞,纠缠陈天发、“傅星回”等人。 “傅星回”二话不说,手中长杆大刀施展大乾军方传承的绝学破阵刀和斩將刀,凶悍绝伦,斩断纠缠上来的大量树干枝叶。 “嗯?”左千牛卫大將军农卷双眉顿时一扬,看出门道。 他双手抬起,顿时有两条鞭影飞快朝“傅星回”抽过去。 “傅星回”虚晃一招后已经抽身而退,並没有跟农卷多纠缠的意思。 察觉到有可能被內外夹击的第一时间,他就向陈天发招呼一声,然后率眾强行突围,以免腹背受敌,救不得人还將自家性命搭上。 陈天发始终严肃的面容上,难得动摇,流露出一丝犹豫。 但眼见情势危急,他也只得跟在“傅星回”之后突围。 只是,来时不易,去时更难。 陈天发、“傅星回”露了行藏,农卷当即和车明率领左、右千牛卫將士追击。 何天成,被农卷命令留在营地继续看守凡人,並整理现场。 低垂双眉的徐永生,这时重新抬眼朝营寨望去。 但他第一时间仍然没有动手。 相较於注意力在岛贼、客贼两路贼之上的农卷,徐永生更关注周围其他动向。 除了四块“智”之龟甲外,四张武夫念气弓,这时同样將自身效用发挥到极致,听风诀、顺风耳、观火瞳、鹰眸这般绝学功效叠加,一加一之下实际效果更大於二。 徐永生敏锐感应到,在陈天发、“傅星回”突围离开之际,遥远处似乎有另一伙人行动起来,但不知是否六道堂中人,不知是否“黑鯊”杜遮。 他安静等了一下。 那伙人,目標不是营寨这边,和陈天发、农卷一样,快速远去。 而在农卷、车明等禁军將士离开之后,很快,另一个方向有了新动静。 正在负责营寨善后的何天成与麾下左武卫將士,连忙迎上第二批敌人对手。 来者衣著服饰,同乾人迥异,看著像是岭南十万大山里的异族。 他们一个个身形迅捷,擅於攀援,在复杂的地形上健步如飞,相对粗陋且已经遭受破坏的营寨,对他们来说仿佛不存在一样。 “……岩贼?”何天成顿时怒喝:“古骨,你想陪陈天发一起完蛋!” 说话同时,他挥动手中长柄大刀,同样是一式勇悍绝伦的斩將刀朝对方当头劈落。 对面为首者是个看上去与“傅星回”相若,较陈天发年轻些许的男子,皮肤黝黑,咧开嘴笑,露出一嘴白牙,没有搭话,只以灵动迅捷的身姿避让何天成大刀,然后提著短刀快速向前,谋求贴身靠近。 但马上这位岩贼领袖就惊出一身冷汗。 远方,忽地有一箭射来。 岩贼古骨惊讶同时,却发现箭矢落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 並非对方射术太差,而是其人不喜背后暗箭伤人,但又打算给何天成解围,这才一箭飞来却偏差较大。 来者人未到,箭先至,接著又有大喝声传来:“古骨,上次你我胜负未分,今日再来斗过!” 古骨这时已经看清,来者乃是原本在关中帝京坐镇的另一位禁军將领,右领军卫將军尹飞扬。 其人好斗而磊落,虽然是对手,但颇合古骨脾气。 他差点就要一口答应下来,结果近处左武卫將军何天成一刀就把他拉回现实:“下次再打过,我现在有事忙!” “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职责所在,眼下只好对不住了!” 右领军卫將军尹飞扬已经衝到近处,跟何天成招呼道:“帮我压阵,我来!” 古骨看著面前尹飞扬同何天成,不禁感到极为头疼。 放在平时,他就跟尹飞扬打个痛快,但今天不行。 他今天答应了陈天发、“傅星回”帮忙,对方二人调虎离山,直接引走三品大宗师农卷,为他创造机会。 但大乾禁军这趟出动的高手太多,农卷、车明等人被引走,这里都还有何天成、尹飞扬两位武道宗师坐镇。 古骨身形来去如电,身法飞快而又灵动,藉此优势,短时间內以一敌二仍能支撑,只是他此刻难免一副蛋疼表情,竟似是不愿就此退走,可一时间又无法可想。 何天成没有理会尹飞扬打算跟古骨单对单的意图。 这趟押送俘虏,吸引陈天发等人前来劫囚,设伏將之一网打尽的计划,是他强力主张。 相较於追捕狡猾诡秘的六道堂反贼,无疑还是岛贼陈天发更容易落网。 为此,何天成自知,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恶了顶头上司左武卫大將军齐雁灵。 好在,计划最终得到镇军大將军郭烈和左千牛卫大將军农卷的同意。 此战,一定要有成果,他此番立功才扎实,事后才没有后患。 反倒是尹飞扬有些无奈地看著何天成,退出战圈,不再参与围攻古骨,转而为何天成压阵。 他刚刚转头看向周围其他岩贼,忽然心中一动,警兆浮现。 黄昏之下,隨著时间推移,夜色渐浓。 双方已经距离不远,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忽然现身。 其面上一张黑色的玄黑方相面具下,双目炯炯有神,冷彻而又明亮。 “……大儺社?”尹飞扬愕然的同时挥刀招架。 他手中宝刀品质不凡,被徐永生挥舞陌刀·吾往矣一击,虽然刀口崩开,但並未被当场折断。 只是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刀几乎脱手飞出。 徐永生出刀不停,看上去极长极重挥舞不便的陌刀在他手里悍勇与灵动並存。 尹飞扬一招失了先机,刀又不如徐永生,几招之间便再招架不住,被徐永生一刀劈在胸腹间。 全靠明神鎧防护,才没有被徐永生一刀破腹。 饶是如此,尹飞扬身上明神鎧胸腹间也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当场出现破损。 周围活口眾多,徐永生此战既没有施展自己的天麒正行,也没有施展凛日刀。 但以他如今修为实力,只是儒家浩然刀叠加武夫破阵刀,威力就强悍绝伦。 尹飞扬虽是禁军中悍將,但被他突袭失了先机,一步慢就步步慢,没有翻盘机会。 相较於隱藏自己掌握的绝招就容易左支右絀的谢今朝来说,即便多留几张底牌,徐永生依然实力过人。 劈倒尹飞扬之后,徐永生当即抬刀,转身再奔向左武卫將军何天成。 何天成见状大惊,虚晃一招甩开岩贼古骨之后,他就直接抽身退走。 但徐永生速度奇快,苍隼截云步叠加濯缨沧浪,一步三跃,就追到何天成身后,当头一刀劈落。 何天成回身举刀,刀刃当场被巨大陌刀斩断! 徐永生刀出连环,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 十几刀连续斩落,何天成当场步了尹飞扬后尘。 不同之处在於徐永生眼瞅著是他看押囚犯北上,一路有不少人已经到了掉队减员的边缘,因此他专门再多补何天成几刀,彻底斩死这个大乾禁军左武卫將军! (本章完) 第241章 237今天犯麒麟了(第三更) 第241章 237.今天犯麒麟了(第三更) 继王炎之后,又一位大乾禁军將领何天成被徐永生斩杀。 另一边,尹飞扬则颇为硬气,强忍伤势,持刀挣扎起身欲要再战,结果被身边其他右领军卫將士一拥而上,趁徐永生斩杀何天成期间,就著尹飞扬伤势將之架走。 原本已经对古骨等岩贼形成包夹之势的禁军將士,亦纷纷撤走。 小范围战场上,一个能在短时间內连胜尹飞扬、何天成的高手,足以决定战局胜负。 当前儘快联繫左千牛卫大將军农卷並匯报详情,对剩下的禁军將士来说才是当务之急。 尤其,那玄黑方相面具已经昭示对方的身份来歷。 大儺社。 一个已经被大乾官方关注,但是比六道堂更加神秘莫测的组织,当中存在堪比武圣的顶尖高手,並且很可能高手如云。 眼前这个突然现身的陌刀將,已经再次证明这一点。 谁知道周围还有没有其他大儺社成员? 何天成既死,眾人再不耽搁,连忙架著负伤的尹飞扬退走。 徐永生没有追赶,转而到了营寨中心。 他手中陌刀·吾往矣一挥之下,顿时將道道柵栏劈碎,而不伤內里岛贼家眷分毫。 眾人惊疑不定,但当中还是有人上前向戴著玄黑方相面具的徐永生连连行大礼道谢。 只是大家心中仍然惴惴不安,对於常年生活在海外岛上的他们来讲,眼前全身黑衣,面具遮脸的人仍然有些陌生,而未知难免给人带来恐惧。 岩贼首领古骨倒是直接上前,好奇问道:“朋友,你也是陈天发拉来助拳的么?” 徐永生不答,惊龙改变喉头肌肉,变化声音淡然吩咐道:“带人走。” 说罢,他本人直接就此离去。 古骨伸手想要开口挽留,但看看那些老幼妇孺,他又连忙摆摆手,吩咐隨自己来的亲信:“安排人一起走,船不会等我们多久。” 这一趟,除了客贼“傅星回”和他岩贼“古骨”之外,岛贼陈天发还联络了另外一路人马助拳。 正是在江南一带的流马贼。 对方本来的称號是流贼,从前也是岭南九路贼之一,受官府围剿以及地方环境变化等多重因素影响,九路贼经常整体迁移流窜,流贼正是其中移动最激烈最频繁的。 到得近年来,流贼竟然渐渐向北走,甚至还越过了大江,来到淮河南北两岸,渐渐变作流马贼。 这趟虽然也有人来,但不像岩贼、客贼一样直接出手,只负责船只运送大家沿著淮河撤离,晚些时候先进洪泽湖再说。 相较於上次太湖大泽里截杀血鯊帮的时候,陈天发他们这次深入內陆许多。 想要重回海上,更是难上加难。 甚至就算眼下劫营成功,大家都还不算当真脱险,只是完成第一步罢了。 但无疑,是此前最艰难的一步。 好在总算是完成了,但多亏了意料之外的帮手相助…… 古骨望著那黑衣男子消失的方向,心中禁不住猜测对方来歷。 而另外一边追击“傅星回”、陈天发的农卷、车明等人,本来眼看著已经將岛贼、客贼一网打尽,忽然得到后方急报,得知了营地被劫。 “……大儺社?”农卷愕然止步,感到棘手。 如果只是岩贼古骨这样的人,就算再多几个农卷都不会停下。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已经追到现在这个地步,农卷肯定先考虑拿下陈天发、“傅星回”再说。 但听到“大儺社”的名號,农卷不得不考虑当日一刀斩杀啸风狼王那等大妖的顶尖高手,对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 朝廷內部隱约將大儺社提到与六道堂並列或者说仅次於六道堂的地步,原因除了与之相关的种种事件之外,首要原因就是大儺社里可能有武圣存在。 虽然连续击败尹飞扬、何天成两位宗师的这个黑衣人,实力比不得当初在朔方的那位,但农卷不得不提防对方是否就在附近。 农卷、车明对此自然戒备。 从保密的角度来说,这个大儺社更在六道堂之上。 他们追赶的脚步放缓,“傅星回”同陈天发顿时感觉轻鬆不少。 更让陈天发心头一松的是,不论农卷、车明心中作何想法,他们的反应说明,被调虎离山之后,营寨那边劫囚成功了。 如此一来,陈天发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不过,他眼下当务之急是护持那些岛贼家眷能继续安全撤离。 所以陈天发也没有回头继续骚扰攻击农卷、车明的意思。 按照原定计划,他和客贼“傅星回”分道而走,从不同方向撤离。 …………………………………… 血鯊帮的靠山以及背后创建者“黑鯊”杜遮,此前位列江湖十大寇,后来又因为成为六道堂外八部之一新的“天王”,引得大乾朝野內外都极为重视。 眼下,他同样到了江淮一带。 此前他和曹静等六道堂高手,一直被齐雁灵率领齐蝶泉等大乾將士追杀围剿,时时刻刻不断转移,在江南都不得清静,更別说偷溜回江北。 好在杜遮、曹静等人早有准备,祸水东引,利用岛贼做挡箭牌,吸引大乾禁军將士的注意力后,再悄然脱身,儘量切断外界与自身的关联。 如此,杜遮身上压力小了许多,这才得以金蝉脱壳,悄然潜到大江以北之地。 何天成、农卷等人请君入瓮的计划让杜遮心中一喜,为此甘愿来到附近观察风向。 眼见局面对岛贼陈天发有利,杜遮心中暗骂农卷、车明、何天成等人没用的同时,自己立刻著手准备起来。 当农卷等大乾將领止步不追,转而收缩,陈天发得以趁夜色突围之际,忽然,他感觉周围的夜幕更加黑暗。 最后仅存的一些光,仿佛在瞬间就全部消失不见。 ……凛日刀! 杜遮接掌六道堂“天王”之位后,陈天发也跟对方打过交道,知道对方真正的拿手本领是什么。 他连忙出手招架,但效果不及预期。 此前,他已经伤在左千牛卫大將军农卷的长鞭之下。 此刻负伤的同时再遭偷袭,饶是陈天发坚韧,也是一声惨哼。 他掌势捲起的洪水,直接被杜遮一式凛日刀·暗曜黑雨所衍化仿佛太阳风暴黑子奔涌的“黑雨”,当场打得千疮百孔。 更有“黑雨”落在他身上,当场便皮开肉绽。 可是,就在杜遮趁机突袭陈天发的同时,一抹明亮而又浑厚的剑光,同样从一旁刺来。 而目標,直指“黑鯊”杜遮。 来人不是跟他一起对陈天发落井下石,而是打从一开始,目標就只有他杜遮一人。 杜遮惊怒交加,但立刻挥刀还击。 刀锋与长剑交击,竟然是他的刀锋先承受不住。 来人身形为男子,但斗笠上垂下帷幕,遮挡其面孔,令人难辨详情。 只是其人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仿佛有麒麟光影凝聚,从脚下大地大幅抽取土石灵气,形成色泽玄黄,恍若真实的麒麟。 雄浑厚重如大地般承天载物的麒麟之剑,精准地压制杜遮的刀锋。 杜遮纵使不愿意承认,心底也知道,对方的剑术未必在凛日刀之上,但其人各方面天赋,都要稳稳胜过杜遮这个六道堂“天王”。 虽说他能成为“天王”,有他真名姓周的缘故,但姓周的人多了,最终是他接替杨坤伦成为“天王”,其本人自有独到之处。 可此刻面对眼前对手,他几乎全无还手之力。 问题在於……这小子又是谁? 为什么要来杀我? 杜遮此刻满脑门问號,想了无数办法,但都无济於事。 好在,他这趟过来,也是小心再小心,专门请人在旁压阵,令他可以多一道保险,別算计陈天发不成,反而把自己赔进去。 “我佛慈悲。”一个僧人的声音口宣佛號,下一刻有大片血海冲天而起,笼罩四方,遮挡在那神秘刺客同杜遮之间。 正是六道堂內六道之一修罗道的领袖,血僧广信。 受三品大宗师血僧广信所阻,那青年男子虽然剑光依旧凌厉,不断破开血浪,但短时间內,难再找杜遮的麻烦。 伤在那人剑下的杜遮,连忙前往六道堂的一处秘密据点,准备通过那里治疗伤势,並儘快撤离。 结果走到半路,杜遮忽然感觉不妙。 但等他想要躲避之时,已经来不及。 杜遮虽然险险避开要害,但身上除了剑伤之外,马上又添一道悽厉刀伤。 他倒也凶悍,反手就是一刀还击。 结果被对方的横刀稳稳挡住。 杜遮再看对方全身黑衣,带著玄黑方相面具的模样,一颗心顿时向下沉。 徐永生发誓,这趟真是巧合。 眼下天刚黑不久,还未到子夜,諦听没来得及上班。 不巧自己的撤退路线,正好碰上刚刚逃过一劫的杜遮。 没发现周围有其他敌人的徐永生,对此自然没有任何客气可言。 眼下只有他和杜遮两人,他不需要再藏著掖著,风雷激盪般,顿时有重重云气凝聚风雷显化巨大而又虚幻的麒麟。 而对面的杜遮却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又是麒麟? 以他的实力和眼力,倒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二者其实有很大不同。 两相对比,方才那个剑客,是地之麒麟,雄浑浩瀚,如大地般承天载物。 而眼前这个人,则是天之麒麟,慷慨激昂,如天空般广袤无限。 但这不妨碍杜遮心中焦躁无以復加。 他不仅不逃,反而主动挥刀迎向眼前的徐永生。 凛日刀凌厉绝伦,黑色的“雨点”连徐永生风雷云气所化的麒麟之躯都打得遍体鳞伤。 但徐永生视若无睹,平静挥刀。 刀光一闪,仿佛拨云见日,又似有化作流光的麒麟分开云层衝出。 他的刀光,仿佛不受任何阻隔,不接触点滴“黑雨”,便直接穿过晦暗的凛日暗曜光辉。 杜遮想要闪避,但身体的伤势让他动作慢了一瞬。 於是刀光正命中他的身躯。 並將之轻巧裁开。 看似速度不快,但杜遮却仿佛完全来不及阻拦。 看似势头不猛,但杜遮的暗曜黑雨已经被击破。 这一剎那,杜遮只能从中感受到极致的精准与巧妙,令他这个对手甚至都有嘆为观止、大受启发之感。 但徐永生这横刀麟经裁云一挥,已然裁断对方的生机。 (本章完) 第242章 238.「天王」克星徐永生 第242章 238.“天王”克星徐永生 斩杀杜遮之后,徐永生快速清理现场。 对方隨身携带的东西不多,但有些出乎徐永生预料。 当中有一截圆方木,还有一枚襄德玉,以及少量明信石。 其中圆方木用於辅助儒家武者更快温养积累自己第五块“智”之龟甲。 襄德玉可以帮助儒家武者温养积累自身第三枚“仁”之玉璧。 明信石则是用於辅助儒家武者修炼自身第三方“信”之印章。 但问题在於,杜遮本人是个走纯武夫路线的武道宗师。 不过,考虑到这三样宝物五三三的对应分配,再加上儒家武者想要晋升四品宗师,余下五常之义和五常之礼也都至少需要两层的要求,杜遮掌握的这些资源,正好能快速造就一个正五品儒家武魁。 只是不知道,他这些东西是给六道堂內部人员准备的,还是打算用来收买外界的某个儒家武者。 之所以隨身携带,一方面可能是杜遮魔下六道堂中人收集后在最近献上来,杜遮也是刚刚入手。 另一方面可能是他从江南潜回江北,此前行踪不断转移,因此顺势携带。 徐永生暂时不多思考相关原因,只將东西先一起卷了。 几件宝物中最珍贵的圆方木,对他来说,正好是自己所需的灵物。 圆方木者,典出《周礼·考工记》“圆者中规,方者中矩”之言,可用於辅助儒家武者修持第五层“智”,而徐永生当前就正在自己眉心天阁中温养第五块“智”之龟甲。 对此,他有必要跟杜遮和六道堂说一声谢谢。 快速离开现场的同时,徐永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天王,素来在六道堂外八部中有领袖的意味。 甚至联繫杨坤伦同杜遮都与女帝周氏余裔有千丝万缕关係,也能看出这个位置的份量之重。 结果,前后两任天王的败亡身死,好像都跟他徐某人有脱不开的关係— 前任天王“血刀”杨坤伦,冬至的时候原本潜伏在龙马峰,安静等待杀入东都的时机,无人知晓他藏匿在那里。 结果是他徐某人把俞凯引过去,暴露了杨坤伦的位置不说,也耽误了对方的时间,结果杨坤伦被右镇魔卫大將军任君行堵住,最后直接被赶回城的东都留守殷雄击毙。 接替杨坤伦的新一任六道堂天王“黑鯊”杜遮就更別提了,乾脆就是被他徐永生亲手干掉。 杜遮愤怒於自己今天命犯麒麟的荒诞。 徐永生则在感慨自己跟六道堂的天王有缘。 就是不知道,杜遮被干掉之后,接替他的六道堂下一任天王是谁? 总不至於还老能碰上吧? 徐永生微微摇头,停止自己给自己立旗的行为,快速离开这一带。 事件后续影响,他不再多过问。 徐永生身怀归藏石,毫不拖泥带水离开,官府方面全无线索。 左千牛卫大將军农卷被坏了好事,並没有暴跳如雷。 他此刻更多的想法,其实是—莫名其妙。 大社,同岛贼一伙,有什么关联么? 为什么这伙久不现世的人,会突然出现,並帮助岛贼劫囚? 作为朝廷军中宿將,他倒是不难联想到儒家武者第六枚“仁”之玉璧的相关歷练。 但是— “末將以为,对方是走纯武夫修行路线无疑,而且多半是军中出身!”已经包扎好伤口,脸色难看的尹飞扬篤定说道:“虽然看著有些变化,但他使的是破阵刀,兵器也是正儿八经的大乾制式陌刀!” 其他倖存的禁军將士也都纷纷在旁开口附和。 大將军农卷微微頜首,认同尹飞扬的判断。 如果是寻常刀枪剑戟,可能还有多种可能。 而陌刀的指向,就非常窄了。 这在大乾军中,也唯有极少数精锐能玩得转。 就算能学会刀法,想要打造陌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何况,按照尹飞扬等人的反应,对方那把陌刀,毫无疑问是宝刀。 就算有人想要在这方面搞障眼法来误导,难度也远比其他兵刃要大得多。 所以,大社中,有军中高手? 农卷神情更加凝重。 一旁右千牛卫將军车明和右领军卫將军尹飞扬更是一脸鬱闷神情。 “即刻稟报东、西两都。”农卷最后说道。 对大社,朝廷高层方面本就留心和关注,现在看来,先前不是过分紧张,甚至还有些关注不够。 这极可能是个危险性不在六道堂之下的反贼组织! 陈天发、“傅星回”、古骨等人,分散撤离。 他们仍然面对官军的通缉与追捕,且较之从前,更加严厉。 晚些时候,大家到了洪泽湖中,方才重聚。 “此番,多有赖各位仗义出手相助。”岛贼首领陈天发团团抱拳行礼。 岩贼首领古骨连连摆手:“老陈你不必这么客气,从前你们帮过我们,这趟你们遇见事,我们出手也是理所应当。 何况能让乾人朝廷官府吃,就是从前跟你没交情,我也乐意来帮帮场子。 不过实话实说,这趟如果不是另外有人帮把手,我们也难以把人劫出来。” 陈天发之前已经听古骨和其他人讲过当时事情经过,他亦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关於这些神秘人,我此前也隱约只听过『大社”之称,但从未与他们打过交道,更谈不上交情,此番欠了对方一个天大人情,却不知因何而来。” 古骨意外:“还真不是老陈你找来的?” 陈天发摇头。 古骨转首看向一旁“傅星回”。 “傅星回”同样摇头:“大社,我也有耳闻,但没有打过交道。” 古骨纳闷,但很快又笑起来:“或许是因为他们也看不惯乾人官府吧!” 陈天发沉吟,一时不得其中要领。 等辞別了古骨,他示意“傅星回”慢走一步。 “傅星回”平静转头看他。 陈天发低声问道:“不是你找来的?” 他是极少知道“傅星回”真实身份的人之一。 只不过“傅星回”不论明里暗里,都不会承认。 陈天发同样不挑明,此刻询问,只是因为他想起,有关大社高手的传说,早先最有名的一次就是其中有高度疑似武圣层次的强者,在朔方一刀斩杀啸风狼王。 而在那之前,啸风狼王刚刚才杀死一位人族武道宗师。 彼时,“傅星回”甚至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事情始末。 陈天发没有其他头绪,难免联想到“傅星回”身上。 事实上,傅星回,或者说谢今朝,同样好奇今天大社高手为何又突然出手相助岛贼陈天发提及自己不认识大社中人的时候,“傅星回”和古骨一样惊讶,只是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 这时被陈天发问到自己头上,他没有答是也没有答否,这时不答反问:“陈兄伤势如何?” 陈天发言道:“不会再恶化,短时间內只要不跟强敌动手,便无大碍。” 他望向远方:“这趟虽然猜到杜遮可能贼心不死,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些许风险总是要是冒的。 幸好,结果是好的,不过正应了古兄方才所言,此番能成事,是因为意料之外的大社中人出手,而我能全身而退,也是因为另有人截击杜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还有猎手在更后,瞄准黄雀。” 见“傅星回”转头望来,陈天发摇头:“虽然我不能绝对肯定,但后来截杀杜遮的人,不像是大社中人,我更倾向於,是另外的人马,但来歷、身份皆不明。” 说到这里,陈天发也有些感慨。 这一趟,明面上就是他们岛贼有家眷被大乾官军俘虏,对方设伏引他们来救,想要把他为首的陈天发等人一网打尽。 他这边邀请“傅星回”、古骨相助帮忙也就罢了。 除此之外,六道堂,大社,还有另一伙不知来歷身份的神秘人,你方唱罢我方登台,全部插一手进来,小小的漩涡,越卷越大。 如此混乱的情形之下,他们还能成功救人,並且总体平安的撤退出来,哪怕陈天发自已负伤,这结果已经是再理想不过,他很难有別的奢望。 当前陈天发也不用“傅星回”、古骨再帮忙护送,大家集中在一起,目標太大,反而不利於快速撤往海上。 化身为傅星回的谢今朝,辞別陈天发后,很快离开洪泽湖上岸,然后掩饰身份,迅速南下而走。 这趟冒险帮忙,他同样收穫巨大。 只是种种出乎预料的变化,同样让谢今朝心中警惕,不断盘算未来的后续影响。 相较於因为种种意外情况而困惑不解,但达成预期目標总体心情不错的谢今朝、陈天发等人,六道堂內六道之一修罗道的领袖血僧广信,心情就相当不美好了。 明明眼瞅著杜遮奇袭陈天发就要得手,哪曾想杜遮突然也遭人袭击,当场负伤。 万幸有血僧广信在旁帮他压阵,杜遮才捡回一条小命。 事实上,刺杀者的修为实力让血僧广信惊讶。 没能事先发现对方,给了对方出手刺杀的机会,已经叫他有些顏面无光。 而等到双方真正交上手,血僧广信更是能感觉到对方实力非常高明,凭他三品大宗师的修为,竟然有拿不下这个对手的感觉。 血僧广信虽然是由儒转佛,但不论是以儒家还是以佛门的標准来看,他脾气、涵养都谈不上有多好。 言辞上再温和有礼,血僧的称號,修罗道领袖的身份,就可以说明一切问题。 只是限於当时的周边环境,血僧广信压制了自身杀意,无心同那个神秘剑客多纠缠,因此虚晃一招后他最终退走。 而那个神秘剑客一击不中之后,似乎也无意死战不休,同样抽身离开。 可到头来血僧广信却发现,先前得他掩护得以保命逃走的杜遮,竟然转眼间就被第二拨刺客给搞死了。 到底有多少人盯上这位六道堂的新“天王”? 前后两批刺客,是不是一伙的? 血僧广信面上已经不见分毫高僧风度,阴沉著一张脸,找人询问:“谈施主当前何在?” 那六道堂中人答道:“龙王眼下在嵩山那边,和天僧、地僧还有阿修罗王三位在一起。” 血僧广信闻言,沉吟不语。 虽然谈笑自己不认,但六道堂中人,如今大多习惯上称呼对方为唐影身殞之后的新一任龙王。 血僧广信当然知道对方瞄上了杜遮的“天王”之名。 类似这种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为了一时喜怒而走险,不无可能。 但是,有天僧苦提这位佛门武圣在旁,还有其他六道堂高手在一边,谈笑如何能分身千里之外杀人? 莫说她自己来不了,就算她想要联繫其他人帮忙,也没那么容易。 如果轻而易举就能瞒著天僧苦提等人暗中和外界来往消息,那六道堂早就覆灭了,哪里还能撑到今天? 可如果事情当真同“天鉤”谈笑无关,又是什么人来刺杀杜遮? 短短不到三年时间,六道堂连续折了杨坤伦、杜遮两个天王。 就算是周氏余裔,想要儘快补这个缺,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除了修为实力之外,这个位置还必须有切实决断事务的能力,需要足够的经验。 还要不要继续由周氏余裔接任? 难不成真要便宜“天鉤”谈笑? 当前身在嵩山六道堂隱秘据点內的谈笑,行为自若,同外界没有接触的她,当前似乎也全然不知道杜遮的遭遇。 但即便是天僧苦提,也没能察觉,她的神魂意识,可以悄然升入仿佛在虚实之间,似梦似幻的仙境中。 凌霄殿里,“己土”谈笑,向这次帮助自己的丙火与戊土道谢。 提供了情报的“戊土”常杰,平静接受篤定的谢意,“已土”谈笑相应的付出先前已经到了他手里。 而一旁直接出手的丙火则摇头:“我为人所阻,只伤到杜遮,没能將之杀死,事后传来他的死讯,当是其他人所为,还有人在我之后出手。” 第243章 239.歷练进展 第243章 239.歷练进展 丙火的说明,叫“己土”谈笑同“戊土”常杰面面相。 常杰首先摇头:“我不知情。” 虽然是从徐永生那里得到消息,但徐永生也只是提到杜遮,没有提及自己会如何行事,常杰確实对此不知情,並且也无心打听。 何况,就算他知道是徐永生出手,这时也肯定还是一问三不知。 谈笑沉吟之后说道:“不论是大乾朝廷要围剿六道堂,还是杜遮自己在江湖上的仇家,有人要取他性命,都不足为奇。” 她视线扫过“戊土”常杰和丙火:“不管怎么说,杜遮死在了这次的事中,我的目標已经达成,且二位都出了大力,咱们先前的交易照常,不必更改,之后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我等继续互相帮助便好。” 常杰頜首:“好。” 丙火略微沉默后也应道:“好。” 徐永生没有立即返回东都城。 他悠悠然等五月田假將要结束之际,方才回到东都,回到东都学宫。 晚些时候,从常杰那里,他得到一些语焉不详但关键的讯息。 自己碰上杜遮的时候,杜遮之所以受伤,正是因为常杰神秘“友人”的刺杀。 但按照常杰的提示,並非那个想要杀死杜遮的女性宗师本人动手。 而是另一位男性的儒家宗师。 徐永生首先联想到曹朗。 但有个问题。 徐永生见到的杜遮,对方身上伤势,应该是长剑所留。 並且,应该是一把较为厚重,剑刃阔且长的重剑。 而曹朗的趁手兵器是徐永生亲手打造,乃是类似二尺短龙雀那样风格的短刀。 曹朗实力虽然强横乃是年轻一代武学宗师中的依依者,但如果他隱瞒身份不用自身最擅长的武学和兵刃,想要搏杀江湖老手杜遮,未免又显得有些托大。 尤其是他去年秋天才刚刚突破至四品境界的情况下。 杜遮修习凛日刀,实力非寻常武道宗师可比。 徐永生之所以能快速斩杀对方,除自身实力过硬之外,还因为杜遮此前已经受伤,且他了解杜遮凛日刀·暗曜黑雨一式。 如果没有后两个因素,那徐永生一式尚未完善的麟经裁云,不足以有那般战果。 这也不是一个曹朗可以托大的对手。 不是曹朗,那就是说常杰、奚驥他们这个神秘组织里,还有其他宗师层次的高手。 照这么看,他们这个组织,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徐永生心中快速闪过念头。 这让他对常杰、奚驥以及曹朗所在的这个神秘组织,有了更多的好奇以及探究的兴趣。 不过他不会让常杰他们难做,因此当下也不多打听。 来日方长,未来通过更多其他渠道,尝试了解这个神秘组织。 倒是另一件事,和徐永生本人息息相关。 隨著农卷、车明、尹飞扬等禁军將领带著魔下將士返回东都,更多消息和细节流传开来。 大社的名號,较之先前更加响亮了。 如果说此前的大社行事,看上去更多偏向於解决私人恩怨,即便朔方那一次从整体上来看出手的强者也是站在大乾一方,那么这次,大滩社中人就是妥妥的反贼行径。 他们的危险性,瞬间上升到同六道堂並列的程度。 大乾朝廷很快官方发布通缉榜文,大社正式成为朝廷钦犯,跟六道堂坐一桌去了。 徐永生对此不甚在意,该千什么还干什么。 有了先前斩杀杜遮,更进一步实战磨炼新创的招式麟经裁云后,徐永生有了更多体悟同想法。 此前,他隱隱约约將这门绝学所需的儒家五相五常,定为仁五义三礼三智四。 但不止一次实战尝试后,徐永生现在认为,五块“智”之龟甲,才能真正支撑起自己对这一招的预期和定位。 五枚“仁”之玉璧,確保足够的变化性和技巧性,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对手的变化,確保麟经裁云精妙的底色。 三把“义”之古剑,確保出招的基础速度以及武者本身的应变速度,否则再精妙的招式也可能因为速度差距过大被对手以快打慢。 三组“礼”之编钟,確立自己分析、拆解对方绝学招式的奥妙,並构建完善自身绝学。 五块“智”之龟甲,確保自己的洞察与感知能力,確定对方武学的疏漏和薄弱之处。 精妙,迅疾,精准。 合在一起,才是麟经裁云。 乍看上去,出招不快,气势不猛,但轻描淡写间,便克敌制胜。 想要彻底完善奠定这一招,需要徐永生先將自己的第五块“智”之龟甲温养出来。 否则的话,眼下的麟经裁云其实更类似於先前草创时期的天麒正行。 用来虐菜很方便,但想要对抗同层次甚至更高层次的对手,不仅达不到预期效果,甚至反而可能被对方抓住漏洞和痛脚,令局势瞬间急转直下。 金甲蝠王只是相当於五品境界的武魁。 徐永生与之动手的时候,虽然將自身浩然气表现压制到外界眼中也是五品的水平,但他的根底终究已经是四品境界。 对上那头金甲蝠王,是毋庸置疑的越级而战。 而杜遮,不说徐永生了解凛日刀·暗曜黑雨这一招的深浅,仅是杜遮当时的伤势,就让他出刀远比不得自身巔峰时,自然容得徐永生以稍慢的速度出刀,后发先至。 假使杜遮在其自身巔峰时期,他再出刀,会凶猛许多,当前还处於草创时期有待完善的麟经裁云,就显得有更多破绽,可供杜遮捕捉。 是以斩杀杜遮,徐永生並无得意之情,反而更多总结自身刀法中可供进一步完善和改进的地方。 而从杜遮那里得到的灵物圆方木,则用来帮助他更快温养积累三才阁內的浩然气,周转五常之智。 有了圆方木相助,徐永生温养自身第五块“智”之龟甲的速度,顿时大为加快。 至於第六枚“仁”之玉璧的相关歷练,先前劫囚,放了那二、三百岛贼家眷后,徐永生並没有感觉到自身三才阁有什么变化。 直到时间已经进入当年七月,夏天渐渐过去,初秋渐渐到来之际,某一日晚上,徐永生忽然感觉自己腰椎地阁中,第六枚“仁”之玉璧轻轻震动,表面竟似乎有微光闪烁。 微光流转间,蔓延占据玉璧上约莫四分之一的范围。 徐永生见状,心中当即瞭然。 这应该意味著,当日被释放的那些岛贼家眷,在陈天发等人保护和率领下,经过一个多月的辗转,终於成功返回海上,抵达岛贼在海外的某处落脚点,摆脱先前被追捕和围剿的风险。 到这一步,虽然他们到的地方已经不再是当初定居或者暂居的岛屿,但眾人这才算是到“家”了。 也正是到了这一步,徐永生有关第六层“仁”的儒家相关歷练,算是完成了部分。 要求是释囚归家千人,这次的岛贼家眷在二、三百人之间,约莫达到相关数额的四分之一左右。 玉璧上光辉闪动片刻,然后便重新消失,归於平静,如早先一样静置在徐永生腰椎地阁第六层內。 徐永生內视己身,微微頜首。 虽然因为数量缘故,自己还没能全部完成相关歷练,但一来事情已经有了进展,二来那些岛贼家眷彻底平安,事情告一段落,亦让徐永生心情愉快。 至於歷练剩下的相关部分,接下来继续寻找机会即可。 徐永生当前留在河洛东都,先继续专注於自身修炼。 盛景十六年七月十五,佛门孟兰节,道门中元节,再次於同一天到来。 对河洛东都而言,今年七月十五较为引人瞩目的地方在於,又一位密宗上师,自西向东而来。 在今年春天抵达关中帝京,勤见过当朝乾皇,风采令京中达官显贵都为之讚嘆的罗多上师,於帝京居住数月之后,继续东行,再来到大乾皇朝的东都。 而与此同时,早先应中土佛门禪宗南支宗明神僧相邀而南下的另外两位密宗上师龙光、摩迦,这时亦重新北返。 在今年七月十五,他们同罗多上师,共会於河洛东都。 一位一品,两位二品,合共三位佛门武圣,齐聚於此,日日开坛说法,引得东都內外信眾如云。 一时间,“密宗三大士”之名不脛而走,不止传遍东都內外,更向整个大乾皇朝各地扩散流传。 而另一方面,中土佛门南宗神僧宗明,同样北上,再次蒞临东都。 一时间,东都颇有些佛法大昌的气象,引得四方侧目。 受此影响,佛门之外的武圣强者,也开始向东都集中。 “道门南宗太上长老李摩云李真人,已经动身北上,不日就將抵达东都。” 镇魔卫这边的郎將和挺同徐永生聊起此事:“渊公也將从江南返回,原本还说將返回关中帝京,现在则要回东都,在这边停留一段时间。” 徐永生面色如常:“只要这三位密宗上师没有特殊想法,短时间內东都治安不会有多大问题了。” 和挺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 第244章 240四品三才阁全满(三更一万一千字 第244章 240.四品三才阁全满(三更一万一千字到!) 多位武圣齐聚河洛东都。 只要这些武圣彼此之间不开战,那不论六道堂还是別的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来东都生事。 事实上,此前龙光上师、摩迦上师和宗明神僧都在河洛东都开坛说法之际,六道堂確实安静。 直到他们都外出游歷山川並在民间弘扬佛法之后,方才有了那场冬至大乱。 虽然大乾朝野內外已经可以確认六道堂中確实有不少佛门高手,但六道堂眾人还是对宗明神僧、龙光上师等不同派系佛门高手忌惮不已。 “听说这趟新来的罗多上师,乃是龙光上师的亲传弟子?”徐永生问道。 和挺頷首:“一门两武圣,龙光上师和罗多上师这对师徒,確实都有惊人佛法修为。” 徐永生沉思不语。 虽然这密宗三大士都是外来的,但眼下大乾地面上的佛门高手,数量相当可观。 这还没算上同雪原异族一条心的雪原法王等人,也是佛门密宗高手。 一品、二品全加在一起,以数量论虽然还远远比不上儒家,但一品长生武圣的数量,当前已知貌似是佛门那边更多。 不过儒家这边,尤其是民间,其实蓄积了不少顶尖高手,只是限於时局环境和相关儒家歷练,所以一直没能踏出最后一步。 如果各方麵条件允许,或者是时局所迫不得不为之,儒家这边可能还会出变化。 倒是道家眼下,武圣较少。 道门南、北二宗,每家貌似各只有两位武圣。 这还是相对年轻的南宗掌门高谊在近年来新近突破至武圣的结果。 否则作为此前道门南宗唯一武圣的太上长老李摩云,这趟未必会轻易离山北上来河洛东都。 高谊成为武圣,李摩云总算可以鬆快一些。 高谊之外,近十年来道门南宗最被人看好修为实力更进一步成为武圣的人,正是此前被开革的时河。 眼下时河自然已经不是道门南宗希望所在。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更年轻的人里,南宗內外,包括大乾皇朝其他许多地方,大家现在最期待的人,毋庸置疑便是越青云。 他同徐永生、石靖邪这几个知交朋友,他是最早突破至四品宗师的人。 彼时是盛景十四年,越青云还不满二十四周岁。 徐永生的熟人里,只有谢初然、拓跋锋速度相近。 徐永生在同年秋天,成功更上一层楼,登临四品宗师之境,不过他是秘密晋升,一直瞒到现在。 於是,在这个盛景十六年的夏秋之际,外界视线中,徐永生依然还是五品武魁。 倒是石靖邪,最近给徐永生、越青云报喜。 他成功更上一层楼,臻至四品境界。 石靖邪年龄同徐永生、拓跋锋、越青云同岁的,成就宗师境界,比他们晚了两年左右。 即便如此,他今年也才二十六周岁,修行进步速度甚至快过许多世家名门天之骄子。 而越青云曾经当著徐永生和石靖邪本人的面感慨:“靖邪你啊,就是太懒,明明只要稍微多一点功夫就好……” 石靖邪素来好脾气,甚至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惫懒劲儿,但每次被越青云如此念叨,他就当场抱头鼠窜了,叫徐永生忍俊不禁,越青云则无奈嘆气。 这趟他成功晋升四品宗师之境,徐永生自然是为对方高兴。 关中帝京学宫七学博士,当前满员。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这三学的博士,当前都还在位。 石靖邪四品之后有两个选择。 其一是调转其他朝廷衙门任职。 其二是留在关中帝京四门学,暂时继续做个五品助教,给学生上课教书。 当然,以上是继续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的选择,如果索性辞官不做,那是另外一说。 多数人,会选择第一种方案。 当中甚至不乏转而从军的人。 但石靖邪与眾不同,他选择继续留在关中帝京学宫,继续做自己的五品助教,继续教书。 不仅不觉得壮志未酬浪费才华,相反,石老师还挺喜欢类似工作的。 这一点上,徐永生跟石靖邪有共同语言。 “有多位武圣在,我们总算能轻鬆一些。”和挺则在关心另一方面:“我可以静下心来做些准备了。” 徐永生闻言,当即明白对方意思:“恭喜將军,將要突破至四品宗师境界。” 和挺没有谦虚,只是颇为感慨地说道:“是啊,终於有机会了。” 他是禁军右镇魔卫五品郎將。 外界客气一声,习惯上也称这个品级的军中武魁为將军。 但严格来说,禁军武者需要成就四品宗师境界,方是真正的將军。 眼下禁军缺人,和挺如果能成功突破至四品境界,那一个將军封號手拿把攥,就算不继续留在右镇魔卫,其他地方也有的是位置。 当然,一切都要他先成功迈出那一步。 算算年纪,和挺与王阐相若,当前约莫三十五、六岁的模样。 他不像是王阐那般,因为寻找儒家民间典仪所以晋升突破稍微耽搁了几年,但这个年龄得以突破宗师,仍然天赋潜力不凡。 徐永生自是祝福对方如愿以偿。 而他本人在七月田假之后,时间进入八月,继续自己的生活步调,一边在学宫教导学生,一边专注於自身修行。 寧山在等了半年之后,终於得到机会。 四门学一位六品直讲,离开了东都学宫,转而前往关中帝京学宫。 在那里,帝京学宫国子学六品直讲出现缺位,於是东都学宫那位家世背景不凡的讲师,经过一番运作,成功转为帝京学宫的国子学直讲。 如此一来,寧山心愿得偿。 而晚一步开始排队的奚驥,仍需要继续等待。 好在,这趟外出游歷,让他流连忘返,寧山入职的消息传过去,也只是让他羡慕了一番,当前並不著急返回。 时光飞快流逝。 转眼,盛景十六年步入九月。 月初一天的清晨,徐永生眉心天阁第六层里,浩然之气不断激盪,最终安定下来,化虚为实。 他的第五块“智”之龟甲,到今天,终於温养积累有成。 上乘层次天赋灵性,圆方木辅助,再加上六枚“仁”之玉璧相助,耗时七个多月,第五块“智”之龟甲的修持,终於有了成果。 这还是他得到圆方木稍晚。 如果一早就有如此宝物辅助修炼,那所用时间还会进一步缩短。 到这一天,徐永生在四品境界的第六层天、地、人三才阁全部圆满。 標誌著他臻至儒家宗师正四品境界。 徐永生感受自身三才阁的震动,直至渐渐平息。 內视己身,眉心天阁中,第一层、第二层、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都各有一块“智”之龟甲,第三层中则有一组“礼”之编钟。 胸口人阁內,第一层和第三层各有一把“义”之古剑,第二层和第四层各有一方“信”之印章,第五层和第六层內各有一组“礼”之编钟。 腰椎地阁处,全部都是“仁”之玉璧,六层地阁每层一枚。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便是完成相应的儒家歷练。 第三层“礼”之编钟所需的射礼,著急不得,晚些时候爭取走官方渠道组织,会方便得多。 第五块“智”之龟甲的编撰《水经註疏》,堪修水利相关,也不是短时间內就能完成,更不合適闭门造车。 不过此前不断查访大江、大河两岸水利风情环境,让徐永生已经打下坚实基础,未来可以省时省力不少。 至於第六枚“仁”之玉璧余下七百多个释囚名额,同样需要碰运气找机会。 徐永生开始收拾行装。 成功臻至正四品境界的他,这趟准备再出个远门,往川西雪原走一遭。 既是趁势研究水利完成第五层“智”的相关歷练,也是寻找更多机会完成第六层“仁”的歷练。 而伴隨徐永生修成第五块“智”之龟甲,他的第二式绝学麟经裁云,彻底確立。 麟经者,代指《春秋》,出刀如笔,可裁风云。 而相关修行要求,也正式定为儒家武者需要先养成五层“仁”、三层“义”、三层“礼”和五层“智”。 於徐永生个人而言,他当前儒家五相五常当中,只有两把“义”之古剑。 但他可以藉助儒家绝学佩韦自缓来做临时调配,將自己的第六枚“仁”之玉璧,临时协调变化成第三把“义”之古剑。 佩韦自缓要求武者保持基础的五层“仁”,两层“智”、两层“礼”不动,有六枚“仁”之玉璧的徐永生,当前足以满足相关需求。 只是如此一来五相五常方面,变化之间难免要做出些取捨。 例如,协调第六枚“仁”之玉璧变为第三把“义”之古剑,固然满足极了麟经裁云的需求,但这样一来,他接下来便无法施展天麒正行。 因为徐永生本人当前只有两方“信”之印章,而天麒正行这招绝学需要三层“信”。 佩韦自缓,一次只能协调一层儒家五相五常变化,且变化之后再解除,相当一段时间內无法再施展这门儒家绝学。 徐永生突破至四品境界后,佩韦自缓也越发熟稔,因此不仅持续时间有所延长,连间隔时间同样也缩短了。 只是,在具体选择天麒正行和麟经裁云之间,目前仍然需要他做出取捨。 相较而言,天麒正行適合突击。 麟经裁云更適合正面作战。 但这是以这两门儒家绝学本身之间作比较。 而事实上,天麒正行可以匹配凛日刀杀招遮天蔽日,威力卓绝。 此外,將第五块“智”之龟甲协调成第三方“信”之印章,可以帮助徐永生修炼、学习諦听从越天声母子那里窥来的北辰拱照。 而其所需六枚“仁”之玉璧,三块“智”之龟甲和三方“信”之印章,则正好匹配凛日刀·暗曜黑雨的六桿意气枪,三张念气弓和三面正气盾。 至於麟经裁云,徐永生同样有了心仪的武夫绝学用来匹配,但一个小问题是,这门武夫绝学徐永生没有掌握相应法门,只通过典籍有所了解。 其名为,五感寄灵。 这是一层宗师层次的武夫绝学,修习標准是武者预先掌握五桿武夫意气枪、三口武夫煞气刀、三副武夫精气甲和五张武夫念气弓。 理论上,只有正四品六层三骨堂全满的武夫宗师才能掌握。 但事实上会这一路五感寄灵的人很少。 因为这不是一门直接作战的武学。 其作用是,一定范围內,以各种动物或者灵兽作为媒介,將自身五感与对方五感相接连,使动物或者灵兽,变成自己的眼睛、耳朵。 如此法门,既可以用来侦查、探险,也可用来沟通、驯养灵兽。 只是目前整个东都学宫上下,唯有牧学博士蒋和一人通晓此法。 相关典籍封存在学宫典籍厅书阁四楼,封存之处只有司业韩幗英和七学博士可以开启,连身为五品助教的徐老师都不能直接瀏览。 更可惜的是,徐永生想要这门绝学,諦听却一直没能將之瞟回来。 於徐永生来说,他不担心自己的正面作战能力,反而更希望能得到这样有更强侦察能力的绝学。 並且,他研究多年风箏,如果能设法更进一步將五感寄灵摆在不是活物的东西上,其用途將会更加广泛,且比有生命的动物或灵兽更容易控制。 麟经裁云的五相,正好可以对应五感寄灵的五相。 当下没有五感寄灵的秘籍,徐永生並不著急,晚些时候慢慢想办法。 就他所知,边塞军中,有人便精於这等绝学。 至於佩韦自缓本身,其所需的五枚“仁”之玉璧,两组“礼”之编钟,两块“智”之龟甲,正好对应凛日刀·暗蚀大日的五桿意气枪,两副精气甲和两张念气弓。 这些都可以在西行路上,慢慢静修,不断增进。 “我將西行,赴川西雪原那边游歷一番,涉及雪原异族相关的威胁,这趟就不带你们一起去了,待你们修为增长,有朝一日再去不迟。” 徐永生於是唤来已经同为学宫讲师的寧山:“兰舟他们的课业,你平时多提点些。” 寧山正色一礼:“是,先生。” (本章完) 第245章 241徐永生的恶意揣测 第245章 241.徐永生的恶意揣测 当前是盛景十六年九月,正值授衣假期间,学宫同样放假。 不过尹兰舟修炼颇为刻苦,时常向徐永生请教武学相关。 徐永生当前离开,自然会有一番交待。 除了寧山、尹兰舟这边,徐永生也面见现任东都学宫司业韩幗英和四门学博士王阐。 虽然当前是假期,但徐永生此番西行用时不定,可能无法在授衣假结束前返回东都,如果发生那样的情况,自是要提前跟韩幗英、王阐告假。 韩幗英没有禁止,只是告诫徐永生,雪域高原不同於其他地方,中原內陆的人前往那里,除了雪原异族可能带来的威胁之外,当地环境本身就对中原武者有很大制约。 自此前大乾皇朝解决平靖北方边患之后,雪原异族同大乾边境的气氛就开始重新紧张起来,天灾人祸都要提防。 徐永生完全同意韩幗英的说法,此番西行,这些正是他需要留神的地方。 辞別韩幗英、王阐等人后,徐永生没有多耽搁,当即上路,离开东都向西行。 和上次入蜀的走法一致,徐永生先入关中,然后自关中经由汉中南下入剑南巴蜀。 途经关中帝京的时候,他还探望了在这里的友人石靖邪、吴笛和韩振。 不过,按照禁军中吴笛听来的消息,韩振近来封门不出,听说是在专心致志练武,近期到了关键时刻,因此同外界基本断绝了往来,他在左羽林军那边也告假了。 “要准备突破至四品境界了么……”徐永生闻讯猜测道。 按照此前他所了解的韩振修行进度,倒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只是韩振情况比较特殊,因为怀璧其罪的原因,每当对方出现这种音讯断绝、下落不明的情况,徐永生的思路就总会不由自主拐到有別人对韩振下手,杀人取剑那边去。 虽然之前韩振的遭遇证明他想太多,但此刻他依然忍不住发散思维,恶意揣测。 “韩振这人吧,我虽然打交道打得少,但也有所耳闻,他际遇特殊身怀神剑不假,不过平时练功都还是挺勤勉的。” 吴笛懒洋洋说道:“不过他这柄宝剑没什么开锋的机会,始终都被养在剑鞘里,再有锋芒也浪费。” 一旁石靖邪则说道:“不管怎么说,希望韩振他可以成功更进一步,修成宗师境界。” 徐永生頷首:“是啊。” 三人正聊著,徐永生忽然心神微动。 他眼角余光,隱约扫到侧面有人靠近。 对方是个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徐永生没跟对方单独打过交道,但也认识。 燕氏一族出身的天之骄女,燕瑾。 当初同谢二郎谢今朝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可是隨著西北、朔方一场惊变,双方顿时没了下文。 在老相爷燕文楨的决断下,燕氏一族最终置灵州谢氏於不顾,並且第一时间与谢氏切割,转而支持雍王秦虚。 燕氏嫡女,更入了雍王府。 不过,之后徐永生也听说了,那並非燕瑾,而是她亲姐姐。 此后这些年来,燕瑾一直极为低调,深居简出。 直到去年,她才开始渐渐重新现身人前。 对於几个月前刚刚才见过化身为客贼首领“傅星回”的徐永生来说,这时再看见燕瑾,难免也生出几分感慨。 同为天下有数名门的嫡系子弟出身,又年龄相近,吴笛同样认识燕瑾。 只不过他虽然吊儿郎当,但这时看看一旁徐永生,他便没有开口招呼远处的燕瑾,以免双方见面后因为谢今朝、谢初然兄妹而尷尬。 倒是燕瑾视线一扫,看见这边徐永生等人后,神色如常,主动过来。 “你今天不当值?”燕瑾先跟更熟悉的吴笛打招呼。 吴笛便笑道:“其实该我轮值,不过难得故友经过帝京,我当然要设法跟人换换,然后来招待朋友。” 燕瑾点头,然后再看向徐永生,神情如常开口道:“好久不见,徐兄別来无恙。” 徐永生亦神色淡然:“燕姑娘好久不见。” 双方谁都没有提及谢今朝、谢初然兄妹,简单交谈几句之后,燕瑾便即告辞离开。 吴笛直接岔开话题:“你这次往川西雪岭那边走,悠著点,不要真跑到雪域高原上去了,那里不简单的。” 徐永生於是问道:“你亲身上去过么?” “我自己还没上去过,但见过曾经踏足雪域高原的人。” 吴笛抬手比划了一下:“那上面灵气流向非常怪异,会直接扰动我们的血气或者浩然气,扰动非常剧烈。” 徐永生微微頷首。 鑑於雪原异族同大乾皇朝纠葛了数百年,一直以来都是大乾最大边患之一,有些时候甚至可以去掉“之一”二字,所以关於雪域高原,便是中原也流传不少说法。 同徐永生记忆中的蓝星相比,这方世界上下雪域高原更加不方便。 除了缺氧、醉氧的问题之外,对於武者而言,雪域高原上的灵气流转极为怪异,仿佛一片受诅咒的区域,天象和地脉同时受到影响。 中原武者深入其中,高原缺氧问题倒是影响不大,凭身体素质很快就能適应,但武者自身气息会被那片区域的天象、地脉扰动。 不论儒、释、道方面的武者,还是纯武夫,都不例外。 相对而言也就是佛家武者在这方面略好,但同样不能完全豁免影响。 而且,莫说寻常武者、武魁,就算是武道宗师甚至武圣,去了那里,同样会被干扰遏制,以至於自身气息紊乱,需要费大量时间精力来稳定自身。 这种情况下再跟人动手,一身修为实力无疑会大打折扣。 反之,雪原异族则不受影响。 故而对方一直有言,雪原之上他们见中原武者直接就高一品。 或者也可以说是中原武者踏足那片领域后,自身修为实力受到压制。 当然,雪原异族如果下了雪域高原,来到大乾疆域,他们也不是普通醉氧简单適应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復如常,同样会气息紊乱难以发挥全部实力。 当初有雪原异族权贵子弟来大乾皇朝当“留学生”入读武学宫,日常生活环境他们很快就適应。 可如果要跟人动手,眾人实力难免都会打个折扣。 故而可以说,以雪域高原一定范围做分界线,双方主场优势都非常明显。 这对於人口更少的雪原异族来说,无疑更占便宜。 “上去了,真会跌一个境界那么大的差距么?”石靖邪对此同样有所耳闻,好奇地问道。 吴笛想了想后答道:“其实没那么精准,不同的人,受到的影响也可能不同,比方说,纯武夫主修正气、精气的,也就是儒家主修五常之信、五常之礼的人,受到的干扰就可能小一些,看上去实力减损也小一些。” 徐永生、石靖邪微微頷首。 五常之信直接同武者的对外防御和抵抗息息相关,不论肉身还是精神。 五常之礼则是关係到武者的恢復力以及对自身的构建与完善。 诸般武学中,一般而言,凡是涉及到控制、牵制、扰动对手,或者免除来自对手的控制、牵制、扰乱的,基本都和五常之礼息息相关。 主修这两相的武者,上了雪域高原,受天地影响压制更少,算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 “悲伤的故事。”徐永生面色不变,但微微摇头。 “礼”和“信”,哪个也不是他主要修持的方向。 好在此前总算有了三组“礼”之编钟,再加上佩韦自缓的协调,多少能支撑一下。 “你现在改主意也还来得及。”吴笛笑道。 徐永生摇摇头:“更具体来说呢?” 吴笛言道:“总体而言,不至於废掉一个六品武魁的四方通达,但把四层三骨堂全满的正六品武魁直接压到初入六品的情形没有任何问题,甚至部分方面还会更弱,而四方通达也会受到削弱。 而一个五品武魁,基本上没有任何疑问,会被直接压到只有六品的水平。” 吴笛说著,视线转向一旁石靖邪:“话虽如此说,更不能大意,中原的四品宗师上去了,六合化境不说彻底废掉,但想要拿下雪原异族一个正五品武魁,並不容易,很容易陷入鏖战,而鏖战是对我们不利的。” 石靖邪自然明白吴笛的意思。 隨著时间推移,因为自身消耗,雪域高原特殊的天地环境,对他们这些中原武者消耗会更大。 这还没考虑受伤的问题。 如果受伤,情形便更加糟糕。 徐永生则沉吟著问道:“在我记忆中,类似情况似乎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吴笛“嗯”了一声:“之前大乾曾经不止一次尝试,步步稳贏,稳步向雪域高原上推进,同时利用大乾龙脉改变高原上特殊的地脉灵气流转,从而消解这特殊的天地环境。 曾经有过一些进展,证明类似环境並非完全不可改变,但这需要耗费的天材地宝太多,並且会牵动大乾龙脉本身,耗时耗力,所以进展缓慢。 此后再因为种种原因,雪原异族同我们拉锯,最终进进退退,被占下的地方大部分都丟了,那里的高原又重新恢復原本模样。” (本章完) 第246章 242埋藏两年的棋子 第246章 242.埋藏两年的棋子 说到改变环境的问题,吴笛稍微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几百年时间下来,雪原异族不断跟本朝爭锋,他们也在快速进步,摆脱蒙昧,越发昌明。 前些年,甚至出现了雪原异族反过来让雪域高原那特殊天地环境向外扩张的事情,虽然只是很小的区域,但他们切实成功了,同样是通过影响地脉灵气流转的手段。” 徐永生对此没有感到意外。 大乾皇朝立国之后这千百年来,同样是雪原异族人才井喷强者层出不穷的时期。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至於成为大乾皇朝主要边患之一。 准確说,自从北原异族被大乾打得分裂之后,西南雪原异族就是大乾第一边患。 最近一些年,是双方难得相对和平些的时间段。 但现在,和平的氛围已经结束。 雪原异族此前有权贵子弟来到大乾“留学”,入读关中帝京学宫太学,现如今也大多撤回。 分界线,就是此前大乾皇朝自东向西,或是收服或是平靖,连续解决北方边患。 在没有北边的后顾之忧后,大乾皇朝如果接下来再有动作,矛头定然指向西南。 事实上,雪原异族本身同样有所警惕。 当初西北大战的时候,雪原异族就有动作,针对大乾皇朝西域与河西走廊、陇右之地蠢蠢欲动,呈现压迫的姿態,想要牵制大乾皇朝对西北的战事,迫使大乾不能全力而战,令西北异族得以保全。 只是大乾皇朝对此有所预计,以陇右节度使洮州郡王雷辅朝为首的大乾高手,稳稳挡住雪原异族的兵锋,令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攻上雪域高原,大乾皇朝有种种不便。 但下了雪域高原,就轮到雪原异族难受了。 歷史上他们难得下高原能取得战果的先例,无一不是大乾皇朝本身当时內部不稳的时间段。 “虽然有诸多不便,但雪域高原自有难得风光,要不是时间不巧,我也想一起去看看。”石靖邪笑道。 徐永生:“忙著教导得意门生?” 石靖邪頷首:“正到了关键时刻。” 当初大家一起去岭南,为学宫纳才,寻访出色的好苗子,结果不论东、西,不论儒、道,所有人一起空手而回。 哪曾想,都已经接受现实的石靖邪,居然在跟徐永生、王阐等人都道別后,独自经由武关返回关中帝京的路上,无意间遇到个出色的好苗子? 就和徐永生带回奚驥一样,石靖邪此行也让帝京学宫喜出望外。 因为他而来到帝京学宫的新生,同样也比较亲近石靖邪。 时间缘故,当时已经是盛景十四年七月份,“提前批”儒家入品典仪早已经进行过。 所以石靖邪的学生只能和奚驥一样,先在帝京学宫外院打基础,然后到盛景十五年一月底的学宫正式入学试,方才晋升儒家九品境界。 不过確实是个天才苗子,到如今已经成功晋升八品,並且正向七品境界努力。 “哎,当初是我们影响你运气了。”徐永生难得嘆息一声。 吴笛在旁边笑得乐不可支。 石靖邪则微笑著安慰徐永生:“也可能是我把大家的运气都吸走了,然后才发挥出来。” 徐永生闻言立刻变脸:“说得对,所以你要赔偿我和越道长。” 石靖邪顿时哭笑不得:“……你比我还惫懒!” 同石靖邪、吴笛聚了一天后,徐永生便即告辞离开关中帝京,转而南行。 时隔五年时间,徐永生再次来到剑南巴蜀。 和上次一样,公开来这里的徐永生,立刻引起当地势力的关注。 这回不仅有问剑阁传人,连剑南节度使府都有人过问。 徐永生当前为外界所知的公开修为实力,是五层三才阁全满的正五品武魁。 这个修为境界,放在地方上已经堪比一州刺史。 原本太平没有驻军的地界,突然扔进去一个五品武魁作乱,破坏力不容小视。 大乾朝廷方面重视,理所应当。 尤其是徐永生过了剑阁后方才听说,当前川西雪山那边不太平。 雪原异族同大乾皇朝的分界线上,似乎有雪原高手出没。 自西北、朔方之乱后,本就重新陷入紧张对峙姿態的雪原异族同大乾边军小摩擦也渐渐多起来。 现在听闻对方可能有武道宗师甚至武圣层次的高手靠近边境,大乾皇朝剑南军方面得到消息后,立刻有了反应。 剑南节度使,嘉州郡王邵乐水已经离开节度使府治所益州西行,亲赴川西雪山第一线坐镇。 剑南巴蜀內部的气氛亦紧张起来。 徐永生这趟原计划顺道探访修为晋升五品后到了节度使府任职的马扬。 结果马扬奉嘉州郡王邵乐水之命,也收拾行装,即將赶往剑南道西部的黎州。 有朝廷中人关注徐永生,反而方便徐永生通过官方渠道得到马扬送来的急信。 徐永生於是索性跟马扬约定在黎州会面。 然后他暗中传讯给谢初然、林成煊。 谢初然二人当前游医而行,已经先到岭南探望过罗毅,接著一路向西再向北,兜兜转转同样来到巴蜀。 不过他们当前位於川东。 於是徐永生索性约谢初然、林成煊同样在黎州碰头。 等到了黎州,见到马扬,徐永生方才知道事情大概情况。 “雪原异族八大名將之一的国杰,就在西边雪山么?”徐永生视线向西望去。 一旁马扬頷首:“对,已经確定是国杰。” 雪原异族王权旁落已久,最近数百年来,权力都被大相一系掌握。 现任大相南木加,更有雪原第一强者的美称。 雪原大相南木加,再加上雪原法王,一武一佛,皆是一品长生武圣。 大相之下,有雪原八大名將,都是二品山河武圣。 他们共同组成如今雪域高原的力量顶点。 因为雪域高原特殊环境对中原武者的影响,所以即便在大乾皇朝处於盛世,高手如云期间,想要拿下雪原异族,仍不是一件容易事。 毕竟他们的敌人,並不仅仅只有雪原异族。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大乾皇朝暂时平靖整个北方后,雪原异族顿时如临大敌。 武圣国杰亲自来了边境线附近,便是响应体现。 只不过,作为一名二品武圣,即便下了雪域高原,受到大乾天地环境影响致使实力减损,国杰多半仍然可以显现自己的八荒武魂,破坏力惊人。 因此同为二品山河武圣,收到风声的大乾嘉州郡王邵乐水也立刻前来黎州,同时上报朝廷。 徐永生虽然不是军中之人,但他的到来並没有让邵乐水反感。 准確地说,邵乐水反而惋惜这个场合下,徐永生尚是五品武魁而非四品宗师。 徐永生同马扬见了一面后,亦不打搅对方,由著职责所在的马扬忙正事。 他则安静而又专心地观察和適应当地环境。 …………………………………… 除了大乾剑南军和剑南道官员密切关注西边雪原异族的情况外,另有其他人,同样也在关注这一切。 一个中年男子,作儒生打扮,只穿一件单衣,屹立在已经是深秋的川西寒风中,此刻静静眺望西方更加高耸的雪岭。 再进一步向那边去,就会脱离大乾龙脉影响范围,转而被雪域高原的天地环境影响压制。 中年男子负手而立,静静观察。 半晌后,有另一个中年儒生来到他身旁:“部主。” 六道堂外八部的部主之一,“摩呼罗迦王”蔡少元静静说道:“传讯回去,乾朝和雪原异族一战,势不可免,当前虽只是前哨,但接下来双方都要源源不断增兵了。” 其属下当即行礼应道:“是,部主。” 蔡少元头也不回,视线继续注视远方:“我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你去吧。” 相关消息,通过六道堂的隱蔽渠道,很快传回中原內地。 嵩山脚下,佛寺地底的地宫內,陈设简单,两僧一俗席地而坐。 两个僧人皆宝相庄严,一个外貌俊朗看上去较为年轻,一个如中年人五官相貌看上去较为平凡。 前者乃是六道堂內六道之首,亦隱隱然有整个六道堂领袖风范的天僧苦提。 后者则是六道堂內六道之一地狱道的长老,被六道堂內部称之为地僧,法號圣鉴。 余下一个身著黑衣,做俗家打扮的青年男子,则是六道堂外八部领袖之一的“阿修罗王”唐后天。 他此刻神情漠然,不发一言,双目闭合,仿佛在假寐。 地僧圣鉴这时则开口说道:“摩呼罗迦蔡施主传讯回来,大乾朝廷和雪原异族,已经有开战的前兆。” 天僧苦提轻轻点头:“除了雪原异族,还有西南石林国,乾廷要对西南用兵,固然有主攻方向,但另外一地,他们也定然会提防。” 地僧圣鉴微微一笑:“只凭陇右、剑南两军是不够的,即便再加上河西、安西两军从北向南攻击雪域高原,同样不够,更別说还有石林国,大战当真开启的时候,乾廷定然要从內陆禁军大量抽调人手,那时,方才是我们的机会。” 眼下,他们反而需要儘量低调,降低自身威胁,如此才能让大乾皇朝放心在西南开启大战。 六道堂当前只需更深入的隱藏,以及渗透和潜伏,做好必要准备。 当初冬至大乱期间,他们在东都的各路棋子和秘密渠道,接近全部报销,当前需要细细经营,慢慢恢復。 “唐施主,先入东都为宜。”天僧苦提转而看向唐后天。 仿佛一直事不关己的“阿修罗王”唐后天这时睁开眼。 罗毅当前在岭南道,他入东都潜伏,反而是距离对方越来越远了。 不过唐后天此刻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这个月內?” 天僧苦提言道:“再过一两个月,这条渠道经营便將满两年,到那时候,唐施主再经由此路入东都安歇,更不引人注意。” 唐后天頷首,不再言语,重新闭上双目。 他双眼开闔间,寒光四射。 当日伤势,已经痊癒,他看上去比起从前,锋芒更胜。 唐后天是走纯武夫路线,主修意气和煞气的武道宗师。 於他而言,练武的同时,至关重要一点就是挑战强敌和杀戮眾生。 后者,他早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而前者,早先作为四品宗师的他,大战三品境界的大宗师罗毅,纵使落败负伤,他同样有收穫。 天僧苦提、地僧圣鉴等人都在防备和遏止他自作主张。 唐后天对此並不抗拒,甚至予以配合。 静待將来。 (本章完) 第247章 243.衣锦还乡 第247章 243.衣锦还乡 天僧苦提和地僧圣鉴目送唐后天离开。 之后,前者静静开口说道:“仍然要盯紧他。” “我会的。”地僧圣鉴安然微笑:“不过,短时间內应该不用担心,唐施主好事將近,他积累已深,现在多半也在考虑先突破当前境界,修成三品大宗师之境,如此一来,不论是六道堂內,还是想要办他自己的事,都会更加轻鬆。” 天僧苦提頜首,同意对方判断,但仍然说道:“还是要盯紧他,东都相关事异常要紧,旁的东西,都要为此事让路。” 地僧圣鉴应道:“这是自然。” 天僧苦提略微沉吟片刻后说道:“师兄对大社怎么看?” 地僧圣鉴言道:“所知太少,尚不足以定论,仅就目前种种,我以为不宜盲目乐观,大社者,未必与我们同路。 虽然有了这次淮南劫囚之事,但仍然不可断定,他们坚定同乾廷为敌。” 天僧苦提轻轻頜首:“不错,我们此前在东都內外行事,常有不顺的地方,事后几番自查,仍然原因不明。 有人,在暗中坏我们的事,这些人行跡诡秘,实力不凡,虽无明確依据,但我有强烈的感觉——他们,就是大社中人。” 甚至,天僧苦提不禁怀疑,大社不仅不反大乾皇朝,还可能是类似大风堂那样,乾脆就是由大乾朝廷或者皇族暗中支持的另一股密探。 其实力与规模,更在大风堂之上。 淮南劫囚事件,可能是欲盖弥彰,混淆人视听的障眼法。 大乾朝廷確实视岛贼陈天发等人为眼中钉,但说不定就有人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目光瞄准更大的目標。 也就是他们六道堂。 这一点,他们不得不防。 “师兄以为,当初在江南姑苏那里,一己之力袭杀四名宗师不留活口的人,与大社有关么?”天僧苦提又再次问道。 对六道堂而言,此事重点不在於吴策、宋敏宜他们的生死。 在於凛日刀外流。 “我不知道。”地僧圣鉴坦然答道:“只能说,如果这人也是大社中人,那我就不得不怀疑早先的判断,会更倾向於大社同样反乾。 “师兄以为,龙王和大社有关么?”天僧苦提继续问道。 六道堂当前內部提到在唐影之后的新任龙王,便是谈笑。 虽然谈笑自己对这个尊號並不感冒。 “目前,不好讲。”地僧圣鉴言道:“也不好判断天王此番身死与之有关,但是他神情依旧木然,但双瞳中有莫名光彩流转:“..但是我以为,她身后並非只有隱圣秦武一人,多半还有更多秘密。” 天僧苦提闻言,默默頷首,不再言语。 川西,黎州。 虽然此地已经靠近大乾皇朝同雪原异族之间的边界,对面更有武圣靠近,但眼下並没有就此爆发战事。 在大乾这边的嘉州郡王邵乐水亲自来到黎州坐镇后,雪原异族那边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双方都没有就此退兵,於是一时间呈现针锋相对的对崎场面。 此地已经是山区,並且靠近川西雪山。 但大乾皇朝和雪原异族双方当前都维持住了无声的默契,谁都没有跨过山中那条边界。 因为特殊天地环境的结果,所以彼此在国境范围內,都有十足的主场地利优势。 於是,仅就目前双方实力对比来说,都呈现出进取不足,守成有余的场面。 严格地讲,类似事情並不少见,此前有不少先例。 眼下,也只是局面再一次重演。 马扬身为剑南节度使府司马,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要协助邵乐水本人还有节度使府长史等上官,內外忙碌,隨时候命。 徐永生相对清閒,不打扰马扬、邵乐水他们,自己在黎州內外游览起来。 习惯成自然,於他而言,可以就此观察和熟悉当地环境。 在这里等了几天,徐永生没有先等来谢初然、林成煊,反而等来另一个熟人。 “先生!”奚驥惊喜地来徐永生下榻处寻找,见面隔著老远就叫道:“我刚来的时候,听说先生你也到了,还以为是別人搞错了。” 他本就是剑南巴蜀人,这趟因为学宫四门学六品直讲暂时没有位置,於是自己外出游歷。 据奚驥早先同徐永生、李老翁等人通信的说法,他先往河北道乃至於辽西、辽东那边都走了走,然后才又返回中原腹地。 接著,他就又跑回故乡剑南巴蜀之地,虽然已经成功臻至六品境界,但时至今日,奚驥也还没满二十周岁。 少年得意马蹄疾,何况是一贯爱现的他? 这趟返回剑南巴蜀,那少不得是要衣锦还乡,回彭州见见熟人的。 如今的奚驥,便如同当年第一次入蜀时的徐永生。 便是一州刺史,同样要將对方奉为座上宾客。 而奚驥在故乡彭州游玩过一段日子,留下种种励志传说之后,他便再次离开。 接下来,奚驥打算游遍巴蜀各地。 他在彭州长大,但除了当年跟隨徐永生去河洛东都,以及后来自己往返一趟接李老翁一起去东都之外,他也没到过巴蜀其他地方,这趟倒是一路玩个够。 听说黎州这边可能有战事兴起,爱热闹的奚驥顿时便又兴致勃勃赶过来。 当前黎州还没有彻底进入“军管”状態。 但像奚驥这样的外来六品武魁,如果不打算低调隱秘行事,肯定要先去跟官方报备。 然后他就惊喜地听说徐永生也在这里,於是匆匆来寻。 “我本就有心来川西雪山一游,同时访友,节度使府的马司马,你已经见过了吧? 广,徐永生问道。 奚驥连忙答道:“学生已经拜会过司马。” 他同马扬亦不陌生。 早先马扬还在眉州为官期间,徐永生曾经带著他到访眉州,在那时奚驥便见过马扬。 “当下这里还算太平,不过不是完全没有起战事的可能,平时不可大意。”徐永生言道。 奚驥笑道:“先生放心,学生明白。” 稍微顿了顿后,他略微有少许心虚:“先生,学生原先还想著,到雪域高原上去看看” 徐永生轻轻扬眉,但没有批评对方,只是平静看著眼前尚不满二十周岁的少年。 奚驥见状,顿时多了些底气,解释道:“雪域高原的特殊情况,学生也有所耳闻,但想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类似事情,终归是自己亲身经歷一二,切实体会过,才知具体情形。” 徐永生平静頜首:“想法不错,但一远一近两件事。 从远的来说,你未来还会遇见形形色色不知多少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固然是不错的道理,但有些事有些坑,还是不要顽固冒险去踩。” 奚驥闻言,没有反对,而是面现思索神情,徐永生则继续说道:“近的方面,便是眼下,雪域高原当前有武圣境界的强者到了附近,你即便想要领略雪域高原的风光和特殊,也是晚些时候再去为妙。” 奚驥虽然胆大包天,可他也非常清楚六品武魁和二品武圣之间的实力差距。 尤其,还是在对方的主场环境里。 真要是狭路相逢遇到了,那是实在没招,他也不会畏惧屈服。 只是当前无缘无故,奚驥肯定也不会主动把自已送上去。 “先生的教诲,学生会时刻铭记,经常自省。”奚驥端正了神色答道。 徐永生神情如常,负手而行:“黎州虽然偏远,但同样有独到风光,既然来了,不要错过,我们一起转转。” 奚驥笑道:“是,先生!” 他跟在徐永生身后,好奇打量周围一切。 受徐永生影响,他和寧山一样,也都养成一到新环境,优先观察和记录周围种种景象的习惯。 虽说因为个人选择,他的“智”之龟申不像徐永生、寧山那么多,但在大多数环境下,也足够用了。 不过,也正因为奚驥这个习惯,他走著走著忽然惊“”一声,不由自主放慢脚步。 徐永生没有回头看自己的学生,但在奚驥脚步放慢的同时,他步伐便也同样慢了下来,看上去二人步频步速始终保持一致。 “先生—”奚驥回过神之后,轻声唤道。 徐永生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带著学生又向前走过一段路,拐弯走入旁边路口后,他方才语气如常开口:“怎么?” 奚驥轻声说道:“先生,刚才那户人家的门檐雕刻形状,学生看著眼熟,似是从前见过·” 徐永生闻言,脑海中立刻浮现奚驥所言的门檐雕刻。 中原汉家乾人风格,简约大气,既像是流风,又像是海浪。 “但学生此前从未来过黎州,眼下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奚驥继续说道。 徐永生:“听你语气,並不是先前在其他地方看见过一模一样的,而是专门就指方才那户人家?” 奚驥面现疑惑之色,但点了点头:“学生也感觉荒诞,可是—” 徐永生在黎州城內外已经熟悉过一段时间,这时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奚驥:“那你知道那户人家属於谁么?” 奚驥摇头:“不知道,这正是学生感到奇怪的地方。” 徐永生:“那是一间老宅,眼下属於黎州刺史府长史,而再往前,是前任剑南节度使风安澜名下一处別院。” 第248章 244.身世之谜 第248章 244.身世之谜 听了徐永生的介绍,奚驥更加然。 风安澜是谁,他当然知道。 前任大乾剑南节度使,但在距今十七年前,因谋逆大罪而被朝廷围剿身亡。 不过在那之前,风安澜是最受乾皇宠幸的边关重將,同时也是当时大乾军中最被看好的天才人物,崛起上升速度之快,令所有人为之侧目。 尚不满三十周岁的时候,他便成就二品山河武圣之境,並就此成为当时大乾皇朝最年轻的边镇节度使,同时也是最年轻的异姓郡王。 论年岁,他比灵州郡王谢峦、容州郡王穆庭、云州郡王林修等人更轻,但成就武圣独镇一方,比其他大乾中生代重臣都来的要早。 近年来,只有河西节度使、肃州郡王英陌城少年时便一鸣惊人快速崛起,大约可堪相比,但也不及风安澜当年横空出世的惊艷。 只是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是过去。 风安澜当初封王,封地正是在黎州。 这里有他当年的別院在,奚驥並不惊讶。 他只是惊讶於,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个门檐眼熟。 徐永生讲的没错,他感觉那个形状熟悉,並不是在其他地方有见过一模一样的另一个。 而是他方才瞅著那门户,就有自己仿佛故地重游的感受。 虽然“智”之龟甲比较少,但这方面的感知,奚驥自不会弄错。 “如果你五常之智积累更多,那类似记忆就能在瞬间全部重现。”徐永生微微一笑:“眼下的话,就需要你自己仔细想一想了。” 奚驥果然开始冥思苦想,片刻后,他神情变得坚定:“先生,学生从前,应该来过这里或许是我小的时候,很小的时候。” 徐永生:“按照你的年龄来算,如果是你尚记不清事的幼儿之时,那方才那间宅子的主人,应该还是当初那位黎州郡王。” 奚驥闻言不禁问道:“该不会是跟茶馆里说书人讲的那些故事一样,我跟那位黎州郡王有啥关係吧?” “不好说,黎州郡王当年虽然是以大逆之罪论处,但关於他的一些记载乃至於图谱画像都有流传,你同他之间,相貌並不如何相似。”徐永生言道:“此外,黎州郡王当年没有成婚,也没听说有子嗣后裔。” 奚驥闻言,略微有些失望。 风安澜已经身死,他沾不上对方什么光,真要是跟风安澜有关係,朝廷那边甚至可能还有些麻烦。 但奚驥从小没有父母,吃百家饭长大,然后才被李老翁收留读书。 这一路走来,有对他好的人,同样也有充满恶意的人。 虽然看上去很心大,可瞅著別人一家享受天伦之乐,奚驥心中有时也经常会禁不住生出些许艷羡之感。 他对亲生父母的感情也较为复杂。 一方面,他隱隱约约能记起幼年自己尚在强裸中时,是有过父母关爱的。 但另一方面,他很快又失去了这些。 如果,黎州郡王风安澜真是他父亲,那奚驥还能安慰自己,当初父母离开他確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甚至能保下他这根独苗,想必父母是想尽了办法才做到的。 这让奚驥心中多少能多些温暖。 而且,他也可以告诉自己,父亲是个大英雄。 风安澜因大逆之罪而被大乾朝廷处置,並不能改变奚驥对他的评价。 对方当初任剑南节度使的时候,正是剑南道最太平的时间段。 西南雪原异族与石林国,都安安静静,不曾轻启战端。 自那之后到近年,是大乾皇朝歷史上西南边睡难得之太平年景。 只是隨著时间不断推移,这份和平终於开始要被打破了。 “关於黎州郡王,当年曾经有传闻,他同皇长女昭华公主过从甚密。”徐永生继续说道:“而自当年事后,昭华公主传闻中亦隱居不出了,十几年下来,没有更多相关消息,外界不清楚她当前如何了。” 奚驥闻言咧咧嘴:“如果传闻都是真的,那我多半又没有爹妈了。” 如果他是风安澜和昭华公主之子,怕是很难流落民间。 就算当初真被人送到巴蜀民间,那隨著这几年前往河洛东都,入读学宫,名声渐起,与不少人打过交道,那身份很难不露馅,不至於能一直清静到现在。 只是这样一来,他亲生父母何在,又没著落了。 从小到大,奚驥都没有尝试寻找父母。 事到如今,李老翁就是他的亲人,徐永生就是他的长辈,他不需要再去找其他人。 只是今日难得知道一些线索,让他难免心绪起伏动盪。 “当前种种,都还只是猜测,至於真相如何——” 徐永生看著奚驥,平静言道:“不著急的话,继续认真修行,“智”之龟甲积累得足够多,很多前尘往事就都变得清晰,你完全可以挖掘出自己当初还在强裸中时,接触过哪些成年人。 如果著急,也无妨,咱们在黎州这一带再转转,或许能找到新的线索。 当初朝廷抄家,肯定已经翻过一遍,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人来人往,有什么痕跡可能也早被人破坏或者被其他人发现。 但就像你方才留意门檐造型,有些东西你还是能认出来,只不过在你成年后,这还是第一次回到黎州。” 以奚驥的性格,纵使不是热切想要找到亲生父母,但他对当年真相极为好奇,於是哪里还能耐住性子,当即笑嘻嘻凑上前:“先生,眼下反正也无其他事,咱们找找看唄?” 徐永生:“嗯,確实无妨,可以一试。” 於是徐永生开始带著奚驥,在黎州內外悄然寻访同当初黎州郡王风安澜相关的种种事或物。 因为当年抄家的缘故,黎州城內还留下的痕跡其实已经非常少。 於是徐永生带著奚驥,到了黎州城外。 风安澜当年在黎州时,留下过不少碑刻痕跡,但在他身死之后,当地官员奉朝廷命令已经將相关痕跡清理得差不多。 倒是在徐永生一番搜索之下,他们找到了一座小庙里。 庙中供奉一位看上去面相年轻的披甲將军。 庙里庙外都没有留下被供奉者的姓名。 但徐永生、奚驥看那青年大將的五官面貌,隱隱然能看出几分风安澜的模样。 这庙也是当地人在风安澜已经身亡之后,自发修建。 奚驥仔细观察之后,眼晴一亮:“先生———” 徐永生微微頜首。 他这次也能认出来,庙的一些外观风格与模样,同风安澜的旧宅,有几分相似之处。 而这座庙,是风安澜已经身死之后所建。 徐永生当先继续迈步:“我们到后院看看。” 虽然有建筑物阻隔,但他可以清楚听见后院那边有朗朗读书声传来。 二人来到后院,就见一个年岁约莫在五十上下的老者,正在教几个蒙童读书。 老师教的认真,学生读书也非常认真。 但徐永生耳朵微微动了动,还是敏锐捕捉到,在庙外,另有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也在背书,同这里的孩子们一样,声音叠在一起,常人难以分辨,但瞒不过徐永生。 一旁的奚驥,听了片刻后,有些不確定地转头看向自家老师。 见徐永生点点头后,奚驥当即也肯定,庙外还有个声音,在跟著庙里孩子们一同读书。 略有些蹊蹺反常的事情,立刻让奚驥来了兴趣,於是马上悄悄遛出庙外。 到了外面树林中,奚驥收敛自己身形,然后仔细寻找。 “智”之龟甲有限的奚驥,搜索探知別人,並非其所长。 但“义”之古剑足够多,与奚驥而言,隱藏自己身形却是一把好手,旁人也不容易发现他。 奚驥循著读书声悄然寻找,很快找到另一个朗读声的源头。 只是,看清对方模样后,奚驥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头-通体棕红,面有白毛,四肢粗短,屁股后面拖著一条毛茸茸大尾巴的异兽。 对方棕红的大尾巴上,围绕一圈又一圈黑环。 如果奚驥没有记错,这异兽的名字应该是叫做—九尾狼? 徐永生这时出现在奚驥身旁,也有些惊讶地看著眼前异兽。 嗯·確实是这方世界里名叫九尾狼的生物用他之前在蓝星时习惯性的说法,这就是一头小熊猫! 嗯,徐某人心目中少有可以跟大熊猫相提並论比可爱比萌的动物.—· 只是,不同於他在蓝星时看到的小熊猫,这里的这个小傢伙,个头要更大一些,人立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但这个不重要。 离谱的是,这头小熊猫赫然穿著一套合身的人类衣服,仿佛货真价实的人类蒙童一般,面前摆著一张小小的书案,书案上甚至还有笔墨纸砚,还有几卷书做课本。 而那朗朗读书声,正是这头小熊猫发出,字正腔圆——-嗯,不对,准確说,隱约带著一些黎州当地的口音。 但它確实是在跟著庙里的学生一起背书,声音也像是还没有变声的孩子,直把徐永生、奚驥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第249章 245.九节狼(第三更) 第249章 245.九节狼(第三更) 最初的惊讶之后,奚驥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一旁的老师徐永生。 徐永生大约一想,心中很快有了猜测。 他转头无声地冲奚驥比划了四个字的口型:“误服灵草。” 奚驥瞭然。 徐永生在观察那摇头晃脑读书的小熊猫一段时间,见对方没有寻常妖魔那样的凶性恶念,也不见血腥煞气。 虽然是灵兽,但其呼吸之间,竟似乎带著淡淡药香。 他微微点头,仅以当前所见,这確实不是一头妖魔。 既如此,虽说看得有趣,但徐永生也不再多过问,当即领著奚驥返回庙中。 又静等片刻后,庙里后院中聚集的学生下课,向那位老先生行礼之后,一一告退。 庙外树林中,那头小熊猫的朗诵声,亦相应停止。 徐永生带著奚驥上前拜会此地主人。 他没有多提奚驥与风安澜相关,只是简单问道:“老丈,此地是供奉昔日黎州郡王么?” 虽然徐永生对风安澜的称呼保持了尊敬,但那老人被道破庙里所供之人的真实身份,面色还是微微起了少许变化。 不过他很快就重新稳定情绪,端正衣冠,並未否认,光明正大承认道:“这里,確实在供奉黎州郡王。” 徐永生平静言道:“徐某在朝为官不假,不过並非正经朝廷官员,而是在东都学宫任教,以教书育人为已任。 徐某同黎州郡王素未谋面,对当年他的案子亦了解有限,所以不做评价,但他在剑南节度使任上,剑南巴蜀太平,是否有功於朝廷先不论,至少有功於巴蜀百姓。 因此今日偶然得见此庙,方才入內,打扰勿怪。” 那老者闻言,神情又轻鬆许多,然后言道:“多谢这位先生,本地百姓,確实有不少人都感念风王爷造福蜀中四方。 如今的水王爷,其实也是极好的,但相较之下,还是当年风王爷尚在时情景更佳。” 徐永生微微额首,继续同这老者交谈。 交谈同时,他也在观察对方。 几句话下来,他大约能看出面前老者虽是文人,但当前也曾经弃笔从戎,在军伍中待过,可能是当年风安澜节度使府上的文职官吏。 所以他对当年风安澜一些相关掌故都非常了解,只是因为还不全然信任徐永生的缘故,所以相关事他都不提。 交谈过程中,老者同样也在观察徐永生,不过他在这方面的水平远远比不上徐永生,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看到后来,老者也开始观察打量奚驥。 越看,他越觉得奚驥眼熟。 於是同奚驥也聊了几句之后,老者开口问道:“还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奚驥笑道:“我姓奚名驥,是这位徐先生的学生,同徐先生一样,都在河洛东都武学宫任教。” 虽然还没能入职,但完全不影响奚驥此刻自我介绍的时候,拿自己继续当东都学宫一份子。 听奚驥报上自己名字,老者顿时目光一亮: 姓奚? 当年在风安澜魔下,便有个姓奚的將领,跟老者是袍泽。 算起来,如果其子尚在,还真就是个二十上下的年纪。 ——.但可惜,受当初风安澜谋逆案影响,奚家也已经不復存在了。 想到这里,老者目光顿时重新黯淡下去。 於是他也就不开口同奚驥深谈,当即转换话题,聊起其他。 奚驥同样也学著徐永生的模样,在暗中观察对面的老者。 眼见对方目光闪动,欲言又止,他心中同样生出一些猜测。 素来话多爱热闹的奚驥,今天当著那老者的面儿,难得沉默下来。 徐永生神色如常,与老者天南海北交谈。 眼见天色渐晚,徐永生同奚驥一起和那老者道別,准备回黎州城。 將要从那庙里出来的时候,老者面上再次现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末了,他终於还是开口问道:“徐先生、奚先生,还请留步,老朽有一事请教。” 他说出口的话,却跟风安澜没有关係,而是提起那头小熊猫: “先生,武学宫,能允许灵兽入读么?她不仅通人性,能人言,而且还非常聪明。” 徐永生闻言解释道:“不论关中帝京那边,还是东都学宫方面,都不曾有过人以外的生灵入学就读。 当中原因不全部是因为忧心妖魔异类,同时也是因为,种种灵兽同人的身体机理、构造都有很大不同,按照人的法门修炼习武,结果难料。” 老者先是頜首:“先生所言甚是。” 不过,他略微顿了顿后,马上便补充说道:“噠噠她,情况有些特殊——-她內里各方面都很像人,先生可否容老朽唤她来,请先生先看看?” 徐永生想了想后回答:“也好。” 老者去找小熊猫噠噠,见面之后,便即讲述徐永生、奚驥的事情: “这是个机会,不埋没你天分的机会,这两位先生都如此年轻就可以在大乾的武学宫任教,本身都是有大能耐,如果能拜他们为师,就算最终没能入武学宫,也是巨大收穫。” 这浑身毛茸茸但身穿人类衣服的小熊猫连连点头:“先生说的是。” 然后她又略微犹豫,有些捨不得面前老者。 老者笑呵呵:“今后有机会看,你大可以回来看看,到时候比我学问深了,有空的话,也帮其他孩子上上课?” “是,先生。”小熊猫噠噠像是振奋与感激,不过她很快又摇头:“能不能蒙那两位先生收入门墙內,还不好说。” 她端正一下身上的男式儒衫,紧隨老者前去见徐永生、奚驥二人。 诚如徐永生所料,这头小熊猫能有如此灵性和灵智,確实是她机缘巧合之下,於野外吞噬过一株仙草。 但自那之后,她就开始有別於其他同类,踏上自己“开掛”的人生—-错,划掉,是熊生。 只是,虽然在老者教导下,她方方面面都学人学得八九不离十,背诵经典文章更是不在话下。 但她从外貌来讲,仍然是小熊猫的模样。 这就让她很难融入人类社会,跟著老者读书,也只能在庙外树林里独自上课。 难得有武学宫的老师路过这里,不如索性碰碰运气,说不定能再次改变命运。 徐永生並没有拒绝。 一来他喜欢小熊猫。 二来眼前这头小熊猫噠噠,各方面情形都与传统相关资料不符,令徐永生有兴趣探究揣摩。 当然,他的探究只是揣摩噠噠如何学武,如何改造自身经脉,而不是將这头小熊猫变成试验材料。 所以,他略微沉吟就答应下来就算將来终究还是不能入武学宫,徐永生也可以带对方在自己身边教导。 小熊猫噠噠和那老者自然都是喜出望外。 於是,噠噠当真如同出外求学一般,认真收拾好自己的包袱,然后跟上徐永生同奚驥。 如果噠噠换去身上衣服,不带行李,再不开口,那除了身形较为巨大外,与一只普通的小熊猫基本没有分別。 但徐永生没有做此要求,只让噠噠如常跟著他和奚驥。 奚驥见状也是一笑,当即从噠噠那里取过行李,帮对方拿著。 噠噠对此倒是极为感激,反而更少当著其他人的面儿开口讲话,以免惊世骇俗。 等回到黎州城,如此组合自然惹人侧目,引得其他行人纷纷驻足旁观甚至围观。 徐永生淡定自若,除了传授噠噠明德刀初步养气之法,就是从旁观察弟子此前的种种习惯,了解她与其他动物的详细分別,然后针对现有状况,做出调整与完善,不过不必急於一时,可以慢慢揣摩研究。 晚些时候,种种跡象表明,大战似乎真的不会开始。 最直观的,除了嘉州郡王邵乐水执掌下的剑南军之外,隨著时间推移,开始有大乾中枢的禁军,快速驰援赶到剑南巴蜀,並且是直接前往黎州,由邵乐水统一节制,安排指挥。 第一批援兵,由两部组成,一部是禁军十八卫中的左威卫一队兵马。 另一队则是由禁军十八卫中的左驍卫。 两队兵马分別由左威卫將军魏霄鹏和左驍卫將军杨琛二人率领负责,驰援黎州。 两边背景都不浅。 左威卫將军魏霄鹏自是不必多说,乃是天下名门魏氏的核心子弟与者之一。 左驍卫將军杨琛,则是和国相姜志邦差不多,都是外戚。 杨琛乃是宫中杨妃的亲弟弟。 姜皇后入宫前,正是杨妃最得乾皇宠爱。 眼下虽然有了姜贵妃有了姜皇后,但杨妃的地位並没有特別大的变化。 不考虑乾皇本身的情况下,如今大乾皇朝后宫里,杨妃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连带著杨琛地位也稳固。 但杨將军现在有些烦。 因为大乾禁军前不久,刚刚新添一位五品的“將军”,对方乃是姜氏一位武魁。 类似事近年来其实有不少,乾皇连续提拔自己的宠臣,哪怕不担实职也会把待遇提上去。 那个姜氏武魁好列还是正五品的境界。 杨琛之所以烦,是因为对方此番正是调入他所在的左驍卫。 ——老子实打实的四品宗师,辛苦练武,得个左驍卫將军的官职封號,结果现在人家一上来修为境界不够,都有同样的待遇。 虽然也是皇亲国戚,但杨琛怎么会不烦? “加速行军,今晚之前,进入黎州!”他断喝一声,排解心中鬱闷。 第250章 246.重逢 第250章 246.重逢 杨琛率领禁军左驍卫將士赶到黎州,正好和另外一路禁军援兵左威卫的人同期抵达。 对面领军的左威卫將军魏霄鹏见了杨琛,不禁感到意外:“稀奇啊,你此番这么早就开始讲究其疾如风了?往日这种时候不都是其徐如林?” 他素来都是急性子,这么早赶到黎州不足为奇,但对面的杨琛往日可不是如此。 杨琛虽然在禁军任职,但其人是走儒家的修行路线,往日里也都以儒將自居,讲究的是运筹惟,张弛有度。 像现在这般急行军早早赶到黎州的事情,杨琛和他魔下人马很少干。 杨琛心中虽然有火,但此刻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简单说道:“雪域高原之地,情形自然同中原內地不一样,早些时候过来,可以更快熟悉环境,以备不时之需。” 左威卫將军魏霄鹏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错。” 所谓適应熟悉环境,只是相对而言,尤其是仍然处在大乾龙脉影响下的疆域內,对中高境界武者而言,与中原內地不会有太大区別。 而一旦脱离大乾疆域,正式踏足天地环境特殊的雪域高原,那里的天象地脉灵气影响,不是短时间就能解决的,对武者的內气扰动会持续一直存在。 但越是这样,就越需要適应和熟悉。 不是为了免除相关压制与影响,而是熟悉自身受到压制与影响的情况下,如何咬牙坚持继续作战。 否则贸贸然置身於那等环境下,往日能做到的事情忽然做不到了,与敌实战搏杀之际定然出现误判。 常言道高手相爭,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如果偏差更大,那最终结果就更是不知道会歪到哪里去。 就像是武者每每突破最新境界后,往往需要总结、整理、重炼自身过往修习的武学一样,都是熟悉最新身体变化,从而调整。 现在中原武者到雪域高原,就相当於一个反向的適应、整理过程,熟悉自身境界实力“下跌”之后,总结种种细节,从而调整自身所学,以便適应当下环境和自身情况。 杨琛所言,倒也是客观事实。 至於他们適应雪域高原环境的地方,则是剑南道黎州治下的各大霸州。 这些羈摩州,大部分都处於大乾龙脉地势覆盖之下。 但有少部分,並没有受到大乾龙脉护佑,当前仍然是雪域高原的天象地脉与气候。 形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多种多样,而类似地方也往往大乾皇朝同雪原异族之间爭锋、对峙的最前沿,歷史上双方针对这些地方有过多次交手和爭夺。 只是因为前些年双方休战,算是迎来难得少有的和平时期,所以这几个羈摩州方才得些安寧,没有被战火覆盖。 大乾皇朝出於多种原因的考虑,没有改造这几个羈州的地脉天象。 一方面,这里爭夺太激烈,易被破坏,索性留下作为彼此之间的缓衝带。 另一方面,则索性用来练兵。 通过这几个控制在大乾皇朝手上,但仍然保持雪域高原气候的羈摩州,大乾皇朝剑南军將士,常来这里適应雪原气候,適应天象地脉异常对自身的影响与压制。 就杨琛、魏霄鹏所知,过去大乾皇朝曾经还考虑在类似的羈摩州,秘密打造一支特殊的精兵。 一队能真正適应雪域高原环境,即便在雪原上也能像那些异族一样完全发挥自身实力的武道高手。 想要达成如此目的,需要武者从其母亲怀有身孕开始,到婴儿哇哇降生落地,再到长大成人,以及其后修炼习武,全部都在雪域高原环境下成长才行。 就像那些雪原异族一样。 当今大乾朝廷对地方的掌控不弱,安排组织移民或者徵发劳役远迁,並不难。 但矛盾之处,一来在於成本靡费,二来在於成材率太低,事倍功半。 毕竟,不是单纯把人全家迁移过去然后生儿育女就万事大吉。 生下来的孩子,能否习武,习武能否成才,最终修为境界能达到怎样的高度,全部都是未知数。 而民间百姓子女习武,灵性天赋层次往往平庸,需要巨大的人口基数才可能小概率出一些人才。 这种情况下,指望广撒网多捞鱼,用几十年时间成本积累出一批可以完全同雪原异族在高原上爭锋的武者,成本属实还是太高了。 而可以稳定高概率诞生武道人才甚至武道天才的各大世家,一来终究不如普通百姓那般容易拿捏,二来他们诞生人才亦需要依託自家祖地文脉的地利。 雪域高原边界这边,各方面环境条件,都还是太过苛刻。 是以虽然包括黎州在內,剑南巴蜀几个边境羈摩州也聚集一些人口,但多年以来始终还是未能积累出成规模的雪原武者。 位於边境羈州的这些大乾百姓,还要提防雪原异族侵入,掳掠人口。 尤其是双方关係重新恶化的最近。 魏霄鹏、杨琛和他们魔下的左威卫、左驍卫將土,在黎州治所汉源县內的黎州城拜见过剑南节度使邵乐水之后,便很快离开汉源县,前往更靠近边境川西雪山的归化霸摩州。 这个羈州,不入大乾皇朝龙脉覆盖笼罩范围,正是剑南军专门留出来保持雪域高原环境的地方之一。 与之遥遥相对,更加深入川西雪山的地方,名为合钦,曾经也是大乾羈摩州之一。 但在十几年前大乾上任剑南节度使风安澜身死期间,雪原异族趁著大乾內部生乱的机会,將之占据。 双方在边境区域,大约可以看作是犬牙交错状。 合钦、归化二地,正是当前对峙的最前线,禁军左威卫、左驍卫分开驻扎,各自演练。 杨琛导引自己体內浩然气,就感觉先前温养积累的第六层三才阁全都白费功夫,水平倒退回他初入四品境界时,还是个白板四品宗师时候的模样。 甚至,隱隱感觉犹有不如。 尤其是耐力方面,让杨琛感觉自己仿佛跌回五品武魁境界。 万幸的是,宗师的六合化境还能施展,仍然可以周转外界大自然中的万物灵气。 但被天象地脉压制,水平远远不如先前在中原內地时。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本就心情不好的杨琛,更感到鬱闷。 他平了平气,转而检查起自己这趟带来的东西。 因为姜氏子弟而感到不平的他,这趟来川西,怀有要趁此建功立业的打算,因此他专门带来一些私人珍藏。 杨琛的视线朝远方望去。 那里是当前掌握在雪原异族手上的前大乾合钦羈摩州。 看了片刻后,杨琛收回视线,继续適应当地环境,並且专心练武。 除了自身掌握的儒家绝学之外,他还专门在暗中收集了一些军中武学。 这些纯武夫修行的武道绝学,於杨琛而言,一方面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作用,另一方面则是他个人有个暗中的念想.. 如果,如果他能身兼儒、武两家之所长,想必他的实力定然可以更上一层楼。 这当然很难,歷史上没有先例。 杨琛亲自尝试,努力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眉目。 但自身想要上进的心態结合外界环境不停的变化,促使杨琛还是不肯放弃,总想著再努力一下。 徐永生也有心去归化羈州等类似地方,適应和熟悉雪域高原的天象地脉环境。 不过他打算先等谢初然和林成煊都到了之后再行动。 小熊猫噠噠和奚驥,当下自然是跟著徐永生,只现在黎州治所汉源县范围內活动。 前者的存在,引起不少人关注,甚至还有人跑来围观。 相关事,徐永生跟剑南节度使府那边做过报备,以免有人把噠噠当妖魔给斩了。 “出门在外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马扬言道:“虽然朝廷官面上不会为难你们师生,但需要堤防其他人。 有些人,或许是因为不知情。 而有些人,即便知情,仍可能心怀岁意。 “如果她能变作人形,那就再好不过了。”马扬言道:“歷史上有过类似先例。” 徐永生轻轻頜首:“那需要较高的实力境界,按照古籍相关记载,恐怕至少要修成四品境界,成就六合化境才行。” 马扬:“不知她的灵性天赋是怎样的层次?” 徐永生:“不会弱,短短不到十天时间,修炼明德刀已经渐渐养出一丝读书人体气了。” 灵兽,甚至妖魔,有些是天生天养,甚至无智无识。 但它们当中一部分,同样可以像人一样修炼,乃至於修炼人的武学秘籍。 只是能否有所成就,能有多高的成就,殊难预料。 好在,噠噠这头小熊猫,眼下看来,不仅学有所成,而且可能有不凡成就,徐永生传对方明德刀,眼看对方进展与当初奚驥相似。 马扬点头:“那就好,不过诚如你所言,在四品宗师境界之前,她都需小心。” 徐永生頜首。 能成就宗师之境,便是不化人形,凭自身实力,噠噠也能轻鬆许多。 小傢伙旁的不说,练刀习武,颇为勤勉,进步飞快。 而时间进入盛景十六年九月下旬。 一路游医四方的林成煊,带著自己的侄女“林条华”,也来到大乾西南边陆黎州。 第251章 247.实用的礼物 第251章 247.实用的礼物 “先生。”马扬同徐永生一起去迎林成煊叔侄二人。 连剑南节度使邵乐水得到消息后,同样邀请林成煊赴宴,共进晚餐。 虽然已经从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的位置上离任,但在外界眼中,林成煊始终是一位儒家宗师。 对眼下气氛紧张的黎州来说,大乾方面多一位武道宗师,始终是好事,哪怕不上前线就在后方黎州城里待著,也有其存在意义。 徐永生再见“林条华”模样的谢初然,自是高兴不已。 谢初然守著当下“林修华”的身形外貌,哪怕是私下无人的时候,心情再是激动,也强压著自己没有更多动作,只是素来平静的面容上,此刻还是禁不住笑容不断,神情间分明有几分早年自己的模样。 徐永生笑道:“出去转转走走,不憋在一个地方,看来还是有很大好处的。” 谢初然抬手摸了摸自己脸庞,笑容不减:“病好了,人变得开朗点比较正常。” 徐永生:“这是自然。” 他略微顿了顿之后问道:“这趟有没有见到谢二哥?” 谢初然闻言,终是嘆了口气,微微摇头:“只探望了罗司业,没能碰见二哥。” 早先,谢今朝化身而成的“傅星回”,曾经出现在洪泽湖一带,相助岛贼陈天发,拯救岛贼家眷。 自那之后,虽然有消息流传“傅星回”再次返回岭南之地,但其行踪下落飘忽不定徐永生等人也不知道他具体去向。 林成煊、谢初然南下,虽然不招摇,但也没有瞒人,更在岭南广府停留过一段时日。 只是谢今朝不知是隱藏行踪与世隔绝没有收到消息,还是专门有心不见,谢初然、林成煊由北向南,再自东向西,於南方逛了大半年时间,一直没能再见谢今朝,也没有对方更確切的行踪消息。 这让谢初然多少还是有些黯然:“出於保密和安全的考虑,二哥做此决定也无可厚非,只希望他孤身在外,一切平安。” 徐永生轻轻頜首。 他介绍了自己来剑南巴蜀的路上,途经关中帝京后,见过石靖邪、吴笛、燕瑾的经过,也提到韩振当前情况。 谢初然的视线,朝黎州东北,关中帝京所在方向望去:“燕瑾,终是没有嫁入雍王府,但他们燕氏还是以嫡女同秦虚结亲了。” 徐永生轻轻頜首。 除此之外,黄家次子,现任东都学宫尉学博士的黄选,也是娶了燕氏女。 燕氏,朔方夏州黄氏,还有雍王秦虚,现在连成了一线。 反倒是当初同雍王秦虚联手扳倒齐王秦太和前任朔方节度使谢峦的国相姜志邦,在西北、朔方之变后,同雍王秦虚的关係没有变得更加密切。 “雪原异族,有进犯的打算么?”谢初然转而问道。 徐永生:“暂时还只是对峙,关中帝京有禁军来援,受嘉州郡王节制,协助剑南军,共同稳定局面。 如果局势没有更进一步发展,那最终结果多半是双方一起鸣金收兵,但眼下尚难以定论。” 他介绍道:“左威卫这趟带兵的將军是魏氏的魏霄鹏,左驍卫带兵的则是另一位国舅,杨妃的亲弟弟杨琛。” 谢初然瞭然:“嗯,我有耳闻,魏霄鹏虽然出身世代诗书传家的天下名门魏氏,但他和齐氏姐妹还有吴氏的吴笛一样,都是走纯武夫的修行路数。 反倒是外戚杨琛,乃是修行儒家武道有所成后,转而投军,最早是和韩振一样,在拱卫宫城的北衙六军起步,然后转入禁军左卫,接著再转入禁军左驍卫。 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升上来,其人也是四品境界的儒家宗师,前些年在大乾军中还颇有些人望,堪称外戚表率了。 只是近年来隨著姜氏越发水涨船高,杨琛的名声才淡了。” 说到这里,谢初然忽然喃喃自语:“禁军左驍卫—” 她转而看向徐永生:“左驍卫上將军顾春秋近些年来,好像一直不出关中,比从前消息少了许多?” “不错。” 徐永生肯定了对方的说法,也大致能猜到谢初然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一茬。 当初西北、朔方事变中,有三大武圣高手前往西北军中。 其一是皇族一品长生武圣,淮安王秦易明。 其二是时任左镇魔卫上將军的郭烈。 之后也正是郭烈给予灵州郡王谢峦致命一击,他本人最终因此番功勋,升任镇军大將军,可与高元一、殷雄、范金霆並称。 而第三人,便是左驍卫上將军,顾春秋。 那一战之后,郭烈水涨船高,官职权力不断膨胀,也越来越受乾皇信任。 此后再追击隱圣秦武、月圣殷空月等人时,郭烈每次都是掛帅居首,节制调度其他二品武圣强者。 而与之相比,左驍卫上將军顾春秋在西北、朔方一战后,反而低调了许多。 近些年来,他甚至隱隱然给人一种投閒置散的感觉。 左金吾卫上將军卫白驹都比他受重用,常出外务。 但按照禁军十八卫的职司,左、右金吾卫常年负责东、西两都城內的警戒、巡防事务而左、右驍卫则往往驻扎在东、西两都城外,负责京畿、都畿两地的外围地方安全。 如果要外调驰援,多数时候都是先调拨派遣千牛卫、驍卫、威卫这样驻扎在外的禁军部署。 但如今,常见左金吾卫上將军卫白驹在外奔波,左驍卫上將军顾春秋却往往常驻关中帝京不出。 若说素来如此便也罢了,但从前是相反的。 正是以西北、朔方之乱的那个夏天为分界线,顾春秋一下子沉寂下去。 “种种可能都有,尚无法断言。”徐永生轻轻摇头:“我们且先继续观察。” 谢初然长长呼出一口气:“好。” 徐永生言道:“这趟,有个礼物送给你,我以为比较合用,也比较实用。” 他將佩韦自缓这门绝学默了下来,编辑成册,交给谢初然。 谢初然看后惊讶:“你自创的又一门绝学?” 徐永生摇头:“应该是赵氏一族的秘传绝学。” 年初时候谢初然、林成煊离开前徐永生不提此事,正是需要双方有一段脱离彼此视线的时间,他才好给这门绝学的来源编个出处,可以假称自己是在谢初然二人南下期间无意中通过赵氏子弟得到这门绝学。 “这门武学,还真是挺实用的。”谢初然眼中异彩闪烁,连连点头。 她从林成煊的行囊中,取出一张大弓,表面上属於林成煊,实则惯常都是她在练习使用。 “十日破阵舞,我改良了一番,最终还是確定,需要四把『义”之古剑,才能达到预期效果。”谢初然先说道。 徐永生微微额首。 就他所知,此前谢初然自创十日破阵舞的时候,最初版本是依託四枚“仁”之玉璧,三把“义”之古剑和三块“智”之龟甲以及两方“信”之印章作为基础。 不过,早先在谢初然温养出自己第五枚“仁”之玉璧和第四把“义”之古剑后,不论是她本人还是同他拆招餵招的徐永生,都感觉到了这个地步,她的十日破阵舞能发挥出更大威力。 这大半年来,谢初然不断完善揣摩相关绝学,果然有了新的创见。 “仁”、“智”、“信”三相皆保持不动,唯独五常之义,提升到四层作为基础。 至此,十日破阵舞在她当前修为阶段,彻底確定了架构基础。 而除了十日破阵舞之外,谢初然这段时间不断打磨自身所学,又有了新的想法。 “一个是身法,另一个是远程射杀手段。”谢初然现在考虑自身武学架构,全然没有早年隨心所欲全凭兴趣的模样,都是从自身处境和愿景目標出发。 身法方面,她已经完成初步构想。 倒是射术,此前虽然有些想法,但还没有彻底落於实际,总有令她感到不满意的地方。 问题癥结,她也可以把握清楚: “出手机会可能非常难得,我优先考虑的是精准和威力,也牵扯到射程,如此一来,对『信』之印章有些要求,当前只有两层五常之信,缺些底气。” 但现在有了徐永生相赠的佩韦自缓,谢初然就方便了,她可以为自己多协调一层“信”之印章,不用等三品境界后再说。 另一方面,同当初设想的一样,林成煊並不如何需要佩韦自缓这门绝学。 至少当前並不急需。 他的修行方式,相对较为少见,是五相五常完全齐头並进。 当前身为三品大宗师的他,五常每一相都是四层。 鑑於佩韦自缓的修行要求,林成煊只需要再多修持出第五枚“仁”之玉璧即可。 但对他而言,那样就等於是打破自身修行均衡,令绝招中庸剑城威力大幅下滑,届时正三品七层三才阁全满的他,实力反而不如先前。 但如果想要继续向上攀登和进步,这终归是必须要踏出的一步。 而佩韦自缓的价值与作用,更可能在未来才能派上用场。 第252章 248.想露脸,把屁股亮出来了(三更万字到!) 第252章 248.想露脸,把屁股亮出来了(三更万字到!) 林成煊正三品七层三才阁全满,註定是五常中其中一相五层,余下四相都是四层。 於他而言,这个状態下,会削减中庸剑城威力的同时,得不到其他高明武学的弥补。 极端一些的说,这时的他,除了中庸剑城之外,只能掌握一些武魁层次的武学,而五相五常没法满足绝大多数宗师绝学的修习標准。 除非,他能在短时间內成就二品武圣境界。 饶是如此,中庸剑城的威力仍然不及其眼下水平,只是通过八荒武魂的存在,从总的实力方面设法找补。 想要中庸剑城更上一层楼,那就需要五相五常一起达到五层的水平。 这种时候,佩韦自缓的价值体现出来一些,有这门儒家绝学打底,林成煊可以索性把自己五常之仁提升到六层。 余下四相,三个五层,一个四层。 届时可以藉助佩韦自缓挪移一层“仁”以弥补缺失者,以便於重新获得更强的中庸剑城。 而在那之前,五常一相臻至六层,便於林成煊重新整体拔高中庸剑城之前,掌握其他更高明的武学,用於平稳过渡。 “取巧,但不失为一个办法。”林成煊简单点评,然后便不再多言。 於他个人来说,他並不介意只掌握中低层次的武学。 诸般技艺,不断打磨,亦会有更多精妙变化,运用存乎一心。 但徐永生赠他佩韦自缓,他也没有排斥,亦或者嫌弃类似取巧之法。而是感念徐永生一片好心。 只是接下来修炼,儒家五相五常具体如何分配,他亦有自己的判断同决定,不会轻易动摇。 谢初然则几乎以最快速度掌握佩韦自缓这门绝学。 当前同徐永生一样是正四品修为的她,六层三才阁全满,做出的选择是五层“仁”、 四层“义”、三层“礼”、四层“智”和两层“信”。 在修成佩韦自缓之后,谢初然第一时间將自身第四块“智”之龟甲协调成第三方“信”之印章。 和徐永生一样,类似效果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一段时间过去佩韦自缓效果解除后,需要再间隔一定时间方才可以再次重新施展。 在佩韦自缓生效期间,谢初然一边揣摩完善最新的自创武学,令早先设想彻底成为现实,一边修习另一门源自东都学宫的儒家绝学。 正是需要三方“信”之印章和两把“义”之古剑作为基础的护身绝学,铁骨錚錚。 既然可以提前拥有第三方“信”之印章,那这门对儒家武者来说颇为重要的护身绝学,谢初然同样早早提上日程。 徐永生帮助谢初然参详其自创绝学的同时,也同谢初然交流他自创的第二门武学麟经裁云,同谢初然试招餵招,同时也向林成煊请益,不断地进一步完善自创绝学。 他和谢初然这段时间,更多精力用於习武,林成煊大部分时间,则仍然用於行医。 黎州治所汉源县內外,乃至於相对边缘的州县,不论汉民乾人还是当地边民,大都开始流传林先生、林大夫的美名。 大乾军方同雪域高原方面,两边当前仍然处於较为激烈的对峙中。 双方常有摩擦,但暂时都没有什么大动作。 只是惟其如此,渐渐开始令人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边境同大乾皇朝呈犬牙交错状的雪域高原上,重重大雪山中,一群做雪原异族装扮的人,当前屹立在山巔,遥遥眺望远方。 那边是归化羈摩州等地方。 看著是山区,环境也同雪域高原上其他地方差相仿佛,区別不大。 那些地方,没有被大乾龙脉地气所覆盖。 雪域高原武者立足於其上,並不会受到天象地脉的影响,仍可发挥自身全部所学与力量,而来自大乾的武者,却会受到干扰同压制,一身本领难以尽数施展。 只是因为此前种种原因,这些羈州当下都还在大乾皇朝剑南道治下。 雪原异族中人,相对激进者,何尝不想把这些本就是雪域高原一部分但遭汉民乾人生生挖走的部分,重新占回来? 那里,是更利於他们作战的主场。 不过大乾皇朝增兵之后,雪山內外,高手不少。 而且让雪原异族头疼和垂涎的是,大乾武者身处雪域高原上虽然会受到天象地脉的影响同压制,但他们一身兵甲实在是太精良强悍了。 越是顶尖高手,越是如此。 这让他们在雪域高原不利环境下作战,仍然能托得住下限,叫雪原异族不敢因为主场地利优势就得意忘形。 雪原异族在这方面相对贫瘠,此前双方短暂和平期间,他们大量派遣权贵子弟前往大乾“留学”,相关工匠、兵甲之流都是关注的重点,可惜眼下还收穫有限,而隨著双方关係极剧恶化,类似渠道短期內已经走不通。 “大相他们怎么答覆?”一群雪原异族高手中,为首的中年汉子眺望远方大乾世界。 正是雪原异族八大名將之一的武圣强者久阿国杰,不少人习惯上直接称呼其为“国杰他身后一名风尘僕僕的高大异族女性这时沉声答道:“东边的事,大相吩咐,將军可以自己拿主意。” 国杰收回远眺东方的目光,视线转而看向那高大女子:“神秘黑幕遮断天穹,直接断绝了东、西商旅往来,西域同河湟远没有从前重要了,大相为什么不索性放弃北线,转而支持我们东边?” 那高大女子肤色黑,相貌不同,但一对眸子极为凶煞凌厉,这时同国杰对视,亦面无惧色。 其名仓木决巴姆,乃是一位女性的三品大宗师,是眼下眾人之中,除久阿国杰之外,修为实力最强的武道宗师。 面对国杰的疑问,仓木决巴姆只是简单答道:“王上不论年龄还是实力,都已经很高,如今大相正辅佐王上亲政。” 国杰和他身边其他人闻言都沉默不语。 已经有几百年了,雪原异族的主要权力,集中在大相一脉,而非雪原异族之王掌控,歷代如此。 到如今的大相南木加,不再大权独揽,而是愿意同其他人分享更多。 他既是雪原法王多年至交,同时也是雪原异族年轻王上的老师,教导培养对方日渐成才,並开始渐渐辅佐对方亲政。 只是南木加仍然是雪域高原当前最有权力和实力的人,名副其实的雪原第一高手,犹在同为一品长生武圣的雪原法王之上。 只是隨著时间的推移,近年来雪原异族方面內部同样暗流涌动。 他们不进行全面动员,川西雪山这里纵使有国杰这样一位武圣坐镇,如无特殊情况发生,他们亦不会主动有大动作。 “已经有猎物送上门来,不需要取消计划,这么好的机会,哪能轻易放弃?” 国杰一边说著,一边转头看向身边仓木决巴姆之外的四人。 同时也是雪域高原出身的四名四品宗师。 罗布加措和平拉仁庆都是国杰的老部下,驍勇善战的同时,也都颇为贪婪。 另一个身穿僧衣的老僧,则是雪原法王的同辈师弟,虽然修为境界不及雪原法王,但这位法號多吉上人的佛门高手,是统领眾多雪原出身密宗弟子的长辈与领袖。 雪原密宗,同样在藉助雪原异族的崛起,不断发展,扩大自身影响力和传法范围。 多吉上人正是雪原密宗安排在国杰这边的代表,必要时候,亦会率领雪原密宗弟子从旁助战。 “当前消息无不表明,乾人的目標,是合钦。”多吉上人轻声说道。 国杰微微頜首,转而望向一旁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衣著装扮都更酷似汉民乾人,眼下冰天雪地间仿佛饱学大儒一般的次松多布丹。 虽然衣著装扮如乾人一般,但次松多布丹实打实是雪原异族出身。 只不过,他是雪原异族里较为罕见,走儒家修行路线的武道宗师。 成百上千年的征战交锋,乃至於各种文化交流,雪域高原上同样有儒家乃至於道家、 中土佛门的各种经义,这些往往都是陆陆续续因为或公开或隱蔽的渠道而流入高原,並被异族中有识之人不断掌握,不断改良,甚至推广。 时至今日,虽然高层次儒家武者在高原上仍然稀缺,但雪原异族已经渐渐完善出一套属於他们自己的办法。 大乾皇朝的边境大量州县,常常出现双方反覆爭夺拉锯的情形。 之所以会出现反覆,便在於雪原异族高手同样有办法小范围侵蚀、动摇大乾在边荒地区的龙脉地气。 而次松多布丹,正是这方面的好手。 接触到国杰的目光,他依著乾人的模样平静向对方一揖:“相应准备,已经妥当。” “很好。”国杰於是点点头,转头重新望向远方。 黎州,徐永生一边戒备周围有无其他人,一边观看谢初然演练其自创的绝学。 她自创的身法,名为羲和流光。 速度奇快,远超灌缨沧浪等手段,当真仿佛流光一般,相当距离內都是转瞬即至,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直线奔袭的情况下。 相较於十日破阵舞来说,这门名为羲和流光的身法,简单直接许多,可运用范围也更加广泛。 爆发力和变化之复杂不及十日破阵舞,但短距离直线速度,羲和流光还要更强。 唯一一点问题,爆发太猛,不利於连续使用,也不利於长途奔袭。 但短距离內挪移,便是徐永生也有要给对方竖大拇指。 “难怪除了四把『义』之古剑外,还要三块『智”之龟甲。”徐永生微笑道:“这么快,除了自身速度外,还要有精准眼力与把控才好。” 谢初然頜首:“正是如此。” 晚些时候,她正式拉开那张大弓。 顿时有眾多仿佛阳光一般的针芒,在她指尖匯聚,並且规模飞速扩大,转眼间变成仿佛一枚小太阳般的耀眼光箭。 谢初然没有鬆开弓弦,而是静静体悟其中细节,便於进一步改良。 徐永生在一旁点评:“四层“义”、三层“智”和三层“信』支撑,威力和射程、准头都没的说,就是隱蔽性相对差点。” 谢初然微微頜首,良久后散去指尖阳光:“姑且算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后续我再酌情修改,当下先藉助射程和周围天时环境来做遮掩好了。” 她收好自己的大弓,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乾咳一声:“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你还要给学生上课。” 依然是“林条华”的身形外貌,但她此刻难得现出几分自己当年的神情模样。 徐永生见状不禁莞尔:“想见噠噠对吧?你可克制一些,不要当真上手。” 谢初然顿时再次乾咳:“未雨这孩子,確实可爱。” 小熊猫噠噠,自然是有大名的。 那位收养她,守著庙里教书的老先生,根据从前初见时的天气,为噠噠取名为,时未雨。 饶是较之从前已经沉稳许多的谢初然,第一眼看见噠噠,就险些忍不住上手。 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我反省同告诫之下,谢初然才控制住自己。 一方面,是她当前守著“林条华”的相貌与身份。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噠噠不是徐永生的宠物,而是他的学生。 那自然不好轻易上手擼“猫”,只是如此一来,叫谢初然忍得相当辛苦。 —.嗯,实话实说,徐永生也时刻在自我告诫要管住手。 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实在是太喜庆了,咳咳咳! 噠噠习武,已经初步入门。 虽然一直没有带回东都学宫正式办入学手续,但不影响徐永生平日里教导奚驥的同时,將这头小熊猫也捎上。 大乾皇朝同雪原异族当前在边境对峙,没有爆发大战,令徐永生第六层“仁”和谢初然第五层“仁”的相关歷练不易完成。 徐永生对此並不著急,安心教导学生,並且自己继续练武。 同时,他也在继续默默筹备自己第五层“智”有关编撰《水经註疏》的相关歷练。 但这平静很快被打破。 边境忽然传来急报,令整个黎州上下风声鹤喉紧张起来: 左驍卫將军杨琛,率军奇袭雪原异族所掌握的合钦羈州,先胜后败,陷入重围,当前损失难以计算。 第253章 249.高空视野 第253章 249.高空视野 听闻从合钦羈縻州前线消息传回的时候,徐永生师生一行当前正在前往归化羈州的路上。 他们本意不是直接前往大乾皇朝和雪原异族之间对时的最前线,而是同样抱看適应雪域高原特殊天象环境的打算,前往当前尚在大乾控制下的归化羈摩州。 只是归化羈摩州与合钦羈州紧挨在一起。 战端开启后,剑南节度使邵乐水和其他剑南军的高手,也都赶往归化羈摩州。 徐永生等人倒没有因为战事而心生惧意。 他本人考虑第六层“仁”的相关歷练,谢初然则需要考虑第五层“仁”的相关歷练。 虽然是怀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碰运气心態,不至於盼著大战来临死伤惨重,但战事当真发生,他们更不可能躲避,只会第一时间迎上去。 唯一少许不便,是刚刚同徐永生成为师生的小熊猫时未雨。 留著她一个在黎州,自然是不合適,因此徐永生、谢初然、林成煊此行將时未雨一併带上同行。 至於奚驥,他早已经坐不住,比徐永生、谢初然他们还早三天就已经前往归化羈摩州徐永生等人原本是去同他匯合。 战事已经开启,双方哨探说不得都开始顶著各自不適应的恶劣环境仍然渗透侦查。 这种情形下,叫没有真正入品的小熊猫时未雨独自返回黎州,路上同样可能遭遇雪原异族的斥候。 因此徐永生、谢初然、林成煊商量一番,再询问时未雨自己的想法后,最终决定继续带著对方同行,有他们在身边看顾,这小妹妹反而都可能更安全些。 至於前线方面的消息,他们眼下也只是得了简单通报,不明详情。 事已至此,大家只能先谨慎行事,等待更进一步的详细消息。 合钦羈摩州,远离大乾皇朝疆域的方向,茫茫雪山间,一个身著残破鎧甲,处境狼狈的男子,正抓紧时间休息。 正是大乾禁军左驍卫將军,杨琛。 此刻因为追兵重重堵截的缘故,他只能朝雪域高原深处逃窜。 杨將军此刻神情高度紧张,甚至顾不上懊悔与愤怒。 休息期间,他仍然时刻关注周围雪山间的每一分动静。 隨著儒家浩然气在“礼”之编钟滋养下渐渐恢復,杨琛喘匀一口气的同时,心神稍微放鬆少许,这时种种强烈的情绪顿时混杂在一起,全部重新翻滚起来。 这一战,原本相当顺利。 他率属下奇袭合钦羈州,取得成功后,杨琛更是將自已携带的诸多礼器同天材地宝结合起来,打算帮助合钦羈州重归大乾皇朝疆域,得大乾地脉龙气覆盖。 虽然大乾朝廷此前特意留下了归化等羈州,用作己方同雪原异族之间的缓衝带。 但这並不影响,大乾皇朝如果想要收復失地,可以採取先將彼此连成一片的手段,然后再做进一步调整。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起初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雪原异族那边一位武道宗师忽然出现,情形才开始变得危急起来。 驰援剑南巴蜀,刚到黎州的时候,剑南节度使府曾经给杨琛、魏霄鹏这些援军整理过对面雪原高手的相关信息同画像图谱。 杨琛此刻隱约认得对方乃是雪原名將国杰魔下的左右手之一,名为平拉仁庆。 合钦羈摩州当前是雪域高原的天象地脉。 如平拉仁庆等雪原高手同武者在这种环境下行动,如鱼得水。 而杨琛等人当前受到天象地脉的明显影响与压制。 不过作为大乾皇朝中枢禁军十八卫之一左驍卫的精兵强將,杨琛等人兵甲精良。 似杨琛本人,就有全套明神鎧穿戴披掛。 如此情况,不只是杨琛一个,整体来说大乾將士兵甲都要比雪原异族优良,於是在装备的帮助下,虽然身处不利地理环境,但杨琛等人仍然有一战之力。 正常情况下,退走不成问题,但让杨琛恼恨的是,不仅仅只是和他同为四品宗师的平拉仁庆。 还有一个相貌五官不引人注意的中年女子,也很快赶到。 三品大宗师,仓木决巴姆。 她的到来,顿时让杨琛等大乾將土从上到下都士气崩溃,便是想要全身而退亦不可得。 饶是杨琛此来做了不少准备,但此番还是大败亏输,隨他来剑南巴蜀的左驍卫,死伤惨重,仅有极少数人分散逃亡,算是漏网之鱼,把相关消息传回黎州,传回剑南军。 而余下没能成功突围的大部分人,或是战死,或是被俘。 杨琛作为主將和四品宗师,自然是雪原异族围剿追捕的重中之重。 他也因此身负重伤,宝申残破不堪。 好在三品大宗师仓木决巴姆后来不再亲自追击杨琛。 杨琛猜测,这可能是大乾剑南军还有左威卫的魏霄鹏等人,得到消息后,纷纷赶到边境,当中不乏顶尖高手。 因此雪原异族当前,也大量集结高手,仓木决巴姆於是暂时先放下杨琛这些残兵败將,转而去正面战场协助上司国杰。 这对於杨琛来说,当然是好消息。 可眼下他伤势不轻,即便有不少组“礼”之编钟,当前时间太紧,他难有彻底康復的机会。 再加上宝甲残破,兵甲军械上的优势不明显,自身却要遭受雪域高原特殊环境带来的削弱。 两相比较,平拉仁庆的情况比他优秀太多,再加上平拉仁庆魔下有其他人相助,一心想要返回大乾疆域的杨琛,此刻反而被逼得不断远离,只能往雪山深处躲避。 甚至已经被人赶出了合钦羈州的范围,正式到了雪原异族故老占据的天地。 然而现在,眼见他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 穷途末路四个字,开始在杨琛心头浮现。 他心中懊悔、愤恨、不甘、恐惧等多种情绪交杂。 到得最后,还是不甘心的情绪占据主流。 他的视线,望向远方一片谷地。 那里,是周围近百里难得较大一片適合人聚居的谷地,因此这里匯聚了不少人口,也算是雪原异族在边境一带的重镇。 杨琛望著那边,久久不语。 要动手,他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眼下迟迟不动,不是考虑別人,正是考虑他自己。 穷途末路之下,他究竟要不要踏出自己此前从来没有设想过的一条道路? 那就是,由儒家修行,强行转向纯武夫路线。 至於原因再简单不过,儒家四品宗师想要晋升三品境界,需要在完成各项儒家相关歷练的基础上,完成最后的普升典仪。 於杨琛而言,身为国舅之一,身为禁军中的四品將军,相应典籍奥秘,他想要通过並不难。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对於眼下被人追杀,隨时都要跟人玩命的杨琛来说,他急需的是立刻提升实力。 如此,才有重回大乾皇朝的机会。 至於纯武夫路线,於杨琛来说,相关歷练反而简单,突破晋升不需严格的法仪。 而强行转化的第一步,首先需要大量的杀和血腥。 这一路逃亡,他血战连场,眼前又有这么一片人口稠密的谷地。 风险更多在於强行改变修行路线后,可能走火入魔,甚至疯狂。 但只要不是当场暴毙,对此刻危在旦夕的杨琛来讲,便不足为虑。 儒家宗师强行转为武夫宗师,六层三才阁变作六层三骨堂,五相分配修行,也会一- 对应著改变。 只是如此一来,杨琛此前辛苦修炼的种种儒家绝学,就等於全部报销了。 白板三品大宗师,任何武学都没有掌握,只凭自身基础,当然很难说胜过一位浸淫诸般绝学多年的正四品宗师。 但杨琛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一直以来,都在自己默默揣摩研究诸般武夫绝学,寄希望於可以达成自己的目標,同时身兼文武。 走儒家修行路线的杨琛虽然始终没能练成哪门武夫绝学,但许多奥妙都已经烂熟於胸,只是不能以儒家浩然气代替武夫血气行功。 而现在,当他终於迈出这一步,成功以儒家浩然气转为武夫血气的一刻,他仿佛推开新世界的大门,种种武夫绝在前方仿佛触手可及。 徐永生等人到了归化羈州后,人先停下脚步,没有进一步靠近。 但他的“眼睛”,却已经抵达合钦羈摩州,帮助他观察局势,收集信息。 那是一头在雪域高原上空並不罕见的雪鹰。 此刻,这雪鹰的双眸,便仿佛徐永生的双眸,在高空中俯瞰下方高原景象。 正是源於此前较为平静的日子里,某天晚上,近期没什么有价值收穫的諦听,终於为徐永生带回一直梦霖以求的一门武道绝学: 五感寄灵。 与天地间其他生灵沟通,乃至於將自身五感转而寄托在其上,以充作自身耳目,侦查范围大,取材灵活,只是修炼相对困难。 但对徐永生来说,神兵图帮助下,自创的麟经裁云,刚好可以匹配这门绝学,令徐永生转眼间掌握其中奥妙,乃至於如今已经可以用於实战。 第254章 250.当初背后说人的,都要还债 第254章 250.当初背后说人的,都要还债 五感寄灵的联繫范围,视武者的修为实力,自有其极限范围存在。 超过一定距离,或是武者本身这边共享的五感变得模糊,或是寄託的生灵,渐渐摆脱武者的心灵感应与驾驭。 武道宗师施展五感寄灵,精度同距离,自然远胜中低层次的武者。 而徐永生同其他人最大的差別,除了施展五感寄灵这门绝学的时候,武夫的意气枪,念气弓、精气甲和煞气刀震动之外,他儒家方面的“仁”之玉璧、“智”之龟甲、“礼”之编钟同“义”之古剑,同样有反应。 如此一来,令徐永生可以获得超出绝大多数其他武道宗师施展这一绝学时的距离与精度。 隨著时间推移,徐永生更加熟稔这门武道绝学,从而更进一步提升他驾驭灵兽或其他动物的能耐。 更加省力,更加精准,更加持久,甚至是更加隱蔽。 如果不是因为当前身处雪域高原的特殊环境下,受天象地脉的影响与压制,则徐永生施展这门五感寄灵,各方面效力都將有更进一步的长足进步。 而此刻,受徐永生五感寄灵控制的雪鹰,翱翔在合钦羈州的上空。 通过雪鹰的视野,徐永生很快发现目標。 那里是雪原异族的营寨。 当中除了异族中人外,徐永生还看到不少乾人。 他们大多被剥脱了衣甲,然后被临时关押。 除此之外,营寨內的的雪原异族中人,则有不少人在另一边忙碌,看上去竟然像是个儒家传承的法仪。 主持者,也像是个身著儒袍的汉民乾人。 但徐永生观察片刻后,基本可以肯定,这是个异族中人,只是仰慕中土大乾文华,再加上走了儒家修行的道路,所以才做如此装扮。 而他眼下正在筹备的儒家典仪,值此时刻和环境,多半也不会是作用平和的仪礼。 徐永生猜测,这典仪更可能用於当前的战事。 位置摆在合钦羈摩州而非雪原名將国杰和大乾剑南节度使邵乐水当前已经开战的归化羈州,徐永生以已度人,猜测是为了追求隱蔽。 雪原异族同大乾皇朝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 既然追求隱蔽,就定然会提防五感寄灵等武道绝学带来的特殊侦查手段。 通过雪鹰的体感,徐永生已经能隱约感受到下方营寨中,似有如利剑般的虚幻目光,扫视上空同四周。 徐永生因为文武双全的缘故,不止武夫五相五气,还有儒家五相五常支持,所以能更长久自如驾驭雪鹰的同时,甚至让雪鹰更加隱蔽。 但隨著时间推移,下方的雪原异族武道宗师,很快就会发现上空的异常。 徐永生不等到那一刻,便驾驭雪鹰飞离对方营地上空,並快速返回归化羈州。 他本人则目光一闪,中止五感寄灵,切断自己同雪鹰之间的联繫。 徐永生转头看向另一边。 谢初然、林成煊乃至於小熊猫噠噠的视线,都望向那边。 远方地平线上,不断有火光炸裂升腾而起,隱约可见火焰繚绕下所化的雄鹰展翅高飞。 与之针锋相对者,则像是一座完全由钢铁构成的小型城池。 但这座钢铁城池並非坐落在地面上,而是仿佛悬浮在半空中,似虚似幻。 赫然是两位武圣强者,全部拼出真火,各自显化八荒武魂,当前正在激战。 已经在黎州待了不少日子的徐永生等人对周边高手情形有初步了解。 火焰神鹰那样的八荒武魂,属於雪原异族大將久阿国杰。 钢铁城池形象的八荒武魂,属於大乾剑南节度使邵乐水。 两位武圣大战的同时,他们魔下眾將土,当前亦是拼杀不断。 晚些时候,通过剑南军,徐永生等人得知合钦羈州那边的大致情况,確认除了杨琛等极少数人外,那一支禁军左驍卫队伍,或是身死或者被俘。 谢初然视线扫过徐永生和林成煊:“我们不妨从合钦羈摩州下手,釜底抽薪。” 虽然有如此提议,但谢初然语气平淡,听不出相助朝廷的打算。 自当初西北、朔方大乱之后,谢初然就很少再考虑这方面的事情。 虽然她仍以汉民乾人自居,但那更多是源於地域、文化、歷史角度的认同,而不是她如今对大乾皇朝有多少认同感。 之所以有方才那么一说,更多是因为合钦羈摩州那边的情况,更利於徐永生等人从中寻找机会。 而且归化羈摩州这边有太多双高手眼晴盯著,不如合钦那边鬆快。 “先跟奚驥匯合,然后我们一起过去。”徐永生言道。 方才藉助雪鹰的视野,他已经发现奚驥当前大致方位。 林成煊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微微頜首,同徐永生、谢初然一道带著小熊猫噠噠上路。 虽然向谢初然、林成煊坦诚了佩韦自缓的存在,但徐永生没有说明自已还兼修武夫绝学,文武双全。 事情涉及脑海中的神秘书册,徐永生当前仍然慎重行事。 倒不是信不过谢初然、林成煊,而是像常杰、奚驥不对外吐露他们那个神秘组织的秘密一样,有多重考量。 因此一行人也费了一番功夫,方才找到奚驥行踪下落。 不过赶巧的是,徐永生等人找到奚驥的同时,奚驥正跟另外几人发生衝突。 虽然性情有些急躁,但奚驥颇为敏锐,拆穿了一小队朝黎州后方渗透的雪原异族中人双方当场就展开一场激战。 眼下在归化羈摩州的范围內,天象地脉其后都仍然是雪域高原特色。 因此奚驥当前受天象地脉的灵气干扰,发挥不出全部本领,又寡不敌眾,情形很快变得危急。 尤其是,这一小队雪原异族武者中,还有修为境界本就更在奚驥之上的五品武魁。 徐永生遥遥望去,对方带队的五品武魁,他居然认识。 其名为贡丹查巴,乃雪原异族权贵子弟,此前大乾皇朝同雪原异族关係短暂和睦之际,曾经到关中帝京学宫求学,入读太学。 当初关中帝京学宫选拔优秀学生,在时任学宫西监司业赵榞的带领下,外出集体游歷,到访东都学宫。 贡丹查巴是当初帝京学宫一份子。 徐永生平息北阴、黄学生骚乱的时候,这个雪原异族的年轻好手,就在一边旁观,没有插手的打算。 自从帝京学宫学生结队出游,之后又返回河洛东都后,双方就再无瓜葛。 估不到今天会在这里重逢。 徐永生没有跟对方敘旧的打算,目前先关照奚驥。 不过在徐永生、谢初然等人出手之前,局面又再次一变。 此刻的奚驥,双眼早已通红,儒家玉石俱焚的天赋完全发挥出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外界雪域高原环境对他的干扰同压制。 今年春天臻至六品武魁境界后,奚驥没有放鬆修行,外出游歷期间也勤学苦练,到如今已经在第四层三才阁內,成功练成他的第四把“义”之古剑。 实战中,他主要以虎责裂风雷和百川学海作为主要手段,辅以其他绝学,一同施展开来。 他在普升六品武魁境界,拥有属於自己的四方通达后,终於可以重现当初徐永生將之帅到的百川学海。 举手投足间,大量浩然气化作茫茫水流,仿佛匯聚成湖海,当前围绕在奚驥身边,助他作战。 可惜除了不利的环境外,眼前还有境界更高过他的对手,以及眾多其他敌人。 纵使身心已经进入玉石俱焚的状態,但奚驥此刻也只能勉强招架。 隨著的时间推移,他局面越发糟糕,越发左支右出。 而就在这时,奚驥忽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吼声,恣意、霸道。 下个瞬间,即便是五品武魁境界的贡丹查巴,动作也为之一缓,整个人像是反应慢半拍一拍似的。 奚驥好胜又好斗,但並非死脑筋,提刀连续快速劈死两个雪原武者,打开缺口后,飞快向外遁走。 不被人趁势攻击而惊醒,自然发展,贡丹查巴回过神来,略有些气急败坏地继续带人追捕奚驥。 但走著走著,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刚才奚驥吼他的那一声,血气激盪,直接攻击在场所有人的神魂。 不管怎么看,对方刚才那一下,都更像是纯武夫路数专门用来攻击神魂的绝学。 可问题在於,眼前这个青年,看上去完全就是个標准的儒生,走儒家修行路线到如今。 贡丹查巴直觉感到不妥,当即示意身后眾人停下脚步。 可是他停下的瞬间,视野中忽然完全被另一个人占据。 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白袍,腰间悬刀的白衣青年。 当初学宫东、西两监交流之后,二人再次相见,徐永生相关种种讯息,都快速浮上贡丹查巴的脑海。 他应该当前还是五品境界,没修成宗师但不等贡丹查巴转更多个念头,徐永生一步跨出,轻描淡写就到其面前,横刀亲手出鞘。 贡丹查巴眼前只有流光一闪,恍间他仿佛看见有麒麟模样的光影一闪而过。 而下一刻,他愣然发现自己已经身首异处。 “鏗”的一声,徐永生收刀归鞘。 他没有理会眼前没了性命的异族武魁,转而看向身后刚刚停下突围奔逃,同样满脸异的奚驥,平静吩咐道: “休整下,我们稍后还要继续动身,前往合钦羈摩州。” 第255章 251.特殊才能 第255章 251.特殊才能 在徐永生跟奚驥说话的同时,收刀入鞘的他动作不停,摘下隨身弓矢,然后便箭出连环,將贡丹查巴魔下其他雪原异族武者纷纷射杀。 虽然他没有专门修炼流星连矢、暴雨箭、散箭等射术绝学,但凭徐永生当前修为实力,射杀这些中低层次修为的武者,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隨手將多根箭矢搭在弓弦上射出,如果是攻击修为相近的对手,自然形同没有实战效果的杂要。 但射修为实力低自己不少的人,则效果同散箭、暴雨箭无异。 於是远方四散逃开的雪原武者,一个接一个扑倒,不留活口。 看清楚徐永生和他身后不远处的林成煊,奚驥最初然之后回过神来,心神终於放鬆:“先生—” 他双瞳中因为玉石俱焚而跃动的火焰熄灭。 但先前损耗过大,奚驥身形当即在原地摇摇晃晃,仿佛隨时可能跌倒。 徐永生凌空徐徐一扶,令自己学生的身躯不至於当真软倒。 不过他这一扶之下,可以感受奚驥体內当前混乱的气血后,徐永生双眉却隨之一挑: “你体內儒家浩然气,怎么变作武夫血气了?” 奚驥刚刚经歷一番激烈大战,超出自身过往极限,內气翻涌之下,迟迟没能平復。 大家现在身处雪域高原的特殊环境下,受到外界天象地脉的袭扰,奚驥气息平復起来更慢。 是以徐永生虽然不是有心探查,但还是很快就发现奚驥当前的问题。 他这个学生,原本是標准的儒家六品武魁,但现在翻腾外泄难以自制的分明是武夫血气。 这个时候的奚驥,基本上可以视为一个走纯武夫路线的六品武魁。 就像当初的向雨亭一样。 但是· 先前还在远处的时候,徐永生清清楚楚看见奚驥施展出虎賁裂风雷、百川学海等標准儒家绝学,都是大乾武学宫嫡传。 不论徐永生还是谢初然、林成煊等人,方才都没有看出任何异状。 徐永生也是眼下近距离接触奚驥,才发现对方內气不对。 如果说是以向雨亭那样从儒家强行转变为纯武夫路线,那也不至於顷刻间便完成,何况类似手法,还需要其他条件配合。 那么,是奚驥能凭藉武夫血气作为基础,施展百川学海、虎责裂风雷等儒家绝学? “学生亦不清楚,这还是第一次。”奚驥也是神情茫然,坦白交待道:“只是方才情形危险,学生情急之下,体內儒家三才阁就忽然变了模样,变成武夫三骨堂了。” 他顿了顿后,补充说道:“学生此前在外游歷之际,曾经偶然下得到一门纯武夫绝学,名为夺魂刀。 彼时无法修炼,而这门绝学颇为精妙,对应的武夫五相五气也同学生的儒家五相五常相符合,所以学生也揣摩了许久。 就是想著,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这门夺魂刀,揣摩出一门类似的儒家绝学,到时候便可以自己使用了,但目前还没有收穫。” 他当前六品修为,且只有一组“礼”之编钟,虽然天赋才华横溢,但想要自创一门称心合意的武道绝学,仍然不容易。 简单武学招式,当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信手拈来,但奚驥眼光和要求自然高,那对现在的他来说,就难免显得力有未逮。 不过,在这揣摩的过程中,他对夺魂刀越来越熟悉。 而就在刚才.· “情急之下,学生不由自主,竟当真施展出那门名为夺魂刀的绝学,攻击这些雪原异族的神魂。” 奚驥自己表情此刻也有些不可思议:“结果,连体內三才阁也变成三骨堂了。” 他內视己身,不禁苦笑:“这个情况下,夺魂刀倒是能用出来了,可先前修炼的儒家绝学全都没了,要不是几位先生赶到,学生接下来局面反而更艰难。” 徐永生默默听完,面不改色,只是平静问道:“能转变回来么?” “我试试。”奚驥当即平復心境,默默调息。 因为玉石俱焚之后的虚弱和外界环境的影响干扰,奚驥当前调息颇为困难。 不管徐永生,还是后面跟上来的谢初然、林成煊,都没有从旁出手相助,此刻只是在旁默默观察,交给奚驥自己適应与恢復。 过了片刻之后,他浮躁翻腾的血气,渐渐低落下去,像是恢復平稳,接著开始有了转变。 重新转变回相对温和的儒家浩然气。 奚驥睁开眼,长鬆一口气:“武夫三骨堂,变回儒家三才阁了!” 徐永生:“那照这么看来,该是可以自行往復变化的。” 林成煊和当前以“林条华”面目示人的谢初然,都微微頜首。 此刻不只谢初然好奇地观察奚驥,连一贯淡定的林成煊,目光中都不加掩饰流露出探究之色。 实在是类似的情形,太过少见。 “两次。”林成煊徐徐说道:“古籍相关记载。” 他博览群书,见闻比徐永生、谢初然都要更加广博。 徐永生闻言喷喷称奇,面露笑容看著奚驥:“当真难得。” 他现在基本上也搞清楚奚驥的情况。 对方跟他,跟向雨亭都不一样。 这应该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天资,可以在文武之间自由转化,自由选择。 但不像徐永生藉助神兵图,能做到文武叠加。 不过即便如此,从实战搏杀的角度来说,也足够出人意料,可以令敌人防不胜防。 也就是方才责丹查巴还带有其他雪原异族武者帮忙,眼下这里又处於雪域高原的特殊环境中。 双方换换地方,下了高原,一对一的情况下,奚驥不是没有让五品武魁贡丹查巴翻车的可能。 “不瞒先生说,学生自己也感到惊喜。”奚驥笑逐顏开。 他本人第一时间並没有想到藏一手用於实战可以当做杀招,而是想到一鸣惊人什么的— 徐永生一见奚驥表情,就大约能猜到对方想法。 他並没有强求学生一定要跟自已相同思路、习惯的意思,只是简单说道:“方才你儒家浩然气转变为武夫血气,情形危急之下看来只在瞬间就完成,但之后武夫血气想要再重新转回儒家浩然气,则颇为费时费力,如果相关变化能更纯熟,那未来前途更加远大。” 奚驥闻言,连忙正色道:“学生一定认真揣摩和练习。” 確实需要更多揣摩和练习。 当前他不只是变化不够灵便,同时变化一次,也对自身心力消耗巨大。 不过奚驥对此乐在其中。 他接下来还专门试了试,想要看看自己除了能將儒家浩然气转化成武夫血气外,能不能再转化为道家、佛门的內气。 但一番尝试之后,並不成功奚驥也不气,仍然抱有希望,且看自己未来境界修为提高之后,会不会有更多变化。 不过按照徐永生从林成煊那里听来的说法,此前只有过文武变化的先例,不曾涉及道门、佛门。 虽然奚驥需要默默调息,但一行人没有在原地过多停留,仍然继续在雪岭间穿行,前往合钦羈摩州。 “林伯父,您说奚驥这样的情形,在突破大境界的时候,能助他一臂之力么?”谢初然私下里冲林成煊问道。 林成煊微微思索后,摇头:“多半不行。” 徐永生、谢初然闻言微微頷首,都认同林成煊的判断。 奚驥当前的情况,类似佩韦自缓。 只不过佩韦自缓是一门儒家绝学,而奚驥更像是自身特殊才华临时激发。 佩韦自缓协调儒家五相五常,平时修炼,亦或者与人动武搏杀之际,都能派上用场,唯独突破大境界时,帮不上忙。 奚驥眼下的情形,与之类似。 徐永生算是奚驥少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说话不加掩饰。 不难看得出,他本人对自己有此特殊才华也感到惊喜,同时摸不清头脑。 从这个角度来看,应该不是奚驥此前在外游歷期间,有什么特殊际遇方才令他拥有这特殊才华,更像是与生俱来。 只是此前他没有机会將这份潜力发掘出来。 当初在灌江口,还是少年的奚驥,为救李老翁,与一个已经入品的武者殊死搏斗,险死还生,固然也是处於极为危险的境地,但那时他还没有开始正式学武,不论武夫血气还是儒家浩然气,都不具备,自然也就谈不上文武变化。 之后他跟徐永生学武,入学宫上课,哪怕是跟隨徐永生南下,在岭南邕州遇上动乱,也没有遇见方才那样独自面对强敌险死还生的局面。 这就无怪乎他本人此前一无所觉,徐永生等老师长辈也没有发现。 不管原因如何,奚驥有此际遇,徐永生自是为对方高兴。 不过眼下他顾不上更进一步探究,只是奚驥自己琢磨。 深入合钦羈州后,相关事情同样不会让奚驥参与,先前一战他消耗颇大,待会儿和小熊猫噠噠坐一桌就行。 正事方面,自然是徐永生、谢初然、林成煊三位武道宗师的。 不动声色间,徐永生再次施展五感寄灵,利用一头新的雪鹰,飞上高空俯瞰下方,继续侦查。 雪原异族在这里的营寨,不復先前安稳,此刻正遭受另一队大乾禁军的攻击。 第256章 252.冷酷又平和 第256章 252.冷酷又平和 通过雪鹰的眼瞳,徐永生確认当前攻击营寨的另一支乾军,乃是禁军左威卫的將士。 先前杨琛率领左驍卫,魏霄鹏率领左威卫,两队禁军一起赶来剑南巴蜀雪域边睡驰援剑南军。 结果杨琛和那一营左驍卫冒进,死伤惨重,更有部分人被俘。 此事也令双方的对时立刻升级,在归化羈摩州边境展开一场大战。 因为部乐水和久阿国杰两大武圣的存在,归化羈摩州那边自然是主战场。 而合钦羈摩州这边,安稳少许时间后,魏霄鹏率领左威卫將土来攻。 双方同样大战一场。 不过,雪原异族在合钦羈州这边,赫然有两位宗师层次的高手坐镇。 除了修行儒家武道路线的次松多布丹之外,还有雪原密宗高手多吉上人。 后者的存在,帮助前者將合钦羈州这边的营寨守得固若金汤。 魏霄鹏等人攻打一番,未能攻破山间营堡,不得不先退下休整。 山间营寨石堡中,多吉上人同其他雪原异族武者,没有追击,而是仍然稳稳守住营寨不动。 他去后营石堡见次松多布丹:“不知当前准备地如何了?” 次松多布丹此刻摆开香案,正在祭拜。 祭拜完成后,他方才回答:“大体已经完成,不出十天,便可初步见效。” 多吉上人问道:“俘虏数量近千,平日里看管不难,可面对其他乾军攻打,这里的兵力与人手就开始有些不足。 先前赶著他们做工,可以派上用场,眼下既然已经大功告成,那这些俘虏,不妨早点处置。” “不管是处死还是押往后方,处置確实是要早些处置的。” 次松多布丹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彻底见效之前,典仪需要避免被人命血气衝击,要杀人的话,不妨再等几天。” 至於说將人送往后方,如果没有魏霄鹏等乾军在附近,当然隨时可以进行,但有魏霄鹏等人,那出於营垒安稳的考虑,不宜节外生枝。 “眼下,先留著他们吧,分出些人手看管。”次松多布丹言道:“兵力不用担心,我这边忙完了,接下来同你们一起迎敌。”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多吉上人当即頜首:“如此也好。” 苍茫雪岭之间,徐永生、谢初然、林成煊都在观察附近环境。 在场三人,都至少有四块“智”之龟甲。 哪怕不考虑徐永生的五感寄灵,他们的侦查与感知能力都相当出眾。 再加上徐永生暗中五感寄灵添加的双保险,基本排除远近可能存在的隱患。 末了,谢初然看向林成煊:“请伯父帮我们掠阵。” 林成煊无声頜首。 他拔剑出鞘,屈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弹。 剑鸣声並未远远传出,而是仿佛凝结成透明实质,首先包围在奚驥与小熊猫噠噠周围仿佛凝结为实质的剑鸣声,犹如模糊不透明的墙壁,保护奚驥与噠噠的同时,也遮蔽他们观察外界的视线。 奚驥对於自己不能旁观武道宗师之间的大战,深感遗憾,但也无可奈何,只能暗下决心,儘快努力提升自身修为境界。 从为人角度来说,徐永生、林成煊都信得过奚驥。 但有些事,能少一人知道的情况下,终究比多一人更好,这算是原则宗旨,与对方是谁没有关係。 在確认魏霄鹏等人退出足够远的距离,又有雪山阻隔视线的情况下,再遮蔽奚驥、噠噠的视野后,林成煊便平静向前迈步,靠近那雪岭间的营寨石堡。 而伴隨他前行的动作,浩然气流转间,便仿佛有橘红色的大片火光,向外扩散。 这些火光看上去温暖祥和,不显炽烈。 哪怕是在雪岭之间铺展扩张,甚至连山岩上的积雪都不受影响,没有任何融化的跡象。 橘红色的剑气与火光交织,迅速环绕包围雪岭,四面城墙拔地而起,很快形成一座四方小城,仿佛把雪山同营寨一起包围在城中。 中庸剑城,第一次在川西雪山间立起,营寨堡垒中,以次松多布丹和多吉上人为首的雪原武者,立刻有所察觉。 他们朝远方眺望,却只能看见橘红色的城墙和苍茫雪山。 而在橘红色的城池上空,道道流火交织,仿佛从上方再將城池封闭。 不过,林成煊这次没有將中庸剑城的威力全然发挥出来,没有压制城中雪原武者的內气流转。 一方面,他本人也在同雪域高原天象地脉造成的特殊灵气环境对抗。 另一方面,则是在当前相对比较“节能”的情况下,令中庸剑城对外界的影响减小,以避免外界的魏霄鹏等人察觉这边的变化。 中庸剑城看似没有压制城中雪原武者,但如果对方想要突破橘红城墙的阻拦,那立刻便会有凌厉剑气予以反击,专门压制来犯者。 林成煊常年停留在当前境界,常年默默揣摩改良自己的中庸剑城,到如今,较之当年,同样生出更多更新也更精妙的变化。 有林成煊看护奚驥与噠噠,徐永生、谢初然二人默默进城,脚步加快,越过林成煊,走向那座营寨石堡。 徐永生取出那张黄金色泽的四目方相面具,平静戴上,遮蔽自己的面孔,只露出双目,当中闪烁的目光冷静而又漠然。 当前顶著“林条华”相貌和身形的谢初然,眼下则取了一顶白色的惟帽戴上,垂下的轻纱,同样遮住她的容顏。 当中材质不同於寻常,以徐永生当前的目力,在近距离下,隔著轻纱,这时也无法看清对方的相貌。 二人接近营寨到一定距离后,谢初然率先停步,张弓搭箭,徐永生则继续向前。 在谢初然指尖,耀眼的金光开始凝聚,很快扩展成巨大的光团,远远望去仿佛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阳光下。 次松多布丹和多吉上人很快发现徐永生二人的身影,更意识到谢初然凝聚的阳光下,蕴含杀机。 因为正在进行的典仪,他们需要固守营寨,不好轻易退走。 次松多布丹深吸一口气,拔刀出鞘。 刀锋寒光闪炼下,周围雪山中的温度顿时更进一步下降。 大量冰雪凭空而生,仿佛在营寨外化作大片寒冰冻结而成的牢笼。 这些牢笼隔绝营寨內外的同时,寒气更进一步聚集,竟仿佛渐渐显化一座雪山,更进一步封堵正面。 谢初然张弓搭箭,阳光聚集,费的时间比次松多布丹预料中更久。 这给了次松多布丹凝聚雪山的时间。 但他心中却一点轻鬆不下来,反而因为谢初然的举动,心理压力更大。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惟帽轻纱笼罩下,谢初然此刻双目已经变得通红。 正是和奚驥一样的玉石俱焚之相。 她不需要像奚驥那样在生死攸关时刻方才可以唤醒玉石俱焚。 强烈的情绪,同样可以。 而自从当初西北、朔方之变后,谢初然虽然面上看著还平静,但无尽的怒火与愤恨,始终在心底积压,不仅没有隨著时间流逝而消减,反而愈发浓厚。 现在,这些全都成为她玉石俱焚的燃料。 佩韦自缓之下,她成功协调自己的第四块“智”之龟甲变作第三方“信”之印章。 然后,在四把“义”之古剑、三方“智”之龟甲和三方“信”之印章的加持下,她成功完成自创的射术绝学耀日弩。 积蓄之后,狂猛的光辉凝聚成庞大的光箭,带著撕裂疾风的声音飞射而出,转眼就到那雪山冰牢之前。 即便受到雪域高原的环境影响压制,但已经动用玉石俱焚的情况下,谢初然这一箭攻击力仍然恐怖。 轰鸣声中,雪山冰牢直接被她一箭当场射塌! 几乎引起一场雪崩,山峰从中间折断,接著垮塌,爆发出来的强光更是仿佛万千利刃一起以雪山为中心继续向四方攒射。 余下的冰雪,连同雪原武者的营寨,也都被谢初然大肆摧毁。 次松多布丹和多吉上人都为之一惊,这趟来的敌人,势头比先前杨琛、魏霄鹏都要更猛,甚至可以说是猛得多! 耀日弩耗力巨大,谢初然一箭之后,很难在瞬息之间立刻再来一箭。 但次松多布丹何尝不是辛辛苦苦积蓄,立起雪山冰牢,消耗大量儒家浩然气,结果一瞬间就被摧毁。 甚至,光矢爆炸之后,仍有光流直接打穿了雪山冰牢,继续向次松多布丹飞射。 多吉上人见状,连忙上前代乏力的次松多布丹拦截这一箭。 光矢到了这一刻,终於落到强弩之末的结果,被多吉上人挡下。 但几乎与此同时,一个戴著金色四目方相面具的白衣书生,已经自雪山冰牢的缺口中现身,飘然而至。 多吉上人双目圆瞪,低喝一声。 徐永生脑海意识中,顿时现出一柄虚幻的金刚剑,向他神魂斩来。 但徐永生动作没有任何停滯。 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三页翻开后,腾蛇双目光辉一闪。 金刚剑顿时折断。 多吉上人反而精神震盪,脑海中有了瞬间空白。 带著盪魔狂夫面具,进入血荐轩辕状態的徐永生,冷酷而又平和。 麒麟光影衝破雪云而出,一闪即逝。 麟经裁云轻巧一刀,已然斩破多吉上人脖颈。 第257章 253配合默契(第三更) 第257章 253.配合默契(第三更) 当著谢初然、林成煊的面,徐永生只催动自身儒家浩然气,不动武夫血气。 此刻的他,仿佛一个纯正的儒家正四品武道宗师。 这种情况下,再加上雪域高原天象地脉特殊环境带来的压制,徐永生实力同样远逊於以往。 对上同为四品宗师的佛门密宗高手多吉上人,双方胜负难说。 就算通过盪魔狂夫面具,进入血荐轩辕的状態后,他实力得到一定程度上的弥补,但仍然不能保证短短几个回合內就击败甚至斩杀对方。 可偏偏冤家路窄。 多吉上人身为佛门密宗高手,除了肉身修行之外,也重视精神修行。 其最强大的攻击法门,正是针对敌人神魂展开攻击的金刚剑。 先前魏霄鹏,正是因为多吉上人这一招,才不得不退让。 徐永生本人身怀三方“信”之印章,但没有专门针对神魂展开防护的绝学帮助下,面对多吉上人金刚剑一击,仍然凶多吉少。 再加上三面武夫正气盾,才算有些把握。 但也只是用於防护自身,难以反击伤敌。 可是那张螣蛇武帝图的存在,改变这一切。 隨著自身修为增长,徐永生本人在其他方面的底气亦是越来越足。 他在自身神魂更加坚韧的基础上,这次不仅仅是藉助螣蛇武帝图化解了多吉上人金刚剑的攻击,更直接放任螣蛇,做更进一步的反击。 徐永生自己神魂负担增大的同时,多吉上人情况要糟糕得多。 他相当於被破去金刚剑法门,同时再遭螣蛇反噬,趁虚而入。 饶是这位佛门密宗武道宗师精神修为强大,脑海也出现瞬间空白,失神之下怔在当场。 对如今的徐永生来说,对手这瞬间失神,已经是极大破绽,近乎不设防。 这种情况下,他如何会失手? 横刀·肝胆更是宝刀,这一刻锋芒毕露,麒麟光影破云衝出,一闪之下,多吉上人大好头颅顿时冲天飞起。 另一边原本借著多吉上人出手,以谋求喘息之机的次松多布丹,此刻目瞪口呆看著对方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傻愣愣停在那里,然后只一招之间就被衝进来的白衣书生斩首。 惊怒交加的情况下,次松多布丹无奈,连忙指挥其他雪原武者相助。 他此刻已经生出撤退的想法。 被谢初然一箭射断雪山冰牢以前,次松多布丹其实更多在提防营造中庸剑城的林成煊。 可现在看来,对方高手云集,远比他先前预想还要更多更强。 多吉上人瞬间就倒,更是出乎次松多布丹预料之外。 虽然此地典仪非常重要,但这里眼看已经守不住了,次松多布丹自然也没其他办法可想,唯有先撤退,爭取保命再说,当前情境下,就算久阿国杰也不会苛责他。 光看谢初然先前一箭,还有徐永生方才衝进来的速度,次松多布丹就知道,单纯转身什么都不顾的逃跑,定然逃不掉。 他眼下必须组织其他雪原武者团结协力,一起且战且退才有走脱的可能。 那些乾军俘虏,也是可供利用的对象。 他心中正动著类似念头,却见帷帽遮盖下,那个白衣女子,这时也冲入营寨內。 谢初然此刻已经收了大弓,面对散布在周围的一眾雪原武者,当中一些武魁同样手持弓弩,围攻之下颇具威胁的情形,她背后刀匣已经发出长吟声,三口宝刀次第弹出。 而谢初然身形在原地一晃,金色的阳光瞬间洒满已经破损的营寨。 仿佛十轮太阳一起自天空中经过一般,刀光闪烁间,顿时將多个雪原武者全部斩杀。 没有鲜血喷涌。 中刀之人的伤口,全被焦黑,如遭火炙。 一分为十的谢初然身影,最终在次松多布丹的面前重新合一。 三刀交错。 第一刀斩破次松多布丹凝聚冰雪所形成的防御。 第二刀被对方险险避过。 第三刀斩落,次松多布丹腰肋间顿时现出一道焦黑的伤口。 次松多布丹虽然是修习儒家武道,但在雪原异族同样见惯生死的宿將。 这时他咬紧牙关,没有理会自己腰间伤口,直接有冰雪自动生出,覆盖腰肋,缓解伤势。 而次松多布丹一只手,徒手抓向谢初然尚未来得及抽回的刀锋。 另一只手握刀,直接就向谢初然反砍过去。 但徐永生出现在谢初然侧后,稳稳抬手,一刀挥出,帮谢初然挡下这一刀的同时,直接就將次松多布丹的长刀斩断。 已经感觉到徐永生来到自己身后的谢初然,无需沟通交流,便直接无视了次松多布丹反击的刀锋。 有徐永生相助,她不用变招后退避让亦或者招架对方刀锋,反而身形一转,再次向前,手中横刀再斩次松多布丹。 次松多布丹目眥欲裂,但无可奈何。 他手中长刀折断,想要变招拦截谢初然刀锋都不可得,只能勉强向侧面避让。 但闪动金色光辉的横刀一挥之下,仍然当场將次松多布丹一条臂膀斩断! 虽然次松多布丹在如此危急形势下,仍然判断精准,避往徐永生相反方向,借谢初然身躯阻挡在他和徐永生之间。 但到了这一刻,类似动作都已经是徒劳。 谢初然挥刀的同时,顺势將手中一口横刀掷出,飞射远方,將次松多布丹身后另一个雪原武者钉死在地上的同时,轻巧而又自然地接过第二口横刀,转眼间就劈在次松多布丹身上。 她另一只手中,方才收回的第三把横刀顺势再劈,彻底斩死这位雪域高原上少有的儒家宗师。 而徐永生在帮助谢初然拦下次松多布丹反击一刀后,並没有再继续攻击对方的意思,次松多布丹闪躲,意图藉助谢初然挡住徐永生的动作,完全成了媚眼拋给瞎子看。 斩断次松多布丹手里长刀后,徐永生脚下一纵一跃,就衝到其他雪原武者面前。 他跟谢初然,一个血荐轩辕,一个玉石俱焚,炽热的情绪都燃烧成冰冷的杀意,此刻既狂暴又精准地大开杀戒。 余下的雪原异族中人再是剽悍,如此情景下也很快崩溃,纷纷向营垒外逃窜。 徐永生、谢初然二人收刀换弓,纷纷张弓搭箭,射杀一个个逃走的雪原武者。 他们不追求一定要將这些雪原武者全部杀绝,射杀的同时,令余下的人变成惊弓之鸟,不敢停留,只亡命奔逃。 哪怕前方是剑气所化的橘红色城墙。 然后大家纷纷上去碰得头破血流,一命呜呼。 待一切基本尘埃落定之后,徐永生摘下面上黄金方相面具。 他双目中的赤红褪去,冰冷的眼眸重新有了温度,转头看向一旁谢初然。 谢初然没有摘下帷帽,但轻纱笼罩下的双目同样褪去红光,迎著徐永生的视线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遮蔽上方天穹以及四周围的橘红也一併褪去。 林成煊没有直接过来,他等在外围,看护奚驥、噠噠的同时,观察远方情形。 早先魏霄鹏等进军將士退去之后重整旗鼓,一定时间內不至於再来,除非他们发现这边的异状。 魏霄鹏更可能联络剑南节度使邵乐水,请求对方增派援兵。 能有林成煊这样一位公开的“四品”宗师相助,他就有更大把握在合钦羈縻州这边打开局面。 而在此之前,很难有人料到这边的变故。 眼下的川西雪山中,不论是对乾军来说还是对雪原异族而言,林成煊、徐永生、谢初然这样一位三品大宗师和两位四品宗师的组合,都是超出预料的力量。 当著邵乐水、久阿国杰的面也就罢了。 其他小规模战场上,他们的奇袭足以改变局势。 “因为先前左驍卫遇伏的那一战,这里双方全加上,死伤颇为惨重,怕是可以直接满足你第五层『仁』歷练所需。” 徐永生轻声同谢初然说道:“你先开始,你这边忙完之后,咱们再释放被俘的人。” “如有意外,先放人。”谢初然点点头,然后不多废话,当即抓紧时间,开始准备告祭仪式,相关文稿她早有准备。 在谢初然忙碌的同时,徐永生则进一步清理现场。 在这里,他发现了一个次松多布丹布置下来的儒家典仪。 其大约作用,是用於动盪地脉,施加影响。 徐永生大致看了看,施加影响的方向,指向与合钦羈縻州紧挨著的归化羈縻州。 次松多布丹和多吉上人在此忙碌,是希望从侧面帮助异族武圣久阿国杰,对付大乾剑南节度使邵乐水。 从前类似手段,往往是大乾一方用来对付雪原异族。 打交道上千年,一直纠缠下来,对方有样学样,现在也掌握到办法了。 虽然对大乾来说,他徐某人当前已经是实打实的反贼,但眼下徐永生仍然破坏了次松多布丹布置的这一儒家典仪。 除此之外,在异族儒家宗师次松多布丹这里,徐永生得到些许惊喜。 就在对方隨身物品中,他找到一份大乾朝廷文宫系统之外的儒家晋升典仪,正是用於五品到四品之间。 於徐永生而言,已经是四品境界的他当然用不上这东西,但次松多布丹这份儒家晋升典仪,可以用来洗白他当初在太湖大泽得到的典仪。 从今往后,公开来讲,徐先生也將是一位儒家宗师了。 (本章完) 第258章 254惊世与旷世 第258章 254.惊世与旷世 因为徐永生相关歷练的缘故,晚些时候这一战將会公开,但肯定不涉及其中细节。 “林倏华”当然没有帮上忙,这一战是林成煊和徐永生的成果。 也正是在此期间,他徐某人晋升“四品”。 晚些时候做官面文章,有雪原异族这里的相关儒家晋升典仪,也大可以交待得过去。 不过,徐永生仔细研读相关典仪后,暗自皱眉。 以他如今的修为和眼力,不难看出这一款儒家典仪,其实有比较大的后患。 就像是早些年的时候,徐永生通过虚幻諦听得到的那一款九品升八品的儒家晋升典仪一样。 次松多布丹的这款五品升四品正心典仪,可能会影响阻遏儒家武者向更高境界迈进。 能不能到三品大宗师境界,都要掛个大大的问號。 想要避免相关后患,恐怕需要很高的灵性天赋层次才行。 亦或者另想办法,寻找稀贵天材地宝,设置旁的儒家典仪,加以弥补,但当中难度同样极高。 徐永生大致设想了一下,可能还需要藉助皇朝地脉龙气,方才有希望。 谢初然专心准备告祭典仪,徐永生则去见林成煊。 林成煊大致看过这款五品晋升四品的儒家典仪后,得出跟徐永生相近的判断:“颇为难得,但后患巨大。” 难得是因为,这是雪原异族通过同中原大乾朝交流,得到较为有限並不完整的儒家修行法门后,不断揣摩与完善,慢慢开发出属於他们雪域高原的儒家典仪。 鑑於他们的基础,再考虑到雪域高原的特殊天象地脉环境,他们的儒家修行传承,能有当前进展,已经颇为难得。 虽然情有可原,但相关后患也確实巨大。 林成煊见闻阅歷比徐永生更广,在儒家武道修行上浸淫更久更精细,能做出的判断也更加精准。 他手指在那被次松多布丹鲜血染红的书卷上点了点:“绝顶。” 徐永生闻言轻轻扬眉。 林成煊口中所言“绝顶”二字,乃是更在入圣层次之上的灵性天赋。 这个世界的武道修行者们,基本默认,至少要上乘层次的灵性天赋,才能修成四品宗师。 而要至少入圣层次的灵性天赋,才能修成二品武圣。 一品境界和二品境界,习惯上被统称为武圣层次。 那么,似乾皇那等更在一品之上的存在,对武者的灵性天赋层次自然要求更高。 古往今来,类似的存在,习惯上被世人与史书记载为绝顶层次的灵性天赋,又称旷世层次。 入圣者惊世,乃是惊动当世之意。 而绝顶者称旷世,亦即当世难寻,足以名动古今,流传青史。 徐永生掂了掂自己手上被血染红的书册:“这要求属实有些高。” 林成煊先是点头,肯定徐永生的说法,然后补充一句:“大爭之世难料。” 徐永生:“是啊。” 绝顶层次,或者说旷世层次的灵性天赋,越是盛世太平时节,皇朝江山龙脉稳定之际,越是少见。 反而山河崩坏,神器易鼎之际,绝顶层次的灵性天赋出现概率远超太平年景。 类似群雄逐鹿的时候,往往人杰辈出,仿佛积蓄多年后井喷一般,一山更有一山高,直到决出最终胜者,重新鼎定天下。 不过,大乾皇朝当前还是盛世,至少看上去尚团锦簇。 对於大乾皇朝当前环境来说,除非有走投无路的人,否则不至於选用这门典仪。 按照林成煊的说法,入圣层次灵性天赋的天才,如果使用这门雪域高原的晋升典仪,从五品通往四品境界,反而可能阻遏自己原本有望通往武圣层次的远大前程。 不过,灵性天赋层次代表的潜力,不代表全都能兑现,人生际遇往往一言难尽。 眼下被林成煊护在身边的奚驥和噠噠,如果遇不上徐永生,可能终他们一生就都被埋没了。 奚驥是人也就罢了。 小熊猫噠噠甚至可能被人捕猎,遭遇不测。 不过,林成煊对这门儒家典仪有跟徐永生相同的判断。 除了灵性天赋层次够高之外,这门典仪的后患仍然有通过后天条件弥补的可能。 因为准確来说,这门典仪本身尚属於没有彻底完成的状態,所以才留下不少缺陷。 对徐永生来说,晚些时候上交这门典仪给朝廷,掩藏自身修为的同时,也给日后再起復留下口子。 至於当前,徐永生在川西雪山这一战,自然是联手林成煊一道为大乾皇朝立下大功。 破坏次松多布丹在合钦羈縻州这里布置的典仪,本来已经异动的天象地脉,转为平静,於外界来说,反而起了番动静,让身处归化羈縻州的大乾剑南节度使邵乐水有所察觉。 不过,他也马上察觉,相关变化原本可能不利於自己,但现在一切消弭於无形。 虽说如此,但邵乐水还是立刻下令,敦促魏霄鹏等人针对合钦羈縻州方向再次发动攻势,牵制雪原异族的同时,查明当地变化真相。 而邵乐水本人接下来则可以放开手脚,大战雪原武圣久阿国杰。 同杨琛、魏霄鹏等人一样。 纵使邵乐水武圣之身,身处雪域高原的特殊天象地脉之下,他仍然受到干扰和影响,难以尽数发挥自身实力。 但有一身顶尖宝鎧在身,邵乐水面对久阿国杰並不吃亏。 兵甲冶炼锻造方面,大乾优势始终明显。 只不过相较於杨琛、魏霄鹏等人的明神鎧,邵乐水身上乃是一件看上去有些古怪,仿佛全部由藤条编织而成的藤鎧,不含半分奇金。 但伴隨他出招,附近方圆超过百米以上范围,所有金铁之物都被他引动。 邵乐水一人驾驭成百上千刀枪剑盾,共同构成坚固的钢铁之城,迎战对面久阿国杰威慑雪域的火神鹰。 双方剧烈碰撞,下方雪山有大量积雪融化,亦有大量山岩碎裂。 除了几位武道宗师外,在场其余人等,纷纷拉开距离。 但双方阵中,尤其大乾一方,又有大量强弓硬弩预备,对准半空中的久阿国杰。 正常情况下,久阿国杰闪躲之间,足以避开箭雨。 但被邵乐水牵制之际,外围攻城级別的弩箭大量密集攒射,久阿国杰亦需要留神。 而雪原异族方面缺少如此大量的强横军械,不足以远程对邵乐水造成威胁,於是便大规模迂迴,藉助雪岭山势掩护,衝击乾军的军阵。 隨著交战时间推移,双方大战渐趋白热化。 虽然是在不利的环境下作战,但在雪原异族有增援之前,乾军方面隱约开始占据少许上风。 作为邵乐水的节度使府司马,隨军一起来到前线的马扬,当前没有得意之情,反而生出疑竇,更加警惕。 因为他发现,对面雪原异族方面,常跟在久阿国杰身旁的异族將领,少了几个熟面孔。 方才天象地脉紊乱,可能就是他们的手笔,但在天象地脉恢復正常后,却仍然不见罗布加措、平拉仁庆、次松多布丹这样的雪原异族武道宗师现身。 马扬担心其中有诈。 正心有疑虑之际,忽然有人从后方赶来报告:“合钦、归化之间,有集镇被屠了!” 雪原异族专门分出一支偏军所为么……马扬一惊的同时,心中猜测。 但他同时也疑惑:“魏將军带领禁军左威卫不是就在那边?” 对方回报:“已经飞速派人去报告魏將军他们。” …………………………………… 合钦羈縻州那边,徐永生观察了一下被俘的乾军將士,见他们情形尚可,於是暂时先不著急释放,预备待谢初然那边安抚告祭亡魂结束之后再说,以免人多口杂。 隨著时间推移,天渐入夜。 徐永生和林成煊忽然都心中微动,隱约觉察远方似有別人靠近。 並且,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 徐永生看向林成煊。 二人一起点了点头。 知会谢初然一声后,他们分头行动。 徐永生向西,林成煊向北。 因为夜色的缘故,徐永生这次没有施展五感寄灵,通过禽鸟俯瞰观察。 他將自身五块“智”之龟甲和五张武夫念气弓的奥妙催动到极致,感应探查靠近的人。 来者人数不多,只得寥寥数人。 但修为实力不俗,当中至少有两位四品宗师层次的武道高手,行动间同自然环境较为和谐,看上去更像是雪原异族。 徐永生神色平静。 虽然此前佩戴金色的盪魔狂夫面具,进入血荐轩辕的状態后消耗巨大,令他有些疲惫。 但经过先前一段时间的休养,自身三组“礼”之编钟的加持下,还有白玉旗、宝光瓶的帮助,他已经基本恢復自身状態。 雪域高原天象地脉的压制影响仍然存在,令徐永生缚手缚脚。 但眼下只得他自己一人行事的情况下,他的实力同样非先前可比。 徐永生平静收敛声息,登上一座雪岭,自身仿佛与之融为一体,眺望远方。 夜色下,远远望去,虽有些不甚清晰,但他已经可以看清几个人形轮廓在雪山中穿梭。 雪原异族中的武道宗师罗布加措和平拉仁庆,带著几名同样擅於追踪的武魁,雪夜里疾行不休。 他们神情严肃。 自家几个谷地內民眾聚居的集镇,都遭受屠戮。 种种跡象表明,就是那个名叫杨琛的漏网之鱼! (本章完) 第259章 255插翅难飞 第259章 255.插翅难飞 罗布加措原本心情相当好。 那个名叫杨琛的大乾禁军左驍卫將军,贪功冒进,妄图凭一军之功,令整个合钦羈縻州变天。 除了率军鲁莽向前之外,其人作为儒家武道宗师,还隨身携带不少宝物,用於布置儒家典仪。 现在,除了这支大乾禁军左驍卫损失惨重之外,雪原异族武者还从杨琛那里缴获了一些奇珍异宝。当中不乏让罗布加措都为之欣喜的存在。 譬如说,一枚九炼琼华。 据久阿国杰所言,中原內地流传有后天將灵性天赋从上乘层次提升至入圣层次的办法。 这九炼琼华,正是所需的珍贵宝物之一。 听说那个杨琛,其胞姐是乾皇的宠妃,无怪乎他能拥有如此至宝。 而现在,这宝物就便宜了罗布加措。 如此一来,提升灵性天赋层次所需的宝物,我就有两样了,只需要再找到另外两样……罗布加措心头火热。 ……本该是这样的。 原以为追杀杨琛很快就能有结果,届时还能看看对方身上有没有其他更多宝物。 结果没想到,追了几天时间,愣是没抓住对方。 这个大乾武者,明明已经受了不轻伤势,还被雪域高原的天象地脉影响和压制,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这么难抓才对。 结果罗布加措不仅没能儘快抓住杨琛,反而还给他大肆杀伤了不少雪域高原上的人。 消息传出,除了罗布加措之外,久阿国杰专门又派来另一位雪原异族宗师平拉仁庆,加紧围杀杨琛这个漏网之鱼。 罗布加措虽然因此有些丟脸,但隨著时间推移,他已经冷静下来。 那个姓杨的乾人,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之处,所以才这么难抓,能惹出这样的乱子。 想到这里,罗布加措压制自己的自尊和贪婪,联合平拉仁庆一同继续追捕杨琛。 ……………………………… 走另一个方向的林成煊,很快也確定目標。 那狂躁而又冰冷的嗜血杀意,几乎令林成煊在第一时间误判,以为是某个强大的妖魔,在这里出没。 但他很快发现,那更像是一个人。 只是,已经不確定是否能继续称之为“人”。 对方虽然躯干、四肢仍然保持人形,但背后赫然多出一对羽翼,张开之后遮天蔽日,腥风席捲。 林成煊接著发现,除了这个“人”之外,远方另有其他人快速靠近,数量颇多。 为首者,分明正是先前被次松多布丹、多吉上人击退的魏霄鹏与他麾下禁军左威卫將士。 相较於隱藏身形的林成煊,魏霄鹏首先发现那几乎不隱藏自己行跡,背后生有双翼的“人”。 等他们靠近之后,看清对方相貌,魏霄鹏等人神情不禁都是一变。 那赫然是先前的禁军左驍卫將军,杨琛。 可是…… 按照后方的稟报,有大乾治下的河谷集镇被袭击,没有留下活口,现场除了尸横遍野和凌乱环境外,还有大量零散的黑羽掉落遗留。 魏霄鹏手上现在就有一根。 怎么看,都跟杨琛背后双翼上的羽毛,完全一致。 何况,魏霄鹏经验丰富,如何能看不出杨琛这已经走火入魔? “……杨琛!”魏霄鹏深吸一口气,仍然呼喊杨琛名字。 结果杨琛迷茫的转头看向魏霄鹏。 他双目当前看上去如同真正的鹰眼一般。 但当中神采混乱,显得空洞。 杨琛,確实是走火入魔了。 只是心中执念,令他时而清醒,时而混乱。 “我叫……杨琛?”他茫然片刻后,视线终於有了焦点,不禁大喜:“对,我是杨琛,你……你是魏兄?” 他像是恢復一些神智,想起自己是谁,神智还能认出魏霄鹏。 但杨琛马上就喜极而泣,接著神智嚎啕大哭:“我……我终於回大乾疆域了,我一路杀,一路跑,终於回来了,可是……可是我好像也杀了大乾这边的百姓?我不知道,我不想,可我当时什么都想不起来……” 魏霄鹏闻言,倒吸一口冷气。 虽然对方说话顛三倒四,但他已经能猜到大致情况。 杨琛確实是走火入魔了,但因为心中执念,所以硬生生又跑回大乾疆域。 他时而清醒,时而狂乱。 而走火入魔之后,便仿佛真正的妖魔一般嗜杀。 於是跑回大乾疆域后,也造了杀孽。 可能每次杀戮之后,他都能短暂清醒少许片刻,於是慌乱地从那边逃离。 而到了现在,就看杨琛这一片混乱的模样,他应该是又要失去神智,很快再次被杀意控制,大开杀戒。 果不其然,杨琛哭著哭著,眼泪流干,本就已经像鹰隼一样的双目里这时再不见人类的情绪神色,只有狂躁和嗜血。 怪叫声中,杨琛双翼一振,便掀起风暴,朝下方魏霄鹏等人扑来。 虽然已经走火入魔,但杨琛双手中依然拎著一柄长杆大刀。 刀锋劈落间,庞大的刀芒向前延伸,犹如斩天巨刃,气势恢宏。 已经暗自提防严阵以待的魏霄鹏再次吃一惊。 对方施展的分明是武夫绝学斩將刀,气势之霸道凌厉,更在破阵刀之上。 並且杨琛此刻的修为实力,较之他先前四品境界期间,全方位提升,仿佛一位三品大宗师。 这廝是强行把自己扳成纯武夫修为,所以才走火入魔……出身名门家学渊源的魏霄鹏很快想明白其中缘由。 他兵甲齐全,虽然低了个境界,但不惧当前状態不妥的杨琛,沉著应战的同时,更指挥自己麾下的禁军將士,从旁相助围攻牵制走火入魔的昔日禁军同僚。 杨琛暴跳如雷,杀意狂涌,但难以奈何人多势眾训练有素兵甲优良的魏霄鹏等人,最终他发出一声怪叫,振翅高飞,快速远遁退走。 魏霄鹏有心追击,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勉强能跟上对方的速度。 一来追之勉强,二来周围情形不明,还可能碰上雪原异族方面的高手,魏霄鹏微微犹豫之后,终於是停下脚步。 他此行有两个目標,一个是查明合钦羈縻州岸边雪原异族在搞什么鬼,一个是確定遇难被屠的集镇是否有雪原异族偏军潜入。 现在的情况,两面受敌,魏霄鹏反而不敢继续孤军深入。 不过他第一时间吩咐手下返回报信,说明杨琛的情形。 魏霄鹏等人停步不追,杨琛振翅高飞迅速远走。 但在他飞越几座雪山,刚刚甩掉魏霄鹏等人鬆一口气,收敛双翼身形下落之际,前方雪岭间,忽然有橘红色的剑气火光升腾。 一座相对小型的橘红城池,拔地而起。 措手不及的杨琛,直接被陷入城中。 他再次振翅,向上飞腾,然而上空也有大量橘红色的剑气火光交织。 同时,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儒生,出现在杨琛面前。 正是林成煊。 方才魏霄鹏等人围攻杨琛之际,有禁军將士呼喝,提及屠村镇之事。 林成煊虽然不清楚全部事情始末,但知道此事,知道杨琛已经当真走火入魔难再回头,未来只会成为一个相当於人类三品境界高手的大妖魔,造下无穷杀孽。 想到杨琛虽然贪功冒进,但终是心向大乾,不曾向雪原异族投降,最终行险一搏,落得如此结果,林成煊面色不变,心下无声嘆息。 不过,这不影响他手中长剑稳稳噹噹,一剑向前递出。 中庸剑城的压制下,本就不適应雪域高原特殊天象气候的杨琛,背后羽翼仿佛灌铅,再震动不得,直接怪叫著身形向下跌落。 眾多黑色的翎羽,仿佛落雪一般,纷纷从杨琛的双翼上脱落。 但不等这些黑羽当真落地,在半空中他们就开始燃烧,接著灰飞烟灭。 林成煊同样受到雪域高原天象地脉的影响,再加上中庸剑城本身作用,出手几乎看不出三品大宗师的威势,招式更是古拙粗放,平平无奇。 只是杨琛落在中庸剑城內,当下简直已经被压得仿佛跌落宗师层次一般。 这样的他,纵使尝试抵挡,结局也不会比当初的邓明建等人稍好。 最终,只有消亡在城中这一个结果。 虽然魏霄鹏等人没有追上来,但林成煊在斩杀杨琛之后,很快便收起自己的中庸剑城,离开此地,並即刻赶回早先雪原异族的营寨,同谢初然他们匯合。 …………………………………… 罗布加措、平拉仁庆齐头並进,一起追击杨琛,渐渐匯合。 看看地形,已经靠近次松多布丹、多吉上人他们驻扎的营寨堡垒。 既然已经接受他人相助联手追捕的事实,罗布加措不介意再多些人一起帮忙,以便儘快拿下杨琛。 所以在同平拉仁庆匯合之后,他一边追查杨琛,一边吩咐麾下武者,去给次松多布丹等人也通知一声。 只是,不管罗布加措还是平拉仁庆,这时心神都忽然一凛。 他们感觉到,自己身形仿佛受到他人吸引,脚步不稳,不由自主向对方投去。 迎接他们的是雪亮的刀光! 已经到了极近的位置,但他们竟然没有发现,雪山中还藏著一人! 白衣书生模样的徐永生,悄然靠近两个雪原异族武道宗师,右手拔刀出鞘的同时,左手朝对方遥遥一招。 (本章完) 第260章 256入圣灵性天赋契机其四,三江源精 第260章 256.入圣灵性天赋契机其四,三江源精(三更万字到!) 隨著徐永生招手,以他本人为中心,仿佛身处无形引力,聚涌周围人向他靠近。 正是原本杭州越氏一族秘传的儒家绝学,北辰拱照。 此法一出,稳固自身不论身心都不轻易动摇的同时,更能做到以我为主,偏转周围对手出招,甚至是他们本人的身形,引聚对方向居於北辰之位的徐永生靠近。 夜色下,星光洒落,徐永生本人仿佛变成最明亮的星辰,引聚罗布加措、平拉仁庆两个雪原异族宗师和他们麾下的高手,一起向徐永生所在方向匯聚。 同时迎接他们的还有凛日刀·遮天蔽日! 仿佛比夜色更加浓郁的黑暗骤然出现,转而遮掩徐永生身体周围的星光,並向四方扩散,霸道的刀芒席捲每一个雪原武者。 罗布加措骤然遇袭之下,虽惊不乱,同样抽刀。 隨著他抽刀的动作,六合化境推动下的刀气当即周转天地灵气,化作浩荡长河,反攻向徐永生。 相较於中原內地武者出刀,刀气如水,往往如大江大河一般浩荡奔流不息,罗布加措这位雪原异族武道宗师出手,仿佛高原上的怒江,水势更急更险,总量上和持续性上或有不足,但势头更猛。 只是徐永生的凛日刀·遮天蔽日,同时还暗中叠加了自己天麒正行的儒家绝学力量。 二者相加,纵使徐永生此刻没有戴盪魔狂夫面具,並且受雪域高原天象地脉影响压制,一身实力打了折扣,却仍然还要胜过寻常同境界的对手。 即便罗布加措在雪域高原环境下可以將自身实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他刀气所化的怒江大河,还是被徐永生漆黑的刀芒生生斩断! 周围其他修为境界更低的雪原异族武者,更是霎时间便死伤惨重。 唯一相对情形看上去稍好一些,似乎有一战之力的乃是另一位雪原异族武道宗师,平拉仁庆。 他出手之间,不似罗布加措那般声势浩大,反而平平无奇,刀锋虽然向前,但速度缓慢。 不过,他这缓慢一刀,刀锋周围黑雾瀰漫,竟然也仿佛形成吞噬万物的渊谷。 虽然黑雾被徐永生如同烈焰般的刀芒焚烧摧毁大半,但同样有一部分刀芒黑炎,被这些黑雾吞噬,接著黑雾藉机转而壮大,迅速弥补被徐永生刀芒吞噬的部分。 相较於主修武夫意气的罗布加措,另一位雪原异族武道宗师平拉仁庆,则是主修武夫精气,借吞噬对手,强化自身。 徐永生一招凛日刀中的遮天蔽日,攻击覆盖面积巨大,將所有雪原武者都囊括在內。 不过如此一来,针对单点的杀伤力难免有少许逊色。 平拉仁庆虽然不好过,只觉得自己血肉被焚烧,但还是咬紧牙关,劈开黑火,反过来借著徐永生北辰拱照的引力,杀到徐永生面前。 不过,徐永生这一招儒家绝学北辰拱照的同时,暗中还孕育其他杀招。 凛日刀·暗蚀大日。 自徐永生臻至四品宗师层次,修成六合化境,他掌握的诸般绝学都有所增益。 如佩韦自缓,除了持续时间增长之外,两次佩韦自缓之间的间隔时间同样缩短,不再是当初五品武魁境界时的整整一天一夜。 早先奇袭营寨堡垒,斩杀次松多布丹、多吉上人一战,徐永生通过佩韦自缓临时协调自己第六枚“仁”之玉璧,变作第三把“义”之古剑,从而施展五感寄灵和麟经裁云两式绝学。 战后,他便解除了佩韦自缓。 隨著时间推移,晚间入夜,经过大半天时间休养后,除了缓解因为盪魔狂夫面具进入血荐轩辕状態而带来的巨大疲惫之外,徐永生的佩韦自缓,也迎来新一次使用的机会。 因为是夜间,不考虑招雪鹰等禽鸟来观察四周的缘故,徐永生第二次佩韦自缓,转而协调自己第五块“智”之龟甲,变为第三方“信”之印章。 於是,在满足六枚“仁”之玉璧,三块“智”之龟甲和三方“信”之印章的情况下,徐永生得以施展北辰拱照,同时也不影响他通过佩韦自缓匹配凛日刀·暗蚀大日。 儒家绝学北辰拱照令徐永生自身稳如泰山,不动不摇。 平拉仁庆靠近之后,反而无法再吸摄吞噬徐永生的气焰,用来壮大其自身。 相反,徐永生身体周围熊熊黑焰燃烧,反过来將平拉仁庆的黑雾化作自身燃料,不停焚烧和吞噬。 平拉仁庆大惊。 一方面惊讶於自身无法再吞噬徐永生的內气,反过来还被徐永生不停吞噬。 另一方面则是他感觉到矛盾之处。 自己无法动摇徐永生,是因为对方的儒家浩然气。 反过来,徐永生动摇他,竟像是通过武夫血气所化身的黑火? 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白衣书生,竟然同时催动儒家浩然气和武夫血气? 平拉仁庆下意识否定这个猜测,更多怀疑是否徐永生作为儒家修行者,身上有一件同纯武夫相关的特殊宝物。 他诸般念头虽是一闪而过,但徐永生动作更快。 凛日刀·暗蚀大日吞噬炼化对手的刀气之后,马上就转为另一式凛日刀绝招: 暗曜黑雨。 这一招武夫绝学,正是通过北辰拱照匹配得来,徐永生连变招都不需要,挥刀之下,刀气仿佛太阳风吹拂。 平拉仁庆、罗布加措等雪原武者只觉眼前一亮,仿佛出现太阳,但下一刻太阳表面就像是出现大量黑斑。 接著这些黑斑,密如雨点,朝四周围扩散。 不同於平拉仁庆,罗布加措此刻隱约认出徐永生的刀法。 女帝当国时期,中原方面也曾经与雪原异族有过多番交锋。 罗布加措同样惊愕於徐永生竟似乎是把儒家绝学、武夫绝学一起施展出来。 他惊诧之余,近乎下意识变招。 刀气凝聚之下,咆哮的江河顿时变作一片寧静的湖泊。 湖泊平整光滑如镜,又像是巨大的圆盾,挡在罗布加措身前。 但暗曜黑雨打落之处,那湖泊顿时千疮百孔。 至於其他雪原武者,凡是宗师层次以下的人,全部都被密集的黑雨打成筛子,当场一命呜呼。 平拉仁庆虽然也及时收招后退,並且挥刀抵挡,但因为先前的缘故,他距离徐永生最近,避无可避,身体顿时像是身中多箭一样,多个位置血流如注。 虽然他持刀勉强护住身体要害部位,但依然被徐永生重创。 平拉仁庆主修武夫精气,恢復力惊人。 但此刻黑雨所伤之处,他伤口血肉蠕动,一时间竟然无法癒合止血。 正当平拉仁庆心生惧意转身欲走之际,他眼前的黑暗忽然破开。 有风雷交织的巨大麒麟从中衝出,速度飞快衝过平拉仁庆身旁。 刀光闪烁之下,这位雪原异族宗师,当场身首异处。 罗布加措的盾湖被黑雨打穿,日子同样不好过。 感受到徐永生的强悍与死亡的威胁,他比平拉仁庆更早转身而逃。 但徐永生的天麒正行结合凛日刀·遮天蔽日,除了儒家五相五常之外,还有武夫五相五气共同加持。 他为云气、日光、风雷交织包围身体所化的麒麟之躯,如风驰电掣般速度飞快,转眼追上罗布加措。 受雪域高原天象地脉影响,徐永生现在修为实力確实不如正常时,仿佛被生生压回初入四品的时候,部分方面,甚至还有所不如,仿佛掉回五品武魁层次。 但问题在於,当日他初入四品之际,便直接搏杀吴策、宋敏宜、阎灼、王炎四大宗师层次强者,以一敌四,將对方杀得片甲不留。 眼下纵使实力打折扣,以一敌二斩杀罗布加措和平拉仁庆,依然不在话下。 撕裂衝破黑暗的麒麟,直接將罗布加措踏在脚下。 仿佛麒麟以角触敌,徐永生手中刀斩落,將罗布加措也斩杀,送对方下去陪多吉上人、次松多布丹和平拉仁庆。 徐永生平静收刀。 如往常一样,他先关注周围环境,以防有其他更多敌人潜伏在旁等著捡便宜。 不见有其他对手的情况下,徐永生再快速清理现场,做善后处置。 平拉仁庆等其他人也就罢了,罗布加措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对方身上有两件重宝。 其一是九炼琼华。 虽然徐永生已经存下一份,但得到这件宝物,仍然欣喜,未来不论送人还是用於交易,亦或者围绕宝物展开其他的布置,都能有巨大用处。 而且他手头麒麟石与仙毓奇葩同样都是双份。 相较於九炼琼华,更让徐永生惊喜的是,和这件宝物在一起,罗布加措赫然还带著一枚三江源精。 从外观上看,那是一块內里闪动绿、蓝、黄三色光芒的晶石,虽然近乎透明,却给人以极为坚固的感觉,內里更仿佛有无穷力量澎湃激盪。 这正是徐永生最需要的宝物。 有了九炼琼华、麒麟石、仙毓奇葩和三江源精,接下来只要再前往东海一趟,寻找深海远洋中合適的位置作为场所,集纳苍灵,就可以成功炼化这四件宝物的奥妙为己用,从而后天提升自己的灵性天赋层次。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此番西行,自己当真没白来。 先前还盘算著,等西川这边的局面稳定一些后,自己再继续前往三江源,以便寻找三江源精。 现在,东西齐了! 徐永生快速平復自己的心境,然后直接返回先前那处营寨堡垒。 在这里,谢初然安抚亡魂的告祭仪式,已经步入尾声。 少顷,林成煊也从外面返回。 谢初然完成告祭仪式后,也是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先环顾营寨四周围,然后再看向徐永生和林成煊,语气颇有些复杂的开口:“第五层『仁』的相关歷练,终於完成了!” 然后她视线定格在徐永生身上,似是苦笑一声:“未来,还会有第六层『仁』,还有其他让人头疼的歷练內容。” 徐永生上前:“儒家修行相关,皆是如此。” 林成煊看了看谢初然,难得话多一些:“杨琛改换门庭走纯武夫的路数,走火入魔,造下大量杀孽。” 徐永生、谢初然都为之愕然。 后者能听出林成煊言外提醒之意,当即认真答道:“是我心生急躁操切了,多谢林伯父提醒,日后侄女一定时时自省。” 林成煊微微頷首,不再多言。 谢初然转而摘了帷帽轻纱,接下来进入林成煊为奚驥和噠噠准备的临时“避难所”。 在那里,受林成煊的剑气影响,实际上蕴含针对神魂的法门。 他並非要攻击奚驥与小熊猫噠噠,只是令他们安神,仿佛步入梦乡。 在他们半梦半醒的意识中,“林倏华”因为境界实力有限,同样留在这里。 林成煊五相五常均衡发展的另一面,是他近乎全能。 中低境界诸般儒家绝学,他基本上全部通晓,信手拈来。 当中自然也包括针对神魂的法门。 虽然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类似法门大都对应武魁层次,但在三品大宗师林成煊手里施展开来,威力並不弱。 尤其奚驥还只有一方“信”之印章,防护有限。 眼下谢初然化身而成的“林倏华”来到奚驥、噠噠身旁,当真身处其中了。 而在谢初然完成一切,收藏好身形后,徐永生、林成煊也开始转为公开露面。 首先,便是那些被关押的乾军俘虏。 这些大乾禁军左驍卫將士,此前隨杨琛行动,结果中伏,寡不敌眾之下死伤惨重,只有少数人突围而出,另有一部分人则被俘。 俘虏足有近千人。 雪原异族方面没有杀俘,而是利用他们赶工,完成次松多布丹布置的儒家典仪,预备事成之后再做处理,杀一批留一批送往后方,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下来。 而现在,徐永生打开了地牢大门,將他们释放。 一眾囚室中的俘虏將信將疑,此等情景下反而没人立刻出来。 良久后,甚至在一些乾军將领整顿之后,才有少数人试探著走出地牢。 营寨中,已经不见还活著的雪原武者。 只有营寨中央,迎著第二日初升的朝阳,一个身材高挑,如玉树临风般的白衣书生,平静而立。 (本章完) 第261章 257释囚一千,完成歷练 第261章 257.释囚一千,完成歷练 雪原异族中人,当前也有修习儒家武道的人,当中更有移风易俗,衣著打扮以及生活习惯处处模仿中原风格的人。 但他们相貌特点乃至於肤色,终究同中原乾人不同。 被俘之后关押在此地的乾军將士,皆是禁军中人,来自关中、河洛等大乾復兴要害之地,如何能看不出那高大白衣书生,也同样是正儿八经的乾人? 这里为首的禁军將领,乃是左驍卫中一位郎將,名叫张山光。 看清徐永生相貌后,他大著胆子上前,试探著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开口同时,张山光视线不停扫视观察周围。 徐永生平静还礼,並自我介绍:“东都学宫四门学助教,徐永生。” 张山光闻言,再仔细打量一下徐永生,终於彻底放下心来:“原来是东都学宫的徐先生,久仰大名!” 他顿了顿后,补充说道:“在下张山光,听左卫那边的吴笛吴將军不止一次提过徐先生的大名。” 徐永生介绍另一边当前正立在雪岭上警戒观察外围环境,看上去貌不惊人的林成煊:“那位是东都学宫前任四门学博士林先生。” 张山光连连点头:“稍晚些时候同样要感谢林先生。” 身为禁军郎將,虽然平时都驻扎在关中帝京,但有关一位东都学宫宗师层次的名號,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感谢徐永生、林成煊的同时,张山光仍然在观察四周围。 眼下他已经彻底放下心来,知道敌人不再构成威胁。 只是除徐永生、林成煊之外不见其他大乾武者,令张山光感到好奇。 但他观察片刻,始终不见其他人。 张山光忍不住低声说道:“徐先生,这里先前有雪原异族两名武道宗师,一个走儒家路数,一个走佛门密宗路数……” 他是猜想,次松多布丹和多吉上人当中,有一人,甚至两个人先前都离开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可能重新杀回来,因此出声提醒徐永生二人。 先前他们虽然被关在地牢內,但隱约能感觉到营寨中爆发大战,只是之后又安静了大半天功夫。 期间一直没有雪原武者再靠近。 张山光已经开始策划其他俘虏一起暴动出逃。 哪曾想是眼前这番局面? 林成煊是前任东都学宫博士,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个位置是四品宗师担任。 徐永生是东都学宫助教,照常理判断,这个位置是五品武魁担任。 一个四品,一个五品,两人將这个营寨的雪雪原异族中人横扫而空,不管怎么想,都感觉应该是他们钻了次松多布丹和多吉上人不在这里的空子。 张山光很难想像仅凭一个四品武者一个五品武者,两人联手就能横扫有两个四品宗师坐镇並统帅多人的大营。 而他面前徐永生神色如常,頷首言道:“確实有一僧一儒。” 说著,徐永生向张山光等人示意一下。 旁人也就罢了,次松多布丹和多吉上人的尸首,眼下正好端端摆在那里,已经经过简单收敛。 张山光等人见状,不禁哑然,久久回不过神来。 徐永生没有跟他们多解释,只说道:“张將军,后续事,辛苦你们处置,还请早日报给嘉州郡王,他眼下在归化羈縻州那边。” 张山光回过神来,连忙应是。 他深吸一口气,平復心境,將种种震惊与疑惑全部压下,当即吩咐其他校尉、都尉、军侯等基层军官,从速整编自家左驍卫將士。 他们也顺势接手这座大营的后续事宜,並派人飞报剑南节度使邵乐水。 报讯的人在半路上首先遇见魏霄鹏和他麾下左威卫一眾將士。 了解情况后,魏霄鹏也诧异莫名,一边儘快派人报告邵乐水的同时,一边则谨慎地率队靠近,以免雪原异族另有埋伏或者打算。 好在最终结果证明,雪原异族在此吃了个大亏。 见到魏霄鹏之后,徐永生揭晓了真相。 得知徐永生通过雪原异族的儒家典仪晋升四品境界后,魏霄鹏先前疑惑得到解答,但心中震惊不减:“雪原异族的儒家修行,只是偷学我中原文华的些许皮毛,恆光兄藉助雪原异族的典仪晋升,事后可感觉有不妥之处?” 徐永生沉默,面上难得现出少许苦笑:“实不相瞒,徐某不是事后感觉不妥,而是在那之前便已经知道有不妥后患,无奈形势所迫,只能先迈出这一步,解了眼前危难之后,再考虑將来。” 他转头看看张山光等人,面上苦笑消失,神情恢復平和:“因缘际会,除了解除自身危难外,还能救人,有助於本朝此番大战,纵使有些隱患,也不枉了。” 魏霄鹏頷首:“恆光兄高风亮节,魏某佩服。” 一旁张山光等人闻言,更是心绪复杂。 林成煊一如既往沉默寡言,由著徐永生招呼魏霄鹏、张山光他们。 同时,他解除了自己剑气笼罩。 “林倏华”、奚驥还有小熊猫噠噠隨之重见天日。 他们的存在,也让魏霄鹏等人更相信徐永生、林成煊一行是机缘巧合下,无意间来到这里,与次松多布丹、多吉上人等雪原高手发生衝突,最终为大乾一方建立奇功。 尤其是魏霄鹏、张山光发现次松多布丹曾经在这里忙碌的原因,是为了建立动盪远方天象地脉,从而影响归化羈縻州那边战局,乾军几位主要將领脸色都难看起来。 如果给雪原异族成功,不说一定能左右战局胜负,但无疑將为他们在归化羈縻州迎战乾军增添一块厚重的砝码。 一边感慨於雪原异族对於各种儒家典仪的掌握较之从前更加深入精湛,魏霄鹏等人另一边也感慨徐永生、林成煊此番確实立下奇功。 归化羈縻州那边,得到消息,彻底安下心来的大乾剑南节度使邵乐水更加游刃有余同对面的雪原武圣久阿国杰周旋。 反倒是合钦羈縻州那边动静不断,分散了雪原武者不少精力,连久阿国杰都心中惊疑不定。 此消彼长之下,主场作战环境有利的雪原异族武者,反而渐渐抵挡不住,开始主动撤退。 有久阿国杰等高手压阵,雪原异族大军不至於呈现溃败逃亡的姿態。 乾军方面占到一些便宜后,没有继续深入追击。 此战因为杨琛而开启,於乾军一方来讲,虽然早已经枕戈待旦地戒备,並非全无准备之仗,但从始到终都没有彻底扩大战事同雪原异族正式开战的打算。 尤其对方虽然败退,但阵脚未乱。 而听说杨琛走火入魔甚至屠戮集镇的消息后,邵乐水亦担心自家后院起火。 截至当前,乾军方面已经收穫不小。 虽然杨琛行事令邵乐水恼火,但此战,大乾一方成功收回合钦羈縻州的控制权,將自家在剑南以西的漏洞,补上一块。 没有盲目追击的邵乐水,指挥若定,转而重新稳稳经营合钦羈縻州、归化羈縻州以及周围其他边境区域。 他专门来见徐永生、林成煊等人一面,勉励感激一番。 战后向朝廷上报时,断不会少了徐永生他们这一笔。 徐永生、林成煊见过邵乐水之后,当即便带著“林倏华”、奚驥、噠噠他们从最前线退下来。 合钦羈縻州种种,都交给朝廷处置。 至於走火入魔的杨琛,还有另外两名雪原异族武道宗师罗布加措和平拉仁庆,相关事情徐永生、林成煊自然都是守口如瓶,完全当然没那回事发生,对外所言,仿佛从来没有遇见过那些人一样。 要不然,个人实力方面他们俩怕是解释不清。 徐永生哪怕对著谢初然、林成煊,说法也是只碰见罗布加措一个人,从而解释清楚三江源精的来歷,但绝口不提另一个四品宗师平拉仁庆的存在。 接下来,他们直接一路退回位於州治汉源县境內的黎州城。 谢初然安抚告祭合钦羈縻州的死难者之后,现场就完成了自己第五枚“仁”之玉璧相关的歷练。 徐永生在释放张山光等人出地牢的时候,並没有感到自己第六枚“仁”之玉璧的歷练进度有变化。 参照先前的经验,徐永生倒是不著急,安心等待。 果然,等张山光等被俘的大乾左驍卫將士,彻底脱险,回归乾军大营得到妥善休整之后,徐永生这边的第六枚“仁”之玉璧便起了感应。 所谓释囚归家,方才算是完成歷练,单纯的释放,只能算是完成一半,另外一半视后续而定。 具体细节上,倒不是要求所有乾军將士,必须真实返回他们各自故乡或家庭。 乾军將士回到大营,回到袍泽之间,便可算是成功达標。 光是这一批人,数量就接近一千。 再加上早先岛贼家眷二百多人,因徐永生而得自由平安的人,至此已经稳稳超过一千。 而徐永生则藉此成功完成自己第六枚“仁”之玉璧的相关歷练。 於整体大局而言,经双方先前一战后,虽然久阿国杰和邵乐水都保持了冷静,但战事还是有更进一步升级的徵兆。 双方都开始向川西雪山一带增兵。 (本章完) 第262章 258这都是大大的忠臣啊! 第262章 258.这都是大大的忠臣啊! 得雪原大相南木加协调,与久阿国杰並称,同列雪原八大名將的另外两位异族武圣它確西热和桑布平措,各自率领麾下眾多高手,向东而行,驰援川西雪岭一带。 大乾皇朝也没客气,这两年在南方一直没有收穫的左金吾卫上將军卫白驹,还有尉迟渊等高手,纷纷回归关中帝京。 他们休养之际,如辅国大將军范金霆等其他武圣高手,亦陆续领军赶来剑南巴蜀驰援邵乐水统帅的剑南军。 大乾、雪原,一个西进一个东进,比先前更加强大的力量,在川西雪山一带迎面碰撞。 双方激战之下,川西雪岭的地形地貌,都部分为之破坏和改变。 不过,对徐永生等人来说,当前的局面无需他们再插手。 大乾一方並不吃亏。 且现在交战双方合共有超过五个以上的武圣高手正在搏杀,徐永生身处其中,也不似先前那般容易浑水摸鱼,暗中行事。 先前在合钦羈縻州吃过亏以后,雪原异族在这方面非常提防,不给乾军可趁之机。 徐永生见状,放开胸怀,不再多想,转为专心研究当地水文。 这趟来川西,除了完成自己第六枚“仁”之玉璧的相关歷练之外,同样也是完成他第五块“智”之龟甲歷练的机会。 奚驥虽然有些跃跃欲试,想要到前线战场上去看看,不过在发现自身修行文武交替变化的特殊之处后,他现在更主要的兴趣,都放在这方面。 有四把“义”之古剑的奚驥,基本上也可以视作拥有四口武夫煞气刀。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虽说不能像徐永生那样文武同时施展甚至叠加,但身怀四口煞气刀,很多用於战阵的强力武学,奚驥都能修炼。 例如破阵刀和斩將刀。 奚驥施展开来,凌厉刚猛至极。 哪怕没有徐永生提醒他,奚驥练著练著,也感觉最適合这两门刀法的兵刃,不是寻常尺寸的横刀。 双手驾驭的长柄大刀,乃至於军中陌刀,才最能发挥其中威力。 奚驥很快就开始打上相关兵刃的主意。 凭著徐永生、林成煊先前立功的脸面,奚驥可以短暂借用军中制式重型长兵器。 这让他的破阵刀与斩將刀修炼起来,很快便有了进展。 “从前在朔方的时候有机会接触,但没放在心上,如今我也总禁不住考虑相关长兵刃。”谢初然同徐永生一起旁观奚驥练刀时,感慨著说道。 徐永生:“以儒家武学风格来说,同陌刀这等长兵器不很搭。” 谢初然没有气馁:“没关係,触类旁通,我之前也有仔细研究过破阵刀、斩將刀这些武学,我们可以参考著武夫刀法,揣摩儒家刀法。” 徐永生頷首:“也是个办法。” 得益於他此前长时间的准备工作,常年留心观察各地水文,这趟在川西没有继续停留太久,徐永生便成功写出属於自己的一册《水经註疏》。 通过这册书卷,徐永生成功完成自己第五块“智”之龟甲的相关歷练。 至此,在四品境界期间的儒家歷练,他只差最后一样。 有关第三层“礼”的歷练。 等到那一重歷练也完成,便標誌著徐永生自身积蓄准备妥当,初步铺平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 只不过,如果想要藉助林成煊的那一门四品晋升三品的儒家修身典仪,那么他当前还缺一件名为水韵青金石的宝物。 一般来说,这件宝物在水力丰厚的地方更容易找到。 林成煊当初就是在海滨偶然间得到一枚水韵青金石,从而助推自己秘密晋升三品大宗师境界。 正好,在相关宝物齐全后,想要將自身灵性从上乘层次拔高到入圣层次,需要的环境场所,也在大海中。 除此之外,按照神兵图的导引,第一幅杨二郎图谱,当前同样在东边大海里。 看来,稍后需要往东边海外一行了……徐永生心中思考停当。 完成第五层“智”的相关歷练后,徐永生同谢初然、林成煊商量一番,然后一行人正式向范金霆、邵乐水他们辞行,准备返回河洛东都。 范金霆、邵乐水等军中大將,自然希望大乾一方在黎州前线能多两个宗师。 但修为越高的武者,越不可能像拉壮丁一样被强行留在军中,否则隨时可能出反效果。 乾军统帅无奈之下,只得再客气几句,讚赏过徐永生、林成煊先前功绩,然后吩咐徐永生的熟人马扬,专程送他们离开西川。 “雪域高原同我们中土的天象地脉差距极大,雪原异族的儒家法门,著落在你身上,同样有很大的后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希望似学宫江祭酒那般人物,帮忙参详一番,或有弥补之法。”马扬忧心忡忡言道。 他没有因徐永生修为实力后来居上而介意,听说徐永生的情况后,只是更忧虑徐永生的未来。 徐永生安慰对方:“马老大放心,我同林先生参详一番后,已经有了些初步的思路。” 马扬闻言连连点头:“如此,再好不过。” 徐永生:“兵凶战危,前方战事愈演愈烈,你接下来也多小心。” 马扬微笑道:“保重。” 他同林成煊、“林倏华”、奚驥还有那小熊猫噠噠也都一一道別。 徐永生等人乘船,顺大江之水一路东去,就此离开剑南巴蜀之地。 盛景十六年十一月期间,徐永生等人顺利抵达河洛东都。 提前得徐永生通知的东都学宫,以王阐为首,甚至派出专门的队伍出城来迎接徐永生、林成煊一行。 有此待遇,是因为他们在川西建功的消息已经传回中土內地。 朝廷方面,对此自有赏赐。 除了財物和宝物之外,学宫方面还將有其他形式的奖励。 “你选择了第三层『礼』之编钟?”双方见礼之后,王阐冲徐永生问道。 徐永生頷首:“正是。” 他先前联络的信件中,有提及此事。 而他希望学宫给予的特殊奖励,就是走官方渠道儘快为他安排一场乡间射礼来来主持,以便他儘早完成相关歷练。 虽说徐先生不是通过朝廷学宫的典仪晋升武道宗师,走了乡下野路子,但一来那是因为遇险需要自救,二来成为武道宗师的徐永生在边塞建功,为朝廷此前收复合钦羈縻州的战事做出贡献。 这种情况下,不管朝廷和学宫真实想法如何,他们公开当然只能宽慰以及嘉奖徐永生。 至於说,徐永生因为雪原异族晋升典仪而可能影响未来前途,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成为他甘於牺牲的註脚。 越是如此,朝廷面上越是不会细究此事。 徐永生继续自己四品的修炼,官方当然要奖励与支持。 太难,亦或者说太紧俏,竞爭者太多的相关歷练,或许还需要排队。 如组织射礼这样的歷练,朝廷和学宫都不介意帮他插队,优先完成相关歷练。 “韩司业的说法,一般是新年前后常见,你说越早越好,那最快这个月月底冬至期间可以安排。”王阐轻声说道。 徐永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惜谢初然在四品境界也修成第三层“礼”,但眼下却不方便借公家便利完成相关歷练。 理论上,作为“林倏华”,她可以借林成煊的光。 但是如此一来,在外界眼中,她至少已经七品境界。 出於保密和避免惹人怀疑的考虑,谢初然当前唯有耐下心来,等再过一段时间,没那么引人瞩目后,再筹备相关事。 “经过川西这一遭,先生或可重归东都学宫了。”王阐神情振奋,说起另一件事。 林成煊闻言,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上下打量王阐一眼:“在为三品做准备?” 王阐微笑頷首:“学生四品三才阁全满,相关歷练也成功在即,接下来一段时间,確实有心认真积淀,为將来参加四品晋升三品的修身典仪做准备。” 说著,他看向徐永生笑道:“要多感谢恆光的一枚潮汐石,若非如此,可能要等明年再说了。” 徐永生亦笑著恭喜王阐。 在他和曹朗之前,王阐是近些年来东都学宫最杰出的年轻一代,乃是徐永生之前被誉为市井麒麟儿的天才人物。 只是此前他在五品境界停留了数年时间,显得仿佛潜力耗尽一样。 但事实上,彼时的王阐早就有成就武道宗师的把握。 只是他当初有心寻找民间典仪,这才多停了几年。 可惜运气不佳,等待没有收穫,王阐一直没能找到想要的民间典仪,於是他最终决断,命里无时莫强求,转而参加朝廷学宫典仪,顺利晋升儒家四品。 既然已经踏出这一步,王阐接下来便没什么可犹豫的,在四品境界期间继续认真修行,果然又重现超级天才的姿態,修为实力突飞猛进。 至於说林成煊,当初他从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位置上主动辞职离任,本就是惹了莫须有的怀疑后,自己避嫌。 而眼下经过川西雪山这一战,林博士似乎从別的角度,默默证明了自己对大乾皇朝的忠心,倒是符合他一贯少说多做的风格。 这种情况下,王阐有心离职静修,顿时便有了帮林成煊活动重新復职的机会。 (本章完) 第263章 259已经被徐老师带坏了(第三更) 第263章 259.已经被徐老师带坏了(第三更) “国子学那边可能也会有变动。”王阐继续说道。 徐永生闻言,脑海中灵光一闪:“许冲,还有太学燕博士?” 此前的东都学宫国子学博士,乃是许氏一族的许书明。 对方一贯被看做许氏一族下一代族长的人选,迟早要去接其父许弥的班。 当前他在东都学宫任教,只能说是人生过渡阶段。 而许书明的修为境界,也在早先成功突破,由四品晋升至三品大宗师层次。 一般而言,学宫七学博士,都是四品宗师担任,破例的时候较为少见。 个人和公开的原因交织下,许书明准备从东都学宫国子学博士的位置上卸任,不足为奇。 问题只在於,谁来接替许书明成为新的国子学博士。 因为种种原因,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数百年来约定俗成,不论关中帝京学宫还是河洛东都学宫,国子学和太学的博士,一般都出身世家名门显贵。 太学在歷史上还有过屈指可数的破例,国子学则无一例外。 许氏一族年轻一代的出色弟子中,许冲近年来大多在河洛东都活动,其人年龄与王阐相若,比王阐更早突破至四品宗师境界,眼下正在东都留守府为官。 他如果调任东都学宫,接替其伯父许书明的位置,並不令人意外。 许氏一族有足够的能量来完成这一运作。 不过他们未必会做得如此露骨。 更大的可能是,请燕氏一族出身的太学博士燕德向前挪个座位,接替许书明成为新的国子学博士。 许冲则填上燕德留下的太学博士之位。 待將来,再视情况决定是否继续调整。 也正是在这个调整的大背景下,王阐去司业韩幗英面前运作林成煊回归东都学宫,有了更大的机会。 一方面,林成煊有功於大乾,另一方面,学宫中短时间內生面孔已经太多。 林成煊反而是老面孔。 有林成煊回归,王阐也能放心卸任去专心准备,以便衝击三品大宗师之境。 “我回去。”林成煊並没有排斥返回东都学宫,只是简单点点头。 当然,这是他个人意愿,能否达成,还要等通知。 王阐眼下仍是学宫四门学博士。 他迎了林成煊、徐永生一同进城。 然后林成煊就带著侄女“林倏华”逕自返回屋宅。 奚驥自来熟,逕自跟著徐永生、王阐还有小熊猫噠噠一起返回学宫。 王阐见状笑道:“原打算事情彻底定下来后再告诉你,既然来了,那我索性不卖关子,咱们四门学这边的鲁兄,预计在明年一月参加六品升五品的典仪,如果成功,六品直讲自然空出个位置给你。” 奚驥闻言,顿时欢呼一声。 王阐再看向跟在徐永生身后的小熊猫噠噠,反而有些挠头,冲徐永生说道: “看过你的信后,没有拿定主意,我们这会儿去见她。” 韩幗英直勾勾注视眼前的小熊猫噠噠。 噠噠这一路上其实都已经习惯类似目光,锻炼得安之若素,平静等待面前的韩幗英决定她的命运。 看著眼前年纪不大的小熊猫面上流露出非常人性化的冷静镇定之色,故作小大人模样,韩幗英不禁失笑。 她这一笑,凝滯的场面瞬间解冻。 “虽说是开先河,但我手头开先河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 韩幗英笑道:“准了!” 小熊猫噠噠当即如人一般恭敬行礼:“学生时未雨,谢过司业。” 站在一旁的王阐於是转头看向徐永生,却发现徐永生很不负责地转头看向另一边已经入职学宫四门学的六品直讲寧山:“宣石,交给你了。” 之所以如此,是徐永生接下来可能很快就会再次离开河洛东都。 他预备等自己完成第三层“礼”的相关歷练后,便启程转而向东,前往海边。 一方面,提升自己的天赋灵性层次。 一方面,寻访水韵青金石和第一幅杨二郎图谱。 之所以走得比较急,是因为考虑到林成煊的那一款儒家晋升典仪,对天时的要求是每年凌汛期间。 亦即是深秋,冬季和初春期间。 如果这次往海外一行,能顺利找到水韵青金石的话,那最好能赶在今年、明年相交的这段凌汛时节,成功完成四品升三品的儒家修身典仪,以便更早成就三品大宗师之境。 考虑到前往海外路上所需时间,徐永生有心今年新年不在东都渡过,年前便出发。 为此,他眼下甚至打算请韩幗英帮忙多通融一番,先不销假。 只是小熊猫噠噠新近入读学宫,如果修行进展顺利,还有机会赶上明年盛景十七年二月下旬的“提前批”入品典仪,时间同样耽误不得。 徐永生自然只有將担子压给寧山还有即將入职的奚驥他们了。 寧山虽然惊讶,但没有犹豫,当即应诺:“请先生放心,学生会精心加以教导。” 徐永生微微頷首。 莫说寧山了,便是奚驥,在正事上,他从来也都放心对方。 至於说徐永生这趟著急前往海外,对外理由同样正大光明: 他通过雪原异族的儒家典仪晋升四品境界,有重大后患,甚至可能断绝自身继续向上的可能。 好在通过他和林成煊仔细参研揣摩,渐渐研究出一些弥补的办法。 这需要用到一样当世罕见,遍寻不到的宝物。 沧溟灵。 传闻中,上次有人得见此宝,是在多年前的大海中。 这个办法……是真的。 徐永生、林成煊仔细研究下来,確实有了些成果。 不是雪域高原本地的人,使用了他们的儒家典仪,想要弥补隱患,在高原上反而没有办法,需要往雪域高原中人几乎一生都接触不到的苍茫大海中去寻找出路。 只不过徐永生的真实情况,不需要使用如此法门。 但不妨碍他打著这个幌子去海外。 韩幗英接过徐永生递上来的书卷,仔细研读一番,然后又接过徐永生、林成煊的笔记,对照思索后,微微頷首:“虽不能保证有效,但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值得一试。” 她准了徐永生所请:“海外不比陆上,不比雪域高原,是另一种危险,你若是独自前往,需多留神。” 徐永生:“学生谨记。” 他虽然不销假,但不影响寧山、奚驥、尹兰舟带著小熊猫噠噠往他家里跑。 徐永生亦是来者不拒,趁著自己尚在东都这段时间,悉心指导。 尹兰舟当前正好到了准备衝击七品境界的紧要关头。 徐永生的生活一如往常。 除了教导学生和自己练武之外,便是每晚悄然前往铁匠铺,再次开炉,为锻造常杰那副名为摘星指的奇门兵器,做最后的完善。 忙碌下,时间流逝飞快,很快进入十一月下旬。 今年的冬至即將到来。 这一日,徐永生先前往东都学宫。 尹兰舟不负眾望,成功通过晋升典仪,突破至七品境界。 没销假的徐永生亲自主持了对方的晋升典仪。 隨著尹兰舟的格致印被悬掛起来,他整个人脱胎换骨。 “戒骄戒躁。”徐永生微笑道。 尹兰舟恭敬一礼:“学生谨遵教诲。” 徐永生:“你之前已经把儒家五相五常都打好基础,接下来可以自由选择了,各不相同即可。” 尹兰舟頷首:“是,先生。” 他在八品两层三才阁的时候,除了“仁”之玉璧有两枚之外,余下五常之四,雨露均沾,每样都有一层。 徐永生再勉励对方几句后,师生二人一同离开新德坊的学宫正院,前往位於正文坊的学宫外院。 等靠近正文坊之际,徐永生耳朵忽然动了动,有相对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不动声色远远眺望,目力远超寻常四品宗师。 远方,果然就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对峙。 寧山、奚驥分立一左一右,中间一头身穿儒衫人立起来的小熊猫,正是大名时未雨的噠噠。 而在他们对面立著一个青年男子,赫然正是曾经跟徐永生衝突以至於被东都学宫开除的邓氏一族嫡系子弟,邓同。 双方之所以起衝突,原因也简单。 “圣人言,有教无类。”寧山直视邓同,目光平静但坚定。 邓同没好气地说道:“再是有教无类,圣人教导学生也都是人,畜生禽兽怎么能和人当真相提並论,一起上课?” 周围聚集一些围观的人,当中部分人好奇地打量小熊猫噠噠,另有部分人闻听邓同所言,面现赞同之色,不过大多数都是在看热闹。 寧山欲要开口,一旁奚驥却已经先一步哂然笑道:“有些人还不如畜生呢。” 邓同闻言,面上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奚驥冷笑著踏前一步,毫不畏惧的同对方面对面:“你这种紈絝子弟啊,就是四体不勤,五穀不分……哦,你估计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虽然比邓同年少许多,但奚驥这时语气戏謔地说道:“所谓四体不勤,五穀不分的意思,就是说,像你这种修炼不勤的人还敢来质问我,结果只会被我打到五穀混合之物上下齐飞。” “…………”远处徐永生眨巴眨巴眼睛。 (本章完) 第264章 260.气候渐成(第四更) 第264章 260.气候渐成(第四更) 近处就站在奚驥身后的小熊猫噠噠原本很感谢这位在川西就有交情的旧相识,可这时闻听对方所言不禁一愣。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寧山:“寧老师,这话是这么解释么?” 素来严肃坚毅的寧山,脸皮子难得抽动一下。 想他认可奚驥的说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眼下也不好给对方拆台,於是只能强忍著不炕声。 邓同闻言,同样略微茫然了一瞬间后,方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雾时间面庞涨得通红,下意识就要动手。 奚驥面无惧色,反而双目一亮。 几乎只在瞬息之间,奚驥体內四层儒家三才阁,全然转变为四层武夫三骨堂。 四把“义”之古剑,变为四口煞气刀,三枚“仁”之玉璧,变为三桿意气枪,余下的“礼”之编钟、“智”之龟甲、“信”之印章,也都分別变作对应的武夫精气甲、念气弓和正气盾。 当初在川西雪山,他內气沸腾难治,一是因为当时是奚驥第一次变化体內文武,二则是因为当时雪域高原特殊的天象地脉环境影响。 眼下他已经熟练,又是身处中原內地,体內文武转化的动作,顿时显得极为流畅。 然后,他就毫不客气给了邓同一招夺魂刀! 事实证明,虽说奚驥毫不迟疑的出手了,但他出手也没冤枉了邓同。 对面恼羞成怒,下意识想要动手的邓同,看似止住自己肢体动作,实则体內儒家三才阁里浩然气不停激盪。 顾忌周围人多,邓同看上去没有直接出手,实则同样施展针对敌人神魂进行杀伤的绝学。 只是邓同料想不到,他给奚驥一下狠的,奚驥同一时间还他一下更狠的。 要时间邓同只感觉自己灵魂像是被人生生一刀劈开,头痛欲裂,几乎要就此一头昏倒他惨叫一声,身形向后跟跟跑跑跌退,仿佛要仰天摔倒。 多亏其兄长邓与及时现身,一把扶住邓同。 对面奚驥其实也不好过,脑海中仿佛有个光团直接炸开,同样炸得奚驥脑袋喻喻作响他站在地上摇摇晃晃,仿佛醉酒,不过终究还是勉强挺立在原地。 邓氏一族长於针对敌人神魂直接加以攻击或作用的密法。 邓同从东都学宫退学后,修炼相关绝学有所成。 从儒家五相五常的角度来说,邓同跟奚驥一样,都是主修儒家五常之义。 但另一方面,二人的“信”之印章,同样都只有一层。 武夫绝学的风格简单霸道,直截了当。 即便是针对敌人神魂展开攻击的夺魂刀,也是同样风格。 於是奚驥挨对方一下,头晕目眩的同时,也当场把邓同险些劈翻。 寧山眼见奚驥身形摇晃,而对面邓与突然出现扶住邓同,他当即一步迈出,转而立在奚驥身前。 小熊猫噠噠虽然不明具体情形,但看见寧山和奚驥的动作,她连忙上前,扶住摇晃的奚驥。 寧山挡住奚驥之后,奚驥微微晃动脑袋,神思清明许多。 “谢了,不过不用。”他跟寧山道谢之后,向前一步,来到寧山身旁。 寧山视线一瞬不转,注视前方。 不同於六品境界的邓同,扶住对方的邓与,当前乃是正五品三才阁全满的层次,早就名声在外,传闻中距离宗师境界仅一步之遥。 並且,除了邓与之外,一同现身的分明还有另一个青年男子。 寧山、奚驥都认得对方名叫蔡峰,乃是河洛名门蔡氏一族的核心子弟。 更重要的是,蔡峰当前同邓与一样,都是正五品修为,同境界武者中实力不凡。 这样两个强敌,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奚驥,面上笑容亦消失,只是双目依旧炯炯有神邓与扶住自己弟弟邓同,刚要斥责对方出手伤人,忽然就听一个声音自远方传来: “邓氏素来为河洛名门,岂料族中子弟气量如此狭小,心思如此阴毒,几句口角,便想要人性命。” 邓与闻言一时间哑然。 对方说的,都是他刚刚想说的词啊! 再眺望一个高大的白衣书生由远及近,来到眾人面前,邓与一颗心更是瞬间往下沉。 对於这个人,邓与拢共也没有当真见过几面,可是对方的形象却仿佛深深鐫刻在他们兄弟的脑海中。 徐永生,徐恆光! 新近有消息传来,对方赫然已经突破到四品境界,成为武道宗师。 莫说实际与之同岁同级的邓同已经被远远甩开,就连他邓与,现在也同样被这个姓徐的市井儿后来居上。 而大哥邓和,更已经身殞在当初东都冬至大乱中。 邓与现在没有懊恼大哥邓和如果还在这里,今天能如何如何。 他懊恼的是,刚才陈氏一族的陈言,明明与他还有蔡峰一同饮酒。 结果邓同这边出了事,邓与连忙赶过来,陈言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明这廝才是他们当中修为实力最高的人,今年已经晋升四品宗师。 结果修为实力最高的人居然跑了? 他却不知道陈言同样在心里痛骂邓氏两兄弟,本来没事非要搞成有事,本来小事非要搞成大事。 那陈某人只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没事吧?”到了近处徐永生冲奚驥问道。 奚驥这时已经缓过劲来,虽然脑海中仍喻喻作响,这时依然展顏笑道:“先生放心,学生没事的。” 徐永生再看小熊猫噠噠,就见对方没有因为先前邓同所言而犯难,眼下只是关心地看著徐永生、寧山、奚驥三人。 徐老师於是再微微点头,视线转一圈,扫过邓与、蔡峰。 蔡峰被那比他高出半个头以上的白衣书生俯视,当初被对方击败且一掌直接打晕过去的画面再次在蔡峰心头浮现,这时被徐永生视线扫过来,他几乎下意识的想要低头避开。 徐永生视线最终定格在邓氏兄弟身上:“这么歹毒出手伤人,需要报官才行啊。” 说罢,他转头吩附远处一溜小跑跟过来的尹兰舟:“报河南府。” 邓与闻言无奈。 但他奈何不得徐永生,只能赶忙联繫家族在东都这里的代表,通过官方层面往外捞人。 当下这个眼前亏,他们算是吃定了。 谁叫他们修为境界实力不仅被徐永生本人超越,如今甚至已经沦落到要跟徐永生的学生坐一桌。 情何以堪? 自取其辱。 河洛名门世家中,邓氏一族同曹氏一族联姻较多。 曹氏一族在东都的代表曹稟清,听闻事情始末后,相较於邓氏兄弟,他更关注事件里的另一方。 就曹稟清所知,徐永生截止目前尚不足二十七岁。 正常情况下,这个年轻人还有非常远大的前途,不过,有消息表明,他晋升四品宗师的法仪有很多问题,以至於存在巨大后患。 这种后患,有机会避免么—曹稟清沉思。 与此同时,许氏一族的许书明和许冲,当前亦在討论今日事。 “早先是罗毅、林成煊、王阐、徐永生这样一条线,始终不曾断裂。” 许冲言道:“眼下没了罗毅,但徐永生、王阐的修为境界都提上来了,三名宗师,都不是易与之辈,而他们再往后,现在又多出来寧山、奚驥、尹兰舟这样的人,嗯—现在还要再多加一头九节狼。” 许书明頜首,慨嘆道:“已经成了气候,人才辈出啊!” 许冲默默点头。 他知道自家伯父其实是想到当初被断了祖地文脉的江州宋氏一族。 此前宋氏子弟如何且不论,再往后,宋氏恐怕很难再像以往那样稳定且大概率的诞生天生利於习武的优秀天才人物。 许氏一族闻讯,从上到下,很难不感到物伤其类。 “我记得,当初邓和是亡於凛日刀之下,而他当时的身份打扮,皆是大社中人的习惯?”许书明由邓氏兄第联想到其他。 许冲答道:“確有此事,但彼时局面混乱,直到眼下,仍没有確凿结论,虽然都难辨真假,但相形之下,侄儿更偏向於当初被虞国夫人斩杀的郑广。” 许书明微微頜首,他像是忽然想起一事,徐徐说道: “三叔他尚在人世,就在道门北宗山门。” 许冲闻言不禁一证,他听说过自家一位宿老,乃是修习道家法门,当初更是成为道门北宗有数的高真,但早已经多年不通声息,更有传闻其实已经陨落。 现在看来,真实情况可能不为外界所知—许冲若有所思。 冬至过后,徐永生经由学宫官方联繫的第三次“礼”相关歷练,正式开始。 他在乡间组织射礼,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同时,“林修华”模样的谢初然掩饰自身行藏来到附近,当前正远远观察。 待到徐永生大功告成,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第三层“礼”在震动。 至此徐永生在四品境界的相关歷练,全部完成,只等水韵青金石到位便可以尝试最后的关卡与典仪。 “今年,我不在东都过年了,会儘快上路。”主持完礼仪后,徐永生下台,匯合谢初然:“预计,就在几天后。” 正文四更一万两千字已更新,向大家求一下十 正文四更一万两千字已更新,向大家求一下十月的保底月票! 如题,正文四章一万两千字章节已更新。 接下来剧情涉及徐永生提升灵性天赋层次,寻找杨二郎相关图谱,成就三品大宗师的境界,此外还有其他一些剧情和线索,都会陆续呈现。 还请大家支持一下月票和正版订阅,这里先谢过大家。 谢谢! (本章完) 第265章 261遗愿 第265章 261.遗愿 “早去也好。”谢初然连连点头:“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赶在凌汛结束前找到水韵青金石,那样一来可以直接借著凌汛的天时,完成四品晋升三品的修身典仪。” 徐永生言道:“希望能多找到几枚,赶在凌汛结束前返回,这样一来你也能赶上,说不定王博士也有机会。” 王阐通过朝廷学宫系统的典仪从五品晋升为四品宗师境界,在岔路口上迈出关键一步。 但如果接下来他能通过民间典仪继续提升,不说弥补相关隱患,至少可以確保不至于越陷越深。 假使有机会的话,徐永生当然希望王阐能跟他和谢初然一样。 只不过水韵青金石如此稀少,现在这只能说是个美好愿景。 谢初然闻言,轻嘆一声:“我第三层『礼』的相关歷练还没能完成,不知要等什么时候,恐怕未必能在凌汛结束前达成,届时就算有水韵青金石,恐怕也还要再等一年。” 徐永生:“不行的话,到北方草原,请鹿族长和鹿姑娘帮把手,安排一下?” 谢初然頷首:“这也是个办法。” 隨著时间推移,她虽然仍是朝廷钦犯,但朝廷方面缉捕力度不如从前。 因此先前担心连累鹿婷的谢初然,终於动心思想去探望对方一番。 年初之时便有相关打算,只是因为她和林成煊优先南下,接著又从南边一路向西,前往川西雪山跟徐永生匯合,是以他们一直不得机会北上。 接下来,倒是可以找时间,往北方一行。 徐永生算了算时间:“我了解到的情况,北方大河水系凌汛一般都是到年初一月前后便结束,但关外东北那边松江等水系,凌汛期则可能持续到二月前后。 届时我不论有否得到水韵青金石,都走北边,先去关外东北,你和林博士也可以北上,经过白鹿族那边后,再去东北,咱们明年二月的时候,在那边匯合。” 谢初然眼睛一亮:“如此也好,嗯,你年前先出发,我们將时间岔开,我和林伯父年后再出发,时间赶得及。” 眼下,大乾皇朝的重心,正转向西南边陲。 双方在川西一带的爭斗,越发激烈,不断加码。 以至於中原內地,针对如隱圣秦武、月圣殷空月等人的围剿力度,都不如先前了。 尤其以镇军大將军郭烈奉命返回关中帝京作为显著信號。 就在前不久,传来隱武帝秦武彻底脱困,下落不明的传说。 大乾朝廷在这方面协调、联繫出现了问题。 原本已经奉朝廷旨意北上的新枪圣项一夫,晚到一步,没能继续咬住隱武帝秦武的行踪。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他索性调转枪头,继续追查“枪王”聂鹏和“赤虎”拓跋锋的下落。 针对名声在外的反贼,大乾朝廷当前只针对六道堂还保持高强度的围剿。 相较於近乎独来独往的隱圣、月圣,无疑还是家大业大的六道堂暴露痕跡更多,更容易被追剿。 “对了,有件事……” 谢初然忽然说道:“之前,黄选来拜访林伯父了。” 徐永生闻言,微微扬眉。 王阐的活动下,学宫司业韩幗英基本上同意林成煊重归东都学宫四门学的提议。 许书明有心让许衝来学宫接自己的班,就算不一步到位直接成为国子学博士,最好也能谋一个太学博士,同燕德换位。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会节外生枝,反对林成煊、王阐。 燕德对此无可无不可。 器学博士程稳与牧学博士蒋和,也无心阻止,崇玄学博士同样如此。 身为现任尉学博士的黄选,公开表態也是没有意见。 但他私下来见林成煊,则略微有些反常。 双方不算陌生,但因为先前谢氏的问题,自西北、朔方之乱后,连带著黄氏一族同林成煊关係也变得尷尬起来。 大家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走动。 “我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谢初然徐徐说道:“他这趟过来,先是问了林伯父一个问题,他问林伯父修持儒家五常,是否以『礼』为主?” 徐永生闻言,脑海中顿时浮现黄选当初专门问他,儒家五常修行,是否以五常之仁为主? 因为相关歷练的缘故,徐永生对儒家五常的选择,大部分都为外界所知,因此他也没什么好隱瞒的。 只是肯定黄选的猜想之后,对方便不再多谈。 事后徐永生思索,有不少猜测。 再对照这次黄选询问林成煊类似的问题,两相结合,他渐渐捕捉到黄选的思路。 果不其然,就听谢初然继续说道:“虽然问题很冒昧,但林伯父还是回答了黄选,不过,只是回答对方他不是主要修持五常之礼。” 林成煊当下的儒家五相五常积累,是每一样都各四层,整整齐齐,不偏不倚。 因为都是四层,於是相关歷练也就都停留在相对较低一些的层次,虽然当中很多都需要公开完成,为世人所知,但总体而言,终究有不少迷惑性,令外界难以准確估测。 尤其是外界少有人知道他已经是三品大宗师,拥有七层三才阁。 当然,林成煊的回答也没有欺骗黄选。 他確实不是主修五常之礼。 而相较於当初的徐永生,这次面对林成煊,黄选终於將一些话说透了。 “听林伯父回答后,他讲了一件事。”谢初然说到这里,声音有些飘忽:“黄选说,我爹和我大哥,在筹谋准备凝聚文脉,奠定我谢氏可传千年万年之祖地根基的事情,各方麵条件其实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大哥成为儒家武圣。” 徐永生闻言,长长呼出一口气。 自己先前一些猜想,得到了验证。 现在回想起来,出事以前的谢华年,之所以前往河东,正是为了完成儒家第六层“礼”相关的歷练。 彼时还是四品宗师的他,最多也就只能拥有六组“礼”之编钟。 而拥有六组“礼”之编钟,当然也意味著他在当前境界,是主修五常之礼,余下的仁、义、智、信里最多的一个,顶天了只有五层。 想要凝聚文脉,建立传承千古的儒学世家,也不是隨便哪个儒家武圣就能做到的。 至少八组“礼”之编钟,才配考虑这个问题。 准確说,八组“礼”之编钟也较为勉强,歷史上成功的先例都是藉助了其他强者的帮助,最终凝聚的文脉效果,也相对较弱。 需要至少拥有九组“礼”之编钟的一品儒家武圣,才能独自凝聚祖地文脉。 从这个角度来说,谢华年距离其实还比较远。 但是,按照谢初然从前介绍的情况,她大哥谢华年,是跟她一样的入圣灵性天赋。 换言之,他有踏足武圣境界的潜力和底气。 只要相应歷练不把他卡住,他有机会衝上武圣境界,参考他先前的年龄和进步速度,一品武圣也不是没有机会。 当然,现在他人已经英年早逝。 “口说无凭,但是……”谢初然轻声道:“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现在仔细回想,从前我爹和大哥隱约漏过口风,只是他们基本不跟我和二哥提及相关事。” 不跟谢今朝提起,好理解,谢家二郎並不修行儒家武道。 不跟谢初然提起,理由就可能多种多样。 但参考谢峦、谢华年先前同谢初然相处,不论徐永生还是谢初然本人,都更倾向於这是她父亲、大哥对她的关爱与宠溺。 是以谢初然全然不了解相关事的情况下,即便谢华年是她在儒家武道上的启蒙老师,她后续修炼针对儒家五相五常的选择,也完全由著自己的性子来。 早年的时候,谢初然是主修五常之智的。 直到大乱之后,因为专心练武,归纳总结自身所学,同时又考虑被通缉的情况下万一受伤需要快速恢復,谢初然这才多积累了些“礼”之编钟,但截止当前她四品境界了,也只是修持三层“礼”。 至於黄选试探询问徐永生、林成煊温养积累的五常之礼有多少层,则是出於另一番考虑。 “他说……二哥对此事是知情的。”谢初然轻声道。 徐永生:“他觉得,谢二哥有心继承令尊和谢大哥的遗愿?” 谢初然沉默不语。 这种事,走纯武夫修行路线的谢今朝本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想要有机会达成,自然需要其他儒家武者相助。 徐永生、林成煊,皆是同谢氏关係相对较为密切的儒家武者。 黄选不確定谢今朝有没有跟徐永生、林成煊联繫。 但如果他们不是主修儒家五常之礼,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们並非谢今朝所需要的的助力人选。 “当初跟林伯父回东都变成『林倏华』前,是我最后一次见二哥。” 谢初然幽幽说道:“临別前,我总感觉二哥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欲言又止的模样。 现在想来,他倒不是建议我从那时开始多修持几组『礼』之编钟,但可能也想我从旁帮把手,將来说不定有机会完成爹爹和大哥的遗愿,为谢氏立下文脉,但最后他终究没有开口。” (本章完) 第266章 262徐永生的建议 第266章 262.徐永生的建议 西北、朔方之乱时,谢初然是儒家正六品修为。 当时她的儒家五相五常选择是三层“仁”、三层“义”、一层“礼”、四层“智”和一层“信”。 谢初然五品、四品阶段,倒是分別修持了第二组和第三组“礼”之编钟。 但按照她当前选择倾向,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都不会再选择“礼”之编钟。 从前她主修五常之智,眼下她则是將重心放在五常之仁和五常之义上,重点提升自己的修炼进步速度和正面作战能力。 如果继续主修五常之礼,则將来假如她有机会成就一品长生武圣,也最多只有六组“礼”之编钟。 哪怕藉助徐永生传授的佩韦自缓呃,也只能协调出七层“礼”。 想要独自一人完成凝聚文脉建立家族祖地的事情,无疑是不可能的。 但只要她愿意从旁相助,对谢今朝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助力。 谢今朝从不怀疑自己妹妹的天赋。 在经歷当初那场家庭剧变之后,他也不怀疑谢初然的意志和决心。 但犹豫再三后,谢今朝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出於什么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 谢初然此刻只感觉心情复杂。 徐永生安静听完谢初然的转述后,平静问道:“你对这件事,又怎么想?” 自当初西北、朔方惊变之后,谢初然双目间难得流露出茫然之色:“我……不知道。” 徐永生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示异议。 当初那场动乱之后,险死还生的谢初然,人生一大目標就是为自己父母还有大哥报仇。 谢峦、谢华年也確实疼爱谢初然,从始至终。 这种情况下,知道对方有遗愿未能达成,谢初然有跟谢今朝相同的想法念头,实属平常。 徐永生对相关事,亦有自己的判断。 不过,相较於似乎已经有所决断的二哥谢今朝来说,谢初然此刻更多是迷茫: “爹爹和大哥在朔方,素来体恤百姓民力,设法减轻徭赋。 可是凝聚文脉地气,难免会影响当地相当大范围內地脉灵气周转,於普通人日常生活虽然没有影响,却会降低新生儿的灵性天赋层次。 损千万家以肥一家,我以为这是不对的,可是爹爹和大哥他们……” 徐永生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看法,只是说道:“从前在朔方时,你经常行走在田间地头,如今因为身份保密隱藏行踪的缘故走得少了,將来有机会和时间的话,不妨再往田舍、市井中多走走,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谢初然闻言,转头向徐永生看来。 徐永生神情安然平和,不见喜怒。 谢初然长长呼出一口气,轻轻点头:“你说的对。” 徐永生言道:“至於谢二哥那边,眼下只是听黄选转述,他究竟作何想法,不妨等见到他本人后再说。” 谢初然听到这里,则不禁苦笑一声:“那恐怕要靠你了,你先前还碰见过二哥,我专门去找都找不到,他別是有心躲著我吧?” 徐永生闻言莞尔:“应该不至於,多半还是你运气太差。” 谢初然连连摇头。 二人返回东都,见到林成煊后,再说明约定在关外东北见面的事情,然后徐永生收拾收拾包袱,就预备上路出发了。 十二月上旬的时候,东都右镇魔卫將军欧阳不器,將统帅部分镇魔卫將士出海,追查血鯊帮及其背后六道堂相关事。 得知徐永生將要出海寻找沧溟灵等宝物后,欧阳不器第一时间发出邀请。 宗师层次修为已经为世人所知的情况下,徐永生这样一位四品宗师和他们镇魔卫同行,万一遇敌,无疑是巨大助力。 徐永生对此倒不介意,反正有寻找沧溟灵当幌子,到时候他可以临时下船入海,办自己的正事。 在那之前,有顺风船搭乘,省了自己找船找水手的麻烦,还能藉此掩他人耳目。 官船的性能和质量,在当前时代无疑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过徐永生並非在陆地上就隨欧阳不器等镇魔卫將士一同出发。 他完成第三层“礼”的歷练之后,辞別谢初然、林成煊等人,便立即出发。 节约出来的时间,可以在东海之滨先针对水韵青金石寻访一番。 在此之前,徐永生约了常杰在东都以外先见一面。 帮对方打造的奇门兵器摘星指,已经完工。 一贯神情认真,眉头时常拧紧的常杰,在东西到手后,眉宇之间难得舒缓开来:“你现在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啊!” 徐永生神情如常:“修为境界提升到四品,有不少长进。” 雕龙手、点金指、分金指等利於炼器锻造的文武绝学,隨著他修为实力增长,一起水涨船高,愈发高明。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徐永生先前搞到一套完整的明神鎧,细细研究揣摩之下,对这类相对精细甚至小巧的目標,也有了更多理解与心得。 於是,他最终成功完成这副摘星指。 整体看上去,像是一副金丝手套,与此同时十指处分別有金属质地的指套,在常杰控制下,这些指套可以从手套上分离,形成暗器用於攻击,同时亦可自如收回。 指套与手套之间的连线,质地极为坚韧,用於牵引对手或者牵引自身攀援等等长河,都可以发挥作用。 “武魁和宗师確实不同,看拓跋没让我心动,但看你在锻造方面的进步,让我也对四品境界有更多嚮往了。”常杰连续尝试之后,只觉得心应手,无比满意。 他看得出,除了自己当初提供的一些材料外,徐永生还往其中投入不少奇珍异宝,从而让这幅摘星指,比预期中更加灵动和强韧。 以二人交情,类似事心照即可,自是无需多言。 徐永生也不跟常杰客气:“如果有洪流铁一类的奇金,帮我留意一下,类似情形的,越多越好。” 谢初然揣摩陌刀长兵之法,徐永生效法自己的陌刀·吾往矣,预计找机会也帮谢初然打造相应的长兵器。 “好,儘快给你答覆。”常杰頷首。 徐永生又问道:“拓跋呢?” 常杰:“他难得安定下来,正闭关苦修,希望能早日更上一层楼,臻至三品大宗师境界。” 將近三年前,拓跋锋便修成四品宗师之境,比徐永生还早大半年。 彼时他机缘巧合下又得到一件名为火龙睛的宝物,帮他很快铺平继续进步的道路。 纯武夫路线的修行者虽然也有相应歷练,但不及儒家武者那般复杂並且经常有时间、数量上的硬性规定。 是以凭拓跋锋天纵之才,如今已然也將目標瞄准四品之上的大宗师层次。 这还是他此前负重伤,费时间养伤的情况下。 不过,他负伤往往都是因为与强敌,甚至是修为境界远胜自己的强敌搏杀。 而这,正是主修武夫意气之人想要继续进步的必经之路。 如果没有这一遭,拓跋锋眼下反而没有足够积累去衝击更高境界。 另一方面,眼看拓跋锋上升势头与速度,徐永生也基本可以肯定,拓跋锋是入圣层次的灵性天赋。 对方每上一个大台阶,都是对大乾武学宫当前有关武夫三学制度规定的一次鞭尸。 “他不会是想著,三品境界后,就去找墨龙池主项一夫吧?”徐永生直言不讳地问道。 常杰神色如常:“刚到三品,不至於。” 徐永生於是点点头。 懂了,拓跋锋打算正三品的时候就去找正二品的“墨龙”项一夫。 这符合他一贯风格。 只是项一夫不比聂鹏,届时不会因为惜才而留手。 “听他说,他此前偶然见到了隱武帝。”常杰说著,忽然端正神色。 徐永生亦感到微微意外:“因为枪王?” 常杰頷首:“拓跋去见枪王,哪知道遇见隱武帝正离开。” 徐永生饶有兴趣地猜测道:“这对父子,关係似乎並不如何好,枪王因为他被牵连,多少有些不值,嗯,我其实以为,隱圣自己到如今地步,也有些不值。” 常杰明白徐永生的意思。 隱武帝秦武是因为乃昔年大乾皇朝开国时隱太子之后,以及当初东都千秋节大乱奇袭导致秦元、秦真一个皇子一个公主身亡,才被如今大乾朝廷盯得这么紧。 但他如此身份,却近乎独来独往,截至当前,从未发现他有经营如六道堂等类似的组织。 他就只是在江湖上独自漂泊。 不过…… “拓跋虽然大大咧咧,但有些直觉非常准,他感觉隱武帝这个人不简单,可能在暗中谋划些什么。” 常杰言道:“他此前停留在二品武圣境界多年,可能另有原因,而非修为、潜力不济。” 徐永生微微頷首:“这倒是同他之前参与东都千秋节大乱能对应上了。” 二人再聊一阵,徐永生给常杰透露一些此前川西雪山大战的细节,方便对方去集会上与人交换情报,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徐永生和常杰都心里有数。 道別之后,徐永生逕自前往东海之滨。 他先前往林成煊此前得到一枚水韵青金石的登州,但没有收穫。 又在周围其他海滨地带寻觅一番,仍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看来接下去要到深海远洋寻觅一番了……徐永生眼见约定的日子来临,於是前去同欧阳不器等镇魔卫將士匯合,正式出海。 (本章完) 第267章 263后遗症 第267章 263.后遗症 大乾盛景十六年十二月初十,徐永生在莱州见到镇魔卫將军欧阳不器。 对方麾下同行的镇魔卫士中,徐永生较为熟悉的人还有申东明和欧阳树。 和先前的赵秉正一样,欧阳不器对申东明评价颇高,认为这个平时看上去反应慢半拍的年轻人,日常靠得住,出公务的时候更是像换了个人一般,异常灵醒。 至於欧阳树,虽然了解详情的人都知道他跟欧阳不器没有亲缘关係,但自打欧阳不器调来河洛东都后,欧阳树平日里就更加如鱼得水。 虽然武道天赋和修为实力较之更年轻的申东明差了不少,但欧阳树平日里行事往往甚是得体勤勉,是以也渐渐开始得欧阳不器信任器重。 这趟欧阳不器带队出海,环境条件相对差了不少,但如果功成,相应功劳也不会少了申东明和欧阳树的。 “这趟辛苦徐先生了。”匯合之后,欧阳不器同徐永生见礼。 相较当初二人初相识之际,如今的徐永生公开对外修为境界已经不再是五品武魁,而是跟他欧阳不器一样的武道宗师。 虽然有传闻徐永生晋升四品境界的儒家典仪有问题,可能留下巨大后患,但武道宗师同武魁之间的分別,始终巨大,是以欧阳不器虽然已经跟徐永生熟识,双方关係亦不错,但他態度还是不由自主更郑重少许。 徐永生则態度一如往日,不见变化:“欧阳將军客气了,这趟是徐某搭你们的顺风船,该是徐某叨扰了。” 欧阳不器:“哪里。” 晚些时候,申东明、欧阳树也纷纷上前同徐永生见礼。 徐永生微笑看著申东明:“升官了。” 眼下的申东明,已经从都尉升为校尉。 他当前是禁军镇魔卫中任职。 如果放在原先岭南军或者其他地方上的军队里,申东明已经可以担任郎將,半只脚跨进將军范畴。 原因自然是因为他和寧山、奚驥、沈觅觅等人一样,修为境界从七品臻至六品,正式成为武魁。 不过这位年轻武魁此刻看上去同从前一样,笑起来甚至显得有点憨。 好在大多数时间里,申东明看上去比从前干练不少。 “任大將军、欧阳將军还有和將军他们,平时指导晚辈许多东西。”申东明笑著说道。 徐永生:“晓溪那边,肯定赶不上明年二月的入品典仪,不过她应该可以通过接下来盛景十八年一月的正式入学式,入读学宫正院。” 他之前从川西雪山回东都,没有在学宫销假,这趟就直接重新出来,再赴东海。 从九月授衣假开端算起,徐老师截止当前已经放假超过三个月。 但不影响他关心尹兰舟、小熊猫噠噠等学生的修炼进度。 这当中自然也包括当前在学宫外院就读的申晓溪。 只是相较於尹兰舟、噠噠,以及她哥哥申东明这样的超级天才来说,申晓溪的习武天赋较为平凡。 小熊猫噠噠今年十一月才进东都学宫外院,但有这接下来几个月时间准备,已经足够她赶上距今两个月后的“提前批”儒家入品仪式。 申晓溪则多半赶不上。 好在她通过一年后的正式入学试应该没有问题。 申东明对此也有准备,笑著说道:“只要她努力过便好,没关係的。” 一眾镇魔卫出海,所乘船只源自大乾水营。 整体来说,大乾水营的水平比徐永生预想中来得要高。 早年的时候听名字是水营而非海营,徐永生最初以为对方只是活动於淡水江河湖泊以及近海航行。 后来了解到血鯊帮、岛贼的情况,並且听说这方世界深海远洋中传闻有大片陆地后,徐永生专门了解一番,才知道这个世界的大乾水营有一定的远海航行能力。 只不过相对而言,朝廷水营船只和海商分別不大,更多是货船或者运兵船的用途。 如果发生水战、海战,仍然是以中近距离弩箭对射和接舷战为主。 只是因为中高层次武道高手的存在,使得双方的中远程攻击乃至於对船只的保护,比预想中更强一些。 等到登船出海后,相对而言,徐永生其实更关注另外一件事。 海上风浪起伏间,天象地脉灵气周转流动,同样与陆地上有很大不同。 虽然不像雪域高原上那样仿佛两个世界,並对徐永生等中土武者影响压制明显,但在海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环境险恶。 这里的风浪,比徐永生预想中要狂暴的多。 如果没有藉助六合化境可以沟通周转天地自然灵气的武道宗师或者修为实力更高的强者坐镇,则当前时代的船只,远离海岸之后,很容易被狂暴的风浪海潮吞噬。 颶风海啸,仿佛隨处可见。 按照大乾水营里老水手的说法,当前是冬季,风浪甚至相对较小。 如果是夏季,风浪还会更加骇人。 在这样的环境中,如果远离陆地,深入远海汪洋,便是武道宗师甚至更高境界,同样可能遇险。 这还没算海中凶暴的大妖。 深海汪洋中的妖魔,不论数量还是强度,都远胜陆上。 只有靠近海岸的地方,这一切才渐渐缓解。 如果说雪域高原那边是让中土武者在无形中持续负重,那么深海大洋这边,则是有连绵不绝的危险此起彼伏,不断扑面而来,仿佛没有尽头。 並且,一贯比较注重感知、探查、联络的徐永生,隨船离岸较远之后,眼见海上风浪渐渐起伏加剧,他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对外界的感应变弱,同时与外界的联繫受到阻挠。 雪域高原那边是因为自身被压制的情况下,自身能力似乎变弱。 而大海上,则是外界的杂乱干扰太多。 体现在联络方面,徐永生首先便注意到,自己用於同常杰联络的石牌,当前像是失灵。 他不动声色留意一番。 欧阳不器等朝廷禁军將士,也是相似情况。 不过,这不妨碍欧阳不器等人提前跟人联繫好,然后在出海航行之后,沿著预期的路线,来到一座巨大的岛屿上。 靠近巨岛后,附近风浪果然有所减弱。 而在岛边,赫然有建好的港口与船坞。 一队大乾水营战船驶入其中,徐永生眺望著观察了一下,这里不像是大乾官方开闢修建的。 等到了近处,目力超群的徐永生更是远远望见,船坞远方,岛上有人似是得了消息,正往船坞这边赶来。 为首一个英俊青年男子,正是徐永生当初在道门南宗山门有过一面之缘的越氏子弟越天声。 等徐永生、欧阳不器等人上岸后,越天声迎上他们:“徐先生、欧阳將军。” 欧阳不器还礼:“越公子,此番多谢了。” 越天声语气平和,但面上没什么表情:“欧阳將军客气,朝廷缉拿六道堂反贼,越某等人適逢其会,当然要助一臂之力。” 徐永生在旁安静听著,不难明白今天这一遭,是先前一些事的后遗症。 越氏一族的家老越冲,成功秘密成就二品武圣境界,早先一直不为人所知,结果纸包不住火,终究还是暴露出来。 相关事,自然叫朝廷盯上他们。 之后看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只是大面上轻轻放下,私下里朝廷仍然会紧盯越氏,同时越氏少不得要出些血给大乾朝廷。 眼下这用於中转的岛屿和船坞,想必就是条件之一。 这岛屿、船坞应该也是越氏一族早先秘密修建,並不为外界所知,由他们一家私用。 现在,则不得不贡献出来,任由大乾水营战船中转和停驻。 不过,由越天声这个半预定下代越氏族长的年轻一代领军人物,亲自出海等在这里接待欧阳不器等人,则多少有些出人预料。 或是越氏一族有心向朝廷表示诚意与忠心,也可能越天声此番出海,另有打算。 “我们在这里先停一晚,接下来视卜算推演的结果,决定下一步方向。” 欧阳不器同越天声客套一番后,说道:“相应补给,辛苦越氏诸位。” 越天声:“好说。” 比起当初在道门南宗山门时,越天声显得收敛了一些,说话不再那么肆无忌惮,等到晚些时候私下再见徐永生,他说话方才重新变得直接起来:“恭喜恆光兄晋升四品境界。” 徐永生拱了拱手:“我也要恭喜越兄。” 继越青云之后,眼前的越天声今日再见,也已经是四品境界的武道宗师。 得徐永生祝贺,越天声面无得色。 或许,是因为他迈出这一步,比越青云晚。 越天声没有多提自己的事,而是看著徐永生问道:“有传言,恆光兄是情急之下通过雪原蛮夷的儒家典仪晋升四品,因此留下后患?” 徐永生神色如常,看上去没有避讳的意思:“確有此事,情非得已,也是无可奈何,唯有留待日后寻找机会弥补?” 越天声:“看来恆光兄心中已有定计。” 徐永生坦然说道:“最需要的东西是沧溟灵,实不相瞒,徐某此番出海,正是来碰碰运气。” “好。”越天声頷首:“我会吩咐下去,代为留意。” (本章完) 第268章 264卜算推演绝学 第268章 264.卜算推演绝学 越天声话说的直接。 徐永生迎著对方目光,与之对视,然后頷首:“越兄好意,徐某这里先谢过。” 平心而论,双方此前只有一面之缘,关係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如果说是因为越青云的缘故,偏偏越天声同越青云关係谈不上有多好。 那越天声表达善意的原因,多半就是希望能吸纳他徐永生成为越氏一族的一份子。 就像越天声的父亲当初那样。 在徐永生对外当前公开情况很大可能因为雪原异族儒家典仪而断了继续向上前程的情况下,越天声如此表態也算得上雪中送炭了。 只不过徐永生的一些观念想法,註定同他们分歧巨大。 倒是越氏一族如此求贤若渴,让徐永生多了少许猜测。 越冲暴露之后,朝廷关注越氏一族,他们在其他方面都有所收敛,但在吸纳人才一事上却仍然激进……徐永生心中嘀咕。 不过他面上始终不动声色。 越氏在岛上安排了晚宴,招待徐永生、欧阳不器等人。 限於海上环境,便是越氏一族宴请宾客,也做不到似岸上那般奢靡。 徐永生始终多听少说,一副隨大流的模样。 欧阳不器则显得很是健谈。 另一方面,他观察力敏锐。 同越天声一同作陪的一个老者,肤色黝黑,鬚髮浓密,脸上都是皱纹,几乎看不出原本相貌。 但欧阳不器看著对方,半晌后忽然笑道:“这位,可是昔日北方草原上的前辈宗师,格苾?” 越天声神色不变,只是深深看了欧阳不器一眼。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另一边皮肤黝黑的老者放下酒杯,咧嘴笑道:“小老儿从前应该没有见过欧阳將军。” 欧阳不器頷首:“不错,老前辈驰骋北疆的时候,这世上怕都还没我这个人。 不过我曾经翻看不少人的画像图谱,依稀记得老前辈模样,好在没有认错。” 名叫格苾的老者笑呵呵:“將军所言,都是些前尘旧事,小老儿早就离开草原,离开岸上,到这海上来冒著风浪之险勉强討个生活。 不敢有瞒將军和朝廷,小老儿已经有几十年没有重回陆上中土,如今年纪大了,许多前尘往事也都不记得了。” 徐永生在一旁静静听著,视线转而看向一旁越天声,就见越天声一言不发,但神情平静。 看来,这个格苾,也是越氏一族给朝廷的“贡品”之一。 不过,並非是把格苾本人交给大乾朝廷。 “確实有多年不曾听闻前辈的消息了。”欧阳不器頷首,然后问道:“难得能遇见前辈,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二。” 他目视对面的格苾:“敢问前辈,『地狼王』努格尔,还在世么,不知当前何在?” 听到欧阳不器的问题,便是坐在角落里的申东明都不禁放下手里烤鱼,抬头望去。 他平时再是大大咧咧,身为镇魔卫校尉,“地狼王”努格尔这个名字也是听过的。 虽说,如今这个名號已经更近於传说故事。 在西南雪原异族崛起前,北方草原异族一直是大乾皇朝最大边患。 直到早年当代乾皇最后一次御驾亲征,彻底打崩北原异族后,才让北方草原安定许多。 之后即便有北阴人、燕然人、云卓人等势力寇边,比起早年完整的北原异族,终究不可同日而语。 准確的说,北阴人、燕然人、云卓人还有白鹿族是北方四大草原异族,再加上其他许多中小部族,根本就都是早年完整北原异族崩解分裂后的產物。 包括白鹿族的族长鹿追在內,草原四大部族的领袖,以及他们的父辈,都是聚集在北原异族王帐下的各部头人。 他们共同尊奉的北原王,便是又被称为“天狼王”的阿史那忽利。 彼时天狼王帐下高手如云。 即便后来北原异族被大乾打得分崩离析的,留存下来四散的顶尖高手,仍然能支撑起北方草原四大部族的格局。 而这之中,更在鹿追等人之上,被誉为天狼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北原强者,便是人称“地狼王”的努格尔,草原上的一品长生武圣。 只是努格尔缺乏个人野心,也不在意相关部族,是以虽然个人实力彪炳,但並没有像燕然、云卓那样留下大的部族。 乾皇亲征北原一战,最终亲手击杀阿史那忽利,打得北原异族分崩离析。 努格尔也在那一战中遭受重创。 按照大乾方面的记载,驃骑大將军殷雄同努格尔一场大战之后,两败俱伤。 之后虽然还有其他乾军强者追杀,但努格尔最终行踪不明,生死不知。 这些年来,大乾朝廷方面一直没有放弃搜寻对方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可惜一直没有收穫。 但“地狼王”努格尔也始终不曾现身,至今有数十年时间。 “当年那一战,地狼王没有死。” 迎著欧阳不器的目光,格苾平静答道:“只是,小老儿也已经有几十年没见过他了,他如今怎样,小老儿亦不知情,不敢虚言誆骗將军。” 欧阳不器頷首:“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哪里?” 格苾答道:“东边的日升草原上。” 因为先前曾经去朔方军中歷练的缘故,徐永生看过不少有关北方草原的资料。 日升草原的位置,相当靠东了,和朔方完全不挨著,而是距离大乾河北道、辽西辽东更近,距离关外东北四国更近。 “我们曾经也派人暗中前往塞外东北四国和东部草原一带寻访,但可惜没有『地狼王』努格尔的消息。”一直安静的越天声最后开始补充道。 欧阳不器頷首:“多谢越公子和格苾前辈相告,我稍后会稟报朝廷。” 晚宴之后,大家各回住处。 不过欧阳不器邀请徐永生到他那边再多聊聊,关於接下来继续追索六道堂中人。 准確说,是欧阳不器请徐永生为他护法和见证。 这位镇魔卫將军站在院落中,双手凌空虚虚合拢在前,缓慢而又轻柔的交错。 他一身浩然气流转之下,渐渐凝聚成光,周围天地自然中的灵气被他调动,但並非凝聚,而是仿佛化作眾多虚幻的光点,在半空里时隱时现。 而欧阳不器双掌之间的光华,则渐渐显现为图画。 一张河图。 星星点点的光华以欧阳不器双掌间的河图为中心,开始徐徐旋转流动,渐渐显化成更大的阵势。 光华並不如何耀眼,灵气流转也没有什么威力可言。 但冥冥之中,仿佛与无形的存在构成联繫。 徐永生在一旁静静看著。 虽然他没有掌握这门儒家绝学,但此刻旁观,仍然有触类旁通,获益匪浅的感觉。 其名为,河图阵。 修习要求,是儒家武者在自身三才阁內,先温养出四枚“仁”之玉璧,四组“礼”之编钟和六块“智”之龟甲,方可练成这门儒家绝学。 而其功效,便是根据一些线索,隔空卜算推演相关的人或事。 正是这个世界上儒家宗师得以通过卜算推演进行追查的绝学。 其修行要求自然很高,鑑於武魁需要儒家五相五常至少全部二层才能突破至武道宗师层次,所以想要掌握河图阵这一绝学,至少也要六层三才阁全满的正四品境界才行。 这也是为什么世人常说,至少要宗师层次的高手,才能进行卜算推演,並且必须是主修五常之智的宗师。 事实上,准確而言,必须是主修五常之智,同时五常之仁和五常之礼也需要有相应积累才能满足修炼河图阵的要求。 欧阳不器,正是一位掌握如此绝学的儒將。 他在岸上还没出海的时候便卜算推演过一次。 现在来到大海中,鑑於方位的变化,他再次加以卜算推演。 徐永生在一旁静静看著,若有所思。 六道堂作为专业的反贼团伙,遮蔽外界卜算推演的手段,肯定是有的。 欧阳不器当然也明白这一点。 但他此刻仍然施展河图阵,並且看上去確实有所收穫,想必是另外掌握有非常要紧的线索,这才有底气。 果不其然,就见河图阵中茫茫光点里,忽然有一点强烈闪光。 那光辉快速展开,当中似有模糊的图形和断断续续的文字交杂在一起。 於外界其他人而言,难以辨明其中真意,但对施展河图阵的欧阳不器来说,却已经得到相关提示。 到了第二天,他胸有成竹,招呼船队重新上路。 越天声等越氏子弟,似乎只负责中转补给,没有人隨徐永生、欧阳不器一同出发。 船队在海上顛簸,欧阳不器几次指挥调转方向。 初时看上去以为对方在移动,而他们在追赶对方。 但隨著几昼夜的航行后,另一座大岛出现在徐永生视野內,让他明白,海上夹杂混乱灵气的风浪环境,对河图阵这样的卜算推演绝学亦有干扰,所以欧阳不器才需要经常变换方向。 不过好在,他们终於还是找到地方。 那座岛上,看著比越氏一族掌握的岛屿荒凉许多。 但隨著大乾水营船队靠近,岛上很快就起了动静。 六道堂外八部领袖之一的“夜叉王”许宽,惊怒交加注视远方海平面上渐渐驶出风浪的大乾船队。 (本章完) 第269章 265后天升华天赋,灵性入圣(三更一 第269章 265.后天升华天赋,灵性入圣(三更一万两千字到!) 徐永生立在船头。 藉助佩韦自缓,他这时已经將自己的第六枚“仁”之玉璧,变成第三把“义”之古剑。 海上风浪作用下,令他的对外感知与洞察能力有所下降。 虽然,有五块“智”之龟甲和五张武夫念气弓的情况下,令他的感知和洞察能力还是远远胜过其他人,甚至在常规情况下胜过拥有六块“智”之龟甲的欧阳不器,但相较而言,当前环境里有更高的侦查手段。 五感寄灵。 徐永生通过自己的五感寄灵,寄託一头海中妖兽,以对方的感知手段,代替徐永生自己的看和听。 风浪环境下,五感寄灵其实也受到影响,仿佛时刻被外界冲刷与阻碍。 但相对而言,以单独控制那海中妖兽侦查一个方向的距离和进度而言,仍然是五感寄灵的手法更適合当前局面。 所以徐永生早早將对方放出去。 除了远方六道堂中人占据的岛屿之外,徐永生还有其他发现。 一处適合自己提升灵性天赋层次的海渊。 原本徐永生是打算找谢今朝当初去过的地方完成灵性天赋层次的提升。 谢今朝当初给谢初然讲述过相关,谢初然又转告给徐永生。 不过眼下乘船顺路,到了六道堂盘踞岛屿这一带,有意外之喜,附近同样有个合適的海渊,徐永生自然也就不用更多绕路,只等个合適时机便好。 眼见岛屿已经遥遥在望,岛上的人也已经发现船队的到来,徐永生转头看向欧阳不器。 二人对视之下,同时頷首。 申东明抱著一副鎧甲上前,帮助徐永生穿戴。 一旁也有其他镇魔卫將士帮助欧阳不器著鎧。 欧阳不器穿戴,自然是禁军四品將军一级標配的明神鎧。 这鎧甲稀少,对应到禁军將领也是仅限四品宗师方才配备,不得外借不得遗失,除了行军,日常亦不得穿戴,需仔细小心地保养。 故而欧阳不器此行也没有多余,但他专门给徐永生准备一副只比明神鎧稍逊的衣甲,帮此行客座帮忙的徐永生也武装起来。 披掛结束之后,徐永生不多废话,自船头腾身而起,濯缨沧浪踏水而行,当先就向岛上衝去。 申东明等镇魔卫將士没有候在欧阳不器身旁,而是早早就得到命令,这时仿佛以徐永生为主將一样,紧隨其后,修为高者同样踏水而行,修为低者放下小船登陆。 欧阳不器作为主修儒家五常之智的宗师,正面近距离作战並非其所长,至少对上同境界高手,近战非其所长。 主修五常之智,掌握河图阵,並不表示欧阳不器没有强敌杀敌手段,而是他的长处在於…… 弓弩。 虽然是徐永生这个来客串的外人一马当先,带队衝锋,但不等徐永生登上岛崖,已经有势如奔雷的连环箭雨,朝岛上招呼。 六道堂在这座荒岛上经营多时,虽然不比陆上名城那般城防坚固,但也有不少防御禁制。 只是,远程对攻之下,面对六块“智”之龟甲打底以射术见长的欧阳不器,岛上防御竟然无法予以压制。 时不时就有仿佛天外流星般的箭矢飞来,闪动光焰,撞击在荒岛工事上,挨个点名,將一个又一个重要的工事据点拔除。 交锋之下,大乾水营战船也有一艘不幸被岛上弩炮重创,开始渗水。 相较而言,分散登岛的徐永生等人,因为目標较小,移动迅速,反而不容易被大型弓弩瞄准。 徐永生披甲的情况下,更是直接无视了中低修为武者织就的箭雨。 他快速登岛,身形仿佛被云雾和风雷笼罩。 而当云雾激盪破开时,便仿佛有麒麟光影连续衝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同时,身形动作却又无比清晰。 麒麟到处,所向披靡。 岛上六道堂武者不少,占据不少险要之地,但兵甲装备不如申东明等镇魔卫將士,眼下又被奇袭,这种情况下徐永生、欧阳不器两个武道宗师配合起来,很快就让六道堂中人溃败。 为首的“夜叉王”许宽寻找角度,控制距离,避免被欧阳不器的箭矢攻击,然后迎战徐永生。 感受许宽其人一身激盪的儒家浩然气,徐永生不禁略微意外。 登岛过程中,他听得其他六道堂中人提及当前岛上主事者是外八部之一的夜叉王。 而此前流传的种种消息提起此人,都说他是走纯武夫路线的武道宗师。 但眼下,对方分明跟“紧那罗王”曹静一样,都是儒家武道宗师。 甚至许宽施展的儒家绝学,徐永生都认识。 干戚舞刑。 许宽所使用的武器,乃是儒家儒者甚少使用的两把大斧,挥动间犹如在进行一场古典祭礼,双斧一起劈砍,血红气流缠绕流转不休。 相对於和敌人拆招,这套武学更注重不断挥砍,坚持自身仿佛祭礼一样的行动,从而获得极为强大的杀伤力,勇往直前,可透敌阵,血战不休,乃是比较少见的儒家正面强攻绝学。 其修习要求是儒家六层“义”,四层“礼”和四层“信”。 许宽作为六道堂外八部之一的夜叉王,此刻悍然出手,凌厉之处竟似不逊色於“阿修罗王”唐后天。 双斧挥砍之下,瞬间同徐永生的横刀连续碰撞。 许宽越打越是心惊。 因为能杀透重重敌阵的他,此刻竟然冲不动徐永生的阵脚。 眼前这高大的白衣书生挺立如松,脚下半步不退,以攻对攻,直接化解许宽干戚舞刑的连续劈砍。 论招式凌厉,其实是许宽干戚舞刑更胜一筹。 尤其他手中两把大斧厚重刚猛,而徐永生手里当前所持者只是一把制式横刀,而非自己锻造的宝刀。 修为相近的情况下,当真硬拼,纵使自己儒家浩然气流转护持刀锋,怕也拼不了几招就会被敌人的大斧劈断。 但徐永生身形坚定不退,悍然无畏的同时,出招极尽精准与巧妙,每每点在许宽力虚之处,轻描淡写间四两拨千斤,化解对方干戚舞刑的凌厉与刚猛。 虽然因为己方围观者眾多的缘故,徐永生当前只施展自己作为儒家宗师的实力,但仍然叫实力在同境界武者中颇为强横的许宽不得越雷池半步。 並且,徐永生是越打越自如。 双方交锋越多,徐永生越清楚对方招式变化的习惯与优劣。 於是到得最后,徐永生的麟经裁云变化越来越精,速度越来越快,出招越来越准。 已经汗流浹背的许宽,渐渐左支右絀。 他拼尽全力,挥动手中大斧向前劈出,血红的气流如同凝结成实质,化作巨大的血斧,將眼前云气所化麒麟劈开,更进一步斩向徐永生本人。 但就在云气裂开的剎那,更縹緲灵动的麒麟光影一闪即逝,从中衝出。 刀光闪烁下,徐永生先行一刀,斩在许宽身上。 许宽为了不被徐永生一刀就当场开膛破腹,不得不先一步退却。 勇往直前所向披靡的干戚舞刑,气势顿时弱了,血红的大斧也被徐永生轻巧闪过。 他得势不饶人,刀出连环,立刻就再向许宽斩去。 许宽眼见不是对手,强忍伤痛,避过要害,勉强再挨徐永生一招,换得转身机会,连忙飞奔逃走。 其人奔逃之际,身形速度看上去竟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既是因为他有四方“信”之印章和四组“礼”之编钟,防御力、耐力、恢復能力都颇为出眾,同时也因为干戚舞刑的特点。 这门绝学刚猛凌厉的同时,可以持久作战,並且浑身浴血负伤之下,仍能短时间內继续维持武者最佳状態,从而一鼓作气杀穿敌阵,在整个儒家武道体系中,都是宗师层次最適合正面作战和军中作战的武学之一。 以此为依託,许宽咬紧牙关,紧跑几步,身怀六把“义”之古剑的过人速度这时也发挥得淋漓尽致,直接衝下山崖,从岛屿另一边的悬崖就朝大海中跳去。 徐永生只凭儒家宗师修为,虽然能击败许宽,一时间还真不好追上对方。 不过徐永生也不著急,仍然跟上去,紧隨其后,跃入海中。 后续登岛的欧阳不器远远望见,连忙一箭紧追著许宽飞射入海。 许宽身形一震,消失在起伏的海浪中,鲜血瞬间染红一片海域。 而徐永生紧追对方不放,同样潜入深海远洋中。 欧阳不器没有追下海。 岛上镇魔卫將士还在跟参与六道堂中人廝杀。 另一方面,在这个岛上,除了六道堂中人外,另有一些百姓聚居,大都是六道堂从別处掳来的丁口。 这些普通凡人的安抚和安置,都需要欧阳不器费心,他更需提防还有其他六道堂高手赶来此地。 虽然有些担心徐永生,但欧阳不器情知这种时候单纯担心没有用处。 他当即一边指挥麾下镇魔卫將士清剿岛上六道堂余孽,一边连忙採集许宽在岛上留下的线索,然后尝试卜算推演对方下落。 而对徐永生来说,许宽潜入深海躲避追踪,也隔绝了外界视线。 那他徐某人很自然就要做回自己了。 经佩韦自缓协调后的三把“义”之古剑震动之余,徐永生的三才阁內,赫然出现三口武夫煞气刀一起震盪。 他速度陡然提升,快速向许宽追去。 对方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许宽惊骇的同时,不由愕然。 武学惊龙在这一刻发挥作用,潜於水底的徐永生,灵活避开一道道暗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迫近许宽。 许宽惊骇而逃。 徐永生只是朝对方遥遥招手。 百川学海的儒家绝学,在海底这样的环境下,展现出远超在陆上时的威力,海水激盪之下,仿佛里三层外三层般將许宽包围。 许宽红了双眼拼命,干戚舞刑双斧连环而出,劈碎一重又一重海底激流的包围与阻碍。 但双方一快一慢之下此消彼长,徐永生这时已然追上来。 这个时候,他麟经裁云再出刀,不仅更加精准更加迅捷更加奥妙无穷,也更加凌厉,更加迅猛,甚至流露出势大力沉,无坚不摧態势。 饶是许宽的干戚舞刑擅长正面攻坚,这时候也撑不了几招,便被徐永生用普通制式横刀,生生砍断他那两柄大斧! 这位六道堂的夜叉王,当场被徐永生斩杀在海底。 徐永生大致处理,割下对方首级,令其无头尸身沉落,短时间內不至於浮上海面。 而他接下来暂时先不返回岛上同申东明、欧阳不器、欧阳树等人匯合。 他循著早先通过那海中妖兽发现的深海潜渊方位,转而前往那里。 沿途遇上海中活跃的妖魔,实力没那么强的,徐永生当场就顺手除去。 实力相对较强的,徐永生脑海中神秘书册翻动,神兵图上闪动光辉的三尖两刃刀变作朴实无华的赵二郎斩龙剑,不用当真將斩龙剑捞在手里,就对强大的妖魔形成震慑,令他们落荒而逃。 相对较强的妖魔,徐永生当前没有跟他们多计较,將之惊退后,便继续向深海下潜。 总体而言,他时间其实有限。 到了徐永生当前的境界,內息调节之下,长时间待在海底,不成问题。 像方才那般同许宽激战,一定时间內同样不受影响,何况他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只是当前他並非只是单纯待在海底便万事大吉。 他还需要继续向海渊更深处潜入。 越是向下,他所受压力也越大。 纵使是宗师层次的武者,下潜越深,能停留的时间便也越短。 徐永生还需给自己留出干正事和返回的时间。 想到早先谢今朝五品境界时就来过这里,靠的是消耗性的特殊异宝来抵抗深海带来的压力並规避海中强大妖魔的袭扰,令徐永生此刻不禁自嘲富人靠科技,穷人靠自己。 他收敛不知放飞到了哪里的思绪,认真观察和感知四周围。 等到了合適地方后,徐永生停下身形。 最后一次藉助赵二郎斩龙剑驱逐周围可能存在的妖魔后,他抓紧时间,取出自己先前得到的九炼琼华、麒麟石、仙毓奇葩和三江源精这四样宝物。 位於深海之中,徐永生能感觉到,丰富的水灵之气流转下,这四件至宝彼此之间,开始產生感应和联繫,开始有灵气经由它们快速流转。 这四样宝物彼此之间,灵气形成循环,並且都开始微微闪光。 九炼琼华变得虚幻,仿佛化作点点星光。 麒麟石中,有麒麟光影若隱若现。 仙毓奇葩则仿佛化作一道清气,同时在周围全部是水的环境里凝聚不散,化作巨大的气泡,內里有淡淡白光涌动。 而三江源精则索性化作黄、绿、蓝三种顏色的三股水流,然后交织在一起。 接下来,三江源精所化的三色水流,以徐永生为中心旋转,在海底形成一个漩涡。 九炼琼华所化的星光,仙毓奇葩所化的气泡,全部融入浮现麒麟光影的麒麟石內,然后麒麟石又沉入三色水流交织而成的漩涡底部。 漩涡转动下,深海大洋中的灵气,开始大规模飞快凝聚,贯入其中。 渐渐地,构成漩涡的三色水流,其中黄、绿、蓝三种顏色,全都消失不见。 此前沉入其中的麒麟石,徐永生能感觉到已经消失不见。 集聚而来的眾多大海苍灵,亦变得平和。 漩涡中不再有具体的灵气流转,取而代之者是某种似乎玄而又玄的存在。 接下来,徐永生本人仿佛也被漩涡吸入。 他没有抗拒这一过程,放开身心投入其中。 接下来,这个漩涡开始渐渐缩小,並趋向於消失。 深海之渊內,引发动盪的源头,似乎就此消弭。 但上方海域,反而开始剧烈的动盪。 大海表面,更是风浪起伏,比先前更加激烈,席捲四方。 海天相接,甚至出现猛烈的颶风,搅动下方整片大海。 留在岛上的欧阳不器一边催促申东明、欧阳树等人帮助水营保护好船只,一边在大雨下望著远方海面,忧心忡忡。 而在那深海之渊內,漩涡终於消失。 徐永生的身姿重现。 他体表看上去並无特殊变化。 但他脑海內,种种灵感纷至沓来。 因为佩韦自缓用於增加第三层“义”,所以徐永生此刻无法再为自己协调添加第四层“礼”。 他三才阁內的“礼”之编钟,当前仍然保持三层。 可是徐永生此刻再內视己身,总结完善提高自身修行种种所学,直感觉比当初拥有四组“礼”之编钟的时候,灵感还要更多,心思也更通明,种种细节奥妙,几乎无师自通,瞭然於胸。 相较於此前上乘层次灵性天赋时,徐永生此刻更多的感觉是,自己接下来很多时候修炼习武,可能都不需要事后再加以改良完善,而是在最初修习时,便深得个中三昧,从一开始就没那么多疏漏和不足。 这一刻,虽然修为境界本身没有任何变化,但徐永生忽然感觉,自己可以在这深海潜渊中停留更长时间了。 因为他可以更精细更有效调节自己的內息,从而获得更高的效率更好的效果。 至於日常修炼,此刻身处海渊中,只要徐永生有心,他就可以大量集纳海底的大自然灵气,仿佛与之完全融於一体。 修行的效率,大大提升。 这就是入圣层次,或者说惊世层次的灵性天赋……徐永生心中自语。 初然,你们的快乐,我现在也能体会到了。 徐永生笑笑。 这时再考虑自创的天麒正行、麟经裁云等招式,徐永生顿时有更多创见。 而並非他自创,此前修习的种种武学,徐永生这时再回顾,同样有许多新的体悟,从而得到新的进步。 身处深海中,他也不练习別的,隨著时间推移,赵二郎斩龙剑方才造成的威慑消失,开始有或大或小的海中妖魔出现。 徐永生这时心中念头动处,赫然可以同时“捕捉”两个目標,都施展五感寄灵。 同时驾驭两个目標,换以前的他不是失败就是无力承担。 而现在,他就仿佛从前在蓝星时一台电脑配两个显示屏一样,可以同时掌握两个五感寄灵目標带来的种种信息。 隨著接下来越发熟稔,修为境界越发提高,这个数量还將继续增加。 有了更高的灵性天赋,他的神魂方才能支撑这般做法。 徐永生藉助这些海中妖魔,再进一步观察周围情况。 眼见上方海域和海面上的风暴也渐渐开始趋於平息,他身形终於上浮,离开海渊。 有了今天这一遭,他此番出海就不算白来。 徐永生的灵性层次,经由后天,再次得到提升,从上乘层次,达到入圣层次! 更快的修行速度。 更高的修行上限。 更好的修行领悟。 这一切,已不再是位於前方向他招手,而是被他切实把握在自己手中。 徐永生身形衝出海面,喜悦溢於言表。 不过在高兴之后,他又很快控制自己的情绪,平復心境。 灵性天赋入圣,破除通往武圣境界的第一道障碍,可以惊动当世。 但於徐永生来说,尚不足够。 不说这世上武圣有多少,只单说乾皇秦泰明其人,修为境界实打实在一品武圣之上。 想要臻至和对方一样的超品境界,甚至胜过对方,仅凭武圣境界並不把稳。 而想要继续更上一层楼,那么惊世入圣之上,还需旷世绝顶! 不过如何更上一层楼,当前还欠缺线索门路。 徐永生镇定心神,不生急躁之念,志存高远的同时,眼下且先脚踏实地。 他平復心神,藉助白玉旗和宝光瓶支撑自身抵抗风浪的消耗,蹈海而行,快速返回先前的岛屿。 岛上,眼见周围海面风浪不似先前那般暴虐,而六道堂余孽又都被捕杀,顽抗者已经寥寥,申东明、欧阳树都惦记著徐永生,想要向欧阳不器请示,去加以搜寻驰援。 不等欧阳不器答应,他眼前先是一亮,远远眺望海面。 就见大海上,一个高挑的白色身影,步行乘风破浪向岛上行来。 等这白色身影靠近后,申东明等人也看见,不禁纷纷欢呼起来。 徐永生自海里出来,行在风雨中,衣服头髮全湿。 相较於他自己从前,看上去少了一点往日儒雅从容,但仍如玉树临风般瀟洒。 而当他手扶腰间归鞘的横刀登上岛来,眾人更看清他另一只手里,赫然拎著六道堂匪首许宽的首级! 许宽双目圆睁,死不瞑目,模样惨烈。 徐永生拎著对方首级不影响自身风采之余,落在申东明、欧阳树等人眼中,比往日更添英武勇毅之风。 (本章完) 第270章 266名不虚传徐永生 第270章 266.名不虚传徐永生 看见徐永生拎著许宽的人头重新回到岛上,回过神来的申东明最先发出一声喜悦的欢呼。 周围欧阳树等人也都纷纷回过神,连忙跟在申东明身后迎向徐永生。 欧阳不器上下打量,见徐永生没有受伤的模样,也彻底放下心来。 徐永生面带微笑神情平和,將褪下来的鎧甲,还有许宽的首级,都一併交给迎上前来的申东明等镇魔卫將士。 欧阳不器来到近前,感慨说道:“徐先生名不虚传,此番若无先生相助,我辈难以轻鬆登岛,更难以诛杀六道堂反贼头目,以竟全功。” 包括他欧阳不器在內,外界此前对徐永生的看法,往往都是才华横溢进步迅猛。 除此之外,运道颇为不错,可能后天提升过自身灵性天赋层次,同时连续为东都学宫带回奚驥和小熊猫噠噠这些更年轻的天才俊杰。 至於徐永生和人实战动手搏杀的水平,有越青云、王阐、罗毅、陈嘉沐等人认证,肯定也是有不错的水准,但是不及越青云、拓跋锋等极少数同龄人中最顶尖的年轻猛人。 直到今年秋天在川西雪山,初成四品境界的徐永生联手林成煊一起搏杀两个雪原异族武道宗师,令外界对他的实战搏杀水平,又提高一些评价。 因为次松多布丹和多吉上人,一儒一佛,都是实打实的正四品修为。 而徐永生当时初成四品境界,新生的第六层三才阁肯定空空如也。 这种情况下,哪怕林成煊是老牌儒家宗师能作为主力,配合他的徐永生也定然不是易与之辈。 而现在,別人怎么看先不论,欧阳不器可以確定,西川雪山中那一战,徐永生绝不仅仅是配合协助林成煊那么简单。 而是其实战搏杀的实力水平,同样非常高明。 此前因为距离和角度的关係,欧阳不器很难瞄准高速移动的六道堂“夜叉王”许宽。 不过只是简单惊鸿一瞥,欧阳不器不难看出对方实力在四品宗师中颇为强横。 一般而言,以实战论,同境界的纯武夫宗师,平均水平更胜儒家宗师。 但凡事总有例外。 身怀六把“义”之古剑,修成干戚舞刑绝学的许宽,乃是儒家四品宗师中的佼佼者,便是纯武夫宗师想要胜他亦不容易。 欧阳不器不讳言,若是单对单,如果没有身上这身上好的明神鎧,他不是许宽对手。 披甲的情况下,他不惧许宽,但想要擒杀对方就希望渺茫,许宽想走就走。 结果在岛上,许宽就被徐永生击败。 其后许宽遁逃入海,徐永生紧追不放,同样入水,面对险恶风浪,欧阳不器实则颇为忧虑。 哪曾想,这样一位好手,就这么被徐永生杀死在大海中。 而徐永生在川西雪山晋升四品之际,距今也不过三个月左右时间,肯定仍不是六层三才阁全满的正四品修为。 欧阳不器此刻心中甚至都开始为这位东都学宫的徐先生惋惜起来,希望对方能顺利找到沧溟灵,弥补雪原异族儒家礼仪带来的缺憾,以免断送前程。 以徐永生展现出来的才情,他未来仍有巨大潜力。 至於说朝廷內外流传他和灵州谢氏,和拓跋锋、常杰等钦犯可能有关的消息,欧阳不器身为镇魔卫將军,对此並非视若无睹。 但徐永生先是在岭南帮助平息邕州之乱,接著在川西雪山建功立业,为大乾皇朝夺回合钦羈縻州起了重要作用,眼下又亲手斩杀六道堂反贼头目之一的“夜叉王”许宽。 如此种种,让欧阳不器实在不好將他与其他钦犯、反贼划归一类。 “此人,具体姓甚名谁,是什么来路?”徐永生用目光衝著许宽的首级示意。 虽然一路追杀到大海中,亲手干掉了许宽,但徐永生还真不了解此人底细,只听其他六道堂中人称呼对方“夜叉王”。 擒拿了一部分活口的欧阳不器已经做过一番审问,此刻不瞒徐永生: “此獠姓许,名叫许宽,乃是河洛许氏隱支的领袖人物之一,在六道堂里,现任外八部中夜叉部的部主。” 徐永生好奇:“从前听说,六道堂的夜叉王是郑氏隱支出身,並且是纯武夫武道宗师?” 欧阳不器介绍情况:“前几年,六道堂外八部的夜叉王,確实是郑氏隱支出身的纯武夫武道宗师,並且是个女子,名叫郑芳,乃是郑氏隱支如今的掌舵人。 不过就在今年夏天,六道堂反贼內部有过一次迁移调整。” 徐永生心中顿时瞭然。 今年初夏时节,他暗中帮助陈天发等岛贼营救家眷的时候,顺手把时任六道堂外八部之首的“天王”杜遮给做掉了…… 因此,继当初的杨坤伦后,杜遮身死,六道堂外八部天王之位,再次出缺。 果不其然,欧阳不器继续介绍道:“之前,六道堂外八部『天王』杜遮身死,之后他们內部提拔的结果,是『龙王』接替『天王』之位,而当时的『夜叉王』郑芳,成为新的『龙王』。” 欧阳不器视线这时同样落在许宽的首级上:“许宽此獠,则填补郑芳留下的位置,成为六道堂反贼中新的『夜叉王』。” 徐永生沉吟:“先前的『龙王』,现在新的『天王』,身份尚不明么?” 欧阳不器言道:“这里的六道堂反贼,无人知晓其真实身份。” 他略微停顿一下后,补充说道:“我们这边有个怀疑的对象,但不能肯定其身份,当前尚无任何凭证与线索……” 联想当初江州宋氏祖地一战期间的事情,徐永生同样有所猜测。 然后他就听欧阳不器继续说道:“我们怀疑是江湖十大寇之一的『天鉤』谈笑。” 当初江州宋氏祖地一战的时候,最后紧要关头,谈笑是得到六道堂內六道高手火龙僧的相助,方才得以脱身。 这暴露了她同六道堂有关联。 自当初江州事变之后,“天鉤”谈笑就很少再现身,到如今两年多时间一直下落不明。 包括左武卫大將军齐雁灵在內的眾多禁军高手近年来的不断追查和围剿之下,种种跡象都表明“天鉤”谈笑可能已经彻底与六道堂为伍。 只是当前还不確定她是否先前唐影之后的六道堂“龙王”,如今杜遮之后的六道堂“天王”。 “这里只是六道堂的一处巢穴,在其他地方,肯定还有,甚至可能有更大的。”欧阳不器肃容说道。 曹静並非出身曹氏隱支,而是如今河洛名门曹氏本家出身的杰出子弟,但被六道堂吸纳,成为六道堂一份子。 她一路修行走来,是享受大乾武学宫和曹氏的资源,完成各种儒家相关歷练,在当时也不用自己操心,直到东都千秋节大乱那次暴露身份,方才潜逃,並回归六道堂,接下来继续修行提高,需要藉助六道堂帮忙或者自己想办法。 但许宽显然不是这样。 他能成就儒家武道宗师之境,全靠六道堂或者许氏隱支提供资源以及满足相关歷练的条件与环境。 鑑於儒家相关歷练的需求,六道堂,或者许氏隱支,必然掌握有相对稳定的土地以及大量人口。 这座岛屿上虽然有普通百姓,但未必就能满足许宽的需求。 再考虑六道堂中可能还有其他儒家武者,那就更不可能將希望全寄托在这一座荒岛上。 “可惜,抓到的活口,无人知晓他们其他岛屿和巢穴的方位。”欧阳不器言道。 徐永生再看许宽的首级一眼:“作为外八部的『夜叉王』,此人可能知晓,只可惜他负隅顽抗,徐某无力將之生擒,没能拿下活口。” 欧阳不器摇头:“徐先生说哪里话?此獠凶悍,生死相搏之际当然不能大意,否则可能自身反受其害。 虽然没拿下活口,但像这样的重量级人物,死伤一个,便是对六道堂反贼的一次重创。” 对方依託河洛名门隱支和心怀昔年女帝大坤皇朝的遗老遗少,暗中积蓄力量多年,有一定的高手人才储备,不足为奇。 但短时间內连续折损高手过多,以六道堂的底子,现在怕也有些气短,做不到隨缺隨补了。 不说別的,满打满算刚刚三年出头的时间,六道堂已经换第三任“天王”了。 而这位疑似新任“天王”的“天鉤”谈笑,相较於欧阳不器,徐永生其实有更多猜测。 如果对方当真是“龙王”递补“天王”,那徐永生禁不住怀疑,她可能同常杰、曹朗、奚驥所在的那个神秘组织有关。 常杰是帮人打听前任“天王”杜遮的消息,並设法截杀。 虽说最后杜遮是死在徐永生刀下,但常杰等人確实受人之託,谋算杜遮。 说不定就是他们六道堂內部天王和龙王之间相亲相爱了…… “欧阳將军接下来作何打算?”徐永生问道。 欧阳不器答道:“许宽此獠的首级,还有这岛上的情况,我会派人回报朝廷处置。 至於我们这一营镇魔卫,既然在这里难有更进一步的收穫,那按照原定方略,船队会向南航行,去跟左武卫的齐大將军他们匯合,在那边继续追剿六道堂余孽。 此前得到的最新消息,他们那边也有一些线索了。” 徐永生言道:“有关沧溟灵上次现世的记载,是在北边海域,因此请恕徐某接下来不能同將军你们同行了。” 欧阳不器虽然不舍,但心知藉助沧溟灵弥补雪原异族儒家典仪的缺憾,才是徐永生出海的最初目標也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因此他慨然道:“这次清剿此地六道堂反贼,诛杀许宽此獠,已经是多亏徐先生相助,接下来不敢再叨扰先生,唯有预祝徐先生心想事成,早日寻得沧溟灵。 我等此番南下,亦会帮先生在南边寻访此宝,如有收穫,定然第一时间联繫徐先生,船队这边,我留下一条船,专门供先生在海上航行之用。” 徐永生谢过欧阳不器好意,但婉拒了对方留条船的打算,只请对方將他送回越氏一族经营的那个中转海岛港口。 他接下来如果要再出行,藉助越氏一族的商船即可。 如此,於徐永生而言,接下来再在海上行动,更加隱蔽自如。 成就入圣层次灵性后,徐永生余下的目標,便是寻访第一幅杨二郎图谱和水韵青金石。 按照脑海中神兵图对方向和距离的指引,徐永生感觉自己当前离第一幅杨二郎图谱並不那么遥远了。 只是对方的位置经常改变。 徐永生这段时间在海上,一直暗中留意海潮相关变化。 经过实地熟悉与考察之后,再观察那方位飘忽不定的第一幅杨二郎图谱,他基本能肯定东西並非无生命意识的隨波逐流,单纯任凭海浪冲刷,而是同某个活物有关。 是人,或者某种海中异兽。 徐永生不急不躁,先送別欧阳不器带著这一营禁军镇魔卫主力南下。 另有两条受损的船,尚能坚持航行,由申东明等少数镇魔卫將士隨同大乾水营官兵一起乘这两艘战船,押送重要俘虏和许宽的首级,返回岸上陆地,將相关消息飞报朝廷。 徐永生也在这两条船其中之一上面,他们会途经越氏一族经营的那处中转岛屿,徐永生在那里下船。 申东明辞別徐永生后,经歷一番顛簸,终於成功登上坚实的陆地地面。 这位年岁还没足月满二十周岁的镇魔卫校尉,直接振臂欢呼:“还是岸上好,海上风浪晃得我脚底下一直发虚。” 他通水性,甚至水平还不低,但在淡水江河湖泊里下水,和直面海上颶风惊涛,完全是两回事。 那些大乾水营官兵还好,其他镇魔卫將士听到申东明的感慨,大都深有同感,心有戚戚焉。 等他们回到东都洛阳,已经是新年过后。 大乾皇朝,如今迈入盛景十七年一月。 “好在没有耽误上元节。”申东明虽然思念亲人,但还是兢兢业业办正事。 徐永生无心出风头,提到此番清剿六道堂中人的战斗,以及斩杀许宽的事情,言辞间都更多归功於欧阳不器等镇魔卫將士。 不过欧阳不器、申东明也没有占他便宜的打算。 尤其斩杀许宽的功劳,结结实实记在徐永生头上,令徐永生更进一步声名鹊起。 匯报之后,申东明不用返回海上,而是留在河洛东都。 等到上元夜来临,与家人团聚並赏灯之际,途经东都城內一座庞大寺庙,申东明方有些后知后觉:“感觉寺庙没有先前热闹,我也就只走了一个来月时间。” 他妹妹申晓溪介绍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在新年前,密宗三大士一起离京,前往川西雪山了,不光是他们,连宗明神僧也都一併过去了。” 申东明生活上大大咧咧,但在这方面正事上,颇为敏锐:“朝廷要有大动作了。” 不仅仅只是那四位佛门武圣,大乾皇朝其他高手接下来也可能陆续行动起来。 正因为如此,中原腹心之地,才不能任由四位佛门武圣扎堆。 哪怕他们彼此之间互相牵制。 而这次请动密宗三大士和宗明神僧一起前往川西对抗雪原异族的前线,也同样有互相监督的意味。 龙光上师等三位佛门密宗武圣,乃是来自天竺,而不是像雪原法王那样是雪域高原上土生土长的佛门高手。 雪原佛门密宗,当前自成一派。 龙光上师等人更看重在中原內地传法,故而当初过雪原但不停留,一路继续东来。 眼下,朝廷自然是会给他们一些许诺,龙光上师等人亦不含糊,一同前往川西雪山。 只是他们同雪原上的佛门传承毕竟都是密宗,因此宗明神僧被朝廷请动同行,也是意料中事。 四位佛门武圣一同离开河洛东都,甚至是离开中原內地,令河洛中原一带的佛门气息,顿时淡了些许。 无形中,也相当於是搬开了不少人头顶的大石,令他们压力减轻许多。 东都城外山林中,一间香火不盛的寺庙里,站著一个宝相庄严,但面无表情的僧人。 稍晚些时候,一个中年文士来到庙中。 上香后,中年文士神色如常,在那僧人带领下,来到后殿。 继而,进入一间地宫內。 到了这里,中年文士重新向那僧人行礼:“拜见地僧。” 看上去其貌不扬,神情仿佛永远波澜不惊的六道堂內六道领袖之一地僧圣鉴还礼:“史少监,节哀。” 那中年文士赫然是跟欧阳不器同期从关中帝京调来河洛东都的都水少监史聪,本名史不得。 听到地僧圣鉴的话,史不得神情转为黯然。 他重病的独子,终究还是回天乏术,多拖了一段时日后,依旧撒手人寰,令史不得白髮人送黑髮人。 但他双目中的黯然很快收敛,变得平和:“人死不能復生,犬子死者已矣,多想无益,如果还能为女帝陛下归来的大业作出一份贡献,那也算不枉了。” 地僧圣鉴頷首:“施主深明大义,心志坚定,贫僧佩服。” 他说话同时,一旁地宫石门开启,另一个身著黑衣的青年男子走进来。 正是新近晋升三品大宗师层次的六道堂“阿修罗王”,唐后天。 (本章完) 第271章 267此一时彼一时(两更九千字到!) 第271章 267.此一时彼一时(两更九千字到!) 史不得深吸一口气,然后也向“阿修罗王”唐后天行礼:“属下见过阿修罗王。” 唐后天頷首,没有多说什么。 地僧圣鉴则取出一身形质特殊的纱衣,交给史不得:“先以此宝包裹令郎,然后再將这件宝物交给阿修罗王。” 史不得上前双手接过。 一旁唐后天终於开口:“能瞒过殷雄和李摩云么?” 继当初临时过来坐镇不久的尉迟渊,首先因为川西战事升级扩大的原因,先一步赶往川西后,如今密宗三大士和宗明神僧拢共四位佛门武圣,也都离开河洛东都,令六道堂的压力小了许多。 但这里仍然有一品长生武圣殷雄和二品山河武圣李摩云。 六道堂想要安排唐后天取代史不得之子的身份做掩饰,从而悄然潜入河洛东都並长期隱藏下去,首先就要设法瞒过殷雄和李摩云。 “宗明等人既然离开,道门南宗的李摩云在东都城里也不会停留太久了。” 地僧圣鉴微笑说道:“否则莫说大乾朝廷,道门北宗首先就该坐不住了。” 他视线落在史不得双手所捧的那件纱衣上:“想要瞒过殷雄的耳目,自然不容易,万幸我们得到此宝,说来也是偶然,天意如此,合该我们成功。” 一身黑衣,腰挎长刀的唐后天微微頷首。 地僧圣鉴这时却说道:“作为史少监的公子,会长期养病,避免接触外界,但偶然一些特殊情况,往往躲不开,这时就需要你隨机应变了。 阿修罗王你的实力和聪明,贫僧自然都是信得过的,只望你能控制住你的脾气。” 被地僧圣鉴如此当面指摘,唐后天神色如常,並不恼怒,只是再次点了点头:“我既然答应你,自当尽力。” 地僧圣鉴微微一笑:“贫僧答应阿修罗王的事,更不会有差池。” 唐后天言道:“如此再好不过。” 史不得默默立於一旁,临行前再次向地僧圣鉴请教之后,告退离开。 外界尚无人知晓,他那久病在床的独子史高峰,如今已经离开人世。 病情是真的。 若非如此,之前瞒不过李若森等名医圣手。 史不得为了儿子史高峰,也不惜做出各种尝试,可惜最终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早在有孩子之前,他便已经投身六道堂。 只是在有孩子之后的这些年,他关注重点更多在於独子史高峰。 但现在,孩子终究还是离他远去。 而他,该回归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跡了。 从他调任来河洛东都,已经超过两年时间。 两年下来,旁人该观察的都观察过了,该熟悉的也都熟悉过了。 真正的史高峰经歷了这一切,而接下来將由其他人继续他的人生,接替他的身份生活下去。 先前云集东都的武圣强者因为西边战事,纷纷离开,当前將唐后天与史高峰的身份掉包,也是最不容易惹人怀疑的时机。 当然,风险仍然有。 现任东都留守殷雄乃是一品武圣,即便他不是主修武夫念气,但很多时候感应超乎寻常的敏锐。 好在,作为殷雄手下都水监的官吏,史不得完全不起眼,没有特殊诱因的情况下,他也不会关注史不得父子。 这正是六道堂所要的效果。 如果史不得之子史高峰是可造之材,六道堂不介意直接培养他,但可惜对方的病症,六道堂也没有回天之力,既然如此,那就唯有从其他方向考虑问道。 至於大乾一品武圣殷雄带来的额外风险,则藉助那轻纱模样的宝物加以遮掩。 烛火映照下,史不得面孔阴晴不定。 他徐徐將那层轻纱笼罩在独子已经冰冷的尸身上。 在史不得、唐后天先后离去之后,那地宫中除了地僧圣鉴之外,很快又有一个僧人到来,正是与地僧圣鉴同为內六道领袖之一的“畜生道”火龙僧。 “阿修罗王那边,无大碍吧?”火龙僧问道。 地僧圣鉴回答:“照理说无大碍,但仍需仔细盯著。” 火龙僧頷首。 地僧圣鉴看向对方:“听说海上出事了?” 火龙僧:“不错,北岛被乾廷端了,夜叉王身殞。” 地僧圣鉴徐徐说道:“北岛暴露的如此轻易,事情不同寻常,內部需要仔细查一查。” 火龙僧:“师兄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意。” “北岛遇袭,此前没听到多少风声,也不见乾廷调动太多人马。”地僧圣鉴问道:“是十二月初才离开东都的那一营镇魔卫,还是南边海域左武卫齐雁灵北上了?” 火龙僧嘆息一声:“正是那一营镇魔卫。” 如果只是欧阳不器带队,正常情况下拿不下六道堂经营的北岛,尤其是那里近期刚好有“夜叉王”许宽坐镇。 “东都学宫徐永生,同镇魔卫欧阳不器同行。”火龙僧简单说道。 地僧圣鉴闻言不惊不怒,只是重复了一遍“徐永生”三字。 “年轻一辈,崛起迅猛。”地僧圣鉴微微摇头:“也不是第一次坏我们事了,一直放任不管,终將酿成大祸,眼下已经结出毒果了。” 从前还可说徐永生修为尚浅,顶多影响些旁枝末节改变不了大势所趋。 但现在,外八部领袖之一,四品宗师“夜叉王”许宽被徐永生亲手斩杀,直接导致六道堂的布局缺了一角。 那个名叫徐永生的年轻书生,已经能让六道堂一眾高层感受到痛楚。 “海上动手简单,但终究找人困难,如果他返回陆上,接下来密切关注。”地僧圣鉴言道。 火龙僧双掌合十:“师兄所言甚是。” 地僧圣鉴復又问道:“天王那边当前如何?” 火龙僧:“有不少秘密。” 地僧圣鉴微微一笑:“可以一用,关键在於用法。” 火龙僧轻轻点头。 ……………………………… 新年之后,谢初然同林成煊也准备动身出发,离开河洛东都北上。 他们预计先到白鹿族的地方,然后再前往塞外东北松江流域,跟徐永生匯合。 王阐先前运作林成煊回归东都学宫,重新担任四门学博士,原本已经初见眉目。 眼下唯有先放一放,担子继续他自己来挑。 在林成煊那里看到四品晋升三品的民间典仪,並且听说徐永生此番外出寻访水韵青金石的事情后,王阐倒也不急著卸任四门学博士的位置转而闭门读书苦修以衝击三品境界。 先前在五品时等了几年,並没有磨掉他的耐心,眼下等徐永生碰运气,充其量是再多等一年时间。 而谢初然和林成煊那边,凭谢初然自己修为实力,当然不需要伯父一路陪同做监护人。 但对外公开修为尚浅的“林倏华”需要。 是以林成煊此番仍然与谢初然同行。 而隨著时间推移,正如徐永生所料,晚入学的小熊猫噠噠確认可以参加下个月春社日二月二十二的“提前批”儒家入品典仪。 但申东明的妹妹申晓溪则赶不上这一遭。 不管是大大咧咧的申东明,还是少年老成的申晓溪,对此都不甚在意,反而知足常乐,只觉能入读东都学宫便已经很好。 而奚驥终於如愿以偿,成为一名东都学宫四门学的六品直讲。 新年过后,四门学一位直讲参加六品晋升五品的典仪,成功更进一步,臻至儒家五品境界。 而此人也成为四门学五品助教。 位置,正是顶替徐永生的。 徐永生倒不是被东都学宫开革了,而是他当前以四品武道宗师的境界实力兼任五品助教,本就是破例之举。 一个他,一个石靖邪,一东一西如今在东都、帝京也算是相映生辉的景观。 不过实事求是地讲,徐老师请假旷工的时候要比石老师多太多。 从去年九月授衣假结束后,徐永生十月开始请假计算,到如今已经超过三个月。 他不销假復工,东都学宫四门学等於一直缺个五品助教。 长此以往,自然不行。 是以这次有六品直讲成功晋升五品,就索性补上这个空位。 徐永生本人临行前也得韩幗英、王阐告知相关事。 至於他將来回来销假,届时未必没有机会顶王阐的班儿。 此一时彼一时。 过去他在朝廷眼中是值得留意观察的对象。 但眼下在川西雪山一战后,又在东边海上干掉六道堂“夜叉王”许宽,徐先生在朝野间的名声变好不少。 哪怕还跟拓跋锋、常杰、谢今朝等人不清不楚,但在其他方向,未必不能为大乾皇朝派上用场。 林成煊放心出行,王阐继续留任,同样有这方面的考虑。 徐永生在海外建功的消息传回东都后,学宫四门学补上一个五品助教,相关决定就更加乾脆了。 …………………………………… 许氏一族年轻一代佼佼者许冲,新年后在东都城中正式置业,单独修宅立户。 未来相当一段时间內,他都会常驻东都。 其伯父许书明已经从东都学宫国子学博士的位置上离任。 原本的太学博士燕德成为新的国子学博士,而许冲则接任燕德留下的太学博士位置。 至此,新任太学博士许冲,再加上四门学博士王阐和尉学博士黄选,东都学宫七学中有三家的博士当前尚不足四十岁。 许书明从东都学宫离任后,接下来正常情况便该返回许氏一族祖地,闭门读书,默默积累,开始正式为將来接掌族长位置而努力。 不过当前许书明不打算直接返回祖地,而是预备先北上,赴河北道一行。 “大伯何不留在河洛中原之地完成相关歷练?”许冲在旁问道。 他清楚事情始末。 许书明前往河北道,是因为他需要完成第六层“礼”的相关歷练,而这场歷练需要修订增补《岁时祭礼疏》,釐正各州郡祭祀规格流程,消弭僭越混乱。 这一项歷练,涉及范围影响开始更进一步渐渐扩大,仅凭一隅之地很难完成。 许氏一族倒是在天下间多个地方购置有庄园、產业,分散各地,理论上可以为许书明提供歷练的环境和条件。 不过…… “我正好北上,拜会燕老相爷,就当前一些情形,与他相商,所以,索性走这一趟。” 许书明看著许冲言道:“如此一来,也方便你和其他人利用相关事物完成第六层『礼』的修炼。” 许冲俯首:“多谢大伯。” 於是在盛景十七年二月初,三品大宗师许书明也离开河洛东都,向北而行。 ……………………………… 相较於其他人,徐永生的新年今朝是在海上渡过的。 彼时,他在越氏一族经营的那座岛上。 从岛上外出,都是乘坐越氏一族的商船。 几次外出,方向各不相同,在外人看来全无收穫。 徐永生本人对此安之若素,连带著影响船上其他人。 而遇到过大的风浪时,他又亲自留在甲板上,甚至是直接潜入水中为船护航。 几次下来,徐永生对周围环境越发熟悉,只是有些可惜,通过扩大范围,以便更利於諦听搜索有效价值消息的尝试暂时没有进展。 越天声的新年,自然是在陆地上陪父母一起过。 所以当初见过徐永生、欧阳不器后,他便匆匆离开。 但时间刚刚临近二月,越天声居然又专门出海,並来到岛上。 同徐永生一番敘旧之后,越天声仍旧没有离开这座岛屿。 对方当然不至於这么閒,徐永生猜测可能越天声还约了別人。 果然,当天晚上子夜过后,諦听为他带来这样一条消息: 【越天声同陈天发会面於碧山岛北崖。】 天下名门之一,甚至隱隱然是江南第一名门的越氏家族,同九路贼之一的岛贼有联繫…… 徐永生见状若有所思,居然不是特別意外。 当初岛贼家眷被血鯊帮拐卖,陈天发等岛贼高手深入太湖大泽奇袭,最终成功救人。 以当时的情形看,救人本身难度不高。 关键在於岛贼如何有那么精確的消息。 现在看来,或许就是越氏一族在其中发挥作用。 姑苏太湖不是他们固有势力范围,但作为江南最大坐地虎,消息仍然不是一般的灵通。 但是反过来,就是一个非常能引人遐想的事情,越氏一族帮助岛贼,是图什么? (本章完) 第272章 268.天才少女 第272章 268.天才少女 包括越氏在內的各大天下名门,当前都奉大乾皇室为天下正朔。 以河洛几大名门为例,当初便纷纷向当朝乾皇输诚,仍然效忠女帝的旁支,直接无法公开立足,不得不隱蔽活动。 甚至许氏、郑氏等世家正统的顶尖高手,在东都几次大乱中,都先后同六道堂交锋,对面不乏当初分家出去的同族,彼此搏杀之下,都不留情面,互有死伤。 在各大世家祖地,虽说宛若一个个国中之国,但在公开大面上,大家仍然都尊奉朝廷法度。 私底下的一些安排与盘算,谁家都不曾少了。 但种种跡象都表明,越氏一族在这方面的安排,尤其深入。 先是早先族老越冲成功更上一层楼修成武圣境界,如今越氏一族私下里更与岛贼勾连眼见陈天发本人能放心地来到这座越氏一族经营多年的碧山岛上,来到越氏一族的地面上与越天声见面,就不难知道他们彼此间联繫非常紧密。 说岛贼就像血鯊帮之於六道堂一样,压根就是越氏一族秘密扶持支持的隱秘武装,直接听命于越氏一族,徐永生以为有些夸大了,但他们双方之间无疑已经建立起相当的信任。 然而,虽说近年来內外风波不断,但截至当前,大乾皇朝江山仍然可以说是相当稳固六道堂念著昔年女帝也就罢了,越氏一族为何也在暗中如此激进地筹谋,时刻准备,儼然也是一片反贼模样? 他们,是不是掌握了別的什么消息? 徐永生心中好奇,但暂时没有更多动作。 虽说跟越天声有些交情,暗地里也已经同岛贼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但徐永生当前没有进一步接触他们的打算,而是继续静观其变。 碧山岛北崖上,越天声眺望远方海面,周围只有少数几名亲信在场。 而在他身边,立著一个魁梧男子,正是岛贼领袖陈天发。 在陈天发身后不远处,同样也只立看少数几个岛贼。 听对方详述来意之后,越天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不远处隨陈天发一起来碧山岛的几个岛贼。 都是些年轻人,大部分其貌不扬,不惹人注目。 人群中间立著一名个头不高的少女,看上去年龄二十岁上下,皮肤黑,十足水上人家出身,眉目相貌则颇为清秀,尤其双眼目光非常灵动。 “就是她?”越天声问道:“修行儒家武道?” 陈天发頜首:“是。” 越天声微微頜首:“难得。” 如果说,六道堂当中还有一部分人,是修行儒、释、道的武道路线,那么在九路贼当中,这样的人,数量还要稀少得多。 不论相关晋升典仪还是后续相关歷练,对於刀头舔血的他们来说,都太过奢侈。 而这当中,能出个杰出人物,就更是凤毛麟角。 “儒家第三层“信』的相关歷练,在海上实在无法达成。”陈天发徐徐说道。 越天声頜首。 类似歷练,他本人就完成过,自然最是清楚不过。 相较而言,比起当初第一层“信”为人守密一年的时间长度,还有类似第三层“礼”组织乡间百人射礼需要多人公开配合的歷练,第三层“信”的要求,甚至不能说特別困难。 乃是信守承诺,凭自身双足往返,为人传书送信,不遗失不损毁送信者不得中途拆阅。 不用那么长时间,甚至不需要大范围公开,只需要有限范围內的人知情即可。 可是对这趟隨陈天发来碧山岛的少女来说,却很难在海上、岛上完成。 因为,没有那么大的空间距离。 这项歷练不得取巧的地方在於收信人与送信人之间的路途距离,必须足够长。 少女不可能在他们落脚的岛屿上,绕著岛跑他个几百上千圈从而凑够距离。 因为必须凭自己一人之力完成赶路的过程,不能藉助代步工具,所以她也没法指望从一个岛去另一个岛,从而完成这项歷练。 至少,以她当前六品的修为,没法独自蹈海而行,跨越茫茫大海,往来於两岛之间。 如此情形下,陈天发只能帮她联繫越氏一族,送这少女登陆上岸。 隱藏身份,避免惹人注意,以及未来重新出海,都需要越氏一族代为看顾。 另一方面,除了少女之外,岛贼这趟还有几人,也將隨同一起前往大陆。 岛贼虽然主要活动范围在海外,但他们不可能同陆上彻底断了联繫。 他们也会安排耳目登陆,在岸上隱藏,设立据点,打听消息,收集风声。 不论陈天发个人还是岛贼群体,確实並非纯粹听命于越氏一族的马前卒。 正因为如此,他们同岸上货物往来,收集消息风声,当然需要自己掌握的渠道,而非完全依託越氏。 越天声对此並不在意,只是看著那少女,隨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少女镇定平和,不卑不亢,向越天声拱手为礼:“岛民钱寧寧,见过越公子。” 越天声微微頜首:“明天就有船送你们离岛,前往內陆。” 陈天发、钱寧寧等人谢过越天声,在其他越氏武者安排下,前往岛上隱秘所在休息,不与其他更多人打照面。 “杨寇,登陆以后,接下来这几年收风的消息,就交给你们了。”陈天发跟一个三十岁许的青年武者交待道:“岩贼、客贼那边都可以派人过去联繫,其他地方则需谨慎。” 名叫杨寇的青年当即应诺。 钱寧寧朝杨寇拱手:“我预计完成相关歷练后就出海回岛,没法帮上大家的忙,辛苦杨大哥你们了。” 杨寇微微一笑:“该是难为钱小妹才对,难得能上岸一趟,结果还要匆匆返回。” 他一边说著,一边收敛笑容,郑重说道:“夜长梦多,你这次上岸,还需多加小心,便是越氏一族,也要提防。” 对方是他们岛贼中年轻一代里最出色的人物,甚至堪称鹤立鸡群,又是修行儒家武道,自然更加人才难得。 杨寇有所耳闻,陆上的这些名门世家,自矜身份的同时,也常採取种种手段,吸收外界人才为己用。 他不担心钱寧寧本人被世界迷了眼,但他担心越氏一族或者別的什么人暗中使坏钱寧寧应诺:“杨大哥放心,我省得。” 一旁陈天发则说道:“杨寇,你们方才的戒备之色太明显了,越天声不难看得出你们在想什么,不过这是个高傲的人,寧寧自己不想留在岸上,他和越氏不会强留,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小心不是坏事。” 钱寧寧和杨寇还有其他岛贼,闻声纷纷应是,然后离开,各自下去休息。 岛民少女没有立刻睡下,安心等待。 少顷,果然有人前来拜访。 来者五官相貌普通,看上去平凡无奇,乃是明天將隨钱寧寧、杨寇一起前往岸上大陆的岛民之一。 但来到钱寧寧面前后,他面孔上微微闪光,相貌轮廓开始变得模糊,连身高都隨之增长不少。 等到光辉消失,这人面上戴著一副仿佛戏剧脸谱一样的面具,色泽蓝黑交织。 此人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英俊风采不输知名美男子越天声的脸孔。 正是谢今朝。 在杨寇等其他岛民面前,他只会露出傅星回的一面。 唯有对看陈天发和钱寧寧的时候是例外。 看著谢今朝显露真容,少女果然也没有任何惊讶的意思,她来到谢今朝身旁,大大方方坐下。 “听越氏的人说,那位徐先生当前也在这座碧山岛上,谢二哥要见见他吗?”钱寧寧轻声问道。 谢今朝微微摇头:“不了,越天声为人高傲不假,不会打你的主意,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同样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会牢牢盯紧他脚下的地方,无谓因此节外生枝。” 他微微一笑:“虽说跟恆光也有好久不见了,但他眼下看来过得很好,如此,重逢更不必急於一时。 只是有些可惜,不能直接联繫他,看他那里有没有可供你通往五品境界的民间儒家典仪? 今日错过,唯有等回到陆上,去尝试联繫其他人碰碰运气。” 岛贼中儒家武者稀少,他们也缺乏儒家武道晋升典仪。 钱寧寧能年纪轻轻升到六品境界,颇为不易,乃是东拼西凑,勉强吃“百家饭”长大。 在谢今朝看来,到今天,对方的才华都还是被外界所低估的。 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女,是不逊色於他大哥和小妹的天才人物。 如果钱寧寧生在普通人家,一定能像徐永生、谢初然、石靖邪他们一样入读大乾武学宫,並且成为整个学宫上下讚赏看重,举世瞩目的天才苗子。 只是即便有隱姓埋名前往陆上学宫的机会,钱寧寧自己也会拒绝。 一贯淡然的少女在这方面相当坚持。 再加上身份暴露可能带来的问题,陈天发自然也就放下相应念头。 只不过如此一来,钱寧寧的儒家武学路就添了不少曲折。 而另一方面,则让谢今朝心情复杂。 和他接触多了之后,钱寧寧开始有意识地主修儒家五常之礼。 如今六品境界的她,有四组“礼”之编钟。 第273章 269.老冤家 第273章 269.老冤家 每当想起壮志未酬的父亲谢峦和英年早逝的大哥谢华年,谢今朝心中就如遭锥刺。 从前喜好自由,懒负责任的谢二郎已经成为过去。 他迫切地想要为死去的父母和大哥做些什么。 除了爭取早日有朝一日为家人报仇雪恨外,隨著时间的推移,谢今朝越发想要完成父兄未尽的遗愿。 只是可惜,他並非儒家武者。 而小妹谢初然,一方面是她如今的儒家五相五常分配,“礼”落后太多,纵使成为一品武圣,也很难达到为谢氏奠定祖地文脉的需求,另一方面即便到了如此时刻,谢今朝亦不想往妹妹身上再添新的担子。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连报仇杀敌的事情都一手包圆,让谢初然不用跟著一起冒险。 当然,这很难。 但谢今朝不愿放弃如此念想。 至於奠定谢氏祖地文脉的事情,谢今朝唯有从另一方面想办法。 奠定祖地文脉,纵使能得人帮助,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 首先,乃是统一天下的帝皇。 在皇朝龙脉帮助下,此事有一定的可行性。 其次,则是至亲。 直说便是,如果谢今朝自己做不到,那么他还可以藉助同他结合诞下子嗣后裔的妻子之力。 经由子嗣血亲联繫,再经过一定步骤的特殊处理,最后奠定的文脉属於谢氏,而非谢今朝的妻族。 除此之外,还有个最直接也最难的办法。 他谢氏,成为新的皇族。 这条路,最合谢今朝自己的脾气。 他不避讳,对大乾皇朝,除了家族亲人的仇恨之外,如今在他心底,更生出潜在的野心。 某种角度来说,就算他谢今朝不能问鼎天下,转而採用前两种办法来完成父兄遗愿奠定谢氏祖地文脉,也需要先推翻大乾皇朝,至少是推翻当今乾皇的统治。 这当然不是眼下几句话就能改天换地,而是哪怕付出一生,付出卓绝努力,仍可能希望渺茫。 但不影响谢今朝为此努力。 同样,反过来,也不影响他提前筹备,培养合適的人选,未来成就儒家武圣境界。 並且,是一位主修五常之礼的儒家武圣。 不提前未雨绸繆,结果就是像谢初然那样,即便中途想要改弦更张接下来多积累“礼”之编钟,仍然不够数。 只是,当谢今朝看著依恋自己的钱寧寧当真为了他主修儒家五常之礼,在六品境界就积累起四组“礼”之编钟后,他心中又生出莫名的情绪,那是自心底而生的— 不安。 甚至是惶恐。 既是因为將钱寧寧捲入自己未来復仇乃至於可能实现野心的计划中,为她的未来而感到不安。 也是因为,午夜梦回之际,如今的自己让谢今朝感到陌生。 当年的他,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这让他在面对钱寧寧的时候,不安之余,亦心生愧疚。 他,把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留给了唯一的亲人谢初然,虽然客观上谢初然已经难以主持完成奠定谢家祖地文脉,但谢今朝主观上始终不希望对方捲入相关事。 而面对钱寧寧,纵使心中犹疑,他终究还是看著对方走到如今这一步。 哪怕,钱寧寧早听他讲过这条路上未来可能遇到什么。 其实,到现在,他仍有说停下的机会,只是每每有此衝动的时候,他都说不出口。 “在海上,前几层『礼”的相关歷练都还能完成,但差不多从第六层开始,海上恐怕很难完成了。”依在谢今朝身边的钱寧寧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但她没有多言,只是语气平静的继续说道:“我们需要早做谋划。” 谢今朝微微一默之后,平復自身心绪,语气也恢復如常:“我有所考虑,不过还需要一些天时来配合。” 钱寧寧抬头看他。 谢今朝微微頜首:“秦泰明眼下还能坐镇江山,但这大乾皇朝如烈火烹油,继续下去,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好讲了。” 他没有言明自己这么说的依据或者消息来源,只是简单说道:“消息不要外传,陈兄那边,我同样知会过了,这趟返回岸上大陆,也只通知寥寥三、四人,虽然今天同恆光错过,但等他从海上回去,会有人告诉他。” 钱寧寧口风素来严,这时闻言也不多问,只轻轻点头。 谢今朝於是戴上自己的青龙谱,面容、身形隨之变化,重新变作方才貌不惊人的模样,然后离开。 一群人各自安歇,到了第二日天亮,在越天声的安排下,除陈天发以外其他人,全都秘密乘船离开碧山岛。 陈天发没有多留,悄然离开,返回海上。 徐永生五块儒家“智”之龟甲和五张武夫念气弓加持下,不难察觉其他人进出。 虽然对陈天发等人来意有些好奇,但徐永生没有多打听,当前专注於自己的事。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脑海中神秘书册第二页上的神兵图分明显示那第一幅杨二郎图谱,这几天居然开始诡异的向他所在的碧山岛一带海域,主动靠近。 这让徐永生为之惊讶。 此前杨二郎图谱可能隨著某个生命在海中移动,但並无严格规律和精准目標可言。 现在主动朝碧山岛这边过来,会否是因为对方也感应到了徐永生这边神兵图的存在? 这是此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赵二郎图谱和李二郎图谱的时候,虽说也曾有过仿佛主动送上门来的情形,但事后证明都是巧合。 眼下也可能是,但徐永生没有大意。 他又观察一天,眼见对方確实笔直向碧山岛这边靠近,他反而有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乘越氏的商船离开碧山岛,仿佛继续出海寻找沧溟灵。 如果对方也是感应到了他脑海中的神兵图,那接下来估计会循著商船航行方向改道,继续朝他徐某人而来。 如果对方和前几次一样,只是巧合赶来碧山岛这边,那徐永生正好藉助这次出海,製造自己不在碧山岛的假象,然后暗中回来,便於低调行事。 假如碧山岛这边届时发生些什么事,將来善后处置的时候,徐先生对外公开也便於置身事外。 正做如此打算,新的一天晚上子夜时分,准时打卡上下班的諦听,为他带回这样一条消息: 【时河追捕血鯨后,围猎於碧山岛以东海域。】 徐永生阅读諦听图上的文字,不禁微微扬眉。 时河,曾经的道家高真,道门南宗时玉河时长老,东都学宫崇玄学的第一任博士。 当年东都千秋节大乱中,正是他相助凰阳公主秦真,算计晋王秦元、宋王秦玄等人,为了秦真修为能更进一步突破武圣,险些血祭三十六诸天枢纽柱周围上千户睡梦中的东都民眾。 被徐永生隔空赠送一剑破坏法仪,凰阳公主秦真事败身亡之后,时河便第一时间逃亡,也成为大乾朝廷的通缉犯,被道门南宗开革出门墙,並准备著手清理门户,只是可惜时河远避海外而没有成功。 这些年下来,时河很少有消息,偶尔现身也是惊鸿一现,令大乾官方和道门南宗一直没能抹消这个污点。 但他此刻大摇大摆来到碧山岛附近活动,让徐永生读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越氏一族,还真是私下里做了不少事啊! 藏了个二品武圣越冲,暗中同陈天发等岛贼来往。 现在看来,时河能逍遥这么久,除了海中环境特殊之外,说不定也得了越氏一族的暗中接济。 道门南宗和越氏一族都在江南,时河同越氏中人暗通款曲,並非没有可能。 只是当前不確定,整个道门南宗同越氏一族是否关联也比外界预想更深,不確定越氏一族是在时河逃亡后方才接济他一人,还是早就跟当初的凰阳公主秦真有关徐永生心中猜测。 对陈天发等岛贼,徐永生不查探不打扰。 但对修为实力比陈天发更高的时河,徐永生反而是另一种態度。 他暗中佩韦自缓,协调一层“仁”,转为一层“义”,然后施展武夫绝学五感寄灵,控制一头海中异兽,借对方的耳目,探查碧山岛以东海域。 远方海域,当前暗流涌动。 有庞然大物在其中活动。 而在海面上,则有船只冒著风浪夜航徐永生联想到諦听图上提及的“血鯨后”字样,心中大概有数。 血鯨是海中相当强大的妖魔之一,体型庞大的同时,极端残暴嗜血,许多海难都是它们造成。 所谓血鯨后,应该是其中依者和领袖,至少是相当於人族宗师层次武道高手的大妖只是不知道,时河带人来围猎捕杀这样一头大妖是出於什么目的? 以时河过往行事风格来推断,徐永生不觉得对方是为了保护弱小避免血鯨后害人,於是来降妖伏魔,更可能是因为其私人目的。 不过能诛除这样一头大妖,终归是好事。 因此徐永生没有看急插手此事。 他自然也不会放任不管,而是按照自己原计划行事,同时继续观察时河与血鯨后的动向。 第274章 270不再是一剑超人了 第274章 270.不再是一剑超人了 徐永生五感寄灵的海中异兽,徘徊於碧山岛以东海域的外围,没能更进一步靠近。 那片海域风浪不断的同时,似乎还有道家高人暗中的布置。 被徐永生五感寄灵的海中异兽不够强大,如果冒然靠近,可能会被对方察觉,亦或者直接被异於平时的暴烈海潮撕碎。 海面上夜航的船只,甲板上赫然起道家法坛,正在进行一场斋醮。 主持斋醮法仪的人,正是道家三品大宗师,时河。 时道长面如冠玉,风采依旧,只是从前道门南宗高功长老標配的紫色道袍,如今已经不见,改换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道袍。 不过即便如此,从卖相上来说,他此刻看上去仍然一派仙风道骨,得道高真的模样。 周围海上风浪虽然不断咆哮,但时道长瀟洒如故。 船只在海浪上顛簸起伏,但时河主持的斋醮法仪始终平稳静心。 船上其他人,果真是一群越氏僕从水手,这时听时河號令行事,配合他的动作。 一道道虚幻的气流,以时河这个道家大宗师为中心,亦船上斋醮法仪为中心,仿佛凝结成了实质,不断向外扩散,延伸入波澜壮阔的大海中,像是洒下一张大网。 並且,隨著时间推移,网眼越来越密。 时河完成斋醮法仪的第一阶段布置之后,长舒一口气,返回船舱內做下一阶段的准备。 船舱中,还有另一人等候。 此人身形仿佛笼罩在云雾下,令外界看不真切。 直到时河现身后,他身体周围的雾气才渐渐散开,露出另一个中年道人的身形。 其人身著一袭紫色道袍,分明是又一位道门南宗高功长老。 “玉渊师兄,好久不见,別来无恙。”时河平静地打个道家稽首,同对方见礼。 来人名叫墨渊,道名墨玉渊,正是南宗出身的另一位道家大宗师,素来同掌门高谊和从前的时河並称,乃道家南宗核心高层之一。 面对时河的问候,他没有回礼,只是简单问道:“你想要降服宗师层次的大妖?” 时河頷首:“確有此意,只是如此层次的大妖,活捉不易,需要多费一番手脚。” 墨渊:“掌门师弟和李师叔他们,已经猜到是越氏一族暗中接济你,你好自为之。” 时河神色平静:“愿赌服输,当初是我棋差一著,没能助秦真成事,如今合该有此结局,不怪掌门师兄他们。” 他微微一笑:“有墨师兄你还愿意知会我一声,我已经很高兴了。” 墨渊面无表情:“你急功近利,心浮气躁,活该有此下场。” 时河摇头,正色说道:“虽然此前我未能成事,但我並不后悔,即便有当初女帝致使江山更叠,但大乾皇朝仍有天命在,太宗文皇帝昔年为乾秦皇族留下的根基非常雄厚。 再经歷一次动盪,至少这次能收拾天下的人,依然会是乾秦皇族,本派更进一步的契机,正著落在这里,合该早做准备。” 说到这里,时河轻嘆一声:“只可惜,我和秦真功败垂成。” 墨渊没有理会时河的感慨,只是注视对方:“你篤定天下在不久之后一定会乱?” 时河:“当今陛下好逸恶劳享受繁华几十年了,近些年来突然振作,连续清除內外,先扫北疆再盯著西南,我以为並非他回心转意要重新做个明君,而是另有打算。 等他把內外都准备妥当之后,便是发动之时,届时要么天下大治,要么天下大乱。 越氏一族早就野心勃勃,当有依仗,我猜测他们可能掌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们不看好当今乾皇还能继续镇压天下!” 墨渊不语。 他忽然联想到,六道堂、大儺社还有其他神秘高手,都在近年来开始陆续冒头,活动越来越频繁,会否也正是因为相关原因? “即便如此,这些都是猜测,做不得准。”墨渊最后开口说道:“越氏一族,也可能判断失误,凭猜测行事,太过冒险。” 时河笑笑:“这是自然,所以掌门师兄和你们慎重行事,並无不妥,而我,我现在没什么別的可失去。” 墨渊:“如你刚才所言,你现在考虑另选一个皇子、皇女?” 时河:“確实有此打算,但秦罗、秦太连续身死,我又长期在海外,对陆上情形有些雾里看,因此反而不急於一时,索性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墨渊问道:“对六道堂,你怎么看?” 时河摇头:“他们很难当真成事,当初与他们也只是一时合作。” 说到这里,时河神情严肃几分:“那个以黑色方相面具作为標誌的大儺社,我所知有限,不多评价。 但当初在东都千秋节时夜空里忽然从天而降的白光,颇为离奇,不可不留心。 我有耳闻,在那之后,这白光还出现过几次,相较於六道堂和大儺社,更加神秘。” 墨渊默默听完,半晌后言道:“接下来,你好自为之吧,你我如此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再见,我和掌门师兄他们一样,都是你的敌人了。” 时河神色如常:“我明白。” 墨渊身形当即重新被云雾笼罩,接著离开船只。 时河配合掩饰对方来去,目送这位同门师兄独自蹈海而行,消失在夜色中。 道门南宗有船只停留在远离碧山岛的海上,为了避免引起越氏一族注意,因此並不靠近。 时河望著墨渊消失的方向,发出无声的长嘆。 接著他心情很快恢復寧定,神情如常,继续布置自己的斋醮法仪,用来围捕被他盯上的那头宗师层次的血鯨。 想要將之降服生擒,他需要仔细布置,已经费不少时间与精力,眼下接近最后一步,他自然有足够耐心。 而通过五感寄灵,藉助海中异兽耳目观察那片海域的徐永生,经过一段时间后,也基本已经看明白时河的安排与打算,知道对方现在还处於“织网”的阶段。 只是…… 徐永生留意自己脑海中神兵图的指引。 很可能身怀那第一幅杨二郎图谱的人或妖,对照其移动速度和当前距离,预计明天就可能抵达碧山岛这片海域。 原先徐永生对其底细一无所知。 但现在联繫追赶围捕血鯨后到碧山岛附近的时河,徐永生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些猜想。 实在是既然有血鯨后,他很难不顺势联想是否还有血鯨皇或者血鯨王? 对方之前原本在更东边更遥远的深海远洋中没有特殊目的和规律的自由行动。 可就在这两天,忽然就笔直朝碧山岛这边靠近,目標指向非常明確。 结合时河等人追逐围捕血鯨后靠近碧山岛一带海域,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徐永生略微思索之后,没有著急第一时间去找时河。 第二日清晨,他若无其事,和越天声等人招呼一声后,乘船离开碧山岛,继续像先前一样,一副寻找沧溟灵的模样。 而等到船只行驶离开碧山岛海域一定距离后,徐永生则像此前每天那样,作为武道宗师独自下船,潜入深海。 只不过,这次入海之后,徐永生就快速避开隨行眾人耳目,快速折返碧山岛方向。 等靠近碧山岛海域,靠近时河准备的“猎场”,徐永生蛰伏下来,静静调息。 眼下这片海域相对平静,虽然有风浪,但宗师层次武者尚能支撑。 只是徐永生依然认真调节自身状態。 料敌从宽。 带著第一幅杨二郎图谱,已经接近这里的那个大傢伙,有可能不仅仅只是一头宗师或者大宗师层次的血鯨王。 相当於人类武圣层次强者的血鯨皇,有可能出现在这里。 此前对方同这里的血鯨后相距非常遥远。 即便血鯨这种大妖有自己独特的联络方式,在深海远洋这等特殊环境下仍然能沟通並精准確定对方位置,仍然不是容易事。 其实力,可能非常强横,出乎时河预料之外。 徐永生寧定心神,默默调息的同时,关注自己脑海中神兵图的指引。 他敏锐发现,那疑似血鯨皇的存在,靠近碧山岛海域后,明显减速。 到了最后,对方竟然临时停下不动,並没有立刻靠近。 徐永生以己度人,怀疑对方虽然以最快速度赶来这边,但並没有失了方寸,甚至流露出近乎理智的冷静,像是在动手前先观察这边的情况,以免中了埋伏。 在没有最后彻底確定对方是妖魔前,徐永生同样没有轻举妄动,继续耐心安然等待。 当时间临近傍晚,徐永生敏锐察觉,这一带海域的风浪明显比之前更加激烈。 几乎只在转眼间,碧山岛附近便发生海啸。 岛上越天声虽然没有亲自出手相助时河,但他亲自坐镇这里,一直留意周围状况,此刻立即有所警觉。 当他衝出屋外,就见眼前风雨交加,黄昏夜色將至的时候,天上落雨竟然殷红如血。 而碧山岛周围海面上,赫然也被鲜血染红一片。 越天声见状,心中顿时为之一沉。 他知道时河是在追捕围猎一头血鯨。 但眼前景象,不是宗师层次血鯨就能搞出来的大场面。 这是有一头相当於人族武圣层次强者的血鯨皇到碧山岛附近了! 血雨降下,有置身在外的人只是被淋了几滴血水,就立马浑身冰冷,体表更开始溃烂。 而血海蔓延,接触到碧山岛上的船只与港口,也立刻开始侵蚀这一切。 放任不管,很快便將船毁人亡。 不论是在碧山岛上生活的海民,还是常年在此地经营的越氏族人,在这方面都可以算是见惯风浪,看见海面异象,大致知道將要发生什么。 正因为知道,眾人难免心生恐惧。 但越天声面无表情,一声大喝远远传开:“各司其职,可保无忧,无需惊慌!” 他本人则当即在岛上营寨主垒中,展开一场祭礼,周转四方天地灵气。 原理,同名门世家祖地藉助地脉灵气形成玄妙无形的防御,有相近之处。 只是相较於能一直持续的真正世家祖地,碧山岛这里能支持的时间相对较短。 不过只要能支撑一时,血鯨皇就可能退去。 按照过往经验,大海中强大妖魔固然更多,但它们彼此之间,也互相构成威胁。 为了避免被其他大妖捡便宜,如血鯨皇等妖魔不会轻易啃太硬的骨头,而是更乐於恃强凌弱。 如果是性情较为狂躁的妖魔,或许会不管不顾,狂攻到底。 但血鯨性情冷酷残忍的同时,反而有別样的理智。 当然,前提是血鯨皇顺利將血鯨后接走。 並且,碧山岛这边不露破绽。 越天声当机立断的同时,另一边海上的时河也察觉,有武圣层次的血鯨皇靠近。 他眉头紧锁,发出一声长嘆。 虽然惋惜於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时河也没有犹豫,当即就决定放弃围猎布置,並迅速登上碧山岛同越天声匯合,藉助碧山岛上防御基础,抵挡血鯨皇,为此可能在更多人前暴露自身存在,眼下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他念头刚刚转到这里,忽然就见那片飞速被血染红的海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生生劈开! 血海,直接向两边分裂。 原本在海上肆虐的风暴和血雨,更被扭曲吹散。 不仅海上时河一惊,另一边碧山岛上正指挥眾人共同参加祭礼的越天声居高远眺,这时同样瞪大眼睛。 而在那片血海之下,徐永生手持超过五米的赵二郎斩龙剑,漫步海底。 庞大的斩龙剑,剑锋指向前方,並不耀眼甚至有些晦暗的剑光凝聚下,形成数十米长的无形锋刃,从下方分开海水。 而在徐永生面前,是体长超过百米的庞然大物,一条通体漆黑,但体表仿佛有酷似人手臂的眾多肉芽延伸出来,周身上下围绕血雾,形似鯨鱼的巨大妖魔。 相较於许多狂躁嗜血暴虐成性的妖魔来说,这头庞大的血鯨皇,虽然双目血红,但不见狂躁,更多的是冰冷深邃,令人如观深渊。 ……本来,通常情况下,它都该是这样的。 可现在,这血鯨皇的双目中,惊怒交加,充满痛苦。 因为它庞大的身躯上,此刻多了一道崭新的巨大伤疤,长达数十米。 虽然没有將之偌大的身躯当场劈成两半,但一剑之下,血鯨皇已经被开膛破腹。 这大妖双目中难掩惊讶之色。 藉助海水,它此前仔细探查过碧山岛附近。 事实上,除了碧山岛上越天声等人和海面上时河等人,血鯨皇隱约有觉察到附近海底还有人族武者的存在。 这是它作为海中最顶尖妖魔,得天独厚的优势。 不过,它此前没从徐永生身上感到威胁。 正常情况下,一个四品宗师,確实不足以对它造成威胁。 然后,它就忽然发现,徐永生手里多了一把赵二郎斩龙剑。 纵使血鯨皇实力层次已经相当於人族二品武圣,且身处大海中,猝不及防下忽然挨徐永生这一剑,依旧被当场重创。 而在第一剑之后,徐永生虽然感觉到自己神魂精力被大幅消耗,但此刻的他,並没有像当初那般狼狈。 相较於从前,如今他已经是正四品武道宗师。 今天是他修成宗师境界后,第一次动用赵二郎斩龙剑。 不出徐永生所料,虽然消耗依然巨大,但如今的自己不至於挥动斩龙剑一击后便被直接掏空。 至少三剑。 好吧,距离他彻底自如控制赵二郎斩龙剑这样的神兵,仍有差距,自己还需要继续努力提升修为境界。 但眼下的他,总算不再是一剑超人了。 隨著徐永生凝神,他手中本就极长的斩龙剑,指向血鯨皇的剑锋仿佛再次延伸。 对面的大妖被徐永生第一剑重创之后,虽然惊怒交加,但没有继续再战的意思。 它也不再理会已经近在咫尺的血鯨后,偌大的身躯直接调转方向,就要往深海逃亡。 换了它状態巔峰之际,有所提防的前提下,纵使不敌,一心想逃,或许还有几分指望。 但此刻已经重伤的血鯨皇,身形速度变慢许多,这时便是想逃,也力不从心。 徐永生第二剑再出。 先前从中央被分开的海面,海水激盪聚涌,眼看著似乎要重新合拢。 但此刻徐永生第二剑斩出,聚涌的海水顿时从中央再次被分开。 分开方向与第一次不同,从海面上空向下俯瞰,一时间大海仿佛生生被人从底部划出一个“十”字。 先前染红大海的血色,原本已经有消退的跡象。 但稍后,忽然有大量血水仿佛海底暗流潮涌一样,自下而上大量升起,填补破裂海面的同时,也將大海再次染红。 船上时河,岛上越天声,以及附近海域所有人,全都瞠目结舌,呆呆眺望远方海面。 相较於先前的凶恶不祥血腥恐怖而言,眼下被再次染红的大海,反而平静了许多。 只是有浓郁的死气传出,似是因为某个强大的生灵丧失生命,被埋葬在海底。 一头武圣层次,原本將给这里所有人带来血雨腥风的大妖魔,反而就在这短短片刻功夫里被斩杀了? (本章完) 第275章 271四品宗师,斩三品大宗师!(两更 第275章 271.四品宗师,斩三品大宗师!(两更一万一千字到!) 岛內岛外,所有人都呆愣当场。 不论越天声还是时河,方才其实都已经做好会有一些人手牺牲遇难的心理准备。 可是没人能预想到,前一刻还仿佛天灾来临一般的血鯨皇,竟然转眼间就被斩杀? 是人,还是有其他强大的妖魔? 越天声没有怠慢没有鬆懈,敦促岛上其他人配合自己,坚持行使祭礼典仪,继续戒备。 时河略微犹豫了一下,没有就此放弃针对血鯨后的围杀,转而安抚船上其他人,决定再观察一番。 眼见没有更多大妖出没,也没有强横的血腥凶煞妖气再从海底泛起,时河悬著的心,放下一半。 看上去,不是其他更强大的妖魔,更可能是某个人所为。 但是,是谁? 碧山岛上,越天声神情依旧严肃。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斩杀相当於二品武圣强者的血鯨皇,哪怕是偷袭伏击,动手之人的实力也令人感到惊悚。 虽然有些灭自家威风,但越天声不讳言,莫说同为二品武圣的族叔越冲,就算是如今越氏家主老牌正二品儒家武圣越霆,仅以其当前水平而言,怕是也做不到这么短时间就乾脆利落地斩杀血鯨皇。 所以,是谁? 对方,是敌是友? 越天声神色阴晴不定。 不过,隨著时间推移,始终不见对方现身,仿佛斩杀血鯨皇之后,便已经离开。 越天声更加惊讶,全然不知对方目的。 总不会是偶然路过,然后顺手就將相当於二品武圣的大妖魔血鯨皇给宰了,然后就又继续上路了? 越天声惊疑不定,有心查探海底具体情形,掌握真相,但又顾忌对方当前尚未离开,冒然派人前往,反倒触怒那个有能耐斩杀血鯨皇的强者。 时河眼见这片海域再无其他动静,也无其他大妖或者人族强者现身,悬著的另一半心终於彻底放下。 他虽然也好奇究竟是谁斩杀血鯨皇,但眼下不欲节外生枝。 自己先前冒险没有放弃血鯨后这边,现在得到了回报。 原本血鯨皇带来的威胁解除不说,自己仍然有机会降服生擒血鯨后,此番倒也是峰迴路转了。 一念至此,时河也不敢多耽搁,比先前更加珍惜这次机会,当即开始斋醮法仪的最后一步。 顿时,那片海域下,开始有点点星光亮起。 而在天穹之上,夜幕下,同样有星光闪烁。 上与下,隱隱起了呼应。 此前就已经受伤,逃到这片海域的血鯨后,原本以为等来血鯨皇,可以逃出生天甚至报復时河等人,將碧山岛海域这里的人类全部杀死,吞噬血肉以弥补受伤的自身。 哪曾想到,结果竟然是血鯨皇转眼就被斩杀? 血鯨后惊悚之余,比越天声、时河更快反应过来,一心想要逃离此地。 但它身上亮起光辉,乃是源自眾多仿佛附骨之疽的符籙。 从这些闪光的符籙上,有丝丝光线延伸出去,在大海中和眾多星光相连,从而牵绊束缚血鯨后很难逃离。 在时河那边放下心来,注意力重新转向血鯨后这边,斋醮法仪的玄妙力量与作用当即彻底发挥出来。 符籙与海底光球之间相连的细微光线,顿时变作一根根锁链,开始牵引群星,向血鯨后身上不停缠绕束缚,更进一步压制对方身形与动作。 血鯨后身体周围血雾不停扩散,侵蚀那些仿佛由星光构成的锁链。 效果是有的,陆续有锁链变细,乃至於断裂。 但隨著夜空里与大海中的“群星”上下呼应,星光源源不断补充,那些锁链断裂之后又纷纷重连,令血鯨后不得脱身。 双方一时间陷入拉锯状態。 但隨著时间推移,局面对时河越来越有利。 船上,一身灰色道袍的时河微笑頷首,恢復先前成竹在胸、仙风道骨的模样。 虽然中间起了许多波折,但他终究能达成心愿了。 …………………………………… 越天声、时河出于谨慎,没有在第一时间探查海底的情形。 於徐永生而言,赵二郎斩龙剑挥出第二剑后,精神消耗更大。 虽然不至於再次出现那种脑海中意识仿佛完全空白的症状,但他仍然感到异常的疲劳。 好在,如今的徐永生已经是四品宗师的底子,同时积累有三组“礼”之编钟,恢復能力颇为不俗。 是以虽然那只佛门的宝光瓶对如今的他来说有些分量不足,但徐永生乾涸的精神仍然以比以往更快的速度加以恢復。 这让他在关注越天声、时河等人动静的同时,有精力清理血鯨皇的遗骸。 首先,他成功在血鯨皇腹中找到一些东西。 出於防水的考虑,徐永生没有立刻打开来看,但通过脑海中神兵图的指引,他可以確认,自己想找的第一幅杨二郎图谱,正在其中。 看这情形,应该是早先不知何时,有人带了相关东西来海上,结果遭逢海难,或者直接就是遭了血鯨皇的毒手。 然后东西被血鯨皇吞入腹中,因为或这或那的原因保留下来。 徐永生在自身精气神和浩然气恢復一些后,抬手施展百川学海的儒家绝学,於海底分开水流,將他从血鯨皇腹中得到的皮囊先收入自己的湖海囊中,预备待晚些时候再做处置。 除此之外,血鯨皇的尸骸,也被徐永生处理一番。 血鯨皇身形太过巨大,即便徐永生有一些挑选,相关东西塞进去,也叫湖海囊都有些满满当当的感觉。 一边休养精神,一边完成这一切后,徐永生远离这片海域。 大海波涛、洋流凶猛,无人保护的情况下,包括血鯨皇尸体余下残骸在內,现场环境很快就会被大自然清理消解。 越天声他们第一时间没来查证,晚些时候再来,这里什么环境都不会留下,令人想要联想当初朔方时身死的啸风狼王都缺乏线索对照。 不过,徐永生没有就此返回自己从碧山岛出来时乘坐的商船。 他换了个方位,转而观察继续围捕尝试生擒血鯨后的时河。 就著时河忙碌的这段时间,徐永生也趁势回气,疗养消耗的精神。 时间渐渐来到新一天的子夜时分。 时河还在跟血鯨后较劲,徐永生安心调养自身。 虚幻諦听再次如往常一般离开,不久之后又返回。 而这次它带回的消息,让徐永生不禁微微一怔,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时河隨身携带水韵青金石四枚。】 徐永生又仔细读了一遍諦听图上的文字,然后他朝时河、血鯨后所在海域方向望一眼。 半晌后,他收回目光,继续休养自身精气神,做最后准备。 隨著时间推移,血鯨后仿佛坠入网中的飞虫,被越裹越紧,终於渐渐要动弹不得。 基本已经恢復自身精气神的徐永生见状,转而默默取出自己从禁军將领王炎那里缴获来的全套明神鎧,开始穿戴。 而远方船上的时河则在吩咐眾人一番后,终於亲自下水,潜入海中。 他满意地看著挣扎越来越弱,几乎已经无法再游动的血鯨后,靠近对方。 这位道家三品大宗师,一只手捏法诀立在胸前,另外一只手则张开五指,手掌朝血鯨后头顶按去。 在他掌心中央,星光闪烁间,凝聚出古朴而又玄奇的符籙。 可就在这时,身为大宗师的时河,忽然心中猛地一紧,浮现警兆。 他身形在水中如浮光掠影一般,近乎瞬移,快速挪开一段距离。 刀光忽地亮起,直接划过时河先前所在位置,只差少许便直接命中。 只是时河这一躲,刀光从他先前所在位置劈过,並没有停顿,而是继续向下,顿时就將那被星光锁链束缚住的血鯨后脑袋当场劈开! 可怜这头大妖也有人族武道宗师层次的实力,此刻既没办法闪避也没办法抵挡和反击,只能眼睁睁看著刀光落下,然后就此一命呜呼。 峰迴路转好不容易有机会降服生擒这头血鯨后的时河,功败垂成之下,这时反而神色冷静,情绪不见起伏。 只刚才这险之又险才避过的一刀,就让他知道眼前这个对手,乃是强敌。 其人身材高大,身上居然是全套制式明神鎧,面孔被一张眉心处有细细竖纹的金色四目方相面具遮掩,只得双目明亮,平静如水。 而其手中,赫然持著一把锋刃既长又阔的长柄大剑,形制像是大乾陌刀,但尺寸还要更长一些。 时河戒备眼前强敌的同时,心中却也很快做出判断。 对方实力、刀法虽然过人,但绝对不足以斩杀血鯨皇。 只是不知这人和斩杀血鯨皇的武圣强者,是否有关? 一身完整明神鎧,首先让时河想到大乾禁军將领,终究还是找到他了。 但转眼一想,大乾禁军高手没必要在他面前隱瞒身份,对方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一些。 两相比较,他时道长才是那个需要藏头露尾的人。 至於那张四目方相面具,时河首先联想到近年来在岸上大陆声名鹊起的大儺社。 只是面前人所戴面具不是黑色而是金色,时河当前不好判断对方是压根与大儺社无关,还是因为在大儺社內部地位较高身份特殊? 他仔细回想,自己与这神秘高手此前应该没有瓜葛仇怨,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何一出手就想要置他於死地。 如此不明不白,令时河无心与徐永生缠斗,当即展开道门浮光掠影的高妙身法,在海水中不仅不受阻碍,反而行动迅速,瞬间就朝上方海面闪去。 而带著盪魔狂夫面具,身著明神鎧,手提陌刀·吾往矣的徐永生,身形在水下这时仿佛被云雾包围,继而有风雷在其中交错震盪。 云雾忽地破开,似有光影在其中一闪,就向时河追去。 身为三品大宗师,並且有四支道门“火”之法尺,又精通浮光掠影这样的身法绝学,时河身形一动之际,速度奇快。 徐永生当前两把儒家“义”之古剑和两口武夫煞气刀加持,身形速度较之时河並无优势,主要依託儒家绝学天麒正行叠加武夫绝学凛日刀·遮天蔽日,互相助长威势,从而纵跃之间,更快过时河。 只是他们当前到海面的距离有限,徐永生遮天蔽日的漆黑刀芒扩散开来,不足以在时河衝出海面前截住对方。 但就在时河认出凛日刀,惊讶於对方是六道堂中人的时候,他浮光掠影的身形,忽然在大海中为之一慢。 时河感觉到,仿佛有无形引力牵扯自己,向那个对手靠近。 虽然他不至於就此被直接拖过去,但挪移的身形不可避免地慢下来。 茫茫漆黑刀芒这次就足够赶上,顿时当真如遮天蔽日般,阻断时河衝出上方海面的方向。 身为三品境界的道家大宗师高手,时河除了浮光掠影的身法之外,还有周天星衣的道家护身绝学。 只是此刻时河没有仗著周天星衣防护继续向上强闯,而是骤然杀了个回马枪。 隨著他双掌向下张开,方才其途经之所在,顿时星光熠熠,瞬间在海底凝聚成大片星云,无数细碎星光在其中旋转,將追近的徐永生包围其中,正是道门绝学璇璣织云手。 只是这门绝学刚刚施展出来,时河就感觉不对。 自身六合化境以道家灵气周转大海中灵蕴凝聚而成的星光,竟然失控。 身为三品大宗师的时河,此刻分明无法自如控制自己凝聚的星光。 星辰流转间,仿佛受到另外一个中心牵引,对方与时河爭夺控制权,竟然行之有效。 时河愕然之下,顿时反应过来: 北辰拱照?! 他这几年经常跟越氏一族打交道,对越氏秘传的儒家绝学北辰拱照,他比外界其他人更加熟悉。 方才他被徐永生的北辰拱照牵绊身形,拖慢浮光掠影时就该认出这一招。 只是见过对方施展武夫绝学凛日刀后,时河下意识没往儒家绝学北辰拱照的方向去想,还以为是其他武夫绝学带来的影响。 可是此刻竟然被徐永生利用北辰拱照反过来影响他的璇璣织云手,感受其中武学道理,时河哪里还能认不出来? 只是先前的误判,此刻他觉察已晚。 北辰拱照影响下,璇璣织云手衍化的星云顿时变得徒有其表。 而徐永生一刀之下,除了儒家经学北辰拱照之外,还顺势叠加凛日刀另一杀招,暗曜黑雨! 难以计数的黑色雨点,当场就將时河的星云打得千疮百孔,並进一步袭向他本人。 时河身体周围有星光点点,如周天星河般流转不休。 作为越青云之前道门南宗最年轻的高功长老和最年轻的宗师与大宗师,时河一身道家绝学异常精湛,有防备的情况下,他的护身绝学周天星衣不再被徐永生的北辰拱照引动,助他抵挡恐怖的暗曜黑雨。 只是黑色的雨点威力惊人,连续不停打灭时河周身星光,逼得他本人连连出掌,近距离抵挡黑色的雨点。 徐永生这一式暗曜黑雨,虽然攻击相对分散,但叠加北辰拱照后,针对单点的杀伤依然惊人,叫时河疲於奔命,一招失了先机的情况下处处被动,灰色道袍很快出现破损。 而眼见徐永生已经靠近的情况下,纵使狼狈,时河仍然不放弃爭取反击的机会,以免越来越被动。 “敕!”隨著他瞠目大喝,並戳指朝徐永生一点,自其指尖,顿时有银色的雷光在海水中跃动。 下一刻,茫茫然仿佛三千银白髮丝的道家太乙阴雷,便在海水中扩散开来,遍布四方,令徐永生避无可避。 徐永生也没有闪避的意思,仗著天麒正行和身上明神鎧的防御叠加,直接就硬抗银白色的丝丝雷电,继续冲向时河。 那银色的雷光看似阴柔,但隨便少许,就足以令未成宗师的武者生不如死。 即便是宗师层次的高手,被眾多太乙阴雷包围,也可能被耗尽气力,银色的雷光仍然绵绵不绝。 只是徐永生当前经由佩韦自缓协调,拥有三方儒家“信”之印章和三面武夫正气盾,支撑天麒正行,更可以藉助明神鎧的强横防御,直接无视绝大部分银色的雷光。 唯有两个地方例外。 一个是他左小臂处,一个是他脖颈位置。 这都是王炎那套明神鎧的缺漏之处。 当初被徐永生自己亲手打出来的。 之后他揣摩研究明神鎧之际,曾经加以修补。 大面上来说,鎧甲已经没有问题,足以迎战绝大多数对手。 只是时河毕竟是三品大宗师,且太乙阴雷刁钻阴柔,最擅寻找敌人缺漏之处。 因而此刻当即有丝丝银白雷光,开始往徐永生左臂和后颈位置穿凿。 並且是越来越多的银白雷光,向这两个位置集中。 不过除了明神鎧之外,徐永生自身天麒正行防御过人,麒麟光影出现並在水中发出无声长鸣,风雷交加之下,將丝丝银白雷电阻隔於外。 施展太乙阴雷牵制徐永生之余,时河本人再次如浮光掠影般穿过海水,向海面上逃去。 眼见徐永生仿佛化身麒麟,再次追赶上来,时河面上流露出诧异之色。 但当此关头,面对一个仿佛文武兼备,完全超出他预料之外的对手,时河顾不上多想,唯有先脱身,才能考虑其他。 这道人掌心中,有符籙闪动光辉,接著破碎。 先前用来围捕血鯨后的基础符阵,这时鼓动最后力量焕发光彩,再现点点星光,从四面八方延伸出锁链,朝徐永生包围缠绕过来。 但是…… 威力远远低於时河本人预期。 眼见徐永生身体周围黑色的烈焰隔绝海水,熊熊燃烧,不似寻常火焰那般被水压制,已经认得凛日刀的时河不难联想到遮天蔽日、暗曜黑雨外另一式道法绝学: 暗蚀大日! 徐永生早就凭暗蚀大日,不断积蓄自身力量。 燃料,正是时河先前布置,散布於周围海域周的符阵。 这些符阵此刻无法发挥余热帮时河最后牵制徐永生,反而助推徐永生获得更强力量。 於是,比先前更加强悍的一招暗曜黑雨,显化太阳风暴,几乎向上击穿深海,再次袭向时河。 时河来不及闪避,这次再被动挨打就註定要被徐永生压制到死,彻底失去机会。 危急关头,这位从前的道家南宗高功长老,双目中也闪现决绝之色。 周天星衣儘量防护之余,浮光掠影身法施展开来,时河不退反进,主动迎向徐永生。 暗曜黑雨淹没其护身星光的同时,也將时河本人打得遍体鳞伤。 但他鼓足余勇把握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身形一闪,竟避过徐永生刀锋,来到其身后。 时河手里,赫然多出一把交手至今首次出现的长剑。 剑光如水,仿佛与大海融为一体。 而丝丝阴柔的银白雷光,这时也全部灌注在时河剑锋之上, 然后,全力斩向徐永生后颈处! 那分明是一柄道家宝剑,专门盯著徐永生明神鎧薄弱处下手,以宝剑之利,明神鎧无法发挥作用的情况下,便是徐永生也不能凭血肉身躯要害部位硬抗对方这结合太乙阴雷的一剑。 大宗师出手,把握唯一机会,要直接反败为胜! 可时河这一剑却斩空了。 灰袍道人瞳孔猛地收缩。 就在方才那个瞬间,徐永生速度竟然凭空变快一大截! 手持奇长的长柄大剑,全身披掛鎧甲的徐永生,这时身形竟似乎比时河更灵活更迅捷。 他轻巧地身形一转,避过后方时河一剑的同时,顺势转身,到了对方侧面,双手挥动陌刀·吾往矣,朝时河拦腰斩去! 双方重新面对面,时河眼见那黄金四目方相面具露出的眼瞳,这时赫然血红一片,仿佛有血色的火焰在其中跃动。 火焰看似激烈,但不带任何感情起伏,只有冰冷杀意。 ……这算是玉石俱焚,还是血荐轩辕? 时河来不及想明白这个问题,徐永生一刀已经正中他腰间。 方才一剑穷尽时河招式力量与变化,此刻避无可避。 而力量比方才更上一层楼的徐永生,陌刀·吾往矣横挥之下,当场將这位三品道家大宗师拦腰一刀两断! 只剩半截身躯的时河,因为宗师根底和四支道家“土”之拂尘的缘故没有立刻身死。 他不甘而又茫然的注视徐永生,抬手想要摘下那金色面具却无力为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停转动: 为什么? 徐永生平静目视对方,能看出时河心中不甘与疑惑。 但他此刻没有解答对方疑问的兴趣。 下去陪秦真吧……徐永生平静地再次挥刀。 眼前道人顿时尸首分离。 死在一位四品宗师刀下。 (本章完) 第276章 272三个心愿,全部达成 第276章 272.三个心愿,全部达成 海面上,留守大船的越氏族人,一直等不到时河重新现身,结果等来碧山岛那边越天声派来联繫的人,於是开始有人下海查探情况。 方才这里无疑有过一场激战,可是现在完全不见时河踪影。 海底暗流,冲刷走痕跡。 越氏眾人不禁茫然。 碧山岛上越天声得到回报,久久不语。 先是相当於二品武圣的血鯨皇离奇死亡。 现在三品大宗师时河也死得不明不白? 此前海底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越天声个人观感来说,他其实不喜欢同时河打交道。 虽然他认可对方在道门武学上的天资与实力,但时河其人行事作风,叫越天声颇多微辞。 这个外表看上去一派仙风道骨,得道高人模样的俊朗道士,平日里待人接物貌似平和瀟洒,但在越天声看来,其人作风轻慢得很。 越天声如何不知道,外界便经常有人用骄狂轻慢来形容他? 但即便是他,行事也知道未虑胜先防败。 可惜时河显然不懂这个道理。 当初在东都他帮助凰阳公主秦真的时候便是如此,看上去考虑到了方方面面,但其实一点容错手段都没有,稍有些意外差池,结果就鸡飞蛋打。 这次时河自己意图围猎生擒血鯨后,同样看似准备妥帖,但全然没有考虑过如果有相当於武圣层次的血鯨皇出现,他该怎么办。 事实上,血鯨皇当真出现的那一刻,越天声甚至没有感觉太过意外。 他从来都无心亲自出手相助时河。 之所以见过陈天发后没有立即离开,继续留在碧山岛,就是以防时河捅出大篓子。 结果应该可以说,时河还真没让他失望。 所以血鯨皇现身那一刻,越天声虽惊不乱,井井有条命令岛上眾人举行祭礼以作应变。 反倒是此后血鯨皇离奇身死,更让越天声意外。 而事情峰迴路转,血鯨皇死亡之后,时河接下来又出事,就让越天声感到头疼了。 头疼的地方在於,血鯨皇现身之际,他知道对方什么来歷,为什么会出现,而现在时河却死得不明不白。 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位三品境界的道家大宗师,甚至参照其一直以来的表现与年轻的年龄,不考虑各种道家典仪和相关歷练,只看其自身资质,未来衝击武圣之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现在,时河却被人悄无声息间杀死在滔滔汪洋里。 当初东都千秋节大乱时他没死。 后来面临大乾朝廷和道门南宗联合追杀的时候他没死。 相当於武圣层次强者的血鯨皇来袭之际,他还是没死。 结果现在忽然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越天声感到荒谬的同时,心中更多的是困惑: 是昨天傍晚斩杀血鯨皇的那个强者? 还是別的什么人? 对方为什么不现身? ……………………………… 在越氏眾人惊疑不定之际,徐永生则已经悄然返回远离碧山岛的商船。 在船上其他人面前,学宫徐先生若无其事,只是如之前几天一样,仍然没有找到沧溟灵。 商船並没有返回碧山岛,而是继续在外搜寻。 到这一刻,徐永生可以放下心来,大致清点一番自己此行收穫。 从湖海囊中,徐永生首先翻捡出另一个皮囊。 那是他先前在血鯨皇腹中找到的皮囊。 皮囊本身看上去並不大,但內里可容纳的东西却非常多。 这赫然是一个与湖海囊类似,袋中別有乾坤的皮囊。 內里空间大小虽然不及湖海囊,但同样盛装大量宝物。 徐永生虽然感到意外,但暂时先將旁的一切都暂时放下,最著紧的东西,乃是几本书册和画卷。 藉助神兵图的指引,徐永生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標。 一张捲起来的画轴。 將画轴展开后,不出徐永生所料,那是一幅人物画像。 画上人威武俊朗,身著甲冑,脚边跟著一头细犬,头顶有鹰飞翔,持一桿与棹刀形制类似的三尖两刃刀。 其人额头处,赫然有第三只眼睛。 正是徐永生熟悉的杨二郎形象。 而当他展开画卷的时候,脑海中神兵图闪动光辉更加明亮,同他手上杨二郎画像產生联繫,同样有丝丝光流从画卷上涌现,並流转不休。 和以往的经验一样,徐永生静静等候相关步骤自动完成。 等待途中,他视线始终注视画上三目男子。 诚如自己所料,在赵二郎和李二郎之后,果然轮到杨二郎了。 但是,有个问题。 大乾皇朝这方世界的种种传说中,没有杨二郎相关的志怪传说故事,也没有相关的香火供奉。 从这一点来说,反倒符合大乾皇朝给徐永生的印象。 虽然有许多不同,但记忆中蓝星时古代大唐皇朝的既视感还是非常强烈。 而在蓝星的杨二郎相关信息,大多故事蓝本是在宋元明清陆续成形,最后融合。 从这个角度来说,对拥有李二郎和赵二郎的大乾皇朝来说,杨二郎或许属於未来才会出现。 但现在,离奇地出现了一幅杨二郎画像,並且很符合徐永生记忆中的形象。 令他好奇之余,不禁放飞自我,脑海中浮现许多或是著调或是不著调的猜想。 眼前画上光流渐渐散去,徐永生收敛自己发散的思维,將注意力重新转回到眼下。 手中这幅画卷,和早先几幅画一样,外表看上去並没有任何变化,但內里的特殊性完全消失。 与之对应的则是,徐永生脑海里的神兵图,这时闪动光辉比方才更加浓郁,也更加灵动。 而神兵图上,三尖两刃刀静静摆在那里,画面看上去同此前相比没有变化,但徐永生第一眼就感觉到,这件奇特的神兵,像是比先前更真实了一些。 虽然无法像调动赵二郎斩龙剑和李二郎山河剑一样令这三尖两刃刀直接来到现实的世界,但徐永生能清楚感觉到,这杆神兵距离来到现实,同样更近了一步。 他微微頷首,长长呼出一口气。 如果和之前赵二郎斩龙剑、李二郎山河剑情形完全一样的话,那么对应杨二郎的这杆三尖两刃刀,同样需要三幅相关图谱,才能让它彻底变为真实。 眼下这是其一,那么其二、其三…… 徐永生念头正转到这里,忽然为之愕然。 因为他发现,神兵图此刻竟然不再为自己指引下一幅杨二郎图谱。 图上静静闪动光辉,但看上去却仿佛沉睡,没有指向。 三尖两刃刀还不能化作现实,说明只凭这一张图谱肯定不够用。 可是神兵图却不像以前那样指引方向…… 最初的惊愕之后,徐永生很快冷静下来。 当前情形,最坏可能,是相关图谱已经损毁。 除此之外,另一种可能,是收藏图谱的人或者地方,有能力阻绝神兵图对相关杨二郎图谱的探知与感应。 就像徐永生先后藉助玄黑方相面具和归藏石来隔绝其他高手对他的卜算推演一样。 虽说神兵图非常玄妙,但世事无绝对,徐永生並不排除这世上存在某些人或者某些地方能隔绝神兵图探知的可能性。 如果从这个方向著手考虑,这世上有类似本领的人或者地方,相信也没有多少。 徐永生略微凝神思索后,心中有了计较,只不过以当下而言,尚没有合適时机。 既然如此,他拿得起放得下,索性不再掛怀於心,准备待將来再做打算。 徐永生顺手翻了翻那皮囊中余下的几本书和画卷,发现这些东西看似和杨二郎无关,但大都是些人文图志相关。 他微微頷首,看来皮囊之前的主人,也对这个於世人而言非常陌生的杨二郎感到好奇,因此有心通过种种渠道,查访杨二郎相关,探寻对方身份与奥妙。 只可惜,通过那些书册同画卷,对方无法得到其想要的答案。 徐永生再看皮囊中其他东西,不禁轻轻扬眉。 金月筹,用於帮助儒家武者加速积累第一层“智”。 慎思石,用於帮助儒家武者加速积累第二层“智”。 玄陶簋(gui音同诡),用於帮助儒家武者加速积累第二层“礼”。 青玉组佩,用於帮助儒家武者加速积累第三层“礼”。 草青玉,用於帮助儒家武者加速积累第一层“仁”。 红银,烧融可得银红血,用於帮助儒家武者加速积累第一层“义”。 振声铁,用於帮助儒家武者加速积累第二层“义”。 缩反金,用於帮助儒家武者加速积累第三层“义”。 诚言石,用於帮助儒家武者加速积累第二层“信”。 虽说对应的儒家五相五常层数都相对较低,但数量都非常庞大。 尤其是当中还有不少振声铁和缩反金。 这两种奇金在如今的大乾皇朝,都相当稀缺,供不应求。 哪怕是站在各大名门世家和朝廷皇室的角度来看,对应儒家五常之义的辅助修炼宝物都极度稀缺。 眼下从这个皮囊里居然得到不少,让徐永生颇为惊喜。 哪怕他自己本就有存著一份缩反金,修炼第三层“义”的时候並不缺少帮助,但一次得到这么多振声铁和缩反金,依然价值巨大。 至於从血鯨皇遗骸那里搜刮来的一些东西,结合早先被他斩杀的蛟龙华春九遗骸,两相结合,为他积累相当丰厚的原材料。 通过揣摩明神鎧,徐永生对於打造属於自己的宝鎧,有了更多构想。 而武圣层次血鯨皇和宗师层次蛟龙的遗骸,將是最好的材料,可以帮助徐永生將自身构想创意在现实中达成。 另一方面,他將时河截杀在深海中,一方面深海潜流帮忙处理对方尸身加以善后,另一方面晚些令越天声等人察觉,他则来得及將时河隨身东西清理一番。 首先是时河最后时刻亮出来的那把道家宝剑。 虽然同徐永生的横刀·肝胆不同风格,但作为三品大宗师的隨身武器,此剑几乎不逊色於横刀·肝胆。 若非如此,时河也不会將之留到最后作为反败为胜的底牌,並且迎难而上,攻击身著明神鎧的徐永生。 宝剑本身样式简单古朴,只是剑刃上流光溢彩,仿佛星光始终长存,久久不息。 剑鞘上,则铭刻古朴文字: 璇璣。 徐永生静静观察这柄璇璣仙剑片刻后,便將长剑收回剑鞘內。 他不用剑,但这柄璇璣仙剑仍可以先保留下来,待日后再说。 时河的隨身行囊,並非湖海囊亦或者血鯨腹中那个皮囊一般另有乾坤。 他行囊內空间较为有限,但因为时河特殊处境的缘故,所以较为要紧的东西,他都隨身携带。 最引徐永生注意的,毋庸置疑是四枚通体青色,但闪动淡淡金辉的灵石。 灵石並不透明,看上去仿佛金属一般,但表面有流水似的图纹,明明著落在坚硬的铁石之上,但竟像是时时刻刻都在晃动,如真实的水流那样流淌。 正是徐永生通过民间儒家典仪晋升三品大宗师所需的宝物,水韵青金石。 虽然不知道时河收集此宝是做什么打算,但徐永生此刻第一时间笑纳了。 一次得到四枚,除了徐永生自己以外,他还可以用来周济友人。 有了这件宝物,再加上此前成功將灵性层次由上乘提升到入圣,以及得到第一幅杨二郎图谱,徐永生此番出海心愿全部达成。 只用了两个月时间,现在如果儘快动身赶往关外东北的松江流域,还能赶得上那里的凌汛期,届时可以直接突破至三品大宗师境界。 想到这里,徐永生心中也一片火热。 相较於水韵青金石同璇璣仙剑,时河这里余下的东西,对徐永生而言,更多是添头了。 一些穹光芯,是用於帮助道家武者加速温养积累第五层“火”。 另有一些凝光铁,是用於帮助道家武者极速温养积累第四层“金”。 和早先徐永生得到的聚元尘一样,都是用於道家武者的灵物,对他这个儒家武者来说没有效用,但当下也不妨留著,以待將来或是用於帮助友人,或是用於和人交易。 整理好相关东西,又在外面似模似样多寻找一天沧溟灵后,徐永生方才乘船返回碧山岛。 见到越天声等人,得知这里前不久发生的一切,徐先生自然是深深为之惊讶。 (本章完) 第277章 273修身典仪,武道三品(二更万字到 第277章 273.修身典仪,武道三品(二更万字到!) 对越天声而言,此番碧山岛上损失,其实相当有限。 血鯨皇没来得及造成太大破坏,就离奇死亡。 时河不明不白死了,让越氏一族此前接济他的一些投资打了水漂,但总体来说损失不大。 越天声本人更是对时河颇有微词,现在对方身死,他並不介意。 这位越公子主要是在意事情不明不白,他和越氏不清不楚。 事前没有预料,事后也不知对方有何目的,是敌是友。 这样的结果,令越天声相当不快,可眼下无可奈何,只能一边设法稟报家族祖地,一边先稳定碧山岛这边的局面,以免再生波折。 徐永生则在了解情况之后,主动提出先告辞离开碧山岛,不再叨扰,以便越天声接下来能专心处置相关事。 越天声感谢徐永生的好意,心中难免有些过意不去,可眼下確实需要他绷紧心神,都儘量避免因为其他因素而分心。 於是一再表示自己会帮徐永生继续留意沧溟灵等相关宝物后,越天声专门安排船只,送徐永生返回岸上大陆。 徐永生辞別对方,安然上船。 登陆方位,正是他出海的地方,莱州。 徐永生光明正大在这里亮相,公开登陆上岸。 不过接下来,他便隱藏自己身形,就在莱州悄然寻了另一艘跨海前往关外辽西、辽东的商船,不惊动任何人,悄然而行。 走之前,在莱州港岸上,趁著没有风浪干扰的情况下,徐永生通过石牌传讯给常杰。 一方面,请常杰帮忙,乔装易容成他的模样,在关內河洛一带现身,以便混淆视听,掩人耳目。 另一方面,徐永生则將自己先前从欧阳不器那边听来的一些六道堂相关消息,告知常杰。 尤其是將六道堂外八部的八大部主之间位置更叠的消息,告知常杰。 十大寇之一的“天鉤”谈笑,与六道堂,还有常杰、奚驥他们那个组织是否有关,可以交给常杰自己慢慢查证。 传讯之后,徐永生便秘密登船,向两辽之地而去。 ……………………………… 河洛东都。 学宫中,仍然坐在四门学博士位置上的王阐,眼下也不著急去衝击三品大宗师境界。 关於相关儒家典仪,徐永生、林成煊都有或明示或暗示的询问与提醒。 是以王阐不急,至少等他们这次外出回来后再做其他打算。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眼下,他在关注今年二月二十二將要召开的“提前批”儒家入品典仪。 托徐恆光的福,这趟四门学又將有个天才好苗子入学,虽说,外形上稍微另类了点。 一般而言,“提前批”儒家入品典仪,都是五品助教主持,六品直讲从旁配合。 不过这一次四品宗师王阐亲自出马。 原因无他,正因为那头大名时未雨,小名噠噠的小熊猫。 虽然此前修习明德刀的种种跡象无不表明,噠噠可以修炼人族的武学,且才华横溢。 但到了正式入品的大境界门槛这里,王阐仍然亲自过问,以防出现万一,如果有任何变化,身为四品宗师的他自然比其他五品助教更有余力处置。 徐永生假使眼下在河洛东都的话,这次入品仪式肯定是他主持。 眼下他告假外出不在,王阐便代他看顾噠噠。 总体而言,河洛东都內外当前一片太平。 川西雪山那里大乾皇朝和雪原异族如火如荼的战事,並没有让紧张的气氛波及这边。 甚至,在进入盛景十七年二月后,另一位武圣境界的强者,也离开东都。 诚如不少人所料,是道家武圣李摩云。 这位道门南宗太上长老此前来河洛东都,本就是应朝廷相邀。 彼时佛门密宗三大士和禪宗南支神僧宗明,齐聚东都,故而此后才有李摩云、尉迟渊等朝廷高手也一起来到东都,受东都留守殷雄节制。 而眼下隨著佛门高手全部西行,前往川西雪山前线,李摩云的使命宣告完成。 他继续待下去,不止佛门,便是道门北宗也会不安。 南宗李长老对东都这里並不留恋,二月上旬里的一天,飘然出城而去。 只是有来有往,二月份期间,王阐忽然听到一个消息: 朝廷中枢重臣之一,当朝门下侍郎李若森,因为家中长辈过世的缘故,將离开关中帝京回乡奔丧。 门下侍郎一官,依照朝廷规制,本是四品。 但作为拥有封驳、审核权力的三省长官之一,歷来都会高配。 李若森就是这样一位儒家二品武圣,乃是大乾朝廷有数的女性高手之一,修为实力还在韩幗英、齐雁灵之上。 文官中老相国燕文楨退休致仕后,李若森和韩幗英的兄长尚书右僕射韩松天一样,都在当今乾皇登基以来资歷最老的重臣之列。 而李若森同韩幗英之间亦有不错私交。 此番对方临时奔丧之后,很快便会返回关中帝京。 届时她回程路上预计经过河洛东都停留几日,韩幗英已经接到消息,自然打算招待一番。 而王阐从韩幗英这里听说这个消息后,脑海中冒出的一个念头却是: 还好林成煊带著“侄女”一个月前就已经离开河洛东都北上。 否则將来如果同李若森照面,说不定可能给她看出某些端倪。 论医术,李若森是当之无愧的国手,在这方面比起林成煊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林成煊二人已经早早离开,並且是在李若森出京奔丧前就走,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可言。 相较於王阐舒一口气,另一边通过六道堂渠道得知此消息的都水少监史不得,则仿佛遭了晴天霹雳。 李若森医家圣手之名,举世皆知。 如果当初能治好儿子史高峰,那么史不得这个当爹的,自然希望独子可以健康痊癒。 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至少已经做过努力。 而在史高峰早逝之后,隨著时间推移,史不得如今已经可以平静看待此事。 从六道堂的角度来说,他当初如果不带著儿子努力向李若森求医,看起来难免有些反常。 而经过李若森诊断后,一定程度上也等於有了“权威认证”,史高峰此后只需要安心养病,不用再顾及其他大夫。 在他病亡之后,六道堂悄然偷梁换柱,用唐后天代替史高峰,可以继续以养病名义深居简出並少与人打交道,顺利在东都城內潜伏下来,以待將来需要时。 正常情况下,李若森在朝廷位置稳固,其职司也不容轻易离开关中帝京。 不论从前乾皇东巡前往河洛东都,还是近年来常常到华阴避暑,期间李若森作为三省长官之一,从来都要留守关中帝京。 她已经有多年不曾出京。 哪曾想,这边唐后天刚刚在东都城內鱼目混珠安顿下来,李若森便忽然出帝京,不远的將来更要途经东都並停留? 別人,新的“史高峰”可以避而不见。 可李若森到了东都,於情於理史不得父子二人都要积极谋求复诊的机会。 但把“史高峰”送到二品武圣李若森面前,结局不言自明。 因此六道堂从上到下,最短时间內达成共识做出决定,让史不得和“史高峰”赶在李若森可能途经东都的消息广泛传开前,便先一步离开东都去外地。 时间相对紧张一些,显得有些赶巧。 但两相其害择其轻,情形由不得他们奢望更多。 至於离开东都的办法倒是简单。 史不得身为都水少监,亲自出东都巡视地方上的各处水利设施,並不突兀。 他那体弱多病惯常深居简出的儿子“史高峰”,隨他一同出城,顺势回乡祭祖。 父子二人除了少量照顾“史高峰”起居的僕从之外,同行的还有其他都水监官吏。 一行人出城上路,史不得心下微微鬆一口气。 然而,刚刚离开东都城不远,走在官道上,就有提前出发打前站的小吏,快马飞驰而回,向史不得稟报: 前方驛站有人相候,邀请史不得一同坐坐。 史不得原意更多赶路,没打算在这个驛站休息。 但邀约的人,他拒绝不了。 因为,那是三品大宗师,常驻东都的右镇魔卫大將军任君行。 史不得镇定心神,吩咐僕从照料体弱多病的“史高峰”先休息,实则不让“史高峰”同任君行照面,而他本人则前往拜会应酬对方。 可是,等史不得到了驛站里,一颗心就顿时往下沉。 因为镇魔卫大將军任君行的身旁,这时赫然还站著另外一人。 那是个身著紫色道袍,但没有扎道髻,头髮披散开来,外貌看上去如青年一般的道人,嘴角含笑。 虽然没什么机会当面打交道,但史不得认得对方乃是道门南宗高功长老,武圣境界的李摩云! 之前说李摩云出城,难不成是假消息,是陷阱? 史不得心中瞬间闪过类似念头,但又连忙告诫自己要镇定,对方应该无从看穿唐后天的掩饰。 连一品武圣殷雄都能瞒过去,何况二品武圣李摩云…… “不必猜了,贫道確实有意离开东都返回江南山门,只是因为任居士此前不在东都,最近方才返回,因而贫道多留一些时日,同任居士敘旧。”李摩云的声音忽然响起。 虽然史不得有心掩饰,但李摩云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微笑著继续说道:“只是贫道和任居士此前都不曾料到,史居士竟然也是六道堂一份子。” 史不得面上变色:“李道长这话从何说起,下官……” 李摩云视线越过他,望向驛站外的远方,虽然有建筑物遮挡,但犹如实质的目光已然穿透重重阻隔: “东都城里人太多,气太杂,贫道其实也看不出来,可现在偶然在这城外乡间旷野相逢,你们就非常显眼,仿佛夜间萤火一般了。” 他起身负手而行,逕自向驛站外走去:“你们的掩饰確实精巧,难怪能瞒过那么多人,可是……这位唐后天唐居士对吧?他用於掩饰自身的宝物,是道门之宝,贫道虽然眼拙,但认道家的东西,总还有几分眼力可言。” 话音裊裊,尚未消散前,他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史不得呆立当场,已经全然说不出话来。 任君行冲一旁其他禁军镇魔卫將士頷首示意,眾人当即上前將史不得及隨从拿下,防止他们通知远处的“史高峰”。 只是史不得等人当前已经没有挣扎的心气。 而从驛站这里远远向外望,忽有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变化曼妙无比。 相同方向,自地面则有仿佛黑色火焰一样的重重刀气爆发而出,迎击上方斩落的剑光。 双方顿时爆发激烈大战。 任君行面无表情,由著麾下將士审问被捕的史不得。 这趟,还真赶巧了,不知该说是他和李摩云运气太好,还是唐后天、史不得运气太差。 诚如李摩云所言,此前唐后天披著那层轻纱一样的宝物,在东都城里已经待了一冬天,李摩云都没能察觉。 偏偏对方这次跑出城来,缺乏更进一步掩护,结果就碰上术业有专攻的李摩云。 唐后天无奈之下,索性也不装了。 在去年秋天刚刚成功臻至三品大宗师境界的他,再施展凛日刀这样的顶尖武学,实力惊人。 但面对二品武圣李摩云,唐后天也很快被压制,顿时险象环生。 任君行神情严肃,面上並没有喜色。 作为禁军三品大將军,他的职业素养令他无法忽视一个问题: 唐后天,假借史不得之子史高峰的身份,改头换面悄悄潜入东都,並对外称病,深居简出,减少与外界的接触。 那么,其他类似情况的人呢? 比方说,从前就已经沾惹一些怀疑的人…… 任君行出了驛站,朝东都城望去,但视线很快又转变方向,改为望向东北边。 很快,任君行收回视线,转而望向近处天空。 在剑光压得刀气抬不起头的时候,上方天穹的云层忽然扭曲,现出漩涡。 漩涡里,仿佛有宝相庄严的佛陀降临人间,佛光涌动。 而云层组成的漩涡中,传来巨大吸力,牵制道门武圣李摩云的剑光。 有如此实力,毫无疑问是一位佛门武圣赶到,接应唐后天。 任君行脑海中立刻浮现一个念头: 天僧苦提?! 六道堂对外公开的领袖和第一高手,实打实的佛门武圣。 有天僧苦提相助阻拦李摩云,唐后天顿时鬆一口气。 不过伴隨风雷声大作,任君行也第一时间上前。 天僧苦提非常冷静,知道此地距离河洛东都並不如何遥远。 时间如果拖得久了,说不定就会拖来东都留守殷雄,届时谁都走不了。 因此即便他实力强横,但这时还是带著唐后天以最快速度离开此地。 而任君行、李摩云则紧追天僧苦提与唐后天。 稍晚些时候,王阐得到唐后天借史高峰的身份鱼目混珠潜入东都的消息。 惊讶之余,他心里顿时暗叫不好! 王阐同史不得没有半点交情。 唐后天虽然是罗毅亲子,但王阐也很难对其有好感。 这两人事发,於王阐个人来说也没影响。 但通过史不得、“史高峰”父子二人的事情,很容易便会让不少人联想到林成煊、谢初然身上。 而有些事情,不上秤则已,一旦上秤,是不经查的。 林成煊、“林倏华”叔侄当前应该已经不在大乾疆域范围內,而是在漠北草原白鹿族那边,但如果大乾朝廷要较真,手照样可以伸到塞外去。 虽然唐后天、史不得等六道堂中人肯定也不希望是现在这个结果,但他们的暴露,结结实实牵连到林成煊、谢初然。 就算林成煊、谢初然这次能逃出生天,未来也不得安生,难以再回到从前那样的生活。 …………………………………… 在商船上其他人完全没有觉察多了个乘客的情况下,徐永生乘船渡海,抵达两辽之地,然后他再同样悄无声息下船,不惹任何人注意。 他收敛自己身形,循著地图指引,一路北上。 仍然像徐永生一贯的习惯,既然约定了將和林成煊、谢初然在关外东北松江流域匯合,確定了自己要来这边,他出门前都会仔细查阅相关地图文献,了解当地环境同地形。 现在当真来到东北两辽之地,靠近东北四国,徐永生结合实地情形对照地图文献,很快確定路线,经过长途跋涉,抵达松江流域。 然后,他再仔细寻找有凌汛现象的河段。 所谓凌汛,俗称“冰排”,基本都发生在北方大河水系,在这方世界,一般而言大都发生在十一月、十二月和一月期间。 关外东北的松江水系、龙江水系,因为气候缘故持续时间更久,往往每年十月份便开始,到二月份依然时有发生。 往往都是浮冰、碎冰顺水而下后又堆积阻塞河道,引发涨水,尤其是水面结冰的河道,上游河冰先融,下游河道尚未解冻,最易出现“凌汛”,甚至可能导致堤防溃决,洪水泛滥成灾。 徐永生经过一段时间的寻找后,成功找到合適的地方。 就见当前正是春季冰河解冻之时,江水上游大量冰层裂开后,仍然巨大的浮冰纷纷被下层流水带动,衝到下游后,很快堆积。 徐永生眼看著,因为这些浮冰积压,导致河道变窄,江水水位隨之上升。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依照林成煊提供的那门四品晋升三品的儒家修身典仪,按步骤开始。 前些日子赶路和寻找合適河段的时间里,他已经成功完成种种准备工作。 一柄青铜佩剑,连同水韵青金石一起需要合铸。 徐永生在路上寻了个普通铁匠铺,寻无人时机,悄然藉助对方的炉火与工具,將青铜佩剑和水韵青金石共同打造成一副耕犁。 於徐永生而言,这自然是手拿把攥的熟练活儿。 而现在带著耕犁,徐永生在凌汛的江畔,先於清晨凿冰窟,令河底游鱼有了通气的出路,纷纷跃出水面。 然后在中午时分,他拾取各种树枝,为雀鸟修补破损的鸟巢。 而等到日暮黄昏时分,徐永生又亲手在自然中收集食物,餵养一窝自己找到的寻常幼兽。 以仁心完成此三件事后,徐永生於夜色下,主动登上冰排,亦即是极为巨大的破碎冰层,仿佛乘船,顺水而下。 直到冰排被其他冰层挡住去路,也成为停滯堆积的一部分后,徐永生带著自己亲手铸的耕犁上岸。 耕犁上刻字:“厚德载物,冰萃乃刚。” 开春时节,在典仪开始前寻找观察后的一片土地上,徐永生仿佛真正的农民一般,亲手以犁耕田。 当一块一公顷左右的土地被徐永生认真耕耘一番后,没有什么特殊的標誌,但他能清楚感觉到,一扇虚幻的门户在他面前被推开。 不必徐永生亲自迈步,当虚幻门户被推开之后,他已经在门中。 而在这一刻,徐永生也能清楚察觉自己体內三才阁,隨之发生巨大的变化。 除了原本完满的六层三才阁之外,这时再多出全部空置的第七层。 与此同时,和之前一样,徐永生能感觉到自身从內到外,不论精神还是体魄,各方面都全部有所提升。 儒家武道三品境界,已然成了。 徐永生心念动处,虽然自己的第七层三才阁当前是空置,仍然只有前六层內,现在有温养得成的儒家五常灵物象徵,但在拥有七层三才阁后,他在周转自己的六合化境,便再生出从前不曾有过的变化。 原本仿佛一团闪动光辉的祥云。 而现在则像是扩散成一片云海。 在这样的六合化境作用下,徐永生適应和改良自己从前修习与创造的种种武学,果然,此刻他能周转的天地灵气更多,调动也更快捷更有效。 而当徐永生在自己的六层三才阁內凝聚儒家灵物以外,又现出刀枪剑盾甲这样的纯武夫五相五气象徵的灵物。 於是,他体內同时出现两块仿佛云海般的六合化境。 (本章完) 第278章 274身份暴露 第278章 274.身份暴露 四品宗师六合化境如云团,三品大宗师的六合化境则仿佛云海一般。 其中差异,在实战中的表现,使得三品大宗师可以周转调动更多天地自然的灵气,从而进一步放大自身出招的威力。 而对徐永生而言,当前则是两片仿佛云海一般的六合化境共同周转天地灵气,彼此间甚至还有所共鸣。 在这种条件下,他即便初入三品境界,儒家浩然气同武夫血气交织下,威力仍然可以让外界嘆为观止。 完成典仪,徐永生静静调息,同时开始再次一招一式地演练熟悉自己从前掌握的诸般武学,適应与匹配自身变化。 末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视线重新转向眼前正在不断解冻的松江水系。 以时间论,王阐多半是赶不上了。 他眼下仍然担任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一职,也很难走开。 不过,已经有民间晋升典仪和水韵青金石的情况下,王阐接下来也可以尝试採用民间典仪晋升三品境界了。 错过最近,也不需要再等整整一年时间,到今年下半年入冬的时候,便是新的凌汛期到来。 而谢初然,多半可以赶上。 在徐永生刚刚抵达松江流域的时候,曾经同谢初然、林成煊取得联繫,知道他们眼下也已经在来这边的路上,有机会赶上关外东北松江、龙江水域凌汛期的尾巴。 就在前不久,谢初然终於完成了自己第三组“礼”之编钟的相关歷练。 她和林成煊先到塞外草原,去了白鹿族那边,秘密见到鹿婷。 手帕交之间久別重逢,甚至可以说劫后余生,相见之下,自有一番悲欢。 经由鹿婷,谢初然又见到对方的父亲,白鹿族的族长鹿追。 鹿追昔年与灵州郡王谢峦私交颇好,双方常有来往,也一同迎战草原上燕然、北阴、云卓等其他部族。 西北、朔方事变之际,白鹿族被大乾皇朝如河东军、河北军等其他力量盯紧,鹿追考虑自己白鹿族整体,最终保持沉默。 眼下再见谢初然,鹿追亦不胜唏嘘。 在他的秘密安排下,谢初然以“林倏华”的名义,成功在白鹿族的部族中,主持一场大规模的射礼,从而完成自身第三层“礼”的相关歷练。 接到徐永生从东海顺利返回並前往关外东北松江流域的消息后,谢初然、林成煊在白鹿族再稍坐盘桓,接著同鹿追、鹿婷父女道別,自草原向东,前往东北松江流域,预备去跟徐永生匯合。 鹿婷虽然不舍,但公开面上,谢初然当前仍是“林倏华”的身份,她不好留对方一直在白鹿族,只能与谢初然依依惜別,约定將来有机会再聚。 得知谢初然尚在人世,本身安好,对鹿婷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 但就在谢初然、林成煊二人离开几天之后,一日,白鹿族的族长鹿追,忽然找来女儿鹿婷。 “云州郡王,已经来草原了,即將到我们这里。”鹿追神情肃穆。 鹿婷有些惊讶:“云州郡王怎么突然来了,河北节度使府那里没提前通知咱们吗?” 如今的大乾河北节度使,即是前任河东节度使云州郡王林修。 大乾皇朝如今的异姓郡王边疆节度使中,林修相对年轻,但在北疆边镇重臣陆续大换血后,他已经是北方资歷最深的大將,平时隱隱然节制新晋的河东节度使常啸川、平卢节度使汤隆和朔方节度使黄永震。 对於白鹿族来说,对方也算是老熟人,尤其是现在,他们同大乾皇朝打交道,首先便是接触林修。 过去几年里,林修亦曾多次出塞到草原来。 但河北节度使府往往都会提前通知白鹿族这边。 林修此刻如此突兀前来,流露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联想之前谢初然、林成煊刚刚离开,鹿婷面上不禁变色:“爹,云州郡王他……” 看见女儿脸上表情变化,鹿追頷首:“从中原內地刚刚传回的消息,河洛东都那边,有关六道堂,发生一起案子。” 虽然僻居草原,且白鹿族早早便依附大乾皇朝,但他们同样有努力设置消息渠道,收集与传送大乾疆域內的风声给草原,以供鹿追分析与决断。 鹿婷性情虽爽直,但听说唐后天假借病重的“史高峰”身份鱼目混珠混入东都的消息后,她脸色更加难看:“这要牵连到谢三娘他们了!” 如果“林倏华”当真是林成煊的亲侄女林书华,那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可问题在於,“林倏华”经不起顶尖高手仔细查探。 而河北节度使林修忽然来到大草原上,岂不是就意味著…… “林博士和谢三娘此番北上,光明正大,行踪不难查明。”鹿追徐徐说道:“云州郡王不难得知,他们已经离开咱们这片草原,之所以还来这里,一方面兴师问罪,另一方面……是为了盯住我们。” 尤其是盯住他鹿追这个异族二品武圣。 鹿婷深吸一口气:“就是说,除了云州郡王之外,还有其他高手出动,是衝著三娘他们去的……三娘他们向东而行,那即是说,是平卢节度使汤隆在那边等著他们?” 鹿追:“多半如此,如果他们往回逃,那就会被云州郡王带人堵住,想必从中原內地,还会有高手专门赶来,一同动手围捕。” 鹿婷央求著拉住自己父亲的袍袖:“爹……” 鹿追神色肃穆,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我明白你同谢家三娘子的感情,我又何尝不希望能帮灵州郡王周济他的子女? 如果谢家三娘子的身份没有拆穿,她接下来一直留在咱们这里亦无妨,相应修炼所需,我们儘量供她。 但如果她身份拆穿,那公开收留她,就是同整个大乾皇朝为敌,我必须为我们整个部族考虑。” 鹿婷闻言,低头不语。 “你也不必想要偷跑,你一个人去,照样会牵连整个部族。” 鹿追这时看著女儿,神情反而显得慈和,语气也不再那么严厉:“林修现在通知我们他要来做客,但恐怕他早就已经动身出发,早早就到这附近了,我们想做什么,已经来不及。” 鹿婷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女儿明白,您不动,林修就不会动,也算是將这位二品武圣绊在这边,让他不至於去东面直接相助汤隆对付谢三娘和林博士他们。” 鹿婷抬头恳求道:“三娘他们当下不知是否知情,至少,咱们提醒一声,为他们示警。” 谢初然、林成煊离开之际,鹿追、鹿婷父女曾经相赠草原上远距离特殊的联繫办法,只是相关方法鹿婷当前修为实力只凭自己无法使用,需要通过父亲鹿追。 考虑到林修可能就在附近盯著,鹿追暗自嘆气,但没有拒绝女儿的请求。 很快,草原上升起似乎没有任何意义的狼烟。 而狼烟尚未熄灭,便有一营大乾河北军將士,拥著一个外貌年龄看上去非常年轻只在三、四十岁之间的將领,来到白鹿族的王帐附近。 大乾河北节度使林修,果然已经到了这一片草原。 白鹿族长鹿追神情平静,熄灭狼烟,亲自出迎。 ……………………………… 鹿追所料不差。 大乾朝廷在得到唐后天假冒史高峰的消息后,很自然联想起另一个病號“林倏华”。 这世上病號自然不止“林倏华”、“史高峰”两个人。 但考虑到林成煊同谢峦、谢初然父女的交情,很难不让人猜疑。 因为卜算推演谢初然的结果,並非模糊不清被遮掩,而是明白无误指向死亡,类似追查力度才渐渐淡了。 而现在出了唐后天假冒已死史高峰的事情,林成煊、“林倏华”自然被重新翻旧帐。 大乾朝廷第一时间就查证谢初然、林成煊二人当前下落,然后派人前往关外追捕。 关中帝京从上到下,从文到武,当前主要注意力都在川西雪山那边。 因此这次应对东北方向,便从河洛东都抽调人手。 镇魔卫大將军任君行当前正配合道门武圣李摩云追查六道堂的天僧苦提与唐后天。 因此赶赴东北关外的人,乃是同为三品大宗师的千牛卫大將军农卷。 事情可能涉及白鹿族,自然需要河北节度使林修过问。 农卷抵达河北节度使府治所幽州,讲明情况之后,林修当即表示自己会亲自去见白鹿族长鹿追。 同时,他吩咐河北节度使府长史燕云康,调集兵马,配合农卷等千牛卫禁军將领。 “林成煊的实力,可能有猫腻。”燕云康同农卷谈起这次的事,沉吟著说道。 农卷頷首,同意对方判断:“河洛邓氏中人一直说邓明建死得蹊蹺,如今看来,就是著落在林成煊身上,咬人的狗不叫,能不著痕跡就杀死正四品的邓明建,林成煊实力极可能不止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燕云康:“既如此,这次轻忽不得,需要多调集一些人手,否则又可能给他们走脱。” 农卷闻言看了燕云康一眼。 对面这位河北节度使府长史,乃是天下名门燕氏一族中的佼佼者。 (本章完) 第279章 275有敌人亦有朋友 第279章 275.有敌人亦有朋友 燕氏一族过往同灵州谢氏,过从甚密。 不说別人,农卷眼前的燕云康其人,就跟谢峦一家非常熟悉。 不过,自从当初西北、朔方之乱后,双方关係就完全变了。 尤其燕氏嫡女入了雍王府后,这些年来,针对谢氏余孽的围剿,燕氏一族的积极性甚至不比姜家差。 面对农卷那略有些玩味的眼神,燕云康神色如常。 辞別农卷,前往河北军中分派人手之后,燕云康前往自己置下的一座別院。 当前借住在那里的乃是他一个远道而来的友人。 河洛名门许氏一族的许书明。 燕云康开门见山,邀请许书明隨他和农卷一起前往关外,围捕谢初然、林成煊。 “当前,还不能说確凿无疑,要等拿到人以后才能有定论。”燕云康微笑:“说不定,我们误会了林兄。” 许书明微微沉吟。 虽然他同林成煊之间,理念素来有很大分歧,但也谈不上有直接仇怨,是以许书明无心蹚浑水。 只是此番他到河北,正是在燕云康和燕氏一族帮助下完成第六层“礼”的相关歷练。 彼时,唐后天假冒史高峰的案子还没有爆发,燕云康等人也难以预料到谢初然的身份问题,对许书明而言,此番也属实是赶巧了。 面对燕云康,许书明略微沉吟后,忽然问道:“燕兄这次要亲自去关外?” 燕云康没有直接回答许书明的问题,而是平静说道:“千牛卫农將军他们抵达幽州前一天,燕某便收到一封信,来自雍王府。” 许书明闻言,又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谢氏参与谋逆案,乃是朝廷明文公告的逆贼,许某虽然已经从学宫卸任辞官,但仍是大乾子民,如今有逆贼消息,自当助云州郡王、农大將军一臂之力。” 燕云康:“许兄深明大义,国之楷模。” 在林修、农卷带领下,精锐人马快速北上出塞。 路上陆续有更新消息传来,得知林成煊、“林倏华”叔侄二人已经离开白鹿族王帐向东行后,河北节度使林修放慢脚步,横亘在白鹿族与东北四国之间的草原上,监视白鹿族的同时,也隱隱盯住林成煊叔侄南下返回大乾皇朝的路径。 而农卷、燕云康、许书明三人,则继续向东追赶,同已经得到消息的平卢节度使汤隆,一起形成包夹之势。 谢初然、林成煊在抵达东北四国中乌云国和北海国交界处一带时,陆续接到王阐和白鹿族的传讯示警。 得知並非自身缘故泄露秘密而是被六道堂中人拖累,谢初然只感觉一阵阵的荒谬与不甘。 但她很快镇定心神,抹消这些无用的情绪,立刻將心弦紧绷起来。 因为相遇距离遥远,以及他们当前处於大乾皇朝疆域之外,所以同中原內地联繫沟通,不及往日那般顺畅,时间上可能会存在或长或短的延迟。 眼下他们接到王阐、鹿追的传讯示警,但危险可能早已经迸发,与他们当前距离未必遥远。 此前因为正大光明出行,在不止一个地方公开现身或者住宿,令他们的行踪对外界来说不是秘密。 碰上眼下这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飞来横祸,先前的光明磊落就可能成为致命的问题。 是以谢初然、林成煊当前第一选择,是先隱藏自身行踪,消失在关外的深山老林內。 但情形依旧不乐观。 这里是东北四国的地界,当地人对地形极为熟悉,而他们名义上当前都臣服於大乾皇朝,如果行动上也帮助展开围捕,那对於谢初然、林成煊而言就是天罗地网。 另一方面,平卢节度使汤隆,作为一位正二品武圣,传闻中是主修武夫念气弓的。 虽然纯武夫路线的武道强者,没有卜算推演之能,但他的洞察与感知能力,都是顶尖,同境界高手中少有人及,宗师层次武者就更不提多提。 虽然也尝试第一时间通知更东边的徐永生,但谢初然、林成煊並没有再直挺挺赶去与之匯合,以免將徐永生也带进包围圈。 …………………………………… 北海国都城,刚刚出关不久,正神清气爽的拓跋锋,忽然发现,城中有精锐將士正在集结,预备开拔出征。 拓跋锋好奇之下,前往北海王宫。 等他来到王宫內一间大殿里,就见一个外罩兽裘,但內里做汉民乾人风格衣著打扮的年轻女子,正在为大军开拔署理后勤。 拓跋锋上前问道:“最近出什么事了?” 年轻女子正是北海国主的独女白景。 自当年受伤之后,北海国主一直没能康復,国中日常事务都交由其他重臣协助白景处理。 “刚刚接到从大乾那边来的消息,他们那里有钦犯在关外东北这边出没。” 白景放下手中笔,说道:“我们北海国和乌云国都需要派人协查搜山,围捕钦犯。” 拓跋锋笑道:“听著,不像是说我?” 白景:“说是要搜捕谢氏余孽……名叫谢初然的女子,她有改名换姓和乔装改扮,大乾那边传过来许多张图谱画像。” 她面前的拓跋锋,猛然瞪圆了眼睛。 白景见状,不动声色示意殿內侍从全部退下,然后才轻声问道:“我记得拓跋大哥曾经提及,与谢氏子弟神交已久,但一直无缘得见,听来还不曾真正有交情?” 拓跋锋仰首望天,半晌后说道:“確实如此,我此前没有骗你,只是,今天的事我既然知道,不得不管。” 白景一对眸子望著他:“同你其他朋友有关?” 拓跋锋默默頷首。 白景言道:“你义气干云,我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这次大乾皇朝有大量高手出动,可能还涉及乌云国那边。” 拓跋锋闻言反而笑起来:“在大乾皇朝,我也是反贼。” 白景闻言,微微沉吟。 拓跋锋踏前一步:“不用你难做,只需你把相关消息还有方位告诉我即可。” “既如此,这趟我亲自带兵过去,儘量留一些余地。”白景从桌后走出来:“你独自行事,多加小心,诚如你所言,大乾朝廷也欲除你而后快。” 拓跋锋从对方那里接过一些图谱书信,也不收拾行李,抄起自己隨身的长枪,便直接出了北海国都城。 ……………………………… 大乾皇朝辽西疆域,同样改头换面的谢今朝,同样来到关外东北。 他也是来找谢初然、林成煊的。 一般而言,谢今朝无心打搅他们,不会主动现身相见。 不过眼下考虑到钱寧寧后续修炼所需的儒家晋升典仪,谢今朝於是来碰碰运气。 但可惜他运气不大好。 自海上重回大陆之后,谢今朝方才听说自己妹妹和林伯父当前不在河洛东都。 这让谢今朝啼笑皆非。 早知如此,前阵子在碧山岛上他还不如冒险现身同徐永生相见,先问问徐永生那里有无钱寧寧所需的民间儒家典仪。 眼下同徐永生错过,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是以谢今朝打听到谢初然、林成煊他们去往关外东北后,思索一番,索性也出关北上,来大乾皇朝疆域外寻谢初然二人。 离开大乾疆域,他们见面还安全不少。 但出乎谢今朝预料,他很快发现关外东北一带,此刻气氛紧张,不论大乾皇朝还是东北四国,都有兵马调动。 起初谢今朝还以为这里又要起战事,但很快他就听说,之所以有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围捕武道宗师层次的大乾钦犯。 为了围捕谢初然和林成煊。 得知消息,谢今朝大惊,连忙暗中打探更进一步的细节,然后全速赶过去。 …………………………………… 乌云国同北海国交界处的东北深山老林中,完全恢復本来面目的谢初然,面色苍白,靠坐在积雪中,抓紧时间调息。 北海国这边情况稍好,而乌云国那边,武圣层次的乌云国主出乎预料,亲自来到两国边界附近,带兵几乎堵死那个方向,迫使谢初然、林成煊只能走北海国一侧。 但在这边等待他们的是来自大乾皇朝的农卷、许书明、燕云康等人。 三位三品大宗师,率领几位宗师以及河北军、两辽军、禁军多路精锐人马一起包围上来。 谢初然、林成煊终於是露了行藏。 面对如此强横的阵容,其他三品境界的武道大宗师也很难逃出生天。 但这一次,当著数千人的面,不鸣则已的林成煊当真一鸣惊人。 中庸剑城展开之下,他以一敌眾,同时迎战农卷、燕云康、许书明三位三品大宗师,仍然將他们尽数压制在橘红剑气凝聚的城池中。 直到远方飞来流星一般的光矢,既快又准还狠,当场將橘红色的剑气城池射穿一道缺口。 城池没有立刻垮塌,甚至缺口周围还有如同火焰一样的橘红剑气涌动,意图填补。 但农卷、燕云康、许书明等人已然趁势里应外合从中庸剑城內杀出。 这一瞬间,林成煊视线没有看城里眾人,而是眺望远方。 对方,甚至超出他目力所及范围。 但其身份不言自明。 大乾平卢节度使,武圣汤隆。 (本章完) 第280章 276决心改变(为「我会催更吗」盟加 第280章 276.决心改变(为“我会催更吗”盟加更) 相距遥远的山岭上,一个手持大弓,身材瘦削的大乾將领遥望远方庞大显眼的橘红色城池,箭出连环。 顿时仿佛白日里降下流星雨,一道又一道光流经天而过,接著砸在远方。 霎时间,那剑气构成的橘红城池,当场被连珠箭雨打得千疮百孔。 只是,偌大的城池虽然损坏严重,但破而不碎,仍然倔强地立在原地。 远方手持大弓的瘦削男子见状,不禁挑了挑眉梢。 以他二品武圣之身,这时也嘖嘖讚嘆:“有一套。” 只是,讚嘆之余,他再次张弓。 这次的箭矢不再闪动光辉,而是通体乌黑不见光泽。 箭矢离弦飞出,仿佛没有飞行轨跡一样,脱离弓弦的同时,便已经出现在远方林成煊面前。 不过,在意识到远方有二品武圣汤隆存在的同时,林成煊当即变招。 千疮百孔的巨大城池不再自我修復,而是骤然缩小,变成只有房屋般模样。 通体乌黑的箭矢射来,並没有因为中庸剑城缩小就落空,而是依然精准命中橘红色的城池。 缩小的城池中,也顿时被射出个缺口。 只是在中庸剑城缩小,剑气更加凝练的情况下,这次虽然被射出缺口,但依然屹立,没有破碎。 不过,与之前不同,这次被乌黑箭矢洞穿后,城墙上缺口处剑气涌动之下,一时间並不能再填补修復中庸剑城。 林成煊也没有继续纠缠的意思。 面对汤隆神箭的威胁,他维持中庸剑城,只是为了给自己和谢初然遁逃离开,爭取时间和机会。 抵挡一时后,林成煊、谢初然迅速绕过山樑,朝其他方向遁走躲避。 只是,汤隆的视线仿佛不受山体遮挡。 相隔如此遥远,视线又被阻碍的情况下,他仍能確定山后谢初然、林成煊的位置。 一支支或明或暗的箭矢在群山间穿梭飞腾。 有的自上而下越过山岭后方才俯衝向下,有的甚至直接就洞穿山体,生生將山石当场贯穿,在山间打出一条仿佛隧道般的路径。 箭矢攻击如此强横的同时却又极为精准,不仅不伤及农卷、燕云康、许书明等人,甚至给他们留下了配合的空当。 旁人修为、眼力未必足够,但农卷等宗师层次高手,即便不是平卢节度使汤隆麾下將领,这时仍然可以寻找和捕捉机会,配合汤隆围攻林成煊、谢初然。 有汤隆压制林成煊的中庸剑城难以展开发挥威力,农卷等人的手段便显露出来,同时他们更是人多势眾。 谢初然、林成煊在山林中狂奔,隨著时间推移,没有甲冑护身,他们很快开始掛彩。 而更糟糕的则是,在汤隆箭矢威胁下,两人被迫分散开来。 虽然没有沟通,但农卷、燕云康和许书明三人,带领大部分麾下降临,当即优先追向谢初然。 汤隆也不跟他们爭抢,箭矢攻击目標开始向林成煊集中。 他的箭矢,力能贯山。 但受山石阻隔,力量、速度自然会被削减。 林成煊虽然狼狈,但藉助地形,再加上自身绝学,孤身一人不用照应谢初然的情况下,处境反而比方才的情况要好。 只是林成煊並无欣喜之意。 他有心掩护和帮助谢初然,但被汤隆箭雨压制,难以如愿。 另外一边的谢初然虽然没了武圣强者的箭矢威胁,但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人数眾多的乾军高手与官兵。 无甲在身的情况下,一旦陷入缠斗,身形移动慢了,中低境界武者一起动用弓弩攒射,於宗师高手而言同样存在威胁。 好在谢初然羲和流光移动迅捷,鱼鲁亥豕惑人眼目令敌人误判更是適用於当前场面。 对她最有威胁的始终还是农卷等人。 强敌围攻下,纵使有玉石俱焚,当前四品境界的谢初然依旧险象环生。 她施展十日破阵舞,爆发力惊人,出乎农卷等人预料,给她突出个缺口。 但包围圈除了里三层还有外三层。 谢初然勉强寻个隱蔽地方调息,但儒家绝学蝉觉在不停地提醒她周围危险步步紧逼靠近,眼看著就近在眼前。 而短时间內的休息,完全不足以让她疗伤。 方才使用玉石俱焚后的疲倦,更是挥之不去。 此刻的谢初然,仿佛重回当日河东媧山之中。 这次,还会有徐永生来帮她吗? 先前传给徐永生的消息,是提醒对方警惕,不要轻易前来这边。 此番面对的敌人,远比当初媧山中还要更多更强。 徐永生如果来了,更可能將他也牵连进来。 但谢初然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 他,终究还是会来的。 这让谢初然心中生出暖意。 可她不能將希望再寄託於此。 一方面,她不知道徐永生何时会到。 另一方面,她也不希望徐永生和林成煊为她涉险。 如此,要么她自我了断,要么她先自己杀出去! 经歷当年家破人亡的惨剧之后,谢初然做不出自戕的事。 ……她此刻忽然自嘲地笑笑。 已经失去了爹爹、娘亲、大哥、大嫂,失去了在朔方时不知多少熟人,自己却还是天真幼稚,心存侥倖啊。 前方,是不计其数,极为强大的敌人。 瞻前顾后,不敢冒险,什么都不想放弃,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又凭什么想要战胜敌人,想要为亲朋报仇雪恨? 甚至,可能连自保都做不到,还会连累已经所剩不多的重要之人,连累徐永生、林成煊他们。 如果不是自己修持儒家武道,需要完成种种相关歷练与典仪,就不用冒险顶替林书华的身份,不至於牵连林成煊,这趟还可能牵连鹿婷与白鹿族。 为了那些寥寥无几必须保留决不能再失去的东西,余下其他一切,都该置之度外! 谢初然额头染血,向下滑落,流经她双目。 但她目光此刻前所未有冷冽,接著血红一片。 强行再次催动玉石俱焚的同时,谢初然全身上下血脉仿佛一起沸腾。 她此刻脑海中不再有其他念头,浮现的一个个人影,自己甚至此前没有当面当面打过交道。 向雨亭,杨琛…… 一个又一个她听说过的人,从原本的儒家修行,强扭成纯武夫修行。 然后又一个接一个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当日林成煊斩杀杨琛之后,谢初然出於好奇曾经仔细请教过对方。 博学广记的林成煊果然了解其中內幕。 谢初然询问时確实纯粹出於好奇,林成煊看得出这一点,但仍然没有立刻解答她的疑问,沉默良久后才做了说明。 难为林伯父了……谢初然目光冷冽,嘴角却绽开笑容,其神情一时间竟显得微微扭曲。 对应的步骤之下,谢初然此刻感觉自己血脉沸腾之后,体內仿佛身处无形的烈火,开始焚烧自己那六层三才阁。 这时,一条如有生命的藤鞭,仿佛蛟龙般,悄无声息,绕过山樑,在积雪中“游”向谢初然。 谢初然对此视若无睹,只是专注於自身。 而在那无形的大火燃烧下,华美典雅的儒家楼阁化为乌有。 只剩下仿佛由一节节脊椎骨的骨节构成的六层殿堂,分居谢初然体內上、中、下。 那不再是儒家三才阁。 而是属於武夫的三骨堂! 就像当初在川西雪山中的杨琛一样,谢初然在这一刻,一身儒家浩然气化为乌有,取而代之者是武夫气血澎湃激盪。 失去儒家五相五常,她从前辛苦修行认真积累的诸般儒家绝学,此刻也大都成了前尘往事。 凭她的天资潜力,先前自创的诸般绝学,有机会转为对应的纯武夫绝学,甚至是很快就能转化,但仍需要一个过程。 反倒是先前出於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想法,用作参考而仔细研究的破阵刀、斩將刀等武夫绝学,此刻仿佛忽然捅破最后的窗户纸,和当初杨琛一样,可以快速上手。 但总体而言,如果只凭这些绝学,她定然比不上先前作为四品儒家宗师的自己。 之所以强行跨出这一步,一身修为转做纯武夫,在当前这个情景下的原因是…… “今天才知道,我当个纯武夫,积累已经这么深了。”谢初然面上笑意更浓。 武夫意气者,挑战实力至少不弱於自己的对手。 就在谢初然眼前,三品大宗师农卷的藤鞭,这时就仿佛蛟龙昂首一般,鞭梢向上抬起,指向谢初然。 武夫煞气者,大量杀戮。 这一路突围,谢初然已经数不清自己手上沾了多少血腥,她能成功把自己的三才阁烧成三骨堂,亦是源於此。 武夫精气者,吞噬天材地宝。 谢初然此刻口中就在咀嚼原本为后续辅助修炼筹备的大量异宝,仿佛吃饭一样。 武夫念气者,捨弃自身从前看重的事物、记忆、爱好乃至於感情。 谢初然自问,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静,剥离从前自身的一部分。 武夫正气者,坚守自己曾经看重的事物、观点、感情,並为之付出。 於谢初然而言,她没多少可失去的东西了,而余下的这些,她將誓死捍卫。 於是,身形一纵而起,避开农卷一鞭的同时,谢初然体內的那把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 为了烧出她的第七层武夫三骨堂。 这当然是冒险。 甚至,准確地说,是赌博。 如果这么容易就能从四品宗师突破至三品大宗师,那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尝试,杨琛当初也不至於陨落在川西雪山间。 尤其此刻更是群敌环伺。 但谢初然眼下没有更多选择。 要么,杀出重围。 要么,身死当场。 她就仗著自己远胜杨琛、向雨亭的灵性天赋,仗著自己对心念的坚守,赌这一把。 除了农卷的藤鞭,在谢初然纵身而起的同时,远方更有凌厉箭矢连珠一般飞来。 虽然不及武圣汤隆射术那般强悍,但仍然让谢初然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因为那是源自三品大宗师燕云康的箭矢。 眼下谢初然身上就有对方造成的箭伤。 面对来箭,谢初然直接迎著便是一刀斩出! 耀眼的金光闪烁下,谢初然一刀劈飞来箭。 而与此同时,她全身一震。 其体內武夫三骨堂,赫然变作七层。 这个剎那,谢初然心头有了一瞬间的茫然。 来不及感嘆自己成功了,她神智就仿佛被狂暴的杀意和破坏欲淹没。 但与此同时,她手中刀既准又稳,將后续连珠箭矢一一拨打劈飞。 谢初然双目这一刻彻底变得血红,甚至有红光从中闪烁。 但其內心却变得冷静下来。 狂暴的杀意,仿佛都化作燃料,熊熊燃烧,成为谢初然实力的一部分。 只是,从前儒家武者的玉石俱焚,在这一刻亦化作纯武夫的血荐轩辕。 得益於血荐轩辕,谢初然此刻脑海中恢復少许清明。 只是再无往日温度,唯有近乎於冷酷的冷静。 (本章完) 第281章 277大宗师徐永生!(四更一万六千六 第281章 277.大宗师徐永生!(四更一万六千六百字奉上) 谢初然之所以强行转为纯武夫,就是为了眼下冒险成功,成为三品大宗师。 而谢初然成为三品大宗师,与其他人最大的不同便在於,此刻经由血荐轩辕的影响,她一身力量进一步增长。 哪怕当前没有掌握特別顶尖的纯武夫绝学,谢初然一刀挥出仍然威力磅礴。 尤其是这突然的变化,出乎农卷、燕云康、许书明等人预料,当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刻,谢初然仿佛整个人化为振翅飞翔的金乌,如大日横空一般,所过之处焦土一片,从四方包围靠近的乾军將士连续死伤。 即便有伤自身,只是一手初学乍练的斩將刀,谢初然仍然先斩断农卷的藤鞭,然后再击退许书明。 她此刻处於走火入魔的边缘,虽然因为血荐轩辕而没有彻底失去神智陷入狂乱,但无法完全自控。 谢初然没有直接突围离开,而是挑上直觉对自己威胁最大的燕云康直接就杀了过去,意图先解决这个敌人。 不过灵敏的感应令谢初然及时止步,避让同时亦抽刀一扫。 远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照应全局的武圣汤隆,已然察觉谢初然这边状况有异,顿时一改先前专心对付林成煊的模样,重新一箭朝谢初然飞射而至。 谢初然避过自己要害,一刀震开箭矢,但自己手中横刀也险些离手飞出。 处在走火入魔边缘的人,遭受攻击和威胁,往往会更进一步滑向入魔的深渊。 但谢初然迥异於大多数人,汤隆这一箭反而令她脑海中更清明少许。 灵活避开农卷抽来的另一条藤鞭后,谢初然不再恋战,转而將速度提升到极致,继续向外突围。 汤隆关注谢初然那边,另一边的林成煊顿时压力大减,也有空閒关注远方变化。 眼见那边的乱象,虽然没有沟通,但林成煊心中竟然隱约有所预感,猜到真相。 这令他更加沉默。 只是当此情形,林成煊没有犹疑,同样开始谋求突围遁走。 他没有跟谢初然匯合,而是选择另一个方向。 但速度並没有提升到极致。 汤隆一看就知道林成煊是想吊住他的注意,为谢初然创造突围的机会。 这位主修武夫念气弓,以射术著称的二品武圣虽然不喜欢突发意外,但这时不焦不燥,箭矢仍然同时照应两边。 虽然一时间不能拿下这两个实力明显超出同儕的宗师武者,但因为汤隆射术的威胁,不论谢初然还是林成煊,都很难顺利突围。 纵使一时甩开追兵,很快便会因为被汤隆箭矢限制方向和路线,然后再次陷入重围。 双方追追逃逃,恶战不断。 隨著时间的推移,谢初然於纯武夫的诸般绝学,通晓掌握越来越多,並且越来越熟练精细。 但她伤势一直得不到及时治疗与休养,以至於伤势累积,越来越重,而血荐轩辕之后更是让她精神力消耗过大,越来越睏倦虚弱。 此消彼长之下,先前好不容易扭转的局面,再次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农卷仗著明神鎧宝甲护体,强顶著谢初然的刀光,尝试靠近。 但他很快察觉异状。 在谢初然金色的刀光后方,赫然有赤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 火焰凝聚而成的巨龙,直接越过日光凝聚的金乌,转眼就扑到农卷面前。 身为禁军千牛卫大將军,掌握眾多情报,也跟江湖人打过不少交道的农卷,几乎在第一时间便认出对方根底: 枪圣百里平传承,炎龙枪! 农卷第一时间抬手,其手中藤鞭消失,取而代之者出现如同苞一般的赤红光球。 接著光球炸裂,如鲜盛放。 爆炸性的强悍力量爆发开来,正面硬碰火龙。 可是火龙突兀地一分为二。 炎龙枪杀招,双炎龙。 第二条火龙吞噬农卷,农卷只能凭自身三品大宗师和四面正气盾的底子,再加上明神鎧之助,硬抗火龙的衝击。 他整个人顿时被撞得向后飞出。 ……“赤虎”拓跋锋! 没看见人,农卷心中便有答案。 白龙已死,碧龙没有这等实力。 赤龙传人中,宗师层次如此强横的人,只有一个答案,就是“赤虎”拓跋锋。 然后…… 这廝和“枪王”聂鹏一样,也到三品境界了? 感受后方涌动的炽热枪芒和巨大炎龙,心神不稳的谢初然费尽力气才控制自己没有反手一刀斩过去。 在她身后,与徐永生几乎等高的高大青年,身形被赤红烈火围绕,赫然正是拓跋锋。 他虽然有些好奇谢初然当前的状態,但此刻没有多问,而是枪锋继续向前,便越过谢初然,直衝被他打得倒飞的农卷。 只是远方忽然一道光矢射来,帮立足未稳的农卷解围,阻拦拓跋锋。 正是武圣汤隆再次出手。 汤隆面无得意之色,一箭之后,箭锋马上再指另一个方向。 与拓跋锋赤红色的火焰相对,另外一边山樑上升起幽蓝色的光焰。 一个身影,整个人都笼罩在火焰中,这时化作幽蓝色的凤凰,瞬间划过半空,直扑远方同样张弓搭箭正朝谢初然瞄准的燕云康。 燕云康见状,一时间不知该惊还是该喜。 相较於拓跋锋那边的炎龙枪还有其他赤龙传人修炼,眼前施展这一路离凰剑的人就更好確认身份了。 那分明是灵州郡王谢峦的另一个子女,也是朝廷通缉的另一个谢氏余孽,谢今朝! 对汤隆、燕云康、农卷等人来说,这是个意料之外的目標,就看能不能成为新的收穫。 只是对眼下的燕云康来说,惊大於喜。 更在凤初鸣和火凤燎原之上的一式离凰剑杀招凤冲霄,此刻直指燕云康,仿佛幽蓝火箭,瞬间撕裂天空,给燕云康的感觉竟似乎不比箭矢稍慢。 身怀四把“义”之古剑的儒家三品大宗师燕云康身法挪移不弱,第一时间闪避。 只是他快,谢今朝比他更快,幽蓝的剑光火焰紧追燕云康不放。 直到汤隆再一箭自远方飞射而至,帮助燕云康截击谢今朝这凌厉一剑。 当前显露本来面目的谢今朝一剑落空,冷冷望了燕云康一眼。 对方的面孔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曾几何时,这是他与谢初然口中的燕叔父。 对方是燕文楨亲子,燕瑾的嫡亲叔父。 而今日,燕云康是配合农卷,带队来围捕擒杀谢初然的人。 迎著谢今朝冰冷的视线,燕云康神情如常,心绪平静,稍有起伏也只是惊讶於谢氏兄妹修为进步之快。 拓跋锋则望向汤隆所在的远方,微微扬眉。 他眼见有谢今朝赶到,也是为谢初然而来,当即转头,全然不再理会一旁的农卷,就直接朝远方汤隆所在方向衝去! 一直稳坐高台,箭射八方威胁所有人的武圣汤隆,看著那提枪的年轻人主动冲向自己,亦不禁双眉一轩。 他手一挥,立刻就是铺天盖地的箭雨覆盖拓跋锋。 拓跋锋面无惧色,双瞳之中骤然有火焰跃动,和谢初然一样闪烁血红光彩。 他不论速度还是周围烈焰规模,全部高涨,脚步不停,目標直指汤隆。 虽然跟拓跋锋从前几乎没有交集,此刻也没有言语交流,但林成煊见状,这时不退反进,不再突围,反而持剑也快速冲向汤隆所在方向。 即便他此刻伤势不轻,但仍然咬紧牙关,主动配合拓跋锋,而不是趁汤隆对付拓跋锋的时候自己溜之大吉。 先前一直瀟洒的汤隆,突然遭到夹击,仍然处变不惊,甚至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脚下生根一般依然立在那山头上,只是漫天箭雨更加密集凌厉,转而由超远程狙杀改为中近距离覆盖。 不过,如此一来,他终於疏忽远方最初的目標谢初然,以及后到的谢今朝。 “先走!”谢今朝向谢初然喝道。 伤势颇重,再加上血荐轩辕的副作用,谢初然此刻已经摇摇欲倒。 她本是下意识望向拓跋锋、林成煊一起冲向远方汤隆所在山峰,这时被一直掛念的兄长谢今朝一喝,终於收回视线,转而向远方逃窜。 谢今朝一式离凰剑·火凤燎原笼罩四方,將附近乾军將士全部笼罩在內。 许书明挥剑,剑光在半空中仿佛凝聚成镜。 圆镜遭逢幽蓝火凤的攻击,当场破碎,但马上又重新凝聚出第二面镜子。 这第二面镜子看上去同样不经打,立马也被火凤离凰击碎。 可是隨后出现的第三面虚幻镜光中,倒映火凤离凰,竟然也有幽蓝色的火凤凰从镜面中衝出,正面迎击谢今朝的火凤凰,趁对方强弩之末的机会,反过来將之打散。 谢今朝无心与许书明一定要在这里立刻爭个高下。 阻拦追兵一番的同时,他转身立刻后退。 虽然拓跋锋也是大乾朝廷通缉的反贼,过了今天林成煊跟他们是同路人,但相较而言,汤隆等人这趟出击的目標,是他们谢氏人。 眼下局面,虽然谢初然意外晋升三品,又有他和拓跋锋搅局,但整体局面还是对官兵有利。 这种情况下,对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於是果然不出谢今朝所料,他和谢初然先突围离开这里,农卷、燕云康、许书明等人没有转身去跟汤隆一起围攻拓跋锋、林成煊,没有放过谢氏兄妹先求落袋为安的想法,而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都纷纷前来追赶谢初然、谢今朝。 天色渐晚,黄昏將近。 在这片山区,大战没有丝毫结束的徵兆,反而陷入白热化。 接到王阐消息后,第一时间就离开松江流域,全速西行,朝谢初然、林成煊迎来的徐永生,经过两昼夜的急行军,於傍晚时分,接近这片山区。 他是在路上受到谢初然、林成煊的传讯。 诚如谢初然所料,他当然会来。 一位武圣,七个大宗师,还有眾多宗师,旷野中肆无忌惮的大战一通,动静想不大都难,徐永生尚在远方就能確定方位。 一边观察周围环境,徐永生一边戴上那金色的四目方相面具。 狰狞的面具下,他一对眸子仍然清亮,但冷厉。 目光扫视之下,大部分情形,徐永生都瞭然於胸: 战场整体已经被撕扯开来。 最远处,位於南边,声势最浩大,似乎有武圣出手。 相对近一些的,分为两片。 北边的蓝色火凤离凰,应该是谢今朝到了。 相较於去年初夏营救岛贼家眷的时候,谢今朝实力又有进步,已经臻至三品大宗师境界。 此刻与他缠斗的人並非乾军將士,而是封锁北边的乌云国中高手,被这边的战况惊动,赶来查看,正与谢今朝狭路相逢。 只是如此一来,农卷、燕云康、许书明等人,就再次全部盯上谢初然。 虽然因为谢今朝、谢初然兄妹突围向外的关係,他们当年拉开了同武圣汤隆之间的距离,以汤隆目力、射术也很难再照应到这么远的位置,但谢初然伤势过重,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那金光闪烁,如大日横空般的金乌光影,这时仿佛也像天色一样迎来黄昏,光泽黯淡,摇摇欲坠。 徐永生见状,微微躬身,继而脚下加速,向前往乾军靠近。 他第一个目標,首先瞄准张弓搭箭正瞄准谢初然的河北节度使府长史燕云康。 对方身为三品大宗师,身怀五块儒家“智”之龟甲,观察和感知过人。 在徐永生靠近之际,燕云康心中猛然浮现警兆,继而发现徐永生赫然已经到了近处。 这位儒家大宗师二话不说,箭锋调转,就是一箭射向徐永生。 徐永生身形一动之下,速度飞快,以燕云康的射术依然一箭落空。 燕云康虽惊不乱,手中大弓霹雳弦惊连环作响,顿时便有铺天盖地的箭雨笼罩他身前大面积范围,以应对徐永生过人的身法速度。 徐永生前冲势头不停,手中刀锋一挥之下,仿佛难以计数的太阳黑子向前飞出,迎面对上燕云康的箭雨。 眾多箭矢,反过来被徐永生一式暗曜黑雨所生的刀芒或是磕飞,或是斩断。 燕云康惊讶於徐永生施展的凛日刀,有心再做应变,但徐永生速度太快已经衝到他面前,一刀便將燕云康手中大弓劈断。 不过燕云康藉助大弓一挡,同样趁势抽出一把大乾制式横刀,刀芒暴涨,斩向徐永生。 这一刀之凌厉,叫徐永生甚至有些意外,却是因为燕氏一族家中秘传儒家绝学暴虎冯河的缘故。 这是燕氏一族专门研究儒家玉石俱焚的稀少战斗天赋,意图在家族內稳定传承的研究產物之一。 其具体效果不及真正的玉石俱焚或者血荐轩辕等等,相当於是个缩水版玉石俱焚,胜在只要满足修习条件,便可以尝试掌握,但副作用並不缩水。 燕云康此前就备著这一招,险些用来招呼谢今朝、谢初然兄妹,好在有汤隆解围。 而眼下脱离汤隆箭矢攻击范围,燕云康只得依靠自己,借暴虎冯河提升实力,以期近距离搏杀徐永生。 然而,就如同徐永生当日初入四品境界,就连续斩杀多个四品宗师一样。 眼下初入三品境界的徐永生,实力同样不是寻常三品大宗师可比。 无需动手,他只是一步抢先踏出,落在燕云康身前。 这一步迈出,顿时卡住燕云康继续出刀的节奏与空间不说,更令徐永生周身上下星光闪烁。 於是徐永生仿佛化身星辰,周围生出无形引力。 燕云康突然暴起,威力过人的一刀,直接被带偏方向。 ……北辰拱照?! 原本以为对方是精通凛日刀的武夫宗师,但此刻见到越氏一族家传绝学北辰拱照,燕云康直接懵了。 相较於他施展暴虎冯河给徐永生的意外,此刻徐永生带给他的惊讶要多得多。 他出刀被徐永生出乎预料的一招带偏,失之毫釐谬以千里,徐永生手中烈焰一般的漆黑刀芒立即暴起,覆盖吞没燕云康。 身为河北节度使府长史,燕云康除了自身防御不俗外,和禁军大將军农卷一样,有全套精良兵甲。 但此刻徐永生出刀之际,凛日刀中,竟似乎融入几分他麟经裁云的奥妙。 这是他提升灵性天赋到入圣层次,以及晋升三品大宗师后,灵性层次与境界双双增长后的成果。 眼下他佩韦自缓协调第五层“智”变为第三层“信”,加上初入三品境界尚来不及修成第三层“义”,所以不符合麟经裁云的修习標准。 但麟经裁云一招,极为巧妙细致,最擅长就是对付披甲敌人时以巧力开“罐头”。 於是徐永生这一刀挥出,漆黑的刀芒直接精准划过燕云康双目。 对方惨叫声中,双眼变成深深的刀口,鲜血四溅不说,如同黑色火焰一般的刀气,更从伤口渗入其中。 於是徐永生再一刀,彻底了断这个对手,令他不用再痛苦。 接下来,徐永生暗曜黑雨和遮天蔽日两式凛日刀杀招交替而行,仿佛暴雨打麦穗一样,將人成片割倒。 农卷原本正在攻击谢初然,这时不禁悚然而惊。 徐永生刚现身之际,他就有所发现,当即开始准备迎击。 只是正准备著,燕云康忽然短短瞬间便快速败亡,令农卷大惊。 徐永生手持陌刀,如割草一般横扫人群,一路顺势冲向那位千牛卫大將军农卷。 农卷镇定心神,同样做出单足踏地的动作。 简单一步,仿佛为大地注入生命。 当前虽是春季,但关外东北群山间仍然寒冷,甚至不少地方还有积雪。 但此刻农卷脚下土地突然翻滚,从中有大量树藤破土而出,拔地而起,顷刻间构成一片昏暗的树林,遮蔽本就已经暗下来的天色。 这一式遮天林,和龙藤鞭、怒血一样,都是农卷绝招,只是想要施展遮天林,需要他本人在战斗中先大量吸收积累大地灵气,因此需要时间。 原本他打算用这招將谢氏兄妹一网成擒,甚至对付拓跋锋、林成煊。 可现在只能用在眼前这个对手身上。 身处遮天林內,徐永生能清楚感应到,自己的內气,正在隱隱然被这片遮天蔽日的树林暗中吸收吞噬。 他面不改色,一式同时得到儒家、武夫两方六合化境支持的凛日刀·暗蚀大日施展出来,漆黑火焰疯狂燃烧周围草木,大肆將农卷武夫气血所化的树林变作自己的燃料。 农卷先前没留意到徐永生坑了燕云康的儒家绝学北辰拱照,但徐永生施展凛日刀,他都看在眼里。 作为禁军高级將领,他当然知道凛日刀中有一式暗蚀大日,但农卷有自信自己的遮天林不惧暗蚀大日,双方碰撞顶多是互相吞噬、互相消耗的场面。 但此刻面对徐永生文武合一的暗蚀大日,农卷越发愕然。 对方这凛日刀的威力和奥妙,完全不对劲! 可惜仿佛直接爆发一场山火似的,整片树林被当场烧掉大半,而黑色的烈焰火势越发猛烈,接著便化作重重太阳黑子,当真铺天盖地淹没农卷。 农卷搏杀战斗经验丰富,以攻对攻,双掌光球模样的怒血一起绽放炸裂,帮助他消减面前黑雨的威力。 但徐永生暗蚀大日之后接续的暗曜黑雨威力实在太过强横,破开暴烈的红光后,仍然將农卷双掌打得血肉模糊。 在农卷身形向后连连跌退之际,徐永生已经飘然上前。 此刻农卷身上明神鎧,甚至都出现少许破损。 徐永生再挥刀,都不用盯著对方眼目要害,直接找缺口再开“罐头”即可。 生死关头,农卷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当初在洪泽浦,救走岛贼的人,也是你……” 徐永生不答,金色方相面具遮盖下的面孔神色波澜不惊,平静抽出將对方內臟搅烂的刀锋。 他再挥刀,將残存树林全部劈倒,也將残存黑火吹散。 经过先前谢初然、林成煊突围,以及之后拓跋锋、谢今朝先后赶到,连番大战,农卷、燕云康等人麾下乾军同样损失惨重。 还能坚持跟著他们追击谢今朝、谢初然兄妹至此的人,已是少数。 这时再被徐永生衝杀一番。 生还者寥寥无几。 唯一还够分量的人,只剩许书明。 当徐永生先杀死燕云康,然后被农卷的遮天林吞没后,许书明心中已经生出退意。 这两天的战事,他坚持到现在对燕氏和燕云康已经有足够交待。 眼下局面,明显不妥。 是以许书明虚晃一招后,当即退走。 但谢初然此刻神智已经有些不清醒,血红的双眼中牢牢盯著面前敌人。 虽然伤重,但她此刻已经捨生忘死,没有燕云康和农卷的威胁后,当即盯著许书明不放。 许书明再次施展先前招架谢今朝火凤燎原的儒家绝学三鉴悬胆,再现古镜。 徐永生这时却已经赶到谢初然身边。 “初然,是我。”说话同时,他直接伸手从谢初然背上刀匣中抽出另一把横刀,直接掷向许书明,將对方浩然气凝聚的镜光当场打碎。 谢初然血红的双瞳出现一瞬间的茫然,但动作不停。 她没有攻击靠近自己更抽走自己一刀的徐永生,反而接下来像徐永生一样,飞掷自己另外两把宝刀,连续打碎许书明的镜光,令对方的三鉴悬胆无法倒映攻击,无法再发挥作用。 谢初然虽然变得两手空空,但仍然身形向许书明继续衝去。 而徐永生则已经將自己的陌刀·吾往矣扔到半空,正被谢初然接住。 这件长兵重武器宝刀落在谢初然手里,正可以將破阵刀、斩將刀等武夫绝学发挥到极致。 夜色下,谢初然仿佛重新升起的太阳,飞扑许书明。 许书明气为之夺,更难以招架。 徐永生飞掷一短一长两把宝刀之后,就停下脚步,转而取出自己的大弓,接下来箭出连环,將远处一些漏网之鱼纷纷射杀。 谢初然身份暴露,大乾皇朝接下来肯定也会改变对他徐某人的看法。 但今日一战,仍需儘量不留敌方的目击者。 是以徐永生此番出手狠辣。 末了,他最后一箭再送给许书明。 本就被谢初然逼得左支右絀的许书明,险之又险避开脖颈要害,但仍然被徐永生一箭射穿肩膀。 许书明身形一顿,立马再中谢初然一刀,向侧面歪倒。 不知什么缘故,许书明视线居然从面前的谢初然身上移开,望向远方手持大弓,兀自带著黄金方相面具的徐永生。 这位本有打算返回许氏祖地,未来几年內就將成为许氏一族新族长的儒家大宗师,此刻望著那张虽非黑色但同样是方相脸孔的面具,忽然想起早亡的许媛。 许书明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 当初,就是眼前这个人,杀了许媛! 他…… “唰!” “砰!” 不等许书明脑海中继续转动念头,他面前谢初然已经挥舞长柄大剑模样的奇长陌刀,正斩在其脖颈上,当场將之一刀梟首,头颅跌落在地。 徐永生来到谢初然身旁,俯瞰自从他成为大宗师以来,第三个因他而死,同为三品大宗师的敌人。 (本章完) 第282章 278未来的路 第282章 278.未来的路 当徐永生来到谢初然身旁,对方马上仿佛应激一样,转头看他。 “初然,是我。”徐永生平静与之对视,重复方才的话。 谢初然闻言,没有攻击。 其一身武夫气血躁动。 但她双目却呈现茫然、空洞之感。 徐永生与之对视,若有所悟。 谢初然当前模样,是近乎佛门无想无念之说。 借助如此状态,她才勉强控制自己没有走火入魔。 参照其一身完全不加掩饰的武夫气血,徐永生第一时间便想起当初的向雨亭、杨琛他们。 谢初然比他们强的地方在于,不论天赋资质还是心念意志都要高得多。 但谢初然比他们麻烦的地方则在于,强行从儒家武道专程纯武夫修行路线之后,她更马上冲击三品大宗师境界。 纯武夫修行路线,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本就远大于儒家修行者。 谢初然当前的情况,是危险迭加危险,仿佛盲人临渊,摇摇欲坠。 好在她终究不至于像杨琛、向雨亭那般当真走火入魔,眼下还在临界线上。 而连番血战,并不断激发玉石俱焚和血荐轩辕后,谢初然伤势沉重,精神近乎枯竭。 她茫然而又空洞地同徐永生对视,一言不发,但仿佛终于放松下来,接着双目闭合,身体直接就地软倒。 徐永生立刻拥住对方,武夫绝学流云拂施展开来,帮谢初然缓解伤情。 他快速简单清理现场。 此前凛日刀中暗曜黑雨和遮天蔽日两式绝学,攻击覆盖面积广阔,斩杀众多乾军将士。 行家一看便知,这些人死于凛日刀攻击下。 此地已经超出武圣汤隆观测和攻击范围。 而谢初然方才念头一片空白近乎只凭本能行事,虽然知道徐永生到场,并因此而放松下来,但她同许书明缠斗之际,却留心不到徐永生这边的细节,不知道具体来了多少人。 徐永生将她的三把横刀全部收回刀匣,并且收好自己的陌刀·吾往矣。 从许书明那里,他得到一些惊喜。 对方行囊中,赫然带有一块载物玉。 这是可以帮助儒家武者加速温养积累第七枚“仁”之玉璧的宝物。 不同于其他人,许书明此番离开东都后是来河北做客。 同时借助燕云康和燕氏一族的帮助,完成自己第六组“礼”之编钟的相关历练。 这枚载物玉,亦是燕云康相赠。 许书明本人短时间内虽然用不上,但载物玉无疑是稀贵宝物,可以带回许氏祖地,或是自己将来使用,或是用于帮助其他同族。 他既是来做客,得了燕云康相赠的载物玉,那离开河北时不论去哪里,这宝物自然都是自己随身携带。 结果眼下便宜了徐永生。 徐永生虽然有几分惊喜,但眼下顾不上多把玩,先随手收起,待将来再说。 至于农卷和燕云康二人,此番为公务出征,自然不会随身携带多少贵重精细的宝物。 不过,二人皆是军中重将,三品境界的武道大宗师。 农卷是禁军千牛卫大将军自然不必多说,燕云康虽然是儒家武者,但身为河北节度使府长史,此番亲自带兵来关外,肯定全副武装。 徐永生将麟经裁云的奥妙化入其他刀法中,善于精巧的开“罐头”,除了斩杀披甲强敌之外,一大好处就是对这些宝甲不会造成太过严重甚至不可逆的损坏。 这样一来,徐先生就又有敌羞吾去脱他衣的余地了…… 不过,帮二位将军解甲的活儿,不适于现在立刻展开,他还惦记着拓跋锋、林成煊、谢今朝那边的情形。 于是徐永生一边小心不要令昏迷的谢初然受到颠簸,一边先向更近的谢今朝靠拢。 谢今朝方才是遇上一批乌云国的精兵强将。以至于同谢初然失散。 他将那些人杀散之后,也正火急火燎朝谢初然这边赶来。 迎面碰见徐永生照看昏迷的谢初然,谢今朝惊喜之余,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些许。 他视线越过徐永生、谢初然,朝他们身后望去,不见追兵:“燕云康他们呢?” 徐永生答道:“我有其他朋友一起过来,承蒙他们援手。” 他行事素来有谱,谢今朝闻言便即放心,不再多问,转而朝南边更远方望去:“林伯父和赤虎,还在那边!” 略微顿了一下后,谢今朝视线再朝西北方向望去:“乌云国主亲自过来了,那也是个武圣!” 正是因为乌云国主亲自率人压过来,谢初然同林成煊才往相反方向躲避。 他们眼下位于北海国疆域内,靠近乌云国同北海国的边境。 随着时间推移,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乌云国那边,所以才有一群乌云国高手快速渗透过来。 东北四国高手大都桀骜不驯,乌云国主更是冷酷嗜杀名声在外,随时可能直接踩进北海国这边来。 “我过来的时候,沿途也有耳闻。”徐永生一边说着,一边将谢初然交给对方,敦促谢今朝带人先走。 他本人则快速行动,奔走在附近紧挨着的三个山头上,都升起一把大火。 情急之下纵火,徐永生此刻唯有向这山野大自然告罪一声。 南边远方战场上,林成煊身上数个血窟窿,都是被汤隆利箭所伤,坚持到现在和谢初然一样,都已经强弩之末。 拓跋锋情形比他好,但同样挂彩。 汤隆将谢今朝、谢初然兄妹完全交给农卷等人,就是为了专心对付拓跋锋、林成煊。 他不急不躁,充分发挥距离控制的优势,仿佛猎人打猎一样耐心对付拓跋锋、林成煊二人。 虽然因为这两人实力超乎同侪,汤隆终究无法再潇洒、强横地立在原地不动,转而不停变化方位更亮出自己的八荒武魂,但战局的主动仍然把握在他手中。 随着时间推移,林成煊伤势渐重,汤隆愈发轻松。 他甚至开始重新关心起远方谢初然兄妹二人的情形,挪移脚步,转而朝谢初然、谢今朝逃走的方向靠近。 距离遥远,以汤隆目力一时间亦看不真切具体情形。 但是夜幕下,他忽然远远望见三道火光先后亮起,在黑暗中仿佛并排一般。 汤隆微微皱眉,心头不期然间生出不祥预感。 而拓跋锋远远望见那仿佛黑夜里火把一般的并排三道火光,原本已经有些杀红眼的他,不由微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 徐二郎在那边! 这是招呼他们一起走的意思。 拓跋锋深吸一口气,恨恨地朝汤隆看了一眼,看着对方那仿佛两张大弓十字交叉模样悬于半空中的巨大八荒武魂。 他新近出关,臻至武道三品大宗师境界,但跟徐永生还有刚刚临阵突破的谢初然一样,都还是白板三品。 他武夫五相五气积累也不足以炼成煌海腾龙那样的炎龙枪杀招,否则他这次真要跟汤隆死磕到底,看对方是不是一直能把控住距离,一直拿强弓射他。 眼下再看一眼伤势颇重的林成煊,虽然拓跋锋本人和对方没什么直接交情,但他还是不甘地低吼一声,上前扶住林成煊,然后便带着对方一路朝并排起火的那三个山头冲去。 汤隆见状,更是皱眉。 拓跋锋的反应无疑在说明,那起火的三个山头是他熟人打出的信号,有人在那边接应支援他。 但是,农卷、燕云康、许书明足足三个三品大宗师,还带了一部分乾军将士追击谢氏兄妹,应该也是在那个方向。 如果当真拓跋锋、谢初然等人有支援到了,农卷他们不该放任才对。 除非…… 他们力有不及。 一念至此,汤隆心中多了几分慎重。 但他也没有就此放过拓跋锋、林成煊,谨慎追向那二人的同时,他放箭攻击反而更急。 林成煊任由拓跋锋直接扛起自己朝那边奔走,也不问原因和目的地。 他一言不发,注意力全放在后方汤隆这里,咬紧牙关,鼓足余勇,仿佛橘红火焰一般的剑气,在这一刻收缩到只有一米见方,艰难地为自己和拓跋锋抵挡背后飞来的箭矢,以便于单肩扛着他的拓跋锋可以全力向前疾驰。 如此一来,汤隆反而更加慎重,本人不好肆无忌惮狂奔追赶。 这一刻他甚至不是提防前方有其他人埋伏,而是提防难得看起来一心逃跑的拓跋锋,忽然反过来杀他一个回马枪。 这个年轻江湖高手,性情之悍勇,身手之暴烈,汤隆先前已经亲身体验过。 他虽然并不当真惧怕被拓跋锋近身,但无心给对方发挥所长的机会,而是始终坚持更好地发挥自身优势。 之前汤隆专心控制距离的情况下,不给拓跋锋近身。 现在双方位置调转,他追,拓跋锋逃,汤隆虽然不惧,但时刻都没有放松警惕,以免大意失手。 事实上,虽然护着林成煊撤退,赶去同徐永生汇合,但拓跋锋还真有抽冷子回身给汤隆一枪的打算。 只是汤隆慎重的情况下,拓跋锋找不到机会。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扛着林成煊继续朝前狂奔,纵跃之间不断躲避身后汤隆射出的箭矢。 片刻后,狂奔之下,他们视野中开始出现大片的尸体与惨烈的战场。 拓跋锋视线大致一扫,已经看见农卷、燕云康、许书明等人尸首分家。 余者也基本都是乾军将士。 不过让拓跋锋有些奇怪的是,有些人身死,伤痕看上去很像是六道堂的凛日刀造成。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选择相信徐永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远方起火的山头疾奔而去。 汤隆虽然是在拓跋锋、林成煊身后,但他洞察和感知超卓,甚至还比拓跋锋更早发现远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农卷,燕云康,许书明,三名三品大宗师,全部身死。 汤隆久在边塞,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更是瞬间就进一步看出,这些人刚死不久,并且死亡间隔时间微乎其微,乃是在极短时间内就纷纷被杀。 同时,动手的敌人却没几个。 汤隆追击的脚步终于开始放慢,转而更加谨慎和认真的观察四周,以防被伏击。 其双目光辉仿佛凝聚为实质,扫视四方,最终落在远处起火的那三座山头上。 到了这个距离,汤隆可以看清更多东西。 他甚至可以隐约看到有个身影,正在帮远方山头灭火。 对方着一身黑衣,面目五官普通,令人感到陌生。 着手灭火的人,正是带着谢初然那张青龙谱,变化了自己面容的徐永生。 他原本准备好了李二郎山河剑,虽然不能直接用于攻击敌人,但可以尝试周转这里的地脉灵气,营造有利于他们的场面与环境。 结果汤隆颇为谨慎。 眼见对方放缓脚步,拓跋锋、林成煊有机会将之甩脱,徐永生也压下相关心思,先接应自己人脱险。 方才等他们的同时,已经将农卷、燕云康身上两副明神铠扒下来的徐永生,这时转而将山头上的火扑灭。 汤隆一时间没明白对方这种紧要关头为什么还记得灭火。 警惕是某种未知法仪的相关伏击布置,汤隆反而更加慎重,彻底停下脚步不再向前,转而张弓,朝那山头发箭。 徐永生避过箭矢,赶上拓跋锋,同对方一起照料林成煊,快速离开此地。 汤隆作为边镇重将,同六道堂打交道反而不多,环视四周仔细观察之下,方才看出一些凛日刀的端倪,他不禁更加惊讶,也更加慎重。 他这一停,徐永生、拓跋锋带着林成煊顿时加速离开。 晚些时候,一行三人得以同谢今朝、谢初然兄妹重聚。 “林伯父。”谢今朝连忙迎上前。 林成煊此刻面色苍白如纸,冲谢今朝点点头,然后径自来到昏迷的谢初然身边。 他看上去同样虚弱不堪,但稳稳取出一些礼器,直接摆放在谢初然身边,当场临时举行一场简单的祭礼。 就见淡淡白烟,凭空而生,这一刻笼罩谢初然。 在白烟笼罩下,谢初然伤势稍微稳定少许,但更重要的是,即便在她昏迷时也仍然狂躁的气血,这时变得平静了许多。 徐永生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猜想,是否在川西雪山那边见过杨琛走火入魔之后,林成煊就开始做相关准备了? 不知他是在那时起就有预感,心急想要复仇的谢初然未来可能走上儒家强转武夫的道路,还是单纯只是有备无患? “等我醒。”林成煊交待一声后,他本人便也直接在一旁躺倒,瞬间昏睡过去。 谢今朝连忙上前,同样施展流云拂的武夫绝学,协助林成煊疗伤。 好在林成煊伤势虽重,但不似谢初然那么复杂。 他更是早有准备,眼下虽然昏迷失去知觉,但体内浩然气依然在周身上下流转不休,静静地帮助林成煊自我疗伤。 徐永生则帮一旁拓跋锋包扎伤口:“多亏这趟你在附近。” 他们之间无需道谢,拓跋锋闻言笑道:“也是时间赶巧,我前阵子闭关修行,刚刚才出关,早几天赶不上,晚几天我恐怕就不在这边了。” 徐永生摇头:“这趟属实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林倏华”原本日子过得好好的,至少大面上太平无事。 哪曾想突然冒出个“史高峰”来? 如此办法当然没有专利可言,不是说林成煊和谢初然用了,六道堂和唐后天就不能再用。 但你用归用,别被人公开拆穿啊! “史高峰”一露馅,连带着“林倏华”也装不下去了。 这趟属实是飞来横祸,被猪牵连。 猪队友都算不上,谁跟他们队友啊? 徐永生连连摇头。 同样被大乾朝廷通缉的拓跋锋对此倒是很淡定,转头看向当前都在昏迷中的谢初然和林成煊:“接下来怎么办?” 徐永生:“要看他们自己的想法,但东都肯定没法光明正大回去了,至少短时间内不行。” “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去?”拓跋锋先是笑笑,继而又看向徐永生:“那你呢?” 徐永生:“方才我没有公开露面,常杰在关内中原扮作我在人前亮相,我不至于和林博士一样,等初然他们苏醒无大碍后,我会尽快返回中土。” 拓跋锋闻言看了徐永生一眼。 他浪迹江湖多年,很多事不在意,但不表示他不懂。 当初西北、朔方事变之后,徐永生就因为跟谢氏的关系,被人会怀疑、探查、盯梢好一段时间。 这趟再出了谢初然冒名顶替林书华一事,林成煊,以及跟林成煊、谢初然同时过从甚密的徐永生,即便没有参与关外东北这一战,接下来也很难有好日子过。 就拓跋锋所知,当初东都学宫四门学有个名叫金曦的六品直讲,就是因为与郑氏子弟成亲,结果被卷入六道堂嫌疑中,此后隔三差五就要蹲一回大牢,离开东都返乡居住都不安生。 于徐永生而言,接下来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不被朝廷明文张榜通缉。 但估计三烦五请,长时间的仔细审查与监视必不可少,且力度远胜上一次。 还在松江那边,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徐永生就有心理准备,接下来相当一段时间内,他也很难返回东都继续定居了。 因为说难听了,徐先生同样禁不住被顶尖高手细查,有些事甚至谢初然、拓跋锋、林成煊他们都不知情。 (本章完) 第283章 279运气好和运气不好(两更九千字) 第283章 279.运气好和运气不好(两更九千字) 徐永生如果想确保自己一身秘密完全不给外界窥探的机会,那自然不能轻易让武圣层次的强者检查自己。 哪怕被人认为是心虚,他接下来也不方便返回东都继续定居。 但也不是说徐先生要就此躺平,完全不挣扎。 诚如他跟拓跋锋所言,该争取的他仍然会争取,借助早先常杰打下的铺垫,令自己至少面上看上去置身事外,对外界仍然可以宣称自己完全是被林成煊、谢初然瞒过去了。 外面的白鹿族,还在东都的王阐,也都会是相同说法。 徐永生早做好一定时间内不能再回东都的打算,他争取自己不被大乾朝廷公开张榜明文通缉,不是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与他相关的其他人,尽量少受牵连,如王阐、宁山、奚骥、尹兰舟、小熊猫哒哒还有马扬、申东明、欧阳树、刘德等人。 纵使仍然可能对大家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但至少不要落到也变成钦犯的程度。 拓跋锋大约能猜到徐永生心中所想。 随着年岁增长,他也渐渐反省当初自己少年时种种情况举动,常连累常杰、马扬、徐永生等人。 “怎么都好,有事找我,知会一声便成。”包扎好伤口后,拓跋锋拎着自己的大枪,起身而出:“我出去巡视一番,做警戒。” 一旁谢今朝利用流云拂照料林成煊片刻后,这时停下,起身说道:“我无伤在身,还是我去吧。” 拓跋锋看着谢今朝,忽然笑道:“朔风生?久仰大名。” 谢今朝微笑:“比不得赤虎名声响亮。” 他冲徐永生点点头:“此番刚刚脱险,不能大意,这趟索性两人一起出去,仔细巡查警戒一番,这边交给恒光了。” 徐永生守在谢初然身旁:“好。” 拓跋锋、谢今朝于是一同出了山洞。 洞窟内,徐永生静静守着谢初然、林成煊二人。 结果,林成煊醒转比他预料中要早。 当林成煊再睁开眼时,虽然他面色依旧苍白如纸,但一对眸子比先前明亮许多。 徐永生连忙端水上前。 林成煊接过水壶后,先放在一旁,并冲徐永生摆了摆手。 他先查探谢初然的情形,眼见谢初然暂无大碍,于是他端坐静心调息。 待面上稍微有些血色后,林成煊转而开始为谢初然诊疗。 虽然在这方面逊色于武圣李若森,但林成煊医术仍然高明。 有他出手,谢初然的情形不断好转。 晚些时候,谢初然亦悠悠醒转。 徐永生让对方靠在他怀里,然后喂谢初然饮水,简单进食。 谢初然目光依旧有些茫然空洞,往往要凝神思索片刻,才能集中神智。 她目光歉然,从对面林成煊滑动到身边徐永生身上。 徐永生只微微一笑:“做个纯武夫,滋味如何?” 谢初然苦笑:“不能全怨人家武夫,我比较特殊,比二哥他们更容易走火入魔。” 对面林成煊平静说道:“平时无大碍。” 谢初然歉然道:“让林伯父费心了。” 徐永生看向她。 谢初然解释道:“托林伯父的福,我现在的情况,平时修炼应该不至于轻易走火入魔,需要警惕的是与人动手搏杀的时候。” 尤其是,情绪强烈激动的时候,最是危险。 可是,她偏偏不可能就此修身养性。 徐永生拥着对方,紧了紧臂膀,没有多提相关事,只是笑道: “我难得运气好一回,水韵青金石搞到了四枚,结果没法跟你有福同享。” 谢初然闻言一笑:“可能这便是有得便有失吧,错过水韵青金石,才换来这次平安脱身的运气。”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接下来话题都很家常,与眼前险恶的环境全然不搭调。 过了片刻,拓跋锋和谢今朝一同回来,见林成煊、谢初然都苏醒,大家精神都为之振奋。 “我也学永生一样,叫你拓跋了。”谢初然看着拓跋锋,认真说道:“此番,多谢你仗义出手,驰援相救。” 林成煊看着拓跋锋,同样认真说道:“多谢。” 拓跋锋笑着摇头:“我和徐二郎之间如果要讲谢谢,我都数不清该跟他讲多少回,你们二位也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林博士就不用提了,我虽然当初离开东都学宫,但学宫里,您始终是值得尊敬的师长。 至于谢三娘子,我常听徐二郎提起你,咱俩对脾气,只是难得见面,对于意气相投的朋友遭难,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谢初然有些虚弱的笑道:“能多你这样一个朋友,我非常高兴,说起来,当年在娲山,你还有常杰,是跟永生一起去的,那时我就该多谢你们,只可惜此后一直缘悭一面,直到今天,终于可以当面道谢。” 拓跋锋摆摆手:“不必客气,倒是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谢初然心中有想法,目光转而看向林成煊:“隐姓埋名固然可以留在关外东北,甚至悄悄潜回中原内地也不是不行,但接下来搜捕肯定严密,不利于我们养伤……” 林成煊颔首,他有跟谢初然一样的判断和决定:“出海。” 至少短时间内,汪洋大海上对他们来说反而可得安宁,不容易被外界惊扰。 等二人伤势痊愈之后,他们再返回岸上大陆不迟。 于谢初然来说,强行转修武夫路线,固然有很大弊端,但好处同样也有。 除了同境界实战搏杀中的实力更强一筹之外,更具现实意义的一点是,她不需要再遮遮掩掩筹备各种儒家相关历练,不需要再考虑寻找民间儒家典仪。 这可以令她更加自由,哪怕被大乾朝廷更严厉通缉追捕也无妨。 纯武夫路线修炼,同样需要相关历练,但复杂程度远不能同儒家相比,并且可以自己私下谋划和进行。 对谢初然而言,当前修行上最大的问题,还是容易走火入魔。 哪怕平时能应付,等到未来三品晋升二品成就武圣之际,不一定比儒家难但一定是更危险的大门槛。 除此之外,再就是谢初然接下来需要一定时间,继续揣摩修炼各种武夫绝学,尤其是将自己此前自创的种种儒家绝学,全部转为纯武夫路线。 如此,她才算是一个实打实的三品武道大宗师。 这趟出海,她除了养伤,主要便是钻研武道。 这同样最好有个不受打扰的环境。 “我来安排。”谢今朝坐在徐永生、谢初然身旁。 谢初然感慨道:“我此前就知道永生在关外,但没有料到二哥你和拓跋也在这边。” 谢今朝坦然言道:“我这趟原本是专门想要前往东都,一来同你们好久不见了,探望一番,二来乃是有事求助。 听说你和林伯父离开东都北上,我专门追到关外东北来见你们的。” 他将自己寻求民间儒家晋升典仪的事情告诉徐永生、谢初然和林成煊。 谢今朝没有仔细介绍钱宁宁的情况,只说岛贼、客贼当中存在少量的儒家武者,修行晋升艰难。 听说谢今朝当前尤其急需的是六品升五品的儒家典仪,徐永生几人不禁面面相觑。 “我这趟是运气好,得你们相救。”谢初然叹气:“但二哥你的运气不大好。” 六品升五品的民间儒家典仪,他们手头还真没有。 “我接下来尝试继续寻访,如果有收获,第一时间通知你。”徐永生言道。 他心中考虑的则是,曹朗当初就是没通过朝廷学宫也没通过曹氏一族,在外成功由六品晋升五品境界。 需要找机会,尝试跟他打听一番。 “看来我运气确实不怎么样。”谢今朝也感慨:“接下来只能麻烦恒光了。” 待谢初然、林成煊伤势稳定之后,他们立刻再次转移。 作为主修武夫念气弓的武圣强者,汤隆追踪能力可以称得上颇强。 只是他此刻因为意料之外的变化,行动有些保守持重。 徐永生等人自是借此机会,快速南下,反而趁着汤隆返回两辽之际,从辽西出海,离开这片土地。 岛贼虽然大量活跃于南边海域,但在北边也有少量人手活动。 谢今朝走岛贼的门路,顺利安排大家出海。 出海之际,众人分作两路。 谢初然、林成煊同徐永生道别,和谢今朝一起往深海远洋航行。 徐永生、拓跋锋则乘船离开关外东北,回到关内大乾领土。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走?”徐永生问道。 拓跋锋回答:“先跟常杰汇合再说,除此之外,我现在最希望的是尽早积累完善第七层三骨堂,早日练成煌海腾龙。” 徐永生没问拓跋锋接下来要不要回北海国。 和白鹿族一样,北海国这趟多半也会被大乾皇朝追究一番。 相较于乌云国主亲自出马,压得谢初然、林成煊只能往另一边突围遁走,北海国这趟就有些办事不利的意思。 徐永生、谢初然等人正是在北海国境内成功遁走的。 倒是拓跋锋,虽然在汤隆面前露了相,此前他也曾在北海国的王城公开活动,但他入北海王宫见白景的事情,却比较隐秘,仅限白景少数心腹知晓。 北海国接下来还可以用不知情来搪塞。 北海国主伤势一直没有痊愈,在这方面,也难以苛求他像乌云国主一样亲自出马。 但拓跋锋自然也不可能在帮助谢初然、林成煊之后再大摇大摆返回北海国。 从莱州一带港湾重新登陆之后,拓跋锋同徐永生告别,分开行动。 徐永生寻个地方,公开亮相,但避免直接同大乾官府接触。 针对此次在关外东北的事情影响,大乾内地都渐渐收到风声。 好消息是,白鹿族没有大碍。 鹿追招待河北节度使林修,直接一问三不知,仿佛只是招待林成煊,对其侄女并没有如何留意,如今想来,自己也是遭受蒙骗。 和北海国情况类似,白鹿族也没有受到多么严厉的追究。 原因不言自明。 大乾皇朝当前正对西南边雪域高原上的雪原异族用兵,双方较量异常激烈。 这种情况下,对于关外东北突然发生的案情,大乾朝廷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放先放,从而确保一个稳定的后方。 河洛东都,先有唐后天与“史高峰”,后有谢初然与“林倏华”,自是掀起连串轩然大波。 东都学宫内外,同样不例外。 现任四门学博士王阐神情严肃,来到司业韩帼英的公房内。 “先坐吧,其他人很快就到。”韩帼英言道。 王阐没有落座,而是先道谢:“多蒙司业照拂,不令何九伯受到牵连。” 何九伯乃是林成煊府上的老家人。 林成煊虽节俭,但在汝州老家和东都宅子里,都有少量家人负责帮助时常外出的林成煊迎来送往,问候别人。 这趟他包庇谢初然以及隐瞒自己已经三品境界的秘密全部暴露出来,也令人怀疑当初邓明建等人之死正是与他有关。 从前,四品境界貌不惊人的林成煊不惹人怀疑,是大家不知道他有这么高明的修为。 现在知道了,以前很多糊涂账就渐渐开始全能对上。 如此,林成煊也成了与谢初然并列的反贼,相关处罚惩戒,不再是只让他从学宫离职那么简单。 抄家,几乎是必然。 何九伯等林家人,同样会受到牵连。 便是王阐自己都有嫌疑,更别说关照这么多人。 最终是韩帼英在得到消息后,当机立断做了些安排,才让何九伯等人不至于遭罪。 “不必谢我,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韩帼英看着王阐,微微摇头。 当初她是从罗毅手上接过东都学宫的担子,而林成煊、王阐、徐永生等人既是罗毅心血也是他的知交。 韩帼英自是有心照拂一二,但可惜眼看着林成煊、徐永生甚至眼前的王阐,都可能要离开学宫。 王阐眼下倒是泰然,反过来安慰韩帼英。 少顷,其他六学博士亦陆续前来。 众人皆已闻讯,这时神情各异。 再看到早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四门学博士王阐,大家更是神色凛然。 (本章完) 第284章 280牵连甚广 第284章 280.牵连甚广 牧学博士蒋和与崇玄学博士刘深此刻都神情复杂。 器学博士程稳与尉学博士黄选面色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 前不久才从太学博士转任国子学博士的燕德,以及他在太学的继任者许冲,则都面沉如水。 关外东北一战身死的大乾高手中,除了千牛卫大將军农卷之外,便是燕云康和许书明。 其中燕云康与燕德是同族兄弟,而许书明则是许冲的嫡亲大伯。 他们来到韩幗英公房后,虽然没有表现出多么激烈的情绪,但视线第一时间便锁定在与林成煊过从甚密的王阐身上。 韩幗英示意眾人都落座后,徐徐开口说道:“相关事,我想诸位都已经有所耳闻,我个人对此颇为意外,不过朝廷对此事已经有所定论,我等身为朝廷命官,自当遵守法度。” 別管私下里如何,至少大面上公开的態度,定然如此。 韩幗英开口之后,王阐亦平静说道:“相关事,王某亦感到极为震惊,此前同林成煊来往之际,也曾见过冒充他侄女的谢初然,但没能发现其中猫腻,令他们得以隱瞒这么久,我疏忽大意,难辞其咎。” 对於燕德和许冲的视线,王阐平静以对,抬头目光扫过面前眾人:“相关事,王某此前確不知情,愿意前往东都留守府乃至於入京陈情,由朝廷查问。 为人师表,当以身作则,王某犯下如此大错,实无顏继续教书育人,愿辞去四门学博士一位。” 崇文学博士刘深和牧学博士蒋和,闻言皆暗自嘆息。 国子学博士燕德心底同样嘆息一声。 他是燕氏旁支,因为种种原因,其实同嫡脉所出的燕文楨、燕云康一系没多深厚的交情,甚至还隱约有些矛盾。 在东都学宫任职期间,燕德其实跟罗毅、韩幗英、林成煊、王阐等人更谈得来。 只是如今的情形下,他不好以个人立场表態。 不论谢初然、谢今朝还是林成煊、拓跋锋,都是朝廷接下来明文张榜通缉的钦犯逆贼。 相较於燕德,许冲和许氏一族则是真正的惊怒交加。 许书明从东都学宫卸任,短期內便將返回许氏一族祖地定居静修,就在未来这几年內,便会接替老族长许弥成为许氏一族新的族长,主持处置日常事务。 结果此番竟然不明不白客死他乡,死在关外东北,甚至都不在大乾皇朝地面上。 这让整个许氏一族如何不上下一起震怒? 只是眼下身处韩幗英的公房內,当著眾人的面,许冲没有发怒,而是冷静地说道: “此番朝廷围捕谢、林反贼失利,是因为另有同党接应援助他们。 除了已经確定的谢氏次子谢今朝和『赤虎』拓跋锋外,还疑似有六道堂中精通凛日刀的武者。 谢氏余孽,可能已经同六道堂合流。” 王阐闻言,依旧平静,轻轻点头:“確实有此可能,希望朝廷能早日查明此事,清剿逆贼。” 许冲看著王阐,徐徐说道:“还有其他人同谢、林逆贼过从甚密者……” 王阐面上不见任何心虚之態,平静言道:“就在两个月前恆光出海时,刚刚才亲手斩杀六道堂『夜叉王』许宽。” 许冲:“一直以来,朝廷都有猜测六道堂或女帝余孽內部,存在激烈的內斗。” 王阐看了许冲一眼。 类似诛心之言往往没人拿到檯面上来说,如果说徐永生杀许宽是六道堂內斗,那许书明死在凛日刀之下呢? 更別说许宽压根就是许氏隱支出身。 但现在朝廷明文张榜公告谢初然、林成煊是反贼,而许书明是在围剿他们的过程中身死。 预设了立场倾向,就不是讲理的事情了。 徐永生虽然看上去跟关外东北一战没有瓜葛,但当初川西雪山时他是直接同林成煊、“林倏华”叔侄一起行动的。 彼时,斩杀雪原异族高手是一起立功,但现在反而说不清楚了。 说是功过赏罚分明,但是功是过朝廷自有定夺。 例如,在谢初然身份暴露之后,林成煊当初川西雪山时斩杀雪原异族宗师的功绩,如今在朝廷官方口径中已经变成別有用心,邀功以壮大自身,並谋求更好地帮助谢初然掩饰身份。 谢初然同“林倏华”,唐后天同“史高峰”,也被视作皆是六道堂手笔。 而此前东都千秋节、冬至前后两次大乱,林成煊都恰好不在,也被视为林成煊早就同六道堂勾结的罪证。 没有谢初然的事情,可以认为林成煊如此修为实力不参与六道堂组织的计划是浪费。 有了谢初然的事情,那就是反贼另有计划同安排。 又或者,谁知道当时林成煊是否也改头换面,暗中返回东都,相助六道堂成事? “徐恆光此前在滕州,见过当地刺史,请对方代为向朝廷上书自辩。”韩幗英这时说道。 许冲:“但那之后,他便离开滕州,下落不明,分明是心虚。” 王阐措辞难得尖刻起来:“正是因为如许兄这般的人太多,他才不方便直接回来,否则难说能不能平安进东、西两都的城门。” 许冲寸步不让:“王兄敢留下,徐永生又如何不敢来?” 王阐淡然:“王某天性隨遇而安,但天大地大,像恆光那样不平则鸣的人,亦不在少数。” 许冲还待再说,韩幗英平静开口,继续说道: “朝廷方面,已经有人专门卜算推演过一番,未能得到徐永生当前行踪下落。” 许冲闻言默然。 他们许氏一族,何尝没在这方面做出努力? 无奈没有相关收穫。 “徐永生其人,同谢、林反贼可能有来往,但朝廷自有法度在,不会隨便降罪有功之臣。”韩幗英此刻再提到所谓朝廷法度,意义又不相同。 许冲等人也不难理解。 说白了,就是四品武道宗师的实力,放在地方上已经具备很强的破坏力。 毕竟一州刺史往往也只是五品修为。 不在禁军系统,五品武者在军中也是一方主將的位置了。 朝廷当然有更多高境界的武道强者,可以针对一个四品宗师展开围剿追杀。 可眼下不是找不到徐永生么? 韩幗英没有宣之於口,但许冲清楚的一件事情是,不止宗师层次的武者没能卜算推演出徐永生的位置,甚至连武圣层次的强者卜算推演他的行踪也是一片模糊。 这廝眼下如果不是蹲在媧山深处的话,那就是拥有极为强大的相关宝物用以隔绝卜算推演。 类似的江湖草莽高手乃至於反贼,当然有不少,其中更不乏四品以上境界的强者,朝廷照样明文张榜通缉。 但那些人是確实反跡已露,明明白白犯下大案。 而徐永生现在,明面上可以跟白鹿族、王阐乃至於韩幗英、燕德、蒋和等人一样,宣称自己是被谢初然、林成煊骗过。 与之相反,不论当初在岭南还是去年在川西,以及前不久他隨欧阳不器等人出海远航,都为大乾朝廷立下汗马功劳。 当然,诛心一些的说法,现在卜算推演他行踪得不到结果,天晓得他此前私下里干过多少大逆不道的事情? 尤其是,这次拓跋锋公开露面驰援谢初然、林成煊。 明面上,他和这二人其实没有多少交情。 当初拓跋锋只是在东都学宫外院待过几个月,没有正式入学便直接破门而出,他之所以离开正是因为身为平民走纯武夫路线只能入武夫三学不能入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的规定,同林成煊之间难说有多么深厚的师生之谊。 反倒是一直有传闻徐永生同拓跋锋之间有联繫。 他更可能成为拓跋锋与谢氏兄妹还有林成煊之间的桥樑,令这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朝廷当然可以只凭怀疑先拿人,拿下人来自有法度在。 但没法立刻拿下人的情况下,还要不要公开直接逼反一个此前屡立功勋的武道宗师? 说难听些,此前朝廷对张慕华等人下刀的时候,也是仔细筹谋,突然出手,拿下人以后再公告天下,没见动手前先宣布对方是反贼,给其应变的时间与机会。 唐后天暴露的突然,李摩云动手也突然,哪怕任君行在一旁,也来不及妥善布置,防止消息走漏。 对於仗义出手对付反贼的道家武圣来说,没法有太多要求,但直接结果就是对大乾朝廷来说,缉捕谢初然同林成煊的行动也变得非常仓促,无法仔细布置,以至於提前走漏风声。 现在谢初然、林成煊走脱不说,想提前布置扣住徐永生也变得不现实了。 “不过,涉及反贼相关事,徐永生也確实不再適合为人师表。”韩幗英心下嘆息,面上神情严肃:“虽然他上书自辩,但在证明自身清白之前,不宜继续留在武学宫授课。” 王阐等人一起頷首。 包括许冲在內,这时也不再言语。 徐永生不公然当反贼,朝廷当前也不公然逼反他,但暗地里自然会加紧搜索和关注他行踪下落。 盯紧如王阐、刘德、寧山、奚驥、尹兰舟、小熊猫时未雨等与徐永生相关的人……嗯,还有熊,自然是重中之重。 眼下徐永生在暗,许冲等人在明,不方便直接拿捏寧山他们,以免自家中低境界修为的子弟反过来被徐永生拿捏。 但通过盯著这些人,通过徐永生可能和他们之间的联繫,寻找徐永生,不失为一个办法…… 王阐、许冲等人,从韩幗英这里告辞离开。 学宫的教学还会继续。 但有关王阐、徐永生离职的决定,很快公布。 因为先前林成煊、谢初然的消息已经令学宫上下不少人心神动盪,这时再听说徐永生、王阐的事,无疑相当於火上浇油。 “砰!” 四门学讲师所在的公房內,刚刚上任才两个月的六品直讲奚驥,一巴掌拍在书桌上:“我也不干了!” (本章完) 第285章 281同进同退 第285章 281.同进同退 公房內当前只有奚驥、寧山两人,但仍然存在隔墙有耳的可能。 但奚驥对此满不在乎。 他动作看上去激烈,但神情反而颇为平静,只是流露出不容更改的坚定。 在他对面的寧山同样神情认真:“我跟你看法不同,我以为,应该留下。” 奚驥不惊不怒,只是平静看著对方。 寧山继续说道:“两个原因,其一,先生和王博士他们的心血,不可被浪费,眼下尚不知新任四门学博士会否延续他们原先教书时的模样,你我留下,可以延续一二。 至少,等兰舟、未雨他们这两批学生毕业,何况,焉知將来先生和王博士他们一定没机会回归学宫?” 奚驥神色不变,只是安静听著。 寧山便继续说道:“其二,朝廷虽然没有將先生和王博士与林博士还有谢氏一族彻底化归一类,但已经起了猜忌无疑。 接下来肯定有或明或暗的不少人,盯著我们,试图通过我们找到先生。 我知道你想要去投奔先生,届时你找不到他反而是好事,如果给你找到了,岂不是可能给別人带路?” 奚驥安静听完之后,先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他马上话锋一转:“所以,我不去找先生,但我也不想给他们干了。 有你在,兰舟、未雨他们不用担心,不过等他们也都毕业后呢? 我且出去转转,就当是为大家將来做些准备。” 寧山闻言没有回答,转而向窗外望去。 少顷,一个身著道袍的年轻女子推门走进来,没好气地跟奚驥说道:“拜託你有些筹谋大事的自觉,小点声。” 奚驥面不改色:“我什么动静都没有,外面的人才会更介意。” 来者正是沈觅觅,闻听此言,终究也是一声长嘆:“我虽然是学道家的,但徐先生同样是我老师。” 奚驥摆摆手:“没事,你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你如果离开学宫,刘博士怕是会亲自先把你绑回道家北宗山门。” 沈觅觅苦笑:“倒不至於那么夸张,只是我也不好让刘博士他们难做。” 奚驥点头,然后冲寧山、沈觅觅说道:“所以,只走我一个就行,也不耽误其他事,反正学宫这里我也是刚入职,这两个月都在適应和旁听,都还没来得及派正式差事给我。” 沈觅觅问道:“那你修炼相关怎么办?” 奚驥:“车到山前必有路,就像先生当初在川西雪山那边修为实力提升到四品,就没有藉助学宫的典仪,而且我听说当初国子学那边有位曹助教,也是通过朝廷学宫之外的典仪从六品晋升五品。” 沈觅觅想了下:“確实有此事,不过那位曹助教早就离开学宫了,听说现在连曹氏一族都不知道他的下落,想找人,或者找到其他儒家晋升典仪,恐怕没那么容易。” 奚驥笑笑:“无妨,我跟他们耗得起。” “也罢,你如果跟个鵪鶉似的一直安静,朝廷说不定还怀疑你跟徐先生之间有联繫,是得他安抚甚至安排才继续留在学宫的。”沈觅觅沉吟。 然后她眼睛转了转,压低声音悄悄说道:“你这趟离开学宫之后,不妨当真四周转转,寻访徐先生一番,找,当然是找不到的,但可以带著一些人浪费时间。 既如此,你离开学宫未尝不可,只是可惜你先前等了那么久,方才入职。” 奚驥不在乎的哂然一笑:“先生都不在了,我还留著干什么?” 眼见对方心意已决,寧山不再相劝,轻嘆一声:“既如此,你多保重,行事莫要莽撞,脱离学宫孤身在外,还需小心。” 不比徐永生对外公开已经四品境界,奚驥当前还是六品修为。 “嗯,你们也多保重。”奚驥冲寧山、沈觅觅挥手告別。 出了公房后,他直接去见司业韩幗英,向对方递交辞呈。 刚出公房不久,穿过厅,奚驥视线一扫,就见一个红彤彤、毛茸茸,黑环一圈绕一圈的大尾巴。 尾巴的主人,乃是一个身量较高,人立起来,身著儒衫的小熊猫,神態亦如人一般文雅嫻静。 正是大名时未雨,小名噠噠的那头小熊猫。 在刚刚结束的春社日“提前批”儒家晋升典仪中,她已经成功入品,像人类一样成为一名九品武者。 不过,依照学宫规章,她当前日常修炼习武,仍然是在学宫外院那边。 今天显然是小熊猫噠噠听到风声后,特意跑来学宫正院。 因为她特殊的出身,为了防止走火入魔等意外,所以韩幗英、王阐特许她平时有事能入正院这边。 平日里,这头小熊猫很守规矩,其实很少动用特权过来学宫正院这边。 但今天,连她都坐不住了。 当初,徐永生、谢初然、林成煊和奚驥四人带著她离开川西雪山,来到河洛东都,入读人类的学宫。 如今连半年时间都不到,这里就只剩下眼前奚驥一人了。 奚驥手里一个信封,封皮上大摇大摆写著“辞呈”的字样。 小熊猫噠噠看见后,不禁问道:“奚先生,您也要走了么?” 对著噠噠,奚驥目光柔和一些,难得生出些许歉意。 他也想到,自己这一走,当初带著噠噠来中原的人,如今在学宫就一个都不剩了。 “未雨……噠噠对先生他们离开,怎么想?”奚驥轻声问道。 小熊猫噠噠答道:“林先生还有林姐姐的情况,我不懂,但我觉得先生不是坏人,王博士也不是。” 奚驥微微頷首:“我也这么想,但可惜朝廷里一些人不这么看,他们容不下林先生,容不下谢三娘子,容不下先生,所以我准备离开。 不过噠噠你当前正是打基础的关键阶段,不必理会我,继续安心习武便好,有任何事,都不妨等將来修为实力高了再说。 寧山,还有崇玄学那边的沈觅觅,你都认识,可以信任他们,他们也会关照你。 你是天纵之才,只要安心修炼,多听少说,学宫里其他人不至於难为你,如果真有大事,就直接找韩司业。” 他说著笑笑:“我只是从学宫离职,有空还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眼前的小熊猫虽然有些不舍,但她心智早熟,没啥觉得自己被拋弃所以就要黑化的意思,点头答道:“我记下了。” 奚驥目送对方离开学宫正院,转而继续前往司业韩幗英那边。 到了博士厅,奚驥就见还是学生的尹兰舟,正从同样已经卸任正处於交接阶段的四门学博士王阐那里出来。 尹兰舟眼睛比小熊猫噠噠更尖,同样瞅见奚驥的辞呈,不禁放慢脚步:“奚先生。” 奚驥看看王阐的公房,然后再看看尹兰舟。 尹兰舟神色平静:“按照学宫规章,我当下已经可以毕业了,並非一定要继续留到晋升六品。” 奚驥闻言,扬了扬眉毛。 他所认识的尹兰舟,极为优秀的同时,也极为理智精明,不论修行还是日常作风,都儘量追求最优解。 在这方面,对方甚至比寧山都还要更加冷静理智。 寧山很多时候都还遵循一些个人偏好与习惯。 尹兰舟当然也有,但面对选择的时候,他一般都是选最对最合適的,而不是选他个人最喜欢和偏爱的。 这个今年才满十五岁的少年,经常让人忘记他的真实年龄。 面对奚驥审视的目光,尹兰舟泰然自若,他看出对方疑惑,於是笑笑: “如果是当初刚有机会入学宫的时候,实话实说,我不捨得走,也不敢走。 总算这几年有些收穫有些长进,而这些收穫、长进大都是王博士和先生,还有你们教给我的。 你们让我不再是当年的乞儿,那遇上事了,我再拿主意,肯定也不会再和当年的小乞儿一样,对不对?” 奚驥闻言,光明正大朝对方摇一摇手里辞呈:“既如此,也不必叫我先生,从今往后叫我师兄就行,或者乾脆叫我名字也无妨。” 尹兰舟於是笑道:“是,师兄。” 奚驥这时却继续说道:“不过,我反而希望你在学宫再继续多留一段时间,至少等突破六品境界成为武魁后再走。” 他阻住尹兰舟接话,继续说道:“去外边闯荡,风险不比在学宫,六品武魁和七品武者终究是不同的。 再一个,咱俩现在一起走,目標大,惹人注意,不妨等我在外面打好基础,你再来跟我匯合。” 尹兰舟闻言,微微沉吟,终於还是向奚驥一揖:“辛苦师兄。” …………………………………… 徐永生在滕州惊鸿一现后,又很快离开,隱没自己行踪。 接下来,他不再公开露面,但仍然关注朝廷风向。 等了很久,没有等来朝廷公开缉捕他的消息。 虽然即便朝廷公开通缉他,甚或者对王阐、寧山、奚驥、马扬、刘德等人动手,他也不会破罐子破摔,大开杀戒针对朝廷之下其他无辜的人动手,但双方能临时达成脆弱的默契,对徐永生来说,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河洛东都,他短时间內確实不会再回去,这对自己对其他相关人等都再好不过。 王阐有联繫他的方式,但此刻早已经处理切断。 倒是另有其他人,联络徐永生。 源自道门南宗的越青云。 (本章完) 第286章 282通往绝顶灵性层次的道路(三更一 第286章 282.通往绝顶灵性层次的道路(三更一万一千八百字到!) 徐永生晚些时候在南阳一带见到越青云。 和从前一样,越青云一身紫色道袍,俊朗不凡,仙风道骨,实在是徐永生当面见过的道士中面相最好的一个。 越青云见到徐永生则有些感慨:“多谢你信任我。” 朝廷没有公开通缉徐永生,不代表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大范围牵连徐永生的熟人,一方面是双方脆弱的默契与平衡,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意图藉助熟人设伏诱捕徐永生? 越青云跟徐永生的交情不是秘密,是以连他也有朝廷中顶尖高手过问,打听徐永生的行踪与消息,並或明或暗地表示,希望越青云配合,“邀请”徐永生做客。 越青云確实是邀请了,只不过是他个人私下邀请。 作为道门南宗,甚至整个道门最出类拔萃的天才,越青云放眼天下同年龄段武者,不论进步速度还是个人实力,都是佼佼者。 和拓跋锋一样,就在这个冬天,越青云已经成功臻至道家三品境界。 如今的他不仅是道门南宗最年轻的宗师,同时也是最年轻的大宗师。 想要时刻监视一个三品大宗师的行踪,又不能强行阻止对方行动,对大乾朝廷来说也不是易事。 徐永生既信得过越青云的为人,也信得过对方实力,所以才放心赴约。 越青云则是感慨徐永生对他的信任。 而从他个人来讲,一方面是同徐永生私交深厚。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家庭出身的缘故,对当年谢氏一族遭遇,越青云有些耳闻,因此对谢初然、谢今朝的反贼身份不以为然,自然更不会因此同徐永生生出间隙。 “我其实还真有些奇怪,之前没听说你北上。”徐永生问道:“因为六道堂的缘故?” 他联想起是道门南宗太上长老李摩云拆穿了唐后天的偽装。 之后一事不烦二主,也是李摩云联手任君行一起追剿天僧苦提、唐后天等六道堂中人。 果然,越青云頷首:“我这次出山,是为了协助李师叔祖和任大將军他们,包围堵截六道堂中人,但给他们避过,眼下只得再寻线索,趁著有散开自由行动的机会,所以约你见面。” 他神色认真:“你如果有心寻一落脚点,可以前往饶州,不用惊动本派其他人,我帮你安排。” 身为高功长老,最年轻的大宗师,越青云当前已经是道门南宗核心高层之一。 论根基虽然不如同门前辈,但在鄱阳大泽以东,他的影响力非常人可比。 因为需要名义公开,如果徐永生要筹备一些儒家相关歷练,可能有难度。 但假使只是日常休养和修炼,越青云自可帮他筹备。 当然,道门南宗不是他一个人的,如此行事,多少仍然要冒一些走漏消息的风险。 “青云好意,徐某心领,不过眼下暂时不必。”徐永生谢过对方。 越青云提醒道:“朝廷虽然没有明令张榜直接通缉你,但你接下来一定要小心,局面同从前不一样。” 徐永生点头。 他对此有心理准备。 从前,他是学宫讲师,虽然是比较独立和特殊的系统,但正儿八经是大乾朝廷五品命官。 在大乾疆域上行事走动,其他人纵使有什么打算,也不好光明正大採取行动,只能私下寻找机会。 但现在他脱离学宫不说,距离朝廷钦犯只有一步之遥。 这一正一反间,情形就完全不同。 朝廷方面暗中查访他下落,反过来其他势力如果想要对付他,则可以正大光明进行了。 他们不仅不用顾忌朝廷法度,甚至可能得到一定程度上的默许与纵容。 “许氏、燕氏、姜家,因为谢氏的缘故,已经暗中行动起来。” 越青云言道:“除此之外,郑氏和芳华楼也有动静,吴氏与墨龙池当前虽然没有消息,但你同样需要提防。” 他们盯上徐永生,自然是因为拓跋锋和“枪王”聂鹏的缘故。 从前因为这个原因,徐永生就惹过怀疑,只是相关事没那么容易拿上檯面。 现在有了拓跋锋驰援谢初然、林成煊的事,再加上徐永生从东都学宫离职,郑氏一族以及芳华楼顿时没有了顾忌。 其他地方,也有可能行动起来。 “东都,还有其他地方,当前如何了?”徐永生向越青云打听其他人的消息。 越青云自然知道他最关心的是什么:“东都学宫四门学的王博士,已经从学宫离职,他当前还在东都,没有离开……应该说,虽然没有被捕,但他暂时被限制出城。” 徐永生轻轻点头。 如果他当时也在东都城,没有提前收到风声离开的话,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像王阐这样。 “此外,你的学生奚驥,也主动离开东都学宫了。”越青云补充说道。 徐永生闻言,轻声嘆息:“终究还是被我牵连,虽然我希望他能不受影响继续安心求学习武,但他有此选择,也不负我的了解。” 另一方面,徐永生猜测,奚驥可能也存著藉助他和常杰、曹朗同在的那个神秘组织之力的打算。 按照越青云所言,奚驥没有像王阐那样被限制行动。 相信有不少人巴不得他外出寻访徐永生,或者徐永生悄悄去找他。 不过奚驥似乎也有觉察,虽然从东都学宫离职,但並没有就此出城乱跑,反而暂时先留在东都。 “韩司业,当前仍然在任。”越青云言道。 徐永生微微点头:“这再好不过。” 韩幗英许多理念和罗毅相同,有她在,东都学宫大部分学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尤其是尹兰舟和小熊猫噠噠。 既然都不公开通缉徐永生,那在东都学宫方面,朝廷肯定是以稳为上的处置方式,至少大面上不会牵连更多,令事態扩大。 “接任四门学博士的人选,可有消息?”徐永生问道。 越青云頷首:“已经有消息了,並非从关中帝京学宫亦或者朝廷其他位置调人过来接任,而是直接提拔此前一个白衣,当然,其人声望完全当得起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的位置。” 他看著徐永生,吐出一个人名:“杨云,杨居士。” 徐永生闻言恍然。 多年前,他在东都学宫和邓氏一族的嫡系子弟邓同起了衝突,对方栽赃他与拓跋锋、聂鹏、隱武帝秦武有关,结果被徐永生拆穿,以至於邓同直接被学宫开除。 平民子弟同世家嫡系子弟之间的衝突,最终如此结果,在学宫歷史上非常少见,东都这边已经有几十年不曾出现,直到此前邓同碰上徐永生。 不过,比他们更早一点,在关中帝京学宫那边其实已经有过一次先例。 同样是平民子弟,最终挤走世家子弟。 杨云,便是那个平民出身的帝京学宫学生,被他挤走的人,则是燕氏子弟。 彼时,杨云乃是关中帝京学宫出名的麒麟儿,自入学开始便天赋才华横溢,更在石靖邪、赵言规等人之上。 他是盛景六年正式入读帝京学宫,甚至没等到下一届新生盛景九年入学,便已经从学宫毕业。 到石靖邪、赵言规、贡丹查巴等帝京学宫学生来东都游学交流之际,杨云早已经离开关中帝京,在其他师生口中已经成为传奇人物。 至於他离开关中帝京的原因,传说多种多样,但流传最广的还是他恶了新相国姜志邦。 本就有传言,杨云当初在帝京学宫挤走燕氏子弟,背后有新相国姜志邦针对老相国燕文楨的暗流涌动。 结果后来杨云把姜志邦也得罪了,最终他在帝京学宫毕业后,不得不离开关中帝京。 此后关於他的消息就少了许多。 “但他这些年来的修行,一直没有耽搁,已经是三品儒家大宗师了。” 越青云说到这里,语气也有些好奇:“他是儒家武者,相关歷练和典仪,筹备起来本就不容易,能顺利进行不说,甚至流出消息还很少……” 越青云性情淡泊,並不因自身天资才华和进步速度而骄傲自矜,不过遇上杨云这样同龄人中少有可堪相比的天才人物,他同样有好奇之情。 尤其杨云看上去另有隱情的模样。 他之前离开关中帝京,如今光明正大前往东都不说,更接任东都学宫四门学博士的位置。 除了其自身修为实力已经增长起来外,估计在朝廷官面上同样另有底气。 “不过,也难讲。”越青云提起另一件事:“当今陛下亲自下旨,燕老相国重新出山,接替驃骑大將军雄公成为新的东都留守了。” 徐永生问道:“那雄公呢?” 越青云答道:“陛下有旨,雄公调往川西,节制统帅诸军,正式负责指挥同雪原异族之间的战事。” 殷雄作为一品武圣,驃骑大將军,本就是大乾军方有数重將,最老牌的军中统帅和强者之一。 此前调他任东都留守,才是较为少见的任命。 主要是因为当时东都刚刚经歷千秋节大乱,折了晋王秦元和凰阳公主秦真两个皇室贵胄,影响恶劣,才由殷雄取代尉迟渊坐镇东都。 这本就是临时过渡差遣,现在殷雄卸任,理所应当。 尤其雪原异族作为大乾头號大敌,强者如云,川西前线也確实需要殷雄这般顶尖强者和宿將坐镇主持。 ……只是,配上唐后天、谢初然先后身份暴露的这个时机,令此番殷雄调任,似乎有了少许別样的意味。 尤其是相较於刚冒名顶替不久便被拆穿的唐后天来说,谢初然顶替“林倏华”已经在东都待了不短时间。 现在事情败露,时任东都留守的殷雄立刻去职並被调往前线,多少让人感觉有几分惩罚的意味在其中。 只是殷雄资格老圣眷足,修为实力和地位分量都非寻常人可比,明面上就是新相国姜志邦都不好说什么。 眼下又正值西南战事不断升级的时期,最好的处置方法,无疑就是把老而弥坚的殷雄请去川西雪山冷静冷静,正好是天然的统帅,节制各部,对阵雪原异族。 只是他的接替者有些出乎世人预料,居然是几年前已经致仕养老的燕文楨。 结合燕氏一族同谢氏一族的恩恩怨怨,这个任命就更让人玩味。 並且因为燕氏一族同姜家的关係,乾皇这个亲自下达的任命,更是让外界私下里议论纷纷。 但私下里如何且不论,一品儒家长生武圣燕文楨重新出山,任东都留守,此前因为唐后天、谢初然、林成煊、徐永生等人而动盪的东都,公开的局面快速恢復平稳,不再起风浪。 “也是因为西南战事愈演愈烈的缘故,朝廷需要中原內陆快速平靖。”徐永生言道。 越青云点头:“確是此意。” 他想起另一事:“对了,关於宋氏……” 当初在岭南跟徐永生他们有过衝突的宋季礼等人,已经全部伏诛。 就连当时的漏网之鱼宋敏宜后来都死在苏州那边。 不过因为当初岭南之事,越青云这时还是跟徐永生隨口聊起有关宋氏的消息:“大部分宋氏族人,今年年初返回江州了。” “哦?”徐永生闻言,微微意外。 越青云神色认真:“本派上下也感到惊奇,但种种跡象综合来看,他们確实有重立祖地文脉的打算,正在加以筹备。” 想要重立祖地文脉,自然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 就算方方面麵条件全部准备就绪,宋伯礼等宋氏一族高手也需要经年累月长时间推进。 但问题在於,他们如何在短短不到三年时间里,就做好准备,至少是大部分准备? 尤其是,宋伯礼本人当前还只是二品武圣,而非一品儒家武圣。 这基本可以肯定,是有人从旁相助。 甚至很大概率,是大乾朝廷。 作为同宋氏一族隔著鄱阳大泽遥遥相对的老邻居老对头,道门南宗自然关注此事。 徐永生听后,面上只是寻常好奇模样,但暗自上了心。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他同越青云说道:“你这次孤身出来见我,不宜久留,否则也可能平白惹人怀疑。” 婉拒对方邀约前往道门南宗山门所在的饶州后,徐永生取出一个锦囊: “不急於眼下一时,待风声没那么紧,还请青云代我转交此物给王阐王兄。” 锦囊中,乃是一枚水韵青金石。 王阐此前已经知晓林成煊四品晋升三品境界的法门,在得到水韵青金石,在监视不那么严密后,便可以在冬天寻找机会,尝试更进一步。 至於徐永生此前得到的璇璣仙剑和穹光芯、聚元尘等宝物,暂不急於一时。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洗白,然后再联繫越青云,否则有些事不好解释,哪怕越青云轻易不会动问。 就像早先他通过宋氏一族和谈笑得到视肉心、山君骨这样的宝物,乃是纯武夫武者合用,也是之后方才派上用场。 山君骨被他赠予拓跋锋。 视肉心则是这次谢初然由儒转武之后,徐永生赠予对方。 “不敢保证什么时候能送到,但我一定尽力。”越青云不问锦囊中是什么东西,直接收下。 他看著徐永生,感慨道:“今日一別,便是你我將来何时重逢也不好说了,还有別的什么事,一併交代了吧。” 徐永生想了想后,微笑说道:“去年我出海前,跟奚驥约好,今年为他加冠並取表字,现在看来我未必有机会亲手办这件事了,不过我为他取表字千里,烦劳青云带给他,他不嫌弃的话,就用这个好了。” 越青云闻言亦笑:“冠礼可是大事,我现在是必须要將话带到不可了。” 谢过越青云后,徐永生目送对方离去。 接下来自己的去处,徐永生也有了主意。 他准备先南下。 一方面,越青云提及有关宋氏重回江州的事情让他感兴趣。 另一方面,有个人的行踪下落,令徐永生在意。 六道堂“阿修罗王”唐后天。 不管是因为罗毅的缘故,还是对方这次暴露牵连谢初然、林成煊、王阐和他徐某人本身,徐永生现在都生出找到对方的强烈意愿。 事实上,唐后天身份暴露后逃离东都河洛一带,一路南下逃窜,他这个逃窜方向,就让徐永生感到在意。 罗毅,这將近三年来,一直在岭南广府。 此前唐后天或许受到六道堂约束,或许急於提升自己实力到三品大宗师境界,一直按捺,低调藏身,更接受六道堂安排冒充史高峰准备长期潜伏於东都。 但现在,冒名顶替事败,唐后天不得不远逃,同时因为朝廷追击的缘故,令他很可能与天僧苦提等其他六道堂高手分散。 这种情况下,难保他不会脱开韁绳,由著自己性子行事。 那样一来,唐后天会去哪里,不言自明。 换了其他对象,徐永生可能还会考虑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想多了。 但大致听过罗毅和唐后天之间的事情后,徐永生觉得自己一点都没有多虑。 相较中原內陆,大乾朝廷在岭南边镇控制力也相对较弱,因此一事三便,徐永生当前索性再次南下。 他一边搜集和关注大乾朝廷围剿追击唐后天等人的消息,一边顺路先来到江州。 原先宋氏在江州的祖地故址上,此刻赫然多出几分蒸蒸日上的气息。 同时,宋氏一族对这里的看守,也严密了许多。 徐永生在外围探查地脉灵气流转。 当前整体而言尚无大的动作,但已经可以感应到一些轻微异样。 这样看来,宋氏一族重建祖地文脉之事,果真有了眉目。 一来有宋伯礼这样一位正二品儒家武圣亲自坐镇,二来考虑罗毅、唐后天那边的事情,所以徐永生这趟过来只是实地考察一番,没做其他打算。 他也没有多停留的意思,就著入夜的机会隱藏自身,在宋氏祖地外围仔细检查一番后,预计在天明前便离开,继续赶路南下。 但子夜时分再次照常外出离开的諦听,回来时却给徐永生带回一条令他意外的讯息: 【千江月魂,古木祖泪,星陨金芽,九幽火髓,得此四件天材地宝,配合神兽精魄一种,於地肺尘烟中凝聚天地灵气,可助灵性天赋入圣者,臻至灵性绝顶之层次。】 (本章完) 第287章 283武圣之上的门槛 第287章 283.武圣之上的门槛 绝顶层次灵性天赋,又称旷世之姿。 除了皇朝更替,天下易鼎的特殊时期外,极端少见。 先天成就的绝顶灵性天赋,在皇朝盛世年景,往往只可能诞生於皇朝帝室,並且仅仅是有一定概率,並非代代都出。 而武者后天將自身灵性天赋由入圣层次提升到绝顶层次,歷史上有明確记载的先例,同样寥寥无几。 这样的人,往往都是功成名就,成功登临武道九品到一品之上的层次,臻至超品,从而青史留名,成为世人大眾眼中仿佛仙人临凡一般的存在。 是以徐永生瀏览过脑海中神秘书册諦听图上的文字后,欣喜的同时,亦极为惊讶,他不禁抬头向远方望去。 黎明將至,宋氏祖地大宅,当前一片静謐。 諦听,是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消息么? 徐永生回忆宋氏一族歷史上涌现过的名人。 没有史书明確记载的超品武道强者亦或者绝顶灵性天资的人物。 但不能排除宋氏一族掌握相关后天提升法门的可能,他们的歷史太过悠久,歷经多朝不倒,又与其他世家之间存在盘根错节的关係,掌握法门,並不意外。 只是光知道方法,限於种种条件未能达成,他们没能成功缔造一位绝顶层次灵性的旷世妖孽,或者,对方没能成功更进一步,踏足超品强者的层次境界。 毕竟,灵性天赋层次只是铺平打通武者攀登更高境界的道路,武者能否最终走到这条路的终点,影响因素多种多样。 徐永生收拾心情,平復先前的惊喜,令自身心境重新冷静下来。 他再次仔细研读諦听图上的文字,思索盘算起来。 乍看上去,灵性天赋经由入圣层次提升至绝顶层次,所需天材地宝仍然是四样。 但这法门中提及,除了千江月魄、古木祖泪、星陨金芽和九幽火髓之外,还需要用到神兽精魄。 来到这方世界已经超过十年,正式开始习武也有九年时间,徐永生当下非常清楚,这里的“神兽”,算是专门的定义,专指上古神话传说中最顶尖的少数存在,数量相对有限。 例如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应龙、烛龙、螣蛇、鯤鹏、犼、凤凰这样的存在。 这当中,还有相对严格的限制。 例如金乌是朱雀的下位,火凤离凰是凤凰的下位,炎龙是烛龙的下位,雷龙是应龙的下位,类似这些,如果按照这个世界古时標准严格划分的话,都不是神兽。 除此之外,有传言在中土大地以外,如雪原、天竺、西域之属,亦有传说中的神兽,同中原这边有较大差別。 在中原內地,麒麟,有些典籍中亦称勾陈,同样位列神兽之属。 但像是徐永生之前用来提升自己灵性天赋到入圣层次的麒麟石,並非神兽精魄。 哪怕他手头现在就还有一枚麒麟石,但在眼下提升灵性天赋到绝世层次的法门中,这东西派不上用场。 去哪里寻找类似的异宝,徐永生当前还没有眉目。 不过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也不因此焦躁,且先筹备其他东西。 相较於之前麒麟石、三江源精等宝物,这次所需的四件天材地宝,显得冷门许多。 徐永生在学宫典籍厅藏书阁博览群书,甚至没听过千江月魂和九幽火髓这两样东西。 古木祖泪和星陨金芽,他也只看过简单文字描述,寥寥几句一笔带过。 星陨金芽,乃是传说中比天启灵晶和九炼琼华更加稀有的天外之宝,源自陨星天降,其后有人意外在上面离奇发现有同时蕴含奇金和草木灵动生机並存的一样宝物,既像是金属,又像是草木发芽,以之接触,可催生孕育寻常草木繁盛。 但相关先例实在太少,並且是距今多年以前的事情,如今这星陨金芽是否还有留存,如果存下了当前在哪里,全都没有消息。 至於古木祖泪,並非是单纯寻找够年龄的古树就有机会孕育。 而是需要这古树本身年龄够大,生机够足的同时,还开枝散叶以其为源头广泛散布后代,並有经由它树籽蕴生的其他树木,同样大量繁殖,广泛扩散,代代相传,可以作为实至名归的万树之祖,如此,才有一定机会蕴生古木祖泪。 当真蕴生这灵宝,同样需要达成诸多苛刻的条件,以及时间的积累。 徐永生思索了下,类似条件在关外东北以及东南、西南人跡罕至深山老林里似乎达成的希望更大。 正好自己当前本就有心南下前往岭南,届时等閒下来之后,可以尝试碰碰运气,寻找一番。 眼见东边天色渐亮,即將日出,徐永生最后再望宋氏祖地一眼,转身离去,继续南行。 在他身后的宋氏祖地大宅內,虽然黎明將至,但其实后院主屋里,有人彻夜未眠。 宋氏一族家主宋伯礼端坐,在他下首则坐著他的嫡子,作为宋氏下代家主培养的宋世修。 宋世修的视线,看向宋伯礼身旁。 在那里,不见纸张,而是淡淡光辉就在半空中凝而不散,竟然形成一篇文字。 正是入圣层次灵性天赋如何提升至绝顶层次的奥秘。 同样第一次得见此法门的宋世修,同样感到震撼。 半晌后,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父亲宋伯礼。 宋伯礼轻轻点头:“为父接下来几年时间,全部精力都要用於重建我宋家的文脉祖地,家中其他事,更多重担需要你来肩负,当然,不是要一蹴而就,但从眼下,该开始了。” 宋世修镇定心神后,低声道:“是,父亲。” 略微迟疑之后,宋世修还是开口问道:“当今陛下,暗中赏赐重宝,固然是皇恩浩荡,但……內里会不会有些蹊蹺?” 只有他和宋伯礼、宋城、宋叔礼等极少数宋家核心高层方才知道,宋氏一族能这么快筹备大量重建祖地文脉的宝物,正是源於朝廷帮助。 甚至,是当今乾皇亲自下旨。 听到宋世修的问题,宋伯礼没有立刻回答。 虽然是坐在室內,但他视线仿佛穿越墙壁、建筑,投向远方。 投向大江之畔。 过了片刻后,宋伯礼依旧望著远方,开口说道:“陛下赏赐的宝物本身没有问题,正合我们所用,需要考虑的是,陛下为何格外赏赐我们?” 他视线从远方收回,重新看向儿子宋世修:“怕是这承平已久的世道,很快將有大变化啊!” 虽说近年来边疆战事频繁,並且有几位皇子皇女身亡,令大乾皇朝的盛世气象有些动摇,但从整个皇朝疆域尤其是內部地方各州府来说,大乾局面仍然平稳。 可宋伯礼没那么乐观。 眼下乾皇格外开恩赏赐,只是印证了宋伯礼先前的猜测。 “您是担心西南雪原那边的战事,还是指……”宋世修轻声问道。 宋伯礼语气已经变得平静:“你也是三品大宗师了,平日里修行,心境如何?” “越来越难。”宋世修坦白答道:“不只是温养积累儒家五常越来越难,更要紧的是,心境越发不稳,纵使不问族中事务,专心闭门读书,仍是如此,咱们儒家武者走火入魔的风险已经比纯武夫小太多,可仍然令人时不时心惊肉跳……” 他说到这里,已经明白宋伯礼的意思:“等到了二品境界,走火入魔的风险还要更大,一品,乃至於超品,风险越来越大?” 宋伯礼言道:“咱们修习儒家武道,武圣阶段还好,走火入魔风险仍然只在於通过典仪突破大境界时,但如果有朝一日接触仙门,踏足一品之上的境界,那即便是儒家武者,平日里修行也需时刻警惕走火入魔的危险了。” 宋世修神情变得严肃:“……没有办法么?” 宋伯礼:“如果有,大乾皇朝现在依然还会是太宗文皇帝坐江山。” 这位宋氏家主说到这里,轻嘆一声:“也不能说全无办法,但都治標不治本,且因人而异,各找办法。 找到了,就能平安维繫更长时间,歷史上当真得长生者,大都如此,但往往都坚持不久。” 宋世修:“那当今陛下呢?” 宋伯礼摇头:“为父也不知道,但当今陛下多半已经在这个重要关口上,皇朝龙脉已经帮他压制太久,不能继续拖延。” 宋世修轻声道:“大乾盛世,龙脉稳固,可以帮到陛下,但朝廷龙脉也帮太多武夫高手分担走火入魔的风险,双方一起不断拔高,终於要到头了么?” 宋伯礼:“皇朝兴衰,江山更替,从来没有真正千秋万世的基业,我辈诗书传家,虽不及山高,却是长河。” 宋世修神情比方才更加严肃:“父亲,那如果当今陛下……”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抬手,然后做了一个向下落的动作。 “成则大乾江山重新稳固,甚至可能进一步水涨船高,若是不成……” 宋伯礼神情也更严肃几分:“不成的话,怕就要盛极而衰了。” 宋世修:“皇朝更叠的乱世,会重现么?” 宋伯礼:“现在还不好说,要看陛下最终结果,也要看仙门会否重新现世。 故老相传,仙门並不是唯一的,但大多隱没了,如今唯一確定的就是皇室掌握的那一座。 一般而言,皇朝龙脉稳固之际,仙门少有现世。 如果大乾皇室失了他们那座仙门,亦或者有其他仙门现世,那就有可能出现秦氏之外的超品强者,届时大乾皇室还能否重整江山,就当真不好讲了。” 宋世修闻言,不禁转头看向半空中光影浮动所形成的那篇文字,瀏览那后天升华绝顶层次的法门奥秘。 他轻声说道:“有不少人,正是在等这个机会吧?” 別的不说,就他所知,自家老爹宋伯礼早就在筹谋晋升一品长生武圣。 而他们宋氏,几位三品大宗师距离二品武圣境界,其实也就是一步之遥。 类似情况,宋世修確信其他世家名门或多或少都存在。 之所以大家都没动静,原因便在於当今乾皇和乾秦皇族的存在,彼此之间隱约形成默契和平衡。 虽然因为平民出身的武者,以及军方將领还有谢家、姜家那样的新贵,使得大家之间存在许多动態的进退博弈,但整体大局面始终稳定。 可是,如果没有当今乾皇在上面压著,如果有仙门重新现世,那世道局面必定截然不同。 “类似人,当然会有,歷史上诗书传家的门第中,也不乏有心逐鹿天下的人。” 宋伯礼言道:“但乱世来临,湮没在腥风血雨中的家族,同样不在少数。” 宋世修闻言默默点头:“父亲教诲的是,越是乱世,我等越需要明辨形势,把持自我,才能像歷代先祖那样,將本族一直传承下去不管谁坐江山,都有我宋氏一席之地。” 宋伯礼:“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为父甚是欣慰。” 他视线重新向外望去,轻嘆一声:“乱世来临,我宋氏立足江州,少不得守土安民,只是如此一来,难免失之於被动。 不瞒你说,陛下赏赐宝物之后,为父反而有过犹疑,是否儘快重建祖地文脉,如果乱世来临,说不定又要遭风浪。 但思及族中子弟和未来,终究容不得我们犹疑啊。” 宋世修嘆气。 也不好说,他们该就此期盼乾皇可以成功。 如果乾皇江山更稳,人更强势,对他们来说同样不是好事。 “该做的事,不要停。”宋伯礼转头看向那闪动光辉的文字:“我宋氏如果能出一个灵性天赋绝顶的子弟,不管將来时局怎么变化,都是好事。” 宋世修点头:“正是如此。” ……………………………… 徐永生自江州南下,一路从江南西道向南,经由大庾岭,自韶州抵达岭南。 虽然最新听到的消息是李摩云、任君行、越青云等人追捕六道堂反贼,渐渐朝大江下游去了,但徐永生仍然决定先去广府罗毅那边。 因为,岭南这边爆发妖乱,节度使穆庭前往雷州一带伏妖平乱,眼下正不在广府。 罗毅修为未復,穆庭这趟去雷州又不是观光,自然不会带著老友去前线。 只是如此一来,罗毅在广府,那边没有穆庭坐镇,面对一个可能来寻仇的三品大宗师,显得有少许空虚。 (本章完) 第288章 284截杀唐后天(两更万字到!) 第288章 284.截杀唐后天(两更万字到!) 经由韶州继续南下,徐永生很快抵达岭南道和岭南五军都督府的治所广府。 罗毅当前便是在广府都督府任司马一职。 得李若森、林成煊相助,他这三年来一直默默休养,只是到如今伤势还未能彻底痊癒,不过不影响日常生活与办公。 广府都督是节度使穆庭亲自兼任,他不在时,这里事务都由府中长史负责,而广府都督府长史是穆庭心腹,这將近三年来也一直同罗毅相处融洽,是以罗毅每日办公和生活都颇为愜意。 近期稍微有些波澜,主要是因为谢初然、林成煊之事。 罗毅同林成煊交情深厚,现在林成煊成了朝廷明文张榜通缉的钦犯,罗毅虽然远在岭南,但同样接到旨意,受人查问。 只是岭南边疆毕竟不同於中原內地,又有穆庭关照,所以来人查问罗毅也仅仅走个过场。 但徐永生秘密抵达岭南之后,没有打搅惊动罗毅。 针对罗毅的查问虽然是走过场,但即便偏僻如岭南,这里肯定也会有不少人关注,希望通过罗毅,找到来联繫他的徐永生、谢初然、林成煊等人。 类似暗中监视,只要不拿到明面上不做的太过分,便是岭南节度使穆庭也不会制止,何况穆庭眼下不在广府。 徐永生避免给罗毅带来麻烦,因此並不现身,他只静静在旁观察。 雷州那边,传闻是一头堪比人族武圣强者的南海猿皇来犯,除此之外还有诸如紫蜃王、火鯊王等相当於人类武道宗师层次的大妖从不同方向分散来袭。 是以整个岭南节度使府和五军都督府都不敢怠慢,穆庭更是亲自出马。 好在,从雷州那边陆续传来捷报,穆庭等人族强者已经成功止住大妖侵袭的脚步。 大妖虽多,但乾军將士高手如云、兵甲精良。 南海猿皇等大妖或是被击退,或是被围杀,当前只是时间问题。 了解前线无忧,徐永生虽有赵二郎斩龙剑,当下也就不再多掛念,继续留在广府,等待可能上门的唐后天。 他去雷州,找机会利用赵二郎斩龙剑快速击杀大妖,以换取穆庭等人早日返回广府,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他这一去,与穆庭同在雷州,返回速度再快,广府这边也有空当,可能赶巧了唐后天就在这段日子过来。 而另一方面,徐永生这趟也不想把唐后天交给別人。 他希望能亲自解决对方。 不过,徐永生到后一段日子,始终不见唐后天现身。 对此,徐永生也不著急,如果对方不来,那是对方运气好,他等到穆庭从雷州返回广府即可。 虽然眼下低调行事,隱藏自身行踪,但徐永生没有改变自己的习惯,每天照常修炼习武,一边等待可能出现的目標,一边认真磨炼自身武道,积累儒家五相五常。 臻至三品境界儒家大宗师后,徐永生拥有了自己的第七层三才阁。 在这新的一层三才阁里,他继续儒家五常择其三,加以温养修炼。 如果想要晋升更高的二品武圣境界,则要求三品武道大宗师的五相,每一样都至少有三层。 本书首发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流畅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所以徐永生在三品境界修炼,选择五相五常,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其中两个位置,要分別提供给自己第三层“义”和第三层“信”。 而另一个位置,徐永生继续坚持自己一贯策略,预备选修第七层“仁”。 放在以往,徐永生一般都会先修炼第七层“仁”。 因为儒家五相五常层数越高,对应歷练往往越难,需要更多时间筹谋准备乃至於寻找机会。 例如第七枚“仁”之玉璧的相关歷练,是要求武者疏浚河湖,筑堤惠民,遗爱千秋。 这註定是个大工程,並且可能牵连深远。 尤其是徐某人当前是个隱性通缉犯的情况下,要完成这项歷练,更需要机会和筹谋。 不过徐永生这趟难得改主意,准备把第七层“仁”放到最后,转而先修炼第三层“义”和第三层“信”。 因为修炼时间上的差別,实在太过巨大。 托许书明的福,徐永生已经得到可以帮助儒家武者加速温养第七枚“仁”之玉璧的天材地宝载物玉。 但即便有载物玉相助,如今的徐永生想要养成自己第七枚“仁”之玉璧,依然需要一年半左右的时间。 这还是他成功將自身天赋灵性从上乘层次提升到入圣层次的前提下。 如果他还是上乘层次灵性天赋,那即便有载物玉相助,修成第七枚“仁”之玉璧,至少也要两年半以上甚至接近三年时间。 但如果换成是第三层的“义”或者第三层“信”需要多久呢? 他已经准备好加速温养第三层“义”的宝物缩反金和加速温养第三层“信”的宝物明信石。 有缩反金和明信石帮助的前提下,问题的答案是: 各自只需要不到一个月时间。 当初温养第三层“仁”和第三层“智”亦或者第三层“礼”的时候,自然不是这个时间。 但相较於那时,徐永生现在不仅有六枚“仁”之玉璧辅助修行,同时还有入圣层次的灵性天赋,这都帮他更进一步加速修行速度。 此前努力和奔波,正是在这种时候获得丰收。 眼下,第三层“义”和第三层“信”加起来也只用不到两个月就能修成,相较於需要一年半的第七层“仁”快出太多。 是以徐永生此番破例。 另一方面原因也是因为他当前处境不比当初在东都学宫安然当老师的时候。 眼下,隨时可能遇敌。 徐永生虽然文武双全实力超群,但他从不介意多一分保障和底气。 修成第三层“义”与第三层“信”,他便可以同时施展北辰拱照、天麒正行、麟经裁云等绝学,不需要再藉助佩韦自缓,也不会再选了这个就没那个,实战中能发挥出的个人实力將会更强。 对应第七层“仁”的歷练固然规模庞大相对艰难,对应第三层“信”和第三层“义”的儒家歷练,也没有预想中那么简单。 前者长途送信,对眼下的三品大宗师徐永生来说问题不大。 后者则要求武者在险患丛生的情况下不舍友人而去,坚持照顾对方,不因求生而败义。 这项歷练其实比预想中来得要难。 因为这当中提及的所谓“险患丛生”,不是针对被照料的友人而言,针对的是武者本身。 换言之,是以眼下徐永生的修为实力,仍然危险重重的环境。 如果不作弊打擦边球的话,想要完成这项歷练,既要碰运气等机会,又要冒一定风险。 因此徐永生首先温养积累自己的第三把“义”之古剑。 从中原南下,再到岭南广府,路上时间加上如今守株待兔的时间,徐永生很快就在自己胸口人阁第七层中,温养出他的第三把“义”之古剑。 积蓄温养成功之后,徐永生没有浪费功夫,便即在自己眉心天阁当前空置的第七层中,开始温养五常之信。 在此期间,通过广府都督府的讯报往来,徐永生顺便了解其他地方的消息。 广府都督府是岭南军麾下,往来消息有不少是军情。 除了自家节度使穆庭在雷州平妖乱之外,军情最要紧也最多的来自剑南巴蜀那边。 川西雪山那里,仅大乾皇朝一方,就已经云集驃骑大將军殷雄、中土佛门南宗神僧宗明和佛门密宗龙光上师三位一品长生武圣。 除此之外还有范金霆、邵乐水、尉迟渊、摩迦上师和罗多上师五位二品山河武圣。 禁军、边军一同集结之下,大宗师、宗师层次的大乾武者数量更多。 即便雪域高原的特殊天象地脉会对中土大乾武者造成压制和影响,但那仍然是不可轻视的阵容。 雪原异族如临大敌,同样集结大量高手到川西雪山一带,同乾军將士展开激烈大战。 论人口基数和高手数量,雪原异族虽然迎来自身高峰期,但体量终究不如大乾皇朝。 只是,他们依託雪域高原特殊环境,直到现在,依然让大乾武者感到棘手。 双方在川西雪山的大战,愈发激烈。 最新传来的军情通报,不论大乾还是雪原异族,到眼下都已经出现宗师层次的武者身死,伤者更是源源不断。 隨著战事越发激烈,类似伤亡以更快速度出现,並且涉及层次境界越来越高。 徐永生隱藏自身身形,继续悄悄探听各路军情。 终於,他找到一条同自己眼下切实相关的消息: 李摩云、任君行等人,在大江入海口一带,同六道堂首领天僧苦提爆发大战。 此事引得天下关注。 但对徐永生来说,消息关键在於没有提及唐后天。 换言之,对方没有出现在大江入海口。 他会潜逃去哪里? 徐永生当即提高警惕,仔细搜索。 只是时间飞速流逝,一天又一天过去。 广府这边,始终没有唐后天的踪跡。 种种跡象表明,似乎当真是他徐某人想太多了。 直到一天夜里,如常外出的諦听,很快带回一条消息。 消息內容並非人的行踪下落,而是一门武学的典籍法门。 其名为,太阳末路。 凛日刀其中的一式杀招。 諦听收集消息、情报的距离有极限。 它能带回这一招凛日刀·太阳末路,说明消息源头就在这附近。 徐永生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按照罗毅从前介绍的情况,唐后天在其武夫三骨堂內多半温养有六口武夫煞气刀。 这除了带给他极强的正面作战能力外,往往还意味著一定的精神攻击力、极快的速度以及非常高的隱蔽性。 徐永生拥有五块“智”之龟甲和五张武夫念气弓,观察与感知能力极为强悍,远超同境界其他武者,但在观测、感知距离上仍然有极限。 唐后天並没有像以往那般莽撞,没有刚一到广府立马就去找罗毅,而是先停在外围,观察这边的动静。 只是不巧,他先被諦听窥到了。 而隨著唐后天进一步靠近广府治所南海县,靠近广府城,徐永生通过五感寄灵降服的灵鸟,顿时察觉其踪跡。 徐永生准备动身出发去截击唐后天。 但在这时,他一心二用,本人视线忽然被近处的人吸引注意力。 有人深夜悄悄来拜访罗毅。 徐永生此前见过对方,正是东都学宫前任尉学博士俞凯的儿子,俞景煜。 这几年来,俞景煜同罗毅也已经处得相当熟悉,平日里来往不少。 但像现在这样深更半夜悄默默找来,就显得非常不寻常。 尤其这个六品武魁,还不是光明正大拜访,而是偷溜进罗毅的宅子。 不过,进去之后,俞景煜没存著歹心,只是非常低调,避人耳目,悄然求见。 罗毅披衣起来,眼见俞景煜神情复杂似是遇见相当大的碍难,於是没有责怪对方,將这青年领到偏厅中,私下询问。 “司业……”俞景煜仍然习惯如从前那般称呼罗毅。 他神情纠结,迟疑良久后才艰难开口:“司业,家父当年之死,是否有蹊蹺?” 罗毅闻言看了俞景煜一眼,没有多问,而是先平静回答对方的问题:“以我所知,令尊当年曾经被六道堂的大寇杨坤伦重创,在那之后,他应该是另外碰上別的对手,以至於身死。 真正下手的人,卜算推演没能得出结果,因此事后朝廷是结合当时东都冬至大乱的情形推断,令尊是因为对抗六道堂里其他反贼,因而身殞。” 俞景煜沉默了一下后,轻声说道:“司业,我听別人说,拓跋锋、常杰,还有……还有之前东都学宫的徐助教,他们也都是六道堂一党。” 罗毅神色如常:“他们都是朝廷钦犯不假,不过我个人以为他们同六道堂不是一路。” 俞景煜:“听说六道堂反贼之间也存在內訌。” “当前依然是猜测,没有实证。”罗毅这时方才微笑说道:“你来当面问我,就是还信我,还有什么疑问,不妨都摊开来讲。” 俞景煜深吸一口气,终於详细解释道:“先生,今天有从中原来的人找我,是郑氏子弟。 他提及当年那场导致常杰离开学宫被通缉的东都冬至火灾中,家父刚直不阿,不肯包庇当时在尉学就读的常杰,以至於被常杰、拓跋锋等人记恨。 等到了之后又一场冬至大火里,和六道堂有关的常杰、拓跋锋还有徐……徐先生他们,趁乱在反贼杨坤伦帮助下,杀死了家父。 將来,他们也会杀我,斩草除根!” 罗毅面色波澜不惊:“当初令尊过世之后,徐恆光曾经隨我一同来岭南,当时你们就见过的。” 俞景煜低头:“司业您是知道的,我从前曾经有机会將灵性天赋层次,从寻常提升到超凡,这才有后来修成六品武魁的机会。 这是家父帮我爭取的机会,我一直分外珍惜,但今晚才知道,这机会原来是来自郑氏,是他们用来酬谢父亲刚直不阿,没有袒护包庇常杰。” 罗毅问道:“然后他们希望你成为暗子,在我身边帮助他们监视我,主要是观察恆光他们会不会来找我,从而尝试寻找恆光他们的行踪下落?” 俞景煜头垂得更低:“是。” 罗毅神情仍然平静:“你既然来见我,並主动告诉我情况,可见你对他们的话有所犹疑,对吗?” 俞景煜抿了抿嘴唇:“我相信家父的为人,我也相信司业您,提升灵性天赋的机会虽然来自郑氏,但他们此番找我办的事,我不愿意,而且,我觉得他们说的似乎有哪里不对,可我又放不下家父的死……” 罗毅看著面前茫然而又痛苦的青年,嘆息著说道:“当年郑氏同常杰的事情,我虽然是亲歷者,但亦不知其中內情,知道的事情皆是道听途说,而令尊当初身殞,具体详情直到如今仍然不清不楚,我所知並不比你更多,很抱歉没法给你答案。 今日郑氏中人找你的事,我很感谢你的信任,不宜让你难做,你將你所听所见如实报给郑家人,报给朝廷,不碍事的。” 罗毅微微停顿一下后,继续说道:“你心目中的令尊是你的榜样,就按照你心目中的模样,努力克己自省便好。” 俞景煜听罢陷入沉思,但末了只是向罗毅郑重一礼:“多谢司业。” 目送对方离去,遥想已死的俞凯和眼前的俞景煜,罗毅不禁联想到另一对父子,令他不胜唏嘘。 他,和他的儿子,唐后天。 身在广府都督府为官,罗毅这几年来一直在关心中原內地的情形。 唐后天冒充史不得之子史高峰,然后很快败落,从东都逃离,然后被朝廷眾多高手追缉,这些消息令罗毅关注。 他其实隱约有所预感,唐后天会来找他。 但不是为了父子二人团聚从此共享天伦之乐。 唐后天是来报仇的,为了他母亲唐影。 罗毅不至於束手待毙,不至於主动送上门去给唐后天拿刀砍,不至於独自偷溜出去主动给唐后天创造动手的机会。 但他此刻確实心情复杂。 虽然夜色已深,但罗毅此刻无心睡眠。 他备好笔墨纸砚,然后提笔在纸上开始快速勾勒。 俞景煜悄然离开之后,从另一个方向,唐后天正在快速靠近。 相较於隱藏顺行,从侧面翻墙而走的俞景煜而言,身为六道堂余孽標准钦犯的唐后天,却直挺挺向宅院正门而来。 罗毅墨笔落在纸张上的剎那,一只脚迈步,同样正落地。 伴隨这一步迈出,徐永生身形在夜色下自街边巷口走出,正挡住唐后天前往罗毅住处的道路。 不管有什么爱恨情仇,今天都一次了断。 与其让这廝继续跟罗毅纠缠,还不如他徐永生越俎代庖,在罗毅知道唐后天来之前,就先把唐后天解决掉。 或许这显得不够尊重罗毅,可能有违罗毅心意。 但徐永生此刻已经无心多言,只考虑乾净利落干掉对方。 唐后天看见面戴玄黑四目方相面具的徐永生,同样第一时间停下脚步。 他面无表情,神情肃杀,与徐永生一个站在街头,一个站在街尾,遥遥相对。 虽然徐永生不发一言,唐后天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他同样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抽出自己的长刀。 下一刻,他仿佛直接在原地消失,下个瞬间就出现在徐永生面前。 而在他们彼此之间,除了唐后天的刀锋外,更有茫茫黑色烈焰升腾。 徐永生没有施展凛日刀和唐后天针锋相对地较量,没有以凛日刀对战凛日刀。 但他体內三才阁中除了儒家五相五常之外,另有武夫五相五气一同震动。 两片云海般的六合化境,更是大量周转外围天地灵气,令徐永生一身儒家绝学,也发挥出超乎常人预料之外的表现,远胜同境界其他人。 在唐后天拔刀的瞬间,徐永生腰间横刀同样出鞘。 风雷激盪般,麒麟光影闪烁,在徐永生驾驭下,这麒麟光辉一闪,便仿佛庖丁解牛一般,仿佛隨手就將重重黑焰刀芒切开,继而一刀斩向唐后天本人。 唐后天暗中施展凛日刀·暗蚀大日,意图吞噬徐永生古怪的气息以便壮大自身。 他却料不到,徐永生修成第三层“义”之后又修成第三层“信”,於是在施展麟经裁云的同时,徐永生还可以施展北辰拱照,牢牢定住自身,不受外力所扰。 对方的暗蚀大日无法焚毁吞噬徐永生的气息不说,更反过来开始被徐永生的北辰拱照牵动,反而不由自主向徐永生靠近。 唐后天修成六桿意气枪和五口煞气刀,再修持凛日刀,正面作战能力在同境界武者中出类拔萃。 被徐永生拖近,他不仅不惧,反而进一步提刀而上。 凛日刀·遮天蔽日施展开来,变化莫测,凌厉霸道。 这时双方以快打快,连续拼了多刀,但徐永生变化丰富出手迅捷的同时,比唐后天更准更稳,转眼间压制唐后天,並帮对方身上新添大量伤口。 唐后天看似狂躁,但与敌搏杀出手间不缺失条理,忍著自己遍体鳞伤,积蓄力量,漫天刀芒重新凝聚为一线,杀伤力令人惊怖。 可是徐永生早一步预判对方动作,虽然自身速度不占优势,但仍然先一刀破云,光影麒麟一闪之际,流光仿佛刀锋,裁开对方庞大的身躯。 眼看徐永生这一刀势头已尽,他双目中冷光湛然,刀法竟然又生出全新变化,比从前更加暴烈更加凌厉,同时又似乎凝聚种种悲愤之情。 这是源於此前他在关外东北刚刚听闻唐后天、谢初然先后身份暴露,然后碰见农卷、许书明、燕云康等人追杀谢初然时的心境底色。 现在,我把这些送给你。 徐永生麟经裁云破对手凛日刀·太阳末路后,末了突然生出变化,唐后天猝不及防,胸腹要害处当场中刀。 唐后天大惊之下,有心避让,但徐永生出刀同时踏前一步,另一只手仿佛麒麟触地,抬起的手掌正中唐后天脑门! 唐后天额头爆开一片血光。 看著那张同罗毅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徐永生难得嘆息一声。 但分毫不影响他再一刀横挥,將唐后天直接梟首。 同一时间的远方大宅內,作画的罗毅正画完最后一笔。 (本章完) 第289章 285大乾皇朝发力 第289章 285.大乾皇朝发力 罗毅放下手中画笔。 但他视线还一直停留在画纸上。 画上寥寥几笔,粗浅勾勒出三个人像,虽然简约,但都能看出神韵。 一对中年夫妇,正是罗毅和唐影二人。 罗毅画上的自己,与他本人当下別无二致。 而画上的唐影,並非当初被他亲手在东都送走时的模样。 虽然看上去年龄相貌相仿,但表情神采截然不同,看上去自信的同时,更颇为明媚。 这份神情,源於罗毅记忆中二十余年前的唐影。 而画上第三个人,乃是个青年。 正是唐后天的模样。 虽然五官相貌身形都同现实中的唐后天一模一样,但其人神採气质,截然不同。 不见阴鬱、偏执、冷酷、凶煞,转而是像年轻时唐影一样的自信开朗,同时书卷气十足。 这却不是来自罗毅的记忆,而是他的想像。 罗毅放下画笔之后,端详画上三人良久,末了却没有將画仔细收起,而是点燃一旁火盆,然后就直接把自己亲手画的人像,投进画中。 看著画纸边缘渐渐焦黑蜷曲,继而完全化作乌有灰烬,罗毅长嘆一声,自嘲地笑笑。 不过,晚些时候却有別人在夜里紧急上门。 上门的人是去而復返的俞景煜,他这次来却不是为了他父亲俞凯或者郑氏中人,而是为了公事。 “司马,之前距您这里不远处,有发生一场大战。” 公事当前,俞景煜换了称呼,神情严肃:“长史当前正在追查,晚些时候会来您这边。” 罗毅有些意外。 听俞景煜的口气,交战双方修为实力不低。 那按理来说会弄出比较大的动静。 虽说他眼下伤势未愈,一身修为不復旧貌,但耳聪目明也远胜寻常人等,又是在他住处附近发生,他不该全无所觉。 可能的解释是,交战双方,全都有心控制规模和动静,以求不惊动四周围的人。 宗师层次的武者交锋,破坏力固然惊人,但如果他们注意控制,则同样可以举重若轻,杀人於无形。 前提是,双方有默契,都愿意进行一场无声的廝杀。 如果当中有一方是衝著他罗某人来的,想要杀他,无声动手,可以理解,为的是不惊动他这个真正的目標,以免他逃跑,预计无声解决眼前对手后再来找他。 但另一方出手无声,又是为了什么? “双方分出胜负了么?”罗毅问道。 俞景煜神情肃穆地答道:“现场没有尸首留下,似乎被人打扫过,没有蛛丝马跡可言,但有浓重的血气死意残留,属下个人倾向是分出胜负,並有死伤。” 罗毅轻轻頷首,没有多言。 他心中隱约有些猜测,视线望向一旁火早已经熄灭空留黑色灰烬的火盆。 又过了一段时间,广府都督府长史亲自来见罗毅。 对方是岭南节度使穆庭的心腹,近年来同罗毅也颇结下一番交情。 来了后,广府都督府长史屏退俞景煜等其他人,私下同罗毅入內室交谈。 “其中一人,极可能是……唐后天。”对方沉声言道。 罗毅轻轻点头:“他终於还是来了。” 略微顿了顿后,罗毅低声问道:“如果他还行有余力,肯定会来到我面前,那现在的结果即是说,他输了……甚至是已经身死?” 广府都督府长史默默頷首。 已经有些心理准备,罗毅此刻心情还算平静,只是唏嘘地轻嘆一声。 广府都督府长史轻声说道:“另一方是谁,当前没有线索可言。” 罗毅言道:“实不相瞒,罗某也猜测是我认识的人所为,只是想不到是谁。 林兄深藏不漏,实力在所有三品大宗师中都堪称翘楚,但我听说他在关外一战受伤颇重,当前应该还没有康復? 唐……后天其人,实力同样不俗,能悄无声息在短时间內將他搏杀,而又可能出现在这广府的人,我一时间也猜不到身份。” 广府都督府长史頷首,然后低声说道:“近期南海县来了不少生面孔,多加留神。” 其他人大都是为了徐永生、谢初然、林成煊等人而来,更多是为了观察和监视。 没了唐后天,其他人基本不会对罗毅本人不利。 但广府都督府长史不再多谈唐后天的事情,问候过罗毅之后,他便带人离开。 罗毅送过他们,独自负手立在宅院中,视线眺望远方,最终只得无声一嘆。 种种跡象无不表明,他与唐后天父子,今晚必將有一人殞命。 虽然罗毅並不介怀自己可能死在亲儿子唐后天刀下,但他也不会怪杀死唐后天的人。 唯有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 徐永生斩杀唐后天,將现场环境大致整理一下后,便即悄无声息离开。 他没指望能完全瞒过当地武道高手,也没指望能一直瞒著罗毅。 但当前情况下,不论是因为唐后天,还是因为他徐某人隱性通缉犯的处境,都不適合再当面问候罗毅,唯有等將来再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晚些时候,朝廷同六道堂都会得知相关消息,届时相信会有不少人前来查访。 是以徐永生直接离开南海县,离开广府。 南海之滨雷州那边,已经传来穆庭等人获胜將要回师的消息。 妖乱已经平息,是以徐永生也不前往雷州,索性一路向西,沿著当初他和石靖邪、王阐同行去往邕州的路线重走。 不过,他这次没有前往邕州,而是像当初越青云、王阐和他们分开时那样,转道北上,沿柳江、灕江而行,最终抵达仍属於岭南道的桂州一带。 在拥有第三把“义”之古剑和第三方“信”之印章后,徐永生第七层三才阁,就只剩下最后空置的一阁。 即他腰椎地阁第七层。 在这里,徐永生开始每日温养儒家五常之仁,从而积累成就自己第七枚“仁”之玉璧。 等徐永生抵达岭南桂州后不久,谢今朝也到了。 在海外请託岛贼首领陈天发安顿好谢初然、林成煊后,谢今朝重返陆上。 当初离开邕州附近的客贼,早先正是北上来到桂州附近,作为如今客贼首领的谢今朝,这趟来跟他们匯合。 徐永生见到谢今朝后,对方將一个色泽蓝黑交融的面具交给他,正是谢初然的那张青龙谱。 徐永生手指轻轻摩挲面具边缘。 “三娘和林伯父的伤势已经稳定,不过想要儘快康復的话,依林伯父开的方子,还需要再收集一些药材。”谢今朝言道:“药材到手后,我再送回岛上。” 他將方子也给徐永生誊抄一份。 徐永生大致看了下,他虽然对医药少有涉猎,但看得出方子上药物都颇为稀贵,不是寻常地方所能配得起。 他私下联络常杰和越青云,请二人帮忙。 谢今朝也有自己的门路。 客贼在大乾皇朝疆域上活动本就处处受限,各种物资都非常短缺。 他们能支持到现在,或多或少有些门路,用以维繫最起码的保障。 谢今朝的门路,是同为九路贼之一的蛮贼。 相较而言,蛮贼的情况与土贼接近,近年来也受大乾朝廷招安,成为大乾对岭南山民羈縻政策的成果体现。 自三年前岭南节度使穆庭亲征平息九路贼之一峒贼之乱后,峒贼一直没有再惹出大乱子。 除了当时元气大伤之外,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渐渐向大乾朝廷输诚的蛮贼,反过来帮助大乾朝廷压制峒贼。 就像是归顺之后的土贼帮助大乾皇朝制约客贼一样。 因为这个原因,蛮贼同大乾皇朝汉民乾人之间,商贸往来亦较为频繁,货物种类多样,所受限制较小。 有了货源,私下里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同样很多。 蛮贼虽然当前归顺大乾朝廷,但对类似行为並没有禁绝,於是在蛮寨里或大或小形成多个黑市交易点。 化身客贼领袖“傅星回”的谢今朝,便从桂州北上,一路来到湘西大山间,悄然见到蛮贼如今的首领岁青山。 岁青山虽然率领蛮贼帮助大乾皇朝压制峒贼,但和同为朝廷钦犯的“傅星回”却把酒言欢。 “傅星回”开出药材单子,蛮贼这里有货的,只要他出的起价钱,岁青山都不拒绝。 虽然没能將单子上的药材全部集齐,但“傅星回”此行於愿已足。 他没有耽搁,同岁青山告別后,便悄然离开这座蛮寨。 离开时,有北边大乾的商队公开来到这里。 “傅星回”没有惊动任何人,低调而来,低调而走。 那商队为首者,乃是个青年书生,山路间奔波没有著儒衫,穿一身劲装。 归顺大乾,得將军封號的蛮贼领袖岁青山亲自出迎,抱拳笑道:“竟然是楚公子亲自跑这一趟,有失远迎,失礼莫怪。” 那儒生笑道:“將军太客气了,这是楚某分內事。” 这是岁青山最看重的几条生意线之一。 来自雄踞荆襄的天下有数名门楚氏一族。 当下带队而来的青年书生名叫楚正节,是楚氏一族旁支所出,年纪轻轻负责了楚氏一族在西南方向的多条商路来往。 岁青山亲自招待楚正节,验货的事情交给其他人。 他面上不见异样,实则这次楚氏商队中一样东西至关重要。 名义上,这是別人求购。 但事实上,要货的就是岁青山本人。 等招呼过楚正节一行,晚些时候东西真正入手,岁青山方才鬆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打开锦盒,內里顿时有独特的灵气传出。 生机充沛的同时,给人以既温暖又空灵的感觉。 一截树木枝干,材质看上去却仿佛青玉一般。 岁青山默默点头,將东西收好,接下来隱秘联络在背后栽培他和帮助蛮贼的人。 隱武帝,秦武。 ……………………………… 化身“傅星回”的谢今朝从蛮贼那边带回部分药材的同时,徐永生也联繫上了越青云与常杰,同样获得一些成果。 二人拼拼凑凑,一同凑齐了林成煊的药单。 谢今朝当即当著东西返回海上。 临行前他给徐永生留下少许有关岛贼和客贼的联络暗號与地点,如果將来徐永生得到六品升五品的相关儒家典仪,可以藉此传递给他。 就在谢今朝行將动身离开桂州以前,身在岭南的他和徐永生,得知大乾皇朝同雪原异族之间大战的最新消息。 就在川西雪山方面大战如火如荼的阶段,大乾皇朝忽然在雪域高原的北侧,新开闢第二块战场。 以大乾边镇第一高手陇右节度使雷辅朝为首,大乾皇朝在北线集结重兵,由河湟主动攻入高原。 除了大乾军方资格最老的宿將雷辅朝之外,大乾另一位一品长生武圣,皇族中除乾皇以外的第一高手淮安王秦易明,也到了北线战场。 除乾皇秦泰明之外,大乾皇族当今为世人所共知的武圣合计六位。 此番有一品武圣淮安王秦易明和二品武圣雍王秦虚、信阳王秦晨三人一同奔赴雪域高原,配合雷辅朝开闢北线战场。 除了皇族高手之外,参战的还有北庭节度使沈志国,河西节度使英陌城,左金吾卫上將军卫白驹和左驍卫上將军顾春秋。 当中尤其引人瞩目者,乃是雍王秦虚,近年来一直被朝野內外视为可能成为新储君,这趟也隨大军出发。 如此,再加上西线战场那边的殷雄、宗明神僧、龙光上师、范金霆、邵乐水、摩迦上师、罗多上师和尉迟渊,大乾皇朝一战投入十六位武圣强者,规模远超此前陆续打扫北疆的时候。 虽然受雪域高原的天象地脉影响与压制,但优良的兵甲可以弥补部分负面因素。 虽然雪原异族在川西雪山与大乾交战的同时,一直以来都没忽视西北边的老对手雷辅朝,但此刻乾军两路大军齐头並进,还是彻底改变局面,一起深入雪域高原。 (本章完) 第290章 286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 第290章 286.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 经过西线一段时间的试探,以及大乾皇朝自身內部一段时间的准备之后,大乾针对雪原异族的攻势,骤然加强。 不至於说势如破竹,但先是北线稳步推进,接著带动西线也开始占据上风。 谢今朝听过战报之后,面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甚至没有关注后续进展,便继续按照原先安排出发,向东而行,寻地方出海。 徐永生对此並不感到意外。 莫说雪域高原这一战大乾皇朝当前占上风。 就算他们在雪域高原上吃了大亏,充其量也只是大乾皇朝未来在西南边陲採取守势退让少许,亦或者大乾皇朝索性集中更多力量继续支援雪域高原,直到打贏这一仗为止。 对谢今朝来说,他想要迎来復仇的机会,不仅是要继续提升自身修为实力,同时还在於大乾皇朝內部发生坍塌。 確切的说,主要看乾皇本人。 虽然谢今朝没有提及详细消息来源,但徐永生已经从他那里听到一些消息。 虽然近年来一路贏贏贏,但乾皇和大乾皇朝没有世人眼中那么安稳。 短期內,就可能有大变动。 不论正邪,六道堂和佛门密宗、佛门禪宗的活跃,以及越氏家族等大势力的未雨绸繆,似乎都在印证这一点。 不过,至少从眼下的情形暂时来看,大乾皇朝的形势越来越好。 隨著时间的推移,北、西两线大军齐头並进的乾军,连续取得战果,不断深入雪域高原。 激烈交锋之下,开始有武圣层次强者陨落。 大量適宜居住、耕种、放牧和繁衍的温暖河谷被乾军或是占据或是摧毁。 大量雪域高原上独有的矿藏,已被乾军占据或是掠夺。 最终,雪原异族不得不向环境更加恶劣的高原和雪山深处退去。 在那里,就算是他们这些天生適应雪原天象地脉灵气环境的异族中人,同样开始受到影响和压制。 不过,类似环境对中原內地武者的影响更大,从而遏制他们进一步追击。 即便如此,大乾一方斩获颇丰。 雪原八大名將中三人,以及一位雪原密宗武圣境界的上师,被永远埋葬在高原上,包括雪原大相南木加和雪原法王在內的其他人,也大都伤势严重。 恶劣的环境虽然帮他们阻隔追兵,但也令他们伤重不治的风险直线上升。 雪域高原的存在,终究对中原內地武者不利。 大乾皇朝一方虽然胜出,但同样折损两位武圣层次的强者。 其中甚至包括乾秦皇室出身的信阳王秦晨。 另一人,则是乾军中的老资格,曾经做过东都留守的尉迟渊。 这位在大乾军中资歷同殷雄、范金霆並称,仅次於雷辅朝的宿將,永远长眠於雪域高原。 消息传回中原內陆,徐永生闻听,亦有几分唏嘘。 想当初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在河洛东都落脚生活的时候,尉迟渊便是东都留守,如今却已经身死。 而除了尉迟渊、秦晨二人之外,乾军中三品大宗师和四品宗师,以及其他武魁、武者,同样死伤眾多,当中不乏名门世族子弟出身的人。 事实上,因为大乾是获胜一方,所以有较大余裕救助伤员,確保后路畅通,可以將受伤者大量送下雪域高原到后方休养。 除尉迟渊、秦晨外,余下其他大乾武圣,同样或轻或重负伤。 另一方面,就大战收穫而言,虽然得到一些雪域高原独有的天材地宝以及矿產,但难说可以弥补大乾皇朝此番人员死伤乃至於靡费的大量军资。 如果算上后续的封赏和抚恤,这一战大乾皇朝亏定了。 最大的收穫,则是重创雪原异族,使对方在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內,都无力再威胁大乾皇朝西南边陲。 连带著,也可以震慑石林国,令其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一来,自北疆平靖之后,大乾西南一带也可以得一段时间的太平。 整个大乾皇朝,短时间內不再有严重外患。 此战中,以个人而论,收穫最大的人,毋庸置疑是雍王秦虚。 此战他不仅身先士卒,战功赫赫,同时还保全自身,甚至没有负伤,平安撤下雪原。 在雷辅朝、秦易明留在雪原负责战后事宜的时候,秦虚甚至作为大乾北线主帅,带主力大军班师回朝。 不过秦虚运气並不总是那么好。 等大军在陇右驻扎休整,秦虚率少量人马赶回京畿关中之际,半路上他突遭行刺。 来者赫然是隱武帝秦武。 这一战中,对方赫然显露出一品境界长生武圣的实力。 当初得到南朝玉画后他一直不得安生,被郭烈、林修、范金霆等朝廷强者围追堵截。 直到去年大乾皇朝在川西雪山同雪原异族开战,战事不断升级,迫使大乾皇朝整体注意力向西,不断调拨高手驰援川西,方才令中原方面围剿隱武帝秦武的力度减弱。 秦武终於得到机会,摆脱追兵,自此下落不明。 不出外界预料,藉助那副南朝玉画,他成功更上一层楼,修为境界臻至一品。 此番重新出山,他盯上了雍王秦虚。 相较於近四年前东都冬至大乱期间,秦虚实力更上一层楼,成就武圣之境,但他的对手也变成一位一品武圣,形势依旧不乐观。 只是隱武帝秦武最终也没有得手。 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他的老对头,围剿追击他多次的镇军大將军郭烈,及时赶到,支援秦虚,迫退隱武帝秦武。 相较於隱武帝秦武因为南朝玉画晋升一品境界在外界不少人预料中,郭烈也成就一品武圣,就出乎许多人预料。 虽然因为对方此前连续参与击杀幽州郡王张慕华和灵州郡王谢峦,功勋卓著,受封镇军大將军,位在同为二品武圣的卫白驹、顾春秋之上,但此前一直都没有他可能晋升一品的消息。 秦武和他晋升,也標誌著大乾皇朝为世人所知的一品武圣,除原先的雷辅朝、殷雄、燕文楨、秦易明、宗明神僧、高元一,以及外来的龙光上师之外,又新添两位。 最终,隱武帝秦武只能无奈退走。 郭烈再次盯上对方。 雍王秦虚则没有过多纠缠,立刻重新动身回京。 关中帝京,皇宫之內。 身著常服的当今大乾天子秦泰明,在一副地图前负手而立。 地图上的大乾皇朝疆域,在西南雪原方向,有了少许拓展。 车骑大將军,內侍监高元一无声进来,不言不语,侍立一旁。 过了片刻后,乾皇秦泰明从地图上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高元一。 高元一轻声道:“陛下,雍王殿下回来了。” 乾皇:“其他人呢?” 高元一恭敬答道:“辅朝公重伤,將於近日退回陇西休养,雪原上接下来主要是大皇爷和雄公主持局面,以免雪原异族捲土重来,卫白驹、顾春秋和密宗的摩迦上师从旁辅佐。 沈志国、英陌城、邵乐水各自返回北庭、河西、剑南三镇,金霆公和邵乐水一併退回蜀中坐镇,以便协助雪原上的大皇爷和雄公。 龙光上师重伤,从雪域高原退下来后也在蜀中休养,其弟子罗多上师在旁侍奉,没有返回帝京和东都的打算。 宗明神僧则是提及此番外出已有多时不曾返回禪宗南支在韶州曹溪的祖庭,从雪域高原下来后,准备返回韶州一趟,同样没有到帝京、东都的打算。” 乾皇听后,不置可否,只是简单说道:“宣旨,雍王入东宫。” 寥寥几个字,对大乾皇朝来说重於千钧。 自乾皇当初一日杀三子之后,时隔数十年之久,大乾皇朝终於將有新的太子。 虽然一直都说封雍王意义特殊,但从受封到当真入主东宫,仍然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相国姜志邦府上,其四弟姜振国第一时间赶来。 却见自家大哥非比寻常的淡定。 “有当年先例,便是太子殿下也不好说全然安稳,但那毕竟是储君……”姜振国轻声说道。 “稍安勿躁。”国相姜志邦言道:“陛下自有定夺。” 姜振国:“再有事,陛下会否吩咐太子监国?” 姜志邦神情如常:“那样,也没什么不好,为兄为国操劳近十载,正可以稍微轻鬆些许,忙些个人私事。” 姜振国闻言心中一动:“大哥,你……” 姜志邦淡然重复先前的话:“陛下自有定夺,稍安勿躁。” 姜振国闻言深呼吸,然后应道:“是。” ……………………………… 西南一战大胜,大乾皇朝也终於重新有了东宫太子,內外井然有序,局势看上去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 称颂圣君的讚歌,重新在中原各地响起。 这次只得郭烈一人追击,隱武帝秦武费一番周折后,成功甩掉对方。 自己不仅刺杀失败,被刺杀的雍王秦虚还成为大乾皇朝新的太子,对於这个结果,隱武帝秦武心情平静,没有波澜起伏。 晚些时候,在自己一处隱蔽的秘密巢穴里,他见到可以算是自己半个弟子的蛮贼首领岁青山。 作为湘西山民,岁青山原本不叫这个名字。 在蛮贼归顺大乾朝廷之后,岁青山对外方才改名。 但事实上,这个名字是隱武帝秦武很早就为他取好的。 此刻见到秦武,他连忙行礼,然后奉上青玉桐。 秦武手中把玩青玉桐,半晌后,有火焰凭空而生,开始焚烧那仿佛青玉一般的梧桐木。 燃烧之下,火焰不息,但青玉般的梧桐枝干,亦不见分毫损毁和减少。 青玉桐点燃的火焰温暖而又空灵,並不炽烈危险。 隱武帝秦武当即又取出一枚形状奇异仿佛心臟,並一直闪动五色光辉的晶石。 他將晶石投入青玉桐点燃的火焰中。 梧桐枝干带来的温暖火焰包围下,那枚五彩晶石没有受损,反而像是一枚真正的心臟那般,开始有节奏的跳动。 秦武隨即袍袖一挥,有黑雾涌动,直接將火焰中包围的青玉桐和那五彩晶石一起收了。 ……………………………… 谢今朝离开后,徐永生仍然暗中留在桂州。 他陆续听闻大乾皇朝西南雪原战事获胜,以及秦武、郭烈晋升一品武圣,还有雍王秦虚最终被立为太子的消息。 徐永生留意到的另一方面情况,则是经歷雪原大战后,大乾皇朝方面同样有死伤,並且相当一部分力量当前滯留雪域高原,维繫当地局势,以免他们退走后,雪原异族马上又重新占据那些河谷温暖之地。 恶劣环境阻断大乾高手进一步围剿。 但反过来,大乾皇朝当下也是反过来利用那些恶劣环境,要把雪原异族余下的人爭取困死在里面。 如此,大乾西南方向可保更久的平安。 只是这样一来,大乾朝廷中枢力量比从前薄弱了。 隱武帝秦武这次能这么快就摆脱郭烈的追击,正是因为协助配合郭烈的人比从前少了许多。 不过,於徐永生而言,当前仍然不是他返回中原內地的机会。 留在岭南,他继续寻访古木祖泪的下落。 找著找著,结果让他发现另有一批人来到岭南,也是为了寻找古木祖泪。 一行人当中,有几张面孔让他感到眼熟,五块“智”之龟甲加持下,徐永生心思澄澈,记忆力超群,转念一想脑海中已经浮现相关画面。 他们是宋氏子弟。 当初江州宋氏祖地文脉被破的那一战中,徐永生远远旁观,曾经见过其中几个人。 因为当初宋季礼、宋敏宜等人的缘故,宋氏一族虽然在江南是有数名门,但在岭南却很不受欢迎,曾经被节度使穆庭重点打击。 是以现在这些宋氏子弟在岭南地界上出没,都非常低调,注意隱藏自己身形,倒是跟徐永生差不多。 徐永生想到自己关於灵性天赋层次提升的办法可能是来自宋氏一族,因此没有立刻惊动这些人,而是观察他们一段时间。 然后他发现,这些宋氏子弟似乎不单纯是寻找古木祖泪。 他们更像是在寻找古木祖泪合適的温床。 然后,人工催生这一灵物。 这让徐永生来了兴趣。 古木祖泪这样的宝物如果能隨意人工催生,那早就泛滥了,不至於这般稀贵。 (本章完) 第291章 287有一份保底 第291章 287.有一份保底 徐永生仔细观察一番,最终就在桂州范围內一片深山中,那些宋氏子弟选定一片看上去森林非常繁茂的山区,利於植物生长,开枝散叶。 这里,徐永生先前为寻访古木祖泪同样来过。 只是他那时惦记的都是搜寻天然而生的古木祖泪。 而这些宋氏子弟在勘察好地形环境之后,便开始亲自栽种树木。 他们栽下的树,在这方世界一般被称为风榕,源自迎风见长,生长繁衍迅速的意思。 有些人又称之为疯榕,就是因为它疯长的意思。 不过这风榕对周围环境要求非常苛刻,除了少数地方以外,都难以栽种成活。 桂州这里,从来都不是其原本的生存繁衍区域。 宋氏子弟將之移植过来,如果不做其他任何处理,在这样的环境下,树苗很快就会死亡。 但他们显然早有准备,专门调配好特殊的药剂,专门用来浇灌风榕,乃至於改变周围土质和环境。 徐永生初时看得好奇。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宋氏隨便在哪里栽种风榕都可以,何苦一定要跑来岭南桂州这边? 但多观察一段时间后,徐永生便发现,对方调配的那些药液,专门同桂州这里的山川土壤结合后,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双方相辅相成,衍化出比风榕原本惯常生长地方更適合它们的土质环境。 如此一来,风榕將以远超想像的速度,快速在当地生长壮大,乃至於衍生出规模庞大的树子树孙。 只是,这应该仍然需要漫长时间,才有少许机率催生出古木祖泪。 徐永生再看想去,就见的那些宋氏子弟除了栽培风榕外,赫然还带有其他东西。 大量皮囊中盛装不知什么动物的血液,然后这些血液就被宋氏子弟全部拿来浇灌土壤。 徐永生微微皱眉,三才阁內除了五块儒家“智”之龟甲外,还有五张武夫念气弓一同浮现,双方共同助推徐永生的观察和感知愈发敏锐。 隔著泥土,徐永生看不到地下的情况,但眼见此地灵气流转愈发不同寻常,已经是武道大宗师的他,很快看明白当前状况。 丝丝看似无形的灵气不断纠缠,无疑反映土中有某些事物相互之间建立起联繫。 再观察和联想宋氏子弟先前的作为,徐永生很快有了个猜想: 宋氏一族以特殊手段,將自己栽培的这株风榕与周围其他树木建立起似是而非的关係。 有人拜乾爹、义父不出奇。 眼下宋氏子弟谋划,却是要这株风榕强行收此地已有的其他树木当乾儿子、干孙子。 所谓不是认你做父,而是认做你父…… 他们的计划,当前还是个开端,未来还需要大量时间来发展变化。 但毋庸置疑,这比等待自然生成古木祖泪或者在茫茫大山无尽林海中搜索古木祖泪终究要容易的多。 徐永生大致观察一番,隱约觉得照当前规模发展下去,宋氏一族可能只需要一年多的时间就能成功。 看到这里,加上鼻子的嗅觉也在发挥作用,徐永生基本上也看明白,对方配置的特殊药液,还有后来用来浇灌的灵血,当中需要耗费大量天材地宝。 这些宝物,恐怕都极其稀贵,甚至可能不乏孤品,收集不易。 所以宋氏一族到近期方才付诸实际行动。 听那些宋氏子弟之间的对话,这也像是一锤子买卖。 好在所需的药液与灵血,只需最初的时候使用即可,余下皆是静心照料和等待。 出於隱蔽考虑。宋氏一族这趟来的人里没有顶尖高手,大都是族中年轻子弟。 他们只得家中长辈吩咐和教导,採取如此方法来製造宝物,但不知宝物具体底细和来歷。 不过人工催生如此重要的宝物,宋氏一族选派的子弟都是干练之辈。 他们选取这片山区,也颇有讲究,既满足自身需求,又人跡罕至,还儘量不起眼,以避开可能出现在周围的武道高手。 否则宗师层次,乃至於武圣层次的顶尖高手一番大战下来,就可能將周围山体地势全部搞崩。 那样,宋氏一族栽种在这里的草木,就会全部报销。 在古木祖泪诞生前,他们既保守这里的秘密,同时也要保护这里。 比他们晚些时候,徐永生甚至发现,有一位宗师层次的宋氏长辈,也悄然潜来桂州附近,低调隱藏行踪,显然是来就近暗中看护这里,以免发生意外。 徐永生见状,略微思索之后,没有阻止对方的行动,也没有惊动这些宋氏中人。 他只默默记下这处地点,接著便离开桂州。 虽然有宋氏这里的风榕作为保底,但徐永生没有放弃继续寻找天然古木祖泪的想法,因此继续在岭南十万大山中穿梭寻觅。 等到了深秋时节,徐永生接到常杰的传讯,於是去跟对方匯合。 常杰这趟带来了徐永生所需的大量洪流铁以及其他少许奇金同异宝。 徐永生自是谢过。 只是可惜离开东都后,居无定所的他,当前也缺乏独立开炉锻造新神兵的条件。 不过经过一番寻觅和研究准备后,徐永生已经考虑晚些时候,为自己专门再置办一处用於锻造的工坊。 “二郎,你之前有没有觉得,你门下几个学生里谁有些特別之处?”看著徐永生收下洪流铁等宝物,常杰突然有些突兀地开口问道。 徐永生闻言面色不变,同常杰对视。 虽然没有言语,但双方都在对方目光中隱约捕捉到信息。 “实话实说,那几个啊,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虽是他们的老师,但也不好过多打听,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秘密,这不出奇。” 徐永生微笑说道:“你之前是不是遇上哪个,给你添麻烦了?” 常杰笑著摇头:“確有其事,碰上过那个名叫奚驥的,不过谈不上麻烦,相反,小伙子很有一套。” 徐永生闻言,彻底瞭然。 同在那个神秘组织,奚驥现实中的身份,已经被常杰所探知。 或许小伙子这段时间以来比起从前干练不少,对人也有戒心,不是早先那般容易显露自身信息。 但相比於尤其擅长寻根问底探查究竟的常杰而言,奚驥虽说小心,始终还是嫩了些。 常杰探知奚驥的身份,考虑到对方同徐永生之间的关係,因此今日提了一句。 眼见徐永生隱约已经知情,常杰便即微微点头,也不多言,只说道:“先前你托我打听六品晋升五品的民间儒家典仪,可是为了你那些学生?现在看来不用你多操心,你的学生们洪福齐天,自己就把事情给解决了。” 徐永生闻言,微微扬眉,末了说道:“这可真是个打击我好为人师的消息。” 先前他有托常杰帮忙打听探访六品升五品的儒家典仪,一方面是为了谢今朝那边,另一方面便是为了寧山、奚驥、尹兰舟、时未雨他们。 凌霄殿,“戊土”常杰把目標放在“丁火”曹朗身上。 得知曹朗当初早早从东都学宫离职后,常杰也渐渐对其真实身份有了猜测。 他不难知道,当初曹朗六品升五品的典仪,並非在学宫完成,而是自己出外时解决。 再结合对方此前求购五品升四品的民间儒家典仪,常杰自然猜想曹朗那里有六品升五品的。 只是如何开口,如何满足对方交易需求,令常杰费一番思量。 他虽然探知“庚金”是徐永生的学生奚驥,但既然答应徐永生要找相关典仪,常杰定然是自己要尽一份心力。 哪曾想他这边没有著落,倒是“庚金”奚驥同“丁火”曹朗之间达成交易,成功获得对方六品升五品的民间儒家典仪。 徐永生从常杰这边得知消息后,先为奚驥他们感到高兴。 继而他开始思考。如何从奚驥那里获知典仪详细內容和步骤,以便再转告谢今朝。 奚驥他们当前肯定是被人重点监视的对象。 徐永生当前唯有先按下自己的相关心思,等以后的机会。 截至当前,从河洛东都听来的消息,都不那么乐观。 越青云不负所托,已经成功送那枚水韵青金石给王阐。 但这个盛景十七年的冬天,王阐没有进行晋升三品境界的典仪。 受到重重监视的情况下,他今年压根不打算出东都城。 缺少河水凌汛的天时地利,相关典仪自是无法进行。 王阐已经决心等来年再慢慢寻找机会。 与之相对,关中帝京学宫那边的石靖邪,虽然颇受学宫祭酒江南云的器重,但当前也仍然停在四品境界。 马扬仍是五品境界,虽然在剑南军中没有被投閒置散,仍然颇受剑南节度使邵乐水本人信任,但限於当前大环境,邵乐水也不好重用和嘉奖他。 刘德当前仍然在东都军器监,但已经被直接调离锻造一线,扔去打杂。 除了韩振在关中帝京天子北衙六军仍然受重用之外,同徐永生乃至於同林成煊相关的人,在今年春天后都多多少少受到牵连。 想要改变如此局面,长久而言肯定在自身修为。 近期来说则需要某种契机。 谢今朝之前提到的猜想,印证了徐永生自己的感知与猜测: 眼下外患全部平靖的大乾皇朝,反而给他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本章完) 第292章 288各自前行 第292章 288.各自前行 “西南大战结束,大乾皇朝再次胜出,但如此烈火烹油的场面,可能物极必反,届时多半牵连甚广,尤其是东、西两京。” 徐永生轻声道:“你和拓跋,亦需多留神。” 常杰神色郑重,深有同感:“你也一样。” 他同时还想到自己身处的凌霄殿。 隨著时间推移,凌霄殿內的成员还在进一步增加。 在他这个戊土之后,是高度疑似十大寇中“天鉤”谈笑的己土,然后是基本能確认为奚驥的庚金。 在庚金之后,又多了个辛金。 曾经看上去七零八落缺员严重的天干十杰,如今分明已经渐趋齐全。 而凌霄殿主,已经分別有任务派给他们。 虽然常杰领到的任务乍看上去不起眼,但他却不敢轻忽怠慢。 过往的经验已经证明,这些安排正是凌霄殿主屡屡插手大乾皇朝诸多大事的铺垫。 从前东都千秋节和冬至两次大乱时便是如此。 眼下,凌霄殿主又吩咐他们分工执行这些计划安排,显然是大行动的前兆。 此前,凌霄殿主行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其人如此行动,也从另一面印证徐永生所言,大乾皇朝接下来必有大事发生。 不是大治,就是大乱。 同常杰道別之后,徐永生没有原路返回,转而向东行,前往沿海方向。 来见常杰的路上,他得到喜讯: 这个冬天,谢初然和林成煊將要重回岸上了。 徐永生一路东进,最终抵达潮州。 这里是大乾皇朝江南东道和岭南道的交界处,时而被划在北边江南东道,时而被划在南边岭南道。 谢初然、林成煊在岛贼帮助下,低调乘船靠岸。 早已经等在岸边,检视周围多遍的徐永生现身。 此前面无表情的谢初然看见他,面上终於露出笑容,身形一跃就到徐永生面前。 徐永生张开双臂,轻拥对方入怀。 在谢初然纵起的那一刻,虽然动作轻描淡写,但徐永生能又一次感应到,她周身不再是儒家浩然气,而是武夫血气。 甚至谢初然施展的轻身功法,徐永生都认识。 那是谢峦、谢今朝、丁奉都通晓的大乾军中武道绝学,风雷腿。 这门绝学刚猛迅疾,威力惊人的同时,本身也是极为高明的轻身功法与步法。 甚至,凭徐永生的眼力还能看出,就谢初然方才这一跃,除了风雷腿之外,还有苍隼截云步以及她自创绝学羲和流光的奥妙流露。 羲和流光本是谢初然自创的儒家绝学,但现在,她在將之日益精进的同时加以改良,变作一门武夫绝学。 当前尚不如风雷腿、苍隼截云步这样已经经过千锤百炼的成熟武夫绝学,但隨著时间推移,类似羲和流光、十日破阵舞、耀日弩等武学,在谢初然手上施展开来,威力会更加惊人。 这是最贴合她自身的武学。 只不过,如今的她,需要在原先基础上,再次改良调整。 徐永生轻拥著谢初然,静默无声。 似是感应到他心绪,谢初然反而微微一笑:“我没事。” 徐永生轻轻頷首,鬆开对方,向专门落后些许,这时也走到近前的林成煊行礼:“先生。” 林成煊微微頷首,难得多说几个字:“唐后天的事,多亏有你。” 徐永生轻声说道:“越俎代庖,先斩后奏,愧对司业。” 林成煊摇头:“不,你很好。” 一行三人上岸,虽然林成煊有心探望罗毅,但他心知肚明当前风头仍然没有过去,因此唯有忍耐一时。 “好在司业当前身体尚好,先前伤势虽然没有痊癒,但一直稳步好转。”徐永生言道。 林成煊微微頷首,谢初然亦说道:“这再好不过。” 徐永生看他们二人:“看你们的伤势,倒是都已经大好了。” 谢初然闻言却微微摇头:“只是看上去已经大好,不影响平时,连修炼温养三骨堂、三才阁都自如。 但如果跟人动手,尤其是跟强敌动手,时间一长,便有旧伤復发的危险。” 徐永生默默点头。 关外东北那一战,不论谢初然还是林成煊都伤势颇重,大伤元气根底。 如果不是林成煊自身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徐永生和谢今朝又在最短时间內凑齐所需药物,令谢初然、林成煊二人伤势拖延久了,那后果就相当不乐观。 像现在这样,只需要进一步静养即可。 林成煊这趟亲自返回岸上大陆,也有寻找合適地方再次分辨、採摘药物再次配药的打算,届时可令二人彻底康復,再无后顾之忧。 诚如谢初然所言,他们二人当前日常生活甚至於修炼,都已经可以照常进行。 似谢初然,在伤势痊癒后,除了进一步学习熟稔斩將刀、破阵刀、风雷腿等武夫绝学,改良自创绝学之外,便是继续温养自己由儒家三才阁变来的武夫三骨堂。 虽然由儒家武道强行转为纯武夫路数,但谢初然眼下武夫三骨堂內的五相选择与分配並没有变化,仍和从前儒家三才阁的时候一样。 只是五枚“仁”之玉璧转为五桿武夫意气枪,四把“义”之古剑转为四口武夫煞气刀,三组“礼”之编钟转为三副武夫精气甲,四块“智”之龟甲转变为四张武夫念气弓,两方“信”之印章转变为两面武夫正气盾。 关於三品境界的相关修行,谢初然也早有腹稿,继续按照先前计划来,只是儒家五相五常如今全部变成一一对应的武夫五气。 自当日西北、朔方事变之后,谢初然修炼便以儒家“仁”和“义”为主,皆是同正面作战能力息息相关,同时关係到修为提升速度,对应武夫便是意气与煞气。 因此谢初然三品境界预计温养第六桿意气枪、第五把煞气刀和第三面正气盾。 理论上来说,先温养修持第六桿武夫意气枪,有助於后续修炼。 不过这次谢初然做了同徐永生一样的选择,先补上第三面武夫正气盾。 原因在於,如此一来方便她改良自创绝学耀日弩。 这门绝学原本修炼要求在於儒家四层“义”、三层“智”和三层“信”。 谢初然之前是通过佩韦自缓的帮助,临时拥有第三层“信”,从而掌握和使用耀日弩。 现在她一身修为变作武夫血气,佩韦自缓无法使用了。 而耀日弩的修炼要求转变为四把煞气刀、三张念气弓和三面正气盾。 因此谢初然到了三品境界,先温养积累自己第三面正气盾。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有助於她稳固自己心神,抵挡走火入魔的威胁。 三层正气,对眼下的谢初然来说,温养有成並不困难。 完成之后,她如今已经开始再温养第六层意气。 相较而言,另一边林成煊进展似乎稍微慢点。 因为他在温养积累自己第五枚“仁”之玉璧。 到海上之后,他终於开始温养自己七层三才阁中最后还空置的一处位置,迈向正三品境界,乃至於向二品武圣境界攀登。 与其说因为他现在成了朝廷通缉犯面临追捕,倒不如说是林成煊对未来时局做出判断,自己需要有所取捨。 他虽然沉默寡言,但胸中自有锦绣,根据自己手头所知以及徐永生、谢今朝告知的种种消息,对未来大乾皇朝时局,有所猜测。 只是这样一来,自然有所取捨。 当他温养积累出自己第五枚“仁”之玉璧的时候,就基本上相当於同自己三品罕逢敌手的中庸剑城说再见。 再想有同境界下这般霸道以一敌多都不在话下的威力,只能一品武圣后再说了。 但这一步他必须迈出去。 甚至,林成煊还不能等他和徐永生等人先找到妥善的三品升二品儒家典仪后再做决定。 因为儒家五常相关歷练,到了第五层这个阶段,不管仁义礼智信哪一样,歷练都不是那么容易完成。 他选择第五层“仁”,需要安魂三千,更是需要碰运气找机会。 能早些开始准备,最好还是早些,哪怕要承担些自身实力在三品境界下降的风险。 徐永生一行三人离开海边之后,便一起重新西行。 林成煊採药的同时,徐永生、谢初然更多关心北边的动静。 在此期间,他们一起度过新年。 大乾皇朝,步入盛景十八年。 这一年的一月底,大名时未雨的小熊猫噠噠,成功通过东都学宫的正式入学试,成为身著青衿的学宫学子。 同徐永生的关係,以及非人的出身,都让噠噠饱受爭议。 好在东都学宫司业韩幗英得到武学宫祭酒江南云力挺,最终一锤定音,噠噠顺利入学。 同样受益的人还有尹兰舟。 在韩幗英主持下,他顺利通过七品升六品的典仪,正式成为一名六品儒家武魁。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个今年尚不满十六岁的天才少年,如果不肯跟徐永生划清界限的话,他的修行路就要到头了。 好在,作为同路人的奚驥,已经成功打通他们未来由六品通往五品的道路。 “走了,咱们岭南探望罗司业去。”奚驥笑呵呵:“韩司业当然很好,不过你我都是罗司业在时入学,如今都毕业了,去探望一下老司业理所应当嘛!” (本章完) 第293章 289乾皇秦泰明(第三更) 第293章 289.乾皇秦泰明(第三更) “罗司业那边多半也有人盯著。”尹兰舟冷静言道。 奚驥:“无妨,反正我们至少待到夏天。” 去年,在凌霄殿,“庚金”奚驥通过和“丁火”曹朗交易,成功得到六品升五品的民间儒家法仪。 一切都很完美,唯有一个小问题: 这个民间儒家典仪,需要天时配合,必须在盛夏时节才行进行。 但奚驥得到典仪,已经是去年秋天的事情。 没奈何,他只能等今年夏天再尝试这个典仪。 对於急性子的他来说,这无疑是一种煎熬。 再加上其他人的监视,更让奚驥烦躁。 坚持到今年开春,他终於决定要出去走走。 虽然始终没有徐永生的消息,让奚驥很是遗憾,不过趁此机会去探望一下罗毅也好。 趁此机会,今年夏天在东都外,避开別人耳目,爭取早日晋升五品境界。 至於尹兰舟,刚刚晋升六品的他,半年时间里肯定不足以再做好晋升五品的准备,这趟纯粹是跟著学长一起出去逛逛,涨涨见识。 “噠噠就辛苦你了。”奚驥同寧山说道。 寧山微微頷首。 相较於已经做好准备,只等典仪天时来临的奚驥,寧山当前还有一项六品阶段的儒家歷练没有完成。 当前他的修为进步速度,较之奚驥、沈觅觅要慢些许。 奚驥需要等典仪天时。 而沈觅觅在今年年初,已经成功通过六品升五品的道家相关典仪,成为一位走道家修行路线的五品武魁。 这跟寧山“仁”之玉璧相对较少有关,不过他本人对此並不介怀。 寧山眼下思考的是另一件事:“李翁那边,我家会儘量帮忙照看,但你们在外面也不要太张扬肆意了。” 奚驥笑道:“放心,我明白,代我多谢令尊令堂。” 李老翁当前还住在徐永生的住处。 对这么个凡人老者,外界关注不多,但大家都有专门人手监视徐永生的屋宅。 这种情况下,留在东都反而比送李老翁回巴蜀老家来得合適与安全,因此奚驥虽然有些不舍,但也唯有先这么处置,只希望能早日找到徐永生。 大乾盛景十八年二月,奚驥与尹兰舟结伴同行,离开河洛东都。 与他们前后脚的功夫,从前的皇六子,现在的皇三子宋王秦玄,奉乾皇钦命,抵达东都,在现任东都留守燕文楨的帮助下,为其父皇祈福。 去年新册封的大乾太子秦虚,从今年开始正式接触和署理朝堂政务。 乾皇秦泰明得以无事一身轻,转而带著皇后姜望舒一同前往山中温泉行宫疗养。 整个大乾朝野內外,一时间呈现难得清平祥和的氛围。 但是,自身祖地文脉稳固,同山河龙脉感应格外敏锐的各大天下名门世家高层,都先后察觉,大乾皇朝的山河龙脉,当前正在不断震动。 感受其中灵气流转的变化和氛围,顶尖强者们都有了相同的判断: 乾皇秦泰明,当前正在藉助乾秦皇室的底蕴,藉助皇室对龙脉地气的影响,助其修炼。 並且,是极为重要的关口。 四海昇平之后,他终於要迈出这最后一步了么? “海上准备如何了?”站在杭州湾江海边上的越氏一族当代族长越霆,目不斜视望著眼前江海,开口问道。 周围几名越氏一族核心高层中,最年轻的越天声这时答道:“已经准备妥当,我爹娘当前都在那边。” 相较於其他许多儒家武者而言,越霆身材高大而又魁梧,不苟言笑,面容威严肃穆。 听了越天声的回答,越霆微微頷首:“好,那准备开始。” 一旁同为武圣的族弟越冲问道:“大哥,还是我来主持吧,届时说不定不用那么大阵仗。” 越霆面不改色,一语双关:“我来,这不是可以谦让的事情。” 他收回注视江海方向的目光,带著越冲、越天声等越氏嫡系子弟返回越氏祖地。 在祖地宗祠內,举行越氏一族特有儒家典仪之后,族长越霆成功跨过最后一道门槛,成为大乾皇朝当前除燕文楨外,第二位儒家一品武圣。 臻至如此境界,在適应当前自身后,越霆来不及干別的,就匆匆而行,远离自家祖地文脉,然后选取合適位置,直接挖通地脉。 精心准备的多种宝物和典仪,由越霆搭建,並开始影响地脉乃至於山河龙气流转。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察觉地脉流转被人动了手脚。 面对此情此景,虽然无人交流,但不少人都生出相同的念头。 有些人付诸实际,暗中配合最先起头的人。 有些人则保持沉默。 但似乎没有谁有心帮助乾皇稳定局面。 乾皇如果功成,大乾皇朝將迎来一个更加强势的皇帝,这非眾人所愿。 於是,你插一脚我插一脚的情况下,本就动盪的山河龙脉,开始更激烈的动作。 关中帝京与河洛东都同时有大量高手侦骑四处,搜捕动摇地脉的人。 首当其衝,便是身在江南的越氏一族。 种种跡象表示,那里是最先动盪的地方。 哪怕越氏一族家大业大,但如此关键时刻坏乾皇好事,朝野上下为之震怒。 一品长生武圣境界的镇军大將军郭烈负责带队,亲自杀到江南,除此之外,大量高手云集。 事情公开,就连素来同越氏一族交好的楚氏一族、吴氏一族大面上同样抨击越氏。 哪怕,私下里他们很多在做相同的事。 受此影响,山河龙脉动盪愈发激烈。 到得后来,龙脉动盪剧烈,可是大乾皇朝的龙脉气息,却在不停地减弱。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忽然,徐永生同林成煊的身体都是微微震动。 徐永生情况尚好,正在快速恢復。 他一时间只感觉自己体內三才阁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但这症状很快便趋於平息。 林成煊症状则要严重不少,其身形当场僵立不动。 考虑到此前地脉灵气的躁动,再联繫徐永生和林成煊的修炼方式,基本可以判断是大乾江山龙脉,是乾皇本人可能出了问题。 徐永生修习朝廷学宫典仪晋升,只到五品为止。 而林成煊则是一直到四品宗师层次。 虽然此后因为中庸剑城的缘故,令他在一定程度上的比试中可以不惧乾皇和朝廷法度带来的影响,但在平时日常里,相关牵绊仍然存在。 这影响,现在直观地体现出来。 不过,在这霎时的僵硬之后,一切又渐渐开始恢復正常。 徐永生同林成煊面面相覷,然后再一起看向谢初然。 强行转到武夫修行路上后,谢初然相当於江湖草莽武者,因此不受当下龙脉影响。 迎著徐永生和林成煊的视线,谢初然长长呼出一口气后问道:“是乾皇那里出现问题,还是別的什么缘故?” 林成煊沉吟不语。 徐永生则说道:“我们北上,但不要轻举妄动,且先观察。” 谢初然点头。 林成煊这时说道:“江夏。” 徐永生深以为然,到江夏可进可退,同时便於观察作为龙脉重要组成部分的大江奔流变化。 他们一行人很快动身。 路上,各地不断有动盪起义的消息传来,但又都很快便被乾军扑灭。 等抵达江夏,甚至有从北方草原传来的消息,提及燕然、云卓、北阴三部人马捲土重来,想要趁著大乾皇朝內部生乱的机会,重新夺回北方草原上重要的牧场。 但他们很快遭到河北节度使林修等边镇重將的迎头痛击。 虽然中原內地局面动盪,但大乾北疆边镇至少在当前仍然保持局面平稳。 而几乎同一时间,东都再次爆发大乱的消息,也传到江夏徐永生一行人耳中。 一品长生武圣境界的隱武帝秦武,或是出于谨慎,或是有別的考量,並没有在乾皇闭关修炼出了岔子的情况下直袭关中帝京,而是选择了河洛东都。 目標正是此前代乾皇来此祈福的宋王秦玄。 相较於风险更高的关中帝京,隱武帝秦武似乎更倾向於河洛东都这边落袋为安。 然后他便跟现任东都留守燕文楨对上。 燕文楨年事渐高,好在寿命还长,状態保持的不错,依託东都整体防御,身上著甲,同纯武夫路线的隱武帝秦武周旋。 仿佛多年前的歷史重演。 隱圣来袭,吸引和牵制了东都大量高手与防御力量。 而六道堂,趁乱生事。 隱武帝秦武修为实力比从前有所提高。 六道堂这趟的阵容也远胜从前。 宝相庄严,面容俊朗,看上去极为英俊但神情冰冷严肃的天僧苦提,这次亲自率眾杀入东都。 不同於上次冬至大乱期间,六道堂今天再动手,目標和早年千秋节那回一样,直指皇城內的宫城。 天僧苦提这趟当真闯入东都宫城。 但宫城內空荡荡,只有一个身著袍服,头戴冕旒的男子坐在那里,膝头横摆一把横刀。 天僧苦提看见那中年男子,双目瞳孔骤然收缩。 乾皇,秦泰明! 带著冕旒的中年男子这时仍端坐不动,轻描淡写抽刀,刀光仿佛海潮一样从殿內涌出,不伤殿內外建筑、器物分毫,但將佛门武圣天僧苦提淹没。 (本章完) 第294章 290钓鱼执法 第294章 290.钓鱼执法 觉察到乾皇秦泰明出刀的刹那,隐武帝秦武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丢下燕文桢,身形转眼就消失在黑雾中,快速离开河洛东都。 同境界下,他武夫煞气积累深厚,身法速度较之燕文桢更有优势,这时掌握主动权,一心想走,燕文桢也留不住他。 黑雾转眼间就在东都城上空散去。 秦武身形在这一刻仿佛瞬移一般,不见多么激烈的风雷交加之势,便已经远离东都。 但是,正当秦武疾奔之间,他身后半空中,忽然莫名亮起光辉。 光辉转眼凝聚成可怖的刀锋,后发先至,生生追上隐武帝秦武。 秦武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以自己手中长戟迎向背后刀锋。 双方碰撞之下,隐武帝秦武全身剧震,险些从半空中直坠落地。 伴随他身后仿佛劈开虚空的刀锋,那身着龙袍,头戴冕旒的身影出现,正是当代乾皇秦泰明。 他见到秦武,面色波澜不惊,一言不发,只是再一刀朝秦武劈落。 ……………………………… 徐永生、谢初然身在江夏一带,正暗中打听关中帝京与河洛东都的消息。 不论徐永生,还是如今的谢初然,回想当年事,都不对乾皇抱有多余幻想。 在谢初然、谢今朝的复仇计划中,乾皇秦泰明就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不过双方实力境界差距客观存在,因此谢初然虽然满腔仇恨,但也从来不奢望眼下就立刻能战胜乾皇那等对手。 如果对方出了意外,她乐见其成。 仅就目前而言,她目标现实,更多是考虑如果大乾皇朝时局发生巨大变化,自己能不能从中找到复仇次一级目标的机会。 如秦虚、姜志邦、黄永震、黄泽、黄珏、常啸川等人。 这当中有些人的修为实力乃是武圣。 放在平时就盯上这样的目标,对眼下的谢初然来说仍有些为时过早。 但如果大乾朝局起了激烈变化,说不定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当然,眼下谢初然自己伤势都还没有彻底痊愈,她再报仇心切也不会急于一时,但不妨碍先收集情报讯息,如此才便于未来行事。 只是,徐永生、谢初然二人忽然察觉不妥。 先前动荡不安,仿佛怒龙伤痛不停挣扎的大乾皇朝山河龙脉,忽然开始恢复平和。 虽然因为东、西两京之外有不止一人暗中做手脚动荡地脉,但随着大乾皇室龙脉之气本身恢复正常和强韧,那些外部而来的动荡,便无法再兴风作浪,并且反过来受龙脉影响被压制平息。 徐永生、谢初然面面相觑。 很快,北边传来消息,印证他们的猜测: 乾皇秦泰明,并无大碍。 甚至,他秘密离开关中,不为外界所知悄然抵达河洛东都。 然后六道堂和隐圣秦武就全部正撞在他的刀口下。 乾皇本身没有大开杀戒,此番突兀现身,只杀死两人。 一个是六道堂内六道高手之首,素来被视为六道堂领袖的天僧苦提,武圣层次的佛门强者,直接被乾皇当场斩杀在东都城内。 另一个,则是传说中大乾开国时隐太子后人,在江湖上成名横行多年的南北二圣之一,隐圣秦武。 秦武虽然第一时间离开东都,但乾皇难得亲自出马,岂容送上门来的敌人走脱,一路追杀,同样将之斩于刀下。 没了隐武帝秦武和天僧苦提两大武圣强者,余下随天僧苦提一同来东都的六道堂高手,自然被燕文桢率众大量捕杀,难有漏网之鱼。 消息传开,顿时天下震动。 毕竟乾皇秦泰明已经有数十年时间不曾亲自出手。 他此番终于抽刀,也不负其公认天下第一高手之名。 随着他现身,再看先前种种传闻和大乾龙脉动荡之事,外界闻讯之后,不难想明白先前事情究竟。 “陷阱?”谢初然看向徐永生。 徐永生轻轻颔首。 显然,乾皇秦泰明进行了一次钓鱼执法。 然后反贼们就都自己纷纷跳出来。 而多年不曾亲自出手的乾皇证明了自己宝刀不老,此前单纯是懒得动手,好逸恶劳。 谢初然视线重新向北望去,良久后长长呼出一口气:“那先前二哥他们,还有越氏一族、六道堂那些地方关于乾皇接下来的猜测……” 徐永生:“可以有不同的解释。” 或者,是越氏一族、六道堂、岛贼等等地方,也包括谢今朝和他徐永生,此前猜测都有误,乾皇当前状态好得很,接下来也将继续是压在大乾内外所有人头上共同的大山。 又或者,他当前只是强弩之末,勉强坚持,之所以越霆、秦武、天僧苦提、谢今朝等人纷纷判断失误,可能正是跟先前大乾西南雪原一战相关。 这一战,小范围拓展了大乾皇朝的边疆,可能对大乾国运国势有某些徐永生、谢今朝等人未知的影响。 但问题就在于,乾皇这趟成功杀鸡儆猴。 他斩杀隐武帝秦武和天僧苦提之后,其他人纵使还有想法,接下来也不好把握乾皇具体状况,不易判断对方是犹有余力,还是虚张声势。 “且观之便好。” 徐永生神色如常,微微一笑:“有机会给我们浑水摸鱼当然不错,没有亦无妨,我们继续积累提升自身便是。” 谢初然收回朝北方望去的视线,认真地点了点头:“说的是。” 虽然是这样考虑,但徐永生和谢初然没有着急离开江夏。 他们借助这个大江中游交通、消息往来便利的地点,进一步暗中打听消息,关注时局后续变化。 乾皇无恙,大乾山河龙脉依旧稳固。 越氏一族虽然不似隐武帝和六道堂那般倒霉当面撞到乾皇刀口下,但同样悲剧。 和他们一样悲剧的还有同属天下名门的另外几大世家。 隐隐然已经有江南第一名门气象的越氏一族首当其冲,承受乾皇的怒火。 如此情形下,越氏一族内部发生分裂和叛乱。 以族长越霆为首,包括越冲、越天声等人在内的几房,虽然高手如云尽可压得下内部叛乱,但他们无法承受乾皇怒火,于是最终不得不出逃,扬帆海外。 此前在越氏中属于偏支的几房,向大乾皇朝请罪效忠,割肉放血。 和当初河洛名门郑、许、曹等大族在女帝逊位身殒之后向当今乾皇效忠时一样,乾皇表现出较为宽容的态度,与他对付六道堂和隐武帝秦武时迥异。 不过经此一役,越氏一族虽然得以保全祖地文脉,但他们在江南的势力和影响力大幅缩水。 越氏一族动荡地脉的时候,其他名门世家,有些坐视,有些相助。 齐氏一族,便是暗中动手相助越氏的另一名门世家。 当中原因,在于当代齐氏家主齐雁灵早先上位时便存在争议。 问题不在于齐雁灵当前还没有成就武圣境界,也不在于她是女子。 而是因为,她是走纯武夫修行路线。 虽然齐雁灵招赘了儒家武圣江南云,并在族中不少人支持乃至于朝廷默许助推之下最终接掌齐氏门户,但族中依旧有不少反对她的势力。 齐雁灵身为禁军大将,不出任务,平时也大多在京畿驻扎,江南云作为武学宫祭酒,同样常驻关中帝京,夫妻二人及他们在齐氏一族里的支持者,大多聚集于关中。 而反对者,则基本根植于齐氏一族在泰山以东的祖地。 此番便是他们以为来了机会,在越氏一族有动静后,这些齐氏族老随之浑水摸鱼,也跟着动摇大乾山河龙脉。 没有乾皇,朝廷势弱,他们在齐氏内部更有利于对抗齐雁灵夫妇。 只是这次,他们也成了被乾皇钓的鱼。 从来都以文人身份处事,极少离开关中帝京的儒家武圣江南云,这趟专门出京,汇合妻子齐雁灵以及其他大乾官方高手后,一起赶往齐氏一族祖地。 另一大名门世家赵氏一族,则是族里其中一房,暗自为之。 这一房近年来不论是在族外还是在赵氏一族内部,都被打压的很惨。 原因在于他们同六道堂中的血僧广信,亦即是赵广鑫有很深纠葛。 血僧广信身份暴露之后,赵氏一族这一房里后续不断查出有人与之有关。 而在长期高压之下,他们也对其他族人和大乾朝廷愈发不满,这趟趁机行事。 传闻中,正是在关中帝京担任京兆尹的赵氏一族当代家主,已经亲自赶回去清理门户。 此外,与越氏同在江南东道的吴氏一族,这趟也跟着浑水摸鱼,此番也跟着一起被清算。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洞庭潇湘。 从川中迁出后来到这里的大族巴氏,亦有份动摇大乾山河龙脉。 现在东都雨过天晴,轮到其他地方算账。 对这些世家,乾皇没有斩尽杀绝,没有动摇他们传家立世的根本,但此番注定将杀得人头滚滚。 徐永生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在一旁收风观察,跟他没有直接关系。 不料一天夜里,照常打卡上下班的谛听,却忽然给他带回一门儒家绝学。 其名为,佩韦佩弦。 (本章完) 第295章 291佩韦自缓升级版 第295章 291.佩韦自缓升级版 佩韦佩弦这个名字一映入眼帘,徐永生心中便不禁生出些联想。 所谓佩韦自缓,佩弦以急,都是以多补少,以高补低的道理,这二者合一的话…… 徐永生仔细研读谛听图上新增的文字图谱,认真揣摩这一门儒家武学,很快验证自己的猜测。 佩韦佩弦此法,可以说是佩韦自缓的升级版。 佩韦自缓,一次只能协调一层儒家五常,加以变化和平衡。 如徐永生以前经常会减少自己一层“仁”或者“智”,从而提升一层“义”或者“礼”和“信”。 佩韦佩弦此法,同样只能以高补低,且协调之后最多平齐,不能高低颠倒。 但此法胜于佩韦自缓的地方在于,它一层可以协调两层,并且可以是不一样的两层儒家五相五常。 例如徐永生当前,主修五常之仁和五常之智,余下的义、礼、信相对偏少。 那么,他可以先减少一层“智”,从而增加一层“义”,令二者同时达到四层。 这时,再协调一层“仁”,从而让自己的“义”更进一步提升到五层。 不过,这有个前提,需要徐永生先修成自己的第七枚“仁”之玉璧。 佩韦佩弦这门儒家绝学的修炼要求,虽然是需要武者先积累六枚“仁”之玉璧和三组“礼”之编钟、三块“智”之龟甲,徐永生已经达标,但在真正掌握和使用这门绝学的时候,他要始终保持这六层“仁”、三层“礼”和三层“智”。 如此一来,他当前没有富余的“仁”用来分配协调。 等到他修成第七层“仁”之后,便可以安然施展这门绝学了。 徐永生颇为好奇这门绝学是谛听从哪里瞟来的。 等到后面几天关注最新消息,他方才知道,那天晚上朝廷有大军途经这附近,没有多停留,快速南下。 据说是从关中京畿附近出武关一路南下,目的地是在潇湘一带扎根的巴氏一族,为平叛而来。 “据说是禁军十八卫中的左领军卫。”谢初然言道:“目前的左领军卫大将军是魏氏一族的魏璧。” 徐永生闻言了然。 魏氏一族,可以算是前前朝的皇族分支,在如今的大乾皇朝版图上依旧占据重要地位。 此番大乾山河龙脉动荡,没听说魏氏一族落井下石。 带队去潇湘的魏璧则是魏氏一族中生代佼佼者,在家族中的地位,与齐雁灵在齐氏、许冲在许氏,宋世修在宋氏相若,基本都确定要接掌家族或者已经接掌。 魏璧当前虽然在禁军中,但注定只是一个过渡,将来成为魏氏家主之后,即便依旧在朝为官,也多半不会继续留在军中。 佩韦佩弦,是魏氏一族秘传的家学么……徐永生心中猜测。 当初听说佩韦自缓之名,他就猜测可能是魏氏传承的绝学,结果却是赵氏,还让他有些惊讶,然后自嘲先入为主。 但现在看来,更可能是魏氏一族有家学佩韦佩弦,然后或是因为通婚,或是因为别的原因,这一秘传部分地流入了赵氏一族,最终有了个缩水版,也就是佩韦自缓。 徐永生仔细对比两种儒家绝学,揣摩其中细节,基本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二者正是一脉相承。 不管怎么说,这门绝学都让徐永生颇为满意,同时更迫切想要温养出自己第七枚“仁”之玉璧,从而早些实际运用这佩韦佩弦。 就是可惜谢初然如今一身修为实力都转为纯武夫修行路线,连佩韦自缓都无法再使用,更别说佩韦佩弦。 倒是林成煊将来如果能修成此法,对他儒家五相五常温养的选择与分配,或许可以采取更加灵活的方式。 不过眼下可以先不急于一时。 林成煊至少要成为二品武圣之后,才会拥有自己的第六枚“仁”之玉璧。 至于第七枚,那要等一品武圣后才有机会。 晚些时候,徐永生也能有个合适的借口,解释自己意外得到这门儒家绝学,而不是因为谛听图的秘密。 接下来,随着时间推移,徐永生、谢初然得到更多消息。 此后陆续有更多大乾皇朝高手,赶往潇湘巴氏一族的祖地,同先期抵达的魏璧一起动手。 援兵中,不乏魏氏一族其他高手。 此前没有落井下石的燕氏、韩氏、楚氏等名门世家,同样如此。 例外是宋氏。 在顶尖名门中,他们近年来一向与大乾朝廷走得最近。 这次没有参与平叛,主要是因为包括族长宋伯礼在内的宋氏顶尖高手当前主要精力都放在重建他们自家祖地文脉上。 乾皇和大乾朝廷,同样没有因此催促他们。 虽然有消息称,东都出手之后,乾皇秦泰明就施施然重返关中帝京。 但现在,天下震动间,局面已经完全逆转。 此前奉旨留在关中帝京监国的太子秦虚,处理过今日政事之后,返回东宫后殿。 对于自己父皇大显神威一事,秦虚并不意外,也没有因此感到焦虑。 哪怕当今乾皇春秋正盛意味着他这个太子,可能要做很多年。 不过…… “时间已经不多了,加紧准备。”他冲自己的心腹吩咐道。 对方恭敬应诺,然后退下。 秦虚来到书桌旁,展开纸张写信,寄给当前身在东都的老相国燕文桢。 ……………………………… 河洛中原以北,由大河相隔,河东娲山内。 夜幕下,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仿佛同月光一体,盘膝闭目而坐。 在她头顶,这时有一口形制古朴的虚幻大钟不停鸣响,只是钟声被局限在女子周围,不向远方扩散。 钟响多时,这黑衣女子睁开眼睛,自嘲地一笑:“还是大意了,差点失手。” 正是同隐圣秦武并称,大乾江湖中另一位闻名遐迩的武圣强者,月圣殷空月。 她头顶钟声鸣响停止,虚幻大钟渐渐消失于无形。 月圣殷空月起身,朝南边远眺。 眼见山河龙脉渐渐恢复如常,她面上不见沮丧神色:“秦泰明,你还能顶多久?” ……………………………… 北方草原上,指挥乾军击退草原异族后,大乾河北节度使云州郡王林修接到南方传来的一封密信。 拆开看过之后,林修嘴角笑容一闪即逝:“终于……” 等到班师返回大乾河北道后,处置过战后的各项事宜,也得朝廷嘉奖赏赐后,武圣林修轻巧避开其他人耳目,独自来到一片秘密开凿的地宫里。 在这片地宫中,存放有大量奇珍异宝。 如果为外界所知,那么最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便是大量奇异精金。 红银、振声铁、缩反金、淬脊钢、蹈火铜、不倾锋、怒霆钢、率义铁和天下制,正是分别用于辅助加速儒家武者积累温养五常之义所需的天材地宝。 只不过,林修乃是走纯武夫修行路线的武圣。 他秘密收集这些奇金,也不是为了辅助修炼,而是另有其他用途。 为此,在他还没有独当一面成为一方节度之前,便已经开始秘密收集这些奇金。 类似奇金本就奇缺,再加上林修和其他一些人暗中加紧收集,甚至导致如今大乾皇朝市面上,相关宝物奇缺,连朝廷学宫和一些名门世家收集这些宝物都异常艰难,坐吃山空渐渐没了库存。 众多天材地宝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林修来到镜面前,镜子中光影变化,开始浮现其他人的面容。 “时间上还是仓促了些,但事到如今,做好准备吧。”林修吩咐道。 ……………………………… 中原,嵩山。 古刹下的地宫内,六道堂内六道众的领袖地僧圣鉴同血僧广信面对面站立。 地僧圣鉴仍然宝相庄严,神情平静。 血僧广信眉头紧锁,注视对方。 良久后,他徐徐开口问道:“师兄早就料到是陷阱?” 地僧圣鉴摇头:“我从哪里知道?只是参考秦泰明为人,因而主张慎重行事。” 血僧广信又再次沉默着注视对方良久后,方才再次开口,语气虽平淡,可是措辞几乎石破天惊: “师兄你故意放任苦提师兄去东都,以至于送了性命?你……想要清除和女帝陛下血脉相通的周氏遗族?” 天僧苦提之所以是天僧,是六道堂领袖,除了他的修为实力外,还因为他姓周,本名周槐。 “广信师兄想哪里去了?”地僧圣鉴闻言先是哑然失笑。 接着,他神情转为凝重认真:“我自地狱而回,唯一目标便是颠覆乾秦朝廷。 有秦泰明在,要与之对抗,最好的办法就是女帝陛下重归人间,这一点不会有任何动摇。” 话虽如此说,但他此刻一身修为内气澎湃,显露出远超血僧广信过往印象的强横实力。 血僧广信目光一凛。 地僧圣鉴面上则重新露出微笑:“我劝过苦提师兄,可惜没有效果,同时我也不否认,既然相劝无用,那就不能让他死得毫无价值。 趁着此番地脉动荡,我,也是我们,同样有收获,距离迎接女帝陛下重回人间,向前迈出一大步。” (本章完) 第296章 292宠臣(第三更) 第296章 292.宠臣(第三更) 血僧广信再次注视地僧圣鉴,良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地僧圣鉴微笑摇头:“什么都不做,耐心等待下一个时机的到来。” 他平静看着血僧广信:“在那之前,多做多错,平白牺牲和浪费。” 血僧广信轻声问道:“你笃定乾皇此番是强弩之末?” 地僧圣鉴:“修行之事,夺天地之造化,最根本的道理和规矩,便是秦泰明也无法违背,不,应该说,正因为他如此实力,所以才更无法违背。” 血僧广信点头:“好,我会通知其他人。” 地僧圣鉴微笑:“如果师兄你在赵氏的那一支还能保留下来就再好不过了。” “机会不大。”血僧广信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对眼下的局面来说,类似的人死得越多,不是越能让乾皇放心?” 地僧圣鉴微微一笑,双掌合十:“罪过,罪过。” 说罢,他身体周围虚空仿佛扭曲割裂一般破开。 然后地僧圣鉴神色如常消失在其中。 血僧广信见状目光又是不禁为之一凝。 能这般破空而行,便是一品武圣也难以做到,漫长历史上都罕见先例,寥寥少数记载,不是因为极为特殊的天资,就是因为极为高妙的绝学。 圣鉴,是专门展示给他看么……血僧广信沉吟片刻之后,静默不语,同样离开这片地宫。 …………………………………… 关中帝京,相国姜志邦府上。 其四弟姜振国前来探望。 之前这段时间,姜志邦都是告病在家休养。 朝堂上的事,基本都由监国太子秦虚定夺。 相国姜志邦的职权,遭到侵占。 不过姜振国此番来访,神情宁静,大哥姜志邦此前已经有过提示,是以姜振国不似其他人那般慌乱急迫,依然能沉得住气。 而今天他再来访,更惊喜发现,招呼自己的不是先前兄长用于掩人耳目的那个替身,而是姜志邦本人回来了。 这段名义上养病的时间,姜志邦事实上并不在自己府邸。 姜振国也只知道对方外出,但不知具体去向,不过参照从前知道的一些事,他猜测姜志邦是去海外了。 “大哥……”姜振国轻声唤道。 姜志邦颔首:“多有赖陛下恩典,成功了。” 姜振国深吸一口气,继而压低声音:“恭喜大哥!” 确实值得恭喜。 当朝国相姜志邦一直被外界暗地里腹诽德不配位,才也不配位。 外界将之视为乾皇爱屋及乌,因为皇后而破格提拔的幸进外戚。 固然朝野上下有许多人巴结姜志邦,但有更多人鄙视他,既是鄙视品格,也是鄙视才干,同时还鄙视他修行实力和天赋前途。 对这一点,姜志邦心知肚明,自己天生的灵性天赋,顶多只有超凡层次。 正常而言,五品武魁就是他的极限。 是因为乾皇的赏赐、提拔,他方才能后天提升自己的灵性层次天赋。 于是这才有之后三品大宗师层次的新国相姜志邦。 ……嗯,还是个走纯武夫修行路线的大乾相国。 因为三省长官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因而大乾朝堂默认武圣方可为之。 上一任尚书左仆射,老相国燕文桢如此。 一直以来的尚书右仆射,韩氏一族家主韩松天如此。 任门下侍郎的李若森如此。 中书令吕道成亦如此。 近几十年来的例外,唯有他姜志邦一个人。 荣宠尽显的同时,也令姜志邦全副身家都寄托在乾皇一念之间。 姜志邦并不介意如此,但如果自己也有希望一窥那宗师之上的武圣境界,当然更好不过。 正如他先前同姜振国交待的那样: 乾皇自有安排。 如今,太子监国,乾皇秘密前往东都完成其布置的同时,姜志邦也终于得到恩赏,得以再次提高自己的灵性天赋层次,由上乘到入圣。 至此,他终于能推开面前那座大门,成功踏足韩松天、李若森、吕道成他们的境界。 未来,便是燕文桢那样的境界修为,他姜志邦也不是没有机会。 姜振国在一旁看着兄长,心中难免羡慕,不过他也知道姜家当前一靠身为皇后的堂妹姜望舒,二就要靠眼前的姜志邦。 “大哥立地成圣,我们接下来也可以扬眉吐气了。”姜振国言道。 姜志邦神情如常:“扬眉吐气归扬眉吐气,但牢记这一切来自谁,不来自你也不来自我,而是来自当今陛下。” 姜振国应声答道:“是。” …………………………………… 天渐入夏,中原大地的波澜,渐渐平息。 越氏、吴氏、赵氏、齐氏、巴氏等雄踞地方的名门世家虽然没有被连根拔起,但都元气大伤。 而大乾朝廷对地方上的掌控更加有力,朝廷威望渐渐达到多年以来新的巅峰。 徐永生和谢初然离开江夏,重返岭南。 在江夏期间,借助东都因为隐武帝和六道堂再次局势大乱的空当,徐永生二人成功跟王阐恢复联系。 王阐本人对于自己之前一个冬天未能成功晋升三品大宗师,倒是颇为看得开,甚至还反过来宽慰徐永生、谢初然二人。 也是从王阐这里,徐永生得到年初的时候小熊猫哒哒就成功晋升儒家武道八品境界,而宁山则是在进入初夏,就在前不久成功臻至五品境界。 至于沈觅觅同申东明,在之前的冬天便都成功跨过最后一步,臻至五品境界。 同样是在王阐这里,徐永生知晓奚骥、尹兰舟离开河洛东都南下,前往岭南广府探望罗毅。 于是徐永生同谢初然暂时分开。 后者先赶去见林成煊。 林成煊这段时间自己采药,又炼制一些新的宁神药物,专门提供给谢初然,助对方镇定心神,以便降低走火入魔带来的风险。 徐永生则前往广府,寻访奚骥与尹兰舟。 好消息是,他们到广府探望过罗毅之后,便留在那里,压根没离开。 是以徐永生没费太大功夫,就成功找到自己两个学生。 不过,他没有直接同奚骥、尹兰舟接触。 不论是先前在东都,还是现在到了岭南,他们周围,都有人在监视乃至于蹲守,希望借此找到徐永生。 徐永生的修为实力,自然可以清理掉这些人,但河洛东都那边得到消息后,少不得会盯上宁山、哒哒、李老翁他们。 不过,守在奚骥、尹兰舟边上,甚或者守在广府罗毅住处附近的人,更难以发现徐永生。 凭良心讲,作为郑氏一族在岭南的代表,他们守在广府这里的人,甚至是一位宗师。 但他们眼里的徐永生,是一个不主修五常之义的四品儒家宗师。 而不是一个同时拥有三把儒家“义”之古剑和三把武夫煞气刀的三品大宗师。 预期与现实如此巨大的偏差,能找到徐永生才是见鬼了。 不过徐永生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仍然仔细戒备周围,同时以不直接接触的方式,给奚骥、尹兰舟通了风声。 奚骥二人自然大喜过望,还要在其他人面前故作平静。 虽然二人当前还都是六品修为,但从徐永生这里,他们成功得到五品升四品的民间儒家典仪,用于备用。 而徐永生则顺利从奚骥那里得到六品晋升五品的民间儒家典仪。 奚骥没有多问为什么已经是宗师的徐永生需要这样的儒家典仪,猜测徐永生是不是又有新学生了? 徐永生从奚骥那里得到民间儒家典仪,看见所需要的配合的天时是盛夏时节。 他略微回忆,曹朗当年外出后秘密晋升五品的时间,应该就是夏天。 这民间儒家典仪,果然来自曹朗。 徐永生默默记下典仪内容和步骤后,当即便在第一时间联系谢今朝。 谢今朝跟徐永生碰头,了解典仪内容、步骤,知晓天时地利后,同样喜悦。 眼下还没到夏天,他将典仪送往岛贼那边,钱宁宁今年正好可以赶上,不用再多等。 徐永生目送谢今朝离去,静立原地,久久不语,脑海中却浮现当初在关外东北临跟拓跋锋道别时的场面。 拓跋锋当时是这么说的: “这位谢二哥……怎么说呢,跟我印象中江湖传言的朔风生不太一样,跟你之前描述得也有些不一样,但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我说不上。” 拓跋锋没接触过从前的谢今朝,说不清其中分别,但徐永生说得清。 相较于从前那个清贵公子和江湖豪侠两方面气质兼具的青年来说,如今的谢今朝,偶尔会流露出几分功利,同时又有几分偏执的感觉。 虽然不认同对方想要完成谢峦、谢华年未尽遗愿建立谢氏文脉的打算,但徐永生也没有因此生出鄙夷之意,只是回首当年,难免有些唏嘘。 送别谢今朝后,徐永生离开岭南东部,再次向西行,前往同谢初然、林成煊再次汇合。 路上,他继续寻访有年头、有规模的古树,寻访可能蕴生古木祖泪的林区。 临近六月的一天,徐永生行走在岭南柳州的山林间,忽然发现有其他武者在这片山区散布开来,似乎也在寻找什么。 (本章完) 第297章 293绝顶灵性天赋契机其一,古木祖泪 第297章 293.绝顶灵性天赋契机其一,古木祖泪(四更一万三千字到!) 到如今修为实力,徐永生记性过人,大约回忆下,发现这些人他大部分都见过。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 当初为谢初然、林成煊寻访药材的时候,谢今朝曾经化身“傅星回”,前往蛮贼的寨子。 徐永生虽然没有跟其一同入内,但也到了寨子附近,目送谢今朝进去,他则留在外面警戒和接应。 好在一切基本顺利,谢今朝很快从寨子里出来。 对方离开之际,正好有其他来自大乾皇朝的人,也到访蛮寨。 看着像是一支商队,为首者是个干练青年,他们一行人同离开的谢今朝接近擦身而过。 据之后谢今朝介绍,那应该是一支属于荆襄楚氏的商队,为首那个青年男子名叫楚正节,乃楚氏旁支出身。 但现在,当时在湘西组成商队的大部分人,这时都出现在岭南柳州,并且看上去不像是行商,更像是在寻找什么。 鉴于之前宋氏一族人工催生古木祖泪的操作,徐永生此刻看着楚氏众人,禁不住生出些联想。 不过仔细观察片刻后,他发现自己猜错了。 楚正节等人并非为了寻找某些宝物、灵物,而是为了找人。 徐永生心下好奇,但没有多打听。 直到他途经一个山村,忽然发现这里许多家都在举行丧事。 徐永生初时没有停步,只是随意耳闻村民议论,提及死者都是村里最好的猎户,结果不知道是遭了什么野兽还是妖物,一个个都惨死。 等徐永生考虑是否顺手解决掉那个妖物,忽然有个年轻人从村外回来,眼见多个猎户同伴身死,不由得大为惊骇。 而他惊恐的内容,乃是一棵树。 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这年轻人还是提及,当初他们几个好友,之前曾经一起进山打猎。 而眼下的死者,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当初一起进山的人。 可眼下除他之外,其他人全部身亡。 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早先他独自离开,所以避过一劫,还是这一劫仍然跟在自己身后,随时可能扑上来? 这年轻人不顾其他村民劝阻,当即收拾行李,准备出去避避风头。 徐永生待他落单后,便即找上门来。 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手段,徐永生便得到更多详细的讯息。 他们当初到的地方,叫做七峰岭,乃是深山中的山区,人迹罕至。 一行人路上并无碰见其他特别的凶兽或者妖物,也没发现别的什么东西,唯有那株非常奇怪的古树。 古树模样虽然有些吓人,但这些猎户检查一番后,没发现有特殊之处,只是那树极为巨大,枝叶同地上根系都异常繁茂,看上去树龄也非常高。 但对猎户们而言,这些没有意义。 不见其他收获,他们便即返回。 这个年轻人有事,去了外地一趟,今天才返回。 哪曾想,刚一回来,之前的伙伴们就全部横死,只剩他一人。 徐永生不惊扰逝者,没有开棺验尸查看伤口,但听那年轻人介绍情况之后,他不禁会怀疑事情同那古树有关。 或是古树变成妖物,或是古树吸引别的什么妖物和人靠近。 如果是后者,徐永生倾向于是人所为。 就当前已经了解的信息,他隐约看出几分杀人灭口的意味来。 可能是有人想要保守某个秘密。 只是他忽略了当时进山的猎户里,有个人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去了外地,以至于留下活口。 虽然那年轻猎户作为活口没能直接指证凶手,但仍然可能泄露了关键信息与事情原委。 可能,就着落在那株巨大的古树上。 鉴于徐永生这一年左右时间里,一直在寻访古木祖泪的缘故,对这方面异常敏感,让他很容易就产生联想。 徐永生视线环顾周围山林。 他这一路行来,因为环境的缘故,本就不断筛选出有高龄古树繁衍的山区。 这么看来,这趟还真可能给他找到了? 一念至此,徐永生暗中探明那年轻猎户提及的七峰岭方位后,便即动身出发。 等他靠近七峰岭周围时,天色已晚。 过了子夜时分,虚幻的谛听如往日般正常打卡上下班。 这次谛听很快就回来,带回的消息令徐永生连连点头,舒心地笑起来: 【楚霆于牛角峰南麓收集古木祖泪。】 身处荒山野岭间人烟罕至的地方,如果有人在,谛听很容易带回同对方有关的讯息。 虽说在野外谛听也经常带回类似“草上结霜”,“公母松鼠交配”之类的讯息,但在野外环境下谛听锁定目标,实在比人口密集地区容易太多。 而不出徐永生所料,这里果然有古木祖泪。 不同于桂州那边宋氏一族人工催生的灵物,这边的古木祖泪大概率是纯自然天地孕育。 如果都能成功入手,那这就相当于至少两份古木祖泪了。 至于说谛听提及的楚霆,徐永生很自然联想起同样在这片山区活动的楚正节等人。 那些楚氏子弟,似乎正在寻找什么。 另一方面,关于那些猎户的死亡,同样是个问题。 徐永生抬眼观察一番。 虽在夜幕下,但七峰岭基本都在他视线范围内。 这里之所以名为七峰岭,便是因为重峦迭嶂,七峰并立。 牛角峰正是其中之一。 外形酷似牛角,在此地群山之间尤为险峻陡峭,徐永生很快发现自己的目标。 然后,他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与地形,一边靠近那座山峰。 远超同境界武者的强大洞察力,即便在深山老林里,徐永生依旧很快在牛角峰南麓丛林中发现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个外貌看上去年龄只在三十岁左右的书生,浑身上下儒衫已经破破烂烂,正在自己着手修补。 而一旁靠近牛角峰山峦的地方,矗立一株参天巨树,高度直接就达到牛角峰半山腰的地方,枝叶繁茂树冠覆盖范围广阔。 徐永生虽然没有靠近,但已经能感受到其中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其这股生机并不仅仅局限于那株巨树本身,而是连带着周围七峰岭附近的草木,都生机勃勃。 徐永生将自身五块“智”之龟甲同五张念气弓的奥妙发挥到极致,在他的感应中,周围其他树木草仿佛都与那古树存在似有若无的关系。 明明对着一片丛林,徐永生却有仿佛面对三世同堂的感受。 他再仔细观察那庞大的古树脚下,似有金色的汁液不断汇集并凝聚,渐渐形成仿佛琥珀一般的存在。 ……还真是古木祖泪。 徐永生眼见琥珀凝聚速度缓慢,所需时间漫长,于是他视线再转到那青年男子身上。 从对方恍惚的神情,以及时而平和时而暴虐的目光来看,徐永生很自然回想起一些人和事。 例如向雨亭。 例如杨琛。 甚至是当初在关外东北刚刚重逢时的谢初然。 这个名叫楚霆的男子,分明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比较离奇的地方在于,楚霆看着并不像是走纯武夫路线的武者,而是更像一位儒家宗师。 举世公认儒家武道修行较为繁琐,但走火入魔的风险远小于纯武夫。 此前徐永生亲身打过交道的走火入魔武者,也基本都是纯武夫。 似向雨亭、杨琛等人,皆是从儒家武道转为纯武夫后方才走火入魔。 徐永生没有第一时间现身,因为他觉察附近有其他武者靠近。 熟悉的观感正是源于先前见过的楚正节等楚氏子弟。 他们也确实是来找楚霆。 “四哥,我们是来找你回去的,但现在……”楚正节惊讶地望着对面楚霆:“……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楚霆不答,只是双目通红,不停喘着粗气,仿佛困兽一般注视眼前楚正节等人。 忽然,他有些扭曲的脸孔上,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下一刻,楚霆就猛然朝楚正节等人扑去,仿佛虎入羊群一般。 旁观的徐永生微微挑眉。 这楚霆确实是个儒家武者,甚至是一位儒家武道宗师。 但他也确实是走火入魔了,仿佛妖魔一般只剩下残忍嗜血的杀戮念头,神智狂乱难以与人正常沟通。 这下手的模样,也是要将楚正节等人全部留下,不给他们走漏风声的机会。 先前一群猎户被杀,多半也是这楚霆的手笔,只可惜不论徐永生还是楚正节等人,都通过或这或那的手段,还是找来了。 不过楚正节等人修为不及武道宗师层次,这时察觉楚霆歹意后,众人当即在楚正节带领下连忙闪避和逃离。 楚霆原本追赶楚正节等人,但他本已经有些狂乱的神智,忽然恢复少许清明。 不是他念着同族血亲的关系,而是他惊觉自己身后,牛角峰南麓密林中,有其他的人靠近那即将成型的古木祖泪。 楚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当即转身一纵一跃间便重回牛角峰南麓。 只是焦急和暴怒之下,楚霆心神更进一步失控。 他的身体外形赫然开始发生变化,眼看着褪去人形。 那本就已经破破烂烂,缝缝补补的儒衫彻底被撑烂。 楚霆原本瘦削的身躯,骤然膨胀,四肢萎缩,一时间竟仿佛变成一条庞大的怪鱼,飞在半空中。 虽然彻底走火入魔化作妖魔,但“楚霆”身躯在半空中依然灵活,作为相当于人类宗师层次武者实力的大妖,“楚霆”妖气周转周围灵气,立马就在半空里仿佛架起一道悬空长河。 “楚霆”庞大的身躯游弋其中,异常灵活,带着滔天洪水,向徐永生倾泻而下。 然而徐永生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也不见他抬手,那悬空而落的长河,便被无形之力翻开,隔绝在两边。 接着徐永生抬手,手掌正中仿佛主动送上门的“楚霆”脑袋。 他手掌接触到和怪鱼的第一时间,半空中高悬的长河立刻土崩瓦解,在原地降下一场大雨。 而已经是怪鱼模样气势汹汹的“楚霆”,扑击下来的身体,则被徐永生一掌打得原路倒飞回去! 已经偌大的怪鱼身躯,在那个瞬间猛地再膨胀一下,接着就仿佛被刺破的气球,等摔在地上,完全干瘪。 “楚霆”奄奄一息,脑袋仿佛被整个打进体腔里,目光中相较于不甘,更多地是茫然。 徐永生不疾不徐来到对方面前,然后抬脚,直接将已经干瘪下来的身躯踩爆。 楚正节等人察觉身后那个煞星忽然不追了,都不禁感到意外。 但在楚正节指挥下,他们没有换头向后,而是直接返回营地,联系荆襄祖地那边。 徐永生击杀已经变为妖魔的楚霆之后,便重新再看那庞大古树前,仿佛透明金色晶体一样的巨大琥珀。 琥珀中,可以看见数量庞大,成千上万的纯白气丝不断游走扰动,可是又不纠缠在一起。 茫茫灵秀生机蕴含在其中,仿佛万流归宗,但是又离奇静止,被封存于此,自含奥妙。 正是传说中的灵宝,古木祖泪。 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不知道该算他运气好还是该算楚霆运气好,赶上了今日这个机会。 徐永生没有在原地多停留,大致清理一番后,便即离开七峰岭这片山区。 楚正节等人晚些时候联系了自家宗师层次长辈赶来,结果搜遍附近区域已经什么都不剩。 徐永生则出柳州,再入桂州。 宋氏一族人工催生孕育古木祖泪的努力也渐渐有了成效。 那株风榕已经成了规模,并李代桃僵,强行给周围其他树木当爹当爷爷。 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地宋氏子弟当即以特殊宝物开始催化这风榕蕴生属于它的古木祖泪。 对此,和宋氏一族有过不止一次友好互动,彼此间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徐永生,自然是直接笑纳了。 他观察后估算了下时间,预计在八月初能有成果。 于是徐永生先去跟谢初然、林成煊汇合,静心修行,然后到八月份再回来这边。 计划赶不上变化的是,八月上旬的一天,眼看宋氏这一枚古木祖泪也将成熟,已经守在边上的徐永生忽然感觉地脉毫无征兆的剧烈变动。 不只局限于桂州亦或者岭南。 而是像今年春天那次一样,波及整个大乾山河龙脉。 (本章完) 第298章 294皇帝疯了(二合一章节) 第298章 294.皇帝疯了(二合一章节) 这次山河龙脉动荡,来得突然,毫无征兆。 上次乾皇还有吩咐太子秦虚监国,自己离开关中帝京仿佛要找隐秘地方专门闭关。 这次则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关中帝京与河洛东都那边都一切照常。 但变故突然到来。 不过按照徐永生的想法,正是这样之前没有任何先兆没有任何迹象的情况下,才更可能是乾皇当真面对重要关口的时刻。 没有消息,不为外界所知,才更便于他行事,以免被敌人有机可趁,借故打扰破坏。 只要这一切,乾皇都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即可。 按照时间来算的话,今天这个日子,或许是乾皇专门挑选,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当前,是盛景十八年八月初五,大乾皇朝的千秋节,同时也正是当今天子秦泰明的生辰。 如果乾皇秦泰明能成功迈过这道关口,那对他而言自然是万事大吉。 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分明不那么顺利。 除非,乾皇秦泰明这次又在钓鱼。 徐永生在最初惊讶之后,心绪很快恢复平静。 一旁山林中,正在照看那株风榕的宋氏子弟,晚些时候也渐渐察觉情况变化。 他们一边担心类似变化对风榕和人工催生古木祖泪的影响,另一边也关心北方的变化与他们宋氏一族的关系。 经过一番仔细经营后,宋氏一族先放下一半的心。 虽然山河龙脉的变化渐渐开始波及整个大乾皇朝地脉灵气流动稳定,但好在古木祖泪已经成功在即。 地脉灵气流动有所变化,不过不会破坏古木祖泪的形成。 但更北边,关中帝京同河洛东都之间的状况,以及他们宋氏一族所受影响,短时间内就无法探知了。 徐永生同样默默关注中原内地的变化情况。 不过,一方面他当前身处岭南,远离皇朝中枢,心急也没用,另一方面有上次乾皇钓鱼的先例,徐永生当前不急,先隔岸观火,静观其变。 他更定下心思,如往常一样每日专心修炼和习武。 …………………………………… 秦岭深山里,同样因为山河龙脉动荡而受到影响。 虽然没有直接引起地震等大的灾害,但山中灵气流转,日渐温暖。 一座外观无异常,其实山腹内里已经被挖空的山岭,其山腹内幽暗的空间里,这时被火光照亮。 火光忽明忽暗,看上去如有生命,仿佛在呼吸,亦或者像是心脏在跳动。 作为燃料的青玉桐,这时已经燃烧殆尽。 而在火光中央,那闪动五彩光辉的晶石,此刻同样忽明忽暗。 受外界地脉灵气影响,山腹内的火光终于开始熄灭,火焰全部收拢集中到那枚五彩晶石上。 下一刻,晶石表面,忽然持续出现裂缝。 仿佛某种生命所产的卵,这一刻裂开,内里有新生命破壳而出。 在这个刹那,晶石表面闪烁的五彩光辉,形成光晕,当中仿佛有凤凰的光影张开双翼,接着发出一声真实的凤鸣。 再接下来,凤凰光影消散。 那枚经由青玉桐不断温养的至宝凤凰心,彻底化为乌有,在山腹内飘散。 原地取而代之者,出现的乃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面目严肃威严,这时睁开双目,神光湛然,令人观之难免心生恐惧。 赫然是今年春天进犯大乾东都,结果中了乾皇埋伏,因而被乾皇斩于刀下的两大顶尖高手之一。 隐武帝,秦武。 这一刻,借助早就准备好的特殊宝物凤凰心,他成功重归人世。 秦武立在失去火光,完全陷入黑暗的山腹中,反而流露出宁静安然之感。 黑暗里,他双目开阖,眼眸深处仿佛有令人心悸恐惧的存在。 那是同凤凰并称的神兽,螣蛇。 秦武默立原地片刻,静静感受当前地脉灵气走向与大乾山河龙脉的变化。 末了,看似对先前几个月发生的种种事情无从了解的秦武,很快洞悉当前事态。 其他很多事,他仍然需要出去后听别人告诉他。 但当前最重要的事情,秦武已经了然于胸。 近些年来,他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秦武随手穿上早在这里备下的衣物,然后离开山腹,重新回到这人世间。 接下来,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前往大乾皇朝的都城。 …………………………………… 遥远的岭南桂州。 再过几天后,宋氏一族人工催生的古木祖泪,渐渐正式成型。 凭徐永生同宋氏一族的关系交情以及往日来往,他此刻淡定地笑纳了这又一枚外形仿佛琥珀模样的古木祖泪。 虽然看不惯这些宋氏子弟,但别管因为什么原因,他们守在桂州这里不像当初楚霆在柳州那边大开杀戒,因此徐永生此刻也无心动手,只遮掩所有人耳目,然后取走古木祖泪便作罢。 等到守在这里看护风榕的宋氏一族子弟发现古木祖泪没了踪影,顿时全部炸锅了。 众人无知无觉间,古木祖泪便消失无踪。 为首的宋氏武者,首先怀疑有人监守自盗。 等家族长辈闻讯赶来,仔细审问检查过一番后,仍然没有收获。 家学渊源,本身就高手如云见闻广博的宋氏武者见状,反而不好再继续深入追查。 能瞒过所有人耳目,悄无声息取走宝物,并且不留痕迹,其人修为实力肯定远超在场众人。 这种情况下,继续追查,反而可能触怒对方,惹来更大麻烦。 不过,这只是个猜测,所以相应追查,众人依旧继续进行,只是态度难免慎重许多。 徐永生在得到古木祖泪后,便即返回,重新同谢初然、林成煊汇合。 这次,他们三人一同携手北上。 虽然乾皇有钓鱼的前科,但徐永生等人依旧动身出发。 和上次一样,他们没有盲目着急的现身,继续先隐藏自身行踪,暗中打探大乾皇朝眼下各方面消息。 还不等他们再次抵达江夏,仍然在洞庭大泽以南,便先见到当地官府约束民众,一派风声鹤唳、如临大敌的模样。 当地官方得到的朝廷通报,只是提及就在关中京畿一带,爆发严重的叛乱,眼下朝廷正在积极平叛,着令其他地方官府各自戒严,稳定局面,保境安民。 稍晚些时候,开始有更多的流言从北方传来。 最严重者,赫然是疯传当今天子已经驾崩! 连关中帝京也被叛军攻破,伤亡损失惨重,消息听来极为惊悚。 到了这时,徐永生、林成煊也先后接到王阐、常杰等人的紧急联络。 通过他们,徐永生三人勉强拼凑出事情的大致始末。 当前确实谣言四起,真实情况能确定的是,乾皇秦泰明当前还在世,并没有驾崩。 他只是疯了。 看着手里石牌上平实简单的文字,徐永生这一刻却有毛骨悚然之感。 中兴大乾皇朝,稳坐江山多年,近年来连续扫荡大乾南北异族,几个月前轻描淡写击杀武圣强者,公认当世第一高手,不能用寻常九品到一品来评述的乾皇秦泰明,疯了。 实话实说,不论徐永生还是谢初然、林成煊,结合先前种种迹象与消息,已经猜测乾皇可能面对一个大门槛。 对谢初然来讲,纵使求人不如求己,但如果这样一个强敌出现意外,那无疑大大有利于报仇雪恨。 只是这样的期待如今当真实现,仍然令他们有些飘忽不实的感觉。 “关中帝京确实遭了大灾,只是带来灾难的人不是反贼叛军,而是乾皇秦泰明自己。”徐永生面无表情说道。 事情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当中细节如何,王阐、常杰等人眼下也不清楚,自然无法转告徐永生。 徐永生此刻更直观的感受其实是…… 荒诞。 枉他秦泰明君临天下多年,为了眼下这个大关口,从多年前就开始准备。 先是扫平大乾皇朝北方和西南各个方向的边患。 接着内部乾皇又亲自钓鱼执法,干掉几个闻名大乾内外的反贼头子。 虽然没能将反贼们一网打尽,但也予以重创。 内外不利因素都被他扫平大半。 终于没人拖他后腿了,结果如今看上去更像是…… 乾皇陛下他自己一脚踩空,摔了个狠的。 这让人如何评说? 对于乾皇自己翻车,徐永生喜闻乐见。 但乾皇跌这个跟头之后,似是到了最后入魔的边缘,半疯不疯,顿时对关中帝京内外,造成巨大破坏,各方面损失惨重,更有大量人员伤亡。 按照北边当前传回的讯息,朝野内外正艰难地同他们从前的陛下抗争。 好消息是,乾皇并没有彻底走火入魔,当前时而疯狂时而清醒。 坏消息是,即便如此,其实力和破坏力依旧惊人。 并且,指望乾皇秦泰明在清醒时能自我反省自我克制甚至自我牺牲,显然是不现实的事情。 这种时候,乾皇陛下只会大量消耗炼化宫中天材地宝,同时压榨山河龙脉之力,用于镇定自己的心神。 但可惜,效果有限。 于是现在关中帝京,正处于时而激烈大战,时而勉强维系和平的诡异阶段。 但这平衡,越来越难维持。 乾皇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疯狂的时候越来越多。 到得最后,以帝京皇宫为中心,终于爆发出更加激烈,撼天动地的波澜。 无形力量大肆摧垮周边建筑,粉碎周围生灵的同时,有耀眼明亮覆盖面积广阔的巨大光柱,向上直冲云霄。 光柱笼罩范围内,一个身影仿佛悬于半空。 那是个身着龙袍的高大中年男子。 赫然正是当今乾皇秦泰明。 只是秦泰明此刻没有佩戴帝皇冕旒,甚至更披头散发。 他披散开来的头发,这时似是变得雪白,但其人相貌身形没有老化,仍然如中年时模样。 而在秦泰明身后,光柱内半空中赫然出现一座虚幻的大门。 大门此刻半开半关,但依然有玄妙力量影响周围每一个看见这门户的人,禁不住想要伸手将之彻底推开。 乾皇秦泰明的一只手掌,当前便向门推去,意图彻底将这座门户打开,同时他转身,欲要步入门中。 但接下来,他不仅没能成功推开门户,那原本半开半关的大门,竟然彻底关闭,更将想要步入其中的乾皇秦泰明直接震得向后倒退。 这一退,对秦泰明造成的影响,仿佛比先前所有都要更加严重。 他素来面无表情的面孔上,这一刻浮现出不甘、茫然、疑惑、震怒等多种情绪交杂的表情,以至于竟有一瞬间的扭曲。 他身着龙袍的身躯,这时离奇开裂,不断有碎片剥落,仿佛变成被打碎的瓷器。 破碎开来的伤口处,更有道道流光仿佛外泄一样,从中迸射而出。 如此情形下,乾皇秦泰明依然抬手向那门户抓去。 但在这时,周围虚空忽然破开,滚滚黑雾从中凭空而生。 一个在外界认知中已经死去的武圣强者,重新出现在乾皇面前。 正是隐武帝秦武。 这次再现身,秦武双瞳深处,螣蛇光影浮现。 继而在滚滚黑雾中,秦武身形仿佛被庞大的虚幻螣蛇包围。 即便只是短短一瞬,但这一刻秦武显现出来的实力,远胜外界对他的认知。 乾皇秦泰明当前固然状况不妥至极,但举手投足间依然强横。 虽然不喜眼前的乾皇,但隐武帝秦武并没有现在就立刻要跟对方决生死的打算,哪怕几个月前对方刚“杀”他一回。 这次来,秦武的目标是那座神秘的虚幻门户。 不同于受这座门户影响落到如今这番境地,甚至沦为重伤的乾皇秦泰明,此前从来没有跟这门户接触过的隐武帝秦武反而无碍,手掌顺利按在那座门户上,只是没有将之推开。 但不等隐武帝秦武将这神秘门户带走,一旁虚空扭曲之后,有身着僧衣的中年和尚现身,同样抬手按在神秘门户上。 隐武帝秦武面无表情扫了对方一眼。 六道堂的地僧圣鉴。 当初和他秦武一起被乾皇秦泰明“钓鱼”的天僧苦提,看来是真的已经身殒了,不似他一样暗中有捡回一条命的机会。 只是,从前地僧圣鉴的光芒都被天僧苦提吸引,外界对他所知甚少。 直到今天,虽然只是短暂交锋一招半式,隐武帝秦武敢肯定,对方才是六道堂第一高手。 从前,或是因为地僧圣鉴本人低调,或是因为天僧苦提实则是女帝周氏遗族出身,一直以来天僧苦提都是六道堂里那个看上去拿主意的人。 地僧圣鉴则相对低调得多。 但他今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只是其根底来历,惹人猜疑。 隐武帝秦武甚至隐约在对方身上感觉到几分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只是当前场合不对,他顾不上多思,心神全部放在那座神秘门户上。 二人彼此陷入僵持的同时,不忘再一起出招迎向另一边的乾皇秦泰明。 秦泰明这时身体周围,仿佛有苍龙光影环绕。 纵使他因为那座门户而遭受重创,这时出招依旧同时击退隐武帝秦武和地僧圣鉴。 但在这一刻,随着笼罩神秘门户并直冲云霄的粗大光柱渐渐散去,受那门户影响,乾皇秦泰明面上神情少了许多情绪起伏,变得只剩下狂乱和茫然交替浮现。 至此,他的行动猛然转变,不再试图控制和夺回那座神秘门户,反而对其表现出强烈的排斥。 这位大乾九五至尊,此刻竟然直接转身而走,远离那座门户,也远离关中帝京,转眼间不知去向。 眼见乾皇秦泰明远走,地僧圣鉴身形微微动了动,几乎就要追上去,但最终放弃,仍然尝试收取那座神秘门户。 隐武帝秦武同样目送乾皇离奇消失,并没有因此欣喜,望着那神秘门户的目光中,充满复杂的情绪。 不过,他并没有就此放手的意思,仍然同地僧圣鉴角力。 而在乾皇秦泰明消失之后,东北方向才有人姗姗来迟。 居然是河北节度使云州郡王林修。 他竟然直接舍下边镇不理,孤身长途跋涉驰援而来。 虽然面上是为了迎战秦武、圣鉴这样的反贼,但他的目标,同样指向那座神秘门户。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才是大乾皇朝第一至宝。 通往武圣之上的仙门! 当下的帝京城,呈现出离奇而又荒诞的场面。 在乾皇秦泰明离开后,反而有更多高手现身,目标一同指向那座神秘门户。 不过众人激战之下,帝京城内忽然再次有光柱升腾而起。 这光柱再次笼罩那神秘门户,竟然开始牵引门户下落,重归城内。 先前奉秦泰明旨意出京处置一些事情的大内第一高手高元一,这时方才赶得及返回京畿。 远远望见那神秘门户在半空中拉锯,环顾四周又见不到乾皇的情况下,高元一心中不禁咯噔一声响。 虽然忧心忡忡,但他此刻顾不得多犹豫,当即出手先帮助城里的光柱留下那神秘的仙门,击退眼前这些反贼。 城中以特殊典仪牵引仙门的人,正是太子秦虚。 此前多番准备,配合虽然动荡但并未断绝的山河龙脉,眼下帮助秦虚将仙门重新收回帝京城。 有高元一相助,秦虚眼前希望曙光顿时大增。 可惜不论秦武还是林修、圣鉴,都非易与之辈。 再加上秦虚,四方角力之下,那神秘莫测的仙门,忽然原地一震,然后凭空消失。 仙门再出现之际,仿佛瞬移一般,已经到了更高处的天空。 岂料就在这时,天色渐晚,夜幕下忽然出现皎洁的白色月光,令天空中多了一轮满月。 白色的月光中,似是有个身着黑衣的女子,这时伸手,恰到好处,将那座神秘的仙门纳入自己掌握中。 白色月光变化下,光芒隐约要将仙门整个包裹。 秦虚借助仙门同帝京以及大乾皇朝之间的联系,于是自皇宫中再次飞射出一道光线,缠绕仙门。 然而来者仿佛早有准备,一片金辉散落,秦虚和他周围的光柱,竟然一起燃烧起来。 车骑大将军内侍监高元一见状,原本还考虑追回仙门亦或者救人。 但他忽然心中一动,仔细观察四周围多个地方,都有秦虚布置的法仪,此刻受到牵连,一起燃烧起来。 高元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城中还忙着救灾,又不好直面乾皇锋芒的韩松天、李若森等中枢重臣,原本也在一边协助太子秦虚,一边考虑对付秦武等反贼。 可这时眼见秦虚的典仪现出全貌,这些见多识广的当前重臣全部看出问题。 国相姜志邦更是一口点破其中奥妙: “你暗中图谋窃取天机,早有准备,如果不是你截留,陛下未必没有重整山河的机会!” 秦虚斥责:“一派胡言!” 说话同时,他连忙扑灭各处起火,却无法再同那天上明月相争。 但漆黑夜空,忽然大亮,仿佛转眼间来到白天。 苍穹之上,白光闪烁,破坏满月对仙门的控制。 满月中一个黑衣女子,正是月圣殷空月。 这趟过来,从始至终胸有成竹,精准出手渔翁得利的殷空月,此刻难得诧异望着上方白光:“你还在?” 虽然诧异,但殷空月没有发呆,满月月光扩张,继续争夺那座仙门。 但因为她和上方白光的角力,仙门再次震荡,并在原地消失。 经过此前连番激发,这一刻仙门虽然再次出现在远方半空里,但没有继续停滞在原地,而是连续不断的挪移,转眼间就在帝京城上空中消失。 秦武、圣鉴、林修这时赶上来,同样追之不及。 但他们没有放弃,第一时间立刻跟上。 那以白光笼罩周围世界的凌霄殿主,以及一路追踪而来的月圣殷空月,虽然互相坏了彼此的好事,但此刻没有再过多纠缠,皆径自离开。 只是殷空月禁不住朝那白光消失方向,再深深望了一眼。 在关中帝京爆发大战,仙门重新现世又转眼间消失的同时,当前尚在江南的徐永生,忽然目光一凛。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神兵图,忽然间又重新开始为他指点方位。 原本,得到第一幅杨二郎图谱后,一贯指引方向的神兵图就忽然没了动静。 而现在,光辉重新有了明确指向方位,乃是位于徐永生当前所在地方的西北。 只是…… 经验已经相当丰富的徐永生大致估算了下,那个方向,那个距离,第二幅杨二郎图谱很大概率就在关中帝京城内。 此前神兵图指向失灵,徐永生猜测是第二幅杨二郎图谱可能因为某个人、某样东西亦或者某个地点的缘故,与世隔绝,从而阻断神兵图指引。 那么现在的情况看来是,阻断与隔绝的原因,当前消失了,于是神兵图重新为他指引下一条杨二郎相关的线索。 (本章完) 第299章 295父子一起翻车 第299章 295.父子一起翻车 结合大乾皇朝关中帝京的当前情况,徐永生心中生出一些猜测: 自己的神兵图眼下能感应到第二幅杨二郎图谱并指引方向,原因很可能正着落在乾皇这次搞出的意外上。 参考赵二郎斩龙剑和李二郎山河剑以及神兵图已经展现出来的水平,徐永生认为寻常的阻隔不足以彻底屏蔽神兵图的指引。 哪怕是皇宫大内,多数地方也是如此。 因而他其实有个相关猜测: 如果不是跟乾皇秦泰明本身相关的话,那么,第二幅杨二郎图谱更可能在传说中的两大仙库内。 乾皇有琼林、大盈两大仙库,珍藏无数,举世皆知。 虽然此前一些图谱大多看上去不起眼,他们的主人也没有多么重视珍稀,但指不定这次第二幅杨二郎图谱从外表上来说就引人重视或者引起乾皇的兴趣。 别管乾皇这次是否自己翻车玩脱了,其修为实力都毋庸置疑,徐永生亦不排除对方可能看出杨二郎图谱存在隐秘奥妙的可能。 只是现在,因为乾皇引发的一场动乱,打破了先前的掩饰。 徐永生仔细留意了一下。 从神兵图能感应到第二幅杨二郎图谱算起,这图谱的位置没有移动,仍然保持不变。 这么看来,帝京动乱没有对其造成破坏,东西也没有被人拿走。 或许,其他人依然没有洞悉其中秘密与价值。 这让徐永生彻底放下心来。 眼见关中帝京已经成了风云汇聚之地,强者如云还混乱不休,徐永生所知有限的情况下,属实没有立刻一头扎进去凑热闹的打算。 便是复仇心切的谢初然,这时同样也是计划先了解情况,从而寻找机会。 现在那杨二郎图谱始终留在原地不动,徐永生自然就更不着急了。 他同谢初然、林成煊一道北上,悄然靠近关中。 等他们通过南阳向西,接近武关的时候,了解到更多更新的情况。 乾皇秦泰明失踪。 国不可一日无主,纵使不立刻另立新皇,大乾皇朝接下来实际上也需要有个新舵手,哪怕只是临时的。 但是…… 好不容易立下的太子秦虚,在一定程度上也翻车了。 名誉、法理、威望,全部都难以服众。 原本不至于此,但是他跟乾皇父慈子孝,暗中拖了乾皇后腿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后,立马便掀起轩然大波。 本来支持他登基的朝臣,顿时犹豫起来。 而在这种情况下,皇后姜望舒与国相姜志邦也火上浇油。 皇后,有身孕了。 消息传开,顿时更是引得朝野内外震动。 刻薄狠毒一些的来说,姜皇后能否顺利分娩,生下的是男是女,孩子会不会夭折,将来是否有足够高的才华和成就,这些全部都是未知数。 别说跟已经是武圣的太子秦虚相提并论,就是其他皇子皇女正常来说也远比一个尚未诞下的胎儿适合。 只是,这个还没生下来的孩子,母亲是一位道门武圣,舅舅是当朝相国,同样也是武圣。 更重要的是,他或者说她的舅舅,得到更多武圣强者的支持。 “河北节度使,林修……”徐永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一旁谢初然、林成煊亦默然。 最新的消息,此人不仅代表自己,更代表整个大乾东北部版图。 除了河北、河东、平卢三镇边帅外,甚至还有大乾之外的东北四国。 听了最新消息,徐永生脑海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当年两大异族节度使张慕华、李崇文身死的时候,有人就在为现在的局面做准备。 而作为北方军中领袖的林修,不仅秘密离开边镇来到关中帝京,更展现出一品武圣的修为与实力。 有了北方集团的支持,同姜皇后、姜相国形成内外呼应的局面,关中帝京形势马上就变得不同。 尤其是,太子秦虚密谋败露的情况下。 原本关中内外还有传言,乾皇失踪的情况下,姜家的好日子该到头了。 不论相国姜志邦还是姜振国等其他姜氏族人,这些年来已经得罪太多人,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想要清算他们。 可随着林修和北方重镇的一起表态,事情顿时便有了悬念。 当然,名义上来说,姜志邦、林修自然不可能就此将一个还在母亲腹中的胎儿扶上皇位。 他们是主张稳定时局,以待乾皇秦泰明早日归来。 眼下关中帝京已经乱成一团。 同样没人忘了,乾秦皇族中其实还有一位一品长生武圣存在。 便是当今乾皇的嫡亲兄长,淮安王秦易明。 只是秦易明同骠骑大将军殷雄当前都还在雪域高原上。 不论太子秦虚还是相国姜志邦,从内心深处来讲都不会希望秦易明早日回来,就算要回来,也最好是他们能彻底掌握局面之后。 掌握大乾山河龙脉,接下来再面对一品境界的秦易明,他们便自如许多。 只是帝京爆发惊天巨变,各方人马相持不下,谁都无法彻底控制局面,也就无法封锁消息。 因此相关讯报,很快便传往雪域高原。 但是令秦虚、姜志邦心安的地方在于,雪域高原当前并不平静。 大乾在雪域高原上留下重兵,目的是压缩雪原异族的生存空间,令对方以后也难以生乱,利用连那些异族也难以忍受的邪恶环境,将对方困死在其中。 雪原异族对此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最初的困顿之后,马上便强行咬紧牙关展开反扑。 包括淮安王秦易明、骠骑大将军殷雄、左金吾卫上将军卫白驹和左骁卫上将军顾春秋在内的众多大乾高手和官兵,当前正在同残存的雪原异族强者激战。 双方气氛正紧张之际,便是秦易明有心下高原返回关中帝京,这时也不易脱身。 不过,另一位修为实力达到一品境界的乾军统帅,经历长途跋涉,这时终于返回关中。 镇军大将军,郭烈。 此前,他一直在外清剿因为乾皇上次钓鱼而上钩的越氏、吴氏等势力,堪称卓有成效。 但关中帝京出了这么大的动乱,郭烈终究只能放下地方上的事,先返回关中。 骠骑大将军殷雄留在雪域高原。 陇右节度使洮州郡王雷辅朝自雪原一战后重伤返回陇右静养,多年不问外事。 是以当前林修与郭烈,基本可以并称大乾边军和禁军的两大领袖。 郭烈回京,影响举足轻重。 不过,在郭烈离开江南之后不久,很快便有大规模船队浩浩荡荡自海外而来,抵达杭州湾。 当船靠岸后,越氏一族当代族长越霆,重新踏足江南的大地。 随他一起回来的人,还有同样出海数月的越天声等大批越氏子弟。 立在大江入海口附近,越霆静静感知此刻大乾江山地脉灵气流转,然后对身后越天声等人说道: “秦泰明终究没能把握住机会,既然如此,便该我们动手了。” 越天声等人皆应诺。 越霆当即迈步,率众返回越氏一族祖地。 同一时间,在船上写好的几封书信,被越霆交给同行的子侄,立刻被送出。 ……………………………… 关中,帝京城内。 下面的官吏衙役和百姓,忙着收拾乾皇留下的烂摊子,清理和修复大战后的废墟。 朝堂顶层,当前则是剑拔弩张,气氛凝重,仿佛可能随时再爆发一场大乱。 秦虚虽然是太子,但此刻压力巨大。 理论上,他作为大乾储君,能团结的选择非常多。 禁军方面,一品武圣郭烈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另外两大上将军顾春秋和卫白驹虽然留在雪域高原,但老将范金霆已经第一时间从巴蜀赶回关中。 朝臣方面,尚书右仆射韩松天,中书令吕道成,门下侍中李若森,全部都是儒家二品武圣。 先前因为清理门户而分别前往赵氏、齐氏祖地的京兆尹赵垚(yao音同姚)和武学宫祭酒江南云,同样马上就要返回关中帝京。 即便是宗室方面,只要他处理得当,同样可能得到顶尖强者的支持。 就算是边镇十大异姓郡王,当前也只有东北三镇表态支持姜氏。 更别说因为燕氏一族同姜家矛盾仇恨日积月累之下已经不可调和,燕文桢与燕氏将会是他秦虚天然的基本盘,连带着朔方节度使黄永震跟他们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可是因为此前被月圣坏了好事,导致秦虚此前一些谋划败露。 不仅仅是内侍监高元一当时就看出来,其他身在帝京者如韩松天、吕道成、李若森等顶尖高手,同样能看出来。 此事不公开便罢,消息传开的情况下,严重影响秦虚执掌大乾山河龙脉。 虽然高元一等人同姜志邦也合不来,但秦虚同样让他们感到失望。 这失望甚至不单纯因为秦虚失德,名望扫地。 当中若隐若现,还有一些对其能力的失望。 如此一来,站在姜家和北方集团对立面的人们,阵营呈现撕裂的状态。 秦虚努力弥补,焦头烂额。 忽然,有东宫侍从赶来:“殿下,郭大将军和韩相国求见。” 听说镇军大将军郭烈和尚书右仆射韩松天同来求见,太子秦虚不仅没有喜悦之情,反而感到惊心动魄。 (本章完) 第300章 296大乾皇朝盛衰转折 第300章 296.大乾皇朝盛衰转折 韩松天,当朝尚书右仆射,基本上可以视为大乾皇朝的副相,屹立朝堂多年的不倒翁,在老相国燕文桢离开帝京之后,朝廷中枢文臣当中,就以他和中书令吕道成、门下侍郎李若森资历最深。 他身上另一个引人瞩目的标签,是天下有数名门之一韩氏一族的当代族长。 至于镇军大将军郭烈,乃是如今大乾禁军领袖,一品长生武圣,实力和地位都不用多说。 这一文一武加在一起,忽然联袂而至,太子秦虚也不敢怠慢,第一时间招待。 双方落座之后,没说几句,镇军大将军郭烈便直接了说道:“陛下虽然染疾,但不管怎么说,都仍然是这大乾江山之主。” 秦虚对此早有准备,微微颔首:“父皇春秋正盛,些许小病,定然可以很快康复。” 不论内侍监高元一还是禁军方面的郭烈、范金霆,在这方面的意见都是统一的。 虽然,从内心深处来讲,他们并不看好乾皇秦泰明能重新清醒完全恢复如初。 对方不彻底走火入魔化作祸及苍生的超级大妖,大家就该谢天谢地了。 但是,这不影响他们费心继续寻找失踪的乾皇,而但凡对方当真能恢复神智恢复正常,那郭烈、高元一、范金霆等人都定然支持乾皇重新复位。 这一点,哪怕是去雪域高原上问殷雄、卫白驹等人,也会是相同的答案。 待关中帝京这边尘埃落定后,内侍监高元一更是会专门出去寻访乾皇下落。 但是在此之前,朝堂需要有人来主持。 尤其是紊乱的大乾山河龙脉,需要乾秦皇族成员来整理,乃至于执掌,不能就此放任。 除了身份较为特殊的皇后姜望舒之外,这件事只能依托乾秦宗室,非外臣可以染指。 除非,当真改朝换代。 但对于当前大乾朝野上下来说,多数人仍然希望继续维持乾秦正朔,以避免翻天覆地的剧变。 秦虚谋求的正是这个禀国理政,重整山河龙脉的位置。 虽然名义上乾皇仍在,并且有不少人想要迎回他,令这个位置看上去只是临时,但依然是太子秦虚继续登高的必经之路。 所谓储君,合该如此。 但他现在有直接竞争对手,姜皇后。 当然了,这跟他当前实力有关。 如果他和乾皇秦泰明一样超乎武圣之上,那现在自然可以一言九鼎。 可既然做不到,那他就不得不尽量获得其他人的支持。 想要超乎武圣之上,这亦是道路。 可是韩松天、郭烈今日要令他失望了。 “当日的事情,围观者众多,除此之外,姜志邦那边也在帮助散布消息,到如今已经是天下皆知。” 郭烈直白地说道:“山河龙脉,国运人心,相辅相成,息息相关,失了名望人心,再想重整河山,凝聚龙脉,则事倍功半,难上加难。 除了雪原异族之外,东北四国、北方草原、还有西北荒原和西南石林国,当前都蠢蠢欲动不说,如果长时间不得稳定龙脉之气,则地方上也会乱象重生,妖乱频繁,因此需尽快解决此事才好。” 太子秦虚闻言默然。 郭烈说话直来直去风风火火,一旁韩松天却相对沉默,只是安静坐在一边。 但显然,他和郭烈是相同看法。 片刻后,秦虚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口,不答反问:“大伯回来了?” 郭烈、韩松天有换个宗室高手支持的意思。 不过听他们语气,并非要转而支持姜皇后。 说到出色的乾秦宗室高手,不论外界还是秦虚,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此前去了雪域高原的淮安王秦易明。 对方是先皇长子,当代乾皇秦泰明的长兄,当年正是他让贤,由秦泰明入主东宫,继而接掌大乾江山。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淮安王秦易明乃是一品长生武圣,是乾皇秦泰明之外当前修为实力最高的宗室高手。 但听到秦虚的问题,郭磊却摇头:“淮安王公忠体国,当前正在雪域高原镇压那些异族蛮子的反扑,短时间内都无暇回关中。” 秦虚闻言愕然。 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目光猛地一闪,视线扫过韩松天与郭烈。 大多数时间都沉默的韩松天这时开口:“是宋王殿下。” 太子秦虚闻言,再次陷入沉默。 郭烈这时开口说道:“宋王修成武圣境界了。” 这是入场的基本门槛。 秦虚闻言开口:“你们,之前就知道?” 韩松天摇头:“臣同郭大将军也是刚刚才知情,宋王殿下深藏不露,内秀于心。” 他迎着太子秦虚的视线,平静言道:“宋王殿下秘密修行,晋升武圣,有违陛下当年为诸位皇子皇女定下的规矩,他或许还有更多打算,更多秘密,但终究只是着眼于自身修行,当日事变之际,同样只是谨守自身。” 太子秦虚默默听罢,半晌后开口说道:“我准备当面同六弟谈一谈。” …………………………………… 宋王秦玄异军突起,属实出乎不少人预料,令大家感慨他深藏不露。 相较于储君秦虚的恶名,宋王秦玄的问题在于名望不够。 虽然此前他谈不上特别低调,甚至有贤王之名,但对大乾百姓来说,他的存在感依旧稀薄。 不过,在朝廷中枢高层,宋王秦玄快速弥合了之前各派的分裂,使得大家可以开始一致对外。 此事同样打乱姜皇后、姜相国许多部署。 “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否则高原上再下来人,情况会更糟。”相国姜志邦徐徐说道。 皇后姜望舒则叹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如此,多想无益,去准备吧。” 他们姜家此前已经结下不少仇家。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他们如今退不得,否则即便秦虚、秦玄兄弟不追究,将来也有的是仇家来算账。 “云州郡王等人自然是强援,但他们自身的心思也活。”姜望舒轻声说道。 姜志邦颔首:“臣明白。” “嗯,你去吧。”姜望舒言道:“苏师姐来了,我这边要招待。” 姜志邦:“苏掌门亲自过来,我们又多几分把握。” 他行礼告退之后,姜皇后转而前往另一间偏殿。 在那里,已经有人等候,乃是个外貌年龄看上去只三十岁左右,面容姣好目光平和的女性道家真人,身着一身黑色的道袍。 见到姜望舒前来,对方当即行礼:“贫道苏知微,见过皇后娘娘。” 姜望舒连忙还礼,并口称掌门师姐。 来者正是道门北宗当代掌门,苏知微,一位道家二品武圣。 双方落座后,苏知微虽然不知道姜皇后和其堂兄姜相国此前聊过什么,但结合宋王秦玄取代太子秦虚的最新消息,她不难猜出事情大概: “终究要走这么危险的一步了么?太过执迷,不合修道。” 姜望舒轻叹:“全族上下,只算近支,拢共也要几百上千口人了,我实在于心不忍。” 道门北宗掌门苏知微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道门北宗之所以相助,除了因为姜望舒入北宗门下修行之外,也是考虑到将来道门北宗的发展。 一如当初佛门北宗因女帝而大兴一样。 当然,另一方面,女帝身殒之后,佛门北宗随之盛极而衰。 风险与机会总是并存。 ……………………………… 徐永生一行人通过武关,穿越重重秦岭大山,低调来到关中。 到这里,各方面情报都更灵通及时许多。 而就在此期间,帝京城内再次风云突变。 先是宗室一方走马换将,宋王秦玄取代太子秦虚的地位,快速得到大量的支持。 但太子秦虚在表面的妥协之后,快速离开关中帝京,径自前往河洛东都,并将那里占据,令大乾东、西两京形成并立且对峙的格局。 在这里,他成功稳住威望颇高的老相国燕文桢,并通过燕氏一族继续联系西北重镇之一的朔方节度使黄永震。 只是朔方同河洛中原之间,被关中、河东之地隔开,彼此很难相互照应。 而背靠蜀中的姜家和北方三镇一起针对关中京畿,一走汉中一走河东,开始两面夹击。 双方都互斥对方是反贼。 虽然高元一离开帝京去寻访失踪的乾皇秦泰明,但秦玄一方统合禁军、朝臣、宗室三方面力量后依旧高手如云。 相较而言,即便有道门北宗相助,姜家仍然势单力孤,底蕴不厚。 可北边除了有大乾皇朝北方的强悍边军之外,甚至还有原本依附大乾的异族势力。 北海、乌云、白山、黑水北方四国,皆有大量强者和精兵一同南下,随大乾河东、河北、两辽的官兵一起行动。 有皇后和国相背书,北方集团自称勤王,秦玄等人才是反贼。 与之相对,大乾皇朝的大江以南,除江州宋氏外,自杭州越氏、苏州吴氏和荆州楚氏向下,大小家族过半一同行动起来。 虽说没有明着举起反旗,但江南大部对如今的大乾朝廷来说,趋近于半独立状态。 在帝皇缺位,中枢争斗的情况下,江南乱象显得也不是那么荒诞,只是规模扩大太过迅猛,令不少人意外。 身在关中的徐永生看着相关消息,一时间哑然。 之前还横扫四方异族,看上去蒸蒸日上即将攀登新高峰的盛世大乾,因为一个人的发疯,转眼间就盛极而衰,眼瞅着步入乱世。 (本章完) 第302章 298第一个目标 第302章 298.第一个目标 关中帝京当下高手如云,同时冲突激烈。 占据这里的姜家,同事实上的新太子秦玄,双方虽然还保留少许底线与克制,没有在帝京城中上演全武行,但在关中一带展开了各种试探与争锋,上上下下每日都有刺杀乃至于死伤,令所有人都感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如此情形,利于徐永生等人浑水摸鱼。 不过,如此激烈危险的环境,也令各方人等都充满警惕,打醒十二万分的精神。 对于大盈、琼林两座仙库,更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看守严密,令徐永生暂时先放下入内寻找第二幅杨二郎图谱的打算。 谢初然由儒家武者强行转为纯武夫,在林成煊、徐永生帮助下,平日里大多数时候都能保持冷静,虽然满心怒火与仇恨,但她无心大开杀戒牵连无辜,复仇目标都指向具体的个别人。 甚至,如果不是先前在关外东北燕云康积极带队围攻追杀她和林成煊,她并不会仇视当初在西北、朔方事变中只是袖手旁观的燕氏一族。 只是包括燕云康之事在内,后来种种迹象都表明,燕氏一族做出更进一步的决定与选择。 即便如此,在谢初然心目中,他们也顶多算是敌人,而非仇人。 她心目中的仇人,主要集中姜志邦、秦虚、郭烈、常啸川、黄永震、黄泽、黄珏这几人身上,此外再加上一个额外的平卢节度使汤隆。 然后疑似者有高元一、卫白驹等人。 当然,路总要一步一步走,那个最高的终极目标即便是疯了,谢初然也不会忽略他。 乍一看,当真是份高质量名单,光是武圣便至少有五人以上,当中更不乏一品武圣。 对眼下的谢初然而言,他们当然都是庞然大物,但分毫不会动摇她的决心。 只是怒火不断燃烧之下,当前机会来临,她等不及要先拿力所能及的人开刀了。 黄珏,当朝兵部尚书,和谢初然一样的女性大宗师,成名已有十数年之久。 谢初然少年时便与之相识。 但她是黄永震同秦虚、姜志邦建立联系,并最终背刺故交谢峦的关键人物。 而现在,因为在帝京朝堂为官,她再次肩负起充当沟通桥梁的使命。 朔方节度使黄永震当前对京中事变除了表态支持秦泰明继续为乾皇之外,其他方面全都保持沉默。 从过往关系来说,他们黄家同燕氏一族是姻亲,在西北、朔方事变后关系密切,同时也跟太子秦虚关系密切。 但在秦虚退往河洛东都后,河洛中原与朔方之间,被关中、河东之地阻断。 黄永震直到如今,都没有旗帜鲜明表态支持太子秦虚。 朔方之地偏偏又就在关中边上,是以当前在关中争锋的双方,一直都没有忽视朔方。 宋王秦玄和国相姜志邦方面都有联络黄珏,黄珏也于近日秘密出发离开关中前往朔方。 至于她个人内心倾向于哪一方,此番肩负哪边的使命去跟她父亲黄永震详谈,那就只有他们才心中有数。 只是黄珏此行秘密动身出发,却是要离开高手云集的关中帝京,越过沟壑纵横的西北原野,前往朔方。 某日深夜,谛听为徐永生带回黄珏出行做密使的准确时间与路线。 眼见时间不等人,徐永生直接去找谢初然、林成煊。 当然,面对他们的时候,这消息就变成徐永生自己冒险从别的地方探听得来,自是绝口不提谛听相关。 于是林成煊继续留在关中观察局面,徐永生、谢初然二人当即北上,去寻合适的地方堵截黄珏。 “朔方军中,你们还有信得过的熟人么?”徐永生一边赶路一边问道。 谢初然摇头:“所剩无几,虽然仍有,但多是中低层将士。” 并非谢氏当年不得人心,而是当年西北、朔方之乱,涉及征伐西北异族九方,在那一战中乾军先败后胜,其中曾经损兵折将。 这当中折损死伤最惨重者,正是谢峦亲信。 其后败军又遭到黄永震背刺,遭到郭烈本人围剿,最终结果自是惨不忍睹。 等到黄永震彻底接掌朔方军,待最初过渡后,便得以相对轻松地大刀阔斧整治大队将士,升降调离,分割拆解。 自那之后已经数年时间过去,整个朔方军自然再不是谢初然、谢今朝当年熟悉的模样。 “这趟可以先联系他们,不用具体做什么,留心收集各方面消息就好。” 徐永生言道:“可惜黄永震、黄泽都始终身在军中,要不然的话,这次咱们其实可以试试,纵使不能击杀他们,说不定可以导他们走火入魔。” 谢初然轻轻颔首:“是啊,大乾山河龙脉暂时散碎,不成章法。” 不论黄永震还是其长子黄泽,都是走纯武夫修行路线,并且是正经在大乾军中成长起来。 相较于儒、释、道而言,纯武夫始终是走火入魔可能性最高的修行路数。 越是高境界的武者,越是如此。 大乾皇朝能培养出这么多的军方武道高手,有部分原因正是乾皇和山河龙脉帮助这些走纯武夫路线的高手,压制了走火入魔的风险。 上到一品、二品武圣,下到七、八、九品武者,皆如此。 亦是因为相同原因,朝廷体系下的武者,如果想要对抗山河龙脉的主人也即是乾皇,虽不是不行,但会有额外阻力。 当然,眼下这种情况缓解了许多。 乾皇本人疯了,离开关中帝京,而山河龙脉散乱之下不得重新规整,各方人马现在打得不亦乐乎,谁是最终胜利者,谁才可能重整河山,令一切重新走上正轨。 与此相对的便是,朝廷体系下的相关武者,原本走火入魔风险被压低,现在则陡然全部拔高。 儒家武者因为本身典仪同历练的缘故,走火入魔风险本来就低,尚无妨。 但大乾军中大部分都是纯武夫路线的武者。 纯武夫当然不是一定会走火入魔,但现在每个人都需格外警惕。 这种情况下,有人能稳定自身状况和心神,不影响实战动手中的发挥。 而有的人,难免受到影响,分心之下实力不及平时。 皇后与姜家,宋王与朝臣、宗室,双方真阴虽然已经激战多时,但都有心控制规模,除了因为地点是帝京外,便是双方麾下不少纯武夫路线的高手,出手有了顾忌的缘故,他们同样忌惮自身走火入魔。 “黄永震什么情况尚属未知,但不妨盯着他些,如有机会我们可以抓住。”徐永生言道。 谢初然轻轻点头。 除了秦虚是儒家武者之外,包括乾皇秦泰明在内,她的仇人基本都是纯武夫,大多会因为山河龙脉散去而拔高走火入魔的风险。 当然,她自己也一样。 “关中这边有消息流传,林修在这方面似乎与众不同。”谢初然忽然想起一事。 徐永生若有所思:“或许,他和越氏一族情形相似,很早就在筹谋等待如今的局面,以至于早有准备。” 二人早早到了预定地点,然后静心准备。 当天黄昏将近之际,远方果然有小队人马靠近。 不同于黄永震、黄泽父子周围常有万千大军,黄珏出行一般都轻车简从随扈人数有限,此番作为密使,更是只得个别亲信追随同行。 谢初然面无表情,远远眺望对方。 她张弓搭箭,在超出多数同境界武者射程的距离下,便即瞄准远方对手,璀璨光辉不加掩饰在箭锋上凝聚。 相较先前作为儒家武学时,此刻转变成武夫绝学的耀日弩,气息与光辉更加浓烈也更加凌厉。 箭矢离弦而出,化作光矢,即便显眼,但速度之快也令对手防不胜防。 黄珏身为武道三品大宗师,此行意义重大,同样非常警惕,很快察觉有人来袭。 虽然惊讶对方如何准确锁定她的行踪,但黄珏这一刻虽惊不乱,身形从坐骑上一跃而起,只可惜她那匹来自塞外的神骏异兽被光矢命中后庞大身躯就当场断成两半,爆发开来的火焰更将异兽残躯吞没焚烧。 谢初然一箭之后便即弃弓不用,身形一闪,仿佛直接在原地消失,仿佛如流光般,忽隐忽现。 等到其身影再次彻底凝实的时候,人已经冲到黄珏面前。 黄珏方才从坐骑身上跃起的同时,第一时间抽刀反击。 但谢初然以羲和流光靠近到只需最后一次冲刺便能贴身的时刻,身法忽然再变,霎时间仿佛一分为十,令人眼缭乱难辨真假。 黄珏作为大宗师,六合化境引动周遭天地灵气,共同化成磅礴风暴,但很快就被十轮辉煌太阳一起冲来的势头轰得七零八落。 双方贴近之后以快打快,瞬间换了多招。 黄珏中刀更多,全靠要害处暗藏战甲零件,但依然很快伤重不支。 相反谢初然中刀较少,只是没有衣甲保护,依然有几处伤口皮开肉绽。 但是这些伤口全都在短时间内飞快愈合,康复如初,速度快到让黄珏以为谢初然是主修五常之礼或者武夫精气。 徐永生没有参与围攻黄珏,把她留给谢初然自己,他将黄珏随从都解决后,习惯性观察四周,为谢初然做对外警戒。 看到谢初然不要命不计后果一般的强横打法,同对手以伤换伤,但身上伤口很快愈合,徐永生不禁摇头失笑。 只有三副武夫精气甲的谢初然没有这么强的恢复能力。 这源自徐永生当初在江州得到,后来转送谢初然,专门用于走纯武夫路线武者的宝物,名为视肉心。 视肉者,分割、受伤皆无妨,缺失的肉可自我衍生重现,仿佛取之不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