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在洪武当咸鱼》 第1章 勤勉工作 洪武年间的应天府,经歷了元末战乱之后,如今繁华依旧,行人如织。 百姓们怀揣希望,辛勤劳作,就像他们的先辈一样,希望通过努力改善生活。 然而,在皇宫附近掛著“胡府”牌匾的大宅院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下人们神色凝重,仿佛肩负著沉重的使命。 这些僕从们的命运与主人紧密相连,主人风光时他们也能趾高气扬,一旦主人遭遇不幸,他们也难逃连累。 往常的胡府,每日访客络绎不绝,各部官员、地方长官纷纷前来拜会。 隨便扔一块砖头,都能砸中一位四品官员。 至於六七品的官员? 抱歉,我们家老爷太忙了! 別以为左丞相的头衔只是摆设。 正是因为胡惟庸权势滔天,就连最低等的家丁出门也是一副傲慢的模样。 但这一切,在昨天突然结束了。 大明朝的左丞相、洪武皇帝的亲信重臣,自朱元璋起兵时就辅佐左右的老人,胡惟庸,倒下了。 並非普通的伤病,而是因为一次跌倒后陷入昏迷。 宫中迅速派来了御医,虽然止住了出血,却无法让他醒来。 隨著时间一天天过去,胡府渐渐陷入绝望。 往日井井有条的管家此刻也无暇顾及日常事务,满心焦虑地守在正房外,盼望著奇蹟发生。 没人知道,此时的胡惟庸已经换了个“灵魂”,正惊讶地审视著脑海中涌现的记忆。 许久,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轻声说道: “我的天,成了洪武年间的胡惟庸,这简直让人难以承受啊。” 胡为庸面对突然降临的大明,毫无准备。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也只能硬著头皮应付了。 其实,在这个朝代安安稳稳生活下去並非难事,凭藉前世所学,混个小地主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惜偏偏让他成了那个赫赫有名的胡惟庸。 稍微了解过大明歷史的人都知道,胡惟庸案、李善长案、空印案、蓝玉案这些案件都是震动朝野、牵连甚广的大案。 而现在,他竟然成为了舆论焦点的胡惟庸。 从记忆里得知,胡惟庸去年已升任右丞相,位列群臣之首,权倾一时,门生故吏眾多,一句话就能掀起巨澜。 胡惟庸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后脑勺,苦笑了一下。 “要不,溜之大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杂草一样疯长。 趁现在马皇后和太子朱標还健在,朱元璋的杀伐之心还不算重,赶紧逃吧。 而且现在的他虽然权力很大,但还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比如派人谋害刘基、与李善长结党营私、任用私人滥竽充数、勾结倭寇之类的事都没发生。 这意味著他还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儿,胡惟庸心里踏实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就见机行事好了。 衝锋陷阵的本事我不擅长,但混吃等死倒也无需担心。 就在胡惟庸暗自庆幸的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光屏,上面跳动著熟悉的简体字。 【宿主周边环境检测完成,合格】 【宿主神智清醒,合格】 【宿主所在世界定位准確,合格】 【基础条件满足,日常休閒系统正在加载】 【10%】 【20%】 …… 【100%】 【系统加载完毕,日常休閒系统启动成功!】 ……这下更麻烦了。 面前这个玩意儿,让胡惟庸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天,原来小说里描述的东西真的存在啊。 难不成我也成了有系统的人? 身为阅书无数的老读者,他对这类穿越者的標配工具太了解不过了。 根本不需要系统的提示,他就已经在脑海中默默念出心中的疑问。 “系统,给我介绍一下你自己,你能做什么?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主人您好,我是帮助您享受生活乐趣的系统。 只要放鬆身心,就能获得奖励。】 看到这一番话,胡惟庸差点没笑岔气。 太好了! 不管奖励是什么,至少这不是逼迫你爭霸天下、奋力拼搏的那种系统,正合他的心意。 太棒了! 想到这里,他甚至懒得继续研究这个系统了。 整理了一下喉咙,朝著外面喊道:“来人!“ 一直守在外面的管家听到这熟悉的呼唤,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到胡惟庸床前,满是欣喜地说: “老爷,您终於醒了!“ 虽然有前尘记忆,知道眼前的正是自己的亲信管家胡义,但他还是谨记言多必失的道理,虚弱地低声吩咐道: “去请大夫来,我的脑袋疼得厉害,简直是生不如死!“ “好的,老爷,御医就在门外候著呢,我去叫人!“ 说完,他从地上跳起来,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 没多久,一个手里提著药箱、步履匆匆的御医就被胡义领到了胡惟庸床前。 这御医確实有些本事,即便被人急急忙忙拉进来,依然保持镇定。 见到胡惟庸已经清醒,先是一礼,然后轻声询问他的状况。 胡惟庸没有骗他,脑袋確实痛得很,加上一点眩晕的感觉,总之就是不舒服得要命。 御医听完后號脉,一脸凝重地说道: “先前丞相遭遇意外伤了头,如今又受风寒侵袭,我需要回去和同僚商议一下才能做出判断,还请丞相谅解!“ 这句话让旁边的胡义管家气得直想动手撕了他,而胡惟庸却心中暗喜。 太好了,越严重越好! 不生病重,我怎么辞官? 不生病重,我怎么混日子? 虚弱地摆了摆手,他低声而坚定地说:“去吧,別勉强!” 御医深受丞相胸怀与豁达所感动,郑重地点点头,快步向外间走去。 能在明朝初期当上御医的,必然有过人之处。 不论是从医者的品德出发,还是考虑胡惟庸的权势,太医院的所有御医若不想惹祸上身,这次就必须全力以赴。 眼见御医匆忙离去,胡惟庸若不是顾忌胡义在此,恐怕早就忍不住跳起来庆祝,並且在床上蹦躂以宣泄內心的激动。 真是险些误事! 如果不是后脑勺確实受了伤,怎么可能骗得过御医? 如果无法糊弄御医,仅凭朱元璋的性格,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现在好了,脑袋真伤了。 放在现代,医院的各种检查设备一下,自然暴露无遗。 但在当下,只能依靠医生的观察、询问和经验判断的情况下,谁能料到胡惟庸的病情还能被理解呢? 於是,回到太医院的御医,正和其他同事围在一起,捧著一堆古籍,汗流浹背地爭论不休。 胡惟庸受伤昏迷时,亲自去他府上诊断的不止一两个御医。 如今再听李御医描述的情况,所有人顿时愁眉苦脸。 外伤还好处理! 即便伤在头上,太医院有的是擅长治疗外伤的高手,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復。 但胡惟庸提到的头晕、耳鸣等问题,让眾位御医犯了难。 这…这…这老师没教过,书上也没写过啊。 討论来討论去,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静养! 没错,就是静养! 面对如此复杂的病症,御医们最终提出的解决办法依然是静养。 而满怀热情赶到太医院的朱元璋看著这群人,心中怒火中烧。 “平时你们吹嘘自己有多厉害,能把死的救活,把骨头接好的话我们都信了。 现在胡惟庸受伤了,你们就让他这样躺在床上?” 古人云:一怒之下能伏尸百万,更別说像朱元璋这样带领一群兄弟打下天下的狠角色了。 突然间,他皱眉冷脸,一群御医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这事情本身也不好交代。 平时他们確实没少夸耀自己的医术。 毕竟做御医的,要是想地位高,就得有名气,平日里怎能不多嘴几句? 这下可好,遇到个较真的人。 於是所有御医只好愁眉苦脸地把胡惟庸的病情如实匯报,並且解释了自己的困境。 外伤还好处理,但內伤却毫无办法,只能靠静养。 听完这话,朱元璋眉头紧锁,几乎挤出皱纹。 这么一个丞相、心腹重臣,就因为摔了一跤,以后只能在家待著? 这怎么可以? 出身农家的朱元璋,习惯性地將臣子视为自家僱工。 如今能力最强的僱工要休息不干活了? 这绝不可能。 老朱不管御医们的脸色如何,只拋下一句话。 “无论你们用什么法子,必须治好胡惟庸!” “办好了有赏,办不好休怪我手段残忍!” 说完,不顾御医们惨白的脸色,转身大步离开太医院。 满心掛念胡惟庸的朱元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此刻胡惟庸正坐在臥房里忧心忡忡地看著桌上的笔墨发呆。 案几上有一张白纸,上面写著“臣胡惟庸叩请圣安,臣昨日忽遭……” 显然这是给朱元璋的奏摺。 简单来说,胡惟庸只有一个念头。 辞职,赶快辞职! 晚一步就多一分危险,早辞职早解脱! 只是写著写著,他忽然觉得不太对劲。 完美继承了前人记忆的他,这字跡是不是写得太好了? 这哪里像是重病缠身的人写的摺子? 老朱要是看出破绽退回摺子怎么办? 不行,太不妥了! 重新写! 想到这里,胡惟庸毫不犹豫地將之前的摺子揉成一团,提笔重新认真书写。 这一回就困难多了。 要知道,想把字写好並不容易,但也並非难事,只要一笔一划用心写就行。 夜深人静时,胡惟庸终於完成了一份不足五百字的奏摺。 耗尽一个时辰,他才勉强写出这份敷衍了事的文书,上面满是涂改痕跡和大小不一的字跡。 按常理,这样的东西別说递到皇帝面前,就连作为草稿都会被嫌弃。 然而胡惟庸却显得极为满意,將两张皱巴巴的纸小心摺叠,放入奏摺本內。 隨后唤来守候在外的胡义,嘱咐其立刻送至宫中。 交代完毕,他便舒舒服服地重新躺回床上,静待朱元璋的反应。 这份由病重丞相呈上的急奏,在夜晚也迅速抵达正在忙碌政务的朱元璋手中。 朱元璋接过奏摺后立即打开,但只看了一眼便眉头紧锁。 天哪,我的大管家——哦不,是丞相,竟然要辞职了吗? 说实话,朱元璋对胡惟庸的感情十分复杂。 胡惟庸確实才华横溢,又是同乡,一路跟隨自己打拼至今,功劳不可谓不大。 但自从胡惟庸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后,他那副的模样让刚登基不久的朱元璋很是不爽。 这还了得?你这个丞相怎么比我还神气? 因此,朱元璋內心已悄然萌生废除丞相制度的想法。 他並非单纯针对胡惟庸个人,而是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於是,在胡惟庸担任丞相期间,朱元璋表面上对他极尽推崇。 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坐山观虎斗,看著胡惟庸逐渐膨胀,最终再名正言顺地將其连人带位一锅端。 可惜计划刚起步,胡惟庸就提前结束游戏了! 这可怎么办?难道又要找新人来重演一遍? 真是愁死人了! 胡惟庸深夜递交的奏摺,直接把朱元璋给卡住了。 说到底,胡惟庸太会装了。 胡惟庸递上去的奏章,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调调——好像自己命不久矣,过去的功绩只字未提,只盼著朱元璋念及同乡情谊与他往日的辛劳,能让他安度晚年。 不仅辞去了丞相的职位,就连荣禄大夫这类閒职也一併推辞。 要是朱元璋在这份奏章上写个“准”字的话,昨天还权倾朝野的胡惟庸就会成为平民百姓。 简单直接,不留余地。 也正因为这样,朱元璋才会感到为难。 索性就把这份奏章搁在一旁,让人带些滋补品去看看他。 第二天清晨,胡惟庸睡得踏实,精神饱满地起了床。 身为大明朝顶级豪富之家,从睁眼起就有僕人伺候。 先是两个容貌秀丽的丫头把洗脸水和漱口水送到床边,让他不用动手就能完成洗漱。 接著便是换衣,今天他没打算出门,所以穿的是居家的袍,上面绣著隱秘的竹纹,足够舒適。 因为头部受伤,他没戴帽子,只是隨便裹了个幞头,倒也不显突兀。 刚准备吃早饭,就听见胡义通报说有內侍来访。 胡惟庸本能地想躺回去,可又觉得不妥——府里肯定有朱元璋派来的探子,消息已经传遍全府,他若再装病臥床,岂不是自相矛盾? 索性坦荡一些。 摊牌了:身体是不太好,但也没到奏摺上描述的地步;不过,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辞官,破罐子破摔! 当內侍来到后院正房时,看到的却是这位刚递上辞呈的丞相,正坐在小桌旁,捧著碗白粥,就著几碟小菜吃得津津有味。 第2章 阴谋享乐 虽然面色略显苍白,但哪有奏摺里说的那么危急? 看见內侍进来,胡惟庸没起身,只是冲旁边努了努嘴:“老宋,自己坐吧,又不是外人,一起吃点热的。” 宋利作为朱元璋身边的贴身內侍,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毕竟这位主子,早就习惯了进宫赴宴的待遇,这么多年下来,两人早已熟稔,那些繁文縟节自然不必拘泥。 宋利並未久留,只是简单传达了朱元璋的问候与祝福,又询问了胡惟庸的病情后,便叮嘱他好好休养,隨后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让胡惟庸颇感失落,连桌上那些由厨子精心准备的菜餚,都失去了往日的滋味。 老朱这个人,真是让人摸不准心思。 都已经递交辞呈了,他批了不就行了吗? 何必弄得大家都这么纠结? 你不想要我这个丞相的位置,我也正巴不得离开这个职位,你要是批准了我的辞呈,我们俩都能过上新的生活,岂不是更好? 不过胡惟庸倒也没有太过沮丧。 他知道,自己的辞官消息肯定很快就会传开。 到时候,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养病,那些文武官员难道不会有什么別的想法? 毕竟这可是丞相的位置啊,谁会不动心? 就说李善长吧,一直对这个位置垂涎已久,他能安分多久? 这样一想,胡惟庸反而平静下来了。 去他的吧,管他朱元璋批不批,我的懒散日子从此开始了。 谁也不能阻止我享受生活。 上辈子从高中就开始拼搏,为了高考努力;大学时期依然如此,忙著考证、考级。 好不容易进入社会,工作时更是卖力,一刻也不敢鬆懈。 现在好了,有了身份地位,財富也不缺,这些年飞黄腾达的同时,还收穫了不少人的孝敬。 而胡惟庸最满意的就是脚下的这座大宅。 虽说叫宅子,但其实更像一个庞大的建筑群。 如果粗略一看,也就是个普通的四合院罢了。 但实际上,单是这最后进院子里的后园和池塘,加起来恐怕就有十几亩地。 而且,这池塘里的水还是流动的。 看著池塘中悠然游动、时隱时现的鱼儿,胡惟庸內心深处的钓鱼魂瞬间被点燃。 此时此刻,也不管什么养病不养病的了。 天地再大,也比不上钓鱼重要,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一个钓鱼爱好者拋竿作乐。 幸运的是,现在的胡惟庸早已不再是上辈子那个需要蹭车去钓鱼的落魄小子,他大手一挥,说了一声“我要在此垂钓”。 隨即,下人们如同流水般迅速送来了一切所需之物。 先是摆满了厚厚被的躺椅,接著是放置著燃烧著银丝炭的小炭炉的茶几。 再加上茶壶、茶杯以及几样符合胡惟庸口味的小吃,这些就是最基本的装备了。 鱼竿自是不在话下,儘管胡惟庸从前不曾怎么摸过鱼竿,但在丞相府中寻出一根翠玉把柄的竹製钓竿,却也是稀鬆平常之事。 至於鱼饵这类琐事,更无需胡惟庸费心。 他只需躺在躺椅上,蹺著二郎腿,任由下人掛好鱼饵,然后隨意一甩便可。 等到钓到鱼的时候,也无需像前世那样弄得浑身鱼腥味。 早已有一个机灵的下人在旁边候著,渔网与手帕早已备好,一旦有鱼被拖上来,根本不用胡惟庸起身。 嘴巴咂咂,香气扑鼻的点心便有小丫头递到嘴边。 舌头嘖嘖,温热適口的茶水便送至嘴边。 往后一靠,还有专人负责捏肩捶腿。 这日子,胡惟庸觉得,他实在是爱极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生活啊! 丞相? 狗都不想做! 恰在此时,一直未曾留意的系统突然冒了出来,在胡惟庸眼前闪过一道蓝屏。 【恭喜宿主发现生活之乐,特赐麒麟肾一枚,望宿主继续努力。】 这系统效率真高,弹幕一现,奖励便已生效。 感受到腰部开始发热,胡惟庸笑得像个傻子。 嘖嘖,没想到年过半百之人,在这个时代也能自称老夫,却被系统赋予这般妙物。 这算什么?一夜之间重回壮年啊! 好好好,这个奖励不错,就连孔圣人都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身为一心懈怠的富家翁,若无些韵事,又怎对得起此次穿越呢! ------------ 得到这份系统馈赠之后,胡惟庸並未过於在意。 他已经隱隱明白,这系统的奖励更多取决於他的心境。 唯有真正沉浸其中,才能体会到真正的閒適与乐趣。 而不是为了享乐而享乐,那不过是空谈。 於是,胡惟庸索性不再关注系统,而是专心致志地做起钓鱼佬。 重点就在於享受日常。 胡府后院的池塘,平时无人胆敢前来垂钓。 所以当鱼儿们突然看到有人拋饵,简直是欣喜若狂。 一时之间,钓鱼的胡惟庸也兴奋起来,坐不住躺椅,搬个小马扎坐在池塘边,不断拋竿、收竿,玩得不亦乐乎。 看著鱼篓中一条条的战果,胡惟庸笑得合不拢嘴。 还有什么事,能比钓鱼人接连有所收穫更让人欢喜? 那种满足感,简直爽到骨子里! 若非胡义苦口婆心地劝他保重身体、先吃饭再接著来,胡惟庸说不定真能在池塘边一直待到天黑。 中午的饭食依旧以滋补和清淡为主。 偏偏胡惟庸是凤阳出身,即便现在到了应天,饮食习惯仍保留著老家的味道。 所以,所谓的清淡,在他看来並不算清淡。 燉锅里塞满了老母鸡、火腿、松茸、海贝之类的山珍海味,慢火煨了好几个时辰。 然而,这一锅汤最后只用来喝汤,再將汤汁淋在烫熟的菘菜上。 没错,这就是后来开水白菜的雏形,早在当时就已经有讲究吃的大户研究出了最初的版本。 儘管与后世相比,少了些样和步骤,但胜在食材保持了原汁原味。 再搭配一道清爽的清炒藕片,以及胡惟庸亲自点的爆炒羊肉,吃得他心里乐开了。 放下碗筷,漱完口,胡惟庸背著手在自家宅院里漫步起来。 虽然他对这座宅院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但这毕竟不是属於他的记忆,总觉得隔著一层距离。 正好可以藉此机会消消食,那就隨意走走吧。 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只见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映入眼帘。 天啊!胡惟庸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他的后宅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儿? 看看她们,分明是初春时节,却衣衫半敞、肌肤若隱若现,这样下去怕是要伤身啊。 尤其是这几个儿,一个个含泪抱住了他,娇声细语地说著老爷是否好转,妾身担心死了。 胡惟庸顿时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前世虽不能说是没经歷过什么,但何时被这种级別的人主动靠近过? 说实话,上辈子哪怕钱找人陪,他也不敢选这种档次的。 稀里糊涂被人拉进正房坐下后,胡惟庸喝了几口温热的茶汤才从记忆深处找到这几个人的底细。 哦,原来都是买来的或是下属孝敬的姬妾。 嘖嘖,这些女子不仅长得倾国倾城,而且个个都有才艺。 话说,听说胡惟庸想听些小曲儿,那些爭宠斗艳的娇娘们哪能忍住这机会。 琵琶姑娘抱起了琵琶,古箏姑娘弹起了古箏,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胡惟庸面前已然聚起了一支小型的室內乐团。 根本无需胡惟庸发话,几个女子对视一眼就开始了演奏。 这一开口,把胡惟庸给震住了。 乖乖,原来这吴儂软语唱起来这般动听。 真,上辈子听那些所谓的国风,自己似懂非懂,如今听了这正宗的小曲儿,顿时觉得自己过去都白听了。 看胡惟庸笑得眉开眼笑,连带著他的姬妾们也满脸欢喜,这无意间哼唱的词儿都多添了几分娇媚与柔情。 光有小曲儿还不够,伺候在一旁的丫头们不仅端茶递水,点心也不用胡惟庸动手,直接送到嘴边,轻轻一咬,香气四溢。 这一个下午,胡惟庸过得极为愜意。 歌声裊裊,余韵悠长,如画…… 咳咳,胡惟庸发誓,他纯粹是以欣赏的態度在听歌呢。 只是有一样不太好,他水平有限,没能哼唱出一些自己喜欢的曲子。 胡惟庸本以为听曲儿已经足够享受了。 殊不知,更大的乐趣还在后面。 当晚,灯火通明,歌舞不息。 自此,胡相不再早起。 …… 且不说胡惟庸的日子如何快活,就在胡府几条街之外的一座深宅大院里,李善长此刻正激动地与自己的谋士商议。 “老郑,你觉得胡惟庸这小子还能稳住相位吗?咱们要不要插一脚?” 被唤作老郑的,是李善长身边多年的老谋士,不然也不会深更半夜还凑在一起谋划大事。 听到李善长的问话,老郑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道: “主公,不管胡惟庸要休养多久,这差事必定耽搁了。” “若是换別的职位倒也罢了,可这丞相之位,岂容如此长时间的空缺?” “所以主公的机会就在这里!” “依老夫之见,主公应该爭取,也完全可以爭取!” 一听到老郑的话,李善长立刻喜形於色,兴奋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他可是开国功臣中名列前茅的大人物。 但他与其他人的最大区別就在於,他对权力异常痴迷。 昔日无机可乘便罢,现今胡惟庸刚任一年便因病告假,这不是天意昭示吗? 此乃苍天示意他將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想到这里,李善长毫不犹豫,立刻伏案疾书,隨即命老郑代为前往沟通。 不过是那么一件事:胡丞相劳苦功高,陛下您总不能让他连安心养病都不能够。 如此这般,咱们让老胡舒舒服服养病去,这之位责任重大、权倾朝野,还是由我这样稳健的人来接替为佳。 想必如此一来,大家都能迎来光明的前景。 嗯,甚好! 笔墨飞舞之间,一封封书信装入信封,大明的波澜即將掀起。 ------------ 漆黑的夜幕笼罩一切,阴谋、期望、享乐与幸福在这浓稠的黑暗中归於沉寂。 但这並非结束,而是更隱秘的开端。 次日早朝时,资深的大臣们立即察觉异样。 今日有人要! 几番眼神交流后,眾人明白是谁了。 哦,原来是李善长要。 懂了,咱们退后一步,看戏! 这並非几位官员爱打听閒事,而是深諳官场的老手明白,在朝会上若有大人物带著门生故旧准备掀起波澜时,最好避开锋芒。 除非你有急需处理的要事,否则若贸然站出,不是被拉入阵营,就是被当作敌对。 官场或许复杂,但在朝会上却异常分明。 朝堂无弱者,既然都知道李善长今日要行动,自然眾人都默契地靠边站。 所以,哪怕负责匯报日常事务的人,今日也加快了节奏。 为的就是给大佬腾空间。 至於自己? 看戏! 眼见日常流程结束,李善长的心腹、礼部右侍郎郭明义上前一步,向坐於上首的朱元璋行礼后,朗声说道。 “陛下,胡丞相臥病在家,固然合乎人情,但一职上连天子下辖六部,实则肩负万般事务。” 郭明义此言一出,立刻得到李善长手下及与其交好的诸多官员的响应,他们纷纷附和。 眾人所言皆合情合理——胡惟庸身为丞相,若因病无法继续履职,便该另选贤能接任,以確保朝廷事务得以顺利运转。 郭明义的话掷地有声,直接挑动了眾人的神经。 胡惟庸身为大明的首辅大臣,若此刻因病告假,却依旧占据著丞相之位,这显然不合常理。 况且,如今的大明並没有內阁来分担政务压力,一旦失去丞相这一中枢角色,皇帝朱元璋即便再勤勉,也无法独力处理全国大小事务。 老朱虽然对官员多有严苛之举,但他並非不讲道理之人。 当眾多官员提及此事时,他也无法置之不理。 然而,他內心其实颇为纠结:究竟是否该更换丞相?他心中一直存有废除丞相制度的想法,但眼下胡惟庸病休,並已递交辞呈,只需轻轻点头,便可终结丞相职位。 然而,正当他思考之际,这些官员却提议换掉胡惟庸,让他不禁暗自感嘆权势的力。 李善长,你这小子怎就不安分守己呢? 想到这里,朱元璋目光冷峻地盯著李善长,眼神中满是怒意。 他心里冷笑,你倒懂得藉助他人之力为自己造势! “胡惟庸既然要养病,咱们自不会阻拦。”朱元璋开口道,“他昨日已呈上辞官养病的奏摺,我本想先留几天看看他的病情进展,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没有丞相不便行事,那就重新推选一位吧,胡惟庸安心养病就好。” 李善长隱约察觉到朱元璋话语中的深意,似有圈套隱含其中,但他一时也难以揣测具体意图。 所有的部署与准备,昨夜和清晨已然完成,又怎容他此时出言打扰? 於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自己安插的心腹们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拥戴自己。 李善长心头猛地一震,抬起头直视上首端坐的朱重八。 对於这位在平定滁州时便以礼贤下士之態邀他入仕的天子、老友,李善长深知其深沉。 看似朱重八性格暴烈,宛如莽夫,但实际上,他內心的谋划並不逊色於任何人。 隨著大明的建立,这位昔日的老友如今已登临九五之尊,眼光与手段愈加高明。 那么,自己这般地被推举,他会如何看待? 李善长眯著眼偷偷瞄向上首。 可这一瞥,几乎让他失声惊呼。 第3章 辞官休养 因为他抬头之际,正撞上朱元璋那平静无波、犹如深渊般的眼神。 『上位早已注意到了我!』 李善长心中陡然闪过这个念头。 同时,他迅速低下头,反覆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上位只是不满我突然闹出这么大动静罢了。 『没错,胡惟庸还在家中养病,总不能让丞相的位置一直空著等他回来吧!』 『除了我,还有谁能够稳居丞相之位呢?』 在李善长的自我宽慰中,他竟真的將朱元璋刚才那如神似鬼般的目光拋诸脑后。 毕竟,他內心深处隱隱觉得,这个丞相之位或许是个陷阱。 一个朱元璋特意设置的圈套,而他就是那只傻乎乎往里冲的野猪。 不过,李善长立刻压制住这种想法。 他实在不捨得这个丞相之位! 那是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啊!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比他现在的太子少师、韩国公强多了。 太子少师虽是朱元璋的信任体现,韩国公也极为荣耀。 但怎能与丞相的风光相比? 罢了,不想这些了,就当作自己想岔了。 管他上位设了什么陷阱等著自己,到时候不行便学胡惟庸辞官养病便是。 想到这里,李善长终於安定下来,站出来一锤定音地说了。 “陛下,臣虽愚笨,却怀报国之志,恳请担任丞相之职,为陛下与大明尽忠竭力!”李善长此言一出,朱元璋的眼中先是一闪而过的失望,隨后便是深沉的杀机。 许久之后,朱元璋缓缓开口:“好!李善长升任左丞相,杨宪为右丞相。”至此,胡惟庸倒台后留下的权力空白终於被填补完毕。 朱元璋这一决定如同金科玉律,不可更改。 李善长不由自主地皱眉。 怎么又冒出个杨宪?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独揽大权,但眼下看来,虽然目標实现了,却多了个同僚——杨宪。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李善长並未多虑。 在他看来,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 毕竟,他所代表的淮西勛贵与杨宪所属的刘基派系一直势如水火。 朱元璋此举不过是想维持平衡罢了。 算了,歷史上凡是有点手腕的君王,都会玩这种平衡术。 若大臣们不爭斗、不对立,那岂不是都衝著皇帝去了? 不过,李善长决定坦然面对杨宪的挑战。 无论如何,现在他是大明左丞相,百官之首。 朱元璋突然提拔杨宪虽然令人意外,但细细思量,这其实是个不错的安排。 特別是淮西勛贵和江南派系的人,此刻都感到无比欣喜。 对淮西勛贵而言,李善长接替胡惟庸的位置,说明他们的势力没有减弱。 而对江南派系来说,杨宪的崛起无疑是一份意外之喜。 如此一来,双方的实力都得到了提升。 毕竟,丞相的位置始终在淮西勛贵掌控之中,只是內部重新分配罢了。 如今自家多了一个丞相职位,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收穫。 一时间,整个朝廷瀰漫著喜悦的气氛。 唯有朱元璋端坐上方,嘴角微微上扬。 『咱们倒是要瞧瞧,你们这些人究竟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朝会结束,李善长边往外走边接受眾官员的祝贺。 虽然尚未正式拜相,但他现在也算半个了。 既然同僚们推荐,朱元璋点头同意,那这相位实际上只差个仪式。 一路上的恭维话听得李善长满面红光。 中午回家后,平日少喝酒的他破天荒地打开一坛酒,豪饮起来。 陪酒的自然是心腹幕僚郑先生。 “老郑,你说,胡惟庸那傢伙是不是懊悔得快疯了?” “哈哈,他才当了一年的丞相啊!” “连享受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就倒台了!” “唉,胡惟庸命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权力。” “哈哈……” 郑先生见李善长得意忘形,难得没劝阻。 在自己府里放纵一下又如何? 再说也没说伤人的话,只是感慨前任丞相罢了。 胡惟庸虽与皇上交情深厚,那又怎样? 这种重权怎能让外人掌控? 丞相之位若仍在胡惟庸手中也就罢了。 如今落在主人这儿,哪有让步的道理? 毕竟做臣子的,谁没有过梦呢? 就在李善长兴奋不已痛饮时,隔了几条街的胡府內,胡惟庸也满脸喜悦。 “太好了,终於辞掉丞相之位!” “为何要把翰林学士加在我身上?” “为何不能把我所有的官职都撤掉?” “罢了罢了,人生不如意十之,辞掉丞相已是大幸。” “翰林学士就掛著吧,反正我养病在家,你能把我怎样?” 胡义听自家主人低声抱怨,整个人都慌了。 主人难道脑袋出了问题? 作为胡惟庸的心腹,他知道主人的伤並不严重。 或者更確切地说,当时看起来很严重,但恢復得非常好。 昨日尚且沉醉於温柔乡中,享受著欢愉,今日怎就病倒了? 这种状况下还能做出这般事的人,岂会是真的病重? 偏偏,胡惟庸就拿这个理由辞去了那显赫无比的丞相之职,毫无留恋地放弃了这份权力。 甚至,在主人恢復意识之后,他立刻下令关闭府门,对来访者一概不见,声称是为了休养。 这其中究竟藏著什么秘密? 胡义反覆思索却始终理不清头绪,於是低声问道:“老爷,您真的捨得放下丞相的位置吗?“ 胡惟庸瞥了眼身旁的胡义,心中已然明了。 没错,只有他自己强大,府中的下人才能有所依靠。 他们都是依赖他的存在而存在的。 如今他辞去了丞相职位,这些人恐怕是最不適应的。 毕竟,他们缺乏后世人的见识与经验,也不曾拥有一个神秘的辅助系统,他们只是些渴望安稳生活的普通人罢了。 换作別人,胡惟庸或许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说不定还会动粗。 但胡义不同,跟隨他多年,忠心耿耿。 因此,他稍加考虑后,认真地说道: “胡义,你应当清楚,虽然丞相之位风光无限,但也意味著无数双眼睛注视著你。 “ “皇帝、官员、百姓,都在盯著你,等待你犯错。 “ “处在那样的位置上,一旦出错,便是万劫不復。 “ “坦白讲,到那时,你必定要陪我去刑场走一遭。 “ “与其担惊受怕,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 “哈哈,即便我现在不再是丞相,关起府门又有谁敢上门欺辱我呢?“ “所以,我现在就关门闭户,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些话,你也替我转告下属们,若是无法承受这种生活,不妨自行离开,我绝不挽留。 “ “毕竟,我这一辈子只求吃喝玩乐!“ 胡义表情严肃地点点头,但却完全不信。 在他心里,老爷绝非如此简单,一定有著什么重大计划,一些不能轻易透露的布局,才会有此举动。 ------------ 常言道:“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胡惟庸突然从那高位丞相的位置跌落,成为了一名有名无实的翰林学士。 胡惟庸自是满心欢喜,喜形於色。 若要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爽”! 然而,对他人而言,胡惟庸这杆大旗已然倾倒。 不过是个无实权的翰林学士、前丞相罢了,今后见面点点头也就罢了,何须像从前那般低眉顺眼? 於是,昔日宾客如云的胡府变得冷冷清清,而之前围聚在胡府门前的人群,早已蜂拥至李善长的韩国公府门前排起了长队。 换作旁人,骤然从高位跌落,即便再豁达,也难免心绪起伏。 但胡惟庸却如春风过境,全然不在意。 毕竟,他岂会不明自己几斤几两? 他前世不过是普通上班族,儘管见识与学识远超这个时代,但手腕和心性又如何?纵使继承了前者的记忆,他终究只是个截然不同的人。 哪怕没有朱元璋那柄高悬的铡刀,他也定会立刻掛冠而去。 权力虽大,责任亦重,又有谁能平衡二者? 隔著围墙眺望远处,胡惟庸仿佛看见了韩国公府热闹非凡的景象。 李善长此时想必志得意满吧。 多年的夙愿终得实现,岂能不欣喜若狂? 可这丞相之位,分明是坐在火炭上的啊,老李! 洪武四大案尚未爆发,朱元璋的屠刀还未达到骇人听闻的程度。 別人或许不知,胡惟庸却一清二楚。 笑看李善长此刻得意的模样,实际上不过是烈火烹油、鲜著锦罢了。 说实话,胡惟庸至今仍感慨万分,总算从朱元璋那里挣得一线生机。 至於李善长是死是活,关他屁事? 现在的他只想著迅速淡化过去的影响力,退回府中,做个懒散閒人,享受每日的安逸生活。 毕竟,前些年身为丞相时已捞够本了。 无论是城外的庄园还是家中的库房,衣食无忧毫无问题。 胡惟庸不仅无忧无虑,甚至能保证这一辈子都过得逍遥自在,前提是他不再涉足新的生意或行业。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他朝著因胡义前来抱怨而停下脚步的姬妾们挥挥手,笑著说:“继续跳舞,继续娱乐,咱们过咱们的小日子。” 姬妾们听后立刻欢声笑语地摆弄起手中的乐器。 她们其实也为府上的未来担忧,但聚在一起一商量,却发现现在的生活比以前更加安稳。 老爷不用每日上朝处理公事,这意味著他在她们身上会更多的时间。 更何况,这些被卖进府中的姬妾,哪一个不是见识过世態炎凉的聪明人? 她们当然明白胡府现在的影响力不及从前,但比起当年在或戏班子的日子,这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她们的老爷並非因犯下大罪而被贬謫,只是受伤休养后辞官罢了。 谁知道將来会不会东山再起呢?与其在那里唉声嘆气,不如隨老爷享受几年安逸时光。 不过,有几个姬妾確实感到困扰。 就是老爷受了伤之后,按理说应该气血两亏才对,可胡惟庸看起来比以前更加精力充沛。 这让她们对这位大老爷又爱又恨。 然而,如今每天都能见到老爷,一起嬉戏玩乐、共同用餐的日子,她们真的很享受。 毕竟正值青春年少,谁愿意做独守空房的怨妇呢? 胡惟庸完全没想到这些姬妾会有这么多想法。 在他看来,目前的状態已经是最佳状態了。 就这样混日子、韜光养晦,同时享受生活並赚取系统奖励,这样的一生也不算白活。 至於帮助朱元璋建设一个全新大明的事,抱歉,胡惟庸没有那样的能力,也没有那样的热情。 上辈子被老板灌输各种“奉献”、“爭先”、“学习”、“进步”的观念,结果工资没涨一分,工作量和考核指標却一直在上升。 这辈子好不容易找到躺平的机会,他怎么还会让自己重新陷入那种艰苦的日子里? 正如他刚才所说的那样:“继续跳舞吧!” 一时之间,胡惟庸的笑容愈加灿烂,这让对面翩翩起舞的姬妾们越发卖力表演。 儘管正值初春,寒意袭人,但在这铺满厚地毯、燃著不少炭炉的屋內,姬妾们的穿著极为简约。 这些女子皆心思细腻,刻意营造一种若隱若现的美感。 更何况还有人在脚踝缠著金铃,在腰间繫著银饰,伴隨著轻盈舞动发出悦耳的声响,直教胡惟庸目眩神迷。 太美了,太让人陶醉了! 若是將此场景录下放到未来,怕是要成为投资数亿的顶尖大片中才会出现的画面。 如今,自己在家就能尽情享受,岂非快哉? 去朝九晚五,去丞相之职,我只想躺平做条咸鱼。 朱元璋麾下的丞相,连狗都不屑於做。 这般逍遥自在的生活,岂不比担惊受怕地当丞相更愜意? 正当胡惟庸几乎喜极而泣时,一道熟悉的淡蓝光屏再度浮现眼前。 【恭喜主人,在閒適生活中发现美好,特授予过目不忘的能力,期待主人继续享受人生!】 胡惟庸瞧见这份奖励,不禁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真是双喜临门! 这日子啊,过得愈发有滋有味了! 比起提心弔胆地当丞相,这日子岂不舒坦? 老李,你加油,我们看好你! ------------ 应天府皇宫內,勤政殿正中,洪武帝朱元璋正神色严峻地埋头审阅手中的奏章。 与他手中一样的奏章,在御案上堆积如山。 然而朱元璋视若无睹,一手持奏章,一手执硃笔,井然有序地处理事务,时不时在奏章上画勾或重重划线后扔在一旁。 而在御案对面,锦衣卫指挥使毛驤此刻垂首站立,一动不动,仿佛鼻尖顶著鼻尖。 若非偶尔眨眼,旁人或许会误以为他是尊雕像。 第4章 锦衣卫 毛驤已在此佇立许久,甚至双腿都有些麻木了。 但他依然默不作声,宛如真正的雕像般坚守岗位。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外表风光无限,但他內心明白,自己不过是朱元璋的僕从罢了。 他並非朝廷中的寻常官员,只向皇帝一人效忠,也因此更懂得朱元璋这位霸主的脾性。 称其有远见则曰智珠在握,谓之固执亦可说是刚愎自用。 在他面前,只需尽职尽责即可,其余之事不必过问,无需留心,也无需打听。 否则,再风光无限的人也可能一夜之间沦为阶下囚,这並不难理解。 不知过了多久,毛驤站得有些恍惚时,才听见朱元璋漫不经心地下令道: “赐座!” 毛驤立刻警觉,习惯性地拱手谢恩:“谢陛下!” 即便此刻他的双腿已麻木不堪,疼痛难当,但他面对宋利搬来的凳子时,依旧只敢坐下半个屁股,身子更是挺得笔直,丝毫不敢懈怠。 朱元璋目光微露讚赏之色,却淡淡开口问道:“这几日,李家可热闹得很啊!” 李家? 指的自然就是如今气势汹汹的韩国公李善长的家族。 “回稟陛下,韩国公府的探子匯报,近来府上宾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 “自早朝结束至夜禁开始,韩国公府前始终人流不息。” “详细的进出名单在此,请陛下过目!” 毛驤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厚厚一叠纸,毕恭毕敬地双手递给了旁边的宋利。 宋利接过之后,动作流畅地弯腰將名单呈给朱元璋。 老朱对毛驤能隨手拿出这份名单毫不惊讶。 甚至可以说,如果毛驤拿不出这份名单,今日恐怕免不了要挨一顿棍棒。 作为由他主导建立的情报机构,表面上的任务是侦查全国,但实际上主要针对文武百官。 无论是京城的诸多官员,还是派驻各地的封疆大吏,都在锦衣卫的严密监控之下。 对內,府中有锦衣卫秘密安插的探子;对外,则有乔装改扮的番子监视一切动態。 可以说,大明所有官员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传到毛驤这里,再经他整理后上报给皇帝朱元璋。 看著手中的名单,朱元璋翻阅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重重拍在御案上,脸色冷若冰霜。 “好大的排场!” “真是威风得很!” “看看这些人,多机灵!” “人人都说要保持文人的气节,可一旦要討好李善长,这些气节就全没了!” …… 毛驤本以为皇帝看了这份名单后,会狠狠责骂李善长。 毕竟刚上任就广结党羽,这態度未免也太囂张了。 然而皇帝对李善长只字未提,反倒把矛头指向那些諂媚的中低级官吏。 他哪里知道,在朱元璋看来,自从李善长攛掇眾人推自己当丞相起,李善长在他心中就已成死人。 不过是在等合適的机会下手罢了。 所以他才觉得这些中低级官员特別刺眼。 这天下是老子朱重八打下来的,是我们朱家的。 我们不过是选出个总管罢了,你们本就是我们朱家的手下,不好好为朱家效力,反而一门心思巴结总管,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此时马皇后还健在,朱標和朱雄英父子也没死,朱元璋还未变成那个一皱眉就要如麻的。 所以,这些官吏暂时逃过一劫,但將来是否会被清算,不得而知。 深吸一口气后,朱元璋看向毛驤,沉声问: “胡惟庸最近如何?真的只是养病吗?” 毛驤神色复杂地犹豫了一下,又从怀中取出一份寥寥数页的奏报递给宋濂。 “陛下,胡学士近来性情大变。” “他每日不是在后院池塘垂钓,就是在姬妾群里饮酒作乐。” “偶尔也会请御医诊脉调养,可除此之外,府门紧闭,与外界毫无往来。” 朱元璋听罢,猛地抬头,虎目寒光逼人,厉声问毛驤: “真的与任何人都没有联繫?” 毛驤连忙起身拱手回答:“內外都有人严密监视,臣可以保证,胡学士確实未与任何人接触。” “刚才呈上的奏报中列出的名单,都是近期想要拜访胡学士却被拒之门外的人。”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除了几名御医,胡府绝无人进出!” 朱元璋听了这话,眉头皱得更深了。 胡惟庸这小子,是转性了吗? 还是真的经歷了一场劫难后,看破了红尘? 当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如今却真的关门谢客,过起了閒適的小日子? 更让人费解的是,按照文官的惯例,像丞相这样的职位,通常需要三次辞呈才能被准许离职,这也是君臣间默认的默契。 这样做,本是为了彰显君主对臣子的重视。 然而,这位丞相刚递上第一份辞呈,就被免去了职务,这未免太乾脆了吧?他难道真的心甘情愿?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胡惟庸什么时候学会韜光养晦了? 最诡异的是,胡惟庸刚刚生了一场大病,还丟了官职,现在深居简出倒也合乎常理,朱元璋也挑不出错来。 这个胡惟庸,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数百年。 明朝初期,虽然因胡惟庸突然卸任、李善长崭露头角而引发了一些动盪,但最终还是恢復了平静。 尤其是胡惟庸闭门谢客,不与外界往来的方式,让那些暗中期待渔翁得利的人恼火不已。 他们比朱元璋还要生气。 毕竟,在他们看来,胡惟庸身为丞相,怎么能如此消极对待? 那可是位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啊,应该积极行动,带领一帮人与李善长对抗才是。 可事实却是,胡惟庸府门紧闭,无人能轻易进入。 除了偶尔採购生活用品的僕人和偶尔拜访的御医外,府邸愈发低调。 渐渐地,大家也习惯了官场中少了胡惟庸的身影,甚至听到他的名字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这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 李善长在丞相的位置上逐渐展现出自己的手腕。 他毕竟是老臣,权力欲望虽强,但能力不容小覷。 新官上任三把火,刚爬到丞相高位的李善长,最近这段时间格外努力工作。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正在等著他。 大內深处,朱元璋並未端坐於那至尊至贵的龙椅之上,而是宛如一位乡间老农般半靠在石阶上,冷眼盯著面前的毛驤。 “毛驤,你给朕说说!” “为何那些上户部报备钱粮的官员所持帐册为空白,却又有当地官印?” “而且,朕查了一下,这样的事似乎並非首次发生。” “为何朕之前竟毫不知情?” 毛驤额头渗出冷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知道,朱元璋是真的生气了,若他无法给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答覆,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陛下,这事锦衣卫確实察觉过,但小人真不知这样做违背圣意。” “发现此事后,小人特意去问过户部堂官,问这样做是否妥当。” “当时户部堂官回应称,地方官员到户部报帐时,途中常有损耗,所以帐册上官印数字难免对不上。” “为此,必须將帐册退回原地重写后再送回户部,才能完成销帐。” “这一来一去,耗费的人力物力颇多。” “於是,各地依照前朝旧例,预先准备好空白帐册並盖好官印,到了户部后,现场核实钱粮后重新填写帐册,既节省了资源又不误事。” “小人听了觉得有理,况且各地皆如此操作,所以未曾上报,实乃小人之罪!” 朱元璋听至此处,眼角微微颤动,太阳穴处更是青筋暴起。 但他出口的话语却平静得毫无波澜。 “前朝?也就是说,元朝时就这般行事了?” “嗯,他们倒是想得周全!” “这样確实免去了驛站来回奔波,省了不少开销和时间。” “锦衣卫本非六部五司出身,对这些细节並不清楚,朕也不会责怪你。” “不过……毛驤,往后你若遇到不懂之事,莫要自行揣测,直接报上来!” 毛驤连头也不敢抬,深深伏在地上,听到这话不但未觉安心,反而愈加谨慎,连忙回答:“是,陛下!” “退下吧!” 待毛驤战战兢兢、轻脚轻手离去后,朱元璋终於按捺不住,猛然站起,一脚踢向御案。 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此刻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叛逆奸佞!贪赃枉法之徒!” “这是当我们是无知愚民吗?” “所有人都明白,就我们被蒙在鼓里。” “真是越来越有能耐了!” “宋利,传李善长!” 一直隱匿於暗处几乎无人察觉的宋利听到指令,立刻俯身领命,小心翼翼地沿著墙壁退到殿外,动作轻巧而迅速。 身为陪伴朱元璋多年的贴身宦官,他深知此时朱皇帝的愤怒非同小可。 而且,朱皇帝生性固执,在盛怒之下,除了后宫的马皇后可能劝得住外,其余人若贸然上前,只会自取其辱,甚至遭遇杀身之祸。 因此,他明智地选择儘快完成差遣任务。 不久之后,步履急促的当朝李善长匆匆赶到。 李善长能够如此快速地到达,自有缘由。 作为,上辅下理百官,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办公之所便设於皇宫之內,不过属於外城范围。 这样既能彰显的地位,便於各部门官员前来商议事务,也方便皇帝隨时召唤。 刚才,正是宋利在府中將他紧急请来。 如今李善长刚刚接任不久,正想通过处理一件大事来展现自己的能力,因此,一听朱元璋急召,二话不说就快步赶来。 此刻的朱元璋並未坐在台阶上,而是端坐龙椅,隔著御案打量著李善长说道: “爱卿,今日朕才得知,那些地方官员竟然用空白帐册加盖官印向户部报帐。” “此法看似高效,实则利用空白文书行欺诈之事。 朕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朕眼皮子底下。” “你是,朕信任你,此事就交给你处理,你觉得如何?” 朱元璋提及空白帐册与印章问题时,李善长早已心中有数,毕竟他对官场中的种种伎俩了如指掌。 他立即拱手作揖,高声答道:“臣定不辜负圣恩!” 朱元璋看著爽快接下任务的李善长並未多言,只是淡然嘱咐道:“嗯,辛苦了,就这么办吧,去忙吧!” “是,臣告退!” 李善长毕恭毕敬地从殿內走出,在台阶上站定,望向宫墙外繁华热闹的应天府,深深舒了一口气。 “是时候让他们见识一下本相的手段了!” ------------ 刚被任命为丞相的李善长,面对朱元璋交办的第一件正经差事,丝毫不敢懈怠。 他也有意藉此机会,在朝堂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毕竟,唯有切实履行职权,才能让文武百官知道,现在的丞相是谁。 完全没察觉到其中暗藏的巨大风险,一心只想儘快完成任务的李善长,带上几个亲信御史开始行动。 之所以召集御史,也是职责使然。 御史虽名为专职挑刺之人,但確实承担著监督官员的重要职责。 带上一群御史,既是为了扩充人力,也是为了让整个过程看起来更公平公正。 同时,也让御史们明白,跟著自己才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 不得不说,李善长此举对长期不受朱元璋重视的御史们而言,实在令人振奋。 而且是公务在身,得罪人的事由丞相扛著,有了功劳大家共享,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当天,这群充满斗志的御史便跟隨李善长奔赴户部。 这件事查起来其实毫无难度。 李善长根本没考虑过,为何锦衣卫声势浩荡,明显比他这个丞相和一群御史更管用,朱元璋却偏偏指派给他。 他只觉得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於是全身心投入户部调查。 顺著线索一路追查,仅仅两天时间,事情就被他彻底弄清。 原来,这种行为早已成为默认规则,大家都习以为常,无人觉得有何不妥。 这正好让李善长得以轻鬆拿到一份持有空白帐册的官员名单。 核对无误后,他略表讚赏地夸奖了忙碌多日的御史们几句,隨后整理衣衫匆匆入宫。 见到朱元璋后,李善长立即呈上最新整理的名单。 “陛下,臣自从领命以来寢食难安,与御史们日夜奔波於户部,终於查明。” “这是涉案官员名单,请陛下过目!” 李善长口若悬河,言辞间尽显自信满满。 此事他以为做得又快又好,让人不得不夸。 然而,当宋利將名单递交给朱元璋后,朱元璋看过之后,却未如李善长预料般大加讚赏,而是沉著脸问: “丞相,这份名单上的官员,是否確凿无疑地犯了过错?” 李善长听罢心中一惊,疑惑涌起:怎么就变成过错啦?这算不上什么大事,大家都这么做的呀。 第5章 研究美食 儘管李善长隱约察觉不妥,但他根本不清楚朱元璋对这种弄虚作假、欺瞒的行为有多么深恶痛绝。 他更料不到接下来的变故,还带著几分得意地回答: “臣行事必定谨慎周全,因此,名单上的官员持有的那些盖了官印的空白帐册,已被臣安排御史核查並收缴。” 此言一出,朱元璋意味深长地瞥了李善长一眼,称讚道: “丞相果然稳重老练,值得信赖。” 即便身为丞相,李善长听到朱元璋难得的夸讚,还是不禁心怒放,连忙谦逊道: “陛下过誉了,这不过是臣的职责所在!” 表面看似谦逊,但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朱元璋並未对李善长的得意表现多加指责,甚至希望他再囂张些。 此时此刻,他关心的是名单上那些视朝廷事务如儿戏,只图偷懒敷衍、根本不顾及他这个皇帝的大臣们。 “宋利,宣旨,凡涉及空印案的官员,主管者革职斩首,副手及其余人员杖刑百记,流放充军!” “遵命,陛下!” 宋利眼神骤然收缩,却一句话没说,在旁边的小桌上拿起早已备好的空白圣旨,奋笔疾书。 宋利开始办事了,可堂下的李善长却傻了眼。 直接斩首和流放? 这也太严厉了吧? 不就是图方便,在空白帐册上盖个章嘛。 这点事,至於如此重罚吗? 这上位者到底想做什么啊! 作为案件的负责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这里头绝非区区几人或几十上百人那么简单。 自洪武朝初建至今,已有不少时日,那些带著盖有空白印章的帐本前来户部覆核的官员数不胜数,单是名单上就列著上百人,若將所有牵连者全部惩处,至少也会牵扯到成千上万之眾。 这是要大开杀戒吗? 不行啊,您这样做,我们老李可怎么应付? 李善长此刻敏锐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这件事是他主导並经手的。 如果真的要株连如此眾多的人命和流放,儘管朱皇帝的名声可能会受损,但作为首辅的他的声誉又怎能保全? 一想到那遍地怨言的情景,李善长不禁打了个寒战,眼中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他原以为朱元璋虽然严厉,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冷酷无情。 不行,这样的重担我扛不住。 於是,李善长向朱元璋深深一揖,諫言道:“陛下,此事虽由诸官员所致,但陛下能否略显宽容?” “毕竟法律不追究多数人的过错,此事对朝廷並无太大损害,陛下何必如此严苛呢?” 朱元璋抬眼冷冷地盯著李善长,直到他额头冒汗,才坚定地说: “爱卿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定。” “既然有人胆敢在我面前舞弊、欺瞒,那就让他们明白我的手段是否锋利。” “爱卿退下吧,此事劳烦你了。” 李善长听罢,一脸无奈地一拱手,告退后步履沉重地离开了议政殿。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圣旨一旦颁布,整个大明官场恐怕都要陷入恐慌了。 ------------ 李善长的预感果然成真。 然而接下来几天,他发现自己的担忧还是过於乐观了。 这不是简单的官场动盪,而是整个大明朝野上下都掀起了轩然。 毕竟,这次朱元璋发布的詔令极为严厉:主印者处死,副手则杖刑百下並流放。 要知道,“主印”已是相当高的职位,相当於一方诸侯;即使是“副手”,也能让家族兴旺发达。 更何况,这些涉案官员都是士林中的佼佼者。 再者,哪个能当上官的人,没有几个至交好友和门生徒孙呢? 如今祸事临头,为了活命,自然使出各种奇招怪计。 因此,这段时日的应天府简直乱作一团。 锦衣卫的探子就像鬣狗一样,拿著李善长呈上的那份名单,四处搜捕。 他们毫不掩饰,白天直接闯入各级衙门和官员家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始抓人。 只要有人稍有异议或反抗之意,立刻用刀鞘一顿猛抽。 如果犯官的家眷聪明一些,主动送上一份“诚意”,他们倒也不是不能通融一下。 至於放人嘛,他们不敢;不过让他们少受罪,还是可以保证的。 这段日子,一个个官员被抓,一个个家庭破財,整个大明官场人人自危。 有些人根本无心处理公务,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群如狼似虎的探子衝进来,將自己变成阶下囚。 就在这个过程中,李善长的名声也不由自主地受到影响。 他虽然不必担心自己受到牵连,但那些锦衣卫反覆强调:“这是依照李丞相给陛下提交的名单行事。” 这不是一两次了! 这下可好,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毕竟他在户部查案时,可没有半点隱瞒。 这下,门生故旧和官员家属蜂拥而至韩国公府。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恳请李大丞相网开一面。 这些人一方面是因为焦急而盲目求助,另一方面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態。 前脚你李大丞相刚上位,我家老爷还支持你呢,后脚你就这样害人,这也太没意思了吧? 另外,涉及此案的官员中,確实有几个原本是李善长的手下,他们叫得尤其响亮。 就算是淮西同乡的一些官员,在人情关係的作用下,也悄悄传话过来。 “李大人,你想有所作为,这是正常的,但你也不能连自己人都一起对付吧!” “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你提前打招呼,我们还能阻止你不成?” 话里话外透著一股替李善长著想的意思。 可李善长听到这些话,几乎要气得吐血了。 这……这……这分明也是被人陷害啊! 谁也料不到朱元璋脾气如此暴躁,稍有不满便拔刀相对。 说到底,不过是官场中再平常不过的一些不成文的“潜规则”罢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朱元璋会藉此敲打眾人一番。 岂料,朱元璋竟是直接掀了桌子。 这一来,那些平日里四处求助无门的犯官家属,如今紧紧抓住李善长不放。 毕竟在现今还能出面施救的官员里,李善长官职最高,因此也是他们的最大希望。 但李善长曾亲自尝试过,刚递交名单时就试探过朱元璋,结果对方立刻回绝。 甚至后来,李善长被几位沾亲带故的人纠缠得不堪其扰时,又再次试探朱元璋的態度。 结果,之前还对他客客气气的朱元璋,这次完全不给他留情面,差一点当面斥责他。 无奈之下,李善长只好闭门不出,索性装病躲在家里。 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他此刻是焦头烂额,毫无对策。 而与此同时,胡府却显得一片寧静祥和。 儘管有人登门拜访胡惟庸,但都被胡义巧妙地打发走了。 且不说胡惟庸事先有过交代,单是胡惟庸辞官后,养病期间从未有人问候,现在登门拜访,难道指望胡义能给好脸色? 胡义虽然没有落井下石,口头上说著“抱歉、可惜”,但实际上,他根本懒得动弹,更別说通报或引见。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我家老爷如今已不是丞相,只是个翰林学士罢了,说话没人听,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这话一出口,几个登门拜访的人都明白了,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胡义將客人送出府门后,目送门子关上大门,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绕到后院,看到自家老爷这几天沉迷脂粉堆,现在又开始对著池塘卖力干活,便轻声问道: “老爷,客人已经送走了,但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家?” 胡惟庸笑著摇摇头:“你呀!放宽心吧!” “要是我还做著丞相,就算没参与其中,也会被折腾得焦头烂额。” “可如今,我只是一个只拿工资却不上班的翰林学士啊!” “外面的事情隨它去吧!” “大不了我们就安安分分待在家里过活。” “若真不行,老夫索性再递一道奏疏,连这翰林学士的职位也辞了吧!” “没了官职反倒清閒自在,难道陛下还能把我这布衣百姓也卷进去不成?” 胡义听了这话,不由得竖起大拇指,还是自家老爷厉害。 看看这果断抽身而退的姿態,据说韩国公府那边每天都有人闹腾。 要不是自家老爷及时退避,这闹腾的恐怕就是咱们家了。 胡惟庸笑盈盈地接受了下属的奉承,隨后握紧鱼竿,依旧逍遥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 有些话他没说出口,这才刚开始呢,空印案看似严重,不过是个开端罢了。 ------------ 外界的腥风血雨、哀嚎悲泣,並未乾扰到胡大老爷悠然自得的生活。 自从发掘出、垂钓、歌舞等兴趣爱好之后,胡大老爷头部伤口基本痊癒,总算不再有所顾忌。 於是,已惦记许久的胡大老爷开始思考起饮食之事。 这段时间虽过得平淡,但胡大老爷对食物也算勉强適应。 毕竟厨子至少懂得炒菜,且会使用高汤。 府中又不缺这点费,所以饭菜做得还算不错。 然而,胡惟庸仍觉不满。 因为如今的高汤几乎全是老鸡汤,提鲜手段也仅依赖於海鲜与高汤本身。 应天府距离海边不远,尤其藉助长江水运,物资极为丰富。 这为胡大老爷的研究提供了极大便利。 厨子看到主人兴冲冲闯入厨房时,顿时慌了神。 天哪,我只是偷吃了块蹄髈,何至於劳烦您亲自过来? 就在厨子內心煎熬、瑟瑟发抖跪地认罪之际,胡惟庸踢了他一脚,命令站起来老实交代。 渐渐察觉气氛不对劲的胖厨子心想,自家老爷何时对吃食如此精通? 一番交谈后,胡惟庸大致掌握了当前“美食圈”的状况。 所谓上行下效,唯有高层率先在某领域投入精力,底层才会隨之跟进努力。 在那段岁月里,中原的顶峰竟被异族所占据。 那支征服了亚欧大陆大半的黄金家族,坚守著他们的烤肉与美酒传统,顽固地保留著自己的饮食习惯。 要在这些人手下谋生,自然得隨波逐流。 因此,原本流行的烤肉技艺愈发精进了。 这是放开禁忌后,品尝过一顿由厨子精心烹製的烤肉得出的感悟。 至少在火候控制以及食材醃製和处理等细节上,胡惟庸有了这样的体会。 然而,通过与厨子交流並仔细观察,胡惟庸总结出两条关键点: 其一,调味料过於单一; 其二,菜品种类不够丰富,也缺乏精细度。 元末动盪的几十年,人们为了生存而相互吞食,许多烹飪技艺就此失传。 能够掌握几道拿手菜餚的厨师,已是相当难得的了。 不过,这些问题到了胡大老爷这儿,根本不算事儿。 第6章 不会做没关係,不会说可不行! “不会做没关係,不会说可不行!” 上辈子看过那么多让人垂涎三尺的美食视频,总觉得脑袋学会了手却跟不上。 现在好了,他深刻体会到,脑袋学会就够了,手笨没关係。 毕竟,他不用自己动手;而且,他也不缺钱,不用担心食材浪费。 於是,为了满足味蕾,胡大老爷兴致盎然地一头扎进了厨房。 他负责指挥,胖厨子负责实践,两人齐心协力展开了“美食探索”。 首先试验的是叫鸡。 这东西做法简单,但风味绝佳。 让人去药店购买八角、桂皮之类的常见但未被充分利用的香料,再准备好孜然、茴香等常用的调料。 將事先清洗乾净的小鸡用香料醃製一个小时,再往鸡肚子里塞入装有香料的小袋子。 接著用荷叶包裹,外面再裹上厚厚一层湿泥。 胡惟庸指挥胖厨子在地上挖个小坑,將这个“泥球”埋进去,然后在上面堆起柴火点燃。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了。 由於不確定什么时候火候最合適,准备了四份样品进行测试。 瞧著院子里围成四方的四堆火苗,胡惟庸咧嘴直乐,那笑容仿佛能装下一整箩筐的傻气。 他觉得,即便每堆火烤出来的效果会有细微差异,但味道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 果然,当第一份试验品被端上来,只听“砰”的一声敲开盖子,那股扑鼻的香气和金黄油亮的鸡肉,让胡惟庸禁不住嘿嘿笑了。 嗯,首战告捷。 接下来的几道“作品”,或许口味上会稍显不同,但单是眼前这一盘,就足以让胡大人眉开眼笑了。 他二话不说,抓起一块鸡腿就往嘴里送,感受到封存於肉中的汤汁隨著咀嚼在舌尖炸裂开来。 胡惟庸眯著眼点了点头,心说这日子是越过越有滋味了。 叫鸡算是成功了,接下来是不是可以挑战更复杂的菜餚?调料越来越丰富,手艺自然也要精益求精才是。 前朝的胡惟庸一门心思扑在厨艺上,如今的李善长则是大门紧闭,不见外人,可朝廷的事並未因此停摆,空印案的影响却愈演愈烈。 短短一个月不到,整个大明已有上万官员牵连其中。 朱元璋的手段之狠辣,超出了许多人的预料。 他们不明白,这做皇帝的为何如此对待手下的大臣,究竟有何图谋? 难道真要整到玉石俱焚的地步吗?这岂不是太过极端了吗? 可他们哪里晓得,这位从社会最底层一路打拼上来的皇帝,曾亲眼目睹父母兄嫂因飢饿而亡,也曾看透官场中那些鱼肉百姓的丑態。 即便登基为帝,他对官员阶层始终怀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他看待大明的方式,像极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庄稼汉,秉持著最简单的道理:大明是我们朱家的,你们都是我家的僱工,不好好干活还想著偷懒、占便宜,那就別怪我下手无情。 就这么简单直接! 可这样的场景落入李善长眼中,却让他打起了退堂鼓。 我的天哪,这皇帝当得可真够呛啊。 虽然目前朱元璋针对的是普通官员,似乎对他们这些高位重臣视而不见,但谁能保证以后不会波及到自己? 李善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 李善长退回府邸后,公务便全靠下人代劳,在门口接递文件后再送进去,明显是要置身局外。 而朱元璋则毫不留情,派遣锦衣卫四处搜捕,不仅限於应天府,甚至延伸到外地。 空印案因此愈演愈烈。 时至今日,这场已持续了一个多月。 有些事情,一旦深究便会引发大问题。 果然,从地方府县层层追查下去,牵涉的人数越来越多。 虽然很多人並非有意舞弊,只是图个方便,但朱元璋眼中容不得沙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字——杀! 无论理由如何。 在他看来,这些官员不过是他家的长工,与田间韭菜无异。 据传朱元璋在饭桌上隨口说了这么句话:“送命的活儿没人干,当官的活儿还会缺人吗?” 据说当时他的语气极为粗暴,但这话却深入人心。 现在,便是验证这句话对错的关键时刻了。 躲藏半月之久的李善长最终还是不得不现身,被宣召入宫。 刘伯温、杨宪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行礼完毕后,朱元璋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朕观察到,因一些败类之事,如今朝廷人手匱乏。” “诸位身为重臣,不能坐视不理,必须儘快想出办法。” “若再无人顶替,天下岂不乱套?” “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此言一出,李善长等人险些当场破口大骂。 天哪,朱元璋你是不是该听听自己说了什么? 官场如今这般局面,许多地方停滯不前,责任究竟在谁,你难道不明白? 一句“一帮子败类”就把问题推掉了? 然而,朱元璋正值盛怒之时,眾人虽心生不满却不敢言语,只能装作没听见,顺著他的意思继续討论。 “陛下,目前仅靠候补官员难以填补空缺,微臣建议开设一次恩科。” “这样既能招揽新人为国效力,又能迅速填补职位空缺,更能团结人心。” 刘伯温果然不负朱皇帝对他的信任,每每提出的主意总能先人一步。 这並非是因为他的点子有多么惊天动地,而是他总能比別人更快想到办法,这就很了不起。 李善长斜睨了刘伯温一眼,心中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情绪。 哪怕是他一向看不上眼的刘伯温提议开恩科,他也必须表示支持。 並非出於什么高尚的理由,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他早就覬覦主考的位置了。 要知道,主持科举並不仅仅是为国家选拔人才那么简单。 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是无数寒窗苦读的书生改变命运的重要时刻。 而作为某次科举的主考官,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他就相当於这些学子的座师。 虽然往年这个身份並不显眼,但这次的恩科是为了弥补官场空缺的,所以录取人数肯定会大幅增加。 可想而知,这样一批士子的数量將会非常庞大。 这样的机会,李善长怎会轻易放过? 並不是说有了座师与门生的关係,这些人就真的成了自己的党羽。 只是这样一来,按照天地君亲师的排序,两者之间的联繫无疑会更加紧密。 將来只要稍微施以援手,这份情谊便会愈发深厚。 因此,李善长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毕竟,如果自己没抓住,眼下的形势显示,恐怕就要便宜刘基那傢伙了。 那傢伙要是得了这个位置,岂不是能一口气笼络数百名新晋官员? 更关键的是,这批新人无需等待候缺,直接就能得到实职分配到各地任职。 所以,一旦拿到这个座师的头衔,立刻就能在全国范围內织就一张庞大的人脉网络。 想通之后,李善长脸色严肃,立刻拱手说道: “陛下,臣也认为开设恩科是极为明智的选择,臣推荐礼部右侍郎郭明义出任本次恩科主考。” “为国选才本就是礼部的责任所在,郭明义身为礼部右侍郎,无论是在职责、能力还是品行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再適合不过!” 李善长话音刚落,朱元璋还未开口,旁边的杨宪便变了脸色,立刻出言反对道: “陛下,臣有不同意见,郭大人虽身为礼部右侍郎確实优秀,但依臣看来,仍有所不足。” 杨宪言辞间道:“此番恩科紧迫且繁杂,所需之人眾多,单凭礼部右侍郎难以胜任,此事远超一人之力所能及。” 李善长听罢杨宪此言,心中顿感不悦,斜眼看著杨宪,冷笑道:“哦?杨右相可是觉得一人不足以应付?莫非要劳烦丞相大人亲自出马?” 此话夹枪带棒,但杨宪毫不在意,郑重地向朱元璋拱手道:“陛下圣明,臣斗胆请缨。” “臣曾在礼部任职,深知其事。” “今日抡才大典,以臣右丞相之职,必能统筹全局,將此事办得妥帖周全!” 李善长闻言,如鯁在喉,若是此刻不在朱元璋面前,恐怕早已破口大骂。 这帮人简直不知廉耻,为了爭取新晋士子官员,连脸面都不要了。 右丞相亲自与右侍郎爭抢此事,简直是荒唐至极! 谁心里没点数?分明是打著国家大事的幌子,实则各怀私心。 好吧,你们这些老狐狸玩什么心计,都別耍样了! 当即,李善长对杨宪置之不理,转而向朱元璋推荐礼部右侍郎郭明义。 其实,谁不是盯著这块肥肉,李善长、刘基、杨宪,谁都放不下。 朱元璋目睹二人爭执,面色阴沉。 他岂会不知他们的心思?顿时觉得一阵厌恶,拍案而起,喝道: “两位丞相为区区小事爭执不休,成何体统?恩科之事,朕决定由胡惟庸牵头,无需再议!” ------------ 朱元璋此言一出,李善长与杨宪皆惊愕不已,就连在一旁的刘基也目瞪口呆。 三人不约而同地冒出一句: “怎又轮到他?” 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无从接续。 一方面是因为朱元璋刚刚明確说了“朕意已决”,那便是不容更改。 另一方面,近期朱元璋在朝中大刀阔斧整顿,威势正盛,无人敢违逆。 李善长与刘伯温此刻皆无意尝试触碰龙鬚的后果。 另一边,胡惟庸这个人选,细细思量下来,確实相当合適。 儘管他因病辞去了丞相之职,但毕竟做过丞相。 即便如今仅掛著个翰林学士的空名,一旦朱元璋召他出来主持科举,谁又敢將他视作普通的翰林学士? 即便是当朝尚书,见到胡惟庸也得毕恭毕敬。 毕竟胡惟庸並非因罪被罢官,只是称病在家休养罢了。 朱元璋重新启用胡惟庸后,谁知道他是否会重振旗鼓? 胡惟庸可是从凤阳一路跟隨朱元璋走到现在的老臣,资歷和声望都是一流的。 同时,胡惟庸虽属淮西派系,却未能与淮西功勋贵族深度结盟,也不算真正的淮西派。 他对刘伯温、杨宪等江南人士同样保持距离,属於两不靠的中间派。 对双方而言,与其让对方占尽好处,不如顺著朱元璋的意愿让胡惟庸担此重任。 於是,原本爭执不休的恩科主考职位,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毫无察觉、悠然度日的胡惟庸头上。 第7章 皇上御赐的斗牛服 朱元璋目睹此景,愈发觉得丞相之位该废除。 真是烦人,这么点小事,你们只顾各自门生故吏,就不能为朕考虑一下? 就不能为朱家多想想? 哼,暂且让你们囂张一阵子,早晚找个藉口把你们连同丞相之位一起解决掉。 隨著恩科主考確定为胡惟庸的圣旨正式颁布,这场仓促召集的朝会就此结束。 至於之后会引起多少波澜,就不是他们当前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然而,当圣旨送达胡府时,胡惟庸彻底傻眼了。 看著门口摆设香案宣读的圣旨,他感到十分不悦。 喂,老朱这是什么意思? 我都躲在家里养病了,怎么又让我出门? 朝中那么多官员,难道他们都可以只拿俸禄不干活? 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这几日胡惟庸正想著美食搭配之事,甚是愜意。 谁知今日莫名接到这个“坏消息”,差点就把手里的圣旨甩到宋利脸上。 不过一想到近来老朱掀起的惊涛骇浪,最终脸色铁青地接下了圣旨。 胡义却满心欢喜。 嘖嘖,这才是咱们家老爷啊。 看看什么叫沉稳如山,什么叫镇定自若? 府门虽闭,宾客全无,每日只顾享乐。 可这皇帝的宠爱依旧如影隨形,主动找上门来。 这说明什么呢? 这表明我家老爷深得圣心啊! 而且这么大的喜事,还不足以证明老爷的圣眷? 嘖嘖,我还以为老爷已经失意了呢。 唉,终究是没有老爷那样的眼光和定力啊。 不说这些了,光是今日的圣旨,就能让胡府的声望再上一层楼。 胡义兴高采烈地捧著圣旨去了宗祠供奉,只剩下胡惟庸脸色阴沉地遣散眾人,独自坐在书房里满腹愁绪。 “老朱这傢伙到底想干什么?” “这种明显能扩大影响的事情,你怎么不找別人去做?” “李善长不行还有刘伯温,实在不行杨宪也行啊!” “哦,对了,为何不让標哥试试?” “堂堂太子亲自出面,岂不是一段佳话?” “何必要为难我这条懒鱼呢?” “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没错,这些牢话正是胡惟庸坐在书房里嘀咕的。 在外人眼中的好差事,在他看来却是麻烦。 他深知,这个时代要是科举主考官没有出现什么集体作弊之类的,那结果必然是桃李满天下。 如果自己有心从政,这样的局面或许就是莫大的福分。 可偏偏自己是一条打算混日子的懒鱼,而且还是快要成精的那种。 在胡惟庸看来,这不是好差事,而是烦。 因为一旦这次恩科结束,自己藏身府中默默无闻的愿望就会彻底破灭,自己的影响力会瞬间变得十分显著。 可是越显眼,朱元璋就越忌惮; 朱元璋越忌惮,將来自己就越危险。 妈的,简直是恶性循环! 越想越恼火的胡惟庸,几乎把自己的头皮抓破了,就像当年大学里参加高数考试时一样。 但忽然想到那次高数考试,胡惟庸眼前突然一亮。 对啊,做主考官或者老师,並不一定能让学子们心存感激啊。 当年谁不是对那个捧著课本照本宣科,无论上下课都点名的高数先生恨得牙痒痒? 听说每到毕业生离校时,这位老师的车胎总是会莫名多出几个洞。 想必那些学长们是对这位先生爱得深沉吧。 顺著这个想法,胡惟庸瞬间明白了! 现在正是展现才华的好时机! 既然圣旨上说得明白,连题目都是自主安排的,那製作一份既符合规矩又能让人意想不到的试卷,到时候学子们的不满应该就能传到皇上了。 到那时,老朱还会顾忌自己吗? 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绝妙无比,胡惟庸立刻抓起桌上的笔墨,在纸上尽情书写起来。 隨著一个个字跡落下,他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张扬,甚至有点扭曲! 不得不说,这是胡惟庸第一次体会到,看著別人因难题而焦头烂额的! 这让他写得更加顺畅了! 该让大明的学子们感受一下现代考试的魅力了! ------------ 科举之事就此敲定,胡惟庸也收起心思,开始筹备起来。 毕竟,作为当今朝廷唯一的大规模选才活动,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对胡惟庸而言,他可以消极怠工,甚至赖在家里装咸鱼,不过是为了保住性命,安享生活罢了。 但面对科举,他不敢掉以轻心。 这关乎数万士人的命运,覆盖整个明朝疆域的选拔,若是出现问题,影响实在太大。 这对於一心求稳、只想苟且偷生的胡惟庸来说,无疑是不可原谅的过错。 於是,在接到朱皇帝派来的圣旨后,虽在当晚唉声嘆气,次日清晨却已一脸沉重地起了床。 “老爷,今天穿官服还是便服?“ 伺候在一旁的姬妾,儘管昨晚被“气势汹汹“的胡惟庸折腾得筋疲力尽,但一想到主人又要肩负重任,重掌大权,立刻精神抖擞,主动起身伺候。 她不仅不让丫鬟动手,自己还忙前忙后地打理起来。 胡惟庸轻哼一声,没好气地道:“穿什么官服?我现在不过是个正五品下的翰林学士,若是真穿上这身官服,才是真的尷尬。” “我若是穿上正式官服,別说礼部尚书了,就是礼部里的那些人都得对我行礼。 可要是我穿成这样,反而是他们得远远避开我!” 在旁边伺候的美姬虽不是毫无见识之人,却被胡惟庸这话提醒,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 她家老爷的官职与他的身份、地位並不相符,因此穿正式官服反而是一种洒脱的表態。 如此一来,倒让大家都自在了。 心中灵机一动,美姬笑道:“老爷,穿便服確实不太妥当,恐怕有人会说您疏於政务,不如换上斗牛服如何?” 胡惟庸笑著捏了捏她的脸颊:“不愧是细心的人,我也正有此意!” “我穿斗牛服出去,他们一见到这衣服,就知道我的態度了!” 美姬掩嘴轻笑,手脚麻利地为胡惟庸穿上御赐的斗牛服,又掛上御赐的玉带和金鱼袋,立时现出一位气度非凡的大人物模样。 美姬並未多问胡惟庸的真实意图。 自幼受教导的她深知如何侍奉男人的道理,现在不过是借攀附这棵大树而已,太过精明反而不受喜爱。 至於胡惟庸是否知情,他自然清楚,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毕竟这些都是姬妾的小心思,无非是想討自己欢心,何必拆穿呢? 马车缓缓驶向礼部,刚下车便听到一片问候声。 几位站在门內的小官瞥见胡惟庸身穿斗牛服的模样,立刻转身往里面跑。 尚未靠近礼部大门,郭明义和齐怀礼两位侍郎便已率眾前来迎接。 眾人一口一个“胡公”、“胡大人”,丝毫不见因胡惟庸仅为正五品下的翰林学士而有所怠慢之意。 看著这一幕,一些不明的新晋官员困惑地拉住长辈询问。 长辈们笑著解释:“你们有所不知,这其实是胡大人的態度啊!” “看看,胡大人本可穿官服,也可穿便服,却偏偏选择了斗牛服,为何?” 那些初入官场的年轻人茫然摇头:“斗牛服不是更显威严吗?” 带著几分不悦瞥了眼晚辈,老官吏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是深意:“穿上官服,意味著胡大人准备全力以赴;换成便服,则是打算置身事外,功过皆由他人承担。” “唯独这斗牛服不同,它表明他会插手,但仅限於科考一事,礼部的其余事务与他无关。” “对两位侍郎而言,这岂不是件好事?毕竟谁愿意平白无故多一个管事儿的爹呢?” 新晋官员听罢顿时有所领悟,同时也不禁感慨,这官场怎地如此复杂,这些人的心思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仅仅是一件衣服,就有这么多讲究,真是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原本还以为只要一心为公就能步步高升呢。 嘖嘖,暂且不论那位深受打击的年轻人,此刻的胡惟庸倒是很愜意。 既然这件衣服已经隱晦地表达了態度,他就挑了个暖和向阳的房间作为办公室,还囂张地吩咐隨从搬椅子、烧水、晒太阳。 然而,他的这种做派,在礼部上下却几乎招来一片叫好之声。 毕竟,胡惟庸也曾是重要人物,一直深受当今圣上的信任。 若他真要折腾起来,礼部上下恐怕都要头疼。 如今这样低调行事,大家反而轻鬆许多。 一时之间,胡惟庸在礼部的人际环境堪称和谐。 而就在礼部气氛融洽之际,明朝的新一轮恩科正在全国范围內火热进行。 本不该如此仓促的,但如今官场人才短缺已到极点。 各地正在进行的县试,正是科举的第一步。 所谓县试,连同府试、院试,合称三试,也叫童子试。 通过这三场考试,便能成为童生。 只有成为童生,才能真正踏入科举的大门。 否则,接下来的秀才乡试、举人会试和进士殿试,都毫无意义。 一次完整的科举流程,从县试开始,贯穿整个明朝。 无数寒门学子寒窗苦读多年,就是为了在这场考试中脱颖而出,实现人生飞跃。 还有无数家庭,全指望家中有人能考取举人。 毕竟,只有成为举人,才能享受明朝给予读书人的所有免税待遇。 仅此一项政策,便足以让一个家庭在当地脱颖而出,与寻常人家截然不同。 再加上日后还有授予官职的机会,就更不用说了。 这足以说明科举的重要性。 然而,这样的机会偏偏落到了胡惟庸这个看似懒散的人身上。 ------------ 刚开始的时候,胡惟庸其实还是有点忐忑的。 毕竟別人还在加班加点,而他却能准时上下班,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不过,在礼部待了几日后,他发现大家对此似乎都很满意。 对礼部的人来说,科举可是少有的完全由他们掌控的大事。 其中蕴藏的利益有多大? 其中可捞的好处有多少? 礼部上下都希望胡惟庸能清閒一些。 胡惟庸从来就没怀疑过礼部的能力。 他知道,礼部处理这类事务早已驾轻就熟,根本不需要外人插手,他们自己就能办好。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身为名义上的主考官的胡惟庸,已经从悠閒地晒太阳、喝茶升级到带著零食和点心,甚至摆起小桌边吃边玩的地步。 第8章 只想吃喝玩乐逍遥一生 但即便如此,礼部的其他官员也只能干瞪眼。 毕竟这位不但地位高、资歷深,还特別懂得分寸,要是得罪了他,恐怕不用他说什么,你的上司就得跪下赔礼道歉了。 所以,这几天胡惟庸过得逍遥自在,简直是太舒服了。 甚至,他还觉得这种一边摸鱼一边看別人忙得团团转的日子,竟然让他感到一丝奇妙的满足。 天哪,这种明目张胆带薪摸鱼的感觉,真的很爽! 不过,摸鱼的日子终究不会持续太久。 果然,眼看科举临近,终於有礼部官员来找胡惟庸了。 其实也没別的事,只是让他审查一下考题,並派遣各地的监考官罢了。 没错,全国各地的考试都是由礼部派人前去监考的。 考题也是由礼部事先准备好的,再送往各地。 所以,这些都需要提前在礼部审核。 而作为名义上的主考官,胡惟庸不仅要审查,还得签字確认。 没他的签字,这事就无法进行。 胡惟庸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手头的这份考题绝非为童生试量身打造。 若真照此施行,简直是对士子们的羞辱,就像把高考中最难的部分硬塞进小学生的试卷里,后果不堪设想。 这不是得罪几个考生那么简单,简直是製造混乱。 几位副考官擬好的题目摆在胡惟庸面前时,他例行公事般地瀏览了一遍。 嗯,经典经义题、公文撰写、作诗,无一不是沿袭传统。 这类题目不追求创新,只求稳扎稳打。 世人虽常批评科举制度死板枯燥,但歷史上確实找不出更公平的晋升途径。 胡惟庸掂量著手中的考题,深知经义题旨在检验士子对经典的理解深度,同时窥探其核心思想与逻辑思辨能力。 这不是单纯背诵就能过关的,也不是简单翻译文言文就能满足要求,到了科举层次,考察的重点转向了实际能力和性格修养。 公文写作更是如此,即便到了现代公务员考试依然保留著类似项目。 只是明朝的公文格式和措辞都有严格规范,这同样是能力测试的一部分。 毕竟一旦通过殿试成为进士,立刻就要面对行政事务,而大明並无专门的官员培训机制,所以科举必须迫使考生提前掌握这些必备技能。 学不会?那就別妄想入仕! 审视眼前试卷,对照以往科举试题,胡惟庸觉得总体还算中规中矩,符合他的预期。 然而还不够完美。 儘管这些题目已初具明代晚期八股雏形,但整体难度偏低。 这绝对不行! 虽然胡惟庸定製的完整试卷仅適用於会试阶段,但眼下童生试之际,也得让士子们提前体验一番高难度內容,让他们感受下真正考验的分量。 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自己曾经寒窗苦读的意义? 想到这里,胡惟庸放下试卷说道: “此题稳妥周正,並无明显瑕疵,诸位皆是经验丰富的长者,胡某並无异议!” 这句话刚出口,那些副考官们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朵边去了。 看似评价不高,可偏偏这种评价才最为真实。 毕竟这不是撰写华丽文章,非要追求卓越非凡、立意深远、吸引眼球才行。 若能得到“稳妥周正”“无明显瑕疵”的评价,他们已经心满意足。 未来某一天升官时,这评价或许就能派上用场。 然而,眾人道谢之后,胡惟庸又补了一句: “如此,胡某再添一道题,置於末尾!” “若有人能答出此题,评阅时可提升一等;若未能答出,亦无需降低等级!” 话音未落,他便提笔疾书,在试卷后的空白处迅速完成。 此刻,因试题保密规定,留在职房中的全都是此次科考的相关人员。 他们对科考流程再熟悉不过,然而,当他们目睹胡惟庸所写的题目时,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盯著他。 看著自己写出的题目,胡惟庸满意地放下毛笔。 他抬头看著眾人惊愕的表情,假装不知情地问: “诸位似乎对本官此题有所不满?” “无妨,胡某並非固执之人,虽承蒙圣上信任担任此次恩科主考,但这差事非我一人所能独揽。” “诸位皆是此次恩科的一员,有任何意见尽可直言!” 眾人看了看试卷,再看看一脸真诚的胡惟庸,简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胡大人,您这话谁能信啊? 这不是明摆著告诉我们,您这个主考官的位置背后站著皇帝吗? 还威胁上了? ---------- 看著职房里那些惊讶不已的礼部官员,胡惟庸傲然一笑,摊手说道: “诸位觉得本官此题如此不堪?” 此言颇为尖锐。 眾人不约而同地摇头。 然而脸上的怪异神情始终未变。 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位大人,这次恩科之后,恐怕这辈子都没希望当主考官了。 直到此刻,眾人才意识到,胡惟庸之前在礼部常掛在嘴边的那句“只想吃喝玩乐逍遥一生”,或许並非戏言。 否则,谁能如此狠命地刁难这些士子? 看看眼前的题目吧,一干官员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若是在他们科考之时看到这般诡异的试题,恐怕许多人当场便会崩溃痛哭。 然而,要说这题目违反规定或触碰禁忌,却又確实没有。 只是出题者的思路太过独特,非常人所能揣测。 最后,官员们在为即將到来的乡试试子嘆息之后,不得不硬著头皮签字確认。 这样一来,这份考卷便正式敲定。 自此以后,哪怕有一点点閒言碎语泄露出去,在场的所有人都將受到牵连。 一旦查明是谁出了差错,其全家都將面临严重后果。 国朝选贤的大典,怎能儿戏? 定下县试试题后,胡惟庸的任务已接近尾声。 按照流程,县试尚未进行,接下来还有府试与院试。 今年因恩科仓促启动,乡试將紧接院试展开。 这意味著通过县试的士子中,佼佼者可能要在年內连续闯过六道关口,方能金榜题名。 而目前仍在经歷简单县试的士子,根本无法想像,今年遇见胡惟庸对他们而言是多么不幸。 考题確定后,胡惟庸的工作已完成了大半。 这时的他,在礼部已待得无趣。 天气晴朗、微风徐来,不去自家宅院钓鱼赏景,却一直窝在礼部看同僚忙碌,岂非违背初衷? 胡惟庸反思了自己的所谓“勤勉”后,痛定思痛,果断离开礼部,回到胡府闭门不出,重新过起悠閒生活。 只是,这次的情形和从前有所不同。 之前他刚受重伤,辞去丞相职务,闭门谢客,无人问津,门庭冷落。 对此,胡惟庸並不在意,反而过得悠然自在。 可现在再关门,情况就变了。 当下朝野上下尽知,当今天子在李善长与杨宪爭夺恩科主考之职时,最终钦定的人选竟莫名其妙地成了赋閒在家的胡惟庸。 这对胡惟庸而言自是无妄之灾,可对旁人来说,这却只有一个意思。 胡惟庸备受圣宠啊! 这消息一出,之前对胡家避之不及的官员们又纷纷驾车带著厚礼前来拜访。 谁都不是傻子,这位並无过错,只是因病休养,却在皇帝心中留下极佳印象的前丞相,若就此断了联繫,岂不是要后悔莫及? 尤其是那些过去与胡府交情尚可,但胡惟庸一卸任便疏远的人。 此刻真是懊悔到肠子发青。 还不赶紧藉机重修旧好? 然而,待眾人爭先恐后赶到胡府门前时,却发现大门依旧紧闭,不见任何人影。 无论来者是谁,回应都是一句话。 “我家老爷身体尚未痊癒,加之礼部事务繁忙,实在疲惫不堪,需静养数日,还请见谅。” 普通访客或许可以理解,但不少亲眼见过这段时间胡惟庸在礼部忙碌情形的礼部官员,听罢这话差点吐出血来。 可又能如何呢? 无论是往昔还是如今,胡惟庸始终居高临下,稳坐,对周围人的奉承、誹谤、仰慕、嫉妒全然无视。 说到底,官场就是个名利场,哪里有风,这些人自然会隨风而行。 至於胡惟庸嘛? 呵呵,不过是靠著某种系统苟且偷安、沉溺享乐之人罢了。 瞧,刚回府,看一眼天色,二话不说脱下官袍换上舒適的便服,提著钓竿直奔后院而去。 虽称不上高手,但他作为第一代钓鱼爱好者,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怎能错过? 依旧熟悉的布置:躺椅、茶几、点心、茶水…… 加上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和略显潮湿的空气,胡惟庸长长舒了口气。 真舒服! 谁爱天天上班谁去吧。 终究不上班也是这点银子,去上班还是这点银子,关键这吝嗇鬼朱元璋给的月钱,连胡大人家几天销都不够。 这份差事既填不满物质的欲求,也满足不了精神的渴求,难怪胡惟庸如此厌烦。 胡惟庸垂钓许久,这次又是满载而归,在厨子眼中的神乎其技里端出一盘烤鱼,让所有人都觉得格外愜意。 夜晚降临,总算放鬆下来的胡惟庸决定明日不出门,再次召集起他那“胡府国风歌舞团”。 顿时,胡府后院里欢歌不断,轻盈的舞姿翩翩起舞,各种舞姿交织其中。 第二天清晨,从缠绕的玉臂间醒来后的胡惟庸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身体迟早要垮掉。 所以,必须锻炼。 而且,还要带著一群姬妾一起练才行,这样才能互相鼓励。 於是,在春日的暖阳下,胡惟庸蒙著眼睛带著姬妾们在后院园里嬉戏,玩起了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嗯,確实是在锻炼! ------------ 胡惟庸这位胡大老爷关门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但这场轰轰烈烈的恩科却没有结束。 县试、府试、院试构成了童生试。 考完这三场,才能成为秀才。 一轮又一轮的考试不断筛选著明朝的读书人,只有那些真正聪慧、天赋异稟的人,才能在这时代的科举中脱颖而出。 三试之后,童子试终告一段落,拿到童生资格的所有士子,这才算正式成为读书人。 没有功名在身,哪怕你学问再好,也等於零,只能自称“略懂文墨”罢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享受通过层层考验的喜悦,新一轮的考试又要开始了。 乡试! 別看名字不起眼,甚至听起来不如县试威风。 但要在专门的贡院里由一省学政主持,闭门深考的专业考试。 可以说,从这里开始,士子们才真正步入科举的正轨。 第9章 最后一道考题 之前的那些? 勉强算是热身吧! 不然,怎么叫童子试呢? 说到底,不过是哄孩子玩的把戏罢了! 乡试结束之后,还有更为艰难的会试与殿试等待著士子们。 古时想要金榜题名,其难度远超想像。 然而,即便如此,仍有不少读书人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 毕竟,在他们心中,“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若想改变命运,实现鲤鱼跃龙门的梦想,唯有通过科举考试这条路。 今年朝廷突然开设恩科,士子们心知肚明,此次录取人数可能会超出以往。 谁能轻易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呢?於是,不管年龄大小,只要对科举抱有一丝期待的人都参与了进来。 此时,眾多官职正急需人才填补空缺。 別说会试和殿试,就是在乡试中获得举人资格,也能大大增加入仕的可能性。 明朝初期,江南地区的士子最为兴盛。 这里物產丰富,商业繁荣,人们富裕起来后便渴望让子女衝破原有阶层的束缚,迈向更高层次的社会地位。 对於如今的大明而言,科举是最可靠、最稳定的人生路径。 因此,当江南考场迎来开考之日时,考场外早已人山人海。 士子们背著包裹依次通过严格的检查程序后排队入场。 每逢科考,总会有舞弊行为被发现,为了杜绝此类现象,考场门口的检查工作十分严格。 馒头需要掰开查看;毛笔要拧开笔头检查;铺盖也要拆开检查……可以说,但凡有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士子们都必须配合守门兵丁逐一检查。 即便有人心中不满,看到周围人都规规矩矩地接受检查,也不得不压下怨气。 一旦违反规定,轻则被驱逐出考场,重则断送未来所有参加科举的机会,甚至让人萌生跳河轻生的念头。 好不容易携带各种零碎物品进入考场后,接下来还得抽籤分配到各自的號间。 这些號间不过是些极为简陋的小房间,里面仅摆放著两块木板。 刚进入时,考生需清理木板並取出一块嵌入墙上的榫卯中固定好,这样便能形成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到了夜晚,则將木板重新装回原位,当作床铺使用,並盖上自带的衣物或铺盖度过一夜。 几千人聚集一处,数日间的饮食起居全都在此进行,那厕所內的景象自然可想而知。 挨近厕所的监考房间,简直就是倒了霉运。 这便是运气不佳的表现。 还不算最糟,不过就是气味难闻罢了,咬咬牙坚持一下,还是可以继续考试的。 然而有些人,身体素质较差,连续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再加上冷风吹袭,立刻头晕目眩,甚至病重不起。 要知道,考场一旦开启,大门便会紧闭。 没有圣旨下达,任何人不得进出,这是铁律。 因此,一旦在考场內生病,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这才是考场中最大的隱患。 好在如今凡是前来考试的人,老师们都反覆提醒考试中的注意事项,並准备一些必要的物品。 比如炒米这种东西,虽然並非江南地区的主食,但由於易於保存,既可以直接食用也可泡水,很多有经验的考生都会带一袋进去。 而条件稍好的考生,还会带上一个小型炉子,既能取暖又能煮热食,为自己的体力续航。 不过,能带进考场的炉子也不是普通家庭能负担的,必须由专门工匠按规矩打造,否则一律没收。 待所有考生陆续进入考场,清点完人数后,大门终於关闭。 但此时还未开始考试。 发放试卷还需等待良辰吉时! 这么做是为了確保各省考生的考试时间一致。 同时,也让巡考官员有机会巡视一番,观察考生的状態,对於那些神情紧张、脸色苍白的考生,他们会格外留意。 毕竟,若有人不幸在考场內去世,对他们来说也是麻烦事。 聪明的考生此刻已闭目养神。 比起清晨站在考场外排队入场的辛苦,不如养足精神,静候考试开始。 待一声锣响,考试正式开始。 主考將考卷交给考官查验后,撕开封条开始分发。 考生们也瞬间兴奋起来,立即接过试卷仔细检查。 毕竟,他们早已经歷过多次模擬考试。 通过试卷的一瞥,他们大致就能判断出此次考试的难度。 果然,当试卷拿到手中时,眾人一看,便舒了一口气。 行,安分守己、平稳有序! 看起来並不算太难,不过是县试罢了,只是科举路上的小门槛而已。 然而,当大家翻到最后一题时,全都愣住了! 靠,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啥题目? 更准確地说,这也能称作考题? ........ ------------ 最后一题是一道策论题。 题目很简单,只有一个符號。 0. 意思也很简单,让考生围绕这个题目写一篇策论。 我的天,看到这题目,不少人第一反应不是破口大骂,而是急忙找人。 这肯定是试卷印错了,不然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题目? 这还不赶紧找巡考官? 不过,这时不仅考生懵了,连那些之前没见过试卷內容的考官们也傻眼了。 单字题他们倒是见过。 甚至在读书时,就有不少老师爱用单字题来戏弄学生。 不过,这通常是在经义题里。 比如“二”,这就是最经典的单字题。 要是学生要解答这类题,按照常规思路,首先要回想起书里哪里提到过“二”。 接著结合上下文,明確这个字在此处的意义,最后再就此展开论述。 这就是平时解单字题的方式。 可现在…… 简直无从下手! 首先是破题都成了难题。 谁能告诉他们这个从未见过的符號——这圈圈,在哪本经义里出现过? 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学过? 以往的单字题都是在经义题中,哪有策论题这样搞的。 什么叫策论? 只有涉及朝政、国政的事情,才属於策论该討论的內容。 那么……围绕这样一个圈圈,他们该写哪方面的朝政才对? 最关键的是,怎么把这个题目和那些朝政联繫起来? 正在这时,考场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唤巡考官的声音,所有的考官手忙脚乱地应对著考生的各种问题。 “大人,这题恐怕是漏印了吧?” “大人,我的答卷並无大碍,只是最后少了一道题目,恳请大人给予指点。” “大人,我的卷子出了大问题……” “大人,我有些急事想请教,这卷子……” “大人……” 考场人满为患,又牵扯到考卷,即便巡考官们如临深渊般忙碌奔波,依然焦头烂额,最终只能在场內高声喊话解决。 好不容易安抚下来后,眾考官愁眉苦脸地聚在一起,端详著手中的试卷连连感嘆。 “真是单字题啊!连这策论我都觉得难以落笔。” “没错,刘大人,这样的题目是如何擬定的?开科第一场就出了这种形式,那些学子岂不是要吃尽苦头?” 被称为刘大人的正是今年县里的主考官,此刻他也是一脸苦笑。 面对围住他的眾人,他索性坦然相对,双手一摊。 “前面的事就不提了,那是我和礼部几位同僚商议的结果,大致沿用了往年的套路。” “诸位清楚,我们做这些,並非为了標新立异,只求稳妥无误便好。” “可谁想到,试题送到主考官手上时,那位胡大人隨手加了这道题。” “试问,谁敢否定主考官所出的题目呢?” 眾人听罢,哭笑不得地摇头。 这怎么可能? 隨即眾人恍然大悟,罪魁祸首原来是那位前丞相。 想到他深厚的政治背景以及与皇帝的亲密关係,有人提出了疑问。 “刘大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隱情?” “毕竟胡大人虽已辞去丞相之职,但看皇上仍任命他为主考,这分明是皇恩未减啊!” “这题目里,是否別有深意?” 提问之人是一名年轻官员,原意不过是藉此卖个关子,先声夺人。 然而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主考官刘大人震惊地盯著自己,竟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仅他如此,其他人亦满脸惊恐,继而陷入沉思,表情僵硬如便秘。 不仅仅眾多考官在绞尽脑汁,此刻真正感到头疼的,反而是那些参加考试的人。 有不少考生速度很快,已经完成了前面的试题,只是还没有抄录到正式的答卷上。 然而这群顶尖的学子,在面对最后一题时,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毫无头绪。 “唉呀妈呀,这圈圈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我漏读了哪本书?” “或者说是主考官故意留给我们自由发挥的空间?” “到底该怎么解答才算是正解啊?” 不只是家境优渥的考生快急疯了,那些衣衫襤褸的学子对这次科举机会更加珍惜。 要知道,一个一心只求科举成功的读书人,根本没有时间去务农,还得依赖家庭供养,甚至连笔墨纸砚这样的东西都要钱购买。 所有的负担都压在一个家庭身上。 因此,当看到这道根本想不出解法的古怪试题时,几位出身贫困的考生几乎要怒目圆睁。 这到底是谁出的题? 这也太缺德了吧! 这就是科举的第一道门槛? 如果科举都这么难,那那些前辈又是怎么通过的? 这么多年的学习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连题目都看不懂了? 考生们的崩溃完全可以理解。 在他们眼中,只要出现在考卷上的问题,就代表著权威! 你可以抱怨题目太难,但绝对不能交白卷! 甚至很多人认为其中一定暗藏玄机,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努力思考该如何落笔。 最让人无奈的是,这道题不能隨心所欲地作答。 因为这是策论。 必须结合朝政和国策来写,一旦不小心写出不当的內容,不仅可能名落孙山,还可能牵连整个家族。 一时间,整个考场內怨声载道,大批考生愁眉苦脸地看著考卷,对出题者大发牢。 而这时的胡惟庸,如果有情绪波动的功能,恐怕早就笑开了。 可惜他没有,他就像一条咸鱼精,只知道躺著吃喝玩乐。 至於考生? 跟我有什么关係? …… 考试的时间早已敲定。 不管考生们如何抱怨、如何抓耳挠腮,这道题你都得写。 没人会在那里空著不写,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这么做。 毕竟胡乱写点东西总比什么都不写强,而且现在交白卷可是会出名的,名声甚至比那些连中三元的人还要大。 大家都好奇,这种毫无准备就来考试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一时间,整个考场的人都在绞尽脑汁地对付最后一道题。 没过多久,掌握时间的考生哭丧著脸把草稿纸上的答案抄到试卷上,认真检查完后放在一边晾乾。 此时,考场里的考生们似乎情绪同步了,检查前面的题目时还带著得意之色,可一看见最后一题,全都愁眉苦脸的,像是便秘了一样。 他们自己都觉得这题太难了,没办法,只能硬著头皮写了。 第10章 牢骚遍野 隨著一声梆子响,考生们总算能离开考场了。 不过和以往不同,这次从考场出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满腹牢的。 “妈的,这是什么鬼题啊,我现在头都懵了!” “我也有同感!平时我觉得自己的学问还不错,可现在才发现,遇到这种不讲理的问题,我的那点本事根本没用!” “段兄,段兄,你是我们县里学问最好的,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最后一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被称作段兄的是个小鬍子男人,看起来已经二十多岁了。 他被一群士子围住的样子表明他在士子中的威望很高,甚至听到这话后还有更多的人想挤进来。 然而,这位段兄此时也是一脸悲愤。 “学问?这是靠学问能解决的吗?我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从五岁开始我就跟著祖父和父亲读书写字,读过的书不下百本。” “但我敢肯定,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题目!” 看著周围的一群士子,段兄苦笑著摊开双手。 “如果在座的各位之中有人学问比我好、文章比我好,那我认栽,是我学问不够。” “但现在这种情况,我真的不甘心啊!” “谁能告诉我那个圈圈到底出自哪本书哪句话?我出五十两银子,让我死个明白!” 不仅是段兄这样家境优渥的学子,还有很多同为富裕出身的读书人,也都纷纷扬言要用重金换取线索。 实在是一群学子在考场被胡惟庸设计的题目折腾得够呛。 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大家一交流,才发现所有人写的答案都是胡乱拼凑的。 没有一个人敢说有十足的把握,更別说完整地说出最后那道题的破题和答题思路了。 有个衣衫襤褸、明显家境贫寒的考生,此刻已经气得满脸涨红,青筋暴起。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是谁出的试题啊!” “这分明是故意整人的吧!” “我勤勉苦读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应对这种荒唐的东西?” “真是该死的傢伙,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出的这题,非得找麻袋把他套起来不可!” 平时有人这样骂骂咧咧、扬言要找人麻烦的话,很多人可能会私下议论说有失文人风范。 但此刻,所有学子都觉得这句话合情合理。 毕竟在考场看到最后一题时那种震撼的画面,至今还在他们脑海中反覆出现,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 就在一群学子站在考场门口大声抱怨的时候,对面酒楼休息等待的县令们也走出来。 他们都是陪同这些学子前来考试的。 江南地区文化氛围浓厚,培养读书人是地方官员的重要政绩之一。 能做县太爷的都不是笨人,稍微在这群学子身上点心思,將来或许能得到一位大人物的感激。 毕竟科举可是通往高位的重要途径。 然而,走近后,县令们看到情绪激动的学子们,也是一脸懵。 这是怎么回事? 县试不过是科举的第一步啊,你们就已经怨声载道了,后面那几关,难道打算交白卷不成? 领头的是嘉定县的县令,看到人群中那个留著小鬍子的身影,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喊道。 “段林,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段林听到这话,眼眶都红了。 抬头看见是自己家乡的父母官在询问,心中一阵委屈涌起,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適,恐怕当场就要哭出来了。 “大人,学生这次……败得很惨啊!” “啊??” 嘉定县令一听这话,顿时尷尬无比。 不是说你的学问一直不错吗? 这怎么连你也败了? 而且刚出考场就这么说失败,这分明不是谦虚,而是真的失意啊。 嘖嘖,之前还以为这小子很有希望呢。 不过,嘉定县令虽然心里腹誹,但还是装作一脸担忧地问: “怎么会这样?” “没关係的,你祖父教你这么多年,直到今年才让你出来试试,估计也是为了不错过这次恩科的机会。” “要是成功了最好,不成还有下次,无妨!” 这一句话不要紧,段林真是憋不住了,眼眶湿润,声音沙哑地说: “大人,我现在心里很痛苦!” “我学了这些年,进了考场居然连破题的头绪都没有,太让人失望了!” 嘉定县令一听,顿时愣住了。 喂,你是怎么回事啊,连破题的思路都没有? 再看看周围和其他士子的交流,一个个垂头丧气,唉声嘆气,心里一紧。 他也经歷过科举,自然明白这意味著什么。 那就是题目太难,难到大家都想不出答案,才会这样。 正好这时,考场里走出来一名士兵,把一张空白试卷贴在墙上,嘉定县令赶忙上前看。 一看题目,他也愣住了! 嗯,没事了! 说实话,如果他是考生的话,估计会骂得更凶。 这种题目,就算是先生看了也会跳楼的。 ------------ 不只是江南的考生在哀號,整个大明朝的疆域內,仔细一听,到处都是士子的抱怨声。 真是被坑惨了啊。 科举不是一家一姓的事。 虽然自家今年没士子参加,但明年呢?后年呢? 只要家里有孩子的,都要关注每年的科举。 更別说那些家里已经启蒙的孩子了,更是关心。 就算是一般的百姓,知道科举和自己没关係,也会多听听。 当作趣事听听也好啊,多好的八卦。 可是听著听著,他们就越发迷茫了。 在酒楼或是客栈,但凡今年参加考试的书生,没有一个不咒骂的。 “正理兄,你是最有经验的人,你说说,这题目算不算正经?” 被称为正理兄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但脸上写满沧桑。 听了这话,他苦笑著饮尽杯中之酒。 “哎呀……正经?” “这特么还分正经不正经?” “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 “你们在考场见过多少人考完后看到考场就两腿发软的?” “那些都是被嚇的,他们以为每次科考都这么难!” “別说他们了,要不是我两次侥倖入考,真正体验过科考,我都快崩溃了!” 旁边的学生听到这里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一想起当时最后一题的诡异,就觉得全身冰凉。 那种感觉,像是对人生的质疑,觉得自己寒窗苦读多年全白费了,自己一无是处的绝望。 正理兄这么一提,就像揭开了心底未癒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那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一位突然红了眼眶的学生猛地举起酒杯,甚至举到了头顶,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正理兄,李某敬你!” “多谢你的宽慰与开导,否则我从考场出来就投河自尽了!” “敬你!” 说完,將杯中酒一饮而尽。 受此影响,连续好几个学生恍然大悟般接连敬酒。 正理兄被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脸涨得通红,连连摆手说: “我只是比你们多考了两次而已!” “虽然我运气不好,第一次考到一半病倒,第二次被掉下来的瓦片砸伤,但毕竟进过考场。” “所以啊,我深知坐在里面的感觉。” “我们都在煎熬,熬过一关还有下一关,等所有难关都过去才算成功,但如果连第一关都过不去,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切都完了。” 正理兄此刻满脸的苦涩与感慨。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为何能够给你们一些指点呢?” “其实很简单,今年我能完整地把考试完成,就已经让我觉得十分幸运了。” “就算是题目古怪了些,难度大了些,那又能怎样?”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难吗?大家不都一样难吗?既然如此,这反而意味著我的运气在转好呢!” “所以我现在才有心情来安慰你们。” 听到这里,那些了解过正理兄过往经歷的学生们也只能哭笑不得。 若按他这么说,確实没错。 比起从前正理兄连正常考试都无法完成的情况,这次的考试简直算是小事一桩。 然而,突然有个身材略矮但体格结实的学生沉声说道:“不对!” “这种算法不对!” 眾人疑惑地看著他,而他却毫不顾忌地激动说道:“正理兄的话虽然没错,大家確实都一样难,但这绝不是我们可以宽恕出题人的理由!” “如果他出了些古籍中深奥难懂的经义,或者直接拿朝廷里的事情让我们撰写为难的策论,那我不会怪他!” “毕竟,就算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出来后我也只会责怪自己学识不够,然后埋头苦读向老师请教就是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是在戏弄我们!” “那个莫名其妙的圈圈,我想查清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都找不到源头!” “所以,我现在就想问问,这题目究竟是谁出的?哪个缺德的人搞出了这么一道题?”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这句话正好道出了他们的心声。 如果是题目稍微艰深一些,引用稍显隱晦,或者直接用国家政务甚至朝堂大事作为策论题,写不出来也不怕,至少知道努力的方向,也知道该如何提升。 可如今这糟糕透顶的题目,即使他们都考完了,至今也没有一个人敢拍著胸脯说自己完全理解这题。 不仅是他们,就连他们的老师们都束手无策。 於是,大明数万学子心中的不满终於爆发了。 此时此刻,大家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出的这道题,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人。 要说消息灵通,自然要数应天府的学生。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谁家没有个在官府任职的亲戚? 很多消息就这样不知不觉间传了出来。 本届恩科主考官中,出了一道令人咋舌的难题,而设计此题之人,正是前任丞相现任翰林学士的胡惟庸。 这一事实很快浮出水面。 消息一经传出,便无法再隱瞒。 仅数日之间,通过书信与口耳相传,从应天到整个江南,都已知晓此事。 然而,事情发展至此,却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转折。 那些平日里喧譁不已的考生们,突然全部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咒骂、埋怨,还是讽刺挖苦,甚至扬言要前往主考官府邸的,如今都消失了踪影。 原因其实很简单。 提到“胡惟庸”这个名字,谁敢轻易招惹?此人曾为丞相,深受皇帝信任,绝非寻常人物。 这些考生寒窗苦读,无非是为了踏入仕途。 试问,谁愿意开罪这样的权贵? 心中不满虽多,也只能压在心底。 —— 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先是沸沸扬扬,隨后归於沉寂。 毕竟,无论怎么议论,终究只是一群尚未取得功名的年轻人罢了。 即使他们再多言,在酒楼或书院中发发牢,顶多也就是骂几句而已。 况且,这道题目並非针对某一人。 得知题目出自何人之手后,大家顿时收敛了许多。 这一切,不过因为一个“胡惟庸”罢了。 谁会笨到还未入朝为官,就去得罪如此显赫的人物? 即便当事人不明白,他们的师长也会严厉制止,並加以教育。 你自寻烦恼倒也罢了,若因此牵连师长,莫怪他们痛下。 在外人看来,胡惟庸虽已卸任丞相,但依然深得圣眷,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对付几个刚露头的士子或者几位乡间教书先生,根本无需多言,自有人代劳。 於是,这场虽波及面广,但影响不大,很快平息。 然而,表面上安静下来的学生们,內心深处的不满却愈发强烈了。 第11章 难道你真把诸葛亮当补药吃了? 洪武年间,京城的皇宫內,朱元璋依旧稳坐於龙椅之后,专注地批阅著大臣呈上的奏章。 他的硃笔在纸页上游走,或点或书,偶有几篇需要反覆查阅,他会回头再找寻旧折对比。 而与他对峙的,则是久未入宫的毛驤,这位锦衣卫的统领虽在外人面前总是从容自若,但此刻站在天子面前,却总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这种情绪每次来访都会浮现,仿佛每踏进一次宫门,就受到一次惊嚇。 然而职责所在,他又不得不来。 片刻后,朱元璋放下奏章,隨意瞥了眼立於对面的毛驤,问道:“县试结束了吗?” 毛驤听命垂首,谨慎作答:“回稟圣上,县试已按期完成。” “没有出什么岔子吧?民间可有动盪?” 听到这里,毛驤稍作迟疑,隨即回道:“回圣上,县试期间並无异常,只是考生起初对试题颇有微词,不过目前情况已好转,无需担忧。” 朱元璋听罢,目光微凝,眉宇间带了几分不悦,低沉地说:“详细说说。” “是。” 毛驤依言开口,將事情原委条理分明地陈述出来:“此事源於您钦点的本届恩科主考官胡惟庸。” “胡大人履职以来,並未另作他举,只依照惯例行事,唯独在命题时,在卷末添了一道策论题。” “考试结束后,许多考生觉得此题过於艰深,不知从何下手,因而心生不满。” “但胡大人此举並非针对特定个人,大家议论一番后也就平息了。” “因整个过程未造成大的乱,且迅速得以解决,锦衣卫並未紧急上报,还请圣上见谅。” 毛驤语气坦诚,既未夸大事实,也未隱瞒细节,完整地將事情报告清楚,还为下属作了合理解释。 对於锦衣卫来说,这种程度的监视毫无难度,整件事情就像发生在他们眼前一样清晰,所以毛驤才能匯报得如此详尽。 朱元璋听罢,眉头越皱越紧,竟下意识地拿起旁边的一件玉如意摩挲起来。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所有考生都在埋怨胡惟庸出的题目太难吗?” “正是如此,陛下!” “嘖……胡惟庸到底想干什么?这可是乡试,他为何要出这么难的题?而且,是什么题目能让咱们大明的所有考生都开始抱怨了?” 仿佛是在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般感嘆了一阵后,朱元璋突然下令道:“宋利,你去一趟,把乡试试卷拿来让我看看!” “遵命,圣上!” 平日里一声不吭的宋利,在朱元璋身边总是如一抹淡淡的影子。 但只要皇帝有所吩咐,他便能立刻有所反应。 宋利悄无声息地退下,只留下朱元璋独自沉思。 不多时,朱元璋用手中的玉如意轻轻敲击桌面,转向毛驤问道:“毛驤,这期间可有人试图平息考生的不满?” 这一次,毛驤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沉思片刻后才慎重回答:“据我所知,没有!” “一方面,锦衣卫所有人確实未曾发现这样的跡象;另一方面,此事牵涉到今年大明所有参与恩科考试的考生,我不相信有人能同时让这么多人闭口。” 朱元璋听完微微点头,表示默认。 之后,大殿再度归於寂静。 毛驤额头冒汗,总觉得今天自己明明没做错事,却一直忐忑不安。 好在就在此时,救星宋利捧著一张巨大的试卷快步而入。 总算得救了! 毛驤长舒一口气,接过试卷,目光刚扫到最后一页,朱元璋就愣住了。 “这是什么?” “宋利,你是不是拿错了?” 宋利苦笑著弯腰回稟:“回稟圣上,我在礼部调取试卷时也以为拿错了,特意核查过了!” 朱元璋震惊地看著试卷末尾那个格外显眼的“0”,无语地撇了撇嘴。 这是什么东西? 我完全看不懂啊。 想到这里,朱元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乾脆转头吩咐道。 “宋利,去一趟胡惟庸府邸,让他马上进宫!” “咱们倒要听听,这傢伙是怎么搞出这么个东西的!” “既然天下读书人弄不清楚,咱们这些不识字的更是琢磨不透,那就让出题的这个傢伙给我们讲清楚!” ........... ------------ 胡府。 “胡大人,圣上有旨,请您即刻入宫覲见!” 传旨內侍的话音刚落,胡惟庸略显疑惑地眨了眨眼。 不过他並未多想,依旧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仍旧穿著这身家居便服。 上了马车后,他双手揣在袖子里,悠哉悠哉地朝记忆中的皇宫驶去。 在前生的记忆里,这样的宫廷之行时常会发生。 所以,他对这次入宫其实挺淡然的。 毕竟现在他早已是閒散之人,既无心思翻什么身,也没有做过什么招致非议的事情,朱元璋应该不至於专门针对自己。 因此,这是他穿越以来首次进宫,內心反而充满好奇。 的確,心態平和之后,他对朱元璋充满了兴趣。 毕竟,这位可是开国皇帝,上下五千年来罕见的草根逆袭者。 虽然前世与朱元璋有过不少面对面的交谈,但那终究不是自己的亲身经歷,总像是隔著一层纱。 现如今亲歷其中,也算是实现了夙愿。 不久后,马车缓缓停在皇宫门口,隨行的內侍先行下去为胡惟庸领路。 有內侍带路,再加上胡惟庸的脸,进入皇宫简直易如反掌。 毕竟几个月前,这位还经常在这儿“上班”呢。 和守卫们熟络地打了个招呼,胡惟庸背著手沐浴著春风,从容不迫地在宫中漫步。 他甚至还有閒情逸致四处打量、观察。 他对这一切感到新奇。 皇宫,尤其是住著人的皇宫,谁能不感兴趣呢? 毕竟后世那些仿古建筑,不过是缩小版的应天府皇宫罢了。 现在走在真正的皇宫里,不就得多看看? 可惜时间有限,路途总有尽头,在小內侍紧张得满头大汗的指引下,胡惟庸终於踏入御书房的大门。 “臣胡惟庸拜见陛下。” “免礼,赐座。” 身为前丞相、现翰林学士的胡惟庸,既是朱元璋创业初期的旧臣,地位自不可与毛驤这样的內廷僕从同日而语。 宋利刚搬来凳子,他便毫不客气地坐下,坦然自若地望著朱元璋。 比起记忆中的模样,眼前的朱元璋似乎更显疲惫。 每日堆积如山的事务,各种烦忧接踵而至,无疑也在折磨著他。 或许是前尘往事的影响,还没等朱元璋开口,胡惟庸已先感慨道: “陛下,请务必保重身体,这些时日不见,您消瘦不少。”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朱元璋亦抬眼凝视胡惟庸,目光中满是意外。 四目相对,朱元璋只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读到关切与坦然。 想到对方的身份,朱元璋心中一暖,紧绷的脸庞也不由自主地鬆弛下来。 “唉,朕事务繁忙,不像你这般自在。 你这一病,倒是把差事推得一乾二净!” “如今看来,你恢復得不错,气色比朕强多了。” 胡惟庸当场被戳穿在家悠閒度日的事实,但他毫不尷尬,反而眉梢一扬笑道: “圣上忘了吗?当年在红巾军时,我就说过,这辈子註定要享福的!” “这段日子大难不死,我觉得啊,今后还是安安稳稳、舒舒服服过日子为妙!” “您麾下人才济济,让我闭门閒居,岂非美事一件!” 一句“圣上”差点让朱元璋情绪失控。 对啊,眼前这位昔日丞相虽然保养得宜,看起来还像个年轻人,但实际也是跟隨自己多年的功臣。 再想想当初这傢伙就爱偷懒,果然没变。 想到往昔沙场征战的岁月,朱元璋对胡惟庸的態度愈发温和,嘴角的笑容也愈加明显。 “行了,朕知道你喜欢逍遥,那就先歇息一阵。 不过真有大事需要你时,可別躲著!” “臣先谢陛谅!” “嗯,今日召你来,主要是本届恩科考题的事。 你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出那么一道题目?” 假如朱元璋一进门就直接质问,胡惟庸或许还会略显紧张。 然而此刻,连空气里的氛围都变得这般熟稔,连朱元璋的语气都缓和了几分,胡惟庸反而越发从容了。 甚至还能在心里暗暗腹誹:“还能怎么想?不就是不想冒头嘛!” “蹦躂得挺欢,结果栽得也快。” 这类话,也只能在脑海中打个转,半个字都不敢出口。 自然,他的嘴上还有一套完全不同的说辞。 “陛下,臣绝非隨意为之,这符號虽看似费解,实则暗藏玄机。” “其一,此题蕴含『无规不成圆』之意,考生可从『规矩』二字入手破题。” “其二,若有人博览群书,当知这是天象,象徵我大明为天命所属,因此可用『天命』二字解题。” “即便一无所知,只是觉得陌生,也可坦承不足,以『诚信』二字立意。” “您看,这不是臣胡乱出题,而是这题目本身便能测出考生的心智。” “学识渊博者论规矩,涉猎广泛者言天命,即使才疏学浅却品行端正的,至少也能谈诚信。” “一道试题,臣预设了多种方向,全看对方如何应对!” “所以,这也是为了我大明的未来著想啊!” 听完胡惟庸这番解释,朱元璋低头再次看了一眼御案上的卷子——这张他已经反覆看过无数次的试卷,以及那个困扰他许久仍不解其意的圈圈,顿时陷入沉思。 这胡大人,出这么个题,居然藏著这么多门道,还能这样解读? 难道你真把诸葛亮当补药吃了?否则怎会如此精明? 第12章 朱元璋赏赐美人 ------------ 见朱元璋面露困惑之色,胡惟庸难得露出一丝紧张。 怎么回事?朱元璋这傢伙抗性这么强? 难道根本不吃这一套? 第一次正面对话,你居然没被我的话术打动? 绝不可能! 上辈子我也干过销售,哄人可是一把好手! 朱元璋沉默良久,嘴唇微动,语气复杂地说:“嗯……惟庸,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道理。” “只是,我们总觉得您的题目设定得过於隱晦了。” “毕竟,寻常学子哪能像您这般聪慧呢!” 朱元璋隨口夸了一句,胡惟庸听后顿时感到轻鬆了不少。 至少,客户的不满还未达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坐在矮凳上,略作思忖,隨后向朱元璋拱了拱手:“陛下,臣斗胆直言,这试题虽有难度,但也是为了大明的未来啊!” “哦?说来听听,朕倒要看看你有何高见!” 朱元璋对胡惟庸的话產生了浓厚的兴趣。 要知道,这位曾经贵为丞相的臣子,若说出“为国为民”的话,那定然是不容小覷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胡惟庸整理了一下思绪,语气严肃地说:“陛下,臣与您一同打下江山,深知那些只会死记硬背、卖弄辞藻的书生,即便入仕,也不过是徒具虚名罢了。” “有些人甚至更糟,一旦为官,便任人摆布,不是被欺压,就是贪赃枉法。 归根结底,他们根本不懂如何治理国家,唯一擅长的不过是读书写字而已!” 说到此处,胡惟庸竟觉得自己的提议充满了使命感,仿佛真的在为大明奉献心力。 朱元璋听罢亦有所触动。 作为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皇帝,他对这类问题的痛恨不言而喻。 然而,长期以来,他也只能靠严刑峻法震慑群臣。 如今听到胡惟庸的见解,似乎找到了从源头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怎能不让朱元璋激动? “惟庸,详细讲讲!” 胡惟庸心中暗喜,看来沟通再次畅通无阻,接下来的好事或许就在眼前了。 “陛下,正如臣所言,这三个破题方向,实际上是为了挑选三种不同类型的人才。” “第一类是遵循规矩之人,这类人並非机械记忆,而是真正掌握了学问,懂得將知识用於实际……” “这种人可入翰林,让他们专注於学问,皓首穷经,潜心研究。” “大明未来的文风能否超越汉唐,就取决於这些人了。” “第二种从天命破题的,这类人读书广泛,思维灵活。” “那些机敏聪慧且通晓多种杂学的人,最適宜派往地方歷练。” “因为他们懂得很多事,既不会被下属蒙蔽,也不会在处理地方事务时手足无措。” “只要在地方歷练几年,他们日后便有望成为一方。” “而最后一种,既不精深也不广博的,我们也得看到他们的长处,那就是老实忠厚。” “这样的人,最適合在六部里埋头苦干,他们性格朴实,没有那么多心眼,虽然不够机变,但胜在踏实肯干!” 胡惟庸说到这里,坦然一笑,双手一摊道:“至於剩下的那些人,读不懂书又品行不佳,自然该落榜。” “毕竟,我肩负为国家选拔人才的责任,可不能选一堆废物出来。” 朱元璋听罢,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还是咱们这些老伙计靠谱啊。 看看惟庸,多为我们考虑。 到底是当过丞相的,看似简单的一道题目,居然能把不同的人才区分开来。 嘖嘖,这脑袋真灵光。 不过,朱元璋生性多疑,即便心里非常满意,嘴上却带著感慨说: “惟庸啊,你的办法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你的名声了啊,这一下可是把所有考生都得罪了!” 胡惟庸內心差点笑喷,老子正是为了这个啊。 若不是他忍笑的功夫够强,此时怕是早就忍不住笑了。 幸好上辈子见过不少荒诞之事,这功夫没少磨链。 强忍笑意后,胡惟庸微微一笑。 “陛下,臣直言相告,臣这一生,丞相都做过了,在文臣之路上已走到顶峰,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臣从未想过留名青史,也无意於朝堂中號令群雄、辅佐君王,又何须在意那些学子的评价?” “没辜负陛下的提拔之恩,看著大明日益强盛,臣便心满意足了!” 胡惟庸这句直白的话,让朱元璋差点笑岔气。 这话说得太实在了。 確实如此,此人既非为了留名青史,也无意於成为眾星捧月的人物,追求虚名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最要紧的是,胡惟庸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他不仅说了,更是身体力行地去做了。 眼前的这份考卷,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他对所谓的声名荣辱根本毫不在意。 要知道,將来这些学生步入朝廷后,恐怕对胡惟庸不会有多少好感。 想到这里,朱元璋內心难得泛起一阵暖意。 好啊! 这才是我朱家的好臣子! 默默付出,埋头苦干。 若不是今日召他前来询问,此事我竟全然不知。 即便如此,胡惟庸依然尽心尽力地完成了任务! 嘖嘖,这样的臣子怎能亏待?总得有所奖赏才对。 不然日后谁还会替我们卖命? 只是……胡惟庸这个人,该赏些什么呢? 官职?爵位?金银?田產??器物? 这事还真让人头疼。 …… 歷朝歷代,封赏之事总是令十分棘手。 赏得太重,担心功高震主,还可能引发朝局动盪。 可要是赏得太轻,则会让人心存不满,將来难免再生事端。 因此,面对胡惟庸的功劳,朱元璋实在难以抉择。 別看他如今不过是个五品翰林学士,谁又能將他当作寻常官员看待? 升官? 官位本就稀缺,哪有那么容易晋升? 晋爵? 更不可能! 区区小事怎配得到爵位? 大明的爵位可是珍贵得很! 金银? 唉,一想到国库里的积蓄,朱元璋就心疼不已。 这可真是左右为难啊。 朱元璋现在真是进退维谷。 索性直截了当地对胡惟庸说道:“惟庸,你办的事儿让我很满意!” “这样吧,你想要点什么赏赐,儘管开口,我一定满足你!” “但凡不是过分的请求,只管直言便是!” “咱们怎能让你受委屈呢!” …… 看著朱元璋这般说辞,胡惟庸若非头脑清醒,真会信以为真。 什么叫“但凡不是过分的请求”都能隨便提出? 这话说出来连客套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分明是在试探嘛! 老狐狸,太狡猾了! 然而,胡惟庸也不是愚钝之人。 正所谓“无欲则刚”。 若是换了旁人,此刻定会思虑万千。 哪怕明知在这种场合下,应该隨便让皇帝赏赐些东西,留下个好印象就好,可是心里还是会纠结,是不是错过了一个提要求的良机。 可在胡惟庸这里,却毫无困扰。 他虽然不想开罪朱元璋以免招致杀身之祸,但也实在不想折腾自己。 好不容易才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若是稍有不慎再陷入官场泥潭,岂不是又要累得够呛? 兜兜转转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此处,胡惟庸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於是毫不客气地对朱元璋拱手说道: “陛下既然这样说,那臣也不客气了!” “臣確实有件事想向陛下討赏!” “哦?难得你主动开口,说吧,想要什么?” 朱元璋这句话听起来格外亲切,可胡惟庸明白,此刻朱元璋心里恐怕极不痛快。 毕竟这显得自己有些趋炎附势了。 但胡惟庸早已拿定了主意,怎会轻易改变? 索性装作没听明白一般,爽朗一笑说道: “臣现在閒散无事,每日只想著闭门在家,做一个嗜酒贪財好色的凡夫俗子。” “所以,臣別无所求,既然陛下要赏赐,那臣就斗胆请陛下赏赐几个女子吧!” “哈哈,毕竟陛下宫中的佳丽眾多,且品行端正,懂礼数,岂不比臣在外隨意寻找强?” “恰好臣府上的后院也需要增添新人,如今正巧碰上了!”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放声大笑,指著胡惟庸笑骂道: “好你个胡惟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一套!” “往做丞相时,还不时规劝於我,如今倒好,听听你说的这些话,酒色財气的,真是……” “你为何不能劝劝你自己呢?“ 听到朱元璋带著笑意的责备,胡惟庸非但没有慌乱,反而理直气壮地回应道:“这可不一样,陛下!“ “当年我身为,责任重大,上辅君主,下管百官。 既然领了陛下的薪俸,自然要尽心尽力做事。 “ “所以,我才敢於进言规劝!“ “可现在呢?“ “我只是个閒差,不过是个五品的翰林学士罢了!“ “这个职位还是陛下隨意赐予的,並不要求我做些什么。 “ “既然如此,我当然可以隨心所欲地过自己的日子了!“ “我本就是个凡人,贪恋美酒、、財富和权力。 虽然听起来不那么光彩,但我自己觉得开心就行,关別人什么事?“ “只要我不触犯法律,不欺压百姓,自娱自乐又有何妨?“ 朱元璋听了这话,忍不住拍案大笑。 他听得出,也看得明白,这確实是胡惟庸现在的真心话。 而且,朱元璋十分欣赏胡惟庸这种坦诚的態度。 没有复杂的掩饰,直截了当,就是个俗人。 这多好! 甚至,朱元璋还很享受这种风格。 毕竟胡惟庸说了,他既不扰民也不害民,还遵守国法,在家中自得其乐,又能怎样? 他朱元璋也是个人,怎会不懂男人的小嗜好? 说到底,要是他不好色,皇宫里怎么会养著这么多女子? 还不是为了供他自己享用? 因此,胡惟庸一番话出口后,朱元璋虽未完全放心,但也比以前信任了不少。 於是立刻对旁边的宋利说道:“宋利,去,给我们的胡大人挑选几名宫女,一会儿让胡大人带走。 “ “记住,要挑好看的,不然胡大人不会满意的!“ “是,皇上!“ 宋利也不含糊,立刻踮著脚尖走了出去。 虽然派一个太监去给大人选美有些滑稽,但谁叫开口的是朱元璋呢? 更何况,宋利全程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此时朱元璋对这位昔日的颇为宠爱。 第13章 胡大人,这是在自我贬低啊! 而胡惟庸听到朱元璋对宋利的吩咐,不仅没有谦虚,反而直接向朱元璋竖起大拇指。 “还是陛下懂我啊,哈哈,我先谢过陛下了!“ 朱元璋含笑頷首,隨后语气深沉地叮嘱道:“惟庸啊,朕明白你对仕途兴趣不大,但如今的大明处处都需要人才呢!” “朕身边能办成事且让朕安心的人屈指可数。 这次恩科之事,交给你就再合適不过了,希望你也能尽心尽力。” 胡惟庸收敛起先前的轻佻神色,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陛下儘管放心,臣虽不才,却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恩科一事,陛下无需担忧!” “好!有了你这话,朕就安心了。”看著朱元璋一副宽慰的表情,胡惟庸心中亦感舒畅。 不错,从老朱的態度来看,至少眼下他是不必担心被猜忌了。 舒服得很! 当下谢恩完毕,便带著几名喜滋滋地回府去了。 …… 不得不承认,老朱虽然有些小气,但在某些时候却也挺好说话的。 胡惟庸提出要求后,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而且赏赐的几位还真是各有特色。 其中一位名叫秋月的,年纪最轻,容貌却最为出眾。 她那略显婴儿肥的小脸,仅有巴掌大小,肌肤细腻得仿佛一触即破,泛著淡淡的光泽。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烁著好奇,似乎在与人交流。 这样一个娇小玲瓏的女子,偏偏有著不俗的抱负。 这般娇柔的身材配上稚嫩的脸庞,直戳胡惟庸內心深处的偏好。 另一位唤作春妮儿的,则一看就是典型的北方佳人:丹凤眼、柳叶眉、高挺的鼻樑和樱桃小嘴,不仅身材修长,更有一双令人垂涎的大长腿。 胡惟庸只瞥了一眼,便暗自讚嘆,真是绝佳的搭配。 再加上她那翘臀,简直是完美的缓衝器。 这分明又是一个魅力无穷的女人。 至於最后那位叫娜娜的,则是罕见的金髮。 朱洪武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人,八成是从西域商队那边搞来的。 虽然是外族,但讲起汉话来却特別流畅。 重点是……天赋异稟! 虽然年纪不是最大的,但天生的优势让那如牛奶般的肌肤搭配著他那种葫芦型身材,真是绝了。 看到这个人,胡惟庸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美”。 甚至胡惟庸觉得,皇上宫里有这样的,竟然一直没享用,简直难以置信。 不过回头想想,也是,当时的审美和后世差別很大。 后世的信息那么发达,即使不刻意追求美,但好莱坞大片以及网上的学习资源已经足够让现代男人懂得欣赏美了。 这三个现在已经完全成了胡家的人。 吩咐胡义安排好住处后,胡惟庸根本没等到晚上,就迫不及待地去验收了。 毕竟,好东西就得赶紧享用,只有入口才知道到底有多美味。 而就在胡惟庸沉浸於这种欢愉时,皇帝召他进宫,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自己提出要几个伺候。 这事很快传遍了朝廷上下。 消息传得快並不奇怪。 因为无论是朱元璋还是胡惟庸,都不在意保密,也不在乎外界的议论。 所以,时刻关注皇宫动態的文武百官们很快就知道了。 但这件事,落在不同人眼里,由於各自的身份、地位和见识不同,自然会有不同的看法。 在李善长府上,李善长正是一脸轻蔑。 陪伴他的依旧是那个忠心的老郑。 此人默默无闻地跟隨李善长已有二十年,深受信任。 李善长在他面前毫无隱瞒。 得知胡惟庸因主持恩科得了皇帝的赏赐,结果自己却变成私占,李善长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 “老郑,你看看,胡惟庸这个傢伙果然就是徒有其表的废物。” “这样一个恩科主考的位置,看他做了什么?” “出些怪题,得罪天下读书人!” “哼……” 李善长毫不客气地嗤笑了一声,摇头表示不屑。 “这分明是陛下给予他的良机,用来收买人心,他竟敢这样对待!” “原本胡惟庸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安坐不动,看著恩科顺利进行而不生波折,他在士林中的声誉便能直线上升。” “甚至一场恩科下来,今年几百名新晋士子都会尊称他为恩师。” “然而,他倒好,不知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为之,竟然搞起了所谓的为国选才之事。” “这下可好,將天下的士子全都得罪光了!” “前几天,別说其他地方了,就连应天府的学生都在咒骂他。” “嘖嘖,到最后得到什么呢?不过是一些女子罢了。” “他到底图什么?” “真是个毫无头脑的笨蛋!” 李善长对此简直是又气又恨。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嫉妒。 本来这个任务交给他们这一派系去做,要是郭明义出面,那该笼络多少士人,撒下多大的关係网啊。 结果阴差阳错落在胡惟庸头上也就罢了,他还偏偏搞出这么一出。 不仅得罪了天下士子,只带回了几个女子? 就算是倾城佳人,也不值啊。 所以,李善长觉得自己的嫉妒之心都要生疼了。 旁边的老郑也是义愤填膺地附和。 虽然他隱约觉得胡惟庸可能有別的打算,但始终无法抓住重点。 毕竟胡惟庸这次,確实是实实在在地得罪了天下士子。 不管出於什么理由、藉口或想法,他出了那道怪题,坑惨了一群考生。 今后在士林中的名声,肯定是不会好了。 即使有其他谋划,这样的代价也太大了。 更何况,主人李善长都已经开口责骂了,他难道还要替胡惟庸辩解不成? 一时之间,李善长府上的书房中充满了主僕二人的嘲讽声。 而在距离李善长府邸四条街外的另一座府邸內,听到管家匯报胡惟庸行为的刘伯温却陷入了沉思。 挥退管家后,刘伯温神情严肃地端起茶杯,目光投向窗外。 “胡惟庸,胡大人,这是在自我贬低啊!” “这样一来,之前胡惟庸突然辞去丞相之职的行为,现在看来也是有意而为!” “这哪是什么养病,分明是与朝廷分道扬鑣啊!” “嘖嘖,上位者,看来又有一人看穿了你的真面目。” “自毁名声、闭门不出、与朝廷断交,哈哈,好个胡丞相,不知不觉间退出了权力中心,看来咱们倒是同路人啊!” “只是不知,最后谁能善终呢?” “上位者,可没那么容易矇混过关啊!” (本章完) ------------ 不论李善长和刘伯温对胡惟庸的看法为何天差地別。 这几日胡惟庸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娇俏可爱的秋月、修长高挑的春妮、带著异域魅力的娜娜…… 哪怕是一个接一个来,胡惟庸也会心怒放,更別说他还同时享受著多重乐趣。 这些、柔软、温润的佳人…… 还好系统给他的麒麟肾货真价实,品质过硬。 不然,胡惟庸现在可能走路都得扶墙。 哪还能像现在这般愜意满足。 而胡惟庸正沉浸於自己的幸福生活时,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唯一的工作——恩科县试的榜单即將公布。 这对大明眾多学子而言,可是件大事,如同新娘终於要面对公婆一样重要。 即便是一向表现优异、备受老师同学讚誉、满腹经纶的才子们,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谁能料到呢? 本以为只是走过场的县试,竟被胡惟庸隨意改动,难度超过了往年的会试和殿试。 无论谁参加了这一届考试,都不敢打包票说自己稳操胜券。 他们心中实在没底。 不仅是他们,连他们的老师也无计可施。 因为大家同样看不懂胡惟庸出的题目。 因此,这次县试试榜搞得一眾学子格外紧张。 一个接一个早早赶到公告栏前,人人眉头紧锁。 偶有几个往日声名显赫的学子,此刻也不敢再摆出昔日的傲慢姿態。 內心忐忑不已。 大家聚在一起,免不了还是聊起科举的事情。 不少人开始抱怨。 “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昨晚我一夜没合眼。” “到现在我的双腿还在发抖呢!” “平时在书院时,我对会试试卷也做了不少,多少心里有点底。” “可现在,不过是县试罢了,我却觉得比未来的会试和殿试还要紧张。”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一片附和。 “可不是嘛!最近我都食不知味,寢不安席。” “要是平常年份的科考,县试不过是小事一件,不论平日里读书好坏,出了考院大门,隨便问问同学就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就算不问同学,问问老师也能知道能不能通过,这样心里也就踏实了。” “可这次呢……谁能给我们个准信儿?” “恐怕只有能跟胡大人攀上关係的学子心里才有些许把握吧!” “咱们啊……只能硬著头皮熬下去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確实啊! 以前考完出来,找成绩好的同学一打听,就知道自己表现如何。 实在不行,问问老师,也算得到了標准答案。 一对照就能知道要不要等放榜,能否上榜。 可现在呢,嘿嘿,被胡惟庸这么一搞,等於没人能给出標准答案了。 这……连標准答案都没了,怎么估分? 所以,这段时间,所有参加考试的人都待在客栈里,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得知放榜结果。 毕竟,谁来考试不梦想著上榜呢? 也因此,大家对胡惟庸的不满又加深了几分。 要不是胡惟庸故意刁难,他们怎会被一个小小的县试折磨至此。 这不过是个县试而已,何必呢。 孙道远便是其中一位焦虑的考生。 他今年十九岁,在一眾学子中年纪不大不小。 家里世代书香,根基深厚。 若非家中老父为了磨链他的性子,同时稳妥起见推迟了几年,他上一届就应该踏上科举之路了。 这一回到来,不仅是他本人,连同整个家族都对他充满期待。 即便不是考取前三甲,至少中个进士是毫无问题的。 有了这份自信,他对县试便显得漫不经心。 谁料,这个看似无奇、连学霸都看不上的县试,却给了他一个沉重打击。 若非父亲多年的教导,他恐怕早在看到考题时就已经意志动摇了。 好不容易颤巍巍地考完,回到家中,他抱著父亲痛哭了一场。 得知详情的父亲也满面羞愧,懊悔不已。 要不是自己当年多事,儿子早就考上了,哪里会经歷这些煎熬。 父子俩在家数日里咒骂胡惟庸不止,终於盼到了放榜的日子。 一夜未眠的孙道远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的他,自从早晨到达后,一直沉默著,生怕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所以此刻,他只能紧握双拳,默默等待。 等待! 不多时,两名穿著衙役服装的男子终於拿著一卷红纸走出。 一人將浆糊抹在墙上,另一人迅速举起红纸,贴了上去。 啪的一声,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隨著红纸一掛,人群蜂拥而至。 第14章 从今日起,本大爷就要改行种地了 孙道远也在其中,凭藉身高和力气,他顾不得谦让与礼仪,推开眾人直奔过去。 周围有人骂骂咧咧,他充耳不闻,眼中只有那张红纸。 走近一看,从上往下数第六个名字,赫然便是孙道远三个字。 看著这三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一股暖流从脚底直衝头顶,原本因寒风变得苍白的脸庞此时已涨得通红。 “我考上啦!哈哈,我考上啦!” 这些天来的忧虑、忐忑,在见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化作狂喜,情难自禁之下,他不禁大声欢呼起来。 旁边的几位考生则不屑地啐了一口。 “呸,看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还以为自己中了状元呢!” 有嫉妒的,也有欢喜的。 小小一场县试,便展现出各色人生百態。 (本章节结束) ------------ 榜单发布处。 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兴高采烈,也有人悲痛欲绝。 “为何没有我的名字?为何没有我的名字?我苦读寒窗十四载,怎会连县试都无法通过?”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不可能是真的!我不可能落选!这是假的!” “胡惟庸,你作恶多端!我被你害得好惨啊……” “父亲,母亲,孩儿无用至极!连县试都没能通过,孩儿寧愿一死了之!” …… 斥责、难以置信、甚至有人萌生轻生念头…… 可以说,人类的喜悦大抵相似,笑声响彻天际。 然而,人类的哀伤却各不相同。 面对突如其来的结果,並非每个人都能从容接受。 尤其是那些屡试不中的考生,此次的落败对他们打击尤其沉重。 往常落榜时,他们至少还能找出问题所在,比如哪方面知识欠缺,哪些书籍未掌握透彻。 而如今呢?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最终,那个隱晦难解的谜团依旧无人能给出確切答案。 一时之间,榜单发布处混乱不堪。 孙道远兴奋一阵后,大声喊叫几声,隨即恢復冷静。 老脸微红的他急忙向四周拱手致歉,隨后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与他同一批的人也纷纷涌出人群。 瞧见身旁这位同样容光焕发的陌生人,虽不算熟悉,但也算是点头之交。 这份同榜的缘分让他们相视一笑,便相约到酒楼小酌几杯。 只是,与那些落榜者所想不同。 原本欢欣鼓舞的人群,喝著聊著竟渐渐愁眉深锁。 这一切都源於孙道远隨口的一句感慨。 “我在想,县试尚且这般艰难,日后府试、院试又该如何应对?” 此言一出,眾人都愣住了。 大家心知肚明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虽未明说胡惟庸的名字,但眾人內心已是忐忑不安。 有一位年纪或许只有十四五岁的学生,正处於血气旺盛的年纪。 此刻心中怒火高涨,顾不得许多,径直质问: “那个胡大人到底想做什么?” “县试就已经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难道还不够吗?” 孙道远此时已经饮了几杯酒,加之昨晚睡眠不足,有些迷迷糊糊,听到这话便隨口回应道: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我只关心一件事,县试时他仅出一道题就差点把我们逼疯了!” “到了府试和院试,难道他要整张试卷都自己出吗?” “若是真这样,我现在就想回家!” 眾人听罢,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种可怕的情景:府试和院试时,打开试卷,每道题目都像县试的最后一道题一样,根本看不懂。 一想到这个画面,眾人不由得感到一阵战慄。 “唉,你说他不聪明吧,人家官居高位,辅佐皇上治理国家井然有序,而且原本也是读书人出身。” “真是少有的既能理论又能实践的才子。” “可要说他聪明吧,他这样做,別说他的仕途如何,他在文人圈子里的声誉算是毁了。” “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眾人实在无法理解胡惟庸的意图。 毕竟,谁能料到后来的朱元璋会变得如此残暴? 像之前的空印案那样牵连数万人的大案,居然接生三次? 更没有人能想到,身为前丞相的胡惟庸,一心只想做一条“咸鱼”。 所以,他们绞尽脑汁也猜不透胡惟庸的真正目的。 而年纪最小的学生此时热血沸腾,將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厉声说道: “不管了!” “从今天起我要专心读书了!” “无论胡大人出不出题,出多少题,我都决心全力一拼!” “要是到时候还是不行,我也只能认命了!” “各位兄长,我看这酒是喝不下去了,不如改日再聚,如何?” 此言一出,眾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他们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如此? 今年的恩科考试,实在是怪异得很。 通常来说,童子试不过就是一场形式上的考试罢了,最多也不过是个秀才名號,很多人都认为十拿九稳、轻鬆可得。 可现在呢? 自从胡惟庸介入后,谁都不敢再掉以轻心了。 县试才出了一道题目,就让大家都愁眉不展。 要是府试和院试时再来几道这种难度的,那恐怕只有坐以待毙了。 想到这里,谁还能安心?赶紧回去温习功课才是正经。 这股紧张的氛围逐渐蔓延开来,甚至全国的学子们都开始闭门苦读。 即便之前信心满满的那些人,现在也不敢小瞧胡惟庸的手段了。 毕竟,他只用一道题就展示了让人敬畏的实力。 如今,谁还敢轻视? 这次闭门读书倒是挺有意思的。 所有人都在拼命扩展自己的知识领域。 不再是单纯啃四书五经了。 唐诗宋词、史学杂记、四书五经…… 过去他们不屑一顾,只当娱乐的书籍,现在也都成了必读之物。 不仅有人一本本地翻阅记忆,还有人找来各种杂谈趣事的书来看。 毕竟,在摸不清胡惟庸出题思路的情况下,广撒网多捞鱼是最稳妥的办法。 管它什么书的名声如何,先看了记了再说,总不会吃亏。 一时间,全国各地满是勤奋读书的身影。 各地学政见状,不管懂不懂,都排队上奏皇帝,声称此地学风浓郁。 (本章完) ------------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恢復平静。 再多的抱怨也无法改变结果,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帮助未来的府试。 虽然有一群落榜的考生还在唉声嘆气,但实际上他们的悲鸣毫无作用。 不论胡惟庸搞出来的这场“怪题”让多少考生咬牙切齿、捶胸顿足,只要朝廷並未宣布试题无效,依然认可了此次考试的结果並予以张榜公告,那么一切便不可更改。 朝廷的尊严远胜於这些学子的前途。 於是,无论是侥倖登榜还是遗憾落榜的学生,在县试成绩公布后,又都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之中。 那些未能上榜的学子虽满腹怨言,认为自己运气不佳,遇到了胡惟庸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但也隱隱明白自己的实力不足。 或许下一届没了胡惟庸这个变数,情况会好些,但如果自身没有进步,即使再参加一次,恐怕还是会失败。 而那些上榜的学子同样感到压力山大,毕竟这只是科举的第一步,往年的成功往往只是家里的小事,无需大肆庆祝。 今年若非胡惟庸的折腾,怕也不会引起太多关注。 如今虽然暂时上榜,但接下来的府试和院试中,谁知道还会遇到什么麻烦。 正是这种心態一致却理由各异的情况,使得大明的读书人群体近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刻苦精神。 每个人都仿佛置身於学海之中,以苦读为舟。 不仅学生们忙碌,负责组织此次考试的礼部官员们此刻也在擦乾额头的冷汗,迅速投入府试的筹备工作。 回想之前学生们的声浪,谁能不心惊胆战?要知道,空印案还在眼前,如果这件事闹大惊动了朱元璋,那他们这群人很可能因牵连而性命堪忧。 幸运的是,胡惟庸去了一趟宫里,回来时带著几份赏赐,不仅平安无事,据说这些赏赐还是他主动要求的。 看到这样的结果,大家都鬆了一口气。 更有不少人开始盘算起来:胡大人得了好处,回到府邸得意洋洋,我们能不能也做点什么,至少能在奏章上留名? 毕竟,胡大人的地位深受皇帝信任。 若是到时候这位大人物隨便提点一下我们的名字,那岂不是飞黄腾达的机会? 还是那句老话,能混到官场的人,哪个不是精明之辈? 於是,礼部上下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无需任何人督促,便自行全力以赴地投入工作了。 胡惟庸听到这个消息后,愣了一下,隨后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他隨口敷衍了几句表扬的话,便转身回家继续过他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规模更大、样更多样化的歌舞会、更加激烈的肉搏比赛、厨师最新的科研成果展示会、池塘里新一轮的钓鱼大赛…… 在家里的胡惟庸,不仅將摆烂玩出了新境界,还搞出了一系列新奇的娱乐项目。 他过著轻鬆自在的小日子,別提多舒坦了。 这一天,应天的阳光洒在胡惟庸身上,为这条“咸鱼”镀上一层金光。 本来他正晒著太阳积蓄能量,准备约上娜娜和春妮儿进行一场新技能挑战赛,却忽然微微睁开眼睛。 一道他极为熟悉的淡蓝色屏幕又浮现在眼前,已经许久未见的它,让他有些恍惚。 【恭喜主人享受閒適生活百日,特赠两公斤土豆作为奖励。】 【此物经过系统改良,主人只需亲自照料种植,產量便会翻倍。】 【期待主人继续保持这种舒適的生活方式!】 看著这些字跡,胡惟庸迅速从躺椅上起身。 我的天,土豆! 上一世,这不过是一种普通百姓每日都能吃到的廉价食材,但在如今这个时代,却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他曾看过一段科普视频,提到过这种植物。 其实早在明万历年间,土豆就已经传入中国。 只是它一直未被重视,也没有大规模推广。 毕竟万历时期的明朝官场早已不像洪武年间的清明廉洁。 又有谁愿意拼命劳作呢? 然而,如果胡惟庸此时拿出这东西…… 嘖嘖,亩產两千至三千斤的高產作物,要是让朱元璋知道,他岂不是要欣喜若狂? 胡惟庸敏锐地察觉到,这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张免死金牌。 最重要的是,这比那些所谓的丹书铁券要好用得多,也可靠得多。 这才是真正的免死金牌。 毕竟,朱元璋当初虽然嘴上说著丹书铁券可以赦免除谋反外的所有罪行,但实际上,在他的屠刀挥舞之际,不少拥有丹书铁券的人都难逃厄运。 倘若胡惟庸將这土豆之物引入世间,那局面便截然不同了。 这虽非战功,却是一项能让无数人存活的无量功德。 单凭一人之力养育天下苍生,这样的大功绩,即便是朱元璋也无法忽视。 如此一来,他在大明才算真正站稳脚跟,有了退路,不必终日忧虑会被朱元璋问罪。 想到此处,胡惟庸急忙奔向后院。 无需多言,换装、取工具! 从今日起,本大爷就要改行种地了。 第15章 胡府大公子胡仁彬 无需远行,在自家后院即可。 这里原有一小片园子,而系统给的种子仅两公斤。 放在这个地方再適合不过了。 而且,他对系统的提示也看得分明。 【宿主亲自照料,產量翻倍】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土豆本身已够高產,若再翻倍,岂不是要惊动世人? 至於为何別人没有这种產量? 呵呵,三千斤还不够? 技术水平不足,或是土地肥力不够,甚至风水不佳等种种原因。 这些都不能归咎於胡惟庸。 想到未来的美好前景,胡惟庸手中的锄头也轻了许多。 不说废话了,开工! 我胡某人改行种地了。 (本章完) ------------ 胡惟庸此刻深感庆幸,庆幸前世摸鱼时看了那么多视频。 虽然每次看完都会傻笑一番,再跟著网友调侃一句“无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但如今回头想想,哪有什么知识是无用的呢? 只是还没到需要它们的时候罢了。 两世从未种过地的胡惟庸,若非前世见过一位博主如何在盆里种土豆,即便这次得了系统奖励,恐怕也无从下手。 眼下,他正做著种土豆的第一步——翻地! 他后院的土地当然可以种土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是平日里这片院子並非农田,只是一些草的天地。 无论是肥力还是水分,都不適合土豆生长。 於是,胡惟庸披上粗布衣衫,拿起锄头便开始翻土。 其实地不需要太多,几分田就够用了。 胡府上下瞧见胡惟庸今日一反常態,不再懒散,而是勤快起来,先是有几分好奇,继而震惊,最后简直瞠目结舌。 我的天哪,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吧,老爷竟然放下架子去种地了? 这是怎样的情形啊。 要知道,虽然那些读书人总是高呼士农工商,耕读传家也被视为极好的门第。 但这不过是为了给別人看罢了。 嘴上说著士农工商,实际上其他三类人都能欺侮那些脚踏泥土的人。 耕读传家固然体面,但那指的是家中有大片土地,让別人耕种,自己只需坐享其成。 说穿了,依旧是地主。 因此,胡府里上上下下看见胡惟庸亲自挥锄劳作,还不许他人插手时,那样的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中最为惊诧的便是那些姬妾们。 她们前些日子刚经歷了一场新人入府爭宠的混乱。 好不容易在暗中较量一番后確定了各自的名分,谁知转眼间问题解决,她们的目標却消失了? 如果胡老爷对她们失去了兴趣,那她们爭什么宠呢? 而且她们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为何老爷突然有了这样的嗜好。 近段时间,胡惟庸整日泡在府里,身边的人都摸透了他的脾性。 自家老爷这辈子够累的了,如今打算悠閒度日,好好享福呢。 所以养成了贪图享受、爱玩爱乐的性格。 没想到她们刚觉得抓到了老爷的喜好,一转身,他却反常地下地干活去了。 这些满脸疑惑的姬妾们围聚到后院的小园里,看著胡惟庸虽然汗流浹背却仍不停歇的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她们此刻糊里糊涂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是我们不够美,还是不够……什么?” “昨夜还甜言蜜语呢,今儿个怎就不管不顾只顾种地了?” “难道种地比我们还有趣?” “我们,难道不好吗?” 儘管眾人满腹疑问,却无人敢在胡惟庸面前多言。 毕竟胡大老爷是一家人之主,哪容得她们说三道四呢? 更別提,这並非什么人怨的恶事,不过是个略显古怪的嗜好罢了。 胡惟庸早已察觉眾人的疑虑,但他並未放在心上。 相反,他直接向管家胡义及府中所有人表明了態度。 “这块地,是我费尽心思种下的,谁敢隨意触碰,別怪我亲自打断他的手脚!” 这是胡惟庸首次在府中说出如此直白且严厉的话。 看著胡惟庸的神情,无人怀疑他是在开玩笑。 自此,原本就不敢轻易靠近的胡府上下,更是除非必要,绝不踏入后院半步。 即便有事不得不去,也恨不得离胡惟庸那块地远远的。 胡惟庸將眾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並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 毕竟,只有他清楚,这哪里是种粮食,分明是种著自己的保命符。 夜深人静时,他也曾辗转难眠。 虽然眼下他已不再是丞相,似乎最大的危机已过。 但他始终身处官场,未曾真正脱离那个漩涡。 而且,这种事哪有那么简单? 朱元璋隨手丟给他一个科举主考官的职位,他虽心中抗拒,却只能老老实实接受。 说白了,只要还在局中,他就只能“躲”,而不能“藏”! 因为他没有任何底牌去拒绝朱元璋的要求。 一旦拒绝,之前所有的隱忍与低调都可能化为泡影。 朱元璋的狠辣,让他可以毫不犹豫地置自己於死地。 这就是没有底牌、没有倚仗的致命缺陷。 其实,不仅是他,刘伯温不也心生畏惧? 正是因为对朱元璋的忌惮,刘伯温才一心想要归隱。 可他又能如何? 刘伯温多次向朱元璋辞官,可至今仍未能真正卸下官帽。 想必此时的刘伯温,也难以安眠。 正因为朱元璋性情暴躁且难以糊弄,胡惟庸见到土豆时才会如此欣喜。 有了这东西,他便真正拥有了一张底牌。 只要自己足够低调,朱元璋顾及自己的名声与功德,必不会轻易动他。 等到那时,便能安心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清净日子了。 正所谓有所求便有所苦,无所欲则无所惧。 既然自己並不追求功名利禄,自然也就不会去触碰朱元璋的忌讳,再加上自己积累的功德深厚,想不活得自在都难。 想想都觉得心满意足! 想通这些后,胡惟庸的生活越发简单了。 钓鱼,陪伴儿。 种田,陪伴儿。 研究美食,陪伴儿。 练习琴棋书画,陪伴儿。 倒不是他胡惟庸贪恋美色,更不是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胡大老爷不过是心善,不忍心看到一眾太过孤单,想给她们一些温暖罢了。 哦,对了,胡老爷自己也有些孤单,所以大家相互依偎,彼此取暖! 嗯,就是这样! 我胡某人一生从不贪恋美色。 (本章完) ------------ 对胡惟庸来说,如今的日子越来越舒坦了。 府上的下人得不错,手脚勤快不惹事,眼明手快还嘴甜。 这让两辈子没当过老板的胡惟庸心情大好,时不时就赏些银钱。 最重要的是,胡惟庸对美食情有独钟,厨房里常常备著大量食材。 而胡惟庸可不是那种自己山珍海味,却让下人吃糠咽菜的吝嗇老板。 时不时,他就会隨手拿出一些多余的食材分给下人们带回家。 东西不多,数量也不定,但这些比赏银更让人开心。 毕竟,能在前丞相、翰林学士胡惟庸府上当差,还能带著吃食回家,这不得好好炫耀一番? 因为这些事,好些下人家里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踏破了。 下人们用心,姬妾们也没让胡惟庸多操心。 春妮儿、娜娜、秋月三人都是经过皇宫培训的,虽然心思不少,小手段也多。 但她们太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了。 毕竟,她们可是从大明最大的一户人家府上出来的。 而之前那些名字容易搞混的姬妾,虽然规矩学得不如新来的姐妹们,毕竟出身有差距。 然而,这些女子都是自幼被卖入戏班或青楼,经过专门训练,成为伺候人的“行家”。 她们不仅擅长服侍,更懂得揣摩人心,手段高明。 虽然她们各自施展本领,爭相討好,却並未闹出什么乱子,反倒让胡惟庸的日子过得颇为舒心。 最令胡惟庸欣慰的是,他亲手照料的那片土豆田长势喜人。 不知是他那半吊子的种植技术误打误撞,还是系统那句“宿主亲自种植打理產量翻倍”起了作用,总之,这片田地如今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每天看著这片绿意,胡惟庸心中满是满足,觉得自己的保命符稳了。 然而,就在胡惟庸享受这安逸生活时,胡义却一脸忧色地跑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老爷,应天府府尹派人来府上了。”胡惟庸有些疑惑,转头问道:“应天府尹?梁甫?那老傢伙不是一向清高自傲,两袖清风吗?怎么会派人来找我?” 胡惟庸虽足不出户,但凭藉前身的记忆和上辈子的歷史知识,对朝中重臣颇为了解。 这位应天府尹梁甫,正是洪武朝中难得的“异类”。 他不仅將本就微薄的俸禄全数用於賑济灾民,扶助贫弱,上任时只带了两头驴,离任时依旧如此。 胡惟庸上辈子也是偶然得知此人,却没想到他会主动找上门来。 不料,胡义接下来的话却如晴天霹雳:“咱府上大少爷醉酒后驾车纵马,在闹市横衝直撞,撞伤了不少百姓。 梁大人请老爷过府一敘。 消息是应天府通判刚刚送来的,应该不假。 老爷,此事只能您出面了。” 听完这番话,胡惟庸脸色骤变,心中暗骂:“该死的!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辛辛苦苦低调行事,只想过安稳日子,保住性命,没想到却被这坑爹玩意儿给拖下水了!” 梁甫作为应天府尹,意图十分明了。 胡府大公子胡仁彬虽被关押在应天府大牢,但碍於胡惟庸的情面,尚未受到处置。 然而,国法早有定论,胡仁彬不可能毫髮无损地走出牢狱。 梁甫並非那种徇私枉法之人。 他不过是遵循官场惯例,派人前去告知一声。 至於后续如何,全凭胡惟庸自行决断。 若胡惟庸手段通天,大可向陛下求取特赦,或安抚好受伤百姓,再疏通刑部、大理寺,或许还能轻判。 但若指望应天府就此罢手? 那恐怕是痴心妄想! 能派人前来通知,已是这位府尹大人给足了面子。 胡惟庸此刻气得咬牙切齿。 真是恼火至极! 不过,他也在思索,自己怎么竟忘了还有个儿子? 他努力回想片刻,终於记起。 嗯,前身確实有个儿子,还是独子。 但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16章 大义灭亲 或者说,小胡就是个叛逆的主。 当初在府上时,小胡受不了前身的严苛管教,一怒之下搬出去住了。 追求的就是自由自在,彻底放飞自我。 而前身对这儿子,恐怕也是彻底失望,乾脆不再过问。 正因如此,胡惟庸来到这方世界已有些时日,却从未见过这个“孽畜”。 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之前毫无音讯,头一回听到消息,对方竟送了他这么个大“惊喜”! 再细想,歷史上胡惟庸的儿子似乎也是因醉酒驾车,最终坠车身亡。 甚至连名字都没能正式流传下来。 毕竟既非神童,也未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之事,连个功名都没有。 若非有个叫胡惟庸的父亲,他不过是个普通无名的紈絝子弟罢了。 哪里有机会被人记住名字。 但歷史只是歷史。 歷史上的一行字,落在人身上,便是一座山。 对胡惟庸而言,眼下不管是不行了。 那儿子,他並无感情,不过是个逆子,连前身对其也是失望透顶。 你这不孝子自己找死也就罢了,可別连累老子。 沉思片刻,胡惟庸长嘆一声,吩咐道:“胡义,伺候老爷更衣!” “看来这应天府,是非去不可了!” (本章完) ------------ 胡府的马车一路疾驰,直奔府衙而去。 车厢內的胡惟庸,此刻满脸愁容。 他心中涌起一种多年努力付诸东流的无力感。 胡惟庸心知肚明,这种事绝不可能瞒过朱元璋的眼睛。 也就是说,就因为这不爭气的儿子,他在朱元璋心中的形象必定大打折扣。 天晓得,他为了装得低调、装得平庸,付出了多少心血。 如今倒好,一切全毁了。 被朱元璋盯上,跟在荒野中被狼盯上有什么区別? 想到这儿,胡惟庸愈发烦躁。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下,不等赶车的胡义开口,胡惟庸便自己掀开帘子走了下来。 马车对面便是应天府衙,不过並非正门。 这种事,谁愿意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 这里是侧门。 即便如此,这侧门也比一般衙门气派得多。 不少身著官服的小吏,正提著衣摆匆匆进出。 应天府尹梁甫,不仅对自己严苛,对手下也要求极高。 但凡在他手下做事,就別想混日子。 胡义快步上前引路,胡惟庸脸色阴沉,径直走进府衙。 绕了几圈后,终於来到后院的一间静室。 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梁甫,率先拱手问候道。 “胡公,別来无恙啊!” 胡惟庸苦笑一声,抱拳回礼。 “梁大人这是在取笑我吧!” “我如今这般模样,还能算是別来无恙?” “今日之事,胡某多谢了!” 听到这话,一向不苟言笑的应天府尹梁甫顿时爽朗一笑,心中大感踏实。 他確实冒了些风险,但为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二人步入静室,梁甫心知事態紧迫,便直截了当地敘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於胡惟庸而言,事情如何发生並不重要。 但既然梁甫提及,他便姑且一听。 然而,听完之后,胡惟庸的怒火更甚。 光天化日之下,那小子带著一群隨从饮酒作乐,付完帐后不顾自己醉醺醺的状態,跳上马车便直奔家中。 口中还嚷嚷著要回家抱孩子。 途经闹市时,他喊了两声,见百姓未立即让路,竟直接挥鞭驱马衝撞过去。 幸好他驾车技术不佳,马车速度也不快。 因此,虽未闹出人命,但被撞伤的百姓却有十几人。 这里是何处?天子脚下的应天府,发生这等事,应天府自然第一时间將其拘捕。 隨后,便轮到胡惟庸出面了。 梁甫环顾四周,语重心长地劝道: “胡公,溺子如害子啊!” “梁某冒昧说一句,若令公子此次安然无恙地放出来,將来十有还会惹出更大的祸端。” “你能帮这一次,日后还能帮多少次?” “不过,梁某也不多言,令公子如今正在大牢中,梁某既未施刑也未打骂。” “胡公若有想法,儘管直言,梁某就当是报答当初胡公的提携之恩!” 没错,这才是梁甫扣下人不处置,却第一时间通知胡惟庸的原因。 要知道,当初的胡惟庸可是权倾朝野的人物。 梁甫这应天府尹,正是胡惟庸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等恩情,胡惟庸可以不在意,但梁甫不能就此忘却。 当然,梁甫也有自己的盘算。 若是其他人家中的公子哥,他还真担心若是说了这话,对方直接要將人带走,那他就难办了。 可胡惟庸不同。 作为应天府尹,同时也是胡惟庸的老部下,他非常清楚。 当初这位胡公就是受不了家中的严苛管束,才选择独居的。 由此可见,胡惟庸的家风其实一直不错,对於这个逆子,不过是管不了,便任其自生自灭罢了。 所以,送上门的顺水人情,不拿就是傻子。 梁甫能任应天府府尹,自然不是头脑简单之辈。 胡惟庸並未深思,此刻他被梁甫的话深深触动,愤恨地说道: “梁大人,您说得对,溺爱孩子就是害了孩子!” “走,我们去见见胡大公子,我倒要看看,他自从搬出府后,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梁甫见胡惟庸的表情,心中暗喜。 生气了? 生气就好! 就怕你一脸忧心忡忡的心疼模样,那头疼的可就是我了。 两人没有耽搁,直接前往大牢。 应天府的大牢,与其他地方的大牢並无二致。 黑漆漆、阴森森的,刚进门就闻到一股餿臭味扑面而来。 但胡惟庸並未多言,仿佛没闻到一般,跟在梁甫身后径直走了进去。 刚进门没几步,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 “赶紧放开我!” “你们是不是活腻了?” “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爹,胡惟庸,那可是当过、简在帝心的大人物!” “你们哪来的胆子,敢抓我?” 胡惟庸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铁青。 好啊! 我原本以为,你之前的荒唐事,不过是酒后失態。 现在看来,你本身就是这副德性啊! 逆子啊,我一直低调行事,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你倒好,跳出来惹是生非? 就在这时,一直叫囂的胡仁彬一眼看到了缓缓走来的胡惟庸,脸上顿时写满了惊喜。 哇,爹来了,救星到了。 然而,胡惟庸上下打量了一眼毫无悔意的混帐儿子,厌恶地扭头对应天府尹梁甫说道: “梁大人,此子身为朝廷重臣之子,不思为国效力,却知法犯法、伤及无辜。” “於情於理,这等人也不配苟活在世上了,乾脆直接判个斩立决,杀了吧!” “这样大家都清净!” 这话一出,梁甫和胡仁彬都惊呆了。 乖乖,这到底是真话还是反话啊。 不是都说虎毒不食子吗? 怎么刚来就要下死手了呢! 胡仁彬的罪状,还不至於定死罪吧? (本章完) 胡惟庸的话,虽不全是真心,但至少七分是真。 他真心觉得,这种坑爹的玩意儿,早死早好。 这混帐东西,能坑老子一次,將来必定还会继续坑。 所以,如果借著这次机会“大义灭亲”,反倒是给自己除掉一个隱患。 但……很可惜,虽然胡仁彬这小子“醉驾、超速、肇事”,但这等罪责肯定不够砍头。 这一点,胡惟庸来的路上就已经弄明白了。 因此,他刚刚那番话,其实也只是表个態、展现下姿態而已。 梁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敢置信地看向胡惟庸,结结巴巴地问道: “胡……胡……胡公,你刚才说……说啥?” 也难怪梁甫这么惊讶。 在这个年代,亲亲相隱可是写入律法中的事。 通俗点来说,就是知道自家亲戚干了坏事,不去举报的话,那是半点罪责都没有的。 反倒是像胡惟庸这种对自己亲儿子“大义灭亲”的,才是极少数。 这一下子,梁甫彻底懵了。 胡惟庸没有在意梁甫的惊讶,义正言辞地再次说道: “胡某的意思是,此子身为朝堂重臣之后,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既辱了大明威严,也污了我胡家门楣。” “索性,梁大人判他斩立决,还百姓一个公道!” 胡惟庸再次亲口表態,那態度仿佛定死了,一点都不带求情的。 可正因为如此,梁甫就纠结了。 你敢这么说,我也不敢判啊! 而那个从头到尾胡惟庸一句话都没搭理过的逆子胡仁彬,此时已经瘫在地上,完全嚇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老爹来了大牢不说赶紧把自己弄出去,居然要应天府尹直接判自己斩立决? 这是要杀自己? 胡仁彬可不是傻子,他清楚的知道,他今天乾的这事儿,哪怕是一般百姓,也不至於斩立决啊。 这是干嘛啊? 不仅不捞自己,反倒踩上一脚? 这还是自己亲爹吗? 或者说,这是生气自己当初从家里搬走? 可胡仁彬哪里知道,別说此时的胡惟庸压根对这逆子半点感情全无。 胡惟庸心知肚明,自己的一举一动始终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他確信,自己还未得知那逆子惹出什么祸事之前,朱元璋早已了如指掌。 既然如此,何必再留著这祸害? 这等祸患,若不及时剷除,难道还要留到过年不成? 正好,藉此机会再次向朱元璋表明態度。 唉,在朱元璋手下做事,真是难上加难。 不过,胡惟庸想得倒是周全,梁甫却陷入了困境。 此刻,梁甫也顾不得什么尊卑礼节了,直接拽著胡惟庸的衣袖走到一旁,神情严肃地问道: “胡公,你实话告诉我,你真要这么做?”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可就收不回来了!” 胡惟庸明白,梁甫是担心自己表里不一,最终反而连累了他。 於是,胡惟庸直言不讳道: “梁大人,我跟你交个心。” “於公,这是你应天府的案子,我无权也无心插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就算真把那逆子处死,大不了我再生一个便是。” “至少对陛下、对朝廷,我算是有了个交代。” “於私,我跟你掏心窝子说一句。” “这等无法无天的混帐,我觉得,不如直接了结了他。” “眼下,只死他一个,可將来他若惹出更大的祸端,那死的可就是我全家了!” “所以,梁大人,我是真心希望你秉公执法!” “我可以保证,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绝不会因此事找你麻烦!” “这样,我现在就走,不耽误你判案了,告辞!” 说完,胡惟庸竟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第17章 大明律法管不到,我来管! 看他那乾脆利落的样子,显然已不再將胡仁彬视为亲生儿子。 可胡惟庸走了,梁甫却走不了,胡仁彬也走不了。 梁甫看著一脸颓丧的胡仁彬,回想胡惟庸刚才那番话,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那话,似乎还真有几分道理。 之前胡仁彬那一通胡言乱语,不仅胡惟庸听见了,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混帐,若再惹出什么大祸,引来朱元璋的雷霆之怒,那可真是全家遭殃。 想到这儿,梁甫还真有些理解胡惟庸了。 梁甫心中依旧难以释怀。 胡惟庸毕竟是曾经的丞相,如今又被陛下委以重任,担任恩科主考官,地位显赫。 他刚才那番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反话,实在难以揣测。 即便他说的是真话,若自己真的处置了他的儿子,將来两人之间还能毫无芥蒂吗? 胡仁彬可是胡惟庸唯一的儿子,胡家如今就靠这一根独苗延续香火。 若这独苗毁在自己手里,胡惟庸即便嘴上不说,暂时不计较,但將来呢? 谁敢冒这个险? 若將来胡惟庸以此为藉口报復自己,恐怕连为自己求情的人都没有。 毕竟,这是直接对人家独子下手。 清官,並非那么容易当的。 若真那么容易,他也不会仅仅靠俸禄去救济灾民了。 而且,他也不会第一时间通知胡惟庸。 在官场中,那种一根筋的官员根本无法生存。 不说同流合污,但人总有自己的亲朋故旧。 因此,有些避讳並非坏事。 梁甫慢慢走出大牢,回头望了望那黑黢黢的牢房,心中不禁感嘆。 难怪胡惟庸能成为。 不说別的,连亲儿子都不管,还要求公平公正处理,任由府衙处置,甚至提议斩立决。 这样的觉悟,无论真假,至少说出去绝对让人竖起大拇指。 只是,那个混帐胡仁彬就惨了。 原本责罚或许並不算太重,但被胡惟庸这么一弄,想不脱层皮都难。 梁甫甚至开始怀疑,里面那傢伙到底是不是胡惟庸的亲儿子了? (本章完) ------------ 走出大牢后,梁甫没有直接去府衙正堂处理公务,而是回到了之前的静室。 泡上一壶茶,梁甫皱著眉头,琢磨起了胡仁彬这事儿。 可琢磨来琢磨去,他还是摸不准胡惟庸的脉。 甚至这么一想,反倒觉得胡惟庸可能是嘴上客气客气,实际上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过苛责他儿子? 毕竟,这是独子啊! 谁能忍心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消失? 换位思考,至少我是绝对不愿意的。 因此……梁甫依然无法理解胡惟庸的这番举动。 既然想不通,梁甫索性直接转身进宫了。 没错,梁甫去找朱元璋了。 在他看来,既然自己搞不清楚,那就让朱元璋来做决定。 到时候,反正决定是陛下下的,跟我这个小小的府尹有什么关係? 应天府尹这个官职,表面上只是三品,头上还有一堆上司管著。 但实际上,应天府尹不仅掌管京畿的刑名钱穀,还负责奉天子祭农耕猎。 府衙內设有府尹一人、府丞一人、治中一人、通判六人、推官一人,还有一位儒学博士。 可以说,在整个南直隶地区,南直隶总督能管的,应天府尹也能管,南直隶总督不能管的,应天府尹依然能管。 说白了,正三品的官职,看似比六部尚书低了一级,但也是实打实的朝廷重臣。 若不是陛下信任、视为心腹,怎么可能坐稳这京畿首善之地? 因此,梁甫的覲见请求很快就得到了批准。 来到御书房,向朱元璋行礼后,梁甫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提起了今天遇到的案子。 梁甫也不傻,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为难,不方便处理这宗案子。 那岂不是显得他能力不足,不敢处置胡惟庸的儿子? 梁甫换了个说法: “陛下,其实胡仁彬一事,臣就算秉公办理、照章办事,没有任何一丝偏向,也不过是打板子、赔钱了事而已。” “可偏偏胡大人在我应天府大牢里,直接要求一定要斩立决。” “这就让臣为难了!” “毕竟,臣固然不敢把本该重判的案子改成轻判,但也不敢把轻判的案子改成重判啊!” “因此,还望陛下示下!” “臣该如何判决?” 听完梁甫的这番解释,朱元璋还真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胡仁彬闹市醉驾伤人一事,他確实有所了解。 毕竟,此事就发生在应天府锦衣卫眼皮子底下,锦衣卫想不知道都不行。 当然,因为事涉胡惟庸这等重要人物,所以锦衣卫也將情况第一时间送到了朱元璋案头。 可朱元璋却不知道,胡惟庸后续在大牢里还提出了这种要求。 胡惟庸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斩立决? 连儿子都不要了? 老胡家如今不就这一根独苗吗? 难不成真要砍了? 咱怎么觉得不太可信呢? 毕竟不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胡惟庸对子嗣的观念,与“本地人”確实大不相同。 反正那逆子连前身都嫌弃,年纪大了不亲近也就罢了,还叛逆到独自搬出去住。 最要紧的是,那小子除了惹祸时记得搬出胡惟庸的名號,平日里连声问候都没有。 没感情、没礼貌,还耽误自己的悠閒生活,甚至威胁到未来的安全。 这等逆子,胡惟庸要不是不方便,怕是当初在牢里就直接一刀了结了。 这些想法,都是胡惟庸自己琢磨的。 但在朱元璋等人眼里,他们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这可是独子啊! 哪怕留条命下来,生下老胡家的嫡长孙也好。 那样胡家至少血脉传承没断绝。 可如今呢,胡仁彬那廝在外天酒地,却不见开结果。 所以,朱元璋此时严重怀疑,胡惟庸另有深意。 可再次询问梁甫,並得到梁甫拍胸脯的確认后,朱元璋终於確信地点了点头。 好啊! 论跡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甭管胡惟庸这话是不是说给旁人听的,也不管是不是故意说的。 但至少这態度,绝对比淮西那帮纵子行凶后还要偏袒、护著、嘴硬的勛贵们强了何止十倍? 想到这儿,朱元璋略感欣慰。 『惟庸不愧是咱的肱股之臣吶,这不仅半点不给咱添麻烦,还能主动为君分忧!』 『嘖嘖,难为他了!』 朱元璋脸上不见太多波动,心中却暗暗把胡惟庸大肆夸奖了一番。 既然胡惟庸都这么为朝廷考虑了,朱元璋自然不会寒了这位老臣的心。 於是,看著眼前还在等著自己答覆的梁甫,朱元璋稍一琢磨,沉声道: “胡仁彬醉酒纵车撞人一事,咱觉得,杖二十,禁足一月,如何?” 梁甫能说什么,毫不犹豫地躬身领命。 “陛下圣明!” 说完便行礼告退了。 梁某人並非愚钝之辈,无论陛下心中作何打算。 至少对胡家公子的惩处是陛下亲自下令,他不过是奉命行事。 考虑到他事先派人通风报信,胡惟庸胡大老爷总该念及他这份人情。 至於那二十大板,也得妥善安排,不能把人打得太重。 这种事他並不担心,只需稍作示意,手下人自会办妥。 別小看那些官差衙役,其中不乏能人异士。 就拿打板子来说,每逢有“特殊”人物需要受刑,总有老手出马。 看似轻描淡写却能致命、看似血肉模糊实则皮肉伤、看似不轻不重却让人哭天喊地…… 这些人钻研了大半辈子的打板子技艺,手法可谓炉火纯青。 於是,胡仁彬稀里糊涂地从牢里被拖出来签字画押后,噼里啪啦挨了一顿打。 表面上看他血肉模糊,仿佛半条命都没了,实际上他却暗自鬆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之前在牢里听胡惟庸那番话,他还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 然而,没等他叫人,胡义便笑眯眯地出现在他面前。 “公子,老爷在府上等著您回去呢。” 胡仁彬有些不情愿,胡惟庸对他的態度让他觉得回府后肯定没好果子吃。 但胡义显然不会给他溜走的机会,趁著他身上有伤行动不便,直接將他推上马车,事情就这么定了。 (本章完) ------------ 对於回胡府,胡仁彬十分抗拒。 毕竟当初是他不服管教,搬出了胡府。 如今却灰溜溜地回来了。 若是以前,他或许还能硬著头皮喊上两句“我不回去”之类的假话。 可今天,他真有些不敢喊了。 因为他怕这话一出口,胡义当真了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他总觉得今天虽然与父亲重新见面,但这位父亲大人似乎有些不对劲。 以前他爹固然对他恨铁不成钢,他也对自家老爹各种不服不忿。 儘管父子之间仍有几分情分,否则胡仁彬也不会这么年轻就能够独自在外生活。 说白了,他的开支还不是胡家在支撑? 那不过是父子之间的一个小矛盾罢了。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今天在大牢里见到父亲时,他那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陌生的狗屎。 那种眼神让胡仁彬感到既陌生又心惊肉跳。 虽然他平日里不服管教,但胡仁彬並不愚蠢。 他非常清楚,现在能过得如此滋润,全是因为他父亲叫胡惟庸。 再次回到胡府,胡仁彬在胡义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座他从小长大的宅院,他就被胡义一瘸一拐地带到了胡家祠堂。 望著远处那青瓦白墙的建筑,以及那位背著手站在祠堂前的男子,胡仁彬本能地感到腿软。 这里是胡氏祠堂! 里面供奉著胡家歷代先人的牌位。 从小,他就没少在里面罚跪。 可今天……他已经挨了二十大板了,难道还要再罚跪? 看著一步步磨磨蹭蹭走过来的胡仁彬,胡惟庸此刻格外烦躁。 怎么就不能直接斩立决,一劳永逸地解决这小子呢。 嘖,真麻烦! 自己动手肯定也不行! 在外面可以大义灭亲,但亲手自己的儿子,那就说不过去了。 但……不杀並不代表不管。 从应天府衙回到胡府的胡惟庸,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了。 光是低调过日子,还不够严谨! 就像这次,自己本来关起门来过著平静的日子,本来什么事都没有。 但架不住胡仁彬这个混帐惹是生非。 有这么一个祸害在,自己再怎么隱忍也没用。 想明白这一点,又確认胡仁彬只是挨了二十板子后,胡惟庸立刻做了一个决定。 “大明律法管不到,我来管!” 既然老天没空搭理这个废物,没有把他收走,那自己为了安全和將来,怎么说也得管教一番了。 脸色阴沉的胡惟庸,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胡仁彬,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命令道。 “逆子,跪下!” 胡仁彬习惯性地想要顶撞两句。 一抬头,胡仁彬便对上了胡惟庸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堆废物,毫无温度。 胡仁彬心头一紧,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18章 棍棒底下出孝子 胡惟庸盯著跪在面前的儿子,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种种,语气中带著几分感慨。 “我这辈子,上过战场,混过官场,风光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辅佐君王,安抚群臣。” “世人都说我胡惟庸有手段、有能力、平步青云,深得皇帝信任。” “可我自己却觉得,我没什么本事!” 他转过头,冷冷地瞥了胡仁彬一眼。 “我连个儿子都教不好,哪来的脸说自己有本事?” “我管过你、骂过你、罚过你,可你不仅没成才,反倒成了个给家里、给我惹祸的混帐。” “之前在大牢里,我跟府尹说的话,不是装模作样,我是真想杀了你!” 胡仁彬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慌乱地抬头看向胡惟庸,张了张嘴,想要辩解。 可胡惟庸一挥手,直接打断了他。 “不用求饶。” “再多的理由、再多的藉口,对我都没用!” “你最后的表现就是,你被自己的愚蠢送进了大牢,还连累了我!” 胡惟庸长嘆一声,仿佛要把胸中的鬱结全都吐出来。 隨后,他拿起一根绑在一起的藤条,在手里掂了掂。 “我思来想去,既然以前教你没教好,那就说明我的方法不对。” “索性,我也不想再费心思了,反正我也不指望你成才。” “那就只剩下一条,打,往死里打!”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我不求你成才,甚至不指望你孝顺,但至少得让你学会不给家里惹祸!” 话音刚落,胡惟庸举起藤条,在胡仁彬惊恐的目光中,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 胡惟庸可不是装样子,他是真下了狠手。 最近这段时间,胡大老爷在享乐之余,还迷上了种地,身体倒是锻链得不错。 这一顿抽,藤条挥舞得虎虎生风。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胡仁彬刚开始还能咬牙硬撑,但没几下就抱著脑袋,哭爹喊娘地求饶了。 疼,钻心的疼! “爹,爹,爹,爹我错了,別打了,我错了!” “爹,求你了,孩儿真的知错了!” “爹啊,饶孩儿一回吧,孩儿再也不敢了!” “爹……” 胡仁彬见惨叫和哀嚎毫无作用,索性撕下最后一点尊严,直接求饶了。 胡惟庸此时也有些气喘吁吁了。 毕竟打人这事儿,打几下似乎不费劲,可要是打上一阵子,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累。 就在这时,一道淡蓝色的光屏突然一闪,出现在他眼前。 【恭喜宿主,日常管教子嗣成功,奖励腰力+10】 看著这行字,胡惟庸愣了一下。 啥? 打这混帐儿子还有奖励? 而且奖励的是……腰力? 嘖嘖,这奖励,有点意思啊! 不过我喜欢! 他转过头,看著满脸泪水的胡仁彬,嘴角露出一丝舒心的笑容。 儿子,別急,別慌,这是父亲大人对你的爱啊! (本章完) ------------ 管教儿子顺便还能活动筋骨、撒撒气的胡惟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收穫系统奖励。 而且还是个这么“活力四射”的奖励。 顿时,胡惟庸的脸色变得有些玩味和复杂。 虽然刚才打人的时候,確实感觉到了一丝痛快。 好在这玩意儿只有自己能看见,也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 胡惟庸当即踹了胡仁彬一脚,吩咐他老老实实跪在祠堂反省,隨后把藤条往旁边一扔,转身出了祠堂。 他有些好奇。 这可是系统奖励啊,胡惟庸很想知道这奖励到底是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样。 正好,昨天娜娜还嘴硬说能跟自己单挑来著,嘖,这不巧了嘛。 伴隨著一阵指令,娜娜所在的小院不多时便响起了一阵阵的学猫叫。 这只金毛碧眼的波斯猫,今天可谓是在主人手里吃了大亏了。 往日里本就按摩样繁多,让人眼繚乱的主人,今儿个更是左一个铁板桥,右一个连环顶。 那腰杆子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著,连绵不绝,雄浑有力。 夜晚,胡惟庸胡大老爷停歇多日的胡府后院一挑三格斗赛再度开战。 双方你来我往,奇招频出,却又心有灵犀,堪称棋逢对手,將遇良才。 最终,胡惟庸对系统的奖励感到十分满意,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顺便默默给自己增添了一项日常活动。 第二天,胡惟庸起床洗漱完毕后,开始了他在府中的日常。 锻链、歌舞、美食、钓鱼、种田…… 可以说,胡惟庸每天的生活都格外精彩。 或许在那些雄心壮志的人眼中,天天关起府门、沉迷娱乐是一等一的废物。 但对胡大老爷来说,这种生活他能过一辈子。 毕竟,上百人围著他伺候,想吃什么吩咐一声,想玩什么吩咐一声。 更別说十来个上辈子只能远观不可褻玩的女神级別的儿,变著法子想要討他欢心。 这日子,怎么会不开心呢? 简直开心得要死! 不过,今天胡大老爷又给自己加了一套日常活动。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打那混帐儿子一顿吧。 於是,祠堂內,昨天又冷又饿,在祠堂旁的小屋里熬了一夜,今天刚起来的胡仁彬。 还没摸清楚什么情况,就被胡惟庸提溜到了祠堂里,然后噼里啪啦、劈头盖脸地一顿揍。 隨后,胡惟庸拍了拍屁股,神清气爽地走了,半句多话没有。 只留下刚刚又哀嚎了小半个时辰的胡仁彬,满脸悲愤地看著自己身上的一道道伤口。 胡仁彬这会儿真心觉得冤啊! 不是,你要棍棒底下出孝子没问题,可你怎么光有棍棒一句话不说啊??? 真就过来把人拎到祠堂,然后拿起藤条就开抽。 抽了一炷香的功夫以后,同样一句话不说,藤条一扔,走人! 从头到尾,別说教训他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真就是衝著抽人来的。 最关键的是,抽完以后,胡惟庸居然神清气爽、嘴角带笑地走了。 只留下身上心里同样疼的胡仁彬茫茫然不知所措。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自从在管教混帐儿子的过程中得到了腰力奖励后。 每日午饭后半个时辰,胡惟庸便准时开始管教胡仁彬。 这时间选得恰到好处! 吃饱了饭,精力充沛! 休息了半个时辰,不至於因剧烈运动影响消化。 打完管教,正好顺路去后院钓鱼、欣赏歌舞或打格斗赛,热身完毕。 嘖嘖,好处多得数不清。 於是,胡仁彬一脸茫然地开始了他的“被管教生涯”。 其他地方不准去,去了就挨打! 吃住都在祠堂旁的小屋,虽不丰盛但绝不至於饿死! 每日里就是看书、罚跪,不听话就打! 中午吃完饭,老老实实跪在祠堂里,接受父亲的“关爱”。 然后下午基本就能自由活动了。 自从他被接回府那天起,这样的生活便雷打不动。 府上眾人也习惯了,每日午膳后祠堂那边总会传来胡仁彬的惨叫声。 起初听著嚇人,但久而久之,大家竟能从这惨叫声中分辨出胡惟庸今天想玩什么样。 毕竟,慢慢都知道了,胡大老爷要是打算钓鱼或肉搏之类的活动,那必然得留点力气。 这天,胡府祠堂內,“胡丞相藤条教子”的戏码准时上演。 可打著打著,胡仁彬受不了了,忙不迭地高声喊道: “爹,爹,爹,爹……您不能这样啊!” “这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了,今儿都超过了!” “咱明天再来吧,您老赶紧休息去吧!” 听到这,胡惟庸默默停手,一脸复杂地看著眼前这个混帐小子。 娘的,这小子这是被打出习惯、打出抗性来了啊。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到底长了多少记性! 別特娘的前脚信誓旦旦,后脚老错重犯,那岂不是这段时间白折腾了? 虽然这段时间,经过每日里的“锻链”,让他如今肾好、腰好战力不俗。 但怎么说也是每日里了力气、了时间的。 总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啊! 当即,胡惟庸吩咐胡义去书房搬书过来。 其他书不用,就是四书五经这些最不会出错的经典。 而接下来胡仁彬要做的,就是不断地抄书。 借著这机会长长见识,也学一学修身养性。 胡仁彬心里有话想说,可一瞧见胡惟庸那严肃的神情和冷淡的眼神,他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不就是抄书吗?我才不怕! 他刚走出祠堂,正打算拐弯回自己的小屋,却听见父亲在认真地吩咐著什么。 “胡义,那小子身上的伤药你得盯紧了!” “大夫和药都不能落下,让他早点好起来!” “这样,到时候我揍他的时候也不用顾忌了!” 胡义虽然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胡仁彬听到这话,手不由得抖了一下。 这是亲爹吗? 也太狠了吧! (本章完) ------------ 胡府的事情,只有胡府的人知道。 虽然这些事肯定会传到高高在上、俯视大明官员和百姓的皇帝朱元璋耳朵里,但胡惟庸並不在意。 有些事,本来就想让朱元璋知道。 谁还没点演技呢? 他胡大老爷,好歹也是看过不少戏的人。 而在应天府的皇宫里,朱元璋正饶有兴趣地听著李善长的匯报。 作为当朝丞相,李善长不仅要辅佐皇帝,还要管理群臣,这可不是一句空话。 他需要实际参与到各种事务中。 可以说,只要李善长看到的活,他都有权插手,对方还得特別听从他的意见。 因为那时候的李善长,代表的是皇权。 但此时,他的角色不同了。 现在的他,是代表群臣向朱元璋匯报最近的政务。 虽然还有专门的奏摺和各部分的奏报,但作为丞相,每隔一段时间匯总工作是他的职责。 不过,李善长的匯报並不只是他一个人滔滔不绝。 朱元璋时不时会根据他匯报中的某句话,甚至某个词,直接发问。 朱元璋问的问题,都是直指核心或要害的地方。 要不是李善长確实有些能耐,面对朱元璋这样锐利的皇帝,恐怕早就乱了阵脚。 这一匯报,足足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君臣二人丝毫不敢鬆懈,逐一梳理著大明上下的大小事务。 等到厚厚的奏报终於討论完毕,两人不约而同地鬆了口气。 看著眼前略显疲惫的李善长,朱元璋竟一时觉得有个丞相似乎也不错。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朱元璋迅速掐灭了。 丞相能做的事,难道分给六部尚书就做不了吗? 权力集中在丞相一人手中,与分散到六部尚书手中,差別可太大了。 所以,丞相这个位置,无论如何都得废除。 想到这里,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善长,之前胡惟庸家那小子出事儿,你可曾听说?” 第19章 大明也有自己的退婚流? 这话听起来似乎毫无锋芒,就像他们当年起家时閒聊一般。 聊的並非家国大事、军政要闻,而是些八卦家常。 因此,李善长也没多想,嘴角微微一撇,不以为然地答道: “陛下,说起胡惟庸,他確实是个厉害人物。” “政事、谋略、手段、心性,胡惟庸样样都是世间少有的顶尖人才。” “但或许是因为太过忙於公事,对子嗣疏於教导。” “他那儿子,志大才疏、顽劣不堪,难堪大用啊!” “可惜了胡惟庸这一世英名!”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李善长如今身为天下执宰已有数月,本就心高气傲的他,怎么可能不仰起头、用鼻孔看人? 尤其是胡惟庸这位早些年压他一头的老乡,如今有了机会,不说一脚踹翻,啐一口又能如何? 听著李善长的评价,朱元璋的眼神冷了两分。 『看来,咱还真猜对了啊!』 “李善长这廝,不適合执掌大权。” 『这才多久,就看不起前任丞相、老兄弟了!』 『要是再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该看不起咱了啊!』 想到这里,朱元璋低下头,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翻著之前的奏本,嘴里却看似隨意地答道。 “原来如此,胡惟庸再聪明,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啊!”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仁彬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慢慢改正!” “正好胡惟庸现在整天待在家里,教子的时间肯定是够的!” “对了,胡惟庸是不是还有个侄女?” “善长,胡惟庸这侄女怎么样,你可知道?” 朱元璋似乎只是顺著话题,继续聊起胡惟庸家的小辈。 表面上聊的依然是些家长里短,可此时的李善长却没了刚才的轻鬆。 一听到“胡惟庸侄女”这几个字,李善长心里便是一紧。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朱元璋一眼,却发现朱元璋似乎根本没在意他,正低头翻著奏摺。 手里还握著一支硃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那样子,仿佛李善长答不答、怎么答都无所谓。 但李善长此时已经將警惕提到了最高。 因为朱元璋提到的这位胡惟庸的侄女,正好和他侄子李佑有婚约。 本来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在长辈的安排下结下婚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如果女方有个当过丞相的叔伯,男方又有个正在当丞相的叔伯…… 那这桩婚事,可就非同小可了。 朱元璋这么一问,显然別有深意。 不过李善长虽然紧张,倒也没有慌乱。 当即,他含糊其辞地应付了几句,赶紧把话题带了过去。 朱元璋似乎真的只是隨口一问,没有再继续聊,只是说了句“丞相辛苦”,便让李善长退下了。 可李善长缓步走出宫门时,心里却非常清楚。 朱元璋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那就是不希望看到两家如此显赫的家族联姻。 否则,朱元璋怎么会记得这种小事,更不会在匯报政务时特意提起。 想到这儿,李善长不禁轻轻嘆了口气。 看来,这门亲事得作罢了。 他再傲气,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去触怒朱元璋。 真要那样做,除了惹怒朱元璋被责骂甚至贬官外,没有任何好处。 甚至,如果朱元璋真要处理这件事,只要见李善长动作慢一点,他完全可以跟胡惟庸说一声。 以胡惟庸的机灵劲儿,只要朱元璋开口,他肯定会立刻解除婚约。 与其等待胡惟庸先开口,不如自己主动出击。 回到府中,李善长先与侄子李佑说明了情况,並安抚了他一番。 隨后,李善长决定亲自前往胡府,与胡惟庸当面交谈,並提出退婚。 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本章完) ------------ 坐在前往胡府的马车上,李善长的神情显得格外复杂。 两人的关係,並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首先,他们都是淮西出身的老臣,曾一同跟隨朱元璋打天下。 同为文人,又是同乡,自然早已相识。 他们的关係虽未到生死与共的地步,但也確实非常亲密。 甚至,当初胡惟庸能登上丞相之位,也有李善长的推荐之功。 正是在那时,双方因种种心思,定下了侄子与侄女的婚约。 那时的他们,確实结成了同盟,在大明官场上共同进退。 然而,再好的关係也难免出现裂痕。 当时李善长的官位並不显赫,而胡惟庸却一跃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天下官员虽由朱元璋掌控,但有一半的权力却握在胡惟庸手中。 所有政务都需经他处理,所有政令也由他落实。 当一个人能决定整个大明的人事、財政、政务时,哪怕只是部分权力,他与皇帝的区別已不再明显。 胡惟庸骤然成为权臣,本就比李善长年轻的他,一下子变得意气风发。 胡惟庸並未在刚上位时就翻脸不认人。 他没那么狂妄,也没那么愚蠢。 只是,原本的小兄弟如今地位在自己之上,二人之间的对话也变得微妙起来。 胡惟庸更加自信,李善长在他面前也不再隨意指点。 毕竟,一朝权臣,岂能轻慢? 正是这种地位变化带来的隔阂,让原本携手共进的二人渐行渐远。 虽然二人从未翻脸,但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亲近。 甚至,这种疏远在胡惟庸失势后,李善长如今贵为丞相,依旧未能改善。 双方关係未能改善,其实彼此都有责任。 李善长自认为是老大哥,如今更是身居国公之位,地位显赫,而胡惟庸作为晚辈、前官员,总不能让自己这个老大哥先低头吧? 至於胡惟庸这边,原因更是不言自明。 因为芯子已经换了。 新来的胡惟庸听到李善长的名字,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愿意主动接近? 因此,种种巧合交织在一起,使得他们的关係一直处於不冷不热、不尷不尬的状態。 当然,双方曾经定下的婚约並未取消。 李善长觉得没必要,毕竟胡惟庸只是因病辞官,並非被人排挤或得罪朱元璋被贬。 谁知道这老小子什么时候又会东山再起? 不过是自家侄子娶妻而已,能维持与胡惟庸的政治联盟,何必取消? 而胡惟庸嘛,压根就忘了还有这回事儿。 他天天沉浸在美酒佳肴中,忙著钓鱼、种地、歌舞等乐事,哪还记得有这么个婚约在。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眼下李善长再怎么不情愿,也得坐著马车去胡府,亲自找胡惟庸谈退婚的事。 没办法啊,即便他想与胡惟庸结亲,也抵不过朱元璋的忌惮! 他总不能与朱元璋对著干吧! 尤其是之前的空印案,余波未平。 李善长此时愈发觉得丞相之位不好坐,仿佛成了高危职业。 每日工作量巨大不说,最重要的是,朱元璋下手太狠。 要不是李善长始终相信朱元璋不会对淮西老兄弟下手,他恐怕早就跑了。 唉……想想都是泪啊。 就在李善长思绪纷飞之际,马车缓缓停下。 下了马车,看著眼前熟悉的大门、牌匾,李善长长嘆一声。 “去吧,跟门子说一声,就说李善长来访!” 胡义气喘吁吁地跑到后院,从脂粉堆里把胡惟庸拉了出来,告诉他李善长来了。 如今正在正堂里喝茶呢。 胡惟庸一听李善长上门,顿时有些纳闷。 这位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按理说,但凡李善长有点政治智慧,都应该离自己远远的啊。 前后两任丞相若是关係过於亲密,朱元璋岂能安心入睡? 然而,李善长既然已经登门,总不能將他拒之门外。 毕竟是当朝重臣,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於是,胡惟庸匆匆换了衣服,快步赶到正堂,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李善长。 两人见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客套寒暄,虽然虚情假意,却也是必不可少的礼节。 寒暄过后,李善长终於切入正题。 “惟庸,今日为兄前来,实有一件烦心事想请你帮忙,还望贤弟能伸出援手!” 胡惟庸心中顿时一紧。 不妙! 这老傢伙是不是要算计我? 好在胡惟庸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心中虽急,脸上却不动声色,淡然问道: “善长兄但说无妨。” 他自然不会先答应,谁知道这老傢伙会提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哪有先答应的道理。 此刻,胡惟庸甚至有些后悔让李善长进门了。 李善长犹豫片刻,终於道出了来意。 “惟庸贤弟,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李佑,之前与贵侄女有过一桩婚约,如今他却看上了別的女子,死活非她不娶。 老朽实在无奈,想与贤弟商量一番,能否將这婚事退了?以免將来伤了咱们两家的情谊。” 退婚! 这两个字一出,胡惟庸顿时一愣。 好熟悉的字眼啊! 大明也要有自己的退婚流吗?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 胡惟庸咂了咂嘴,仔细一想…… 嘶……好像还真有这么一桩婚事! 不过……李善长要退婚? 好啊! 简直太好了! 虽然这事传出去后,胡惟庸的面子算是彻底丟了,估计胡李两家从此也要老死不相往来。 但……对胡惟庸来说,这不正是好事吗? 將来的李善长案,怎么也不会牵连到自己,更不用担心李善长找上门来。 若没有今天这一出,他到时候还得费心琢磨如何拒绝。 眼下倒是正好,什么都不用做了。 关係都断了,彻底翻脸了,谁还敢说他们两家日后有勾结? 胡惟庸想通之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即便心里再得意,此刻也不能表露出来。 於是,胡惟庸一脸严肃,甚至带著几分怒意,看向李善长,等待他的解释。 (本章完) ------------ 看著胡惟庸那“难看”的脸色,以及毫不掩饰的轻蔑眼神,李善长只能苦笑。 他非常理解胡惟庸的心情! 如果今天是胡惟庸到他府上提出退婚,他恐怕会当场发火。 因为这简直是的打脸。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旦定下,不仅是两个年轻人的终身大事,更是两个家族的联姻。 哪有说好的事情还反悔的? 更何况是一方直接上门当面退婚。 如果没有正当理由,这无异於当面羞辱。 但是……李善长的理由,能说吗? 他能告诉胡惟庸,这其实是朱元璋的暗示? 李善长担心朱元璋一怒之下会直接除掉他? 而且,现在的他,其实也有些看不上胡惟庸的势力了。 第20章 逆子,都是因为你! 总之,有太多不能说的了! 这些都是內情,也是这次退婚的主要原因,但偏偏,无法明说。 涉及到朱元璋的事,那叫为君上讳,这是官场的潜规则。 而涉及到自己的,更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原本只是翻脸的局面就会变成不死不休。 所以……犹豫片刻后,李善长支支吾吾地开始解释。 “惟庸贤弟,此事確实是为兄做得不地道,但为兄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贵侄女国色天香、贤良淑德,还有你这么个叔伯在,不愁找不到好婆家,其实是我家这小兔崽子配不上她!” “但此事,终究是我李家做得不地道,故此,咱给你带来了一些礼物。” “虽然都是些俗物,但至少代表著咱的一份心意!” “还望惟庸贤弟你能理解为兄一二!” 说完,李善长毫不犹豫地掏出一份厚厚的礼单,顺著茶桌递了过来。 胡惟庸仍旧板著一张阴沉的脸,瞥了那张礼单一眼。 但仅仅只是一眼,胡惟庸就差点没忍住笑场。 淦! 这老傢伙真是富得流油啊! 这是下了血本了吧! 还是说这些年他捞得太狠了? 光是礼单的第一页,就列著白银数千两、百年人参十根、锦缎一百匹…… 其他的珠宝、首饰,没一件是普通货色。 看著这礼单,胡惟庸先是一惊,隨后琢磨出点门道来。 结合李善长刚才的话,这老傢伙应该是被迫来解除婚约的。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整个大明,能逼李善长做到这份上的,除了朱元璋还能有谁? 不管老朱是怎么威胁、压迫李善长的。 也不管胡惟庸本人有多想赶紧解除婚约。 至少表面上,李善长亲自来胡府提出解除婚约,就是在打他胡惟庸的脸。 这样就不能轻易放过这老傢伙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你被老朱逼著要跟我切割,断了婚约、打了我的脸。 可以! 但仅凭这些东西,不够! 我胡惟庸怎么说也是前任,如今的翰林学士,还是淮西人士,朱元璋起家时的老臣子。 说出去,我的名號也是响噹噹的。 你要打我的脸? 可以! 得加钱! 这就是胡惟庸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至於坑了李善长一把,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抱歉,別说现在巴不得跟李善长切割的胡惟庸了。 就算是前身,也是个十足的政治动物。 什么老兄弟感情、什么提携之恩,在脸面、利益面前都是扯淡。 而且,按照记忆中对李善长的了解,胡惟庸敢肯定,这老傢伙虽然拿出的礼单分量十足。 但他袖袋里十成十还有一份礼单。 他早就做好了应对胡惟庸狮子大张口的准备。 没有一次拿出来,不过是做戏罢了。 瞧瞧一旁的李佑吧! 明明是当朝的侄子,此时眼见胡惟庸板著脸,既不接礼单也不说话,表现得异常卑微。 一边说胡大人府上的贵女配不上,一边又自谦才疏学浅,怕耽误了佳人…… 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这是个出身寒门的公子哥呢。 这是在演我吗? 好啊! 谁还不是个影帝了,谁还没点演技了? 胡惟庸立刻戏精上身,满脸怒容地盯著李善长道: “善长兄,李丞相,你这是步步高升后,瞧不起我这落魄的老兄弟了啊!” “怎么?” “拿些金银財宝就想堵我的嘴?” “你这是觉得我胡府日子过不下去了,还是觉得我胡惟庸养不起家?” “当初你我结亲时,我可不是卖侄女给你啊!” 胡惟庸这番话阴阳怪气,句句带刺。 偏偏李善长理亏,只能硬著头皮听著。 至於一旁的李佑,胡惟庸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那不过是个捧哏的配角,大人说话,小孩儿靠边站,没你插嘴的份儿。 李善长苦笑著连连作揖,不断道歉,但始终咬定一点——就是要退婚。 胡惟庸接连攻击了小半个时辰,差点把自己都说累了。 李善长再次掏出一沓礼单,顺著茶桌推了过来。 胡惟庸这次连看都不看,冷冷地盯著李善长道: “看来李丞相是铁了心,哪怕大出血也要跟我胡府断了这门亲事?” 李善长长嘆一声,脸色也不好看,但终究艰难地点了点头。 胡惟庸怔怔地看了他半晌,转头对胡义吩咐道:“去一趟,找到书房架子上的匣子,把那份婚书拿来!” 胡义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但听到吩咐后,立刻应声出去了。 不多时,他拿著一张略有些发黄的婚书,交到了胡惟庸手上。 胡惟庸瞄了一眼,確认无误后,推到了李善长面前。 李善长看了一眼,赶忙从怀里掏出胡府给李府的婚书,递到了胡惟庸手里。 这桩婚事,算是彻底作废了。 同时,也意味著胡惟庸和李善长,彻底断了关係。 (本章完) ------------ 婚书,说白了,不过是一纸契约。 上面写明了双方的生辰八字,再加上胡惟庸和李善长的签名,就算定下了。 有了这份婚书,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谁也不能反悔。 就算闹到皇帝面前,这段婚事也得认。 所以,要退婚,就得收回这婚书。 胡惟庸没耍招,接过婚书仔细確认后,当著李善长叔侄的面,直接撕了个粉碎。 李善长见状,也毫不犹豫地撕了婚书,脸上顿时轻鬆了许多,再次向胡惟庸拱手道:“惟庸贤弟,为兄给你赔罪了!” 胡惟庸正演得投入,装作没看见,端起茶杯吩咐道:“胡义,送李丞相出府!” 胡义应了一声,站到李善长身旁。 李善长长嘆一声,拱了拱手,带著李佑离开了胡府。 他知道,这一走,他和胡惟庸便分道扬鑣,形同陌路了。 但……李善长並不后悔! 他如今既是国公又是丞相,只需敬畏朱元璋一人便足矣。 他註定要留名青史,怎能被这些小事绊住脚步? 得罪了,便得罪了吧! 等到李善长叔侄彻底走远后,胡惟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他终於卸下了之前的偽装,美滋滋地拿起桌上的礼单,细细看了起来。 嘖嘖,李善长这老傢伙真是下了血本啊! 瞧瞧这礼单上的东西,样样都是珍品。 黄金白银这些硬通货自不必说,还有玉石首饰、珍稀灵药、古董珍玩。 可以说,就算是家世稍差的世家,倾全族之力也未必能凑齐这么两张礼单。 嘖嘖,这一波真是赚大了。 更重要的是,好处还不止这些。 经此一事,至少在外界看来,他胡惟庸与李善长彻底断了联繫。 虽然面子上有些损失,但实际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好好好,这婚退得值! 然而,这想法仅仅维持到下午,便被打破了。 因为退婚的另一方主角,胡惟庸那位被定下婚事的侄女胡馨月,哭哭啼啼地找上门来了。 胡惟庸望著眼前哭得泪眼婆娑的小侄女,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真是作孽啊! 他这才猛然意识到,眼下可不是后世。 在后世,恋爱分手再平常不过,甚至谈婚论嫁时分手、离婚都司空见惯。 只要自身条件不差,家境也过得去,根本不愁嫁不出去。 可这个时代,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女方被退婚,影响极其恶劣。 无论出於什么原因,哪怕胡惟庸心知肚明李善长退婚更多是出於政治考量。 但这理由,李善长今天不能当面说,他將来也不能对外宣扬。 如此一来,骂名固然落在李善长头上,可自家小侄女的名声也难免受损。 真是麻烦啊! 再仔细一看,不对! 这小丫头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放在后世不过是个初中生。 嫁人? 嫁什么嫁! 胡惟庸轻轻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好了,馨月,別哭了!” “李善长家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婚退了就退了!” “你看,咱们馨月这么漂亮,还愁找不到好人家?” “再说了,你伯父我虽然不再是丞相,但也不是没用了!” “伯父的门生故旧多著呢!” “难不成不跟李善长家那小子成亲,我家馨月就嫁不出去了?” “放心,伯父將来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如意郎君,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好话说了一大堆,总算把这小丫头哄住了。 不过,胡惟庸心里也冒出一个念头。 自家小侄女的婚事,还真得好好琢磨一番。 好不容易从李善长那个大坑里跳出来,可別一不小心又踩进另一个坑。 要知道,李善长那帮人可不止他一个,党派里还有不少人呢。 而且,明初四大案里还有其他陷阱。 要是不小心再踩进哪个坑,岂不是亏大了? 九族消消乐可不是闹著玩的。 想到这儿,胡惟庸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小丫头。 胡馨月虽非倾国倾城,却也生得白皙秀丽,身材高挑。 自小得伯父资助,衣食无忧,生活颇为富足。 这般条件,称她为小家碧玉,倒也贴切。 以她的样貌与家世,何愁找不到好人家? 想到这里,胡惟庸直截了当地说道:“馨月,从今日起,你就搬到伯父府上住吧。” “伯父会安排人亲自教你琴棋书画、操持家务,你只管用心学。” “等学得差不多了,伯父再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如何?” 胡馨月对这位位高权重的伯父向来言听计从。 她虽年纪尚小,却也明白,若想觅得良缘,还得靠伯父出面。 於是,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胡惟庸见状,心中稍安,转头对胡义吩咐道:“胡义,安排人带馨月回去一趟。” “帮她收拾行李,把她喜欢的东西都搬过来,顺便跟她爹娘说一声。” “以后馨月就长住府上了,再让人腾出个小院来!” 胡义连忙应下。 胡府地方宽敞,安排个侄女住下,並非难事。 胡馨月红著眼眶,规规矩矩地向胡惟庸告辞,隨后跟著管家胡义离开了。 胡惟庸却莫名感到心烦意乱。 真是麻烦事一桩接一桩。 在洪武年间为官,处处是坑,实在憋屈。 思来想去,胡惟庸索性走到祠堂,见胡仁彬跪在那儿,顿时火冒三丈,大吼一声: “逆子,都是因为你!” 说罢,抄起藤条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 胡仁彬一脸茫然。 今天不是已经打过了吗? 自己什么都没做,怎么又挨打了? 胡仁彬觉得,自己真是冤枉! (本章完) ------------ 第21章 太子朱標 打完胡仁彬,胡惟庸心中稍感畅快,却懒得与他多言,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只留下胡仁彬一脸困惑,摸著背后的伤痕,暗自思忖。 老头子,似乎真不把他当回事了。 一天竟打了两顿! 他这独子,如今也不受待见了。 娘啊,看来他得改过自新,重新开始了。 不然,真要被老头子收拾了。 老话说得好,严父出孝子。 胡仁彬这位紈絝少爷,此刻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並自我反省起来。 而胡惟庸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如常,饭照吃、舞照跳。 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李善长与胡惟庸结为亲家的事,之前本就传得沸沸扬扬,两家都未曾隱瞒。 可谁也没想到,胡惟庸刚从那位置上下来没多久,李善长竟亲自上门退婚了。 嘖嘖,听到这消息的人,都替胡惟庸感到不值。 但这话却不能在外面乱说,毕竟谁也不想得罪李善长。 不过有一点,大家都认同,那就是这次李善长算是彻底踩在胡惟庸脸上了。 同时,眾人也有些疑惑。 为何这事传得如此迅速,胡府竟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 难不成破罐子破摔,反正都知道了,无所谓? 可这也不能拿胡府的面子不当回事啊。 但他们哪里知道,胡惟庸压根不觉得这是丟脸的事。 甚至,要不是不方便,他自己都想安排人赶紧把消息散播出去。 胡惟庸得知这消息时,差点笑出声。 別人觉得丟脸,他可不觉得。 他还巴不得让文武百官都知道呢。 不然,他跟李善长的关係,还怎么断? 现在好了,以后若是李善长出事了,但凡有人说自己跟李善长有关係或有牵连的,恐怕都不用胡惟庸开口,就会有人拿退婚一事来驳斥他了。 而情况,也正如胡惟庸所料。 文武百官如今可谓人人皆知。 甚至,那些看得更远、脑子活络的官员,基本上都能猜到,这里面十有有朱元璋的手笔。 不然,哪怕李善长当了丞相,也不会这么猖狂地直接上门退婚。 但无论眾人怎么想,终究也只能唏嘘不已,觉得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太过真实了。 当著胡惟庸的面,眾人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提的。 隨著府试的临近,胡惟庸不得不重返礼部履职,这意味著他不得不频繁与外界接触。 因此,这次回到礼部,他的神情明显不如以往那般和悦。 每日上衙时,他面容冷峻,下衙回府时亦是如此,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心生不满。 眾人对胡惟庸的现状颇为理解,儘管私下难免议论纷纷。 “唉,胡大人心中不快,今日我去送参考试题时,向他问安,他竟一言不发,往日可不是这般態度!” “哼,这不是明摆著的事吗?谁家遇到这种事,心里能好受?这分明是瞧不起人。” “嘖嘖,听说胡大人府上的那位侄女虽非倾国倾城,却也知书达理,不知我家犬子是否有幸……” “呸,你怕是痴心妄想。” “怎么就是痴心妄想了?退过婚的女子,便如剩饭一般,还能与从前相提並论?”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胡府何等门第,你家那等破落户,连吃这碗剩饭的资格都没有!” “唉,你说的也是,听说胡大人如今將那位侄女接到自己府上抚养教导,將来她的婚事,定是胡大人做主了!” “这才是正理啊,胡大人被这般打脸,若不能为侄女觅得良婿,岂不是要亏一辈子!” “说来胡大人性子还是不错的,若是我被这般羞辱,怕是连当差的心思都没了,他只是冷著脸,已是给足了面子。” “那是,你也不想想,那位是什么人?那可是曾在大明之人,不说唾面自乾,这点心性都没有,才是怪事!” …… 礼部上下对胡惟庸之事私下议论颇多,绝大多数人都对他报以同情之心。 在他们看来,此事无论如何都是胡惟庸吃亏。 因此,对於他每日几乎不言不语,冷著脸晒太阳、喝茶、吃点心的行为,愈发理解。 在他们眼中,这是胡大人愁思难解的表现。 然而,实际上,胡惟庸之所以板著脸,是因为不得不来礼部当差而心生鬱闷。 一旦玩心起,哪里还耐得住这等苦熬?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朱元璋硬塞给他的,他接旨时就不情愿,现在更是愈发鬱闷。 这导致每个来请示、匯报的礼部官员都显得战战兢兢。 而胡惟庸则不管那么多,依旧保持以往的態度:事情你们做,责任你们担,但功劳我要分。 准確地说,他只在最终事宜上点头签字確认一下。 其他事情,他不仅不做,甚至连多听几遍的兴趣都没有,全交给了礼部官员。 胡惟庸就一句话:按往年的规矩办,不出差错就是有功! 有了这个表態,再加上他天天冷著脸的样子,他所在的公房里,来往的人越来越少。 甚至上衙、下差时,路上碰到他的人都是躲躲闪闪的,仿佛他会吃人一般。 不仅礼部普通官员如此,连礼部尚书和两位侍郎,见到胡惟庸也客气了不少。 尤其是郭明义,作为李善长一派的人,他最为尷尬。 丞相这到底是要整个派系都断了与胡大人的联繫,还是因为私人受到陛下的压力才做样子? 在没有確切消息之前,他很是尷尬。 这天,胡惟庸隨手批阅完当日事务,正准备下差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 他皱著眉头听了听,才发现,还真出了件大事。 当朝太子朱標,来礼部了! (本章完) ------------ 朱標,当朝洪武皇帝朱元璋的嫡长子,大明当朝太子、储君。 这个名字,胡惟庸再熟悉不过了。 可以说,后世但凡看过几本明初背景的,都能说出一堆有关朱標的事情来。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有別於其他父子相疑、兄弟鬩墙的太子,朱標的储君之位,稳固得简直不像个太子。 甚至,后世有人开玩笑说,若是朱標要,朱元璋怕是会笑逐顏开地赶紧把大军撤走,免得一不小心伤了自家宝贝儿子,然后赶紧退位,让自家儿子上位。 这虽然是个夸张的戏言,但实际上也侧面说明了朱標在大明的地位,那真不是一般的稳固。 想想朱標拥有的待遇吧! 朱元璋亲自为朱標搭建文武班底,甚至亲自挑选人才,毫不避讳太子与朝臣的交往。 仅此一点,便胜过无数战战兢兢的太子。 更何况,朱標多次监国,真正掌握著天下生杀大权,直接行使皇帝之权。 无论是朝臣还是兄弟,无不被朱元璋全力支持的朱標治理得服服帖帖。 可以说,朱標是朱元璋倾尽全力培养的。 后世有句戏言,胡惟庸深以为然:朱元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叫朱標,一个叫其他。 这话原本只是玩笑,但对来到大明、从前身记忆中翻出许多回忆的胡惟庸来说,这確实是真的。 以上种种待遇,隨便一条都足以让歷史上的太子们羡慕不已,更不用说叠加在一起了。 整个大明,从未有人怀疑过朱標的太子之位会被动摇。 这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將来继承大统的,只能是这位太子爷。 这不仅是朱元璋的期望,也是所有朝臣的期望。 毕竟,朱標的性格比朱元璋柔和太多,是眾望所归的储君。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朱標英年早逝,导致朱元璋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后续在的培养上出了大问题,最终培养出了朱允炆这个蠢货。 当然,眼下这些事只有胡惟庸一人知晓,他也不会说出去。 隨后,胡惟庸规规矩矩地与其他礼部官员一起参与迎接。 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朱標,发现史书確实没错,朱標確实是个胖子,白白胖胖的,脸上总带著笑容。 这形象比朱元璋那总是凶光毕露的三角眼强了不知多少。 更何况,自幼熟读礼乐诗书的朱標,无论是谈吐还是风度,都远非朱元璋这泥腿子出身的皇帝可比。 朱標对六部官员了如指掌,每每见到一人,只需提及对方的官职和姓名,便能立刻道出其履歷乃至家乡等细节。 这番表现,即便胡惟明知对方是在作秀,也不得不在心中暗暗为这位太子竖起大拇指。 能將作秀做到如此地步,確实是一种本事。 难怪他身为太子、储君、大哥,却能贏得朝臣和皇子们的全力支持。 仅凭朱元璋的支持,还不足以让他贏得如此口碑。 如今看来,朱元璋的本事確实不容小覷,他教出了一个好儿子。 在一眾礼部官员如沐春风地接受完朱標的检阅后,朱標终於走到了胡惟庸面前。 胡惟庸毫不迟疑,抱拳躬身道:“臣胡惟庸见过太子殿下!”然而,这礼还未行完,便被朱標一双肉乎乎的胖手托住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胡惟庸耳边响起:“胡公莫要戏弄孤了,孤早先被父王送到胡公身旁学习政务,可是从胡公身上学了不少东西。 胡公於孤来说,既是长辈也是师长,孤可不愿受你这一礼!何况,胡公哪怕不在丞相之位,却仍能为大明再立新功,连父皇都称讚不已,孤还有很多地方要跟胡公学习啊!” 朱標这番话可谓说得极为漂亮。 什么长辈、师长,听起来似乎十分亲近,但实际上,不过是当年还在学习处理政务的朱標被朱元璋安排到胡惟庸身边观摩而已。 胡惟庸当时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那么多时间教导朱標,只是偶尔提点一两句。 因此,朱標这番话无疑是在抬举胡惟庸。 然而,事情並未就此结束。 朱標继续说道:“胡公最让孤佩服的,还是別出心裁地用一道题改变了我大明取士之道。 前些日子父皇为孤讲解了一番胡公的苦心之后,孤才发现,孤居然是如此的孤陋寡闻。 故此,稍候还望胡公不吝赐教啊!” 看著当朝太子对胡惟庸如此敬重,一口一个“胡公”地称呼,一旁的礼部尚书、侍郎等人简直酸得牙都要掉了。 娘咧,瞧瞧!瞧瞧胡大人!什么叫一朝得势的威势啊!什么叫简在帝心的恩宠啊! 眼前的胡惟庸,虽然只是个五品的翰林学士,但无论是礼部尚书、侍郎,还是今日突然造访的朱標,谁又会將他视为一个普通的翰林学士呢? 说到底,官职虽有內在的规矩,但实际上还不是朱元璋一句话的事。 没有什么比得到皇帝的青睞更为重要了! 儘管旁人羡慕不已,胡惟庸嘴上客气,心里却在暗自嘀咕。 『娘的,朱標这小胖子不会是专门衝著我来的吧?』 『难不成,朱標是特意来收买人心的?』 『嘶,十有还真有可能!』 『这小子怕是眼见著自己家被退婚了,心情沮丧之下,故意来给我长脸,顺便收买一波人心啊!』 嘖嘖,果然是朱元璋精心培养出来的啊。 瞧瞧这心眼多的,一举一动都有深意啊。 (本章完) ------------ 第22章 招募了一群泥塑菩萨 对於朱標这点心眼,胡惟庸虽然腹誹了两句,但还真没多介意。 毕竟,这等政治人物,还是精心培养出来的政治人物,有这样的心性、手段,不仅不是缺点,反倒是优点。 甚至,胡惟庸巴不得朱標心眼更多一点才好。 因为胡惟庸是真心希望朱標能接班的。 毕竟,这位的政治手段、眼光,哪里是朱允炆那个废物崽子能比的了的? 一想起朱允炆,胡惟庸都不禁直皱眉。 要是那个兔崽子真上位了,他怕是躲都没得躲。 毕竟朱允炆,是真狠啊。 看似礼贤下士,一派知书达理的仁孝模样,可实际上这小崽子才是个十足的刻薄寡恩之人。 从他削藩之时,对自己那几位亲叔叔是如何下手的就知道了。 堂堂郡王,洪武皇帝朱元璋的亲儿子,居然在朱元璋辞世、朱允炆上位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得了。 还有一大堆全家老小被贬为庶民的。 这特娘的连自己亲人都不放过,还能指望他对臣子有多看重? 可以说,若是按照原本歷史上的路线走的话,除了齐泰、黄子澄、方孝儒三大蠢货深受朱允炆倚重以外,其他人在朱允炆眼中,不过都是隨手可杀的虫蟊罢了。 在这一点上,朱元璋甚至比不上朱允炆。 至少朱元璋在杀戮时还有明確的目標和意图,只要你不妨碍他,不触犯他的忌讳,他还能容忍你。 而且,朱元璋非常重视亲情,绝不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 可朱允炆呢?他只学到了朱元璋的表面,认为当了皇帝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亲人、臣子、得力干將…… 想杀就杀! 对於这样的人,胡惟庸是绝对不希望他登上皇位的。 更何况,这样的傢伙一旦上位,十有还是会被他四叔朱棣。 到时候朱棣这个莽夫攻入应天府,必然会对皇城势力进行一番清洗。 那自己的生死岂不是又掌握在別人手中? 如此一想,朱標继位才是最稳妥的,也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想到这里,胡惟庸乾脆对朱標一摆手道:“殿下,不如我们到公房一敘?” 朱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拱手道:“这正是我所愿,不敢请耳!” 他虽然是来招揽人心的,但刚才的话也没说错。 朱標在听朱元璋解释胡惟庸那道怪题后,便觉得胡惟庸是真正的大才。 一道在他看来极其怪异的考题,竟然能看出考生的心性、学问,甚至还能分析出他们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对於上位者来说,简直是太神奇了。 这种学问,朱標非常想学。 二人在眾人羡慕的目光中,悠然走进了胡惟庸的公房。 胡惟庸给朱標泡了一杯茶后,先听朱標谈起了自己的体会。 此时,朱標谈兴正浓。 他不用胡惟庸催促,便自然而然地谈起了自己对科举取士的一些看法。 胡惟庸听得很认真。 一方面,他要在朱標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这样才方便自己继续安稳地“咸鱼”下去。 另一方面,他其实也很好奇。 好奇这位歷史上最稳固的太子爷,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听著听著,胡惟庸的脸色逐渐变了,甚至连喝茶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他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朱標,你真是厉害啊! 对於胡惟庸来说,科举制度的利弊,后世有太多的分析了。 专家、学者、键盘侠、网文作者…… 无数人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 胡惟庸自然也听过许多版本,对於科举制度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但至少在见识方面,他自认无人能及。 然而,如今听了朱標的分析,他却发现,朱標的眼光確实独到。 首先,朱標从一开始便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以全局的视角审视科举。 仅这一点,便超越了无数人。 多少储君,在大儒、名士的教导下,明明身为皇帝,却偏偏以臣子或儒生的视角看待问题? 其次,朱標对利弊的把握极为清晰。 哪些对皇帝、朝廷有利,却对学子不利; 哪些对学子是天大的好消息,却对皇帝、朝廷不利。 这些,朱標都看得一清二楚。 仅凭这两点,胡惟庸便觉得今日不虚此行。 想到这儿,正好朱標的发言告一段落,胡惟庸沉吟片刻,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缓缓说道。 “殿下,臣之前的考题,虽取了些巧,效果或许不错,但终究不是正道。” “毕竟,臣也说了,要解答出臣的问题,要么钻研四书五经多年,要么博览群书,要么就是老老实实认错。” “可臣只是出题之人,不是阅卷之人,臣敢肯定,最后上榜的,十有都是钻研四书五经多年的学子!” 朱標闻言,脸色略显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其实也想到了。 “正因为如此,殿下,那就会出现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便是,这么些年把功夫都在四书五经上了,那他们究竟还学了多少其他方面的技艺?” “是懂数算还是懂农桑?” “商贾之道?刑名钱穀?” “这些当官必须要懂的东西,他们只怕压根不会吧!” “那到时候真考上了怎么办?” “唯有一个办法,靠师爷、幕僚而已!” “那……大明到底是在取士选官,还是了大力气招募了一群泥塑菩萨?” 这话可谓一针见血,但朱標却无法否认。 因为这就是大明眼下官场最真实的现状。 眼下这二人,一个是前任丞相,一个是当朝储君,都曾接触过全国上下的真实情况。 这些事情,朱元璋心知肚明,旁人难以企及。 然而,话至此处,胡惟庸却有些犹豫。 他深知,四书五经不过是朱元璋用来束缚考生思想的工具,说白了,不过是愚民之术罢了。 但直接点破四书五经显然不妥,胡惟庸自有办法,结合实际情况,绕个弯子,忽悠朱標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而且,他对自己的这番本事,信心十足! (本章完) ------------ 对於忽悠朱標一事,胡惟庸毫无心理负担。 无论他的初衷如何,他都能確保,结果绝对比眼下科举中全是四书五经的情况要好。 要知道,明初的儒生已经有些疯狂了。 疯狂到为了经学,他们不仅將数算一科从科考中剔除,甚至將研究数算的士子和教习全部赶出国子监。 也就是说,大明从此时起,彻底断绝了本就薄弱的数理化之路。 这实际上是一条极为危险的路线。 然而,无人重视! 胡惟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如今要做的,除了为自己之前的摆烂之举擦擦屁股外,还顺便让大明变得更好一点。 “太子殿下,您觉得,仅凭四书五经,就足以让一名士子成为一位成熟的官员吗?” 朱標本就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储君。 更何况,在这种私下的场合,他真心抱著討教之心而来,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以眼下大明科考的標准来看,金榜题名者,只有在翰林和御史台方能称得上一声称职。” “而若是在六部三司的话,至少要勤学苦练半年以上才能逐渐上手。” “可若是放到地方的话,若无家中师长事先教导,那便是全凭师爷和幕僚的本事。” 胡惟庸满意地点了点头。 朱標这番话倒也坦诚。 他並未因四书五经是他父亲定下的主考內容而嘴硬坚持。 这也让胡惟庸愈发满意。 他轻轻頷首,算是对朱標刚刚这番话的认可。 隨后,胡惟庸面色一肃,认真说道。 “既然殿下本就知晓內里的弊端,那有些话,臣说起来就方便了。” 胡惟庸起身,背著手在公房里踱了几步,隨后缓缓开口,字字斟酌。 “殿下,臣以为,以四书五经考核士子,並非不妥,只是不够全面。” “不够全面?胡公,此话怎讲?” “殿下,方才也提到,金榜题名者,唯有在翰林院和御史台方能称职,为何?” “因为这两个衙门与经济民生、朝堂实务无甚关联,只需口舌之利便可,说对了是功,说错了也能推脱不通实务。” “然而,大明疆域內的万千百姓,千头万绪的事务,终究需要有人脚踏实地去处理。” “若只有这些空谈之人,那这些实际事务,谁来操办?” 朱標听到这里,眉头紧锁。 这些话题他並非未曾与父皇討论过,父子俩也的確觉得新晋士子有些难堪大用。 在他们看来,无非是让士子们多歷练一番,能用的便升官,不堪大用的便安分守己,苦熬资歷。 可如今看来,科举之路似乎从一开始就走偏了? 这让朱標一时难以接受。 听完朱標的疑问,胡惟庸微微一笑,略作思索后说道: “这样,若说其他,太子殿下或许不甚了解,难以体会。” “不如臣说个殿下熟悉的,户部,殿下应当相当了解吧!” 朱標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若说其他衙门,內里確实有许多他不甚了解之处。 唯独这户部,在他那位精打细算的父皇影响下,他从参政起便没少琢磨,监国时更是恨不得常驻户部。 而且,大明眼下朝政中的困境,不说十成十,至少有七成可归根於財力不足。 北元猖獗,还不是军费不足? 洪水肆虐,还不是兴修水利的银钱不足? 民生凋零,还不是苛捐杂税所致,因为朝廷缺钱。 …… 正因如此,朱標从一开始便对户部格外重视。 这地方,才是六部之中他最看重、最熟悉的一部。 胡惟庸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隨后掰著手指头说道。 其一,户部事务繁重且至关重要,无论是全国各地的財税核算,还是朝廷的日常支出与国库银两的调度,都离不开精確的计算。 关键的是,这计算不仅仅需要略懂皮毛,更要求高度的专业精通。 然而,如今朝廷的科举考试已经不考核这些,学子们又为何要费心去学习呢? 其二,户部中人才济济,帐目处理得游刃有余,那么监管户部的人,如果计算能力不足,对这门学问不精通,又怎能看懂帐册,发现其中的疏漏? 其三,不仅仅是户部,就连地方州府主管財政的主簿,若是计算能力稍有欠缺,那么大明的財政税收在基层就已经出现紕漏,户部再强大又有何用? 总不能每年都派户部的高手去州府为他们算帐吧? 第23章 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说到这里,胡惟庸似乎对朱標额头上渗出的汗水视而不见,回到座位上,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感嘆道: “这就是我所说的术业有专攻!” “四书五经好不好?当然好!” “但仅仅熟读四书五经,面对治理一方或执掌六部要务的职责,尤其是四书五经就足够了吗?” “殿下再想想,我们这批跟隨陛下一路走来的老臣,表面上看起来个个都很有用。” “但实际上呢,当初我们不过是在一县之地有些许名声罢了,论学问,真算不上什么。” “所以啊,我才说,科举取士,不能只考四书五经,也得引入其他考核方式。” “四书五经读得好,那就去翰林院做学问。” “而那些真正有才学且见识不凡的人,才是陛下和殿下所需的人才。” 朱標听完胡惟庸这番长篇大论后,沉默良久,隨后站起身向胡惟庸深深一礼,说道: “孤感谢胡公的教诲,今日之行,孤受益匪浅,只是时间有限,不能与胡公彻夜长谈。” “这样,孤今日先行离开,等哪天有了空閒,再向胡公细细討教!” 胡惟庸一边满口客气地与朱標告別,一边心中长嘆。 终於把人忽悠走了! (本章完) ------------ 朱標离开礼部后,胡惟庸也没有在礼部久留,赶紧拍拍屁股回了自己的府邸。 当晚,胡惟庸难得地多喝了几杯。 姬妾未至,胡惟庸已自斟自饮,享用著府中厨子精心烹製的家常小菜、滷肉与猪耳,心情愉悦。 先前在礼部与朱標周旋,虽费了些心思,但成效显著。 这父子二人,其实並不难应付。 只要不触及其底线,提出的建议若对大明有益,在他们眼中,你便是朱家最得力的助手。 朱元璋虽以严酷著称,朱標虽精明过人,但二人该慷慨时,也绝不吝嗇。 相较於朱允炆,这父子才是真正的之材。 因此,胡惟庸在朱標面前留下了好印象,还为科考之事找到了合理的藉口,自然心中得意。 那夜,胡惟庸虽未醉,却因心情舒畅而酣然入梦。 次日醒来,想起今日又有好消息——明日便是休沐,可再享一日清閒。 作为打工人,节假日便是最大的慰藉。 洪武朝官员每五日便有一日假期,名为休沐。 然而,这规矩到了永乐朝便已改变,甚至在洪武朝內也几经调整。 不过,这些与胡惟庸无关,他此刻只想享受带薪休假的乐趣。 晚间,胡惟庸在礼部忙碌一天后,换上家居服,正欲用餐,侄女胡馨月忽然怯生生地开口:“伯父,馨月明日想去棲霞寺求籤,不知伯父可否应允?”胡惟庸闻言一愣,问道:“馨月,你平日不似会求神拜佛之人,怎会突然想去寺庙?那些和尚不过是些忽悠人的傢伙。”胡馨月听罢,心中无奈,只得装作未闻,解释道:“伯父,馨月姻缘多舛,想去棲霞寺求个签,请寺中大师解签,也好让馨月心安。” 胡惟庸听罢,恍然大悟,原来侄女並非虔诚,只是寻求心理安慰。 他咂咂嘴,略作思索,点头道:“好,正好伯父明日休沐,咱们一同前往,权当散心。 你那姻缘之事,不必过於忧虑,伯父定会为你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郎君。” “你儘管放心!” 胡馨月轻轻点头,朝胡惟庸微微一笑,隨后便低下头,细嚼慢咽地享用起饭菜。 看著侄女那看似优雅实则胃口大开的吃相,胡惟庸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忧虑。 唉,这可有些棘手了。 府上的伙食向来丰盛,尤其是他口味偏重,偏爱那些下饭的菜餚。 他自己每日忙於种地、锻链,还要与一眾姬妾切磋武艺,消耗巨大,自然不用担心。 可这小侄女来府上还没多久,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好吃好喝,原本就有些婴儿肥的脸庞,如今更是圆润了几分。 这可如何是好? 自大唐以来,我中原大地便不再以胖为美,哪怕到了后世也是如此。 若自家侄女真成了那珠圆玉润的杨玉环,岂不是更难找到婆家? 想到这里,胡惟庸顿时觉得明日的棲霞寺之行又多了一层意义。 至少得让这丫头多走走、多运动运动才行。 一夜过去。 次日,府上用过早膳后,胡惟庸便带著侄女,登上了前往棲霞寺的马车。 隨行的还有十名府上护卫。 这並非胡惟庸摆排场,而是为了安全起见。 不多时,马车在一路顛簸中终於停下,胡惟庸跳下车,抬头望去。 “嚯,不愧是千年古剎,果然气势非凡!” “馨月,走,先把你安顿好!” 胡馨月並非独自出行,作为胡府的侄女,自然也有府上安排的丫鬟隨行。 昨日听到胡惟庸那番言论,胡馨月便知伯父对佛法並无半点敬意。 於是,她向胡惟庸行了一礼,道:“伯父便在庙中散散心吧,侄女有侍女陪著,先去求籤,若完事了,便在马车这儿等伯父便是!” 看著这位因外出而面纱遮面的侄女,以及一旁的两名丫鬟,胡惟庸也觉得在棲霞寺不会出什么岔子,便挥手告別了。 叔侄二人在寺门口分別,一个前往前方大殿拜佛求籤,另一个则背著手四处閒逛起来。 胡惟庸有一件事从未对任何人提起,那便是他上辈子,其实曾来过棲霞寺。 不过,那时的棲霞寺,与如今明初的寺庙,自然有许多不同之处。 胡惟庸对这几百年的对比越发感兴趣。 许久未出门的他,今当出来散心,感觉倒也还不错。 逛著逛著,胡惟庸却发现这庙里的读书人似乎多得有些离谱。 这究竟是和尚庙,还是书院? 难不成如今的和尚僧衣、不剃度,反倒穿上了士子服、戴上了发冠? 他仔细一瞧,凑到几个满脸虔诚的士子旁边,竖起耳朵一听,这才明白。 原来府试將至,这些学子觉得今年的考试格外诡异,光靠勤学苦读似乎不太靠谱,索性来庙里烧香拜佛。 既然正路靠不住,或许歪门邪道反而能有些奇效。 弄清楚情况后,胡惟庸倒也没嘲笑他们。 上辈子自己高考前不也烧香拜佛?大学期末考试时,转发锦鲤、放好运来之类的荒唐事,不也干过? 说到底,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无伤大雅。 胡惟庸笑了笑,继续在庙里閒逛。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一个角落,看到一群学子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看那样子,倒不像是討论学问,反倒像是在开诗会。 这种热闹,胡惟庸之前可没见过,当即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 (本章完) --- 上辈子看歷史题材的网络时,总少不了诗会写诗、装逼打脸的桥段。 起初,胡惟庸还觉得新鲜。 可每本都如此,他就觉得厌烦了。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这帮人就不能换个套路? 等胡惟庸自己真来到大明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这套路还真不能换。 但凡文人墨客聚在一起,不干点吟诗作对的勾当,还真不知道干些什么。 为什么? 因为经义不能轻易討论,毕竟这些年轻士子学问尚浅,说不出什么深奥的道理,反倒容易闹笑话。 况且,经义之谈是儒家各门各派最核心的理论。 偏偏不少学派之间的这些学问是互相衝突的。 倘使在眾目睽睽之下议论这些话题,稍有不慎,便不再是两个学子之间的爭执,而是两派势力爭斗的开端。 因此,还是吟诗作对更为妥当。 既能满足学子们炫耀才华、扬名立万的需求,又不会引发你死我活的惨烈局面。 毕竟,经义之辩,若学问未到一定境界,根本无法分辨优劣对错。 而诗文的好坏,但凡读过书的人,一读便能分出高下。 所以,胡惟庸来到大明后便明白了。 古时士子聚会,无非就是那些样,除了谈论哪位魁美貌,剩下的便是吟诗作对,附庸风雅了。 胡惟庸心中稍安,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著,虽略显富贵精致,却並未逾制,不过是件普通的士子服,倒不必担心暴露身份。 於是,他迈著稳健的步伐朝人群走去,打算凑个热闹。 刚一靠近,便有一名少年学子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还未走近,便拱手作揖,口中忙不迭地问道:“这位兄台,可是参加了本次恩科的学子?” 胡惟庸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自己可不就是参加了嘛,你们这帮小子考的题还是我出的呢。 见胡惟庸承认,另一位站得稍近的二十来岁的学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赞道:“兄台虽年纪远超我等,又一直未曾登科,却能始终咬牙坚持。 单是这份坚持,便难能可贵,实乃我等楷模!” 胡惟庸扭头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这话怎么听著这么彆扭呢? 你说他是在奚落自己吧,可对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实在不像。 可若说是在夸自己吧,这话又实在不好听。 再一琢磨,胡惟庸明白了。 这就是个情商为零且嘴欠的小子。 算了,老爷我不跟这种人计较。 於是,胡惟庸索性將这话当作耳旁风,毫不理会地走到眾人內围,想看看他们究竟在闹什么动静。 有一说一,胡惟庸此时也不过五十出头。 放在后世,既可以算是中年大叔,也能算是小老头,全看他在哪个圈子以及形象如何。 胡惟庸虽然一向家底丰厚,生活舒適,但也不曾荒废锻链,再加上背后还隱藏著系统的神秘力量,因此他的样貌看起来不过四十岁上下,正值精力充沛的年龄。 与眾学子相比,他的气度、举止以及衣著都显示出他不凡的出身。 因此,胡惟庸一出现,便迅速贏得了学子们的接纳。 毕竟,像之前那位口无遮拦、情商低下的学子毕竟是少数。 但凡有志於科举、希望在官场有所作为的人,都明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道理。 不过,在场的学子们虽然对胡惟庸点头微笑,但也仅此而已。 若要他们主动报上姓名,还得等胡惟庸展现出自己的真本事才行。 此时,诗会正进行到作诗环节,胡惟庸来得正是时候。 在场的学子们毫不客气,纷纷提笔挥毫,写下自己的得意之作。 作为后来者和外来者,胡惟庸並没有急於展示自己的才华。 毕竟,如今已是明朝,能抄的诗作,尤其是质量上乘的,已经所剩无几,不能轻易使用。 更何况,他胡惟庸何等身份,若是这些学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恐怕个个都得恭恭敬敬地称他为“恩相”。 因此,胡惟庸悠閒地四处走动,顺便欣赏学子们的作品。 这一看,还真发现这些学子们有些真才实学,尤其是最初迎接他的那位最年轻的学子,文采最为出眾。 若不是確认自己才是唯一的穿越者,胡惟庸差点以为这位学子也是带著“外掛”的同乡。 第24章 作死十族方孝孺 那位年轻学子写完自己的作品后,微笑著对胡惟庸说道:“兄台,不如你也来露一手,让我们学习一二?” 胡惟庸笑著回应:“哈哈,我就不用了,今天不过是带侄女出来散心,碰巧遇到你们,萍水相逢,我岂能打扰你们的兴致。” 他的话说得十分客气,既没有过分自谦,也没有轻视对方。 然而,之前那位口无遮拦的学子却突然站出来,直截了当地说道:“兄台,我们相交,只论心性,不论文采高低。 你儘管大胆作诗,若实在不行,在座的各位都是品性高洁之人,绝不会嘲笑你!”这话一出,胡惟庸的脸色顿时变了,再次看向这位“嘴臭”的学子。 '这是把老爷我当成考不上的留级老大哥了?' '嘖嘖,这情商,进了官场,非得被人整死不可!' 胡惟庸这时倒是来了兴趣,他很好奇,难得遇到一个情商低到极点的人,不知自己是否“认识”。 “这位老弟,不知尊姓大名?” 嘴臭老弟倒也没隱瞒,或者说这傢伙压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一听胡惟庸发问,他立马直截了当地回答:“在下姓方名孝儒!” 一听这名字,胡惟庸顿时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方孝孺啊,那就没事了!你嘴臭是理所当然的。 胡惟庸一点也不介意了。 (本章完) ------------ 胡惟庸一听方孝儒这名字,立刻对刚才的嘴臭之举毫不在意了。 没別的,因为这傢伙是个实打实的硬骨头,狠角色! 別人作死,顶多作到九族团灭的地步,那就到头了。 而大明两百七十年的歷史中,唯独他能作死到十族团灭,他不硬谁硬? 不得不说,跟他同族,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对於这种能把自己十族都捎带进刑场的硬骨头,区区嘴臭冒犯,胡惟庸都懒得计较了。 不过,胡惟庸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一眾学子。 却发现,此时眾人都已停笔,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身上。 胡惟庸微微一挑眉,乐了。 得,自己虽无炫耀之意,但耐不住此情此景,眾人硬是逼著自己秀一把啊。 行,本老爷之前本没想秀,但既然要秀,那本老爷还真得秀个大的才行。 胡惟庸隨意选了一张学子空著的书桌,先抚平了桌上的宣纸,而后用镇纸压好边角。 接著挽起衣袖,往砚台里倒了些清水,而后拿起一旁的墨条慢慢研磨起来。 同时,双眼微眯,心中快速思索著,自己到底要用哪首来秀一把。 明清两朝,能流传到后世的经典诗词並不多,但但凡能流传下来的,质量自然不差。 要用好的,要秀大的,还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几个条件一限制,再一琢磨,胡惟庸便决定好了今日的秀场套餐。 墨汁刚刚备好,胡惟庸一手轻挽衣袖,一手执笔,蘸满墨汁,毫不犹豫地在微黄的宣纸上挥毫写下“临江仙”三字。 胡惟庸的字,確实下过苦功。 不仅有前世的记忆,还有今生的见识。 虽称不上书法大家,但一笔一画间,已將胡惟庸那看似平静、实则深藏不露的性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字体並非规规矩矩的正楷,也非狂放不羈的草书。 而是形散神聚、看似龙飞凤舞,实则自有章法的行楷。 一眾学子,单看这字跡与词牌名,便不由得肃然起敬。 都是读书人,虽不敢说满腹经纶,但敢来参加诗会的,至少对诗词有所造诣。 岂能不知“临江仙”这一词牌名? 正因如此,他们才感到惊讶。 要知道,唐诗宋词元曲流传至今,多少前辈高人、千古名篇在前? 五言、七律这类诗作尚可,只要平仄对得上,总能凑出一首。 但词牌不同,一个词牌便是一套格律、节奏、声律。 难度何止高了十倍? 可以说,敢在诗会上写词的,要么是譁眾取宠,要么是胸有成竹。 而眼前这位年纪稍长的老哥,怎么看也不像是譁眾取宠之人。 就在眾人因这標题惊讶不已时,胡惟庸挺直腰板,一口气写下了那铭记两辈子的开篇。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淘尽英雄!” 这开篇一出,全场震惊。 后面挤不进来的学子,急得直跺脚。 傻子也知道,这是出了大事了,可前面的人既然看到了,能不能念出来啊。 方孝儒虽情商不高,但对待学问,他可是极其认真。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沉声诵读起来:“滚滚长江……” 仅仅一个开篇,便让不少学子羞愧难当,纷纷將自己的“大作”撕得粉碎。 没写! 没看到就是没写! 谁都不傻,仅看这开篇便知,与他们的作品简直是天壤之別。 今日这场诗会,必將名留青史。 那时的场景,若是將他们的那些“杰作”记录在册,恐怕会让他们顏面尽失,甚至连子孙后代都跟著蒙羞。 毕竟,老话常说,不怕不懂行,就怕同行相衬。 平日里,他们的作品虽然未必让人惊艷,但至少也能贏得几声称讚。 然而,放在此刻,与胡惟庸的《临江仙》相比,简直是被踩在泥里,毫无光彩可言。 几位学子撕毁了手中的“大作”,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惺惺相惜的意味。 聪明人自然懂得与聪明人为伍。 “段兄,你觉得这首词如何?” “虽然只听了开篇,但仅凭这开篇的笔力,后续也绝不会差!张兄,你呢?” “张某也是如此认为!咱们这些微末之光,还是別去与皓月爭辉了!” “哈哈,段某也是这么想的,遇到这等大才,甘当萤火之光也未尝不可,输了是常理,贏了反而不正常!” …… 不得不说,这两位学子的话道出了眾人的心声。 这胡惟庸,绝对是个大才子。 此时,胡惟庸已经写完了上半闕。 那句“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让一眾学子仿佛看到了史书中那些文臣武將逐渐凋零的景象。 方孝儒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博览群书,四书五经、史书典籍无一不读,但正因为读得多,他才更清楚自己与这位“落榜老考生”的差距。 这首词,光是诵读便让人感到盪气迴肠、慷慨悲壮,更遑论其深意。 胡惟庸此时也颇为感慨。 来到这个世界,见到了许多曾在歷史书上才能见到的“名人”,他对这首词的感悟愈发深刻,笔下的文字也愈发激昂。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隨著方孝儒大声诵读出这最后一句,满场学子仿佛醉酒一般,满脸通红、双目赤热地看向胡惟庸。 然而,胡惟庸却隨手將笔一扔,擦了擦手,笑著问道:“诸位,在下这首词如何?” 这番气度,远非眼前这些尚未踏入官场的毛头小子所能比擬。 也不知道是谁胆子这么大,直接大声问道:“这位兄台的词作让我们自嘆不如,敢问尊姓大名?” 胡惟庸听了,微微一笑,眼睛转了转,笑著回答:“在下姓陈,名近南,陈近南是也!” (本章完) -------------胡惟庸深諳处世之道,虽然玩闹无妨,但绝不和朱元璋开玩笑。 他如今的身份是恩科的主考官。 今天遇上一群应科举子的诗会也就罢了。 若是写了一首词,还留下自己的名字,岂不是给了这些士子结交主考的机会? 到时候有些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於是,他乾脆给自己套了个假名。 刚刚站在一旁,比方孝儒还激动的那个在胡惟庸看来最有文采的年轻士子,向胡惟庸深深一揖。 “陈兄,解縉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小弟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也感谢陈兄让我今天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名士风采!” 胡惟庸一听这名字,顿时愣住了。 解縉? 他就说嘛! 自己隨便出来走走,竟然遇上个文采出眾的,还以为大明的学子水平真这么高呢。 如今一看,原来是明朝三大才子之一的解縉! 这就完全能理解了! 整个大明二百七十年间,真正被史书记载为才子的只有三人。 第一个就是眼前这个满脸敬佩的解縉。 第二个是徐渭,字文长。 而第三个嘛,巧了,正是今天胡惟庸“写”的这首《临江仙》的原作者,杨慎! 今天可真是有意思,用明朝三大才子之一杨慎的大作,折服了另一位明朝三大才子解縉。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神奇。 和谢榛客气了两句后,胡惟庸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解老弟是应天人士吗?” “不然,为什么明明带著异地口音,却在应天府参加考试?” 这一问,其实也是胡惟庸有些好奇。 因为不同於方孝孺,方孝孺是宋濂的,他出现在应天府很正常。 但胡惟庸清楚地记得,解縉应该是江西人才对。 一个江西人为何会来到应天府参加科举呢?应天府的考试难度,明显比江西高出一截。 胡惟庸心中暗想,这或许是他进一步確认此解縉是否就是彼解縉的机会。 解縉对此並未多想,毕竟这种疑问也算寻常。 谁会放著相对轻鬆的江西不考,偏偏跑来应天府与天下英才一较高下呢? “实不相瞒,陈兄,小弟虽是江西人,但因家父在外为官,我便隨家父一同离开了家乡。”解縉坦然答道。 “这次科考,不过是家父逼著我前来,算是一次试水罢了。” “家父与我都没指望这次能金榜题名,只是想藉此了解科考的特殊之处。” 胡惟庸听后,兴趣顿生。 原来还有这样的想法!他不禁感嘆,如今的人竟如此有远见,居然懂得提前体验考场氛围。 胡惟庸毫不掩饰地竖起大拇指,赞道:“令尊此举確实高明!” 被胡惟庸这么一夸,解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虽被世人称为“狂生”,实则並非狂妄,而是骨子里带著一股傲气。 但凡遇到才学、本事高於他的人,他都会心悦诚服。 解縉笑了笑,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解释道:“其实,家父的用意我明白。” “家父认为,若我在老家参考,一旦认真考试,必定能金榜题名。” “但我年纪尚轻,心性未定,若骤然进入官场,恐怕会因志得意满而惹出大祸。” “所以,家父乾脆让我再磨链几年,稳一稳性子。” 胡惟庸听完,沉默片刻,隨后再次竖起大拇指,心中暗嘆:知子莫若父,解縉的父亲果然將他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 解縉在洪武年间便早早成名,早早中举,但真正踏入官场却是在永乐年间。 然而,他在永乐朝也没能安稳几年,最终落得下狱惨死的结局。 如今看来,他不过是聪明过头、才情外溢,却对世事了解不足,自以为能掌控一切,最终翻车的神童罢了。 不过,这些事尚未发生。 眼前的解縉,不过是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还未经歷那些风云变幻。 第25章 陈近南装逼,跟我胡惟庸有什么关係 另一边,解縉与胡惟庸言笑晏晏,方孝儒则独自盯著胡惟庸刚写下的那首《临江仙》,口中不住讚嘆。 过了一阵,方孝儒兴致勃勃地跑到胡惟庸跟前,高声说道:“陈兄,你这首词,堪称今日诗会魁首!” 此言一出,周围的学子们顿时脸色大变。 其实胡惟庸的词一出,眾人心中已有定论。 但心中有数与被方孝儒如此大声宣告为第一,终究是两回事,毕竟谁不要面子呢? 然而,这一切方孝儒却全然未觉,或者说即便察觉了也毫不在意。 方孝儒与解縉二人似乎认定这位才华横溢的陈近南,便是参与此次科举的学子,於是聊了几句诗词后,话题便自然转向了此次科考。 “陈兄,县试最后一题你是如何作答的?” “呵呵,看不懂,想不明白,便如实相告,不知为不知,是为知也!” “哦,此举甚妙,方某今日方知,坦言相告亦是一种破题之法,陈兄果然才智过人。” “哈哈,陈兄这破题之法可谓大巧若拙,足见陈兄为人敦厚,解某同样佩服。 不过,解某更佩服的还是陈兄今日的诗才。” “方某至今还记得陈兄写出最后一句时,心中是何等震撼。 当时方某只有一个念头,这词,怕是方某此生难以企及啊!” “正是,正是,解某之前观看时,更觉自己以往被称为神童时的自得,仿佛一场闹剧。 若解某这般可称神童,那陈兄又当如何称呼?” 方孝儒与解縉对胡惟庸的推崇之情,並非虚言。 越是才华横溢、学识渊博之人,越能体会这首词的分量。 於是,三人从诗词聊到科考,一直谈到诗会结束。 就在此时,最是活泼的解縉忽然提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建议。 “陈兄、方兄,依解某看来,今日我三人相聚便是有缘,且志趣相投,不如效仿古人,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胡惟庸闻言,顿时打了个寒颤,连忙摆手。 “不可,万万不可!” (本章完) ------------ 开什么玩笑! 和方孝儒这种倔强之人结拜为异姓兄弟? 即便是像胡惟庸这样早已知晓方孝儒结局的“知情者”,或是稍有城府的学生,都不会轻易提出结拜这种唐突的请求。 只有解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才会如此轻率地提议。 要知道,无论是结拜还是拜师,都是需要深思熟虑的大事。 毕竟,一旦建立了这种关係,再要切断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这个年代,抄家灭族时,这些关係都会被清算。 解縉一脸疑惑地看向胡惟庸,等待他这位“陈兄”的解释。 胡惟庸微微一笑,隨口找了个理由。 “方老弟,解老弟,不是为兄摆架子,实在是因为为兄比你们年长太多了。” “不怕你们笑话,为兄的长子都比解老弟你大几岁。” “既然我们有缘相聚,又如此投缘,何必在乎这些虚礼?” “难道没有结拜,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交谈了吗?” 解縉平日里只与人討论学问、诗文,对这些“俗务”並不擅长。 此刻被胡惟庸用一通言辞堵住,差点当场失態,连忙摆摆手岔开了话题。 “哪里!” “既然陈兄说不方便,那解某不提便是。” “不过,解某另有建议,不如我们考完试后,再在棲霞寺相聚,聊聊考试、说说考题如何?” 说到这里,解縉还没等其他人回应,自己先苦著脸给出了个理由。 “倒不是別的,主要是小弟这次真的被胡大人那道怪题嚇到了。” “两位兄长都是才智超群之人,想必到时候也能帮解某参谋一二。” “依解某看来,以后胡大人的题目,恐怕会越来越刁钻,要是没有几位得力的兄长一起研究,到时候解某恐怕会束手无策啊!” 方孝儒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此时听解縉提到棲霞寺再聚討论考题一事,反而来了兴致。 “如果是为了討论考题的话,那方某倒是愿意参加!” “胡大人的题目……虽然有些机巧之处,但確实有些离经叛道。” “方某觉得,若还是按照以前的路子去琢磨,方某必定会落榜!” “唉,胡大人此举,对我们这些学子太苛刻了!” 听著方孝儒在那里抱怨自己,胡惟庸只当没听见。 他清楚,对於方孝儒这种恪守传统、一丝不苟的读书人来说,说他离经叛道,已是最温和的评价了。 那些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在骂他,骂得多难听,他也无从知晓。 但胡惟庸並不在意。 你们爱骂就骂吧,难道老爷我会因此掉一两银子或少一两肉吗? 只要朱元璋父子不来寻他的麻烦,他便坚定不移地继续走这条败坏名声的路。 然而,令胡惟庸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解縉却先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方兄,解某倒认为胡大人此举称不上离经叛道。” “甚至,解某觉得胡大人这题出得还不够劲!” 一听解縉这话,胡惟庸顿时来了兴趣。 难得啊,乖乖,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有学子夸他出的题好。 “哟,大绅这是话中有深意啊,来来来,某听听你的高见!” 解縉並非胡闹,他一本正经地看著眼前二人,下巴微抬,神情傲然地说道: “二位兄长,在解某看来,这科考若仅考四书五经,实在无法分出高下。” “那不过是解某十岁前便能通读背诵的经义罢了。 光考这些,怎能显出咱的本事?” “依解某之见,就该像胡大人这样,另闢蹊径出题。 虽略显怪异偏僻,但正因如此,才能显出真本事!” “解某认为,科举本就不该让那些只会死读书的庸才侥倖上榜。” “所以,解某觉得,胡大人只出一题,还不够!” “若能再有其他考官出些史学、农学甚至杂学的考题,那才更妙!” “不这样,怎能显出解某的过人之处?” 胡惟庸愣住了! 这莫非就是学霸的自信? 觉得考试难度不够,拉不开与那些学渣的差距,便要求老师出难题? 嘖嘖,真是狂啊。 不过解縉並非虚言,他是那种考一百只是因为卷面分只有一百的学生。 若给他一张满分一千的卷子,他才能真正施展拳脚。 胡惟庸深以为然,但方孝儒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大绅,你这话未免有些偏激了!” “四书五经通读背诵又如何?方某年幼时也能做到。” “越是读书,越觉得学问深不见底,岂是简单背诵就能掌握的?” “依我看,与其让胡大人继续出那些离经叛道的怪题,不如在经义题上增加难度。” “这样既符合儒家学子求学的正道,也能区分出真才实学与滥竽充数之人。” 胡惟庸没想到,方孝儒竟然也觉得题目不够难。 不过,方孝儒和解縉两人的优化方向却截然不同。 简单来说,方孝儒希望加深难度,范围不变,而解縉则希望扩大范围,难度无所谓。 联想到歷史上对两人的评价,胡惟庸深以为然。 一个被称为铁头娃、书呆子,另一个则被称为广博学士,这外號確实贴切。 看著两人你来我往爭论不休,胡惟庸笑眯眯地躲在一旁,觉得颇为有趣。 说实话,这种隱瞒身份与歷史名人结交的感觉,既有些恶趣味,又让人感到十分畅快。 不多时,天色渐晚,三人终於到了分別的时刻。 临行前,三人约定府试结束后,放榜第二天在棲霞寺再聚,击掌为誓后各自离去。 胡惟庸目送两人离开,这才背著手慢悠悠地与胡馨月匯合。 看著胡馨月明显不同於之前的气色和神態,看来今天求的姻缘签似乎不错? 想到这里,胡惟庸笑眯眯地拉著她坐上马车,准备回府。 毕竟,他今天还没来得及教训胡仁彬,这事儿得赶紧回去补上才行! (本章完) --- 本著“陈近南装逼,跟我胡惟庸有什么关係”这一简单道理,胡大老爷对之前的事毫不在意,悠然自得地回府了。 他套个马甲,不过是习惯性地谨慎行事罢了。 即便將来被人揭穿,那也不过是文坛佳话,而非主考官私会今科举子。 毕竟,他今日所做的一切都在眾目睽睽之下,双方之前並无交集。 迴避一下,无非是谨慎之人的本能反应,但过於在意,倒也没必要。 回府后,胡惟庸先慢悠悠地去了祠堂,把胡仁彬狠狠教训了一顿。 胡仁彬不知是挨打多了,皮肉结实了,还是胡惟庸今天心情不错,手下留情了些。 惨叫声竟然小了几分。 好在胡仁彬今天表现超常,眼看父亲下手有加重的跡象,立刻將惨叫声提高了两个档次。 高音准、中音甜、低音沉,显得格外通透。 胡惟庸觉得,今天的锻链效果不错。 同时,他回想了一下,发现最近胡仁彬这小子似乎……大概……也许……可能……变好了一点? 至少现在每天读书、写字没断过,虽然字依旧难看,书读得还是不太通顺,但態度总算是有了。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能不惹祸、不,就已经很好了。 其他的,慢慢教就是了。 这让胡惟庸感到十分欣慰。 看来“棍棒底下出孝子”这话,確实有道理。 於是,他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逆子!” 隨后,藤条挥舞得更加虎虎生风了。 胡仁彬的惨叫声也隨之提升了一个档次,情绪也更加饱满。 嗯,不错! 打完胡仁彬后,胡惟庸例行叮嘱了几句,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了。 昨天娜娜说要给他一个惊喜,看她那神秘兮兮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 不过……管她呢,如今这小日子过得越来越舒坦,简直赛过神仙。 尤其是当他习惯性地背著手走到后院,看到那块田地里鬱鬱葱葱的秧苗时,心情更是大好。 嘖嘖,有这东西打底,他胡惟庸无病无灾地活到寿终正寢,绝对没问题。 晚上,享受完厨子精心烹製的美食后,胡惟庸终於见到了娜娜的“惊喜”! 真是有心了! 几个火炉熊熊燃烧,暖烘烘的內室里,娜娜光著脚、露著腿,身穿薄纱裙装,隱约露出一截白皙的肌肤。 纤细的脚踝上掛著一串金铃,一层几乎透明的珠帘遮面,隨著音乐扭著腰缓缓向他走来。 那细腰仿佛两手就能环住,在抹胸和薄纱长裙的映衬下,一扭一晃,宛如软骨动物,格外晃眼。 最让人心动的是,那小巧的肚脐眼里,还贴著一颗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 老祖宗对西域的执念,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一晚,老胡终於领略到了艺术的真正魅力。 第26章 声名鹊起的陈近南 胡大老爷的日子越过越滋润,而突然崛起的陈近南,凭藉一首《临江仙》在应天府声名鹊起。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提笔成词,毫无准备,自然无人质疑其公正性。 更重要的是,这首词,实在是绝妙。 短短两三天,这首词便从应天府迅速传开,风靡四方。 无数文人墨客捧著亲手誊抄的《临江仙》,如痴如醉。 “段兄,这《临江仙》究竟是如何写出来的?我怎么觉得我这辈子都写不出这样的诗词?” 被称为段兄的,是今科的学子。 最近,一帮学子因即將到来的府试备考而焦头烂额,时不时便聚在一起放鬆。 聚在一起时,除了討论学业,最热门的话题自然是“士林新鲜事”。 巧的是,最近几天,士林中最热门、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这位“落榜老学子”陈近南所写的《临江仙》。 但凡读过几年书、背过几本唐诗宋词的,无不为之扼腕嘆息。 虽然感嘆的內容因文化水平和素质不同,分为“彼其娘之”、“直娘贼”、“呜呼哀哉”、“幸甚至哉”等各式各样。 但对《临江仙》的欣赏与佩服,却是如出一辙。 这不,刚聊了几句学业,就有小老弟迫不及待地向桌上的老大哥请教《临江仙》的问题。 听到小老弟的提问,段兄淡然一笑,坦然道:“你那感觉自然没错!”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我们不过是中人之姿,连考个科举都要头悬樑锥刺股,你觉得我们算什么英才?” “而这位陈兄,虽科举不顺,但凭这份诗才、这首《临江仙》,足以青史留名。” “我们这些碌碌之辈,在一旁看著,顺便叫上两声好,便足够了!” 段兄这番话可谓辛辣至极。 对面提问的学子,脸色由青转白,最后涨得通红,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唉,確实啊!” “比不上就是比不上,这不是努力就能追上的,而是天分的差距。” “不过,这词……嘖嘖,真是绝了!” “在下从前对诗词一道,颇有几分见解,如今看来,简直是见识浅薄!” 这番话,正好说到了眾人的心坎上。 感同身受的,又何止他一人? 更夸张地说,隨著这首《临江仙》的传播愈发广泛,为之拍案叫绝或自嘆不如的,又岂止应天府的这些学子? “落榜老学子陈近南”的名號,也隨著这段传奇故事和这首传世佳作,迅速传遍四方。 就连远在深宫的朱元璋,也读到了这首词。 老朱出身农家,早年是个文盲,识字也是后来才学会的。 但他对那些真正有学识、有才能的人,向来心怀敬意。 尤其是眼前这首《临江仙》,读来令人心潮澎湃,若是专门为咱朱重八所作,那该多好。 看来本届科举,確实有不少才俊涌入大明朝堂。 这个叫陈近南的,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想到又有一批才子將为大明江山效力,老朱心中倍感欣慰。 (本章完) ------------ 休沐结束后,胡惟庸又回到了往日的生活节奏:上衙时摸鱼打卡,下衙后则倚红偎翠,偶尔教训一下逆子。 不过,由於每日需到礼部报导,他清楚地感受到“文艺界”对自己马甲及那首唯一作品的追捧。 对此,胡惟庸嘴角含笑,眉目间满是得意,走起路来也精神抖擞,就差没叉著腰炫耀身份了。 这种披著马甲出去装腔作势,再换个身份回来他人吹捧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娘的,难怪那些穿越到古代的同行们都少不了这种抄诗装逼的桥段,当初觉得尷尬,如今回味起来却格外痛快。 尤其是礼部官员的评价,与普通学子的视角截然不同,听起来简直让人上癮! “张主事,真没想到平日里稳重如山的你,居然还能写出一手好飞白!” 被调侃的,是礼部某司的一位主事。 別看官职不高,但毕竟是礼部这等“清贵”衙门出身。 在外人眼中,那可是无数人爭相巴结的对象。 可在礼部內部,他不过是个小字辈罢了。 这不,被老前辈一膀赞了一句,张主事立马就谦虚了起来,赶紧回应: “是张某冒失了,不过这首《临江仙》確实让张某心动不已,实在忍不住啊!” 夸他的老前辈也是位主事,不过在这个位子上已经稳坐了快十年,送上去、送出去的侍郎、尚书不计其数。 就衝著这份交情,礼部上下也都敬他三分。 关键是,这位赵姓老前辈,除了稍微好点面子,为人处世真是没得挑。 因此,听到他一句“平日里四平八稳”的评价,张主事差点笑出声来。 赵主事夸张主事不过是顺带,但这幅字,他却是真心看上了。 “张主事,赵某轻易不开口,但这幅字实在是让赵某心醉不已啊!” “字好、词更好,《临江仙》气势磅礴,飞白的笔法更是锦上添,赵某真心喜欢!” “可否割爱?” 不过是一幅自己隨手写的字,成本几乎为零,老前辈开了口,哪有不给的道理。 接过这幅刚写好的《临江仙》,赵主事一边看著一边感嘆道: “赵某昨日才听到这首词,初听之下便心生欢喜,自己在家也临摹了一二。” “可惜…赵某的字只能说工整,匠气太重,配不上这等好词。” “飞白就好,浓淡相宜,配上全篇说史却不提一个史字的文风,真是绝配啊!” “谢了,替赵某告个假,我得先送去装裱!” 张主事没想到老前辈对自己的字如此推崇。 虽然他清楚,这里面八成的功劳还是那首《临江仙》! 胡惟庸躲在一旁悄悄看完了全程,心中那叫一个痛快。 瞧瞧,在文化人眼里,一般的字都配不上自己抄来的《临江仙》了。 嘖嘖,要是將来马甲被揭开了,眾人会是什么表情?想想都觉得有趣。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在礼部,胡惟庸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下。 身为考官与今科学子接触,有没有什么避讳的。 结果,久在礼部混的老官僚们都表示,此事並无大碍。 说白了,人都有个三亲六戚的,尤其是官宦人家,家里、族里有个正好科考的再正常不过了。 那难不成还不回家了不成? 只要没泄题,那就没事。 眾人纷纷表態,胡惟庸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隨之消散。 既然大家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开个小號算违法吗? 显然不算! 那写首诗词呢? 当然也不违法! 如此一来,他根本无事可虑。 毕竟,他也没料到这首《临江仙》会在短时间內风靡应天府。 至於他作为科举主考官,与几位学子有所往来,那更是小事一桩。 非亲非故,且在大庭广眾之下,他怎么可能泄露考题? 解开心结、驱散最后的阴影后,胡惟庸继续在礼部悠閒度日。 听著路过的礼部官员偶尔对陈近南的讚誉,胡惟庸的日子过得愜意无比。 又过了几日,礼部的考官们终於战战兢兢地將擬定的考题呈到胡惟庸面前,静候他审阅拍板。 胡惟庸对此早有预料,他最近按时上班,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他拿起考卷一看,依旧是明经、易数那些內容,风格依旧“纯正”。 不过,也並非毫无变化,至少在他看来,难度有所提升,甚至出现了一道截搭题。 所谓截搭题,就是从两句毫不相干的句子中各取几个字,让学子作答。 “这种截搭题放在府试中,会不会太难了?” 胡惟庸的问题一出,礼部考官们差点当场翻白眼。 『胡大人,您要不要先看看您之前出的那些怪题,再听听您刚才的话?』 『如果让学子们自己选,恐怕九成九的学子寧愿绞尽脑汁对付这截搭题!』 『毕竟,面对截搭题只需绞尽脑汁,而面对胡大老爷的怪题,怕是得把脑子掏出来!』 看著眾官员那副模样,胡惟庸也懒得等他们回应,略带不满地撇了撇嘴,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拿起毛笔。 『唉,看来拯救大明学子思想的重任,终究还得由胡某人亲自承担啊!』 『本老爷辛苦一点也无妨,就当给大明学子们上一课了!』 思忖完毕,胡惟庸再次信手在考卷上简单勾勒两笔,隨后將毛笔扔进笔洗,完事。 看著胡惟庸就此罢手的模样,以及考卷上多出的一道题…… 一眾官员的眼皮不约而同地颤动了一下。 胡大老爷,您又来这一出? 这是要把今科的学子们都逼上绝路吗? 虽然这一幕他们之前见过,但从未见过如此离奇的啊! 而且,胡大老爷,您这次居然还加码了? 这越来越古怪的题目,您究竟是从哪儿想出来的? (本章完) ------------ 对於礼部官员而言,上次县试因胡惟庸隨手出一道“圈圈题”引发的轩然,著实让他们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若不是后来朱元璋召见胡惟庸,不但没有怪罪,反而赏赐了他几样东西,礼部官员们才鬆了口气,否则他们此刻恐怕仍在提心弔胆中度过。 那段日子里,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忧心忡忡地观察,生怕那些心怀不满的学子们会闹出什么乱子。 在他们看来,一旦出了什么乱子,他们这些人最少也得被发配边疆,甚至可能会掉脑袋。 儘管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回想起那段提心弔胆的日子,他们依然记忆犹新。 如今,县试的算是过去了,可这府试……您又来? 而且,看看这些让人摸不著头脑的题目,显然还是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不过,领头的那位张主事壮著胆子,轻声问道:“胡公,这是不是有些为难那些学子了?” 胡惟庸眉头一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放心,本官自有考量。 这题既然是本官亲自出的,若出了什么问题,自然由本官承担。” “你们既然在礼部这等文华之地任职,又肩负著为国取士的重任,小心谨慎固然无妨,但也不能束手束脚。” “陛下在意的只有两点:一是考试是否公平,是否有舞弊现象;二是能否为国选拔人才。” “只要做到这两点,剩下的儘管放手去做!” 胡惟庸这番话可谓是堂而皇之,冠冕堂皇。 第27章 简直让人摸不著头脑 可偏偏,你还没法说他这话有问题。 毕竟,胡大老爷,上次县试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后,確实得到了陛下的赏赐。 虽然陛下的赏赐在他自己的要求下,换成了美女。 但问题是,赏赐確实是赏赐了,不是吗? 因此,儘管官员们此刻盯著试卷上那墨跡未乾的“神题”心生寒意、全身战慄,却已不敢多言,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朝胡惟庸拱了拱手,隨后顺从地执行命令。 至此,经过胡惟庸再次改动的府试考卷,在礼部的紧张筹备下,迅速传遍整个大明。 隨著府试日期的临近,今科考生们的紧张情绪愈发加剧。 县试的“变態”情形依旧历歷在目,谁又能保证胡大老爷不会在府试中再出奇招? 况且,即便胡大老爷不出手,府试的难度也必然会比县试更上一层楼。 若不如此,如何筛选出真正的人才?说白了,每一关都会比前一关更为艰难,目的就是淘汰那些跟不上节奏的人。 然而,以往的科举考试,通常到乡试、会试阶段才会大量淘汰考生。 这次县试已刷掉一大批人,府试似乎又有新样,今科考生怎能不紧张? 正因如此,一眾学子们无不头悬樑、锥刺股,拼尽全力。 当然,有人走正道,也有人寻捷径。 为了金榜题名,无论是解縉还是方孝儒,都被家中长辈再次赶到了棲霞寺烧香拜佛。 令人意外的是,前些日子刚相识的两位小兄弟竟在棲霞寺重逢,二人相视一笑。 在虔诚地拜了几拜,並毫不犹豫地捐了一沓香油钱后,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大殿。 “大绅,没想到今日竟在此与你重逢。 你不是说家里並不在意你是否能登科吗?”方孝儒问道。 解縉早已熟悉这位方兄的脾性,虽木訥、板正,却並无坏心,只是不擅言辞。 因此,他並未动怒,反而坦然说道:“是啊!我家確实不在意我是否能高中进士,但若连个秀才功名都拿不下,別说我自己,家里也会觉得丟人啊!虽然我一直以来也並不觉得秀才功名有多厉害。” 面对方孝儒这样的人,解縉並未掩饰自己的傲气。 作为江西有名的神童,他確实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方孝儒听后,果然颇为认同地点头道:“没错!为兄家里也是这般想的!” 在科举这条路上,运气有时比实力更重要。 若能得到考官的青睞,登科及第自然不在话下;若是无缘,名落孙山也是常事。 然而,童子试不过是四书五经的基础考核,若连这种门槛都过不去,方孝儒怕是要自掛东南枝了。 两人虽未明言,但彼此心知肚明为何前来焚香拜佛。 家里总有个操心的长辈,去一趟又有何妨?“反正没坏处”,这样的说法谁家没有呢?二人才智过人,涉及家中长辈之事,自然懂得为尊者讳。 然而,解縉对方孝儒的看法却有一丝不同的想法。 “方兄,若是往年,你的话確实无可挑剔。 但今科,你是否忘了县试时胡大人的那道题?谁能保证府试时他不会再来一题?说实话,我对其他题目並无所求,唯独对胡大人出的题充满好奇。 你呢?真有信心能答得上来?” 方孝儒闻言,张口却无言。 聪明人之间,真假一言便知,何必多言?最终,他只好老实承认:“为兄確实不如对其他考题那般有信心。”说到此处,方孝儒脸上因激动而泛红,“方某实在不解,胡大人究竟意欲何为?难道看学子们抓耳挠腮很有趣?还是他本就不想让我们这些人考上?这简直是拿朝廷抡才大典当儿戏!县试闹出那般动静,陛下竟未撤他的主考官之位!” 听著方孝儒絮絮叨叨的抱怨,解縉忍不住哈哈大笑。 所谓快乐总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虽然两人都在吃亏,但见方孝儒跳脚骂街的样子,解縉怎能不高兴? (本章完) ------------ 无论是那些胸有成竹、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还是侥倖过关、试图一搏的投机者,大明上下的考生们此时都已麻木了。 胡大老爷,您实在是令人咬牙切齿啊! 这段时间为了准备考试,日夜苦读,几乎忘记了四季的变换。 然而,对於即將到来的府试,心中却充满了莫名的焦虑。 这背后,与曾任丞相的胡大老爷有著说不清的关係。 但无论如何,面对这场考试,终究要走进贡院,一决高下。 这一天,应天府的天空略显阴沉,春日的微风在清晨的微光中,竟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往日里冷清的贡院门口,此刻却挤满了学子。 有的人表面平静,双腿却在颤抖; 有的人口中念念有词,眼神却空洞无神; 有的人脸色苍白,双手紧握得快要捏出水来; 还有的人左顾右盼,眼中的单纯与无知显而易见。 门前的军士们穿著制服,揣著手,饶有兴致地看著这些平日里瞧不起他们的学子们。 『嘖嘖,我当年上阵杀敌时,敌人的刀都没让他们这么怕。 』 『这些人,连这点小场面都扛不住,將来遇到大事,怕是跑得比谁都快!』 『呸,真晦气!』 这种“盛况”,胡惟庸早已听闻,他本也想亲眼看看。 可惜……身体有些不適。 看看身边那七零八落、横陈的模样,便知一二。 娜娜以西域风情挑逗人心,春妮儿则身著变装版的霓裳羽衣舞…… 中西方风格的融合,展现出一场艷丽夺目的表演。 特別是这些日子在府上,娜娜她们逐渐摸清了胡大老爷的喜好。 明確地说,他喜欢“取其糟粕,去其精华”,偏爱那种俗不可耐的风格。 衣服穿得太多不行、扭得不够不行,连嘴里唱的小曲儿太过高雅也不行…… 毕竟,儘管胡大老爷曾是丞相这样的文臣顶峰,但他始终坚信自己只是个朴实无华的“大宝剑”爱好者。 他的爱好从未改变,就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姐,在衣衫不整的情况下与自己打打扑克。 只有这样,才能展现上辈子陪伴老板各种娱乐时积累的见多识广。 系统给的奖励里头,除了那还嫩得像青苗的土豆,麒麟肾到底有啥用场?幸好有这么个玩意儿在,要不然,今天的胡大老爷可就不只是微感不適,而是整个人都得僵在那儿了。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瞅著身边的姬妾们睡得正香,轻微的鼾声一点没变,胡惟庸满意地点点头。 没让丫鬟们伺候,自个儿穿上衣服,慢悠悠地晃到前院去吃早饭。 待会儿还得去巡考,踩著点到没问题,他又不是礼部那些一门心思想著不出错,还琢磨著爭表现的毛头小官,非得早早到场表现一番。 可要是错过了时间点,那可就麻烦大了。 於是,他比平时稍快地把早饭吃完,麻溜地爬上自家马车,缓缓驶向贡院。 此时,贡院大门刚开,学子们像牲口一样老老实实地排队进场,不敢有半点抱怨,更不敢嘀嘀咕咕。 往日里瞧不起的丘八,这会儿哪怕粗暴地掀开他们的考篮一通乱翻,他们也只好装作没看见。 因为一旁就有礼部的官员死死盯著呢。 对礼部的官员来说,眼前的强度,他当年也经歷过。 甭管是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撕了別人的伞,还是真就铁面无私,反正那两位穿著號卦的军士已经查得很细了,他还在一旁时不时地“指指点点”:“唉,那个罐子,全倒出来,看看里边写没写字。”“对,鞋袜脱下来看看!”“嗯,我管你吃不吃得惯那些个东西,反正这种点心,你要么在这儿吃完再进去,要么直接上交!” 可以说,这位礼部官员早些年求学、科举时的见多识广,放在这时候可谓是下死手了。 “这位上官,为何如此为难我等?若是误了时辰,我等进不去,您岂不是也惹了麻烦?”终於有学子忍不住了,当先喊了出来。 不过,多少还有最后一点脑子,没敢直接站出来喊,而是躲在人群里藏头露尾。 被这么一喊的礼部官员,显然对这样的问题早有预料,眉头都懒得抬一下,懒洋洋地看著对面,朗声道:“本官的仕途就不劳几位操心了,如果担心误了时辰进不去最后耽误了科业,那就赶紧把自己身上那些不该有的东西扔了。” “再者,本官可以明確告知你们,若是耽误了时辰或缺了人手,本官虽会有麻烦,但也不算太大,毕竟本官確实在认真查办舞弊之事。” “可若是你们舞弊被抓,不仅本官,连同本官的上司、同僚、下属以及身旁的这些军士都会受到牵连。” “因此,若还有人存有不该有的心思,赶紧打消了,否则,你们不仅要做好得罪整个礼部的准备,还要担心礼部所有官员后续的报復!” “毕竟,你们若影响了我们的仕途,我们岂能让你好过?” “本官如此说,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此言一出,眾人皆安静了下来。 因为这话说得太实在了。 一眾学子终於老老实实地走进考场,几乎同时露出一脸苦相。 今天的考题……到底有多难? 不仅普通学子感到担忧,就连解縉和方孝孺这样优秀的学子也难免忐忑。 不久后,隨著一声梆子响,考捲髮到了每个考生手中。 早已熟悉胡惟庸习惯的眾人,毫不犹豫地翻到了试卷的最后。 下一刻,每个考生几乎都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胡老爷,您真是该死啊! (本章完) ------------ 一眾学子虽然早有预料,甚至准备了许久,但当他们亲眼看到这奇葩的题目时,仍旧感到一阵晕眩。 又来? 还来? 真来啊? 大哥,上次县试就有了这么一出,本以为这次府试就算难度提升,也会换个新样。 没想到,还是老套路啊! 眾考生先是惊讶,隨后崩溃,接著镇定,最后咬牙切齿。 无数考生在心底不断重复著一句话。 “胡大人,您真是该死啊!” 不怪考生们怨气衝天,实在是眼前这道题,太难了。 “以二为题,写一篇策论!” 好嘛,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除了中间的“”换成了“二”,其他一字未变是吧? 上次因这道题引发的,难不成胡老爷您真的一个字都没听到? 上一次县试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这次胡大老爷竟然又来了一次同样的套路。 虽然大家之前几乎把各种典籍、杂书、史书都翻遍了,就是为了应付胡大老爷那些刁钻的题目。 可是到了考场,大家才发现,之前的努力完全是白费功夫。 胡大老爷的出题思路,简直让人摸不著头脑。 不管你之前看了多少书,光是看到眼前这个简简单单的“二”字,脑袋就开始嗡嗡作响。 万万没想到,胡大老爷你这么一个正经人,竟然又出这种怪题。 一眾考生嘆了口气,咬牙切齿地开始琢磨这道题。 第28章 为什么要这么难 他们都是参加过县试的,而且还是县试中的佼佼者,扫了一眼试卷,大家都已经心里有数。 其他题目还算中规中矩,不算太难,但也需要些心思去应对。 但要想在府试中脱颖而出,关键就在於这最后一题了。 『娘的,上次那个圈圈,我好歹从诚信的角度破题,虽然有点取巧,但也不算错。 』 『可这次的题目,这怎么弄?』 『难不成又说自己看不懂?』 『可问题是,如果连“二”字都看不懂,恐怕考官看了我们的卷子会直接扔进废纸篓吧!』 『唉,胡大人的题目怎么就这么难搞啊!』 『难道就非得这么折腾人吗?』 其实大家的心思都差不多,空著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怎么破题,就得抓紧时间思考了。 在县试后的交流中,大家已经分析出了胡惟庸在县试考题中留给大家的三条破题思路。 只要选其中一条,不出什么差错,基本都能通过。 所以,经过总结和討论,大家这次都明白,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胡惟庸预设的破题思路。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如果说上次那个圈圈是因为没人认识,所以无从下手,让人手足无措。 那么这次的“二”字就恰恰相反,太熟悉了。 就算是刚启蒙的小孩,也不可能不认识这个“二”字。 但问题是,认识了又怎么样? 太熟悉了反而不好办啊! 以这个字为题写策论,天知道会偏到哪个地方去? 一时间,考场上眾位学子个个皱著眉头,满脸苦思。 真是无可奈何,毫无办法! 算了,先把其他题目解决了再说吧。 不过,人与人终究不同。 就在其他学子埋头苦写前面的题目时,解縉却双目无神地盯著考卷。 “二?二!二……” 若是这一幕出现在影视剧中,少不了要用特效来表现。 在解縉的脑海中,无数的书本化为一串串闪著金光的文字,飞速掠过。 实际上,解縉只是全神贯注,在自己的记忆库中飞速搜寻。 与“二”相关的句子,实在太多。 是某本书的第二册? 还是某篇文章的第二段? 甚至可能是某个句子的第二个字? 又或者乾脆就是直接提到“二”字的文本? 解縉明白,越是这种看似简单、实则模糊的题目,越能考验一个人的水平。 因为首先,你得从一堆看似杂乱无章的答案中,选出最合適的那个。 只有这样,才能找到破题的方向。 面对这样的挑战,解縉却感到格外兴奋。 毕竟,他是个神童。 別的不说,单论记忆力,他就足以碾压所有同窗。 不过,儘管解縉自幼博览群书,但终究人力有穷时。 不多时,解縉的额头微微冒汗,嘴角却忽然扬起一抹笑意。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一下刚才的用脑过度,隨后提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一句话: “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 这句话出自《论语》,並非什么生僻的典籍。 事实上,无论学哪本书,入门时《论语》都是必读的。 那为何没人选这句? 说白了,还是刚才的问题:选择太多,反而让人无从下手。 只有像解縉这样的人,一旦有了思路,便不管出题人的意图如何,只管按自己的想法来。 他不仅这么想,还准备通过自己的文采,让考官明白,他的想法也是正確的。 这就是解縉的本事,也是他胜过他人的地方。 然而,另一边的方孝儒,就没这么幸运了。 此时的方孝儒,眼前的草稿纸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跡。 乍一看,全是一些与“二”相关的经典语句或词汇。 方孝儒的心算与记忆能力,远不及解縉那般超凡。 於是,他索性採取了一个笨拙的办法:想出一句,就记下一句,待会儿再挑个合適的用不就行了? 然而,方孝儒从前並未留意过这一点。 直到他將一本本典籍默背摘录之后,才发现,与“二”相关的內容竟然如此之多。 “这位胡大人究竟有何用意?” “到底是如何想出这样的题目的?” “陛下为何不赶紧將这种怪人赶走?” “真是烦透了!” (本章完) ------------ 方孝儒的抱怨虽然只在心中,但此刻大明各地的贡院中,暗骂胡惟庸的又何止他一人? 恐怕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胡大人,甚至问候他家族的祖辈了。 不过,胡大老爷的原则是:只要没听到,那就等於没事。 若是有人敢当面抱怨,胡大老爷必定反手就是一巴掌。 幸好,此时的胡大老爷正端著一杯茶,悠然自得地神游天外,俗称打瞌睡。 至於考生们能不能答好题、取得好成绩? 呵呵,关胡某何事? 胡某只是主考官,负责为国选拔人才,只要科举中没有舞弊、死人这等恶性事件,其他的就不归胡某管了。 毕竟,你学艺不精,怪谁? 因此,胡大老爷“神游天外”得格外安详,甚至还发出了一阵阵幸福的小呼嚕。 最神奇的是,胡大老爷一边打呼嚕,一边还能隔几分钟半睡半醒地抬手给自己送上几口水。 嘖嘖,好一副高人的姿態! 单凭这本事,周围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礼部官员们,就得佩服得五体投地。 更別说应天府尹梁甫派来的一眾人手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神人? 乖乖,不愧是连自家府尹都得恭敬伺候的大人物,果然牛气! 时光悄然流逝,此刻,大多数考生已將前面的试题答完。 毕竟,这终究只是府试,虽比县试略难,却未超越原本的范畴。 但凡功底扎实者,闭目作答或显夸张,但说是信手拈来绝非虚言。 然而,一切难题都卡在胡大老爷亲自出题的最后一题上。 原本神情自若的学子,一旦瞥见此题,脸色便如尝了酸柠檬般,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到底该如何应对? 策论之难,破题之功至少占据六成。 毕竟,若破题思路偏离,即便文笔再好也是无用。 对於解縉列出的那句“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此时眾学子大多已想到。 毕竟皆是读书人,背不出论语岂非笑话。 然而,是否以此句破题? 或者说,即便用此句,从何角度破题,亦是难题! 一时间,考场內的考生们无不抓耳挠腮。 偏偏此时,考生们耳边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梆子声。 “咚咚咚” 这是提醒考生时间紧迫。 梆子声一响,意味著剩余时间无几,须抓紧作答。 然而,面对这道难以把握的“破题”,考生们简直咬牙切齿。 最终,无奈之下。 只得闭眼咬牙,置之死地而后生,想到什么写什么! 此刻已无暇多加思考。 不得不说,人往往是出来的。 这不,一旦下定决心,无数学子虽仍咬牙切齿,但个个笔走龙蛇。 同时,不少人心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个颇为怪异的念头。 拜胡大老爷这些怪题所赐,自己如今脑子竟显得灵活了许多,思路愈发新奇。 已不再拘泥於传统,而是思路开阔。 毕竟,思路不广者,別说此次府试,之前在县试时便已被胡大老爷一棍子打回了家。 一段段或奇妙、或怪异、或荒诞的解题思路,如今终於逐一展现在考卷之上。 这一场景,胡惟庸正因为“神游天外”而未能留意,否则他定会为自己对大明明学子素质的提升深感欣慰。 隨著急促的梆子声响起,考官和衙役们纷纷前来收卷,本年度的府试终於落下帷幕。 无论是悵然若失,还是长舒一口气,无论这一关结果如何,所有人都坚持到了最后。 考场內的学子们依旧保持安静,不敢妄言,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显得小心翼翼。 然而,当眾人终於踏出贡院大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鬆了一口气,仿佛摆脱了一种煎熬。 “爹、娘,孩儿终於活著从贡院出来了!” 隨著这一声宣泄般的呼喊,学子们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动。 解縉作为声名远扬的神童,自然被眾人团团围住。 “大绅,怎么样,有把握吗?” 解縉摆了摆手,无奈道:“谢兄,你这问题问得,解某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这位姓谢的考生似乎別有用心,见解縉並未直接回应,反而提高了嗓门问道:“大绅,你可是江西赫赫有名的神童,连你都没把握,我等凡人岂不是只能等死?” 解縉骨子里是个极为自信的人,平日里只是收敛锋芒,如今见有人挑衅,他嘴角一扬,毫不示弱。 “谢兄,神童之名不过虚名,解某虽自认为学识不浅,但此次府试,別说解某,在场哪位学兄敢拍著胸脯说最后一题自己绝对有把握?” 眾人闻言,一时语塞。 解縉见机,衝著那位谢兄挑了挑眉,继续说道:“解某不才,其他题不敢说本场最优,但前十之位必有解某一席!” “唯独最后一道题,解某至今不敢確定自己的解题思路是否正確。” “谢兄也是应天府的人杰,不如请谢兄指点一二?” 这位谢兄首次见识到解縉的机敏与犀利,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解縉懒得再与他纠缠,转而拉住一旁的学子,兴致勃勃地一起吐槽起胡惟庸的那道“破题”。 最终,眾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胡大人,您能做些正经事吗?” (本章完) ------------ 考场外,聚集的不仅仅是一眾考生。 家境优越的,早已备好马车和僕从,静候自家的公子出场。 即便家境普通,也有书童在旁等候。 然而,这些人望著考场门口的情景,不禁心生疑惑。 这一幕,为何如此眼熟? 上次县试结束时,眼前的景象与现在如出一辙。 能在考场外等候的,无一不是与考生息息相关的。 因此,看到自家公子如此模样,他们心中无不忐忑。 娘嘞,难道……平日里少爷在府里痛骂的那位胡大人,又出了难题? 这可怎么办? 要知道,上次县试结束后,少爷可是在家里躺了三天,不吃不喝才缓过劲儿来。 这次,不会又要重蹈覆辙吧! 就在眾人惊疑不定之际,一位眼露血丝的学子突然大声喊道: “凭什么!” “我只想考个秀才而已,为何要这么难?” “我今年根本没想过考举人、进士,只想要个秀才的功名啊!” “为什么要这么难??” “何必如此?!” “这简直是拿我们当儿戏!” 此言一出,仿佛说中了眾多学子的心声,不少人眼眶顿时红了。 第29章 查办胡惟庸 差点就要放声大哭。 这番话確实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並非每个人都能从县试一路考到殿试。 更多的人,是打算先稳扎稳打地考个秀才。 有了秀才功名后,再去拜访名师,埋头苦读。 过上几年甚至十几年,有了把握,再考虑举人和进士。 这才是正常学子该走的路。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今年竟如此倒霉,碰上了胡惟庸这位思维奇特的主考官。 这下可好,热闹了。 原本他们认为轻而易举就能拿到的秀才功名,如今竟变得比考取进士还要困难。 这让他们怎能心服口服? 这让他们怎能不心生怨恨? 而这样的情景,並非仅限於应天府考场门口。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个大明境內,但凡有科举考试的地方,到处都能听到本届学子的不满之声。 若以为这只是县试之后的重演,那就大错特错了。 当时的学子因畏惧胡惟庸的威名,最终选择了息事寧人。 但这次,学子们不再顾忌了! 他们直接將矛头指向了本届恩科的主考官胡惟庸。 理由很简单,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如今连秀才都考不上,哪还在意日后官场上会不会被这位前丞相报復? 他们或许连踏入官场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不小心,这辈子都难有出头之日。 与其在家中憋屈地读书种田,唯唯诺诺不敢发声,不如放开胆子痛快骂一场。 无论怎样,先把心中的怨气发泄出去一半再说。 这股风潮来势汹汹,就连对官场政坛最为敏感的应天府似乎也未能倖免。 这不,还是那家无名小酒楼,几位考前常聚的学子再次聚在一起畅所欲言。 “段兄,我可能要跟隨家父打理一段时间家中的產业了,今后我们相聚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啊?晋鑫兄为何如此?府试刚结束,连榜都未放,你就要放弃读书了?” “呵呵,不放弃又能怎样?实话告诉你,胡大人出的最后一题,我答得稀里糊涂,这次肯定落榜!” 说到这里,这位老兄眼眶已红,声音也变得哽咽。 “我本就不是什么才智过人之人,顶多算个勤勉之辈。” “家中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哪能容我这样的废物长久虚度光阴?” “若是能得个功名,家里还能稍存希望,附近的富户或许也能帮衬一二。” “可如今胡大人这一县试一府试的题目,我实在扛不住了。” “与其再耽误下去,不如孝顺一下家中父母,也算尽一份孝心!” 这番话一出口,整个酒局瞬间陷入了沉默。 实在是因为这话太过直白,让人无法反驳。 他们这些人能聚在一起,本就是因为他们家境相仿,虽不至於为生计发愁,但也绝非挥金如土的富贵人家。 正因如此,晋鑫兄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他们家中何尝不为读书一事而烦恼? 要知道,一个不事生產的读书人,不仅无法为家中做出贡献,还要消耗大量银钱。 若是科举之路一帆风顺,那还罢了,將来或许能通过投献土地等方式赚回本钱。 可若是科举之路不顺呢? 段兄此时也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和从容,苦著脸看了看眾人道: “为兄听了这番话,也是深有感触啊!” “其实,为兄此次也谈不上顺利。” “或许侥倖能过,但……为兄这几日总是夜不能寐,一直在想一件事。” “这不过是府试而已,后面还有个院试呢!” “等院试熬过去,为兄才能拿到秀才功名!” “连秀才都如此艰难,那以后的举人、进士,是不是为兄乾脆想都不要想了?” “好吧,难处暂且不提,你们知道最让为兄绝望的是什么吗?” 段兄直接倒了一碗酒灌下,哐当一声將碗摔在桌上,喷著酒气道: “为兄最绝望的是,埋头苦读了將近两个月,就是为了能应对胡大人出的那些怪题。” “结果呢?哈哈哈,半点用处都没有!” “二?好一个二啊!” “还得是策论?” “哈哈哈哈,为兄发现,读不读书其实都一样!” “反正不会的还是不会,那为兄埋头苦读,究竟为了什么?” 段兄这番话一出口,所有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悲凉,心头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 “胡大人,你真是该死啊!” (本章完) ------------- 应天府、江南、江西、北方…… 但凡今年有士子参考的地方,对胡惟庸的怨气可谓冲天而起。 说白了,胡惟庸此举简直是断了不少人的科举前程。 如果这是在玄幻世界,恐怕早有人喊出“阻我大道者,死不足惜”了。 眼下这些学子只是口头上抱怨几句,没有直接衝到胡府质问胡惟庸,已经算是他们脾气不够火爆、胆子不够大了。 隨著各地士子的怨声越来越大,胡惟庸在士林中的名声可谓是一落千丈,彻底臭名远扬了。 虽然这种情况本就是胡惟庸有意为之,但在其他人眼中,却有了別样的意味。 此时,在当朝右丞相杨宪的府邸中,他麾下的一群心腹正围绕著这个话题火热討论。 “杨相,胡大人之前在县试时,一道圈圈题就难倒了无数学子,没想到反而得到了陛下的称讚。” “胡大人或许觉得这招可以故技重施,这不,府试的考卷又出了新样。” “他竟然以『二字』为题,出了一道单字策论题!” “据下官所知,不仅是应天府,但凡这次恩科开考的地方,没有一个学子不骂他的。” “胡大人这一手,可谓是弄巧成拙了。” “陛下是否满意暂且不知,但他面对天下士林的怨气,恐怕要头疼了!” 这话说得有些阴阳怪气,可杨宪听完后,却大声赞道:“好!” 眾人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他们这些人虽然和胡惟庸关係一般,平日里偶尔嘴臭几句也无所谓。 可杨宪作为他们的领头人,直接当著他们的面拍掌叫好,未免有些过头了。 眾人的脸色变化,杨宪都看在眼里。 他先是挥了挥手,示意一旁伺候的下人退下。 等閒杂人等都离开后,杨宪这才沉声道: “不瞒诸位,本官自从受陛下信任、履新右丞相一职以来,日夜思虑、辗转反侧,无非为了两件事。” “其一,便是要把手中的职司做好,这样才能上对得起陛下的信任,下不辜负诸位的期望。” “这其二嘛,本官也不藏著掖著,本官也有意窥探一下李善长那左丞相的位置。” “於公,那李善长结党营私,联合一眾淮西勛贵、老臣,把持朝纲、堵塞言路、勾连地方,可谓是我大明的一大毒瘤。 本官身为陛下亲封的右丞相,岂能坐视此等祸患做大?” “於私,丞相既分左右,那为何本官只能屈居右位呢?” “臣以为,胡惟庸虽已卸任丞相,但其影响力仍然深植於淮西勛贵之中,若不及时处理,恐对朝廷稳定不利。” 朱元璋闻言,眉头微皱,目光如炬地看向杨宪,沉声问道:“杨爱卿有何高见?” 杨宪心中一喜,知道皇上已然被自己引起了兴趣,於是继续道:“近日民间对胡惟庸多有非议,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 胡惟庸在任期间,诸多决策有悖於朝廷利益,且其结党营私,排斥异己,已引得人怨。 臣建议,应彻查胡惟庸之过往,以正视听。” 朱元璋听后,沉思片刻,点头道:“杨爱卿所言极是。 胡惟庸之事,朕亦有耳闻。 既然如此,便由你牵头,彻查此事,务必还朝廷一个清白。” 杨宪连忙躬身道:“臣定不负陛下所託,必將彻查到底。” 朝堂之上,群臣听闻此言,各自心中揣测。 尤其是那些与胡惟庸有过往来的官员,更是心中忐忑不安。 下朝后,杨宪召集了几位心腹,秘密商议对策。 一官员问道:“杨相,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该如何著手?” 杨宪冷笑道:“此事虽难,但並非无计可施。 我们需先从胡惟庸的旧部入手,逐一瓦解其势力。 同时,立即派人搜集胡惟庸过往的罪证,务必在短时间內將其彻底扳倒。” 眾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並表示將全力配合。 几日后,杨宪在朝堂之上,正式提交了关於胡惟庸的罪证。 朱元璋看后,勃然大怒,下令立即將胡惟庸收押审问。 胡惟庸被押入大牢,其旧部亦被逐一清查。 朝廷上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杨宪见状,心中暗自得意。 他深知,只要胡惟庸倒下,自己离左丞相之位便更近了一步。 然而,他並未料到,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远非他所能掌控。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悄然酝酿…… “陛下,臣有本奏!” “哦?杨相今日有奏?说来听听。” 朱元璋的语气带著一丝微妙的笑意,眼神中也透著一丝戏謔。 可惜,那冠冕前的珠帘將他的神情完全遮住,站在下方的杨宪无法看见。 他只是隱约感到些许不安。 然而,此时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既然已经站出来,便再无退缩的可能。 於是,他压下心中那莫名的惶恐,坦然说道: “陛下,臣弹劾翰林学士、今科主考官胡惟庸。” “此人身为本科主考,不思尽心竭力以报君恩,反而敷衍了事,乱出考题。” “此举不仅將我大明选才大典视为儿戏,更是对君上恩宠的轻慢。” “因此,臣弹劾胡惟庸误国瀆职,恳请陛下严惩,以儆效尤!” 既然杨宪作为领头人已经站了出来,他麾下的一眾官员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顷刻间,一批批看似毫无关联的官员——来自不同衙门、不同职级、不同职务——纷纷站出。 眾人异口同声:“臣附议!” 一些不明所以的官员见此情景,不禁感到头皮发麻。 唯独朱元璋嘴角的冷笑愈发明显。 (本章完) ------------ 第30章 坐等杨宪倒霉就是了! 朱元璋出身寒微,因此看待问题的角度与歷朝歷代的皇帝大不相同。 毕竟,以往的皇帝,即便是雄才大略的开国之君,也大多出身高门大户。 唯独朱元璋,出身之卑微,甚至难以用“草根”形容,或许“尘埃出身”更为贴切。 他挨过饿、吃过苦、杀过人、上过当、当过和尚…… 一路走来,既有贵人扶持、气运加身,也离不开他自身的坚持不懈与努力奋斗。 正因为如此,朱元璋不仅能够读懂臣子们那弯弯绕绕的奏摺,从中分析出他们的真实意图,还能写出一手端正的书法。 这对一个曾经大字不识的人来说,全靠他后天的努力。 也正因如此,文臣们眼中朱元璋的君主思维,与他自身的固有想法截然不同。 眼前的情况,朱元璋听完杨宪的话,只扫了一眼,就发现站出来的都是江南的官员。 单凭这一点,杨宪弹劾胡惟庸一事,可信度立马就打了对摺。 摆明了就是江南准备对淮西人动手。 党爭这种事,本来就少不了添油加醋的戏码。 与此同时,科举这件事,朱元璋虽然重视,但在他心中的实际意义,和杨宪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什么选拔人才的大典、什么为国举才的庄严…… 都是! 老朱只想找些能干的“长工”,来给朱家卖命。 科举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挑“长工”的考试,没啥特別的。 要是別的方式能更好地挑“长工”,说不定朱元璋一脚就把科举踢开了。 以往科举选出来的那些士子,眼高手低、空谈误国,確確实实让朱元璋失望透顶。 要知道,歷史上朱元璋可是停了好几届科举的。 对別的皇帝来说,科举意味著文华昌盛、名留青史。 但朴实的朱重八觉得,没好处、选出来的废物,要了有啥用? 还是別浪费银子了。 偏偏赶巧不巧,胡惟庸这个怪人冒了出来。 一番忽悠,把自己那些歪心思的题目,说成了选拔士子的灵丹妙药。 一条条、一桩桩地掰著手指给朱元璋算得明明白白。 这可比什么青史留名、文华昌盛那些虚名更对朱元璋的胃口。 真正让朱元璋决定支持胡惟庸的原因,是他后来真的按胡惟庸的说法去查了。 还別说,按照破题思路的不同,对照胡惟庸的说法,还真就对得上號。 破题思路是“不知道、诚信”的,果然就是憨厚、老实的人。 破题思路是“杂书”的,还真是游歷多年或者喜欢杂学的,见多识广、博览群书。 破题思路是“四书五经”的,那都是把经典读得滚瓜烂熟的好苗子。 得,胡惟庸一通瞎忽悠,居然真就得到了印证,那这就不是忽悠了。 所以,胡惟庸的考官之位,稳得不能再稳。 毕竟,说到底,科举就是给朱元璋这个“地主老爷”选长工。 朱元璋这个“地主老爷”对现状还算满意,杨宪一个长工突然跳出来指手画脚,凭啥? 朱元璋心里虽然不痛快,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另一边的李善长先是愣了一下,隨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李善长笑也正常。 因为上门退婚那件事,他和胡惟庸已经彻底决裂了。 胡惟庸辞去丞相之位,闭门不出,实际上已经主动与淮西那帮老兄弟划清了界限。 如今的胡惟庸,虽然与淮西一派还有些旧情,但实质上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 要硬说胡惟庸是谁的人,那只能是朱元璋的人。 没错,胡惟庸现在折腾来折腾去,把自己折腾成了“孤臣”! 这种人看起来孤立无援、形单影只,可实际上呢? 得罪他就等於打了朱元璋的脸! 老对手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举动,李善长不笑才怪。 李善长在笑,刘基刘伯温却满脸担忧。 他是朝中少数几个看透局势的人。 他也发现了胡惟庸如今地位和角色的转变。 所以,刘伯温很清楚,杨宪这次怕是要碰一鼻子灰了。 因为,如今的胡惟庸不结党、不营私、不揽权、不贪財,低调得几乎不像是一个曾经位高权重的人。 要不是今天的事情牵扯到他,朝中还有几个人能想起他?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朱元璋一旦有事,便毫不犹豫地把他叫了出来。 结果,无论外面怎么议论,至少在朱元璋眼里,胡惟庸的差事办得非常漂亮。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胡惟庸才是真正得到皇上信任的人。 而杨宪呢? 当上右丞相后,在一声声“杨相”的恭维中,飘了。 这次竟然没跟自己商量,就直接在朝堂上发动了。 呵呵,让杨宪碰碰壁,冷静一下,或许也不是坏事。 毕竟是当过朱元璋军师的人,事情的走向完全符合刘伯温的预料。 朱元璋压根没怎么搭理杨宪和站出来的那些人,咂咂嘴,甚至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衝著一旁的宋利摆摆手,便直接宣布退朝了。 杨宪傻了。 这算什么事啊? 161 杨宪心中愈发不满,难道他这个右丞相就如此不受重视,连个回应都没有? 此刻,他的目光已不再仅仅停留在胡惟庸或淮西派系身上。 对於杨宪而言,这一战关乎他的地位、权力与声望,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下朝后,杨宪面色阴沉,立刻著手安排。 他的计划很直接:既然朱元璋不打算在朝堂上处理此事,那就从別处入手。 他决定找几位学子,让他们公开表態,並將他们的言论记录成册,递交给朱元璋。 他深信,这样一来,事情必定会掀起波澜。 杨宪,这位当朝丞相,绝不会轻易罢休! (本章完) ------------ 对於朝堂上的纷纷扰扰,胡惟庸毫不在意。 事实上,这其中自有缘由。 按理说,胡惟庸本应参与朝会,毕竟他“有资格”上朝。 然而,胡惟庸哪里愿意忍受每日早起站立的辛苦? 更何况,其他五品官员上朝是为了在朱元璋及面前露脸,谋求未来升迁。 可胡惟庸不同,他曾是丞相,如今对这些早已无感。 他不过是个一心图清閒、不愿多事的人罢了。 因此,上次面见朱元璋时,他便隨口提了一句,若无要事,以后就不上朝了。 理由也很直白:“安心养病,懒得与那些人周旋,烦得很!” 言辞虽不客气,但他一声“大帅”一喊,朱元璋当场便下旨允他不必参加常朝。 对於朱元璋而言,胡惟庸这种不愿与人结交、不攀关係的態度,反而是好事,自然乐得支持。 况且,胡惟庸並非不听调遣,只是免去了每日的朝会而已。 因此,当朝堂上议论纷纷时,胡惟庸正悠閒地在府中用早膳。 他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在府內散步消食,隨后才慢悠悠地坐上马车,前往礼部当个无事掛心的閒职。 看著礼部门口的牌匾,胡惟庸皱了皱眉,低声抱怨:“真晦气!这班上了也是烦人!” 本来在家躺平多自在,偏偏老朱这么一折腾,凭空多出个差事,每天还得按时到衙门报到。 真是烦透了! 关键是还不来不行! 胡惟庸心里有数,迟到一会儿无妨,毕竟他现在就是个閒人。 可要是乾脆不来,那问题就大了。 一进礼部,发现今天格外热闹。 这让胡惟庸莫名生出一丝当閒人的羞愧感?! 不过念头刚起,他就立刻拋开了。 不行,一日閒人,终生閒人,绝不能因为外界变化而动摇“道心”! 自己如今还没彻底脱离苦海,哪有閒心跟那些拼命往上爬的人较劲儿? 自己早已到达他们追求的目標,不跟著拼命才是常態。 胡惟庸熟门熟路地走进自己的公房,先给自己泡了壶茶。 转头看了看天色,感觉今天天气不错,便吩咐隨从顺子去把躺椅和小茶几搬出来。 顺子是他的贴身隨从,来这里也没別的事,就是专门伺候他的。 这种事在各衙门不算稀奇。 毕竟,都做了官老爷了,哪能什么事都亲自动手。 当然,没到一定级別,也没资格享受这种待遇。 胡惟庸舒服地躺在躺椅上,隨手翻著手里的话本。 这话本是从胡仁彬那儿搜来的。 那小子居然在祠堂旁的书房里偷偷藏了本话本,自然得打一顿没收了。 不过,看在它是难得的绘图版的份上,胡惟庸勉强没销毁,而是带到礼部来打发时间。 如今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晒太阳看话本,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说起来,別看后世网文界各路老司机动不动就车速狂飆,看得读者肾上腺素飆升。 可到了大明后,胡惟庸才发现,古人在这一块儿完全不输后人啊。 语言文字的博大精深,被这帮文人琢磨得透透的。 写得那叫一个欲拒还迎,含羞带怯却又眼波流转,简直勾人心魄。 所以,胡惟庸每次来礼部都带著这本书。 既是为了消磨时间,也是为了学言文字的魅力。 正当胡惟庸看得津津有味时,一位司郎中突然走了过来。 贾伏,年岁较胡惟庸更为长十载,此生仕途大抵止步於现今的司郎中一职,故而在礼部之內,他与胡惟庸的交集实属稀罕。 大抵同类相吸,两者间自有一种默契。 未几,胡惟庸甫入座,贾伏便缓步趋近,自斟自饮一杯茶,细品之后,悠然开言:“胡大人,处变不惊,稳若泰山乎?今晨朝堂之上,您遭杨相等眾臣联手非议矣。” 对於贾伏的告密,胡惟庸早已司空见惯。 两者交好,既因同病相怜,更因贾伏心存翻盘之意。 毕竟,胡惟庸曾为相国,如今仍受帝宠,对某些人而言,实为投资佳选。 胡惟庸淡然饮茶,抬眼望向贾伏,平静询问:“是否为恩科之事?”他心知肚明,近日所为,无非此事。 贾伏之言,正是印证。 细听贾復复述朝堂之象,胡惟庸几欲口出恶言。 原欲低调处事,不料杨宪竟横加指责,其意何在?莫非以为区区罪行能令陛下诛己,或己贪恋学士之位?实则若杨宪能使己免去学士之职,反需道谢。 然而,观杨宪之举,恐另有所图。 胡惟庸忆及歷史,杨宪为相后確现骄態,终局自然惨澹。 陛下治罪,迅疾而决断。 思及此,胡惟庸心境豁然开朗,无需作为,静待即可。 如杨宪之流,任其囂张片刻,凡在君前骄纵者,鲜能长久。 谢过通报之贾伏,胡惟庸继续品茗阅卷,泰然处之,毫无焦虑。 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能把老朱、大朱父子俩都给糊弄住了,怎会跟杨宪这种脑子不清醒的人一般见识? 坐等杨宪倒霉就是了! (本章完) ------------ 第31章 我……真的要得到一种仙粮了? 贾伏的到来,並未打破胡惟庸的平静。 儘管他兴冲冲地告诉胡惟庸一个不太愉快的消息。 可实际上,这等消息对胡惟庸来说,无关紧要。 正所谓有求皆苦,无欲则刚。 胡大老爷压根不在意官位的情况下,只要不是、之类的罪名,其他的都不在乎。 在礼部混了一天的胡惟庸,满怀得意地回到了他温暖的家。 换上家居服后,胡惟庸习惯性地背著手来到后院。 每日早晚各来这儿看看,成了胡惟庸必做之事。 但今天,胡惟庸突然发现,似乎…大概…这土豆成熟了? 胡惟庸在土豆种植方面,顶多懂点皮毛,谈不上精通。 他也是看到地里土豆叶子有些枯黄,才意识到这件事的。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护身符终於成熟了,即便稳重如胡惟庸,也不免激动得面色潮红。 小跑著到库房拿出准备好的竹筐和铲子,胡惟庸挽起袖子,下地忙活起来。 第一铲下去,胡惟庸彻底放心了。 他蹲在田里,拿起刚翻出的土豆仔细看了看。 大、圆、饱满…… 可以说,这批土豆完全符合胡惟庸的预期。 一根秧苗下就是一大串拳头大的土豆,黄澄澄、圆溜溜的,让人爱不释手。 眼见成果显现,胡惟庸愈发乾劲十足。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清楚记得,当初下种时用了两公斤种子。 按常理,正常情况应能收穫四十公斤左右。 但要知道,这可是胡惟庸精心照料,且是那神奇系统提供的种子。 最终结果如何,还得上称算一算。 为了把所有土豆都挖出来,不留死角,胡惟庸连吃饭都顾不上了。 胡惟庸先用铁铲把地翻了个遍,接著又用耙子细致地来回梳理了两遍。 直到確认再没有一个土豆残留在地里,他才满意地让人称重。 八十多公斤!这结果让胡大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看著眼前满满一筐土豆,胡惟庸心里乐开了。 他清楚,这大半功劳都得归功於系统。 毕竟系统明確提示过,亲自种植的话,奖励会翻倍。 如果没有系统加持,单靠自然条件,估计也就四十公斤的收成。 这成绩,已经相当不错了。 他吩咐手下好好照看这些土豆,一个都不许弄丟。 隨后,胡惟庸顺手抓起两个土豆,笑眯眯地走进了厨房。 今晚,他打算尝尝土豆丝的味道。 这东西放在以前,谁会在意啊?可如今到了这个时代,反而格外怀念上辈子那些隨处可见、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玩意儿。 到了厨房,胡惟庸乾脆站在一旁,一边指点著厨师,一边叨叨个不停。 削皮、切丝、泡水、爆炒……他几乎手把手地指挥著厨师,一盘金黄诱人的土豆丝很快就出锅了。 胡惟庸抢先尝了一口,嗯,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晚饭时,胡馨月凑到胡惟庸身边,看见眼前那盘黄澄澄的土豆丝,眼睛瞪得老大。 “伯父,这是什么呀?” “哈哈哈,你先尝尝,这可是好东西,味道非常不错!” “哦哦,我试试看!” 胡馨月可是了解自家伯父的,自从当上后,他对美食和美女情有独钟。 再说了,这段时间在府上住著,她亲眼目睹了胡惟庸是如何教会厨师做出各种美食的。 所以,但凡胡惟庸说某道菜好吃,无论最后她自己喜不喜欢,至少她都会愿意尝尝。 她夹起一筷子土豆丝,仔细端详。 黄澄澄的土豆丝切得均匀细致,显然厨师的刀工不错。 在烛光的映照下,土豆丝因油脂而泛著微光,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般的萤光。 轻轻一咬,喀嚓一声,清脆可口。 清脆爽口,这是胡馨月的第一印象。 她咬下的仿佛不是陌生的土豆丝,而是日常熟悉的凉拌萝卜丝。 明明是熟菜,为何还能如此清脆? 然而,多咀嚼几下后,胡馨月眼睛一亮。 整体的清脆並未掩盖內里的绵软,这道菜似乎异常美味。 难以想像,一道素菜竟能有如此神奇的口感。 胡馨月毫不犹豫地又夹了一筷子。 一边品尝,一边毫不客气地问:“伯父,这东西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感觉吃起来很爽口!” “哈哈,好吃就行!” 胡惟庸对自己捣鼓的新东西得到小侄女的认可感到高兴。 “这是异域良种,我也是碰巧得来的。” “你不是好奇我在后院那块地种的是什么吗?” “你现在吃的就是!” “哈哈,这东西不仅仅炒著好吃,还有许多其他做法呢!” “等丰收了,我让厨子再做点別的给你尝尝,保准让你大吃一惊!” 没错,胡惟庸今天只是试试味道。 这东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可是他未来的护身符。 等过几天,找个合適的时机,胡惟庸就打算將这宝贝献上去。 依照朱元璋的性格,只要能证明土豆的產量,胡惟庸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而且,朱元璋作为农户出身的皇帝,对农作物、对种地有著骨子里的热爱。 况且,土豆既是菜又是粮,不耗地力、不挑土地,最重要的是產量惊人。 对於一直想让百姓吃饱的朱元璋来说,这简直是天赐仙粮,他不高兴才怪! (本章完) ------------ 杨宪这几天很忙! 那天在朝堂上鎩羽而归,尤其是朱元璋视而不见的离开,不仅没让他觉得有问题,反而更让杨宪將胡惟庸视为眼中钉。 他不觉得胡惟庸有多厉害,更不认为朱元璋对胡惟庸有多看重。 在他看来,自己同样是朱元璋亲手擢升的丞相,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已经退位的前丞相? 儘管胡惟庸確实出身淮西,也是陛下的老臣。 但如今淮西帮不是还有李善长撑在前面吗? 更何况,自己背后还有一帮江南系官员的支持。 陛下难道真能对这些臣子置之不理? 无非是觉得证据不足、罪名不够,暂时懒得处理罢了,绝不是不重视自己! 经过一番自我安慰,杨宪坚信,只要坐实证据、把事情闹大,胡惟庸必定会倒霉。 因此,这几甚至把公务都暂时搁置,精心挑选了几位今科学子,仔细交谈。 杨宪是什么身份? 当朝丞相! 儘管前面还有李善长这个左丞相,他连指挥六部的几位堂官都有些困难。 但学子们哪里知道? 被这样的大人物亲自找上门,他们早已欣喜若狂。 所以,当杨宪让他们在自己讲述的一些话上签字画押时,他们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於是,杨宪拿著几位今科学子的“口供”,兴冲冲地直奔皇宫。 作为丞相,杨宪要见朱元璋並不难。 宋利通传后,杨宪见到朱元璋的第一时间就將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 “陛下,这是臣近日收集的关於今科学子的一些意见与想法,臣认为有必要让陛下过目!” 朱元璋皱著眉头,接过宋利递上来的小册子,隨手一翻,眼神顿时一冷。 他猛地抬头,看向杨宪,发现对方脸上还未来得及掩饰的得意神情。 “杨宪,你弄这个,究竟是何居心?” 杨宪一听,顿时愣住了。 怎么回事? 我都把证据送到你面前了,陛下难道还要死保胡惟庸? “陛下,臣不过是一片公心!” “科举乃我朝头等大事,既是选拔人才的盛典,亦是文坛盛事,如今却被胡学士搞得民怨沸腾、士林议论纷纷。” “臣身为陛下钦命的右丞相,怎能对这等大事坐视不理?” “臣若是视而不见,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恩典?” 杨宪说著,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朱元璋刚才根本没细看,只是瞥见胡惟庸的名字就下意识地维护了,这举动可真是到了杨宪。 换了往日,杨宪可不敢这么跟朱元璋说话。 不过,杨宪虽然激动,朱元璋倒也没太放在心上。 他仔细翻了翻手里的册子,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册子上全是学子们的呼声,籍贯、姓名都写得明明白白,朱元璋很確定杨宪没胆子在这上面作假。 或者说,杨宪不会蠢到在这种容易查证的事情上造假。 那么,这些学子对胡惟庸如此大的怨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如他们所说,胡惟庸“故意刁难”了他们? 这念头刚冒出来,朱元璋立刻把它拋到一边了。 怎么可能! 上次不也有学子抱怨过这事? 咱不仅没罚胡惟庸,还因此赏了他! 现在杨宪又把这事儿翻出来,难不成是要证明咱错了? 这种事,咱能错?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就在君臣两人都沉默不语时,宋利突然来报。 “皇爷,胡大人有要事求见!” “哦?胡惟庸?快宣!” 朱元璋一听到胡惟庸的名字,想都没想就让宋利把人叫进来。 对於胡惟庸,朱元璋確实挺满意。 毕竟,没对比还好,一对比就能发现,一帮子淮西老兄弟里,胡惟庸简直纯洁得像朵小白。 低调、踏实得让人髮指。 有时候,要不是有人提起,朱元璋都忘了这位前丞相还好端端地住在应天城里,只不过闭门谢客了而已。 得到通传的胡惟庸,挑著扁担,晃悠著两筐土豆,走进了大殿。 刚进门,他就看到了杨宪。 不过,这时候的胡大老爷正高兴著呢,哪还有心思搭理杨宪。 朱元璋对胡惟庸这副模样感到莫名其妙,但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 胡惟庸走到朱元璋面前,放下扁担,朝朱元璋一拱手。 “陛下,臣来给您献宝了!” “绝对是您最喜欢的东西!” “来,陛下,亲自下来看看吧!” “献宝?” 朱元璋一听这话,兴致顿时降了不少。 他这人虽然毛病不少,抠门、嗜杀、好色,但奇怪的是,他对物质的需求並不高。 不过,胡惟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背著手走到胡惟庸面前,看著那两筐黄澄澄的“果子”,好奇地问道: “惟庸,这是什么?” 胡惟庸深吸一口气,向朱元璋再次拱手。 “恭喜陛下,臣有幸在异域得到这种仙粮。 经过臣在府中的试种和试吃,確认此物亩產可达三十石!” “有了这仙粮,我大明將再无之患!” “多少?” 朱元璋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胡惟庸,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胡惟庸面对朱元璋惊讶的眼神,坦然点头。 “陛下,您没听错。 臣经过试种,確认这种子每亩可產出三十石粮食。” “这作物不挑土地、不耗地力、种植容易、產量巨大,最重要的是,它既可作菜又可作粮,绝对称得上是仙粮!” “臣已经在府中试种过,確认了它的真假,才敢进献给陛下。” 说到这里,胡惟庸得意一笑。 “陛下,臣这宝物可还合您心意?” 朱元璋呆呆地看著胡惟庸,又低头看了看那两筐並不起眼的土豆,再抬头看了看胡惟庸。 若不是刚才胡惟庸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他耳中,且胡惟庸说得如此篤定,他一定会以为胡惟庸在骗他。 那么……这是真的? 我……真的要得到一种仙粮了? (本章完) --- 第32章 德行有失、操守不足 “惟庸啊,咱刚才没听错吧?三十石?” 一向冷静沉著、面对任何困境都面不改色的朱元璋,此刻却难得地颤抖了起来。 胡惟庸理解这种激动,於是毫不犹豫地后退半步,指了指那两筐土豆,笑著道: “陛下,粮种我都给您挑来了,何必说这种一戳就破的谎呢?三十石,最少!” 朱元璋听到胡惟庸再次確认后,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他的手死死按在胸前,嘴唇颤抖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胡惟庸差点被朱元璋的样子嚇破了胆。 老天爷,老朱这是乐晕头了? 可別一高兴把命给搭上了! “宋利,快,去叫御医!” “上位,我扶您,先坐下缓缓!” “东西放在这儿,又不会长腿跑掉!” “咱们慢慢来,別急!” 好歹也是前朝重臣,朱元璋的左膀右臂,要不怎么敢一口一个“上位”地称呼? 宋利此刻也慌了神。 朱元璋的这副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哪里还敢耽搁? 至於被胡惟庸使唤的事? 呵呵,他不过是个罪奴出身的人,哪敢跟陛下心腹爭高低? “宋利,回来,不用去了!” “我……没事!” 宋利还没跑到门口,就被朱元璋喊住了。 这是个骨子里倔强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时激动身体不適就叫御医来? 他朱重八难道不要面子吗? 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胡惟庸的搀扶下,他缓缓坐在御座前的台阶上,却丝毫不觉得不妥。 反而心里倍感温暖。 『还是惟庸这样的老兄弟、老部下靠得住啊。 』 不得不说,还未经歷丧妻、丧子、丧孙三连击的老朱,其实还是挺有人情味的。 而站在一旁的杨宪……此刻却十分尷尬。 这……特么的,我刚在参伱呢! 结果你倒好,一转头跑来献宝了? 关键是,別人献宝都是些什么並蒂、贴金片的肥猪之类的玩意儿。 你可倒好,说是献宝,还真拿出个宝贝来了。 这玩意儿是真是假啊? 这……让本相实在有些下不来台。 “胡大人,要不您换个时间再跟陛下匯报?” “我看陛下眼下这身体状况,已经不適合继续谈下去了。” 也不知是杨宪怒急攻心,还是见胡惟庸在朱元璋面前如此“放肆”而慌了神。 否则,他怎么会说出这种失水准的话? 以至於胡惟庸和朱元璋都惊讶地看向了他。 朱元璋没有开口。 他觉得根本没必要说话。 这不就是个傻子吗? 胡惟庸本来也没打算理杨宪。 虽然不知道杨宪今天来干什么,但之前他带著一帮劾自己的事还没跟他算帐呢。 这人脑子不好使,又狂妄,自然有老朱去收拾他。 自己何必出头? 可没想到,这老傢伙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惹到自己头上来了! 『换个时间再匯报?』 『娘的,你知道我胡大老爷平时多忙吗?』 『我要照顾、教训混帐儿子、培训厨子、种地,还得去礼部摸鱼。 』 『这么多事排著,好不容易抽空过来,你还耽误我时间?』 『行,你既然凑上来找打,就別怪我下手狠了!』 胡惟庸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扭头冲杨宪翻了个白眼。 “行了,杨宪,杨大人,你就別在我面前摆你那丞相的架子了。” “说得好像谁没当过似的!” “哦,不对,你那右丞相我还真没当过,我蒙陛下信任,只当过左丞相!” “这倒是比不上你啊!” “唉,不像我,一上来就是左丞相。” “嘖嘖,杨大人加油啊,多多努力,早日当上左丞相!” 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话,气得杨宪当场暴跳如雷。 倒是朱元璋听著这话,表情有些玩味。 『胡惟庸这是上火了啊!』 『平时可从没见过胡惟庸说话这么不客气过!』 『不过到底是自家老兄弟,说话够直白的。 』 『哈哈哈哈,事无不敢对人言,好一个坦坦荡荡啊!』 老朱有个好处,那就是从不因言获罪。 在他面前,实话实说反而是一种坦荡的美德。 如果说这话的人还跟他关係不错,那就更让他看重了。 朱元璋也就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而杨宪这边,如果平时有时间、有心思,或许朱元璋还会安慰他两句。 可此时的他,注意力全集中在胡惟庸刚刚提到的“仙粮”上了。 他拉著胡惟庸的袖子,再次紧张地问道。 “惟庸,这东西真能有三十石?” 胡惟庸毫不客气地拍了拍朱元璋的手臂,大声道。 “上位,还是那句话,这玩意儿,是咱自己种出来的!” “当初的粮种,咱总共就弄到了十斤左右。” “您看看眼前这两筐,怎么样?” “哈哈哈哈,上位,你也是农家出身,种地这事儿终究还是要亲自下地才能见真章。” “不管咱说得多么天乱坠,最终不还是得种进地里试试?” “所以啊,您就放心吧,这事儿,绝对是真的!” “三十石不过是咱怕嚇著您,收著说的,要是庄稼汉本事足的话,怕是要更多!” 朱元璋听著这不像君臣奏对,反倒像往日里起兵时老兄弟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氛围,简直不要太熟悉。 甚至连刚刚胡惟庸拍他手臂那举动,他都觉得格外亲切。 这得多少年,没人敢拍他手臂了。 这让这些年愈发孤独的朱元璋难得感受到一股亲切。 於是,朱元璋同样拍了拍胡惟庸的肩膀,笑著说道: “咱把標儿叫过来,一起商量一下,如何在大明境內种植这个土豆。” 胡惟庸眼前一亮,大声道:“正当如此!” 朱元璋和朱標两父子都参与进来,那就证明,朱元璋非常重视土豆这种粮食了。 (本章完) ------------ 下一刻,朱元璋立马衝著宋利吩咐道:“去,把太子请来,速至!” “是,皇爷!” 朱元璋吩咐完宋利以后,扭头便立马换上了一副笑容,心情大好,对著笑道: “惟庸啊,再给咱讲讲,这仙粮的事儿!” 朱元璋心里都清楚,土豆的出现,摆明了就是要留名青史的大好事。 真要是把这“仙粮”给普及开来了,那绝对是活命无数的。 一心想著栽培自家儿子的老朱,怎么可能把小朱给忘记? 不过,仙粮是胡惟庸发现、种植並且献上的。 而且对方不仅主动献宝了,还是自家老兄弟,那当然要给个面子,象徵性地说一下。 好在胡惟庸也没含糊,那叫一个当机立断。 其实对於胡惟庸来说,他巴不得小朱赶紧参与进来。 开玩笑,但凡对明初歷史稍稍有些了解的,谁能不知道小朱的地位? 对於胡惟庸来说,只要能够应付朱元璋和朱標,他的安逸生活便再无后顾之忧。 至於名声和利益?只要最终结果令人满意,过程如何並不重要。 胡惟庸微笑著向朱元璋详细讲解了土豆的种植特性。 不过,他悄悄將最初种植的种子数量夸大了一倍多。 毕竟,他拥有一个可以显著提升產量的系统奖励。 若不加以掩饰,万一朱元璋的期望过高,导致种植效果不如预期,自己的功劳岂不是大打折扣?与其如此,不如从一开始就降低对方的预期。 即便產量减半,以这个时代的標准,土豆依然是当之无愧的“仙粮”。 “陛下,臣有个建议,此物最好由陛下或太子殿下安排可靠的人手,分批、分地进行种植。 这样既能验证產量,也能观察这『仙粮』在不同田地中的长势。 等一两年后,產量稳定了,再逐步推广。 陛下觉得如何?” 这番话不再是之前的玩笑或閒聊,而是关係到大明民生的重大事务,自然要以君臣奏对的方式郑重提出。 儘管此时两人坐在台阶上,挨在一起交谈,但胡惟庸的建议无疑十分妥当。 杨宪心中很想大喊一声“不妥”,但看到朱元璋满脸激动、频频点头的样子,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杨宪並非愚钝之人,他清楚什么是玩笑,什么是现实。 正因如此,此刻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之前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怎么会昏了头,得罪了朱元璋?即便到了现在,杨宪也不觉得得罪胡惟庸有什么大不了,他真正在意的是朱元璋对胡惟庸的重视,以及胡惟庸献上“仙粮”的时机。 这个时机实在太巧了,巧到如果能回到过去,杨宪会毫不犹豫地扇自己耳光。 朱元璋本就对胡惟庸颇为信任,即便是寻常的罪名落在胡惟庸头上,他也能视而不见。 可如今杨宪却硬是找了一堆所谓的证据,想要一举扳倒胡惟庸。 这些所谓的证据本就不够充分,甚至还夹杂了不少不靠谱的东西。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胡惟庸不仅突然冒了出来,还搞出了一番大动静。 如今他献上仙粮的功劳摆在眼前,杨宪那点“刁难考生”之类的指控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不是谋逆这样的大罪,胡惟庸根本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位曾经的丞相、如今的翰林学士,已然立於不败之地。 更何况,看朱元璋那一脸兴奋的模样,若是杨宪再敢提一句要对付胡惟庸,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於是,他只能缩了缩脖子,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儘量隱藏自己,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然而,事与愿违。 朱元璋在与胡惟庸討论完土豆的相关知识后,满意地摸了摸下巴,不经意间一转头,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眼神尷尬的杨宪。 朱元璋先是一愣,隨即脸色一沉,猛然想起来:“咱想起来了!杨宪,你是来参胡惟庸的!而且居然只凭著几个士子的閒言碎语,就当做证据来参咱任命的翰林学士?要知道,哪怕不说惟庸今日献上仙粮的功劳,那也是堂堂正正当过丞相的!咱亲自宣麻拜相请过来的高才,还是咱的老兄弟,你就凭著这么些个理由,就去参他?杨宪,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朱元璋这番话一出,杨宪毫不犹豫地趴在了地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朱元璋的这番话让他自己都惊讶了。 不知不觉间,胡惟庸的表现竟如此出色,更不能再让他受任何委屈了。 “杨宪,你看看惟庸,再看看你?惟庸平日里要么在礼部上衙,要么在家务农,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地为大明为咱弄出这么一道仙粮。 而你呢?你在干嘛?” “同为一国之相,你不觉得你这个丞相与昔日的惟庸相比,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詆毁同僚、尔虞我诈……” “这些事,你倒是做得驾轻就熟啊!” 杨宪额头和鬢角的冷汗一滴滴滑落,他却连抬手擦拭的勇气都没有。 朱元璋这番话的分量太重了。 更令他震惊的是,朱元璋根本没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下令道: “宋利,擬旨,右丞相杨宪德行有失,操守不足,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凡弄虚作假、诬陷上官的学子,一概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是,皇爷!” 杨宪听到宋利的回应,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道圣旨一旦颁布,他岂不是要背负“德行有失、操守不足”的污名? 真是亏大了啊! (本章完) ------------ 第33章 老朱家的肱股之臣 杨宪对朱元璋的惩罚没有半句怨言,老老实实地认罚离去。 即便这道圣旨会让他背上一个巨大的污点,他也不敢多说一句。 因为他心里清楚,朱元璋其实已经给他留了情面。 毕竟实际的惩罚,不过是罚俸一年。 以他右丞相的地位,难道还指望那点俸禄养家餬口? 那一年的俸禄,远不及他的罪名来得嚇人。 可……说出这番话的,是终结元末乱世、开创大明江山的朱元璋。 这位洪武皇帝的威严,岂是一个臣子能够抗衡的? 即便这个臣子是丞相又如何? 因此,杨宪只能灰溜溜地领旨离开。 看著杨宪那略显仓促、狼狈的背影,胡惟庸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 他上辈子並非官场中人,也自认不是什么心智超群之辈。 但他上辈子的经验告诉他: 当皇帝的,大多多疑。 你越是规规矩矩、遮遮掩掩,他越觉得你心怀不轨。 毕竟,在皇帝眼中,这世上不可能有真正的圣人。 你表现得如此完美,究竟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利益? 胡惟庸如今的姿態,將好色与狭隘一览无余,对於朱元璋这样的皇帝而言,反而显得真实可靠。 人皆有七情六慾,这本是常理。 被人欺到头上,何况对方还是个官场新人,胡惟庸若还能忍,那心机之深,可想而知。 因此,他对杨宪的敌意,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然而,內心深处,胡惟庸並未將杨宪放在心上。 两人皆是聪明人,但杨宪的心思全然放在官场与朝堂上。 他以为,只要打击、拉拢、勾结足够的臣子,便能稳固自己的位置。 甚至,他憧憬著有朝一日能在朝堂上一呼百应,直面强敌,这才是他心中最深切的渴望。 而胡惟庸呢?胡大老爷性高洁,不屑於朝堂爭斗,他仅需琢磨朱元璋的心思,最多加上太子朱標。 毕竟,他不过是个默默无闻、安於现状的平庸之辈。 更重要的是,在胡惟庸的记忆中,杨宪似乎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此人正是那种一朝得志便猖狂的典型,只可惜,他选错了猖狂的时机与对象。 本就是朱元璋为了平衡朝堂,为將来废除相位而挑出与李善长对阵的角色,可他却不去针对李善长,反而將矛头指向朱元璋的得力助手胡惟庸。 这岂不是正事不干,专与朱元璋作对?朱元璋若不生气,反倒是怪事。 正当胡惟庸还在思忖时,朱標挺著那圆滚滚的大肚子,气喘吁吁、汗流浹背地走进了大殿。 “臣胡惟庸,见过太子殿下!” “呼…呼…胡公免礼!” 胡惟庸一直保持著良好的习惯。 无论平日里与朱元璋、朱標如何亲近、谈笑风生,君臣之礼,他从未逾越。 他心里很清楚,礼仪到位,便是对皇帝、太子的认可。 至於那些亲近之事,不过表明他与皇帝、太子关係融洽罢了。 毕竟,皇帝、太子与臣子私交甚篤,也是常事。 而看到胡惟庸毫不犹豫地起身向自己的胖儿子行礼问好,朱元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嘖嘖,不愧是惟庸啊,懂得进退,守规矩!” “这比李善长、蓝玉那帮人强太多了。” “可惜啊,丞相这个位置我是非废不可的,不然还真想让惟庸再当一回丞相!” 朱元璋心里的嘀咕暂且不提。 朱標的到来,让殿內的几人再次將话题转到了土豆这种仙粮、神物上。 朱標听完朱元璋和胡惟庸的介绍后,第一反应也是不信。 但当他看到两筐还带著泥土的实物,再听胡惟庸详细讲解后,朱標那张胖脸顿时涨得通红。 “好…好…好…好!” “胡公,好啊!” “好!太好了!” 朱標此刻满心欢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会连连喊好。 他虽然不像他父皇那样干过农活、放过牛,但小时候没少跟著朱元璋的大军走南闯北。 因此,他真正见识过这世间的真实模样。 所以,他和朱元璋一样,一眼就看出了土豆的重要性。 他甚至敢拍著胸脯说,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这东西! “神物啊!” “有了这神物,我大明再也不用担心了!” 朱標用他那白白胖胖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捏著一枚土豆,放在眼前细细打量,一边夸张地感嘆著。 朱元璋则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显然,自家胖儿子的话,说到了他心坎上。 他自己就是起家当了皇帝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饿肚子的人有多可怕。 在饿到极点的人眼里,没有什么是不敢干的。 ? 连吃人都敢,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让老百姓填饱肚子,老百姓就不会。 老百姓不,他老朱家的江山才能永存! 这道理简单得像大白话,却是他们父子俩都明白的。 因为当初朱元璋就是没饭吃,左右是个死,反正活不下去了,才奋力一搏的。 等朱標感嘆完毕,情绪稍稍平復后,君臣三人终於开始討论正事。 安排其实很简单,之前朱元璋和胡惟庸已经差不多谈妥了。 此事由朱標出面,调派人手、安排工作,全面负责土豆的试种。 朱標也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项任务。 胡惟庸一把將朱標拉到御座前,毫不避讳地让他坐在龙椅上,顺手拿起御案上的硃笔塞到他手里,看著一脸困惑的朱標,笑著说道:“殿下,记性好不如笔头勤,臣来说,你来记,臣给你讲讲臣总结出来的一些细节!” 对於胡惟庸拉朱標坐龙椅、动硃笔这种逾矩行为,朱元璋不仅没有阻拦,反而笑眯眯地点头附和:“没错,標儿,赶紧记下,省得你平日里忙到一半还得去问惟庸!”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朱元璋没少让朱標坐在这儿批奏摺,朱標索性就安心坐下了。 听著胡惟庸有条不紊、娓娓道来的各项事宜,朱元璋父子俩看著胡惟庸的眼神,简直温柔到了骨子里。 “这真是我老朱家的肱股之臣啊!” (本章完) --- 和马皇后的沟通同样顺利。 朱標为人处事可比朱元璋客气多了。 不过不仅朱標握著毛笔听得认真,一旁的朱元璋也竖起耳朵仔细听著。 有趣的是,问问题最多的居然不是朱標这个既要记录又要负责仙粮种植的主角,而是朱元璋。 此时的朱元璋格外引人注目。 他虽然还是很激动,但已经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其实也让人有些无奈。 三人之中,身份最高、最尊贵的朱元璋,反而是务农经验最丰富的那一个。 所以,朱元璋问得格外详细。 耕地、育种、栽种、施肥、浇水、除虫…… 可以说,朱元璋简直像一位乡下老农一样,一点一点地抠著所有细节。 不过,土豆这玩意儿,若是现代农业大规模种植,讲究可能会多一些。 但在这个纯人力和畜力种植的时代,还真没法太讲究。 所以,所有內容匯总到一起,也没太长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就把种植、育种、试种、推广的大概事情全讲完了。 胡惟庸好久没这么滔滔不绝地和人说话了,他也没客气,直接吩咐一旁的宋利:“宋利,给咱端杯茶来,这说了半天嘴都干了!” “是,胡大人!” 宋利瞥了朱元璋一眼,见他面带笑意,毫无反对之意,立刻答应下来,隨即吩咐小內侍去准备。 这时,他终於回过神来。 天哪,这位胡大人真是非同凡响。 除了他,还真没有哪位大臣能在皇宫里、在皇上面前如此自在。 宫里的內侍们都是专门服侍人的,办事向来靠谱。 果然,明明说是茶,递上来的却是一大碗温热的蜂蜜水。 胡惟庸朝宋利点了点头,接连喝了两碗,这才鬆了一口气。 朱元璋背著双手,走到胡惟庸带来的竹筐前,拿起一个土豆,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 “惟庸,这仙粮,你说可以当菜也当粮,那味道如何?” 胡惟庸本来之前说得口乾舌燥,已经不打算再开口了,可朱元璋一提美食,他的兴致瞬间又高涨起来。 “陛下,说到这个,臣可就精神了!” “臣收穫土豆之后,没敢多吃,只切了两个炒了一盘,试了试味道。” “不过,臣已经琢磨出了好几种做法,正想试试呢。” “有荤的、素的、凉的、热的……煎、烤、炸、煮,样样都行。” “这土豆的吃法,实在是太多了!” 朱元璋虽然不贪吃,但他希望这土豆的做法越多越好,於是大手一挥: “这样,宋利,去御膳房把徐兴祖叫来。” “惟庸,待会儿你教徐兴祖怎么做,我们中午一起吃!” 胡惟庸笑著点点头,这事儿不错,宫里说不定有什么好材料呢。 而且,徐兴祖这个在史书上留名的厨子,他也確实好久没见了。 没过多久,徐兴祖来了,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厨师,听了胡惟庸的介绍,他大概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几人没捨得多用,只拿了四个土豆,打算做成一荤一素两道菜。 徐兴祖抱著朱元璋千叮嚀万嘱咐要小心对待的四个大土豆,既小心翼翼又有些哭笑不得地去忙活了。 而胡惟庸则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看著內侍们先去后殿收拾。 这是为稍后的“御宴”做准备。 虽然平日里朱元璋自己吃饭挺隨意的,但有了胡惟庸这个外人在场,那就有些不同了。 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惟庸,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吧?”朱元璋忽然感慨道。 胡惟庸点点头:“是啊,陛下还未登基时,臣还是个毛头小子,常去吴王府蹭饭呢。” “哈哈哈,可不是嘛!记得皇后还说,这么多兄弟中,就属惟庸胃口最好!”朱元璋兴致勃勃地回忆道。 朱標也加入了话题,他与这些老臣子关係深厚,对那段往事也了如指掌。 不多时,徐兴祖带著食盒走了进来。 胡惟庸本以为该入席了,却不料,一位他前身熟悉却从未见过的大人物出现了。 “臣胡惟庸见过皇后!” “惟庸,何必客气!当年在吴王府时,你可是一口一个『嫂嫂』,还让我偷偷给你多准备些肉呢!”马皇后笑著打趣道。 她一出场,便让气氛变得温馨起来。 朱元璋性子暴躁,朱標性格倔强,若非有马皇后在,父子俩早不知闹出多少事来。 从她与胡惟庸的对话中,不难看出,朱元璋在臣子,尤其是老臣子中的威望,与马皇后的手段和性情密不可分。 马皇后並非朱元璋叫来的。 她听说朱元璋和朱標要宴请胡惟庸,便特意赶来。 对她而言,什么母仪天下、一国之母都是虚的。 从成为朱家主母到如今的国母,她始终在意的是丈夫和孩子。 她匆匆赶来,也是为了朱元璋父子。 胡惟庸是老交情,能力出眾,马皇后自然不会忽视。 胡惟庸也感受到马皇后的善意,明白她此行的目的。 他乐意与马皇后多聊家常,毕竟,这位才是大明真正的压舱石。 史书上,若非她拦著,许多臣子早已被朱元璋处决。 老朱的之剑,唯有这位“剑鞘”方能封藏。 (本章完) 第34章 上眼药成功! “妹子,惟庸今天可是给咱送了一份大礼!” 男人嘛,有了得意的事,自然忍不住在自家媳妇面前炫耀一番。 可他这边还在卖关子,马皇后却先一步开了口。 “重八,你这也是,都是自家老兄弟,你都当皇帝了,还收人家礼物干啥?惟庸自己日子不过了?” 朱元璋被她这番话堵得一时无言。 这……还能这么说? 胡惟庸虽不算大富大贵,但凭著当初赏赐的田產,日子也绝对殷实。 “妹子,嘿嘿,你这话说的。” “惟庸今天啊,挑著一副担子就来给咱献宝来了。” “好傢伙,他这文人出身的,当年都没干过农活、挑过担子,如今都当过丞相了,反倒挑起担子了。” “哈哈哈哈,不过这宝,咱还真得收著。” “咱老朱家,就缺这样的重宝!” 自打马皇后来了,朱元璋仿佛换了个人,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態都生动了许多。 或者说,马皇后没来时,朱元璋是皇帝;马皇后一来,这才是活生生的朱元璋。 马皇后惊讶地看了看朱元璋,又扭头瞧了瞧胡惟庸。 “真有这么厉害?” “那重八,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惟庸,不能寒了老兄弟的心!” 瞧瞧,还没搞清楚胡惟庸送的是什么呢,马皇后的態度就摆出来了。 至少这態度让人感觉无比贴心。 若是其他妃子敢对朱元璋这么说话,哪怕生下几位皇子的妃嬪,估计也会被打入冷宫。 可马皇后不一样,她这番话一出,朱元璋不仅不计较,反而忙不迭地点头。 “封赏的事儿之后再说,到时候自不会亏待惟庸。” “妹子,来来来,咱带你看看惟庸献上的宝物!” “嘖嘖,亩產三十石的仙粮啊,有了这,咱大明的百姓就不愁吃不饱了!” “就衝著这个,咱不得好好庆祝一下?” 马皇后目光惊奇地望向那两筐被移至后殿、安置在眾人目光之下的普通土豆。 这东西……真有如此神效? 她深知丈夫朱元璋那倔强的性子,能让他如此欢喜的,自然是不假。 可……亩產三十石? 天哪! 有了此物,天下岂有不安之理? 恰逢眾人已入席,马皇后率先端起酒杯,双手捧起,遥向胡惟庸致意。 “惟庸,本宫替重八和標儿父子俩敬你!” “请!” 见皇后起身,言辞如此郑重,胡惟庸哪敢怠慢,连忙起身举杯回应。 “谢皇后娘娘!” 有皇后这杯开场酒,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朱元璋与朱標父子聊起政事、民生、军事或许能滔滔不绝,但在家常閒话与活跃气氛方面,却是彻底的外行。 幸得马皇后在场,她仿佛一道静静流淌的江河,既能波澜不惊地流动,又有包容万物的胸怀。 话题从未冷场,且既不失她皇后的尊贵身份,也不以身份压人。 有她在,现场气氛始终保持著愉悦。 见此,胡惟庸由衷佩服。 难怪洪武后期朱元璋会那般疯狂。 表面上的理由或许是为朱允炆继位扫清障碍,但內里呢? 在胡惟庸看来,更多是因为世上仅有的两位能劝住他、拉住他的“封印”先后离世,使他彻底失去了束缚。 马皇后与朱標的先后离世,不仅是对朱元璋感情上的沉重打击,也让他的执得肆无忌惮。 谁能劝? 谁敢劝? 那时,朱元璋心中或许也未尝没有一丝髮泄的情绪。 毕竟,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多年的儿子、相濡以沫的髮妻都先他而去,未彻底疯魔,已是朱元璋意志坚定的表现了。 此刻,胡惟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马皇后的马屁得好好拍。 不求关係多亲近,只要在马皇后面前表现尚可,自己便多了一份生命保障。 朝中许多大臣,正是靠著马皇后才得以保全。 借著刚上桌的清炒土豆丝和土豆烧鸡,胡惟庸与马皇后兴致盎然地聊了起来。 不得不说,能在御膳房混的,多少有点真本事。 简单一提,土豆丝就炒得熟而不烂、清脆爽口,显然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 土豆烧鸡也是软糯入味,汤汁浓郁,一口下去满嘴香气。 早年亲自下厨的马皇后自然懂些厨艺,二人便围绕著土豆的口感与做法展开了討论。 就连朱元璋也不甘示弱,为了在马皇后面前显摆见地,赶忙插嘴,对土豆的美味大加讚赏。 这倒不是朱元璋瞎说,毕竟土豆確实味道不错,还百搭。 后世的美食up主们可是把土豆玩出了样,麵点、零食、主菜、凉菜、荤菜……样百出。 但万变不离其宗,土豆终究是高淀粉作物,吃下去饱腹感十足。 你看朱標这会儿都不说话了,只顾埋头吃菜。 朱元璋嚼了一块土豆,满意地点头说道:“妹子,你说得对!等土豆试种结束,推广开来后,咱自然会正式封赏。 但就衝著惟庸这份心思,咱也不能让他空手而归,否则岂不是显得咱家失礼了?”马皇后笑著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若这仙粮將来种满大明,重八你理所当然要赐爵,否则无法酬劳如此大功。 但今天,咱们也得表示一二。 更何况,惟庸之前还是丞相,总不能让他一直当个翰林学士吧?要不,给他升个官?”胡惟庸一听,脸色顿时变了。 胡惟庸正吃著饭,听到马皇后这番话,差点没被嚇死。 好你个马皇后啊! 咱们之间並无恩怨,你那丈夫和儿子还得靠我送去的土豆来稳固朝政和地方。 可你竟然反过来要害我? 呸! 这差事我一天都不想干了,你还想让我升官? 不管什么官,不还是为你家卖命吗? 不干! 胡惟庸赶紧咽下嘴里的饭菜,连擦嘴都顾不上,急忙站起来说道。 “陛下,皇后,臣感谢二位的厚爱,但臣近来身体不適,实在力不从心。” “而且,陛下、皇后,臣说句心里话。” “臣辛苦了一辈子,如今已近不惑之年,经歷得太多,看得也太多。” “臣曾隨陛下征战沙场,也曾立於朝堂执掌天下。” “臣这一生,值了,也累了。” “臣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生活。” “官,臣是真不想再当了!”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与马皇后对视一眼。 他们这才想起,胡惟庸之前大病一场,差点没挺过来。 如今这翰林学士的职位,不过是个虚衔,並非让他真正履职。 马皇后也感慨道。 “惟庸啊!你这年纪也不算大,怎么就如此安於现状了呢?” “以前咱们夸人,都说谁谁谁有之才,可究竟有没有,谁也不知道。” “可你是真有啊!” “当初你当不也当得挺好的嘛!” “唉,你怎么就没了做官的心思了呢!” 马皇后真心觉得胡惟庸是个难得的人才。 尤其是考虑到他的年纪和能力,绝对是能辅佐朱標上位的得力之臣。 最关键的是,从今天的接触来看。 胡惟庸不知是重病后大彻大悟,还是年纪大了看开了。 至少在马皇后眼里,他比起早些年,戾气消失了,人变得隨和了,与他们一家相处也愈发坦然了。 这种亲近和自然,尤为难得。 在马皇后看来,这正是心胸坦荡、无欲则刚的表现。 这样的好臣子,不能留下,实在太可惜了。 可她觉得可惜,胡惟庸却一点也不觉得。 顺著马皇后的话,胡惟庸看似隨意地说道。 “皇后,此事有何可惜之处?” “臣確实曾位居丞相,可如今李善长、杨宪不也颇为得力?” “我大明英才辈出,又岂是独臣一人!” “他们二人如今分任左右丞相,政绩甚至胜过臣当年!” 这番话显得格外豁达。 至少朱標与马皇后都觉得胡惟庸表现得十分大度。 毕竟,其他朝臣若遇此等晋升良机,必然紧紧抓住不放。 然而,胡惟庸却显得异常坦然。 只是他们不知道,胡惟庸所想的並非官职升迁。 他心里盘算的是如何与杨宪算一算旧帐。 听完这番话,朱元璋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看似隨意地说道:“惟庸啊,你若无意於此,便安心养病,朕不强求。” “不过,朕有时心烦意乱、思虑不明时,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得帮朕分担一二啊!” “至於標儿,你也是朕的老弟兄了,將来他有何事找你,你可不能推辞!” 胡惟庸闻言,心中暗喜,升官的总算过去了。 这下可好。 “陛下,您这话言重了!” “即便您未曾吩咐,之前您让臣主持科考,臣难道未曾尽心?” “今日这土豆,臣也是主动献上的!” “臣虽未在朝堂上为陛下效力,但这份心意,臣自认还算真诚!” 朱元璋听罢,哈哈一笑,认可了胡惟庸的说法。 二人又对饮了两杯后,朱元璋忽然看似隨意地问道:“惟庸,你觉得杨宪此人,做丞相可算称职?” 一听这话,胡惟庸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阵窃喜。 终於来了! 他等的就是这样的问题。 “陛下,依臣之见,杨宪此人,无论手段、学识还是眼光,皆是上乘。” “若得陛下重用,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百官之楷模,此人颇具千古名相之资!” 朱元璋略显惊讶地看向胡惟庸。 “惟庸,你对杨宪评价如此之高?” 胡惟庸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坦然道:“臣当年读书不足,根底终究浅薄了些。” “在这方面,无论是杨宪还是李善长,都比臣要出色。” “臣已经不在乎仕途了,所以在陛下面前自然直言不讳!” 其实! 胡大老爷是那种被狗咬了一口,回头就提著刀把狗砍了煮汤的人。 他从不掩饰自己小心眼的性格,记仇是他的標籤。 所以,这段时间杨宪一直上躥下跳地针对他,胡大老爷怎么会不记在心里? 不过,胡大老爷不会轻易开口。 弹劾? 那根本没用! 在朱元璋这里,对重要人物来说,弹劾简直是白费力气。 只有上眼药才管用! 朱元璋想除掉的人,不用弹劾也得死; 朱元璋想保住的人,再怎么弹劾也纹丝不动。 因此,深知朱元璋脾性,並且明白他有意除掉杨宪的胡惟庸,不仅不贬低他,反而要夸他! 因为胡惟庸很清楚,丞相之位在朱元璋眼里就是个眼中钉、肉中刺。 现在他把杨宪吹捧成千古名相、百官楷模,朱元璋心里能舒服才怪! 可偏偏,谁也不能说胡惟庸做得不对,甚至传出去了,大家还得夸胡惟庸心胸宽广、不计前嫌。 事实呢? 刚才胡惟庸已经注意到朱元璋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上眼药成功! 爽啊! 之后,无论是朱元璋、马皇后、朱標一家,还是胡惟庸自己,都没再提这件事。 舒舒服服吃过午饭后,抱著朱元璋赏赐的一堆金银珠宝、字画古董,胡惟庸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本章完) 第35章 恃才傲物、年少轻狂 胡惟庸带著满足的心情离开了。 但马皇后並没有立刻回后宫。 她一把抢过朱元璋手里的浓茶,瞪了他一眼:“重八,说了多少次了,刚吃完饭別喝浓茶!” 平日里一个眼神就能让大臣们战战兢兢的朱元璋,此刻被马皇后夺走杯子,却一声不吭,反而訕笑著看了看她: “唉呀,妹子,咱这不是忘了吗!” “都怪宋利这个傢伙,咱明明早就交代他了,可他给忘了啊!” “真是倒霉!” 宋利一下子跪倒在地。 他並没有急著喊冤。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不过是在为朱元璋担责。 马皇后瞥了宋利一眼,语气平静地吩咐:“宋利,去外头跪一个时辰!” “我早就提醒过你,要记得督促陛下按时饮食、作息。” “要是陛下固执不肯听,你难道不会来告诉我?” “小惩大诫,罚跪一个时辰,你可认?” 宋利低著头,恭敬地回答:“小人认罚!” 说完,他低著头慢慢向外走去。 皇后此举並非惩罚,反而是在救他。 朱元璋的脾气大家都清楚,在皇后面前或许温和,但一旦皇后离开,很可能就会拿他出气。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可若是皇后先当著朱元璋的面罚过他,朱元璋反倒不好再动手了。 这些宫中的弯弯绕绕,宋利作为老人,早已心知肚明。 朱元璋自然也明白。 不过此时,他的心思並不在宋利身上。 他挥了挥手,让其他小太监退下后,拉著马皇后的手,轻轻揉捏著,柔声问道:“妹子,你觉得胡惟庸这人如何?” 儘管朱元璋总说“后宫不可干政”,但他自己却是违反得最多的。 毕竟,马皇后是与他一路同甘共苦走过来的奇女子,在朝臣中的声望不亚於他。 若不是马皇后多次出面,许多大臣早已撂下担子。 而两人私下討论朝臣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马皇后沉思片刻,轻声道:“惟庸早年咱们就认识,那时他確实有些恃才傲物、年少轻狂。” “不过,这些文臣但凡有点本事,大多都有些类似的毛病。” “但立国后,我与惟庸从未私下见过,这是头一回。” “从刚才的表现来看,惟庸的性子沉稳多了,而且,他是个实在人!” “杨宪拉著一帮劾他的事,我在后宫都听说了。” “可他偏偏还能对杨宪做出如此高的评价,至少证明惟庸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重八,你觉得呢?” 朱元璋微微点头,手指轻轻抚过下巴上的鬍鬚,眉头紧锁,语气中带著几分疑惑。 “咱现在就是纳闷,他这性子怎么变得这么快。” “妹子,你也知道,早些年他刚投到咱身边时,还是个愣头青,啥事都敢冲在前头。” “那时候他多狂啊!” “后来立国了,他就一门心思往上爬。” “妹子,咱不怕跟你说,之前胡惟庸那副拼命往上爬的劲儿,爬到丞相位子上还嫌不够,咱真是看不下去了。” “当时咱都打算点时间搜集证据,直接把他给办了!” “可他大病一场、死里逃生后,整个人变得咱都不认识了。” “这变化也太大了!” 马皇后听到这里,脸色骤然一变。 “重八,那你跟咱说说,你觉得胡惟庸现在变成啥样了?” 朱元璋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马皇后的神情,顺著她的话答道。 “变得太老实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跟咱说不想当官了。” “上次因为科考的事,咱要奖励他,他也是这么说的。” “甚至还主动要求把奖励换成了几个儿。” “这里面……不对劲啊!” 马皇后一听这话,立刻不乐意了。 “重八!” 朱元璋见马皇后有不同意见,便问道: “妹子,难道你有別的看法?” 马皇后对丈夫登基后愈发容不下老臣感到不满,便试图劝解道: “重八,你到底想怎样?” “胡惟庸之前野心太大,你看不下去,都准备杀他了。” “现在他老实了,不要官、不要权,就安分守己在家种地,你还是觉得不行?” “重八,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要那些臣子怎样?”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下去,別说那些新晋朝臣了,再好的老兄弟、老臣子也会跟你离心离德的!” 朱元璋听完马皇后这番话,顿时訕訕一笑,显得有些尷尬。 似乎,是有点矛盾。 他总不能指望每个臣子都按自己的心意行事。 不过,他这人本就多疑。 胡惟庸的行为突变,任谁都会心生疑虑。 然而,此刻並非討论的好时机,毕竟妹妹正在气头上。 若不儘快安抚,恐怕接下来几天都不得安寧。 “嘿嘿,妹妹,我错了!” “还是你厉害!” “要不是你眼明心亮,我还真不知如何是好!” “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少犯了许多错!” “妹妹……” 朱標看著父亲满脸諂笑地凑在母亲面前低声下气地討好,早已习以为常。 他此刻正专注手中记录的胡惟庸传授的土豆种植知识,內容不仅涉及种植,还包括试种的人手安排、监管、仓储等一系列细节。 朱標隱约感到其中大有门道。 於是他抬头看了眼无暇顾及他的父母,撇了撇嘴,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本章完) ------------ 胡惟庸春风得意地扛著一袋金银珠宝、古董字画回到家中。 对他而言,既然已將土豆献上,这件事便暂时与他无关了。 未动手前,他可以提意见、说想法,但一旦开始,最好保持沉默。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並非推脱之词,而是老成持重的经验之谈。 莫伸手,伸手必被斩,这是资深官吏必须铭记的法则。 不做不错,多做多错,这才是官场的常態。 因此,胡惟庸將土豆放在朱元璋面前后,便不再过问。 反正功劳已是板上钉钉,何必自寻烦恼?与其为此劳心费神,不如想想如何让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更舒坦。 比如,娜娜和春妮儿是否又有新样?厨师是否琢磨出新菜式?这些可比外界的纷扰有趣多了。 然而,胡惟庸闭门不出,安心过自己的生活,外头的学子们却因为朱元璋的一道圣旨彻底沸腾了。 圣旨中写道:“右丞相杨宪德行有失,品行不端,罚其俸禄一年,以示警戒。” “凡参与弄虚作假、诬陷上官的士子,一律革除功名,终身不得录用!” 这道旨意一经公开,立刻在朝臣和学子间引发轩然。 大多数学子对此事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会有学子“弄虚作假、诬陷上官”? 这事又怎么会闹到陛下面前? 许多消息不灵通的学子至今仍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对学子而言,“革除功名、永不录用”比更为严重。 不过是一个人走向刑场,但若是功名被革除,表面上只涉及一人。 实则,他的子孙后代也將被剥夺科举的资格。 虽未明文写入大明律,但这已是官场中的潜规则。 父辈或祖父辈有此惩罚,按照“官场规则”,子孙便无法通过政审。 无论你多么有才,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每当发生此类大事时,学子们总是急切地打听究竟出了什么差错,竟惹得陛下如此震怒。 毕竟,通常情况下,不会有如此严厉的惩罚。 某些消息只要稍加打听,便能知晓,尤其是在不保密的情况下。 依旧是那家没有招牌的破旧酒楼,几个曾多次聚会的学子一脸惊慌地看向那位年纪最长、消息最灵通的段兄。 然而,此时的段兄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面如死灰,神情憔悴。 “段兄,你真的在那份文件上签字画押了?” 段兄闻言,眼眶瞬间泛红,猛灌了一口廉价的水酒后,愤然吼道:“我怎么知道,堂堂右丞相,居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我不就是发了几句牢吗?” “难道我说错了?” “这次府试的题目,你们不觉得难吗?” “然而最终呢,那位右相说得天乱坠,不过是希望陛下见识我们学子的真知灼见罢了。” “结果……我却落得如此下场!” “真是见鬼了!” “我本就连秀才的功名都未曾取得,如今不仅自己的前途毁於一旦,连子孙的科举之路也彻底断绝。” “我怕是死后连宗祠都进不去了!” “唉,我真是被人坑害了!” 一眾学子看著先前还信心满满的段兄突然失控,嚎啕大哭,心中也感到无比淒凉。 他们早已知道段兄上书的事。 他们也曾想过,这其中是否有何风险。 但根据他们所了解的情况,段兄的言辞虽可能招致陛下几句责骂,但无论如何也不至於遭受如此重创。 眾人对视一眼,心中已瞭然。 归根结底,是选错了目標。 无论是他们,还是右相杨宪,都错误地低估了胡惟庸这位看似荒唐、不羈的主考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得出结论后,不仅酒楼里的学子们,整个大明的学子们的怨气,似乎都被那封“蛮不讲理”的圣旨所震慑。 此时,所有人的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算了,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老老实实读书吧,院试也不远了!』 然而,他们偃旗息鼓了,胡惟庸却並不满足。 怎么? 一群小角色就这么怂了? 你们若不埋怨我胡大老爷,我还怎么自污? 想到这儿,胡惟庸心生一计,挥毫泼墨在礼部写下一篇《告学子书》,直接让礼部官员大量刊印,四处张贴。 不得不说,胡惟庸的文笔直白而囂张。 “《论语·礼记》一则中,有两字出现十三处,唯有『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这一句为单句。” “我既为本届恩科主考,岂容不学无术之徒滥竽充数?” “连《论语·礼记》中的內容都未能背诵、分析,尔等有何资格自称读书人?” “但凡找出我所设的题眼,此题便易如反掌!” “我不妨直说,与其考后怨恨我的题目太难,不如反思为何连《论语》中的名篇都记不住!” 胡惟庸身为恩科主考官,直言不讳地表明他的职责是將那些平庸无能、滥竽充数之人剔除出本届恩科。 这番毫不留情的话语一经公布,大明的学子们纷纷沉默。 显然,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连《论语》都背不出来的无能之辈。 况且,若按照胡惟庸的思路去思考,似乎……这考题本身並没有问题,只不过稍微绕了个弯,考察的是学子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罢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埋头苦读才是正事! (本章完) --- 第36章 世事便如此讽刺 胡惟庸的一封《告学子书》,彻底平息了府试后引发的种种纷爭。 然而,胡惟庸却感到极不满意。 你们怎么就不再闹了,不再骂了呢?我明明已经指著你们的鼻子骂,说你们是一群滥竽充数的废物了,你们居然还能忍得住?真是的,你们不闹,我的名声怎么能变差呢? 其实,胡惟庸高估了这群学子。 在他看来,既然他们之前敢站出来骂自己、弹劾自己,那么自己现在如此囂张地站出来打脸,对方肯定会反击。 然而,他忘记了“文人十年不成”这句话。 这些士子中,九成九都是软骨头。 对他们来说,胡惟庸作为前丞相、现任恩科主考官的身份,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威慑。 要不是府试考得实在太痛苦,让不少人希望破灭,他们还真不敢那么大声抱怨。 也就是那些自暴自弃、认为本届科举彻底无望的学子们带头,才跟著骂了几句。 可偏偏杨宪的那场弹劾,直接撞到了朱元璋的枪口上。 盛怒之下的朱元璋虽然没有,但明昭天下的圣旨以及革除功名、永不敘用的罪名,无疑是在诛心。 这相当於在一眾学子头上不仅悬掛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还先砍了几只上躥下跳的鸡,以儆效尤。 於是,本就胆小的学子们,自然就怂了。 而胡惟庸的《告学子书》,终究还是写得太过冠冕堂皇。 如果他真的敞开了骂街,或许还能引来几个暴脾气的回应。 胡惟庸终究是借礼部之手將事平息,自然少不了一个体面的藉口。 在胡惟庸眼中,此举无异於再次將学子们羞辱了一番。 但学子们却认为,胡惟庸此举反倒给了他们一个名正言顺的台阶。 世事便如此讽刺。 胡惟庸在礼部理清这些事端后,无奈摇头,转身踏上回府的马车。 罢了! 还是回家与小儿玩些游戏更有趣味。 尤其是他发明了麻將后,家中愈发热闹。 毕竟,上辈子只能在电脑上玩的擦边游戏“爆衣麻將”,如今终於能玩真人版了,他没兴致才怪。 不过,一进府门,胡大老爷的第一目標並非后院,而是祠堂。 这是惯例。 若需去礼部当差的日子,中午便不便回来教训胡仁彬。 因此,这每日一抽便改到了傍晚归府后。 今日的“父爱套餐”结束后,胡仁彬忽然噗通一声跪下,开口道: “父亲,孩儿有一志向,恳请父亲成全!” 见胡仁彬一脸郑重,胡惟庸倒也生出一丝兴趣。 別看他抽胡仁彬时毫不手软,似乎对其恨铁不成钢。 但事实上,胡仁彬如今还未满二十岁。 放在后世,正是最叛逆、最能折腾的年岁。 见他如今似乎有正经念头,胡惟庸倒也不介意听听。 毕竟……来都来了,是吧! “行,你说吧,为父听著。” 胡仁彬咽了口唾沫,悄悄抬头看了眼胡惟庸,这才低声说道: “父亲,孩儿近日枯守於祠堂,整日与经史典籍、四书五经为伴,除了背书就是抄书,再无其他事情可做。” “可这么一路折腾过来,孩儿忽然觉得,若孩儿能坚持下去,终有金榜题名之日。” “因此,孩儿恳请父亲成全,孩儿要考科举、光耀门楣!” 胡惟庸闻言,嘴张得老大。 啥? 这混帐说啥? 考科举? 这逆子居然要考科举? 再次確认胡仁彬的念头后,胡大老爷不禁老怀甚慰,微微頷首。 胡仁彬啊,你有这样的抱负,为父心里很是安慰。 “这段日子打断的三根藤条,看来也没白费力气!” “好!” 胡仁彬差点没忍住翻个白眼。 这也能算您的功劳? 但转念一想,他无奈地低下头。 好吧,要不是他爹每天盯著他、打他,他可能还真不会想到自己也能走科举这条路。 胡惟庸对胡仁彬选择科举確实感到非常欣慰。 毕竟这个时代,不说光宗耀祖那些虚话,想要体面地活下去,就不能是个普通百姓。 说白了,就必须当官! 要是一无所有,后半辈子可就难了。 不过,在胡惟庸看来,科举虽是科举,但混个进士和官位就够了。 只要皇帝还是朱元璋,官就不能做得太大。 最好是担任那些有品级却无事可做的閒职,在清閒衙门混日子最合適。 想到这儿,胡惟庸眼皮一抬,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儿子,语气复杂地问道: “仁彬啊,如果你科举能中,对官场有什么打算?” 胡仁彬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科举这种事,就是先苦后甜的苦差事。 图的不过是一朝中举,在东华门外被唱名的那一刻。 “孩儿觉得,作为胡家长子,应该先在翰林院埋头苦干几年,积累声望的同时结交同科好友。” “然后藉助父亲的门生故旧关係下放到地方,执掌民生和俗务。” “等一路升到知府之位后,再回到京城部堂熬资歷,最终目標是像父亲一样在朝堂上执掌天下!” “到那时候,哈哈,孩儿年纪也大了,最好能妻妾成群,多生几个儿子。” “到时候孩儿也要像父亲管教孩儿一样,狠狠地管教他们。” “多生几个儿子,到时候想打哪个打哪个,不信他们不成才,不信他们不成器!” 听著胡仁彬这番“宏伟”的计划,胡惟庸气得牙关紧咬。 当官? 打儿子? 老子巴不得脱身,你小子居然还想往上凑? 看来还是打得不够! 隨即,胡惟庸默默地举起手中的藤条,气沉丹田,一声怒喝: “逆子,找死!” 看著迎面而来的藤条,胡仁斌彻底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这么努力了,怎么还要挨打? (本章完) ------------ 这一夜,胡惟庸难得地开始感慨人生。 没办法,上辈子虽然经常被人叫爸爸。 但那时候要么是宿舍里的“狗儿子”,要么是收了钱的姐。 这两种都不需要他负责,一个只要顺便带个饭,一个只要钱给到位,就都搞定了。 可胡仁彬不同。 他身上的血脉,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那里。 抹不掉、毁不了! 除非胡惟庸能大义灭亲,想办法把这混帐小子弄死。 否则,只要这混帐惹出什么麻烦,最终都会拉著胡惟庸一起完蛋。 原本,胡惟庸以为,只要把胡仁彬关在家里老老实实读书,慢慢就能熬过去。 可他终究低估了这十来岁的小子。 娘的,梦想? 听到这个词时,胡惟庸先是茫然,隨后暴怒。 那种被人揭开真面目的暴怒。 娘的,老子都不谈梦想了,你小子倒开始跟老子谈这个了? 淦! 脸呢! 你有什么资格谈梦想? 你的梦想,搞不好要用老子的命来买单! 胡惟庸整整鬱闷了三天。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这混帐似乎皮实了。 居然不怕揍了。 哪怕藤条抽在身上嗷嗷叫,可即使到了涕泪横流的地步,仍旧喊著“梦想”! 看著自家那蠢儿子死不悔改的样子,胡惟庸莫名嘆了口气,扔下藤条转身走了。 “逆子,跟过来!” 胡仁彬摸著身上被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听到胡惟庸的吩咐,本能地一抖,隨后懵头懵脑地起身跟上。 他也不知道自家老爹怎么了。 明明自己长进了、立志了,可老爹反倒更生气了,打得更狠了。 要不是为了心里那点坚持,他早扛不住了。 其实梦想不梦想的,胡大少爷根本无所谓。 他只是想向父亲证明自己並非一无是处。 然而,父亲的手段却愈发严厉了。 唉……最让他困惑的是,父亲究竟为何发怒,他至今仍一头雾水。 想到这里,胡仁彬无奈地抓了抓头髮,然后忍著疼痛,赶紧跟上了已经走远的胡惟庸。 胡惟庸带著胡仁彬来到家中的书房。 这里平日里是胡惟庸独处的空间。 以前他担任要职时,这地方更是严禁外人进入,最多只让胡义进来伺候一下。 因此,看到父亲带自己来这里,胡仁彬的腿不由得开始发抖。 老天,父亲该不会是要……吧?不然为何选在这种地方谈话? 好在,刚一坐下,父亲便吩咐胡义去叫堂妹胡馨月过来。 这让胡仁彬稍微鬆了口气。 既然叫上了堂妹,那肯定不是……了,还好还好! 胡惟庸若是能读懂儿子的心思,恐怕当场就会送上一份“慈父大礼包”。 等到胡馨月也到了,胡义奉上茶水后默默退到门外守著,胡惟庸这才缓缓开口。 “仁彬,你知道为什么我支持你考科举为官,却反对你执宰天下吗?” “孩儿不知道!”胡仁彬的语气充满了委屈,他怎么可能知道原因。 胡惟庸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向胡馨月问道:“馨月,你知道为什么李善长刚一上门提起退婚,我便同意了?” 胡馨月虽为女子,但头脑十分清醒,尤其在胡府这段时间,她学了不少治家之术和人心善恶的道理。 面对在场最亲近的人,她也没有隱瞒,稍作思考后轻声答道:“伯父,馨月以为,可能是伯父察觉到韩国公府將有大难,而李相前来退婚,正好给了伯父一个与韩国公府彻底划清界限的机会。” 胡惟庸略带惊讶地看了胡馨月一眼,隨后满意地笑著称讚:“不愧是胡家的贵女,这份见识远超一般女子十倍。” 再转头看向一脸茫然的胡仁彬,他顿时怒火中烧。 “逆子,好好想想馨月的话,再看看你自己!” “你觉得,就凭你这脑子,能在朝堂上存活下去?” “你死活与否,为父並不在意,但你別拖累我啊!” 胡仁彬欲言又止,最终默默低下头,满心委屈。 第37章 年纪不大,花样倒不少嘛! 他这才意识到,自家堂妹退婚一事背后,竟有如此深远的谋划。 “馨月,你要明白,这朝堂如同一片幽暗的森林。” “无论你是否覬覦什么,只要你冒出头,就会被人盯上。” “谁知道你是真无意还是假无意?你自己或许无心,但你的亲朋故旧呢!” “朝堂之上,看的是能力、手段、心性、本事,甚至还要看运气。” “缺了一样,別说往上爬,连命都保不住。” “运气好的,丟官罢爵,终老家中;运气差的,全家上刑场,顷刻丧命。” 说到这里,胡惟庸略微迟疑,还是稍微透露了些许实情。 “尤其是咱们这位陛下,雄才大略不假,但国之重器岂容他人染指?” “丞相这位子,谁坐谁死!” “若非我因病早早退下,且態度恭顺、老实本分,咱们一家怕是早已埋骨荒冢,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丞相之位不好坐,那些野心勃勃之辈,也得躲远点。” “馨月,以后啊,伯父希望你能放宽眼界,別只盯著那些一门心思往上爬的才俊。” “反倒是那些安分守己的殷实人家,日子过得才真正舒心。” “至於你这逆子……將来若能科举中第,找个清閒的衙门,混个平安一生吧!” “至少,还能保住性命。” 胡仁彬和胡馨月被胡惟庸这番话深深震撼。 他们从未想到,胡惟庸对朝堂、对陛下的看法竟是如此。 这与他们所了解、所看到的,截然不同。 但他们並不怀疑胡惟庸会害他们,只是有些难以相信。 原来如此…… 胡仁彬和胡馨月看著胡惟庸脸上残留的胭脂痕跡,陷入了沉思。 果然,胡惟庸平日里的行为都是偽装。 什么钓鱼赏,什么纵情声色,都只是他的保护色而已。 父亲(伯父)真是太不容易了。 胡仁彬和胡馨月心中感慨万千。 (本章完) 就在胡惟庸忙著在家中教训不肖子孙和侄女时,府试的榜单终於揭晓。 解縉毫无悬念地夺得魁首,他满脸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显得颇为得意。 而方孝儒的脸色却阴沉下来。 该死! 真是气人! 他差点就榜上无名!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落榜了。 看著自己的名字,竟然悬掛在榜单的末尾,几乎是与落榜擦肩而过。 这让方孝儒感到万分委屈。 这仅仅是府试啊! 想想他方孝儒,自幼启蒙、一路苦读,还有名师指导,在江南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才子。 结果,应天府这一战,差点连府试都没能通过。 这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但是,无论是沾沾自喜的解縉还是一脸愁容的方孝儒,都没有忘记次日之约。 毕竟那棲霞寺的约定,早已说定。 一想到明天的会面,方孝儒的脸色愈发难看。 那两位十有能中,难不成还能比自己更差? 这真是顏面尽失。 都怪胡惟庸! 在心里再次咒骂一顿胡惟庸后,方孝儒默默地离开了放榜处。 次日清晨,胡惟庸还未吃完早餐,就被闻讯赶到他家的胡馨月拉著出了门。 胡惟庸想到此事就觉得鬱闷。 自己怎么就没管住嘴呢, 不小心让侄女得知了此事。 於是,那位为婚事愁白了头的胡馨月一大早便来找胡惟庸。 她也要去棲霞寺,再求一次姻缘。 看著侄女那几乎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胡惟庸別无他法,只能答应。 这个小姑娘如今最在意的就是这件事。 毕竟,退过婚的女子总是比其他人矮一头。 能嫁到个好人家已是万幸,但哪个女子没有自己的梦想呢。 所以她怎能不焦急! 一路悠閒地来到棲霞寺,胡馨月直奔前殿,无需胡惟庸多言,带著隨从和丫鬟急匆匆地向前赶去。 胡惟庸轻轻嘆了口气,缓步走到上次相聚的空地旁,坐下石凳,目光凝视著那座古朴的佛寺,神情有些恍惚。 不久后,解縉和方孝孺先后抵达。 儘管上次相聚已过去许久,但这些读书人依旧恪守约定。 “陈兄,抱歉,让你久等了!”解縉的声音依旧热情洋溢,远远地便开始高声招呼。 当胡惟庸的目光落在方孝孺身上时,不禁吃了一惊。 上次见面时,方孝孺还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模样,虽然性格有些木訥古板,但至少带著一股傲气。 然而如今,他却显得憔悴不堪,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 若不是深知这二人的秉性,胡惟庸差点以为方孝孺最近是在青楼里度过了。 三人互相谦让了一番,分別落座后,胡惟庸直截了当地问道:“孝孺,你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若不是你的面相和身形没太大变化,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你这样子,变化也太大了!” 解縉显然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来时的路上看到方孝孺这副模样,就已经忍不住想开口问了。 不过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方孝孺无论年纪、体型还是力气都比自己大,便一直忍著。 现在有了胡惟庸带头,他自然不再客气,一张嘴便停不下来:“方兄,你这是被哪位佳人迷了心窍,弄得这般颓废啊?瞧你这模样,要说你没在青楼里待个四五天,我可不信!说说,到底是哪个楼里的姑娘,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方孝孺本就不白的脸色瞬间涨红,最后几乎变得紫红。 可惜,他不擅长辩论,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乾脆直接站起来,狠狠地捶了舛縉几拳,然后气呼呼地坐回石凳上,说道:“陈兄莫怪,小弟这气色不佳,不过是最近忧思过重罢了。 我方孝孺原本自认为四书五经无所不通,自命不凡、志得意满。 可如今只是参加了一场府试,便暴露了自己的不足,实在不甘心啊!” 舛縉一听这话,顿时沉默了下来。 毕竟他是府试的榜首,此时若是多言,反倒显得像是在嘲讽对方。 他无奈地把目光投向了胡惟庸。 “陈兄,你府试结果如何?” “还行吧,勉强过了。” 胡惟庸没有多说,言多必失,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饰。 这样含糊其辞,至少还能应付过去。 毕竟应天府下辖六县,每届科举参考和上榜者眾多,竞爭激烈。 听到胡惟庸的回答,方孝儒鬆了口气。 他早已知道解縉的成绩,若是这位写出《临江仙》的陈近南再高中榜首,他恐怕会无地自容。 三人相聚,若只有他一人名落孙山,岂不尷尬? 如今看来,不是他不够优秀,而是题目实在太难。 想到这里,方孝儒转向解縉问道:“大绅,你最后一题是不是按照胡大人那封告学子书中的思路破题的?” 解縉毫不迟疑地点头。 “没错!” “其实这道题只有这一种破题方法。” “关键在於记忆力要极好,能迅速默背全书,理清思路。” “一旦找到思路,写一篇锦绣文章並不难。” 听了解縉自信满满的话,方孝儒苦笑摇头。 “你觉得不难,可我当时绞尽脑汁才勉强想到一句。” “抱著赌一把的心態,选了那句。” “可惜,还没等我理清思路,时间就不够了。” “现在看来,还是我基础不够扎实啊!” “不然我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想到这种破题方法呢!” “唉……” 看著嘆息的方孝儒和一直沉默的“陈近南”,解縉忽然灵光一闪。 “两位兄台,我们干坐著也没意思,既然今天没事,不如一起去青楼听曲?” (本章完) ------------ “哟,大绅,你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年纪不大,样倒不少嘛!” “看来平时没少去啊!” 胡惟庸的调侃直击要害。 这调侃不仅针对解縉,也像是在说他自己。 瞧瞧现在的解縉,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个头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 可就是这么个小傢伙,居然兴致勃勃地拉著自己去青楼? 这算哪门子的黑色幽默? 不过,仔细想想,像解縉这样家境优渥的少年才子,到了这个年纪,去青楼还真不算什么稀奇事。 就像上辈子那些刚上初中的孩子,有的已经拉著同学去ktv聚会了。 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十五岁已经是可以结婚生子的年纪了。 去青楼,似乎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解縉看了胡惟庸一眼,对他的调侃毫不在意,笑著说道: “还是陈兄懂我!” “小弟我,平日里除了读书,也没啥其他可乾的了。” “这科举之路,家父暂时又不让咱踏踏实实走,只能偶尔试一试。” “如此一来,小弟除了偶尔去青楼找点乐子,还能干什么?” “去青楼总比去赌坊之类的地方强多了!” 胡惟庸听了,一时无语。 他实在没法跟这个时代的人討论和大保健,哪个对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影响更大这个话题。 但转念一想,反正不是自己的崽,想那么多干嘛? 最重要的是,胡惟庸摸了摸下巴,忽然琢磨起一件事儿来。 你別说,来大明也有一段时间了! 可自己还真没见识过大明的青楼到底是啥模样呢! 前身的记忆里確实有,可一则並不能太过感同身受。 另一个嘛,毕竟有上辈子经验在,自己还真想去看看“文娱行业基层从业人员”在不同世界的业务水平有什么差別。 嗯,这是个挺不错的课题。 咱是去做学问的。 想到这,胡惟庸没有半点客气的点点头。 “行啊!” “为兄自然奉陪!” “你不在意科举之事,其实为兄我也不甚在意。” “这科举於我而言便是鸡肋。” “家里亲朋好友之中为官者甚多,压根不缺我一个官身,家里的產业也还打理得不错。” “所以为兄,还真不介意乐呵乐呵!” “今儿大绅伱带路,为兄买单,哈哈哈,如何?” 解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半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首次遇见陈近南时,他打量对方的衣著便知,此人远比自家阔绰得多。 隨后,两人商议去考察大明文娱行业基层从业者的专业水平,却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第三人。 “方兄,你一直在旁听著,却不作声,是何意?”胡惟庸对方孝儒这类人颇有调侃的兴趣。 在他眼中,这种人要么是假正经的偽君子,要么是坚守原则的卫道士。 无论哪种,面对时的反应,都让人颇感趣味。 第38章 公子,別摸了,喝口酒吧! 此时,方孝儒確实感到尷尬。 眼前二人对科举毫不在意,似乎马上就要动身前往青楼。 偏偏这两人都比他考得好,而他是真心想通过科举晋身的。 青楼他去过,他的老师是真正的名师,未將色財气视为洪水猛兽,而是让学生们亲身体验后,再告知其中的利弊。 因此,方孝儒对青楼並不避讳,但他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头,恐怕难以自持。 毕竟,他是三人中唯一真心想考科举的。 想到这里,方孝儒面色肃然,大义凛然地说道:“孝儒谢过二位的好意,但孝儒府试险些名落孙山,如今院试在即,孝儒应闭门苦读,以待时机。 恕孝儒不能奉陪了!” 无论是胡惟庸这等见惯了他人面不改色说谎的老手,还是解縉这等年纪虽小但足够聪明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方孝儒的言不由衷和底气不足。 二人对视一眼后,解縉嘴角微扬,故作姿態地感嘆道:“哦,方兄不能去啊?那倒是可惜了!据解某所知,今日醉风楼的魁,今晚似乎要出阁。 那位魁可是个香肌玉骨、国色天香的儿啊!最要紧的是,这位魁与那些只想著挣一大笔卖身钱的魁不同。” 胡惟庸一踏入醉风楼,仿佛回到了自家后院。 他熟练地走进包厢、点酒、挑选姑娘,心中暗自感嘆,这行的套路几百年都没变。 儘管衣著不同,姑娘们的装扮从齐x小短裙变成了薄纱、抹胸、罗袜和绣鞋,称呼也从“大哥、老板”变成了“公子、少爷”,但胡惟庸並未感到任何不適。 对他而言,这种场景再熟悉不过。 曾经,他见识过无数为了招揽顾客而样百出的会所老板,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老酒新瓶罢了。 胡惟庸脸上掛著掩饰不住的笑意,一时间,满脑子都是“奈子”,早已將其他拋诸脑后。 而此时,胡馨月却茫然失措地站在棲霞寺门前,环顾四周,心中满是疑惑——伯父人呢?不是说好在这儿访友的吗?怎么不见了踪影? 古风盛行之时,文娱產业也隨之联动。 昔日,他曾钟情於一间充满古韵的会所。 除了进门需选身份、换衣著,入內后的体验与现在別无二致。 哦,有一处不同,那时的女子或许多了些科技与狠活。 嘖嘖,看著左右两旁的小妹妹,一个斟酒,一个送上点心,胡惟庸不禁莞尔一笑。 原来,这玩意儿也能称得上“源远流长”啊! 学到了,学到了! 放鬆下来的胡惟庸,显得格外自在。 酒桌上的小游戏,带著些许曖昧,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俏皮话、曖昧小笑话,他能说上好几个时辰不重样。 开玩笑,上辈子就靠这点在酒场、欢场中纵横了。 一时间,胡惟庸所在的包厢,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而在包厢外间,仅仅下午时分,这里已是熙熙攘攘、人满为患。 说到这里,胡惟庸三人也感到庆幸。 若不是他们来得早,顺便在醉风楼解决了午饭,他们连个包厢都抢不到。 瞧著外边那些故作姿態,仿佛风度翩翩的士子们,胡惟庸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作为上辈子从大学毕业就在gg行业打拼,一路从电视gg、网站gg、纸媒gg,快进到微博、长短视频gg、自媒体……各种牛鬼蛇神的老油条。 胡惟庸可以说一眼看穿了眼前这帮人的本质。 有点本事,但不多; 想要名声,胆子却不大; 背后基本没老道的专业人士支撑,走不长远! 可以说,眼前这帮人,其实就是gg行业经常接触的大v,二者没什么区別。 都是有一定的专业性和知识水平,看似比普通人强了一点,可实际上在真正的专业人士眼里,却又显得格外拙劣。 偏偏,他们又希望在这样的场合下,儘可能展现自己的“风采”,从而传播自己的名声、涨粉! 瞧瞧,这就是一个gg行业老鸟一眼看穿的本质。 所以,哪怕外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各种热闹,胡大老爷却压根没有半点掺和的想法。 红柳將一杯水酒递到胡大老爷嘴边,他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隨后笑盈盈地看向解縉。 这小子,果然是个湖。 瞧他左右逢源、谈笑风生的模样,嘖嘖,按自己上辈子的经验,脸皮再厚的也得经歷十回八回,才能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地折腾。 看来,解縉这小子平日里没少挥霍他爹的俸禄,出来瀟洒。 “大绅,你介绍这地方,挺不错啊,看样子没少来!” 解縉正捏著一位姑娘的手谈笑,闻言抬头,见胡惟庸倚红偎翠的熟练姿態,毫不意外地笑著回应。 “哪里哪里,还是不如陈兄熟门熟路啊!” “看您这架势,怕也是欢场老手了!” “说说看,家里藏了多少?” 胡惟庸哈哈一笑,毫不避讳地挑了挑眉。 “那自然是藏了好几个的!” “那可都是为兄的宝贝,自然得藏著,免得被人惦记啊!” “不过嘛,这家、野多少还是有些区別的,各有滋味!” 解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环顾四周,略带疑惑地问道。 “会不同吗?” 胡惟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毫不在意身旁的姑娘,坦然道。 “自然会不同,就说眼下陪著我等的这几位小娘子,她们难道是因为看上你才来的?” “不!她们就是挣点辛苦钱而已!” “以色娱人、以技娱人罢了,倒也不失为一条路!” 解縉也是个不拘礼法的人,听了这话,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不偷不抢不骗,不违国法,自然是一条路!” 胡惟庸听了这回答,愈发舒坦了,不是迂腐的性子就好,这人至少还可交。 “可若是赎身以后带回家,那就不一样了啊!” “本事还是那些本事,可你们是一家人了!” “你是家里的顶樑柱,是要撑起一个家的,那跟你相处,自然就多了几分用心!” “毕竟,一个是挣一次的钱,一个是挣一辈子的安身立命,两者岂能混为一谈?” 解縉闻言恍然大悟,衝著两边脸色有些紧张的两位姑娘笑著道。 “莫慌,我这兄长眼光长远、见识广博,这些事情看得明白,反倒是好事。” “自愿的事罢了!” 聊著聊著,两人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方孝儒那傢伙一直没动静呢? 再仔细一看,不禁笑了起来。 这小子,刚开始还有些拘谨,手足无措、满脸通红。 甚至连姑娘稍微靠近一点,闻到那香气,碰到那柔软的身子,都会全身僵硬。 不过,看到陈近南和解縉两人那般从容自在,他也有样学样,终於放鬆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平时来得太少,难得有机会放肆一次,立刻本性暴露。 之前是不敢动,现在是不肯放手了! 到最后,旁边的姑娘都受不了了,连忙端起酒杯劝道:“公子,別摸了,喝口酒吧!” 听到这话,胡惟庸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 嘖嘖,方孝儒啊,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本章完) ------------ 胡惟庸和解縉看著方孝儒被小妹妹一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差点笑翻在地。 胡惟庸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架势,往后一靠,腰垫和枕垫几乎同时被塞到了他身后。 他拍了拍身边红柳和绿茵的手,赞了一声“机灵”后,翘起二郎腿,看著对面的方孝儒,开始了他的“教导”。 “孝儒,来这里说到底都是为了找乐子的。” “有点好色之心很正常,没有的话,要么是身体有问题,要么就是假正经。” “不过,你可不能光顾著摸啊!” “如果只顾著那点事,这地方你就白来了,还不如直接去那些勾栏呢!” “这里的姑娘,一个个都是心思细腻、玲瓏剔透的人。” “来这儿,你就该放鬆点,聊天聊天,喝酒喝酒,打打闹闹。” “只要你脑子里不只是那点事,绝对能过得特別舒坦!” 方孝儒被这番话说得几乎要当场裂开。 解縉却听得连连点头,一边鼓掌一边称讚:“近南兄这话真是至理名言,解某深有同感!” “来,近南兄,解某敬你一杯!” “哈哈哈,大绅,你小子年纪轻轻,倒是挺会享受啊!来,干了!” 胡惟庸笑容满面地和解縉碰了碰杯。 一旁的方孝孺脸色先是涨得发紫,狠狠地咬了一会儿牙,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他想明白了,难怪这位大哥在风月场所混得如鱼得水,果然是老练得很。 算了,自己年纪轻轻,哪能跟大哥比?还是老老实实跟著学点东西吧。 別说,这一放鬆下来,方孝孺还真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 三人在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 此时,醉风楼里聚集的学子和商人越来越多。 “大绅,你说这些人明明知道自己没半点希望,为啥还兴冲冲地跑过来凑热闹?” 方孝孺看著包厢外,没去问经验最丰富的“陈兄”,反而对正玩得不亦乐乎的解縉开了口。 解縉听了一愣,意味深长地看了方孝孺一眼,直到方孝孺有些躲闪,这位“神童”才笑著回答: “呵呵,方兄,这世上终究是俗人占多数啊。” “名利二字,哪有那么容易看破?” “搏一把而已嘛!” “近南兄,你怎么看?” 胡惟庸果然是个湖,下午还在包厢里睡了个午觉,这会儿精神头正足。 听了解縉的问题,他想都没想就答道: “大绅说得没错,不过这些人看似愚蠢,其实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今天来的这些人,其实心里都清楚,最后能得到魁如诗姑娘青睞的,只有一个人,而且很可能不是他们。” “可……那又怎样呢?” “士子扬名,商贾显富!” “今晚,就算拿不下魁,名声也传出去了啊!” “有了名声,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但……醉风楼岂不是亏大了?” 方孝孺不知怎么想的,隨口接了这么一句。 他这话一出,別说胡惟庸和解縉了,连包厢里今天拿了红包的几位姑娘都惊讶地看向了他。 “孝儒,俗话说,『买的没有卖的精』,谁会做赔本买卖?” “名气什么的就不说了,光是今天来的这么多人,醉风楼能亏?” “醉风楼的消费可不低,吃喝都得不少银子。” 胡惟庸最终还是向方孝儒解释了一番。 他算是看透了,这小子確实是个书呆子。 情商低也就罢了,关键是对世事的理解也颇为浅薄。 否则,也不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不过,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也就无需再多言了。 第39章 名我所愿,色亦我所愿。 因为……那位魁如诗姑娘终於姍姍来迟地登场了。 如诗姑娘的容貌和身段,確实配得上魁之名。 她一登场便载歌载舞,更显其高明的手段。 瞧她那身严严实实、不露半点皮肉的装扮,是不是比身旁强顏欢笑的显得更加高贵? 然而,那看似严实的衣衫,实则经过精心裁剪,贴身至极。 虽不露半点肌肤,却將如诗那窈窕的身段展现得淋漓尽致。 再配上她那略带清冷的俏丽面容,简直令人难以抗拒! 尤其是她跳起西域风格的胡旋舞,下腰、劈腿,尽显身段的妖嬈与柔媚。 嘖嘖,在场的眾人,谁不为之讚嘆? 即便是胡惟庸这等见多识广之人,也不得不诚心诚意地鼓掌叫好。 这身装扮虽不及后世的紧身皮衣,但在这个时代,已足够引人注目。 因此,此刻在场的客人,无一不眼红心跳。 原本只是慕名而来的他们,此刻都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念头: “若能与此佳人共度良宵,才不枉此行!” 隨著音乐声渐落,如诗姑娘一个转身,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迅速闪回楼上的秀阁之中。 而一个梳著双环髮髻的小丫鬟毫不客气地站了出来,脆生生地喊道: “诸位贵客,我家姑娘知晓诸位的心思,但凡事都得有个规矩。” “不如这样,今晚群贤毕至、高朋满座,当是各显才华方才是一方盛景。” “故此,姑娘建议各位自行出题、隨意发挥!” “亥时之前,哪位才子的诗作得到头名,便能入阁与如诗姑娘一敘!” 哗…… 即便早已听闻如诗姑娘今晚邀请才子作为入幕之宾的消息,但先是如诗姑娘一舞惊艷四座,再加上这般规矩,眾人怎能不兴奋? 学子们凭藉才识,商贾们则靠钱財请人助阵。 正逢科举之际,说不定某位才子再过几个月便能金榜题名。 那必將成为一段佳话! (本章完) ------------ “小丫头,这诗作总得有个评判吧?如何比试才公平?” 小丫鬟话音刚落,底下便有精明之人问出了关键问题。 “此人定是託儿!” 胡惟庸与解縉几乎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哈哈大笑,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然而,包厢外的眾人却已被这个问题吸引,目光纷纷转向二楼秀阁前的小丫鬟。 若是一般的小丫鬟,此时恐怕早已双腿发软。 但这是醉风楼早已安排好的戏码,自然不会出任何差错。 小丫鬟仿佛毫无压力,微微一笑,向眾人福了一礼。 “回各位贵人、贤达,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要选出今日最佳之作,自然不能由婢子隨意评断。” “不过,鄙店已提前做了些安排。” “今日,我们请到了应天府中赫赫有名的三位才子,担任本次诗会的评判官。” “待各位诗作完成后,若自觉佳作,可到三位才子面前申请评判等级,结果將当场公布。” “至亥时,三位才子將选出今日最优秀的几篇作品,由我家姑娘从中挑选一篇为最佳之作!” “如此,既不失公平,亦不会让我家姑娘错过如意郎君!” 小丫鬟这番话说完,隨后恭恭敬敬地请出三位早已准备好的才子。 眾人听罢,心中顿时一阵踏实,纷纷点头。 看来这醉风楼並非胡闹,而是做足了准备。 站出来的三位才子,虽非大儒名士,但在应天城中,也是凭名號便能立足的人物。 以他们的资歷与才名,担任评判確实绰绰有余。 既然规矩已定,接下来便是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名利与美色,谁不心动? 场中的学子们情绪高涨,纷纷走到一旁的桌案前,执起笔砚,陷入沉思。 作诗?岂是难事? 外面的喧囂也传入了包厢。 解縉专程为这热闹而来,见规矩已定,他人已开始,自己却坐立不安,扭来扭去。 “近南兄、方兄,我们……不也参与一下?” “方某自当参与!” 未等胡惟庸开口,一向沉默的方孝儒率先回应。 正如那句老话,士子、尤其是年轻士子,怎会轻易放弃名利与美色? 於是,一向严肃木訥的方孝儒放下身旁的女子,起身准备挥毫。 “好你个方孝儒!” “你这是为名还是为色?” “大绅这般急切我毫不意外,但你如此匆忙,倒真是出人意料!” 胡惟庸的调侃令方孝儒脸色微红,但他却毫不避讳,直言不讳。 “名我所愿,色亦我所愿。 我等学子苦读多年,既有此本事,何不爭上一爭?” 胡惟庸笑著摇头:“无妨!我先看看热闹,你们来吧!” 解縉与方孝儒已执笔构思。 此时,外间已有人迅速“交卷”。 醉风楼的小廝高声宣布:“应天府李公子题诗一首!”隨即快步將诗作送至三位评判官手中,眾人目光隨之转移。 其中一位评判官略一瀏览,便提笔写下评判等级。 “乙上” 另两位稍作思索,点头道:“恰如其分!” 评判官將诗作递给一旁的小廝,小廝恭敬接过,展开后高声诵读:“应天府李公子题诗一首,评为乙上级,诗作如下……” 眾人停下手中之事,认真聆听。 小廝念毕,眾人纷纷点头称讚。 称讚之余,眾人也不禁感到一丝压力。 娘呀,这样的作品平日里还算不错,竟然只能得个乙上? 不少人心生退意,但也有更多人跃跃欲试。 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里,越来越多的人將自己的诗作递了上去。 方孝孺和解縉也不例外。 在规定时间內写出一两首诗,对他们二人来说並非难事,真正的挑战在於出彩。 方孝孺几乎挠破了头皮,交上去的诗作同样只得了乙上,而解縉这小子一首诗交上去,竟拿下了今天迄今为止最高的评价——甲中! 隨著解縉的名字和诗作在大厅中传开,解縉脸上的笑容再也停不下来。 他饶有兴致地看著胡惟庸,笑著调侃道: “近南兄,上次你那首《临江仙》气势磅礴、一挥而就,差点让我心神不寧。” “今天小弟我先走一步,感觉还不错,不如咱们再比一场?” “也好让小弟见识见识近南兄的大作啊!” 解縉这话一出,不仅方孝孺,连旁边的几位姑娘也都热切地看向了胡惟庸。 最近这段时间,凡是读过书的,谁没听过《临江仙》的“滚滚长江东逝水”呢? 如今这位家底丰厚、风度翩翩的神秘落榜老学子,眼看又要出佳作,眾人怎能不期待? 胡惟庸捻起一块小糕点扔进嘴里,笑眯眯地看著解縉问道: “怎么,上次挨了顿揍还不服气,打算再挨一顿?” “你不怕为兄再出佳作,让你这辈子都没心情写诗了?” 胡惟庸这话一出,解縉脸色一白,尷尬地回想起某些不愉快的记忆,隨后一拍手,狠狠说道: “无妨!” “近南兄再出佳作我信!” “但要说近南兄还能拿出让我心服口服的大作,解某还真不信!” “那好,为兄就献丑了!” 胡惟庸玩味地笑了笑,拍了拍手,走到书桌前,提笔毫不犹豫地写下第一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本章完)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唉……娘呀,近南兄,你这是真要让解某这辈子不敢提笔写诗啊!” “人生若只如初见,真是妙不可言,我咋就写不出这样的句子!” “神童?什么神童!” 內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像解縉、方孝儒这样有些本事的人,更清楚这首诗与他们自己的作品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诗词这东西,基础的知识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在学堂里,老师几堂课就能讲得明明白白。 剩下的,无非是词汇量和阅读量积累后,在遣词造句上更加讲究罢了。 说白了,入门容易得很。 但要达到顶尖、让人佩服的境界,那就难了。 那已经不是知识或水平的问题,而是“灵气”、“灵性”! 说白了,就是天赋! 正因为解縉心里清楚这些,所以他格外烦躁。 听到解縉都开始骂街了,胡惟庸停下笔,转头笑道:“怎么,大绅,这就撑不住了?” “你这不行啊,看看孝儒,他就没事儿!” “你还是不够稳重啊!” 方孝儒闻言抬起头,直直盯著胡惟庸,眼神中满是幽怨。 那幽怨的眼神让胡惟庸浑身不自在。 “孝儒,有话直说,你这是啥意思?” 方孝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道:“方某何德何能,值得陈兄如此抬举?” “而且,方某哪里是稳重,纯粹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別说陈兄这等大才了,方某现在清楚得很,离大绅都差得远,更別提陈兄了!” 看著方孝儒那酸溜溜的样子,解縉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哈哈,方兄,吾道不孤啊!” “我也是看到陈兄这开篇就知道,今晚的头名非陈兄莫属!” “可怜啊,解某还不自量力地想跟陈兄一较高下!” “如今看来,解某何止一句夜郎自大能形容的?” “陈兄,解某服了,恭喜陈兄今夜诗名远扬,抱得归!” 胡惟庸听到这话,挑了挑眉。 “哟,这么快就认输了?” “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解縉解大绅啊!” 解縉直接摇了摇头,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哼!你这人真是恶趣味十足!” “我算是看透了,你若是没十足的把握,根本不会站出来!” “你这人就是想听我们奉承你,说些好听的,哼,解某可不会让你得逞!” “赶紧写吧!” “解某得让外面那些人见识见识什么叫高山仰止!” “连解某都佩服的诗作,他们怕是得跪著听才行!” 好傢伙,解縉这是狂得没边了。 不过胡惟庸也没犹豫,既然他已经站出来写了,自然不会写一半留一半。 他屏气凝神,挥毫泼墨,第二句一气呵成。 “等閒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还没等二人惊讶,下半闕同样毫不迟疑地写了出来。 “驪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嘶——” 这首七言绝句的下半闕一出,方孝儒和解縉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行了,陈兄,你啥也別说了,让人送上去吧!” “我现在就想听听外面那些人怎么评价!” “哼,瞧瞧他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刚刚有好几首明明还不如解某的破诗,居然也能吹得天上少有地上全无。” “那陈兄这首送上去,解某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说!呵呵,想必会很有趣!” 说完,他居然直接转手就把桌面上墨跡未乾的诗作塞到了一旁的小廝手里。 “给,送去吧!” “对了,別提陈兄的名號,就说寅虎阁客人所作就行了!” 醉风楼的各个包厢是用生肖命名的,如今他们所在的这个包厢就叫寅虎。 第40章 你不是叫陈近南吗? 而他们的隔壁,自然就是卯兔。 一旁的小廝答应了一声,一路小跑著把胡惟庸的“大作”赶紧送到了那三位才子所在的评判处。 谁知,他才刚刚递过去,坐在中间的那位仅仅是瞟了一眼,顿时神色大变,一把抓住他问道。 “这位是哪位高才前辈所作?” 小廝被他问得一愣,勉强挤出个笑容道:“司马公子,此作乃是寅虎阁客人所作,特意叮嘱不让报名字,莫要为难小的!” 被叫做司马公子的才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闻言不仅没生气,反而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哦哦哦,是在下唐突了!” “你先忙你的,我得好好欣赏一下前辈的杰作!” “哦,对了,麻烦帮我传个话,比赛不用继续了,今晚的冠军已经揭晓了!” 司马公子这话一出口,不仅身旁的另外两位评委愣住了,连附近参赛的士子们也纷纷愣住。 另两位评委凑近一看,也是迅速扫了一眼,隨即不约而同地喊道:“確实不用比了!” 司马公子此时也恢復了镇定,拿起手中那幅刚完成的作品,小心翼翼地举到眼前,目光扫过台下眾人,朗声道: “我刚刚已经宣布冠军已定,自然要让所有人都信服。” “这首在我们看来堪称甲上等级的冠军之作,现在就由我来为诸位诵读一遍。” “人生若只如初见……” …… 当司马公子深情地诵读出这首被他直接定为“甲上”的冠军之作后,整个醉风楼內一片譁然。 有人激动,有人嫉妒,有人畏惧,有人羡慕…… 人生百態,莫过於此。 谁都不傻,这样的才华,要么是前辈高人,要么就是今科必中的大人物。 这时,眾人听著小廝介绍这是寅虎阁的客人所作,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纷纷衝到寅虎阁前,直接堵住了门口。 人群中,有几个士子竟然认识解縉和方孝儒,当场就拉住他们,想要请他们介绍一下。 胡惟庸见场面越来越混乱,立即果断地站出来说道: “好了,各位同科何必如此客气!” “请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胡惟庸眉头一挑,嘴角微微上扬,朗声道:“在下应天府!” (本章完) ------------ ? 眾人面面相覷,低声嘀咕了几句后,纷纷表示没听过这个名字。 寅虎阁的动静闹得太大,连外面的三位评委也坐不住了,纷纷凑了过来。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句自我介绍。 其中一位评委皱著眉头,看向司马公子。 “司马兄,你家是应天的本地人,对应天府的人脉很熟,你可曾听说过这个人?” 司马公子一脸为难,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 “这也不奇怪,看人家这一身贵气的样子,估计是哪家高门大户精心培养的嫡子呢!” “你可別小看了这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这里的高门大户可不都是只会出紈絝子弟的。” “说不定哪家的公子比管教得还严格,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在家埋头苦读。” “这才是大户人家的底蕴!” 旁边的两位评判听到这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而那些挤在一旁的今科学子,心里却是一片淒凉。 『老天爷啊,今年的题目本来就怪,现在还冒出这么多厉害人物,这可咋办啊!』 『之前那个凭一首《临江仙》名扬天下的陈近南,现在又来了个?』 『我们这种笨人是不是乾脆回家准备下届科考算了?』 『好傢伙,旁边还站著个本来就拿了府试榜首的神童解縉……』 『嘖嘖,这是不打算给我们留活路了啊!』 不提这些学子们的想法和推崇,解縉和方孝孺一左一右,拉著胡惟庸的胳膊,把人拉到角落,小声问道。 “陈兄,你怎么连名字都改了?” “你不是叫陈近南吗?怎么又成了什么了?” “你不会是隨便弄个名號糊弄我们的吧?” 看著两人焦急的样子,胡惟庸笑了笑,拍拍他们的肩膀说道: “大丈夫出门在外,怎能没几个换著用的名號?” “这些都是虚名而已,难道还真要把自己的老底都露出去?” 听到这话,解縉和方孝孺立刻神色一正,不约而同地衝著胡惟庸规规矩矩地拱手行了一礼。 “谨受教!” 胡惟庸看著他们这模样,差点笑出声来。 『哈哈哈,不知道这俩傻小子將来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时,得惊讶成什么样!』 『不怪我啊,我可都告诉他们了,出门在外得有几个换著用的名號。 』 『我可没说这个陈近南的名號不是糊弄他们的吧!』 『糊弄这俩傻小子,太好玩了!』 要是方孝孺和解縉知道胡惟庸这时候心里想的话,估计得当场跳起来。 他俩可是真心佩服这位德才兼备的“陈兄”,尤其是这种视名利如粪土、不想出风头的风范,简直是高人名士啊。 寅虎阁的热闹並未因胡惟庸报出“”名號而减弱,反倒更加喧囂。 隨著时间流逝,人群愈发拥挤,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 “韦公子、韦公子……” 就在胡惟庸游刃有余地应付眾人,言辞滑腻、真假难辨之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 说来惭愧,胡惟庸对自己隨口报出的名號並未放在心上,以至於若非旁人提醒,他压根没意识到这是在叫他。 看著气喘吁吁跑到自己面前的小丫鬟,胡惟庸微笑著问道:“何事?看你神色匆匆的!” 这小丫鬟颇为机灵,虽心中早已將他骂得狗血淋头,脸上却笑意盈盈,福身一礼道:“见过韦公子,我家如诗姑娘有请,还望韦公子拨冗一见!” 一听这话,周围原本围著胡惟庸的客人,无论是士子、商贾还是军士,皆满脸羡慕地看向他。 娘的,白嫖的机会啊!那风姿绰约、嫵媚动人的如诗姑娘,就这么被这位“韦公子”拿下了,怎叫人不羡慕? 胡惟庸並未假意推辞或表示不想去,反而坦然吩咐道:“劳烦前头带路!” 小丫鬟略微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便领著他朝外走去。 在眾人羡慕的目光以及解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叫好声中,胡惟庸缓步踏上二楼秀阁。 小丫鬟將他领至门前,便乖巧地离开了,留下胡惟庸一人推门而入。 刚进门,一股幽香便扑面而来,虽不浓烈,却令人印象深刻。 再抬眼细看,这秀阁显然是了大心思布置的。 外间的待客处,家具与摆饰看似隨意,却格外和谐。 更有趣的是,明明是待客之所,却总能不经意间瞥见散落的肚兜、披纱或绣鞋,仿佛主人家无意中落下。 但在胡惟庸这等久经风月的老手眼中,这些皆是精心设计的“心计”。 胡惟庸甚至有些感慨:『到底是风尘之地出来的,这骨子里的韵味,可太对了!』 『哪有什么吟诗作对,全是些贱……』 在胡惟庸心生感慨之际,一道轻盈的身影披著薄纱从內室缓缓走出。 目光所及,胡惟庸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此人懂得如何展现自己的长处,颇有几分巧思。” “嘖嘖,那种若隱若现的韵味,倒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胡惟庸细细打量著如诗,而如诗亦藉机观察著他。 “早知今日避不开这一关,只是没想到竟是个年纪如此大的。” “看这模样,怕是已有三四十岁了吧?” “为何那些年轻的学子们不能爭气些呢?” “不过从这气度与衣著来看,倒是非寻常人家。” 如诗自认演技出眾,却逃不过胡惟庸锐利的眼神。 他微笑著递上自己先前所作的诗篇。 “如诗姑娘,请看在下的拙作,不知能否入您的眼?” “若觉不妥,在下立刻告辞。” 如诗一愣,显然未料到胡惟庸如此直白,但她还是接过诗篇。 仅仅一眼扫过,她的脸色便微微变化,笑容也真诚了几分。 “韦公子,不如坐下细谈,如何?” --- 对於如诗而言,自幼被卖入醉风楼的她,早已看清自己的命运。 她不过是醉风楼精心雕琢的一块美玉罢了。 无论外表如何光鲜,最终的价值只是待价而沽。 然而,如诗心中自有盘算。 未出阁的她,如同玉藏匣中。 即便价格稍低,甚至自己贴上一些积蓄,嫁给一位真正懂玉之人; 也总比守著这些散碎银两,最终落入粗鄙之人手中要好得多。 原本,她已为出阁之事定下心意。 既然无法拖延,那就选择一位最具文采之人。 若此人日后科举得中,她或许能藉此情缘,一跃成为如夫人或良妾。 正妻之位她不敢奢望,但做个受宠的妾室,倒也未尝不可。 当然,如诗並非愚钝之人。 她早已为自己留好后路。 “今日诗会胜出者,如诗姑娘有请闺阁一敘。” 这话是当初站在外间宣布今夜诗会规矩时,那位小丫鬟的原话。 乍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但细细一想,问题就来了。 难不成,辛辛苦苦拿下这诗会之后,就只能进房喝茶聊天? 说好的出阁呢? 世人哪里知道,就为了这句话,如诗掏出了五百两银子的私房钱。 为的就是给自己留个退路。 若是胜出之人她满意了,那今夜自然就是她出阁之日。 可若是胜出之人不能让她完全满意,那……可能真就只能喝喝茶聊聊天了! 毕竟,人家如诗姑娘可是一早就说明白了的。 也正因为如此,如诗才会一看到胡惟庸时,就觉著有些失望。 实在是胡惟庸的年纪“超標”了啊。 这等年纪,哪怕长得挺帅、家底也厚实,可居然还没取士? 那岂不是一介白身? 所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犹豫的。 但这种犹豫,全在看到那张诗卷以后消失了。 有此大才,何愁科举不中? 那……眼前这位中年帅哥,可就不是什么白身富商了,而是前程无忧、耕读传家、家底殷实的上等人家。 嘖嘖,这態度,当然得不一样! “韦公子,您这诗,奴家只是看了眼就觉著啊,您这人是个知情趣、懂情调的。” “奴家真是三生有幸,能与韦公子同席对饮。” “来,奴家先敬您一杯。” 看著殷切的招呼自己入座,还给自己敬酒,漂亮话不要钱一样说出来的如诗,胡惟庸嘴角扯了扯。 要不是上辈子品茶摘的经验足够,他还真听不懂这话里面那看似吹捧、亲热,实则拒人千里之外的撩拨。 第41章 这丫头该不会也有个系统吧? 嘖嘖,小娘皮倒是多长了几个心眼啊。 不过,胡惟庸看著凑到自己跟前给自己倒酒的如诗,心头微微一盪。 哟,越细看越觉著有滋味啊。 到底是风月场里长大的角色,这拉扯的手段,简直是信手拈来。 明明一脸淡笑,看似圣洁得如同得道圣女一般。 可偏生身上又穿著这份露皮露肉的薄纱、抹胸…… 摆明了,就是让人心痒痒,可偏生让你吃不著。 胡惟庸抬了抬手,本打算揽著对方那三寸小腰稍微亲密一点来著。 谁料,这女子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个“恰好”的起身,便將胡惟庸的手晾在了一旁。 紧接著,她不动声色地挪到了与胡惟庸隔著一个座位的位置。 这种既不让人碰也不让人近的举动,却显得格外自然,毫无刻意之感。 不知不觉间,你似乎就默许了这一切。 关键是,她那一顰一笑,確实风情万种。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胡惟庸,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確实有一套。 即便明知她的手段,自己竟也有些难以自持。 嘖嘖,看来道行还不够,道心也不够稳啊! 眼见胡惟庸的眼神愈发炽热,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如诗姑娘忽然轻启朱唇,柔声道: “公子,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让奴家为公子舞上一曲,既是欢迎公子,也为公子助兴!” 胡惟庸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如诗一眼,微微点头道: “好,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如诗姑娘的舞技!” 按理说,若要跳舞,通常需要叫来一支乐队伴奏。 谁知如诗却另闢蹊径,竟抱起一把琵琶,跳起了琵琶飞天舞。 说实话,若单论琵琶技艺,如诗並不算高明。 但这琵琶飞天舞,谁还在意听曲儿呢! 瞧那反抱琵琶、琵琶胡璇、一字马、后空翻…… 好傢伙,本就身姿窈窕、容貌出眾的女子,如今再这么一舞,分明是在勾人心魄。 可结果呢,场面倒是热闹非凡,偏偏既不让人碰也不让人近。 这能行? 胡惟庸咂了咂嘴,暗中调整了下姿態,看著灯光下香汗淋漓却依旧舞步不停的女子,眯了眯眼睛。 强来这种事,自然不是胡大老爷的作风。 那多没品、多没情调啊! 不过,见这女子如此推崇才华,胡惟庸眼中忽然一亮。 也行! 砸钱、报出名號什么的,显不出胡大老爷的本事,反而降低格调。 既然这女子喜欢文采,那就让她见识见识文采。 当即,胡惟庸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案旁,倒了点清水在砚台上,拿起墨条缓缓研磨起来。 胡惟庸凝视著眼前舞动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隨即提笔泼墨,毫不迟疑。 自从来到这片天地,胡惟庸虽时常偷懒,但唯独健身和练字这两件事从不懈怠。 前者是为了能长久瀟洒,不必担心十几年后徒留遗憾。 后者则是面子工程。 或许是穿越带来的意外之喜,胡大老爷对身体的掌控力提升了不少,字跡也因此越发俊逸。 就在此时,如诗舞毕,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地走到胡惟庸身旁。 谁料她一眼看去,便深陷其中。 ------------ “一世一代一双人,爭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如诗逐字逐句地念诵。 越读,她的脸色越红! 天哪! 如此悽美、如此深情…… 不得不说,这首纳兰性德为悼念亡妻所作的诗,確实不凡。 更妙的是,这首诗在此时此刻此地,竟莫名增添了几分別的意味。 毕竟,以景喻人、以物喻人之类的手法,在诗词创作中屡见不鲜。 因此,如诗的想像也不足为奇。 这首诗在胡惟庸笔下,显得格外淒凉、悲痛。 仿佛在诉说,佳人虽在身旁,却若即若离、不愿亲近,始终无法一亲芳泽的苦楚与哀思。 如诗姑娘虽平日识文断字,对诗词也略通一二。 但哪里见过这等一首接著一首的好诗,如潮水般涌出的才子? 一时间,如诗整个人都痴了。 在此时的她眼中,胡惟庸已不仅仅是个有望从白身富商转型为耕读传家的潜力股。 在此时的她眼中,胡惟庸在发光! 那光芒,璀璨夺目! 有情有义、才华横溢、情深似海…… 天哪! 儘管早已告诫自己莫信话本中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现实中多是薄情人的如诗,此时也难免心旌摇曳、情难自已。 看著放下笔、眼中泛红的胡惟庸,如诗脑中热血上涌。 如诗如同雏燕归巢般扑向胡惟庸,双臂紧紧缠住他的脖颈。 她將头轻轻靠在他颈间,像一只温顺的小猫,闭目轻蹭。 红唇微启,低语道:“公子,请怜惜我。” 胡惟庸闻言,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他心中暗笑,果然,老套路虽旧,效果却依然显著。 才子佳人的故事虽老掉牙,但无论是当下还是几百年后,依旧能让无数女子心动不已。 如今,这不正是明证吗? 他毫不迟疑地將怀中的温香软玉抱起,大步朝內室的床榻走去。 如诗被轻轻放下,身体却瞬间僵硬。 她偷偷睁眼一瞥,发现胡惟庸正含笑凝视,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庞。 “公子……怎么了?”如诗轻声问道。 胡惟庸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指尖滑过细腻如绸的肌肤。 “无事,如此良辰美景,我本该急不可耐地扑上来才是。” “可我忽然觉得,美食当前,若囫圇吞下,未免太浪费了。” “不如先看,再闻,最后细细品尝,方不负这般恩赐,你觉得呢?” 如诗虽自幼在青楼长大,学了不少男女之事,但终究与胡惟庸这样的风月老手相差甚远。 她毕竟未经人事,此刻虽故作媚態,却只能羞怯地低声道:“请公子怜惜。” 这一夜,如诗经歷了一场蜕变,学到了许多前所未闻的“知识”。 她甚至觉得,仅凭这一晚的“经验”,她已足以在醉风楼担任教习。 只是,教授的內容实在令人羞於启齿。 然而,如诗却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此事竟能如此令人心动。 夜幕深沉,胡惟庸与如诗几乎彻夜未眠,辛劳至天明。 然而,未合眼的又岂止他们二人? 方孝孺和解縉,早已被胡惟庸拋至九霄云外,连个消息都不曾传来。 结果,这两位年轻人不好意思离开,竟在醉月楼痴痴等待。 时间流逝,儿都凋谢了,二人终於按捺不住。 “大绅,咱们走吧,別等了,哼,说不定韦公子此刻正因劳累过度而酣睡呢。”方孝儒的话语中,酸意浓烈,仿佛隔了八里地都能嗅到。 解縉却毫不犹豫地点头。 “没错,他真该死!” “这人怎会如此不堪!” “他自己尝到了甜头,咱们却在这儿干坐著!” “真是可恨!” 方孝儒原本只是有些生气,一听解縉的话,顿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说道:“没错,他確实该死!” “咱们怎会结识了这样的人!” “走吧,赶紧走!” 解縉不再多言,將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 “来人,再给我拿十瓶今日喝的酒,我要打包带走。” “还有你们的滷肉不错,也给我来两份,打包!” “今日的帐,全都记在楼上那位韦公子身上,哼,他可是个富贵人物,这点小钱不必在意!” 见解縉如此不要脸的做法,方孝孺也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让人打包了十瓶酒和自己爱吃的凉菜。 他们心里也明白,以陈近南的財力,他们这般举动不过是小孩子的斗气罢了。 但至少,能让他们发泄一下。 否则,三人同来,风头和好处都被別人占了,他们岂不是白来了一趟? 临出门前,解縉才想起叮嘱小廝,让他转告秀阁里“奋战完毕”的韦公子,下次考完再聚。 说完,微醺的二人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醉风楼。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口中的陈兄,实力或许有些超標,所以这“奋战”仍在继续! 翌日清晨,胡惟庸带著些许迷糊睁开了眼,心里满是不悦,朝吵醒自己的方向望去。 定睛一看,他不由得惊讶万分。 “呃,如…如诗,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如诗放下手里的琵琶,笑盈盈地看著满脸错愕的胡惟庸。 “老爷,奴家习惯了每日早起上早课,没想到打扰了您的美梦!” “嘶……你这……这习惯,挺好!” 胡惟庸咂了咂嘴,结结巴巴地评价道,心里却是鬱闷至极。 这丫头该不会也有个系统吧? 昨晚,他可是亲眼目睹了这丫头从少女到大嫂的转变。 这年头,哪来那么多高科技? 而且,凭他上辈子的经验,如诗再怎么博学,也改变不了她是新手的事实。 可偏偏,就这么一个新手,居然差点让他这个拥有系统麒麟肾加持的精壮汉子败下阵来。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往日里,府里那些女子,两三个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这小娘皮呢?第一次实战就能和他打得有来有回,甚至还乐在其中。 嘶……这才是真正的天赋异稟啊! 他这种靠理论、经验和系统开掛的氪金玩家,根本没法比。 可这多多少少有点伤自尊了。 看著她放下琵琶,走到自己面前,温柔地伺候自己起床,亲手帮他洗漱,胡惟庸总觉得头皮发麻。 这人,似乎有点不讲道理了。 越是靠近,越是看得清楚。 这丫头本就媚骨天成、风情万种,经过一夜的开发,更是艷光四射。 她那波光莹莹的丹凤眼,稍一转动,便仿佛有万种风情在流转。 一回眸、一抬手,儘是风情。 真是搞不懂了! “老爷,奴家哪里做得不好吗?” 眼前这位蹲在身前为他整理腰带的女子,纯真中带著一丝嫵媚,抬头望向他时,胡惟庸只觉得一股热流直衝头顶。 这女子,纯天然的美,毫无雕琢,却勾人心魄。 胡惟庸心中一颤,何曾见过这般又纯又欲的? 他哪里还想什么起床,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如诗察觉到他炽热的眼神,轻轻一笑,如同一只灵巧的蛇,攀上他的胸膛,柔声低语:“老爷,是想吞了奴家吗?” 战火再起,昨夜虽因如诗初尝人事而有所收敛,但胡惟庸並未尽兴。 第42章 拐跑花魁 如诗却已不再青涩,笑意盈盈,应对自如,堪称天生媚骨。 秀阁內,两人如野兽般纠缠,仿佛要通过这场较量决定胜负。 胡惟庸终於遇到对手,原本的短暂交锋,因二人兴致高昂,演变为持久战。 整整三天三夜,他们未曾踏出秀阁半步,吃饭、饮酒、战斗、休息,周而復始。 疯狂的较量,痴迷的纠缠,仿佛著了魔。 即便在这般状態下,胡惟庸仍不忘写下一张便条,让醉风楼的小廝送至府上大管家胡义手中。 他解释,自己与胡府有亲,这几日不归,须得告知。 实际上,传递消息只是顺带,他主要是想让胡义送些钱过来,同时顺便去衙门帮他请个假。 没错,胡大老爷心里清楚得很。 偷懒归偷懒,沉溺於美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至少得打个招呼吧。 只要请个假,你想做什么都行。 毕竟,胡惟庸不久前在宫中当著朱元璋的面,献上了仙粮土豆,堪称大功臣。 不说別的奖励,光是请个假,在青楼里待几天这种小事,朱元璋根本不会在意。 这又不是结党营私,也不是他討厌的罪名,有什么好担心的? 处理完这些小事后,胡惟庸再次沉浸在与对手的激烈交锋中。 真是的,这小女子简直是狐狸精转世。 否则,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掌握这么多样? 关键是,她不仅理论水平高,实践经验丰富,最可怕的是她的天赋太好。 好到胡惟庸都怀疑她是不是开了掛! 醉风楼上下的人从最初的窃窃私语,到面露惊骇,如今已经是彻底无言以对了。 这两人,简直是登峰造极。 秀阁里的动静,別人或许不知道,但那些路过或送餐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他们才感到震惊。 不是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吗? 怎么现在牛也不累,地也不坏了? 这两人到底打算在秀阁里待多久? 难道真不打算出来了? (本章完) ------------ “老爷,奴家不明白!” 如诗气喘吁吁地趴在胡惟庸胸口,满面红霞、香汗淋漓地抱怨道。 胡惟庸此时也不復之前的意气风发。 作为中年帅哥的他,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略显苍白。 再怎么强化肾气,胡大老爷终究还是个凡人。 他的腰和肾是强化过了,但其他地方呢? 难道两人战斗时只有腰在动吗? 特別是这两人交手的姿势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奇特,甚至有些让人难以置信。 这意味著体力的巨大消耗。 因此,胡大老爷此刻也是气喘吁吁。 听到胸前小娘皮轻声细语的询问,胡惟庸笑著回答。 “有什么不懂的,儘管问,老爷我知无不言!” 胡惟庸此时有些缺氧,脑子运转不如平时敏捷,懒得再费神思考。 如诗在他胸膛上隨意地画著圈,嘴里低声问。 “老爷,奴家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这身体,跟奴家从小听说的那些不一样呢?” “或许某位姐姐告诉奴家的是假的,但总不能每个出阁、赎身的姐姐都在骗奴家吧。” “难道老爷你真是天生异稟?” 胡惟庸这傢伙,对酒色財气样样都感兴趣,自然对这种夸讚的话特別得意。 哈哈笑了两声后,喘著气回答:“老爷我当然是天生异稟!” “不过你何尝不是?” “你也就是遇到老爷我了,要是別人,再好的身体,撑不过两三年也得被你榨乾。” “所以,咱们俩註定要在一起!” 如诗嘿嘿地痴笑了两声,像一只被摸了下巴、挠到痒处的小猫一样,在胡惟庸胸口蹭来蹭去。 显然,她也是这么想的。 “老爷,奴家想赎身跟你走!” “好啊!求之不得!待会儿起来老爷我就去办!” “不用,不用老爷你钱,奴家早有准备!” 胡惟庸调整了下呼吸,饶有兴致地看著近在眼前的如诗。 “是吗?那你说说,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如诗又蹭了蹭胡惟庸的胸膛,然后往下挪了挪身子,感受著那熟悉的连接,轻轻扭动著小腰,继续说道。 “奴家啊,原本打算早点赚够赎身的钱,选个……选个有前途的才子!” “只要是科举有望的才子,家境如何,奴家根本不在乎。” “呵呵,寧做良家妾,不为魁女!” “奴家从小在这醉风楼长大,黑的、狠的、阴暗的、可怕的,该看的不该看的,该听的不该听的,都见识过了!” “所以啊,奴家就想著,早日离开这里!” “今日有幸遇见老爷,真是天意如此!” “良缘天定,妾身哪敢违背天意?” “老爷,你就別愣著了……” 耳边传来那略带颤抖、微微上扬的声音,胡惟庸心头一乱。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顺著如诗那光滑的背脊滑下,轻轻揽住了她的细腰。 嗯……正事要紧,其他稍后再谈! 过了许久,连额前的髮丝都被汗水浸湿的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若是放在戏文里,他们恐怕少不了“姦夫”的恶名。 然而,对他们而言,这不过是彼此间的密,又何必在意他人? 脸色略显苍白的胡惟庸,此刻已不敢再让如诗趴在他的胸口。 那纤细的腰肢和娇小的脸庞,终究掩盖不了如诗那丰满身姿的分量。 尚未恢復体力的胡老爷,哪能承受这般重压? 於是,他轻声对依偎在臂弯中的如诗说道: “既然你有此心意,待会儿我捎个信,让人带银子来为你赎身便是。” “老爷虽不是大富大贵,但这点银子还不足掛齿!” “老爷真是太好了!不过不必了!” 如诗娇笑著,凑到胡老爷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隨后低声解释道: “老爷,妾身的赎身银子早已备好。” “况且,妾身对老爷情深意重,怎捨得让老爷破费?” “咱们这就走吧!” 胡惟庸一听,顿时愣住了。 直接走?还能这么办? 转念一想,为何不行? 胡惟庸摸著下巴,心中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他决定白嫖一回! 夜深人静,吃饱喝足且精神饱满的二人,各自背著个小包袱,换上朴素的衣裳,趁著夜色悄悄从醉风楼溜了出去。 两人皆是聪明之人,自然清楚此刻醉风楼对他们的关注。 因此,他们格外谨慎,一路绕道改扮。 胡惟庸觉得颇为有趣,而一旁的如诗则激动得面颊泛红。 在她眼中,这件事简直太了。 这简直和话本里才子佳人私奔的情节如出一辙! 毕竟,胡大老爷凭藉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绝对配得上“才子”的称號; 而她如诗,作为醉风楼声名远扬的魁,也自信担得起“佳人”的美誉。 那么,他们这不告而別的举动,不正是话本里一模一样的私奔吗? 刺…激! 第二天,醉风楼的小廝照常按时给如诗的秀阁送饭,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感觉有些不对劲。 稟告掌柜后,又是敲门又是等待,折腾了好一阵子。 最终,感觉不对劲的醉风楼掌柜、当家娘子三娘直接让人把门撞开了。 结果,他们看到的是一片凌乱却空无一人的秀阁。 再一检查,好嘛,值钱的东西全被带走了。 再看留在那儿,明显是如诗笔跡的字条。 三娘顿时觉得头昏眼。 老娘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魁,竟然被那个叫的拐跑了? (本章完) ------------ 夜色笼罩下的应天府,自有一番白日里没有的浪漫。 尤其是对於改头换面的胡惟庸和如诗来说,这应天城,格外有趣。 因为他们踩著宵禁的边缘溜出来,所以这会儿大街小巷里到处是急著回家的人。 这样一来,他们行色匆匆的模样,反倒显得格外正常了。 如诗跟在胡惟庸身后,低著头,匆匆忙忙地在大街上快步走著。 隨著一阵阵略带凉意的夜风扑面而来,她心底的那股热血也渐渐冷却了不少。 所以,此时的如诗看著前面那个脚步不停、丝毫看不出奋战了三天三夜该有的疲惫的身影,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 可一想到如今自己已经出来了,似乎连回头路都没有了,索性一咬牙,埋著头快走了几步。 不多时,胡惟庸终於在一座两进的院子门口,看到了等候多时的胡义。 “老爷,老奴等候多时了!” “呵呵,著急了?让你安排的都安排好了?” 看著胡义激动的神情,胡惟庸嘴角微微上扬,朝一旁努了努嘴。 胡义先是一愣,隨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老爷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今天老奴亲自去牙行挑的人手,不仅手脚麻利,还懂事听话!” 胡惟庸听罢,脸上露出几分得意。 嗯,有个得力的管家就是省心。 这番对话,虽然未透露身份,但胡义的意思很明確:院子人手都已安排妥当,且都是新买来的,並非从胡府调遣。 如此一来,胡惟庸不必担心身份暴露。 “如诗,来,见见胡义,他是我府上的管家,平日里负责打理城內外產业和府上事务。” “你平时很少见到他,今天认个脸就好!” 胡义微微躬身:“胡义见过姨太太!” 如诗同样福身一礼,算是回应。 她心里明白了,这位老爷並不打算带她回主宅,而是选择將她安置在外。 不过,当她跟隨胡惟庸走进院子,四处打量一番后,心中的那点怨念顿时烟消云散。 如诗並非没见过世面,但她万万没想到,老爷为安置她这位外室,竟出手如此阔绰,直接选了一处二进宅子。 对她而言,宅子的外观並不重要,只要不逾制,样式都大同小异。 然而,內里的装饰和摆件却是天壤之別。 胡义跟隨胡惟庸多年,作为心腹大管家,见识和眼界远超大明一般的富豪家庭。 接到老爷的吩咐后,他仅用半个下午的时间,便带著可靠人手將閒置的宅院收拾妥当。 他要確保,即便老爷偶尔来此,也要过得舒舒服服。 因此,这座宅院虽面积、位置与胡府不同,但装饰和摆件却几乎与胡府对標。 如诗哪里见过这些?她在青楼虽见过一些值钱的玩意儿,但那些真正有底蕴、有意义、有价值的摆件,她根本无缘接触。 第43章 寧为富家妾,不为贫家妻 如诗一踏进这里,眼前的景象让她一时间有些目眩神迷。 真是美极了! 看到她如此欣喜,胡惟庸心中的最后一丝紧绷也终於鬆懈下来。 这处宅子是他名下的產业之一,在应天城內还有几处类似的房產。 倒不是早有金屋藏娇的盘算,纯粹是出於投资和置业的考虑。 他將如诗安置在这里,其实是另有打算。 家中早已姬妾成群,多一个少一个本无大碍。 然而像如诗这般难得的人儿,若是就此放手,未免太过可惜。 倒不如来个金屋藏娇,閒暇时隨意来此,与她谈天说地,切磋技艺。 岂不比在胡府中更为方便? 在这“韦宅”之中,真正知晓胡惟庸身份的,只有管家张老四一人。 他是胡府的老人,平日里帮著胡义打理琐事。 如今安排在此,是因为他忠心耿耿,又有些小聪明。 如诗挽著胡惟庸的胳膊,心中满是欢喜。 正妻之位,她从未奢望过。 她的出身註定了她不可能成为任何一户人家的正妻。 而她也不甘心嫁给贫贱之家,整日里为柴米油盐操心。 “寧为富家妾,不为贫家妻”,这是她们这一行“前辈”们用血泪换来的教训。 如今看来,她所选的如意郎君,远比自己当初想像的更有实力。 最初,如诗只是想找个文采出眾、前途光明,最好还家境殷实的人。 结果,胡惟庸的出现,简直就是碾压一切。 文采、前程、家境,甚至后来才了解的“战斗力”,哪一样不让她出乎意料? 唯一的不足便是他的年纪稍长,但这並非大问题。 毕竟如今的胡惟庸看上去约莫四十左右,正值壮年,这一点从床上的表现便能看出。 加上他保养得当,正处於人生的巔峰状態。 如今看他这番安排,毫无疑问是大户人家的手笔,此生无忧了。 安顿好如诗后,胡惟庸还没来得及与她多聊几句,便不得不匆匆回府。 毕竟此次外出,一不小心就在外逗留了好几天。 尤其是胡馨月,这位被他无意中遗落在棲霞寺的,回去后可是让她担心了许久。 毕竟,之前胡惟庸从未有过如此长时间的失踪。 这三四天胡惟庸不在的时候,她可谓是食不下咽,寢不安席。 倒是胡仁彬这个亲儿子,显得格外没心没肺。 三四天没被亲爹揍,他简直高兴得不得了。 听到胡义转述的府上情况,胡惟庸瞭然地点头。 没事儿,我会出手! (本章完) ------------ 对於胡仁彬的教育,绝不是一顿两顿打就能了结的。 在这个连坐再正常不过的时代,想要让自己平安无事地活下去,胡惟庸必须紧紧盯住胡仁彬这个混帐。 之前胡惟庸外出廝混前,刚刚跟这个混帐和胡馨月交了底,告诉过他们目前的形势。 没想到,自己才出去几天,一回来就看到自家那逆子,左手一只油汪汪的鸡腿,右手一杯美酒,高坐在正堂里吃得正欢。 胡惟庸看著这小子乐不思蜀的样子,冷笑一声。 左右扫了一眼后,也懒得去祠堂找趁手的“兵器”了,直接抄起一旁不知哪个护院放在这儿的哨棒,一声大喝。 “逆子,纳命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还有那高举哨棒大步衝来的身影,胡仁彬整个人都傻了。 这凭啥啊!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自家这暴躁老爹怎么就不能在外头多待几天呢? 这下好,一下子被抓了个现行。 这下怕是把前几天没挨的打全给补上了! 苦啊! 胡府內父子俩的鸡飞狗跳,只是应天城里小得不能再小,压根传不到外边的一点小动静。 如今的应天城,“热搜榜榜首”,当是自醉风楼传出的由“韦公子”所作的那首木兰词。 不同於之前的临江仙,这首木兰词显然更符合深闺中的大娘子、小姑娘们的口味。 最近这几天,不知多少闺阁少女,一边喃喃念诵著“人生若只如初见”,而后两眼红得像兔子似的悲春伤秋。 而这首诗的作者“韦公子”的大名,也几乎瞬间传遍了整个应天城。 一群妇女和年轻女孩们此刻在心里暗自思量,这位才情卓绝的韦公子究竟是何等人物呢?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创作出如此令人心动的诗篇呢? 这个问题,不仅这些妇女和女孩们想知道,连士林中的眾人也都充满好奇。 这样註定流传千古、青史留名的诗作,一出现便展现了作者的高超水平。 可是,为什么明明有这样的才华,之前却从未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呢? 他究竟来自何处? 听名字似乎不像是诗书传家的高门大户出身,反倒像是市井、商贾之家才会取这样的名字。 然而,偏偏这样一个人,之前竟无人知晓他的底细。 他宛如凭空出现一般,不知来处、不知去处,才气逼人…… 这种神秘感,配上顶级的诗词,怎能不引起眾人的討论呢? 但眾人討论来討论去,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貌似,前段时间创作《临江仙》的陈近南陈公子,似乎也是这般神秘。 这二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係? 然而,这个问题刚提出没多久,话题就彻底跑偏了。 因为有士子不乐意了。 “《临江仙》咏史嘆古、大气磅礴,实乃一等一的名篇。” “《木兰词》固然不错,但终究有些小家子气,写的还是情情的私事,远不及《临江仙》!” “二者岂能相提並论?” 这番观点一出,顿时引发轩然。 “呸!《临江仙》好?好在哪里?瞧瞧里面写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行將就木的老头子写的呢,暮气沉沉、毫无生气,远不如《木兰词》!” “岂有此理!暮气沉沉?那是史家才有的气魄和悲天悯人!你们吹捧的《木兰词》里那种娘娘腔的小情小爱,怎么比得了?” ……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支持《临江仙》的和深爱《木兰词》的各方支持者各执一词,近几天在酒楼、青楼、酒肆、茶馆乃至翰林院、太学等各处吵得不可开交。 隨著双方观点的愈发尖锐,爭吵的火气也越来越大。 起初的交谈尚显文雅,彼此挑剔对方不足,而今却演变为口不择言、如市井泼妇般的激烈对骂,双方情绪愈发失控。 然而,隨著这场骂战逐渐升级,那一词一诗以及陈近南和的名声,迅速传遍应天城,並逐渐向周边地区扩散。 但凡听闻此事之人,无不对此二人心怀好奇。 可惜,无论人们如何打听,如今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换句话说,对於这两位曾在应天城掀起的大才子,人们至今只知其名,却未曾有机会亲眼目睹,更不知这二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对此二人感兴趣的,还不仅仅是应天城的平民百姓。 此时应天城的皇宫內,朱元璋正满脸喜悦地阅读著宋利刚刚呈上的《木兰词》,连连讚嘆。 “咱实在想不通,这些读书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明明心思如此复杂,却能用短短几个字或一两句话清楚表达!” “咱虽读书识字,但终究比不上那些正儿八经的文人啊!” “宋利,你说是吧?” 一旁的宋利惯於保持低调,听见朱元璋发问,急忙上前恭敬回答。 “回皇爷,奴婢以为,皇爷身份何等尊贵,何必与那些酸腐文人相提並论?” “您隨手一写便是金口玉言,何须在意他们的那些无病?” “至於眼前这位写下《木兰词》的,还有之前您同样称讚的《临江仙》的作者,终究不还是皇爷您的臣子?” “无论他们才华多高、文采多盛,最终还不是得为皇爷、为大明效力?” “说得好!” 朱元璋为人坦率,听了宋利这番言论,心中欢喜。 因为宋利这番话与其说是奉承,不如说是事实! 不管是过去神秘的陈近南,还是如今风头正劲的,不都是今科举子? 这些人必將入朝为他所用! 这样的好事,怎能不让人高兴呢? (本章完) ------------ 胡府。 胡仁彬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高,胡府上下的人们终於舒了一口气。 “还是那熟悉的感觉,真是爽快!” 这几天胡惟庸突然不在府上,大家都觉得有些不適应。 特別是那每天准时响起的惨叫声突然消失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现在终於听到动静了,大家顿时觉得像是三伏天里被一桶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別提多舒服了。 胡惟庸抽完胡仁彬,看著他齜牙咧嘴地跑向祠堂后,安慰了侄女胡馨月几句,叔侄俩悠閒地喝了杯茶,聊了聊天才各自离开。 看著胡馨月离去的背影,胡惟庸满意地点了点头。 难怪前世到处都是“女儿奴”呢。 果然,姑娘家就是比那些混小子省心多了。 瞧瞧胡仁彬那德行,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烦。 嗯,得好好想想,怎么给胡馨月挑个合適的夫家。 琢磨了一会儿琐事后,胡惟庸背著手悠閒地走向后院。 刚一进后院,就被一群鶯鶯燕燕团团围住,直接把他拽了进去。 胡惟庸差点没被嚇出毛病来。 这些小娘们胆子可真大,真不把他当老爷了! 等到听清几位姬妾如泣如诉的抱怨后,胡惟庸难得地脸红了。 原来是吃醋了。 她们倒不是不让胡惟庸出去瀟洒,毕竟连正房太太在世时也不敢让他半点荤腥不沾。 她们抱怨的是,胡惟庸居然一连三四天在外头,连个消息都不传回来。 她们害怕啊! 怕的不是胡惟庸在外头,而是怕他在外面混著混著就把她们给忘了。 要知道,她们连个傍身的子女都没有呢。 听完这群姬妾杜鹃啼血般的抱怨后,胡惟庸无奈地嘆了口气。 这事儿还真怪自己。 不能说她们的想法有问题,在这个时代,这种想法才是主流。 这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谁都不傻,连皇帝的后宫里都有个叫冷宫的地方。 怎么可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句诺言上呢。 於是,胡惟庸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胡大老爷索性把这一身肉撂在这儿,任凭眾人安排。 没想到,这些姬妾们倒是颇为贴心。 非但没有仗著宠爱耍性子,反而像是早有默契,先伺候胡大老爷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第44章 心服口服 隨后,刚一坐下,捏肩的、捶腿的、端茶的、送点心的、唱曲儿的、跳舞的…… 好傢伙,分工明確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更让人舒坦的是,每一处细节都恰到好处,完全符合他的喜好。 嘖嘖,胡大老爷终於心服口服。 这帮小娘们,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委婉地告诉他,外面再好,终究不如家里舒心。 胡大老爷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算是领了她们的情,但下次该出去浪的时候,估计还是照浪不误。 毕竟,大老爷们也就这点出息了。 晚上的乐子自不必多说。 仿佛要把胡大老爷这几天不在家的空缺补回来似的,这些姬妾们不管平日里性子如何,夜里个个都化作了盘丝洞的女妖精,那叫一个热情似火。 等到胡大老爷第二天腰酸背痛地从床上爬起来时,看著周围横七竖八、玉臂环绕的鶯鶯燕燕,咂咂嘴,没敢多说什么。 只是默默感嘆了一句:“小娘们疯起来还真够劲儿!” 隨后,他收拾妥当,吃完早餐,晃晃悠悠地踏上了上班的路。 这几天在醉风楼廝混的日子,他可是请了假的。 但谁都知道,这假不过是个幌子,说白了就是躲在家里或別处享乐罢了。 如今好不容易假期结束了,礼部的官员们却发现这位爷又堂而皇之地迟到了。 可他们能怎么办? 除了满心的羡慕嫉妒,也只能装作没看见了。 毕竟,他们心里清楚,这位爷如今主打的就是无欲无求。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更別说,如果把大明比作一家公司,那胡惟庸就是创始团队里拿了原始股的老员工。 这种人到了公司上市后,不吵不闹地摸摸鱼,大老板都不管,谁又有资格管? 没见这位爷之前三天两头日上三竿才来礼部,之前更是好几天不见人影,结果礼部尚书连个屁都没放? 要是其他人敢在礼部这么放肆,礼部尚书能忍才怪! 毕竟,在礼部放肆,可不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嘛。 但面对胡惟庸胡大老爷,他堂堂礼部尚书哪敢开口? 只能装作没看见! 一部尚书都不吭声,其他人更不敢多言。 因此,胡惟庸虽然迟到了,却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走进来,迎接他的是一片片问好声。 眾人眼中难以掩饰的羡慕与嫉妒,胡大老爷一概视而不见,全然不在乎。 毕竟咸鱼大佬嘛,就是这么任性。 就这样,胡惟庸自己还洋洋得意。 如今土豆已经献上去了,本就閒散的他,更是有恃无恐。 於是,走起路来都多了几分神气。 可他走著走著,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今天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还是礼部吗? 怎么今天礼部来了这么多和尚! 胡惟庸毫不避讳,直接拉住一旁路过的小吏问了一句,这才明白。 哦,原来又是朱元璋搞出来的事儿。 老朱或许是因为自己当年当过和尚,混过温饱,不想忘本或被人说成忘恩负义。 所以,他搞了个新样。 他下令天下所有寺庙里但凡精通儒学的僧人,都可以来礼部应试。 表现优异者,可以直接受聘於朝廷,出任僧官。 嘖嘖,一听这消息,胡大老爷乐了。 哟,这是有热闹看啊。 和尚精通儒学? 考试? 要不要胡某帮你们出出题啊,胡某可是特別擅长这事儿! (本章完) ------------ 胡惟庸这想法就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出殯不嫌殯大。 反正出了事也不是我的责任,那自然怎么热闹、怎么好玩就怎么来咯。 胡惟庸也真是一点脸皮都不给別人留,揣著手站在那儿,连自己的职房都不去了,摆明了就是要看热闹。 他这作派差点没把礼部几位给气得当场骂街。 可一想到对方进皇宫如同回家,面见陛下如同聊家常,顿时心头的怒火就被浇灭了。 算了,惹不起。 这位老爷您儘管看吧,最好能瞧见我们的辛劳,將来若是有机会见到圣上,您这样的大人物閒聊时若能提上一两句,那就再好不过了。 尚书和侍郎们一个个都想著眼不见心不烦,乾脆不再理会。 可忙了一阵子,他们就发现不行了。 原因无他,来应试的僧人实在太多了。 也不知寺庙里哪来这么多精通儒学的和尚,一听说有机会当僧官,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都是真正读书识字的。 按照朱元璋的旨意,这样的人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於是,礼部彻底乱成了一团。 这时,胡惟庸胡大老爷被一位小吏恭恭敬敬地请到了一旁。 “胡公,部堂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哦,部堂大人有何吩咐?” 看著这位低眉顺眼、说话客客气气的小吏,胡惟庸还真有些好奇。 这礼部尚书怎么突然找上自己了呢? 小吏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今天来礼部应试的僧侣实在太多,可我们部能担任考官的人却有限。” “胡公如今正好奉旨在礼部任职,因此部堂大人希望您能抽出时间帮忙。” 小吏的话说得很客气,这也代表著他背后的礼部尚书对胡惟庸同样客气。 其实这位尚书大人自己也觉得委屈。 他怎么说也是六部之一的礼部尚书,头顶上也就丞相比他高半个品级。 结果呢,在自家地盘上还得对人客客气气。 真是委屈啊! 不过谁让他面对的是胡惟庸呢。 胡惟庸摸了摸下巴,咂咂嘴觉得这事儿似乎也不难,帮个忙赚个人情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索性没有推辞,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小吏千恩万谢之后,赶紧跑回去復命了,而胡惟庸则被另一位小吏带到了另一处院子。 礼部占地不小,虽然胡惟庸在礼部呆了一段时间,可礼部到底有多大,里面有些什么弯弯绕绕,他至今还没摸清楚。 当然了,这也跟他压根没这个心思有关。 所以,当他到了这个站满穿著僧衣、披著袈裟的僧人的院子时,胡惟庸也是猛然一愣。 哟,没想到礼部还有这么个有趣的地方。 行,等有空了来这儿逛逛。 这院子显然是个既能休閒又能办公的地方,既有鸟语香的景致,也有一间间供职的房舍。 诸多考官被分配到了一间间职房里,手中握著报名僧人的名单,由小吏逐个叫进房间。 考官会隨机提问,同时聆听这位僧人阐述对儒家经义的理解。 一旁还有专门的小吏负责记录,以便事后有据可查。 如果考官觉得这位僧人回答得不错,那么谈话结束后,对方便可进入下一轮。 至於下一轮考什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胡惟庸走进一间宽敞的职房,毫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翘著二郎腿听小吏殷勤地解释规则,隨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毫不在意地挥手道: “不就是考考基础嘛,再看看是不是草包、是不是滥竽充数就得了!” “本官明白了,这事儿不难!” “嗯,开始叫人吧,咱们一个个来!” 小吏也觉得这事儿不难,说实话,礼部忙成这样,一是因为朱元璋的命令下达得太匆忙,二是因为即便这事儿不难,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坐在考官位子上发问的。 说白了,你想担这个责任,还没资格呢。 而胡惟庸嘛,他的资格可是再足不过了。 隨著一个个或宝相庄严或慈眉善目的僧人被叫进来,胡惟庸原本的兴致逐渐跌入谷底。 “怎么这帮和尚连装都不装了啊!” “不是说四大皆空来著?” “瞧瞧这一个个满腹经纶的,话说得多漂亮啊!” “娘的,咱们这些当官的不光得跟新科士子们爭,现在还得跟和尚爭了?” 趁中间还没叫人,房间里全是“自己人”的时候,胡惟庸没好气地抱怨道。 一旁的小吏苦笑著拱了拱手:“胡公,您说得太对了!” “可咱们能有啥办法?” “您这等陛下心腹都束手无策,我们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啊!” 胡惟庸也不过是隨口抱怨罢了。 而且,他也只是嘴上说说。 他哪里是觉得官场竞爭激烈啊,他就是觉得这帮和尚居然都想当官,骨子里跟俗人没啥区別,太俗了! 正巧在胡惟庸百无聊赖,甚至有些想离开的时候,又有一位僧人到来。 先前在外头叫號时,胡惟庸因为走神没留意,但当对方进门通报名號时,他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妙智庵道衍和尚” 哦? 一听这法號,胡惟庸立刻抬头朝来人看去。 好傢伙,怪不得这位被称为“病虎”的黑衣僧人,一手策划了朱棣与朱允炆叔侄之间的皇位更迭。 今日一见,这模样倒真有些名副其实。 首先,他的身形极为高大,骨架比常人魁梧许多;其次,他瘦得几乎皮包骨头,比骨瘦如柴好不了多少。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相貌。 那张瘦削冷峻的老脸上,眼眶竟呈三角形状,眼神中没有半点慈悲,反而充满了凶狠与凌厉。 这样的人,不叫“病虎”,还能叫什么? 不过,又一个歷史名人出现在眼前,这下子,事情可有趣多了! 嘖嘖,好一个道衍! 黑衣僧人姚广孝! (本章完) ------------ 看著对面的道衍满脸凶相,再低头看看手中资料上清清楚楚写著的“姚广孝”三字,胡惟庸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本的歷史竟在自己眼前悄然发生了转折。 胡惟庸前世並非歷史专业人士,对明史的了解,大多来自於影视剧。 因此,除非是耳熟能详的重要人物,否则即便歷史已因他而改变,他也未必知晓。 但“病虎”道衍和尚、黑衣僧人姚广孝的名號,胡惟庸怎会没听过? 可以说,朱棣最终成为大明永乐帝,至少一半的功劳要归功於姚广孝,也就是眼前这位僧人。 正是他在朱棣身旁不断、蛊惑,让朱棣不甘於只做一个藩王; 正是他从一开始就为朱棣出谋划策,时刻为谋反做准备; 正是他像朱棣背后的影子一般,运筹帷幄、制定方略,搅动天下风云,却从未走到台前。 这人的行径,甚至有些神神叨叨的味道了。 无论如何,胡惟庸至少確信一点,眼前这人確实有过人的本领。 至於这人出现后,朱棣的未来是否会偏离原本的轨跡,胡惟庸已无暇顾及。 先应付眼前,再静观其变便是。 第45章 好你个禿驴! “和尚,本官问你,『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何意?”胡惟庸隨口一问,並未存心为难。 然而,从结果来看,这位黑衣虽未达歷史鼎盛之境,但如今腹中才学已足够令人惊嘆。 应付胡惟庸这类问题,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看著道衍和尚——也就是姚广孝那一副淡然超脱的模样,胡惟庸不禁感到牙酸。 怎么偏偏让自己遇上这种人物?胡惟庸比谁都清楚,像姚广孝这样的人,早已不在乎功名利禄。 或者说,他对物质已无追求,真正渴望的是精神上的超脱与理想的实现。 这种人不仅认死理,还偏偏有能力掀起风浪。 眼下,他不过是缺少一个机会和平台罢了,否则,恐怕早已暗中行动。 想到这里,胡惟庸忽然来了兴致。 像姚广孝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乱臣贼子”,突然跑来“应聘”僧官,这本身就很耐人寻味。 他图什么?胡惟庸深知,这人不爱財、不好色,甚至连名扬天下这等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事,对他来说也毫无意义。 他,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 如今他出现在自己面前,若不弄清他的目的,胡惟庸恐怕难以安眠。 於是,他又隨意挑了几个问题,与姚广孝虚与委蛇一番后,略带倨傲地点头道:“道衍和尚,你的学识本官已见识到了。 比起你那些同行,你確实更胜一筹。 这样,你也不必再浪费时间等待,本官直接授予你僧官职位,作为你今日表现优异的奖励!” 胡惟庸並非隨意行事,他確实有这样的权限。 僧官的考核看似繁琐,实则每位考官手中都有几个名额,可直接授予自己看中的人。 从公而论,此举是为了国家选拔英才,防止人才埋没。 而从私心来看,礼部藉此机会给本部人员发放了一些微薄的福利。 胡惟庸虽非正式的礼部官员,但既然参与了此事,自然也要分得一份好处。 毕竟僧官的职位並无严格的限制,多任命几个也无妨,不会对他人造成影响,因此无需在意。 然而,当胡惟庸轻描淡写地授予一个僧官职位时,道衍却同样淡定自若,双手合十微微行礼,以示感谢。 他的反应全然不像旁观的小吏们所预料的那般欣喜若狂。 这些小吏们对此感到不可思议,將姚广孝视为一个恃才傲物的狂妄之徒。 只有胡惟庸心里清楚,道衍並不在意这些。 或者说,他所看重的东西,並非一个简单的僧官职位所能改变的。 儘管如此,胡惟庸也只能猜测,无法確定。 於是,他脸色一沉,不耐烦地厉声质问:“怎么?” “道衍和尚,你似乎对这僧官职位有所不满?” “还是说,你这次来应天府,只是来看热闹的?” 道衍原本低头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但听到胡惟庸这番话,猛然抬头,目光如猛虎般直视胡惟庸。 他那双本就凶厉的三角眼此时毫无收敛,凶煞之气四溢,仿佛一头嗜血、残暴的疯虎。 一旁看戏的小吏们突然面对如此凶人,被他的目光震慑,惊得站了起来。 看到胡惟庸依然稳坐不动,他们才訕訕地重新坐下,心中却暗自嘀咕: 『老天,这和尚怕不是什么善茬,也只有胡相这等见多识广、心智坚定的人才能镇住他啊!』 『唉,想不到我自詡才学、心性、手段天下无双,却连一个辞官的前丞相都不如,真是可悲!』 不提这些自以为是的小吏,胡惟庸淡淡地看著道衍。 至於道衍那所谓的凶狠眼神,胡惟庸根本没放在眼里。 作为上辈子因工作关係与精锐战士打过多次交道的人来说,这种气势根本不值一提。 有战用我,用我无敌,这种信念支撑下的职业军人,岂是道衍这种心怀不轨之辈能比的? 道衍心神一动,隨即恢復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双手合十,语气平静地说道:“贫僧此番前来应天,不为名利,只求一睹圣人风采!” (本章完) ------------ 胡惟庸心中冷笑,暗自骂道:“这禿驴真是装模作样!” 在他眼中,姚广孝不过是个喜欢显摆的傢伙。 这世道,但凡有几分本事的人,似乎都免不了爱摆架子,仿佛不如此便不足以彰显其才能。 然而,这些人內心深处,远比常人更渴望权力。 只不过,他们视权位为工具,藉此实现自己的抱负,而非单纯贪恋那个位置。 看著姚广孝那副故作淡然的模样,胡惟庸嘴角微扬。 若自己有心顛覆朝纲,或许还真需要这样一个人。 毕竟,姚广孝確实有些手段。 可偏偏他胡惟庸无心於此,早已是一条閒散咸鱼,甚至快要成精了。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天晓得会不会把他的蠢儿子给带坏了。 那小子本就愚钝,碰上姚广孝这种老狐狸,恐怕三两下就被忽悠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想到此处,胡惟庸不禁浑身一激灵,暗自瞥了姚广孝一眼,心中冷笑道:“既然你这么爱装,那就给你找个好去处!” 他轻咳两声,慢悠悠地说道:“道衍,想见圣人?这事儿对本官来说倒也不难,毕竟本官在陛下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 一旁的小吏听了差点没笑出声,心中暗暗吐槽:“相爷,您这话您自己信吗?皇宫都快被您当自家后院了,陛下对您更是百依百顺,您还装什么谦虚?” 小吏那幽怨的眼神让胡惟庸有些不自在,他扭了扭身子,低声嘀咕道:“本官確实只是勉强说得上话,难不成本官不进宫的时候,还能对著空气说话不成?” 眼见身旁的小吏神色异常,胡惟庸迅速装作若无其事,转向姚广孝继续道:“道衍,你有意面圣,本官念你才学出眾、志向坚定,便为你指条明路。 本官曾与左丞相李善长交情深厚,虽如今断了往来,但在他那里仍有几分情面。 本官可推荐你前往韩国公府,为李善长出谋划策,如此,你面见陛下便易如反掌了!” 此言一出,几名小吏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看向胡惟庸的目光仿佛在望著一位失散多年、又富甲一方的老父,只差当场跪地叩拜了。 毕竟,那可是当朝左丞相,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儘管胡惟庸与李善长因儿女断交而关係破裂,看似不再往来,但胡惟庸方才的话绝非虚言。 只要他推荐人过去,李善长即便不喜,也会给他几分薄面留下来。 天哪,这可是为当朝效力的机会啊!怎么这等好事偏偏落在一个和尚头上? 一时间,眾小吏看向姚广孝的眼神都变了。 然而,姚广孝却不见半分得意,反而神情凝重,问道:“胡大人莫非在戏弄小僧?” 胡惟庸心中早已乐开了,恨不得当场跺脚大笑,面上却故作惊讶:“怎会是戏弄?本官此言可不是隨意说出的,旁边还有礼部官员在场。 再说了,此事对本官也不算什么麻烦,何必戏弄你?” 胡惟庸心里正暗自怂恿:『和尚,赶紧点头!我倒要看看,你去了李善长那儿,会不会被朱元璋一併送上刑场砍了!反正你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死了反倒清净!』 姚广孝听了胡惟庸的话,心中甚是不安。 他聪慧过人,深諳人性,脑中更有多年修得的学识与手段。 正因如此,他早已敏锐地察觉到李善长的结局。 此人,终究难逃一死。 当然了,若仅仅是为了趋吉避凶,那可真是小看了他姚广孝的能耐。 他真正在意的,是李善长如今已位居丞相之位。 即便自己站在他身后出谋划策,顶多不过是让他的权势更盛,延缓他被陛下除掉的时间罢了。 这对於姚广孝来说,犹如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於是,姚广孝第三次合十一揖,道:“小僧多谢胡大人的美意,只是韩国公府的门槛太高,小僧就不便高攀了!” 胡惟庸脸上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你怎么就不去了呢! 你不去,我如何设计害你啊! 嘖,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 还未等胡惟庸想出新的计策,姚广孝忽然抬头,看著胡惟庸道: “胡大人,小僧见您如今气色红润、步履矫健,想必身体已无大碍。” “您可曾想过,如今您尚且未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就这样从丞相之位上退下,岂不是可惜?” “不如……小僧也不去什么韩国公府或別处了。” “小僧毛遂自荐,入您府上为一幕僚,助您重登丞相之位,如何?” 姚广孝此言一出,周围的一眾小吏顿时激动起来。 对啊! 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眼前的这位爷,可不是因为犯了陛下的忌讳或担了什么罪名被免去丞相之职的。 这位爷是因为伤病才主动辞官的。 也就是说,若他想要再当丞相,明面上並无任何问题。 至於陛下那边,更不用多说。 眼前这位爷与陛下的关係,天下谁人不知? 所以,胡大人想要再登丞相之位,只需搞定如今坐在丞相位置上的那位便可? 啊……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金大腿啊,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然而,他们眼中的金大腿,此时却满脸呆滯地看著姚广孝。 胡惟庸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禿驴,你竟然敢把主意打到老子头上!?” (本章完) ------------ 胡惟庸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傻眼过后,他心中顿时不乐意了! 好你个禿驴! 老爷我忽悠你的戏码才刚开场,你就想断了我的清閒之路? 休想! 胡某人虽然双標,但双標得清清楚楚! 那就是无论我胡老爷怎么忽悠、挖坑,都绝不允许有人挡我躺平摆烂的道。 尤其是像姚广孝这样的! 这禿驴! 不是个好东西! 別人阻我清閒,或许还是一片好意。 可唯独他,不是! 这老小子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他根本不在乎我胡大老爷最终能不能当上丞相。 他在乎的是,一旦在他的攛掇下我有了这个念头,他就躲在一边出谋划策,看我胡惟庸和李善长斗得你死我活,自己在一旁乐得嘎嘎直笑。 第46章 忽悠到脸上来了 这等恶趣味,我胡大老爷岂能容忍? 这种事,向来都是我胡大老爷乾的! 向来都是我忽悠別人,如今倒好,被人忽悠到脸上来了。 这能忍? 看著对面这禿驴嘴角微翘,略带得意的模样,胡惟庸心中愈发不爽。 娘的! 平日里都是老子忽悠別人,啥时候轮到別人忽悠老子了? 心中一动,胡惟庸脸上便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开口道。 “道衍和尚,你说你要来本官府上?” “那你可知,在本官眼中,平生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 “或者说,在你眼中,人这一生,何事方为极乐?” 道衍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胡惟庸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跳出原本的条条框框,反过来向他发难。 不过姚广孝到底也是有真本事的,倒也不惧胡惟庸的“针对”,毫不犹豫地坦然道。 “於小僧看来,学有所成、学有所用之时,方为人生极乐!” “大谬!” 胡惟庸直接一声大喊,给姚广孝的观点判了。 不等姚广孝开口,他主动说道。 “人间极乐,当是与女子在床上瀟洒才对!” “当然了,若是床上的女子年轻肤白貌美还知情趣,那就更好了!” 姚广孝一听这话,人彻底愣在了当场! 这是啥啊! 胡惟庸一旦决定开口,便不会让人有退缩的余地,立刻滔滔不绝地“蛊惑”起来。 “道衍和尚,来来来,本官与你细细说说,为何我称这床笫之间的事为人生至乐。” “你得明白,人有五感:视、听、触、味、嗅!” “首先是视觉,也就是看!” “不说倾国倾城,哪怕是个姿色出眾的小家碧玉,笑语盈盈、含羞带怯、半遮半掩地出现在你面前,你会不觉得赏心悦目?” “这不比成天看著经书、公文有趣得多?” 见姚广孝似乎要打断自己,胡惟庸立刻抬手阻止,继续道。 “接下来是听觉!” “无论是温柔婉转的吴儂软语,还是豪放热情的北地方言,甚至是异域风情的西域语言,只要一位绝色佳人依偎在你怀中,在你耳边轻声呢喃,唤你哥哥、老爷乃至爸爸,你能不心动?” “再说嗅觉和味觉,都说香、脂粉香,先不论她们是否天生丽质、自带体香,还是从小洗香香或脂粉渗透。” “你就说,一个刚刚出浴的,浑身香气扑鼻,依偎在你怀里,闻著那幽幽芬芳,你能不陶醉?” “光是想想就让人心醉神迷!” “最后是触觉,都说如玉,因为有些佳人,確实如同温润晶莹的宝玉,白皙、柔软、光滑、细腻,触感如同最上等的丝绸。” “甚至你都不敢太用力,生怕伤了那如婴儿般娇嫩的肌肤。” “你说,拥入怀,如同抱著香软温暖的玉,耳边是她轻柔的呢喃,再陪你玩些让你乐不思蜀的小游戏,你能不开心?” “简直是无法形容的愉悦!” “这若不是人间至乐,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 胡惟庸这番绘声绘色的长篇大论,不仅让姚广孝一时语塞,连一旁的小吏也听得面红耳赤,眼神中满是嚮往。 这才是真正的大佬啊! 否则怎能如此精通? 听了他这番话,但凡是个健康的男人,都会呼吸急促、面红耳赤吧。 真是万万没想到! 胡大老爷身为前任丞相、朝廷重臣,本是栋樑之才,竟没想到是个极尽俗气之人。 不过,俗人好啊! 咱最欣赏的就是俗人! 在官场打拼的人,谁不偏爱俗人?最討厌的就是那些迂腐不堪、清心寡欲的圣人。 毕竟,有这么个圣人在,岂不是故意显得他们俗不可耐吗? 大家都是俗人,酒色財气一样不缺,岂不是其乐融融! 当然,像胡大老爷这样,独好其中一类的,也挺妙! 这样一来,大家有了共同话题,日后还能多交流不是? 这边的小吏听得哈哈大笑,而另一边的姚广孝却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不对啊! 我,姚广孝,法號道衍,明明是个来考僧官的和尚啊! 虽然他自己也没太把僧官这事放在心上,但和尚的身份和佛经,他是真心钻研过的。 可现在呢?你一个堂堂朝廷重臣,冠冕堂皇地跟我一个和尚討论床笫之欢? 这像话吗? 不对,这天下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而且,看对面那位胡大人一脸诚恳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想跟他探討床笫之欢算不算人间极乐。 说真的,他整个人都懵了! 而这边的胡惟庸心眼儿坏得很,眼看道衍和尚彻底糊涂了,还不忘再补一刀。 “这样吧,道衍和尚,本官念你是出家人,不懂这些事,大发慈悲,送你几个,让你好好体验一番,如何?” “到时候,你就会发现,本官说的可是至理名言了!” 好傢伙,这话一出,道衍彻底招架不住了,话都说不利索,赶紧告辞离开。 他怕了! 他怕自己再不走,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胡大老爷会直接拉著他去“实战”! 老天爷,真是嚇死和尚了! (本章完) ------------ 道衍和尚告辞离开,胡惟庸並没有太放在心上。 或者说,他不想表现得太过在意。 有些事,他这辈子谁都不打算说,必定会带进坟墓。 姚广孝这样的聪明人,或许事后会觉得他在针对自己。 但无论如何,他也想不明白,胡惟庸为什么要针对他。 並不是因为道衍过去做了什么得罪了胡惟庸,而是因为那尚未到来的未来! 这种理由,就算是道衍那和尚,哪怕是如来佛转世,恐怕也想不到吧。 所以啊,道衍大和尚,与其慌慌张张地逃跑,不如相信本官所说的世间极乐之道,早点享受人生吧。 这难道不比整天守著青灯古佛,或者在背后搞些小动作要舒服得多? 关键是,还安全! 嘖嘖,道衍大和尚,本官可是为你操了不少心啊! 你可要好好领情啊! 胡惟庸瞥了一眼道衍仓皇离去的背影,便不再多看了。 没什么好琢磨的,这傢伙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甚至可以说,只要胡惟庸愿意,稍微用点手段,就能轻鬆地把道衍大和尚给解决了。 毕竟,你要么有身份有背景,要么有权有势…… 如果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护身符都没有,贵人也不认识几个,那和那些老老实实过日子的百姓也没什么区別。 一个七八品的小官都能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何况是胡惟庸这位前任丞相呢? 真以为他这些年提拔、认识的门生故旧都是假的? 要是他开口让人办事,那肯定没人敢吱声,甚至他刚开口,就会有人跑到朱元璋那里告密,好升官发財。 要是对上李善长,別人还得好好掂量掂量,看这买卖值不值,然后再决定是跟还是把胡惟庸卖了。 可如果胡惟庸只是要收拾一个无官无职、无权无势的和尚? 呵呵,只要胡惟庸开口,就会有一大堆人抢著干,就为了和胡大老爷攀上一点点交情。 至於道衍大和尚,那算个什么东西,整死了又如何? 瞧,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胡惟庸虽然在意道衍大和尚在歷史上的影响力,但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不过,这会儿他也琢磨了一下,这和尚会不会被自己一番话说得道心崩溃,从此沉迷声色犬马、纵情享乐呢? 『嘶……不是没可能啊!』 『这和尚满脑子都是搞事的想法,为此还学了一肚子搞事的学问,可偏偏没有用武之地。 』 『哪怕想借著本官的手,折腾一下朝堂的机会,都被本官给撅了,稍微崩溃一下也很正常啊!』 『算了,不管了,崩不崩的无所谓了!』 『这天下才安定下来多少年?』 这会儿正是天下百姓渴望安定的时刻,岂能容忍有人兴风作浪、搅乱局势? 更何况,太子朱標的贤名早已不仅仅在朝堂之中流传,连民间也广为传颂。 在这种情形下,除了我这个知晓未来的人以外,但凡有人敢给道衍和尚机会,听他那些荼毒苍生的言论,那无疑就是乱臣贼子,人人皆可诛之。 嘖嘖,道衍大和尚,你务必自重,別触了我的逆鳞。 若你妨碍了我的安逸大计,就別怪我直接让你灰飞烟灭。 胡惟庸在心中默默感慨一番后,並未过多在意道衍和尚的事。 毕竟,两人如今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 若不是刚刚道衍和尚不知死活地突然现身,试图蛊惑胡惟庸,结果触犯了胡大人的忌讳, 胡惟庸原本並不打算过於为难道衍和尚。 毕竟他本就是个乐子人、咸鱼精,首要考虑的一直是躺平、看热闹,哪有什么坏心思。 最重要的是,胡惟庸心中早已暗暗有个打算,想要护佑朱標顺利登基。 回顾明初洪武朝的种种风浪,大多都是在朱標、马皇后母子二人离世之后掀起的。 马皇后深居宫中,他难以接触,正常情况下確实不便出手相助。 但朱標对他而言却接触方便,到时只需稍用一点手段,拉上一把並非难事。 正因做好了在朱標登基后继续逍遥、躺平的准备,胡惟庸愈发不希望道衍和尚四处活动。 若是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傢伙真与朱棣混到一起,那该如何是好? 道衍那和尚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搞事? 他这辈子恐怕只剩下一个目標,不搞事还不如让他去死。 想到这儿,胡惟庸皱著眉头摸了摸下巴。 『不行,还是得想个办法才行!』 『就这么放任道衍和尚四处游荡,若是哪天他不小心与朱棣或其他皇子搭上了线,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对於朱元璋、朱標父子来说,夺嫡之爭根本无法动摇朱標的太子之位。 』 『但若是有这么个心怀不轨的傢伙在背后兴风作浪,搅得朝堂风雨飘摇,恐怕会影响我的咸鱼生活啊!』 尤其是现在,朱棣还未被封至北平就藩呢? 若真有所谓的宿命,將这两人拉在一起,那我岂不是要烦死了? 毕竟,若这两人搅和到一块儿,我若对道衍和尚出手,岂不是在打朱棣这位燕王的脸? 唉,还是我这种为国为民的人操心啊! 明明都已经打算躺平了,结果还得盯著道衍和尚这种祸国殃民的野心家。 与其让他四处晃荡让我心里不安,不如乾脆拉他一起躺平算了! 到时候,那和尚天天在我眼皮底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样! 嗯,就这么定了,快刀斩乱麻,暂时也不必顾忌哪位皇子的面子,收拾他还是容易的! 唉,我真是忧国忧民啊,名字虽无人知晓,但我的功绩將永世长存! 太感动了!回去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不过,找谁好呢? (本章完) ------------ 僧官选拔在一片热闹中圆满结束。 能当上僧官的,要么是实力过硬,让大佬们不得不当场给个名额; 要么是水平尚可,又认识几位大佬,有点香火情,自然就能顺利上位。 可若是既没本事又没人脉,那就不好意思了,从哪来回哪去,老老实实做你的和尚吧。 即便这僧官只是个虚名,领点俸禄,既没啥级別也没啥实权,但在中华大地上,“考公”早已成为人们骨子里的主流梦想。 第47章 饭后运动,果然有助於消化啊 所以,儘管在胡惟庸眼里这僧官根本“不入流”,但实际上,却让整个礼部忙活了一整天。 到了点,坐上晃晃悠悠的马车,一路晃悠著回到自家府上,站在大门口,胡惟庸狠狠伸了个懒腰。 “可算到家了,还是家里舒服!” “娘的,没事上什么班啊!” “唉,还是家里乐子多!” 在礼部,胡惟庸是人人敬而远之的“胡大人”“胡公”,可回到自家府上,他就是人见人爱的老爷了。 独一无二的胡老爷。 毕竟,整个府里的人全靠他养活,一辈子的指望都在他身上了,这关係自然非同一般。 这不,今天厨子又玩出新样了。 在原本的东坡肉基础上,变了个样,搞了个东坡肘子。 嗯,味道还真不错! 胡惟庸吃得津津有味,小侄女胡馨月看到美食后,也一扫之前的愁容,抱著大肘子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吃完饭,胡老爷打算去后院散步消食,刚走到后院,就被娜娜笑著拉到了一旁的小树林。 半个时辰后,胡老爷满脸笑意,扶著衣衫不整、脸色泛红的娜娜从小树林里走出来。 嗯,饭后运动,果然有助於消化啊! 得,去书房坐坐吧,不休息一下,怕是应付不了今晚的“新节目”。 毕竟,府上的姬妾们越来越了解他的口味,新节目层出不穷,样也是越来越合他心意。 关键的是,胡老爷作为个明白人,对这套吃得那叫一个瓷实。 所以,不休息一下,补充补充刚刚的“亏空”,怎么应对今晚的节目? 坐在书房里,看著书架上那一排排前身的典籍,还有自己隨手写的那堆除了自己谁也看不懂的“隨笔”。 写的时候没留意,现在一翻,居然已经厚厚一沓了。 胡惟庸隨手翻了翻,咂咂嘴,自言自语道:“我明明只想躺平来著,怎么就搞出这么多东西了?” “不行不行,还是得放鬆心態,说躺平就得舒舒服服躺平!” 话音刚落,熟悉的叮咚一声,一道久违的淡蓝色光屏出现在胡惟庸眼前。 【恭喜宿主领悟休閒之道,获得系统奖励,望宿主再接再厉,逍遥自在!】 看著眼前的光屏,胡惟庸先是一惊,隨后一愣。 不是,奖励呢? 以前系统提示时,不都会直接把奖励写清楚吗? 再一低头,发现书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沓厚厚的线装书。 《三国演义》、《红楼梦》、《女性的魅力》、《女人,你本来就很美!》…… 胡惟庸盯著这些书籍,特別是后面的几本,心中不禁泛起一个大大的疑问。 这是在搞什么鬼? 难道系统想让我在大明搞什么拳法不成? 在这个时代搞这些,怕不是要被別人啊! 毕竟在这个年代,“门当户对”是最基本的认知。 “高嫁女、低娶媳”更是每个家族都追求的標准。 如果只是在家里教教自家闺女,让她以后嫁人时手段多一点、志气高一点,倒也无可厚非。 但要是在外面喊什么“女性”,恐怕朱元璋第一个跳出来砍了他。 看著眼前这一堆线装、繁体的书籍,胡惟庸咂了咂嘴,忽然轻声问道: “系统,《西游记》和《水滸传》去哪儿了?四大名著怎么就给了俩?” 他原本也没指望系统会回答,没想到眼前还真弹出了一个光屏。 【宿主,《水滸传》的作者施耐庵正在创作中。】 【《西游记》由於內容包含太多隱喻和批判,不利於宿主的休閒生活,系统不予发放,还请宿主理解!】 “哦,原来如此,那还得谢谢你啊!” 胡惟庸看到系统的回覆,顿时恍然大悟。 他之前只想著四大名著只来了两本有些不爽,完全没想到,人家施耐庵正写正版,而《西游记》那本书可是妥妥的啊! 没错,四大名著里,《西游记》被禁得最狠。 里面装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孙猴子那形象,简直就是在啊! 要是多了这么一本书,胡惟庸还能躺平?怕是要直接躺板板了。 想到这儿,胡惟庸咂了咂嘴,点点头,觉得系统还真是不错。 不过剩下的这两本什么女性的书,该怎么处理? 扔了? 算了,废物利用一下,给自家小侄女吧! 正好,那丫头自从被退婚后,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了。 看看这些书,说不定能让她好受点。 想到这,胡惟庸利索地把其他书藏到了书架底下的柜子里,隨后让人把胡馨月叫了过来。 看著眼前神情有些茫然而带著淒婉的小丫头,胡惟庸嘆了口气,直接把眼前的几本书推了过去: “馨月,拿著,这是大伯给你准备的!” 胡馨月满脸疑惑,接过书本后顺从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她原以为这是胡惟庸布置的课业,但刚一打开,便惊得愣在原地。 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本章完) ------------ 大明皇宫內,朱棣正快步穿过宫门,向深处赶去。 儘管他还不到二十岁,但身材已比常人高出一截。 作为皇子里最热衷军事的燕王,他自幼便坚持习练骑射,从不懈怠。 朱元璋对其他方面的教育同样严格,朱棣童年时没少吃苦。 然而,如今他步履矫健,显然少时的苦没有白受。 “老四,你觉得父皇这次急召,会是为何?” 朱樉毫不客气地问道,甚至拽住了朱棣的衣袖。 朱棣无奈,只得放慢脚步,与朱樉並肩而行,答道:“二哥,我怎么会知道?我也是刚收到消息进宫的啊!” 朱樉瞥了他一眼,不悦道:“你一向討父皇欢心,难道就没听到点风声?” 朱棣闻言,脾气也上来了,回敬道:“如果我三天两头挨揍也算討父皇欢心,那你时常受赏又算什么?你都不知道,倒来问我?” 朱樉被噎得无言以对,抬脚在朱棣屁股上踢了一下。 “快走吧,父皇还在等著呢!” 朱棣无言以对,只好继续前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將刚才的摩擦拋诸脑后。 毕竟他们兄弟之间打闹已是常事,除了大哥朱標,谁没挨过谁的拳头?尤其是兄长教训弟弟,踢一脚都是家常便饭。 朱樉被如此折腾,而他自己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下面的弟弟们。 只是这次在大庭广眾之下被踢了一脚,显得有些丟脸罢了。 没过多久,兄弟俩匆忙跑进了奉天殿。 他们正奇怪为何会在此地相见,一进殿,却发现几个成年的皇子竟然都在。 他们的父皇朱元璋,正坐在龙椅上,半撑著下巴,神情严肃地注视著他们。 朱樉、朱棣两人顿时噤若寒蝉,赶紧恭敬行礼。 “儿臣朱樉/朱棣,见过父皇。” “嗯,起来吧,咱挺好,起来吧,站你们几个兄弟一起去!” 朱元璋头也不抬,左手隨意一挥。 朱樉和朱棣不敢多言,站到了早已到场的老三朱棡身旁。 朱棡偷偷向两人眨了眨眼。 “嗯……今天叫你们兄弟几个过来,是想和你们聊聊就藩的事!” 听到朱元璋这话,自朱棡起的兄弟几人,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他们早已被封为王爵,但封地只是虚名,不过是为了方便领取俸禄罢了。 然而就藩则不同,一旦就藩,就必须真正前往封地生活。 “你们都是咱的好儿子,咱关起门来说几句实在话!” 朱元璋挥手让其他內侍退下,只留下宋利一人。 宋利已是心腹,知道的秘密也不差这一点。 等到殿门关上,面对站在大殿中的几个儿子,朱元璋缓缓说道: “这大明是咱家的,但皇位只有一个。 標儿是咱的长子,也是你们的大哥,所以皇位只能留给他!” “你们不要怨咱,咱也没其他办法。 一个家,当家做主的始终只能有一个!” “所以,咱把你们几个都分封出去。” “你们都成年了,也该镇守一方疆土,护卫大明了。” “这是你们的荣耀,也是你们的责任,莫要让咱失望!” “听见了吗?” 眾皇子平日里在外再如何闹腾、囂张,此刻却都像鵪鶉一般,恭敬行礼,默默听从。 那声音自然传到了耳朵里! 可是若要问他们是否心甘情愿?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舍的! 毕竟,这一离开,即便朱元璋给了他们不少兵权,还赐了封地,但终究只是个藩王罢了。 然而……这局面,他们早已心知肚明。 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太子之位,只能是,也必须属於朱標! 除了这位大哥,其他任何兄弟若坐上太子之位,必然会有其他兄弟跳脚反对。 唯有朱標这位大哥,无论是从法理还是情感上,都无可置疑。 所以,仅仅在心里嘀咕了几句后,一眾皇子便平静了下来。 毕竟,他们早有心理准备,不是吗? 与其抱怨这些,不如仔细听听封地究竟在哪里。 封號这东西,在没拿到封地之前,不过是虚名罢了。 改个封號而已,算得了什么! 果然,见到几个儿子都没多说什么,朱元璋便开始安排他们的去处。 基本上都是按照原先的封號就藩的,也就是说,老四朱棣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跡,前往北平,成为名副其实的燕王。 不过,朱元璋在分封完各位皇子后,並没有立即要求他们前往封地,而是命他们先去凤阳老家待上一段时间。 “凤阳是咱的老家,咱生在那儿、长在那儿,放羊、种地都在那儿,咱的爹娘兄嫂也长眠在那儿!” “凤阳是个穷地方,但那地方,是咱老朱家的根!” “咱让你们去那儿,有两个目的!” 说到这里,朱元璋挺直了腰板,目光如炬地看著自己这几个儿子,沉声说道。 “一,到凤阳走一走、看一看,亲自体验民间疾苦,咱老朱家不要那种『何不食肉糜』的蠢货!” “其次,咱会给你们兄弟几人,每人一袋子土豆,你们要亲自去种!” “只有亲眼见到这东西的好处,你们才会明白,这仙粮对咱老朱家、对大明究竟有多大的意义!” “这两点,你们可千万別忘了!” 他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別提直视父皇的眼睛了。 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刻起,朱元璋在他们心中就已经不仅仅是一位父亲了。 他是一位战无不胜的统帅,后来更是成为了一个帝国的开创者和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作为皇子,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参与朝政,但或多或少都能了解到一些外人无法得知的消息。 因此,当他们的父皇对外击败残元,对內休养生息、惩治、恢復民生,贏得万民敬仰时,他们对这位父亲的敬仰之情愈发深厚。 第48章 敬仰归敬仰,害怕也是实实在在的 然而,敬仰归敬仰,害怕也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当朱元璋宣布他们兄弟几个的分封就藩事宜,並安排他们去凤阳老家种地时,儘管他们心中百般不情愿,却没有一个人敢表现出不满。 他们规规矩矩地躬身领命,然后老老实实地走出了奉天殿。 看著奉天殿外晴朗、湛蓝的天空,几兄弟苦笑著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得! 大家都一样怂,谁也別笑话谁,认命吧! 这几位刚刚得到封地,在普通人看来应该兴高采烈的皇子、王爷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朝后宫走去。 他们打算趁这个机会去见见自己的母后。 只有朱棣犹豫了片刻后,转身朝东宫走去。 他打算去见见大哥。 有些事情,倒是可以和大哥聊聊。 果然,到了东宫后,看到朱棣那垂头丧气的样子,朱標挥手让其他人离开,勉强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 “怎么,觉得要去北平了,心里不舒服?” 朱棣一听这话就明白,自家这位大哥果然知道这件事。 好在他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从未怨恨过朱元璋和朱標,这里也没外人,索性摊开手坦白道。 “大哥,我確实有些不舒服!” “这要是去了北平,想回来一趟,不仅得提前请旨,就算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最少也要五天才能赶回来。” “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家这么远过呢!” 朱棣对这位大哥,是真的没什么好隱瞒的。 毕竟,朱標作为老朱家的长子、大哥,对一眾兄弟真是没话说,从小就护著、教著。 甚至有好几次,朱元璋因儿子的事情大动肝火,准备严加惩处时,都是朱標出面劝阻。 正因如此种种,老朱家这些兄弟对朱標可谓是心服口服、毫无异议。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朱棣会如此坦然地在朱標面前直言不讳。 朱標面带微笑,看著自家这位排行老四的弟弟,笑道: “你啊,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明明是个嚮往军旅、立志封狼居胥的男子汉,怎么总惦记著家里这些琐事?” 朱棣略显不满地瞪了朱標一眼,显然对这样的评价感到不快。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惦记家里怎么了?” “我喜欢军旅之事,那是因为它;” “我惦记家里,是因为家里好啊!” 朱標看著朱棣那一脸委屈的样子,再次笑著摇了摇头。 他这才想起,自家这位看似莽撞的老四,其实是眾兄弟中最重视亲情和家庭的一个人。 如今即將分封出去,有这种想法似乎也不足为奇。 不过,朱標深知老四的心志坚定,因此並未多劝,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老四,父皇嘱咐你种土豆的事,你可千万別轻视了。” “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可是胡惟庸胡公献上的仙粮,一亩地能產三十石!” “所以,若能在大明各地推广此物,那大明將再无之忧!” 朱棣听到这產量,整个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大哥,这是真的吗?” “三十石??” “你该不是在骗我吧!” 朱標看著惊讶得有些语无伦次的弟弟,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惊讶也正常!” “当初父皇和我得知这消息时,也是惊得差点站不稳。” “不过,胡公既然献上此物,自然不会编造这种一戳即破的谎言。” “所以,你若想將来有所作为,那就好好把此事办妥。” “等到此物推广到你封地后,你那燕地百姓的温饱问题也就无忧了!” “所以,趁著你还没动身,最好赶紧去胡公府上好好请教一番!” 朱棣一听,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若朱標所言非虚,那他確实有必要亲自走一趟! 他自幼便晓得,皇位归属长兄。 深知自己无权相爭,亦无计可施,便將全部心思放在了建功立业、拓展疆土上。 而作为统军之將,谁不关心粮草后勤? 如今闻得这般奇物的讯息,朱棣几乎喜不自胜。 他匆匆应下朱標后,提起父皇所赐的那袋土豆,毫不犹豫地奔出府门。 他得好好准备一番,然后前往拜师!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的朱棣终於等到官员休沐的消息。 穿戴整齐的他一大早就赶往胡惟庸的府邸。 当胡义前来稟报时,胡惟庸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朱棣怎么会突然造访? 两人之前可是毫无交集啊! 不过,既然人已到来,又身为皇子、藩王,自然不能拒之门外。 而且,他还得亲自前去迎接。 他刚走到门口,便见到身著藩王袞龙袍的朱棣傲然而立,英姿勃发。 此时的朱棣正值年少,虽然面容仍显稚嫩,但自幼锻链出的强健体魄,加上常年混跡军营培养出的铁血气质,让他在胡惟庸眼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臣胡惟庸拜见燕王殿下!” 胡惟庸依礼向朱棣行礼,但朱棣却嚇了一跳,连忙回礼道:“小王拜见胡公,小王受大哥指点,今日特来向胡公討教!” 胡惟庸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討教?难道你也是个之人? (本章完) ------------ 胡府大门口显然不是谈话之处。 因此,儘管胡惟庸满腹疑团,最终还是將朱棣请进了府中。 两人来到正堂,分別落座,待胡义亲自奉上茶水並带著下人退下后,朱棣方才坦然道:“胡公,小王此次前来,確有一事相求。” “父皇命我们將就藩的兄弟先到凤阳老家种上一季土豆。” “小王从大哥处得知,此等仙粮乃是胡公所献,因此特来向胡公请教,这土豆究竟该如何种植!” 听闻朱棣將事情解释清楚后,胡惟庸终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老天爷,差点没把我嚇个半死。 我还以为这傢伙跑来跟我套近乎,是另有所图呢。 这次真是差点让胡惟庸当场魂飞魄散! 毕竟这位燕王殿下可是有“前科”的。 在那场名为“奉天靖难”、实则为起兵的行动中,大明上下,打著建文帝臣子旗號背后帮朱棣的人实在太多了。 要说这些人都是因为仰慕、崇拜燕王殿下,才义无反顾地投奔他麾下,那简直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 说白了,都是早就串通好的老关係,只不过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罢了。 胡惟庸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最怕朱棣这个还不太成熟的傢伙,兴冲冲地跑上门来,一把拉住自己的手,就要大谈他的“宏图伟业”! 好在,经过朱棣这么一番解释,胡惟庸发现自己虚惊一场了。 现在的朱棣,还远不是后来朱標去世、年纪渐长后那个成熟老练的燕王。 如今的朱棣,不过是个满腔热血的年轻人罢了。 这不,他爹交代他个任务,他大哥在旁边鼓动几句,他便兴致勃勃地跑上门来了。 朱棣压根没想过,自己身为皇子,跟一位前任丞相接触,在旁人眼里是多么犯忌讳的事儿。 反正他听大哥这么一说,二话不说就跑来了。 胡惟庸看著眼前一脸真诚的朱棣,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得! 这位歷史上雄才大略的永乐大帝,现在还是个愣头青呢。 算了,反正肯定有锦衣卫在暗中盯著,该咋办咋办吧。 想到这儿,胡惟庸乾脆挥了挥手说道: “走吧,燕王,咱们也別在这儿干坐著喝茶了,直接去地里,让你亲眼看看这东西是怎么弄的,你反倒更容易明白!” 对於这种实打实的教学,朱棣显然更感兴趣,於是便乐呵呵地跟在胡惟庸身后,直奔后院的小园去了。 这里原本被胡惟庸围起来的小园子,此时並未荒废,只是胡惟庸还没想好种点什么。 胡惟庸拿出一个自家留种的土豆,开始一步一步详细地向朱棣讲解土豆种植的种种细节。 看著朱棣二话不说抄起农具开始翻土,接著直接下地学著丈量间距,同时对各种细节追问到底的认真模样,胡惟庸不由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得不说,朱元璋虽出身农户,但对子女的教育却十分得当。 他始终將百姓放在心头,教导子女要以民为本,明白“民以食为天”的道理,並鼓励他们放下身段,深入民间。 这种思想深深打动了胡惟庸,让他格外认同。 在明初这个时代,胡惟庸之所以选择“躺平”,除了性格和系统的因素外,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对朱元璋的认可。 朱元璋是歷史上得位最正的皇帝,他始终与百姓站在一起,对官员持怀疑和鄙视的態度。 他甚至將自己的儿子赶回凤阳老家,让他实实在在下地劳作。 这样的皇帝,胡惟庸既不愿也不忍心去折腾。 如果真有什么想法,胡惟庸也不敢轻易去劳烦朱元璋,毕竟还有大朱在。 而大朱与他关係不错,到时候躲在背后出出主意,也不失为一种策略。 正是出於这样的考虑,胡惟庸在教导朱棣时格外用心。 他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值得鼓励和奖励的,就当是为天下积德,早日让百姓免受苦楚。 胡惟庸教得认真,朱棣听得专心,时间过得飞快。 就在胡惟庸觉得自己该教的都教得差不多时,小侄女胡馨月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大伯,大伯,月儿有事请教!” 看到胡馨月气色明显好转,精神也旺盛了许多,胡惟庸的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容,快步迎了上去,笑著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啊,小月儿?” 胡馨月虽然看到了朱棣,但胡惟庸没有介绍,她也就不主动与陌生的男子打招呼,直接向胡惟庸问道:“大伯,书上说女子应该、自强,才不枉此生。 可爹娘却告诉我,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孝顺父母、公婆,將来为夫家生儿育女就够了。 这……到底谁说得对呢?” 胡惟庸听后,嗤笑了一声,道:“你爹娘懂什么!什么叫无才便是德?女子有才而不张扬、不嫉妒,自称无才才是真正的德行!” “意思是你明明什么都会,只是平时不爱张扬,故意显得谦虚罢了。” “要是真没本事,那才叫愚蠢!” “这世上有阴有阳,有男有女,男人固然要扛起门庭,但女子有时也能撑起半边天!” “月儿,好好学,等你大了,大伯一定给你找户好人家,让你当家做主,到时候让人瞧瞧,我家月儿多厉害!” 胡馨月一向最听胡惟庸的话,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笑眯眯地连连点头。 第49章 独特的胡馨月 站在一旁的朱棣听著这叔侄俩的对话,再看看这小家碧玉却灵动的姑娘,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嘆。 “这姑娘,真是与眾不同啊!” (本章完) ------------ 朱棣那略显招风的小耳朵,此刻恨不得能立刻变大两三倍,好让他能听清两人的谈话。 原本,他为了避嫌,特意落后胡惟庸几步远。 可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一脸好奇地凑到了胡惟庸背后。 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那位说话“格外有趣”的女子身上了。 作为已经搬出皇宫开府的皇子,朱棣自然比那些还在深宫中的弟弟们消息灵通得多。 因此,胡惟庸胡大丞相家里那位闹出“退婚”的侄女,他虽然没见过真容,但至少知道有这么个人。 当时应天府里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毕竟这事牵扯到一位现任丞相和一位刚刚退下去的前任丞相。 两家原本是关係莫逆的儿女亲家、老乡、老兄弟,结果一夜之间闹到亲自上门退亲的地步。 这事儿,他很难不知道。 正因如此,朱棣看著眼前这位“格外有趣”的女子,感到格外惊讶。 胡馨月算不上国色天香,但有一说一,她的相貌和身段绝对比普通人家的女子强得多。 最难得的是,良好的家教、出身以及胡惟庸这位大伯的宠爱,让她身上散发出一种由內而外的独特气质。 更別提,胡惟庸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给了她两本书。 这两本书,放在后世世纪之交时都能掀起波澜,更何况是在这个古板、封建的时代。 这两本书对胡馨月的影响可谓深远。 儘管书中许多內容她尚未完全理解,甚至觉得有些离经叛道,令她一时难以接受,但仅凭她已读懂並认同的部分,便足以让她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短短几日,原本带著些许幽怨的胡馨月,腰板挺直了,头也抬得更高了,眼神更是炯炯有神。 在胡惟庸看来,这是自家小侄女终於恢復了元气;而在朱棣眼中,这却成了“格外有趣”的现象。 於是,隨著胡惟庸与胡馨月的交谈,朱棣心中不禁萌生了一些小心思。 “咳咳,胡公,既是您府上的家眷,怎的不给小王介绍一下,小王也好打个招呼啊!”朱棣的话看似在抱怨,但看他那挺直的腰板,胸脯鼓得老高的模样,显然是想在女孩子面前显摆一番。 胡惟庸並未多想,只当这傻小子不懂事,便真的为胡馨月和朱棣互相介绍了一番,並让二人互相见礼。 然而,胡惟庸这次却看走了眼。 他低估了这个时代的爱情与婚姻的力量。 为何古代会有“一见钟情”这个词?那是因为,儘管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尚未达到明中后期那般严苛,但实际上依然颇为严格。 因此,年轻的男女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相遇,便可能一见倾心,念念不忘,这並非玩笑话。 显然,此刻的朱棣已经对胡馨月產生了兴趣。 他並没有其他复杂的心思,只是觉得这姑娘“太特別”了。 而且,她的身份、出身,似乎天生就与他相配。 至於能否正式娶她为妻,暂时还不得而知。 但正值青春年少、荷尔蒙爆棚的朱棣,眼中已经看不到胡惟庸了。 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我得跟这姑娘聊聊!” 朱棣本就不是扭捏之人,既然想与胡馨月多聊几句,便直接开口道:“胡姑娘,本王有一问,你方才说要做一女性,那究竟何为女性?” 面对这位藩王,胡馨月並未感到太多畏惧。 多年来,胡家在胡惟庸的庇佑下过得颇为顺遂,尤其是她这位常去胡府的小侄女,跟著胡惟庸见识了不少世面。 因此,当朱棣发问时,她毫不避讳地直视著他的双眼,坦然答道: “回燕王殿下,女子首要看重的是人格。 若连自己都不珍惜,將自己视为娘家或夫家的附庸,那其他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其次则是经济,最好能掌握一些属於自己的產业,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保障未来子女的成长。” “唯有具备了这两点,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女子。” 朱棣听她这番谈吐,心中不禁暗自讚嘆,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照你这么说,怕是很难实现吧?” 胡馨月微微一笑,轻轻整理了一下耳边的髮丝,柔声答道: “確实不易。 若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但民女有所不同。 虽无誥命、品级,也无封號、爵位,但因大伯是陛下的心腹,民女即便將来嫁入夫家,凭藉大伯的支持,获取些许经济还是能够做到的。” “至於人格,最终还是得靠民女自己。 若不自尊自爱,那便是空谈。” 这番话一出,胡惟庸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说得好!小月儿果然学得不错,伯父没看错你。” “咱胡家不图攀龙附凤,也不想称王称霸,但绝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將来无论你嫁到哪家,伯父都会为你准备一份只有你能掌控的產业。” 胡馨月闻言,赶忙笑吟吟地道谢。 胡惟庸与胡馨月“父女情深”,一旁的朱棣也对此颇为满意。 胡馨月应对自如、落落大方,绝非那些只顾家宅琐事、爭宠夺利的庸俗女子。 这样的人,朱棣自然不愿错过。 不过,此时他並未多言,任由叔侄二人交谈完毕,胡馨月告辞离去。 转头,朱棣继续专心致志地向胡惟庸学习种植土豆的技艺。 他心里清楚,今日的正事是什么。 等到胡惟庸將朱棣送出府门,自己关上门继续得意时,全然没有想到,本该返回燕王府的朱棣,却径直朝著皇宫奔去。 在应天府的皇宫中,坤寧宫內,马皇后正专注地缝製著一套袍服,身为国母的她,对即將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 马皇后深知,自己的几个儿子即將前往凤阳老家务农,她对朱元璋的这一决定表示支持。 与朱元璋过去的文盲状態不同,马皇后出身富贵,自幼饱读经史,尤其喜爱史书。 她不仅是郭子兴的养女,更是朱元璋的髮妻,因此在许多事情上,她的见识远超常人。 正是这种见识让她成为歷史上著名的“贤后”,对於朱元璋让儿子们去种植土豆的决定,她真心赞同。 她明白,深宫中的皇子容易变得无能,史书上的教训让她深有感触。 然而,作为母亲,她始终担心著自己的孩子们。 朱棣他们虽然已是藩王,但在马皇后眼中,他们永远是她的孩子。 於是,她决定为他们准备衣物,以此表达母亲的关爱。 正在这时,女官通报:“娘娘,燕王殿下求见!” 马皇后略感惊讶,但仍让朱棣进来。 朱棣进入后,简单地行礼,隨后便走向马皇后,表现出他一贯的亲近和隨意。 “娘,您这是干啥呢?” 马皇后无奈地摇摇头,轻笑著用指头点了点眼前这老四的额头,语气里带著几分责备。 “你这莽撞的性子,怎么总是不改?” “你父皇可不止一次骂过你了。” “你就不怕那些朝堂上的御史们弹劾你,说你僭越、失礼?” 朱棣咧开嘴笑了笑,手搭在马皇后的肩上,亲昵地回应:“儿臣有啥好怕的!” “他们爱弹劾就弹劾去!” “儿臣既没祸害百姓,也没作乱,不过是在爹娘面前稍微隨性了点,能有多大的错?” “就那帮酸腐文人爱挑刺,真是烦人!” 看著朱棣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马皇后也只是宠溺地瞪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她私下里和朱元璋相处时也没那么多规矩,昨天她还拽过朱元璋的耳朵呢。 毕竟,有些事是做给別人看的,日子可是自己过的。 不过,自家老四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算了,懒得想了。 “说吧,你急匆匆跑到娘这儿来,又闯了什么祸?” 朱棣一听这话,立刻叫起了冤枉。 “哎呀娘,您就这么看您家老四啊!” “难道我非得闯了祸才会来找您不成?” 马皇后哼了两声,脸上带著笑,一言不发地看著他,似乎等著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被自家母后这么一看,朱棣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往常他一惹了祸,害怕被父皇责罚时,就会躲到坤寧宫来。 回想起自己那些“光辉事跡”,朱棣脸微微红了。 他乾脆不再绕弯子,凑到马皇后耳边,低声说道。 “今儿个儿臣来,是有件正事儿求您的!” “嗯,说来听听!” “呃,儿臣看上了一位姑娘,想娶她过门!” “哦?这事儿倒是稀奇,咱可头一回听你提起。 你看上谁家姑娘了?” “前任丞相胡大学士家的侄女!” “惟庸家的侄女?” 马皇后原本以为自家老四是情竇初开,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来求她帮忙。 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马皇后听闻对方的家世,心中不由得一沉。 这事可真有些棘手了。 要知道,自家老四朱棣的婚事早已定下,对方正是中山王徐达家的千金徐妙云。 更何况,徐妙云即將受封为燕王妃。 更为麻烦的是,马皇后一听到胡惟庸的侄女,便想起了这姑娘曾被李善长家退婚的事。 一个曾与李善长侄子定亲却又退婚的女子,堂堂藩王、皇子怎能娶她?这岂不是乱了规矩? 马皇后当即脸色一沉,斩钉截铁地说道:“此事本宫绝不同意!” 朱棣一听母后自称“本宫”,立刻意识到这是她正式的表態。 他心急如焚,连忙问道:“母后,这究竟是为何?” 马皇后见儿子焦急的模样,嘆了口气,挥手让旁人退下,直视著他说道:“別的暂且不提,咱就问你,你已娶了徐达家的闺女,如今又要娶胡惟庸的侄女。 一文一武,这两位都是位极人臣、门生故旧遍布朝野的重臣。 你只是皇子、藩王,却与这样的权臣结亲,娶一个尚且说得过去,同时与两位结亲,朝中大臣会如何想?” “最要紧的是,你让你父皇和大哥作何感想?” 这番话一出,朱棣顿时愣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这些。 在他看来,胡惟庸胡大学士不是已经从丞相位子上退下来了嘛,怎么还如此犯忌讳?按母后的意思,父皇那边恐怕也不会同意? 这可怎么办? (本章完) ------------ 別说那位歷史上唯一一位封狼居胥的永乐帝,哪怕是十年后的朱棣,也绝不会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但对於此刻年少懵懂的他来说,能把军中事务琢磨明白,已经算是颇有能耐了。 朝堂上那些未明言的规矩、忌讳、手段,他確实一知半解。 他全然不知,徐达、胡惟庸虽已不掌重权,但凭二人的资歷与人脉,绝不能將他们视为普通朝臣。 第50章 彻底断绝朱棣的心思 没人会认为,即便有徐达和胡惟庸的支持,朱棣就能与朱標平起平坐。 即便是马皇后,也深信徐达和胡惟庸即便认了朱棣这个女婿,也不会支持他与朱標爭夺皇位。 但有些事,哪怕是一点点的苗头都不能有。 皇家最是无情。 为了那张龙椅,多少父子、兄弟最终血流成河? 马皇后平日里爱读史书,唐太宗李世民虽被称作千古一帝,但他杀兄囚父的罪名始终无法洗清。 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李渊一开始看到了苗头却没有果断处置,反而放任其发展? 到了玄武门之变时,李世民与李建成之间的爭斗,早已不是李渊以父皇或皇帝的身份隨便说句话就能平息的了。 那已不是普通的兄弟之爭,而是两个派系、各自一大批文臣武將及其背后家族的生死较量。 正因为史书上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马皇后毫不犹豫地第一时间叫停了朱棣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结亲,尤其是皇子的结亲,从来就不是小儿女之间那点事。 背后的牵扯、勾连、算计、考量……实在太多,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但无论如何,马皇后再疼朱棣,也不会眼睁睁看著自家原本大好的形势被朱棣这突如其来的异想天开破坏。 见马皇后態度如此坚决,朱棣无奈地瘪了瘪嘴,满脸委屈地装可怜。 “母后,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那胡馨月也不是胡大学士家的嫡系,不过是个侄女罢了,按理来说,没那么重要吧?” 马皇后抬头瞥了自家这还不死心的小子一眼,没好气地斥道。 “朱棣,本宫最后警告你一次,此事就此作罢!” “否则,本宫不介意把你关到王府里一年半载,让你醒醒脑子!” “你可以试试本宫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听到自家母后连自己的大名都喊出来了,朱棣彻底颓了,知道自己完全没机会了。 朱老四这下算是彻底颓了,老老实实地认错,然后低垂著脑袋走出了坤寧宫。 不过,此时的他,暗戳戳地琢磨起一件事来。 『这事儿是不是可以走走大哥的路子呢?』 『若是这样轻易放走那小娘子,岂不太可惜了?』 刚想到胡馨月,朱棣猛然间记起一件事来。 他去胡府意外结识胡馨月,完全是为了去凤阳老家种地,顺便学习技术。 人都要离开应天府了,还谈什么? 朱棣慢悠悠地离开了坤寧宫,而马皇后却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 许久,她才沉声吩咐:“去问问,陛下在哪儿,本宫要见他!” 一旁的女官连忙躬身应答,隨即快步离开了坤寧宫。 不久,马皇后神色严肃地坐在凤輦上,一路来到了御书房。 看到马皇后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原本想开个玩笑、说点俏皮话的朱元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皇后,谁惹你生气了?” 马皇后挥了挥手,其他人退下后,她才苦笑著说道:“还不是我们家那老四,他看中了一个姑娘,兴奋地跑来说要娶她。” “別的不说,老四的正妃本就是天德家的嫡女,这次他看中的姑娘居然是惟庸的侄女。” “你说,我怎么可能同意!” “真要让他娶了这姑娘,兄弟之间岂不是乱了套?” 朱元璋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看。 “那混帐在想什么?” “他怎么会看上惟庸家的侄女?” “而且,咱没记错的话,惟庸家的侄女不是被李善长家的混帐侄子退婚了吗?” “怎么著?” “惟庸家的侄女真就倾国倾城,还在你这个母后面前闹起来了?” 马皇后苦笑著接话:“我哪知道老四是怎么想的。” “那孩子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惟庸家那姑娘特別,他看上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特別?” “怎么个特別法?” “难不成因为被人退过婚所以特別?” “再说了,再怎么特別,也不是老四那混帐能娶的!” “皇后,你没错!” “老四已经娶了天德家的闺女了,要是再把惟庸家的侄女娶了,那还得了?” “那混帐是想上天不成?” 马皇后微微頷首,心中亦是如此思量,此事断不可退让,一旦开了先例,后患无穷。 “我也觉得不能退让,这不才来找你商量对策嘛!” 朱元璋沉思片刻,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皇后,我想到个好主意!” “这样,你下一道懿旨,把城里那些权贵家的子弟都召集起来。” “隨便找个由头就行,只要有个场合让他们互相认识一下就好。” “到时候,我也想看看,惟庸家的女儿到底有何特別之处,竟让老四如此神魂顛倒。” “另外,藉此机会,看能不能给惟庸家的侄女找个好姻缘,这样就能一劳永逸了!” 这主意一出,马皇后立刻笑著点头称讚。 这法子不仅没有丝毫强硬之处,还能彻底断绝朱棣的心思,同时又能体现朱元璋对臣子的关怀,真是一举两得,妙极了! (本章完) ------------ 马皇后即將举办一场宴会,邀请的是应天府內达官显贵家未婚的公子和。 这消息仅仅半天时间,便已传得满城风雨。 许多人跃跃欲试,想要藉此机会为自家儿女谋得一门好亲事。 然而,对於那些本就具备参与资格的家庭来说,他们只是將此事视为一场较为庄重的聚会罢了。 对於他们而言,同层次的同龄人大多早已相识,只是交情深浅不一。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对於那些心思縝密的大户人家家长来说,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虽然对於他们这种家庭来说,找个门当户对的亲家联姻,本是理所当然。 但终究要嫁娶的,是自家的孩子。 若是娶了个祸害回来,或者招了个祸害女婿,那自家孩子的一生可就毁了。 因此,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让年轻人自己见见面、聊聊天,回来后再听听他们的意见,也是个不错的方式。 更何况,不少对自家儿子颇为自信的大户人家,正指望著这种机会让自家儿子在宫中露个脸。 若是能得到陛下或皇后娘娘的一句夸讚,那未来的前途可就稳了。 常言道,临时抱佛脚总比不抱好,眼看宴会即將到来,那些希望自家孩子在眾人面前大放异彩的家长们都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作为应天府中的显赫家族,胡惟庸府上也收到了邀请函,毕竟他也是这场宴会的重要推手之一。 胡惟庸看著眼前刚送达的两封邀请函,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胡仁彬那小子,虽然自己对他並不待见,但毕竟是胡家的嫡长子,收到邀请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胡馨月只是自己的侄女啊。 她不过是寄居在自己府上,由自己这个大伯教导罢了。 儘管自己对她宠爱有加,视如己出。 但在这个讲究身份、出身的时代,这小丫头按理来说是没有资格收到邀请函的。 可偏偏,这邀请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送到了自己的府上。 胡惟庸无奈地咂了咂嘴,琢磨不透宫里那位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这到底是想拉拢自己,还是另有图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哪里知道,朱棣背地里竟然策划了一出“王子与灰姑娘”的戏码,自然猜不到这背后的故事。 因此,他只能暂时將疑问藏在心底。 去是肯定要去的。 不去未免太不给皇家面子了。 但在去之前,总得给这两个人“培训”一番才行。 不然胡惟庸还真是不放心。 他吩咐胡义將胡仁彬和胡馨月叫到书房,將两封邀请函推到二人面前,努了努嘴。 “你们两个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来了!” 兄妹二人翻开邀请函一看,顿时愣住了。 “爹,我和堂妹都要去?” “嗯,怎么,你有意见?” 听到胡惟庸那三分漫不经心、七分火气的“嗯”,胡仁彬刚冒出的那点欣喜和念头,顿时被压了回去。 “没有、没有,我哪敢有意见!” “这不是难得有机会进宫,正好去长长见识嘛!” 一听胡仁彬这话,胡惟庸顿时觉得太阳穴一阵发疼。 果然,自己之前跟这逆子说的那些话,全都成了耳旁风,他压根就没记住。 胡惟庸毫不客气,一把抓住那混小子的耳朵,任凭他如何哀嚎,硬生生將他拽到面前,目光如刀,厉声喝道。 “胡仁彬,我再警告你一次!” “咱们家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低调行事,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 “你要是敢在宴会上、惹麻烦,老子就直接把你送进宫去当太监,伺候皇上。” “你不是一直想进宫见识吗?” “行,当太监你就能在宫里待上几十年,彻底满足你的好奇心,怎么样?” 胡仁彬顿时嚇得魂飞魄散。 天哪,这真是自己的亲爹吗? 平日里教训自己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要把自己送进宫当太监? 他可是胡家的长子嫡孙,唯一的继承人啊,难道老爹真的不在乎家族传承断送在自己手里? 然而,看著胡惟庸那冷峻严肃的表情,胡仁彬只能拼命点头,不敢有半点违抗。 因为他意识到,老爹这次是认真的,如果自己再敢胡闹,恐怕真的会被送进宫去。 一想到那些太监面无血色、声音尖细的模样,胡仁彬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答应道。 “听见了听见了,孩儿记住了,这次去宴会,我一定老老实实待著,绝不惹事。” 胡惟庸盯著胡仁彬,確认他確实怕了,这才缓缓鬆手。 “小月儿,大伯就不多叮嘱你了。” “你比你哥懂事得多,一向靠得住,不过你到时候多留意一下你哥。” “要是他真闹出什么事,立刻拉著他离开!” “咱们寧愿提前退场,也不能惹出麻烦!” 胡馨月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看著小侄女如此听话,再瞥见自家那逆子听到自己让他妹妹盯著他时,一脸不服气的样子,胡惟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咬了咬牙,心里暗想,实在不行,就多揍他几顿吧! 下手重一点,多打几次,总能把他打明白了吧? 胡仁彬早已摸透了老爹的心思,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要挨揍了。 这几乎已经成了本能反应,他立刻一个激灵站起身,赶紧拍著胸口保证。 “爹,您放心,孩儿一定谨记您的教诲,乖乖待在角落里吃喝,到点就走,绝不惹是生非!” “孩儿发誓!” 听到这番誓言,胡惟庸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好吧,暂且相信这逆子一回,且看日后如何! (本章完) 第51章 不愧是惟庸家的姑娘 宫中的宴会自然有它的规矩。 不说宫內的各种准备,单说受邀的宾客。 接到邀请函后,首先得儘快回復是否参加。 毕竟,不是每家每户都愿意让自家孩子参加这种变相的相亲会。 有的人家虽然外面没风声,但私下早已为孩子定了对象。 还有的,因为意外染病或身体不適,自然不能硬撑著去宫里参加宴会,万一给陛下或皇后传了病气,那可是大罪过。 因此,所有受邀的人都得根据实际情况回復去还是不去,不去的还得说明理由。 仅这一步,就得费一天时间。 接著,那些確定要去的孩子,得在家准备衣物、饰品。 別以为这事儿简单! 女子倒还好,漂漂亮亮地过去就行。 可男子,特別是有志於官场的,他们的穿著打扮实际上就是在向朱元璋传达自家的意愿。 是走文还是武,是踏踏实实干亲民、勤政,还是一步到位科举取士,获得清贵出身…… 这些都不用开口说,单单看孩子身上的士子服、儒士服、家居服还是劲装,再加上腰间的玉佩或障刀,就足够传达出足够的信息了。 欧洲那些连个下水道和厕所都搞不明白的蛮夷,吹嘘的所谓宫廷礼仪、社交风度,咱们早在千年前就已经玩得炉火纯青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只不过,这些东西历来不是平民百姓所能了解的,真正的得是传承有序的大家族核心子弟才清楚。 因此,能够流传至今的寥寥无几。 胡仁彬和胡馨月遵循胡惟庸“低调、不张扬”的嘱咐,避之唯恐不及,自然不会製作什么表达个人主张的服饰。 因此,兄妹俩选择了稳妥、低调的方式。 然而,在他们兴致勃勃地准备时,却未曾料到,许多他们不愿见到的人,其实也收到了邀请。 这天,胡仁彬和胡馨月一同穿著整齐的袍服,登上了刻有胡家徽章的马车。 往常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宫门,但今天却走了將近一个时辰,仍在路上。 无聊的胡仁彬乾脆掀开一半帘子,看著外面那些熟悉的马车和骑马的人,向不常出门的小堂妹介绍起来。 “堂妹,你看,那个骑马的傢伙,就是李善长家那个不长眼的侄子李佑,待会儿你离他远点,免得这败坏你的名声!” “那边那辆马车,看到车辕上掛的铃鐺了吗?那是刘伯温刘大人家的独特习惯,所以,车上坐的十有就是他的儿子了。” “嗯?这个我得仔细看看,似乎不太熟悉,不过看那马车能顺利挤到前面来,想必也不是普通人家。” “哦~看清楚了,是右丞相杨宪家,想来也是,咱家是前任左丞相,李善长是现任左丞相,再加上这现任右丞相,呵呵,这几家倒是凑齐了。” “不过,堂妹,待会儿他们要是跟你说话,你少搭理他们,不然回去后爹会生气的!” 胡仁彬虽然在家时经常被胡惟庸揍,但实际上,这段时间他不断读书,与府上老管家胡义聊天,再加上胡惟庸偶尔透露的一些信息,他都在慢慢吸收。 可以说,经歷了两个月的“闭关修行”,胡仁彬確实有了一些改变。 胡馨月自然知道自家堂哥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靠谱的,所以规规矩矩地表示记住了,一定会离那几个“衰仔”远点。 毕竟,她不像堂哥那样总想著搞点事情,她可是听大伯话的乖孩子。 不久后,兄妹二人拿著邀请函走进了巍峨肃然的禁宫。 今天的宴会自然不能在平日朝会的奉天殿举行,而是从奉天门进来后,转向东边的文华殿。 这才是今天宴会的正式举办地。 眾人齐聚,一声磬响,大家立刻肃立,男子躬身,女子蹲身,纷纷行礼。 原来,是主人到了。 宴会的主人马皇后,身著凤冠霞帔,庄重登场,望著满堂的公子贵女,微笑著致辞。 “欢迎各位才俊光临,本宫今日设宴,不为別的,只为让大家有机会交流心得,畅所欲言。” “聊聊最近读的书、研习的技艺、学到的本领,这不正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该做的吗?” “好了,不必拘束,各位,共饮一杯!” 作为主人,马皇后说完欢迎词並敬完酒后,宴会正式开始。 有了马皇后的鼓励,那些本就跃跃欲试的公子们更是按捺不住。 一个个不是说自己正在熟读诗书,就是在钻研琴棋书画。 胡仁彬听著这些话,不屑地瞥了那些人一眼,拉著胡馨月走到一旁。 呸,要不是以前经常在青楼、酒肆碰到你,我还真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 不过,不管別人怎么表现,胡仁彬和胡馨月对马皇后的那番话倒是没什么反应。 兄妹俩可能受了胡惟庸的影响,对美食更感兴趣。 看著別人聊得热火朝天,他们却躲在角落里默默地吃著点心。 不时地,兄妹俩还低声交谈, 『堂妹,尝尝这个,皇宫的点心真不错。 』 他们兄妹俩,深受胡惟庸的影响,太懂得低调行事了。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马皇后这次宴会的起因就是为了胡馨月,怎么可能不关注她。 看到胡馨月如此低调,马皇后感到意外,反而觉得这女孩真是不错。 马皇后不声不响地走到胡馨月身旁,笑著问道。 “这是惟庸家的姑娘吧,最近在家都做些什么?” (本章完) —————— 作为今日宴会上身份最为尊贵的人,其他人看似各自忙碌,实际上马皇后的一举一动早已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这不,马皇后直接走到胡馨月身边,笑容满面地与她攀谈起来。 这一幕落在眾人眼里,顿时引发了各种猜测。 只是简单几句话,大家便明白了胡馨月的身份。 对於她的家世,那些同样出身的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高低之分。 但他们此刻只有一个疑问:皇后娘娘为何对这姑娘如此感兴趣? 要知道,提到胡馨月,就不得不提她被李善长家退婚的事。 当时,这件事在应天府闹得沸沸扬扬,在场的人无一不知。 偏偏那件事的两个主角,胡馨月和李佑,此刻都在场。 那么……皇后娘娘直接找上胡馨月,是因为胡惟庸这位前丞相的关係,特意为她撑腰? 还是另有隱情? 也难怪他们多想,以他们的出身,除非是像胡仁彬那样的紈絝子弟,否则多多少少都会被长辈教导一些朝堂之事。 像胡惟庸天天抽打胡仁彬,同时不断告诫他,何尝不是一种教育? 只不过方式有些特別罢了。 旁人的猜测与胡馨月无关,如今的她,早已与过去截然不同。 这些日子,她没日没夜地研读大伯胡惟庸给她的书,几乎被那些书“淹没”了。 其他內容或许还有些模糊,但“女子当自强”这句话,她记得清清楚楚。 在与胡惟庸的交谈中,胡惟庸察觉到她的变化,乾脆將自己所了解的女频电视剧中女主角的性格和特质,一股脑地告诉了她。 再加上歷史上诸如吕后、武则天、羋月等“成功”女性的例子,胡馨月愈发自信了。 趁此机会,胡惟庸也透露了她退婚背后的。 胡馨月听完后,彻底明白了。 『原来,大伯是藉机让我脱离那个在他看来註定衰败的家族啊!』 『既然如此,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大伯果然还是疼我的!』 『只要不是大伯害我,我就无所畏惧,未来的路我也要昂首挺胸地走下去。 』 『胡馨月出身不差,学识、见识样样不缺,容貌、身段也至少是中等偏上,何必急於一时?』 马皇后的话虽然委婉,但她內心真正的意思是,“你恐怕是想得太美了吧!” 然而,胡馨月並未感到任何不妥,反而微笑著回应:“皇后娘娘,您想想,古代有羋月振兴大秦、吕后振兴大汉、武曌振兴大唐,为何今日不能有我们胡馨月呢?” “她们虽然出身显贵,但我的出身也不差啊!” “或许我的手段和见识暂时还不及她们,但我也无意扰乱朝纲、破坏国法!” “我只有一个想法,想让世人明白,我们女人也能顶半边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无论在场的人身份如何,他们都未曾料到胡馨月会说出这番话。 更关键的是,看她的態度,显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她是真心打算付诸行动。 而有了胡惟庸在背后的支持,她或许还真能掀起一番风浪。 马皇后此刻也不由得对这姑娘刮目相看,心中更是不断感嘆:“不愧是惟庸家的姑娘,这等见识、心性、气魄……真是难得。” 而在场“最熟悉”胡馨月的李佑,此刻却完全懵了。 这胡馨月似乎……还挺不错的?他不禁疑惑,这么好的姑娘,自己当初怎么退婚了呢? (本章完) --- 马皇后原本的打算是今日好好见识一下这位出自胡惟庸府上、早已“名动应天府”的姑娘。 然而,一番对答下来,胡馨月展现出的气度与秉性让她大为惊喜。 要知道,別说在场这些出身显贵的公子了,即便是他们的父辈在此,面对马皇后也难免战战兢兢。 可眼前这位小丫头呢?她表现得坦然、大气,既不咄咄逼人,也不唯唯诺诺,更像是面对一位身份尊贵的长辈般从容。 仅凭这一点,马皇后就觉得胡馨月完全配得上老四之前的评价。 这姑娘確实与眾不同! 然而,当胡馨月完整地表达出她的想法后,马皇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了。 这番话……真不像是从这样一个丫头口中说出来的啊。 没错,这就是马皇后的第一反应。 在马皇后眼中,这个年纪尚轻的小丫头,怎能把婚姻和未来的路看得如此通透,连界限都划得明明白白。 刚才那丫头不是说了吗,“只要不触犯国法、不扰乱朝纲,胡家一定能护我周全。”嘖嘖,这般清醒的头脑,马皇后不禁对她另眼相看。 更何况,同为女子,听她提到羋月、吕后、女帝……马皇后心中难免有所触动。 在她看来,拥有这般见识、气度和心性的人,必定是个能独当一面、掌管一府的主母。 只要胡馨月未来的丈夫不是太无能,有她在,家族至少能富足绵延。 若丈夫稍加爭气,说不定还能在大明闯出一番事业。 想到这里,马皇后忍不住再次仔细打量起胡馨月。 而胡馨月却毫不遮掩,脸上带著微笑,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端详。 这般从容,让马皇后对她的讚赏又添了一分。 『嗯,容貌、身段无可挑剔,虽不是国色天香,但绝对称得上小家碧玉。 』 『家世更不用说,妥妥的书香门第,还有个大伯曾是丞相。 』 『这样的条件,就算做皇子的正妃,也绝对是上上之选!』 『只是……老四这儿已经有徐妙云了啊!』 『总不能把天德家的闺女挤下去吧,那岂不是做了亏心事?』 『要不让她当侧妃?』 『不妥!』 『若让惟庸家的这丫头做侧妃,怕是不仅得罪了天德和惟庸,標儿他们兄弟间也得闹出矛盾来。 第52章 胡惟庸是个「女儿奴」 而且,嘖嘖,若是让这么个有主见的丫头进了王府却只能做侧妃……』 『呵呵,一个凌云志的侧妃,一个女诸葛的正妃,这二人碰在一起,怕是后宅里天天都得鸡飞狗跳!』 『算了,不想了!』 马皇后在心底盘算了半天,最终把这些心思暂时搁在一旁,转而和胡馨月聊起了其他话题。 不过,此时她已不敢再提之前那些事儿了。 毕竟,按年纪,她已是当奶奶的人了;按身份,她作为一国之母,已到了顶点。 她与陛下的情深意重,更是天下皆知。 胡馨月张口闭口提起“羋月、吕后、武曌”这些曾经登上过皇后位的人,若是她继续这么高谈阔论,难免让人觉得不妥。 於是,她很快將话题转向了诗书与风月,一方面是想换个气氛,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胡馨月的底蕴。 毕竟,有些见解可能是胡惟庸灌输的,但学识这东西,却是要靠自己日积月累的真功夫。 是不是真材实料,聊著聊著自然就一目了然。 谁知这一聊,竟聊出了意外。 胡馨月在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这方面的造诣,竟比她之前那些略带叛逆的“杂学”还要深厚。 这下不仅马皇后感到惊讶,连周围原本只是看热闹的眾人也都目瞪口呆。 这女子……简直是天降奇才啊! 对於那些公子哥来说,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才华横溢的女子。 毕竟,无论出身哪门哪户,家族对男孩的培养向来是不遗余力,而女孩虽不至於被灌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但也绝不会像男孩那样倾注全力。 可偏偏胡惟庸是个不把“规矩”当回事的女儿奴。 在他看来,既然这世道需要这些学问,那就让胡馨月学! 正好胡馨月自己也对这些感兴趣,於是不仅让她自学,还时不时亲自指点。 胡惟庸是谁? 那可是融合了前身记忆与后世灵魂的掛逼啊。 他教的东西,讲究的就是彻彻底底,从最基础的原理开始,一步步拆解,分析得明明白白。 在这样的教导下,胡馨月若是还学不透,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最终,她如今的表现可谓是惊艷全场。 那些公子哥们心里纷纷琢磨,之前怎么没发现,胡家竟然藏著这样一块璞玉呢? 只可惜她被退过婚啊! 马皇后又和胡馨月笑著聊了几句,忽然发现一旁的胡仁彬一直埋头大快朵颐,似乎完全没把这里当成皇宫,对宴会上的事情毫不在意。 马皇后见状不禁笑了,这胡惟庸家的孩子,还真是与眾不同啊。 “仁彬,跟本宫说说,最近被你爹关在府里,都读了些什么书?” 胡仁彬一听马皇后问话,顿时头皮发紧。 然而,他或许是因为胡惟庸的频繁责打形成了条件反射,立刻挺直了腰板,拭去嘴角的痕跡,恭敬地躬身回应。 “稟皇后娘娘,臣民近日研习《九章算术》及诸子百家的杂学!” 站在一侧的李佑,方才目睹胡馨月出现时已心生不快,此刻看到一直被他轻视的胡仁彬竟能从容对答,心中激盪,顾不上礼仪,便嘲讽道。 “胡仁彬,莫非你被令尊禁足家中,头脑受损了?” “不攻读四书五经,何以登金榜?” “那些杂学,有何益处?” (本章完结) ------------ 以往,此刻的胡仁彬恐怕早已情绪激动地爭执起来。 然而近几月,他確实被胡惟庸打怕了。 言语不当,受罚! 反应迟缓,受罚! 態度不敬,受罚! 举止失礼,受罚! 可以说,过去数月,胡惟庸通过藤条与棍棒,迫使胡仁彬改正了诸多不良习惯。 此时,他並未急躁反驳,反而沉著地看了李佑一眼,拱手道。 “李兄,你有所不知,即便精通四书五经,即便金榜题名,又能如何?” “不过是入翰林、任御史,循著清贵之路攀升,此生若能位至丞相,便已满足。” “然而,家父早已官至丞相!” “若我仍循此路以求光耀门楣,不过是步人后尘。” “我深思熟虑,认为若能精通诸子百家之学,再深入学习《九章算术》,方为真才实学。” “科举自然是要参加的,但登科后我不愿留驻应天。” “届时,我將恳请家父,请其代为求陛下,允我出任一方父母官,实实在在地造福百姓,踏实地为民服务。” “或许我此生无缘丞相之位,但至少,那一县的百姓会铭记我的善举!” “如此,我此生便不算虚度,这远比在应天府虚度光阴更能彰显我胡家门楣!” 胡仁彬的这番话,尤其是他那从容不迫的態度,令在场眾人愕然。 这……是胡仁彬? 在场的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大明最顶尖的一群“二代”! 他们平日里交往的,都是同一阶层的人。 所以,胡仁彬是个什么德行,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在他们眼里,胡仁彬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紈絝罢了! 读书?做实事?光耀门楣? 这些事跟胡仁彬这种紈絝子弟有什么关係? 还指望一县之地的百姓记得他的好? 一个废物子弟,能分得清五穀杂粮,看得懂钱粮帐本? 这种人,不欺压百姓就不错了,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 可偏偏眼前的胡仁彬一脸坦荡,似乎真在向眾人证明,他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他平日里在府里也是这么做的。 眾人这才反应过来,似乎……自从胡仁彬在街上醉酒驾车撞伤人后,就再也没离开过胡府。 难不成这小子,真就关在府里老老实实读书了? 这是要上演“浪子回头”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戏码? 怎么这事儿就这么玄乎呢? 眾人的反应,马皇后並未在意,她正一脸笑意地看著胡仁彬。 『嗯嗯嗯,不愧是惟庸家的孩子!』 『瞧瞧,这当过的就是不一样!』 『这家风,比那些满脑子想著名声,非要走清贵路线的臣子家,强了何止十筹?』 『哼,真当本宫没见识过民间疾苦?』 『若大明朝堂上满是那些五穀不分、俗务不通、民政民生都不知晓的清贵,那大明岂不是要亡?』 『这天下终究还是得靠这些做实事、为政一方之人,才能安稳下来。 』 『还得是惟庸啊,这子女教育得真好啊!』 若是胡惟庸在这里,听到马皇后这番夸讚,估计脑瓜子都得嗡嗡作响。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 他一个打工人,哪怕当过丞相,也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人而已。 他哪来那么多奉献精神? 又不是他家天下,那么多心思干嘛? 他纯粹就是想让胡仁彬老实、低调一点而已。 当大官?打! 当丞相?打! 当翰林?打! …… 胡惟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要是想考科举,那没问题,可要是想去朝堂上搅和,那我直接干掉你算了。 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知道哪天一不小心就把朱元璋得罪了? 就算没得罪皇帝,得罪了同僚也不行。 隨便设个陷阱,就胡仁彬那脑子能看出来? 到时候不还得连累胡惟庸也跟著卷进去? 要是反应慢一点,或者陷阱再深一点,全家老小是不是就得去刑场走一遭? 所以,胡惟庸这两个月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终於想出了个办法。 光打是不行的,不教而诛那就是纯粹发泄,没什么意思! 而且,光打的话,时间一长胡仁彬越来越抗揍,也会变得油滑。 於是,胡惟庸乾脆换了个说法。 这种年纪的年轻人,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嘛。 唄! 金榜题名后进翰林院、礼部,再到六部转转,等著爬上做一任部堂,再看机会当丞相? 呸,这种事老子早就干过了,不仅走得比你快,还比你稳。 再说了,那么多人,凭什么你能当丞相? 所以啊,你这小子与其在朝堂上跟那些八百个心眼的人斗,还不如考个功名后去外地。 踏踏实实当个父母官,给百姓做点实事。 百姓不傻! 谁真对他们好,谁真在干实事,其实他们都心里有本帐! 到时候,就算你升迁比別人慢点,就凭你那官声,这辈子也没白活。 而且,要是外放了,你就是一地的父母官,在那里你就是老大,有什么本事都可以放手去干,这不正合你意? 这么一番教育下来,胡仁彬终於想通了。 於是,应天府少了个紈絝胡大少,大明却多了个为民做主的胡大青天。 胡惟庸的本意其实就是让这小子滚远点,踏踏实实办事,这样不容易牵扯到自己。 但如果真能在当地造福一方,那还真挺替他高兴的。 也正因为胡惟庸平时就是这么教的,胡仁彬自己也这么学的,所以今天马皇后问起来,他就这么答了。 没想到,这一答,他和堂妹胡馨月一起,成了今天宴会上最耀眼的存在。 一个时辰过后,宴会终於结束。 无论是马皇后还是其他公子,再回想今日的宴会上,发现最引人注目的都是胡府的子弟,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本章完) ------------ 对於大明来说,这座庄严的禁宫,是天下一切事件的核心与源头。 这里的每一举动,传至外界都会引起轩然。 只是,许多消息平日里根本传不到民间罢了。 然而,今日的宴会却不同。 胡惟庸府上的儿子和女儿表现得异常出眾。 无论是兄妹俩的谈吐还是仪態,都无可挑剔。 你可以说他们大胆妄言、大逆不道,但绝不能指责他们缺乏教养。 甚至,许多人在听到自家子女转述胡仁彬、胡馨月在宴会上的表现后,顿时觉得自家原本引以为傲的子女显得相形见絀,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不过,外界的纷纷扰扰並未影响到禁宫中的朱元璋和马皇后。 从宴会归来的马皇后,已经换上了她最爱的长裙,素麵朝天、不饰釵环地走到朱元璋身边。 “重八,你也该休息了。 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你盯著就行了,何必这么劳累自己?”马皇后看著依旧埋头劳作的丈夫,忍不住劝道,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满。 朱元璋听到这话,本能地皱了皱眉,但抬头看了妻子一眼,脸上的不悦立刻化作了笑意。 第53章 哪好意思嫌弃人家 “皇后忙完了?行,那咱也歇会儿。 这些事儿其实都是他们匯报上来的,不看吧,怕他们懈怠;多看几本奏摺,又觉得太费神。 咱也没办法,谁让咱乾的就是这差事!” 马皇后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夫妻多年,谁不知道谁?老朱之所以这么忙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死死抓住权力,不愿放手。 不过,夫妻俩並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 隨后,马皇后与朱元璋聊起了今日宴会上的所见所闻。 “重八,惟庸那小侄女,果然不一般,难怪老四对她念念不忘,我算是看明白了,家教非同寻常!” “且不说別的,单说她学的东西,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样样精通,竟比那些名门出身的公子还强!” “更难得的是,她虽出身平凡,但举止从容有度,落落大方,那股气度,儼然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现在,我终於明白老四为何对她情有独钟了!” 朱元璋听完马皇后的描述,又细细询问了胡馨月的表现,略带感慨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看来这姑娘確实无可挑剔,不过,越是如此,越不能让她进老四的府邸。” “若把这样一个聪慧果敢的女子放进去,且不说外边的天德、惟庸会不满,其他兄弟也会埋怨,只怕老四府里也会闹得鸡犬不寧!” “这姑娘有惟庸撑腰,但凡占理,定会翻天覆地!” 马皇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无奈地点了点头。 朱元璋一时无计可施,隨口问道。 “惟庸家那个醉酒驾车的混小子呢?今天来了没?” 提到胡仁彬,马皇后顿时兴致勃勃,將胡仁彬大大夸赞了一番。 听完马皇后转述的胡仁彬那番话,朱元璋感慨不已。 “好啊!不愧是惟庸的孩子!” “虽说以前闯过祸、淘过气,但本性终究不差!” “这不,被惟庸关在府里管教几个月,立刻就像换了个人!” “若他能一直如此,再过十几年,定会成为標儿手下的得力干將!” “好啊!” 说到这里,朱元璋忽然停下,皱眉看著马皇后道。 “皇后,惟庸的家风越好,儿女越爭气,我就越头疼!” “你看,他这侄女,有个好大伯不说,將来若还有个为政一方的堂兄撑腰,再加上她那性子,这亲事若是不妥善安排,那可就是烦!” 马皇后听罢,也不禁敛了笑容。 確实啊! 这姑娘,相貌、人品、才学、家世,无一不是上乘,自己也颇为欣赏。 若就这样眼睁睁地错过,心里还真是有些不舍呢。 马皇后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一件事。 “重八,你说,让惟庸家的侄女给標儿做续弦,怎么样?” 朱元璋听到这个提议,一时愣住了。 “什么?標儿?” 马皇后一开口,越琢磨越觉得不错,兴致勃勃地对朱元璋解释起来。 “重八,你看啊,常氏再好,生下雄英后就去世了。” “如今东宫连个正儿八经的太子妃都没有。” “其他家的,要么出身不够,要么学识、人品、心性都不行。” “胡惟庸家的这侄女,放在咱们这儿,刚刚好啊!” “你看,这出身就不用说了吧,前任丞相视如己出的侄女,还是咱淮西老家的人。” “家教也刚刚说过了,那是一等一的好。” “这姑娘,要是放在普通人家,可能会惹出麻烦,但在咱们家,在標儿身边,我还希望她能厉害些呢。” “哎呀,越说我越觉得合適了!” “重八,你说呢?” 朱元璋听完,摸了摸下巴,缓缓点头。 “你还別说,皇后,这事儿还真行。” “就是有个麻烦,惟庸家的侄女被退过婚,名声不太好。” 说到这儿,朱元璋反而眉头一皱,摆了摆手。 “不过没关係,这事儿也不能怪胡惟庸和他家侄女。” “咱自己出身农家还当过乞丐呢,哪好意思嫌弃人家。”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四那边就不管了。” “天德家的徐妙云从小在宫中跟老四一起长大,於公於私老四都不能辜负天德家的孩子。” “至於胡惟庸家的,就定给標儿了!” 马皇后满脸笑容地点头,至於朱標的意见? 呵呵,你爹娘都同意了,你还能有啥意见? 这事儿轮得到你说话吗? (本章完) --- 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一对夫妇,正兴致勃勃地为胡馨月和他们儿子的婚事忙碌时,胡惟庸却是满脸阴沉地看著眼前这两个“祖宗”! 还没等他们到家,宴会上发生的事就已经传到了胡惟庸的耳朵里。 这些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微有点人脉的人,都能打听到风声。 也正因如此,胡惟庸才会一脸的愁云惨澹,仿佛天塌了一般。 “你俩过来,走近点儿!”胡惟庸有气无力地朝两人招了招手。 兄妹俩对视一眼,苦著脸,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之前在路上被皇后娘娘当眾称讚的得意劲儿,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惶恐与不安。 看著眼前这两人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的模样,胡惟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我出门前还特意叮嘱过你们,让你们低调点、再低调点,结果呢?你们就这么低调的?” “我连门都没出,消息就已经传到我耳朵里了,把你们兄妹俩夸得那叫一个风光啊!” “合著我之前说的话都是耳旁风,你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吧?” “你们知不知道,这样一搞,我真的很为难啊!” 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瘪了瘪嘴,满脸委屈。 胡馨月仗著胡惟庸平日里对她的疼爱,胆子稍微大了些,开口说道:“大伯,其实月儿也很委屈啊。” “真的,我和堂哥一到那儿,就老老实实地躲在角落里吃吃喝喝,连其他人都不敢搭理。 可谁知道,皇后娘娘突然就衝著月儿来了。” “大伯,您说,皇后娘娘都开口了,我总不能隨便糊弄过去吧?” “其实堂哥也是一样,他全程都乖乖吃东西,结果皇后娘娘问完我,转头就去问他了。” “所以,我们俩真的挺冤的,真心没想出这个风头啊!” 胡仁彬一听堂妹这么说,赶紧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次他真是躺著也中枪。 若是平日里他跳脱闹腾惹了祸,挨骂挨揍也认了。 可今天他全程都安分守己,结果还是摊上了事儿。 听完胡馨月的解释,胡惟庸也是一脸无奈。 是啊,其实他早就听说了宴会上发生的事,也知道兄妹俩確实没做错什么。 无非就是马皇后突然对自家侄女起了兴趣,顺带连儿子也被牵连了进去。 然而……经过皇家这一番折腾,自己的布局彻底被打乱了。 看看自己这些日子精心安排的,深居简出,既不担任丞相,也不谋求官职,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为的不就是避人耳目,保持低调吗? 可结果如何呢? 自己倒是低调了,可家里这俩“活宝”闹出的动静却是惊天动地。 想到这里,胡惟庸深吸了一口气,平復了一下情绪后,再次开口问道。 “小月儿,你把和皇后在宴会上的对话,再详细跟我说一遍。” 胡馨月哪敢有半点违逆,立刻原原本本地將当时的谈话重复了一遍。 顺便,她还把胡仁彬的回答也一併说了出来。 胡惟庸听完后,闭上眼睛仔细思索了片刻,终於鬆了一口气。 还好,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不得不说,这次虽然让胡家出了风头,但更多的还是展现了家教严谨、家风端正,倒也没有其他需要避讳的地方。 甚至换个角度想,经过这场宴会扬名之后,自家小月儿將来的婚事可能会变得更加顺利。 这么一想,倒也算是件好事。 不过……事情並非如此简单。 这种风气绝不能任其滋长。 老天爷,这仅仅只是一场宴会,只是马皇后隨口聊了几句,就爆出了这么大的料。 要是哪天不小心碰上了朱元璋呢? 朱元璋可不是马皇后那样慈眉善目的人,况且他性情难测,喜怒无常,一旦得罪了他,那真是会牵连全家的。 而且,朱元璋也不会像马皇后那样,和人聊些家长里短。 他一心只想著朱家的天下、江山,但凡开口,十有都是关於政务、朝堂的大事。 胡馨月倒是不太可能掉坑里,可胡仁彬这个註定要进入官场的小傢伙,那就说不准了。 至少凭这小子的出身,朱元璋到时候肯定会找他聊聊的。 要是这小子嘴一禿嚕,给自己惹出什么麻烦来,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想到这里,胡惟庸心中暗自决定,必须得好好教训这兄妹俩一番。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不管你们觉得自己有多冤枉。” “但既然在你们出门前,我已经再三叮嘱你们要低调、要藏拙,可你们还是惹出了麻烦。” “既然做错了,那就得受罚。” “你们俩现在回去,老老实实把《论语》抄三十遍,好好长长记性!” 看著兄妹俩愁眉苦脸的样子,胡惟庸丝毫没有觉得他们可怜,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洪武年间的朝堂上混,是多么危险。 真是防不胜防,就算自己再老实,也难免被猪队友拖下水。 现在好不容易辞去了丞相之位,断了与李善长的联繫,闭门在家享受清閒,甚至连土豆这样的功劳都规规矩矩地上交了。 如果再安分几年,等自己的功劳稳固下来,稍微放鬆一点也无妨。 可眼下,功劳还没落实,护身符还没稳固,如果太过张扬,真的会被猪队友害死。 所以,哪怕再宠爱胡馨月,该罚的时候,胡惟庸绝不会手软。 打发走两人后,胡惟庸仍觉得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关键是这些话,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只能憋在心里。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痛快,乾脆换了身衣服,跟胡义交代了一声,背著手出了门。 唉,还是去找如诗姑娘切磋技艺吧! (本章完) ------------ 第54章 我侄子不但没了媳妇,还要背黑锅? 如诗这几日在这小院里,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虽然这小院没有醉风楼那般雕樑画栋的奢华,但胜在自在。 醉风楼再奢华,与如诗有什么关係? 可这里的一砖一瓦,无论是侍女、下人还是厨子,都任由她吩咐。 在这里,她才是主人! 不用考虑如何打响名声、维护关係; 不用琢磨如何积攒钱財脱离苦海。 在这里,一切的一切,都由她自己做主。 这种感觉,对於自幼在醉风楼严苛管束下长大的如诗来说,简直让人沉醉。 而这一切,无疑都来自於那位“”韦公子。 本来就对胡惟庸情根深种的如诗,到这边住了几天以后,算是彻底放心了。 她现在无比、无比地篤定,这就是她想要的日子,也是她能想到的,有关於自己的,最好的归宿。 胡惟庸刚踏入房门,如诗便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去。 这处虽是他的外宅,但日常所需一应俱全,无须担忧。 胡惟庸一边听著如诗兴致勃勃地讲述近日里小院的琐事,一边享受著厨师精心准备的佳肴。 一口肉,一口酒,再瞧一眼身旁的如诗忙前忙后地斟酒布菜,这日子过得真是愜意。 夜深人静,如诗精神饱满,孜孜不倦地探索著新样。 胡惟庸难得在单人竞技中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一交手才发现,如诗天赋出眾,且近期还钻研了不少新技巧。 一开场,如诗便展现出了胡惟庸从未见识过的新姿態,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胡大老爷毕竟是情场老手,稍作调整便全力反击,试图扭转局面。 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外掛”助阵。 因此,儘管前半场双方势均力敌,但到了下半场,胡惟庸便占据了上风。 次日清晨,胡惟庸睁开眼,看到身旁的如诗依旧沉浸在睡梦中,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便得意地笑了笑。 古人云“食色性也”,这日子就该是吃肉、喝酒、享受生活,才算得上真正的生活。 虽然昨晚过得很是尽兴,但看了看天色,胡惟庸不由得撇了撇嘴,今日怕是又要迟到了。 不过,他对此並不太在意。 只要正事不耽误,隨著他“咸鱼”的名声越来越广,无论是同僚还是朱元璋,都会逐渐习惯的。 况且,他还巴不得朱元璋一怒之下撤了他的官职呢。 至於礼部尚书?那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胡大老爷行事,岂容这等小辈置喙? 胡惟庸刚起身穿衣,如诗便迷迷糊糊地醒来。 看著床边的胡惟庸,如诗娇嗔道:“老爷,院试就要到了,你可別忘了功课呀!”在如诗看来,自家老爷样样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功名在身。 但这可不行。 若无功名傍身,纵有金山银海,又有何用? 如何能守住? 莫说朝堂上的那些显贵,就连衙门里的一个小吏,都能仗著权势欺凌几番。 若是遇上心狠手辣之人,轻则破財消灾,重则家破人亡。 如诗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她可不想刚刚尝到甜头,就落得顛沛流离、困苦不堪的境地。 因此,她如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胡惟庸的科举上。 胡惟庸听如诗这么一说,才猛然想起。 哦,自己还未在如诗面前表明身份。 在如诗眼里,自己大概就是个年近半百、家底丰厚却屡试不中的老才子吧。 不过,这样也挺好。 若真表明了身份,恐怕如诗的態度也会有所变化。 於是,胡惟庸整了整衣衫,笑著隨口应道:“院试嘛,倒也不算太难。” “不过,如诗啊,老爷我这般拼命上进,你可有什么奖励?” “有了奖励,说不定老爷我还能多几分动力,多几分把握呢!” 如诗一听这话,顿时如一条灵巧的美女蛇般,起身后一双玉臂环住了胡惟庸的脖子,双腿也缠绕在他腰间。 她那饱满、水润的樱唇凑到胡惟庸耳畔,吐气如兰地轻轻呢喃道:“老爷~昨儿夜里,奴家那些小把戏,您可还喜欢?” 胡惟庸虽是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但他色得坦荡、理直气壮,於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喜欢!以后继续发扬!” 如诗嚶嚀一笑,轻轻含住胡惟庸的耳垂一咬,感受到胡惟庸浑身一颤后,才笑著轻声道:“那……若是老爷院试顺利,奴家便再想想办法,琢磨琢磨老爷的喜好,给您再来个小把戏,如何呀?” 胡惟庸一听,乐了。 穿到一半的衣服也不管了,反手捏住背上那光滑细腻的肌肤,听得背后娇哼一声后,乾脆转身往床上一倒。 他揽著眼前那虽披头散髮、睡眼惺忪、慵懒不已,却愈发显得娇媚勾人的小妖精,胡大老爷莞尔一笑:“小妖精,若是你今儿表现得让老爷满意,那老爷我有十成把握拿下那院试,你看怎样?” 如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隨即双臂紧紧环住胡惟庸的脖颈,红唇如雨点般落在他的脸上。 “老爷啊…奴家这一生的希望,可都寄托在您身上了!” “您若是飞黄腾达,奴家岂不是要欢喜得晕过去?” “所以啊,奴家的心肝皮肉,都是您的!” “奴家啊,就是您嘴边的一道鲜嫩小菜,您…要不要尝尝呢?” 听著这甜腻的话语,胡大老爷嘴角微扬,露出一抹笑意。 这道小菜,老爷我定要尝个够! (本章完) ------------ 胡大老爷这边正逍遥自在,快活无边。 可胡府里,胡仁彬、胡馨月兄妹俩,却只能规规矩矩、一笔一画地抄写《论语》。 然而,胡家上下老少都未曾料到,此时此刻的皇宫中,大明最有权势的几人,正琢磨著胡府的事情。 “標儿,咱给你选了个太子妃,你觉得如何?” 朱標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恭敬地答道:“儿臣並无异议,全凭父皇做主!” 朱元璋虽然早已料到儿子不会拒绝,但真正听到朱標的回答后,心中还是颇为欣慰。 他点点头道:“你放心,咱不会隨便往你东宫塞人。” “更何况,你东宫的太子妃,將来可是要当皇后的,咱岂会马虎?” “这次,是你母后看中后,跟咱商量了一下,我俩都觉得不错,这才指给你的!” 朱標其实早就明白,自己的婚姻只能由父皇、母后决定。 他並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恪守礼法的他,深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道理。 更何况,身为大明太子,他的婚姻早已不仅仅是举案齐眉、传宗接代那么简单。 因此,对於朱元璋为自己指定太子妃,他毫无异议。 而且,如今的东宫也確实缺少一位女主人。 虽然宫中有侧妃,也有內侍、宫女,但没有一位女主人当家,终究有些不妥。 朱元璋这一安排,倒是为他省去了不少麻烦,挺好! 朱標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朱元璋心情愉悦,开始盘算另一件事。 那就是胡馨月被退婚的名声问题。 以前,胡馨月退不退婚跟他毫无关係,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虽说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他暗示李善长去办的。 胡惟庸也是他倚重的心腹忠臣。 这一闹,直接把李善长和胡惟庸这两位淮西重臣搞得老死不相往来。 可……那又怎样? 甚至可以说,这本就是他的目的! 他是乐见其成的! 但如今不行了! 胡馨月要成为他的儿媳妇,成为太子朱標的续弦、太子妃,將来更是一国之母、皇后。 朱元璋怎么可能容忍胡馨月还背负这么一个污点? 胡馨月的相貌、身段、人品、心性、学识各方面如今已经让他和马皇后满意了,那剩下这点小问题,也必须解决。 他家胖儿子要娶媳妇儿,就不能有一点问题。 至於怎么解决? 呵呵,朱元璋有一个本事。 那就是,他极其擅长解决製造问题的人! 说白了,这事儿他一定要干,还要干好,但他懒得亲自动手,那就乾脆找到源头。 把源头解决了,问题自然就不存在了。 简单! 粗暴! 但管用啊! 当即,朱元璋便吩咐宋利去叫李善长。 没错,这就是朱元璋琢磨出来的办法。 这事儿是你退婚闹出来的,那就由你来解决。 很不讲理! 但……李善长有拒绝的资格吗? 至於另一方,胡惟庸那边。 朱元璋这会儿压根懒得搭理。 在他看来,咱选你侄女儿当太子妃,你还能拒绝不成? 这特娘的可是板上钉钉的皇后坯子,將来要成为一国之母的。 傻子才不同意呢。 所以,就剩下李善长这边了。 等到李善长快马加鞭赶过来后,朱元璋劈头盖脸就问: “善长,当初你侄儿退婚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个內情来著?给咱说说!” 听到这话,李善长彻底懵了。 你虽是皇帝,但匆匆召我前来,就为了询问我侄子退婚的事? 况且,內情? 这能有什么內情? 不是你暗示我退婚,並让我与胡惟庸决裂的吗? 看到李善长一脸茫然的模样,朱元璋显得十分从容。 作为臣子,不是该给我背锅、收拾残局吗?否则,我给你的俸禄岂不是白给了? 朱元璋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皇后最近办了一场宴会。” “宴会上,她四处留意,偶然发现胡惟庸家的侄女在品行、学识、容貌等方面都相当出眾。” “她与我商议,觉得这姑娘给標儿续弦,成为东宫太子妃似乎挺合適。” “我思来想去,也觉得不错。” “这不,就找你来问问。” “当初你侄子与胡惟庸家的侄女订了婚,后来却稀里糊涂地退了婚,其中究竟有什么隱情?” 听完朱元璋这番“厚顏”的话,李善长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不是! 我按照你的指示退婚,並与胡惟庸断绝关係,已经在应天府和淮西勛贵中闹得沸沸扬扬。 现在你的意思,是让我再想办法把这退婚的责任从胡馨月身上揽到自己头上? 这样一来,当初我退婚岂不是白费功夫? 到头来,你什么事都没做,胡惟庸的侄女要当太子妃了,我侄子不但没了媳妇,还要背黑锅? 里里外外,就我老李家吃亏了? 李善长越想越气愤。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朱元璋那张面无表情的老脸,以及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时,心中那股怒火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差点忘了,这可是朱重八啊! 那个手下从不留情,敢杀就敢埋的朱重八。 要是真得罪了这个煞星,老李家恐怕就没有未来了。 第55章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善长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低声说道。 “陛下,之前城里有些谣言,说我侄子李佑上门找胡惟庸家的侄女退婚,其实是误传。” “实际情况是,我那侄子顽劣不堪、紈絝成性,因此胡惟庸带著侄女来我家退婚。” “这就是我侄子婚事的了!” 朱元璋闻听此言,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笑意,微微頷首道: “原来如此!此事岂能隱瞒?” “可不能耽搁了胡惟庸家那闺女的婚事啊!” “善长,你明白朕的意思吧?” 李善长抬头瞥了朱元璋一眼,面带苦涩地点了点头。 “臣明白!” (本章结束) ---------- 午后,经歷了与妖魔的生死较量,又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后,胡惟庸终於神采奕奕地从自己的小院中走了出来。 沐浴在温暖的春日阳光下,胡惟庸不禁展顏一笑。 “这才是生活啊!” 他回头望了望街角的小院,满意地咂了咂嘴。 这小小的天地,儼然成了他的私人乐园。 不说別的,单是每次来到这里都能尽情享乐一番,就足以证明他费的金钱和精力是值得的,尤其是將如诗安置在此处。 而且,如诗这个女人,与府上的那些女子截然不同。 她完全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把他当作一个家境殷实、尚未取得功名的老学子。 或许,在如诗眼中,他这个年近五十却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的“老帅哥”,只要这届科举能取得功名,那绝对是上佳的婚配对象。 正因为如此,如诗在服侍他时,那份热情简直无法形容。 关键是,没有身份的束缚,如诗的样层出不穷。 而府上的那些女子呢?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她们虽然也想著爭宠、献媚,但终究因为身份的限制,胆子放不开。 只能被动地等待,不像如诗,本身条件优越,还一心想著如何与他互动。 这就有趣了。 就凭这一点,他胡大老爷的那点钱和心思,绝对值得。 毕竟,他胡惟庸,好色得明明白白。 抬头再次看了看太阳,胡惟庸想著反正已经迟到了,乾脆慢悠悠地走去上班。 他背著手,悠閒地踱步到礼部,原本打算直奔自己的小院继续摸鱼。 没想到,还没走到小院,就听到一旁的职房里,几个小吏在低声议论。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那位胡大人家的侄女退婚的事,居然又出了新状况!” “啊?又有新变故?能有什么变故?不是李相带著他的侄子来退婚了吗?难道是反悔了?” 胡惟庸一听自己的名字,立刻停下脚步,左右张望了一下,悄悄地往旁边的角落挪了几步。 不得不承认,这个话题確实勾起了他的兴趣。 他也想弄明白,明明已经过去的事情,为何又起。 而且似乎还是新样? 细说! 咱老胡还真挺感兴趣! 果然,感兴趣的不仅仅是胡大老爷,职房里那些消息不太灵通的小吏也对胡大老爷这些大人物的八卦充满好奇。 这不,在一番让麻的奉承和端茶倒水之后,之前说话的那位年纪稍大的书吏,得意洋洋地开始讲述他的消息。 “嗨,这事儿別说你们,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愣住了!” “我问你们,之前咱们听到的消息,是不是李相带著他的侄子,亲自跑到胡府退婚?” 眾人听了,忙不迭地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是啊!我当时听到的也是这个,可没想到,今天早上我吃早点的时候,碰到我姨夫了,他告诉我一个新消息……” 年纪大的书吏说到这里,美滋滋地喝了口茶,这才在眾人伸长脖子、满脸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说道。 “我那姨夫虽然只是兵部一个小小的主事,但在兵部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个老油条了。” “他的消息,向来不会空穴来风。” “这不,这事儿就是他告诉我的。” “他说啊,其实李胡两家的亲事確实是断了,但不是李家跑到胡家退婚的,而是胡家那位胡大人直接打上门去李家退婚的!” “啊?” 一眾书吏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灵魂般的惊呼。 他们实在无法相信,那位整天在礼部摸鱼、晒太阳的胡大人,居然还有这等威风时刻? 即使他们都知道这位爷曾经是堂堂大明丞相,他们也难以相信。 “不是,张兄,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不是弟弟我看不起胡大人啊,那胡大人怎么就敢在丟了丞相之位后,衝著现任丞相家退婚的?” “还打上门去?” “图啥啊?凭啥啊?” 这个问题一出,一眾书吏不约而同地再次点头。 虽然结果都是退婚,但谁先提出,其中的差別可大了。 因为被退婚的一方,无疑会被视为被嫌弃的对象。 那样的名声,可就毁了。 胡惟庸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那位年长的书吏却冷笑了一声。 “你们懂什么?我当初也被搞糊涂了,但经过我姨夫的解释,我才明白。” “来,我来给你们讲讲。” “第一,胡大人不是被贬也不是失宠,而是因病辞官的。 所以,他在陛下心中一直是心腹重臣,这点你们承认吧?” 眾人连忙点头,这事儿大家都清楚。 “其次,李相虽然当了丞相,但那又怎样?” “胡大人在陛下那儿依旧受信任,而且深居简出,根本不参与朝廷事务。” “我们不管胡大人是以退为进还是看破红尘,反正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李相想拿捏胡大人也无从下手。” “所以,最后胡大人直接上门翻脸了,李相再生气,又能拿胡大人怎么办?” “说得好像谁没当过丞相似的,谁比谁强多少啊!” “只不过,李相在位,所以之前传出的消息是李相上门退婚。” “可终究纸包不住火啊,时间一长,就暴露了!” “各位同僚,这下明白了吧!” 胡惟庸听到这里,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这事儿,不太对劲啊。 作为当事人,他比谁都清楚其中內情。 可怎么就传出这种消息了呢? 关键是,那可是李善长! 还未垮台的李善长、大明左丞相! 谁有胆量公然造他家的谣? 不过,胡惟庸什么都没说,即使有人兴致勃勃地问起此事,他也闭口不谈。 结果,两天过去,这消息越传越离谱。 甚至有人说李佑行为不端,胡惟庸看不下去,才亲自上门退婚。 这么一来,胡馨月的名声反倒彻底逆转了。 (本章完) ------------ 胡惟庸从不自詡为善人。 贪財好色、贪生怕死、好吃懒做…… 虽非大奸大恶,却也与好人无缘。 更別提他常在背后算计这个、谋划那个。 即便是他这般老谋深算之人,这次也有些摸不著头脑。 天哪,外头这些人是不是活腻了? 竟敢如此不把李善长放在眼里。 他们口无遮拦,四处散播流言,难道不怕李善长翻脸? 要知道,李善长在朱元璋面前虽如孙子般恭顺,但在外头,面对常人乃至其他重臣,却是威风凛凛。 他不仅是丞相,手握大权,朝野上下响应者眾多,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李善长已是淮西派系的真正领袖。 在胡惟庸明哲保身、闭门谢客后,淮西派系的力量几乎全集中在了李善长手中。 这些人若分散开来,或许並不起眼,不过是六部中隨处可见的官员。 但若抱团,其能量恐怕连朱元璋也得三思。 正因如此,胡惟庸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敢如此大胆? 他本能地闭上了嘴,打算静观其变。 他並不害怕,除了朱元璋那个手握屠刀的皇帝,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但不怕不代表他愿意踩坑。 胡惟庸总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蹺。 结果这一等,却等来了一个让他更加困惑的局面。 李善长竟未出面澄清,反而任由其侄子李佑的名声一落千丈! 看到这一幕,胡惟庸彻底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李善长那老狐狸也变得如此老实了? 就在胡惟庸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宋利笑眯眯地来到了他的府上。 “胡大人,陛下请您入宫覲见。” 若是早些时候,听到宋利这番话,胡惟庸恐怕会头皮发麻、腿肚子直打颤。 但如今他已多次进宫,与朱元璋、朱標父子当面交谈过几次,渐渐也就习惯了。 尤其是进献了土豆之后,胡惟庸的信心也愈发的充沛了。 这不,前往宫中的路上还能与宋利谈笑风生。 宋利面色如常,心中却是震惊不已。 这位大人怎会如此“不拘小节”? 难道就不怕落下结交內侍的罪名? 殊不知,胡惟庸压根没考虑那么多,纯粹是找个伴儿打发路上的寂寞罢了。 况且,谈论的並非宫中秘事,反倒是官场上的小道消息。 这又何来忌讳之说? 胡大人素来行事稳重,岂会如此不智? 此次会面,朱元璋特意安排在奉天殿后的华盖殿。 此地,乃是朱元璋这位工作狂的居所。 他平日里日理万机,难得涉足后宫,乾脆便在此棲身。 故在此接见胡惟庸,实则是把他视作亲信。 “臣胡惟庸叩见陛下。” “惟庸,起来吧,你我何须这般客套!” 听到朱元璋这热情的招呼,胡惟庸口头上连连致谢,心中却瞭然。 老朱此人,时而喜怒无常,若真是毫不拘礼,只怕他立马翻脸,隨后伺机整治你。 因此,素来稳重的胡大老爷始终恪守规矩。 待朱標继位后,或许还能稍加放鬆。 至於朱元璋面前,还是谨言慎行为上。 暂且不论胡惟庸內心的暗忖,君臣二人旋即展开了一番既客套又必不可少的敘旧。 回顾往昔岁月,感慨今朝盛世太平,讚扬胡大老爷的功绩,拍拍老朱的马屁…… 这些,自然都是题中应有之义。 一时间,华盖殿內君臣融洽,笑声不断。 然而,胡惟庸的警觉却逐渐攀升至顶点。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老朱此人,可不是那种閒来无事拉家常增进感情的主儿。 这絮叨了半天,还未切入正题,究竟是多大的麻烦? 不妙!不妙! 就在胡惟庸纠结得百转千肠之际,朱元璋终於道出了今日的正事。 “惟庸啊,有件事,咱想与你商议一二。” “是这般,標儿原先的太子妃常氏,生下雄英后便仙逝了。” “东宫这些年一直缺少个女主人,我和皇后一直为此忧心忡忡。” “正好,皇后对你那侄女颇为中意。” “咱们本就是多年的兄弟,你们家的家风,我也放心。” “所以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商量一下,怎么把这事儿办得圆满些。” 胡惟庸听朱元璋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隨后恍然大悟。 第56章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人了 全明白了! 他终於明白为何今日朱元璋一反常態地对他和顏悦色了。 更明白了为什么之前侄女退婚的事情会突然生变,流言四起。 也明白了李善长吃了亏却一声不吭的原因。 原来这一切背后都是朱元璋在搞鬼! 也是,只有朱元璋能让李善长哑口无言。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朱元璋夫妇为何偏偏看中了他的侄女? 按理说,朱標应该与吕氏结亲才对。 怎么绕来绕去,居然绕到他家来了? 真是令人头疼!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胡惟庸的计划。 太子妃可不是隨便谁都能当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真按朱元璋的安排来,岂不是吕氏要变成胡氏了? 这样一来,將来朱允炆岂不就成了他的侄孙了? 天吶……这个消息真是让人震惊不已。 老朱这两口子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个主意的? 他本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怎么偏偏被卷进这种事里了? (本章完) ------------ 胡惟庸看著朱元璋那笑眯眯的表情,心里其实有些尷尬。 因为他刚刚確实有些心动了。 毕竟,只要他点头,他立刻就能成为朱標名义上的岳父。 至於胡馨月的未来,更不必多说。 太子妃啊,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这门亲事虽说不直接当皇后,但也差不了多少。 胡惟庸心中盘算著,只要自己点头答应,將来的皇位无论是传给朱雄英,还是胡馨月所生的儿子,自己都能捞到好处。 作为朱元璋的老臣,朱標的长辈,实际上的岳丈,等到皇孙继位,自己的资歷將是何等的深厚? 再加上与皇孙的亲近关係,这让胡惟庸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觉得自己稳如泰山。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突然想起了朱標的短命。 歷史上,朱標英年早逝,虽说可能有些內情,但终究改变不了他身体底子差的事实。 要是真把胡馨月嫁过去,她岂不是要早早守寡?这不是把自家侄女往火坑里推吗?想到胡馨月將来独守深宫的悽惨模样,胡惟庸浑身一个激灵。 不行,这事绝不能干。 想到这儿,胡惟庸立刻向朱元璋躬身行礼,说道:“臣感谢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厚爱,也替臣那不成器的侄女谢过两位的看重。” “只不过,臣这侄女容貌、身段都不算出眾,心性、学问也只能算一般,唯独孝心还算不错。 如此平庸之人,臣实在不敢高攀天家。” “东宫乃是国之储君,太子妃更是將来的一国之母,臣万万不敢儿戏。 因此,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胡惟庸这话一出,朱元璋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居然拒绝了? 朱元璋怎么也没想到,胡惟庸会拒绝这门亲事。 毕竟,他可不是让胡馨月进宫当个宫女或者普通嬪妃,这可是大明的太子正妃,將来妥妥的皇后啊!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是谦虚还是脑子不清醒?朱元璋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这究竟是怎么想的? 胡惟庸已经把所有该说的话都说了。 朱元璋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整个华盖殿內,瞬间陷入了一片难以言喻的沉寂。 一旁的宋利也愣住了。 他有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人了? 最关键的是,作为朱元璋身边的內侍总管,他太清楚朱元璋之前为这件事做了多少准备了。 更何况,他手底下有一支规模不大却极其隱秘、忠诚的队伍,知道不少。 之前李善长听从朱元璋的吩咐,自打耳光地散布胡惟庸反悔退婚的消息。 这些消息中,有不少都是宋利手底下的人传播出去的。 毕竟他也担心李善长表面答应,背地里反悔。 可以说,朱元璋为了胡惟庸这个侄女,也是他看中的儿媳妇,直接驳了现任丞相的面子。 而这一切,只是为了让他儿媳妇能毫无瑕疵地嫁进来。 甚至,在跟胡惟庸开口之前,朱元璋、马皇后、朱標,这三个大明最尊贵的人,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 可以说,朱元璋已经做到了他能做的一切。 然而,偏偏在最不该出问题的地方,出了问题。 宋利看著眼前这一幕,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天爷,谁知道皇上暴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自己可千万別撞在枪口上。 朱元璋虽然不好对胡惟庸发火,但绝对不会在乎一个老太监的性命。 就在宋利躲在一旁,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时,朱元璋略带为难地说道: “呃,惟庸啊,要不,这事儿你再考虑考虑?” “標儿虽然胖了点,但人品、学识什么的,绝对没得说。” “你以前也当过他的老师,你应该知道的!” 显然,朱元璋误会了。 在他看来,胡惟庸这是在嫌弃他那胖儿子啊! 要是別人有这种想法,朱元璋当场就得把那人全家送上刑场。 可偏偏这人是胡惟庸。 他的老兄弟、老臣子,还是刚刚立下进献仙粮大功的胡惟庸! 胡惟庸一听朱元璋这话,心里顿时一紧。 完了完了! 如果朱元璋误以为我轻视他的儿子,这罪名可就非同小可了。 胡惟庸的头脑飞速运转,急忙开口回应。 “陛下何出此言?” “臣怎敢对太子殿下有不敬之心?” “殿下在为人处世和监国理政方面的表现,臣已观察多时。” “故而,臣心中自有分寸。” “方才臣婉拒侄女入皇室,实在是觉得她配不上太子殿下。” “太子妃之位关乎大明国运,岂能儿戏?” “臣那侄女,的確难以胜任,恳请陛下明察!” 朱元璋见胡惟庸坚持如此,心中已然明了。 看来,胡惟庸是真心不愿將侄女嫁入皇家。 不论內情如何,总之这件事暂时是无法推行了。 毕竟,东宫择妃並非强抢民女,总需双方情愿才行。 正如胡惟庸所言,这已非两家或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私事,而是牵涉大明江山社稷! 想到这里,朱元璋顿感头痛不已。 唉,自己也是一时糊涂。 怎就认定了胡惟庸那倔强之人的女儿呢? 这下可好,事后如何向皇后和標儿交代,还真成了麻烦事! (本章完) ------------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若谈论的是国事,无论朱元璋和胡惟庸君臣二人如何不情愿,都不得不继续。 但如今涉及的是私事,且已陷入僵局,无法继续。 这场谈话自然也就结束了。 看著胡惟庸恭敬告退的身影,朱元璋久久沉默。 良久,他目光空洞地望向前方,问道:“胡惟庸可曾为他那侄女物色过人家?” 宋利虽知朱元璋並未看向自己,仍恭敬地躬身答道。 “回皇爷,据奴婢手下探查,……” 近期,胡家那位除了陪同胡大人前往寺庙上香以及出席皇后举办的宴会外,未曾有其他外出活动。 至於胡大人本人,同样鲜少露面,未见其与他人討论子女联姻之事。 宋利將这些信息匯报给朱元璋后,朱元璋再次陷入了沉思。 有了这些信息,他心中稍感宽慰。 原本他还担忧胡惟庸已为胡馨月物色好了人家,因而看不上自己儿子。 若果真如此,不论旧日情谊还是功勋,朱元璋都將铭记胡惟庸的过失。 然而现在看来,胡惟庸之前的言辞似乎更为可信。 正当华盖殿內寂静无声之时,通报传来:“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哦?皇后?快请!” “遵命!” 马皇后步入华盖殿,环顾四周后,惊讶地问道:“重八,惟庸何在?” 朱元璋脸色一沉:“他已经离开了!” 马皇后一愣:“走了?婚事谈妥了?” 朱元璋的面庞更加阴沉,不悦地哼了一声:“他觉得自家侄女配不上咱们家,我刚提起,他就回绝了!” “啊!?” 马皇后显然未曾料到这样的局面,她先前甚至未曾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那么,重八,惟庸是否是在谦虚?” 朱元璋不耐烦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又问了他一次,他仍然拒绝。” “至少目前看来,他真的不希望他侄女嫁入我们家!” 说到这里,夫妻二人陷入了沉默。 原本一件势在必得的事情,在他们意想不到的环节上出现了问题。 接下来如何应对,他们需要深思熟虑。 朱元璋夫妇的烦恼与感慨,与胡惟庸並无关係。 此时,他已回到自家府邸。 坐在书房中,胡惟庸手捧一杯热茶,开始回顾今日的言行举止。 然而,越想越觉得头疼。 哎呀,今天確实有些衝动了。 毕竟,如果胡馨月嫁给朱標,未来自己无疑会更加安稳无忧。 然而,自己却因为不愿让小姑娘將来守寡,竟然真的拒绝了朱元璋的提议。 这一举动,实在与平日的自己大相逕庭。 以往的自己,总是千方百计地远离朱元璋,或是儘量低调行事,努力维持良好的关係。 可今天呢? 自己不仅直接回绝了朱元璋的建议,让他有些难堪。 更重要的是,按照自己一贯自私、谨慎的作风,本应毫不犹豫地接受老朱的联姻提议。 那才最符合自己的性格。 结果…… 唉,说起来真是令人感慨。 不过,换个角度想,走到这一步,小侄女的命运已经与过去截然不同。 歷史上,她曾因李善长的案子而早早离世。 如今,却差点成为太子妃。 从这一点来看,自己的出现確实改变了胡氏一族的命运。 想到这里,胡惟庸微微一笑,轻抿一口茶,感受著温热的茶水从口腔缓缓流入胸腹。 以后胡馨月的路,就让她自己去琢磨吧。 无论是嫁给普通人,还是在家做个老姑娘,都无所谓。 只要她平安、快乐,就够了。 想通这一点,胡惟庸长嘆一声。 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能为胡馨月做的,也就这些了! 拋开今日的烦心事,胡惟庸看著略显空荡的书房,目光渐渐放空,慢慢品著茶。 可平日里最能让他静下心来的书房,今天却不知为何,反而让他感到心浮气躁。 他放下茶碗,隨手拿起一本从书坊买来的话本。 可看了不到三页,便隨手丟在一旁。 不行,还是烦躁! 胡惟庸总觉得今天在皇宫里与朱元璋的那番正面交锋,太过惊险。 当时並不觉得,可如今离开皇宫,安稳下来,反倒感到后怕。 这种感觉让胡惟庸觉得一股邪火直衝脑门。 想到这里,胡惟庸乾脆一摆手,直接溜出了府。 如今的胡大老爷,终於想起自己是个有外室的时髦人士了。 家里待得不开心,那就去外室那里找点乐子吧。 路过那座如诗般的小院,刚踏入门口,便被闻声而来的如诗紧紧抱住。 “老爷,您来了!” “嗯,有点疲惫,到你这儿来放鬆一下。” 胡惟庸从未向如诗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会將內心的状况全盘托出。 然而,如诗自小在青楼长大,早已练就了一双洞察人情的慧眼,见惯了世间百態。 因此,她只需一眼,便察觉到自家老爷多半是遇到了烦心事。 否则,他不会表现得如此无精打采。 第57章 棋逢对手,將遇良才 越是如此,如诗心中越是欢喜。 因为老爷心情不佳时还愿意来找她,显然是將她视为亲近之人。 想到这里,如诗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凑近胡惟庸耳畔,轻声细语道:“老爷,您今日既然累了,不如让奴家盪鞦韆给您解闷吧?” “嗯?盪鞦韆?陪我玩?” 胡惟庸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料,如诗娇媚一笑,轻声道:“对啊,奴家盪鞦韆陪您好好玩一会儿!” “不过啊,奴家这鞦韆,不在院子里,而是在床上哦!” 一听这话,胡惟庸顿时眼前一亮。 好一个盪鞦韆。 (本章完) ------------ 江湖中曾有传闻,洞玄子三十六式散手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那些真正的高手,早已不拘泥於固定的招式了。 就如如诗这般,出身於老牌大派醉风楼,本就是见多识广之人。 再加上她天赋异稟,又遇上了胡惟庸这样能与之匹敌的好对手。 正所谓,棋逢对手,將遇良才! 在经歷过胡惟庸这段时间的“开发”后,如诗本著投其所好、愈战愈勇的思路,结合自己在“门派”醉风楼的多年阅歷,精研技艺,大胆创新。 於是,又有了新招式。 盪鞦韆! 这个盪鞦韆,自然与一般的盪鞦韆有所不同。 胡惟庸看著床榻上那从最上面的床架垂落下来的两根红绸“鞦韆”,顿时眼前一亮。 乖乖,这东西他虽然没见过,但早已耳闻其大名了。 这东西在他前世算得上是他难得的一个“青楼遗憾”了。 那时候,他经常跟著老板、客户,还有一帮子志趣相投的朋友混在一起,没少听他们吹牛。 尤其是老板提起当年莞式服务的种种標准,听得他心痒难耐。 可偏偏,等到他们这帮人有能力、有体力、也有財力的时候,那地方却没了。 老板的吹嘘让胡惟庸对那儿的各种“样”心生嚮往。 胡惟庸一直觉得自己算不上坏人。 毕竟,他不过是个钱享受標准服务的普通人罢了。 顶多就是和那些姑娘谈了几个小时就分手的“恋爱”而已。 不渣、不骗,也没有爱恨纠葛,就是单纯的服务与被服务的关係。 多简单! 可惜,生不逢时,那地方早已不復存在。 这成了胡惟庸心中念念不忘的遗憾。 没想到穿越到大明后,这个遗憾反倒被圆满了。 而且,还是专门为他一人量身定製的超级vvvvvip版! “哈哈哈哈,好一个盪鞦韆!” “如诗,你还真是会给我惊喜!” “来战!” 胡惟庸兴奋起来。 隨著一声“来战”,二人之间的新一轮较量再次开始。 在红绸的加持下,如诗飞天遁地,开场就来了一场震撼的飞行大戏! 其中的滋味,怕是只有痛並快乐著的胡惟庸才能体会了。 好在他也不是普通人。 有系统外掛的支持,外加一颗麒麟肾加持,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拿出真本事。 这一战,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头一回有些气喘的胡惟庸,看著满头大汗、鬢角和额头的头髮都被汗湿贴在肌肤上的如诗,笑著问道: “娘子,如何?” “为夫这一手应对你的盪鞦韆,可还算过关?” 如诗媚眼一挑,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隨后嫵媚一笑: “老爷……这才上半场呢。” “奴家可没说就只有一架鞦韆!” “等熬过下半场,咱们再论输贏,如何?” 胡惟庸目瞪口呆地看著如诗: “你……还准备了另一架鞦韆?” “这只是上半场?” 胡惟庸心中一惊,不禁暗自感慨。 他这辈子见多识广,听闻过无数样。 可真真正正亲眼目睹的,却没有几个。 因此,他的见识或许还真比不上如诗,这位从小在烟之地长大的魁。 胡惟庸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鞦韆的玩法能称之为“下半场”。 这让他怎能不感到讶异? 如诗轻笑一声,娇媚地在胡惟庸胸前画了个圈,柔声说道: “那……老爷要不要去试试呢?” “奴家早就吩咐过了,今晚谁都不许出来哦!” 胡惟庸一听,心中一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似乎……很啊。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仅凭这一句话,他便大致猜到了如诗的心思。 正因为猜到了,他心中既有惊讶,又有窃喜,更多的则是蠢蠢欲动。 如诗再次轻笑,手指在胡惟庸胸前轻轻一划,伸出舌尖在唇边一舔,媚眼如丝地低语道: “老爷,奴家等著你呢!” “来啊!快活啊!” 胡惟庸再也按捺不住,一声低吼,彻底化身为狼。 他抱起如诗,將她双腿盘在自己腰间,一屁股坐在了早已准备好的鞦韆上。 隨后,两人便开始了属於他们的户外时光。 说实话,在户外盪鞦韆並不方便,多少有些束手束脚。 但正是这种束缚,反而增添了几分。 那种既紧张又期待的感觉,让胡惟庸彻底沉浸其中。 最终,凭藉系统赋予的能力,胡惟庸勉强小胜一局。 看著如诗瘫软在床榻上,胡惟庸心中一片寧静。 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烦恼?根本不值一提。 此刻的他,仿佛成了圣人。 胡馨月也好,朱元璋也罢,都与他无关。 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最重要的是,享受当下。 而这,也正是胡惟庸的初心。 他来到这里,有了系统傍身,不是为了忧国忧民、为宰作辅的。 明初即便没有他,依然会蒸蒸日上,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保住性命,安稳度日,便不枉来大明这一遭了。 至於其他,隨缘吧。 想到这里,胡惟庸觉得整个人都轻鬆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 一旁的如诗好不容易平復了呼吸,凑到胡惟庸怀里,轻声问起了她最关心的事。 “老爷,院试就在眼前,您可有把握?” “奴家听说这一届恩科特別难考呢!” “奴家如今可就指望老爷您了!” “您觉得这次能考中秀才吗?” 胡惟庸听了这话,心中一动。 他倒也没好意思直接说別人的秀才功名都是他给的。 毕竟如诗不过是个见识过市井黑暗、社会险恶的小女子,只是为自己的將来求一份保障罢了。 因此,暂时还未暴露身份的胡惟庸直接拍著胸口答道: “娘子放心,此事绝无差错。” “那秀才功名对老爷我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 (本章完) ------------ 在如诗这里的这一夜,对胡惟庸来说,是放鬆的一夜,也是享受的一夜。 对他来说,这处隱姓埋名置办的外宅,就像是一个充电站。 每当他“电力不足”时,只要到这里走上一遭、过上一夜,总能神清气爽地恢復正常。 这不,一大早,整个人都觉得轻鬆了不少的胡惟庸,吃过早餐后,悠然自得地背著双手,慢悠悠地回到了胡府。 此时正坐在正堂里吃早饭的胡馨月、胡仁彬一见胡惟庸,立刻规规矩矩地站起来问好。 胡惟庸也没为难他们,趁著这会儿心情不错,连胡仁彬这个逆子都顺眼了不少。 衝著二人笑了笑,摆了摆手后,胡惟庸笑眯眯地去了后院。 留下兄妹二人面面相覷。 “我爹居然冲我笑了?” “呃,堂哥,难不成你想一大早就挨一顿揍?” 一听堂妹胡馨月这番话,刚刚还有些上头的胡仁彬顿时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算了,就当他爹今天失心疯了吧。 吃饭! 老老实实吃饭,吃完看书去! 胡惟庸缓步来到后院正房,洗漱完毕,换上一身乾净衣裳后,再次踱步至前院。 他吩咐胡义准备马车,以便自己前往官府办公。 一路上,胡惟庸不禁回想起昨日朱元璋提及想让自己的小侄女胡馨月成为太子妃的事。 虽然昨天他已经当面婉拒,但这件事显然不会就此结束。 他思忖著,是否应该將此事告知胡馨月,毕竟她才是当事人。 然而,再三权衡后,胡惟庸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念头。 因为这件事背后的许多原因根本无法解释清楚。 难道他要告诉胡馨月,太子朱標的位置虽然稳固,但他的身体却不好,可能会早早离世?这样的话不仅难以启齿,更无法解释他为何会知道这些。 难道他要说自己不懂医术,却突然比宫中的御医还要厉害?这显然说不通。 想到这里,胡惟庸下定决心,此事暂时不对胡馨月提起。 他精神振奋地踏入礼部大门,一旁的礼部官员们见状,纷纷恭敬行礼,热情问候。 “见过胡大人!” “胡大人,早!” “胡相,近日可好!” 胡惟庸面带微笑,从容应对。 他心知肚明,这些官员们的態度之所以比以往更加恭敬,全是因为外界流传的那些传言。 果然,胡惟庸走远后,礼部的官员和胥吏们低声议论起来。 “真是没想到,胡大人曾经是丞相,还是陛下的近臣,我们之前竟然没看出来!” “谁能轻易看透这种大人物?他们可是谈笑自若、处变不惊的。” “是啊,他能一路坐到丞相之位,经歷的风雨可比我们多得多,哪会在意我们这些小人物。” “没错没错,他礼贤下士,完全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你看看那位李相,哈哈!” 不得不说,新的退婚流言对李善长的名声造成了沉重打击。 眾人无法理解,堂堂丞相为何会被人欺辱到如此地步。 照理说,身为丞相的李善长,除了当今圣上,还有谁能让他退避三舍?可偏偏他却被前丞相胡惟庸当眾打了脸,却一声不吭。 李善长越是沉默不语,那些流言蜚语就传得越凶。 虽然一般人不敢当面讥讽李善长,但他们却毫不掩饰对胡惟庸的追捧和崇拜。 在眾人眼里,胡惟庸才是真正的大佬——明明已经卸任丞相之位,却敢毫不客气地当面打脸现任丞相,甚至把对方的脸面踩在脚下,而对方还不敢吭声。 这让那些不明的官员们不禁高呼一声“胡相威武”。 事实上,就连胡惟庸自己也不便站出来澄清。 毕竟,这场舆论风暴的真正推手,是背后站著的朱元璋。 老朱的心眼可不大,昨天胡惟庸拒绝了他小侄女和胖儿子的婚事,已经让老朱心里不痛快了。 如果此时再把事情的抖出来,导致老朱的名声受损,胡惟庸可不敢想像老朱会怎么收拾自己。 於是,胡惟庸乾脆採取闭口不谈的策略,任凭別人如何试探打听,他就是不承认、不否认、不知道。 结果,他越是如此,眾人就越觉得事情就是外头传的那样,反倒让之前的“版本”显得不可信了。 按照官员们的逻辑,如果真是李善长带人去胡府退婚,胡惟庸怎么会那么淡定?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婚姻,更多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只要女方条件差不多,就算有些不合適,男方也会看在女方家世的份上勉强接受,反正只要能生孩子就行。 如果真的不满意,再纳几房妾室就是了。 因此,男方到女方家退婚的情况极少听说,反而是女方强势起来看不上男方的情况偶有耳闻。 第58章 这就有些棘手了 胡惟庸送走了一眾想听八卦的官员后,终於久违地忙碌了起来。 原因无他,院试就要来了。 这可是秀才的最后一关,作为主考官的胡惟庸,要想顺利办好这场考试,可不是光出个考题那么简单。 儘管院试的大小事务都有专人负责,但最终的拍板和责任的承担者,还得是他自己。 因此,隨著一眾办事官员手持文书、籍册如潮水般涌来,胡惟庸难得地在礼部忙碌起来。 这一忙,竟连中午的午休时间都被胡惟庸挤掉了。 这让许久未曾如此操劳的胡惟庸一时之间颇感不適。 他觉得自己像一头拉磨的驴,忙得团团转。 正是在胡惟庸和眾多官员的相继忙碌下,院试的日子也日益临近。 (本章完) ------------ 相对於忙碌的胡惟庸和一眾官员来说,参加了今科科举的学子们,反倒没有那么多心思。 毕竟,隨著院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便是,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复习,爭取一举通过院试这一关。 要知道,院试可是秀才功名的最后一关了。 娘的,乡试、府试都过了,就剩下这最后一关了。 若是哪位学子真的倒在这里,估计连吐血的心都有了。 因为一旦这里出问题,那意味著之前的两关又白过了。 到时候还是得重考。 因此,所有人不得不咬紧牙关,头悬樑、锥刺股地进行著最后的衝刺。 不怪学子们这般努力。 实在是,每当他们想要稍稍放鬆片刻时,之前县试、府试时的痛苦回忆便会冒出来提醒他们。 『別飘,这次还指不定出什么么蛾子呢!』 『你以为你很行了?其实你並不行!』 『你其实没多厉害,只不过恰好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你这,哪来的胆子去放鬆的?』 『……』 一句句自省的话,如同洪钟巨吕一般,一声声地响彻学子们的心头。 如此情况之下,学子们当即咬紧牙关、足不出户、挑灯夜战了起来。 这日子,自然是难熬的。 毕竟,这时候的读书,最难的不是死记硬背。 而是从各种书籍中找到一本没有错漏的版本。 说白了,你得找个大佬编纂、修订的注释版。 只有找对版本了,你才能確保自己学的东西是对的。 不然,很有可能你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最终学来的东西一到考场上一看。 嚯,这东西压根就是错的,一写上去准过不了。 那会儿,想哭都没地儿。 可偏偏,这种书,考试里全靠它撑著。 没了这些书,他们连经义的题都答不上。 更麻烦的是,这种书少得可怜,但凡有了,还都被人死死地藏起来。 毕竟谁都明白,拿出来就等於多了几个对手。 那还往外拿个啥? 被书撞了一下腰后,不管是磕头拜师还是砸钱买书,反正得弄到手。 还是老老实实看书吧。 只要过了院试,秀才的功名就稳了。 好歹也算个有功名的了。 可一想到那两关的题让人头皮发麻、浑身打颤,大家心里又觉得不踏实。 无数考生抱头哀嚎。 这才是个童子试啊。 他们原本一个个都觉得连会试、殿试都能拼一拼的。 结果现在一个童子试却让他们嚇得够呛。 这到底咋回事? 不过,考生里也有机灵的。 他们慢慢也琢磨出来了。 胡惟庸胡老爷搞事,也不是瞎折腾。 根据胡老爷后来自己说的解题思路,他显然不是要把考生们都逼死。 胡老爷可是费了心思去难为考生的。 从出题范围看,不算出格。 但从结果看,要是脑子不够用,肯定得栽个大跟头。 不管是县试时那个到现在都没搞明白用途的怪圈。 还是府试时那个被一些人称讚却被另一些人骂的“二”字题。 可以说,胡老爷的题真不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 隨著府试的“二”字题出来,不少文坛、士林的大佬反倒站出来了,旗帜鲜明地支持胡惟庸。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道正经的经义题。 但凡对经义熟悉一点,稍稍动动脑子,就知道这题只有一个破题思路。 那么,你连经义都没搞明白,还来考试? 考不上怪谁?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胡大老爷不仅没有错,反而是一个值得继续推广的榜样。 当时这种言论出现时,胡惟庸自己都感到惊讶。 他总觉得这些人是在说反话。 但后来经过几次面对面的交流,他才明白,原来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 慢慢一想。 哦,明白了。 这些人就像是辅导班的老师,同时也是教辅资料的编写者。 对於这些没有偏离原本內容的难题、怪题,他们当然要支持。 因为正是这些难题、怪题的出现,才能体现他们的价值。 说白了,不去他们的学院、不买他们的教辅资料,你怎么知道这种题? 虽然那只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但你不钱、不拜师,没有那个机会,谁会帮你捅破?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 这些搞辅导班和辅导资料的人,非常喜欢胡惟庸这种刁钻的思路。 不仅支持,还不断鼓励他胆子再大点,往深了搞、往难了搞。 一眾学长听到这些风声后,自然只能一边瑟瑟发抖地抱著书死啃,一边在心里不停地抱怨。 他们就不信了,只要把书里的符號和每一句话都记下来,还能答不上胡大老爷的题。 不过,正所谓蝴蝶振翅,颶风掀起。 学子们的闭门苦读,影响的不仅仅是他们自己。 这不,醉风楼的看著眼下稀疏的客人,整个人都鬱闷了。 奶奶个腿儿的,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当家魁如诗被人拐跑就不说了,反正当时她多多少少就做了这方面的准备。 只要醉风楼的生意还能继续,那就能源源不断地挣银子。 只要还能继续挣银子,那就好说。 一介魁而已,她既然能培养出一个如诗,那自然能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 魁而已,说白了,不还是慢慢养出来的嘛。 那些手段,哪个不是她当年一样样自己慢慢琢磨然后歷练出来的? 哼,如诗不就是学出来的嘛。 可眼下不行啊。 这些学子一个个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都不来醉风楼了。 奶奶个腿儿的,要不是亲眼看到那群学子不羈的样子,她差点以为他们都是正经人了呢。 怎么就不来了呢? 你们不来,老娘该从谁身上赚钱啊。 (本章完) ----------- “都怪那个该死的!” “你个没良心的穷鬼!” “怎么就把我家的宝贝闺女给骗走了呢!” “要么把人留下给老娘当招牌揽客,要么留下赎身银子啊!” “哪有就这样拐走的道理!” “你个没良心的穷鬼!” “咦,不对,老娘怎么记得那上次来的时候,似乎挺大方的?” “嘶……难不成那傢伙其实根本不差钱?” “那为什么非要跟老娘作对,把咱们的魁勾搭走?” “难道是根本没把醉风楼放在眼里?” “唔……老娘头疼啊!” 自言自语了半天,终究还是放不下。 毕竟如诗这一走,醉风楼的生意越来越差,这可都是在她心里插刀子啊。 那可都是白的银子啊。 想到这儿,她恨不得立刻画个圈圈诅咒那一番。 “哼,你不是要考科举吗?” “老娘就诅咒你永远考不上!” “哼,得罪了老娘还想有好果子吃?” “管你是哪家的少爷,你都不该祸害老娘的生意!” 这边诅咒“”科举不中。 也不知道这连目標都没找对的诅咒到底灵不灵。 要是灵的话,最后又会落到谁头上。 毕竟,胡大老爷可不用操心自己中举的事儿。 至於醉风楼? 不好意思,自从胡大老爷把如诗从里面拐走以后,他还真快忘了这地方了。 毕竟,他不过是个单纯的lsp罢了。 对方的魁,第一次正式上岗就被他糟蹋了,还悄悄带回了家。 那还记著这地方干啥? 就在醉风楼淒悽惨惨地觉得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另一边,解縉这会儿也有些头大。 没错,神童解縉,压根不指望金榜题名,只想混一混的解縉这会儿也慌了。 无奈啊! 他爹来信了。 『大绅吾儿,为父虽不奢望你高中状元,但……若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就別怪为父无情了!』 短短一句,却让解縉心惊胆战。 小时候调皮,他没少挨打。 可自从读书启蒙后,他不仅不再挨打,还时常得到父亲和族人的讚赏。 但……若连秀才都考不上,那位老父亲绝对不介意再给他点教训。 回想起小时候被打得痛哭流涕,小伙伴们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场景,解縉顿时热血上涌。 这画面想想都让人心惊。 不行! 绝不能重蹈覆辙! 举人、进士暂且不谈,这秀才功名,无论如何都得拿到。 想到这里,解縉就算外出游玩,也不忘隨身带上一本杂书。 这是为了即將到来的院试做准备。 在他看来,四书五经方面,但凡考的內容,他无一不精。 之前的“二”字题,不也是这样吗? 只要背得好,有点脑子就能答出来。 可若是考杂书上的內容呢? 他年纪小,见识不如人,很多书別说读过,连名字都没听过。 要是出了道他完全不懂的题,岂不是糟糕? 因此,他现在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杂书上。 游记、县誌…… 不管什么书,只要能找到,他就看。 不求学出什么结果,纯粹是开阔眼界。 这种日子,对解縉来说,並不难熬。 因为这些书比之前在家苦读四书五经有趣多了。 天知道那些写杂书的人是怎么想的。 真是放飞自我啊。 本就天性跳脱,如今看到杂书中的一些內容,他更是兴奋不已。 “嘖嘖,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啊!” “这些前辈胆子大、脑子活,真厉害!” “嗯,这种事,还得拉上陈兄才行!” “没错,他可是个行家!” “若没有陈兄的银两,我解縉哪有机会结识那么多佳人!” “读书!果然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顏如玉,此言不虚!” “待院试结束,定要约上陈兄一同痛快一番!” 解縉读书读到歪路上之事,暂且不论。 另一位与胡惟庸有所牵连的学子方孝儒,此刻正愁眉苦脸地求见恩师宋濂。 “恩师,不日將参加院试,但心中始终忐忑,总觉学识不足。” “恩师可否为指点迷津?” 看著方孝儒那副老实模样,宋濂也觉得头疼。 他这个,无论是学识还是人品,都无可挑剔。 对他而言,有这样一位,足以继承自己的衣钵。 偏偏这小子性格木訥、古板,甚至有些迂腐。 这就有些棘手了。 第59章 我知道错了,但我就是不改 带著最后一丝侥倖,宋濂开口问道: “孝儒,你心中不安是因为读书不够?” 方孝儒本能地摇了摇头。 “並非如此!” “学生自启蒙以来,悬樑刺股,苦读至今。” “虽不敢说学富五车,但应对这童子试,自认学问足以应付。” “学生如今最大的不安,是担心院试中某些题目,与理念相悖。” “若届时写下与自身理念相悖之言,求学之心必將崩殂。” “可若依自身理念答题,学生又怕招致祸端。” “届时,以身殉道倒也无妨,但若连累家人、师门,便是的罪过了。” “因此,才感到心中难安。” 嘶…… 听完这番话,宋濂差点揪下自己的白鬍鬚。 这逆徒,合著你自己也明白啊。 可既然明白,为何非要钻牛角尖呢? 还说什么求学之心崩殂? 你是什么学问通神的圣贤不成? 不就是性子倔强,不肯改吗。 唉,老夫怎么收了这么个玩意儿。 真是烦死了! 宋濂看著一脸“我知道错了,但我就是不改”的方孝儒,脑袋嗡嗡作响。 这学生,未免太过迂腐了! 此届科举,还能金榜题名吗? (本章完) ------------ 礼部,正午时分! 天空晴朗,阳光明媚! 胡惟庸悠閒地躺在一把摇椅上,这把摇椅是工匠按照他的要求特意製作的,此刻正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旁边的小桌上,摆放著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香炉,香炉上带著些许铜绿,缕缕青烟从几个精巧的小孔中缓缓升起。 茶壶中的碧绿茶水,散发出淡淡的热气。 空气中飘散著若有若无的幽香,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再配上一口茶水,这生活,简直愜意无比。 这个香炉是礼部的一位主事送的。 平日里不太收礼的胡惟庸,这次却对这香炉格外中意,特意准备了一份合適的回礼,然后笑眯眯地收下了。 香炉里燃烧的檀香,更是不凡。 这是胡惟庸最近亲手製作的。 没错! 他自己动手做的! 香道並不是只有和尚道士才会的东西,这是一种自古流传的高雅艺术。 要想玩得起香道,不仅需要財力,还需要深厚的底蕴,因为所用的材料往往价值连城。 偏偏这些东西是拿来烧的,这种“高雅”的玩法,可不是普通人家能承受得起的。 而胡惟庸不仅玩得起,还有这份閒情逸致。 在胡惟庸看来,虽然生活中可以躺平,但小日子还是要过得有滋有味。 他不喜欢外国人那种喷洒在身上的露水,但对薰香、香囊这些东西,却颇有兴趣。 尤其是薰香! 毕竟无论男人多大年纪,都无法拒绝这种“玩泥巴”般的乐趣。 嘿嘿! 如今他对香道还只是初窥门径。 但他有自己独特的门路,直接找宫中负责香道的大匠要了几个合適的配方。 凝神的、安神的、助眠的,甚至还有助兴的,应有尽有! 没错,助兴的也有。 天知道胡惟庸刚拿到那个助兴的配方时有多兴奋。 尤其是当他亲手製作出来,並亲自试验发现確实有点效果时,那种激动简直无法形容。 他心中暗自琢磨,晚上若能在房中点燃一大捆那玩意儿,该是多么有趣。 好在隨著阅歷的增长,他逐渐学会了从容。 此刻,他身旁的香炉中正燃著一盘他自己亲手製作的凝神方薰香。 香气虽淡,却足以使人陶醉。 最神奇的是,隨著香味的持续吸入,內心竟会愈发清明。 这种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一旁的茶水,也是胡惟庸精心搜寻得来的。 如今的大明对茶叶的了解尚显浅薄。 但胡惟庸却深知何处有好茶。 那些只在当地流行、被珍视的好茶,他只需几封信,便轻鬆获取了一大堆。 对方还承诺,今后每年都会给胡相送上一些。 对方只求將来若是来应天府述职时,能有机会拜访恩师。 这种懂事知分寸的学生,胡惟庸自然欣然应允。 毕竟,这些都是他精心挑选的,都是些性格沉稳、不惹事的人。 估计他们这辈子也难以突破四品官的界限。 但官职低並不代表无用处。 这种人反而更安全。 结交一二,蹭点茶叶,岂不美哉? 於是,他一边品茶、晒著太阳、熏著香,不知不觉间到了下衙的时辰。 无需多言,回家。 傻狗才会加班呢。 这次自然是回胡府! 如诗那里,最近需要好好休息了。 前段时间如诗的高水平表现,虽然让胡惟庸乐不思蜀,但也著实把如诗累坏了。 那姑娘可没有系统傍身。 凭藉凡胎能与胡惟庸斗到这般地步,已足以自傲。 因此,胡惟庸藉口要闭门读书,不能天天沉迷美色,告別了如诗。 没想到,这反倒把如诗感动得不行。 毕竟,小丫头真心相信他是个老学子,指望他高中呢。 不过,回胡府也不意味著要过清心寡欲的生活。 要知道,不说之前府中本就有的姬妾,光是宫中朱元璋赏赐的娜娜等人,就足够慰藉胡大老爷了。 这漫漫长夜,有了她们相伴,自然不会无聊。 然而,体验过如诗那边的样百出后,再回到胡府这么一折腾,胡大老爷总觉得有些不够尽兴。 胡府上的儿並非不尽心。 这些人早已与胡惟庸命运相连,又怎可能疏忽。 只是他们不如如诗那般洒脱,少了些不羈的气魄。 如诗是个能將所思所想付诸行动的狠角色,而府上的这些人,虽有些样还算得过去,却终究放不开手脚。 胡惟庸本想在府中也体验一迴荡鞦韆的乐趣,甚至幻想著来个双人鞦韆,可惜,无人愿意配合。 第二日,胡惟庸依旧依靠著香炉、茶壶,神游天外地晒太阳。 然而,事不凑巧,一群不请自来的客人打破了寧静。 礼部官员们大概是觉得胡大老爷过於悠閒,急匆匆地將院试所需的考题送来。 不得不说,这些人善於揣测上意,未等胡惟庸开口,便赶忙说道:“胡大人,请您再出一道题吧!若少了您的题,岂不是显得不完整?总不能让学子们觉得越往后越轻鬆吧?” 胡惟庸点头,觉得此言有理。 但他心中自有盘算。 所谓事不过三,前两次的考题已有些古怪,如今到了秀才功名的关键一步,再胡来便不妥当了。 於是,他决定出一道正经的经义题。 思虑再三后,胡惟庸毫不迟疑,提笔在空白处挥毫泼墨。 题毕,他將笔隨手一扔,眾官员立刻围了上去。 他们早已料到胡惟庸会自己出题,但对於他会出什么题、玩什么样,心中也充满好奇。 毕竟,他们中的许多人也是通过科举一路走来的,如今在礼部任职,自然对这格外关注。 然而,当他们看清考题时,却纷纷愣住了。 这次的考题倒不那么奇怪,只是……为何看起来有些不正经呢? (本章完) 对於礼部官员们而言,他们並不担心胡惟庸出什么怪题。 毕竟,本次恩科的主考官是胡惟庸,而非他们。 也就是说,別说胡惟庸自己出的题目了,就算是其他人的题目有问题,最后担责的仍然是胡惟庸。 谁让他是主考官呢。 因此,对於胡惟庸出怪题的事,一眾礼部官员早就习以为常了。 考生们骂不骂关他们什么事,只要陛下不追究,那就不用在意。 可眼下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这位胡大人似乎已经不满足於出些怪题了。 这题目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对劲。 这就不行啊。 要知道,每届科举的题目都会被载入史册。 毕竟写史的人都是读书人,这种事他们怎么会放过。 出些怪题,后人无非就是抱怨一两句考官心思刁钻、故意为难人罢了。 可若是公然放上这种不正经的题目,那他们这些考官岂不是要跟著遗臭万年? 这绝对不行。 一位性子最急的年轻礼部官员直接开口道: “胡相,这题,是不是有些不妥?” 他倒也不是官场新手,倒也没直接说胡惟庸这题不正经。 但胡惟庸同样眉头一挑,略带不满地看著对方道: “怎么?你觉得本官的题不合適?” “那你说说看,本官这道题,哪儿不合適了?” 胡惟庸这话说得还挺不客气的。 但他確实有理由生气。 娘的,老子这回可是出的正儿八经的经义题。 如果你们觉得有问题,那有问题的肯定是你们自己! 这不,有位中年官员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忽然一笑道: “胡相,別跟这小年轻计较了。” “他啊,怕是刚进衙门当官老爷没几天,就已经连四书五经写的什么都忘了。” “好好的一道经义题,偏生还別出心裁、饶有兴致,在他嘴里反倒成了不妥了。” 这话明显是落井下石。 一旁的年轻官员脸都白了。 他也不傻,顺著对方的话稍微一想,再低头仔细一看这题…… 他顿时眼前一黑! 妈的,草率了! 一想到自己怕是从今天起就要背上一个“不学无术”的名號,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又能怪谁呢? 难不成胡惟庸出个题还得亲自跟他解释一下出题思路? 他凭什么有那种资格? 不久后,官员们完成了事务,又目睹了一场內部的笑料,便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隨著考题的敲定,院试的日子也渐渐逼近。 临近院试,考生们既兴奋又紧张,纷纷摩拳擦掌。 此前他们经歷的两关並不轻鬆,许多人全靠运气通过。 確实,就是运气。 县试时,不少人面对题目一头雾水,只能老老实实写下“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为了不让卷子空白,他们围绕这句话写了一篇长篇大论。 没想到,那些绞尽脑汁的同学没通过,反倒是这些老实人顺利过关。 第二次,这些老实人中的一部分又幸运地通过了。 他们根本没意识到“二”字只有一个解题思路,只是咬牙选了个勉强能写的方向。 结果,这样居然也过了。 第60章 集体吐血 正因为连续两次靠运气,他们不敢再依赖运气了。 毕竟,运气这种东西说不准。 到了院试当天,贡院门口人山人海。 但与往日不同,这次没有了高谈阔论,而是大家聚成小圈子,低声交流。 “陈兄,你最近在读什么书?” “还能是什么?杂书唄,不多看几本,我都不敢来考场。 你呢,贤弟?” “嗨,跟陈兄一样,也在看杂书呢。 不下一番苦功,要是在这上面栽了跟头,岂不是白费了?” “是啊,谁知道那位大人又会出什么题呢?但愿別太难吧!” “唉……別想太多了,难的话大家都难。 咱们现在只能祈祷这次的题刚好在我们读过的书里面了。” 这次,考生们的准备明显比之前充分得多。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至少,经过前两次的教训,大家都明白,光靠四书五经或者囫圇吞枣是行不通的。 胡惟庸,也就是他们口中那位不敢提名字的“大人”,显然没把童子试只考基本知识的规矩放在眼里。 许多学子从恩师那里得知,前两关的考题在会试中並不算普通。 然而,他们无法抱怨,因为胡惟庸是主考官,只要朱元璋不撤他的职,这一届科举就由他掌控。 因此,学子们只能加倍努力准备。 胡大人喜欢考数字题和奇形怪状的符號?没问题,他们不仅全面复习,还提前写好了文章。 许多条件较好的学子更是疯狂翻阅各种杂记和杂书。 他们坚信,经过如此充分的准备,面对胡惟庸的考题,绝不会像之前那样束手无策。 他们並不指望能押中题,只希望胡惟庸这次出的考题再刁钻,至少能有些思路,不至於像之前一样,一摊开试卷就毫无头绪。 就在眾人议论纷纷时,贡院的大门打开了,考生们准备入场。 解縉和方孝孺也分別进入考场。 经过搜身、验名等环节后,考生们规规矩矩地来到自己的號房。 这场考试关係到秀才功名的最后一关,大家都很重视。 因此,坐在號房里的考生们都在屏气凝神地等待著。 不多时,隨著一声梆子响,考官们终於把试捲髮了下来。 有趣的是,考捲髮下来后,考生们很默契地翻到了最后一题……然后,集体吐血了。 这是什么破考题啊? (本章完) ------------ 说实在的,考生们对於考卷最后一道题会很难,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甚至不少学识较好的考生之前更是拍著胸口保证自己绝无问题。 毕竟,再怎么难、再怎么刁钻,总有个限度。 或者说,总得在规则里出题! 因此,再次翻遍四书五经,穷经皓首地苦读杂书之后,学子们认为自己无敌了。 无论什么破题,但凡能出在试卷上的,就绝不会让他们束手无策。 好些人还没开考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考完之后要怎么跟同学吹嘘自己的光辉战绩了。 此刻,所有考生无一例外,全都懵了。 这种懵,並非像童子试第一关那个圈圈般的简单困惑。 而是一种“字全认得,却不知所云”的茫然。 考卷上,只有一道看似正经的题目: 策论篇: 君夫人阳货欲! 不多不少,仅此六字。 可偏偏这六个字,让所有考生无一不感到吐血。 这是啥玩意儿? 这题目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奇葩啊? 它真的正经吗? 君夫人阳货欲? 这六个字到底该怎么断句啊! 没错,不少头脑灵活的考生第一次发现,这题目居然连断句都成了难题。 君与夫人之间要不要断开? 夫人与阳货之间要不要断开? 这六个字到底该断一次还是两次? 一时间,无数考生简直眼前发黑。 来了! 又来了! 还是和以往一样,让人无语到极点。 甚至比以往更胜一筹! 那些最近没去青楼、酒肆,埋头在家头悬樑锥刺股苦读的学子,这会儿眼泪都要出来了。 淦! 不是说好的考数字题目吗? 不是说好的考杂书偏题吗? 不是说好的奇葩符號吗? 那眼前这东西到底是啥意思? 所有考生现在只想知道,这题目到底还是不是胡惟庸胡大老爷出的。 若是胡惟庸此时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恐怕拼著前程、仕途不要,也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这玩意儿,你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玩意儿,它到底是个什么考题? 这玩意儿,你就不怕陛下怪罪? 这玩意儿,到底该从哪儿下手啊!!! 一眾原本信心满满的学子,此刻真是欲哭无门、满心悲愤。 他们真没想到胡大老爷会来这么一手。 这六个字个个都认识,但放在一起,鬼知道是什么意思? 此刻,眾学子哪里还有半点进入贡院之前的趾高气昂? 他们所有的骄傲与自信,都被眼前这六个字彻底粉碎成了渣渣。 可以说,胡大老爷用这道题,再次唤醒了一眾考生前两关的痛苦回忆。 这些考生终於认清了一个事实。 无论怎样,胡大老爷依旧是那个胡大老爷。 別以为读了几本书,就能让考官束手无策。 恐怕他们还不清楚,这次的题目已经是胡大老爷手下留情了。 否则,他们將面对更加刁钻古怪的考题。 至於那些考生对胡大老爷的抱怨与不满…… 呵呵,胡大老爷最初的目的本就是败坏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根本不在乎这些。 即便他在意名声,这些考生又能把他怎么样? 別看胡大老爷平日里像条咸鱼,被人戳两下都懒得动弹。 但若你真把他当成可以隨意摆弄的咸鱼,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除非你是朱元璋,那就另当別论。 哪怕是朱標,毕竟有朱元璋在背后撑腰,胡大老爷也只能认栽。 其他人? 哼,真以为胡大老爷的门生故旧只能蹭点茶叶? 真以为礼部那些平日里巴结胡大老爷的官员会拒绝他的“小小”要求? 別做梦了,只要胡大老爷开口。 別说礼部官员、门生故旧,就算是已经与胡惟庸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李善长,也会给他面子。 真以为胡大老爷没牌面? 知不知道当初在眾多猛人中脱颖而出,最终夺得丞相之位,成为真正的一人之下,是何等惊险? 能做到这种“成就”的猛人,偶尔当会儿咸鱼又怎么了? 老虎打盹儿也是老虎。 要是哪个猴子以为自己能占便宜,那绝对会被一口咬死,连皮带骨吞下去,不带半点犹豫。 胡惟庸正是因为早就看透了这些,才安心躺平的。 否则,这天下会的又岂止是朱元璋一人? 可为何胡惟庸只对老朱家父子有所忌惮? 因为在他心中,除了这爷俩,其他人不过是土鸡瓦狗,確实难以对他构成威胁。 朝野上下,胡大老爷尚且不惧,更何况这些叫苦连天的学子呢? 不过,考场中的解縉和方孝儒这两位早已“间接”与胡惟庸相识的学子,此时也遇到了麻烦。 解縉一直以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整。 毕竟他从小就熟读诗书,这段时间还专门进行了“特训”。 按理说,凡是可能出现在考卷上的题目,他都应该有信心应对。 可实际上,此时他也感到头疼。 连神童解縉都如此,那本来就比解縉略逊一筹的方孝孺更是束手无策。 这小子,本来就不善於灵活多变。 他擅长的是扎实的经义。 这道题,他是真的不会啊。 而且,不仅仅是不会,而是一时之间连一点思路都找不到。 看著这道题,方孝孺牙根都在痒。 仿佛前两关的题目在向他招手; 又仿佛胡大老爷正笑眯眯地看著他,得意地说:“做啊,你不是厉害嘛!” “你不是自称学识过人嘛,上啊!” 一想到这场景,方孝孺就感到一股邪火直衝脑门。 可他却清楚地知道,这些愤怒其实毫无用处。 与其在这里生气,还不如先把考试考完再说。 此时,一眾学子基本上不分先后地都清醒过来了。 他们此时老老实实地翻到了最前面。 他们此时已经把所有希望都放在这些考题上了。 隨著时间的推移,大明各地的贡院里,一应考生基本上都把前面的题做完了。 他们神色复杂地看著最后那道题“君夫人阳货欲”,迟迟不知如何下笔。 按照学堂所教的规矩,拿到一道题,尤其是策问题。 最重要的便是破题。 破题破不好,那么你可能后面写得团锦簇、妙笔生也是白搭。 因为你的思路都是错的,写得越好反而在错路上偏得越远。 所以,如何破题,就成了每次科举之时,考生们最纠结的关键了。 而眼下,一个个考生咬牙切齿的一点,便是他们似乎找不到破题的思路。 没错! 跟之前两次一模一样,压根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似乎你隨便写都可以,可傻子都知道,若是隨便乱写,那十有就是一头撞上一条死路。 在眾多考生中,有些人靠著运气闯过了前两关,但更多的人则是凭藉真才实学顺利过关。 然而,儘管他们已经成功通过了之前的考验,回忆起那两次考试时绞尽脑汁却依然无解的经歷,仍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如今,灾难再次降临! 这道题,究竟该怎么下手呢?!! “君夫人阳货欲???” 乍一看,这题显然有些不对劲。 但凡稍具理智的人都明白,如果他们真敢往不正经的方向去回答,呵呵,考官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可最关键的是,这道题真的有正经的解题思路吗? 考生们抓耳挠腮,苦思冥想,恨不得把头髮都揪光了。 可惜,依然毫无头绪。 不得不承认,这些考生確实不容小覷。 其中有些人,在学识上已经不再逊色於那些科举及第的前辈了。 当逐渐冷静下来后,他们忽然发现,这道题似乎也並非完全无从下手。 这道题之所以看起来不正经,甚至让人无从下手,正是因为它是一道“截搭题”!一想到这里,那些聪明机灵的学子们顿时鬆了一口气。 有了这个思路,至少找到了方向,接下来就是动手解题了。 按照他们的理解,既然是截搭题,首先就要分析出题目中究竟截搭了哪些內容。 经过简单的排列组合,大家很快发现,“君夫人”和“阳货欲”其实是两句话。 而且,也只有这种解释才是最合理的。 如果这两句话原本就不是同一句话,而是被强行凑在一起的截搭题,那就显得正常多了。 接下来,他们需要琢磨这两句话的出处。 找到出处后,破题的思路也就清晰了。 毕竟,剩下的关键是如何將这两句话的出处联繫在一起。 一旦找到联繫,真正的题面就会出现,考生们也就可以认真思考如何撰写这篇策论了。 第61章 论语都不会 隨著时间的推移,大明各地的贡院中,考生们逐渐分成了两类。 那些学识扎实、头脑灵活的考生,已经开始埋头疾书,写得热火朝天。 而那些一时还没找到思路的学子,则依然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於是,眾多考生分成两拨,有的奋笔疾书,有的绞尽脑汁也无从下笔。 隨著时间的流逝,一些考生索性放弃了挣扎,乾脆破罐子破摔。 既然想不出正经答案,他们乾脆直接在试卷上编起了夫人与阳货之间的韵事。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写些不正经的东西也怪不得他们了。 这一切,都是主考官的错! 此时的解縉倒是勉强有了一些思路,握著笔在草稿纸上字字斟酌,好歹算是有了些进展。 而方孝孺却彻底愣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点头绪都没有。 隨著时间推移,贡院內的两拨人差距愈发明显。 等到梆子声响起,考生们垂头丧气地走出考场。 贡院外等候的小廝们见状,心头一紧——这一幕,他们今年已经经歷了三次。 按照熟悉的节奏,接下来该有人开骂了。 果不其然,隨著这些小廝们的腹誹刚落,考生们便爆发了。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那位胡大人是觉得耍弄我们这些学子很有趣吗?” “可不就是有趣嘛!我们这些人在那位胡大人眼里算什么?他哪会正眼瞧我们!” “是啊!之前的乡试、府试,没少有人闹,可又能怎样?如今还不是又出了这种怪题!” “哼,依我看,这根本不是耍弄我们这些学子,是拿咱们大明的科举当儿戏!” “不至於吧,不就是题面不太正经嘛,你们平日里写的淫词艷曲还少吗?” “呸!那都是在青楼、酒肆里写著玩儿的,哪有在考场上写这些的!” “我这次彻底没戏了,一个字都没写,实在没胆子编那些东西,乾脆空著了。” “那你比我稳重多了,我一通乱写,当时写得爽快了,现在一想,怕是完了!” “完了?完了又能怎样?这题本身就够荒唐的!” “我受不了这口气了!那位胡大人必须给个说法,否则我寧愿不要功名、前程,也要告御状!” “算我一个!我虽是个白身,但寧愿一辈子如此,也不愿受这屈辱!” “一起走!一起走!正好前面两关的憋屈还没发泄出来,这次一併撒出去,正好!” “……” 看著这群人情绪激动的样子,终於有个聪明人站了出来。 这位仁兄並非想炫耀什么。 他只是不想看到几位关係亲近的朋友稀里糊涂地吃个大亏。 毕竟,这件事,那位胡大人,可能还真没乱来! “各位兄台,如果你们因为没考好抱怨一两句,我並无意见。” “但如果你们要骂胡大人,还要去找胡大人,那我奉劝一句,大可不必。” “这题,虽然刁钻了一点,但却是实打实的经义题。” “只不过在科考时,蹲在號房里,诸位未曾想到而已!” (本章完) ------------ 人在怒不可遏的时候,哪里是那么容易说得通的? 明明出来劝说的考生,可谓是苦口婆心,但落在旁人耳中,那味道就不对了。 刚刚跳起来要跟胡惟庸同归於尽、告御状的学子,这会儿眼珠子都是红的,看著对方道。 “怎么的?” “就你聪明?” “这种题,你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就叫正经了?” “难不成,你读的书都是在青楼读的不成?” 之前发言的学子此时满脸冷意地看著对面这位不知是得了失心疯,还是破罐子破摔的同学。 可既然对方都已经当著眾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自己的水平並且辜负自己的好意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行,既然你真不怕丟脸,那我就给你说个明白。” “此题,乃最正经不过的截搭题。” “君夫人一词,出自《论语·季氏第十六》最后一句『异邦人称之,亦曰君夫人。 』” “而阳货欲一词,出自《论语·阳货第十七》『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 』” 说到这,这位本身显得有些过於温和的学子,毫不客气地盯著对面冷汗都出来了,半句多话不敢说的学子道。 “两句都是出自《论语》,而此书谁敢说自己没学过?” “圣人之言、必阅之作,谁敢断言这其中选出的题目有失体统?” “確实,胡大人这次耍了个招,他从一句话里挑出了三个字,硬是凑成了一道题。” “但那又如何?” “从《论语》中截取、拼凑的题目,你若答不上,只能归咎於你学识不精。” “我的书是不是从青楼里学来的,我不清楚,但你读过书吗?” 此言一出,对面的学子顿时脸色惨白,气鬱难平,险些当场吐出血来。 贡院门前,隨著这段对话的展开,四周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状告皇上? 还告什么啊! 现在的情况已经表明,胡大人这次確实是认真出题,严格按照学问来考核。 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合常理,但那只是某些人学识不足,或者压根没想到罢了。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 连《论语》都背不下来,还敢说自己读过书? 一眾学子此刻悔不当初,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 近来备考的日子里,他们整日沉迷於閒杂书籍,时间一长,竟然连《论语》里的內容都忘得一乾二净。 面对这样的情景,谁还好意思抱怨? 隨后两天,这道题的正確答案迅速传遍了整个应天府。 之后,更是通过学子们的口耳相传,越来越广。 此刻,学子们恍然大悟,真没几个敢再骂骂咧咧的了。 不好意思骂啊! 连《论语》都背不会,还说自己读过书? 这句当初在贡院门前,刚刚散考时的对话,彻底响彻了大明。 一眾学子,此刻只顾著捶胸顿足。 没说的,只能怪自己学识不济了! 而此时,皇宫之中,身为大明皇帝的朱元璋,处理完手头最紧急的一批奏摺后,忽然抬头。 “宋利,今年的院试是不是结束了?” “回皇上,前几天就已经结束了,现在正在批阅卷子呢!” 朱元璋听了,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每日要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能记住这样的小事,已是难得。 朱元璋似乎只是隨口一问,並没有过多在意。 不过,当他目光扫过站在对面,仿佛隱形般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驤时,忽然心中一动。 “毛驤,朕问你,这次胡惟庸亲自出题了吗?” 朱元璋隨口一问,毛驤却不敢怠慢,他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陛下,此次院试,胡大人一如既往,只出了最后一题。” 朱元璋一听,眉头微微一动,稍作迟疑后,轻声问道: “那……这次院试,可有考生抱怨惟庸出题太难,最后闹出是非的?” 毛驤心中暗自感慨: 『胡大人真是深受圣眷啊!』 虽然羡慕,但毛驤不敢耽搁,立刻答道: “回陛下,胡大人此次出题虽然依旧难度不小,但考生们並无怨言。” “毕竟胡大人这次出的可是正经的经义题。” 朱元璋一听胡惟庸出题难却无人抱怨,顿时来了兴趣。 他放下手中的硃笔,嘴角微扬,朗声道: “说说,胡惟庸出了什么题,居然能让人心服口服?” “要知道,那些酸儒可不是好对付的,咱可没少被他们顶撞过。” “要说他们顾忌胡惟庸的官职和名声,咱是绝对不信的!” 毛驤心中暗暗叫苦。 同样是替皇帝办事,为何胡惟庸就能如此得信任?自己但凡做点什么,皇帝总要怀疑自己是否另有心思。 不过,他还是规规矩矩地答道: “回陛下,胡大人的题虽然难,但確实是经义题。” “胡大人出题为:君夫人阳货欲,以这六字为题,要求写一篇策论。” 朱元璋一听,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什么?” 毛驤不敢拖延,赶紧解释。 等他说完这题的破题思路后,朱元璋恍然大悟,一拍御案道: “我就说嘛!胡惟庸办事还是有章法的!” “既然是《论语》中的句子,那些考生做不出来,怪得了谁?” “咱当年虽然不识字,后来可是学过的。” “读书人背书,不就是从《论语》开始的吗?” “这要是《论语》里的题都做不出来,还能怪谁?” “胡惟庸没错!” 说到这里,朱元璋甚至主动为胡惟庸辩解。 “胡惟庸想必也是关心那些学子!” “院试是童子试的最后一关,让他们考考典籍,体会温故知新的道理,有什么错?” “毛驤啊,你看,胡惟庸有意栽培,这些学子也懂规矩,不吵不闹。” “这多好!” “只是这考题,確实容易让人產生误解啊!” 朱元璋低声自语。 他刚才也差点误解了,幸好毛驤解释得及时,否则就要出丑了。 (本章完) ------------ 胡府內,胡惟庸此刻显得有些焦虑。 局势似乎有些不对了。 他坐在书房,目光凝视著面前的那杯茶,久久沉默。 他心烦意乱並非没有原因。 他本是个只想躺平的咸鱼,躲朱元璋还来不及。 可一不留神,胡仁彬和胡馨月就冒出头了。 他们不过参加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皇家宴会,与同龄人见见面而已。 谁知胡馨月差点成了太子妃! 那可是什么结局? 那意味著彻底陷入了皇权更迭的漩涡。 要知道,朱元璋、朱標、朱允炆、朱棣,他们祖孙三代掀起的波澜可不小。 胡惟庸原本的打算是远远旁观,不掺和。 结果不知不觉间,事情就变得如此高调。 最让他恼火的是朱元璋。 你想娶我家侄女当儿媳妇,好歹先跟我商量一下吧。 偏偏一声不吭,直接压著李善长低头,四处宣扬胡某人的“威名”! 这下好了,全天下都知道胡某人是个能让当朝李善长退婚的“狠人”了。 这简直让人抓狂!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一心只想过著潜水、躺平、咸鱼的日子,怎么就冒头了呢? 而且看这势头,风头只会越来越大。 要是这样下去,朱元璋会放任他在外逍遥? 將来无论是朱標还是朱允炆,会让他继续在外逍遥快活? 即便是朱棣,也不可能任由我这样的人在外逍遥自在。 真是倒霉! 胡惟庸狠狠地喝下了眼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胡义进来后,胡惟庸缓缓吩咐道:“胡义,去街上打探一下消息。 这次的考题又是我出的,去问问,骂我的人多不多。 最好能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人打算告御状之类的。” 胡义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紧,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自家老爷这是又惹了什么麻烦?前两次出题引起的,他至今还记忆犹新。 要不是老爷深受陛下信任,恐怕早就被罢官去爵,甚至可能流放抄家。 可老爷明明吃过亏,怎么还乐此不疲?又来这一出? 儘管心里满是无奈,胡义却没有多说什么。 既然老爷吩咐了,他只能照办。 至於其他的话,等找到合適的机会再跟老爷说吧。 第62章 人人敬仰的「胡老爷」 作为胡府的管家,胡义平日里在胡惟庸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低调老实,但在外面,他可是人人敬仰的“胡老爷”。 许多人费尽心思也攀不上他这层关係。 凭藉著胡府管家的身份,一般的官员都会给他几分面子——虽然这面子是看在胡惟庸的份上。 在胡惟庸的下,胡义深知要韜光养晦,不要轻易出头。 因此,他低调地充当了一个不显山露水的中介。 当一些官员需要去其他衙门办事,却找不到门路或信得过的人时,他们就会找胡义。 凭藉胡府的人脉网络,胡义只需一句话,便能介绍合適的官员帮忙。 偏偏,胡府还不收钱,顶多偶尔让人帮忙打听一些不犯忌讳的消息,省去了亲自去查的麻烦。 胡府与胡义在外人眼中看似低调,实则影响力深远。 这次,胡惟庸交代的事情,胡义只是去翰林院转了一圈,便大致摸清了情况。 然而,他听到的消息让他感到有些不对劲。 於是,不放心的胡义又去街市上找了两个熟悉的衙役打听,这才带著满腹疑问回了家。 “老爷,打听完了!” “嗯,说说,闹成什么样了?” 胡惟庸满怀期待。 最好能闹出点大动静来! 要是能让老朱把自己革职,那就更好了。 没想到胡义犹豫了一下,略带迷茫地回答。 “老爷,外面说您出题难的倒是不少。”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可要说、告御状、抱怨的,真没有!” 胡惟庸眉头一皱。 “这个应该有!” 胡义面露难色。 “这个真没有!” “嘶……这帮学子怎么想的?怎么就不抱怨抱怨、闹腾闹腾呢?” “呸,废物!” 听著自家老爷嘀嘀咕咕地骂街,胡义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他恨不得自己这会儿是个聋子。 有些事,他是真不想知道啊。 好在胡惟庸也没逼他,直接一挥手让他离开了。 胡惟庸坐在书房內,脸色格外难看地自言自语道。 “怎么这帮废物连个抱怨都没有呢?” “这种题,难成这样,你们都不抱怨?” “不是,你们这是受虐狂不成?” “你们这帮菜鸟考这种题能考上?” “淦!你们不抱怨不闹腾,老子在老朱那儿的名声怎么败坏啊!” 不怪胡惟庸著急啊! 他弄出这么一道截搭题,真就是为了让自己名声败坏一点来著。 毕竟,在他看来,这么刁钻的题目,考生不骂街才怪,是吧。 甚至,在他看来,这截搭题压根就不是给人做的! 毕竟鬼知道怎么拆题、破题,还得在大脑里装个搜寻引擎去搜文本? 据说前世出这种截搭题的主考官,都被考生们喷得丟官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胡惟庸才想著,靠著这事儿不说丟官,但至少败坏下名声绝对没问题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帮傢伙居然忍住了!胡惟庸也没料到,考生们已经被他连续两关的折磨折腾得麻木了,早已习惯了这种! 突然出现一道相对正常的题目,他们又怎会不接受呢?可他们接受了,胡大老爷却难受了! 本来打算找老爹谈点事的胡仁彬,一见自家老爹的脸色,顿时嚇得瑟瑟发抖。 天哪,又要挨打了。 (本章完) --- 胡惟庸最终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他算是明白了,这帮考生已经被考得油滑了。 前两次的折腾,让这些一心只想通过科举功成名就的傢伙彻底记住了。 经过两轮的磨链,他们已经適应了这种难度的题目。 也就是说,出这种题已经不会得罪人了。 娘的,这下有点麻烦了。 看来下次还得出些更稀奇古怪的题目,不好好为难他们一顿,士林中的名声怎么败坏? 名声不败坏,朱元璋那傢伙还是会忌惮我怎么办?朱元璋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这年头,很多事情並不讲究证据,皇帝一句怀疑,便能找个罪名把人抄家灭族。 既然我想安安稳稳过日子,那就必须把所有可能惹到他的隱患都消除掉。 只有这样,才能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嗯,就这么办!下定决心后,胡惟庸这几天终於老老实实去礼部上班了。 没办法,他终究是主考官。 平时可以摸鱼,但到了阅卷的时候,他也逃不掉。 这里头一系列事情都需要他主持和签字盖章。 没有他的点头,报上去的名单就是一张废纸。 而且,秀才功名虽然被人说得一文不值,但实际上,在这个年代,哪怕是在应天城里,一个秀才在普通人眼里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物了。 在应天府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在某些小地方,一个村里如果没有秀才,另一个村里有,那么没秀才的村子见了有秀才的村子,说话都不敢大声。 即便是考中了秀才,面对官员时也会多几分自信。 毕竟,这意味著他们离正式步入官场又近了一步。 因此,选拔人才、为国家举荐贤能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之前胡惟庸在出题时,可以隨心所欲。 只要不违背规则,他想出什么题就出什么题。 其他礼部官员,也只能听之任之。 但到了阅卷环节,情况就不同了,这里涉及连带责任,一旦出了问题,影响范围广泛。 因此,胡惟庸也难得地安分守己地待在礼部。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最终的放榜名单,必须得到胡惟庸的认可。 案首看似简单,实际上背后的责任並不小。 不过,胡惟庸对此並不太在意。 因为他只需负责应天府本地的童子试。 大明其他地方都是由当地县令负责的。 至於为什么应天府有自己的知府,却要把童子试的任务交给胡惟庸? 呵呵,这正应了那句老话。 前世作恶,附郭省城。 十世作恶,附郭京城。 应天府作为京畿重地、大明首善之区,六部三司以及整个大明朝廷都设在这里。 那么,为朝廷选拔贤才的权利,自然不会被礼部放过。 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好处,如果还不把握住,那就枉费了礼部尚书比应天知府高出两品的地位。 胡惟庸对这背后的算计自然是心知肚明。 但他並不在意。 既然这几年来一直都是礼部在操办此事,他自然也就按部就班。 至於应天知府的抱怨,无论如何也抱怨不到他这位主考官头上。 毕竟,谁都清楚,这件事的决定权在朝堂和礼部高层。 当然,胡惟庸也不会愚蠢到为了推卸工作、偷懒,就把这事推给应天府。 那样的话,应天知府表面上会感激涕零,但背地里肯定会骂胡惟庸是傻子。 更別提还会得罪礼部上下。 毕竟,这损害的是礼部的利益。 胡大老爷虽然不怕得罪人,甚至有时巴不得得罪几个。 但也得看是什么事情! 得罪学子,败坏自己在士林中的名声,那是做给朱元璋看的。 若是得罪了太多同僚,即便朱元璋没打算收拾他,那些被他得罪过的人恐怕也不会放过他。 这可不是闹著玩的! 谁能经得起这样的惦记? 胡惟庸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才如此“安分”地工作。 眼看著应天府的榜单和成绩都处理完毕,胡惟庸终於鬆了一口气。 好了,这件事忙完了,下次的乡试得等到明年了。 到时候可以好好准备一番。 如今已接近年底,终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应天府的院试结果一出,放榜的日子便热闹非凡。 考生们这些日子可谓是煎熬至极。 尤其是这次考的还是《论语》! 当学子们事后发现自己连《论语》里的题目都没答对时,那叫一个痛苦。 最惨的是那些遇到严厉老师的。 碰上脾气暴躁的,直接上手就打。 不打怎么行? 自家学生在贡院里连《论语》都背不出来,这事儿到哪儿说都说不通。 如今两位夫子凑在一起,开口闭口就是自家学生这次院试的表现。 说白了,胡惟庸这道题竟成了夫子们验证自己教学水平和学生质量的標杆。 不管平日里你怎么吹嘘自己的水平,学生连《论语》都背不出来,那你不是废物是什么? 老话说“说相声的盼著死同行”,实际上哪个行业不盼著同行倒霉? 所以这段时间,尤其是那些互相看不顺眼的夫子,斗得那叫一个激烈。 而在外边受了气,回去自然继续收拾自家学生。 不过,再怎么吹嘘,终究还是要用成绩说话。 你说你学生学问好,文章写得漂亮,我说我的徒弟更厉害。 你来我往的斗嘴不过癮,动手又怕有辱斯文。 到了最后,还是得看科举放榜的结果。 到了这天,应天府总共八个县,八个县同时放榜。 这次放榜时,不仅仅是考生在看。 夫子们乾脆带著自家学生直接堵在县衙门口,等著最终的结果。 许多考生都在等著看自己是否榜上有名,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嘆了口气。 今年的考生们,可真是经歷了不少波折啊。 (本章完) --- “陈老狗,哈哈哈,我的得意排名第七,怎么样,服不服?” 隨著一阵几乎失控的笑声,一位头髮白的老夫子,满脸得意地看著对面的另一个老头。 那老头正眯著眼睛,仔细端详著那张高大的红榜,根本没空理会他的老对手。 没过多久,被称为陈老狗的夫子突然眼睛一亮,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他转过头,看了眼那位兴高采烈老头,说道: “张麻子,你这条老狗在这儿乱叫什么?” “你还敢说自己会教书育人?” “得志便猖狂,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看看,我家小子不仅中了院试第十一,他那个不成器的师兄还中了第十九。” “哈哈哈,我三个徒弟参加考试,中了两个,这不正说明我教得好?” “至於你那得意门生?” “呸!他能中第六,那完全是因为他天赋好!” “你五个学生参考,只中了这一个,还有什么脸吹嘘自己会教书?” “张麻子,你果然就是个误人子弟的废物!” 这两个平日里装得仙风道骨、道貌岸然的老夫子,今天算是彻底撕破脸了,连最后一点面子都不要了。 第63章 一如既往的混乱 他们的学生们这会儿连插话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文人们此时正因为上榜或落榜而激动或沮丧,哪还有心思去管这两个老头。 不仅仅是“张麻子”和“陈老狗”这两位老夫子在闹腾。 可以说,张榜的时候,整个应天府到处都能看到老夫子们互相爭吵、撕扯的场景。 这也算是一道难得的奇景了,不少应天府的百姓都看了一回热闹,见识到平日里那些装模作样的老夫子们,原来也是能跳著脚骂街、甚至揪著头髮打架的。 不过,在张榜现场等著看榜並顺便吵架的老夫子终究还是少数。 大多数还是本届恩科的考生们。 隨著榜单的揭晓,场面一如既往地混乱,有人哭泣,有人吵闹,还有人兴奋得手舞足蹈。 两派人马稍有不和,隨时可能大打出手。 平日里最为傲气的方孝儒,此刻却满脸苦涩,盯著榜单久久不语。 他已经反覆看了许多遍。 无论他怎么看。 从上到下,从下到上…… 即便他几乎將每个名字、每个顺序都背得滚瓜烂熟,却依然找不到自己的名字。 於是,他不得不咬牙接受一个事实。 他,似乎,落榜了! 得出这个结论后,方孝儒感到一阵茫然。 『我方孝儒,师从一代大儒大学士宋濂!』 『老师曾夸我基础扎实,虽灵光不足,但胜在稳妥。 』 『当时老师还说,若无意外,今科进士应有我之名才对。 』 『可如今我方孝儒居然连院试都没过,连秀才功名都没拿到!』 『难道我已经废物到这种地步了?』 『若说题目难,那其他人是怎么考上的!』 『对了,解縉呢?』 一想到解縉,方孝儒猛地抬起头,再次仔细查看榜单。 其实,他不用看也知道,那个排在第二十七的就是解縉。 虽然没中案首,只是排在中游。 但比起自己这个连上榜资格都没有的落榜生,那位神童也足以自傲了。 看到这个结果,方孝儒脸上的苦涩愈发浓重。 真是岂有此理!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明明早已將四书五经字字记入脑海,可为何考试时就是想不起来呢? 《论语》啊! 连一道出自《论语》的题都没能解出来,以后怕是没脸见人了。 方孝儒一想到之前与师傅宋濂探討本届考题时,师傅听到他最后一题一个字没写时的表情,便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宋濂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古板、木訥的徒弟,居然会在这种题上栽跟头。 原本,他还以为自家徒弟基础扎实,最適合这种题。 不曾想,这小子居然在考场上死活想不出这道题是截搭题,压根没找到破题思路。 就这样,原本连中进士都十拿九稳的方孝儒,彻底栽在了院试上。 真是难受啊! 宋濂心中沉重,方孝儒更是倍感煎熬。 此刻,他的目光只停留在解縉的名字上。 因为他清楚,解縉与他同在一个考场。 而那位陈兄,却不在他们的考场,张榜自然也不在此处。 眼下只有解縉上榜,倒还勉强能接受。 可若是三人相聚时,唯独自己名落孙山,方孝儒恐怕会羞愧得恨不得跳进河里。 而此时,方孝儒心心念念的解縉,正望著榜单长舒一口气。 “老天爷,总算中了!” “我还以为这次连个末尾都保不住呢!” 一旁与解縉同来的另一位学子,此次也榜上有名,听到解縉的话,心情愉悦的他忍不住打趣道。 “大绅,你这样的神童,就该去跟前面那些人爭个高低!” “別为难我们这些辛辛苦苦才勉强上榜的小人物了!” 解縉闻言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给了对方一拳,说道。 “我算个啥!” “谁小时候没个神童的名號?” “你也看到了,我也没比你们强多少!” “那些排在前面的,才是真正的厉害人物!” “嘖嘖,我都不知道他们写了什么,等试卷公布的时候,咱们得好好看看,好好学学!” 一旁的徐子听了,也不再嬉笑,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 上榜的,尤其是前几名的试卷,肯定会公布。 此时的科举制度已经相当完善,自有其规矩。 不过,解縉的心思已经不在榜单上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位陈兄是否也上了榜。 要知道,解縉自幼被誉为神童,平日里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人可不多。 而那位陈兄,虽然年纪稍长,但对方的气度和才学,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比不过,就是比不过! 不过,明天就是他们再次相聚的日子,到时又能一起聊聊各自的情况了。 (本章完) ------------ 第二天一早,胡大老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胡大老爷瞥了一眼紧搂著自己的玉臂,又扫过身旁横臥的,满意地咂了咂嘴。 『嗯,这才是我该过的日子啊!』 『天天上班,上个屁!』 『上班能发財还是能发家啊?』 『好处没捞著,风险倒是一大堆。 』 『这班儿啊,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舒舒服服过点小日子,多好!』 『哎,想想都觉得晦气!』 『怎么就被老朱那个扒皮给扯到科举这破事儿上了呢,累死我了!』 胡大老爷终究还是怜香惜玉的。 这不,儘管满腹牢,但为了让身旁的几位能安稳入眠,他硬是將这些话憋在了肚子里,只暗暗嘀咕了几句。 胡大老爷是懂得欣赏美的。 他小心翼翼地起床,穿好衣服,慢悠悠地走到小院里,深吸了一口气。 “舒坦!” 能不舒坦吗? 院试的事情终於告一段落了。 该考的考了,该张的榜也张了,他这个主考连礼部都不用去了。 虽然之前去也是晒太阳、摸鱼,但如今连去都不用去了,岂不是美滋滋。 正因为眼看著小日子越过越滋润,昨晚他一高兴,就稍微“疯狂”了一点。 当然,这其中也有点补偿院子里这些的意思。 毕竟前段时间,因为如诗那小娘皮开发的各种新式技艺,胡大老爷颇有些流连忘返了。 因此,时不时的在如诗那儿过夜之后,这在自己院子里的时间自然就有些不够了。 这人嘛,再怎么系统强化,可也没给胡大老爷弄出个分身出来啊。 这多陪了如诗几天,自然就有些冷落院子里的了。 故此,这刚刚卸下礼部的差事,胡大老爷就来了场“惨烈”的团战。 此战,敌方三打一不说,还占据地势之利,当先使出狐媚子的绝技。 胡惟庸一时不察连中三击,险些当场暴毙。 不过,胡大老爷不仅血厚防高,关键是技能使用方面也是经验十足啊。 这不,当即觅得良机,於三人之中寻得一目標,使出一招绝技。 对方大呼小叫、此起彼伏之际,连声呼叫姐妹帮忙。 可胡大老爷固然手中利剑只有一把,但正如之前所说,硬体不够软体凑。 胡大老爷多年在欢场摸爬滚打,早已不拘泥於兵刃的使用。 他当场向眾人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即便赤手空拳,也丝毫不逊色於对手。 他精通均匀分配的打法,东边戳两下,西边戳两下,讲究的是谁也不放过,谁也逃不掉。 战斗激烈得难以用语言形容。 胡大老爷越战越勇,面对多人围攻,不仅从容应对,甚至还想著更进一步。 只见他腰身一扭,骤然发力,攻势如龙般迅猛。 伴隨著一声响彻天际的哀嚎,率先发起攻击的娜娜瞬间被击倒。 然而,娜娜倒下后,胡大老爷並未沾沾自喜,反而静下心来磨练技艺。 他深知“一寸长一寸强”,而他自己正好“够长”“够强”!凭藉系统的加持,他最终在三人联手中胜出。 看看他背后床榻上那海棠春睡的模样,便知这场战斗的结果。 胡大老爷心中毫无畏惧,毕竟他可是系统加身,何惧之有?不过,经过昨晚的混战,他发泄了许多,隨后摸著下巴琢磨起来:“嘖,不行,这些小还是放不开啊!技艺不纯熟也就算了,可底子差距太大了!看看人家如诗,独战都能与我打得有来有回。 嗯,看来得想办法寻摸一下了。 嘶……不过咱这院子是不是先得扩建一下,不然来了新住哪儿啊?对对对,这事儿得上心!” 正打算找胡义商量扩建院子的事,一道淡蓝色光屏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恭喜宿主,因夜夜笙歌、自在逍遥,奖励红薯良种二十斤,还望宿主再接再厉。】 看著久违的光屏,胡惟庸满意地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嘖嘖,这小日子还真越过越好了啊。 瞧瞧,不过是辛苦了一晚上而已,系统都发来了贺信。 红薯啊!二十斤!” 胡惟庸略一思忖,便意识到这又是一桩大功。 而且是那种无法推辞、必將载入史册的大功。 然而,面对这唾手可得的滔天功绩,胡惟庸却迟疑了。 “这事儿……交上去似乎有点亏啊!” 没错,胡惟庸此时觉得,將红薯献出去,似乎有些不划算。 他的想法很直接。 因为他曾献上“土豆”这种高產神粮,功劳早已稳稳在手。 可以说,他这辈子完全可以靠著这份功劳逍遥自在了。 关键是,就算他躺平享受,也没人能挑出什么毛病。 说白了,他就是拯救了无数性命,功德无量。 单凭这一点,他的功劳就已经无人能及。 而现在,胡惟庸琢磨的是,既然自己的功劳已经登顶,再献上红薯,岂不是浪费了? 那么,是否可以將这份自己用不上的功劳,转移到別人身上? 比如,那个总是惹祸、天天挨揍的逆子? 略微一想,胡惟庸便觉得,这功劳若给了胡仁彬,才能真正发挥最大效益。 而那逆子有了这等功劳后,胡家的安全係数必然再上一层楼。 毕竟父子俩都立下了如此大功,再低调一些,何愁不能安享富贵? 想到这里,胡惟庸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错,这样安排,心里才会舒坦。 反正经过这大半年的,胡仁彬那逆子多少也有了些长进,给他一场富贵也未尝不可。 (本章完) ------------ 从系统中提取的奖励,自然非同凡响。 因此,儘管只有二十斤良种,胡惟庸也有信心在大明种出一代又一代红薯。 不过,胡仁彬这小子之前有过前科,若不叮嘱几句,胡惟庸还真有些不放心。 功劳倒是其次,万一不小心弄坏了这批粮种,谁知道系统何时才会再给一批。 所以,多叮嘱几句绝不为过。 想到这儿,胡惟庸先走进书房,提取了这次的奖励——一大堆红薯,然后才让胡义去叫那逆子。 不一会儿,胡仁彬战战兢兢地走进了书房。 第64章 父辈荫蔽 “见过父亲!” “嗯。” 胡惟庸瞥见胡仁彬缩头缩脑却又不敢逃的模样,怒火顿时又涌上心头。 可今日偏有要事,不是发火的时候。 真是恼人! 好在胡惟庸心態平和,修养颇深。 他默默在小本上记了这逆子一笔,隨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仁彬,你之前说想去地方经略一方,如今可还这么想?” 胡仁彬一大早被父亲叫来,本就心慌,听到这问题,更是手足无措。 他犹豫片刻,终於低声答道:“回父亲,孩儿仍想去地方为百姓做些事,不枉此生!” 话音刚落,胡仁彬便缓缓蹲下,熟练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见这逆子使出“抱头蹲防”的绝技,胡惟庸刚压下的怒火又噌地冒了出来。 他咬牙切齿地问:“你这是干什么?我打你了?还是你皮痒了,想让我给你松松?” 胡仁彬本以为会挨一顿打,却听到这番话,顿时一愣,隨即唰地站了起来。 “爹,我没事!” 胡惟庸长嘆一声,摸了口,顺了顺气。 良久,他指著旁边的红薯道:“既然你打定主意要当亲民官,那我就给你个机会。 此物名为红薯,乃异邦独有的粮种,亦菜亦粮,產量奇高。 若种植得当,一亩地三十石不在话下。 待会儿我会教你如何种植。 等明年开春,你种下此物,弄明白后,亲自献给陛下,你可明白?” 胡仁彬听到这里,嘴巴张得合不拢了。 明白?他太明白了! 怎么能不明白呢! 此刻,他看著那堆红薯,简直比看到一堆金子还热切。 奶奶的,听了那么久、看了那么久,终於轮到我了。 平日里那些酒肉朋友总说什么父辈蒙荫,如今总算轮到我自己了! 他可好,半点福气没沾上,挨打受骂遭罚一样没落下。 虽说自己確实有点不靠谱,但也不至於这样吧。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要不是胡仁彬这小子心大,他估计早就撑不住了。 可现在,胡仁彬终於熬出头了。 原来,这才是最该享的福啊! 老天爷! 啥也不用干,躺家里就有大功从天而降! 关键是,这功劳不惹人妒忌,不抢別人饭碗,连老百姓都得叫好。 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胡仁彬在胡府多年,官场那点门道他还是懂的。 眼前这功劳,就算人人都知道是他爹给的,又怎样? 他胡仁彬就是有这么个好爹! 他得意了吗?他骄傲了吗? 不过,胡仁彬最近挨揍挨多了,直觉告诉他有点不对劲。 一抬头,果然看见老爹正嫌弃地看著他,像看一坨狗屎。 完蛋!刚才得意忘形的样子被逮个正著! 不行,得赶紧补救! 这难得的大好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噗通”一声,胡仁彬跪倒在地,信誓旦旦道:“父亲放心,孩儿一定牢记教诲,好好种好这仙粮,绝不让您的苦心白费!” 见胡仁彬这么懂事,胡大老爷总算露出了一丝欣慰:“行了,起来吧!眼看快过年了,种地的事等来年开春再安排。” “是!”胡仁彬欢天喜地地应下。 见胡大老爷没別的吩咐了,他赶紧抱起那堆红薯,欢快地跑了出去。 看著胡仁彬激动得撒腿就跑的背影,胡惟庸不由得有些感慨。 胡仁彬这臭小子,悄无声息地就长大了,看起来已是个大人模样。 关在府里管教一阵子,倒也无妨。 可总不能一直把他困在家里。 想到胡仁彬曾经信誓旦旦说出的那些志向,胡惟庸忍不住撇了撇嘴。 除了某个他不愿提的事情外,其他的想法,他其实还挺认可的。 在胡惟庸看来,在这个时代,在大明,做官是必须的。 没有官位傍身,以后家族只会任人欺负。 什么人情、面子,都是虚的。 地位不同了,谁还会记得你家的那点人情? 只有胡仁彬有了官位,胡家才能稳稳噹噹地传承下去。 至於能不能传百年、千年,胡惟庸並不在意。 他啊,只要过好自己,照顾好眼前人,就足够了。 反正他对胡仁彬的安排是:官要做,但要避开京城和一些隱患。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无奈地嘆了口气。 看来,这事得自己替这臭小子操心了。 不过,眼下还不急。 他刚刚从院试的麻烦中脱身,假期才刚开始,哪有心思立刻忙碌起来。 可一想到院试,胡大老爷突然记起一件事。 好像……今天和解縉、方孝孺有约? 想到这儿,胡大老爷立刻吩咐胡义准备出门事宜。 (本章完) ------------ 胡大老爷难得出一趟门,可把胡府的大管家胡义激动坏了。 自家老爷自从卸任丞相后,简直像个大家闺秀。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平日里的访客也一概推掉。 胡义只是个管家。 他从小跟在胡惟庸身边,从书童做起,一步步坐到如今胡府大管家的位置。 他亲眼见证了胡惟庸如何一步步登上丞相之位。 正因如此,即便在胡府最风光、最张扬的时候,他也没有飘。 因为他清楚,別人对他恭敬,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只是因为他背后有个厉害的主子罢了。 胡义的低调、本分与精明,让胡惟庸即便换了芯子,也依然留用他。 相处越久,胡惟庸越觉得这位管家得心应手。 然而,这份情谊对胡义来说,却成了一种负担。 胡义早已將自己视为胡家的一份子,对胡惟庸辞去之位並无异议。 在他看来,只要老爷还在,官职辞了也无妨,將来若需復职,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可转眼间,胡府闭门谢客,胡惟庸整日在家沉迷美色,这让胡义感到困惑。 他曾试探性地询问,却只换来胡惟庸一脚和一句:“少琢磨那些不该琢磨的,咱家踏实过日子!” 这话本无深意,但胡义却听出了弦外之音,以为老爷惹了麻烦,不得不低头认怂。 因此,明明无事发生,胡义却比往年更加谨慎,见人便笑脸相迎。 可回到胡府后,他总是忧心忡忡。 每当胡府稍有起色,他便兴奋不已,可看到老爷那副咸鱼模样,又不禁痛心疾首。 如今,看到“不务正业”的老爷终於外出访友,他自然欣喜万分。 胡惟庸悠閒地坐著马车来到棲霞寺,將望眼欲穿的胡义打发走后,背著手走了进去。 此时,方孝儒和解縉早已等候多时。 见胡惟庸进来,二人连忙起身:“陈兄!” 胡惟庸背著手打量二人,心中已有数。 方孝儒一脸沮丧,解縉依旧没心没肺,二人的情况一目了然。 他本不想提科举之事,以免二人。 不料,方孝儒刚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问起成绩,还主动道出了结果。 “陈兄,大绅考得不错,榜上有名,虽只是中游,却也过了童子试这关!” “唯独在下名落孙山!” “不知陈兄此次如何?” “可曾蟾宫折桂?” 胡惟庸一听,心中瞭然。 果然如此! 看方孝儒那副倒霉模样,便知他此刻颓废至极。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 方孝孺自己出的题目,虽然仍属於经义题的范畴,但他的性子迂腐木訥,怎么可能理解得了截搭题的玄机?若是经验丰富,基础扎实,他或许能笔下生。 但初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感到困惑才怪。 “孝孺,別灰心,不过是一场恩科罢了。 这次没中,下次再来就是了。 而且,说不定这对你还有好处呢!”方孝孺这些天听了太多类似的安慰,耳朵都快起茧了。 可突然有人说落榜还有好处,他倒是真想听听其中的道理。 “落榜还能有好处?陈兄,这话从何说起?”胡惟庸对方孝孺的急切毫不在意,坦然说道:“你这性子,看似中正规矩,实则傲气十足。 在你眼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可实际上哪有那么多是非分明?若让你一帆风顺地考上,以你的性子进入官场,嘿嘿。 不是我打击你,而是凭我的经验和眼光实话实说。 像你这样的人,轻则丟官罢职,重则抄家灭族!这可不是玩笑话。” 胡惟庸的话直白得近乎尖刻,方孝孺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而解縉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 胡惟庸这番话也是发自肺腑。 方孝孺这人,不仅木訥古板,而且性格刚硬,甚至可以说是顽固。 若是让他一路顺风顺水、意气风发地考下去,他的傲气岂不是更盛?说句不好听的,即便朱棣最后当不上皇帝,以他的性格也多半会出事。 如今落榜,正好可以沉淀一下,磨磨他的性子。 方孝孺和解縉虽然无法像胡惟庸那样看透歷史的风云变幻,但他们的聪慧是毋庸置疑的。 稍加思索后,两人都想通了,就连方孝孺这个当事人也恢復了平静。 毕竟,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性子有些彆扭,师父宋濂为此没少费心。 可这有什么用呢? 如今被胡惟庸隨手一道题给敲醒了,看他能不能清醒些吧。 接下来,几人自然而然地討论起了考题,顺便交流了一下学问。 不过,方孝孺一直兴致缺缺,解縉眼珠一转,直接拍了拍大腿。 “得了,方兄这模样,看来是茶饭不思了!” “这样吧,咱们去青楼逛逛吧!” “到了那儿,什么烦心事都能拋到九霄云外!” 胡惟庸一听,立刻眼前一亮。 青楼? 醉风楼? 这主意不错啊! 真是巧了! 赶紧去! 方孝孺原本还想故作矜持。 可胡惟庸和解縉那嘴皮子,能把死人说成活人。 更何况方孝孺这种假正经的呢? 这不,还没等他们多说几句,方孝孺就已经咧著嘴,乐呵呵地跟著两人上了前往醉风楼的马车。 看著眼前完全没有半点颓废,反而和解縉兴致勃勃討论著待会儿怎么挑姑娘的方孝孺,胡惟庸暗自啐了一口。 妈的,跟我一个德性! (本章完) --- 对於方孝孺这前后反差的表现,胡惟庸一点儿也不意外。 毕竟,他之所以能和方孝孺、解縉二人关係亲近,一方面是因为两人在歷史上的名声让胡惟庸產生了好奇心,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三个表面正经,实际上都是老色批。 这不,解縉一提起醉风楼,胡惟庸立刻点头,方孝孺也不过犹豫了几秒。 说白了,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谁能没点儿色心呢? 尤其是胡惟庸,上辈子干这事儿还违反规定,可他不照样三天两头往里钻吗? 只不过现在换了个形式,从过去的青楼变成了各种会所和洗浴中心罢了。 本质上,没多大区別! 违法的事儿都敢干,更何况现在还不违法呢。 第65章 花魁 马车上,年纪最小的解縉却是去青楼最多的,正眉飞色舞地说著话呢。 “哎呀,陈兄,上次你可不够意思啊!” “我们三个一起去醉风楼,结果你一个人占了上风,还把儿带走了。” “这次可不能再跟我们抢了!” 胡惟庸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但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去青楼不就是为了那些漂亮姑娘吗?谁会真的只是为了吃饭喝酒? 要是答应了,待会儿岂不是只能看些没意思的了? 见胡惟庸光笑不说话,解縉无奈地指了指他。 “陈兄,你这是憋著坏心眼呢!” “是不是早就知道醉风楼有新魁的消息了?” 一听到“魁”两个字,胡惟庸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醉风楼有新魁了? 这事儿他可没听说过! 而且,凭他以往的经验,醉风楼的魁质量可是没得挑。 现在老魁已经到手了,既然有了新魁,是不是该去验验货呢? 要是確实不错,带回家也不是不可以啊。 他立刻一把搂住解縉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 “快说!” 解縉也是个爱凑热闹的性格,被胡惟庸这么一弄,反倒更加兴奋,笑著说: “哈哈哈,原来陈兄你还不知道啊!” “那你这回可真是赶巧了!” “醉风楼最近可真是下了血本,不仅大价钱从別处挖了个魁,还弄来了八位才貌双全的美女。” “听说见过的人没有一个不心动的。” “而且,今晚正好是魁出阁的日子!” “嘖嘖,咱们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怎么样,陈兄、孝儒兄,有没有什么想法?” 听到解縉这番话,胡惟庸和方孝儒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都是过来人,谁还不知道谁的心思? 既然有当前,怎么可能没点心思? 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果然,大家都是有共同爱好的好兄弟。 没多久,三人再次来到了醉风楼。 一下车,他们就感受到了醉风楼的热闹气氛。 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啊! 望著拥挤的人潮,几乎看不到多少寻常百姓的身影。 这里大多是身穿儒服的读书人,或是衣著华贵的富商巨贾。 要言之,今日这场合,要么才华出眾,要么財势显赫,要么像胡大老爷那样,才財兼备。 否则,这地方可不是普通人能踏足的。 三人整理了一下因乘车、嬉闹而略显凌乱的衣衫,毫不犹豫地迈步走进。 今日的醉风楼与上次来相比,又有了新的变化。 原本的素雅与奢华被彻底顛覆。 四处团锦簇,香气袭人,各色彩绸悬空而掛。 看到这一幕,即便是自詡见多识广的胡惟庸,也不禁深吸一口气。 老天爷,这得多少银子啊。 没错,连胡大老爷都为之惊嘆,更不用说解縉和方孝儒了。 毕竟,他们清楚在这寒冬腊月里弄来这么多鲜,得费多少心思和钱財。 关键是,这些鲜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纯粹是装饰之用。 再加上那一条条彩绸…… 乖乖,光是装饰的费用,就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醉风楼这是要一举惊动天下啊。 不过,胡惟庸稍作惊讶后,便恢復了平静。 毕竟,论见闻,他足以傲视群雄。 他方才不过是对醉风楼的大手笔感到意外,真要论及大场面,他见过的可太多了。 然而,他淡定,一旁的解縉和方孝儒却无法平静。 两人一路往里走,一路惊嘆不已。 好在其他人此时也在嘖嘖称奇,倒也没显得解縉和方孝儒有多特別。 三人在龟公的引领下往里走,顺便听他介绍今晚的规矩。 几句话解释下来,三人明白了,还是老一套。 唯一不同的是,上次只有一个魁。 被胡惟庸夺走后,其他人只能隨意找姑娘了。 而这次,醉风楼另外推出了八位才貌双全的女子,仅次於魁。 只要才华出眾,保证人人都有份。 胡惟庸觉得,这个改动还是挺不错的。 说白了,魁只有一个。 若是才气逼人,自然应该得到魁的青睞。 魁之名非人人可及,唯有卓绝之才方能傲视群雄。 然而,其余女子亦有其用武之地。 醉风楼深諳此道,借文比之名造势,吸引眾多豪掷千金之人。 解縉与方孝孺闻得老规矩,心中顿感安稳。 写诗作词对他们而言,虽不敢言无人能敌,但足以大展拳脚。 正当二人摩拳擦掌之际,醉风楼的却神色惊恐,急匆匆地迎向大步而来的三人。 她拎著裙角一路小跑,拉住胡惟庸的衣袖,满脸哀求道:“这位韦公子,求您今晚別再为难妾身了。 您已带走一位魁,若再如此,醉风楼恐將关门大吉。 妾身恳求您了!” 胡惟庸听罢,心中疑惑不解:“我亦是来此消遣的客人,何以成了祸害?莫非我给的银子是假的不成?今日若不將此事说清,我绝不罢休!” 胡惟庸怒火中烧,心想自己这等豪客,若在上辈子,早已被奉为上宾,何至於此?这不仅未给予优待,竟还想將他拒之门外,实在令人难以容忍。 他冷冷盯著,眼中寒意逼人,气势如山岳般沉稳,令不禁心生畏惧。 她心中慌乱,深知醉风楼虽有其靠山,但若得罪了这等人物,后果不堪设想。 再坚实的靠山,表面上也得守规矩。 再者,她背后的靠山也並非无往不利,碰上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人物,她惹不起,身后的靠山不仅不会保她,甚至可能第一时间將她拱手相让,只为赔罪与示好。 然而,这位自称韦公子的男子,先前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富家老学子,此刻却以如此让人琢磨不透的威胁姿態出现,令她慌了神。 未知的恐惧最令人不安,更何况这里是应天府,达官显贵云集之地,天知道这里有多少权贵的门生故旧与亲朋至交,稍有不慎招惹了不该惹的人,她根本无力应对。 想到这里,她脸色一苦,语气瞬间软了下来,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在诉苦:“哎哟,我的韦老爷,您这话可折煞妾身了!妾身不过是个流落风尘的苦命人,哪敢与您这样的人物计较?上次您才华横溢,带走了如诗这位魁,妾身可是一句多话都没说。 但妾身也是小本生意,这回的魁可是了大价钱的。 若您再用一首诗词將她带走,妾身这醉风楼可就真撑不下去了。” 胡惟庸冷眼看著她卖惨,毫不避讳地质问:“那你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我规规矩矩钱,结果连按规矩贏魁的资格都没有吧?这到底是看不起谁?” 他並非胡搅蛮缠,只有一个明確的態度:该的钱,他一分都不会少,但也不能因此剥夺他与佳人接触的机会。 毕竟,他穿越到这个时代,自带的外掛岂能因这一句话就白白浪费? 好在这也是个聪明人,明白眼前这位主儿不是几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她当即下了血本:“这样吧,韦老爷,妾身也不让您吃亏。 今儿给您安排一位身段、容貌、才学俱佳的姑娘,保证伺候得您舒舒服服的。 而且,今儿您在醉风楼的开销,妾身全包了。” “只要您不下场,让妾身顺利把魁诗会办好,您看如何?” 听到这个提议,胡惟庸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 似乎……或许……可能也行吧。 白吃白喝还能白白享受,好像也挺不错! 想到这里,胡惟庸点了点头。 “行,那你安排吧,今晚我就不下场了!” 见她答应,对方喜出望外,连忙道谢,隨即快步离开去安排了。 一旁的解縉和方孝儒目睹了整个过程,一时有些。 还能这样? 去青楼居然不用钱? 免费享受? 还能白吃白喝? 这简直比柳永还厉害! 柳再出名,也不过是写词罢了,青楼里的姑娘们自掏腰包替他结帐。 可这位陈兄不同。 刚进门,对方就直接送上好处。 而且,还是对方主动请求的。 嘖嘖,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比人与狗还大。 不一会儿,对方便领来了一位姑娘,名叫宛如。 仔细一看,果然如似玉,更难得的是,宛如与之前的如诗及醉风楼的其他姑娘不同,身上没有那股风尘气。 反而显得清纯动人,惹人怜爱。 说白了,就是一副学生模样。 这种青涩的小姑娘,虽然不如如诗那般成熟,但尝尝鲜绝对没问题。 於是,胡惟庸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结果,这位小家碧玉般的宛如,確实是个青涩的小果子。 搂著会脸红,餵酒会脸红,亲一口她的脸蛋,更是红得快晕过去了。 这副模样,儼然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完全不像醉风楼这种地方该有的。 落座后,方孝儒和解縉叫的姑娘也过来了。 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位姑娘的质量远不如胡惟庸怀里羞涩得不敢抬头的宛如。 这一幕让方孝儒和解縉有些心態失衡了。 凭什么啊? 怎么好事都让陈兄占了?我们平日里去青楼,那也都是贵客啊! 给钱痛快、言谈幽默,、姐们儿个个都喜欢。 结果呢,今天风头全被陈兄抢走了。 晦气。 傍晚,醉风楼的魁明月姑娘一出现,立刻引来一片欢呼。 可当时正逗弄怀里小、乐得忘乎所以的胡惟庸,眯眼瞧了一下,顿时露出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 不是吧,这就是醉风楼大价钱请来的魁? 就这? 这魁风尘味也太重了吧。 (本章完) 明月的长相和身材,確实没什么可挑剔的。 要是硬体上真有问题,醉风楼那位精明的老板娘,也不会下血本拉她入楼。 可以说,该凸的凸,该翘的翘,那叫一个。 论身材,眼下胡惟庸身边,只有如诗和娜娜能跟她一较高下。 至於容貌,这位明月姑娘自然也不差。 明眸皓齿,脸庞如银月,一顰一笑皆是风情。 可胡惟庸就是不喜欢。 因为这新魁风尘味太重了。 那股经过训练的气息太浓了。 瞧瞧她那不经意间滑落的衣裳,露出的香肩。 走动时微微迈动的长腿,不经意间露出的白皙肌肤。 说话时欲拒还迎、眼中带鉤的水汪汪大眼睛。 说白了,这些都是青楼里培训出来的狐媚手段。 用胡惟庸上辈子的经验来看,这就是个底子不错、经过流水线培训的网红罢了。 美是美,但风尘气太重了。 如今胡惟庸倒是真觉得之前答应的事儿一点不亏了。 比起台上那位手舞足蹈、引得人拍手叫好、血脉喷张的网红,他还是更愿意继续逗弄怀里的小宛如。 至少,这小丫头逗起来是真有趣。 她那因为羞涩而束手束脚,又想把他服务得周到却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太新鲜了。 这不比台上那个什么玩意儿有意思多了? 可胡惟庸不喜欢,不代表別人不喜欢啊。 这不,一旁的解縉和方孝孺两位老色批,差点口水都流下来了。 不对,他们已经流口水了。 第66章 美女算什么 对於他们而言,既然踏入了这种场所,目標自然是要寻找那些“”的事物。 而明月这样的女子,无疑成为了他们眼中最具吸引力的存在。 直白地说,只要够大胆、会玩,就是他们所钟爱的。 望著两人那渴望不已、眼中放光的表情,胡惟庸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暗自冷笑,这两个蠢货连真正的风韵、气质和红尘气息都分辨不出,註定要受骗上当。 胡惟庸心知肚明,台上的这个女子绝非轻易可得。 这种在青楼中经过精心培养的女子,若放在他前世,绝对能胜任“大客户经理”或“vip销售总监”的职位。 她们深諳如何让人心甘情愿地掏钱,简直易如反掌。 而在这个时代,情况更是如此。 青楼之所以被称为“销金窟”,正是因为这里如同无底洞。 如果只是吃喝玩乐,找几个女子作陪,费其实並不高,顶多算是普通消费。 然而,真正的大额消费,还得靠明月这样的高手出马,日进斗金自然不在话下。 最令人头疼的是,即便这女子最终心满意足地收手,或者被某位“才子”收入房中,接下来的事情也不会简单。 这种满身风尘气的女子,解縉、方孝儒这样的小身板能应付得了吗?简直是两条细狗! 不过,胡惟庸並不打算多费口舌。 无非是一些小麻烦,损失点钱財、耗费点精力罢了。 说不定这两位还乐在其中呢。 他更愿意继续逗弄怀里的宛如小姑娘,这可比看那两条细狗在那儿有趣多了。 就在全场为明月的舞蹈欢呼之际,醉风楼的光彩夺目地站上了台。 “诸位老爷、少爷,妾身知道,你们今日都是衝著妾身这位女儿明月来的。 可是呀,妾身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纵使妾身有心让诸位都满意,妾身也做不到啊。 故此,妾身还是如上次一般,准备了这个诗会!相信诸位多少已经知道上次醉风楼诗会的热闹了。 不过妾身这里,还是要再重复一次,以免头一回来的老爷、少爷们不清楚。” “诗会的规则,方才已经说明白了。” “不过,今日毕竟是为我女儿明月举办的,我便再添一条规矩。” “今日所作诗词,须与明月相关,题材不限!” “至於评审,还是上次那三位,他们的公道公正,早已有口皆碑,我也无需多言。” 的话音一落,场內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上次诗会上,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横空出世,震撼了整个文坛。 如今,很多人参加诗会,早已不是衝著美女而来。 美女算什么? 只要能在诗会上一举成名,何愁没有相伴? 这些人,为的就是那场扬名的机会。 不过,这次倒是玩了个小手段。 除了明月之外,她还准备了八位姿容稍逊的魁,作为额外的“奖励”。 这一下,让那些原本没把握夺魁,但又心有不甘的人瞬间来了精神。 前九名都有奖,头名虽难,但自己难道连前九都进不去? 不可能! 顿时,不少人摩拳擦掌,准备將自己珍藏已久的佳作拿出来。 那些早已准备好的诗词,原本是打算留到更为重要的场合再亮相。 至於什么手段心机?谁在乎? 除了像解縉这样天赋异稟的,或者像胡惟庸这种开了掛的,平常选手想要作出一首好诗,少不得要反覆推敲、琢磨。 所以,他们並非没有好作品,只是不愿轻易示人罢了。 或者说,好作品一直都有,只看值不值得拿出来。 隨著改变规则,加上醉风楼诗会的名气愈发响亮,不少人终於狠下心,准备亮出自己的“法宝”。 诗会刚开场没多久,便有人下笔如有神,片刻间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一旁早已等候的小廝,立刻小心翼翼地捧著诗词,快步走向三位评审。 待评审点评完毕,佳作或尚可的作品便被一旁喝足了润喉茶的小廝高声诵读出来。 听著台上传来的诗词吟诵,胡惟庸眉头一挑。 哎呦,有点意思! (本章完) 应天府不愧是天子脚下的繁华之地,文风鼎盛,人才辈出。 即便是青楼中举办的诗会,也別有一番韵味。 那些被三位裁判选中的诗词,虽算不上传世经典,却也颇具水准。 胡惟庸胡大老爷的眼光早已非同凡响。 他既有前世的学识积累,又有今世的见闻拓展,再加上连日以来的广泛涉猎,虽有些读物不登大雅之堂,但两世为人的记忆天赋让他几乎过目不忘。 这般积累之下,他在礼部时翻阅的各类杂书,早已让他的见识与古文功底突飞猛进。 如今的他,自称大家並非虚言。 虽在对四书五经的研习上不及那些老学究,但在诗词歌赋、史书杂谈方面,他无疑躋身当世顶尖之列。 因此,连胡大老爷都觉得此次诗会水准颇高,旁人的兴致自然更加高涨。 毕竟,胜过一个平庸之辈並无值得夸耀,唯有在强者林立的场合脱颖而出,方能彰显真才实学。 隨著时间推移,眾人的热情愈发高涨,许多人沉思良久后,终於提笔挥毫,写下自己的佳作。 而原本在一旁悠然自得地抱著儿饮酒品菜的解縉和方孝儒,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 两人对自己的才学颇有信心,尤其是胡惟庸已明確表示不会参与的情况下,他们更是跃跃欲试。 “陈兄,这热闹越演越烈,你真不打算参与一下?如此盛事,若只是旁观,只怕日后会心有不甘啊!”解縉笑著劝道。 胡惟庸却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去!” “男子汉大丈夫,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不去,那就肯定不会去。” “至於写诗嘛,只要这本事还在,还怕没机会展示?” “再说了,我不去,对你们也有好处,这不一开始就少了个强劲对手?” “多好的事儿,对吧!” 胡惟庸的回答风趣幽默,解縉和方孝儒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燃起了一股斗志。 『陈兄不参与,那胜负可就难料了!』 说白了,对於这两位已经亲眼见过胡惟庸即兴作诗的年轻人来说,只要胡惟庸这个“犯规级”的选手不参加,其他人,不管是谁,他们都有信心上去一较高下。 毕竟都是热血未凉的年纪,谁不想藉此机会扬名立万呢? 更何况,今天不仅能扬名立万,还能抱得归! 而且,作为傲骨天成的少年天才,这哥俩未尝没有藉此机会一较高下的心思。 於是,两人各自占据一张书案,一边凝神研墨铺纸,一边暗暗构思起诗作来。 他们这一举动,让原本陪在桌旁的姑娘们显得有些尷尬。 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若是想转移目標? 扭头一看,嚯! 这位被两位恩客称为“陈兄”,又被润娘恭敬地称为“韦老爷”的神秘客人,此时哪有心思搭理她们? 只见这位陈老爷,直接把宛如姑娘抱到了自己腿上,耳鬢廝磨、卿卿我我,那叫一个甜蜜。 哪里还有功夫理会她们这些“残败柳”呢! 一时间,几位平日里从不缺恩客、也不缺人吹捧的姑娘,竟有些失落地自斟自饮起来。 不过,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面那位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实则年近天命的老爷,竟然真是个老爷? 此时的胡惟庸,已经玩得不亦乐乎。 宛如这小妮子,真是有趣。 明明是青楼出身,却青涩得像个正经人家的姑娘。 被胡惟庸这个欢场老手不断逗弄,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毕竟胡大老爷的样太多了,甜言蜜语、段子、小笑话,层出不穷。 主打的就是一种极佳的陪伴体验,新鲜感更是十足。 宛如这个小姑娘初来乍到,哪见过这样的场面? 没过多久,她就被胡惟庸哄得情意绵绵、五迷六道。 其实,宛如心里也在好奇。 “公子,您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奴家別说见过,连听都是第一次听说润娘直接不要钱请人玩。” “毕竟一个行当有一个行当的规矩,青楼之中,赊帐的有,吃霸王餐的也有。” “可真真正正大光明说不要钱安心玩儿的,奴家除了听说宋朝的柳永大家以外,可就您了!” 胡惟庸看著小姑娘那水光熠熠的眼睛和满脸好奇的模样,哈哈一笑。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感受著指间传来的细腻和柔嫩,笑著说道: “老爷我啊,若是凭藉身份压著你家不要钱,那叫丟脸!” “可如今,老爷我凭藉自己的文采,让你家主动说不要钱,那就是老爷的本事啦!” “所以啊,宛如,这事儿,旁人就算知道了,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这话一出,宛如仔细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 一时间,她看向胡惟庸的目光愈发炽热了。 但凡在青楼里待过的姑娘,谁还没读过几本才子佳人的故事,谁还没有点才子佳人的憧憬呢? 另一边,眾人写的诗词层出不穷,气氛越来越热烈。 但经过一番切磋,整个诗会终於接近尾声。 方孝孺暂时排名第六,虽然抢不到魁,但入选前八应该没问题。 而解縉,在爭夺头名的过程中败下阵来,遗憾地排在第二位。 头名被另一个读书人夺走。 (本章完) --- 解縉看著台上最新更新的“排行榜”,排在第二的“解縉”二字,怎么看怎么刺眼。 好傢伙! 比不过陈兄,那是陈兄天赋异稟、才气逼人,小爷我这神童也得认栽。 可台上那个洋洋得意的傢伙是几个意思? 其实解縉这会儿也发愁。 他虽然素有神童之名,如今年岁大了,也被人们称为大才子。 实际上,他终究无法与胡惟庸这种天赋异稟的玩家相提並论。 解縉的才华虽出眾,却远未达到空前绝后的高度。 毕竟他年纪尚轻,见识与阅歷都有限,自然在抒怀言志的诗词创作上略显不足。 诗词一道,绝不仅仅依赖於词汇的运用。 要创作出佳作,深厚的文学功底与丰富的生活经歷缺一不可,那火四射的灵感正是两者碰撞的產物。 对解縉而言,他的词汇造诣尚可,但阅歷和见识却明显逊色於他人。 他最擅长的其实是写对联。 然而,在风月场所中,诗会、舞会、歌会屡见不鲜,却从未见过专门为对联而设的聚会。 因此,他只能无奈地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此时,站在台上刚刚夺得魁首的苏玉乾,正满心欢喜、嘴角微翘地环顾四周。 真不容易啊! 得知醉风楼又要举办诗会时,他便做足了准备。 第67章 辛苦最怜天上月 他的才学虽不算顶尖,但在文人中也称得上是出类拔萃。 他这次不仅拿出几首经过自己反覆推敲的作品,还请父亲与恩师帮忙斟酌。 他父亲虽只是个翰林,官位並不显赫,但在文人圈中却享有盛誉。 至於他的恩师,更是声名显赫的大儒。 有了这两位高人亲自把关,他的信心自然倍增。 可偏偏今天醉风楼的那位润娘忽然改变规则,將隨意作诗改为了以“明月”为题。 而他最喜欢的一首诗,恰巧就是以“明月”为主题。 这诗不仅精心构思,还经过两位大儒的精心打磨。 在胡惟庸这等天才未出手的情况下,若拿不下诗会第一,那才叫奇怪。 正因这番精心策划如今终於如愿以偿,苏玉乾才如此洋洋得意。 这绝不算作弊。 诗作本就是他亲手所写,帮他修改的也是他的父亲和恩师。 这比起那些请人代笔的人,实在要光明正大多了。 最重要的是,他今日不仅能名扬京城,还能抱得归。 如此成就,谁又能不得意呢? “兄台,承让了!” “哈哈,下次有机会,咱们再好好切磋一番!” 苏玉乾在台上言辞谦逊却暗含傲气,解縉听得怒火中烧,几乎要气歪了嘴。 然而,解縉並未察觉,苏玉乾其实也被他嚇了一跳。 毕竟,解縉紧隨其后,位列第二。 苏玉乾刚刚也听到了解縉的作品,虽略逊一筹,但差距微乎其微。 更令人心惊的是,解縉极有可能是即兴创作。 若他早有准备,稍加打磨,诗会魁首恐怕就轮不到苏玉乾了。 想到这里,苏玉乾心中难免慌乱。 这分明是天赋的碾压。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玉乾反而更加张扬。 他思忖再三,无论未来能否再次胜过解縉等人,但这次的胜利却是实实在在的。 与其担忧未来,不如彻底巩固这次的胜利。 他决定藉机为解縉扬名,这样一来,踩在解縉头上的自己岂不是显得更加出眾?於是,调侃完解縉后,苏玉乾又將矛头指向同样声名显赫的方孝儒,甚至连其他八位获奖的学子也一一“问候”了一番。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解縉和方孝儒並非忍气吞声之辈,只是碍於场合不便动手,只能愤愤不平地咒骂。 若换个地方,解縉恐怕早已动手,甚至准备再战一场。 台上的喧囂过后,剩下的八位才子终於可以去挑选醉风楼特意安排的次一等姑娘。 然而,在眾人眼中,这八位姑娘虽不错,却终究比不上魁明月。 明月那种浓郁的风尘气息,恰恰符合他们的口味。 可惜,他们排在后面。 最气愤的莫过於解縉,毕竟他差一点就能夺得头名。 想到之前的轻视,解縉不屑地撇了撇嘴,眼珠一转,转身跑到胡惟庸身旁,提议道:“陈兄,诗会已结束,不如你来一首大作,压压那苏玉乾的囂张气焰?那廝目中无人的模样实在令人厌恶,我奈何不了他,只能指望陈兄了!” “你之前答应过不参与诗会,如今诗会已结束,即兴来一首又何妨呢?“ 胡惟庸一听,兴致微微被挑动。 倒也无他,主要是身旁的宛如正满眼期待地看著他。 男人嘛,无论年纪多大,总难抗拒在女子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 胡惟庸挑了挑眉,依然抱著宛如,顺手拿起一旁的毛笔,蘸了蘸墨,一边隨意挥毫,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这是刚才无聊时胡乱想的,你將就看看,应付今日的诗会应该够了。 “ 笔锋一顿,词句正好收尾。 他隨即起身,拉著满脸憧憬、眼中闪光的宛如,直奔楼上而去。 来青楼若不上二、三楼,岂不是白来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得抓紧时间。 解縉看著那首词,先是一愣,隨后喜上眉梢。 此时,苏玉乾正被魁明月邀请,准备前往她的房间。 走在过道上,苏玉乾揽著明月,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几乎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显然,他並未將其他人放在眼里。 然而,就在此时,解縉忽然高声吟道:“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 苏玉乾本已快要进门,听到这动静,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满脸惊愕地望著解縉,结结巴巴道:“你……你……这……“ 此刻,苏玉乾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纷纷愣住了。 解縉有此才华,为何不早显露?此时拋出这首词,究竟是何意?且这词真是他所写吗? 然而,解縉並未理会眾人的疑惑,继续朗声吟诵:“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 这两句一出口,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要是早些拿出来,苏玉乾那个第一的位置铁定保不住。 正因为在场的人都听得懂这词的精妙,才会觉得这事儿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篤行老弟,这词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呵呵,怎么可能不夸张?我现在脑袋还嗡嗡的!” “没错,解縉这傢伙到底想干嘛?刚才不拿出来,现在才拿出来,难道就是为了打脸?” “管他呢!反正尷尬的又不是咱们,我早就看苏玉乾那副嘚瑟样不顺眼了,巴不得他被人打脸!” “哈哈哈,篤行老弟说话倒是一点不拐弯抹角,不过,这首词好像是《蝶恋》吧?” “没错,听前面两句就知道了,绝对是《蝶恋》,不过这词应该不是解縉写的,那傢伙也是个藏不住事儿的,要真是他写的,早就嚷嚷得人尽皆知了。” “嗯嗯,为兄也是这么想的!解縉那小子就是个嘚瑟精,真要写出这么厉害的词,估计早就到处炫耀了。” “现在拿出来也不晚啊……看看苏玉乾那脸色,嘿嘿,真是让人心情舒畅!” “……” 学子们的议论声依旧此起彼伏,声音反而越来越大。 尤其是当解縉把后面两句完整地朗诵出来时,场上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鉤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棲蝶。” 此时,学子们纷纷转头看向一脸坏笑的解縉,再瞥一眼另一边脸色黑如锅底的苏玉乾。 嘖嘖,这热闹闹得可真够劲儿! 你们不闹,我们哪来的热闹看? 今天这诗会可真是来对了! 不仅能吃吃喝喝、搂搂妹子,还能写诗扬名、看热闹。 嘖嘖,简直太值了! 不过,也有不少人一头雾水,摸不著头脑。 解縉这到底是想干嘛? 就算手里有首好诗词,也没必要这时候才拿出来吧。 毕竟诗会的规矩虽然不是官方定的,但既然大家都认可,自然就有权威性。 不可能说诗会都结束了,奖项都发完了,你再拿出一首厉害的诗词,就能把结果给改了的。 所以,解縉闹这么一出,难道纯粹就是为了嘚瑟一下? 而此时,最尷尬的莫过於站在二楼的苏玉乾了。 正所谓文无第二武无第一,真正的好文章、好诗词,一拿出来就能让人立刻感受到差距的悬殊。 刚刚解縉诵读的那首《蝶恋》,明显比他之前夺得头名的诗作更为出色。 虽然解縉並未多说什么,毕竟诗会已经结束了,但眾目睽睽之下,一切都显得格外清晰。 苏玉乾瞥了一眼身旁娇艷动人、风情万种的儿,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他心中早已明白,虽然自己確实是头名,刚刚的结果也得到了眾人的认可,甚至连解縉也没有公开表示他的《蝶恋》比自己的作品更好,更没有要求他让出奖励。 然而,那些旁人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他怎么可能听不见?难道真当他是个聋子不成? 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出现了一首远胜於自己的《蝶恋》,虽说自己的头名並无虚假,但光彩已然不再那么夺目。 罢了,儿固然令人心动,但名声更为重要。 若是继续留在此处,恐怕今晚他的名字“不要碧莲”就会传遍整个应天府,甚至过不了几个月,整个大明士林都会听到他的“大名”,而且还是些不堪入耳的名声。 现在离开,虽然失去了儿,但至少他之前夺得诗会头名的事实是不可否认的,一切都在规则之內,並无虚假。 即便此事传出去,顶多被人说一句“生不逢时”,勉强还能保住些许名声。 算了,还是走吧! 看著苏玉乾满脸尷尬与无奈地离开醉风楼,解縉毫不掩饰地开怀大笑。 若不是被苏玉乾方才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气得不行,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而且,这首《蝶恋》的来歷,他和方孝孺心知肚明——那可是陈兄的杰作。 因此,儘管明月姑娘的席位已经空出,解縉却笑眯眯地揽著刚刚到手的姑娘,转身离开了。 於是,原本引得无数人眼热的醉风楼当家魁明月,竟然就此无人问津。 听著外头的声响,胡惟庸在宛如的“闺房”中,嘴角微微上翘。 纳兰性德的诗词果然不一般,尤其是那些描绘情感的篇章,確实令人心动! 看来,这位號称大清第一诗人的称號,他確实配得上。 不过,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他那儿汲取灵感,改天回去该给他敬香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自己几百年后的人,还是几百年前的人。 管他呢,反正胡大老爷就是閒来无事。 见外头动静渐消,胡惟庸笑眯眯地转过头,看向已被他剥得如小白羊般的宛如。 嘖嘖,不知道这位之前羞涩靦腆的小姑娘,待会儿在技艺上能带来什么惊喜呢? 毕竟她可是如诗的“师妹”,多少有些传承吧?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心头一热,眉头一挑便扑了上去。 一试之下,胡大老爷不由得在心中给醉风楼点了个赞,再来个五星好评! 娘的,真是有惊喜啊! (本章完) ------------ 之前在楼下的饭桌上,欢场老手胡惟庸可一点没閒著。 宛如这个给他带来不少新鲜感的小姑娘,被他借著机会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要不是当时条件不允许,估计里里外外都得摸一遍。 毕竟……老手嘛。 能上手干嘛只看? 真以为老子是来喝酒的? 即便之前已经摸过,但如今毫无阻碍地搂在怀里时,那种感觉又截然不同了。 『醉风楼的传统培养项目难道是餵牛奶吧?!』 不亲眼目睹真不知道这里的底蕴。 这白腻、这高耸、这小蛮腰、这肌肤赛雪、这香肩…… 宛如在与他接触时,虽是个羞涩的青涩果实。 但羞涩的是性情、青涩的是性格,可不代表身材也青涩、羞涩啊。 尤其是在如今坦诚相见的情况下,胡惟庸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最有趣的是,小姑娘的青涩配上这让人血脉喷张的身材,简直绝了。 第68章 宛如赎身 亲一下,嚶嚀一声; 摸一把,娇哼一声; 轻轻一碰,一揽…… 关键在於,小妮子有些拘谨,眼睛紧闭,只剩下嘴里和鼻中的轻微哼吟。 那种自然而然的欲拒还迎的神態,对於胡惟庸这样的老手来说,简直是美味当前。 用这个来考验他? 这谁能忍得住啊! 他立即行动起来,全力以赴。 就在此时,胡惟庸才发现,小妮子真是个宝藏。 之前的欲拒还迎只是个开胃菜。 真正的宝藏还不止於此。 小妮子也不知是心理还是生理的原因。 在情绪激动时竟然会突然放声大哭。 第一次哭出来时,差点把胡惟庸嚇到。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但这妮子一边哭,一边紧紧搂住胡惟庸的脖子。 那真是用尽全力的拥抱。 这样的表现,让胡惟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就是她的习惯啊! ! 不得不说,人都有点破坏欲。 特別是像这种青涩、娇嫩的小妮子,胆怯、的样子,一看就让人想欺负。 平时真让人想把她含在嘴里、捧在手心。 可到了床榻之上,坦诚相对时,那破坏欲就忍不住了。 特別是这哭声…… 让人更有做坏事的感觉。 关键是,这哭声其实意味著对方很舒服,那就更让人兴奋了。 一时间,哪怕是胡惟庸这样的老手,也忍不住了。 他像反派一样笑著,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良久,充满了奇怪气味和各种声音的“闺房”,终於安静下来。 胡惟庸格外满足,看著一旁满脸泪痕的宛如,心里美滋滋的。 美滋滋! 美滋滋啊! 没想到宛如这小妮子有这种天赋,回去后继续开发…… 嘖嘖,真是捡到宝了! 一时间,胡惟庸脑海中浮现出以前看过的各种教学片。 特別是大学时看的那几部动漫。 其中好像有好几部都是这种可爱型的女孩子。 一边哭著喊著,一边扑向他人,真是可爱极了!胡惟庸嘴角微扬,心想这姑娘还真有个难得的优点。 看她在床上的表现,似乎受过醉风楼的特別训练,不然怎么会如此“耐用”?府上的其他女子虽然吃用不差,但在体力上却远远不及如诗。 或者说,床上的战斗力不仅与身体素质有关?至少目前,宛如是他在此方面见过最接近如诗的人。 真是个不错的发现! 想到这里,他一把將宛如搂入怀中,轻声问道:“宛如,不如你赎身跟我走吧?”还在喘息的宛如听到这话,呼吸突然一顿。 胡惟庸並未催促,只是温柔地在她背上轻轻按摩,那种触感如同在最细腻的丝绸上滑动,令人陶醉。 片刻后,宛如轻声问道:“爷,奴家能问您个事儿吗?”胡惟庸笑道:“说吧!不弄清楚,你也不会心甘情愿跟我走。”宛如羞涩一笑,像小猫似的轻声问道:“爷,如诗姐姐是不是在您那儿?”胡惟庸点头:“没错,如诗確实是我的枕边人。”宛如一听,连忙点头:“那奴家愿意跟您走!”胡惟庸並不惊讶,但仍有些疑惑:“怎么一听如诗的消息,你就答应了?你跟她关係这么好?”宛如眯著眼睛笑了,搂著胡惟庸,凑到他耳边道:“爷,奴家出身这种地方,没想著攀高枝儿。 可谁还没想过去个好人家、过点好日子呢?如诗姐姐跟您走后,虽然跟醉风楼断了联繫,但我们几个跟她关係好的姐妹,还是偶尔联繫的。” “如诗姐早就跟我们提过,她现在跟了个好老爷、好男人,日子过得可舒心了。” “如今我也遇上了和如诗姐一样的机会,哪能轻易放过呢?” 听完宛如的解释,胡惟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真没想到,如诗还和你们有联繫!” “那就难怪了。” 宛如似乎有些著急,连忙解释道:“爷,您別怪如诗姐姐好不好!” “如诗姐姐很懂规矩的,从没跟我们提过府里的事,只是说她现在日子过得不错而已!” 胡惟庸看著宛如那慌张的模样,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 “行了,这事儿不用你操心!” “你啊,就等著去我那儿吧!” 这样的佳人,確实该好好养在府中,金屋藏娇。 (本章完) ------------ 听到胡惟庸终於点头答应了,宛如简直高兴得不得了。 对於她这样出身的女子来说,无论是性子、热情还是清冷、羞涩的。 只要脑子还清醒、能分得清是非的,都明白这醉风楼就是个吃青春饭,还吃不了几年的销金窟。 因此,以往如诗私底下和她们几个来往密切的妹相聚时,她们听著如诗的讲述,简直羡慕得不得了。 小院儿、僕人、管家、银钱、疼爱…… 可以说,哪怕是个外室,那小日子也绝对过得有声有色。 宛如等人也不担心如诗说假话。 毕竟,如诗其他的可以作假,可身上的綾罗绸缎、首饰,还有那润透了的起色,那可是做不了假的。 光是那未语先笑、满脸喜色的模样,哪像是个在不舒心的地方过日子的? 也正因为如此,一眾醉风楼的妹才羡慕啊。 如今倒好,宛如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指望了呢。 不曾想,稀里糊涂的,自己就隨了这位爷了。 这位爷还问自己要不要走? 这不走才是傻子呢! 正所谓佳缘天定,这事儿啊,还真就是凑巧了! 郎有情妾有意,自然这赎身的事儿就此定下了。 眼见著宛如小丫头一幅感天动地、泪眼朦朧的模样,胡大老爷腰间一暖。 嘖嘖,这无法抑制的破坏欲望啊。 不行,今天有空,得去试试货! 妖精,爷爷来了! 当晚,小妖精哭了大半夜,胡大老爷得出了一个结论。 『小妖精越高兴,哭得越响!』 得出这个结论后,胡大老爷感到十分欣慰。 果然,真理都需要努力才能领悟! 第二天。 天亮了,大家陆续从房间出来。 方孝孺和解縉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傢伙顶著黑眼圈,一看昨晚就没少忙活。 “大绅,怎么样?” “很好!孝儒兄呢?” “滋润!” 两个闷,见面后说得那叫一个含蓄。 不过看他们眉眼间的小动作,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正经话。 不过,男人嘛。 要是对酒色財气都不感兴趣,那才让人害怕呢。 何况,自古以来文人墨客不都编了很多才子佳人的故事来掩饰自己的韵事吗? 所以,去青楼留宿,还真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解縉一看方孝孺这状態,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看来孝儒兄已经彻底放下了科举落榜的打击了。 真是太好了! 果然还是得来这种地方乐呵乐呵,这不,啥问题都没了。 招呼完后,两人决定去找胡惟庸。 毕竟他们是一起来的,走的时候总要打个招呼。 最好是能结伴一起离开。 没想到,刚到胡惟庸那儿,就听到了不一样的回答。 “两位老弟先走吧!” “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会耽搁一些时间。” 解縉这人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主。 一听这话,他立刻站了起来。 “兄长,是不是这醉风楼找麻烦?” “放心,小弟虽然没有大本事,但也有一些师门长辈和亲友在。” “大事不敢说,但一些小忙还是能帮的!” 解縉这么一说,方孝孺毫不犹豫地在一旁点头附和。 “兄长,我也是!” 望著两人激动得仿佛隨时要打起来的样子,胡惟庸既觉得好笑又感到兴奋。 他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语气轻鬆地说道:“行了行了,你们俩这是要干嘛?我又没说要动手,何必这么紧张?再说了,你们都有亲朋好友、门生故旧,难道我这些年白活了不成?放心吧,我只是想和润娘聊聊宛如赎身的事情。 这种事我早就轻车熟路了,你们不用担心!” 胡惟庸这番话一出口,两位小兄弟顿时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解縉忍不住惊嘆道:“不是吧,大哥!您又要给姑娘赎身?您这是把醉风楼当成进货的地方了吗?来一次赎一个姑娘,照这样下去,醉风楼迟早得关门啊!大哥,您真是这个!”说著,他竖起两只大拇指,满脸敬佩地喊道:“真大哥!佩服!” 两人心中暗暗感嘆,胡惟庸果然是个“狠人”。 看他这架势,肯定是姑娘们心甘情愿地用自己的钱赎身。 而且,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面对这样的“神操作”,他们除了佩服,別无他法。 钱找姑娘陪酒,谁都能做到,但像胡惟庸这样,来一次就能带一个姑娘走,来一次就能在醉风楼扬名一次,那就是真本事了。 想到这里,他们突然明白,昨天醉风楼的润娘见到胡惟庸时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胡惟庸在这方面,確实“不是人”啊! 就在两人感慨不已的时候,润娘也已经收到了胡惟庸的通知。 她此刻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她心里暗骂:“该死的韦老爷,又拐走了我家的姑娘!他怎么不去別人家呢?难道我这醉风楼风水特別好?可风水好怎么偏偏招来了这么个祸害!”她越想越气,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的醉风楼迟早得关门大吉。 润娘强忍著心中的不满,勉强堆起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韦老爷,妾身昨天跟您说的事儿,您还记得吗?” 胡惟庸挑了挑眉,故作疑惑地问:“什么事儿?” 润娘一听,顿时急了,赶紧说道:“就是您別再惦记咱家魁明月的事儿啊!” “昨儿个我好歹了银子才拦住您,没让您下场,这事儿我可算做对了吧?” “不然的话,今天走的就是我那好不容易请来的明月了。” “这样吧,既然宛如要走,我不拦她,您也放我一马,行不行?” “我这醉风楼可真是经不起您这么折腾了啊!” “您这一回一个姑娘,专挑好的来,不是魁就是绝色,我这实在是扛不住了!” 润娘满脸泪水,委屈至极。 胡惟庸见状,摸了摸鼻子。 罢了…… 下次换个地方得了? (本章完) ------ 对於润娘的请求,胡惟庸心里多少有些犹豫。 嘖嘖,这事儿吧,说起来容易,答应起来可就难了。 別说润娘了,他自己也觉得这两次確实有些“过了点”。 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捨不得啊! 要是把醉风楼这条路子断了,以后可怎么办? 虽说应天府不止醉风楼这一家青楼,但胡大老爷心里也犯嘀咕了。 第69章 姑娘们,捲起来! 这醉风楼的风水,怕是最合咱老胡家的意吧? 不然怎么每次来都能有意外收穫呢? 瞧瞧这回又是如诗,又是宛如的。 想到如诗之前的风情,还有宛如昨夜的独特,胡惟庸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不行,这么好的地方,要是就这么断了联繫,那岂不是亏大了? 他当即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道: “润娘,你也甭跟我说这些漂亮话。” “你开门做生意,我也是按你的规矩来。” “既没有强买强卖,也没有以势压人,我这还不够给你面子?” “昨儿个你让我別参加,我也依了你。” “咋?我两次拿出压箱底的好词,给你这醉风楼诗会扬名,到头来连按规矩办事的资格都没了?” “我可告诉你,你要是这么玩儿,那我可就得跟你动真格的了!” 胡惟庸越说越激动,直接站起身来,眯著眼睛盯著润娘。 那架势,仿佛她一点头,他立马就喊人来砸场子。 润娘这会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刚才不是老娘在求人吗?怎么转眼就成了这副局面? 怎么著,几句话的工夫你就翻脸了? 不是吧,你还真翻脸啊? 润娘这会儿真是有些头皮发麻。 她太清楚这应天府的水有多深了。 一不小心得罪几个皇亲国戚的,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这位韦老爷到底是什么来路。 可看对方这架势,真就是不怕当场翻脸啊! 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至少这位爷还真就按规矩来,只要有商有量的话,像昨晚那样也不是不行。 唉……算了算了! 都是大佬,惹不起,惹不起啊! 润娘老老实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乖乖交出了宛如的身契,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看那模样,虽然有些狼狈,却多了几分篤定。 拉著收拾好小包袱,並且跟姐妹们告完別的宛如,胡惟庸站在醉风楼门口,跟两位小老弟告別。 三人此时多少有些相顾无言。 毕竟,方孝儒这次可是落榜了。 这届科举显然是没法继续了。 那以后自然就不存在凑在一起去棲霞寺討论学问、研究考题这回事了。 倒不是说没了考试,方孝儒就没这个资格了。 毕竟方孝儒虽然这次失手了,但他的学问还在,怎么可能没资格。 但其实三人都明白,所谓的討论学问、研究考题,不过是个聚会、结交的藉口罢了。 不过,哪怕只是个藉口,那也是个正大光明的藉口啊。 可若是没了这藉口,哪怕再有本事,又能如何呢? 三人明面上不过是因为同科考生,所以才凑到一块的。 没了这个理由,那再有交情,也不好放在一起算了啊。 看著两位小老弟略有些木訥和尷尬,还带著几分不舍地告辞离开,胡惟庸也有些感慨。 娘的,以后怕是再想凑个老色批聚会怕是难了啊。 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反正这路子一直都在,以后换个身份照样又能出来玩。 想到这儿,胡惟庸也是身心通透,仿若三伏天吃了根冰棍儿一般。 扶著宛如上了马车后,溜溜达达地来到了如诗这儿。 要说胡惟庸这廝也是鸡贼。 之前不是在如诗这儿小日子过得不错嘛。 尝到了外室的甜头后,他自然不会閒著。 这不,他早早地就把如诗现居小院隔壁的院子买了下来。 当初想著,这院子先留著,若能派上用场自然是再好不过。 若不行,也不过是给自家添了份產业。 谁曾想,这才没多久,居然真就用上了。 嘖,连自己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眼光。 不过,既然宛如和如诗早就相识,关係还不错,那自然得先打个招呼。 於是,胡惟庸二话不说,直接带著宛如上门了。 天知道如诗那张原生態的小脸是怎么在短短时间內接连变化了好几次表情的:欣喜、惊讶、吃醋、平静、假笑…… 好傢伙,这情绪转换之快,简直让胡惟庸大开眼界。 不过,看到二女转眼间便携手笑盈盈地看著自己,胡惟庸瞬间明白了。 这俩小娘皮都是聪明人,知道要斗也是背后斗,绝不会在咱面前闹。 那行吧! 你们爱咋咋地,只要別闹到咱面前,剩下的隨便。 不过,宛如这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忽然开窍了。 这不,在如诗的小院里没待多久,就抱著胡惟庸的胳膊,撒娇摇晃著要去看看自己的小院。 而如诗呢,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打压“自家妹妹”,树立自己的权威? 当即抱住另一只手,死活要留胡惟庸在自己这儿吃饭、过夜。 也难怪如诗这么紧张。 看著宛如这丫头居然享受的待遇和自己差不多,她的危机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毕竟老爷陪她的时间本就不多,如今又多了一个女人,这时间要怎么分? 身为外室,说什么勤俭持家都是虚的。 外室嘛,乾的不就是以貌示人的活儿吗? 可如今,连这份活儿都有人来抢了。 不行! 看著二女你爭我夺的模样,胡惟庸先是眉头一皱,隨即眼睛一亮。 当晚,他先在宛如的小院里陪她吃了顿晚饭,並当著一眾僕人的面確立了她的女主人身份。 之后,胡大老爷慢悠悠地溜达到了如诗的院子。 他相信,今晚的如诗一定会给他一个惊喜。 果然,如诗在危机感的驱使下,立志爭宠,表现得异常出色,拼尽全力。 胡大老爷对此感到无比满意! 捲起来吧! 姑娘们,捲起来! 胡府里的那些人,太过安分,缺少了爭风吃醋的氛围,现在看来,確实少了些趣味。 (本章完) ------------ 上辈子在网络上曾有一句话:“男人一旦认真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了!” 当时的胡惟庸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男人一旦有了心思,会玩会闹的话,真能玩出风采,玩出动静。 然而,如诗通过一晚上的辛勤劳动,彻底打破了胡大老爷的旧观念。 女人不够卖力,只是因为动力不足而已。 女人一旦认真起来,那才真是到骨子里的卖力! 一直以来,胡大老爷总听人说什么狐媚子、狐媚子。 这一晚,胡惟庸终於明白了什么叫狐媚子。 娇媚入骨、处处、一顰一笑皆是缠绵悱惻…… 第二天清晨,胡大老爷难得有些憔悴地扶著腰,尷尬地走出了小院。 『娘的,这事儿不对劲吧!』 『我怎么就扛不住了呢?』 『到底谁有掛啊!』 『我之前一挑二、一挑三都能打个痛快,如今单挑都扛不住了?』 『特娘的,难道如诗这小娘们真成了狐媚子?』 『吸我精气、夺我阳气,让我形容枯槁?』 『娘的,不这样想,说不通啊!』 不怪胡大老爷在那儿絮絮叨叨地抱怨。 实在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居然单对单,差点没胜过如诗!? 如诗固然累到现在还没起来。 但胡大老爷也有些遭不住了。 他头一回累成这样。 摸不清情况的他,头也不回地溜回了自家府邸。 或许是他溜进胡府的动作过於猥琐、狼狈了。 以至於胡义给他开门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处於这种状態下的胡惟庸,自然不敢跟府上那些女人嘻嘻哈哈了。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小院,隨手脱下衣服,迅速钻进被窝。 胡大老爷坚信,没有什么比好好睡一觉更能恢復精力,仅仅几个呼吸的工夫,他便打起了小呼嚕。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 在府上饱餐一顿后,胡惟庸慢悠悠地来到礼部。 他閒来无事,想打听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毕竟,他目前的主要任务都在礼部这边。 只有摸清工作內容和安排,他才能合理地偷懒。 然而,到了礼部后,他发现原本以为清閒的礼部竟然忙得不可开交。 这让他感到意外。 今年的科举已经顺利结束,庆典和祭祀也还没到时间,按理说礼部最重要的两件大事都已经完成了。 怎么临近过年,反而忙碌起来了? 胡惟庸心中有些好奇。 他並不是想给自己找事做,而是担心突然冒出一些自己不了解或无法掌控的事情。 毕竟,他目前对未来和局势的最大优势,並不是他的外掛,而是他对“歷史”或“未来”的了解。 这些知识能让他选择最正確、稳妥的道路前行。 史书上的內容虽然不能全信,但大方向上还是可信的。 这些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因此,对於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事情,胡大老爷看似大大咧咧,毫不在意,但实际上,他对可能改变“歷史”、让大明走向与自己所知不同的情况格外关注。 他对未来有著清晰的认识,可以允许偏差、变好或改变,但这一切都必须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內。 他不敢让大明横衝直撞,但也不介意让它走得快一点。 之前献上土豆,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眼下礼部的气氛明显不像是处理普通事务,这意外的场景自然引起了胡大老爷的注意。 胡惟庸原本打算先去自己的办公室转一圈,结果临时改变了主意,转而去找熟人打听消息。 可一番打听下来,他听到的消息却让他有点摸不著头脑。 原来是要迎接使团? 这时,胡惟庸才猛然想起两件事。 第一,大明作为自古以来得国最正的汉家王朝,自然是中原的正统。 这不,春节快到了,周边的那些小国自然要派使臣来给大明“爸爸”进贡。 不管你带的东西怎么样,先来叫声“爸爸”,然后再谈別的。 你要是不来,要么等著挨揍,要么就等著大明“爸爸”带著你的邻居一起揍你。 其次,既然有了外交需求,自然要有专门的部门来处理。 偏偏鸿臚寺归礼部管,外交事务就是鸿臚寺负责的。 对於鸿臚寺的人来说,有些来访的使团確实不好招待。 毕竟两国交往,涉及大明的顏面,方方面面的工作太多了。 从使团的吃穿住行,到面见的流程,再到两国之间的商谈,样样都需要礼部的官员参与、考量和操办。 这就是为什么礼部都快过年了还忙得不可开交的原因。 一听到这消息,胡惟庸本能地转身就走。 他嗅到了加班的气息,这简直是“棺材局”! 可惜,胡大老爷的直觉虽然敏锐,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他刚转身没走多远,礼部尚书就派人堵住了他。 老头子也是不讲武德,觉得自己派出去的人可能拉不住胡惟庸,於是亲自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虽然胡大老爷在两人的拉扯下已经快到礼部大门口了。 第70章 迎接高丽 “胡大人,给老夫一个面子,如何?” “你先说你想让本官干啥!” 胡惟庸不是不能给面子,但这面子也不能给得太轻鬆,不是吗? “这事简单,各国使臣来朝,需要一位官员领著礼部官员迎接,老夫觉得胡大人就很合適!给老夫一个面子,帮一把,如何?” 在老傢伙看来,胡惟庸品级不高,不会太给对方面子,可偏偏又当过,这牌面,还不是妥妥的? 无论谁来评说,都找不出任何瑕疵! 胡惟庸抿了抿嘴,微微頷首。 “倒也未尝不可!” (本章完) --- 最终,胡大老爷还是应允了礼部的请求,接下了这份差事。 倒不是因为那位老者在胡大老爷面前有多大分量。 儘管胡大老爷一再强调对方欠他一份人情。 实际上,胡大老爷只是稍作思量,便发现此事並不费力,只是稍显琐碎罢了。 正好,藉此机会出城一趟,权当散心。 而且,他也確实想亲眼看看,这个时代的小国使臣前来大明朝贡时,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作为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有热闹可看,怎能错过? 三天后。 胡大老爷换上朝服,早早地带著一眾礼部官员来到应天城外的官道上等候。 出城三里、五里、十里各有一座亭子…… 这些亭子本就是为迎送宾客而设。 此时,胡大老爷正带著人站在三里亭处等候。 为何不去五里、十里亭? 呵呵,不好意思,小国寡民,不值得大明礼部如此礼遇。 能出城三里,已是给足了面子! 若是依胡惟庸的性子,他寧愿在城门口等著,对方也得乖乖前来。 好在事情並不复杂。 毕竟各路使团无论从哪个方向来应天,都会通过驛站传递消息。 总不至於一声不吭,偷偷摸摸地跑来应天吧。 因此,根据驛站传来的消息,自今日起,各国使臣將陆续抵达应天城。 胡惟庸坐在亭子里,慢悠悠地品著茶。 此刻,也只能耐心等待。 別看只是个亭子,这里却並不寒冷。 这个时代虽没有后世的房车、太阳能等便利设施。 但在有钱有势的人家,为了追求舒適,人力与手工技艺的发挥,绝对超乎想像。 厚厚的木板拼成亭子的挡风墙。 木板背后则铺著厚厚的褥子,用以保暖。 为了防止光线被遮挡,每块木板都特意留出了安装木窗的位置。 这些东西都是从马车上卸下来,当场组装的。 看著隨行的工匠们像拼装变形金刚一样,迅速將那些箱子里的东西组装好,发出咔咔的声响。 胡惟庸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是的,后世的人出门有房车、补给队,还有一群人伺候,已经够享受了。 再看看这个时代…… 什么叫因地制宜啊…… 煮茶的炉子、茶水什么的就不提了,旁边还有专门的厨师为大家现场製作小烧烤。 关键是,这些人都是礼部自带的,不是胡大老爷的私人团队。 礼部居然有这样的配置! 只不过,平时出来办事的官员很少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喝著茶,隨和地与官员们閒聊八卦、风月…… 不得不说,在这冬日里还真有几分趣味。 虽然不如府上的小妾们贴心,周围都是些粗汉子。 但这些人的拍马屁功夫,简直炉火纯青。 真是润物细无声,马屁悄然来。 胡大老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根本压不住! 可是,还没等胡大老爷开心多久,就有小吏冒著寒风前来稟报。 “大人,高丽使团到了!” 胡惟庸一听,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怎么这討厌的傢伙先到了呢。 不得不说,高丽国在识时务这方面確实有一套。 中原王朝强大的时候,他们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朱元璋刚建立大明不久,他们就赶紧跪下了。 以至於朱元璋这样好强的人,特意在《皇明祖训》中將高丽列为“不征之国”。 所谓的“不征之国”,朱元璋的意思很简单。 有些国家是希望子孙別去打,因为他觉得打了不划算。 有些国家是希望子孙晚点打,实力不够可能会吃亏。 朱元璋立下《皇明祖训》时,怎么也想不到后来的变化。 他的后世子孙和朝臣们,拿著这本“祖训”玩出了各种样。 不过,这些年来高丽倒是年年朝贡。 胡大老爷心里明镜似的,高丽这帮白眼狼,怕是又要蠢蠢欲动了。 毕竟,高丽那反骨都快成了他们的“国粹”,简直比申遗还早一步深入人心。 正因为这帮傢伙早晚是个祸患,所以当一群奇装异服的高丽使团出现在他面前时,胡大老爷的脸上並没有多少热情。 按照大明的礼制,胡惟庸一丝不苟地完成了问候、寒暄、迎宾等一系列流程后,便把这使团丟给了其他人。 至於胡大老爷自己? 呵呵,冷风吹得他浑身不自在,他决定多喝几杯茶,多吃几块肉暖暖身子。 高丽使臣见胡大老爷这般態度,心里有些摸不著头脑。 不过,能带著使团来大明上贡的,自然也不是什么一根筋的蠢人。 他一把拉住旁边的礼部官员,两手交握时轻轻一抖,一个沉甸甸的金掛坠便滑到了对方手里。 隨后,他微微一笑,用略显生硬的官话赶紧打听了起来。 被拉住的礼部小官原本想当场给他一脚,让他见识见识大明的武德。 可一捏到手里那沉甸甸的东西,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几分。 “刚刚那位,胡大人,胡相,大明的,懂?” 高丽使臣一听,连忙点头,半点不满都不敢有。 嘛,有点脾气很正常! 他们高丽的说话都得鼻孔朝天,更何况是大明这儿的。 他们哪敢有半点怨言?! 甚至,他们还动了些小心思! 是不是能借著这个机会,跟大明的大人攀上点关係? 可进去稟报的官员被胡惟庸毫不留情地打发了。 胡惟庸直接安排其他官员带高丽使臣进京,而他自己压根不露面! 身边的官员有些好奇,胡大老爷为何对高丽使臣如此冷淡? 胡惟庸冷笑了一声。 “哼,高丽这几年来回蹦躂得欢实得很!” “这是啥?这是反骨已生,对大明有异心啊!” “这等人,本官要给他面子?” 听到这话,一眾官员肃然起敬! 这就是大佬的格局吗? (本章完) 高丽使臣是第一个抵达的,但並非唯一一个。 对於周边的小国而言,如何討好大明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毕竟,一旦他们到大明朝贡,就等於得到了大明的认可,成为“有身份”的国家。 这样一来,如果周围的蛮夷再敢欺负他们,就是不把大明放在眼里。 而不把大明放在眼里,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 如今的大明正处在武力鼎盛的时期,同时,大明皇帝也颇为慷慨。 朱元璋其实非常喜欢別人奉承他,只要拍对了马屁,回报都不会差。 不过,拍老朱的马屁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么你得做出利国利民的大事,毕竟这有助於老朱家的基业。 要么你得在外域扬威,展现大明的威风。 如果你只是平日里说几句好话? 呵呵,老朱可能会一脚把你踩死! 因为老朱最討厌官员那种虚偽做作的样子。 相反,只要能给大明带来好处和面子的,他都会喜欢。 不仅会夸,还会赏! 这不,眼前这群熙熙攘攘朝大明应天府而来的使团们,不就是来拍马屁的吗? 眼前这支使团来自一个小国,胡惟庸儘管读过不少杂书,还是对这个国家的名字有些摸不著头脑。 要不是事先翻了翻礼部准备的资料,他都不知道这个国家在哪儿。 后来一查才知道,原来是个西南边陲的小国,人口加起来还不到两万…… 胡惟庸明白,这纯粹是来打秋风的。 对於这种后世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国来说,来大明朝贡可是一笔大买卖。 说白了,他们不在乎怎么给大明皇帝磕头、称臣。 他们在乎的是每年能拿到的好处! 那些钱粮不仅能让他们那点微薄的財富维持一年,还能让那些“皇亲国戚”和“达官贵人”分一杯羹。 至於敢对大明挑衅?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种小国头脑最为清醒,不会有半点额外的念头。 看到这些略显落魄的使臣对自己如此恭敬,胡大老爷也不便过於冷脸。 太过热情没有必要,一切按正常规矩来即可。 接下来的日子里,胡大老爷顶著寒风在城外四处走动。 这一来二去,竟不知不觉接待了二十多个使团。 对於其他人,胡大老爷虽算不上热情,但至少比对待高丽的態度要好得多。 然而,当胡大老爷发现东瀛的矮子也派了使团来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其他官员们以为胡大老爷对高丽冷脸已经是態度最恶劣的时候了。 没想到,他们惊讶得太早了。 胡大老爷一看到是东瀛使团,理都不理,直接转身回亭子喝茶去了。 说白了,就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 那身形矮小如大马猴的使团团长,看到胡大老爷这般作派,当场气得满脸通红。 可在这种情景下,他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因为这里是应天府,离城门口只有三里地的善地。 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一群虎视眈眈、感觉军功唾手可得的军士们。 没错,胡大老爷早就安排礼部的人调了一批军士出来。 这些可不是巡街的废物,而是从京营中调出的彪悍战將。 当时胡惟庸就对他们说清楚了: “调你们过来,一是为了展示咱大明的武德充沛、大国气度。” “另一个嘛,你们来了以后,若是见到有使团甚至作乱的,直接下重手!” “出了事本官担著,立下的功劳本官不要,反正那杀的是外贼、蛮夷,立下的是军功,如何?” 这话一出,前来陪吹冷风的將士们哪有不答应的。 第71章 这,才是我大明对待外邦的核心之道! 毕竟谁不知道胡大老爷虽然不是了,但向来信誉十足,而且即便现在不是了,仍然能扛事。 因此,这些军士们看著那群咬牙切齿的矮子,简直就像看到了行走的军功。 不怕你,你一咱就收拾你! 打完你还要上报军功。 也不知道是那些军士的神情过於嚇人,还是东瀛来的小个子自己琢磨清楚了。 他们最终安静下来,默默无言,连迎接的流程都没走完就匆匆进了城。 因此,他们成了眾多使团中唯一一个连迎接仪式都没完成的使团。 到这儿,迎接使团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胡大老爷因为高丽和东瀛的这两次操作,彻底在各国的使团中名声大噪。 关於胡惟庸的身份,他们稍加打听便知。 只是,他们现在都感到奇怪:为何这位重臣,对他们中的一些国家如此不友好?特別是东瀛和高丽的使臣,了解到胡惟庸的身份,並听完城里流传的各种消息后,无不心惊胆战。 哎呀,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就跟我们对上了呢?能来大明的使臣,无论地位高低,至少都是各自国家统治者的心腹,且必定是聪明人。 而聪明人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喜欢多琢磨。 尤其是面对眼下这种怪异的局面和胡惟庸的差別对待,他们不得不深思熟虑。 於是,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待在驛馆里,老老实实,生怕惹怒了大明。 朱元璋得知这个消息后,愣了好一会儿。 胡惟庸这接待工作,怎么做得如此与眾不同?正好朱標要去礼部,朱元璋便让他去问问。 他现在就想知道,胡惟庸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不在乎邦交关係了吗?这可是大明的顏面啊!大明作为大国,没理由也不好意思对这些小国家动手啊!(本章完) ------------ 此时,礼部的官员们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端庄严肃。 他们隨意地瘫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喝上几口茶。 有几个饿极了的,还不时拿起旁边的点心塞进嘴里。 毕竟,胡大老爷这里的点心和茶水,都是他们平日难得一尝的好东西。 没错,他们此时正在胡大老爷的办公室。 眼前这些人,是连日来跟隨胡惟庸一同前往城外迎接使团的礼部官员。 虽然在城外有人接待,茶水点心一应俱全,甚至连亭子的防风保暖措施都准备得周全。 然而,日復一日地奔波,却让这些平日里只需在衙门里翻翻文书便能混日子的官员们疲惫不堪。 毕竟,那些繁复的迎来送往礼节,不仅让来朝的小国使臣头疼不已,也让他们这些官员感到吃不消。 这不,好不容易忙完,连回自己办公的力气都没有了,索性在胡大老爷这儿蹭一蹭。 有胡大老爷在前头顶著,即便尚书大人来了,也不好意思专找他们的麻烦吧? 况且,胡大老爷这儿的茶点都是府上精心准备的,可比他们自己那儿那点寒磣的待遇强多了。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眾人原本是想躲一躲尚书大人,这才聚在胡大老爷的职房里。 不料,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尚书大人,竟拉著一张老脸走了进来。 礼部尚书章善原本是有事要与胡惟庸商议。 谁知,一进门却发现这儿热闹非凡,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可一见胡惟庸见自己进来,连起身招呼的意思都没有,他也不好当场发作。 於是,乾脆挥手將其他人赶了出去,如同赶鸭子一般。 待到眾人离开后,这位看面相比胡惟庸老了许多,实际却比胡惟庸年轻几岁的尚书苦笑著开口: “胡公,能否给在下一个解释?为何要对高丽、东瀛两国的使团区別对待?您这样的重臣、今上的心腹,如此行事,影响太大了!” 一听这话,胡惟庸眼睛一眯,毫不客气地斥责道: “章善,你个老小子难不成还想在老子面前摆谱?平日里叫你一声尚书大人,你还真把自己当老子的上司了?別忘了,你从中书左司郎中调任礼部尚书,可是老子推荐、点头的!怎么,翅膀硬了,敢跟老子较劲了?” 一听这话,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尚书大人,只得连连苦笑,慌忙告饶。 “哎呀,我的胡公啊,您这话从何说起!” “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在您面前放肆啊!” “说实在的,我今日前来,完全是因为心里实在害怕!” 章善,这位礼部尚书,此刻见四下无人,便索性向自己的老上司坦露心声。 “胡公,您也清楚我这个人向来胆小。” “自从坐上这礼部尚书的位子,我是寢食难安啊!” “眼看马上要调任地方,肩负一方重任,那就更不能出半点差错了!” “哦?你即將调任?去向何处?” 胡惟庸还真没想到,这个当年自己隨手提拔的老部下,如今竟然还能被委以重任,成为一方。 这可是封疆大吏的位子啊!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这样的职位倒確实適合章善这种人。 “陛下大概是打算让我去湖广任职。” “嗯,那地方倒也不错,挺適合你。” 听到胡惟庸这番话,章善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差点当场老泪纵横。 “正是如此啊!为了这个机会,我可是足足等了两年!” “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了,结果您这边却闹出事情来!” “大人,您就体谅一下属下吧!” “我可不是您这样的陛下心腹啊!” “这种事情,您可能毫不在意,但属下可扛不住,礼部也扛不住啊!” 胡惟庸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老小子是担心朱元璋迁怒於他啊。 这想法倒也合理,老朱那脾气,確实有些不讲道理。 “无妨!你不用多想!” “区区几个番邦小国来的蛮夷,不必放在心上!” “要不是我还穿著这身官服,我何止不搭理他们?” “我不当场踢他们一脚都算我脾气好!” 胡惟庸愤愤不平地说道。 眼见章善还想再说什么,他直接一挥手打断道。 “你別问了,我懒得解释,你就当我看不惯他们得了!” “怎么了?欺负几个番邦小国的使节,算得了什么!” 就在章善还想开口时,忽然有人稟报:“太子殿下驾到!” 一听是朱標来了,章善和胡惟庸都连忙起身。 毕竟身份悬殊,他们不得不前去迎接。 朱標前往礼部並非閒逛,而是有要事与礼部官员商议。 关於使臣朝贡的具体安排、大明的接待方式以及回礼的细节,都有诸多讲究。 作为东宫太子,朱標学识渊博,对这些事务颇为熟悉,因此被朱元璋派来专门负责此事。 胡惟庸也是此次接待使臣的负责人之一,被朱標硬拉著留下,只得无奈在一旁聆听。 然而,听著听著,胡惟庸渐渐感到不对劲。 这些人似乎打算以最高礼仪接待使臣,回礼时还要以数倍於朝贡礼品的价值返还。 他们甚至担心这样还不足以彰显上国的气度。 胡惟庸心中暗骂,这些人怎么一点都没有作为大国应有的觉悟?在他看来,使臣孝敬大明是理所应当的,夸讚几句便足矣,何必如此大方?可朱標等人却似乎打算亏本行事,这让他感到不解。 (本章完) ------------ “太子,此举不妥!”朱標话音刚落,胡惟庸便毫不犹豫地开口反对。 眾人闻言,皆是一愣,目光纷纷投向胡惟庸,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胡惟庸?胡大老爷?他怎么会反对?在眾人眼中,胡惟庸是帝党、陛下的心腹,与太子关係密切,怎会在公开场合与太子唱反调?这太反常了! 眾人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缩了缩头,心中暗想:有大佬要开战,不想惹麻烦的赶紧躲远点。 一时间,胡惟庸独自面对朱標,中间再无其他官员。 朱標对胡惟庸印象颇佳,並未觉得他是在打自己的脸。 在他看来,胡大老爷此刻开口,显然意味著自己刚才的言辞可能出了严重问题。 正因为如此,胡大老爷连一点情面都没留,直接当场反驳。 对胡大老爷,朱標向来十分敬重。 於是,他恭敬地拱手说道:“本宫年少轻率,望胡公不吝指教!” 朱標態度谦逊,胡惟庸自然不会咄咄逼人。 他向朱標回了一礼,隨后肃然说道:“殿下,臣坚决反对您刚才所提的观点!” “以最高礼仪接待?” “还要加倍赏赐朝贡礼品?” “此乃大错特错!” 说到这里,胡惟庸情绪激动,用力挥了挥手,继续道:“我大明是他们的宗主国,是名副其实的上邦!” “上邦岂能视他们为平等?” “若是平等相待,那我们还当什么宗主国?岂不是白费心力?” 眾人听到这番话,猛然间觉得確实有理! 对啊,咱们可是宗主国啊! 说白了,咱是大明父亲,怎么能和儿子平等呢? 哪有父亲和儿子平起平坐的? 这不乱了套了吗? 大明是中原正统、汉家王朝,千年文明传承至今。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这一套,早已融入了每个人的血脉中。 这不仅仅是儒家经典上的理论,更是贯穿於日常生活和国家治理的方方面面。 从家庭的养老、扶幼、扶贫、济困,到士大夫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一切,都是汉家王朝的阶层划分和阶级理论的体现。 如果把这套理论套用到大明与周边小国的关係上,那胡大老爷的话简直是字字在理。 哪有儿子敢在老子面前要求平等的? 这不得好好教训一下? 就在这时,一位礼部官员站了出来。 不知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另有图谋,想藉此机会出个风头。 他忽然开口问道:“胡公,我大明乃是汉家王朝、礼仪之邦。” “若是此举怠慢了周边番邦,岂不是让人笑话?” 胡惟庸直视这位中年官员,直到对方被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后退两步,这才扫视眾人,沉声说道。 “荒谬!” “我大明威震四方,万国来朝,凭的是什么?” “你们难道真以为靠的是礼数?” “或是名声?” “这简直是胡扯!” 胡惟庸说到这里,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手指直指眾人,厉声喝道。 “你们必须清楚!” “尊严只在刀剑之锋,真理只在火炮射程之內!” “为何那些小国对我大明俯首称臣?” “因为若他们不与我们讲理,我们就用刀剑和火炮教他们规矩!” “等我们用刀剑和火炮教会他们规矩后,他们便只能按我们的规矩与我们讲理!” “这,才是我大明对待外邦的核心之道!” 此言一出,满座譁然。 第72章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胡惟庸的讲述还未结束。 他前世並非什么愤青。 或者说,他不过是个只知道赚钱和享乐的,哪有资格当愤青。 但当他来到这个世界,看到即將走向岔路的大明。 他无法再沉默! 此时的大明,在世界上仍是先进、强大的! 此时的大明,依然屹立於世界之巔。 此时的大明,真有机会將日月龙旗插遍全球。 “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这句令人热血沸腾的话。 在这个时代,真有可能实现! 因此,即便是如胡大老爷这般閒散之人,也忍不住了。 “国与国之间,没有仁义礼智信!” “那玩意儿,咱们自己人怎么谈都行,可国与国之间,只有的利益!” “你们想想,若如今的大明尚未强盛,不如眼下兵强马壮、国富民强。” “那些外邦对待我们,是称臣纳贡还是扑上来撕咬一块肉?” “再说,若將来两国交战,谁还会与对方讲仁义礼智信?” “都打起来了,谁还跟你讲礼数?” “因此,太子殿下,臣就一句话!” “邦交,是打出来、压出来、揍出来的,绝不是谈出来、敬出来的!” 此言一出,眾人顿时陷入沉思。 而朱標则双眼放光地看向胡惟庸。 这话,他爱听! 事实上,他从小就沉浸在儒家经典之中,熟读四书五经。 然而,这些年来,他跟隨父亲处理朝政、监国,亲眼目睹了无数现实的场景。 在朱元璋的悉心教导下,他逐渐领悟到国家利益与尊严的真諦。 胡惟庸的这番话,恰好击中了他的心思。 在他看来,用武力威慑番邦小国,先让他们服帖,再慢慢谈判,这才是正道。 原本,朱標对邦交之事有自己的见解,但听了胡大老爷的说法,他决定虚心请教,於是郑重其事地拱手道:“恳请胡公指点,本宫不胜感激!” --- ##看著朱標那副诚恳的模样,胡大老爷不禁轻嘆一声。 他招了招手,將朱標引到礼部待客大厅的座位上坐下,隨后吩咐人去自己房间取来茶水和糕点。 他今日確实打算藉此机会,好好教导这位未来的大明太子。 无论朱標將来是否能继位,亦或是否会如歷史上那般英年早逝,单凭他是朱元璋悉心培养的太子这一点,便已足够。 朱標恢復了平日的从容气度,安然坐下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隨即惊讶道:“这茶味怎与宫里的贡茶无异?莫非胡公得了父皇的赏赐?”他对这熟悉的味道感到十分诧异。 胡惟庸朗声笑道:“哪是什么赏赐!前些日子,我家厨子做了些点心,我自认为不错,便带去宫里孝敬陛下和皇后。 陛下挺喜欢,问我想要什么带回去。 我一想,吃的我不缺,就选了些茶叶,毕竟我是真喜欢!” “接著陛下就给我带了一大包!” 听了这番解释,朱標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嗯,確实是爹娘的作风。 跟胡惟庸这些老兄弟们,尤其是像胡惟庸这样虽无太多利害关係却亲近的老兄弟,相处起来真就跟串门一样自然。 不过这番话听在礼部其他官员耳朵里,简直就像平地惊雷,震得他们晕头转向。 什么?! 胡大老爷,您是怎么把陛下和皇后说得像邻居家的普通老人似的? 原来这才是天子心腹、近臣的真实模样啊。 原来,连皇室也能成为通家之好的。 可惜,他们的种种猜测只能深藏心底。 胡惟庸不会解释,朱標自然也不会提及这些。 胡惟庸和老朱家的关係,又岂是“老兄弟”三字能概括的? 真以为那土豆是白献上去的? 算了,不提这些。 喝口茶,吃点点心,心中打好腹稿后,胡惟庸缓缓道出自己的见解。 “殿下,您身为一国太子,未来的君主,有些事,不能仅从臣子、官员或百姓的角度去看。” “比如这次番邦朝贡之事,在官员眼中,只需办好上官交代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而对百姓来说,不过是看个稀奇、凑个热闹!” “但对你而言呢?” “你须著眼的是大明与番邦未来的关係!” “这些番邦对大明有何益处?” “是经济利益,政治利益,还是其他?” “要获取这些利益,大明需付出什么?” “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出这些东西?” 见朱標被一系列问题问得陷入沉思,胡惟庸微微一笑。 这才对嘛。 琢磨这些问题就对了。 你堂堂大明太子,未来的国主。 你去想怎么善待番邦,给他们面子做什么? 你得学你爹啊。 面子我要! 里子我还要! 反正好处我要拿满,其他的再说。 看朱標差不多琢磨明白了,胡大老爷继续道。 “直白地说,要想让周边的小国俯首帖耳,强大的武力是不可或缺的。” “我之前就讲过,弱小之国根本没有外交可言!” “只有刀剑和火炮,才是国家之间交往的真正底气!” “正因为畏惧大明的武力,目前各国还不敢有什么异心。” “但他们也会猜疑,会琢磨,大明的武力虽然强盛,但会不会真的出手呢?” “所以,他们时不时会试探一番。” “如果大明表现得强硬,他们自然会乖乖当儿子,做条狗。” “可如果大明以柔相待,以礼相待,那些小国必然会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说到这里,胡惟庸轻笑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太子殿下,您不妨想想高丽!” “他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歷史上,高丽向中原王朝、汉家王朝称臣纳贡的次数少吗?” “可哪一次他们不是在称臣纳贡后依旧不老实?” “就像现在,高丽难道不知道,若是大明出手,他们倾全国之力也挡不住吗?” “他们当然知道!” “可他们就是敢杀大明的使臣,敢搞这些小动作!” “太子殿下,您觉得,这是为什么?” 这话一出,朱標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高丽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那確实是在打大明的脸。 虽然对方急忙道歉、赔罪,但实质上,他们並没有受到什么损失。 胡惟庸再次冷笑一声:“为什么他们有这个胆子?” “还不是因为大明对这些小国太过优待!” “陛下甚至在《皇明祖训》里把许多国家列为不征之国!” “大明的皇帝都確定不打我了,还要让后世的皇帝也不打,那我怕什么?” 这就是胡惟庸在说,朱元璋的祖训反倒助长了各国的异心。 可朱標却无法反驳。 胡惟庸继续道:“在我看来,要想让这些小国老实听话。” “时不时就得教训一顿,就算不下死手,也得敲打一二!” “就像这次,各国不是都派了使臣来大明了吗?” “那咱们就抽一批精锐出来,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让他们见识见识我大明的军威,顺便掂量掂量,他们那矮小的城墙和不成器的军队,能否挡得住我大明的雄师!” 这个提议一出,朱標顿时眼前一亮。 “胡公,此计甚妙!” “好啊!” “此计既能彰显我大明军威,又无需真正动武,真是绝妙!” “既然如此,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本宫回去就著手安排!” 朱標显然打算亲自操办此事。 关键是,这事儿也只有他能胜任。 別看朱標平日里仁厚,但他绝非软弱之人! 这位太子爷能让所有皇子和大臣心服口服,自然也有几分王者之气。 而这个决定,他完全有资格做出。 毕竟,这可是史上第一太子的分量。 (本章完) ------------ 眼见著一事儿定下来了,胡惟庸转而提起了他最关心的一件事。 “太子!” “还有一件事,臣得跟您好好说道说道!” 朱標此时也听得兴致勃勃,连忙回应:“胡公请讲!” 胡惟庸咂了咂嘴,又喝了口茶,整理了一下思路,才朗声说道。 “太子!” “最后一件事,才是您这位太子以及咱们礼部,最应当重视的事儿!” “那便是,如何回赠国礼!” 一听这话,朱標结合之前胡惟庸所说的內容,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胡惟庸要说什么。 但他总不能打断吧。 胡惟庸环视了一下四周,坦然道。 “番邦来我大明朝贡,自然是要带国礼的。” “我看了眼礼单,嘖,还真是五八门。” “山鸡、人参、木材、皮毛……” “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诸位其实心里也明白,那些东西吧,咱们也就是看个新鲜。” “咱们本地固然不出產,可在他们当地,那能是什么稀罕物件?” “不过是他们弄来凑趣,弄来好看的而已。” “可就凭著这些东西,他们却想著让我大明赐下真金白银、刀枪甲冑、米麵粮油……” “各位,这么做未免有些不妥吧!” 胡惟庸说到这儿,稍作停顿,给眾人留了点思考的空间。 此刻他的情绪已不像先前那般激动。 他心知肚明,大喊大叫虽然能让自己痛快发泄,但过了今天,一切依旧如常。 所以,情绪释放完后,他决定跟他们好好讲道理。 尤其是朱標! 他对朱元璋的影响力太大了。 只要稳住了朱標的立场,就不必担心他会不会向朱元璋进言。 而眼下这件事,若由朱標去说,还真不算什么。 毕竟,说到底,这些麻烦事与其说是礼部搞出来的,不如说是朱元璋一手促成的。 歷史上,大明对待朝贡的国家可真是慷慨至极! 慷慨到什么地步? 即便国库空虚,也要回赠厚礼! 正因为大明如此慷慨,许多周边的小国才会纷纷跑来大明占便宜。 这种行为一旦成为惯例,后果可就严重了。 到了大明中后期,回赠朝贡的礼物实际上已经对国库造成了不小的经济负担。 而这个问题的根源,正是从朱元璋时期开始的。 没办法,朱元璋本就是农家出身,即便当了皇帝,很多做法和想法依然保留著早年种地时的思维。 说白了,就是小农意识,爱面子、好炫耀。 如果是普通人,好面子倒也无妨。 毕竟哪个大老爷们不好个面子呢? 可一个皇帝,尤其是像朱元璋这样一言九鼎、旁人连劝都不敢劝的皇帝,若太好面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这不,眼下已经能看到苗头了。 这些来朝贡的使团带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国书写得天乱坠,可实际上就是空手套白狼。 可谁让老朱就好这一口呢。 今天,胡大老爷看不下去了! 他决定给老朱家好好上一课,顺便为大明把把脉! “太子,臣来给您仔细分析分析这事儿。” “您看,咱大明现在可算不上富裕,对吧?” 朱標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胡惟庸见状,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要给那些番邦小国那么多好处呢?” 说到这里,胡惟庸竖起手指,一一列举了起来。 “我仔细想了想,特別是针对咱们礼部,主要有两个想法。” “首先,我大明乃是堂堂上国,这些番邦小国前来,名义上是来朝贡的。” “不管他们带了多少东西,也不管那国书写得是否通顺,至少表面上是恭恭敬敬的。” “因此,我大明理应展现出上国的气度,大家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胡惟庸说到这里,环顾四周。 第73章 送出四书五经 眾人听了这番话,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的確有这样的想法,而且並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胡惟庸看著略显困惑的朱標,继续说道: “殿下,这种想法本身没错,但咱们送的东西,可不对啊!” “什么是国礼?” “说白了,国礼就是面子工程!” “我大明虽然算不上富庶,但作为中华正统、汉家王朝,儒家文化传承了上千年!” “所以,送国礼,送什么金银財宝、刀枪甲冑都不合適!” “金银难道不能用来賑灾济困?” “刀枪甲冑难道不能留著自己用?” “说到底,只有送儒家典籍,才能彰显我大明的体面!” “既然这些番邦小国认我大明为宗主国,就该学习我大明的规矩、汉家的礼法,对不对?” “那么,送儒家典籍,是不是理所当然?” “这才是咱们礼部该做的事情!” 眾人这才恍然大悟。 对啊! 大家都不是傻子,胡大老爷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送什么真金白银呢? 送出四书五经,既有面子,还省钱。 这种事,確实该由礼部来干。 眾官员纷纷点头,眼中闪烁著认同的光芒。 不过,胡大老爷的话还没说完。 “这第二点呢,就是关於朝贡的时间。” “如果隔个三五年来一次,那还能说是番邦小国有孝心,心向大明。” “可他们每年都来,年年带著一堆破烂,换走咱们一大堆好东西,这算什么?” “好!就算咱们把他们当孙子、当儿子折腾,好歹也当个邻居吧!” “可哪有邻居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的道理!” 胡惟庸这番话一出,在场眾人无不心服口服。 这一年,礼部及大明的文官们虽未如中后期那般目中无人,但已初见端倪。 那时的文官,皇帝的话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空谈,只有他们的言辞才是真理。 “君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句古训,到了大明中后期,文官们早已將“君”字拋诸脑后,只顾自己的权威。 此刻,胡惟庸一番有理有据的论述,引得眾人纷纷將目光投向朱標。 朱標毫不犹豫,直接点头道:“好,此事就依胡公所言!”礼部官员们本就已被胡惟庸说服,如今太子也点头同意,自然再无异议。 即便有人心中另有想法,面对太子及前任的重要人物,也不敢轻举妄动。 --- 朱標此行礼部,原本是为了胡惟庸对待番邦使臣的態度,如今事已解决,便不再久留。 回到皇宫后,他立刻前去见朱元璋,將胡惟庸的言辞原原本本地转述。 听完朱標的匯报,朱元璋脸色阴沉,却没有当场发作,反而坐於台阶上,沉思良久。 “標儿,你觉得胡惟庸所言有道理?”朱元璋缓缓问道。 朱標恭敬地站著,不敢与父亲並坐。 他思索片刻,回答道:“父皇,孩儿以为胡公之言確实发人深省。 那些番邦异族,本就与咱们背心背德。 他们不过是些四处觅食的野狗,中原强盛时,他们便来巴结討食;若是中原衰弱,他们便会露出獠牙,扑上来撕咬。 说到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这句话彻底改变了朱標的观念,也让他原本视番邦为小弟的心態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你將对方视为小弟,但对方却未必如此看待你。 这一连串的事件,经胡惟庸这么一分析,显然是针对大明而来的。 说到底,所有的算计最终都让大明承受了损失。 听了朱標的回答,朱元璋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深幽的宫墙,曾在朱元璋眼中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却显得庄严肃穆。 “標儿!” “孩儿在!” “有件事,爹想错了啊!” 听到这话,朱標立刻跪倒在地。 朱元璋作为父亲,最疼爱这个胖儿子,哪里捨得看他跪下。 他急忙起身將朱標扶起,还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隨后略带惆悵地感嘆道。 “你坐下,咱们父子俩好好说说心里话!” “唉!” “其实惟庸说得对,我有些想当然了。” “你看,我在皇明祖训中將那些国家列为不征之国,这固然是给了他们几分尊重。” “但实际上,我的本意是通过此举让他们明白,大明不会对他们动武,希望他们能安分一些。” “可我想错了啊!”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等你继位后,若那些番邦不安分,你恐怕也只会发出一两道旨意进行谴责。” “毕竟,你爹已经说了不征之国,你这孝顺的孩子又怎会违背我的安排呢?” “你尚且如此,更何况后世子孙?” 说到这里,朱元璋长嘆一口气。 “还是惟庸看得长远啊!” “別说后世子孙,就算你这里出了什么麻烦,结果却因我当初的决定而让你无法处理,我这心里都像刀割一样疼。” “別人可以打我们,我们却不能还手,这不是傻子吗?” “甚至如果遇到一个不爭气的,岂不是要被別人欺负到家里来?” 朱標听到这里,连忙回应:“父皇,不必如此担忧,儿孙自有儿孙福,或许他们中会出一个比我更出色的人也说不定呢?” 朱元璋闻言哈哈一笑。 “不会了!” “绝对不会有比你更出色的了!” “这不是我在吹嘘,而是后世子孙哪个能像我这样,辛辛苦苦、全心培养太子的?” “没这份胆识,做太子的哪能安生过日子,谈何爭气呢?” “所以说,这事儿確实是我们做错了,给后人添了麻烦。” “错了就认,没啥大不了的!” “惟庸也是自己人,要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他也不会跟你提这些。” “那老头儿,心思细著呢!” “他现在低调得很,专心过自己的小日子,除非事情紧急或者实在看不下去,否则绝不会开口。” “標儿,你也別因为今天的事怪惟庸,他可是咱们老朱家的忠臣良將!” 朱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这事儿孩儿清楚!” “胡公平时看似游戏人间,可他的本事还在。” “或者说,如今没了案牘之劳,胡公反而看得更透彻了!” 朱元璋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 “那老头现在是真的逍遥了。” “关上门,抱著,想怎么乐呵就怎么乐呵!” “標儿,你看著吧,咱洪武朝將来说不定就数他活得最自在!” 父子俩调侃了几句胡惟庸的趣事后,话题又回到了外邦问题上。 “標儿,咱想明白了!” “其实惟庸让你提醒的事,就是让咱別太惯著外邦。” “想想也是,咱对那些大臣都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 “那外邦,凭什么光吃甜枣儿不挨打啊!” “你说是不是?” 朱標听了连忙点头。 他虽然性子比朱元璋温和些,但心里的想法却是一致的。 这天下都是老朱家的,外邦小国凭什么只占便宜不挨教训? 在他老爹手下当差的臣子,不也是时不时得敲打一下才老实吗?何况那些外邦呢? 想到这儿,朱標详细地和朱元璋討论起了的事儿。 这事儿,可不仅仅是那么简单。 这事儿,能提振士气啊! 当晚,朱元璋召见了徐达、汤和等將领入宫。 加上早已在东宫的太子朱標,眾人整夜商討! 说白了,展示军威、是必然的。 但怎么,怎么给各国来个下马威,才是关键。 其中的奥妙深不可测。 不过,徐达、汤和等人毫无怨言,反而精神焕发,兴致高涨。 毕竟,他们早已对番邦所受到的优待感到不满。 如今朱元璋能够“改过自新”,他们自然欣喜若狂。 同时,他们心里也在盘算著。 大明已经和善了这么多年,是时候展现一下大明的威严了。 (本章完) ------------ 这几天应天府最热门的话题,莫过於使团到访一事。 使团来访本不是什么新鲜事。 毕竟,大明定鼎中原这么多年,来来往往的使团数不胜数。 但这次不同,这次的使团竟然被胡大老爷当面驳斥,毫不留情,一点面子都没给。 这样的奇闻軼事,从官场传出后,立刻在整个应天府传开了。 毕竟,谁不爱听点八卦呢。 胡大老爷这是在替陛下出气? 胡大老爷…… 各种各样的传言在应天府满天飞。 这些传言自然也传到了当事人们,也就是各路使臣的耳朵里。 他们此时都住在驛馆里。 按理说,他们的关係並不怎么好。 有些国家之间甚至时不时还会发生衝突。 在这种情况下,要求他们和睦相处自然不太现实。 因此,儘管住在同一座驛馆里,他们平日里除非必要,否则几乎不会碰面。 可如今,他们却一个个聚在一起,脸色凝重地坐在那里。 “诸位,说点什么吧,总不能回去后,你们的君王问起来,你们还一无所知吧?” 一位身材矮小、面相阴沉的男子率先开口。 一旁穿著高丽传统服饰的汉子,听到对方那彆扭怪异的语调,不屑地说道: “小五郎,你不用!” “我们都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只是在座的各位都需要时间考虑而已!” 不等东瀛的矮个子使者反驳,这位高丽使者一摆手打断道: “你不用解释!” “我们这些人,表面上是向大明俯首称臣,纳贡称臣。” “但谁没暗地里搞点自己的小动作?” “谁不想让自己的国家成为像大明那样的强国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使臣们纷纷点头,若有所思。 確实! 谁不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像大明一样强大呢? 尤其是高丽和东瀛! 这两个国家,见证了中原王朝的兴衰更替。 歷史上,他们的先辈曾无数次与中原王朝交流、臣服、甚至交战…… 可以说,他们的骨子里,早已刻满了如何低头装孙子,然后像鬣狗一样伺机而动的经验。 但经验归经验,真正面对如日中天的大明时,那种压迫感依旧让人喘不过气来。 “嘿,李默修,你们高丽恐怕是最慌的吧!” “哈哈,毕竟我们东瀛有神风庇佑,还与大明隔海相望,其他国家虽然与大明接壤,但至少还算安分。” “唯独你们高丽,別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些年你们对大明可不怎么老实啊!” “所以,大明先拿你们开刀,有什么问题吗?” 被称作李默修的高丽使臣此刻显得有些慌乱。 他环顾四周,发现一眾使臣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毫不掩饰。 李默修没有想著如何反驳。 毕竟,很多事情早已摆在明面上。 大家虽然都尊奉大明为宗主国,但谁心里没有点做大的野心呢? 只不过,有些人做得隱秘,有些人做得过头罢了。 而高丽,恰恰是那个做得最过分、最张扬的一个。 更糟的是,高丽不仅与大明接壤,歷史上还屡次与中原王朝兵戎相见。 按照他们对中原皇帝脾气的了解,许多皇帝其实很乐意把他们的国家打下来,为自己的功绩添上一笔。 想到这里,这位高丽使臣恼羞成怒地看向对面的东瀛使臣,冷笑道: “小五郎,你这个蠢货,你以为你该幸灾乐祸?” “你们那所谓的神风,根本不算什么稀罕东西。” 第74章 还是老实点吧 “如果大明从高丽或新罗出兵討伐你们东瀛,你觉得我们高丽或新罗有胆子拒绝吗?” “或者说,到时候你们能挡得住大明天兵的锋芒?” 此言一出,东瀛使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掩饰的愤怒与惊慌。 他深知,李默修的话並非虚言。 此刻在座的眾人,谁不是因大明的威名而来? 难道真有人天生愿意俯首称臣、甘为人下? 毕竟,大明確实有能力调动百万大军。 而他们呢? 即便两国联手,也难以凑齐百万之眾。 粮食、兵器、器械、人口…… 这些资源,岂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得到的?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想到自己国家近年来那些“稍显出格”的举动,以及前任丞相胡惟庸那毫不掩饰的態度,高丽和东瀛使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没得说,还是老实点吧! 再不收敛,恐怕连家都保不住了。 他们虽然像鬣狗一样,总想从大明身上捞点好处。 但……鬣狗终究只是鬣狗。 何时见过鬣狗敢与老虎正面硬拼?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如今,兽王发怒了,或者说兽王露出了獠牙,表达了不满。 若再不识相,恐怕就不是以后能否分到肉的问题了。 而是自己会不会成为对方口中之食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高丽使臣顾不上理会其他使臣,直接提笔写起了要送回高丽的奏报。 他迅速写完,將信装入信封,盖上私印,交给手下可靠之人,命其火速送回高丽。 “告知王上我等在大明的一切经歷,並代我劝告王上。” “计划有变,今后绝不可轻易挑衅大明!” “此时的大明,恐怕已处於暴怒的边缘!” “我们高丽,承受不起大明的怒火!” 高丽的人手匆匆离去。 而东瀛使臣此刻也在颤抖。 说到底,如今的东瀛国力並不强盛! 他们来大明,本是为了捞点好处,学习先进技术,以壮大东瀛。 但现在,大明对东瀛的態度已然改变,他们的態度也必须隨之调整。 唉,以后得对大明朝更加恭敬些了! (本章完)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的番邦覲见大典,终於在今天於奉天殿隆重举行。 胡惟庸自然也是必须出席的。 无论是朝廷对官员的要求,还是胡惟庸本人作为一位好事者的好奇心,都促使他今天到场。 胡惟庸今天穿得格外正式。 他没有穿那件几乎没穿过几次的五品官服。 那玩意儿根本配不上胡大老爷的尊贵身份。 他穿的是御赐的斗牛服。 作为赐服,这身衣服一穿,別人不用看脸就知道,这是位大人物。 当然,这些小事胡大老爷並不放在心上。 他真正在意的是,穿著这身衣服,他就不用在今天这个规矩最为严苛的场合,频繁行礼了。 毕竟,这可是斗牛服! 满朝堂翻来覆去地找,家里有这身衣服的,不超过十个人。 藏青色的斗牛服在玉带的缠绕下,贴合著胡大老爷挺拔的身姿。 让他即便站在奉天门前的寒风中,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此时,眾人正在列队。 当然,大明绝不会干出一应官员列队欢迎番邦小国使团的事情来。 能在大明皇宫里让一眾大明官员们这么等的,有且只有一人。 那便是大明皇帝陛下——朱元璋。 等到一位太监高声喊道:“陛下驾到,诸位臣工入殿覲见!”后。 排在文臣首位的李善长,深深地看了一眼排在自己身后,位於文臣队伍第二位的胡大老爷一眼。 他若有所思地衝著胡大老爷点点头,然后没等到胡惟庸的回覆,便当先迈步走了进去。 胡惟庸同样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却压根没把李善长刚刚的举动放在心上。 毕竟,无论李善长怎么蹦躂。 囂张也好、低调也罢,甚至哪怕是认怂也无所谓。 反正,李善长的结局,是註定的。 老朱在把李善长抬上这个位子的时候,其实就已经举起屠刀了。 只不过屠刀究竟哪个时候落下来,还需要他琢磨琢磨。 或许,李善长还需要多邀请一些人,为朱元璋的胖儿子铺路更为顺利。 紧隨李善长,规规矩地踏入宽敞、高耸、庄严的奉天殿。 抬头便瞧见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朱元璋,隔著御案,目光如炬地注视著眾人。 今日的朱元璋,身披火红九龙袞袍,头戴象徵至高无上地位的帝冕,宛如一位永恆的神祇,俯瞰著其子民。 冷漠、审视,同时混杂著一丝得意与轻蔑。 “臣等见过陛下,恭请圣安!”包括胡惟庸在內的满朝文武,齐声行礼,向朱元璋问候。 朱元璋淡淡回应:“朕安!” 至此,君臣之间的礼节已毕。 隨后,分列文武两侧,静待今日最为重要的议题——使臣上殿、献宝。 奉天殿门口,太监高声宣告:“宣,高丽国使臣,上殿!” 此前,高丽使团已在太监引领下,於一旁静候。 闻此声明虽尖利却显庄重之声,高丽使团正使李默整理衣冠,率先步入奉天殿。 殿內,官员身后,齐整地坐著一队乐师。 在內侍指挥下,他们演奏著大明特有的宫廷乐曲,曲声宏大而尊贵,让人在这巍峨宫殿中,不禁心生敬畏。 沿台阶而上,至殿门,太监再次宣告:“高丽使节,覲见!” 早已熟諳这些仪节的李默修手持高丽王印鑑的国书,高声宣告:“下国高丽使节李默修,覲见大明皇帝陛下!”言毕,低头越过高高的门槛,在大明文武百官的注视下,稳步至殿中。 “下国高丽使节李默修,代我王恭请上国皇帝陛下圣安!” 朱元璋略一眯眼,语气淡然:“朕安!” 李默修高举国书,躬身道:“下国高丽使节李默修,代我王献上国书,以表两国世代友好。”並附言:“內附礼单,为我王为上国皇帝陛下贺!” 这番话一出口,大太监宋利立刻上前,接过李默修手中的国书。 他恭敬地將国书呈给朱元璋,朱元璋只是扫了一眼,便隨手丟给宋利,命令道:“念!” 宋利弯腰双手接过国书,站到御陛之上,高声宣读。 “高丽使节代表高丽王,献上珍宝!” “珍珠五十斛……” 话音刚落,早已在外等候的高丽使节团成员,便高举珍珠,步伐稳健地走进殿內。 这一盘自然不是全部,但至少要让大明的皇帝陛下和眾位官员见识到这些珍宝的样貌。 否则,这礼岂不是白送了? 紧接著,人参、皮草、高丽美女、宝石等一系列虽有些稀奇但並非特別罕见的物品,陆续被送入奉天殿。 待高丽的国书宣读完毕,献宝的数量也一一呈上,高丽王如何深情款款地討好大明的情景也展露无遗。 隨后,轮到其他国家登场。 新罗、东瀛、琉球、扶余…… 但凡周边有名號的国家,一个个依次进殿,规规矩矩地向大明呈上国书、献上珍宝。 宝石、雕塑、珍禽异兽、刺绣、海鱼、黄金、卉……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见不到的。 胡惟庸今日可谓大开眼界。 他万万没想到,大明初期的威慑力竟如此强大,竟能让周边小国如此敬畏。 要知道,这还是各国使团耍了些小心思后的结果。 没有一个国家敢公然糊弄大明! 没有一个国家敢公然挑战大明! 这就是武德充沛、威震四海的大明此刻的地位。 这种万国来朝、小国敬仰的盛况,令胡惟庸如痴如醉。 好啊! 太好了! 这场景,怎么看都看不够啊! (本章完) ------------ 大明的朝贡仪式,从入殿拜见、献礼、宣读国书到观礼,都有一套完整的规矩。 这固然是礼部官员们能力的体现,但同时也是大明对周边小国的一种文化碾压。 没什么別的意思,就是让这些小国见识见识。 什么叫泱泱大国! 何谓千年传承! 何谓中原正统! 何谓汉家文明! …… 前世,好莱坞在全球折腾了几十年,美利坚的各类基金僱佣了无数人为其歌功颂德。 目的,无非是宣扬他们的文明。 然而,结果如何? 在那几十年的时光里,美利坚確实成为了那一代人心中的灯塔,富强的象徵。 多少人忧心忡忡,认为这一代人已经跪倒,未来的孩子將何去何从? 但事实呢? 十年! 仅仅在国力发展后的不到十年间! 那种深植於血脉中的文明自信,瞬间回归。 厉害了,我的国! 这绝非一句戏言! 为何那些身居高位的大佬们毫不著急,反而从容不迫? 只因文化侵袭这种事,美利坚最近才略懂皮毛。 而我们,早已玩转千年。 向来是我们用文化侵袭他人! 这融入血脉的骄傲,岂是几部电影、几首歌曲和一些信息能彻底抹去的? 此刻,胡惟庸正亲眼目睹这一幕。 何尝不是一场汉家文明、汉家文化的盛大表演? 还是周边小国亲自参与的大秀! 等他们回过神来,面对无论是硬实力还是软实力都远超他们十倍的大明,他们能不学? 学? 学就对了! 不学? 不学就等著吧! 等著大明爸爸及周边邻邦,用看狗屎般的嫌弃目光盯著你。 顺便在你稍有差池时,上来懟你两句。 保证懟到你肺管子上! 而这,仅仅是大明及大明所代表的中原王朝、汉家文明在这个文明圈中的最基本地位。 等诸国朝贡仪式结束后,原本使臣们打算离去。 不料,朱元璋悄无声息地带领一眾朝臣和各国使臣登上城墙。 使臣们此刻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虽是多次来访大明的老使臣。 但总觉得今日所经歷的一切,与往日大不相同。 此刻,眾人竟然登上了城墙。 以往从未听闻接见各国使臣会安排在城墙之上。 然而,他们不敢多言半句。 因为,朱元璋神情肃穆,身旁站著的正是之前在城外接待他们的胡惟庸。 此时,那位明明並非之人,却身披斗牛服,笔直地立於大明皇帝身侧。 眾使臣心中隱隱感到不安,腿脚似乎有些发软。 “诸位使臣远道而来,足见对我大明的诚意!” “来者皆是客!” “朕自当好好款待!” “不过,仅凭美酒佳肴,实属寻常!” “今日,朕特请诸位一同领略我大明军威!” 朱元璋一字一句,说出了一番令在场眾人难以相信的话。 第75章 番邦小国就是欠敲打 然而,这番话却清晰地揭示了今日的目的。 咱便是来的! 你们且仔细看著! 胡惟庸嘴角微扬,心想老朱这次是真动了狠心。 平日在外人面前少用的“咱”字今日一概不见,满口“朕”字,显得格外郑重。 朱元璋话音刚落,一旁的宋利向前一步,高声喝道:“式,起!” 鼓声顿时如闷雷般响起,震耳欲聋。 城墙之下,徐达身著暗银鎧甲,手持宣大斧,率领一队精锐骑兵,以二十人为一排,整整齐齐踏著鼓点而来。 这群骑兵,身形魁梧,鎧甲严实,披风鲜红。 虽只有四百人,却与徐达一道,步伐整齐,丝毫不乱。 四百零一人,没有一丝杂音。 胡惟庸看著眼前景象,心中陶醉,故意高声“好心”解释道: “走在最前方,向陛下致意的,正是我大明魏国公徐达徐天德!” “天德自古追隨陛下左右,功勋卓著。” “绩,天德堪称悍將,当之无愧的国公爵位。” “当年陈友谅兵锋何等锐利,还不是被天德正面击溃?” “张士诚又如何?元末雄霸一方,结果如何?” “陛下命天德为將,率二十万大军,硬生生拿下张士诚!” 朝廷上下,无人不知,陕甘、岭北、塞外的广袤疆土,皆由天德铁蹄踏破! 天德统兵打仗,讲究的是刚猛直达,论起那些七绕八拐的计谋,他一概不闻不问,只认准一个道理:先砸一拳,后事自消! 故而,陛下对其盛讚有加,称其为大明第一悍將,攻城略地无所畏惧,征战沙场无往不胜! 朝廷內外,若有不忠之臣,天德必是冲在最前的那一个! 说到底,那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啊…… 胡惟庸这般意味深长的感嘆一出,座下使臣无不胆战心惊。 尤其是高丽使者,冷汗直冒,心跳如鼓。 不过,胡惟庸话音未落,目光转而落向前方,只见一队步兵正缓缓而来,领头的那个莽夫,不是蓝玉又是谁? “诸位看好了,那个年轻將领,就是蓝玉了!” “他年纪轻,功绩尚浅,但性情之暴烈,却是出了名的。” “屠城这类恶事,他可没少干,陛下也为此没少惩他!” “不过,他打仗的本事,却是毋庸置疑的。” “北元最后的金帐,正是覆灭於他之手。” “西北那些不安分的番邦,也尽数被他诛灭。” “可这傢伙的衝动性子,实在令人头疼,不仅灭了人家国,还一路千里!” “嘖嘖,诸位別太在意他,这莽夫除了打仗,几乎没什么本事!” 胡惟庸虽是骂个不停,但眾使臣却越听越心惊胆战。 而朱元璋的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紧接著才是今日压轴大戏——大明的火銃队即將登场。 (本章完) ------------ 火銃! 瞧见新到的部队肩扛黑黢黢的铁管,大步踏来,胡惟庸內心顿时激盪不已。 咱中原王朝的正统火器营啊,终於登场了! 实则,中原王朝在热武器的运用上从未落后他人。 早在元朝,火器便已出现在战场之上。 然而,黄金家族及他们的子民受游牧传统之束缚,抑或是骨子里的傲慢,始终坚信手中弯刀与弓箭的威能。 再加上火器这东西,本就是汉人中的能工巧匠所发明造就。 因此,在元朝时期,火器虽然已经开始在军事中发挥作用,但其发展並不算迅猛。 然而,到了元末各路义军爭夺天下时,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尤其是朱元璋这一支军队,对火器的钟爱显而易见。 无论是单人使用的火銃,还是攻城掠地的火炮,朱元璋都极为青睞。 每一次一炮轰塌城墙的景象,都让朱元璋欣喜不已。 正是因为在爭夺天下的过程中对火器產生了浓厚的兴趣,大明建国后,对火器的重视程度自然非同一般。 如今迎面而来的这支火銃队,正是大明军队中的正规部队。 他们不仅仅会放枪! 实际上,他们的近身搏斗同样嫻熟。 不过,眼下並非是为了吹嘘士兵们在近身战中的精湛技艺。 能够砍杀,那並不值得特別炫耀。 即便是那些小国,也总能凑出几百个能打能杀的人。 因此,若仅仅谈论这一点,真不足以震慑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的骑兵、步兵两个方阵经过时,胡惟庸只介绍了领兵的大將。 士兵们的表现並无太多可说的。 或许在这些外邦眼中,大明若没有如此精锐的骑兵、步兵,那才是不正常的。 但吹捧领兵大將就不同了。 “兵熊熊一个,將熊熊一窝”这句古话,不仅大明人熟知,那些深受中原文化影响的人也没有不知道的。 他们太清楚一位出色的猛將、无敌统帅对一支军队的提升有多大了。 然而,眼下的火銃队,就不能再吹捧领兵的將军了。 “诸位,你们现在所见的,正是我大明的火銃队!” “对於大明军队而言,火銃以及其他火器,乃是军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弓箭虽然好用,但並非人人都能成为合格的弓箭手。” “况且,培养一名合格的弓箭手,不仅需要门槛和天赋,还需要长时间的积累!” “可火銃就不同了!” “火銃的製造虽然耗费不低,但也谈不上太过惊人。” “关键在於,仅仅几个月的训练,就能培养出一名合格的火銃手!” 说到这里,胡惟庸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眾使臣,微微一笑。 “眾所周知,若是集中一大批弓箭手,连续发射弓箭,確实能有效打击敌人。” “弓箭手培养不易,即便是最好的弓箭手,最多二十箭,便力竭难继。” “那火銃呢?” “大明立国之初,就已配备上万支。” “这还不包括其他火炮。” “两军对垒时,本官敢断言,我大明的火銃队,百步之內可连续射击。” “甚至,连续射击一两个时辰,也不过是多消耗些而已。” “又有多少军队能承受我大明火銃队一两个时辰的攻势?” 说话间,城墙下的火銃队按计划展开了演练。 只见原本整齐排列的火銃手,取下肩上的火銃,迅速变为三排。 隨著指挥的一声令下,第一排火銃手率先。 射击后,他们立即后退。 第二排火銃手上前一步,蹲下,。 待第二排火銃手退回装填时,第三排火銃手早已上前、蹲下、。 使臣们望著城下连绵不绝的枪声,目瞪口呆。 先前胡惟庸的描述已让他们心惊,此刻亲眼目睹这一幕,更是胆寒。 火器? 大明何时拥有如此神奇的火器? 这种火力覆盖、连续打击的方式,简直匪夷所思。 在使臣们眼中,明军所展示的,堪称逆天神兵利器。 他们却不知,这不过是根据胡惟庸的建议稍作调整、临时训练的成果。 若让他们见识到永乐大帝朱棣时代全世界首支全火器配备的“神机营”,恐怕会嚇破胆。 显然,到了此时,所有使臣都明白,为何大明皇帝在覲见后特意带他们来此。 就是为了让他们见识大明的兵威,让他们明白得罪大明的后果。 骄兵悍將、神兵利器…… 这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们面前,毫不掩饰! 为何? 因为大明凭的是真正的实力碾压,而非投机取巧。 这是大国的底气! 这是上国的从容! 看看眼前这群使臣的模样,就明白了。 即使火銃队已经退场,他们依旧未能回过神来。 朱元璋也是个善於揭人伤疤的,明明眾人都看得出这群使臣正在瑟瑟发抖,他却依旧淡定地问道: “诸位,咱大明的火銃队,可还入眼吗?” 使臣们相互对视,隨后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地对大明的火銃队大加讚赏。 聪明一些的,已经开始拍朱元璋的马屁了。 见到这番情景,朱元璋终於满意了。 “现在想想,还是惟庸有远见啊!” “眼下这般多好,既涨了咱大明的面子,又震慑了一眾外夷。” “也是时候让他们明白,咱不去攻打他们,不过是懒得理会罢了。” “若是得寸进尺、胆敢犯上作乱,那咱可就得下重手了!” 至此,一场简短的外交便告一段落。 心情极为愉悦的朱元璋,索性邀请眾使臣继续回宫殿宴饮。 而一眾使臣则小心翼翼地紧隨大明官员,半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那模样……嘖嘖,显然是嚇得不轻。 (本章完) ------ 大明作为正统的中原王朝、汉家文明,自然秉承著汉家的传统。 这不,无论你私底下是善意还是恶意,只要你表面功夫做足了,一场宴饮是少不了的。 说白了,咱汉家文明,歷来喜欢在吃喝之间谈事情。 或者说,谈事情时若没有点吃喝作为遮掩,总觉得不够自在。 吃货民族、饮食文化、吃货帝国…… 太多称谓足以证明这一点了。 因此,即便今日明摆著要给那群使臣点顏色瞧瞧,大明宫廷宴会的规格、档次、內容,却丝毫不减! 宫廷宴会,尤其是这种极其正式的场合,必然是分餐制。 每人一张矮几,上面不断有人端来御厨精心烹製的菜餚! 作为大明宫廷御厨,实力自然远超外边的普通厨师。 更何况这是招待群臣和各国使臣的国宴,自然是极尽奢华。 可以说是应有尽有,无所不备。 胡惟庸此刻心情大好。 折腾了这么久,终於可以好好吃上一顿了。 虽然自家厨子在他的“指导”下,多了几道新菜,但论实力,哪里比得上皇宫里的大厨? 山珍海味,飞禽走兽,只要是能吃的东西,皇宫里都能找到。 再加上胡惟庸几次入宫,和朱元璋、马皇后以及朱標聊起美食时的建议,这次的国宴比以往更加丰盛。 吃得开心的,不仅是胡惟庸。 那些虎將们本就食量大,今天又操练了大半天,早已飢肠轆轆。 此刻他们哪顾得上其他,埋头大吃起来。 然而,作为今日最重要的宾客,各国使臣却食不知味。 眼前的菜餚虽然色香味俱全,但对他们来说,却如同嚼蜡。 实在是今天大明的表现太过震撼了。 说白了,大明的所有举动都在传达一个信息——警告! 大明对他们的种种小动作已经忍无可忍。 如果他们继续挑衅,等待他们的將是大明的铁蹄。 別无他路可走! 这种结论让人心惊胆战。 而坐在御座上的朱元璋,此刻却端著碗,大口扒饭。 今天的饭菜真是香极了! 果然,这些番邦小国就是欠敲打。 第76章 大明的回礼 稍微给点顏色,他们的反应就不一样了。 这不正是说明他们心里有鬼吗? 回味著今天的种种,朱元璋愈发高兴。 嗯,胡惟庸这办法確实不错。 既展示了大明的实力,又不留话柄,一切尽在不言中,实在高明! 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说不定还得再用一次! 此刻的朱元璋,早已没有了殿上的威严,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他捧著碗,斜著眼瞄著下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著饭菜,心里却在盘算著。 这些使臣中,谁会是第一个识趣站出来的呢? 不多时,高丽使臣李默修率先坐不住了。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高丽使臣李默修代我主向您致意!” “嗯,李使臣,有何事?” 朱元璋虽然心知肚明对方要说什么,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 接著,李默修作为高丽使臣,开始了一连串极尽諂媚的恭维。 最令人无语的是,他竟然又掏出了一封国书。 他並未交给前来接手的太监宋利,而是自己直接展开念了起来。 內容极其简单:高丽愿意永久臣服大明,唯大明马首是瞻! 念完后,他还特意转过身,让一眾使臣和大明朝臣亲眼过目。 这封墨跡未乾的国书,上面加盖的虽然不是高丽王印,但高丽使臣印、李默修私印,再加上他的亲笔起草和签名…… 这些已经足够表明诚意了。 说白了,高丽使臣是彻底被嚇怕了,今天所见的一切几乎要把他嚇死。 当他看到城下那支浩浩荡荡的军队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军队,高丽拿什么对抗? 高丽作为大明的邻国,与大明打交道的机会非常多。 而李默修作为高丽大族子弟,清楚大明在北境的军队若有心,可以直接突进高丽。 也就是说,大明一直有能力和实力跟高丽打一场灭国之战,只不过大明皇帝没有发话而已。 如今大明皇帝的种种表现,却在明確告诉他:別跳!跳就死! 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赶紧拍拍马屁,难道真要等死吗? 一旁的其他使臣见高丽使臣如此迅速地表態,不仅没有露出半点鄙夷,反而纷纷出声咒骂。 尤其是东瀛使臣反应最为激烈。 因为谁都知道,在一眾使臣中,最跳、被大明针对最厉害的就是东瀛和高丽两国。 如今高丽先服软、臣服了,岂不是意味著东瀛將独自承担大明的压力? 东瀛使臣小五郎低声咒骂后,毫不迟疑地紧隨高丽使臣的步伐,起身表达忠诚。 其余国家的使臣纷纷效仿,此时的態度与先前大不相同。 之前他们虽表面臣服,但心中仍存异念。 如今却完全不同,他们心服口服,不敢有任何小动作。 朱元璋放声大笑。 这才是真正的上国风范,四海之內,蛮夷俯首。 这些国家就像那些大臣一样,不时需要敲打。 不过,朱元璋此时也在思考一件事。 是否该修改那不征之国的祖训? 眼下看来,这些番邦倒是安分了。 可他们能安分多久呢? 將来子孙们若不能动武,岂不麻烦? (本章完) ------------ 宴席再盛,终有结束之时。 儘管朱元璋看得心满意足,文臣武將们兴致勃勃,宴会终究还是要散场。 今日心绪如过山车般起伏的使臣们,终於离场。 不过,他们此刻还不能休息。 他们必须赶紧写一份详尽而郑重的奏报,快马加鞭送回祖国。 今日的所见所闻,以及他们的决定,都是头等大事,必须上报! 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劝诫国主,万万不可与大明为敌! 你们虽在国內,但我们还在明国。 大明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但这规矩也得看心情啊。 若你们在背后跳得太欢,岂不是我们这些使臣首当其衝? 所以啊,你们务必老老实实! 皇宫。 使臣们和大多数朝臣离去后,胡大老爷慵懒地扭了扭腰,顺便环视宫殿。 哟! 有意思啊! 眼下坐在这的,正是大明真正的统治核心。 朱元璋、李善长、杨宪、刘伯温、六部尚书…… 可以说,只要这些人共同做出一个决定,大明便会坚定不移地朝著这个方向前进。 因为这些人,正是当下大明皇帝朱元璋真正行使权力的延伸。 朱元璋本就性格强势,此刻在座的又都是他的亲信,他自然无需掩饰。 他毫不避讳地称讚著胡大老爷。 “惟庸!好一个惟庸啊!” “哈哈哈,你这办法果然妙!” “咱们这些人里,就属你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哈哈哈,虽然没有一句威胁的话,但字里行间都在传达我大明的態度!” “好啊!” “看看那些番邦使臣战战兢兢的样子,咱心里真是痛快!” 胡惟庸听到朱元璋的夸奖,也没有故作谦虚。 在朝堂上,他或许会谦逊几句,但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何必装模作样? 於是,胡大老爷也爽朗一笑。 “嘿嘿,臣觉得,咱大明就是要让他们敬畏,而不是让他们惦记!” “要是他们没称臣时惦记咱,称臣了还惦记咱大明,那这称臣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啊,该敲打就得敲打,还得下重手,让他们好好清醒清醒!” 胡惟庸这番话一出,朱元璋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 朱元璋笑得合不拢嘴。 说实话,对於他这个出身农户的人来说,他的价值观一直非常朴实,甚至可以说是质朴。 那就是,做事总得为自家捞点好处。 他以前总觉得,番邦称臣、纳贡,自己也就挣点面子。 可如今看来,嗨,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瞧瞧惟庸这办法,面子里子都有了,多好。 听著朱元璋与胡惟庸君臣之间的融洽交谈,以及朱元璋毫不掩饰的盛讚,一旁的李善长嫉妒得脸色都有些扭曲了。 他不得不赶紧低下头,以免自己的表情被其他人看到。 毕竟,他再怎么心里不舒服,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哪怕明面上他们已经翻脸了,可胡惟庸毕竟曾经是他的学生! 而且,自己这位学生的成就,確实出类拔萃啊! 胡惟庸之前就是,绝非那种毫无权势的泥塑木雕。 当时的胡惟庸掌权时,他的威势比如今的李善长还要耀眼。 如今李善长虽也坐到了同样高位,但他身边的牵制比胡惟庸多了不少。 而李善长心里最羡慕的,莫过於胡惟庸能顺顺利利从宰辅之位退下,如今更是风光无限。 瞧吧,胡惟庸的侄女差点成了当朝太子妃,他自己也是恩宠不断,明明不再是,可偏偏在皇宫里反而更加自在。 就连朱重八有什么事也喜欢找胡惟庸商量,而胡惟庸总能想出各种奇特的解决办法。 这风头、这恩宠,不比他这位老师更盛? 此刻宴席上,琢磨胡惟庸的远不止李善长一人。 刘伯温也半眯著眼,端著酒杯看向胡惟庸。 他有些看不透胡惟庸的所作所为了。 原本他以为胡惟庸是看透了朱元璋的性情,想全身而退,才离开官场蛰伏保命。 可没想到胡惟庸后来的种种举动却打破了这种看法。 平日里低调,有时却又大出风头,这到底是想退隱还是想崛起?这人究竟在想什么?难不成胡惟庸看到了什么自己没看到的东西?一时间,刘伯温觉得胡惟庸身上的谜团愈发深不可测。 另一边的杨宪对胡惟庸的看法则简单得多。 他只有一个念头——羡慕!实实在在、完完全全的羡慕。 那种在皇帝面前挥洒自如、相敬如宾的自在,怎能不让人羡慕?此时此刻,仿佛整个宴席上,胡惟庸的身份都与他们不同了。 明明他们都是朱元璋的臣子,可偏偏胡惟庸却隱隱成了朱元璋的朋友?这种恩宠、这种自在、这种恣意……他杨宪也想要啊! 又聊了一会儿,朱元璋示意礼部尚书章善,让他把礼部起草的礼单呈上来。 可一看之下,朱元璋便皱起了眉头:“章善,咱怎么觉著给的有点多了啊!”礼部尚书章善一听这话,本就胆小、明哲保身的他,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他哆哆嗦嗦地看了胡惟庸一眼,才朝朱元璋拱手回应。 “陛下,臣已將回礼的標准降至歷届最低!” 朱元璋听后,眉头微微一皱。 “还是太多,再减一些!” 此刻,朱元璋已將胡惟庸的话牢记於心。 在他看来,既然那些国家与大臣无异,都是为朝廷效力,何必再赠什么厚礼? 不如隨便送些特產,打发他们便是。 (本章完) ------------ 这几日,应天府的百姓们可算是看足了热闹。 天哪!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八百里加急,这几天竟如流水般,一拨接一拨地往外送。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八百里加急的使者,竟都穿著番邦的服饰。 看著马上那人插著旗子,高喊“八百里加急”,然后策马狂奔的模样,百姓们怎能不好奇? 稍一打听…… 哦,原来是被咱大明的精锐给震慑住了啊。 听到这消息,原本心中惴惴不安,担心战事將起的百姓们,瞬间放下了心。 紧接著,大家兴致勃勃地聊起了番邦使臣们的各种趣事,甚至有些不知真假的番邦见闻,也在眾人嘴里说得绘声绘色。 一时间,番邦故事、使臣的尷尬瞬间,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话题。 而一眾番邦使臣,在应天府逗留了小半个月后,终於开始收拾行装了。 没错,不知不觉间,又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毕竟,对於使臣来说,能长期留在大明並保留使臣身份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大部分来大明朝贡的使团成员,不过是辛辛苦苦、长途跋涉过来长长见识,顺便蹭顿饭而已。 而且,对於那些尚有雄心壮志的使团官员来说,只有回到自己的国家,才能有晋升的机会。 若一直留在大明,日子虽然过得舒坦,但前途可就全毁了。 因此,算算时间,他们也该踏上归途了。 毕竟,他们要走的路还远著呢。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们开始惦记起一件事来。 那便是,这次大明的回礼,究竟会是什么样啊! 別以为只有领头的使臣在想著回礼的事,整个使团的人都在期待著这茬儿。 要知道,按照惯例,如果他们能从大明带回丰厚的回礼,那可不是啥好处都会被领头使臣独吞的,使团里的其他人也会跟著沾光,各种奖励从金银財宝到官职、身份、爵位,五八门都有。 关键是,回礼的多少直接决定了他们能得到多少好处。 所以,这事儿可是使团上下都格外上心的。 第77章 她难道不比宛如强? 特別是这回,他们不仅经歷了不少惊嚇,还不得不拿出比原计划多得多的“贡品”。 要知道,虽然朝贡时献上的所有礼物確实是从他们国家一路带来的,但这些礼物並不是全都为了献给朱元璋准备的。 事实上,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其他用途——比如拉拢大明的权贵,或者在大明卖个好价钱后,再採购些奢侈品回去大赚一笔。 这些都是使团里的老人们心照不宣的老规矩。 可这次,他们失算了。 礼物里的大多数都被献给了大明皇帝,结果他们自己的收益全泡汤了。 如果这回礼再捞不到什么好处,那他们可就亏大了。 正因如此,当大明礼部的官员终於上门时,他们既期待又紧张。 看著手中长长的礼单和门口堆得严严实实的一大堆箱子,使臣们的脸色变得十分复杂。 “《礼记》刘伯温注释版?” “《礼记》胡惟庸注释版?” “《礼记》宋濂注释版?” “《礼记》……” “怎么这么多《礼记》?” “丝绸呢?雕塑呢?玉器呢?首饰呢?” “还有,这竹雕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全是这些东西?” 使臣们翻看礼单后,越看越气,最后直接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这简直是在糊弄人!他们这次朝贡,献上的可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既有真金白银、珍贵珠宝,还有大批能在应天府卖出高价的货物。 结果回礼居然是这些玩意儿,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献上眾多珍宝后,换来的竟是这些玩意儿? 这不是明摆著坑人吗! 而且,从前的大明可不是这样的。 一时间,眾使臣不禁怀念起以往出使大明的日子。 那时的大明不仅待客周到,他们走一趟便能满载功名利禄。 那日子简直舒坦得不得了! 可这次呢,先是被前任胡惟庸当眾在城外羞辱; 接著朝贡时又被狠狠搜颳了一番。 如果只是这些,倒也罢了。 关键是,他们还受到了威胁。 大明直接摆出了最精锐的士兵和最勇猛的將领。 就差没指著他们的鼻子,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再不老实就要挨揍了。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也只是稍稍惊慌了一下。 说白了,大明针对的是他们的母国,真正该著急的是他们的。 他们自己,何必那么著急呢。 可如今看到这些回礼后,不行了啊! 这可是关係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了。 正等在驛馆门口的礼部官员,如今也摸准了朝廷的意图。 本就瞧不上番邦异国的官员们,哪里会给对方半点面子,听到眾人的抱怨后,当即眉毛一竖,斥责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 “知不知道什么叫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陛下赐下这些经典,就是让你们回去后好好学习,做一个知礼懂礼的人!” “难不成你们就只惦记著我大明的好处?” “本官警告你们,不要自误!” 这话一出,眾使臣顿时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朱元璋一旦想通后,立马恢復了吝嗇的本性。 厚礼回赠? 怎么可能? 能让那些国家带点东西回去就不错了。 不过,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各路、大儒注释的经书就成了最主要的礼物了。 你还不能说这礼物不对,因为,这东西在大明,那真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一般家庭,但凡有机会抄录一遍,都得欠下不知多少人情。 眾使臣的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下。 看著一眾使臣垂头丧气地带著礼物离去,锦衣卫也迅速將情报整理上报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得知使臣们连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胡惟庸果然没看走眼! (本章完) --- 折腾大明朝廷將近一个月的番邦朝贡一事,隨著使团的离开,终於告一段落。 除了应天城里不少百姓还在传著越来越夸张的番邦奇闻外,官场上早已將此事拋诸脑后。 毕竟,谁不忙呢? 不过,仔细一看的话,还真有不忙的。 礼部这会儿就格外清閒。 也难怪,番邦朝贡之事本就是他们要忙活的最后一件事了。 既然忙完了,不摸鱼还能干什么? 胡大老爷如今也理直气壮地开始了摸鱼生活。 毕竟,该办的事都办妥了,还想怎么样? 真要让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也不是他的风格。 这不,胡大老爷的职房小院里,久违的小茶桌、躺椅又摆了出来。 点心、茶水、晃晃悠悠的躺椅、晒太阳、閒书…… 美滋滋的摸鱼生活重新回归胡大老爷的日常。 看得礼部一眾官员羡慕不已,但也只能干瞪眼。 没办法,胡大老爷如今的威风谁不知道? 那可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又拔高了好几层的威风。 不过,礼部官员们此时也没心思多说什么了。 他们自己也忙著躺平当咸鱼呢。 之前那段时间,不仅胡大老爷累著了,真正累得够呛的是他们这些跑腿的。 写奏本、迎来送往…… 凡是苦差事,全是他们的,累得够呛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休息一番。 这一点,连他们的直属上司都默认了。 就连礼部尚书章善和两位侍郎,今天也都装作没看见。 毕竟,傻子都知道,如果逼得太紧,这些底层官员一翻脸,礼部乾脆就別做事了。 一张一弛,方显智慧。 至於胡大老爷? 嗯,他可不是礼部的人,他是大老爷,只有陛下才能管束! 到了下午,日头稍偏,胡大老爷感到一丝寒意,立即吩咐人將东西搬进职房。 隨后,拍拍屁股就准备下衙回府了。 至於时间未到? 呵呵,他胡大老爷何时在意过时间? 之前躺平时,礼部官员们还能羡慕著、陪著,但提前早退这事,他们就只能羡慕了。 毕竟,人在礼部,摸摸鱼也无妨。 手头没工作,谁也不能逼他做什么。 可若是早退走人,那就是不给礼部尚书、侍郎面子了。 他们可没那胆子! 所以,他们只能满眼羡慕地看著胡大老爷瀟洒离去! 坐上回府的马车,胡大老爷慵懒地打了个呵欠。 『又是混吃等死的一天啊!』 『总算可以歇一歇了!』 『对了,今晚去哪儿呢?』 没错,胡大老爷刚从礼部出门,就开始琢磨起今晚的夜生活了。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活番邦朝贡的事,晚上都是回胡府过的。 甚至为了白天忙活的事有精力,他都快憋成和尚了。 这好不容易放鬆下来,他不得好好琢磨琢磨今晚? 摸了摸下巴,胡大老爷也在考虑著。 『今晚……是该去如诗那儿呢?还是宛如呢?』 这可是个问题。 要知道,这两朵小儿,这段时间他可是一直没搭理。 这可是暴殄天物啊! 胡大老爷伸出两只手,左手抓了抓,细细一琢磨,又看了看右手抓了抓,再一琢磨…… 嗯,今晚去宛如那儿! 不是因为手感的问题,纯粹是因为那姑娘有意思! 一想到这姑娘那如泣如诉却又兴致勃勃的模样,胡惟庸觉著自己的老色批之魂蹭的一下就冒起来了。 赶紧在车夫后背上踹了一脚,催著人赶紧回府。 回到府上,著急忙慌地换上衣服,转个身他就从偏门里溜出去了。 坐什么马车,自家马车上都有徽记,这要是让对方看见了,自己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 如此一来,自己的生活岂不是多了几分危险? 还不如维持现状呢! 安安稳稳地养两个外室,閒暇时来这边润色一番,岂不美哉? 这不,胡大老爷刚推开宛如的院门,便瞧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如乳燕般扑入他的怀抱。 “老爷,您可算来了,可想死奴家了!” “哈哈哈,最近有些忙,好不容易得空,这不立刻来看宛如了嘛!” “那奴家这就让人备些吃食,得好好给老爷补补身子!” “想什么呢?什么吃食能比得上宛如你?老爷我啊,心心念念的就是你!” “哎呀,老爷呀~” 隨著一阵怪笑,兴致高涨的胡大老爷毫不犹豫地抱起眼前的可人儿,一口咬住她那樱唇。 这小妮子估计这段时间也憋坏了。 这一口下去,整个人都软了。 看著眼前这妮子,浑身酥软、眼中水雾瀰漫、痴缠的模样,胡大老爷乐得直笑。 小妮子真是有趣! 抱著宛如那娇软的身子,胡惟庸脚步不停,直奔后院。 什么晚餐、什么美食,此刻对胡大老爷来说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还是听宛如在床榻上轻吟那首如泣如诉的《凤求凰》! 胡大老爷的到来,宛如的小院里顿时热闹非凡。 可这边的热闹传到隔壁,如诗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同样是外室,如诗不仅是胡惟庸第一个收下的。 即便在醉风楼时,如诗也是姐姐,更是名震一时的魁。 宛如? 那个往日里跟在自己身后畏畏缩缩的小丫头,如今竟夺走了老爷的宠爱? 女子,尤其是如她这般的女子,心里再清楚不过。 她所行之事,本就是以色娱人。 比起过去在青楼里的日子,如今的她只需琢磨老爷的喜好,只要得到老爷的宠爱,便能拥有一切。 (本章完) ------------ 正所谓,久居空房遇良缘,这乾柴烈火相碰,动静自然不小。 宛如这段日子,既享受了胡家外室的种种好处、便利与尊荣,也尝到了独守空房的滋味。 这其中的起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不过,从她眼下甘之如飴的状態来看,似乎对这种生活颇为满意。 不得不说,宛如如今確实心满意足。 她自知並非绝色,往日里在醉风楼,因性格羞涩,不善言辞,劝酒也不在行。 若非身材相貌尚可,她在醉风楼的日子恐怕更加艰难。 然而,遇到胡惟庸后,一切都变了。 她虽羞涩胆小,但並非愚钝,对方是否真心待她,她心知肚明。 因此,当胡惟庸今日来到她这里时,她的喜悦之情溢於言表。 这一高兴,胡大老爷便享受到了极致的欢愉。 如泣如诉的滋味,胡大老爷算是彻底领悟了。 以至於接连数日,他连回府的念头都没有,真可谓乐不思蜀,彻底沉溺其中。然而,他们这边琴瑟和鸣,隔壁院子的如诗却是满脸幽怨。 每晚,她都能隱约听到隔壁传来阵阵哭声。 起初,那声音让她毛骨悚然,但伴隨著其他动静,她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这竟是宛如的声音?没错,此时此刻,宛如在如诗心中已不再是姐妹,而是“小”。 毕竟,与自己爭宠的,不是“小”又是什么? 正因发现是宛如的声音,如诗愈发烦躁。 为何老爷不再来自己这里?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前凸后翘、肌肤胜雪,难道不比宛如强?更何况,自己还精通诸多“技艺”。 难道就因为对方会哭?可……自己也不差啊!男人不都喜欢这一口吗?一时间,如诗心烦意乱,难以平静。 她真想好好问问胡惟庸,自己究竟哪里不如人。 或者乾脆用她最近琢磨出来的新招数,赶紧把老爷从那个小妖精那儿夺回来。 可……老爷压根不来啊! 人都没来,她再有本事也没法凭空施展吧! 思来想去,耳边还隱约传来隔壁的声音,如诗一咬牙,下定决心。 拼了! 第78章 爭宠 第二天下午。 胡大老爷刚过了中午,便美滋滋地从礼部换了便装,悠哉悠哉地回来了。 这次他连府上都没回,直接在礼部就换好了衣服。 在礼部一群官员羡慕的眼神中,他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可今天,胡大老爷正准备“过家门而不入”,从如诗院子门口路过,直奔宛如的小院时—— 哐当! 一声闷响,如诗的院门打开了。 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如诗內穿抹胸,外披轻纱,像乳燕投怀般娇呼一声:“老爷,想死奴家了!”隨即一头扎进胡大老爷怀里。 老天作证,胡大老爷真是顺手! 他还没反应过来,便顺手把如诗搂在了怀里。 看到如诗在这大冷天穿成这样,胡大老爷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爭宠唄! “唉,如诗啊,你这丫头何必呢?” “瞧瞧你冻的,万一染上风寒,可有的受了!” 如诗不仅没反驳,反而用一双玉臂紧紧缠住胡惟庸的脖子,头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 “老爷再不来看如诗,如诗就要死了!” “奴家就想让老爷心疼一会儿!” “这样老爷就能多陪奴家一会儿了!” “老爷,你就陪陪奴家嘛!” 得! 哪个男人能拒绝这千娇百媚的撒娇呢? 更何况还是在这大冷天,又上才艺又上装备的撒娇? 妈耶! 这谁顶得住! 好吧,正好在宛如那儿也待了几天了,换个口味也不错。 於是,胡大老爷半推半就地再次走进了如诗的小院。 这一来,如诗可就活跃了。 胡惟庸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受了什么。 乖乖,如诗平时就已经让人惊嘆不已了。 如今更是样繁多,层出不穷! 那各种式动作轮番上演,简直把胡大老爷嚇得目瞪口呆。 嘖嘖! 莫非她前世是会所里的头牌投胎来的? 要不然,这一身的技艺是从哪儿学来的? 难道真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天哪,如诗,你可真不简单! 不过,胡大老爷心里也在琢磨一件事。 如诗平日里虽然也不差,但也没到这种程度啊。 最关键的是,她这声音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真有这么兴奋吗? 好傢伙,这一声接一声的,怕是把外头的下人都吵得睡不著了吧。 不过,胡大老爷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向来不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可他不知道的是,隔壁一个小丫头正狠狠咬著一条手帕,瞪著眼朝这边诅咒呢。 就在胡大老爷沉浸在神仙般的日子,乐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宫里也传来了好消息。 经过朱元璋时不时的查看,他终於確认了一件事。 他心心念念的土豆,已经成熟了! 確定这一点后,朱元璋高兴得不得了。 他甚至没让別人动手,自己脱下了平日里穿的袞龙袍,挽起袖子就下地了。 说起来,这也没什么丟人的。 毕竟皇帝本来就是天下的典范,每年帝后都要下地示范,祈祷五穀丰登。 再加上他本就是农户家的放牛娃出身,这背景早就传遍天下了。 所以,他干点农活,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正因为皇帝都亲自下地了,一眾机灵的臣子也看出了朱元璋对这新作物的重视。 一时间,整个皇宫都陷入了“土豆狂热”之中! (本章完) ------ 作为一个工作狂,朱元璋可以说是歷朝歷代皇帝中少有的勤政典范。 关键是,他不仅工作强度拉满,工作效率也是一等一的高。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反正你是皇帝,给自己打工,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唄。 可朱元璋不是! 他不仅工作效率高、强度大,最让人吃不消的是,他工作的时间还特別长。 一年三百六十天,几乎天天都在加班,或者是在去加班的路上。 这种情况真是让人受不了。 许多官员其实並不指望能升到多高的职位,他们只想著慢慢熬,等到退休时能提升一下品级,多拿点退休金就心满意足了。 因此,他们这辈子就图个轻鬆安稳。 可偏偏他们遇到了朱元璋这样不讲道理的皇帝,真是让人满腹辛酸。 明明说好的休息日,朱元璋自己却不休息。 他不休息也就算了,还总是看奏章。 看奏章也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召人进宫问话。 问话也就算了,还经常让人召集人手加班查资料、写奏章……唉,这些大明官员真是惨,连躲都没法躲。 不过,今天那些最敏锐的官员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今天的朝会为什么这么短?陛下为什么显得心事重重?而且,他脸上带著喜色,和平日里喜怒不形於色的样子完全不同。 可朝会结束后,他们还是没弄明白朱元璋到底怎么了。 朱元璋下朝后,毫不犹豫地回到后殿,一边走一边开始脱衣服。 皇帝上朝是有规矩的,必须穿上特製的袞龙袍。 这衣服虽然珍贵、威武、华丽,但就是不適合干活。 对现在的朱元璋来说,这就是最大的缺点。 他一路走一路脱,隨手把衣服扔给一旁的內侍和宫女。 早就准备好的宋利赶紧给朱元璋披上了一件旧衣服。 走到宫殿,朱元璋毫不客气地扛起一把还沾著泥土的锄头,嘿嘿一笑,大步朝后宫走去。 作为一个农户家庭出身的,即使如今成了九五至尊,那种见证丰收的喜悦依然无法改变。 没有谁比农家更清楚,一次丰收能带来多大的改变。 大步踏入后宫深处。 望著眼前那片略显昏黄的藤蔓,朱元璋却仿佛见到了世间最美的新娘。 对他来说,眼前的景象,远比万邦来朝、群雄臣服更让他心安定,也更令他欢欣。 呸…呸…… 朱元璋在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毫不在意地搓了搓手。 隨后,他举起锄头,转身用力一挥。 哐…… 锄头深深插入泥土中,隨著那只布满老茧和陈年伤疤的手轻轻一撬。 噗…… 一串沾满泥土的黄褐色土豆,带著根茎被锄头从地里翻了出来。 早已將衣摆扎在腰间的宋利,拖著一个竹编箩筐,赶忙上前捡起地上的土豆扔进筐里。 朱元璋对这种合作早已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地向前迈了一步,再次举起锄头。 一挖、一撬、一捡、一移…… 主僕二人,一个是天下至尊,一个是內侍总管,却乐此不疲地干著最朴实的农活。 “皇爷,当年要是有这东西,何愁没饭吃啊!” 宋利捶了捶老腰,笑著看向同样满头大汗的朱元璋,忽然打趣道。 朱元璋並未责怪宋利失礼。 因为他们之间的主僕情谊,已持续了几十年。 对他来说,宋利不仅是个阉人、內侍,更是一个跟隨他几十年的老僕、老友! 朱元璋挺直腰杆,长舒一口气,看著还剩大半的田地,笑呵呵地回应。 “你这老傢伙,羡慕就直接说!” “不过啊,別说你,咱也羡慕。” “可惜啊,这些东西真正发挥作用,恐怕得等到標儿手里了。” “咱们啊,都老了!” 主僕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稍作休息后,二人又投入到劳作中。 日头当空时,朱元璋终於停了下来。 看著一旁堆成小山的土豆,他大笑一声。 “宋利,让人好好称一称,咱们算一算,这仙粮到底亩產多少!” 宋利咧著嘴连忙答应,转身让早已准备好的年轻內侍赶紧动手。 儘管之前挖的时候就知道收成不会差。 朱元璋眼前堆满了一筐筐土豆,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那些小太监手脚麻利,很快就清点完数量。 “陛下,总共是三十七石!”小太监声音发颤,显然有些紧张。 朱元璋一听,猛地提高了嗓门:“多少?” 小太监被这一声嚇得不轻,低头再次確认后,大声答道:“回陛下,拢共三十七石!” 朱元璋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毫不掩饰,充满了狂喜。 他此刻的开心,简直像吃了蜜一样甜,从心底里往外冒。 胡惟庸果然没骗他! 这產量,简直高得不可思议。 有了这些粮食,大明的百姓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与此同时,东宫太子朱標也传来了好消息。 朱元璋之前安排的其他几处土豆种植地,也都丰收了。 没有一处的亩產低於三十石。 朱元璋看著手里的奏报,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老天爷啊,我大明的百姓终於不用再挨饿了! 他低头看了看堆成小山的土豆,心里一阵激动。 他得去找马皇后,和自家的婆娘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可是老朱家的大事! (本章完) --- 朱元璋来到马皇后这里,马皇后显得很平静。 老夫老妻了,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朱元璋的狼狈、失意、发达、兴奋,她都见过了。 如今剩下的,只有平淡。 两人身份虽尊贵,但感情深厚,马皇后自然不会因为朱元璋的到来而显得诚惶诚恐。 放眼天下,如今能指著朱元璋鼻子骂的,也就马皇后一人了。 朱元璋身上沾著泥土,穿著一身旧衣裳,急匆匆地跑来。 马皇后温言问道:“怎么了?重八,你这是下地干活去了?” 朱元璋满脸兴奋,他来这儿,就是要和马皇后分享这个好消息。 “没错!妹子,你是不清楚,咱们种的那些土豆,已经到了收穫的时候了!” “今天咱们就是在忙活这个!” “我对其他人不放心,怕他们不小心伤到这珍贵的粮食。” “我也不放心让別人背著我核对產量,毕竟这粮食关係重大。” “所以,思来想去,反正我当年也是农民出身,不如亲自动手!” 马皇后听著朱元璋毫不掩饰地说出这些“不妥”的话,早已见怪不怪。 “那结果如何?” “胡惟庸把土豆说得天乱坠,难道真有那么神奇?” 马皇后对朝堂上的事並不怎么关心。 但若是关乎自家夫君和儿子未来的基业,她就不得不放在心上。 尤其是涉及粮食的事。 无论在哪个朝代,甚至在將来,这都是头等大事。 说来也巧,朱元璋来之前,她还在回忆。 她清楚地记得上次胡惟庸进献土豆时,胡惟庸安排了一桌土豆宴。 虽然因为种子有限,只吃了几道菜。 但就是那几道菜,加上胡惟庸的讲述,让她记住了这种產量惊人的粮食。 三十石! 第79章 未来的国母胡馨月 她至今还记得上次胡惟庸来时说出的这个產量时,朱重八的惊讶和狂喜。 说实话,她也感到高兴。 有了如此高產量的粮食,不仅朱元璋不急了,连她儿子、孙子都不急了。 朱元璋看著马皇后关切的神情,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揽住她不再纤细的腰,笑眯眯地回答。 “就是这么神奇!” “確切地说,比胡惟庸当初告诉我的还要神!” “你是知道的,胡惟庸这人一向不爱说大话,很多事情他都藏著掖著。” “这次仙粮的事,他估计也留了一手。” “如果精心照料、土地肥沃,產量可能还会更高。” “標儿也统计了我安排在其他几个地方试种的仙粮,效果普遍不错。” “哈哈哈,一想到这事儿,我就高兴!” 朱元璋之前心里总有些不安,儘管他相信胡惟庸不会在这种大事上马虎。 但这件事关係重大,他不得不谨慎。 因此,朱元璋决定亲力亲为,从种地、锄草、浇水、施肥到收割,都是他这位大明皇帝亲自操持。 他严格按照胡惟庸的指导,哪怕有些地方他不太理解,也绝不擅自改动。 事实证明,胡惟庸在立功这件事上確实没有半点虚言。 从这次的收成来看,朱元璋笑得合不拢嘴。 无论是皇宫里他自己种的那块地,还是其他地方由他儿子负责的田地,凡是种了土豆的,產量都超过了胡惟庸当初的预估。 显然,胡惟庸之前的说法还是保守了。 看到身边只有宋利这个老內侍,朱元璋轻声对马皇后说道:“妹子,这次惟庸可是立了大功啊!依我看,这功劳不亚於开国时徐达攻城略地的功绩。”马皇后先是一愣,隨后笑著点头:“惟庸这次的功劳確实无可挑剔,而且这功劳还特別有意义,活人亿万、青史留名,真是难得。 说起来,重八,你当皇帝能有这么多能臣武將,真是该得意了。”朱元璋听了,哈哈大笑。 是啊,无劳多大,这些人不还是他的臣子吗? 然而,就在朱元璋得意之际,马皇后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一正,说道:“对了,重八,之前跟你提的让惟庸家侄女给標儿当续弦的事,怎么没下文了?你可別大意了,东宫女主人关係到方方面面。 惟庸能力出眾,家教也好,如今又立下大功,这么算下来,东宫太子妃除了惟庸家的馨月丫头,还真没別人合適了。”朱元璋听了,眉头微皱,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对於东宫的事务,每逢牵扯到他们夫妇最为疼爱的胖儿子,他们总是慎重再三,反覆权衡。 如今这事更是关係到大明未来的国母,朱元璋自然更加谨慎。 他反覆思量,最终觉得眼下唯有胡馨月才配得上朱標。 无论是家世、容貌、才学、性情,还是其他方面,综合来看,胡馨月都是最佳人选。 尤其是胡惟庸年纪渐长,越发安分,这一点更是深得朱元璋的欣赏。 可偏偏上次胡惟庸提起此事时,竟直接拒绝了。 朱元璋至今仍未想明白,胡惟庸为何会拒绝。 原本就看好胡馨月的朱元璋夫妇,因胡惟庸的拒绝,反而更加坚定了他们的想法。 於是,朱元璋索性直接命人去叫朱標过来。 他打算好好给自家胖儿子上一课! (本章完) ------------ 朱標本就住在东宫,赶来自然是迅速的。 可当他匆匆赶到坤寧宫时,一进门便察觉气氛不对。 不对啊! 今天不是土豆丰收的日子吗? 这应该是天大的喜事啊! 怎么母后宫里反倒显得如此肃穆、压抑? 这是出了什么事?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 朱標挺著肚子,规规矩矩地向父母行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大明太子而显得张扬。 这一点,正是朱元璋夫妇最为看重的。 他们夫妇从战乱中一路走来,深知大明再也经不起折腾。 大明容不下两代雄主! 经歷了元末乱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大明百姓,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 而朱標知礼、温和却不失阳刚与手段,无疑是大明最好的继承人。 这一点,不仅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共识,也是大明一眾皇子及朝臣们的共识。 在朱標还在的时候,若有人胆敢说什么夺嫡之类的蠢话,恐怕听到的人都会避之不及。 大明的太子朱標,身形壮硕,坐镇东宫,稳如磐石。 然而,此刻的朱元璋並不打算对自己的胖儿子客套,径直將他拉到了小桌旁,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低声商议。 “標儿,你老实告诉朕,你对胡惟庸家的侄女胡馨月,有何看法?” 朱標被突然召到坤寧宫,一上来就被问及胡馨月,心中顿时一片茫然。 他对胡馨月的了解本就不多,平日里事务繁忙,哪有心思去关注这些? 但既然父皇发问,他自然得如实回答。 “回父皇,胡公家的那位姑娘,儿臣曾在母后举办的宴会上见过一面。” “当时並未多留意,后来隱约听母后提起,说她是个不错的姑娘。” “东宫的几位属臣也曾提及,说她性格温婉,似乎颇有才干,能独当一面。” 朱元璋听著儿子这番零零散散的评价,急得差点抓破头皮。 他一拍桌子,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唉呀,標儿啊!” “你怎么就不知道著急呢?” “你那东宫至今连个女主人都没有!” “既然你也觉得胡惟庸家的姑娘不错,那你就该主动些啊!” “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还害羞不成?” 朱標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不是,爹,您这话从何说起?” 他一著急,连“父皇”都不叫了,直接喊起了“爹”。 然而,这次他的著急毫无用处,因为不仅朱元璋著急,马皇后这个当娘的更是心急如焚。 “標儿,你別叫你爹,这事儿就是你不对!” “你说你忙,可你还没当皇帝呢,能比你爹还忙?” “你这年纪也不小了,东宫里连个管家的女人都没有,这日子怎么过?”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难道还要娘来教你吗?” 朱標被父母这番连珠炮似的责问彻底说懵了。 他索性摊开双手,无奈道:“不是,您二位上次不是说胡公没同意吗?” “胡公都没点头,儿臣能怎么办?” “咱家总不能强抢民女吧?” 朱標一开口,朱元璋的脸瞬间红了。 “你在胡说什么?” “怎么成了强抢民女?” “我是让你做这些的?” “你脑子坏了?”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朱標的胖脑袋,一下接一下,戳得朱標眼睛都快翻上去了。 他今天心里有几分不服气,嘴上就没把住门。 平日里,他哪敢说出这种话。 真是因为朱元璋这个父皇信任他,他才不觉得害怕。 反而,和父皇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心里越害怕。 朱元璋给他的信任太重了。 偏偏朱元璋自己做得无可挑剔,偏偏父子俩在不少事情上看法不一致。 他父皇又是个倔脾气! 这么一来,他压力能不大吗? 朱元璋训了几句,终究不忍心再责骂自家胖儿子。 他重新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標儿啊,你看,胡惟庸是拒绝了咱两家的联姻,这没错。” “虽说咱还没弄清楚他为啥拒绝,可他那个侄女確实是个出色的姑娘,你承认吧?” 朱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没仔细瞧过胡馨月,但能让他爹娘这么夸讚的姑娘,肯定不会差。 朱元璋见朱標点头,兴奋地一拍大腿:“对啊!既然是个好姑娘,咱就得想办法!” “胡惟庸不同意有啥要紧?” “你绕过胡惟庸,直接跟那姑娘接触不就行了?” “到时候,你俩情投意合,再有我和你娘出面,胡惟庸还能拦得住?” 朱標听到这儿,嘴巴张得合不拢。 爹啊,你刚才说的是啥啊? 朱標连忙摇头:“爹,这不行,真不行!” “这种做法不君子,不合礼数,要是传出去,咱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无奈。 自家这胖儿子,其实样样都好,就是这老实、守礼的性子,太死板了。 这等明显有好处的事,关係到未来的家庭规划、延续香火,何必纠结於那些礼节呢? 遇到合適的,就得千方百计赶紧娶回家当媳妇。 不过,朱元璋也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 这小子虽然孝顺、听话,但一旦倔起来,可真是一根筋。 想到这里,朱元璋乾脆直接给儿子出主意。 “这样吧,你不如办几场宴会!” “到时候公开邀请胡家兄妹参加不就行了?” “这样一来,你们不就能光明正大地见面了?” “到时候,还有什么搞不定的?” “这不算丟人吧?” (本章完) ------------ 老朱给自家胖儿子传授的,可不只是靠著宴会追求姑娘的经验。 他更多的是在教他如何通过各种“非常规”手段,与人打好关係。 实际上,老朱这人虽以杀伐果断、手段狠辣著称,杀得大明官场人心惶惶。 但作为一个从战乱中一路走来的领袖,他若是不会一些怀柔之术和权谋手段,恐怕早就被人了。 毕竟,老朱在元末义军中,算不得最厉害的角色。 若仅仅依靠强硬手腕,哪能获得那么多人支持? 如今,他便是要把这些以往他觉得有损“父皇威严”的手段,传授给自家胖儿子。 为此,哪怕牺牲一些面子,他也毫不在意。 面子什么的,哪有一个能稳住大明下一代后宫的国母重要? 更何况,这位未来的国母背后,还站著一位能护佑两代的洪武老臣? 这种天大的好事,他怎么可能放过? 再要面子,面对这么大的利益,也算不得什么了。 因此,老朱借著这难得的机会,讲得极为详细。 而朱標本就是个孝顺老实的孩子,亲爹的教诲,岂能不听? 所以,他学得格外认真。 良久,受益匪浅的朱標,终於满意地告別了父母,踏上了回东宫的路。 由於坤寧宫与东宫相距不远,朱標便决定步行前往,並未让人抬轿。 漫步在这深宫大院中,朱標心中暗自思量。 方才父皇的暗示以及母后的言语,他已然心领神会。 简而言之,胡馨月便是他们二老钦定的太子妃,此事已成定局。 事实上,对於常氏之后的继任者,朱標並不十分在意。 毕竟,他的东宫虽无正妻,却並非无女眷。 然而,结合父母的意愿及自身的考量,胡馨月无疑是最合適的太子妃人选。 第80章 父皇、母后都看重的贵客 暂且不论她已被父母內定的身份,单是她背后胡惟庸所代表的家族背景,已然超越了世上绝大多数人。 其他女子,或许连与她相较的资格都不具备。 瞥了一眼即將到达的东宫,朱標不禁轻嘆一声。 眼下,他本有一位侧妃吕氏,曾有意將其扶正。 但如今看来,此事恐难成行。 仅凭父母的支持,便已彻底断绝了吕氏的机会。 毕竟,东宫太子正妃之位,並非任何家世皆可企及。 便如他先前的东宫元妃常氏! 那可是常遇春之女、蓝玉之外甥女! 更何况,常氏自幼便在朱元璋夫妇的关注下成长,尚在襁褓之中便与朱標定下婚约。 可以说,他们二人乃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正因为这段深厚的感情,朱標才觉得续弦之人是谁皆无所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反正相貌不佳者无法入选,论感情,无人能及常氏,又何须多虑? 然而,既然父皇、母后已做出决定,朱標自然选择支持。 既然如此,便不再迟疑,迅速安排便是。 他的东宫,確实需要一位女主人主持大局。 回到东宫,刚一落座,朱標便命人將吕氏召来。 儘管吕氏如今仅是东宫侧妃,但因正妃之位空缺,她实际上已代为行使东宫管事之权。 朱標召她前来,自有其用意。 待吕氏到来后,朱標直截了当地吩咐道:“爱妃,你以孤的名义,这几日择一良辰吉日,儘快举办一场宴会!” “宾客的名单,就从那些年轻有为、家世显赫的子弟中挑选便是了。” “切记,胡公府上的少爷和堂必须邀请到场!” “这对兄妹可是父皇和母后都极为重视的贵客!” “孤近日事务繁多,爱妃你多费心了。” 吕氏听罢,心中微微一震,脸上却未显露半分,急忙躬身应诺。 离开朱標的宫殿后,吕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心中满是不甘! 作为一个在深宫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女人,仅凭这几句话,她便已经看透了一切。 这场宴席,分明是为那位胡大人家的准备的。 而太子那句“他们兄妹俩可是父皇、母后都看重的贵客”,无疑是在敲打自己。 吕氏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东宫的正妃常氏去世后,她作为侧妃,自然想过能否扶正,成为新的太子妃。 然而,她很清楚,这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她的家世和容貌,作为侧妃或许刚刚合適,但若要坐上东宫正妃的位置,就显得有些牵强了。 如今,那位胡大人家的还未露面,便已经得到了朱元璋和马皇后的青睞,这让她如何不心生嫉妒?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是自寻死路! 不用別人动手,她那位真正掌控后宫的婆婆,只需一封懿旨,便能让她灰飞烟灭。 或许,像宫外一些人所议论的那样,设法除掉对方? 呵呵,只有那些从未见识过朱元璋和马皇后威严的人,才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常氏是什么身份?朱雄英又是什么身份?岂是她一个不受宠的侧妃能够撼动的? 她何德何能,能干出这等大事? 那位杀伐果断的,怎会对自己一大家子居住的地方不加防范? 宫外有锦衣卫,宫內难道就没有耳目?想想都不可能! 更何况,还有那位同样高高在上的马皇后。 她这位“婆婆”,才是大明皇宫中真正的主宰。 没有她的默许,谁敢在宫中兴风作浪? ?谋害?绝无可能! 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人立马就消失了,哪还轮得到你兴风作浪? 正因为对这深宫早有透彻的了解,吕氏才会如此安分守己。 即便此刻她心中满是嫉妒,也只能乖乖听从朱標的吩咐,赶紧去操办那些事务。 (本章完) ------------ 隨著年关一天天临近,整个应天府比往日多了几分热闹和节日的氛围。 此时,即便是忙碌如六部,也终於放慢了脚步,开始了摸鱼的日常。 不能怪官员们不努力,毕竟年关將至,谁家不得准备点年货? 这年头的年货採购,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当然,若是捨得比常人更多的钱,那自然是要啥有啥。 毕竟商人都是要挣钱的嘛。 真要给出个天文数字,管你要啥,总有人会想出办法。 可若是没那个財力,或者不想那个冤枉钱的话。 呵呵,那就得费点心思了。 找掮客、找路子、谈价钱、挑货物…… 可以说,最近这些日子,衙门里的官员们討论得最多的,就是哪儿出现了什么好货。 对於他们这些不上不下的人来说,年关可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 上司那儿、亲朋好友那儿,那可都得送礼的。 再加上家里要添置的年货! 好傢伙,这么多东西要採购,谁还能在衙门里坐得住? 因此,但凡能溜出去的,都是赶紧找各种门路往外溜。 而没那个本事往外溜的,也没啥心思干活了。 赶紧凑一起,交流下信息,这不比干活有意思? 哪怕图表现,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啊! 毕竟,你上司都开始摸鱼了,或者乾脆丟下公事找熟人和其他大佬喝茶去了,你表现给谁看呢? 而就在这样一番嬉嬉闹闹的人群之中,胡大老爷的表现,却总是那么与眾不同。 別人忙活的时候,他摸鱼; 別人摸鱼的时候,他躺平! 反正他就主打一个躺平任嘲,只要自己过得好,外人与我何干? 刚过正午,胡大老爷抬头望了望天,觉得天色似乎不太对劲,或许是晒太阳的兴致没了,他乾脆一拍屁股,直接走人了。 其实,他今早不出所料地迟到了,这会儿又早早离开衙门,真是轻鬆自在。 礼部的官员们早已见怪不怪,偶尔瞥一眼,羡慕一下,也就隨他去了。 胡大老爷自己也觉得挺得意,能把上班上到这种地步,偶尔去一趟衙门都像度假一样,真是没谁了。 他悠哉悠哉地走到如诗和宛如所在的街道,摸了摸下巴,开始点兵点將。 毕竟都是心爱的,厚此薄彼的事不能常干,否则容易出乱子。 点完兵將,今天决定去宛如家。 胡大老爷一撩衣摆,毫不犹豫地推门进了宛如的小院,再次扮演起那个怀才不遇、家境不错的“韦老爷”。 如今,两个小院的下人们都清楚,自家老爷虽然年纪稍大,但身体却硬朗得很,夜夜笙歌,精力比小伙子还旺盛。 关键是,如此“劳累”之下,他每天依然精神抖擞,不见疲態,真是天赋异稟,谁不羡慕呢? 第二天一早,胡大老爷神清气爽地从宛如床上爬起来,满脸笑意。 他早就给宛如和如诗定下规矩,自己起床不用她们伺候,让她们安心休息,毕竟昨晚都累著了。 他自己嘛,有麒麟肾在身,根本不怕。 於是,他决定回好久没回去的府上看看。 毕竟这么久没回去,胡义那老小子都跑到衙门找他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可当胡惟庸慢悠悠地回到府上时,却看到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胡仁彬正准备出门。 看到对方那副模样,胡惟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胡大老爷一时怒不可遏,厉声大喝道:“不肖子,找死!”隨即一脚飞踢过去。 胡仁彬正迷迷糊糊地准备出门,完全没留意到父亲的身影。 直到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才猛然愣住,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得身上一阵剧痛,接著天旋地转,重重摔倒在地。 隨后,熟悉的藤条如雨点般落下。 这力度、这斥骂声,再熟悉不过了,除了父亲还能是谁?说来也怪,胡仁彬许久未挨打,竟有些不习惯。 如今这一顿打下来,疼不疼暂且不论,那久违的感觉倒是回来了。 等到胡大老爷发泄完怒气,他才紧紧抓住胡仁彬,冷冷质问道:“我不是让你低调行事吗?你倒好,天天赴宴,这就是你的低调?” 胡仁彬一听这理由,顿时大呼冤枉:“爹,这怎么能怪我?我也不想出门,还有一堆书没看呢!可太子殿下的总管太监亲自送来了请柬,还特意叮嘱,我和堂妹都得去。 我哪有您那样的地位,哪敢拒绝?” 胡大老爷闻言一愣:“东宫?” “对!” “太子身旁的总管太监亲自送请柬?” “没错!” 胡大老爷越听越迷惑。 但既然是东宫的邀请,倒也不必担心有其他算计。 他再三叮嘱兄妹二人务必低调行事,最终还是放他们赴宴了。 可看著兄妹二人携手离去的背影,胡大老爷心中隱隱觉得不对劲。 难道朱標那胖小子还有別的盘算?他这太子的地位还不够稳吗?结交朝中大臣还不够,如今竟把目光投向下一代了?这么急的吗? 胡大老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谁能想到,一向老实的胖小子,竟在他父亲的教唆下变坏了,居然学会借宴会之机泡妞了?这世道,真是变了! 大明皇宫,东宫 平日里庄重肃穆的正殿,此刻却洋溢著欢声笑语。 宫女们轻盈地穿梭於人群之间,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將一道道佳肴与美酒送至宾客桌前。 作为东宫太子侧妃的吕氏,今日盛装出席,以女主人的身份,迎接著每一位到访的宾客。 此次前来的宾客,与上次宫中宴会的名单並无二致。 大多是勛贵、、皇亲国戚的年轻一代。 唯有他们,才有资格参与如此高规格的宴会。 这种常人难以想像,只能在梦中揣测的盛宴,对他们而言,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相较之下,他们更愿意参加东宫的宴会。 毕竟在这里,无需面对皇后娘娘,也不必担心陛下的突然出现。 而吕氏,不仅是他们的同辈,身份也仅是一介侧妃。 这无疑让眾人感到轻鬆许多。 因此,宴会上的气氛,比起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至少轻鬆了五倍! 隨著时间的推移,眾人甚至自发地玩起了游戏。 要知道,这群人自出生起便衣食无忧。 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中,很大一部分便是教导他们如何优雅地玩乐。 当然,这种“玩”,在普通人眼中,或许就成了高雅的技能。 隨著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中,有人开始以诗会友。 別以为他们出身富贵,便真的不学无术。 无论男女,或许个个学富五车有些夸张,但至少基本的写诗作词是绝对没问题的。 甚至不少人以此为乐。 虽然比不上那些文采斐然的大才子,但也绝对称得上对仗工整、心思巧妙。 一时间,这个小圈子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而另一边,有些不想写诗或想玩点新样的年轻人,正聚在一起玩投壶。 第81章 宴会 投壶这种游戏,歷史悠久。 最初,宴会上的娱乐並非投壶,而是射箭。 人们用特製的软弓比试箭法,输家罚酒。 然而,射箭逐渐失宠。 一来,这种游戏对场地要求高,家中若无宽敞之地,实难施展。 二来,箭术虽为娱乐,仍需平日练习方能掌握,而许多娇弱的士子哪有这等毅力? 於是,某位聪明人灵机一动,將射箭改为投壶。 拉不开弓,扔箭总该可以吧?射不中靶子,扔进酒壶总行吧?就这样,投壶应运而生。 不得不说,这种游戏既有趣又不挑人,男女老少皆可参与,且带有竞技性,极適合宴会玩乐。 然而,对普通人而言,投壶依旧遥不可及。 唯有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自幼便在家中与兄弟姐妹们玩耍,对此早已熟稔。 因此,投壶小圈子的气氛愈发火热,旁观者也纷纷吶喊助兴。 就在眾人沉浸於各种活动时,胡家兄妹却躲在角落,只顾吃喝。 即使遇到熟人,也只是敷衍两句,继续埋头享用,仿佛许久未进食一般。 然而,谁都知道胡大老爷府上怎会缺吃少穿?旁人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將兄妹俩视作怪癖。 当面嫌弃不便,但敬而远之倒是可行。 於是,胡家兄妹在这场东宫宴会上成了透明人。 兄妹俩见状非但不难过,反而鬆了口气。 因为他们深知,若太过活跃,回家后难免挨揍挨骂。 胡大老爷对他们其他要求尚可放宽,唯独低调这一点,绝不含糊。 胡仁彬因被打而学会听话,胡馨月则是本就乖巧。 兄妹二人在宴会上显得格格不入。 当兄妹俩感觉吃得差不多了,正盘算著何时离开时,宴会的主人——大明东宫太子朱標,终於现身了。 隨著內侍高声通报,在场眾人纷纷恭敬地向朱標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各位请起,欢迎大家的到来!” 朱標举止从容,应对自如,显得游刃有余。 对他来说,这种场面毫无难度。 毕竟,他平日里面对的都是在场这些年轻人的父辈。 相比之下,这些同辈的年轻人简直太好对付了。 与眾人寒暄过后,朱標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胡馨月身上。 他对她確实有些好奇,尤其是在当前的局势下。 他的父皇和母后似乎认定了这姑娘,甚至不顾胡惟庸的反对,还让他想办法绕过胡惟庸,自己拿下她。 这让朱標有些难以接受。 身为大明太子,他骨子里自然带著傲气,怎么可能去主动追求一个姑娘? 虽然他知道,如果他不愿意,朱元璋和马皇后也无法他,但他至少得弄清楚,胡馨月究竟哪里让他父皇母后如此满意。 两人一接触,朱標便发现胡馨月的言谈举止確实与其他女子不同。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完全是因为胡馨月深受现代女性书籍的影响。 而对胡馨月来说,她只是觉得眼前这位胖太子还算平易近人。 (本章完) --- 胡大老爷最近总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自家那混帐儿子和乖巧侄女天天往外跑,忙著参加各种宴会? 这年头,小孩子的宴会这么多? 关键是,他一问就知道,每次都是东宫太子朱標那小胖子举办的。 这让胡大老爷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终究是皇家的排场,即便胡大老爷再怎么不以为然,也得顾及几分顏面。 可是时间久了,胡大老爷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帮人是不是没完没了? 怎么天天都有应酬? 胡大老爷一把拽住又要出门的胡仁彬,不耐烦地问道: “你们真的去宫里?” “太子是不是閒得慌?” “怎么每天都要召你们兄妹俩?” 胡仁彬被他爹这么一拽,也满腹委屈。 “爹,您別怪我啊,我也觉得冤!” “每天都像例行公事一样,东宫的內侍准点来家里喊我们兄妹俩。” “我俩就跟上工似的,天天往宫里跑!” “您不是早说过,赴宴要低调,少说话多吃喝吗?” “我也想照您说的做,可太子殿下天天追著我问啊!” “政事、史书、四书五经、国计民生……” “每天换著样,还非得拉著我聊,我实在撑不住了!” “爹,要不您想个办法,让太子殿下消停会儿吧!” 听了儿子这番话,胡惟庸心里那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 “呵,我要是有那本事,能一句话就让太子听我的,我还在这儿干嘛?” “老子不早当皇帝了?” “你脑子在想啥呢?” “行了,赶紧带上你妹妹,快去快回!” “还是那句老话,在外头给我安分点,少废话多低调,记住了?” “哦,记住了,爹!” 胡仁彬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垂头丧气地上了马车,和他早已等在车里的堂妹胡馨月一起,再次踏上了前往东宫的路。 看著马车渐渐远去,胡大老爷心里一阵无语。 这老朱家怎么儘是搞些没用的! 老朱就不说了,满朝文武哪个没被他折腾过。 现在倒好,老朱人还在呢,他儿子又开始了。 真是烦人! 不过胡惟庸也没多琢磨,只当是朱標受了他爹的指使,想拉拢下一代罢了。 就这样,日子又恢復到了平淡无奇的状態。 转眼间,就到了春节这天。 按照宫里的安排,这天休沐半天。 上午时分,衙门里的人都显得心不在焉,谁也没有心思处理公务。 除非遇到天大的、关乎生死的大事,否则今天谁也別想逼著他们干活。 大年三十了,再干活就真说不过去了! 胡大老爷自然也不例外。 他平日里就是个善於偷閒的人,这会儿更是拎著一个个小包裹四处溜达。 “来,老张,这是我特意让学生寄来的茶叶,给你一份,过年好啊!” “哟,胡大人的珍藏茶叶,太感谢了!您也过年好啊!” “客气啥!那边的,老李,你也有一份,不用开口,直接拿走!过年好啊!” “哈哈哈,胡爷,过年好啊,还得是您啊,其他人可搞不到这么好的茶叶!” “废话!那能一样吗?別人都是空口白牙让人帮忙,那可欠下了不少人情,我可是掏了银子的!” “哟哟,胡爷,您这不当官了,反而更自在了啊!哈哈哈,真是佩服您!” 胡大老爷简直就像个送礼使者,拎著小包裹在礼部里四处走动。 见到熟人,就隨手递上一个包裹。 里面的东西都一样——都是茶叶! 而且,他可没开玩笑,这些茶叶都是他真金白银买来的。 这事儿甚至还能查到记录,因为他可是通过驛站,大大方方地给学生寄了银子,让他帮忙採购茶叶。 价格还比当地的市场价高出不少。 没办法,谁让他本就喜欢这种茶叶,还顺便在礼部里喝出了名气。 正好,多备了一些,送礼正合適。 当然了,他当然没说,紧接著他还找那些茶商要了一笔“推广费”! 对方一听他的解释,二话不说就给了,痛快得很! 结果,这场所有人都皆大欢喜的“比赛”就此圆满结束。 在礼部里晃悠了大半天,胡大老爷才慢悠悠地回到府上,沐浴更衣。 没办法,下午朱元璋要在宫中设宴款待百官。 说白了,就是把官员们聚在一起做个年终总结,顺便说点轻鬆话、敘敘旧,拉近一下关係。 这样才好让这些人明年继续为老朱家卖命嘛。 在当资本家这事上,老朱家多少还是有点天赋的。 进宫的路他很熟悉,进宫后的流程更是再熟悉不过了。 胡惟庸对这地方早已熟门熟路,不知踏进过多少次了。 即便不参加朝会,也总会被老朱时不时叫来閒聊几句。 今日的宴席,安排在武英殿。 这地方离最地道的御厨近,方便上菜。 胡大老爷走进去时,才发现自己竟迟到了。 环视一圈,殿內坐满了朝廷重臣,胡大老爷却没有半点拘谨,从容自若地与眾人寒暄。 他虽然已经躺平,但底子和面子还在,不是什么人都能与他同席的。 等人都到齐,宴席开始后,胡大老爷惊讶地发现,今天的朱元璋竟出奇地和气。 难得啊! 平日里连放个屁都带炸响的老朱,今天竟如此温和。 不仅脸上掛著笑容,还跟一眾老臣聊起当年打天下的趣事。 这一番话,竟让不少人感动得不行。 酒过三巡后,宴席进入了年度总结的环节。 然而,老朱突然又搞起了样,他提议道: “咱提议啊,今天咱们所有人共同敬惟庸一杯!” “这杯酒,咱们必须敬,惟庸也必须喝!” “来,大家举杯!” 此言一出,眾人皆愣,胡惟庸更是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 几个意思? 这没头没脑的,怎么就把焦点对准他了? 他今天来只是想混个吃喝而已啊! (本章完) --- 胡大老爷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猛然间汗毛倒竖。 ,朱元璋你这老傢伙不会想现在就弄死我吧? 娘的,老子刚给你献上土豆,保你朱家江山,你转身就想要我命? 淦! 老天不公啊! 不怪胡大老爷如此激动。 因为朱元璋这人,无论是胡大老爷上辈子从歷史书、电视剧、电影还是各种网文里了解到的,那可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暴脾气。 即便如今身处这个世界,成为局中人。 从前身的记忆来看,这玩意儿比史书上写的还要生动,也更让人心惊胆战。 这傢伙不仅脾气火爆,关键还心机深沉。 他不仅会大张旗鼓地砍人,还会在背后悄无声息地使绊子! 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胡大老爷迷迷糊糊地跟著眾人一起喝完了杯中的酒。 可朱元璋並没有放过他,直接走过来搂住他的肩膀,对著群臣大声说道。 “惟庸啊,跟咱可是老交情了。” “平日里,咱时不时就得把他叫到宫里聊上一聊。” “毕竟嘛,这年头,能在咱面前畅所欲言的老兄弟,不多了啊!” 这话一出,顿时在场的好几个人脸色就变了。 尤其是对方看胡惟庸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你胡惟庸凭什么就成了陛下的老兄弟? 就你胡惟庸是淮西出身啊? …… 胡惟庸感受著落在自己身上那的目光,却毫不在意。 妈的,一群废物。 你们再怎么折腾,又能拿老子怎么样? 老子真正在意的是现在站在老子身边的这个老狐狸好不好。 这廝別看一口一个惟庸,一口一个老兄弟的喊著,到时候下手最快最狠的绝对就是这个傢伙。 可任凭胡大老爷怎么在心里嘀咕,这边朱元璋的谈兴可还浓得很呢。 “惟庸啊,这一年来主持科考、为国举才,別出心裁地连连出手,用几道题便替大明筛选出了不少英才。” “而后,有个事儿,你们此时还不知道,咱跟你们说一说。” “这才是咱说你们都要敬惟庸一杯的理由!” 说到这儿,朱元璋格外得意。 第82章 佩服嫉妒 他重重地在胡惟庸肩膀上一拍,大声说道。 “惟庸寻得了一种好种、耐寒、產量极高的种粮!” “自己种了一茬以后,確认了真假!” “而后毫不遮掩地就献给了咱!” “咱如今在宫里以及其他几个地方也试著种了,如惟庸当初所言。” “亩產就没有低於三十石的!” “至此,我大明將再无之虞了!” “你们说,惟庸这功劳,该不该敬酒?” 朱元璋问得很直接,气氛也很热烈。 但整个宫殿之中,却没有一个人答话。 眾人无不震惊,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朱元璋和胡惟庸,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传闻。 这怎么可能? 亩產三十石以上? 天哪,这难道是神仙赐下的粮种?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朱元璋刚刚提到,这种粮食已经种了两次。 这意味著,这並非玩笑,而是確有其事? 在场的朝臣们这才如梦初醒。 老天爷啊!这份功劳岂不是惊天动地? 敬酒算什么? 敬!拼了命地敬都行! 別说敬一杯酒了,就算当场跪地磕头,他们也心甘情愿。 在场的人,谁家不是拥有数百甚至上千亩田地? 可以说,这些人就是大明最显赫的大地主。 对於能提高產量的粮种,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种功劳,他们巴不得胡惟庸多立几个。 而胡惟庸此时却整个人都懵了。 老天爷,朱元璋这是要干什么? 怎么突然就把我的功劳全抖出来了? 这是在捧杀? 还是想把我当成诱饵,引其他人上鉤? 一时间,胡惟庸脑海中疯狂涌现出各种阴谋诡计,苦苦思索著如何破局。 以至於他此刻看上去,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滯。 朱元璋见胡惟庸不仅没有丝毫得意,反而一脸平静甚至木然,心中暗暗称讚,嘴上却接著说道:“就衝著这份足以流芳百世的功劳,就衝著惟庸能让大明百姓过上温饱的日子。 来,诸位,咱们一起敬惟庸一杯!” 眾人此时心服口服,纷纷举起酒杯,齐声向胡惟庸敬酒。 胡惟庸这时也回过神来,一边饮下酒,一边忙不迭地谦虚道:“陛下,诸位同僚,胡某不过是侥倖得此机会!其实,谁家往年不曾遇到过一些陌生的种子?只是过去我们忙於政务,下面的管家、管事也不敢擅自做主,或未太过在意罢了。 而胡某呢,恰好没什么差事,就在家里捣鼓些田地。 侥倖!纯粹是侥倖而已!” 胡惟庸只能將这一切归功於运气,甚至还不忘为其他人找台阶下。 我这里倒是清閒,运气好,所以立了功,你们太忙了,若是有时间,你们也可以试试的! 这话一出,场面更加热闹了。 老朱看著胡大老爷的眼神也越发和善了。 不过,胡大老爷却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老朱这傢伙有多狠,他可是心知肚明的! 切记,不能得意忘形啊! 夸讚完胡惟庸后,晚宴继续进行。 李善长、刘伯温、杨宪等人也轮流上前做了年度总结。 一时间宾主尽欢、其乐融融,还真显得君臣相宜、场面十分和谐呢! 等到宴会结束时,胡大老爷毫不犹豫地准备开溜。 没想到,李善长一把拉住了他。 看著这个昔日的学生,李善长久久无言。 说实在的,他真心有点嫉妒了。 这小子明明不在朝堂混了,怎么风头还比自己都盛了。 他到底走的是什么路子啊? 就在李善长拉著胡惟庸嘀嘀咕咕地打听消息时,宋利忽然飘了过来。 “胡公,您可別走了,皇爷还在等您呢!” “这不,刚散场,就让老奴来寻您了。” “如何?跟老奴一起走一趟?” 看著胡惟庸被提溜著朝內宫走去,李善长彻底愣住了。 凭什么啊!? (本章完) ------------ 李善长对胡惟庸的观感极其复杂。 有恩情、有佩服、有嫉妒、有感怀…… 可以说,若要详细聊聊李善长对胡大老爷的观感,那恐怕当场就得拉出个扇形图来。 但此时此刻,李善长却连话都不想说了。 实在是麻木了。 他其实这会儿特想大声吼一声:“凭什么?” 可终究还是憋了回去! 毕竟,脑子还没糊涂的他,清楚地知道,这句话吼出来不仅得不到回答,还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李善长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向宫门,同时脑子里不断回想著今天发生的一切。 尤其是朱元璋说出的那些话,他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著。 他一直在思索一个原因。 朱元璋为何对胡惟庸如此亲密? 儘管在宴会上,朱元璋一口一个老兄弟,一口一个惟庸,显得格外亲热。 当然,那刚刚曝出的亩產三十石以上的粮种,也確实令人震惊。 然而,这些都只是功劳。 李善长作为跟隨朱元璋多年的老臣,岂会不了解朱元璋的秉性? 他虽然没有胡大老爷那种来自后世的眼光,但也並不愚蠢。 他深知朱元璋是怎样的人。 只不过,他一方面难以割捨对权势的渴望,另一方面也认为朱元璋对这些淮西老兄弟不会做得太过分。 既然最多不过是罢官去爵,回家种田,那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他非常清楚,朱元璋虽然口头上很看重功劳。 但实际上,他內心並不怎么重视。 以胡惟庸的功劳,固然会给些面子。 但刚刚举办完宴会,就立刻派宋利来叫胡惟庸过去私聊,这种举动未免太过亲密了。 这才是李善长最困惑,也最鬱闷的地方。 凭什么啊! 论身份,他李善长受封韩国公,是眾国公之首; 论职位,他如今是光禄大夫、太师、中书左丞相! 论关係,他更是从朱元璋微末之时便陪伴在身边的信重之臣…… 可这一切加在一起,却还是不如胡惟庸…… 这究竟是为什么? 李善长带著满心的疑惑最终离开了。 而其他臣子,尤其是亲眼目睹胡大老爷被宋利叫走那一幕的人,此时只能满脸羡慕地摇著头离开。 没办法,立功受奖这种事,还可以爭一爭,或者使点手段。 但与陛下关係好、受陛下信任这种事,那就没辙了。 说白了,一般人连想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不过是给老朱家干活的苦力、长工罢了。 而在离开的人群中,刘伯温的眼神却格外复杂。 『嘖嘖,惟庸这归隱之路,可不好走啊!』 『哈,本以为只有我一人视功名利禄如无物,没想到竟遇上了惟庸这么个同路人!』 『刚才所有人都在羡慕惟庸的风光,可谁又注意到惟庸的无奈和委屈了?』 『那眼神和表情,分明是真心想要逃离的人才会有的啊!』 『可惜啊!咱们都走不了,惟庸也走不了!』 『真是造孽!』 『朱重八,你能不能给个准话,到底怎样才能放我走?』 『我都自污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强扭的瓜不甜,你难道不明白?』 『唉,真是烦死了!』 不得不说,刘伯温这位一直心心念念想要逃离的顶级重臣,才是胡惟庸真正的同道中人。 什么都是假的,回家躺平不比在朝堂上被人算计、天天提心弔胆来得舒服? 算了,继续努力吧! 只要功夫深,总能回农村! 刘伯温,加油! 另一边,胡惟庸终於慢悠悠地来到了朱元璋的寢宫。 看著这外表富丽堂皇、內里却不得不点燃一大片牛油蜡烛来照明的宫殿,胡惟庸无奈地撇了撇嘴。 真是的,虽然来了这么多次,可每次看到这宫殿里乌漆嘛黑、必须点大蜡烛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想笑。 老天爷,没有玻璃、没有电灯、照明系统不好搞的情况下,难道就不能把房子造小点? 这弄得黑黢黢的,不难受吗? 为了面子活受罪啊! 胡惟庸一路腹誹著,走到了朱元璋面前。 此时的朱元璋已经换上了他平日里最喜欢的常服。 此时的他,哪里还看得出半点皇帝的模样。 一件厚厚的粗布衣裳,耷拉著的布鞋、盘著的双腿…… 可以说,此时的朱元璋就是个大明最最常见的庄稼人。 但胡惟庸还是心里紧紧绷著那根弦,半点不敢放鬆地行礼道。 “见过陛下!” 朱元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道。 “行了,这儿又没有外人,弄这套给谁看呢?” “平日里你大帅、重八什么的喊得少了?” 胡大老爷老脸一黑,扯了扯嘴角,勉强答道。 “那都是臣过於孟浪之举,还望陛下恕罪!” 朱元璋眯著眼睛耷拉著嘴角,无语地看著胡惟庸道。 “惟庸,这么搞就没意思了啊!” “起来起来,咱找你还有正事儿呢!” 一听这话,胡惟庸反倒是鬆了口气。 终於,能让人死个明白了。 他確实想认真听听,究竟是什么大事,让朱元璋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结果,等朱元璋说完,胡惟庸彻底懵了。 不是吧! 你折腾来折腾去,还把我嚇得心臟都快停了,就为了让我把小侄女嫁给太子? 呵,你们家还真是讲究啊。 这时候跟我提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过,胡惟庸现在是真的为难了。 因为他知道,这事根本不止关係到胡馨月的个人幸福。 说句不好听的,这实际上涉及到大明的皇权更迭,以及胡大老爷后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啊。 该死的,朱重八你这个老不正经的,怎么就看上我家小侄女了呢? 你让那吕氏扶正,生个朱允炆不好吗? 为啥非得把我家扯进去呢? 妈的,我只想躺平啊! 好烦! (本章完) ------------ 看著老朱那一脸期待的样子,胡惟庸抹了把脸。 妈的! 逃不掉了啊! 老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要是再阻拦,多少有点不给老朱面子了。 老朱难得讲理一回,要是继续不给面子,恐怕他也不会再讲理了。 毕竟,他那个职业,主打的就是不讲道理啊。 不过,胡惟庸现在也开始仔细琢磨起之后的事情了。 朱標那胖子,好像是洪武二十五年没的? 如果一切不变的话,那岂不是还有十几年? 这里面的门道可就多了啊。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让事情朝著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了。 第83章 太子人还不错 也好,朱標虽然在歷史上確实死得早。 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虽然胖了点,但也没到多嚇人的地步。 顶多算个亚健康吧。 只要自己督促到位,加上太医院的调理,让这位太子殿下有个好身体的话…… 或许能不那么早死? 嘶…… 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所知的后面大明的所有事情全乱了啊。 这影响可谓深远。 然而,转念一想,或许这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朱老四的那些后代,確实出了不少“奇才”。 木匠、大將军、叫门天子、修仙皇帝…… 纵观歷朝歷代,昏庸的君主不在少数,碌碌无为的更是数不胜数。 但要论样百出,大明王朝可是独树一帜。 真是啥样的怪咖都能冒出来! 这些多多少少与朱老四的登基方式有关。 毕竟他不是正统即位,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尤其是朱老四,北伐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他一生的其他事务都可以交给他的胖儿子打理。 唯独北伐,从他登基开始,一直打到生命终结。 真是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最重要的是,大明还没从元末的战乱中恢復过来,朱老四的“奉天靖难”又给了重重一击。 靖难之后,大明在朱老四的坚持下,继续穷兵黷武了几十年。 不是说不该打! 而是朱老四就是个武夫。 他只懂得打仗! 內政什么的,全丟给了他的胖儿子,偏偏还没给他全权。 他独断专行,留下一堆烂摊子,最后又让胖儿子收拾残局。 朱高炽可以说是活活累死的。 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证明自己这个皇帝当得也挺好。 显然,在胡大老爷的眼里,朱老四的评分並不高。 如果仅仅作为一名將领,或者藩王来看,朱老四无疑做得不错。 封狼居胥的成就,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但从皇帝这个角度来看,似乎就显得有些拉胯了。 要不是朱高炽那个胖小子在后面全力支持,朱老四恐怕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以前光看电视剧、电影之类的,还没这么深的感受。 但当他真正来到这个时代后,他就能清楚地感觉到。 大明,真的需要休养生息了。 人口、资源、国力,都需要慢慢积累。 这不是一句话或一个政策就能改变的。 朱老四这人性情急躁,点子虽多却缺乏耐心逐一落实。 封狼居胥之后,打下的疆域未能稳步纳入大明版图; 七下西洋,庞大的船队只是炫耀武力,未能带来实际的利益; 大兴火器,虽率先组建部队,火器发展却戛然而止。 这些事背后,不免有朱老四见识不足等缘由, 但更多的是他上位后急於求成的心態。 如果自己能成为朱標的老丈人, 或许躲在朱標背后,真能有所作为。 只要不显山露水,暗谋划策,应该不会触犯忌讳吧? 毕竟,再怎么支持朱標,老朱也不会因此反感。 儿子毕竟是別人的! 至此,胡惟庸终於理清了所有思路。 他长嘆一声,对朱元璋轻声说道: “陛下,臣那侄女资质平庸,怎能配得上太子殿下?” 朱元璋闻言,顿时兴奋起来。 好好好! 折腾了这么久,胡惟庸总算是鬆口了。 对朱元璋来说,现在这样就足够了。 只要胡惟庸不那么反对,剩下的都好办。 说实话,若不是顾及胡惟庸的面子,以及他未来对朱標的支持,朱元璋早就下旨了。 “呵呵,惟庸啊,你家侄女可是难得的好姑娘啊!” “咱也不瞒你,之前咱和皇后就看中你家这丫头了。” “可你呢,一直不鬆口,咱也不好强求。” “正好,咱也想看看,標儿和你家丫头合不合得来。” “所以,咱让標儿多办了几次宴会,把你家的公子和姑娘都请了过去。” “年轻人嘛,见了面聊一聊,自然就知道合適不合適了。” “没想到啊,这一来二去,標儿还真挺满意的!” “哈哈哈,所以咱才厚著脸皮跟你商量这事儿!” 胡惟庸一听,不禁哑然失笑。 得! 你们老朱家真是能折腾。 不过,朱元璋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確实也给了自己不少面子。 胡惟庸默默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只要馨月那丫头愿意嫁入皇家,臣也不会再阻拦!” 听到胡惟庸这么说,老朱顿时觉得事情妥了,心中一阵欢喜。 其实他心里也纳闷得很! 为什么惟庸会如此抗拒自己的侄女成为太子妃? 他思前想后都想不明白,如今做太子妃、將来做皇后难道不好吗?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这些问题他並没有直接去问胡惟庸。 此时的他,打算先去找马皇后炫耀一番! 毕竟胡惟庸鬆口了,也就意味著他们心心念念的这门亲事,终於成了! (本章完) ------------ 胡府。 由於今天是大年三十,整个胡府都张灯结彩,气氛十分热闹。 在官衙和宫中忙碌了大半天的胡惟庸,终於回到了胡府。 满脸疲惫、心力交瘁的胡大老爷,连衣服都没换,便直接来到了正堂。 看到坐在桌旁,看著几道凉菜面面相覷的胡仁彬和胡馨月,胡惟庸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怎么,不是说让你们先吃吗?” “我有时候被陛下拖住,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们不用等我,自己先吃就是了!” 胡仁彬和胡馨月兄妹二人听了,连连摆手。 表示大年三十是全家团圆的日子,还是一起吃饭比较好。 看著兄妹俩一脸诚恳的样子,胡惟庸笑著摇了摇头。 他也不再多说,立刻吩咐人上菜。 不多时,饭菜上桌,虽然在宫中已经吃过的胡惟庸,此时却难得地温柔了起来。 他不仅给胡馨月夹了菜,甚至还第一次给胡仁彬也夹了一些。 这一举动,差点让胡仁彬当场落泪。 老天爷啊! 终於感受到一回父爱了。 他都快忘记上一次体验到父亲的关怀是什么时候了。 一时间,整个胡府正堂里充满了温馨和和谐的氛围。 胡惟庸看著左右,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一切都变了啊! 胡仁斌这个浪荡公子,在史册中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依稀记得,似乎是因为意外摔死还是怎么的! 可如今呢,被他关在府里大半年,天天挨揍,总算是勉强成器了。 至少他懂得了百姓的苦难,明白了为官之道,还学会了一些基础的农业和財会技能。 光是这些,就已经超越了九成同龄人。 更何况,他还姓胡,胡惟庸的胡! 这两点加起来,他的起点,恐怕就是许多人一生的终点了。 从这点来看,自己確实做了件好事。 让这世上少了个不学无术的紈絝,多了个能干的臣子。 怎么说也算是有点贡献吧。 其实胡惟庸对胡仁彬的感觉挺复杂的。 毕竟,无论自己怎么不讲理地收拾这小子,他始终规规矩矩地叫爹。 而且,这小子喊过冤、叫过苦,哭天抢地也是常有的事。 但他唯独没听到过这小子抱怨! 一次都没有! 就冲这点,胡惟庸都愿意指点他,至少护佑他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说完胡仁彬,再看另一边的胡馨月。 她的改变,那就更大了。 作为歷史上李善长、胡惟庸两位淮西旧將联姻的关键人物,胡馨月可以说是倒霉到了极点。 基本上嫁过去没多久,就跟著两家一起完蛋了。 嫁人之前,默默无闻;嫁人之后,殃及池鱼…… 可以说,除了顶著“胡惟庸侄女”的名號,她在歷史上,甚至在其他地方,都没留下多少痕跡。 但就是这么个悲剧到极点的人物,如今却彻底变了样。 断婚约、搞学习、立长志…… 不断的信念灌输和充足的学习条件,让胡馨月从一个一心想要嫁人的懵懂少女,逐渐变得耀眼起来。 或许中间系统给的那些女权书籍起了一定作用。 但更重要的是,这姑娘是真能学进去啊。 如今一心想著独当一面的胡馨月,为了將来不管嫁到什么家庭都能执掌一方,她的学习居然和胡仁彬一起进行。 財会、农学、商贸、地理…… 可以说,胡仁彬所学的一切,胡馨月同样在学习,而且她对这些关於女性和女权的言论深信不疑,学得比胡仁彬更加用心、更加深入。 看著一旁吃得津津有味的胡馨月,胡惟庸不由得心生感慨。 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成为一国之母的人选啊。 怎么一不留神,就要成为太子妃了呢。 而且还是朱元璋、马皇后以及朱標一家三口都看中了。 这简直让人连推辞的余地都没有了。 不过,即便如此,胡惟庸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胡大老爷確实喜欢这个听话、懂事的小丫头。 甚至对她的宠爱,远超过胡仁彬那个不听话的儿子。 毕竟,谁还不是个女儿奴呢。 想到这里,胡惟庸决定,等吃完饭之后,和胡馨月好好谈谈。 只要自家丫头不愿意,那就推了又能怎样? 他胡大老爷虽然崇尚躺平之道,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敷衍过去的。 一顿愉快的晚餐后,一家三口各自捧著一杯茶,悠閒地坐在书房里。 “馨月,陛下今天跟我说,太子朱標想要迎娶你做太子妃,你怎么看?”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胡馨月一下子愣住了。 “啊???” 嫁给太子? 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选项。 作为怀春少女,她自然幻想过未来成亲的对象、家世等等。 但无论她怎么想,她想到的门第最高的,也不过是勛贵之家的当家太太。 因为她很清楚胡家的门第,不可能会让她嫁给一个普通人,但最高也就是那样了。 结果,伯父突然拋出这样一个消息,让她措手不及。 胡惟庸看著胡馨月一脸迷茫的样子,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乾脆问道: “这样吧,馨月,你最近也见过朱標了,接触下来感觉如何?” “放心,儘管说!” “如果你满意,伯父祝你们佳偶天成;如果你不愿意,伯父帮你挡下来就是了。” “就算是皇家,也不能让我家馨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嫁过去!” 胡馨月听著这话,心里甜得像蜜一样。 她並不愚钝,伯父对她的关怀,她心知肚明。 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道: “伯父,馨月最近与太子见了几次。” “虽然没有什么特別深刻的印象,但馨月觉得太子人还不错!” “至於馨月的婚事,全凭伯父安排!” 看著她那羞涩的神情,胡惟庸明白了,这丫头是愿意了。 (本章完) ------------ 第84章 宅斗 对於胡馨月的默认,胡惟庸虽有些意外,却也觉得在情理之中。 毕竟,对於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嫁入皇家,成为太子正妃,无异於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种转变,即便是出身如胡馨月这般,也难以抗拒。 或许,即便拋开对皇家权势与名声的渴望,单凭朱標这个人,也足以让胡馨月默认这段姻缘。 毕竟,就连胡惟庸也不得不承认,那个胖小子的人品、能力和性情都还算不错。 综合来看,似乎比外头那些难以捉摸的紈絝子弟更適合胡馨月。 算了,就这样吧。 其实,只要解决了朱標早逝的问题,其他事情都不算大问题。 对胡馨月来说,未来的前途显然一片光明。 而从私心来看,胡馨月嫁入皇家,对胡惟庸自己也是极为有利的。 无论將来是朱標继位,还是朱雄英这个嫡子,或是胡馨月將来的孩子继位,胡惟庸的身份早已因胡馨月而稳固。 他,胡惟庸胡大老爷,就是大明第二代皇帝的亲近长辈! 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样一来,胡大老爷的混吃等死、摸鱼躺平大业,可谓是有了长足的进展。 而且,有了这层“羈绊”,他的安全係数也直线上升。 不过,胡惟庸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叮嘱小丫头几句。 “月儿,过来,伯父有些事要交待你!” “哦,好的,伯父!” 听到胡惟庸的召唤,胡馨月毫不犹豫地走到他面前。 胡馨月依著胡惟庸的安排,坐到了指定的位置。 胡惟庸望著眼前这个满眼信任与敬仰的小丫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嫁女儿般的不舍。 他抓了抓头,最后一次不甘心地问道: “月儿,伯父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愿意嫁给朱標那个胖子?你只管说实话,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其他的不用管,有我呢!” 胡馨月听了,微微一笑。 她並不傻,跟著堂哥学习的这段时间,她对朝堂之事有了不少了解。 比起那些深闺中的姑娘,她更明白伯父为了她的“自由”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这,只是伯父对她关爱的一部分,过去种种又何尝少过? 想到这里,胡馨月轻轻皱了皱鼻子,坦然地看著胡惟庸笑道:“伯父,月儿都明白的!而且伯父也不用担心,月儿嫁给太子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將来成了太子妃,见伯父反倒比其他家的太太更方便了呢!” 胡惟庸听了,不由得点了点头。 確实,事情还真是这样。 虽然太子妃的身份比一般勛贵家的太太高贵,但那些太太要见娘家人並不容易。 反倒是胡馨月成了太子妃后,想要见胡惟庸反而简单得多。 毕竟胡惟庸本就是宫里的常客,和老朱家关係极好。 没成亲家前,他进宫都像回家一样轻鬆,成了亲戚后,见面就更不是什么难事了。 见胡馨月嫁入皇家已成定局,胡惟庸压下心中的烦躁,正色叮嘱道:“月儿,既然这样,伯父现在就得嘱咐你几句话。 你不要对別人说,但要牢牢记在心里,明白吗?” 胡馨月见胡惟庸如此郑重,立刻挺直腰板,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一,嫁过去以后,一定要谨言慎行。” “皇家的规矩自有其道理,你得学会適应!” “记住,先掌握规则、理解规则,最终你才能驾驭规则,让规则为你服务!” 胡惟庸的第一句话,若是被旁人听见,恐怕立刻会被扣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毕竟,他並非隱晦暗示,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胡馨月。 未来该如何驾驭规则,並將其化为己用。 这可是大忌! 然而,胡惟庸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其次,太监和宫女,你可以用,但绝不能信任!” “你真正的对手,是朱標的那些侧妃,尤其是吕氏!” “你一旦入主东宫,必然会成为她们的眼中钉。” “她们在宫中多年,绝非易与之辈。” “所以,表面上要客客气气,但暗地里,该防备的绝不能鬆懈。” “而且,伯父要告诉你,你与她们不同,你是有靠山的!” “她们只能依附於朱標,而你背后还有伯父我!” “更何况,你这个太子妃,可是皇帝和皇后亲自选定的。” “我们虽不主动欺负別人,但也绝不能任由那些草鸡丫头欺负!” “若真有人敢欺负你,別犹豫,该出手时就出手,有任何问题,伯父替你担著!” 听著胡惟庸这番既霸气又细腻的叮嘱,胡馨月强忍羞意,频频点头。 她將这些话深深记在了心里。 因为她很清楚,伯父绝不会害她。 又絮絮叨叨、反覆叮嘱了胡馨月几句后,胡惟庸终於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 可一转头,他便看到了胡仁彬这个逆子。 唉,眼下胡馨月的人生大事算是解决了。 但胡仁彬这个逆子,却让人头疼不已。 这年头,男儿的婚事,更加麻烦啊。 胡仁彬一看到父亲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立刻站起来拍著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找个好姑娘。 见胡惟庸迟疑著点了点头,胡仁彬这才鬆了口气。 这大年夜的,他可不想挨打。 看到胡仁彬如此懂事,胡大老爷心中颇感欣慰。 不枉自己之前那么狠心教训这逆子啊。 棍棒底下出孝子,古人诚不欺我! 胡惟庸与胡仁彬之间的关係虽有所缓和,但依旧话不多。 或许,这是大多数传统父子之间的常態。 於是,三人在默默品茶后,各自离去。 看著他们离去的背影,胡惟庸摸了摸下巴,思考著接下来的安排。 大年三十,时间尚早,该做些什么呢? 他原本打算去后宅。 毕竟,后宅里那些姬妾,都是一朵朵娇艷的朵,偶尔也需要滋润一下。 然而,还未迈出脚步,便听到一阵阵欢笑声。 仔细一听,原来是那些丫头们正聚在一起饮酒作乐。 这也难怪!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姬妾是不能在正堂与主人共宴的。 若真如此,不仅外人无法接受,连姬妾们自己也会感到不安。 於是,她们选择聚在一起,自得其乐,反而更加自在。 见姬妾们玩得如此尽兴,胡惟庸咂了咂嘴。 算了,与其闯入其中让气氛变味,不如…… 溜之大吉! 果然,胡大老爷在大年三十的夜晚,选择了悄然离开。 然而,站在如诗和宛如的小院门前,望著那紧闭的院门,胡惟庸陷入了一个问题。 去如诗那儿,还是去宛如那儿呢? 细细一想。 如诗,技艺精湛,勤奋好学; 宛如,天生丽质,性情独特。 两边各有千秋,都让胡大老爷难以割捨。 究竟去哪儿呢? 再一想,何必纠结? 都是自己的,小孩子才做选择,胡大老爷决定全都要,让她们聚在一起不就好了。 於是,胡大老爷敲响了如诗的院门。 对於胡惟庸的到来,如诗自然是欣喜若狂。 要知道,这可是大年三十啊。 能在这样的时刻来陪伴她,显然是把她当作家人看待了。 这让如诗怎能不激动呢? 踏入正堂时,胡惟庸的目光被如诗那发亮的眼神所吸引。 她亲自上前,轻柔地为胡惟庸擦拭双手、更衣,一切都显得格外细致。 各种美食、茶水、点心如潮水般被推上桌,如诗不停地催促下人,仿佛生怕遗漏了什么。 胡惟庸坐在一旁,看著如诗那始终未曾褪去的笑容,嘴角微微一扬,隨意地说道:“对了,如诗,叫个人去隔壁把宛如叫过来一起吃吧!你们本就是旧时姐妹,如今又都是一家人,一起过个大年,再好不过了!” 如诗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 她轻轻捋了捋鬢角的髮丝,柔声答道:“好的呢,老爷!”待见下人依言前去唤人,胡惟庸握住如诗的手,拍了拍,笑道:“你呀,那股不情愿都写在脸上了!想什么呢?今儿可是大年三十,万家团圆的喜庆日子,你们可別跟我闹。 你这个做姐姐的,大度点嘛!” 这番话让如诗心头一振,仿佛找到了骄傲的底气。 对啊,胡惟庸直接就来了她的小院,这里可是她的地盘,她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就算宛如再受宠,也不过是来当个客人罢了。 哼,今天她才是真正的主人! 眼见如诗的情绪重新振奋,整个人也活泼了不少,胡惟庸心中也鬆了口气。 这小丫头还是好哄的,若是她一直板著脸,哪怕最后勉强点头,兴致也没了。 现在这样,多好! 不多时,宛如一身盛装,脚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她径直衝向胡惟庸,如乳燕投怀般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娇声道:“老爷,奴家好想您啊!” 如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这丫头还是拖出去剁了餵狗吧!胡惟庸之前说的什么姐妹情深、一家人,都是假的!这分明就是个来爭宠的狐狸精!哪有什么姊妹情深,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罢了。 看著自老爷怀里悄悄探出头,脸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冲自己挑眉的小丫头。 如诗心中忽然一阵清明,隨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宛如妹妹,既然你已经开始耍这些小把戏了,那就別怪姐姐不客气了。 』 『咱们都是醉风楼出来的,总不能你学到的那些狐媚手段,我如诗这个魁却一无所知吧?』 『宛如啊,你真以为姐姐这个魁只靠长相和身材就能拿到手?』 『来来来,既然你想玩,那姐姐就陪你过过招吧!』 『正好好久没用醉风楼的手段了,今天练练手,也不错呢!』 想到这里,如诗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格外温柔、大方、热情的笑容。 看到这笑容,宛如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天哪,这是什么? 这笑容,怎么这么熟悉呢? 这是……在哪儿见过呢? 还没等她琢磨明白,那边的如诗已经开始“发功”了。 只是,此刻的如诗,声音比平时温柔了何止十倍。 “老爷,今晚夜色还长呢,你可不能只宠妹妹一个人啊!” “要不,咱们先喝点小酒助助兴?” 嘶…… 不仅胡惟庸,连宛如都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不同於胡惟庸听到这久违的茶言茶语的惊愕,宛如则是听到这熟悉的声调、语气和话语,终於想起刚刚这笑容像谁了。 第85章 一龙二凤 润娘! 醉风楼的资深高手! 那个游走在一眾权贵、才子、富商之间,却能片叶不沾身,偏偏又谁都不得罪的狠人。 宛如猛然间,觉得自己今天似乎犯了个错误。 可一旁的如诗,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拉著半推半就的胡惟庸入座了。 智商上线,属性全开的如诗,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胡惟庸刚刚要把宛如叫来的意图。 可在她看来……无所谓! 只要这里还是自己的小院,只要胡惟庸还在这里,哪怕宛如加入进来了,那又如何? 难不成,她还能翻身当个姐姐不成? 哼,妹妹,今夜,可长著呢! (本章完) ------------ 寓言故事里,曾告诉我们,鷸蚌相爭渔翁得利。 胡大老爷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国家之间的纷爭,或是公司之间的较量中。 他从未料到,自己这样一个纯粹找乐子的人,竟然也能因此获益,而且还是那种让人爽到极点的好处! 如诗与宛如截然不同。 比起宛如那动不动就泪眼婆娑的羞涩模样,如诗显得更加大胆直接。 毕竟她曾经是魁,见过各种场面,那份豁得出去的气度,与宛如完全不同。 在如诗看来,没什么好扭捏的。 她清楚自己从青楼被赎回来的身份,註定要走以色娱人的路。 而如今老爷对她的宠爱,也確实无可挑剔。 无论是给她安置的小院、一应奴僕,还是平日里的开销和私房钱,都让她感到满足。 如诗知道,自己现在的待遇,已经比许多中等家庭的当家太太还要好。 毕竟,不是每个家庭都有能力大手大脚钱,或者即便有那个实力,也未必愿意。 正因为如诗深知自己幸运地找到了一个避风港,她格外珍惜这个机会。 而这样一来,宛如在她眼里就显得格外刺眼了。 同样出身青楼,同样是外室,同样以色娱人,这不就是妥妥的竞爭对手吗?如诗恨不得有机会直接扭断她的脖子,但她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子。 既然无法消灭对手,那就只能正面竞爭了。 如诗从小练就的本事,难道还怕这个? 在如诗看来,面对自家老爷,纵使再怎么“放浪形骸”,也无所谓。 因此,当昨天胡惟庸暗戳戳地想著来个一龙二凤时,如诗虽然已经察觉到他的心思,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她看来,这並非丟人的事,反而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老爷清楚地了解自己的“长处”。 她不信自己当面使出浑身解数,会比不上那个妮子。 事实证明,如诗的付出並非没有回报。 这不,翌日破晓,胡惟庸从两位藕臂环绕中醒来,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哈哈,幸亏咱有金手指啊!” “幸好咱早有准备!” “要不然,別说这两人联手,就是其中一人也能把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哎呀,真没想到这两人联手竟如此厉害!” “嗯,先忙正事,有空了再来好好体验一番。” “反正有金手指傍身,咱啥也不怕!” 胡惟庸心满意足地从床上起身。 他其实並不想离开! 但无奈,今日是大年初一,他必须赶回胡府。 以他现今的地位,许多门生故旧都会选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前来拜访。 毕竟,大年初一嘛,这时候来显得更加亲近,不是吗? 说起来还挺有趣! 胡惟庸初到这个世界时, 刚好头上受了伤,再加上他一心想著远离朱元璋,远离大明官场。 那时的他,一口气辞去了所有官职, 还闭门谢客,躲在家里。 因为当时胡惟庸的应激反应,跟胡府断了联繫的可不是一两个人。 但……正所谓福祸相依, 这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软弱之举,反倒把一大群趋炎附势的小人给赶跑了。 如今还保持往来的,不说全都是,但至少八成以上都是哪怕胡惟庸落魄了也能始终如一的老朋友了。 这些人,胡惟庸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维持关係。 儘管他渴望躺平,儘管他只想摆烂, 但……他终究不是与世隔绝的隱士,他也需要朋友和社交。 更何况,从他的初衷来看, 有一个合適的社交圈,比起断绝所有官场联繫,反而显得更加正常。 若之前还是个交际广泛的人,突然之间断绝所有联繫, 那傻子都知道,这人怕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如今这样,就很好。 因为暂时有些落魄,便只接待那些真心的朋友, 这不正符合人情世故吗? 正是抱著这样的想法,胡惟庸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在如诗和宛如的香腮上各自重重亲了一口,然后哈哈大笑著离开了。 胡大老爷一走,如诗和宛如相继醒来。 如诗盯著宛如,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哟,这不是我那好妹妹宛如吗?” “嘖嘖,难怪老爷最近总往你那儿跑呢!” “真是没想到,当初在醉风楼默默无闻的小丫头,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笑死人了,一边死死抱著老爷不放,一边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怎么,要不要姐姐给你找个奶妈啊?” “毕竟你这模样,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当姐姐的得好好照顾你嘛!” 宛如被如诗这一连串的冷嘲热讽说得哑口无言。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体质是怎么回事,明明心里挺开心的,可偏偏到了那种时候就忍不住哭。 还好老爷不仅不嫌弃,似乎还挺喜欢,不然她怕是得孤独终老了。 宛如懒得搭理如诗,乾脆一扭头,重新缩回被子里。 昨晚和如诗联手都没能拿下胡大老爷,一番折腾下来,她累得够呛。 她既不像胡大老爷那样天赋异稟,也不如如诗那般有本事,自然得多补补觉。 可她没注意到的是,如诗正两眼放光地盯著她。 『依老爷的癖好,下次怕是还得咱们姐妹俩一起伺候他呢!』 『不过,这小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好欺负啊!』 『要不,下次把她绑起来,让老爷拿小辫子抽她?』 『听老爷的意思,这样……挺有意思?』 (本章完) --- 对胡惟庸来说,这个年过得真是累人。 府上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但凡来的,除了那些他不想搭理的,其他的总得见上一面、聊上几句。 这一来二去,累积起来,真是让人疲惫不堪。 到了大年初四,胡惟庸乾脆啥也不干,关上府门,安安稳稳地在家睡了一天。 天知道,这几天他感觉自己的劳动强度居然比面对如诗、宛如两姐妹联手还要大。 这段时间不歇一歇,他確实撑不住了。 不过,他也只休息了这么一天。 大年初五,他就得进宫了。 这次进宫,可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私事”! 没办法,作为胡馨月的伯父,如今自家小侄女和朱標那小胖子的婚事已经定下,他自然得进宫和朱元璋商量一番。 毕竟,就算是普通人家,娶当家媳妇儿也是头等大事,何况是皇家。 不多时,胡惟庸在內侍的引领下,慢悠悠地朝乾清宫走去。 朱元璋正在那里等著他。 到了乾清宫一看,酒菜已经备好,老朱更是满脸笑容。 这架势,摆明了是吃定他了。 这让胡大老爷心里有些不爽。 但转念一想,这也说明老朱两口子对小侄女確实看重。 君臣二人见礼后,分宾主落座,朱元璋率先举起了酒杯。 “惟庸,来,新年那天闹哄哄的,咱们也没能好好喝一杯。” “今天,先把大年三十的那杯酒补上!” “咱祝你新年顺遂!” 胡惟庸挑了挑眉,笑著举起了酒杯。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陛下的祝福了,臣也祝陛下身体安康!” 两个相伴了半辈子的老朋友,轻轻碰了碰酒杯,同时仰头一饮而尽。 胡惟庸没有半点臣子在朱元璋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非常自在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油炸酥肉塞进嘴里,含糊地问道。 “馨月和太子的婚事,臣这儿没意见了!” “陛下,您看什么时间合適?” 朱元璋一听,顿时咧嘴一笑。 好啊! 他和皇后看中的儿媳妇儿,终於到手了。 一想到给自家胖儿子找了个好媳妇儿,朱元璋就乐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惟庸你大可放心!” “这事,自有钦天监去办!” “这样,反正钦天监的监正这会儿也閒著。” “宋利,你去叫一声,直接把人叫来!” “遵命,皇爷!” 一直在一旁伺候的宋利,闻言躬身一礼,隨后轻飘飘地出了殿门。 对於宋利的离去,胡惟庸並未感到丝毫惊讶。 毕竟,宋利不过是为朱元璋跑腿打杂的角色。 “唉,陛下,我確实不愿馨月嫁入皇室。” “可偏偏陛下和皇后都赞同,连那丫头自己也未反对。” “若非如此,我岂会愿意让她嫁入皇家?” 见胡惟庸说得如此诚恳,朱元璋忽然来了兴致,问道: “惟庸,事到如今,这里又无旁人,你能否给朕交个底?” “你为何如此忌讳馨月嫁入朕家?” “你並非普通人家,你家女儿向来聪慧,入宫怎会吃亏?” 胡惟庸见朱元璋如此发问,心想事已至此,不如藉此机会侧面提醒一下。 “说来可笑,原因主要有两点。” “其一,若馨月嫁入皇家,臣见她的机会便少了许多。” 朱元璋听后,差点没把口中的酒喷出来。 “这也算理由?” 胡惟庸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当然!” “若不嫁入皇家,无论她嫁给谁,臣想见她,只需递张纸条让她回家。” “或是臣亲自登门,皆不在话下。” “哪怕是那些国公府,若馨月嫁入其家,臣想见侄女,也定能见到。” 朱元璋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確实,这像是胡惟庸的风格。 胡惟庸似乎憋了太久,乾脆继续直言不讳。 “其二,则是宫中算计太多。” “眼下只是太子妃之位,便需面对诸多侧妃,將来呢?” “后宫妃嬪皆由皇后处置。” “如今虽可依靠太子、陛下、皇后,將来亦可依靠皇帝。” “但即便能解决麻烦,那……不累吗?” “若不嫁入皇家,又何必受这些气?” “几个姬妾而已,能管则管,管不了,就算处置了,我胡惟庸还护不住自家侄女?” 听到这里,朱元璋终於明白了胡惟庸的顾虑。 显然,胡惟庸之前极力反对侄女嫁给皇家的原因就在这里。 什么权势、名声、利益,在胡惟庸眼中都不值一提。 或者说,这些东西都比不上胡馨月自己的幸福重要。 第86章 也只能羡慕而已 不得不说,这种纯粹的亲情確实令人羡慕。 以至於即便胡惟庸实际上是在揭露皇家的算计,指责宫廷的复杂,朱元璋也並不在意。 毕竟,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不是吗?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匆匆赶来的钦天监监正到了。 当他接过朱元璋的吩咐,拿著胡惟庸从怀中掏出的生辰八字,颤抖著开始推算时,天知道他內心有多么紧张! 老天爷啊,这可是东宫太子的婚事! 只要他敢说一句不吉利的话,估计就別想活著走出宫门了。 因此,他丝毫不敢怠慢,推算出今年五月初七是个黄道吉日! 听完钦天监监正一番神神叨叨的解释后,朱元璋非常满意! 隨即,他立刻下旨,封胡馨月为太子妃,於五月初七迎娶进东宫。 这一圣旨一出,引发的震动可不仅仅是小事一桩了。 可以说,这封圣旨彻底改变了大明朝堂的政治格局! (本章完) ------------ 洪武年间的大明朝堂,但凡有点政治眼光、脑子清醒的人,都明白未来的皇位会落在谁手中! 东宫太子朱標! 这一点,皇帝认、皇后认、皇子认、文臣认、武將认,甚至连百姓都认!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朱標太子的地位稳固得不可思议! 甚至可以这么说,从一开始,朱元璋就不是在培养一个继承人。 他是在培养一个理想中的皇帝。 他既要將自己所有的经验传授给朱標;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朱標走自己的老路,所以不遗余力地支持他、培养他。 从结果上看,朱標確实没有辜负朱元璋的期望。 手段、心性、学识、视野…… 朱元璋一直为自己这个胖儿子感到自豪! 朱標的地位稳如磐石,任何关於他的风吹草动都会引发眾人的关注。 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家族,希望藉助朱標延续他们的荣华富贵; 而那些刚刚崭露头角的人,则渴望通过依附朱標成为“从龙之臣”,从而一飞冲天。 太多的利益诉求都寄托在朱標身上。 因此,当朱元璋亲自颁布的册封太子妃的圣旨一经公布,立刻震惊了无数人。 “叔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成了太子妃了?” 李佑脸色通红,脖子和额头的青筋暴起,目光紧紧盯著自己的叔父李善长。 显然,他想要一个解释,或者说,希望叔父能给他一个让他安心的理由。 否则,他怎么可能想得通? 原本早已定下终身的未婚妻,突然退婚,转眼间却成了太子妃。 眼看著,將来还要成为皇后? 光是这一点,恐怕他李佑將来在各种场合都少不了被提及。 李善长苦笑一声,拍了拍李佑的肩膀。 “行了,佑儿,別像个女孩子一样!” “其实你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朱重八是皇帝,他们老朱家是皇家?” 说到这里,李善长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当初,觉得我和胡惟庸结亲,势力太大,逼著我给你退婚的,是他!” “后来,他不知怎么的,看上了胡惟庸的侄女,想要收为儿媳妇,为此不惜拿我们叔侄俩的名声来洗地。” “如今,胡惟庸的侄女终於成了他的儿媳妇,將来大明皇后的位置也终於定了,可你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但是,他又怎么会在乎?” “我这个他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你呢?” 说到这里,李善长的声音不自觉地低沉了几分,却多了几分冷冽。 “哼,正因为如此,我看明白了!”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倘若大权在手,纵使是皇帝又能如何?” 原本满心悲愤的李佑,此时听著叔父这番话,却感到头皮发麻。 甚至不敢多想! 因为……那话中的意思,太过骇人了! 而离韩国公府不远的另一处宅子里,杨宪正满脸阴沉地坐在书房內。 “確定了?真是胡惟庸府上那个被退了婚的侄女?” “回老爷,宣旨的內侍已经去过了,確实是那位!只是……” 杨宪抬头瞥了对方一眼,不耐烦地斥道:“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让人心烦!” 下人一愣,赶紧低头回道:“回老爷,小的是想说,外头不是都说,是胡大人去韩国公府退婚的吗?怎么刚刚听老爷说的是韩国公府去胡府退婚的?” 杨宪冷笑一声。 “不过是陛下的手段罢了。 你也不想想,之前明明传的都是李家去胡家退婚的。 双方都没出面,显然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结果呢?过了这么久,怎么忽然间风向就变了?还有,你以为后面那些流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李善长那个韩国公难道是摆设?他若不想承认,一句话就能把这些传言压得死死的!” 说到这里,杨宪略带感慨地说道:“现在看来,还是胡惟庸厉害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明明辞官了,如今却逆势而起!” 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苦涩:“而且,隨著这道圣旨,胡惟庸更加难以撼动了。 他本就是陛下的心腹老臣,如今又成了太子的亲近长辈,两代的心腹啊!” “我还听说,他家那小崽子关在府里几个月后,也开始爭气了,连陛下都夸过两句。 你瞧瞧,这不就是未来可期吗?这样的布局、这样的恩宠,咱们拿什么去比?” 一时间,杨宪觉得之前与李善长的爭斗,简直像个小丑,居然还比不上胡惟庸的隨意之举?他与胡惟庸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而此时,真正对这个消息感慨万千的,是始终无法脱身的刘伯温。 他呆呆地坐在书房中,整整一个时辰一动不动。 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他已经看透了,胡惟庸是借著伤病脱身,从老朱家这泥潭里赶紧逃走。 可为何之后又做出种种与皇家若即若离的事情来? 现今,这位长辈竟將待如亲女的侄女送入宫中,成为了太子妃。 这究竟为何? 实在令人费解! 这其中难道蕴含著我未曾察觉,而胡惟庸已然洞察的玄机? 刘伯温深信自己的判断无误,胡惟庸绝非为权势或名利所驱动。 那么,这其中必定隱藏著他尚未参透的深意。 而他刘基刘伯温,必须揭开这层迷雾,探寻。 若不然,他如何能安寢? 事实上,隨著这道旨意的迅速传播,整个应天城內的权贵与世家都为之震惊! 若非玩笑,岂非意味著胡家当初主动向韩国公退婚,如今反而获益? 那位曾被韩国公府看不上眼的女子,竟一跃成为太子正妃,未来还可能登上皇后之位? 这又是何等道理? (本章完) ------------ 这封册封胡馨月为太子妃的圣旨,在大明所引起的波澜,远不止应天府內这些人的反响。 或者说,对於大明的政治体系而言,这无疑是一道翻天覆地的圣旨。 这绝非戏言! 真可谓是改天换地了! 突然间,便涌现出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若不出意外,这位大人物將在未来数十年稳坐高位。 这样的变革,怎能不引发巨大震动? 在江湖中,这样的人无疑能开宗立派! 別以为这是夸大其词,实际上,这已经说得极为保守了。 太子妃的伯父,这个身份,原本並不算什么。 不过是外戚而已! 即便將来成为皇后的伯父,也只是一介外戚。 但,若此人本身根基深厚呢? 甚至,胡大老爷的“根基”早已超越了绝大多数人毕生所能达到的巔峰。 淮西旧臣! 陛下心腹! 开国功臣! 前任! 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 门生遍布! …… 胡大老爷眼下虽只是个翰林学士,官职看似虚浮,品级也仅五品。 然而朝堂之上,谁敢真將他当作五品官员对待?眾多尚书、侍郎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 说到底,胡大老爷的根基实在深厚。 朝野內外都认为,若非他突遭意外受伤辞官,他必將成为大明首位真正意义上的权相。 此人的能力无可挑剔,其他方面亦是出类拔萃。 虽说脾气火爆了些,但本事確实过硬。 更让人绝望的是,这样一个本已强得离谱的人,竟然还成了太子的岳父!无数有志仕途之人只能无奈感嘆:“累了,毁灭吧!”这种逆天的存在,早已超出了常规竞爭的范围。 按后世的话来说,胡大老爷简直像是在满级大號的基础上,又叠加了一堆buff:皇家亲密度+10、阵营boss好感度+10、个人影响力+10……这种地位的飞跃,在他年后首次去礼部坐班时展现得淋漓尽致。 以往他在礼部虽也横行无忌,但总有人对他不屑一顾,认为他即便曾经风光,如今也已落魄。 官场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既然他从高位跌落,便再无可能重返巔峰。 这些人觉得,区区翰林学士和一些关係,何足为惧?然而,一道圣旨彻底打破了这种想法。 如今谁都明白,胡大老爷的地位已不可撼动。 更有消息灵通之人得知,他在皇家和官场之外,还因那號称亩產三十石的“仙粮”而名声大噪。 但凡大明百姓,只要还要吃饭,都会对他心怀敬畏。 可以说,胡大老爷早已稳居青史留名之位,余生只需尽情享受荣华富贵罢了。 胡大老爷踏入礼部时,迎接他的比往日更热烈、更殷勤的问候此起彼伏。 甚至有些官员直白得毫不掩饰,仿佛將某些心思明晃晃地掛在脸上。 不过,胡大老爷到底是见过世面的。 想当年,他刚坐上那个位置时,眾人的追捧不也同样疯狂? 可那又如何? 难道这能让他睡得更香,或是多吃几口饭? 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日子终究还是自己的,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保持平常心。 胡大老爷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应付完一切寒暄后,终於回到了久违的职房。 还是自己的地盘让人舒心。 今日寒风刺骨,显然不適合出门晒晒太阳。 但胡大老爷难道不晒太阳就无法打发时间了? 哪有的事! 小暖炉、茶炉、茶壶、点心、杂书…… 再加上一张铺著柔软褥子的躺椅和一张小毛毯…… 嘖嘖,简直愜意得不得了! 胡大老爷这状態,若被礼部的任何官员瞧见,哪怕是礼部尚书章善,怕是也会看得连连摇头。 羡慕啊! 不过,他们也只能羡慕而已。 毕竟,胡大老爷这幅摆烂的姿態,是有底气的,尤其是如今与皇家联姻后,底气更是足了几分。 第87章 举人老爷的外室 其他人可没这个资格! 他们或多或少还怀揣著一些雄心壮志。 因此,他们只能收敛起羡慕,老老实实地准备开始工作。 因为,隨著春节气氛的淡去,本届恩科的乡试终於要拉开帷幕了。 这里还要提一句题外话,去年不是已经考完了童生三试嘛! 可即便那三场考试让礼部上下忙得焦头烂额,朱元璋却依然觉得不够。 他认为,礼部的人还是偷懒了。 因此,他要求这一届科举节奏要更快一些! 別磨磨蹭蹭的! 既然领了俸禄,就该好好干活! 於是,他隨手一挥,给礼部下了一个硬性指標: 今年必须把后续的所有考试全部考完。 这一下,事情立刻变得不同寻常了。 礼部可从未將日程安排得如此紧张过! 但这是朱元璋的命令,谁敢有半分违抗? 开春之际,礼部再次陷入了一片繁忙的景象。 然而,这种忙碌与胡大老爷並无太大关联。 他只需悠閒度日,这些琐碎事务无需他亲自过问。 回忆起年前与方孝孺、解縉等人的聚会,胡大老爷不禁心生感慨。 特別是聚会后的那两次狂欢,如今想来依然令人回味。 可惜的是,如今方孝孺已落榜,只剩下解縉一人参加考试。 原本的聚会自然也隨之消散,未来或许再难相聚。 不能一同前往风月场所,真是令人惋惜。 与此同时,乡试的各项安排通过礼部的消息渠道逐渐传开。 虽然引起的波澜不及去年的童子试广泛,但其影响之深远却远超以往。 童子试面向所有读书识字、身家清白之人,依次通过三关便能获得童生或秀才功名。 虽然这些功名並无具体政策支持,但有了它们,便能在县太爷面前挺直腰杆,自称读书人。 然而,乡试却大不相同。 参与者必须是已经通过童子试的人,这一门槛就拦下了至少八成的读书人。 许多人歷经多次考试,却连童子试都无法通过,这也是乡试在广度上不及童子试的原因。 但乡试的深度却非童子试可比。 一旦通过乡试並上榜,考生將获得举人功名。 举人不仅可以享受大明的各项优惠政策,更有资格步入官场。 儘管举人的仕途存在一定的限制,且天板较进士出身的官员要低,但能够做官这一事实已足以彰显乡试的重要性。 举人入仕,远比进士轻鬆许多。 只要不在意品级高低,举人功名一到手,便可申请县丞之类的九品官职。 即便县丞的职位需要些运气,县衙中某个班房的司库长官,却是十拿九稳。 若不愿背负举人做官的“恶名”,也可先为家乡县令担任幕僚或师爷。 这样既能赚取银两,又能攀附关係,可谓一举两得。 而这,仅仅是举人眾多出路中的一种。 若想更进一步,可在六部谋个底层官吏的职位,干得好还能步步高升。 若不愿涉足官场,也可安心在本地接受他人“投献”的土地,赚取大明朝廷特意为他们准备的银钱。 可以说,举人才是大明读书人真正的基石与底层。 正因如此,决定能否成为举人的乡试,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隨著乡试日期的確定,新年刚过,大明境內的童生们便纷纷捧起书本,埋头苦读。 他们听到了一个如同噩梦般的消息——去年让眾多读书人备受折磨、搅动整个大明士林的胡惟庸胡大老爷,这次重出江湖了。 这消息足以让他们震惊一整年!去年的童子试,县试、府试、院试三道关卡何其难缠?即便是那些已经高中进士的前辈,回想起来也不禁头皮发麻。 许多早已通过童子试的“前辈”们,纷纷感嘆若自己参加这届考试,恐怕也难以过关。 这並非玩笑,而是他们发自內心的感慨。 这样的言论,自然让一眾考生们哀嚎不已。 更別提,他们自己回头细想,也会觉得能通过那三关多少有些运气成分,並非完全靠实力。 因此,对於即將到来的乡试,他们愈发感到恐惧。 无数问题开始在他们脑海中盘旋:胡大老爷这次会出什么古怪的考题?这次会不会突破以往只出一道题的惯例,而多出几道?如果只有一道题,会不会像之前的截搭题或数字题那样?又或者,胡大老爷是否已经“进化”了? 考生们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考官又搞出什么新样来为难他们。 若是如此,那可真是撞到了枪口上。 面对未知的挑战,大家纷纷意识到,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必须团结一致。 他们明白,若继续独自瞎想,恐怕难有收穫。 与其一个人闷头苦思,最终功亏一簣,不如一起集思广益。 考生中不乏思维活跃之辈,各种奇奇怪怪的题目被他们搬了出来。 大家一起出题、做题,竟也觉得颇有乐趣。 或许是因为这里並非真正的考场,大家少了那份压力,面对这些稀奇古怪的题目,反倒表现得游刃有余。 甚至有几篇文章,灵感涌现之下写得精彩绝伦,令作者在士林中一举成名。 毕竟,这些文章都是现场完成,实打实的真功夫。 聚在一起时,规矩很简单:每人拿出一道自己精心准备的“怪题”,然后大家选出当天最有价值的一题,现场写文。 这种情况下,拼的就是真才实学了。 没有实力的,必然原形毕露;而那些真正有才学的,则会脱颖而出,声名大噪。 有了这样的好处,考生们更加热衷於此。 他们互通消息,埋头苦读,翻遍古籍,一方面为即將到来的乡试做准备,另一方面也为在“共商大计”的活动中博得名声,於是开始了疯狂的內卷。 不就是想一些偏题、怪题吗?既然胡大老爷能想出来,他们哪怕慢一点,也十有能琢磨出来。 毕竟,胡大老爷的题目虽然古怪,但每次都是合乎规矩的,只是需要多动动脑子罢了。 在当前这么大的压力下,大家齐心协力,还真不怕想不出来。 无非就是辛苦一点,但有那么大的回报在前,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场由考生自发组织却声势浩大的“群策群力”聚会,不仅吸引了眾多学子的关注,甚至引起了朝堂上的注意。 官场中人个个精明,谁都知道,从这种活动中脱颖而出的才俊,或许不久后就会成为自己的同僚,而那些最拔尖的,甚至几年后可能成为自己的上司。 身在官场的政客们深諳天才的可怕之处。 对於真正的天才来说,他们缺的不过是一个契机。 若有机会施展才华,他们的光芒足以令人惊嘆。 若是能结识这样的才俊,怎能不赶紧拉拢?哪怕只是结下一份浅浅的情谊,將来或许也能惠及整个家族。 即便不是顶尖人才,哪怕是一般的人才也值得结交。 这些人正是大明官场的基石。 所谓的派系、党阀,不正是这样形成的吗?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个利益共同体罢了。 原本单纯的为应对乡试而组成的考题討论小组,因官员们的介入,一方面变得更加热闹,另一方面也掺杂了许多本不该有的因素。 至於结果是好是坏?无人知晓,只能交给时间和命运去评判了。 对於学子们的这番闹腾,胡惟庸自然也有所耳闻。 古语云:“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句话如今可谓恰到好处。 胡惟庸权势大增后,前来攀附的人络绎不绝。 许多人也明白,若是空手登门,恐怕连个眼熟都混不到。 因此,但凡能为胡惟庸出一份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帮助,也有无数人爭相效劳。 这不,这次学子们的考题討论聚会刚刚开始,就有十几封信从各地送到了胡惟庸手中。 (本章完) 里面详细描述了本地学子如何“討伐”胡惟庸,以及他们如何团结一致应对即將到来的乡试。 当然,信件中也充斥著大量的奉承言辞,內容大同小异。 意思无非是,只要胡大老爷发话,这些连官职都没有的士子们只能乖乖回家自行读书。 然而,无论是出於胡大老爷个人不愿欠人情的原因,还是为了大明的发展,他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虽说这种行动无需取缔,但由於这些信件,胡大老爷对那帮学子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 简直就像是眼睁睁看著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闹腾。 什么截搭题、数字题、双截搭题、双数字题、史家绝唱题、法家题…… 这帮学子一旦放开手脚,还真想出了一些连胡大老爷都拍案叫绝的题目。 不过,也就止步於此了。 乡试时间还没到,胡大老爷哪会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有那时间,不如多陪如诗、宛如玩点小游戏,岂不美哉? 尤其是最近如诗开发的新游戏,胡大老爷简直兴趣十足。 嘶…… 关键是,如诗自己也是什么都没穿啊。 这简直堪称世界名画。 不对! 他们如今玩得这么了吗? 天啊,这帮人到底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 不行! 我得加入! 於是,胡大老爷加入了战局。 三人彻底乱成一团! 嘖,怎么说呢? 虽然有点变態,但爽也是真的爽啊! …… 这种体验,难怪胡大老爷会沉迷其中。 换谁都得上头啊。 谁能扛得住这种啊! 拿这种考验干部,谁能顶得住? 不过,胡大老爷也乐在其中。 几乎每天吃完午饭稍作休息,在礼部晃悠一会儿、摸鱼一阵后,就完全不在意时间地提前下衙回小院了。 毕竟,但凡有得选,谁愿意拋下娇滴滴、嫩的儿,去跟一帮大老爷们吹水呢? 不过,今天如诗有些特別。 完事后,媚眼如丝、气息未定的她,软绵绵地靠在胡大老爷的怀中,忽然开口问道: “老爷,眼看乡试就要到了,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老爷可千万別因为贪图享乐耽误了正事啊!” “真要那样的话,我可就罪该万死了!” 显然,如诗最关心的还是她眼中“韦老爷”的科举前程。 她心里很明白,只要过了乡试,那就是举人老爷了。 按照大明的律法,举人身份后就能纳妾了。 而举人以下,是没有资格纳妾的,只能做个没名没分的外室。 虽说吃穿不愁,但举人老爷的外室,比起无名无分的外室,不知强了多少。 在如诗看来,若能到那一步,她这辈子也就圆满了。 胡惟庸听如诗这么一问,倒是愣了一下。 哎哟,如诗不提,他都快忘了自己在如诗等人面前还保留著身份。 第88章 乡试的题目,出炉吧! 不过,虽然这身份迟早会曝光,但眼下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毕竟,府上那些对他表面亲热、实则畏惧的姬妾,他早就看腻了。 好不容易有个能放得开的,他可不想轻易放过。 想到这里,胡惟庸轻抚著如诗的香肩,语气篤定地说道: “好了,你儘管放心!” “你都叫了这么久的老爷了,总不能让你白叫不是?” “安心过好日子,这辈子你都只能叫咱老爷!” 如诗一听这话,顿时喜不自胜! (本章完) --- 可以说,即將到来的乡试,在不知不觉中,让一眾学子开始了內卷。 隨著內卷的学子逐渐崭露头角,官员和世家也跟著卷了起来。 毕竟,不捲怎么能把好学子抢到手呢? 谁都不傻,你家不拿出诚意,凭啥让人家跟你扯上关係? 所以,卷吧! 你家嫁旁支女,我家就嫁嫡女; 你送嫁妆,我家就陪上一千亩良田…… 可以说,原本乡试甚至殿试后才有的“榜下捉婿”,由於今年的“特殊形势”,提前了不知多少。 但凡有意为自家物色一个合適夫婿的家族,都不会袖手旁观。 实在无奈啊! 虽不知是谁率先掀起这股风潮,但既然有人先行一步,其他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毕竟,真正出类拔萃的就那么几位,若是被別家抢先,自家还能挑到什么呢? 於是,大家被迫捲入了这场竞爭。 可是,再怎么卷,终究也只是那样。 难道真能闹出什么大动静? 绝无可能! 儘管今年的考生或许稍显好对付,但那些能躋身顶尖行列的,又有几个是等閒之辈? 没错,今年科举的风险確实高了一些。 那位神出鬼没的胡大老爷的存在,让谁也摸不准会出什么样的题目。 无形之中,似乎让不少人的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然而,这些人即便今年未能中举,又能如何? 他们腹中的学识又不会消失! 他们的本事不仅不会减退,反而会隨著时间越发深厚。 因此,早已预料到这一点的他们,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草率决定终身大事? 古话说得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但实际上,那些志在通过科举实现阶层跃迁的聪明人、读书人,哪个不是对自己的婚事慎之又慎。 说白了,“门当户对”这四个字,道尽了太多的现实。 就在其他考生要么忙著琢磨考题,要么思量如何挑选佳人的时候,同样准备参加今年乡试的解縉却早已躺平。 卷? 大可不必! 他解縉解大绅不过是被父亲要求著参与科举,尝尝滋味的小孩罢了。 如今童子试已经通过,目的也就达成了啊! 努力? 还努力个什么劲儿! 反正乡试他肯定会去参加。 但做准备、押题、复习? 大可不必! 就当是去走个过场,尝个鲜,便足以向老父亲交差了。 其他的,一概不要了! 毕竟,若是再考中举人,那可就要做官了。 而他爹,要的也不是他早早步入官场啊。 说到底,如今的解縉解大绅才十五岁呢。 即便再怎么早熟,放到那互相倾轧的官场上,那可比考场复杂太多了。 如果一时衝动,毫无头绪地投入进去,恐怕连尸骨都难以保全。 所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父亲,对他这次参加乡试的期望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好好体验一番! 简单来说,就是尝尝味道、感受一下即可! 其他的一切,都不必太过在意。 结果,解大绅同学就感到有些无所事事了。 哎呀,这不用读书、不用复习的日子虽然轻鬆,但也確实有些无聊。 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於是,他索性揣了些钱,悠閒地出门了。 看似漫无目的地走著,但当他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时,抬头一看。 咦,醉风楼! 天哪,都怪这两条腿。 一定是这两条腿不自觉地带他来的,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走到这儿? 算了,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正好肚子有点饿,嘴里也有些发乾。 那……吃点喝点应该也没什么吧! 於是,解大绅坐进了他平时常去的包厢,两位熟悉的姑娘依偎在他身旁。 茶水、酒菜、糕点…… 他最熟悉的这些东西,像流水一样从后厨端了上来。 左拥右抱、美酒入口,解大绅的脸色却愈发沉重。 唉…… 这酒怎么喝起来这么苦啊! 如今真是物是人非,故人已不在啊! 要是陈近南陈兄和方孝儒方兄还在的话,那该多热闹啊。 可惜,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喝著苦酒、抱著姑娘的解大绅,嘴里虽然嘟囔著,但一点也没耽误他双手的忙碌。 直到下人提醒他快要宵禁了,他才摇摇晃晃地准备结帐。 平日里他倒是可以住在这里,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但今天不行,最近他父亲叮嘱他要低调些。 因此,夜不归宿这种事,家里的老管家盯得紧,根本不允许。 真惨啊! 刚刚还沉浸在温柔乡中,现在只能可怜兮兮地独自回家。 走在冷风中,解縉咂了咂嘴,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 我解縉怎么说也是个神童,家世也不差啊。 怎么在清楼混了这么久,就没有姑娘像对陈近南陈兄那样倒贴呢? 看看自己,连喝酒都得自己掏钱。 陈兄来的时候,那润娘可是安排得妥妥噹噹,一分钱都不用陈兄操心。 嘖嘖,同样是读书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向陈兄请教一下。 不然,这青楼之行,恐怕迟早要散伙! 就在解縉还在琢磨青楼之事时,胡大老爷却咬牙切齿地打算给考生们出个难题。 也难怪胡大老爷心烦。 他原本一心想著躺平,关门闭户、断绝往来,甚至不惜自毁名声! 结果呢,一转头,自己的地位居然越来越高! 眼下的局面也就算了,可这上升的势头,总得想办法止住。 不然,以后还怎么低调? 別说別的,光是他以后的身份就够麻烦了。 他既是前任宰辅,又是太子朱標的岳伯父! 同时,胡大老爷还主持过科举,实打实是这届考生的座师。 这还不够,他还主持过番邦朝贡,並成功打压了番邦的气势,提升了大明在番邦中的地位。 这么一来,他这会儿是真有些慌了。 会不会,连进献土豆的功劳都挡不住朱元璋的疑心病? 万一朱元璋还是想不开,非要找他麻烦,怎么办? (本章完) ------------ 对於胡惟庸胡大老爷来说,眼下的局势固然让人心烦。 但是……別慌! 机会还是有的! 胡大老爷其实也清楚,自己多少有些胡闹。 但不知是上辈子被网络了,还是自己脑补过头了。 反正在他眼里,在朱元璋手底下当官,那就是九死一生的苦差事。 什么出人头地、功成名就、青史留名都是虚的! 只有一个目標,活下去! 所以,胡惟庸表面上看似不羈,实际上就是在躺平。 可他又不敢真的啥也不干。 因为,如果一点价值、一点动静都没有,万一哪天朱元璋想起来,举起屠刀怎么办? 胡惟庸这个名字,在老朱心中,早已成了无法洗脱的罪名。 只因他是胡惟庸,便註定有罪。 他是淮西的头面人物; 曾是大明的; 门生遍布朝野; 权势一度无人能及…… 即便这些已成为过往,但在朱元璋的记忆里,仍然刻骨铭心。 而胡惟庸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摆脱这些烙印。 他躲在府中,生怕被朱元璋视为潜伏; 他放纵自己,又怕被看作装作无知; 他不结党,又担心被怀疑暗中谋划…… 因此,胡惟庸只能在朱元璋默许的范围內,偶尔显露一下自己的存在,却又不能太过张扬。 说白了,就是皇帝给他什么差事,他就应付一下,但也不会做得太好。 同时,他还得偷偷懒,过自己悠閒的小日子。 当然,偶尔还得立下一些功劳。 这样,慢慢地淡出,渐渐退居幕后,或许就能熬到朱元璋退场。 累吗? 当然累! 但在这位的手下,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生存方式了。 至少表面上,他还是一条躺平的咸鱼。 他的小日子过得让人羡慕不已。 算了,这次乡试的题目,还是得再琢磨琢磨。 別的都好说,但士林中的名声,绝对不能要。 那玩意儿,动不动就涉及到党爭、派系。 天哪,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所以,乡试的题目,出炉吧! 第二天,胡大老爷悠閒地再次来到礼部。 他还没等別人开口,便主动拿出了自己的题目。 “喏,这就是我打算放在乡试最后的题目!” “你们看看,记得把嘴闭紧了!” 对於礼部的官员们来说,胡大老爷出个不正经的题目,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儘管如此,当他们真正看到这次他出的题目时,还是一脸茫然。 这玩意儿,真的能当考题? “不是,胡大人,这……妥当吗?”有官员忍不住脱口而出,语气中满是焦急。 他並非鲁莽,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这题目在他看来,简直荒谬至极,根本不像是正经考题,倒像是个极其恶劣的玩笑。 没错,这种爭议性极大的题目,稍有不慎便会引发,甚至可能招致严重后果。 不仅是他,其他官员虽未开口,但脸上的神色也表明了同样的態度。 胡惟庸见状,嘴角微微一扬。 心想:你们越是反感,说明我这题出得越对。 要是你们个个鼓掌叫好,我岂不是白费心思了?不过,胡大人此刻並未得意忘形,他还要再加把劲,只有让这题目最终出现在乡试的卷子上,让那些学子们一边骂一边哭,他才能算真正“功成名就”。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诸位,这题看似无厘头,但其实不然!”胡惟庸一本正经地说道,“只要仔细想想,便会发现其中深意。 本官虽爱开玩笑,但绝不会拿学子们的前程和科举大事来开玩笑。”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实际上,不过是在给自己找藉口罢了。 毕竟,若不如此,这题如何能印上乡试的卷子?至於具体的解释嘛,他懒得多说,让这些官员们自己琢磨去,省得自己费脑子。 官员们听了这番话,简直无言以对。 胡大人这是铁了心要把这题印上去啊!可我们这些人哪敢接这茬?您身份尊贵,陛下面前得宠,自然不怕,但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哪经得起这种折腾?要是乡试出了岔子,我们岂不是要遭殃? 想到自己可能因为考题问题被降职甚至贬官,官员们再也坐不住了。 事关自身利益,他们哪还有心思顾及顏面?当即纷纷上前,拉著胡惟庸诉起苦来。 有人搬出家中老母,有人提到年幼的孩子,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我们这些人实在经不起您这么折腾啊! 胡大老爷才华横溢,眾人恳请他换一个考题。 第89章 这圣眷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这个题目太过抽象,大家担心即使通过了陛下的审查,也难逃天下士林的指责,甚至可能遗臭万年。 胡大老爷,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然而,无论眾人如何劝说,胡大老爷始终坚持不改。 他的態度让眾人彻底崩溃了。 事实上,这正是胡大老爷的目的——只有让眾人反对,未来的骂名才能集中到他身上。 但他没想到,官员们为了自保,竟然联合起来,直接向朱元璋告状。 在他们看来,唯一能制约胡大老爷的,唯有那位至高无上的陛下。 太子出面也无济於事,毕竟太子即將成为胡大老爷的晚辈。 即便是尚书也无能为力,因为他的职位还是当年胡大老爷提拔的。 最后,唯有找陛下才能解决此事。 --- 对於官员们来说,越级上告是极大的忌讳。 无论结果如何,一旦有人这么做,所有人都会避而远之。 毕竟,谁能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越级上告意味著不把上级放在眼里,无论是私人恩怨还是其他原因,只要这么做了,名声就彻底毁了。 然而,礼部的官员们经过一番商议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路。 在他们看来,胡大老爷这次闹出的动静太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范围。 更关键的是,一旦出了问题,胡大老爷这个始作俑者可能安然无恙,而他们这些跟隨者却可能成为替罪羊。 因此,为了自己的前程,甚至仅仅是为了自保,他们决定进宫面圣。 此时,朱元璋如往常一样,正在谨身殿內批阅奏摺。 大明疆域辽阔,百姓眾多,事务繁杂,而朱元璋又喜欢大权独揽。 权力越大,责任也越重,事情自然堆积在他手中。 官员们心知肚明,既然皇帝愿意揽权,那他们便事事上奏,听从皇帝决断。 虽然这样可能显得木訥,但至少不会犯错,更不会因此丟了性命。 因此,朱元璋每日都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奏摺,仿佛永无止境。 这天,朱元璋正埋头批阅奏摺,宋利突然前来稟报:“皇爷,礼部一群官员在宫门外求见!”朱元璋感到意外,礼部有尚书,即便尚书不在,也有左右侍郎,为何会有一群礼部官员直接来找他?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宋利深知朱元璋的脾气,自然不会只说一半:“回皇爷,他们是为了今科乡试考题之事而来。”朱元璋一听,顿时愣住了。 乡试考题不是应该由胡惟庸负责吗?他可是主考官啊!难道这些人想绕过他亲自选定的主考?胡惟庸一直表现优异,朱元璋对他十分信任,怎么可能轻易换人? 朱元璋对胡惟庸的能力深信不疑,科举虽是大事,但具体事务並不复杂,交给胡惟庸处理绰绰有余。 可如今,这群官员竟然结伴前来,实在令人费解。 朱元璋心中不禁怀疑,是否有人在背后挑唆?想到这里,他脸色一沉,对宋利吩咐道:“让他们进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去,把人叫来,咱倒要瞧瞧,他们究竟想说些什么!” 朱元璋神色凝重,等待著礼部的一眾官员前来。 等到眾人战战兢兢地將事情原委说明,並將胡大老爷出的那道题呈到他面前时,他终於忍不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惟庸到底在想什么? 这题,难道还有什么深意不成? 或者这里面藏著什么咱不知道的学问? 要知道,前几次惟庸出的那些题,一开始不也是让人一片譁然吗? 最后不还是通过了? 这说明惟庸虽然有些玩闹,但至少不是胡来,更不是拿大明科举当儿戏。 不过,如果说前几次的题,朱元璋勉强觉得还能沾点边的话。 那么这次的题,朱元璋真是有些摸不著头脑了。 他甚至特意跟那些官员再次確认了一遍。 这题確实是胡惟庸亲手写的,一字未改,他们直接拿过来的。 这可怎么办? 朱元璋真心感到为难了。 作为一个从大字不识走到如今的皇帝,朱元璋的学问都是自己慢慢学的。 可以说,朱元璋骨子里既有对知识的嚮往、对有本事、有学识之人的尊重。 但同时因为出身草根,又有著一股子要把读书人踩在脚底的恶趣味。 毕竟看著原本高高在上的读书人老爷匍匐在自己脚下惶惶不安的模样,朱元璋还是挺爽的。 这,是由朱元璋的出身所决定的。 但,胡惟庸,在朱元璋的观感之中,就有些不一样了。 无论朱元璋心里怎么想,这个担任过他宰辅,被他亲自推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子的人,確实是有本事的。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有本事。 哪怕如今没在宰辅之位上了,这不,交到他手里的差事不照样办得漂漂亮亮嘛。 更何况,如今二人还要成为二女亲家了。 这关係不就又近了一层嘛。 这种情况下,朱元璋本能的觉著,十有胡惟庸又在用考题搞什么东西了吧。 想到这儿,朱元璋厌恶地看了阶下那一应礼部官员一眼。 “尔等先回去吧,咱待会儿把惟庸叫来问问再说!” 眾人一听这话,顿时心里一寒。 天啊,他们竟然直接向皇帝告状了,结果陛下却选择先把被告叫来私下询问、聊聊? 同样是朝臣,同样是官员,这圣眷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不过,无论他们心中如何嘀咕,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 他们只能乖乖地离开! 而送他们出宫的宋利,並没有回宫,反而在宫门外上了马车,直奔礼部而去。 他得去找胡惟庸胡大老爷呢! 毕竟,陛下还在等著胡大老爷的解释啊! 朱元璋此刻真是好奇,胡惟庸到底能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虽然这题在他看来越来越有趣,但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的科考题啊。 惟庸可不能给大明弄出个笑话来,那就有些不讲究了! (本章完) ------------ 胡大老爷最近有些烦! 倒不是烦別的,礼部那边倒还好。 如今胡大老爷威风凛凛,哪还有敢跟他作对的存在? 乡试的事儿,他除了出个考题之外,其他的事儿也不需要他多操心了。 毕竟,那都是下面人要去乾的杂务,关他何事? 但是,礼部的事儿倒是不用他操心了,可久未关注的府里,闹腾起来了。 实际上,这事儿也得怪他自己! 你说他好色就好色吧,这个时代的大老爷们,反正三妻四妾的也不犯法。 尤其是到了他这个身份的,纵使豢养的姬妾多了几个,还添置了几个外室。 可那又如何呢? 又不是养不起! 又不是身体不行! 可正所谓夜路走多了终要碰上鬼! 他这养的女人多了,自然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麻烦来著。 这不,这段时间如诗、宛如爭宠,各种技艺那叫一个层出不穷啊。 这个时代的大明,又没啥其他娱乐消遣,他可不就在这上面多了点时间和精力嘛。 然后,这一来二去的,就出问题了。 毕竟,胡大老爷要去找如诗和宛如,可是要离府的。 这若是还在府中,那么甭管是宠爱哪个,反正都是菜鸡,一个人绝对是扛不住胡大老爷的。 到时候反正得拉著其他人一起上。 那么,谁先被宠爱一番也就无所谓了。 可……胡大老爷这种压根不在府里的做法,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府里的姬妾们,忍一天两天也就罢了。 但长此以往,她们怎么可能忍得住? 这些女子,虽然出身与宛如、如诗这些青楼女子不同,但乾的同样是以色娱人的事。 如今,要“娱”的对象都不在了,她们还在这儿嘀嘀咕咕,有什么意义? 好不容易等到胡大老爷在家的机会,她们自然要闹腾一番。 看著身边这些泫然欲泣、泪眼婆娑的女子,胡大老爷也是头疼不已。 这些人,漂亮自然是漂亮的。 而且,各有各的风情,还精通各种技艺,吹拉弹唱样样都会! 放在別人府上,这样的女子,绝对会被宠上天。 雅! 太雅了! 她们既能与你坐而论道,谈论诗词歌赋,又能与你琴瑟和鸣,高歌一曲。 更不用说她们的长相、身材…… 简直不要太诱人! 可惜……这些对胡大老爷来说,其实並不重要。 作为一个上辈子见惯了、酒吧、会所里各种女子尽情摇摆的欢场老手。 他对眼下这种软绵绵的“古风”音乐,实在提不起兴趣。 尤其是这些歌词,还得在脑子里琢磨半天,才能明白对方唱的是什么意思! 对於向来吃荤,讲究精神与双重享受的胡大老爷来说,这种素雅的东西,未免太素了。 胡大老爷自认为很有自知之明。 他就是个俗人! 酒色財气样样都爱! 那些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什么的,偶尔来一下还行; 要是天天来,他可受不了。 他这人,还是喜欢那种直来直去的,吃肉! 偏偏府上这些女子,都是按照文人、士大夫们最喜欢的那一类培养出来的。 吹拉弹唱样样精通,唯独在某些“技艺”上,没有经过训练,更不会什么样。 甚至让她们配合一下,她们还扭扭捏捏,放不开。 当然,她们也不是没有优点。 这些姑娘,最大的优点就是梅兰竹菊各有姿色,还可以好几个凑在一起。 这便是宛如与如诗无法企及之处了。 此刻,胡大老爷正被这群女子紧紧缠住,难以脱身。 若要他彻底捨弃宛如与如诗,整日待在宅中?他早已心野,怎会不知家不如野香的道理? 恰在此时,宋利登门拜访。 “哟,胡大人,您这是?” “哈哈,老宋啊,让你见笑了,后院的姬妾们正与我闹著玩呢。 怎么,陛下找我有事?” 宋利不多言,他身为內侍,本不该过问臣子之事,更何况涉及对方內宅。 “胡大人,陛下有请,至於何事,老奴不敢多问,不如您亲自与陛下面谈如何?” 胡惟庸也不多想,他知道宋利此人即便知晓內情,也不会轻易透露。 毕竟,做不到这一点的內侍,恐怕早已坟头草三尺高了。 来到谨身殿,见朱元璋满脸鬱闷地坐在那儿,胡惟庸行礼后直接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吩咐?” 朱元璋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惟庸啊,今儿叫你来,其实也没別的事,咱就想知道一件事。” “你这乡试,怎么就出了这么一道稀奇古怪的考题?” 胡惟庸一听,脸色顿时一沉。 好啊!礼部这帮庸才,別的事不会干,告状倒是积极。 不过,他早有准备,便向朱元璋拱手道:“陛下,臣出这道题,確实有些想法!” 第90章 孔子和老子吵架,你帮谁? 朱元璋一听,来了兴致:“哦?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胡惟庸先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郑重其事地將眾人赶出殿外,然后才看著朱元璋道:“陛下,这乡试不同於之前的童子试,乡试过后,便是举人了!” “而举人,可是能为官的!” “可以说,这乡试,才是真正的抡才大典!” “因为它选出的才,是能为陛下所用的!” “那难度,自然就得与童子试不同吧!” 朱元璋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確实没错! 胡惟庸接著说道: “这题目,考的並非其他,而是应变之能!” “若考生只会死读书,不懂变通,那便不配通过我大明的乡试!” “反之,若能在见到这等题目时迅速反应,写出锦绣文章,那便是当官的料!” “陛下以为如何?” (本章完) ------------ 朱元璋对官员的要求之严,歷史上极为罕见。 唯有他这样真正出身草根,经歷过苦难、飢饿,见识过乱世中人命如草芥的人,才能真正明白百姓的需求,以及官员应尽的职责。 在朱元璋眼中,官员若只是高高在上,那要他们何用? 官员若不好过,或许他们治下的百姓反而能过得好些。 因此,朱元璋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自己选拔的士子、官员能够更加优秀。 唯有优秀的官员,才能治理好一方; 唯有优秀的官员,才能经营好大明这片天地。 可以说,朱元璋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官员的优劣对一方疆域的影响有多大。 因此,当胡惟庸说出他的理由后,朱元璋略一思索,便点头表示认同。 没错! 为国举才,尤其是乡试这等重要考试,难一点又有何妨? 只要考的是正经学问,题目如何出又有何关係? 只要结果好,不就行了吗? 难道非要像那些老酸儒一样咬文嚼字才成? 看看过去的科举,都选出了些什么人吧。 能臣干吏没见多少,可郭恆一案,朱元璋却杀了三万余人! 他彻夜未眠,一一翻阅卷宗,发现个个都有取死之道。 而那三万余人中,那些官员,可都是从科举中走出来的啊。 难道他们辛辛苦苦为国举才,就举了这么些人? 那还不如放手让惟庸来。 至少惟庸这番说法,咱是认可的! 若你是个愚钝之人,还不如別踏入官场! 因为这样的人一旦成为官员,唯一可能学会的,不过是欺上瞒下,压榨百姓。 这些想法在朱元璋的脑海中盘旋良久,终於尘埃落定。 而胡惟庸的这道坎,也算是彻底跨过去了。 不过,胡惟庸这次还是有些不满。 怎么回事? 礼部那群废物,不敢当面与我较量,居然学会了告状? 行! 既然你们玩起了越级上告的把戏,那就別怪我胡某人日后对你们下狠手。 胡大老爷气呼呼地回到了府上。 他可没忘记,府上还有一群渴求陪伴的姬妾等著他安抚。 隨著乡试试卷的正式定稿,礼部官员们看著那熟悉的题目,陷入了沉默。 糟了! 得罪人了! 可他们也没办法啊! 头顶上都是大人物,那些风险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微风拂面,但对我们来说却是狂风暴雨、灭顶之灾。 所以,他们做出了越级上告的蠢事。 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现在看来,成功了一半吧! 至少陛下知道了,我们这些人还是反对这道题的。 可剩下那一半不成功的,就没话说了。 他们把胡大老爷得罪了。 不过,他们现在也没什么好想的了。 毕竟乡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与其绞尽脑汁想著怎么向胡大老爷赔罪。 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乡试稳稳噹噹地办完。 毕竟,提前看过考题的他们,清楚地知道这次的题目有多“变態”! 估计考完乡试后,这些学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连他们这些提前看过考题的考官们,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题该怎么破。 时间逐渐临近,乡试终於要开始了。 应天府,贡院门前,眾多考生规规矩矩地拿著小包袱,一个个接受检查。 因为是乡试,检查比之前的童子试严格得多。 那些经歷过童子试的学子,本以为童子试的检查已经够严格了。 如今看来,童子试的检查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考验却在乡试这里,检查得那叫一个严格。 考生们一个个被仔细搜身,衣物都被翻来覆去检查一遍。 包裹里的点心稍大一点的,都得捏碎了仔细翻找。 笔筒之类的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更是不能放过,全得拆开查看。 就连小炉子都得伸手进去摸索一番。 考生们面对这种细致又粗暴的检查,也只能黑著脸默默忍受。 谁要是敢抱怨两句,除非家中有权有势,否则就直接被赶出去! 进了贡院之后,考生们依旧提心弔胆。 因为真正让人头疼的,並不是检查,而是接下来那奇葩的考题。 这一年来的童子试,胡大老爷的名头早已在读书人中传开。 考生们为了应对这次乡试,不仅关起门来埋头苦读,还互相结伴,研究了不少偏门题目。 数字题、截搭题等各种古怪题目,考生们都快做吐了。 就连做梦,脑子里还飘著那些稀奇古怪的题目。 他们的老师也没閒著,各种解题技巧、破题思路,讲得口沫横飞,只希望他们能在乡试中从容应对。 可真正到了这一天,坐在狭窄的號房里,谁能不紧张呢? 看著考生们闭眼默默背诵课文,脸色苍白、哆哆嗦嗦的样子,解縉忍不住撇了撇嘴。 嘖嘖,这些人紧张成这样,知道的这是在考乡试,不知道的还以为考不过就要抄家灭族呢。 紧张有啥用啊? 和其他考生不同,解縉身上半点包袱都没有,显得格外特別。 他不仅不紧张,还东张西望,悠閒地看热闹。 毕竟,他爹只让他隨便考考,来这里不过是见见世面,他有什么好紧张的? 看热闹、看乐子,解縉就是这么自在。 (本章完) 不管是紧张得浑身发抖的普通考生,还是像解縉那样,纯粹是来凑热闹的洒脱之人。 无论心中怀著怎样的情绪,到了这一刻,都得乖乖地待在狭窄的號房里。 望著逼仄的空间,嗅著贡院里那股难闻的气味,渐渐地,原本还算淡定的考生们也开始不安起来。 不论考生们的心情如何,时辰一到,隨著一声梆子响,贡院的大门紧紧关闭,彻底与外界隔绝。 从这一刻起,除非有圣旨降临,否则任何人、任何纸张都无法进出贡院。 不久后,又一声梆子响起,考试正式拉开帷幕。 监考的考官们將早已妥善保管的考卷拆开,准备分发给考生。 对於这些考官来说,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其实也不知道考题的內容。 之前不看,是因为不允许。 谁看谁倒霉! 但现在,已经不用再顾忌了。 试卷已经开封,保密期已过,自然要赶紧看看。 虽然他们都是官场中人,但当年也是通过考试一步步走过来的。 对於胡大老爷那令人深恶痛绝的“最后一道题”,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於是,眾人毫不犹豫地翻到了试卷的最后一面。 然而,仅仅一眼,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 “呵呵,难道是印错了?” “胡大人再受陛下信任,也不能这么胡来吧?” “这是考题?这不是开玩笑吗?” “……” 听著下面那些小官小吏的议论,坐在上首的几位考官敲了敲桌子。 “行了,別在那儿多嘴了!” “试卷就在你们手里,多说无益!” “既然这试卷能印出来,责任就不在你们身上了,何必多言?” “与其在这儿废话,不如赶紧把卷子发下去!” “要是耽误了时辰,小心你们的不保!” 那些刚刚经歷了一场“噩梦”的官吏们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抱著卷子匆匆离开。 这里是贡院內部,供考官们休息和办公的地方,自然比號房那破地方好得多。 虽然条件比不上礼部衙门,但至少还算过得去。 反正也不是一辈子留在这里,没什么可抱怨的。 更何况,当年他们不过是坐在隔壁號房里考试的考生,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官衙里的考官。 內心的感慨,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想明白的? 话说那些走进考场分发试卷的底层考官们,每次递出试卷时,看到那些眼神中透著单纯与无知的考生,心里总是充满了怜悯和庆幸。 还好,还好! 当年他们参加科举时,胡大人可能事务繁忙,没来得及插手。 要不然,今天能不能穿上这身官服都难说。 而眼前这些孩子,真是可怜! 隨著一张张试卷顺利发下去,考生们基本都拿到了卷子。 作为一路考过来的“老手”,他们心里清楚,真正决定命运的,其实就看最后一题了。 这题要是押中了或者答对了,无形中就能超越无数人。 可要是这道题解决不了,十有就与上榜无缘了。 毕竟,比起胡大老爷那些怪题,其他考题简直纯洁得像小白。 主打的就是一个简单、直接! 而胡大老爷的那道题,简直就是高不可攀、神秘莫测的高岭之。 考生们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直接翻到最后一题。 只看了一眼,瞬间惊呆了。 真是目瞪口呆,无言以对的那种惊呆! “这啥啊?” 无数考生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同样的灵魂拷问。 有人震惊、有人发抖、有人愤怒、有人痛哭、有人…… 可以说,各色表情各绪,唯独没看到一个淡定的。 胡大老爷这次,真是搞了个大动作。 他出的题是这样的: “孔子和老子吵架,你帮谁?为什么?写一篇策论。” 无数考生此刻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孔子? 老子? 他们吵架? 还帮谁? 无数考生在心里怒吼: “我帮个鬼啊!” “这什么破题?” 可骂完、哭完、怒完以后,该写的还是得写。 除非对乡试已经彻底放弃了,那就可以完全不管,彻底躺平。 但凡对这次科举还抱有一丝希望的,此时就必须绞尽脑汁,努力想出这道题的答案。 否则,不用別人提醒,他们自己也明白,如果做不出来,这届科举基本上就到此为止了。 只是,儘管已经看过一遍,再看这道题,大家依然觉得无从下手。 实在是太抽象了。 老子是谁? 那是儒家圣人孔子的老师! 按照儒家“天地君亲师”的排位,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关键是,孔子是儒家的圣人、万世的老师啊。 第91章 头痛欲裂的考生们 这两位都是传说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们之间会不会吵架先不说。 如果真的吵起来,是这些普通学子能插手的吗? 关键是,就算他们敢插手,能说什么呢? 最要命的是,还得给出理由。 这理由,他们能说吗? 这是策论啊! 谁家的策论是劝架的啊! 越想,学子们越觉得头皮发麻。 仔细琢磨,发现这里面还有一个坑。 题目问的是,帮谁! 也就是说,必须在老子和孔子之间选一个支持,还得说明理由。 呵呵,真是要命了! 不少考生已经开始抓狂了。 他们这才发现,当年童子试的时候,胡大老爷对他们真是相当仁慈了。 否则,他们怕连童子试都过不了。 现在,是不是可以直接宣布乡试失败了? 毕竟,这题,他们是真不会啊! 没错,不仅普通考生,就连那些早已名扬天下的天才考生,比如解縉,此时也是一脸懵。 解縉確实有才,但他何曾见过这种题啊。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题跟四书五经有什么关係! (本章完) ------------ 此时大明各地的贡院里,考生们可谓是上演了人生百態。 有的学子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盯著试卷,仿佛泥塑木雕。 这是彻底的心如死灰了。 考场內,气氛紧张得几乎让人窒息。 有的学子双眼通红,手指狠狠插入髮丝之中,拼命地抓挠,仿佛这样就能从混沌的脑海中挤出一丝灵感。 然而,灵感依旧无踪,思路依然堵塞。 另一边,有人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即將挥毫泼墨,写下惊天动地的文章,可最终纸上空空如也,连一个字都未落下。 这些人脑子里念头纷杂,却不知如何取捨,纠结得几乎要崩溃。 贡院內的考生们,无一不头痛欲裂,甚至不少人心中暗暗咒骂胡大老爷,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剥。 毕竟,乡试与之前的童子试截然不同。 童子试考察的是基本学识,而乡试则是真正的考验。 往年乡试的题目,隨便一道都足以让学子们冥思苦想,甚至许多老师也难以轻易解答。 这就是乡试的难度,与童子试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若用胡大老爷的话来比喻,这难度就像从初中代数骤然跃升到微积分,足以让人晕头转向,甚至神志不清。 为何考场上这么多人几近崩溃?原因很简单,他们大多是首次参加乡试,根本没想到,即便是撇开胡大老爷出的题目,其他题目也让他们手足无措。 科举的特点之一,便是没有標准答案。 每道题目只有大概的答题思路可循,具体的行文却得靠考生自己琢磨。 文采再华丽,文风再优美,若思路不对,一切皆枉然。 正因如此,有的考生乾脆放弃最后一题,埋头从第一题开始作答。 然而,即便如此,许多人依然愁眉不展,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无法落下。 解縉此刻也是一脸茫然。 他虽早知乡试艰难,却未曾料到竟然如此之难。 眼前的题目让他不禁心生疑惑:“莫非今年的考官们暗中较劲,想比比谁出的题更偏门?还是胡大人引领了出题风潮,让考题愈发刁钻?我本想来见识见识,可也不能考得太丟脸吧?” 『唉,算了,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吧,多写点总比空著好不是?』 就在解縉提笔之际,一些学风不盛的省份,贡院內早已乱作一团。 “考官!这卷子是不是出错了?” “考官,这题目有问题!简直有辱斯文!绝对有问题!” 几个考生眼见著完全找不到解题思路,情绪崩溃之下,乾脆在贡院里高声叫嚷起来。 考官们此时也是冷汗直冒。 他们中有一部分是从礼部长途跋涉而来的。 他们手中自然有最原始、最基础的版本。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题目根本不是印错的问题。 而是一位不靠谱的主考官的问题。 然而,他们在礼部、在应天府与胡大老爷再怎么闹,那也是礼部內部的问题。 在外,礼部的形象、朝廷的威严,那是必须维护的。 因此,除非有考生的试卷真就有错漏或问题。 否则,在贡院乡试进行期间,但凡有胆敢大声喧譁者,直接抓! 这不,仅仅只是这几个学子嚷嚷了几声,一应凶神恶煞的兵丁便直接冲了过来。 二话不说,把对方双臂一扭,而后趁著对方张开嘴痛呼之际,直接一块黑黢黢的抹布塞进对方嘴里。 而后像拖死狗一般,扭著双臂就把人拖走了。 到了考官休憩处,则是重重往地上一摔。 中间有两个身子骨没那么坚挺的,差点没被这一下摔得背过气去。 “唉,按理来说,你们都是过了童子试的士子了,怎么能这么不懂规矩呢?” “此地乃是贡院,乃国朝抡才大典举办期间,尔等在这里大呼小叫,是真不怕死啊!” “题难是没错,可你给自己几耳光也好,或者乾脆破罐子破摔的乱写也好,本官都无所谓。” “可伱们这是想干啥?” “吵吵闹闹之下,弄出大动静了,想拉著我等一应官员陪你们一起死?” 本场乡试的主考官,看著堂下躺著的那几个刚刚在贡院里闹腾的士子,话说得一句比一句重。 到最后的时候,话语里已经满是冰霜了。 而堂下原本满心痛苦纠结的士子们,这时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 可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於国考期间在贡院內部,其严重性远超咆哮公堂,罪名大了何止十倍。 稍有理智之人,皆能意识到自身的下场將何等悲惨。 这已非能否考中的问题,而是能否保全性命的问题。 一时间,那几位学子心中悲凉,瘫倒於地,痛哭流涕。 可惜,他们的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主考官以三分怜悯、七分厌恶的目光瞥了他们一眼,默默摇头。 作为同样从科举之路走来的官员,他自然理解对方的紧张、悲凉与愤慨。 然而,仅此而已。 总不能因这点同情与理解,便断送自己的前程吧? 要知道,若这场乡试出了差错,他这个本地主考便是第一责任人! 轻则丟官罢职,重则抄家灭族,皆有可能。 因此,他才下重手,径直將人绑了。 反正对方违规是实,无论何种缘由,既然有罪,便绑著吧。 科举之事,自是別想了。 至於后续罪名轻重,则要看这些考生背后的师长与家族出多少力。 处理得当,一笔带过,下次继续考便是。 处理不当,人死帐消! 便是如此简单! (本章完) ------------ 时间这东西,总如贼偷般悄然流逝。 你在意时,仿佛无处寻觅其踪跡; 你若不在意,它又总无声无息地带来损失。 这不,当考生们听到贡院內响起一声梆子时,才惊觉—— 呵,时间竟快到了? 这……这…这题还没做完呢! 没错! 並非什么绞尽脑汁、奋力拼搏的戏码,真就是没做完。 乡试的题,不仅难度增加,题量也上去了。 哪里还会像童子试那般,容得考生慢慢斟酌、慢慢思考,然后在草稿纸上慢慢书写,最后誊抄到正稿上? 没有! 考生必须在最短时间內理清思路,於草稿纸上写出文章。 写完检查並修正后,他开始用端正的笔跡认真誊写到正式答卷上。 接著,或许只能匆匆检查一遍,便要立刻投入到下一个题目的作答中。 根本没有多少思考的时间。 对於那些曾经通过乡试或思维敏捷的人来说,或许还能稍微应对。 但许多人在此刻茫然抬头,才发现时间根本不够用。 一时间,大明各地的考生都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然而,时间並不会因为他们的迟疑、愤怒或抱怨而停下半分。 考试结束的时间到了! 在考官的严厉催促下,考生们依依不捨地放下手中的考卷和纸笔,满脸颓废地走向外面。 他们彼此对视,却看不到一丝笑容。 即便有少数人面色稍好,脸上没有太多的困苦,但也难掩疲惫。 站在贡院门口等待著院门打开的他们,此时却並未感到任何解脱。 听到旁人的议论后,他们反而更加痛苦了。 因为他们发现,別人谈论的题目,自己却根本没写完,甚至完全没动笔。 既然连写都没写,又何谈成绩?这乡试怎么难成这样啊? 最让人费解的,还是最后那道题目。 “云龙兄,胡大人出的最后一题,你写了吗?” “仲谋兄,你这玩笑开大了!我写什么啊写?那题我现在想起来,脑子还嗡嗡的!” “哈哈,云龙兄这话一出,我心里也舒服了,看来不仅我一个人觉得为难啊!” “仲谋兄,你等著看吧,今天之后,这题肯定会在江南江北传开,骂声肯定会比之前还高!” “哦?这是为什么?” “呵呵,仲谋兄何必装傻?题目中提到的两个人,一个是至圣先师孔子,另一个是老子,哪一个是好惹的?” “哈哈,云龙兄说笑了,我可不是装傻,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 不过胡大人这题,我是真不知道怎么破题,完全没思路!” “是啊,骂得再狠也改变不了我在乡试中一道题都没写的事实啊!今年科举,真是栽了!” “栽了就栽了吧!反正不止咱们栽了,今年胡大人这题,还不知道要坑死多少人呢!” “……” 类似的对话,数不胜数! 无数学子纷纷抱怨、討论、甚至破口大骂…… 说白了,这次乡试的难度,远超他们的预期和想像。 简直连一点头绪都摸不著。 以前胡大老爷在童子试的题目,多少还和四书五经沾点边,学问深厚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破题的方向。 可这次呢? 即便考试结束,现场也没有一个人能提出一个让大家认可的思路。 没错,连个思路都没有。 因为在大家看来,这题目简直有病。 无论是支持孔子,还是支持老子,岂不是对另一方不敬? 好,那为什么不敬? 不敬的理由是什么? 说得轻了,没有说服力; 说得重了,那简直是倒反天罡! 哪有身为儒家学子,骂自己学问老祖宗的道理? 因此,那些勉强答题的学生,真是一字一句都在反覆斟酌。 光是这一篇文章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就超过了他们平时一场完整考试的时间。 再加上乡试其他题目的难度和题量,他们一个个不难受才怪。 第92章 一道考题而已 不过,大家也得出了一个结论。 胡大老爷简直丧尽天良,不然不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考题。 终於,场內的巡查、收卷完毕,贡院大门打开,考生们可以出去了。 而在考场外,等候多时的家丁、亲戚、下人,看到自家进去参考的公子,差点没嚇得当场跳起来。 这一个个的,怕是见鬼了吧! 瞧瞧他们走出来时,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笑得出来的。 要知道,学子中那些学问高、有才的,很多人都是认识的。 可此时,那些往日里倜儻的高才们,一个个却显得失魂落魄、步履蹣跚,眼中甚至还含著泪光。 嘴里更是喃喃念叨著:“太难了!太难了!这哪里是人能做得出来的题啊!” 考场外的眾人看著眼前这一幕,也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就是考个试,至於吗? 这些考题这么可怕吗? 之前童子试的时候,你们不是都尝过胡大人考题的滋味了吗? 如何? 时至今日,非但没有习惯,反而更加难以承受? 瞬间,眾人对这次考试的题目產生了一丝兴趣。 就在乡试结束的当天,胡大老爷出的这道令人髮指的题目,已经传遍了整个应天府。 一时间,士林之中充斥著对胡大老爷的谩骂。 没办法,这次胡大老爷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哪有把孔子和老子对立起来的? 而且,孔子和老子吵架? 这是从哪儿编出来的故事,怎么能让胡大老爷在乡试这种神圣的场合胡来! 没错,就是胡来! 在一眾老士子、老儒生看来,胡大老爷就是胡来,还是肆无忌惮的胡来。 胡大老爷的名声,就此彻底臭了! (本章完) ------------ 孔子和老子吵架,你帮谁,为何? 就这么一道至今无人明白其中缘由的题目,隨著乡试的结束,彻底传遍了大明。 然后,整个大明士林沸腾了。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离经叛道的题目。 真就是你想辩解都不知道该怎么辩解的那种。 反正抓住一条“不敬圣贤”可劲儿喷就是了。 其他的,在这帮儒生眼中,已经不重要了。 管你有什么內涵、寓意、想法呢,单单这一条就已经把这道题判了了。 士林中最底层的儒生,尤其是那些年纪大了还没中举的儒生们,真跟被人掀了祖坟一般,嗷嗷叫著要弄死胡大老爷了。 反倒是士林中话语权最重的那些中高层人士,此时却皱著眉头坐在一起,看著题目发愁。 因为童子试没过,乡试不能考的原因,方孝儒这会儿已经重新回到老师宋濂的门下埋头苦读了。 而对於乡试,哪怕方孝儒这次没能参加,但他却不可能不保持关注。 因此,当乡试刚一结束,他便赶忙跑到了恩师宋濂这儿。 他来此,无非就是因为他这位老师的人脉渠道比他广多了,消息也更加的灵通。 很多时候,其他地方还没半点风声的时候,他老师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这次的乡试刚刚落幕。 其他人若非在考场,恐怕要等上几日才能从旁人口中得知消息。 而他的老师,已经拿著专人送来的试卷,神色凝重地审视著。 “老师!” “嗯,过来看看这卷子吧!” “是,老师!” 方孝儒恭敬行礼后,小心翼翼地接过试卷。 隨即,他愣住了。 “这……老师,这不是在胡闹吗?” “胡惟庸这是在拿我们儒学开玩笑?” 方孝儒猛然站起,满脸涨红地大声质问。 宋濂抬眼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斥责道: “且不论胡大人是否在拿儒学开玩笑,他身为前任丞相,现任翰林学士,你能直呼其名?” 方孝儒闻言,顿时缩了缩脖子,整个人蔫了下来。 “是,老师,错了!” 宋濂对这个还算满意,尤其是他听话这一点。 可这那古板、木訥的性子,也没少让他头疼。 此刻,方孝儒正处在炸毛状態。 “你先坐下,为师给你说说这道题!” “是!” 不得不说,方孝儒確实老实,刚刚还情绪,宋濂一开口,他便立刻安静了。 等方孝儒坐下后,宋濂深深看了他一眼,感慨道: “你啊!学问不错,基础扎实,虽在变通、机巧上稍逊一筹,但与顶尖者相比也相差无几。” “可在人情世故上,你就差得太远了!” “为师担心,你若以这样的性子步入官场,將来某天会招来杀身之祸啊!” 方孝儒被宋濂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自己有这么严重的毛病? 不至於吧? 可宋濂根本没在意他的反应,指著试卷说道: “就拿这试捲来说,你看到这题,只顾著发脾气,觉得胡大人侮辱了圣贤。”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试卷不是胡大人一个人出的,礼部是要集思广益的?” “甚至为师打听到,因为有人不同意这题,这事儿还闹到了陛下那儿,可陛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胡大人的方案。” “你此刻跳出来反对这道题,表面上看是在指责胡大人,但实际上,你连前任丞相、陛下乃至礼部都一併骂了进去。” “可你骂了又能怎样?” “这道题,该发挥的作用已经发挥了,它已经在乡试考场上用过了。” “那么,你又能如何?” 一番话让方孝儒沉默许久,隨后才抬起头,满脸疑惑地问道。 “老师,听您刚才的意思,胡大人出这题並不是为了侮辱圣贤?” 宋濂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在想什么呢?” “胡大人只是出了一道考题而已,他为什么要侮辱圣贤?” “再说了,就算他在家里骂,爱怎么骂就怎么骂,谁管得著?他何必非要在乡试的试题里骂?” “这道题,表面上看起来有点古怪、稀奇,但实际上,它是一道正经的策问题。” 方孝儒一听,顿时精神一振。 “还请老师指点!” 宋濂笑眯眯地捋了捋鬍鬚,满意地回答道。 “你啊,和普通人一样,只盯著题面上孔子、老子的身份,却没想到,这道题其实是让考生去分析儒家和道家的区別!” “啊?” 方孝儒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怎么就变成儒家和道家了?” 这边宋濂正给方孝儒讲解,另一边,解縉却得意洋洋地向人分享自己的解题思路。 “怎么就不是儒家和道家了?” “孔子和老子相差二十多岁,根本不是一个辈分的人,所谓的吵架都是假的。” “真正要討论的,其实是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儒家和道家。” “一个是儒家的积极入世,一个是道家的清静无为;” “说白了,这其实是两种学派的对比而已。” “只要对这两个学派有所了解,就能写出一篇不错的策论。” “甚至可以这么说,只要你们这段时间杂书看得够多,不被题面上的表象迷惑,就一定能答出合適的策论!” 方孝儒听完宋濂的讲解,整个人如释重负! 幸好! 幸好他落榜了! 这要是让他去考乡试,那还得了? 估计他在贡院里就得闹翻天! 到时候可就不是老师简单责骂几句了,恐怕真如老师所言,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看著眼前的试卷,他也忍不住心生怨念。 这位胡大老爷,为什么就不能按照常规的出题方式呢? 非得弄出这些奇怪的题目,到底图什么? 这真能把人嚇出毛病来啊! (本章完) ------------ 胡大老爷已经连续几天闭门不出了。 一来,是为了安抚后院那些近日颇感不满的姬妾。 女人嘛,就像土地一样。 时不时得翻一翻、浇一浇才行。 不然,不仅会变得干硬无趣,说不定哪天还会冒出不该长的杂草来。 所以,这几天胡大老爷压根没心思出门,连宛如和如诗的魅力都吸引不了他。 他全身心投入在后院的姬妾们身上,努力耕耘、埋头苦干,一点儿不吝惜力气。 这样一来,胡府后院的气氛倒是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二来,胡府门前近来热闹非凡。 那些乡试无望、心灰意冷的士子们,不知哪来的胆子,居然堵在胡府大门前,坐在地上破口大骂。 內容无非是胡大老爷侮辱圣贤,故意出怪题刁难考生,毁了他们前程云云。 胡义几次忍不住想叫家丁出去把这些人扭送到应天府衙,都被胡惟庸拦了下来。 骂吧! 你们不骂,咱在士林中的名声怎么臭? 你们不骂,胡某在社会上的名气怎么打响? 反正这些题目也不是没有正解,只是普通人根本想不到背后的深意罢了。 或者说,那些士林中的腐儒们,即便知道题目考的是儒家与道门的学术差异,却只在意表面上的冒犯。 腐儒嘛,不就是这样吗? 而对於这样的局面,胡大老爷自然是……乐见其成! 嘿,这简直太妙了! 自我抹黑了一番,名声虽然受损,但並非触犯了朱元璋的禁忌那种程度的败坏。 这岂不是更好! 隨著地位日益稳固,胡大老爷原本还颇感焦虑。 如今这一招使出,一切就稳妥了! 凡是儒学出身的人,如今若不痛骂胡大老爷两句,简直就像学术上的叛徒。 然而,这究竟对胡大老爷有何影响呢? 嘿嘿,除了近日出门稍嫌不便外,其他方面几乎毫无影响! 这正是胡惟庸反覆斟酌后,为自己量身定製的自保之策。 说白了,民间和士林间的评价,对他而言,其实毫无用处。 然而,恰恰是在民间和士林中口碑不佳的人,在朱元璋那里,只要不犯其忌讳,反倒能留下好印象。 因为朱元璋会觉得你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毕竟,一旦在民间和士林中名声败坏,便再无可能成为权臣。 这样自然不会与朱元璋乃至皇室產生衝突。 但其中隱含的一点是,你不能用朱元璋本人也不喜欢的事情来自我抹黑。 比如强抢民女、受贿、纵容家奴等行为。 若是干了这种事,名声自然是坏了。 但倘若真有这般行径,无需等到名声败坏,朱元璋便会先行取你性命。 他正愁找不著理由除掉几个权臣呢。 而眼下这种“不轻不重”的罪名,便恰到好处。 有罪吗? 对儒家而言,胡大老爷自然是罪大恶极。 因为他借用了至圣先师孔子的名义出题,这一点是无可辩驳的。 在儒家眼中,这罪名是板上钉钉的。 但要说这罪名有多大? 似乎……大概……也许也没多大! 说白了,这终究只是一道考题而已。 第93章 骂吧!尽情的骂! 还是一道至少在名义上已经经过礼部和皇帝审核的乡试题目。 中间也並未涉及什么极端言论! 更何况,这题还有十分正常的解题思路,足以证明这题確实是精心设计,而非故意刁难。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你又能说胡大老爷的罪过有多大呢? 顶多也就是私下嘀咕两句、骂上几声,名声稍微受损,仅此而已。 而这,不正是胡大老爷所期望的吗? 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態,当胡府门外传来学子们的责骂声时,胡大老爷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悔意,反而得意地仰天大笑起来。 骂吧! 尽情地骂! 你们不骂,我的名声怎么能传出去? 你们不骂,我的名声怎么会臭? 你们骂得越凶,我未来的生活就会越滋润! 加油! 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们! 然而,好景不长,胡大老爷还没高兴几天。 突然间,胡府门前那些叫骂的学子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连续两天没有听到骂声后,胡大老爷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胡义,快去给我打听打听,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把那些人带走了?” “我可不想无缘无故背上这种恶名,赶紧去弄清楚!” 胡义作为胡府的管家,自然与胡府的利益紧密相连。 他当然清楚,如果外面传言是胡府动用手段让门口的学子消失,那將会给胡府带来多大的麻烦。 於是,他听完胡大老爷的吩咐后,立刻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仅仅过了一个时辰,他便一脸无奈地回来了。 “老爷,查清楚了!” “嗯,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別告诉我他们那些学子是自己回去的!” 胡义嘴角微微抽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老爷,他们確实是自愿回去的!” “嗯?为什么?” “因为家里堂即將成为太子妃的消息,不知怎的,已经传遍了整个应天府。” “那些学子想必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现在別说咱们府门口那些骂街的了,就连应天府中对老爷的各种议论也都平息了!” 胡大老爷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 “不是吧?就因为我家小月儿要当太子妃了,他们连说都不敢说了?” “娘的,他们那些所谓的读书人的风骨呢?士子的气节呢?” “敢情老子不过是个还没成亲的太子妃的伯父,就嚇得这满城的学子连屁都不敢放了?” “呸!都是一帮怂包!” 胡大老爷极度的愤怒! 他已经做好了名声变臭的准备,结果你们这些人却不干了? 这特么不是扯淡吗! 废物! (本章完) 这次的乡试题目,几乎已经触及了底线。 胡惟庸很清楚,什么样的题目会激怒那些士林中的学子。 然而,这道题已经踩在了红线的边缘。 如果再过分一点,那就不仅仅是得罪儒生了,连朱元璋也会被牵连。 毕竟,老朱还指望著儒家思想来维护他对大明的统治。 如果连儒家的根基都被动摇,老朱家又该如何自处? 因此,这次的题目已经达到了能操作的极限。 如果再进一步,恐怕刚一出炉就会得罪老朱。 那样的话,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胡大老爷始终牢记,自己的目標是在不得罪朱元璋的前提下,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如果一开始就得罪了老朱,哪还有什么余生可言? 恐怕短短一两年,这辈子就结束了。 如今,他明明已经安排妥当,效果也显现出来了。 本应继续下去,却因为胡馨月成为太子妃一事,一切烟消云散。 就像当初爆发时悄无声息一样,如今消弭得同样无声无息。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这让胡大老爷如何高兴得起来? 妈的! 都是一群怂包! 你们要怂,能不能先把老子的名声骂臭了再怂? 你们骂老子既能“伸张正义”又能扬名,老子趁机自污。 这特么的,多好?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怎么就没个眼光长远一点的看明白这点,然后挺身而出呢? 那该多有意思啊! 可现在倒好,啥都没有了! 妈的,晦气! 胡大老爷眼见应天府里彻底风平浪静了,乾脆背著双手,气冲冲地来到了礼部。 因为这时候,已经到了礼部批改试卷的时候了。 可往日里和风细雨、笑容满面的胡大老爷,今日却一点笑脸都没有。 真就拉长著一张脸,就差直接在脸上写上“阴沉”两个字了。 礼部的官员们原本还想著上前凑个热闹,向胡惟庸道声恭喜。 可眼下的情形,却让他们不敢轻易开口了。 毕竟,这种触霉头的事情,做了可是会得罪人的。 若是胡大老爷心情不佳,下个重手,他们恐怕就得当场躺下了。 在礼部烦躁了大半天的胡大老爷,实在待不住了。 他根本顾不上阅卷期间不得离开的规定,毫不客气地转身就走。 反正他也不参与阅卷,只是监督那些阅卷官员而已。 他能出什么问题?至於一些小毛病,犯了就犯了,又能怎样?他正嫌如今身上的光芒太过耀眼,麻烦还不够多呢。 背著双手、皱著眉头,看哪儿都不顺眼的胡大老爷,刚进府门就看到了胡仁彬这个逆子。 胡仁彬今天也是倒霉。 他平日里都是在自己小院里看书,只有吃饭的时候才来前院。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用跟他爹碰面,该怂的时候就得怂嘛。 可没想到,他今天好不容易来前院一次,想著弄点厨房里新出的小吃,还特意挑著他爹没下值的时候才来的。 结果,就这一回,就碰上了! 霎时间,胡仁彬真是欲哭无泪。 不是,爹,你怎么把下值的时间提前到这个时候了?这才刚刚过了午休没多久吧!合著您上午迟到,下午乾脆就不到了?连早退都懒得弄了?算了……爹回来了,看那模样,情绪还不大好,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啊,说不定就是一顿揍! 当即,胡仁彬直接一个原地掉头,低著脑袋就准备往后院溜。 胡大老爷半眯著眼睛看著这小子,从见到自己,到假装没看见想要溜走的全过程,顿时气笑了。 好嘛!正好这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呢。 行!你这逆子出现得正好! “逆子,討打!” “谁让你走的!” 胡仁斌一听这话,顿时苦著一张脸慢慢地凑了过来,老老实实地自己拎著张条凳,自己趴在了上面。 虽然此时的他很是无奈,但没办法,自家老爹都开口了,他还能跑是咋地? 最近,胡仁彬已经很久没有被父亲揍过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冒冒失失地跑到前院。 可惜,就在他见到父亲的第一眼,他就察觉到了。 父亲今天心情不好! 结果,他逃跑的动作慢了一拍。 他早知道,遇到父亲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当面碰上,十有没有什么好下场。 果然,挨了一顿揍! 不过还好,毕竟太久没挨打了,这次被打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只要不耽误自己的事情就行。 胡惟庸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乱抽了一顿后,坐在台阶上,看著自己这不爭气的儿子,没好气地问道: “你那表情什么意思?” “不服气?” “没错,你爹我確实是在拿你撒气,但像你这样的紈絝子弟,要是时不常不打一顿,我还真怕你哪天惹出大祸来!” 胡仁彬一听这话,彻底无语了。 “爹,我什么都没说啊!” “我就是想,您打完了,我赶紧去后院弄我的那些红薯!” 红薯? 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胡惟庸这才想起来。 对了,好像是去年的时候自己把红薯交给胡仁彬的。 当时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土豆的功劳,再加上红薯的功劳有些浪费。 於是就把这事儿丟给了胡仁彬,让他去折腾。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悄无声息地弄出点儿名堂来了? 看来还不错啊! 想到这里,胡惟庸也没觉得尷尬或不好意思。 反正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爹就是拿你撒撒气,顺便给你这个紈絝子弟提个醒。 打你怎么了? 打你,怎么了? 挥了挥手,让胡仁彬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看著这小子脚步轻快地走向后院,胡惟庸也颇为感慨地长嘆了一口气。 红薯啊! 有这东西的功劳在,至少老胡家的传承能保住了。 这小子以后的性命,也能保住了! (本章完) --- 接下来的日子里,胡惟庸过得平淡无奇。 外头闹得再凶,又能怎样? 难道还能要了老子的命不成? 老子就这副模样,你们爱咋地咋地。 实际上,胡惟庸还巴不得外头闹得更凶些。 结果,一听说胡馨月要大婚的消息,一个个都缩了回去。 真是晦气! 胡大老爷气呼呼地回到府上,坐立不安,乾脆背著手在府里转悠。 没走多远,就看见胡馨月坐在树下,一脸愁容。 “哟,小月儿,怎么愁眉苦脸的?有啥事直接找伯父啊!” 胡大老爷是真把胡馨月当自己闺女看待的。 见小丫头愁眉不展,他顿时紧张起来。 胡馨月听到喊声,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月儿见过伯父!” “嗐,跟伯父客气啥?赶紧说说,到底为啥发愁?” 胡馨月脸一红,先看了看胡大老爷,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道:“月儿倒不是为了別的,就是担心去了宫里受欺负。” 胡惟庸一听,恍然大悟。 “这样啊!那伯父给你个保证,以后你在宫里受了欺负,伯父一定给你出头!” 胡馨月微微一笑。 她心里清楚,伯父对自己確实极好。 但怎么可能事事都靠伯父解决? 那可是皇家啊。 想到这儿,胡馨月忽然皱了皱眉,道:“伯父,月儿最近跟著宫里的礼教女官学了些大婚的礼仪,但觉得宫中规矩太多。 咱家既然只能遵守,能不能提前多学学?” 胡惟庸一听,立刻点头。 “没错!你等著,伯父这就去宫里找几个靠谱的老人来,把宫里的礼仪、规矩都教得明明白白的。 咱老胡家的闺女,绝不能让人小看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跑。 胡惟庸进宫自然是轻而易举。 他聪明地没去找朱元璋,而是直接让宋利去找了马皇后。 马皇后精心挑选了几位得力的女官,隨他一同返回胡府。 一进家门,胡大老爷便毫不犹豫地给每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他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们儘管放心,我胡惟庸不是那种心怀不轨的人。 宫中的秘密,我半点兴趣都没有。 这次特意请皇后把你们派来,只有一个目的——你们必须把我侄女教好、教明白!只要你们尽心尽力,不仅我胡惟庸会记住这份人情,將来成为太子妃的月儿,也会铭记你们的恩情。 你们可明白?” 第94章 陛下需要臣子们相互爭斗 话已至此,谁还能不明白?要知道,这其中既有皇后的面子,又有胡惟庸这位前任丞相的威望,再加上胡馨月这位新晋太子妃的身份。 三位重量级人物的面子加在一起,何况这又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她们怎么可能不全力以赴? 於是,四位来自坤寧宫的资深女官,正式开始了在胡府的教学工作。 从行走、见礼、说话,到操持宫內事务,无一不教。 可以说,马皇后其实早就想提前培养胡馨月了。 胡惟庸这次来得正是时候。 毕竟,太子妃將来可是要成为皇后的,提前多学点,进宫后自然能把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否则,坤寧宫的女官哪是那么容易放出来的? 胡馨月的问题解决了,另一边的胡仁彬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如今的他,乾脆效仿胡大老爷当年的做法,直接住到了田地旁边。 每天细心照料並记录著红薯田里的每一丝变化。 显然,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就是他爹给他的保命符和功勋表。 若是连这都不用心,那还不如早点一头撞死算了。 府上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后,乡试的考卷也批改完毕了。 至此,乡试的成绩正式出炉,放榜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应天府府衙门口张贴出了大大的乡试榜单。 一队队衙役举著喜报,敲锣打鼓地前去报信。 这可是个有大好处的差事!不管去的是谁家,只要喜报上门,报喜银子就少不了。 若是不小心去的是大户人家,对方又特別高兴的话,仅仅一家的报喜银子,就足以抵得上他们一年的收入了。 每逢科举放榜之际,应天府衙內总要为送喜报一事爭执许久,隨后才是一阵忙乱的报喜行动。 然而,大多数考生仍习惯亲自到府衙门口查看成绩,毕竟等待已久,谁还能按捺得住呢? 一大早,解縉便带著书童来到府衙前,静静地等待著。 不久,两位文吏拿出两张一人高的红纸,涂上浆糊,猛地贴在墙上。 乡试榜单就此揭晓。 榜单一出,原本熙攘的人群顿时沸腾。 有人欢呼著跑开,想要回家分享喜悦;有人痛哭失声,恨不得当场与人爭执;还有人挤到前面,想要看清榜单。 一时间,府衙门口乱作一团。 解縉聪明地早早赶到,站在了前排。 然而,当他看到榜单时,却愣住了——他竟然上榜了!这意味著他將进入会试和殿试,离金榜题名更近一步。 解縉有些难以置信,毕竟他並未认真备考,全凭底子答题,甚至有些题目答得隨心所欲,只求不犯忌讳,未曾在意文风是否严谨。 没想到,竟真的中了! 隨后,解縉发现陈近南並未上榜。 昔日在青楼庆祝的三人组,如今只剩他一人,心中不免感到落寞。 --- 乡试成绩公布,应天城当天热闹非凡。 但凡家中有人高中,谁还会閒著?自然要邀请街坊邻居、亲朋好友一同庆祝。 毕竟,这对一个家族而言,无疑是跃升阶层、光耀门楣的大事。 暂且不提通过乡试后获得的举人身份所带来的官职和財富… 单单是能够参加会试,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要知道,若是会试再能上榜,那至少也能捞个同进士的荣衔。 儘管同进士常被人轻视,犹如妾室般不被看重,但毕竟也是正儿八经的进士身份啊。 在小县城里,这样的身份足以当上县令,即便是放在中等县份,也能稳坐县丞之位! 所以,这样天大的喜事,不庆祝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因如此,整个应天府乃至大明各地,都沉浸在一片疯狂的欢庆之中。 至於那些落榜的考生? 既然已经考试失利了,难道还要主动去得罪人吗? 自然是关起门来默默疗伤。 然而,在这片热闹的庆祝声中,唯独解縉家的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儿啊,你…你…你…你这到底是怎么考上的啊!” 看著眼前这位刚刚取得举人功名的神童儿子,解父的表情异常复杂。 眼中透著欣慰,毕竟这是自己的儿子,首次参加考试便接连通过童子试和乡试,这难道不值得骄傲吗? 但也感到头疼,原本他只是想让儿子去体验一下考试的氛围,认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谁知儿子竟如此莽撞地闯了过来。 更多的则是迷茫,接下来该怎么安排这孩子呢? 此时的解縉正难得地享用著母亲亲手做的酱肉,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听到父亲的问话,他茫然地抬起头。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隨便糊弄过去的!” 解縉的这番话,幸好只是在自家人面前说说,否则不知要让多少学子气到吐血。 然而,在场的这些人却心知肚明,这的確是解縉的真心话。 因为解縉在乡试前根本没怎么复习,整天四处游荡。 家里的僕从、书童、跟班都一清二楚。 可偏偏就是这个完全不把乡试当回事的人,在这场人人叫苦连天的乡试中脱颖而出。 这上哪儿说理去? 不过,未来的事情暂且放一边。 眼下既然儿子已经拿下了举人功名,那就先好好庆祝。 至於会试,这科考也行,如果觉得年纪小把握不足,下一科也並非不可。 哈哈,通过乡试了,就是这么豪横。 解縉看著自家父亲那副疯癲的样子,实在不忍直视。 他不敢多言,甚至连表情都不敢流露。 否则,等待他的必定是一顿毒打。 无论你是神童还是才子,在怒火中烧的老父亲面前,也不过是个“逆子”罢了。 不过,解縉此刻也在思考著一些事情。 原本的三人组,因方孝孺的落榜,自然无法再聚。 如今陈兄似乎也未上榜,以后再见,不知何时了。 一时间,年纪尚轻的解縉,竟有些感伤! 隨著时间的推移,朱標和胡馨月的婚事越来越近。 胡府的风头自然越来越盛。 对胡大老爷来说,这种风光他其实並不想要。 毕竟毫无用处,还惹得眾人將他视为眼中钉。 但实际上,他无法堵住別人的嘴,也无法压制別人的羡慕之心。 因此,他除了自己生闷气外,毫无办法。 局势果然在愈演愈烈中愈演愈烈。 甚至到最后,连当朝左丞相李善长,无论名声、地位、职权都比胡大老爷略胜一筹,都不得不服软。 倒不是说李善长对胡大老爷俯首称臣。 而是在朝堂上,面对胡大老爷那些最亲近的门生故旧,看在胡大老爷的面子上,多多少少会照拂一二。 不那么针对,偶尔还能照拂一二…… 哪怕仅仅如此,就足以让不少人羡慕不已。 要知道,作为当朝左丞相,肃清朝堂上不同的声音,乃是丞相的本职。 哪怕不能做到全部,但要让自己的这一派声音最大,却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否则,这丞相怕是当了个寂寞。 可如今,哪怕是李善长,也得多少给胡大老爷一点面子。 不过,找不了胡大老爷的麻烦,要给胡大老爷面子,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 至少,那浙东的杨宪,这段时间上躥下跳得不是很厉害嘛。 这要是不弄一下,岂不是有些不安稳? 说到杨宪,身为浙东人,他可谓是江浙士子的代表。 面对李善长一系淮西勛贵的强势和咄咄逼人,杨宪同样奋力反抗著。 固然在朝堂高层,浙东、江浙联合起来似乎还有些不够。 在官场的中低层,许多来自江浙的士子凭藉显赫的家世,接连通过科举进入仕途。 杨宪如今正是这批人的领袖。 儘管他名义上仍位居李善长之下,担任右丞相,但右丞相的地位与职权並不低。 杨宪一心想要扳倒李善长,因为在他看来,李善长是他前进路上的唯一障碍。 一次散朝后,杨宪向朱元璋进言,称李善长才能平庸,不足以胜任丞相之职。 朱元璋听后,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失望。 他本意是让杨宪制衡李善长,但对李善长的能力,朱元璋从未怀疑,满朝文武也无人质疑。 李善长若无真才实学,又怎会多年来一直受到朱元璋的重用?杨宪若想对付李善长,本无可厚非,但他以能力不足为由,却显得拙劣,令朱元璋不悦。 毕竟,若连如何整人都不得要领,又如何在官场立足? 杨宪的不断针对,自然传到了李善长的耳中。 --- “李相,杨宪如此囂张,您难道不打算管管?” “李相,下官知道您一向宽宏大量,但有些人,实在不值得您如此宽容。” “杨宪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您即便放过他一次,他日后必定会再次反咬一口。” 李善长坐在韩国公府的书房中,手捧茶杯,静静听著亲近下属的劝諫,脸上却毫无波澜。 良久,待眾人发表完意见后,他才放下茶杯,沉声道: “其实,自陛下任命杨宪为右丞相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与他之间,势同水火!” “表面上,我们为权势爭斗,朝堂上你来我往,但实际上……” “你们心里都明白,我从未让你们全力出手!” “因为,只要我们全力出击,杨宪必败无疑,根本不可能在朝堂上立足!” 眾人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在场眾人,既有来自淮西的同乡,也有李善长逐步招揽的学生门生。 可以说,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这朝堂之上究竟有多少“李党”! 甚至连胡惟庸丟下的一帮他嫌弃不已、认为阻碍了他躺平大业的门生故旧,李善长也收纳了许多。 因此,论真正的实力,李善长这位左丞相,无疑是当朝第一。 只不过他未曾显露得太明显,以免朱元璋和其他人察觉罢了。 而今天,李善长终於要揭开自己这番作为的真实意图了。 “老夫从一开始便明白,杨宪是陛下特意扶植起来与老夫对抗的。” “身为丞相,若真的在朝堂上一言九鼎,那陛下的日子便难以安寧了。” “因此,陛下需要臣子们,尤其是为首的臣子们相互爭斗。” 说到这里,李善长得意地抿了一口茶,也给了下方的下属们一些反应时间。 第95章 这下可真是坏事了 “这一点,我相信无论是杨宪还是你们,其实早已知晓。” “大家都在装傻而已,陛下想看我们斗,那斗就是了!” “可老夫与你们不同!” “你们只想到了第一步,而老夫却做到了第二步,甚至想到了第三步!” 说到这里,就连一向深沉的李善长也不禁露出一丝得意。 “呵呵,老夫当然明白陛下想要我们爭斗,难道我们还要硬顶不成?” “当然不,老夫规规矩矩地按照陛下的要求,处处与那杨宪作对,这便是老夫所说的第二步!” “至於第三步?” “呵呵,这便是老夫平日里对你们的要求了。” “事关国家大事时,只要杨宪提出的方案对国家有利,老夫便会立即认输。” “而若是老夫提出的政策对国家有利,或者陛下满意的政策,可杨宪带人出来反对……” “老夫便会让你们蛰伏、认输,最终让那杨宪一派洋洋得意!” 说到这里,底下坐著的官员们脸上的震惊已无法掩饰。 “哈哈哈,看诸位如此惊讶,老夫甚为得意啊!” “没错,正是你们所想,老夫是故意的!” “陛下希望我等臣子相斗,但实际上,爭斗並非他真正想要的,他想要的是朝廷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想要的是大明蒸蒸日上!” “可结果呢,无论是那杨宪还是你们,都只看到了第一层!” “你们根本不在意这结果是否对大明朝有利,单纯是为了爭斗而爭斗,只要能把对方踩在脚下就行。” “陛下哪是这种目光短浅之人!” “所以,杨宪在不知不觉中就得罪了陛下!” 说到这里,李善长冷笑了一声。 “他杨宪以为陛下是什么人?” “那可是在乱世中平定战乱、建立正统的狠角色,他会害怕我们抱团?” “淮西勛贵看似权势滔天,但说到底不过是因为陛下的信任和重用。” “这样的雄主,他需要什么外来的派系来牵制我们?” “荒谬!” “陛下根本不需要这些,他只是藉此机会为太子未来的继位铺路罢了!” “可偏偏杨宪就是看不明白!” “哼,这下可好,全搞砸了!” 没错,李善长一直清楚杨宪在私底下搞的那些小动作。 平日里告状、泼脏水什么的,他並不在意。 这种事,他自己偶尔也干。 但他更清楚,这一次朱元璋绝不会再容忍杨宪这种人。 毕竟,朱元璋说白了就是让人来为他干活的。 结果你这个“长工”不干活,只顾著內斗,甚至还要影响其他人的工作。 那朱元璋这个“主家”能忍? 所以,在李善长看来,扳倒杨宪的时机已经成熟! 正是有了这番判断,才有了今天的聚会。 李善长打算一举彻底击溃杨宪。 而在刚才的“统一思想”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 原来自家老大看得这么透彻。 那就不用担心这位爷一时衝动和陛下对著干。 这样一来,安全多了。 对於接下来要做的事,无形中也减少了不少压力。 眾人立刻开始熟练地分配目標、擬定弹劾內容以及协调配合。 甚至连对方谁会站出来、大概会说什么,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毕竟,对於这些人来说,对方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 往常只是因为李善长发话要留著他们,否则早就被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 两日后,朝堂之上,李善长忽然发难,直指杨宪,列举其二十大罪状,每一条皆有確凿证据,证人证词一应俱全。 按照这番指控,杨宪即便立即处斩,也绝无冤枉之处。 然而,高坐於上的朱元璋虽面色凝重,却迟迟未有动作。 直到李善长亲自出列,弹劾杨宪肆意妄为、勾结奸佞,局势骤然急转直下。 杨宪脸色骤变,朱元璋也终於有所反应。 “杨宪啊,咱听了这么许久,想了这么许久,却发现咱对你竟无言以对!”隨著朱元璋这句“无话可说”,杨宪当即被押入大牢,一代权臣就此陨落。 --- 杨宪的突然倒台,不仅令朝堂群臣措手不及,就连胡大老爷也颇感意外。 他深知杨宪与李善长迟早难逃朱元璋的清算,但如此迅速而突兀的结局,依然令人始料未及。 更何况,杨宪的倒台並非孤立事件,而是朱元璋清洗朝堂的序幕。 果不其然,杨宪刚被投入大牢,尚未来得及与锦衣卫周旋,便有大批官员如洪水般被押入牢狱,尤其是浙东出身的官员,更是被朱元璋毫不留情地一一剷除。 未等牵连扩大,杨宪便迅速被处死,速度快得令人瞠目结舌,罪名也显得含糊不清。 可以说,杨宪的死多少有些不明不白,但若问其是否该死,答案毋庸置疑。 在大明为臣,胆敢在朱元璋面前放肆,岂有不死之理?然而,即便杨宪已死,仍有官员源源不断地被投入监狱,罪名清一色为“杨宪同党”。 至於他们究竟犯了何罪,无人知晓,反正先以这个名义抓捕,后续审讯自会揭晓。 到最后,甚至押上刑场的时候,杨宪的罪名早就被拋到九霄云外了。 剩下的全是些啊、瀆职啊、草菅人命之类的“常见罪名”! 老朱不过是借著这个机会清理官场,並非有意针对谁。 可胡惟庸却对这局面深感唏嘘。 这就是大明洪武年间的风云啊! 这就是朱元璋治下的时代啊! 在这个时代为官,有时候还真得靠点运气。 如今被关押的、押上刑场的,有没有被冤枉的? 当然是有的! 或许不多,但绝对存在! 老朱举起屠刀的时候,说不定下面的人也会趁机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人送进去。 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没断过。 就连朱元璋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没一个冤枉的,但实际上,冤不冤枉有时候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在胡惟庸眼里,朱元璋这个人极其复杂。 一方面,他出身贫寒,对底层百姓格外关心、重视。 对官员,他却本能地保持警惕和牴触。 在他朴素的价值观里,官员和几乎可以画等號。 似乎大多数官员都是不干事却捞钱厉害的废物。 正是这种观念,让他对冤杀几个官员毫不在意。 但另一方面,朱元璋是皇帝。 作为皇帝,尤其是成功的皇帝,理性永远压过感性。 因此,在朱元璋眼中,哪怕冤杀了、牺牲了大批官员,只要能达到他的战略目的,那就是值得的。 这一点,在歷史上杀蓝玉等淮西勛贵时尤为明显。 说白了,蓝玉他们有罪吗? 有! 但原本並非死罪,为了朱允炆顺利继位,却被彻底清除。 一切只为皇权的顺利更迭。 和歷史上蓝玉等人相比,杨宪算什么? 杨宪之前確实风光无限。 毕竟,之前还耀武扬威地找自己麻烦。 论出身,他是浙东派的领头人,在士林和官场上呼风唤雨,说话分量极重。 从身份来看,虽不提之前的各级官职,仅论杨宪去世前的右丞相之位,表面上有李善长在他之上。 然而,右丞相亦是丞相,文官之中已是最高位。 加上浙东派的鼎力支持,杨宪昔日的风光与张狂,並非没有底气。 甚至可以说,他权倾朝野也不为过。 李善长虽能在朝堂上压制杨宪,但真正落实到具体事务时,大量中低层官员仍紧密团结在浙东派周围。 毕竟,相同的出身、乡党、同门等种种关係將他们紧密联繫在一起。 正因如此,即便李善长在朝堂上占得上风,实际执行时仍不得不与杨宪交涉。 若不与杨宪稍作沟通,对方真可能因之前的面子,將事情合情合理地推諉得一乾二净。 就凭这一点,谁敢说杨宪是个无能的丞相?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位高权重之人,说倒便倒了! 胡惟庸这几日在府中无所事事,专心盯著此事,甚至每日催促胡义赶紧外出打听消息。 胡义因此信心满满,出门打听时,胸脯都快挺到別人脸上了。 毕竟,即便不知老爷未来如何发展,府上的堂即將成为太子妃已是铁板钉钉。 自家老爷妥妥就是国丈!当然,老爷並非堂的生父。 可那位小胡老爷,在自家老爷面前有说话的资格吗?若非老爷在背后支持,堂能成为太子妃?哼!没见皇家从头到尾都是与老爷商议堂的婚事?这便是明证!正是这种简单的认知,让胡义在打听消息时底气十足。 然而,偏偏应天府的官僚和帮閒们还真吃这一套。 毕竟,谁不知胡大老爷与陛下关係密切?谁不知胡大老爷即將成为国丈?谁不知胡大老爷马上又要成为丞相?什么?这个还真不知道!没错,当听到这消息时,不仅胡义愣住了,传回来后,胡惟庸也愣住了!杨宪死后,右丞相之位空缺,他倒是知晓。 可他却毫不知情,今早朝堂之上,朱元璋命人推举新的右丞相。 结果,眾人纷纷出列,声音洪亮,一致推举胡大老爷重掌丞相之职。 消息刚传出朝堂,便已传遍四方。 胡惟庸听闻此事,脸色阴沉如墨! 真是岂有此理,有人在暗算我! (本章完) ------------ 对於自己被再次推上丞相之位,胡大老爷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真是可恶! 当初费尽心思才从那位置上脱身,如今又要被推上去? 这到底是哪个在陷害我? 难道没人知道那位置坐上去就是自寻死路吗? 这下可真是麻烦大了! 胡惟庸此刻心绪纷乱,两眼通红地盯著胡义,沉声问道:“胡义,你给我详细说说,这消息到底可靠不可靠!” 胡义被自家老爷的模样嚇了一跳。 老爷这反应未免太大了点,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了。 胡义不敢多想,只能如实回答:“消息是从礼部那边传出来的!” “小的今早出门办事,顺道去东市看了看咱们家的產业,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朝会结束。” “当时小的也没多想,见那人是老爷的同僚,便请他吃了碗面垫垫肚子。” “那位张主事便把今日朝堂上的事告诉了小的,还恭喜小的遇到了明主呢!” 一听这话,胡惟庸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胡惟庸不甘心地追问:“那你有没有问清楚,陛上没当场答应吧?” 胡义紧张地摇了摇头:“那位张主事说了,提议的人很多,几乎是眾口一词!” “陛下虽然没当场答应,但也不过是给点面子,迟早会答应的!” “嘶……这下可真是坏事了!” 胡惟庸咬牙切齿地一巴掌拍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气。 第96章 洪武大典 “胡义,好好照看府上,关上府门,我去外边打听打听消息!” 话音未落,胡惟庸根本不顾胡义是否同意,连衣服都未更换,身著便装便匆匆出门。 坐在驶向礼部的马车上,胡老爷面色凝重,手捂著额头,心中思绪万千。 他仔细地梳理著事情的来龙去脉。 很明显,杨宪的倒台是这一切的。 杨宪的,直接导致右丞相之位空缺。 在大明朝堂上,尤其是这些高位,向来是一人一位,不容空缺。 然而,回过头来看,这个位子並非那么容易就能坐稳。 品级、家世、声望、能力…… 需要考量的因素多如牛毛。 不料,经过一番周折,胡老爷突然意识到…… 天哪! 自己似乎正是那最合適的人选。 首先,自己当初是以重病为由,从丞相的位置上退下。 这足以证明自己背景清白,能力更是不容置疑。 说白了,对別人而言,担任丞相可谓是祖上积德的飞黄腾达; 但对胡老爷来说,不过是官復原职罢了。 其次,胡老爷无奈地咂了咂嘴…… 原本还想继续以身体不佳为藉口推脱。 可前段时间出考题、去礼部当值时也没见有什么大碍! 因此,这藉口也就不再適用了。 真是烦心! 最后,还不得不提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 他,胡惟庸胡老爷,即將成为大明东宫太子朱標的岳父…… 本就是陛下心腹老臣,如今又成了儿女亲家…… 胡惟庸上位后,不帮自家女婿,又能帮谁? 反过来看,这般威势,朝堂上的百官,谁敢反对? 或者说,朱元璋是否会乐见其成呢? 毕竟,按照他那朴实无华的理念来看。 这等於自家儿子的亲戚、长辈,在朝堂最重要的位子上辅佐著。 这再好不过了! 简直可以说是一份俸禄干两份活,还无须担心背叛。 这真是太好了! 胡老爷越想,越觉得自己重回丞相之位的可能性极高。 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行,还是得去礼部一趟。 既然胡义的消息是从这儿得来的,那自己也来这儿探探就是了。 其他地方去起来没那么方便,还是礼部最合適。 反正都是上过朝的,想必有什么消息也一样。 胡大老爷此时打算先確认一下消息。 如果朝堂之上,真如胡义所说,闹得群情激愤的情况下。 那么先把情况摸清楚,然后赶在朱元璋决定之前把这个旨意拦下来不就成了? 虽然到时候肯定得想点別的办法。 但至少……总比当丞相要好吧。 那活儿,是人干的? 凭啥別的穿越者,到了新时代就是帅得惊天动地,然后天天搁那儿屁事儿不干就修为蹭蹭的往上涨。 甚至还有各种绝学签到就送,酿酒、中医、修仙、阵法、天材地宝…… 真就是啥都不用干就送上门啊。 然后还有一大批儿跟石乐志一样前赴后继的往主角身上扑。 管你之前是什么看见男人就想砍死的移宫宫主,还是什么玩弄人心的妖女,甚至连出身高贵的公主而已得一一臣服主角胯下…… 那日子,特么的多逍遥啊。 可到了他这儿呢,系统名字倒是挺好的,躺平休閒系统…… 可伱特么倒是让老子躺著啊。 这前仆后继的衝过来要弄死老子的,和要让老子加班的,是几个意思? 丞相那位子,特么的,但凡坐上去,几乎就没得休息了。 每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去加班的路上。 整个大明的事务,还不够忙活的? 更別说,朱元璋朱皇帝本就把那丞相位看做了眼中钉肉中刺,指不定啥时候就要拿著开刀了。 那自己这辛辛苦苦干点事儿,难不成就为了等死不成? 不干! 算了,先到礼部打听一下吧! 不多时,马车到达礼部衙门。 结果,方一下车,胡大老爷人就麻了。 因为自门口开始,一路上都有人不断的在向他道喜。 到没有別的意思,主要就是恭喜他即將重回丞相之位。 听著这一个个团锦簇的贺词,胡大老爷整个人都麻了。 嘛的,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我? 老子压根不想当丞相好吧! 不行,得赶紧想个法子推掉! (本章完) ------------ 胡大老爷这次来礼部,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 没办法! 他来这儿只是为了確认一下是否真有这么个消息。 既然已经得到了明確的答案,他还有什么好待的? 回到马车上,胡大老爷眉头紧锁,甚至开始咬起了指甲。 娘的! 麻烦了啊! 真要让我当丞相啊! 胡大老爷咬著指甲,紧锁眉头,思索著如何脱身。 丞相是绝对不能当的。 都不当! 这玩意儿要是当了,还有好日子过? 杨宪的下场还歷歷在目呢,我当丞相难道就能好到哪里去? 最关键的是,胡大老爷突然意识到一点。 嘛的,他之前一直以为朱元璋会非常乐意让自己上位。 毕竟我现在既是未来太子妃的伯父,又是淮西勛贵出身,还曾经担任过丞相,老朱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反过来一想,不对! 老朱说不定还真不愿意看到朝廷上出现一个权势滔天的怪物。 毕竟,要是我坐上那个位置的话,实力確实有点太嚇人了。 论出身、论关係、论能力、论职位、论人脉…… 综合起来,要是上面的皇帝不够强势,被这样的丞相架空都有可能。 朱元璋那样死死抓著权柄不放的人,能容忍自己的丞相强势到这种地步? 想想就不可能好吧。 或者说,最有可能的是,老朱一时头脑发热,看到了我上位的好处。 噔的一下,把我抬了上去。 可转过头一想,咦,原来我上去以后,会给大明带来这么多风险。 那不行,还是除了吧! 这才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可这种情况对胡大老爷来说,简直就是噩梦啊。 毕竟,无论是被抬上丞相位天天被事务逼得加班; 还是辛辛苦苦当了几年老黄牛之后,被朱元璋找个藉口除掉,那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啊。 对於胡大老爷而言,无论是哪个选择,都如同身处噩梦之中。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猛然惊醒。 这绝对不行! 必须趁著朱元璋还未完全下定决心,立即前往皇宫。 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份旨意! 不管做什么,都比担任丞相强! 不能再拖了! 必须立即行动,哪怕是付出一些代价,也比当丞相要好! 他吩咐车夫调转方向,直奔皇宫。 胡惟庸胡大老爷长嘆一声。 真是自己把自己推到了坑里啊。 没错! 胡大老爷决定为自己找个差事乾乾! 在他看来,朱元璋这个人就是见不得他閒著。 所以,眼下这右丞相的位置並不算什么。 或者说,这仅仅只是开始。 如果自己不能主动在朱元璋面前找到一个合適的工作,这个老匹夫绝对不会放过他,绝对会给他一个“大惊喜”! 与其被动等待,被各种棘手的职位折磨,还不如主动出击! 没错,走对方的路,让对方无路可走! 先给自己安排个差事,让他朱元璋无法再安排其他任务。 不得不说,胡大老爷的思路总是那么独特。 至於能否说服朱元璋? 呵呵,难不成胡大老爷不当丞相就没有一点面子了? 难不成胡大老爷不当丞相就没有一点脑子了? 说服朱元璋?小菜一碟! 他心中已经打好腹稿,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时,马车正好抵达皇宫门口。 他迅速下车,整理了一下身上从未换过的家常衣服,大步流星地朝宫中走去。 他本就是宫中的常客,朱元璋早已赐予他一块可以自由出入宫中的腰牌。 更何况,他现在马上要成为朱元璋的儿女亲家,自然更不用通报之类的繁琐程序了。 经过简单的检查后,胡惟庸便径直朝著谨身殿走去。 这时候,朱元璋十有就在那里。 果然,门口的內侍进去稟报后,胡惟庸看到出来迎接的宋利,便瞭然地点了点头。 跟著宋利的脚步,他进去给朱元璋行礼后,朱元璋显得非常热情。 “惟庸,你这消息倒是挺灵通啊!” “这么快就来谢恩了?” 胡惟庸嘴角抽动,差点没当场骂出口。 呸,这坏老头心思真够毒的。 若是我答应下来,往后等著我的必定是没完没了的公务和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杀身之祸。 所以啊,这丞相的位子,绝对不能沾! 胡惟庸立即正色拱手,回答道。 “回陛下,臣今日前来,只为两件事!” “第一件,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切勿让臣担任丞相一职。” “臣如今已年事已高,身体状况远不如从前,精力也大不如前,实在难以胜任丞相的重责。” “此外,臣即將与陛下结为儿女亲家,作为准太子妃的伯父,若臣担任丞相,身份实在过于敏感。” “臣虽无任何不该有的心思,但天下愚人和目光短浅之辈可不少。” “届时,恐怕会引发朝堂!” “不如从一开始,臣就推辞这一职位!” 朱元璋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 我没听错吧? 这可是丞相的位置啊! 多少人一辈子连边都摸不到的丞相之位。 你居然拒绝了? 朱元璋一时之间感到无比困惑。 他自认为对朝中眾臣了如指掌,大明上下一切事务尽在掌控之中。 可胡惟庸这一出,完全打乱了他的心思。 不过,胡大老爷的话还没说完。 “其次,臣今日前来,还有另一件事。” “臣打算自请任翰林院编撰,选拔有才之士,编纂一部书,名为《洪武大典》!” “此书將囊括从古至今所有的经史典籍、农、林、牧、渔等方面的知识,为的就是让后世子孙在需要查找任何资料时,都能从这部书中找到。” “有此书在手,才不枉我等追隨陛下开创这汉家王朝、中原正统的大明朝!”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浑身一震,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天哪,这个提议,怎么听起来这么合我心意呢? 老胡啊,你真是懂我! (本章完) --- 对於胡惟庸的拒绝,朱元璋起初有些意外,但很快便觉得並不稀奇。 毕竟,胡惟庸之前已经多次拒绝了各种“好意”。 朱元璋虽然对胡惟庸这种动不动就拒绝的行为有些半信半疑,但相比其他人那种一心往上爬的表现,胡惟庸的举动反而让人觉得更加可靠。 不过,胡惟庸刚才提到的“洪武大典”,却让朱元璋有些摸不著头脑。 第97章 作用在於大明的传承 “惟庸,你刚才说的那个洪武大典,我怎么觉得是个劳民伤財的东西呢?”朱元璋毫不掩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胡惟庸自然不会让朱元璋继续这样想,毕竟他还指望著通过这个职位摆脱丞相的位置。 “陛下,您这么想也不奇怪。 毕竟,这东西既不能生財,也不能產粮,反而耗费巨大。 但实际上,洪武大典的真正作用在於大明的传承!” 朱元璋眉头一皱:“大明的传承?” 胡惟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没错,就是大明的传承!陛下,您应该知道,由於暴元的统治,我汉家王朝的许多传承都中断了。 无论是诗词歌赋、经史子集这些文坛瑰宝,还是农家的肥田之道、墨家的水车、耬车,兵家的战阵搏杀之道……我汉家几千年积累的传承,在暴元这百余年的摧残下,已经断了许多。 甚至有些传承,如今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毕竟,一般的读书人看不起农家、墨家的东西,认为它们是奇技淫巧、邪门歪道。 可实际上,正是这些奇技淫巧,让粮食產量提高;也正是这些奇技淫巧,让农户耕种更加方便!而这些东西,其他人不在乎,只有皇家才会在乎!因为只有皇家和农户才会想著每年多產几斗粮食,其他人,根本不在意!” 朱元璋脸色凝重地看著胡惟庸,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难道那些地方的知县、知府,他们就不在意?我记得,我可是交代过的,若是地方增產,那可是大大的政绩!” 胡惟庸轻轻挥了挥手,神色淡然。 “陛下,您手下的臣子是什么样子,您心里难道不清楚?” “做得好,自然有功劳,可若是做不好呢?” “再说,这些技术未必能成功,风险不小,投入的钱又从哪里来?” “况且,农家的技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 “若是费尽心力做到一半,人却被调走了,怎么办?” “多做多错,不做不错,当官的谁不明白这个道理?” 朱元璋听罢,长嘆一声。 他並不愚钝,也不天真。 他深知,胡惟庸方才所言,正是官场最真实的写照。 哪有什么为国尽忠? 不过是满腹算计罢了。 有利可图便上,有风险便退…… 这才是官员们的真实面目。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然而,越是如此,越显得胡大老爷的“赤诚之心”难能可贵。 “惟庸,乱世才能看出忠臣啊!” “不过,咱还是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为何你连丞相之位都能捨弃,偏偏要干这个?” 胡惟庸明白,这已是最后一关。 也就是所谓的“交心”时刻。 无论双方是否真心,至少这个环节是留给彼此说些“深层次”话的。 胡惟庸沉思片刻,微微一笑。 “陛下,臣已不再是二十年前的年轻人了。” “如今的臣,地位、名望、身份,该有的都有了。” “虽然七情六慾仍在,美食、美色依旧喜欢,但比起二十年前,已少了许多衝劲。” “如今,因小月儿即將成为太子妃,臣与皇家已彻底绑在一起。” “即便为了自家侄女,臣也只能尽力助大明蒸蒸日上。” “不过,臣也不想太累,揽权太多,索性选了这么个清閒职位。” “如此一来,既帮了陛下您老朱家,也没让自己太受累,顺便还能做点小生意。” 朱元璋听罢,笑眯眯地问道: “哦?惟庸还打算做点小生意?” “不知咱能否打听打听?” 胡惟庸並未打算隱瞒,或者说,他所谓的新事业,同样是为了转移朱元璋的注意力。 “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臣打算办一份报刊,待会儿还要请陛下赐个字!” “就叫大明周报吧!” “这报刊的作用,跟朝廷的邸报差不多,都是用来传播朝廷的政策和大事。” “不过,朝廷的邸报是给官员看的,內容过於严肃。” “但臣的大明周报就不一样了,全篇用大白话,用老百姓能听懂的语言,解读朝堂上的政策。” “到时候,只要有一张报纸,一个念过几年私塾、认识字的书生,就能把大明的政策讲得清清楚楚。” “百姓只要明白了,自然就知道,他们县里编造的那些苛捐杂税,其实都是胡扯。” “更別说上面还会有一些其他信息,聪明人还能从中得到別的信息,发家致富呢!” “陛下,觉得这主意如何?” 朱元璋听了,还真有些惊讶。 不说別的,光是眼下提到的这些作用,就值得朱元璋不仅题字,还要鼓励胡惟庸大力去做。 没別的,就衝著能让老百姓知道皇帝颁布了什么好政策,不让当地的土豪劣绅糊弄住这些百姓,都值了。 最后,朱元璋还是同意了胡惟庸的申请,让他担任了翰林院编撰。 乾的,其实就是编撰洪武大典並且负责大明周报的事! 而同时,丞相之位,看来只能另选他人了。 至此,胡大老爷也终於鬆了口气。 太好了,有请下一位受害者! 隨后,朱元璋邀请胡大老爷留下来吃午饭,皇宫里收穫了很多土豆,正好可以办个土豆宴。 (本章完) ------------ 对於胡大老爷来说,只要不让他当丞相、当苦力,那皇宫就是个蹭吃蹭喝、聊天侃大山的好地方。 这不,明明是土豆宴。 可胡大老爷这个上辈子从小吃到大的“惯犯”,却吃得比谁都香。 娘的! 这御厨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啊。 瞧瞧这才第一季大规模產出呢,就琢磨出这么多菜来了。 烹飪手法多样,食材搭配丰富,真是费尽心思。 对於胡大老爷这样前世即便钱也难尝珍饈的“平民”来说,如今的大明简直是美食的乐园。 尤其是皇宫之中,只要他敢提,御膳房就敢做。 无论什么珍稀食材,只要胡大老爷说好吃,內侍们便会立刻安排人手去准备。 隨著胡大老爷“指点”出的美食越来越多,他在御膳房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 如今,哪怕他说老虎肉美味,恐怕也会有人毫不犹豫地去猎几头老虎来尝尝。 至於保护动物?这年头人命都不值钱,谁还顾得上动物? 在这种不计成本、精益求精的氛围下,御膳房的水平日新月异。 作为资深美食爱好者,胡大老爷除了追求美味,別无他好,如今自然是心满意足。 看到胡大老爷吃得如此开心,连朱元璋的胃口也好了不少。 君臣二人坐在餐桌旁,如同老友一般,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谈笑风生。 若有人在场,恐怕会羡慕得口水直流。 而在一旁伺候的宋利,早已见怪不怪。 陛下有几个旧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何况胡大人还是陛下的儿女亲家,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等到胡大老爷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离开皇宫后,朱元璋一改刚才的笑容,望著堆积如山的奏摺,嘆了口气。 “唉,惟庸不肯当丞相,那咱找谁呢?” “娘的,烦死了!” 宋利听著朱元璋的抱怨,却毫无反应。 毕竟,自家主子什么出身,他难道不清楚?骂娘算什么,早年抄刀子砍人的事也没少干。 朱元璋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地发泄,並不需要宋利出主意。 在这种涉及丞相之位的问题上,谁说话都没用。 朱元璋乾脆走出谨身殿,坐在台阶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掰著手指头,开始琢磨接任的人选。 胡惟庸不干了,杨宪倒台了,李善长已经在位了。 接任的人选,至少要和他们几个差不多才行吧? 不然,隨便挑个人上来,恐怕只会让他更头疼。 按照资歷、官职、能力、名声等各个方面仔细一算。 结果,唯一一个有资格的人就是汪广洋了。 一提到汪广洋,朱元璋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怎么说呢? 论出身,他是朱元璋起兵时就跟在身旁的老臣; 一路走来,也算得上有能力、有功绩,不然也不会被封为忠勤伯。 从爵位就能看出,这是个深受信任的人。 实际上,汪广洋出身江苏,还是元末的进士。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以说,他是朱元璋起兵时少有的“正统”文人。 毕竟,即使是在元末,能考上进士的,都不是一般人。 偏偏汪广洋不仅这些文人基本功嫻熟,处理政务、机要也非常拿手。 就这样,他在朱元璋麾下一路平步青云。 但……汪广洋有一个让朱元璋非常不满意的地方。 那就是,这个老傢伙是个十足的混子。 没错,他实际上是洪武年间天字第一號混子。 而且,这混子还跟胡大老爷的躺平不一样。 胡大老爷虽然躺平、摆烂,天天搂著妹子、吃著美食,甚至上衙天天迟到早退。 但即便如此,胡大老爷却没有耽误任何差事。 说白了,胡大老爷的宗旨很简单,我自己摆烂归摆烂,但不拖累別人。 可汪广洋不一样,他正好和胡惟庸相反。 平日里看起来正气凛然,可工作上、差事上,连得过且过都算不上。 主打的就是俸禄照拿,事儿不干。 其他人要爭权夺利,你去爭; 其他人要祸国殃民,你去祸…… 反正汪老爷就一个意思,你们爱咋咋地,別耽误我晒太阳、领俸禄。 这样的性子,虽然稀里糊涂地爬到了丞相之位,但实际上胡惟庸相信。 说不定哪天,这位汪丞相,就得是下一个倒霉的人了。 不过,关他胡惟庸什么事? 封相的圣旨传出去后,所有大臣都傻眼了。 不是胡惟庸当丞相吗? 朝堂之上,刚刚推举的人选,转眼间却换成了汪广洋。 紧接著,消息灵通的人士便开始散布传闻。 原来是胡大老爷主动拒绝了这一职位! 此消息一出,眾人纷纷陷入困惑。 连丞相之位送到面前都不要,他究竟想要什么? 李善长听闻此事,立刻將自己关进书房,面色冷峻地坐在那里,思索著什么。 而刘伯温得知后,则放声大笑,感慨道:“吾道不孤啊!” 显然,对刘伯温而言,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同样深谋远虑、懂得自保的人,实属不易。 事件的另一位主角,突然被丞相之位砸中的汪广洋,手握圣旨,心情复杂。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 丞相之位,文官的最高追求。 这已经是文官的顶峰,再无上升空间。 这怎能不让人激动? 但一想到这个位置是胡惟庸放弃后才轮到他,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毕竟,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別人却弃如敝履,多少有些扫兴。 胡惟庸拒绝丞相之位,汪广洋接任右丞相。 这两则重磅消息,瞬间让应天府的八卦圈沸腾了。 无数人都在猜测,胡大老爷为何会拒绝这丞相之位? 汪广洋上位后,又打算做些什么? 若不弄清楚其中的玄机,许多心思深沉的人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第98章 躺平与咸鱼,才是他的归宿 在他们看来,既然胡惟庸做出这样的选择,十有背后有他们未能看透的缘由。 因此,无论是为了利益还是安全,都必须弄清楚。 然而,胡大老爷如今却一心躺平。 想找他?难! 府上大门紧闭不说,即便在礼部当值,也是来去无踪。 来得隨意,走得更加隨意。 想要在礼部堵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那么,当值期间去礼部偶遇呢? 胡大老爷歷来养尊处优,生活颇为讲究。 茶水、点心、饭食,皆由府中僕人隨身携带。 至於胡大老爷本人,简直是个“咸鱼”典范。 能不动则不动,一到礼部便钻进自己的职房或小院。 晒晒太阳、品品点心、啜饮茶水…… 只要天色稍不如意,或心思一转,立马抽身便走。 毫不顾虑其他。 这样的人,如何堵得住? 即便堵住了,又怎能指望胡大老爷爽快开口? 要知道,胡大老爷虽已非丞相,即便被委以丞相之职,他也婉拒了。 但实际上,他的威势足以与李善长抗衡。 並非隨便什么人都敢在他面前高声说话的。 正因如此,儘管眾人都想知道胡大老爷为何推掉丞相之位, 可翻来覆去,真正知晓內情的,除了胡惟庸本人,唯有刘伯温。 这还是刘伯温自己聪明,猜到的。 但旁人如何,胡大老爷懒得理会。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神清气爽! 眼看时间尚早,便不紧不慢地回到礼部。 面对战战兢兢的眾人,胡大老爷毫不在意,微微一笑。 隨即一步三晃地走向自己的小院。 依旧是老一套:躺椅、茶水、点心、晒太阳、摆烂…… 熟悉的姿態,熟悉的节奏。 没有丞相之位高悬头顶,胡大老爷觉得同样的茶水都更甘美了。 果然,身居高位並不適合他,太过危险。 躺平与咸鱼,才是他的归宿。 感受著阳光洒落身上的温暖,眯眼的胡大老爷颯然一笑。 “无事才能一身轻啊!” “若是当了丞相,哪还能晒太阳、喝茶、吃点心……” “怕是连吃饭都得小跑著去吧!” “哈哈哈哈,丞相?” “谁爱当谁当,老子才不上这恶当!” 胡大老爷四周无人,自然也没在意,自己这番话多么招人恨。 许多人连升个品阶都难以企及,更何况是丞相之位。 正当胡大老爷在自得其乐地炫耀时,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久违的“叮咚”。 瞬间,一道熟悉的淡蓝色光屏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恭喜宿主明心见性,坚持本心,拒绝了丞相之位,继续过悠閒的生活。】 【特此奖励钢铁冶炼技术,希望宿主不忘初心,继续保持!】 【是否接受?】 胡大老爷看著光屏上的文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啊!没想到拒绝个丞相之位,还有这样的好事? 既然是奖励,自然要接受。 不管是什么,先收下再说。 他用意念点击了【接受】按钮,隨即一股来自未知之地的信息洪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脑海。 胡大老爷闭上眼睛,静静地接受著系统传输的知识。 不得不说,这种忽然觉得自己脑子变聪明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过了许久,奖励传输完毕,胡大老爷依旧没有睁眼。 他默默地將这些新知识与自己了解的大明现状进行对比。 然而,看著看著,他便发现,这些技术似乎好得有些过分,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 没错,这钢铁冶炼技术確实是这个时代可以实现的。 一旦应用,钢铁產量和质量都將大幅提升。 可以说,只要胡大老爷將这技术在大明推广,用不了多久,大明就能在钢铁生產和军事装备上傲视全球。 然而,胡大老爷越看越沉默。 这技术是不是太好了点?要是现在拿出去,岂不是又得立下天大的功劳? 不行!暂时不能交出去!现在要是拿出来,麻烦可就大了。 他刚被人推上丞相位,无非是因为身边没几个人能与他匹敌。 无论是能力、声望、品级、威信还是资歷,能与他竞爭的人寥寥无几。 因此,丞相之位最终落在了他的头上。 这要是自己突然又献上一个大得朱元璋不得不赏的功绩,那岂不是自找麻烦?朱元璋对功高盖主的人可是一向防范有加,何况还有其他忌惮之处。 一想到要跟朱元璋斗智斗勇、你爭我夺,胡大老爷光是想想就感到心力交瘁。 与其现在献出去被朱元璋折腾,还不如先藏在手里一两年。 到时候再拿出来,也许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甚至还能为这惊人的技术找个更合理的出处。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心中豁然开朗。 嗯,就这么决定了!现在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傻子才会主动撞到朱元璋的枪口上。 与其跟朱元璋纠缠,不如去宛如、如诗那里放鬆一下!想到这儿,胡大老爷毫不犹豫地起身了。 开堪折直须折啊! ------------ 人逢喜事精神爽。 虽然胡大老爷暂时不能把钢铁冶炼技术拿出来换好处,但反过来想,这东西始终都是自己的,又不会丟。 既然到手了,什么时候换好处,还不是自己说了算?更何况,终於把这个棘手的丞相位子甩给了下一位受害者,这才是最大的喜事。 娘的!天知道胡大老爷在突然得知自己被列入了丞相候选时,是何等的惊慌。 那简直就像被告知朱元璋准备砍他脑袋一样。 那种大祸临头的恐惧,谁懂啊!这里面既有胡惟庸以往对朱元璋的固有印象,也有他来到大明后对这个时代的观察和思考。 朱元璋,就是个权力动物。 他对百姓好,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出身草根,但另一方面是他清楚地认识到,只有百姓才能一个王朝。 他自己就是农民发家的,难道不懂吗?在乱世中,全家饿死的情况下,拼命算什么?因此,朱元璋很清楚,百姓可以糊弄一时,但糊弄久了,百姓就不会再听你的了。 生活已经艰难到无法继续,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朱元璋而言,善待百姓不过是洞察现实后维持大明统治的必要手段。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丝情谊或脸面就放过“功高震主”的胡惟庸? 这简直是不可想像的! 正因为有了如此清醒的认识,胡惟庸才明白。 一旦他登上丞相之位,那他的生命便已开始倒数。 用时尚的话来说,大明不允许这样的人物存在。 正因如此,胡惟庸如今能逃脱劫难,才更令人欣喜。 既然心情愉悦,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想来想去,还是如诗、宛如那里更適合放鬆。 在府上小憩片刻固然不错,但若太过放纵,难免有损平日的形象。 想到这里,胡惟庸背著手,悠閒地朝如诗的院子走去。 “老爷,您来了,奴家可等您好久了呢!” 如诗果然一如既往地“翘首以盼”! 她的热情依旧如常。 不过,经歷过几次“姐妹携手”之战的如诗,对宛如虽然依旧保持警惕,但至少相处时多了几分亲热。 这不,胡惟庸虽是突然来访,却意外地看到了两位佳人。 或许是因为胡惟庸直接来到如诗的小院,这让宛如有些失落,小脑袋左扭右扭,就是不肯將视线落在胡惟庸身上。 看著小丫头那赌气的模样,胡惟庸忍不住哈哈大笑。 嘿嘿,难得还能见到这般娇羞的小女儿姿態,真是有趣。 毫不避讳在场的下人、侍女,胡惟庸直接左右手各揽住一位佳人,笑眯眯地说道。 “有些日子没来陪你们了,怎么样,二位佳人过得可好?” 如诗那双略带狭长的笑眼微微一眯,弯成了一道月牙,笑眯眯地答道。 “本来没那么好的,可看到老爷来了,便好了!” 宛如胆子不如如诗大,也不如如诗会说话,因此只能在一旁如同捣蒜一般点著小脑袋附和道。 “对对对,奴奴也一样!” 看著两边笑顏如的俏脸,胡惟庸淡然一笑。 “好了,你们高兴就好!” “对了,再过一两年,咱想办法给你俩一人弄个小誥命吧!” “应该不难!” 这话一出,如诗和宛如都愣住了。 胡惟庸这番话实在让人震惊。 誥命! 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只是宫中赏赐给官员、勛贵家中当家主母的一种品级。 但作为女子仅有的荣耀,如今已成为天下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赏赐。 说白了,家业、钱財这些,凭藉能力和家世是可以慢慢积累的。 唯独这誥命,真的只有自家相公努力,同时宫中看中,才能赏赐下来。 可……不是说只有当家主母才有资格获得誥命吗? 如诗、宛如紧紧抱住胡惟庸的手臂,眼神死死盯著他。 眼中满是渴望,却又带著忐忑。 “老爷……” “真的能做到吗?” “奴家…奴家,可不是当家主母啊!” “也当不了当家主母!” 听著两位小妾微微颤抖的声音,胡惟庸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背。 “行了,別想那么多了。” “誥命这东西,看似尊贵,实际上也就那样。” “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咱真想要的时候,给咱宠爱的两个小妾要个誥命又怎么了?” “又不是给你们要那些最顶尖的夫人、淑人、恭人、宜人!” “那些品级对你们来说太高了,真要给了你们,反倒是害了你们!” “所以啊,等上一两年,给你们一人弄个孺人敇命,既有了面子,也不算太过逾矩了!” 听著自家老爷如同隨意打发一般,篤定而又轻描淡写地安排敇命之事。 两姐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和惶恐。 惊喜,自然是因为一介外室能拿到敇命,哪怕只是最低级的孺人敇命,跟誥命夫人那些级別没法比。 但这也是响噹噹的荣耀啊,见官不拜的那种。 以后穿著这身衣服出去,那可就是妥妥的体面人了。 这如何让她们不惊喜? 可惶恐,则是因为她们姐妹一直在猜测,这位老爷到底是何身份。 两姐妹都不傻! 胡惟庸平日里虽未明言身份,但那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尤其是谈及官场、皇家等事时的从容自信,绝非一个连科举都未过的老学子所能具备。 今日,不过是老爷心情愉悦,隨口向她们姐妹透露了些许风声。 即便如此,已足以让她们感激涕零。 夜深人静时,如诗的小院里,鞭声清脆,娇声嚶嚀,热闹持续了大半夜。 看来,姐妹俩的报恩之心,確实深厚。 (本章完) ------------ 第99章 大明建国第一鸿篇巨製 胡惟庸对偶尔透露口风一事,其实早有盘算。 人皆不愚,儘管他捏造的、陈近南等身份看似有模有样,但作为日夜相伴的枕边人,时间一长,难免露出破绽。 因此,即便胡惟庸此次不露口风,两姐妹恐怕也已开始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他並不担心,毕竟他並非江湖大盗或罪大恶极之人,无需躲藏。 只是身份过於“惊人”,且眼下这般更便於两姐妹“发挥”,故而暂且隱瞒。 胡大老爷自认对她们並无伤害。 今日这小小的许诺,对两姐妹而言,或许是终生难忘的大事。 但对胡大老爷来说,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甚至,他答应这些,更多是为了自己。 他隱约觉得,若继续这般躺平度日,即便不刻意爭取,甚至一再推脱,未来仍会有大量工作和功劳落在他头上。 届时,该如何应对? 一味逃避虽可耻却有用,但未免太过“清高”。 若总是以这种姿態示人,难免让人敬而远之。 毕竟,谁愿意与一个圣人打交道?因此,找些事情来“消耗”这些功劳,便成了必要之举。 然而,功劳並非易耗之物,也並非所有方式都適合隨意使用。 当胡惟庸瞧见姐妹俩时,灵光一闪,决定给她们各自討个誥命。 准確来说,是敇命,这不正是消耗功劳的最佳方式吗? 既能安抚后院,又能继续维持自己那副倜儻的形象。 虽然风评稍差,但也不至於太糟糕。 这么一想,简直完美无缺。 就这么定了! 经过昨晚的欢愉,胡大老爷越发觉得这主意妙极了。 早该想到的。 於是,接下来的几天,胡大老爷彻底沉醉在美色之中。 乐不思蜀,乐不思蜀啊! 可欢乐了几天后,胡大老爷突然想起一件事。 糟了! 自己好像还主动揽了个活儿? 他还要编撰洪武大典呢! 一想到这破事,胡大老爷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虽然当初是情急之下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差事。 这活儿说起来確实挺有意义的。 但这事儿,真得有人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干活啊。 就胡大老爷这懒散、躺平的性子,他能坐得住? 他连去礼部上班、打卡都嫌麻烦,怎么可能天天盯著这些? 想到这儿,胡大老爷猛地一拍手心。 对,这事儿,咱不想干,那找个能干的不就成了? 没错! 琢磨明白的胡大老爷终於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仅是朝堂官员,大明勛贵,还是堂堂封建社会的大地主。 这地主老爷,怎么能自己干活呢? 这不得找个长工来? 地主老爷身娇体弱的,哪禁得住这等劳累啊。 还是在家乐呵乐呵地等著长工干完了过去看看收成就好。 想到这儿,胡大老爷笑眼一眯,想到了一个人。 嘖嘖,上次礼部弄僧官考核的时候,咱不是正好认识了那道衍和尚,姚广孝来著? 这廝学问什么的挺不错的。 最妙的是,貌似歷史上,原本的永乐大典,就是他和解縉一起牵头编撰的啊。 不过,一想到解縉,胡大老爷暗戳戳地贼笑了两声。 那位领著自己跑了两回醉风楼,让自己成功领回来两位小儿的乐子小哥。 哎呀,这样的奇才,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正好,解縉最近似乎通过了乡试。 等这届科举结束后,把这小子拉过来一起编书,岂不是正合適? 到时候,自己继续当个閒人,想怎么偷懒就怎么偷懒,反正事情都丟给道衍和解縉去干就是了。 这日子,真是美滋滋啊! 当然了,就是不知道解縉见到他时,会是什么表情? 哈哈哈,一想到那场面,一门心思想著看热闹的胡大老爷当场笑出了猪叫声。 不过,解縉固然还要等一等,但道衍倒是简单。 在礼部安排人通知一声,道衍想不来都不行! 真当礼部只会之乎者也啊,礼部要是发起飆来,那是能直接剥了人官身不说,还能断绝其一大家子的科举之路的。 这对於当下的人来说,这种惩罚但凡不出现,出现就是绝杀。 因为这就是彻底把一个家族的將来给灭了啊。 所以,礼部平素里软是软了点,但真要说谁敢跟礼部齜牙? 呵呵,胡大老爷还没见过。 这不,道衍稀里糊涂的就过来了。 其实来的路上,他还满脑子懵逼来著。 毕竟,他可清楚的急著,上次见著胡大老爷的时候,胡大老爷对他並不怎么待见来著。 而这种疑问,在胡大老爷亲口邀请他一通编撰、监修洪武大典时,达到了顶峰。 不是,凭啥啊! 听胡大老爷那意思,这洪武大典显然是要经史子集、农林牧渔、儒释道兼容並包的。 这等鸿篇巨製,可不是一般人能参与其中的。 可明明不待见自己,那为何还要把自己拉入其中呢? 道衍和尚这会儿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但……这事儿,他真不愿意拒绝啊。 因为这事儿摆明了就能青史留名,或者说註定要扬名后世的! 就衝著其大明建国第一鸿篇巨製,重续汉家文明、重塑汉家根骨的口號,这事儿铁定得成为史书上难得的一笔。 当然了,这是干好了的情况下。 若是没干好的话,那留下的怕就是一地鸡毛了啊。 看著一脸玩味的盯著自己胡大老爷,道衍和尚思前想后,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毕竟,这位胡大老爷,有功他是真捨得分啊! 那还要什么自行车? (本章完) ------------ 看到对方终於点头,胡大老爷也鬆了一口气。 “哈哈哈,道衍,放心,本官向来不是小气的人。” “只要你好好干,该给你的官职、品级、功劳、名声,本官一样不少!” 道衍沉默了一会儿,才躬身行礼道。 “胡相,能否告诉小僧,您为何会选中小僧呢?” “小僧若是没看错的话,上次见面时,您对小僧似乎並不太满意。” 胡惟庸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哟,没想到啊,道衍你这浓眉大眼的,倒是挺直接的嘛! 不过,看在你即將成为本官的长工,为本官卖力干活的份上,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嗯,本官不瞒你,你確实没感觉错。” “你这人吧,本事、能力、心性、手段其实都不错。” “但问题在於,你明明是个和尚,却野心勃勃,这就让本官不爽了!” “你要搏一搏,那就乾脆脱了僧袍,正儿八经地上就是了,这僧不僧俗不俗的,看著彆扭!” 道衍没想到,绕来绕去,居然是这个原因。 但他更惊讶的是,这位胡大老爷居然就这么直接告诉他了? 不过,仔细一想,或许在这位胡相眼中,这才是正常的吧。 看你不爽而已,明明白白告诉你了,又能怎样? 发现胡大老爷比自己想像中更好说话后,道衍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相爷,既然您对小僧不太满意,那为何还要把小僧调来呢?” 胡惟庸看了道衍一眼,很坦然地回答。 “那当然是因为这活儿,你能干好啊!” “本官虽然对你有些不满,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正好,这儿有个活,本官觉得你能胜任,自然就把你叫来了。” “反正你来了以后,就在本官眼皮子底下干活了。” “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真搞出什么么蛾子,难不成你还以为能逃出本官的手掌心?” 看著胡惟庸歪著脑袋,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道衍强忍著没有当场骂出声。 这位爷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了啊。 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胡大老爷觉得你做事麻利,所以赶紧过来干活,干不好就等著倒霉吗? 老天爷,道衍感觉自己拳头都捏紧了。 可抬头看向胡大老爷,那张平静如水的脸庞,带著一丝戏謔和好奇的眼神。 道衍无奈地嘆了口气。 不行! 得罪了这位爷,那可是真会没命的。 “小僧明白了,小僧会按照相爷的安排,专心做这件事!” 看到道衍终於点头答应干活,胡大老爷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这才对嘛!” “本官直说了,找你来,无非就是想偷个懒而已。 不过,本官虽然偷懒,但事情既然交给你们做,本官绝不会抢你们的功劳。 该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甚至陛下不给,本官也会帮你们去要!跟著本官老老实实干活,你该得的,一分都不会少!” 听著胡大老爷这番毫不遮掩的“摆烂”之言,道衍沉默著点了点头。 算了,不想了,反正已经上了贼船,跑不掉了,姑且信他一回吧。 看到最大的麻烦扔到了道衍身上,胡大老爷顿时觉得肩头一松。 不过,还不能完全放鬆,这事儿还没彻底搞定呢。 两天后,胡大老爷再次带著一批官员和学士,在文渊阁聚集。 就这样,由道衍和尚负责监修,其他人负责搜集资料、编纂內容的《洪武大典》编修小组正式成立。 胡大老爷还特意请大家吃了一顿好的。 该有的福利待遇,胡大老爷可没想著替老朱省。 而且,有些事儿老朱不方便出面,但太子朱標在士林中的名声不错,拉他过来正合適。 於是,胡惟庸毫不犹豫地把朱標从东宫叫了出来,让他和眾官员、学士见了面。 这样一来,老朱家能稳稳噹噹地“蹭”功劳,而那些“长工”们,也终於明白了自己是在为谁干活。 这不,大家的干劲儿都高涨了不少。 眼看著《洪武大典》的事儿已经安排妥当,胡大老爷转头去忙报刊的事儿了。 其实,大明的造纸和印刷技术都已经很成熟了。 在这个时代,书籍和纸张依然被视为神圣之物,但已不再像过去那样被视为奢侈品。 胡大老爷如今並非要革新印刷技术,而是打算改变报纸的內容。 创办报刊並非儿戏,不能隨意应付。 幸运的是,胡大老爷在礼部上下人脉广泛,关係熟络。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还从老朱那里得到了“大明周报”的题字。 无论字跡如何,单凭这是上位亲自题字,加上胡惟庸这位前任丞相亲自操刀,谁会拒绝呢?正是这种认知,让胡大老爷轻鬆地在礼部拉拢了一大批人。 毕竟,跟著胡大老爷做事,不仅俸禄照拿,还能额外获得一份“奖金”。 虽然奖金数额不明,但既然胡大老爷特意提及,至少可以当作一种期待。 不久后,礼部官员们终於有机会聚在一起,討论这报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以说,除了胡大老爷,其他人此时都是一头雾水。 第100章 大明周报创刊號 好在胡大老爷並非毫无准备,他再次拿出了当初忽悠朱元璋的那套说辞。 礼部官员们个个都是笔桿子,这种既能扬名又能赚钱的好事,何乐而不为?更何况,这还是陛下支持的。 干!干!摸清了內容和规矩的礼部官员们,以胡大老爷都感到毛骨悚然的热情,纷纷投入到第一期大明周报创刊號的製作中。 无论是內容还是版面,对大明来说都是新事物。 但正是这些新事物,牢牢抓住了眾人的心! ------------ 对於大明周报,胡大老爷提出时,確实有些想藉此推脱丞相之位的意思。 但实际上,他对这件事一点也不马虎。 说白了,工作可以分配给下面的人去做,但至少前期他得总揽全局,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 在开始安排事务之前,胡大老爷望著眼前这群官员,大多年纪轻轻,最大也不超过三十岁。 他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真是太好了! 这些人个个身强力壮,简直是加班的完选。 而且,这个年纪的人,要说没有进取心,那绝对是假的。 有野心、有加班的条件,再加上一番“”…… 这不就是標准的社畜吗? 成了! 得先给他们来点资本家的震撼,激发他们的斗志。 之后再时不时地提点一下,估计他们在积极性方面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加“慈祥”了。 “诸位,既然你们愿意信任胡某,来到这个有些模糊甚至让人摸不著头脑的衙门拼搏。” “那么,作为你们的领导,我首先得给你们一个交代。” “来人啊,先把门关上,咱们说点只有自己能听的私密话,也好让你们心里有个底!” 胡惟庸笑眯眯地说完这番话,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官员们顿时精神一振。 甚至有几个机灵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最年轻的两个赶紧手忙脚乱地关好了小院的门,胡惟庸满意地点点头,坦然道: “本官论身份、论品级、论威望,称得上你们的前辈应该没有问题。” “也正因为本官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所以我很清楚,对你们来说,说什么忠君爱国,其实没什么用。” “这就是我刚刚要关门的原因,现在我要认认真真地告诉你们,你们能从中得到好处!” 一眾官员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渴望之情丝毫没有掩饰。 就差没举个牌子写上:“大人,您说这个我们可就精神了!” 胡惟庸看著眾人期待的表情,举起一根手指道: “第一个好处,钱財!” “上位吧,不管他是觉得国库空虚还是官员不该拿高薪,或者有其他考虑,反正真要是当官的话,那点俸禄確实不怎么够看。” “但应天居大不易,哪儿哪儿都要钱!” “可偏偏,如果没有合適的机会或家世,当官的但凡有点来钱的门路,就等於把自己往刑场上送!” “所以呢,本官在这儿,首先给大家的福利就是,本官会根据你们的特別表现,每月发放一份奖金!” “记住了,每月都有,而且,估计数目不小!” “你们来这儿,俸禄一分不少,但奖金多少就取决於你们的工作质量了!” “这笔钱,不仅能让你天酒地、养个外室,最重要的是,本官给的钱,你们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收下!” “好!” 听到底下那帮人忍不住的齐声喝彩,胡大老爷在那儿笑得合不拢嘴。 就该这样嘛! 谈什么奉献、谈什么理想,乾脆直接谈钱! 他还真没见过不喜欢钱的! 这不,效果不错! 胡大老爷一挥手,整个小院瞬间安静下来,接著他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个好处,名!” “既然今儿咱们要讲实在的,那本官就说说实在的。” “大家都知道,真正能登上高位的官员,十不存一,甚至百里挑一。” “那么,上不去的怎么办?” “依本官看,搏一搏文名倒是个不错的路子!” “《大明周刊》会分成诗词、杂谈、时事等板块!” “你诗词好,就赶紧拿出压箱底的作品;” “你眼光独到,就赶紧写篇文章针砭时弊,展现言官的风采;” “你见多识广,就赶紧写一篇关於我大明辽阔疆土、偏远地区的奇闻軼事!” “这些不仅有钱拿,还能让你们的声名远扬!” “本官就问你们,每份报纸卖出去,送到各级官员、士子手里,甚至陛下手里,你们的名气能不能打响?” “能!” 在场官员们哪里见过胡惟庸这样开门见山讲好处的。 一时间,眾人纷纷响应! 关键是,胡大老爷可不是隨便画大饼,他说的事儿可都是实打实的。 这不,胡大老爷当场就把“奖金激励方案”起草了出来,让人誊抄几份后,掛了起来。 简单明了,多干活多拿钱! 发表的文章,到时候大家都要过目、討论,谁能上、谁能拿钱,那可是眾人亲眼所见的。 在场官员们看著这条件,欢呼声愈发响亮。 趁著这个机会,胡惟庸当场提出了几个主题,然后由在场的官员们分组撰写。 为了未来能持续悠閒,胡大老爷难得耐心,逐一指导手下。 然而,说著说著,胡大老爷的暴躁脾气就控制不住了。 “你写的什么鬼东西?这是什么玩意儿?” “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除了诗词歌赋,其他內容要让老百姓一听就懂!” “你这駢文,辞藻华丽、对仗工整,有什么用?” “重写!” …… “靠!我让你针砭时弊,不是让你拍陛下马屁!” “你难道不认识几个言官朋友?” “他们平时在朝堂上怎么骂人的你难道不清楚?” “拍马屁可以,我也拍,但你得拍得有水准一点!” “另外,你骂的部分呢?不骂算什么针砭时弊?” “重写!” 隨著工作稳步推进,第一份报纸的样稿逐渐成形。 与此同时,胡大老爷也不閒著,起草了一份章程。 部门规划、人员配置、开销、收入、分配…… 胡大老爷毫不隱瞒,写得清清楚楚。 他的主旨很明確:直接成立一个专门机构,负责此事。 而第一任主官,自然就是他本人了! (本章完) --- 对於胡惟庸亲自送进宫中的奏报,朱元璋自然不会怠慢,当即放下手头的奏章,优先处理。 然而,这一眼看过去,朱元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惟庸,这些官员明明有俸禄,你为何还要给他们稿酬?” 来了,他果然来了! 一听朱元璋提到这个,胡大老爷立刻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果然,这廝第一个就盯上了钱的问题。 这人是真见不得別人拿钱啊。 不过,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不然事情就乱套了。 他还指望著拿著批覆的文件,回去继续给人安排工作呢。 “陛下,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哪有光让人干活不给钱的道理。” “陛下,您在臣那份章程上已经看到了详细的计划,等咱们大明周报连续发行几期,影响力逐渐扩大后,投稿的人自然会多起来。” “但眼下,恐怕还得靠咱们报社的编辑们亲自操刀,一篇篇地写。” “毕竟,只有他们先做出示范,其他人才能明白咱们需要的稿件是什么样的!” “因此,臣才特意许下这些奖金,就是为了激励他们更加用心、更加努力!” 见朱元璋似乎还有些犹豫,胡惟庸脑筋一转,提出了一个新条件。 “而且,只需一年时间,臣这个大明周报社就能实现自给自足。” “到时候,所有官员的俸禄以及运营成本都由报社自己承担。” “所以,陛下您只需等上一年,就能得到一个完全不需要朝廷掏钱的衙门,岂不是一举两得?” 朱元璋一听这话,顿时笑了。 好! 还是惟庸懂咱的心思啊! 嘿嘿,如果真能这样,那確实是个好事。 想到这里,老朱也不再纠结这件事,算是默认了胡惟庸用钱激励的做法。 不过,他又皱起眉头,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不过,惟庸,咱看你这主官的品级怎么才定了个四品啊?” “你办这么大个事儿,咱也觉得挺不错的,你咋不给自己弄个高点的品级?” “咱觉得你弄个二品都不过分!” “你这……咱可不能委屈了你啊!” 胡惟庸心里一动! 果然,朱元璋这老小子又来这一套。 老子故意只定了个四品官职,不就是怕品级太高,到时候一堆麻烦事甩过来吗? 而且,要是品级真高了,到时候你隨便把老子调到其他部门当苦力,岂不是更容易了? 现在这样,刚刚好! 朱元璋见胡惟庸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为朝廷、为自己著想。 毕竟,新设衙门时,人员品级一般都会留些余地,方便日后奖励。 只是对第一任主官来说,確实有些不公平。 而作为老朱家的“忠臣良將”,胡大老爷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了。 这不,拿到朱元璋的批覆,並带上老朱亲笔题写的刊头和衙门牌匾后,胡大老爷直接回到了报社。 刚一宣布衙门所有章程通过的消息,官员们的欢呼声便此起彼伏,久久未停。 谁都知道,这次来报社,真是来对了啊。 衝著“钱程”和前程,他们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能否赚得更多,还得看前几期报纸的销量如何。 显然,这些事情与报社上下所有官员的命运息息相关。 因此,在胡惟庸的不断下,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们,得如同驴子般四处奔波。 五天后,经过多次调整和改版的第一期《大明周刊》终於出炉了。 一眾官员们捧著手中厚厚的、约莫两本书大小、墨香扑鼻的报纸,激动得几乎要落泪。 “瞧,这是我写的词,这是我的大名,哈哈哈!” “写词算个屁,瞧瞧,咱的大名在这儿呢,时文不比你那酸词看得人多,哈哈哈哈!” “真好,真好啊,咱们真弄出来了啊!” “……” 一眾官员们看著手中的报纸,感慨万千。 歷经千辛万苦,总算把这东西给弄出来了。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们挨了多少骂? 天知道他们一篇稿子打回来写了几遍? 苍天啊,谁能知道他们的苦啊。 而如今,看著手中的报纸,他们觉得一切都值了。 胡惟庸又仔细检查了两遍,確认无误后,便带著第一份报纸进宫了。 既然是新东西,自然得让投钱的金主朱元璋过目。 总不能让他觉得自己的钱白了吧。 果然,没经歷过后世信息轰炸的朱元璋,看著手中写满各种信息的报纸,简直爱不释手。 “哟,这杂记趣闻有意思哈!” “嘿嘿,这儿还有街面上米麵粮油的价钱呢,这个好!” “哈哈,这夸咱的文章还是惟庸你亲自动手写的啊,弄得咱都不好意思了!” 没错,创刊號上,胡惟庸毫不客气地写了一篇白话文的拍朱元璋马屁的文章。 第101章 三十文一份,知晓天下大事 弄个有噱头的標题,拉扯一下情绪,弄些个排比句营造一下氛围而已。 上辈子看网文和文案不知道看到过多少,如今稍稍一出手,那自然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关键是,他还没胡说,他写的可是实实在在的老朱的功绩来著。 毕竟,老朱这人也確实是个传奇。 而隨著老朱的点头,这创刊號便正式定稿了。 胡惟庸在报纸发行这件事上,一反常態,不再动用官场的熟人。 他反而在城內找到了一群飢饿的乞儿。 经过简单的梳洗,给他们每人穿上了一件背后写著“大明周报”的粗布衣裳。 这些乞儿隨即成为了大明周报社的员工。 每天,他们从报社领取报纸,前往指定的地点叫卖。 每卖出一份报纸,他们就能多一份收入。 对於那些过去食不果腹的乞儿来说,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第二天,当人们像往常一样走在街上,突然发现一群背著包袱的小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这些孩子穿著统一的衣服,边走边高声叫卖:“瞧一瞧看一看哪,陛下钦点的周报,三十文一份,知晓天下大事!” (本章完) ------------ “嘿,那边那个小孩,给我来一份那什么报纸!” 在应天府,街上十个人中至少有五个能与官员、勛贵或豪门大户攀上关係。 论识字率,应天府也是大明最高的。 因此,当一种打著朱元璋名號的新玩意儿出现时,愿意买单的人还真不少。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份新出的《大明周报》只需三十文。 光是看到这厚厚一叠纸就知道,价格实在太便宜了。 三十文平日里哪里能买到印有这么多字的书? 心急的人一拿到报纸,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顿时惊呼出声:“嚯,这不得了啊!” 看报的人惊讶也不奇怪,因为开篇就直击人心。 《浅谈大明帝国开国皇帝朱元璋》——不仅正大光明地写出了陛下的名讳,里面用词更是直白得令人咋舌。 再看作者,原来是胡大老爷,那就不奇怪了。 他老人家与陛下的交情,写出这样的文章也不足为奇。 说不定,这文章还是陛下点头后才发出来的呢。 不得不说,能得出这种结论的人,还真是聪明。 朱元璋確实亲自过目並认可了胡惟庸的奏章,否则胡惟庸这番献媚岂不是徒劳无功? 隨著这批报纸像沸油泼水般在应天府引起轰动,最热闹的场所非茶楼莫属。 茶楼向来是文人和閒人最钟爱的消遣之地。 能够来此的人,不仅閒暇充足,而且財力充裕,几乎人人都识文断字。 因此,报纸一经面世,这里的人们便人手一份。 一边阅读,一边纷纷议论。 “嘖嘖,有趣得很,全文用大白话敘述,却把事情讲得明明白白,虽然少了些端庄工整,但却更容易理解了!” “呵呵,文若兄也不想想这是何人手笔,胡相爷出手,哪次不是独具匠心?” “哦,说得也是,这位的確是奇才,瞧瞧他写的文章吧!” “嚯,这是在拍陛下的马屁啊,也就只有他能如此直白地拍马屁了,换做別人,恐怕要被士子们堵门痛骂!” “没错,这胡相爷真是毫不顾忌顏面,就这么直来直去地拍马屁,还让我们大家都看,如何?” “如何?当然好啊!在座的各位,谁家里没个上朝的亲戚,这皇帝的马屁谁不想拍?” “哈哈哈哈,浩存兄说得有理,若是方便,其实我们也想拍拍这个马屁啊!” “別被一叶障目了,看看报纸的其他版面,你们就会发现,这东西的用意可不仅仅是拍马屁!” “……” 隨著一阵沉默和翻阅报纸的声音,眾人再次发出感嘆。 “哈哈,还真是老夫一叶障目了,胡相爷主持的这报纸確实非同凡响。” “老夫对这个物价部分特別感兴趣,家里有几份產业,平日里对这物价略知一二,今天早上刚看过报价,竟然和报纸上的一模一样!” “哦?那岂不是说以后府上的下人没法在採购上糊弄我们了?” “你个老匹夫琢磨了半天就琢磨出这点作用来?简直羞与你为伍!” “呸!你个老狗,你难道比老子聪明多少?” “哼,你懂个屁,你刚才没听老夫说吗?老夫本身有產业在此,都是今早才收到的消息,可这报纸明显是提前编撰的,可今日的报纸却半点不差,这意味著什么?” “什么意味著什么?不就是府上採购那点事儿嘛!” “哈哈哈,老刘,你这脑袋真是转不过弯来!浩存兄的意思是,以后家里有生意產业的,可以照著这上面的消息来办!” “哎哟,原来还有这用处!老傢伙,今天这点心茶水我请了,算是给你赔个不是!” “哼,老夫会在意你这点小钱?不过既然你愿意掏,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 李善长此时也正拿著一份报纸仔细翻阅。 “老郑,你对这报纸有什么看法?” 作为李善长的得力谋士,老郑自然要与他一同商议对策。 如今胡惟庸虽然已经退位,但声势却愈发壮大。 但凡涉及胡大老爷的事,李善长都会找老郑商量一番。 今天正巧,老郑出门閒逛时,碰上了卖报的孩子。 他只看了一眼,便急忙买了三份,匆匆赶回韩国公府。 现在李善长手中的这份,正是老郑掏钱买的。 “主公,这报纸不可小覷啊!” “或许其中还有我们没看透的算计,但至少表面上,有了这报纸,胡惟庸能拉拢多少人?” “不说別的,单是这后面的徵稿启事,投稿不仅能扬名,还能赚钱。”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无数急於成名、急於赚钱的士子,爭先恐后地与胡惟庸联繫上。” “甚至,不仅仅是士子,官员中也一定有不少想要出头的。” “而眼下,这位胡大人,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平台!” 老郑这番话一出,李善长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真是没天理了。 胡惟庸明明已经从丞相位上退下,为何反而更加顺风顺水? 难道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李善长刚冒出这个念头,便立刻將其打消。 毕竟,这想法太过骇人。 另一边,刘伯温也在看报。 只不过,他看得津津有味。 “嘖嘖,这胡惟庸还真是心思多,居然弄出这么个玩意儿!” “嗯,不说別的,这话本倒是挺有意思。” “妈的,你写得好好的,怎么不写完呢?这让人看一半留一半的,真是缺德!” 李善长一边抱怨著断章狗,一边继续兴致勃勃地阅读后面的內容。 诗词、物价、时事…… 报纸上的每一部分,他都看得津津有味。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真是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本章完) ------------ 对於许多人来说,今天出现的《大明周报》確实是个解闷、打发时间的好玩意儿。 但对某些人来说,这报纸却代表著一个巨大的机会。 原因无他,报纸上刊登的徵稿启事实在太过诱人。 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是大明百姓。 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都可以將字跡工整的稿件投递到大明周报社。 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杂记,只要质量不错,都可以刊登在报纸上。 而最吸引人的,是待遇。 稿费自不必说,胡大老爷为了早日从报社解脱,同时也为了收到优秀稿件,给出的稿酬相当可观。 当然,这时候还不叫稿酬,而是文雅地称为润笔。 不同於后世习惯按“千字”计价,这时候可没有那些大水喉出现。 这年头能写几百上千字的都算不错了。 因此,胡大老爷非常贴心地重新设定了一个单位:每百字xx文。 没错,胡大老爷这里,是按每一百字算一次稿酬的。 管其他人怎么弄,反正按照胡大老爷的想法,写手嘛,多给几块钱也亏不了本。 当然,这个稿酬计价方式针对的是时文和话本一类的长篇文。 像诗词歌赋这些,则是直接按篇计价的。 如今陛下已经批准了,胡大老爷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干唄! 当然,真正重要的是,怎么把报纸的销量提上去。 对於胡大老爷来说,报纸的质量暂时还能稳住,但怎么儘快扩大销量,就是他需要琢磨的事了。 依照他上辈子大概了解的知识来看,最初的客户,绝大多数都是手里有点閒钱、识字的中產。 这时的中產,与后来那些只有一套房子,整日如狗般疲於奔命,还得偿还房贷、车贷的白领截然不同。 这一时代的中產,绝大多数家中拥有百亩以上的田地,確保每年都能收取地租。 不仅如此,许多人还在应天城內拥有其他资產。 这些產业和土地,都是能够传承给后代的。 因此,这些人自然成了最初的客户群。 然而,若要扩大销量,仅靠他们显然是不够的。 胡惟庸此刻所思考的,是如何在普通百姓中提升產品销量。 他所说的普通百姓,指的不是那些整年在田地里辛勤劳作的农人。 那些人既无能力也无心思在报纸这种“奢侈品”上消费。 真有閒钱,他们更愿意添置些生活用品。 哪怕是一撮盐、一块布,也比报纸来得实在。 毕竟,他们大多不识字,不是吗? 所以,这些人至少暂时不在胡大老爷的销售目標之內。 他把目光投向了那些识字的乡绅与乡贤。 这些人其实在大明各地並不少见。 他们有的是辞官回乡的,有的是考取功名后暂时未仕的。 还有的,则是因为种种家庭原因,本可做官却选择不去的人。 总的来说,这些人有两个共同点:家中有地,地方上有声望,並且或多或少与官场有联繫。 这些人不论主动还是被动,表面上只是在乡间或城里处理些家族事务,似乎无所事事。 但实际上,他们不仅財富丰厚,在当地也备受尊重。 很多时候,“皇权不下乡”这句话,正是形容这些乡绅在当地已经形成了一种自治。 这些人无疑是胡大老爷最佳的销售对象。 稍加琢磨他们的喜好就能明白。 老男人嘛,一是喜欢吹嘘,二是喜欢看美女。 看美女的事,报纸暂时无法满足,但吹嘘的事,报纸倒是能帮上忙。 这不,时文板块既要有那种“替人发声”的情感引导文章,同样也要有那种看似高端、用词考究、充满格调的“专业文章”。 这些做法一方面是在读者心中树立起专业、权威的形象,另一方面则是方便读者在看完后拿去炫耀。 胡惟庸非常清楚后世有多少人靠著网上看到的段子和各种“无关紧要”的知识,吹得天乱坠。 幼稚吗? 但確实很爽啊! 第102章 追更、打赏、评论、转发…… 至於话本版块,那就更不用说了。 谁没有过仗剑江湖或大权在握的梦想呢? 在这个时代,优秀的话本绝对比后世的电视剧或动漫更具吸引力。 毕竟,画面是有限的,而想像力却是无限的。 对於这个时代的老男人来说,一部好的话本绝对是爱不释手的珍宝。 追更、打赏、评论、转发…… 这些操作简直轻而易举! 正因为胡惟庸在这两个方面下了大力气,所以他对这两类稿件的奖励也是最高的。 甚至高到让不少正在参加科举的士子都心动了。 名利双收不说,运气好的话还能名扬天下。 机会就摆在面前,不论你之前是什么身份,谁能抵挡得住呢? 这不,连方孝孺和解縉等人都开始心动了。 而在淮安城中,有一位叫罗贯中的读书人,得知这个消息后,也准备前往应天府。 他打算將他师傅施耐庵所写的话本《水滸传》投递到报社连载。 提起施耐庵,这可是一位奇人! 很多人只知道他是《水滸传》的作者,但一般人哪里会知道。 他在元朝一路考到进士並做官也就算了。 《水滸传》里对於的描述,是不是特別真实、特別详细? 呵呵,一方面是因为施耐庵在元末亲身经歷过这种乱象。 但更重要的是,他可是真真正正地跟张士诚一起起兵过啊。 说白了,你以为你是在阅读? 那不过是人家把自己的经歷稍微改改写出来而已。 而眼下的罗贯中,不过是他培养出来的罢了。 也就是说,实际上四大名著中有两本是这师徒俩写的。 这是一件何等的事情? (本章完) ------------ 施耐庵此时其实已经去世多年了。 施耐庵在离世之前,已经將《水滸传》全书完稿。 对於罗贯中而言,突然兴起的大明周报无疑是最佳的平台。 这不仅能助老师声名远扬,自己未来也能从中获得利益与声望。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次巨大的转机。 毕竟,他正缺钱呢! 就在罗贯中满怀期待地赶往应天府时,皇宫中的朱元璋正微笑著拿起当天的报纸。 这段时间,大明周报已经发行了多期。 渐渐地,应天百姓习惯了每周购买一份报纸,细细品读。 吃饭时,他们还会与家人谈论报纸上的內容,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或者乾脆到茶馆、酒馆里,与三五好友就报纸上的政策、案件或国事展开一番爭论。 胡惟庸也在考虑是否將周报改为日报,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可行。 毕竟,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和密度还不足以支撑日报的发行。 如果改为日报,报纸恐怕只能刊登诗词歌赋和话本了。 毕竟,时事文章並不容易撰写,而且有些政策是不允许隨意议论的。 因此,每一字每一句都需要仔细斟酌。 在这种情况下,若改为日报,恐怕作者和编辑都会感到压力山大。 目前的周报形式就很好,慢慢发行,慢慢销售。 隨著销售范围的扩大,报社已经出现了专门前来採购的外地客商。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提前预定一部分大明周报的份额。 这样,每期大明周报一发行,他们就能第一时间拿到货,迅速送往目的地。 这种合作共贏的模式,对胡惟庸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至於这些报纸在外地是走薄利多销还是高端精品路线,那与胡大老爷无关。 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办报纸的人,只希望大明周报越来越好,销量越来越高。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大明周报至少在应天府范围內,口碑还是相当不错的。 毕竟,形式新颖且价格亲民,对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隨手打赏的小费罢了。 作为大明皇帝,朱元璋如今也养成了每期大明周报一出,便取一份细细翻阅的习惯。 有些文章,他甚至需要反覆琢磨才能领会其深意。 能被胡惟庸选中並刊登在大明周刊上的文章,质量自然不俗。 即便是白话文写就,其中的信息量和观点同样不容小覷。 因此,朱元璋自第一期起,便对这份报纸爱不释手。 而且,大明报社不仅仅发布文章那么简单。 至少其中的各种物价信息,搜集得既快又准。 这些信息,在他人眼中或许只是匆匆一瞥。 但对朱元璋而言,却是他执政时不可或缺的重要参考。 同时,隨著几期报纸的阅读,朱元璋也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报纸的號召力,实在太过强大。 报纸上说什么,接下来的一周內,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必定会有无数人对这个问题展开討论。 看似报纸並未明確表態。 但实际上,朱元璋这等聪明人只需看几期便明白了。 这不就是预设立场吗? 提前將双方的论点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內,那么无论最终胜出的观点是什么,对胡惟庸来说都无所谓。 因为他要传达的观点已经传出去了。 琢磨明白这一点后,朱元璋的脸色瞬间一变。 他能看破这一点,一方面自然是因为他对政务的敏锐性和天赋。 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早在胡惟庸申请创办大明周报时,便曾向他提及此事。 那时的胡惟庸就曾说过,大明周报对舆论把控的重要性。 有些事情,大明朝堂需要民间出现什么样的,只要引导得当,就必定会出现那样的。 朱元璋如今已逐渐感受到了这一点。 但他猛然间想到一个问题。 眼下主管报社的胡惟庸,朱元璋多少还是能放心的。 毕竟胡惟庸將一切都做在了明面上,毫无遮掩,主打的就是一个坦坦荡荡。 可下一任呢? 到时候又该去哪里找这么一个靠谱的人呢? 就在朱元璋心中忧虑难平之际,另一边的胡惟庸也在暗暗思索这件事。 胡大老爷对於躺平摆烂的態度是极其认真的。 他推出《洪武大典》和《大明周报》並非为了给自己增加负担,让自己日夜操劳。 这些不过是他用来稳固丞相之位的手段罢了。 然而,如今细细思考,似乎局面已经有所改观。 《大明周报》的运作已经步入正轨,甚至开始盈利。 本月的初步计算显示,除了发放奖金外,还能积累一笔不小的资金。 各部门的负责人和具体经办人,在胡惟庸的带领和指导下,已经基本掌握了各自的工作。 虽谈不上开拓创新,但维持现有工作状態並不成问题。 而汪广洋那个真正的混子,如今也已登上丞相之位。 这意味著,对胡大老爷而言,最危险的丞相之位从天而降的危机已经解除。 於是,胡大老爷开始琢磨一件事:自己是否可以考虑辞去报社主管一职? 毕竟,这个职位看似平凡,但作为大明最响亮的舆论喉舌负责人,他手中的隱性权力其实不容小覷。 像朱元璋这样的人,如果长时间看著他,会不会再次心生不满?或者说,这样的权力在手中握持太久,难免会引来一些麻烦。 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儘快找个合適的继任者,將这个棘手的差事交出去为妙。 (本章完) --- ###胡大老爷对於辞去报社主管一职是认真考虑的。 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並非在大明时代创下多大的功业。 什么大工业、產业升级,那些让人头禿的玩意儿,他连想都不愿想。 况且,他也没有那个能力。 他上辈子不过是个高级销售,乾的不过是陪人吃吃喝喝、乐呵乐呵,然后签单拿提成的活儿。 论玩乐、论找乐子,他是行家;但要是让他干正事,他真干不出什么来。 有时候,胡大老爷也会想,那些刚刚走出大学校门或当了多少年宅男的人,穿越到古代到底是怎么干出那些事儿的。 真没想到上辈子活得那么憋屈,怎么一换身份环境就能立马翻身了? 那些知识和处理事情的本事,难道还能凭空冒出来不成? 反正胡惟庸觉得自己上辈子根本没点亮什么高级管理技能,也不懂什么理工科,搞不出什么划时代的发明。 所以,胡大老爷的目標很简单,先低调行事,乖乖苟著。 爭取在洪武年间安安地活下去! 只要熬过朱元璋,到时候自己还能说话的话,再努力也不迟。 虽这看起来挺丟脸、没面子,简直对不起穿越者的身份。 但这种整天摆烂的感觉,实在是爽啊! 面子不面子的无所谓了,上辈子的工作经歷早就告诉他了。 想要钱、想要舒服,还想要面子,除非有特別的技能或本事。 不然,总得放弃一两样的。 所以,面子这东西,丟就丟了吧,反正別人骂的时候也听不见。 这种想法让胡大老爷开始琢磨辞职的事了。 毕竟,大明朝廷这种地方,哪是他这种一心摆烂的人该呆的? 他这种人,就该在家里蹲著,安安稳稳地过著咸鱼生活,妹子才是正事。 胡大老爷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折腾报社这事儿真是愚蠢。 辞官! 必须辞官! 不辞官这日子没法安稳! 一想到自己因为主动提出的报社这事可能惹来麻烦,胡大老爷就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娘的,有个洪武大典还不够,还搞出这么个破玩意。 当时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淦! 辞职,必须辞职! 就在胡大老爷一门心思想著赶紧辞官回家的时候,忽然有下属跑来跟他八卦。 “相爷,您是不知道,今儿外边来了个特別有意思的人!” “別人写话本,顶多几千字就完事了。” “结果这位居然说他那老师的话本,足足两大箱子,全写完了!” “好傢伙,他就不怕咱们不要这稿子,他的心血全白费了吗?” 胡惟庸一听此言,顿时兴趣盎然。 隨著报社大张旗鼓地徵集稿件,他已经见识了不少精妙的话本。 胡惟庸又一次感受到了时代的差异。 在后世,作为一名普通人,他所接触的古代话本,仅限於四大名著以及梅等奇书。 然而,在这五本书中,真正深入研读过的,也只是《三国演义》、《水滸传》和《西游记》。 《红楼梦》和梅虽名声在外,但胡大老爷读其同人文的远胜於原著。 当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广泛收稿后,才发觉,原来这个时代並非没有人写话本。 也不是没有写好话本的人。 只是这些作品未能发表,或因种种原因未能流传至后世。 与《三国演义》、《水滸传》这等精心雕琢的名著相比,或许尚有差距。 但足以令人眼前一亮,甚至让人读得津津有味。 至少胡惟庸觉得颇为有趣。 不得不说,自古以来,写通俗作品的人,琢磨的无非是如何让人感到爽快。 第103章 罗贯中与施耐庵的渊源竟如此深厚 爽文嘛! 为何后世网文中爽文大行其道? 还不是因为爽文能够满足每个普通人心中的梦想? 难道胡大老爷所在的大明,普通人的梦想就不同了吗? 不! 完全一样,依旧是酒色財气,依旧是醉臥膝,醒掌天下权。 因此,这些话本,胡大老爷读来確实颇为有趣。 但有一个问题,这帮人没一个习惯写长篇的。 如今好不容易听到一个已经完结的大长篇话本,单凭这字数,胡大老爷也来了兴致。 反正眼下也无他事,胡惟庸便让人將外面那位要投稿的叫了进来。 那人进来后,略有些紧张和踌躇地向胡惟庸行礼並报上自己的名字,胡大老爷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咳咳,你说你叫什么?” 对面那不到三十的年轻人一愣,但也没多想,以为是自己的口音问题。 赶紧重新介绍道:“回胡大人话,在下姓罗名贯中!” 得,这下胡大老爷总算听清了对方的名字,心中已然確凿。 这就是那位《三国演义》的作者! 这可是大神啊!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真没想到,自己这无心之举,竟然间接促成了《三国演义》的诞生? 这事儿可真有趣。 可等到胡惟庸满怀期待地询问时,才发现对方此行的真正目的,竟是为了《水滸传》的连载而来。 没错,罗贯中此时最关心的,还是他师父施耐庵的《水滸传》能否顺利刊发。 至於自己的《三国演义》,倒不著急,慢慢筹备就是。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师父的心血之作被埋没。 其他的,他压根不想多管! 直到这时,前世对学问一窍不通的胡大老爷才恍然大悟,原来罗贯中与施耐庵的渊源竟如此深厚。 写《水滸传》的人,竟然是写《三国演义》的师父? 这特娘的,居然是史实? 这也太离谱了吧! 要知道,胡惟庸其实更偏爱《三国演义》来著。 嘖嘖,真是离谱,太离谱了! 不过,这两本书,他都要定了! 好东西,绝不能错过! (本章完) ------------ 对於罗贯中,胡大老爷多少是有些钦佩的。 不仅仅是佩服他能写出《三国演义》这样的鸿篇巨著,更是佩服他能將三国时期的歷史,说得如此生动有趣。 有多少后人,实际上將《三国演义》中的戏说部分当成了真正的歷史? 曹丞相的奸诈、刘玄德的哭哭啼啼、诸葛孔明的算无遗策…… 这些在正史上压根没有,或者绝对没有如此鲜明的形象,却被《三国演义》塑造得栩栩如生。 关羽在歷史上不过是蜀国的一员大將,可经过《三国演义》的刻画,他成了忠义的化身。 而一句“吾乃常山赵子龙是也”,又曾是多少中年人心中的白月光? 白马银甲钢枪,七进七出无人能挡…… 可以说,罗贯中完美地为人们构建了一个他想像中的三国世界。 那个世界中,有谋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那个世界中,有武將忠肝义胆,以一当千护主; 那个世界中,有太多的精彩与传奇。 如果换个角度思考,给罗贯中的《三国演义》打上几个標籤的话,后世人或许会更加熟悉: 架空歷史、权谋、群像、综武、慢热…… 如果將《三国演义》视为一部现如今的网络小说,再对照这些常见的標籤,是不是感觉格外亲切? 除了文风採用文言文,远胜於那些快餐式的网文,其他套路是不是几乎都能在网络小说中找到相似的影子? 没错,换个角度,如果把《三国演义》看作一部顶级的网络小说,思路立刻就豁然开朗了。 仔细一想,的確如此。 以原本的三国歷史为基础,调整人物设定,结合史实进行合理的想像与创作。 说白了,就是“大势不变,细节可调”,硬生生写出了一部奇书。 真是奇书! 没有这本书,谁会知道三国时期有那么多谋士,智谋如妖? 没有这本书,谁会知道三国时期有那么多猛將,勇猛无敌? 甚至后来不少人时不时翻阅这本书,早已不是在读故事。 而是在从中寻找灵感。 什么灵感? 算计人的灵感! 简直离谱! 不过,跟罗贯中简单聊了几句后,胡惟庸大概明白了。 这小子是施耐庵的徒弟! 那位何尝不是把大宋时期方腊的事跡七拼八凑,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呢。 还是那句话,大势不变,小势可调! 这一点做得很好。 胡惟庸刚看到《水滸传》时,还担心这东西会犯忌讳。 可仔细一翻,再一琢磨…… 哦,宋江他们最后全招安了。 那就没事了! 这样的结局,自然不会有什么忌讳。 如果真的给胡大老爷来个脑洞大开的穿越文,或者宋江一路带领兄弟们大获全胜的爽文,胡大老爷怕是得气得吐血。 这年头,还有因言获罪的事呢! 要是这时候摆在胡大老爷面前的是那本更有名的《西游记》,胡大老爷怕是直接扔得远远的。 没办法,那本书里的隱喻太多了。 而歷史上《西游记》在明朝也確实惹过麻烦。 所以,兜兜转转一圈,最终还得是《三国演义》和《水滸传》靠谱。 这两本书,绝对不会出问题。 胡大老爷原本打算先刊载《三国演义》,然而罗贯中却执意不肯。 这位倔强的老头坚持要先完成老师施耐庵的《水滸传》,才愿意刊发自己的作品,甚至寧可毁了手稿也不妥协。 面对跪在地上颤抖却依然挺直脖子、坚持先刊老师遗作的罗贯中,胡大老爷不禁感嘆:“你倒是个尊师重道的!罢了,依你了!” 事情谈妥,罗贯中千恩万谢地离开后,胡大老爷立刻拿起《水滸传》翻阅起来。 第一回“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读来倍感熟悉。 前世初中时,他曾粗读过此书,虽未全懂,却也大致理清了情节。 如今再读,古文功底已非昔日可比,竟有种看网文般的畅。 这个时代的作品大多讲究用典、对仗、通假、隱喻,普通人即便识字也难解其意。 而《水滸传》却如同一股清流,语言通俗易懂,读来格外舒坦。 胡惟庸沉浸其中,竟忘了时间,直到下人喊他用午膳才回过神来。 难得如此投入,胡惟庸当即找来报社编辑,抽出一半第一回,吩咐道:“下一期的话本版块,把这段加上。 本官觉得这书必定大火!一回分上下两部,一期报纸登半部最好。 这样,咱们的话本版块短期內就不愁没稿子了。”胡大老爷在报社的威望,自是不用多言。 既然胡大老爷发话了,自然没人会傻到去阻拦那份稿件。 报社的官员等到胡大老爷放下稿子去用餐后,出於好奇拿起了那份稿子。 一看之下,便被深深吸引住了! 这是怎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啊!大宋在史书中本是中原动盪、外族猖獗但文化贸易极其繁盛的时代。 然而在这话本里,竟然出现了神鬼之事? 太有趣了!光是这开头,就已经让他决定要追下去了! (本章完) ------------ 《水滸传》的魅力,即使在后世也依然能掀起波澜。 在这个娱乐匱乏的时代,它更显得独一无二。 而最先被它征服的,正是大明周报社的编辑们。 对於这些编辑来说,这么多年求学、游学、做官的经歷中,读过的名著、经典何止千百本? 但他们却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话本。 真是从一开始就牢牢抓住了他们的心。 这开篇写的是朝堂上的景象。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或许其他事他们不了解,但大朝会的流程他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虽然他们级別不够,未能走进奉天殿,但朝会的流程谁能比他们这些官员更清楚? 正因如此,他们发现这位名叫施耐庵的作者写得颇为真实。 真的与朝堂上的流程、规矩相差无几。 虽然书中有些细节不同,但因为写的是宋仁宗嘉佑三年的事,与大明有些许差异,倒也情有可原。 正好,这些编辑都是读书读得快的老书虫。 第一回虽然只是匆匆瀏览了一遍,但心里却一直惦记著后面的故事。 想到这儿,眾人乾脆跑到胡惟庸的办公室,纷纷询问起来。 “相爷,那施耐庵可是我们的同僚?我看他遣词造句,尤其是朝堂对话,很有几分朝堂的感觉啊!” “相爷,这《水滸传》到底是神鬼誌异还是,怎么总觉得特別好看?” “相爷,这《水滸传》既然写完了,能不能让我看看后面的稿子?下官实在心痒难耐啊!” “对对对,下官也是,相爷……” “相爷……” 突然间,一大群人蜂拥而至,全是眼下追隨胡惟庸的部属。 这些人平日里与胡惟庸打交道多了,深知这位相爷性情隨和,不像那些老臣那样趾高气扬。 只要不触怒他,凡事都好商量。 正因彼此熟络,他们才敢如此放肆。 然而,他们虽放肆了,胡大老爷却因此头疼不已。 任谁被一大群人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提问,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滚开滚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你们想干啥?” “疯了吗?” “吵得我脑袋嗡嗡响!” “都散开,有问题一个一个来!” 胡惟庸这么一说,眾人却只是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反而乾脆地挤在一旁坐下,又重复起刚才的问题。 胡大老爷这时也正好閒著,心里还有些別的打算,便打算点时间应付他们。 “施耐庵確实当过官,不过是元朝的县丞,没干多久就辞职了。 不过他考中了进士,自然上过朝堂,知道官场的规矩也不奇怪。” “嗯,稿子就在这里,一共一百二十回,都在。 待会儿你们要看的话,正好帮我抄录一份。” “別急著走,我数了数,你们正好三十人,每人抄四回,合起来就是一套。” “这份抄本就放在报社公用,至於这份手稿,我明说了,我要收藏!” 胡大老爷將中饱私囊的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其他人也无可奈何。 至於稿子的版权?呵呵,后世版权都是一笔糊涂帐,更何况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出书,能拿到稿费的都少之又少,真正好卖的就是“教辅资料”。 那些名师大家编撰的注释才是畅销货,甚至还有门槛才能购买。 至於一般的话本?不过是大家互相抄录,消遣罢了。 第104章 正是辞官的好时机! 版权?那是什么玩意儿! 报社里的喧闹暂且不提,《水滸传》刊载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大家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显然,大家都对这本足以开宗立派的话本心知肚明。 第三日,新一期的大明周报再次面市。 而就在读者们毫无察觉之际,《水滸传》第一回的上半部分正式刊载。 胡大老爷之所以选择断章,实属无奈,每回字数实在太多。 放在后世或许不算什么,但搁在这个年代,確实有些惊人。 尤其是这大明周刊採用雕版印刷,字体若按后世算法,至少也是二號字大小,若每回完整刊登…… 恐怕这沓报纸还得再厚上大半。 不过,隨著这期大明周报逐渐售出,《水滸传》终於展现出了它应有的光芒。 “师傅,您看到了吗?这是您的遗作啊,终於问世了,您若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罗贯中作为最掛念此事的人,自然不会忘记买上一份报纸。 这不,刚发行就立刻入手了。 如今他正抱著报纸急匆匆赶回客栈,躲在房中祭奠自己的老师。 而其他读者,如今也终於察觉到了这篇《水滸传》的精妙之处。 “嘖嘖,这故事讲得真有意思,居然还是宋代的故事呢……” “你懂什么?这话本的作者是借古讽今啊!” “胡说八道!大宋软得不行,我大明可是武德充沛得很!” “切,你们啊,何必琢磨这些没用的,你们一个个的能当丞相还是部堂?还不如好好看话本呢!” “对对对,这些国家大事跟我们这些閒人无关,不如看看话本,这话本写得真好!” “哈哈哈,有意思,连求神拜佛的事儿都拿到朝会上商量了,难怪宋代那么无用!” “你们没发现这话本写得栩栩如生吗?简直就像亲眼看到了一样!” “有意思,真有意思,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当年没退休前也是要上朝的,朝会还真就是这样。” “是吗?那这作者还真是个妙人啊!” “就是不够看啊,这报纸怎么抠抠,连一整回都捨不得放出来,难不成担心我们买不起?” (本章完) ------------ 《水滸传》果然如胡大老爷之前预料的那样,火了。 尤其是当整回內容全部发布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討论这本奇书。 “不知那洪太尉放走的究竟是什么魔星,又会引发怎样的灾祸啊!” “想想也知道,无非是百姓更加困苦罢了。 要知道宋朝本就动盪不安,若再多几个魔星,恐怕会更加混乱!” “照这么说,你们觉得元末时是不是也有魔星作乱?” “那当然有!大元气数未尽时,正是陛下真龙出世,才斩断了他们的气数!” “没错,上天本就庇佑我们炎黄子孙,汉家王朝的建立是理所当然的!” “……” 可以说,《水滸传》的发布,给原本就被《大明周报》搅得沸沸扬扬的应天府,又增添了几分热闹。 此时的罗贯中,心中满是喜悦。 毕竟,他老师临终前的唯一心愿,就是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巨作能够发表。 如今,不仅发表了,还在应天府引起了轰动。 照这势头来看,將来恐怕还会传遍天下。 这……真是大喜事啊! 一想到老师的遗愿完成得如此圆满,罗贯中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欣喜。 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这件事能成,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胡大老爷的点头。 没有胡大老爷的首肯,就算其他官员识货,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表。 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前天交稿,今天就能付梓。 说到底,还是胡大老爷慧眼识珠。 这份恩情,胡大老爷或许不在意,但罗贯中却不能忘。 想到这里,罗贯中沉默片刻,开始在自己藏得最深的包裹里摸索起来。 不多时,他从包袱的最內层摸出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团。 看著手中的布团,罗贯中眼中满是怀念地看了片刻,隨后一咬牙,將其打开。 布团包裹得极为严实,一层又一层,厚厚地包裹著。 等到大半个床榻都铺满了布条后,终於露出了最里面的“宝物”真容。 竟是一颗略带淡金色的珍珠。 罗贯中怔怔地看著这颗老师留下的金珠,深吸了一口气,隨后小心翼翼地將其放进荷包中。 接著,他急匆匆地出门,找了一家在他看来靠谱的当铺,当了五十两银子后,转身走进了旁边的茶店。 罗贯中取出四十两银子,买了两罐他从未见过的好茶,精心包装后,再次踏入了大唐周报社的大门。 胡大老爷听说罗贯中又来了,不由得疑惑地眨了眨眼。 稿子不是已经发了吗? 就算要结算稿费,也不至於这么急吧。 难道他把《三国演义》带来了,打算发表这部奇书?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有趣了。 师徒二人的作品同台竞技,文坛上必定会掀起一场。 然而,当罗贯中被引入房中,双方寒暄过后,他一开口,便让胡大老爷无言以对。 “胡大人,学生家境贫寒,本想买些好东西来感谢您。” “可学生把老师给的金珠当了,也只能买得起这两罐茶叶。” “学生知道,大人您位高权重,家中富庶,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俗物。” “只是,这已经是学生能找到的,最能表达谢意的物件了,还请大人收下!” 胡大老爷看著推到自己面前的两罐茶叶,心中一阵无奈。 他抬头看了罗贯中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茶叶罐上醒目的“胡”字印记,嘆了口气。 “小罗啊,你一番好意,本官本不该多说什么。” “不过以后就不必如此了!” “倒不是本官嫌弃你的东西,而是你买的时候也没打听打听?” “但凡你跟人打听一下,就会知道,你去的那家茶店就是本官开的啊!” “你买我家的东西送我,这不是瞎胡闹嘛?” “啊???” 罗贯中一听胡惟庸这番话,顿时愣住了,再仔细一看。 果然! 那罐子上还印著一个醒目的“胡”字。 虽然应天府姓胡的不止胡大老爷一人。 但能把天南海北的极品、上品茶叶凑到一起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唯有胡大老爷,门生故旧遍布大明。 他直接写信给那些在当地当父母官的学生,让他们给自己供货。 每一笔都是实打实的买卖! 不管採购价多贵,这边都要翻倍卖出去,根本不愁销路! 当然了,这点小產业,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罗贯中目光在茶叶罐与胡惟庸之间来回游移,反覆打量,最终无奈地笑了笑,拱手说道:“大人,学生献丑了!”胡惟庸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罗贯中身上,从他的衣著和面容便能看出他生活的窘迫,於是开口说道:“本官的大明周报社设有编辑和文书两个职位,工作內容相差无几。 你虽无科举功名,但在写作,尤其是话本创作方面颇有造诣。 因此,本官邀请你到报社担任文书一职,虽只是九品,但每月的俸禄加上奖金足以维持生计,你意下如何?”罗贯中一听,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他从未参加过科举,虽然读过不少杂书,也研习过四书五经,但若真去应试,未必能中。 如今能跳过科举直接为官,何乐而不为?即便这官职低微,晋升空间有限,无法与那些手握大权、前途无量的官员相比,但罗贯中仍然心满意足。 他甚至觉得大明周报社正是像他这样人的最佳去处。 不用费心於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需与文字打交道便能获得一份不错的收入,何乐而不为呢?胡惟庸此举也不过是隨手为之,见罗贯中生活艰难,便顺手相助罢了。 至於他自己,呵呵,事情已了,正是辞官的好时机! ------------ 大明,应天府,坤寧宫內。 平日里威严庄重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此时却完全没有的架子。 他像懒汉一样斜倚在床榻上,一张绒毯搭在胸腹间,双脚高高翘起,二郎腿一摇一晃,嘴里还哼著不知名的小调,脸上满是兴致勃勃的笑容,手里正拿著一份在应天府赫赫有名的大明周报。 “嘖嘖,皇后,你瞧瞧,这帮人肯定会凑在一起。”此时,皇后身著家居服,头上仅插著一支木釵,正坐在床榻边,眯著眼睛专心刺绣一块帕子。 朱元璋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马皇后只是抬眼瞥了他一眼,並未放在心上。 “怎么?看个话本还琢磨起那些事儿来了?” “你之前不是说,那些不过是江湖草莽的故事吗?” “怎么现在扯到那些事情上去了?” 朱元璋被马皇后当面数落,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呵呵地回应。 “哈哈,没错,確实是草莽的故事,可这故事写得好啊!” “尤其是它不像那些酸儒那样咬文嚼字,咱看得轻鬆,而且还特別有意思。” “至於为什么咱能看出这故事以后会如何发展,那是因为咱当年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啊!” “这些老本事怎么能忘了呢?” “所以,咱一眼就看出来,这故事必然会朝著那个方向发展!” “迟早的事罢了!” 马皇后听著自家丈夫篤定的话语,丝毫不怀疑,只是停下了手中的活,转过身看向朱元璋。 “那…这话本,你不该禁了?” “毕竟说的是那些事儿,到时候岂不是人心浮动,反而坏了大事?” 朱元璋笑著摇了摇头。 “皇后別急,这事其实之前惟庸已经派人跟咱说过了。” “那些人就算闹腾起来,到时候也会被招安,然后成为忠臣良將,为国效力!” “有这种结果在,自然不算坏事!” 说到这儿,朱元璋收起笑容,冷笑了一声。 “惟庸有句话说得特別好!” “有些人啊,不用教,天生心善,见不得坏事;” “可有些人,就算没人挑拨,自己也能跳出来祸乱大明!” “所以啊,只要大多数人不乱,大明就不会乱!” 马皇后听了这番话,轻轻点头。 “这话倒是实在!” “说白了,你能照顾得了大多数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面面俱到?” “十个指头还不一样长呢!” 朱元璋也有些感慨。 “说到这儿,咱就更加佩服惟庸了。” “皇后,你说他那脑子到底怎么想的?” “你看这报纸,看似不起眼,不仅把咱的政策传遍天下,还能用这些话本故事吸引人来看。” “若是只有朝廷的消息,百姓偶尔听人念一回,也就罢了!” “毕竟,听起来枯燥无味啊!” “可有了这话本就不一样了,为了听这话本,他们自然会留意报纸上还有没有其他消息!” “瞧!这么一来,咱的政策不就传到老百姓耳朵里去了?” “这样一来,若是某个地方的混帐想要糊弄百姓,那百姓可就有话说了啊!” “毕竟,他们都已经从报纸上听到消息了,咱大明皇帝亲自题字,大明前任弄出来的报纸,总不能骗人吧!” “可若是咱的报纸没骗人,那骗人的是谁,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马皇后惊讶地转过身,看著朱元璋。 第105章 懒死有什么不好? “惟庸弄这报纸背后还有这想法?” “我还以为他就是想弄个小买卖呢,我听说这买卖如今还挺挣钱来著。” 朱元璋一听这话,表情瞬间一变,颇为扭捏地说道。 “这事儿,是咱疏忽了啊!” “咱以前以为这事儿是个包袱,咱见惟庸拍著胸口说不用咱操心,就把事情甩给他了。” “咱也没说別的,就说允许他用赚来的钱应付开支而已。” “不曾想,这一不小心,就弄出了个大买卖啊!” “咱听锦衣卫说,惟庸这买卖一年出去开支还能剩下几万两呢!” 马皇后哭笑不得地拍了拍朱元璋的手。 “你啊,就是个財迷,几万两怎么了?” “几万两那也是惟庸自己有本事啊!” “你就衝著惟庸能不用你掏钱,就弄出这么大一份產业,还能帮你这么多,你就得佩服人家。” “再说了,惟庸不也说了嘛,这银钱就是应付开支而已!” “那將来这银子还不是出去了?” “你著急个什么劲儿?” 朱元璋一听自家皇后这么一说,咂咂嘴琢磨了一下,似乎还真是啊。 “算逑,懒得管了,反正惟庸管的不错,任他弄去就是了。” 这夫妻二人正聊著呢,忽有內侍来报,胡惟庸求见。 朱元璋直接想都没想,便让宋利去把人接到坤寧宫来。 如果是別的大臣,那自然是去议政的宫殿。 可胡惟庸来了,那自然不一样了。 这可是他们夫妻两口子的老友不说,还是儿女亲家。 这等身份,自然无需避讳,坤寧宫也未尝不可! 胡惟庸被带入坤寧宫,丝毫不感到意外。 毕竟,朱元璋对妻子的疼爱是实打实的。 夫妻二人的感情也是真挚无比。 因此,胡惟庸见到朱元璋和马皇后身著便服的模样,同样毫无意外。 毕竟,大明再无人比他更能將皇帝、皇后视为普通人。 “臣胡惟庸拜见陛下、皇后!” 规规矩矩行完礼后,胡惟庸刚坐下开口,便让对面的夫妻二人愣住了。 “陛下,臣今日前来,只为一事!” “那便是请辞大明周报社所有职务,望陛下恩准!” “你说什么?” 朱元璋一听,猛地站了起来。 不是,你这是要干嘛? 你不干了? 你怎么就不干了呢? 你不干谁干啊? (本章完) ------------ “不是,惟庸,你再说一遍,你今天来要干啥?” 朱元璋此刻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开门见山,不再绕弯子。 不怪朱元璋震惊。 实在是大明周报社这东西,初看没什么,只是像玩闹般设立的一个衙门。 表面上发布的不过是朝廷一些正大光明的“正事”“政策”等。 然后就是一些拍皇帝马屁以及批评各路官员的文章。 最后就是诗词歌赋和话本了。 要知道,现在应天府还有不少人说这东西就是四不像。 毕竟与邸报相比,大明周报的內容没那么正规,还颇有些放肆的点评。 与平日里街面上报纸的雏形小抄相比,大明周报又显得格外正规、堂皇,官方口径。 若说这东西是衝著士林而去,诗词歌赋这些士林最喜欢的东西,只占很小篇幅。 若说这东西是衝著老百姓去的? 可老百姓压根不认字,那这到底图啥呢?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四不像,大明周报越卖越火。 如今,大明周报早已被各地精明的商人带往大明各地,行销四方。 正因如此,它的影响力早已超越了应天府,真正能够影响到整个国家。 假以时日,隨著大明周报的信誉与影响力日益增强,其上的消息恐怕会越来越具有权威性。 然而,正是因为看到了大明周报的巨大价值,当胡惟庸提出辞官时,朱元璋才会如此惊讶与意外。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面对朱元璋的质问,胡惟庸一路上也思考了许多理由,但有些话终究不能明说。 很多事情,只能心照不宣。 比如,功高震主这种事,无论皇帝如何客气,都是不可避免的。 除非遇到像刘备那样的“奇葩”君主,他確实不在意臣子的功劳有多大。 但其他皇帝呢?恐怕你还没觉得功高震主时,陛下就已经开始震了。 然而,这些话只能心照不宣,不能明说。 胡惟庸总不能直接对朱元璋说:“你杀气太重,我怕你弄死我,所以我想回家躲著。”这种话一旦说出口,胡惟庸的未来也就彻底完了。 什么老友、旧臣、儿女亲家,到了这种时候都毫无用处。 那么,该用什么理由呢?胡惟庸琢磨了半天,最终决定摆烂。 “陛下,其实没什么特別的理由!”胡惟庸坦然道,“臣上次受伤后,落下了病根,太过劳累时总感到格外疲惫。 所以,臣只是想回府歇著,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话一出,朱元璋和马皇后面面相覷,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朱元璋反应迅速,猛然站起,满脸怒火地看著胡惟庸:“咱就说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上次咱想让你当丞相时,你也是这么说的吧?胡惟庸,你难道要懒死不成?” 胡惟庸见已经“摊牌”,索性双手一摊,坦然道:“懒死有什么不好?” “陛下,臣跟您从艰难困苦走到今日,功劳苦劳皆有。” “昔日的红巾军大帅如今已成,曾经的落魄士子更是位极人臣,官至丞相。” “那……臣还有何可求?” “您座下能臣如云,何不让年轻一辈多担些责任?” “臣只想在府中逍遥自在,过些舒坦日子。” 朱元璋听罢,差点气得吐血。 这人怎能如此颓废! 他转头看向马皇后,见她也满脸惊愕。 夫妻二人从未见过如此彻底的自暴自弃。 难道就为了这般理由,便將一件大有可为的事拋之脑后? 要知道,如今的大明周报如日中天,前程似锦,谁人不知? 更何况其中还牵涉诸多利害。 这大明独一无二的衙门,可是你胡惟庸一手创立。 就这么轻易捨弃,毫不可惜? 仅为图个安逸,甘愿碌碌无为? 真是可恨! 此刻,朱元璋真想亲手掐死眼前这个一脸淡然、倜儻的老傢伙。 作为锦衣卫的重点监视对象,胡惟庸那些韵事,朱元璋岂能不知? 正因为知晓,他才感到格外烦躁。 为何一个个都不愿为官效力了? 胡惟庸如此,刘基刘伯温亦是如此! 不过,刘伯温与胡惟庸不同。 胡惟庸纯属懒惰,只想回家享乐。 而刘伯温则是自视甚高,惹得老朱不悦。 刘伯温察觉到老朱的態度后,深感在大明处境危险,便有了辞官归隱之念。 可胡惟庸呢? 他並无任何难处。 他就是想无所事事,回家与佳人相伴,钓鱼度日,悠閒自在。 真是岂有此理! 我这个皇帝都没你过得逍遥! “惟庸,你就不能助我一臂之力?” “咱们可是老交情了,你忍心看我独自操劳?” “咱们还是儿女亲家,你不该为你侄女婿、侄女置办些家业?” 听老朱如此厚顏之言,胡惟庸倍感无奈。 也不是说上辈子被老板压榨得有多惨。 毕竟那会儿的老板虽然整天拉著自己东奔西跑,但至少提成给得还算大方。 可老朱呢?这完全是让自己白干啊。 一张嘴就要我帮他儿子置办家业? 还拿著月儿当幌子? 难不成我那侄女当上女帝了?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 所以啊,这破差事,胡大老爷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谁爱干谁干,老子不伺候了。 胡惟庸两手一摊,一言不发,態度明確。 不干! (本章完) --- 老朱盯著胡惟庸,胡惟庸却摆出一副无赖样,丝毫不动摇。 不改! 坚决不改! 看著胡惟庸这副模样,老朱长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旁边早已惊呆的內侍和侍女退下。 等其他人离开后,他才沉声问道:“惟庸,现在没外人了,你给咱说实话。” “你为啥要辞官?” “你刚才说的理由,虽然是真心话,但绝对不是全部原因!” “你肯定还有別的理由,没说出来!” 胡惟庸一愣! 这老头怎么这么敏锐? 你特么是不是学过微表情分析还是心理学? 不过,胡大老爷好歹也是演过戏的人,演技还是在线的。 既然朱元璋已经想到这儿了,那就顺著他的话往下说唄。 他环顾四周,冲留下来的宋利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朱元璋,郑重其事地说道:“行,那臣就说点实话。” “这个位子,臣想留给太子。” 这话一出,朱元璋得意地看了马皇后一眼,扬了扬下巴,笑道:“看吧,咱就说了,咱了解惟庸,这老小子背后肯定有算计!” “哼,惟庸偷懒归偷懒,但绝不会耽误正事!” “刚才不过是有人在,他才没说出来罢了!” 马皇后看著自家夫君,又好气又好笑,轻轻在他身上捶了几下,无奈地说道。 “好好好,你们老兄弟之间心知肚明,行了吧!” 胡惟庸看著对面皇帝和皇后打情骂俏,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直嘀咕。 今天真是来错了,跑到皇宫里还得吃一碗陈年狗粮。 等对面闹腾完了,胡惟庸才正色解释道: “陛下、皇后,臣这职位,表面上不过是个閒差,嘻嘻哈哈的没什么正经事。” “但实际上,陛下、皇后应当清楚,报社虽然权力不大、人手不多,却掌握著民间的舆论,影响深远。” “这样的衙门,臣作为初创者,让它走上正轨、自主运行,就算是完成了臣的任务。” “而以后,必须由太子来接手了!” 说到这里,胡惟庸简直把演技发挥到了极致。 他满脸诚恳,双臂展开,坦荡得像个忠臣。 “这样的衙门,陛下直接管理是不方便的,毕竟会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可若是放在其他臣子手里,哪怕天天操心这报纸会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而太子殿下掌管,则是最好的!” “其一,太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报纸上发布对大明、对皇家不利的消息。” “其次,其他人掌管报社,哪怕多夸讚陛下两句,都会被说成阿諛奉承,可太子殿下掌管,夸一夸自己父皇,怎么了?” “这是孝道,天下人只能看著,只能夸讚,但有半句多话,那便是心思不纯,砍了都没关係!” “最后,陛下给太子殿下安排的那些属官,总憋在东宫动嘴皮子算个怎么回事?” “陛下您是知道的,这人呢,光说不练那就是个假把式啊。” “与其让他们在东宫指指点点,还不如放他们去报社呢!” “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虚有其表,上手试一试就知道了。” “正好,顺便替太子殿下掌控报社!” “以上,就是臣为何要辞官的一些想法了!” 胡惟庸洋洋洒洒一番话说完,整个坤寧宫中彻底安静了。 第106章 心目中的完美臣子 无论是朱元璋还是马皇后,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胡惟庸这背后居然还有这么多算计。 可惜,这些谋划一件件一桩桩,全都戳中了他们的心思。 朱元璋此刻也明白了,难怪之前胡惟庸要让其他人退下。 这些话涉及到太子,还有些其他隱秘之事,確实不便让旁人听见。 听听胡惟庸刚才说的那些话就知道了。 一边是培养心腹,一边是为皇家发声。 这些事,岂是普通人能知晓的? 大明皇室朱家,在外界的形象必须是光明正大的,绝不能有这些暗地里的算计。 可实际上,这些算计又怎能少得了? 看看如今朱標身边就知道了,朱元璋早就为朱標安排了一大批臣子。 这些臣子如今都按照朱元璋的安排,早早地投靠到了朱標麾下。 说白了,他们就是“钦定”的从龙之臣。 只不过,这些人目前还不太显眼罢了。 毕竟,朝堂上的事,朱標只需学著理政就行,与朝臣勾搭,没什么用处。 蓝玉算是朱標在军方的支持者了。 而围绕在蓝玉身边的,则是淮西一眾勛贵。 这些人都是军方的,为的是將来朱標能顺利掌控兵权。 可如今胡惟庸却提出了另一条路。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让朱標在朝堂上也能有几个说得上话的人而已。 朱元璋深深地看了胡惟庸一眼,隨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惟庸,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咱想不答应都不行了啊!” “这位子,如你所说,確实標儿最合適!” “不过,你的功劳,咱都记著呢!” “权,你不要,名,你也不要,那你说说,你想要咱赏你点啥,你自己说!” “咱总不能白占你好处吧!” 一旁的马皇后闻言,微笑著轻轻点头。 显然,对於胡惟庸这样为自己儿子考虑的老臣、忠臣,马皇后也是十分欣赏的。 这样的臣子都不奖励,难不成去奖励那些天天跟朱元璋勾心斗角的傢伙? 因此,马皇后真心觉得应该好好赏胡惟庸一次。 胡惟庸听到朱元璋这话,无奈地咂了咂嘴。 奖赏? 老子能说你放我辞职就是最大的奖赏了吗? 不过,戏都演到这个份上了,要是不捞点啥,似乎显得太伟光正了。 而且,自己確实给朱家送上了一份大礼啊。 胡大老爷琢磨了一下,突然灵光一闪,笑著说道:“要不,再赏几个儿吧?” 老朱一听,忍不住大笑:“你小子,原来心思在这儿啊!” (本章完) ------------ 胡大老爷折腾了半天,最后竟然只“要”了这么点东西,老朱一点都没犹豫。 他大手一挥,爽快地安排道:“惟庸,你儘管放心,咱肯定不会亏待你!” “这样吧,给你三个,顶顶好的那种,咱都送给你!” “都是经过皇后,身家清白的姑娘,容貌、身段、规矩、才艺都没得挑的!” “咱绝不能让惟庸你吃亏!” 朱元璋这话说得格外有底气。 毕竟,女人嘛,算得了什么。 对於抠门又小心眼的朱元璋来说,天底下的女人除了马皇后,別的在他眼里跟物件、宠物没啥区別。 要钱財?他可捨不得,毕竟內帑里的每分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要爵位?更不行,当初他对这些门道还不清楚,开国时大封特封,结果到现在那些爵位还让人头疼呢。 钱財、爵位都捨不得,品级、职司? 呵呵,胡大老爷连丞相之位都不要,拿什么职司去赏他? 至於美女? 呵呵,多给几个又有何妨? 说句粗俗的话,他朱元璋虽是皇帝,但终归是个凡人。 他一个人又能应付得了多少儿呢? 而前赴后继往宫里送的儿,简直数不胜数。 这些人,最后都成了宫女、歌女、…… 如今,拿儿当赏赐,不仅省钱省事,还能替宫中省下俸禄和口粮。 这多好啊! 胡惟庸对这种赏赐也格外满意。 毕竟,这事儿他是真心喜欢啊。 若让他自己去找几个肤白貌美、身高腿长的姑娘,那得多难啊。 还得是身家清白,带回家不会惹麻烦的那种。 要想不闹出强抢民女的丑事,真不容易。 如今,胡惟庸的权势已然登峰造极,名声亦如日中天,他早已无欲无求。 除了想要充实后院,享受些俗世之乐外,他实在没什么別的追求了。 从前胡府中的那些女子,他已觉得索然无味,正巧藉此机会换个新鲜。 辞官和奖赏的事谈妥后,胡惟庸便不再多留,兴冲冲地跟著宋利去领人了。 胡惟庸离开后,朱元璋与马皇后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朱元璋低声问道:“皇后,你觉得惟庸这副模样,是装出来的吗?” 马皇后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这种事,装不来的。” “重八,我们以前就说过,人这一生,功名利禄、酒色財气,总得至少贪恋一样。” “从前的胡惟庸,对这八个字可谓样样不落。” “正因如此,你才觉得他碍眼。” “想用他,却又时常想杀他。” 说到这里,马皇后也颇为感慨。 她並非信口开河。 在朱元璋面前,她曾为许多重臣求过情。 若不是她苦苦相劝,不知多少有瑕疵或惹怒朱元璋的臣子早已人头落地。 而胡惟庸,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马皇后已多次为他向朱元璋求情。 正因如此,马皇后此刻说起此事,才会如此感慨。 “当然,谁都知道,胡惟庸大病之后性情大变。” “如今的他,恐怕只剩下好色这一件事了。” “哦,不对,还有一样,懒!” “又懒又好色,这就是胡惟庸如今的毛病了。” “至於其他毛病,我看不出来。” 朱元璋听完马皇后的评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错,懒、好色,这两件事確实如此。” “不仅你这么认为,咱也这么觉得。” “胡惟庸这廝,如今真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他办事的能力比起从前毫不逊色,甚至手段愈发玄妙。” “可名声、財富、爵位、官职,他统统不要。” “就连过去他在乎的权力,如今也被他拋诸脑后。” “皇后,咱在你面前没什么好隱瞒的。” “现在的惟庸,离我心目中的完美臣子,已经不远了!” 马皇后听到这话,並未继续深谈,反而提出了一个她刚刚听时就十分好奇的问题。 “惟庸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居然还不满意?” “重八,你倒是说说,到底是哪里不满意?” 朱元璋嘆了口气。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觉得他太懒了!” “明明才学、能力、手段、心性、名声、人脉样样不缺,怎么就不能多替我分担点呢?” “在我看来,好色算不上什么大毛病,反而更有利於我掌控臣子。” “但懒这件事,我实在不喜欢!” 马皇后听后,笑著看向朱元璋。 自己这位皇帝夫君,也只有在面前,才能吐露心声。 毕竟,皇帝需要威严与威信,而作为夫君,却能在妻子面前展现各种真实的样子。 “好吧!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说了。” “其实我对惟庸的印象也挺好。” “你这群老臣子、老兄弟中,只有他能在我们面前像老朋友一般。” “或许这就是无欲无求、无欲则刚?” “反正除了惟庸,我还真没见过谁能在我们面前这么隨意的!” 朱元璋无奈地看了马皇后一眼。 “皇后,你想什么呢?咱俩是什么身份?” “你以为谁都能一脸坦然又慵懒地坐在我们面前?” “你以为谁都能堂而皇之地在我面前谈论皇权更迭、皇位传承的事?” “惟庸是最特別的那个!” “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忠臣良將,因为別人想要的东西,他早就拥有过了。” “官职、名声、权利,这些滋味他都尝遍了。” “如今的他,不过和我们一样,想多为后代考虑一二罢了。” “对於这样的人,我们可不能亏待了!” “要是连这样的人才,我都捨不得多给点好处,那我的大明恐怕连標儿都传不到就得散了!” (本章完) ------------ 胡大老爷这次进宫,可真是赚得盆满钵满啊! 眼前这对绝美的双胞胎,让胡大老爷乐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桂、桂枝…… 姐妹俩的名字与她们那如天仙般的容貌似乎毫不相称。 即便胡大老爷见多识广,今日也被她们惊艷到了。 双胞胎的长相自然一模一样,但如此绝色的双胞胎,胡大老爷还是头一回见到。 倾国倾城的美貌,大概就是这般模样了。 她们的脸庞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胖,少一分则显瘦,肌肤如白玉般晶莹,双眸清澈明亮,鼻樑高挺,双唇饱满。 更妙的是,她们的身材並非世人普遍偏爱的小巧瘦弱型。 明明如今大明普通百姓乃至小户人家的日子並不宽裕,可这姐妹俩却仿佛从未缺过吃食,身材高挑,双腿修长。 不过,对胡大老爷来说,这样正合心意。 “桂、桂枝,你们跟著本老爷,算是享福了。” “至少,老爷府上没有那种心狠的正房太太,专门折腾新进门的姬妾。” “虽然老爷我的夫人原本在世时也是个温婉的性子。” “可惜,夫人早年离世了,老爷我也没打算再续弦。” “所以,咱家后院没什么勾心斗角,你们安心伺候好老爷我就行了。” 胡大老爷话音刚落,两张一模一样的俏脸上,立刻浮现出令人心动的笑容。 “嗯,谢谢老爷,有您这番话,” “我们姐妹就安心多了!” “而且,老爷您在宫里面” “名声其实很响的” “很多宫女姐妹其实都知道” “几位被赐给老爷的姐姐小日子过得很好的!” “老爷对几位姐姐都是格外宠信不说” “关键是,明明是养著逗乐的金丝雀” “却还能隨意出府逛街” “平日里老爷也不曾作践她们” “老爷,姐妹们早就听过您的名声了。” “所以,这次能被陛下、皇后赐给老爷,我们姐妹真的很高兴呢!” 这姐妹俩似乎心有灵犀,说话时总是一人接一句。 幸而两人的嗓音几乎相同,若不亲眼所见,真会误以为是一人在言语。 然而,胡大老爷心中所系,却是另一桩事。 “莫非,本老爷的声名已传至深宫之中?” 桂与桂枝相视一笑,齐声答道。 “正是,老爷,奴婢在宫中便已听闻您的威名。” “昔与皇室亲近,备受恩宠。” “但自您上次將娜娜等人带回府中,情形便有所不同。” “我们宫中女子偶尔也能出宫。” “或採买物品,或办理差事。” “恰巧有姐妹遇见了外出游逛的娜娜。” “於是,秋月、春妮儿、娜娜在您府上的消息便不脛而走。” “许多姐妹因此羡慕不已。” “这般传扬,老爷的名声便在宫中响彻云霄。” “当然,仅限於宫女之间。” 听罢两姐妹的解释,胡大老爷神色复杂。 第107章 终究只是太子,教训也就教训了! 哎呀,怎地一不留神,咱的名声竟传至宫中? 要知道,胡大老爷先前在醉风楼已声名显赫。 那里的姑娘们,不知有多少如今对如诗、宛如羡慕至极。 如今倒好,连宫中的女子也惦记上咱了? 嘖嘖,没办法,谁让咱魅力非凡。 罢了,反正咱又未在宫中招惹谁。 些许名声而已,何足掛齿。 有那閒工夫,不如回府自得其乐。 这不,没走多远便回到了胡府。 刚带著桂、桂枝进门,胡惟庸便瞧见正欲溜走的胡仁彬。 “逆子,往哪儿逃?” 这句话胡大老爷脱口而出,实乃习惯使然。 胡仁彬此刻也颇为尷尬。 作为家中的嫡长子,他的生母乃是胡大老爷的原配。 正如胡大老爷先前在马车中所言,早年便已过世。 一直以来,胡大老爷未曾再娶。 也就是说,胡府如今並无正经的当家夫人。 而胡大老爷的继承人,唯有胡仁彬一人。 对此,胡仁彬心知肚明。 说白了,胡仁彬比起他那些二代朋友,简直幸福得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根本不用费心思去爭宠、抢继承权。 但凡事有利有弊。 这不,胡大老爷如今“解放天性”后,接连不断往府里带新人。 胡仁彬感到很是尷尬。 这些女子比他年纪小也就罢了。 关键是,他亲眼目睹自家老爹沉迷女色的样子,这场景实在让人难堪。 然而,胡大老爷对此毫不在意。 他顺手召来胡义,吩咐他安排桂、桂枝住下,添置生活用品,还安慰了姐妹几句。 隨后,胡大老爷看著胡仁彬,一脸严肃地问道: “你那红薯种得怎么样了?” “你得记住,这才是你將来安稳过日子的根本。” “等咱俩都不在了,家世、圣眷都没了,你得靠自己的功劳活下去。” 胡仁彬现在懂事多了,认真答道: “目前来看,儿子照顾得还不错!” 听到这,胡大老爷眉头一扬。 “哟,你这么一说,咱还真有点兴趣了。” “行,那咱们去看看!” “看看你究竟干得怎么样!” 说完,他率先走向后院,对那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他之前种土豆时,在那待了不少时间。 胡仁彬苦笑著嘆了口气,赶紧快步跟上。 来到红薯地,胡大老爷仔细查看了一番,发现那逆子照顾得確实不错,都快成熟了。 见老爹没发火,胡仁彬也放鬆了不少! (本章完) ------------ “嗯,你这小子照顾得似乎还不错!” 胡惟庸这话一出,胡仁彬立马鬆了口气。 没挨骂没挨打,真是太好了! 胡惟庸暂时顾不上胡仁彬。 他小心翼翼地走进田里,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红薯的叶片和根茎的生长状况。 胡大老爷成功培育出土豆良种,凭藉前世积累的知识,心中自有几分把握。 前世閒暇时,胡大老爷常在b站瀏览视频。 除了那些活力四射的姐,他尤其钟爱各种稀奇古怪的科普內容。 虽然这些知识看似毫无用处。 但他总会在评论区留下一句“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却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当时只觉得有趣,无论是知识本身,还是up主生动的讲解方式。 原本枯燥的內容被赋予了趣味性。 不知不觉中,一些看似无用的知识竟被牢牢记住。 如今看来,知识终究是知识。 它或许暂时无用,或许显得滑稽。 但它始终是正確的,或许某天会悄然派上用场。 胡大老爷曾因此感慨过。 若非身处这个时代,无法体会获取知识是何等艰难。 认字、寻书、断句、解析…… 儘管后世无数人批评儒学陈腐、酸腐。 也有许多人指责儒家打压、摧毁了华夏工艺,將其视为奇技淫巧而断送传承。 这话对吗? 当然对! 但在这个时代,却未必如此! 因为,看似陈腐的儒家,却是千年来中原大地上唯一践行“有教无类”的学派。 无论你是奴隶、农户、商贾,还是番邦、异族…… 只要你想学,总能找到愿意教你的人。 当然,不同的人传授的內容和水平可能有所差异。 但绝不会有大儒站出来反对教学。 反观那些手艺人,无论是顶尖的木匠、铁匠,还是机关术、建筑等。 传男不传女、学艺先学人、师傅藏一手…… 太多陈规陋习束缚其中。 关键是,这种传承方式,如何將技艺延续下去? 你不仅为自己设下门槛,一旁还有占据天下大势的儒家在指责奇技淫巧。 这一切,或许机缘巧合,又或许是必然,最终演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隨著移动网际网路的兴起,网络世界的便利性被推向了新的高度。 海量的知识、经验和资源,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每个人眼前。 无论是为了谋利、成名,还是纯粹传播知识的学者,都不得不绞尽脑汁地將知识包装得更具吸引力。 若是这个时代的人得知这一切,恐怕会惊愕不已——知识怎能如此“轻浮”处理? 然而,胡大老爷对此不过是略感怀念。 他更专注於凭藉上辈子的经验,运用那些看似“无用”的知识,仔细审视眼前的红薯。 根茎翠绿,无任何瑕疵;叶片光滑整洁,毫无缺陷。 这番观察虽简单,却足以让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挠破头皮,百思不得其解。 胡惟庸查看了土地的湿润程度,又对比了其他红薯的生长状况,这才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看著眼前乖巧的胡仁彬,胡惟庸不禁感慨,棍棒之下果然能出孝子!显然,胡仁彬在红薯种植上没有丝毫懈怠。 “仁彬,此事你做得用心,为父很满意!”他说道,“但记住,记录不可少。 无论是对是错,都要详尽记载。 日后分析这些记录,往往会有所收穫。 若是你有研究之心,更可深入思考:为何会错?是方向还是手段出了问题?若方向有误,是否反其道而行之便是正解?若手段不当,何种方法才是正確的?又为何会成功?是对在了方向还是某个细节?若你能研究透彻,加上你献上红薯种子的功劳,不仅能安稳度日,更可能成为青史留名的农家高士!” 听到胡大老爷的夸讚,胡仁彬激动不已。 自从父亲病后,对他非打即骂,他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 如今得到肯定,心中自然欣喜万分。 如今,许久未曾听到的夸讚,终於从父亲的口中传出,这让他怎能不心潮澎湃? 胡惟庸望著自己儿子那憨態可掬、乐不可支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无奈。 “好了,你就继续这么干下去吧。” “咱们胡家,不需要轰轰烈烈,细水长流地走下去才是最稳妥的。” “嗯,等你授官离开府邸,到时我给你多纳几个妾室,何愁胡家不兴旺?” 胡仁斌原本已经弯下腰准备道谢,可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多纳几个妾室?那不就是父亲的小妾吗? 原来不是给自己娶亲,而是父亲要继续往府里添人? 到头来,这事儿跟自己压根没关係唄? 胡仁斌一想到这儿,整个人都僵住了! 父亲这是真的不打算管他的终身大事了啊。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二代抱怨过父母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妻子如何如何不好。 可……父亲完全不管,任由自己胡闹,是不是也有些不对劲? 他心里没底啊! 可胡大老爷根本没理会胡仁斌,摆了摆手,径直朝后宅走去。 毕竟桂、桂枝都是今天刚进胡府的新人,当然得安抚一番才行! (本章完) --- 这段时间,胡大老爷深感震撼,觉得格外神奇! 没別的,就是觉得这对心意相通的双胞胎姐妹,真是奇特! 嗯,当然了,也很有趣! 容貌、身段这些自不必说。 毕竟能在宫中被马皇后当作宝贝,絮絮叨叨说了好久才放出来,可见其中的意义非同寻常。 这些对胡大老爷来说並不意外。 毕竟他见多识广,再怎么美,也不过如此罢了。 文雅一点说,九十九分的,真就比九十五分的漂亮多少? 美在骨不在皮,在內不在外,气质、性情方方面面都有增持。 粗俗一点的说法则是,关了灯都一样! 但除了外貌、身段这些之外的东西,那差別可就大了啊。 连胡大老爷这样见多识广的老手都未曾料到,竟会有人主动提出姐妹一同服侍他。 更让他意外的是,仅仅是在姐姐桂身上轻轻一碰,姐妹俩便同时娇声惊呼。 隨后……场面变得愈发有趣! 天哪,简直是群魔乱舞、大呼小叫、围追堵截、前后碰撞、摇曳生姿…… 可以说,胡大老爷虽然参加过不止一两次双打比赛,但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双打。 那种心意相通的能力,实在是太过玄妙。 许多玩法自然而然地被开发了出来。 对胡大老爷来说,这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於是,接下来的几天里,无官一身轻的胡大老爷乾脆什么都不管了。 他真就一头扎进后院,连前院都很少去了。 时髦一点的说法是“沉迷於新技术研发之中”! 实话就是老色批来劲儿了,捨不得放手。 这如痴如醉的模样,看得娜娜、春妮儿几人眼馋不已。 於是,大混战就此展开。 谁还不是宫里出来的? 谁还没学点狐媚子手段呢? 虽然因为老爷的身份和她们的性情,导致她们还是有些放不开。 但要在放浪形骸和失宠之间选一个的话,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之前老爷流连外面的小狐狸精也就算了。 反正也不抬回家,尝尝味道就是了,影响不到府上。 可桂、桂枝的受宠,就在她们眼前啊。 这要是都能视而不见的话,那她们之前所在的地方就不该叫皇宫了。 一时间,整个胡府后院彻底打成了一锅粥。 唯有胡大老爷乐在其中,恨不得天天起鬨架秧子,让大傢伙更带劲儿一点。 而这一闹,就连如诗和宛如都被冷落了! 毕竟说来说去,胡大老爷也是凡胎,分身乏术之下,倒也顾及不上了。 好在那俩小傻妞,到现在都还以为胡大老爷是个读书人,正在努力准备科举呢。 因此倒也没闹腾,给胡大老爷省下不少安抚的功夫。 而隨著时间的推移,很快就到了朱標和胡馨月成亲的日子了。 这事儿,可是大事! 胡大老爷对皇宫的准备一无所知,却也並未放在心上。 他此刻要与胡馨月商议的,是如何掌管东宫,乃至未来统领后宫的事宜。 望著眼前这位经过宫中老牌女官、举手投足间已显气度的少女,胡惟庸不禁感嘆道: “月儿啊,如今你倒是真有了东宫主母的风范了呢!” “嗯,去了东宫后,好好过日子吧!” “朱標若是欺负你,儘管告诉咱,咱替你教训他!” “別看他贵为太子,但终究只是太子,並非是皇帝,教训也就教训了!” “有伯父给你撑腰,儘管放心!” 一旁的女官听著这番大逆不道的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嘀咕: 『哼,也就是你胡相爷敢这般放肆,换了別人家的姑娘嫁入宫中,哪敢如此张扬?』 『嘖嘖,不过胡相爷这话倒真是底气十足。 第108章 横行无忌 『唉,这太子妃也是个聪慧之人,再加上胡相爷的支持,怕是在宫中也能横行无忌了。 』 『哦对了,陛下和皇后对这丫头也是宠爱有加。 』 『如此看来,將来这皇宫迟早得由这丫头当家做主了!』 女官心中的嘀咕暂且不提,胡惟庸正將府中事务一一交代给胡馨月。 “月儿,方才说的这些,你得儘快上手。” “若是连个胡府都管不好,將来如何掌管东宫?” “其实说起来,两边的事务大同小异。” “你看,在咱家,来拜访的是官员,去了东宫,拜访的依旧是官员;” “在咱家,你管的是下人、钱財,去了东宫,管的还是下人、钱財。” “虽说下人的身份变成了內侍、宫女,但他们都是为老朱家效力的,而你可是老朱家的正牌儿媳。” “所以,该管的就管,不必客气!” “你真正的挑战在於后宅的管理。” “不妨拿咱家练练手,伯父后宅里的那些姬妾,可都是宫里出来的。” “她们对宫中的规矩再熟悉不过了。” “论年纪,她们与东宫那些侧妃相仿,论身份,她们反倒是你的长辈!” “所以,若能管好她们,你便能管好东宫了!” 胡馨月对胡惟庸的教导丝毫不敢怠慢。 了解的越深,胡馨月越发感受到胡惟庸对她的真心实意。 他毫无保留地对她好,从未提过任何回报,反而叮嘱她不要过多照顾堂兄,让他自己去闯荡。 如今,他甚至將整个胡府及后宅交给她打理,为她將来掌控东宫做准备。 在这个过程中,她逐渐领悟了何为刚柔並济、大义在握、手腕高明。 作为太子妃,坐镇东宫、不偏不倚,成为幕后主人,何尝不是一种智慧? 隨著婚期临近,应天府一片热闹。 太子与重臣后辈的联姻,自然引发了广泛討论。 皇宫更是频频运送金银珠宝、奇珍异果至胡府。 与此同时,胡馨月的“培训与实操”在胡府有条不紊地进行。 她的理论知识与日俱增,尤其在礼仪与规矩方面,由皇后身边的女官亲自教导。 若能达到她们的严格標准,胡馨月在这方面的造诣將远超大明眾夫人。 她的进步得益於老师的专业与自身的勤奋。 在学识方面,胡惟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胡馨月在胡仁彬学习时也未曾懈怠。 胡惟庸更鼓励她光明正大地学习,因此四书五经、杂学、农业等,她无一不精。 除了实践经验稍显不足,她的知识储备已超越许多官员。 这样的学识在宫中足以令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望尘莫及,即便是大户女子,也大多局限於传统技能与诗词四书的学习。 胡惟庸精心培养的胡馨月,谁能与之相提並论? 背景与出身更是天壤之別。 大明上下,谁不知胡大老爷是洪武皇帝的挚友? 谁不知他因病辞去丞相之位? 谁不知陛下与皇后亲自开口,要与小月儿结亲? 胡家小月儿入宫后,不必依赖伯父的权势。 仅仅陛下与皇后的支持,便足以让她在宫中如鱼得水。 谁能与她比肩出身? 更何况,她一入宫便是太子妃。 皇宫之中,除陛下、皇后、太子外,她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身份如此尊贵,很多时候无需动用手段,大势便足以碾压一切! 何况,这妮子如今研读了不少后世女强人的书籍,已然能够独当一面。 女拳这玩意儿,最初確实有些用处。 它最初是为了让女性站起来,掌握自己的前途与命运而奋斗的。 其中涉及家庭、事业、子女教育与培养的方方面面,虽不专业详尽,但对小月儿来说已足够。 这些知识足以让她系统、科学地走上自强之路。 至於其余,还需她隨机应变。 如今的她,大义、名分、背景、才学一应俱全。 作为太子妃,东宫后院的管理不在话下。 唯一令人忧心的,是朱標的寿命。 不止朱標,明朝皇帝除朱元璋与朱棣外,大多寿命不长。 除却长生药的因素,恐怕老朱家的体质也不甚健康。 想到此处,胡大老爷也不禁挠头。 这事儿棘手,且敏感,他不便直言。 牵涉皇家最尊贵几人的健康与寿命,即便是专门的御医,言辞也需字斟句酌。 御医尚且如此,更何况他? 即便胡馨月成为太子妃,有些话也不便明说。 毕竟,大家都吃,效果似乎也不错,你凭什么突然拦住別人不让吃。 关键是,你不让人吃也就罢了,还非要说里面有毒。 这话谁敢说啊? 说了之后,別人不得怀疑你的动机和目的? 一想到那种情况,胡大老爷顿时觉得格外麻烦。 算了! 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其实说白了,对於皇家来说。 老朱家不缺各种补品和珍奇滋补物,他们真正缺的是正確的保养之道。 同时,没人敢挑破丹药有毒这件事。 只要把锻链身体、不吃丹药这两件事抓起来,皇家的人只要不出意外,都能活很久。 眼下,要琢磨的只有一件事了。 到底该怎么把这事儿说出去。 胡惟庸在房內转了好几圈,直到胡义在门外高喊。 “老爷,今天的报纸送来了!” “嗯,放这儿吧,给我准备点肉乾去,总觉得嘴里有些寡淡!” “唉,好的,老爷!” 胡义放下报纸就出门给胡大老爷安排零嘴去了。 这是胡大老爷不为人知的一个小爱好,他总喜欢弄点吃的东西在嘴里嚼著。 没办法,上辈子菸酒没断过,如今这个时代,既然没了自己喜欢的香菸,那就趁机断了这事儿,挺好。 只不过,心理上多少还是有些不习惯,因此弄点吃的在嘴上抓挠抓挠。 反正家里不缺这点银钱,怕什么! 安排完以后的胡大老爷看著新送来的大明周报,猛然间心头一亮,计上心头。 对啊! 咱不方便直接劝,但咱可以让老朱家几个人主动看到啊。 看样子,是时候再来一个马甲了! 正好,之前他已经有了、陈近南两个马甲了,对於开马甲这事儿真是一点意外都没有。 不过,这两个马甲方孝孺和解縉是知道的。 如今要干大事儿,那自然不能用老马甲了,得开新號。 而且,既然聊的都是养生之类的话题,那便开个新號,赛华佗吧! 这名號,喊出来就有气势! 当即,胡大老爷立马挥毫泼墨地写起了赛华佗的第一篇科普文。 此文深入剖析了丹药的弊端,並揭示了长寿的真諦! 表面看似仅是提倡锻链身体,如长跑等。 实则逐步阐明了跑步等运动对心肺功能的益处。 接著,豪不避讳地编造了几个“长寿村”的案例。 不怕人不信,毕竟文章里已提供了验证的方法,试试便知。 写毕,胡大老爷將这篇文章秘密投送至报社。 (本章完) ------------ 大明周报社,作为胡大老爷亲手创办的衙门,其规矩自然由胡大老爷一言九鼎。 可以说,大明周报社从一开始便確立了收稿、审稿、交叉审稿、定稿、刊印等完整流程。 胡大老爷再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他可以选择儘快辞官,也可以选择颓废度日,但他绝不会作孽。 既然这大明周报社是他胡惟庸创办的,他就不能因为一时的懈怠而使其沦为笑柄。 更何况,但凡后世人都明白,明確流程与规章后,办事反而更轻鬆。 法治之所以优於人治,就在於其程序性与规范性。 减少了调整与琢磨的空间,也就大大减少了工作量。 大明周报社更是如此。 对於报社而言,整个层级的流程非常清晰。 谁该做什么,事归谁管,该由谁签字,一切都在明面上。 胡大老爷安排的这些流程,看似束缚了人,实则用惯后,人人都觉得舒坦。 分工合作,责任分明。 当然,出了问题,推卸责任也是不可能的。 这不,负责收稿的小吏此时正皱眉。 “赛华佗?娘的,这特么谁啊,名號这么狂?” “嘶……养生,炼丹,长寿……” “这特娘的怕是皇上看了得出大事吧!” 但凡在报社混的,如今多少都懂点规矩。 其他的或许他们不清楚,但每期的报纸都会送到陛下案头,这消息是经过胡大老爷確认的。 官员们对胡大老爷的信誉深信不疑。 既然胡大老爷说陛下每期都看,他们便不敢心存侥倖,认为某期文章出了问题陛下会不知情。 眼前的这篇文章,文笔流畅,讲解深入浅出,仿佛有一种娓娓道来的亲切感。 然而,对於他来说,这些內容他並不熟悉。 不懂的东西写出来,他该如何审阅?若无法確认其真实性,將来惹出麻烦,又该如何应对?尤其是那些丹药,自古以来有多少皇帝曾服用?追求长生、炼丹的,远不止皇帝,许多大儒名士也曾炼丹,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玩意儿有毒?他们可是真把丹药当宝贝,不仅自己服用,还赠予亲朋好友。 若非交情深厚,他们绝不会轻易相赠。 歷史上,甚至有皇帝將炼丹之人请入宫中,专门为其炼丹。 道教也曾多次被封为国教。 若文章所言属实,必將引发轩然;若是无中生有,恐怕连陛下都会震怒。 思来想去,负责收稿、初审的编辑还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毕竟胡大老爷早有安排,有些东西你可能不懂,但只要文章通顺,內容有看点、有噱头,就报上去。 反正出事了,也不是咱们自己写的文章,怕什么?虽然要担点责任,但板子终究落不到咱们头上,毕竟咱们也不是什么都懂。 不久,这篇颇为离经叛道的文章便摆在了主编的桌上。 看著文章內容,主编也陷入了纠结。 他比下面的小编多了几分见识,至少他知道丹药確实能致人死亡。 虽然不清楚是过去炼丹技术不精,还是文章中所说的丹药本身有毒,但丹药有危险是肯定的。 至於后面的养生部分,主编倒是非常认可。 毕竟,有些道理,普通人或许不知,但医家和有学问的人,心里都是有数的。 第109章 这丹药竟有如此大害? 自古以来,养生之道便为世人所探究。 若无前人心血,何来流传至今的五禽戏?此乃专为延年益寿而生。 细读此文后,主编终在新稿上签署大名,堪称佳作一篇,岂能轻易搁置? 当今报章,大多非议国策或效仿《水滸传》之流,偶尔几首诗词,亦不过泛泛之辈。 如今能得此慧心独具之文,何不在太子殿下面前露一手?一念及此,主编对悄然退去的胡大老爷愈发敬仰。 唯有如此高人,方可功成身退,將基业交太子殿下掌管。 无人愚钝,待主编在定稿会上提及此文,並隱约以太子殿下之名暗示,一眾编辑顿时心领神会。 不弄点动静、不掀起些波澜,太子殿下怎知我等才能?虽说他们这本事多出自胡大老爷之手,但终究成其自身之技。 三日內,一篇署名“赛华佗”、声討丹药之毒並討论养生之道的文章见诸报端。 对世人而言,长生与养生从不冷门。 今日能定期购报者,无一不是有头有脸、家境殷实之辈。 此等人,谁能对养生无动於衷?故此,文章一炮而红,社会各处议论纷纷,眾说纷紜。 毕竟,丹药之说在我华夏绵延千年,影响深远。 如今竟有人直言此物有毒,自然引起不小波澜。 皇宫內,朱元璋手持新期报纸,细细研读这篇“赛华佗”所撰之文。 然而他越读越起疑:不对吧?这丹药竟有如此大害?不是听闻可延年益寿吗?岂料此物不仅无效,反而含毒?那么以往敬献此物之人,是真心敬我还是欲加害於我?此外,此文出自何人之手?其中真偽又如何分辨? 老朱这个人,一向务实。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子,更不信自己是神龙转世。 毕竟从小吃过不少苦,战场上廝杀时,挨了刀也会流血、会疼。 他早就看透了。 有些话,不过是用来糊弄天下人的。 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清楚得很。 他不过是个有点本事、运气还不错的普通人。 比一般人强些,但也强不到哪里去。 他能走到今天,更多是“机缘巧合”这四个字。 正因为有了这种朴素的认知,老朱活得特別踏实。 不管別人怎么吹捧他,他听了也就笑笑,不会当真。 反正不会因为別人多喊几句“圣明天子”、“龙气沸腾”就多吃几口饭。 更不会因为朝臣们天天喊“陛下”就真以为自己能活到。 他很清楚,自己这身子骨,长命百岁都难,还谈什么? 不过,但凡日子过得不错,谁不想多活几年? 所以,当老朱看到赛华佗那篇文章时,他坐不住了。 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老朱虽然不吃丹药,但这东西很多皇帝都吃啊! 而且,他现在不吃,难保后代的皇帝不会追求长生。 如果真像文章里说的,丹药有毒,那后代子孙再追求这个,岂不是找死? 不过,老朱一向理智,他不会只听一个人的话。 於是,他毫不犹豫地把太医院的一帮御医全叫到了谨身殿。 “今天叫你们来,不为別的事,就是为了一篇文章。” “喏,大家都看看!” “这文章挺有意思,说丹药有毒,养生要靠锻链,还说医家早就知道这些。” “医家的五禽戏,从一开始就是用来养身的。” “你们能不能给我说说,这文章写的到底是对是错,是真是假?” 一眾御医听了朱元璋这番话,偷偷对视一眼,心里惊骇,老老实实地看起了文章。 越看越觉得,说得太对了。 胡大老爷深諳如何人心,言辞犀利,直指要害。 “丹药无非是汞毒、铅丸等物炼製而成,这些玩意儿,隨便餵哪个动物,哪个都得暴毙。”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动物吃了必死,你吃了却指望延年益寿?” “在我眼皮子底下,从未见过哪个人靠吃丹药活过百岁,所以老子也不信!” “毕竟,长生不死、羽化登仙都是虚无縹緲的传说,而汞毒、铅丸可是实打实的毒物。” “放著眼前的事实不信,非要迷信那些不著边际的东西,怕不是脑子进水?” 这番话说得在场的医者们心服口服,大呼痛快。 没错! 老子凭什么要相信那些不著边际的玩意儿? 什么药材补气血、强筋骨、明目健体…… 这些他们都有经验,手头也有实实在在的案例。 可那什么长生不老、飞升成仙,谁亲眼见过? 但凡做医生的,多少都有些真本事和科学思维。 尤其是做到御医这个地位,讲究的就是稳妥周全。 对於他们来说,但凡开出的诊断和药方,就算不见效,也绝对挑不出错处、不会有害。 所以,那些充满想像、假设、传说的炼丹之道,在他们眼里就是彻头彻尾的异端。 毕竟,皇族的人吃丹药吃出问题,最后收拾烂摊子的不还是他们这帮御医? 他们对丹药的危害再清楚不过。 因此,当朱元璋让他们发表意见时,一眾御医对视一眼,最后老御医院正挺身而出,坦然开口。 “陛下,所谓的丹药,绝大多数都是有毒的,这一点,我等早已心知肚明!” 老院正语气坚定,毫无遮掩。 “但是,这等话,我们不能说!” “陛下,这话若隱若现地提一提,或许还能矇混过去,但若明晃晃地说出来,谁敢?” “因为歷朝歷代因为这事儿掉了脑袋的御医,数不胜数!” “这些皇帝们,最信奉的还是那些虚无縹緲的丹药,认为其流传千年必有道理。” “而对我们医家提倡的养生之道,不少人认为那不过是糊弄普通人的,真龙天子自然是与眾不同的。” “所以,哪怕我们心里都清楚这丹药有问题,也不能说。” “因为一旦说出来,我们一家老小都得跟著掉脑袋!” 朱元璋呆呆地望著从容不迫的老院正,无奈地摇头苦笑。 “你这老傢伙啊!” “也就是看你年纪大了,又没糊弄咱,不然咱真想砍了你!” 老院正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松,脸上立刻堆起了討好的笑容,赶紧拍起了马屁。 “哈哈哈,也只有陛下这样明事理、心智坚定的人,才能让臣说出这些禁忌之言啊!” 朱元璋对这番奉承没多说什么。 他沉思片刻后,再次严肃地问道:“那这文章里所说的养身之道,难道也是真的?” 老院正此时更加放鬆了,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陛下,这些东西別说太医院了,就算是一些乡野郎中,只要有点传承的,心里也都清楚。” “陛下其实想想也知道,您早年东奔西走的时候,是不是反而不容易生病?” “那就是因为那时候的陛下虽然吃得没现在好,但一直在活动。” “人啊,阴阳相济,动静相宜,动得太多、精耗太过,都是不好的。” “而这文章里所说的五禽戏以及相应的锻链,確实对养身有好处。” 听到这里,朱元璋这才真正重视起这个叫赛华佗的人所写的文章。 万万没想到,民间还有这样的人才! 朱元璋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派锦衣卫去查查这个赛华佗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过,眼下首先要解决的还是宫里,也就是朱元璋这一大家子的生命安全问题。 他下令太医院为宫里的人把脉,並严查丹药的事,这才让一眾御医离开。 隨后,朱元璋立即立下了新的祖训:后世的大明皇帝,不得服用丹药。 (本章完) --- 关於朱元璋召集御医问话的事,胡大老爷第二天就得知了。 並不是他在宫中有眼线。 而是这件事压根就没保密。 所以,消息早就从那些御医口中传出来了。 而街市上,关於这个话题的议论也更多了。 绝大多数人对丹药的看法,只要没到那种痴迷程度的,其实和胡大老爷的看法差不多。 正如胡大老爷在文中所说的那样。 “若我亲眼得见有谁依靠丹药活过百岁,我就信了!” 这种看法,可谓深入人心。 毕竟,医家治病救人,靠的是日积月累的名声和经验,一个个病例实践过来的。 没有哪个医生是凭藉传说救治病人的。 除了那些名震天下的大国手,任何一个地方知名的医生,哪个不是长年累月救人无数,才贏得信任的? 难道隨便吹嘘几句就有人信? 不过,这篇文章也並非毫无瑕疵。 至少对於这位赛华佗提出的养生之道,不少人都有话要说。 这时便显现出家族传承的底蕴了。 好几个医学世家几乎同时发声,声称自家拥有祖传的养生药方、秘方,甚至整套传承。 他们並非否定赛华佗的观点,也没有说他不对,只是坚定地认为,自家的更好! 这下可热闹了。 那些平日里下了班无所事事,除了外出喝酒聚会就是躲在后院与姬妾嬉戏的官老爷们,突然发现了新玩意儿。 这玩意儿妙啊! 聊起来既有格调,又不触犯忌讳,大大方方地谈论便是。 你讲得有理有据,对方还得称讚你博学多才或家学深厚。 不仅如此,聊这个话题还有好处。 谁不想多活几年?谁不想精力充沛? 养生之道,不正是研究这些的嘛! 聊!学!边聊边学! 一时间,整个大明官场,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开始研究五禽戏和跑步的优劣。 与此同时,在几家聪明的酒楼推出了医家认可的养生餐並大赚一波后,不少人开始琢磨著在家中搞私房养生菜。 更有人对食补这类深奥话题,產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怕研究有困难,就怕经费不到位。 如今倒好,整个官场下班后都在研究这个,太医院简直热闹非凡。 毕竟,谁不知道当代的大国手都在太医院呢? 这……都是同僚,不用劳烦您老亲自上门讲课,您给咱指点两句养生之道,或者给个方子就行。 一时间,顶著某某御医头衔的养生秘方被炒得热火朝天。 作为始作俑者的胡大老爷,看著市场上的喧囂,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后院继续享受悠閒的时光。 他的初衷很简单,不过是希望自家小侄女能晚些成为寡妇。 如今既然文章已经引起朱元璋的重视,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胡大老爷心知肚明,他只需打破那些固有的认知障碍即可。 至於后续的事情? 呵呵,如果老朱认可了丹药有毒和养生之道,那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真以为这个时代的御医们都一无是处? 或许他们在歷史上、学术上无法达到华佗、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这些人的水平和地位。 但要说他们手里没有一点绝活,未免也太小看他们了。 任何一门技艺能传承下来,除了机缘巧合,总还有些內在的原因。 第110章 方孝孺进入周报社 说白了,连江湖廝杀都得避开医生,医生又怎会没有传承延续? 所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那些稳重的御医们去处理吧。 这些人本就擅长固本培元、温补之类的疗法。 对於他们来说,急躁不得,最好是循序渐进。 这不挺好的嘛! 而且,胡大老爷隱隱觉得,自己暂时还是不要太出风头的好。 毕竟,与朱元璋打交道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他好奇心极重。 十有这老小子看完那篇文章后,必定会派出一批锦衣卫盯著。 要是最后被老朱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 但终究不好解释啊。 毕竟,和朱元璋关係还挺近的,有话不直说也就罢了。 结果你连摺子都不上,反而跑到报社用假名发表文章。 这多少有些不地道吧? 正因为知道一动不如一静,胡大老爷索性继续在家摆烂。 如今府上也颇有意思。 小月儿初次掌家,难免闹出些小笑话。 不过,这不过是让她积累点经验而已。 些许瑕疵,无伤大雅! 府上的人,包括胡大老爷,都在静静等待胡馨月和朱標的婚礼。 另一边,大儒宋濂看著科举失利后略显颓丧的方孝孺,心中难免感到棘手。 这个学生,才华並非不足,只是性格过於木訥古板,难以应对那些讲究机变的科考题。 本届科举遇上胡大老爷,对方孝孺而言,实在是一场无妄之灾。 然而,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挽回。 如今,宋濂已无更多可教方孝孺之处,他的基础早已扎实。 剩下的无非是为应试多刷些卷子,或是深入钻研学问,但这並非眼下方孝孺该做的。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宋濂终究不忍见爱徒就此沉沦,便放下身段,为他谋得一份在报社审稿的职位。 这职位品阶不高,也非肥差,无人爭抢,宋濂的面子足以办到。 不过,事情办妥后,宋濂心中仍有几分忐忑。 毕竟,方孝孺那古板的性子,难保不会当场拒绝。 然而,当他缓缓向方孝孺道出自己的安排和考量后,方孝孺却表现得异常激动。 宋濂未曾料到,这个一向古板的学生,竟对这新兴的报社颇感兴趣,正好藉此机会学习一番。 这真是巧了! 对於方孝孺而言,能进入报社工作,实在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如今的大明周报早已名声在外,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识文断字的老夫子,乃至朝廷中的王侯將相、封疆大吏,无不对其感兴趣。 大明周报完美地填补了人们的精神空白,內容涵盖广泛,无论你对其中的哪一部分不感兴趣,总能找到吸引你的內容。 除非你像胡大老爷一样,见识过后世知识的性增长,以及各种娱乐活动的丰富,否则,无人会对大明周报不感兴趣。 因为,这里所包含的內容,实在太多了。 对国家大事感兴趣的,不妨仔细阅读上面发表的时文。 如今的时文,已不仅仅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在野高人”所写。 许多在职的四五品官员也已纷纷参与其中。 胡大老爷甚至知道,有好几位部堂级官员也在暗中准备,期待某天一鸣惊人。 在这样的好形势下,没人能保持冷静。 至於诗词方面,更是不用多说。 如果你有一首酝酿已久、自认为特別满意的诗词,你是愿意寄给老友,等待十年慢慢传扬名声,还是愿意在大明周报上刊登,一个月內名扬天下? 谁没有点虚荣心呢? 正因如此,大明周报上诗词歌赋板块的竞爭最为激烈。 毕竟,诗词歌赋与时文、话本不同。 一首诗词的好坏,大家都能看出来。 但几首诗词放在一起,要选出最好的刊登在报纸上,这里面就涉及主观审美和其他因素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每期报纸定稿时,诗词歌赋板块总是吵得最凶。 通过时文扬名,对某些人,尤其是年轻人来说,不仅难度大,还有风险。 写诗则显得更靠谱。 因此,竞爭激烈之下,如今已有不少人开始向报社里的人打招呼。 无非是“举贤不避亲”,想推荐自家子侄、子弟的作品。 当然,这种招呼的作用並不大。 毕竟,如果某首诗词明显优秀,编辑也不能强行选择另一首。 聪明的、有面子的人,早就想到了胡大老爷。 傻子都知道,虽然胡大老爷离职了,但整个报社都是他建立的,所有人也是他亲自拉来的。 他要是打声招呼,没人听才是怪事。 可让许多人没想到的是,胡大老爷根本不给面子。 毕竟,胡大老爷就是为了躲避麻烦才辞去职位的,他哪能因为一点点面子又重新陷进去。 在胡大老爷这里行不通后,有人甚至求到了新晋大当家太子殿下朱標那儿。 朱標表面温厚,脸庞圆润,笑容可掬,仿佛容易相处。 然而,作为朱元璋最为信任的长子,他又怎会像麵团一般任人摆布?实则外柔內刚,平日里不过故作姿態罢了。 他骨子里的性格,可是强硬得很! 这番热闹景象,足以看出如今的大明周报社是何等繁忙。 而方孝儒,已然正式踏入这个新设立的衙门,经过一番折腾,终於成为了其中一员。 此时的周报社,眾人皆是有官位在身。 不过胡大老爷早有规定,主要的编辑与主编,必须经由礼部选拔、吏部安排方能进入。 至於那些跑腿办事的小吏,倒是可以由报社自行招募,只要报社能承担起这笔开销即可。 当然,这些人也得在吏部报备。 虽无品级,但作为胥吏一员,也算是有了官服可穿。 方孝儒如今便是这身份。 辗转几处,换了身行头的他,终成周报社中负责整理书稿的胥吏之一。 若论品级、身份,自然毫不起眼,俸禄也微薄得很。 可方孝儒却颇为满意,因为他自认为將来仍要去考取功名。 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反正他对周报社颇有兴趣,也极为好奇。 在此混上一段时日,又有何不可? 当方孝儒真正踏入周报社內部,他才发现,这里的一切都与別处截然不同。 虽是个新建的衙门,规矩都由胡大老爷一手制定,但这里的气氛与其他衙门格格不入。 首先是这里的每个人,行色匆匆,似乎没一个閒人。 其次,这里的人手头都堆满了稿子,许多人皱著眉头,细细审阅,或讚赏,或批评,或嗤之以鼻……整个报社的氛围,倒像是一群读书人聚会的书堂。 正当方孝儒站在那儿,茫然不知该做什么时,一旁忽然站起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年轻人。 “新来的同僚?”那人笑道,“那在下先带你去见主编,安排差事吧!” 在这紧要关头,方孝儒对那位挺身而出的好心人充满了感激之情。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便知晓了彼此的身份。 可惜的是,主编似乎不在,两人便坐下来閒聊起来。 读书人之间的话题,无非是那些熟悉的领域。 巧合的是,创办这家报社的胡大老爷,正是让眾多读书人在科举考试中感到恐惧的人物。 在报社里不谈胡大老爷,简直对不起方孝儒考生的身份。 方孝儒对胡大老爷充满了好奇,而罗贯中则对他充满了敬重。 对罗贯中来说,胡大老爷是解救他於困境,让他恩师的遗作得以发扬光明的指路明灯。 (本章完) ------------ 与罗贯中对胡大老爷的推崇和敬重相比,方孝儒对胡大老爷的看法则复杂得多。 或者说,凡是参加了这一届科举的士子,几乎没有不在背后骂几句胡大老爷的。 即便是考中的,也难免要抱怨几句,更何况像方孝儒这样落榜的。 他可是被胡大老爷害得不轻。 若不是胡大老爷那几道让人摸不著头脑的怪题,他本有望在这一科金榜题名。 可如今呢? 连个童生的功名都没拿下。 但那些今科一路考过来的考生,却给自己贴上了“歷届最难科举士子”的標籤。 当然,很多人是在开玩笑,但也有人是真的觉得这一届能考出的人都是大才。 毕竟,这次科举题目比以往难得多。 经此一事,胡大老爷的名声更响了,也更臭了。 方孝孺对胡大老爷的第一印象就源於此。 然而另一方面,胡大老爷创办的大明周报对读书人来说確实很有吸引力。 无论是学习参考,还是期待未来能在上面发表自己的作品,这都是不可或缺的好东西。 方孝孺最初就是怀著这样的期待加入的。 进了大明周报社后,他的这种期待变得更强烈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衙门竟然如此复杂。 不怪方孝孺见识少,反而越是有见识的人越明白胡大老爷创立的报社有多特別。 要知道,方孝孺有宋濂这样的名师指导。 平时在教学时,宋濂就详细讲过各衙门的规矩和办事准则。 目的是让**將来进衙门时不至於手足无措。 方孝孺原以为自己了解大明的衙门运作。 到了大明周报社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只井底之蛙。 不过,他对大明周报社的兴趣反而更大了。 他想探究这里究竟还有什么他未发现的秘密。 胡大老爷最近在书房里盯著纸笔发呆,他想起自己上次以“赛华佗”的身份撰文还是大半个月前的事。 眼看著新一期《大明周报》即將刊印,他觉得是时候让“赛华佗”重新登场了。 毕竟这件事他一直记掛在心。 他创造这个“赛华佗”的身份,就是为了提醒老朱家重视养生,解决朱標早逝的问题。 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的乖乖小侄女成为寡妇。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决定在文章中给出更明確的答案。 上次提到丹药的危害和养生的道理,但还有很多细节未提及,也没给出具体的养生方法。 这次他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覆。 回忆起前世的经歷,他忍不住感慨。 因为差点走错路,他曾很多时间在网上学习养生知识,即使隔著两个世界,现在回想起来仍觉得尷尬。 前世的信息虽多,但也良莠不齐,他吃了不少亏。 而且由於经济条件有限,他也买不起那些昂贵的补药。 与其浪费钱,不如练习简单的养生**。 想到前尘往事,胡大老爷感慨地嘆了口气,隨即提起笔开始奋笔疾书。 这篇文稿旨在传授强身健体乃至延年益寿的方法。 文章开篇,胡大老爷便详细阐述了养生与长寿的要诀,让读者明白什么样的生活方式能够使人长寿。 第111章 「长生法」八段锦 接著,他话锋一转,针对终日忙碌、无暇顾及自身的人群,提出了具体的解决之道。 隨后,胡大老爷毫无保留地分享了自己的方法——练习八段锦。 他不仅將动作描绘得清清楚楚,还配上了详细的解说。 可以说,胡大老爷亲手打造了一本简易实用的养生指南。 当然,八段锦虽然有助於强身健体,但要说它能让人长寿则有些言过其实。 不过,胡大老爷丝毫不在意这些,他撰写此文的目的本就是吸引朱元璋和朱標的注意。 若没有这样的噱头,这些人怎么会关注他的文章呢? 所以,与其绕弯子,不如直截了当地拋出重磅內容。 胡大老爷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才完成这篇文章,经过反覆校对后,他悄悄派人將稿件送往报社准备刊发。 说来有趣,报社负责收稿和审稿的人员眾多,偏偏这次是由新来的方孝孺发现了这份稿件。 作为初次接触《大明周报》的方孝孺,一眼便被震撼住了。 这位“赛华佗”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掌握如此高深的养生秘诀? 隨著方孝孺的一声惊呼,提到“赛华佗”时更是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当所有编辑看到这篇关於八段锦的文章后,报社管理层也不禁为之震惊。 这赛华佗又开始闹腾了? 报社遵循胡大老爷的规矩,只要有吸引力、合乎逻辑且无禁忌,文章便能刊载。 思前想后,既然已发表了一篇,也不介意再多一篇。 乾脆,就让它登出来吧! 这篇文章重见天日,立刻震惊了许多人。 () --- 对大明周报的老读者而言,近来赛华佗的名字比写话本的施耐庵更为人熟知。 毕竟,话本可以日后阅读。 但关乎长寿、养生的话题,谁会拒绝? 此时,新生儿高夭折率令人胆寒,一场疾病或风寒足以毁掉整个家庭。 更何况年长后,各种顽疾和衰老更让人痛苦不堪。 在这个时代,长寿似乎是上天的恩赐。 健康地活到老,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说不定哪天一场重病或一时疏忽,身体稍差的人就可能离世。 现在有人在报纸上声称掌握强身健体之法,能养生长寿,谁能不感兴趣?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顿时,原本热销的大明周报更加供不应求。 无数人手握本期报纸,仔细品读赛华佗三字下的文章,宛如研读经典一般认真。 对胡大老爷而言,要引人上鉤,诱饵自然要充足。 单是如何让人信服八段锦能养生长寿,这其中的学问不小。 这篇文章从浅到深首先提到,“**”適合什么样的人群。 那就是心思稳定的成年人。 只有成年人才能沉住气去修炼这个。 而且,八段锦只是养生**,还需要日常饮食充足才行。 蔬菜、肉类、蛋类、水果,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胡大老爷为了显得高深,把这些统称为食材。 不同种类的食材进入体內后,通过八段锦將其中的精华吸收进五臟六腑。 这样一来,外部的营养补充內部的需求,这才算是真正的养生。 也就是说,为了自己的虚构理论,胡大老爷確实创造了一套看似简单却相当合理的体系。 即使几百年后,当现代科学发展到一定高度,看到这份报纸,也会佩服不已。 到时候,可能会有很多人感嘆:“我们国家有自己的独特之处,能培养出几位神仙又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也有人看完今天的报纸一头雾水。 因为,八段锦他们其实很熟悉! 这种东西在宋朝就已经被发明出来了。 但这並不是什么高明的战斗技巧,不过是道家和医家养生的一种**罢了。 一直以来,这种东西传播並不广泛! 但在这些懂行的人眼中,报纸上的八段锦和他们所知的,虽然不能说完全不同,但可以说完全没关係。 实际上,这里面也是有讲究的。 最原始、有传承的八段锦,是有特定动作和呼吸方法的。 而且这些动作,远不止八种,甚至包括相应的步法,非常正规。 但正是因为这东西过於正规,还得靠口耳相传,稍不留神就会失传。 很多东西根本就没有流传下来。 或者说是流传下来了,却没有普及。 后人习得的不过是简化版罢了。 从科学角度看,这更像是一种老年健身操,而非古时养生术。 它確实能活动筋骨、锻链心肺、按摩肌肉,经验证確有其效。 胡大老爷以赛华佗之名推广,称其可延年益寿,令京城议论纷纷。 眾人疑惑其效果及作用,性急者已依图练习。 毕竟免费且无需额外费,不妨一试。 而大明周报的权威性也让许多人深信不疑,以为此法经过御批和御医审核。 殊不知,朱元璋对此事更为困惑:这赛华佗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公开传授如此秘法?莫非是隱世高人?不然怎知丹药之害,又如何將复杂的八段锦简化至如此地步?朱元璋虽对赛华佗身份好奇,但也渴望此法能助他长寿。 儘管他自称看破生死,但仍嚮往长生之道。 原本的世界里,人人都想活得长久些,谁愿意轻易放弃生命?尤其像朱元璋这样的**,身处繁华世间,更不会轻易认命。 赛华佗声称八段锦是延年益寿的绝妙方法,这立刻引起了朱元璋的兴趣。 虽然他不確定是否真的能长命百岁,但哪怕是多活几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於是,他依照报纸上的指导,先从简单的热身动作做起,如活动手脚和腰部。 报纸上提到,若不热身便直接练习,不仅无法达到效果,还可能適得其反。 儘管朱元璋对八段锦的效果半信半疑,但他还是抱著试试看的心態开始了练习。 这一尝试,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仅朱元璋,连朱標、马皇后以及应天府中的许多人都加入了修炼八段锦的行列。 顿时,整个大明的氛围变得十分奇特。 这难道是要全民修仙了吗? () --- 事实证明,无论是朝堂上的官员,还是市井间的百姓,终究难以抗拒这种“真香”体验。 如此便宜又有效的“长生法”摆在面前,还能让人相信它能带来健康长寿,谁能拒绝? “来都来了”的心態不仅仅影响了朱元璋一人,而是让整个大明的臣民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对於普通人而言,一旦得知有这样的方法,就不可能再视而不见。 这与別的世界或后世不同,大家对此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这个时代的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反而觉得无聊至极。 自从有了八段锦,大家多了一个消磨时间的好选择。 於是乎,整个应天府,不论权贵还是平民,都对八段锦痴迷不已。 练起来! 赶紧练! 反正免费,谁不练谁吃亏! 无非费点力气和时间,要是练成,好处多多。 谁会不愿意呢? 一时间,应天府隨处可见练习八段锦的身影。 有钱人家,在家中慢慢练习,旁边还请了“高手”指点。 这些所谓的高手,其实就是医家或道家的行家,他们多少都学过甚至精通八段锦。 只是以前很多人不知道八段锦还有养生功效。 如今面对简化版的八段锦,他们自然明白其中奥妙。 这些大户人家的主人,在这些高价聘请的高人指导下,確实练得像模像样。 而普通百姓也不用担心。 报纸上已详细介绍简易版八段锦,只要不是笨到家,都能慢慢学会正確方法。 天赋差异可能让人进步快慢不一。 但结果就是,应天府几乎处处可见討论或练习八段锦的人。 更令人开心的是,那些平日养尊处优的王公贵族,练习效果尤其显著。 起初有人觉得自己天赋异稟。 得意地告诉同事后,才发现大家都或多或少感受到效果。 “並非如此,你们也有同样的感受?” “没错,这有何奇怪?不过觉得身体发热,精神略显振奋罢了。 若非亲眼所见,简直难以置信!” “哦?还有更神奇的事?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开开眼界!” “哎呀,许兄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今日传来消息,那位刑部左侍郎,才练了两天八段锦,之前因中风无法使用的右手竟有了些许知觉,还能活动。 ” “要知道,那位张侍郎曾遍寻名医,连陛下派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 “如今不过两天,就已经开始恢復,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张侍郎喜出望外了!” “这岂不是比咱们的精神焕发更加令人称奇?” 话音刚落,许姓小官意识到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但他不知,此刻和他一样惊讶的人远不止在场之人。 宫中的朱元璋练了两天多后,满怀喜悦地看向马皇后。 “皇后,这两日我的呼嚕是不是轻了些?” “我感觉精神好多了,睡眠也更深,似乎也不怎么怕冷了。 ” “你呢?练了之后感觉如何?” 马皇后穿著粗布衣衫,银釵束髮,笑意盈盈地看著朱元璋。 “嗯,我也觉得挺好。 ” “你的確呼嚕少了许多,睡得更实了。 ” “你有没有注意到,你的食慾也变好了?” “我也是,很久没这么痛快地吃饭了!” “如果不是被你的呼嚕吵醒,我可能会睡得更舒服。 ” 朱元璋听后大笑。 “你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是我的鼾声打扰到你了?” “我们已经是多年夫妻了,你怎么还能嫌弃我的鼾声?” “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 ” “哈哈,这么说来,这八段锦確实有效果啊!” “这样就好,我们可以多留在世上一段时间了。 ” 马皇后笑著点头。 其实马皇后没说出来的是,她之前身体一直不太舒服。 但练了几天八段锦,又照著报纸上赛华佗的建议吃了些肉蛋奶之类的食物。 现在她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朱元璋此刻心情激动,从乞丐到**,谁能不想活得久一些,看更多风景呢。 无论多么理性的人,都不可能对长寿无动於衷,他也不例外。 既然有这样的好方法摆在眼前,怎么会错过呢。 於是,朱元璋带著马皇后和儿子朱標一起练习八段锦。 目前看来,效果还行。 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 唯一的遗憾是,这事传开了。 难道大家都会像他一样长寿吗? 还好,朱元璋可以让太医院为皇室成员调理身体。 而且宫里的饮食和补品,比任何家庭都丰富得多。 有了这些补品,加上八段锦的锻链和御医的调养,普通百姓根本无法相比。 第112章 修仙多靠谱,哪像养生! 而在胡府,得知皇宫的人都在练八段锦后,胡老爷满意地摸了摸肚子。 嗯,他很满意。 这样就足够了。 希望能让朱標身体强壮些,寿命更长些。 胡府后院,胡大老爷背著手,看著胡仁彬和胡馨月兄妹练习八段锦。 这八段锦简单易行,无需太多意境,不像太极拳那样复杂深奥。 太极拳初学时动作缓慢,但要精通却需深入学习,涉及许多玄妙理论。 而八段锦纯粹是为了健身养生设计,毫无实战意义,任何人都可轻鬆习得。 八段锦的健身效果確实显著。 这对兄妹虽然年纪不大,但因平时缺乏锻链,才做了几节便已气喘吁吁,汗水顺著额头和鬢角滑落。 这情形就像是久坐家中的人突然开始运动,难免吃不消。 胡惟庸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看著別人跑步自己却只能围观的场景。 这不仅让他觉得有趣,更是看到了机会。 “从今以后,你们兄妹每天都要坚持练习八段锦,最好能练到老。 ”胡惟庸认真地说,“这门功夫绝不会让人吃亏,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避免生病。 特別是小月儿,你要多加练习。 进了宫后,带著朱標一起练。 说不定將来生孩子时,它还能帮你一把,让你平安度过难关。 ” 听到伯父的话,兄妹俩连忙点头应允。 小月儿尤其兴奋,她即將成为太子妃,深知生產不易,若能通过八段锦增加几分体力,自然是好事。 至於她的未婚夫,看起来身体状况一般,也需要加强锻链。 想必就是伯父提到的那种稍微活动一下就气喘吁吁的人。 这种人如果不认真锻链,恐怕寿命不会太长。 这怎么能不认真练习呢? 嗯,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等进了宫,不仅要自己努力,还要拉著太子殿下一起练习。 如果太子殿下不肯,就向陛下、皇后和伯父求助。 不相信陛下和皇后会眼睁睁地看著自家胖儿子的身体越来越差。 而且,伯父已经承诺要为我撑腰,到时候让伯父也帮忙劝说。 不相信太子能抗得住这么多人的压力! 不得不说,现在的小月儿既有著学识基础,又有家族支持,就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明明是打算插手太子的日常生活,但她毫无避讳,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已经想好了对方拒绝后的应对之策。 胡大老爷看到二人点头答应,乖巧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回自己的院子。 但没想到刚转身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那不孝子和小月儿在低声议论。 “妹妹,看看咱爹,真是让人头疼。 ” “只知道让我们锻链,他自己怎么不练?” “难道他年纪这么大了,身体还比我们年轻人好吗?” “整天往后院那些女人那里跑,我看他的腰怕是废了。 ” 胡大老爷停下脚步,冷冷地转过身,静静地看著那个不孝子。 胡仁彬感到后颈发凉,全身突然一震。 再一看,就看到了父亲严肃的表情。 他立刻又是一阵颤抖! 但胡大老爷可是经歷过战场的老將,岂能让这个口无遮拦的儿子逃脱教训? 胡大老爷怒不可遏地跃起,一脚踢向胡仁彬的屁股,隨即毫不留情地挥拳猛击。 在逆子惨叫了一阵之后,他才停手,冷哼道: “这就是你对我不敬的后果!” “你竟敢如此放肆!” “再犯,定打断你的腿!” 见胡仁彬惊恐地摇头,胡大老爷转而对宠爱的小月儿展顏一笑,隨后晃悠悠地走向后院的小屋。 什么练八段锦,纯粹浪费力气。 有了系统的支持,他只需享受生活即可,无需自找罪受。 当他回到自己院子坐下,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宿主,因坚持躺平,心態更佳,系统奖励升级。 】 【奖励:五臟六腑强化+10】 【期待您继续躺平,享受人生。 】 下一刻,系统奖励带来的舒適感袭来,胡大老爷闭目感受著体內变化。 系统消息再次传来时,他正暗自得意。 “宛如?”胡大老爷嘴角微扬,轻声唤道。 伴隨著蓝光浮现,系统提示再度响起。 “系统,这真是意外惊喜。 ”胡大老爷忍不住笑了。 嘖嘖,实在太爽了! 果然,开掛的人生无需解释。 自己明明掛著咸鱼光环,还知道努力,可为什么还要费劲修炼八段锦? 要知道,那是胡大老爷亲自创出来的啊! 他不过是想让老朱家父子辛苦一下,活得久些,免得小月儿受苦罢了。 这强化对他来说毫无必要。 要是后世的说法,他可是有掛傍身的,走的是修仙路线。 哪需要八段锦这种辛苦的养生法? 按照系统的套路,没准哪天就赐他一颗洗髓丹或养生丹。 到时候,他的身体说不定比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还好。 这岂不是比八段锦靠谱得多? 而且,这次的强化效果极佳。 强化臟腑多好啊! 他已经辞职,过著躺平生活,在大明洪武年间的和平时期。 既不用上阵杀敌,也不担心江湖人*扰。 力能扛鼎的能力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现在的臟腑强化才是正经的提升。 不说別的,至少强化后能无病无灾。 五臟六腑中,肾臟也算一个。 系统之前已奖励过麒麟肾,现在再次强化。 嘖嘖,这简直是要化身繆毒,夜夜笙歌了! 嘿嘿,不过我喜欢。 最近因为大明周报社的事忙了一阵,又因新来的桂**沉迷了好几天。 结果,把如诗和宛如两个小妮子冷落了。 现在武器升级了,能力提升了,是时候去找她们验证一番了。 想到此处,胡大老爷猛地起身,从躺椅上站起来。 隨后,他回到房內换上一身常服,又揣了几件小首饰当作礼物,才向胡义打了个招呼,缓缓走出门外。 对於胡大老爷而言,来如诗住处已是轻车熟路。 刚叩响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满含喜悦的呼唤:“老爷,是您吗?奴家可想死您了!”话音未落,他刚迈进小院几步,一道散发著浓郁香气的身影便扑进他的怀里,就像乳燕依附而来。 虽然每次来都免不了这一幕,但这次胡大老爷却显得底气不足。 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即便胡大老爷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人,此刻也不免有些尷尬。 胡大老爷虽好色,却从不遮掩。 他所追求的女人,他都会用心对待。 在他这里,绝不会有小妾转赠、不准生育、没有零用钱或不允许外出这样的事发生。 因此,他一边搂著如诗往屋里走,一边低声说道:“如诗啊,最近我因报社的事情分不开身。 ”“那地方太忙了,事事都是新的,很多事情都要从头学起。 ”“一忙起来就是昼夜不停!”“所以啊,我都没时间来看你。 ”“现在好了,我把工作辞了,马上就来看你了!”如诗听完,眼睛亮了起来,紧紧抱住胡大老爷,满怀期待地说道:“老爷您真厉害,没想到您还是报社的元老呢!” “我最近也常看《大明周报》,一直挺感兴趣的。 “ “原来您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啊!“ “不过,您怎么把这份工作给辞了呢?“ 胡大老爷在妹妹面前,还是想维持些威严的。 於是他一本正经地说:“接下来还要为科举做准备呢!“ “报社的工作不过是帮忙,不能影响正事。 “ 如诗听完,立刻明白了。 “对呀,老爷还要考取功名呢!“ “怎么能为了这点小名小利耽误大事!“ “老爷您真明智,为了科举,这种职位说放就放。 “ “换了別人,可能想几个月都拿不定主意呢!“ 胡大老爷听后,表情有些复杂。 '妹妹,不是我骗你。 ' '我確实要忙科举的事,但没说我是考生啊,我当主考官也是忙科举的事。 ' 胡大老爷自我安慰一番后,牵著如诗来到后院。 两人虽算不上老夫老妻,但他见多识广。 儘管很想试试系统的强化效果,但他也不至於急切。 因此,他难得地坐下,一边吃点心一边慢慢跟如诗聊天。 今天的表现让如诗感动不已。 不得不说,女人很容易被这样的举动打动。 当晚,如诗拿出她研究已久的新战法。 看著她身披白纱,脸蒙青纱,腰系金铃,裊裊而来... 胡大老爷顿时心生邪念。 战斗中,她竟无师自通使出螺旋攻击,相当带劲儿。 两个院子间的隔墙已被月亮门取代,彼此相连。 伺候如诗的侍女听闻她的呼唤后,慌忙赶去传唤宛如。 不一会儿,宛如带著娇羞却坚定的眼神进入房间,她也渴望许久未至的陪伴。 胡大老爷近来鲜少露面,不仅是如诗感到寂寞,宛如同样如此。 儘管她曾备受宠爱,但与胡大老爷相处的时间远不及如诗。 加之她身体敏感,虽能吸引胡大老爷,但持久力不足。 因此,当如诗派人叫她时,她虽羞涩却毫不犹豫加入。 战斗持续大半宿,如诗与宛如皆累得香汗淋漓,最终沉沉睡去。 胡大老爷回味无穷,感嘆系统强化的成效。 五臟六腑全面提升,远胜从前仅强化肾臟和腰部的效果。 这种强化显著提升了体能,连床上的激烈活动也更具持久力。 曾经,他也並非没遇到过兴致高昂却力不从心的时候。 那时,他通常换种方式或样,既可继续**作乐,又不影响恢復体力。 然而现在呢? 休息?怎么可能! 来吧! 拼一场! 要么让我尽兴,要么把我打倒! 一番比试后,果然,胡老爷胜券在握。 胡老爷满意地点点头。 『我就知道,我这么厉害,练那八段锦干嘛!』 『修仙多靠谱,哪像养生!』 『与其苦练那些东西,不如躺著等系统发福利!』 『看看,这不是如愿以偿了吗?』 『哼,这才是聪明人该有的远见!』 不得不说,胡老爷上辈子让不少人羡慕,这辈子依然活得精彩。 偶尔,他也会提醒自己。 嗯,別太放纵。 老朱还在。 要是因为太过放纵被老朱盯上,觉得“对我儿子不利”,隨便找个藉口一刀杀了,那岂不是冤枉? 所以,虽然胡老爷家底丰厚,地位显赫,但他依旧保持著一份稳重。 玩归玩,但不能玩过了头,否则就是自找死路。 接下来的两天,胡老爷確实没离开如诗和宛如这两个姑娘。 不得不说,有时候统一战线得靠共同敌人。 以前,这两姑娘明爭暗斗频繁得很。 第113章 胡馨月嫁入朱家 毕竟,哪个女人不想独占宠爱呢? 只是胡老爷霸道得很,根本不给她们选择,直接把她们姐妹俩带回了醉风楼。 既然聚在一起了,那就得斗一斗。 然而现在,两位女子意识到,爭斗已无意义。 她们的老爷近来状態异常,虽已四十多岁,体魄却胜过许多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 这些公子自少年时便食肉不断,到二十多岁时常感力不从心,而老爷四十余岁,体力却远超常人。 尤其这次,他的表现堪称神勇,连续两日的表现让她们明白,这並非药物作用,而是实力增长。 於是,两人结为同盟,共同面对挑战。 至於闺房中的胡馨月,看著熟悉的环境,恍若隔世。 从小在这座宅院长大,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怀念。 想到即將嫁入朱家,她心中五味杂陈。 起初,她与李善长侄儿订婚,却不料因某些缘由被退婚,如今又要嫁给朱標,人生如戏,难以预料。 当时,自己的名声恐怕已经很糟糕了吧。 那时候的自己,真的很害怕。 毕竟女孩子都担心自己的名声受到影响,要是真的嫁不出去,那该多令人伤心。 没想到,自家那位非常厉害的伯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竟然要成为东宫的太子妃了。 这样的经歷,换了別人肯定会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胡馨月还在回味的时候,伺候她的丫鬟急忙围了过来。 她们得赶快给她化妆,一会儿还要坐轿进宫呢。 一群丫鬟小心翼翼地来到胡馨月身边,虽然挤在一起但动作却很有条理。 胡馨月安静地坐著,任由她们摆布。 毕竟她从小就是在胡府这种大户人家长大,就算是堂侄女,也有丫头伺候著。 这种被人服侍的日子,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 不过,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伯父。 她清楚得很,自己今天能够有这样的富贵和机遇,全都是因为伯父的帮助。 没有伯父,她可能只是一个乡下的普通丫头罢了。 正因如此,即將成为太子妃的胡馨月默默发誓,將来一定要好好报答伯父。 () --- 今天,一向低调的胡府张灯结彩,大门敞开。 因为今天是胡府堂侄女胡馨月嫁入东宫,成为太子妃的好日子。 虽然是堂侄女,但她从小就跟胡府的大老爷胡惟庸一起生活。 不仅从小受到胡大老爷的教导,平日的生活待遇也跟胡府唯一的下一代胡仁彬完全相同。 胡大老爷对胡馨月格外偏爱,在下人们看来,她儼然已是胡府的正牌大**。 这种“堂”字的称呼,唯有大管家能够使用,其他人则需规规矩矩地唤其名。 即使如此,也无需担心称呼错误。 胡义一直以“堂”相称,並非为了区別对待,而是为了维持府中的规矩。 如今,胡府的**即將嫁入东宫,下人们个个换上了新衣,揣著胡大老爷分发的红包,喜气洋洋。 毕竟,这样的荣耀无人能及。 胡家原是丞相之家,如今女儿又將成为太子妃,这份风光无与伦比。 以后出门,身份地位自然更显尊贵。 然而,胡大老爷却愁眉不展。 即便有客人来访,他也只是勉强应付几句便不再理会。 眾人皆能看出他的心事重重。 大多数人不明所以,但那些自己有女儿且视女儿如命的长辈们却深有体会。 自家女儿出嫁,意味著贴心的小袄即將离开,怎能不伤感?所谓的如意郎君又怎比得上亲生女儿在身边的温暖? 胡大老爷惆悵的模样令人莞尔,平日威严的胡相爷也有这般柔情的一面。 不多时,一阵热闹的音乐声中,一支绵延数百米的庞大队伍缓缓进入胡府。 高举的盘中摆放著珍贵的宝物,抬著的箩筐里装满金银珠宝,宫女托著的则是华丽的绸缎…… 一向吝嗇的老朱,这次破天荒地大方起来,確实给自己的胖儿子挣足了面子。 当然,这也是为了给胡大老爷几分薄面。 看著朱標身著吉服,拉著红绸牵著胡馨月向自己行礼,胡大老爷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 胡大老爷连虚偽的客套都省了,直接凑近朱標耳边低声说道: “朱標,你听好了。 ” “我今天就把小月儿交给你了。 ” “若你能善待她,我祝你们白头偕老、相敬如宾。 ” “要是过不下去,你把她送回来就行,一个老姑娘而已,我养得起!” “要是你敢欺负她,我告诉你,我绝不会饶你!” “我不管你是谁,到时候我一定要教训你!” 朱標听完胡大老爷的话,先是一愣,隨后见胡大老爷一脸认真,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伯父放心,我绝不敢辜负月儿!” 胡大老爷盯著他看了一会儿,才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记住就好,快回去,別误了吉时!” 朱標笑著又朝胡大老爷行了一礼,隨后牵著胡馨月出了门。 等重新上马后,他的脸上依旧掛著笑意。 说实话,这是头一次有人当面这么直白地警告他。 甚至连这种敏感的话题都直言不讳。 但朱標非但没觉得被冒犯,反而感受到了胡大老爷对女儿深深的关爱。 这才是真正疼爱女儿的表现啊。 你不想要我女儿可以,送回来我养,但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就跟你拼了! 这一刻,没有太子与臣子的身份,只有父亲疼惜女儿的心和即將完婚的胖女婿间的交谈。 朱標对此种纯粹的父女情深感到钦佩与羡慕,也深深敬佩。 他心中感慨万分。 唯有像胡公这样的人物,才能拋开权势名利,只顾家人。 胡馨月真是找对人了! 真好! 结亲队伍离开胡府后,胡惟庸也该出门了。 他要进宫参加婚宴。 换上一身正式的斗牛服,胡大老爷精神焕发地坐上马车。 胡府的徽记让进入东宫变得容易。 平时他常进宫,现在自然更方便。 胡惟庸直接前往东宫,比结亲队伍还早到。 踏入东宫,呵,今天格外热闹。 应天府的达官显贵大多在此。 普通官员连邀请函都没资格拿。 显然,老朱为自家胖儿子了不少钱。 东宫经过修缮,外墙、內壁及正殿处处焕然一新。 胡惟庸与眾人寒暄后,先向朱元璋问安。 刚聊几句,结亲队伍返回。 出发时队伍很长,回来时依旧庞大。 胡大老爷对小女儿的宠爱可见一斑。 明知嫁妆进宫便不属於自己,却仍为女儿顏面,几乎將胡府搬空。 各种珍宝、金银绸缎,十分丰盛。 可以说,前世当丞相时贪的那些钱,全都投进去了。 这一幕让老朱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老货只知道敛財。 朱標身著吉服,牵著蒙著盖头的新娘胡馨月,从正门步入东宫,隨后恭敬地向朱元璋和马皇后行礼。 朱元璋將自己珍爱的玉如意递给胡馨月,而马皇后则笑著摘下手腕上的鐲子戴在她身上。 这是公婆对新人的认可与祝福。 --- 远处,李善长站在宾客中,位於最前排,神情复杂。 他忍不住感慨世事无常。 当年本该是自己儿媳的小丫头,如今却成了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这一变化让他感慨万千。 同时,朱棣等藩王也从封地赶回。 这是大哥朱標迎娶太子妃的大喜日子,作为弟弟怎能缺席? 朱棣望著盖著红盖头的新娘,心中泛起异样。 现在的他並非歷史上那位永乐大帝,也没有遇到道衍和尚,更没有登基称帝的机会。 朱標和马皇后健在,他的未来毫无变数。 此刻的他,只觉得胡馨月有些与眾不同。 胡馨月如今成了他的大嫂,而当初的事也未公开,那就权当是个故事埋在心里吧。 新人叩拜完毕,被送入洞房后,整个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老朱虽有不少缺点,比如吝嗇、杀伐果断等,但他对人好的时候,往往过於热情。 他会想尽办法给予你一切。 至少在许多情况下,他对老兄弟们格外关照。 今天,这里正在举行太子迎娶太子妃的喜宴,按理说每个人都该守规矩。 但那些勛贵们,仗著和老朱的关係,几杯酒下肚后,早就忘了规矩。 朱元璋今天也很开心,面对老兄弟们的起鬨和敬酒,他来者不拒,酒到杯乾。 这种气氛让场面更加热烈。 没有事故发生,朱元璋真的很开心。 朱標不仅是他的长子,更是他最重视的儿子! 有人说朱元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朱標,另一个是其他。 但这话並不准確。 在朱元璋心中,朱標確实是他的儿子,而其他人则是皇子。 这些人是大明洪武皇帝的亲生儿子。 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但內在区別却很大。 这件事很难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总之,朱元璋对这个胖儿子的重视是全方位的。 从小时候的细心呵护,到后来手把手教导,让他监国、组建团队、掌握权力。 可以说,朱標的太子之位稳如磐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实际上,朱元璋对朱標的教育投入了巨大的心血,堪称歷代**之最。 哪有皇帝不但不忌惮太子培植势力,反而主动帮助太子建立势力的?可朱元璋就是这么做的。 他在位期间尽心尽力,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將来能让自己的胖儿子少受些累。 许多被认为会惹来骂名的事情,他都不愿让胖儿子去做。 他自己本就有屠夫之名,暴虐之名也不小,再多一些又能怎样?反正都是为了儿子,无所谓! 可想而知,事事精打细算的朱元璋怎会忽视胖儿子的婚姻大事?对他来说,朱標的一切都必须完美无瑕,太子妃自然也应该是天下最优的。 於是他选中了常氏。 常氏与其说是常遇春的女儿,不如说是由马皇后亲自抚养长大,是朱標从小一起长大的童养媳。 她出身、容貌、感情等各方面都很出色。 可惜,红顏薄命,佳人英年早逝。 常氏的离世不仅使太子妃之位空缺,也让朱元璋犯了难。 他原本打算寧缺毋滥,若非必要,寧愿从东宫原有的侧妃中提拔一位,也不想草率地从外界迎娶新人。 然而,胡馨月突然出现了。 这位被马皇后一眼相中的女子,朱元璋略加审视后便认定她是自家胖儿子的理想妻子。 为此,他还出了不少主意,让儿子利用宴会机会多接触她。 经过一番周折,总算把这位儿媳妇娶进了门。 如今朱標有了正式的妻子,东宫也迎来了新的女主人。 第114章 胡馨月回门 这般良辰美景,朱元璋怎能不高兴? 由於喜悦之情溢於言表,他对胡大老爷的態度愈加热情。 胡大老爷此刻也丝毫不敢摆架子。 虽然他確实敢训诫朱標,但这不过是倚仗辈分和年龄的优势罢了。 若是他將之前那些话告诉朱元璋,恐怕立刻就会翻脸。 不过现在的胡大老爷可以说是“地位稳固”。 毕竟太子朱標见到他时,都会称呼一声伯父! 这难道还不足以让他满足? 然而,胡大老爷心中十分清楚,他绝不能真的把自己当作长辈。 有些话可以对小月儿说,却绝对不能对太子提起,因为太子虽为晚辈,但也是储君。 仅凭这一点,李善长便不敢轻视他。 此时的李善长只能暗自庆幸,还好胡大老爷近期越发低调,根本没提过想当丞相的事情。 甚至在上次朝会上推举时,他还特意到宫中婉拒了。 否则,以胡大老爷的能力、身份和背景,他將毫无优势,早晚会被排挤出局。 与此同时,在外间喧囂之际, 东宫后殿內,朱標牵著新娘子小月儿,终於进入新房。 () --- 翌日清晨, 胡馨月与朱標一同醒来。 胡馨月因在胡府有早起锻链及用餐的习惯,早已適应。 而朱標则从小受朱元璋和马皇后严格教导,养成了这种作息。 这对新婚夫妇发现彼此竟有相同的生活习惯,不禁感到格外欣喜。 这个时代大多婚姻如此。 像朱標和小月儿这样能够提前见面交流,还能听取父母长辈意见的情况並不多见。 在那个时代,能够拥有幸福婚姻的人无疑是少数。 大多数人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导致婚后需要更多磨合。 若双方性格契合、情商高,这样的结合或许会成为一段美好姻缘;反之,则可能陷入长期的矛盾与痛苦之中。 朱標与小月儿的情况截然不同。 他们的背景和身份让他们无需为琐事爭吵,只需通过沟通解决分歧即可。 宫女服侍下穿戴整齐后,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前往坤寧宫拜见公婆。 坤寧宫內,朱元璋和马皇后见到这对新人,满心欢喜地示意起身。 朱元璋强调家庭和睦的重要性,鼓励他们像普通家庭一样生活,不必拘泥於繁文縟节。 他希望他们能齐心协力,延续家族的传承。 朱標和小月儿恭敬地答应下来。 小月儿作为东宫太子妃,虽地位尊贵,但並未表现出过度的敬畏,这源於她与眾不同的成长经歷。 小月儿听了朱標的言语后,转而看向朱元璋和马皇后,露出一抹浅笑,昂首挺胸道:“若父皇、母后如此说,月儿便大胆向父皇、母后討一份权力。 ” 朱元璋和马皇后听后都笑了,朱標也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著。 “小月儿,你说说,想要什么样的权力?” 小月儿毫不退缩地回答:“月儿想要的权力,是用来监督太子的身体健康,督促他每日练习八段锦,饮食起居多加留意。 ” “伯父曾经隨口说过一句玩笑话,月儿觉得很有道理。 ” 朱元璋听到这句话,来了兴趣。 “哦?是惟庸的玩笑话吗?说来听听。 ” 胡馨月点头道:“伯父曾开玩笑说,无论做官还是读书,最终比拼的不是別的,而是谁能活得更久。 ” “熬死对手,剩下自己独占鰲头,那便是第一。 ” “你根本无法拒绝,因为你已经熬死了所有人,自然成为顶尖人物。 ” 起初小月儿並不在意,但越想越觉得此话有理。 “太子有父皇、母后教导,又有眾多贤臣辅佐,月儿並不担忧他的成就。 ” “唯有一事让月儿忧心,那就是太子的身体。 ” “只要太子身体安康,寿数长久,我们全家便可安享太平。 ” 小月儿话音刚落,马皇后立刻赞同。 “小月儿说得极是,应当如此!” 马皇后说完还不满足,起身拉著小月儿的手,豪气地说:“我是標儿的亲娘,也是嫡母。 你刚才请求的权力,我赐予你了。 ” “只要不损害太子在外的形象,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 “该管教就管教,標儿若有异议,我替你撑腰。 ” “在东宫,你得把侧妃们都管好。 ” “朱標善良且专注国事,和他父亲一样。 后宫的事就靠你了。 ” “你现在也能称本宫了,该管的就管,我相信你能做好。 ” 胡馨月听后没有谦虚,而是笑著点头。 “母后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 ” “若这点事都做不好,我这些年就被伯父教导错了,也白读书了。 ” 这话虽直白,但朱元璋夫妇很喜欢。 毕竟他们深知,作为太子妃,温柔的性格可不行。 没有点威严,怎能镇住后宫妃嬪? 因此,他们对胡馨月越发满意,只是朱標脸色略显苍白。 自家媳妇看来要开始掌控全局了。 回东宫后,朱標忙於公务,胡馨月则召集了所有侧妃。 新晋太子妃召见,侧妃们心中难免不服。 胡馨月以后可是能决定她们命运的人。 不仅是她们,她们的孩子也將由她决定。 吕氏和其他侧妃恭敬行礼,听胡馨月带著笑容与眾人寒暄。 聪明的侧妃们怎会与真正的主人对抗? 听她一口一个本宫,明显是在暗示身份。 坐在一旁的吕氏表面平静,內心却怒火中烧。 对於小月儿而言,胡府已成过去,东宫才是她的归宿和未来“战场”。 如何管理夫君、侧室以及未来的子女,同时处理好各种事务,这都需要她用心经营。 儘管任务艰巨,小月儿却充满干劲。 在胡惟庸的影响下,她不再局限於琐碎之事,而是將目光投向更广阔的未来。 然而,当前首要任务是稳定內部。 只有东宫井然有序,她才能专注於长远目標。 东宫现有人员不少,挑选几个机灵能干的人分派职责即可。 近几日,她需些时间为东宫整顿一番。 眉梢轻扬间,东宫已焕然一新。 以往朱標身为正牌太子从不过问琐事,侧妃若想插手又缺乏足够权威,而有背景的內侍与女官常会刁难。 小月儿则不同,作为正牌东宫女主人,她行事理直气壮,无人敢轻易阻挠。 关键在於,她有个伯父胡惟庸,进宫如同回家一般自在。 更不用提,她还深受陛下的宠爱和皇后的好感。 只要有人敢在她面前无礼,立刻会被拖到殿外用大板子责打。 即使有人高声称某人为乾爹,小月儿也会冷静地回应。 “我还在闺中时,即便宋大监到我家,伯父也只称呼他为老宋。 ” “宋大监见到我时也会恭敬地喊胡**,你的乾爹在我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的內侍和宫女都噤若寒蝉,再也不敢造次。 毕竟,这位娘娘確实强势得很。 也曾有人想要向朱標告状,但还没等他们开口,这位姑奶奶就在用餐时主动提到: “殿下,我今天教训了几名不听话的下人。 ” “其实也没怎么为难他们,就是惩罚那些不守规矩的,只是打了几板子罢了。 ” “我並不是要惹事,只是伯父曾教导过我,先发制人可以避免后续麻烦。 ” “一开始就树立威严,这样才能安心生活。 ” 朱標听后微微一愣,隨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著对一脸坦然的小月儿说道: “爱妃的性格果然像极了胡公教导的样子!” “胡公行事也是如此,讲究的就是直截了当,该出手时就出手!” “胡公的话確实很有道理,我一听就觉得深具哲理。 ” “等閒下来,我们一起去拜访胡公,也好让我听听他的教诲!” 听到朱標称讚自己的伯父,小月儿非常高兴。 “哈哈,殿下,我那伯父各方面都很优秀。 ” “性格很好,能力也很强,对皇家、大明以及百姓都有情有义。 ” “唯一不足的是,他这个人实在太懒散了!” 朱標听后深有感触地拍了下大腿:“確实如此!胡公天生懒散,连骨头缝里都透著懒意。 ” “不过无妨,以前不便频繁登门,现在我已成了胡家女婿,陪爱妃回娘家总可以吧?” 胡馨月闻言笑出声,还特意对他竖起大拇指。 看著爱妃这般隨性,朱標也忍不住莞尔。 他对这位爱妃愈发满意,毕竟宫里能如此坦然交谈的人,她可是头一个。 第二天便是胡馨月回门的日子,夫妻二人早早来到胡府。 不仅要去拜见伯父胡惟庸,还得享受一顿丰盛的家宴。 胡大老爷毫不客气,立即吩咐厨房拿出平日里自创的美味佳肴。 一方面让朱標品尝胡府风味,另一方面也让入宫受苦的小月儿好好补一回。 宫里的饮食规矩繁杂且不尽如人意,哪里比得上自家餐桌上自在舒適。 別看他平日悠閒,但只要在家,总会抽空到厨房转转。 从家常菜到各式点心,再到正式宴席的菜餚,样样精通。 仅凭这些手艺,胡府的厨子寧愿將儿子卖身到胡府。 这门技艺足以传承百年。 其中的独家秘诀,数不胜数。 上午三人聊得轻鬆,胡馨月兴致勃勃地讲述著宫中的经歷和应对之策。 她毫无隱瞒,连如何对待侧妃及警示下人的手段都直言不讳,甚至提及以背景威胁內侍之事,也未对伯父有所保留,因为她相信伯父会赞同她的做法。 果然,胡大老爷听后满意地点点头,在朱標面前坚定表態,这种事一开始就该彻底解决。 朱標笑著未多言,只是在一旁**。 到了午饭时,胡馨月看到满桌熟悉的美味,兴奋不已。 东宫虽尊贵,但厨艺远不及胡府。 朱標听她吐槽后颇感意外,皇宫御厨竟比不上胡府厨师。 然而,品尝一口饭菜后,他便沉默了。 --- 胡大老爷为小月儿回门设宴费尽心思。 还未上主菜,各类她喜爱的小点心已陆续摆上桌,分量不多,只为让她尝尝味道,以免影响正餐食慾。 朱標见爱妃毫不拘束地大快朵颐,自觉地收回了刚伸出去的手。 没关係,这是爱妃娘家,正餐还在后头呢。 自己可不能失礼贪吃。 胡家老爷眯著眼睛,脸上掛著慈祥的笑容,一边吃著那些不起眼的小零食,一边满心欢喜地看著自己的女儿。 什么太子殿下、夫君,这些都不重要了。 胡家老爷从前不是躺在那儿懒散,就是四处游荡,而现在,他满脸宠溺地望著女儿,对什么太子殿下、侄女婿之类的事早已忘得一乾二净。 朱標,作为大明洪武皇帝的长子、东宫太子,未来的皇位继承者,如今却被冷落在一旁,连一句客套话都听不到。 但朱標对此毫不介意,反而悠閒地踱步。 第115章 朱標是不可动摇的继承人 这种家人之间的隨意和自在,才是真正的家庭氛围。 他和父皇、母后也是一样,行礼之后便如普通人家般相处。 朱標好奇地在正堂走动,这儿摸摸,那儿看看,像极了一个走亲访友的胖男孩。 无意间,他发现了一个整齐的小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没见过的“棋子”,包括军旗、上柱国、柱国、上护军等十二类,数量各异。 这些字朱標都认得,是武將的勛阶,从最高的上柱国到最低的队正,简直就是简化版的大明武將官阶。 再仔细一看,盒子背面竟然有横平竖直的线条,这难道是一种棋?朱標越看越困惑,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棋子和棋盘。 胡大老爷就在旁边,朱標虽然自己弄不明白,但可以开口请教。 胡大老爷此时正看小丫头吃东西心情很好,所以朱標提问时,他回答得还算客气。 “殿下,这叫军棋,是我隨意发明的一种新棋类。 ” “玩这个有专门的规则!” “这样吧,我们摆开棋局来下一盘,你就明白了。 ” “规则很简单,了解基本规则和棋子作用就行,其他不过是动脑罢了。 ” 隨即,胡大老爷详细地向朱標讲解了军棋的规则。 其实,这规则並不复杂。 特別是对朱標这种自幼隨朱元璋征战长大的人来说,更简单不过。 无非是事先规划、算计,再行动而已。 儘管將战场搬到了棋盘上,但其中的本质並未改变。 说穿了,还是双方统帅之间的斗智斗勇和博弈。 对此,朱標相当熟悉。 毕竟,別看他从未正式统领军队。 实际上,他从小就是在军营中长大。 作为朱元璋的长子,他主动或被动接触到的军事教育数不胜数。 关键是,教他的“老师”们个个声名显赫、战功卓著。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常遇春、徐达、傅友德、王弼、蓝玉…… 仅听这些名字,就知都是凭实力打出名声的大人物。 他们的毕生所学传授给朱標时毫无保留,倾囊以授。 毕竟,江山是他们打下的,朱標是不可动摇的继承人,不教给他还能教给谁? 因此,朱標学习了后勤、行军、军纪、堪舆、侦查、布阵、结营、出击、攻城、防守等內容。 各类技术和大战中积累的经验,如涓涓细流般传授给朱標。 儘管只是理论教学,但老师足够专业,內容也足够扎实,学习者又十分专注,效果自然不同寻常。 况且,朱標虽非弓马嫻熟的武將,但身为朱元璋之子,他对军权怎能不敏感?对战场又怎会陌生?因此,他在军事理论上已相当充实。 於是,在等待午膳时,朱標与胡大老爷连弈两局,心情甚佳。 那种布局谋划、隨机应变、相互攻守的乐趣,实在难以言表。 比起平时下围棋,这不知有趣多少倍。 围棋不过是慢慢摆放黑白棋子,哪有这里喊著“上柱国”“校尉”“都尉”这般有趣。 然而,眼看午膳时间到了,朱標突然想到,胡府应该还有一个大舅哥吧,人呢? 正疑惑间,他看到早已相识的大舅哥胡仁彬风尘僕僕赶来。 不过,朱標仔细一看,这位大舅哥虽风尘满面,但家人习以为常,想必平日也是这般。 看来,他並非特地为己而来。 再细看,身上满是泥土,手虽刚洗净擦过,但那股土腥味却遮掩不住。 莫非是去田里忙活了? 朱標对这位大舅哥的装扮感到惊讶,但眼看午膳即將开始,也不便多问。 待下人將备好的菜餚端上桌后,朱標愣住了。 不对劲啊,这些菜孤从未见过! 这就是爱妃念念不忘的美味吗? 朱標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立刻被惊艷到,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味道太美妙了。 --- 身为太子的朱標,作为老朱的嫡长子,自幼便未受过什么苦。 锦衣玉食对他来说绝非夸张之词。 他出生时,老朱已自立为吴王。 身为世子的他,又怎会经歷困苦?后来更是荣升大明帝国的太子,享受全国的供养,山珍海味从未间断。 然而,即便见多识广的朱標,此刻也觉得自己以往的日子都浪费了。 “胡公,这是什么菜?” “这是小月儿喜爱的爆炒黄鱔,我常劝她多吃些,这菜补气血效果很好。 ” “黄鱔?我吃过黄鱔,有股土腥味,但这完全没有,还特別爽口,这是为什么?” “哈哈,这就是厨子的技艺高超之处。 我酷爱美食,没事就研究,自然有所收穫。 ” “原来如此,原来是胡公的妙思啊!那这个呢?看起来像是鸡肉,但吃起来又不像。 ” “这是油炸鸡排,用的是去骨鸡肉,醃製后裹上面衣油炸而成,所以外观虽不像鸡,但味道极佳。 ” “確实如此,味道浓郁无比,难怪爱妃思念娘家的菜餚。 若我平时能吃到这种美食,恐怕看宫里的菜都没胃口了!” “太子殿下过誉了,这只是些小手艺,我也是为了家人吃得更好。 ” “嗯,胡公所言甚是。 古人云,民以食为天,连饭都吃不好,那还有什么可追求的呢!不过,胡公此物何意?为何孤仍辨认不出?” “这个倒简单,是春卷罢了。 外皮由鸡蛋製成,里面包著肉、蔬菜,还有小月儿喜爱的糯米。 ” “啊!今日所上的菜餚,莫非都是爱妃平日喜欢的?看来她在府上確实备受宠爱,这些菜餚孤从未尝过。 ” “哈哈,若殿下这般说,倒是冤枉了我。 宫中也有这样的菜餚,只是样比不上我这儿多罢了!” “怎么可能?宫里有的话,为何孤未曾品尝?难道父皇和母后会独享而不同我分享?” “殿下或许难以置信,但事实確实如此。 陛下已命臣厨房的厨子將这些菜餚传授至宫中。 ” “然而,这些菜餚於皇家来说,既不能登大雅之堂,也不符合礼制,更不能常吃,对身体也不利。 ” “或许正因为如此,陛下才刻意隱瞒殿下吧!” 胡大老爷一番话,让朱標愣在原地,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满面惊疑地看著他。 “胡公的意思是,这些菜餚,宫里全都有?” 胡大老爷笑著点头。 “不错,我每次入宫,若在宫中用餐,与陛下的菜餚实则相差无几。 ” “哦,这中间的春卷,陛下倒是很喜欢,只是他不喜欢加糯米。 ” 听罢此言,朱標陷入沉思。 娘的,这太子岂不是白当了? 明明住在禁宫里,东宫与谨身殿、坤寧宫仅一墙之隔。 自家父亲却一直瞒著自己享用美食。 要不是今日胡公点破,还不知何时能知晓此事。 嘖嘖,怪不得爱妃想念娘家的饭菜,这该死的,谁会不惦记。 不行,得多吃几口,全都尝尝!也许是觉得说话影响了进食速度。 朱標索性连问都不问了,直接低头猛吃。 顾不上风度了,跟身旁同样大快朵颐的胡馨月一样,他也是吃得热火朝天。 朱標不开口,胡大老爷也乐得轻鬆。 他也没心思解释太多,毕竟这些菜他自己也挺喜欢的。 一时之间,四人坐在正堂里默默吃饭,仿佛饿极了的饥民在享用难得的饱餐。 半个多时辰后,实在吃不下的朱標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明显鼓起来了,整个人似乎胖了一圈,十分夸张。 可一想起刚才的美味佳肴,朱標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收拾完桌上的残羹剩菜,端起侍从送来的清茶,朱標有些不好意思地向胡大老爷提出请求:要一个厨子! 没办法,尝到这样的美味,再让他吃东宫单调的饭菜,实在难以忍受。 若是每天都能享用这样的美食,那该多好啊。 胡大老爷爽快答应,这事很简单,从厨房调一个出去就行。 反正厨子不止一个,让擅长做小月儿喜欢菜餚的那位去东宫最合適不过。 这样既能保证小月儿在宫中的饮食质量,也能预防后宫中常见的毒害。 上辈子虽未经歷,但也听说过后宫爭斗的传闻,其中一种狠辣手段就是在厨房动手脚。 如今派自家厨子过去,至少能让小月儿在饮食安全上无忧。 於是,朱標爽快地答应了。 朱標见目的达成,高兴得合不拢嘴。 饭后,朱標在胡大老爷的陪同下参观了胡府。 不经意间,他们来到了后院。 在那里,朱標看到了胡仁彬种植的红薯。 朱標虽然从小在民间长大,对五穀杂粮还算熟悉,但眼前的植物他確实不认识。 想起上次胡大老爷在府中种出的土豆差点动摇国本,朱標好奇地询问。 “胡公,这是什么?孤似乎从未见过。 ” 胡大老爷没有详细解释,只是隨意回答:“哦,这叫红薯,是我让逆子试种的。 ” 朱標得知不是胡大老爷的主意,立刻减少了兴趣。 而且,他心里也在想,土豆这种东西不可能再有新品种了吧? () --- 回门宴结束后,朱標和胡馨月的回门之旅接近尾声。 对胡大老爷和胡馨月来说,这是一次令人满意的经歷。 毕竟,胡馨月刚入宫,对身份的转变还不太適应,时常想念家。 对她而言,胡府里那个充满香鸟语的小院子,以及那些让她感到无比熟悉的闺房才是真正的家。 在这里,她可以自由自在。 任何烦恼都有大伯为她解决。 她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无人敢干涉。 所以,当她在宫中感到迷茫时,回家吃顿饭,尝尝熟悉的菜餚,看看亲切的大伯,心情就平静下来了。 又可以继续回到东宫了。 对胡大老爷来说,自家小丫头突然成了別人家的儿媳,去了夫家。 即便对方再尊贵,终究不是自己家的人。 这多少让他有点不適应。 现在小丫头回来了,又能见到这活泼可爱的孩子了,这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至於宫里的那些事…… 哼,他家侄女好不容易嫁入朱家,若是在宫中受了委屈,就把人接回来就是了。 所以,能见到自家侄女,能跟她一起和和美美地吃饭,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可朱標却不高兴了。 回程的马车上,他一脸幽怨地看著自己的妻子。 “爱妃,孤没想到你平日里吃的是这样的美味!” “怪不得你不习惯东宫的伙食,要是孤以前天天吃这个,估计也受不了。 ” “不过,你为什么不早带个厨子进宫呢?” “孤看,胡府的厨子用的不过是寻常食材,既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什么名贵食材,靠的全是手艺。 ” 第116章 指点江山的坚实基础 “这种好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相处两天后,朱標大概了解了夫人的性格,胡馨月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拘谨。 小月儿立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嗔怪道: “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时臣妾不过是个普通的胡家堂妹,能嫁入东宫全靠伯父的威望和祖宗庇佑!” “臣妾这样的弱女子,怎敢带厨子进宫,这不是瞧不起东宫的实力吗?” 得,被小月儿这么一懟,朱標只能苦笑摸鼻子。 其实他知道胡馨月的意思。 那时的胡馨月,还未成为胡府正式的一员,哪有资格对东宫的事务指手画脚。 即便如今她已成为东宫的女主人,也未曾特意安排什么。 她若开口,完全可以从胡府调一名厨子入宫,但她寧愿时常怀念家中美食,也未轻易提出。 这其中蕴含著她的考量,实在令人钦佩。 夫妻二人並未再多谈此事,因为他们之间还有许多事需要適应和磨合,彼此间的了解还不够深入。 如果是老夫老妻,早就无需这般客气,直接交流即可。 两人嬉笑间来到皇宫,朱標刚坐下不久,就被朱元璋召去议事。 朱元璋並非有他事,只是像往常一样,让朱標一同处理政务。 这对朱標来说既是教导,也是让朱元璋自己轻鬆些。 父子俩无需寒暄,朱標径直坐下,拿起奏摺开始查看。 另一边,朱元璋头也不抬,隨意问起朱標今日陪胡馨月回门的事。 朱標如实匯报了与胡大老爷相处的经歷及见闻,“父皇,那军棋真的有趣,比围棋有趣得多。 ”他详细描述军棋的规则与乐趣,“简单却充满策略,且贴近战场实战。 ”听儿子说得兴致勃勃,朱元璋来了兴趣,“既然如此有趣,为何不带一副回来,我们也试试?” 朱標听老朱这么一说,愣了一下,他舔了舔嘴唇,无奈地开口:“父皇,这事我真给忘了!” “但这不能赖我,”他接著说,“要怪就怪胡公府的饭菜太美味了,难怪太子妃总想家里的饭呢。 ” “今天我尝了一口,才知道宫里的那些山珍海味,原来都比不上人家做的家常菜。 一道道菜,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 “父皇,你不知道,这第一道菜……” 明明老朱是叫他来商议政务的,可朱標一说起胡府的美食,就停不下来了。 什么政务不政务的,都被拋到了脑后。 老朱起初对美食並不怎么在意,但被朱標描述得食指大动,差点流口水。 可转念一想,老朱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好你个小子!”他瞪著朱標,“在外面吃得开心,回来也不想著你爹。 现在倒好,让你爹也跟著嘴馋,这是什么道理?平时还总说你孝顺,照这样看,你这孝心怕是变了质了吧!有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不给在宫里的爹娘尝尝?標儿啊,你是不是得意忘形了?这事你做得不太地道啊!” 老朱目光如炬地看著还在滔滔不绝的儿子,眼中满是不满。 朱標吃得非常尽兴,他平日里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食物。 並非这些食材有多珍稀,而是他觉得新奇。 以往的佳肴,要么极名贵,要么极罕见,大多依赖食材本身的滋味。 然而,据今日与胡大老爷交谈所知,那些所谓的珍饈可能並未被妥善料理。 仅凭胡大老爷描述的一些未製作完成的菜餚,就能感受到其中的高明之处。 宫中御厨显然不及格,唯有胡公才能胜任。 对於胡惟庸胡大老爷而言,让他亲自下厨不过能做出几道家常菜罢了,而且勉强算得上可口。 毕竟烹飪是一种需要长期练习的技艺。 他自幼便在外用餐,即便父母忙碌无暇准备饭菜,也只是託付给亲戚或乾脆给他钱让他去小餐馆甚至路边摊解决。 大学时期更是离不开食堂和餐馆。 毕业后进入职场,应酬不断,即便有时留在公司或休假,又有谁愿意早起做饭呢?外卖和餐馆岂非更方便? 所以,论起厨艺,胡大老爷仅能达到勉强应付的程度。 但若论及品尝过的、听闻过的、见过的美食……胡大老爷堪称无敌!没办法,过去工作的经歷让他接触到来自世界各地不同口味的客户,几乎尝遍了所有类型的美食。 有传承、重创意、建品牌的…… 偏偏他这种人在陪客人用餐时,还得附和夸讚饭菜多么**。 如此反覆,他对烹飪之道了解得越来越多。 等到胡大老爷来到这个时代后, 这些积累便成了他指点江山的坚实基础。 当然,这也归功於现代对许多技艺和经验的公开分享。 否则,胡大老爷不可能通过间接方式学到这么多烹飪知识。 总而言之,胡府的厨艺確实领先这个时代不止一个层次。 技术与创意的双重碾压! 时代的浪潮迎面扑向朱標。 看著儿子兴奋的模样,朱元璋感到十分失落。 自己的胖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难道连基本的孝心都丟了? 朱標及时止住了话头。 可当他看向父亲时,却发现父亲正用幽怨的眼神盯著他。 差点让他一口茶喷出来。 不过,他並非愚蠢之人,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多么荒唐,连忙补救: “爹,我本想给您和母后带些胡府的新菜。 ” “但转念一想,带回来的菜可能不热,也不一定合您的口味。 ” “再说了,这是太子妃的娘家,我们隨太子妃回门还让人额外准备菜餚,似乎不太合適。 ” “所以,我已经让胡公安排了一位厨子直接入宫。 ” “毕竟太子妃喜欢家里的味道,从她娘家请一位厨子进宫,理所当然!” “爹,这厨子暂时先留在您的御厨里,等教会了这边的大厨,我再带他回东宫,您觉得怎么样?” 朱元璋听完朱標的这番话,原本带著几分不满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其实他对儿子的做法感到很满意。 一顿饱和每顿饱的区別,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与其只带回几道菜,不如直接把厨子带回来。 至於食材?胡府有的东西,皇宫里怎么会没有?而且刚才朱標的意思很清楚,不过是些普通的食材,若是连这些都没有,那御膳房的人確实该被问责了。 最重要的是,这是朱家对儿媳的宠爱。 太子妃不適应宫中的饮食,回门时就立刻安排厨子进宫。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谁不会羡慕太子妃? 至於厨子多做一点活儿?那是应该的,难道宫里只有太子妃一个人吃饭吗?多发一些俸禄即可。 嗯,这小子还算记得他的父母,不错! 父子二人继续处理政务的时候,大明周报社的新任主管李建林正在琢磨著下巴,看著手中的信纸。 他准备给胡大老爷写一封邀请函,邀请他到报社看看、巡视一下。 公事上讲,这报社是胡大老爷亲手创立的,无论人员招聘还是规章制度,都由他决定。 胡大老爷来看看,发现问题可以及时解决,这样有助於他將大明周报办得更好。 私心方面,李建林非常渴望进步。 他出身於普通家庭,一路走来没有名师指导,全靠自己努力。 要想有所发展,他需要一条捷径。 说到底,他既无背景,也无势力。 现在抓住这个机会,借著这份人情,要是能把胡大老爷拉拢过来,那他的靠山就有了。 立刻想通这一点的李总编,提笔写下一封诚意满满的邀请函。 胡大老爷接过邀请函,无奈地摇了摇头。 巡视? 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嗯,也好久没去了,去瞧瞧也无妨。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上辈子跟著领导视察不少次了。 这辈子,他是不是也该当个领导了? 这个消息传到大明周报社后,罗贯中和方孝孺都非常兴奋。 胡大老爷要来? 作为新员工,他们入职时胡大老爷已经离开了。 现在这是有了机会? () ------------ 其实罗贯中和方孝孺对胡大老爷有好感甚至充满期待是很自然的。 不过,两人的內心还是有些不同。 对罗贯中来说,胡大老爷帮助他的师父施耐庵出版了《水滸传》。 如今,《水滸传》早已不再是当初积满灰尘的手稿。 虽然別的地方可能还不太普及。 但在应天府,《水滸传》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切都源於胡大老爷最初的同意。 在罗贯中看来,大多数文人都看不起话本这种东西。 胡大老爷不仅给他的师父提供了出版的机会,还给了他一份正当的工作,这是莫大的恩情。 更不用说,《水滸传》隨著大明周报的不断印刷和销售,註定会在歷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过去没有能力也没途径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有能力了,本该好好感谢胡大老爷才是。 可万万没想到,这位大老爷竟然直接辞了职。 这下想表达感激之情都没机会了。 虽然知道胡府的地址,但胡府可不是普通人家能隨便进的。 別说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就算那些在我眼中地位颇高的人,不也是得递上帖子等待召见吗?胡府大门紧闭不是闹著玩的,是真的谁来了都不理会。 尤其是自从成为皇亲之后,胡府的门槛更高了。 据说近段时间,除了太子带著太子妃回门时开过一次门,再没有接待过任何外客。 我自然清楚,自己这种小人物绝不可能和太子受到同等对待。 所以,胡大老爷巡视报社时,就是我最好的机会了。 以后嘛,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毕竟,胡大老爷不仅不待客,外出也很少。 无论是文人雅集的诗会、文会,还是达官显贵举办的晚宴、聚会,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偶尔他外出,十次倒有**是直接乘车入宫。 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作风,叫人怎么敢轻易靠近? 与罗贯中的期待不同,方孝儒更多的是好奇。 他非常好奇! 对於胡大老爷,他的看法相当复杂。 毕竟,就是这位大老爷,让自己之前满怀信心的科举之路屡屡受挫。 即便现在科考结束,但一想到当年在贡院关著门看考卷的情景,他还是会从噩梦中惊醒。 那种束手无策、左右为难的感觉,实在太痛苦、太煎熬了。 让人又爱又恨,却又不得不心服口服。 而做出这种令人侧目的事情的,正是胡大老爷这位前任**。 方孝儒虽然木訥了些,但並不傻。 他十分清楚,胡大老爷此举得罪了多少人! 要知道,科举並非只关乎考生个人,它还涉及家庭、宗族、师门以及地方官员的利益。 因此,歷来的主考官都是个美差,既能结交眾多新晋学子和官员,又能拉拢背后的各种势力。 第117章 陈近南是胡惟庸胡大老爷? 然而,胡大老爷却反其道而行之。 把原本可以討好的差事,变成了人人怨恨的工作! 若是胡大老爷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或许还有可能。 但身为纵横官场二十多年的前任**,且在仕途上披荆斩棘、纵横捭闔,达到文臣巔峰的胡大老爷怎会不知其中的规则? 既然早已知晓,还这样做的话,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胡大老爷有意为之。 外界盛传胡大老爷为国选才、严格选拔的理由,方孝儒也有所耳闻。 听起来也確实合理。 但他总觉得,这其中恐怕另有隱情。 这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接著,让他更加好奇的就是眼前的大明周报社了。 如果说,科举之事让胡大老爷承受了一些非议。 那么大明周报的诞生,则彻底震惊了所有人。 现在有多少人在关注大明周报,就有双倍的人在感嘆胡大老爷的手段。 毕竟,这份报纸从头到尾都是胡大老爷一手创办的。 从规章制度、人员安排,到流程设计、內容策划、版面布局、再到市场销售…… 越深入接触这件事,就越觉得胡大老爷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不可思议的? 这让人即便事后倒著分析,也会觉得其中充满深意。 当初胡大老爷到底是如何凭空建立起一个衙门的? 更令人惊嘆的是,在这个看似复杂的过程中,竟然没有犯下任何错误! 这是多么惊人的能力! 这让方孝孺怎能不感到好奇? 可惜的是,他来的时候,胡大老爷已经卸任了。 好不容易有了这次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他有太多疑问想要亲自向胡大老爷请教。 两天后的清晨,胡大老爷悠然自得地从温柔乡中醒来,看到床上玉臂环绕、**的姿態。 胡大老爷笑了笑。 桂和桂枝姐妹的联手,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系统的加持。 儘管她们学到了更多技巧,样百出,但基础终究不如胡大老爷深厚。 结果又是如此。 没办法,系统赋予的能力太强大了。 胡大老爷得意地扬了扬眉,简单洗漱吃早餐后,悠閒地坐上了胡府的马车前往报社。 报社门口,总编李建林早就带著人在这里等候。 然而,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即使知道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但无论是李建林还是其他官员,都不敢抱怨。 不久,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一辆不起眼、朴实无华的马车稳稳停在报社门前。 同样前来迎接的方孝孺看到刚下车的身影,顿时愣住了。 这人,我认识! () 方孝孺最初只觉得对方的身影和样貌有些熟悉,但仔细一看,立刻被震惊到了。 这不就是陈兄吗! 这个人,方孝孺觉得,就算对方化为灰烬,自己也能认出来。 这段记忆实在太深刻了。 简直是反反覆覆地拿自己当垫脚石。 先是在棲霞寺时,一番炫耀差点害得自己离开,让自己写的诗作全毁。 后来去青楼,更是冒名写诗直接抱得**归。 男人嘛! 谁不爱面子呢? 结果呢,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失了面子。 这种记忆怎么会不深刻? 不过…… 那个常拿自己当背景板却又才华横溢的老大哥不是叫陈近南吗? 那么问题来了。 这眨眼之间,怎么成了赫赫有名的胡惟庸胡大老爷了? 这个问题……很棘手啊! 胡大老爷背著手站在那里。 当他一眼扫过来时,立刻与方孝孺的目光对上。 胡大老爷顿时愣住了。 咦!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小方啊! 不过,胡大老爷可不像小方那样毛毛躁躁,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 只有方孝孺察觉到,胡大老爷刚才对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仅此而已。 实际上,对於胡大老爷来说,之前那些所谓的化名不过是玩乐罢了。 毕竟,大明官场这么小,以方孝孺、解縉两人的能力,迟早会碰到他的。 对此,他也早有准备。 碰到了就碰到了吧! 胡大老爷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又没做啥出格的事,不过就是换了个身份跟人交流罢了。 这种小事,在他这样的人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胡大老爷镇定自若,反正像他这样的大人物有几个身份很平常。 而且这事只有他知道,別人根本不清楚,自然也就无所谓了。 更何况,现在他还得带著一帮人去巡查大明周报社呢。 巡查也有固定的程序,先是门口迎接,然后进会议室聊一聊。 不聊聊,李建林他们怎么向胡大老爷匯报工作成果呢?对李建林来说,这可是展现成果的好机会。 胡大老爷其实还挺乐意来这里的,毕竟自从进入这个时代,他做过不少事,有的是为了满足私慾,有的是保命之举,还有些是为了故意贬低自己。 可以说,他在外人眼里做的事都不太正经。 但唯有大明周报社,是他认认真真创办的事业,这一点无可爭议。 只要提到这件事,大家都会承认胡大老爷的歷史地位。 至於李建林,虽然留名青史对他来说不容易,但如果能把报纸销量提升到十万甚至更多,那至少也能在史册上留下痕跡。 就算不考虑身后名,能把事情做到如此出色,太子和皇帝难道会不知道吗? 既然知道了,也不指望立刻升职加薪,但心里是不是该先记下一笔?將来有机会再考虑提升。 李建林的表现实在让人难以忽视,他的讲解或吹嘘密集得几乎让人招架不住,让整个视察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 要知道,不久前,这里还是胡大老爷的领地。 走在路上,许多老员工看到胡大老爷时,都会不自觉地称呼他为总编。 没办法,这就是创始人的魅力,尤其是优秀的创始人。 胡大老爷可不是那种空谈的精神领袖,他是真正把事情做好的实干家。 所以,当李建林滔滔不绝地介绍报社情况时,胡大老爷总能適时地提出一些改进建议。 旁边跟著的官员们,此刻对胡大老爷的態度近乎崇拜。 即便他们早就知道他是报社的创始人,也知道所有规章制度和布局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然而,他们引以为豪的成绩,在胡大老爷眼中不过是略作审视就能发现问题,甚至能立即提供解决方案。 即便有些问题暂时无法解决,他也总能找到发展的方向。 这简直令人胆寒!有这样的前任领导在场,谁还敢自称专家?谁还能对自己的能力沾沾自喜? 不过,胡大老爷並非不懂人情世故。 他刚才提出的建议和发展方向,一方面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血白费,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许久未出席这样的场合,如今的机会和人群都很合適,所以他藉机展示了一下实力。 事情结束后,自然还是要给予肯定,並且鼓励所有人继续努力。 报社如今已步入正轨,成为大明不可或缺的重要部门,这一切离不开所有人的努力和辛勤付出。 编辑们听闻胡大老爷亲切的鼓励和温柔的话语,无不士气高涨。 其实胡大老爷的话並不复杂,最实在的只有一句: “今年晚些时候,你们若能有所成就,我会向陛下为你们请功。 ” 有这样的承诺,还需要別的什么呢? 等到大家情绪稳定下来,胡大老爷让大家离开,独自散步去了。 眾人自然没有异议,纷纷散去。 不久后,方孝孺独自前来。 这一章到此结束。 --- 方孝孺刚才是看见胡大老爷对他使眼色了。 然而,在过来之前,他犹豫了很久。 毕竟,猜疑终究只是猜疑,真正面对时,情况完全不同。 陈近南对方孝孺来说,是一个风趣幽默、才华横溢的大哥级人物。 无论是在青楼还是诗会上,他总是引人注目。 作为朋友,过去与陈近南的几次聚会,对方孝孺而言,都是珍贵的美好回忆。 可是现在,陈近南揭开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是胡惟庸胡大老爷?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人们常说交游不问出身,但实际上这只是空谈。 现实中,方孝孺这样师从大儒宋濂的名门子弟,又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放在常人中已是极为出彩的存在。 放在社交场合上,若他不藉助关係、寻找门路,连和胡大老爷面对面交谈的机会都很难得到。 简单来说,两人之间的阶级差距极大。 这种阶级差异虽然无人明说,却確实存在。 按正常情况,等方孝儒科举成功,在官场崭露头角並有所依仗后, 或许才能勉强作为小人物在胡大老爷面前问安。 没错,只有达到那个层次,才有资格在特定场合下报上姓名、敬杯酒,做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 毕竟,胡惟庸胡大老爷已是大明新兴帝国首批权贵之一, 同时也是最顶级的权贵之一。 而这种状况,也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所以,那个平日能一起逛青楼、互相斗嘴、玩游戏的老大哥,突然变成如今最顶尖的大佬。 这其中的恩怨纠葛,绝非几句话能解释清楚。 因此,当方孝儒鼓起勇气,按胡大老爷暗示独自前来拜见时, 那复杂得像扇面的表情,真是耐人寻味。 三分急迫、三分尷尬、三分纠结加一分羞涩…… 而且,这小子也很有趣。 一进门,也不多说,直接深深一揖。 “学生方孝儒拜见胡公!” 胡惟庸听著他恭敬的称呼和態度,丝毫不感到意外。 胡大老爷挑挑眉,带著几分玩味说道: “孝儒啊,我可没奢望你能叫胡兄或老胡,但你喊胡公是不是太过了?” “要知道,前两次一起去青楼,贏的人可是我!” 听到胡大老爷毫不掩饰的调侃,方孝儒无奈地抬起头,苦笑著。 对面的胡大老爷泰然自若,那张熟悉的面孔和身形让方孝孺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化名为陈近南的他,正是权倾朝野的胡惟庸。 没有一丝侥倖,也没有半点虚假。 即便方孝孺已有心理准备,仍觉得世事难料。 “该怎样称呼您呢?” “胡公太生疏,胡兄或老胡又太失敬,胡大人又显得太正式……” 方孝孺的抱怨引得胡大老爷笑了。 “私下叫老胡,公开场合只能称胡大人!” “这是规矩,若被人听到你直呼老胡,你可就麻烦了。 ” 胡大老爷直言不讳地解释。 方孝孺苦笑著抬头,眼神中满是埋怨。 他知道在外人面前绝不能叫“老胡”。 胡大老爷的地位確实不容小覷。 不仅是前宰辅,门生故旧无数,还是太子的岳丈,实打实的皇亲国戚。 第118章 胡仁彬仙粮成熟 他创立的大明周报社更是家喻户晓。 如此背景,普通人见了胡大老爷都要行礼。 然而另一方面,他在此次科举中玩了把戏。 方孝孺自己就是受害者。 那些让他落榜的试题,皆出自此人之手。 朝野上下,私下议论胡大老爷的学生、家长、学者数不胜数。 甚至,方孝孺也曾当面说胡大老爷的坏话。 提起这件事,方孝孺就越发觉得窘迫。 这些回忆就像**一样困扰著他,特別是当著当事人的面想起那些尷尬往事时,简直令人难以承受。 然而,方孝孺终究是个能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人,他的性格確实固执而呆板到了极致。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了。 既然胡老爷说私下里没人时可以称呼他老胡,在眾人面前则称胡大人,那我就照做便是,关我何事? 於是,方孝孺真的开始一口一个“老胡”地与胡老爷交谈起来。 不过这只是普通的閒聊罢了,绝不可能恢復到过去那种在青楼里的无拘无束。 毕竟,无论身份还是地位,稍微有点文化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区別。 即便像方孝孺这样几乎不懂社交技巧的人,也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影响。 胡老爷也没有多想,如今这样的状態已经不错了。 与方孝孺聊天並无其他目的,仅仅是为了打发时间。 像这种层次的小人物,实在没什么值得算计的价值。 不过是聊聊天、忆往昔、感嘆几句罢了。 不过,看到方孝孺的模样,胡老爷心中也不禁暗自感慨:看来以后不能再和他一起去青楼了。 万一不小心暴露身份,哪怕偽装得再亲密,也无法抹平两人之间的差距。 就算给方孝孺几个胆子,他也绝不敢与胡老爷一同**作乐。 () —— 方孝孺与胡老爷的短暂敘旧,最终在几分尷尬中结束。 胡大老爷和方孝孺对此事都感到有些复杂。 他们之前一起去青楼的经歷,確实充满乐趣。 可惜,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並不是说没了方孝孺,胡大老爷就不能再去青楼,而是以胡惟庸的身份去那里,感受完全不同。 想到这些,胡大老爷就觉得有点头皮发紧。 敘旧完毕后,他装模作样地四处走动,顺带看了看文件,隨口发表了一些意见。 在普通人看来,这只是閒聊,可对於胡大老爷来说,这是权威的体现。 他的身份和在大明周报社的威望,让他的每一句话都显得意义非凡。 被人短暂奉承固然愉快,但如果持续不断,而且方式不当,反而让人厌烦。 胡大老爷今天的工作量已经超负荷,该结束了。 当李建林带著諂媚的笑容送別时,他终於坐上马车回家了。 看著马车远去,眾人互相看了一眼,笑著回去工作。 儘管如此,大家仍在私下议论纷纷。 李建林並未阻止这些议论。 罗贯中站在人群后方,是最后返回的编辑之一。 他注意到身旁同样驻足许久的方孝孺,猜测对方或许也对胡大人抱有钦佩或嚮往之情,於是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孝孺,今天见到胡大人,有没有学到些什么?” “如今像胡大人这样不恋名利,能果断放弃大好前程的人,在朝堂上可真少见。 ” 方孝孺听后,惊讶地瞥了罗贯中一眼,但仔细观察却发现他神情坦荡而坚定。 这让方孝孺心中一震。 自己向来直率,却没想到还有比自己更直的人。 胡大人的不贪名利倒是无可厚非。 当初胡大人因病辞去左丞相之职,多次拒绝**厚禄,选择隱居生活,这份洒脱確实令人敬佩。 即便之前的一些官职难以评价,但胡大人为创立大明周报社所做的一切更是毋庸置疑。 他亲手打造的这份基业,说放弃就放弃,毫无犹豫,这才是最让人折服的地方。 换作別人,即便离职也会设法安排接替人选,名义上是为了確保事务延续如初。 胡大老爷离任时,未给继任者留下任何指引,甚至报社编辑到最后一刻都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种人即便被指责贪恋名利,也无人信服。 然而,方孝儒深思后发现,此事另有隱情。 胡大老爷並非贪恋名利之人,但他好色的程度令人咋舌。 即便过去许久,想起他在醉风楼的表现,仍让人心有余悸。 儘管如此,方孝儒只能將这些埋在心里。 毕竟他曾与化名陈近南的胡大老爷一同出入青楼,却被对方凭藉才华玩弄於股掌之间。 这种事若传出去,不但有损顏面,还会得罪人。 罢了罢了,罗贯中显然比我更单纯。 让他继续崇拜胡大老爷吧!胡大老爷虽好色,但至少在不贪名利这一点上,还是值得肯定的。 至於胡府,此后一切如常,再无波澜。 胡仁彬在胡府后院忙碌,儼然成为半个种地农户。 他观察著地里的红薯藤和茎叶,心中思索。 按父亲的说法,现在应该到了收穫的时候,植株的表现也表明已成熟。 是否能开始挖红薯了? 胡仁彬並不著急。 毕竟父亲收割土豆时的详细步骤都记录了下来。 如何挖掘、记录、称重、保存以及留种…… 只需按照父亲的方法小心操作即可。 想到这里,胡仁彬长舒一口气。 自己忙活这么久,总算要收穫了! 不说別的,先挖! () ------------ 一身粗布衣裳、满手泥土的胡仁彬毫不在意。 他本想拿起铲子直接挖下去。 可看著地上的枝蔓,又犹豫了。 这铲子太大了,可能会伤到珍贵的种粮。 不行! 得换个小铲子! 虽然平日胡府低调,胡仁彬在家中也常受责罚。 但他是胡府的大少爷,尤其是妹妹胡馨月入主东宫后,更是成了皇亲国戚。 儘管胡仁彬不再像从前那样**不羈,但他作为大少爷的名声却更响亮了。 所以,即便他也在种地,但他的工具相当齐全。 甚至有些工具是他亲自製作的。 男人谁不爱玩泥巴、做木工之类的活计呢? 瞧,眼看大铲子可能会伤到庄稼,胡仁彬毫不犹豫地从旁边的小屋里拿出一把油亮的小铲子。 这铲子是他珍爱的宝贝,趁手又轻便,玩起来特別有趣。 他搬来一个箩筐放在身边,毫不在意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开始挖掘。 一铲接著一铲…… 没多久,第一颗红薯就被他轻鬆挖了出来。 抖掉表面的泥土后,看著这和大萝卜相似的紫红色红薯,胡仁彬咧嘴笑著,仿佛一个大傻瓜。 这可是他亲自种出来的。 从翻土、播种到育苗、移栽、浇水、施肥…… 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参与农活。 而今,到了他收穫的时节。 这一挖就是半天时间。 不过,隨著时间流逝,胡仁彬感觉情况不太对劲。 这未免也太多了吧? 虽然他父亲事先说过產量会很高,但这也太夸张了。 即便还没称重,仅凭肉眼判断,至少也有五十石的分量。 等到胡仁彬锤了锤酸痛的腰腿,站起来收拾工具,小心称重后,他彻底惊呆了! 真的傻眼了! 怎么会这么多! 六十一石! 比胡大老爷预估的亩產足足高出一倍! 这哪是普通的红薯! 简直是仙粮! 儘管他早就料到產量会惊人,可现在还是难以置信。 他连手都没洗,就直奔胡大老爷家,迫不及待地报告了这个喜讯。 胡仁彬匆匆赶来报信,胡大老爷却只是淡淡点头。 “六十一石?看来你的耕种颇有成效。 ” “既然这样,你就赶紧將这东西呈上去吧。 这是给你的前程和保障。 ” “有了它,你这一生至少有个依靠了。 ” 听到这话,胡仁彬沉默下来。 许久,他默默向胡大老爷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他知道,儘管身为胡家大少爷,若不靠科举,只有立功才能封官。 但其中门道太多。 若只图混个官职倒也不难。 然而要服眾,就必须拿出让人无话可说的功劳。 胡大老爷给他准备的,显然是这种。 胡仁彬並非愚钝之人。 他自然不能直接求见朱元璋。 他也明白,自己未必能跟朱元璋谈出什么成果。 於是,他带著东西直奔东宫。 朱標听说胡仁彬亲自来访,十分重视。 毕竟胡仁彬不仅是他的大舅子,而且在朱標眼里,他绝对是人才。 这样的人才,仅凭身份和能力,便是未来为官的上佳人选。 尤其是在他登基执政时,两人合作有天然基础。 因此,朱標不仅精心安排接待,还把胡馨月叫来。 寒暄后,胡仁彬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太子殿下,此物是我胡府后院所种新粮红薯。 ” “经测算,亩產已达六十一石。 ” 高產粮食堪称国之珍宝,胡仁彬不敢怠慢,刚完成测量就急忙入宫呈献,恳请太子善待此物。 此物不仅產量惊人,还能当作蔬菜和主食,实为应对**的利器。 朱標听罢胡仁彬详细介绍红薯的特性后,顿时激动起身。 竟有这般可媲美土豆的作物?上次去你家后院瞧见的就是这个吧? 胡仁彬没想到朱標第一句就问这个,但也没隱瞒,坦然承认。 这作物確是我从头培育至今。 太子妃那时尚在闺中,想必也清楚。 胡馨月笑盈盈点头,称讚哥哥的努力。 没想到昔日紈絝子弟如今有所作为。 她深知哥哥早年辛苦读书、务农的经歷,却不知其成果如此卓越。 朱標深信不疑,感慨当初轻视此物实属失察。 但他立刻拉著胡仁彬去面圣。 这样的奇珍越多越好,大明既有土豆又有红薯,百姓再无飢馁之忧。 此事须让父皇知晓,功臣更需厚赏。 () --- 谨身殿內,朱元璋已经彻底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此刻,他盯著眼前这些从未见过的“仙粮”,激动得满脸涨红。 娘的!这种好东西,越多越好! 虽然身为天子,朱元璋一声令下,整个大明无人不从。 他的衣食住行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飢肠轆轆的乞丐模样。 但內心深处,他忘不了小时候目睹双亲、兄嫂饿死的情景,也忘不了沿途所见的饿殍遍野。 这些记忆深刻地烙印在他的心中。 拋开个人情感不论,单从利益角度考虑,只要老朱家还想將大明的江山世代相传,解决吃饭问题就是头等大事。 人在飢饿中挣扎时,其他的一切都无从谈起。 正因为深知这一点,朱元璋面对新出现的高產粮食时才会如此激动。 然而,当他回过神来看向胡仁彬时,心中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胡仁彬的紧张显而易见,双腿发抖,嘴唇颤动,哪怕是顶尖影帝也难有这样的演技。 这让朱元璋忍不住想笑。 第119章 甚至夜夜笙歌亦无妨 不是吧!你爹在我这儿越来越放肆了,恨不得吃光拿尽才满意。 怎么轮到你,立了功反而如此拘谨? 胡仁彬確实紧张,他这是第一次独自面圣,而且以往即便见到朱元璋,他也只需在一旁默默无闻即可。 如今,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开国皇帝洪武帝的威严,像胡仁彬这样的小人物能承受得起吗? 他若不紧张才奇怪。 不过,胡仁彬的到来虽还未开口,朱元璋已一眼看透了他的意图。 谁会不明白呢? 胡惟庸虽未亲自出面,但他早已通过间接方式向朱元璋传达了意思。 『我把儿子安排了个实在的功劳,您一向喜欢这种功劳,咱们是亲家,您看著办吧。 』 意思大致如此。 这类表態,朱元璋往年见过不少。 甚至他清楚,能送到他这里来的只是少数。 毕竟,什么样的功劳值得皇帝来评判呢? 胡大老爷显然是走捷径了。 但这条捷径让朱元璋颇为满意。 这个功劳他非常喜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种实实在在的功劳,朱元璋怎能不高兴? 加上他们是老兄弟、亲家,而且胡仁彬確实立了功,朱元璋难得地表现出亲近。 “你叫仁彬?”朱元璋问。 胡仁彬闻言立刻回应:“回陛下,草民名叫胡仁彬。 ” 朱元璋点了点头,温和地问道: “你父亲几乎亲手將这个功劳交给你,我们大致明白他的意思了。 ” “我和你父亲是老兄弟,现在又是儿女亲家,你的功劳也是实实在在的。 ” “那么,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或者,你直接告诉我想要什么职位,我会看你父亲、妹妹和这份功劳的分上,破个例!” 朱元璋说话很亲切,仿佛只要胡仁彬开口,明天就能当个大官似的。 但实际上,最了解朱元璋的朱標和宋利清楚得很。 这哪里是什么亲切,分明是要算计人。 確切地说,不是直接算计,而是试探一下底细。 要是胡仁彬一开口就要个肥差,朱元璋也不会拒绝,真会给他。 毕竟,朱元璋向来信守承诺,他说过的话可不是隨便说说。 如果胡仁彬选了肥差,那给也就给了。 不过,这辈子到此为止了! 说不定哪天出点事,还能落个不死不活的下场。 当然,如果胡仁彬选的是实在做事的职位呢? 那就简单了! 就凭这想法,只要踏实干上几年,在朱標继位后,必定成为重要助手。 朱元璋父子此刻都在暗暗观察,表面上不显山露水,其实全都盯著胡仁彬。 尤其是朱標,对这位大舅哥印象不错。 要是大舅哥能顺利过关,他以后也不介意让他在朝廷里占一席之地。 毕竟,不都是为他们朱家效力吗? 问题是,胡仁彬是谁? 那是被胡大老爷用藤条“教育”了大半年,性格都被磨出来的试验品啊。 所以,朱元璋刚开口,胡仁彬几乎没有迟疑地,带著几分羞涩却十分坚定地做出了选择。 应天府下属上元县县尉! 说得体面点,也是上元县县城里的三號人物,仅次於县令和县丞。 走在上元县的大街上,所有人都得毕恭毕敬喊他一声胡县尉。 然而,他这个选择一出来,朱元璋和朱標都傻眼了! 胡仁彬最终选择了这样一个小职位,让所有人都难以理解。 即便没有今日的功劳,仅凭胡大老爷的面子,给他谋个县尉的位置不过是进宫说句话的事情。 胡大老爷確实有这样的能力,连朱元璋都会给这个面子,因为这样的职位已经小到不能再算作官职了。 可胡仁彬为何会选择这样微不足道的职位?他自己给出了解释:从细微处入手,做些实际的事情,边做边学。 --- “当个县尉又能做什么?又能学到什么?”朱元璋心中存疑,便当面质问。 胡仁彬虽有些忐忑,但也逐渐习惯了在朱元璋面前说话。 他並未因皇帝的问题而慌乱,而是恭敬地回答:“回陛下,此事家父確实有过交代。 ” 听到这话,朱元璋来了兴趣。 他对胡惟庸始终保持著戒心,总觉得此人太过聪明。 无论朱元璋如何信任他,心底里总有一丝最原始的警觉。 这种警惕源自他早年贫困时见到的**污吏和乡绅的恶劣行径。 他內心深处相信世上確有好官,只是凤毛麟角。 所以,对待官员,特別是聪慧者,先將其视作恶人绝不会错。 即便觉得对方是善类,也需有所保留。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某日对方是否会墮落,这样能避免自己陷入困顿。 在朱元璋眼中,胡惟庸是他心中既明智又贤良的第一人选。 不然的话,朱標与胡馨月的婚事不会进展如此顺畅。 现在能听取胡惟庸对教养子女及胡府未来事务的意见,朱元璋若无兴趣才怪。 胡仁彬既然开口,自然没有隱瞒之意。 “启稟陛下,家父在询问我的意愿后,提出了三条建议。 ” “一是切勿成为空谈之官,虽然看似无所不通,却无实际作为,於国於民皆无益处。 ” “这样的官员不仅无用,还可能毁了自己的前程。 ” “胡家並非显赫勛贵,也不是普通百姓,要让家族延续,就必须脚踏实地做事。 ” “二是不要追求高位,家父觉得我大概率无法胜任**或辅臣之职。 ” “与其费尽心机攀至不该到达的位置,最终落败连累家人,不如稳扎稳打。 ” “这一生,能平安做到四品官员退休,已属难得。 ” “三是不要只顾向上巴结,家父认为我既然学了些杂学,又有为国效力之心。 ” “那就应该专注於解决民生问题,到各地实地考察,做一名务实的官员,最为理想。 ” 说到这里,胡仁彬也展现出自己的胸襟。 他挺直腰板,目光坚定地望著这对尊贵的父子,笑道: “我一直觉得家父是个极具远见的人。 ” “此般决定对国家、百姓乃至胡家和我自身,皆有益处,令人欣慰。 ” “家父曾为前宰辅,妹妹更是东宫太子妃,如此身份,即便到了地方府县,也无人敢欺。 ” “趁此无虞之时,我想专心为民谋福。 ” “將来,即便太子妹夫觉得我尚可任用,欲提升我的官职,我也足以胜任。 ” “以上,便是家父与我之愿。 ” 听完胡仁彬一番话,朱元璋与朱標脸上立刻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显然,这对胡家父子直截了当的做法深感满意。 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向宋利示意。 “宋利,稍后擬旨,胡仁彬功在国家与社稷,特赐上元县县尉一职……” 说到这里,朱元璋停顿片刻,接著说: “另赐禁宫行走腰牌一面,以作嘉奖。 ” 宋利虽能一字不错地记下,但仍认真地快速写下草稿,再抄录到正式詔书上呈朱元璋审核,最后盖章。 胡仁彬听闻朱元璋亲口宣读的旨意,终於按捺不住激动之情,眉眼尽显喜悦。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普通百姓,而是有了官职之人。 自然,他领旨谢恩时不能再自称草民。 “微臣胡仁彬叩谢陛下,谢过太子殿下。 ” 朱元璋笑著摆手。 “赐你腰牌並非其他缘由。 ” “一是让你閒暇时方便入宫探望妹妹。 ” “你与你父不同,你父进宫无需腰牌,连名號都无需通报。 ” “见到他的脸,禁军不会阻拦,但你不行!” “再者,我们想既然你在县衙,所见所闻皆是民生事务。 ” “若有閒暇,不妨入宫与太子深谈。 ” “太子无法出宫,即便外出,所见未必真实。 ” “你们既为君臣又为亲戚,自能谈论不同之事。 ” “不必担心惊扰太子,直言即可!” “与其隱瞒,不如拉太子一同想办法。 ” 听罢朱元璋的嘱託,胡仁彬恭敬地领命。 隨后,胡仁彬被留在宫中,並非为了让兄妹相见,而是为了红薯之事。 大明境內,亲自种过红薯的唯有胡仁彬一人。 若不让他详细讲解种植过程及注意事项,日后恐会浪费资源。 谁知道那样会造成多大的损失。 顺便派人回胡府报信。 胡大老爷对胡仁彬的安排十分满意,也很高兴。 侄女已婚,儿子也成才任县尉,自己便可无后顾之忧。 甚至夜夜笙歌亦无妨。 () ------------ 胡仁彬此次在宫中待了三天。 这期间,他像农夫一样认真。 在宫中,他一丝不苟地教导朱標指定的太监们如何耕作。 一旁有內侍专门负责记录胡仁彬关於红薯种植的话语。 无论是他说过的內容,还是他的想法和思考,都被详细记录下来。 记录完成后,他会检查是否有遗漏。 如此忙碌了三天,胡仁彬终於將所有能想到和做到的事项全部记录完毕。 起初,胡仁彬觉得这样的记录有些繁琐,但在询问內侍后,他认为这种方法很好,打算日后尝试。 对於內侍而言,记录胡仁彬的想法和思考十分简单。 作为大明唯一有红薯种植经验的人,他只需將胡仁彬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然后与其他农业专家一同研究並验证。 朝廷拥有调动大量人力物力的优势,即便胡仁彬身为胡府大公子,也无法与之相比。 朝廷一旦认定红薯是一种优质作物,便能迅速组织人员进行大规模育种和种植。 同时,根据不同气候、地形和管理方式等因素,开展各类试验。 待育种结束后,再根据出现的问题以及胡仁彬的“思考”进行实地验证。 简而言之,对於国家而言,这种投入不算什么消耗。 而如果因此能提高哪怕一点產量,那也是值得的。 胡仁彬了解內侍的做法后,感到非常欣喜,因为他即將赴任一县县尉。 到那时,他无需再亲力亲为,而是由朝廷负责这些工作。 到了那时,他不仅手握部下,还能调动全县民力。 若真要做些什么,肯定比现在从容得多。 学会新招数后的胡仁彬,笑盈盈地回到胡府。 不得不承认,在宫里“工作”几天,还单独见到朱元璋的经歷,对胡家大少爷而言,无疑是一次重要的成长。 至少现在,他已经变得更加从容和坦然。 即將赴任之际,他规规矩矩地来向父亲辞行。 挺直腰杆、一脸自信前来的逆子让胡大老爷感慨万分。 娘的! 打了这么久,罚了这么多次,总算侥倖让他改掉了这个坏毛病。 实际上,胡大老爷见过太多性格极端、固执的人,那些人寧愿一条路走到黑,害人害己也不愿改变。 相比之下,胡仁彬这孩子已经算好的了。 第120章 会试在即 这时胡大老爷不再故意刁难他,而是认真叮嘱: “既然你要走了,我再跟你交代两件事。 其一,不要暴露身份,即便別人猜到也不要承认。 毕竟猜测和承认差別很大。 上元县隶属应天府,达官贵人隨时可能去那里,你要是身份暴露,呵呵……” 说到这里,胡大老爷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容。 “哼,到时候只要和达官贵人相关的事,县令都会推给你。 ” “你若做成了,他有功;若做砸了得罪人了,他却能说不知情。 ” “但只要你没承认身份,就能轻易甩锅。 ” “毕竟县令本就是一县之主,理应背锅,明白吗?” 胡仁彬听完后顿时领悟。 原来这身份背后竟有如此多讲究。 幸亏听了父亲的话,否则真可能被坑。 看著胡仁彬认真倾听的样子,胡大老爷继续说道。 “其次,你知道我为何安排你做县尉吗? 县令和县丞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无论是你的家世还是功劳,要个县令或县丞並不难。 “ 胡仁彬疑惑地看著父亲。 “父亲,我也曾思考过,但具体原因仍不清楚。 “ 胡大老爷並未责备他,耐心解释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很简单,这是你第一次为官,现在追求的不是升迁,而是积累经验。 无论是县令、县丞还是县尉,都能学到东西。 但县尉更好,前面有人承担风险,自己也能跟在前辈身边学习。 而且对方一旦知晓你的身份,即便你否认,他们也会有所顾忌。 这样你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提升自己。 “ 说到这里,胡大老爷靠在椅背上,自信地说: “之后的晋升还不简单?只要做出成绩,起点不同又如何? 同样的功绩,难道你的升迁会更慢吗?“ 胡仁彬这才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 整理好行装后,他带著两名隨从,满怀期待地前往几十里外的上元县衙。 胡仁彬离开后,胡府的真正主人只剩胡大老爷一人。 这让他非常高兴,立刻召集姬妾们在大堂歌舞娱乐。 以前碍於胡馨月和胡仁彬,他有所收敛,现在没人管束,生活更加隨心所欲。 胡仁彬上任后,胡府变得一片混乱,就连经验丰富的管家胡义都难以应付。 胡大老爷尽情享乐几天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公务要处理,作为会试的主考官,他必须立即赶往礼部。 无奈之下,他结束了府中的狂欢,踏上了上班之路。 重新回到熟悉的工作环境,他感到有些陌生又不习惯。 確实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期间,他从礼部带出一批人,成立了大明周报社。 这件事让礼部上下更加敬重胡大老爷,认为他是真正的顶尖人物,甚至可以说是巨佬。 通常的大佬可能只会帮人升官或调动岗位,而胡大老爷却直接从皇帝那里爭取到了一个全新部门的机会,而且是他亲手打造的,如今这个部门运转得非常成功。 不仅带来了收入,还提升了功绩和名声,各方面成果显著。 这样能够带领团队不断进步的人,无疑是非常厉害的。 而且他还能**开创局面,完全不用与人爭夺资源,这样的人当然是巨佬。 向这样的巨佬致敬並不丟脸,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所以当胡大老爷重返礼部时,受到的欢迎程度甚至超过了朱元璋视察。 所有人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仿佛都想向他行礼一样。 最终,连章善也来了。 虽然他早就说要调走,但现在却依然留在这里。 不清楚是上级的问题还是他自身的原因。 不过章善来到后,態度並没有比其他官员好太多。 毕竟他勉强算是胡惟庸一系的人,多些奉承也是正常的。 现在礼部的所有官员都在討好胡大老爷,所以没人敢公开谈论他之前旷工的事情。 即使大家都知道他已经辞去了大明周报社的工作,一切安好。 不过,这种事情直说只会让人不快,何必说出来呢?再者,撇开大明周报社的事不提,现在的胡惟庸已成了太子的伯父,再加上前任丞相的余威,谁敢不惧?又有谁能轻易招惹? 轻车熟路地处理完公务后,胡大老爷缓缓来到自己的书房。 还是这里自在舒適。 隨行的僕人也不需吩咐,先把躺椅擦净摆在院中,又摆好茶桌,点燃茶炉煮茶。 最后备好点心和零食,让胡大老爷可以安心休息。 僕人们匆匆赶往书房打扫,毕竟这里许久未整理,屋里还有不少杂物待清理。 按照官衙规矩,有权独享一间书房的官员,其房间均由属下负责打扫。 毕竟谁知道里面是否藏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內容?哪怕是一些零碎的信息泄露出去,都会引发**烦。 於是,胡大老爷儘管能悠閒度日,但他带来的僕人们恐怕得忙活一阵了。 与此同时,礼部的其他官员正认真商討会试题目。 毕竟人人都知道,胡大老爷总会在科举试题上玩些样。 然而,胡大老爷虽姓胡,却並非胡来之人。 他只出一道题,其余的还得由他们这些苦命人来完成。 这其中涉及的讲究颇多,保密、难度、学术等问题都需要慎重考虑。 不像胡大老爷那样,可以无视一切威胁,更不必在意个人声誉。 他们既要承受老朱施加的严苛业绩压力,又要应对士林中各色人物的挑剔目光。 所以,他们丝毫不敢放鬆。 就在礼部內部爭论不断时,外面的读书人也快要急疯了。 会试在即,时间已经確定。 然而,依旧存在同样的困扰:若胡大人继续主持考试,他们该怎么办? 无论付出多少努力,如今到了会试阶段,只要通过便至少能获得同进士身份,谁愿意轻易放弃? 但胡大人的怪异题目让他们无计可施。 自他成为主考官后,从县试开始,每份试卷都让人头疼不已。 无论是勤奋苦读、死记硬背还是广泛涉猎,所有方法似乎都不起作用。 因为他总是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用独特的题目让人难以招架。 当然,並非所有人都为此苦恼。 面对即將到来的会试,解縉显得格外轻鬆。 不是游山玩水,就是**作乐,完全不当回事! 反正他早决定不中举,何必费力? 考上举人已足够。 隨他去吧,不愿看就別看。 () --- 解縉一旦放飞自我,眾人无不震惊。 这傢伙,刚叫上朋友喝酒踏青,转眼又拉上同学同乡齐聚酒楼。 而且天天如此,根本停不下来。 看来他是真不在乎日子怎么过了。 会试这么重要的事,难道真的不被解大绅放在眼里吗? 他的同窗好友们,在陪他玩闹的同时,也在劝他认真对待。 “大绅,你怎么这样?” “你这样逍遥自在,也不担心会试?” “別说你有信心通过会试,有胡大人监考,连恩师都不敢保证一定能过。 ” “难道你是放弃了吗?连最后的努力都不愿意尝试?” 解縉听了这话愣了一下。 他不能告诉朋友们他父亲和他自己真正的想法。 要是当面说自己根本不关心能否考上,那也太没有志气了。 毕竟,这些人当中有不少连会试的资格都没拿到,而他有了资格却表现得毫不在乎,岂不是打他们的脸? 经过一番思考后,解縉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 “我怎么会轻易放弃?” “你们都知道我的,我需要学的东西都学了。 ” “虽然谈不上饱读诗书,但记忆超群我还是做得到的。 ” “可一路考下来,我发现就算是知识丰富也没用。 ” “胡大人的题目一出,还是要靠临场发挥。 ”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现场绞尽脑汁,何必提前让自己那么累?” “不如趁机放鬆一下,轻鬆上阵,成败就看临场发挥了。 ” 眾人听后恍然大悟,特別是那些本来就有信心参加会试的人。 对啊! 我们瞎操心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猜中胡大老爷出的题目?他出的题目哪次不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入手,让人在考场上抓耳挠腮? 正如解縉所说,到时候学与不学都要绞尽脑汁,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谁会真的觉得那些咬文嚼字又枯燥的东西有趣? 不过,儘管读书的能力不如解大绅,但要是连放鬆的乐趣都比不上他,那可真是丟了我们这些应天府公子哥的脸面。 於是,一场比解大绅之前更疯狂的享乐浪潮席捲了应天府的学子群体。 消息传开后,应天府各处酒楼、青楼和食肆的老板们欣喜若狂。 如果他们知道事情原委,肯定恨不得亲自跑到解大绅面前磕头谢恩。 毕竟,这就是神童的见识,太厉害了! 一夜之间,应天府的风气发生了变化。 今年准备应试的学子见面时,不再问读了什么书,而是討论今天去了哪家酒楼瀟洒,或者在哪里寻找“雅趣”。 原本平静的士林,现在比那些紈絝子弟还要热闹。 难怪有人说,学好很难,学坏却很容易。 看看吧,这些学子彻底接受了解大绅的说法后,简直像是脱韁的野马。 无论哪家酒楼,只要稍有名气的学子进去,立刻就会有人围上来打招呼。 毕竟,认识的人太多了。 同样的,在任何一家青楼,晚上过去说不定就能遇到同窗或师兄弟。 大家不都是来放鬆的吗? 那就別要求太苛刻了。 不得不说,放鬆下来確实很痛快,只是费了些钱財。 参加会试的人家,哪个不是有些背景?就算是所谓的寒门,在达到这个水平时,也不会缺少支持者。 对他们而言,点钱享受一下生活,並非难事。 隨著文人圈子的风气日益兴盛,被邀请的人也越来越多,解縉之前说的话逐渐流传开来。 不经意间,这句话传到了正在看稿的《大明周报》编辑方孝儒耳中。 作为解縉的好友,方孝儒早已知晓並见过两次解縉的放纵行为。 当他听到这生动描述的“解縉语录”时,也感到头皮发麻。 天啊,解大绅难道真打算放弃在文人圈子里的发展了吗? 无意间得罪了多少前辈和大师啊。 要知道,这些人还指望这次考试成功为师门增光呢。 结果呢,解縉的话让原本认真学习的学子都跑去玩乐了。 到时候若出了问题,岂不是全怪解縉? 方孝儒一想到这个后果就头疼。 不过,转念一想,解縉的话好像也有道理。 现在他知道,“陈近南”陈兄其实是那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出题官胡大人。 即便两人认了兄弟,他依然觉得胡大人的题目根本不是为普通考生设计的。 那些考题更像是用来折磨人的。 第121章 我们要做的是製造矛盾,毁掉声誉 读书? 读书毫无用处! 难道他方孝儒这些年书都白读了吗? 辛苦习得的知识竟全无用处,这令人难以置信。 面对胡大老爷设下的难题,一切努力皆成泡影,毫无价值可言。 这样的局面,使得不少士人转而寻求享乐,放弃了进取之心。 毕竟,即便努力读书,也未必能有所收穫。 () --- 春耕秋收是大明百姓生活的根基,关乎国计民生。 而科举制度,则是士人们改变命运的重要途径。 科举不仅是个人和家庭的希望,也是国家选拔人才的关键机制。 因此,当会试临近,若应天府的学子们不专注於备考,反而流连於烟之地,这不仅让师长担忧,也让朝廷上下为之侧目。 从士林中的长辈到朝中官员,甚至那些平时不问政事的勛贵,此刻都在注视著这一现象。 为何一夜之间,眾多考生竟放弃了努力? 难道所有人都已对这次科举失去了信心?这显然不合常理,毕竟科举依然是绝大多数人的唯一出路。 朝廷官员和大儒名士们弄清事情原委后,全都哑口无言。 这太匪夷所思了! 即便是修养极好的大儒,此刻也被自家小孙子的行为气得破口大骂。 首当其衝被责骂的自然是解縉。 如果不是他提出了一套似是而非的理论为自己辩解並广为传播,后面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经此一事,解縉的名字被许多人牢牢记住。 这是一个潜在的**烦,必须记住他的名字,说不定哪天他会使个小手段进行报復。 否则岂不是显得我们怕了他?那多丟脸啊! 另一个怨恨的来源是胡大老爷。 解縉的歪理能够说服这么多士子,归根到底是因为胡大老爷通过多次成功的出题表现,展现了他对大儒、名士和学子们的掌控力。 这种事他已经做过四次了,如今已声名远扬。 正因为胡大老爷威名在外,解縉的话才让人深信不疑。 大家觉得所有的准备都毫无意义。 这不是应该让这些学子背后的师长们反思一下吗? 与此同时,人们一边咒骂,一边心生恐惧。 眼看著会试就要开始了,这是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 这次胡大老爷又会出什么样的题目?到时候难道真的要让自家孩子临阵退缩吗?真是令人头疼! 消息传播得极快,很快便传入胡大老爷耳中。 听了解縉带来的消息后,胡大老爷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不错,不错!有胆识! 解縉这小子,真是个能陪我一起玩乐的好伙伴。 不用我们提醒,他就主动带著考生偏离正轨了。 这种捨己为人的精神实在难得! 不过,也不知事后会不会有人拿著刀找解縉算帐。 但胡大老爷思索片刻后,仍觉得不太妥当。 不行,这些学子如此轻率,若真的糊弄过去,岂不是显得我们无能? 我们坐这位置,可不是为了收拢门生。 我们要做的是製造矛盾,毁掉声誉。 这事绝不能出差错。 一旦出错,朱元璋的屠刀可不会手下留情。 嗯,必须採取行动。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急忙赶往礼部。 到达职房小院后,他立刻派人召集参与此次科考的礼部官员。 眾人到齐后,胡大老爷严肃地说道: “各位应该都听说了,本届考生认为我的题目太难,索性放弃了备考。 ” “这样的懒散態度,简直是懈怠至极!” “我们怎能容忍此事发生?这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信任吗?” 胡大老爷话音刚落,眾官员的脸色变得十分复杂。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这话谁说都可以! 你这样说,不觉得羞愧吗? 这种状况到底是谁引起的?难道你就没一点觉悟? 到了这个地步,你是不是又想耍什么招? 看到眾人复杂的眼神,胡大老爷心中暗喜。 对,就是这样,多少得对我们有些不满才行啊。 如果你们没有异议,那我们岂不是成了团伙? 好,乾脆摊牌吧。 “各位,既然那些学生不求上进、敷衍了事,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 ” “本官决定,这次会试的题目,全以四书五经的基础內容为主。 ” “题目无需深奥复杂,重点在於死记硬背。 ” “简单来说,平时读书认真、记忆牢固的考生就能通过。 ” “至於那些平时懒散、临阵磨枪的人,就让他们自食其果吧。 ” 所有官员愣愣地看著胡大老爷,有人甚至张著嘴说不出话来。 天啊,胡大人真是豁出去了,专挑难题刁难考生。 如果考生知道今年会试的题目如此简单,恐怕要气得吐血吧? 但胡大老爷毕竟是主考官,既然他提出了明確的要求,且在规则范围內,大家也只能接受。 接著,胡大老爷出了道题目,眾人一看,確实是个简单的问题。 () ------------ 经歷了多次胡大老爷突发奇想出题之后,礼部的官员们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就是换个新题目为难考生罢了。 第一次做时忐忑不安,第二次已震撼到天崩地裂。 第三次、第四次虽仍感畏惧,但逐渐变得平静。 毕竟已经驾轻就熟,虽有波澜但也泰然处之。 无论如何,结果不会因意见分歧而改变,不如顺其自然地完成任务。 当然,最重要的是胡大老爷从不推卸责任。 他既发起,便定会坚持到底。 这对官员们而言,无疑是一种解脱。 如今官场上背黑锅成风,难得遇到讲原则的人。 即便胡大老爷爱惹事,官员们依旧乐意跟隨。 而且,他提出的建议虽依旧苛刻,但眾人反而十分欢迎。 答应! 必须答应! 不过是一些基础题罢了! 这种题目一旦发布,便无可挑剔。 这不是为难学生,而是测试他们的基本功。 若连基础都不过关,还谈何学习? 更何况,这也让浮躁的学生冷静下来。 你们不是自视甚高、觉得无所谓吗? 那就试试你们的实力! 有能力者可尽情展现才华。 但若无真才实学,还想轻鬆过关取得佳绩? 哼,那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无能? 礼部的官员们经过深思熟虑,带著一丝咬牙切齿的態度投入到新试题的编制工作中。 毕竟,他们当初也是通过科举一步步走来的,怎能容忍这些后来者轻鬆过关?不让他们明白前辈曾经付出的努力和艰辛,他们恐怕永远不会懂得科举的真正意义。 於是,隨著考生们越来越放纵,四处游玩嬉戏,礼部的官员们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次考试更具挑战性。 他们要加码!不把这些人考得心服口服,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经歷? 等到这批考生走出考场,他们就会明白科举究竟意味著什么。 这些事仅限於礼部內部流传,因为泄露会试题目哪怕是一丁点信息,都会带来抄家灭族的严重后果。 儘管士子们消息灵通,但他们对具体是谁出题、出什么样的题、採用怎样的方式全然不知。 对他们来说,现在的重点仍是尽情享受生活。 因为他们已经是举人,可以说是准官员,即便职位不高,身份却已大不相同。 正因如此,他们的行为举止与以往相比多少有些变化,毕竟有了退路,便少了顾虑。 若会试落榜,那些本该献上的土地,依旧会有他人愿意献出。 那些註定为官的人,即便会试失利,也依然能找到途逕入仕。 既然有退路,还有什么好畏惧的?会试?爱怎样便怎样!全然无所谓!抱著这种心態,解縉与其他考生一路轻鬆抵达会试考场。 对所有考生而言,这段时间过得十分畅快。 仿佛多年寒窗苦读后的释放,竟让人沉溺其中,忘却归途。 以至於临近会试,仍有不少人直接从烟之地赶往考场。 贡院门前,会试开考前,考生们互看一眼,少了平日的紧张。 嬉笑打闹间,甚至有人直接询问昨夜的去向与感受。 “慎行兄,你的表字果然名副其实,果然谨慎。 昨晚怎不多留一会儿?” “哈哈,弘毅兄,我哪能像你们那样,醉风楼虽好,费却不菲。 我家境普通,偶尔一次还能承受,频繁如此可吃不消。 ” “慎行兄这话怎么说?莫非若你留下,我还真会让你埋单不成?难道以为我的银子是假的?” “再者,慎行兄与嫣然姑娘情深意浓,怎捨得轻易放弃?” “依我看,不是银钱问题,而是慎行兄身体吃不消了吧!” 哎! 男子间的玩笑,最终往往离不开这类话题。 而这些略显粗俗的调侃,却总能最有效地活跃气氛。 旁边熟悉的学生见状,高声喝彩起来。 看著门前学子对会试毫不在意,摆出隨缘的態度,仿佛来这里只是隨意为之。 贡院內,考官们个个皱眉瞪眼,心中暗自恼火。 行吧,隨你们便。 这次要是不能让你们累得够呛,咱们之前出的那些题目就算白费了。 正好,也让这些考生体验一下当年胡大老爷刁难人的滋味。 不知到时候,看到满是密密麻麻基础试题的试卷,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想想都觉得有趣。 儘管气氛诡异,会试仍按时开始。 考生依次接受检查后进入考场。 --- 会试虽是科举的倒数第二关,实则是整个科举过程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通过者,至少能获得同进士出身。 相比举人,这无疑高出一档。 而进士,在大明朝更是最高荣誉之一。 正因为如此,会试的考核极为严谨。 从进场搜查便可看出,童子试时还能自带文具,到会试则完全不需要。 朝廷担心有人夹带作弊。 所以,与其带自己的,不如直接提供齐全的用品,考生只需空身进入即可。 当然,检查更为严格。 脱衣验身,无所不用其极。 面对此情形,考生早已无动於衷,心態极稳。 折腾去吧,我连考试都不怕,还在乎这些? 一番忙碌之后,考生们各自进入號房。 坐在那简陋又散发著异味的空间里,他们静静等候考卷的到来。 不久,隨著梆子声响,考官带著兵丁逐个分发试卷。 考生们平静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看透世事般泰然自若。 若不知情的人见此,或许会觉得他们是饱学之士或超凡脱俗之人。 第122章 考题这么简单的吗? 但实际上,他们能如此冷静,是因为经歷了多次考试,即便做了充分准备,也总在考场中遇到挫折。 这让他们明白,无论准备多么周全,结果可能依然不尽如人意。 既然如此,不如顺其自然,隨遇而安。 会试不过是这样,无论怎样准备都会受挫,倒不如听天由命。 至少这次,他们算是尽兴了。 抱著这种態度,考生们坦然等待试卷。 然而,当试捲髮放下来,他们慢慢翻开一看,全都愣住了。 许多人不敢相信,又仔细核对了一遍题目,確认无误。 隨后,不少人都直接翻到试卷的最后一题。 老考生们知道,这最后一题总是令人意外的“惊喜”。 但当大家看到这道题时,再次怀疑自己的眼睛。 题目是:以《圣乍无疆》为题,作一首诗词。 咦? 这不会写错了吧? 这样的题目,怎么会出现在最后? 这难道也是胡大老爷设计的题目? 难道胡大老爷这次改变了套路? 否则怎么会出这种题目? 或许在童子试中,这样的题目还有一定难度。 但对於能参加会试、一路过关斩將的考生来说,这种题目简直不值一提。 说到底,他们即使喝醉了也能轻鬆解答。 虽然未必能达到青史留名的程度,但成绩肯定不会差。 可为什么,这样的题目会出现在最后面? 难道……胡大老爷这次换了一种方式? 考生们既兴奋又忐忑地看向前面的考题。 一看之下,大家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似乎,这次的题目並不难。 眾考生疑惑不已。 这么简单的吗?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县试那样的小考,把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到了会试却只考这个? 不过,考生们並没有完全放鬆。 毕竟之前多次被胡大老爷设下的陷阱坑惨。 可以说,他们能走到今天的会试,学问確实不错。 但大家心里明白,很多学识更好的同窗之所以落榜,只是因为少了点运气。 那一点点运气,就在於他们是否能在规定时间內找到最正確的解题方向。 找到了就能一路顺利,找不到的话,只能遗憾退出。 这就像后世尖子班的考试,基础题並不能拉开学生间的差距。 因为能进入尖子班的学生,对这些题都不会有问题。 真正决定分数高低的,还得看附加题。 那些奇特的附加题,才是衡量学生实力的关键。 胡大老爷看似隨意的行为,无意间发挥了这种作用。 然而,一路过关斩將的考生们,看到这看似简单的考题时,顿时慌了神。 这样设置,是不是意味著这段时间的放纵显得有些愚蠢? 仔细观察前面的內容,好吧,全是四书五经里的东西,这倒也罢了。 更关键的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些题目的难度其实不大。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 这些考题的数量,是不是有点多了?一道接一道,有默写、有填空、还有需要分析的…… 可以说,平时课堂上老师用来考核的题目,这里全都有。 难不难? 一点也不难! 都是最基础的题目,平日被老师用戒尺反覆督促,早已牢记於心。 也就是说,只要读书读得好,即便是死记硬背,这次也能轻鬆通过考试。 虽然题量大了些,但只要记忆力好、速度快,不仅可以通过考试,对那些认真学习的学生来说,这次甚至有望成为会元! 可明白这一点后,考生们却想哭。 为什么他们在考前不好好复习呢? () --- 考生们此刻真是愁眉苦脸。 这些题的答案,他们全都知晓,也都学过。 问题是,儘管他们早就学习过这些內容。 先前他们都在纵情享乐,哪里顾得上复习。 摆烂就该彻底,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於是,所有考生这段时间根本没碰过书。 可问题是,这些日子的放纵已让他们忘掉不少知识,而他们甚至在考试前一天晚上仍在玩乐。 这样的状態下,还能记得多少?要知道,基础知识总是最无聊也最难记住的,必须下苦功才行。 偏偏这些內容因枯燥反而最容易被遗忘,毕竟平时用不到。 因此,考生们都很迷茫,看似简单却做不出来,只因忘记了。 不过,並非所有人都焦虑,比如贡院里的解縉,看完试卷几遍后,既懵又庆幸。 他本就没想过这次能考上,所以彻底摆烂。 但这些题目对別人或许是难题,对他而言却是送分题,之前的摆烂现在看来就像挖坑自埋。 礼部和那位胡大人到底什么意思? 童子试和乡试时,总有人刁难考生,怎么到了会试反而变得宽鬆了?解縉看著眼前的题目,觉得自己这次肯定没问题。 他天生记忆力极佳,过目不忘,只要读过的书就不会忘记。 即便最近没看书,他也相信能轻鬆答对。 这种轻而易举的感觉却让他不安,毕竟他一路艰难走到会试。 他怀疑这是不是太容易了。 算了,不想了,先答题吧。 反正题目这么简单,大家应该都能应付。 然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问题。 其他人並不像他一样过目不忘。 那些考生之前学的东西,如果不复习,忘掉一大半是常事,玩得太过分甚至可能忘掉七八成。 普通人能力和记忆本就有限,想想后世的学生就知道,高考前拼命学习,考完放鬆几天,知识就忘得差不多了。 大学之后更是忘得更多。 既然后世人如此,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人能记住那么多经史子集?难道那时的人比现在聪明吗?想到这里,解縉不禁冒冷汗。 此时此刻,贡院內所有考生都焦急万分。 这些题目明明都很熟悉,只要稍微回忆一下就能想起来,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那种大脑空白的痛苦让人难以忍受。 若不是因为大家最近都沉浸在摆烂的状態中,温习功课的事情完全被拋诸脑后,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困境。 解縉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轩然**。 他曾在眾人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出那些话,现在想抵赖都难。 既然如此,不如先把眼前的试题做完,考完再说其他。 考生们一个个急得直跺脚,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个带头摆烂的人好好教训一顿。 若非如此,心中之愤难以平息! 正当所有考生咬牙切齿之时,真正的幕后操纵者、罪魁祸首——胡府的胡大老爷,此刻正笑得像只狡猾的老狐狸。 他怎能不高兴! 毕竟从县试到府试、院试、乡试,一路设下难题。 让大家误以为题目越来越难,甚至成为一种习惯。 到了会试却反其道而行之,正是胡大老爷想让考生摸不清他的心思,只有这样,才能持续考验这些考生。 否则,他在士林间的名声岂不是太过完美了?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 考生们匆匆交卷,满心悔恨地离开了考场。 一旦走出考场,眾人满腹怨言,悔恨不已。 () ------------ 贡院门前,等候考生的依然是书童、家人和师长。 对於贡院开门后的状况,他们早已有所预感。 毕竟县试和童子试时,大门一开,学生们不是痛哭就是咒骂,已成常態。 简而言之,这场科举若不难倒一些考生,外界反而会觉得奇怪。 说到底,这种考试就是为了筛选人才。 谁没有对手呢,对吧? 所以,门外等待的各路人马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然而,世事无绝对,预料之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考生们走出贡院虽在抱怨,但神情中似乎並不十分激动,反而带著几分心虚。 这情况似乎有些问题。 不管是刚走出考场的考生,还是在外面等待的人群,此时此刻都不愿过多纠结其中的是非。 毕竟,无论考试结果如何,事情已经结束。 就算你现在后悔或怎样,又能有什么改变呢?难道你现在埋怨几句就能扭转局面或是提升成绩吗? 当考生们逐渐靠近时,人们终於听清了他们的抱怨,顿时愣住了。 这不对劲啊! 为什么感觉他们在指责自己? 仔细一听…… “该死的,我真是头猪!怎么会相信他们的鬼话?真是读书不用心!亏大了!” “基础题啊!我居然连基础题都做不好!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骗子!**朋友的骗子!居心不良、害人不浅、**至极……” “完了,完了,完了……” …… 听著这些人的絮絮叨叨和自责之词,不仅是他们的亲友,就连旁观者也惊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胡大老爷又搞出了什么新样? 为何这些人不再抱怨胡大老爷,反而开始自责? 难道这次考试还能净化心灵,让人反省自身? 而且,这种现象是不是范围太大了? 感觉所有走出来的人似乎都在自责。 难道他们都出了什么问题? 还没等大家搞清楚状况。 毕竟这些人现在的状態很诡异,谁也不敢轻易接近。 所以之前他们只是观望,一句话都不敢说。 接著,一位考生可能因情绪崩溃,直接跪在一个精神矍鑠的老者面前痛哭流涕。 “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真是后悔死了,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复习,为什么不听你的话呢!” “现在一切都完了,我真的好后悔!” 那位被他护住的老者,显然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儒。 否则的话,其他的考生应该都能认出他来。 不过即便如此,此刻他们看到对面师徒俩凑在一起满脸哀伤的模样,心里也不禁一阵酸楚。 因为他们也在后悔! 有个考生觉得光骂几句不解气,索性左右开弓狠狠抽了自己几巴掌。 一边打还一边不停地咒骂:“该打!真的该打!简直该死!我怎么这么笨!” 眼见那边已经动手了,或许给了旁边的人一个提醒。 之前眼睛通红、不断抱怨的某考生突然转向身旁的另一位考生,愤怒地大喊: “张承德,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在家老老实实读书,你却一次次上门拉我去玩,你是不是盼著我落榜心里才痛快?” “现在我栽了,但我告诉你,咱们从此恩断义绝!” 至於你我两家的关係,以后有的是机会跟你清算!” 被指责的张承德本就心情不佳,此刻听到这话更是火冒三丈。 “恩断义绝?清算?” “我们两家三代的情谊,还有你我十几年的交情,你就要这样断掉?” “好!断就断,我就当这些年白眼瞎了!” “但我要告诉你,我有没坑过你?” “我是不是也没好好复习?我自己不想上榜,不想考中吗?” “我也被人骗了啊!” “啊啊啊,我们刘家世代耕读,就这样被坑了啊!” 两位平日里嚷嚷著要绝交的学生,此刻说到动情之处,竟相拥痛哭。 第123章 解縉惹下麻烦 实在没办法,这一回败得太惨了。 与以往胡大老爷出的那种令人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佩服的刁钻题目不同。 那些题目,你做不出来就是做不出来,別人若做出来了,你只能心服口服。 但这回可不一样! 胡大老爷在大家都放弃了之后,突然站出来,带著几分戏謔地告诉大家: “孙贼,其实机会就在眼前,只要你们认真读书,都能通过!” 明明机会近在眼前,原本只需伸手就能抓住。 结果到最后,却让它溜走了! 这种本该属於自己的东西,明明触手可及却失之交臂的遗憾,怎能不让人崩溃? 这次,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些题目他们原本就应该能答对的。 贡院门口的混乱就不说了。 事件的另一位责任人解縉,在当天就迅速离开了。 他甚至机智地换了地方,连一丝消息都没留下,没人知道他究竟藏在哪里。 因为他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下了**烦。 果然,只过了一晚,他就得到消息。 不少同年参加考试的人都在找他,声称有些事情想要和他討论。 但实际上,解縉哪敢出去? 考试结束后,考生们后悔莫及,开始互相指责。 一个找一个,顺藤摸瓜后,终於查明是谁带头消极怠工的。 这个圈子不大,一查就发现源头是解縉。 立刻就有许多读书人找上门来,想找解縉聊聊人生理想。 解縉虽然知道自己无大碍,但看到这阵势也有些害怕,赶紧跑到方孝孺的报社避难。 () 大明周报社里,方孝儒看著狼狈不堪的解縉,忍俊不禁。 “不是说不想考上解大绅吗?” “现在看你这样子,到底考上了没有?” “听说外面找你的人很多啊。 ” “都是来和你聊聊的同窗好友,或者同年,一片好意,你可別拒了。 ” 方孝儒话里带著讽刺,解縉差点没吐血。 “好意?呸!” “他们现在恨不得杀了我!” “你別出卖我,我就想躲躲!” “外面確实有很多来找我的人!” 解縉越说越委屈。 “这事怎么怪到我头上了?” “我只是隨便聊聊,觉得混过去算了,看书有什么用?” “我又不像他们那样一心想著中举,我爹说了,就当走过场。 ” “他们偏要把我的话当真,这也不能全怪我吧?” “我是逼他们不读书,还是在青楼拉他们一起不读书?” “我什么都没做,现在反咬我,真是冤枉!” 听了解縉的抱怨,方孝儒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了平日的严肃。 他和解縉算是一对损友。 解縉看似隨和,实则只与真正有才又有共同语言的人交往。 方孝儒就更不用说了,本来就不是爱交友的性格。 解縉年纪轻轻便以神童之名闻名,两次交往后,方孝孺对他颇为欣赏。 此人才华横溢,言语幽默,性情直率,二人相处甚欢,尤其是有陈兄从中调和,三人常在青楼欢聚,渐渐成了莫逆之交。 儘管方孝孺科举失利,而解縉仍在科场上跌跌撞撞,但他们並无矛盾。 方孝孺原本以为解縉会为名次焦虑,没想到解縉却毫不在意。 一次閒聊中,方孝孺劝解縉认真对待考试,却被一句“我只是来体验一下”堵得哑口无言。 解縉从小就不把考试当回事,一路隨心所欲地走到会试,甚至可能还会通过。 这种洒脱的態度让未能参加会试的方孝孺既感慨又无奈。 现在看到解縉的境遇,方孝孺心中暗喜。 解縉看著方孝孺幸灾乐祸的表情,索性放飞自我,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调侃。 最后,解縉將一切归咎於胡相的安排,方孝孺也不禁莞尔。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一路上设了这么多难题,到了会试怎么就突然放水了?” “別想了,我连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 “那我摆烂又有什么错?” “然后呢?我摆烂了,胡相反而不玩了,直接放水让所有人通过?”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係?” “而且那些人难道就没有问题?” “眼看快考试了,被人隨便一句话就怂恿出去玩,也就算了。 ” “才几天没看书,连基础题都不会做了?” “这是我的责任?明明是他们自己没好好学习的问题吧!” 方孝孺对此默默点头。 他读书一向刻苦认真。 刚才解縉说的话,他心里也想过。 那些考生的表现確实不尽如人意。 没人逼迫谁,大家摆烂你也跟著摆烂? 大家都放弃学习,你也就真的放弃了吗? 丟下书本就像丟了脑子一样? 他刚才听了解縉复述的题目。 那些题,若让他来做,哪怕他在报社待过,也能轻鬆回答。 结果那些专心读书的学生反而不会做了? 那就是他们自己的能力有问题,还找藉口! 不过,看著解縉气愤的模样,方孝孺微微一笑,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要是解縉知道,胡惟庸就是之前一起逛青楼的陈近南,那就有趣了。 你现在骂得越凶,以后见面越有意思。 解縉的性格跟我完全不同,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麻烦来。 方孝孺对此感到十分兴奋。 毕竟,谁会拒绝看笑话呢?特別是好友出糗的笑料。 不看的话,岂不是白做了朋友? 於是,方孝孺开始向解縉介绍报社的状况。 但他介绍时总喜欢添油加醋,一会儿说这是胡惟庸当初定的,一会儿又说胡惟庸认为这件事必须这样办。 甚至有些事情他自己都不太明白,也装作深不可测的样子,隨口就说:“胡相此举必定別有深意!” 反正就是使劲夸胡惟庸! 这让解縉对胡大人的敬佩之情溢於言表。 不过解縉也很疑惑,像胡大人这样的天才,为什么总要刁难他们这些考生呢? 难道这真的很有趣? () --- 应天府,皇宫,谨身殿。 朱元璋正埋头处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奏摺。 看到一份请求增派人手的奏摺,朱元璋突然想起了科举的事情。 无论如何增加人手,最终还是要从科举中选拔。 这时他想起会试应该已经结束了。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总是带著慵懒笑意的身影。 想到这个人製造的多次麻烦,朱元璋嘴角抽动了一下,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於是,他让宋利去叫毛驤过来。 这种事,就算当事人不清楚,锦衣卫也会知道得更清楚。 与其和这个人纠缠不清,不如直接问毛驤。 然而,回想之前几次考试,这个人总是能想出各种新样。 朱元璋心中忐忑,看著那位对考生毫不留情的大爷,虽有本事却性情愈发跳脱,仅去年到今,科举之事已惹出多次**,若再生事端恐难以交代,著实令人头疼。 然而,他对这位行事风格独特的人却颇为认可,认为自家官员不应轻易得手,不能仅靠死记硬背或写些酸文就能谋得高位,否则官职岂不贬值?更重要的是,这种人若进入官场,究竟是来实干还是混日子? 正是基於此考虑,朱元璋多次对不愿透露姓名的胡大人网开一面。 不过,这种优待只针对特定对象,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 如今,全国读书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应天府,这让朱元璋感到压力重重,希望胡大人此次不要闹得太过分,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毛驤急匆匆赶来,听闻朱元璋询问后,脸色古怪地匯报了会试情况,朱元璋听后大吃一惊。 这种操作,还真是前所未闻。 转念一想,胡大人的安排確实无懈可击,毕竟毛驤说此次会试题目全是基础內容,毫无刁难之意。 胡大老爷这次出的题目十分公正,但效果却远超以往那些刁钻难题。 至少在打击士气方面,胡大老爷的表现堪称登峰造极。 朱元璋一想到那些考生满怀期待地进入考场,却发现试卷上的题目全是基础內容,那种挫败感可想而知。 然而,谁能指责胡大老爷出题有问题呢? 即便考得不好,考生也只能自认倒霉。 毕竟这些是基础题,连基础题都不会做,说明你平时根本没有好好学习。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有考生胆敢抱怨题目设置不合理,也无需胡大老爷出手,周围的师长和礼部官员就会先给他一顿教训。 不努力读书倒还怪起別人来了? 所以,这些考生註定要吃哑巴亏。 不过,朱元璋並不认为胡大老爷完全缺乏恶作剧的心理。 果然,毛驤的一句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虽然外人或许不清楚內情,但锦衣卫怎会不知? 得知**后,朱元璋依然无语。 他万万没想到,结果竟是如此。 原来,这是胡大老爷特意为那些放纵狂欢的考生准备的“惊喜”。 儘管对胡大老爷的恶趣味,朱元璋感到无奈,但他並不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毕竟这些考生自暴自弃,连会试这样的重要考试都不重视。 考试前夕不专注於复习,反而流连於青楼、酒楼等场所,实在令人失望。 哼,你们对老朱家的会试不以为意,自有他人给你们点教训。 不错,很好,惟庸做得不错! 这事就该如此处理! 想到这里,朱元璋当作没听见这消息,挥挥手让毛驤离开,接著专注处理案头的奏摺。 与此同时,贡院內。 身为主考官的胡大人,正与其他官员一起批改考卷。 作为主考官,在阅卷时必须到场,这是职责所在。 从糊名到阅卷,再到最终榜单,每一步都不能出错,否则都要承担责任。 但胡大人完全不在意这些。 以往的童子试和县试,即便出现问题,他也只是挨几句批评,不至於掉脑袋。 可到了会试就不一样了。 会试才是真正的选拔人才的大事,必须重视。 至於最后的殿试,反而简单些,人数也不多。 会试已是最后一次大型考试,参与一下也无妨。 算是给这事画个句號,以后他再也不想接手这种麻烦事了。 真是烦透了! 儘管如此,胡大人还是和其他考官一起住在贡院阅卷。 但他依旧偷懒装傻。 考卷他根本不看,那是你们的事,他只负责最后的匯总和监督。 其他的事別找他。 几天后,结果出来了。 礼部选定的会元,是解縉。 胡大人看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笑了。 这榜单若贴出去,解縉怕是要被其他读书人围攻了。 第124章 解縉中会元惹眾怒 翌日,便是贡院放榜之日。 一眾考生早早聚集在榜单张贴处,一边等待放榜,一边对解縉怒骂不已。 自会试结束后,解縉的名字已在大明士林中传得沸沸扬扬。 没办法! 往昔的他只是个神童,稍有名气罢了。 然而,能走到会试这一步的考生,还有那些早已通过科举的人,又有谁年轻时不被称为神童呢? 只是,他们的神童称號或许是师长们的自夸,远不如解縉这般名声广布。 但问题是,他们当年並未做出如解縉这般令人不满的事。 解縉声名鹊起,並非因才华横溢,而是因为他在会试前传播的那句“摆烂宣言”。 这宣言乍一听很有道理:既然胡大老爷的考题不是靠死读书能解决的,何不放下书本享受生活呢? 不过,熟悉解縉的考生都清楚,他的目的根本不是通过考试。 连他的父亲也只是希望他来见见世面而已。 毕竟解縉年纪尚轻,不该过早涉足官场。 正是这几天,解縉的所有事情被翻了个底朝天。 所以,儘管考生们口头上对解縉怨言不断,但实际上並无太多行动。 毕竟解縉自己都不想继续考了,他的“摆烂”行为实属无奈。 你若执意模仿,出了问题,还能怪得了別人吗? 这些天,考生们都清楚,解縉確实没有读书。 不是假装不读,而是彻底放飞自我,几乎住进了青楼。 他根本就不再回家! 总不能真有人相信他在青楼还能专心复习吧! 如果有这样的本事,所有人恐怕都要对他竖起大拇指表示佩服。 不过,解縉的行为还是对大家產生了影响。 原本信心满满的考生,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他们不確定自己是否还能顺利通过考试。 以往按照常规复习的话,以这次试题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可是现在出现了这么个意外。 真是令人头疼! 既然大家都在偷懒,自己考砸也就算了,別人也可能考砸。 到底结果如何,谁能预料? 科举的规则中有一条,平时没人注意,但现在大家都记起来了。 科举不同於普通的考试。 普通考试,成绩不达標会被责骂甚至惩罚。 但科举不同! 只要不是犯下重大错误,就有机会上榜。 关键在於,要胜过同科的其他考生。 你比別人优秀,就能上榜。 然而,即使你在同门师兄弟中遥遥领先,若遇到本届科举中有百年难遇的顶尖高手,也只能认命。 这就是命运! 正因为最近大家明白了这一点。 表面上,人们都在埋怨解縉。 实际上,也有一些人暗自高兴。 好! 都不读书该多好! 这样下去,那谁谁岂不是要出事了吗? 他要是出了问题,我岂不是就有机会了? 往常可能差他一截,但现在机会来了! 很现实! 但实际上,这才是考生之间的真正较量! 哪有那么简单,脑袋一热就能怎样怎样的。 不过,此刻所有人嘴里都在骂解縉。 毕竟,这事可以公开指责,但自己的小算盘,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发现? 有趣的是,有了这么个共同的目標后,大家反而亲近了不少。 好像骂几句解縉成了考生们的共同话题。 嗯,挺符合潮流的! 在这种氛围中,隨著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考生到来。 虽然大家都差不多,但每个人都希望取得好成绩。 不多时,两个官差一人拿浆糊和刷子,另一人拿著大卷红纸,还有一些维持秩序的,大步从贡院门走出来。 见状,所有考生哪还能站稳,立刻蜂拥而上。 互相拥挤,把负责贴榜单的官差围得水泄不通。 不过,这两个官差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 除了让周围的人帮忙维持秩序外,他们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他们清楚得很,只要榜单贴上去,那些自视甚高的士子们根本不会理他们这些武夫。 隨著官差迅速刷浆糊、贴榜单,考生们立刻瞪大眼睛看过去。 但一看之下,人都懵了! 不对劲,这榜单没写错吧? 考生们觉得是不是自己眼了? 否则怎么会排在榜首的会元是解縉的名字? 一眾考生揉揉眼睛再看,仍是解縉的名字。 再三確认后,眾人皆震惊。 这下好了,大家的心態崩了。 他们本以为解縉整日流连青楼,没认真备考,却没想到他居然夺了头名。 那些未能上榜的学子更是气愤,怪罪於解縉。 他们觉得自己落榜都是因为解縉的影响。 这时,解縉从角落探出头,偷偷瞄向榜单,见到自己的名字,不禁脱口而出:“淦!我成了会元?!”此言一出,眾人恍然大悟。 ------------ “是你,解縉?”一群同年热情得过分,让解縉头疼不已。 “別追了,各位,这跟我没关係。 ”但眾人仍围著他七嘴八舌。 “解大绅,等等!”“解縉,我们聊聊!”面对这些喧譁,解縉只想逃离。 聪明如解縉,怎会相信这些人的言巧语。 转身拔腿就跑,速度之快如同脱韁野马。 身后那些刚才还笑眯眯的人此刻已咬牙切齿,怒吼著追赶。 “解縉,你跑什么?害了我们就这样溜了?” “有种你就继续跑,今天非和你拼了。 这事没完!” “解大绅,你这傢伙,让我们考试失利,自己却偷溜当了会元,你太不应该了!” “解縉,给我站住,让我打你一顿出气,不然绝不罢休!” 听著身后愤怒的咆哮,解縉边逃边苦笑。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他觉得自己比竇娥还要冤枉! 他本就没想过这次能考中,只是隨便应付一下罢了。 会元?別说会元,上榜他都没想过。 而且说实话,考试时他还有所保留呢。 最后那首诗和前面的策论,他都没全力发挥。 在他看来,这种题目根本难不倒人。 低调一点,不就成了走过场吗? 谁承想,同场的考生竟如此不堪。 让他这个隱藏实力的人意外领先。 真是难以置信! 解縉也不是软柿子,被人追骂怎能沉默? “你们追我有什么意义?” “考前难道是我逼你们不复习的?” “我压根就没想过要考上,我就一混混罢了!” “我还特意放水了,策论和写诗我都留了余地,你们还想让我怎样?!” 这一下,全场寂静无声。 接著,原本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中立派和冷静派也坐不住了。 几乎瞬间,他们满脸通红,双眼赤红,大声怒吼:“解縉,你真是该死啊!” 隨后,他们撩起衣摆冲了上去。 就连一直保持冷静的人都是这样,后面追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可以肯定地说,解縉刚才的话彻底激怒了所有人。 没办法,解縉的话虽然句句在理,但这些人现在想听的可不是“在理”。 解縉的话就像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 句句在理,却句句刺痛人心! 这谁能忍? 於是,在应天府出现了一幕非常奇特的场景。 一群身穿学士服或儒生服的读书人,像是发疯了一样,疯狂追逐著前面看起来更年轻的读书人。 而且,边跑边大声咒骂。 那样子仿佛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 最关键的是,无论前面的年轻人还是后面追赶的一群人,似乎体力都不太好。 想想就知道,虽然儒家提倡君子六艺之类的。 但到了明代,儒学早已变成了一群只会空谈的弱者。 更何况,能读得起书、参加科举的,家里至少都有一些实力。 偶尔去青楼就成了常態。 在这种情况下,你能期待这些人的体质有多好? 后世虽然常说亚健康、职业病之类的话。 但这个时代难道就没有了吗? 简单来说,这些人就算放在后世,身体素质或许还不如普通的白领。 至少现代人多少明白锻链和养生的重要性,还能时不时活动一下。 即便是饮食方面,也会注意营养搭配。 然而今天,应天府的居民算是见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场景:平日难得一见的新科进士和举人们,在街上完全不顾形象地狂奔,还大声咒骂。 这场景实在令人捧腹,成了大家的笑料。 喘息如风箱般的解縉,大汗淋漓地从某个地方偷偷溜进大明周报社。 看到方孝儒时,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周围好奇的目光毫不在意。 “总算躲过一劫!”解縉感激地说,“多亏上次跟你一起去了那个地方,不然今天恐怕就麻烦了。 ” 方孝儒不清楚解縉为何这般狼狈,但他猜测应该不是与官府起了衝突。 毕竟若是那样,解縉绝不敢来这里,因为这里同样是官府的地盘。 既然问题並非来自官府,那就不重要了。 其他人即便背景再深厚也不敢在这里**,因为这里是胡大老爷的辖区,如今由太子掌管,谁敢隨便挑衅? 不过,当方孝儒扶著解縉进入一间偏僻的会客厅,送上三杯茶后,听了解縉的讲述,他陷入了沉思。 娘的,这人似乎真的该死。 而且,这样天天流连於青楼的人,怎么能高中会元呢! 方孝儒此刻心中感慨,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道无常吗? 然而,看到解縉一脸庆幸的模样,方孝儒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这傢伙若参加殿试,岂不是又要见到“陈近南陈兄”? 只是不知那时的解大绅会有何表现? 想想真是有趣! () ------------ 话说回来也很巧合,按原本歷史记载,本应是方孝孺中榜,解縉跑龙套的! 如今,两人的命运不仅改变了,甚至前程似乎更加光明了。 这也让人不得不感嘆,命运有时候真是奇妙无比。 此时,皇宫里,朱元璋坐在谨身殿內,看著眼前的奏摺陷入沉思。 身边的宋利安静地站著,目不斜视,一声不吭。 但实际上,他竖起耳朵,隨时准备回应朱元璋的召唤。 但他也有点疑惑。 皇上这是怎么了? 愣了好一会儿,难道是有棘手的问题一时难以解决? 还是与刚刚让他去传话的胡大老爷有关? 朱元璋其实不怎么常召胡大老爷进宫。 毕竟,皇帝嘛,必要的架子还是要摆的。 总不能一遇到问题就找胡大老爷解决吧。 那样岂不是显得朱元璋太无能了? 更何况,朱元璋也很注重平衡臣子之间的关係。 要是对胡大老爷过於亲近,胡大老爷万一“恃宠而骄”,那可怎么办? 这种事头绪繁杂,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然而,朱元璋有一件事非常確定:若遇棘手之事,自己理不清思路,找胡大老爷准没错。 果不其然,朱元璋刚才就在思考殿试的事情。 自古以来,殿试是科举的最后一环,也是授予官职前的最后考核,题目一向由皇帝亲定。 以往,朱元璋出题並不觉得有何难处。 他的文化虽不及大多数大臣,但阅卷总能应付。 试题优劣,他一眼便知。 所以,往年的殿试对他来说都顺利推进。 第125章 闭关锁国 但这回有些特殊,问题依旧出在胡大老爷身上。 胡大老爷这两年任主考官期间,出的题目在外引起轩然**,可到了朱元璋这儿却显得別出心裁。 这让朱元璋內心忐忑不安。 毕竟,胡大老爷成绩斐然,他这个皇帝总不能逊色太多。 於是,好胜心强的朱元璋决定立刻召胡大老爷前来商议。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就能找到灵感? 趁胡大老爷未到,朱元璋一边思索,一边隨意翻开一份奏章阅读。 身为工作狂的他,根本閒不住,哪怕稍有空閒,也必须找点事情做,否则心中空虚。 但刚打开奏章,他就看到一封让他极为不满的奏报。 內容提到,沿海地区有商人从事海上贸易,遭官府抓捕,被判斩首。 按照大明律例,此类**案件,必须上报刑部及皇帝审批核准。 並不是说县太爷一声令下就能让人家破人亡。 地方上总有办法无声无息地解决问题,破家的府尹,灭门的县令,绝非戏言。 朱元璋平时对这类事情的核准相当慎重,毕竟明朝缺人口,能不死人的就儘量不死。 但这次看到奏摺,他几乎没有犹豫就批准了,因为他对商人极为厌恶,认为他们不事生產,斤斤计较,不该存在。 尤其是胆敢违禁从事海外贸易的人,更是罪无可赦。 就在这个时候,胡大老爷来访。 胡大老爷並非初次入宫,行礼完毕后,他大大咧咧地靠近朱元璋。 察觉到皇帝今天神色有异,胡大老爷心中一惊。 糟了,老朱今天心情不好?是谁又惹他生气了? 竟然敢触怒朱元璋,真是胆大包天。 胡大老爷心里盘算,这要是自己也牵连进去,那可就冤枉了。 所以,他装作没看见朱元璋的表情,儘量保持低调。 他只希望等皇帝冷静下来再说。 可偏偏事与愿违,朱元璋一眼就看到了缩在一旁试图躲藏的胡大老爷。 朱元璋哭笑不得,这徐达是在搞什么名堂呢? 我有那么可怕吗? 他觉得对这些老兄弟们还算不错。 当然,这句话他没说出口,否则胡大老爷恐怕会当场气炸。 好啊! 实在太好了! 不仅让人家满门被灭,还要大范围牵连,只要有一点关联,就得死。 不过既然已经找到胡大老爷了,朱元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重要的谋士。 於是立刻问道: “惟庸,我们不是早就下了禁海令吗?这是为了让沿海百姓免受海盗侵扰。 ” “为何那些商人如此大胆?” “他们看不到我的良苦用心,只顾自身利益,无视禁海令,在海上做生意!” “这些人该不该杀?” 朱元璋越说越生气,最后猛地一拍桌子。 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然而看到朱元璋发怒后,胡大老爷反而镇定许多。 哦,原来是关于禁海令的事啊。 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就跟我无关了。 我怎么会和禁海令扯上关係呢! 既然与我没关係,那这件事就有必要仔细探討一下了。 不得不说,老朱这个人有时思维和视野確实太狭隘了。 这也没办法,出身低微,见识不足,无法从更长远的角度思考问题。 不过没关係,你不明白,我明白啊。 老朱,好好观察,好好学习,胡大老爷来教你了。 () ------------ 胡大老爷原本准备站出来条理清晰地说明一切。 朱元璋怒气未消的脸让胡大人心里一紧。 这老傢伙心情好时確实平易近人,但一旦触碰到他的敏感点,后果不堪设想。 胡大人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最近商人们无视禁海令的事情。 他承认朱元璋的出发点没错,禁海是为了保护农业,毕竟在皇帝眼里,土地比海洋重要得多。 海洋不仅无利可图,还容易滋生海盗。 与其投入资源管理,不如乾脆禁止,省事又安全。 再好的初衷,也无法掩盖“一刀切”政策过於僵化、目光短浅的问题。 大明因禁海而自我封闭,断绝了向外扩张与掠夺的路径。 反之,缺乏外来財富与人口流入,使得国內土地兼併愈加严重。 在没有新財路出现时,土地自然成为最重要的资產,哪位官员愿意轻易放手? 若非为了特权与利益,谁愿担任明朝官员? 禁海不仅使国库失去关税这一重要收入来源,还让海贸的巨大利润落入沿海富商豪族之手。 他们利用禁海政策阻止他人下海经商,自己却垄断商路获利颇丰。 这实际上是將本应归国库的收入转入私人腰包。 更糟糕的是,禁海政策让明朝水军形同虚设,倭寇在中后期更是肆无忌惮。 当时的倭寇已不只是猖獗,大量浪人在日本岛难以立足,稍有胆量便敢来大明冒险。 只要有船只突破海洋阻隔,面对几乎不存在的海防和**的地方卫所,他们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更令人愤慨的是,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仍有不少本土商人不但不出资出力防御,还积极配合倭寇活动。 在明朝中后期倭寇最为猖獗之时,至少一半所谓的倭寇,实则是大明某些海盗和商贾势力派人偽装的。 可以说,那时的大明在海上已完全不设防。 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这个星球上的资源、土地、粮食等一切財富,就这样被欧洲强盗近乎白捡般掠走。 然而在这个时代,若论国家实力,大明才是最强的啊。 大明在人口、粮食储备以及军事等方面均处於劣势。 儘管是最强盛的国家,却因统治者目光短浅,將各类资源拱手相让,还给予对手数百年安稳发展的时机,最终丧失世界主导权,这是何其悲哀之事,更是令人痛心之举。 听完胡大老爷的话,朱元璋脸上刚消散的怒意又浮现出来。 胡大老爷舔舔嘴唇,隨即说道:“虽然这些商人罪无可赦,但禁海令从臣的角度看,仍有不足之处。 ” 朱元璋闻言愣住了。 他本以为胡大老爷会认同他的决策,没想到转而批评禁海令有问题。 胡大老爷一向行事詼谐,但在大事上从不让朱元璋失望。 即便朱元璋对此不满,仍冷静回应:“那你具体讲讲,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 胡惟庸见朱元璋並未发怒,鬆了一口气。 只要还能沟通,就有机会说服他。 胡大老爷擅长言辞交锋。 他调整神色,严肃地说:“首先,禁海令会阻碍经济发展。 陛下要知道,经济不仅仅关乎商人的盈利。 ” 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与当地的税收收入、民眾的生活水平以及整体发展息息相关。 我来给你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 比如某个地方以製作瓷器闻名。 这里的人不仅可以在工坊打工增加收入,还能按时缴纳税收。 而那些做瓷器生意的商人,一旦赚到钱,就会继续投资,修建更多的工坊,僱佣更多的人。 这样下去,这个地方的经济自然就发展起来了。 ------------ 胡大老爷对“经济”这一概念的阐述让朱元璋听后陷入深思,片刻后他缓缓点头表示认可。 如今的大明,商税几乎形同虚设。 但一个地方是否繁荣,差距却是巨大的。 毕竟,百姓富足,才能多生孩子,缴纳更多的人头税。 儘管朝廷设定的商税不高,但许多有实力的商人早已找到避税的方法。 没错,即使大明现有的这点微不足道的商税,他们也毫不在意。 他们会採取各种方式分散收入,直至完全规避。 然而,无论如何,一个地方经济若能发展起来,对官府和百姓都有莫大的好处。 不说別的,就是让普通百姓做些小生意,生活也会改善很多。 更不用提地方富裕后,官府也能多出一些银钱用於修缮水利、清理沟渠。 想到这里,朱元璋觉得这番话確实有道理。 看到朱元璋表情逐渐放鬆,胡大老爷也暗暗鬆了一口气。 嗯,能听进去就好。 生怕像颗炮仗一样一点就炸,那样就没得谈了。 得赶紧走人,多待一秒都觉得是对生命不敬。 但现在嘛! 胡大人倒不介意给朱元璋上一课。 “陛下,经济问题还得换个角度思考。 ” “您之前批准的那份奏摺提到,商人们垂涎海上贸易的巨大利润,不惜违法冒险。 ” “这当然是无视朝廷法规的行为。 ” “但换个思路,是不是说明海上贸易收益丰厚,才让人趋之若鶩?” “要是规范管理,高额徵税,是不是能让百姓日子好过些,国库也充盈不少?” “既然您觉得商人的贪念压根嚇不住,那这些商人不管禁令如何都会干下去吧?” “与其让他们暗地里积累巨额財富,还拖累官员,为何不让朝廷公开徵税?” 朱元璋听后来了兴趣。 他就是喜欢给自家捞钱,这感觉太爽了! 胡大人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海贸根本禁不了,那为何不征重税呢? 不得不说,胡大人確实懂朱元璋,这个建议正好戳中他的心思。 不过,胡大人不会细说具体方案。 毕竟提了就得担责,让朱元璋自己琢磨去。 他只负责**,不负责后面的苦活。 “再者,陛下,禁海政策本质上就是闭关锁国。 ” “陛下,臣认为闭关锁国通常是弱国的做法。 ” “因为国家实力不足,才需要通过闭关锁国来防范外敌侵扰。 ” “我大明虽定鼎中原不久,然乃上国正统,国力蒸蒸日上,岂能惧他人?”朱元璋听罢,脸色骤沉,语气不悦:“惟庸,此激將之法太过浅显,休要妄图动摇朕心。 ” 胡大人坦然一笑,毫不羞涩:“陛下明察秋毫,实乃智者所为。 ” “陛下果然洞悉一切。 ” “然臣以为,我大明若一味闭关锁国,恐终將吃亏。 ” “一旦禁海,非但无法掠夺邻国矿產与粮食物资,更失却获取先进技术的机会。 ” “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或许此时番邦已孕育出旷世奇才,我等却无缘得见。 ” “若有这般聪慧之人,我大明或可在军备、民生器械乃至学术技艺方面取得突破性进展。 ” “然而如今闭关锁国,岂非错失良机?甚是可惜。 ” 朱元璋陷入沉思。 不得不承认,胡大人一番话让他有所触动。 胡大人並未以空泛的大道理或虚浮之词打动他,而是直击核心利益。 將利弊摊开於眼前,任由朱元璋权衡。 顺著胡大人的思路,朱元璋越想越觉得其言句句在理。 实则,胡大人內心悲戚。 第126章 解縉快要崩溃了 前世学史时目睹蛮夷肆意妄为,致使我中原王朝覆灭,何其痛心? 要知道,那些蛮夷虽是闭关锁国的极端代表。 但追溯根源,禁海政策始於朱元璋时期。 后世学者早已详尽剖析过这一因果关係。 闭关锁国对大明而言毫无益处,反而会让军事和国家实力大幅削弱。 按朱元璋早先的想法,大明强盛时即便完全禁海,脱离国际交流,也无妨。 但为何不趁机充分利用大明的鼎盛时期,主动出击,获取更多利益?何必等大明衰落,只能眼睁睁看著別国势力在眼前囂张? 胡大老爷轻描淡写地阐述了他对禁海令的看法,尤其对禁海带来的负面影响分析得条理清晰,让朱元璋感到不安。 胡大老爷並非空谈,而是有依据地推理,只是结果令人不寒而慄。 儘管胡大老爷的话很有道理,朱元璋內心还是犹豫。 毕竟禁海令实施多年,似乎成效不错,是否该废除? () --- 朱元璋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禁海令是他亲自製定的“皇明实录”中的“祖训”,打算让后世子孙遵守。 当年编写“皇明实录”时,他反覆推敲,字字谨慎。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他在外人面前虽雷厉风行,但內心深处对名誉和顏面並非全然不在意。 朱元璋对子孙后代的名声十分在意,既不想损害家族基业,也不想有损祖先脸面。 他非常重视自己制定的祖训,但胡大老爷的一番话让他觉得处处有问题。 难道真的要废除禁海令吗?这样似乎显得自己很无能。 朱元璋犹豫地问胡惟庸:“惟庸,你是说真的要取消禁海令?”胡惟庸听后立刻警觉起来,这问题问得可太敏感了。 这种涉及国家政策的事,他这样的臣子本不该轻易发表意见,只是提建议还行。 但要是乱说话,出了差错岂不是自找麻烦?想到这里,胡惟庸严肃地说:“此乃朝廷大事,我不过是一介小官,学识浅薄,怎能妄加评论?陛下您来定夺吧。 ” 朱元璋听完几乎笑出来,这不是刚才还在滔滔不绝地分析吗?现在装起糊涂来了?真是事到临头就缩回去。 看著胡惟庸低头不语的样子,朱元璋无奈极了,这傢伙最近怎么越来越谨慎了? 胡大老爷行事谨慎,丝毫不触碰任何禁忌,这让朱元璋颇为满意。 这种低调的態度正是朱元璋所欣赏的。 若有人上来就对朝廷事务指手画脚,朱元璋反而会怀疑其用心。 像胡惟庸这样提出建议后静候皇帝决策的做法,才是他理想中的臣子。 朱元璋身为久经沙场的皇帝,自然不会否定胡惟庸符合他心意的行为。 於是他直接转向今日召见胡惟庸的真实意图。 “胡爱卿,既然你不急著谈论禁海之事,那此事我们日后慢慢商议。 顺便听听其他人意见,毕竟兼听则明,不可草率决定。 ” “不过,我今日找你来还有另一事相求。 作为本届科举主考官,你的工作让我很满意。 接下来的殿试,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帮忙擬定一个合適的考题。 ” 朱元璋语气十分恭敬,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胡惟庸在科举中的表现確实亮眼,至少选拔出的人才符合他的期待。 他很想看看那些在胡惟庸设计的难题中胜出的人才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正因为胡惟庸前期工作做得好,朱元璋更不愿殿试出现差池,毁了这次选贤任能的机会。 这下朱元璋得让胡大老爷帮忙了。 胡大老爷听了这话,倒没惊慌。 这事其实很简单。 一般来说,殿试题目皇帝都会和不少大臣商量。 所以这並不算犯忌。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正准备说话时,突然心中一动,笑著说道:“陛下,我忽然想到个主意,虽然不知道行不行,但挺有趣的!” 朱元璋一听就笑了,指著胡惟庸笑道:“你这傢伙又想出什么歪招折腾士子了吧?你的促狭脾气能不能改改?算了,你说说看吧,咱们先听听!” 胡大老爷被朱元璋这样说,也没觉得过分,嘿嘿一笑后,朗声说道:“陛下,我们刚才不是在討论禁海的事吗?不如就拿禁海的利弊做题目,让士子们分析利弊、畅所欲言如何?” “如果能言之有物、切中要害,不仅能展现他们的能力,还能看出他们的品性。 ” “但如果只是空洞的华丽辞藻,满篇歌功颂德、溜须拍马,这种人儘早淘汰。 ” “当然,如果连自己的想法都提不出,只会隨波逐流或者照搬经史典籍,这样的人也不合適。 ” “毕竟,这些人將来是要当官的!” “於大明朝而言,阿諛奉承之人日后可能难以驾驭;人云亦云者更是误国的庸才。 ” “唯有那些能提出真知灼见、务实肯干之人,才是陛下需要的人才啊!” 朱元璋越听越觉得找胡大老爷来是对的。 这件事確实很有道理。 至少在朱元璋看来,既能了解別人对禁海的看法。 胡大老爷堪称兼听则明的典范。 不过,正如他刚才所言,也得看看士子们的品性如何。 不错,挺好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正好饭点到了,朱元璋便邀请胡大老爷共进午膳,这次准备的是红薯宴。 按照惯例,会试结果公布后约一周就是殿试。 本届考生无论住在客栈还是在家,都在全力备考。 这一届考生堪称歷届中最惨的,完全被胡大老爷玩弄於股掌之间。 先是接连被怪题折磨得痛苦不堪,之后胡大老爷又拿出一份全是基础题的试卷,让考生明白了一个道理:你大爷始终是你大爷。 作为主考官,要整人有的是办法。 考生们只能拼命复习,私下里低声咒骂“狗胡”,却不敢公开抱怨。 毕竟胡大老爷不仅是前任丞相,还是现任翰林学士,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对付他们这些无官无职的考生不过是举手之劳。 更何况,胡大老爷现在还是太子的岳父,与皇帝成了儿女亲家,更是惹不起的人物。 谁敢在街头对胡大老爷无礼,岂不是连累家人? 或许胡大老爷为人豁达,但那些想討好他的人都会因这样的事而兴奋不已。 整肃几个不守规矩、妄议上司的小官罢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普通人求著这样的机会接近胡大老爷都难有机会。 正因如此,胡大老爷的名声再次受到损害。 加上胡大老爷神出鬼没的行事方式,他有了这样的名声也不足为奇。 与此同时,作为此次会试的头名解縉,也在客栈里专心备考。 不复习不行啊。 他不敢出门。 这已经是他换的第五家客栈了。 每次刚住进去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指责他。 而且人数越来越多! 无奈之下,他只能不断更换住处。 即便如此,刚住进新客栈,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就被发现了。 接连换了几个后,他最终选了一个偏远的小客栈。 这里住的大多是贩夫走卒,考生通常不会选择这样便宜又喧闹的地方。 应该可以在这里多待一阵子吧! 不过,他现在一边看书一边思考。 到了殿试应该会好一些吧? 毕竟殿试的题目是由皇帝亲自出的,胡大老爷这个主考官难道还能干预皇帝出题? 不过,还是得小心。 谁知道这位与陛下有儿女亲家关係的胡大老爷又会搞出什么事。 要知道,刚刚结束的会试,不就是胡大老爷指手画脚的结果,把会试变成了基础考试吗? 要是没有胡大老爷的指示和要求,礼部官员怎敢在会试**这种题? 偏偏他们就这样做了。 说穿了,有了胡大老爷的支持,他们几乎无所畏惧。 这次应该能遇到一些普通的题目了吧? 可是解縉怎能料到胡大老爷那种惊天动地、出入皇宫如归家般的行事风格呢? 当然,解縉如此认真读书,到底是想在殿试中不丟脸,还是为了躲避麻烦,这其中的曲折,只有他自己最明白。 然而,正当他有些漫不经心地坐在房中看书时,突然听到有人在外面啪啪啪地敲门,一边敲还一边喊他的名字。 解縉一听,立刻脸色大变。 糟了! 他们是怎么这么快找到这里的? 他来这里还不到两天啊,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这家客栈不是没有別的举子住宿吗? 但既然事情已经找上门来,他无论愿不愿意,都知道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乾脆,他挤出一丝笑容,脚步沉重地打开了房门。 可是一开门,他却突然吃了一惊。 “树德兄、晋芳兄,你们怎么来了?” 说著,他脸色一沉,苦笑著作揖道。 “那天確实是小弟太冒失了,说了不该说的话,解縉向你们赔罪了!” “不过当时確实是无意之举啊!” “你们也知道,会试的时候,我真的没想过要考得多好,家父要我低调些,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本来听了解縉的道歉,几位举子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听到最后这句话,他们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这解大绅一直说不想考得好,只是走过场,结果却成了会元。 那我们这些辛辛苦苦最终落榜的人算什么? 於是,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然后左右两边架住了解縉,直接往外拉去。 一边拉一边说:“嗨,咱们都是同年一起考试的有缘人,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你呢?” “今天不过是我们这些落榜的同窗,想请你一起聚聚罢了!” “你也说了,只是来凑个数,不图功名利禄,何必在这儿苦读经书呢?” “走,我们去**作乐!” 话音未落,眾人完全无视解縉的解释,直接拉著他上了马车。 隨后,直奔青楼而去。 刚进青楼,解縉就看到十几个早已等候多时的落榜同年。 这一醉,就醉到了次日清晨。 还没等解縉开口告辞,又被其他几位落榜考生拖去另一个场所。 到第三天,若解縉还不明白他们的意图,那他真是笨蛋了。 显然,这些落榜的考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当然,动手是不可能的。 毕竟解縉现在可是会元,未来的前途必然远胜於他们。 那么,如何出这口恶气? 简单! 你说要摆烂、走过场? 行,我们帮你完成这个愿望! 归根结底,是解縉让他们“摆烂”的。 如今解縉即將参加殿试,那大家就一起摆吧,反正他们已经落榜了。 解縉快要崩溃了,要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低调行事。 第127章 解縉殿试发现陈近南假身份 时间在解縉既煎熬又期待中悄然流逝。 眼看殿试將近,解縉终於等到了解脱的一刻。 当然,也没人再频繁请他吃饭了。 然而,为了“纪念本科会试”,临考前一天,解縉依然在青楼继续狂欢。 清晨时分,解縉才匆忙披上书童从客栈带来的预备官服。 他抹了把脸,勉强振作精神,隨即赶往礼部。 今天的考试与往常不同,有许多规矩要遵守。 首先,所有人需到礼部报到集合,听候礼部官员宣读相关规则。 实际上,接下来便是入宫参加考试。 儘管这些年轻人已获准穿上预备官服,但他们中的多数人的家族或许从未有人上过朝或进过宫。 即便未来他们可能也会有这样的机会,眼下,他们依然是需要礼部官员反覆叮嘱的新手。 礼部官员的压力可想而知,毕竟一切都有连带责任。 如果这些年轻人在宫**了差错,他们也难辞其咎。 更何况,本届恩科**不断,礼部上下都如履薄冰,生怕有考生心怀叵测,將矛头指向礼部甚至皇帝。 好在目前情况还算平稳。 训话结束后,眾人开始前往皇宫。 在宫门外,学子们列队等候。 身为会元的解縉自然站在前列。 然而,此刻的他脸色苍白,眼眶泛青,嘴唇乾裂,双腿微颤,显得有些狼狈。 儘管如此,他身后的学生们即便置身皇宫之中,看到解縉的样子,依然低声议论: “嘖嘖,这就是那位带头让大家都懈怠的牛人啊,看这副模样,像是刚从青楼出来的,厉害!” “理政兄,可別小瞧了解大绅,人家可是我们的会元呢!” “没错没错,我们都被这傢伙的懒散言辞影响,差点名落孙山,而他却偷偷摸摸成了会元,真是不得不服啊!” “是啊,看看人家,殿试就在眼前,还能天天泡在青楼里。 ” “……” 听到身后传来的一阵阵戏謔之声,解縉恨不得立刻喊冤。 可他不敢! 毕竟,这事確实是他的错。 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总不能一直这么记恨下去吧! 但目前,解縉一句话也不敢说。 乖乖地站直身体,接受完宫中禁卫的盘查后,他昂首走进禁宫。 所有考生都是首次入宫,儘管之前讲过不少规矩,但在年轻人的心性下,他们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四周。 禁宫给他们的第一印象便是庄重。 无论是纹丝不动如木桩般的禁军將士,还是低头疾走的太监宫女,整个禁宫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和脚步声。 远处的大殿矗立在那里,宛如洪荒巨兽横臥天地之间。 仅仅它那庄严肃穆的氛围,便让人不由生出敬畏之情。 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考生,此刻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个垂头丧气,乖巧得像鵪鶉一样。 陪同的礼部官员见状,笑著摇摇头。 果然如此! 他自己年轻时又何尝不是这样? 这没什么不好! 至少让他们懂得敬畏和规矩,未来之路或许能更顺畅些。 踏著平滑的石阶,考生们缓缓走向大殿。 然而,有些人已经开始发抖了。 他们紧张並非没有道理,因为傻子都能猜到他们即將面对的是何人。 那是**异族王朝、建立华夏正统、整顿天下的大明开国皇帝——洪武帝。 更何况,除了皇帝,殿前还有诸多文臣武將在等著他们。 要知道,平日里別说见到皇帝,单是眼前这些大臣,他们想见一面都难。 毕竟,能站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厉害角色? 別以为他们平时对朱元璋卑躬屈膝,就认为他们是好人。 其实,那不过是“做官之道”罢了。 看吧,平日里最胆大的解縉,现在也觉得头皮发麻。 更倒霉的是,他走在最前面,待会儿第一个受到“视觉衝击”的肯定是他。 此时,解縉心里真的想著能不能稍微退后一点。 他才不到二十岁,这次科考不过是为了体验一下,尝尝味道罢了。 才学不够,品行也不算端正,一路靠运气走到这里…… 怎么就让他高中了呢! 实在没道理。 不管解縉心中如何不满,他即使全身紧绷如木头,脚却不能停。 终於,眾人来到大殿门口。 这时,轮到礼部官员登场了,考生不能隨便闯入。 平时连其他正经官员和大臣进殿都要报告,他们这些连正式官职都没有的人,怎能例外? 礼部官员立刻高声喊道:“今科殿试考生求见!” 片刻后,殿內传来尖锐的声音:“传今科殿试考生入殿!” “遵旨!” 礼部官员大声回应,然后转身领著考生步入大殿。 此刻,大殿中已摆好桌椅。 案几上早已准备好笔墨纸砚。 显然,这里將是他们即將进行考试答题的地方。 不过,这不是他们目前的任务。 此刻,他们需要完成的是行礼仪式。 按照礼部官员教授的规矩,规规矩矩地完成见礼后。 站在前方的解縉忍不住好奇心,用余光扫了一眼周围的文武百官。 然而下一秒,解縉就呆住了。 怎么回事? 他似乎看到了陈近南的身影? () --- 这一发现差点让解縉惊出一身冷汗。 但他怀疑,自己刚才匆匆一瞥,会不会看错了? 於是,他悄悄抬起头仔细观察。 糟了! 虽然对方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但那天在青楼时,他见过对方放纵不羈的样子。 装什么装! 呸! 陈兄总是喜欢偽装正经。 可是,这位陈兄不也是考生、普通士子吗? 怎么就能站在朝臣队伍里了? 而且,看他所在的位置,那可不是一般朝臣能站的吧? 能站在那么靠前的位置…… 妈的,那分明是朝廷重臣才能站的地方。 解縉这脑袋还算聪明,瞬间明白过来! 完了! 自己被耍了! 陈近南这个名字,肯定是个假身份。 对方的真实身份,说不定非常显赫。 用个假名戏弄像他这样的小人物,不过是人家隨心所欲的小把戏罢了。 糟了! 这么一想,解縉更加鬱闷了。 多次前往醉风楼时,我心中总是掛念著陈兄。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真是愚笨至极。 我不过是个无官一身轻的小人物,却担忧陈兄无人相伴会没钱去青楼,或是觉得独自前往无趣。 实际上,像陈兄这样的朝堂重臣,手下定有眾多门生故旧,岂需**心?再说,他若要**作乐,哪怕不露身份,恐怕也无需我这等小人物担心。 或许他出来游玩並非为了享乐,而是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体验生活。 想到这里,我怨恨地看了胡大老爷一眼。 胡大老爷察觉了我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 他知道早晚会有揭开**的一天,但这两个小人物又能怎样?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多嘴罢了。 我与他们平等交往,是他们的福分。 若他们认为我可以隨意对待,那不妨让他们明白我的实力。 其实,胡大老爷今日表现低调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只是来凑数的。 作为本届科考的主考官,看到科举即將结束,怎能缺席?否则对老朱不够尊重。 胡大老爷深知老朱不可能不知晓他的那些小动作,只是老朱並不在意罢了。 胡大老爷虽然没有正式职务,但他每天去礼部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然而,在这样的重要场合,他若还是无所作为,就显得不太给老朱面子了。 不给老朱面子的后果,胡大老爷自知难以承受。 因此,他此刻站在那里,默默观察著以解縉为首的士子们。 有趣的是,按照规矩,这些士子都应该称他为座师。 毕竟这次科举的主考官就是他呀!但实际上,一旦知道了他的身份,这些人恐怕都会对他心生怨恨。 所以,胡大老爷选择保持沉默,只是静静地观察。 不只是胡大老爷在看,其他文武大臣也在注视著这些考生。 这一刻仿佛复製了他们当年的情景!那时的他们和眼前的考生一样,满怀抱负却又小心谨慎,满心期待却又忐忑不安。 就如同对著镜子一样。 不过,所有人都清楚,这些人中大多数未来都会入仕为官。 当然,也可能会有几个特例,虽考取功名却不屑於官场,转身去做教书先生之类的职业。 这种人每年都有一些。 並不能说这样的人不好。 虽然他们在民间做夫子既无品级也无权势,但只要坚持十几年,就能桃李满天下。 谁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学生? 而那些留在朝廷的,也会有不同的命运。 只是,究竟谁能成为本届科考的佼佼者,在未来一展宏图,成为新的朝廷重臣?没人能確定。 不过,他们都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朱元璋登基后,殿试的题目也隨之公布:討论禁海令的利弊。 考题一出,考生们顿时慌了神。 这殿试居然考的是本朝的政策?而且还是“利弊”並论!禁海令可是陛下亲自定下的国策,谁敢隨便评论呢?莫非有人胆大包天,要在殿试上对陛下唱反调?但也有人揣测,也许陛下有意放宽禁海令,所以藉机试探群臣的心思。 不过,这样的尝试风险极大。 一旦猜错,不但得不到好处,还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一时间,考生们个个冷汗直冒,在座位上紧张地思索对策。 这题目实在古怪,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究竟想听到什么答案?无奈之下,眾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 皇宫,大殿之上。 今科的考生们压力山大。 傻子都明白,今天的试题早已超越了殿试本身的含义。 这不是简单的展示才华,而是在直接影响未来的仕途。 换句话说,这次的题目就是要让他们以官员的身份提出建议。 如果做得好,还没正式入仕,就已经让陛下和朝中重臣记住了。 这样一来,至少能省去几十年的摸索时间。 不说飞黄腾达,至少以后的官场之路会轻鬆许多。 但要是做砸了呢? 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如果只是言辞空洞或偏离主题的问题,顶多被罢免罢了。 但万一不小心触碰到了禁忌,那麻烦可就大了。 陛下会怎么看? 那些看起来和蔼可亲的朝臣又会怎么想? 他们会认为你资歷不足? 不,他们会认为你心怀异志! 这確实让人头疼。 几个来自江南的士子,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忧虑。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他们表面上只是普通的江南士子。 但实际上,他们知道自家的田產並不算多,也就几千亩而已。 不过,他们的家族財富,丝毫不逊於那些大商人和富豪。 至於家族背景,他们从小就清楚。 第128章 解縉困惑进前三甲 他们的祖先其实是靠海上贸易起家的。 简单来说,他们家从一开始就违反朱元璋的禁令,从事海外贸易。 没办法,谁让海上贸易这么赚钱呢。 在海上无需缴税,也不必像其他商人那样打通商路、一路行贿官员。 至於那些外国贵族和富户手中的金银珠宝,更是让人垂涎。 根本不用做什么,只需將大明的一些普通商品通过海路运往他国。 到了那边,就会被当地的贵族和豪商爭相抢购。 那价格说出来都叫人难以置信! 正因如此,这几户人家才能负担得起重金聘请资深夫子进行一对一授课,甚至邀请知名大儒为他们讲学。 其中虽有人情因素,但更多是因为这些家庭捨得钱。 毕竟,老夫子和大儒也需要生活所需。 他们还有**和亲属需要供养,怎会真的视金钱如无物? 可以说,他们从幼年到成年所享有的一切,全依赖於这种財富积累。 因此,对于禁海令,他们不可能不了解。 有些人甚至曾经出海,亲身经歷过海洋的壮丽与风险。 所以,在场的人中,没人比他们更清楚海贸的优势、利润和航线。 然而,即便深知其中利弊,他们也不会轻易支持废除禁海令,让大家自由出海。 首先,他们不確定公开反对禁海令是否会触怒朱元璋。 其次,禁海令让他们得以免税经营,若取消禁海令,这种额外收益很可能消失。 这些考生既然能进入殿试,自然不是愚钝之人。 甚至可以说,他们非常聪明。 禁海令若被取消,朝廷必然不会放任海域不管。 没有禁海令后,必然会有机构管理海上贸易,这事一旦公开,巨大的利润必定引来眾多覬覦者。 对於这些老牌海商家族来说,禁海令解除虽可避免违法之嫌,却也意味著他们將面临更多竞爭。 新的挑战者將涌入这个领域,甚至包括一些小家族。 如何在新环境下保持优势?吸纳经验丰富的中小家族是一种策略。 儘管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抵抗,但最终还是要在海上面对激烈的竞爭。 而且回国后还需缴税,这无疑增加了负担。 这几个出身海商家族的士子,一想到未来的种种难题,就觉得头疼。 这题目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陛下之手,倒像是某些狡猾政客的设计。 不过,殿试通常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 抬头一看,朱元璋和百官都在场。 既然如此,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写这篇策论確实不易,因为需要对禁海令的利弊有深刻见解,而多数士子平日只顾读书或享乐,根本无暇了解这些问题。 即便许多官宦之家的长辈偶尔提及一些地方或朝堂之事,已属难得。 禁海令这种话题又有几户人家会主动討论?因此,儘管考生们心中不愿,也只能凭藉自身理解作文。 而且,这文章必须认真撰写,因为这不仅关乎考试,更关係到个人安危。 隨著时间流逝,还没到规定时间,大家便已交卷,展现出不错的时间掌控力。 殿试与以往不同,朱元璋亲自审阅答卷並当场定夺。 他对考生们如何看待禁海令充满好奇,希望通过他们的回答获得启发。 然而,当他看到答卷时,原本严肃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他意识到,自己治下的大明,人才状况令人担忧。 即便到了殿试阶段,士子们的水平也未能达到预期,尤其是在討论禁海令时,难以提出有深度的观点。 朱元璋对考生答卷的內容毫不在意,只是將考试当作一种娱乐和观察的机会。 即便是像胡惟庸这样的重要人物,在涉及国家政策时也谨慎少言,更何况这些尚未入仕的学生,又能有何影响力? 然而,不管答案优劣,总该有些见解。 当初擬定考题时,胡惟庸曾与朱元璋商议,目的是考察考生是否具备真才实学,能否避免空谈误国,以及是否存在諂媚行为。 看到考卷后,朱元璋感到十分沮丧。 他开始质疑以往通过科举选拔的人才质量。 难道大明的士子真的如此不堪?还是科举制度本身存在问题? 翻开试卷便发现,多数考生都在为禁海令唱讚歌。 虽然他们的立场並非全错,但问题在於他们只会重复文官常用的奉承话语,引用经典也只是堆砌辞藻,毫无新意。 这让朱元璋极为不满,认为这些人不过是迂腐之辈,既无实际能力,也无法提供有益建议。 这种结果让朱元璋深感失望,觉得自己被**了。 老朱家的官员竟是这样一群无用之人吗? 俸禄不少,却既无实干之心,也无建言之智,这样的人留著何用?朱元璋脸色阴沉,强压怒火。 若真將这些庸官尽撤,虽痛快,却无人接替。 况且问题出在科举选才上,换新人未必更佳。 暂且容忍,待有良策再逐一整治。 他家的俸禄,不是隨便就能领的。 想到此,朱元璋静心审阅其余考生的卷子。 这一看,竟有所获。 不少士子针对禁海令提出见解,虽文采未臻老练,视角亦欠深远,但相较一味諂媚却毫无见地之人,显然更有潜力。 尤其让朱元璋欣喜的是,其中某些观点与他和胡大老爷的探討有所契合,虽不如胡大老爷透彻,却表明努力后或能达到其高度。 想到此,他心情甚悦。 阅毕全部试卷,朱元璋选出三份,擬为本届科举的状元、榜眼、探。 前三名並无高下之分,只是象徵意义不同罢了。 科举考试的题目过於主观,以至於状元和探之间的差距並不明显,很少有人能以一鸣惊人的表现脱颖而出。 换句话说,要挑毛病谁都能做到。 因此,前三名实际上是由朱元璋个人喜好决定的。 朱元璋已经选出了前三名,但最先宣布的是探。 当得知探是解縉时,眾人颇感意外。 解縉在会试中虽是会元,但这头衔来得並不光彩,若非之前的闹剧,他可能根本不会上榜,更別提会元了。 如今他成了探,令人难以理解。 解縉本人也很困惑。 由於年少、经验不足,他对策论並无十足把握。 殿试时,他列举了禁海令的诸多弊端,有些是他听来的,有些是临场发挥。 然而,他冒险一试,竟然得到了朱元璋的认可。 其他考生得知解縉成为探后,情绪激动,却又无可奈何。 至於另外两份试卷,朱元璋犹豫不决,不知该钦点哪位为状元,哪位为榜眼。 其中一份极力讚美禁海令,言辞优美而不失真诚;另一份则像解縉一样批评禁海令,內容更为深刻详尽。 这两份答卷让朱元璋难以抉择。 发愁啊! () --- 状元和榜眼,虽然只是殿试的第一和第二名,看似並无太大区別。 但实际上,在这个科举决定命运的时代,两者的差距可不小。 首先在官职上,状元比其他人高出一品。 其次,在仕途中,状元只要稍微聪明些、有能力,就能一路顺利升迁。 而其他的同年进士,则需先在翰林院待三年,再派往六部或州府歷练才能有所成就。 更不用说,在世人眼里,殿试唱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这状元可是实实在在能让家族荣耀的称號。 不过,这些对於老朱来说只是小事。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关心的是通过点状元这件事传达出的態度。 当前朝状元的文章將被公开,这其中是否支持禁海或开海,其实反映了他对这一问题的看法。 这可不是件可以草率决定的事。 老朱不为此烦恼才怪呢! 下一刻,朱元璋瞥了一眼台下的胡惟庸,眉头顿时舒展。 对啊! 自己想不出办法,就让惟庸去思考吧,他主意一向很正,办法也多,就让他去操心好了。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还有这个老傢伙可以帮忙解决。 反正他这懒散的性格,也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的人! 嗯,不错! 想到这里,朱元璋开口喊道:“惟庸!” “胡惟庸!” 胡大老爷刚才还在闭目养神。 毕竟这场考试不会很快结束,他也不能拉著別人在一旁閒聊。 閒来无事便昏昏欲睡。 忽然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醒来一看,朱元璋端坐在上位,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 胡惟庸並不惊慌,反而上前拱手道:“陛下,臣一时倦怠,小憩片刻,望陛下原谅。 ”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朱元璋看著胡惟庸坦然自若的样子,忍不住一笑:“並无他事,这里有两份卷子,看起来不相上下。 ” “你给想想办法,帮朕定下状元和榜眼吧。 ” 听罢朱元璋的话,胡惟庸神色如常,而一旁的解縉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天哪! 这不是陈兄吗! 他虽早猜到陈近南只是个偽装,陈兄才是朝中重臣。 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刚才朱元璋叫这位大佬时,他听得清清楚楚。 那声音分明是在喊“胡惟庸”。 这大明朝廷里,应该不会有第二个胡惟庸了吧? 也就是说,这位相处多日、一同游冶的好兄弟,竟是朝中赫赫有名的胡大老爷? 想到这里,解縉满心幽怨。 如此说来,方孝孺多半早已知晓。 毕竟他现在也在大明周报社任职,不可能没见过真正的创建者。 至此,解縉终於明白。 难怪上次谈及胡大老爷出考题时,方孝孺的表情如此古怪。 原来这傢伙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该死! 交友不慎啊! 然而,解縉抬头看著堂中气宇轩昂的胡大老爷,心中百感交集。 这位爷,才是真正的权威。 看那个人刚被陛下当庭指出打瞌睡的事,结果他自己站出来就承认了。 然而,这种无视礼仪的行为,陛下却只用一句话带过! 这是什么? 这就是顶级的恩宠。 嘖嘖,真让人羡慕啊! 他的父亲也在官场上混跡。 但在陛下面前,甚至在上司面前,都非常谨慎,每句话都要仔细考虑,反覆推敲后才敢说出口。 而眼前的这位,简单粗暴地选择了坦率。 你发现我打瞌睡了? 那就承认唄! 还怕啥? 怕什么! 这是什么! 这才是真正得皇帝信任的典范啊! 胡大老爷並没有想这么多,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儘快摆脱这个困境。 该死! 状元和榜眼怎么定? 这种事哪是他这样的臣子能参与的? 老朱这时候让他提建议,將来要是追究起来怎么办?! 想到这里,胡惟庸突然眼前一亮,立刻向朱元璋拱手说道: “陛下,既然两份答卷都不错,看来都有一定的才能!” “不如让他们比试一场,谁贏了谁就是状元!” 胡大老爷的话一出,朝堂上的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第129章 参加殿试竟然还要动手打架? 什么情况? 比试? 看起来像是要在奉天殿当场动手? 不对! 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啊! 怎么会想出这种主意! 你真是个奇葩啊! 而听到这句话,那些还在等待结果的考生们更是集体绝望了。 他们终於见识到了这位胡大老爷的真面目。 这確实是让他们吃了两年苦头的罪魁祸首啊! 即便现在他们通过了殿试,那段科举路上的艰难回忆依然挥之不去。 要知道,这位胡大人可真是把他们折腾得够呛。 一路走来,每道难关都像是过不去的坎,可偏偏又全都过去了,回头想想,眼泪止不住地流。 本届考生,又有谁提起科举时不脸色大变? 说到底,还不是被嚇的吗? 没经歷过考场上的紧张,没在贡院待上几天,根本体会不到考生的心情。 满怀信心进去,看到试卷却一脸茫然,那种绝望感有多煎熬。 他们已经歷了不止三次这样的过程。 好不容易走到最后一步,难道还要上演一场闹剧? 打架?! 更让人气愤的是,这种不把人当回事的做法,竟然是这位主考官想出来的? 就算是修养极好的君子,此刻也会忍不住咒骂一句。 胡大人,真够狠的。 不过,他们再怎么不满也没用,这里轮不到他们发言。 但他们不说,不代表別人不说。 瞧,左丞相李善长都已经按捺不住了。 朝堂大事,怎能容许胡惟庸如此胡来? --- 对李善长而言,胡惟庸这个名字简直是噩梦。 这位昔日学生兼同乡,给他带来的感觉复杂至极。 早年,两人联手,在朝堂上风光无限。 后来,胡惟庸一路高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转眼间就把其他人远远甩开。 如今,他竟然做出这种事。 胡惟庸成为左丞相后,凭藉淮西出身、皇帝信任以及眾多门生故旧的支持,迅速崛起。 儘管他仅是左丞相之一,但其影响力不容小覷。 胡惟庸不仅依赖皇上的宠爱,更因为他具备治理国家的实际能力。 否则,朱元璋绝不会容忍他在朝中如此强势。 李善长曾因胡惟庸的权势和过去的交情,安排侄子与他的侄女成婚。 然而,胡惟庸突然上表请辞,並顺从皇命退婚。 这让李善长始料未及,更没想到胡惟庸后来再度崛起。 李善长始终不明白胡惟庸的真实意图。 他既非急於攀爬权力巔峰之人,也非无足轻重之辈。 胡惟庸虽官职不高,却常入宫如归家,而他家退婚的侄女现为东宫正妃。 这种复杂的关係网,不是简单的权臣或外戚所能解释。 可以说,外戚本身並非威胁,但如果外戚本就是权力中心的一部分,则尤为棘手。 尤其像胡惟庸这样,虽曾为外戚,却始终与皇帝关係亲密。 与这种人爭锋,犹如与亲戚爭论,毫无胜算。 因此,除非迫不得已,李善长都会儘量避开胡惟庸。 两家已因朱重八的意愿彻底翻脸,那就索性彻底撕破脸好了。 然而,也无需无端树敌。 转念一想,李善长虽已是不能再升的丞相,但胡惟庸若要害他,恐怕连全尸都保不住。 毕竟,他自己做过的事儿,没人比他更清楚,一旦被揪出几件,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胡惟庸若想动手,李善长不认为他会留情。 只是今日之事,他反覆权衡,最终还是决定站出来。 胡惟庸提出的建议实在过於荒诞:抡才大典以武斗定胜负,而非凭才学。 这岂非对朝廷制度的侮辱?身为左丞相,李善长有责任维护朝廷尊严和法度。 抡才大典怎能让胡惟庸如此胡作非为!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若有才智相当的学子,不如再仔细考量。 ” “抡才大典怎能如此儿戏?” 李善长强压怒火,终究没直接要求朱元璋惩处胡惟庸。 他知道说了也无济於事。 果然,朱元璋听完后点头,却並未立即应允,反而转向胡惟庸问道: “惟庸,为何要他们比武?” “朕不信你是个胡来之人!” 眾人皆惊。 莫非真要听胡惟庸解释?若是合理,难道学子们真要动手? 对朱元璋而言,士子的脸面、抡才大典的规矩都不重要,他是开国皇帝,一切由他说了算。 规矩之类的东西,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只要胡大老爷的理由说得通,打一架又有什么关係? 胡大老爷点头,仿佛刚才李善长的弹劾完全没有影响到他,坦然说道: “陛下,我之前提出这个建议是有原因的。 ” “首先,陛下英明,科举的规矩早已由您制定,殿试作为最后一环,不该更改。 ” “即便要改,也不是这一回的事儿了,否则我大明的威严何存?” 这话一出,不仅朱元璋,就连其他等著看热闹的大臣们也纷纷点头。 没错,正是这个理。 “殿试都结束了,所有该考的都已经考过,怎么能突然加试呢?” “所以我认为,既然文比不分高下,不如让他们武比,这样后世提起,也是一段佳话。 ” 眾人听罢,觉得这理由確实有些道理。 尤其是胡惟庸反对加试的观点,得到了不少老儒生的支持。 这本就是应该的,殿试结束后若再加一场,算怎么回事? 见大家都陷入思考,胡惟庸赶忙接著说道: “其次,这些学子將来要为官,尤其是状元,前程不可限量。 ” “大明疆域广袤,说不定会被派往各地为官。 ” “没有健康的体魄怎么行?” “万一在路上受点风寒就病倒了,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和朝廷的栽培?” “让他们活动一下筋骨也是好事。 ” “他们又不是习武之人,打架不过是比拼体格和力气罢了!” “身体强壮的当状元,以后重点培养,有何不可?” 朱元璋听到这话,咂咂嘴,略作思索后,觉得很有道理。 確实如此! 文采相差无几,那就选体格好的,能为朱家效力久的,那就是状元! 不错,就这么办! 来吧,打一架!贏的人就是状元。 () --- 好吧! 不管这事是不是闹剧。 既然胡惟庸建议,朱元璋同意,那这事就成了定局。 也就是说,这次科举的最后悬念,要从文斗转为武斗解决。 朝堂上的文武官员和考生此刻都惊呆了。 天啊! 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真的让他们动手? 这些参加殿试的学子,难道要在奉天殿里打起来? 这已经不仅仅是失礼的问题了! 简直是乱套了! 而且,大殿里的所有人都对胡惟庸投去无奈的目光。 他也太能找藉口了,还能一本正经地说出一堆理由。 仔细想想,这些理由还挺合理。 似乎,这真是最直接的办法。 此时的胡惟庸两眼放光地看著眾考生,显然是期待看到这场闹剧。 他完全不慌不忙,坦然提出建议,等著看结果。 你能怎么办? 考生们见皇帝已下决定,也说不出什么了。 此刻,张玉林和季如常两名士子略显忐忑地从队伍中走出。 苍天有知! 谁能想到,他们来参加殿试竟然还要动手打架? 这简直荒唐至极。 然而,他们別无选择。 胜者为状元,败者成榜眼。 看似差距不大,实则天壤之別。 毕竟,歷史上铭记的只有状元,探因趣闻而留名已属罕见。 至於榜眼,又有谁会在意? 他们一路闯入殿试,答卷已完成,怎能没有追求功名之心? 归根结底,他们就是为了这个而来。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岂容错过? 不过是打一场而已! 既如此,那就打吧! 想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整理衣袖,將衣摆掖入腰带。 可以说,这两名士子虽非武者,但准备动作却相当到位。 胡大老爷在一旁观察,眯著眼微笑打量。 这二人,倒是颇有特色。 那位名叫张玉林的,明显高出不少,身形挺拔,看起来颇为有力。 但在胡大老爷眼中,此人却显得不够稳妥。 並非其他原因,而是他一路走来,步伐略显飘忽。 看似步履平稳,但看他行走时上身的晃动,便知重心不稳。 再看另一位叫季如常的,虽比张玉林矮半头,但根基扎实。 更关键的是,他一走近就开始整理袖子、衣摆,那神態分明是个经验丰富的人。 张玉林虽然也在参与,但不过是被对方提醒后模仿而已。 胡大老爷仔细观察后,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这两个人的视线很特別。 张玉林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季如常身上,仿佛时刻警惕著他的动作。 而季如常的眼神却很分散,他不仅留意著张玉林,还顺便观察周围的环境。 显然,在胡大老爷看来,这**湖已经开始评估环境,思考如何利用了。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率先对朱元璋说道: “陛下,刚才我忘了告诉他们几条规则,不如我现在说一下?” 朱元璋听后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看著胡大老爷。 你这傢伙真是不怕事情闹大啊。 看你观看士子比试居然还想立规矩? 不过话已至此,既然都答应比试了,说说规矩也无妨。 看到朱元璋点头同意,胡惟庸笑著站出来说道: “你们两人既然要用武力分胜负,那本官就先定几个规矩。 ” “第一,这次比试只是区分高下,不是生死对决,不过是殿试后的小手段罢了,別拼命!” “第二,眼睛、喉咙、**这三处不能攻击!” “第三,倒地不起或认输者为败!” “就这三个规矩,你们有异议吗?” 张玉林和季如常对视一眼后,齐声说道:“下官无异议!” 他们已经通过殿试,可以在胡大老爷面前自称下官。 当然,他们也可以称自己为学生。 毕竟,胡大老爷是本届科考的主考官,称学生並无不妥。 不过显然,他们不愿意这样称呼。 至於原因? 嘿嘿,当然不是因为胡大老爷出题太刁钻了吧! 眼看两人准备完毕,胡大老爷故作姿態地开始耍招。 “来,互相行礼!” 两人无奈地向彼此鞠了一躬。 胡惟庸又喊:“站到两丈外,面对面!” “好,开始!” 隨著胡大老爷一声令下,季如常突然猛衝向前,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一拳击中对方腹部。 还没等听到对方的惨叫,他就熟练地將人摔在地上。 而奉天殿的地砖非常坚固,至少比张玉林的身体结实。 这一下直接把张玉林砸懵了,他急忙喊道:“我认输!” 於是,胜负立判!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显然,季如常是练家子! 只是,百官们觉得刚才那场比试不过癮。 不过,皇帝的话不能反悔,通过这次比试,状元已经確定是季如常了! 第130章 坦白真实身份 至此,本届大明科举圆满结束。 散朝。 胡大老爷清清白白地走出大殿,身后,解縉满心怨气。 这位陈兄,实在骗得太深了。 问题是,陈兄可是朝堂的大人物,他也不敢质问,该怎么办? 难道,这个仇只能埋在心底了吗? () ------------ 胡大老爷边走边觉察到异样。 糟糕! 怎么老觉得背后发凉! 莫非有小人在暗算我? 猛然回头,却发现解縉正一脸幽怨地看著自己。 那表情,真是绝了! 胡大老爷感到浑身不自在。 “解大绅,把那副表情收起来!” “否则別怪我动手!” “就算在这皇宫里,想收拾你也毫无阻碍,信不信?” 解縉听到这话立刻警觉起来,急忙调整状態,恭敬地向胡大老爷行礼。 “解縉参见胡相!” 看著他拘谨的样子,胡惟庸心中感慨万千。 罢了! 看来那个逍遥快活的日子是结束了。 从解縉的表现就能看出端倪。 即便他性格豁达,也不敢对胡惟庸这样的权臣无礼吧? 更何况,在知道彼此身份后,胡惟庸真的能放鬆下来谈笑风生? 绝无可能! 胡大老爷只想过安逸生活,一心想著享受人生。 万一哪天被抓住把柄,惹出事端,岂不是冤枉? 別说解縉不是那种人,胡大老爷可不敢拿自己前途冒险。 而且,谁能保证解縉一直单纯下去? 官场可是最易让人迷失的地方。 混跡其中的人,几乎没有简单的。 偶尔有几个心思单纯的,也是稀有之辈。 大部分官员都在算计如何升迁,顺便为自己谋利。 在这种环境里,会有多少好人? 解縉进入官场后,还能保留多少本心? 因此,胡大老爷昔日的閒適生活,终究一去不復返了! “解大绅,没想到你能有今日成就!” “特別是探郎的身份,真是出乎意料!” “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解縉听到这话,无奈地皱了皱眉,偷偷瞄了一眼胡大老爷,才老实说道:“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料到。 胡相,您清楚我的,当初我只是按父亲吩咐走个形式罢了。 ” “童子试通过后,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后面的几轮,我都只是敷衍过关,没想到糊里糊涂走到现在。 ” “只能说时机与命运吧。 ” 说到最后,解縉又悄悄瞥了胡大老爷一眼,动作太过明显,让胡大老爷都有点无语了。 “不是,你的意思是我也有功劳?”解縉连忙低下头回答:“虽然这样说有点攀附,但若不是您出的题目,我可能真走不到今天。 ” 听了解縉的话,胡惟庸忍不住咂嘴。 “確实如此,若按常规科举,光靠四书五经,解縉根本没资格参加会试。 ” 解縉的记忆力虽好,但对四书五经的理解远不及资深考生。 这些经典没有捷径,只能靠时间积累。 听大儒讲解、研读珍贵典籍、自己钻研,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而这都需要时间和精力。 在这个时代,知识传播极为不便,有大儒注释的书籍更是难得,要借阅更是难上加难。 正因为如此,解縉这么小的年纪,哪有机会读那么多书? 正因为如此,解縉的父亲才会认为童子试和后面的考试都应轻鬆过关。 然而,在他看来,自家儿子绝不会如此轻易成功。 这时,胡大老爷出现了。 他出的题目看似有诸多深意,实则与四书五经毫无关联。 归根结底,要解答这些题,只能依靠智慧。 在这方面,被誉为神童的解縉自信满满。 所以,解縉说自己的成就与胡大老爷分不开,確实不假。 “唉,你这么年轻就涉足官场,早早步入政坛,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胡大老爷感慨良多。 毕竟,解縉年纪確实太小,现在还不满十六岁。 同他一起参考的士子,大多比他年长五六岁,甚至有人已是他的长辈。 让人意外的是,这些人却成了同学。 寒暄之后,胡大老爷突然问解縉:“解大绅,你的性格不適合官场。 但你的才学我很认可。 愿意参与编撰洪武大典吗?虽然名为编撰,但也算做学问。 以你的才学和性格,很適合这项工作。 ” 胡大老爷並非戏言。 歷史上,永乐大典正是解縉与道衍合作完成的。 此时,恰好能让解縉与道衍共事。 这对文人而言,极具吸引力。 做好了,不仅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还能避免官场爭斗,逐步获得品级和功劳。 解縉听后,立刻来了兴趣。 编书?这正合他意! 胡大老爷与解縉敘旧结束,各自感慨。 解縉或许失去了一位酒肉朋友,却可能迎来命运的转折;而胡大老爷只是隨性为之,此刻只想享受科举结束后的閒適。 殿试后,状元、榜眼、探当场评定,士子游街隨之开始。 民间称其为状元游街,状元骑马披红袍,榜眼探虽无吉服但也可骑马,其余上榜者只能步行,实则有歧视学渣之嫌。 此次殿试更是出现状元与榜眼当街爭斗的趣事,註定载入史册。 季如常得意地坐在马上,身著状元吉服,尽显风光。 榜眼张玉林骑在马上,目光如刀般投向前面的季如常。 他心中满是不甘,只差一步就能成为本科状元了,结果却因打架输了。 他母亲娘家是真正的將门,舅舅至今仍在带兵,他也从小习武,身体强壮。 可到了殿试,却被矮他半头的季如常一拳击倒,完全无法招架。 这让他难以接受,不明白自己为何失败。 季如常察觉到背后的怨恨目光,却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张玉林不过是不堪一击的对手罢了。 不过,他也感慨命运奇妙,自家並非书香门第,父亲甚至不识字,他的学问全靠自己努力获得。 至於武力,只是祖上传下来的简单招式,却意外地助他战胜了张玉林。 当年为了自保,保护自家田地。 后来却演变为与其他村子爭夺资源,比如水源之类。 別以为季如常是读书人,就以为他从不打架。 他可是真刀实枪跟邻村爭斗过的!从小训练加上实战经验,他若输给蛐蛐或张玉林才怪。 所以,状元非他莫属。 殿试结果公布后第二天,榜单贴在皇城门口。 这是科举的最后一环,也是授官的最后一步。 榜单吸引了不少人,百姓学子早早守候。 內侍张贴完毕后,眾人蜂拥查看。 榜单分三部分:状元、榜眼、探。 前三名与后面不同档次,即使同是甲榜,也分为一甲和二甲。 二甲名单出来了,几十人上榜。 二甲称进士,一甲才称进士及第,区別显而易见。 一甲能光宗耀祖,二甲仅能谋生。 三甲更差,叫同进士,意思是接近进士但不够资格,实际意义不大。 这便是为什么同进士被称为如夫人。 因为无论称呼多么动听,如夫人终究不过是小妾罢了。 那岂不是说当夫人的可以隨心所欲? 因此,放榜之后,许多考生失声痛哭。 这不能怪他们,因为在殿试时,只公布了头甲前三名的进士及第名单。 而二甲、三甲的名单则完全未公布。 所以儘管所有的考生都知道自己至少是三甲,但在一甲无望的情况下,谁不期望二甲呢? 然而,最后一张榜单彻底粉碎了他们的希望。 围观的百姓和学子们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无人敢轻举妄动。 开玩笑,在皇宫门口**,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不过眾人此刻议论纷纷,特別是那些熟悉科举规则的人,都在猜测这次会有多少人才脱颖而出。 一甲进士可以直接授官,状元成为翰林院修撰,其余则为翰林院编修。 二甲需要再参加一次考试,择优录取为翰林院庶吉士。 至於三甲,则需等待吏部分配到各地州府或六部,简而言之,只能耐心等待。 然而,看到这张榜单后,有人提出了疑问。 当初陈近南和另一位才子凭藉醉风楼的诗词名震应天。 如今为何却杳无音信? 看来他们早已落榜了。 应天城中许多人对此感到惋惜,认为他们才华横溢,只是运气不佳未能高中。 真是令人遗憾! 不知何时才能再次欣赏到他们的佳作! 只有解縉和方孝孺清楚,哪里有什么陈近南和另一位才子? 那两个名字背后,实则是权倾朝野的胡惟庸! () 清晨,胡大老爷用完早餐,悠閒地走向如诗和宛如的住处。 看著熟悉的院门,他略显尷尬地抿了抿嘴。 真是的! 最近確实对她们关心不够。 可他也实在分身乏术啊! 前阵子家中事务繁忙。 小月儿嫁入东宫,事情千头万绪。 不说其他,单是准备嫁妆和家中的各项安排就让他焦头烂额。 更別提之后的会试和殿试。 胡大老爷在这两场考试上投入了不少精力。 如此一来,难免冷落了这两个姑娘。 但还有一个关键点。 即便到今天,她们仍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士子,而且还是屡试不中的那种。 家里虽富裕,却没有功名在身。 这就是胡大老爷营造的形象。 如今殿试结束,科考也告一段落,这个谎言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所以今天过来,他是想跟她们坦白真实身份。 总不能一直隱瞒吧! 推开院门,听到门童热情的招呼后,他昂首阔步进了院子,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巡视四周。 这院子似乎增添了许多草树木,显得更加鲜活。 显然,两位姑娘在这上面下了不少功夫。 嗯,能找到这样的消遣方式倒也不错。 这时,院內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抬眼一看,咦,如诗和宛如这两个姑娘都在。 看来是刚有人进去通报消息了。 不过,看著这对**和睦相处的样子,胡大老爷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特別是她们一左一右围著他,你一句我一句地像配合默契似的夸讚他的状態…… 这让习惯了她们之间明爭暗斗的胡大老爷感到十分不適。 不是! 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他分明有一阵子没来了,这两人竟然连一点怨言都没有? 这么大度? 怎么看都不像啊!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三人坐在正堂里。 胡大老爷刚坐下,两个姑娘就一人端茶一人递点心地围了过来。 那叫一个热情,那叫一个体贴。 就算是胡大老爷这种经歷过各种“高级服务”的人,也被打动了。 关键不在於手段,而是这种態度。 毕竟,以前的服务都是把他当金主看待; 今天这样的服务,是把他当作亲爱的丈夫啊! 嘖嘖,这种感觉真好! 但等吃完点心,聊了些家常后,如诗开始拐弯抹角、小心翼翼地劝慰起来。 第131章 你们不好奇我的身份和家世吗 “老爷,您別太在意了!” “一次落榜算不了什么,凭您的才华,何必担忧?” “家中不缺钱,您可以慢慢来。 ” “中了固然好,不中也没关係。 ” “不会影响家里的生活。 ” “千万別伤了身体啊!” 另一边的宛如也柔声细语地安慰著。 听罢两人的言语,胡大老爷终於明白过来。 原来这两位早就派人去看榜单了啊。 眼见名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便以为自己落榜,心情不佳。 这理由算什么?不过是藉口罢了。 干得不错,但以后別这样了。 古人云:一个谎言需无数谎言填补。 他不过是个出身不错的老士子。 怎料后来引发诸多麻烦。 不都是当初那个谎惹的祸? 真是麻烦。 庆幸的是,他现在决定不再隱瞒,也就算了。 想到这里,他擦了擦嘴角,往后一靠,看著两位姑娘,意味深长地问: “你们不好奇我的身份和家世吗?” 两位姑娘对视一眼,更早进来的如诗率先开口: “老爷身份如何並不重要,您对我们不薄,月例丰厚,已足够安心。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我们曾尝试了解,但无果后便放弃了。 ” 胡大老爷听后並未觉得奇怪。 做外室的,多少会有不安。 毕竟妾生子为庶,嫡子也得认姨娘。 而外室则毫无名分。 若不打听,心里难安。 想到此,胡大老爷难得生出愧意。 他嘆息道:“在醉风楼遇到你们姐妹,后来缘分让我们走到一起。 ” “老爷承认,是被美色迷了心窍!“ “但我隱瞒身份並非不愿让你们进府,而是当初在醉风楼时我就用了假名,后来就一直这样了。 “ 见二女紧张地注视著他,胡惟庸坦然一笑,傲然说道:“不过既然你们已猜到几分,那我也无需再隱瞒。 我姓胡,名惟庸,现任正五品翰林学士。 今年科考,我虽不用参加,但恰巧也是此次科考的主考官。 因此这段时间特別忙碌。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二女听后震惊得张大嘴巴,满眼难以置信地盯著胡大老爷。 胡惟庸哈哈一笑,分別在她们脸上捏了一下,才笑著解释道:“不然为什么把你们安排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家就在附近,走几步就到了!“ () ------------ 胡大老爷沉浸在美色的陪伴中,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与此同时,皇宫內朱元璋正和胖儿子一起皱眉批阅试卷。 最近几天,朱元璋一直在思考是否要废除禁海令。 父子二人聚在一起商討此事,而胡大老爷先前提出的建议也成了討论的重要参考。 朱元璋根本没让別的大臣参与討论这件事,直接找来自己肥胖的儿子商量。 在他心里,这是关乎老朱家祖训和家法的大事,別人掺和什么?吃饱了閒得慌吧! 眼前的试卷是这次殿试中言之有物的一批。 不管支持还是反对禁海,至少这些答卷不是胡乱瞎说,而是给出了自己的分析和理由。 虽然內容可能显得浅显,甚至有些想当然,与实际朝廷情况有所出入,但思路基本没问题。 有些地方还让朱元璋父子眼前一亮。 特別是朱標,对其中几份答卷颇为欣赏:“父皇,您看看这份,这人的观点跟胡公的有近一半相似呢!”“仅凭这点,我都打算让他將来在我手下做事!要是真有胡公一半的能力,那就太好了!” 朱元璋瞪了儿子一眼,看了看卷子,不悦地说:“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人只是在方向上与惟庸相似,深度连三分之一都不到!”“方向和广度决定视野,而深度体现能力。 这样的人,你也指望他有惟庸一半的能力?再歷练十年再说吧!” 朱標闻言苦笑,再看那捲子,也平静了许多。 显然他也意识到,在新科士子中轻易找到堪比胡惟庸这样的顶尖官员实在太难。 与其空想,不如先想想禁海令的事。 “父皇,依儿臣之见,这禁海令还是废除为好!” “若你將禁海之事记录在皇明实录中,即便后世子孙日后决定开放海禁,也会为此困扰。 ” “毕竟,不论將来情况如何,一旦开海便是违背祖制。 ” “反之,若现在废除禁海令,皇明实录中没有这条记载,后世子孙若执意禁海,仍可施行;若无需禁海,则无需为此忧心。 ” 朱標的言辞显然是从一位未来大明继承人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的。 实际上,他对这本皇明实录感到十分头疼。 有些规定他很赞同,但有些禁令却让他难以接受。 简单来说,你现在执行起来或许顺手,但將来解除时麻烦可不小。 更巧的是,他朱標正是下一任大明皇帝。 这些问题,极有可能在他身上成为现实。 朱元璋听罢朱標的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目光呆滯地望著远处的殿门,许久未开口。 多么迷茫啊! 当初修订皇明实录时,一方面是为了让后人知晓自己的功绩,另一方面更是希望將自己的治国理念和对后代的告诫都写入其中。 归根结底,这不过是一种传统父辈希望將最好的东西留给后代的行为罢了。 或许他固执、孤僻、倔强,但他的初心无疑是善意的。 然而如今看来,这样的做法反而成了束缚后人的枷锁? 回想起来,这未免有些悲哀。 不过,朱元璋並非个多愁善感之人。 歷经刀山火海的他早已没有那些矫情的情绪。 他只是短暂感嘆了一下便释然了。 再次审视桌边的大明堪舆全图后,他沉声说道: “標儿,凡事切忌偏颇。 ” “我们不能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 ” “虽然开放海港有益,但也不能忽视海盗的威胁。 ” “而且,开放海港並不是皇帝下一道旨意就能立刻决定的事。 ” “官署、人力、资金、规章制度,这些都需要仔细考量。 ” “所以,我们可以先尝试开放部分港口,一边观察效果,一边锻链人手。 ” “但是那些容易被海盗登陆的地方,还是要保持禁海,必须严加防范。 ” “我大明的百姓怎能容忍外族肆意杀戮?!” 朱標听后重重点头。 显然,父亲的这项政策正中他的下怀。 其实,他本来也想劝父亲不要凡事都这么衝动。 父亲的性格比他急躁得多。 现在父亲自己想清楚了,那是再好不过。 父子商议之后,此事便定了下来。 因此,在第二天的朝会上,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当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然而,李善长听到这话,却感到心惊胆战。 这是出了什么状况? 他是当朝**啊! 辅佐君主治理百姓本就是他的职责。 但现在,朱元璋的政策已经出台,而他不仅没参与討论,甚至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这不是简单的事情是否尷尬的问题,而是让人感到背后发凉。 这是朱元璋对相权的试探吗? 还是他对李善长有別的不满? 亦或是朱元璋另有计划,不想让他知晓? 无论如何,李善长不能再坐视不理。 於是,他在开海这件事上决心爭取存在感。 他二话不说跳出队列,在满朝文武的震惊目光中,直言反对朱元璋解除部分港口海禁的旨意。 这意味著,李善长竟要正面硬刚朱元璋! () ------------ 此刻的李善长,確实展现出了百官之首的气势。 他站在大殿**,从容陈词,气度非凡。 “陛下,解除海禁不仅关乎海防稳定,还涉及诸多实际问题,如官署设置、兵力调配以及財政支出。 ” “我们当初实施海禁,主要是为了避免海盗侵扰沿海地区。 ” “如今我国並无强大海军,沿海驻军也有限,陛下贸然开放海禁,岂非让財富暴露於危险之中?” “一旦引来海盗大规模袭击,岂不是祸及沿海百姓?” “恳请陛下慎重考虑。 ” 李善长所言並非空穴来风,反而条理清晰,颇有说服力。 他的话音刚落,他的亲信官员们立刻站起,毫不犹豫地支持他。 顿时,朝堂气氛热烈。 然而朱元璋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看著眾人轮番发言。 甚至等大家说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还有谁对此事有不同意见?” 见皇帝並未动怒,又有人纷纷站出来表態支持李善长。 毕竟,李相已发话,皇帝也没反对,此时不表態,难道真要与李相作对? 一时间,大殿內约半数官员纷纷附和。 面对眼前的局面,朱元璋表面平静,仿佛只是陷入沉思,静静地看著。 但他的內心早已燃起滔**火。 这简直不可饶恕!在他的王朝里,丞相不过是他朱家的一个管家罢了,就算是丞相之首,也不过是管家的头目。 然而现在,这个管家竟然站出来反对他。 且不说他的话是否有理,单是这些不假思索就附和的人,竟占据了朝廷的一半。 这意味著,这半个朝廷实际上是跟隨李善长的?如此一来,这天下、这朝堂,到底是谁说了算?这江山,到底姓朱还是姓李? 朱元璋早就想废除丞相制度了,但此刻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 李善长的举动让他感到极大的威胁。 上一位丞相胡惟庸都没能做到这种程度。 胡惟庸虽机智,但他拉帮结派通常是在有政治分歧时。 因此,在朱元璋眼里,他並不特別突出,最多是个需要被罢免的对象。 但李善长完全不同。 无论是此人本身,还是他所处的位置,都在威胁著朱元璋的皇权。 朱元璋生性多疑,善於联想,尤其作为家族的开创者,他觉得有必要为子孙后代考虑。 经过深思熟虑,结合多年执政经验,他敏锐地察觉到,丞相確实是君主治理国家的重要助手。 如今的局面,他无疑是皇权最大的威胁。 看看霍光如何掌控朝政,再看曹丞相如何挟持天子號令诸侯,便可知丞相的特殊地位註定与皇权对立。 无论是有抱负的理想主义者,还是心怀私慾之人,只要心存欲望与目標,便难免与皇帝立场衝突。 毕竟,二者的权力范围在朝堂中交织,皇帝虽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却也无法完全掌控百官。 若丞相有所图谋而皇帝反对,局面將异常棘手。 即便再强势的君主,也难以清除所有反对势力。 即便是朱元璋这样冷酷的统治者,也无法將朝廷中的大多数官员一举剷除,因为这样做会致使国家机器瘫痪。 然而,视国家为私產的皇帝怎能容忍自己的基业衰败? 相比之下,丞相有著眾多支持者和家族力量的支撑,若换一位皇帝,或许不仅无损反而得益。 第132章 废除丞相制度 实际上,皇帝在除军权外的执政权与丞相职权多有重合,甚至某些丞相会覬覦军权。 如此一来,名义上的皇帝是否还重要? 朱元璋深知这一点,因此决定废除丞相制度。 他相信自己能够压制丞相,但他担忧子孙后代能否抵挡那些歷经官场磨礪的老辣对手。 即便最终能够获胜,恐怕也免不了诸多纷爭,这岂不是还会拖累大明的发展? 不如趁早解决麻烦,索性撤销丞相职位。 朱元璋的想法直白而强硬。 既然相权与皇权会有衝突,那么將相权集中到皇帝手中,自然就无事了。 正因如此,他对李善长格外不满。 偏偏今天李善长又自寻死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下彻底坚定了朱元璋的决心! 儘管李善长是开国功臣,也是多年的旧臣,但为了皇权,朱元璋仍决意狠下心来。 当然,朱元璋明白,目前李善长並无过错,他也无法直接处死对方。 不过,这没什么。 有些事,只需稍加等待便会有变化。 当下,朱元璋表面上接受李善长的建议,撤回了废止禁海的政令,还称讚李善长稳重成熟。 然而,在朝堂上,刘伯温听到朱元璋撤回政令后,顿时感到一阵不安。 他转头看向李善长,暗中为这位老对手默哀一声。 () --- 刘伯温瞥见李善长眉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 隨后又望向朱元璋,表面虽笑,但眼中杀机毕露,根本藏不住。 刘伯温轻嘆一声。 他太了解朱元璋了。 这人既是梟雄也是明君,却绝非仁君。 多疑、残忍,这些词都不算好。 可组合在一起,却显得格外不同。 刘伯温深知,朱元璋一直努力压抑著自己的衝动和暴烈。 朱元璋歷经战火创立大业,內心偏好军事中直接果断的行事风格。 然而,身为皇帝,他深知不能一味如此,否则便会沦为暴君与昏君。 因此,他严格遵循师出有名、赏罚分明的原则,这是世人对他的期待,也是他自我的约束。 儘管如此,刘伯温明白,某些事情如鯁在喉,一旦埋於心间,便难以彻底消散。 朱元璋內心深处始终存有这些未解之结,而刘伯温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在红巾军中运筹帷幄时,刘伯温风光无限;然而明朝建立后,他却变得极为谨慎。 原因在於,他已被朱元璋视为潜在威胁。 在他看来,像刘伯温这样的谋士,足以动摇整个王朝根基。 所以,刘伯温必须留在自己掌控范围內。 深知这一点,刘伯温多年来低调隱忍。 即便如此,朱元璋依然对他心存戒备。 即便刘伯温渴望归隱,也始终未能如愿。 他意识到,朱元璋一方面畏惧自己的才能,另一方面担心自己的智慧传承给他人,可能引发內乱。 然而,直接除掉他又缺乏正当理由,这让局面陷入尷尬境地。 最终,双方都承受著这种微妙关係带来的痛苦。 正是这段经歷,使刘伯温看清了朱元璋的真实想法——皇权稳固与大明基业才是他的核心关切。 为此,朱元璋不惜背负骂名甚至歷史污点。 胡惟庸在眾人中显得格外独特,他在高位上虽未遭遇朱元璋的打压,反而轻鬆卸任。 如今他悠然於朝堂之外,似閒云野鹤般与朝廷和皇室保持距离,却依旧自在逍遥。 这种生活让刘伯温无比嚮往。 相比之下,大明官场上的其他人无不战战兢兢。 李善长本应凭藉智慧逃脱厄运,毕竟他是比胡惟庸更为狡猾的政治家。 然而权力的**让他迷失了方向。 登上丞相之位后,他逐渐被权力迷惑,不再如从前那般清醒。 朱標在散朝后隨父亲入御书房,沉默许久后问道:“父皇,为何临近之时,反而收回了政令?” “儿臣觉得,李相稍加反对,您不会轻易收回决定吧。 ” “您是不是另有打算?” 確实,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也是如此。 朱標对他的父皇还是比较了解的。 朱元璋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一旦认定的事,即便碰壁也不回头。 但今天很有趣,李善长刚反对几句,父皇就改变了主意。 这里面要是没有別的谋划,那才奇怪。 朱元璋嘴角微扬,显然很满意儿子对自己如此了解。 但他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標儿,你觉得李善长如何?” 朱標迟疑片刻答道:“大明功臣,擅长政务,但野心不小。 ” 朱元璋点头认可,脸上笑意更浓。 “你说得对,李善长就是这样的人。 ” “那么,你觉得,这样的人还適合当丞相吗?” 朱標沉思良久才答:“不適合。 ” “野心大的人,能力强反而更有害。 ” 朱元璋笑了。 “哈哈,看来我们父子的想法一致。 ” “我也是这么想的。 ” “不过,我的考虑更深一些。 ” “能当丞相的,必定有能力。 ” “但如果有了野心,危害巨大;如果没有野心,又担心將来生出野心。 ” “那为什么我不乾脆废除丞相这个职位呢?” 朱標听到这惊人之语,大吃一惊。 废除丞相? 父亲竟有这样的想法? 千年以来,歷朝歷代都有丞相。 如今,父亲一句话就要废除丞相职位,这太突然了。 事情若成,后代子孙再难恢復,文臣们又如何接受?朱標深知父亲行事出人意料,这次也不例外。 他不解地询问父亲的想法。 朱元璋笑著表示,这个念头已存许久,最初是在胡惟庸任丞相时就考虑过。 “当年我们总觉得李善长的能力虽强,但有些事情总不合我们的意。 即便后来证明他说得没错,我们內心依然难以舒畅。 ” “毕竟,这天下终究是我们朱家的,对不对?” 朱元璋坦率地说道。 他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完人。 朱標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只是轻笑一声便不再多言。 他本想听父亲继续讲述这件事。 “隨著李善长在朝中的地位日益稳固,一方面我们感到欣慰,因为他確实是个得力助手;另一方面,我们也担忧,若他成为权臣,一旦我们不在了,你能应付得了吗?” 正在这时,李善长因故辞去了丞相之职,由胡惟庸接任。 提到这里,朱元璋的神情变得凝重。 “胡惟庸的任命,我们是顺势而为,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群人的强烈要求。 ” “没错,你当时也看到了。 表面上他们是推荐胡惟庸,实际上是在施压。 ” “所以我们答应了,也是想验证一下这个位置是否还能挽救。 ” 说到这里,朱元璋的表情更加严肃。 “结果呢?这就是他对我们的回报吗?” “他把朝廷当成了什么?这天下难道姓李吗?” “看看吧,今天我临时提出一项政策,李善长毫无准备就站了出来。 ” “结果如何?支持他的有几人?这些人连我的真实意图都不清楚,只因为李善长站了出来,就跟著附和。 ” 老朱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胖儿子身上,语气严厉地说道:“李善长因权欲而死,固然有罪。 但我们必须认识到,一旦踏上这条路,对权力的追求是不可避免的。 ” “因此,只要丞相之位存在,就必然会出现权臣。 我是开国皇帝,可以压制像李善长那样的权臣,但你能保证我们的子孙后代也能做到吗?” “所以,我们必须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废除丞相制度,让权力完全回归皇室。 这样一来,我们家族的地位將更加稳固。 ” 朱標无奈地笑了笑,他已经猜到父亲的想法。 废除丞相职位后,相权將直接归入皇权,这对皇族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权力提升。 作为未来的皇帝,朱標自然明白这一点。 儘管他比父亲朱元璋更为温和,但他同样是一个渴望权力的人。 因此,废除丞相制度这件事,最终被確定了下来。 至於处死李善长,只是顺带的决定。 毕竟废除丞相制度的影响远超**一个人。 见儿子终於理解了自己的意图,老朱感到欣慰。 他並不在意其他人的意见,谁要是反对,他毫不畏惧地採取行动。 但让他担忧的是,儿子是否会站在对立面。 现在儿子的態度让他安心,於是他继续说道:“其实我明白,理想的官员应该是像李善长这样,懂得把握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 ” 朱標听完父亲的话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显然,父亲这是设好了圈套,只等李善长往里跳。 一旦他跳入陷阱,那么等待他的结局必然是家破人亡。 然而此刻的李善长,丝毫没有察觉到危机正在逼近。 今**心中满是喜悦,毕竟朱元璋今日对他格外赏识。 谁不知道朱元璋的性格?固执倔强是出了名的。 可今日刚提出建议,对方就立刻改口,这无疑是对他的重视和信任。 嘖嘖,做了丞相果然不同凡响。 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却轻易实现了。 特別是这种在圣旨已下后还能让皇帝改变决定的情况。 简直不可思议! 李善长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幸运了。 () --- 朝堂上的纷爭往往会影响外界。 尤其是丞相带头挑战皇权的举动。 这样的场景堪称罕见。 更令人震惊的是,李善长竟然带领群臣取得了胜利。 要知道,朱元璋一向强势,这样的结果实在出乎意料。 不仅敢於与皇帝抗衡,还成功逼退对方。 这般情形,怎能不令人震惊? 韩国公府因朝堂上的表现,更加兴旺。 每日从早至晚,府门前皆是来访的官员络绎不绝。 这些人並非指望一次拜访就能攀附上李善长这丞相,但若不来,恐怕会被视为怠慢,反而得罪权贵。 起初,李善长对此仍存戒心。 毕竟他对朱元璋的性格再清楚不过。 然而,这些来访者不仅带著厚礼,言辞也极为恭维。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偏偏人人如此。 眾人皆是饱学之士,怎会不知如何恰到好处地奉承?李善长並非首次被吹捧,即使未任丞相时,他也是位高权重之人。 可这般眾星捧月的场景,他从未经歷。 终究,他也只是凡人,难以承受这番讚誉。 李善长並非心慈手软,而是实在难以抵挡这美言。 韩国公府门前的热闹景象,在应天府已成奇观。 大多数人羡慕不已,唯有朱元璋父子与刘伯温冷眼旁观。 刘伯温更確信,李善长的命运已然註定。 这无疑是捧杀。 然而,明了**的刘伯温並未多言。 他深知自身处境,正因朱元璋的猜忌,他被牢牢束缚在朝堂之中,难求自保。 眼下这种局面勉强还能应付,但若他再有什么大动作,或者干扰到朱元璋的计划,朱元璋恐怕不会一次次容忍。 另一方面,也有人看穿了李善长表面风光背后的隱患。 可惜的是,胡大老爷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便不再理会。 第133章 新消遣之物——麻將 李善长找死,与自己何干? 早在李善长带著侄子登门退婚时,他们之间的关係就已彻底断绝。 而且这段时间以来,胡大老爷深居简出,几乎切断了与淮西勛贵的所有联繫。 这样的胡大老爷好不容易脱离束缚,怎会回头去掺和那些麻烦事?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更何况,现在的日子,胡大老爷过得相当愜意。 比如,向如诗、宛如表明身份后,许多东西直接从胡府运了过来。 既然已经確认身份,有些东西自然可以赠送。 以前,哪怕是一些稍好点的东西,他都不敢带到这里。 毕竟,有些物品,普通百姓根本没资格使用,用了就是逾矩。 如今一切都明朗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胡大老爷家中不仅有皇帝赐的东西,还有不少宫中赏赐的珍品。 有些东西他本人並不在意,但用来討好越来越顺从、缠人的两位女子却很合適。 事实证明,在后世能让人满意的商品,在这个时代,几件宫中来的摆件、首饰同样能起到作用。 归根结底,除非是像胡大老爷这样深受皇恩的人。 不然的话,谁家要是能得到一件宫中赏赐的东西,都会郑重地供奉在祠堂里。 胡大老爷行事与眾不同,不仅自己不在意,还大方地將外室留在家中。 他一心享受生活,丝毫不受影响。 这些天在宛如和如诗那里**作乐后,胡大老爷觉得还是该回家看看。 儘管受到两人的联手挽留,他依然步履蹣跚地回到了胡府。 现在的胡府,完全成了他个人的地盘,但他毫无不適,反而感到无比畅快。 今日阳光正好,胡大老爷心情极佳,让人准备了躺椅、茶几、点心和茶水。 他自己则提著鱼竿兴致勃勃地开始垂钓。 虽然技术不佳,但偶尔放鬆也十分愜意。 就在胡大老爷全神贯注甩竿时,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恭喜宿主保持初心,於平凡生活中找到乐趣,系统奖励体质提升三点。 】 【望宿主继续努力,尽情享受人生!】 隨著蓝光闪过,一股暖流从胸腹升起,缓缓遍布全身,仿佛无数双手在温柔按摩,令人陶醉。 胡大老爷放下鱼竿,躺在椅子上闭目享受,许久才睁开眼,感受到年轻十岁的活力,忍不住放声大笑。 接下来的几天,胡大老爷越发懒散。 科举已结束,他无具体事务,只需偶尔回礼部走动即可。 然而,每日钓鱼、吃饭、戏耍的日子久了,他也开始觉得有些乏味。 胡大老爷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提到麻將,他忍不住感嘆怎么之前没想起来。 不同於斗地主需要双手操作且节奏快,麻將更適合閒聊和放鬆。 胡大老爷对这种玩法情有独钟。 想到就做!他决定立刻著手准备材料。 胡义很快被叫来安排,找一块合適的紫檀木,並请一位擅长雕刻的木匠。 对於胡大老爷来说,这並不是什么难事。 木匠拿到设计图后也鬆了口气,表示今日就能完成初版。 胡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让木匠先做一个简易版试试手感,再做精致版。 看著木匠离开,胡大老爷满怀期待地等待新玩具的到来。 上辈子极为钟爱的娱乐方式,过去因条件限制未曾尝试,也未曾在意。 如今有了机会,反而愈发期待。 在屋內踱步多圈后,胡大老爷决定不再等待,径直前往木匠的工坊。 他想亲眼见证製作过程,並隨时提出调整建议。 对木匠而言,这並非难事。 只需將木头裁成合適大小的方块,再进行雕刻,最后仔细打磨至手感光滑,如同美玉般温润即可。 材料现成,工具齐备,仅用一个时辰,一副麻將便完成了。 胡大老爷隨手拿起一张麻將牌,用力搓弄后,兴奋地將其拍在桌上。 “二饼!” 看到麻將牌上熟悉的图案,他倍感欣慰。 嗯,手艺依旧精湛! 轻轻一触便能分辨,这可是高手才能掌握的本事。 他叮嘱木匠再做几副紫檀木材质的麻將,还要尝试其他材料,並提醒胡义给工匠发放赏金。 隨后,在木匠的千恩万谢中,胡大老爷迫不及待地抱著麻將盒来到后院。 打麻將自然要找家中的姬妾一起玩。 小时候常在街机厅观看脱衣麻將,当时看得面红耳赤。 现在,他可以玩真人版的了。 回到后院,召集所有姬妾。 全新的麻將时光就此开启。 对胡大老爷来说,这增添了一项娱乐活动。 生活因此更有盼头,愈加愜意。 原本麻將对於这些姬妾而言並不陌生,但在学会之后,她们竟愈发沉迷其中,完全不顾及仪態。 釵环凌乱,面颊泛红,高声谈笑,场面热闹非凡。 胡大老爷看著这一幕,心中甚是欢喜。 短短两天內,胡府后院便设立了两桌麻將。 从清晨到夜晚,即便天黑点灯,仍有姬妾们热火朝天地进行著对局。 这种通宵达旦、输不起就不走的博弈方式,胡大老爷再熟悉不过。 毕竟,他过去常在高中同学聚会上组织如此规模的麻將局。 然而,这些天他却沉浸其中,仿佛找到了真正的放鬆之道。 无需忧虑工作或未来,更不必为生计发愁,每天只顾著享受各种乐趣。 如今地位稳固,且暂无外界干扰,胡大老爷索性將礼部事务拋诸脑后,专心於麻將、美食与**的陪伴。 就在胡大老爷十几天未曾露面之际,朱元璋不知何故突然心血来潮,决定前往礼部查看情况。 他的藉口虽冠冕堂皇——视察官员工作,但事先毫无通知。 这一突如其来的访问,让礼部上下措手不及,一片混乱。 大小官员们平日里总是耀武扬威的,可一旦说起国家大事,就仿佛一言可以决定成败生死。 朱元璋黑著脸走进礼部,那些官员们立刻变得像鵪鶉一样,大气都不敢出,连头都不敢抬。 绕著礼部转了一圈后,朱元璋突然注意到胡大老爷不见了。 再一问,礼部尚书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老实回答。 原来胡大老爷已经有十多天没来上班了,既没请假也没打招呼,就是消失了。 礼部尚书说完后立即低下头,生怕受到牵连。 然而,朱元璋竟然意外地点头表示理解,笑著摇头说:“惟庸肯定是躲在家里享福呢。 ” 想到这里,朱元璋决定去胡惟庸家看看。 --- “哈哈哈,清一色七小对,我贏了!”胡大老爷兴奋地將手中的九饼拍在桌上,推倒自己的牌。 桌上其他人立刻抱怨起来。 “老爷,您怎么又贏了?难道有秘诀吗?” “就是啊,我们明明也听牌了,怎么就被您抢先一步了!” “呜呜,太不公平了……” …… --- 不得不承认,麻將確实能让人人都沉浸其中,“麻声一片”便是最佳写照。 这麻將刚拿出来没多久,府里的姬妾们就已经完全掌握了技巧,玩得不亦乐乎。 她们的动作嫻熟,神情专注,与平时看书、算数时那副恍惚的模样完全不同。 看来这些女人一旦找到兴趣点,就完全不一样了。 胡大老爷对此感到非常满意。 他自幼便在牌桌边长大,对麻將再熟悉不过。 上大学和工作后,他还接触了各地多种麻將玩法,对他而言,麻將曾是网际网路普及前最好的消遣方式。 正因如此,他希望对手能更强一些。 要是碰到技术太差的人,刚开始还能享受一下虐菜的乐趣,但时间久了难免乏味。 现在府里的姬妾们进步神速,正好符合他的期待。 不仅如此,他还可以藉此机会跟姬妾们玩点有趣的赌注?一直以来,他总觉得姬妾们有些拘谨,如今有了麻將这个藉口,一切似乎变得容易多了。 麻將的牌型多样,胡牌后的分数差距极大。 若是选择合適的赌注,比如让某位姬妾学猫叫,在自己身上扭动;或者穿上准备好的女僕装,嗲声嗲气地喊主人,再露出**……这些往常难以启齿的要求,藉助麻將,或许真能实现了。 胡大老爷因某事而格外开心,接连收穫了不少“承诺”。 毕竟,总不能把那些女子的私房钱都贏走,她们也没多少钱。 与其打这些零星钱財的主意,不如藉此机会为自己谋些好处。 结果证明,这种方式很有效。 就在胡大老爷得意地享受新乐趣时,下人急匆匆来报,说朱元璋来访。 听到消息,胡大老爷顿时愣住:这傢伙跑到我家干嘛?如今自己无牵无掛,既没惹麻烦也没担重任,按理说不该轮到朱元璋登门才对。 难道这傢伙闯祸了? 一时间思绪万千,但胡大老爷还是急忙迎上前去。 不管怎样,这是自己家,总要接待。 他隨即催促姬妾们回各自的小院,她们可没资格见朱元璋。 刚赶到大门前,胡大老爷就看到朱元璋穿著便装站在那里。 这人已经来过多次,这次却像第一次登门的客人般客气,还要胡大老爷介绍情况。 真是虚偽!不过,客隨主便,既然来了,就当做个导游好了。 胡大老爷於是领著朱元璋从院子前的植物开始参观。 不得不说,胡府的庭院布置確实与眾不同。 胡大老爷在后世见识过不少公园和绿化工程,閒暇时总爱对自家匠嘮叨几句。 匠一向顺从,只要老爷吩咐,无论多离谱的命令都会照做。 毕竟主家说了算嘛。 等一切都完工,春天到来后,府上所有人都发现这与眾不同之处。 各种图案、造型,大家完全搞不懂怎么做到的。 其实只是普通的绿化造型罢了。 朱元璋也饶有兴趣地观察著这些景观。 胡大老爷坦白相告,这事很简单,在春天来临前设计好造型並綑扎好就行。 春天一到,植物自然会按既定方向生长。 朱元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並非什么神秘手段,只是將农家的一些技巧稍作改良用於园林景观罢了。 参观完绿化景观后,胡大老爷继续带朱元璋游览府邸。 途中不经意间,朱元璋竟然闯入了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棋牌室”。 看到室內与眾不同的桌椅和散落的“方块”,朱元璋好奇地询问胡大老爷。 胡大老爷愣了一下,隨即笑嘻嘻地解释说这是他研究出来的新玩意儿,他的乐趣就在於家里捣鼓些有趣的东西。 “此物便是我新制的消遣之物,陛下若感兴趣,不妨听我细细道来。 ” “实话实说,这东西確实有趣!” () --- 胡大老爷已非首次教授他人打麻將。 教人玩麻將,若想让人快速理解规则,最好的方式便是亲身示范。 第134章 不应该是你给我赏赐才对吗? 胡大老爷毫不客气地唤来一直隨侍在朱元璋身边的宋利,又让管家胡义补足最后一人。 四人在胡大老爷的操作与讲解下,仅三局便掌握了玩法。 隨后,朱元璋渐入佳境。 麻將与棋类相似之处在於都需要计算,不仅要算牌面,还要揣测对手心態,判断其是否接近胜利或凑成对子。 若是接近胜利,又在等待何种牌? 这些皆需用心计算。 对朱元璋而言,这无疑打开了新天地之门。 不过,麻將还讲究运气。 无论你如何计算,遇到天赋型或靠运气取胜的对手时,难免束手无策。 对方总能得到所需之牌,即便失误也能重新抽到,实在令人无奈。 不知是新手运气使然,还是另有原因。 待朱元璋熟悉麻將规则后,连贏数局。 关键在於这几局並非他技艺高超,而是手气极佳。 就连胡大老爷这样的老玩家也对此毫无办法。 “陛下,您该不会是偷牌了吧?” “你明明刚才已经胡牌了,自己都没察觉,就打了出去。 ” “没想到回头还能摸回来,又胡了一次?” “你给我说说,你是不是偷牌了?这太不合常理了!” “外面的九条只剩一张了,哪有这么容易摸到!” 听著胡大老爷絮絮叨叨的抱怨,朱元璋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得意地哈哈大笑。 “惟庸啊,这叫错有错著,全靠运气!” “哈哈哈哈哈,你之前也说过,麻將有时候技术再好也拼不过运气!” “嘖嘖,確实如此,刚才我们还在后悔呢!” “牌打出去才发现打错了,结果,哈哈哈,我们只转一圈就摸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看来这把非得我们胡不可!” 胡大老爷无奈地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既然陛下您已经明白规则了,咱们就开赌吧!不然分不出输贏。 ” “嗯,你们主僕二人想必没带钱。 ” “这样,胡义,去帐房拿八百个铜钱来,每人二百个!” “我要看看今天谁手气更好,技术更厉害!” 朱元璋这个人胜负心极强。 一听这话,他立刻答应,並直接越过胡大老爷,命令胡义去办其他事。 “对了,胡义,去告诉你家厨子,我们待会儿在你们胡府吃饭。 ” “让他们做好后直接送过来,我们要和惟庸一决胜负!” 胡大老爷看著朱元璋这副不客气的样子,无奈地点头,隨后胡义急忙跑去办事了。 这时,朱元璋一脸愉快地隨手拿起一张麻將牌把玩。 “嘖嘖,惟庸,你真是聪明!” “看看,这东西看似简单,可別人怎么就想不到,只有你能想到。 ” “我们也不是没见识,马吊我们也玩过,但和你相比,那马吊就显得赌性太强了。 ” “你的玩法好多了,既能靠运气,也能拼技术!” “规则虽然简单,但这玩法变化无穷,真的很不错!” 显然,朱元璋已经被麻將这种新奇的娱乐方式深深吸引。 说起来有些可怜,往常朱元璋在皇宫中就像个工作狂,不停地处理政务。 剩下的时间,除了偶尔生养子嗣,就没有其他娱乐活动了。 明明掌握大权,却过得像苦行僧一样。 想想都让人觉得悲凉。 这时遇到这种適合他的娱乐方式,他当然不想离开。 无论如何,先好好享受一番再说。 於是,当胡义急急忙忙拿来八百枚铜钱,每人分到二百后,朱元璋信心满满地上阵了。 唉,才开始两圈,朱元璋就感受到了不同。 因为要付钱啊! 这对一个吝嗇的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 不管这些钱是不是从胡家帐房来的,到了他手里就是他的钱。 一瞬间,朱元璋变得格外狡猾,改变了策略。 他不再贪心了! 他聪明地意识到,在技术上绝对不是胡惟庸的对手。 那就乾脆儘快胡牌,哪怕是被点炮的小胡,只能赚一文钱,也得赶快胡。 在他看来,自己胡牌了,別人也可能胡牌。 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的牌局打乱了胡大人的好牌。 这一来一去的差距可不小。 一时间,朱元璋的小胡一个接一个,源源不断。 这让他高兴得合不拢嘴。 虽然每次只贏一点钱,但这种感觉特別痛快。 朱元璋忍不住感慨,难怪胡惟庸能安心在家閒著。 要是我也有这样的乐子,肯定也不想出门。 一家人在家玩玩多开心! 同时,朱元璋对胡惟庸旷工打麻將的事毫无怨言。 反而非常理解。 毕竟,他手下的重臣中,李善长野心太大; 杨宪早先提拔后就被处理了; 汪广洋太过死板,做事刻板无趣; 刘伯温又太聪明,过於深沉,实在不放心! 只有胡惟庸让他完全放心。 毕竟,跟一条懒洋洋的咸鱼计较什么呢? 当他带著半袋铜板离开时,这种心情达到了顶点。 不过,胡惟庸万万没想到,朱元璋走后还顺走了他的麻將! () --- 看著朱元璋毫不客气地把麻將装进麻袋,还不忘叮嘱宋利检查是否遗漏,以免缺牌无法玩耍,胡惟庸简直无语至极! 这可是皇帝啊! 你就不能有点体面吗? 按理说,不应该是你给我赏赐才对吗? 这次来访,吃我的、玩我的也就罢了,现在还要顺带拿走? 更可气的是,这老头还理直气壮,毫无愧色! 真是让人无语! 胡大老爷早吩咐木匠多备了几副麻將,不仅有紫檀的,还有玉石的。 这样他就能安心在家娱乐,不必担心。 虽然心里略有不满,但转念一想,既然是皇帝都默许的事,那就隨他去吧。 於是,他又让木匠再做几副麻將,然后悠閒地来到后院。 姬妾们早已等得不耐烦,见到胡大老爷便招呼开打。 至於公务?皇帝都不过问,谁还能管得了他? 与此同时,朱元璋回到皇宫,本该在谨身殿处理政务,却见桌上堆满奏摺,顿时心生厌倦。 想起从前牧羊的日子,如今身为**,竟无异於往昔。 他瞥了眼宋利肩上的“战利品”,命令他传召太子与太子妃,並带上一千枚铜钱。 宋利领命而去。 刚从胡府陪朱元璋回来,又陪他打完大半天麻將的宋利,一听到朱元璋提到要找一千个铜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对每天在谨身殿处理政务的宋利来说,无疑是个震惊的消息。 自家皇帝竟然要放下工作,拉上皇后、太子和太子妃一起打麻將?这是要彻底放鬆了吗?不过,宋利还是將这些疑惑深深埋在心底,继续默默跟著朱元璋走向坤寧宫。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背了一个装满铜钱的麻袋。 刚到坤寧宫,朱元璋兴奋地搓著手喊道:“皇后,我们来了!”马皇后从后殿走出来,无奈地看著他问:“重八,你又在搞什么名堂?”朱元璋对她的责备置若罔闻,笑著回答:“我让宋利去叫標儿和月儿了,你先去准备桌椅。 ”宋利立刻点头,把东西放下后立即去安排。 其他人不明所以,只有宋利明白接下来的活动需要哪些准备。 看著宋利忙碌的身影,朱元璋笑著对马皇后说:“今天出去閒逛,无意间到了惟庸府,发现这傢伙真是懂得享受生活啊!” “难怪他不愿意去官府做事呢!” “我们学了一阵子,玩了几局之后,我也觉得在谨身殿看奏章没意思了。 ” “现在东西已经拿回来了,等標儿和月儿来了,我们一家人就能一起玩了。 ” “正好你平时閒著也是閒著,不用再做针线活儿或者刺绣了,这个比那些有趣多了!” 听到朱元璋得意扬扬的话,马皇后忍不住笑著调侃他。 “不对吧,重八,你去惟庸府上,不仅吃喝玩乐,还把人家的东西带回来了?” 朱元璋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都是老朋友,看到喜欢的东西,我拿一副回去怎么了?” “到时候让宫里的工匠打造一副更好的送回去就行了!” “哎,標儿、月儿来了,正好,皇后,我们开始,我教你们玩!” 朱標和胡馨月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急著打牌的朱元璋拉到桌边。 看著桌上陌生的小方块,听朱元璋兴致勃勃地讲解麻將规则,夫妻俩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尤其是朱標,简直是无语至极。 这就是他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父皇吗? 怎么突然对这种事如此痴迷? 这不是和马吊差不多的游戏吗? 为什么这么吸引人? 不过,等朱標学会规则,试著打了几圈后,他明白了! 这游戏確实有趣! 不得不说,朱標继承了朱元璋的好胜心,顿时来了劲头。 平时总觉得父皇英明神武,自己各方面都比不上他。 如今能在麻將桌上贏父亲一局,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只是,他对这一切感到十分疑惑。 胡大老爷究竟是如何创造出这些有趣玩意儿的? ------------ 对朱標而言,今日的家庭聚会显得有些怪异。 往常只关心他健康与作息的母亲,此刻正紧张地盯著刚抽到的牌,思索著是否能组成更厉害的牌型。 而一贯在母亲面前轻声细语的父亲,竟然开始催促母亲,还抱怨道:“你到底会不会玩?抓了一手烂牌还得意什么。 ” 一向温柔的母亲也罕见地將牌拍在桌上,当著他们的面斥责父亲。 看来,他们对这种状况早已习惯。 原来,父母的相处模式比他想像中丰富得多。 另一边,新任太子妃胡馨月的表现同样不同寻常。 仅仅第四局,她便不顾太子妃的仪態,盘腿挽袖,兴致高昂。 这样的太子妃,他还是第一次见。 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当然,他也得承认,这麻將確实有趣,他自己也玩得投入极了。 这会儿若非他已经听牌且牌型不大,也实在没空留意旁人。 很快,这场牌局竟以朱元璋打出关键一牌告终,马皇后与朱標母子同时胡牌。 看著朱元璋那张因“一炮双响”而阴沉不悦的脸,马皇后和朱標笑得前仰后合。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马皇后还沾沾自喜地將铜板数了两遍,仿佛在暗示朱元璋可能耍赖。 不仅如此,这位贤名在外的皇后还不停嘟囔: “重八啊,你可別输不起哦!” “刚才你说过,牌桌上不论输贏,全凭本事。 ”“嘖嘖,我们真贏了呢,这还得感谢你的配合啊!” “若不是等到你点炮,我和標儿怕是要输惨了!” “这要是输了,可就亏大发了!” 朱元璋强忍著马皇后的嘲讽和炫耀,脸色铁青。 第135章 一心为老兄弟谋好岗位的朱元璋 没办法,打牌就是如此,贏了便是运气。 不过,朱元璋並未气馁,这只是第一局而已。 人难免有失误,偶尔让她们得意一阵,无妨。 然而,隨著游戏继续,其他三人笑容愈发灿烂,朱元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看著手中仅剩的几枚铜板,再看看三人面前堆积如山的筹码,心中满是不甘。 但此刻他也疑惑不解。 自己可是正统的天命之子,堂堂大明开国皇帝! 怎会气运不及家中这几人? 要知道,刚才好几轮分明是被压制的冤家牌。 明明手握好牌,却无论如何都凑不成胡,最后才发现全在他人手中。 朱元璋连续换了几拨铜板,但都不顺利,让他十分沮丧。 突然,他有了主意,招手示意宋利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 宋利听后震惊地望著他,朱元璋则坚定地点了点头。 隨后,宋利只得照办。 眾人以为朱元璋是因**失利,让宋利去买新的铜板,其实不然。 新的铜板確实送到了,而且每人分到了两百五十枚,起点相同。 然而,此时大家的关注点早已不在铜板上,而是放在了朱元璋拿出的那方玉璽上。 马皇后忍不住问道:“重八,你把传国玉璽拿出来做什么?难道打牌还要用这个?”朱標也在心里认同母亲的话。 朱元璋却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感觉今天宫中的气运不太好,所以特地带它来镇一镇。 ” 这时,朱標正在喝茶吃点心,突然听到父亲的话,差点笑喷了。 缓过神后,他惊讶地看著父亲,似乎在质疑他的诚意。 但朱元璋依然神情自若。 母子三人无奈地继续游戏。 奇怪的是,自从玉璽出现后,朱元璋的运气变得极佳,接连胡了好几把大牌,令其他人难以置信。 於是,宋利又被派出去一趟。 深夜牌局 眼前的场景变得奇特:一张牌桌旁坐著四人,每人面前都放置著一枚印璽。 印璽大小各异,其中朱元璋面前的是最大的传国玉璽。 其余几枚亦不容小覷,皇后凤印、东宫太子印及太子妃印全部陈列出来。 此时,连愚人都能看出端倪。 这世间最尊贵的几人此刻正在玩乐。 这场牌局从白天延续至深夜。 若非马皇后突然提醒明日早朝,朱元璋恐怕不会轻易停手。 次日清晨,早朝的大殿內,文武百官均已到齐,唯独朱元璋迟迟未现。 眾臣心中骤然不安。 老朱一向勤勉,从未有过迟到之举。 今日怎会如此? 莫非病了? 眾人虽心存疑惑,却不敢多言,只静静等候。 约半个时辰后,朱元璋才带著明显倦意步入奉天殿。 无奈,睡眠不足所致。 百官见他双眼布满血丝,频频打哈欠的模样,心中暗自猜测。 老朱昨晚想必兴致颇高,不知在哪个妃子宫中流连忘返。 --- 大明早朝有著严格的规定与流程。 大臣向皇帝行礼问安之后,第一件要询问的事便是是否有紧急事务。 这是朝会中最关键的一环。 只有重大事件或涉及国家根本之事才能在此时提出。 --- (此处为章节標题,无需改动) 近来的大明虽称不上风和日丽,但也算太平无事。 开国之初制定的诸多休养生息之策,如今渐渐显现出成效,地方百姓的生活得到了改善。 朱元璋对官场的严苛整治,虽然严厉,但也確实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今日朝会並未出现什么意外,一切顺利进行。 隨后便是例行的政务匯报。 儘管六部的摺子可以直接递入宫中,但官员们仍藉此机会展示自己。 他们希望提醒昏昏欲睡的朱元璋,还有人在为朝廷效力,別忘了他们的存在。 同时,这也是一个让同僚们了解自身能力、集思广益的好机会。 这部分內容耗时最长,却是必不可少的。 这关係到朱元璋对大明政局的掌控,即便他此刻睏倦至极,也必须强撑著听下去。 好不容易熬过这段,朱元璋以为无事发生,正准备宣布散朝,却听见宋利熟悉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之声。 不曾想,平日最沉默的言官张文本突然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本奏!” 朱元璋勉强提起精神,发现竟是张文本。 这位老者平时看似安分守己,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直言敢諫之人。 张文本官居正二品御史中丞,但他的白髮苍苍让人觉得他並不起眼。 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对官职毫不在意。 张文本平日里仅靠微薄的俸禄维持生活。 自从踏入大明官场,他就只热衷於一件事——揭发他人过错。 这人不仅正直无畏,而且特別擅长揭露別人的错误。 过去,他是少数敢於直面朱元璋据理力爭的御史。 不过,他的关注点大多集中在其他官员身上。 这位老人完全不畏惧死亡或得罪他人。 一旦发现別人的过失,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指出。 每次他一开口,除了同僚御史之外,所有大臣都会感到紧张。 这下又是哪个倒霉蛋被倔强的老张抓住把柄了? 这次肯定少不了麻烦! 然而,朱元璋並未察觉张文本的目標其实是自己,所以他还友好地点了点头说道: “张爱卿,请讲吧!“ 但张文本並不会因为朱元璋的笑容和几句客气话而有所收敛。 他认为御史应该监督上下,保持清廉公正。 於是,在例行程序结束后,他开始了批评: “陛下,臣有一事进諫。 “ “陛下为一国之主,健康状况关係到国家命运和百姓幸福。 “ “陛下怎能因个**望而沉溺享乐?“ “陛下今日若因懒惰而晚到,明日恐怕会对政务疏忽,久而久之,大明岂不是要衰败?“ “因此,臣张文本冒死劝諫,恳请陛下远离酒色,儘快改正错误。 “ 张文本的话一出口,朱元璋顿时清醒过来。 这老傢伙竟敢在眾人面前指责朕? 什么国家衰败? 什么政务荒废? 什么沉溺酒色? 简直胡说八道! 这简直是…… 张文本太放肆了! 朱元璋不过是想和家人打打牌消遣时间,却被諫言打断,顿时脸色阴沉如墨。 还未开口,御史台的其他御史相继出列,齐声支持张文本。 整个奉天殿寂静无声,大臣们都低头不敢抬头,生怕惹怒龙顏。 傻子都明白,皇帝此刻怒火正盛,谁冒头谁倒霉。 朱元璋盯著这些自称为了江山社稷直言进諫的御史们,心中暗恼。 大明的言官向来刚直不阿,即使面对廷杖或囚禁也毫不畏惧。 从后世角度看,虽然有些偽君子,但也有许多忠於职守、以天下为己任的正直之士。 他们將諫言视为信仰,视死如归。 朱元璋虽暴躁,却並非不明事理。 他知道这些人是为国家好,自己也有不足之处,因此並未迁怒於张文本等人。 朱元璋无奈地接受了臣子们的劝諫,心里满是委屈。 他不过是小酌了几杯,又玩了几局麻將,就被人盯上了。 昨晚的牌局让他意犹未尽,即便熬了一夜,他还是迅速处理完政务,又招呼家人继续打麻將。 --- 对於朱元璋而言,难得有机会和家人一起玩他喜爱的麻將,他怎会轻易放过?最近他的手感虽有波动,但技巧却日渐嫻熟。 特別是不用看牌就能搓牌辨牌的本领,让旁人都刮目相看。 他凭藉对人的观察力和精准的判断,將牌局玩得风生水起,甚至略施手段,让牌局更加有趣。 然而,几天下来,眾人惊讶地发现,最终胜出的竟然是低调的马皇后。 这让一向不甘落后的朱元璋感到压力倍增。 毕竟他还有繁忙的国事要处理,不能像胡大老爷那样只顾享受生活。 公务如潮水般涌入谨身殿,他无法懈怠。 朱元璋虽然对麻將充满兴趣,但他深知自己作为皇帝的责任重大,不能因一时贪玩而荒废政务。 然而,面对如此有趣的麻將,他又怎能轻易捨弃?尤其是马皇后正深陷其中,更让他难以抗拒。 性格倔强的老朱从不轻易妥协。 放弃麻將?这绝不可能!他一贯秉持“小孩子才做选择”的態度,一心想著两全其美。 可是,人生总有极限,尤其对於身处繁重政务中的朱元璋来说。 他不仅要高效处理大量政事,还需確保政务一如既往地稳妥有序。 清晨天刚蒙蒙亮,便要召集百官参加早朝。 完成这些例行公事后,他还坚持与家人一同玩麻將。 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与娱乐交织的生活模式,势必耗费大量时间。 为了实现这一目標,他不得不减少睡眠。 然而,即便铁人般的体质也会吃不消,更何况朱元璋只是凡人。 仅仅几天,他便感到力不从心。 他意识到,试图兼顾两者最终可能一事无成。 麻將虽好,但绝不能因此耽误国事。 无奈之下,他只能狠下心来割捨。 他试图说服自己,沉迷娱乐有害身心,必须克制。 作为开国皇帝,他怎能让区区麻將扰乱心智?况且,他若凡事隨心所欲,岂非让国家陷入混乱? 一番自我宽慰后,朱元璋终於安心休息,隨后恢復往日状態,埋头处理政务。 朱元璋刚提起笔,忽然想到一件事。 胡惟庸是不是能在自己府里自在玩耍?想到这里,他立即意识到这不是假设,而是事实。 胡大老爷向来散漫,明目张胆地旷工在家搓麻將,比公务更重要。 一想到这个,朱元璋心中不悦。 大臣怎能比皇帝更安逸?这岂非白当皇帝?不行!不能纵容胡惟庸如此逍遥。 拿了朝廷俸禄,天天窝家里打麻將?胡惟庸虽有能力却不思进取,就像养尊处优的猛虎。 如今看来,既然是猛虎,就该**,不该坐享其成。 於是,朱元璋兴致勃勃地翻开御案上的皇册,这並非正式文件,只是他日常记录的笔记,记录了六部三司中重要官员的信息。 朱元璋正隨意地翻阅著部门记录,但其中最重要的是他对官员的看法以及毛驤提供的锦衣卫情报。 他翻开这本册子,並非出於其他目的,只是想看看谁能被调离,好空出位置给胡侍郎。 毕竟,虽然大明可能缺少基层官员,但高层职位却是人人有其位。 一心为老兄弟谋好岗位的朱元璋,此刻仔细查看著册子。 礼部肯定不行。 胡侍郎曾在礼部任职,那地方太过清閒。 若留在礼部,他恐怕很快就能完成任务,悠閒归家。 因此,需要换个部门。 第136章 公然懈怠的底气 而且,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只掛个閒职。 无论如何,得安排个级別高、事务繁杂的重要职务。 摆烂?绝不可能! 经过一番查找,朱元璋选出了几个职位。 然而,看著这些分属不同部门的职位,他在思索。 胡侍郎一向懒散,若是找到他熟悉的部门,他確实能轻鬆完成任务。 那样岂不是又回到原点了? 此外,朱元璋还考虑,工作虽可增加,权力却不能过大。 毕竟,现在的胡侍郎可是女儿婿的父亲。 思虑再三,最终决定安排他担任工部侍郎。 () ------------ 朱元璋之所以让胡侍郎重返权力核心, 朱元璋心中矛盾,一方面是对胡大老爷长期被閒置感到不满,另一方面又对其才华颇为欣赏。 胡大老爷虽已辞去丞相之职,但在家閒居期间,担任本届科举考官的表现依然令人称讚。 最终,朱元璋决定让胡大老爷出任工部侍郎。 工部虽然看似普通,却是六部之一,负责全国的大型建设、军事装备製作及重要建筑的修建,还包括矿冶和水利等领域。 儘管工部事务繁杂,却不涉及敏感的人事和財务问题,可以说是个辛苦的部门。 朱元璋希望胡大老爷能在工部承担具体工作,远离权力核心。 选择侍郎职位是因为若任命为尚书,胡大老爷可能將所有任务分配给两位侍郎;而若任郎中,则难以约束其行为。 因此,侍郎职位既能让他有所作为,又不会威胁到皇权。 与其让胡惟庸在郎中位置上无所作为,不如直接授予他侍郎职位。 这样一来,胡大老爷就算想偷懒也不行了。 朱元璋深諳此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圣旨下得很快。 头天晚上决定,第二天就送到了胡惟庸手中。 朱元璋当然得意。 胡惟庸还在府中,前一天刚享受完麻將胜利的喜悦,现在却完全懵了。 啥情况?怎么突然让自己当侍郎?在家没享几天清福,就被封官了,而且还是升官? 工部虽不是重要部门,但也是六部之一,还是工部侍郎? 老朱是不是想累死自己? 看到周围兴冲冲赶来祝贺的胡义和府上的僕人们,胡惟庸的脸拉得更长了。 这老朱真够可以的,背后捅刀子! 胡惟庸到大明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藉机辞去丞相之职,还不是为了自保? 在洪武年间当官,风险太大,谁敢冒险?他这一年多的逍遥日子,不就是因为提前脱身了吗? 但现在,刚把喜欢的麻將弄好,老朱又把他推回官场。 这谁能忍? 可圣旨已到,还能抗旨不成? 嗯,他还没狂妄到那个地步。 所以,这差事,还得接。 看著手中的圣旨,胡大老爷哭笑不得。 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人,在接到升官圣旨时还会发愁和烦恼吧。 不过此刻,他心中也略感庆幸,幸好被调到了工部。 工部虽易出麻烦,但只要留意些细节,便不会牵连自身。 若將他安排到吏部或户部,与李善长案脱不了干係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李善长那个“坑”,不知会害了多少人。 他好不容易才与李善长撇清关係,若继续留在关键的户部、吏部,难免又要牵连上。 要知道,此时的李善长可是丞相。 若是在工部,虽职位提升至侍郎,地位仅次於尚书,但与李善长打交道的机会不多。 加上他偶尔偷懒旷工,似乎也能应付过去。 自我安慰一番后,胡大老爷决定接受现实。 他悄悄计划著,先熬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就立刻辞掉这差事。 想通后,胡大老爷把圣旨放在祠堂,转身去打麻將了。 圣旨上写明三日后上任,按他的性格,晚个一两天没什么大碍。 趁此机会,不如在家痛快玩几天麻將? 府中的姬妾们经过多次实战,技艺已有所提升。 胡大老爷难得找到棋逢对手的感觉,这种高手对决的**,令他难以抗拒。 这差事,还是缓一缓再去吧! 三日后,工部尚书带领全体官员,早已做好充分准备。 为了迎接胡大老爷上任,特意准备了一处比尚书职房更乾净整洁的小院,並配备了躺椅和小桌,这些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 甚至將他在礼部遗留的一些私人物品也尽数搬来。 工部上下深知这位大爷的脾气,只求服侍妥帖,不敢有丝毫怠慢。 因此,尚书才会亲自带人前去迎接。 然而,眾人苦等许久,却始终不见胡大老爷的身影。 殊不知,此时的胡大老爷正沉浸在麻將桌上不可自拔。 --- 胡大老爷的“小憩”,竟持续了整整三天。 胡大老爷不愿上任並非没有道理。 谁愿意离开安逸的生活去受累?更何况这份差事原本与他无干,突然加身,心中难免不满。 除此之外,府中的麻將桌对他更具吸引力。 麻將就像个小妖精,让**罢不能。 尤其对胡大老爷这样热衷於此的人来说,来到新世界后好不容易有了玩乐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当然,胡大老爷还有另一层心思。 老朱悄悄丟了个任务过来,要是兴冲冲地接了,岂不是显得特別乐意加班?这可不行。 虽然我不敢违抗老朱的权威,但也不能毫无反应,得表现得不太情愿才行。 这破差事,一天都別想让我好好干! 成熟的老油条胡大明白,偶尔发发脾气能让上司意识到你的真实想法。 看来这头驴有点不听话,虽然能力不错,但態度欠佳。 那就让別的听话的傢伙试试好了。 这事就这么简单,不经意间就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反正我就想躺平,就让那些爱折腾的同事去努力吧,我现在的生活很愜意,懒得跟他们爭了。 这样一举三得,多好! 不过呢,还得给老朱留点面子。 要是真啥都不干,他可能觉得白养了我。 到时候他生气了怎么办?所以,闹闹情绪、做点活儿,下次再抱怨两句,接著闹闹情绪再干点活。 时间久了,老朱可能会受不了。 到时再认个错、低个头,下次继续这么来。 这就是胡大的职场生存秘籍。 有欲望就有痛苦,无欲无求才能自在。 他既不想进步也不想升官,这就简单多了。 毕竟,升职的消息都已经传开了,工部也知道了。 胡大老爷在家拖延了三天,才慢吞吞地来到工部。 一到工部,他自然要先去拜见工部尚书章善。 毕竟,工部尚书名义上是他的直接上司。 然而,当胡大老爷笑嘻嘻地走进章善的办公室,看见熟悉的身影坐在书案后时,差点脱口而出那句“how old are you!“(你怎么又在这里!) 章善也满脸无奈地看著像在自家横衝直撞的胡大老爷。 “胡公,您今天才来?陛下几天前就下旨让您到任了!“ 胡大老爷毫无下属的样子,隨意坐下,翘起二郎腿,斜眼看著章善说道:“上次见你时,你说礼部尚书要离职去地方任职,怎么现在跑到工部来了?难道是改朝换代了?“ 章善苦笑拱手道:“胡公,別提这事了!我也很困惑。 我在礼部时就接到通知,让我准备交接,去地方任职。 可最后时刻,却把我派到工部,还成了尚书。 早知如此,我寧愿留在礼部,那里的人脉熟啊!“ 看著章善一脸沮丧,胡大老爷不屑地撇嘴:“想什么呢?朱元璋那种性格,我们这些摆烂的人都找不到机会,你这种想浑水摸鱼的,根本没戏。 “ 工部尚书章善是个老熟人,这使得胡大老爷省了不少麻烦。 工部侍郎虽是副手,但权力不小,分管诸多事务。 若侍郎有野心且有后台,能干出一番事业,甚至可能压过普通尚书。 但若能力不足,遇到强势尚书,就会陷入被动,尚书可绕过侍郎直接管理下级部门。 不过,胡大老爷的目標与眾不同,他希望章善接管下属部门,这样他就能偷懒了。 於是他装作热情地与章善寒暄几句,隨后便去看自己的办公室。 他让一个小吏带路,悠閒地来到一处安静的小院。 看著熟悉布置,他满意地点头,问小吏是谁安排的,还特意叮嘱不是章善所为。 小吏连忙说是章大人听闻胡大老爷要来后特意安排的。 胡大老爷满意地夸奖,让小吏向章善致谢,然后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小吏看得眼馋,到了下午,胡大老爷便早早离开。 眾工部官员皆惊愕不已,你这样当官合適吗? () ------------ 好久没工作了,突然又要开始上班,胡大老爷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自己像是稀里糊涂被关进牢笼。 上辈子,这种情况有个奇怪的名字,叫节后综合症。 其实也就是懒病发作,一天班都不想上。 按理说,作为新任侍郎,应该考虑部门业务和人事安排。 可胡大老爷向来是混日子的人。 架空职位? 那岂不是別人替自己干活? 多好的事! 他巴不得有人全包了自己该做的事。 自上任以来的好几天,胡大老爷完全隨心所欲。 到工部总是最晚,离开却是最早的。 即便如此,他也不做正经事。 喝茶、晒太阳、吃点心、睡觉…… 反正日子轻鬆愉快,正事却一点不碰。 当然,要是头天晚上玩得太尽兴,或者早上打麻將觉得手气好, 胡大老爷索性就不去上班了。 旷工? 爱旷就旷唄! 最好直接开除。 反正无所谓。 於是,工部上下经常发现胡大老爷一整天不见踪影。 一打听,哦,他在礼部时就这样。 根本不在意这个职位,只想著混日子混到退休最好不过。 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从未接触过像胡大老爷这样厉害角色的工部官员,对他羡慕得不行。 他们也想能有份只拿工资不做事的工作啊! 但是,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这种差事还是得好好干。 毕竟,不是谁都能让太子叫一声伯父的。 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被称为“胡相”。 哪怕胡大老爷现在早不是丞相了。 但这称呼,即便在李善长面前,胡大老爷也敢答应。 这些,就是胡大老爷能在朱元璋眼皮底下公然懈怠的底气。 別人去哪里弄这么硬气的身份? 但有时,事情就是这样奇妙。 或许是胡大老爷太懒散了,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果然,工部突然接到消息,江南地区连降暴雨,导致江南变成了一片水乡泽国。 无数百姓家园被毁,农田被淹,只能背井离乡逃难。 第137章 修建堤坝的话,可以使用混凝土 这事已经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 户部最头疼,因为賑灾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钱粮问题。 朱元璋可不是那种愿意慢慢商量的皇帝。 他一声令下,你就得执行。 不管之前预算多少,拿不出钱粮,就是户部的责任。 而工部也没好到哪里去。 因为水利工程都是工部负责,更別提后续河道修復之类的工作了。 这里面麻烦可不少。 这不,章善刚下朝,就一脸愁容地召集工部所有人开会。 巧了! 今天胡大老爷居然在工部上班。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听到小吏前来通报开会时,胡大老爷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些许迷茫。 他刚刚泡好的茶和翻开的书还没来得及细品,而这书却是一本难得的经典话本,內容精彩至极。 他原本打算好好研读一番,却没想到又要投入工作。 胡大老爷无奈地嘆了口气,皱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脸不悦,仿佛在场的每个人都与他有仇。 章善看著胡大老爷的样子,既好气又好笑,但也没有办法。 工部目前正面临重大问题,总不能坐视不理。 作为工部侍郎,胡大老爷难道能因为自己的懒散就置之不理?如果是別人敢这样对待工部尚书,恐怕早已受到严厉警告。 然而面对胡大老爷,章善明智地选择无视他的態度,转向其他人。 在这时候,章善展现出了一部部堂应有的威严。 他虽刚调任工部尚书不久,也不敢轻易得罪胡大老爷,但他深知胡大老爷资歷深厚,在官场中绝不可轻视。 官场上的规则从来如此,做好事往往困难重重,而要坏事或整人则容易得多,尤其是当对方官职低於自己时,更是轻而易举。 在场除胡大老爷外,其余工部官员皆坐姿端正,毕恭毕敬。 章善並未趁机搞小动作,而是诚恳地徵询大家的意见。 毕竟他刚担任工部尚书,业务尚未完全熟悉,自然要多听取下属的建议以便作出决策。 眾官员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其中一位资深侍郎还热心分享了以往应对天灾的经验。 有了这些意见,章善便轻鬆了许多。 他隨即结合眾人意见及自身想法,为每个人安排了相应任务。 眼看事情即將谈妥,他不经意间瞥见胡大老爷闭目养神,看似专注却毫无作为的模样。 章善眉头微皱,强作笑顏问道:“胡大人,不知您有何高见?“ 其实胡大老爷刚才確实听进去了不少內容。 对他而言,这一切都很新奇。 他前世从未参与过如此规模的水利工程。 普通百姓更是无缘触及这类事务。 不过,胡大老爷思索片刻后感慨道: “修建堤坝的话,可以使用混凝土。 “ --- 说实话,章善起初並不指望胡大老爷能提出有价值的看法。 毕竟胡大老爷摆明了是心不在焉、隨波逐流的態度。 他刚才问一句不过是例行公事,给予胡大老爷些许参与感和尊重罢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之前一副懒散模样的胡大老爷突然开口了。 突然间,新郎官开口了! 这下麻烦了! 一直不说话的新郎居然开口问话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大家竟然没完全听明白胡大老爷刚才说的话。 “那个……胡大人,您刚刚提到的那个堤坝,还有那个『混』什么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关键时刻,身为在场职位最高的人,章善终於站了出来提问。 也只有他敢这么做。 其他人面对胡大老爷,在这样的正式场合,根本不敢贸然开口。 对於章善的疑问,胡大老爷並不觉得有何不妥。 略作思考后,他缓缓说道: “对工部来说,洪水过后,治水工程中最关键的就是修建堤坝,这一点你们应该认同吧?” 眾人,包括章善在內,都点头表示同意。 確实如此! 每次洪水泛滥,几乎都是堤坝出了问题。 因此,治理洪水的第一步就是迅速修復堤坝。 否则,一旦再发生洪水,其他工作岂不是白做了? 看到大家都理解了,胡大老爷伸出手指继续说道: “然而,修堤坝有两个难点!” “首先,修得慢!” “洪水刚过的地方大多还在下雨,稍有不慎,那些未受损的堤坝也可能撑不了多久。 ” “更何况那些已经决口的堤坝,必须儘快抢修,以防灾情扩大。 ” “可自古以来,无论哪个朝代,修堤坝始终只能靠传统方法——搭架子、夯实泥土,一步步慢慢来。 ” “不仅耗费巨大,更浪费时间!” 眾人再次点头。 尤其是几位资深工部官员,说到这个话题时,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 显然,他们对此深有体会。 別以为身为官员就可以轻鬆应对。 虽然不需要亲手挑土,但免不了要在大坝上淋雨吹风。 这种风吹雨打的日子,可不止一两天就能结束。 更麻烦的是,即使努力了几个月,到最后还可能挨骂。 此刻,工部的官员们脸上越发苦涩。 然而胡大人却像没看到似的,又举起了一根手指。 “其二便是不够坚固。 ”他说,“堤坝归根结底还是以泥土为主,虽有少量用大块石头填充的情况,但毕竟不多。 无论人力还是物力,都不可能长期如此操作。 而泥土筑成的堤坝,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牢固。 ” 说到这里,胡大人也感慨地嘆了口气。 “每当堤坝坍塌时,工部就会被指责。 ” “总有人跳出来指责工部偷工减料、**。 ” “但实际上呢?就算是严格按照標准修建,又能撑多久?要知道堤坝每天都承受著水流的衝击,泥土能坚持才怪。 ”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连连点头。 显然,这一点他们深有体会。 毕竟他们曾经为此吃过亏。 近几天,朝堂上不断有人要求彻查工部的声音响起。 似乎在很多人眼中,只要工部不偷工减料,堤坝就不会垮塌。 但事实是? 哪有什么工程能永远不变呢! 虽然有**行为存在,但至少在洪武年间,大多数工部官员並没有胆量这么做。 无他,只是担心满门遭祸。 在讲完传统堤坝的不足之处后,胡大人终於切入正题。 “接下来,我们不得不谈谈混凝土了!” “它有两个显著的优点!” “其一,用途广泛!” “这种由河沙、水搅拌硬化后如同磐石般的材料,不仅能用於筑堤,还能建造楼阁庙宇、桥樑陵墓等各类建筑,丝毫不逊於石材,而且更加便捷。 ” 说到这里,胡大人自豪地举起第二根手指。 “其二,製备简单!” “无需特意前往特定地点开採运输,我们工部只需建立作坊自行生產即可。 ” “若將来遇到大规模需求的工程,还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在当地设立此类作坊。 ” “这样既能就近供应,还能顺便盈利。 ” 胡大人得意地环顾四周,问道:“诸位觉得此法如何?” 工部的同僚们听得目瞪口呆。 混凝土真的有这般神奇? 在胡大人看来,这个时代完全有能力製造混凝土。 借鑑瓷器烧窑的经验先研发水泥,再製作混凝土。 这样一来,无论修堤、建桥还是房屋修缮,都会更加牢固。 毕竟古罗马人都能做出原始版本的水泥,我们技术更先进,怎么会做不到? 虽然他对此並非十分精通,但基本原理还是明白的。 只需让人尝试一番,摸索出具体配方岂非易事? 先用著,以后再慢慢调整好了。 大明这样的大国,还会对付不了这些小事? 在场最了解胡大老爷的工部尚书章善,此刻已是满心欢喜。 我的天! 这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就冲胡大老爷刚才提到的那个混凝土。 这不是把功劳送到嘴边了吗? 他应该升官发財了! 一瞬间,章善脸上的笑意更加諂媚,赶紧靠近胡大老爷低声询问混凝土的事宜。 () --- 章善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紧紧拉住胡大老爷,请求其复述一遍刚才的话。 他自己也迅速拿出笔,將胡大老爷所说的內容尽数记录下来。 章善认识胡大老爷已久。 他知道,若不及时抓住机会记录下胡大老爷的话,谁知道下次胡大老爷何时有兴趣再说这些。 毕竟,除了陛下,谁又能从胡大老爷口中挖出话来? 而且,胡大老爷现在似乎有些神神秘秘。 连陛下下令任命的工部官员,他都能隨意推迟赴任。 若是觉得被打扰而躲起来休息十天半月,自己又能怎么办? 与其日后费劲周折,不如现在抓紧机会记下这些。 看著飞速书写、甚至衣襟沾上墨跡的工部尚书,眾官员心中不禁感慨,难怪他能位居他们之上。 看看这能力! 他们渐渐回过神来,心中仍存疑虑。 胡大老爷提到的混凝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如此廉价又实用的东西,竟能应用於多种场合,还具备诸多神奇特性。 身为工部官员,却从未听闻此类事物,实在让人震惊。 就在眾人犹豫之际,章善尚书果断上前验证。 如今回想,大家都懊悔不已。 这本是绝佳的机会,却因犹豫而错失。 此事一旦传出,必定传至圣上耳中。 若为真,章尚书將功不可没;即便假,他並无过错,毕竟这是胡大老爷所言,他只是如实上报。 这岂不是稳赚不赔?工部诸官心生嫉妒,暗自懊恼。 然而,有人迅速行动,从书笔吏手中取来纸笔,紧跟章尚书步伐,详细记录,不敢怠慢。 章善瞥了一眼凑近的官员,嘴角带笑,眼神意味深长地点头回应。 隨即,他便不再多加理会,专注於手头的工作。 然而,在內心深处,他已经將此人记在了自己的清单上。 能在这种关键时刻主动站出来,至少表明此人的头脑相当灵活。 同时,这也显示出此人有一定的野心! 这类人至少值得留意一番,观察其动向。 或许未来有机会加以利用。 这时,胡大人也被章善问得差不多了。 “章善啊,关於这事该说的也就这么多,剩下的就得靠那些工匠去实践了!” “到时候具体的製作细节,我再去看一看即可。 ” 章善听罢,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点了点头,感慨道: “真是巧合,胡相所提到的东西,正是我到工部任职时所遇到的情况。 ” “恰好,我对原来的业务也不太熟悉!” “现在看来,从上到下恐怕都要跟我一起学习这项新技能了。 ” 胡大人闻言,目光闪烁。 “好啊,章善!” “你早就相信我说的这些东西是真的?” 章善笑意盈盈地点点头。 第138章 同样是做官,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如果是关於我个人的事情,或许胡相是在开玩笑。 ” “但涉及国家大事,胡相所说必然属实。 ” “毕竟以您的性格,是不会拿正经事开玩笑的。 ” 胡大人愣了一下,隨后哭笑不得地指著章善说: “你这老狐狸倒是机灵得很!” “如果没有別的事情,那就先告辞吧?” 章善环顾四周,隨即便点头同意。 胡大人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工部的一眾官员看著胡大老爷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满是无奈。 为何这位胡大人总要显得如此特別呢? 待眾人在尚书办公处商议后走出,途经侍郎办公室时。 只见胡大老爷悠閒地躺在躺椅上,抱著茶壶,翘著二郎腿,偶尔轻啜一口,懒洋洋地享受著阳光。 这一刻,眾人仿佛体会到了现实的残酷。 同样是做官,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第二天早朝时,朱元璋如往常一样和群臣討论江南水患问题。 户部拨款调粮,工部筑堤建房,这些都是应对天灾的必要措施。 面对这样的灾难,没人能置身事外,该承担的职责必须承担。 就在大家商討之际,新上任的章善严肃地站了出来,高声说道: “陛下,臣有奏疏。 ” 朱元璋眉头微蹙,语气略显不满:“章善,何事奏报?” “可是工部对此次事务有所异议?” 这话带著几分质问之意,隱隱含有警告意味。 意思是让工部安分守己,別添麻烦。 然而章善却出乎意料地强硬回答: “陛下,工部確实有不同看法。 ” 朱元璋尚未发怒,章善已將昨日胡大老爷所言详细匯报。 朱元璋闻言,立刻起身追问: “章善,此话当真?” “真有这般神奇之事?” 只要不是狂妄自大、无视权威之人,稍微不那么恭敬也无伤大雅。 在朱元璋看来,有才华的人有些个性是正常的。 看吧,刚才章善的表现就像完全没领会朱元璋的暗示一样,直来直去。 但朱元璋非但没生气,反而兴奋地问: “哈哈,章善,太好了!” “没想到你刚到工部就发现了人才!” “这个主意是谁想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到现在才被发现?之前那些工部官员都在干什么?” 朱元璋就是那种吃饱喝足还挑毛病的人。 在他眼里,有能力的人就该拼尽全力为他效力。 章善確实有功有才,可明明有人就在工部,也有能力,为什么之前的工部官员都没发现呢? 他们该死! 他们怎么就不能向章善学习呢? 看看章善,才刚去几天啊。 遇到这种困难,不但没退缩,还提出了新办法。 这就很好嘛。 朱元璋对章善一阵猛夸。 夸得章善面露尷尬。 但他不敢打断朱元璋的话。 直到朱元璋说完,他才苦笑著说: “陛下,您的夸奖让我无地自容!” “这事实在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照搬罢了!” “混凝土的事,其实是工部侍郎胡惟庸提出的。 ” “我只是复述而已,实在担不起这样的夸奖!” 又是惟庸? 朱元璋听到这里都呆住了。 不对! 怎么又是胡惟庸! 对了! 胡惟庸在哪? 朱元璋突然抬起头,在朝臣中寻找胡惟庸。 他已经找了两遍,仍不见胡惟庸的身影。 於是他转向宋利问道:“胡惟庸呢?他是不是告假了?”宋利闻言愣住,额头冒汗,急忙解释说胡惟庸之前提到无要事不上朝,朱元璋已经同意了。 朱元璋听后脸色阴沉,但隨即释然,认为即使胡惟庸不上朝,也能为国家效力。 想到这里,他甚至觉得不让胡惟庸上朝是自己的英明决定。 要是胡惟庸知道,恐怕会感激得鼓掌,但也可能要求辞职。 此刻,胡惟庸正想著回家打麻將、钓鱼,觉得在家比在工部轻鬆多了。 他喝茶、晒太阳的样子让人羡慕,但他心里却觉得委屈,不明白为何不能继续享受这种悠閒的生活。 话说朝堂之上,朱元璋终於回过神来。 “嗯,若真是胡惟庸搞出来的,倒也不奇怪。 ” “毕竟他虽懒散了些,但立下的功劳不少。 ” “所以这事若出自他手,我们倒是很期待。 ” “这样吧,你们工部先试试这个东西,看看效果如何。 ” “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咱们再大规模推广!” 朱元璋此言一出,在场的大臣们心里直翻白眼。 这便是皇帝对老兄弟、老臣子的待遇? 还是因为胡惟庸成了皇亲国戚才这般优待? 为何他们要勤勤恳恳,胡惟庸却可以悠閒度日? 不过,朱元璋刚才提到的一点让眾人心服口服—— 胡惟庸虽然懒散,但功劳却不小。 当然,有些官员还是忍不住羡慕嫉妒。 在他们眼里不算什么的事,到了朱元璋那里就成了功绩。 唉,人与人之间终究不同啊! 散朝后,章善回到工部立即召集人手准备试验。 工部上下对此事充满期待,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然而,作为这件事的核心人物,刚到工部任侍郎却从未实际操办过的胡惟庸,却毫无激动之色。 胡大老爷悠然自得地站在人群**,儘管周围的人情绪激动,脸涨得通红,他却从容不迫地端起茶壶,轻轻啜饮一口。 斯哈…… 这样的天气喝口枸杞茶,倒也能暖暖身子。 嗯,虽然我已经被系统强化过。 不过保养身体总归是好事。 更何况,现在这年头的枸杞,哪有半点纯野生的好啊。 这些还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呢。 对他来说,只要看看情况,说说话就行了。 难道还得让这位前丞相、现工部侍郎亲自上阵干活? 其他人到时候的功劳怎么算? 因此,眾人对胡大老爷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这样挺好! 胡大老爷指挥著,其他人埋头苦干! 到时候有功劳下来,大家都有份,挺不错! --- 对於胡惟庸而言,水泥这种东西,上辈子见得多了。 但他具体如何製作土水泥,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如何生產,他也只是略知一二。 这一点知识,还是他在一本据说作者查资料相当仔细、谨慎的网络小说中得知的。 这不,胡大老爷此时正指挥著手下开始试验生產。 “嗯嗯,生石灰,就是这个,先把它磨碎!” “要磨得越细越好!” “还有黏土,也要用碾子多碾几遍,总之这两样东西都要弄细,快动手吧!” 胡大老爷此刻也只是负责指挥而已。 他也在尝试。 毕竟,虽然他知道大致的方法,但实际操作还是第一次。 確实,具体的配比他並不是特別清楚。 而且如今的测量设备实在难以令人信赖,要是想要精確测量,恐怕还得用那种小秤一点点慢慢来才行。 不过大致尝试一下还是可以的。 虽然前期製作的水泥效果不如记忆中理想,但肯定比现在用黏土作为粘合剂要好。 此时正在干活的都是工部技艺最精湛的工匠,旁边还站著几位官员帮忙,既是助手,也是监督和学习者。 对这些官员而言,他们很享受亲手做些事情的过程。 看到生石灰和黏土被碾成像可食用的麵粉一样细腻,胡大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那煤渣和铁渣准备好了吗?拿来,也要碾碎,和刚才一样,必须碾得非常细。 ” “至於刚刚碾好的生石灰和黏土,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混合,搅拌均匀后放进窑里烧制!” 胡大老爷虽是只负责指挥的人,但他几句话就安排好了全场的工作。 由於之前已经提到会有煅烧这道工序,所以工部早已將原材料和所需工具搬到窑炉附近。 因此,胡大老爷刚吩咐完,那边就已经开始仔细称量合適的生石灰和黏土分量,隨后混合搅拌起来。 工部这次试製十分严谨,每一步完成后都要让胡大老爷检查確认。 只有得到他的认可,他们才会继续下一步。 此外,旁边还有两名专职记录员。 他们手拿纸笔,只要胡大老爷有任何指示,都会认真记录下来。 显然,这就是最初的试验记录了。 对於工部这样的安排,胡大老爷觉得还算满意。 至少对他来说,只需动口指挥就能完成工作,已经是件好事了。 这次试製只要能成功,之后的事就和胡惟庸没什么关係了。 胡惟庸深知自己的能力。 他不过是个擅长吃喝玩乐的混混罢了。 虽然前世的经歷给了他超越时代的见识和杂乱无章的知识,但他从不因此轻视古人。 在朱元璋的督促下,这些人一定能做好这件事。 不论是找矿、备料还是建工坊,这些工部官员比从未涉足工部的胡惟庸更熟悉这些事。 这样挺好的。 只要这次顺利,剩下的工作和功劳都是他们的。 胡惟庸毫不在意。 接著,他又让工匠重新煅烧煤渣和铁渣,这两种东西也要加入。 等到一切都准备好后,胡惟庸难得地激动起来。 在细致的叮嘱下,一位手最稳的老匠人按比例將四样东西放入大盆,慢慢搅拌。 反覆搅拌多次后,他才鬆了一口气。 “嗯,我觉得差不多了,拿点水来,我们试试效果!” 一听这话,一直等待的工部官员们立刻精神起来。 不管胡惟庸之前说得多么好,结果还是要靠实际效果。 不少人心里也在想,这会不会是个笑话? 但实际上,可能是运气好,也可能是胡惟庸前世的知识太精准了。 大家午休回来后,发现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原本鬆散的水泥已初步硬化。 胡大老爷查看后点头,叮嘱要適量浇水。 交代完毕,他返回自己的房间。 至於记录和设置对照组这类细节,工部早就著手处理。 作为大明六部之一,工部经验丰富,不容小覷。 胡大老爷只是提出概念,工部迅速製作出数百份样品,並开始多变量测试。 次日,工部尚书章善在朝会上匯报喜讯,朱元璋听后立刻前往工部查看。 他亲眼见到成品经受刀斧劈砍,甚至亲自敲击后仍完好无损,震惊不已。 这材料若能广泛使用,大明將受益匪浅,不仅限於堤坝桥樑,还可用於边关防御及房屋建设。 朱元璋感慨万分,对胡惟庸讚不绝口。 () 朱元璋注视著眼前的水泥桩,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片刻后,他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好!太好了!” 能在臣下面前如此开怀大笑,朱元璋实属少见,可见他此刻心情极佳。 笑声平息后,朱元璋兴奋地在章善肩上用力拍了一下。 “干得好,章善!我没看错你这个工部尚书。 ” 朱元璋身强力壮,手掌宽厚,经歷过战场的磨链。 即便登基为帝多年,他也时常练习武艺。 而章善则是典型的文官。 因此,朱元璋这一拍虽是讚赏之意,却差点將章善拍倒在地。 见章善齜牙咧嘴的样子,朱元璋险些笑出声。 但为了维持皇室威严,他隨即收起笑意,转向那炽热的火窑。 第139章 陛下既让臣选赏赐,臣恳请辞官 “这种水泥目前的產量如何?” 章善悄悄揉了揉肩膀,轻声回答。 “陛下,我们刚掌握这项技术,熟练工匠不足。 ” “而且这是新事物,原料准备也不充分。 ” “所以目前日產量最多百斤。 ” “不过十天內,工部保证日產量上千斤。 ” 听章善这么说,朱元璋也感到困扰。 虽然这东西很好,但短时间內无法大量获取。 然而章善的话显得诚恳,不像是敷衍之词。 於是朱元璋默默点头表示认可。 朱元璋挥退眾人后,兴致勃勃地拿起小锤子开始敲击水泥墩子。 这不是閒来无事,而是他在进行一项试验。 自从得知这些墩子是由不同配比和烧製程度的水泥製成时,这个念头就在他脑海中生根发芽。 他很好奇这东西究竟有多坚固。 叮叮噹噹的声音迴荡在空气中,朱元璋像一位不知疲倦的铁匠,敲得格外投入。 每敲一下,他的心情就愈发愉悦。 作为一国之君,他对事物的看法自然与眾不同。 在他手下臣子眼中,这些水泥墩子是用来修堤坝、建桥樑或房屋的材料。 但朱元璋却看到了更深远的意义——边境防御。 如果有了这样的神奇建材,岂不是可以轻鬆建立小型堡垒?虽然大规模建造城市代价高昂,但一个小规模的军事据点,既能驻扎军队又能储存粮食,应该不成问题。 此外,这种水泥不仅能够替代石材,而且便於运输,这无疑是最佳选择。 要知道,在很多边境地区,找到合適的建筑材料十分困难,尤其是与北方残余势力接壤之处。 为了建造一个简单的屯兵站,所需石料往往需要长途跋涉数百里才能运到,其间的人力物力消耗巨大。 但现在有了水泥,只要能找到运送粮食的路径,携带几袋水泥简直是小事一桩。 更让他欣喜的是,这种水泥施工速度极快。 根据章善的说法,仅一天时间就已完全凝固,这无疑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照此推算,十天之內就能完整建成一段城墙,这岂不是奇蹟?在两军对峙时,这种迅速筑城的能力无异於天降神兵。 朱元璋越想越觉得这项技术的应用场景数不胜数。 他甚至得意地认为,有了这样的神物,还有谁能攻破大明的城门? 想到这里,朱元璋內心激动,这混凝土真是了不起,其作用远超想像,称其为神物毫不夸张。 满怀热情的朱元璋回到宫中后,立即让宋利去请胡大人。 他无论如何都要立刻见到胡大人。 毕竟,胡大人无声无息地被调到工部不久,就带来了如此巨大的惊喜。 不给予嘉奖实在说不过去。 同时,朱元璋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忽然意识到,这两年胡大人的功劳其实不小。 单说土豆这一项贡献,就已经是极大的功绩。 其余工作中的成绩相比之下似乎都逊色几分。 但仅凭土豆这一项,朱元璋却难以准確衡量该如何奖励。 如今,胡大人在不知不觉中再次靠近权力核心。 若丞相之位不废除,几年后胡惟庸很可能会成为爭夺丞相之位的强有力人选,而且是其他人难以超越的那种。 这样一个屡建奇功的人,確实难以忽视。 朝廷赏罚若不分明,必定会引起动盪。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的臣子都会团结一致支持胡大人。 朱元璋今日若对胡大人的功劳置若罔闻,日后他人又该如何自处?这关係到皇上的威严。 想到此处,朱元璋亦觉头疼。 恰在此时,胡大人步入谨身殿。 朱元璋挥手免去虚礼,开门见山地问:“惟庸,你屡建奇功,朕十分满意。 只是现下有个难题——该拿什么赏你?这里没有外人,你说说,想要何等封赏?我们一起商议,可行之事立刻办理。 ” 胡大人听后心中一惊,暗忖这老朱莫不是又要玩样?想起过往,他对这位皇帝既敬佩又畏惧。 虽则朱元璋出身寒微打下江山,却也难掩其刻薄多疑的性格。 於是他谨慎观察朱元璋的表情,隨后诚恳地回答:“陛下若是真心,臣確实有心愿。 ” 朱元璋听后神色微变,脸上的笑意稍减。 若非胡大人眼力好且熟知朱元璋,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异样。 看来老朱依旧小气得很。 然而朱元璋仍掛著笑说:“惟庸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既然让你直言,便是真心要赏你!” “只管畅所欲言,即便有不当之处,此地无外人,我也会据实拒绝,咱们都不会失了体面!” 胡大老爷听完,心里暗骂。 老朱又开始耍这套了。 开口提赏的是他,可捨不得兑现的也是他,到最后推脱拒绝的还是他。 总之左右都有他的道理。 不过胡大老爷还是决定试一试。 毕竟机缘巧合下,他立下的功劳不小? 朱元璋似乎也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 在外人眼里,这或许是莫大的荣光。 但在胡大老爷看来,这反而是危机降临的信號。 说穿了,他已经接近朱元璋的忌惮红线。 一旦哪句话或哪个行为触碰到朱元璋的底线,他的末日可能就到了。 而且胡大老爷深知,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若朱元璋出手,必是满门遭殃。 轻则抄家,重则株连九族,全家走上刑场! 既然今日朱元璋主动提及,不如赌上一把。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果断说道: “陛下既让臣选赏赐,臣恳请辞官。 ” “臣不想再为官,只想关门谢客,安享清閒。 ” 朱元璋听后一愣,隨即果断说道:“绝不可能!” “惟庸,你考虑別的提议吧,此事就此作罢!” 胡大老爷听罢,脸色骤变,神情颓然。 但他仍不甘心,继续试探道:“陛下之前不是说一切都可以商量吗?” “我別无所求,钱財足够日常开销,家中还有田地和庄园,每年也有稳定的收入。 ” “名声方面,早年间该得的也都得到了。 ” “至於权力,我曾做过丞相,现在又是陛下的姻亲,想必没人敢轻视我。 ” “那我还求什么呢?不如辞官归乡,安享生活才是正理。 ” 胡大老爷言辞恳切,让人感动。 毕竟,回家陪伴家人、閒暇娱乐,岂不比在官场周旋轻鬆得多? 钱財够用即可,买私人飞机或豪车游艇並不现实。 日常开销不过是饮食起居罢了,所需不多。 至於权力…… 他说的句句属实。 以他现在的身份,即便无官职在身,又有谁能轻易动他? 朱元璋听完陷入沉思。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何留住胡大老爷? 他明白,胡大老爷確实有撂挑子的想法。 但这样的人,怎能安心待在府中虚度光阴,而不为老朱家效力? 实在难以想像! 於是,胡大人说得声情並茂,朱元璋却依然果断拒绝。 “惟庸,这事绝无可能!” “当初我不小心让你辞去丞相之职,现在想起都后悔。 ” “如今不过是个侍郎,凭你的能力,这不是易如反掌吗?” “你就忍耐一下吧!” “这样,你再想想,换別的奖励,我一定为你办好!” 听朱元璋还在许诺,却坚持不让辞职,胡大人顿时泄了气。 整个人像没了顏色,瘫坐原地,摆手无奈地说: “既然陛下这样说,那我们退一步吧!” “臣暂时就不提辞职的事了!” “可是,臣这些年劳苦功高,能不能请陛下给我安排个轻鬆点的差事?这应该不难吧?” “陛下,您別一口回绝啊!” “要是这样,那臣可真要质疑您承诺的可信度了!” 胡大人此时改变了主意。 既然立刻辞职不行,那换个工作轻鬆的总可以吧! 最好是那种一年半载都不必见著老朱,什么都不用做的! 到时不过是掛个名罢了。 名义上没辞职,实际效果却差不多。 至少不能再干这劳神费力的工部侍郎了! 因为胡大人还不死心,他甚至用了激將法。 朱元璋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勉强答应。 不过,他事先声明,至少得等这次水灾结束之后,才会酌情考虑调整胡大人的职位。 得到这句话,胡大人便兴冲冲地告退离开。 为了兑现那个承诺,今天这一趟没白跑! 目送胡大老爷离去,老朱不禁微微一笑。 很有趣! 竟然立下了这么多功劳,却一门心思只想混日子、享乐? 这样的臣子,真不错! () ------------ 虽然没能得到最理想的结果,但目前的局面也算差强人意。 总算让朱元璋鬆口,换了份新差事。 儘管这老傢伙没当场答应,只是许了个空头支票。 但总归比之前强了些! 毕竟,先前的老朱连半分情面都不留,直接把他丟到了工部。 那时候的他,是何等的迷茫,又是何等的无助。 如今虽然依旧悬著个希望,但至少心里有了一丝盼头。 出了皇宫,胡大老爷悠然回到府中。 这差事,他是一点也不想再干了。 让別人去吧! 况且,刚搞出了水泥,正是工部忙碌的时候。 或许自己不在,他们反倒能更安心做事。 果然,此时工部的工作区里,一群官员正议论著胡大老爷的事。 “班头,胡大人真的这么放肆?居然一次都没来过?” 一个满身灰尘的小吏,带著几分羡慕嫉妒质问班头。 不料班头非但没附和,反而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你懂个屁!” “胡大人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胡大人是什么级別,你又是什么级別?” “是谁给了你胆子,竟敢质疑胡相的?“ 被责打的小吏一脸茫然地看著怒不可遏的班头,心中满是委屈。 环顾四周时,他发现周围的人同样怒目而视,顿时心生不安。 难道自己触怒眾怒了吗? 他带著疑惑望向班头,眼神中尽显困惑。 班头嘆息一声,无奈地说道:“要不是亲外甥,我才不管这些閒事。 “ “好好想想,暂且不说別的,单说胡相若这几日来工部当值。 “ “那时我们的功劳又该怎么算?“ “这可是他自己创造的东西!“ “若他在,我们岂不是都要听他的?“ “到时工部其他人的功劳又该如何算?“ “但现在胡相不来,我们这些人虽无这般才智造出这等神器,但做些粗活挣些辛苦钱总可以吧?“ 小吏这才茅塞顿开,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 难怪眾人对胡相不来当值非但不嫉妒,反而显得欢喜。 原来是胡相不在,大家都有机会表现。 他倒也没傻乎乎地追问为何是苦劳而非功劳。 毕竟在工部待了大半年,他知道得很清楚。 功劳除非被上司拿走,否则他人最多分得一点。 可胡大老爷的身份谁人不知? 他的功劳谁能抢走? 他不抢別人的功劳已是难得,谁还敢抢他的? 其实这位班头还有句话未明说。 第140章 哟,还有脾气呢! 工部上下谁不清楚,哪怕是尚书大人,在胡大老爷面前都得低头。 胡大老爷若天天如此,尚书大人还怎么过? 工部究竟该听谁的? 胡大老爷虽在府中日夜享乐,但工部对他的评价却有所改善。 毕竟以他的身份,就算没有实际贡献,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从现状看,这倒是有利无弊。 功劳显著,足以让整个工部获益,这总比无所事事强。 简单来说,这是胡大老爷用实力摆烂。 与此同时,应天府上元县也受到此次江南水患的影响。 全县一片狼藉,作为县尉的胡仁彬满面愁容,四处奔波处理事务。 房屋修缮和灾民安置等苦差事全落在他肩上。 毕竟他只是个县尉,上面还有县令和县丞。 这时,县令李开祥急匆匆赶来,严肃地问: “胡县尉,情况如何?” “目前的粮款是否充足?” 胡仁彬擦了擦脸,苦涩地摇头道: “大人,粮款早已不足,我们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勉强支撑。 ” “今日又传来消息,说我们在继续賑灾,灾民越来越多。 ” “我看库房里的粮款,恐怕明天就会耗尽!” 李开祥闻言脸色骤变,愁眉深锁。 李开祥虽將诸多棘手事务推给胡仁彬,但他才是真正的首要负责人。 毕竟身为县令,若出问题,上级问责不会只针对一个小小的县尉。 想到此处,李开祥便感到头疼不已。 他揉了揉头皮,看向胡仁彬问道:“胡县尉,我记得你似乎是应天人?” 胡仁彬坦然点头,他的籍贯无法更改,只是未曾提及父亲胡惟庸的身份。 李开祥听后未置可否,隨后说道:“走吧,我们去趟应天府。 眼下只有向户部求助,否则賑灾难以继续。 不知户部的官员会如何应对我们,但无论如何,总要去试试,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胡仁彬深以为然,他也深知官场之道。 () ------------ 对於胡仁彬而言,近来他终於理解父亲平日教诲的意义。 临別时,父亲叮嘱道:“去了之后,多观察,少说话,凡事三思而行,莫急於表態。 ” “很多时候,表面看起来是一种情况,但晚上独处时仔细想想,你会发现事情背后可能另有深意。 ” “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 “记住这句话:不要只听別人说什么,要看他实际做了什么。 ” “无论他说得多好听,如果他的行为让你难以理解或不喜欢,最好离他远些。 ” 胡仁彬牢记著这句话。 到上元县后,他声称只是钱疏通关係便来了,根本没参加科举。 这种说法让县令和县丞对他有些轻视。 在他们看来,哪怕是举人来当官,也比这种情况强。 读书人对这种事天然反感。 不过,他们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懂得求同存异的道理。 所以,胡仁彬与两位上司保持適度距离,如同普通同事般相处。 然而,天灾来临,一切顾虑都被拋到脑后。 县令、县丞、县尉都肩负重任,谁都逃不掉。 县令虽身处前线,其他人就能置身事外吗? 行至应天府的路上,胡仁彬犹豫片刻后说道: “大人,我去户部如何?您身为主官,若在此期间离开,恐怕会有诸多不便。 ” 县令李开祥笑著拍拍胡仁彬肩头。 “谢谢你的关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可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若是我不去,你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尉,恐怕连户部的大门都进不去。 ” “我虽在户部也只是个小官,但也算一方主事,至少能让我们顺利进门。 至於结果如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 “唉,想想都觉得头疼。 ” 李开祥的话让胡仁彬沉默了。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只要提到父亲的身份,根本不用担心进不了户部。 可一想起父亲严肃告诫不要暴露身份的模样,以及那根令他记忆犹新的鞭子,胡仁彬不禁打了个寒战。 算了,还是先跟县令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现在没必要暴露身份。 上元县隶属应天府,来京城还算便利。 然而,两人刚到户部门口,就觉得气氛不对劲。 天啊! 这是户部吗? 谁家户部门口这么热闹? 这些人挤在门口,里面的人想出来都很困难。 而想要进去同样麻烦,这些人都被户部的兵丁拦在外面。 仔细一看,原来这些被拦住的都是官员。 作为后来者,李开祥和胡仁彬小心地靠近人群,想知道他们为何而来。 结果一听,才发现这些人竟全是他们的对手,都是来要钱的。 简而言之,这次江南的水灾影响范围很广,不仅江浙一带受灾严重,周边地区也受到影响。 如今哪个地方不缺钱?这时候不来户部喊两句,又怎么筹集賑灾的资金呢? 李开祥忧心忡忡地拉住胡仁彬,问道:“胡县尉,你在户部有没有熟人?现在这种状况,恐怕会有大问题。 你看外面这么多等著的人,即使朝廷拨款救灾,也得分先后顺序吧。 照目前的情况看,轮到我们时,怕是遥遥无期了。 如果你有熟人或者关係,我会记住这个人情。 ” 胡仁彬苦笑一下,摊手道:“大人,要是我在户部有人,会甘愿待在这个小县当县尉吗?六部总比上元县强吧。 ” 李开祥听后脸色微变,但没好意思责怪胡仁彬,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他不过是病急乱投医而已。 见毫无进展,他只好带著胡仁彬来到户部门口,给了一个守卫一两银子,请他去通报一位有点头绪的主事。 然而,那位主事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没了消息。 李开祥和胡仁彬等了一整天,最终未能进入户部。 两人疲惫不堪地看著眾人下班离去,只好沮丧地转身回去。 公务在身,他们不能去胡仁彬家借宿,於是就在附近找了个客栈过夜。 清晨,李开祥与胡仁彬便来到户部门前,打算像其他人一样耐心等待。 然而两天过去,依然没有消息传来。 到了第三日,胡仁彬终於按捺不住,挤出一丝笑容,拦下一位忙碌的小吏询问何时能被召见。 他提到上元县灾情严重,急需处理。 李开祥看到这一幕,內心焦急万分。 他万万没想到,胡仁彬的態度竟如此失礼,不仅未给予小吏应有的尊重,反而让事情陷入僵局。 李开祥懊悔不已,后悔当初不该带这个人前来。 他出身偏远地主家庭,凭藉科举一步步成为县令,却因缺乏背景始终未能升迁。 此次希望藉助胡仁彬的关係解决问题,不料却弄巧成拙,得罪了户部的人。 李开祥並非初次踏入六部处理事务。 他对六部那些小吏的行事风格再熟悉不过。 什么叫京官见官大的**? 若论品阶,这些小吏甚至比不上胡仁彬这样的县尉。 但事实却是,由於他们长期供职於此,表面虽不起眼,谁知道他们认识何人、背后又有谁撑腰? 更何况,六部內部或许复杂,但在外界,他们总是齐心协力。 哪怕只是小小的县令,就连知府到了这里也得恭敬对待。 因此,李开祥急忙一把抓住胡仁彬,呵斥道: “胡县尉,你若不懂规矩,至少安静待著,能不能別添麻烦?” “这六部可不是你们隨便放肆之地。 ” 此刻,李开祥真恨不得掐死胡仁彬。 他本就无权无势,事事都要靠后,如今胡仁彬居然还去招惹是非? 一旦惹恼了户部的小吏,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那户部的小吏被胡仁彬拦住后,脸色立刻变了。 他无视李开祥的諂笑和道歉,傲慢地打量胡仁彬。 “哟,还有脾气呢!” “多久没见到敢在户部**的官儿了!” “报上名號和官职,让我们长长见识!” 小吏语气囂张戏謔,但无论是旁边的李开祥还是其他围观的官员,对此毫无意外之感。 胡仁彬却泰然自若。 他並非不清楚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当。 但他並不糊涂。 胡仁彬虽未主动提及身份,但这並不意味著他毫无傲气。 自幼至今,能让他家毕恭毕敬对待的,唯有宫中姓朱的一族。 至於他人,即便户部尚书在此,他也仅按规矩行礼。 若要他如李开祥般对一介小吏卑躬屈膝,那是绝不可能的,对方也难以承受。 此时,面对小吏明显意图探听出身的举动,胡仁彬嘴角微扬,带著几分玩味说道:“我名胡仁彬,应天府上元县县尉。 ” 小吏闻言,顿时翻了个白眼,讽刺道:“哦?县尉啊!別人知道你是县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了丞相呢!”隨后喃喃念著“胡仁彬”,盯著胡仁彬镇定自若的模样,忽然心中一动。 奶奶的,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细想之下,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糟了!这不是胡惟庸胡大老爷独子的名字吗? 意识到这一点,小吏顿时站立不稳,硬著头皮问:“敢问兄台,籍贯何处?” 胡仁彬挑眉答道:“老家淮西,隨父落户应天府。 ” 小吏彻底確认无疑。 完了!这正是胡大老爷之子,当今太子妃的堂兄! 他此刻脑袋嗡嗡作响,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位? 其实,他的消息已算灵通,只怪胡仁彬当年在应天府以紈絝闻名,街面作风囂张至极。 胡仁彬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虽然胡大老爷已不再是丞相,但他的权势却更胜从前。 如今的胡家已是皇亲国戚,让人不敢小覷。 涂军认出胡仁彬后,立刻换上了諂媚的表情,主动提出帮忙处理事务。 他热情地將胡仁彬请进户部,声称可以迅速办好一切手续。 站在一旁的李开祥看得目瞪口呆。 以往从未见过户部如此热情的服务,这待遇简直堪比对待至亲。 儘管惊讶,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决定先完成任务再说。 跟隨胡仁彬进入户部后,每遇到需要办理的事项,涂军都会低声向工作人员说明,对方隨即满面笑容地处理妥当。 李开祥对这种高效的服务感到十分新奇。 () --- 按照之前的承诺,最多半天就能办完所有事情,但事实上,当李开祥陪著胡仁彬走出户部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 短短两炷香的时间便完成了原本看似复杂的事务。 其中,约一炷香的时间,胡仁彬都在与户部官员交谈,而对方则试图以迂迴的方式与他拉近关係。 这样的经歷让李开祥即便离开了户部,依旧心神不定。 他难以置信,那些在他看来如同天堑般的公务竟有如此简单的解决之道。 第141章 步行去工部,当作饭后散步 李开祥並不愚钝。 仅凭今日户部眾人的表现,他就明白胡仁彬绝非普通人。 至少,绝不是他平时所描述的“应天府富商家族”出身。 李开祥常与六部官员打交道,深知他们的脾性。 所谓京官比地方官大的潜规则,正是他们制定的。 在六部官员眼中,等级和职位毫无意义。 只要地方官需要求助六部,就绝不会有六部反过来向地方官请求的情况。 这种天然的权力层级压迫感,使即使是最小的六部官吏,在面对地方官员时也趾高气扬。 即便调任自地方的官员,也会融入这种氛围,因为他们已经是六部的一部分,维护六部的威严与地位便是维护自身的利益。 李开祥对此瞭然於胸,他深知自己无法享受所谓的“例外”。 因此,他规规矩矩地在户部门外排队等候。 然而,他未曾想到,这位看似普通的富商之子却带来了如此大的震撼。 走在回上元县的路上,李开祥陷入沉思。 他努力思索胡仁彬的真实身份。 忽然,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位户部小吏在听到胡仁彬的名字后,特意询问了他的籍贯。 胡仁彬回答道:“祖籍淮西,隨父落户定居应天府。 ”这意味著,胡仁彬的父亲很可能是淮西派系中的一员? 不然的话,怎么解释祖籍淮西却住在应天府呢? 姓胡的人虽然很多,但李开祥第一个想到的是胡惟庸。 不过,他毫不犹豫地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在他看来,如果胡仁彬真是胡惟庸的家人,怎么可能只是个县尉? 毕竟胡惟庸的地位不低,而胡仁彬所在的应天府也是其管辖范围,消息应该比较灵通。 李开祥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胡府是皇亲国戚,如果胡仁彬真是胡惟庸的家人,那么太子妃岂不是他的堂妹? 这样的出身却只做县尉,岂不是让太子脸上无光? 李开祥实在想不出胡仁彬这么做的理由,於是果断放弃了这个可能性。 接著,他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淮西派系中还有哪些姓胡的家族。 经过一番努力,他依然没能弄清楚胡仁彬的真实身份。 这让李开祥感到非常沮丧。 要知道,自从他担任上元县令以来,一直在努力攀附权贵。 可通常来说,关係哪能那么容易建立? 没有足够的渊源或利益关係,谁会接受官员的投靠? 因此,儘管李开祥多年来奔波忙碌,却始终形单影只。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攀上关係。 原来,这重要的关係就近在眼前! 真佛就在眼前却不拜,反而去追寻遥不可及的假罗汉,难怪难以提升境界。 原来是我的眼力不够啊! 想到这里,李开祥眼睛一转,满脸笑意地问: “胡县尉,这次去应天府办事,看来是我的疏忽了。 ” “我竟然忘记了您是本地人,应该回去探望一下双亲。 ” “要不改天我陪您一起回去?” “顺便我也去拜访您的伯父和伯母,不知道是否方便?” 听到这话,胡仁彬差点笑出声来。 到我家? 哼,別说你这个八品县令了! 过去有多少三品、四品的大官见到我父亲时都会发抖呢? 你这样的小官去了,见到我家的老管家恐怕就已经害怕得不行了吧。 作为胡惟庸的独子,胡仁彬深知府上的老管家胡义在外结交了不少官员。 即使打著父亲的名號,也很管用。 就算李开祥能让老管家开口,事情一样可以顺利解决,根本不用自己出面。 不过,儘管知道上司是在试探自己,胡仁彬还是决定敷衍过去。 毕竟,他怕父亲责备。 “多谢县尊的好意!” “但家父最近身体不適,已经辞官回乡休养了。 ” “现在家中很少接待客人,恐怕不便招待县尊。 ” 这是因为今天在户部闹出了不小动静。 胡仁彬也就没有再提及自己是富商之子的身份。 他依然隱瞒了一部分**,只说了九分实话。 毕竟,父亲因伤辞官闭门谢客的事情是真的。 李开祥一听这话,立刻警觉起来。 好傢伙,果然大有来头。 不过,他也怀疑胡县尉话中的真实程度。 他不信一个辞官归乡之人能让人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这明显说明胡仁斌背后有人撑腰。 於是回到上元县后,李开祥对胡仁斌格外客气。 两人商量事情时,完全没有官架子。 县衙上下都惊呆了。 李开祥可是堂堂县令啊! 作为一县之主,掌控全县生杀大权,为何对县尉如此客气? --- 李开祥为了辖区和自身前途努力之时,朱元璋和六部同样忙碌。 江南这次水患实在严重,毫无预兆就爆发了。 波及范围广,影响深远,导致**蔓延,百姓流离失所。 官员虽然生活无忧,但朱元璋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一旦堤坝溃决,不管你是新官还是老官,不管是否是你负责修建的,出了事就是你的责任。 不过朱元璋还算宽容,给官员一个机会。 如果灾民安置妥当,灾后重建顺利,或许不但能免罪,还能得到提拔重用。 老朱出身农民、乞丐,却无师自通学会了后世资本家的种种手段,打得一手好“打一巴掌给一颗”的功夫,简直炉火纯青。 官员们又能怎么办呢?还不是乖乖就范!毕竟,这不同於后世可以隨意跳槽的时代。 就算有人想效仿胡大人辞官,也得三思而后行。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胡大人那样,辞官后依然逍遥自在,官场依旧畅通无阻。 所以,他们只能乖乖听命,为朱皇帝卖力干活。 幸运的是,胡大人出手了。 没人想到他隨手发明的混凝土竟然如此有用。 这段时间,工部几乎所有工匠都被调去生產水泥了,各地的矿场也在全力开採石灰矿。 水泥这种新问世的东西,很快就被送到洪涝最严重的地方。 有熟悉业务的工部官员在,再加上朱元璋亲自派来的锦衣卫和內侍监督,堤坝重建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 那些地方官即使背后有人撑腰,面对天子近臣也是毕恭毕敬。 於是,在严格按照胡大人的指示和工部试验结果操作的情况下,水泥展现出了惊人的威力。 首先是加工便捷!过去修建堤坝需要巨大的石块,採集、运输、雕刻、摆放每一步都费时费力。 而现在完全不同了。 就在现场,只需將水泥、河沙、水混合后倒入模具,简单至极。 无论多大的尺寸,只要稍微调整模具即可。 之后等其凝固,敲掉模具,一块规整且坚固的“奠基石”就完成了。 原本需要数年时间和大量人力物力才能建成的堤坝,如今在工部官员的调度下,仿佛流水线作业般高效完成。 目睹这一幕的百姓,无不感到如同见到奇蹟。 水泥的应用绝不仅限於堤坝建设,在遭受水患的城市中,它在城墙和房屋修缮上的表现尤为亮眼。 不得不承认,每个时代都有善于思考的能工巧匠。 儘管他们未必了解水泥生產的复杂过程或其中蕴含的知识,但这並不妨碍他们在实际应用中的迅速成长。 从搅拌水泥到涂抹腻子,熟练的泥瓦匠很快被培养出来。 这些人隨即被派往各地,以大师的身份指导工匠施工。 有了他们的带领,受灾城市重建的速度极为惊人。 工程进展几乎完全取决於水泥供应的速度。 水泥供应得快,修復工作自然迅速推进。 无需考虑其他因素,亲眼见证新城墙和新房屋拔地而起的过程,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此外,用水泥建造的建筑坚固性远远超过传统木结构建筑,这让无数百姓对这种混凝土讚誉有加。 同时,大家对朱元璋这位洪武皇帝以及大明王朝深感满意。 实际上,这其中还藏著胡大老爷的一个小计划。 无论是土豆还是水泥,最初都是由胡大老爷研发出来的。 胡大老爷事先就跟朱元璋约定好,这功劳算他的,但对外却不留名。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已经够大,再添名声对君王来说可能不利。 朱元璋性格强硬,不会顾忌名声,只求彻底解决问题。 因此,胡大老爷安心配合,將功劳归於朝廷和朱元璋,而自己则隱於幕后。 百姓感恩戴德,歌颂的全是朝廷和朱元璋,丝毫未提胡大老爷。 然而,朱元璋內心清楚,这水泥带来的巨大成效大部分源於胡大老爷的努力。 他时常感慨,若所有臣子都能如此尽责,他定会非常欣慰。 但想到其他官员常有懈怠,他又不免忧虑。 水患结束后,朝中气氛稍缓,但朱元璋依旧铭记胡大老爷的贡献。 水患之后,工部的工作丝毫没有减轻。 问题远不止於修復溃堤部分那么简单,有些堤坝已濒临崩溃,只是靠当地官府及时调配人力物力勉强顶住了洪峰。 灾后重建绝非短时间內能完成,目前所做的仅是最紧迫的任务,接下来工部还需面对大量工作。 此时,胡大老爷的存在格外扎眼。 工部上下全员投入工作,有些人乾脆住在工部。 大家忙得不可开交,而胡大老爷却悠閒得很:摸鱼、拖延、迟到、早退、旷工。 若放在平时,他还不至於如此显眼,但在如今这般辛苦忙碌的氛围里,他的行为就显得特別突兀了。 人性中对公平的敏感由此可见一斑。 胡大老爷並非毫无察觉,他知道工部同僚的情绪。 但他也有自己的委屈:难道他愿意这样吗?与其在工部混日子,他寧愿回家和家人打麻將。 这段时间,家里的麻將高手们技艺大增,对弈起来令人畅快无比。 然而,他不能就此离职。 朱元璋不允许他辞职,连换一个轻鬆岗位的要求都不准。 他若是完全不去工部,也觉得不太好意思,毕竟他还掛著工部侍郎的名號呢。 因此,他只能晚来早走,每天在工部耗著。 其实胡大人並非什么都不做,毕竟他的职位关键,很多事情非他签字不可,没有他的批准就无法推进。 儘管他不太情愿,但还是每天板著脸到工部坐著,和同僚们互相煎熬。 现在水患已基本解决,虽然工部事务仍繁杂,但不再紧迫,胡大人终於鬆了一口气,似乎可以辞官了。 这天吃完早餐后,他乾脆步行去工部,当作饭后散步。 到达时,已经接近午时。 工部尚书章善正有事找他,找了一上午都没影儿。 府上、衙门都找不到人,大家都快急疯了。 就在大家无计可施时,胡大人悠哉地出现在工部。 第142章 他要对李善长动手了 一问才知道,他走路来的,路上还遇到熟人聊了几句。 章善强忍住骂人的衝动,冷冷跟著他来到办公室,赶走其他人后说道:“胡相,您不能这样推给我啊!我是尚书,您可是侍郎!” “我怎么了?这么多事非要我签,我能怎么办?”胡大人笑著反问。 “您总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吧!” “这可不合规矩。 ” 胡大老爷一听这话,手里的泡茶动作顿住了。 他眯著眼睛打量著章善,嘴角掛著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给你安排点活儿,你不乐意了?” “再说了,你堂堂尚书给我这个侍郎分担些任务,哪里就不合规矩了?”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规矩?” “当然啦,要是你能把我这个侍郎的位置撤了,那最好不过,我求之不得!” “来吧,让我伺候尚书大人写奏摺,你觉得怎么样?” 胡大老爷的话刚出口,章善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难道不清楚胡大老爷的性格吗? 他难道不知道胡大老爷根本不想待在这个侍郎的位置上? 可他也真是烦透了! 身为工部尚书,本该是侍郎们忙碌,他只需动动嘴皮子就行。 然而,遇到了胡大老爷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再加上水灾这样的大事,他的工作量直接爆表。 说实话,章善能忍到今天,已经很给胡大老爷面子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尼玛,侍郎和尚书的活儿全堆在他这个尚书身上,他要是没怨言才怪。 他可是堂堂工部的顶头上司啊,结果每天忙得像个小吏似的,连狗都快学去吐舌头喘气了。 就这情况,他还不能抱怨两句? 胡大老爷看到章善幽怨的表情,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看来,这老头確实干了不少活啊! 嗯,还是安慰一下他吧! “章善啊,你就放轻鬆!” “你的苦日子快要结束了!” “这水患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我已经和陛下商定好,我必定会辞官。 “ “到时候陛下自不会让这个侍郎的位置空置。 “ “那你不就轻鬆了吗?“ 章善半信半疑地看著胡大老爷:“胡相,你可別骗我!“ 胡大老爷摆摆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比你更想离开!“ “你儘管放心,我一定会辞官。 “ 两人达成一致后,胡大老爷鬆了一口气。 既然要离职了,不如表现一番? 次日清晨,胡大老爷早早来到工部,在屋內处理完自己的事务。 工部眾人无不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胡大老爷不仅准时到岗,还主动处理公务! 章善感动得眼眶湿润。 这太难得了,工部总算有了个称职的侍郎! 他也终於能歇口气了。 () ------------ 对於胡大老爷而言,工部的工作已近尾声。 他不久便可脱离这个苦差事。 无论是换个工作轻鬆的部门继续混日子,还是彻底辞官回家打麻將,这两种选择都比当前情况好得多。 也正因如此,这段时间胡大老爷在工部还算积极。 处理工作,与同事玩笑閒谈,生活倒是安逸不少。 唯独一件事,他坚持不去上朝。 开玩笑,这么早就要起床赶到奉天殿站著,这种事谁愿意干谁干。 他是绝对不会参与的! 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干的差事! 所以,现在的胡大老爷,偶尔会去工部转转,有时乾脆摆摆懒。 勉强算是给工部守好了最后一班岗。 至於別的事,隨它去吧! 然而,胡大老爷这边还保持著云淡风轻的態度,另一边,他的老对手兼老师李善长却活跃得很。 上次差点因为朱元璋绕过他直接下令的事情,让他非常警觉。 他敏锐地察觉到,朱元璋是不是要將他搁置一边了? 但绝不能这样! 要是自己这个丞相变得可有可无,那他还算什么丞相? 於是当时他就站出来反对。 不出意外,他的**和旧部也都纷纷支持他。 结果,朱元璋宣布的“解除海禁”的政策,竟然被李善长为首的官员给驳回了。 最终,朱元璋採纳了李善长的意见,撤回了这个政策。 不得不说,在洪武年间,这样的举动確实令人振奋。 对於那些在朱元璋权势下战战兢兢的官员来说,李善长此举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难道不是意味著,李善长某种程度上已经能够与皇帝抗衡了吗? 谁能不紧跟李善长呢? 因此,这段日子以来,许多官员都纷纷前往韩国公府巴结李善长。 各种奉承的话如同流水般涌向李善长。 李善长虽然只是个贪图享乐的普通人,但在眾多阿諛奉承中,他难免有些飘飘然。 更何况,在朝堂上他可以一呼百应,这种感觉实在太棒了! 所以这段时间,他经常联合其他官员,从不同角度劝諫朱元璋。 或许事情都不算大事,李善长毕竟还算有头脑,他可不敢直接跟朱元璋对著干处理什么重大国事。 他挑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经他一说,却显得特別重要似的。 其实,这就是典型的没事找事。 他没料到朱元璋竟然这么给他面子,就算有些事纯属吹毛求疵,朱元璋也都照单全收。 也正因如此,李善长近来真是春风得意。 毕竟,一般人根本劝不动朱元璋。 然而,李善长美滋滋过了阵子后,在夜深人静时仔细一想,就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他不仅是朱元璋起家时的淮西老臣,更是亲眼看著朱元璋靠铁血手段登上帝位的。 甚至,当年不少策略还是他出的主意。 这样一个固执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听话? 李善长顿时冒出了冷汗。 朱元璋从来就不是那种对臣子言听计从的皇帝。 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將来也不会是。 那么,朱元璋现在的態度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他要对李善长动手了。 毕竟,“先予后取”的道理,李善长怎会不懂? 一想到这里,李善长就觉得,每次“劝諫”成功时,朱元璋那笑容看起来就像在冷笑。 他真的慌了! 回想起往事,怕是从他反对“开海”那时起,就被朱元璋盯上了。 冷静后的李善长迅速恢復了他的睿智。 但也正因为他恢復了以往的精明,才感到头疼不已。 娘的,照理说这些事他早就该看清了。 怎么以前就栽了呢? 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不过是被权势**,最终迷失了方向罢了。 不过,李善长可不是轻易服输的人。 既然之前做错了,现在就得趁著屠刀还没落下赶紧补救。 这已不只是保不保得住权势的问题,而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关上书房门,李善长认真思考起朱元璋的种种策略。 在他看来,只有摸透朱元璋的思路,自己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绝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衝动行事。 那分明就是在找死! 李善长皱眉在纸上思索片刻后,大致找到了一条出路。 在他看来,朱元璋虽然心狠手辣。 但你再狠,总不能把满朝文武全都杀了吧? 不说全杀,要是牵连太多,朱家的大明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这么多职位,难道都让朱家人自己去做? 反过来想,他李善长的朋友遍布朝野。 而且,其中不少是关键岗位的重要大臣。 一旦因为李善长大开杀戒,后果將不堪设想。 这些人早已因利益、关係、亲情等牢牢绑在一起。 换句话说,如果拿李善长开刀,就得准备好牵连大半个大明的准备! 这样的结果,朱元璋绝不可能接受。 到时候即便当不上丞相,保住性命总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里,李善长稍微鬆了口气。 然而,想到此处,李善长突然想起了胡大老爷。 () 李善长正思索著自己未来辞去丞相之职以求自保时,才猛然想起胡大老爷的存在。 这两年,胡大老爷除了偶尔露面,几乎从未在朝堂中现身,这让李善长感到十分不安。 胡惟庸虽自称李善长的学生,但实际上二人的地位相差无几。 特別是成为朱元璋的儿女亲家后,胡大老爷的地位隱隱盖过了李善长。 李善长引以为豪的丞相之位,胡大老爷早已担任过。 而现在的李善长在朱元璋面前处境堪忧,相比之下,胡大老爷却过得逍遥自在。 时间能让人看清很多事情,回过头来看,李善长震惊地发现胡大老爷一直在与朝堂和淮西派划清界限。 一般人这样做可能是为了自保,但胡大老爷显然有更大的计划。 他不仅想要脱离朝堂,还打算离开臣子的身份。 想到这里,李善长心中暗自咬牙。 胡惟庸此举无疑是希望所有人都跟隨他的脚步,当初自己被迫退婚,不正是朱元璋的暗示吗? 那时的胡惟庸装出一副愤怒的模样,真是让人记忆犹新。 回想起来,那老傢伙当时恐怕乐开了吧。 现在倒回去想想,胡惟庸当时借势与淮西派划清了界限。 朱元璋不仅打压了淮西派,也让胡惟庸陷入孤立,顺便还给自己肥儿子找了个好媳妇。 到最后,只有我一个人一直吃亏。 更糟的是,好处没捞著,坏名声还全让我背了。 这君臣二人怕是早就心知肚明,合伙把我坑了。 想到这里,李善长的脸色沉得像锅底。 过了好久,他才深深嘆了口气。 算了,不必再纠结过去的事。 眼下他得做的是修復与胡惟庸的关係。 这件事看似简单,但李善长敏锐地察觉到,曾经和自己一样的淮西老臣胡惟庸,如今地位和待遇已完全不同。 若此时不能与他重修旧好,將来自己倒霉时,他非但不会帮忙,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这怎么行? 於是第二天,李善长大张旗鼓地来到胡府。 听说李善长来访,正在打麻將的胡惟庸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这老东西跑来干嘛? 他现在可是丞相! 说到底,这傢伙牵涉太多,靠得太近岂不是自找麻烦? 万一朱元璋收拾李善长时连他也牵连进去,那岂不是冤枉? 但既然李善长亲自上门,而且自己在家,总不能不见吧。 毕竟,李善长也算是自己的老师。 当然,这个所谓的“老师”,不过是为了当年淮西派抱团取暖时隨便喊出来的名號罢了。 实际上,李善长从未真正教导过胡大老爷。 然而,鑑於当初大家都称胡大老爷为学生,这件事早已广为人知,所以胡大老爷无法拒绝这次会面。 当下,胡大老爷深吸一口气,吩咐道: “胡义,你先帮我招呼一下,我去换套正式的衣服!” “记住,有些话不该说的就別多嘴。 ” 胡义连连点头,急忙前去接待客人。 胡大老爷隨后在姬妾的帮助下换了身正式的官服,然后笑容满面地来到正堂,与李大丞相寒暄起来。 第143章 他还妄图拉拢胡惟庸? 李善长看到胡大老爷穿著朝服前来见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心中暗自庆幸,看来胡大老爷根本没把他当成老友或老师,而是以对待同僚的態度接待。 否则,胡大老爷不会如此正式。 胡大老爷虽然和他相识多年,为何今日却这般?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身上牵连的事情太多,让人不愿再与自己有瓜葛? 李善长越发觉得今日前来是对的。 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想法,所以说话更加客气。 他首先一脸真诚地为之前的退婚之事道歉。 等到胡大老爷勉强保持镇定表示无妨后,李善长终於露出了他的真实意图。 他想再次与胡惟庸结亲?! 胡大老爷听到这话,顿时感到不妥。 等等! 老李,你是不是听错了自己的话? 我家小月儿现在可是东宫太子妃,这事早就公开了。 难道你还想跟朱元璋抢儿媳妇? 別说朱元璋不同意,我们也不会答应。 你韩国公府究竟是什么地方,別人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吗? 当初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小月儿与韩国公府脱离关係,怎么可能再重新扯上瓜葛?不过,胡惟庸也承认,大家心里都清楚,之前退婚的事背后有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朱皇帝在推动。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不必再提。 李善长听胡惟庸这么说,便放下心来,不再纠结退婚之事。 接著,他提出今日来访的目的——希望两家能重续姻亲,將女儿嫁给胡仁斌。 胡惟庸听了这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瞪大眼睛看著李善长,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要结亲?你家女儿?” --- 对於李善长的提议,胡惟庸毫不客气地当场拒绝。 开玩笑,上回借著朱元璋的心意,好不容易才解除小月儿与李善长侄子的婚约,如今又要重新联姻?而且李善长还想让自己做他的女婿?这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想给自己找点麻烦吗? 胡惟庸虽然不上朝,但对朝堂上的事了如指掌。 他早就让胡义结交各路官员,虽然只是充当掮客,打探消息,但这並不简单。 而且,他结交的都是中低层官员。 这些人虽然职位不高,但消息却十分灵通。 要知道,细微之处往往能察觉到大的变化。 朝堂中的大事,很多时候在中低级官员那里就会有预兆。 只是普通人缺乏洞悉**的能力罢了。 由於胡义一直专注於收集这类信息,胡大老爷对朝堂的动態相当敏感。 再加上他与朱元璋的关係,以及小月儿在东宫的地位,他在消息获取上並不逊色於任何人。 可以肯定的是,胡大老爷已经察觉到朝堂上出现了异样。 一场**即將来临,而李善长可能是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 面对这样一个可能带来麻烦的人物,胡大老爷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於是,他果断拒绝了邀请,这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胡大老爷虽安然无恙,李善长却陷入了困境。 两家曾有过婚约,却因朱元璋的一句话而取消。 现在的胡大老爷已无意涉足尘世,要与他结为姻亲几乎不可能。 李善长未能达成目的,心情沉重。 告別时,他勉强保持礼貌,最终尷尬离场。 走出胡府,望著渐渐关闭的大门,他陷入沉思:『胡惟庸是真的知道朱元璋的態度不敢接近我们,还是对我们心存怨恨?这其中是否还有朱元璋的考量?』 那老傢伙难道真要不顾一切地对我们动手了吗? 他难道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和朝廷的安定吗? 这事还得仔细斟酌才行。 哼,你朱重八虽然杀意满满,但你能把所有朝臣都杀了吗? 如果你真有这样的能力与胆量,我们认栽便是。 想到这里,李善长望著背后的胡府大门,心中愈加不安。 一个念头始终縈绕心头。 胡惟庸是真的成了这般模样,还是发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这其中到底隱藏著怎样的风险? 一时间,李善长觉得全身发冷。 不久后,李善长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即便上了车,他仍频频回头看向已紧闭的胡府大门。 他不断告诫自己,儘管没能和胡惟庸结为亲家,但也不必过於担忧。 毕竟,他已经结交了朝廷中大部分势力。 朱元璋再厉害,也不可能將这么多人全都杀了吧? 到了这一步,李善长已无法再相信朱元璋对他怀有善意。 他此刻的所有行为,不过是在自救罢了。 但他却不知,在朱元璋看来,他所做的一切都在扣分。 或者说,他现在越是努力,反而越容易出错。 他以为的自保之举,在朱元璋眼中或许成了挑衅。 李善长一脸沮丧地乘坐马车离开胡府。 然而,他丝毫未察觉,当他离去时,一个低头摆摊的小贩目送他的马车远去,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愣子,你帮我照看一下摊子,我去家里取点东西!” 小贩向旁边的人示意后,转身消失在一条小巷中。 当他再次出现时,已换上了锦衣卫的制服。 他快步赶往皇宫,从怀里取出一块腰牌交给守门將领。 “请帮忙通报,锦衣卫有紧急消息要呈报陛下!” 守將查看腰牌后,立刻安排人传达消息。 很快,一名太监匆匆赶来,催促锦衣卫隨他入宫。 朱元璋正坐在谨身殿批阅奏摺,看到来人便挥手示意他直接匯报。 锦衣卫单膝跪地,沉声说道:“下官受命跟踪李善长的行踪,今日发现他突然造访胡惟庸家,此事重大,特来稟报。 ” 这位锦衣卫专司监视李善长。 显然,李善长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得知李善长去拜访胡惟庸后,朱元璋皱眉深思。 他看向宋利,后者心领神会,立即离开大殿。 不久,宋利捧著一封刚密封好的红漆信封呈上。 “陛下,这是锦衣卫对胡府监视的最新记录。 ” 朱元璋接过信封拆开,仔细阅读起来。 () --- 对胡惟庸府上的监视从未间断。 胡惟庸本人也清楚这一情况。 然而,君臣之间对此似乎都不以为意。 这更像是他们之间的某种默契。 毕竟胡惟庸追求的就是一种隨性而为的態度。 他不愿將自己关在府中无所作为变成秘密谋划。 所以,锦衣卫愿意监视就让他们监视吧,只要记住领取俸禄后要尽职尽责即可。 正因胡惟庸如此行事,李善长今日吃了亏。 李善长府上也有锦衣卫吗? 当然有。 但李善长自有应对之策。 与锦衣卫周旋斗智,是许多官员必备的技能。 谁能料到还有像胡惟庸这样的做法? 真是懒到连掩饰都不屑的地步。 於是,李善长还未回到府中,他与胡惟庸的对话便已呈现在朱元璋面前。 看著那份字跡有些凌乱的奏报,朱元璋冷哼一声,將其搁置一旁。 无需再看。 李善长已有自取**的趋势。 看来李善长毫无敬畏之心。 直至今日,他还妄图拉拢胡惟庸? 哼,一个狂妄自大的野心家! 朱元璋怎会不知李善长近期的行为? 可以说,他是亲眼看著李善长与其他官员勾结。 但他选择袖手旁观。 既无提醒,也无警告。 因为他只想测试一下天下官员对他朱元璋以及他家族是否还存有敬畏。 或许可以认为,这是朱元璋出给这些官员的一道难题。 若回答不合他的心意,后果恐怕不会太理想。 毕竟,朱元璋是从元末**中崛起,亲手创立了大明王朝。 他並不介意先清除那些不合格的人,再挑选新的官员。 在他朴素的想法里,没有人不想做官。 既然身后有无数人等待机会,又何必顾忌太多? 这帮看似愚钝的官员,其实若被除去,对大明或许更有利。 朱元璋此刻满心庆幸。 看著许多官员与李善长勾结,回头却发现与李善长关係密切的胡惟庸毫无重新交往之意,这令他十分满意。 实际上,胡惟庸早已超越普通大臣的身份。 身为儿女亲家和老兄弟,胡惟庸不仅是臣子,更是朱元璋信任之人。 或许连朱元璋自己都未察觉,在某些时候,他將胡惟庸视为真正的朋友。 若失去这样一位朋友,朱元璋定会倍感失落。 回望当初暗示李善长中断亲事,实在是明智之举。 不仅为自己肥胖的儿子觅得佳偶,也切断了李胡两家的根本联繫。 没有了这层姻亲关係,两家绝无可能联手。 更妙的是,胡惟庸当时可能已洞察到某些事情,选择顺势而为。 否则,难以解释为何他对李善长如今如此避之不及。 朱元璋深知胡大老爷懒散无为的性格,完全不想沾染李善长的事务。 胡大老爷甚至不愿担任侍郎,一心只想辞官归隱。 这种態度怎么可能与李善长有瓜葛? 想到这里,朱元璋彻底放下忧虑,命令宋利转告毛驤: “密切监视李善长的动向,无论他与何人接触、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掌握。 目前李善长的作为还不足以构成威胁,但我希望毛驤能找出关键线索。 ” 宋利听后心中一震,但面上不动声色地领命离去。 他知道,朱元璋对李善长的最后一丝宽容已消散。 一旦毛驤收集到確凿证据,或者李善长自掘坟墓,他的结局便已註定。 与此同时,胡大老爷也在书房中愤懣不已。 “李善长这老东西竟敢算计我!为何总是纠缠不清?莫非是他未达成目的,心有不甘吗?” “真是烦死了!“ 胡大老爷此刻怒气衝天,坐在书房里不停地抱怨。 没办法,胡大老爷清楚得很,今天李善长登门拜访的事情,绝对瞒不过朱元璋。 儘管他对自己的地位还算有信心,但莫名其妙地惹出这么多麻烦,让他对李善长產生好感才奇怪呢! 之前做了那么多准备,结果被李善长一搞,又回到了原点。 难怪胡大老爷要发火。 左思右想后,胡大老爷决定最近乾脆不出门了。 隨手写了个便条,也不管章善收到后会怎样。 直接让胡义送去工部。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说胡大老爷病了! 而且病得还不轻! 既然辞官不成,那就乾脆躺平。 谁想干谁干去! 他是一步都不想出门了! () --- 原本胡大老爷打算这段时间在工部“加加班”,然后找个合適的机会辞职。 然而李善长的突然造访,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胡义!胡义!“ “人呢?快过来!“ 胡大老爷越想越生气,在书房里大声喊道。 胡义作为大管家,刚替胡大老爷跑完腿去了一趟工部,把请假条递上去。 刚进门就听到胡大老爷明显带著烦躁的声音。 第144章 给我起来干活! 他急忙小跑到书房。 “老爷,有什么吩咐?“ 胡大老爷烦躁地挠了挠头。 “胡义,这次去工部,章善那老傢伙没多说什么吧?“ 胡义仔细瞄了眼自家老爷,实在不好意思提及工部尚书章善那憋得快**、想破口大骂的模样。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章尚书没说什么別的,只是关心了您的身体。 ” 並不是胡义故意传错消息,而是他实在没法把章善那些数落老爷的话全都讲出来。 胡义深知老爷的行为习惯,也完全明白章善的心情。 换作是他坐在章善的位置,恐怕也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胡大老爷不再追究胡义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嘱咐了几句: “叫你来是有几句话要说。 今天李善长来了吧!” “那傢伙没什么好事,竟想和我们攀亲?” “他那儿现在就像个陷阱,我避之唯恐不及,哪还敢牵扯进来?” “所以从今天起,我就装病了!” “而且是重病那种,在家休养!” “从今天开始,咱们闭门谢客,一切对外事务都交给你处理!” “总之,咱们不掺和了,安心过日子就行!” “你在外面时,也要当心,別不小心和李善长那边有牵连,明白吗?” 胡义听出了老爷是在说正经事,便严肃地点点头答应。 其实这並不算复杂的事,不过是像以往一样闭门不见客罢了。 这种策略他再熟悉不过了。 安排完胡义,胡大老爷转身往后院走去。 心情不佳,那就喝酒吃肉搓麻將! 难道还能去读书写字上班不成? 胡大老爷刚到后院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麻將声。 “唉,我发明麻將真是罪孽啊!” “不过我喜欢,嘿嘿!” 胡大老爷在后院的“麻將群”里已非顶尖高手。 他万万没想到,娜娜竟是位麻坛奇才。 她的算牌、记牌技巧堪称一流,而且平时低调的她一旦上桌便敏锐异常,所有人的牌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会不动声色地布局,让胡大老爷稍有不慎就被坑。 然而,这种高手对决相当有趣。 当然,在家打牌的乐趣远不止於此。 到了中午,厨子精心准备的饭菜摆上桌,都是胡大老爷喜欢的口味。 享受美食的同时,身边还有鶯鶯燕燕相伴,胡大老爷不禁开怀大笑:“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最近一段时间,胡大老爷沉迷麻將,半个多月没出门,也未传递任何消息。 在他看来,这种深居简出正是聪明之举,效仿歷史名臣以避嫌。 他觉得自己的做法非常妥当。 然而,就在胡大老爷自我陶醉时,工部尚书章善却坐不住了。 他严肃地质问:“胡相依旧没有露面?” 一旁的小吏无奈地点头:“都十几天没见到人影了!” 章善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快要爆裂了。 天哪! 这是要闹哪样? 不过是个请假条,字跡还像鬼画符一样,人就消失了? 就算让管家说句话也好啊,至少能让自己心里好受点。 结果呢,连个影儿都没见著。 真是扔下请假条就啥都不管了! 章善在朝廷做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官员没见过? 但他从没遇到过像胡大老爷这样悠閒的。 工资照领,却什么事也不做。 胡大老爷就不能体谅一下自己这个老下属吗? 此刻的章善满心都是抱怨。 他堂堂工部尚书,正经的文官顶尖人物,如今却成了个黑眼圈消不掉的可怜小吏。 这段时间他日夜不停地在工部忙碌。 没办法,一个侍郎失踪了,另一个又因公出差。 工部大小事务全都堆到了章善这儿。 熬了半个多月后,章善终於撑不住了。 必须上报! 这件事得让皇上头疼去了! 他写了一份诚挚的奏摺,直接呈递上去。 內容只有一个意思:他撑不住了! 希望皇上能派人暂时接替胡大老爷的职位。 偌大的工部,总不能真让他一个人扛著吧。 朱元璋晚上看到了这份奏摺,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转向宋利问道: “宋利,这些日子李善是否一直待在府上没去上朝?” 宋利清楚朱元璋关注的重点人物动向,因此回答得十分果断。 “回稟陛下,胡大人近期確实未曾外出。 ” 据工部所言,胡大人是因病请假,但锦衣卫反馈称,他是在避嫌。 朱元璋听到这番话,心情复杂至极。 避嫌?真是这样吗? ------------ “宋利,你是说胡惟庸根本没有生病?” “只是在避嫌?” 朱元璋难以置信地问。 然而宋利苦笑回应:“正是如此,胡大人虽呈递了病假条给工部,但实际上身体並无大碍。 ” “至於他避嫌的说法,则是锦衣卫在他家时,听他自己打麻將时亲口提及。 ” 朱元璋一脸无奈地抬头。 真是无奈到了极点! 朱元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评价胡惟庸的行为。 避嫌確实没错,歷史上不少大臣也会因各种缘由选择低调行事。 但像胡惟庸这般程度的,实在罕见。 简直是完全不顾及职责! 若换了別人,朱元璋早就追究责任了。 毕竟一向是他朱元璋占人便宜,哪容得下有人只领薪不干活? 然而面对胡惟庸,朱元璋却束手无策。 因为胡惟庸早已表明態度,只想在家休养,这个侍郎的位置谁想干都可以。 换句话说,这个工部侍郎完全是朱元璋强加给他的。 胡大老爷刚担任工部侍郎不久,便推出了水泥这一“神物”。 可以说,仅凭这一项成就,就没人能指责他在工部的工作表现。 这就是胡大老爷无所作为的资本! 他经常旷工、迟到、早退,还在衙门里喝茶、吃点心、晒太阳,但他依然是个出色的工部侍郎。 而且是功劳显著的那种! 朱元璋想通这一点后,无奈地拿起硃笔。 看来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换掉现任工部侍郎。 这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果不这样做,按宋利的情报,章善也可能辞职。 於是,胡大老爷短暂却辉煌的工部侍郎任期结束了。 看著还未乾的圣旨,朱元璋感到十分沮丧。 “宋利,惟庸到底怎么想的?” “不是都说人生在世无非是为了升官发財、酒色財气吗?” “为何到了惟庸这里,他唯独对升官避之不及呢?” “看看他的行为!” “辞去丞相也就罢了,当时他確实受了伤。 ” “但之后呢?” “他恨不得连差事都不想做了!” “明明从翰林学士升任工部侍郎是升官,可他就像**喝毒酒一样!” “真是荒唐!” 宋利是朱元璋身边的贴身太监,只有他能陪皇帝谈论这些事。 “皇上,胡大人若没有高尚的品德,您也不会如此信任他吧?” “再说,胡大人虽不去衙门,但交给他的任务他完成得很好。 ” 难怪宋利为胡大老爷说话。 因为他知道,儘管朱元璋批评胡大老爷,內心却是认可他的。 洪武皇帝对胡惟庸的表现相当满意。 胡惟庸不仅办事能力强,还不贪**势,懂得进退,这让朱元璋十分欣赏。 即使胡惟庸在其他方面有些小问题,朱元璋也能轻易原谅。 “你倒是为他说了不少好话!” “高风亮节?那分明是懒怠为之!” “为什么李善长不能像他一样呢?” “整天想著揽权!” “他已经当上丞相了,还要揽权,难道让他坐我的位置他才满意吗?” 这话让宋利不敢接腔,甚至希望没听到这些话。 但朱元璋积压已久的情绪需要释放。 “要是这两人能融合就好了。 ” “可惜,李善长的野心去不掉,胡惟庸的懒散也改不了。 ” “唉,我这个皇帝怎么当得如此烦闷!” 朱元璋常常想,如果李善长和胡惟庸的优点能结合就好了。 但他明白这只是奢望。 李善长的野心显而易见,绝不会轻易放手权位。 胡惟庸则直接表明不愿为官。 这两人虽都是能臣,但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捨弃他们呢? 突然,朱元璋意识到胡惟庸绝不会安於閒居。 “开什么玩笑!” 我身为皇帝,每天都要处理政务,就连打麻將也只能抽空玩两局。 你年纪比不上我大,身体看著也不错,难道还想整天偷懒不成? 想得美! 给我起来干活! 朱元璋立刻拿起旁边的硃笔,飞快地写了一道圣旨。 盖上玉璽后,他將圣旨递给宋利。 “你去一趟惟庸府,告诉他,我可以再给他半个月假期。 “ “不过半月后,他必须乖乖回来干活。 “ “提醒他別玩得忘了正事。 “ 宋利苦笑著接过圣旨。 这事还真像胡大老爷会干的事。 胡大老爷收到圣旨时,脸色很不好看。 他斜眼看著宋利说:“老宋,回去告诉陛下,我知道了,到时候帮我找个轻鬆的差事。 “ 宋利摊手道:“胡爷,我只是传话的,这事还得皇上决定。 “ 胡大老爷没为难宋利,挥手让他离开。 他知道这是朱元璋不想让自己閒著,但还是觉得不痛快。 算了,隨他去吧,先玩半个月再说。 这时,许久未现的系统突然出现。 【恭喜宿主领悟生活真諦,奖励容貌优化一次】 【请宿主不忘初心,尽情享受生活!】 () ------------ 胡惟庸突然卸任的消息,终究未能躲过官场中消息灵通的人士。 作为工部的重要副职,这一职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过去,人们对工部虽有几分轻视,但自从水泥问世,大规模建设的能力大幅提升,工部的地位也隨之提高。 简而言之,这个地方现在更容易做出成绩。 以往的工程项目耗资巨大且耗时长久,动輒五到十年,有多少人能有这么多时间投入其中?若要等到项目完成作为政绩,恐怕等到事情办妥时,孩子都长大成人了。 然而现在的情况有所不同。 有了水泥这样的神器,原本需要十年的工程或许一年就能完成。 即便过程复杂一些,只要不超过三年,就一定能做得比预期更好。 这確实值得深思。 毕竟,费一两年的时间,在工地上脚踏实地地工作,最终获得一项无可爭议的政绩,这种机会谁不想抓住呢? 因此,胡惟庸离职后,大家只是感嘆一句:“胡相真是洒脱,他根本不在乎这个侍郎的位置。 ”隨后便纷纷投入到对工部职位的激烈爭夺中。 然而,同样的事情从不同人的角度看去,就有了不同的意味。 比如诚意伯刘基,他不知为何臥病在床,此刻面容憔悴地苟延残喘。 他强撑著身体,用仅剩的精力教导儿子。 第145章 自己选个职位吧! “我儿,你是否明白了?胡惟庸和我一样,都不想继续留在朝堂上,都想离开。 但他比我做得好啊!我顾虑太多,瞻前顾后,结果到现在人快要死了,却依然没有离开。 ” (以下为原文中与主题无关的內容,已省略) “他却不同,名声和评价全然不顾,只一心要辞官。 ” “如今看来,惟庸比为父看得更清楚。 ” 刘伯温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头,继续说道:“你为人真诚但稍显迟钝。 这样的性格,不適合涉足朝堂。 不如回乡读书,教导晚辈,如此我也能安心离去。 ” 大儿子终究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知道这是父亲最后的嘱託。 他確实决定遵从父亲的意愿,回到故乡。 这些年,他目睹了父亲在朝堂上的挣扎,那份想要抽身却无法摆脱的无奈与痛苦,他深有体会。 刘伯温並未隱瞒他太多,朝廷內部的勾心斗角、各派系间的爭斗,他都详细告知。 这一切,让他更加坚定了远离朝堂的决心。 不久后,朱元璋也得知了刘伯温病重的消息。 听著宋利的匯报,他心中感慨万千。 他对刘伯温既敬重又厌恶。 一方面,他认可刘伯温的才能和贡献;另一方面,刘伯温的清高態度让他难以接受。 然而,这对君臣都固执己见。 一个想走却倔强不肯低头;一个虽欣赏却因对方的倔强而不悦。 於是,他们就这样僵持著。 如今,君臣二人的对峙即將迎来终局。 朱元璋未曾料到,结局会如此戏剧化。 思索片刻后,朱元璋让李善长代为探视。 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李善长与刘伯温交情深厚。 他出面,既不失礼又显情谊。 然而谁也没想到,两天后,刘伯温竟真的病逝。 一时之间,文武官员无不感嘆。 平日里,刘伯温低调沉默,仿佛朝堂中的隱形人。 直到他离世,人们才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这位真正的智者,其军师之名实至名归。 朱元璋能够建立明朝,离不开刘伯温的辅佐。 可惜,人已离去。 不久,关於刘伯温**的传言四起。 据说他並非病亡,而是被探望的李善长所害。 起初,这传闻无人相信。 但传播者言之凿凿,还加以分析。 “军师年纪尚轻,刚过五十,身体本无大碍。 ” “即便患病,有太医和珍贵药材,怎会致死?” “若李善长心怀恶意,凭他的地位,要除掉军师易如反掌。 ” “而且,他一直想与军师联手。 ” “军师威名在外,二人若合作,朝堂上將无人能敌。 ” 结果军师清高自守,不愿与李善长同流合污,李善长因此恼羞成怒,对他下了狠手。 这理由听起来倒是头头是道,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但事实上,真正清楚二人关係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无稽之谈。 无论刘伯温身体状况如何,他和李善长之间始终存在隔阂。 这种对立从他们各自的出身便已註定。 两人都是重要人物,若要联手反而会惹麻烦。 因此,朱元璋不会相信这种说法。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把责任推给李善长,似乎也未尝不可。 --- 胡大老爷在刘伯温去世后才得知消息。 毕竟他是个讲究的人,说在家闭门不出就绝不出门。 所以之前他完全不知道刘伯温病重的消息。 等到他得知时,人已经过世了。 胡大老爷对刘伯温的去世深感惋惜。 这样一位杰出人才的离去,確实令人遗憾。 刘伯温的才智毋庸置疑。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他的智商、见识和眼界几乎无人能及。 他对局势的判断以及对人性的洞察,远远超越他人。 满朝文武中,只有胡大老爷和刘伯温一样,一心想著儘快脱身。 而他们的退意原因也是一样的——为了保命! 二人心里都清楚,唯有摆脱朱元璋的控制,辞官归隱,才能稍得安寧。 儘管出发点相同,但两人最终的选择却大相逕庭。 刘伯温太过於孤高自许! 按常理,既然已经为官,还是朱元璋麾下的官员,甚至有了爵位,哪怕不献媚,至少也不该如此清高。 別说面子不面子的。 明明已经看清局势,再留下去性命堪忧,偶尔低个头又如何? 或者,只要低头便能全身而退,却仍执拗地选择默默无闻,不愿屈服。 这又能怪谁呢? 胡大老爷此时也在思索,刘伯温这般年纪在此时离去,难免有些怀才不遇之意。 毕竟,像他这样聪慧的人,看得比常人更透彻。 可偏偏看透之后,却因性格无法改变命运。 他不烦恼谁来烦恼? 再看看胡大老爷,那才是真正的豁然开朗。 首先不要硬抗! 其次避开忌讳! 剩下的,就是混日子熬时间罢了! 只要在朱元璋活著时没出事,日后便可安然无忧。 除了朱元璋这个强敌,他的后代缺乏这种魄力对他下手。 胡大老爷既不爭权也不触碰禁忌。 试问,谁吃饱了没事找事去招惹这样的人? 所以,胡大老爷的原则很简单:先混日子。 能躲则躲,躲不了就耍赖,实在不行,就挑轻鬆的活干。 熬过朱元璋的洪武朝,以后的日子自然会好过。 只是,刘伯温一死,朝廷的走向恐怕又要发生剧变了。 不出意外的话,李善长就要出大事了。 这人实在愚钝。 都到了这种境地,难道还不清楚朱元璋的性格吗? 到现在还到处张罗奔走。 他难道不知道,如果朱元璋要动手,至少会牵连整个家族吗? 李善长这是拿全家老小的生命在冒险。 不过,胡大人即使看得透彻,也不会多言。 李善长生死由他,隨他便。 李善长的死固然有自取**的原因,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又何尝不是替胡大人化解了一场灾祸呢? 要知道,那丞相的位置原本就是他自己的。 总之,胡大人现在只求低调再低调。 他的形象已经树立得很成功了。 就像一条有能力却只想躺平的老鱼。 没人关注时就静静躺著,实在被催得不行,才勉强动弹几下。 然后再恢復到安静状態。 这样挺好。 至少胡大人对自己的定位很满意,並想继续维持这种形象。 眼看朱元璋给的最后半个月假期即將结束,胡大人决定有所行动。 他得进宫一趟! 並非其他原因,只是想去见见朱元璋,和他谈谈职务的事情。 既然朱元璋不想让他閒著,那他就主动选择一个適合的职位。 於是,胡府久违地打开了大门,胡大人换上斗牛服出门坐上了马车。 有趣的是,胡大人的官职轻如儿戏。 胡大老爷的官职变动频繁,一年下来总能换上好几回。 昨天还是五品官,转眼就成了三品,再过一阵子,竟连官职都没了。 因此,他的官服很少有机会穿。 幸好还有这件斗牛服,这是皇帝特赐的荣誉服饰,可以出席正式场合。 后来,胡大老爷索性不管什么官职了,无论到哪个衙门都穿著这斗牛服。 到了宫门口,连通报的手续都省了,只凭一张脸就能进宫。 这就是大明顶尖大臣的面子! 胡大老爷轻车熟路地来到谨身殿。 进门一看,朱元璋照例坐在那里处理著无尽的政务。 胡大老爷施施然行礼后,朱元璋斜眼看著他笑道:“这不是我们的胡大人嘛!我们仔细瞧瞧,也没看出你哪里不適啊!看来这半个月的休养让你恢復得不错。 ” 听到朱元璋阴阳怪气的话,胡大老爷表现得泰然自若。 他拱手说道:“多谢陛下关心,休养半月,身体確实好多了。 ” 朱元璋差点当场破口大骂。 你整天在家打麻將、**作乐,我还能不知道?你怎么还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 朱元璋自知脸皮不如胡大老爷,直接挥了挥手道:“罢了,胡惟庸,別囉嗦了!你年纪轻轻,总不能一直閒著,自己选个职位吧!” () ------------ 朱元璋確实给了胡大老爷极大的面子。 什么时候做**如此隨意? 还能自己挑选职位? 要是別的大明官员听到这段君臣对话,恐怕会被气到当场崩溃。 但对於他们两人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至少胡惟庸完全不因“皇恩浩荡”而感恩戴德,反而一脸忧虑地看著朱元璋。 “真得选吗?” “陛下,您的麾下文武兼备,何必一直盯著我呢?” “我既非文才也非武將,还懒散成性,远不如那些真正的栋樑之材!” 胡大老爷已经彻底放弃挣扎,连面子都不顾了。 一般人绝不会在皇帝面前这样贬低自己。 也只有胡惟庸了,他实在是不想工作。 不仅辛苦,还麻烦,万一不小心做了什么事惹得朱元璋猜忌,岂不是前功尽弃? 因此,即便已到这一步,他依旧极力推辞。 朱元璋冷眼瞧著他,没多说,只是带著轻蔑的神色。 “嘖嘖,惟庸啊,为了偷懒,你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 “你说你文不成武不就?” “嘖嘖,惟庸,你这是要打谁的脸?” “你立下那么多功劳还这样说,那让朝堂上其他人怎么自处?” “难道要把他们都称作废物?” 见胡大老爷终於露出一丝羞涩,朱元璋不耐烦地挥挥手。 “好了,別再想逃避了!” “今天你必须选定一个职位,我绝不允许你閒著。 ” 胡大老爷无奈地咂咂嘴,乾巴巴地回了句:“好吧!” 隨后,他轻抚下巴,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既然这样,陛下就把教坊司交给我吧,我一定能把这个机构管理得井井有条!” “什么?” 朱元璋听到胡大老爷的选择后,当场震惊得失声喊了出来。 朱元璋的惊讶不是没有道理的。 教坊司啊! 这是什么地方? 表面上看,它是一个官方机构,负责朝廷的礼仪和音乐事务,看起来像是个高雅且正规的地方。 但实际上,谁都知道,教坊司的主要职责其实是管理犯事官员的妻女。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官办的青楼或者戏院。 结果胡大老爷偏偏挑中了这么一个“衙门”? 这岂不是太荒唐了吗? 要知道,这地方可以说是大明所有衙门中最**不堪的地方。 一般人都不会把它当作正式的衙门来看待。 可现在胡大老爷竟然要来这里任职? “不对,惟庸,我给你一次机会,重新选一个衙门吧!” 朱元璋沉思片刻后,决定再给胡大老爷一次选择的机会。 或者说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实在难以置信,自己精心挑选出来的丞相,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第146章 正好適合我这样好色又懒散的人! 然而,胡大老爷再次用行动证实了,朱元璋並没有听错或看错,他的確就是这样的性格。 “不必了,陛下,如果您一定要让我去某个衙门当差,那我的选择就是教坊司!” “这个地方很好啊!” “特別是对像我这样的人而言,有趣、事情不多,还能接触到不少美女!” “这种地方,正好適合我这样好色又懒散的人!” 听胡惟庸说完这番话,朱元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简直是要闹笑话了! 要知道,之前的胡惟庸虽然官职时有升降,但一直还算安分守己。 原翰林学士虽品级不高,却是科举主考官,地位颇受敬重。 后来他直接升任工部侍郎,成为仅次於工部尚书的重要职位。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胡惟庸的身份。 他曾是丞相,**仅因健康问题,並非犯错。 而且,他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侄女,如今是东宫太子妃。 这样的人怎么会甘愿担任教坊司管事?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朱元璋听闻此事,脸色铁青,质问胡惟庸是否真的要接受这个职位。 胡惟庸清楚朱元璋的愤怒,但他心中暗笑。 他知道,即使朱元璋现在不满,事后也会理解。 但若他选择更重要的职位,反而可能惹出**烦。 胡惟庸深知长远之计,於是微笑点头表示愿意赴任。 朱元璋嘆息良久,终於明白了一切。 胡惟庸早已看透局势,对他来说,这些官职的高低根本无关紧要。 甚至可以说,他进入教坊司,纯粹是为了自我贬低罢了。 朱元璋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悲凉。 难道自己真的如此可怕,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採取这样的方式来防范自己? 话已到嘴边,他却又咽了回去。 刚才那是他的感性反应,现在理性告诉他: 这样不拘名声、不畏权势、关键时刻还能献计献策的胡惟庸,正是最理想的臣子。 要是大家都像李善长那样野心勃勃、在意名誉,那才真让人头疼。 想到这里,朱元璋再次凝视了胡惟庸一眼,平静地说: “既然如此,从今天起你就调任礼部吧!教坊司的事,就交给你了。 ” 说完,儘管他已经想通,但仍有些不悦,催促喜形於色的胡惟庸快离开。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当场失態。 () --- 官员的调动本有固定流程,但对於朱元璋和胡惟庸而言,这些规矩早已被他们打破。 刚得到心仪职位,兴高采烈回到胡府的胡大老爷,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宋利便带著圣旨匆匆赶到。 看著胡大老爷满脸笑意,宋利虽觉无奈,但还是按部就班地宣布了任命。 对像胡惟庸这样的重臣而言,这样的圣旨根本无需跪拜。 鞠个躬就算恭敬了,哪有那么多麻烦事。 事情轻鬆搞定,胡大老爷手里拿著刚接到的圣旨,另一只手拉著宋利走向正堂,脸上的笑意几乎藏不住。 “哈哈,老宋啊,我终於心愿达成!” “五品多好!礼部郎中,主管教坊司,嘖嘖,这职位再適合我也不会有更好的了!” 宋利无奈地看著拉著自己的胡大老爷。 整个天下,敢像他这样毫无顾忌地和朱元璋的贴身內侍拉扯的人,只有这么一个。 因为这位爷,行事坦荡。 换了別人这样拉著宋利,朱元璋可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想巴结內侍,或者打听些宫里的秘密。 但这位爷? 呵呵,他多半是见到“老熟人”,趁机拉住聊聊天罢了。 至於什么巴结內侍、打听宫中秘闻…… 呵,他自己女儿胡馨月现在可是东宫的女主人。 她进宫就跟逛街一样隨意,根本不需要这些手段。 所以,拗不过胡大老爷的宋利索性在胡府吃了顿午饭。 胡大老爷安排完胡义后,转头拉著宋利坐在正堂喝茶。 宋利趁此机会,终於问出困扰已久的问题。 “胡爷,您到底图什么?” “怎么就让自己去了教坊司?” “那地方名声不太好。 ” “您这样的身份,何必做这种自毁形象的事?” 胡大老爷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回答。 “老宋,你这样说就不对了!” “我算什么清贵人物!” “我呀,其实连教坊司都不愿意去,最想做的就是待在家里悠閒地过日子。 ” “唉,可惜陛下不同意啊!” “思来想去,也只有教坊司適合我了。 ” “那里事情不多,美女不少,责任也不大,不用担心惹出麻烦。 ” “像我这种懒散、贪財又好色的人,这里简直再好不过了。 ” “至於名声嘛?” 胡大老爷扬了扬眉,轻蔑地说:“名声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有何用处?” “是非对错,就让后人评说吧。 ” “反正那时我已经不在了,別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 宋利听后苦笑,对这位胡大老爷竖起大拇指。 您真厉害! 宋利原本想劝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这位爷看得比谁都透彻。 所以根本无需多言。 而且,虽然有些话宋利不便说,但並不妨碍他明白。 他是皇家家奴,更是朱元璋身边的亲信,这些年听到的不该听的消息还少吗? 因此,他对胡大老爷这种韜光养晦的做法更加理解。 这时,宋利也在想,这消息传出后,外界不知他人会作何感想。 实际上,当天礼部就炸开了锅。 教坊司归礼部管辖。 毕竟从名义上看,教坊司的主要职责是为朝廷重大场合提供“礼乐”,而不是经营娱乐场所。 至少表面上看很高大上。 皇帝任命胡大老爷的圣旨刚下达,礼部便知晓了。 於是礼部官员们都困惑了。 “不是,张兄,帮我理理,这胡相转了一圈,连侍郎都当过了,怎么又到我们礼部当郎中了?” 这位官员迷茫是有原因的啊。 对普通官员而言,升迁或罢免都是大事。 但胡大老爷却不同,这种变动对他来说似乎轻而易举。 “你不清楚,难道我就明白?我现在脑袋都懵了!”被问话的张兄直言自己也摸不著头脑。 有人说,胡相併没有犯错,甚至在工部任侍郎时还立下过功。 而且圣旨上明明白白提到,胡相將负责教坊司事务。 这不是明摆著在侮辱人吗? 他可是前丞相、太子妃的叔父,朝中重臣啊! 就这样被安排去管教坊司? 大家担心他会闹出麻烦。 说到这儿,眾人不禁心生忌惮。 若换作他们,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 然而接下来,大家发现无论是皇帝还是胡大老爷,似乎都不太在意这件事。 这太奇怪了! 难道胡大老爷脾气如此温和? 这样的屈辱任命,他居然毫无怨言? 这其中一定有別人不了解的原因吧。 正因如此事太过反常,朝野间谣言四起。 李善长也开始忐忑不安。 他无法理解当前的朝局。 无论是朱元璋还是胡惟庸,都在做他从未见过的事。 这种失控感让他焦虑。 但对於胡大老爷来说,他並不在意所谓的名誉和职位。 如今他又得到一套官服,正皱眉思考著另一件事。 似乎那些犯官的妻女都被安置在教坊司? ------------ 作为近年来在朝中掀起波澜的大人物,胡大老爷的消息总是传得飞快。 关键是,关心他的人不少。 对官场中人而言,胡大老爷的境遇或许预示著他们的未来。 即便大多数人难以达到他的高度,但多了解一些总是有益的。 而另有一群人,与胡大老爷的命运息息相关。 他们对这件事的关注,远超旁人。 就在东宫內,太子妃胡馨月凭藉各种手段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此刻,她冷著脸看著太子朱標。 “太子,此事是否有些蹊蹺?” “我伯父即便没有官职,也能在家中安享生活。 ” “他並非那种依赖权势才能生存的人。 ” “为何要给他这样一个羞辱性的差事?他曾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毫无过错,却要去管理教坊司?” 胡馨月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 確实,此事怎么看都有问题。 一个曾居高位的人,在未犯错的情况下,从工部侍郎的位置卸任,半月后竟被派去管教坊司。 这中间若没隱情,才奇怪呢。 朱標看著愤慨的太子妃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轻拍了一下! 他对这位太子妃很是欣赏。 胡馨月不仅容貌出眾,身材也无可挑剔,虽称不上绝世佳人,但绝对赏心悦目。 更难得的是,她有著常人难以企及的大气与格局。 通常新入宫的女子即便出身显赫、学识渊博,面对复杂的宫廷规则也难免心生畏惧,往往只能循规蹈矩,慢慢適应后再图谋其他。 然而胡馨月与眾不同,仿佛自入主东宫之日起,便已然是多年女主人般游刃有余。 无论是应对宫女太监,还是与其他嬪妃相处,她的手腕都堪称高明。 软硬兼施之间,其他妃嬪根本无从反抗,她早已在东宫建立了稳固的威信。 不过,这样一位精明干练的女子,在朱標面前却表现得格外坦诚。 她行事风格与父亲胡大人如出一辙,毫无保留地向朱標讲述了自己所做之事,包括採取的方式和背后的目的。 可以说,胡家子弟最大的特点就是无所畏惧。 也正因胡馨月这种態度,使得如今的东宫格外融洽。 外部有朱標坐镇,內部事务则全由胡馨月主导。 这对夫妻就像朱元璋与马皇后重现,看似波澜不惊,实则稳如磐石。 然而,当胡馨月罕见地神情凝重来找朱標时,他立刻停止手中的政务认真倾听。 不过,听罢她的诉说后,朱標也不禁眉头微皱。 他相信,既然胡惟庸能够担任此职,皇帝也同意此事,那么他们必定有所商议。 作为偶尔需要代父执政的太子,朱標的思维显然比胡馨月更为縝密复杂。 或许平日里胡馨月也能察觉到內室的异常,只是因为涉及到她敬重的伯父,她感到左右为难罢了。 这种事情很常见。 於是,他沉思片刻,谨慎措辞后慢慢说道: “月儿,这件事你不必过於在意。 ” “你比孤更了解胡公的脾性。 ” “他確实不喜欢处理琐事,若能每日在家打麻將,那对他来说便是极好的。 ” “但孤又怎能放任如此人才閒置呢?” “这个职位大概是他和父皇商议后的结果。 ” “甚至,孤猜,这职位可能是胡公主动要求的!” “毕竟,他的性格和喜好,你在胡府多年,应该比孤更清楚。 ” “所以,孤建议你先什么都不做,等几天看看情况。 ” “如果没有別的变动,你回胡府看看胡公也无妨。 ” 第147章 我也曾是丞相,没错吧? 胡馨月听太子这么说,渐渐冷静下来。 仔细想想,伯父確实可能做出这种事。 在她看来,伯父能力出眾,对自己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好。 但他那好色懒散的毛病,不知从何时起已根深蒂固。 所以,朱標说职位是胡惟庸自己爭取的,胡馨月觉得很有道理。 见胡馨月平静下来,朱標也舒了一口气。 他並没有明说,他估计这是胡惟庸在故意自损形象。 而父皇顺水推舟让他接手这个职位,说明父皇依然信任这位胡公。 確切地说,父皇对胡惟庸並无杀意。 这令朱標安心不少。 至於除掉其他人,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朱標平日里温和有礼,仁善之名远扬,但別以为他就是善男信女。 歷史上洪武四大案,他亲自经手了三个,那些案件**无数,死者何止千人。 对他而言,惩处朝臣並非大事,確保东宫安稳才是关键。 另一边,解縉和姚广孝正在合作,得知胡大人去了教坊司的消息后,两人震惊不已。 他们能有今日成就,多亏胡大人的帮助,但过程颇为曲折。 如今听说胡大人去管理教坊司,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 解縉突然想到什么,时而傻笑,时而咬牙。 姚广孝看他这副模样,心中不安。 这位新来的小翰林难道精神出了问题? 他试探性地问:“大绅,你怎么了?” 解縉回过神来,勉强挤出笑容说:“大师,我没事,只是突然觉得胡相的行为太让人费解。 ” 姚广孝意味深长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解縉愣住片刻,点点头表示认同。 他有些话不便直说。 实际上,他对胡大老爷目前的处境有些摸不著头脑。 不过更多地,他是心生羡慕。 娘的,那是教坊司啊。 那里有不少出色的女子! 还有热情似火的大姐姐。 现在“陈兄”去了教坊司,这岂不是像黄鼠狼进了鸡窝? 娘的,此刻他心中只有嫉妒和羡慕。 一旁的道衍和尚却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他不是像解縉那样的官场新手。 他清楚得很,胡大老爷这是在自毁形象,同时也是在自我保护。 但他对一件事特別感兴趣。 那就是为什么胡大老爷在这个时候採取这么激烈的手段来自保呢? 难道朝廷要起**了? 而且是狂风骤雨那种? 对此,他十分好奇。 不管別人怎么看,至少胡大老爷本人此刻心情很好,正准备上任。 他对教坊司早已耳闻。 但一直以来,他都没来过这里。 如今兜兜转转一圈后,第一次来竟然是以“主官”的身份。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是奇妙。 刚到教坊司时,胡大老爷本以为得摆摆架子、显显威风才能让下属重视。 可看著眾下属带著諂媚的笑容恭敬地等待,他无奈地摇摇头。 教坊司虽然只是管理青楼的地方,但也算个正经衙门。 所以也有官衙。 此刻,胡大老爷就在官衙內看著自己的部下。 看著大家各种穿著,他终於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他始终未能適应这里的规则,竟將教坊司当作寻常衙门对待。 教坊司虽为官方机构,其主管也不过正九品。 下属大多为不入流的小吏,他们既无胆量也无资格与胡大老爷爭锋。 说句直白的,平日里像胡大老爷这般的人物,他们连带著供品找门路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他们平时有所依仗或吹嘘的背景,在胡大老爷面前可能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正是他们为何如此卑躬屈膝的原因。 毕竟,即便身处这样的境地,谁心里又不曾有过飞黄腾达的梦想呢? 此时,教坊司的实际掌权者,即平日负责事务的管事出现了。 此人姓李名怀仁,家世算得上应天府的老住户了。 家中並无显赫的亲眷,读书方面也难以胜过刻苦努力之人。 因此,他仅通过童子试取得秀才功名后,依靠关係进入礼部。 几番周转后,居然坐上了教坊司管事的位置。 这个职位油水颇丰。 每逢有官员家眷到来,总有人愿意重金一试,而他从中也能获得不少收益。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急於脱身。 实在因为看多了,他明白权势有时確实能救命。 不仅救自己的命,还能保全家人的平安。 但遗憾的是,他找不到晋升的途径。 他仅是秀才出身,也没有特別突出的成就,更没有那种孤注一掷干大事的决心。 不过,经过这些年的磨礪,他发现自己並非毫无长处。 他擅长处理人际关係,一直在等待合適的机会。 他知道,若想引起重视,必须有所付出。 如今,机会来了。 李怀仁满脸堆笑,双手將教坊司的核心名册呈递给胡大老爷。 “胡相,这是教坊司所有女子的名录,不仅有籍贯,还有她们的出身背景。 ” 胡大老爷隨意翻开名册,立刻感到头皮发紧。 前面的名字虽陌生,但后面的“来歷”却令人不寒而慄。 那些名字后標註著官职:七品、六品、五品……昔日的她们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存在,如今却不得不靠卖笑维生。 许多人看重的正是这种身份的巨大落差。 因此,教坊司生意兴隆,有些“珍稀资源”即便有钱也未必能接触到。 然而,胡大老爷感到不適。 这时,李怀仁低声諂媚道:“胡相,我这里还有更特別的,前丞相杨宪的妻女也在教坊司,您有兴趣吗?” 胡大老爷立即摇头,警惕地盯著李怀仁,心中暗骂:你当我是谁? 我也曾是丞相,没错吧? () ------------ 不论之前与杨宪之间有过怎样的过节,但在胡大老爷心中,只要不是那种生死不共戴天的大仇,他还是愿意给予一些同情的。 当然,涉及自身安危或利益时,胡大老爷绝不会做那种捨己为人的事。 然而,在能力范围內,他並不介意顺手帮对方一把。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隨口一句话罢了。 但对於深陷困境的人来说,这可能就是照亮黑暗的一束光。 杨宪当年对胡大老爷並无生死之仇。 不过是杨宪权力薰心,一时糊涂,才对他有所敌意罢了。 若杨宪还活著,胡大老爷也不会介意给他点小恩惠甚至开开玩笑。 可现在,杨宪的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人死如灯灭,一切也就一笔勾销了。 至於杨宪的妻女,胡大老爷更不会为难她们。 听说李怀仁把杨宪的妻女藏了起来,胡大老爷立刻吩咐要好好对待。 並不需要供奉她们,只要不**就行。 其余的,就让她们自己决定吧。 李怀仁没想到自己的马屁居然拍到了马腿上,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即解释道: “胡相,教坊司和青楼没什么本质区別。 ” “这里女子的身份虽然特殊些,但其他方面真的差不多。 ” 看著胡大老爷似乎並无太大变化的表情,李怀仁谨慎地继续说道: “比如杨宪的妻子女儿,他的女儿现在是靠卖艺维生,並不出卖身体。 ” “这自然是因为我根本就没动她们,而且她唱曲、陪酒就能得到打赏。 ” 胡大老爷听后,心情略显舒缓。 显然,这个地方確实按照青楼的模式运作。 儘管杨宪的女儿一夜之间从名门闺秀沦为青楼女子,但实际上她的现状已算不错。 甚至,如果她能提高“技艺”的话,生活或许会比普通百姓家还要好。 这不是玩笑话,而是官场中的一种潜规则。 其实,这是李怀仁发现胡大老爷有兴趣后,迅速提到的“內部消息”。 作为一个安置犯官妻女的地方,虽然有些人出於好奇会来这里“照顾”前对手的家人,但大多数人更希望维持这里的基本待遇和秩序。 换句话说,只要这些女人聪明些,她们的基本生活是可以保障的。 这里绝不会像普通青楼那样残酷压榨。 说到底,这也是官员们对自己同类的一种宽容。 谁能確保自己的妻女將来不会陷入同样的境地? 要知道,朱元璋的性格大家都知道。 因此,胡大老爷了解这些规则后,也安心了许多。 虽仍很黑暗,但还不至於让他无法接受。 接下来,按照流程,李怀仁带著胡大老爷去“营业场所”巡视。 这时,李怀仁才放鬆下来。 或许对李怀仁来说,这里才是真正的主场。 一踏入教坊司的內坊,他便显得从容许多。 胡大老爷的身份尊贵,与李怀仁这样的小吏相比,实在天差地別。 即便胡大老爷偶尔失意,那份独特的气度依然无人能及。 教坊司的內坊不过是一条街,但其中有不少园子,而那些园子前面的楼阁便是教坊司日常营业的地方。 后面的园子,则是身份或財力之人的专属之地。 胡大老爷一到,自然进了园中休息。 而他到来,也少不了人陪伴,首当其衝的就是杨宪的女儿杨文娜。 看著眼前这个乖巧懂事的姑娘,熟练地为他斟酒布菜,胡大老爷心中感慨万分。 短短时日,丞相府的千金已学会这些侍奉之礼。 不只是她,李怀仁带来的其他女子,一举一动间无不透著官家子弟的气息。 与她们交谈后,胡大老爷愈发觉得教坊司的独特之处。 这里的女子,纵使今日处境困窘,也曾有过显赫过往,其谈吐和见识绝非寻常人家的女子可比。 然而,即便是昔日的贵女,面对胡大老爷时也表现得格外热情,让他颇感吃力。 看著那些明明还是少女却主动靠近自己的女子,胡大老爷只能无奈苦笑。 胡大老爷明白,这些人已將他视为逃离此地的唯一希望。 对胡大老爷而言,放人离开不过是举手之劳。 然而,他怎会轻易开口?偶尔为之尚可,毕竟他好色的名声在朱元璋那里已是眾所周知。 他並不介意让这名声更广为人知,既然来教坊司是为了自我贬低,那再进一步又有何妨?但万一误放了重要人物,后果不堪设想。 朱元璋绝不会认为胡大老爷仅因美色便草率行事,谁知道他会臆想出何种情节?因此,胡大老爷选择暂时无所作为,先享受当下,再作打算。 --- 胡大老爷的日子愈发愜意。 此次选择教坊司实为明智之举。 早知此处如此理想,早该涉足其中。 教坊司因营业时间特殊,实际工作时段多集中在午间。 最早一批客人可在午时前来邀姑娘共进午餐,午后欣赏歌舞表演,夜晚则最为热闹。 直至宵禁,一天的工作方告结束。 当然,也有客人选择留宿。 这些皆无碍,教坊司的独特经营模式,恰好契合胡大老爷的生活节奏,加之工作內容亦甚合他意。 第148章 歷史上那位固执的方孝孺的命运也悄然改变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吃完早餐后便在府中散步,隨后前往教坊司,已成为胡大老爷的习惯。 这里设有一处专属於他的小院,从礼部到工部陪伴他的躺椅、茶台等物也已搬至此地。 儘管这里是礼部的管辖范围,但对这些物品来说,更像是回到了娘家。 一到教坊司,就有贴心的“魁”前来侍奉,一次便是五六位。 有的负责泡茶,有的唱曲,有的为他捏肩捶腿……尤其是教坊司的乐队,其专业程度让胡大老爷非常满意。 毕竟,教坊司是朝廷礼乐事务的专业机构,这里的乐师技艺精湛。 作为教坊司的主管,胡大老爷自然会检查乐师们的业务能力並给予指导。 在他的指导下,乐师们演奏的曲目变得格外动听。 即便胡大老爷本身对音乐並不敏感,却也觉得这些曲子悦耳至极。 这足以证明乐师们的高超技艺。 胡大老爷对此十分满意,教坊司也因此受益匪浅。 以往那些態度傲慢的少爷公子们,如今都变得规矩了许多。 因为在胡大老爷面前,无论你的背景如何,都无法影响他的判断。 他的威严无人能敌,使得教坊司的整体秩序显著改善。 胡大老爷备受期待,一眾女子看他时眼中几乎泛起绿光。 顶级权贵的气场无人能敌,根本不用亲自出面就足以震慑一切宵小。 太厉害了! 这也让魁们更加用心服侍。 胡大老爷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他还特意从府中调来一名厨子,只为確保自己在这小院里吃得尽兴。 白天与那些十几二十岁的姑娘嬉笑打闹,晚上回家自然要在自己的姬妾身上发泄一番。 白天伺候他的都是卖艺不卖身的魁,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回家宣泄情绪。 不过,胡大老爷並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觉得很愜意。 他甚至考虑要不要再带副麻將到教坊司。 並非为了贏钱,只是多一种娱乐。 每天独自听曲、饮酒、按摩难免乏味。 以李怀仁为首的教坊司官员,对他唯唯诺诺,不敢多言,只知阿諛奉承。 隨便一句閒话,他们都得反覆思量其中深意,再谨慎作答。 这种感觉实在美妙。 但胡大老爷並未责怪他们。 毕竟身份悬殊,圈子和阶层不同,难以平心静气相处。 於是,胡大老爷閒来无事,开始胡思乱想。 忽然想起一个人,方孝孺不是在报社吗?可以让他来当值。 这小子当年在醉风楼时的熟练表现,显然是青楼常客。 这样的人去教坊司也算物尽其用了。 更何况,现在的方孝孺只是报社的一个小职员。 到了教坊司,他也依然是个无品级的小吏。 这种级別调动,胡大老爷一句话就能决定。 这安排再好不过了。 或许有了这小子,还能给教坊司增添些乐趣。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立刻派人去报社传话。 传达的话很简单直白:“胡大老爷现在是教坊司主管,你是否愿意到教坊司任职?” 报社內。 尚未得知消息的方孝孺正与罗贯中对坐,各自捧著一杯清茶,瀏览著手中的稿件。 两人因机缘巧合相识,同在一衙门共事,抬头不见低头也见。 渐渐地,他们竟成了朋友。 別看一个出身儒家世家,一个写话本,却意外地相处融洽。 於是,这两个志趣相投的人每天聚在一起喝茶、读文,偶尔调侃。 並不是他们真的爱骂人,而是隨著大明周报社声名鹊起,投稿者眾多,稿件质量参差不齐。 有些文章精彩,令人赏心悦目;有些则让人读之生厌。 所以,看稿时忍不住抱怨在报社也成了一种常態。 这时,两人刚看完一篇稿件,就忍不住开始吐槽。 然而,还没等他们骂够,方孝孺就接到了胡大老爷的口信。 听著重复两遍的口信內容,他一脸迷茫。 教坊司? 那绝非什么好去处! (本章结束) --- “方兄,恭喜啊!” 方孝儒正犹豫,罗贯中已兴奋地向他道贺。 方孝儒苦著脸看向罗贯中。 “罗兄,莫非你觉得教坊司的小吏比咱们报社的小吏强?” 罗贯中笑看方孝孺的表情。 见眾人目光聚集过来,罗贯中索性拉著方孝孺走出人群。 刚到外面,確认四周无人后,方孝儒立刻一脸愤怒地质问罗贯中。 “罗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为何感觉你还有话没说?” 罗贯中笑著拍拍他的肩。 “你平时看似稳重,关键时刻却露馅了!太急躁了!” “就不能让我先开口?” 方孝儒听后愣了一下。 他確实脾气急,遇事总坐不住。 老师宋濂也曾多次劝他。 但本性难移,这脾气不易改。 不过,听罗贯中这么说,他也有些愧疚。 毕竟对方是真心为他好。 他深吸一口气,恭敬地向罗贯中行礼。 “多谢罗兄指点!” 罗贯中连忙扶起他。 “方兄如此,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二人客套一番后,想起正事。 文人难免有些毛病,罗贯中终於有机会开口。 “方兄,我恭喜你,因为你前程无量。 ” 方孝儒冷静下来,认真询问:“有何好处?” 罗贯中笑著低声说:“我们读圣贤书的人,寒窗苦读多年,最终要在官场施展才华。 ” “今年你虽然未进一步,但以你的才学,二甲三甲是稳的。 ” “你参加的是新增恩科,不算在常规科举中,所以明年还有机会。 ” 罗贯中凑近,意味深长地说:“不过,你不能就这样閒著吧?” “与其在报社当小吏,不如去教坊司。 ” “在这里,最多做到主编,而在教坊司,现在虽也是小吏,但將来会有更好的机会。 ” “胡大人亲自点了你的名,若能得其赏识,前途自然光明。 ” 方孝儒沉默了,明白了罗贯中的意思:与其做跑腿的小吏,不如投靠胡大人,或许能得到有力支持。 方孝儒深知自己获得这个机会並非因才学出眾,而是得益於偶然结识了胡大老爷,並陪伴其去过两次青楼。 然而,即便在青楼如何表现,也无法改变胡大老爷身为朝堂重臣的事实。 正如罗贯中所言,有这样的人物支持,未来的道路会顺畅许多。 以往的方孝孺或许会鄙视这样的手段,但在报社工作期间,他接触到不少从礼部跟隨胡大老爷而来的下属。 他们追隨胡大老爷的原因既有对其权势的敬畏,也是想藉此机会有所作为。 另一方面,这些人本身在礼部地位不高,缺乏话语权,这也促使他们选择离开。 通过这些人的閒谈,方孝孺了解到许多官场的真实情况:底层官员的斗爭、无奈以及无力感,这些都是他之前未曾体会过的。 这些礼部官员不仅包括低级小吏,还有不少是通过科举成为七品官的经歷者,他们的经验对方孝孺而言是一次深刻的教育。 “学问再好又有什么用?”一位前辈曾问他,“到衙门做事,上司要的是执行力,而不是才华。 ”前辈的话加上罗贯中的建议,使方孝孺下定决心。 他意识到自己的老师宋濂无法始终庇护他,要想在官场立足,必须依靠自己的判断和行动。 纵然宋濂无法助他直上青云,但胡大老爷却能轻而易举地实现这一目標。 想到这里,方孝孺向罗贯中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隨后前往报社找主编交接工作去了。 毕竟要离开,总得安排妥当。 次日,处理完报社事务的方孝孺,带著几分羞涩与忐忑来到教坊司。 见到方孝孺前来,胡大老爷十分高兴。 终於有人可以陪他一起玩了。 於是,胡大老爷隨意授予方孝孺一个教坊司小吏的职位。 这样一来,方孝孺不仅有了身份,还能光明正大地来往教坊司,同时获得一份收入。 调整好心態的方孝孺逐渐放鬆下来。 从此,两人在教坊司过得逍遥自在。 平日里有歌妓侍奉,生活颇为愜意。 至此,歷史上那位固执的方孝孺的命运也悄然改变。 至少,他开始懂得攀附权贵了。 () --- 有了方孝孺这样的伙伴,胡大老爷的日子过得愈发滋润。 他將方孝孺拉至身边,一方面確实因为独乐不如眾乐,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私心。 方孝孺、黄子澄等人,是后来导致建文帝政权覆灭的关键人物。 没有他们的日夜教导,朱允炆绝不会变得如此无能。 归根结底,他们將原本资质不错的皇位继承人,培养成了一位天真、眼高手低的纯粹书生。 权谋手腕、战略眼光、人际把控、驾驭臣下…… 这些应有的能力,朱允炆一样也没学会。 反倒是那种正派文人常有的清高、自视过高、眼高手低的问题,他一个都没落下。 这也正是为何明明握著一手好牌,却打得一塌糊涂,让自家四叔迴转乾坤的关键。 削藩本身不算错,只是过於急躁; 多疑也不是大事,但缺乏善后之策; 执政能力**无奇,但不懂得用人…… 这些都是朱允炆从顺风局被打成逆风翻盘的原因。 而这些,全都是方孝孺、黄子澄等人教导的结果。 以前,胡大老爷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 你朱允炆、朱棣斗得再凶,难道还能扯到他这个退休在家閒著的老头子? 但现在不同了。 奶奶的,朱元璋这老傢伙不地道,居然把我们家小月儿哄去给他儿子当儿媳妇了。 说到底,大明下一任皇帝是朱標,再下一任,就是他外孙了。 甚至如果像歷史一样朱標早逝,这“建文帝”说不定就是他外孙。 那时候他还怎么避嫌? 避个鬼! 不过现在小月儿还没怀孕,不用太过担心。 隨便下个棋局罢了。 这不,方孝孺不知不觉就被他拉拢过来。 要是將来这老傢伙真能成为皇孙的老师,那时再想別的法子。 到时就不会让他外孙变成朱允炆那样的废物。 当然,黄子澄那边,若有机会,他也会帮忙。 总不能让这傢伙毁掉大明的好局面。 不过,目前这些考虑都是为將来打算。 眼下来说,方孝孺不过是个落第的普通考生。 老朱还能活十几年! 所以啊,该享受生活就继续享受! 胡大老爷过得逍遥自在,而李善长那边却有些麻烦。 李善长以前未担任丞相时,行为举止还算让人接受。 至少表面上看,大家都对他颇为讚赏。 然而,成为丞相后,情况有所变化。 或许因为阿諛奉承的人太多,让他迷失了自我。 確实,他已经快七十岁了。 但他最近却迎娶了一位十几岁的年轻女子。 这可真是…… 六十多岁的人了,难道不怕身体吃不消吗? 再说,李善长又不是身强体壮的將军。 第149章 他明白,自己已无退路! 以他的体態,恐怕连现有的姬妾都难以应付,更別说新娶的**。 胡惟庸对此深表怀疑。 毕竟,李善长並没有什么特別之处。 这件事胡大老爷並不在意,但朝廷中的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 虽然大家心里都有同样的喜好, 但有些事不宜公开。 你喜欢,就自己承担。 何必如此张扬地迎娶呢? 你以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娶一位妙龄少女是好事? 谁能不议论呢! 顿时,朝廷上下对李善长的批评声四起。 许多找到机会的御史像嗅到鱼腥味的猫一样,迅速出击。 弹劾! 参奏! 从人品问题到结党营私,各种罪名都被提了出来。 一时间,李善长成了御史台的重点目標。 李善长起初表现得很镇定。 毕竟,被御史指责並不是新鲜事。 別说他了,哪怕是坐在上首的朱元璋,也常被大胆的御史揪住失误批评一番。 那些御史,胆子一大,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他这个丞相呢! 因此,他根本没太在意,该辩解就辩解,该反驳就反驳。 渐渐地,李善长察觉到了异样。 他发现参劾他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御史台的御史,连六部官员也开始参与。 这事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最让他不安的是,掌握实权的朱元璋態度模稜两可。 这一下,李善长彻底慌了。 御史弹劾他,他可以不在乎。 毕竟这是朝堂政治游戏的一部分,弹劾和辩解都是正常现象。 但朱元璋这种放任不管甚至暗中鼓励的態度,就很不寻常了。 李善长心里闪过一个令人震惊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念头。 “朱元璋是不是要看著我倒下了?” 想到这里,李善长不禁冒了一身冷汗。 对抗朱元璋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结交了不少朝中重臣,这些人或许能在某些事情上与他同进退。 但如果让他们联合起来对抗朱元璋? 绝无可能! 朱元璋能掌控江山,靠的不仅是威望和手段,更是大明遍布全国的百万大军。 只要兵权在握,朱元璋就无所畏惧。 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劲的李善长,在焦虑中想出了一个歪主意。 两天后,他竟然主动上奏请求辞去**职位。 这是一次试探。 他想看看朱元璋的真实態度。 他只猜到了开始,却完全没料到结局。 朱元璋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直接当场批准了。 这一下,李善长彻底愣住了。 () --- 李善长曾设想自己的结局。 他早已明白,丞相之位不可能永远担任。 甚至,在某些不幸的情况下,隨时可能失去一切。 他曾梦见自己仍为丞相,却被朱元璋贬謫的场景,但现实比噩梦更残酷。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的仕途会以这种方式结束。 辞职? 请求退休? 按规矩,这种级別的官员提出辞职,不是应该先挽留再交流吗? 为何朱元璋如此乾脆地同意? 李善长想要收回刚才的奏摺,试图解释这是误操作。 然而,当他抬头时,迎上的却是朱元璋冰冷刺骨的目光。 那眼神绝非对待老友或旧部,更不是对多年追隨者的宽容。 朱元璋眼中只有轻蔑、不屑和厌恶,唯独没有惋惜! 李善长被这目光震慑,將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清楚了,自己已无退路。 既然递上了辞职的奏摺,对方也欣然批准。 那么,他不仅失去了丞相之位,还失去了所有官职。 如今,他仅剩一个韩国公的头衔,別无所有。 这岂不是逼迫他归隱山林? 李善长踉蹌著向朱元璋行了一礼,隨后失魂落魄地走出皇宫。 直到被守门將士叫住,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置身宫外。 抹去脸上的冷汗,他颤抖著在僕人扶持下登上了马车。 放下车帘后,他再也掩饰不住內心的慌乱。 愤怒?或许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恐惧!走出谨身殿的那一刻,李善长最担心的是朱元璋是否会秋后算帐。 更让他焦虑的是,朱元璋若真要清算,不知会追究到何种地步。 一旦被深究,那些隱藏多年的劣跡將尽数曝光,而自己恐难逃明正典刑的命运。 如此一来,连九族都可能覆灭。 李善长从未自詡为清白之人,酒色財气、权势美色他无一不爱。 多年官场沉浮,他也不知害过多少人。 树敌无数的他,曾为权势、利益不择手段,许多事更是难以见光。 若这些秘密被揭开,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刻,那些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的官员们,恐怕也会转而对他落井下石。 面对未知的局势,李善长满心茫然与惊惧。 带著这份忐忑,他回到了韩国公府。 傍晚时分,韩国公府宾客云集。 往日追隨李善长的党羽们,此刻竟齐刷刷地齐聚於此。 他们並非自愿前来,而是不得不如此。 李善长突然递交辞呈,让他们措手不及。 这些人並不真心依附於他,但多年以来,他们的利益早已与李善长紧密相连。 想要轻易抽身,谈何容易?即便想背叛,又有谁会相信? 李善长的离去,使他们犹如失去了方向的小船。 此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维持现状,让这艘摇摆不定的船继续前行。 李善长看著面前议论纷纷的人群,沉声咳嗽一声说道:“诸位无需惊慌,我不过是身体不適,稍作休养罢了。 至於丞相之位,不过是小事一桩,待我康復后自然会重新掌控。 ” 他的言语充满自信,令在场的官员们稍稍安心。 满是溢美之词的话仿佛不要钱似的涌来,核心意思却始终如一。 老大,好好养病,早日康復,然后继续庇护我们! 待眾人离开后,脸上还掛著浅笑的李善长,笑容瞬间消散。 东山再起?身体抱恙?说起来容易啊! 李善长根本不认为自己有机会重返丞相之位,他只关心一件事:朱元璋是否会置他於死地! 次日,朝堂上突然涌现大批御史,联手弹劾李善长麾下官员。 哇,那些证据简直详细得不得了! 似乎早有准备,专为今日设局。 朱元璋也不客气,当场逐条惩处。 此时,连傻子都能看出,这是陛下借御史之口清洗朝堂!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 与李善长关係密切的官员几乎全被治罪。 得知消息后,李善长如墮冰窖。 他明白,自己已无退路! () --- 这几日,朝堂仿佛成了御史台御史们的专属舞台。 户部、礼部、兵部、刑部…… 侍郎、郎中、主事…… 各衙门、各级官员,如今在御史眼中成了肥肉。 一群御史如同要衝刺业绩般疯狂出击,不断发起攻击。 罪状、证据、证人…… 御史台的这些人好似刑部老手,轻易备齐所有材料。 剩下的,就是定罪了。 朱元璋向来嫉恶如仇,御史所奏,只要证据確凿,立刻就会採取行动。 官员纷纷**,职位空缺频现。 起初,有些官员以为这是晋升的机会,然而短短三天后,所有人都变得战战兢兢。 朝堂之中,已有半数官员被清洗,而这一切针对的都是李善长一派。 核心人物自不必说,连外围成员也难逃厄运。 这种状况让所有官员心生恐惧,毕竟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置身事外。 若仅处理李善长一系的核心成员,眾人或许只感到惊讶,但他们与李善长並无深交。 可如今连外围人员都被牵连,这让他们倍感不安。 在官场中,低头不见抬头见,与同僚交往再平常不过。 更何况李善长曾为丞相,谁能避免与其有所交集? 因此,因为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联繫就被归为清洗对象,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此时,若不儘快撇清关係,恐怕难辞其咎。 於是,李善长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对象。 短短五天,原本属於李善长的朝堂势力已被彻底清除。 即使是最轻微的罪名,也会被调离京城,流放到边疆。 李善长一直以为朱元璋不敢对满朝文武下手。 但实际上,朱元璋也確实下不了手。 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他辛苦建立的帝国可能一夜之间就会土崩瓦解。 不过,朱元璋也不需要真的对所有官员都动手。 那些最核心、最坚定支持他的人,自然会按照罪行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但对於一些不太关键的人物,可以根据罪行进行调整。 降职或者调岗都可以接受。 犯了错的人如果愿意戴罪立功,那就得继续努力工作。 这样也可以从別的地方调人来填补空缺。 实际上,这对大明朝的正常运作並没有太大影响。 这些事,朱元璋早已反覆思量过。 因此,虽然朝堂上每天都有关员被惩处,看起来波涛汹涌,但实际上官场只是紧张和震动。 真正痛苦的只有李善长一派的人,时间久了,其他人却发现似乎还不错。 毕竟职位空了出来,运气好的马上升迁,运气差的也能看到一线希望。 朝堂的动盪最终传到了躲在韩国公府装死的李善长耳中。 他看著手中的名单,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完了!” “逃不过这一劫了!” 李善长终於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次已无路可走。 过了很久,他才茫然抬头环顾四周。 这里是他最爱待的书房,也是他投入最多心血的地方。 书架为黄梨材质,书案则是整块金丝楠木製成,连桌面上的镇纸、砚台也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工艺品。 这样的珍品若是拿出去,足以让寻常百姓家耗费十年开销。 然而,在这个地方却毫不显眼。 李善长隨手拿起身旁的一把茶壶,轻轻摩挲著。 这茶壶虽非名贵之物,却是他多年的伴侣,陪伴他至少十年。 他习惯性地用手掌抚过茶壶表面,心中却泛起阵阵悲凉。 “朱重八,你果然心狠手辣!” “你早已算计好要置我於死地!” “哈哈,先削弱羽翼,后直击要害,你对老臣、老友都用上兵法了,倒让我受宠若惊。 ” “分而围之、声东击西,看来你对我十分重视。 ” 此刻,李善长已不再抱有任何侥倖心理。 他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逃。 朱元璋费尽心机布下此局,怎会轻易放过被视为“主谋”的自己? 只是,李善长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究竟从何时成为朱元璋急於剷除的对象? 或许,正是从他担任丞相之时开始。 那时的他过於贪**力,將自身的野心暴露无遗。 现在回想起来,胡惟庸反倒显得聪明,早早察觉丞相之位的风险而选择退避。 第150章 李善长该死,你们同样罪责难逃! 而自己却一头扎入陷阱,自食其果。 三日后,朝廷召开大会,平日沉默寡言的锦衣卫指挥使毛镶突然站出来。 只见毛驤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歷数李善长的诸多罪行,朝野为之震惊。 ------------ “结党营私、**受贿、欺瞒君上……”毛驤开口便直指要害,令人闻之色变。 锦衣卫作为皇帝的耳目,向来令人忌惮,如今毛驤亲自点名,眾人皆知李善长大势已去。 锦衣卫表面负责缉捕盗匪,实则是皇帝掌控百官的工具。 其经费直接由內廷供给,人事权更是完全掌握在皇帝手中,毫无掣肘。 锦衣卫虽掛著衙门的名號,实则为皇帝的私人机构,被称为鹰犬,正是因其行动需听命於主人才能有所作为。 因此,当毛驤出面弹劾时,所有人都明白,这不过是皇帝意志的体现。 朱元璋以开国之君的威严与手段,岂容李善长抗衡?李善长的结局早已註定,无人敢存侥倖之心。 话音刚落,眾臣便爭先恐后地站出。 “臣弹劾前丞相李善长,其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请陛下严惩以正国法。 ” “臣亦弹劾李善长,此人勾结地方……” “臣……” 眾人纷纷出列。 瞧他们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仿佛个个都是忠臣义士。 毕竟出了这样一个奸佞之人,忠心之士自然痛心疾首。 然而朱元璋看著这些人,嘴角的轻蔑从未掩饰。 李善长虽非善类,但这群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平日里的行为,他们难道不清楚? 废话! 他们岂会不知,甚至有些事还是他们亲手促成的。 或是惧怕李善长的权势,或是另有私心,总之他们选择了沉默。 无人向他稟报,他们就这样替李善长担下了所有。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可现在,他们一个个正义凛然地站出来,与李善长划清界限。 很好! 朱元璋明白不能全杀掉这些人。 虽然痛快,但后果不堪设想。 於是他决定暂且隱忍。 今日所见所想,他都会铭记。 將来有机会,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儿子,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朱元璋冷眼一瞪,重重拍案。 “好!好一个丞相!” “毛驤,锦衣卫平日都干了些什么?” “御史台又是何意?李善长做的这些事你们真的不知?” “李善长该死,你们同样罪责难逃!” 朱元璋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响起一片跪拜声。 那些刚被点名的官员,嚇得趴在地上,额头贴著地面,口中高呼“臣罪该万死”。 朱元璋对此毫不意外,他知道这些人一向狡猾。 他刚才的话不过是为了警告他们罢了。 “李善长无视君主,胆大妄为,锦衣卫即刻將其逮捕入狱,彻查其家產,所有相关人员一同拘押。 ” “刑部、大理寺及御史协同锦衣卫彻查此案。 ” “此事由太子全权负责,绝不能让这些**污吏逃脱惩罚!” 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朱標闻言出列,恭敬领命。 於是,几天前还风光无限的丞相李善长,如今已彻底失势。 不到半个时辰,一群锦衣卫气势汹汹地闯入了他们平日难以靠近的韩国公府。 守门的僕役不明所以,还想像往常一样在锦衣卫面前摆架子。 但锦衣卫今日的任务是抓捕和抄家,怎会在乎区区一个虚张声势的僕役? 被拦下的锦衣卫虽只是个普通的番子,却毫不犹豫拔出腰间的绣春刀,直接一刀劈了过去。 眼见大门处溅起血跡,韩国公府顿时陷入混乱。 往日里连三四品官员来访都要毕恭毕敬的韩国公府,如今任由这些番子四处搜查。 抄家並非只是简单抓捕和收缴財物,而是要挖地三尺找寻线索。 因此,韩国公府此刻完全乱作一团。 坐在书房里的李善长听到外面的喧囂,不禁老泪纵横。 他瘫倒在椅上,仰头长嘆:“完了啊!” “终究还是避无可避。 ” “重八,果然还是你心狠。 ” 李善长被抄家入狱並不会因他转押至锦衣卫昭狱而终止。 平日里朱標总是笑容满面,看似仁慈温和。 然而一旦涉及案件和相关官员,他便展现出果断狠辣的一面。 可以说,朱標始终坚守两条原则:先看关係远近,再看罪行轻重。 前几**会上,李善长的主要势力已被清除殆尽。 如今轮到了次要人物。 要知道,即便李善长未任丞相时,也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胡大人尚有许多门生故旧,李善长更不必说。 顿时,整个明朝各地官场陷入一片恐慌。 () --- 应天府,作为京城重地、天子所在地,是大明的根基所在,自然比其他地方更加繁华。 但近日的应天府,已不见往日的熙攘景象。 大批锦衣卫如猎犬般穿梭於街道,直奔某位官员府邸。 昔日街坊邻里仰望的官员宅院,如今被锦衣卫破门而入。 伴隨混乱与哭泣声,一些看似人脉广泛的官员,最终在锦衣卫押解下离开家门。 被锦衣卫抓著的官员早已失却昔日的镇定与威严,只剩下恐惧、悔恨与焦躁。 这种场景並非个別现象,整个应天府都被捲入了恐慌与紧张之中。 对官员们而言,这样的状况並不陌生,两年前应天城也曾发生过类似事件,锦衣卫大规模行动,那一次是因为空印案,无数人因此获罪甚至被处死。 如今不少官员正是在那之后才得到职位,而今轮到他们追隨前任的步伐走向刑场。 隨著时间推移,被捕官员数量增加,文武百官皆感不安。 大家意识到,李善长一案远超“堪比空印案”的传言,其规模和力度更甚以往。 没有人认为自己能置身事外,因为牵连范围极广。 隨著时间流逝,朝廷中至少一半的官员已不知所踪,他们均被送往锦衣卫的昭狱。 以至於昭狱都快容纳不下,人满为患,人手也显得不足。 抄家更是繁杂的工作,所有財物物件需逐一登记造册,隨后匯总上报,工作量巨大,即便有赏金,锦衣卫也感到压力山大,根本忙不过来。 教坊司的小院里,胡大老爷听完李怀仁带来的消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知道,李善长此次是在替他背黑锅。 如果没有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现在的丞相位置上坐的人应该是胡惟庸而非李善长。 若非他提前知晓歷史进程,並深刻认识到朱元璋的残忍,再加上有外掛般的超然心態,或许早已被权力**迷失自我。 那种掌控一切、一呼百应的感觉,对男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 任何一个有抱负的男人,恐怕都无法抗拒亲手建立帝国的机会。 然而,这种雄心壮志必然会导致与朱元璋的直接对抗。 皇权从来都是冰冷的,一旦皇权与相权发生衝突,朱元璋绝不会考虑丞相的举措是否有利於国家,只会认定其对皇权构成了威胁。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死亡。 想到这些,胡大老爷不禁感到庆幸。 他拍拍胸口,感慨道:“幸好我只是个无为之人,没什么野心。 ”“多亏我是条咸鱼!”“若是有野心,现在可能已经入土了。 ”“还是当咸鱼自在!”“看看现在的生活,无忧无虑。 ” 没错,胡大老爷此刻庆幸自己拒绝了所有**厚禄。 看看如今的日子,在教坊司多么愜意:饮酒作乐,享受美食,还有魁们悉心伺候。 这岂不比在六部里辛苦劳作强得多? 关键在於,若胡大老爷仍在六部任职,又將面临怎样的处境? 副手、下属乃至更下层的官员不断被带走,而工作却不能停歇。 再者,如果下属前来求情怎么办? 不帮忙不仅得罪人,自己的威望和名声也会受损。 但若出手相助,恐怕自身难保,更別提人手不足导致的超负荷加班了。 这样的日子,光是想想就令人焦虑。 这哪里是他现在安稳生活所能比擬的? 看著紧张兮兮的李怀仁,胡大老爷嗤笑一声。 “行了,你这副模样给谁看?你以为李善长的事情会牵连到你,所以特意来找我撑腰?” “告诉你,这想法纯属多余!” “你是什么品级?” “九品!” “像你这样几乎算不上官员的级別,就算想和李善长的案件沾边也轮不到你!” “老实说,如果你真的涉案,还能混到现在这个小官的位置吗?” “所以放宽心吧!只要你不做违法乱纪的事,至少不会因李善长的事被捕。 ” “当然,如果你做了什么坏事,被锦衣卫顺藤摸瓜揪出来,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 胡大老爷一番话后,李怀仁尷尬地点了点头。 有了胡大老爷这句话,他终於放下心来。 其实这些道理他並非不懂,只是他身份低微,没人罩著实在不敢大意。 好在现在有了保障。 见李怀仁明白过来,胡大老爷也颇为高兴。 旁边一个魁正在给他倒酒,他丝毫不管对方曾是哪位官员的女儿,直接將人揽入怀中,用力吻了下去。 这就是生活应有的模样。 --- 教坊司在官场中一直是个耐人寻味的存在。 虽说提起它让人闻风丧胆有些夸张,但確实有不少人乐意光顾这里,去探访过去的同事或上司家眷。 不过要说人人嚮往,也未必尽然。 毕竟青楼同样可以满足需求,而且更隱秘。 儘管如此,在朝廷**不断的时期,教坊司却异常平静。 当然,这里並非完全没有麻烦。 曾有一名锦衣卫喝醉后声称自己的身份,想要藉此逞威风。 若是在平常,他或许真能得逞,毕竟锦衣卫近期气势汹汹。 但那天他运气不佳,恰逢胡大老爷从內室出来。 当时,胡大老爷被一名擅长劝酒且会陪他玩的魁灌得微醺。 胡大老爷虽然平时懒散,但从不纵容他人冒犯他的权威。 听到锦衣卫的叫囂,他眉头一皱,未多言语,直接上前一脚踹翻了那人。 那锦衣卫瞬间愣住了。 他本以为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顶多被懟回去而已,却没想到。 大白天的竟有人敢在他亮明身份后对他出手! 谁能忍? 当他抬眼一看,发现对面那张布满怒意的脸有些熟悉时,胡大老爷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胡大老爷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看著对方倒地,直接撩起衣摆接连踢了几脚。 一边踢还一边骂:“你算什么东西?锦衣卫又怎样?毛驤在这儿,他会不敢对我齜牙吗?” 这话一出,原本被打得愣住、正打算反击的男子瞬间清醒过来。 第151章 这就是攀附强者的益处吗? 他意识到对方是谁了。 竟敢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无视锦衣卫的威名,甚至直呼毛驤的名字。 明白了,是胡大老爷! 这位连指挥使见了都要赔笑的人。 尤其现在李善长倒台,其党羽被清算,而这位曾与李善长交好的大佬却安然无恙,更显特別。 人们疑惑,胡大老爷为何毫髮无损? 思索片刻,再看向东宫。 哦,他的侄女在东宫的地位非同小可。 最近几次东宫宴会上,朱標都会带著太子妃同行。 这位年轻的太子妃,在款待官员家属时表现得极为大方得体。 年纪轻轻的她,谈吐举止间竟让一群资深誥命心悦诚服。 更令人称道的是,这位太子妃不仅能在东宫事务上一锤定音,有时还会协助马皇后处理宫中的琐事。 这样备受信赖的身份,谁会相信其中没有胡大老爷的推波助澜呢? 表面上看,胡大老爷似乎安於教坊司的逍遥生活,但实际上,他的影响力比从前更甚。 那天,锦衣卫前来道歉后匆匆离去,事后才感到后怕:若是落到胡大老爷手中,指挥使恐怕不会多问便直接处死自己为胡大老爷**,那可真是冤枉至极。 正是这一事件,让胡大老爷在应天府声名鹊起。 至少所有人都觉得,胡大老爷是在宣告:“別的地方我不干涉,但教坊司,我罩定了。 ” 从此以后,教坊司果然太平无事,歌舞依旧。 目睹这一切的方孝孺深有感触。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到教坊司不久,朝廷竟发生如此大事,**家族竟被抄家灭族,还牵连了不少低级官员。 据说罗贯中也被锦衣卫询问过。 而他在胡大老爷身边,饮酒閒聊打牌,什么事也没有。 他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胡大老爷太过强势罢了。 方孝孺忽然有所醒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原来这就是攀附强者的益处吗?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確实令人畅快。 这是方孝孺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 无需爭辩,也不必焦虑,事情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这种感觉……不得不承认,真的很爽。 然而,方孝孺心中也有些遗憾。 遗憾的是解縉不在这里。 否则,昔日的青楼三人组就能再次聚首了。 与此同时,昔日的丞相李善长此刻正蓬头垢面地靠在监狱的监室里。 此时的他浑身污秽,头髮凌乱,哪里还有一丝往日的风采。 但他毫不在意这些。 他知道,无论现在多么狼狈,那不过是前奏罢了。 他终將走上刑场。 因为朱元璋要他的命。 他已经释然,既然走到这一步,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死就死吧! 但有一件事,他一直思考,直到刚才,才终於想明白。 为什么胡大老爷之前好好的,却要称病辞官。 而且如此果断,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人人羡慕的丞相职位。 现在看来,这一招实在高明。 自己的这位学生,已经青出於蓝而胜於蓝了。 () ------------ 李善长只有到了此时此刻,才真正看清了事物的本质。 丞相之位虽然风光,但又何尝不是“高处不胜寒”。 这个位置,就像一个高高掛起的靶子。 百官、皇帝、百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只要稍有差池,便会引发巨大**。 当初他並未察觉这些问题! 或者可以说,他內心深处早已明白其中的风险。 但他坚信自己能够解决,相信自己可以闯过难关,更確信自己能处理好一切…… 结果显而易见! 他並非超凡脱俗的天才,也不是命中注定的圣人。 他终究摆脱不了七情六慾的束缚! 最终,他失败了! 再看胡大老爷呢? 自己做丞相时,他饮酒作乐; 如今陷入牢狱,他依旧饮酒作乐! 无论外界如何动盪,对胡大老爷而言,都毫无影响。 想到这里,李善长不禁放声大笑。 输了! 不过,败在一个曾经的学生手上,倒也不算太糟。 可惜没有机会了! 不然的话,他还真想看看这个聪明的学生將来会怎样! 朱元璋多疑,胡大老爷该如何从他手中逃脱呢? 可惜看不到结局了! 可惜啊! 皇宫內,以往笑容满面的太子朱標此刻正在向朱元璋匯报李善长案件的进展。 目前,李善长及其大部分党羽已被捕。 但这次案件牵连的官员数量眾多。 朱元璋虽心狠手辣,却非隨意**之人。 他只是嫉恶如仇罢了! 因此,每位受惩处的官员都有確凿证据,无可辩驳。 朱標支持此事,正是基於这一点。 说到底,虽然朱標平日和蔼可亲,对朱元璋的部分政策並不完全赞同。 但实际上,他的价值观与朱元璋並无太大差异。 在朱家父子眼中,既然天下是他们朱家的,那么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无疑是在破坏他们的根基。 这怎么可以容忍? 即使朱標向来仁慈,也不能坐视他人挥霍自家的財富。 因此,一旦查实,朱標处理起来毫不留情。 然而,这次牵涉的官员数量实在庞大,尤其是许多基层官员。 虽然他们的过错不至於太严重,很多时候只是听从上级命令行事罢了。 即便如此,想要与李善长扯上关係也非易事。 但官场就是这样冷酷无情。 如果你的上级和李善长关係密切,而他的指令又与李善长的案件相关联,你能站出来否认自己的责任吗? 儘管这些基层官员確实有些冤屈。 此时,朱標正在与朱元璋討论这些官员的问题。 “父皇,儿臣认为,待锦衣卫核查后,可根据情节轻重適当惩罚即可。 ” 朱元璋一听这话,立刻皱眉斥责。 “绝不可能!” “我就看不惯这种优柔寡断的態度!” “怎么,我没给他们俸禄或官职了吗?” “標儿,你这个人就是太过慈悲,这样不行,必须改掉!” 朱標刚开口建议,朱元璋便立即发怒。 显然,他对官员毫无好感。 即便已成为皇帝,他依然用当初当放羊娃时的眼光审视手下的官员。 哪怕这些官员都在为他效力。 朱標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父亲。 平日里对官员严苛些並无不可,毕竟只是几个小官罢了,无论是杀还是流放,都能起到整顿朝纲的效果。 然而现在的情况不同,这次涉及的官员数量太多。 若只是高层官员出事,从中层选拔补充即可。 但若是大量基层官员被处理,那就棘手了。 去哪里快速找到足够的人才填补空缺?即便新人上任,也需要时间適应工作流程,看似只需动动嘴皮子,实际上每个岗位都有严格的规矩,新手贸然接手必定引发混乱。 最终受害的还是整个国家和百姓。 经过一番劝说,朱元璋勉强答应不再加重处罚,但违法者必须依法惩处。 朱標对此表示认可。 隨后他们討论起今日的核心议题——李善长。 韩国公府已被查抄,经核查发现,李善长確实**严重。 仅此一点便足以判他**。 此外他还侵占良田、结党营私,罪行累累。 不过父子俩要考虑的是“法律不外乎人性”的原则。 李善长作为跟隨朱元璋多年的老臣,这份情谊难以忽视。 虽然朱元璋表面沉默,內心却有所触动。 最终决定权仍在皇帝手中,如何处置李善长及其家人还需他裁决。 朱元璋久久未语,最终缓缓开口:“李善长確实有功於朕。 ” “然而,他误入歧途。 ” “所以,该杀!” “赐鴆酒吧,让他走得从容些。 ” “不过,留他一个后代,男丁流放,女眷送入教坊司。 ” 朱標闻言默默点头,心底终於舒了一口气。 至少这结果比他预想的好得多,甚至一度以为父皇会直接下令凌迟李善长。 作为朱元璋最亲近的人,他对父皇痛恨李善长的程度再清楚不过。 然而,如今一切尘埃落定。 李善长案,终於结束了。 锦衣卫詔狱中,李善长独坐牢房,凝视著透过拳头大小气窗洒进的几缕阳光。 唯有此时,他才能如此平静地回顾自己的一生。 从布衣出身到封爵国公、位列丞相,再到如今沦为阶下囚,他这一生不可谓不波澜壮阔。 即便后世毁誉参半,李善长也註定会在史册留下一笔。 这般想来,也算不虚此生。 可反观自己,虽功业显赫,却落得如此结局,又何谈成就? 更令他难以释怀的是,昔日得意门生同样做过丞相,如今却能肆意饮酒作乐。 昨日锦衣卫的低语更让他愤懣,那学生竟当街踢打锦衣卫,全然不顾往日情分。 这还没完,他竟还扬言教坊司是他庇护的? 然而,即便胡大人如此强势,眾人却仿佛没看见一般。 因为大家都清楚,现在的胡大人就是这样强硬。 他说要庇护教坊司,那就一定能做到。 除非皇上亲口阻止,否则毛驤去了也绝不敢有异议。 听到这些话,再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李善长不禁感慨万千。 “哈哈,到底是我的好学生啊!” “这一招以退为进保全自身,连我都未能察觉。 ” “唉,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终究还是我技不如人。 ” 就在李善长嘆息之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他抬头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来的竟是宋利,手里还提著食盒。 李善长明白,这是他最后的晚餐了。 他的死期到了! 无论之前多么豪迈,他终究不过是个凡人。 眼见生命即將结束,心中不惊才怪。 领路的锦衣卫迅速打开牢门,满脸堆笑地迎接宋利后便匆匆离去。 傻子都知道宋利今日前来何事。 混个认识就够了,多留片刻都是多余。 宋利笑眯眯地看著李善长,毫不在意地盘腿坐下。 他一言不发,打开食盒,將一道道热腾腾的菜摆到两人之间。 最后,他双手递过筷子,“相爷,请,这些都是您喜欢的,老奴应该没记错吧!” 李善长颤抖著接过筷子,双眼通红,嘴唇哆嗦地看著宋利。 “呵,让你见笑了,老宋!” 第152章 丞相之位空缺 “临別之际,终究还是难以放下啊!” 宋利仿佛没看见李善长的狼狈样,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夹起一撮孜然羊肉送入口中。 咀嚼间,含糊地说:“相爷不必放在心上。 我当年隨陛下征战时,生死一线都经歷过,现在却还是怕死。 ” “怕死很正常!” “胡相说得对,不怕死的人才奇怪。 我们这些凡人自然有七情六慾、生老病死。 ” 提到胡惟庸这个话题,似乎让李善长精神了不少。 听著宋利的话,他也夹了一筷子菜,边吃边感慨:“嗯,宫里的膳食真是越来越好。 ” “听说这也多亏了惟庸。 ” “他如今逍遥自在,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虽无官职,却无人敢小覷。 ” “更重要的是,他还自得其乐。 ” “嗯,这一点我確实不如他。 ” 宋利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因为无论怎么说都会显得不妥。 但他內心其实认同李善长的看法。 胡大老爷现在有点置身事外的意思,偏偏没人敢招惹。 这又能怪谁呢? 胡大老爷一心向著陛下,而且行事低调,不爭名夺利。 只是喝喝酒、打打麻將,又能惹出什么事? 连百姓都不欺凌,这样的人难道还不值得信赖? 李善长见宋利沉默,也停下了话头。 许久,六道菜被吃完,李善长擦了擦嘴,看著宋利说道:“既然吃完了,就此別过吧!” 宋利扬眉道:“今日这餐饭是为李相备的,陛下赐给他的却只有一壶酒。 ” “一杯足矣,李相可安心赴黄泉。 ” “家中男丁虽被流放,但香火不至於断绝,不必掛怀。 ” 听罢此言,李善长沉默片刻,隨后悵然嘆息:“重八终究还是心慈手软了。 ” “此恩我记下了。 ” “酒呢?端上来吧。 ” 宋利默默翻开食盒,从底部取出一只毫不起眼的酒壶。 李善长接过酒壶,深吸一口气,隨即仰头一饮而尽。 那壶中之物名为鴆酒,並非在酒里加毒,而是以毒为主,酒为辅。 刚入口,李善长的脸色骤变。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对宋利说道:“老宋,就此別过,来生再见。 ” 话音未落,一口黑血已然喷涌而出。 抚著气息渐弱的李善长,宋利整理衣衫,恭敬地一揖。 至此,一代权臣李善长就此陨落。 此刻,韩国公府亦走向尽头。 所有男丁已踏上流放之途,昔日风光无限的女眷也被押入教坊司。 教坊司內,新来的女眷引起一片*动。 显然,又是哪家的贵妇或**沦落至此。 对这里的常客而言,这些新人的到来无异於一场盛宴。 得知来者竟是韩国公府的女眷后,无论是客人还是官员,无不心生覬覦。 谁不想让她们为自己服务? () --- 因为教坊司里有热闹可看,胡大老爷难得出门,晃悠了过来。 看著一群哭哭啼啼的女子被押进来,胡大老爷皱眉,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也暗自惊嘆,这些人质量不错。 中间有几个,单论身材和面容,確实堪称上乘。 尤其是现在一脸哀戚的模样,更显几分楚楚动人。 这时候,总惦记著巴结胡大老爷的李怀仁自然不会错过机会。 平日胡大老爷深居小院,他不便靠近,如今见到胡大老爷出来,立刻凑上前。 “胡相,您也来了!” “要不要我给您介绍一下?” “这名单才刚到我手上。 ” 胡大老爷含糊点头。 李怀仁眼睛一亮,笑嘻嘻地靠近,附耳指点。 胡大老爷的嘴巴越张越大。 真是长见识了! 这些人比他想像中还要复杂。 李怀仁说的这些人,是李善长及其首批被处置的官员的家眷。 但让胡大老爷惊讶的是,李善长虽年过七十,却有十几岁的姬妾。 仅此而已倒也罢了。 毕竟李善长权势和財富兼备时,纳妾也不是稀奇事。 胡大老爷自己也有外室,府里还有姬妾。 大哥虽比李善长年轻二十岁,但在大明也足以自称老夫。 两人同样年长,没什么好惊讶的。 真正让胡大老爷意外的是,教坊司检查发现,李善长府上的这些美貌姬妾中,有不少竟是处子。 这事儿挺有意思!她们都是正式登记在册,用轿子抬进韩国公府的。 在外人看来,她们都有了名分,虽在府里地位不高,但也是韩国公府的妾室。 偏偏这些有名分的人,竟然全是处子! 胡大老爷一脸无语地看向李怀仁,想知道这些姑娘被抬进府到底要做什么。 李怀仁笑著凑近解释道:“相爷您也知道,教坊司来人必登记造册並检查身体,一方面避免病患带入,另一方面也是按身份、姿色、技艺和是否处子区分等级。 ” 胡大老爷已经明白,李怀仁的意思是按三六九等划分。 但他关心的是,这么多姬妾都是处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可能是巧合,但连续多个就让人怀疑了。 他狠狠瞪了李怀仁一眼。 胡大老爷的模样让李怀仁不敢再隱瞒,他赶紧透露了刚刚得知的一个重要消息。 胡大老爷听后完全愣住了。 原来李善长李大丞相有这样的习惯? 喜欢抱著香喷喷的女人睡觉,没有女人在身边就睡不著? 即便某些功能因会员到期而失效,难道就不能至少闻闻香味吗? 不得不说,胡大老爷內心对李善长竖起了大拇指。 真是高明啊! 本想责备几句,但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喜欢抱著香喷喷、软乎乎的女人入睡。 嗯,那就先不说了。 自己不过是靠系统获得了永久vip,除了能抱还能做其他事。 本质上,大家没什么区別。 不过…… 胡大老爷摸了摸下巴,看向远处梨带雨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严格来说,李善长是为了自己顶罪而死的! 现在人已不在,自己可能要接手他的小妾? 而且还是李善长只闻过香味却未真正品尝过的,现在却只能由自己享受? 嘖嘖,这想法一冒出来,怎么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呢? 这种情节是不是在哪部电影里见过? 胡大老爷低头一看,注意到一个稍显熟悉的名字。 此人是李善长侄子李佑的妻子! 真是倒霉啊! 若不是李善长上门退婚,当初李佑和自家小月儿订婚的话,小月儿现在恐怕已经在教坊司了。 要是真走到那一步,自己可能早就服毒自尽了。 想想真是命运弄人啊! 不过,这些令人扫兴的事情还是暂且不去想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让方孝孺一同协助,仔细甄別这些女眷中究竟隱藏著多少真正的人才! 胡大老爷今日竟起了重演经典电影情节的心思! 此刻的皇宫內,朱元璋正紧锁眉头,翻阅著手中的小册子,陷入深思。 李善长倒台后,朱元璋顺带也將汪广洋牵连其中。 如此一来,大明朝左右两派势力均已瓦解,丞相之位也隨之空缺。 朱元璋早就有废除丞相之意,如今机会终於到来。 他辛苦创建的帝国基业,怎能让大权旁落? 废除丞相势在必行,权力应归於皇帝手中。 不过,如何妥善处理此事还需费些心思。 () ----------- 夜色中,朱元璋罕见地与儿子朱標秉烛夜谈。 “父皇,您真的决定了?” 朱標虽早已听闻风声,但面对父亲的决心,仍难掩內心的忐忑。 这无疑是千年官场制度的重大变革。 “標儿,我们已下定决心。 丞相名义上辅佐皇帝,实则行使著皇权。 ” “表面上他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凡事都要遵从皇帝旨意,但实际上並非如此。 ” “所谓一人之下不过是一句虚言。 ” “若皇帝强势,而丞相软弱,那丞相不过是执行者罢了。 ” ... “若是丞相强势,又能一呼百应,还擅长权谋,偏偏遇到一个软弱的皇帝,也就是主弱臣强的情况,你觉得该是谁听谁的呢?” 朱元璋此刻已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冷峻严肃,即使裹著锦袍蜷缩在榻上,仍像一只猛虎,气势逼人,威势十足。 听到这话,朱標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凡是读过史书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曹操、董卓、霍光等人,这些在青史上留名的丞相,在他们面前,皇帝不过是个可隨意操控的象徵罢了。 这就是朱元璋执意废除丞相职位的原因。 只要没有了这个能够代理皇帝权力的位置,就算三省六部中谁闹得再厉害,也无法重现过去那些丞相的“丰功伟绩”。 因为少了法理上的保障。 然而朱標此刻担忧的並不是这个。 作为註定的下一任大明皇帝,他当然不想將来有人威胁到自己或子孙的权力。 但他不愿看到父皇以如此激烈的方式废除丞相之位。 “父皇,不如我回去后先在东宫给大家透个口风?” “您突然搞这一出,我担心朝廷会有大的动盪。 ” 朱元璋听后冷笑一声。 “哼,他们难道还能**不成?” “不用提前打招呼,今天我说了,明天早朝时直接宣布!” “我要看看,谁敢站出来反对,谁反对谁死!” 朱元璋语气坚定,朱標虽不怀疑,却仍苦苦劝阻。 “父皇,如今朝廷官员已经去了一半,您不能再继续**了吧?” “我知道您对当前局势有些不满,但现在真的不能再继续大肆杀戮了。 ” “再这样下去,朝廷恐怕连基本运作都无法保证了。 ” “即便现在靠官员们日夜加班勉强维持,人员再减少,后果將不堪设想。 ” 面对朱標的劝諫,朱元璋毫无动摇。 “標儿,你的想法没错,但有一点错了。 ” “若短期內停止行动,可能只是朝政陷入混乱。 ” “但如果一直保留丞相职位,我们可能永远等不到这么好的时机了。 ” “左右丞相相继出事,职位空缺,朝局动盪不安,我们的权威正盛。 ” “这些便是我决心採取行动的理由。 ” “有些事我能做的,绝不会留给你们下一代去做。 ” “我不想让后代子孙责怪我不作为。 ” 此言一出,朱標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这就是父亲固执性格的体现。 父亲总是认为自己该承担所有责任,后世只需安守祖业即可。 这种想法虽有爭议,但其用心確实良善。 至少朱標不知如何回应。 许久,朱標深深嘆息,惆悵地望著朱元璋。 “父皇,这些年我也有所成长,为何您看不到呢?” “您无需把所有担子都扛在自己身上。 ” 第153章 明朝不再设丞相一职 朱元璋一听便明白,儿子已经默许他废除丞相之位。 得到支持后,朱元璋心情愉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 “你小子还太年轻!以后有的是你烦恼的时候。 不过现在,你父亲还没去世,让他来处理这些事吧。 ” 第二天,早朝正式开始。 此时的朝堂,与以往相比,空了许多座位。 至少原本站在前排的两道熟悉身影不见了,还有许多空缺的位置。 儘管如此,大家依然有些紧张和不安。 但只要是官员,都渴望晋升。 如今看到这个机会,谁都不愿错过。 於是,压抑了几日的官员们纷纷站了出来。 他们提出的建议也很直接,希望朱元璋儘快任命一位丞相,以恢復朝廷秩序,使明朝更加稳固地运转。 没想到,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他们的想法也很简单。 如果有两位大佬升任高位,那岂不是又腾出了两个位置? 加上现有的职位,这场盛宴越发诱人了。 看著群臣兴奋的样子,朱元璋冷冷地扫了一眼。 “既然你们提到了这件事,那我正好也想说两句。 今天要说的就是关於丞相之位的问题。 ” 看著渐渐安静下来的群臣,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地开口。 “李善长、汪广洋,还有之前的杨宪,短短时间里几任丞相相继倒台。 ” “这么快?” “经过深思熟虑,我明白了。 ” “不是这些人能力不足或品德不佳,而是这个职位本身有问题。 ”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听起来很风光。 ” “一旦坐上这个位置,谁不想炫耀一番?” “结果,这一炫耀,就出问题了。 ” “所以我认为,这个丞相之位乾脆取消算了。 ” “从今以后,明朝不再设丞相一职。 ” 朱元璋行事强势,这一点在洪武朝为官的人都清楚。 以往他做出决定前,朝臣或多或少会得到一些风声,但这次却不同。 刚说完废除丞相职位的话,立刻引来了朝臣们的强烈反对。 “陛下,丞相一职传承千年,怎能因几人的过错便废止?还请陛下慎重考虑!“ “陛下,丞相辅佐君王管理百官,不可或缺,恳请收回成命!“ 眾多大臣纷纷站出来,情绪激动地表达反对意见。 然而朱元璋神色不变,安静地坐在龙椅上,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只有离他最近的宋利察觉到,皇帝此刻已愤怒至极。 待眾人说完后,朱元璋恍若未闻,语气坚定地说:“朕意已决,丞相之位废除,此议再无討论余地。 “ “好,你们要是真想试试我是不是敢继续这样做,那就儘管来好了!” 朱元璋说完,竟然笑了起来。 然而,所有人都察觉到那笑容中隱藏的凶狠。 片刻之间,刚才气势汹汹的百官纷纷战慄不已。 此事无需多言! 虽然这个决定非常独断专行,也確实伤害了许多文人的抱负。 但比起性命,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场之人无一不相信朱元璋的杀意。 真的,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 要知道,李善长的案子还在继续追查! 此时贸然上前,连藉口都不需要找。 眾大臣彼此交换眼神,却发现大家都带著期待的目光看著对方。 似乎都在盼望有人挺身而出。 然而,当大家面面相覷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该死的,怎么个个都是聪明人?以前那些愣头青都去哪儿了? 再一思忖,哦,跟李善长扯上关係的人都已经完蛋了! 算了! 还是等新一批愣头青出现再说吧! 如今留下的都是精明人,懂得如何保命。 於是,他们悄然归位。 至於刚才的言论……尽力了,不成也罢! 至此,朱元璋借著处理李善长案的余威,废除了延续千年的某种制度。 散朝之后,这件事迅速传遍整个应天府。 只要是稍微有点消息灵通的家庭,都已经知晓此事。 毕竟,不愿上朝的不只是胡大老爷一人。 朱元璋掀起的大动作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朱元璋啊,你要是只对付李善长也就罢了,何必连左右丞相一起动手?难道是打算把整个体制都**? 这可怎么办?文官们彻底慌了神,没有了目標,他们的仕途该如何继续?千年以来的丞相制度说废就废了,以后他们要往哪里努力? 而武將们的反应则截然不同。 徐达听闻此消息后,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放声大笑。 “哈哈,真是太有趣了!我们武將追求的是封狼居胥,他们文臣嚮往的是宰辅之位。 现在我们的梦想还有实现的可能,而他们却连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来,喝酒!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庆祝一下,太痛快了!” 徐达的笑声中充满了幸灾乐祸,毕竟文武之间的竞爭从未停止。 徐达的想法果然猜中了文臣们的心思。 解縉此刻一脸沮丧,瘫倒在桌上喃喃自语。 “没了?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呢?” “这下真的连一点盼头都没有了啊!” “我还想著有一天能当上丞相,在陈兄面前显摆一番呢!” “虽然机会渺茫,但至少曾经有过期待。 ” “现在好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了!” 显然,解縉的哀嚎真实地展现了他內心的愤怒。 看来,他对胡大老爷曾经以偽装身份出现在他面前的事情,显然並不像表面那样不在意。 这不,当他听到丞相制度被废除的消息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辈子没希望当丞相了。 而不能当丞相的结果就是,他也没机会在胡大老爷面前炫耀一番了。 呵呵,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更何况解縉本就年轻。 或许在整个大明,只有在教坊司享受生活、晒太阳的胡大老爷最是淡定。 这就是穿越者的最大优势吧! 从原来的歷史中早已得知这一切的他,很难对既定的结果感到惊讶。 或者说,原本还存有一丝不確定,但隨著朱元璋对李善长动手,他已经完全確定了。 说到底,朱元璋並非容不下李善长,只是容不下某些人罢了。 现在想想,管理教坊司確实不错。 瞧这生活过的,真是愜意啊! () ------------ 风起於细微,终能翱翔九天。 朱元璋虽在朝会上强势推动,废除了丞相职位。 但这一流传千年的制度一旦改变,其影响无论朱元璋威望多高都无法轻易消除。 固然朱元璋能让所有人表面上服从,却无法保证所有人都能心平气和接受。 毕竟,这损害了所有文臣的利益。 武將虽受影响较小,但也略有不满。 毕竟歷史上也有武將出身的丞相。 朱元璋其实也在为此担忧。 他当时拍板时確实显得果断有力,但事后的调查和安抚工作还是不能忽视。 他虽然行事鲁莽,但对朝中大事从不轻视。 刚在朝会上挥手做出决定,转身就让锦衣卫行动。 “毛驤,这次你们要仔细查!” “我要知道他们对丞相被废一事的真实想法。 ” “別拿他们在公开场合说的废话来应付我!” 毛驤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皇帝是不是把锦衣卫当成了什么?他手下的人都专业得很,怎么会拿公开场合的话当证据?这不是找死吗! 不过这些话毛驤只能咽在肚子里,他可不敢顶撞朱元璋。 这位对官员毫不留情,更別提他这种身份的人。 於是他重重点头,表了决心后便离开了。 回到锦衣卫总部的毛驤,完全没了在朱元璋面前的畏缩模样。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的气势自然不同凡响。 他的坐姿很特別! 既不像武將那样挺胸抬头,也不像文官那样装腔作势,倒像是个山贼头目。 坐在正堂首位的大椅子上,毛驤一只脚踩在椅面,一只手搭在膝盖上。 身子向后靠,又斜斜地倚在椅背上,仿佛一头眯著眼睛看下面的狼王。 而站在下面的,就是他的手下。 他扫视了一圈后,才哑著嗓子说道:“刚才被陛下训斥了!” 毛驤的话音刚落,整个屋內气氛骤然紧张,眾人呼吸都变得沉重。 作为锦衣卫的一员,他们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老大受责备,他们也难逃干係。 然而,毛驤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心生寒意。 “被皇上责骂倒也罢了,我们本就是皇上的爪牙,偶尔几句斥责尚能承受。 ”但他隨即语气转冷,“只是有一件事,让我心中颇为不安。 ” “皇上命我搜集情报时,似乎对我们有所怀疑,担心我们会用市井间的普通消息敷衍了事!”毛驤眉宇紧锁,三角眼中透出锐利的目光,扫视眾人,“做下属的应当有自觉,被主子训斥是常事,但若让主子觉得无用,那便是生死攸关的大事!『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你们应该懂吧?没人愿意被人当成俎上之肉。 ” 他盯著眾人,直到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直视,才猛然提高嗓门怒喝:“我不知道皇上是否会再给我们机会,但我將这次视为最后的机会!从现在起,全力以赴完成差事,若有谁敢坏事,我即便死了,也要拉他全家垫背!” “听清楚了吗?”眾人齐声应答:“听清楚了!”毛驤满意地点点头:“很好,那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不得不承认,锦衣卫一旦发狠,確实令人胆寒。 短短两天內,通过遍布文武百官家中的眼线,所有官员私下里的不满言论及商议內容都被匯总至毛驤手中。 毛驤手里攥著密密麻麻的名单和厚厚的记录,终於鬆了一口气。 整理好资料后,他换了一身衣服,迈著坚定的步伐朝宫中走去。 朱元璋接过毛驤呈上的“记录”,沉默良久。 他原本料到这些官员不会安分,却没想几乎所有人都对现状不满。 並非因为他们为李善长等人鸣不平,而是觉得自己仕途黯淡。 许多人认为朱元璋此举不合常理,竟要改动延续千年的体制。 看到名单上长长的官员名录,朱元璋也感到一丝不安。 一旁的朱標嘆息道:“父皇,情况已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了,否则朝廷將陷入动盪。 ” 朱元璋点头表示认同。 朱標犹豫片刻,低声提议:“父皇,如今眾人目光都集中在丞相之位上,不如设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 朱元璋迅速转向朱標:“標儿有何想法?” 朱標搓著手沉思片刻,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官员们之所以不满,是因为他们觉得升迁之路被阻断了。 对他们而言,官职是最在意的事。 ” 既然丞相制已被废除,就不可能恢復。 但我们可以从官职分配上做文章。 第154章 罢了,权当加加班吧! “ 朱標说到这里,自己笑了笑,笑意中透著狡黠:“目前中低层官员有不少空缺,何不藉此机会大力提拔新人?” 这样一来,眾人忙於应对新职位,谁还会惦记丞相之位?” “终究,九成九的官员一辈子和丞相之位无缘,不是吗?” () --- 朱標此举並不算新奇。 无非是用官员最关切之事转移注意力罢了。 然而,偏偏这事確实引人关注。 谁没有门生故旧或亲朋好友呢? 往常虽也有录用官员,不过是按常规从科举中选拔罢了。 可这次不同了! 朱元璋父子借李善长案之名大肆清理,六部不少司署几乎被清空。 如今六部多数人需身兼数职勉强支撑。 如此大规模的空缺,必然要大规模补充人手。 此时自然不能再按常规流程来。 仅靠科举那点名额远远不够填补。 於是,其他人的机会来了! 朱元璋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他毫无隱瞒地笑著拍了拍朱標肩膀说道: “標儿,此法甚妙,哈哈,一箭双鵰啊!” 之所以称一箭双鵰,因朱元璋本就需要补员。 大明仍需一批官吏管理运作。 即便朱標不说,待朝局稍稳后,朱元璋也会大规模招人。 但经朱標提醒,朱元璋觉得此时发布消息转移视线最为合適。 不过他也有所顾虑。 “你觉得这件事由谁来主持比较合適?” “实不相瞒,这次要招揽的人数不少,但我们绝不能再出现像李善长那样的情况了。 ” “要是来一个心机深沉的人,趁著这个机会稍作谋划,恐怕將来整个朝廷都会变成他的势力范围了!” 朱標听后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件事確实非同小可。 官场上的人虽然为了利益会互相爭斗,但在表面上大家还是会遵守一定的规矩。 事实上,这些人本身也是这些规矩的守护者。 毕竟,只有大家都遵循规则,偶尔才能钻空子。 所以,这次的“招聘”工作尤为重要。 正如父皇所说,如果负责此事的人心思过於复杂,那么借著这次机会安插自己的人手或结好人脉,几乎是瞬间就可以在整个明朝编织出一张巨大的关係网! 这可不是小事! 按照官场的规矩,这样的招人和提拔之事,是非常大的恩情,足以让人铭记终生。 不过朱標毕竟是个聪明人,他眼睛一转,笑了。 “父皇,您觉得让胡公来负责这件事如何?” 朱元璋闻言先是一怔,隨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標儿,你还別说,要是交给惟庸来处理,我们真的可以放心了!” “而且,这件事还很巧合!” “选拔基层官员本来就是礼部的职责,而惟庸现在正是礼部的官员!” “更巧的是,前次科举考试他也担任主考官!” “看来这件事由他来办,再合適不过了!” “就这么定了!” 朱元璋显得很高兴,而朱標提出建议后却冷静下来,他看著朱元璋,犹豫片刻后低声说道。 “父皇,这事有些棘手。 ” “胡公可能不太愿意继续任职。 ” “您也知道他的脾气。 ” 朱元璋的笑容瞬间凝固,隨后陷入沉思,捋了捋鬍鬚。 “嗯,惟庸確实未必会接手这差事。 ” “当初他在工部侍郎的位置上干得不错,我们正打算过段时间就升他为工部尚书。 ” “可倒好,那傢伙躲在家里装死都不肯出来,现在竟然跑去礼部管教坊司了。 ” “听毛驤说,他在教坊司过得逍遥自在,简直乐此不疲。 ” 想到胡大老爷在教坊司的表现,朱元璋心中怒火中烧。 这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凭什么一个臣子享受如此安逸的生活,而朕这个皇帝却要辛苦劳作? “不行,管他愿意不愿意!” “这事儿就交给他了!” “標儿你別担心,我去跟惟庸说,他肯定得接!” 说完立刻让宋利去传话。 宋利到教坊司时,胡大老爷正玩得尽兴,麻將桌上笑声不断。 今天的手气太好了,连贏几局。 见到宋利前来,他丝毫没有慌张之意,反而隨意问道: “怎么了,老宋,有事?” 宋利和胡大老爷熟识已久,对此毫不在意。 这位在宫里能跟皇帝谈笑风生,对下属自然不用拘礼。 “胡大人,陛下召见。 ” 胡大老爷一脸不悦地咂咂嘴,勉强站起身。 旁边方孝孺看得眼馋,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顶级人物啊。 不仅陛下对你客气有加,派贴身內侍来请,就连陛下身边的贴身內侍你也敢这么隨意对待! 这可是只有真正的顶尖人物才能做到的派头吧? 可眼前这位被称作大佬的胡大老爷,却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连衣服都不愿换,直接穿著常服隨宋利进宫。 一路上他还试图从宋利口中套取些消息,但宋利能长期在朱元璋身边任职,又怎会轻易开口。 当胡大老爷熟门熟路地进入谨身殿,向朱元璋行礼並听闻安排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吧,老朱你这是要整我? 上次当主考官才多久? 怎么隔了几个月又要让我再来一次? 更关键的是,这次是要招贤纳士直接授予官职! 这么重要的事情,涉及面广、责任重大,你怎么就直接交给我了? 这不是害人吗? 老朱这小子,良心是坏透了! ------------ “陛下,恳请您收回命令,臣年迈体弱、疾病缠身,实在无法胜任如此重任!” 胡大老爷立刻想到的就是推脱和甩锅。 傻瓜才会去干这种事。 上次担任科举主考官的经歷,胡大老爷至今记忆犹新。 他费尽心思,才避免了自己的名声毁於一旦! 若当时没为难那些考生,这次李善长案曝光时,自己恐怕也会受到牵连。 他对朱元璋的多疑性格毫无信心。 这个老朱最容不下任何可能威胁皇权的存在。 即便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也绝不能接受。 这下麻烦了,好不容易熬过了科举的事情,现在竟然又要重新进行? 关键是,这次是要直接选拔官员啊。 考试结束就能直接任职的那种! 这影响得有多大啊! 不行! 坚决不行! 朱元璋听到胡大老爷的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料到胡大老爷会拒绝,但没想到他会拒绝到这种程度。 他真想告诉胡大老爷,闻闻自己身上的酒气和脂粉味吧。 还有你那唇红齿白、挺直的腰杆,看起来跟年轻人一样,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年老体衰? 朱元璋无语地摇摇头。 “唯庸啊,我们知道你想偷懒,但你也太……” 朱元璋一时找不到合適的词形容胡大老爷。 但胡大老爷却说,什么偷懒不偷懒的,我们这是为了大明考虑。 不能让一个败类坏了整体氛围。 像我这种年老体衰又无才无德的人,应该赶紧回家,出来做事都是对大明风气的破坏。 看著胡大老爷越说越夸张,把自己贬低得好像立刻就要被砍头才能正风气了,朱元璋赶紧打断了他。 胡大老爷意犹未尽地看著朱元璋:“陛下,我真的不適合这份工作啊!” “这样,我给您推荐几个更適合的人选如何?” 朱元璋根本没听,直接摇头说道:“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了!” “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朱元璋也很无奈。 这件事看似简单,隨便找个人都能完成。 但实际上,没有足够的威望和名声,根本无法胜任这个职位。 原本按照惯例,遇到这样的场合,自然是自家的儿子出面更为合適。 然而此刻朱標正忙著处理李善长的案件。 此次朱標交给胡惟庸的任务只是基层官员的选拔与吸纳,而他所负责的却是整个中层官员的调整工作。 俗话说得好,牵一髮而动全身。 一个人的升迁,必定意味著有人要接替他的位置。 这次空缺的职位不仅限於基层,高层同样需要补充,而这必然导致中层和基层人员的调动。 这其中涉及诸多考量与决策,朱標近来每天都得为此事绞尽脑汁。 他实在无暇顾及基层官员的选拔事宜。 这不过是组织一场考试並进行评选罢了,有胡惟庸在就足够了。 眼见朱元璋態度强硬,胡惟庸深感压力巨大。 他並非觉得任务本身繁重,而是担忧后续可能带来的风险。 朱元璋的想法变幻莫测,谁知道哪天一个不留神就触犯了他的忌讳! 到时候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胡惟庸如今已对仕途失去兴趣,只是因为朱元璋不允许他离职,才勉强维持这份閒职。 否则,即便去教坊司也未尝不可。 难道不在礼部任职,不管理教坊司,他的待遇还会更差吗? 难道他胡惟庸的名声是徒有虚名吗? 因此,儘管朱元璋不断示好,甚至动用了情感攻势,胡惟庸依旧坚持拒绝。 朱元璋面对这位固执的臣子,感到十分无奈。 胡惟庸是他最为赏识的人选,这一点毋庸置疑。 若有人胆敢像胡大老爷这般行事,哪怕只达到他一半的程度,此刻朱元璋恐怕早已雷霆震怒,质问对方是生是死! 但胡大老爷与眾不同! 他有著独特的地位。 一方面,如今两人已是儿女亲家,这使得胡大老爷的地位非同一般。 另一方面,胡大老爷的能力毋庸置疑。 无论交给他的任务是被迫接受的,还是別人试图糊弄过去的,只要他接手,事情必然妥当。 这样的助手,朱元璋放手才是奇怪。 但这並非关键,最关键的是,在李善长死后,即便胡大老爷不愿承认,但他已成为淮西派系中的领军人物。 在当年的同僚中,顶尖文臣且出身淮西的,如今只剩他一人。 如果连他这样的“咸鱼”都没有好结果,朝廷必定会有麻烦。 因此,面对胡大老爷的推諉和无理取闹,朱元璋选择了宽容。 最终,朱元璋被胡大老爷的厚脸皮逼得毫无办法。 於是,他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做出承诺。 这次基层官员选拔考试,仍然交给胡大老爷负责。 不过,胡大老爷並非长期固定於此,只是暂时兼职,办完差事即可。 考试结束后,胡大老爷仍可回去管理教坊司,照旧过他的悠閒生活。 听至此处,胡大老爷已无法拒绝。 罢了,权当加加班吧! 他也明白,朱元璋已到极限,再纠缠下去,恐怕会当场翻脸。 那岂不是连安稳日子都过不成? 唉,又要暂且做牛做马了! 胡大老爷终於鬆口答应了,朱元璋差点激动得热泪盈眶。 以往这种事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力气,一道圣旨或者口諭就足够了,绝不会有半点波澜。 如今却为了说服胡大老爷,他几乎把好话都说尽了。 第155章 见到这种散漫的人就厌烦 看著胡大老爷脸上似有不满的表情,朱元璋感到十分迷茫。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卑微?为何要低声下气地求人?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该死的李善长。 若不是他,自己何必非要依赖胡大老爷一人?朝堂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团糟。 如果还有其他可用之人,何必要勉强胡大老爷出马? 刚从谨身殿离开的胡大老爷心情同样不好。 娘的!一时大意又被老朱算计了。 什么朝中无人可用,什么朱標分身乏术,全是藉口罢了。 说到底就是让自己去背黑锅。 虽然朱標確实忙碌,但官场调整这么大,完全可以由礼部负责,朱標只需掛名即可。 每隔三五天,朱元璋都会听听匯报,然后该表扬的表扬几句,该批评的直接骂个痛快。 这些事情加在一起,恐怕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难道朱標连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吗? 哼! 別否认这种方式不行! 至少胡大人就是这样处理事务的。 就连上次的科举,他也这么做了,也没出什么大事,为什么到了朱標这里就不行了? 说到底,还不是老朱在算计自己! 这个毕登就看不得自己閒著! 真是晦气!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朱元璋好不容易安抚了胡大人,自然要立刻放出风声。 他可没忘记初衷,就是要藉此事压制废除丞相制度引发的爭议。 不到第二天,宫中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应天府。 “无需参加科举,只要通过朝廷的考核选拔,就能成为官员!” 这消息一出,立即成了全城热议的话题。 不必科举? 这太好了! 无数人开始千方百计地打听具体细节。 毕竟,科举考不上的大有人在,竞爭不过那些才子也很正常。 但如果只是场考试,为什么不试试呢? 隨著越来越多的信息传出,特別是礼部官员发布的圣旨內容,更是掀起了热潮。 招聘人数眾多! 职位覆盖六部及各衙门! 应天府衙以及其他地方都有空缺! 具体的考试內容未知,但不少官职已对外公布。 人们互通消息后,总算了解了这次招考的概况。 李善长案牵连甚广,惩处严厉,致使现今基层官员严重短缺。 因此,此次招考才开放如此多职位。 以往科举即便上榜,若运气不佳还需在吏部等待空缺。 只有少数能即刻进入翰林院,再过几年才有望调至六部任职。 如今不仅无需与科举精英竞爭,且录取名额眾多,这无疑是天大的喜讯。 並非人人都具备坚持科举的决心与实力,对许多人而言,哪怕是个九品小官或不入流的吏员都是难得的机会。 相较於朱元璋废除丞相制,这一政策对大多数官员更为重要,毕竟他们中几乎无人有机会成为丞相,也鲜有人能与之攀亲带故。 然而,这次招考为他们的门生故旧提供了尝试的机会,这么多岗位总能找到適合的。 尤其那些不受待见的子侄,终於不用再为他们的前途担忧。 能正经考取,未来之路也会顺畅许多,虽不及科举出身的官员,但对於没有能力的子弟来说,这是更好的选择。 消息灵通者或有一定人脉的人,都开始关注此事。 隨著礼部正式公告发布,学子、家长及官员们既欣喜又无奈。 好消息传来,朝廷这次招考不仅真实可信,而且名额眾多,多到让人应接不暇。 这意味著这次考试的机会相当大! 然而坏消息是,据正式公告显示,这次考试的主考官竟然是胡大人。 这可真是令人头疼! 稍微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上一届的科举考试中,胡大人是如何折磨那些考生的。 直到现在,许多考生只要提到胡大人的名字就紧张得头皮发麻。 如今,一场面向清白家庭的基层官员选拔考试,竟然由胡大人担任主考官。 难道朝廷不怕最后没多少人能通过吗? 得知消息后跃跃欲试的考生们此刻都开始犹豫了。 这考试,还要不要参加呢? () ------------ 胡大人再次来到皇宫。 儘管他的脸色不太好,几乎写满了不情愿,但他还是来了。 没办法,有些事情只有朱元璋能决定,如果自己提前安排好一切,到时候这个老毕站出来反对,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所以,不管胡大人多么不愿意,他必须来。 走进熟悉的皇宫,看到那些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宫女和太监,以及宫中的严肃氛围,胡大人毫不在意。 毕竟太熟悉了。 这就像在后世的世界五百强公司工作十几年做到高管一样,他会因为去別人眼中的“庄严、肃穆”的公司总部而感到紧张? 开什么玩笑! 他不过是个打工的罢了,这里也只是一些房子,没必要太紧张! 胡大老爷只是一名领薪办事之人,哪会有这么多心思。 於是,他一脸坦然地走向谨身殿,看到早已得到消息、站在殿外等候的宋利,便懒散地挥了挥手。 “老宋,陛下有空吗?” “有些事要和他商议。 ” 即便宋利已多次见到胡大老爷將宫中视作自家般自在,仍难以完全適应。 看著胡大老爷晃悠著走进来,毫无其他官员的谨慎之態,大摇大摆地上台阶来到自己身边,宋利苦笑著拱了拱手。 “胡爷,在您面前我虽是宦官,无须拘礼,但您在陛下面前为何不能恭敬些?” “若被他人瞧见您的这般模样,不知会如何议论。 ” 胡大老爷听后惊讶地瞪大双眼。 “老宋,这是何意?” “我哪里不恭敬了?” “自入宫以来,我一路规矩,既没喧譁,也没涉足不该去之地。 ” “再说,我在陛下面前还不够恭敬?” “您难道不了解我的性子?” “我刚接了个新差事,还不算恭敬?” 宋利一听对方反驳诸多,顿时慌了,连忙摆手说道: “是我错了,您恭敬便是,快请进吧,陛下早说过,您来了无需通报直接进去。 ” 胡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合適。 为老朱家效劳时,若连基本的礼遇都没有,岂不太令人寒心。 对宋利隨意拱了拱手后,胡大老爷提起衣摆大步迈向殿內。 谨身殿中,老朱依旧坐在御案后批阅奏摺。 “臣胡惟庸拜见陛下!” “嗯,进来吧,赐座,宋利,泡茶!” 朱元璋对胡大人毫不拘束,连头也没抬,直接吩咐起来。 胡大人更是一点都不客气,別人赐座时都是小心翼翼地坐著,而他却毫无顾忌,一屁股坐下,还顺**代宋利,让他泡浓些茶。 等胡大人喝了两杯茶后,朱元璋手头的事才告一段落。 他看著胡大人自顾自让宋利送上点心,忍不住皱眉。 “惟庸,今日特意来找朕,可是有何要事?” 胡大人点点头:“確有一事需陛下决断。 ” “这次考试定在何时合適?毕竟天下之大,各地考生进京也需要时间,但若间隔太久,又会影响朝廷运作。 ” 此事重大,臣不敢擅专,请陛下定夺。 ” 朱元璋听后恍然大悟,难怪胡大人来找他,这事確实不便由旁人决定,最终还是要靠他的圣旨昭告天下。 他沉思片刻,犹豫地说:“惟庸,不如定在三个月后如何?” “以八百里加急传旨,给学子们一些准备时间,三个月应当够了。 ” 胡惟庸微微拱手。 “既然如此,请陛下儘早下旨。 ” “礼部那边熟悉流程,学子们的確需要时间准备。 ” 显然,胡惟庸对考试的具体安排並无太多想法。 老朱说何时便何时,我无所谓。 朱元璋看著胡大老爷满不在乎的模样,无奈地摆手示意他离开。 见到这种散漫的人就厌烦。 虽然办事顺利,茶点也享用过了,但胡大老爷確实不想久留宫中。 隨意拱手告退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到胡大老爷那副如在自家般张扬的背影,朱元璋先是一怔,隨即轻笑几声,继续埋头工作。 次日,朱元璋下达的圣旨正式公布,朝廷开始在全国范围內选拔基层官员。 各地人士闻讯纷纷赶往应天府。 教坊司內,方孝孺笑著问胡大老爷:“胡相公,我虽已入职但无品无级,能参加此次选拔吗?” 胡大老爷一听就明白方孝孺的想法了。 显然对方认为教坊司职位低微,不是正经官职。 胡大老爷意味深长地盯著方孝孺,让对方感到不安。 其实他在思考,方孝孺一向是正统儒家**,为何现在也想绕过科举直接做官? () ------------ 对於方孝孺想参加选拔考试的想法,胡大老爷並未阻止。 他將方孝孺带到报社,又安排到教坊司,不过是念及从前同游青楼的情谊。 当然,也有一点为家族长远考虑的意思。 然而,以胡大老爷现在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阻止方孝孺追求仕途?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胡大老爷突然有了一个有趣的念头。 方孝孺如今为了做官竟愿意放弃科举之路,这是否意味著在他心里,做官比学问更重要?这消息实在令人振奋。 胡大老爷仔细打量方孝孺后说道:“想考就抓紧准备。 这次考试对你们来说是个好机会,只要通过,很快就能任职。 毕竟谁都明白如今大明多么缺人才。 你的能力不错,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好好把握吧。 ” 听到这话,方孝孺激动地连连点头。 他之所以参加选拔考试,正是看中了能绕过科举,这至少能节省三年时间。 若是运气好,或许改变一生。 胡大老爷不知道的是,原来的方孝孺绝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凭他原本自负、固执的性格,绝不会接受这种所谓的“捷径”。 东华门外唱名才是真男儿! 不过现在嘛? 为了官职,竟然打算直接走捷径了! 很好! 真的很好! 胡大老爷素来爱看热闹,见此情景岂会无动於衷。 他对方孝儒若没了那份古板劲儿后会有什么表现也颇为好奇。 快点开始吧,他可等著看戏呢! 不只是方孝儒,隨著朱元璋的圣旨颁布,无数学子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们或在书屋里埋头苦读,或因科举失利在家休整。 歷史上那种死板的读书人毕竟少见,多数学子並不真心喜欢四书五经。 谁能真的觉得死记硬背是件有趣的事?不过是为了做官罢了。 现在好了,一次考试就能直接成为正式官员,绕过繁琐的科举流程,这谁能不心动? 这次放出的职位很多,连六部衙门里的低级吏员都爭抢不已。 如今放出的可是正式官员,能不动心才怪。 第156章 「小心胡大老爷」 至於非科举出身的官员仕途可能不如科举出身的顺利,那也是以后的事。 到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 而且大多数人明白自己根本到不了那个高度。 出身什么的,说到底不过是藉口。 与其在科举中与眾多天才勾心斗角,不如抓住眼前的机会。 这次招考比科举简单多了。 不必提別的,下一届科考还得三年呢,现在至少省了好几年时间! 这么多好处,再多犹豫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了! 考! 真是的! 当眾多学子兴冲冲地收拾行装赶往应天府时,这次考试的主考官胡大人竟然连礼部都没去。 在他看来,这事情急什么?还有三个月呢! 礼部办这种事早就是驾轻就熟了,到时候他再去也不迟。 眼下,他得尽忠职守! 既然朱元璋把教坊司交给他管理,那他就要负起责任。 考察姑娘们的业务能力、形体条件以及教坊司的服务质量,这些都是他的职责所在。 没办法,胡大人就是这样心善。 尤其看到衣衫单薄的美貌女子,就会心疼。 於是赶紧搂著对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对方的身体,再温柔地聊聊天,嘘寒问暖一番? 没成想,如果不问,他还不知道,那个刚被他夸讚舞跳得极好的姑娘竟然是大有来头。 这位是李善长从江南戏班特意挑选来的,后来坐上轿正式进门的小妾。 胡大人搂著她低声交谈时,才知道**。 明白了对方身份后,胡大人恍然大悟。 难怪这姑娘眼波流转,身姿曼妙,一举一动都仿佛带著勾人的魔力。 原来人家不仅是从小接受专业训练的职业舞者,还在韩国公府见过世面啊! 难怪如此! 不过,胡大人也只是关心一下她的业务水平,搂搂抱抱、低声交流而已,仅此而已。 胡大老爷无意在教坊司涉足,他自认为是正经人,即便心动也不会逾矩。 然而,內心莫名升起的烦躁让他略感尷尬。 忽然,他记起许久未见如诗她们了。 那可是专属他的“专业人士”,许久未去,正是补救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顾不上听完下一首曲子,隨意吩咐几句后便直奔如诗和宛如的小院。 望著熟悉的院门,胡大老爷心中暗道:“今夜註定无眠。 ” --- 朱元璋独断专行,无人能及。 世间权贵,终究不过尘土。 丞相李善长被杀、丞相制废除之事渐渐平息,最多只是议论是否会有更多牵连,或谁因新职位被牵扯而失去官职。 真正的关注点在於即將举行的底层官员招考。 从最初的小道消息到最终公布,此事引发了无数人的关注。 学而优则仕,这句话足以体现这个国家对官职的重视。 许多人考公不仅为安稳生活,更因觉得官职天生尊贵。 上辈子的胡惟庸虽然赚了不少钱,也购置了房產和车辆,但在乡亲们看来,却不如那些公务员家庭的儿子。 即便在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情况依旧如此,更別说现在这个分明划分士农工商四个阶层的时代了。 “寒门再难出贵子”的说法,在某些人口中流传,但实际上,在这个时代,很多人根本没资格被称为寒门。 只有祖辈是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且因家道中落才称得上寒门。 普通家庭即使贫穷,也不能自称为寒门,否则会被视为逾越,招来责骂。 因此,当有这样的机会时,大家自然会疯狂追逐。 这是能迅速改变身份、提升阶层的机会!一旦通过考试,就是真正的官员,属於“士”的阶层了,怎能不令人期待? 於是,大明各地的学子纷纷前往应天府。 这一幕甚至比以往的科举更热闹。 应天府的客栈、餐馆、酒楼、青楼等生意人,又迎来了新一轮赚钱的好时机。 对於他们来说,这些外来学子非常受欢迎。 即使是贫困的考生,也来自小地主家庭,腰包里不缺银子。 再加上年轻人容易衝动、爱面子的特点,简直就是大肥羊。 谁能不心动呢?此时,学子们也不去细算兜里的钱是否足够了。 他们穿梭於各个酒楼、青楼和客栈之间,无非是想从应天府消息灵通的学子那里获取更多信息。 毕竟在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地,这里的门路和消息远非外地学子所能及。 果然,隨著时间推移,一些稀奇古怪的消息或建议开始流传开来。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小心胡大老爷”。 当胡大老爷得知这个传闻时,正一手揽著如诗,一手搂著宛如,享受著齐人之福。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们打听来打听去,最后就打听了这个?” “荒唐!” “我虽在科举时略微改动了题目,但也没特意针对谁啊!” “什么意思?自己考砸了还赖在我头上?” 这几日被胡大老爷宠得容光焕发的如诗和宛如,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如诗性子爽朗,知道胡大老爷私下很隨和,甚至比她们还要疯。 於是毫不在意地笑著问:“老爷,您这话,自己信吗?” 胡大老爷一脸坦然地点点头。 “当然信!为什么不信?” “本官一向坦诚,没做就是没做,我为的是尽忠职守、选拔贤才,绝非刻意刁难!” 胡大老爷的话刚说完,如诗和宛如便笑出了声。 这笑声是最好的回应! 恼羞成怒的胡大老爷深吸一口气,运起內力,双臂齐发力,左右开弓,一把抱起两位女子,大步走向內室。 显然,胡大老爷意识到嘴上爭不过,决定用行动解决了! 岂料这妮子竟敢嘲笑自家老爷的过错,如此放肆,必须好好教训一番! 胡大老爷在別院里悠然自得地享受生活,仿佛已忘却归途。 同一时间,朱元璋感到自己的统治癒发稳固。 简直痛快至极! 李善长不在丞相之位,朝廷便成了他的一言堂。 再无人能牵制他,也再无人敢於直言。 眾大臣如今不过是他传令的工具。 曾因李善长带头反对而搁置的禁海令,如今在朱元璋毫无阻碍的情况下顺利通过。 见满朝文武无论真假,皆齐声附和,朱元璋內心充满满足。 此等顺心之事,连喝水都觉得甘甜。 极为畅快! 对於他这般固执霸道之人,这般独断专行的体验堪称极致享受。 此刻,他庆幸果断除掉了李善长,並废除了丞相职位。 若有丞相在,绝无今日之顺遂。 丞相毕竟也要顾及顏面,哪怕对重大国策持有异议,也需发表意见以示存在感。 如今丞相已去,未来也不会再设。 实在令人愉悦! () ------------ 工作狂朱元璋总能在繁忙事务中寻得乐趣。 朱元璋此刻的心情无比畅快,尤其是这种无拘无束、尽情施展权力的感觉,让他感到格外舒爽。 可以说,他的掌控欲望达到了极致。 一言既出,便能让朝堂震动。 至於真正的鬼神是否震惊,朱元璋並不清楚,但他很清楚,朝中那些官员的表现却如同听话的鬼神。 然而,这种感觉如此令人陶醉,以至於朱元璋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被忽略了。 直到几位尚书带著疲惫的眼神来找他诉苦,他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擦! 不是吩咐过惟庸负责招考官员的事了吗? 人呢? 事情为何毫无进展? 朱元璋疑惑地看向宋利。 “宋利,惟庸负责的招考一事,最近有什么进展吗?” 宋利思索片刻,记忆中並未发现礼部近期有任何相关匯报。 他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皇爷,老奴未曾见过与此事相关的奏报。 ” “要不要我去礼部看看?” 朱元璋听后心中一沉。 不是说好三个月內完成考试吗?现在两个月过去了,为何毫无动静? 想到胡大老爷平时懒散的模样,朱元璋不禁打了个寒战。 不会吧! 朱元璋开始著急起来,连连催促宋利儘快前往礼部查看情况。 即使宋利匆匆离开,他依然心神不定,连批阅奏摺的兴趣都没了。 宋利一脸愁容地跑回来时,朱元璋仅凭他的表情就感到一丝寒意袭来。 “皇爷,礼部那边似乎有些焦急,胡大人至今未去礼部商议此事。 ” 听到这话,朱元璋感到太阳穴隱隱作痛,仿佛瞬间成了绝顶高手。 他揉了揉眉心,烦躁地问:“那惟庸在做什么?” “这事已经交给他了,他不会又躲回家了吧?” 宋利苦笑著点头:“皇爷,胡大人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躲在家里。 ” “近两个月来,胡大人一直在教坊司尽职尽责。 ” 朱元璋听完这“尽职尽责”的评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教坊司? 他实在无语,胡大人的德行,天下皆知。 若是在別的地方,他或许还能做出点成绩,但在教坊司,恐怕早已乐在其中。 想到胡大人的性子和朝堂人才匱乏的情况,朱元璋头痛欲裂。 他本想让宋利去把人叫来骂一顿,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毕竟当初选中胡大人的原因是他最符合条件,若因此让他辞职,岂不是白费力气? 想到这里,朱元璋忍住心中的烦躁,挥手说:“我知道了,你再去趟礼部。 ” “关於这次招考的具体事务,负责的官员想必早已確定。 ” “赶紧派人去教坊司请惟庸到礼部商议!” “多派些人去,若是只派一两个,恐怕连人都见不到!” 宋利听到朱元璋的吩咐,惊讶得合不拢嘴。 皇上,您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然您与胡大人交情不错,但也不必如此偏袒吧。 这不是把所有繁重的任务都推给礼部了吗? 其实朱元璋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却要绕这么大一圈。 这未免太看得起礼部了吧! 宋利心中满是疑问,思虑万千,最后也只能应道:“是,皇爷!” 即便再次站在礼部门口时,宋利依旧困惑不解。 好在已到礼部,他只需传达口諭即可。 至於后续的问题,就留给那些官吏自己去烦恼吧。 当宋利召集此次参与协助胡大人组织考试的所有礼部官员,並宣读了朱元璋的旨意后,整个礼部几乎沸腾了。 礼部上下无不抱怨胡大人的诸多要求。 更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即便已向陛下诉苦,结果依然如此。 所有官员垂头丧气地接令,无人敢有异议。 但他们的失落情绪毫无掩饰。 宋利对此毫不在意,转身便离开。 有些事情他还需回去细细思索。 待宋利离去,眾官员不敢怠慢,立即赶往教坊司。 他们內心充满无奈。 第157章 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领导? 胡大人可以轻鬆应对,但他们却不能。 即便这次主持考试出了差错,胡大老爷多半也能安然无事地离开。 但对他们来说,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这样的责任,他们可承担不起。 无奈之下,眾人来到教坊司,见到了正边饮酒边品尝点心、欣赏歌舞的胡大老爷。 一眾官员目睹此景,几乎气得眼睛发红。 然而,他们还得装作没看见,隨后毕恭毕敬地提出一个问题。 “这场考试究竟该如何进行?” 对於眾人的突然造访,胡大老爷感到十分意外。 可一听他们的提问,胡大老爷顿时来了兴致。 別的事情或许他不太清楚,但他上辈子曾亲眼见过朋友考公务员的经歷,对招考之事可谓了如指掌。 () ------------ 看著眼前这些低眉顺目的礼部官员,胡大老爷一时竟有些摸不著头脑。 不对啊! 你们这是来干嘛的? 有什么事找我说吗?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他一直沉浸在享乐中,根本就没关心过礼部那边还有一项任务等著他。 此刻的胡大老爷,是真的搞不清楚状况。 瞧他嘴角还掛著未擦乾净的点心碎屑,身上还残留著浓重的脂粉香味,礼部的官员们握紧拳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真是气得不行! 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领导? 这种人是怎么爬到现在的位置上的? 难道顶尖人物都是靠无所作为才登上高位的? 他们正忙著为考试操心,而胡大老爷却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一些年轻些的官员,比那些资深的老官僚更沉不住气,真想衝上去给他一拳。 胡大老爷正欲开口时,却一眼瞧见胡老爷那张熟悉的脸庞,顿时心中一颤,气势弱了几分。 胡老爷的威名仍在,仅是想起他的种种身份与赫赫声名,便令人心生敬畏。 “胡相,眼看官员招考临近,我等不敢擅自决定,只好请您拿个主意!”对方这般说著,胡老爷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两个月前接手的麻烦事。 略作思索,他便有了对策。 他拍拍身旁两个早已僵住的小丫头,示意她们退下,有些事不宜外传,即便礼部稍加打听也能知晓,规矩就是规矩,他虽隨和,却也认同遵循规矩的重要性。 胡老爷继续说道:“关於这次招考,我有些想法,诸位先听我说完,若有异议,待会再说。 ”他的语气看似谦虚,实则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 他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只顾讲述自己的思路:“首先,你们要做的便是统计参加考试的学生人数。 ” “礼部应该先让学子报名。 ” “不报名,礼部就不清楚考生的数量,规模也无从谈起。 ” “人手和场地都不好安排。 ” “所以,这是你们目前的第一要务。 ” 眾人听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这件事他们確实忽略了。 之前只按科举的经验行事,却没想到这次考试和科举完全不同。 至少热度不一样。 一考定终身,谁能没有上进之心呢? 胡大人果然与眾不同。 无视对面热切的目光,胡大人饮了口茶,接著说道:“其次,考试流程不能照搬科举。 ” “你们要知道,这次招考的人,考完就被直接分配到各部门工作。 ” “他们一来就要干活。 ” “虽然不必像资深官员那样熟练,但基本的公文写作、部门流程和规矩,他们总得懂个七八成吧?” “想想看,將来这些人可能会成为你们的下属,谁愿意招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换位思考,招一批这样的人进来,恐怕每个部门都会抱怨。 ” 眾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们確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不同於会试或殿试,不是为了当翰林。 胡大人说得对,这些人进来就要立刻投入工作。 要是招来几个书呆子,不仅自己受累,还丟脸。 “第三,统计各部门需要的职位数量,並在学子报名时列出。 ” “不同部门、不同岗位,考题自然也要有所区別。 ” “到时候可以从各部门挑选合適的人选,他们最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先给出建议,我们再结合考试结果进行调整。 ” “考生在报名时就要明確选择报考哪个部门!” “绝不会有只凭一场考试就直接分配的情况,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礼部不会越俎代庖。 ” 听到这话,眾人都连连点头。 这句话说得太对了,一定要记下来! 真是真知灼见! 此刻,官员们对胡大老爷再无丝毫轻视。 嘖嘖,难怪胡大老爷平时不务正业,只在教坊司享乐,原来早有打算!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胡大老爷,你安心享受吧,仅凭你的这份安排,我们就愿意接手工作。 看到眾人一个个恭敬顺从的模样,胡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最后一点,考试分两个阶段,共三场。 ” “第一阶段是笔试,设两场,其中一场考察公文写作,这些都是基础技能,各部门都是相通的。 ” “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那就不用参加考试了,赶快回家好好读书吧!” “第二场则是针对各部门的专业知识。 比如对方报考的是我礼部的职位,那么关於礼部的相关规定、知识和流程,他都必须了解!” “可以不精通,但绝不能不懂!” “这次朝廷招聘的是能做事的人,我们可不能给自己招来个需要手把手教的『爹』。 ” 眾人生怕点头慢了,尤其有些人更是心有余悸,因为他们手下刚好有空缺,万一来了几个书呆子,岂不是给自己招了个『爹』? () --- 眾人这下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想不服气都不可能! 若按先前的想法,不过是科举流程的重复罢了。 到了指定时间,用稍作改动的科举试题,在贡院仿照科举考试进行一番,完毕。 在未见胡大老爷前,礼部官员並未察觉有何不妥。 毕竟科举本就这样考,他们也是这般考入仕途的。 可听完胡大老爷的话后,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这是见识短浅! 连本质都未理解便盲目行动! 若真照科举重来一遍,无论怎样,招进来的大半將是毫无实际能力的书呆子。 一想到届时不仅同僚会抱怨,还得带一堆“活祖宗”……礼部官员头疼不已。 此时再看胡大老爷不拘一格的模样,哪还有初见时的牴触? 此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胡大老爷如此安排,实至名归。 看看这一番布局! 一开始就將其他部门的人引入其中。 仅此一事,其他部门得欠礼部及这些官员多少人情? 毕竟这可是能沾光的机会! 而且,这事还能公开討论! 哪个部门招人、招什么样的人,谁能比自己更清楚? 此外,此事还有另一层好处。 把人拉进来后,若真出现问题,招到不合適的人,也不会只针对礼部指责。 毕竟题目是你们出的思路,按胡大老爷的说法,面试时各部也要派人参与。 人是你们选的,责任自然由你们承担! 礼部官员越想越觉得此事妙不可言。 他们不仅减少了工作量,所得的好处却增加了不少,更令人羡慕的是,他们的功劳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更加显赫了。 几个年轻的礼部官员看著胡大老爷,眼中满是钦佩之色。 这就是朝堂顶尖人物的本事吗? 真是让人佩服至极! 太厉害了! 眼见大家都没有异议,胡大老爷拍拍手说道: “好了,章程我已经给你们了,接下来就按这个商討具体的细节,儘快去安排落实。 ” “等考题准备得差不多了,再拿来给我审核。 ” “好了,你们去忙吧!” 眾人刚才还兴高采烈的,此刻却都沉默下来。 原来胡大老爷的意思是他可以在这里轻鬆自在,而他们则要回去埋头苦干? 眾人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 院子绿树环绕,香四溢,旁边的小桌上点心、茶水、凉菜、酒水样样齐全。 对面还有个小戏台,平日里若有需求,绝不会缺少娱乐。 更何况远处还有几个裊裊婷婷的女子站著。 看到这些,刚刚才消退的嫉妒心又涌了上来。 真是令人羡慕啊! 可惜,不管他们如何嫉妒,对胡大老爷来说毫无影响。 眾人只能咬紧牙关,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告辞! 不过也不知他们在心里是否暗自鼓励自己,喊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然后向胡大老爷学习努力奋斗。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得照常过。 果然,从胡大老爷那里学到经验后,所有礼部官员立刻回去加班了。 仅仅一天后,次日清晨,一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告示就被贴在了礼部门口的公告栏中。 消息灵通的学子们很快注意到了这张特別的告示。 第一批看到的人被上面的內容弄得不知所措,立刻跑去通知朋友和家人。 告示刚贴出没多久,礼部门口就已经聚集了许多想要亲自確认內容的学生。 “此次考试分为笔试和面试两部分,笔试包含两场,第一场测试公文写作,考查对公文格式及语言运用的理解;第二场则是专业技能考试,检验考生对目標岗位的熟悉程度及必备知识与能力。 ” “面试则由礼部及相关招考部门的官员联合提问,依据现场表现打分。 ” “两场成绩分別计算,笔试成绩优异者进入面试环节,最终总分决定录取名单。 ” 学子们越读越觉得头疼,这考试方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居然要提前考虑报考哪个部门,还要摸清该部门的具体要求和內部规则。 而且从告示內容来看,似乎每个人面临的题目都不一样?还有面试?现场问答?甚至还有计分制度? 这样一来,谁优谁劣岂不是一目了然? 聪明的人已经开始思考如何选择最合適的职位。 这次招聘涉及的岗位数量眾多,但也有高下之分。 一些热门岗位必然吸引大量竞爭者,而冷门岗位的竞爭压力则会小得多。 哎呀,报考竟然就有这么多讲究吗? 这个时代,能读书並且不远千里到应天参加考试的,都不是普通人。 加上周围考生聊天时无意透露出的信息,大家很快明白这次考试和以往的科举完全不同。 从报名开始,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心里也在猜测,胡大人究竟有什么打算。 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索性决定先把报名的事办好再说。 () --- 第158章 题目竟然简单得超出预期 不管考生对礼部公告是喜是怒,他们最后只能乖乖服从。 如果有背景或后台,根本不用来这里爭名额。 所以,无助的学生们除了低头还能做什么? 於是,应天府陷入前所未有的热潮。 往常被学生忽视的六部小吏,现在门前车水马龙。 学生们很快弄清楚了这次考试如此特殊的原因。 简单来说,官府需要的是来了就能工作、就能做事的基层官员。 不像以往科举后直接去翰林院做清閒差事,这次完全不同。 那么,想知道报考部门和职位的具体流程,不就得找这些资深的小吏吗? 平时他们看似不起眼,但实际上,这些长期在衙门工作的吏员过得比想像中更舒適。 衙门之中,只要稍微懂得人情世故,便能混得比不少九品、八品的小官还好。 因为他们出身的缘故,註定在官场中难以有所晋升,即便努力也最多混个**品。 这已经是祖上积德的结果。 因此,他们常年从事最繁重的工作,跑腿打杂样样精通。 也正因如此,那些无权无势的小官根本难以驾驭他们。 毕竟,你的上司,甚至上司的上司,在刚从翰林院分派下来时可能就已经和这些吏员熟识。 一旦得罪其中一位吏员,很可能不仅是得罪了一个吏员,更是得罪了自己的上司及上司的上司。 明白了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为何这么多学子爭相拜访。 只有这些长期在某衙门工作的吏员,才最了解基层事务。 他们对各种流程、门道、规矩或许表达得不够文雅,甚至显得粗俗。 但若能找到合適的方法或態度,让他们说出真话,那得到的定是真知灼见。 与此同时,礼部也开始按照惯例展开工作。 礼部官员查看报名册后,简单统计,便放下心来。 他们先前最担忧的是某些职位无人问津。 虽然做官者眾多,但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责任就会落到他们头上。 然而,报考截止后统计结果出来,令他们满意。 不论是六部、大理寺,还是县衙等基层职位,不仅有学子报考,部分岗位的竞爭激烈程度令人惊讶。 大家都清楚吏部、礼部、户部等职位地位略高於其他部门。 既然如此,最终只能通过考试来决定高下。 礼部官员翻阅著报名册上的名字,只觉压力山大。 过去参加科举时,他们並未如此清楚地意识到竞爭者的存在。 毕竟每个衙门的职位有限,一旦报错岗位,將来出了差错,连退路都没有。 然而,这些官员只是默默感慨,无人多言。 他们当年考取功名也不容易,如今的招考虽更激烈,却也是层层选拔的结果。 礼部官员隨后转向准备试题的工作。 公文写作相对简单,他们能从以往的科举题目中挑选,並结合实际需求迅速擬定大量题目。 难点在於各衙门的专业试题,这需要向其他部门借调专家协助。 儘管如此,各部门对此事態度积极,毕竟这是好事,有助於彰显各自的贡献。 参与命题的人员需遵守礼部规定,直至考试结束都不得离开。 短短两天后,首版专业试题顺利出台。 对於未在礼部工作的官员而言,这一过程既新奇又高效。 他们认识到这种新式考试的优势:针对不同部门和岗位定製题目,极大减少了舞弊空间。 同时,这种方式也让朝廷能够精准筛选出所需的专业人才。 初次见到这种选拔方式的官员们普遍认为,这种方式选出的官员远胜那些从书本中走出来的“书呆子”。 毕竟即使是刚通过科举的新晋进士,也需在翰林院歷练数年。 这些年来看似只是读书写字,实则有心者从未停止学习,唯有如此,日后到其他部门任职时,才能迅速上手,否则即便进入官场,仍免不了被责备。 如今这样的选拔对他们来说十分合理,即便笔试合格,考生还需参加面试,这无疑是一种公平的竞爭机制。 明白这一点后,官员们对胡大老爷不得不刮目相看,这可不是普通人能想出的办法。 第二天,几位礼部官员重新抄录考题后来到教坊司,却发现胡大老爷直到午间才姍姍来迟。 接过密封的考题,眾官员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胡大老爷毫不在意,笑著打开考题查看,点头称讚:“不错,很专业,比传统的科举题目强多了。 ”听到讚扬,眾人鬆了口气,却没料到胡大老爷隨即拿起毛笔开始修改。 他说道:“再补充一点內容,这样会更完善。 ”官员们见状,虽有异议也不敢多言,早已习惯了他的风格。 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到了胡大老爷並非为了炫耀,而是因为此事由他主导策划,框架和规则皆出自他手,因此他必须亲自把关。 有些名声他可以不要,但有些却必须爭取,否则老朱可能会对他有所不满。 胡大老爷可以摆烂、可以躺平,但他不能成为无用之人。 归根结底,关键在於他拥有一些他人不具备的能力。 这才是他能够摆烂、躺平的根本原因。 如果没有能力、没有筹码、没有能让朱元璋始终牵掛不舍的东西,怎能確保老朱不会某天情绪失控? 实际上,这是胡大老爷近几个月在教坊司玩耍时逐渐领悟的道理。 经过反思过去一年多在大明的生活,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重大错误。 过於依赖上辈子对朱元璋的认知来理解这位开国皇帝。 朱元璋是否心狠手辣? 答案是肯定的。 然而,过去的印象使他认为朱元璋虽心狠,但从不胡作非为。 他关心的是朱家的江山稳固、权力掌控以及大明的长久安寧…… 为此,他可以毫不顾忌地屠戮上万人,也能对某个长期看不惯的人选择容忍。 这些认知,胡大老爷早已形成。 於是他按照这样的印象塑造了自己的形象。 即能避则避,通过自毁名声和断绝关係来保护自己。 这种方式是否有效? 当然有效! 难道没看到朱元璋如今对他愈发信任且態度平和吗? 但在教坊司玩乐期间,看到昔日权贵如今需小心翼翼服侍自己,胡大老爷心中突然警醒。 若朱元璋年老时,因觉得威望过高、身份过重,为了给儿子铺路,一狠心把自己除掉怎么办? 別以为朱元璋做不出这种事,只要权衡利弊后发现对名声影响不大,他会毫不犹豫採取行动。 朱元璋出身贫寒,秉持著务实的价值观,对名声这类虚无縹緲的东西始终保持清醒。 只要能得到实际利益,他从不犹豫。 胡大人却不愿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他不仅因培育土豆、红薯造福百姓而贏得讚誉,还会时常展示自身才能,这才是他在朝中立足的根本。 若朱元璋希望胖儿子顺利登基,绝不会轻易放弃像胡大人这样有地位、有人脉且无威胁的臣子。 这种形象才是胡大人认为最安全的状態。 正因如此,胡大人在处理事务时总能迅速切换状態。 从目前礼部提交的厚重文件看,他们的工作相当出色,这也证明了胡大人的观点:古人虽见闻有限,但绝不愚蠢。 按照指示完成任务后,结果令人满意。 这些题目正是官场常见的公文格式和礼部特有的规则。 官员们听后喜形於色,对胡大人的安排深表赞同。 若连这些都不清楚,那这样的人確实考不上。 胡大老爷签字后,礼部官员千恩万谢地带著重新封存的考题返回礼部,大家都鬆了一口气,总算没耽误大事。 虽然这次时间紧迫,但想到即將获得的功绩,忙碌也值得。 毕竟这次开创了大明歷史的先河。 礼部官员和被软禁的其他部门的官员们都十分兴奋。 然而,考生们却忐忑不安,这次的考试与以往的科举完全不同,无论是范围还是形式都有所变化。 这让所有人感到些许紧张。 但当他们根据礼部公告的范围开始复习时,才发现这其实是好事。 既然考试范围已经確定,他们只需专注於这些內容即可,这反而让他们感觉轻鬆了一些。 然而,一位稳重的考生提醒道:“大家是否忘记了这次的主考官是胡相?”提到胡大老爷的名字,全场顿时寂静无声。 胡大老爷在之前的科举**了不少难题,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这次他究竟会出什么样的题目,谁也无法预料。 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让整个考生群体变得安静,大家都心神不定,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即使是最自信的考生,此刻也开始认真复习。 转眼半个月过去,第一轮笔试即將开始。 考生们按要求来到礼部核对信息,领取了自己的考试编號和考场安排。 隨后便要各自进入考场参加考试了。 整个京城设置了十几个考场,有些考生甚至直到这时才知道自己將在哪里考试。 若不是频繁询问,恐怕连考场都找不到! () ------------ 仅担任过一届科举主考的胡大老爷,在学子间名声极差。 单单是听说这次考试由胡大老爷负责,所有学子纷纷回去复习,这一现象足以证明他的震慑力非同一般。 对於学子来说,胡大老爷不仅让人恐惧,更让人感到不安。 最可怕的是,无论他製造多少麻烦,让学子们叫苦连天,最终却毫无后果。 这分明表明胡大老爷深受皇帝宠信。 再加上他过往辉煌的经歷,更是令人胆寒。 特別是在李善长、杨宪、汪广洋等人接连倒台之后。 从资歷来看,整个洪武朝再也找不到比胡大老爷更出色的人了。 这种情况,谁能不害怕? 满怀各种心思的考生,小心翼翼地准备许久,终於迎来了最终的考试。 在考生眼中,这不仅是考试题目变得更难的问题,连考试规则也发生了变化。 笔试、面试分开,笔试还分为多场的安排,令所有人摸不著头脑。 来到考场时,已不见以往科举时的喧囂和私语。 因为傻瓜也知道,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竞爭对手。 考场外,考生们彼此保持著距离,仿佛对方携带剧毒。 前排的人接受搜身后,后排的便踮脚围观,甚至暗自祈祷快点发现问题。 进入考场后,考官讲解规则,学子们拿到试卷。 起初疑惑,隨后惊讶:题目竟然简单得超出预期。 只要略懂公事处理,便能轻鬆作答,最多只是水平高低之分。 这一发现令原本紧张的考生鬆了一口气,个个信心倍增。 考完交流时,他们发现所有人试题一致,都为这份普通的公文写作感到满意,心情愉悦如过年。 第159章 各考场传出考生的惨叫 因此,他们得出结论。 那胡大老爷虽然爱玩爱闹,但也不能对这场重要的官员招考掉以轻心。 这个观点刚一提出,立刻得到所有学子的支持。 尤其是那些去年曾经歷胡大老爷“考验”的考生,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然而,这种喜悦只持续了一夜,第二天的考试就让他们失望至极。 需要强调的是,此次招考的考场根据各衙门的职位分布不同而有所区分。 当考生满怀期待地坐在考场中,以为会遇到关於衙门职责或流程的问题时,试卷一发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无数考生当场惊呼:“这是什么?” 刑部作为明朝审理案件的最高机构,考核自然围绕案件判决展开。 这本无可厚非,但偏偏胡大老爷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只要是稍懂网络的人,谁不知道“法外狂徒张三”的故事? 罗老师提到的张三,確实犯下了诸多大罪,却总能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让人无法定罪。 因此,胡大老爷稍微动了动手,刑部考生们就彻底慌了。 “某日,某男经过一村庄,心生歹意,意图对某妇不轨,施暴时被妇人反抗推倒致残,问二人谁该担责,如何判罚?” 考生们本能觉得男子有罪,但提笔时又想起大明律中致人伤残需判刑的规定。 如此一来,该如何判决? 如果说刑部的题目已经够折腾人,户部则让那些从没在意过数学的考生彻底崩溃。 整页整页的大数字摆在那里,考生的任务就是算清楚。 把事情算明白,题目才算完成。 大理寺负责断案,其考核內容让人难以承受。 胡大老爷示意几位资深提刑官绘製了几幅极为逼真的案发现场图,要求考生找出其中疑点併合理推理案件。 工部的试题更为直接,列出河工、修桥、营造等大型工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 礼部作为主办方,提出撰写祭文、檄文等多种平时仅见於书本的文体任务,不完成即会被淘汰。 眾多考生这才意识到,昨日的公文考试只是开场,真正的挑战今日来临。 顿时,各考场传出考生的惨叫。 --- 一位参加刑部考试的考生盯著试卷上的第一题,几乎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男子定有罪,女子若按自卫论应无罪,但自卫造成重伤是否仍属自卫?”他觉得自己陷入两难境地,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似有风险,而最初看起来却是一条简单明了的路径。 这种困境不仅限於刑部考场,其他场所的考生也一脸苦楚。 从小熟读四书五经的他们,从未遇到如此实际的应用题。 这些题目没有深奥分析或诗词歌赋,而是直接来源於各大衙门日常工作的真实內容。 这一计简单的试题,直接將所有考生考得一头雾水。 而偏偏这次官员招考由於胡大人的改革,在分考场里是由各大衙门派官员监考。 一方面因为礼部人手不足,另一方面也是胡大人的安排。 既然要让各大衙门分享功劳,仅出考题怎么够?监考和阅卷才完整。 要么不做,要做就全套。 毕竟这次考试主导权还在礼部,分一些小功劳出去,大家都满意。 礼部也明白这个道理,自然没有异议。 然而,那些前来分功劳的衙门官员这时终於找到乐子了。 虽然他们没参与命题,但作为监考,可以看到考题。 看著这些熟悉的题目,一眾资深官员差点当场笑喷。 他们平时就听闻这些考生的高谈阔论,言辞中对他们的態度十分不敬,好像他们毫无能力,只占著位置。 现在好了,你们不是说自己很厉害,进来后要给我们这些前辈看吗? 来吧,笔给你,你来写! 没什么特別的,就是衙门最基本的日常事务罢了! 来啊! 你**,你上! 哈哈哈哈哈…… 监考官看著考生们迷茫、抓头的模样,开心极了。 他们终於明白胡大人的心情了! 就应该这样! 连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谈什么来我们衙门做官? 要是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那你们进来后,难道还要我替你们干活不成! 考场之上,考生们急得焦头烂额,而监考官们却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显然在幸灾乐祸。 考生们现在真是头疼不已。 平日里他们只熟悉四书五经,哪接触过这些专业事务?刑部、工部、礼部、户部的题目让他们无从下手。 尤其让方孝孺苦恼的是礼部的试题。 他原以为礼部的工作不过是写祭文,可如今发现还要起草檄文和礼文。 更让他不解的是,这种重要场合难道会让初入仕途的小官执笔吗?那些资深官员岂不是成了摆设? 想到即將交卷,试卷將被送至那些经验丰富的前辈手中,方孝孺不禁担忧起来。 状元、榜眼、探出身的老前辈,经过官场歷练,恐怕第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不足之处。 想到这里,他更加焦虑了。 从前年参与科举起,胡大老爷便一直为难我,如今科举取消,改为官员招考,为何这份煎熬仍未结束? 罢了,不想了,能答多少是多少,先把避忌的问题处理好再说。 考生们苦思冥想,不管胡乱猜测还是胡编乱造,没人愿意交白卷。 就这样带著可能完全跑题的答案,眾人总算完成了笔试。 时间一到,考生们走出考场,表情十分复杂。 入场时还自信满满、镇定自若,此刻已全然不见。 有些人面无表情,像行尸走肉般缓缓前行。 一眼便知,这些人大多是参加过上届科举的老考生。 短时间內接连面对胡大老爷,他们的內心防线彻底崩溃。 而另一些人,则在唉声嘆气,这些人应该是初次经歷胡大老爷的考验。 儘管这次考试让他们头疼不已,但他们尚存希望,认为未来还有机会。 可也有考生,出来后哭笑不得,情绪失控。 这些人最为可怜,心理脆弱的他们或许已被这场考试击垮。 考场外等候的亲友和围观群眾看到考生们的种种表现,心中顿感不適。 眾考生愤懣之余,都將怨恨指向胡大老爷。 笔试结束后,还没等成绩公布进入面试环节,考生们对胡大老爷的怨恨早已溢於言表。 ------------ 繁华、高贵、矜持的首善之地,在经歷了一年的变化后,再度笼罩在学子们的哀號声中。 应天府的百姓对眼前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他们毫不迟疑地向外地亲戚炫耀:“看吧,不用猜就知道,这些哭喊的傢伙肯定是中了胡相的圈套!” “哈哈,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 “昨天第一场考完时,他们还得意得很,觉得胡相也不过如此,现在可好,一个个蔫了。 ” “他们哪知道胡相是什么人物,岂会被这群小子算计?” 应天府的百姓仿佛和胡惟庸同宗,高昂著头,带著几分傲气夸讚胡大老爷。 而此刻,胡大老爷的表现也配得上这份讚美。 以往科举后,学子们抱怨连连,胡大老爷总是默不作声,摆出一副任人调侃的姿態。 官员们不仅不制止,还跟著添油加醋地说些荒唐话。 但这次不同了。 六部全都参与其中! 胡大老爷虽然改动了一些题目,但大部分还是由六部擬定的。 礼部全程掌控的只有公文写作这一项,但这一个环节便足以让所有人无话可说,因为公文是每个衙门的必备技能。 因此,学子们不满后,六部不得不有所行动。 怎么著? 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敢闹? 知不知道题目是谁出的? 胡大老爷哪里错了? 胡相爷目光长远! 胡相爷根据实际需求,为六部量身定製了一场严谨的考试! 而我们,在胡相爷的带领下,日夜努力,才有了这场公正而严密的考核。 诸位若是稍有念头想要出人头地,最好还是闭紧嘴巴。 否则,六部中任一衙门都能轻易置你们於死地。 不仅是你们,连同家人都得提防。 这次招考不仅有六部参与,就连应天府及各地知府也加入其中。 应天府衙可不是闹著玩的,一旦动真格,寻常人家根本无力抵抗,更何况背后还有六部撑腰。 此次胡大老爷的功劳分配,绝非只有普通官员参与,六部的高层同样在內。 如果面对的是皇亲国戚或权贵,或许六部会有所顾忌,但一群无背景的学子又算得了什么?叫吧!只要再多喊几句,六部定会让你们明白什么叫寸步难行。 面对六部和应天府衙的威压,原本不满的学子们瞬间噤声。 开什么玩笑!真把自己当成了国公吗?即便国公,在六部面前也得低头。 更何况,背后还有更令人畏惧的胡大老爷。 如今的胡大老爷,是大明硕果仅存的顶尖人物,无论资歷、身份还是能力都无可挑剔。 以他的威望,哪怕只是透露出些许意图,事情也已成定局。 有些官员如同提著猪头找不到庙门的迷路者,主动请缨为胡大老爷处理那“微不足道的小事”。 因此,隨著六部与应天府的强势警告发出,那些刚闹腾半天的考生瞬间泄了气。 完了,彻底没戏了。 特別是那些觉得自己发挥不佳的考生,他们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下一次科举上了。 当然,他们也在心底默默祈求,下一届科举的主考官千万別又是胡大老爷。 否则,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皇宫內,谨身殿依旧。 朱元璋忙中偷閒突然想起,今天似乎是朝廷招考的日子? 由於先前將事务全权交给胡大老爷,他也就乐得清閒。 在他看来,这类事情交给胡大老爷处理不过是小事一件,怎么会办不好? 再说了,这次只是选拔基层官员,最高的职位也不过八品以下,这些琐碎之事根本无需他亲力亲为。 毕竟,如今没有丞相,他虽然没有任何牵制,但原本归丞相处理的政务如今全都压在他肩上。 正因如此,朱元璋现在事务繁忙。 以至於他每天都累得连妃嬪宫中的休息时间都没有。 这不,今天猛然想起招考的事,他便临时召见了毛驤。 外面的事情还得找毛驤问清楚,只有锦衣卫才能详细掌握整个情况。 毛驤匆匆赶到后,听完朱元璋的问题,便如实匯报了胡大老爷近期的进展。 “这次招考,胡大人设置了笔试和面试两个环节。 ” “其中,笔试分为上午场和下午场,上午场考公文写作,下午场则考察各衙门的基础知识与技能。 ” 第160章 就应该这样,来了就要干活! “特別是下半场的专业考试,胡大人早在开始时便已规划妥当。 ” “每位考生各自报考,不同职位由不同衙门的官员负责命题。 ” “因此,虽然许多考生抱怨题目依旧艰难,但六部官员们却一致支持胡大人。 ” 正低头听毛驤解说的朱元璋,不知何时抬起头来。 最后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嘴。 惟庸真是厉害! 简单的一个考试都能玩出新样! 很不错! 非常好! () ------------ “嗯,考生们抱怨试题太难?” “毛驤,详细说说,都出了哪些题目?” 对於胡大人的举措,朱元璋其实很感兴趣。 因为以往的科举或许存在不足,但这次能吸引六部主动参与並支持,那就说明这次考试必定质量上乘。 否则,平日里畏首畏尾的六部官员怎会如此迅速地公开表態? 朱元璋对官员向来缺乏信任。 所以,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果然,隨著毛驤详细讲述各场考试中的重点题目,朱元璋哑口无言。 “就这些?” “这不是六部职责范围內的事吗?” “这样的题目,一心想要入仕的学生觉得难?” “莫非他们以为做官就能轻鬆享受俸禄?” “难怪惟庸保持沉默,六部官员確实底气十足!” “咱们得承认,这次惟庸和六部的表现相当出色!” “就应该这样,来了就要干活!” “连活都不会干,难道是把他们招进来当閒人白吃饭的吗?” 毛驤对朱元璋这直截了当的批评並不陌生,几乎天天都能听到。 他深知朱元璋的性格! 在朱元璋看来,官员必须干活,否则对不起国家给的俸禄。 胡大人这次的做法,完全戳中了朱元璋的痛点。 简单直接,没有复杂的套路,就是考核学子最基本的能力! 有这个能力,就能进入六部或应天府衙等机关任职。 如果没有,那些只会空谈的人就趁早离开。 这种方式非常符合朱元璋的喜好。 没错! 就该这样选拔人才,这才是真正能干实事的人。 之前的科举选出的,都是一些光会夸夸其谈却毫无作为的废物! “对了,惟庸后面不是还有个面试吗?” “面试具体是什么情况?” 朱元璋突然想起,似乎还有个重要的环节被他忽略了。 他急忙向毛驤询问。 然而,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毛驤也被问得一脸茫然。 他无奈地拱手认错。 “陛下,这件事我確实不知情!” “已经完成的部分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我可以打探消息。 ” “但面试还没进行呢!” “而且,面试的具体方式和目的,恐怕只有胡大人自己明白!” 朱元璋听完毛驤的话,倒也没发脾气。 毛驤不过是个密探首领,根本算不上深谋远虑的谋士。 这种事不是简单的打听就能解决的,而是需要揣测胡惟庸的意图。 想到这里,朱元璋突然转向另一个人问道: “宋利,你觉得胡惟庸到底想做什么?为何在笔试结束后还要增加面试?我们看这面试似乎没什么必要。 ” 宋利平时看起来只是个皇室僕从,只做些跑腿的事。 但实际上,能在朱元璋身边服侍这么多年,必定有些本事。 面对朱元璋的问题,宋利恭敬地回答: “回稟陛下,胡大人可能是想看看这些学子的谈吐、行为和应变能力。 ” “哦?这话怎么说?谈吐和行为我们可以理解,但应变能力是什么意思,你详细解释一下。 ” 朱元璋没想到宋利提出的这个想法竟如此新颖。 宋利思索片刻后说道:“陛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上司和前任丞相面前应对自如的。 ” “但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一定是智谋过人、胸有成竹的人。 ” “但如果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这样的人在胡大人眼里恐怕不值得录用。 ” 朱元璋听后豁然开朗。 对! 就应该这样! 只有文武兼备的人,才配领取朱元璋的俸禄。 没错! 朱元璋越想越觉得胡惟庸设计的选拔方式非常出色。 嘖嘖,真是安排得当! 如果说先前胡大老爷在科举中的隨意之举,只是让朱元璋略显满意的话,那么这次他直接採取强硬措施整顿考场秩序,就让朱元璋笑得前仰后合了。 確实如此! 单凭胡大老爷这一番操作,朱元璋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该让他继续担任下一届科举的主考官。 毕竟,这样的结果堪称完美。 不过,朱元璋也只是想想而已,具体如何还得再观察。 近来应天府热闹非凡,街头巷尾都在热议胡大老爷出的考题。 虽然考生们不敢公开抱怨,但私下议论几句还是有胆量的。 毕竟,这些题目实在让人难以应对。 尤其是报考刑部的考生,看到自己整理出来的考题后,原本认为自己只是被冤枉的小人物顿时哑口无言。 刑部究竟怎么想的?胡大老爷又是出於什么目的? 这些问题困扰著所有人。 这些题目连刑部的老吏看了都会头疼。 隨后,其他部门的专业考题陆续曝光,大家才发现,不仅刑部难度高,所有部门都让人感到棘手。 无论是百姓还是学子,经过一番討论后得出一致结论:要在胡大老爷手下参加考试,简直是太难了! () ------------ 对於考生和百姓们的议论,胡大老爷毫不在意。 不管你们骂也好,闹也罢,要是没人製造点动静,我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吗? 对於胡大老爷而言,事情可以做,但绝不能做到毫无瑕疵。 把事情做得漂亮,是为了展现自己的能力和亮点;但如果追求尽善尽美,那朱元璋恐怕不会放过自己。 这让他想起看《钢铁侠》时的情景,托尼·史塔克总是第一时间考虑如何应对潜在威胁,无论对方是谁。 起初,胡大老爷刚踏入社会,对人性的阴暗面了解不多。 他认为托尼·史塔克的做法有些极端。 然而,经歷了世事变迁,他意识到无论是托尼还是朱元璋,本质上都极其自私。 他们只信任自己,能让这些人感到安全的,寥寥无几。 深夜时分,即使关係再好、能力再强的人,心中也会闪过一丝疑虑:“如果他突然对我下手怎么办?”答案往往是没有后续。 朱元璋用实际行动表明,一旦感到不安,他会让人更不安。 明白了这一点后,胡大老爷选择退出教坊司,不再参与阅卷。 这不是他的本职工作,况且主考官的身份可能会招致不必要的嫉妒和敌意。 以往若只是出些难题刁难考生,让自己的名声受损,或许不会有太大问题。 但如今不同了!李善长倒台了,杨宪被罢免了,汪广阳也不行了,这么多人都栽了,现在只能靠他顶著。 这时候要是不避开风头,岂不是主动请缨?所以儘管应天府的百姓和学子都在热议此事,胡大人却悄然隱退,丝毫不见烟火气息。 而礼部的官员们则带著其他部门的同事,认真负责地批改试卷。 这件事他们不敢耽误,因为按照胡大人的计划,面试前必须公布笔试成绩,时间和流程都已確定。 因此,所有礼部官员全力以赴,加班加点確保按时完成任务。 其他部门的官员虽然参与其中,但也感到压力巨大。 这功劳拿起来確实舒坦,但这样的工作强度未免太高了。 不过还好,阅卷並没有想像中那么复杂,因为题目都有標准答案,胡大人早已给出明確框架,只需照章办事即可。 当然,答案不必完全一致,只要解题思路正確就行。 这些答案也让阅卷官们惊嘆不已,不仅准確无误,胡大人还首次引入了扣分机制,根据答题情况和思路给予相应分数。 如果文章流畅、字跡清晰,又能得多少分? 可以说,从未参与过礼部阅卷工作的其他部门官员此刻虽感疲惫,却十分放鬆。 甚至还有閒心调侃礼部官员。 “你们阅卷原来这么轻鬆。 ” “我还以为早年判卷爭议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你们捣鬼。 ” “这样阅卷怎么可能有爭议。 ” 礼部官员听后如吞苍蝇般难受。 “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们也是第一次这样阅卷。 ” “你以前也参加过科举,不都是看一眼画个圈?” “为什么主考叫座师,不就是因为主考能决定考生命运?” “我们也从没见过这样的阅卷方式。 ” 其实礼部官员拿到“標准答案”时最为震惊。 外人不知他们的艰辛。 科举阅卷完全是主观判断,说好就行,找些理由就能录取。 眼前这种方式,规矩明確,对错分明,毫无模糊地带。 文笔、字跡固然可以参考,但要考虑能否服眾。 至少,这种阅卷方式对他们来说很友好。 而此时胡大老爷玩得正欢,甚至还在想为何没有御史上书弹劾自己。 你快来弹劾我啊! 你不反驳,咱们这些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你不反驳,朱元璋怎会明白我们其实只想躺平,甘愿做条咸鱼? 呸! 平日吹嘘得厉害,关键时刻毫无作用。 就在胡大老爷感慨之际,许久不见的方孝孺神色憔悴地拿著一张纸来找他。 他並无他意,只盼能从胡大老爷口中得到答案。 这些题目从考试到后来,一直让他夜不能寐,他急需一个结果。 () ------------ 方孝孺始终对自己的才华充满信心,甚至有些自负。 然而,胡大老爷接连几记耳光,让他完全蒙了。 科举时,胡大老爷用一种无人能理解的方式,让方孝孺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学富五车”不过是笑谈。 经歷胡大老爷的严厉批评后,方孝孺虽失落,但也更加沉稳。 尤其是在进入大明周报社,看到许多才学高於自己的前辈依然勤勉工作后,他恍然大悟:所谓的“学富五车”,只是因为见识有限罢了。 井底之蛙若肯跳出井口,就能看见更广阔的天地。 经过大半年的调整与准备,方孝孺再次踏上考场。 但……再无后续。 方孝孺选择报考刑部,別问他为何不选礼部。 按理说,像他这样老实本分的人,本该喜欢礼部那些清閒尊贵的职位。 方孝孺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恐怕难以胜过那些头脑灵活的竞爭者。 毕竟胡大老爷定会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难题。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报考刑部。 为此,他还颇为自得了一阵。 在他看来,他避开了竞爭最为激烈且毫无把握的礼部。 第161章 幸好及格了! 这一点的决定,源於他对招考公示的理解。 公示明確指出,不同部门的职位考核会涉及对应部门的专业技能。 礼部的要求无非是各类文体、礼仪与规矩。 这些知识,他能比那些出身官宦世家的考生掌握得更多吗?这绝非仅仅靠读书就能精通的!很多宫廷礼仪根本未见诸於书籍,甚至不是普通人能够了解的。 於是,他最终选择了刑部。 他认为,只要精通大明律,处理这类案件应该不成问题。 苦读半月后,他自信满满地参加了考试。 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 苍天在上,大地作证!谁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奇特的案例? 如果前一个强逼行凶案只是小试牛刀,那接下来的案件简直让他感到无所適从。 例如,这道思考许久的题目:“张三牵狗去集市,將狗拴在饭店外自己进店吃饭,李四好奇解开狗绳,结果张三的狗咬伤路人。 ” “问:此案件该如何判罚?” 初看之下,当然是李四的责任。 但细思之下,这狗是张三的,他难道没有责任吗? 方孝孺从县令的角度思考,总觉得处理方式不太对劲。 大明律书上没有类似情况的具体判决標准。 最让他鬱闷的是,这类题目还有很多。 胡大老爷设置的公考专业技能测试,不仅难度高,题量也极大。 考试时,他只能凭直觉答题。 考完后,他越想越觉得不安。 好在他有个独特优势——可以直接向胡大老爷请教。 胡大老爷听完他的问题,笑著问:“你说说你的判决是什么?” 方孝孺思索片刻,回答:“我判李四为主犯,因为他解开狗绳导致事件发生,张三负次要责任!李四需赔偿受害者汤药费,並各打三十板。 ” 胡大老爷点头表示认可,但又说:“你的答案並非完全错误,只是不够全面。 这题出自刑部,非常有深意,专门考察应试者的细致程度,因为它包含一个陷阱,大多数人容易忽视。 ” 方孝孺一脸疑惑:“陷阱?哪里有陷阱?就两人而已,难道还要打伤者?” 胡大老爷笑著说:“你有没有注意到题目提到张三是在店里吃饭?既然店家允许带狗进店,而且事情发生在店內,你觉得店家就没有责任?” 《“大明律中写得清清楚楚。 ” 方孝孺听后豁然开朗! 这还有这样的情况? 是啊! 在这里吃饭,结果张三和受伤者都莫名其妙地被冤枉了。 除了动手的李四,店家没有责任才奇怪。 胡大人笑著看方孝孺,心中却感慨不已。 他从没想过,在大明时代,大明律竟有如此特別的条款。 其实他只是提了个建议,刑部的官员就找到了真实的案例。 只能说刑部的人经验丰富! 这么多年,他们见过各种离奇案件。 难怪连熟悉大明律的方孝孺都被考得满头大汗。 这里不仅有胡大人的智慧,也有刑部官员的努力。 经过礼部官员几天努力,首轮考试成绩终於出炉。 官差贴出榜单时,考生们或哭或笑,反应各异。 方孝孺看到自己名字,长舒一口气。 幸好及格了! 这次招考有数千学子报名。 按成绩来看,只有几百人通过笔试。 不得不说,这次考试相当严酷。 还有复试要进行! () ------------ 数千人同场笔试,能脱颖而出的学生自然欣喜,却谈不上完全放心。 胡大老爷將一场普通的考试弄得变化多端,令人苦不堪言。 未曾听闻的面试环节,若无复杂之处,那才真让人难以置信。 虽然他们侥倖通过了笔试,但此前公布的规则清楚地表明:“笔试合格者可参加面试,最终按两部分总分择优录取。 ”这意味著笔试通过只是获得面试资格,而非决定性胜利。 至於面试具体是什么,公示仅提到由礼部考官与其他部门官员联合提问,题目、范围、难度均未明示,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聪明的学生已经开始推测,至少面试时对考生的仪態和风度会有一定要求。 这不仅是学生的共识,也是歷史的惯例——从古至今,官员的外貌形象虽无明文约束,但实际上都有潜规则。 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之人绝不可能通过常规途逕入仕。 简而言之,我们的王朝向来重视“顏值”,第一印象不佳,其他再好也无济於事。 当然,严格来说,这也並非毫无道理,官员作为朝廷和皇室的代表,仪表不佳会直接影响公眾对其背后机构的信任。 通过笔试的考生们,纷纷催促家人准备面试服装。 衣服过於华丽显得张扬,太朴素又缺乏气势,於是大家都追求合身、大方、整洁的效果。 特別是外地来的考生,几乎把钱在了裁缝铺,即便如此,找关係依然很重要,因为好裁缝早已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衣著,大家也开始为知识面做准备。 如何高效复习成了难题,总不能直接展示工作成果或拍领导马屁吧?无奈之下,考生们只能认真回顾已学內容,顺便抱怨胡大老爷发起的这场考试。 三天后,第二轮也是最后一轮面试开始了。 儘管心情各异,但每位考生都精心打扮,站姿端正严肃。 即使平日懒散的人,此刻也站得笔直。 不过,站得再整齐,他们仍低声交谈,“嘿,你怎么也来参加这个考试了?” “哼,不去工部难道要去礼部,被胡相当面教训?好不容易爭取的机会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你呢?” “这个……我倒没考虑太多。 家父是工部出身,来工部是为了有人帮衬。 ” “对了,你刚才提到的被胡相当场教训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 “兄台,请教一下,说实话,我听到胡相的名字就已经发抖了。 ” 旁边本来只是隨意搭话的学生,听说对方身份后,也准备入职工部,便多说了几句。 “你发抖很正常。 不只是你,我听家父说,很多大人在朝堂上遇到胡相时也双腿发软,我们更是如此。 ” “但正因为胡相的威名,我们才想到一个办法。 ” “这么多部门同时考试,胡相不可能都到场吧!” “他多半会在礼部考场,所以我们当然要去別的部门,这样至少能提高点通过率。 ” 听他这么一说,刚才提问的年轻人愣住了。 不是吧,你们这么聪明? 还有这种操作? 重点是打不过还能躲开? 乾脆不见面算了? 真够机智的,你们都涌向別的部门考场,成功率不还是低了吗? 毕竟竞爭对手更多了。 年轻人提出疑问后,对面的学长淡淡回应。 “竞爭再激烈也比面对胡相强。 ” “竞爭再激烈,对手也不过是和我差不多的人。 可胡相呢?” “谁能保证摸透他的套路?” “我不知道別人如何,但我没那个能力,所以我选择工部。 ” 话音刚落,小二代顿时陷入沉默。 实在讲得太对了。 不过,这或许是自己无意间躲过了一场麻烦吧? 学子们的窃语暂且不论,此刻礼部尚书一脸茫然地看著手中的报考单。 他之前並未留意,如今一看,天哪!数百名通过首轮筛选的考生中,仅有三人报考礼部。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自己的礼部不受待见? ------------ 大明的“公考”,胡大人虽然参考了许多前世公务员考试的规则,但仍存在差异。 首先不必多言,这个时代的人才数量远不及后世那种人山人海的场面。 在一些偏远的县城,几十年也未必能出一个进士! 即便是秀才、举人,加起来的数量也不到一百。 换言之,大明目前所有读书人的总数可能还不到十万人。 相比之下,后世一次全国范围的公务员考试,报名人数至少是这里的十倍以上。 报考人数多,竞爭自然激烈,可供选择的岗位也多。 可如今呢? 几千人报名,首轮筛选后剩下几百人,大约是十选一的比例。 即便如此,还是让眾多学子感到畏惧。 但实际上,只要面试不差劲,大多数人最终都能被录取。 毕竟这次放出的职位不少,按胡大人的规划,首轮筛选只是將入围人数增加了五成。 也就是说,三人中有两人可以成功。 但谁又愿意当那个落选的呢? 所以,能爭取的自然得爭取。 这不,不少考生起了別样的心思,不论是因为自己的考量还是亲友的建议,总之礼部他们是不打算报考了。 胡大老爷的名声在考生中早已如雷贯耳。 巧的是,这种情况下,让礼部头疼的局面也就出现了。 天啊,竟然只有三个人报考礼部? 就算是全部录取,恐怕也远远不够啊! 怎么办? 就在礼部为此发愁的时候,朱元璋正坐在皇宫里查看抄录好的考生试卷。 他不是只看某个部门的,而是让宋利隨机抽取。 无论哪个部门的试卷都有,甚至还有落榜者的试卷,他也让宋利取来了。 宋利是个细心的人,还机灵地把答案也带来了。 朱元璋看完两张试卷后,再看旁边的標准答案,满意地点了点头。 “惟庸这个办法確实不错!” “看看,事先就把规则制定得清清楚楚,一条条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 “做对一条加分,做错一条扣分,最后以分数评定高低,嗯,很好!” 宋利听朱元璋感慨时,脸上毫无表情,但心里却在惊嘆胡大老爷的能力。 不是谁都能让朱元璋时不时提起几句,然后感嘆一番的。 胡大老爷呢,已经不知多少次了? 朱元璋越看这份“標准答案”,心里就越高兴。 往年他没少为科举舞弊案操心。 不说那些泄露题目之类的事,单是判卷就涉及太多复杂问题。 糊名又能怎样? 遣词造句和行文习惯,只要熟悉,一眼就能辨认出是谁写的。 最关键的是,考官尤其主考官一句话就能决定。 没有明確標准,从头到尾都是“我觉得”! 而且你还不能说他不对! 科举舞弊和包庇之类的行为,在考官眼中实则是慧眼识珠。 即便你能发现其中的关係,考官也能依据试卷分析得头头是道。 毕竟能走到这一步的人,多少都有些真才实学。 文章的好坏难以绝对评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种状况曾令朱元璋苦恼不已。 然而现在有了办法!提前设定標准,是非分明。 朱元璋尝试用这套標准审阅两份来自不同衙门的试卷,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评分与原有成绩相差无几。 主要差异在於文笔和字跡的细微调整。 这种结果让朱元璋十分满意。 连他这个新手都能得出类似结论,说明临时调派人手阅卷完全可行。 这一措施提高了成功率,怎能不让他欣喜? 再次审视阅卷標准和试卷后,朱元璋追问:“宋利,胡大老爷那边的情况如何?” 宋利对胡大老爷的事极为上心。 不仅因为朱元璋经常询问,他也知道若总是答不上来后果严重。 所以,儘管常在宫中侍奉,他始终留意胡大老爷的消息,就是为了此刻能及时回復。 第162章 就想来礼部做事,顺便瞧瞧那位胡大人 “启稟陛下,今日正是胡大人安排的面试日,他应该正在面试现场。 ” 朱元璋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今天是面试的日子! 他对这次面试感到好奇,但同时也有些不满。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进行面试。 这不是明显给作弊留机会吗? 既然已经见面了,还要报姓名,要是遇到熟人,难免会讲情面。 这让朱元璋很不高兴。 他想了想,翻开奏摺略作思考,说道: “你先派人快点去查一下,今天惟庸在哪里参加面试。 ” “我们隨后去看看。 ” “看看惟庸在笔试中表现不错,这次面试会是什么样。 ” “正好,我还没见过这个,现在可以见识一下。 ” 宋利立刻安排小太监飞奔出去打探消息。 不久,小太监回来报告,找到了胡大人的下落。 今天胡大人正在礼部坐镇。 听到这个消息,朱元璋没有迟疑,穿著身上的袞龙袍就往外走。 显然,他对面试充满兴趣。 () --- 朱元璋突然来到礼部,令礼部官员措手不及。 今天礼部很忙,所有人都在忙碌,许多人甚至被派去其他考场当考官。 可以说,今天的礼部显得有些混乱。 除了这些工作上的问题,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 堂堂礼部竟然只有三个人报考,这局面真是令人尷尬。 礼部尚书张筹,原是礼部员外郎,因李善长案后,章善调任工部,其他几位同僚惨遭朱元璋清洗,他得以原地升任。 虽然对礼部事务熟稔,但缺乏朝堂经验使他对朱元璋心存敬畏。 上任不久便面临诸多棘手问题,人手不足,责任重大,让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来背黑锅的。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捨不得放弃这个职位。 朱元璋突然来访,张筹紧张得浑身发抖,如同筛糠一般。 看著他的模样,朱元璋笑了:“张爱卿,別紧张,我只是来看看。 听说你们招考官员办得不错,我特来查看。 今天正是面试之日,我只是想旁观罢了。 “ 张筹闻言几乎瘫倒在地,心想自己为何如此倒霉,偏偏在这种时候被朱元璋撞见。 陛下若是早到或晚到都没关係,礼部准备的东西足够让他查看。 確保工作顺利完成! 但今天是面试啊! 最重要的是,礼部今天只来了三名报考者。 想到这里,张筹更加紧张了。 看著张筹紧张得直哆嗦的样子,朱元璋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他喜欢看官员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模样,这似乎能证明他已不再是当年的放羊娃,而是真正的朱元璋。 因此,在这种时候,他的態度反而格外亲切。 当然,前提是对方並未犯错。 如果是因犯错而害怕的话,那就另当別论了。 朱元璋拍拍张筹的肩膀,大声说: “我们知道你们今日有正事要做!” “这样吧,等会儿你们先去前面进行面试,我就在后堂听听看看你们是怎么操作的!” “放心,我不会露面,以免我的威严嚇到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 “哈哈,放心好了!” 张筹听到这句话,更加慌乱了! 什么? 您还要继续观看? 要看我们的面试? 这不是当场露馅了吗? 想到后果,张筹再也忍不住,小声支吾著说: “陛下,有您在此,自然万事顺利。 ” “只是这次报考礼部的考生只有三人,恐怕您还没看清楚,事情就已经结束了。 ” “要不我让人带您去其他报考人数较多的地方看看?” “那里规模更大,人数更多,更需要您的坐镇!” 朱元璋一听这话愣住了。 “什么?” “三个人?” “不对啊,这过线的几百人中,报礼部的只有三个?” “你是不是在骗我?” 朱元璋心中立刻觉得事情不对劲,看著张筹的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个重罪犯人。 朱元璋散发出的威压,绝非玩笑。 他这一瞪眼,早已心虚且以为大祸临头的张筹瞬间崩溃,直接跪下连声说道:“臣有罪!臣有罪!” 看著张筹这副狼狈模样,朱元璋感到头痛不已。 他实在难以相信,礼部竟然会出现这种状况。 这分明有问题! 要知道,往年能进入礼部为官,那是家族荣耀,而如今,礼部却失去了吸引力? 朱元璋突然想到,今天来时居然没见到胡惟庸。 作为主考官,他应该最清楚其中的隱情。 找他准没错! 心念至此,朱元璋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张筹。 “好了,別担心,这事不怪你,你起来说。 ” 听到这话,张筹颤巍巍地站起身。 那额头上的冷汗和脸上的泪痕,让朱元璋忍不住摇头。 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担任礼部尚书? 想到这里,朱元璋嘆了口气,这都是自己的错。 杀戮太重,无人可用,这才便宜了张筹。 算了,先这样吧,至少张筹还懂畏惧,总比那些不知尊卑、毫无敬畏之心的人强。 “对了,惟庸在哪?” 张筹一听,立刻紧张起来。 胡大老爷自然不在礼部,可张筹哪敢直接告发胡大老爷,急忙支支吾吾地找藉口。 朱元璋一听就明白了,惟庸八成又在偷懒了。 --- 对於胡惟庸,朱元璋很信任。 他是朱元璋的儿女亲家、老兄弟,能力强且行事谨慎。 朱元璋微微点头表示知晓胡大老爷不在礼部而在偷懒的情况。 至於惩罚? 胡大老爷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有什么好罚的? 渐渐地,朱元璋意识到胡大老爷的行事风格。 他平时儘量避开,甚至做出一些惹人不满的事,但绝不会在大事上马虎。 比如这次官员招考,虽然学子们不满,但皇帝和六部官员都认可。 胡大老爷其实是在避嫌、自我贬低。 起初,朱元璋对此有些不悦,觉得这显得自己心胸狭隘。 后来一想,加上儿子的劝导,他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胡大老爷无论做什么,都让人觉得他有容人的气度。 他的行为虽看似自我贬低,但实际上並未触犯法律,最多只是名声不佳罢了。 因此,作为儿女亲家,朱元璋並不担心他会给儿媳或胖儿子带来麻烦。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反而显得更加贴心。 得知胡大老爷又去摸鱼,朱元璋装作没听见,只挥了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做事,自己则走向后堂。 张筹鬆了一口气,擦了擦汗,感慨幸好没出卖胡爷。 他的话被旁边的官员听到,对方不仅没反驳,还点头表示赞同,显然也觉得胡大老爷深受皇帝宠信。 这种公然翘班的行为,在皇帝面前竟如无物,这才是真正的圣眷正浓。 这样的官员榜样,混成胡大老爷这样,才是值得的。 然而,眾人还没多想,外间传来梆子声,面试开始。 在知道朱元璋在后堂的情况下,官员们不敢怠慢,整理好衣冠后坐下,张筹隨即命令带第一个考生进来。 隨著喊號声,一位身穿锦袍的学子被带入考场。 李道济站在礼部官员面前,双腿虽然微微颤抖,却努力维持镇定,这让在场的官员心中对他不由自主地增加了几分评价。 不管他是否真的坚强,能够在十几位官员注视下保持这样的状態,对一名考生来说已属难得。 至少,他们年轻时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显然,李道济在门外已经从小吏那里了解过规矩,进来后立刻恭敬地行礼並报出姓名:“学生李道济拜见诸位大人!” 从他的衣著可以看出家境优渥,否则不会如此盛装前来。 而且在眾多官员面前能够清晰表达自己,也让人对他有了更多好感。 然而,礼部官员並未流露太多情绪,而是依照胡老爷事先制定的规则依次提问。 这些问题並不复杂,都是礼部日常工作可能涉及的內容。 这也是为了亲自检验这名考生的应对能力。 不得不说,能走到这里並通过数千名考生的笔试筛选,此人必然具备一定实力。 儘管回答中偶有失误,但相较於那些毫无头绪的书生,他已经优秀得多。 至少,这些未来可能成为他上司的官员们,已经开始认可他的表现。 很快,大部分问题都已结束,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选择报考礼部?”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当初胡老爷执意加入此题时便有所考虑。 这题並没有標准答案,但可以从考生的回答中判断其为人。 若是直接歌功颂德,自然显得志向远大、手段出眾。 这样的考生虽不会被官员轻视,甚至可能获得较高评价,但长期共事时,难免会让人多一分戒备。 若回答得过於朴实,不仅不会加分,反而等入了礼部后,恐怕连日常事务都忙不过来。 然而,名叫李道济的考生一开口,便让所有人震惊。 “我是之前恩科落榜的考生,得知消息后,其他衙门没考虑,只想来礼部!” “並非为別的,只是我也想尝试点评试卷的感受!” “只有礼部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我来了!” 听著这番话,礼部官员们哑口无言,心中堵得慌。 接著,第二位考生回答得同样流利,专业能力毋庸置疑,直接胜任礼部工作不成问题。 但在最后一个问题——为何报考礼部时,他的回答更显怪异。 “其实我没什么特別目的,就想来礼部做事,顺便瞧瞧那位胡大人。 ” “我只是好奇,去年科举把我折腾得半死的胡大人是不是真有三头六臂。 ” “日后也好当面请教!” 听到这咬牙切齿的话语,官员们陷入沉寂。 () --- 有时候,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即便朱元璋见多识广,听到考生的话还是忍不住喷茶。 只是隨即,他哭笑不得。 这个惟庸在士林中到底有多不受待见? 竟然连续两位考生都衝著他而来,满心怨气溢於言表。 要知道,这只是万千考生中的两个罢了。 有更多的人,不是没达到標准,就是达到了也没胆量像胡惟庸这样直接去礼部。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胡惟庸究竟惹了多少怨恨。 朱元璋想到这里,即使再沉稳,也不由得心生寒意。 他虽不在意名声,却不想让读书人对他群起而攻之。 要知道,这些人都握著笔桿子,隨便写些什么就能流传后世。 万一他们添油加醋、夸大其词的东西成了定论,那后果不堪设想。 朱元璋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头疼。 然而,转念一想,他也佩服胡惟庸的豁达,能如此淡然面对外界的非议。 这样的女婿,確实让人安心不少。 想到这儿,他心情平復下来,不再纠结刚才考生的话,安心等待第三位考生的到来。 第163章 学生愿追隨胡大人的步伐 第三位考生一进门就显得与眾不同。 他看起来格外从容,完全不显紧张。 一个人是否紧张,从他的姿態和神情就能看出来。 这位考生不仅放鬆自如,还坦然地直视所有考官。 “学生方孝孺拜见诸位考官。 ” 隨著方孝孺恭敬行礼,他的面试正式开始。 这位考生正是胡惟庸身边的常客方孝孺。 他最初並未打算报考礼部,但既然过了线,就决定试试。 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踏入考场前得知仅两名竞爭对手时,他就已经占了便宜。 胡大老爷在朝中地位极高,连他这样的人都不再有官员滤镜,更別说普通的礼部官员了。 几个月相处下来,方孝儒已能从容应对考官的各种提问。 他表现得镇定自若,举止优雅,令在场官员十分满意。 此外,方孝儒曾在大明周报社任职,而该报社正是由礼部管理,內部员工大多来自礼部。 他在报社积累了大量工作经验,这些知识对其他考生而言难以企及。 正是凭藉这段经歷,方孝儒在回答专业问题时显得尤为出色,甚至让考官们思考將其应用到实际工作中。 因此,他的回答令人耳目一新。 归根结底,这都要归功於他自己的努力。 方孝儒虽木訥古板,却绝非愚笨之人。 平日听闻礼部同僚谈论经验时,他会下意识地记住。 之后,他不断总结归纳,將他人的经验化为己有。 加之近几个月跟隨胡大人身边,常在閒聊中求教一二,仅从胡大人隨口提及的只言片语,便足以让他反覆思索。 如今拿出这些心得,自然能令许多人震惊。 张筹对此颇为满意,虽然人数不多,但质量很高。 若这年轻人日后仕途顺利,自己也能因识人之明而受讚誉。 想到这里,张筹的笑容几乎按捺不住,隨即问了最后一个普遍性的问题:“孝儒,为何选择报考礼部?” 方孝儒略作沉思后拱手回答:“学生报考礼部,皆因胡大人在此部门。 学生愿追隨胡大人的步伐,为大明效力。 ” 此言一出,眾人无不惊讶地看著方孝儒。 从未见过如此公开表达对胡大人的崇拜之人。 而且,看起来对方是真心实意的。 这话虽让人意外,却也无可厚非。 毕竟只是想要效仿胡大人报效国家罢了,也不能说成是结党营私。 更何况,像这样的年轻人,恐怕送上去都会被认为资歷尚浅。 礼部尚书张筹对刚离去的方孝儒评价颇高,但很快他就陷入了尷尬。 短短半个时辰,三人的面试便结束了,这让张筹不知如何是好,尤其是皇帝还在后堂看著。 而另一边,朱元璋看到方孝孺离开后,意识到礼部的面试已经结束,感到十分意外和不满。 他命令宋利去调查为何礼部如此冷清。 朱元璋的强势指令让宋利不敢多言,立刻安排锦衣卫去查明情况。 与此同时,礼部官员们因为皇帝突然造访而紧张不安,只能不断提供茶点伺候,却无人敢询问究竟。 当然,身为礼部的实际负责人,別人或许可以迴避,但张筹却不行。 他只能一脸愁容地坐在旁边。 那种感觉,就像坐在针毡上,又像喉咙里卡著鱼刺,背后还像被芒刺扎著一样难受。 还好不到半个时辰,张筹的救命恩人毛驤终於出现了。 “参见皇爷!” 朱元璋看著急匆匆赶来的毛驤点点头:“说说,查得怎么样了?” 毛驤看了一眼端坐著一言不发的张筹,见朱元璋没有其他表示,这才开口说道: “皇爷,经我调查,这件事的根源还在胡大人身上。 ” “据暗探对现在正在其他部门参加考试的学生直接询问,这些学生都表示,他们之所以不报礼部,就是怕今天的面试有胡大人在场。 ” “之前科举考试和招官考试中的两次笔试,已经让这些学生对胡大人的名號心生畏惧。 ” “所以,他们寧愿去別的部门竞爭,也不愿在礼部遇到胡大人而落败。 ” “这是暗探的谈话和询问记录,请皇爷过目!”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记录,双手递给了宋濂,再由宋濂呈递给朱元璋。 看著手中白纸黑字的记录,以及毛驤刚才的话,朱元璋顿时哑口无言。 他粗略翻了几页后,无语地看著毛驤问道: “为什么惟庸的名声会这么差?” “惟庸也没做什么招人怨恨的事啊。 ” 毛驤苦笑著点点头。 “胡大人虽然偶尔旷工,但办事確实让人无可挑剔。 ” “学生们抱怨,无非是因为胡大人出的题目太难罢了!” 朱元璋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沉思片刻后,突然转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张筹问道: “张爱卿,你怎么看?” 张筹万万没想到,自己安坐此处,突然间竟有天大的麻烦从天而降。 但他毕竟也不是毫无准备之人,略作沉思后,便恭敬地回答道: “回陛下,臣以为,胡大人主持科举时,或许命题方面有些需商榷之处。 ” “然而此次官员选拔,確无任何可指摘之点!” “至少以礼部及其他部门来看,此次招考对各衙门帮助极大。 ” “无论是招考流程还是试题设计,胡大人都贏得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可!” 朱元璋听罢,默默点头。 在他心中,此事在胡惟庸这里显然是毫无问题的。 经张筹如此一说,更是深信无疑。 开玩笑,胡惟庸此举分明是在为国家选拔人才。 至於那些考生的抱怨,不过是他们自身学识浅薄罢了。 若真像刚才那位姓方的考生一般,又怎会无法通过考试? 想到今日见到三位考生的不同表现,朱元璋彻底打消了找胡大人为此事辩解的念头。 既然你能为我朱家效力,就得接受偶尔的小挫折! 与此同时,礼部后堂中君臣几人正在为胡大人的声誉出谋划策。 而这位胡大人本人却几乎忘记了面试的事情。 实在因为教坊司那边实在太有趣了! 胡大人本就爱玩,而且还是个擅长玩乐的人。 仅是一个“选秀”的改良版本,就让教坊司的收入猛增。 此刻,他正坐在二楼最佳位置的包厢內,由眾多魁服侍,笑得合不拢嘴。 至於面试? 呸! 我上辈子吃尽苦头,好不容易重生一次还想继续辛苦?那岂不是白活了? 摆! 摆个头! 还真是的,胡大老爷一旦乐起来,就搞出了不少新样。 而且,他不只从来消费的人那里找乐子。 他是什么身份? 前朝重臣,太子都要叫他伯父的权臣,还是身边美女环绕的中年**人物。 不在这教坊司**作乐,岂不是白来了? 有意思的是,有些放鬆教坊司的规定,別人碰不得,他却能轻鬆改动。 不是直接放人,而是让人看到一点希望。 胡大老爷一句话,別说教坊司的小官,就连礼部的官员都不敢多嘴。 结果呢?虽然他在教坊司日日醉生梦死,名声却越来越好。 不少女子看他中年帅大叔的模样,眼睛都直了。 正当胡大老爷乐在其中时,沉默已久的系统突然蹦了出来。 【恭喜主人享受生活,特赠全身修復一次!】 【请继续努力,乐此不疲!】 胡大老爷差点被这系统气笑。 系统你个傢伙,也学会凑热闹了? () ------------ 第三340章谁是傻子 人不是机器,却又像机器。 打个比方,人就是一台精密仪器,需要用尽心力维护。 隨著频繁使用,它会逐渐磨损,何况还有各种突发状况。 特別是像胡大老爷这样的人,喝酒、熬夜、纵慾,各种不良习惯全占。 --- 文中名字保持不变,部分內容因敏感词调整为“大被“。 那磨损程度远远超出常人想像。 胡大老爷原本以为要到七八十岁才能获得类似延寿的机会,却没想到人生总有意外之喜。 看看,不知不觉中就得到了好处。 感受到浑身暖洋洋的,仿佛卸下重负般的轻鬆,胡大老爷毫不掩饰地当场**发出声音。 这声音让站在他身后的魁一脸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 有这么舒服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第二天,结束的官员招考成为了大家热议的话题。 谁谁谁的表现让考官拍案叫好; 谁谁谁在面试时紧张得说不出话; 谁谁谁面试时闹出了笑话! 可以说,胡大老爷设计的这个招考机制引发了极大的关注。 无论是在街巷还是官府內,都在谈论这件事。 因此,三人报考礼部的消息不脛而走。 消息传出后,立刻引起眾人的兴趣。 什么?只有三个人? 难道礼部不招人了吗? 百姓们充满了好奇。 但再一打听,眾多考生笑著意味深长。 最后还是有人忍不住,道出了原因。 “你们想得太复杂了。 ” “刚才那位大叔说的话,差点让我们想到阴谋诡计。 ” “其实很简单!” “我们不去考礼部,只是不想跟胡相走得太近罢了!” “没办法,胡相威望太高,我们惹不起,只能避开。 ” “哈哈,没想到我们虽未商量,但想法竟如此一致!”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更加困惑了。 “胡大人真的那么可怕吗?” 学子苦笑著点头。 “说实话,提到胡相的名字,我至今仍心生寒意!” “去年我参加过胡相主持的恩科,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依旧不寒而慄。 ” “我不敢自称才高八斗,但也算努力学习了。 ” “我的老师也曾说,一甲可能靠运气,但至少三甲是稳拿的。 ” “可结果呢,我被胡相几场考试折磨得连会试的资格都没了!” “各位,若换成是你,你会不会害怕?” “像这样的遭遇,可不止我一人,我这次认识的不少师兄也是这样挺过来的!” 听至此处,眾人终於明白了“胡惟庸”这三个字在考生心中的分量。 然而,有人却不以为然地反驳:“难道你们都要避开胡大人吗?!” “大家不都一样吗?又不是只有你吃亏,或许礼部报名人数少反而是好事呢?!” 学子並未生气,毕竟这些人都是乡邻,看著他长大的街坊。 若当场翻脸,日后他在村里的名声可就毁了。 於是,他耐心解释道: “各位没经歷过胡相出的考题,无法体会我们的辛酸。 ” “做其他人的题目,即便做不出,我们也只会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之后再努力三年继续挑战便是。 ” “但胡相的题目,会让你做完后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笨到了极点。 ” 因此,凡是追求稳妥的人都不会衝到礼部去直面胡相。 第164章 礼部三勇士 我们寧愿和其他人一起竞爭,也不想面对胡相后对自己的能力產生怀疑。 那根本不是考试,简直就是一场折磨。 得了! 说到这里,大家终於明白了这次考试为什么会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如果不是亲身经歷的人,可能很难准確描述考生们面对胡大人时的恐惧和不適。 那完全是一种无尽的折磨和反覆折腾。 就像被从不同角度反覆刁难,让你对自己的判断產生怀疑。 所以,与其在这里忍受胡大人的折磨,不如转身去应对其他考官,放手一搏不是更好吗? 与此同时,一群学子开始议论“礼部三勇士”。 或者说,他们更喜欢称这三人为“礼部三傻”。 他们实在无法理解,这三人是怎么想的? 难道他们是脑子有问题? 不然怎么会如此大胆,敢去报考礼部? 那可是胡大人的地盘,上上下下都是他的心腹,考试时即便他不在场,事情也早已安排妥当。 这岂不是说,这几个考生是在隔空与胡大人较量,还被他样百出地折磨? 这不是找死吗? 於是,方孝儒三人成了眾人眼中的笑柄,被认为是头脑简单的人。 然而,没过多久,这些考生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隨著选拔官员考试结果的公布,大家惊讶地发现。 他们看不起的“礼部三傻”,竟然全部通过了! 这三个考生居然都被礼部录取了! 这下可有意思了! 他们根本不屑一顾的“礼部三傻”,居然成了地位尊崇的礼部官员。 那些去工部、刑部、大理寺和户部做小官跑腿的人,以及那些直接落榜的,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嘲笑的“礼部三傻”全都上榜了,那些没上榜的,按理说岂不是连傻子都不如? 一时间,原本嘲笑的考生们都愣住了。 --- 如果您使用第三方应用或瀏览器插件打开此网站导致內容错乱,请稍后再试。 感谢理解! 结果一出,所有考生都震惊了。 这不能怪他们震惊,因为实际上大多数人根本没上榜。 胡大老爷就是这样,“不把你教训一番,怎么显出我的能耐?” 笔试阶段,几千人参加,十选一,最后只通过了几百人。 到了面试,数百人中最终录取了一百多人。 有些部门明明十几个人报考,却一个都没录取。 这態度简直像是在骂他们是废物。 可好,这边他们自己落榜了,没能成为官老爷。 而他们看不起的“三傻”,却成了真正的官员。 这可不是小事。 这次考试吸引了那么多人报名,大家都满怀期待地前来爭取机会。 图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这次提供的不是小吏的职位,而是正式的官职吗? 而且是有品级的! 官吏虽常並称,实则並非同一回事。 就实际而言,吏员无品级,不可自称本官,也无法直接成为官员。 这不是谁定下的规矩,而是官场默认的规则。 若想步入仕途,要么像胡仁彬那样被推举,要么通过科举。 除此之外,皆为末流。 然而,朱元璋打破了这一传统。 不管未来考试如何,目前这场考试,考生確实得到了实惠。 但也正因如此,考生们心生不满,甚至酸意横生。 在他们看来,这三人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礼部仅录三人,毫无选择余地,自然全盘接受。 他们忘记了还有职位无人录取的情况,只认为这三人是侥倖入选。 这种想法让考生越发不解,进而主动找到上榜者询问**。 方孝儒尚未离职,仍需前往教坊司。 周继儒出身不凡且为本地人,不便贸然上门。 只剩李道济符合条件:外地人、独居客栈。 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学子们自然认定他是容易对付的目標。 榜单刚出不久,李道济就被一群学子围在客栈里。 他今日並未去查看榜单,而是留在客栈看书。 对於是否上榜,他只是让同乡帮忙留意。 结果没多久,他就被堵在这里了。 李道济一开始有些紧张,但后来眾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他只听清自己上榜当官了,虽只是个小官,但他已觉身份不同。 他的性格一向独特,此刻更添几分自信。 面对喧闹的人群,他突然大喝一声:“安静!“这一声让眾人安静下来。 他严肃地说:“各位如此喧譁,实在让我难以招架。 若有问题,请依次提出。 “ 眾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对方眼中满是惊讶。 李道济的表现显然不同於常人。 既然他已经考中,眾人也不好再像以往那样隨意说话。 大家的问题大致相同,第一个提问者问及礼部面试的內容。 很明显,他们还是想知道李道济是否有真才实学。 李道济看似思维独特,实则记忆力超群。 这个问题无需隱瞒,他坦然给出答案及解析,眾人起初默然,隨后意识到他的回答相当出色,特別是关於报考礼部的理由,直戳眾人內心,堪称大家的代言人。 接下来的问答围绕笔试和面试题目展开,李道济凭藉实力在明朝首次公务员考试中脱颖而出。 一路作答,他表现从容,未显半分胆怯。 然而,当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时,眾人震惊不已。 胡大人根本没出现在礼部面试现场,只有礼部官员在场。 经李道济確认后,学子们深感失落。 原来这三人並非普通角色,而是极为精明之人。 他们不仅避开胡大人,还躲过其他竞爭者,轻鬆取得功名,这让其他学子满心羡慕与不甘。 为何胡大人不按常理出牌?主考官为何始终缺席?这不是故意戏弄他们吗?他们正是被戏弄的对象。 --- 如果您使用非主流瀏览器或插件访问,可能导致页面错乱,请改用常用瀏览器重新加载。 感谢支持! 一眾学子此刻已不只是感到心里酸楚,而是意识到自己一直被胡大老爷牢牢掌控。 从他们与胡大老爷打交道起,就始终处於劣势。 特別是这次官员招考中,每当他们以为胜券在握时,回头却发现胡大老爷高傲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仿佛看著一群愚笨至极的人。 他们本想避开胡大老爷,选择不参加礼部的考试,但最终发现礼部的职位如同天上掉下的大礼包,几乎唾手可得,儘管仍有难度,但远比其他部门的竞爭激烈程度轻鬆得多。 想到这里,学子们无不心惊胆战,感嘆命运的残酷。 如今,在这些学子心中,胡大老爷儼然成了一个带有恶意趣味的大魔王,无论怎样努力都难以超越他。 然而,胡大老爷对此毫不在意。 他为何要在意?眼前的美景、美味足以让他满足。 至於名声,他根本不在意,不在乎別人如何评价。 看著那些怨恨却无能为力的人,他反而乐在其中。 而且,这也正是他塑造个人形象的一部分。 他並不想当官,也不想辛苦工作,只愿享受安逸的生活。 就像这次一样…… 若非朱元璋执意坚持,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干不干这份差事对他来说並无区別,毕竟俸禄照拿不误,难道还会因为表现优异而多得一笔重赏? 一想起朱元璋,胡大人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得不说,人的预感往往如此,好事不来坏事到。 这朱元璋果然叫人提心弔胆。 才刚在心里嘟囔几句,胡大人抬头就见宋利笑盈盈地站在面前。 胡大人皱眉问:“又是传旨让我进宫?” 宋利点头微笑。 胡大人无奈起身,长嘆一声,顾不上换衣,迈著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外人看来是去宫里聊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要去受审。 一路无言,直抵宫门。 这次胡大人享受了更优待的礼遇,可以直接乘马车至谨身殿门口。 下车、登阶、入內。 正准备隨便行礼的胡大人突然看见许久未见的朱元璋,顿时愣住。 “陛下,您怎么了?” 胡大人並非无礼之人,只是眼前朱元璋的模样实在令人震惊。 往日只是鬢边斑白,如今却大片白髮丛生; 往日虽显消瘦,但尚有余肉附於面颊,如今竟已形销骨立,脸颊凹陷得可怕; 而那双习惯半眯的三角眼中,此刻更是乌青一片。 胡大人顿时怒不可遏,全然不顾场合,直接一脚踢向宋利。 胡大老爷这次的行为令人意外,谁也没想到他会当眾对皇帝的贴身內侍动手。 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他就愤怒地指向朱元璋,对宋利大声质问: “宋利,你是聋子吗?” “皇上都已经这样了,你怎么尽职尽责的?” “你要是想死,我帮你一把,省得继续误事!” “告诉我,是不是想死?” 宋利和朱元璋都被这话惊住了。 平日里胡大老爷看起来隨和,像位温和的大叔。 但此刻,他的气势让谨身殿陷入寂静。 朱元璋愣愣地看著胡大老爷,一时无言。 胡大老爷的怒火岂是一脚能平息的?这时,朱標也听到了动静,走进来。 胡大老爷见到朱標,立即问道:“太子,你觉得我是你的伯父,该认吗?” 朱標犹豫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作为长辈,我想问问你,监国时到底在做什么?” “你看看父皇现在这样,难道没察觉到吗?再这样下去,他会被累垮的。 ” 胡大老爷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的出发点无疑是正確的,朱元璋的状態,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 朱標起初被责备时还有些懵懂,但听完了胡大老爷的抱怨后,他比任何人都显得激动。 “伯父,我明白的!” “我已经劝过很多次了!” “而且我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 “作为太子,我协助父亲处理政事,已经疲惫不堪了。 ” “最近几天我就意识到,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 “伯父,只有您能说服他,连我母亲也无济於事。 ” “我父亲固执起来,谁的话都不听。 ” “正好,伯父来了,您跟父亲好好谈谈吧。 ” “先说我的立场,我確实扛不住了。 ” “爹,我们不能把一辈子的事都一年做完,休息一下吧。 ” 朱標表態了,这件事还有转机。 -------------------- 胡大老爷对朱元璋的態度相当复杂。 一方面,朱元璋的残忍和暴虐让胡大老爷十分畏惧。 胡大老爷早就决定,要避开朱元璋,等到他去世后再出来也不迟。 但另一方面,隨著相处时间增加,胡大老爷对他深感钦佩。 一个文盲、放羊娃出身的农民子弟,通过各种机遇和不懈努力成为开国皇帝,这確实是一部传奇。 第165章 马皇后召见 朱元璋的心性、手段、能力、智慧以及那股不服输的精神令人敬佩。 另外,拋开他对胡大老爷的隱隱戒备,朱元璋实际上对他相当宽容。 胡大老爷可以在宫中自由出入; 与朱元璋交谈时就像老朋友一样隨意; 还能在朱標面前以长辈的身份认真对待。 能享受**厚禄,还能在家与佳人相伴; 也能在惹出诸多爭议后依旧保持洒脱…… 这些殊荣,皆由朱元璋特批。 人心都是肉做的! 若朱元璋寿终正寢,胡大老爷定会庆幸躲过一劫,同时欢喜日子安稳下来。 然而此刻见朱元璋因操劳过度显出疲態,胡大老爷心中顿生不满。 朱元璋这才回过神来。 他挥退了慌乱如鵪鶉的內侍和宫女,只留宋利在旁。 朱元璋走出御案后,拉过胡大老爷一同坐下,苦笑说道: “唉,现在还能这样跟我说话的,恐怕只有惟庸你了。 ” “標儿、宋利甚至皇后都劝过我,可我……” 朱元璋说到这里便停住,凝视殿门。 胡大老爷不知该如何开口,显然皇帝这是自陷迷惘。 哦,对了,他还废了丞相! 没了丞相,所有事务便全压在他身上。 累吗? 当然累! 本就繁重的政务已让他不堪重负,如今又揽下丞相职责,疲惫理所当然。 但他不能诉苦! 更不能抱怨! 在朱元璋朴实的理念中,既然废除了丞相制度,就绝不能让任何人有理由指责。 否则,他之前的决定岂不成笑话? 因此,即便朱元璋早已疲惫不堪,仍强撑著前行。 不仅自己坚持,还带著胖儿子一同努力。 然后……就这样累成了现在这样! 胡大老爷刚才说的话和他家胖儿子的抱怨,朱元璋都听进去了。 实际上,他坚持到现在也快撑不住了。 少了两位丞相的帮助,確实很辛苦。 但朱元璋这个人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强硬是他一贯的风格。 他能轻易低头认输吗? 於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朱元璋转向討论“正事”。 “惟庸,这次官员招考你办得不错!” “尤其是这次六部和百姓中无人不说考试公平。 ” “最难能可贵的是,选出来的人来了就能干活,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 “这一点很好。 ” “你觉得这事以后还能不能多搞几次?” 胡大老爷见朱元璋根本不提自己差点过劳死的事情,心中暗嘆。 不过,他今天確实做得有点过了,再继续可能会显得不知轻重。 所以,他顺著朱元璋的话往下说。 “如果要將此事作为常例,有几个问题需要解决。 ” “首先,陛下得確定谁能参加这个考试。 ” “要是只有有功名的人能报考,那什么样的功名算数?” “要是所有人都能报考,那岂不是跟科举衝突了?” “毕竟有了这样一个考完就能授官的考试,很多人可能就不去科举了。 ” “这对朝廷来说,可不只是多一场考试那么简单。 ” 朱元璋听完默默点头。 没错,考试远不止是考试。 这件事归根结底就是在突然间开闢了一个“上升通道”。 这对某些官员和士林中的人可是不太好了。 科举制度已有千年规矩,本已稳固。 突然出现新式上升通道,让这些旧势力难以接受。 朱元璋询问时,胡大人並未直接提出建议,而是先强调其中存在的问题。 “首先,此次招聘未考虑六部平衡及品级差异。 无论是八品还是九品,都採用相同考试与流程。 这种做法显然不太合適,需进一步商討。 ” “未来若再次举办类似考试,应明確职位数量及品级安排。 各部是否统一考试,或自行组织,都需要慎重考量。 ” 朱元璋点头表示理解。 胡大人的提问並非小事,涉及敏感的品级分配。 同一考试,不同品级结果,这不符合常理。 胡大人见朱元璋未作回应,便先行告退。 刚从谨身殿出来,就被一个小太监拦住,说是马皇后召见。 胡惟庸边往坤寧宫走,边心中疑惑,不知皇后找自己有何事。 朱元璋虽常说后宫不得干政,但马皇后已多次插手朝政,不过多是为朱元璋化解矛盾,安抚大臣。 她就像大明开国时期的定海神针,绝不会无事召见。 到了坤寧宫,行礼寒暄后,马皇后直接道出目的:“惟庸,这次找你,还是为了重八。 ” “你刚也见著他了,看他那样子,我真的很担心他撑不住。 ” “他性子倔强,现在还在硬撑,还带著標儿一起。 ” “我们看著他们父子俩著急呢!”胡惟庸略显惆悵地对马皇后说道,“皇后,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 “这事本来我就因为这个跟陛下爭执过一次。 ”胡惟庸接著说,“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只要他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 “在他心里,退一步就是丟脸,没面子。 这么多年他一直要强,现在年纪大了,反而更固执了。 ” “我真的劝不动他。 ”胡惟庸嘆道。 听到这里,马皇后也深感无奈。 “胡大人说得对。 我自己也知道我那个丈夫是什么样的脾气。 ” 她太了解他了! 而且有些话她虽没明说,但心里却清楚得很。 朱元璋现在这种倔强,实际上是为了废除丞相制度。 他在朝堂上跟百官较劲,也在跟自己较劲。 这样僵持下去,两人都会累垮的。 不过胡惟庸说的確实是事实。 经过一番思考,马皇后犹豫地开口:“惟庸啊,我们明白重八在想什么,他不过是死撑罢了。 ” “毕竟丞相制度是他拼尽全力废掉的,他那么在乎面子,怎么可能现在妥协呢?” “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看著不管啊。 ” “再这样下去,他和標儿恐怕都要被拖垮了!” “所以,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既要保全他们的面子,不让丞相制度重新设立,又要帮他们分担一些事务。 ”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再这么拼命下去了!” “唉,这事確实棘手,但我们只信任你,这件事也只有你能解决!” “先给您赔罪了。 ” 话音未落,马皇后便站起身,对胡大老爷深深一揖。 完了! 胡大老爷见状,心里顿时慌了。 他立刻站起,连连摆手说“不至於”,却又碍於礼制不便伸手搀扶。 一番折腾后,两人重新坐下。 此时,马皇后脸上已不见之前的愁容,反而笑盈盈地看著胡大老爷。 而胡大老爷却完全没了之前的从容。 糟了!这老太太这不是给我安排活儿吗? 关键是,这活儿不好干啊。 马皇后的意思很明显,她一开始就想让胡大老爷帮忙打理。 说得直白些,就是在为朱家办事。 脏活累活都推给胡大老爷,她家朱元璋父子就能轻鬆了。 至少不用费心费力,调养休息不成问题。 在马皇后看来,这主意简直太妙了。 毕竟胡大老爷曾做过丞相,能力毋庸置疑。 朱元璋有了这样的助手,还能不放心? 可胡大老爷不同意了。 他心里暗骂:又是这样? 难道我们胡家欠你们朱家什么吗? 为什么总让我们干这些苦差事? 不干! 都不干! 来到大明后,胡大老爷最得意的就是摆脱了丞相的职位。 现在怎么又要陷进去? 得想办法,看看还有没有別的出路! 胡大老爷皱眉思索,还真被他想到一个办法——內阁! 事情的起因颇为有趣,竟然是朱元璋的第四子促成的。 胡大老爷刚一思索,就觉得这事有些问题。 在明朝中后期,內阁首辅的权力已经和丞相相差无几。 若將这样的制度推出去,朱元璋定然不会答应。 不过,胡大老爷稍作思考后,便想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主意。 八旗时期设立的军机处,不就是典型的秘书机构吗?虽然名义上是奴才,但承担的工作却不少。 若將这两者结合起来,或许真能满足朱元璋的需求。 他不过是想要一批人替他办事,同时又不愿赋予太多权力罢了。 就这么办! 胡大老爷稍作考虑后,对皇后说道: “皇后娘娘,我这里有个想法,您听听看,不知是否可行。 ” “如果合適的话,我再去和陛下详细商议。 ” “我想设置一个机构,名为內阁,或者也可称作军机处。 ” 皇后听后,微微点头,表示愿意听取详细计划。 胡大老爷接著说道: “皇后娘娘,我知道陛下內心所想。 ” “他既需要一个丞相或类似丞相的机构来治理国家、处理政务。 ” “但他同时也害怕后代子孙无法控制权臣,导致朝廷动盪,皇权旁落。 ” 胡大老爷说话极为谨慎,仿佛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 因为此刻,他不得不將自己的猜测直言於眾。 但这些话实在过于敏感,表明他已经完全理解了朱元璋的想法。 ------------ “皇后娘娘,其实我很清楚陛下的心思。 ” “他需要一个像丞相一样的机构来协助治国理政。 ” “但他又担忧后世子孙难以驾驭权臣,从而引发朝局混乱,皇权被架空。 ” 胡大老爷语气温和而慎重,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挑选。 这事,对臣子而言,是顶尖的能力与荣耀。 但对某人来说,心思被臣子看穿则是极大的忌讳。 胡惟庸因此格外小心地说道。 马皇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显然明白胡惟庸话中的深意。 看到马皇后听进去了,胡惟庸暗自鬆了口气,在心里又抱怨了朱元璋几句后,才慢慢开口。 “咱们换个角度想,陛下需要什么呢?” “他需要有人或者一群人帮他处理国政。 ” “然而,一方面他需要这些人有能力、有资歷,这样才能真正协助他治理国家。 ” “另一方面,他又不能让他们权力过大,不能让他们成为虽无丞相之名却有其实的存在。 ” “皇后觉得我说得对吗?” 马皇后仔细思索后不得不承认,胡惟庸確实摸透了朱元璋的心思。 这样的分析简直是一针见血,將朱元璋目前的困境剖析得一清二楚。 这种做法就像在手掌上观察纹理,所有的问题和需求都清晰可见。 马皇后此时终於觉得请胡惟庸来是对的。 看看,单从开头就能看出不同。 別人不是半天说不出所以然,就是夸夸其谈装作轻而易举。 唯有胡惟庸,讲究的是条理分明。 想到这里,马皇后乾脆站起来亲自给胡惟庸倒了杯茶,笑著说道: 第166章 天哪,还有这样的制度! “惟庸啊,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也觉得重八確实缺少这样一个部门。 ” “那你认为这个部门应该怎么设置呢?” “现在就咱们俩聊天,不用藏著掖著了!” 胡大老爷暗暗皱眉,这话说得真是天真。 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不过他並未迟疑,稍作思考后便镇定地说: “依我看,最好设立一个叫內阁的新机构,归陛下直接管辖,不隶属任何部门,也与上下级无关。 ” “职位级別不用太高,四品就够了。 进入內阁的人称为阁臣,初步定为七人。 ” “其中六人分別对接六部,另一人专管地方事务。 ” “以后所有奏摺都要先经內阁流转一遍。 ” “阁臣没有决策权,不能直接批示,但可根据负责领域在奏摺上提出建议。 ” “这样,奏摺就多了一道处理环节,皇帝阅后能轻鬆不少。 ” “更重要的是,有了阁臣的意见做参考,皇帝也可以少费心神。 ” “待皇帝批覆后,奏摺返回內阁,由相关阁臣监督六部或地方执行。 ” “不过,阁臣仅有监督权,没有实际决策权,他们只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罢了。 ” “这相当於將丞相权力完全分散了。 ” “在这种制度下,没人能做到一言九鼎,也无法制约君主。 ” “因为阁臣同级,谁会甘愿听命於某一人?” “这样一来,皇帝便可高枕无忧。 ” 马皇后听得愈发欢喜,最后竟起身笑道: “惟庸啊,我们把你请来真是太明智了!” “你的办法太棒了!” “我觉得这么做肯定没问题!” “你就放心吧,我都记下了,回去慢慢劝说重八採纳!” 胡大老爷听完后长舒一口气,他可不想捲入这档事。 给出建议尚可,真要亲自参与劝諫,谁知道朱元璋会怎么想。 还是离朱元璋远点好,在家陪**姐打牌吃饭,或者去教坊司看表演,岂不愜意? 於是,马皇后这边的事快结束了,胡大老爷便迅速离开,那逃离的模样像是在躲避什么。 深夜,谨身殿內,朱元璋依旧皱眉批阅奏摺,蜡烛的光芒照亮整个大殿。 但他的脸上满是倦意,儘管如此,他仍坚持坐著。 不久,脚步声传来,马皇后端著羹汤走进来。 “重八,先休息下,我给你准备了些吃的。 ” 只有马皇后能劝动朱元璋。 他其实已很累了,见到皇后,便顺从地过去。 接过热腾腾的羹汤,一边喝一边听皇后慢慢讲述。 “今天李善宗不是被你召进宫了?我得知后,將他带到坤寧宫。 ” “我当时没別的意思,只是想试试能否说服他帮你一段时间,让你父子轻鬆些。 ” “结果呢,他虽没答应帮你做事,但给了你个主意。 ” “说实话,我觉得这主意不错,我给你详细说说……” 朱元璋起初对这所谓內阁的提议不以为然,但听著听著,觉得事情有些门道。 () 朱元璋这个人,是个十足的工作狂。 或许更准確地说,他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在他看来,只有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事物,才能让他感到安心。 正因如此,他果断废除了丞相制度。 对於那些流传千年的传统、朝廷的稳定以及辅佐君王的说法,他根本不在意。 他只有一个简单的信念:绝不能让子孙后代吃亏。 当然,因为见识和观念的局限,他在某种程度上也確实伤害了子孙后代。 但至少他的出发点是善意的。 然而,这个固执的人现在也开始感受到压力了。 尤其是白天胡大人进宫后大发雷霆的情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知道自己的辛苦没人能替代,但还是得硬撑著。 原本以为自己就要这样一直坚持下去。 没想到,他的妻子悄悄地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 “喂,你突然搞出这么大动静,是想嚇死我吗?” “这事听著挺新鲜的,咱们得好好听听。 ” “刚才你说得太快了,我们没听明白,再说一遍吧。 ” 说完,他完全不顾马皇后的反应,急忙跑到御案前拿起了纸笔,又匆匆回到座位。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宋利,手里还端著墨条和砚台。 这些东西都堆到了两人中间的小桌子上。 朱元璋拿起笔,铺开纸张,满怀期待地看著马皇后。 马皇后无奈地看著丈夫这轻率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不过她明白这件事很重要,也就没有反对,只是语气带著不满说道。 “哼,现在不提后宫干政的事了吧?”马皇后的话让朱元璋有点尷尬,他摸了摸下巴才开口说道:“哎呀,那都是我一时衝动说的气话。 当初我们刚起兵时,好多事还得靠你出主意呢!我只是想给子孙定个规矩罢了。 ” 看著朱元璋难得服软的样子,马皇后笑了笑,在他肩上轻轻捶了一下,然后开始讲述胡惟庸跟她提到的事情。 马皇后自幼受过良好教育,出身名门。 当年朱元璋能娶到她,可以说是高攀了。 从小她记忆力就好,这些年对政务和国事也形成了自己的见解。 平时她给朱元璋留足面子,让他隨心所欲,但从不插嘴。 今天难得认真討论正事,她侃侃而谈,毫无保留。 朱元璋一边听一边飞快地记录。 听著听著,他越写越激动。 天哪,还有这样的制度! 这简直是太好了!光是想到这一点就能让自己和胖儿子轻鬆许多。 表面上看,这只是多了个內阁预审的步骤,但实际上,內阁会根据奏摺內容將事情分成轻重缓急几类。 这样一来,朱元璋就不必再眉毛鬍子一把抓了。 而且,虽然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建议,却能大大减轻他的负担。 很多事情他独自思考时,往往需要费尽心机才能想出办法。 可一旦有人给出一点提示或建议,对他而言就如同抓住了一根线头,顺著这条线就能轻易找到解决之道。 这样的结果让他十分满意。 其次,这件事对朱元璋来说最大的益处在於权力的分配。 虽然马皇后没有將胡大老爷关於阁臣安排的所有想法都告诉朱元璋,但朱元璋怎会猜不到? 所有阁臣均为四品官职,各自分管不同的事务。 对上,他们只有建议权,只能呈递条陈,无法做出最终决定; 对下,他们只有监督权,只能上传下达,不能干预六部及地方的正常运作。 这样一来,除非后代子孙一时衝动完全放权,否则按照这种方式运转,绝不会出现权臣独大的局面。 毕竟,朱元璋比马皇后更清楚这些朝臣的底细。 当然,內阁中可能会出现一些威望极高的阁臣,其他人会向他们请教。 但谁愿意头顶再加一个能说会道的长辈? 大家都是四品官,谁又能真正高出谁太多? 因此,不管阁臣入阁前关係如何,入阁后都会立刻树立自己的旗帜,彰显个**威。 这些朝臣在意的不就是这点吗? 朱元璋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 他真心认为,有了这样一个內阁,自己往后的生活可以轻鬆许多,虽谈不上完全无忧,但也轻鬆不少。 想到未来的安逸生活,朱元璋也不禁鬆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真是把他累坏了。 光明就在眼前,朱元璋心情放鬆,笑著握住马皇后的手说: “还是我妹妹最懂我!” “看看標儿那孩子,只知道埋头干活,也没想个法子让我轻鬆点。 ” “哈哈,我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娶了你!” 马皇后闻言一笑,轻轻推了推朱元璋: “你又拿这话哄我!” “怎么能怪標儿?” “標儿都被你累坏了,连小月儿都来向我诉苦好几次了!” “这事还得感谢惟庸,不然你还不知道要把儿子累成什么样!” 朱元璋听后点头笑道: “我对胡大老爷的才华从不怀疑。 ” “也只有他那样的脑子,才能想出这么出色的主意。 ” 不仅让自己免受劳累之苦,还让朝堂上其他人无话可说。 毕竟,这多了一个值得期待的助力。 () ------------ 提到胡惟庸,朱元璋不禁感嘆。 他挥退眾人,只留宋利在一旁伺候。 看著马皇后低声说道: “妹子,惟庸確实有才,但也很懒。 ” “这次他提出这个主意,一是因为你出面,他给面子。 ” “但他地位特殊,声望很高。 ” “毛驤帮忙查看过,他在教坊司的生活愜意得很。 ” 这样的身份和能力,谁能不感到压力? “你知道吗?他第一天当差就敢请假,回家玩乐去了!” 马皇后听后並未附和,反而白了朱元璋一眼。 如今李善长、杨宪、汪广洋等几个丞相都不在了,胡大人便成了文臣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再加上胡馨月已经是东宫太子妃,他与朱家也算是亲家了。 “这种话,现在也只有他敢说!” “胡惟庸这个人,有才华却懒散,不过跟我们的关係一直很好。 ” 想到这里,朱元璋苦笑著握了握马皇后的手。 “罢了,我们原本希望你们父子轻鬆些,看来胡惟庸短时间內是靠不住了。 ” “下午別人还在忙碌,他已经溜了。 ” “你这性格,难道自己不清楚?” “这事又能怪谁?” “朱重八,你现在倒是有本事了?” “他现在只想著享乐。 ” 本来以为这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竟成了国策,这让朱元璋有些犹豫。 “思来想去,我们决定不再勉强了。 ” 仅仅三天后,在朝会上,朱元璋正式宣布了这件事。 “你说像这样的人,即使我们不顾忌什么避讳,將他留在內阁,他能同意吗?” 马皇后没有多言。 “其他人都怕你如老鼠见猫,还敢骂你?恐怕连重话都不敢说吧。 ” “他根本不在乎我们是否会罢免他。 ” “他曾是丞相,出身淮西,又是我们的老兄弟、亲家。 ” “虽然胡惟庸没有揽权的想法,但难保其他人不会阿諛奉承。 ” “照这样下去,恐怕连胡惟庸都会对我们隱瞒实情了。 ” 马皇后疑惑地问:“那些朝臣到底什么样子,你难道不清楚吗?” 朱元璋笑著回应:“妹子,你想啊,胡惟庸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他进入內阁,哪个朝臣敢在他面前挺直腰杆说话?” “教坊司!”马皇后脱口而出,但隨即意识到不妥,急忙改口,“绝对不可能!” 朱元璋原本笑眯眯地与马皇后交谈,听到这里却愣住了:“难道你真的担心他会威胁到你和標儿?” 第167章 第二件事,我们计划设立內阁 “之前我们想给他安排职位,他要求的是什么?” “从他这次给你出的主意来看,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 马皇后突然想到一个当官的机会,惊喜不已。 “今年胡惟庸搞的官员招考很成功,六部反应也不错。 ” 胡大人把她当老嫂子看待,没有一般君臣间的拘谨,再加上多年情谊,自然关係特殊。 “你明天赶紧和標儿商量,儘快组建內阁。 ” 马皇后著急地说:“我们要定两件事,你们仔细听著!” 这话让眾朝臣吃了一惊。 “另一方面,他在来你那里之前,在谨身殿大发雷霆。 ” “具体细则我们会和六部商议,这事必须作为国策。 ” “我们真的很担心你们的身体。 ” “像胡惟庸这样的大才,你不赶紧让他入朝效力,难道真让他在家逍遥自在吗?” 朱元璋沉思片刻后摇头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將胡惟庸引入朝堂?” “目前,我们绝对信任惟庸。 ” 马皇后突然想起一件事,看著朱元璋轻声问:“我相信他。 ” 马皇后话音未落,朱元璋果断回答:“不可能!” 他確实担心,刚处理完李善长等人,胡大老爷就又出现了。 “妹妹啊,你以为我不想让惟庸帮忙吗?” “打听一下就知道,不管礼部还是工部,他去过几天差事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你的坏脾气?” “重八,看你的样子,內阁的事情你是铁定要参与了。 ” “所以,我决定每年都要这么做。 ” “以往,他总是躲在府中,我们的差事,他能推就推,推不了就敷衍了事。 ” 她对胡大老爷的印象非常好。 说到这里,朱元璋真是哭笑不得。 但事实確实如此。 “就算勉强答应了,你觉得我们会在內阁见到他吗?” “天啊,他竟然当著我的面指责我不爱惜身体,胡乱行事!” 这一点毫无疑问! “偶尔去几次,也是快到中午才到,然后在衙门晒太阳喝茶。 ” 但想到胡大老爷最近一两年的“大胆”行为,她觉得丈夫的话確实有可能是真的。 摆烂,胡大老爷是认真的! 想起胡大老爷平日的行为,马皇后也无语了,她苦笑著摇摇头。 朱元璋的话可能有一点危言耸听。 马皇后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后,朱元璋也坦率回应。 所以,马皇后说完后,朱元璋才会犹豫。 朱元璋听完笑了点头,这事对国家有利,对他也有好处,他当然不会错过。 “第二件事,我们计划设立內阁……” 这一天,大明朝堂彻底沸腾了。 ------------ 大明洪武年间的官职,和中后期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別。 平时当差就已经够紧张的了,更別说朱元璋的政策常常是隨性而定。 儘管朱元璋有自己的考量,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做法完全打破了传统。 儒家思想歷经千年传承,官员体系早已根深蒂固。 即便元朝时外族入主中原,最终也不得不遵循旧制进行科举和官制安排。 听到这个消息,所有人都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可以说,这套制度已延续千年。 因此,朝堂渐渐习惯了朱元璋偶尔的突发奇想。 这件事涉及到太多复杂因素。 而且,如果每年开考,职位数量和考试內容都可能变化。 这背后牵涉的问题数不胜数。 再看內阁,翰林出身的人需要几年时间学习、修书,才能参与六部事务。 这不是將丞相权力分成了七份吗? 虽然这样说听起来不错,但这两件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可以说,“位极人臣”这四个字,从前似乎是专为丞相而设。 然而现在,朱元璋不仅將科举改为一年一次,连考试的內容都完全脱离了以往的四书五经。 原本三年一届的科举,需要反覆参加多轮,过关斩將后才能获得进士功名。 “咦,阁臣竟然有七人?” 这不仅帮助六部分別补充了可用的人才,还让他们都参与其中,从礼部那里分到了一些功劳。 汤和、徐达二人代表的是勛贵阶层,必须进入內阁。 毕竟,內阁在很多时候代表著皇上的意志,只安排文官岂不是另有深意? 就这样,章善稀里糊涂地加入了內阁。 朱元璋不管儒家是如何传承的,他认为好的就用,认为不合適的就必须改革。 更何况,根据朱元璋刚才的指示,科举要改成一年一次。 经过朱元璋和他胖儿子朱標的长时间商议,最终决定下来。 这不是意味著丞相制虽然被废除了,但换个形式又回来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许多人心里都激动起来。 太爽了! 他只是工部尚书,但由於顶级朝臣大量流失,他意外得到了机会。 而且,所有阁臣加起来的权力也不过是原丞相权力的一半。 看似权力受到极大限制,实际上责任也轻了许多。 当然,还有配备的书吏。 对这次考试,大家都觉得挺不错的。 好傢伙,科举可是三年才举办一次呢。 这虽然是对他们职权的一种削弱,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不也是一种保护吗? 如今,这权力竟然落在了阁臣手里? 他憎恨的是这个职位本身,而非某个具体的人。 他们的职房设在皇宫內,方便隨时与朱元璋沟通。 朱元璋废除丞相后,许多人心中不安。 表面上看似新增一项四品职务,但实际上涉及事务繁杂,每个臣子都有过宰辅梦。 朝臣逐渐明白,李善长被杀仅因他担任丞相。 此事若成,参与者必能青史留名。 不久,关於內阁七人名单的討论在朝堂掀起波澜,儘管非传统“清贵官”,但其品级和地位不容忽视。 七人收到圣旨后立即前往任职之所。 其中一项重要任务是官员招录考试,章善接到圣旨时差点笑出声。 这些人虽未必擅长其他事务,但对局势洞察清晰,负责文字工作与跑腿。 不少官员因此眼露光芒。 朱元璋解释道,內阁直属皇帝,不受其他衙门管辖。 若有不服从者,会被处以极刑並迅速替换新人。 三司由对应地方官员兼管,眾人对此次招考普遍满意,部分原因是未实现的宰辅梦得以以新形式重燃。 此外,七人中有四人为朱元璋的老臣。 这种通过考试即可入仕的方式令人兴奋,而职责包括审阅奏摺、撰写建议及监督六部执行事务,让人惊嘆不已。 如今他虽为兼任的內阁大臣,但仍需兼顾工部尚书的事务。 以往內阁的职责繁重,而如今在表面上已经轻鬆了许多。 要知道,这三项权力在古代属於丞相的范畴。 能参与国家大事,监督六部三司,这样的角色无疑是天子身边的亲信。 然而,大明开国皇帝的做法却令人意外。 不少人不仅知情,甚至直接参与其中,即便非主要负责人也对內情有所了解。 这是皇帝为自己寻找的助力。 所有人都认真聆听朱元璋关於內阁制度的解释。 这件事他们才刚经歷。 能在李善长一案后仍立足朝堂的,没有一个是愚蠢之人。 但前提是这种状况只会出现一次。 仅仅试运行两天,朱元璋就几乎喜极而泣。 真是轻鬆多了! () --- 七个內阁大臣虽非全然出自文臣,但皆为老成持重之辈,无论是资歷还是能力都堪称一流。 重点在於,这些人並非仅凭身份地位,而是歷经艰辛一步步走到现在。 可以说,即便是徐达、汤和这样的武將,也能妥善处理政务。 因此,所有奏摺交由他们处理,结果令人满意。 更重要的是,这些官员无需像朱元璋之前那样处理大量政务,空閒时间充足。 儘管宋利说得不错,但胡大人依旧满脸疑惑地看著他。 两天过去,朱元璋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睡眠时间变多了,甚至还能抽空去妃子那里歇息。 內阁试行两天后,几位阁臣渐渐熟悉了运作方式。 忙吗?忙著享乐吗?这种话实在难以启齿。 宋利虽见多识广,也只能苦笑端起茶杯。 然而,步子迈得太快,丞相制刚废除,连睡个觉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番操作下来,朱元璋轻鬆了不少。 宋利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总算能喘口气了。 看看奏摺,凭藉经验写个条陈,夹进去等太监收齐后再呈给皇帝。 毕竟,外面的野虽美,家里的朵也要常浇水。 可別弄出“一枝红杏出墙”的闹剧。 再说,御案空了,他竟然有閒心打麻將了。 即使有些事拿不准,谨身殿还有他父亲把关。 朱元璋拉下脸勉强来到正堂,只见宋利已坐在客位喝茶。 作为监国太子的朱標,虽无內阁大臣的权力,但仍是朱元璋的心腹。 他与宋利、徐达都是老兄弟,加上马皇后,正好凑成一桌。 遇到不满意的奏摺,他们会直接去找对方理论,指著鼻子责骂。 如今,他身边都是顶级谋士,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朱元璋还叫来了徐达打麻將。 胡大人此刻正在府中悠閒。 简单交代规则后,不管徐达是否明白,便开始了第一局。 说实话,现在还能和这对夫妻一起打麻將的,大概就这几个人了。 胡大老爷极不情愿地换了衣服,坐上马车进宫,连声保证才让他勉强答应。 “別在这儿说得天乱坠,进了宫还不是一堆麻烦事等著我。 ” 朱元璋的话让胡惟庸有些意外,“这么说,这个东西是你弄出来的?” 內阁虽然只有七人,但实际上还有一个隱藏的成员,那就是朱標。 最终的结果由他决定即可。 这次进宫,他们依然去了谨身殿。 这些都是最贴心的老友,尤其是胡惟庸,他很会调节气氛,这样打麻將才更有意思。 “臣胡惟庸参见陛下、皇后!” 这是真的在玩吗?还是和皇帝、皇后以及胡惟庸一起玩? 正在高兴的时候,胡义跑来说宋利来了,胡大老爷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很快,四人各自落座,开始了第一局。 儘管如此,朱標还是感到轻鬆了不少。 这几天他没打算去教坊司。 当胡大老爷走进谨身殿,看到殿內的这些人时,他顿时鬆了一口气。 “老宋,怎么了?陛下又有什么事找我?” 胡大老爷这时向旁边挥了挥手,“天德兄,好久不见!” 他对麻將真是欲罢不能。 当初麻將刚传入宫中时,他日夜想著要玩。 他万万没想到,內侍上次说陛下叫他进宫一起玩乐不是玩笑,是真的。 朱元璋看完后同意的文件,他会直接画圈確认。 第168章 虽然人品不佳,但头脑灵活得很 或许因为朱元璋最近特別想打麻將却未能如愿,刚坐下就拉著徐达开始讲解麻將规则。 如今政事多由內阁和太子主持,皇上难得清閒,特意邀您入宫娱乐。 徐达对此颇为困惑,而马皇后也在一旁微笑点头。 徐达心想,若真惹急了他,甚至可能动手。 他声称自己很忙,但实际上朱標正在內阁听他们议事,明显流露出不满情绪。 然而,宋利代表的是朱元璋,这一点毋庸置疑。 徐达一时摸不著头脑,但看到朱元璋气色好转,心情也轻鬆不少。 此时只有胡惟庸和徐达两人被召见。 胡大老爷对宋利的话仍有疑虑,而內阁新接手事务,状態极佳。 即便对方是六部官员,也难以承受阁臣的指责。 无论如何,朱元璋的旨意必须遵从。 胡惟庸听后笑道,这次不是公务,而是邀请打麻將。 朱標的批覆常反映其意志,而胡惟庸近来却只顾享乐,令人不解。 麻將在这大明,已成顶级娱乐。 这东西看似简单,实则深奥,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兼顾四方动態。 防上家、断下家、整对家,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若非天降神牌,牌桌上的一切基本决定格局。 胡大老爷,曾玩麻將二十年,见过无数高手,却见眼前三人水平有限,简直是新手中的新手。 所谓的控场,不过是扰乱对手节奏罢了。 然而,他心中不甘,多次接近胜利却因他人一牌而失机。 几番观察后,他意识到,有人在背后操控局面。 甚至一次精心准备的顺子牌局,因对方操作瞬间崩塌。 这样的情况,除了作弊,实在无解。 更令人气愤的是,他的牌型屡次无法成型。 他面前坐著的三人,一个是文官体系的代表,一个是武將阶层的领袖。 对面三人身份同样显赫。 这功劳不小吧? 若如此大的功劳,赚点小钱应该不成问题。 其余三人,即便是玩得最少的朱元璋,也能一眼看出牌面。 想到自己竟对胡大老爷无计可施,徐达越发鬱闷。 好傢伙,胡大老爷、朱元璋、马皇后面前都是盆满钵满。 看他会不会生气就行了。 向马皇后借了一些后,徐达重新加入牌局。 连续几轮下来,徐达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没怎么开始,自己的筹码就越来越少。 徐达咂咂嘴,突然有了想法。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打麻將,但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將。 毕竟刚开始玩,自然没有其他人熟练。 起手就能听牌,摸一两圈就胡牌,而且接连不断。 胡大老爷上辈子见到了,真是越打越顺。 开什么玩笑! 你们这是把我当**? 为什么四个人里就我一个人输? 不过徐达此刻还不想离开,一方面觉得麻將確实有趣。 另一方面,他更在意桌上的事。 在他看来,他刚为朱元璋设计了一个內阁方案,还专门解决了可能引发的问题。 有时甚至得拿起来仔细数。 合著我就该被你们欺负? 你不敢贏朱元璋和马皇后的钱,难道就该我吃亏? 可他又一想,好像真拿胡惟庸没办法。 每张牌都要反覆考虑才捨得出手。 这次他小心翼翼地摸牌,小心翼翼地出牌。 胡大老爷的精明就体现在这里,他偶尔会给朱元璋和马皇后找些麻烦,可转身又从徐达身上捞好处。 两人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將,根本没什么交集,况且胡大老爷现在根本不参与朝政。 都是多年的老友,要是他真的较真起来,管你皇帝还是皇后。 可当他看到马皇后和朱元璋笑容满面时,顿时明白了一切。 自己的局势不利,而对手们状態颇佳,那就让別人先胡牌,重新开始。 但如果他们联合对付自己,那就別怪他翻脸了。 要是实力不济也就罢了。 控场! 徐达渐渐看出了门道。 他发现形势不太妙,马上分出一半精力观察牌局。 除非遇到蛮不讲理的情况,否则就是运气不好。 他只是想知道为何自己输得如此惨烈。 但对於徐达来说,必须仔细观察。 再一抬头…… 两人完全不属於同一系统。 麻將技术一般,但军事经验很丰富。 这样对阵胡大老爷这样的老手? 结果显而易见。 几轮过后,胡大老爷已经掌握了他的大致打法。 於是,胡大老爷开始动脑筋。 自己的牌好,对方牌差,那就儘快胡牌; 牌好,对方牌更优,那就抢先让他人打出小牌; 当然,胡大老爷这边总是占据优势。 这老东西是用自己的钱去討好別人。 基本上,他对另外三家的牌型和出牌套路都了如指掌。 平日里,徐达总待在教坊司那个偏僻之地,几乎不见踪影。 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最稳妥的。 马皇后技艺最精,朱元璋尚可,而初学基本规则的徐达,简直就是送钱的福星。 此举不仅能让朱元璋抽身公务,还能为后代树立榜样。 结算时摊牌一看,原来所有牌都在胡惟庸手里。 真是岂有此理! 敢情都是你这个大奸臣从中作梗? 怎么,就你欺负人是吗? 於是,徐达深受其害。 尤其是多次,徐达眼看自己精心计算好的牌已接近胜利,却瞬间被对家马皇后胡了。 更糟糕的是,还是胡大老爷放的炮,她也只是小胡,稍微应付一下就好。 这是何意? 眼看好不容易贏得的钱又要输了,这还有什么意思? 徐达乾脆找个理由离开,怒气冲冲地走了。 () --- 徐达身为朱元璋倚重的將领,出入宫廷再正常不过。 除了胡大老爷外,他是少数能在宫內自由通行的人之一。 守卫宫门的禁军对他极为熟悉。 然而今天,他们目睹了一场不同寻常的场景。 只见魏国公徐达满脸怒容,从宫中愤然而出。 即便有人向他问好,他也视若无睹,只顾抱怨。 大家纷纷指责胡大老爷。 只要不冒犯陛下,其他人都可以隨意批评,但如果针对胡大老爷,则可能引发麻烦。 “二妞,黑子,快来,咱们开桌。 我先给你们讲讲这里的规矩。 ” 没多久,一套全新的麻將就被送到了徐达手上。 “这个东西,咱们家一定要学会才行。 ” 他说:“纸上谈兵终究浅薄,亲自玩几局就明白了。 ” 不过眼前这个人,可是连胡大老爷面前都敢直言顶撞的人。 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徐妙云已嫁给燕王朱棣,现在只剩二女儿徐妙锦尚未婚配。 徐妙锦最钦佩的就是这种足智多谋的人。 儘管经歷不少波折,但在皇帝那里却越来越受信任。 “父亲平日里不喜欢这类玩意儿,但今天隨便玩了几轮,还挺有趣的。 ” 因此,他对胡大老爷更是敬佩有加。 这声音很熟悉,徐达甚至没抬头就说道: “在牌桌上可別让他坑得太惨。 ” 重复了一遍后,徐达就开始安排筹码,直接参与。 这就是顶尖聪明人的傲慢? 不得不承认,麻將门槛低、上手快、趣味十足的特点確实名不虚传。 明明身为丞相,却因为一次伤病,毅然选择急流勇退。 之后一直低调行事,从不显露锋芒,却总能在关键时候掀起朝堂风云。 麻將的图案非常简单,不管是条索筒还是东南西北风,对魏国公府的工匠来说都是小事一桩。 徐达说完就大步走向书房。 “你觉得,他是不是个狡猾的人?” 確实,这位的手段太厉害了。 当然,徐妙锦也有些好奇。 听到徐达的抱怨,作为魏国公府二女儿的徐妙锦掩嘴轻笑。 “嗯,虽然父亲仍觉得胡惟庸是个狡诈之人。 ” “对了,黑子,让下人去后院请夫人过来!”徐达想到此处,脚步加快了几分。 听到二女儿开口,他立刻高声吩咐。 手中还握著刚打磨好的碧绿麻將子儿,他笑著招呼大家。 他急著要凑成一副麻將。 很快,眾人坐定,徐达兴致盎然地讲解起麻將的玩法。 正在这时,一阵悦耳的声音传来,让他精神一振。 “是,老爷!”虽为女儿身,但徐妙锦因徐达的开明和自身聪慧,对朝政颇有见解,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爹,您怎会想到跟陛下他们玩牌?”他们不仅自己玩,还拉上达官显贵。 “呵,爹,您不是不喜欢这类东西吗?”徐妙锦好奇地问。 手上的这副麻將更是有趣。 既然玩不过他们,那就在家里跟家人玩,总可以了吧! “嘿,你別说,胡惟庸这人虽然人品不佳,但头脑灵活得很!” “爹,您说的新玩意儿怎么没带回来?” 一路抱怨回到魏国公府,徐达进门仍余怒未消。 这正是最聪明人的手段啊。 一旁远远站著的管家听到熟悉的吼声,立刻跑过来。 “快来人,都死了吗?” “老爷!” “他拿著从我这里贏的钱,跑去討好陛下和皇后。 ” 偶尔看看这种场景,还挺有趣的。 徐家几位,一打起来就停不下手。 至於材料,再简单不过。 要是跟女儿好好学习,將来或许有机会在胡惟庸面前扳回一局。 “二妞,爹被胡惟庸害惨了。 ” 她对这位闻名已久的胡惟庸,早就听腻了。 真不知胡惟庸怎么想的,总能琢磨出新样。 被称为黑子的是魏国公府的老管家。 他心想,今天这几个人,个个都是顶尖人物。 跟他们玩,不死才怪。 门口守军虽然低著头,还是听到了几句,似乎是在骂胡大老爷? 徐达听到这话,精神一振。 自己本来就笨,又是初学者,难怪胡惟庸一直针对自己。 看似不起眼的黑子,其实是徐达的远房亲戚,深得信任。 身为国公,府库里的两块普通品质的翡翠、玉石拿出来太容易了。 两个女儿都很聪明,特別是眼前的二女儿,被称为女中诸葛。 徐妙锦看著手中的玉石麻將牌,眼中闪烁著光芒。 “要是以后皇后叫你们进宫陪她玩,你们不懂规则多丟脸。 ” 好久没见父亲受挫了。 “我也想试试。 ” 麻將渐渐在应天府流传开来,成了眾人喜爱的娱乐方式。 谁也没想到,它竟如此迅速地风靡全城。 --- 自从內阁大臣协助朱元璋处理政务后,他便轻鬆了不少。 只需稍加指点,繁杂事务便由他人完成,这种感觉確实愜意。 儘管朱元璋勤奋努力,但他文化水平有限,出身贫寒的他即使天资聪颖,也难以超越他人。 然而,他却將大明治理得井井有条。 “若有人不服从教导,学业荒废,这不过是多指导几位学生的问题。 ” 一旦放任自流,將来老朱家的声誉必將受损。 尤其是將来的封地继承者,若胡作非为,无异於送去祸害。 第169章 朱重八,那我们换一个老师吧! 说到此处,马皇后突然意识到,胡大老爷或许是最佳人选。 毕竟,若无人约束这些皇子,恐怕会滋生更多不成器之人。 与其他內阁大臣相比,胡大老爷不会因朱元璋的威严而退缩。 “若有人胆敢违抗,徐达定会採取措施。 ” 想到这里,作为皇子嫡母的马皇后焦急万分。 因此,朱元璋组建內阁后,不仅自己轻鬆,还能享受閒適生活,打牌、休息、晒太阳。 更重要的是,胡大老爷的能力远超宋濂。 那些老朱家的子弟,除了对朱元璋敬畏,谁都不怕,行事无所顾忌。 “我们曾经也被地主的儿子欺凌过。 ” “妹子,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说別的,即便不是马皇后所生,这些皇子在老朱家也只能算是庶出。 “那些孩子虽然顽皮了些,但不至於像你说的那样糟糕。 ” “你觉得汪广洋这个人怎么样?” “朱重八,你怎么看?” “你看,汪广洋可是小月儿的亲叔叔。 ” 因为在这群人里,像徐达、汤和这样的人,既有见识又勇敢,其他的老人则都是难得的能臣。 不仅没有品级也没有职位,偏偏他们的门生故旧中有很多人在御史台、翰林院任职。 她心中突然一动,隨即抓住朱元璋的手。 实际上,这里面的问题严重到令人难以置信。 “之前的先生是宋濂,他確实有能力,威望、名声、手段都很出色。 ” 他们在宋濂那里不敢造次,完全是害怕闹得太厉害招来朱元璋的责备。 马皇后听到朱元璋的话后,立刻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 一方面是因为老朱太勤奋了,勤奋可以弥补不足,他的能力也不弱。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管不住也懒得管。 ” 事情真的棘手了! 最关键的是,对方是一个山野之人,根本不参与朝廷事务。 “朱重八,那我们换一个老师吧!” 无论多么不受宠,多么调皮,將来他们总能得到一个亲王的封號。 马皇后看著有些不信的朱元璋,不悦地说。 “之前有他在,还能勉强压制那些小傢伙,只是受李善长的事情牵连,最终还是离开了。 ” 至少在朱元璋看来,阁臣提出的建议有些甚至比他自己的想法还要出色。 对於大明而言,工作效率显著提升。 满怀雄心壮志的阁臣们全力以赴,拼命工作。 马皇后隨口提到胡大老爷的名字,只是因为病急乱投医。 “除了已成年的几个,还在读书的还有十多个。 ” 新任教师虽有学问却无名气,全是从翰林院挑选的。 这消息让朱元璋大大鬆了一口气。 “若將来封王,到封地后,恐怕连说混帐话都是轻的。 ” 但阁臣们不同。 作为官场中人,他们天生对皇权更为敬畏。 朱元璋也能像平时一样享受胡大老爷的乐趣了。 这对夫妇当前困扰的,不过是皇子们的读书问题。 “谁会这样评价自己的后代?” “眼下的情况,我们的子嗣已和过去的地主家子弟相差无几。 ” 像宋濂这样的资深大学士,若有意见可以直接向朱元璋反馈。 再加上內心对仕途的野心,他们在处理皇子事务时格外谨慎。 “而且,若由惟庸做老师,他传授的不仅是书本知识。 ” 然而这种平静日子没维持多久,朱元璋就遇到了烦心事。 “事情真的发展到这一步了吗?” “有他在,那些学生再怎么不成器也不敢造次。 ” 现在的老师看起来好说话,他们安分守己才奇怪。 一旦出什么状况,必定会有不少人跳出来指责。 因此,仅凭这一点,他便足以压制眾皇子,让他们不敢过分放肆。 “那位暂代之职的官员,学问虽佳,但在年纪、威望与手段上,远非诸位皇子皇孙的对手。 ” 要知道,那些年轻人仍居住在皇宫內,就在眾人眼皮底下,却已让师长难以教导。 朱元璋此言一出,就连一向沉稳的马皇后也不禁感到不安。 毕竟,即便身份低微,他们依然是皇子。 “这些孩子都要称呼小月儿为大嫂,而她伯父曾是本朝前丞相。 ” 朱元璋苦笑著摇头:“怎么可能?” 另一方面,明朝还有许多受朱元璋督促努力工作的官吏。 总算可以稍作喘息。 听闻马皇后的话,朱元璋觉得头痛欲裂。 如此一来,眼前的局面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样下去,他们怎能不成材?” 朱元璋听后大喜。 不得不说,胡惟庸出面確实不错。 () --- 对於朱元璋而言,提到胡惟庸的名字,几乎等於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要遇到棘手之事,胡惟庸虽然懒散且不积极,未必是最优解。 然而相较之下,在胡惟庸这里,至少不会有失望,有时还会有些意外收穫。 更重要的是,藉助胡惟庸几乎不会產生什么后遗症。 一旦有所行动或造成影响,无需朱元璋费心,胡惟庸就会主动避开。 仿佛多做一天官就会缩短他的寿命似的,他几乎是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职位。 这种態度虽然让一向將官员视为工具的朱元璋不太满意。 所以,她们提出这样的请求,其实也在意料之中。 回到府中换了一身衣服,整理一番后,完全无视宋利諂笑的表情,直接坐上了宫里的马车,悠哉游哉地进了宫。 他衣衫不整地左右搂著脸泛红的如诗和宛如,蹺著二郎腿,由两个侍女一口酒一口菜地服侍著。 只有子嗣能让他们老有所养。 胡大老爷此刻真是哭笑不得。 胡大老爷虽然学问不算顶尖,但教导这些年轻人是绰绰有余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僕人来报,说胡府的大管家胡义前来传话,宫里紧急召见! 他已经藏在两位**的小院里三天了。 而且,等宋利按照朱元璋的指示出宫传旨將胡大老爷召进宫后,朱元璋与马皇后越谈越觉得选胡大老爷为老师是个正確的决定。 更何况,以胡大老爷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再过五年,也不用担心无法生育。 他最宠爱的侄女已经成了太子妃,他又何必再去支持別人? 他的立场,自然与朱元璋、朱標父子紧密相连。 然而,还没等胡大老爷开口拒绝,身为父母的朱元璋和马皇后便一口一个老兄弟、一口一个儿女亲家,说得情真意切,泪眼婆娑。 胡大老爷的拒绝,让两位**既惊又失落。 不过,胡大老爷得意归得意,舒坦归舒坦,也不是完全没有烦恼。 哦,除了朱標和朱棣之外,朱元璋还有其他几个儿子。 更不用提胡大老爷在其他领域的学识,那绝对远超他的前任老师们。 对老朱家来说,他无疑是最佳人选。 目前仍未成年、留在宫中的皇子还有十几个。 但胡大老爷沉思片刻,在两名女子期待的目光中轻轻摇头。 “现在还不行。 ” 最妙的是,其他人若担此重任,难免会牵涉到复杂的皇位爭夺之中。 看看,连马皇后这样的一国之母都对他十分客气。 谁知到了谨身殿见到朱元璋和马皇后后,非但没谈麻將的事,反而多了一项任务。 这项任务……相当棘手。 经朱元璋和马皇后提醒,胡大老爷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这两个出身醉风楼的姑娘,即便从小便从“前辈高人”处学得诸多技巧,也掌握了各种**手段。 胡大老爷正因日晒饮酒有些微醺,但听到这个问题时,顿时清醒过来。 不过,胡大老爷並未將话说绝,未来或许还有机会。 “老爷,我们何时也能有个孩子傍身?” 然而,这种可能性在他身上完全不存在。 胡大老爷不情愿地起身,在两个孩子的脸颊上各亲了一口,这才不情愿地离开。 他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眼中,財富並不重要。 一想到这里,胡大老爷就觉得心里发腻。 刚回宫没几天,又要进宫打牌? 但朱元璋的面子不得不给。 此时,被朱元璋视为家族下一代教育希望的胡大老爷,完全没有教书育人应有的模样。 给皇子当老师? 胡大老爷即便再不愿,也得接受了这个安排。 毕竟在朱元璋和马皇后面前,他的態度始终恭敬。 尤其是马皇后提到要让胡大老爷教导老朱家的子弟时,朱元璋更是满口答应,完全没有半分犹豫。 胡大老爷听闻此事,心中虽有不满,却也只能无奈接受。 朱元璋提及旧日情谊,又说起小月儿成了家中的长嫂,这番话让胡大老爷倍感亲切,也更觉安心。 这两个女子虽身份尊贵,却仍保持著温柔体贴的態度,伺候胡大老爷如同对待自己的长辈。 她们的存在,常常给胡大老爷带来意外的惊喜。 最终,胡大老爷放下心结,点头答应了这一差事。 他对自己的境遇虽然略有遗憾,但也明白这是难得的机会。 () ------------ “陛下,之前宋濂不是挺称职的吗?” “让他继续干。 ” “我这性格您也知道,万一我又惹出什么事端,多不好啊。 ” 听著胡惟庸絮絮叨叨的抱怨,朱元璋头疼得不行。 而且,宋濂的事情,他可以处理或者閒置,但不能明说。 难道要直截了当地说宋濂和李善长有点关联,然后因为看不惯就把他赶走? 事情谈完后,胡惟庸心情不佳,打算先行告退。 宋利见胡惟庸在宫里还如此张扬,立刻明白他是在闹情绪。 宋利本想直接应承下来,但终究还是谨慎,赶紧偷瞄了朱元璋一眼。 等小朱家的孩子们看到胡惟庸进来,便趾高气昂地发问。 胡惟庸要是高兴才奇怪呢。 宋利的奉承话一套接著一套,没个停歇。 胡惟庸嘆了口气,懒得再多说什么。 自己稍加管束无妨,但若真要得罪人,朱元璋心里肯定会有芥蒂。 “你是谁?” 罢了,他已打定主意,管你是皇亲国戚。 你急什么?事情刚定下来,连隔一天都不肯等,非要马上上任? 没办法,朱元璋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老奴比不上胡大人身强体壮,这把老骨头动作迟缓,还请见谅。 ” 这层层叠叠的山水景观確实別有一番风味。 这事能做却不能说。 如果有合適人选,朱元璋怎会让这差事落到胡惟庸头上? 其次,既然是宫中的建筑,雕樑画栋、亭台楼阁之类的一点也不逊色。 “老宋,前面带路吧,我还真不知道大本堂在哪呢!” 没想到,朱元璋一把拦住了他。 介绍什么的就免了! 若不是因为这里是在宫中,倒真是个休憩、偷懒的好地方。 第170章 我们是皇子,一般的人没有资格教导我们! 所以,先这么办吧。 平时,胡大老爷总是喜欢跟人寒暄几句,但今天不行。 看到朱元璋脸上没有半点怒意,反而点头示意,宋利明白了,这是皇爷让他答应下来。 实际上,胡大老爷清楚自己的能力。 “哎,胡爷,您这话就说错了,我就是干些引路、跑腿的活计罢了。 ” 不多时,在机灵人的带领下,胡大老爷终於来到皇子们学习的地方。 胡惟庸见到地方后,就没在意宋利的离开。 他连忙弯腰諂笑,快步向前,口中不断喊著。 凡是见到胡大老爷经过的人,都会恭敬地行礼问好,话语间满是諂媚。 应付完给朱元璋和马皇后行礼,他转身吩咐道。 儘管胡大老爷现在地位很高,连朱元璋夫妇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叫老兄弟。 就连宋利这样的太监头目都不敢得罪的人,他们又怎敢怠慢? “我们是皇子,一般的人没有资格教导我们!” 得了! 话说到这份上,胡惟庸明白这事推不掉了。 大致看了一下后,胡大老爷背著手,挺直腰杆,迈著方步不紧不慢地走进去。 想到这里,他也只能抹把脸,难得低声下气地说: “惟庸,俗话说得好,撞日不择日,既然今天你来了,那就先去大本堂上一课吧。 ” 这些皇子就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所以,他只將人带到大本堂后便迅速离开。 胡大老爷並不在意,但那小太监赶忙进去高声通报:“各位皇子,先生来了!” 我只求摆烂,想学就教你们,不想学的话只要別惹麻烦,隨便你们。 胡大老爷惊讶得合不上嘴。 “惟庸,这事只能暂时由你扛著。 ” 他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他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地方。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只能乖乖听从安排做事。 混一段时间,老朱要是看不下去,自然会把我调走。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乱成一片。 今天胡大老爷在老朱那里受了气,心情不好,哪有心思吵架? 因此,任由宋利在那里乾巴巴地说吉祥话带路,他一路上都没搭话。 “宋濂虽然不错,勉强能管得住那些孩子,但我们已经把他调走了。 ” 胡大老爷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才真是奇怪。 君臣相处多年,这两年胡大老爷的状態,朱元璋难道不清楚?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 他手底下没人了啊! 或者说,別人来教他的孩子,可能还不如胡大老爷。 大本堂起初並不是专为皇子设立的学习场所,而是存放宫中档案和书籍的地方。 “正好,你这位前任丞相、他们的大嫂伯父出面,也能让那些小子安静些。 ” 宋利知道,对一心摆烂的胡大老爷来说,这份差事真是麻烦。 能在宫中当差的太监,哪一个不是机灵人? 即便未曾见过胡大老爷,单是瞧见宋利亲自將人送来,又满脸諂媚地侍奉左右,更何况还唤他为“胡爷”,便足以让旁人瞬间明了他的身份。 此处无需赘述其他,单论幽静程度,宫中无出其右。 毕竟,自家的儿孙总比外人的强吧? 若真出了什么麻烦事,朱元璋表面上或许会给几分薄面,但谁能猜到他內心的想法呢? “老伙计,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连这点情面都不肯给吗?” 別人惧怕皇子的身份,胡大老爷却不以为意,他悠然踱至讲台前,眯著眼打量眾人道: “本官胡惟庸,从今日起,便是尔等的先生!” --- 俗话说得好,人以名传,树以影显。 即便普通官员亮出名號,那些难以管束的皇子们恐怕也不会放在眼里。 然而,“胡惟庸”这三个字,却有著不同寻常的震慑力。 作为前朝重臣,他在朝堂上一言九鼎,门生遍布天下,这还不算。 更关键的是,他能自由出入宫禁,这是何等特权。 而且,他还有一个侄女,现在这些皇子得称呼她为大嫂。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和他们纠缠到底。 一群学生本想开口说话,可抬头一看胡大老爷那张泰然自若的脸庞,顿时心中发寒。 “要不要我把宋利叫来给你们示范一下什么叫尊卑有序?” “抄完才能下课,哪怕天黑了,你们也得在这里继续。 ” 这也太严格了吧? 要知道,《论语》作为必读经典,全文过万言,抄写五遍就是六万字啊。 “嗯?见到本官,难道还要本官先向你们行礼不成?” 宫里的消息传得飞快。 朱家的大哥朱標,作为长子嫡孙,听说对这位爷很是敬重。 再没有从前嬉笑打闹、吆五喝六的样子,变得格外老实。 眼前这个人,是真的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在朱元璋心里,除了自己的胖儿子朱標,其他的嫡子如朱棣等人,他並不太在意。 这种人,也许能嚇唬普通官员和在野的读书人,但在胡大人面前,什么都不是。 但仔细想想,发现连自己母妃似乎也奈何不了这位爷。 好像他和父皇母后有著多年的交情。 这什么意思? 这是不把他这个老师放在眼里,想给眾人一个下马威吗? 因此,看到眾皇子纹丝不动,胡大人顿时瞪眼皱眉,一声大喝。 算了,惹不起就当复习功课了。 於是,几位年长的皇子带头,所有皇子规规矩矩地起身行礼。 “见过先生!” 结果一不小心,被胡大人一脚踢翻,滚了好几个圈,灰头土脸地哼哼。 “抄不完,大不了我就在这宫里睡一夜。 ” 这话一出,皇子们立刻挺直腰板坐好。 没什么,就怕告状后挨骂甚至挨打,那太划不来了。 见孩子们都安静下来,胡大人稍微满意了些。 有几个心机深的,正盘算著回去后向母妃告状。 这话一出口,皇子们的內心都凉了。 “今天的第一课,我也不打算讲什么。 ” 要知道,其他人都不清楚,但他是天子近臣,很清楚情况。 这话一出,不仅那个小太监嚇得瑟瑟发抖,就连旁边的皇子们也浑身战慄。 旁边刚刚带路的小太监被惊得说不出话,赶忙跑到胡大老爷身边,满脸諂媚地劝慰。 更何况,刚才这位爷说话时满不在乎,吃饭、住宿都要安排得像自己家一样,这气派和样子,比这些皇子还要熟悉。 於是,原本打算回去告状的几位皇子一想到这些情况,立刻打消了回去告状的想法。 “每人抄五遍《论语》,一方面是为了复习旧知识,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看你们的品性。 ” 因此,除了皇子的身份,这些人根本没有什么能让胡大老爷忌惮的地方。 他们平日里十天半个月写的字恐怕都没有今天的多。 乾脆长嘆一声,老老实实地拿起笔墨,摊开纸张,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你是哪里来的蠢货,敢插嘴我的事情?” 这种人物,岂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欺负的? 胡大老爷报上名號后,看到一群小子呆坐的样子,仿佛丟了魂似的,心中十分不满。 这话一出,眾皇子纷纷议论起来。 然而,胡大老爷不急不慢地吩咐道:“没事,我也不著急。 ” 虽然胡大老爷只陪陛下和皇后玩过一两次牌,但这位爷居然能在陛下面前贏钱,这就足以让宫中人明白他的身份和地位了。 “所以,你们安心把我说的话照办,先抄完《论语》。 ” 胡大老爷此刻正满心怒火,根本没多想,一脚踹了过去。 至於成年? 年长的嫡子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的庶子了。 “宋利见到我都会喊一声胡爷,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混帐?” 胡大老爷明明已经踹倒了对方,却仍不解气,大声呵斥。 看了看规矩坐著的人群,胡大老爷清了清嗓子说道。 他们此刻也见识到了。 要是这群小子真有这种想法,那就別怪胡大人手段严厉了。 哇,竟然直呼宋利的名字,还指手画脚,对皇子们更是敢称“小子”! 这样的气势,可不是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皇子能对抗的。 “我受陛下委託教导这几个小子,你也有资格插嘴?” 胡大人不耐烦地拱了拱手说道。 看著这些皇子战战兢兢的样子,胡大人稍微感到舒服些。 “胡爷,息怒,不至於这样。 ” 年少时被关在宫里读书学习,虽然吃得好住得好,但根本接触不到朝廷。 胡大人的这一声吼,差点把几个胆小的皇子嚇得哭了。 “见过各位皇子,都坐下吧!” 直接封个亲王爵,然后派到封地,根本不让他们出来。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在大本堂还能如此囂张的? “我在宫里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了,一会儿让御膳房安排,咱们都不缺吃的。 ” 那小太监没想到胡大人在宫里竟如此放肆。 至此,胡大人在大本堂的第一步走得十分扎实。 这一步,让皇子们和周围的太监都有些不知所措。 是不是,这位大人,太厉害了? () ------------ 《论语》自从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就成了学子必读的经典。 哪怕胡惟庸上辈子已经到了新世纪,他依然记得小时候课本里还有《论语》的节选。 那时候,他没少背诵“有朋自远方来”之类的句子。 所以不管这些皇子们的学业如何糟糕,《论语》要是读不明白,胡大老爷肯定当场惩罚他们。 毕竟,这本书確实是基础读物。 然而,再基础的读物,也有厚厚一本呢。 “別愣著了,晚饭少不了你们的。 ” 最好回去后找父皇诉苦,说咱们这位先生太严厉,你们承受不了。 他有点疑惑,胡大老爷怎么能指挥御膳房的厨师? 看到小內侍犹豫的样子,胡大老爷直接拿出一个银果子丟给他。 当著眾皇子的面,胡大老爷边吃酱牛肉边喝酒,还吃猪耳朵配酒,皇子们看得都愣住了。 但他明明看见了,却装作没看见,只让旁边的小內侍赶紧泡茶弄点心。 “拿我的牌子去御膳房一趟!” 六万字的《论语》,平时让这些没吃够苦的皇子们光是诵读就够头疼的。 正好在这不痛不痒的地方,让朱元璋看到自己的脾气,巩固自己的形象。 这样他会更加自在。 真到了晚饭时间,各宫没人,难道不会来找? 到时候胡大老爷真的能顶得住? 那是上辈子经歷商场种种诡计、鉤心斗角,这辈子又处理过不少老辣官员的厉害角色。 “胡相公,有何吩咐?” 看著諂媚的小內侍,胡大老爷一点也没觉得不对,反而理所当然地吩咐起来。 天啊,整整六万字呢! 在他眼里,这些小傢伙的把戏幼稚至极。 第171章 若非你们这群孩子,我怎会被派到这地方? “放心,今天我奉陪到底!” 这些皇子都很机灵,明白胡大老爷不好对付。 即使在抱怨,声音也轻得像小猫叫。 若非你们这群孩子,我怎会被派到这地方? 若非你们这群孩子,我怎会接手这差事? 听闻是自己的主子要吃食,二柱哪敢迟疑。 但胡大老爷与眾不同! 他巴不得事情闹大。 胡大老爷说完,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交给小內侍。 想到这里,他朝旁边內侍招手示意。 立刻按胡大老爷的要求准备七八道开胃爽口的凉菜和小菜,再带壶酒给小內侍送去。 一面刻著小篆的“胡”字,另一面饰有祥云纹。 他们都在等待。 儘管胡大老爷刚才说宫里如同自家一般,但他们心中仍存疑虑。 这些皇子自幼娇生惯养,从未经歷过这般艰辛。 东西虽重,但对胡大老爷来说不算什么,毕竟有小內侍干活,他只需动嘴指挥即可。 看著眾人期盼的眼神,胡大老爷冷笑一声说道: “叫人按我的口味准备些点心,今晚我定在此用餐,让他提前准备好,到时候派人送来。 ” 这腰牌想必只是表明身份之物。 所以,年纪尚小却已精通宫规的小崽子们,看似乖乖抄书,实则心思各异。 天啊,这是宫里还是胡府?为何胡大老爷这般自如? “若今日功课未完,休想睡觉!” 正好,让他们提前加练! 现在倒好,抄写?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而且是五遍? “拿去,赏钱给你了!” “快去,本官中午没吃饱,现在正饿著呢!” “去叫御膳房的二柱子,告诉他本官在大本堂,嘴里的味道淡得不行。 ” 当他来到御膳房,问了一句並拿出胡大老爷的腰牌后,才知道这位名叫二柱的主厨竟然是从胡府来的。 確实如此! 但实际上,双方都在暗中观察,都想看看胡大老爷出丑。 到了晚上禁行时,皇子们未归宫的事肯定会被稟报给皇帝。 到时候,胡大老爷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归根结底,胡大老爷还是被这些小辈连累了。 所以啊,老爷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別想轻鬆。 小太监看了看手中的腰牌,这是代表胡大老爷身份的玉牌。 最好能让朱元璋生气,然后赶他回家。 此时,所有的皇子都**,低头认真地抄写起来。 还没抄完,大家就已经开始抱怨手腕酸痛、腰部不適了。 胡大老爷心里有数,悠然靠在椅背上喝茶吃点心,偶尔睁开眼睛扫视眾人,那姿態十分愜意。 不愧是在宫里长大的,心思比同龄人深得多。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胡大老爷听清楚。 看到皇子们努力工作,胡大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到那时,胡大老爷又该如何应对? 要是这张隨官职变动不断搬家的躺椅在这里,他现在恐怕已经躺下了。 换了其他人,大概都会想办法**眼前的困境。 胡大老爷是谁? 不过,虽然没有躺椅,但带软垫的官帽椅倒是备著的。 小內侍手里捏著银果子,一句话也问不出来,索性乖乖跑去办事了。 不好好教训你们这群小子,我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说完便吩咐太监搬张床榻过来。 眾皇子看著吭哧吭哧抬进来的床榻,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下马威也太狠了吧! () --- 眾皇子看著胡大老爷坐在床榻上,脱了靴子翘著二郎腿喝酒的场景,眼珠子都快红了。 这简直是***的羞辱啊。 堂堂皇室子孙勤勤恳恳,而比他们低一等的臣子却在他们面前吃喝玩乐。 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打脸吗? 几个皇子想直接掀桌反击,但仔细一想,还是让別的兄弟出头更合適。 於是,几个心思细腻的皇子彼此使眼色,脸色都有些扭曲。 內阁成立后,日子確实好过多了。 同时,还要逐字逐句地审阅批覆。 他或许可以有耳朵和眼睛,但绝对不能有自己的脑子和嘴。 但实际上,他只是个普通人,哪能承受如此巨大的压力? 现在好了! 看来请惟庸做先生是正確的选择啊! 儘管刚听到消息差点跳起来,但他依然平静转身进殿,不露声色地匯报。 娘的,现在傻子是不是有点少了? 一个个怎么都这么精明呢? 若真这样持续下去,他们这些所谓的“聪明人”,將来还能糊弄谁? 宋利作为朱元璋身边的贴身內侍,宫中的事怎能瞒得过他? 没了想要**的皇子,大本堂陷入一片寂静。 这些老练而有远见的大臣,个个都有当丞相的能力。 听闻胡大老爷的奇异操作,宋利也不禁哑然失笑。 因此,朱元璋批阅奏摺时已不再像从前那样逐字细读,而是更注重整体。 虽然內阁批覆的意见未必全合朱元璋心意,但至少为他指明了方向。 有了內阁后,大多奏摺在此时已处理妥当。 看到其他兄弟都抱有同样想法,都想让別人先行自己隨后观望。 朱元璋说走就走,拉著宋利直奔大本堂。 还未靠近,已有內侍迅速跪地行礼。 “怎么还在这儿?” 他一步一顿走到大本堂门前,小心探出半个脑袋,偷瞄內室。 “才第一天!” 一想起胡大老爷,朱元璋忍不住笑了。 床榻旁的小桌上,竟还有未吃完的凉菜和酒杯。 『还是得靠我们啊,嘖嘖,用人得当,真不错!』 至於剩余的重大或紧急奏摺,內阁大臣的批覆中已包含处理建议。 这样处理,节省了至少八成时间。 能想到这步的人,有几个是愚钝的? 有人埋头苦写,一笔一划专註记录。 这一看,顿时愣住。 朱元璋不想打扰內室的胡大老爷,挥手制止了想討好的內侍。 这些事,他一个內侍不便多言。 “宋利,李善德现在还在大本堂吗?” “不知他今日第一次给那些孩子授课,教得怎么样了?” 他把硃笔丟到一边,满脸得意地瞧著桌上的一堆摺子,心情极佳。 对此,朱元璋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十分满意。 “李善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勉了!” 宋利行礼后,快步出去询问两个小內侍,很快便了解了胡大人的近况。 有人抄书,有人饮酒吃肉,场面虽显怪异却意外和谐。 这类常规奏摺,对內阁的老臣而言,不过是驾轻就熟之事。 然而,往日调皮捣蛋的皇子们,此刻却安静得像赴考的学子。 若是事情闹大,他们心中也无十足把握。 几位皇子忍不住皱眉。 “走,宋利,一起去看看,我们倒要看看这个老傢伙搞什么名堂!”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不过是皇家僕从罢了。 或许还能提出朱元璋未曾考虑过的建议。 他对那些呈上的条陈,甚至比自己批阅的更满意。 以往这个时候,朱元璋恐怕只看了三分之一的奏摺。 一想起內阁,朱元璋就想起胡大人。 很好! “他竟然没偷偷溜回家避风头?” 不仅节省时间,精力也减少了八成。 朱元璋一愣,感觉事情不对劲。 胡大人虽是臣子,却与寻常臣子不同。 “今日的授课还没结束?“ “回稟皇上,已经问过胡大人,此刻他还在大本堂。 “ 朱元璋目光锐利,一眼便认出那是《论语》。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谨身殿里,朱元璋难得放鬆,一脚踏在椅子上,笑著合上了最后的奏摺。 剩下的事情只需画个圈,若觉得重要,再让阁臣跟进即可。 他生怕自己的指示模糊不清,导致官员处理政务时误解或阳奉阴违。 “什么?“ 如今,他更多时间是在批阅奏摺,评估內阁处理的妥当与否。 所有奏摺,一本不少地送到了。 『除了李善长,谁能让他们如此安分地抄写功课?』 他在观察什么? 胡大人此时懒散地靠在床上,半闭著眼睛,像是在小憩。 看著儿子们被胡大人震慑得服帖,朱元璋未打扰任何人,转身离开。 这样就好。 () ------------ 有了朱元璋这次无声微笑离去的举动,所有侍从都明白皇帝对此十分满意。 否则,哪怕稍有不满,也会立即制止胡大人的授课,至少会让皇子们回宫。 然而,皇帝只瞥了一眼便带著笑意离去。 傻子都能看出,他对胡大人的做法非常满意。 在宫中刑余之人看来,他们的生活全依赖主子的恩宠。 就连朱元璋这样的顶级主子没发话,谁敢在胡大人面前无礼?甚至当妃嬪们派宫女、內侍寻找未按时回宫的皇子时,眾人已疲惫不堪,像是被瞌睡虫附身。 若此时贸然去“救”皇子,非但不是立功,反而会得罪胡大人和背后支持的皇帝。 胡大人悠閒地处理完事务,见几个小皇子竟睡著了,便直接拍醒他们。 即便他们不懂,此刻也明白陛下对现状满意。 至於膳食,不过是一些普通的炊饼、粥和小菜。 刚受罚的女官、內侍们想起之前给的银子,觉得物有所值。 待酒足饭饱,看到皇子仍在抄《论语》,胡大人依旧关心他们的饮食。 其余人不过是个模糊身份,而皇子心中满是不安。 二柱子本是胡府厨房出身,入宫只是传授技艺。 谁敢说走就走?莫非忘了胡大人的威名? 信不信他们今天偷偷溜走,明天就得在这儿跪著求饶? 尤其是那些府里少见但在宫中常见的食材,二柱子可真是毫不吝嗇。 像这样的人,哪还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因此,当伺候妃嬪、皇子的內侍、女官们听说连陛下都不干预胡大老爷的“教导”之后。 即便年纪最小的,也是极其聪明之人,单论人情世故,他们都很清楚。 每月的工钱暂且不论,关键是学到手艺后,若是家中子弟爭气,还能读书、参加科举,甚至得到主家的照顾。 就算读书不成才的,来府上做个正经的家生子,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所以,当他今日听到小內侍传话,说老爷要吃饭时,便使出浑身解数准备起来。 归根结底,他们只是伺候人的下人、家奴罢了,宫里真正能当家作主的,只有朱元璋夫妇。 隨后,胡大老爷又恐嚇了皇子们一番,便倒头大睡。 而坐在大本堂首位的胡大老爷,在酒足饭饱之余还看了一会儿閒书,虽是和衣而臥,但此刻已鼾声如雷。 第172章 胡大人一看见公务就头疼 他们该怎么办? 撂下几句“某宫的人情记下了”的空话后,眾女官、內侍急忙回宫报信去了。 好傢伙,宫里做顿饭,周围守著的人一大堆,真麻烦。 也因为二柱子拼尽全力,胡大老爷吃得十分尽兴。 毕竟,胡府虽然没有皇宫那样尊贵,但也少了皇宫里的许多规矩和风险。 剩下的话,只有朱標夫妇的意见还能有些分量。 很快,夜深了。 好在他宫中的苦日子即將结束,再过十天半月,宫中御厨也能出师了。 他们明白得很,这部《论语》还没抄完,要是现在躺下睡觉,等胡大人醒来,少不了要挨一顿狠打。 隨著时间缓缓流逝,大家终於意识到,这是胡大人奉旨教学啊! 听著皇子们的鼾声,眾人满腹怨言。 不过,这些小傢伙可没法像胡大人那样大快朵颐。 大本堂內点起一排排牛油大蜡烛,照亮得如同白昼。 宫里没有傻瓜,陛下这么做是不是另有深意?他们得赶紧告诉主子,让他自己去琢磨。 而且,他知道自家主人受宠的程度,所以並不担心惹出麻烦。 许久之后,因饮酒过量而醉倒的胡大人被尿憋醒。 因此,他们只能硬撑著熬下去。 这些人没能进来打扰,反倒让胡大人难得地小憩了一会儿。 他压根不想留在宫里久待,心里始终掛念著胡府。 若是真的做了这种事,回去后恐怕立刻就要倒霉。 总之,必须抄完五遍《论语》,否则谁也別想离开。 直到许多女官和太监心疼地拿出银子后,他们才神秘兮兮地说出陛下刚才来过又离开的事,还带著笑容。 他们当然不会饿著皇子们,但奢望大鱼大肉是不可能的。 吃完饭后,他们还要继续干活。 剩下的皇子们依旧乖乖地抄书。 要不是御膳房的二柱子送来合胡大人口味的菜餚,他们可能直接睡到不知何时。 这些提前得到消息的太监们,一个个趾高气昂且意味深长,几乎是在暗示要好处。 这一抄,一直抄到天刚蒙蒙亮。 胡大人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皇子们一脸苦相,终於交上了五遍《论语》。 胡大老爷宣布教学结束,笑容满面地对皇子们说了声“再见”。 () --- 胡大老爷的一句“再见”让一群几乎要睡著的皇子们大吃一惊。 平日里,皇子们只在宫中玩耍,虽听闻过胡大老爷的种种传闻,却从未真正接触过。 如今亲身经歷,他们才明白那些传言並非空穴来风。 这人確实够呛。 提供吃喝无忧,將来还有家业可继承,就能安心去封地享福了。 “我们原以为昨天会发生什么大事,结果这些小子连个屁都没敢放。 ” 领导不催促,其他人再怎么说,也轮不到胡大老爷头上。 这帮人办一件事,至少能在家閒一个月。 其实胡大老爷只是补得太猛,內火旺盛,拿这群小子出气罢了,方式倒也普通。 正好他们闹腾,咱就得避嫌啊! 消息传出后,无论是妃嬪、宫女还是太监,都不得不对胡大老爷竖起大拇指。 关键是,这些学生身份都不一般! 看来胡大老爷確实厉害。 当然,他自己也需要好好休息了。 这可是皇子,一个下马威给得如此狠!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胡大老爷家门第不低,普通人根本没资格踏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不过对朱標这样的嫡长子来说就另当別论了。 哼,再让惟庸应付他们一阵子,咱们再决定由谁接手。 现在也只能暂时麻烦惟庸了!这种亏本买卖,咱们可不会干。 看著那些小崽子垂头丧气地离开,胡大老爷也长舒一口气。 隨后,在眾人的惊讶目光中,他悠閒地背著手走出皇宫。 不过就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 不对啊! 往常胡大老爷最多消失一两天,回家休息一下就回来了。 可朱元璋和马皇后听说此事后,午饭时都笑了。 能少块肉还是减几年寿命?不回去挨骂才怪! 然而此刻胡大老爷根本没打算回宫。 他在家中享福,教坊司的官员和姑娘们都愣住了。 折腾完那些小崽子,总该给他们点时间恢復吧。 “这就是惟庸的风格啊!” 人呢? 连皇子都敢这样对付,折腾几个士子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儘管皇子们气得握紧拳头,也只能低声下气地告辞离开。 这样至少能多几分乐趣。 宫里的人也不是傻子,无论他们怎么议论,对胡大老爷来说都无关紧要。 要是有人敢**,不仅昨晚的努力白费,还可能当场受罚。 无所谓! 最好挨顿骂后,儘快把这个差事甩掉,这样的骂挨得值。 没什么別的意思。 胡大老爷最终的命运,还得看宫中的那对夫妻。 哪怕去了连门都进不去! 娘的,给这群小子一点顏色看看,让他们回去喊苦才是。 自家孩子虽多,但也没多少钱,不如就用衣服当赌注吧。 陛下夫妇不会因为这事为难胡大老爷。 老朱虽然满意,但皇宫里其他妃嬪看到自家孩子一夜未眠的模样,都很愤怒。 所以,孩子们以后恐怕都要在胡大老爷的阴影下生活了。 可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不是隨便谁都有胆子让我的孩子乖乖抄书的!” 朱元璋为子孙考虑长远,但也並非毫无限制地宠爱。 对胡大老爷来说,挨骂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刚享用过山珍海味和滋补品的胡大老爷,把后宅的姬妾们都召集了起来。 胡大老爷离开后,昨晚他让皇子们通宵抄写《论语》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到了午后,妃嬪们听不到动静,就知道结果了。 想到这些,胡大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皇子们都很聪明,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朱標不仅是血脉传承,更是他的治国理念和帝国的延续。 “看看那些腐儒,谁能这么做?” 为什么这次连续十多天没有消息? 想想那些日子,不少妃嬪只能抱著孩子痛哭。 就是一起玩个小游戏罢了。 其他孩子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看看!惟庸出手,这些小子立马老实了,没人敢反抗!” 通宵抄写,不完成不许离开,哪怕困也要做完才能走。 老规矩罢了。 “若让他们提议让孩子们抄写五遍《论语》,那些孩子怕是立刻就要拍案而起。 ” “唯独徐辉祖如此提议,再无人敢多言。 ” 这一举动不仅消除了皇子们的傲慢之心,也算是有功有劳,理应在家中修养。 让娘家去找胡大人交涉? “重八,看来徐辉祖真是位严厉的老师。 ” 因此,对於这些孩子的教育,朱元璋已尽到父责。 只要能得过且过,挨骂也无妨。 马皇后的话让朱元璋感到十分受用。 此人行事果然雷厉风行。 但若不求助娘家人,那就只能求助於皇帝和皇后。 “嘿嘿,还是我善於用人啊。 ” 要知道,胡大人名义上是教坊司的主管。 这看似不起眼的小机构,没有他的签字批准,很多事情都无法进行。 更別说还有不少名妓,一直惦记著胡大人。 () --- 教坊司最终硬著头皮来到胡府门前。 看著眼前堆积如山的公文,胡大老爷的脸色阴沉。 天啊,之前只顾著关心教坊司里的姐妹们,却忘了这地方也是个衙门。 只要是衙门,自然就有公务。 而身为负责人,他必须签署批覆文件。 即便一个月才处理一次,累积起来也可能比不上其他衙门某司一天的工作量。 但胡大人一看见公务就头疼。 现在看来,倒是听了不少八卦。 --- (“我只是想找处清閒地养老享福罢了,难道还非要我全力以赴不可?” 內阁的设立和工作量的减少,使得如今的朝廷平静了许多。 方孝孺不在后,胡大老爷近来索性在家閒散度日。 宋濂辞官归乡,自觉无顏留在朝堂。 主客清吏司虽非礼部最尊贵之处,却是事务最为繁忙的部门。 自家后院的池塘,不仅水源清澈,而且面积广阔、鱼群繁多,却无人垂钓。 胡大老爷对前往教坊司的兴趣似乎淡了些。 胡大老爷坐在昔日最爱的位置上,掛好鱼饵拋线,开始今日的例行活动。 还未等到鱼儿上鉤,胡义便笑盈盈地走近。 他板著脸处理完公务,严厉警告了几位教坊司的下属。 这一离去,或许再无出仕之机。 毕竟,他的恩师宋濂因李善长之事已落魄不堪。 某日,胡大老爷直到日上三竿才从床榻起身,在身旁海棠般娇美的女子陪伴下,心中甚是欢愉。 这些爱好固然不高雅,但却实实在在令人畅快。 尤其是方孝孺离开后,情况更是如此。 至少不必再经歷科举的煎熬。 或者去如诗那里享受二人世界的乐趣。 又或是在家中与小妾们玩脱衣麻將,看看灯下佳人的舞蹈。 在家待上十天半月,他恐怕又要想念外面山珍海味的滋味了。 不过,作为刚获得些许品级的小官员,他们仅比低级吏员略胜一筹。 要知道,府上的这些侍女,相处日久,只需一眼就能明白彼此心意。 李善长失势及其党羽的惨烈清洗,总算让朱元璋的怒气消减了许多。 虽然不算风平浪静,但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在清吏司,日常工作无非是一些琐碎事务。 閒暇时,人们就在自家后院的池塘里钓鱼。 胡义虽是胡府管家,还负责收集街边的资讯。 因此,他对去教坊司毫无兴趣,也没空前往。 唯一依赖没了,除了乖乖待在礼部上班,他別无选择。 方孝孺如今加入了主客清吏司。 胡义走到胡大老爷身边,说起朝堂內外的新闻。 师父一走,他便形单影只了。 这位爷,真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仅凭他一人,去教坊司又有何意义? 即便那里的魁再美,技艺再高超,终究不及家中丫鬟亲近。 听罢,眾人只感嘆胡大老爷会玩,不敢多言,灰溜溜地回去了。 这结果也在胡大老爷意料之中。 別看他平时不出门,但有胡义这样的消息灵通人士,他从未错过街谈巷议和朝堂风云。 当然,胡大老爷能如此自信,是因为他尝遍了世间的珍饈美味。 当然,方孝孺作为新人,自然承担更多任务。 礼部四个清吏司分別是议制、祀祭、精膳、主客。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 说到底,都是閒著没事干。 “若是公务,以后离得越远越好!” 忽然,一个消息吸引了胡大老爷的注意。 城內新开一家青楼,在应天府十分火爆。 说完,便让胡义將他们赶出去。 第173章 青楼三人组再聚 胡义说完朝堂之事,便笑了起来,开始讲述城里的新鲜事。 对他而言,这些街谈巷议已算得上是不错的消息。 原先在教坊司陪伴胡大老爷玩乐的方孝孺,现在已调任礼部主客清吏司任职。 毕竟,宋濂年纪不小了,若再拖延时日才出仕,恐怕难以成就大事。 这种掺杂著欲望与情谊的往来,比起教坊司单纯的逢场作戏有趣得多。 如今的他至少算是有品阶的官员,不再是无足轻重的小吏了。 而且,他是通过正规的科举考试进入仕途的,这让他比那些靠推荐入仕的官员更为“清贵”。 几个因公文问题被胡府驱逐的小官,彼此对视后都哭笑不得,觉得还不如回乡教书。 宋濂走得理直气壮,方孝孺却傻眼了。 两人之间的默契已深,堪称老夫老妻。 尤其加上胡府美食的盛名,生活简直愜意无比。 不过方孝孺並无怨言,毕竟在胡大老爷面前,三四品的官员都要毕恭毕敬,更別说他们。 当初不过是想自保,避免捲入麻烦,没想到却掉进了最顶级的陷阱。 等洗漱完吃过早中饭,胡大老爷看了下日头,觉得天气不错,便拿著钓竿去后院钓鱼了。 “欢迎来我这里喝茶聊天或吃饭喝酒。 ” 主客清吏司是个好地方,不仅因为这里有一半的青楼女子是西域**。 胡大老爷来了兴致! () ------------ 西域美女? 胡大老爷一听这话,果然来了兴趣。 对他来说,吃喝嫖赌这四样,抽並不是他的菜。 不管是抽大烟还是香菸,这里都没有这样的条件。 毕竟虽然朱元璋解除了禁海令,但现在也没法从欧洲大陆弄些小雪茄之类的“土特產”来討好胡大老爷。 这年头的香料可不便宜。 美食和**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就算是美酒也能往后排排。 果然,话音刚落,旁边中年富商就不满地哼了一声。 哦?原来这地方进门前还有进场费。 那当然要好好看看、好好挑挑。 於是,胡大老爷也不管门口还在爭执的两个商人,直接撩起衣摆大步走进去。 不管是想塑造人设还是满足內心的某些想法,他都觉得既然自己对西域**儿感兴趣,那应天府的老少爷们见识肯定不会比自己多。 这么在青楼里大肆使用香料,確实奢侈。 好在胡大老爷家底丰厚,还不至於到那种地步。 更何况,他既没有强抢民女也没有逼良为娼。 只是在家里**作乐或者去青楼摸摸**姐,已经算是很老实的人了。 在这个时代的价值观里,像胡大老爷这样的人不仅没错,反而值得称讚。 正是这样的环境,让他对这些事情更加感兴趣了。 胡大老爷並不愿意像那些职业赌徒那样整天挥霍家產。 他觉得身为教坊司主官,不去看看未免浪费身份。 胡大老爷此行是为了考察这家名为香满天的青楼的运营手法和营销策略。 绕过影壁后,眼前的大厅金碧辉煌,充满西域风情。 这些人不过是**作乐的老手罢了,谁会在意点钱? 在胡义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香满天青楼。 听说这里每个姑娘都来自西域,经过精心挑选,杨掌柜自然不能错过。 对方解释一番后,胡大老爷才明白。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对大男子主义指手画脚。 这青楼怎么看都更像是一家餐馆。 上辈子刚工作时,附近的小餐馆也有个类似的店名。 而且三妻四妾在当时的社会是很普遍的现象。 所以他必须来看看。 “这不是杨掌柜吗?您怎么来了?平时您可是很少来这里。 ” 没想到,跨越世界之后,香满天不仅重新开业还换了新的行业。 胡大老爷对毒物已经排除了两种。 一种是讽刺对方小气,不捨得钱娱乐; 另一种则是指责对方靠**谋生,赚的是不正当的钱。 但这些都不关胡大老爷的事。 光是那些走来走去、端茶送水的女子,隨便一看就知道是地道的西域佳人。 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立刻换上一套青竹暗绣的居家服,腰间別著一块奔马玉佩,手里拿著一把题有《定**》的摺扇,胡大老爷便出门了。 “我平时来得少,是因为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 刚交了二钱银子进门,胡大老爷就暗道没白来。 他虽不是那种靠抄书拍电影发家的人,也没兴趣去**大烟馆混日子。 不过,看见熟悉的友人正在打招呼,胡大老爷心中一沉,这怕是同行间的爭锋相对。 “杨某虽不及李掌柜你算计周全,但银钱还是备得足。 ”胡大老爷慢悠悠地说。 他心里清楚,这样的场合,同行相爭难免,但也正是如此才有趣。 这会所的名字,胡大老爷都觉得有些怪异。 门口站著几位姑娘,明眸皓齿,异域风情十足,其中一位异色双瞳的女子更是让人印象深刻。 胡大老爷自是不会吝嗇,直接掏出银子付了门票。 然而对普通人来说,这个价可能够他们心疼一阵子了。 尤其像胡大老爷这样身份的人,好色倒不算什么大事。 看著牌匾,胡大老爷嘴角微扬,心下已有打算。 听说这里的姑娘都是精心挑选的,这让他愈发好奇。 此时香满天门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看就知道这地方赚了不少银子。 香满天作为应天府新崛起的青楼,名声不小。 这里不仅环境优雅,而且氛围独特,还未进內就能感受到热闹与趣味。 胡大老爷刚踏入门就被浓郁的香气包围,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场所。 门口的小廝热情地迎上前,似有深意地调侃他是否独享特权。 胡大老爷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装潢极为考究,显然费不少心思与金钱。 儘管如此,他心中却毫无波澜,甚至有些自嘲,觉得自己不过如此。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两位熟人身上——竟然是方孝孺和解縉!这一发现让他一时语塞,难以置信。 接下来,胡大老爷毫不迟疑地招呼他们过来。 通过这次偶遇,解縉越发感慨当初结识胡大老爷实属幸运。 () 再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胡大老爷顿时怔住。 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他们,简直像是老司机精心挑选的结果,又或是某种奇妙缘分。 他不禁笑了,觉得今晚註定充满惊喜。 於是他主动招手示意二人过来。 正是这段意外的邂逅,让解縉对昔日的际遇更加珍惜。 他自科举授官后,许久未见胡大老爷了。 方孝孺还算適应,在教坊司已待了几个月;但解縉却完全不同。 两位侍女左右坐於胡大老爷身边,轻揭面纱。 这里成了他们的主场,服务自然更周到。 渐渐熟识身边的姐妹后,三人越发放鬆,曾因身份差异略显疏离的三人相视一笑,多了几分熟稔。 果然,多人同游更有乐趣。 恰巧,点的酒菜也端上来了。 毕竟身份悬殊,且胡大老爷行踪诡秘,不在朝堂露面,纵使再有能力,也难以在胡府炫耀。 回想初识时,解縉和方孝孺都感嘆世事变迁。 不少高端场所甚至有外国女子向胡大老爷求助,衣衫破旧。 身为翰林院编修,却被派到编书处与姚广孝共事的他,已是正经官员。 反观胡大老爷,很是悠閒。 看到胡大老爷依旧如昔,解縉和方孝孺终於安心。 这两个青楼常客,竟有些靦腆。 香满天果然名不虚传,无需多言,就有几位西域佳丽款步而来。 胡大老爷满意地点头。 入仕之后,他终於明白了何为尊卑有序。 听二人所言,胡大老爷心满意足地再次占据了包厢。 儘管他的位置相较六部三司而言,少了勾心斗角和复杂的上下级关係。 不得不说,人种差异確实难以忽视。 徒手摸索又有什么意义?哪家没有几个美貌侍妾呢? 最后便是那独特的魅力了。 她们热情似火,让人无法抗拒。 熟悉的嗓音传来,原本专注于欣赏厅內身著纱衣、展现曼妙身姿的西域佳人们,瞬间愣住。 毕竟,如今的大明无疑是世界之巔! 中原文化在周边小国眼中,无疑代表著权威与高贵。 三人坐下后,赏给伺候的小廝一枚银果子,吩咐准备酒菜点心,接著便是最期待的时刻。 於是,毫不犹豫地选了两位佳人。 顿时,三人仿佛置身於昔日游歷青楼的场景中。 因此,他们提前预订了包厢。 其次便是身材,无论是精心挑选还是人种特质,这些西域女子皆是曲线玲瓏、高挑迷人,体型极尽**。 再配上异域风格的服饰,隱约可见的曼妙身段、纤细腰肢,若隱若现的修长双腿…… 无奈,生意兴隆让这里供不应求,即便有钱也难寻空閒包厢。 能在大明谋生,实属难得机遇! 这些佳人怎会错过这般良机? 更何况,这个时代,唯有大明人轻视他人。 来到青楼,自然要与佳人同乐才有趣。 要知道,若非偶然机缘,他们或许终生无缘与胡大老爷提及己名。 解縉比方孝儒聪明一点,称呼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强行咽了回去,乖乖喊了声“陈兄”。 正是这一声“陈兄”,让三人都想起之前在醉风楼的肆意与癲狂。 “呃,胡……哦,陈兄!” 只要胡老爷多关照业绩,那些女子就会拼命报答。 这几个西域女子虽然口音稍显不同,但性格开放、乐於玩乐,体验极佳。 他俩正好没事,对这类消息很感兴趣,早早就定了包厢。 嘘,比起前世,这辈子的感受好多了。 看到对面两个新手那紧张的样子,真是让人发笑。 上一世,胡老爷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几个月內,道衍和尚通过閒谈就摸清了解縉的底细,並潜移默化地灌输了很多观念。 更別说他的同事姚广孝,也就是道衍和尚,不仅精通儒释道三教,对人心也极为了解。 毕竟现在两人都是有官职的人,在青楼不算违法,但坐在大厅饮酒作乐確实不太合適。 先看肤色,白皙如凝脂,灯光下像白瓷般优雅,还会泛出微光。 西域的文化不同於中原,他们追求的是直接与坦率,而非含蓄与矜持。 不久,青楼三人组在六位姑娘的悉心陪伴下,生活得无比愉快。 但世事有时就是如此奇妙。 () ------------ 第174章 我还以为你会报出什么名號来嚇唬我呢! 胡大老爷很少涉足青楼,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对这类场所並不感兴趣。 这並非因为他清高,而是觉得独自一人前来毫无乐趣。 就像吃烧烤,与朋友同享和独自一人品尝,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 独自一人时,即便身边有貌美的姑娘相伴又如何?难道是醉风楼的技艺不如从前,还是家中姬妾不够出色? 一个身穿锦衣、面色苍白的青年,带著一群明显来歷不明的小子,大摇大摆地闯入。 “先生,我再为您另寻他法如何?” 可惜,胡大老爷在大明已待两年多,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 儘管至今没人清楚这个年轻人的真实身份。 “原来只是两个初入仕途的新手啊。 ” 更让人气愤的是,对方当面也不搭理自己,直接吩咐侍从安排。 “先生也是有身份之人,何必无端得罪他人呢!” 要知道,李善长一派才刚覆灭不久。 可以说,仅凭胡大老爷的身份,即便是未来的太子朱標在此,也绝不敢如此放肆。 不得不说,这侍从是个聪明人。 “你们这家店是不是打算关门了?” 不曾想今日外出竟遇到这般奇事。 好傢伙,如今敢在青楼如此囂张的人,真是少见。 这让胡大老爷不禁心潮澎湃。 “那位解縉解公子是今科探,旁边那位方孝孺方公子则是新晋礼部官员。 ” 本只是想来新开的青楼感受西域**的独特风情,不曾想竟遇见了昔日的青楼旧识。 胡大老爷刚听到门外的话,先是一怔,隨后嘴角带笑,端起酒杯饶有兴趣地望向门口。 “我说,我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 此话一出,胡大老爷三人神色皆变。 但世事往往难以预料。 “別说你们两个毛头小子了,就算你们的顶头上司在此,难道他们会敢在我面前放肆吗?” 胡大老爷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 对於这样的態度,他也能理解。 “我不管那么多,什么没有包厢全是胡言乱语!” 思绪飞转间,隨著一声巨响,原本半开的包厢门被一脚踹开。 於是,他俩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有好戏看了! 不过,他们三人各自心中所想,旁人看来,似乎是不敢反驳,生怕得罪人。 “哦?这几个姑娘倒是有些姿色。 ” 他本已失望,以为这辈子可能再遇不到这样的机会。 过来吧,让我瞧瞧是谁这般厉害,能把坑人之事做得如此乾净利落。 可以说,在青楼里,对胡大老爷而言,更多是在美色围绕中与友人吃喝玩乐。 “今日若不识趣,休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候你们辛辛苦苦挣来的官服,若被脱掉,莫要后悔!” “我觉得这包厢挺好的!” 胡大老爷觉得这种话传到老朱耳朵里,老朱不会给他父亲更多面子。 这小子太囂张了,不仅赶人,还这样强硬。 “就这间,你不动手,我自己动手赶人,整个应天府还有谁敢在我的面前放肆?” 然而,越是这样,胡大老爷反而越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很快就会降临。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爭吵声。 这简直太囂张了! 明明是个靠家族势力到处显摆的紈絝子弟,若不是清楚他的身份,还以为是东宫太子出行呢。 而且,隨著他的权势越来越大,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机率也越来越少。 要知道,其他的穿越者到了这个世界,总会遇到不少前来找茬的小反派。 想到这里,**急忙堆起一脸笑容,对著那个目中无人的紈絝说道。 这是害怕自己父亲活得太久吗? 朱元璋的屠刀上的血跡还未乾,就已经有人如此狂妄,仿佛应天府是他家的一样。 这正是他想要的生活。 说起来,他还挺期待的呢。 毕竟就算是太子,在胡大老爷面前也得恭敬地叫一声伯父。 不曾想,她的介绍不但没让对方收敛,反而让那个紈絝笑出了声。 “这样,姑娘留下,其他人快走,这包厢我要定了!” 毕竟大家不过是出来玩玩,谁愿意不明不白地得罪人呢。 这分明是把他们这一行人完全无视了! 而解縉和方孝儒的表情更为有趣。 更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竟然有装腔作势、打脸的情节即將上演。 不这样做的话,剧情怎么继续发展呢? 毕竟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不敢在胡大老爷面前放肆。 她不想得罪任何一位客人。 这时,他们三个人正在愉快地享受著。 “识相的,快起来离开,要是小爷哪天想起你们,或许还能帮你们一把。 ” 他们看著这个囂张至极的年轻人,就像看个傻子一样。 “公子,您看,我也是认识这两位才子的。 ” 环视包厢一圈后,发现三人皆陌生,紈絝青年彻底放下戒备。 他居高临下看著匆忙跟入的**。 然而,对方清楚胡大老爷的身份。 这让胡大老爷难以施展炫耀或教训他人的意图。 於是她提及解縉、方孝儒的身份,盼其有所顾忌,避免过分放肆。 胡大老爷嘴角带笑,饶有兴趣。 “行了,**,请他们出去吧!“ “这是谁啊?!“ 连太子都忌惮的人物,怎会在意这紈絝? 恐怕朱標都不及他这般囂张。 哈哈,真是见笑了! () --- 解縉与方孝儒察觉气氛异常。 这小子未免太狂妄? 他们非初入官场的小官。 不论胡大老爷,还是他们年轻时,师长已带他们结识不少显赫人物。 虽无深交,但明白哪些人不可招惹。 就连宋濂这样的儒学大家,也叮嘱**留意此事。 解縉和方孝儒忍俊不禁,而胡大老爷神情复杂。 若此时表明身份,对面定会屈服。 但贵胄子弟一旦动怒,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只要他在位子上安分守己,这一辈子衣食无忧、光宗耀祖是肯定的。 可当他俩习惯性地望向胡大老爷时,却发现胡大老爷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也只有朱亮祖的儿子能做出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情来。 结果在寧国一战中被俘,这人倒是机灵,立刻投靠了朱元璋! 一听是永嘉侯,他就明白过来。 “原来是朱亮祖家的小子!” 永嘉侯朱亮祖,这个名號確实很有威慑力。 毕竟,官场中的人,多少还能讲理或论渊源。 不是! 他从未有过因为个人喜恶就剥人官职的行为。 真以为皇帝脾气好? 真以为皇帝不敢动他? 真以为皇帝不管应天府的事? 所以,她一脸畏惧地靠近胡大老爷,好言相劝起来。 “我还以为是谁呢?” 不说当初师长的教诲和入仕后的前辈、同事警告,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哪家会出这样的怪胎。 因此,那时还在师长身边的方孝孺、解縉,真正记住了要远离哪些人,以免惹祸上身。 “你们几个连四品官职都没混到,还不识趣点求平安?” 演员都已经上台,大幕已经拉开,哪有直接赶人的道理? 所以他不仅没站出来,反而往后缩了缩,那样子真是再怂不过了。 朱亮祖又如何,开国功臣又如何? 难道他们身边这位就不是开国功臣了吗? 在此之前,只知这紈絝出身不错,怎料竟是永嘉侯家的败类。 不过,这些事目前还未发生。 原话並未明確指出具体事件或情节,因此无法进行精修。 请提供更详细的情节描述以便进行修改。 开国功臣的名头不小,但有些人就是喜欢凑热闹看热闹。 胡大老爷本就爱寻开心,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锦衣卫隨后拿出证据,揭穿了朱亮祖父子製造冤案的事实。 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对朱元璋的极大不敬。 因此,朱元璋毫不留情地处置了这对父子。 你贪赃枉法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竟然还冤枉了一个无辜的县官。 朱亮祖早年是元朝的將领,帮助朝廷剿灭了不少反王。 更糟糕的是,他竟然设计让朱元璋错杀了好人,为自己开路? 这时,胡大老爷终於开口了。 他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报出什么名號来嚇唬我呢!”他的仁慈名声从何而来?但他偏偏不这么做。 朱元璋最厌恶这种挑衅行为,立刻下令將对方处死。 “如果將来有人不服气来找茬,儘管放马过来。 ”他这番话让解縉和方孝儒都看傻了眼。 然而,这三人的態度並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后来,朱亮祖父子在平定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等战役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可惜,在镇守广东时,他因受贿行为败露,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听到胡大老爷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朱昱顿时大吃一惊。 朱昱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囂张,但实际上他的囂张是因为他家世不错,身边的人又总是奉承他,所以他从小就被惯坏了。 而且,他之前听说对面那两人刚进入官场,不过是两个小角色。 他想著,只要派人去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如果只是虚张声势,到时候再报復也不迟。 但问题是,文官不好对付,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暗中设下陷阱。 “这位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眾人退出厢房后,都想知道对面的是谁。 得罪了人却对对方的情况一无所知,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朱昱终於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完全不把他父亲放在眼里,再加上平时那些溜须拍马的人让他更加自负。 “去试探一下吧!”他心想,总比不明不白地招惹到一个厉害人物要好。 然而,越是这样想,他越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在外界,他作为永嘉侯之子的名头確实能让人敬畏,尤其是在商人面前。 那些有功勋、爵位高、与皇室有关係的人都对他有所顾忌。 但在真正的权贵眼中,他父亲虽然是开国功臣,但这又能怎样? 说到底,朱亮祖原是前元將领,后来被俘投降,这种背景让他在面对大明的文臣武將时,始终矮了一截。 “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胡大老爷这句话刚出口,就连傻子都能听出来,他根本无所畏惧。 瞧瞧这位站在面前、气宇轩昂的中年人,从他的言辞中就能看出,他对胡大老爷似乎並不太在意。 “这样吧,留下您的名號,我回头准备些礼物,明天登门向您赔罪。 ” 连朱昱这样的侯府少爷都惹不起,他们又能怎样? 於是,眾人赶忙堆起笑容,弯腰退出。 皇帝惹不起,文官中的顶尖人物也不能得罪。 只见胡大老爷往后一靠,完全没了读书人的风范,懒散地靠在那里,对朱昱轻蔑一笑。 第175章 今日是我冒犯了大人 武將里最厉害的那几位,我们表面应付一下就好,其他的,他看不上眼。 朱昱虽紈絝、囂张,却也有他的底线。 “怎么,不服气?” 谁愿意头顶上有那么多大哥呢。 可惜,胡大老爷此刻满心想著如何与身旁的西域女子討论肚皮舞和电臀舞。 他挥手说道:“话讲完就走,別妨碍我喝酒!” **听罢,赶紧点头哈腰。 朱昱被这话噎得脸色苍白。 有些人在他面前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父亲。 “今日是我冒犯了大人,特来赔罪。 ” “一会儿找机会替我美言几句,顺便打听下那位的底细。 ” 可朱昱自己也不知所措。 朱亮祖这些年为此事忧心忡忡。 但要是真得罪那些大人物,他父亲真的会杀了他。 胡大老爷听到这话立刻挑了挑眉。 若论家世背景,朱昱这种人一旦被激怒,必定会迅速服软。 站在一旁的老者能与他们混在一起,显然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对专注於学术的胡大老爷而言,根本没有兴趣和这个年轻人多费口舌。 朱元璋是皇帝,当年凭实力打出一片天,朱亮祖对他自然不敢有异议。 朱昱虽然仗著父亲的权势招摇过市,但胡大老爷既然开口,怎会让这小子干扰自己的雅兴。 开玩笑,连朱昱这样的公子哥她都得罪不起,更別提那位连永嘉侯都不屑一顾的大人物了。 眼前这位贵人,岂能错过巴结的机会。 不曾想,朱昱今日的举动竟撞上了钉子。 冲朱昱点头示意后,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微笑著返回包厢。 他拉著她的手说:“今晚的一切开销,由我来付。 ” 年幼时的朱昱虽不明所以,但也隱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句话让他心中忐忑不安,脑海中快速思索著对方的身份。 果然如此。 明白这一点后,朱昱的心中踏实了不少。 毕竟这里的大人物太多了。 他虽心存不满,但终究懂得分寸,行礼后默默离开。 回到家中,他便开始抱怨起来。 “即使不服气也无妨,你可以直接把你父亲找来。 ” 大明这样的角色能有几个?胡大老爷未开口时,他最为狂妄,可胡大老爷话一出口,虽不客气,他却立刻换上諂媚笑容,连连鞠躬。 他出身不高,在应天府混得虽好,但內心怎会无怨?旁边的小官刚报过身份,他便察觉对方是在试探他的底细,立刻明白情况不妙。 他想到父亲的教训:在应天府立足,既需背景,又要机敏。 “今日香满天怠慢各位,实在抱歉。 ”他说道,“我做主,再叫几位难得露面的姑娘来陪大家。 ”胡大老爷平静地看著他,他的諂笑逐渐僵硬。 作为风月行当的佼佼者,他知道胡大老爷身份不明,不敢造次。 永嘉侯之子在他眼中不过如此,这样的存在確实值得全力以赴。 不过,这不过是某些妇人的小伎俩罢了。 “你们先让永嘉侯府的年轻人搅闹一番,隨后竟连个解释都无?” 並非刻意算计,只是想慢慢达成目的。 身边有几个细心伺候的异域女子足矣。 好在不久后,那女子快步走近。 察言观色是她们的必备技能。 此话一出,胡大老爷今日之事便不再与香满天有关。 她心中盘算,若那女孩能吸引这位爷,让他常来香满天,香满天岂不受益? 胡惟庸这个名字本身就让人不敢轻视。 难道你瞧不起我? 若这次满意,下次还会再来? 次数多了,岂不是就熟络了? 没错,仅此而已,没有太多复杂念头。 儘管不知胡大老爷身份,隱约觉得非同小可。 胡大老爷的话虽刺耳,却也不乏几分道理。 若此时再出状况,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底,胡大老爷平时看似懒散。 普通人面对他们,唯有卑躬屈膝。 若真將他视为无害的咸鱼,不知何时会被反噬。 呵! 胡大老爷观察一番,果然出手阔绰。 看来这位是下了血本了。 但他看看自己身边的女子,再看解縉和方孝孺身旁的新欢,不禁心生感慨地笑了。 人巨佬並非毫无脾气,也有自己的规矩。 这种悄无声息又非亲非故的关係,怎能让人甘愿成为靠山? 若一开始便是默默无闻,此事或许也就罢了。 毕竟,在应天府能如此张扬地经营青楼,背后没有靠山才奇怪。 到了此刻,她却显得颇为洒脱,將手中文稿递给胡大老爷。 然而,胡大老爷与眾不同! 毫不客气地说,他刚才发火实则是给了他们面子。 “还请老爷日后多关照她们!” 这是衣炮弹! 不过没关係,胡大老爷自上辈子便明白一个道理。 “她们是我精心挑选的异域姑娘,如今交到您手中,既是我的赔罪,也是她们与您的缘分。 ” 可偏偏先是永嘉侯朱亮祖家的子弟四处炫耀,之后此事不仅没平息,反而在他解决后,有人跳出来耍小心眼搞了个所谓的“**计”。 这让胡大老爷难以容忍。 他勉强一笑:“这位爷稍等,我去去就来,定让您满意。 ” 毕竟,鯤鹏也源於鱼。 **走得匆忙,但身边陪著胡大老爷三人的人却忐忑不安。 所以,面对**的好意,胡大老爷毫无喜悦,反而一脸冷意地看著对方。 “我有必要接受你这份人情?” 果然! 这话一出口,**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当然,这样的话只有胡大老爷这般身份才能说得出口。 於是,整个包厢陷入一片寂静,再无先前的热闹与喧譁。 眼见胡大老爷点头,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这位大老爷看来比他预想的更难对付。 一咬牙,既然要投降,就彻底一点。 只要你比別人强,又够不要脸,就能享受好处,不在乎后果。 平日老爷我心情好时,隨便去哪儿看看摸摸都行。 可现在老爷我正心情不佳,你在这儿摆什么脸色? 小看我的智商? 换了其他人这样说,恐怕当场就要翻脸找帮手了。 觉得这点请客吃饭的钱我都出不起? 她们不是傻子。 这会儿连傻子都知道,这位不知身份的大老爷生气了。 罢了! 到了这个地步,再咄咄逼人就显得不雅了。 不仅自己的两位**的身契在手,连方孝孺和解縉身边的**也一起交出了身契。 关键是这位爷今天似乎软硬不吃?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號人物。 勉强算是个阳谋。 但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与青楼有牵连? 所以啊,**灵机一动,使了些小手段。 而此刻,显然胡大老爷不想继续被摆布了。 这个时代,谁都不是傻子。 总不能因为鯤鹏不动,就隨意將人当咸鱼对待吧。 “老爷,这是我几个女儿的身契!” “怎么?觉得我付不起这里销金窟的费?” 否则的话,胡大老爷早就把场面收拾了。 这时的**也慌了手脚。 让人不明不白地成为后台,是不可能的。 “老爷我第一次来你们这儿,本来想好好享受一番。 ” “你以为喊几个姑娘陪著我就能了事?” 胡大老爷直接点头道:“行啊,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咱们重新开始。 ” 其实他只是懒得折腾,觉得这样也挺好。 听到这话,她顿时鬆了口气。 胡大老爷会不会去找永嘉侯的麻烦,又关她什么事? --- 既然事情已经摊开来说了,那就没什么好隱瞒的了。 与其在这儿尷尬地喝酒,不如带刚到手的**回家快活。 胡大老爷话音刚落,方孝儒和解縉自然没话说。 今天他们算是走运了。 平时別说替身边的两位**准备赎身钱了,可能连见到他们的机会都没有,更別提提赎身的事。 对香满天这样的青楼来说,这些**尤其是有潜力成为魁的,可是他们的摇钱树。 怎么会轻易放人离开? 今天要不是香满天本身有些责任,再加上胡大老爷明显不打算善罢甘休的態度,**再傻也不会拿出这么大一笔赔偿。 【恭喜宿主找到新的乐趣,系统奖励飞梭设计图及样品一份!】 **都惊呆了! 当他想要好好领奖时,却发现连影子都没看到! 当晚两人合力让胡大老爷体验了一番异域风情。 基本上就是在开心生活的时候,突然一个奖励从天而降。 毕竟系统奖励这件事,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规律。 真是让人无奈。 修仙之事,无穷无尽! 胡大老爷虽然闷闷不乐,但也没烦恼太久。 【请宿主继续努力,在日常中寻找更多乐趣与美好。 】 不过结局还算不错,至少胡大老爷、方孝儒、解縉三人抱著美妾笑呵呵地回府了。 標题党! 特么的,这飞梭根本不是玄幻小说里的东西,只是纺织机的一个改良部件。 胡大老爷索性不想了,抱著美妾享乐去了。 就在胡大老爷沉浸其中时,一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系统突然出现。 这不是玄幻中的日行万里、飞天遁地的法宝吗?! 这时,两位在明朝生活了一年的异国人士才意识到自己的好运。 飞梭? 当然好! 有了它,纺织效率提高不少。 但因为先入为主的玄幻概念,再看这个现实版飞梭,立刻觉得差距巨大,胡大老爷没了继续了解的兴趣。 自己居然能得到这种东西? 乖乖,以后是不是还能期待飞升、长生、剑气纵横? 可仔细一看,胡惟庸的脸瞬间拉长了。 两位异国人把飞梭带回了府邸。 【大被**、异域风情、双美相伴,宿主兴致颇高。 】 看到这提示时,胡大老爷差点嚇跳起来。 几天逍遥日子后,胡大老爷猛然想起还有任务未完成。 对了,自己可是皇宫那些学生的老师! 上次讲课后没了音讯,態度不太端正。 还是得进宫一趟。 毕竟,该有的態度还是要有的! 多次重复这样的行为后,胡大老爷差不多就能卸任了。 想到这一点,他兴致盎然地换上斗牛服,径直前往皇宫。 当胡大老爷的身影出现在大本堂时,喧闹的大本堂立刻安静下来。 皇子们看著他身著斗牛服的挺拔身姿,表情十分复杂。 不知是谁带头的,皇子们匆忙回到座位上,端坐端正,模样滑稽至极。 没办法,不听话可不行。 上次胡大老爷给他们的“见面礼”让他们记忆犹新。 事后,他们也尝试过各种方法。 甚至有几个能在朱元璋或马皇后面前说话的人,试著旁敲侧击地试探。 结果毫无进展。 朱元璋和马皇后態度一致,非常坚决地支持胡大老爷。 第176章 何必总想著那个皇位? 不仅如此,那些去试探的人都被当场警告了一番。 朱元璋和马皇后的意思是,只要胡大老爷觉得不对劲,隨便怎么惩罚都是合理的。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谁还能硬抗? 看著这些皇子如此听话,胡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 『嗯,难得他们这么乖,那就讲点有趣的事吧。 』 想到这儿,他在背后的画板上隨手画出一幅大明疆域图。 “这是大明的全图。 ” “不过这只是一幅草图,很多地方並不精確。 ” “但至少能让你们看到大明疆域的广阔。 ” “此外,图中还有很多知识需要你们去学习了解。 ” “今日咱们不谈那些四书五经,咱们聊点別的!” “首先,让你们明白你们的父亲当年多么厉害,才能开创如此广阔的江山。 ” “其次,也让你们心里有数,將来分封到各地时,至少要知道大致位置。 ” “另外,你们中有些人可能会成为藩王中的重臣,负责守护边疆。 ” “若连这些基本知识都不清楚,到时候可就尷尬了。 ” 胡大老爷话音刚落,皇子们都来了精神。 今天的內容既不枯燥,又与他们的未来息息相关,他们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更何况,胡大老爷是谁? 他凭藉前世对明朝的了解,加上这辈子几十年的朝堂和地方经验,见解自然与眾不同。 只见他隨意一指大明全图。 “这里,是寧王的封地,朵顏三卫就在附近。 ” “这是东北方向抵御外族的关键。 ” “旁边则是燕王的封地,北元残余势力一直是燕王的隱患。 ” “再往下……” 大本堂內,隨著胡大老爷细致的讲解,皇子们的目光被牢牢吸引。 () ------------ “各位皇子,未来的藩王们,是不是觉得这事和你们关係不大?” 胡大老爷突然冒出一句,让下面的皇子们浑身一颤。 眾人赶紧摇头否认。 这种话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呢? 哪怕心里真的这么想,也不能承认啊。 不然的话,这事要是被父皇知道了,他皱一下眉,觉得你们嫌这藩王麻烦太多,说不定乾脆就不封王了。 那他们岂不是要哭死了? 胡大老爷不管他们的反应,笑眯眯地说:“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心里肯定有想法。 ” “在你们看来,將来不过是去封地做个閒散王爷,这辈子也没什么別的盼头了。 ” 但胡大老爷並不是要害他们。 他是真的来了兴致,想为大明添点小惊喜。 这……也太实诚了吧。 不管心里怎么想,这群人嘴上都不肯承认。 “我跟你们说这些疆域划分和周边国家的事,是有目的的!” “皇位是大哥朱標和他的子孙的,跟你们没关係。 不过,你们知道周边各国的情况吗?” “要是觉得自己本事无处施展,该怎么办?” “毕竟,总不能所有人都想过閒散的生活吧!” 他们真的开始低头思考了。 “皇位轮不到你们,也不需要你们管理地方或整编军队。 ” 说到这里,胡大老爷突然意味深长地一笑。 这话一出,台下的皇子们不再装作若无其事了。 “很简单,听我的课!” 胡大老爷的话让几个皇子差点当场震惊到说不出话。 “如果將来有机会,你们也许可以组织兵马粮草,攻下一国。 ” “到了那时,这藩王是不是比那种无所作为的藩王更有意义了?” “到时候,既是为了大明开疆拓土,也是让你们获得一块真正的封地。 ” “先看看你们父皇和我们一起是如何做到的,吸取其中的经验。 ” “看来这辈子也只能混吃等死了。 ” 这事……好像有点可信! 看著皇子们终於开始认真思考,不再像以前那样装腔作势,胡大老爷得意地笑了。 对呀! 就应该这样! 何必总想著那个皇位? 惦记皇位只会祸害百姓,跟废物有什么区別? 既然如此,不如去开疆拓土。 反正父皇给你们的俸禄和封地收入已经不少了。 到时候带上那些**你们野心的人一起去外面闯荡,岂不是很好? 不得不说,胡大老爷一番话后,虽然教室里的人还是这些人,师生关係也没变。 但整个课堂的气氛明显不同了。 “关於周边国家,你们確实应该关注一下。 ” “就像沐王府守护的边境下面,你们觉得是荒地吗?” “哈哈,如果你们这么认为,那就错了。 ” “那里稻穀一年三熟,土地肥沃得隨便撒点种子就能丰收。 ” “这样的沃土,你们父皇只是没时间,否则肯定会亲自派人拿下。 ” “如今看看疆域图就知道,你们父皇一路走来,確实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帝国。 ” 胡大老爷一边夸耀朱元璋的成就,一边暗中挑拨。 他说起阿三那边的富饶,皇子们怎能不动心? 华夏民族对土地和粮食的热爱深深扎根於基因之中,无论身份地位如何,这种渴望都无法改变。 胡大老爷此刻正在兴致勃勃地讲述,完全没有察觉窗外悄然站立的一个人。 朱元璋刚走到这里。 由於內阁的设立,朱元璋的工作量大幅减少,现在不仅能够安心睡觉,还能在宫中打麻將或散步。 今天得知胡大老爷前来讲解大明疆域时,他心想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来看看。 这一临时决定让他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胡大老爷结合大明疆域图,详细讲述朱元璋当年开疆拓土的故事,朱元璋忍不住笑意。 胡惟庸记忆力惊人,將往事一一铭记。 他拿起大明堪舆全图,从南到北、从东到西讲解,让朱元璋非常满意。 尤其是看到如今大明疆域之广,仅次於元朝,朱元璋心中满是得意。 到了他这样的位置,不可能不在意名声。 不过他並不像其他人那样病態地追求虚名,反而经常批评阿諛奉承之人。 但听到胡大老爷这样的人述说自己的功绩,朱元璋怎能不高兴?胡惟庸不仅是亲歷者,还是正经的文臣,他说的话將来很可能载入史册。 朱元璋怎么会不想留个好名声呢? 胡大老爷说完国內事务后,话锋一转,开始提及周边国家。 这让朱元璋有些摸不著头脑。 毕竟他早已將某些国家列为不征之国,可胡大老爷却好像把这些地方都当成了潜在的进攻目標,这究竟是何意? 朱元璋虽未表露太多情绪,但他对胡惟庸的信任是深厚的。 这种信任源於胡惟庸一贯的表现及近期的种种行动。 胡惟庸以悠閒的生活方式塑造了一个懒散的形象,反而让人觉得可靠。 朱元璋並非轻易受骗之人,他知道胡惟庸这是故意低调,以求避嫌。 “北方土地贫瘠,不適合农耕,水源匱乏,对我们来说是苦寒之地。 ”朱元璋继续说道,“中原与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对抗由来已久,这种敌对关係已持续千年。 ” 更別说胡大老爷还有儿女亲家的关係作为屏障。 “自五胡乱华以来,千百年来,中原王朝只要稍微军力或国力减弱,游牧民族就会乘虚而入。 ” “为何非要与我们中原王朝作对?” 因此,当胡大老爷完全不知情朱元璋就在外面听时,就开始谈论周边国家。 朱元璋忍住了。 胡大老爷说得极其严肃,没有丝毫玩笑嬉闹的样子,而是神情凝重地说道。 结果,他確实听到了一些新信息。 “正因那里是苦寒之地,所以我才提醒你们要注意这一边。 ” “一次次被打得头破血流,却依然不改初衷,为什么?” 胡大老爷认真地在地图上做了两个標记。 “这两个民族可以说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 “韃靼、瓦剌,这两个游牧民族势力正在此处悄然壮大。 ” “为何我要特別提到他们两个?” 他感到好奇,在胡大老爷这样的人眼里,看到的东西是否有所不同。 这种人,对朱元璋来说再友好不过。 “难道游牧民族真的全都笨得不行?” 不仅一眾皇子感兴趣,就连朱元璋也来了兴趣。 从五胡乱华到元末乱世,中原王朝与北方游牧民族之间的衝突几乎从未停止。 这类事,读书人都知道。 但从没有人深入分析过,为何这些异族始终紧抓中原王朝不放? 所以,胡大老爷的话一出口,大家都来了兴趣。 “有些话在外不便说,但在你们这些皇子面前,说一说也无妨。 ” “国与国之间,表面上讲求礼仪往来,但实际上,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关係。 ” “如果消灭一个小国对我国大明有益,为何不去做?” “不过是权衡风险、成本和收益的关係,想清楚了就该行动。 ” “实际上,游牧民族就是这样看待我们中原王朝的。 ” 说到这里,胡大人轻蔑一笑。 “哈哈,我中原强盛时,即便他们再眼红,也只能乖乖称臣。 ” “可要是中原衰弱呢?” “要知道,游牧民族南下侵扰,不过是因为生活艰难罢了。 ” “乾旱、寒潮、霜冻等天灾一到,他们的生活就难以为继。 ” “他们不会耕种,只会放牧牛羊!” “天灾来了,牲畜死亡,他们怎么办?” “只能选择冒险南下劫掠!” “不管是抢粮食、人口,还是財物、装备,他们都要。 ” “对他们而言,没有国讎家恨,也没有规矩约束,只求生存。 ” “当然,当他们强大后,也会覬覦中原。 ” 说到这里,胡大人脸上露出讽刺之色。 “毕竟,像宋朝那样寧愿年年送岁幣也不愿正面抗衡的名声,早已传遍草原。 ” “中原內地比北方草原富饶得多!” “人口眾多,气候適宜,粮食充足,百姓富裕。 ” “相比北方苦寒之地,这不是好得多吗?” “他们怎么会放弃中原?” 胡大人说完,皇子们虽听明白了,但总觉得与以往所知有所不同。 落在朱元璋耳中,简直是振聋发聵。 此言直击要害,一针见血。 国与国之间,唯有利益。 虽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深意。 强者欺凌弱者,弱者唯有屈服。 所谓的关係和渊源,不过是虚妄。 胡大老爷对游牧民族因生存压力而频繁侵扰中原的观点极为赞同。 这些话让他豁然开朗,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困惑。 从前只知防范这些野心勃勃之人, 理由也不过是读书人口中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却不知为何异族如此执著於中原王朝? 为何前仆后继地*扰中原? 如今,胡大老爷从根源上剖析得明明白白。 归根结底,与种族无关,无非是利益驱动。 他强大,就会来掠夺你! () --- 第177章 如何应对那些外族势力 胡大老爷在眾皇子严肃的目光下,隨意写下瓦剌、韃靼的名称於地图上方。 他笑著问道:“现在是不是觉得有点棘手了?” “是不是觉得镇守边疆,像燕王那样掌控重兵,也没那么吸引人了?” 隨著胡大老爷授课的深入,皇子们渐渐进入状態。 面对他的提问,眾人不再像以往那样嘴硬拒绝。 或许是氛围使然,又或许是胡大老爷讲得太投入,让皇子们放下戒备。 总之,这些皇子此刻竟乖乖点头回应。 这么说吧,他们终於坦白了內心的恐惧。 “人都有雄心壮志,谁不想轻鬆愉快地生活?谁愿意每天都提心弔胆、忙忙碌碌?” 说句心里话怎么了? 这没什么可羞耻的! 反而那些藏著掖著的人才让人觉得尷尬。 胡大老爷看著眾人点头说道:“感到担忧和害怕是很正常的!” “所以,换位思考一下,你们这些小想法根本不算什么。 ” 儘管胡大老爷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做过老师,但他上辈子在公司做培训时,可是能滔滔不绝讲一个小时的。 他这番自嘲又带安慰的话,让原本有些忐忑的皇子们都露出了笑容。 毕竟,他有两辈子的经验积累,要糊弄这群年轻人並不难。 “在这方面,我最有发言权。 ” 过去,这是难以想像的。 “你们父皇让我做事不少,但我该躲就躲,能推就推!” 不过,胡大老爷觉得很欣慰。 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现在所有的情绪和注意力都被他吸引过去了。 “不管你怎么害怕,最终还是要接受你们父王的安排,对吧?” 胡大老爷猜测,也许这群年轻人真的把这里当成课堂,把他当作老师了。 “好了,言归正传。 ”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稍微放鬆一些,说出真实的想法。 “虽然你们承认对外敌感到害怕,但这並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 “为什么?” 在皇宫这种人多嘴杂的地方,他们怎么会轻易说出可能惹得朱元璋不悦的话? 但现在呢? 他们確实说了。 “还不是为了能在府里舒舒服服地生活吗?” “到时候该你面对的,自然躲不过。 ” “所以,今天我们討论的重点是如何应对那些外族势力。 ” “不仅要有能力抵挡他们的进攻和*扰,甚至还要考虑是否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取利益。 ” 胡大老爷的话刚说完,窗户外的朱元璋就已经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这事儿让他很感兴趣,他非常想听听接下来的內容。 嗯,今天来得值! 胡大老爷今天也算是履行了作为皇子老师的责任,开始了实质性的教导。 “关於如何应对外族的问题,自古以来有不少说法。 ” “汉代有霍去病封狼居胥,唐代有李靖以三千精兵奇袭敌营,即便到了宋代,即便偏安一隅,也有岳飞镇守山河的佳话。 ” “从这些歷史中可以看出,与外族交锋,主要看国家实力和军队力量,派一名可靠的將领领兵出征即可。 ” “然而,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 眾人开始顺著胡大老爷的思路思考起来。 真就这么简单? 皇子们下意识地摇头。 虽然他们不清楚正確答案,但他们都明白,胡大老爷必定有更深层次的知识传授。 胡大老爷对这些年轻人没有回答出新见解並不感到失望。 毕竟,他们还只是孩子,甚至连眼高手低都谈不上。 於是,他直接给出了答案。 “应对外族,需要注意三点。 ” “第一,要做到知己知彼。 ” “我所说的知己知彼,可不像以往的官员那样,仅仅了解对方的民族名称、大致地理位置和兵力数量。 ” “能做到这些,就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表现了。 ” “不过在我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 “对方靠什么谋生?” “对方的经济状况如何?” “对方是以骑兵为主还是步兵?” “对方的工匠技艺如何?是否擅长锻造武器或製作攻城器械?” “对方是否有文臣武將?他们的能力如何?” “对方相比我们有何优势?” …… 胡大老爷接连拋出一连串的问题,像机关枪一样快速。 还没等眾人回答,他便笑著自己解释道:“这才是真正的知己知彼!” 看著眾皇子略显困惑的表情,胡大老爷微微一笑。 “是不是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他又摇了摇头说:“你们啊!” “你们的眼界被局限了!” “知道得多,不仅是为了防范他们,更重要的是从中寻找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都说打仗耗费巨大、劳民伤財,但实际上呢?” “那是因为对对方了解不足,才会事倍功半,看似名声好听,实则毫无意义!” “但如果足够了解,就连石头也能榨出油来!” “土地、人口、矿產、技术、疆域……” “只要提前掌握这些信息,就能转化为帝国的利益!” 在外**的朱元璋听到这里,激动得满脸通红,恨不得立刻衝进去和胡大老爷详谈。 然而胡大老爷的讲解仍在继续。 “知己知彼之后,便是第二天,学习敌人的长处来对付他们!” “我们固然是中原王朝的正统,传承悠久,自有气度。 ” “但我们不能因此轻视天下人!” “凡是能在世界立足的民族,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原来打仗不仅能收服敌人,还能获得利益,这样的方式確实让人眼前一亮。 ” 胡大老爷的话引起了皇子们的浓厚兴趣,他们原本只熟悉四书五经和兵法,此刻却对这种新颖的见解充满了好奇。 要说胡大老爷的话对谁影响最大,那一定是朱元璋。 作为开国皇帝,他深知大明的国力尚需提升,面对北元残部等强敌,如何减少损耗成了重要课题。 “我们可以以瓦剌为例,具体分析一下这种策略的实际操作。 ” 即便不能完全採纳,但哪怕只是部分借鑑,也比固守旧有的观念强得多。 朱元璋深感困扰的问题,在胡大老爷的讲解下似乎找到了新的解决之道。 “资源爭夺並非毫无意义,关键是如何合理利用。 ” 在这种局面下,每次大战和出征,朱元璋父子都需要费尽心力去筹划和推动。 『难道不应该赶紧行动,爭取儘可能多的收穫吗?』 他想藉此机会向这些皇子传递一些理念。 正因如此,经歷了元末战乱后,人口已接近警戒线。 『面对外族,何必讲什么客气?』 胡大老爷没想到窗外还有个人跟著起鬨。 各地荒废的良田隨处可见,更不用提战爭中破坏的水利和农田设施。 毕竟,我们的华夏文化强调“仁义礼智信”和“温良恭俭让”,太过温和。 但在胡大老爷看来,这让他有些不满。 换句话说,將整个明朝形容为满目疮痍或许有些夸张,但称其为百废待兴则是客观的评价。 “我知道你们现在有些困惑,还不清楚具体步骤。 ” 自春秋战国以来,“师出有名”的思想深深植根於读书人和君主心中。 正是基於这种理念,胡大老爷谈起对外策略时显得十分激昂。 这怎能不引起大家的兴趣? 看到一眾**一脸迷茫,胡大老爷决定直入主题。 既然你们听不太明白, 那好吧! 我给你们举个例子! 这下,本来就对胡大老爷课程感兴趣的**们更加兴奋了。 要是早有这样的教学方法,他们怎么会提不起兴趣? 胡大老爷捲起袖子,在背后掛的纸上写下“瓦剌”二字。 接著,画了个圈,旁边画了一个箭头,並写下“情报”两字。 胡大老爷用力点了一下“情报”二字,高声说道: “我们以往的情报来源是什么?无非是靠跟那些商贾的贸易往来,或从去过那边的商人那里打听到一些零碎消息。 ” “但这方法其实很不可靠!” “一是你无法选择需要的情报,二是你拿到的情报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只是对方用来迷惑我们的假情报。 ” “因此,若要对付瓦剌,我们首先要进行的就是情报战。 ” 胡大老爷挥动手臂,在“情报”两字的基础上画出三条线,分別標註为“臥底”“反间”“演戏”。 “什么是臥底?大家都懂。 可是为什么要派臥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胜任臥底?” “首先,臥底必须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人选,不能隨便派个人过去。 ” “否则,万一臥底做得好却投降了,或者刚进入就暴露了,这都是失败的表现。 ” “只有那些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同时品行端正、头脑灵活的人,才適合担任臥底。 ” “並且要明確告知他们,只要立下功劳,不仅会升官,甚至可能封爵。 ” “毕竟,要让人拼命立功,事后却没有回报,谁愿意为你效力?” 眾人听后纷纷点头。 “臥底成功之后,短期內不要急著传递重要情报。 ” “反而要努力向上攀爬!” “一个队正收集到的信息远不如一个偏將。 ” “位置越高,臥底传递的情报越精准,作用也越大。 ” “当臥底达到一定地位时,就可以实施反间计了。 ” “挑起瓦剌內部的爭斗,甚至联合大明边关將领演一场戏。 ” 窗外的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 这手段也太厉害了吧! 这种事锦衣卫都能做啊! 而且,他对胡大老爷的话其实颇为认同。 既然有人拼命为你效力,那就得好好奖励,否则人心就会散了。 提到这里,胡大老爷也不再说那些阴狠的计策了。 毕竟他还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吧? 於是,他转而讲述周边国家的风俗民情,以及大明没有的新奇事物。 这不仅让在场的皇子们大开眼界,连窗外**的朱元璋也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事情,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但听胡大老爷说得头头是道,不像是假话。 朱元璋忍不住好奇,这些知识胡大老爷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难道他平时不是閒散度日,而是潜心研究? ------------------- “诸位,是不是突然觉得这些年都坐井观天了?” 胡大老爷喝了一口內侍递来的茶水,微笑著对皇子们说道。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讲解,皇子们都放鬆下来,真正沉浸在学习的乐趣中。 () 对於胡大老爷的调侃,眾人已不再像从前那样避之不及。 “胡公,我们学的东西,將来真能派上用场吗?” 胡大老爷挑眉反问:“这话从何说起?” “学到的本事怎么会没用?” “难道你们竟有这样的想法?” “做人不可忘本!” “怎么回事?” “你们是不是都傻了?” 听至此,眾皇子纷纷摇头。 第178章 那些都是你们父皇赐予的! “那些都是你们父皇赐予的!” 然而,胡大老爷一脸理所当然。 所有人都没料到,胡大老爷会在这一刻说出这样的话。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藏著掖著?” 此刻,胡大老爷几乎把轻蔑写在脸上了。 他指著台下的学生们,带著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有了名分和钱粮,便可著手对付周边的国家了。 ” 摊牌二字出口,不仅是大本堂內的皇子们震惊,就连窗外的朱元璋也愣住了。 “用几年时间探查情况,时机成熟后再向你们父皇摊牌!” “难道你们想让未来的藩国脱离大明**?” “你们將来都是分封各地的藩王!” 看著眾人点头,胡大老爷接著说:“首先要明白,你们的身份和资源从何而来?” “表面上看,你们父王似乎不给你们兵权,但实际上给了你们显赫的身份和財富。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 待眾人点头后,胡大老爷继续道:“接下来,要做的是成就一番事业。 ” “莫非你们打算偷偷招兵买马,袭击邻国?” “简单来说,就是在没有继承皇位可能时,为后代留下根基。 ” 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也不敢有。 在他们心中,父皇的威严不可撼动,几乎到了难以想像的高度。 就连在胡大老爷面前都不敢表现出不满,又怎敢对朱元璋有所冒犯。 胡大老爷见状,便点头表示理解。 “没错!既然你们没有自立的想法,那这样对国家和百姓都有好处的事情,为何还要隱瞒?” “父皇最多不过是容忍你们管理地方时有些小问题,但你们是他的亲生儿子,所做的事也有益於国家和百姓,他又何必阻止?” 皇子们听后,先是惊讶,隨即明白了过来。 確实是这样! 父皇不准他们插手地方事务,也不允许他们掌握军队。 但若是其他事情,作为亲父子,通融一下应该无妨吧? 站在窗外的朱元璋也忍不住点了点头。 若这些儿子真的能凭藉自身能力做到这一点,他或许真的会同意。 毕竟,无论谁做,都是为了大明和朱家的基业。 虽然他对长子朱標更为重视,对其他儿子关注较少,但这些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 胡大老爷明白这一点后,便悄悄地为皇子们出了个主意。 打听消息不一定非得偷偷摸摸,毕竟那些异邦对大明了解不多。 不如利用正牌藩王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行贸易。 不仅可以公开获取情报,还能从中获利。 或许將来攻打某个国家时,军费都能从这里解决。 並且,隨著贸易交流的深入,如果能在当地培养出一批可用的人才,那未来的嚮导人选也就有了。 更別说现在大明周围的那些小国,对大明充满了嚮往之情。 如果能成为大明藩王的臣民,那岂不是成了人上人? 只要说得够吸引人,这件事儿其实並不难做到。 嘿,胡大老爷的话音刚落,別说那些皇子了,就连窗外的朱元璋都想立刻派人组建船队出海做生意了。 毕竟朱元璋已经解除海禁,这种既能开拓疆域又能赚钱的机会,他可捨不得错过。 课程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后,胡大老爷准备结束讲课。 不过,在离开前,他给皇子们布置了一个作业——让他们自己绘製大明及其周边的疆域图。 皇子们对这个作业很乐意接受,至少比抄五遍《论语》有意思多了。 朱元璋见胡大老爷要走,索性提前离开了。 虽然老朱走了,但根本没打算和胡大老爷碰面。 然而,胡大老爷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吃点心,宋利就双手捧著一个锦盒出现了。 宋利是奉朱元璋之命来送赏赐的。 理由很简单,胡大老爷教导皇子们辛苦了。 没必要和宋利客气,当场就把锦盒打开。 一对玉如意! 看来朱元璋这次真的很满意。 再加上宋利和自己几乎同时到家的速度,傻子都能猜到,这一定是朱元璋亲自听了自己的课。 而且不是派人听后再转述,否则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看来,老朱是亲耳听到后觉得非常满意,这才给出这样的赏赐。 刚想到这一点时,胡大老爷心里还有些紧张。 心慌什么?他讲课毫无问题! 不仅是在教皇子们真正的本领,对大明也是认可和支持的。 而且,儘管他在**皇子们私下谋划事情。 但这些事情对大明的益处显而易见。 () ------------ 这节课结束了,“学生家长”的奖励也拿到了。 自然要休息几天! 没错! 胡大老爷又閒下来了! 在別人看来,这种行为似乎不太尊重老朱。 毕竟刚拿到老朱给的玉如意赏赐,转身就躲在家里享清福。 这多少显得不太把老朱放在眼里。 可胡大老爷根本不在乎! 他清楚得很,这样做才最稳妥。 要是天天往宫里跑,还跟皇子们打得火热,那才是找死。 前几天从香满天带回的两个异域女子,在融入其他姬妾方面还有提升的空间。 不过归根结底,胡大老爷就是懒得动弹。 没错! 虽然胡大老爷事先没准备教案,上课时没讲义,下课后也没布置太多作业; 乾脆就不出门了。 虽然只上了短短一个多时辰的课; 朱元璋从大本堂回来后,怕忘记,赶紧记了下来。 教坊司一直在等他签字画押,还有魁等著他的指导。 虽然学生只有十多个不敢多说话的小傢伙; 胡大老爷自是欢喜,可朱元璋看著手中整理好的“讲义”,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这类关乎后宫姬妾团结的大事,胡大老爷怎能不上心? 再说,他现在还在礼部领俸禄呢。 天天围著娇艷的**转,胡大老爷的日子过得实在愜意。 不过……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胡大老爷確实累了。 近两天,他只要有空閒就手不离书,反覆温习琢磨。 不去看看怎么行? 而且,既然收下了香满天两位异域女子的厚礼,总得给人家几分薄面吧? 要是不去帮魁把关,替香满天撑场面,岂不显得胡大老爷不够仗义? 所以非去不可! 教坊司、府邸、香满天…… 毕竟,他的身份和名声,若与某位皇子有所牵连,將来可能真的会惹出麻烦。 朱元璋对周边番邦的情况虽不甚了解,但也略知一二。 他越看越觉得胡大老爷讲的东西深奥。 这些都是胡大老爷上次授课的內容。 与其日后等著朱元璋防备忌惮,不如一开始就妥善处理好这些麻烦。 无论名义还是实际,大明都是当世最强的**上国。 周边小国如果不及时朝贡,恐怕会被惩戒。 因此,经过这一番考量,朱元璋大致清楚了状况。 之前没太在意,因为在他看来,除了中原大地,其他地方都是荒芜之地,不值得重视。 朱元璋听完胡惟庸的话,內心久久无法平復。 胡惟庸的观点背后,隱藏著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態度。 在他看来,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执行。 然而,胡惟庸与朱元璋以及大明其他大臣的不同之处在於,他对国与国的关係有著极为透彻的理解。 没有所谓的仁义道德,也不存在什么礼尚往来,国家之间只有***的利益。 你的国家富裕、土地肥沃,那好,最终都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这种思想简直到了极致。 若是这话传到其他朝臣耳中,必定会有人指责胡惟庸失了体面。 但朱元璋却认为这做法无可挑剔。 我们驱逐外族、復兴中华,本身就是上国。 你那里有好东西,我们看中了,你不给的话,难道不该直接派兵取来? 想想胡惟庸说的那些话,一年三熟的土地,肥沃的耕地,这样的宝地怎能不拿下?要是后世子孙没有这份魄力,岂不是愧对我们开创的基业? 不过,朱元璋隨即想起瓦剌和韃靼这两个劲敌。 胡惟庸一直强调要防范的敌人,朱元璋不可能忽视。 更何况,大明的江山是从元朝手中夺取的,中原百姓被元朝欺压百年,早已深恶痛绝。 因此,朱元璋对异族始终存有戒心。 一想到这里,他又琢磨起胡惟庸“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建议,立刻让宋利去找毛驤。 这事终究还得靠毛驤的锦衣卫去完成。 毕竟这些人本就擅长此类任务。 正如胡惟庸所言,只要选对合適的人,將风险和收益解释清楚,事情便不会出错。 在有心算无心的局势下,瓦剌、韃靼这些未曾见识过中原王朝尔虞我诈、暗箭伤人伎俩的蛮族,看不出其中的复杂关係才是怪事。 因此,当毛驤踏入谨身殿时,朱元璋立刻拉著他的手布置任务。 “人选最好长得不起眼,先分散到边境地区学做生意。 ” “或者绕个圈去当强盗,也行。 ” “等在当地有些名望后,找个藉口投奔他们!” “进入后,先老老实实为对方做事赚钱!” “这样不久就会得到提拔!” “那时这些人就能发挥作用了!” “刺探情报、实施反间、埋伏……” “手段多得是!” “毛驤,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些人交给你安排好,我要知道瓦剌和韃靼的一举一动!” 毛驤听完顿时愣住。 朱元璋的要求不算什么,但之前提到的臥底策略实在令人惊嘆。 不仅要派**,还要让他们不断晋升? 太厉害了! 看来锦衣卫以后的方向得朝这个发展了! 这比监视官员有趣多了! () ------------ 毛驤,大明锦衣卫指挥使! 在外人眼中,他是朝廷的鹰犬、特务首领,是眾多官员、商人、贵族的噩梦。 隨著朱元璋一次次血腥清洗,锦衣卫的声誉日益恶化,名声几乎跌入谷底。 没办法,锦衣卫做的就是得罪人的工作。 监视、刺探、收买…… 在朱元璋的命令下,锦衣卫对朝廷內外的官员展开了全方位的监控,使得锦衣卫与文武百官之间形成了紧张对立的局面。 即便这些监察是必要的,皇帝也需要这样的监督体系,但人们总是自私的。 个人的生活受到严密监视才是最直接的影响。 因此,只要有机会,文武百官绝不会放过任何削弱锦衣卫力量的时机。 他深知,这位**的严厉程度超乎想像。 第179章 名声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如果有一天朱元璋认为他的名声过於糟糕,决定换掉他,那么他必须確保自己不至於在锦衣卫內部根基过深,以免背负太多罪名。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名声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等待他的將是无休止的监视、调查、逮捕甚至死亡。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將,都无法容忍一个掌控眾多官员秘密的锦衣卫首领。 毛驤虽是朱元璋的得力助手,却也为过去的种种恶行感到不安。 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陷入深深的忧虑。 或许与那些手中握有他把柄的朝臣结盟是个办法,但他不敢尝试。 做尽坏事的毛驤比任何人都明白,继续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结果。 然而,他又有什么选择?锦衣卫的职责就是执行这些任务。 他不可能再换职业了。 这对朱元璋而言,无疑是一桩稳赚不赔的好交易。 然而,毛驤无论有多担忧,也无计可施。 毛驤早已接受了现实。 未曾亲身在朱元璋手下做事的人,无法真正理解那种深植於骨子里的压力。 没有任何妥协或商议的空间,只要朱元璋觉得有任何威胁或异常。 他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抗命? 莫非以为朱元璋的俸禄是那么好得的? 作为锦衣卫名义上的主管,锦衣卫的声誉已如此糟糕,他的名誉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曾想,今日朱元璋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当毛驤听到朱元璋的指示,要开始侦查周边国家和势力,並为未来的征战做好准备。 同时,锦衣卫不仅需要派遣探子,还要实施反间计、苦肉计等策略,目的是削弱对手,为未来的扩张奠定基础。 这件事难吗? 当然难! 之前从未有过类似经验,突然接手这项工作,从具体行动计划到执行细节都需要逐步摸索。 但毛驤愿意去做吗? 他非常乐意! 这比起监视官员、调查非法活动要高尚得多。 最重要的是,这些功绩可以公开宣布,可以自豪地说出口。 难道没看到刚才朱元璋已经承诺,一旦成功便加官晋爵? 老朱虽然脾气暴躁、杀气重,但言而有信,对待有功之臣相当慷慨。 因此,突然看到了锦衣卫的发展方向和自身机遇的毛驤,激动地单膝跪地拱手说道: “臣遵旨,必为大明尽忠!” 看著毛驤兴奋的样子,朱元璋不禁微微点头微笑。 老朱一向欣赏那些卖力为主家效力的人,像胡惟庸这样提醒他,更像是敲响警钟。 大明不可能永远鼎盛,后世子孙也不一定个个都能如他这般英明。 一旦大明不如邻国强大,岂不是要受人欺凌?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该削弱的削弱,该吞併的吞併才是明智之举。 朱元璋为子孙布局谋划,胡大老爷却在教坊司、香满天及府中**作乐,浑然不知胡家当年那个惹事生非的紈絝子弟胡仁彬,竟然悄然升官了。 这事纯属巧合。 上元县去年遭遇水灾,胡仁彬虽未直接参与,但该县治水成效显著,令人刮目相看。 以往类似功绩仅获嘉奖,而今年因李善长案牵连多人,职位空缺较多,上元县令脱颖而出。 资歷和能力虽不能说顶尖,但也远超他人。 於是,他被调任他职,上元县令一职空缺。 按规矩应由吏部决定,但全县上下早已认定胡仁彬將继任。 毕竟提拔本地官员乃惯例,而胡仁彬背后的势力无人能敌。 不仅在上元县,即便在整个大明,能与他抗衡的也寥寥无几。 胡仁彬在上元县同样享有不错的声誉,虽谈不上才华卓绝,却也算得上积极进取之人。 可以说,他有著一种理所当然的態度。 吏部对胡仁彬的情况最为了解,索性顺其自然,將县令一职授予了他。 这是否也是为胡大老爷积德? --- 胡大老爷的生活並未因外界的变化而有所改变。 对他而言,专注於享受生活远比关注外界的喧囂更重要。 老前辈曾言:“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诚哉斯言! 他不仅依赖杜康,还需要陪伴。 从信息丰富的现代社会跌入这个时代,即便拥有诸多优势,內心的孤独与失落仍难以倾诉。 作为远离**和**的胡大老爷,如今只能靠这种陪伴来缓解內心的不安与失落。 或许,这不过是胡大老爷自我安慰的一种方式罢了。 毕竟,他並不追求功成名就,能如此安逸地生活已属难得。 然而,总有一些人与他的关係密不可分。 这个人能够光明正大地表现出諂媚姿態,皆因他是胡大老爷的*! 要知道,昔日的胡大老爷可是当朝丞相。 听到胡大老爷的回答,张守成几乎喜极而泣。 眼前的这位显然已被胡大老爷的派系深深影响。 结果,他的无奈之举反而让他得了不少好处。 听到外面带著些许諂媚的呼喊声,胡大老爷一愣,隨后若有所思地撩开车帘,向对方打了声招呼。 胡大老爷的权势起伏不定不说,更重要的是他关门闭府只顾自己享受的態度,让不少追隨者感到头疼。 然而,这一天,胡大老爷懒散地起床,准备去教坊司视察工作时,一辆马车突然挡住了他的路。 儘管后来胡大老爷退了下来,但他和大多数人的联繫都已中断。 许多当年的同僚、朋友,都被李善长拉去一同受刑。 “胡大人,我是张守成。 ” 要知道,胡大老爷只是辞官,並未去世,若切割得太彻底,他可能会陷入两难境地。 而张守成没有投靠李善长! 毕竟李善长和胡大老爷一样出身淮西,还是胡大老爷的老师。 这期间有不少人藉机转投李善长。 並非他不愿投靠,而是他身上胡大老爷的印记太深,无法转投。 这些年,被胡大老爷提拔或安排的官员数不胜数。 “守成啊!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天吶! 张守成,吏部任职,是吏部的老牌郎中之一,近年来有望升任侍郎。 总算见到大佬了! 作为当年被胡大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核心成员,这几年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反倒是他这个之前默默无闻的人,在胡大老爷將胡馨月嫁给朱標,成为朱元璋的儿女亲家后,开始飞黄腾达。 毕竟,张守成一直以来对胡大老爷忠心耿耿的態度,实在引人注目。 这支坚定的力量,无疑该是胡大老爷的嫡系。 胡大老爷行事低调,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难以接触。 既然如此,捧捧张守成的臭脚又有何不可?可张守成心里清楚,胡大老爷既不见別人,也不会见他。 前几天,当他看到上元县上报的县令接任文书时,內心无比激动。 胡仁彬的名字,对他这样的老派人物来说再熟悉不过。 张守成一直苦於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去见胡大老爷,这次却意外地遇上了。 幸亏他在吏部多年,城府颇深。 他压住內心的急切,再次仔细核查了胡仁彬的履歷及地方官员、乡绅的评价,並派人了解了胡仁彬在当地的真实口碑。 结果令人满意,胡家大少爷的表现確实不错。 可以说,在明面上,除了资歷稍显不足外,胡仁彬无疑是最佳人选。 然而,考虑到胡大老爷的因素,资歷似乎不是问题。 在毫无悬念地为胡家大少爷爭取到县令职位后,张守成並未立即下发吏部行文,而是精心准备后来找胡大老爷当面匯报。 今天,经过两天的努力,他终於堵到了胡大老爷。 听著他熟悉的嗓音,张守成几乎要热泪盈眶。 寒暄几句后,张守成直奔主题。 “恭喜胡公,令郎名副其实,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刚入仕不久便因功晋升,我特意前来祝贺。 ” 经张守成提醒,胡大老爷这才想起还有个儿子。 不过,那小子不是已经被派到上元县做县尉了吗? 怎么又要升职了? 胡大老爷平时忘了也就算了,现在別人已经找上门来了,他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但当他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立刻坚决地对张守成说: “这件事你得给我想办法推掉!” “让那个小子继续当县尉就好,没必要再升任县令!” 张守成听到这话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您这是突然变得如此高尚了? 张守成以为胡大老爷是为了避嫌,连忙替他解释,强调胡仁彬的升职完全是因为功劳而来的。 可胡大老爷依然坚持反对。 在他看来,县令可是整个县的最**员! 那可是要对全县负责的! 除了品级稍微高一点,县令哪方面比县尉强? 当个县尉多好,有事也不用自己担著! 看著胡大老爷態度如此强硬,张守成终於明白过来。 胡大老爷是真的高尚,不是在装样子! 太厉害了! () ------------ 张守成虽然无法理解,但也深受触动。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嘴巴张了又合,折腾了半天,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显然,他对这个结果有些难以接受。 难道这就是大佬的任性? 送上门的升职机会,还这么轻鬆,难道不该接受吗? 张守成实在不明白胡仁彬到底怎么想的。 稍微回忆一下过去,他就越发觉得难以理解。 当年的他为了升职,多么努力、积极? 简直是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能找到一条路子立功或者攀上靠山。 那时候,他最害怕的就是升职比別人慢。 看到胡仁彬进来,这些比他年长至少一轮的前辈们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一张张諂媚的笑脸不断出现在胡仁彬面前。 结果到了最后,却发现大佬的选择和自己完全不同? 不过,县令虽然离开了,但这个位置可是让不少上元县的人惦记。 说穿了,在上元县混,不还是要跟县令、县丞、县尉处好关係? 当然,如果新来的县令是个无能之辈,大家联手架空他也不是不可能。 即使上元县隶属应天府,距离京城最近,但县內依然是县令做主。 对县衙里的小吏和本地乡绅来说,靠近应天府又有什么用? 之前没搭上线,现在就能搭上了? 胡仁彬直接把手头事务交给县丞、县尉,签完字后就去上任了。 “胡县尉好。 ” 在应天府的大人们看来,县令不过是芝麻大的小官。 一句句或真或假的恭维话不停地朝胡仁彬飘来。 “胡县尉,哈哈,今天过后就要叫您胡县令了,恭喜啊!” 刚踏入县衙,胡仁彬就见到平日对他不冷不热的县丞及眾官员满面笑容地迎候。 第180章 果然是世家出身的公子 上元县的大小官员早已得到消息,在县衙静静等待。 胡仁彬准时到达,算是正常的工作时间。 胡家少爷虽为县尉,但看著前任县令离开后,上元县群龙无首的状態,怎能按捺得住? 此刻,上元县正处於无人统领的局面。 “胡县尉,恭喜你今日晋升!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 当然,既然已经升职,还操心这个旧县令的职位做什么? 前任县令因功升迁,匆匆离去,甚至连交接手续都未完成。 然而,这样的事情在当地乡绅和衙门官员看来,可是非同小可。 今天,吏部官员將正式宣布新任县令的任命。 胡仁彬听闻此消息,感到十分意外。 “诸位为何这样说?!” “县令?” “我德才浅薄,怎敢担当如此重任?!” “诸位莫要取笑於我!” 胡仁彬连连否认,但他的诚恳表情在旁人听来,却成了谦逊之举。 这让一眾官员更加热情高涨。 嘖嘖,果然是世家出身的公子,面对县长大位仍能如此从容。 这岂不是表明这样的人更值得信赖? 自上次胡仁彬从户部爭取到賑灾款后,上元县对他的態度发生了转变。 谁都知道,能在关键时刻从户部顺利获取资金,没有关係和背景是不可能的。 因此,当县令职位空缺时,眾人一致认为,这个位置非胡仁彬莫属。 因此,眾人才会如此諂媚。 毕竟,虽然对方年纪轻,但改变不了他將成为自己上司的事实。 这要是不搞好关係,以后怎么在单位混下去? 就在眾人热闹之际,吏部官员突然到访。 来者根本没有寒暄,进门后直接宣读了吏部对上元县县令职位的安排。 任命书宣读完毕並公示后,上元县上下一片震惊。 什么?! 怎么会是县丞接手? 怎么回事? 不是说胡仁彬背景很强吗? 为什么不是他接任? 难道上次去户部只是巧合? 瞎猫碰上死耗子? 就在眾人暗中质疑胡仁彬的身份时,那宣读完任命书的吏部郎中,完全无视刚升职的前任县丞,径直来到胡仁彬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仁彬,几年不见了,还记得老夫吗?” 胡仁彬苦笑著拱了拱手:“张郎中,风采依旧,下官当然记得!” 张守成听后心中大喜! 哈哈,少爷还记得我,这是大好事啊! 不过,儘管心里高兴,他依然板著脸说道: “怎么,几年不见就疏远我了?” “以前你可是叫我很亲切的『张叔』呢!” 胡仁彬张了张嘴,看了看周围一脸惊讶的眾人,最终还是苦笑著再次拱手,喊了声“张叔”! 听到这声“张叔”,张守成心满意足。 自己辛苦跑到上元县,不就是为了这个称呼吗? 哈哈,没白跑一趟! “仁彬啊,说实话,县令的任命书上原本写的就是你的名字。 ” 结果被令尊拦下,改了! 张叔怕你心里不痛快,特意找来了这份差事,就是想让你开心点。 有什么委屈儘管跟张叔说。 看著这对完全不將旁人放在眼中的“叔侄”,整个上元县的人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胡县尉究竟是什么来头? 越来越看不懂了。 () --- 关於胡仁彬的身份,上元县內眾说纷紜。 上元县虽地处偏远,但毕竟是应天府管辖下的县份,与府衙及各大衙门都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 从胡仁彬到任的第一天起,关於他的背景就有无数猜测。 起初人们以为他是胡大老爷府上的人,毕竟同姓。 可后来发现胡仁彬行事低调,完全不符合胡家嫡子的身份。 很快,大家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无论眾人如何揣测,始终偏离事实甚远。 而胡仁彬对这些议论毫不在意,游刃有余地应对著。 当年即便他有些紈絝习气,也无法掩盖他胡家大少爷的真实身份。 那些年,他在胡府见过的世面,不是普通人能想像的。 什么样的官场人物、什么样的场合,他没见过? 比起上元县那些吏员和乡绅的小聪明,当年能进入胡府的,哪一个不是精明过人? 他们都是能在明朝开国朝堂站稳脚跟的厉害人物。 即使只是旁观,经歷这么多事,多少也能学到些东西。 正因为胡仁彬行事滴水不漏又低调,让大家始终摸不清他的底细。 直到现在,大家依然在胡乱猜测。 如今看来,倒有不少好处。 至少少了不必要的麻烦,也不用担心被人轻视,这种感觉相当不错。 而作为胡仁彬背后的“慈父”,一手促成胡仁彬现状的胡大老爷,对他的成就毫不在意。 在他看来,能为胡仁彬爭得一个官身就够了! 不再是白身,就不会再靠家世混日子。 至於官职大小並不重要。 甚至他希望胡仁彬一辈子只做个小小官员。 有他的威势撑腰,没人敢欺负他。 做个閒官轻鬆自在,多好? 要是可以,他都想和儿子换换身份了。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暂且不说胡家父子的安排。 此时,应天城门口的守城士兵看到一辆明显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立刻两眼放光。 嘖嘖,这绝对是送上门的大肥羊。 別看守城是个辛苦活,但在普通士兵眼中,这是极好的差事。 隨便找些藉口,就能將好处揣进自己口袋。 这位老练的守城士兵一眼就看出,来人必然是商人。 而且还是外地的大商家。 在守城人眼里,这些人就像额头上写著“肥羊”二字一样显眼。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拦住车夫说些什么,对方已经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光闪闪的银果子,隨手扔到他身上。 隨后,车夫根本不管他说什么,瀟洒地甩动马鞭,驾著马车“噠噠噠”地进城去了。 留下守门人站在原地,手里拿著那枚银果子,一脸懵懂。 我的天!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愣头青? 连话都不问一句,直接丟出这么个银果子! 关键是,这银果子是车夫自己丟下来的,完全不用经过主人同意。 嘖嘖,守门人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幸好刚才没拦住。 光看车夫这架势就知道,那位车主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虽然商人地位不高,但俗话说得好: 钱財能通天! 连天都能通,那这位气派的富商,在应天府不知攀上了哪路**? 真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隨便哪个城里权贵发句话,自己的皮恐怕都要被剥了。 还好,还好! 不得不说,守门人还算有点眼力劲儿。 刚才那辆华丽马车上的乘客,確实是一位远道而来的豪商。 而且,他是大明赫赫有名的富商。 他就是沈万三! 不过,守门人有一点猜错了。 沈万三现在在应天府並没有什么人脉。 他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结交关係。 只是,沈万三的想法与眾不同。 他想攀附的,是最顶级的关係。 他想跟朱元璋搭上线! 为此,他精心准备了一件宝物。 就是为了在朱元璋面前博取好感。 毕竟,当年沈万三和张士诚关係不错。 张士诚据守苏州与朱元璋对抗时,主要依靠沈万三提供粮餉支持。 战后,沈万三主动犒劳军队、赔偿损失,甚至资助朱元璋修筑应天城。 若非如此,沈万三恐怕难以存活至今。 凭藉雄厚的財力,沈万三在朝中左右逢源,名声鹊起。 然而,也正是因过於富有,引起朱元璋的猜忌。 虽然金钱本身无妨,但像沈万三这样富可敌国,连应天城的修建费用都承担得起,还能继续挥金如土,確实令人警惕。 多年来,儘管朱元璋表面上对沈万三不闻不问,但实际上锦衣卫始终严密监控他的动向。 这种监视毫无掩饰地展现在沈万三面前,令他倍感压抑。 若仅限於此,沈万三或许会选择隱忍。 然而,自李善长去世后,朱元璋重启部分港口的海上贸易政策,这一消息让沈万三再也无法平静。 身为江南首富,他对海外贸易的丰厚利润心知肚明。 过去走私尚可容忍,如今官方开放,他当然渴望获得合法经营权。 谁愿意继续偷偷摸摸地赚钱? 为了接近朱元璋,沈万三精心挑选了一份珍稀礼物,希望能藉此博得对方的好感。 哪怕只有一点点帮助,他也觉得值得。 沈万三的到来,在应天城的官场和贵族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他拥有惊人的財富,这一点毋庸置疑。 自古以来,范蠡和吕不韦便是商界先贤,他们的亲身经歷为后人提供了榜样。 投资於人远胜於投资其他。 沈万三能在元末至明朝建立期间成为巨商,显然才智过人。 他究竟帮助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默默接受了他的资助?这些都是歷史之谜。 儘管官吏们不会因小利而冒险,但顺水推舟给予便利或无损的小道消息並非难事。 沈万三刚入住他在应天府早已购置但未居住的宅邸时,便得知锦衣卫已將他的到来报告给了朱元璋。 沈万三大方地拿起一个沉甸甸的玉底金佛放入锦盒,赠予报信官员的隨从作为回礼。 当然,他也不会忽视跑腿的隨从,毕竟“好过小鬼难缠”的道理他岂能不知。 不过,这些琐事自有隨从处理,他则更注重保持自己的身份。 虽为商人,但他可是大明首富。 “子荣,我们刚到,有些人事先並不知情。 ” “你稍后出去送拜帖。 ” “礼物按原计划准备即可。 ” 被唤作子荣的是沈万三的亲信管家。 听到主人吩咐,他立刻恭敬地接过任务,从身旁的小箱子里取出印章和文房四宝。 给大人物的拜帖必须由沈万三亲自书写。 与此同时,朱元璋正皱眉阅读毛驤紧急呈上的消息。 “沈万三到了?” “他为何而来?” “那负责监视沈万三的锦衣卫是否已有消息?” 朱元璋语气急切。 他对沈万三的印象极差。 从出身来看,作为贫农出身的朱元璋就瞧不起商人,尤其是像沈万三这类的。 当年朱元璋落魄时,確实被这些豪绅坑得家破人亡。 即便登基后,他依然对商人抱有偏见。 因为他眼睁睁看著商人们疯狂敛財,却收不上多少商税。 这种眼看著他人赚钱却无能为力的情况,让朱元璋十分痛心。 並非朱元璋不了解商税的价值。 对於视金钱如命的人来说,哪怕是几万几十万两银子,他也绝不会放过。 只是商税在明朝如此低,甚至许多地方根本收不上来。 这都是元朝过度纵容商人的后果。 第181章 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元朝以游牧民族立国,不懂治理国家。 於是採取了包税制,只要定下数额,剩下的全凭商人自己。 结果可想而知,地方豪强巧取豪夺,百姓被迫分成三七开。 不仅如此,地方官员还通过平衡利益、欺上瞒下等手段获利。 因此,凡是元朝做过官的人,在明朝必然会有几个横行乡里的商人跟隨。 可以说,明朝能够崛起的商人背后都有官员撑腰,甚至不止一位。 而那些在地方站稳脚跟的商人,对当地学子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 多年以来,朱元璋即便强势如他,也被复杂的人际关係困扰得焦头烂额。 在官场上,他杀了多少官员,总有人源源不断填补空缺。 但面对整个士人群体,再多的杀戮也无济於事。 这样的难题,怎能不让朱元璋忧心忡忡? 沈万三无疑是这个体系中最突出的人物,也是最引人注目的。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更重要的是,在攻打苏州时,张士诚能够抵抗数月,给朱元璋带来巨大损失,这其中少不了沈万三的助力。 沈万三当时確实捨得投入资金和人力。 如此一来,新仇旧恨交织,朱元璋不恨沈万三都难。 如果沈万三低调隱匿,或许还能平安度日。 毕竟朱元璋事务繁忙,谁能一直记得他? 偏偏沈万三主动来到应天府。 朱元璋立刻想起沈万三的存在,同时也想到一件大事。 沈万三似乎很富有,若是將其抓捕,他的財產岂不是归自己所有? 於是他命令毛驤严密监视沈万三的一举一动。 毛驤信誓旦旦承诺后,锦衣卫全程跟踪沈万三的行程。 他们亲眼看到沈万三带著各种珍宝和古玩,拜访应天府的文武官员。 沈万三对眼前的一切浑然不知,即便知晓也觉得无足掛齿。 在他眼中,这只是普通的商业往来,何来忌讳? 这一天,他终於来到胡府。 精彩的一幕即將上演! () --- 沈万三的拜访遵循严格的礼节,递拜帖是第一步。 没有它,无论胡府还是其他显赫之家,都不会轻易接纳任何人。 通常情况下,沈万三的管家会先行递帖约定时间,之后他才携礼上门。 但面对某些重要人物,则需格外谨慎。 胡大老爷作为硕果仅存的淮西权贵,绝不可轻忽。 因此,沈万三亲自送来拜帖。 他知道,儘管这些日子他广赠礼品结交多人,但真正关键时刻,这些人未必可靠。 甚至可能翻脸无情,联手对付他。 而此刻,他需要的不是这些人,而是胡大老爷一人的支持。 胡大老爷深居简出,却在江湖上盛传诸多传说。 这些传闻虽真偽难辨,但他对朝堂和陛下决策的影响毋庸置疑。 沈万三精心挑选珍稀之物,携拜帖亲自来访。 適逢胡大老爷在家打麻將,听闻沈万三来访,略显诧异。 他对沈万三早有耳闻,甚至记得张卫健版的电视剧。 胡大老爷认为沈万三因贪財求势而败,便隨意丟开拜帖,却对礼单產生兴趣。 打开一看,果然名不虚传:红蓝宝石、香料、金佛、顶级屏风、精美玉石把件等,尽显奢华。 可以確定的是,这份礼单上的物品,即便胡大老爷未见实物,也能猜到其价值非凡。 这些东西,即便放在繁华的应天府,恐怕也堪称天价。 这不仅仅是因为它们珍贵,更是因为有些东西应天府根本就没有。 比如红蓝宝石这类看似普通的小物件,很可能是在船队从事海外贸易时意外获得的。 单看这份礼单,其中一些物品,即便是对像胡大老爷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来说,也是能够世代相传的珍宝。 然而,胡大老爷只是隨意瞥了一眼,便不屑地皱眉,將礼单隨手丟给了胡义。 “东西不要,人也不见,让他走吧。 ” 胡义听后先是一愣,隨后郑重地点点头。 他並非普通管家,而是专门负责外出收集情报並匯报给胡大老爷的“万事通”。 因此,他对事物的价值判断远超常人,不会被表面的利益蒙蔽。 多年来跟隨胡大老爷,他深知,儘管胡大老爷看似官职渐低,但实际上胡府的影响力却在应天府乃至整个大明日益壮大。 无论是官场还是市井,甚至皇宫之中,胡府的地位都堪称顶尖。 如今堂妹胡馨月能够稳居东宫太子妃之位,並且將东宫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连嬪妃们都规规矩矩,这背后固然有她的教养,但更重要的是她借著胡大老爷的权势行事。 正因如此,胡义对金钱的態度十分豁达。 既然胡大老爷如此果断地拒绝这份厚礼,显然这其中必有隱情。 胡义沉著脸照办,直接將沈万三赶出了门。 儘管沈万三气得脸色铁青,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若他稍有动静,无需胡大老爷出手,胡义便能让沈万三服服帖帖。 难道胡府的大管家这些年在应天府是白待的? 沈万三离开胡府不久,在马车上就平復了怒气。 此刻,他心中盘算著一件事: 为何胡大老爷不仅拒见,连礼物都不收? 身为商人,他深知这些礼物的价值。 以往拜访官员,即便对方不愿相见,礼物也会被收下,因它们新奇有趣,仅是雅趣之物。 可为何胡大老爷全然不感兴趣? 忽然,沈万三感到后颈一凉。 难道胡大老爷已知晓些什么? 沈万三的一举一动都在锦衣卫的监视中。 他刚被胡义送出府,带著礼物回家,锦衣卫便將他在胡府的言行及胡大老爷的反应呈报给朱元璋。 对此,胡大老爷心知肚明,甚至確信沈万三时日无多了。 在应天府拉拢官员,广结人脉,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 胡大老爷平静的“后院生活”因沈万三的到来被打乱。 他对沈万三並无太多重视,只是好奇: 这人竟敢登门? 真以为老朱放过他是因为顾忌什么名声?胡大人光是想想就觉得荒唐。 朱元璋会在乎名声?呸!这话听著都彆扭,更別说信了。 如今別说胡大人这样的老臣,就连刚入朝的新官都知道,老朱对名声的態度就是“有也好,无也罢”,根本不当回事。 尤其是要对付某人时,老朱会考虑利益、后续影响和安抚之类的问题,但名声这种虚的东西,往往被他忽略,不是想不起,就是事后才注意到,或者根本懒得先考虑。 可以说,对这样务实的人来说,名声这种死后才见分晓的事,他根本不在意。 反正怎么做都会有批评,死了之后,名声还有什么意义呢?倒是眼前的好处才是实在的。 正因如此,朱元璋对名声的態度虽不至於完全无视,但也算不上重视。 胡大人赶走沈万三后,立刻让胡义去打探消息。 他只想知道,这次沈万三到底惹多大的麻烦。 胡义听完吩咐,拱手说道:“老爷,这事不用出门打听,我全知道!那位豪商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整个应天府的人都在议论。 ”胡大人听后一惊,倒抽一口凉气,“他竟这么大胆?” 胡义听后微微一笑:“老爷,或许在那位豪商心中,他正有恃无恐吧?” “毕竟,他或许觉得陛下念及他这些日子频繁联络的功劳,会有所顾忌或犹豫不决。 ” 胡大老爷点头表示赞同。 “没错,你別说,那沈万三恐怕正是这么想的!” “他將地方上『法不责眾』的作风带到了朝廷和应天府。 ” “可他终究不上檯面,把朝廷和应天府视作他家乡的小地方。 ” “必死无疑!” 胡义深表认同,觉得主人一语中的。 实际上,看出这一点的不止胡大老爷一人。 应天府中有无数人明白这一点,却无人敢站出来。 反而越到后来,越是讳莫如深。 因为谁都清楚,沈万三这般肆无忌惮、毫无掩饰的行为,早已落入朱元璋眼中。 那时若有人站出来揭穿**,你以为那位皇帝会感激你? 更何况,现在丟脸的並不是皇帝。 只是皇帝可能藉此机会狠狠整治沈万三。 因此,儘管没有明文詔令,应天府的官员们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当然,若沈万三主动找上门,必要的礼节还是要做的。 毕竟不是每户人家都能像胡大老爷家一样,產业眾多且常得宫中赏赐,根本不在乎钱粮之事。 胡大老爷听完胡义关於街谈巷议的匯报,总算放下心来。 嗯,看来沈万三的命运已成定局。 那么,他只需静观其变即可。 其余无需多言。 事实上,沈万三刚离开胡府的第二天,朱元璋就召见了他。 显然,沈万三之前四处拜访官员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朱元璋的注意。 朱元璋表现出一种稳如泰山的態度,只是默默观察。 然而,当沈万三甚至去了胡惟庸府上后,朱元璋终於坐不住了。 他心想,你连胡府都去,究竟还要找多少人? 算了,不用再等了,直接面对面谈吧。 沈万三似乎真的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听到召见的消息后反而有些得意。 在他看来,自己在地方上一向强势,或许认为法不责眾是官场的潜规则。 而且,沈万三作为大明首富,早已结识了不少人脉,不只是到了应天府后才开始联络。 在他心里,自己交友广泛,若被抓进监狱,天下人必定群起而救之,朱元璋也会有所顾忌。 因此,当他恭敬地献上礼物后,毫无畏惧之意,反而直接提出此次来应天府的核心目的——开展海外贸易。 他暗示自己想要正式获得一张从事海外贸易的执照,然后扬帆出海经商。 朱元璋手中把玩著沈万三送来的晶莹碧绿、仿佛深邃无比的玉佩,一言不发地沉思。 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实际上是在权衡利弊。 沈万三却不知朱元璋的心思。 他认为按照行业惯例,既然提出了要求,接下来就应该报价。 如果朱元璋觉得价格不合適,可能会还价或者调整条件。 这些都是后续討论的內容。 怎么都行! 然后,他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愿意出资出力为应天城修筑城墙,以此作为交换,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朱元璋猛地抬起头,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著沈万三。 你说什么? 你要帮我们修城墙? () --- 不得不说,人都有认知局限。 尤其是那些成功人士! 他们为什么会在某些时候摔得很惨? 无非是因为过去的成功让他们坚信自己的理论和方法是绝对正確的。 第182章 这已经是老朱手下留情了 但其实,他们的经验未必毫无漏洞。 仅凭这些经验能否適用於不同领域,就不是普通人能轻易解决的问题。 而沈万三,似乎就在这一点上栽了跟头。 作为一个从未与皇帝打过交道,更別提是与朱元璋这样的开国皇帝有过接触的商人,沈万三下意识地將与官员打交道的经验搬了出来。 重金投入、逐步谈判、你来我往的討价还价……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沈万三作为一个商人確实非常出色。 他捨得投入,很大方,能够发现利润点,也愿意暂时放弃一些利益,追求长远的收益和新机会。 作为一个商人,他早已超越了一般商人的水平。 然而,作为一个连臣子都不是、只能自称草民的人,在面对朱元璋时,你竟然想和他做交易? 关键是,“士农工商”这四个字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已经表明了朱元璋对商人的態度。 难道你还想跳过这个阶层,直接与朱元璋平起平坐? 沈万三在家乡时,凭藉財力常受地方官礼遇。 可他错就错在將皇帝视为普通官员。 他认为皇帝也是靠爭夺得位,不过是个高级官员罢了。 这种胆量,连胡大老爷都要夸他一声。 然而,皇帝的身份並非寻常职业,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按当时理论,天下皆属他所有,怎会与你交易?甚至你的性命,都归於他。 儘管如此,通常不会走到这一步。 但朱元璋听闻沈万三提议为应天府修城墙后,脸色骤变。 他质问:朕的国库和內帑难道不如你富裕?京城乃天子之都,竟让你出钱修城墙?你这是瞧不起谁? 再说,你的財富从何而来?朱元璋虽出身贫寒,却精通军事和朝政,也研读经典史书,唯独不懂经商。 在他眼里,天下財富有限,沈万三若赚得多,便意味著国库受损,这是损失。 这让他更加不悦。 朱元璋的情绪濒临失控,宋利急忙將沈万三遣出殿外。 沈万三离开时满心疑惑,不明白为何毫无预兆就被赶了出来。 但他並未担忧太久,心想即便此次交涉失败,將来还有机会。 他听闻朱元璋性格暴烈,却未察觉任何异常。 然而,宋利此举实则是为朱元璋考虑。 若真要对付沈万三,根本无需他现身。 宋利深知这一点,因此果断將其打发走,临別时还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沈万三全然不知,自己此行引发的后果之严重。 短短两日后,锦衣卫以沈万三贿赂官员、图谋**的罪名將其逮捕。 公布的罪状和涉案名单令眾人震惊不已。 沈万三被关押在昭狱中,百思不得其解。 他记得上次入宫时,朱元璋笑容满面,怎会突然遭遇如此指控?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即便遇赦也不得倖免。 一向镇定自若的沈万三,此刻也乱了方寸。 他送了不少厚礼给文武百官,连朱元璋也没落下。 难道这些礼物会让他惹上谋反的罪名?他发誓自己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但身为商人,陷入困境时,沈万三首先想到的是钱財。 他立刻在牢中高声喊道:“让我出去!我可以倾尽所有家財换一条生路!” 锦衣卫將这话报告给朱元璋后,朱元璋震惊於沈万三所拥有的巨额財富。 沈万三被捕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胡大老爷耳中,他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沈万三过於张扬,自寻死路。 最终,沈万三被迫交出全部財產,隨后被流放。 这处理方式,真是典型的朱元璋风格。 一看就知道是老朱搞出来的。 不仅要把人的钱袋榨乾,还想让人痛彻心扉。 不直接杀你,却让你流放。 在有些人眼里,朱元璋这样做太不厚道了。 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把人折磨成这样。 但在胡大老爷看来,这已经是老朱手下留情了。 毕竟,沈万三居然保住了全族,甚至自己的性命。 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正好今天没事,胡大老爷难得没有去教坊司或香满天,也没有跟府上的姬妾打麻將或者尝试新学的样。 他叫上胡义来祠堂,不用別人伺候,只他们主僕两人,配著两碗温热的黄酒和几碟酱牛肉、猪耳朵之类的下酒菜,慢慢聊起来。 “胡义,外面对沈万三这件事怎么看?” 胡义缓缓放下酒碗,咂了咂嘴沉思片刻。 “一半一半吧!” “官场上的人知道得很清楚,沈万三触犯了禁忌,大肆结交朝臣,毫无掩饰,早就该倒霉;” “但民间对他还有几分同情,觉得他家產都交了,再判流放,皇上未免太苛刻了!” 胡大老爷听后嗤笑一声。 “苛刻?” “一个流放就算苛刻了吗?” “他们有没有想过,之前杨宪、李善长、汪广洋他们是怎么被处理的?” “论身份地位,这些人哪一个不比沈万三强百倍?” “论结交朝臣,沈万三不过是个商人,难道还能比得上这几个当过**的老资格官员认识得多?” “哼,不过是些被嚇得魂飞魄散的傢伙,借著百姓之口想让皇上难堪罢了!” 胡义听了愣住,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家老爷。 “真的吗?” “陛下向来雷厉风行,若被他知道有人敢这么做,恐怕这人的家人连活路都找不到。 ” 胡大老爷冷笑一声。 “没错,偏偏还有人不信邪。 ” “无非是贪念作祟,总觉得自家赚得不够多,太辛苦。 ” “这些人啊,巴不得天天待在家,什么都不做,钱却自动送上门。 ” 说到这里,胡大老爷一脸鄙夷。 “他们倒想得美,可怎不想想,这样的好事,朱重八也求之不得。 ” 胡义恍然大悟。 经老爷一提,他顿时明白过来。 归根结底,还是贪婪在作怪。 谁都想多捞点,又想省力,自然不愿循规蹈矩。 嘖嘖! 沈万三此次前来看似为生意,实则背后定有人唆使。 不然何须如此高调?他完全可以在朱元璋对他不满时偷偷行事。 真若如此莽撞,怕是早就自毁前程了。 这一点,胡大老爷也是近日才领悟。 之前他一直不解沈万三的行为。 但若背后有人撑腰,那一切便说得通。 沈万三虽有些糊涂,没察觉其中风险,被利用得深。 但这也间接说明,为何元末群雄逐鹿,而沈万三能成为明朝首富。 现在看来,绝非一人之力。 他固然比同时代的人更有远见和胆识,但也少不了背后的支持者。 否则,难道真以为那些因家破人亡而被处决的官员是在开玩笑? 杀掉一个商人,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宰了一只肥羊罢了。 还能有什么后果? 正因这个时代的特殊环境,沈万三从发跡之初,背后就有人撑腰。 隨著他的事业日益壮大,背后的势力也越来越多。 这些人或许低调行事,但他们的影响力不可小覷。 至少,能让沈万三如此猖獗地活到现在,积累下巨额財富,这绝非普通人能做到。 胡大老爷和胡义简单討论了这些事,便没有再多言。 这类话题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不能说是司空见惯,但也算是屡见不鲜。 即便千年之后,依然有人通过类似手段敛財。 这种现象在世界各地都存在,数不胜数。 胡大老爷自己也有几间商铺,虽然表面上不掛自家名號,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规矩,没什么好说的。 如今胡大老爷更加坚定了混日子的態度。 这一目標绝不动摇! 洪武年號还要延续十几年。 越往后,风险可能越大,所以需要注意的事情依旧不少。 但换个角度想,只要老朱一去世,下一代继位,胡大老爷就无忧无虑了。 不过,一想到下一代,胡大老爷忽然意识到朱標的健康状况。 这可不是小事。 若朱標无法继位,大明局势將陷入混乱。 按朱元璋的意思,既然坚持嫡长子继承制,那么皇孙必然接位。 但以皇孙的年纪,如何能镇住眾多皇叔? 朱家那些手握重兵的藩王,绝非轻易就能安抚的对手。 在这些人当中,只有朱標能够稳稳噹噹地占据那个位置。 也只有朱標在位,才能確保一切安然无事。 因为其他人根本就没有竞爭的能力。 想到这里,胡惟庸转向胡义说道:“找个机会,让小月儿多留意太子的身体状况。 那孩子看著胖,其实身子骨很虚弱。 ” “可別到时候出了什么差池。 ”胡义虽然对这个话题有些疑惑,但既然主人吩咐了,便照做便是。 --- 胡大老爷处理完这些后,便悠然自得起来。 他本就閒暇,才找了胡义聊天。 若是真无聊,不是还有其他人在身边吗? 胡义擦了擦嘴,晃晃悠悠地来到厨房。 看著忙碌的厨师,他毫不客气地踢了一脚。 “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又偷吃东西了?” 被踢的李大年不仅没有慌张,反而笑著对胡义说:“管家,您这话从何说起?厨子不偷东西是不可能的。 ” 胡义最討厌这种占便宜的行为,於是又是一脚踹过去。 “老爷不是说过了吗?给宫里的药膳是不能隨便吃的,乱吃会有问题的。 ” 李大年听到这话,略显羞涩地挠了挠头。 “这东西看著太诱人了!” “实在是没忍住!” “放心,管家,我们只吃了小半碗!” “肯定没问题的!” 胡义对这个老顽固也是无可奈何。 虽然他是管家,但这家里真正的主人是胡老爷。 胡老爷確实说过厨子偶尔尝点饭菜没关係,不用太过拘谨。 但在李大年这里,只要是他亲手做的菜,不吃一口就觉得可惜。 胡义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以后记住了,別以为老爷宠你就没有规矩。 万一哪天犯了大错被赶出府,连全家都可能保不住!” 李大年听了这话,浑身一颤。 他知道,儘管现在他在胡府做厨子,內外都有些地位,但如果有一天被赶出府,可能会危及生命。 往常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可不止一两个。 他乖乖地將一直燉著的药膳装进食盒,勉强挤出一脸笑容递给胡义。 胡义白了他一眼,懒得再多说,转身离开。 不久后,胡义坐著带有胡府標誌的马车抵达东宫门口。 守门的將士不慌不忙,例行检查后调侃道: “胡管家,你们送药膳真是勤快啊!听说太子和太子妃身体恢復了不少,你可立了大功!” 胡义微微一笑,“您过奖了!”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里面確实是太子和太子妃,不也是我家姑爷吗?” “都是实在的亲戚,几副药膳算得了什么?” 守门的將士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便放行了。 看著胡义提著大食盒离开的背影,守卫们不禁摇头感嘆。 第183章 各位,未来都要成为王者! “嘖,实在亲戚?” “也只有你们胡家敢称太子为姑爷!” “哈哈,把皇室当自家亲戚,真是你们的本事!” 这些话,胡义自然听不到。 不过他也不在意。 他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亲眼看著自家堂兄吃完药膳。 东宫的侧殿中,太子妃胡馨月正靠在椅上翻阅东宫珍藏的书籍。 这时,一名宫女轻轻走近稟报。 “娘娘,胡管家求见!” 胡馨月闻言微笑,摆手示意道:“呵呵,想必又是送来药膳吧!” “快请进来,顺便去请太子殿下。 ” “伯父准备的药膳趁热吃效果更好。 ” “是!” 宫女领命后,快步朝前殿走去。 待胡义在內侍和宫女的帮助下端出五六碗热腾腾的药膳时,朱標已大步而来。 刚踏入侧殿,朱標就闻到熟悉的香味从案几上传来。 “哟,胡管家,辛苦了啊!” “以后这种事让府里的下人跑一趟就行了。 ” 胡义恭敬地向朱標行礼道:“殿下,这是老爷的吩咐。 ” “为殿下和堂兄准备药膳,从选材、製作到送到面前,全由厨子和老奴负责。 ” “老奴不敢违抗老爷的安排。 ” 朱標听完点头。 其实他也明白,自己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全因太子妃的关係。 不然以往为何从未见过胡府送药膳呢? 朱標之所以如此积极,確实因为这药膳效果显著。 它与那些让人喝得愁眉苦脸的药汤完全不同,既能滋补身体,又能满足味蕾,难怪朱標对此爱不释口。 胡馨月並未急著享用,而是亲自照料朱標进餐。 看著在一旁帮忙的老管家胡义和满桌的药膳,她心中暗自得意:这些都是伯父为她精心准备的,就连太子也只能位列其中。 这般待遇,其他妃嬪怎能相比?娘家的管家能隨意进出东宫,绝非凭藉她的权势,而是因为伯父实力超群。 待朱標开始进食时,胡馨月也端起自己的银耳莲子羹品尝,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 朱標吃得津津有味,那小碗汤不仅味道绝佳,摆盘也很精致。 他好奇胡大老爷是如何掌握这么多食疗秘方的,但也不多问,毕竟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有自己最清楚。 自从食用胡府提供的药膳,並且政务逐渐减少后,他的身体明显好转,再无疲惫之態,精力充沛。 殊不知,这一切都源於胡大老爷的用心良苦——既有出於亲情的关怀,也有他本人多年积累的养生经验。 () --- 这些药膳並非首次送至东宫。 最初送来时,御医们本想小声抱怨几句,毕竟这些东西明显是为太子和太子妃调养身体准备的,像是在抢他们的饭碗。 然而,他们的嘀咕声太轻,无论是朱標夫妇还是胡大老爷,都没放在心上。 当时,胡大老爷亲自去了一趟东宫,直接询问小月儿最爱吃的东西。 毫无避讳的小月儿立刻说了许多。 胡大老爷既然已在东宫,当然也要问问朱標的意见。 朱標生性贪吃,胡大老爷又是自己人,自然不会客气。 於是,胡大老爷依据二人喜好及身体状况,设计了几个药膳配方。 他只需提建议,再確认成品无误即可送入宫中。 这些药膳配方其实是他前世见过的。 起初,胡大老爷並未想过要研究药膳。 在他看来,明朝的中医应该比后世那些隨便自称“老中医”的人更靠谱。 但深入了解后,他发现了一个“反常识”的事实:中医確实厉害,但真正厉害的只是极少数人,而且这些人並非全能,各有专长。 胡大老爷认为,相比那些明朝中医,他因后世知识**而获得的信息优势,让他在食补和药膳方面略胜一筹。 甚至,这种差距可能相当大。 因此,胡大老爷亲自规划了几款几乎没有副作用的药膳方子。 从现有情况来看,效果很好。 胡大老爷凡事亲力亲为,从食材挑选到最终入口,每一步都严格把控。 他受后世宫斗剧的影响,生怕那些滋补药材被人动了手脚,反而成了害人的东西。 因此,他寧可自己辛苦,也不愿假手他人,即便对方是宫中之人。 朱標得知胡大老爷的想法后,虽未多言,却也默认了他的做法。 朱標並非怀疑宫中人不可靠,而是认为胡大老爷值得信赖。 如此一来,胡府直接送来的膳食不仅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还保证了品质。 胡府的厨艺久负盛名,胡大老爷的药膳计划进展顺利,他开始考虑扩大规模。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与朱元璋、朱標一脉紧密相连,无法脱身。 既然如此,不如为这条“大船”添砖加瓦,让它更稳固。 看到朱標和胡馨月体质增强,胡大老爷悄然计划为其他家人也提供类似的滋补方案。 歷史上,朱標的长子朱雄英早逝,比父亲还短命。 如今趁孩子们年幼,给予精心调理,让他们健康成长。 日后,朱標父子三人便可放手去做想做的事,而他则安心做个幕后之人,享受平静生活。 虽然歷史上朱棣(永乐帝)治理国家颇有建树,但如今有自己在,胡大老爷並不想过多参与其中,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 出风头的事,胡大老爷向来不感兴趣,但若是在暗处指指点点,他却乐此不疲。 键政这种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完全无压力。 在他看来,朱標继位后的大明未必逊色於永乐年间。 朱標的性格和他的关係,使得他若有好的建议,根本不用担心不会被採纳。 这岂不是比朱棣登基更好? 要是朱老四即位,凭胡大老爷的身份地位,恐怕连现在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都难以为继。 毕竟他和朱標才是真正的亲戚,而朱老四隔著一层关係。 而且,朱老四若真的上台,对像胡大老爷这样的“旧臣”心存忌惮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朱老四你还是安心做个大將军吧,皇位你是別想了。 甚至,胡大老爷已经在考虑如何提升整个皇家的身体素质了。 他並不打算给朱家的人送药膳,而是想著藉此机会改变一下皇子们的课程內容。 长久以来枯燥乏味的教学確实需要调整。 刚好这些皇子被关在宫里,精力充沛,不妨让他们活动活动。 两天后,胡大老爷如约来到宫中,径直前往大本堂。 经歷过两次“课堂震撼”的皇子们,此刻表现得十分乖巧。 儘管大本堂里只有几个不起眼的小太监,皇子们却显得格外恭敬。 胡大老爷一进屋,他们便整齐地起身行礼。 胡大老爷刚想开口,那些人便主动拿出上次的作业——大明堪舆全图。 胡大老爷仔细审视了一番,觉得尚可。 儘管有些不够规范,但大致能让人明白大明的疆域分布。 为了检验学生们对疆域的认知程度,他在查看作业时隨意提问,结果这些学生的表现让他十分满意,回答虽稍显生涩,却无明显错误。 与此同时,朱元璋听说今天是胡大老爷授课的日子,兴致勃勃地带著孙子朱雄英前来旁听。 朱元璋凭藉独特的成长经歷,在处理皇权传承方面显得与眾不同。 歷史上因继承问题引发纷爭的例子屡见不鲜,而朱元璋却確保了太子朱標的地位稳固,无人质疑。 不仅朝中大臣与百姓认可这一安排,就连有心谋取功名的人也放弃了念头。 不仅如此,朱標之子朱雄英作为嫡长孙,其地位也同样不可动摇,他自幼受到朱元璋夫妇的精心栽培。 可以说,朱標作为皇子中的唯一,朱雄英便是皇孙里的唯一。 这样的亲自抚养待遇,是专属於朱雄英的。 其他皇孙连想都不敢想。 即便是歷史上朱允炆,也不过是在朱元璋无奈之下,被带在身边教养了几年。 即便如此,朱允炆也一直住在东宫,而非像朱雄英那样从小就在坤寧宫长大。 这也足以看出明朝皇权传承的布局。 朱元璋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父传子、子传孙,並且一开始就全力培养。 最好的辅政团队、最优秀的文武人才、亲自教导…… 可以说,从开始朱標和朱雄英的待遇就已经达到顶峰。 特別是朱雄英,单看名字就知道不同寻常。 明明是老朱家皇室的第三代,本该是“允”字辈。 唯独朱雄英,他是单独的一位! 这就是朱元璋的安排。 他是决定大明第三代皇帝的人选。 对朱元璋来说,这样的安排自然没有问题。 皇帝在位时,就把太子和皇孙们都安排妥当。 將来皇权交接时,一切都將有条不紊地进行,不会有动盪,也不会有废物登基。 可惜,朱元璋想得很好,但老天似乎看不过去。 先是朱雄英,接著是朱標,这两个他看重並精心培养多年的子孙相继离世。 可以说,朱元璋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坚持培养朱允炆几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幼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 朱元璋几乎经歷了一切离別,还眼睁睁地看著这一切发生。 以至於胡大老爷都觉得,洪武末期朱元璋对淮西勛贵的清洗,不仅仅是为朱允炆铺路。 朱元璋內心充满烦躁和孤独,早已失去耐心。 他只想儘快解决所有问题,毫不留情地清除障碍。 即便引发混乱,他也毫不在意,甚至可能因此多採取行动。 胡大老爷审阅完皇子们的作业后表示满意,认为他们的態度值得称讚,儘管成果质量**。 胡大老爷认为態度比结果更重要,因为只要用心学习,未来仍有进步空间。 窗外的朱元璋听到这些话后露出笑容,他对胡大老爷的观点深表赞同。 胡大老爷虽表扬了皇子们,但並未过多提及此事。 他认为夸奖应適度,若过於频繁则会贬值。 这种管理方式虽简单,却在实际应用中屡试不爽。 上辈子的胡大老爷常常被老板用这套手段掌控。 当然,不少老板即便用了这个法子,最后还是失败了。 因为他们只传递信息却不提供实质帮助。 简单来说,光靠空谈和承诺,却不兑现车子、房子、钱这些实际的东西,谁也受不了。 话说回来,胡大老爷简单提及眾皇子后,正式开始今天的主题。 他扫了一眼这些小辈,拿起身旁的毛笔蘸满墨汁,在背后的空白大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王”字。 转头环顾四周,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问道: “各位,未来都要成为王者!不管是藩王还是塞王,在普通人眼里都是真正的贵族,无比尊贵。 ” 第184章 「长寿安康?」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贤明的藩王,首要任务是什么?” 眾皇子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这也是他们越发重视胡大老爷课程的原因。 胡大老爷从不玩虚的,上来就直切重点! 这比那些囉嗦的废话有意思多了吧? 眾皇子也不含糊,听到提问立刻站起回答各自的想法。 有人说“掌握兵权”,有人说“发展財源”,还有人说“积累人力”或“获取知识”。 答案五八门。 然而胡大老爷笑著否定每一个答案,在眾人疑惑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首先追求长寿安康!” 此话一出,不仅皇子们愣住了,就连朱元璋也一脸懵。 () --- “长寿安康?” 这四个字,无论是场內皇子们还是外边听讲的朱元璋,都心知肚明。 但正因如此,他们反倒感到困惑了。 什么意思? 为什么做个贤明藩王的前提成了长寿? 虽然自古以来,將相无不追求长寿。 但这能算前提吗? 其实,这就是胡大人今天想重点谈的內容。 他今天只有一个念头:要在老朱家,也就是大明皇室中掀起一股健身热潮。 要知道,无论是药膳、食补,甚至顶级中医开的药方,都不如合理运动对身体好。 今天,胡大人就要让朱家这些高贵的子孙明白锻链的重要性,並认真锻链。 想到这里,胡大人挑挑眉,笑著说: “觉得难以置信?” “是不是觉得这事该是先当了藩王再追求才对?” 皇子们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显然,他们確实这么认为。 胡大人笑著指了指身后的大“王”字说道: “不管是你们这些未来的藩王,还是你们的父亲,都低估了长寿安康的重要性。 ” “在我看来,这比学习知识、修养品德更重要!” 这话一出,朱元璋在外头急得想立刻衝进来坐前排听。 幸好胡大人没再吊胃口,而是掰著手指数起了例子。 “我们想想,歷史上有多少贤明君主、名士名將,因短命导致大好局面毁掉?” “首先便是始皇帝,他奠定了中原大一统的基础,是歷史上第一位皇帝,威名远播的伟人。 ” “然而结局如何?正值壮年便英年早逝,庞大的秦国在短时间內迅速崩溃,二世而亡。 ” “如果始皇帝嬴政能够再多活十年,秦国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至少长公子扶苏不会因一道假詔而被迫自尽,胡亥也不至於即位后胡作非为。 有始皇帝在世,凭藉他的威望,绝不会发生如此大的变乱。 ” 眾人听罢,不由自主地点头表示认同。 说起別人或许不了解,但提到嬴政、始皇帝,无人不知。 作为歷史上第一位皇帝,始皇帝的辉煌令人铭记,结果却二世而亡! 这实在令人惋惜。 “其次,大家再想想后周的柴荣,他也曾有机会统一中原。 ” “遗憾的是,英年早逝,大好河山被赵匡胤轻易篡取。 ” “若柴荣仍在,赵匡胤哪里有机会登基?恐怕他还要担忧功高盖主,早早收敛锋芒吧。 ” “再看赵匡胤,若他没有过早去世,又怎会有兄终弟及之事?” “在赵匡胤手中,大宋文武兼备,根基稳固。 ” “然而传至赵光义时,却变成了重文轻武,致使国力衰弱,成为歷史上最为软弱的王朝之一。 ” “讲完这些**,再看看臣子,那就更不用说了。 ” 胡大老爷一边说著,一边掰著手指数落那些赫赫有名的**事跡。 平时这些只是书本上的文字,如今集中展现,身为皇室成员的他们才深切感受到其中的遗憾与复杂。 说完例子后,胡大老爷开始进入正题。 “为何本官认为长寿安康是成为贤王乃至贤君的前提?” “因为无论是政务、武艺、兵法还是文学,这些知识你都可以逐步学习。 ” “即便你天资稍逊,学得慢些也没关係,只要活著,多些时间就能补足。 ” “但如果失去了这个前提呢?” “纵使你才华横溢、智慧超群,又有什么用?” “就像刚才提到的海外建国之事,想必不少人都感兴趣吧。 ” “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假如有一天,你们在海外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刚要施展抱负时,却不幸离世。 ” “而那些未受良好教导的后代,將你们辛苦创立的基业毁於一旦,你们会后悔吗?” 在场的所有皇子都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就连窗外的朱元璋也紧握双拳。 “所以,只有活得长久且健康,才能一步步稳妥地规划未来。 ” “看看你们的父亲,早已开始著力培养长子朱標。 ” “从治国理念到团队建设,可以说,按此方式,皇位传承和施政交接都不会有问题。 ” “这样一个近在眼前的例子,难道你们没有感悟吗?” 之前的话或许还有些遥远,但这番话让皇子们如梦初醒。 原来他们的父亲之所以如此成功,原因之一竟是长寿? 这样一想,確实如此! 实际上,胡大老爷所言非虚。 歷史上短命的皇帝数不胜数,而因后代不肖导致基业毁於一旦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 朱高炽和朱瞻基继承的大好局面,被堡宗彻底破坏,几乎陷入困境。 如果他们几人身体更强健一些,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胡大老爷早前已在报社推广八段锦,让京城百姓练习,但这些方法对朱元璋等人而言仍是遥不可及。 然而,胡大老爷今日再次提及此事,意义便大不相同了。 () ------------ 眾皇子听后恍然大悟。 窗外的朱元璋摩挲下巴,眯著眼思索。 胡大老爷的话他听进去了,也因此意识到自身的问题。 他的身体虽还健康,却不知还能撑多久。 能否等到標儿接班?是否能看到雄英成长? 这些问题让朱元璋一时无解。 他忽然注意到专心聆听的朱雄英。 “若我这身体状况未知,我的孙子又如何?” “雄英似乎体弱了些。 ” “这么说来,標儿也有些虚胖。 ” “难道我的子孙们都体质堪忧?” 朱元璋稍作联想,便心生不安。 之前因胡大老爷的话而有的几分自满,此刻全化为忧虑。 大本堂內,皇子们正在仔细思考胡大老爷刚才传授的理念。 他们越琢磨,就越觉得胡大老爷的话很有道理: “只要活得久、身体好,就算起点低、能力弱,也能够逐步提升。 ” “没错,即便暂时没学到,也可以慢慢组建团队。 ” “照胡相的说法,只要寿命足够长,终究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再说,即便没有这个目標,多活几年、享受更多人生也是好事。 ” 至此,胡大老爷成功激发了这些年轻人的兴趣。 不过他不知道,窗外还有一位带著孙子来旁听的人,听得极为入迷。 “既然大家都认识到寿命和健康对事业的关键作用。 ” “那么接下来,我將教授大家一些基础的养生方法。 ” “虽然简单,但对保持健康、延长寿命確实有效。 ” “若能长期坚持,活到古稀之年不成问题。 ” 胡大老爷並未妄言“长命百岁”,那太夸张了。 后世医疗发达尚且如此,真正的百岁老人又有几个? 而古稀之年在这个时代已属难得。 此话一出,皇子们都起身准备学习。 胡大老爷见状,笑著捲起袖子示范。 “快,照我的样子整理好自己!” 学生们纷纷效仿,有人甚至將衣摆掖进腰带。 “来,跟著我的动作,慢慢来,一个接一个地做!” “这是热身动作!” “目的是让全身活动开,免得你们平日懒於锻链,突然动起来反而伤到自己!” “跟著我的动作,先晃晃脖子,慢慢来……” 兴头上的胡大人,仿佛前世的健身教练,格外豪爽热情。 带著一群皇子甩脖子、扭腰、踢腿,玩得不亦乐乎。 原本安静的大本堂,今日彻底热闹起来。 皇子们年纪尚小,对这种“老师带头疯玩”的场面兴致极高,无论有没有好处,都得跟著玩一把。 於是,大本堂里只剩下胡大人的“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指令声。 三轮热身动作下来,胡大人笑眯眯地看著眾人说道:“是不是觉得身体开始发热了?” “这就是热身的作用!若是练武或运动时未热身,轻则岔气扭伤,重则可能瘫痪。 ” “这事可不是玩笑!” 见胡大人语气严肃,皇子们的嬉闹神情迅速收起。 不过,胡大人今天的重点並非热身动作,他看著逐渐停下的人群问道:“你们是否学过《大明周报》上刊登过的八段锦?” 不得不说,识字的皇子们从未错过这份“娱乐”。 胡大人以匿名方式发布的八段锦,他们確实学过。 胡大人见状笑了:“哦,你们都会?” “那好,来展示一下吧!” 结果,却惨不忍睹。 一眾皇子的动作僵硬、姿態狼狈,若非提前说明,谁能想到这些动作和八段锦有关? 胡大老爷苦笑一声,摇头道:“你们啊!” “我当初刊发八段锦时,可是提过,它能助人延年益寿。 ” “为何就不能认真练习呢?” 皇子们听后愣住,这才意识到,报纸上的养生之法被忽略了,而胡大老爷的一句话却让他们紧张不已。 胡大老爷不急於此,八段锦的事,皇子们日后自会理解。 他还有其他內容要讲。 “今日最后安排,长跑!” “这是强健心肺的好方法!” “跟著我的节奏调整呼吸!” “一步、两步、呼,一步、两步、吸……” “照此节奏,依次绕宫一圈,这是最佳锻链方式!” 皇子们听得目瞪口呆。 什么? 绕宫一圈? 但见他们愣在原地,胡大老爷怒目喝道:“怎的?我说的话不算数吗?” “莫非不信我会责罚?快跑起来!” 无奈之下,皇子们只能乖乖遵命。 於是,皇宫內今日出现了奇异景象:诸位皇子喘息著排成一列,在寂静的宫闈中低头疾奔。 () 今天的大明禁宫內发生了一件前所未有的新鲜事。 一群皇子一反常態,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端庄与高贵,狼狈不堪地在皇宫里飞快奔跑。 旁边还有一个身穿斗牛服的中年男子大声吆喝,还不时上前踹上一脚。 这一幕让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们震惊不已。 他们对这些皇子都很熟悉,从未见过他们在寢殿里如此失態。 如今的皇子们个个脸红脖子粗,有人金冠掉落,只能拿在手里。 有的人披头散髮,衣服敞开著,甚至有人索性脱掉衣襟系在腰间,露出光膀子继续奔跑。 第185章 跑跑步就能长命百岁?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位穿斗牛服的胡先生不仅大喊大叫,还不断训斥。 “没吃饱吗?” “跑!” “按节奏呼吸,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听不见我说话?” “挺直腰杆,大步向前,跑!” “小子,別偷懒!” “快跑!” 胡先生一边骂一边踢,气势十足。 这些皇子本来就畏惧这位严厉的老师,见他真的会动手,更加不敢怠慢。 儘管早已疲惫不堪,喉咙冒烟,他们依然咬牙坚持向前奔跑。 每个人仿佛四肢被绑上了铅块,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那些小傢伙如同机械般麻木地迈动双腿,在**上一圈又一圈地奔跑著。 最初还能吼几嗓子发泄情绪,可到了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而胡大老爷却依旧气定神閒。 他不但带著大家奔跑,还不时返回查看有没有人掉队,一路喊个不停,从没停歇。 这一对比,让在场的皇子们恨得牙痒痒。 凭什么?他们正值壮年,却连一个中年的文官都比不上? 不是说文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吗?那他们现在连胡大老爷都追不上,算什么?废物? 整整跑了一个多时辰,当胡大老爷喊“好了”,好几个体力耗尽的皇子直接瘫在地上,甚至有几个哭了出来。 太难受了!他们何时吃过这样的苦? 但胡大老爷不允许他们就这么躺著。 他朝旁边看热闹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快过来!” 胡大老爷的气势让皇子们都敬畏,更別说这些小太监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他们立刻跑过去。 胡大老爷对他们摆摆手,命令道:“你们两人扶一个,帮皇子们慢慢走动。 ” “刚跑完不能马上停下,否则对身体不好。 ” “对了,也让他们的侍从赶紧过来。 ” “等会带他们洗澡,刚出的汗別著凉感冒。 ” “赶紧去做事!” 胡大老爷发话了,小太监们不敢违抗,无论来自哪个宫,此刻都乖乖听命。 大本堂前一片喧闹,有人扶人,有人送信,场面十分热闹。 朱元璋一直留在大本堂,此刻站在侧殿**,看到眼前情景,嘴角不禁轻轻上扬。 即便受苦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丝毫没有怜惜之意。 在他看来,这点活动不过是舒展筋骨罢了,哪里至於这般狼狈? 他当年打天下时,连夜行军数十里是常事,而今自家儿子才小跑片刻,便已如此模样?看来確实需要加强训练。 朱元璋不奢望儿子个个文武双全,但也不能毫无力气。 相较旁侧气定神閒的胡大人,自家儿子的表现更显无能。 胡大人虽为文官,却轻鬆应对,反观他们连一个老文官都追不上,实在令人汗顏。 朱元璋疑惑於徐惟庸为何让儿子这般奔跑,要说惩罚,胡大人自己也在跑,岂有自罚之理? 胡大人此刻颇为愜意,他平时並不注重锻链,若將床笫之事算上,倒算是天天超標的。 他能轻鬆完成近五公里的跑步,还能保持愉悦,全靠系统加持。 系统的强化不仅针对腰腹和肾臟,其他部位也隨之增强。 加之他本身体质不错,上辈子常与健身馆的姑娘切磋,自然毫不费力。 胡大老爷正想著刚才的教学,即便有些內容偏离了正轨,但终究还是学到了些有用的技巧。 否则,他连基本的呼吸节奏和跑步姿势都不懂。 看著小皇子们在太监的帮助下逐渐恢復体力,胡大老爷微笑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很疲惫。 “ “但如果我告诉你们,只要每天坚持跑半个时辰,就能身强体壮、健康长寿,你们会相信吗?“ 此言一出,眾皇子顿时来了精神。 真的假的? 就这么简单? 就连朱元璋也有些半信半疑,这未免太过草率了吧! 跑跑步就能长命百岁? 儘管眾皇子心中存疑,却无人反驳,毕竟胡大老爷布置的任务再奇怪,只要朱元璋没反对,他们也只能照做。 而朱元璋心中的疑惑却不容忽视。 这关係到长寿的大事啊。 於是,在课程结束后,胡大老爷终於被宋利叫去议事。 () ------------ 胡大老爷见到宋利时並未感到意外。 老朱这傢伙,向来喜欢玩这一套。 只是以往还会遮掩一二,今天却是明目张胆了。 跟隨宋利进入大本堂旁的偏殿。 胡大老爷刚进门便注意到朱元璋身边还有一个小身影。 不用多想,只需稍加思索便可得知,这孩子必然是朱雄英。 除了他,其他皇子皇孙怎会有这般待遇? 朱元璋亲自带领? 不过胡大老爷並未多言。 朱雄英就朱雄英,他再怎么受宠,与胡大老爷又有多少关联? 至少还没到胡大老爷主动討好的地步。 可以说,在整个大明朝,真正需要胡大老爷上心的只有朱元璋和马皇后夫妇。 其他人,包括朱標在內,都不必太放在心上。 规规矩矩行礼后,朱元璋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惟庸,我们刚才听说,每天跑个大半个时辰就能长寿百岁?” “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种说法呢!” 胡大老爷听了心中一惊。 娘的,这个老毕登果然又在暗中**。 特么的,每次都是这样,你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听呢? 不过,当前形势不容乐观。 胡大老爷再不满,也只能忍住。 虽然不能当场反驳,但糊弄糊弄老朱还是可以的。 心中一动,胡大老爷正色说道:“陛下,您可以回想一下。 ” “当年您四处征战时,吃的不好,睡得也不安稳。 ” “风吹日晒,生活艰苦,但身体是否比现在更健壮?” “这自然与年龄有关,但也因为那时活动多,身体自然结实。 ” 看著朱元璋陷入沉思,胡大老爷进一步说道。 “再看朝堂,仔细想想就会发现,那些每日勤练的武將,身体素质確实优於文官。 ” “自古以来,武將除非战死沙场或因病去世,不然寿命必定超过文官。 ” “这是什么?” “这是身体不断锻链的结果!” “所以我就安排你们这些閒散的赶紧动起来!” “皇孙要不要也一起加入?” 朱元璋听后立刻拒绝。 “不不不,雄英还小呢!” “怎么受得了这般折腾?” 胡大老爷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发亮。 咦,没反驳我的话,反倒说雄英年纪小? 作为老销售冠军,胡大老爷虽然其他方面可能一般,但拍马屁的本事早已根深蒂固。 他根本不用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哎呀陛下,您想错了!” “锻链就得从小抓起才有效果!” “特別是像雄英这种,他爹体质虚胖,他的基础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更需要多锻链!” “陛下,您总不想看重的大孙子將来体弱多病吧?” 这话说得一旁的宋利额头直冒汗。 天啊,胡爷就是胡爷,这张嘴真是啥都能说。 怎么敢说皇孙將来会是病秧子? 您难道不知道皇孙在皇爷心中的地位吗? 那可是隔代亲啊! 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简直是宝贝中的宝贝。 关键是,这宝贝不仅是皇爷喜欢,还有马皇后在背后疼爱。 有这两位宠爱著,这小皇孙在宫里简直独一无二! 朱元璋一听胡大老爷提到皇孙可能会体弱,立刻瞪大眼睛看著他。 不过胡大老爷是谁?那可是出了名的滑头。 面对朱元璋的威压,他不仅毫不动摇,反而笑眯眯地挑挑眉。 “陛下,我是把您当自己人,才说了真心话!” “您疼孙子是好事,但也不能太溺爱啊!” “宠溺孩子如同害他,这点道理想必陛下您也明白!“ “再者,也不是送去宫外或军营吃苦,就在皇宫內,您的眼皮底下跑跑步罢了,还能有什么事?“ 朱元璋本已怒火中烧,但听到这里,確实有些动摇。 他当然清楚“宠溺如害“的道理。 而且胡大人刚才的话正戳中了他的心事。 反正都在皇宫,就在眼前,他確实不担心会出岔子。 不过,他仍有些顾虑。 “惟庸啊!“ “你说的或许有道理!“ “问题是,你既非专攻医术,这事也没现成的先例!“ “要是天天让咱乖孙累得满头大汗,最后没效果,那岂不是白费力气!“ 胡大人一听这话,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种差別待遇,也太直白了吧。 既然如此,那可別怪我不客气。 胡大人摊开手:“这样吧!“ “凡事讲究实际。 “ “咱们就在皇宫里,不用別人,就用我的学生,你的儿子们先试试。 “ “让他们按我说的每天跑跑练练。 “ “一个月后看有无成效,再让皇孙尝试,如何?“ 朱元璋听后点头同意。 “这个办法可行!“ “让他们照做吧!“ “宋利,你去告诉各皇子的母妃,就说按惟庸的要求,每天跑步半个时辰。 “ 宋利领命离开。 胡大老爷看著朱元璋毫不犹豫地安排自家小儿子跑步,竟没有提到累不累的话题。 想起刚才朱元璋对朱雄英的维护,他不禁感嘆皇子们的无奈。 为什么摊上这样一个偏心的父亲? ------------ 最终朱元璋未能同意让朱雄英开始锻链。 偏心和双重標准,说的就是朱元璋。 他对自己的儿子们放任不管,甚至考虑让他们练习武器。 但对於心爱的孙子,却小心呵护,生怕有一点闪失。 这种偏袒毫不掩饰。 胡大老爷对此並不惊讶。 老朱一贯如此,无需过多在意。 而且,过不了多久,老朱就会意识到,那些平时调皮的孩子反而更强壮、更有活力,也更加活泼。 到时,他会主动认错。 告別朱元璋后,神清气爽的胡大老爷悠然漫步於宫中。 路上遇到的內侍、宫女、侍卫见了他都极尽諂媚,远远便弯腰行礼。 看著这一幕,胡大老爷不禁感慨: “我只是个混日子的人,怎么看起来却更有威望了?” “或许这就是鹤立鸡群的结果吧。 ” 胡大老爷暂时放下將朱家比作鸡群的想法。 这时,一位宫女匆忙赶来,福身行礼道: “胡大人,太子妃请您前往东宫赴宴。 ” 胡大老爷一听这话,愣了一下。 “呵,你是在小月儿身边做事的?” “她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不是过节,跑东宫吃饭干啥?” “真想见我,直接回家住几天就好,不远嘛。 ” 胡大老爷所在的位置,就在大明皇宫靠近入口的地方。 周围人来人往,他说话毫无遮掩,很快引来不少人注意。 第186章 他可以表现得恭敬,但绝不会过度敬畏 即便大家早已知晓他在宫內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但此刻听他这般直白的话语,依旧觉得心跳加速。 仿佛有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喊著: “男子汉就该这样!” “他日定能取代之!” 说实话,胡大老爷並不太在乎这些议论。 在宫里,他该守的规矩自然遵守,但要像別人那样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甚至將皇帝一家奉为神明,那是不可能的。 在他眼中,朱元璋不过是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加上儿女亲家罢了。 所以,他可以表现得恭敬,但绝不会过度敬畏。 既然对朱元璋如此,对他人更是如此。 然而,他习惯了这样的態度,却让旁人感到震惊。 前来传话的小宫女,此时脸颊通红,几乎站不住,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相爷,您还是去东宫一趟吧。 ” 看著小宫女紧张的样子,胡大老爷嘆了口气,“好吧好吧。 ” “唉,你们这些人啊!” “哪里这么多繁文縟节!” 一边说著,胡大老爷自顾自地朝东宫走去,完全不需要人带路。 开玩笑,別的地方他或许不清楚,但这东宫,他怎能不知? 胡大老爷清楚得很,自家小月儿定是听闻他入宫的消息,想来看看他,说说话罢了。 若真有要紧事要说,这丫头早回家了。 她性子直爽,从不扭捏。 胡大老爷刚到东宫门口,就见一人提著裙摆小跑而出。 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胡大老爷笑著拱拱手,隨口道:“见过太子妃。 ” 还不等小月儿噘嘴,他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笑道:“走吧,月丫头,让伯父瞧瞧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嘿! 这做派確实与眾不同。 其他妃嬪的家人长辈来东宫时,无不小心翼翼、规规矩矩。 唯有胡大老爷,完全是走亲戚的模样。 你说他没规矩吧,他行了礼,也问候了,还能怎样?总不能让他跪拜吧! 因此,胡大老爷毫无过错。 寒暄一阵后,胡大老爷叮嘱小月儿保重身体,又让朱標多锻链,午饭才开始。 朱標没来,他太忙了。 不过他也派了亲信太监来致歉。 胡大老爷毫不在意,挥挥手道:“没关係,我是来看小月儿的。 ” “太子见不见,吃不吃都一样。 ” 替朱標传话的太监虽知此话真实,此刻却觉得有些尷尬。 这位爷是不是太不把太子当回事了? 吃完饭后,胡大老爷陪胡馨月聊了一阵才离开。 小月儿倒也不觉得不舍,毕竟她回娘家方便,而伯父进宫似乎也不是难事。 回到府中,胡大老爷躺在躺椅上感慨了一句:“娘呀,天天这么忙图个啥?咱们为老朱家的未来操碎了心啊。 “ 他决定放鬆一下,便开始考虑是去教坊司还是待在后院。 最后想著许久没见如诗,便往她那里去了。 到了地方,敲门后,门子开门,胡大老爷立刻跪下磕头:“小的见过老爷!“得到回应后,他走进院子,刚入门便听到一声娇呼,隨后一个身影扑到他怀里:“老爷,奴家好想您!“ --- 如诗是胡大老爷带回的第一个外室,性格独特。 当初她並不知道胡大老爷的身份,便提著行李跟他走。 有人可能觉得她冒失,但胡大老爷却欣赏她的果断和勇气,认定她敢爱敢恨。 因她直爽热辣的性格,如诗显得与眾不同。 钱財、房產、首饰之类的东西,她虽喜爱但並不执念。 她心中在意的只有胡大老爷。 胡大老爷一进门,她便不顾一切地衝过去。 规矩、僭越、失礼等,在她这里全然不存在。 此刻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紧紧抓住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让他离开。 胡大老爷心里也明白,感受到怀中微颤的娇躯,想起自己已有小半月没来了。 对胡大老爷而言,如诗和宛如只是他的选择之一。 他有空閒、有兴趣时就会来这里**作乐,若不来这里,他还有別的去处。 但对如诗来说,胡大老爷是她的唯一。 那种从心底涌起的热情,几乎能吞噬一切。 在这种情况下,胡大老爷只有一句话:出钱出力。 他先拿出早已备好的玉釵,待如诗笑顏满面时,便抱著她往后面走。 出了钱,接下来就是出力的时候。 巧的是,出力到一半时,宛如也鼓起勇气加入了进来。 这对满身含蓄却性格羞涩的姑娘来说,如果不是思念快要溢出,她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这一折腾,直到掌灯才结束。 看著左右两侧头髮散落、玉臂横陈却已睡著打鼾的两位姑娘,胡大老爷苦笑一声。 自己真是糊涂!明明已是老夫老妻,却这般衝动,倒像从未体验过一样。 胡大老爷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得,毕竟有系统的加持,再加上前世浪荡生活的经验,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一夜过去,第二天清晨,胡大老爷尚未醒来时,突然感到脸上有些痒。 睁眼一看,两个姑娘正靠近他的脸仔细打量。 由於她们靠得太近,头髮垂下来才让他觉得痒。 “是不是昨晚没吃够?”即便早已是夫妻,这样的私密话语让宛如依然面红耳赤。 看著两人不同的神情——一个是娇蛮热情,另一个则憨厚害羞,胡大老爷心中满是得意。 这样的生活才有趣。 沉浸在鱼水之欢中的胡大老爷,连续两天享受著这份愉悦。 某天,他回到府中处理公务。 忙完杂事,望著初夏的阳光,他隨意脱下外袍和靴子,光脚穿上木屐,只穿里衣,捲起裤腿和袖子,悠閒地来到后院准备钓鱼。 许久未碰鱼竿,沉迷美色让他差点忘了这个爱好。 下人们早已习惯胡大老爷的各种怪念头,看到他衣衫不整仍若无其事,迅速准备好所需物品:躺椅、小桌、鱼竿、鱼篓、茶水和点心。 胡大老爷只是隨口说了一句“我要钓鱼”,下人们就立刻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这不仅是因为他的身份,更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懂得享受的人。 胡大老爷愜意地蹺著二郎腿,享受著初夏略显灼热的阳光,一手持竿,一手端茶,悠閒地喝上一口。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舒適的小日子中时,忽然一道光屏闪烁。 【夏日的快乐您已知晓!】 【恭喜宿主开启夏日完美开端,系统特別奖励消遣读物一份!】 【期待宿主继续努力,不忘初心,在生活中寻找乐趣!】 看到这熟悉的光屏,胡大老爷愣了一下。 他对系统很熟悉,但这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消遣”奖励。 读物? 这算什么奖励? 带著些许不满,胡大老爷先回到书房,关好门窗后领取了奖励。 伴隨著一声闷响,桌面上突然多出一堆精致的仿古名著。 胡大老爷瞥了一眼那些熟悉的书名,有些失望地皱眉。 “我以为会有什么特別的东西,结果就这样?” 他对这些经典作品並不感冒,《**梅》《儒林外史》《聊斋志异》……这些都是明清时期的知名消遣读物,可这奖励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胡大老爷现在的生活方式多样,根本不需要这些书来填补空閒。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把这些书送去报社发表,倒是个有趣的主意。 巧合的是,最近由於李善长案件,报社有不少官员和文人都受到了牵连。 报社陷入了困境,內部编辑人手短缺,关键是一些经验丰富的连载作者离职了。 再加上李善长案件的影响,部分作者的工作量有所减少,写作热情也明显下降。 报社目前最担心的是没有好的文章和故事,销量怎么办? 胡大老爷对大明周报社有深厚的感情,毕竟这是他一手创办的。 即便在未来的歷史书中,这也足以让他留名。 最近,系统给了他一个“垃圾奖励”,他稍作思考便决定將这本书送到报社发表。 他隨手拿起《**梅》,认为这本书一旦发布,定会引发轰动。 胡大老爷坚信《**梅》会非常畅销,甚至在整个大明流行。 一方面,《水滸传》曾引起过广泛关注,而《**梅》的推出正好可以藉此热度吸引读者。 另一方面,这个时代的人可以通过这本书了解“同人文”的概念。 而且,正如俗话所说,“食色性也”。 活了两辈子的胡大老爷深知那些喜爱这类作品的读者群体的强大消费力。 那是一股桀驁不驯的气息,仿佛徘徊在法律边缘,隨时准备墮入深渊。 因此,这《**梅》立刻吸引了胡大老爷的目光。 莲儿和瓶儿的故事缠绵悱惻,怎能只让一个人知晓、独自欢喜!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拿起手中的《**梅》,將其分成两部分。 隨后,他从府中唤来一个机灵的小廝,脱下带有胡府標誌的衣物,换上普通衣衫,將半部《**梅》送到了大明周报社。 此时,大明周报社的负责人正愁眉苦脸。 最近收到的稿件质量直线下降,现在简直无法阅读。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真是让他头疼。 李善长一案不仅清洗了报社一半的主编和编辑,还害死了许多供稿的士子和官员。 虽然他郑海喜是因巧合上位的。 但他面临业绩压力,也很苦恼。 他曾尝试拜访剩余的几位“大佬”。 但对方明確表示,风声太紧,他们不敢冒险。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 而且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供稿作者,但实际上穿上官服,郑海喜都得毕恭毕敬地称其为大人。 所以这段时间,他很焦虑。 虽然他的突然崛起让他一度飞黄腾达,但如果长期没有起色,麻烦就大了。 短暂的起伏,旁人或许还能理解。 但一直这样下去,难保不会有人指著鼻子骂他! 要知道,如今的大明周报,已不仅仅是一份普通的报纸了。 大明周报因独特性和开创性,加上官方的认可,早已成为眾人追捧的象徵。 作为主编,若能办好这份报纸,自然会在士林间贏得声誉;反之,若无作为,恐怕会在士林和朝堂引发议论。 此时,老郑正为此苦恼,忽有小编辑来报:“外头来了个狂妄的小廝,声称有绝妙稿件,只愿与您单独交谈,且不肯透露身份。 ” “见是不见?”小编辑问道。 老郑听罢,立刻振奋起来:“有何不见之理?快请他进来!只要稿件优秀,报社自会依规刊发、付酬,其余何干?” 小编辑闻言恍然大悟,拍拍自己脸,笑道:“郑编此言令我茅塞顿开!” “我在衙门时不知报社规矩,今日方知。 今后还请郑编多多指点,定当铭记於心。 ” 老郑虽未作明確承诺,却也满意地点点头:“行了,你的机灵我明白,快去请人。 ” 小编辑会意一笑,丝毫不提郑总编的犹豫之意。 他知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187章 兰陵笑笑生 被敏捷带进来的少年,明显出自胡府。 其貌不扬,衣著朴素,但傻子也能明白。 既然能站在大明周报社主编面前还如此镇定,那必然是有底气的。 少年不再故作神秘,直接从肩上取下包裹,掏出厚厚一沓文稿,隨手抽出一小叠递给老郑。 “大人,请先过目,这是我家老爷的作品!” “若觉得满意,今后这些稿子就由我定期送来。 ” “这份收入正好补贴我们府里的下人生活费!” 哇! 老郑这位资深官员听了这话愣住了。 不是! 你们家到底什么背景,怎么如此张扬? 然而,当他翻开递来的《**梅》开篇后,所有疑问都烟消云散。 “嗯,话本呢!” “哦?还和水滸有关?” “咦,挺有意思!” “嘖,不太对劲!” 老郑越看越觉得不妥,尤其是读到某些章节时,竟脸红心跳。 “这这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少年轻笑,挑挑眉说:“那您要不要?” () ------------ “要!” “怎么可能不要!” 老郑稍作迟疑,隨即果断拍案决定。 凭什么不要?! 不过是一些关於风月的描写罢了! 文章確实写得颇为雅致。 老郑重新审视著手中的稿件时,隱约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 “小兄弟,你的来歷我不多问了。 ” “我们这里,藏龙臥虎的大人物可不止两三个。 ” “至少表面上,我只认你一人。 ” “那么,就以你的名义,和报社签订一份文书吧。 ” “从今往后,这份稿件的稿费就归你所有,可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 胡府的小廝笑著点头。 “我家老爷事先已嘱咐过,这事我自然清楚。 ” “文书用我的名字没关係,老爷早说过,以后我要多承担些差事。 ” 明白了。 听他这么说,老郑顿时心领神会。 这年轻人背后必然是位真正的权贵,而且是文职官员。 因为只有文官才能在小哥到来前就把报社的规矩解释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丝疑虑也在胡府小廝平静的態度中烟消云散。 不用多说,老郑规规矩矩地签了文书,发了稿件。 等文书籤好,正式拿到稿件后,老郑总算能安心审稿了。 他之前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这东西会不会开头精彩,后面却乱七八糟,最后还烂尾? 稿费已经提前支付,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颤抖著翻开厚厚的一沓稿件。 然后…… “嗯?哦…嘿…嘖……嗯……嘿嘿嘿嘿……” 幸好主编室的门是开著的,外面虽能听见里面的动静,但抬头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形。 若是在关门状態下,恐怕不到一个时辰,大明周报社主编私宅內的曖昧之事便会传遍整个官场。 届时,老郑即便不被全盘否定,也会成为笑柄。 这次,老郑是真用心阅读的。 然而,越读越觉得不对劲。 这本书不只是单纯的露骨,其內部的段落与描写更加直白。 但老郑清楚,大明至今未出台禁售此类书籍的法令。 甚至**相关內容**,在书店也能偷偷售卖。 只要老板胆量足够大,脸皮够厚,摆在柜檯公开出售也无妨。 如今不过是一本描写稍显大胆的话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但此时,老郑意识到,这本话本比预想中更为严重。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这是唐代吕洞宾《警世》诗的上闋,放在《**梅**》中却別有深意。 《**梅**》的故事围绕阳穀县內的几人展开,不再是水滸或三国中的英雄豪杰,而是聚焦於普通人之间的纠葛。 书中没有家国情怀,也无国讎家恨,只有几个商贾和几个充满心机与欲望的女子之间的琐事。 这些看似平凡的內容,让经验丰富的老郑看得津津有味,以至於错过了午饭,还是由小吏端来才勉强进食,却依旧食不知味。 直到下午读完半本,他才如梦初醒。 他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手中的稿子,苦笑著掩住面孔。 “怪不得我越看越入迷,原来如此!” “这里面的事,和自家的经歷简直如出一辙!” “难怪我会感同身受!” 然而,儘管老郑感慨万千,他还是迅速確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以他的资歷,尚且为之沉迷,那些浅薄之辈岂不是要拍手叫绝? 毋庸置疑,必须立刻付梓。 不得不说,老郑的能力虽有待商榷,但他的眼光无疑是敏锐的。 起初,应天府的居民对报社的新连载並不感冒。 毕竟,开篇便是《三国》《水滸》这样的经典,后续作品难以超越也在情理之中。 再加上李善长案件的影响,更是让公眾兴趣锐减。 然而,《**梅》的悄然登场却引发了轰动。 短短两期,便令全城士绅为之倾倒。 “妙极了,这部书简直是一针见血,看似戏謔,实则蕴含深刻哲理。 ” “你讲的是哪部书?不会连《大明周报》都没看过吧!那可是精彩绝伦,据说问世后连青楼的生意都红火了不少。 ” “真的吗?难道是风月小说?那岂非有伤风化?” “胡说什么,你在青楼时又何曾顾忌风化?不过是人间常事罢了,谁家不是如此!”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千真万確!若只是风月之作,自然也有动人之处。 但若细细品味,你会发现其中蕴含的生活智慧,就像发生在身边的真人真事一样鲜活!” 不得不说,此时大明周报社的读者群体堪称有品味、有见识。 他们大多是有文化的小地主、小官员或教书先生。 正因如此,他们对《**梅》的欣赏更加深刻。 隨著连载的进行,大明周报社重新焕发了往日的活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 “西门庆闻到**身上散发的香气,触感细腻,容貌绝美,不禁心神摇曳,****。 大官人如今已深陷其中,唯有全力向前,何须顾虑?” “嘖嘖,写得真是……” 负责朗读的书生刚读到这里的关键部分,就停下来感慨不已,周围听故事的老少爷们焦急万分。 “喂喂喂,钱秀才,你怎么不继续念了?这不是要急死人吗?” “对啊,钱秀才,我们准备了茶点,你別拖拉啊!” 在眾人的催促下,穿著浆洗得发白长袍的钱秀才瞪了一眼大家说道:“吵什么吵?我只是感嘆几句罢了!” “你们要是行的话,自己来念啊!” 得了! 作为坊市里唯一拥有功名的人,儘管只是个秀才,但掌控话语权的钱秀才毫不客气。 眾人正沉浸在《**梅》的故事中,谁敢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屠户平日里最瞧不上那些科举无望、养家困难的穷酸秀才,但此刻也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諂媚地劝道: “钱秀才,消消气,別跟他们计较。 来,喝茶润润嗓子,接著念吧。 ” 钱秀才白了他一眼,真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儘管只是普通的茶叶,却比家里泡的茶叶沫子好喝多了。 他咂咂嘴,看著手中的《大明周报》,复杂地感嘆:“真他娘写得好!我怎么就写不出来?” 这句话惹得周围人笑了出来,却没人多言,反而更期待钱秀才继续念下去。 不仅这家坊市,许多茶楼、酒肆和客栈也有不少人兴致勃勃地追看討论。 “嘖嘖,这写的真是內行啊!一看就是行家。 ” “对啊,跟这相比,我们平时装作瀟洒**,其实都是木头脑袋。 ” “酒色財气,写得酣畅淋漓,贪嗔痴跃然纸上,妙哉!” 不同於《三国演义》和《水滸传》,《**梅》的读者群更为广泛。 三国中诸侯爭霸、谋士斗智,很多不识字的百姓根本听不明白;水滸虽有江湖豪情,但朝堂纷爭依然让人困惑。 而《**梅》不同。 西门庆虽称大官人,也只是个小商人,在县城过著普通人生活,无非稍富足些。 (此处省略部分內容) 这部作品中的情感戏和衝突,仿佛就是他们日常生活中听过或见过的,因此格外吸引人。 尤其是这本书的节奏掌握得非常出色,堪称网络爽文的经典之作。 它的敘事张弛有度,能够牢牢抓住读者的情绪,一波接一波地起伏。 书中时不时插入的情节更是令人热血沸腾,让读者激动不已。 虽然从文学价值上讲,这本书或许不及《三国》或《水滸》,但在受欢迎程度和受眾范围上,它无疑是当前最成功的。 从达官显贵到普通百姓,**梅**一经推出便风靡整个大明,从应天府开始,无数人被其魅力所征服。 **梅**的大热也让大明周报社的主编老郑喜笑顏开。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盛况了。 负责印刷的作坊几乎超负荷运转,不管是五万份、六万份,还是他咬牙加印的十万份,一旦印出来就被抢购一空,根本无法满足市场需求。 如果不是报社帐目不断增长,他甚至会怀疑这些报纸是不是都被烧毁了。 如今的老郑意气风发,他的主编地位已经稳固。 毕竟,他已经打破了前任主编的最高纪录。 目前,在报社內部,他的威望仅次於创办大明周报社的胡大老爷。 然而,即便取得如此成就,老郑仍然不断扩增刊印量,市场依然供不应求,所有人都在疯狂追更。 不得不说,这是一部能够迅速调动情绪且几乎没有阅读门槛的爽文,確实是流量爆款。 梅的影响日益扩大,士林中对这本书的爭议也隨之增加。 不少人指责它“有伤风化”“粗俗不堪”,仿佛读这本书的人脆弱得不堪一击。 然而,儘管如此,这些批评並未影响人们购买和阅读的热情。 有些人甚至一次买好几份,有的反覆研读,有的装订收藏,还有的专门留作纪念。 老郑乐开了,读者们也很满意,就连低调的胡大老爷也十分高兴。 原本他以为这笔稿酬能补贴家用就很不错了,但两次领到稿酬的小廝却战战兢兢地说不敢分钱,因为数额太大了。 眼看著这笔钱可以买上百亩良田,胡大老爷明白小廝们的顾虑。 於是他大方地收回九成,仅留下一成当作奖金分给大家,自己则笑呵呵地让后半部稿件送至报社。 他的笔名“兰陵笑笑生”也因此更加广为人知。 --- 大明周报社的主编老郑收到后半部稿件后,立即召集编辑进行审校。 报社收入增长,老郑心情舒畅,不但为编辑们准备了更好的茶叶和点心,还发放了津贴。 经过一夜的努力,稿件被全面校订完毕,老郑心中的疑虑也一扫而空。 稿件质量上乘,毫无瑕疵,他也因此鬆了一口气。 第188章 **梅到底有多伟大 报纸销量还有上升空间! 加班,真烦! 大明周报社全体员工,在主编老郑的带领下,隨著销量持续增长和福利待遇不断提升,士气高涨。 外界关於**梅的討论也越来越热烈。 巧合的是,平时悠閒的解縉意外捲入了这场爭论。 起因是在解縉与同年进士聚会时发生的。 当时,解縉与其他十几位同年进士相约在青楼聚餐。 既然是青楼,当然少不了衣著暴露的服务员**姐。 如今已是官员的同年进士们,每人抱著一位**姐喝酒、吃肉、聊天。 文人不会聊普通百姓的话题,朝堂大事他们也不懂。 所以,他们聊起了士林之事。 最近的热搜话题自然离不开**梅。 偏偏今天解縉身边的**姐业务能力很强。 开场没多久,解縉就有些微醉。 这时,一个与解縉关係不佳、在他眼中特別“装”的同年,正在大谈特谈**梅如何低俗、污秽。 解縉顿时站了起来。 “大年兄,**梅怎么就低俗、污秽了?” “你这个人最爱假正经!” “如果你真的不沾酒色財气,你说这话我绝不反驳!” “可你现在坐在青楼里,搂著姑娘骂**梅低俗污秽,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徐大年比解縉年长十六岁,年近三十的他一直对解縉这样的天才心生嫉妒。 在眾人面前,解縉丝毫不留情面,让他十分尷尬,脸色涨得通红。 更让他恼火的是,同科进士们都在旁边看戏般地看著他。 他猛地一拍桌子,质问解縉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就糊弄了?”徐大年辩解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那《大明周报》是多严肃的东西?你看看之前登载的《三国演义》和《水滸传》,那是多么伟大的作品?相比之下,这**梅简直俗不可耐。 ” 解縉被酒精**得情绪高涨,冷笑一声,直指徐大年的软肋。 “你根本不懂!”解縉不屑地说,“难怪有人说你全靠运气中举。 你看看这书,就知道你心里装的都是什么了。 你觉得书中只有西门庆和几个女人的私密之事,说明你的心思也就在这里。 这也表明你的学问不过如此。 ” 徐大年气得握紧拳头,眼睛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瞪著解縉。 然而解縉毫不在意,环顾四周后微笑著说:“既然你不明白,我就教你一下,让你知道这**梅到底有多伟大。 ”这话立刻引起了周围几位同年的好奇,他们纷纷围过来,准备听听解縉如何解释。 不管別人怎么想,他们心里清楚,这位同年探,虽然年纪最轻,但才华毋庸置疑,当年被称为神童也不为过。 所以,解縉一开口,大家立刻来了兴趣。 儘管各有心思,但此刻他们都想听听解縉的看法。 解縉悠然喝完杯中的酒,擦了擦嘴,说道: “这本书表面看来庸俗不堪,尤其对闺房之事、男女之情的描写极为真实。 ” “我常去青楼,自詡懂得不少,可读到此书时,仍觉得惊艷。 ” 眾人深有感触地笑了。 但解縉的重点才刚开始。 “起初我以为这只是消遣之作,但再次细读时,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 说到这里,解縉表情严肃起来。 “我閒来无事,突然想到,西门大官人不过是个药材商人,怎么就成了富甲一方的人了?” “他不就靠卖药吗?” “凭什么能结交这么多权贵?” “仔细一看,首先是因为父辈留下的家业不错,药材生意打下了基础。 ” “另一方面,他还经营著一门不起眼的生意——放贷给官员。 ” “这下可好,再加上他酒色財气样样精通,又擅长人情往来。 ”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通过这些生意收买了阳穀县的大小官员?” “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 眾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 哦,若非解縉提起,他们竟未察觉。 这位西门大官人,竟是这般风光无限? 见眾人恍然大悟的模样,解縉眉梢轻扬,露出得意之色。 这点惊讶算什么? 还有更震撼的呢! () ------------ 自古以来,天赋异稟之人往往与眾不同。 他们早早接触到常人难以企及的知识,因此看待事物的眼光也与普通人不同。 这种超前的认知让他们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也容易与周围的人產生隔阂。 解縉正是这样的人。 他並非不知官场复杂,也不懂人情世故。 年少时看似**不羈,实则只是无人可倾诉。 最近,借著几分酒意,在谈论《**梅》时,解縉彻底释放了內心的压抑。 他公开支持《**梅》,称讚其作者兰陵笑笑生为不拘一格之人。 在他看来,这位作者虽身处风月之中,却能保持清醒,这种境界与他自己颇为相似。 这种为未曾谋面的知己发声的事情,趁著今日的场合和几分酒意,解縉开口了。 他连看都没看脸色已经发紫的徐大年,便豪放地饮尽杯中的酒,倚靠在椅背上,隨意又爽快地阐述了自己的见解。 “各位,想想看,这《**梅》的文字,是否有时让人觉得某些句子似曾相识,有所感悟?” “来,我记忆力好,记得几句书中稍纵即逝的句子。 ” “得失荣枯命里该,皆因年月日时载。 ” “自古人无千日好,果然无摘下红。 ” “祸患每从勉强得,烦恼皆因不忍生。 ” “扶人未必上青天,推人未必填沟壑。 ” “诸位,这几句话,表面上像是閒聊般的俗语,可仔细琢磨,是否突然觉得很有道理?” 解縉的话让眾人猛然一愣,隨后不少人脸色微变。 他们对《**梅》自然很熟悉。 即便这本书刚问世,报纸上才刊登部分內容,后续情节还未揭晓。 但凡是已刊载的內容,无人不知。 毕竟如今找到一本有趣的书实属不易。 也正因如此熟悉,当解縉突然將这几句话单独提出后,眾人或多或少立刻回忆起这些“警世名句”的出处。 当初看书时,这些话就像长辈隨意叮嘱,听过就忘。 但此刻集中提起,顿时显得不同寻常。 並非所有书都能写出这样的警世之言,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这般不著痕跡地將这些话融入书中。 要知道,他们至少已读过四五遍这本书。 曾经有人感嘆,解縉的记忆力超凡,而其他人做不到过目不忘,因此错过了书中许多越读越有深意的文字。 这暗示了什么? 一方面,说明此书写得极为精彩,否则不会被忽略其中的妙句;另一方面,也显示了作者深厚的笔力,几乎不动声色地將这些佳句融入其中,让人毫无违和感地读过。 解縉看到大家陷入沉思,不禁得意地搓搓手。 “听我说完这些句子,你们再想想,西门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仅五毒俱全,而且贪嗔痴三毒皆备,却既无功名也无战功。 ” “然而,这样一个色中恶鬼,家財万贯,交际广泛,最后竟成了官吏!” “接著再想想他做官前后的行为,就会发现,西门庆简直是纯而又纯啊!” 眾人闻言纷纷议论。 西门庆? 纯粹? 看著大家惊讶的表情,解縉微微一笑。 “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 “纯粹又有什么不对?” “难道西门庆不是恶得彻底吗?” “做官之前,他**,虽然勾结了**,甚至威胁到了武大,但最终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 “做了官之后,苗青行贿求他帮忙,他也照样保苗青平安无事。 ” “可以说,他根本不在乎尽忠职守或为国效力,只觉得有钱就能当官,而当官就是为了更方便地敛財。 ” “这样从头到尾都作恶的人,难道不够纯粹吗?” 眾人哑口无言。 照你这样说,西门庆確实如此! 西门大官人,人世间难得的清醒之人。 西门庆除了贪財,还沉迷於**,满脑子都是些庸俗之事。 然而奇怪的是,但凡读过书的人,没有不羡慕他的。 尤其是那些科举成功的士子们,表面上虽然骂他不忠不孝、罔顾廉耻,但到了夜晚,却也忍不住羡慕得垂涎三尺。 西门庆的身份不过是个商人,出身寒微,而这些人则是通过科举走上仕途的正统官员;论官职,他也只是个小吏,连自称下官的资格都没有。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活得让他们既嫉妒又羡慕。 即便最后是**病而亡,他们依旧羡慕不已。 难道不是吗? 当然羡慕! 直到解縉的一句话点醒了他们:莫非作者就是要让我们看看,做官的人能墮落至何种地步? 解縉喝了一口酒,心中暗自得意:“今天真是痛快!” --- 隨著《**梅》在大明周报上的连载,故事情节逐渐展开。 书中塑造了一个个性格鲜明的奇女子和复杂多面的角色,他们相继登场,演绎了一幕幕令人意想不到的情节。 初看时觉得有些荒诞,但细思之下却又觉得合情合理,仿佛这些角色本就该如此。 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世人都爱趋利避害,没人愿意白白担责任。 古语云,酒是穿肠**,色是刮骨钢刀,但这两样东西確实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快乐。 梅的特別之处在於,书中找不到一个正面角色。 仿佛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贪財的、好色的、揽权的、狡猾的、偽善的……在经歷了三国、水滸的洗礼后,忽然读到这样的故事,让人感到耳目一新。 书中对场景和情节的描写,仿佛就是发生在读者身边或曾经经歷的事情。 这种深刻的吸引力,让梅的名声一路飆升。 然而,当解縉在青楼的那些离奇言论传出后,人们的看法发生了转变。 不再有人认为这本书低俗不堪,反而成了眾人热议的奇书,必读的经典之作。 这一说法影响日益扩大,流传也越来越广,甚至传到了身处宫中的朱元璋耳中。 “宋利,这梅是不是出现在大明周报上了?” “为什么我们没注意到呢?” 宋利见朱元璋询问,立刻躬身回答:“皇爷,您有一段时间没看大明周报了。 ” “您当时还说过,这份报纸远不如以前胡惟庸在时的好,看了也没什么意义,不如不看。 ” 宋利能在朱元璋身边侍奉多年,最令人称道的是他过人的记忆力,哪怕是最细微的话语,只要听到了,他都能记住。 这一特点看似繁琐,但关键时刻却十分出彩。 第189章 这书绝对是一部奇作! 这时,朱元璋听了有些尷尬,摸了摸鬍子,若无其事地说道: “嗯,看来报社的人听说了我们的评价,知错就改了啊!” “你把最近没看的报纸都拿过来,咱们得好好看看,这**梅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 “在这深宫里,居然这么多人在议论这事,真是少见!” 宋利听完立刻行礼,转身到偏殿取报纸去了。 朱元璋近来並不太看报纸,但宋利不能因此就忽视这项工作。 而且报纸会第一时间送到宫里,宋利也不需要费力去取。 即便朱元璋暂时没看,宋利也能直接拿出一沓整齐堆放好的报纸。 宋利抱著报纸来到朱元璋面前。 一开始朱元璋没太注意,但翻到第五篇时,老脸突然涨红。 “这…这是什么?” 朱元璋身为皇帝,后宫佳丽无数,阅人无数,对於这类事並非完全陌生。 他年轻时也曾见过一些**图之类的东西。 但这种直白描述风月之事的文章,他还从未见过。 而且写得还挺有意思! 朱元璋惊讶片刻后便沉默了,一旁的宋利忍不住开口了。 作为朱元璋的近侍,宋利的主要职责是听令办事,如今朱元璋明显有心事,他如果不问清楚,岂不是白做了这份差事? “陛下,若是报纸有问题,老奴这就去大明周报社一趟?” 朱元璋愣了一下,摆手道:“不必了!” “我只是突然看到这些风月之事觉得意外而已!” “第一次见有人如此直白地写闺房之事,还写得如此生动。 ” “对了,这样的书,那些酸儒怎的没有痛骂?” “他们平日里不是最爱口是心非吗?” “这种事情他们做起来一向偷偷摸摸,如今竟被写成书,公然登载在《大明周报》上,难道他们没反对?” 宋利嘴角微扬,隨后严肃说道:“起初確实引起了一些*动,不过近来新晋探解縉在青楼醉酒提及**梅,反而为这本书正名了。 ” “在他看来,此书虽嬉笑怒骂、酒色財气俱全,实则是一本难得的警世之作!” “嗯?” 朱元璋疑惑地哼了一声,隨即面色凝重,重新拿起刚搁下的报纸仔细阅读。 既然这句话能在士林中流传开来並得到多数认可,那么解縉的话应该很有道理。 警世良言? 再看看! 朱元璋第二次拿起报纸,已不像先前那样惊讶失措。 他不再纠结於那些风月描写,而是认真研读故事、判词及人物行为。 越看脸色越不对劲。 这写的內容怎么如此熟悉,像极了大明啊。 作为一位勤勉治国且能力卓绝的开国皇帝,他对大明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种了解不仅限於官场政务,更深入民间疾苦和朝堂弊端。 正因为深知这一切,他对**梅中的內容感到格外刺眼。 该不会是借宋代故事警示世人,实际说的是咱们大明的事吧? 不得不承认,这个念头一旦浮现便挥之不去。 虽然尚未完全確认,但他確信一点—— 这书绝对是一部奇作! () 朱元璋始终认为,一个人的价值观与他的出身、知识和经歷息息相关。 即便他现在已成为特权阶层的顶端,但他的贫农背景、经歷及军旅生涯,使他对许多事务的看法与眾不同,与大多数“传统”朝臣大相逕庭。 在他眼中,一些被朝臣视为离经叛道的行为,其实毫无问题;而一些朝臣习以为常的事情,却让他深感刺痛。 朱元璋自知出身卑微,如今身处高位,两极的感受都很深刻,但中间的经歷却相对空白。 当他看到梅后时,最初只注意到表面的风月之事,但冷静下来后,他的看法完全不同。 此刻,朱元璋半眯著眼,脸上的笑意全无,目光中透出阵阵煞气,仿佛实质般向外扩散。 “西门大官人,呵呵,真是好一个西门大官人!” “一个商人,仅凭家里的些微財富,就能勾结县令、胥吏,甚至拉拢地痞、掮客!” “未经科举,未得朝廷认可,竟也能为官!” “坑蒙拐骗,坏事做尽,反倒成了这城里的头面人物!” “呵呵,好得很!好一个西门大官人!” 朱元璋越看越怒,牙齿都咬得发痒。 在他看来,这绝非宋朝之事。 如今距离宋都多少年了? 这些攀缘附会、东拉西扯的情节,根本写不出来。 所以,这西门大官人,其实是明朝的人。 名字或许不同,或者这些事並非集中於一人身上。 但这样的事情,绝对存在。 还有,这“兰陵笑笑生”在书中暗含的那些讽刺和调侃,只要稍微思考就能明白,让朱元璋头疼不已。 书中的话,他不得不承认,句句切中要害。 有的詼谐,有的委婉,有的粗俗,但无一不是警世良言。 甚至有些內容竟然与他多年来的思考不谋而合,这让他愈发感兴趣。 可以说,他越看就越把这本书当作“乡间故事”来读。 没错,就是乡间故事。 那种由乡间读过书的老夫子,凭藉自身见闻撰写的箴言。 借大宋之名,古今结合,实际说的是当朝之事。 这类人通常是乡间鬱郁不得志、连个官职都得不到的老夫子。 他们多少有些才华,但更多能力恐怕是没有的。 不过,这种不上不下的文人,朱元璋並不缺,他缺少的是对大明现状的深入了解。 无论他如何揽权、勤政,锦衣卫也遍布天下,但他终究只是困於皇城的一介凡人。 因此,他对突然走红的《梅》最关注的,是书中对大明底层社会的真实描绘。 儘管文中反覆提到的是大宋的故事,但朱元璋认定,这说的就是大明。 书中所言,就是**! 想假都不可能! 朱元璋对《梅》的解读,虽然排除了胡大老爷作为幕后作者的可能性,但也间接放鬆了对《梅》的限制。 实际上,大明周报社的郑先生最近也是忐忑不安。 眼看著书中关於风月的內容越来越吸引人,官场描写也越来越尖锐,郑先生一方面期待报纸销量能再创新高,另一方面又担心朱元璋会突然下令禁止这本书的传播。 朱元璋突发奇想的举措,彻底解决了这本书的后顾之忧。 不过,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到郑先生这里,所以他並不知情。 实际上,从歷史的真实情况看,明朝有四大奇书:《水滸传》《三国演义》以及《西游记》。 这些书中,《西游记》因为讽刺意味过於明显,曾一度被禁止传播。 若对此毫无反应,岂不是显得朝廷无所作为?因此,《梅》能够顺利发行並获得朱元璋的喜爱,並非什么惊天动地之事。 定下《梅》的规矩后,朱元璋重新拿起手中的报纸翻阅,这时的他只是单纯为了消遣。 带著这样的心態,他无意间看到了一些令人不適的內容。 老实说,即使没有经过胡大老爷这样的老手润色,仅凭《梅》本身的內容,就足以让朱元璋感到震惊了。 特別是那些欲露还羞的描写,让他心潮澎湃。 “这作者想必年轻时没少在青楼勾留。 ” 一篇篇文章读下来,竟让朱元璋萌生了试验的想法。 幸好他內心坚定,意识到有些事终究不妥,於是克制住了衝动。 他感慨道:“果然是奇书,什么都教。 ” 隨后,他將报纸丟在一旁,决定不再去看,转而处理奏章。 不久,马皇后带著两名宫女端著食盒款步走入谨身殿。 她见朱元璋专心致志,连她的到来都未察觉,便静静等待。 朱元璋身旁散落著许多报纸,马皇后默默帮忙整理收纳。 报纸摊开,刚好落在梅的那一版面。 马皇后隨意一瞥,便愣住了。 这般內容,竟公然刊登在报纸上? 而且看情况,皇帝竟然同意了? 难道他……动心了? 想到这里,马皇后看向朱元璋的眼神变得犀利。 “重八,你是不是年少轻狂了?” “什么?” “后宫佳丽三千,你竟要到外面**作乐?” () --- 朱元璋正在处理政务,突然听到马皇后一番责备,顿时迷糊了。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迷茫地抬头,先看了马皇后一眼,又环顾四周,才明白过来。 “哦,你说这个啊!” “你这人,跟那些街边女子一样,酸溜溜的!” “我看的是世事艰辛,百姓疾苦,不是那些儿女情长!” 马皇后听后一愣。 她半信半疑地看著朱元璋,迟疑地说: “你这话,我不太相信。 ” “你以前可是很看重那些画的!” 夫妻多年,这陈年往事一提就出来。 即便朱元璋脸皮厚,也被说得很尷尬。 乾脆搂过妻子,没好气地说:“你就这样糟蹋我们的名声?” 马皇后这时也想通了。 朱元璋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信他的吧。 无论如何,总要给他几分薄面。 瞬间,这皇宫里最尊贵的一对夫妇笑容满面。 梅的畅销,带来的不仅是朱元璋的关注,还直接影响了大明周报社。 有了这样一本广受欢迎的好书,大明周报的销量自然飞速增长。 起初,郑大人激动不已,但很快变得从容淡定,只用了四期的时间。 这不是他冷漠,而是现在的销量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 举个例子,自梅连载以来,现在已经到第五期了。 然而,仍有外地商人带著现金来到报社,要求购买第一期的梅开篇。 他们一开口就是几千甚至上万份,仿佛不计成本。 当然,郑大人明白,这是因为大明周报社是官方机构。 若是一般机构,恐怕早就有人私自复製发行了。 毕竟,大明周报的价格並不高,买几千份和自行印刷的成本相差无几。 否则,仅凭如此销量,他们肯定会偷偷复製销售。 郑大人日子越来越好,但也多了一份心事——每日向菩萨祈愿兰陵笑笑生平安。 毕竟,一个能写出如此佳作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送来新稿。 不过,街坊间开始热议一个问题:兰陵笑笑生究竟是谁? 落第秀才、乡间贤士、隱居学者…… 各种猜测纷纷,却无人能拿出確凿的证据,也没人敢公开承认。 这份神秘感,无疑让原本就备受关注的**梅一书,更加增添了传奇色彩。 人们觉得,这样的奇书似乎就该如此。 而此刻,幕后策划这一切的**胡大老爷,正躺在自家府中,清点著**梅一书带来的丰厚报酬。 “胡义,你是不是把本该给下人的报酬扣下了?” “否则,这笔钱未免也太多了吧!” 胡义苦笑著拱了拱手:“老爷,您这话从何说起!” “您这么慷慨,我怎么敢拦著?” “帐目清清楚楚,柱子每次去报社领钱回来,都会带著报社的回执报帐。 第190章 少爷回来看您了! “我也会拿著回执记帐,再分发给府里的下人,剩下的稿费就专门存放在这一处了。 ” “不就是为了帐目分明吗!” 胡大老爷听完咂咂嘴,摸了摸下巴感慨道。 “唉,看看这些稿费,越发觉得做官真是难啊。 ” “瞧瞧,拼死拼活才那么点俸禄,恐怕十几年的总和还比不上我写本书呢!” “嘖嘖,难怪有些人会鋌而走险,这不捞不行啊。 ” “养家、走亲戚、红白喜事,哪哪都需要钱!” “要是不捞,仅靠那点俸禄,日子怕是紧巴巴的过不下去!” 胡义笑著点头。 “確实如此!” “多数人可没有您这样的本事!” “不是冒险捞偏门的小財,就是只能过清贫的日子!” “还是不如您这般自在!” 胡大老爷闻言笑著指著胡义。 “这马屁拍得不错,以后多来些,我很喜欢听!” 主僕间的几句玩笑话,自是其乐融融。 胡府的另一名成员,太子妃胡馨月,此刻正愁眉不展。 已在东宫半年的她,举手投足间已显现出与眾不同的气质。 平时她只需轻轻眯起凤目,面色微沉,就连东宫的宫女和內侍也大气不敢出,其他妃嬪更是如此。 胡馨月並未刻意刁难他人,但她的雍容大气与从容镇定,让人心生敬畏,连直视她双眼的勇气都少之又少。 然而,此刻的胡馨月满面忧愁。 她按了按太阳穴,缓缓靠在软榻上。 伺候在一旁的宫女担忧地低声询问:“娘娘,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您今日完全没有胃口。 ” 胡馨月未睁眼,挥手示意:“去吧。 我以为只是疲倦,看来似乎另有原因。 ”她顿了顿,“太子事务繁忙,此事先不要打扰他,否则別怪我无情。 ” 宫女领命离去,很快三名御医被召来。 一番诊断后,御医们掩饰不住喜悦之情:“恭喜太子妃,贺喜太子妃,您怀孕了!” 这一消息迅速传遍整个皇宫,连皇帝朱元璋也闻讯赶来。 ------------ 子嗣传承,自古以来便是家族头等大事。 放在老朱家这样的显赫家族,这件事自然意义非凡。 毕竟,胡馨月作为东宫太子妃虽是续弦,但她已被正式册立,所诞下的子嗣便是毫无爭议的嫡子。 她的名字早已登记在宗室玉牒之上,朱標的所有子女见到她都要恭敬地唤一声母妃。 胡馨月自嫁入东宫仅半年便怀有身孕,这对老朱家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一则表明朱標將来不会缺少嫡子,二则也证明胡馨月身体康健,能够孕育后代。 朱元璋和朱標得知消息后匆忙赶往东宫寢殿,而胡大老爷也因小內侍的急报匆匆前往宫中。 当小內侍告知胡馨月怀孕时,胡大老爷一时愣住了。 “什么?!” 待小內侍重复后,他才回过神来。 “小月儿要当娘了?” “太好了!” 欣喜之下,胡大老爷立刻跟隨小內侍进入宫中。 一路上脚步匆匆,抵达东宫时几乎是一路小跑。 若非守门將士认识他的马车,恐怕会引起不小的混乱。 临近正殿时,胡大老爷甚至没等车停下,就跳下车直奔殿內。 这是他首次使用这种“宫中乘车”的特权,平时大家碍於老朱的情面,即便拥有此特权也未曾使用。 毫不迟疑,胡大老爷独自前行,熟门熟路地快步闯入殿中。 刚一进门,便见殿內眾星云集。 朱元璋、朱標和马皇后都在场,还有好几个御医。 胡大老爷平日里或许会讲究些规矩排场,但此刻完全顾不上。 他大步走向软塌,把站著的御医一脚踢开,然后温柔地牵起胡馨月的手。 “月儿啊,你有喜了。 ” “不能再把你当丫头了。 ” 得知怀孕消息后,胡馨月心情激动,如今见到视如己出的伯父,更是情绪复杂。 胡大老爷见状忙安慰她:“月儿別哭,该高兴才对。 ” “要是想吃什么,我让人立刻送来。 ” 胡馨月笑著说了想吃蹄,尤其是红烧的。 胡大老爷一听,眼神直盯著朱標,仿佛看著討厌的东西。 朱標被这眼神弄得不知所措,明明自己也不清楚內务之事。 幸好胡馨月察觉到伯父误解,连忙解释。 但她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她心中感慨:“有娘家人的感觉真好。 ” 她握住胡大老爷的手,笑著说道:“伯父,这件事与太子並无关联。 ” “最近我一直在关注太子,希望他多吃些清淡健康的膳食。 ” “可我身为太子妃,若自己躲在一边享用美食,却逼著太子不吃肉,岂不太说不过去了?” 说到这里,胡馨月朝著朱標微微一笑。 “不过,如今我已怀有身孕,自然就不能顾及太子的顏面了。 ” “伯父,我想吃家里做的红烧蹄。 ” 胡大老爷听后连连点头,这个请求太简单了。 他甚至不用亲自回去交代,直接派人跑一趟府上传话就行。 到时候自然会有胡义將饭菜送来。 和胡馨月聊了几句后,胡大老爷安心地走到一旁,向朱元璋拱了拱手。 “陛下,刚才臣一时心急,怠慢了您,请陛下原谅。 ” 朱元璋不满地瞪了胡大老爷一眼,挥了挥手。 “你现在想起我们来了?” “若不是看你是在关心儿媳,我刚才就想责备你了。 ” “对了,月儿刚才提到的红烧蹄,孕妇吃应该没问题吧?要不要找御医看看?” 胡大老爷感受到朱元璋话语中愈发亲近的態度。 往常他们再亲密,也是君臣关係的体现。 而现在,更像是老友间的閒谈。 真难得! 明明小月儿嫁入朱家已经半年多,直到她怀孕,这老傢伙才把她当作亲家看待?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握紧了拳头。 但隨即苦笑著鬆开了手。 这老傢伙不是一向如此现实吗? 朱元璋对君臣、亲疏的关係一直分得很清楚。 胡大老爷因小月儿及腹中胎儿,与老朱家的关係更加紧密。 对他而言,这不仅是一份安全保障,也是人生的新阶段。 小月儿虽对此有些无奈,但她已进入皇家,必须学会適应这些规矩。 怀著身孕的她,更无暇考虑其他,只愿安心养胎,享受即將成为母亲的喜悦。 在东宫,小月儿总是端庄大方,贏得夸讚,但那並非她的本性。 私下里,她依然是那个朴实的小月儿。 在胡大老爷面前,她终於卸下偽装,轻鬆愜意地享用美食。 看著小月儿满足的笑容,胡大老爷感到无比欣慰。 直到午后,小月儿犯困,他才离开返回府邸。 坐在归途的马车上,胡大老爷回味著这份新的人生体验,心中满是喜悦与满足。 他从未婚配,如今感受到生命的延续,令他深受触动。 从未做过父亲的他,难以体会为人父母的感受。 这一生大概也无缘体会了。 毕竟,在到来之前,一切该有的都有了。 虽是个不孝之子,但胡家的香火总算延续了下来。 父子间的关係显然不好,胡大老爷对这个儿子也提不起兴致。 索性將儿子打发走,自己独享清净。 原本,胡大老爷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子女不过如此,小时候或许有趣,长大后却成了麻烦。 倒不如不要孩子。 抱著这种心態,上一世他沉溺风月,根本不想成家立业。 对於儿女之事毫不在意。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世老天硬塞给他一个不孝子。 然而,庆幸的是,老天终究对他还算仁慈。 只要拋开那个逆子,单单看著小月儿,便觉得安心了。 从未做过父亲的胡大老爷,懵懂地与小月儿相处。 明明只是伯父,却胜似亲爹。 为了小月儿,他费了不少心力。 后来,小月儿成了太子妃! 再后来,她怀孕了,即將成为母亲! 这一路走来,胡大老爷茫然地陪伴著、见证著!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 原来自己的血脉、思想、观念等一切,都可以在后代身上延续。 这份突如其来的领悟,让他感到迷茫、不知所措,却又无比惊喜。 胡大老爷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但至少,他得回府了。 刚下车,门子就嬉笑著迎接:“老爷,您终於回来了,少爷回来看您了!” “嗯?!” 胡大老爷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愣在原地。 自己还有一个逆子呢。 自从被送到上元县后,这小子已经待了一年有余。 平日里,这逆子在县尉的位置上兢兢业业,从未回过家。 倒是胡义每月都会悄悄给胡府送去些银钱和物资。 毕竟胡仁彬是胡家的长公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为了生计去受贿。 这也是胡大老爷的决定。 官场俸禄微薄,若不补贴逆子,万一他惹出麻烦牵连到自己怎么办? 不过,这仅限於经济上的支持。 父子二人已有近一年未曾好好相见。 突然得知逆子归来的消息,胡大老爷確实有些不习惯。 等逆子走进正堂时,胡大老爷注意到他黑了许多、瘦了许多,神情也不自觉地有了波动。 “孩儿拜见父亲!” “孩儿未能侍奉在父亲身边尽孝,恳请父亲宽恕!” 胡仁彬恭敬地向胡大老爷致歉。 按照“父母在不远游”的传统,他確实有所疏忽。 胡大老爷默然点头。 嗯,还不错! 虽然样貌变化明显,但气质沉稳了许多,行事风格也更加成熟。 从言谈举止来看,至少让人省心。 不论他在官场如何发展,至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紈絝。 可以说,凭藉他的出身,只要不墮落成紈絝,生活平安喜乐是必然的。 现在回想起来,这全靠自己的教导啊。 胡大老爷神情严肃地说:“你回来得真及时!刚才我去宫里看你妹妹,她怀上了孩子。 ” “再过几个月,你就该做舅舅了。 ” 胡仁彬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喜笑顏开。 他和妹妹胡馨月自幼关係亲密,即便在他荒唐时期,他也常给她买些小礼物。 后来,妹妹在父亲的宠爱下过得很好,而他却经常受罚。 那时他挨打,反而是妹妹偷偷送东西给他。 兄妹俩就这样互相扶持长大,这份情谊深厚无比。 得知自己即將成为舅舅,胡仁彬由衷为妹妹高兴。 然而,看到弟弟露出的傻笑,胡大老爷心里很不是滋味。 相比之下,妹妹乖巧懂事,从不惹事,而胡仁彬从小就没少闯祸,如今仍让他忧心忡忡。 想到这些,胡大老爷气愤难耐。 看著弟弟依然笑嘻嘻的样子,胡大老爷怒不可遏,一声吼叫:“逆子,给我过来!” 熟悉的呵斥声让胡仁彬全身一震,“又来了?” 第191章 別想著糊弄別人,到最后糊弄的只会是你自己 胡仁彬本能地双手抱头,蹲下身子准备挨打,动作十分熟练。 这种防御姿態,让人看了既心疼又无奈。 胡大老爷此刻怒火中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动手教训了胡仁彬一顿。 胡仁彬对这次的责打早已习以为常,但这次却感到莫名其妙。 不对劲啊! 他究竟做了什么让胡大老爷如此生气? 以往即便挨打,至少也因为自己做错了事,所以认罚无话可说。 可今天,只是问候了一声安,又聊了聊妹妹怀孕的事,就被痛打了一顿。 难道是因为他对妹妹关心不够? 想到这里,胡仁彬一边揉著被打的地方,一边反思,似乎真的如此。 他確实很久没有和妹妹联繫了,更別提见面。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决定立刻去东宫看望妹妹。 这时,胡大老爷已经平静下来,甩了甩手示意结束。 胡仁彬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看到父亲坐回主位,才敢放下护著头的手。 “爹,要是没事的话,我打算进宫看看妹妹。 ” 胡大老爷听了这话,嘴角微微抽动。 这孩子倒是满不在乎,刚刚自己虽然没下狠手,但也费了不少力气。 结果现在装作若无其事? 算了! 本就没期待能有什么特別的效果,不过就是发泄一下情绪罢了。 到了这个程度,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胡大老爷挥了挥手:“去告诉胡义,让他帮你准备些合適的礼物!” “当哥哥的总不能空著手去吧!” 胡仁彬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隨后向父亲告退离开。 不多时,他带著管家胡义精心挑选的一大车礼物,前往东宫探望妹妹。 胡仁彬入宫自然顺畅无阻,见到胡馨月时满是热情。 东宫的侍从和宫女也对他毕恭毕敬,毕竟他是太子的大舅哥,谁敢轻易得罪? 胡仁彬径直走向东宫寢殿,看到妹妹正悠然漫步,便笑呵呵地说:“月儿,听说你要当娘了!我可要当舅舅了!”胡馨月听到这话笑了:“哥,你怎么突然来了?莫非爹给你写了信?他不是最喜欢你了吗?”胡仁彬本想表现得欣喜,却被妹妹的话刺到,抱怨道:“我特意来看你,总该有些夸奖吧。 ”儘管嘴上抱怨,他的笑容从未消失。 这对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即便一个是县尉,另一个是东宫女主人,关係依旧亲密无间。 他们习惯於互相打趣调侃,这种轻鬆氛围让他们倍感舒適。 一旁的小內侍想训斥胡仁彬,刚迈步就被兄妹俩严肃的目光制止。 虽然他们长相不算惊艷,但眉清目秀,此刻的表情却透著不悦与威严。 这小內侍被两人注视后,浑身一颤。 他猛然想起,面前的胡仁彬虽穿的是最低级的八品官服,连守卫都比他地位高,可他在宫中的地位绝非此衣所能决定。 即便脱下官服,他难道会在宫中失势? 他是胡府少爷,大明顶级世家的继承人! 兄妹默契联手安抚了欲反抗的小內侍,继续閒谈。 从童年时的嬉戏,到胡仁彬街头游荡时的紈絝模样,再到父亲严厉管教时的无助。 这些往事,外人怎会知晓? 胡馨月只顾自己高兴,全然不顾胡仁彬的顏面。 胡仁彬终於按捺不住。 我视你如亲妹,你却当我**? 这样的事怎能忍? 於是,胡馨月儿时摔倒磕牙的糗事,以及差点因美食撑坏肚子的经歷都被提起。 大家同出一府,怎会只知彼此的秘密? 不过是些过往,若要揭露,只会两败俱伤。 兄妹藉此敘旧罢了。 正聊得投入,脚步声渐近,一群人涌入。 “听说嫂子有喜了,我们特来探望!” 眾人方知,宫中年幼的皇子公主得知消息后来探望。 客人来访,胡仁彬从原本与胡馨月对坐的位置退到一旁。 他对这些皇子、公主並不熟悉,只当作一场热闹来看。 不知为何,他忽然与对面的一位少女目光相遇。 胡仁彬一时语塞,只觉得这位安庆公主似乎格外美丽。 另一边,安庆公主也在打量他,觉得此人虽陌生,却透著几分亲近感。 () --- 说实话,虽然胡家大少爷经歷了父亲胡大老爷半年多的严苛管教后的確有所改变,但他的本性依然未变。 从小胆大的他,在听到內侍通报客人身份时依旧泰然自若。 他表现得仿佛面前的不是皇子、公主,而是普通朋友。 这种態度让他想直接告辞离开时,立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这些皇子、公主也不是愚钝之人。 这里是太子朱標的东宫,可他们刚进来时却发现胡仁彬与太子夫妇相处融洽,毫无拘谨之態。 这显然不合常理。 皇子们对此感到疑惑:若此人有深厚背景,为何他们从未见过?更重要的是,他为何穿著八品官服?难道背景再深厚,官职也仅止於八品? 朱標见到局面尷尬,立刻出面化解。 “嗯,诸位弟弟妹妹,这是我的大舅哥,胡公的嫡子胡仁彬。 ” “作为胡公的嫡子兼独子,仁彬主动请求从县尉开始做起,堪称眾多勛贵子弟的典范。 ” 朱標的话无疑是对自家大舅哥极大的讚誉。 这样的讚美若传开,对胡仁彬来说肯定有莫大的好处。 无论背后是否有人嘲笑胡家父子的决定荒唐,至少表面上人人都会称讚。 毕竟,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只能夸奖。 这就是所谓的政治正確。 然而,这些官员需要考虑政治正確,这些尚未成年的皇子们却不理会。 此时,这些皇子们刚好换了位在大本堂教导他们的老师。 巧的是,这位老师也姓胡。 更巧的是,这位老师正是对面那位县尉的父亲。 …… 暂且不论这些事。 此刻,这些皇子们还有些困惑。 “县尉?” “嗯。 ” “嘖……哪个县?” “京郊上元县。 ” “哈……原来是这个地方,那你为什么不当县丞或县令呢?” “暂时没有那个能力,还是不要祸害百姓和同僚了。 ” “哦……” 皇子们的提问直截了当。 没想到,胡仁彬的回答简洁明快。 他毫无隱瞒,直接说明了所有情况。 这也是胡家老爷叮嘱过的。 “別觉得自己聪明伶俐、口才好,就去和別人耍嘴皮子。 ” “与其耍嘴皮子最后被人唾弃,不如老实回答每一个问题。 ” “能答的就坦率作答;不能答的,就乾脆保持沉默。 ” “別想著糊弄別人,到最后糊弄的只会是你自己!”胡仁彬对此深表认同。 在他心里,耍小聪明毫无意义。 他愿意做个县尉,勤勤恳恳地工作,这是他的选择。 但他也清楚,作为胡家的儿子,自己的出身意味著什么。 儘管如此,胡仁彬依然安於在上元县做一名县尉。 眼见有人带头开口,其他人便也不再顾虑。 大家都好奇的是这一点。 “你就真的甘愿做个县尉?” “唉,我比不上父亲万分之一,这辈子大概是没希望了。 ” “父亲辞官时,我还曾幻想有朝一日也能当个丞相,风光一把。 ” “可丞相的位置突然没了!” “既无父亲的才能,又无那样的抱负,倒不如安心做个县尉。 ” 听到这话,眾人哑口无言。 前**的儿子! 东宫太子的大舅哥! 除了皇子,谁能有这般显赫的身份? 然而,带著这样的背景,他却选择安心做一个县尉。 看起来,他还挺享受这份工作的? 这让眾皇子难以理解。 他们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完全不同。 哪有这么好的出身不用,反而主动选择吃苦的? 眾皇子一时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们甚至顾不上胡馨月这位大嫂,直接找胡仁彬聊起来。 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证明县尉不好当,劝他回心转意。 安庆公主看著胡仁彬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透著深思。 她是朱家的四女儿,也是正室所生的次女。 按照歷史记载,她本应成为明朝第一位嫁给平民的公主,但她的平民丈夫因**被朱元璋处决。 平日里深居宫中的安庆公主,此刻站在不远处,听著他与自己兄弟们的对话。 “我曾与父亲探討过,我的才智、品性和能力都属平常,即便將出身和背景也算上,也只能与他人持平。 ” “父亲和我都期望我能有所作为,我不想就这样虚度一生。 ” “我想在县尉这样的小职位上做出一番事业,成为一个真正为百姓谋福利的好官。 ” 此言一出,立刻让其他皇子哑口无言。 虽然他们心中各有想法,却找不到合適的反驳理由。 胡仁彬见气氛僵持,便起身告辞。 然而,他並未察觉到安庆公主一直注视著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思绪。 () --- “妹妹,你这样盯著人家看,真是入迷了。 ” 老朱家排行第三的崇寧公主瞧见安庆公主目光一直停留在胡仁彬身上,忍不住打趣道:“四妹,你这是被迷住了吗?” 安庆公主羞红了脸,瞪了三姐一眼,不悦地说:“三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崇寧公主看著四妹脸颊泛红的样子,心里一紧,將她拉到一旁低声问:“你是不是真的对他动了心?” 安庆公主愣了一下,环顾四周確信无人听见后,才坦然回答:“確实有些想法。 ” “但还不確定,也许他早就有了婚约。 ” “而且我们公主的身份,婚姻哪有那么简单,还得听从父母安排。 ” 这话让崇寧公主深感共鸣。 她和安庆一样,也到了考虑婚事的年龄。 即便普通家庭尚且重视门当户对,身为公主,婚姻牵涉更多复杂因素。 她们即使私下对婚姻有所考量,实际却毫无自**。 此事最终还得由父皇决定,皇后或许能提些建议。 其他人根本无权置喙。 正值青春年少的安庆公主,怎能不想遇到心仪的伴侣? 这般偶遇適龄男子的机会实属难得,自然让她有些心动。 公主又怎样?终究还是要嫁人生子。 崇寧公主稍作思量,隨即展顏一笑:“四妹,你要是愿意將那掐嵌金牡丹金步摇给我,我就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消息,怎么样?“ 安庆公主无奈地看著三姐:“三姐,莫非你知道那位**的底细?可咱们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他,我不信你之前就认识!“ 崇寧公主轻轻皱眉,傲然抬下巴:“你就別多问了,只要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让你知道个好事!“ 安庆公主疑惑地瞥了三姐一眼,心里有些不舍。 那掐嵌金牡丹金步摇可是她去年过年收到的心爱之物。 第192章 王朝兴衰的原因 但转念一想,比起终身大事,一只釵子又算什么呢? 於是她拉住三姐低声说:“若真是个好消息,这釵子给你也无妨,不过要是你骗我,或是消息不好,我要你的琉璃玉佩!“ 崇寧公主戳了下四妹额头:“你这小財迷,真够难缠的!“ “行,这事我应了!“ “你等会儿可別忘了把釵子乖乖给我!“ 她顿了顿,不再兜圈子:“其实你就是一时衝动想错了。 静下心来想想,**若有婚配,怎会独自前来?探望的是有孕在身的姐姐,有家室的男人怎会单独入宫?再者,以胡家的势力,难道还带不进来一位妇人?“ 安庆公主下意识摇头,隨后笑意更浓。 崇寧公主见安庆公主一脸兴奋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感慨道:“既然喜欢就赶紧想办法,求父皇母后成事为宜。 你身份合適,这胡家公子配你倒是般配,比我这个庶女强多了。 ” 安庆公主听出三姐话语中的无奈,心中一动。 確实,胡仁彬无论身份、外貌还是前程,都十分出眾。 若非嫡女,真难与他匹配。 “三姐,回去我就给你那金步摇,你帮忙我也记著。 ”安庆公主挽住三姐胳膊低语,“若成了,我不仅自己帮,还能让夫家助力,我公公的话很管用的。 ” 崇寧公主愣了一下,笑著捏了捏安庆的鼻子:“你这丫头想得太远了。 不过姐妹间的情谊难得,我去问问胡家公子的事,再跟大嫂透个信。 ” “即便四妹有意,我们也该先保持低调,怎能贸然开口?你这做女儿家的体面岂非不要了?”崇寧公主此言一出,安庆公主顿时如释重负。 虽然表面上三姐对之前提到的条件只字未提,但宫中长大之人怎会愚钝?崇寧公主的话已表明她默认了这桩交易,这让安庆公主怎能不欢喜? 安庆公主重重点头,只见崇寧公主喜形於色地靠近朱標耳边低声询问起来。 () --- “三妹为何突然问及此事?”“我那大舅哥尚未婚配,只是……” 这两个女孩聪慧乖巧,而朱標作为朱元璋全力栽培的对象,自不会愚蠢。 於是,崇寧公主刚开口,朱標便提出疑问,並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崇寧公主听出了朱標话中的深意。 胡家地位崇高,胡仁彬身份尊贵,以她庶女的身份攀附上去,恐怕不太合適。 儘管早已知晓这些情况,但从朱標口中说出,仍令崇寧公主有些失落,脸色微沉。 幸好她心思坚定,很快调整过来,若非朱標观察入微,几乎难以察觉。 崇寧公主振作精神笑道:“大哥莫要多虑,是四妹倾心於他,我这做姐姐的自然乐意促成,特意前来打听一二!” “若非那丫头放不下脸面主动开口,该是她亲自前来才对。 ” 朱標闻言瞥了一眼远处站著的安庆公主,却发现她似乎正专注地看著东宫中的一个瓶。 那丫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时不时偷偷瞄过来。 朱標自然不愿点破她的心思,於是转向崇寧公主说道:“我听说我的大舅哥至今未娶,也没定下亲事。 ” “你可以跟你嫂子多聊聊,看看性格是否合適。 ” “我觉得我大舅哥人很好,胡公教导有方。 ” “不过安庆公主到底喜欢与否,等你们和嫂子谈过后再告诉我。 ” “虽然我不能直接替你们决定姻缘,但到关键时刻帮忙说几句还是可以的。 ” 崇寧公主听后十分高兴,这真是意外的收穫。 虽然朱標语气谦和,但在婚姻大事上,有他一句话,父皇母后一定会重视。 诚挚感谢朱標后,崇寧公主带著安庆公主来到胡馨月身边。 三个同龄的女孩互相有意结交,很快就聊得开怀。 朱標看到这一幕笑著摇头,但他对此感到欣慰。 另一边,刚从东宫回来休息一天的胡大人,清晨起床就觉得心情不佳,因为又到了进宫授课的日子。 想到大本堂里那十几个精力充沛得连狗都怕的学生,胡大人也不禁感到头疼。 然而,这项工作暂时他还无法完全放下。 於是他皱眉整理好仪容,脚步沉重地走向大本堂。 没想到刚进去,就发现堂內多了个学生。 朱雄英?细细一看,竟然是他! 胡大老爷不由得惊嘆一声“好傢伙”。 老朱確实將朱雄英视为重点培养对象。 这么小,就已经让他跟著叔伯们一起入学了? 不过在胡大老爷看来,朱雄英来就来吧,他只是稍微惊讶一下就没放在心上。 稍加思索便明白,朱雄英来这里读书或许与自己有关。 毕竟自家的小月儿如今可是东宫正妃,將来她生下的孩子必然是嫡子。 对於朱元璋这种掌控欲极强的人来说,他怎会容忍任何可能影响到好圣孙接班的不利因素?小月儿刚怀孕,朱雄英就被送来读书了。 一方面是为了正式培养朱雄英,另一方面也是向胡大老爷暗示:认准了,这就是將来接班的人选。 换了別人,可能会对此有所不满,但胡大老爷毫不在意。 只要朱標这一脉当皇帝,他都能过得舒舒服服。 他从未想过一定要让小月儿的孩子登基。 他不过是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有小月儿这个嫡母身份,他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对朱雄英愈发欣赏。 兴致一来,便决定教这些皇子一些新知识。 於是,这些皇子们的挑战开始了。 上课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先做热身操了。 待所有人热身后,首个教学內容竟是围绕皇宫跑十圈。 听到这话,眾皇子瞬间苦了脸。 果然如此! 胡大老爷的课从来都不轻鬆。 然而,胡大老爷虽爱折腾人,却不胡来。 瞧朱雄英年纪尚小,体力稍逊,便適当降低要求,让他尽力即可。 等皇子们气喘吁吁跑完十圈,胡大老爷今日的新课程才正式开始。 哼,光跑步哪能展现胡大老爷的能力? 伏地挺身、仰臥起坐、引体向上、深蹲…… 无需器械,无需他人协助,胡大老爷独自便展示了全套训练方法。 这时,皇子们终於明白,之前的课程不过是开胃菜。 今日才是真正的硬核锻链。 在他们眼中,这哪里是锻链,分明是故意刁难! 只是从前无人能像胡大老爷这般样百出。 但他们能抗拒吗? 望著笑眯眯站在那里的胡大老爷,眾人內心齐刷刷冒出一个念头: “休想!” () ------------ 不得不说,年轻人的身体就是耐造。 看著皇子们跑得满头大汗,动作却没走形,胡大老爷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初期锻链效果显著。 而且,今天这些孩子没像往常那样吵闹。 看来他们是尝到了锻链的甜头。 想想也是,刚开始锻链时,进步最快,反馈也最直接。 每天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进步,这种正向激励確实令人上癮。 上辈子胡大老爷就被一个健身女孩用类似方式拉去办卡、买私教课,全是他血泪教训。 不过,胡大老爷特別留意了朱雄英。 这小子跟別的孩子不同。 別的孩子就算磕磕碰碰,也没太大问题,毕竟半大的孩子哪有不调皮的。 但朱雄英不行! 他是老朱的心尖肉,要是出了什么事,老朱肯定当场发火。 还好,朱雄英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很坚定,看来情况不错。 嗯,这就很好。 而且,他这种咬牙坚持的態度让胡大老爷很满意。 两辈子的经验告诉他,凡是成功的人都有一股倔劲。 没有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决心,別想做成什么大事。 显然,这个从小就被老朱看好的小子,在这一点上继承了爷爷和父亲的一些特质。 嗯,很不错! 又观察了一会儿后,胡大老爷满意地点头。 他朝一旁待命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赶紧去,伺候几位皇子、皇孙洗澡、换衣服,今天的锻链就到这里吧。 ” 话音刚落,那些孩子差点笑出声。 谁也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提前结束训练。 胡大老爷看到他们开心的样子,也就隨他们去了。 心底暗忖:“若非瞧在朱雄英身子有些吃不消的分上,我定要把你们训到腿软才罢休!”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刚饮完茶的胡大老爷,终於见到姍姍来迟的人群。 看著眾人整齐落座,胡大老爷並未起身,而是端著茶杯,笑意盈盈地开口。 “诸位皆为皇子或皇孙,我早有言在先,要传授与眾不同的內容给你们。 ” “跑步、训练旨在强健体魄,目前看来成效不错。 ” “接下来,咱们提升精神境界!” “我不讲那些文縐縐的东西,也不谈仁义礼智信。 ” “今日,我想聊聊王朝**的原因!” 此言一出,眾人皆惊。 这种话题,真能正经討论? 唯独朱雄英,略作停顿后便笑逐顏开。 原本懒散倚靠椅背的他,此刻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姿。 胡大老爷全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 他就是要显摆一番! 没错! 没有其他理由! 单纯为了显摆! 还有什么比在皇子皇孙面前探討王朝兴衰更显摆的? 胡大老爷一口喝下热茶,放下茶杯后,缓缓说道。 “诸位,先思考一个问题!” “自秦朝起,大一统王朝虽多,但为何鲜有超过三百年寿命?” “民间常说,这是五行相生相剋所致!” “然而,这话听听即可,若拿到陛下跟前,呵呵。 ” “纵使你们是他的亲生子嗣,若说他驱逐外敌、復兴中华、建立明朝全凭相生相剋,看他会不会责骂你们!” 一眾皇子皇孙想到那个场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对他们这些在朱元璋阴影下成长的人来说,对朱元璋的敬畏早已深植心底。 然而,正是这种敬畏促使他们开始思考胡大老爷的话。 不错! 別的不说,之前的朝代他们不了解,但大明才刚刚建立。 大明的开国皇帝以及许多文臣武將都还在。 这些人最清楚大明是如何建立的。 简单来说,就是靠打! 硬生生打出来的! 哪有什么相生相剋的说法! 那么,大明如此,其他朝代又如何? 这群小傢伙顿时来了兴趣。 胡大老爷看著他们,笑著摆手。 “別拘束!” “这里没有外人,你们可以畅所欲言。 ” “我不像那些迂腐的先生,担心你们说什么。 ” “我今天就想让你们动脑筋!” 经过多次接触,皇子皇孙们已经熟悉了这位“老师”。 知道他虽然对学业要求严格,但规矩不多。 第193章 他们家族中就有这样一位成功者 正好,这个话题很吸引他们,於是便开始討论。 “秦国怎么兴亡的?这是相生相剋吗?” “秦凭藉六代的积累,统一六国,但始皇暴虐无道,所以二世而亡!” 听到堂下的对话,胡大老爷嘴角微扬。 聊吧! 你们现在聊得越多,待会就越惊讶! 要是不给你们震撼一下,我前世看那么多『趣味歷史』岂不是白看了? 看那些东西,除了陪客户閒聊外,也就是关键时刻用来装点门面罢了。 秦的事,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至少朱雄英刚才的回答,是如今士林中最普遍的观点。 其他人似乎也很认同,於是跳过秦的话题,转而询问汉的情况。 “汉难道不残暴吗?文景之治我们还都记得呢!” “汉虽然不残暴,但汉以强盛而亡的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它一直穷兵黷武。 ” “是这样啊?所以他们是因穷兵黷武导致**的?” “嗯,大概就是这样吧!” 听著这些年轻人说话含糊不清,胡大老爷哈哈一笑。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见解了! () --- “好了,先安静一下。 ” 胡大老爷拍了拍手,结束了眾人的討论。 看到眾人都注视著他,他笑著说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现象,从史书来看,每个王朝末年似乎都很相似?” “天灾人祸频发,百姓流离失所,各地反王四起……” “不论哪个朝代,只要走到末年,都是这种状况!” “很多人认为这是由於皇帝未施行仁政所致,但这真的对吗?” “你们是皇子皇孙,站在你们的角度想一想,如果是你们处在那些皇帝的位置上,面对这样的情况,你们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一提出,皇子皇孙们陷入了深思。 这些年轻人思考了一阵,最后纷纷摇头,一脸沮丧。 並不是他们不尽力,而是越了解越多,就越明白在王朝末年的那种局势下,即使皇帝再有能力也无济於事。 除非是那种文武双全的人才,先掌控军队和財政,再整顿朝廷与地方,接著抵御外敌、稳定局势……每一步都需要大智慧、大运气,还得有一群有能力的官员协助,才有可能挽救破败的国家。 否则,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普通人或许不清楚这其中的艰难,但这些皇子皇孙很清楚。 毕竟,他们家族中就有这样一位成功者! 胡大老爷见他们答不上来也不意外,严肃地说:“一个王朝的**,原因眾多。 除了朝廷和皇帝的问题,导致整个王朝千疮百孔的还有两个关键因素!” “一是经济崩溃,二是阶级矛盾!”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字都认得,可具体什么意思,完全不明白。 压根就没听说过! 胡大老爷微微一笑,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开始今天的“表演”。 “先说经济崩溃!” “对於一个国家来说,经济不只是国库和税收,还包括皇帝的私库以及百姓的財產。 ” 看到眾人一脸迷茫,胡大老爷掰著手指头解释起来。 “咱们一个个来说。 首先是国库的重要性,这个大家应该都清楚。 ” “賑灾、养兵、发放官员工资、修桥铺路、加固城墙,这些都需要从国库支出。 ” “可以这么说,只要国库充裕,国家实力就不会太弱,即便遭遇外敌入侵,也能支撑很久,对吧?” 一眾年轻人连连点头。 这一点他们自然明白。 接著,胡大老爷竖起第二根手指。 “內帑!” “这是皇帝的私人府库!” “士林之中流传的说法是,內帑里的钱都是皇帝挥霍享乐所用,只要有一点进帐,就会被那些諫臣指责批评。 ” “但实际上,这是皇帝能够直接掌控的最大一笔財富。 ” “特別是在朝堂上权臣专权、党爭激烈的时期,明智的君主可以用这笔钱养兵以爭夺权力。 ” “即使是在平常时期,內帑的金钱也能用来犒赏大臣。 ” 说到这里,胡大人竖起了第三根指头。 “刚才提到的两个財源的重要性,想必大家都明白了,接下来谈谈第三点,即百姓的家財。 ” “表面上看,百姓的財產与王朝末年的局势似乎关係不大,但实际上,两者联繫极为密切。 ” “为什么?” “因为人们渴望安定生活,只要家中略有积蓄,自然会考虑如何生育后代或购置田地,而不是其他。 ” “如果百姓能安於过自己的小日子,天下便不会动盪不安。 ” “但反过来,一旦百姓连过夜的粮食都没有,甚至面临卖儿卖女的境地,即便只是轻微的罪名也可能引发反抗。 ” “人在绝境时,生死无惧,又何必顾忌更多?这就是百姓家財的重要性所在。 ” 眾位皇子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这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平日未曾细想罢了。 见小辈们已有所领悟,胡大人微微一笑:“那么问题来了!” “所谓经济,不过是財货的流通。 ” “到了王朝衰败之际,百姓家中无钱,只能挣扎求生。 ” “国库空虚,则无法支付军餉、购买军械;” “內帑枯竭,招募士兵和赏赐官员也成为空谈。 ” “钱呢?“ “钱都跑哪去了?“ 此时,皇子皇孙们一脸茫然。 是啊! 钱不会凭空消失吧! 在这个时代,经济概念极为模糊,甚至根本没有人提过经济学这个词。 很多人认为天下的钱是有限的,你拿得多,別人自然就少了。 正因为这种想法,提到胡大老爷的问题时,他们更加焦虑了。 钱到底去了哪里? 胡大老爷见眾人愁眉不展,轻轻敲了敲桌子。 “呵呵,钱当然都在那些士绅官员家里了!“ “这是古今鲜有人提及的答案!“ “大量乡绅和官吏遍布各地,用各种手段从百姓家搜刮钱財。 “ “手段五八门,尤其当他们与地方官员联手时,更是轻而易举。 “ “几乎不用费劲,就能通过常见手段让百姓先卖田,再卖儿卖女。 “ “而这些人却过得很滋润,家里堆满了財富。 “ “不仅如此,他们还千方百计少交或乾脆不交赋税,这样一来,省下来的钱岂不是等於赚了一笔?“ “这样岂不是导致百姓、国库、內帑都没钱了吗?“ “毕竟,钱都被截留了!“ 此话一出,大本堂內顿时议论纷纷。 () --- ***的现实摆在皇子皇孙面前。 这让他们难以接受。 一个个神色紧张,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的浅薄学识和固有观念,使他们对这类问题几乎无能为力。 然而,顺著胡大老爷的“分析”顺理成章地思考下去,他们不得不紧张起来。 朱雄英忽然站起来,向胡大老爷深深一鞠躬。 “恳请胡公多多指教!” 隨著朱雄英起身,其他皇子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整齐地站起,一同鞠躬。 “恳请胡公多多指教!” 胡大老爷笑著摆手。 “哎呀,你们这些孩子,何必如此紧张?” “我来本就是教导你们的,怎么会半途而废呢?” “所以,请安心坐下,听我说就好。 ” 在胡大老爷的话后,皇子们渐渐平静下来,但对他的课程兴趣更浓了。 胡大老爷又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慢说道。 “这是王朝衰落的第二个原因——阶级矛盾。 ” “首先,我们需要明白什么是阶级。 ” “按最常见的说法,就是士农工商。 ” “你们是不是都认为天下人分四等,即士农工商?” 眾人点头,显然是这样认为的。 胡大老爷轻蔑一笑,在旁边的小桌上轻轻敲了一下,说道。 “**!” “士农工商的说法最初由管仲提出。 ” “但他当时讲士农工商,指的是社会分工,並非阶级。 ”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误解,当时所说的士农工商里的『士』,並不是指士大夫。 ” “那时指的是军士。 ” “管仲提出的士农工商,意思是天下的百姓各司其职,可以分別投身於这四种行业。 ” “然而儒家兴起后,暗中试图將其他阶层压制,自己则居於高位。 ” “於是,本指社会分工的士农工商逐渐演变为带有阶级差异的士农工商。 ” “原本代表军士的『士』,如今成了士大夫的代称。 ” 小辈们此刻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竟然是这样吗? 尤其是朱雄英。 作为朱元璋身边的皇孙,他的政治敏感度远超他人。 儘管年纪尚小,但他敏锐察觉到胡大人的话中暗藏深意。 不过,他並未急於开口,反而更加专注地注视著胡大人,心中暗自讚嘆。 『皇爷爷这次请来的老师果然非同一般!』 『胡公不仅曾身居相位且全身而退,还与皇爷爷交情深厚,这份见识和眼光確实与眾不同。 』 朱雄英的敬佩暂且不论,胡大人继续说道: “讲完这些基础知识后,我们再来探討一下,歷朝歷代的阶级矛盾到底是什么。 ” “我们刚才提到过阶级的概念,那么现在思考一下,以当下的大明为例,有哪些主要的阶级呢?” 这个问题有些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所以胡大人也不期待他们能回答。 他索性自己掰著手指数道: “首先是皇室,你们姓朱,这是国姓,天下皆为你们家所有。 ” “自陛下开创大明以来,老朱家的命运便与国家紧密相连。 ” “你们与大明休戚相关。 ” “其次是勛贵,他们靠军功发跡,平时飞扬跋扈、横行霸道,但实际上始终站在皇家一边。 ” “勛贵之家的爵位传承,与皇家类似,皆依靠血脉维繫。 ” “只要大明不亡,只要他们未犯下足以满门抄斩的大罪,那爵位便会世代相传。 ” “如此看来,他们与大明的命运早已紧紧相连。 ” 说到这里,胡老爷话锋突转,竖起第三根指头。 “第三个阶层,便是百姓。 ” “百姓为天下最多的一群人,却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存在。 ” “他们勤勉本分,只盼温饱无忧便可安心劳作。 ” “然而一旦失去生计,这些平日沉默的人竟也能成为最具破坏力的叛逆者。 ” “如今圣上,实则也是**至此。 ” “此阶层之人大多仅有薄田几亩,却负担著最为沉重的赋税。 ” “可以说,前两等阶级的富贵荣华,全赖底层百姓供奉。 ” 胡老爷说到这里稍作停顿,环视眾人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诸位是不是觉得我说了些废话?” “真正的重点还在后头。 ” “最后这个阶层,也正回应了我先前提出的问题。 ” 第194章 钱究竟去哪了? “钱究竟去哪了?” “答案是落入了这一阶层的囊中。 ” “这个阶层的形式多样,唐代时,他们便是世家大族,所谓五姓七望。 ” “他们拥有最富饶的土地,最坚固的城池,掌握著最先进的学问。 ” “对他们而言,皇室也不过是稍逊一筹罢了。 ” “这也是为何李世民想为太子李承乾迎娶五姓七望之女,却遭冷遇。 ” “在那些人眼中,身份悬殊,瞧不上李世民的出身。 ”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此言一出,满座皇族子弟无不震惊。 他们完全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来没人告诉过他们! 对於五姓七望,他们只是有所耳闻。 但他们从未意识到五姓七望曾经如此囂张。 那可是李世民啊! 唐太宗李世民本人! 竟然是为了自己的太子求婚! 即便如此,还能被人轻视! 那么,他们这些皇家旁支子弟,在这些人眼里岂不是更无足轻重? 胡大老爷看到眾人反应,没有再深入谈论唐代的事情,而是继续讲述后面的內容。 “自宋代起,读书人的崛起和国家实力的增强,让士大夫阶层逐渐壮大。 ” “他们成为了歷代最庞大的获利群体!” “而你们之前提到的钱,就是被他们获取的!” () ------------ “士大夫?” “那些士子?” “他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朱雄英也感到疑惑。 他总觉得其中可能隱藏著什么秘密。 否则,他怎么会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这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不管这些人如何质疑,胡大老爷始终面带微笑。 他任由他们发泄內心的不安。 的確! 在胡大老爷看来,这就是不安! 虽然出身皇族,註定荣华富贵,但如今却被告知,他们不过沾了些许余荫而已。 真正大口吃肉的,反而是平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士子? 胡大老爷依然带著笑意。 当看到眾人情绪逐渐平復时,他缓缓开口: “你们啊,太低估士大夫的力量了!” “首先,皇室与勛贵依靠的是血脉传承。 ” “这意味著,只有子嗣兴旺,他们才能延续下去。 ” “並且,皇室与勛贵要兴盛,需要国家更强大的国力以及战爭中的功绩。 ” “但士大夫呢?” “他们的传承不仅依赖血脉,还有另一种方式——师生关係。 ” “一个读书人,即便最少,也能轻易培养出几十名**。 ” “而这些**,未来还能有自己的**!” “这样累积下来,短短几十年,就能形成一个紧密的同门团体!” “加上同乡、同年等关係,这网络有多庞大?” 胡大老爷看著震惊的小辈们,直言道: “最可怕的是,皇室和勛贵无法无限增强实力,因战爭机会有限,国力也无法持续增长。 ” “然而,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却从未停止!” “所以,你们想想,士大夫的势力会不会不断扩张?” 眾人即使心中不愿,也只能点头。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事实。 见到他们接受了,胡大老爷又吃了块点心,笑著继续说: “一旦官场被士大夫掌控,接下来就是他们谋取私利了。 ” “谁不想为家里爭取些好处呢?” “在老家那边,不管父母官是同门还是同年,联繫起来都不难。 ” “稍微打个招呼,就能为家里谋到几千亩地,这太容易了。 ” “对这些官员而言,这样的事情根本不费劲。 ” “你在我老家做官,帮我一把,我自然也会去找你老家的官员,互相帮忙而已。 ” “不过是些人情往来,这好处就落下了。 ” “关键是,这些人都是官场老手,除非皇帝派人专门调查,否则根本发现不了当地出了什么事。 ” “表面上看,一切都风平浪静,毫无破绽。 ” 朱雄英听后,握紧的小拳头几乎要冒烟了。 整个人紧绷著,小脸上的怒火清晰可见。 然而胡大老爷却似乎没有察觉,依然悠閒地说著。 “接著,这些人霸占田地、少交或乾脆不交赋税后,就把目標转向了皇室和贵族。 ” “毕竟,只欺负百姓总会有极限的。 ” “而且,压制住皇室和贵族后,他们能更方便地获取利益。 ” “恰巧的是,朝堂上九成的人都来自士大夫阶层。 ” “他们控制舆论,不断指责武官如何如何,说他们穷兵黷武,不是好东西。 ” “同时,大力宣传轻徭薄赋、皇帝无为而治等主张。 ” “结果怎么样?” “文官安逸,武官无力,皇帝对天下实际状况一无所知。 ” “最终,让这群毫无底线的士大夫贪得无厌,弄得民怨沸腾、饿殍遍野。 ”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会后悔吗?” “绝不可能,他们会劝諫皇上颁布罪己詔,减免赋税,发放救济!” “一旦这样做了,皇上的名声算是毁了,但减免的税款和救济的钱粮,却进了他们的腰包。 ” “到最后,就算改朝换代,他们依然能继续做官。 ” “自古以来,无不如此。 ” “看看如今朝堂里,还有不少元朝旧臣,文人圈子里也有人怀念元朝的好。 ” “这是为何?” “因为在元朝时,他们活得比现在舒服得多,他们怎会不怀念元朝?” 朱雄英听至此处,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板起小脸问。 “胡公,难道我大明也是这样?” “若是如此,那岂不是意味著,长此以往,我大明也会步入**后尘?” 这句话如惊雷般震撼,平日里这样的言论在家都不敢说,更別说在皇宫了。 然而这对话的两人,一个是朱元璋最钟爱的长孙,另一个是他儿女的亲家、生死之交。 所以胡大人毫不避讳地回答: “確实如此,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大明终究会走上这条路。 ” “这是不可避免的。 ” “理由刚才我已经讲了,三年一次的科举,总不能废除吧?” “你皇爷爷给读书人免了税,那些田產根本不用交税!” “如此一来,朝廷的財政必然出现问题。 ” “再加上这些官员与地方官勾结,横徵暴敛、欺上瞒下,这不是歷朝歷代的老路吗?” 胡大人的这番话让朱雄英陷入深深的迷茫。 大明刚建国,就已踏上**之路了吗? 刚建国不久,大明就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吗? 真的是这样吗? 即便是最熟悉政务、政治敏感度最高的朱雄英,此刻也感到迷茫。 “胡公,大明真的面临这么严重的危机了吗?” “哈哈,被嚇到了?” 看著朱雄英紧张的模样,胡大老爷笑了起来。 这也难怪他会紧张。 毕竟,他可是未来要继承皇位的人。 如果大明出现问题,岂不是意味著他的事业也会受挫。 不紧张才奇怪吧! 胡大老爷安抚道:“別急!我还没说完呢!” “你以为大明的问题就只有一个吗?” “啊?!!” 朱雄英震惊不已。 原来,刚刚让他惊恐万分的士大夫阶层导致国家混乱的事情,只是眾多问题中的一个? 胡大老爷依然笑著继续解释。 “文人乱政的问题,其实主要是因为你祖父制定的那个免税政策引起的。 ” “毕竟,只要获得举人功名就能免税,虽然规定是百亩,但实际上情况並非如此简单。 ” 胡大老爷明白这些年轻人未必了解其中的复杂性。 於是他直接阐明了**。 “要知道,县令大多也是读书人出身。 ” “查得严时,自然按照规定执行,但若放鬆,就容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大家都是读书人,互相帮助又有何妨?” “再者,即使现在检查严格,许多举人的实际田產不足百亩,还是有漏洞可以利用。 ” “比如,现在的田税是四成,有人就把田產掛到举人名下,只给他们三成,这样岂不是多了一成的收穫?” “而那些举人,原本没有田產,一旦考取功名,就能轻鬆获得百亩田產三成的收益!” “这不是很好吗?” “百姓没损失,举人也没吃亏,不过就是朝廷少收百亩地的税罢了!” “但如果举人的田產越来越多呢?” “要是全国有功名的人越来越多呢?” “你们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朱雄英听到这话,立刻浑身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旁边的皇子们看他这副模样,疑惑地拍拍他的肩:“雄英,你怎么了?” 朱雄英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看了一眼眾人,然后乾巴巴地说: “若一直这样下去,我大明的税收就会完全没了!” “怎么会?还有很多地呢!” 在一旁的皇子们一时还想不到其中的复杂之处,还在质疑。 朱雄英苦笑地看著胡大老爷,又转向年岁相仿的叔叔说道: “皇叔,天下的田地是有限的!” “几年內或许看不出来,但长此以往,这些田地都会被转让,那朝廷到哪里去收税?” “啊?!!” 被问的皇子也愣住了! 原来如此,现在虽然没问题,但將来必定会有隱患吧? 胡大老爷拍了拍手,认可了朱雄英的洞察力。 “雄英说得没错,这就是我皇祖父为何直接制定**政策的原因!” “即便严格实行举人百亩、进士两百亩的规定。 ” “但科举每三年一次,还不算额外增加的恩科!” “每次上榜的进士有百人,加上每年考中的举人,数量更加庞大。 ” “两者相加,至少一年就会有一万亩地从徵税转为免税,不多吧!” “那么十年、二十年后,又会有多少?” “请注意,这还是没有任何徇私枉法的情况,所有人都严格按照规定执行,没有一亩地多算的!” 这时,不仅是朱雄英,所有的皇子们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傻子都明白,一旦国家財政收入减少甚至枯竭,將会面临什么样的困境。 可是今天胡大老爷来“爆料”,怎么会只说一半? 看到眾皇子和皇孙们愤怒地指责那些读书人,抱怨朱家给予读书人的待遇太好时,胡大老爷微笑著看著他们,开口说道: “別急,大明的**政策,可不止士子免税这一条,还有另外一条呢!” “啊?!!还有?!!” 眾皇子皇孙们顿时慌了神。 建国才多久啊! 怎么在胡大老爷口中,大明似乎已经註定要**了。 这些**政策一条接一条。 但他们又不敢当面反驳。 因为胡大老爷所说的內容確实有道理。 第195章 让惟庸当帝师 胡大老爷笑盈盈地看著眾人,语出惊人:“第二条**政策,就是你们这些人!” 哗! 此言一出,所有皇子都站了起来,满脸震惊地看著胡大老爷。 连朱雄英也坐不住了。 “胡公,为何是我们?” “我们是皇室成员,与国同荣共辱,怎么会成为**政策的对象?” “哪有自己拆自己台的道理?!” 显然,这些年轻人对这样的说法並不认同。 不过,既然胡大老爷敢於说出来,那必然有他的依据。 “莫要过於激动,此事是你父皇一手造成的!” “再者,就像之前免徵功名人士赋税一样,陛下本意是好的。 ” “然而,最终却是好事变坏事!” 胡大老爷轻敲桌面,示意眾人安静,待所有人都坐下后,缓缓说道: “你们皆为皇家宗亲,按陛下政策,你们都將由国家財政供养。 ” “这是常理,毕竟你们身为朱家子孙,虽无缘登基,但富贵一生也属正常。 ” “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的后代依旧需要国家供养,你们后代的后代亦然。 ” “假设每个宗室一年平均生育五子,五代之后,国家需供养多少宗亲?” “这些开销究竟会有多大?回去慢慢算吧,自然明白为何此策如此危险!” () --- 胡大老爷讲完这些话便转身离开。 今日授课到此结束,內容充实,值得肯定。 他对这群学生的表现颇为满意,拍拍屁股起身离去。 而皇子们彼此对视,仍沉浸在**。 这一堂课犹如打开了一扇新大门,让他们意识到,大明刚建立,隱患已然滋生。 谁能想到,如今的局面可能埋下未来危机? 儘管这些隱患尚未显现严重后果,但谁都清楚,绝非小事。 按照胡大老爷刚才的思路继续推演,便能明白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 “雄英,你的术算如何?我打算先算算胡先生留下的问题,我想知道,我们为何成了那个策略的一部分!” 一位年长的皇子拉住朱雄英,开始研究胡大老爷提出的问题。 读书人的事情,他们暂时搁置一边。 毕竟,他们还未及冠,即便长大成人,也不过被派往地方做个閒散藩王罢了。 对国策,他们虽有兴趣,却也有限。 但胡大老爷最后提到的內容,与他们息息相关。 他们必须搞清楚,为何成了那个策略的组成部分。 对於胡大老爷,他们心悦诚服。 这样有真才实学且敢言的人,確实难得。 有本事的人,他们向来敬佩。 因此,对於胡大老爷留下的问题,他们不敢轻视。 朱雄英本想离开,但既然皇叔开口,留下一会儿並无不可。 “既然皇叔有此要求,那我们一起算算吧!” “我觉得胡先生的意思是,若我宗室人数过多,会拖累大明財政。 ” “但我一时也想不明白,我宗室为何如此庞大!” “要不我们一起算算?” 於是,眾皇子停下脚步,认真地计算起来。 对他们而言,高深的数学知识可能超出理解范围,但他们擅长处理简单的帐目。 “父皇有二十子,若如胡公所言,每人生五子,第三代便有一百人。 ” “再每人又生五子,便有五百人,这不算多。 ” “即便到第五代,不过两千五百人罢了。 ” 一位皇子率先算出结果,皱眉看向眾人。 朱雄英闻言探头查看他的演算过程,很快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他只在自己纸上添了两笔,便倒抽一口凉气。 “皇叔,胡公並未算错,宗室確实会拖垮我大明。 ” “什么?真的?你如何得出的?” 旁边皇子急切询问,凑近查看。 朱雄英没有隱瞒,展示自己的演算纸,指著数字说道: “我们先前只算新增人数,忘了即便到第五代,前代仍在世。 ” “而且,不可能每位宗室都只有五个儿子。 我十几位皇叔,成家者绝不止五子。 ” “更关键的是,越往后人数越多,我仅算百年,已至十万。 ” “十万宗室,耗费皆出自大明財税!” “如此消耗,大明財政何以支撑?” 此话一出,眾人盯著朱雄英纸上的数字沉默不语。 眾人互看一眼,却无人开口。 朱雄英略感疑惑,隨即明白过来。 原来这些问题,只需当皇帝的人考虑。 这些叔辈將来不过为地方藩王,怎会主动减俸? 朱雄英离开大本堂后,径直回到坤寧宫。 他自幼生活於此,如今依旧居住在此处。 下课后,他通常会回这里,但今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看书或问候祖父和祖母,而是认真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提笔按照记忆抄录上课的內容。 他已经意识到,这两个问题是当下大明的严重问题,不仅他要重视,祖父和父亲也必须知晓。 但他担心自己讲不清楚,於是趁著记忆尚新,迅速將所学记录下来。 忙活到中午,朱元璋正好来到坤寧宫,打算与皇后及孙子共进午餐。 然而刚进门就被马皇后提醒不要打扰孙子学习。 朱元璋笑著点头,满意地看著正在专注抄写的朱雄英。 他对孙子如此刻苦感到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功课让他如此投入。 走近一看,却发现纸上的標题竟然是“大明现有**之策”,顿时心中震惊不已。 朱元璋原以为自己的好大孙是在学习什么高深的传男不传女的学问,结果一眼就让他差点承受不住。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他这个开国皇帝还在世呢,怎么就冒出这样的计策了? “乖孙,你写的是什么啊?” “我看不明白呀!” 还好朱元璋有些气度,尤其是对自家好大孙时,更加镇定。 如果是別人,他早就忍不住让人推出去斩了。 可涉及到自家好大孙,他就不能这么衝动了。 朱雄英被朱元璋突然的声音嚇了一跳,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他刚才正在认真做课堂笔记,冷不丁的响动,当然会受惊。 看到大孙被嚇的脸色发白,朱元璋赶紧上前拍他的背,安慰道:“乖孙,別怕,是皇爷爷。 ” 朱雄英见到皇爷爷熟悉的脸庞,稍微安心,隨后离开朱元璋的触碰,恭敬地行礼说道:“皇爷爷,我刚才在记今天的功课,因为功课很重要,所以心神耗了些力气,没想到被皇爷爷的话嚇到,让您担忧了,是孙儿的错。 ” 嘖嘖,这话说得多好听! 朱元璋原本觉得大孙胆子小需要锻链的想法瞬间消失。 他笑得合不拢嘴,拉著好大孙的手说:“没事!” “被皇爷爷嚇到这不算什么,你刚刚太过专注,才有这样的反应!” “没关係。 ” “看看朝廷里的那些官员,都已经是大官了,皇爷爷一瞪眼,他们不也嚇得魂飞魄散?” 朱雄英听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隨即严肃地说: “皇爷爷,今日的课程是胡先生经过多年研究、倾尽心血的成果,我听后既震惊又恍然大悟。 ” “此计虽有违国朝传统,却对国家有益,希望皇爷爷能听我详细解说!” 朱元璋听罢,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不再像平日对待爱孙时那样轻鬆慈祥,而是虎目微眯,身形挺拔,宛如迎风傲立的寒松,脸上往日的笑容全无,只剩下威严与庄重。 “嗯,雄英,你慢慢说吧。 ” “是!” 朱雄英儘管面对朱元璋突如其来的威严有些慌乱,但他终究是被朱元璋看重的人,很快镇定下来。 行礼后並未立即开口,而是大大方方地查看了刚才记录的胡先生的话,隨后大声说道: “回皇爷爷,今日的课程,胡先生讲述了歷代王朝衰败的原因,以及当今大明已经採取的一些措施。 ” “首先,歷朝歷代末年都因民生凋敝、饥民遍野,仅归咎於天灾人祸显得过於笼统……” “……所以,这种景象才会出现,而皇爷爷当年,也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奋起反抗。 ” “嗯,说得对,此话很有道理,我家当年確实过不下去了,我才出去乞討,若非如此,我寧愿在家放羊!” 朱元璋丝毫没有迴避自己家人因飢饿去世的事,反而自然而然地站在了百姓的角度上。 朱雄英听后並未感到惊讶,他知道自己的皇爷爷一向体恤百姓,深知民间疾苦,有这样的感悟並不奇怪。 “其二在於阶级矛盾。 建国之初,皇爷爷便制定了优待士人的政策,只要拥有功名者即可免税。 ” “表面上看,这项政策贏得了士人的心,但实际上却埋下了隱患。 这其中……” “胡大人也说过,这不是皇爷爷政策的唯一原因,人性本就自私也是重要因素!” “其三则是宗室优待带来的问题。 胡大人让我们计算了一道题,其中……” 朱元璋听完朱雄英转述的话,起初愤怒,隨后却冷汗直冒。 他並非愚钝之人,也不是那种不通世事的**。 他很清楚,那些官吏心狠手辣,为了一己私利,哪怕只开个小口子,也会大肆破坏;哪怕只是个小漏洞,也会造成巨大损失。 所以,他对士人优待的政策,在位时或许还能控制,但以后呢? 无论是朱標还是现在的朱雄英,难道能一直监督下去吗? 即便能监督,等到灾难发生后再惩罚那些**,之前受害的百姓又如何能得到补偿? 更不用说,到那时,原本良好的政策早已成为“祖宗之法”。 那时,朱標或者朱雄英若想改变这一政策,势必会面临天下士人的反对。 连理由都已准备妥当——“违背祖宗之法”! 哼,一旦如此,明朝岂不是要走上衰败之路? 到时百姓流离失所,加上天灾人祸,说不定又会出现一个像朱重八这样无法生存的人,江山易主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到这里,朱元璋心中感慨万千。 “惟庸真是我的得力助手,竟有这般忠诚直言!” “雄英,你切不可辜负了惟庸的好意!” 朱雄英听罢朱元璋的话,心中虽有些迷茫,但他清楚自己的能力远不及皇祖父和胡大人。 既然皇祖父已经决定了,那自己只需听从便是。 於是,他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礼:“皇祖父放心,孙儿铭记於心!” 朱元璋闻言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心中却在思索一件事。 这惟庸確实有才,也一心为明朝著想。 自己竟然从未察觉,竟犯下这般错误。 若让惟庸当帝师,自己岂不是也能学到更多? 只是……自己还未正式拜师。 真让人烦恼啊! 第196章 天下瞩目的大事 朱元璋虽然刚愎自用,脾气暴躁,尤其瞧不起读书人和官员。 但其实,他对有能力的人,特別是那些超出他掌控范围的人,是相当看重的。 胡大人的身份更是与眾不同,是他的老友兼儿女亲家。 因此,对朱元璋而言,胡大人无疑是心腹之人。 然而,现在发现这样的人更適合做帝师,这让他內心十分纠结。 要知道,帝师的地位非同小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之师。 表面上看似无权,但仅凭这个称號,就比任何爵位都珍贵。 因为这不仅是对其地位的认可,更是对他能力的尊重。 这样的封赏一旦给予,將是天下瞩目的大事。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朱元璋自己的考量。 昔日,老朱与胡大老爷虽无严格意义上的君臣界限,往来中亦显亲密,然其地位始终稍高胡大老爷一筹。 若拜为帝师,岂非平白矮了一辈?此想法令老朱甚感不適。 思虑再三,老朱终究放不下这份顏面。 然而,他亦明白,虽无**式拜师,却不妨碍日后有所助益。 即便无师徒之名,却能成师徒之实!这比被封为帝师更合心意。 当然,还得靠他的乖孙继续向胡大老爷请教。 胡大老爷所述的道理,雄英多了解些有益,標儿也应多听闻。 连他自己,恐怕也要时常重温一番。 完成授课后,胡大老爷对宫內因所授知识可能引发的波澜毫不关心。 毕竟,教已教了,內容也好,至於后续如何应用、改进…… 又关胡惟庸何事? 如今他仅是礼部一名散官,只负责教坊司的小事务。 忧国忧民也得有限度。 一想起教坊司,胡大老爷眉头微皱。 確实! 许久未去教坊司,说不过去。 身为教坊司主事,领朝廷俸禄却无所作为,总觉不安。 他胡大老爷向来恪尽职守,怎会忽视职责? 正好閒暇,便去教坊司看看,顺便处理积压的公务。 回府不到半个时辰,胡大老爷转道来到教坊司。 得知胡大老爷来访,教坊司实际掌事李怀仁立刻满脸諂笑迎上前。 “哎呀,下官本以为今日清晨听到喜鹊鸣叫是有好事降临,没想到竟是胡大人亲自驾到!下官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李怀仁话音刚落,胡大老爷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李怀仁,你这是从青楼学来的言巧语吗?” “咱们怎么听著这么像青楼招揽客人的话术呢?” “你小子干啥都行,连跟上司打招呼都用青楼那一套!” 胡大老爷此言一出,周围的小吏们先是愣住,隨即全都忍不住笑了。 要说別的,他们或许不清楚,但说到青楼,那是他们的专长。 李怀仁刚才那番话,分明就是青楼招揽客人时常用的甜言蜜语。 这下可好,他一个没什么文化的人,竟然用这样的方式迎接胡大老爷,真是滑稽至极。 难怪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李怀仁本想拍马屁,结果闹了个笑话,还被当面揭穿。 这脸面上確实有点掛不住。 原本还算白净的脸现在涨得通红。 胡大老爷也不愿跟这种小官计较。 按照规矩,他不过是个九品小官,哪有资格自称“下官”? 最多称自己为“卑职”已经算客气了。 下官? 那得是六品以上的官员才配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眾人虽然取笑,却没人真要难为李怀仁。 毕竟教坊司的人平时待遇不错,日子过得比普通官员滋润得多。 手无实权,却做著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在官场中如同弃儿。 正因如此,他们才更加抱团。 虽常互相调侃,但真要落井下石,必是因巨大利益驱使。 一番玩笑后,眾人对胡大老爷原本紧张的气氛轻鬆了些许。 然而,就连一心巴结胡家的李怀仁也不明白,胡大老爷为何主动要求来教坊司。 这里有什么好图谋的?不过是些女人罢了!胡大老爷想**作乐,不在此任职,他就享受不到吗?实在令人费解。 不过,管他们怎么想呢。 事已至此,按规矩行事即可。 於是,眾人將胡大老爷安排妥当后,李怀仁立刻匯报了教坊司的现状。 一听之下,胡大老爷顿感不悦。 教坊司的业绩最为关键。 从李怀仁的匯报来看,近期业绩远超往年。 仔细一想,这恐怕是李善长一派倒台所致,他家眷眾多!这些昔日高贵的官员夫人,如今失势,自然备受追捧。 即便撇开她们的容貌和才艺,仅凭身份吸引的客户,便是巨大的业绩来源。 只是,这样的业绩是否太过夸张了? () ------------ 李怀仁的匯报,胡大老爷只听了些许便不再关注。 毕竟,他只是礼部里不起眼的存在。 教坊司的业绩与他何干? 谁会真的在意由他领导的教坊司业绩如何? 別开玩笑了。 上下都清楚,他不过是在找藉口逍遥自在罢了。 教坊司若成功,他或许能沾光;若失败,则定是李怀仁等人失职。 没错,正是如此! 在教坊司探望了魁“下属”,检验了她们的技术水平。 嗯,表现不错。 够白、够大、够软…… 很好,继续保持! 两天的检查后,胡大老爷回到府中。 並非厌倦这种生活,而是年关將近,总要回家待著。 毕竟,这样的假期理应在家享受。 否则,岂不是对假期缺乏尊重? 尤其在大明洪武年间,官员们確实辛苦。 看似有休沐,实则不然。 时常有同僚或上司被皇帝处置,剩下的工作全压在自己身上。 不得不加班。 如今总算能歇息了。 对他人而言这是理所当然。 但对胡大老爷来说,他虽不算太累,却更珍惜正式的假期。 没啥別的,就是追求极致的体验感。 只要是领薪水的上班族,不管平时工作多累,没人会拒绝这种带薪娱乐的感觉。 不过,胡大老爷才刚回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晃晃悠悠地走来。 “爹,新年好!” 看著这个明显变黑、瘦削不少,似乎也成熟稳重许多的儿子,胡大老爷突然明白了什么。 “哦,对了,我想起来我忘了啥事了,我还有一个儿子!” 胡仁彬听到父亲的话,无奈地嘆了口气。 他就知道不该对父亲抱太大期待。 父亲对堂妹那是真好,是个称职的好父亲。 但对自己嘛,简直就是放养状態。 这待遇,简直就像自己是捡来的,堂妹才是亲生的。 然而,时间久了,他也渐渐適应了。 他知道,父亲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关心自己的。 只是,父亲更看重培养他的实际能力,让他能够脚踏实地地走下去。 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嗯,没错,绝不是父亲根本不在意自己。 父子俩久別重逢,一下子相处起来难免有些不习惯。 不管是胡仁彬还是胡大老爷,多少都有点傲娇的性格。 主动坦白內心想法? 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 因此,为了缓解这种尷尬气氛,胡大老爷索性转身又出门了。 其实他也没啥特別的目的,只是想出去走走。 当作散心也好,当作看热闹也罢,总之总比待在家里强。 胡大老爷身穿圆领大袖、暗绣竹纹的玄色长袍,头戴一顶素雅的玉冠,悠然漫步於应天府的大街之上。 今**並非独行,身旁还跟著胡义。 毕竟胡大老爷此行意在购置些许物品,自然需要有人负责付帐並帮忙提携。 胡义身为胡府管家多年未涉足这类琐事,但此次在得到胡大老爷许可后,果断带上了五名身强体壮的小廝。 於是,一场本是閒逛解闷的行程,摇身一变成为权贵出行的壮观景象。 好在胡大老爷仪表堂堂,並无刁难之举,否则早就引来巡逻兵丁的注意。 胡大老爷只图个轻鬆自在,看著街边冒著热气谈笑风生的百姓,认真挑选摊位商品,议价付款……內心竟感到无比温暖。 这才是鲜活的大明市井生活! 此刻的应天府处处张灯结彩,年味浓郁。 胡大老爷感慨,百姓所需不过温饱安定。 朱元璋无论品行如何,对民生確有贡献,给予人们安寧的生活。 听著眾人对“洪武爷”的尊敬之语,可见百姓对这位出身寒微却缔造基业的**心存敬仰。 胡府所需物品早已由胡义提前备齐,故此今日採买不多。 除夕夜將近,胡府饭桌上的对话显得有些沉重。 胡大老爷和胡仁彬父子俩默默用餐,气氛略显尷尬。 “爹,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胡仁彬突然问道,眼神中带著些许试探。 胡大老爷愣了一下:“什么?我……我怎么会忘事?” 看到父亲茫然的表情,胡仁彬嘆了口气,缓缓说道:“爹,我都这么大了,是不是该考虑我的终身大事了?” 这一句话如同提醒,让胡大老爷恍然大悟。 “对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这事儿还真得我自己操心。 ” () ------------ “哎呀,经你这么一说,我倒真忽略了。 ”胡大老爷皱眉思索,“別急,我帮你好好物色一个合適的。 ” “娶妻要贤惠,脾气不好的姑娘可不行,咱们家日子得安稳过下去。 ” 听父亲说得认真,胡仁彬心中一阵复杂。 他原本准备了好几个藉口,结果发现父亲是真的忘了这件事。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胡仁彬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胡家大少的身份会不会有问题?难道他是被胡大老爷从外面捡来的?不然为什么他对堂妹这么好,却对自己不理不睬?胡仁彬心里十分失落,即便胡大老爷承诺会帮他找合適的媳妇,他仍觉得难以接受。 这种感觉就像苦酒入口般苦涩。 胡大老爷看到儿子这副模样,也有点尷尬。 在这个时代,成家立业都很早,按理说作为大哥的胡仁彬应该比妹妹更早结婚,然而现在妹妹成了太子妃,还怀了孩子,自己差点都忘了这件事,確实不太妥当。 不过这事也不能全怪胡大老爷,他自己上辈子就很反感催婚,受够了这些折磨,所以他深知其中滋味,才不想对儿子太过苛责。 胡大老爷迅速调整心態后,对胡仁彬说道:“我们家现在已经不在乎门当户对了,你妹妹都当了太子妃,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与其找一个条件相当但让你不开心的人,不如找个你喜欢的好好过日子。 ”然后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对象,愿意帮忙看看。 胡仁彬听后一脸惊恐地看著父亲。 “爹,您这话可得好好想想,门当户对都不讲究了?” “我是去做县尉做事的,哪有机会结识什么姑娘?” “若真那样做,恐怕现在脑袋都已经落地了。 ” 第197章 这事……棘手得很! “爹,这事还得您帮忙才行。 ” 看著胡仁彬急切解释的样子,胡大老爷遗憾地摇头。 “唉,看来这事儿非我不可了。 ” 胡大老爷顿时觉得,这事儿真是个遗憾。 怎么会想到让这逆子考虑婚事呢? 就在胡大老爷满心忧愁时,宫中朱元璋也正和马皇后商量儿女婚事。 “妹子,你看安庆这事该怎么安排?” “咱们挑来挑去,也没找到合適的。 ” “自家孩子,总不能害了他们。 ” 朱元璋平时虽对朱標、朱雄英格外关注,对其他子女似乎冷淡。 其实,作为父亲,他怎会真的不管? 过年时,女儿一露面就让他惦记。 顾不上其他事,连忙找马皇后商议。 马皇后也很头疼。 这是她亲生女儿,怎会撒手不管? 但婚姻大事岂能轻率? 普通人家尚且反覆思量。 他们这样的家庭,更为慎重。 看似只是嫁女, 但女儿是公主的话, 那就是两大家族的事了。 駙马的身份並不算特別显赫。 对於大多数人而言,这件事无异於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何况,若对方家境不佳,岂不是害了自己的女儿?因此,这对夫妇顾不上过年和除夕,一门心思地商议安庆公主的婚事。 当然,这其中是否包含他们想藉此逃避繁杂事务的想法,就各有看法了。 前世,安庆公主嫁给了状元欧阳伦。 最终,欧阳伦还是被朱元璋处决了。 並不是朱元璋非要大义灭亲,而是欧阳伦墮落得太快,行为过於恶劣,让朱元璋忍无可忍,不得不採取行动。 然而这一世,胡大老爷主持科举考试,原本才华横溢的考生们不知被安排到了何处。 欧阳伦根本无法与胡大老爷的特殊方式对抗,他的死记硬背毫无用武之地。 所以,欧阳伦根本不可能再与安庆公主有续缘的机会。 马皇后正在查看適龄男子的名单,眉头紧锁。 她对朱元璋说道:“重八,这事我们是不是该找別人商量一下?”她看了一圈名单,觉得没有一个合適的人选。 “这些年纪相当的男子,我后宫里听闻他们的事跡,简直是紈絝之辈。 ”她补充道,“这样的人怎能嫁给安庆,这不是害了她一生吗?” 朱元璋看著马皇后手指点过的几个名字,苦笑著点了点头。 这些情况马皇后都已经知晓,他又怎会不知?正是因为清楚这些,他才感到烦恼。 难道真的没有人选了吗?难道只能从勛贵或官宦家中挑选? 安庆公主正在自己的寢宫里专注地描绘著什么,神情十分认真。 她低眉浅笑,眉眼间流露出温婉的气质。 正值豆蔻年华的她,出生显赫,生活无忧,天生带著一种与眾不同的高贵气韵。 身著嫩绿色襦裙,乌黑的长髮被精心盘起,插上了一支精致的凤头釵。 几缕散落的髮丝轻柔地垂下,不但未破坏整体美感,反而增添了几分灵动与自然之美。 此刻,她唇角含著浅浅笑意,眼神清澈如湖水,闪烁著柔和的光芒。 手中握著狼毫笔,小心翼翼地在纸上描绘著心中的意象。 那专注的样子,仿佛绘製的不仅是眼前的画卷,而是內心深处的风景。 然而,如果有人见到她所画的內容,或许会感到意外。 因为那竟是一位男子的形象。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正值青春年少的她,对爱情有所憧憬,这本是寻常之事。 但安庆公主的身份特殊,她是朱元璋与马皇后的嫡女,父亲是皇帝,兄长未来也將继承皇位,这样的家世背景让她的感情世界显得尤为独特。 虽不算绝世佳人,但她承袭父母的优良基因,容貌堪称出眾。 安庆公主出身高贵,美貌无双,却正在为心中暗恋之人绘製肖像,这消息若传出去,恐怕无人会信。 毕竟她是身份尊贵的安庆公主。 然而,她自己也困惑为何会对这样一位看似不匹配的人动心。 那天在东宫,胡仁彬的表现**无奇,穿著普通,相貌也显得逊色。 他每日在外奔波巡逻,已无昔日紈絝的风采,面容乾涩黝黑。 与其他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相比,他更像普通人。 胡仁彬本无意久留东宫,他的气质与宴会上的氛围格格不入。 可就是这种呆板的模样,不经意间吸引了细心的安庆公主的目光。 起初,她因他是大嫂的堂哥而多留意几分,但渐渐发现他与眾不同的地方。 儘管他看起来与宴会格格不入,但他自得其乐,有礼有节,无人打扰时也能悠然享用美食。 那种从容自在的气质,深深吸引了安庆公主,让她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胡仁彬其貌不扬,实则只是未曾精心装扮罢了。 他身材高挑,肩宽腰细,双腿修长,面容也极为协调。 再细观之,他那始终挺直的腰杆和沉稳如山的姿態,更让安庆公主难以忽视。 在他面前,仿佛东宫不再是太子居所,而成了他自己的家;面对的也不是皇室成员,而是普通百姓。 他既无高高在上的傲慢,也无虚偽做作的姿態,表现得从容自若。 作为朱元璋的女儿,安庆公主接触过许多优秀青年,內心深处她骄傲且崇尚强者。 她期待未来的夫君能在大事面前镇定自若,展现出大將之风。 胡仁彬那木訥的模样,恰好契合了她的期待。 儘管他的气度令人欣赏,但真正打动她的是他显赫的家世、优越的出身,以及出色的容貌与体態。 这种完美的人设,令安庆公主为之倾心。 东宫分別后,她便悄悄在寢宫里为他画像。 正当她沉浸其中时,忽闻门外高呼:“皇后娘娘到!” 她慌忙抓起一张抄写的佛经盖住画作,匆匆迎至门口。 “见过母后。 ” 她恭敬行礼,马皇后牵著她的手,轻声询问。 安庆公主听后,脸上涨起一片红晕,羞涩地瞥了母后一眼,柔声说道:“儿臣並无特別要求,只希望未来的夫君能高大挺拔、性格坚韧、勇於担当。 ” 马皇后听了,以为女儿有自己的考量,却並未多想,更没有联想到胡家。 毕竟胡家已经有一位太子妃了,不可能再有駙马。 --- “既然你已有想法,那母后一定帮你找到合適的。 ”马皇后慈爱地搂著女儿,充满信心地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委屈了你。 ” 这话一点也不假。 作为公主,安庆不仅出身正统,而且样貌气质都十分出眾。 面对母后的自信宣言,安庆只能红著脸低声应答:“母...后...” “好好好,母后不说啦!”马皇后笑著打住。 马皇后见自家小丫头娇羞撒娇的模样,忍不住笑著安慰。 谁会拒绝这样一个贴心、懂事又漂亮的贴心人呢?得知安庆公主的消息后,马皇后迅速行动,在三天內收集了多家勛贵子弟的画像,並深入了解他们的品行与过往。 儘管后宫不宜干政,但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动用锦衣卫又有何妨?毛驤若真敢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拒绝,恐怕当晚就难逃朱元璋的责罚。 因此,不到一天时间,被马皇后初步筛选出的几位勛贵子弟的详细资料便摆上了她的案头。 马皇后仔细查看后满意地点点头,隨后带著画像来到安庆公主的寢宫。 “安庆,快来瞧瞧,这些都是適合你的良配!”她兴奋地说,“这几个条件都不错,出身、相貌、品性都很符合你的要求,你选一个吧,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 听罢,安庆公主脸微微发红,犹豫地走到母亲身旁,看著画像。 然而越看,她的情绪越低落,最终失望地说:“母后,这些都不是我喜欢的。 ”说完便表示身体不適,先行退下。 看著女儿离去的身影,马皇后一脸无奈。 不对! 这些优秀的年轻人,你真的一个都瞧不上? 可是这些人无论家世、人品还是相貌,各方面都非常匹配。 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各方麵条件都很合適。 毕竟,做母亲的,怎么可能委屈了自己的孩子呢? 但如果这些人还不能让你满意,那究竟什么样的人才合你意呢? 马皇后一时之间有些犯愁了。 到了午饭时间,她几乎食不知味。 即便吃过饭,她还在想著这件事。 就在这个时候,崇寧公主悠閒地走过来向皇后请安。 看到母亲的样子,作为女儿的崇寧虽然不是嫡出,但也忍不住关心。 “母后,您怎么了?” “是什么事让您这样难过?” “能不能跟我说说?” “我虽不能替您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分担一些烦恼。 ” 崇寧公主的话说得十分暖心,让马皇后从忧虑中回过神来,慈爱地將她搂入怀中。 “唉,是我的错,让你担忧了!” “別担心,只是些家事,我能处理好的!” 一听是家事,崇寧更加好奇了。 “家事?” “我可以听吗?” “我们自己的事情,不算干预朝政吧?” 崇寧的话让马皇后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所谓后宫不得干政,不过是你父皇为防止后宫干预朝政立下的规矩罢了!” “干政?” “哼,我是大明开国皇后,何谈干政二字?” “若非你父皇总缠著我不放,你以为我愿意掺和这些朝廷琐事吗?” 马皇后此话一出,尽显强势。 作为开国皇后,与朱元璋同甘共苦的伴侣,她即便平日再低调,那份骄傲却丝毫不减。 “母后最厉害!”崇寧公主眼含钦佩,真心佩服母亲的气度。 “说说你愁什么吧。 ”崇寧公主催促道。 马皇后顿时神情暗淡,“还不是因为你妹妹安庆。 ” “我已经按她说的条件找了合適的青年才俊,但她一个都不满意,真让人费解。 ” 崇寧听后笑得开心,“母后,原来您为此烦恼啊!这事外人不知,我却清楚。 ” “那你快告诉我。 我们得赶紧帮安庆安排婚事,也別忘了你的终身大事。 ” 崇寧心中一喜,这承诺意义非凡。 有母后的支持,自己將来或许真能找到良配。 於是她毫不迟疑地將妹妹的私心抖了出来。 “安庆已有心仪之人,她喜欢胡家的大少爷。 ” 马皇后愣住了,胡家大少爷?不就是胡仁彬吗? 但胡家大**已是太子妃了啊。 现在女儿又看上他们家大少爷? 这胡家,岂不是成了第二个皇家? 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 ------------ 马皇后在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神色凝重地点头,强挤出一丝笑容送走崇寧公主。 隨后,她缓缓坐到软榻上,眉头紧锁,按了按太阳穴。 “唉,这事……棘手得很!” 此时的马皇后深感头疼。 第198章 惟庸还是值得信赖的 说实话,她对胡仁彬早有了解。 初次见面时,她便觉得胡家的教育堪称一流。 后来,她甚至为自家儿子选定了胡家的女儿。 如今,胡家的小月儿已怀上朱家后代,加上她在东宫的表现,让马皇后非常满意。 然而,此刻的满足感却被焦虑取代。 小月儿未来註定是大明皇后或皇太后! 那么,胡仁彬將来必是国舅爷。 再考虑到胡大老爷曾是开国功臣的身份,胡家已足够显赫。 可如今,自家女儿又对胡家儿子情有独钟? 这意味著胡家独子不仅將是国舅,还將成为皇家駙马? 这样一来,整个胡家岂不是彻底成了皇亲国戚? 再细想,儿女分別成为皇后和駙马的胡大老爷,该是何等地位? 即便对朱家某些手段並不认同,马皇后此刻也有些动摇了。 毕竟,胡大老爷的身份实在特殊——淮西旧臣、开国功臣、太子岳父…… 仅凭这些身份,已令人敬畏。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她实在不敢再添一个公主儿媳。 但一想起崇寧提及安庆已有心仪之人,马皇后又觉得头痛不已。 那可是亲生女儿,她怎能捨得让女儿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最后却无法成事呢? 这样一想,她越发焦虑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马皇后索性站起身,在坤寧宫里来回踱步。 但因为此事关係到胡大老爷以及儿媳妇和未来的皇后,马皇后始终拿不定主意。 最终,烦躁至极的马皇后走出坤寧宫,径直朝谨身殿走去。 既然想不明白,就找朱重八商议,毕竟不是她一个人的女儿。 一起烦恼吧! 果然! 马皇后进入谨身殿后,立刻驱赶旁人,只留宋利一人,然后毫无隱瞒地向朱元璋说明情况。 朱元璋明显变得烦躁起来。 “嘖,这事確实棘手!” “安庆那丫头怎么会看中惟庸家小子呢?” “那是大儿媳妇娘家的人啊!” 不得不说,他们確实是患难与共的夫妻。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一处。 朱元璋在谨身殿內踱步数圈后,看著马皇后严肃地说:“妹子,我们不能让安庆嫁到惟庸家。 ” “惟庸的身份暂且不论,大儿媳妇虽称惟庸为伯父,但我们清楚,他们感情如同父女。 ” “而且,大儿媳妇是在胡府长大的!” “这对父女已经够显赫了。 ” “妹子,要是惟庸家儿子再成了我们的女婿,这家人岂不是更让人难以接受?” 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甩手,像是要甩掉那些烦人的思绪。 然而,实际情况比他说的还要复杂。 “假设,我只是假设啊!” “若真到了那一天,咱们家真被惟庸家那个小子占了女婿的位置,这家人岂不是要飞上天了?” “除了咱们皇家,这世上还能有哪家能比得上他们?” 没错,这就是朱元璋一眼识破后最头疼的地方。 简而言之,一位曾为丞相、门生故旧眾多的开国功臣,他的儿子成了皇家駙马,女儿则成了太子妃…… 光是想想,或者仅仅说出这些身份,除了皇家,哪家见到不得低头? 这不是荣耀与否的问题,而是这样算下来,胡家的第三代几乎全是皇家血脉,甚至小月儿一脉的孩子还可能是皇家嫡系。 这简直是惊世骇俗的局面! 其实还有些话朱元璋没有明说。 那就是,如果胡家真的达到那种地位,是否会对皇权造成影响? 要知道,小月儿的孩子可是朱標正室的儿子! 如果胡家老爷突然起了什么心思,他確实可能支持自己的外孙参与爭夺。 毕竟,他的外孙有这样的资格,不是吗? 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那朱家可就麻烦了。 那时,他自己恐怕已不在人世,仅靠自己胖儿子,也许能抗衡胡家老爷。 但无论如何都会搞得一团糟。 甚至最坏的情况下,可能会引发皇家內部的纷爭。 一旦真到那一步,就真的追悔莫及了。 朱元璋此刻正是为此事烦恼。 反观马皇后,眼看事情交给朱元璋处理,他也如她预料的那样开始焦头烂额,她也鬆了一口气。 总算不用再左右为难了。 许久,转了將近半个多时辰的朱元璋终於停下脚步,看似是对马皇后说话,实则是自言自语地说: “惟庸还是值得信赖的。 ” 自从辞去了丞相之位,他便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一门心思享受平静的日子。 除了一些因茶叶生意而保持联繫的学生,他与昔日的门生故旧几乎断绝了往来。 这样倒也让人安心。 此处並无外人,朱元璋直言不讳地提到一直在暗中监视胡大人。 马皇后和宋利对此毫无惊讶,像胡大人这样的身份,若无人监视才显得异常。 朱元璋说完后重重拍了一下手。 “宋利,你去趟胡府,告诉他安庆公主对他家公子有意,问问他的想法。 ” 马皇后听后笑著指著朱元璋说道:“重八,你真是顽皮。 ” 面对皇后的玩笑,朱元璋毫不在意,反而自豪地笑了。 --- 胡大老爷看著满脸笑意的宋利,气得说不出话。 但他还是不死心地追问:“老宋,我再確认一遍,你没骗我吧?” “事先声明,你现在说实话则无事,若事后被我发现你**我,后果自负。 ” “即使你追隨陛下多年,但我若真的要对付你,也不是没有办法。 ” 胡大老爷目光如炬,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宋利被说得哭笑不得,急忙跪拜道:“胡大人,您这是在为难我。 ” “我只是皇上的一个僕从而已。 ” “如果是別的事情,我或许能和胡爷玩笑几句,但此事关乎皇家,即便我胆子再大,也不敢乱来。 ”胡大老爷听完,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娘咧,这可麻烦了。 ” 胡大老爷没察觉到,宋利听到这话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等他抬头望天许久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事情,肯定有问题。 嘶……这绝对有问题。 胡大老爷清醒过来了。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根本不会这样发展。 如果安庆公主真的看上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朱元璋夫妇若认可,早就该召自己入宫商议了。 就像小月儿和那胖太子的婚事一样。 但如果朱元璋夫妇不同意,这事应该早就被压下去了。 这消息根本不该传到自己耳朵里。 现在看来,这情况…… 胡大老爷猛地盯著对面的宋利,瞪著眼睛责备。 “老宋,你是想跟我玩手段?” 宋利这次毫无惧色,反而笑著回答:“胡爷说笑了,我只是奉命办事,哪有什么手段?” 胡大老爷瞬间明白过来。 果然,这是朱家的试探! 一想到这里,胡大老爷顿时有些恼火。 罢了罢了! 你们朱家厉害! 这么玩是不是? 看来安庆公主真对儿子有意,但朱元璋夫妇犹豫不决。 所以乾脆用这事来试探自己了。 嗯,这就是事情的本质了。 胡大老爷想通之后,毫无掩饰地冷笑一声,对宋利挥了挥手说道: “老宋,替我谢谢陛下。 ” “安庆公主身份尊贵,而我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德行欠缺、才貌皆无,实在配不上这样的皇家贵女。 ” “而且,我已经在为我儿子物色合適的婚事了。 ” “所以,这件事就此结束,感谢陛下的好意!” “好了,你快回去向陛下復命吧。 ” 看到胡大老爷毫不客气地催促,甚至態度恶劣,宋利笑著应和。 双方都是明白人,自然清楚这话是针对谁的。 不过,胡大老爷有这样的胆量和资格,並不代表他这个皇室僕从可以胡言乱语。 因此,宋利也没多说,只是拱了拱手便转身告辞离去。 看著宋利乾脆利落的背影,胡大老爷不屑地啐了一口。 “公主?” “公主看上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关我们什么事?” “公主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我们攀不上这门亲事。 ” 胡大老爷想明白其中的复杂后,心中满是怒火。 这怒火全是因为老朱。 老朱这人,確实心狠手辣。 看看,不知不觉就设了个圈套。 要不是自己警觉,换了別人,恐怕早就掉进去了。 真是危险! 胡大老爷此刻真切觉得这个陷阱太可怕了。 要是自己没想明白,只是一味想著促成这对年轻人的姻缘或还想著攀附皇家的话…… 嘖嘖,今天刚答应,晚上锦衣卫可能就来了。 对於老朱的狠辣和暴脾气,胡大老爷从未怀疑过! 胡大老爷心中一震,意识到事情远未结束。 既然安庆公主確实对逆子有意,那就必须迅速处理逆子的婚事。 否则,无论老朱是误解自己虚情假意,还是安庆公主真心想嫁,都將带来麻烦。 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儘快为逆子安排一门合適的婚事,促成婚事。 即便老朱家的女儿再怎么心生爱慕,也不至於逆子已订婚却还要硬塞过来。 想到此处,胡大老爷再也坐不住,立刻起身走向书房,提笔写下一封措辞严厉的私信,並签上姓名、盖上私印。 將信封好后,他立即唤来胡义。 胡大老爷郑重地將信交给胡义,吩咐道:“你去上元县,亲手將这封信交给那小子,並盯著他看完信后立刻带他回来。 告诉他,必须赶紧回家成亲。 这件事没得商量,若有违抗,我亲自打断他的腿。 ” 胡义虽不明所以,但深知此事重大,便依命行事。 他明白婚姻並非小事,不当的结合可能毁掉两家人的未来。 他奉命行事,把事情做好即可! ------------ “德行不佳、才貌俱无,实在配不上皇家贵女!” “而且,我已经为我家逆子物色合適的婚事了。 ” “所以,此事就此结束,多谢陛下的好意!” “以上,就是胡大人让我转告陛下的话,老奴告退!” 宋利一字不改地复述了胡大老爷的话,说完赶紧退到一旁。 这里都是大佬,没有一个是能轻易得罪的。 还是退远点比较明智。 朱元璋和马皇后听后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重八啊,你说惟庸是不是太谨慎了?” “我之前也见过仁彬那孩子,虽不算出类拔萃,但也能称得上青年才俊。 ” “可现在到了惟庸嘴里,简直被贬低到这种地步。 ” “你这试探,到底想试探什么啊?” 马皇后虽然语气中有几分埋怨。 毕竟自家女儿喜欢胡家大儿子,而胡家却如此排斥这段姻缘,甚至不惜贬低自家儿子。 这对皇家来说確实有些尷尬。 朱元璋也有些难堪。 第199章 这一招深得稳、准、狠的精髓 他挠挠头,带著几分歉意说: “唉,没想到惟庸这么直接。 ” “往常有什么事,他有想法都会来跟我商量。 ” “这次怎么突然这样了?” “妹妹,安庆真的喜欢胡家小子吗?” 马皇后见朱元璋嘴硬,忍不住嘲讽道:“你又在想什么?若非我已確认此事,怎会准你让宋利去试探?可结果呢,就这么个情况。 “她继续说道:“自从崇寧提起后,我也留意了一下,確实发现安庆对仁彬有意。 说情根深种或许夸张,但这事绝非无中生有。 “ 听到这里,朱元璋越发头疼。 但他也忍不住感慨:“还真別说,现在看来,惟庸真是既低调又识趣。 他知道家里出了个丞相和太子妃,已经是极盛的局面了。 再多一个駙马,就太过分了。 所以,他直接拒绝,连別人开口的机会都没给。 也只有像惟庸这样的人才能如此清醒。 “ “妹妹,你信不信,换成別人,別说十之**,就是十成十也不会这样直截了当。 要么是贪图成为皇亲国戚的面子,要么是顾及我们的面子不便直言。 惟庸却不管这些,先拒绝再说。 “朱元璋摇头感慨,“刚才那些话不是隨便说的。 我现在的名声你也清楚,就算有人明白自家承受不起更多宠爱,也会因为我的名声而委婉拒绝。 可惟庸不一样,他直接明明白白地拒绝。 “ 甚至,为此不惜將已步入仕途的独子贬低至尘埃。 要知道,这是向皇帝传话的任务。 如此隨意地贬低自家孩子,若朱元璋信了,这孩子岂不是在官场上毫无作为?归根结底,朱元璋认为这一招深得稳、准、狠的精髓,值得称讚。 若其他官员和勛贵都能像胡大老爷这般识时务,他的日子定会轻鬆许多。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带来的不悦感减轻了不少。 朱元璋舔了舔嘴唇,犹豫片刻后缓缓开口:“妹子,你看,如今李惟庸深知为官之道,行事低调、踏实。 ” “不仅如此,他与昔日门生故旧几乎无往来,官职也远不如从前。 这样看来,我们是否不必再防著他?这门亲事,是否可以再商议?” 马皇后听后一愣,隨即不悦地瞪了朱元璋一眼:“说要防备的是你,现在说不用也是你,这不全凭你一句话?怎么不见你提后宫干政了?” 朱元璋一听,心中一紧。 不好,皇后生气了。 虽然平日里他十分强势,但马皇后发起脾气来,他心里绝不会平静。 眼见皇后怒气渐起,他眼珠一转,急忙安抚道:“妹子,妹子,何必生这么大气!” “咱们东想西想,不都是为了咱们一家嘛!既然胡惟庸如此懂事,如今也足够老实,那安庆的婚事,我们就答应了吧!” “赶紧让毛驤著手安排,先派锦衣卫去查查胡仁彬那个小子!“ 提到这里,朱元璋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 “胡仁彬不是在上元县当县尉吗?“ “查查不就知道了!“ “要是他做官还算尽职,那认这个駙马也无妨。 “ “但若是这傢伙是个不中用的废物,那別说駙马了,我可能得动真格的!“ 马皇后听后沉思片刻,点头表示同意。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 “那你去安排吧,我去先跟安庆打个招呼!“ “这件事不能瞒著女儿,免得將来不小心被她知道,反而怪罪我们!“ 说完,不管朱元璋是否同意,转身快步出了谨身殿,直奔安庆宫。 没多久,满脸红晕的安庆公主听完母亲的话,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幸好不是直接反对,只是打算调查一下,这样就好。 也不枉自己一直担心! () ------------ 锦衣卫是皇家直属的监察机构,调查其他地区或其他事务可能会慢一些。 但朱元璋亲自交办,指挥使毛驤亲自带队,要查的还是应天府郊外的一名官员? 这简直是轻而易举。 对於锦衣卫来说,调查应天府及其周边是最简单的。 因为锦衣卫总衙就在应天,那里的人手最为充足。 而且,查的对象还是官员。 呵呵,锦衣卫名义上是监察天下,但实际上... 起初,朱元璋创建锦衣卫,目的便是针对官员。 因此,锦衣卫对官员,特別是出身豪门大族的官员,早已提前介入。 通常情况下,检查並不十分严格。 如今,朱元璋下令,仍由毛驤负责,自然要將之前已掌握的资料提交上来。 此外,还需在上元县重新收集一些关於官员声誉和相关信息。 短短一天內,锦衣卫便呈上了厚厚的一叠报告给朱元璋。 朱元璋隨手翻阅资料的同时,头也不抬地问毛驤:“这些东西太多,你说说,这个胡仁彬到底怎么样?” 毛驤略作思考后答道:“据我此次调查,胡县尉虽出自胡府,但本地人根本不知他的身世。 不仅民间不清楚,连官场上也只是猜测他在应天府有背景,从没人想到他出自胡府。 ” “平日里,胡县尉作为县尉,每天都要巡逻半天,处理公务半天。 可以说,他確实履行了当初赴任时的承诺。 ” 朱元璋查看资料,听罢毛驤的话,微微点头,嘴角也轻轻扬起。 显然,他对胡仁彬的表现颇为满意。 朱元璋这个人,只欣赏那些能为他效力、又能造福百姓的人。 在他看来,这才是好官。 毛驤见朱元璋未提异议,接著说:“胡县尉平时行事低调,所以在当地口碑极佳。 甚至上元县的百姓认为他出身寒门,正因如此,他才更了解百姓的疾苦。 ” 胡县尉办事妥帖,不仅处理好自己的职责,还尽力协助他人。 上元县的賑灾款便是他从户部爭取来的。 胡县尉虽未公开借用胡大人的名號,但户部中认识他们父子的人很多。 朱元璋对此並不感到意外,官场中公事私办本是常態。 许多公事往往藉助私人关係解决,这也是一种维持关係的方式。 胡仁彬並未滥用父亲的名义,因此不应苛责。 朱元璋认为此事办得不错,户部也不必过於责备。 他惊讶於胡仁彬能成为一位受人认可的县尉。 毛驤听后连忙跪下,表示所报情况真实无误,只是整理后上报。 他建议皇帝召见胡县尉,亲眼看看他的变化。 胡县尉在当地的良好声誉並非靠施粥行善得来,而是实实在在做出来的。 此事將来吏部考核时会有正式奏报,无需弄虚作假。 朱元璋也只是隨意敲打一番,他对毛驤並无怀疑。 毛驤一心只想著尽职尽责,锦衣卫本就该听命於皇帝,为皇帝办事。 朝堂上的人即便如胡仁彬这般出色,也与锦衣卫无甚关联,两不相干。 朱元璋大致看过调查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从相关人员口中获取的信息及核实过程。 这份报告足见毛驤的用心。 由此更显胡仁彬的难得,他確实是真心为民的好官。 这让朱元璋放下心来。 胡大老爷现在低调得很,对朝堂事务也无兴趣。 这样挺好,不用再给他升官,让他保持现状即可。 倒是胡仁彬,是个不错的官员人选,甚至適合作为女婿。 就这样定了。 得到朱元璋的认可后,眾人皆喜。 马皇后尤为高兴,因为这意味著可以为女儿寻得好姻缘。 安庆公主满心欢喜,她的心上人是自己精心挑选的意中人。 然而,另一边,胡仁彬望著老管家和手中父亲亲笔书写的信件,不禁有些愕然。 什么?! 不是说过年时才提亲事吗? 怎么这么快就要成亲了? 迅速敲定的婚事 胡大老爷平日虽爱悠閒,但一旦认真起来,气势瞬间不同。 他换上官服,直奔礼部。 婚丧嫁娶之事,礼部自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礼部掌管大明婚丧嫁娶的要务,但胡大老爷深知,礼部还掌握著另一份重要资料——大明官场与勛贵体系中適龄男女的名录。 这份名录专为皇室成员,即老朱家的適龄公主、藩王准备,內容虽简略,仅含出生年月、籍贯等基本信息,但对胡大老爷而言,已足够有用。 他只需了解对方的家世背景、年龄等基本情况。 至於其他,以胡大老爷的江湖经验,打听些消息又有何难? 很快,胡大老爷便顺利拿到了那份名录。 他没有隱瞒,当著礼部官员的面,一边抄录一边坦言道:“我家那小子,也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 “身为父亲,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娶妻当娶贤,我胡家的儿媳不需多么显赫的门第,但绝不能是喜欢闹腾之人!” 胡大老爷直言不讳,那神態仿佛在表明自家並不缺权势地位。 一旁的礼部官员听后,反倒点头赞同。 “胡公所言极是,乃肺腑之言。” “若我有胡公这般威望,也不必在意门当户对了。” “平平淡淡、和和睦睦地过日子,才是真諦!” “只可惜,我家中没有合適的女儿,不然真想与胡家结亲呢!” 胡大老爷没有直接回应,只是大笑一声,继续埋头抄写名录。 不久,胡大老爷拿著一叠厚厚的记录,与礼部官员告別,悠閒地回到了府邸。 坐在书房中,他首先审视的是名单上女子的出身。 虽说口口声声说不介意门第,但胡大老爷最先关注的便是这一点。 只不过,他並不青睞那些高官显贵的家庭。 官位越高、名声越大的,他反而不选。 毕竟,这些人已经颇有成就,一旦成为亲家,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功成名就后仍想过著悠閒的生活。 他们都是积极进取、勇往直前的榜样。 谁能知道结亲后,他们会有什么心思? 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局面,怎能容忍他人来破坏? 於是,胡大老爷毫不犹豫地开始在那些小官员中搜寻起来。 官场如金字塔,高层人少,底层人多。 这一搜寻,果然发现了不少合適的人选。 胡大老爷紧锁眉头,审视著手中的名单。 “官位太高的不行,这几个去掉……” “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是江浙那边爱惹事的学子家长,去掉去掉……” “这是什么人?这不是老朱家的亲戚吗?不行不行……” “天哪,这是谁?黄子澄家?绝对不行!” “武勛家的?我怎么抄下来了?不要不要……” 经过一番筛选,胡大老爷终於挑出了几个满意的后备人选。 他立刻吩咐人去打听消息。 此事光明正大,无需遮掩。 毕竟,胡仁彬那逆子作为胡府未来的继承人,已到成家立业之时。 为他物色对象,有何可遮掩? 只是,旁人都觉得胡大老爷此举似乎有些急切。 但也没人反对。 第200章 告诉他,其他婚事都给我停了! 毕竟,能与胡府结亲,大多数人都是乐意的。 因此,被胡大老爷看中的“后备人选”们,面对胡府重金聘请的媒婆,都表现得极为客气。 胡大老爷出手阔绰,直接僱佣了十几个媒婆分头行动。 只有一个要求,务必带回最真实的情况。 包括对方的家世背景、父母状况、女儿的性情与相貌等,都要详尽无遗。 最好再向邻里间探探这户人家的品性和声望。 俗语说得好,重赏之下出勇士,胡大老爷如此不惜重金,结果自然不会太差。 仅仅两日,胡大老爷便选中了一家极为满意的人家——国子监祭酒家的千金。 此家从事教育,为人忠厚,名声颇佳,即便將来有何变故,顶多也就丟个官职,总比吏部、户部、礼部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强得多。 甚好! 且说祭酒家的小姐,知书达礼,容貌亦佳。 於是,亲事便定了下来。 双方有意,进展迅速。 胡大老爷在媒婆的忙活下,迅速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等流程,预计十日內便能办妥一切。 至此,胡大老爷终得宽慰,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前往上元县。 是时候將那个还在推三阻四的逆子胡仁彬绑回来了。 你爹给你安排的亲事,怎敢拒绝? 竟还敢送信回来,说有公务需交接? 你怕是不知道你爹在官场的威名吧?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一贯囂张的胡大老爷,不再多言,只命一句: 將那逆子绑回,成亲! 不到半日,正在上元县扮演勤政爱民县尉的胡仁彬,就被绑了回来。 胡府的下人们多年未曾如此张扬。 他们径直闯至上元县衙,对胡仁彬一笑,隨即从背后掏出绳索,乾脆利落地將人捆绑。 上元县的官员们进退两难,气氛紧张。 此时,已在上元县逗留两日、始终未透露身份的胡府大管家胡义,挺身而出。 “各位,我乃胡义,奉老爷之命,带少爷回家处理家事。” “若有冒犯,望请海涵。” “他日诸位若至应天城,欢迎光临胡府,与我家少爷相聚。” “告辞。” 一番客气言辞后,胡义果断带著双手被绑、只能任人牵引的胡家少爷上了马车。 留下上元县的眾人面面相覷,低声议论。 “他刚才说的是胡府吧?” “他说的胡府,难道是那个胡府?” “除了那家胡府,还有谁敢这么干?” “天哪,咱们县衙竟藏著高人,我们竟全然不知?” “唉!” …… 且说上元县的纷扰。 上了马车,胡义笑著为胡仁彬解开手上的绳索。 望著揉著手腕、齜牙咧嘴的胡仁彬,胡义如同长辈看待晚辈般,打趣道: “少爷真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性子沉稳不少啊。” “要是搁几年前,这会儿你恐怕已经开始大吵大闹了。” 在熟人面前被揭开过往,即便是平日里无论面对何种棘手情况都能从容应对的上元县县尉、胡家少爷胡仁彬,此刻也只能苦笑回应。 “义伯,过往之事就让它过去吧,您如今又提起,真是让我有些尷尬了。” “哈哈,真是抱歉,是我失言了,少爷您別往心里去!” 胡义深知进退与分寸。 一句玩笑並无大碍,多年主僕情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但玩笑过度,便失了分寸。 好在胡仁彬也非等閒之辈,稍加思索便觉家中或有大事。 “义伯,家中究竟发生何事了?” “我父亲即便再催我的婚事,也不至於如此急迫吧?” “怎会突然派人来抓我?” 胡义面色一正,对胡仁彬道:“少爷,此事我稍作打听。” “据刚来的家人说,老爷已为您定下了国子监祭酒家的亲事。” “纳吉、问名等事宜皆在筹备,婚期也已定於十日后。” “因此,才急忙派人接您回去,以免误了吉时。” 胡仁彬听后,心中疑惑未解,反而更加纠结。 “婚姻大事,自当由父亲做主,我亦相信他不会害我。” “但我就想不通,为何此前毫无风声,如今却如此仓促?” “家中,或是父亲是否遇到了什么难处?” 这才是胡仁彬最为忧虑之事。 这些年,被父亲严厉管教,胡仁彬也著实成长不少,洞察了许多事情。 起初,他对父亲的教诲虽口头上应承,心中却颇有微词。 直至目睹那些昔日与他身份相近,一同逛过青楼、把酒言欢、街头放荡的世家子弟,狼狈不堪地踏上刑场…… 他才恍然醒悟,自己实则一无是处。 生在胡家,他自幼衣食无忧,享受著锦衣玉食,所到之处皆有人礼让三分。 然而,这一切皆源於他爹胡大老爷的威望。 一旦父亲遭遇不测,等待他的唯有绝路。 悟透此理,他开始变得沉稳,乖乖遵循胡大老爷的安排行事。 他深知,如今的老爹虽难登高位,却精通自保之道。 他也习惯了老爹那种放纵享乐、隨遇而安的生活態度。 但突然间,这位一向懒散的老爹竟开始积极行动,还以一种超乎常理的方式催促他的婚事。 他心中自然疑惑重重,这几年若没点脑子,早就白混了。 可他的疑问,在胡义那里根本得不到答案。 “少爷,具体缘由,恐怕只有老爷清楚。” “老奴在胡家已三十年。” “一路追隨老爷,见证他步步高升、胡府日益兴盛,老奴心里明白。” “老爷现在只想过安稳日子!” “既然老爷如此安排,少爷不如安心接受便是。” “反正少爷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这一切都挺合適,不是吗?” 胡仁彬默默点头,不再言语。 他清楚,其中必有隱情。 但他不可能从胡义这位管家口中探知一二。 毕竟,他只是胡府的少爷,不是他爹! 胡府的实际掌权者是其父,胡义效忠的对象也是他。 若有重要事宜,非得其父首肯,胡义绝不会多言一句。 然而,这种情形却让胡仁彬更加忧虑。 他在心中暗自揣测。 能让父亲如此忌惮且焦急的,似乎只有皇室,更准確地说,唯有皇帝陛下! 可自家已与陛下结为儿女亲家,父亲也仅是掛著礼部閒职,不再过问朝政。 怎会惹上麻烦? 胡仁彬苦思冥想,却万万没想到, 这一切竟是因他而起,且是因他的“美貌”! (本章完) 从上元县返回应天城的路程並不长,半日之內,胡仁彬便站在了父亲胡大老爷面前。 胡惟庸望著匆匆归来的逆子,未作过多解释,只是淡然吩咐: “国子监祭酒家的亲事,我已为你定下!” “据我派人打听的消息,无论是家世、性情还是容貌,她都是你的最佳伴侣!” “上元县及吏部那边,我已帮你请假,不必担心。” “这几日,你安心待在家中,先把婚事办了!” “成亲后,再去追求你的事业吧!” 言罢,便不再多言,催促胡仁彬离开。 胡仁彬不悦地瞥了父亲一眼。 嘴唇微启,欲言又止,终是沉默离去。 他恍然悟到,此中內情,多半非他能窥探。 即便知晓,又能奈何? 何人会在意他的言辞? 无人关心! 拋开胡家大少的名头,仅凭他那卑微的县尉之职,在应天城,连六部中无名小吏亦不屑一顾。 故而,他唯有顺从。 待到时机成熟,或许自会明了。 胡仁彬落寞离去的背影,胡大老爷並未多加留意。 即便胡义已告知逆子归途中的臆测,胡大老爷亦未放在心上。 胡家已不堪“圣宠”之重。 荣耀、顏面、地位皆备,除却实权,胡家已至大明帝国之巔。 余下时光,当低调隱忍,静待时机。 然而,世事无常,老朱家生了变故。 直至此刻,胡大老爷仍不明所以。 老朱家千金何以青睞此逆子? 他有何过人之处? 更甚者,老朱家岂能一再纠缠胡家? 小月儿已嫁入朱家,且身怀六甲,为何仍紧盯不放? 念及此,头痛不已。 所幸自己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 既覬覦我家“猪”,我便將其送走,任你背后如何筹谋,猪已不在,你又能耐我何? 胡大老爷想到此,嘴角微撇,双手负后,著手筹备起胡仁彬的婚礼。 胡府大少爷即將迎娶新娘的消息,迅速传至朱元璋耳中。 望著前来稟报的宋利,朱元璋困惑地眨了眨眼。 “不对吧?”他疑惑道,“宋利,前两日不是说胡仁彬还单身吗?怎么转眼间就要办婚礼了?你们莫不是在戏弄朕?” 朱元璋一怒之下,虽不至伏尸百万,但血溅五步绝非虚言。 宋利闻言,立刻跪倒在地,高声回答:“回皇上,锦衣卫与宫中探子所传消息,均无遗漏。胡仁彬之前確实未定亲。但自皇上派老奴传讯后,胡大人次日便前往礼部查阅官员子弟名录。隨后,他重金聘请多位媒婆,携礼登门拜访心仪之家。昨日,胡大人已敲定少爷与国子监祭酒家女儿的婚事及婚期,並將大婚之日定於十日之后。今日,胡仁彬被胡府之人从上元县带回,胡府持胡大人名帖前往吏部为其告假,婚礼筹备正紧锣密鼓地进行!” 听完宋利的匯报,朱元璋恍然大悟。 他深知胡大老爷的用意,心中五味杂陈。 胡惟庸此举,竟是防备自己將女儿许配给胡仁彬?为了避免皇命赐婚,他索性抢先一步办了婚事。 自家女儿绝不可为妾。 若婚事已定,新娘进门,即便是大明皇帝的我,也不好意思悔婚。 到那时,木已成舟,女儿那点心思便烟消云散了。 想到这些,朱元璋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 胡惟庸,你竟敢看不上咱家的女儿,大明公主? 你家那小子能被咱家女儿看上,是你们家的福气。 而你们却避之不及? 你们父子,真是该死! 此刻的朱元璋,全然不顾之前安庆公主对胡仁彬有意时的种种顾虑。 他甚至忘了前几天派宋利去提醒胡惟庸,让他识趣些的事情。 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女儿被轻视的父亲,怒火中烧。 什么忌讳,此刻在朱元璋心中已不復存在。 他就一个念头,既然胡家小子被咱家女儿看上了,就必须恭恭敬敬地把女儿娶进门。 以后还得好好对待她。 否则,我这个当爹的,定要为女儿出头! 想到此处,朱元璋拿起硃笔,亲自写了封赐婚的旨意。 確认无误后,他拿起印璽,重重地盖在了圣旨上。 “宋利,拿著这道圣旨,去胡惟庸府上!” “告诉他,其他婚事都给我停了!” “让他那儿子乖乖在家准备迎娶咱家女儿!” “我乃皇帝,天子之身,我的话便是金口玉言,远胜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速去办理!” 第201章 胡惟庸竟敢抗旨不遵? 宋利闻言,连忙从地上跃起,双手恭敬地接过朱元璋刚写好的旨意,隨即转身领命,匆匆步出殿门。 然而,刚跨出门槛,宋利的脸色便黯淡下来。 他心中暗自嘀咕,这差事恐怕棘手得很! 在朱元璋身边侍奉多年的宋利,论起政治嗅觉,朝中大臣鲜有能及。 常与皇帝、重臣打交道的他,深知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在他眼中,那些外人眼中高高在上、如同神祇般的皇帝与重臣,实则都是有血有肉之人。 他们非但不神圣,反而各有各的性情,各有各的怪癖。 而此次颁布旨意与接旨的两人,恰巧正是宋利心中脾气最为火爆的两位。 加之宋利此前曾亲自探访过胡府,虽只为刺探情报,但那次经歷已让他深感不安。 因此,儘管宋利脚步匆匆地赶往胡府,心中却並无把握。 果然,胡老爷听完旨意后,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地对宋利说道: “老宋,非是我不给陛下与你面子,但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如今我家小儿的亲事已定,即將大婚,此刻突然降下赐婚旨意,这不是將我等两家的声誉与世俗礼法视为儿戏吗?” “请代我向陛下转达,此事我无法遵从旨意。” “老宋,你速速回去復命吧,我就不远送了。” 言罢,他逕自转身离去。 宋利人望著胡大老爷那毫不留情的逐客之態,心中一阵无奈。 竟丝毫不给面子。 可他又能如何? 別看胡大老爷此刻看似平易近人,官职也不高。 实则,他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人物。 这种人一旦发起脾气来,不理睬他这小小的內侍,他又能怎样? 更何况,胡大老爷此次不仅是不理他,就连陛下的旨意也置之不理。 他除了乖乖回去稟报,別无选择。 而且,他猜想陛下听到匯报后,定会头疼不已。 他急忙赶回禁宫,向朱元璋报告了此事。 果然,朱元璋大为震惊。 “胡惟庸竟敢抗旨不遵?” “陛下,此事千真万確,老奴怎敢妄言?” 再次向宋利確认后,朱元璋烦躁地在殿內踱步。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失策了! 他稍一思索便明白,胡大老爷正是因为上次陛下派宋利去试探他的態度,才有所警觉。 隨后,胡大老爷果断行事,不顾一切,先將生米煮成熟饭。 反正,数日之后,胡家大少便正式成亲,且会广而告之。 到那时,朱元璋想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吧。 胡家是不会再接这个茬了。 说到底,这件事是朱元璋自己愚蠢地泄露了风声。 朱元璋一想到此,便感到格外烦躁。 马皇后恰逢其时,端了几碟菜餚,悠然步入屋內。 望见朱元璋一脸烦躁,隨口问道:“重八,又碰上啥烦心事了?” “別多虑,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饭!” “快来用餐,我做了几道你爱吃的。” 朱元璋烦躁地挠头,最终坐到了桌旁。 见马皇后亲自端菜,不让旁人插手,他终於忍不住开口,声音低沉:“胡惟庸那小子,这几日就要大婚了。” “什么?”马皇后一脸愕然,望向朱元璋。 朱元璋嘆了口气,重申道:“记得上次派宋利去胡府,说安庆看上了他家儿子吗?结果这傢伙,没几日就把儿子的亲事给定下了,一两天后就要成婚了。” 马皇后愣愣地看著朱元璋,许久才嘆了口气:“这么说,安庆的事,泡汤了?” 提到安庆公主,朱元璋更加烦躁,一拍桌子,怒道:“泡汤了又怎样?咱闺女还愁嫁不出去?” “胡惟庸那傻儿子要娶谁娶谁,咱再给安庆找个更好的!” 马皇后瞪了朱元璋一眼,气道:“安庆可是你亲闺女,你就这么对她?你之前不是说胡家孩子挺好的,还说小月儿嫁过来是亲上加亲吗?现在倒好,你是想让咱闺女鬱鬱寡欢吗?” 朱元璋闻此言,神色立时萎靡。 他望向马皇后,嘴唇蠕动,却无言以对。 毕竟,此事皆由他一手造成,实在难以开口。 更糟的是,午后安庆公主便得知了此消息。 这位情竇初开的小公主,首次遇到心仪之人,本以为婚事將近,不料转瞬之间…… 哎,意中人即將大婚,而新娘非她! 这怎能不让小公主心碎?当即痛哭流涕,场面悽惨。 哭声惊动了朱元璋与马皇后。 见爱女泪如雨下,本欲息事寧人的朱元璋愈发不悦。 他对自己先前的做法有所不满,同时对急於为子完婚、以防公主下嫁的胡大老爷也心生怨气。 极为不满! 哼,咱稍稍试探,你就如此急不可耐地为子定亲? 咱是那般可怕之人? 朱元璋倔脾气上来,全然不顾后果。 此刻的他,早已忘却当初对此事的忌讳。 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胡大老爷乐意与否,都必须设法让自家闺女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此事,能成则成,不成也得成! 否则,他朱元璋这皇帝岂不徒有虚名! 想到此处,朱元璋在女儿面前拍胸脯保证: “安庆乖女,你放心,此事爹替你摆平!” 朱元璋既已拍胸脯保证,自非戏言。 然而,马皇后安抚好由悲转喜的女儿后,便携朱元璋步出殿门。 抵达坤寧宫,马皇后遣散旁人,神色凝重地望著朱元璋。 “重八,你老实告诉我,究竟打算如何?” “婚姻大事,需两情相悦、门第相当,你可別胡作非为!” “免得你一番鲁莽行事,反倒害了两家的孩子!” 朱元璋闻言,顿时不乐意了。 “妹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岂非为了咱们这个家?” “再说,我还没做什么呢,你就这般说我,我做了啥?” 朱元璋一脸委屈,若非平日不轻易落泪,此刻怕已泪眼婆娑。 毕竟,谁心中还没点孩子气呢。 马皇后见朱元璋这副委屈样,不禁一愣,隨即笑出了声,轻轻拍了他两下。 “你这副模样是演给谁看呢?” “我还不了解你?” “若我不提醒你,你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 “这样吧,你先说说,你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朱元璋瞧著马皇后这般穷追不捨,索性倔强到底。 “哼,你不信我能把事情办得漂亮?” “那你就什么也別问,等著瞧好了。” “反正赐婚圣旨已下,我总不至於连脸面都不要了吧?” “我就一个念头,咱闺女,定要风风光光地用大红轿抬进胡惟庸府上,拜堂成亲!” 马皇后见夫君如此篤定,便不再多问,仿佛先前的质问只是场玩笑。她深知,朱元璋脾气一上来,谁也劝不动。再者,她也好奇朱元璋会如何解决女儿的婚事。考虑到朱元璋平日对安庆的態度,他应该不会太过离谱。然而,马皇后不知,朱元璋此刻已心生一计。心想,胡惟庸能迅速行事,我为何不能?既然要行动,那便大家一起吧! 朱元璋心中有了计较,便不再焦急,与马皇后一同端起饭碗,笑容满面。三日时光匆匆流逝,转眼便是胡家少爷胡仁彬的大婚之日。胡府仅多了些红绸与喜字装饰,並无太多隆重之感。胡大老爷未大肆邀请宾客,只求儘快完成婚礼。 胡大老爷深知朱元璋的性子,看似几日无动静,实则可能在背后谋划。朱元璋极好面子,抗旨不遵之事,不仅影响两家,更是对朱元璋的极大侮辱。以朱元璋的性格,定会想办法报復。因此,胡大老爷只能再提速,不顾婚礼是否隆重,只求走完流程,让世人知晓逆子娶了国子监祭酒老李家的闺女。婚礼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这日清晨,天未亮,胡仁彬便被胡义从床上拽起。 “少爷,今日是您的大婚之日,不能再睡了,得赶紧打扮起来!” “快点,马上就要去迎亲了!” “这可是人生大事,不能丟了胡府的顏面!” 面对老管家的催促,胡仁彬心中暗自嘀咕。 『顏面?什么顏面!』 『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 『怎么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媳妇?』 『要不是过年时我跟爹提起,他可能早就把我的婚事忘了!』 『结果一转眼,媳妇都快进门了!』 『真是奇妙!』 儘管心中诸多抱怨,胡仁彬还是不敢表露出来,乖乖起床,任由眾人摆布。 他换上新衣,头髮被抹上厚厚的头油,油光鋥亮。 胸口还绑著一朵巨大的红绸。 早饭后,时间紧迫,在胡大老爷的不断催促下,胡仁彬面无表情地翻身上马,开始迎亲。 后面跟著迎亲队伍、鼓乐班子以及轿。 长长的队伍从胡府出发,一路上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按照计划,在应天城主要街道绕行后,队伍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坊市。 这里居住的都是翰林、国子监等清贵官员。 胡仁彬身为官员,也不觉自卑,领著队伍顺利进入。 一番折腾后,包括催妆诗等环节,胡仁彬略显疲惫,终於將老李家的姑娘接上轿。 望著这位盖著红盖头、身姿曼妙的姑娘,胡仁彬心中稍稍安定。 已成功迈出一大步。 只需完成迎娶仪式,此事便圆满。 然而,他浑然不知,同一时刻,禁宫城门大开。 一顶与胡仁彬队伍如出一辙的轿,內坐一位同样蒙著盖头的女子,堂而皇之地朝某处行进。 巧之又巧,两队於街市不期而遇。 常理之下,无论是胡仁彬还是对方,稍作避让即可。 毕竟皆为喜庆之事,何须闹出不快,自找晦气? 但对方抬轿之人,仿若突然失明,竟直直地將轿撞向胡仁彬队伍的轿,发出巨大声响。 双方皆是八抬大轿,撞击之力甚猛,一时间,眾人东倒西歪,乱作一团。 直至胡仁彬连声吆喝,这些刚成滚地葫芦的人才重新站起,抬起轿,各自归队。 胡仁彬回首一望,心中暗自嘀咕,自家轿是否过於崭新? 怎与晨时那顶有所差异? ------- 今日,胡大老爷正襟危坐,担当父辈角色,迎接新人的礼拜,故而特意装扮了一番。 身著华丽庄重的斗牛服,头戴看似简约实则昂贵的玉冠与玉簪,到场宾客无不讚嘆“胡公风采”! 此番装扮之下,许久未能与胡大老爷促膝长谈的亲友们惊讶地发现: 咦…… 胡大老爷莫非真的得道成仙? 似乎也就两三年未见,变化竟如此之大? 昔日胡大老爷身为丞相时,他们是频繁登门的至交。 然而,近些年交往稀疏,如今近距离端详,胡大老爷竟似年轻了几分。 第202章 这恐怕会累及九族! 反观他们自己,因老朱牵涉李善长案、杨宪案,一路波折,心中忧惧不断。 早年尚有一头华发的他们,如今已掺杂银丝,面容更显憔悴。 再看胡大老爷,一头乌黑秀髮,整洁无瑕;面色白皙,双目炯炯有神,即便是眼角细纹,也显得淡然而雅致。身材方面,宽肩细腰,臂长身挺,风采非凡。 一眼望去,哪有半点即將步入半百之年的老態,称一声俊朗男子亦不为过。 尤其与他们站在一起,明明他们年纪尚轻几岁,却仿佛与胡大老爷相差甚远,反倒是他们显得更为年长。 一眾门生见状,哪还有心思拉关係、谈官场,纷纷急於询问这位昔日领袖的“养生之道”。 毕竟,男人至此年纪,谁不渴望延年益寿? 胡大老爷的答案却令人愕然:吃好、睡好、玩好,万事不操心! 此言一出,宾客们顿时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回应。 回想往昔,他们悲哀地发现,胡大老爷这几年確实如此逍遥自在。 青楼、外室之事他们或许不知,但教坊司却是他们的常去之处。 虽未曾亲歷,但胡大老爷在教坊司的愜意时光,常为人们津津乐道。 他现今在府中的逍遥日子,更是令人艷羡不已。 仅是想像,便足以让人心生嚮往。 倘若这便是胡大老爷的养生之道,他人实难效仿。 正当眾人各怀心思之时,下人来报,迎亲队伍已近府门。 胡大老爷闻言,迅速收敛笑意,整理衣冠,端坐正堂太师椅上,却未曾起身。 身为胡府之主,他岂会亲自迎亲? 望著红绸牵引下的新娘缓缓走来,胡大老爷心中暗鬆一口气。 这一路,他生怕遭遇老朱派人之阻挠。 所幸,一切顺利。 为確保此事顺利进行,他甚至未通知朱標与小月儿,仅邀几位往日亲近且不惹事的门生故旧,以图清静。 如今,一切圆满。 望著新夫妇行过三拜之礼,胡大老爷终於心安。 隨后,胡仁彬护送新娘至洞房,即他的小院。 作为新郎,他需外出陪伴宾客。 至此,胡大老爷放心让他饮酒作陪。 毕竟,木已成舟,且有眾人见证,岂有反悔之理? 对於胡仁彬那豪饮的方式,胡大老爷强忍怒火,未当场发作。 罢了,他已成家,日后总得给他留点顏面。 然而,不过片刻,胡仁彬便被一群官场老手灌得晕头转向,胡大老爷看得眼角直跳。 “够了!这里没你事了!” “快去照顾你媳妇!” “快去!” 最终,胡大老爷还是爆发了,一脚將这不肖子踹回新房。 胡仁彬的模样令他心生怒气。 此刻,胡仁彬已有些上头,虽未全醉,但步履蹣跚。 他勉强保持清醒,用冷水洗了脸,稍微振作后,踉蹌回到新房。 新房中,身披红妆、盖著盖头的新娘端坐於床榻。 一旁的小丫鬟见胡仁彬进来,忍俊不禁。 “姑爷,您终於来了!” “交杯酒还未饮,盖头也未挑呢!” 小丫鬟险些说漏嘴,幸好及时改口。 此时的胡仁彬已头脑不清,只能像木偶般完成挑盖头、饮交杯酒的仪式。 至此,他才首次仔细端详自己的夫人。 真漂亮! 胡仁彬心中感激,觉得老爹终究还是疼爱他的。 但看著看著,他忽然觉得夫人似曾相识。 怎么如此眼熟? 原本,两家从无往来,理应未曾谋面。 胡仁彬的神智愈发混沌,而对面被他直勾勾盯著的安庆公主,脸颊緋红,终於开口打破了沉默。 “夫…夫君,我们还未饮那交杯酒呢!” “噢噢噢,好!” 迷糊中的胡仁彬,被安庆公主那一声甜腻的“夫君”喊得魂飞天外,哪还记得其他,一饮而尽交杯酒,隨后便搂著她倒在了床上。 --- 胡仁彬久违地享受了一夜安稳睡眠。 熟悉的庭院、熟悉的床铺,他甚至无需睁眼,便能预见睁开眼后的景象。 这里的一景一物,对他来说都是无比亲切。 远胜过上元县那简陋的小院。 尚未睁眼的胡仁彬,在心中默默感慨。 只是…… 他突然察觉到,似乎、大概、自己怀里还搂著个人? 啊,对了,自己已经成婚了。 这是他的妻子! 突然间成为有家室的人,胡仁彬还有些不太习惯。 他艰难地睁开眼,望向躺在胸前的妻子。 真是美丽动人。 散落的髮丝也无法完全遮挡住她那娇嫩、白皙、俏美的面容。 毕竟是新婚初夜,妻子此刻正酣睡。 望著这个即將与自己共度一生、生儿育女的妻子,胡仁彬心中涌起无限感慨。 他缓缓抬手,拂去妻子脸上的碎发,渴望清晰地凝视这位昨日因睏倦而未及细赏的美丽新娘。 然而,隨著目光的深入,胡仁彬嘴角的微笑渐渐淡去。 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天哪,这女子怎越看越像公主? 这个念头一出,他残留的最后一丝困意瞬间消散无踪。 胡仁彬的心臟在胸膛里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若真是如此,此事可就大发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低头仔细端详。 越是端详,心中的绝望越是浓烈。 他自知虽非过目不忘,但记性尚佳。 那位曾在东宫相遇的安庆公主,他绝不会记错。 正因记得,他才更加绝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怎会与公主同床共枕? 按理说,他应与自己的妻子共眠才对。 一夜之间,怎会变成公主? 他娶的明明是国子监祭酒李家之女,怎会变成公主? 胡仁彬此刻一片茫然,只觉得此事太过离奇。 公主! 他胡仁彬何德何能,能与公主同床? 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以他的家学渊源,比常人更能体会其中的严重性。 这恐怕会累及九族! 一想到此,胡仁彬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但他不敢贸然起身逃离,因为安庆公主正依偎在他怀中。 若安庆公主醒来,一切將不可收拾。 因此,胡仁彬只能以彆扭之姿,缓缓將安庆公主自怀中移出。他轻手轻脚地挪动位置,悄悄掀开被子,再小心翼翼地爬下床。 他紧张地望向安庆公主,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连穿衣都不敢在內室进行。只得抱著一堆衣物,踮脚悄悄走到外间。 直至出门,他才敢大口喘息,刚才险些將自己憋得窒息。 匆忙穿好衣服后,他直奔后院而去,深知此刻父亲必定已起床,很可能在后院正房內用餐。 果不其然,刚到后院,便见胡大老爷坐在桌旁,一手端粥,一手夹菜,悠然自得。 胡大老爷看到衣衫不整、头髮散乱的胡仁彬急匆匆跑来,不禁皱眉。 “你这是在做什么?” “慌慌张张的,像是做了贼回来!” “你已成亲,按规矩,已是家中的正经主人了。” “成亲第一天,莫非是来我这儿找打的?” 往日,胡仁彬听到父亲这话,早已习惯性地双手抱头蹲下。但此刻,他已无暇顾及这些。 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他家即將大祸临头。 胡仁彬苦著脸,看著胡大老爷,乾涩地开口:“爹,我好像闯祸了。” 胡大老爷眉头微扬,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闯祸了?” “你昨日不是已成亲?” “成亲还能闯祸?” “说来听听,我很好奇,你究竟闯了何等大祸,嚇成这样!” “再者,你爹虽平时低调,也不至於让你觉得他无法解决事情吧!” 胡大老爷这话说得隨意,却透露出十足自信。 他平日看似懒散无为,如同一条咸鱼。 但谁敢小覷他,定会后悔莫及。 他非不能动,只是不愿动。 难道他真会因顾忌老朱就无所作为? 难道他那些门生故旧因少联繫就听命不从? 难道他口口声声称逆子,就任人欺负这小子? 笑话! 他胡大老爷虽懒散,却不无能。 胡仁彬似乎被老爹这番话鼓舞了勇气。 他深吸口气,环顾四周,確认无人后,低声说道: “爹,我好像……把安庆公主……睡了!” 说完,他似突然惊醒,又赶紧补充: “哦,对了,昨日拜堂、洞房的,不是李家的那位,正是安庆公主!” 胡大老爷原本悠閒地喝著粥、吃著菜。 但听完这话,他瞬间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著儿子。 胡仁彬心中忐忑,仍勉强与老爹对视,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真的睡了公主。 望著逆子这番举动,胡大老爷默默放下碗筷,轻拭嘴角。 环顾四周,他不禁喃喃自语:“我的刀哪儿去了?” (本章完) 揍,势在必行。 胡大老爷虽身份显赫,但终究只是臣子。 哪有臣子之子糊里糊涂与公主成其好事的道理? 念及此,胡惟庸幽深地望向逆子胡仁彬。 “仁彬,如今看来,你比爹还强!” “爹至多去青楼、教坊司消遣,你却悄无声息地干出这等大事!” “公主……嘖嘖……” 胡仁彬被父亲这番话说得羞愧难当,索性捂脸蹲下。 见逆子这般模样,胡大老爷收起玩笑之心,认真问道: “仁彬,你再好好想想,昨日你確是在国子监祭酒李家迎亲?” “可別走错路、进错门了!” 胡大老爷仍心存侥倖,忍不住追问。 胡仁彬皱眉苦思片刻,苦著脸答道: “爹,我想过了,我真没走错!” “那坊市里住的都是有名望的老夫子,名声在外。” “我在应天府混了这么多年,坊市岂能认错?” “况且迎亲队伍那么多人,总不能都迷路吧?” 胡仁彬此言一出,胡大老爷彻底无言。 他实则是在盲目尝试,不论结果如何。 显然,这次尝试並未有所收穫。 “不过,真要提及问题,我路上確实遇到了一桩事……” 胡仁彬见父亲正陷入沉思,犹豫片刻后,终是决定將路上遭遇的小插曲道出。 胡大老爷听著胡仁彬断断续续的敘述,心中的惊讶愈发强烈。 至故事尾声,胡大老爷猛地一拍桌面。 “好!” “看来咱们是被人算计了啊!” 胡大老爷阅歷丰富,稍加思索便洞悉了一切。 此事定是他们被算计无疑。 稍加推想便知,那轿中所抬之人,定是此刻正躺在逆子床上的安庆公主。 而唯有朱元璋,才有能耐让公主出宫,並提前备好一模一样的轿。 更为蹊蹺的是,抬轿之人皆为他们家僕,却无一人指出抬错。 这无疑是內鬼在从中作梗。 而能在胡府安插內鬼的,除了手握锦衣卫大权的皇帝朱元璋,还能有谁? 这一连串事件,无疑都在昭示著,这是朱元璋的精心布局。 然而,事已至此,胡大老爷又能如何呢? 说到底,公主已与逆子有了肌肤之亲,此刻正躺在逆子的新房中。 第203章 淮西勛贵中的佼佼者 难道还能將她退回不成? 这简直是生米煮成熟饭,而且是煮得焦糊一片! 他此刻又能如何应对? 总不能为了大义而捨弃亲情,不认这个儿媳,进而陪著逆子一同遭受灭族之灾吧! 儘管胡大老爷之前表现得信心满满,但他深知,若拒绝承认这位儿媳,全家都將面临灭顶之灾。 朱元璋此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不论是多年的兄弟情分,还是开国功臣的身份,此刻都已不再重要。 胡大老爷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望向胡仁彬。 “看来你也有所觉悟了!” “十有八九是安庆公主看上了你,害得咱俩被陛下摆了一道!” 言及此处,胡大老爷仍有些愤愤不平。 “咱俩可真是『荣幸』啊!被陛下如此算计!” 突然,胡大老爷想起了某事,连忙吩咐胡仁彬:“你先去跟公主媳妇道歉,好好相处。” “我出去办点事!” 胡仁彬茫然地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混乱。 他虽在上元县经歷过不少风浪,但哪里见识过朝堂中的权谋诡计。 此刻,父亲与陛下之间的小小动作,便让他深刻体会到了世事的复杂。 这世界与他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胡大老爷此刻已无暇顾及儿子的想法,他急著出门。 换好衣服,唤来马车,直奔崇文坊而去。 那里正是昨日胡仁彬迎娶公主之地。 来到一处仍带著些许硝烟气息、掛著红灯笼、贴著喜字的大门前,胡大老爷示意下人前去敲门。 不得不说,胡大老爷的名號,確实响亮。 进入皇宫都凭脸面,国子监祭酒府邸更不在话下。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胡大老爷直奔这位“亲家”李祭酒而来。 在他眼中,李祭酒十有八九知晓內情,甚至早就知情。 不然,亲事已定,女儿却未入胡府,反而不知去向,而李祭酒竟未上门闹事,实在可疑。 果然,初见时,李祭酒试图含糊其辞,胡大老爷顿时怒火中烧。 “你是顾忌陛下威严,不愿得罪。” “但李祭酒,你想过没,陛下之事你办妥了,却踩踏了我胡惟庸的脸面。” “我虽非丞相,这两年也闭门不出。” 胡大老爷猛地揪住李祭酒衣襟,拉到眼前,一字一句道: “你信不信,只需几张小纸条,便能让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李祭酒望著满脸寒意的胡大老爷,心生恐惧。 他知道,胡大老爷所言非虚。 胡惟庸虽看似落魄,却非他能得罪。 更何况,如胡大老爷所言,他若送出几张小纸条,谁能知晓他能调动多少门生故旧? 对付皇帝,他们没这个胆,但欺负一个国子监祭酒,他们不但敢,而且胆大得很。 ------- 胡老爷歷年行走官场,即便在尚未拜相之前,已是淮西勛贵中的佼佼者。 身为开国元勛,淮西勛贵在明朝廷中占据核心地位。 然而,淮西之中,武將眾多。 在文官之路上畅通无阻者,唯李善长与胡惟庸二人耳。 胡惟庸凭藉其学识,成功脱颖而出。 正因如此,眾多渴望仕途的士子纷纷投靠其门下。 此风潮,在胡惟庸拜相之后,更是达到了顶峰。 胡老爷面对对方的諂媚,只能勉强应付,隨后入宫。 这不就是典型的荣耀加身、权势熏天吗? 罢了,入宫去吧! 此刻他意识到,入宫势在必行。 这些人想要灭人满门,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论胡老爷当初是否接旨,老朱皇帝的旨意,谁人敢不从? 他怕事、怕死,只求安逸。 却未曾想,即便处处小心,仍落入朱元璋的圈套。 这样的胡老爷,愈发棘手。 他已无心再管。 想必想接手此事之人定会络绎不绝。 往昔,胡老爷运筹帷幄,安排妥当,意气风发。 演戏亦快哉! 至少这戏码,他乐在其中。 而他倒是愜意了,胡老爷却是气愤至极。 反过来一想,老朱这傢伙,居然做得天衣无缝。 与那些勛贵家庭將女儿嫁予藩王成为王妃不同,胡大老爷家中嫁娶的皆是老朱家的直系子女。 且有人適时告知胡大老爷,他即將升职並调往外地。 但这並不影响他施展手段。 老朱终於逮到了机会,悄无声息地將自家嫁女的轿送到了对方家中,最好能因此受到一些无关痛痒的处罚。 隨后,胡大老爷到来。 明面上,那家迎娶李祭酒家女儿的人家,必定是下过聘礼、结过亲的。 一听宋利来报,说胡惟庸求见,他脸上立即浮现出笑意。 然而,官场之人看得极为透彻。 这明显是按照规矩来的!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无奈地放开了祭酒,勉强对他笑了笑,试图为自己的声势降降温。 此刻的老朱刚下朝,衣服都未换。 如今却陷入了困境! 儘管老朱清楚,这罪名不过是个心照不宣的笑话。 那时的胡惟庸,在朝堂上一言既出,群臣皆附和。 看似胡大老爷一步步墮落,但朱元璋对他的態度却越来越宽鬆。 儘管不清楚婚礼如何举行,事实是公主已成为他家的儿媳。 还是胡家少爷胡仁彬亲自带著人用轿抬回的。 胡大老爷此刻无需偽装,脸上的沉重是真真切切的。 也就是说,从法理上讲,一道圣旨之下,他那逆子就成了老朱家的女婿。 这一切加起来,怎能说他不懂规矩呢? 如今,谁人不晓,他视如己出的侄女已贵为太子妃? 谁人不知,胡大老爷进出宫廷,用餐谈天,犹如家常便饭? 胡大老爷若愿施展些微小恩惠,目標非皇家百姓,而是单一官员。 老胡家,大明开国帝朱元璋亲自赐婚之家,名声在外。 故而,他急忙入宫请罪。 且此女已与他儿行过婚礼,在他这位公公前正式叩拜。 礼貌相待,实属必然。 大明宫中,胡大老爷乃常客。 此事,表面看来,无懈可击。 至於能否胜任,呵,抄家灭门之事,非朱元璋莫属,他人岂能为之? 无需多言,请罪要紧! 不论公主来歷如何,旨意已下,婚已成,不认此儿媳已不可能。 看,这公主儿媳,乃皇帝赐婚。 面对朱元璋,他爽快请罪。 如今,侄女如亲子,为太子妃;独子,嫡亲血脉,成老朱家女婿、駙马。 他一小小祭酒,岂敢冒险? 即刻,他老实交代了老朱如何胁迫他,將女儿另嫁之事。 辞官、封府、沉迷享乐…… 他拍了拍对方肩膀,不顾对方是否嚇得腿软。 洞悉此情,李祭酒心生怯意。 更关键的是,这座宫城未来的女主人之位,已尘埃落定。 往日熟悉的宫门守將对胡大老爷愈发客气,尤其在胡府內,他感到格外迷茫。 坐在马车上的胡大老爷头疼不已,原本心仪的儿媳,李祭酒家的闺女,竟成了他人之妇。他心中暗骂,觉得被人暗算了。 於是,他决定请罪,毕竟对方是皇家亲眷。他心中虽有得意,却也明白此刻只能低头。 更令他震惊的是,那女子竟与他人共度春宵,他恍然大悟,这一切都是老朱设的局。 至於罪名,他不得而知,但肯定是怠慢了公主。他承认了自己的过失。 此事明摆著是老朱的手段,如今事情败露,他岂能不得意?他吩咐手下速速宣见宋利,心中暗自记下与朱重八的仇怨。 胡大老爷在谨身殿与老朱简短交谈后匆匆离去,他怕自己忍不住呕吐。 大白之后,胡大老爷只觉尷尬不已。 老朱一旦决定不顾及顏面,那真是肆无忌惮。 那副嘴脸,著实令人不齿! 胡大老爷吃了亏,虽认了栽。 但让他反过来低声下气地承受老朱的嘲弄与讽刺,他实在无法忍受。 遗憾的是,才学、见识、能力这些,在现实中往往一目了然,高下立判。 这让躺在被窝中的安庆公主不禁感到羞涩。 胡仁彬听闻此言,心中感慨万千。 这种差距,源自知识、阅歷、见识、视野的不同。 不论手段如何,只要能胜出,便是强者! 然而,胡大老爷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家媳妇受了委屈。 以往胡惟庸来皇宫,即便是老友相聚。 也不好意思糊里糊涂地將她带回府邸共度春宵。 若能让媳妇心满意足,不再委屈,两人方能和谐共度余生。 一道赐婚圣旨,一顶轿,顶著別人的名字,她嫁入了胡府。 老朱,正是如此行事之人。 这往往是老朱与胡大老爷交谈时常提及的情景。 望著胡大老爷匆匆离去的背影,朱元璋肆无忌惮地大笑。 她轻轻提了提被子,羞涩地喊道:“夫君!” 若胡大老爷知晓老朱往日的脾气,恐怕也能感同身受。 並非对方故弄玄虚,实在是彼此对事物的认知存在鸿沟。 多少年未见胡惟庸这般为难的模样了。 老朱或许会因麾下拥有如此大才而一时欣喜,但绝不会次次如此。 胡大老爷的天资或许並不出眾,但他能够站在眾多在人类歷史上熠熠生辉的科学家与学者的成就之上。 这不过是为自己保留顏面罢了。 然而,事后若你细细思量,便会发现,其实人家並未故弄玄虚,只是自己太过愚钝,未能即刻领悟而已。 朱元璋岂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数百年文明的积淀? 这……便是朱元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缘由。 当然,朱元璋的厉害之处在於,他或许在其他方面不如你。 我可是皇帝啊! 你如此行事,岂不显得我这个皇帝当得极为失败? “其中多有不妥,望夫君海涵!” 安庆公主一眼便看穿了其中的意味。 自己与之相比,相差甚远! 无论是学识、谋略还是眼光,都被远远甩在身后。 胡仁彬言辞委婉,请罪態度诚恳。 但若此事频发,那男人的好胜心定会猛然燃起。 心中欢喜! 但倘若原本一心想要嫁入的公主突然开始生事,那吃亏的也只能是她那叛逆的儿子。 他的存在是客观的,不因人的意志而改变。 “……最终父皇想出这个法子,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我成为胡家的儿媳!” 他的言辞、见解之高远,是我望尘莫及的,甚至连深入的交谈都难以跟上他的节奏。 於是,他决定走完程序后儘快离开。 我们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听他说话都感到吃力。 “此事,源於我与夫君在东宫的相遇,当时……” 所以,胡大老爷离开了。 能贏,便是实力! “娘子,真是辛苦了。” “昨日未知轿中乃公主殿下,以致於臣有所不周,望公主海涵!” 但他仍利用权势和手段,沉浸於胜利者的欢愉之中。 然而,他离去是因不喜老朱的得意之態。 第204章 儘快搬去公主府吧 为何每次都要由你来担纲主角? 胡大老爷暗想,若小月儿须如此嫁入老朱家,他绝不会同意。 倒非认为老朱取胜不光彩。 即便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君,二人也已完婚並有了夫妻之实,但她仍觉有些许不適。 安庆公主轻抚脸上碎发,露出娇俏面容,对胡仁彬温婉一笑。 胡仁彬勉强回以微笑:“公主,臣逾越了。” 余下的,便交由那不孝子去处理吧。 最令人心烦的是,即便当时不明所以,只觉对方故作高深。 他所习得的知识,皆源於他人的辛勤研究。 谈及朝政国事,无论哪一方面,胡惟庸总是最为出色。 大明嫡公主竟悄无声息地嫁入胡家! 他的出身限制了他的学识,无论后天如何努力,与真正的“行家”相比,仍有差距。 前世的胡大老爷,曾偶然见识过那些具备科学素养的大佬。 胡府內一片寧静,安庆公主醒来,睁眼便见胡仁彬衣衫整齐地坐在床边,正专注地望著自己。 总之,胡大老爷打算寻机將他们夫妻二人赶出胡府。 毕竟,这里是胡府,而非公主府。 他弯腰,温柔地搂住了这个甘愿受委屈也要成为他妻子的小**,在她耳边低语。 无言以对、困惑不解、难以捉摸…… 谁不是把女儿视作珍宝呢? 但事已至此,既然已经嫁过来了。 虽然当时胡惟庸未能说服他,事后回想,老朱也不得不承认,还是胡大老爷更有远见。 那不仅仅是寻常的远见,而是仿佛两人之间的差距遥不可及。 凭什么! 为何每次都是你占上风? 这也多亏老朱和马皇后疼爱女儿,且他们出身贫寒,不太在意顏面、规矩等事。 但与胡大老爷相比,真正拉开距离的,是胡大老爷数十年积累下来的视野和经验。 安庆公主听后,顿时泪如雨下,心中大石终於落地,正式成为胡家少奶奶! 新婚后的第一天,安庆公主从小两口甜蜜的氛围中回过神来。 “夫君,今日是我们新婚后的首日,我还未去向公公敬茶请安呢!” 胡仁彬正沉浸在甜蜜中,听到这话,猛然惊醒。 “啊,对,我差点忘了!” “对对,得赶紧去拜见父亲!” “他老人家脾气可大了!” 说完,他手忙脚乱地为公主妻子递衣物、拿首饰,心中满是震动。 安庆公主此刻也感到紧张。 朱元璋与马皇后爱女,安庆公主,常伴双亲用膳,自小便听闻诸多关於公公胡大老爷的事跡。父皇母后对其评价甚高,加之胡大老爷在外名声显赫,以往公主並未在意。然而,今非昔比,嫁入胡家后,安庆公主深知不能仅视夫君胡仁彬为依靠,而忽略公公的地位。 面对即將与胡大老爷的正面交流,公主心生紧张,连忙吩咐陪嫁宫女为其梳妆打扮。与此同时,胡仁彬亦忙碌於整理仪容,以备携妻拜见父亲时显得庄重。 一番忙碌后,两人终得整装待发,缓缓步入胡大老爷面前。此时,胡大老爷已换上家居服饰,悠閒地品茶。突见儿子牵著一位姑娘走来,他略显惊讶,隨即忆起家中新添一员——自己的儿媳,心中不免尷尬。 更为棘手的是,接下来的仪式该如何进行。依民间传统,胡仁彬与新婚妻子应向胡大老爷磕头奉茶,以示正式接纳儿媳。饮下这杯茶,即意味著胡大老爷正式承认这位新成员,从此成为一家人。 安庆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的皇家血脉。 无论胡大老爷身份多么显赫,名声多么响亮,终究不及这位公主殿下。 除了父皇母后,她何时向人行过礼?反倒是眾人需向她行礼。 胡大老爷心中不满,嘴角微撇,暗自抱怨: “这真是让人尷尬啊!” “这哪里是娶妻,简直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真是晦气!都怪那该死的朱重八!” 儘管满心腹誹,但规矩不可废。 胡大老爷勉强起身,准备行礼。 未等他动作,安庆公主已拉著胡仁彬跪下。 “公公在上,儿媳安庆自昨日嫁入胡家。” “如今,我不仅是大明安庆公主,更是胡家儿媳、胡朱氏!” “请公公受儿媳一拜!” 言罢,拉著愣神的胡仁彬连磕三个响头。 此时,胡府大管家胡义悄无声息出现,机敏地奉上两杯茶。 安庆公主满意点头,双手捧起一碗茶,恭敬递给胡大老爷。 “公公请喝茶!” 胡大老爷眉头微扬,笑著接过茶碗,轻抿一口。 隨后,胡仁彬也双手捧茶递上。 “爹,您喝茶!” 即便胡仁彬已成家立业,胡大老爷看他仍不顺眼。 若非这小子捣乱,自己何至於被老朱奚落嘲笑。 想到此,心中满是委屈。 但念及儿媳妇,也不好当场对逆子发作。 罢了,这茶就权当意思一下。 胡大老爷隨意地沾了沾唇,或许连唇都未沾湿,便匆匆放下。 他心中自有计较。 这两人来之前,他已喝了不少茶,肚子早已装得满满当当。 哪还有再喝的必要,意思到了即可。 望著眼前的二人,胡大老爷朝胡义使了个眼色。 胡义身为胡府管家多年,自然心领神会。 他隨即又端出一个铺满红绸的托盘,其上摆放著一套晶莹剔透、绿意盈盈的玉簪、耳环、项链、手鐲等首饰。 胡大老爷转向安庆公主说道: “安庆,既已成一家人,便不必客气。” “你是个明白人,日后你们小两口的事,你做主,別听这小子瞎指挥。” “这套首饰虽非古董,却也堪称珍宝。” “你平日里定不乏父皇母后的赏赐,但那些物件太过庄重,有些场合不宜佩戴。” “这些,你戴著正合適!” 安庆公主望著托盘上红绸映衬下的首饰,眼中闪烁著光芒。 哪个女子不喜欢这些呢? 胡大老爷的话,胡仁彬或许不解,但安庆公主心知肚明。 说白了,就是宫中的东西太过贵重,佩戴出去会显得太过张扬。 依旧是这些奢华之物,佩戴出去既显尊贵,也不会令人自感卑微。 甚好! 儿媳那边已安排妥当,似乎颇为满意,接下来便是自家的逆子了。 望著满怀期待的逆子,胡大老爷长嘆一声。 “唉,你小子还是儘快搬去公主府吧!別拖延太久!” 啊?! (本章完) 依照大明现行的礼制,公主出嫁后,定会修建公主府。 此公主府,便是皇室赐予的嫁妆。 婚后,公主与駙马將居於此宅。 此外,还会附赠一些田產等,作为他们的经济来源。 这皆体现了老朱对子女的关爱。 胡大老爷所言便是此事。 但胡仁彬却有些茫然。 “不是吧!” “爹,我这刚成亲,你就要赶我走?” 胡大老爷並未因公主在场而有所顾忌,坦然说道: “所谓成家立业,你既已成家,也有了事业,自然该独立门户了!” “你们年轻夫妻,整日与我这老头子相处,岂不彆扭?” “去公主府吧,你们想怎样就怎样,过你们的小日子,岂不自在?” “日后那边往来的,都是你们自己的亲朋,与我这边无关,接待起来也方便!” “若住在胡府,日后友人来访,见到你父亲我,岂不会感到拘束?” 胡仁彬欲言又止,安庆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 胡大老爷注意到安庆的小动作,笑问道:“安庆,咱家不讲究那些繁文縟节,有话直说便是。” “是否觉得我刚才的话颇有道理?” 安庆被公公当面戳穿,略显尷尬,但既然话已挑明,她反倒觉得轻鬆了许多。 “安庆认为,我们单独开府確实更为便利。夫君日后的同僚、门生旧友日渐增多,若都来访胡府,难免有所顾忌。公主府的门第也不低,况且没有父亲坐镇,夫君的同僚或许能更自在些。” 胡大老爷笑著点头赞同:“正是如此!你这逆子,脑子不灵光,安庆以后得多提点他!” 话锋一转,胡大老爷脸色骤变,转向胡仁彬道:“你这逆子,也不想想,咱家虽少有人来访,但来者皆是何人?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达官显贵!偶尔几位老夫亲近的门生来访,那也是外放多年的大官回京述职,顺道拜访。你呢?你的同僚不过七品,甚至七品以下!这些人来咱家,不是被嚇到,就是想方设法巴结!这种事,烦不胜烦!所以,你们还是赶紧去公主府住吧,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 此时,胡仁彬终於恍然大悟。 哦,自己习以为常的胡府热闹景象,对寻常官员而言,竟是如此非凡的政治资本。 確实如此! 那些出身平凡的同事们,或许前半生都难以触及四品、五品的官职。 当然,这里指的是私下场合。 若真去六部衙门,或许还能遇见。 胡仁彬所言,私下里想见到四品、五品的官员,同事们几乎做不到。 但这样的人物,到了自家,却只能乖乖充当跑腿的角色。 胡府的门第,確实显赫。 这一点,他从前未曾留意,一旦想通,便心生不满。 公主府才理想! 最关键的是,到了那边,是否就能摆脱频繁的责罚? 一想到此,胡仁彬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没错! 不与父亲同住,自然不会再挨揍挨骂。 日子不就轻鬆多了? 好! 搬! 立刻搬! 见胡仁彬终於领悟搬家的好处,决定迅速行动,胡大老爷也宽慰不少。 对,赶紧搬! 这逆子不搬,自己在家多不自在。 特別是公主来访,若他成家后仍住在此,撞见了多尷尬? 现在好了,一切烦恼都没了! 大家各过各的,都有光明的未来。 想到此处,胡大老爷对这对新婚夫妇的態度温和了许多,隨口吩咐道: “你新婚不久,不必急於上任。” “上元县那边,我已派人替你请假了。” “这半个月內,你好好陪陪安庆。” “上元县的事务你无需操心。” 胡仁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疑惑地问道: “爹,这样做好吗?” “您不是常教导我要勤政爱民,为百姓谋福祉吗?” “如今半个月不去上任,不太合適吧?” 胡大老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带著几分责备的语气说: “我教你的自然没错。” “但以前我是怕你惹祸,才让你专心做事,別想其他。” “现在你已成駙马,还与以前一样?” “以后自然是安心与安庆过日子。” “只要你不违法乱纪,安安稳稳,无论是我还是你岳父皇上,还能让你们缺衣少食、不享富贵?” “你还想什么呢?” 第205章 岂能再被你一个家丁小瞧? 胡大老爷这话一出,安庆连连点头,心中暗自庆幸嫁入胡家真是选对了。 公公的这番话,显然是希望他们夫妻和睦,少折腾、不胡来。 这简直太好了。 作为在宫中长大的她,深知父皇的忌讳。 如果按照公公说的这样生活,以后的日子定会舒心愜意。 然而,安庆心中舒坦,胡仁彬却愣住了。 老爹的“原则”,怎么如此灵活多变? 怎么说改就改了呢? 是否稍显懈怠? 就真的不愿奋力一搏,爭取些许荣耀吗? ------ 胡仁彬深信父亲往昔的教诲。 他真心觉得,能为官一任、造福百姓,乃是极大的善事。 可如今父亲的话,岂不是在暗示他敷衍了事? 这……是否有些不妥? 望著胡仁彬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胡大老爷满脸嫌弃地摆手。 隨后,他转而和顏悦色地对安庆道: “安庆啊,往后你们夫妻,还得靠你来当家!” “记住,不论是咱们家还是你们小两口,都不愁吃穿,也不缺富贵。” “就安安稳稳、和和睦睦地过好你们的小日子便好。” “至於这逆子,不论是我还是你父皇,都没指望他能建功立业、位居高官。” “所以啊,別违法乱纪、欺压百姓,老老实实过好你们的小日子,我跟你父皇就心满意足了!”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安庆闻言,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连连点头。 对对对! 正是如此! 好不容易找到个称心如意的夫君,怎能不天天躲在府里,美滋滋地过小日子? 倘若夫君满脑子都是百姓、事业,那这夫君岂不是白找了? 瞧瞧公公这安排,多好! 什么都不用你做,两边的大人都已安排妥当,你只管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行。 嘖嘖,安庆公主首次觉得,自己出身好、嫁得也好! 两边的大人都是出类拔萃,如此一来,根本无需费力,这辈子的目標便已达成! 真是幸福至极! 胡仁彬此刻无言以对,心中已然明了:自己此生,已然定型。 在家从父命, 成家听妻言。 他似乎从未真正主宰过自己的人生。 但转念一想,如父亲所言的生活方式,似乎也颇为愜意。 毕竟,对许多人而言遥不可及的梦想,於他而言,却轻而易举。 这样,也挺好? 与此同时,上元县衙內,气氛略显微妙。 前任县令匆匆离去,胡仁彬接任之事又被胡大老爷阻拦,最终由前任县丞接任县令,而新任县丞则由外调入任。 这位新任县丞,並非初出茅庐之辈,而是官场老手,与新县令相处颇为融洽。 然而,一封告假函打破了这份和谐。 面对这封不合规矩的告假函,以及那打扮如下人却傲慢无比的小廝,两人心中颇为不悦。 “这位小哥,能否將胡县尉的告假函留下,容我等商议?”新县令客气地说道。 他虽知胡县尉家世不凡,但具体背景如何,却不得而知。 因此,他选择敬而远之,不愿多生事端。 然而,他的客气並未得到回应,那小廝只是挥手示意,毫不在意。 “好吧,真不明白你一个县令还在纠结什么?” “那你们就继续琢磨吧,我在偏房候著你的回覆!” “別拖太久,实在不行,我带著我家少爷的请假条去吏部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但到时候,別怪我在吏部面前说话不客气!” 言罢,未等县令回应,他便一甩衣袖,背著手悠然走向隔壁。 见此情景,新县令不禁皱起眉头,隨即与新任县丞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烦躁与不满。 大明官员的假期本就稀少,加之各司其职,事务早已分配妥当。 如今胡仁彬因婚事请假数日,上元县本应由县尉处理的事务,全压在了他们身上。 若是请假几日尚可,部分事务可暂缓,待胡仁彬归来再处理; 若遇紧急事务,则需县令与县丞商议先行解决。 虽心有不甘,但念及胡仁彬的背景,二人也只能私下抱怨。 想著也就几日时光,咬牙坚持便是! 可方才那小廝之意,竟是还要请假十天半个月? 这可真让人头疼! 谁没有公务要处理? 总不能自己的活儿不干,却去帮別人干活吧? 再者说,老话讲得好,不怕少只怕不均。 为何我俩职位比你高、年龄比你大,却活得还不如你滋润? 这等休假方式,他们闻所未闻。 三五日都不行,还要续假十几天? 更气人的是,那对方家丁的態度,儼然一副你若不答应,他就直接去吏部请假的架势。 这无疑是蔑视他们二人。 哎呀! 新县令心中那股怒火,猛地躥了上来。 真是的! 以前我当县丞时,上有县令压制,下有县尉掣肘,左右为难也就罢了。 现在我身为县令,在这县里,我便是老大。 岂能再被你一个家丁小瞧? 那我这个县令岂不成了摆设? 县令不悦,旁边的县丞同样心生不快。 搞什么! 我好歹也是在国子监歷练过,六部里摸爬滚打数年,这才设法谋得这县丞之位。 怎么,不把我当回事吗? 至於胡仁彬出身应天城,有些背景,这位新县丞根本没放在眼里。 哼,巧了,我也是应天人。 此番前来,同样靠关係。 虽说只是个族叔的关係,但总归不是无依无靠。 日后真对上,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而且,两位大人心里其实还有个默契。 那就是,他们此次在理! 怎能如此耽误公务? 只要他们占理,岂会怕了? 哼!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点头。 县令清了清喉咙,大声喝道:“胡县尉家的下人,你给我过来!” 旁边偏屋里的胡府家丁,听到这话,猛地一愣。 隨即,气极反笑。 偏房內,胡志刚饮罢茶水,嘴角微撇,埋怨著茶叶不佳。他身为胡府僕从,亦是胡家族亲之一,只是血缘已远,与胡大老爷属旁系亲缘。然而,他与胡府管家胡义关係更为亲近,已在胡府服务逾十载,亲眼见证了胡府的兴衰更迭。 现今,胡大老爷虽不再如昔日担任丞相时那般显赫,但在应天府的影响力,胡志与胡义这些胡府出身的下人心中明镜似的。对他们而言,胡府不过是变得更为內敛,用句文雅的话说,便是“韜光养晦”。老爷的低调,並不影响胡府的威望。外出办事,无论六部哪个衙门,一听说是胡府的人,无不礼遇有加。 此番,胡志受託为少爷请假,却遭遇新任幸县令的不快,令他心生不悦。幸县令的招呼刚落,胡志便毫不客气地上前询问:“幸县令,事儿办妥了?告假文书给我,我得赶紧回去復命!” 此言一出,幸县令几欲吐血,怒拍桌案:“你区区一僕从,竟敢对本官如此无礼!本官乃大明八品县令,你一个平民百姓,可知礼数?” 胡志闻言,非但不惧,反倒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幸县令,您这是不是还没从晨梦中清醒呢?” “怎地会说出如此离谱之言?” 胡志全然不顾对方脸色变化,腰杆挺得笔直,囂张至极。 “幸县令,您自己也说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八品县令罢了。” “您可知,我家府上,即便是四品、五品的官员来访,也不过是在一旁侍奉茶水。” “我虽是个微不足道的平民,不过是跑腿打杂之辈。” “但老话常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而我,偏偏有个好靠山,自然能撑腰。” 说到这里,胡志仿佛恍然大悟,看著两人道: “哦,我明白了,你们这是想要点甜头吧?” “早说啊!” 胡志此言一出,幸县令与新任县丞张继元的脸色瞬间大变。 这话怎能如此直白地说出口? 这不是胡闹吗? 且不说他们根本不至於为了这点小事索要好处。 就算真要,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提出。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但胡志似乎真的不明白,或是假装不明白,抢在两人之前道: “嗯,让我想想。” “原本这县令之位,我家少爷都快要坐上了,公文都发了,最后是我家老爷给拦下了。” “不然,幸县令现在可能还只是县丞呢!” “这事儿,幸县令大可以去吏部打听。” “吃了我们胡家的饭,却为了这点小事提要求,不太地道吧!” 胡志这番话,著实把幸县令嚇了一跳。 他本能地不相信。 对方言之凿凿,还建议他直接去吏部打听,那篤定的模样著实嚇人。 他不敢全然不信。 胡志懟完幸县令后,转向张县丞。 “至於张县丞,我恰巧知道,您是靠礼部那边族叔的关係上任的。” “您刚到任,不便提拔或调任,或许可以让您族叔运作一下?” “五品侍中,无论是外放还是升半级,都不难办。” “若您觉得可行,我回去后跟管家说一声,不出半个月,事情就能解决。” “如此,这告假函二位能否批准?” 胡志这话让张县丞惊愕不已。 他完全摸不清对方的底细,而对方却一口道破他的来歷。 更令人震惊的是,对方不仅了解他族叔的情况,还能助其调任或外放? 这可是五品官员的调动啊,一旦调离,便是封疆大吏,主政一方。 如此重大的官员调动,对方竟只需跟自家管家说一声?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但他们浑然不知,胡志这也是在虚张声势。 毕竟,此次他是代表胡大老爷传话,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岂不让胡府顏面扫地? 结果,胡志这番话一出,县令、县丞皆默然。 两人对胡志那隱秘而囂张的態度仍感不悦,但正是这態度与言语,令他们心生寒意。 县令幸胜与县丞张继元,此刻面色皆凝重。 胡志之言,总让他们忍不住深思。 究竟是何等显赫的家世,才能如此跋扈? 幸胜面对胡志的咄咄逼人,气势全无,只能低声言道:“不合规矩。” 不料,胡志听后,满脸笑意,信心满满地说: “幸县令请放心,即便陛下知晓,此事也无妨。” “我家老爷对少爷的管教极为重视。” “试想,若少爷真是无理取闹之人,何须告假,直接旷工便是,谁能剥夺他的官职?” 此言一出,幸胜与张继元愈发困惑。 胡仁斌究竟有何背景? 最终,两人乖乖在那两份告假函上签了字,盖了章。 胡志离去后,二人聚首,不约而同地开始揣测应天城中的权贵。 几乎同时,他们想到了胡大老爷。 (本章完) 第206章 除皇室之外,胡家最为尊贵 胡大老爷曾对胡仁彬严加叮嘱,在上元县不得倚仗自己的名头行事。 甚至,对於胡仁彬任职上元县之事,胡大老爷还暗中封锁了消息。 一般人根本查不到胡仁彬在吏部的档案。 因为那份档案早已被吏部官员依胡大老爷之命加锁封存。 寻常人难以寻觅胡仁彬的踪跡。 唯有那些能查阅相关档案之人,早已洞悉胡仁彬的真实身份。 这情形恰似“防得住正人君子,却挡不住小人”。 该知晓的人,早已心知肚明,而圈外人则无从得知。 即便有所猜测,也终归只是臆测,无法拿到確凿证据。 然而,胡大老爷早先定下的规矩,如今已难以维繫。 亦或说,即將形同虚设。 无奈的是,自家的叛逆之子竟成了駙马。 待遇与身份皆有所提升,此事终难再隱瞒。 一旦公开,胡仁彬的身份便暴露无遗。 因此,胡大老爷对上元县已知此事的態度,也变得不那么在意。 大有隨它去的意味。 事实上,胡仁彬迎娶安庆公主,成为大明駙马之事,已成为应天府近日的热门话题。 尤其是各大世家豪门,皆感惊愕。 並非胡家无资格与皇家联姻,而是他们疑惑,此事究竟如何促成? 为何事先毫无风声? 再出现时,婚事已成? 简直如同神话般不可思议。 按常理,皇家公主择婿时,总会透露出些许风声。 再从中挑选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由马皇后细细挑选。 此番为何截然不同? 竟一丝风声未露,婚事便已尘埃落定。 过往种种,姑且不谈。 许多家族其实並不介意能否娶到公主。 毕竟,不少开国功臣早已成为皇亲国戚。 例如徐达,他的女儿已许配给朱棣;而先前的太子妃则是常家的女儿。 对他们而言,是否成为駙马並不重要。 但当这桩婚事落在胡家时,他们多少感到有些异样。 徐达此刻正坐在家中,一脸凝重地自斟自饮。 他的长女徐妙云,人称“女诸葛”,此刻却无半点传闻中的风采,如同普通女子般为父亲布菜、斟酒。 徐达吃喝半天,终於忍不住抬头看向女儿。 “怎么,在看我的笑话?” 徐妙云微笑,轻轻晃动鼻尖,娇声说:“爹爹何出此言?” “女儿正正经经伺候你吃喝,怎会是在看热闹?” 徐达筷子未放,指著女儿气道:“笑!还笑!” “你就是在笑我瞎操心,对不对?” 徐妙云没有否认,反而笑著靠近徐达,挽住他的胳膊坐下,轻声问:“爹爹,你自己说呢?” 徐达瞪了女儿一眼,气道:“承认?承认什么!” “你读书不少,见识也广,可眼光终究不够长远!” 说完,徐达挥手让其他人退下,一脸严肃地看著女儿。 “妙云,你或许觉得駙马不过是个虚名,对朝堂无甚影响,是吗?” “毕竟,駙马之位並无显赫权势,对胡仁彬的未来仕途似乎无益?” 徐妙云毫不掩饰,径直点头认同。 “不是吗?” “不过是个駙马罢了!” “若徐家真有意,凭您与陛下的交情,再添个駙马又有何难?” 徐妙云言之凿凿,徐达亦点头赞同。 “確实可行!” “但这不是重点!” “我徐家娶回公主,再加上你这未来的燕王妃,与皇室便是实打实的亲家。可胡家呢?” “胡家先有女成为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皇后!” 徐达感嘆不已。 “在已有皇后人选的情况下,胡家还能將嫡女嫁入皇室,这份信任,连我都不敢奢望!胡惟庸竟做到了!” “如今大明,除皇室之外,胡家最为尊贵,我等国公皆不及!” “你说,爹该不该深思?” 徐妙云闻言沉默。 而在別处,其他府邸亦为此事纷扰。 “蓝玉,你觉得陛下究竟怎么想的?” “他就不怕胡家將来有不轨之心?” 颖国公傅友德在蓝玉府中,两人对坐畅谈,傅友德在蓝玉面前毫无顾忌。 蓝玉外表粗獷,实则心思细腻。面对傅友德的询问,他一口饮尽杯中酒,眼神狡黠反问: “傅大哥是在忧虑雄英侄儿的未来吗?” 傅友德点头默认,无需多言。 蓝玉大笑:“傅大哥多心了。” “且不论陛下之英明,单说那胡惟庸,若真有宏图大志,岂能安然至今?” “我近年观察,胡惟庸不过是条安於现状的咸鱼,只愿岁月静好。” “他只求无人打扰,便能自得其乐。” “其余世事,与他何干?” “这便是他所求。” (本章完) 应天府关於这场婚事的议论,短时间內难以平息。 儘管此事看似对朝堂无碍,不过是多了一位领俸不理事的駙马。 实则,它悄然彰显著胡家的圣宠。 本就名声显赫的胡大老爷,如今更是炙手可热。 一女为太子妃,一子娶陛下嫡女…… 知者明了此乃圣眷深厚,不知者还以为两家本就渊源深厚,亲上加亲。 然而,事后议论终归无用。 关键是,无论是胡大老爷还是胡仁彬,眾人皆难以触及。 直至此刻,人们才惊觉,这对父子是否过於低调? 竟日日足不出户? 毫无社交之欲? 何必如此畏缩! 外界的纷扰对胡府內的父子俩毫无影响。 一人偏爱在后院赏玩银帕,另一人则正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之中。 出门? 想都別想! 家里可比外面有趣多了! 然而,今日胡仁彬不得不踏出家门。 因为,今天是安庆公主回门的日子。 清晨,装扮一新的胡仁彬夫妇与胡大老爷共进早餐后,便登上了公主专用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的胡仁彬颇感新奇。 以往靠家里,如今靠妻子,总之就是靠“蹭”。 不过,一个是爹给的,一个是妻子给的,他蹭得心安理得。 两人悠哉游哉地抵达皇宫,安庆公主拉著丈夫的手直奔坤寧宫。 一到这儿,便是她的领地了。 “来来来,夫君,这会儿父皇、母后和我的兄弟姐妹肯定都在等著见你呢!” 此言一出,原本悠然自得的胡仁彬,心中的愜意瞬间消失,猛地转头看向妻子。 “什么?” “所有皇子公主都在?” 看著丈夫惊讶的表情,回到“娘家”更加兴奋的安庆公主大笑一声,挽著胡仁彬的手臂边往里走边笑道: “也不是全都在。” “好几个外出的兄长不在!” “但其他没外出的都在!” “放心吧,夫君,你又不是第一次来宫里参加这种宴会,我的好多兄弟姐妹你之前都见过的!” 胡仁彬点头,没有否认。 胡仁彬,作为大明顶尖的勛贵成员,以往常来宫中,而今更是不同,他不仅是皇家的駙马,还是当朝太子妃胡馨月的堂哥。正思索间,未至坤寧宫,已见一熟悉身影立於宫门,挥手致意。 “哥,真没想到在此相遇!”胡馨月,这位在宫中生活近一年的太子妃,已全然融入角色,不顾礼仪,亲自迎候堂哥。 胡仁彬见状,笑容满面,快步上前,稳稳扶住她:“急什么,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快当娘的人了,要注意身体。”言辞间少了君臣之礼,却满载兄妹情深。 胡馨月笑靨如,不语,反手揽过一旁的安庆公主,笑道:“安庆,你可知我和大哥得知你嫁给我哥时,有多惊讶?至今没想通,你怎就成了我嫂子?以后咱俩咋称呼,你叫我嫂子,我叫你嫂子?太好笑了!” 安庆公主,这位已是胡家妇人的公主,闻言脸颊微红,但已非昔日少女般羞涩,大方应对这番玩笑。 她风情地瞥了胡馨月一眼,笑道:“互相称嫂子也挺好嘛!” “都说出嫁隨夫,你既已嫁入我朱家,那我家兄长就算陪嫁给你胡家了,正好两不相欠!” 此言一出,连胡仁彬都忍俊不禁。转念一想,或许在老爹眼中,还真是这般算法! 步入坤寧宫,胡仁彬鬆开妹妹与妻子,坦然地向对面的人群行礼:“臣胡仁彬,参见陛下、皇后、太子及诸位皇子、公主!” 目睹胡仁彬举止洒脱、神態自若,即便是朱元璋也不得不讚嘆:“这小子,確是个人才!” “免礼!” “朕见你便在想,李善长平日究竟是如何教导你兄妹二人的?” “仁彬啊,你看,不论是小月儿还是你,单凭这份气度,便远超常人。” 面对朱元璋的夸讚,胡仁彬依旧神色坦然:“回陛下,臣与妹妹承蒙家父多年教诲,主要是多看、多观察、多想。不仅要读书,更要观世界。读后更需深思,方能深刻理解书中知识,並收穫书本之外的见识与智慧。” 望著侃侃而谈的胡仁彬,朱元璋夫妇满心满意。显然,对这个女婿,他们极为满意。 如今看来,先前的资料虽详尽,却未能尽展其风采与气度。 夫妇二人满意,自然整个皇室亦无异议。 而作为胡仁彬大舅哥的太子朱標,此刻亦满面笑容地望著他。 这位大舅哥与妹夫,一直是他器重的人才,预备登基后重用。 如今,他对他们愈发满意。 確实,作为亲戚,他们相当不错! 胡仁彬並非为了在岳父面前表现才如此说,他是真心相信並一直在实践这一点。 他自觉进展尚佳,从昔日街市上的紈絝少年,到被父亲严加管教、日日鞭策的学子,再到跪在祠堂门口苦读,最终成为明了世事、不断进步的上元县尉。 胡仁彬的每一步,既受父亲鞭策,也是自我奋进的结果。 男人的成熟往往在一瞬间,或经歷苦难,或受到震撼,或灵光一闪,或冥思苦想。 对胡仁彬而言,如今的他只想踏实前行,不虚浮、不冒进、不桀驁、不自卑。 如此,数十年后回首,方能无愧於父亲的教导和自己的一生。 朱元璋对胡仁彬的回答与表现极为满意。 胡家父子愈发低调,这种低调並非偽装,而是他们真正享受这样的生活。 胡大老爷自不必说,一有差事便觉厌烦,一听旨意便觉沉闷,只愿每日领取俸禄,无所事事。 胡仁彬亦是如此。 胡仁彬,身为丞相之子,家中父辈门生故吏眾多,却仅为一卑微县尉。 其父竟阻其升迁之路,而他似乎乐在其中,安於县尉之职。如此父子,实难令人全然安心。 望著这被爱女牵掛,终得偿所愿成为女婿的青年,朱元璋心中暗赞。 若胡仁彬能持续此態,他这位岳父自不会为难。 甚至,他日寻机,还可助其官途更进一步。 毕竟,胡仁彬的政绩与名声早已足够升迁,只是被其父所阻。 第207章 老朱这傢伙,是想背后捅我一刀吗? 念及此,朱元璋心生一计,转而对旁侧的安庆公主笑道: “安庆啊!” “朕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让仁彬调回应天为好。” “岂能让你们夫妻分隔两地?” “这样吧,仁彬的情况朕了解,不如到大理寺任主簿一职!” “不过是从七品的小升,但以仁彬的资歷与能力,正相宜!” “安庆、仁彬,你们觉得如何?” 未待胡仁彬应答,安庆公主已抢先欢呼:“谢父皇!” 胡仁彬亦含笑行礼:“谢陛下!” 对他们而言,这升官並不算什么大事。 身为大明公主与丞相之子,他们自幼所见官员爵位不计其数。 从七品而已,何足掛齿。 他们此刻所在意的,乃是新婚燕尔能相聚一处,无需分离。 这才是真正的喜悦所在。 他们俩倒是开心了,但胡大老爷得知此事后,笑容瞬间消散。 妈的! 老朱这傢伙,是想背后捅我一刀吗? 为何还连连出招? 因我的一双儿女皆与皇室联姻,老胡家已然备受瞩目。 这荣耀,已非显赫二字所能概括。 眾人皆將老胡家捧得极高。 可別忘了,我曾也是朝中重臣。 这身份,何其尷尬! 胡大老爷此刻总觉得灾祸將至。 尤其今日外出乘车閒逛时,无意间路过曾经的韩国公府——李善长的旧宅。 望著那布满灰尘的大门和肆意攀爬的爬山虎,胡大老爷头皮一阵发麻。 这莫非是老天的警示? 虽胡大老爷相信,此刻的老朱仍信任自己,对我这条老骨头也没那么多顾忌。 但人心难测啊! 特別是年老多疑的老朱,那时的他,才是真正的可怕! 歷史上的老朱不正是如此吗? 成千上万的生命,在他手中消逝! 胡大老爷此刻极为担忧,自己可別成了那无辜的牺牲品,被老朱无情杀戮! 一想到这,胡大老爷便怒火中烧,恨不得跳脚大骂! 老朱这傢伙,真是太过分了! 为何莫名其妙地算计我,还哄骗我那逆子去当駙马,將我置於火炉之上! 罢了,我还是躲起来吧! 次日,久违出门的胡大老爷特意选在人潮涌动之时,步入了礼部。 隨后,在眾多惊愕的目光中,他以一种既慢又坚决的步伐,左脚绊右脚,踉蹌跌倒在礼部大门前。 “哎哟,我的腿!” “哎哟,我的腰!” “胡义,替我向上面告假,扶我回府休息!” 胡大老爷既已决定在大庭广眾之下上演这一幕,自是早有心理准备。 並非他对自己的演技自信,而是他从后世的小鲜肉那里学到了一招——坚定信念。只要自己觉得演得好,他人的尷尬与否,与他无关! 靠著这份“坚定信念”,胡大老爷在胡义的搀扶下,“艰难”地登上了马车,头也不回地策马回府。 不到半个时辰,一封情感真挚、意志坚决的辞呈便送至吏部。 全文主旨明確:天才遭天妒,他这位前任丞相、皇亲国戚不慎摔倒致重伤,虽有报国之心却力不从心,故请辞。 此次辞职异常彻底,他辞去了所有官职,包括教坊司这样的閒职。 总之,他要闭门养伤了。 再见! 这封辞呈送至吏部,眾人惊愕不已。 这辞呈,岂是他们这等凡人能起草的? 批不批,他们能决定什么? (本章完) 辞官之事,古已有之。 大明建国以来,辞官者屡见不鲜,年年皆有。 近年来,杨宪、李善长等案频发,辞官之风更盛。 究其因,皆因对世事看透,官位有无,已无所谓。 然生命仅有一次,多数人仍选择谨慎行事。 吏部处理辞呈,早已驾轻就熟。 但需注意,吏部无权批准高官辞呈。 何为高官?四品以上即是。 此类人慾辞官,必先上奏皇帝。 否则,恐皇帝不悦,即便辞官,亦难逃一死。 此规矩,胡大老爷心知肚明,却毫不在意。 他欲藉此事扬名立万,让天下皆知,他胡大老爷因工致伤,非战之罪。 此乃身体原因,非他不想为官。 而他倒是轻鬆了,吏部官员却犯了难。 他们看著手中的辞呈,字跡潦草,犹如烫手山芋,无人敢接。 理由现成,皇亲国戚、朝廷重臣,岂是他们能轻易置喙的? 於是,辞呈一级级上报,最终推至吏部尚书案前。 吏部尚书当场怒斥,言辞之激烈,不堪入耳。 实属被逼无奈,他亦感到极度厌恶。 这明显是给他出难题! 即便是吏部尚书,面对这等大佬的辞呈,批或不批,日后皆难逃其责,何必自找麻烦? 於是,这位上任仅半年的尚书大人,乾脆將辞呈夹入奏摺,加急送往谨身殿,呈给老朱。 他暗自思量:“你俩本是儿女亲家,自家人关起门来商量便是,老夫就不掺和你们的爭斗了。” 老朱见到辞呈,先是惊愕,隨即一脸无奈。 “嘖,惟庸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宋利,这是惟庸第几次请辞了?” 宋利,作为老朱身边的活档案,不假思索地回答:“仔细算算,已是第四次了!第一次辞丞相,第二次辞礼部主考与报社主编,第三次辞工部侍郎,此次为第四次。” 老朱闻言,牙根直痒。 “这傢伙,简直是个惯犯!” “派人去问问,惟庸的伤势到底如何?” 宋利苦笑,纹丝不动。 “皇爷,不必问,老奴已知。” “胡大人现为皇亲,消息自然传得快。” “早上他刚受伤,锦衣卫就报来了。” “哦?锦衣卫怎么说?” 老朱略显紧张。 那可是胡惟庸啊! 他的亲家与亲朋好友,难道不应给予关怀? 宋利听闻此言,脸色骤变,苦笑回应:“皇爷,锦衣卫传来消息。” “说是,確实在礼部衙门口,眾目睽睽之下摔的!” “至於伤势,难以断定。” “但锦衣卫以性命担保,並无大碍。” 朱元璋闻言即悟,能令人以性命担保无恙,还能怎样?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伤罢了,或许只是擦破点皮。 即便如此,老朱望著眼前的辞呈,心中仍感不悦。 他挥手示意:“宋利,你去探望一下胡惟庸。” “转告他,这是朕的口諭,辞呈暂且压下,日后再议。” “现在,让他安心在家养伤。” 宋利领旨,转身离去,心中暗自揣测。 此时的胡惟庸,会是何模样? 是否正逍遥自在,大吃大喝? 然而,宋利显然低估了胡惟庸的“沉稳”。 当他匆匆赶到胡府,见到胡惟庸时,惊愕不已。 这被包裹得如同残疾人一般,手脚似断,头部亦伤的,竟是胡惟庸? 怎会如此离谱? 难道锦衣卫不仅眼拙,连性命都不顾了? 但片刻之后,宋利满脸无奈地传达完口諭,匆匆离去。 他实在无法再待下去,表情已近乎失控。 哪有病人如此装扮,却丝毫药味不闻的? 怎回事? 老胡家的纱布真有如此奇效,无需药物,一绑即愈? 胡大老爷浑然未觉宋利的异样。 他亦毫不在意! 就算知道我装病又怎样? 我只问你,早上是否摔了? 摔了便是伤痕! 宋利离去不久,胡大老爷隨即甩掉身上纱布,背手吹哨,悠然而出。 养病? 自是养病无疑! 但他胡大老爷宅邸眾多,何必拘泥於此? 转眼间,胡大老爷已悄然至久別重逢的如诗、宛如小院。 二女乍见胡惟庸,当即泪如雨下。 身为外室,最怕被遗忘。 谁心中没有些小算盘?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诗仙之言,宛如、如诗自幼青楼成长,岂会不懂? 然她们又能奈何? 终须“卖力”。 当夜,小院猫叫格外刺耳,闹腾至深夜。 胡大老爷在小院中流连忘返。 却忘了府中並非他一人。 安庆公主闻公公受伤,欲携胡仁彬探望尽孝。 岂料出门寻人无踪。 胡仁彬却满不在乎地点头安慰妻子: “放心,我爹多处藏身,乐趣无穷,此刻定在某处享乐,咱们別管!” 安庆公主半信半疑,却不知如何反驳。 (本章完) 对於宛如与如诗,外室的日子犹如天堂,前所未有的舒心。 无需畏惧“妈妈”的苛责,不必强顏欢笑应付宾客,更不必日夜忧虑得罪权贵招致不幸。 饮食、宅院、珠宝、华服、僕人…… 胡大老爷的安排,令如诗与宛如对这些凡尘俗物无忧无虑。 毕竟,胡大老爷出手阔绰,怎会在心爱之人身上吝嗇? 他岂会在意这些小钱! 尤为关键的是,胡大老爷风度非凡。 以其当前的风采,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或许称不上当世第一美男子。 但“中年帅哥”、“翩翩公子”等讚誉,绝非虚言。 这些因素匯聚,让如诗与宛如起初过得极为安心。 然而,隨著时间的推移,她们开始觉得外室生活有所欠缺。 那便是,心上人鲜少来访。 起初,如诗与宛如或许还觉得,悠閒度日也挺好。 但近来因种种事务牵绊,胡大老爷迟迟未归。 渐渐地,这两位姑娘按捺不住了! 外室,不就是养在外边的家吗? 孤单一人,怎能成家? 家中顶樑柱久不露面,这还叫家吗? 更何况,她们已被胡大老爷深深呵护,正值青春年华,自然渴望滋润。 可偏偏这段时间,胡大老爷是真的忙碌。 近段时日,单论胡仁彬那逆子成亲之事,便耗费了近一月心力,过程曲折多变,颇为费神。 彼时,无论是如诗的小院,还是后院中的胡大老爷,皆无閒暇他顾。 而今时不同往日,逆子的麻烦已解,烦心的官职亦辞,正是享乐之时,岂能虚度? 人已至,一夜欢愉,胡大老爷、如诗与宛如皆心满意足。 晨曦初照,胡大老爷自温柔乡中醒来,望著床榻上的凌乱与遮掩不住的旖旎,嘴角含笑,心满意足。 他未曾料到,如诗与宛如的思念之情一旦爆发,竟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即便是平日里温婉的宛如,也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宛如的主动、缠绵与不顾一切,连如诗都感到惊讶。 隨后,如诗心生羞恼,奋起直追。 最终,胡大老爷尽享其福,一夜欢愉,烦忧尽散。 清晨,三人心情平和,共进早餐。 此时,二女方有机会与胡大老爷倾心交谈,昨晚太过匆忙,无暇言语。 谈话间,二女悄悄提及子嗣之事,胡大老爷敏锐察觉,苦笑安慰。 “你们啊!” “显然,我上次对你们的忠告,你们全然未放在心上。”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们,关於子嗣的问题,目前实在无解吗?” 第208章 特製嗨丝 儘管这话略显刺耳,但胡大老爷绝非含蓄之人。 他一贯直言不讳。 所以,即便明知这话可能令人不悦,他仍旧坦然相告。 “想必你们已知,我那逆子现已成为駙马。” 言及此处,胡大老爷毫不掩饰地一摊手。 “或许你们会如常人般,认为我多有能耐、多有脸面,胡家多么显赫。” “但我得告诉你们真相!” “这门亲事尘埃落定后,我立马摔了个跟头,找了个藉口辞了官!” 二女愕然地看著胡大老爷,显然对后者之事毫不知情。 如诗较为大胆,直接问道: “老爷,你有必要这么做吗?” “有必要吗?把『吗』字去掉!” 胡大老爷此番打算给这两个小姑娘好好上一课。 毕竟,哪怕是外室,也是他胡惟庸胡大老爷的人,不能太愚昧无知。 若因外室愚昧而招致麻烦,那岂不是冤枉? 在逃避与懒散方面,胡大老爷堪称专家。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影响自己懒散生活的事情发生。 於是,他一丝不苟、详尽无比地向两位小老婆讲述了此事的內幕。 故事至此,便告一段落。 这两个以往仅从客人那里听闻些夸大其词的八卦的小姑娘,哪里知晓朝堂竟如此黑暗与危险。 胡大老爷见他们已被震慑,心中稍感宽慰。 但他並未完全断绝他们的念想,反而出言安慰: “別急,我並非让你们此生再无生育之可能。” “只是这几年,万万不可!” “你们想想便知,我的儿女刚成为太子妃和駙马,若此时再添子嗣,岂不乱了套?” “即便你们在外室诞下孩子,到时候也定会有无数人爭抢著与咱家联姻。” “所以,还需等上几年,待风波平息便好。” “到那时,你们的孩子便能安然降生,安稳度过一生!” 胡大老爷这话虽不尽合理,但两个女子却深信不疑。 她们別无所求,只盼能有个孩子,晚年有个依靠。 如今终於看到一丝希望,心中自是欢喜。 也因此,胡大老爷的日子愈发愜意。 就连那许久未曾出现的咸鱼系统,也突然冒了出来。 【不负少年、青年、中年!】 【宿主显然领悟了真諦!】 【系统深感欣慰,特此赐予神级医术!】 【守护您与伴侣的健康,宿主继续努力!】 望著眼前淡蓝色的光屏与熟悉的提示,胡大老爷嘴角微动。 这系统怎地如此阴阳怪气? 还带著一股浓烈的劣质gg味,刺鼻得很。 然而,当胡大老爷接受完整个奖励,眼前一黑之后,还是由衷地喊了声“真香”! 他未曾料到,医术竟能如此博大精深。 更令他惊讶的是,技术臻至神境后,其威能竟如此震撼人心。 救死扶伤或许稍显夸张,但抢救生命之类的任务,他日后定能胜任。 仅凭些许轻浮之举,便获此惊人奖赏,胡大老爷心中无比畅快。 本就喜好美色的他,此刻更是毫不掩饰。 隨后,他便在此逗留了整整一月。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太过深刻,加之网络上的种种诱惑,即便此生已如此快乐,胡大老爷仍怀念起往昔的那些风情。 尤其是丝袜、白丝等物,他坦言已许久未见,心中甚是渴望。 於是,胡大老爷燃起了斗志。 他虽非理工巨擘,亦非发明大家,但一旦心念美色,其创造力便不可估量。 加之他財大气粗,人脉广阔,不过数日,特製蚕丝白丝便已问世。 又过了几日,在解决染色问题后,特製嗨丝也隨之诞生。 蚕丝虽无尼龙之弹性,但胡大老爷有钱有閒,人脉广布,他表示可按需定製。 依据二女腿型,分別打造,何愁不合身? 此言之人,恐怕不知重金悬赏之下,绣娘与工匠的技艺何其精湛。 他们只是缺乏这样的创意,这样的风月经验,而非技术不足! 获取加速装备后,胡大老爷变得异常愉悦。 他沉浸在无尽的欢乐中,完全忘却了其他。 此刻,他真心觉得无比畅快。 没有官职的束缚,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鬆。 以往,无论职位大小,总有一份责任在肩。 即便是装模作样,也得时常露面。 但现在,他一身轻鬆,无任何官职,彻底解脱。 连最不起眼的散衔也一併辞去,他已无所掛念。 胡大老爷心想,朱元璋总不能强迫他任职吧。 然而,他不知晓的是,他的辞职已在皇宫中引发了首个问题。 他的辞职彻底而乾净,自然也包括了宫中教习一职。 问题恰恰出在这里。 儘管皇宫迅速找来了眾多大儒、名师填补空缺,但皇子们却不买帐。 他们曾听胡大老爷讲述大明弊病,揭示真实世界。 那些课程新奇有趣,且与他们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 在享受了胡大老爷的“精品课程”后,再让他们转头去听四书五经? 去听那些老夫子们昏昏欲睡的“大学之道”? 他们怎么可能听得下去! 即便在胡大老爷来之前,他们就已对这些內容不感兴趣。 如今有了对比和期盼,他们自然更加难以接受这些枯燥的內容了。 而且,別看这些小皇子在胡大老爷面前乖巧得像鵪鶉一样。 实际上,他们这些小傢伙之所以显得乖巧,不过是因为胡大老爷名声在外且手段强硬。 能镇住这些小傢伙的人,屈指可数。 因此,本就对这些不感兴趣的老朱家小子,面对那些对他们无可奈何的老夫子,便开始肆无忌惮了。 他们的態度就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互不干涉! 老夫子们也要顏面,见所有皇子都这般態度,怎能厚著脸皮继续留在大本堂? 於是,短短一个月內,大本堂便换了三位老师。 老朱对此事深感忧虑。 直到现在,他仍不明白,为何惟庸一走,这些小傢伙就都不愿学习了? 儘管他也承认,惟庸讲得確实很好,论点深刻且细致。 但其他老夫子也並非平庸之辈。 能被朱元璋看重並请入宫中,他们的学识自然没有问题,確有真才实学。 即便不讲时政,单论典籍,他们也绝对能胜任。 然而,这些小傢伙就是不愿学,丝毫没有学习的意愿。 朱元璋为此十分烦恼。 他本想发怒,但到了大本堂后,却发现情况不对劲。 以往,他只需板著脸走进来,哼一声,小傢伙们就会嚇得像鵪鶉一样。 但现在,虽然他们都低下了头,却没有一个人主动认错。 显然,他们认为自己没有错,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正確的。 这让老朱多少有些无奈和崩溃。 在老朱心目中,现今的胡大老爷,已超越了单纯臣子的身份。 他更是自己正经的儿女亲家。 老胡家的孩子教养有方也就罢了,自家的孩子也一门心思要拜胡大老爷为师,这岂不显得自己无能? 明明孩子们对胡大老爷敬畏有加,即便是朱元璋故作姿態要惩罚他们,孩子们仍坚持己见。 总而言之,就是要跟胡大老爷学艺,要上他的课! 面对此景,朱元璋愕然。 他简直不知该如何与儿子们继续交谈,因为这局面確实让他显得很是无能。 老朱心態崩了! 他从没见过孩子们如此坚决地要做一件事,更未曾料到他们会敢於与自己唱反调,而这一切皆因胡大老爷。 孩子们心繫他人的感受,让朱元璋颇为不悦。 通常,能成为皇子之师是莫大的荣耀。 可胡大老爷呢? 他跑了! 仅仅装腔作势地摔了一跤,他便彻底溜之大吉。 什么皇子之师,他根本不在乎,多看一眼都算是输了。 就是这么一个懒到家的人,偏偏比他精心挑选的老师更出色、更吸引人! 这般情形,令朱元璋无言以对。 望著那些虽略显畏惧但仍咬紧牙关的儿子们,朱元璋无奈地嘆了口气。 隨后,朱元璋没有继续强迫他们,转身离开了大本堂。 不久,他抵达坤寧宫,直接向马皇后提及此事。 “妹子,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惟庸已把官职辞得一乾二净,咱们总不能还去求他吧?” “咱们好歹也是个皇帝!” “赐人官职,那可是赏赐!” “哪有赏赐还要咱们上门求著人家收的道理?” “那岂不是让朕这个皇帝顏面扫地?” 马皇后见朱元璋一脸怒意,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重八,你在想什么呢!”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什么赏官不赏官的!” “你以为,像惟庸这样极有本事的人,会稀罕你一个官职?” “歷朝歷代的皇帝,见到惟庸这等大才,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地上门请人?” “刘备请诸葛亮都知道三顾茅庐呢!” “你难道还不如刘备?” 朱元璋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將法,哪怕明知是计,他也受不了。 男人嘛,谁不看重面子? 因此,朱元璋这倔强的性子,他会轻易鬆口吗? “谁说朕不如刘备了!” “惟庸有才不假!” “可他心思重、胆小如鼠!” “你看看他,只不过当了个小官!” “结果呢,仁彬和安庆刚成亲,他就请假了!” “哪怕知道他的伤病是假的,咱们也不得不先让他在家躺著!” “我这皇帝当的,竟至此境地,还想怎样?” “总不能把他当神仙供著吧!” 老朱这话一出,自己也满心委屈。 何时轮到臣子对他指手画脚了? 再看那胡大老爷, 表面胆小怕事,行事谨慎。 但朱元璋就是看不惯他那动不动就消极避世、溜之大吉、关门闭户自得其乐的样子。 其实,朱元璋不愿承认,他心生羡慕。 那样的生活,他也曾嚮往。 只是,他这皇帝,直到最近几个月有了內阁,才稍显轻鬆。 以往,那真是夜以继日地辛劳。 可即便如此,也比不上胡大老爷的逍遥自在。 他能不鬱闷吗? 马皇后深知朱元璋的脾气。 她太了解这傢伙心里的小九九了。 但她也知道,对付这位夫君,只能顺著来。 否则,他真会当场发火。 “重八,你別想著让胡惟庸做官了,就当去看看亲家吧!” “正好,安庆也一个月没见了,你去瞧瞧女儿,跟亲家拉拉家常,这有何难?” “难道你当皇帝,就当到不顾儿女的地步了?” “安庆可是你的亲闺女,我身上掉下的肉,你不能不管!” 见马皇后语气不对,朱元璋立刻就怂了。 说实话,他最怕马皇后生气。 毕竟,他们的感情深厚。 为了哄马皇后,朱元璋再也不提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了,直接拍胸脯保证。 “妹子,別急,我们即刻去惟庸府邸探望。” “无需张扬,咱们微服前往即可。” “理由现成的,探望咱闺女,顺道看看生病的亲家。” “好了!” 第209章 大概率又去寻欢作乐了 马皇后见朱元璋刻意討好,终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轻拍他几下后,感慨道: “重八,別怪孩子们掛念惟庸。 “就说我,幼时也曾读书,受夫子教导。 “入宫后,也从先生那里偷学了不少。 “但那些加起来,也不及惟庸所授之实在。 “惟庸传授的,是真本事! “孩子们不傻,自然明白跟谁学更有益。 “所以,为了宫里的孩子,你也得去一趟。” 朱元璋苦笑点头,心中早已决定,只是碍於面子,想让妹妹劝劝。岂料被妹妹说得仿佛非去不可。 罢了!去就去! 儿女皆是牵掛。 朱元璋行事果断,有空便更衣出宫。 不久,便至胡府。通报后,胡义先迎。 但见安庆公主与胡仁彬匆匆赶来,朱元璋略显尷尬。 “安庆,仁彬,你们父亲何在?” 胡仁彬望向朱元璋,深嘆一口气,心中对父亲的不满如潮水般涌来。 他对父亲在外安置的外室位置一无所知,但隱约能猜到,父亲大概率又去寻欢作乐了。 即便是享乐,也该留个线索,让人能找到他啊!如今皇帝驾临,他们却不知所措。 总不能跟皇帝岳父隨意閒聊吧!这种事,他从未经歷过。 朱元璋简单一句询问,让胡仁彬夫妇一时语塞。安庆公主一脸茫然,而胡仁彬则是满心烦躁。 安庆公主初来乍到,对公公的性情尚不了解。但胡仁彬深知,父亲定是家中无聊,又外出找乐子了。 这话他怎敢说出?看著朱元璋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他勉强开口:“陛下,家父此次外出並未告知臣详情。”“臣猜测,他可能外出访医求治了。”“但这仅是臣的猜测,不敢確定。”“毕竟,臣也已许久未见家父了。” 朱元璋看著紧张的胡仁彬,无奈地摇摇头。本想责备几句,但看到一旁的女儿,心又软了下来。 罢了!这小子在父亲面前恐怕连大气都不敢喘。看来,他是真不知道胡惟庸的去向了。 唉,今日此行怕是要徒劳无功了! 对於胡仁彬提及其父外出“寻觅良医”之说,朱元璋全然不当回事。 据锦衣卫密报,胡大老爷不过是受了点微不足道的扭伤。 更甚者,多半时候此乃装病之举。 以朱元璋对胡大老爷的了解,他若真受了伤,定会臥床不起。 原因无他,畏死罢了! 而今他能如此逍遥自在地四处閒逛,显然並无大碍。 想到自家孩子因胡大老爷缺席授课而哭闹,而胡大老爷却逍遥自在,朱元璋只觉头痛欲裂。 真是不讲规矩! 君臣之间连这点默契都没有了吗? 如此忌讳於我? 哼! 朱元璋一番气恼后,终是自我宽慰起来。 不宽慰又能如何? 毕竟胡大老爷不在眼前,眼前只有他疼爱的闺女与那稍显碍眼的女婿。 总不能朝这小两口发火吧。 於是,既来之则安之,乾脆让二人引路,逛逛这胡府。 不然此行岂不枉然? 再者,朱元璋心中確有好奇。 胡大老爷平日里在这府中真就那么快活? 究竟备下了多少乐子等我? 既已至此,何不细细探查? 闻听朱元璋此言,胡仁彬与安庆公主並未觉得有何不妥。 胡仁彬更是一脸坦然! 因胡大老爷早年间,甚至在小月儿入宫前,就已吩咐过他: “若陛下驾临,儘管让他看个够,咱家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胡仁彬对那句话记忆犹新,它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们首先来到了后方的小园。 朱元璋望著池塘,满心好奇地问胡仁彬:“仁彬,这便是你父亲常来钓鱼之处?” “我听说他有时甚至能钓上一整天?” 胡仁彬確认道:“是的,家父在天气宜人时,最喜欢在此垂钓。” 朱元璋环顾四周,只见绿树环绕,清风拂面,池塘中荷叶摇曳。 与他的居所相比,这里虽简陋许多,却也別有一番舒適之感。 想到胡大老爷拿著俸禄却在此悠閒钓鱼,朱元璋脸色一沉,心生不悦。 他越看越气,决定不再多看。 离开园后,他们漫步至后院的正房,那是胡大老爷日常起居之处,书房、臥室皆设於此。 一听是书房,朱元璋兴趣大增。 他並非担心胡大老爷藏有反书,只是纯粹好奇。 这个年纪的男子,书房里总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胡大老爷的书房里又藏著什么呢? 朱元璋想看,胡仁彬自然不能拒绝。 他进出书房多次,从未觉得有何不可示人之处。 然而,当他推开门时,却愣住了。 “嘿,这书房还挺宽敞!” 朱元璋毫不客气,径直走了进去。 踏入屋內,朱元璋不禁惊呼出声。 胡大老爷竟悄无声息地將书房两侧房间的墙壁拆除,使得外观仅似一间书房,內里实则宽敞三倍。 这广阔的书房內,摆放著诸多朱元璋与胡仁彬皆不熟悉之物。 朱元璋径直走向最显眼的书桌,坐上了胡大老爷平日的座位。 桌上散落著一摞与市面上截然不同的书籍,显得杂乱无章。 他隨手拾起一本,顿觉异样。 “咦,此书怎如此规整?” “这纸张,似乎也非同寻常!” 作为大明开国君主,朱元璋阅歷丰富,但此刻对胡大老爷这里的书籍產生了浓厚兴趣。 他逐一翻阅,每本书的纸张皆相同,令他愈发好奇。 翻开其中一本,竟是《三国演义》。 故事他早已熟知,但如此精美印刷的版本,却是首次得见。 若是胡大老爷知晓此情此景,恐怕会惊恐万分。 早些时候,桌上还放著另一本禁书。 这些书籍,皆是系统所赐,胡大老爷未曾重视,仅作为日常消遣。 在他看来,这些书並无特別之处。 不过是纸张上乘,印刷考究罢了。 既无禁忌之言,亦无特殊標记! 他顾虑**梅被人撞见,实则唯恐自己身份暴露。 除此之外,有何可惧? 老朱隨手翻阅几本后,便置之一旁。 终究不过是品质略胜一筹而已。 若时间充裕,瀏览一二倒也无伤大雅。 但此刻身处胡府,自不能像宫中那般隨性。 於是,稍事瀏览,老朱便欲起身离去。 然而起身之际,瞥见一旁的胡仁彬,老朱索性再次转身,拾起方才那本《三国》,堂而皇之地塞入怀中,致使衣衫鼓起。 老朱非但不以为意,还故意在胡仁彬面前拍了拍,带著几分得意道: “怎样?” “拿你爹一本书,你还敢有异议?” “朕前前后后赐予你家多少財物、田地?” “一本閒书而已,何足掛齿!” 胡仁彬闻言,还能如何反驳? 此乃大明皇帝,亦是自己的岳父。 你说有理,那便有理吧! 大不了等老爹回来挨顿责罚! 反正两边都是长辈,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望著胡仁彬一脸苦楚却不敢言语,老朱今日鬱闷多时后,总算舒畅了些许。 嗯,总算没白来一趟,总算捞到了点东西。 隨后,老朱双手负后,在书房內再次踱起步来。 不久,步入书房另一角落的朱元璋又一次呆立当场。 此处与书房主体由一道屏风相隔。 儘管老朱至今仍不解为何要拆墙后再立屏风,但这並不妨碍他对眼前杂乱无章的一堆物品发呆。 “仁彬,你爹这是改行了?” 被唤及的胡仁彬急忙靠近。 他同样愣住了。 “呃,陛下,这里变成这样,臣实在不知!” “臣这两年多都在上元县任职,很少回家!” 简短回答朱元璋后,胡仁彬一脸困惑与不解,凝视著眼前的景象。 映入朱元璋二人眼帘的是什么? 中央位置摆放著一个木工台,台上及周边地上散落著木屑。 墙上掛满了各式各样的木工工具。 另一侧墙角则堆积著各种木料,长短不一,显然经常使用。 结合这些物品置於书房之中,任谁都能猜出是谁日常所用。 只是他们不解,为何胡大老爷会迷上木工。 若胡大老爷在此,定会嗤笑一声: “没见识的哪懂这个!” “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拥有一堆工具亲自动手的乐趣?” 只可惜现在没有条件,不然胡大老爷真想如前世一般,与好友们在乡间各自一间房尽情折腾。 想当年,他们凑钱买的那座小院,连打灰砌墙都抢著干,乐在其中。 从事木工活,实为自寻乐趣之举! 朱元璋虽不解胡大老爷为何捨弃官职,却偏爱藏匿於府中钻研木工。 但此举既不违法,亦不悖道德,至多算是奇特嗜好罢了,无须深究。 正当朱元璋欲离去时,墙角一物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好奇上前,发现竟是一台织布机,这让他的表情变得愈发奇异。 他转向胡仁彬问道:“难道你父亲还私下织布不成?” 胡仁彬神色同样古怪,本能地摇头否认:“臣確实不知!” “但以臣对家父的了解,织布绝非他为自己所备!” 朱元璋闻言沉思片刻,微微点头。 的確,木工活或许能归咎於胡大老爷,但织布绝非他的作风。 他突然想到,这织布机是否暗藏玄机? 念及此,他走近细看。 对於其他物件,朱元璋或许不甚了解,但织布机他却熟悉得很。 坤寧宫中便有一台,马皇后常在宫中织布。 不仅马皇后,连同郭惠妃在內的妃嬪们,也在皇后的带领下织布缝衣。 因此,朱元璋对织布机颇为熟悉。 然而,此刻坐在织布机前,他却再次愣住。 这织布机,似乎与他平日所用大不相同! 织布机多年无大变,民间宫廷,不过材质略有差异,工匠打磨精细之別,结构则一。 然而眼前这台,丝线间竟多出一梭! 此为何物? 朱元璋懂织布,手艺虽不及马皇后等人,操作流程却瞭然於胸。 他细思片刻,便悟出这飞梭之妙。 一试之下,惊觉其速远超民间梭子,操作亦更便捷。 隨著手法渐熟,他骇然发现,自己那被马皇后嘲笑的笨手,如今操弄此机,速度竟与马皇后不相上下。 甚至隱隱感觉,若再熟练些,或许能超越马皇后。 这太令人震惊了! 仅仅增加一个部件,调整操作,变化竟如此之大! 朱元璋不解却震撼至极! 观其摆放与环境,此物定是胡惟庸所为! 更觉不可思议! “惟庸何时对这些如此精通?” “莫非他不上朝,整日在家琢磨这些?” “他从哪学来的这手艺!” 老朱满心疑惑。 ------ “仁彬,此物件可是你父亲所置?” “你可了解其中奥妙?” “快,与朕细细道来!” 第210章 莫非你要自杀谢罪? 朱元璋急切地拽住胡仁彬,连串发问。 胡仁彬面露苦色,毫无被皇上重视的喜悦。 “陛下,臣实在不知啊!” “臣曾言,此书房乃父亲心爱之地,臣年幼时,偶被召唤至此。 近年来,臣在上元县任职,即便归来,若无父亲允许,亦难踏入。” 朱元璋闻言,面色一沉,皱眉审视胡仁彬,满是嫌弃。 在他看来,这駙马简直一无是处。 家中如此大事,你居然浑然不知? 你这儿子如何当的? 当然,老朱此刻已忘却自己谨身殿亦少有人能进的现实。 双標嘛,人之常情! 此刻,朱元璋满心皆是眼前的纺机,哪顾得上其他。 至於面子? 哼,胡仁彬既是女婿又是臣子,岂敢在他面前提面子? 想到此,朱元璋再次嫌弃地瞥了胡仁彬一眼,高声呼喊。 “宋利,速来!” 宋利作为朱元璋的近侍,即便微服私访亦紧隨其后。 闻朱元璋呼唤,立刻小跑过来。 “皇爷,有何吩咐?” 朱元璋直指角落里的织机,命令道:“去,唤几人將此物抬至工部!” “务必小心谨慎!” “若有丝毫损伤,尔等提头来见!” 宋利闻言,脊背发凉,连忙安排人手。挑选的皆是侍卫中最沉稳者,他不仅亲自监督,还反覆叮嘱,强调这是朱元璋所重视之物,不可有丝毫差错。 朱元璋一行人未及告別便匆匆离去,留下胡仁斌与安庆公主面面相覷,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感到困惑不解。 那织机,真有如此重要? 二人满心疑惑。 工部上下,见朱元璋突然驾到,无不惶恐。 这本是个不受重视的閒散部门,平日里在朝堂上默默无闻。此刻陛下亲临,谁能不惧? 朱元璋进屋后,毫不客气。他指著被八人小心抬入正堂的织机,下令道: “你们看看这个!” “朕试了下,就算朕这等笨拙之人,用此织机也能与老手比肩。” “若让那些手脚麻利的妇人使用,效率岂不翻倍?” “因此,朕立刻命人將其运来!” “你们都瞧瞧,好好琢磨,如何儘快仿製出更多来!” 工部官员闻朱元璋言,顿时心安。 还好无他,依旧是劳作之事,且为造物,有何惧哉?工部本就司职於此。 眾人心情稍定,相视一笑,缓缓靠近那奇异织机,细细观察。 “诸位,莫只看不试,动手试试!” “光看不练,岂能明了?” “放手去试,勿损即可!” 朱元璋见眾人小心翼翼,心急如焚,索性直接吩咐。 此刻,他早忘却织机源自胡府之事。 他朱元璋,自亲家处取些小物,何足掛齿? 工部官员听此,果真动手尝试。 隨即,他们发现织机之异。 操作之法,与民间织机大相逕庭,秘诀在於飞梭。 往昔织机,需两人操作,或一人手忙脚乱。 而今飞梭,革新织布流程。 一人端坐,即可轻鬆驾驭,流程亦大为简化。 见工部官员轮流操作,速度渐快,手法愈熟,朱元璋再急。 “非也!” “莫只顾玩耍!” “难道就不能告知,如何製造此机?” “抬至此地,岂为摆弄!” 工部官员们原本正围在织机旁热火朝天地忙碌与討论,闻言皆愕然。 此言无疑正確。 谁又能质疑皇帝老朱的决断呢? 但关键在於,有的事情,明白道理並不意味著就能轻易做到。 工部与其他衙门不同,其职责严谨至极,一句老话足以概括:一丝不苟。 这里没有妥协、马虎、含糊、大概、或许…… 其他衙门尚可设法周旋,工部却绝无可能。 在工部,行便是行,不行便是不行。 於是,工部官员们相互对视几番后,未等朱元璋发怒,一位侍郎挺身而出。 “陛下,此事恐有难度。” 朱元璋一听,怒气瞬间涌上心头。 “你说什么?” “有难度?” “朕已將样品置於你们面前,依样画葫芦都做不到?” “那朕养你们何用?” 朱元璋的愤怒不无道理。 他未打招呼便搬出样品,只为大明百姓能享用更好的织机。 然而,结果呢? 工部这些人,本为该领域专家,平日造不出这等神器也就罢了。 如今实物摆在眼前,照著做都做不到? 望著满地跪拜的工部官员,朱元璋满心鬱闷。 “臣罪该万死!” “臣有罪!” “臣……” 朱元璋望著满地跪拜的工部官员,太阳穴阵阵胀痛。 又来了,每次怒火中烧,这些人便如鵪鶉般匍匐,高呼“臣罪该万死”之类的空话。 对朱元璋而言,他们的生死无关紧要。人数多寡,於他无损。 关键在於,你们能否先把差事办妥? “够了,別再演戏!”他怒喝,“什么万死不死,真要斩你们,只怕个个喊冤!” 工部官员闻言,冷汗涔涔。陛下这是要动真格了? 所幸,朱元璋尚存理智。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谁来告诉朕,造不出来,究竟何故?” “或者,你们还缺什么?” 工部侍郎,首位跪地者,心中暗骂今日缺席的工部尚书,却无奈身为在场最高官。他略懂技术,鼓起勇气回答: “陛下,若强令工匠依样画葫芦,或许能做出来。” “但陛下之意,乃要工部探寻大规模製造之法,惠及大明百姓。” “这需原图样方可。” “不然,只能依靠工部匠人慢慢摸索。” “故而,陛下能否透露一二,这位製造神器的大匠是谁?” “我愿携工部大师前往求教!” 朱元璋闻此,嘴角微动,面露讶异。 求教胡惟庸? 哼,朕身为帝王,亲临其府都未能得见,尔等所言岂不荒谬! 然而,当前局势,非寻胡惟庸不可。 “也罢,织机暂且留下。” “命工部大师仔细钻研。” “待朕寻得此人,再令其详述。” 朱元璋沉吟片刻,隨即转身离去。 甫出工部,他便对宋利言道: “往锦衣卫衙门去。” 朱元璋性情急躁,今日定要搅得几处衙门不得安寧。 工部已受惊扰,此刻他又直奔锦衣卫,未作任何通报。 工部官员尚且惶恐,身为皇家亲卫的锦衣卫更是心惊胆战。 毛驤闻朱元璋亲临,急忙奔向正堂,冷汗涔涔。 相较於工部官员,深知朱元璋性情与手段的毛驤,更为惧怕。 他唯恐手下有何闪失,引来朱元璋。 因此,一见朱元璋,他態度愈发諂媚。 朱元璋端坐毛驤之位,望著匆忙而至的毛驤,直言不讳: “毛驤,遣你手下出动。” “朕有急事寻胡惟庸,却扑空而归。” “你人手眾多,门路广泛,速將其寻来。” 毛驤闻言,心中顿时释然。 找人而已,虚惊一场! 我还以为锦衣卫惹了大麻烦呢。 但毛驤仍未彻底安心,毕竟任务仍需完成。 他向朱元璋告罪后,立刻著手安排。 眾多锦衣卫按区域划分,如潮水般涌出。 毛驤则坐镇衙门,居中指挥,同时也在朱元璋面前展现能力。 身著飞鱼服、腰挎横刀的锦衣卫,从衙门中呼啸而出,令应天府的官员与百姓心生畏惧。 眾人开始小心翼翼地打听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要出事?” “肯定是啊!锦衣卫如此大动干戈,能是小事?” “小声点!你们真不怕死啊,锦衣卫都出动了,还乱说!” …… 眾人惊恐並非无因。 上次锦衣卫如此大规模行动,不正是李善长案之时吗? 那时,锦衣卫令人闻风丧胆。 无数官员遭抄家灭族,一批批高官直接被押往刑场。 如今,锦衣卫再次大规模出动,谁能不怕? 而应天府因之再次陷入紧张氛围之时,事件的始作俑者胡惟庸,却正乐在其中。 不过是两个女子在他面前跳舞,而他吃著时令水果,饮著冰镇果酒,生活愜意至极。 胡大老爷正心情愉悦之时,突闻下人隔门急报: “老爷,外面似乎乱了!” “门房传来消息,外面满是锦衣卫往来穿梭!” “老爷,咱们是否该有所防备?” 胡大老爷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悦,冷哼一声: “防备什么!” “锦衣卫又怎样?” “便是毛驤见到我,也得毕恭毕敬,咱们关起大门过自己的日子,岂能被他们所扰?” “別多管閒事,关紧门户,別出门便是。” “真有麻烦,自有我出面解决!” 胡大老爷这番直截了当的话语,让眾人心中安定不少。 眾人心想,胡大老爷如此强势,似乎真不必在意锦衣卫的存在。 毕竟,胡大老爷身为皇亲国戚,锦衣卫岂敢不给面子? 胡大老爷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反倒猜测锦衣卫或许仍在处理李善长一案的余波。 与此同时,在胡大老爷继续沉浸於个人世界之时,毛驤面对一份份“未找到”的回报,焦虑万分,几乎无法安坐。 ------ 应天府內,隨著锦衣卫的大量派出,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 应天府的百姓与官员,目睹锦衣卫的浩大声势,无不心惊胆战。 空印案、李善长案的阴影仍旧挥之不去。 谁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个倒霉蛋触怒了老朱。 没有老朱的许可,这些锦衣卫绝不可能如此大规模行动! 眾人皆低声议论,目光不时投向街面上愈发狂躁的锦衣卫,心中忐忑不安。 然而,立於锦衣卫总衙正堂中的毛驤,同样心神不寧。 原本神色尚佳的朱元璋,此刻面容冷峻,阴沉如水。 老朱不时瞥向毛驤,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將他穿透。 毛驤僵立原地,恨不得把头缩进裤腰,却丝毫不敢动弹。 紧张至极! 问题出在——没找到! 锦衣卫大肆出动,街面上风声鹤唳,却始终不见目標踪影。 朱元璋初至便言明,胡大老爷已失踪一月有余。 因此,锦衣卫未敢贸然闯入胡府,只派数人在府前守候,期盼能守株待兔。 但结果呢? 结果是朱元璋愈发恼怒。 “毛驤,你到底行不行?” “锦衣卫便是如此办事?” “应天府就在你眼皮底下,找个人都找不到?” “留你何用?” 毛驤闻言,大气不敢喘。 失职是原罪,任何理由在上级眼中,皆是藉口。 朱元璋再也坐不住,背手在正堂中来回踱步。 绕著毛驤转了几圈后,突然抬腿,狠狠踹向他。 “说话!哑巴了吗?” “难道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就能把人给朕找出来?” 毛驤被朱元璋一脚踹得踉蹌几步,却不敢揉搓痛处。 望著朱元璋的怒火,毛驤心中一动,咬牙问道: “皇上,要不臣在应天来个全城大搜捕?” 朱元璋瞪了毛驤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无需言语,毛驤已从那眼神中读出了意思。 “不装哑巴了,改当傻子了?” “全城大搜捕?” “为何?” “就为了抓胡惟庸?” “那你打算给朕的儿女亲家、老兄弟安上什么罪名?” “找到胡惟庸后,你如何向他解释?” “莫非你要自杀谢罪?” 第211章 胡爷,我叫您爷行了吧? 朱元璋一连串的问题,让毛驤愣住了。 隨后,便没了下文。 因为这些问题,毛驤一个也答不上来。 儘管他嘴上不说,心中却不断嘀咕。 『哼,老兄弟又怎样?皇上您杀的老兄弟还少吗?』 『况且,不全城大搜捕,我还能怎么办?』 此刻的毛驤,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动用的人手都已派出。 甚至各大衙门,他都安排了人手进去查找、询问。 更別说青楼、食肆这些地方了。 然而,结果呢? 別说找到胡惟庸的人了,连半点消息都没打听到。 他无可奈何。 锦衣卫何时战力最强? 自然是封城严查之时。 那时的锦衣卫,犹如一群狂犬,持画像於街巷,逐一拉扯行人盘查。 稍有线索,便如疯犬嗅到猎物,消息迅速扩散,眾人蜂拥而上。 然而,这已被朱元璋当面制止。 其实,毛驤方才不过是隨口一提。 在朱元璋未直接下令对付胡大老爷前,他岂敢轻易得罪。 毕竟,胡大老爷势力庞大,朝堂、民间、宫廷皆有其人脉与影响力。 除他之外,或许稍有难度。 但对付毛驤这等皇帝鹰犬,与碾死螻蚁无异。 因此,毛驤不过呲牙哼唧几声作罢。 朱元璋转悠半晌,头晕目眩,终是坐不住。 怒视毛驤:“朕先回宫!” “速速传来可靠消息!” “別让朕发现你一无是处!” 言罢,不顾毛驤面色骤变,转身离去。 毛驤呆立片刻,隨即追上朱元璋步伐。 “恭送陛下!” 高呼两声,目送朱元璋登车后,转向家中锦衣卫。 “全员出动!” “该钱的钱,该找关係的找关係,全给朕动起来!” “皇爷压我,我自压尔等!” “都给我听好了,我若不爽,你们也別想舒坦!” 锦衣卫们心头一紧,连忙应命。 他们深知,指挥使大人这是动了真怒。 人若被逼至绝境,果真是非同小可。 在这些锦衣卫中,有位曾与胡义有过交集的千户,抱著试试看的心態,找上了胡义。 本意只是想探听些线索。 殊不知,胡义正是知晓胡大老爷下落的关键人物。 那处小院,还是胡义亲自安排的。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毛驤耳中。 毛驤兴奋不已,匆匆赶来。 他猛地砸门,隨后不顾一切地衝进屋內,却目睹了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本应养伤的胡大老爷,此刻衣衫凌乱,脸上还残留著脂粉的痕跡,躺在那里。 二人相视,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尷尬。 —————— 胡大老爷望著气势汹汹的毛驤,一时有些茫然。 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大错? 不然,这锦衣卫的头头怎会找上门来? 更何况,后面还跟著一群满头大汗的锦衣卫。 天哪! 自己这副模样被锦衣卫撞见,成何体统? 真是太尷尬了! 胡大老爷尷尬,毛驤心中同样五味杂陈。 想当年,胡大老爷曾在礼部官员面前上演了一出“惊天动地”的摔倒大戏。 隨后,光速呈上辞呈,紧闭府门养病! 此事当时传得满城风雨。 然而现在? 看那丈外仍刺鼻的酒气,还有那迷离的眼神,以及脸上未褪的脂粉痕跡…… 若这也算养病,毛驤倒也想一试。 双方虽略显尷尬,但胡大老爷更为从容。 他翘起二郎腿,嘖嘖两声,打趣道: “哟,这不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驤大人嘛?” “真是威风凛凛啊!” “带这么多人到我这小院,是要办什么大案吗?” “难道是来抓我的?” 毛驤未及回应,胡大老爷便缓缓站起。 “嘖,年岁大了,记性不好,忘了!” “如今我无官一身轻,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毛指挥使亲临,我这等平民理应行礼!” 说著便要拱手躬身。 毛驤被嚇得猛然一跳,闪到一旁。 “別,胡公,您別跟卑职开玩笑!” “卑职怎敢受您此礼!” 此时,不仅毛驤,其他人也都被嚇得跳到一旁。 胡大老爷躬身一礼,他前方的人立刻散开。 胡大老爷却一脸无辜地看著毛驤。 “毛指挥使,既然您这么说,日后可別怪我不懂礼数啊!” 毛驤被胡大老爷这一连串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他也顾不得在部下面前的形象,直接抱拳行礼。 “胡公,今日卑职唐突来访,实属无奈之举!” “卑职肩负皇命,实属艰难!” “若有冒犯之处,还望胡公宽宏大量!” “待胡公閒暇之时,卑职定设宴赔罪!” 毛驤言辞中满是委屈,几乎要落下泪来。 实乃无奈,两边皆是权贵,得罪不起。 他如同风箱中的老鼠,左右为难。 宛如和如诗在一旁紧紧拽著衣襟,生怕泄露春光,此刻却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 天哪! 她们虽早已耳闻老爷权势滔天,但那终究只是市井流言。 而今亲眼见到凶名在外的锦衣卫指挥使等人在老爷面前毕恭毕敬,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些江湖传言並非空穴来风,老爷的势力远超传闻。 真好! 胡大老爷训斥了毛驤几句,见他几乎要跪下,才终於缓和了语气。 他不过是不满毛驤不打招呼便闯入,扰了自己的兴致。 “说吧,你今日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见胡大老爷恢復常態,毛驤这才鬆了口气。 他神色庄重,拱手道:“胡公,陛下有急詔!” “陛下先至胡府,未见胡公。” “询问公子后,亦不知胡公去向。” “无奈之下,才让卑职率领锦衣卫四处搜寻您的踪跡。” “既已寻得您,望即刻入宫!” 胡大老爷闻言,心中万般无奈。 就这点事? 他烦躁地挠头,满心不悦。 躲到这儿休养都不得安寧,老朱怎还找上门来? 真是烦人! “陛下提及所为何事?” “若非大事,怎会劳烦锦衣卫大驾光临?” 这正是胡大老爷困惑之处。 他如今已是无官一身轻,何至於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搜寻? 未免太过夸张。 见胡大老爷毫无动身之意,毛驤心中暗骂,勉强挤笑讲述原委。 “此事源於陛下探访您府邸,见一台织机……” “……故卑职前来寻您。” “哦,原来如此!” 胡大老爷恍然大悟。 原是那物件。 他曾获一系统奖励,名曰飞梭。 初时以为玄幻奇物,实则民生用品,且为手工所制。 胡大老爷閒暇眾多,便依飞梭改造了织机。 但后因诸事繁忙,遗忘於墙角。 不料朱元璋竟亲自发现。 哼! 如此看来,老朱岂非强盗? 见家中之物,便直接取走? 罢了,不与那人计较。 安慰完如诗和宛如后,胡大老爷洗漱更衣,隨后准备与毛驤一同进宫。 对胡大老爷而言,进宫已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 毛驤眼见任务即將完成,心中终得宽慰。他暗暗欣赏如诗和宛如的容貌,暗自感慨,自愧不如。他自己劳心劳力,身处高位却无实利,与胡大老爷相比,简直判若云泥。但这些想法,毛驤只敢深埋心底,不敢言表,否则老朱定不会轻饶他。毕竟,身为皇家鹰犬、天子爪牙,言行需谨慎。 对胡大老爷和毛驤而言,进宫如同日常。二人身为天子心腹与爪牙,时常需入宫面圣。守將见二人到来,满脸諂媚,虽二人非军方之人,但他一个也得罪不起,早早命人打开侧门,笑脸相迎,力求让二人感到宾至如归。然而,往日里进宫自如,甚至曾隨朱元璋走过正门的胡大老爷,此次却在宫门口遇到了阻碍。“你先去忙,我这儿得按规矩办事!” “我现在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怎能没有通报就隨意进去呢!” “**,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明白吗?你还要和禁军一同守护宫城呢!” 明明已到宫门,眼看就要完成任务,却在胡大老爷这里卡住了,毛驤心中焦急万分。 但胡大老爷所言確实在理!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深知这些规矩。 看看禁军另一侧,那些锦衣卫排列整齐、身姿挺拔,便知他们是真真切切要守卫皇宫的。 如果他这个指挥使不懂宫中的规矩,那便是失职。 “胡爷,我叫您爷行了吧?” “您就饶了我吧!” “您进宫何时需要通报过?” “您隨便说是来看太子妃,或是看陛下,谁敢阻拦您?” “爷,咱们赶紧进去吧,陛下真等急了!” “我为了找您,今天快把应天城翻遍了,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此刻,毛驤已顾不上顏面。 言辞恳切,卑微至极。 胡大老爷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其实只是想藉机发泄一下。 这气,更多的是冲朱元璋发的。 老朱太不地道,不请自来不说,还擅自搬走了他的东西。 若非胡大老爷此刻尚未“功力大成”,若是有了什么仙家手段,定要整治老朱一番。 但眼下,毛驤的可怜模样,让胡大老爷有些不忍再拖延。 终究,**也不过是个普通上班族,承受过错、担负重责,全压在他身上著实有点淒凉。 想到此,胡大老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够了,別装了!” “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在我面前装无辜,好玩吗?” “进去吧!” “哼,你这是不给我发泄的机会啊!” 见胡大老爷终於愿意进宫,毛驤暗自鬆了口气。 『太好了,这位大爷总算肯进门了!』 『皇上交代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哎,大佬们爭斗,为何让我这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来背锅!』 且不论毛驤內心的苦楚,胡大老爷熟门熟路地向宫內走去。 不久,便抵达了熟悉的谨身殿。 “来来来,惟庸,你可算来了!” “毛驤,你从哪个角落把惟庸找来的?” 面对朱元璋的询问,毛驤迟疑片刻,委婉答道: “哦,那是胡大人给自己准备的一处静謐修养之地,较为偏僻,所以难找了点。” 毛驤说得如此委婉,连胡大老爷都多看了他两眼。 能將外室说得如此新奇、含蓄,毛驤也算是个人物。 不知朱元璋是否听懂了。 其实,朱元璋方才只是隨口一提。 他根本不在乎胡大老爷之前在哪。 他在乎的是人已到,可以著手研究织机的仿製与生產了。 “来来来,惟庸,先给我讲讲你这织机!” 今日原打算去你府探望安庆夫妇,不料在你府上发现了这奇妙之物。 工部那帮人,竟对摆在眼前的东西一无所知,还得靠你来解惑! 快,快给讲讲! 望著老朱的热情,胡大老爷只好开始讲述。 他走近织机,指著它讲解起来:“这是我偶然看到旧织机后,有所启发製作的。” “它与老式织机的最大不同在於飞梭……” 第212章 一生享尽荣华富贵的人 胡大老爷毫不保留,详细阐述了织机,特別是飞梭的製作难点与功能。 若换作普通工匠,在此情此景下,恐怕紧张得说不出话,或表达能力欠佳。 但胡大老爷前世可是销售冠军,怎会介绍不好一个產品? 一时间,胡大老爷的讲解让老朱听得热血沸腾。 老朱望著织机,仿佛已看到大明纺织业的繁荣景象,心中满是骄傲与喜悦。 然而,老朱並未忘记此行目的,连忙催促胡大老爷画出图纸。 一旁的毛驤,无需老朱吩咐,已主动研磨起墨汁。 胡大老爷见状,只得硬著头皮上。 幸好他前世懂得设计图的绘製,於是拿起类似惊堂木的物品当尺,蘸墨挥毫,开始画图。 朱元璋立於胡大老爷旁,凝视片刻后,嘴巴惊得久久不能合拢。 这是什么? 区区几笔与简单线条,竟將织机描绘得如此栩栩如生。 他诧异地望向胡大老爷:“惟庸,朕竟不知你还有这等才能!” “这画得如此逼真,莫非你私下里常练此技?” 胡大老爷闻言一愣。 猛然间,他意识到自己疏忽了。 这个时代,大明並无素描之说! --- 说是素描,实则只是示意图上,胡大老爷为展现立体感隨手添加的些许阴影。 然而,仅是这点小把戏,便足以让从未见过此技法的朱元璋惊嘆不已。 毕竟,如此写实且富有立体感的画面,老朱前所未见。 “哦,此乃草民平日在家隨意琢磨的画技罢了。” “陛下知晓,草民偏爱宅家鼓捣琴棋书画这些。” “久而久之,还真鼓捣出些名堂。” 朱元璋初时颇为欣喜。 但听完胡大老爷的解释,嘴角不禁垮了下来。 这话岂不是意味著,胡大老爷平日就拿著皇家的俸禄,躲家里享乐? 若非惯犯,何以至此? 竟閒得在家琢磨出新式织机与画技,真乃悠哉至极! 想到那条老咸鱼常年躲在家中享乐,朱元璋便觉得自己的俸禄得冤枉,心中痛楚难当。 毕竟,这挥霍他俸禄的人正站在他眼前。 胡大老爷无暇顾及朱元璋的小情绪,他也有自己的情绪。 哪有不打招呼就从別人家搬东西的道理? 念在朱元璋是大明开国皇帝的份上,胡大老爷勉强克制,不然真想发作。 此时,胡大老爷一边作画,一边担心起书房来。 朱元璋那傢伙不会趁我不在乱翻东西吧? 他平日里在书房隨心所欲,此刻竟不记得书房里具体放了什么。 总之,从系统得到的东西,他都隨手扔进了书房。 但此刻无暇多想,先应付眼前之事要紧。 胡大老爷迅速行动,一炷香时间便完成了新式织机的图纸。 他伸了个懒腰,检查图纸后,推到朱元璋面前道:“陛下,图纸在此,若工部还造不出,不如让他们去种地!” 朱元璋仔细审视图纸,看著上面標註清晰的尺寸和栩栩如生的零件,感嘆道:“有了你这图纸,他们还不行,就真的只能去种地了!” “毛驤,此事重大,你速將此物送往工部!” “转告那些人,是咱的意思,若再办不妥,便去务农!” 毛驤恭顺接令,轻手轻脚接过稿纸。 他向胡大老爷投去一瞥,隨即匆匆离去。 快走! 速离此地! 皆是权贵,非他久留之所。 观胡大老爷,自称草民,却轻易一句“不力则耕田”。 陛下闻言,毫不犹豫,视为圣旨,责令工部执行。 哼,此等气派,也称草民? 他这外界声名显赫的锦衣卫指挥使,亦无此威风。 罢了! 不言此! 继续奔波之命! 无缘此等福分! 毛驤离去后,胡大老爷亦无意久留。 此刻,他心系书房,不知其中藏著何物。 昔日疏忽,换得今日惶恐。 正欲告辞,朱元璋却蛮横地拽住他。 “咱俩许久未见,急什么走?” “来来来,陪咱聊聊!” “你回去也是閒著,陪咱说说话也好!” 胡大老爷望著朱元璋紧握其臂的手,长嘆一声。 “好吧,陛下请先放手。” 见胡大老爷无奈之態,朱元璋鬆手,不悦道: “也就你能如此,惟庸!” “换作他人,怕是求之不得与咱多伴片刻!” “你倒是逍遥,溜得比兔子还快,就这么不想与我交谈?” 胡大老爷此刻不再偽装,直接摊开双手。 “陛下,您看,我现在无官一身轻,正值有钱又有閒的时光,不得找点乐趣?” “与你交谈,岂能比得上陪伴我的姬妾们开心?” 朱元璋被胡大老爷这话弄得哭笑不得,指著他,摇头嘆道: “你呀!真是懒到家了!” “你怎么就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了呢?” 胡大老爷被朱元璋这么一说,不以为耻,反而得意地大笑。 “懒到家又怎样?” “都这把年纪了,儿女们也都有了各自的小家,这时候还不享乐,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动弹不得时才来考虑?” “那这一辈子岂不是白活了?” 朱元璋见胡大老爷这套歪理连篇,乾脆转换话题。 “这样,我问你,你想要什么赏赐?” 胡大老爷被这话问得一愣。 “什么想要什么?” 朱元璋指了指胡大老爷面前的桌子。 “你刚才画的图纸,还有之前让人送到工部的织机,这可都是大功一件啊!” “大明的百姓有了你这织机,至少也能多一份养家餬口的手段,我能不赏赐你吗?” “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想要什么,直说!” 若是他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恐怕都难以维持。 但胡大老爷却是一脸无奈地说: “多谢陛下了,不过这点功劳,微不足道!” “如果陛下真想赏赐点什么,那就让我回家休养吧,正好身体还没完全恢復呢!” 朱元璋听后彻底无言。 你要不要反思下你的话? 你如此精神焕发、面色红润,哪里像还未痊癒之人? 朱元璋深知,胡大老爷种种说辞皆是託词,实则只想继续消沉度日。 这著实让人棘手。 怎会遇到如此一条不求上进的老咸鱼! 对於胡大老爷的消沉態度,朱元璋深感头痛。 你就不能有点进取心吗? 权势富贵,你怎就不心动? 然而,朱元璋也无法直接將职位强加於胡大老爷头上。 毕竟,胡大老爷连装病这一招都使出来了,谁知道他还有什么手段? 而且,朱元璋心中也有一丝隱忧。 若真把这条老咸鱼激得翻腾起来,他又该如何应对? 如今的朝堂才稍显平静。 思来想去,对胡大老爷仍是无计可施,朱元璋烦躁地拍了拍额头。 “不管了,到时候再说吧,真烦人!” 暂且不说朱元璋的烦恼,胡大老爷正悠然自得地走出谨身殿,未到宫门,便被人叫住。 “先生!” “先生!” “胡公!” …… 身后传来阵阵呼唤,胡大老爷疑惑地停下脚步,转身望去。 “哦,老十三啊,何事?” 喊著跑过来的是个小萝卜头模样的人,乃是朱元璋的第十三个儿子。 看他现在这不起眼的样子,日后可是要封藩为王,一生享尽荣华富贵的人。 在胡大老爷眼中,这些都不值一提。 连他都被称作老十三,这样的暱称,除了宫中寥寥数人,唯有胡大老爷敢於使用。 老十三气喘吁吁地赶到胡大老爷面前,连声问道:“先生,为何不来给我们授课了?” “我们兄弟最近可真是想念您啊!” “您不知道,新来的那些老夫子们,一个个都是迂腐之辈,连您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您还是回来给我们授课吧,真的,听了您的课再去听他们的,简直如同废话!” 望著这满脸通红、激动不已的少年,胡大老爷心中多少有些宽慰。 他两世为人,从未正式当过教师。 但仅仅给这帮少年上了几堂课,就被他们如此看重。 胡大老爷表面不动声色,內心却极为得意。 然而,教书?那是不可能的! 还是在家悠閒地躺著,享受生活更为愜意! 府中的那些美妾,难道不比这些调皮捣蛋的孩子更顺眼吗? 想到此处,胡大老爷笑眯眯地拍了拍十三皇子的肩膀,说道:“老十三,你和你的兄弟们有上进心,想要学习,这是好事。” “但你得明白,老师我现在身体不適。” “总不能带著病痛,坚持给你们这帮孩子上课吧?” “所以啊,別急!” “等我身体完全康復了,再来看望你们!” “放心吧!” 不得不说,胡大老爷在这些少年面前的威望极高。 加之之前胡大老爷“受伤”一事,眾人皆知,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因此,这位十三皇子,还真就信了。 这小子憨態可掬,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胡公,您好好休养,我们在宫中盼著您康復归来!” 言罢,他向胡大老爷深深鞠躬,隨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望著他离去的背影,胡大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嘖,这小子比他父亲好打交道多了!” “还挺知礼数,不错!” 一旁的毛驤目睹了全过程,此刻神色复杂。 他怪异地望著胡大老爷。 “胡公,您这样骗十三皇子,就不怕將来露馅得罪人吗?” 胡大老爷一听,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露馅不露馅的?” “你是说老夫装病?” “我告诉你,別瞎琢磨,老夫说自己受伤了,那就是真受伤了,绝无虚假!” 望著胡大老爷那信誓旦旦的样子,毛驤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难受。 他满腹牢骚,却难以言表。 天吶,你自己听听这话像话吗? 受伤了? 老夫? 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还真就信了。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什么伤重难治、半身不遂。 结果呢? 呸! 搂著俩美女逍遥自在! 再看看眼前的胡大老爷,腰杆挺得笔直,唇红齿白,哪有半点病人的样儿? 而且,毛驤可不是没留意到。 这位老练的探子,早在那小院之时,便已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同为男子,稍加思索便能明了那气息的源头。 无非是夜夜欢愉所遗留下的痕跡。 如此放纵不羈,精力旺盛,甚至能以一敌二之人,恐怕体魄之强健,连毛驤也自愧不如。 这样的人,竟也好意思对十三皇子声称自己需休养病体? 此刻,毛驤望向胡大老爷的目光中充满了异样。 胡大老爷被毛驤这异样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回瞪一眼,不悦地问道:“怎么了?” “心中有怨?” 毛驤面色奇异,摇了摇头:“在胡公面前,我哪敢有怨言?再者,您能享有今日之尊荣,全凭自身本事,我唯有敬佩!” “只是我一直不解,您正值壮年,又深得陛下信任,为何不愿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为何甘愿藏匿府中寻欢作乐,而不愿出来治理天下?” 第213章 外面百姓都给惟庸立长生牌位了,咱都没计较 胡大老爷再次瞪了毛驤一眼,嘴角一撇,不发一言,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说什么? 有何可说? 两世为人,皆是为人效力,难道真要甘为孺子牛不成? 若真是生活所逼,倒也罢了。 可明明已能安享舒適生活,却还要爭当那劳心劳力的“卷王”,究竟为何? 不顾毛驤满脸困惑,胡大老爷从容不迫地登上了回家的马车,扬长而去。 回到小院,一进门便见两女坐立难安。 “哟,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在为我担忧?” “老爷!” 听著胡大老爷那熟悉的声音,二女猛然惊呼,隨即如乳燕归巢般扑入他怀中。 胡大老爷一手搂著一个佳人,放声大笑:“没事,就是陛下找我谈点事务,不必惊慌!” “继续奏乐,继续舞蹈!” --- 胡大老爷对於閒適生活,有著无比的执著。 说是养伤,便绝不会外出閒逛,以免遭遇尷尬。 他沉浸在如诗和宛如的小院中,享受著无尽的欢乐。 这两个女子本就才艺出眾。 如今更是添上了白丝与特別款式的丝袜,魅力倍增,仿佛攻击速度都加快了许多。 特別是她们,不知何时竟悄悄地准备了一套特別的丝袜与贴身的肚兜。 或者说,这也可以称之为吊带? 胡大老爷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激动不已。 天哪,网上看了那么多年的影像,这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如此诱人的装扮。 以前遇到的那些女子,顶多是玩玩角色扮演,哪里会如此別出心裁。 毕竟,增添情趣可是要额外付费的。 而现在,这一切都是纯手工定製,真人演绎,简直让人兴奋至极。 沉浸在美色中的胡大老爷,早已將其他事情拋诸脑后。 什么閒適生活? 我这是在维护家庭和谐,构建美满的夫妻关係。 总之,我就是沉迷於美色,无法自拔。 …… 而在胡大老爷享受欢乐的同时,工部上下却是一片忙碌与苦恼。 那日,毛驤匆忙將一叠图纸递给他们,眾人当即震惊不已。 隨即,他们的脸色却变得如丧考妣。 为何? 瀏览图纸后,他们恍然发现,这物件其实並不复杂,只是他们思维僵化,未能妥善解决而已。这意味著,他们在朱元璋面前顏面尽失,羞愧难当。 儘管如此,羞愧归羞愧,任务仍需完成。 自此,工部全员投入加班行列,工匠忙碌,官员亦不得閒。他们既要催促工匠加快进度,又要筹备原料,安排后续运输。这一忙碌便是半个月。 某日,面容憔悴的工部尚书章善匆匆步入谨身殿。 “陛下,工部歷经半月奋战,现已製成新式织机千台。特来请示陛下,如何处置这些织机。” 朱元璋闻讯大喜。 “哈哈,好,章善,能干!朕正欲问责,未曾想你们竟已製成千台!看来这段时间你们未曾虚度!” “走,去看看!” 望著兴致勃勃率先步出大殿的朱元璋,章善偷偷擦拭额头,发现满手湿漉,皆是方才惊出的冷汗。 他深知,朱元璋之言绝非戏言。若非自己及时来报,恐怕还未及面圣,便已遭贬謫。 若非及时,恐怕早已身陷囹圄。 幸好,终究还是赶上了! 章善拭去汗水,陪同朱元璋抵达工部。 依著朱元璋的性子,直奔工坊。 工坊空地上,新式织机排列整齐,朱元璋满意頷首。 “看其形制,与惟庸家的相仿。” “试过了吗?效果如何?” “光有外表而无实用,那便是害人了!” 章善闻言,急忙上前解释:“陛下,初制之时便已试过,与胡公所制无异。后续皆按图纸打造,確保品质无瑕。请陛下放心,工部非商贾,断不会做以次充好之事。” 朱元璋满意点头。 “你能有此意识,甚好。” “这一千台,先置於织造坊试用。” “若织造坊无异议,再推广至民间。” 章善对此並无异议,他只管干活,至於织机去向,与他无关。 不久,新式织机被送往织造坊。 朱元璋亦前往视察,欲亲眼见证新式织机的实效。 织造坊眾人见朱元璋突至,惊恐万分。 虽同为衙门,但在朱元璋等官员眼中,他们不过是个劳作工坊罢了。 平日里他只在百姓面前炫耀,官员们从未正眼瞧过他。 如今,老龙——朱元璋驾到,织造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直至朱元璋亲自出面训话,场面才勉强平静下来。 即便如此,织工们依旧战战兢兢,生怕出错。 但新式织机一经分配安装,织工们立刻將朱元璋拋诸脑后。 对这些每日与织机打交道的织工而言,无人能及他们对织机的了解。 仅听工部工匠简单讲解,他们便大致掌握了新式织机的操作。 上手之初稍显笨拙,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熟练。 隨后,织布速度飞速提升。 织造坊管事目睹此景,惊愕不已。 他无暇顾及朱元璋,连忙凑近老织工老廖询问:“老廖,这新式织机如何?” 老廖是织造坊的老资格,大半辈子都投身於此。 大明建国前,他便靠织机养家餬口。 换上新式织机后,他迅速掌握要领。 闻言,老廖头也不抬地回答:“好得很!我用过无数织机,这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好的!既省力又快!” “早年间若有这织机,我家早就发达了!” 管事望著老廖忙碌的身影,默默点头。 看来,织造坊今后的產量將惊人增长。 (本章完) 织造坊对新式织机的讚誉,无疑是对其性能最真挚的认可。毕竟,使用者的评价才是最直接且真实的。 朱元璋亲眼目睹织工们操作新式织机,手脚麻利地织出一匹匹布料,心中满是欢喜。 “如今,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他感嘆道,“新式织机,的確出色!最大的优点,就是一个『快』字!” “同样的织机,同样的忙碌,新式织机的效率却高一倍!”他强调道,“有了它,胜过万金!” 隨后,他转向一旁的工部尚书章善,喊道:“章善!” 章善闻声,连忙躬身靠近。 “臣在。”他回应道。 朱元璋没有理会章善,只是满意地望著眼前排列整齐的织机,仿佛欣赏著绝美的画卷。 “章善,你今日回去后,立即著手调集人手和材料,全力生產织机!”他命令道,“我要用这些织机,让百姓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虽然这些布匹不能让百姓一夜暴富,但至少能让他们多几份口粮!”他坚定地说,“为了这个目標,一切都值得!” 章善闻言,毫不犹豫地躬身领命。 “是,陛下!”他答道。 对章善而言,这项任务並不艰难。只需筹备原材料,再让工匠们加把劲即可。至於资金和工匠的问题,他丝毫不担心。既然朱元璋已经发话,户部岂敢不从?而工匠们的手艺,早已熟练无比。 章善正欲应承並著手安排时,朱元璋突然转头直视他。 “那织机,进度如何?” 章善初时愕然,旋即明了。 “是给皇后的那台吗?已完成!已精心打造完毕!” “工部顶尖工匠,逐一雕琢零件,细心组装。” “確保皇后使用时,既坚固耐用,又极为顺手舒適!” 朱元璋听后,面露微笑,頷首道: “好,稍后你带来,朕亲自送予皇后!” 章善连忙应允,心中对此事极为重视。 巴结朱元璋的机会尚算常有,但討好皇后的机会实属难得。 皇后虽不涉政,但章善深知,其对皇帝的影响力巨大。 皇后一言,皇帝虽表面责骂,实则必从其言。 正因如此,工部对这台皇后专用的织机倾注全力。 朱元璋巡视一番,心满意足,隨后携著这台“尊享版”新式织机,悠然返回皇宫。 “皇后,瞧瞧朕给你带来何物!” 未至坤寧宫门,朱元璋已得意洋洋地高呼。 正品茗的马皇后,闻外间喧譁,不禁无奈翻了个白眼。 朱元璋以往的“惊喜”实在太多。 他常常以赠予马皇后礼物为由,获取自己心仪之物。 起初尚有所顾忌,久而久之,便肆无忌惮。 不论是宝刀、神驹,还是劲弓…… 只要朱元璋看上眼的,他都会打著送给马皇后的旗號据为己有。 在马皇后那里放置几日之后,他便以试用的名义拿走。 如此再三,即便马皇后脾气再好,也难免心生不满。 他倒是玩得尽兴,却让马皇后背上了“不白之冤”。 然而这次,马皇后却误会了。 望著新搬入的织机,马皇后一脸诧异。 “重八,这是哪来的?和咱以前的织机大不相同啊?” 朱元璋大笑回应: “是惟庸搞出来的!” “工部加急赶製的!” “专门为你准备的!” “来,快试试!” 马皇后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未上手前,不便多言。 毕竟,织布对织机的要求似乎並不高,勉强都能用。 抱著这样的想法,马皇后试用了几下,瞬间惊呆了。 “重八,惟庸这脑子怎么想的?” “我试了试,真好用,又快又好!” “要是百姓家里都能有这样的织机,那可真是有福了!”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 “確实!” “就因为这东西,我才没强留惟庸继续为官、做事。” “还不是为了百姓著想?” 马皇后对朱元璋体恤百姓之举极为赞同。 “百姓乃大明之根本,你的关怀理所应当!” 言及此,马皇后似有所感,深情说道: “提及此事,还得感谢惟庸啊!” “重八,你想想,这两年惟庸的贡献。” “土豆、红薯,这两样堪称救命仙粮!” “有了它们,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还有那新式织机,又增添了一项收入!” “对了,他还发明了麻將。” “连娱乐之事,他也考虑周全了!” “如此臣子,你可不能亏待了他!” 朱元璋闻言,连忙辩解。 “妹子,你这么说可不对,咱对他还不够好吗?” “咱让他的侄女做了太子妃,咱的女儿也嫁入了他家,还不够吗?” “外面百姓都给惟庸立长生牌位了,咱都没计较!” 马皇后听后,心中稍安。 但她仍有一事不明。 “那……你不打算让他继续为官了?” “新一届科考在即,我记得没错吧?” “上次惟庸表现不俗,这次呢,你打算让他参与吗?” 这个问题,让朱元璋颇为难抉择。 “惟庸?再让他做主考?” “似乎不太妥当吧?” 朱元璋面露迟疑。 马皇后却毫不在意地摆手:“你何必多想?” “又在担心他功高盖主吗?” “胡惟庸整日足不出户,有何可惧?” “他懒成那样,你还怕啥?” 第214章 这简直是噩梦再现! 朱元璋听后非但未释然,反而神色复杂地摇头。 “我顾虑的不是功高盖主,而是別的。” 马皇后见朱元璋至此仍未吐露真言,便知或许自己不应多问。 实际上,朱元璋確实在此事上纠结。 他方才所言非虚,真心觉得胡惟庸已无需担忧功高盖主。 因其懒惰至极,即便真到了“功高”之时,也懒得出来“盖主”。 这点,朱元璋確信无疑。 近年来,胡惟庸的懒散形象深入人心,无人能不信。 然而,朱元璋仍有忧虑。 那便是,胡惟庸名声若太好,该如何是好? 他本未虑及此,但马皇后之言提醒了他。 如今胡惟庸在民间已声名显赫,甚至有眾多信徒为其长生牌位上香。 若再让他在士林中声名鹊起, 將来是否会出现一呼百应之局? 他不得不防! 带著这份纠结,次日朝会上,朱元璋不待眾人发言,便率先开口。 “嘿,藉此良机,有件事情想与诸位商討一二。” “关於即將来临的科举考试,诸位以为何人担任主考官最为合適?” “大家不妨各抒己见,推荐一番!” 此言一出,眾人皆精神一振。 主考官之位,若非霉运当头,必是益处多多,难寻弊端。 一旦担此重任,便可收揽门生,实乃美事一桩。 此等人脉,不仅惠及自身,更能荫及后代。 故而,朱元璋此言一出,眾人兴致盎然,再无矜持。 自荐、举荐、互推、詆毁、反驳…… 顷刻间,朝堂之上,喧囂一片。 利益在前,犹如肥肉在案,谁愿轻言放弃? 然而,能参与此番爭夺者,毕竟寥寥。 品级、声望、出身,若不达標,贸然出头,只会徒增笑柄。 但观那些入围“终选”之人,朱元璋总觉得不甚满意。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也不能说全然不满,只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见朱元璋犹豫不决,那些机敏的大臣顿时心领神会。 看来,这位皇上对所有人都不甚满意啊。 那……是否该趁机而动? 儘管朱元璋多次告诫,勿要揣测圣意。 但为官者,谁无进取心? 有进取心者,岂能不探知皇上的心意? 一旦猜中並能把事情办得漂亮,就能贏得皇上的欢心。 最近表现出色的章善,此刻率先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要事上奏!” “讲!” “谢陛下,臣举荐胡惟庸胡公担任此次主考官!” “胡公身为前丞相,威望足以震慑下属官员,同时在士林中也有极高的声望。” “况且,上次胡公主持科举,虽有非议,但成效显著!” “因此,臣力荐胡公!” 章善言辞坚定,不容置疑。 旁人看著章善的模样,心中暗自嫉妒。 他们並非指责章善是在諂媚,而是懊恼为何这样的諂媚机会没有落到自己头上。 其实,刚才也有不少人打算推荐胡老爷。 毕竟,上次科举,胡老爷初次担任主考,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儘管考题有些离奇,但最终成果尚佳。 科举旨在为国选拔人才,为大明选出眾多贤才的胡老爷,可谓是尽职尽责。 然而,令章善惊讶的是,他以为最合適的人选,竟未得到陛下立即的认可。 这让章善心头一紧。 『难道陛下对胡公有不满?』 『这里面定有蹊蹺!』 不止章善,朱元璋的一个迟疑,也让眾人开始揣测君臣间的关係。 但实际上,他们怎会知道,朱元璋此刻正被一个棘手的问题所困扰。 即便他认定胡大老爷为主考官,又能怎样? 那位懒鬼目前仍在病中休养,瞧他那模样,似乎根本无意接手这份差事! 想到此处,朱元璋倍感尷尬,索性摆手,暂且將此事放下。 然而,朝会上虽搁置此事,但朝堂消息难掩。 特別是科举这等大事,无数双眼睛紧盯著。 不出一日,朝廷有意让胡大老爷再任主考的风声便已传遍朝野。 眾多考生,特別是上届被胡大老爷考题折磨得痛苦不堪的考生,闻此讯近乎崩溃! 又要重来? 还是这鬼东西? 你这是想置我们於死地吗? 胡大老爷那变幻莫测的出题方式,简直是折磨至极! 经歷一次已够,难道还要再经歷一次? 谁能承受得住! 一时间,整个应天府,学子们的哀嘆之声不绝於耳。 上一届科举,堪称大明建国以来风波最多的一届。 从院试到乡试,再到会试、殿试,一路风波不断。 而风波的源头,多是胡大老爷那些离奇的考题。 违规了吗? 没有! 但这些考题,却令考生们痛苦难当! 骂胡大老爷的、骂礼部的,数不胜数。 每场考试结束后,更有大批考生当场崩溃。 那场景,令人痛心疾首。 在老家,他本是眾人瞩目的天才,然而科举一役,却让他的信念崩塌。 落榜的考生中,半数以上因胡大老爷的考题而自我质疑,所学何物? 更令人无奈的是,因陛下庇护及胡大老爷的权势与声望,他稳坐主考之位。 考生们的抗议如同石沉大海,胡大老爷依旧从容不迫地將考生们反覆折腾。 上一届进士及第者,无不感恩戴德,烧香拜佛。 他们深知,才学固然重要,但运气更为关键。 本以为,科举之梦已如过眼云烟,却不料朝廷传来消息,胡大老爷再次担任主考! 眾学子,尤其是经歷过上次科举的,心態瞬间瓦解。 对於那些两度赴考的学子而言,更是痛苦不堪。 他们曾经歷过正常的科举,深知其严谨与公正。 然而,胡大老爷的一击,却让他们陷入迷茫。 如今,又被告知今年仍需面对这一挑战。 这简直是噩梦再现! 谁不恐惧? 谁不崩溃? 在大明这个时代,科举是唯一晋升通道,別无他途。 除此之外,別无他途可行。 眾多学子歷经寒窗苦读,背后家族鼎力支持,只为能藉此途径攀上高峰。 进而反哺家族,令其一同崛起。 然而,大魔王再现。 他们这些曾遭大魔王轻易重创的宗门子弟,竟要再度面对此魔? 岂有此理! 確实! 眾学子,特別是上一届受胡大老爷打压的学子,已然忍无可忍。 但他们深知,上届科举时风波再大,胡大老爷依旧安然无恙,可见些许非议毫无意义。 因此,趁主考未定,必须迅速行动。 於是,他们开始动员。 “学弟,快来,这联名信,签个名!” 一位学长拽住正埋头苦读的同院学弟,將一张写满字的大纸塞给他。 学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望著手中的联名信,面露惊色。 “师兄,这样做没事吧?” “联名要求换主考,岂不是不给朝廷留情面?” “万一皇上震怒,撤销我等功名怎么办?” 学弟的问题直击要害。 他们已获秀才功名。 生死倒在其次。 但若人活著,功名却没了,那才是大问题。 学长嘴角微翘,冷笑两声,拍著学弟的肩膀说: “撤销功名?纯属空谈!” “贼老虎的那些题目,你也领教过,你觉得,碰上那种题,你今年秋闈还有戏吗?” 我直言相告,若不撤换那贼老虎,我等秋闈乃至来年春闈都將受挫! 因此,我等学子只能採取非常手段,放手一搏! 你亦知晓,法不责眾。 且主考之位尚未正式宣布,朝廷顏面无损,仅是剥夺贼老虎资格,非临时换人。 无大碍! 经年长学子一番游说,最终这位学弟亦在写满名字的纸上签名並按印。 此景不仅限於本学院,各地皆然。 同窗之中,尤其是往届共歷艰辛者,几乎不约而同地投身此事。 简而言之,他们已別无选择,唯有奋力一搏。 一封封联名信,径直奔向礼部。 儘管措辞各异,来源不同,核心诉求一致: 除胡大老爷外,任何人皆可为主考! 更有甚者,主张胡大老爷勿涉科举任何事。 原因无他,见之便心生不悦。 如今,胡大老爷在学子间已有別称——贼老虎。 此乃谐音妙用,婉转而含讽,文人惯用之伎俩。 学子此举,令礼部尚书愕然。 何故联名上书於我? 此事岂是我能决断? 一番怒斥后,礼部尚书终低头撰写奏章。 此等烦恼,还是留给陛下吧! 他自是无能为力! 隨后,一封满载数封联名信的厚重奏章,被火速呈递至朱元璋面前。 朱元璋阅读后,大为震惊。 天哪! 惟庸这是彻底得罪了那些学子啊! 事情竟已至此? 他凝视著手中的奏章,以及那布满名字与手印的联名信,面色变幻莫测。 最终,朱元璋长嘆一声。 “罢了,惟庸还是避开此事为好!” “也好,这也算是遂了他的愿,他本就不愿掺和此事!” 朱元璋感嘆之余,心中却感到格外异样。 这胡大老爷怎总是与眾不同? 你就不能安分些吗? 这些学子也並非善茬! 待他们踏入朝堂,再慢慢与他们算帐! (本章完) 对於朱元璋而言,他最无法忍受的便是被他人胁迫! 在他看来,自己已是皇帝,岂能受尔等指指点点,被迫行事?那我这皇帝岂不形同虚设? 休要说什么你们是出於好意,你们这是蔑视朕! 既然你们蔑视朕,那將来朕定要让你们好看! 这逻辑无懈可击! 以往,朱元璋正是凭藉这套逻辑,让大明官员们苦不堪言! 然而,如今这套逻辑面对这些学子,却似乎失效了。 因为这些学子在联名信中,將自己描绘得极为悽惨。 仿佛只要胡大老爷担任考官,他们多年的苦读便付诸东流,科举也无需再考。 朱元璋瞥著联名信,头也不抬地说道。 “宋利,对於科举主考一职,你认为何人合適?” 若换作往日,朱元璋提及这等朝廷重事,宋利定不敢轻易置喙。 他本是刑余之人,仅凭多年侍奉朱元璋才得以有些许威严。若贸然发言,恐怕难以保全性命至今。 但此刻四下无人,宋利还是斗胆进言。 他深知,此时只论主僕情谊,不涉君臣礼数。 “回皇爷,依老奴之见,不妨选个德高望重且年长之人。” 朱元璋闻言挑眉问道:“此言何解?德高望重朕能理解,但为何非要年长?” 宋利轻鬆不少,直言不讳:“皇爷试想,那些学子之所以反对胡大人,还不是因他上次科举出题太难? “此次,您若选个德高望重者,方能勉强压过胡大人的威望。至於年长,则是老奴觉得,年纪越大,行事越稳重。 “既然学子们抱怨胡大人出题深奥,那不妨选个最为稳重的。” 朱元璋听后不语,眯眼捋须沉思片刻,终缓缓点头。 “你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只是这样一来,岂非要选刘三吾那老傢伙?” “他似乎还挺乐意接手此事。” 第215章 现在的他,犹如红尘中的逍遥神仙! 宋利闻言不再言语。 毕竟,主人已决,僕人又怎敢多嘴? 朱元璋亦非优柔寡断之人,既已决定,便坦然公布。 当日,刘三吾府上迎来圣旨,委以本届科考主考官重任。 对年近七旬的刘三吾而言,此任既为辛劳,亦是荣耀。他在士林中早有文名,晚年得此机会主持科举,实为文坛佳话,亦为后人留下福泽。 消息传开,眾学子心安。对刘三吾为主考,他们无异议,只要不是胡大老爷,何人皆可。 胡义私下向胡大老爷稟报此事,胡大老爷一脸困惑,质疑消息来源。胡义发誓所言非虚,並呈上联名信及学子名单为证。 胡大老爷接过纸张未及细阅,闻胡义言及收拾刘三吾之事,不禁愕然,斥道:“你糊涂了!此举岂不显得我覬覦此考官之位?我需要这个?不当有何损失?当了才麻烦连连!谁愿干谁干,反正我不干!” 胡义遗憾地点头。 对他而言,自然希望自家老爷前程似锦。 毕竟,他也是仰仗老爷威风之人。 只是,他没留意到胡大老爷此刻看著联名信,神色异常。 “这帮傢伙,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我在家悠閒度日,连门都没出,怎就被弹劾了?” “还有,那些小子竟还敢反抗?” “显然上次教训他们还不够深刻!” 胡大老爷心中不悦,人之常情。 我可以不要,但你岂能不给?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按胡大老爷的意思,这主考之职,能推多远就推多远。 他总担心自己在士林名气过大,引起朱元璋猜忌,找个由头將他除去。 更何况,能享乐,何必去操劳? 真以为老朱给的俸禄丰厚? 因此,胡大老爷毅然决定摆烂、拒绝。 但……这绝非那些小子拒绝他的理由! 总之,胡大老爷心意已决。 这差事,他不接。 而那些联名的小子,已被他暗暗记下。 日后有机会,定要给他们点顏色瞧瞧。 不让他们长长记性,恐怕不知胡大老爷的厉害! 见胡大老爷神色变幻,胡义暗自思量。 自家老爷表面平静,心中定有不悦。 毕竟被大明眾多学子联名反对当主考官,多么失顏面啊。 作为胡府的大管家,与胡大老爷的命运紧密相连,荣辱与共。 是否该先去探探这些人的底细,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此刻,主僕二人望著名单,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思,心中所想竟是同一件事——非得给这帮小子点顏色瞧瞧! 刘三吾最终担任了主考官。 这一消息隨著圣旨送达刘府,迅速传遍四海。 对天下考生而言,无疑是值得欢庆的大喜讯。 这毕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时刻。 而胡大老爷在愤怒与不解中徘徊半日后,终有所悟。 咦…… 似乎,被人嫌弃反倒是件好事? 这不正好说明自己在士林中威望不足、名声不显吗? 对老朱而言,这应该算是放下戒备了吧。 毕竟已將学生得罪至此,总不至於再怀疑我与他们过从甚密。 同时,胡大老爷心中也暗自鬆了口气。 想当初,朱元璋从自己书房偷走的织机,竟稀里糊涂地立了功。 虽看似不起眼,却实实在在惠及民生。 此类事物,能让胡大老爷在民间持续累积名声。 这多少让他有些忐忑,於是转而痛骂朱元璋一番。 毕竟,那不过是他藏於书房中的一件手工作品罢了。 朱元璋不声不响地搬走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这一切皆是朱元璋自找的麻烦。 然而,胡大老爷却成了最大的背锅侠。 他心中满是恐惧。 好在现在被迫继续休假,也算是对之前新式织机引起风波的一种缓和。 休假!必须休假! 这实在让人紧张至极! 近期绝不能再生事端。 …… 胡大老爷决心保持低调。 而另一边,朱元璋看到锦衣卫送来的关於胡大老爷的情报,也是头疼不已。 “白日放纵!” “夜夜狂欢!” “贪图享乐!” …… 奏报中,胡大老爷的生活完全是一副放荡不羈的模样,朱元璋气得几乎咬碎后槽牙。 凭什么你胡惟庸就能天天逍遥自在! 就不能为老朱家做点贡献吗? 咱们还是亲家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朱元璋现在確信,胡大老爷就是装病,故意摆烂,想当条咸鱼。 根本不是什么身体不適,纯粹是想玩! 而且,还玩得样百出! 此刻,朱元璋对胡大老爷的忌讳已所剩无几。 要说完全信任,那是不可能的。 任何皇帝都不可能对臣子百分之百信任! 更別提朱元璋这种在腥风血雨中摸爬滚打过来的! 因此,他对任何人都存有一丝疑虑和戒备。 面对胡大老爷近年来的行为,朱元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让胡大老爷为朱家尽心效力! “宋利,你说,咱们怎样才能让惟庸为咱家卖力呢?”询问宋利,已是朱元璋多年的习惯。 他深知,宋利或许提不出极其高明的计策。 但只要开口,总能给些启示。 这次,宋利也没令他失望,思索片刻后,微笑著说: “皇爷,以老奴之见,若直接让胡大人来当差,他恐怕不乐意。” “他现在的生活多安逸啊!” “功名利禄皆有,名利也看淡了!” “现在的他,犹如红尘中的逍遥神仙!” “若您强行逼迫,老奴担心胡大人真会做出极端之事,装病可就麻烦了!” 朱元璋听后,面色凝重地点头。 的確,若把胡惟庸逼急了,他真可能这么做。 但朱元璋並未急著回应,因为他知道宋利话未说完。 见朱元璋没有反驳,宋利接著说:“可若您换个方式呢?” “如今胡家的少爷可是您的駙马!” “若您给这位駙马爷安排些事情,那当儿子的遇到难题,当爹的能不出手相助?” “即便有所顾忌,不便直接露面,但在背后出谋划策,也是为皇爷您分忧啊!” 朱元璋越听越兴奋,最后重重拍了下宋利的肩膀。 “哈哈哈哈,宋利,还是你有办法!” “这主意好!” “就这么定了!” “他怎会连亲生儿子都不顾?” “宋利,起草詔书,任命胡仁彬为工部员外郎,从五品之职!” “让他去干些实实在在的事情!” 宋利闻言,躬身行礼:“遵命,陛下!” 詔书送达胡家之时,胡仁斌望著手中的詔书,又瞧瞧眼前笑得满脸皱纹的宋利,一脸愕然。 “宋伯,陛下这是何意?” “我如今已是駙马!” “哪有让駙马担任六部衙门中如此重要的实职之理?” “按规矩,不应该是安排个閒职吗?” “我原先的职位就挺不错的!” 胡仁彬满心困惑,不解其中缘由。 他成亲之初,朱元璋曾亲口封他为大理寺主簿,那不过是从七品的小官,但已算得上是越级提拔。 如今,竟一跃成为从五品的高官? 这究竟是为何? 古往今来,哪有备受重用的駙马? 他隱约有种预感,自己似乎即將被更加重用,否则怎会打破这陈规? 工部员外郎,那可是要在工部某个清吏司中掌握实权的职位。 况且,胡仁彬深知自己的身份,在上元县或许能隱瞒,但在六部衙门,他的身份必然暴露。 到那时,他虽只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但又有谁敢小覷? 毕竟,他背后的父亲和妻子,岂是他人能轻易得罪的? 而且,据他所记,现任工部尚书章善这些年频繁造访他家。 这意味著,自己的顶头上司竟是父亲的手下? 如此一来,自己进入工部,情况就变得微妙了。 (本章完) 別看胡仁彬这些年要么被视为一无是处的紈絝,要么就是在上元县默默无闻地担任著微不足道的县尉,似乎从未真正涉足官场。 但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即便只是偶尔旁听,所知也远超大多数官员。 毕竟,他家接触的都是顶层圈子。 他虽只是个站在一旁旁观的小角色,且心不在焉,但那圈子实在高端,参与者水平亦非凡。 因此,当看到手中圣旨上授予的员外郎职位时,胡仁彬的第一反应便是“糟了”! 工部看似只是低调务实的部门,负责造军械、修路搭桥、疏通河道、修建堤坝、营造宫殿等事务。 若仅从这些来看,工部简直让其他部门自愧不如。 然而,工部的权力实则极大,关键在於其掌握的巨额银两。 每当兴修水利,工部总难逃贪腐之嫌。 只不过,依据手法高低、贪心程度等因素,最终曝光的案件会有所不同。 但无一例外,贪婪之事绝不鲜见。 毕竟,工部经手的银两数额庞大。 更关键的是,这与賑灾等其他事务性质截然不同。 賑灾购粮与分发易於审查,除非採用诸如火龙焚仓、阴兵借粮之类的卑劣伎俩,否则必定无所遁形。 相比之下,工部的大型工程项目耗资更为庞大,却难以追查。原因在於,水利之事,六部之中唯有工部精通。加之工程动輒耗时数年,动员人力往往数以万计,其中可操作的空间极大。 员外郎一职,虽仅为从五品,看似微不足道,连清吏司郎中都不及。然而,一旦工部有项目启动,员外郎十有八九会成为现场的负责人。若真有水利项目,工部必派员外郎领衔的团队前往。现场的权力,几乎全集中在此员外郎手中,从官员任免到钱粮调配,乃至后续的审核,皆需与其商议。此乃典型的位卑权重。 此类官职,按常规绝不可能授予如自己这般的駙马。工部官员多从內部升迁,因其需极高的专业素养。员外郎若不懂行,派至工地岂不徒劳? 胡仁彬很快便明白,这职位並非为自己而设,实则意在自家老爹。想到此,他本能地想拒绝。但望著手中那明黄色、绣有龙纹的绢帛,他猛然惊醒——此乃圣旨! 若拒绝,便是违抗圣旨的大罪。 一想到这罪名,胡仁彬猛然惊醒。 “罢了罢了!” “我没有父亲那般能耐,违抗圣旨还能安然无恙,这等事只有他能做到!” “我还是得与父亲商议,找个合適的藉口回绝。” “这差事,我可担当不起!” 想通后,胡仁彬恭顺地接旨,並將满面春风的宋利送走。 安庆公主初闻圣旨满心喜悦,但见胡仁彬愁眉不展,心中一紧,轻声问道: “夫君,父皇如此器重,实为难得!” “为何你升职了,却似乎並不开心?” “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胡仁彬迟疑片刻,终坦诚相告: “这职位,其实並非为我而设。” “皇帝岳父突然委我重任,怕是要藉此將我绑在此位,间接让父亲出山!” 安庆公主闻言轻笑: “原来如此!” “这还真像是父皇的作风!” “夫君不必紧张,待公公归来,你与他商议便是。” “据我所知,父皇与公公,可是斗智斗勇多年的老友了。” “既然父皇意在公公,便让他们去较量吧!” 第216章 拼爹这事,虽多年未做,但我可是老手了! 胡仁彬听后豁然开朗。 对,我能力不足,那便让父亲上阵! 拼爹这事,虽多年未做,但我可是老手了! 两日后,胡大老爷悠然归来。 胡仁彬与安庆公主连忙前来问候。 一番寒暄后,安庆公主藉故离去,留下胡家父子独处。 听完胡仁彬的想法与忧虑,胡大老爷心中略感宽慰。 这痴儿面对送上门的机遇,竟也知道思考,还考虑起了辞官之事…… 看来,这些年自己的教诲並未白费! 然而,满意之余,问题仍需解决。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淡然一笑,点头说道:“此事,为父已知。” “此处不便多言,换个地方详谈。” 胡仁彬闻言,神色凝重地跟在胡大老爷身后,二人来到胡家宗祠。 此地幽静偏僻,適合商议机密。 望著祠堂正中的藤条,胡仁彬不由自主地感到身上隱隱作痛。 胡大老爷毫不迟疑,环视一圈后,隨手拿起藤条挥舞两下,看向胡仁彬笑道: “想要光明正大拒绝上任,其实不难!” “只需吃点苦头罢了!” 此言一出,胡仁彬头皮发麻,仿佛大祸將至。 果然,他的预感成真。 胡大老爷毫不留情,当场將胡仁彬打得悽惨无比。 胡大老爷的方法极为简单。 胡仁彬若真受了伤,自然就能名正言顺地拒绝上任了! 此法,无懈可击。 —————— 在一阵阵令人心碎的哀嚎声中,胡家父子的对话终告结束。 不久,胡仁斌带著遍体鳞伤的身躯,蹣跚回到自己的小院。 安庆公主目睹夫君步履蹣跚,衣衫染血的模样,瞬间尖叫出声: “夫君!” “夫君,你別嚇唬我!” “你怎么了,夫君?” 这尖锐的叫声让胡仁彬心头一紧,抬头望向泪眼婆娑的妻子,连忙上前拥抱安慰: “安庆,安庆,我在这儿,没事的!” “就是看著严重,其实没事的!” “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安庆公主听夫君声音洪亮,行动也无大碍,心情稍安。 但她满心疑惑,夫君不是和公公议事去了吗?怎么会带著一身伤回来? 胡仁彬难以直言,只能尽力安抚安庆公主: “你知道的,我爹那脾气……” “他一生气,说打就打!” “我这不过是些皮外伤,看著嚇人,养养就好了,连疤都不会留。” “咱们还没成亲时,我不听话,被我爹关起来教训,那时候的伤比这重多了,我都习惯了。” 安庆公主一脸难以置信地看著夫君。 “真的?” “你没骗我?” “公公脾气真那么大?” 胡仁彬肯定地点点头。 “我父亲性情自然不温和!” “想想你父皇,我的岳父大人,那位皇帝!” “一位是皇帝,一位曾任丞相,皆是决断之人。” “尤其是怒时,哪有商量的余地,直接便下重手!” “我父亲还算收敛,你父皇怒起来可是会伤人性命的!” 胡仁彬与安庆公主婚后感情渐深,才敢说出这般犯上的言语。 若非如此,他绝不敢提及。 就连私下里也不敢。 但如今,夫妻情深,妻子也非狭隘之人,说说又何妨? 他这一解释,安庆公主眼珠转动,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嗯,你这么说,倒也是!” “公公如何我不清楚,但我父皇那火爆脾气,確实嚇人!” “没想到,父皇脾气大,公公脾气也不小啊!” “夫君,以后你可要小心些了!” “若三天两头挨打,你也受不住吧?” 胡仁彬被妻子这话弄得不知如何回应。 否认,这是事实; 承认,又有些失顏面。 他支吾半天,才挤出一句。 “没事,等你公主府建好,咱们赶紧搬走!” “刚好,我父亲也让我早些搬!” “以后只逢年过节回来走走便是!” 安庆公主一听这话,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没想到,我那公主府还能避难呢!” 小两口嬉笑打闹,全然不顾身上还带著因挨打而留下的伤痕。 在他人看来,这一切显得颇为费解。 与此同时,胡仁彬夫妇沉浸在欢乐中,而胡大老爷却在忙碌。 他立刻派遣胡义前往宫中送信。 接到消息的朱元璋愣住了。 “宋利,你再说一遍,什么?” 宋利面露苦笑回应:“皇上,是胡大人府上的管家亲自来报的,这里还有胡大人的亲笔信。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但据管家胡义所言,少爷,即駙马胡仁彬,確实受伤了。” “胡说八道!” 朱元璋勃然大怒,高声斥骂。 他连连拍打著桌面,怒吼道:“他们父子俩这是要干什么?不愿为朕效力吗?朕刚命你去传旨授官,他们就生病了?还父子俩一起病倒?这是把朕当傻子耍吗?” 暴怒的朱元璋令人畏惧。 在场的內侍、宫女皆噤若寒蝉。 就连常伴朱元璋左右的宋利也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 此刻无人敢出声。 待朱元璋发泄完怒气,他才终於平静下来。 他阴沉著脸坐著,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突然喊道:“宋利!” “奴才在此!”宋利迅速出现在朱元璋面前,躬身等待指示。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命令道:“去一趟锦衣卫!” “让毛驤查查清楚,再让他亲自去探访一趟!” “这伤势,究竟是否属实!” 说到此,朱元璋冷笑两声。 “哼,別人我管不著,但那胡大老爷名声在外、资歷深厚,我也不好向他动手。” “但管管自家的女婿,总可以吧!” “告诉毛驤,让他光明正大地去胡府,就说是我去看望女婿的!” “对了,你也一起去!” “没有你这个大太监陪同,看望女婿岂不显得不够正式?” “你也去!” “我倒要瞧瞧,我这女婿究竟得了多大的病,竟连公务都不能处理了!” “遵命,皇上!” 宋利满头大汗地躬身应答,隨后转身快步离开谨身殿,直奔锦衣卫衙门。 找到毛驤传达完朱元璋的命令后,宋利不管毛驤的反应,一把拉住他,笑道: “此事,陛下命毛指挥使为主,我辅助!” “那我就等著看毛指挥使大展身手了!” 毛驤闻言,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杀了这太监! —————— 显然,宋利深知此事得罪人,於是他退缩了。 关键是他顺势將毛驤推到了前台。 这行为实在不妥。 你惧怕得罪胡大老爷,我就不怕吗? 你了解胡大老爷名声的分量吗? 要知道,在大明,曾任丞相且仍健在的,唯有胡大老爷一人。 李善长、杨宪等人,皆已不在。 更別提胡大老爷与皇上还是亲家,两家子女互嫁互娶。 他的侄女是太子妃,儿子娶的是嫡出公主,用“圣眷正隆”形容都显得不足。 毛驤怎敢得罪这样的人? 但看到宋利一脸坦然,毛驤不禁唾骂一声“晦气”。 他明白,宋利如此坦然,说明这是陛下的安排。 他,毛驤,就是那个冲在前面的替罪羊。 毛驤无语地摇摇头,连招呼都不打,大步向外走去。 反正早晚一死,不如来个痛快。 宋利见毛驤屈服,也鬆了口气。 毛驤怕胡大老爷,正常。 好像我不怕似的! 胡大老爷那火爆脾气,一旦激怒,当场翻脸是常事。 甚至可能咬你一口,都不稀奇。 但好在有毛驤打头阵,自己只需旁观,也能跟著去一趟。 不久,胡府便到了。 即便此行目的是探看胡仁彬的病情,但到了胡府,怎能不拜见主人胡大老爷? 毛驤勉强展露笑顏,缓缓步入正堂。 未到正堂,已见胡大老爷二郎腿高蹺,斜臥於躺椅之上,眯缝著眼,哼著小调,品茶食点。 此景令毛驤脸色骤变。 “哎呀,胡爷啊!” “您这是连装都不愿装了?” “您现在理应病休,可瞧您这状態,哪有半点病容?” 胡大老爷半睁眼眸,斜睨毛驤,不屑道:“上次我左拥右抱的壮观场面,你都见识了,还装什么蒜?” 毛驤嘴角微搐:“我倒是不介意,可宋利还在此呢!” “那老傢伙口风不严,万一將您这情况泄露出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宋利闻言,险些气绝。心中暗骂:你小子这是有仇必报啊!刚让我背锅,转头就把我卖了? 然宋利尚未开口,胡大老爷已不耐烦地打断:“宋利?那老熟人!他能怎样?去皇上那儿告状?还是四处宣扬?哼,我只是想辞官,在家享清福罢了!之前装模作样那么久,给大家个台阶下,不就结了?非得让我这把老骨头继续操劳?” 此言一出,毛驤与宋利皆陷入沉默。 话虽直白,却透露出一种大智若愚、重剑无锋的力量。 这便是无欲则刚的胡大老爷。 对於那些渴望功名富贵之人,绝不会导演装病离职的戏码。 但胡大老爷却是个例外,他如一条悠然自得的老咸鱼。 除了畏惧朱元璋突如其来的斩首之外,其余事物皆不入他眼。 名利官爵,於他如浮云,一概不取,统统不要! 没有官职束缚,胡大老爷依然活得逍遥自在。 他足不出户,在府中与美妾享乐,何须他人批准? 毛驤、宋利见状,只能无奈地点头。 与胡大老爷告別后,在胡义的引领下,直奔胡仁彬的小院。 至小院门口,胡义恭敬地请下人通报。 此地女主人乃公主,礼数不可废。 毛驤、宋利亦懂规矩,安静等候。 不久,安庆公主亲自至门前迎接。 “哟,宋公公、毛指挥使,真是稀客!” 二人忙行礼。 毛驤隨即说明来意:“臣受陛下之命,与宋公公一同,代陛下探望胡駙马。” 安庆公主神色微变,点头回应:“夫君確实受伤了,正在休养。既然你们是代父皇而来,请进吧。” 言罢,率先步入內室。 毛驤、宋利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一进门,二人皆大吃一惊。 毕竟,他们之前都见过胡仁彬。 特別是宋利,不久前他还到胡府向胡仁彬传达旨意。 然而,仅仅数日未见,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看看现在的胡仁彬,全身被纱布紧紧缠绕,纱布上甚至渗透出血跡。 对於毛驤和宋利来说,死人早已司空见惯,他们一眼就能分辨真假伤势。 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他们绝不会认错。 胡仁彬显然是真受伤了。 毛驤惊讶地看向安庆公主,问道:“公主,駙马究竟是如何受伤的?” 安庆公主不便透露夫君是被公公鞭打至此,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毛驤本想多问,但见胡仁彬“重伤昏迷”,而安庆公主身为女子且是当今公主,他哪敢多问。 於是,今日这名为探望实为检查的任务,就此结束。 二人向安庆公主告別后,直奔宫中,將所见所闻如实稟报给朱元璋。 朱元璋听后,面露尷尬。 第217章 你叫我们来,就为了逛青楼? 他只是想让胡家为朝廷、为他老朱家出力,怎料如此艰难? “他真的受伤了?” “你確定没看错?” “你不会是那惟庸派来骗我的吧?” 朱元璋双眼紧盯著毛驤,仿佛他在说谎一般。 毛驤险些失控哭出声,满心委屈。 “皇爷,您了解我,別的事我可能没把握,但伤亡情况,尤其是外伤,我绝不会看错。” “这些年,我亲手处理的伤亡少说也有八百,怎可能在这方面出错!” “那胡家少爷,確实受了伤,只是伤势轻重不明。” “我去时,他已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纱布上有血跡,但具体伤势如何,我实在不知。” 朱元璋闻言一顿,隨后烦躁地挠头。 这父子俩究竟怎么回事! 父亲已够棘手,儿子看来也非善茬。 怎会学这等伎俩? “你刚才说胡惟庸是装病?” 朱元璋突地想起一事,转头问毛驤。 毛驤內心苦楚,为何总问我? 宋利那老傢伙也在场,您问他啊! 若日后被胡大老爷知晓,消息全由我传出,他岂能不恨我? 但事已至此,问题摆在眼前,不能不管。 於是,毛驤心一横,点头承认。 “胡大人確是装病,他自己都承认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我今日进胡府,见他那模样,特意问了一句,他亲口说的!” 啪! 朱元璋一巴掌拍在御案上,但怒意转瞬即逝。 毕竟,胡大老爷如今已无所求,彻底摆烂了。 最关键的是,胡大老爷並未犯下什么大忌,唯一的缺点便是——懒惰! 除此之外,他並无其他不良之处。 更不用提,现今胡家与老朱家关係紧密,已是牢不可破的利益联盟。 因此,对胡家父子动手愈发显得不合时宜。 毕竟,大家都是亲戚,若无明显大罪便置亲戚於死地,以后谁还愿与你为伍? 加之,胡大老爷这些年立下的功劳数不胜数。 老朱更不会忘记,胡家父子还有推广土豆、番薯这两大救命粮食的功绩。 仅凭这些功劳,除非犯下谋逆等大罪,否则还真难以对其下手。 想到此处,朱元璋只能苦笑摇头。 “罢了,不管了!” “强扭的瓜不甜嘛!” “唉,还是我们自己表现不佳啊!” “看,三请四请都请不动人家!” 听闻朱元璋的自嘲,宋利和毛驤识趣地低头不语。 皇上自嘲两句便罢了,你若附和,岂不就成了你在嘲讽? 还是装作没听见为好! 做下属的,实属不易! 而老朱还在唉声嘆气之时,胡大老爷却已彻底放飞自我。 什么职责、上进、立功,统统拋之脑后。 他就喜欢享受! 既然不再装病,胡大老爷便整日泡在如诗、宛如的小院里“偿还旧债”。 毕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嘛。 自然得抽时间好好陪伴一番。 况且,如今的如诗和宛如,有了新玩意的加持,更是魅力无限。 胡大老爷沉浸其中一个多月,疯狂不已。 这一个多月里,他尽情探索,近乎狂热。 若以文艺言之,此乃挑战人性之极限;直白说来,便是玩心太重,乐不思蜀。 纵是如诗美景、万般样,两个多月的时光也足以让人心生厌倦。 真真是日復一日,无休无止。 终於,胡大老爷心生新念,欲探店寻乐。 京城青楼眾多,他尚未踏足之处甚多。 然而,独行无趣,他决定邀伴同往。 思及此,胡大老爷轻抚下巴,决定召集人手。 人选既定,解大绅与方孝孺甚佳。 二人虽年轻,却健谈、熟知青楼,且为常客。 青楼三剑客若再聚首,必有新体验。 於是,胡大老爷吩咐胡义前去邀请。 此等小事,何须他亲自出面? 胡义虽不解其意,却乐见其成,老爷能与官场中人重续旧谊,实为好事。 不出两个时辰,胡义便成功为方孝儒与解縉告假。 二人所在衙门,未敢有丝毫怠慢,当即应允。 毕竟,谁敢不给胡大老爷面子? 方孝儒与解縉二人,尚是官场新秀,岂敢不给胡大老爷顏面? 於是,二人懵懵懂懂间,便被带到了胡府。 望著久违的两位小兄弟,胡大老爷微微挑眉。 “嘿,看来小方和大绅最近颇为辛劳,黑眼圈都显而易见嘛!” “怎么,如此有上进心?” 两人原本还略显拘谨、紧张。 但一听到胡大老爷这惯常的玩笑话,不自觉地放鬆了下来。 解縉直接摊开手:“我们哪敢跟您胡爷比啊!” “还不是长官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黑眼圈,可都是埋头苦干熬出来的!” 方孝孺也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胡爷您以前身居高位,如今无官一身轻,自然体会不到我们这些小吏的艰辛!” “唉,真是太难了!” 胡大老爷咂了咂嘴。 “你俩这话,好像我当年不是这样过来的似的。” “不过既然都累了,那正好!” “走,咱们去应天府的青楼放鬆放鬆!” “让那些美丽动人的姑娘给咱们解解乏,岂不美哉!” 这话一出,解縉二人顿时愣住了。 什么? 你叫我们来,就为了逛青楼? 对於解縉二人来说,此刻多少有些不適应。 青楼,他们常去; 当差,更是日常。 但请假去青楼,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对於这两个职场新人来说,还没修炼到后期上班公然摸鱼的老练程度,多少有些尷尬。 但胡大老爷是何许人也? 若要激发他的正义感,他能滔滔不绝地讲述爱国爱民之道; 若要放纵他的不羈,他能令人对享乐与新奇之事心动不已。 他的手段极为纯熟。 应和著那特定的呼唤,三人毫无惧色地步入其中。 “天哪,你那同事竟有如此独特的喜好?” 看哪,瀟湘馆的特色竟是拥有十多艘小船! 三人此刻已无暇顾及形象,简单整理一番后便径直出门。 “大多数人的想法与我们相似,偏爱年轻、貌美且有趣之人。” 当然,船上所需的食物与饮品皆已备齐。 “我至今仍感诧异,这样的地方竟还能维持生意!” 显然,这家青楼的名字並非隨意取之。 他曾在醉风楼有过不错的体验,还打算再次光顾。 然而,三人进去后不久便后悔了。 此时,胡大老爷才从他们口中得知“大明娱乐圈”的近况。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青楼因经营不善而倒闭。 他们自称老实人,喜好平凡,只偏爱肤白貌美的年轻女子。 其中一家名为红杏楼,取自“一枝红杏出墙来”的诗意。 瀟湘馆,这青楼占地广阔。 “他们所钟爱的,不正是那风尘味十足且主动的女子吗?” 哎! 但仅仅片刻,他便忘却了醉风楼。 昔日那家因姑娘被胡大老爷带走而陷入困境的醉风楼,如今已然倒闭。 更甚者,只要姑娘同意上船,之后在船上便可隨心所欲。 望著眼前这座两层楼高的“奇特船只”,聆听著解释的声音。 按理说,青楼的名字不过是个招牌,好记便罢。 步入其中,三人再次惊嘆不已。 “大绅,你这同事介绍的究竟是何处?” 方孝儒与解縉一想,確实如此! 两人对胡大老爷竖起大拇指,满是钦佩! 不久,三人来到第二家青楼。 然而,刚进去匆匆一瞥,他们便觉不妥。 只要客人愿意出钱,便能邀一位姑娘入船! 而且,这姑娘的年纪,是否稍显成熟? 胡大老爷並非喜好那些未成年少女陪伴之人。 城南新开了两家青楼,据说生意兴隆,但內里姑娘如何,他並不知晓。 待三人落座,姑娘被引领而来,胡大老爷的脸色骤变。 “哟,三位爷怕是头一回来我红杏楼吧!” 接连几批都不满意暂且不论,最关键的是,胡大老爷终於明白过来。 老鴇招呼得极为热情,但那容貌实在太过惊人。 然而,竞爭也相当激烈。 胡大老爷尚未开口,方孝儒便已笑骂出声。 眼前这些走来走去、风尘味极重、脸上脂粉仿佛结壳的“姑娘”,怕是已过三十。 他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各有所好!” “无需多虑,进去、付钱、享乐!” 此地玩的就是“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把戏! 解縉传来同事口中的新趣闻。 应天府的青楼,盈利自是毋庸置疑。 无需多想其他。 那儿的姑娘,更像是姑娘的母亲? 胡大老爷望向倚栏而立的青纱美人,心中涟漪四起…… 若非他们行动迅速,此刻恐怕衣不蔽体。 胡大老爷的口才,显然是岁月磨礪的结果。 隨后,他们领悟了瀟湘馆的奥妙。 他描述得栩栩如生,显然对此地心仪已久,即便未曾踏足。 竟是些年岁足以为母的妇人! 实在难以承受! 难怪他情绪激动,方才一位妇人几乎贴近他怀中。 凭藉他厚实的脸皮,信奉只要自己不觉尷尬,尷尬的就是他人,他无所不利。 “来了就別想走,咱们这儿的姑娘,漂亮又懂事,定让诸位宾至如归!” 若是身姿曼妙、面容姣好的女子,方孝儒或许就欣然接受了。 可眼前穿梭的姑娘,怎么都不尽人意! “我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不就是他前世至死未尝的奢华盛宴吗? 但胡大老爷瞬间回过神来。 隨后,他们乘丫鬟小廝摇櫓的小船,悠然游览应天府的河道。 新店频开,屡见不鲜。 步入大堂,某位人物笑盈盈地引领他们深入后方。 不久,两人便羞涩地討论起今日的行程。 胡大老爷闻言朗声大笑。 “但有的人,尤其是像你同事那样的,或许內心胆怯,也不擅长享乐。” 胡大老爷三人近乎狼狈地逃离。 天哪,这瀟湘馆开在河畔也就罢了。 三人奔出一条街后,相视而笑。 解縉苦笑拱手:“都是我的错!” “快请,里面坐,边吃边喝,咱们慢慢挑姑娘!” 起初,方孝儒二人还略显羞涩。 这让胡大老爷听闻此事时,心中还略感失落。 嘿! 上辈子未能达成的愿望,这辈子竟跟著这两个小子探店成功了? 那他岂不是也能自称胡探了? 此刻,胡大老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场游艇派对,他参加定了! 谁也挡不住! (本章完) 胡大老爷,两世皆为好色之徒,却从未体验过游艇上的乐趣。 毕竟,海天盛筵对他而言,只是新闻和八卦中的谈资。 能拿著公司招待费,时常出入各种会所、水疗中心,已令许多人艷羡。 但作为一个毫不掩饰自己好色本性的老手,胡大老爷怎会对游艇派对不感兴趣? 想像一下,在那摇晃的船上。 微风拂面,带来阵阵水汽。 四周没有街市的喧囂,只有波光粼粼的水面和一艘孤舟。 第218章 瞧这架势,顶级大佬无疑已现身 而船上,有一个或多个对你百依百顺的佳人。 这可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高明得多。 摇摇摆摆的,不仅是人的步伐,还有心中的悸动。 一想到那个场景,胡大老爷便兴奋不已。 看来,无论哪个时代,有钱有閒的人总能找到乐子。 有钱有权的各有千秋,但好色这一点倒是如出一辙。 真会玩! 就凭这些样,胡大老爷决定今天就留在这里。 连胡大老爷这位阅歷丰富的“老手”都感到惊喜,更不用说解縉和方孝儒了。 儘管他俩也是青楼常客,但在见识和样上,比起胡大老爷可差远了。 这次好不容易跟著大哥出门,自然要好好开开眼界。 毕竟,好色之人的乐趣总是那么直接而简单。 胡大老爷低声与二人確认后,转头看向一脸从容且带著几分自豪的**。 “来,跟老爷我说说,你们这里的规矩是怎样的?” **从三人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他们。 这三人显然非同一般。 尤其是走在前面的胡大老爷,进门后毫不掩饰地四处张望,这种姿態足以让**明白,来了一位大人物。 毕竟,能坦然来青楼玩乐的人,自然是老手了。 但即便身为老手,明知青楼背后有大佬撑腰,时不时也能碰到其他大佬,却依然能如此坦然。 这说明什么? 说明来的这位也是个大人物。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而且,这位大人物外表出眾。 从气度和面相上看,他应该有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年纪了。 但体型、仪態、皮肤等却仿佛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一般。 这岂不是保养得极佳? 换个思路,若无钱无权,怎能如此光鲜? 瞧这架势,顶级大佬无疑已现身。 自当尽心侍奉。 至於解縉、方孝孺,不过是大佬身旁的隨从罢了,不足为奇。 面对胡大老爷的询问,她一改往日风尘之態,挺胸收腹,姿態端庄。 双手交叠置於腹前,下巴微扬,露出优雅的颈线,红唇轻吐:“回稟客人,此处玩法与眾不同。” 胡大老爷见状,眼前一亮,含笑点头,示意其继续。 这才是真正的专业。 她,说到底,便是营销团队的领头人。 若组长自身技艺平平,又如何能让人信服其团队能培养出销售精英? 眼前这位,深得胡大老爷之心。 就凭这表现,胡大老爷更觉此地选对了。 “我这里的姑娘,皆是陪伴客人游览秦淮河的绝色魁。” “无论是相貌、言语还是举止,皆是上乘之选。” “若客人有意,我愿为客人细细介绍。” 她说话极有分寸,不急於谈钱,先赞自家姑娘。 此计甚妙。 见胡大老爷未有异议,她笑指道: “最直接之法,便是付钱。” “此处虽遮掩万般,终是苦命人挣生活的场所。” “捨得钱者,便是大爷。” “钱到位,姑娘任选!” 胡大老爷闻此,愈发觉得此事饶有趣味。 真是难得! 应天府的青楼中,竟有如此头脑清醒、言语詼谐之人。 嘖,今日此行,不虚啊。 见胡大老爷未加打断,此人继续含笑介绍: “再者,便是姑娘们自己做主了。” “她们正值青春年华,谁不梦想有个心上人能携手一生。” “所以,第二种方法,便是根据姑娘们的芳名创作诗词。” “只要作品能让姑娘们满意,便也算数!” 胡大老爷一听,顿时点头称悟。 明白了,什么满意不满意,这不就是炒作嘛! 几首好诗传出,青楼自然名声大噪。 些许过夜费和酒水钱,与日后的丰厚收入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当然,若前两种法子客人仍不满意,还有最后一种!” “那便是隔窗与姑娘们先聊上一番。” “若姑娘觉得客人合適,便会相伴出游!” “话说回来,大家都是为生活奔波的苦命人,总不能白聊,每位姑娘,无论结果如何,都收十两!” “以上三种,乃我们瀟湘馆的规矩,老爷,您想选哪一种呢?” 胡大老爷笑了。 原来,你们这儿最厉害的,不是姑娘,而是营销手段啊。 瞧瞧这安排,既有大客户专属服务,又有品牌打造,还有薄利多销的策略…… 多方协作,配合无间,真是绝了! 不过,此刻胡大老爷已无心多想。 他朝**扬了扬下巴:“给本老爷找个最美的!” “直接说价格便是!” 那架势,显然是打算走高端路线,直接用钱摆平。 胡大老爷虽曾数次白嫖,但他从不缺钱。 用钱能解决的事,对胡大老爷而言根本不成问题! **满心欢喜,就爱招待这样的客人。 方孝孺和解縉则相视无言。 这下,又只剩他们俩了,该如何是好? 胡大老爷向来明白一个道理。 来青楼,就如同前世的**或水疗中心。 大把钱才是正道,白嫖只是侥倖。 进了这扇门,就得准备好掏钱。 要么,就別来! 这里表面上甜言蜜语,哥妹相称,亲爱的、老公老婆叫得亲热。 但实质上,不过是一场交易。 在此地,或许可以当作社交场合,但若想与这些姑娘谈情说爱、白嫖? 呵呵,几乎不可能! 好比宛如、如诗,看似是胡大老爷白嫖所得。 实则她们事后透露,那是经过深思熟虑,反覆权衡后,才决定押注在胡大老爷身上的。 结果赚得盆满钵满。 今日,胡大老爷无心玩招。 乾脆,砸钱! 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 **笑容满面地凑近胡大老爷,轻声问道。 “老爷,三百两,买下我们家魁依依,意下如何?” 胡大老爷斜睨了一眼几乎凑到他跟前的人,微微挑眉。 “价钱还算公道!” “但,你们家魁真值这个价吗?” 见胡大老爷轻易应承了这个价码,那人胸膛都挺高了几分。 “老爷儘管放心!” “我这会儿说依依多好都是空谈,不如我带您亲眼见见!” “您一瞧便知,这三百两,绝对值!” 胡大老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隨后向解縉和方孝儒挥手示意,便不顾他俩,跟著那人蜿蜒曲折地向后方行去。 绕过正堂后的影壁,胡大老爷才发现这青楼真是別具匠心。 看这亭台水榭的布局,虽身处青楼之中,但这依水而建、开窗便能饱览秦淮河景的小楼,却异常雅致。 单这小楼,瀟湘馆怕是就费了不少银两。 下到一楼,刚踏入,便见临窗软塌上坐著一位姑娘,单手托腮,斜倚窗欞,眺望著河面。 闻有声响,她才慵懒地转过头来。 这一眼,让胡大老爷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三百银票,啪地一声拍在那人手里。 “成了,钱已付,人归我了!” 那人哈哈一笑,手指轻捻银票,確认无误后,边走边笑道: “老爷,您和依依先聊著,妾身去为您准备游船!” 胡大老爷此刻连话都懒得回,只是含笑望著对面的姑娘。 “没想到,今日头一回来这瀟湘馆,竟有如此惊喜!” 胡大老爷心生感慨,实属自然。 在大明,他首次遇见如此美丽且独特的姑娘。 她身材高挑,即便倚在软塌上,从裙摆间隱约可见的修长美腿,便可知其身高近一米七,这在当时极为罕见。 再者,她的体態亦令人称奇。 或许是无心,又或许天生如此,釵环鬆散,衣衫微敞,半遮半掩间,更显身姿曼妙,前凸后翘,腿长惊人。 然而,真正吸引胡大老爷的,是她的面容。 瓜子小脸,既非过分瘦削,亦非稍显圆润,恰到好处。 白皙肌肤与那双半眯的桃眼相得益彰,初见之下,胡大老爷便心生遐想,仿佛眼前的便是传说中的狐狸精转世。 她不言不语,但那半眯的眼眸却似有魔力,如勾子般在他心头轻挠,既非矫揉造作,而是浑然天成的媚態。 “哟,老爷,您看得依依都害羞了呢!” 她撒娇道,声音慵懒而富有磁性,如同御姐之音,瞬间点燃了胡大老爷的热情。 “无妨,害羞的话,你便闭上眼吧!” “我自看我的,你自玩你的!” 胡大老爷歷经风雨,自不会因几句玩笑而羞涩。即便是想羞涩,也得酒过三巡才有那番情態。 胡大老爷的回答引得依依姑娘嘴角轻扬,隨即她腰肢轻摆,自床上翻身而起。 她未穿鞋,只一双纤足裸露,步履轻盈地走向胡大老爷。玉臂轻展,环绕住他的脖颈,娇顏贴近,吐气芬芳,嗔声道:“老爷若想瞧,依依自会让老爷看个够!” “不如老爷抱著依依去船上,细细观赏,可好?” “好!”胡大老爷欣然应允,双手一揽,稳稳地將她抱起。 依依仍勾著胡大老爷的脖颈,小脚俏皮地架在他的手臂上摇晃,肌肤白皙耀眼。 一行人出门,小廝引路前往船只。 途中,恰好遇见方孝儒和解縉。 二人见胡大老爷怀中的依依,惊愕万分,隨即满脸懊悔。 唉!皆因囊中羞涩! 他们现今仅靠俸禄度日,大明俸禄微薄,故而他们只能以写诗自娱,未曾敢奢望如此美景。 起初他们尚未觉得有何不妥,但见胡大老爷的境遇,心中不禁泛起酸意。 此刻,他们才真正体会到:有钱,真好! 魁之名,实至名归,其美貌足以令群芳失色。 此刻,他们选中的作诗姑娘皆是身姿曼妙、容顏绝美的**儿了。 但与胡大老爷的魁相比,真是相形见絀! 哎,真令人心生酸楚! 方孝儒和解縉所选的,自然是需以诗作展露才华的姑娘。 毕竟,囊中羞涩。 然而,这些欲借诗作扬名的姑娘,其自身条件不过中等。 她们渴望以一二佳作,扬名秦淮河畔。 诗作,便是她们晋升的阶梯。 隨著以她们名所作的诗篇传扬,她们的身价也將水涨船高。 如此,今日免去的酬劳,他日必將十倍百倍地收回。 这便是她们的计谋。 正因如此,她们的要求自然苛刻。 若想不付分文便得诗作,无异於让她们钱买诗。 怎能不精挑细选? 於是,当他们望著胡大老爷搂著魁楚依依登上小船,悠然离岸时,仍苦思冥想。 望著那渐行渐远的小船,方孝儒和解縉满心羡慕,几乎咬牙切齿。 低头看看囊中羞涩,只能含泪继续苦吟。 而在小船之上,胡大老爷刚抱著楚依依步入二楼,楚依依便从他怀中跃下。 她仍旧赤足裸腿,转身之际,裙摆飘扬,春光乍泄。 那半遮半掩的姿態,愈发令人痴迷。 楚依依无力地缓缓倒在柔软的坐垫上,侧头望向胡大老爷。 “老爷,妾身此刻全身乏力,老爷不愿为妾身舒缓一二吗?” 面对这诱人的风情,胡大老爷却未如往常般急切,而是悠然自得地坐到了桌旁。 这艘楼船专为瀟湘馆的大金主,即尊贵宾客准备。桌上早已摆满了新鲜的瓜果、香茗与精致点心。 第219章 让头牌心醉神迷 胡大老爷瞥见桌上还掛著水珠的葡萄,隨手摘下一颗,丟入口中。 果汁在口腔中迸发,酸甜交织,香气四溢,令胡大老爷的笑容更加灿烂。 “依依,莫急!” “我也不瞒你,家中美妾成群,青楼亦是常客。” “我见识广博,既不会虚偽地说来此只为品酒用膳,亦不会如粗俗之辈,一到便急於行事。” 言罢,胡大老爷向楚依依勾了勾手。 “来,先陪老爷我聊聊!” “情趣何在?须得先动情,再享鱼水之欢,方显其趣。” “无情之欢,不过是交配;” “仅有情而无行,则是无能!” 楚依依身为瀟湘馆魁,自是阅人无数。自幼在青楼成长,加之气质出眾,更是受到精心栽培。 即便未曾接客,她也早已见识过青楼中形形色色的客人。 然而,像胡大老爷这样的,却是头一遭遇见。 她首次遇见如此直白踏入青楼之人。 既不掩饰对一夜风流的渴望,又偏爱別出心裁的情趣。 赞他? 算不上,他自己都承认家中已有娇美妾侍,却仍外出寻欢。 斥他? 倒也称不上恶,毕竟他正经地付了三百两银票,才登上这楼船。 正是这种难以言喻的格调,意外激起了楚依依的兴趣。 “哈哈,老爷,您这话,可得罪了不少人呢!” “照您这么说,以往瀟湘馆的那些恩客,可真是逊色不少啊!” 楚依依毫不扭捏,娇笑声中如同灵动的蛇,轻轻一转腰肢,便从地面滑入胡大老爷怀中。 她隨手捻起一颗葡萄,玩笑间送入了胡大老爷口中。 胡大老爷欣然接受,不仅吃了葡萄,还轻咬了下楚依依的手指。 听到怀中佳人故意的惊呼,胡大老爷眉梢一扬。 “依依,这点痛就叫唤了?” “那接下来这漫漫长夜,你可有得喊了!” “老爷我的身子骨硬朗得很!” 楚依依听到这话,心中略感讶异。 这位爷,怎如此轻易地拋出这些半荤不荤的玩笑,眼睛都不带眨的。 莫不是在青楼中常客? 若非如此,这熟练程度也太惊人了。 但楚依依心智成熟,绝非扭扭捏捏之辈。 她立刻搂住胡大老爷的脖颈,整个人在他怀里磨蹭,嘴里低语道。 “老爷,若真有那份能耐,依依倒真想体验一番呢!” “若无需虚假应酬,能正经享受一番,依依定会將老爷铭记於心!” 胡大老爷眉头微扬,笑眯眯地望著怀中如灵蛇般扭动的依依。 真是个尤物啊。 既能驾车又能撒娇,还能恰到好处地把控分寸,不显轻浮。 难怪她是瀟湘馆的头牌。 今日此行,值了。 然而,长夜漫漫,还有许多乐趣和手段等著探索。 胡大老爷还想先试试別的。 於是,他一本正经地施展起前世在娱乐场所练就的“摸摸唱”技巧。 唱歌时摸摸腿,饮酒时摸摸腿,吃点心时也摸摸腿…… 作为前世能让眾多佳人主动免单的高手,胡大老爷的嘴上功夫非同小可。 楚依依虽有些见识,却哪能抵挡得住这种跨越时空的“降维打击”。 一时间,她被逗得笑靨如,枝乱颤。 而她全然未觉,在这嬉戏间,身上仅余一件肚兜。 胡大老爷也渐感情绪高涨。 隨即,一个翻身,两人便倒在了床榻之上。 正事来了! --- 这楼船,专为瀟湘阁的贵客打造,以供他们在青楼中享乐。 其构造自然有所不同。 比如,二楼虽为客人与姑娘们的欢愉之地。 但乐趣岂止限於房內。 在这时代,能在这楼船留宿的,皆是权贵富贾。 他们不惜掷下平民数月乃至一年的开销,自然追求极致享受。 因此,船上不仅有富丽堂皇的居室与精致佳肴,於这闺房般的雅室外,还设有一间小室。 小室內,有梯直通厨房,便於隨时取用点心餐食。 尤为关键的是,有一小丫鬟常驻於此,时刻留意內室动静,以备伺候。 小丫作为楚依依的贴身丫鬟,对此伺候之职已不陌生。 然而今日,她心中却生出异样之感。 那位豪掷千金的老爷,怀抱佳人入內时,小丫本以为不久便能听见那熟悉的羞赧声响。 虽未经人事,但在青楼之中,闺房秘事她亦有所耳闻。 依她所见,那位年约三四十的客人,该是最为急切之人。 但此类客人,往往也最快结束。 届时,便是她进屋收拾之时,对此她颇有经验。 然而今日,她的经验似乎失灵了。 客人已携佳人入內,但那动静,却显得不同寻常。 虽隔著墙板,难以清晰听见对话,但小丫能断定,內室的佳人正与客人愉快交谈。 那笑声,她再熟悉不过,且不同於平日应付客人的敷衍之笑。 那些笑声,犹如狐媚,摄人心魄。 但小丫心知,那並非源自真心的欢笑。 然而此刻,內里传来的確实是笑声,畅快而愉悦。 这不由得让小丫也为之心喜。 能遇一位让主人如此开怀大笑的客人,实属难得。 正当小丫以为今晚將在笑声中度过时,她突然惊讶地站起。 不对! 为何突然静寂无声? 难道主人出事了? 未及推门而入,一阵缠绵悱惻之声如歌般飘出,夹杂著似真似幻的低语。 这声音既压抑又欢愉,小丫闻言一愣,脸颊瞬间緋红。 主人怎会如此大声呼喊! “好老爷”、“好爹爹”、“亲亲”等称呼混杂其中,让小丫羞赧至极,仿佛脸颊能煮熟鸡蛋。 她毕竟还是个纯真的少女。 往日里,主人的声音並非如此。 今日究竟何故? 儘管羞涩,但想到主人正在享乐,小丫便不敢打扰。 主人曾多次叮嘱,未得召唤或正忙之时,切勿擅自进入。 否则,若惊扰了客人,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据说有种病症叫“马上风”,虽不明其意,但主人当时言之凿凿,小丫不敢有丝毫懈怠。 毕竟,犯错轻则罚金,重则遭卖,更甚之事亦非罕见。 因此,儘管小丫此刻羞赧至极,仍只得捏著手指,满脸通红地坐於椅上,竖起耳朵倾听。 不得不听,因一旦內室传唤,她需即刻入內侍奉。 同时,她还需留意热水等事宜。 然而,听著听著,小丫的羞意逐渐被惊讶所取代。 这动静,似乎延续得过於长久! 隨著时间流逝,先前的羞赧已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日益增长的紧张与忧虑。 天哪,这都近乎半个时辰了! 听那声音,似乎已近嘶哑,却仍在继续! 这究竟是何缘故? 那位客人,不是已三四十岁了吗? 即便服用滋补之物,也不至於如此勇猛吧? 如此下去,那人不会出问题吧? 不知为何,小丫忽然忆起往日姐妹们八卦时的话语。 虽知那些不过是姐妹们玩笑之言,但此刻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某个姐妹提及的“采阴补阳”之事。 天哪,难道那人遇到了什么高手? 楚依依不会有事吧? 小丫真心为楚依依担忧。 但她既不敢违抗楚依依的叮嘱擅自进入,又似乎觉得……那声音隱约带著一丝难以言喻的舒適? 思前想后,小丫终究未能想明白,只得纠结地坐在椅上,扭动不已,宛如一条不安分的蛆虫。 这一等,便是近乎一个时辰。 直至內里终于归於平静,小丫才长长地鬆了口气。 终於结束了,嗓子都快喊哑了。 那位客人,真是厉害至极! 楚依依在內室,香汗淋漓,半带著惊喜与惊恐地望著胡大老爷,眼神异样。 “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实话告诉你,我刚才若不是强撑,恐怕已经晕过去了。” “直到现在,我全身没有一处不酸软!” “你保养得宜,身体强健,但也不能如此折腾啊!” 胡大老爷满脸愉悦地抱著已经软绵绵的楚依依,笑道:“这便是天赋异稟加上我本钱雄厚。” 楚依依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 这话还不是在说天赋异稟? --- 楚依依觉得今天自己遇到了大事。 她像一摊烂泥,瘫了半个时辰,连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脑中仿佛烟绽放,扑腾半天,金光依旧闪烁。 说话都似乎要耗尽全身力气。 胡大老爷此时也有些喘息。 这毕竟是重体力劳动。 如此高挑的御姐,怎么可能只有几十斤? 抱著这样的大美人,变换各种姿势,无疑是负重前行。 喘息稍定,楚依依勉强翻身,趴在胡大老爷胸前,好奇地问道。 “老爷,您的身体状况,似乎有些不同凡响啊?” “我真是闻所未闻,像您这样的!” “这天生的特別,也太令人震惊了!” 胡大老爷听著这些含蓄的讚美,笑得合不拢嘴。 身为男子,谁不喜欢这样的称讚呢? 胡大老爷轻柔地在楚依依如绸缎般滑腻的背上抚摸著。 这种感觉,无需费力,便能在重力的引领下,顺滑地沿著曲线游走,极为舒適。 尤其是当手指滑至那被称为“窝”的敏感地带时,只需轻轻一动,便能引来楚依依的娇媚低吟与嗔怪。 真是有趣! 当然,若楚依依有所不愿,或有其他想法, 顺著那“窝”继续前行也是可行的。 只不过,这时便需“攀登高峰”了。 这山峰,可以用挺拔、丰腴、圆润等词汇描绘。 但在胡大老爷心中,他首先想到的是“饱满”。 那仿佛熟透至极、汁水充盈、皮薄肉厚的水蜜桃,或许是对这种饱满最贴切的比喻。 只需稍稍用力,似乎都能感受到汁水的溢出。 哦,对了,胡大老爷之前已尝试过,这颗“水蜜桃”確实会溢出甘露。 只是,此刻水蜜桃已显疲惫,甘露也將乾涸。 或许下次再来时,待它恢復活力,又能继续流淌。 然而,胡大老爷向来懂得欣赏美好。 他不会做出任何糟蹋人的行为,更不会沉溺於一人。 毕竟,以胡大老爷的身份地位,他从不担心遇不到佳人。 因此,刚刚还沉浸其中的胡大老爷此刻,正紧抱著怀中娇软的楚依依,嘴里甜言蜜语不断。 窗外半掩的窗欞间,应天城的灯火阑珊挑起了胡大老爷的谈话欲望。 他对高深学问从无兴趣,但谈及趣事、逸闻乃至段子,便精神焕发。 楚依依每有言语,他总能引申发挥,滔滔不绝。 难得的是,他不会只顾自己尽兴,將旁人当作陪衬来满足虚荣。 昔日,他能让歌女心甘情愿免单,面对楚依依,自然不会生疏这本事。 撩人的小技巧、温柔的体贴话语、突如其来的詼谐段子…… 加之两人此刻亲密无间,耳鬢廝磨,让楚依依这位瀟湘馆的头牌心醉神迷。 即便游船绕应天一圈返回,她仍依依不捨地依偎在胡大老爷怀中。 第220章 花谢花飞花满天 她紧紧依偎,毫不退缩。 若真擦出火,又能如何? 自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毅然迎上。 直至天色渐明,楚依依在一声娇吟中彻底缴械投降。 胡大老爷心满意足,觉得的三百两银子物超所值。 次晨,或已不能称为次晨,因胡大老爷闭眼时天边已泛白。 待他醒来,太阳已高悬。 哈欠连连中,他缓缓起身,毫不避讳地唤人进来伺候。 进来的小丫头本就引人注意,黑眼圈更是显眼。 这年头,丫鬟的工作竟如此繁重? 这些腹誹,胡大老爷只是暗自思量。 若让昨晚在门外守候半夜,听得头皮发麻的小丫头知晓,她恐怕也会呲牙苦笑。 小丫为胡大老爷和楚依依打理完毕后,匆匆离去。 此举令胡大老爷与楚依依均感困惑。 然而,当务之急是寻些食物充飢,因昨夜二人皆活动过度。 船上虽有厨房与食物,但材料不全,难以满足需求。 既已回到码头,自然要吃顿好的。 恰逢此时,胡大老爷欲去探视方孝孺和解縉的情况。 他们毕竟是同行的伙伴,战后自当交流心得。 不料,胡大老爷刚步入大堂,便见方孝孺面容憔悴,坐於案几前。 案几上散落著大量写满字的纸张,毛笔置於一旁,而他手中持著酒杯,身旁几个酒瓶已倾倒,显然在借酒消愁。 观其状,怕是已喝了大半夜。 胡大老爷见状,先是扭头闷笑两声,隨即关切地凑近方孝孺询问: “小方,你这是怎么了?” 方孝孺抬头望向胡大老爷,眼神如流浪已久的狗狗重逢昔日疼爱它的主人,满是淒凉。 胡大老爷却只觉得莫名其妙,问道: “到底何事?有何不可言?” “嘿,大绅呢?怎么只有你孤零零地坐这儿?” 方孝儒在胡大老爷连番“关照”下,彻底沉默了。 他放弃了挣扎,一脸颓然地道出了真相:写诗水平不够,白忙活一场! (本章完) “哈哈哈哈,小方,你这……” 作为方孝儒的“老大”,胡大老爷在得知方孝儒的窘境后,笑得前仰后合。 毕竟嘛,看你倒霉还乐呵的,那才是真兄弟。 方孝儒一夜未眠,苦思冥想作诗,已是头昏脑涨。 谁料这一夜过后,胡大老爷竟带著魁出来“慰问”他。 更让他无语的是,那魁一脸幸福洋溢,简直是在方孝儒心上撒盐。 方孝儒气得猛地站起。 “大哥,我求你了!” 见方孝儒这副模样,胡大老爷终於慢慢止住了笑。 “咳咳,好吧,你说,求我什么?” 儘管胡大老爷的笑声还未完全消散,但方孝儒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態度。 胡大老爷这是在尽力克制呢! 这说明大哥心里还是有我的! 那些小瑕疵,不必在意! 方孝儒立刻將次要问题拋诸脑后,把自己解决不了的大事摆到了胡大老爷面前。 “大哥,你得帮我!” “大绅那傢伙,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不顾兄弟情的傢伙!” “他自赋诗文,哄得那姑娘欢喜相伴,而我却在此,整晚尚无著落!” 胡大老爷听后,眉宇间闪过一丝讶异。 这怎成! 既然同来,自当共享欢乐。 “嗯,此乃大绅之过也!” “眾人各有所长、所好、所资,玩乐之道自不相同,这尚可理解。” “但將你晾在一旁,独自享乐,实属不厚!” “这样吧,小方,你看中哪位姑娘,大哥替你付帐!” “总之,绝不能让你此行落空!” 方孝儒闻此,险些当场动容。 “大哥,还是你够意思!” 胡大老爷瞧著方孝儒这副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谁能想到,歷史上那个与朱允炆共谋大事的方孝儒,那位刻板的大儒,竟会有如此諂媚之態。 然而,胡大老爷却满心欢喜。 因为,他的到来確实带来了些许改变,此行不虚。 但胡大老爷还是低估了方孝儒的心思。 他迟疑半晌,环顾四周,终是小声言道: “不过,大哥,钱我就不收了。” “你的文采,小弟由衷钦佩。” “如此,你帮小弟一个忙,赐我一首诗吧!” “我这愁了一宿也没写出个像样的,如今还要大哥破费,岂不显得我既无才也无財?” “所以,大哥,就靠你了!” 胡大老爷惊讶地望著方孝儒。 好个小方! 你倒是真懂得塑造和维护形象啊。 还能这么操作? 不过,胡大老爷自己亦非善茬。 男人总难抗拒在美女前炫耀的快感,这种诱惑无人能挡。 鑑於小方如此卖力地討好,胡大老爷轻轻点头,朝他示意並问道: “好吧,先告诉我那姑娘的艺名,让我看看能否找到灵感。” 方孝儒一听这话,立刻兴奋起来。有了大哥出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大哥,我看中的那位姑娘,名叫怜。” “哎,这名字太普通了,隨便进个青楼都能碰到。” “我也知道这名字用滥了,但我也没办法啊!” 即便到了这一步,小方仍在努力为自己辩解,强调问题不在於自己,而在於这名字太过常见。 胡大老爷听后没再多言,略作思考后挥了挥手。 方孝儒见状大喜,连忙让开位置,还諂媚地递上一只新毛笔,並急忙帮著研墨。 胡大老爷提起笔,双目微闭沉思片刻后,开始在纸上挥洒自如。 “谢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第一句一出,方孝儒当即惊嘆出声,隨后一脸幽怨地看著胡大老爷。 这一刻,他才深刻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的差距还要大。 但胡大老爷既然已经动笔,自然不会只写一句。 他毫不迟疑地继续挥毫: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锄出绣闺,忍踏落来復去。” 阅读完毕,方孝儒深感绝望,心如死灰。 此时,胡大老爷却主动搁笔。 “嗯,写至此,足矣!” “小方,拿去试试吧!” “若此诗仍不被赏识,那便是天意难违了!” 方孝儒急忙接过胡大老爷递来的诗作,连忙回应。 “大哥放心,若此诗无效,那这青楼恐是不想再开门营业了!” 胡大老爷闻言,不禁挑眉,心中暗赞小方竟也有如此豪气之时。 却不知方孝儒心中已盘算,若此诗依旧被拒,他便要拿著它四处宣扬,如此佳作竟被拒之门外,岂不荒谬? 那些同样囊中羞涩的年轻士子们,岂能坐视不理? 望著手中墨跡犹新的诗作,方孝儒激动得差点要向胡大老爷行礼。 胡大老爷摆手示意他离去,方孝儒隨即直奔怜姑娘的住处。 敲门而入,他毫不迟疑地將诗作递至怜面前。 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时无语。 昨晚方孝儒未眠,而她亦未曾安睡。 方孝儒似乎对她情有独钟,每有新作,便急於送来。 她如何能安心入睡? 原本因被扰清梦而心生怒意的怜,只看了一眼诗作,怒气便烟消云散。 隨即,她笑容满面地挽住方孝儒的胳膊,轻声邀请道。 “公子才华横溢,不妨在此稍作歇息,让妾身尽心侍奉。只是,这诗作上怎未署名呢?” 小方的愿望终於实现,正沉浸在喜悦中,却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惊醒,隨后沉思片刻后回答: “陈近南!” (本章完) 望著方孝儒急切关门离去的身影,胡大老爷满意地点头。 嗯! 《葬吟》还真是好用! 瞧瞧! 这才刚开个头,事情就办妥了。 幸亏自己实力雄厚,並不在乎这点虚名。 不然的话,自己说不定能比柳永还出名。 毕竟,柳永再天才也得苦思冥想如何创作。 而自己,抄抄就是了。 不好的还不抄呢。 这要是在小说里,那就是典型的主角炫耀情节。 只不过,如今的胡大老爷已经不稀罕这种普通的炫耀了! 毕竟,他已超越了从前的低级趣味。 而他倒是没什么感觉,一旁的楚依依却看呆了。 “爷,您这是……” 直到楚依依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胡大老爷才猛然一愣。 隨后笑著解释: “嗨,这不是看同行小兄弟面子,照顾一下嘛!” “怎么,依依,你不打算给爷这个面子?” 楚依依看著胡大老爷笑眯眯的样子,心中猛地一颤。 她本无意掺和。 毕竟,她只是瀟湘馆的魁,不是老板。 这损害了瀟湘馆的利益,与她何干? 她刚才仅是因怜虽不及自己美貌,却获赠佳作,心中略生嫉妒。 但当胡大老爷开口,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紧。 胡大老爷的神情太过自然,仿佛全然不介意此事曝光。 楚依依转向胡大老爷,尤其是那对深眸,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隨后,她笑靨如,摇头说道:“老爷言重了。” “依依不过是女子心性,见您佳作赠予他人,心中略有不悦罢了。” 楚依依颇为机智,直接袒露了自己的不满。 这份直白与坦诚,竟贏得了胡大老爷的好感。 他原本冷淡的双眸,终於泛起一丝笑意。 其实,胡大老爷对这些诗词並不在意。 毕竟,皆是抄袭之作,多给少给並无大碍。 但……你这企图揭露我暗中助人的行为,显然是有些不知分寸了。 儘管我们曾有过一段情愫。 但……那也仅仅是短暂的情事罢了。 还好,身为魁的你,並非徒有其表。 甚好! 更能坦诚心跡! 不错! “依依,我们先用餐吧。” “饭后,你去稍作歇息,你这模样,怕是难以持久。” 胡大老爷看似关切实则戏謔地说著。 楚依依哈欠连连的模样,实在太过明显。 此刻,楚依依心中已明。 此行,真是寻到宝了。 有才亦富有! 相貌堂堂,体魄亦强健! 观昨晚之龙驤虎步,今晨犹精神饱满,可知胡大老爷绝非依赖药物之徒。 此等豪侠、富绅,实为可靠之依靠。 且观其气质、举止,十有八九乃显赫人物。 若能依附於他,此生无忧矣。 楚依依一时心动,不顾身体不適,欲再邀胡大老爷至楼船,重温旧梦。 然未及开口,已觉站立不稳,双腿发软。 此景之下,自顾不暇,更何谈侍奉他人。 无奈,楚依依满怀遗憾地望向胡大老爷,依依惜別后,在侍女搀扶下回房歇息。 胡大老爷见楚依依离去,未置可否,反命人速备酒菜。 他確已飢肠轆轆。 正当胡大老爷享用第三碗饭时,衣衫不整、面容憔悴的解縉自楼上踉蹌而下。 他常以诗作抵资,瀟湘馆於他並无盈利。 若再承担楼船上眾人薪资,更得不偿失。 故昨晚他楼上自得其乐。 解縉本以为自己先出,不料下楼即遇胡大老爷。 “呃,胡……呃,大哥好!” 第221章 惟庸即是陈近南? 解縉机敏,险些失言,隨即改口。 胡大老爷未加理会,瞪他一眼,继续用餐。 解縉见胡大老爷未动怒,心中大石落地。 跟隨大佬出行確有不便, 时刻担忧无意间触怒威严。 此等大佬,確有翻云覆雨之能, 但眼下看来,还算顺利,多亏我机智应变。 解縉暗笑两声,乖顺坐於胡大老爷身旁, 毫不客气接过碗筷,大快朵颐。 飢饿的不只胡大老爷,解縉亦然, 二人此刻,只顾埋头用餐,无暇他顾。 饭后,两人手捧热茶,閒聊开来。 解縉留意到方孝儒迟迟未至,隨口询问, 方知方兄最终仍需依赖胡大老爷方能“白嫖”。 这让解縉心中暗喜,又胜方孝儒一筹。 当然,与胡大老爷相比,自是望尘莫及, 但解縉无意较量,大佬强大,理所当然。 只要能略胜一筹於好友方孝儒,便已心满意足。 此时,方孝儒一脸愜意步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见到二人,连忙上前,恭敬向胡大老爷行礼, 感激道:“多谢大哥,让我结此良缘!” 胡大老爷闻言一愣,细问之下才知, 原来方孝儒所作《葬吟》深得怜姑娘赏识, 决定日后亦对他开放“白嫖”特权。 解縉听闻,满心羡慕, 暗下决心,定要作出此等佳作。 (本章完) “大哥,你偏心!” “为何小方有,我却没有?!” “我不甘心!” “小方这种人,哪值得大哥如此对待!” 真兄弟,应当是敢於当面直言不讳的! 什么背后算计,都是浮云! 既然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份情谊哪需要那些偷偷摸摸的手段? 当面直言,毫不留情便是! 方孝儒闻言,差点被茶水呛到。 “你说什么?” “你刚才说了什么?” “小方?这种人?不配?” 方孝儒看著解縉那坦然自若的样子,简直要气笑了。 你这小子,有事就称兄道弟,没事就贬低人家? 你这良心,怕是已经黑了。 胡大老爷看著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有些话他得先说清楚。 “大绅啊,这事儿,还真不能说我偏心。” “你自己能写出好诗,那是你的本事。” “小方呢,也不能说差,但他偏偏看上了个叫怜的!” “这种名字,哪个青楼没有几个?” “就好比道观里总有叫清风明月的道士一样。” “小方也是想尽办法也没用啊!” “所以,我这当大哥的,只能帮他一把了。” “不过,你反正也占便宜了,有什么好羡慕的?” 解縉一听胡大老爷的解释,非但没平静,反而更加激动了。 “大哥,我怎么能不羡慕!” “我就占了一次便宜,小方说的是,他以后都能占便宜!” 凭什么!” “为何我待遇如此之差!” “大哥诗作確实在我之上,我承认!” “但也不能说一首便胜我十首百首吧!” “这也太贬低人了!” 解縉故作激动,胡大老爷与方孝儒皆知其是在玩笑。 两人却也乐意陪他玩笑。 只因解縉虽爱闹腾,却不过分,总保持在兄弟朋友情谊的界限內。 於是,眾人跟著一起嬉闹,气氛甚是欢乐。 方孝儒本有些激动,听解縉此言,连被戏称为“小方”也不在意了,反而得意地向解縉挑眉笑道: “大绅,你相貌平平,心倒是挺大!” “怎样?” “我昨天遇著倒霉事了,靠大哥帮忙也就罢了。” “你小子啥事没有,还想占大哥便宜?” “嘿嘿,別做梦了!” 解縉欲反驳,方孝儒已勾住他脖子,笑道: “你看,大哥的诗比你强百倍,也比我强百倍。” “这么看,咱俩不是一样嘛!” “这么一想,是否觉得公平多了?” 解縉瞪大眼睛看著方孝儒,心中暗想:这能一样? 但望向笑眯眯却沉默不语的胡大老爷,解縉明白,此时想让胡大老爷帮忙写诗,已是不可能了。 心中鬱闷。 如此盘算,盈亏难辨。 此刻,解縉心中尚存一丝疑惑未解。 “哼,暂且饶你一回,小方,念你昨夜辛劳!” “但速將大哥的佳作呈上,让兄弟一睹为快!” 方孝儒闻言,毫不迟疑。 昨夜大厅未及整理,其中便有他熬夜作诗所用的文房四宝。 他径直走去,拿起毛笔,蘸墨挥毫,纸上龙腾蛇舞。 解縉见状,岂能坐视,急忙靠近。 隨即,他愣住了。 转头望向胡大老爷,一脸惊愕,言语结巴: “大……大哥,这……这……” 胡大老爷满不在乎,挥手笑道: “隨意之作,不足掛齿!” 此言一出,解縉如鯁在喉。 方孝儒刚默写完毕,脸上的笑意也瞬间消散。 真是令人嘆服! 他们亦渴望能有此等风采! 显然,这不仅是此地炫耀,瀟湘馆定会以最快速度將此诗传遍全城。 届时,胡大老爷岂不更加威名远扬? 真是令人艷羡至极! 接下来的数日,正如解縉与方孝儒所料,《葬吟》在应天大火! 不论是闺阁中的少女,还是感嘆时光流逝的当家主妇,这些识字的女性皆对这首诗情有独钟。 那些美丽且知书达礼的女子都在关注此诗,更不用说普通的士子们了,他们对这首诗的关注更是热烈。 此诗的出现,对他们而言,不仅是当下的热门话题,更是他们学习的典范。 若能藉此机会与之关联,或许能一举成名。 这对於渴望在士林扬名的学子来说,诱惑极大。 但当眾人深入了解后,不禁一愣。 陈近南?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记得两年前科举之时,此人因诗词而名声大噪。 有人记忆犹新,还生动地讲述著当日“陈近南”一夜成名,全城搜寻他的疯狂场景。 然而,事后他却如人间蒸发,无人能寻。 眾人都以为他在科举失利后彻底消失。 未曾想,两年后,他又重现江湖。 且再次以一首令人震撼的诗作出现在眾人面前。 无数人望著这首诗,发出惊嘆。 难道,陈近南真的是专为写诗而生? 好诗如此之多,仿佛不要钱般涌出。 而且,诗中为何总离不开青楼? (本章完) 说来也巧,近日的应天城颇为平淡。 在没有其他热点的情况下,《葬吟》这首突然走红的诗作牢牢占据了应天府热搜榜首位。 无数男女皆如痴如醉地抄写、吟诵、议论著…… 此刻,他们的眼中唯有那首诗。 他们会爭论诗中某字的含义,也会因“陈近南”创作此等佳作的心境而大动干戈。 胡大老爷曾饱尝阅读理解的艰辛,而今却只需抄出一首佳作,自有大儒为其阐释。 这些人未曾亲歷,对陈近南的年龄、籍贯更是一无所知,却坚信自己对《葬吟》及陈近南的理解无误。 若你有异议,那便是你理解尚浅! 胡大老爷旁观此景,觉得颇为有趣。 此诗能登热搜榜首,连朱元璋都闻之好奇,其含金量可见一斑。 这几个月来,朱元璋终於得以喘息。 內阁与大臣分担了八成以上的繁务,加之胖儿子手段愈发老练,威望日隆,他的生活愈发轻鬆。 若是去年,他绝不会留意青楼流传的诗歌。 那不过是学子和老儒生的念叨,对国家无益。 去年的朱元璋,无暇顾及这些。 但今年的他,心態已变。 他閒了下来,也爱凑热闹。 有锦衣卫侦缉天下,应天府的大小事,只要他想知道,便无所遁形。 这对他的八卦之心,实乃意外之喜。 朱元璋对《葬吟》的妙处及作者意图感到好奇。 旁人或胡乱揣测,或坚守己见,与异议者爭执乃至动手,皆因正確答案难求,唯有自行琢磨。 然而,朱元璋不同。 身为锦衣卫统领,他一旦心生好奇,便习惯唤来毛驤差遣。 “毛驤,替朕查探一番!”他命令道。 提及此次作诗引起应天府轰动的陈近南,朱元璋表示有所耳闻,並回忆起此人曾在科举时留下深刻印象,所作两首诗均获好评,却未曾想,人竟凭空消失。两年后,他又莫名其妙地再现江湖。 朱元璋意味深长地对毛驤点头:“这等才子,不必急於委以重任,但至少应见上一面。若真有过人之处,朕定不吝赏赐。寻人之事,便交由你了,毛驤。” 毛驤爽快领命,见朱元璋无其他指示,便退出谨身殿。 寻找在瀟湘馆引起轩然大波的陈近南,对毛驤而言,並非难事。他对此地颇为熟悉,已造访两次。 此案简单至极,毛驤不愿兴师动眾,仅率两名手下,身著锦衣卫標誌性的飞鱼服,趾高气扬地踏入瀟湘馆。 望著腰掛横刀、身著官服的毛驤,以及他身后跟隨的两位隨从,大步流星地步入瀟湘馆,**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但这愁容转瞬即逝,隨即换上了往日那般温婉的微笑,轻步移至毛驤跟前。 “哎呀,今日真是哪阵风把咱们的毛指挥使吹来了?” 毛驤望著凑近的**,並未有失礼之举。毕竟此刻他尚在执行公务,不能如往常般隨意。 他环顾四周,直言不讳道:“本官亲临瀟湘馆,为的是一件公务。” “怜何在?请她出来一见!” 面对毛驤这毫不客套的命令,**虽心中暗自腹誹,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 若是普通的锦衣卫,**或许还能仗著背后东家的势力周旋一二。但此刻来的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毛驤,一切便不同了。 唯有遵从命令。毕竟,毛驤此刻只听命於朱元璋,若稍有耽搁,他绝不会介意以刀问之,再寻他人询问。 **心中念头急转,隨即吩咐人去唤怜。 既然无法抗拒,不如积极配合,让毛驤的公务顺利完成,也算卖个人情。 不久,怜匆匆而又谨慎地来到眾人面前。 当**得知毛驤竟是要打听那日为怜写下《葬吟》的士子是谁时,她几乎要脱口大骂。 这无疑是飞来横祸! 而**自然不知那士子方孝儒的真名。 可凭容貌略作描绘,加之胡大老爷频繁呼唤小方,毛驤已得足够线索。 未及半时辰,毛驤领人至方孝儒面前。 方孝孺见锦衣卫到来,险些惊惧失禁。 锦衣卫寻他?岂会有好事? 毛驤开口,方孝儒愕然。 何以兴师动眾,只为胡大老爷的別名? 胡大老爷並未吩咐保密啊。 告知便罢! 至此,大明洪武年间“青楼诗仙”陈近南的身份,彻底显露於朱元璋眼前。 朱元璋愕然。 又是惟庸? —————— “此事属实?” “惟庸即是陈近南?” “毛驤,你可確定?” 朱元璋难以置信。 第222章 不知何时,皇爷能如此信任我呢! 他早知亲家贪玩,却未料至此等地步。 毛驤无奈点头:“陛下,方孝儒与解縉多次隨胡大人前往青楼。” “上次胡大人以陈近南之名扬名,他们均在场见证!” 朱元璋惊疑望向毛驤,隨即面色一凛。 “他们早已相识?” “方孝儒科举落榜后,官员招考中得中。” “而解縉,乃探郎!” “这两个考试,是否都是惟庸大人主持?” 毛驤闻此,心中暗自一紧,但早有准备的他迅速回应: “回皇爷,小的刚才已见过方孝儒,並在核查其背景时,对此事进行了仔细核对。” “方孝儒与解縉二人结识胡大人时,胡大人正以陈近南的身份示人,未暴露真身。” “直至殿试,解縉才得知胡大人真实身份,方孝孺亦是隨后知晓。” “至於胡大人那边,依小的看,他只是將二人视为消遣的伙伴。” 按毛驤往日的行事风格,他本不该如此为胡大老爷担保。 但此事极易查清,且胡大老爷身上並无破绽。 再者,作为皇帝的耳目,毛驤深知朱元璋与胡大老爷的交情。 即便他隱瞒,也不可能轻易扳倒胡大老爷。 两个微不足道的小官,能掀起什么风浪? 届时,朱元璋即便愤怒,也定会召见询问。 那时,他岂不两面为难? 於是,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 果然,听毛驤此言,朱元璋的表情瞬间变化。 先前还为胡大老爷冒充他人逛青楼之事恼怒。 此刻却略带得意地点头:“咱就知道!” “玩笑归玩笑,惟庸在正事上从不马虎!” “选拔人才的大典,惟庸绝不会徇私!” 毛驤听著朱元璋的自豪语气,心中五味杂陈。 他幽怨地望向朱元璋。 『不知何时,皇爷能如此信任我呢!』 朱元璋望著毛驤亲自调查而来的奏报,心中颇感无奈。 这惟庸,究竟是何等才情? 一个逛青楼所用的化名,竟已在应天府名声大噪。 甚至,他之前所作的两首诗,恐怕早已传遍天下。 真是玩出了新样! 好在胡仁彬不像其父,是个老实孩子。 不然,老朱此刻怕是要懊悔得夜不能寐了。 幸好!幸好啊! 而在瀟湘馆內,一切因《葬吟》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尤其是怜姑娘,那首《葬吟》正是为她所作,让她名声大振。 在胡大老爷眼中,怜的容貌、身姿只能算是中等偏上,这也是不爭的事实。 否则,当初魁之位便不会落入楚依依之手,而是属於怜了。 但怜能得此诗作,也不算太差。 有了《葬吟》的加持,她的身价陡增。 常来青楼之人,无非图个新鲜、面子。 如今《葬吟》如此之火,主角又是怜,眾人自然趋之若鶩。 大明虽百废待兴,但应天城內巨商豪绅眾多。 几百两银子满足好奇心,对他们来说易如反掌。 怜迅速跃升为瀟湘馆的头牌,超越了昔日的楚依依。 她的缠头费高达五百两一夜,却仍供不应求,早早便有人预定。 这一切,皆因胡大老爷隨手赋的一首《葬吟》。 与此同时,楚依依,前魁,也有了变故。 她开始拒绝接客。 作为魁,她已无需听从任何人的摆布,毕竟她的收入远超普通姑娘,且能吸引最大方的客人。 当她轻描淡写地说累了,想休息时,老鴇也只能无奈接受。 事实上,楚依依確实因胡大老爷的陪伴而疲惫,但更多的是,她觉得其他男子都无法与胡大老爷相比。 那些有才的,囊中羞涩且体弱多病;那些富有的,肥胖粗俗,无法与她心灵相通。 更別提,多数来青楼的男子都等著被伺候。 能像胡大老爷那样,让她开心,又精通各种技巧的,实属罕见。 因此,楚依依对胡大老爷念念不忘。 瀟湘馆的**因此感到鬱闷。 幸好怜及时出现,填补了楚依依的空缺,否则她真要鬱闷至极。 现在,**只能幽怨地瞥楚依依一眼,权当没看见,心里依旧烦闷。 怜虽近来名声大噪,但並非所有人都买她的帐。 说到底,怜只是因流量暴增而引来眾人尝鲜。 当然,其中不乏心理因素作祟。 瀟湘馆內,一群文人、学子为怜爭得不可开交,排队、吵闹、甚至动手,场面混乱。 然而,另一部分人却紧拽著**,坚持要问楚依依何时接客。 这些才是真正的青楼常客,他们不在乎名声,只看重美貌。 在他们眼中,名声都是虚的,只关心楚依依在否,何时能见她。 昔日瀟湘馆,楚依依能成为魁,大半原因在於她確实能“艷压群芳”,与眾人相比,她的身材高挑、丰满、皮肤白皙、身姿婀娜、眼神嫵媚,差距一目了然。 来青楼的老爷们,谁是为了吃饭?不都是为了满足心中欲望?那自然要找楚依依这样的佳人。 楚依依之所以能位居魁,全凭她的高超情商。 这位女子,虽不能说完全洞悉人心,但在社交场上绝对游刃有余。 懂得適时讚美,让人心生欢喜; 也会適时傲娇,轻鬆掌控对方情绪; 撒娇起来,更是甜入心扉。 不论这些情绪真假几何,楚依依能在恰当的时机、对的人面前自如展现,足见她魁之名实至名归。 然而,楚依依突然不再接客。 这让那些常来的老客、豪客们倍感鬱闷。 “你这是不是觉得我出不起钱?” “要涨价就直说,別搞这套!” 有豪客因此对妈妈桑发难。 妈妈桑委屈万分: “金爷,您这话太让我伤心了!” “我怎么会是乱涨价的人呢?” “您的財力,我岂会不知?” “若楚依依真要涨价,以您的实力,我直说便是,您会在乎那点银子?” “事实是,她真的身体不適,需要休息,不能接客。” “这些姑娘都被我宠坏了,我还能怎样?继续宠著唄!” “您看其他姑娘如何?看中哪个,我立即为您安排!” 妈妈桑叶四娘热情洋溢地建议著。 这位乃应天府声名显赫的富商,背后更有侯爷撑腰,財力雄厚,地位显赫。 叶四娘深知得罪不起这样常来光顾的贵宾,尤其是楚依依可以隨性而为,她却不能。 面对被称作金爷的富商,叶四娘耐心解释,金爷听后不悦地撇嘴,瞪了她一眼,仍心存侥倖地问: “真不是钱的问题?” “当真不接客?” 叶四娘苦笑回应。 “哎,我的金爷啊!” “若为钱財,便是千两、两千两,我报了价,您答应与否,我至少无损。成了便多赚,不成还有依依在,您总会再来,怎会有亏?涨价也无妨!但此刻我必须坦言,真不是钱的问题,是那姑娘真的不接客!” “您稍等几日,或许就好了。” 叶四娘连提价之计都坦承相告,金爷这才罢休,打算另寻欢愉。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一看,觉得来人有些面熟。 竟是胡大老爷,家中无聊两日后再次光临。楚依依那肤白貌美的御姐形象,以及她撒娇的姿態,让胡大老爷念念不忘。 不缺钱的他,自然隨性而来。一进门,便觉瀟湘馆比往日热闹许多。 胡大老爷一到,眾人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嘿,爷,都说一日不见,如隔千秋,您这可是久违了瀟湘馆啊!” “只是不巧,依依姑娘已歇息,要不您换个姑娘陪伴?” “您放心,我保证其他姑娘也能让您满意!” 胡大老爷闻言一愣,满心失望。 他此行专为楚依依而来。 至於其他姑娘? 连如诗、宛如之辈都望尘莫及,更別提其他人了。 胡大老爷虽好色,却也不至飢不择食。 正犹豫去留,未察觉二楼栏杆处,曾在船上侍奉楚依依的小丫已瞧见他。 小丫对胡大老爷印象深刻,转身便奔进房间:“依依姑娘,那晚游船上的爷来了!” 楚依依正倚窗凝望,闻言满脸喜悦,起身便匆匆而出,未及与人打招呼。 小丫一惊,连忙跟了上去。 “爷,您来了!” “快来,依依等您好久了!” 不待胡大老爷回应,楚依依已如乳燕投怀,扑进他怀里,拉著他便往楼上而去。 一楼大厅的客人们见状,皆目瞪口呆。 何解? 不是说楚依依不接客吗? 那眼前这一幕又作何解释? 莫非,还是觉得其他人不够资格? 面对眾人,叶四娘的笑容僵住了。 —————— 今日胡大老爷造访瀟湘馆,不过是一时兴起。 楚依依確有其魅力,毕竟是初尝的新鲜滋味,若无吸引,反而不合常理。 但若说楚依依能让胡大老爷沉迷至无法自拔,那便是夸大其词了。 胡大老爷虽好色,却不沉迷。 回想那些流传的“痴情”故事,主角从非资深风流人物。 原因显而易见,资深者早已在风月场所歷经无数,身心皆已麻木。 胡大老爷亦是如此,见美女仍会心动,若有机会,自然想更进一步,但也仅此而已。 深情厚意、生死相许,皆与他无缘。 这不过是人性最基本的欲望在驱使,无他。 有人或许认为,这是一种悲哀,连真爱都无法拥有。 但在胡大老爷眼中,爱情?不值一提! 他与楚依依,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如此简单。 於是,心中有所念,胡大老爷便来了。 楚依依,这位本该逍遥自在的魁,却显得异常情动。 “近日你果真未接待其他客人?” “倘若我迟来几日,你莫非就一直这样?”胡大老爷听完楚依依的解释,直言不讳地问道。 楚依依並未感到意外,慵懒地依偎在胡大老爷怀中,把玩著他的大手,一边轻轻捏著他的指节,一边隨意说道:“一直不接客倒也不至於,我毕竟还得靠这微薄之姿谋得后半生的依靠。但这几天,確实没有接客。” “只因老爷你留给我的印记太深,难以忘怀。”她继续道,“加之那晚与老爷缠绵后確实有些疲惫,便歇息了几日。” 胡大老爷闻言,点了点头,心中明了。 他暗自思量,这显然是因为自己的魅力所致。 事实上,这几日他也未曾空閒,正忙著与上次带回的西域歌姬相处。 这些金髮美女,性情直率,若不带些真心相待,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 好在胡大老爷手段高明,足以应对。 如今,享受了几天的“异国风情”,他又回来品尝“本土滋味”。 更何况,閒著也是閒著。 第223章 难道大明仍將落后於欧洲各国? 面对楚依依的坦诚,胡大老爷迅速以行动回应。 而楚依依此刻心中也是情火炽热,两人瞬间乾柴烈火,交织在一起。 忙碌了半个多时辰后,房间內一片狼藉,衣物鞋袜散落一地,犹如遭窃现场,混乱不堪。 楚依依斜倚在床榻上,脸颊緋红,呼吸急促,狐狸眼波光粼粼,显得格外诱人。她宛如一条大白鱼,依偎在胡大老爷的臂弯里,喘息未定。 胡大老爷同样稍显喘息,未曾料到几日未见,楚依依竟如此急切。方才她那股子猛烈劲儿,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剥,著实惊人。幸亏他体力过人,否则还真难以应对这小狐狸精的热情。 他望著身旁嘴角仍掛著笑意的楚依依,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隨后不顾她的娇嗔,开始打量起这陌生的房间。 然而,这一看之下,胡大老爷不禁有些尷尬。原来,方才激动的不只是他一人。他虽然有些猴急,不慎扯坏了楚依依的衣物,但此刻发现,楚依依也没客气到哪里去,他的衣服同样遭遇了“不幸”。 胡大老爷披上外衣,缓缓走到窗边,侧身向外望去,只见不少人正目不转睛地盯著这边。看著眾人那满怀期待的眼神,胡大老爷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毕竟,这楚依依是別人求之不得的佳人,而他刚才却尽情享受了与她的欢愉时光。 这种背离常规的小乐趣,对胡大老爷来说,实属难得体验。至於房间外的那些人,楚依依此刻已无暇顾及了。 数日之后,她再次感受到四肢无力,全身软绵绵,仿佛浮游於云端。 稍许恢復,她缓缓坐起,靠於床头,映入眼帘的是胡大老爷赤脚披衣的窘迫模样,以及室內的一片凌乱。 “噗嗤,老爷,您真是狼狈极了!”楚依依笑道,神情因刚才的欢愉而显得更加焕发,人也轻鬆不少。 胡大老爷並未在意她的调侃,反而乐呵呵地说:“那你还不快去为我准备衣物?难道想让我一直这副模样?” 楚依依果真中了胡大老爷的计,不等他从荷包中掏出银票,便已唤进小丫,吩咐她速去购置衣物,既有胡大老爷的,也有她自己的,毕竟方才胡大老爷颇为“热情”。 见楚依依安排妥当,小丫羞赧地跑开,胡大老爷突然问起:“市面上布料情形如何?” 楚依依不明其意,便依自己所知回答:“布料充足得很,有的店铺供不应求,还特地开设工坊,僱人织布呢!” 此言一出,胡大老爷陡然一惊,工坊?僱人? 提及“工坊”与“僱人”,胡大老爷顿时警觉起来。 隨后,楚依依继续说道: “商家自然追逐利润,什么热销就生產什么。” “我听闻因某些布料需求过大,从普通织户处收购已难以满足。”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於是,他们不断扩大工坊规模。” “许多平日忙於家务的农妇,也开始在照顾家庭之余到工坊做工。” “据说薪资颇为可观,为家中添了不少补贴。” 楚依依聪慧地察觉了胡大老爷的关注点,详尽地分享了自己所知。 胡大老爷听后,若有所思地点头,但面色凝重。 工坊、僱工、规模化產销,这些元素交织,预示著资本主义的初步显现。 这些集產销於一体的商家,已非昔日单纯贸易的商贾。 他们掌控生產资料,从原料到產品皆由自己掌握,与传统商贾截然不同。 往昔商贾,不涉生產,仅负责收购、运输、转售,赚取差价。 而今,他们更像是工厂主,更关心织机效率与织工数量。 他们投资、升级技术,借生產力提升获利。 这,正是资本主义的萌芽。 念及此,胡大老爷转向楚依依问道: “依依,你可曾探访过那些工坊?” 楚依依迷茫地摇了摇头。 “我从未去过那里!” “我偶尔有空去布店逛逛就不错了,工坊里人来人往,与我何干?” 说到这里,楚依依小心翼翼地询问。 “老爷为何对这事如此感兴趣?” “莫非老爷是位大商人?” 胡大老爷转向楚依依,嘴角微扬,戏謔地说。 “我算不上什么大商人,但確实有些家底。因此,才对这些事情格外关注。” 楚依依见胡大老爷笑得神秘,心中猛地一惊,连忙低下头。 她刚才有些懵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此刻,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真正关心这些的,往往不是大商人。 因为大商人无需从她这个青楼魁口中打听消息,他们自有渠道和人手获取准確信息。 而那些平日里不知情,突然得知后又表现出兴趣的,往往是另一种人——官员。 一想到胡大老爷可能是官员,甚至可能是个大官,楚依依就后悔刚才的失言。 她深知,在大官面前,乱说话极易惹祸。 见楚依依惶恐不安,胡大老爷並未多言安慰。 实际上,胡大老爷此刻也有些头疼。 据他所知,明清时期確实出现过资本主义萌芽。 然而,在当时的统治者眼中,这是不务正业,是需要打压的。 而万里之外的欧洲,后来也同样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 在工业革新后,欧洲大陆国家迅速崛起。 从日常生活所需的基本工业品產量激增,到各式新型机械与武器装备的诞生,无不彰显著变革的力量。 工业革新与资本主义的双重推动,使欧洲各国迈上了繁荣之路。 隨著物资的高度发展,生產资料变得日益稀缺,这促使各国大力发展海运和军备,以夺取更多资源。 而这种资源的掠夺,反过来又增强了国家的实力。 在这样的循环中,欧洲各国逐步完成了资本积累,躋身全球强国之列。 相比之下,曾经位於世界巔峰的东方大国,却逐渐落后。 那段百年的屈辱歷史,至今仍令人痛心,即便是如胡大老爷这般洒脱之人,也难以释怀。 然而,他此刻却陷入了困境。 因为,要使大明重振雄风,必须先完成工业革新! 但问题隨之而来: 该如何推动工业革新呢? 胡大老爷深知,工业革新的关键在於蒸汽机。 然而,对於如何製造蒸汽机,他却一无所知。 他虽明白蒸汽机的基本原理——利用烧开水產生的蒸汽动力,甚至能侃侃而谈气缸、连杆等专业术语。 但具体到如何製造这些部件,无论是铸造、切割、打磨还是铁匠敲打,他都一无所知。 这已涉及到了机械设计与製造的专业领域,而他对此並不擅长。 这,似乎又將他带入了一个无解的循环之中。 他不会製造蒸汽机,大明便无法迈入蒸汽时代,开启工业化进程。 难道大明仍將落后於欧洲各国? 胡惟庸胡大老爷虽平凡,但毕竟是华夏子孙。 既然穿越至此,怎能坐视神州沉沦,百年黑暗? 怎能目睹华夏自世界之巔跌落,任人宰割? 若真如此,胡大老爷恐怕会自责不已。 那实在太过丟脸,想到此处,胡大老爷脸色阴沉。 楚依依见状,不禁悄悄后退,胡大老爷的表情实在嚇人。 但她稍有动作,便被胡大老爷察觉。 “嗯?” 望著满脸惧意的楚依依,胡大老爷忽生一计。 我虽不能引领大明进入工业化,但难道不能让他人也停滯不前? 大家共处於封建时代,岂不更好? 胡大老爷心生一妙计,顿时豁然开朗。 我虽不能领先,难道还不能拖你们后腿? 將你们拉回与我同等的封建时代,你们还能与我比肩? 在封建时代,大明,或中原王朝,因人口、气候、文化传承等优势,必然是天下无双,屹立世界之巔。 眾人皆封建时代之角逐者,大明凭其丰富之战事、治国等经验,足以全面超越对手。 此道,我等最为擅长。 “他来所为何事?” 非为一二性命之事,恐累及无数生灵。 今其閒暇增多,遂培养出诸多爱好。 胡大老爷,身为华夏子孙、大明一员,自当以大明与华夏之立场审视世事。 其断不会言此为自己所绘。 这让胡大老爷犯了难。 他紧拥楚依依,脸颊轻吻数下,隨即取过荷包,未加检视,倾其所有银票塞於楚依依手中。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先行一步!” 然而,如何將他国永固於封建时代? 胡大老爷咂嘴,似有迷茫。 但胡大老爷何人? 竟径直展开羊皮卷,未假宋利之手,直接置於朱元璋面前。 或许不够精准,但大要必现。 胡大老爷毫不在意,边穿衣边摆手言。 幸而今应天府有异邦人。 “放心,老爷我已想得通透!” 楚依依见胡大老爷皱眉沉思,轻声凑近询问。 “不与你说!” 此乃循环之律,人性使然,无法更易。 胡大老爷狡黠非常。 观其外表,略显狼狈。 他欲行大事! 绘製一幅世界地图的草图! 朱元璋清楚问宋利也无济於事,只是隨口一问罢了。 因行色匆匆,衣物都未来得及更换,还带著几个破洞。 这…恐怕价值数百乃至上千两银子吧。 朱元璋望著眼前这张仅用线条简单勾勒的“朴素”地图,疑惑地眨了眨眼。 若是换作他人,礼部官员恐怕早就告到皇上面前了。 “惟庸来了?” 他哪会在意这些小事,毕竟前世在游泳馆、水疗会所早已习惯奢华。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胡大老爷便整理一番,直奔皇宫。 “他不是平日里连门都很少出吗?” 嗯? 胡大老爷闻言,猛地一颤。 “皇爷,您还是直接问胡大人吧,老奴实在不知啊!” 毕竟,这行当里的人,不图钱財图什么? 胡大老爷此刻確实感到有些头疼。 但对他而言,这却是难得的机遇。 “老爷刚想到一件事,得赶紧去忙了!” “这广阔的世界,充满了无限可能啊!” 无论旁人投来多么奇异的目光,胡大老爷都自顾自地昂首阔步离去。 否则,无法解释他如何知晓这些。 而阅读閒书,正是他最近迷上的新爱好。 马车中坐的,正是急於赴任的礼部官员。 “拿著!” “爷,您这是怎么了?” 让胡义悄悄购置些羊皮纸、鹅毛笔等物,並非难事。 胡大老爷挥了挥手,没有多说,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那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与许多织户、布店都相熟,他们或许知道些什么!” 这辆马车隶属於礼部。 宋利突来通报,胡大老爷到访,朱元璋一时竟未回神。 “此中暗藏玄机!” 至少这方法是可行的! 前世所学,高考后便逐渐遗忘。 隨后,他在门口招手,拦下一辆似曾相识的马车。 第224章 我这人极懒 “何事?” “我的马车不在,搭你的车有何不可?” 此事需谨慎行事。 提升生產力,需增加人手,拓宽市场。 言罢,他在楚依依身上轻捏一把,大笑离去。 赚钱需靠优质產品; 大量生產则需进一步提升生產力; 比例、地理位置至关重要。 胡大老爷进屋行礼后,立即掏出“番邦献礼地图”。 “陛下,请看此图!” 欧洲人的生死,何须多虑。 楚依依见手中银票,惊愕不已。 远超眾人! 胡大老爷愈发觉得此法甚妙! 但从人类发展史或欧洲各国角度看,此法极不道德。 歷经一日一夜,胡大老爷终於对眼前的羊皮纸地图满意点头。 “若能將此图研究透彻,日后乐趣无穷!” 需將此事“嫁祸”於异邦人。 “老爷我给的,你就收好!” “依依,真不愧是你!” 胡老爷如此行事,他却一声不吭。 谁敢与胡老爷比圣上的宠爱?真是笑话。 眾人恭恭敬敬地將胡老爷送回,他离开时还得满脸堆笑与人寒暄。 “夫君若还在为织机之事烦恼,妾身愿往市集打听一二。” 宋利被朱元璋这话问得一怔,隨即苦笑回答。 此刻,朱元璋正在谨身殿翻阅书籍,隨后大笑起来。 刚推开门,便见眾人期盼地望著自己。 此事若处理不当,恐会闹出人命。 “这都是爷赏你的!” 若要此时回想,实在费力。 说到底,工业的兴起,实则源於资本家对利润的渴求。 “惟庸,这是何物?” “此乃地图?” (本章完) “不错,正是地图!” “只是以往的地图多局限於一地,顶多也就一国范围。” “那些番邦心怀不轨,总覬覦他国的土地、人口,於是偷偷绘製了这幅世界地图。” “臣也是机缘巧合,从番邦手中得到此图。” “故而,连忙前来献给陛下!” 胡老爷急忙解释地图的来歷。 毕竟,能否立功暂且不论,至少不能给自己招来祸端。 朱元璋对胡老爷的说法颇感兴趣,尤其是关於番邦因覬覦他国土地、人口而绘製地图之事。 在他看来,这再正常不过。 若换作他,他也会这么做! “这是何物?” “整个世界的地图?” “咱大明竟如此之小?” “惟庸,你確定没弄错?” 朱元璋凝视著桌上的地图,一眼便寻到了大明所在。 然而,隨著他细细端详,眉头渐渐紧锁。 大明怎会如此渺小? 其他国家,领土竟如此广阔? 胡惟庸见朱元璋如此反应,嘴角上扬。 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你若不心动,我如何继续? 胡惟庸指向地图上万里之外的“奥斯曼帝国”区域。 “您看此处,乃奥斯曼帝国!” “此地及其周边诸国,皆为政教合一之国。” “那国君,犹如咱们的皇帝,还需引领民眾信奉宗教!” “此地图乃我从一商人手中所得,且已將详情探明。” “只是当时询问时,手段过激,不慎將其杀害。” “但与其他情报相比对,並无出入。” 胡惟庸坦然承认了自己的“草菅人命”。 然而,朱元璋却置若罔闻,此刻他满心皆是地图。 区区一个外邦商人,何足掛齿。 况且,胡惟庸此举乃为情报,而非私慾。 有何不妥? 歷经战乱的朱元璋,所见所用之狠辣手段,远胜於此。 “罢了,杀了便杀了,无足轻重。” “来来来,惟庸,与咱细说一二。” “咱竟不知,大明周边还有如此多国家!” “他们都拥有什么?” 朱元璋一问,胡惟庸心中暗喜,心想还是你懂,老朱。 “哈哈,陛下,您看此处,还有这里……” 胡惟庸意在激发朱元璋的好奇心,若不如此,怎能继续引他入胜呢? 於是,胡惟庸兴致盎然地谈论起来,各国情况娓娓道来。 他並不拘泥於那些朝臣常说的数据、兵马之类,而是另闢蹊径。 在他眼中,即便是商人,也未必清楚那些细节。 比起那些,他更愿意聊聊各国的財富与特產。 对於朱元璋这样的皇帝,邻国囤粮,他便要囤枪。 邻居有粮,咱家岂能缺枪? 难道咱家的枪只是摆设? 这可是咱的! 咱的! 都是咱的! 而且,这种说法別有一番趣味。 朱元璋听得津津有味,胡惟庸也讲得畅快淋漓。 待介绍完各国后,胡惟庸指著地图道: “陛下,依臣推算,至少百年內,我们必將遥遥领先!” “这都是陛下英明领导的结果啊!” “哈哈哈哈哈,惟庸,你这话说得,哈哈哈……” 朱元璋难得被胡惟庸恭维,得意非凡。 但笑著笑著,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咦? 百年? 怎么才百年? “惟庸,你是如何推算的?” “大明怎就及不上他们,不过百年光景?” 朱元璋何其傲骨,岂容大明落於人后? 有疑问,即刻便问! 胡大老爷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陛下,您细观此图!” “可有所悟?” 朱元璋审视地图,却无所获。 他坦然承认:“未见异样。” “这些国度,若非你说,我闻所未闻!” 胡大老爷指向大片空白区域。 “其实,眾人尚未留意此处。” “此乃何物?” “海洋也!” “陆路跋涉千里万里,耗时几何?” “沿途所需物资又几何?” “如何运输?” “海运则大相逕庭!” “若技艺精湛,造船可大可稳,抵御风浪。” “船上载粮草、將士,绕行直抵敌境,届时……” “对吧!” 朱元璋闻言,陷入沉思。 他未曾料到,海运竟有如此优势。 胡大老爷以直白之语,道出朴素真理。 简而言之,在工业未兴,运输、动力未变的当下。 风力乃最强动力,海运为最佳运输途径。 “陛下,战事暂且搁置!” “我朝亦需休养生息。” “假设大明海运昌盛,是否能將本国货物售至他国?” “售出的货物,价格必然提升,那我们是否可以徵收重税?” “毕竟,销量大、价格高,收益自然丰厚!” “如此,大明岂不增添了一大財源?” “因此,在我看来,未来真正的主宰,將是掌握海上霸权者!” 朱元璋听著胡大老爷的言论,凝视著眼前的地图,神色变幻莫测。 於他而言,大海不仅是风浪之地,更是潜藏利润与未来的宝库。 对於他这农家出身之人,这一切皆显得陌生。 然而,胡大老爷的话语直白至极,一听便知其中的利益巨大。 老朱別无他求,唯爱財而已。 而这大海,正是最大的財富之源! 朱元璋听著,渐渐心生疑惑。 不对! 对象是否搞错了? 这些话,似乎任何人都有可能说出,但怎会是胡大老爷这悠閒之辈所言? 霸主、征服,与胡大老爷这悠閒之人何干? 他连朝会都不愿参加,岂会在乎这些? “惟庸!” “你,这是否有何不妥?” “你怎会突然对海上及海外之事如此上心?” “且不说其他,北元都还未完全平定呢!” 朱元璋的疑惑,確也在理。 近年来,胡大老爷那老咸鱼的形象已根深蒂固於眾人心中。 大明上下,稍有了解胡大老爷者,无人不知其名。 然此刻,他突然改变作风,怎能不令人惊恐? 尤其是疑心病重的朱元璋,更是忧心忡忡,生怕其中有诈。 胡大老爷闻朱元璋此言,顿时气恼。 这老朱,仍旧摆脱不了他那小农思维。 身为皇帝,事业却仍受出身与认知所限。 此类人,胡大老爷前世已见识过。 他们从商贩或农民起家,终成亿万富翁。 变的只是財富数量,而非思维层次。 他们固执地用最初的观念对待事业。 其实,他们的成功更多得益於国家发展与个人努力的巧合。 无论他们如何炫耀,稍一接触便能看出端倪。 朱元璋亦如此。 胡大老爷从不否认朱元璋的能力与心性。 能从乞儿成为帝王,绝非仅凭运气。 但这並不能掩盖他在视野上的狭隘。 他始终用一套旧方法经营帝国。 战时或许可行,但在发展时期,却是大错特错。 “陛下,恕我直言。” “我这人极懒,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 “拼搏半生,如今名声、家业、名利皆备,我应当满足了。” “在朝臣之中,我自认无人能及我的安逸,陛下以为如何?” 朱元璋微微頷首,表示认同。 確实,胡大老爷如今唯独缺少的只是一个正式的爵位封號。 但他们君臣心知肚明,那爵位实际上早已属於胡大老爷。 他是用番薯和土豆这两种神奇的粮食换来的,只是尚未正式授予。 一旦这两种粮食广泛种植,那爵位便会水到渠成地落到胡大老爷手中。 除了爵位,胡大老爷已別无所求。 见朱元璋点头,胡大老爷心中暗骂。 这老狐狸实在太过狡猾多疑。 若是常人,轻易便能被糊弄过去。 可他不同,固执己见,疑虑重重。 说实话,若非胡大老爷心中还有一丝执念,还有那份名为“理想”的执著。 他真是不愿与老朱周旋。 因为每次与老朱打交道,他都感觉自己在生死边缘徘徊。 “陛下,我虽懒散,但还是希望日子能过得更好些。” “可我自己又不想努力,不愿动弹,这可如何是好?” “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既然我与大明已紧密相连,那让陛下带领大明发展得更好不就行了吗?” “大明越强盛、越富饶,我的日子不就越滋润吗?” “因此,我才提出了这个建议。” “让大明成为海上霸主,赚取无数財富,开拓广袤疆域!” 朱元璋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胡大老爷的话语太过直接,他一听即明,毫无歧义。 这不过是条老咸鱼为了更安逸的生活所出的主意。 简单明了,无他。 然而,这对朱元璋而言,却难以接受。 他深信,战爭劳民伤財,商人贪婪无度。 他理想中的世界,是农户安心耕作,官员勤勉牧民,一切维持原状,便是最好。 他甚至列出了不征之国,於皇明祖训中严令后世子孙不得侵犯。 这些,都是他內心最真实的想法。 但胡大老爷的出现,却让他长久以来的信念开始动摇。 胡大老爷的战绩、能力、地位、学识,都在为他所主张的观点提供支持。 这意味著,胡大老爷才是对的,而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竟是错的。 这对於骄傲且固执的朱元璋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 即便到了如此境地,朱元璋仍固执己见,胡大老爷不禁心中暗嘆。 第225章 虚名虽好,却非首位 “这老傢伙真是太倔了!” “都到这份上了,还硬撑什么?” “好处都给你说得一清二楚了,难道就为了那点面子就要硬抗到底?” “这简直无法理解!” “真是的,就不该跟这老傢伙囉嗦这么多,真烦人!” 儘管胡大老爷心中诸多不满,但既然已经聊到这个份上,总不能半途而废。 望著眉头紧锁、面色阴沉的朱元璋,胡大老爷决定採取更直接的方式。 “陛下,咱就不拐弯抹角了!” “我就问,大堆的黄金白银,还有肥沃的良田,你动心不动心?” 老朱这回没再继续沉默,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这些,我確实想要!” 胡大老爷心领神会,一拍手,兴奋地说: “那你按我说的做,我保证你能財源滚滚,还能拥有眾多良田,如何?” “想要银子良田?容易!” “我都能帮你实现!” --- 其实说到此刻,朱元璋已不再怀疑胡大老爷的用意。 因为胡大老爷说得太清楚了。 至少是把自己的打算、做法说得一清二楚。 就是希望大明大力发展,迅猛前进。 而与大明紧密相连的胡大老爷,就能在家坐享其成,品味大明日益强盛的甜美果实。 就是这个打算。 虽然手段狡猾。 但……朱元璋却踏实了。 “呃,惟庸啊,你给咱讲讲吧。” “你也清楚,咱在这些新事物上,確实没你那些想法和见识!” 朱元璋难得地服了软,这让胡大老爷恨不得立刻高声欢呼。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总算是摆脱了之前的鬱闷。 然而,胡大老爷並未太过张扬。 因为他深知,老朱这人,固执得像头驴。 他就是认准了自己的那点认知,根本不愿改变。 现今机会难得,需迅速扭转认知。 一旦错过,再难復寻。 念及此,胡大老爷稍作思考,决定从朱元璋最热衷的財事著手。 “陛下,咱们深入谈谈吧!” “您看,这里是应天城、金陵,不远处便是松江、姑苏,直至南边的闽越,沿海一带。” “这些地方,天然良港眾多,陛下深知吧?” 胡大老爷不再空谈,径直取过朱元璋案上的纸笔,开始勾画。 朱元璋对大明疆域了如指掌,一眼便明。 “知晓,继续说。” 胡大老爷在图上的几个要点重重圈出,郑重道: “海上航行者,皆为大船。” “大船方能抵御远洋风浪,承载重物。” “因此,这些港口乃陛下需关注之重地。” “未来贸易,必聚於此。” “以松江为例,既临海外,又倚长江。” “此地天然接纳长江顺流之內陆物產。” 胡大老爷在松江標记旁轻描一线,意指长江。 朱元璋知晓,此乃长江之象徵。 “內陆物產皆经长江匯聚松江。” “松江物產之丰,不言而喻?” 朱元璋皱眉,点头认可。 他虽看懂了这些內容,却仍不明白其中的益处所在。 胡大老爷並不在意朱元璋此刻是否理解。 他的目的,是將这些知识——诸如海上马车夫荷兰与日不落帝国昔日崛起时的作为,传授给大明,为其补上这一课。 “在松江集结后,大明面临两个抉择。” “其一,大明自建船队,含商船与战船,组队远航。” “初期不必远航过深,可从世界地图上邻近的小国著手。” “在大明寻常之物,於彼处则为未见之珍稀,能卖出高价。” “十倍、百倍之利,足以让陛下船队每趟满载而归。” “归来时,不仅带回金银,更有异国奇珍异宝与香料。” “大明富商本就钟爱此类,我们从海外带回,即便加价数倍售予他们,他们亦觉划算!” “这一进一出,单是差价,便足以让大明財源广进!” “陛下以为如何?” 朱元璋闻胡大老爷此言,呼吸都变得急促。 非愤怒,亦非不信,而是深信不疑,故而激动。 胡大老爷所言,实在诱人。 见朱元璋激动得眼红,胡大老爷心中暗喜。 『就知道你这老傢伙爱財!』 然而,这仅是忽悠的开始。 “上述仅为一方面,尚有另一面。” “简而言之,应开放海贸,非但不禁,反要激励各地富商联手组建船队出海谋利!” 朱元璋闻此,情绪高涨。 “为何?” “为何要让他们获取此利?” 胡大老爷笑著摆手。 “陛下此言差矣!此利,他们定会谋取,无人能挡!” “贪婪,乃人之共性,商贾尤甚!” “他们世代经营海贸,陛下即便组建船队,也难以超越其专业。” “他们深知海贸利润之巨,怎会轻易放手?” “陛下应做之事,乃是使之公开透明!” “海贸可行,不禁且支持!但须纳税!” “设专门港口与市场进行交易,每笔交易均需缴税!” 见朱元璋逐渐冷静,胡大老爷笑道。 “如此,规矩既定,大明应得之利自得。” “若再遇走私者,陛下无论严惩,皆有依据。” “在大明生活,不遵大明规矩,受罚自是应当。” 朱元璋听后,皱眉点头,显然明白其中利害。 然而,他仍有疑问。 “那海贸之利,仅此而已?” “仅为国库、內库增收,让奸商获利?” 胡大老爷闻言大笑。 “陛下,您只看到了表面啊。” “你可曾想过,不论是那些富豪商贾,还是大明自家的船队,他们的货物究竟源自何方?” “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但百姓確会因此得益!” (本章结束) “什么?这只是第一层?” “惟庸啊,你这做法,著实让朕有些困惑!” “果真有如此神奇?” 此刻,老朱的兴趣被彻底激发。 他朱元璋,此生並无太多奢求,即便贵为天子,依旧保持著那份纯朴。 渴望財富累积,渴望土地广袤。 回想过往,朱元璋始终如此。 质朴无华! 虚名虽好,却非首位。 在他看来,官员犹如家中僱工,国库便是家中银库,开疆闢土便是家中新增田產。 这些观念,淳朴至极,无华而真。 “既然陛下欲知详情,那便细细道来!” 见老朱终被吸引,胡大老爷鬆了口气。 “方才所言,交易之中皆可徵税。” “且因利润丰厚,大明不妨加重税收,以充国库。” “只需確保监督,避免银两落入私囊!” 谈及钱財之事,老朱尤为上心,闻言连连点头。 “再者,除税收外,更关键的是增进百姓收入!” 至此,胡大老爷不禁感慨。 “民眾生活艰难啊!” “不论土地多少,农耕全赖天意。” “风调雨顺之年,或许尚可温饱有余,略有积蓄。” “一旦天气稍有变故,一家人的温饱便成问题。” 朱元璋闻此,心有戚戚焉。 毕竟,他自家过往不也如此吗? 胡大老爷继续言道: “百姓若想另寻生计,却无门路。” “要么为佃农,要么肩挑小物进城贩卖。” “除此,別无他法。” “但若有海贸,情形便大不同。” “海贸利润丰厚,商人岂会错过?” 胡大老爷言及此,满面得意,笑而续道: “商人慾速运货物至远方。” “除购海船,组织货物尤为关键。” “但组织货物岂是易事?” 胡大老爷愈发得意,笑而难掩,稍后才道: “商人无陛下之手握工匠、工坊。” “他们需自建工坊,聘人速制商品。” “且需大量人手!” “如此,便需付薪。” “对百姓而言,这不正是额外之收吗?” “即便这收入不能日日稳定,农忙时还得放下工作回家务农。” “但对农户而言,无论多么辛劳、时间多短、身体多疲惫,都无关紧要!” “只要能赚钱,他们都乐意去做!” “这对大明而言,无疑是件好事。” “百姓手中钱財增多,生活自然改善。” “百姓生活改善了,诸多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这才是海贸给予大明的真正福祉!” 朱元璋至此恍然大悟。 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关联。 不过,朱元璋仍有疑惑,连忙追问: “惟庸,农户若无手艺,岂非要错失这赚钱机会?” 胡大老爷不以为意地摆手: “陛下多虑了!陶瓷、茶叶、丝绸,真正需手艺之处能有多少?更多还是需要劳力。那些不过是体力活,有何难处?稍加练习便能上手!至於技术活,自有工坊工匠负责!” 朱元璋闻言,点头赞同。 稍作思考后,他望向胡大老爷,略带犹豫地说: “惟庸你已说到这份上,朕也不再推脱。这样吧,先派一支船队,带上茶叶、瓷器、丝绸等物,出海一试!看效果如何,再议扩大之事,如何?” 胡大老爷满意地点头: “甚好!” “不妨一试!” “待到见了甜头,不只商人,你也会主动为之!” “既如此,臣便先行告退。” 眼见胡大老爷毫不犹豫地起身欲走,朱元璋急忙阻拦,不悦地道: “慢著! 惟庸,你提了个主意便想甩手不管?” “哪有这样的道理?” “此事你不打算跟进?” 胡大老爷闻言,头摇得如拨浪鼓,坚决地说: “绝无此理! 臣能出谋划策已是极限,哪能再插手其他? 陛下英明,朝中人才济济,何须臣多此一举? 该言已尽,该提醒的也提醒了,余下便由陛下定夺! 臣告退!” 言罢,他全然不顾朱元璋的连声呼唤,大步流星而去,速度之快,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 望著胡大老爷仓皇逃离的背影,朱元璋不禁气极反笑: “宋利,你说惟庸这是何故?” “他亦是与朕並肩作战的老友,还是朕的儿女亲家。” “怎就乐意宅在家中?” “他出山助朕一臂之力,难道还会危及性命不成?” 宋利闻言,脸上露出苦笑。 这等问题,他岂敢轻易回答? 两位皆是权贵,他岂敢轻易得罪? 陛下您自个儿发发牢骚便罢,莫要累及老奴啊! (本章完) 胡大老爷从谨身殿匆匆逃出,心中仍感不安。他决定不再迟疑,小步快跑著离开皇宫,连声催促车夫加速回府。 这皇宫,真是每来一次都心惊胆战! 老朱那傢伙会不会找个藉口扣留我,让我为他卖命? 出谋划策也就罢了,若真要我去办实事,那可万万不行。 胡大老爷心里明白,自己不是那块料。 並非他不知道如何应对,而是他太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深知此事背后的复杂与庞大。 更重要的是,其中牵涉的利益之广,令人咋舌。 想想便知,虽是首次组建船队远航,但某些事实不会因此改变。 第226章 开闢航路,征伐不臣 尤其是东南亚,深受汉文化影响,中原物品在当地如同奢侈品,供不应求。 若再加上从当地採购的香料等物,这一趟的利益,足以让整个朝廷瞩目。 我又何必捲入其中? 更別提之后的海关了,那可是个是非之地,即便到了后世也是如此,更何况现在。 商人们比朱元璋更清楚海外的利益,面对巨额利润,他们能不动心? 而面对贿赂,我能否坚守底线? 不收,得罪商人和背后的官员不说,还会惹恼海关的其他下属。 毕竟,你若不收,他们如何能方便地接收? 因此,相较於深陷此等纠葛最终惹祸上身,不如及早抽身。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即可,至於干活,谁愿意干谁去干吧。 回到府中的胡大老爷並未閒著。 他仔细回想一番后,重新绘製了一幅更为详尽的地图。 更准確地说,这是一幅海图。 毕竟,它是为了指引未来的船队航行而绘製的。 隨著船队航行次数的增多,海图自然会愈发精確。 但就目前而言,这样一幅简略的地图,已足以救命並帮助船队度过最初的迷茫阶段。 胡大老爷相信,待首次远航归来,朱元璋见有利可图,定会派出更多的船队。 瞧见了那財富的光芒吗! 胡大老爷手中握著一支小笔,缓缓在纸上勾勒。 这幅地图,不仅標註了从应天府出发至其他小国的路线,还勾勒出了前往欧洲的航道。 这意味著,若有意愿,船队可依据此图直航欧洲。 诚然,远洋航行充满危险,但有了这份地图,相较於盲目探索,已是大为不同。 远洋航行最难之处,在於前路未知。 而今有了地图指引,加之胡大老爷精心准备的各种提示,风险至少降低了五成。 只要成功数次,大明远航欧洲便成为可能。 起初,自然是贸易与些许震慑。 但隨后,便是倾销。 金银、原材料及高价值物品的掠夺,將成为未来一段时间的主旋律。 胡大老爷深信,此种经济掠夺能延续良久。 贵族们,只要税收不断,生活无忧,其余皆不在意。 甚至,多半贵族乐於成为引领者。 如此,他们便能化身“代理人”。 至於他人境遇,他们无暇顾及,自家家族却可凭藉侍奉大明而財源广进。 对此,胡大老爷深信不疑。 毕竟前世,无论是歷史上的代理人、叛徒,还是胡大老爷穿越之时,仍不乏卑躬屈膝之人。 或许,他们眼中唯有利益,国家、民族全然不顾。 前世,胡大老爷虽对此类行径不屑,但身为平民,无力改变。 而今不同。 大明,当世强国,千年文明之帝国,应为眾人之父。 侍奉大明,尊其为父,並无羞耻。 能为大明效力,实为荣幸。 多少人求之不得。 嗯,就这么做! 想到欧洲与东南亚皆在大明的资本掠夺与武力威慑下,深陷封建泥潭,胡大老爷倍感振奋。 哼,老爷我確不知蒸汽机之构造,亦不懂工业如何起步。 但自身无法发展,难道还不能阻碍对手? 只要你我同处封建时代,大明凭藉其丰富的封建经验与强大的人力、武力,足以压制世界各国。 念及此景,胡大老爷心中甚是愉悦。 他心情大好,完成绘图后,竟还细心地为这些图纸加上了“贴心提醒”。 他將远洋航行需注意的一切事项及可能遭遇的问题,倾囊相授,尽数记录其上。 理由嘛,自然是那些已被他处理的异族人所言。 若有人质疑,大可自行寻找异族人求证,而他询问的那位,早已化作黄土一抔。 忙完这一切,胡大老爷仔细检查了一遍,隨即吩咐胡义速將信件送至朱元璋手中。 朱元璋接到信件,並未感到惊讶。 胡大老爷的神奇之处,他早已多次领教,习以为常。 他只是隨口嘟囔了一句“惟庸还是老样子,懒散得很”,便转而处理其他事务。 这首次远洋航行,绝非易事。 船只等硬体暂且不论,首要解决的便是人手问题。 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派遣人员需谨慎考虑。 后世流传一种说法,称明清时期航海技术一无是处。 实则不然。 大明中后期虽实施海禁,至满清更是闭关锁国。 但在洪武与永乐年间,大明的航海技术非但不弱,反而遥遥领先。 领先程度之大,足以令他人望尘莫及。 此皆得益於元末的技术传承。 尤其是元末群雄中的佼佼者陈友谅,麾下战船无数,实力强悍。 鄱阳湖一战,若非朱元璋侥倖获胜,大明能否建立犹未可知。 当时,陈友谅最大的优势在於他掌握的先进战船与水军。 击败陈友谅后,儘管朱元璋对航海兴趣不大,但他对能增强大明军力的战船却极为重视。 他不仅夺取了陈友谅剩余的所有战船,还收服了原本效忠於陈友谅的那些杰出船匠。 大明虽为新兴帝国,但在某些技术上已远超世界其他国家。 有趣的是,由於元末的战乱,朱元璋麾下的將领中,不少人拥有丰富的水军作战经验。 这些经验绝非欧洲那种小规模船只间的爭斗可比,在与陈友谅的对决中,双方动輒上百艘战船激烈交锋。 没有一定的水军知识,连指挥都无法胜任。 凭藉这些优势,当朱元璋收到胡大老爷送来的地图和“提示”后,他开始仔细研究起来。 胡大老爷擅长操控人心,一番劝说之下,终於打动了朱元璋。 朱元璋自我激励,被胡大老爷描绘的美好前景深深吸引:无数的財富、丰饶的粮食、珍贵的香料、耀眼的金子、眾多的奴隶…… 在胡大老爷的游说下,远洋航行似乎成了轻而易举的財富之路。 儘管描述得如此夸张,但对照著手中的说明、地图,以及那个神秘的番邦人信息,朱元璋却不由得不相信。 此刻的朱元璋,已被深深吸引。 无疑,最为关键的是胡大老爷以往的信誉极为卓越。 暂且不论其身份,单论他所创造的功绩,如番薯、土豆以及新式织机等,这些都是大明前所未有的。 胡大老爷有个习惯,遇到来源不明的事物,总爱归咎於番邦,这也悄然改变了朱元璋对番邦的看法。 在朱元璋眼中,番邦拥有好东西是毋庸置疑的,但並非人人都能理解並运用。 而胡大老爷,正是那少数能从番邦获利的人。 既然胡大老爷已为大明指明了道路,那冒险一试又有何妨? 近来,得益於內阁的协助,朱元璋得以清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豪情壮志。 “宋利,去宣傅友德来见!” 没错,朱元璋准备採取大动作了。 若胡大老爷知晓朱元璋打算让傅友德领军进行首次远洋航行,恐怕会大吃一惊。 傅友德何人? 虽非隨朱元璋自凤阳起兵的首批將领,但也是早期投诚的老將。 论战功,鄱阳湖之战、攻克元大都、征討云南等,不胜枚举。 沐英、蓝玉等人均曾是他的部將。 大明建国后,他更是因功被封为颖国公。 可以说,除徐达、常遇春这两位最亲近的武將外,傅友德便是朱元璋最为信赖的大將。 然而,这样一位镇国级的大將,竟被朱元璋为首次远洋航行所调动。 这已远非小题大做,简直是牛刀杀鸡,大炮打蚊子。 傅友德很快便到了。 他进门便恭敬行礼。 “见过陛下!” 望著匆匆而至的傅友德,老朱朗声大笑。 “惟学,朕有一事,欲交由你去办!” 许久未领兵征战的傅友德,初闻此言略显惊愕,旋即便满心欢喜。 他猛地撩起衣摆,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高声应道:“恳请陛下示下,末將傅友德恭候差遣!” 朱元璋甚是欣赏这番姿態。 心中早已属意傅友德领兵的他,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傅友德,朕命你为平波都督,统率三千精兵、二十艘战船,为大明开闢航路,征伐不臣!” “末將领命!” 儘管傅友德对“平波都督”之名略有疑惑,但这並不妨碍他迅速接令。 只要有仗可打,他便心满意足。 战事意味著立功的机遇。 至於水战、海战,傅友德全然不放在心上。 毕竟,昔日鄱阳湖之战,他指挥水军与陈友谅激战,亦是战绩斐然。 见傅友德已领命,朱元璋再次大笑,亲自上前扶起傅友德道: “惟学,此事说起来,皆因惟庸那小子。” “他勾起了朕的雄心壮志。” “他將海外描绘得天乱坠。” “朕著实被他说得心动了!” “因此,朕会另派人筹备茶叶、瓷器、丝绸等货物作为交易品。” “但你得替朕打头阵。” 朱元璋再次挥手道: “那些番邦小国皆是欺软怕硬的蛮夷,你得先给他们点顏色瞧瞧。” “待他们臣服,我们才能与他们长久交易!” “届时,將他们的金子、银子、香料等物,统统带回大明!” 国库空虚,正可用番邦小国之財填补! “惟学,你有信心吗?” 傅友德抱拳躬身答道:“末將定当威震番邦,確保交易顺畅,若对方冥顽不灵,末將必討之。” “確该让番邦见识我大国的威严!” 傅友德此言一出,朱元璋大笑。 的確,这话听得痛快! 对大明而言,军方首要之务乃消灭藏匿於草原的残元。 他们虽名为北元,实则已被大明多次重创,近乎苟延残喘。 然而,残元如同癩蛤蟆落於脚面,虽不伤人却令人厌恶。 作为老牌游牧民族,残元治国无能,但劫掠成性,此乃其千年传承。 双方本就势不两立,残元稍有机会便侵扰边境;大明稍有喘息,便立即组织反击。 如此不死不休的仇敌,彼此皆铭记於心。 在此背景下,傅友德率三千人出海之事,显得平淡无奇。 毕竟,大明正规出征,动輒数万乃至十数万人。 若非傅友德领兵,这三千人的调动,恐怕无人关注。 傅友德对其他人的事务不予置喙,自己则一脸严肃地投入忙碌。 他尤为注重的是迅速招募人才。出海航行,若无经验丰富之人,他难以安心,正如往昔行军无可靠嚮导般令人心悸。 身为资深国公、开国功臣,傅友德人脉广泛。他轻轻一动,几张便条送出,便有不少人给面子响应。数日之间,便有人陆续至其府邸报到。 傅友德简单询问后,一概接纳。他不惧人无能,因为在船上,真偽才能一目了然。即便是庸才,也可充作劳力,他傅友德绝不养閒人。 这些有经验者的到来,使原本筹备的物资迅速充实。他们皆为老牌海贸家族的中坚力量,若非傅友德出面,寻常人难以得见。他们虽读书不多,但经验足以大幅降低船队风险。 第227章 嫂子走亲戚 在物资筹备阶段,傅友德礼遇贤士,这些人提供了诸多琐碎乃至离奇的建议。对於私人船队或许会犹豫,但对傅友德这位有整个大明为后盾的老將而言,他的態度是:凡言有用,皆予採纳。 老文书配合傅友德,將一眾有经验之人匯聚一堂,旨在记录、总结他们传授的种种经验,每日呈报於傅友德案前。此乃傅友德自我设定的学习任务,他不愿对一切茫然无知。 与此同时,筹备人员物资之余,还备有诸多商品。此番无需他人协助,因將作监积压著眾多瑕疵物件,弃之可惜,售之无门,非皇家专供,无违例之处,只因种种缘由留下瑕疵。朱元璋慷慨地將这些库存转予傅友德,而傅友德欣然接受。 虽非商贾出身,但傅友德歷经战阵,深知交易之道。他深信,无论对方喜好与否,关键时刻总能迫使对方给出一个公道的价钱,对此他颇有心得。 傅友德一行悄然启程,应天府眾人浑然不知,大明洪武年间首支官方海贸船队已扬帆远航。此番顺利成行,多亏大明水军基础犹存,否则船只难以凑齐。 傅友德自老海员处获取充足信息,加之朱元璋赐予的地图,信心倍增。他视此行並无难处,计划先抢占一地,既便於日后停靠休整,又利於交易,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交易,无人能徵税。 作为一名资深军人,傅友德唯有躺在自己的营地,那块属於他的土地上,方能感到心安。 王都的繁华,他毫不在意。 傅友德正是凭藉著这份谨慎,才得以存活至今。 望著辽阔的海面,傅友德心中涌起豪情万丈。 儘管他尚未完全洞悉朱元璋的全盘计划,但他清楚,至少在海军建设上,他已遥遥领先。 未来若势力壮大,他人皆需在他的麾下虚心求教。 而且,开拓了这片海域后,他也有了更多机会获取军功。 这让他怎能不心满意足! 正当傅友德满怀信心地踏上征途时,毛驤悄悄靠近朱元璋,低声稟报:“皇爷,傅大將军近日已率军出征!” 朱元璋闻言一愣,隨即回过神来。 哦,是他让傅惟学率军出海探险的。 然而,他只是稍微想了想,便没再多想。 毕竟,经过几日,当初被胡大老爷煽动起的热情,已渐渐平息。 在亲眼见到胡大老爷口中的金山银海之前,朱元璋对海上贸易始终保持著淡漠的態度。 既然傅友德已经出征,那便等待结果便是。 到时候再根据情况决定是否继续。 至於傅友德的安全? 傅惟学是经验丰富的老將,率领三千精兵,岂会在异族土著面前吃亏? 若真遭遇不可抗拒的天灾,那也是命中注定,无可奈何。 因此,只需静待傅惟学凯旋即可! 胡大老爷成功说服朱元璋派遣傅友德出征,为此得意了许久。 他並未自作聪明地插手干预,与傅友德之间,凭藉无言的默契,未曾有过一次联络。 儘管他们都是国家的开国元勛,傅友德更是心知肚明,此次的“推手”正是胡大老爷。 然而,他们非但没有会面,甚至未曾有过任何言语上的交流。 两人都不愚钝,看似无交集,实则心意相通。 有些风险,尝试一下无妨,只要命硬,自能度过;但有些事,看似无害,一旦涉足,或许很快就会大祸临头。 胡大老爷与傅大將军皆是极为聪慧之人,对朱元璋的性格了如指掌。 因此,在胡大老爷促使朱元璋將傅友德及三千將士派往前线后,他便悄然隱匿於幕后观察。 虽然他未亲临码头,也未直接参与相关事务,但对於傅友德准备的物资种类与数量,他却了如指掌。 这一切信息的来源,自然是胡府的锦衣卫首领胡义。 胡管家在应天府內已是声名显赫的人物,儘管他的权势多源於依附权贵,但他的手腕足够,善於交际,使得他消息灵通,面子颇大。 作为少数能自由进出东宫的下人,他的地位尤为特殊。 其他府邸的下人,无论是国公府还是藩王府的,进入皇宫岂能不搜身盘查? 但胡义却是个例外,因为他时常为自家“长辈”送去滋补膳食,这些食物,他从不假手於人。 他的谨慎得到了朱元璋与朱標的认可。 显然,父子俩深信胡府的大管家不会对自家堂亲不利。 这份资歷,让胡管家的名声更加显赫。 凭此资歷,他只需每日到码头走走,宴请他人,小酌几杯,或隨手赠送些小礼物。 他便能將消息探听得一清二楚。 这其中,也有傅友德默契配合的原因。 毕竟,依照傅友德往日的规矩,刺探军情者,必先斩后问。 傅友德心知肚明,是谁在探查这些情报。 同时,他也清楚,胡大老爷平日里绝不会轻易联络。 一旦联络,便意味著事情出了大乱子。 好在,直至他启程那日,仅胡义这位大管家默默地在码头送上了一瓶酒。 傅友德离开后,胡大老爷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府中的姬妾们,麻將技艺已超越了他。 玩起特殊的麻將游戏,他有时甚至被她们联手算计。 导致几次麻將结束时,他只能愤怒地將麻將从桌上扔到床上。 他秉持的原则就是绝不能输。 此外,他还沉迷於如诗、宛如日益精湛的技艺中。 自胡大老爷在如诗和宛如那里表现出对嗨丝和白丝的痴迷后。 这两位不缺钱的女子,凭藉见识广博和绣娘们的巧手,不断推出新品。 让胡大老爷欣喜若狂。 每次前去,都能收穫惊喜。 而且,瀟湘馆的游船他也未曾错过。 在那摇曳不定的水面银绸之下,胡大老爷对这份玩乐仍未生腻。 就在这荒诞不经、放纵无度却又引人入胜的日子里,胡仁彬突然寻至胡大老爷面前。 “爹,安庆有孕了!” 胡大老爷初闻此言,一时愕然,或许因昨夜饮酒过量,又或一时失言,竟脱口而出: “是你的?” 胡仁彬一脸无奈望向父亲。 胡大老爷意识到自己失言,难得地向这不肖子道歉。这话实在有些过火。 胡仁彬无奈,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个如魔王般的存在。 胡大老爷望著胡仁彬,心中五味杂陈。 “好事啊!” “確实是好事!” “只是,这般糊里糊涂的,咱们竟要做爷爷了!” “娘的,怎么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老了!” 胡仁彬闻听父亲这番感慨,也不禁长嘆。 “爹,別说你了,我自己也还没適应呢。” “总觉得自己才刚长大,这就要当爹了?” “太突然了!” 见胡仁彬这般迷茫,胡大老爷难得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 “你呀!” “走吧,去看看安庆!” “以后,你得担起责任了,因为你也是父亲了!” 言罢,不顾胡仁彬反应,自顾自地走在前方。 安庆仍在胡仁彬的小院里。 几月间,远离宫中繁文縟节与精细膳食的胡府,公主安庆的容顏竟添了几分丰腴。 胡大老爷对此却持讚许態度,隨后嘱咐安庆安心养胎,並命令下人悉心照料,更是在胡仁彬面前,细说诸多注意事项。 至少在为人父的职责上,胡大老爷已竭尽全力。 安庆见公公如此体贴,心中颇为喜悦。 胡府之中,压力骤减,公公性格开朗且平易近人,无需每日晨昏定省、小心伺候; 府中美食琳琅满目,从菜餚、点心到饮品、药膳乃至主食,无一不精致多样。 此刻,安庆终能理解嫂子为何总念念不忘娘家美食。 她的日子,因而过得颇为愜意。 同样心情愉悦的,还有宫中的朱元璋与马皇后。 身为父母,女儿即將为人母,他们的喜悦与关切溢於言表。 尤其是马皇后,心繫女儿,当即决定出宫探望。 至於朱元璋,则是一副隨性的模样。 皇后出行,自是不能草率。 朱元璋虽时常口头上强调规矩,实则自己最为隨性,时常身著粗布衣裳,微服私访於应天府街头。 然而,他能如此,皇后却不能。 毕竟,马皇后更为注重顏面。 即便经过极度精简,仍组成了一支庞大的队伍。 前导的大汉將军暂且不提。 他们表面看似普通的仪仗队员,似乎只需身高长相达標即可入选。 然而,內行人深知其中奥秘,无不惊嘆。 大汉將军的选拔仅限於勛贵之后。 若无爵位,即便你身高、相貌、武艺皆出眾,也无参选资格。 不仅如此,还要求身形高大魁梧、武艺超群、精通宫中礼仪。 这群人,虽名为仪仗,实为高级仪仗,既能彰显威严,又能震慑眾人。 百余名大汉將军手持金瓜、金斧等兵器开道,隨后是持伞盖的內侍。 接著是提宫灯的宫女与皇后的凤輦。 再加上负责安全的锦衣卫与禁军。 数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长龙般直奔胡府。 胡大老爷早已得知消息,身著斗牛服,大开中门恭候。 儘管胡大老爷暂无官职,但他的斗牛服仍具威严。 官员遇见他,自称下官,绝非虚礼。 “臣胡惟庸、胡仁彬拜见皇后!” 安庆公主因孕在身,无法出门迎接。 胡家父子作为正经主子,自然出面迎客。 马皇后其实並不愿如此铺张,但此乃规矩。 於是,她步下凤輦,闻声紧步上前,亲挽胡大老爷之手。 “惟庸,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別说以往常来家中用餐之时,即便是入宫,你也未曾这般拘礼。” 胡大老爷闻言大笑,不顾周围宫女、內侍及大汉將军们的神色,挺直腰板,笑容满面地回应。 “嘿,不过是按例先客套一番罢了!” “如今进了家门,便是嫂子走亲戚,那些规矩自可免去!” “来,嫂子,请进门,咱们先依例逛逛,隨后你再与安庆她们母子好好敘谈。” 马皇后含笑点头,依旧挽著胡大老爷的胳膊,步入胡府大门。 胡大老爷这一声“嫂子”,已让马皇后心满意足。 想当年,朱元璋尚为吴王时,胡惟庸等人常至吴王府赴宴。 那时,他们都唤王妃为嫂子。 这也是他们这些开国功臣与眾不同的地方,与朱元璋夫妇情谊深厚。 因此,胡大老爷与马皇后挽手同行,毫无顾忌。 因胡府缺少女主人,此乃马皇后首次造访。 她对女儿如今所处的胡府颇感好奇。 入门便见一座大影壁,其上字跡乃朱元璋所书。 马皇后自然识得夫君笔跡。 “惟庸,这是重八何时赠你的?” 第228章 何必局限於这一府天地? 胡大老爷略作思索,沉声道:“六年前,我刚任丞相之时。” “但他也非善意,我已是丞相,他却送来『青云直上』的匾额!” “还特別吩咐要掛在影壁上!” “这不是捣乱嘛!” “我都做丞相了,还要『青云直上』,岂不是要我称帝?” “哈哈……也只有你敢这么说,换个人,怕是要被这字嚇得夜不能寐了。” 马皇后闻言,不禁笑出声来。 两人心知肚明,这只是朱元璋的一种警示。 但胡大老爷能如此坦然地说出,也可见其心胸与亲近。 毕竟,若非关係深厚,这些话颇为忌讳。 访问胡府,必看之处,除了大院布局,便是后院那片种番薯、土豆的“试验田”。 马皇后对此也颇感兴趣。 不远处,便是胡大老爷常钓鱼之地,绿树成荫,令人心旷神怡。 “惟庸,你家真是愜意啊!” “难怪你总想待在家里!” 胡大老爷不介意马皇后的言外之意,反而自豪地点头。 “那是自然!” “自己的家,当然要弄得舒舒服服,不然都不爱回家,生活还有何乐趣?” 马皇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微笑著摇头。 暂且搁置此事。 一行人来到胡仁彬夫妇的小院。 见安庆公主一脸惊喜地站在门口,胡惟庸对马皇后笑道: “看来我这儿媳是想母亲了!” “如此,你们母子俩好好敘敘旧吧!” “我这就去为你们准备午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既然来了,中午可得好好享用一顿!” 马皇后对此安排显得非常高兴。 但她还是叮嘱了一句: “中午別太铺张了,简单家宴就好!” 胡大老爷闻言,笑著挑眉回应: “哈哈,嫂子,您太客气了。” “我家的家宴若放在外面,只怕比別人的酒席还要丰盛呢!” “谁让我就好这一口!” “哈哈哈哈,您就放心吧,看我怎么安排!” 隨行的內侍、宫女听到这话,都嚇得直冒冷汗。 天哪,胡大老爷真是威风凛凛! 这话,也就你敢说! 胡大老爷与胡仁彬离开后,安庆公主眼含泪光地扑进马皇后怀中。 “母后……” 马皇后望著如今略显丰腴的女儿,笑著打趣: “怎么?夫君和公公不在,就开始撒娇了?” “看你这样子,小日子过得挺滋润嘛!” 宫女、內侍识趣地退了几步,给这对母女留下私人空间。 安庆公主挽著母后的胳膊,边走边笑答: “女儿的日子確实舒心。” “公公名声虽大,但为人和蔼。” “自女儿新婚起,他就说不必每日问安,也不必共进餐食。” “公公言道,人生简而言之,无非吃喝二字,各人有各人口味,无须日日勉强相聚。 我们夫妻自隨心意,爱吃什么便吃什么! 起初,女儿心中尚存惶恐,夫君几番安抚后,我也察觉公爹对此並不介意。 自此,女儿的日子便舒心了许多。” 望著女儿雀跃的神情,及她口中那些“不拘小节”之事,马皇后若为天下之母,定会规劝几句。 但作为母亲,她真心觉得女儿的小日子很是愜意。 “这便是你来此不过数月,便身形渐丰的缘由吧!”马皇后打趣道。 果然,女儿家皆在意身形相貌。 闻母后此言,安庆连忙辩解。 “这能怨我吗?” “皆是公爹让家中厨子所制。” “我算是明白了,大嫂身为太子妃,仍念念不忘娘家美食的缘故了。” “这儿的食物,著实美味!” “母后,您稍后尝尝便知。” “女儿並非贪吃,实在是太过美味,点心、饮品、羹汤、菜餚……” “琳琅满目,美不胜收!” 见女儿一脸自豪,马皇后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你未受委屈,且过得开心,母后便安心了。” 安庆公主初时喜悦,闻母后此言,几欲落泪。 所幸,马皇后深知孕妇不宜情绪激动,赶忙转移话题。 安庆也连忙说起其他事情。 聊著聊著,感觉时光匆匆,胡义忽来通报:“皇后娘娘、少奶奶,该用膳了。” 胡府管家自有其威严,公主到了胡府,便是少奶奶,独一无二的存在,这彰显著胡家的自豪。 马皇后闻言,並未多言,深知身份虽贵,但得胡家重视更为难得,自不会摆公主架子。母女二人隨即跟在胡义身后,缓缓步入正堂。 正堂內,一桌佳肴热气腾腾,刚上桌不久。马皇后被请至上座,胡大老爷得意地递上一小碗,並亲自夹起白菜心放入碗中,隨后厨子从炉火上的大罐中舀出热汤,淋在白菜心上。 “嫂子,这道开水白菜清淡可口,最適合你了。” 马皇后望著碗中清澈如水的汤与绽放如的白菜心,心中微动。 “惟庸,难怪安庆在你家长胖了。不说別的,这饭菜卖相就比宫中好多了。” 说罢,马皇后拿起汤勺,轻轻舀起一勺,吹凉后送入口中,品味起来。 “嗯。” 一口汤入口,马皇后的眼眸霎时亮了起来,隨后发出一声悠长的鼻音。 汤毕,她满脸惊讶地再次凝视著眼前的小碗。 “惟庸,这是如何做到的?” “这汤看似清澈如水,却滋味丰富?” “而且,鲜美至极!” 身为国母,马皇后阅歷丰富,美食佳肴见过无数。 然而,如此外观与味道大相逕庭的菜餚,却是头一遭遇见。 胡大老爷闻言,笑声爽朗。 “嫂子,正因如此,古时烹飪才被誉为易牙绝技啊!” “其中学问,博大精深!” “我酷爱美食,又爱钻研!” “且不缺钱財与时间,自然乐於尝试!” “你喜欢就好!” “对了,那菜心已烫熟,正是鲜嫩之时,快尝尝,定有惊喜!” 马皇后从善如流。 那置於中央的白菜心,小巧玲瓏,一筷即尽。 精选白菜最嫩之处,经热汤一烫,甘甜尽释,与鲜汤完美融合。 一口下去,她满心欢喜。 对於口味清淡、偏爱素食的马皇后而言,这等美味,无可挑剔。 安庆公主见母后吃得欢心,亦感自豪。 隨后,胡大老爷將介绍菜餚的机会让给了胡仁彬和安庆公主。 毕竟,他们是马皇后的女儿和女婿,孝顺是理所应当的。 然而,马皇后身为皇后,其敬业之心,可见一斑。 饭局未半,马皇后忽转话题,提及胡大老爷。 言下之意尽显: “惟庸,你一身才华,埋没府中岂不可惜?” “重八对你深信不疑,你的能耐,我也是知晓的。” “何必局限於这一府天地?” “何不寻个心仪之职,施展抱负?” (本章终) 马皇后此言一出,胡大老爷心中一凛。 唉! 这对夫妇怎就盯上我了? 就不能找找旁人? 对於此类邀请,胡大老爷实感无奈。 究竟为何? 难道是为了图哈切夫斯基? 如今的我,保命之法已备,地位、顏面皆不缺。 家財虽不及全国首富,但称雄一方,绰绰有余。 即便我减免了家中不少钱粮,剩余之资亦足以度日。 加之家中还有几间商铺。 更关键的是,胡府开销甚小。 府中主子寥寥,能费几何? 如此一想,胡大老爷愈发不愿动弹。 况且,还有那咸鱼系统相伴。 我本就是一条老咸鱼,如今摆烂尚有额外之利,岂不更添摆烂之心? 故而,面对马皇后的邀请,胡大老爷面上虽显激动,口中却儘是客套之语: “嫂子此言太过客气了。” “世间英才辈出,何须我这老朽之辈插手?” “我这般年纪,早该退隱,將位置留给大明的年轻才俊!” “如此,他们方能迅速成长!” “我这老朽之人,只愿在家中安享晚年,静待岁月尽头。” “嗯,甚好!” 胡大老爷自称老朽,然而观其满头黑髮油亮整齐,面容少皱,肌肤紧致,耳聪目明,身姿挺拔,全无老態。 这般模样,说是壮年之人亦不为过。 如此状態,怎敢自称老朽? 偏偏胡大老爷就这么说了。 念及其资歷与贡献,谁又能说他未曾付出? 毕竟,胡大老爷自建国前便伴隨朱家,至今已辛勤耕耘三十载。 大半生都奉献给了朱家,已尽到忠诚之责。 且胡大老爷所言非虚。 大明如今確有眾多青年才俊。 他们对高位虎视眈眈。 若胡大老爷重出江湖,无论位居何处,上下皆感压力重重。 此人分量极重。 除了朱元璋,又有几人能驾驭这位曾经的丞相、如今的皇家亲家? 一番思量后,马皇后苦笑摇头。 “唉,看来你心意已决!” “你本就无意官场!” “只可惜你这非凡才华啊!” 胡大老爷严辞拒绝给予对方丝毫可乘之机,隨即谦逊说道: “不必惋惜!” “若真有急事,我隨时可以入宫与陛下敘谈,不是吗?” “现状已颇为满意!” “为官反而诸多不便,身份有別后,入宫亦非易事。” 胡大老爷巧妙地寻了个非因李由的藉口,熄灭了马皇后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 为转移话题,他甚至暂且不顾往日的礼仪。 “皇后,或许,能让陛下为犬子谋个合適职位?” “我们並未指望他能建功立业。” “只盼他能任职一悠閒衙门,最好在应天城內。” “不求功绩显赫,只愿他安稳履职,下班后能与安庆共度时光,安稳度日,便是美好。” 此言一出,马皇后与安庆公主母女俩眼前一亮。 显然,胡大老爷的提议正中她们心意。 目前,胡仁彬担任的是“工部员外郎从五品”。 此职本是朱元璋为让胡家长子歷练实务而特意安排。 但在胡大老爷看来,既已达此级別,最好还是寻个清閒之地。 工部员外郎之职略显风险。 因不知何时,这傻小子便可能被诱导或捲入某桩麻烦之中。 毕竟,工部看似平淡无奇,內里却油水丰厚。 正值马皇后在场,何不趁机换个差事。 加之安庆公主有孕,这无疑是请求调动的绝佳理由。 在马皇后眼中,胡仁彬身为胡府长子,非但没有世家子弟的恶习。 尤为可贵的是,从母女二人的私下交谈中得知,胡仁彬与安庆在生活中相处极为和谐,生活美满。 作为疼爱女儿的母亲,提出相助似乎並无不妥。 於是,马皇后温婉笑道:“惟庸都已开口,我这嫂子怎能拒绝?” “若真拒绝,恐怕安庆都要怪我这个母亲了。” “这样吧,具体调至何处,我先回宫与重八商议,待他决定后再下旨。” “我身为皇后,在官职任命上不宜多言。” 胡大老爷闻此,心知此事已成定局。 第229章 真是大赚特赚! 对於马皇后的自谦之词,他全当未闻。 毕竟,作为常入宫的老友,他深知马皇后的性情。 午膳后,与安庆再敘片刻,马皇后便启程回宫。 胡大老爷携全家送至门口。 马皇后离府仅三日,胡仁彬的新任命便至。 “升任鸿臚寺少卿,从五品。” 此职清贵,品级適中,既不张扬亦不卑微。 事务適宜,既能兼顾公务又能陪伴身怀六甲的妻儿。 且风险甚微,一切恰到好处。 胡大老爷点头认可,胡仁彬满怀喜悦地赴任。 (本章完) 胡大老爷处理好胡仁彬的新职位后,愈发觉得胡府不再是他的久留之地。 起因在於安庆怀孕,急需一个寧静的环境养胎。 而他生性爱热闹,一笑起来难免动静颇大。 以往在府中,下人哪敢多言? 但现在不同了,家中有了身怀六甲的公主儿媳,凡事都得多加小心。 別的不说,府中的银帕(聚会)是再也不能开了。 就连姬妾们的麻將聚会,也得移到后院偏僻的小院里,以免打扰到公主儿媳。 至於胡大老爷自己,则是决定暂避风头。 继续留在府中,岂不是要闷死? 好在如诗、宛如那里有个早已备好的外宅。 在那里,他可以隨心所欲,尽情享乐。 偶尔,他也会去瀟湘馆消遣一番。 瀟湘馆在应天府可是赫赫有名,而他那首隱藏身份的《葬吟》,至今仍有著不小的影响。 瀟湘馆的老鴇也是个精明的生意人。 借著怜一诗成名的势头,她在瀟湘馆內大搞创新。 许多因怜之名而来的客人,虽然爭不过那些富豪,又不愿浪费这难得的时光。 於是,他们被瀟湘馆老鴇安排的各种新奇活动所吸引。 这位老鴇深知,仅靠美貌吸引客人並非长久之计,必须发掘瀟湘馆的其他魅力。 她不惜免除门槛费,甚至垫付姑娘与下人的薪水及茶水开支,筹划了一场水上诗会。 这场诗会虽非正经事务,却仅凭其名號,瞬间让瀟湘馆在眾多青楼中脱颖而出。 青楼,终归是卖笑之地。 瀟湘馆藉由这场诗会,虽与正经书院相去甚远,但相较於其他青楼,已高出许多。 它变得高雅了! 这正是她的目的所在。 她並非真正沉醉文学,追求文字激扬,而是为了谋取更多利益。 诗会一办,瀟湘馆本就繁忙的景象更添热闹。 胡大老爷因財力雄厚且有楚依依为內应,方能隨意享乐。 然而,皇宫內的朱元璋却坐不住了。 北边的残元势力暂且不顾,任其在草原上喘息。 此刻,朱元璋將目光投向了云南! 云南之地,自元末至大明洪武年间,几乎是最晚纳入版图的。 即便纳入,仍动盪不安。 原因在於,云南仍有残元势力盘踞,与当地土司勾结,搅动风云。 如今,大明得番薯、土豆两大作物,確保粮食供应无忧。 朝堂之上,李善长文官势力被肃清,丞相之位废除,减少掣肘。 大明国力、军力日益强盛。 当下,內阁中文武百官皆参与国事,令朱元璋难以按捺。 朝会上,朱元璋率先提出议题:“云南残元势力,久置不理终非良策。诸位爱卿,对此该如何处置?” “朕意已决,要打!” “但战略与规模,还需眾人共议。” 此言一出,眾武將眼中闪过光芒。 有仗可打,岂有不积极之理?大明洪武年间,武將皆英勇无畏。 蓝玉挺身而出:“陛下,臣请战!愿领兵征討,一统天下!” 蓝玉无暇顾及商议细节,一心只想先爭取到主將之职。战略、部署皆可后议,唯有帅位,若不抢得先机,恐被他人所得。 果然,蓝玉话音刚落,冯胜隨即站出:“陛下,臣冯胜亦请战!蓝玉年轻,经验尚浅,难以担此重任。臣歷经战阵,稳重老练,更適宜此役。” “望陛下恩准,臣必荡平逆贼,献俘太庙!” 冯胜此言一出,蓝玉怒目而视,心中暗骂。 老冯啊老冯,我这年纪竟被你讥为经验不足? 若我经验不足,那他人又当如何?难道都是不会打仗之辈? 你这老傢伙,抢我帅位也就罢了,竟还想贬低於我? 蓝玉咬牙切齿,冯胜却置若罔闻。 哼,蓝玉不足为虑。 这莽夫只配做先锋,主帅之位? 待他们这些人消耗殆尽再议! 蓝玉、冯胜请战,打乱了朝会秩序。 朱元璋提出的策略已无人问津。 大军压境,横扫一切,大明何惧之有? 朱元璋被吵得头疼,最终拍板决定,冯胜为主將,蓝玉为辅,共率三十万大军收復云南。 消息迅速传开,连在瀟湘楼享乐的胡大老爷也得知了。 胡大老爷闻言一笑,忆起三宝太监郑和似在此战中被俘,后成为太监,歷经曲折,进入燕王府,深得朱棣信任,终成七下西洋的壮举。 但在这个时代,太监领船队出海是不可能的。 首次出海,乃颖国公傅友德亲自率军。 此后,纵使境遇再差,也断不会让太监领兵,那岂不顏面扫地? 胡大老爷感受到歷史的变迁,心中自得,深藏功与名。 (本章完) 大明应天府,皇宫谨身殿內,朱元璋心中掛念,看不得財富流失於外。 大明洪武皇帝朱元璋,身著粗布,衣襟敞开,皱眉审视手中奏摺。 一旁小內侍卖力摇动手中团扇,试图为朱元璋带来一丝凉意。然而,谨身殿內真正的凉爽源自一盆盆散发著白气的冰块,这些是冬日储藏以备夏日之需。 即便如此,冰块也无法平息朱元璋內心的焦躁。 “宋利,冯胜他们有无新奏报?”朱元璋的声音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急躁。 “这都是三天前的奏报了!” 此时,距冯胜与蓝玉大军出征已逾一月。 大军在外,朱元璋怎能不牵掛?胜败倒在其次,那些残元与土司的散兵游勇,对大明將士而言,並非不可战胜。但远征之事,远非胜负所能概括。攀山越岭、遇水搭桥,稍有不慎,便会导致人员折损。加之大军出征,后勤必须跟上。一万大军行动,背后至少需要五万辅兵、民夫支援,还需朝廷各方协调。 这些问题,內阁虽会先行审核,但最终仍需朱元璋定夺。而他本就极为重视军事,自然耗费不少心力。 “回陛下,您手中的已是最新奏报。”小內侍答道,“或许晚些时候会有新的消息传来,冯大將军行事稳重,不会贸然行事。” 宋利的答覆迅速,却未能平息朱元璋內心的焦躁。 “他或许安分,但你岂会忘却,蓝玉仍在他身旁!” “那老傢伙在侧,天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蓝玉一旦衝动起来,十天半个月音讯全无,也不足为奇!” 显然,朱元璋对这些老部下的性情了如指掌。 蓝玉作战勇猛无比,偏偏好行险招。 他出战,非胜即败,从无僵持。 胜利时自然皆大欢喜,可一旦战败,亦是令人头疼不已。 然而,大明又確確实实离不开这位猛將。 毕竟,他的勇猛无可否认。 正当朱元璋为远征军忧心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寧静。 “陛下,颖国公傅友德有急报呈上。” “嗯?惟学的奏报?他不是该在海上吗?” 朱元璋满心疑惑地从宋利手中接过那份显然歷经波折的奏报。 確认封口红漆完好无损后,他拿起一柄金光闪烁的小刀,轻轻划破了蜡封。 这是一封藏於竹筒、蜡封红漆的密函。 此等函件,胆敢阻拦或私拆者,一律处以死罪。 因能以此法传递的,必定是重大之事。 朱元璋不禁皱起了眉头。 若非这封奏报,他几乎要忘却了颖国公傅友德及其麾下的三千大军。 他们出海后,便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毕竟,大海之上,信息传递实为艰难。 上次收到傅友德的消息,是在一个多月前他刚到目的地时发来的平安信。 转眼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不知傅友德那边情况如何。 朱元璋小心翼翼地从竹筒中抽出一份紧卷的绢帛。 匆匆一瞥,只觉头晕目眩。 显然,为了详尽匯报且受限於绢帛大小,傅友德的亲笔奏报写得极为紧凑。 朱元璋望著那密密麻麻的字跡,眼繚乱,索性將绢帛递给宋利。 “宋利,你给朕读一读!” “朕这眼睛,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宋利接过绢帛,大声朗读起来。 “吾皇万岁,臣傅友德与三千將士,於万里海疆之外叩拜。 一月前,臣已抵达与大明接壤的安南。 原本以为,需以武力让这些番邦见识大明的威严。 未曾想,他们见到我们的海船和天兵英姿,竟直接臣服。 臣已代陛下接受其称臣国书,归国时一併呈上。 不仅安南如此,周边吕宋等国亦是如此! 臣身为大明使节,倍感荣耀! 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朱元璋听后,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看来我大明的威名,这些番邦都了解得很嘛!” “宋利,继续!” 宋利闻言向下望去,瞬间愣住,又偷偷瞄了眼朱元璋,才继续宣读。 “臣此月走访多国,既传扬大明威名,接收国书,亦售船上所载货物。” “臣未曾料到,这些寻常之物,在这些国家眼中竟成了无价之宝。” “因篇幅所限,未能列出详单,但仅提一事。” “即便货物尚余,臣已换得黄金万余两,白银三十万两有余!” “什么?” “宋利,上面说了什么?” 朱元璋高声问道。 宋利早已留意,立即回答。 “回皇上,奴才反覆查看,確为一万余两黄金,三十万两银子!” “嘶……这些国家竟如此富裕!” 朱元璋见不得散落的金银,心想得让它们有个好去处。 念及此,他已无暇顾及后续,挥手道。 “快去,速传胡惟庸来见!” (本章完) 宋利急忙外出寻人。 若召见他人,或许只需小黄门传话。 但若是胡惟庸,则大不相同。 他宋利身为大太监,也需费尽口舌,方能请动这位胡大人入宫。 换作其他小黄门,恐怕还未开口,就被胡大人一脚踹走了。 区区小太监,胡大人动手又能怎样? 果然,一听朱元璋急召,胡大人便哼哼唧唧,不愿动身。 宋利再三发誓无意授官,並暗示了海贸之事。 胡大老爷这才勉强起身更衣,悠然乘马车前往宫中。 在皇宫,朱元璋紧握著满载字跡的绢帛,儘管眼睛酸涩,內心却异常喜悦。 他对傅友德出征的耗资了如指掌。 暂不论人力成本,单论出征时的钱粮、货物等直观开销,即便是加上十几艘海船的建造费用,与如今这技艺相比,也是盈利的。 更何况,傅友德尚未归来,意味著收益还在继续。 真是大赚特赚! 第230章 远洋海贸计划 然而,朱元璋此刻需等待胡大老爷的到来。 因为他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此前,唯有胡大老爷坚信海贸能带来巨大的財富,但无人信服。 儘管朱元璋最终批准了远洋海贸计划,实则並未太过重视,更像是试探,成功与否皆可接受。 这种態度让朱元璋此刻感到迷茫。 俗话说,捨弃到手的钱財难啊。 既然已经尝到甜头,怎能轻易放手? 更何况,这只是初步尝试便收穫颇丰,未来如何? 朱元璋一想到未来的前景,心中便燃起热望。 此时,胡大老爷缓缓步入。 “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胡惟庸正行礼间,朱元璋已迫不及待地靠近,拽著他走到一旁。 朱元璋毫不避讳,直接將傅友德的急报塞到胡惟庸手中。 “惟庸,先看看这个!” “然后,给朕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胡惟庸闻言挑眉。 儘管宋利早有提示,但见朱元璋如此模样,胡惟庸心中仍觉一阵快意。 当初自己费尽口舌,才让朱元璋吝嗇地派出舰队。 如今赚钱了,知道急了? 你也有今日! 胡惟庸腹誹一番后,才展开手中的绢帛阅读。 前面的奉承之词,他一眼掠过,直奔主题。 望著那天文数字般的收益,胡惟庸面色不改。 匆匆一瞥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將绢帛递迴给朱元璋。 “臣已阅毕,陛下欲与臣商议何事?” 朱元璋望著胡惟庸的淡定模样,一时无语。 “呃,惟庸,你就不觉得惊讶?” “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胡惟庸淡然答道:“臣记得当初劝陛下组建船队出海时,便说过收益定会惊人。” “现在看来,臣所言非虚。” 望著胡惟庸的淡定,朱元璋自觉刚才的激动犹如土鱉。 但他无可奈何,因为深知这是胡惟庸在发泄不满。 当初,我坚决不愿涉足此事,多亏胡大老爷一再劝说,我才勉强同意。 如今我这前后的態度变化,著实有些羞愧。 但朱元璋这人,一旦见到好处,面子便不再那么重要。 他搂著胡大老爷的肩膀,笑道:“惟庸啊,以前是我没你看得远!” “现在看来,还是得靠你!” “我错了!” “我给你道歉!” “哈哈,你给我讲讲,这事儿以后该怎么办?” “还能继续吗?” 胡大老爷见朱元璋认错道歉,也明白適可而止。 能把朱元璋逼到这个份上,已是极限。 他脾气可不好,这样已是难得。 於是,胡大老爷转入正题:“此事有利无害,自然要继续,而且还要扩大规模。” “陛下,大明农业、纺织虽好,但仅靠內部消费,发展缓慢。” “百姓手头拮据,哪捨得买好布?” “布都不要,更別说瓷器等奢侈品了!” “可这些生產需要大量人手和工钱。” “若能將產品平价收购,运往海外番邦。” “百姓得工钱,工坊主得利润,大明得税金和贸易利差!” “一举四得!” “至於番邦,他们的金银不能吃不能喝,不如换大明的心爱之物!” “这样大家都得益!” 胡大老爷这番话让朱元璋站在那里笑得合不拢嘴。 其实,这些內容胡大老爷之前已与朱元璋提及。 但那时的朱元璋,能信一成已是难得。 他权当是听故事罢了。 而今,大批金银即將到手,前景灿烂。 此刻若还不信,简直是对那些金银的轻视! 然而,朱元璋虽乐,却也理智。 他一把拉过胡大老爷到御案旁,示意宋利搬来凳子。 两人隔著御案对坐。 朱元璋一本正经地问道: “惟庸,我还想继续赚这钱,越多越好。” “你给我个计划!” “我信你!” (本章完) 听著朱元璋这话,望著他一脸诚挚,胡大老爷有些无奈。 並非他不知道,而是上次已说得详尽。 结果朱元璋上次听过就忘,白费口舌。 这次见有利可图,便来了精神,又只缠著他一人。 专挑他一人折腾啊! 胡大老爷长嘆一声,直言不讳: “陛下,这些,臣上次已向您详尽阐述。” “您这是当听书呢!” “仅当乐子?” 朱元璋被胡大老爷这番话说得有些尷尬。 上次,胡大老爷为了促成出海贸易,真心诚意地给老朱上了一堂详尽的课程。 他分析了各种可能遇到的问题与潜在好处,说得极为细致。然而,老朱当时並未留心,很快就忘了。 后来眼见贸易赚钱,老朱又来询问。这自然让胡大老爷心生烦躁,毕竟他本就厌恶重复劳动。 朱元璋见状,只得再次向胡大老爷道歉,说道:“惟庸啊,我这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吗?以后你说这些重要知识时,我自己拿纸笔做笔记,如何?” 胡大老爷听后,虽然有些无奈,但也不好再发作。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陛下想知道,那我就根据当前情况,详细说说。” 朱元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真的拿起毛笔,沾了墨汁,一脸期待地看著胡大老爷。 胡大老爷见状,直接切入正题:“陛下,目前大明的船队確实赚钱了。但我们必须眼光长远,弄清楚赚钱的原因,这样才能长久且越来越多地赚取利润。” 朱元璋听后,连连点头,这正是他一直想弄明白的问题。 深恐这只是一次性的交易! 胡大老爷前来为眾人解开疑惑。 “陛下,分析此事,首要原因乃是我们乃大明!” “大明乃中原正统,周边番邦视我华夏为尊贵上国!” “仅凭我等身份,便先胜一筹!” 这话甚是悦耳! 朱元璋此刻满脸笑意,难以抑制。 拍马屁虽常见,但得看由谁而言! 胡大老爷岂会轻易拍人马屁! “其次,便是我等武力强盛!” “颖国公傅友德率部出访,虽以商船为掩,但颖国公一登岸,率领精兵,任谁都知那是大军压境。” “番邦小国畏威而不怀德,见此雄师,立刻胆寒!” “或许他们原本还存些不劳而获的念头,但一见我大军,便烟消云散了!” 歷经元末乱世的朱元璋,对这话深有体会。 人心贪念一起,除非遭遇无法抗拒的力量,否则难以消除。 “再者,此乃关乎我大明商品能否长久畅销之关键。” “大明所產之物,他们无有,或技艺不及大明!” “这也是颖国公能以次品换回大量金银的缘由!” “简而言之,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番邦小国,见到好东西,生怕错过购买机会,自然会急於抢购!” 朱元璋低头疾书,將这些话语一一记下。 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必须赶紧记录下来! 日后,大明工坊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售卖至海外的將不仅是朝廷商品。 民间货物亦將大批流向海外! 朝廷所图,乃是这些货物出海时的税收! 货物远销异国,获利颇丰,背后有大明撑腰,怎能不缴税? 重税方显公正! 此利润之巨,陛下已知,对吧? 朱元璋边记边点头:“正是如此!” “绝不能放过此等机会!” 胡大老爷闻言,微微一笑,心中暗赞老朱贪心不减。 既已至此,何不更进一步压制异国? “陛下,尚有更妙之策,想听否?” 朱元璋一愣,抬头望向胡大老爷。 “还有?” “胡惟庸速速道来,咱们合计合计!” 胡大老爷直言不讳:“日后,我们不仅要大量销售衣食住行、玩乐之物至彼地,满足其所有需求。” “更要以贸易控制其市场,掠取金银。” “同时,派人採矿、种地,將原材料运回大明。” “如此,大明可获大量低价原料,而异国人得银钱后,又能继续购买大明商品!” “此乃殖民之道!” 朱元璋听得目瞪口呆,继而打个寒颤,惊恐地看著胡大老爷。 此计,委实毒辣。 市场表面繁荣,实则利润大多落入大明之手。 更奇的是,这般作为,对方似乎浑然不觉? 即便察觉,又能奈何? 大明武力强盛已久,他人又能如何? 朱元璋心中不禁蠢蠢欲动。 但他毕竟是农家子弟,对耕种更为熟悉。 贸易、市场这些,他总觉得不稳妥。 --- “惟庸啊,你提的这殖民之事……” “还需慎重考虑!” “毕竟,前所未有!” “一时难以评判其好坏!” “若派人施政、驻军,那地方远离中原,实在令人担忧!” 朱元璋言辞恳切,令胡大老爷一时无语。 儘管胡大老爷已在此世数年,但他的思维方式仍与当地人有所不同。 他认为,只要名义上统治,市场打开,原材料源源不断运回,商品不断卖出,便是好事。 待国內工业升级,更可將落后、污染重的產业移至殖民地。 当地看似发展,有了工业、市场、工作…… 但利润,尽归大明。 然而,在朱元璋看来,这些做法似乎不妥。 他真正忧虑的,並非能否赚取丰厚的財富,或是市场潜力的大小。 他在意的是,派驻那里的官员与驻军可能的行为失当。 即便朱元璋深知,在那异国他乡,即便官员勾结驻军胡作非为,也难以掀起风浪。 但此事关乎顏面,对他老朱而言,大明的尊严至关重要。 尤其是这种损害皇帝权威的事情,他必须防患於未然。 正是出於这些考虑,朱元璋在胡大老爷发言后,依旧犹豫不决。 胡大老爷在与朱元璋后续的交谈中,逐渐理解了朱元璋的担忧。 然而,这反而激起了胡大老爷的兴致。 “陛下有所不知!”他说道。 “若要真正殖民那片土地,除了派遣少量驻军和一名总督外,关键在於提拔当地人!” “那些亲近大明、有宗族背景的人,我们怎能不先给予支持?” “待他们站稳脚跟后,再过数年,我们再扶持他们的对手,让他们相互制衡!” “陛下,这些手段,根本无需您吩咐,派去的总督便能將那些异国百姓玩弄於股掌之间!” 说到这里,胡大老爷得意地大笑,笑容中透露出一丝反派的气息。 “嘿嘿,咱们朝廷的官员,哪个不是精明能干之辈?” “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哪个不是心思细腻、手段高明的聪明人?” “这些驾驭下属、制衡权力的手段,对我们来说或许稀鬆平常,但对那些异国来说,却是绝对的碾压!” “再者,若派去的总督风度翩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效果更佳。” “这傢伙,怕是把对手耍得团团转,对方还得对他满怀感激呢!” 朱元璋闻此言论,脸上满是荒谬之色。 第231章 大才!只可惜懒惰 然而,在胡大老爷眼中,这番推论却是再正確不过。 想想初代英吉利在欧洲及其殖民地所作所为,不就是玩弄平衡、四处搅局吗? 但若大明出手,定能玩得更为出色。 想当初,英吉利最强盛时,也不过海军独步天下。 若大明取而代之,哼,不仅海军,大明的实力只会更加惊人! 毕竟,歷经千年战火,大明在军事上的专业程度无人能及。 数十万人的大战屡见不鲜,万人长途奔袭更是家常便饭,经验之丰富,无人能敌。 而欧洲大陆上那些几百上千人的小规模战斗,在大明看来,恐怕也就州府级別的水准。 再说权谋与搅局,春秋战国时的纵横家早已將此研究透彻。 自汉代班超至大唐王玄策,中原的外交使节在异国眼中,皆是文武兼备之人。 他们言辞犀利,更能在转瞬之间,借邻国之力,將对手消灭。 至於挑拨离间、声东击西等计谋,在大明官场早已司空见惯。 口蜜腹剑,更是大明官员的基本技能。 若真要殖民,大明的条件远胜於英吉利。 这番话让朱元璋听得热血沸腾。 只因胡大老爷言之有理,有据可查,绝非信口雌黄。 老朱细想胡大老爷的话,深感其言之有理。 “陛下,周边这些番邦小国,著实贫瘠!” “谁让他们与咱为邻呢。” “中原强盛时,便去敲打他们,他们能发展起来才怪。” “但欧洲截然不同。” “那地和平千年,且那帮人擅经商、藏富、享乐。” “不去捞一把,岂不可惜?” 朱元璋闻言,不自觉地掏出胡大老爷献上的羊皮纸。 望著图上广袤的欧洲,老朱不禁咽了口水,心生贪念。 然而,他也明白,那地太过遥远,只能暂且记下。 待准备充足,再去不迟。 见老朱有所鬆动,胡大老爷满意点头,隨即告辞。 他话已至此,算是尽力。 大明若將欧洲变为殖民地,还能率先进入工业,那才叫奇怪。 若在封建时期,大明无疑无敌。 胡大老爷离开后,老朱悄悄增派五千余人出海。 他调集舰船,携丝绸瓷器,只求换取金银珠宝。 人员船只,皆为挣钱。 快进快出,专注贸易。 毕竟,老朱只想挣点小钱而已。 老朱此人,崇尚“明心见性”。 他从不掩饰对財富和名声的渴望。 在他看来,国家如同一个大家庭。 若不多积累家当,遭遇天灾人祸时,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反之,若家底殷实,即便天灾人祸来临,又有何惧? 我自岿然不动! 甚至有余力谋划其他。 这便是家底殷实的好处。 而昔日的朱元璋,吝嗇至极,连俸禄都不肯多发,结果天下依旧贫困。 他能奈何? 只因他穷! 开源节流,人人皆知。 可他只懂节流。 至於开源? 一无所知! 他认为,开源便是徵税,但农户已不堪重负。 他朱元璋吃过苦,怎能让农户再遭元末之难? 而其他开源之法,他一无所知。 加之官员们的私慾作祟,哄骗老朱继续优待大明官员和读书人。 於是,大明財源从一开始便走下坡路。 朱元璋是否知晓? 当然知晓! 正因看到危机,加之他个人性格,他將官员俸禄压得极低。 结果,大明近三百年歷史,杀人之多史无前例。 同时,贪腐之风、狠辣之態,亦歷朝歷代之最。 简而言之,官员的俸禄微薄至极,即便是最有良知的官员也难以维持家用,这已成了司空见惯之事。 然而,现状已大不相同。 朱元璋亲眼目睹了大量財富的涌入,这些钱財数目庞大,触手可及,既无需从贫困的农民那里掠夺,也不必在朝堂上大开杀戒,只需从外国势力那里巧取豪夺即可。 这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他朱元璋何时將外国势力放在眼里? 因此,朱元璋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嘿,嘿嘿,胡惟庸啊!”他笑道,“嘿嘿嘿,要不,这件事,由你来挑头负责如何?” 朱元璋的笑容中带著狡黠,却也掩饰不住內心的炽热。 在他看来,没有人比胡大老爷更適合这个角色。身份、地位、资歷这些都不必多说,即便是新建一个衙门,只要胡大老爷坐镇,就无人能挑衅。 更重要的是,胡大老爷深知其中之道!他太懂了! 他既有公开为国家敛財的手段,又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谋。这样的人才,无疑是稀世珍宝。 遗憾的是,胡大老爷当即拒绝了这个提议。 “臣感激陛下的赏识,但臣如今年迈体弱,还是回家安享晚年为好!”他恭敬地回绝,“还请陛下另寻贤才!” 胡大老爷才不会答应呢。毕竟,谁都清楚,这未来的海关职位,油水之大,难以估量。 即便是当下世人视为肥缺的漕运总督之位,面对新兴的海关衙门时,也不免心生艷羡。 毕竟,漕运有其局限,运载量早已限定其发展空间。 而海关一旦壮大,其资金流动將如泉涌般无限增长。 这样的机遇,若在往昔朝代,眾人或许还能共同分享,不过分即可。 但唯独在洪武朝,此事万万不可。 朱元璋此人,对財物的独占欲极强,最恨他人染指。 即便你自身清廉,也难保手下人不心生贪念。 一旦受手下牵连,岂不冤枉? 因此,胡大老爷拒绝得毫不犹豫。 朱元璋听闻此言,怒气冲冲。 胡惟庸这固执之人,为何就是不愿为其效力? 他给予的优待与礼遇已到极致,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拒绝。 此刻的朱元璋已显不耐。 他原本的和顏悦色渐渐消退,半眯的眼眸中透露出丝丝寒意与凶狠。 胡大老爷察觉到朱元璋神色的微妙变化,心头一震,隨即感到一阵寒意。 朱元璋啊朱元璋,你平日里那般亲切温和,一旦不顺心,便又心生怨恨。 不就是没为你卖命吗?你竟想置我於死地? 胡大老爷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他本欲助力大明,让华夏这最后一个正统王朝得以长久延续。 然而,朱元璋这老傢伙,得了好处便转而对付起他来。 真是气人! 心中委实不畅! 但胡大老爷只能继续隱忍。 毕竟,只要他尚未从系统中获得那惊天动地的手段,便难以抵挡朱元璋的狠辣。 若他放弃一切荣华富贵,只求保命,倒也能一走了之,隱於穷乡僻壤或海外。 可胡大老爷已享尽富贵,岂愿如此? 思来想去,胡大老爷乾脆说道: “陛下,海关市舶司之事涉及巨额银钱,还请陛下另选心腹重臣掌管。” “至於微臣,愿另立一衙门,专管海外诸国的探索、外交与贸易等事。” “鸿臚寺事务已繁,便不再劳烦他们了。” “至於衙门的品级等事宜,还望陛下酌情安排。” 这便是胡大老爷的对策。 既然定要为官,那便自己创个合適的衙门。 届时再找些得力手下,继续悠哉便是。 此事传至老朱耳中,他细细思量。 嘿,大明如今所有的海贸之事,確实出自胡大老爷之手。 由他主管,倒也合適! 朱元璋见不得胡大老爷那副悠閒模样,心里直犯嘀咕,就像有人没捡到钱就觉得吃了亏,满心的不平衡。 普通人心里不平衡,也就私下抱怨几句,但朱元璋不同,他是大明的开国皇帝。心里不痛快时,他能让捡到钱的人把钱放回原处,再让他自己捡一遍,以解心头之恨。若仍不解气,那捡钱的人或许还得从家里拿钱“还”到地上,以求得他內心的平衡。至於那捡钱的人是否乐意,他才不在乎。 当胡大老爷终於答应出仕,朱元璋大为欣慰。至於组建个直接隶属於他的衙门,他並不介意,因为无论这衙门划归哪个部门,胡大老爷都不会被人轻易压制。有问题时,他还是会直接进宫找他。如此一想,还不如让这衙门保持独立。 “嗯,惟庸说得也有道理。”朱元璋点了点头,“那新的主管外交的衙门,你打算要多少人呢?” 他深知进退之道,既然胡大老爷已答应出山,他自然不能太过咄咄逼人。君臣之间,尤其是像胡大老爷这样的重臣,早已不必在皇帝面前唯唯诺诺。只要不涉及核心利益,许多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的。 此事正如当前所遇。 朱元璋的核心意愿,乃是胡大老爷不可再閒居家中,需即刻出山,为老朱家效力。 一旦这核心问题解决,其余细节,皆不足掛齿。 难道说,一个衙门的首脑,还能胜过胡大老爷昔日身为丞相时的威风? 胡大老爷的过往,实在太过辉煌。 在朱元璋眼中,只要胡大老爷出山,其余皆不重要,总归都是为老朱家服务。 朱元璋或许不在意,但胡大老爷自有打算。 “陛下,组建衙门的骨干,可从礼部和鸿臚寺抽调。” “多数应选年轻能干者。” “品级不必太高,毕竟来此皆为实干。” “再添几位沉稳老练之人,以防年轻人误事,足矣。” 朱元璋闻言,略作思索,隨即点头。 “你这要求,並无不妥。” “多数需勤劳肯干,易於驱使,再配以几位沉稳者领头,你作为郎中,居於其上。” “如此,你这新衙门运作无忧。” 朱元璋既在评价胡大老爷的安排,亦在思考其深意。 越是思考,越觉胡大老爷的安排颇有见地。 所谓“沉稳老练”之人,实为各部中坚。 皆是年龄、资歷、手段皆备的核心力量。 在各衙门,他们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关键人物。 这样的人,谁不渴求? 因此,胡大老爷仅谨慎地挑选了几位。 这几人足以支撑新衙门初创之时。 他们进入新衙门后,由动手转为动口,简而言之,便是升职成了小头目。 动手的任务,则交由两个衙门调来的年轻人承担。 年轻官员代表未来,但在六部眼中,他们並不被看重,实则难担大任。 若要培养,常人缺乏耐心与动力,全赖他们自学自悟,方能逐渐成长。 否则,只能做些跑腿杂务。 而在新衙门,虽品级未变,却多了几位小头目。 为了衙门运作顺畅与自身政绩,这些小头目定会给予指导。 如此,相互制衡,共同进步,衙门何愁不振? 朱元璋悟透此中关节,心中震撼。 胡惟庸果真是大才! 仅凭一番简单安排,抽调部分人手,衙门便展露希望。 大才!只可惜懒惰。 罢了,至此已是双方妥协的结果,再逼迫恐有不妥。 想到此,朱元璋笑容再现。 第232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此事,稍后朕下旨,你自行选人便是。” “毕竟,这衙门唯你正三品,其余不过从五品!” 此言一出,新番邦外交司的品级便定了。 胡大老爷闻言却一愣。 他並非觉得品级低,而是觉得是否高了些。 他莫名其妙地晋升为了三品官员, 还是新设的一处与六部平级的衙门主管? 那以后岂不是得应付诸多事务? 光是想想就头疼! 不行! 胡大老爷当机立断,决定找两个可靠的助手来帮忙。 若不如此,到头来累的不还是自己? 想到此处,胡大老爷心中有了计较,望著朱元璋拱手说道: “陛下,臣还想向陛下请求一人!” “哦?又是谁入了惟庸的眼,说来听听。” 朱元璋对胡大老爷看重的人才,多少有些好奇。 毕竟,胡大老爷虽看似散漫,但骨子里的傲气却丝毫未减。 寻常人等,他岂能看得上? 胡大老爷直言不讳: “乃是正在修撰洪武大典的一位和尚,俗名姚广孝,法號道衍。” 听闻只是个修书的和尚,朱元璋不禁有些轻视,没怎么多问便点头应允。 事情至此,尘埃落定。 胡大老爷离开了皇宫。 但此时的他,已无法直接回府。 手持圣旨的他,得去筹备他的番邦外交司了! 揣著刚接的圣旨,胡大老爷走出皇宫,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唉,又被坑了。 这糊里糊涂地被召进宫,果然没好事。 这不,只是隨便聊了聊,就多了一个差事。 这简直就是苛求於人。 幸亏自己反应快。 若全交由朱元璋处理,还不知会搞出个多么嚇人的身份来。 到那时,岂不是要忙得不可开交? 一想到此,胡大老爷便感到格外心烦。 他瞪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从宫里走出来的名叫宋德的小太监,不悦地命令道: “去,拿著圣旨,先到户部要地,再去礼部、鸿臚寺给本官要人!” “然后把名单整理好送到我府上!” “本官等著要!” 宋德是宋利的“义子”,这是第一次跟著胡大老爷办事。 这小子或许是在宫里有宋利这个乾爹撑腰,养成了骄横的习惯。 面对胡大老爷的安排,他竟笑嘻嘻地回答:“哟,胡大人,您这安排真是周到!” “以往能这样安排我的,可只有皇上呢!” 听著这怪腔怪调的话,胡大老爷不管此刻是否在宫门前,抬腿就踢。 “娘的,在老子面前装腔作势,你算哪根葱?” “老子就安排你了,怎样?” 连踢了好几脚后,胡大老爷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尘土,看著瘫在地上的小太监,冷笑道: “怎么?” “以为有宋利当乾爹,就能到处囂张跋扈了?” “你可知道,老子火起来,连宋利都敢踢!” “你这样的小角色,老子一句话就能把你打发到出海的船上!” “到时候,老子连张纸条都不用,一个眼神,你就得葬身海底!” 宋德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嚇软了,连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胡爷,胡爷,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 “我一时糊涂,真是该死!” “求胡爷开恩,饶我一次吧!” 一旁的禁军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反而悠哉地揣著手,乐得看戏。 別看他们守在宫门口,实际上与太监们关係並不融洽。 如今见到近日颇受重视的小太监宋德,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胡大老爷如此折腾,他们简直乐见其成。 同时,心中对胡大老爷也多了几分敬佩。 这位爷,真是豪横至极! 竟敢在宫门口直接动手! 而且看这样子,如果对方不低头认输,恐怕就难逃一死! 在场的禁军將士们,包括跪在地上的宋德,都深刻体会到了胡大老爷的名號意味著什么。 胡大老爷瞥了一眼额头已出血的宋德,不屑地摆了摆手:“罢了,看在你主子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命!” “赶紧去给我办事,慢了要你命,办不好,你同样得死!” “办完事回去,你爱怎么告状就怎么告状,我不在乎!” “將来若有机会,你儘管冲我来!” “但再有下次,你再敢囉嗦,你就死定了,就算你主子求情也没用!” “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我这就去办事!” 宋德一边慌忙应答,一边连滚带爬地起身,向远处狂奔而去。 那狼狈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今日这一教训,宋德定当铭记终生。 至於告状、报復之类,他此刻早已不敢再想。 此刻,他才恍然大悟,胡大老爷真正的王牌,並非他进出皇宫的自由。 而是此人,全然无惧惩罚。 不过处死一两个小太监,大不了就是丟官罢了。 但对胡大老爷而言,丟官? 正求之不得! 儘管来吧! 这样的人,又能如何报復? 因此,宋德一边懊悔不已,一边乖乖地为胡大老爷奔走效劳。 有圣旨撑腰,加之胡大老爷的威名,这番邦外交司的筹备异常迅速。 衙门选址礼部旁,颇为幽静。 从礼部、鸿臚寺调来的人员,仅三日便已到位。 在新衙门的个人办公室里,胡大老爷直面一脸困惑的道衍和尚,直言不讳。 “道衍,是我亲自点名要你来!” “因为我知道,你心志不定。” “身为和尚,本应六根清净,而你,却怀揣乱世之心。” “可惜,大明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但这番邦,隨你折腾!” 胡大老爷未给道衍和尚插话的机会,当即详述了番邦外交司的职责与任务。 道衍和尚越听越兴奋。 之前编纂洪武大典令他深感压抑。 修书虽是读书人的梦想,但他不仅仅是读书人。 他渴望成为谋士,梦想翻云覆雨。 大明初建,哪有他施展的舞台? 如今,胡大老爷竟慧眼识珠! 他一身才华,终於得以施展。 然而,胡大老爷虽將道衍引入番邦外交司,对道衍和尚的了解却多限於演义与电视中的形象。 此人究竟有何能耐,是否真如传闻般神奇,胡大老爷决定试探一二。 恰逢其时,胡大老爷直接发问: “海外万里之外,有片大陆散落著十几个国家,它们拥有技术、人口、粮食与商贸,即將崛起。” “届时,必將成为我等的海上劲敌!你觉得该如何遏制其崛起?” 道衍略作思考,沉稳回答: “若大军能提前出动,彻底剿灭,自是上策。但既远隔万里,动武不便。” “大人或许可考虑在首次交易中,將五石散卖予他们?” 提及五石散,胡大老爷猛然惊醒。 这计策,真够狠毒! 胡大老爷稍加思索,便品味出其中深意。 这不正是当年带鹰那套贸易策略的翻版吗? 带鹰之所以挑起战爭,不就是为了以贸易轰开国门,从大清捞取白银吗? 那时的东方,虽表面闭关锁国,但私下海贸从未断绝。 大量货物销往海外,换回的是滚滚白银。 即便是工业革命后的带鹰,在商贸领域也难以占据上风。 何必拘泥於用工业品对抗大清那些宛如艺术品的日常商品, 还不如直接推出**。 它成本低廉、利润丰厚,易使人成癮,更能削弱大清的国力。 如此诸多益处,带鹰何乐而不为? 而今道衍的做法却截然不同。 大明一旦与欧洲建立贸易联繫,胡大老爷毫不担忧大明商品的销售。 对於那些见识短浅的欧洲人而言,如今的大明无疑是世间的璀璨明灯。 千年的文化、工艺、美学等,对蛮荒的欧洲而言,无疑是降维打击。 当充满东方传统之美的“艺术品”登陆欧洲,那些贵族定会为之疯狂。 他们本就无所事事,且手握大量金银。 若欲不劳而获,大明绝非他们能隨意摆布的小国。 因此,他们只剩一条路可选——购买! 且需高价购买! 胡大老爷虽未亲眼目睹,却坚信此景必將上演。 毕竟,工业革命后的欧洲尚且难以抵御东方文化的侵袭,更何况这个时代。 然而,在此情境下,道衍竟提议將五石散纳入贸易之中。 这简直是要將欧洲彻底掏空! 先以精美“艺术品”赚取一笔,再推出魏晋时期“名士必备”的五石散。 欧洲那些爱面子的贵族,岂能抵挡得住那“飘飘欲仙”的诱惑? 欧洲,已无力回天! 道衍仅一提议,胡大老爷便已断言其结局。 欧洲,已无可救药。 “道衍,你的想法甚妙!” “本官还怕你胆小不敢筹划呢!” “无需畏惧,对本官而言,原则仅有一条。”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们的战船、商船前往,绝非为了交友。” “本官很直接,钱財我要,奴隶我也要,先进技术我还要!” “简而言之,把所有好东西都带回来,再趁机將对方摧毁,我们的任务才算圆满!” “你可有信心?” 道衍闻胡大老爷此言,原本平静的心境瞬间激盪,激动得浑身颤抖。 即便是稳重如他,此刻也躬身拱手,高声回应:“下官领命!” 道衍內心激动万分! 实在不易! 自被胡大老爷录用后,他本以为能施展所学。 不料却被派去修订《洪武大典》,且一修便是两年。 苍天啊! 他不过是个有学问的和尚。 怎就被认为是修书的好人选? 更关键的是,他还无法离开。 他也曾想过辞职。 但他与解縉都是胡大老爷亲点之人。 辞职? 可以! 但需胡大老爷签字! 否则,谁敢放人? 难道胡大老爷不当丞相了,就管不住几个小官了? 当然,也有能与胡大老爷抗衡之人。 但那些人若非因利益之爭,怎会轻易与胡大老爷为敌? 更別提为了道衍这个无名和尚! 呸! 道衍何足掛齿! 正因如此局势,道衍被牢牢绑在修书之务,动弹不得。 两年时光! 道衍这两年如何煎熬,无人能知! 若非修行有所成,他恐难以支撑。 他素来志在搅动风云,顛覆天下。 岂料,竟沦为籍籍无名的编纂? 所幸,胡大老爷既是他的绊脚石,亦是他的救星。 正当道衍濒临崩溃之际,胡大老爷现身了。 並且,赐予了他朝思暮想之物。 闻听胡大老爷的安排,道衍激动万分。 极好! 儘管放手一搏! 阴谋诡计、狠辣手段、阴损招数,儘管施展便是。 剖析人心、撩拨欲望、顺水推舟、火中取栗…… 与胡大老爷一番简谈,道衍只觉脑中灵感喷涌而出。 “大人,您还有何吩咐?” “若无他事,下官欲先將些许想法笔录整理。” “待您审阅后,下官即刻著手安排下属执行!” 道衍之工作热忱,令胡大老爷大为满意。 嗯! 道衍无需选择! 看他这主动效劳的模样,何其美妙! 你若不主动,老爷我何以逍遥。 於是,胡大老爷的態度愈发和煦。 第233章 国之栋樑,朝廷肱骨 “道衍!” “此事,你即刻著手筹谋吧。” “切记,计谋阴狠无妨,无论是陛下还是本官,皆不介意。” “我们只看重结果,你动作越大,陛下和我越是高兴。” “目前,颖国公的首支海贸船队尚未归航。” “待他归来,我会安排你与他深入交流。” “届时,你既有原定计划为基础,又有颖国公的引荐,策略定能更上一层楼。” “不过,此刻你可以先做些预备工作。” “儘管放手去做,这是番邦外交司的大印,我直接交予你,人员调配隨你心意。” 言罢,胡大老爷真的將新衙门的主印递给了道衍。 此举极大激发了道衍的斗志。 正所谓为赏识之人赴汤蹈火! 胡大老爷已如此支持,接下来就看道衍的表现了。 番邦外交司事务初启,胡大老爷便再次放手。 道衍和尚虽智谋超群,也被胡大老爷激励得勇往直前。 手握胡大老爷官印的他,权势滔天,毫无阻碍。 加之新司人员皆经过精挑细选,深知胡大老爷的背景,无人敢有二心。 道衍和尚因此倍感畅快。 这种指挥若定、团队齐心之感,令他极度兴奋。 两年的编书生涯压抑的野心与欲望,此刻终於爆发。 然而,掌握大权、迅速行动的道衍和尚,却不知胡大老爷早有后著。 对於名义上由自己组建的部门,最关键的人事与財务决策权,实际上並不依赖於那枚官印, 而是取决於胡大老爷的私人印章! 胡大老爷早已声明,日常事务可依照官印处理, 但涉及人员任免、调动、奖惩及大额资金支出,若无他的私印確认,即便是皇帝朱元璋亲临,也无法调动分毫。 这不过是胡大老爷多年官场生涯中的一点心得。 毕竟,身居高位,获取最多利益的同时,也意味著在关键时刻需首当其衝,承担风险。 然而,胡大老爷深知,主动承担风险与被动承受下属暗中转嫁的麻烦,有著天壤之別。 因此,为避免此类不快之事,他紧握財权,而將事务管理权放手。 道衍和尚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並且十分乐意。 对於他这种心思细腻、头脑灵活的智者而言, 事先设定明確的界限与规则,隨后放手让他自由发挥,才是真正的信任。 那种不加甄別、全权委託的做法,在他眼中满是陷阱。 要么是上司无能,只能依赖下属; 要么是上司早有预谋,只等甩锅,好处尽占,坏处全推给下属。 毕竟,全权委託不是? 而胡大老爷这种看似不信任的做法,实则蕴含著最深的信任。 通过控制財权与放鬆事权,他委婉地表明: 立功时,他要占大头; 但若出错,事权上的问题,他会替你承担。 若你在財务或权力上稍有差池,我必先拿你问罪! 对道衍和尚这样的智者而言,有条件且受限的信任,才是最真切的信赖。 他怎能不心生激奋? 於是,他热情高涨地投入工作,致使胡大老爷尚未隱匿府中五日,便有官员愁容满面地上门诉苦。 皆因道衍和尚的工作强度令人难以承受。 显然,道衍和尚意在採取高调且决定性的行动。 儘管他已自胡大老爷处获取诸多外国资料、见闻及简略地图,但仍觉不够稳妥。 因此,他驱使官员们如同疲惫的老驴,鸿臚寺、礼部等官员出身的老衙门更是首当其衝,被责令迅速搜集相关信息。 任何有关外国的消息,即便是只言片语,也必须呈报上来。 他手握番邦外交司大印,隨意加盖公函。 曾共事的同僚持此公函来访,礼部与鸿臚寺皆难以推辞。 若仅限於此倒也罢了,权当是邻里串门。 但道衍和尚並未止步於此。 他还颁发公函,直接派人前往各州县。 目的何在? 寻找当地歷史悠久的海贸世家。 他並不需要这些世家的財富或人力,但要求他们交出积累的海图、情报与见识。 若不交出? 哼,抄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可不是空谈。 大印在手,道衍和尚毫不留情,签发公函时那份自在,真是畅快淋漓。 一封封公函直奔各地官员而去。 当地官员稍一打听,便知这新来的番邦外交司虽名声不显,但其首领胡惟庸,曾是大明的左丞相。 试问,你惧怕与否? 稍有迟缓,胡大人的脾气上来,后果自负。 更甚者,他无需在皇上跟前动作,只需一张小纸条送至六部任一衙门,便能让你霉运缠身。 好在,这外交司所求不难。 只需地方官员指引一二,协助压制地方豪强即可。 此乃公务,办妥了,地方官员亦能增光不少。 因此,儘管外交司官吏奔波劳碌,但在道衍和尚的精心安排下,少有不成之事。 大明国情如此,洪武年间,无论海商、豪商,谁敢与官府、朝廷作对? 事务进展颇为顺利。 各种渠道搜集的资料不断涌入外交司。 道衍和尚与留守人员日夜不息地整理这些信息。 原本指望在胡大人手下轻鬆立功升官的官吏们,如今被使唤得苦不堪言。 终於,有人不堪重负,前来向胡大人诉苦。 却遭胡大人两脚踹出门外。 “最真切的信赖干?” 此时,一向默默无闻的狗系统突然出现。 “恭喜宿主,於日常中领悟勤劳真諦,身心彻底放鬆!” “摸鱼真好,摸鱼真妙,摸鱼的感觉太美妙!” “特赐宿主优质辣椒种子两斤,望继续努力!” 看著提示,胡大老爷笑了。 真不错! 光是这种子,就足以让人体验到耕种的快乐了。 真有趣! 况且后院还空著呢! —————— 胡府后院那几亩被圈起的土地,如今已成为传奇。 土豆和番薯这两种为胡家立下赫赫战功的神物,皆出自这片土地。 可以说,胡家的根基就在此处。 胡大老爷如今的自在逍遥,多半要归功於这两亩地。 皇家亲家等关係不过是额外的加持。 真正奠定胡家基础的,还是这里。 这两年,胡大老爷看似四处閒逛,未曾过问此地。 这两亩地也一直閒置。 但实际上,胡府一直对这两块地极为重视。 不断往地里掩埋草木灰、秸秆等物,滋养地力。 毕竟,这块“宝地”可是立下大功的。 当然,也盼著有机会能种点什么。 如今,这个机会终於来了。 胡大老爷其实早已对辣椒念念不忘。 他虽不是嗜辣之人,但前世没少吃辣椒炒肉和火锅,久了不吃还真有些想念。 这下,终於能如愿以偿了。 胡大老爷將告状的下属赶出府门后,换上了一身简洁的粗布短打,便开始忙活起来。 辣椒种子若欲精心培育,必先育苗。 大明时期,无育苗大棚之高科技。 但依地制宜,寻替代之法亦非难事。 首要之事,乃令胡义筹备百余盆。 此皆库房中存放一两年、火气已退之陶盆。 貌不惊人,实为种植高手之挚爱。 盆中土壤,亦非隨意取之。 特自城外老林中,马车运来陈年腐土。 实则富含腐殖质之沃土。 一盆之土,已足供育苗之用。 胡大老爷则於每盆之中,小心播种,覆以薄土。 略浇水以保持盆土湿润,余下便是静候佳音。 此时,胡大老爷满身泥污,正於地上嬉戏。 不料,府中尚有好奇之人。 安庆公主闻公公於后院劳作,心生好奇。 公主於宫中常闻公公事跡。 父皇母后对其讚誉有加。 无论公私场合,皆评价极高。 “国之栋樑,朝廷肱骨”,此八字非轻易可担。 而胡大老爷似乎无所作为,却获此高评。 公主未嫁入胡府前,以为公公乃老成古板之人。 及至胡府,方知公公生活愜意至极。 摸鱼、摆烂、寻欢作乐…… 胡大老爷在其他方面绝不逊色於人,唯独不沾烂赌与酗酒这等恶习。 初入胡府,不知深浅,但日子一长,安庆公主岂能避免与后院几位“姨娘”打交道? 尤为巧合的是,其中几位姨娘竟曾是宫中旧识。 在夫家重逢娘家人,无形间自是多了几分亲近。 安庆公主展露善意,那些宫中来的姬妾们哪有不接之理。 她们聪慧过人,岂会得罪这位出身尊贵的胡府少奶奶。 於是,安庆公主不仅学会了胡府的“家学”——麻將,还在閒聊中听闻了不少关於公公的八卦。 这些八卦听来既有趣又令人困惑。 公公全无国之重臣的庄重,反倒像个十足的老牌浪荡子? 不过,安庆公主只是將这些疑问默默藏在心底。 作为胡府新妇,公公待她並无不善,她又岂能在背后非议。 但这些听闻却在她心中悄悄种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 今日,正於阳光下悠然自得,忽闻身边小宫女嘰嘰喳喳谈论老爷后院种地的奇闻。 安庆公主一听,好奇心起,便由小宫女搀扶著缓缓步入后院。 只见胡大老爷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身旁堆满盆与泥土。 公公则是一身沾满泥土的利落短打,满脸笑容地拿著盆捣鼓著什么。 那模样,分明是在种地? 安庆公主眼力不错,远远一望便不再打扰公公。 轻声对小宫女吩咐后,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同时告诫他人別去打扰老爷。这时,夫君胡仁彬刚好下班回家。她急忙迎了上去,帮他拂去身上的尘土,轻声讲述公公的近况。 胡仁彬一听便明白,公公肯定是又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毕竟,他自己在田地里也辛苦耕耘过数月。他笑著对妻子说:“公主別担心了,老爷那是在忙家里的老本行呢。” “那番薯、土豆就是我们父子俩在那片地里种出来的。现在老爷这么兴奋,肯定是又找到了什么珍稀的种子。” “你整天在家,告诉其他人別去打扰老爷就好。说不定,我们大明很快又能多一种有用的作物了。” 安庆公主没想到这小小的胡府后院还有这样的秘密,听胡仁彬这么一说,她真的上了心,反覆叮嘱下人。 然而,对於胡大老爷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吃火锅! 自从得到辣椒种子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此刻,他几乎要流口水了。 (本章完) 种地,对於华夏儿女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热爱。 战胜外敌后,首先要看看那片土地能不能耕种; 外国朝贡时,也要研究他们带来的种子能否在当地生根发芽; 閒暇之余,便种种草,怡情养性。 退休后,摆弄草成了日常; 被贬边疆,亦以栽植草为伴…… 似乎人人皆如此,无论身份境遇,一旦有空暇,总会萌生种植的念头。 种地这事儿,非得亲身体验不可。 第234章 必须儘快搬入公主府! 胡大老爷昔日远离田园,为躲避耕作,离家闯荡,终有所成。 然而,年岁渐长,他与眾多富豪不约而同地爱上了种田与垂钓。 那些曾经的繁华场所,已然厌倦,力不从心。 於是,购置庄园,垂钓耕种,饲养牲畜,成了这群富人的新宠。 起初,胡大老爷对此不解。 但时至今日,他深有体会。 真真是閒暇至极! 即便身体康健,美女环绕,终日沉浸其中,也觉乏味。 於是,转而投身农耕,乐在其中。 只要不愚笨、不胡闹,遵循农耕之道,收成自是不成问题。 此刻的努力,必將换来硕果。 而这份耕耘,亦有无限可能。 若你倾心投入,施肥、灌溉、鬆土,每个环节都不懈怠,庄稼定会以丰收回馈。 同样的田地,同样的种子,你的用心与努力,会让你超越他人。 这种付出即得回报的满足感,无以言表。 近来,胡大老爷已深深沉醉於种植辣椒的乐趣之中,这对他而言,更是一种心灵的放鬆。 种植辣椒远比栽培土豆要讲究。 土豆与番薯皆易於照料、生命力顽强,远非辣椒这般娇嫩。 胡大老爷先在盆中逐一育苗,隨后择一阴日进行移栽。 他甚至用尺子精心测量每个移栽坑,以確保植株间的密度適宜。 明明只是满足口腹之慾的调料,胡大老爷却投入了比种土豆更专业、更细致的精力。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乐趣。 胡大老爷常去如诗、宛如的院子,但也不时回府查看辣椒。 他详细记录了从发芽、移栽到成活、生长的每一个过程。 看到植株上冒出的小青辣椒,他兴奋不已。 当番邦外交司的人来访求教时,胡大老爷竟未发脾气,反而耐心讲解,这让熟悉他性子的官吏们既惊讶又忐忑。 他们觉得胡大老爷讲得极好,但又担心他如此详尽地传授,是否別有用心。 官吏们听得心惊胆战,离开胡府时,彼此对视,皆汗流浹背,確认了自己的不安並非错觉。 在这种微妙的感觉下,胡大老爷的威慑力再次增强。 隨著夏日炎炎,安庆公主的孕期渐长,地里的辣椒也由青转红,愈发鲜艷。 胡大老爷终於迎来期盼已久的日子,满心欢喜。 他精心挑选了数十个熟透的小辣椒,拿到厨房后,细致地將辣椒籽一一剔除。 接著,他亲自在一旁指导厨子如何处理,从用量到用法,讲解得极为详尽。 胡仁彬陪著安庆公主在府中漫步,目睹此景,先是惊讶,隨即笑著对公主说:“今晚我们有口福了,爹又研发出新菜了!” “我猜,原料八成是后院种的那些。” “爹总说那是极佳的调料。” “今晚就能见分晓了!” “你最近胃口不佳,尝尝爹的新菜,说不定能多吃些。” “你腹中的孩子,可全靠你呢!” 安庆公主诧异地看著胡仁彬:“真有那么神奇?公公在后院辛苦这么久,就为了吃的?” 胡仁彬大笑:“爹活得通透极了!他曾位高权重,与陛下情谊深厚,更是大明开国功臣。他这辈子,除了享受,还有什么更值得掛心的?我觉得这样挺好!” 儘管安庆公主早知公公如隱士般玩乐人生,但见他真的挽袖在厨子旁指点江山,还是略感不適。 胡大老爷见到小两口,好奇询问。得知公主因天气炎热和孕期反应食欲不振,他笑著摆手。 “安庆,稍后我让人备下酸辣汤予你。” “此汤清新爽口,定能勾起你的食慾!” 安庆公主未及品尝,仅凭胡大老爷这份热忱,便已欠身致谢。 及至午膳时分,望见那碗色彩斑斕、酸香扑鼻的酸菜肉末汤,她不禁诧异。 哦,果然別有一番风味。 不过是添了些名为辣椒之物。 可这汤的滋味,已然蜕变。 酸爽微酸的酸菜,搭配细腻肉末的鲜美,再辅以辣椒的点缀与调味。 嗯,虽是家常之汤,安庆公主却倍感愜意。 真是美味! 酸菜肉末汤,非珍稀佳肴。 然对某些人而言,炎夏之中,一碗此汤,几口酸菜,已是极致享受。 酸菜乃冬日胡大老爷精心筹备。 身为美食家,他岂会让家中酸菜如同贫寒之家那般粗製滥造? 选材上,他严挑细选,稍有瑕疵的白菜皆弃之不用。 醃菜陶缸、精盐乃至醃製所用高度酒,皆由专人精心筹备。 如此用心之下,酸菜品质上乘。 若非府中冬日备量充足,恐难以满足需求。 安庆公主昔日亦曾品尝。 但彼时她觉得酸菜略带酸涩,便不再食用。 此番情形迥异。 仅仅添了几丝辣意,整碗汤的风味便焕然一新。 舌尖上那轻轻一颤的辣,让整碗汤焕发新生。 胡大老爷关注的焦点,並非这酸辣汤,而是另一道佳肴——辣椒炒肉。 猪肉裹挟油光,与辣椒共舞於唇齿间,隨后,他急忙舀起一大口米饭。 那香气,简直妙不可言! 安庆公主见胡大老爷吃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尝了一口。 这一尝,便欲罢不能。 辣椒炒肉,乃米饭良伴。 它不同於那些仅供品茗或单吃的菜餚,与米饭相配,方显其真味。 咸香的猪肉与香辣的辣椒交织,引人不由自主地多添一碗米饭。 刚咽下口中饭菜,那股鲜香又悄然回味,於是,筷子再次伸向盘中。 如此循环,一碗米饭悄然见底。 此时,一碗微凉的酸菜汤入口,哇,滋味无穷! 安庆公主或许是被美味吸引,又或许是被他人的吃相所诱惑。 总之,今日的菜餚,让她大快朵颐。 礼仪、姿態、风度,此刻皆拋之脑后。 她大口吃著,平日里一碗饭都难以吃完的她,今日三碗米饭下肚,还连喝了几碗汤才心满意足。 饭后,她打著饱嗝,意犹未尽地放下碗筷,略显羞涩。 “哈哈,安庆,无需拘泥小节!” “家中用餐,何须在意那些繁文縟节!” “吃得愉快,饱腹便是愜意!” “你吃得高兴,老夫也甚感欣慰!” “看来老夫种的辣椒没白费,厨房的人也没偷懒!” “况且,你一人吃两人用,多吃点也无碍!” 胡大老爷真会安慰人。 这话一出,安庆公主觉得似乎真该多吃点。 当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於是,她连忙转移话题。 “爹爹,这辣椒是你后院种的吗?” “这调料真特別!” 胡大老爷点头应道。 “自然特別!” “若非机缘巧合,老夫还真得不到这种子。” “別看辣椒味道冲,但喜欢的人真爱不释手。” “尤其冬日里,吃点辣椒,全身暖和。” “吃得出汗也是常事。” 安庆公主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辣椒,届时岂不是很抢手?” 胡大老爷望向安庆公主,笑道:“將来,这也是家里的一门生意。” “过几年,別人家或许也会有,但初期,只有咱家能大规模种植,且吃法独特。” “到时候,肯定能稳稳赚上一笔!” 安庆公主惊讶地看著公公。 没想到,公公种地也与眾不同。 不过,提及未来,胡大老爷眉头一皱,忽然问道: “对了,安庆,你那公主府建得怎样了?” 胡仁彬一直保持沉默,直至此刻,连忙答道:“父亲,大约还需十天半个月便能完全竣工。” 胡大老爷听后面露喜色。 “既然如此,你们现在就可以著手將一些必需品陆续搬过去了。” “部分物品还是留在这里吧,方便你们日后偶尔回来探访。” “嗯,你们儘早迁入公主府,也方便安庆安心养胎。” “啊???” 即便是早已习惯父亲各种出其不意举动的胡仁彬,此刻也不禁由衷地发出惊嘆。 安庆公主更是惊愕,难道公公这是要赶他们走? 更让她不解的是,方才公公还吩咐厨子为她准备可口菜餚调理身体,怎么转眼间就让他们搬离? 然而,胡大老爷一脸坦然。 “怎么了?” “你们去公主府过二人世界,无需每日晨昏定省,可以自由安排生活。” “这不是比在胡府与我这老头子同住自在得多?” “所以,赶紧搬吧!” “逢年过节回来探望一下,不就好了?” “我身子硬朗得很,哪需要你们照顾,赶紧去过你们的小日子吧!” 胡大老爷的一席话让小两口一时语塞。 他们心中暗自思量,为何明明是被赶出府,却感觉胡大老爷是在真心为他们考虑。 胡大老爷描述的公主府里小两口安稳甜蜜的生活,似乎真的令人嚮往。 年轻人皆渴望有一片自由天地,能自主决断。 若无此能力尚能理解,但机会就在眼前,却说不想,岂不虚偽。 然而,他们未知晓, 真正渴求自由的,是久未在自家府邸尽情欢笑的胡大老爷! 胡仁彬与安庆公主此刻已不再顾虑是否被胡大老爷驱赶。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必须儘快搬入公主府! 那里才是他们能真正做主的地方。 在胡府,即便胡仁彬已成家立业,孩子也即將降生,他们仍被称作少爷和少奶奶。 无奈,此乃胡府,当家者非胡仁彬也。 这一点,安庆公主亦心有不甘。 在宫中无法自主,需严守规矩。 出宫嫁人,成为当家夫人,却依然不能自主,仍需守规。 如此出宫,岂不徒劳? 儘管胡大老爷对他们要求甚少,对安庆公主態度亦佳,但这二十出头的新婚夫妇,谁不渴望拥有私人空间? 况且,他们出身尊贵。 胡仁彬虽常被胡大老爷嫌弃,但他自幼享受奢华,结识的皆是大明顶级权贵子弟,接触的场合,也是常人难以触及。 自幼相识之人,乃是眾多人梦寐以求却难以踏足门槛的勛贵之家——胡仁彬便是如此,安庆公主更不必细说。 身为老朱真正的嫡女,安庆公主在老朱与马皇后心中地位非凡,虽不及对朱標那般倾尽心血,却也备受宠爱。 这样的出身背景,使得这小两口所求自然不同於普通百姓。 普通人需为生计奔波,筹划家业;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也得考虑继承家业、处理家族內外事务。 而他们二人,却无需为这些琐事烦忧。 胡仁彬虽俸禄不高,但他身为鸿臚寺少卿有俸禄,作为皇室駙马亦有额外俸禄,加之身为胡府大少爷,每月还有固定的月钱,收入颇为可观。 安庆公主作为宗室子弟,既有食扈亦有皇室俸禄,且嫁妆中不乏商铺。加之胡大老爷赠予二人的商铺、庄子等,他们的收入已是顶尖水平。 更难得的是,他们生活开销不大,因此收入丰厚、住房无忧、事业有成。 对他们而言,除了享受美好生活,似乎已无所求。 而要过好日子,怎能没有自己的宅邸? 终究,胡府的掌权之事轮不到他们插手。 第235章 搬家公主府 现下,胡大老爷已公然提及此事。 於是,胡仁彬索性请假数日,亲自前往公主府监督。 安庆公主府,实则由旧宅改造而成。 装修才是耗时之处,古今皆然。 尤其在此时,人的品级、阶层、身份,决定了可用的纹饰、材料及建筑规格,皆有严格界限。 胡仁彬身为世家之后,对此了如指掌。 他现在的任务,是盯紧最后的收尾工作。 確保他们未来的居所既无僭越之处,又能令他们居住愉快。 他日日守在工地,中午和晚上才返家陪伴妻子。 回到胡府,他便绘声绘色地向安庆公主描述公主府的各种优点。 说得安庆公主几乎按捺不住,想要亲自前往查看。 然而,她如今身怀有孕,胡仁彬不敢让她冒险。 他一边安抚妻子,一边催促工匠加快进度。 经过十日的忙碌,胡仁彬告知安庆公主: “公主,我们终於可以搬家了!” “啊?!!!哦!!!太好了!” “快搬!马上搬!” 安庆公主初闻此讯,一时未反应过来。 待明白过来后,兴奋不已。 她破例指挥胡府下人忙前忙后, 甚至动用公主腰牌,调遣宫內內侍相助。 仅用一天,便全部搬入公主府。 安庆公主望著那宽敞明亮的公主府,心中满是喜悦。 儘管这宅邸不及胡府广阔,诸多细节亦无胡府那般气派,但它是他们未来的“小家”,是他们能自主掌权的地方。 大明对駙马有不少规矩,但这些规矩岂能束缚住胡大老爷家的少爷?两人情深意浓,夫妻和睦,使得被派来公主府的女官、宫女、內侍们毫无挑拨之机。他们的生活,就此甜蜜展开。 安庆公主与胡仁斌离开后,胡大老爷终於安心返回胡府。曾几何时,自己的家竟被这两个年轻人搅得不得安寧,他只能在外室小院中徘徊。如今,他们离去,胡府再次成了他的天地,他兴奋不已,尽情享乐。 当晚,胡大老爷在府中举办了一场小型的篝火晚会,邀请这段时间被冷落的姬妾们参加。作为场上唯一的男性,他彻底放开了自己,吃喝玩乐,尽情狂欢。 “重八,雄英会没事的,对吗?” “重八,你说话呀!” “我可怜的雄英啊!” 马皇后,往日温婉端庄的一国之母,此刻全然不见平日的雍容。 她仿佛成了寻常妇人,紧紧拽著朱元璋的衣袖,目光却紧紧锁定在床上那个幼小的身躯上。 朱元璋亦不同於往日。 他无暇解释,只是轻轻拍了拍马皇后的手以示安抚,隨后同样焦灼地望向那个小小的身影。 躺在他们面前的,是他们挚爱的嫡长孙,朱標的长子朱雄英。 这孩子自幼在坤寧宫长大,由朱元璋与马皇后亲手抚养。 他们对他的宠爱,甚至超越了儿子朱標。 然而此刻,朱雄英却遭遇了不测! 起初,他只是偶尔咳嗽,马皇后以为只是普通风寒。 连忙召来御医,经过一番诊脉、观察,御医初步诊断为偶感风寒,调养几日即可康復。 可调养非但未见成效,反而病情加剧。 朱雄英的咳嗽、发烧愈发严重,甚至脸上、身上都开始出现水泡。 望著这些水泡,朱元璋与马皇后的心如坠冰窖。 他们虽不通医术,但这些年所见所闻,岂能不知这是天? 天,这不治之症,让他们愈发忧心忡忡。 盛怒之下,朱元璋將整个太医院的御医全部召至坤寧宫。 他脾气暴躁,怒火中烧时,岂会与人讲道理? 於是,他发出了严厉的命令! “不管你们採用何种方法!” “若我大孙安然无恙,必有重赏;” “但若有任何不测,你们全家都將陪葬!” 御医们紧张地开始诊治。 朱元璋与马皇后,这对大明帝国的至尊夫妇,坐在床榻旁,不时为心爱的孙子拭去汗水。 他们目光锐利地盯著御医们,似要见证他们的救治手段。 坤寧宫內,除了御医们低语、急促的交流,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关注著床榻上的大明嫡长孙。 恰在此时,宋利快步至朱元璋身旁,低声耳语:“皇爷,太子爷和太子妃到了!” 朱元璋本欲发作,但闻言后神色黯然。 他心知此事无法隱瞒,便不耐烦地摆手:“让他们进来。” 胡馨月在朱標的搀扶下,缓缓步入,轻声行礼:“儿臣/儿妃参见父皇、母后。” 朱元璋望著眼前的儿女,欲言又止,终是沉重地说道:“標儿、月儿,我没照顾好雄英啊!” 朱標欲加安慰,却无言以对。 他对这个长子疼爱有加,此景此情,怎能不心痛。 胡馨月望向床榻上的孩子,再望向失魂的朱元璋、婆婆及夫君,深吸一口气,厉声呼唤:“宋利!” 宋利闻言一愣,隨即快步上前,躬身应命:“太子妃,老奴在此恭候!” 这呼喊不仅引来宋利,也让朱元璋、马皇后和朱標的目光聚焦於此。 胡馨月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陛下、母后与太子爷掛念皇孙,难免有所疏忽,还需你多多费心!” “太子妃严重了,但凭吩咐!”宋利连忙回应。 朱元璋、马皇后和朱標闻言,均向胡馨月微微点头,显然此刻他们心绪烦乱,更愿意让这位儿媳来安排一切。 见无人异议,胡馨月神色一凝,直视宋利道: “宋利,你需携带太子爷与本宫的令牌前往东宫。” “雄英乃东宫嫡子,此事关乎国本,务必谨慎处理。” “即日起,东宫內外消息不得泄露分毫!” “若有违禁者,先捕后审;如遇强闯者,不论何人,格杀勿论!” “目前东宫缺乏得力掌印太监,只能劳烦你了!” 宋利再次躬身行礼:“老奴遵命!” 朱元璋、马皇后默默点头,朱標更是直接將腰牌掷向宋利: “老宋,你去一趟也好!我现在没心情也没时间理会那些人,就按太子妃说的办。” “先礼后兵,若有不从者,不必先捕后审,直接斩杀便是!” 朱標虽在外有仁善之名,但那只是相对於其父而言。若真將他视为无脾气的软柿子,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宋利见朱標发话,且老朱夫妇默许,当即接过腰牌,领命直奔东宫。 胡馨月安排妥当后,轻声对老朱与马皇后道:“父皇、母后,正宫之事,孩儿不便多言。” “但孩儿以为,有所行动为宜!毕竟,雄英乃嫡长孙!” 老朱沉默,眼中怒意稍减。马皇后则勉强展顏,握住胡馨月的手说:“嗯,母后会处理。幸好有你,不然你父皇与我方才真是手足无措。平日里轻易能想明白的事,此刻却一片混沌。多亏了你!” 马皇后的讚扬真挚,胡馨月轻轻頷首,未多言。 此刻,眾人皆心系朱雄英。若他真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朱雄英的身份特殊。老朱乃嫡长子继承制的坚定拥护者,这不仅因其传统观念,更因朱標这位杰出儿子的表现给予了他信心。而朱雄英的优秀,更是让这份信心倍增。这孩子自幼聪慧过人,若以现世標准衡量,情商智商皆高,堪称朱標再生。老朱在他身上,看到了大明皇权稳定传承的希望。 故而,从利益层面考量,朱雄英绝不能有事。况且,作为亲自抚养长大的孙子,老朱与马皇后在情感上也难以接受这样的损失。 由於內心难以接受这般现实,眾多平日里他们能迅速应对的事务,眼下竟需胡馨月来打理。 这得益於胡馨月自身品行端正。 按理说,身为东宫太子妃且身怀六甲,若朱雄英真有不测,她及腹中胎儿將是最大受益者。 但她偏偏不愿如此! 受胡大老爷影响,她绝不会为腹中胎儿行此等小计。 胡大老爷对胡馨月的教育,远不止於眼界的拓宽,更在於潜移默化中让她懂得,许多事物从长远看,利弊常超乎常理。 例如,皇帝之位並非佳选,反而,成为有影响力的藩王,生活或许更为愜意。 此类见解,胡大老爷不时在胡馨月与胡仁彬面前提及,虽不成体系,却影响深远。 兄妹俩在外人眼中,显得大气豁达。 平日或许不显,但关键时刻展露无遗,令人惊嘆。 胡馨月这位太子妃的“定海神针”作用,也让御医们重燃斗志。 此刻不奋力一搏,恐將失去最后的机会。 太医院院正隨即跪地道:“陛下,臣等商议有方,只是……” 好在朱元璋此刻在马皇后与胡馨月的安抚下,脾气稍缓。 否则,对方这般欲言又止,怕是要当场治罪。 “何故?” “你说话半遮半掩,还需我们求你不成?” 朱元璋此言一出,那院正嚇得冷汗直流,连忙回应: “不敢!不敢!” “我等面对天,原本束手无策。” “但经过思量,倒是想到一个冒险之策。” “针灸、外敷、內服,三法並用。” “只要皇孙能挺住,便有望康復!” 朱元璋冷冷地盯著这些御医,沉默不语。 御医们此刻都已跪在地上。 他们已別无选择,只能放手一搏! 这既是赌皇孙的性命,也是赌他们自己的性命。 许久,朱元璋长嘆一声,冷冷说道:“你们动手吧,我看著!” 御医们听到这话,如获大赦。 此刻已无暇耽搁,连忙起身忙碌起来。 眾人齐心协力,针灸、外敷、汤药一併施为。 没想到,这一番忙碌之后,朱雄英竟真的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虚弱地看著惊喜万分的朱元璋和马皇后以及周围的人,轻声呼唤: “皇爷爷,皇祖母,我好饿!” “好好好,咱的大孙子,饿了不怕,咱让人给你做你爱吃的去!” 朱元璋一听大孙子要吃东西,顿时满心欢喜。 他虽不懂医术,但也明白,人病了胃口不佳,病癒才会想吃东西。 一旁的太医院院正,此刻也长长地鬆了口气。 他心中暗想:『娘的,我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隨即,他拦住了想要立刻给皇孙弄只烤全羊尝尝的朱元璋。 “皇上,皇孙或许可以先尝试些肉粥调养身体。” “油腻辛辣之物,暂且免了吧。” “微臣再为皇孙把脉诊断。” “好,好,听你的!快些把脉!” 朱元璋用人之时態度大变。 之前严厉,如今见情况好转,立即和顏悦色。 太医院院正面对朱元璋的態度也是无奈。 毕竟是上司,又能如何? 罢了,与这位老者计较无益,还是早日敷衍了事,儘早离职为妙。 第236章 赏!大大的赏! 这职位,已令人坐立不安。 心中暗自嘀咕,同时为朱雄英把脉,院正脸上终於浮现出一丝笑意。 “恭喜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皇孙已度过最危险时期。” “其实,我等治疗只是辅助,关键是皇孙殿下身体较之前健壮了许多。” “若无此基础,我等再有能耐,也如浮萍无根。” 院正此言,让朱元璋恍然忆起。 “哦,对!” “这都是惟庸在宫中教导时安排的。” “他曾言,增强体质,胜过灵丹妙药。” “现在看来,惟庸確有远见!” 朱元璋由衷感嘆。 念及此,他猛地一拍大腿。 “不行!惟庸间接救了朕的孙子,必须赏赐!” “太子,你去安排,让宋利不必再守东宫,去一趟胡府!” 朱標见儿子无恙,心中大石落地,连忙遵朱元璋之命去准备礼物。 確实,胡大老爷立下大功,若不重重答谢,岂不显得皇家凉薄? 赏! 大大的赏! 別看老朱父子平时节俭,一旦决定赏赐,手笔之大,令人咋舌。 胡大老爷在府中打开银库时接到消息,走出府门,望著那长长的赏赐车队,惊愕不已。 老朱,何时变得如此慷慨? 胡大老爷望著满载赏赐的车队,心中暗自嘀咕。 “老宋,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陛下他们不打算过日子了?” 宋利本想向胡大老爷道贺,却被他的问题噎住。 宋利苦笑,拉著胡大老爷往里走,轻声说道: “胡爷,您这嘴啊,能不能有个把门儿的? 知道您和皇上亲近,但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啊!” 胡大老爷斜睨了宋利一眼。 “怎么了? 你家皇上还以为自己大方?” “他那吝嗇劲儿,大明谁不知道?” 胡大老爷此言一出,宋利彻底无语。 这话,实在得让人无法反驳。 朱元璋的吝嗇之名,早已传遍天下。 宋利张嘴欲辩,但看著胡大老爷那满不在乎的样子,最终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此人通透,糊弄不得! 罢了,隨他去吧! 宋利避开了那令人尷尬的话题,转述起此行目的: “胡爷,此番前来,是奉陛下之命,专程送礼的。” “先前,皇长孙突患重病……” “……因此,皇上认为这一切多亏胡爷您的深谋远虑!” “皇上大喜之下,特命太子爷多备厚礼,命我送来。” 胡大老爷惊讶地望著宋利。 並非因礼物而惊讶。 礼物再珍贵又能如何? 他真正在意的是,朱雄英竟悄无声息地经歷了生死危机。 “此事,是真的吗?” “为何我毫不知情?” 有此疑问也不足为奇,毕竟他在宫中的消息一向灵通。 家中既有担任太子妃的堂亲,还有位出自宫中的公主。 宋利对胡大老爷的疑问並不意外,他敬佩地竖起大拇指: “胡爷教子有方!” “当时皇上和皇后都慌了神,忽略了许多。” “太子妃到场后,立刻出示太子爷和自己的令牌,命我封锁宫廷。” “尤其是东宫,谁敢泄露半句,先斩后奏!” “那气势、那胸怀,真是胡爷教导有方!” 听宋利这般解释,胡大老爷这才明白。 哦,原来还有小月儿的一份功劳。 难怪朱元璋突然变得如此客气。 原来是將两件事的奖赏合併了。 对於小月儿的这番作为,胡大老爷心中自然是满意的。 看来,自己从前的教导確有成效。 小月儿愈发有了皇后的气质。 甚好! 胡大老爷心中一喜,连对付宋利的心思都淡了。 他坦然收下赏赐,隨手便打发了宋利。 他並未像其他人那样,对皇上的赏赐表现得过分郑重或激动,而是如同收到朋友的小礼物一般,淡淡地吩咐胡义將其归入府库登记。 宋利也不在意这些虚礼,毕竟这些对普通官员或许有用,但胡大老爷的身份已非比寻常。 待宋利离去,其他人也被挥退,胡大老爷独自在书房中,细细思量起朱雄英之事。 若真如宋利所言,是因自己让朱雄英锻链而躲过一劫,那自己岂不是已悄然改变了歷史。 且朱雄英活著,对胡大老爷的好处远大於其死亡。 此事若换作其他穿越者,或许会选择自己推翻大明,或任由朱雄英死去,待小月儿生下嫡子后再悉心培养,以期开创盛世。 这样做也未尝不可。 但胡大老爷不愿如此。 这太辛苦了! 他就想过个悠閒富足的富家翁生活,有何不可? 对胡大老爷而言,他已与老朱家紧密相连,尤其是朱標一脉,更是密不可分。 若歷史真依朱允炆登基、朱棣行动,继而永乐帝施政,胡大老爷恐怕难逃一劫。 朱棣岂会容忍胡大老爷这位开国元勛、朱標之岳父安然无恙? 故而,唯有朱雄英即位,胡大老爷方能安稳度日。 眾人皆安,皆大欢喜。 与此同时,宫中亦生变故。 望著食罢两碗肉粥安然入睡的朱雄英,朱元璋终得宽慰。 自担忧孙儿之心境中解脱,他立刻变得不同。 “速召毛驤!” 仅对宋利简短吩咐后,朱元璋转而用餐。 他已一日未进食。 此刻,飢饿感涌上心头。 正当朱元璋大口吃饭时,毛驤匆忙奔至。 毕竟,朱元璋已言“速来”,谁敢怠慢? 朱元璋咽下最后一口饭菜,饮下半碗茶水漱口,沉声道: “毛驤,朕命你查一事,务必保密!” “臣遵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元璋略作迟疑,轻声道: “查一查!” “查一查朕之孙儿此次突患重病,是否与东宫有关!” 毛驤闻言,险些失声。 此问岂非要查太子妃? 虎毒尚且不食子,太子岂会加害亲子? 但查太子妃,亦是棘手之事。 然而,毛驤別无选择,只能恭敬领命。 朱元璋目送毛驤匆匆背影,眼神略显黯淡。 小月儿今日表现出色。 然而,调查仍不可或缺。 毕竟,这皇位,引得眾人垂涎。 对朱元璋而言,诸多事务,他心中自有分寸。 早先,他便已决定由胖儿子朱標继承皇位。 一来,朱標確实出类拔萃,天赋异稟。 二来,他想借嫡长子继承制,早日安定皇权更迭。 他深恐辛苦建立的基业,最终毁於兄弟反目。 迄今为止,一切尽在掌控。 朱標太子之位稳固,孙子朱雄英亦在同辈中难寻敌手。 换言之,大明三代传承,在他心中已尘埃落定。 对朱元璋来说,三代传承既定,后续应无大碍。 若真有变,亦非他能左右。 他已在能力范围內竭尽全力。 朱雄英遇险,他惊恐万分。 既因对孙儿的疼爱,也担忧皇权传承受阻。 一旦朱雄英有事,朱標之后的传承必將动盪。 届时,胡大老爷等势必捲入。 况且,东宫不仅有太子妃胡馨月,还有其他妃嬪。 一旦局势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儘管事情勉强告一段落,朱元璋仍决定对胡家进行一番彻查。 他心中並不认为胡家会牵涉其中, 但防范之心不可无! 即便是极小极小的概率,他也必须扼杀於萌芽之中,以求心安。 显然,在这方面,毛驤颇为可靠。 手持朱元璋亲笔手諭,毛驤在宫中如鱼得水,调查起来毫无阻碍。 他想问谁便问谁,想查阅何种记录皆可。 宫中规矩森严,大小事务均有记录。 从饮食起居到言行举止,无一不被记录在案。 这为毛驤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不久,他便抱著一堆资料来到朱元璋面前。 “陛下,臣已调查完毕,特来復命。” “这么快?说来听听。” 朱元璋看似隨意,实则正埋首批阅奏摺,手中的笔已停了许久。 毛驤不敢直视朱元璋,自然也就未发现其异样。 他不敢卖关子,直接稟报了调查结果。 “陛下,经臣详查,皇孙染病纯属意外,与他人无关。”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毛驤对自己的调查结果负责。 说完,他將怀中的资料递给宋利。 “陛下,这是臣最近两个月调查的皇孙所接触的人和事,包括宫中记录和宫女、內侍的口供,確证此事与他人无关。” 一叠厚重的记录被宋利悄悄置於朱元璋案旁,任其细细瀏览。 此刻,朱元璋索性不再遮掩,直接拿起记录,专注阅读。 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望向殿中立得笔直的毛驤,语气难得温和:“毛驤,你此次差事办得不错。” “朕很满意。” “退下吧。” “遵命,谢陛下!臣告退!”毛驤闻言,激动万分,声音几近颤抖。 他心中狂喜,“朕很满意”四字,对他而言,胜过任何职位升迁或金银財宝。身为皇室鹰犬,他深知,能否安稳度日,能否前程似锦,全凭朱元璋的信任。此刻,一句简单的“朕很满意”,比任何封赏都来得珍贵。 毛驤的喜悦溢於言表,而朱元璋同样心满意足。他原本就相信胡大老爷未曾捲入纷扰,但仍有一丝隱忧。现在,这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了。胡大老爷的表现正如他所料,出色非凡。而太子妃胡馨月,亦是如他所愿,优秀至极。这消息令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愉悦。 念及此,朱元璋心血来潮,大手一挥:“宋利,你去皇后那里取朕心爱的如意,赠予李善长。” “转告他,这是我们的意思,朕深感欣慰。” “去吧!” 宋利连忙躬身应答,隨即转身离去。 宋利心知肚明,但胡大老爷接到这份意外之赏时,一脸茫然。 “老宋,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皇孙今天又病癒了一次?” 宋利无奈摇头。 “胡爷,您这话可真让人哭笑不得!您的功劳多了去了,皇上赏您,您坦然接受便是。再说了,就皇孙这事儿,您再受一次赏,又有何妨?” 胡大老爷听后没有深究,只是看著眼前的玉如意,竟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 作为老朱的老友,他深知这玉如意虽看似普通,实则是老朱的心爱之物,常伴其左右。如今赠予自己,著实让他感到意外和不好意思。自己不过是机缘巧合救了朱雄英一命,如此反覆奖赏,实在过意不去。 想到朱雄英,胡大老爷突然一愣,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件事。 如果没记错的话,歷史上朱雄英出事后不久,马皇后似乎也离世了。这可是大事啊! 看来,自己得进宫一趟了。 一听胡大老爷要同自己回宫,宋利初时一愣,隨即释然。 毕竟,胡大老爷进出宫廷如履平地,轻鬆自如。 他懒得过问胡大老爷的来意。 问了也是徒劳。 说不定胡大老爷还会拿他打趣。 第237章 嗯???不对吧??? 旁人对胡大老爷或许心存敬畏,但他可不会给面子。 一旦脾气上来,动手便动手,丝毫不客气。 前几天,他的一个乾儿子就在宫门口被胡大老爷教训了一顿,而他与陛下都未置一词。 那乾儿子回宫后,甚至还遭到了宋利的额外责罚。 胡大老爷的脾气,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若强硬,他必定比你更硬。 宋利可不想得罪这位大爷。 因此,在胡大老爷面前,他愈发小心谨慎。 正如宋利所料,胡大老爷进宫毫无阻碍,径直来到谨身殿。 宋利仅通报一声,朱元璋便急忙召见胡大老爷。 “臣胡惟庸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惟庸啊,你怎么来了?” 老朱对胡大老爷倍感亲切,毕竟是他救了大孙子。 因此,言语间颇为客气。 胡大老爷也不遮掩,直言道: “宋利到府上找了我两次,我在府里都有些坐不住了。” “本想再过几日前来,今日宋利既已前来,正好一同探望雄英那孩子!” “哦!这样啊!好,咱们一同前去!” 朱元璋一听便明白了缘由。 胡大老爷言明,若仅为旧日赏赐之事,他將於数日后探访朱雄英,此待遇无异於寻常臣子,依例行事即可。然而,今日他突然遣宋利前来,胡大老爷自当速至。 朱元璋闻此,心中甚悦。何故?此乃证明,即便时至今日,胡大老爷仍严守规矩。这些虽为不言而喻的潜规则,却是君臣相处之道的核心。若胡大老爷有朝一日悖离此规,便意味心怀异志,事態將严重。 君臣閒谈间,步入坤寧宫。按常规,胡大老爷这样的外臣,断无可能踏足此地。但因其为胡馨月大伯,而朱雄英依礼需尊胡馨月为母妃,未来或还將呼其为“母后”。胡馨月虽为续弦,却也是朱標名正言顺的太子妃,记录在宗室玉牒之中。故而,胡大老爷在宫中稍显自在。 步入坤寧宫偏殿,但见明黄色床幔之下,朱雄英已醒,精神焕发。见朱元璋与胡大老爷步入,连忙招呼:“皇爷爷,先生!” 朱元璋不待胡大老爷开口,便急切上前询问:“咱的好孙子,可感觉好些了?” 胡大老爷对此情景颇为理解,毕竟隔辈亲嘛! 在他们膝下抚育成人,若无深厚情感,反倒稀奇。 与自家大孙敘旧半晌后,胡大老爷终得空插话。 “雄英,此番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如今可觉得当初严令尔等锤链体魄极有价值?” 朱雄英闻言,脸颊瞬间泛红。 往昔,他虽顺从,坚持不懈锻链至今,心中却多有埋怨。 毕竟,锻链绝非易事,即便是那些热爱健身之人,亦是精神之乐战胜了身体之苦。 换言之,痛苦与疲惫始终伴隨,只是被转化为前行的动力。 朱雄英纵有超凡天赋,毕竟仍是孩童,加之自幼体弱,锻链尤为艰难。 若非胡大老爷提议並得到朱元璋首肯,他可能难以坚持。 而今回首,这一切皆值得。 见朱雄英羞涩不语,胡大老爷轻抚其头,转向朱元璋问道: “陛下,请告知微臣,雄英究竟如何染疾?” “平日里,他身边应不乏照料之人吧?” 朱元璋闻此,面色一沉,摇头苦笑: “此事朕已详查!” “结果竟是意外感染!” “起初,疑是风寒,未予重视,欲缓缓调养。” “不料,竟铸成大错!” “御医言,幸得雄英体质有所改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听朱元璋所言,胡大老爷默默点头,隨后道出今日进宫的真意。 他面带沉思地说:“如此说来……” “微臣有个提议!” “哦?何提议,惟庸但说无妨!” “微臣以为,陛下、皇后、太子及月儿,皆身系国运。观雄英此次之事,小疾若不留意,亦可成大患!” “故而,微臣以为,定期为陛下等人进行全面体检,防患於未然,更为妥当。” 言及此,胡大老爷详尽地向朱元璋解释了体检之意及其內容,意在早发现疾病,或无病亦能排查隱患。 此举虽累太医院眾御医,但朱元璋等人只需静待结果即可。 朱元璋闻此建议,当即应允。 经朱雄英一事,他心中已有所警觉,不似往日那般觉得大惊小怪。 他甚至迫不及待,当场决定即刻进行,皇家全员体检! 朱元璋性情急躁,闻言即刻行动。 他命宋利速召太医院所有御医前来。 御医们闻讯,皆心怀忐忑,生怕再遇如朱雄英般的棘手之症。 毕竟,朱雄英之愈,更多归功於其自身强健与生命力之顽强,而非医术之功。 他们无法保证,若重来一次,还能碰到那样幸运且体质佳的病人。 然而,在这皇宫中,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似乎都比他们的命更加金贵。 因此,一旦治疗无果,按照老朱那火爆的性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怎能不让人心生畏惧? 望著那些御医战战兢兢的样子,胡大老爷不禁笑了。 “陛下,您瞧瞧,把御医们都嚇成什么样了!” “他们若一直保持这种状態,您就不担心会出现误诊吗?” 胡大老爷此时毫无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隨心所欲。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朱元璋的心。 但朱元璋擅长转移话题,他转而故作镇定地看著胡大老爷说: “嗯,惟庸,你给这些御医讲讲体检的事情吧!” “我担心他们现在脑子还一片混乱!” 这还真不是玩笑话。 因为这些御医压根儿就没有体检这个概念。 毕竟,讳疾忌医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普通人平时无病无灾的,怎会主动去找医生? 別说没病时让医生检查了,许多人即便生病了,都不愿让医生诊治。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也不再去取笑老朱了,他直接对御医们吩咐道: “陛下让你们来,其实是本官的提议!” “原因很简单,本官认为,很多病症看似突然发生,但实际上如果能得到適当的检查,是可以提前发现隱患的。” “本官虽不懂医术,但也明白,人的身体若某方面出了问题或存在隱患,一旦忽视,必然会惹出大麻烦。” “本官召集诸位,意在共创一套系统详尽之法,专为人体检查而设。” “此法需既標准又详尽,务必全面覆盖,无遗漏。” “体检之终极目的,乃有病则治,无病则调,防患於未然,针对身体之不足,提前调养锻链。” “最终愿景,乃人之健康长寿。” 胡大老爷之言,令御医们先前的忧虑烟消云散,满心欢喜。 因他提出了中医领域之全新理念,而这些,御医们稍加努力即可达成。 对他们而言,胡大老爷犹如传道授业之师。 此非医术手段之革新,实为治病理念之变革,由昔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及滋补调养,跃升至检查预防之境。 於中医,此乃重大进展。 御医们兴奋商议之际,宋利遵老朱之命前去请人。 首至者为坤寧宫之马皇后,继而是朱標与胡馨月。 见胡馨月腹部隆起,双下巴显现,胡大老爷大笑。 “小月儿啊,许久未见,你可是圆润了不少!” 胡馨月亦有一段时间未见伯父,此刻相见,满心欢喜。 她挽住伯父胳膊,娇声道:“伯父,月儿都快当娘了,您还打趣我,叫我小月儿啊!” 胡大老爷轻捏其胖嘟嘟的脸颊,略带得意地说。 “即便你岁月流转,白髮苍苍,於我而言,你永远是小月儿!” “此生此世,你这身份都改不掉!” “但小月儿,饮食上可得留心些!” “过胖恐怕会影响分娩!” “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美丽动人呢?” 胡馨月连连点头。 关於分娩之难,她尚无深切体会,毕竟初为人母。 但论及美貌,她可是深有心得。 毕竟,她未来要担当的是母仪天下的重任,容貌虽不必倾国倾城,但也绝不能逊色。 决定了,诞下孩子后,便回娘家小住,伯父定有良策助她恢復体態。 父女俩交谈之际,马皇后正与夫君、儿子敘话。 此刻她才知晓,这一切竟是胡大老爷的安排。 听完朱元璋的解释,她也觉得此法颇为妥当。 既能治病又能调养,何乐而不为? 眾人到齐后,率先接受检查的竟是老朱的妃嬪。 这也是胡大老爷首次正式见到老朱的其他妃子。 数量不多,仅几十人。 但年龄跨度颇大。 长者与胡大老爷相仿,幼者则与小月儿年纪差不多。 御医们轮番检查后,竟真的发现几位身患疾病的妃子。 眾人望著结果,皆目瞪口呆。 竟真有病患! 他们原以为这只是场玩笑。 毕竟,之前这些妃嬪从未提及身体不適,可这一查,竟真的查出了问题。 於是,眾人愈发重视起这次体检来。 待妃嬪们体检结束后,胡大老爷率先站出。 “陛下,体检之法乃臣所提,恳请容臣一试。” “毕竟,臣府中难以召集如此多国医圣手。” 朱元璋欣然应允。 然而,无人知晓胡大老爷心中其实充满好奇。 他的身体经由系统强化,平日里龙精虎猛。 但究竟强化到何种程度,有无未知之处, 还需这些御医细细查验。 御医检查,自有其章法与標准。 中医之道,虽看似仅含望闻问切,实则內含无数细分技巧。 如摸骨辨骨骼发育,此为中医一法。 而除摸骨外,中医尚有诸多秘法。 这些或许非主流,仅为某些中医世家自用。 但对太医院御医而言,皆有所涉猎。 不必精通,却足以运用。 此时的太医院,不同於明朝中后期与文官勾结的太医院。 此间御医,皆为朱元璋精心挑选的国医圣手。 他们各怀绝技。 故而,眾人对他们查出妃嬪们身上的问题並不意外。 当胡大老爷接受检查时,意外发生了。 “嘶……” “嗯???” “不对吧???” “院正……” 为胡大老爷检查的不是院正,而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御医张润清。 这並非太医院轻视胡大老爷,而是因为太医院作为一个官方机构,有自己的考量。 他们对胡大老爷的情况有所耳闻,因此特意派出了擅长“阴阳调和”“龙虎相济”的张御医前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张御医仅仅搭了搭脉,便开始呼喊。 这一声呼喊,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嗯?润清,何事?” 院正並未感到惊讶,边走边温和地问道。 张御医一脸茫然地看著院正,手指向胡大老爷,却不说具体情况。 第238章 马皇后身体竟有异样! “先別问,你给胡大人把个脉试试!” “我总觉得我诊错了,可又觉得没错!” “反正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院正被张御医这番话说得一头雾水。 见胡大老爷没有反对,他也坐下,挽起袖子,三根手指搭在了胡大老爷的脉门上。 片刻之后,他也跳了起来。 “这这这这……” 院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荒谬,仿佛世界观被彻底顛覆。 “姚振堂,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惟庸的身体还有什么大问题?” 朱元璋望著院正姚振堂,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胡大老爷虽未居高位,但他如同朝堂的定海神针。 一旦朝堂动盪,此人便能挺身而出,化解危机。 有他在,诸多隱患皆可避免。 朱元璋还盘算著將来让儿子能借重此人。 千万別出什么岔子啊。 姚振堂平素对朱元璋敬畏有加,此番却未立刻回应,而是凝重地望向引他前来的张御医张润清。 “润清,你也觉得不对劲吧?” 张润清一脸困惑,不知所措。 “是啊,院正!” “这太不合常理了!” “胡爷,您若没记错的话,快五十岁了吧?” 胡大老爷见二人神色异常,虽不明所以,但仍默默点头。 这一点头,却让张润清与姚振堂惊愕万分。 “天哪!” “別说五十岁了,就是三十岁说出去都难以置信!” “您这身子骨,究竟是怎么保养的?” 老朱听到这里,也已明了。 原来,胡大老爷的身体非但无恙,反而出奇的好? 姚振堂回过神来,苦笑著向朱元璋行礼。 “陛下,微臣二人方才失態,还请陛下宽恕。” “胡大人的身体,实在是太好了,超乎寻常!” “微臣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强健之躯!” 老朱闻言,猛地转头审视胡大老爷,这才发现,平时未曾留意,此刻仔细端详,胡惟庸確实精神矍鑠,状態极佳! 看那腰板挺直、气度不凡的模样,清澈的眼神搭配著白皙中透著健康淡红的肤色,真难想像他已近半百之年。 张润清此时也插话进来,语气中带著几分激动。 “院正说得客气了,以我之见,胡爷这体魄,远超许多年轻人。” “院正知晓,我於阴阳调和之道颇有研究,见过太多年轻人因放纵而体虚。尤其是那些富家子弟,早早便掏空身子,此类情况屡见不鲜。” “而胡爷如今这身体状况,单论此方面,恐怕连那些最为健康、精力充沛的二十来岁小伙子都要心生羡慕。” “胡爷,您究竟是如何保养的?” 张润清此言一出,在场眾人皆竖起耳朵倾听。 毕竟,男人嘛,对此类话题总是充满兴趣。 先前只知胡爷身体硬朗,却不知竟至於斯。听完张御医的话,眾人才恍然大悟,难怪两位御医先前那般惊讶。 惊讶过后,便是满满的羡慕。 特別是朱元璋,他与胡爷年龄相仿。身为皇帝,应有尽有,更有太医院隨时待命,却仍不及胡爷。 此事,岂止是好奇,简直是所有男人心中的焦点。 对於爷们而言,这或许比长寿更为紧迫。毕竟,长寿与否尚不可知,但眼前的“活力充沛”却是实实在在的。 谁能不好奇?谁又不爱美好? 胡爷也不遮掩,只说靠的是八段锦和长跑。 皆因如此! “惟庸,仅此而已?” “无其他隱情?” 朱元璋闻胡大老爷此轻淡之语,心中却生疑虑。 是否过於轻易? 但胡大老爷何人? 欺瞒之术,於他而言,犹如本能,亦是专长。 他坦然摊手,反问:“不然呢?” “陛下深知,我既不通炼丹修玄,亦不懂中医之术。” “我本欲购些补药或珍稀药材藏於家中。” “奈何姚院正、张御医家中药铺虽有存货,却不肯售予我!” “我还能如何?” 胡大老爷此言一出,眾人皆被其震慑。 皆因胡大老爷过往与现状皆透明,所作所为,稍加打听便知。 且胡大老爷先前亦言,未购得优质滋补之物。 不仅朱元璋,在场眾人皆愕然。 唯有姚振堂与张润清两位御医反应迅速,连忙解释: “胡爷,此言差矣!” “世间珍稀药材,皆第一时间送入宫中。” “我等既习医术,自当备有次等药材於家中,以备不时之需,救人一命。” “胡爷您龙精虎猛,何需此等之物!” 见二人急切解释,胡大老爷並未咄咄逼人,反而点头赞同。 “確实如此!” “我知晓此事!” “既买不到,我便练练八段锦,跑跑步罢了。” “吃得好、养得精,终不如练得勤!” “瞧瞧雄英,不正是此理?” “他从前难道缺了滋补?” “还不是我让他稍加锻链,立刻见效?” “陛下,若有空閒,不妨一试!” “想当年,我们沙场征战,条件远不如今,那时陛下体魄,可比现在强健得多!” “还有皇后与太子,小月儿自会明白,无需我多言。” 胡大老爷竟如此直白地劝诫这尊贵的一群人,实属难得。 平时,这话或许效果平平,但如今以他的身体为鑑,眾人都上了心。 然而,好景不长,眾人又紧张起来。 御医诊断,马皇后身体竟有异样! 御医也难以断定具体病因,只能以“异样”称之。 显然,他们也困惑不已。 谁能料到,陛下与太子无恙,皇后却身体抱恙。 朱元璋与朱標父子当即失控。 整个皇宫顿时慌乱起来。 父子俩催著御医开药诊治,手忙脚乱,若非胡大老爷阻拦,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此刻,唯胡大老爷能稳住这父子俩。 所幸,马皇后身体虽有异,但尚未到不可挽回之地步。 接下来,无非慢慢调养罢了。 此时,胡大老爷轻唤一声后,悄然离去。 在这皇宫深处,马皇后有朱元璋相伴,胖乎乎的朱標及身怀六甲的儿媳小月儿亦侍奉左右,尽显孝心。 如此一来,他自然能安心撤离。 对胡大老爷而言,救下马皇后,实则稳固了整个大明江山。 儘管朱元璋对朱標极为看重,信任有加,悉心栽培,但这对父子皆是倔强之人。 尤其在处理国事时,两人时常爭执不下,气氛紧张得仿佛即將爆发。 若非马皇后居中调和,真不知他们会爭执到何种地步。 可以说,马皇后才是老朱家真正的稳定力量。 朱元璋多次盛怒之下欲行极端之事,皆是马皇后出面阻拦。 旁人之言,皆如耳边风。 即便是朱標出面,反而可能更加激怒朱元璋。 若將朱元璋比作一把绝世凶器,那马皇后便是其上的封印。 有了这道封印,即便凶器煞气腾腾,也仍有节制,不失理智。 一旦失去这道封印呢? 洪武年间,马皇后去世前后,朱元璋的暴行为何如此截然不同,无论是范围还是频率都大相逕庭? 答案显而易见,封印已失,唯一能约束他的人已不在。 以后世眼光观之,朱元璋或许有些许狂躁之症。 而能安抚他情绪的唯一之人——马皇后一旦离去,本就暴躁的朱元璋更添几分自毁倾向。 若非他尚存一丝理智,真不知会闯下多大祸端。 如今,他这一举动,虽不能说彻底解决了麻烦,但至少將问题延后了不知多少年。 就凭这一点,胡大老爷真是功德无量! 表现如此出色,理应奖赏自己一番。 那便回胡府享乐去吧! 他从宫门漫步而归,熟悉的胡府映入眼帘。 未及进门,便见门房旁站著一道孤傲身影——道衍。 “咦?道衍,你怎会在此?” “瞧你这模样,定是有事找我吧!” “罢了,进来细说!” “先说好啊,我刚从宫中归来,正打算休憩几日,你可別拿些衙门琐事来扰我清净!” 胡大老爷边说边引领道衍向內室走去。 道衍闻言,险些气结。 何为“衙门琐事”? 胡大人莫非忘了还有个“番邦外交司”,而你才是名正言顺的主官? 那是你的职责所在,理应你来担纲! 我只是一介和尚,因兴趣所致才参与其中。 怎料到头来,却似全成了我的事务? 难道这世间真有如此淡泊名利之人? 莫非,这衙门的权力,胡大老爷真要放手? 那又何必设立此衙门? 道衍满心困惑。 无论道衍內心如何吐槽,一个不爭的事实是: 胡大老爷才是番邦外交司的真正掌舵人。 儘管道衍近期看似“大权在握”,但若无胡大老爷首肯,一切皆为空谈。 故而,道衍平日里虽不常打扰胡大老爷,但关键时刻,还是得前来面陈。 “胡爷,此事非得您首肯不可!” “好,说来我听听。” 望著眼前这位歷史上声名显赫的妖僧道衍,在自己面前如此谨慎小心,胡大老爷心里还真有几分得意。 但他也明白,有些事不可做得太过。 过分了,人家不干了便是。 说白了,就是不伺候了。 因此,胡大老爷的態度颇为和善。 这让道衍不禁暗暗鬆了口气。 他真怕胡大老爷一言不合就不干了,连听都不愿听。 “其实也无他,主要是我们对番邦的了解太匱乏。” “不仅不知晓其位置,对他们的整体情况、商贸往来、矿產资源、地形地貌等信息也知之甚少。” “这无疑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虽然我们已从其他渠道搜集了一些信息,但这些远远不够。” “因此,我想向大人申请,向他国派遣一些隱藏身份的探子。” “嗯?” 胡大老爷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一振。 娘的,这道衍和尚真够大胆的。 你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派探子吗? 而且,还是往他国派遣。 还是带著明確收集目標的那种。 这种做法,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思维范畴。 若是其他人听到这话,或许会严厉训诫一番。 毕竟,这有违读书人所倡导的“正大光明”以及“上国”的风范。 但对於胡大老爷而言,嗯,这主意,恰到好处。 然而,有些事,光有想法还不够。 既然道衍寻至此,疑问便需即刻提出,以免日后累及自身。 “欲遣探子於他国?” “你將从何处觅得这些专业之士?” “莫非以为隨意召集些人便能胜任此任?” “再者,如何防其背叛、如何防其身份暴露……” “这些,你可曾细细考量?” 见胡大老爷未即时反对,道衍和尚心中大石落地。 “回胡爷,此事卑职心中早有筹谋!” “卑职以为,军中或可寻得合適人选。” “届时,他们將在特定之地接受训练。” “训练內容,卑职以为,其一为情报搜集之术,但更为重要的,乃谋生之能。” “如航海、经商等,皆是他们需深入学习的。” “赴他国后,他们表面身份为海贸船长、商人。” 第239章 「列强之心,吾亦有之」 “平日主要之务,亦为商人、船长之责。” “情报搜集,不过是其附带之职。” 闻道衍此言,胡大老爷若有所思地点头。 “你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看来你確是用心良苦。” “但仅凭此,尚不足!” “毕竟,锦衣卫专司此事。” “岂能隨意摆弄几下便超越锦衣卫之专业?” 道衍和尚闻言,嘿嘿一笑: “卑职之意,並非要与锦衣卫爭高低,而是卑职所想,或许与那些常规手段有所不同。” 今日所思,搜集情报固然重要,但赚钱收买关键人物更为关键。 待到时机成熟,凭藉这些人,一旦需要,便能在异国他乡挑起一场突如其来的叛乱。 听道衍此言,胡大老爷默然无语。 这和尚是否过於狠辣? 如此行事,岂不显得我胡大老爷无能? 这也太失顏面了吧。 “道衍,你这做法,是否太过狠绝?” “挑起叛乱,与搜集情报岂能相提並论?” “这等压力,常人难以承受!” 道衍闻言,却毫不在意,挥手笑道: “胡爷多虑了。” “届时挑起叛乱的,乃是他们小国內部的自己人。” “我大明作为上邦,不过是前去相助罢了。” “我等有何过错?” “总不能因与我大明有友好往来、商贸关係的小国发生叛乱,我等便置之不理吧?” “至於平定叛乱后所得利益,那也是他们小国贵族百姓仰慕我大明上邦,自愿献上。” 听著道衍这番“耳熟能详”的话语,胡大老爷心中五味杂陈。 怎能不熟悉? 鹰酱不也经常这般行事? 难道道衍和尚早已悟透此道? 胡大老爷心中暗爽不已。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列强之心,吾亦有之”? 不过话说回来,此事若由大明所为,倒也並非不可。 毕竟大明如今独步天下,无人能敌。 不仅是经济与军事的强大,文化亦然。 若依此计行事,成功有望。 事成后,文人必能以精妙笔法,將此事描绘得比鹰酱媒体更为专业。 他们撰写史书,確有专长。 念及此,胡大老爷若有所思地点头。 “既然你有此意,我便去见陛下。” “他那里有不少专业人才。” “策划可由你来,实施则需他们。” “他们出手,事情更易收尾。” “別什么事都想著我们一个衙门解决。” “我们是番邦外交司,別把锦衣卫的活也揽了。” 道衍闻言,微微点头,似乎只要事情能成,其余皆不重要。 人手何来,他並不在意。 对於此事,胡大老爷最终点头应允。 对於道衍和尚的提议,胡大老爷其实颇为尷尬。 答应,显得自己这上司太过无为。 毕竟,连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都让下属办妥了。 这多少显得自己无能。 甚至,胡大老爷此刻还有些庆幸。 庆幸道衍前来寻求支持。 不然,他独自一人便能成事。 到那时,此事传出,胡大老爷岂不更失顏面? 另一方面,胡大老爷真心不愿捲入衙门的繁杂事务中。 前世已劳碌,此生还要重复旧路? 况且,以他如今的地位,堪比皇亲国戚、开国功臣,再陷此泥潭,岂不是愚蠢至极? 於是,胡大老爷思量再三,觉得自己可以稍微参与,但具体事务还是交由道衍和尚去处理。 他自认不適合这种琐碎细致的工作,实在太过耗神。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心中一动,隨即吩咐道: “人手方面,我近期会从陛下那里为你爭取。” “你一方面要精心完善你的计划,以免到时候丟脸。” “另一方面,你也得仔细梳理我们衙门的各项情况。” “毕竟,探子外出执行任务,最终还需番邦外交司的支持。” “万一探子在外一切顺利,我们这边却出了紕漏,那可不行!” “这种可能性確实存在!” 起初,道衍和尚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听著听著,他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事儿,似乎真的有可能发生。 道衍和尚深知人心难测,他最不相信也最想掌控的就是人性。 在他看来,胡大老爷提出的这种可能,如果不做周密防范,必然会成为现实。 衙门里的官吏,一旦得知此事,回去炫耀一番倒也无妨。 但若有人出钱打听衙门事务,恐怕轻而易举就能得知。 一旦前方无恙而后方番邦外交司出现问题,导致任务失败,道衍將难以推卸责任。 念及此,道衍和尚按捺不住,匆匆向胡大老爷道別后,径直赶往衙门。 他需整理衙门现有人事,並著手完善管理制度。既已决心行此险棋,便不能以常规约束官吏。 未料,胡大老爷望著道衍匆匆离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实则,胡惟庸深思熟虑后,认为將番邦外交司交予道衍和尚,乃上策。道衍热衷於此,毫无心理负担地算计小国,一心欲搅动他国风云。 最佳支持,莫过於將管理权直接赋予他,任其施展。 至於胡大老爷自己,则乐於旁观,静待其变。他好奇这位曾搅乱建文与永乐两朝的大明妖僧,会將番邦搅动至何种境地。 东南亚尚不足为虑,迟早是大明囊中之物。大明若不禁海,发展海军,周边小国必纳入其版图。 此时代,无国际组织、五常等制衡力量。实力决定地位,手段强硬者话语权最大。 大明,在此时此地,东亚之巔,无惧任何挑战。 胡大老爷真正期待道衍和尚施展手段之处,乃欧洲。 昔日,鹰酱与日不落帝国在史上留下霸权足跡,法兰西於欧洲独树一帜…… 而今,大明似欲重蹈他们之覆辙,踏上相似征途。 此景,甚妙! 胡大老爷之事暂息,然皇宫內却未得安寧。 一场简单体检,因关乎老朱家,而变得非同小可。 坤寧宫內,平日威严的朱元璋,此刻如凡人一般,单衣加身,神色紧张地坐於床榻。 望著马皇后略显疲惫的面容,朱元璋心痛如绞。 “妹子,你要好好保养身体啊!” “我不再惹你生气了!” “我都听你的!” “你可別丟下我不管啊!” “没有你,我活著还有什么意思呢!” 马皇后握紧朱元璋的手,轻轻拍打,带著一丝疲惫的笑容,轻声回应: “重八,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好好的呢!” “有问题咱就慢慢治嘛!” “你可別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 “你可是大明洪武皇帝,怎能因我一介女子而茶饭不思呢!” 朱元璋坚决摇头。 “妹子,你岂止是一介女子!” “你是爹当年许给我的媳妇儿!” “咱俩拜过堂、成过亲!” “你不能丟下我!” “什么皇帝不皇帝的,难道我当了皇帝就不是你老公,不是朱重八了吗?”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失去你,我活著就没了意义!” 此刻,朱元璋眼眶湿润。 他的话,映射了心底最真挚的情感! 没有马皇后,他仅是洪武皇帝朱元璋。 唯独面对马皇后,他才回归为朱重八。 唯有身为朱重八时,他才活得真实、鲜活。 昔日未曾留意,此刻方觉对马皇后的忽视过多。 往昔,是她时刻关怀著自己。 反思之下,自己的付出远远不够。 胡大老爷欲郊游 朱元璋,一个复杂的人物。 他的歷程,见证了无数意想不到之事。 杀戮、背叛、阴谋、誹谤…… 对出身农家、未曾读书的他而言,这些极为陌生。 然而,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去学习、適应。 他人或许羡慕、敬佩他登上高位,亦或心生嫉妒,背后非议。 但对朱元璋而言,这一路,虽荣耀,却更是重负前行。 这份压力,从未减轻、从未消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如沉重大山,似要將他压垮。 后世对他多有非议,但即便在当时,他的骂名亦不绝於耳。 原因简单,抄家灭族之事,怎能期望他人好评? 自然,骂声难听至极。 朱元璋真的毫不知情? 他岂会不知,对於“官不聊生”的局面,他的手段何其严苛! 但他心知肚明,却只能隱忍。 因为他是大明洪武皇帝,是大明的开国君主,视此为自身职责。 然而,这份隱忍所积压的焦虑与烦躁,如何排解? 唯有马皇后能担此重任。 当他人不敢进言时,马皇后敢於劝諫;当他人不敢阻拦时,马皇后挺身而出。 马皇后,宛如拴在他这头权力巨兽颈上的韁绳,若无此韁,洪武后期的朱元璋或將更为暴虐无常。 这一点,朱元璋自己也心知肚明。 歷经多年风雨,他们之间积累了深厚的情感。 在马皇后面前,朱元璋竟真情流露,泪水几乎夺眶而出——这在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 马皇后见状,不禁诧异: “重八,你这是怎么了?” “你往常还笑话我们女人爱哭,瞧瞧你现在的样子!” 若是往常,朱元璋听到这话,定会勃然大怒。 他,岂能受此委屈? 但此刻不同,望著略显憔悴的马皇后,他嘴角勉强动了动,摇头道: “妹子,我是真的害怕啊!” “不怕你笑话,若非我极力克制,刚才怕是要痛哭失声了!” “在你面前失態的次数多了去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了!” “我…我是头一次意识到,你差点就离我而去了!” “未曾料到,此事突现,我们……我们心生畏惧了!” “確实心生恐惧!” 朱元璋此言,让马皇后默然无语。 她安静地,带著一丝倦意的微笑,凝视著朱元璋。 隨后,缓缓抬头,將脸颊轻轻靠在他一直紧握著自己的手背上。 “重八,我也想长久伴你左右。” “未来的日子,我们慢慢走吧。” “不必急迫。” 此刻的朱元璋,不管將来如何,只觉皇后所言皆对,连忙点头应和。 “对对对,不急,我们都不急。” “娘子,你安心,我们慢慢调养身子。” …… 朱元璋与马皇后间的深情厚意,在这皇宫中显得尤为珍贵。 然而,对於胡大老爷而言,这一切毫无意义。 他便是这样的人。 既然已出手,也有了结果,那么后续的奖赏、惩罚,都已无关紧要。 因为,他的目的已然达成。 只要马皇后活著,朱元璋便会有所顾忌。 如此一来,朱元璋只会是个稍显暴躁的君主,而不会成为满脑子只有杀戮的暴君。 想到史书中记载的洪武后期朱元璋的种种手段,胡大老爷不禁头皮发麻。 惩处贪官污吏倒也无妨。 该杀的便杀。 但怎能隨便牵连,滥杀无辜? 一杀就是一大片,手段也只有抄家斩首。 这怎能不让人害怕? 至少胡大老爷就怕! 因此,他费尽心思,將马皇后救了下来。 此次救援能维持多久? 无从得知! 罢了! 该尽的力已尽,其余便无所谓了。 第240章 享乐至上,其余皆浮云 胡大老爷再次回归悠閒生活。 他立於屋檐下,审视著今日的天色。 咦,不知不觉已至夏末,是时候外出走走瞧瞧了。 来到大明这么久,我还真未曾真正出游过。 是时候踏上旅程了。 看这天,钓鱼、露营、野餐皆是佳选。 正好! 有胡义在旁,出行之事只需胡大老爷一句话,他便会將一切准备妥当。 別以为这时代少了后世科技就不便。 实际上,许多后世科技在生活中的有无並非关键。 它们解决的仅是普及与便捷问题。 说白了,虽科技欠缺,但凭藉人力、財力,我们仍能享受不逊於后世的待遇。 胡大老爷此刻唯有一忧。 这安全能保障吗? 大明虽已建国,且身处金陵城附近。 但我这惜命之人,怎能让自己置身险境? 念及此,他即刻找来了毛驤。 调用锦衣卫! 为此,他还派胡义前往东宫,向朱標求了一道旨意。 不找朱元璋,並非怕他不给,而是无需如此。 朱標的旨意已足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当然,有了这道旨意,加之胡大老爷慷慨的报酬。 嘖嘖,锦衣卫的热情超乎想像! 仅仅一日,金陵城郊的钓鱼之行便安排妥当。 儘管胡大老爷望著那百余人和十几辆大车的队伍略显无奈,但郊游毕竟是成行了。 出行一旦超过十里,便需考虑诸多事宜:住宿、饮食、水源等,皆需精心筹划,否则性命难保。此次胡大老爷的钓鱼郊游,更是如此,毕竟已离城三十里。 他们特意选了一处风景如画的小湖畔,地势宽广,绿树葱鬱,既可垂钓,又能赏景。 胡大老爷一行清晨出发,抵达时已是黄昏。毕竟,一日行三十里,速度已算飞快。 到达后,胡大老爷便背著手,带著如诗、宛如四处閒逛。而胡府的下人们则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平整地面,隨后在最佳位置搭建起胡大老爷的帐篷。这帐篷虽无现代科技,却十分宽敞,用粗木料支撑,如同搭积木般迅速组装,再蒙上布匹。 另一边,另一批人则开始垒土为灶,准备饭菜。饭菜自然分为大灶与小灶。 即便是供应僕从及锦衣卫全体膳食的大锅饭,其品质也远超常人所能享用。 胡大老爷这般气魄之人,怎会在饮食上吝嗇? 瞧那大锅翻炒的菜餚,大块鲜美的肉食,伴著香气扑鼻的米饭,直教人口水横流。 而一旁,早已依军中规制搭建好的军帐內,锦衣卫们腹中飢饿,咕咕作响。 待分到各自饭菜,眾锦衣卫心中所想一致: “胡爷,日后您若出行需护卫,只需一句话,小的若迟缓半分,便是小的过错!” 究其原因,乃是胡大老爷的安排太过周到。 薪资丰厚,待遇优渥,就连餐食也是准备得无微不至。 如此安排,还有何言可说? 自然,胡大老爷的餐食更为精致。 对此,眾人皆认为理所应当。 毕竟,胡大老爷是何等人物? 饮食讲究些,再正常不过。 然而,当夜,锦衣卫与僕从们听到帐篷內传来的阵阵“猫叫”,顿觉异样。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但他们並未深思。 身为男儿,谁不贪恋酒色財气? 胡大老爷这才是真性情。 但到了次日清晨,当他们看见胡大老爷精神焕发地持竿垂钓时,想法彻底改变。 不仅是外来的锦衣卫,就连胡府自家的僕人,此刻也心生寒意。 以往在府中,前后院相隔未觉异常。 而今,听了大半夜的猫叫,转眼又见胡大老爷如此精神抖擞,谁能不心生疑惑? 同为男儿,这等事,谁又能不心生羡慕? 眾人此刻纷纷猜测,胡大老爷是否食用了什么奇珍异宝。 毕竟,他的状態实在过於精神矍鑠。 但这些猜测,与胡大老爷实则毫无干係。 他不过是一条偶尔现身透气、放鬆心情的老咸鱼。 对他来说,享乐至上,其余皆浮云。 夏末初秋,树荫之下,凉风拂面,水面波光粼粼。 品一口茶台上温热的茶水,轻摇鱼竿,胡大老爷享受著无边的愜意。 心中暗想,往后还需常出来走走。 不然,怎能领略大自然的美好? 当今时代,无污染,无高科技捕鱼手段,江河湖海的鱼类资源极为丰富。 未到午餐时分,鱼篓已满载而归,一条条鱼儿被轻易钓起,那感觉妙不可言。 这也得益於胡大老爷用白米泡酒打窝,诱鱼无数。 这些鱼儿哪曾见过如此美味,纷纷中计。 至中午,营地瀰漫著鱼香。 胡大老爷早有指示,蔬菜瓜果皆需本地直采,以求新鲜。 钱財於他如浮云,岂会在乎这点小开销? 小日子滋润无比。 然而,这份寧静在第三天被打破。 胡府大管家胡义,骑马狂奔而来,向胡大老爷报信: “堂兄,生了!” 一听此言,胡大老爷便意识到,自己的郊游已告一段落。 他立刻牵来一匹快马,驰骋回家。 回家后,他换了身衣裳,携同胡仁彬夫妇,急忙赶往东宫。 此时,东宫內,朱元璋与马皇后皆在。 经过数日调养,马皇后虽未见显著变化,但精神与气色均有好转。 二人见胡大老爷到来,满心欢喜。 胡大老爷望著马皇后怀中略显苍白的小脸,笑著摇头。 “时光匆匆啊!” “昔日还拽著我衣角娇声喊伯父的小姑娘,如今已为人母。” 胡馨月此次诞下一子。 这对老朱家而言,无疑是喜讯。 毕竟,朱標一脉乃老朱家正统。 而今,胡馨月已是名副其实的太子妃。 朱元璋轻轻触碰小婴儿,满脸笑意地对胡大老爷说: “是啊,惟庸,咱俩都做爷爷了。” “这孩子,乃標儿之后,依咱为他准备的字辈,应为允字辈。” “嗯,这孩子外公不凡,那便叫允炆吧!” “將来定能助他大哥一臂之力。” 胡大老爷闻“允炆”之名,心中一震。 唉! 世事纷扰,最终还是出现了朱允炆这个名字。 似乎命中注定,逃不过此名。 更令人惊讶的是,如今的朱允炆,竟成了自己的嫡亲外孙。 这世间,真是变幻莫测。 这个名字,在大明歷史的篇章中,是任何略知一二者都无法迴避的。 他,推翻了洪武时期朱元璋设定的文官束缚; 他,以拙劣政治手腕和不成熟政策,耗尽了洪武年间积累的財富; 他,激化南北士子与官场矛盾,纵容江南士林的崛起; 更甚者,他成为了歷史上唯一的藩王成功背后的反衬! 一般而言,开国后的第二任皇帝,应是最为顺遂的。 继承了开国君主的政治与经济基础,开创一番事业本非难事。 若性格稳健,则可为治世明君,使民得以休养生息,国家日渐强盛; 若性格激进,则可成一代霸主,匯聚国力,开疆拓土。 作为王朝的第二任皇帝,既有基础又得民心,无疑是得天独厚的。 尤其是如朱允炆这般,被朱元璋精心扶持上位者,更是拥有绝佳的开端。 然而,朱允炆的不成熟政策与政治手段,加之身边那些不切实际的幕僚,硬是將这天赐良机推向了深渊。 他们毫不犹豫地朝著毁灭衝刺,最终不仅葬送了自己,也耗尽了大明初建的家底。 朱允炆所犯之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以至於儘管歷史上不乏为其翻案的声音, 但对其能力的质疑,却始终未能被推翻。 怎料,最终自家的外孙竟也步入了朱允炆的后尘,这其中的荒谬,又能向谁诉说? 所幸仅是名字寓意不佳,倒不忧虑外孙会被教导成歷史中的旧模样。 以胡大老爷今朝的地位,黄子澄若想成为朱允炆之师,未经他首肯,断无可能。 胡大老爷稍加思索,便觉朱元璋方才言辞亦含混。 不过是取个名,还刻意提醒眾人,朱允炆將来要做“大哥的好助手”。 这不就是在暗示皇位终將属於朱雄英吗? 哼,这老傢伙心思真不少。 胡大老爷对此並未在意。 他本就无意推举外孙继位。 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被困宫中,日日劳碌,连顿热饭都吃不上吗? 罢了,隨便吧! 他本就无此意,任由朱元璋安排便是。 见过胡馨月后,朱元璋、朱標父子开始设宴款待眾人。 在场的皆是朱家至亲,无需客气,眾人围坐一桌,开怀畅饮。 老朱待人真诚时,確实无可挑剔。 他亲自倒酒、夹菜,极为热情。 胡大老爷起初还挺享受,但听著听著便觉不对劲。 怎么又开始拐弯抹角地说朱允炆得帮衬大哥? 这不就是让他別插手,別去支持朱允炆吗? 但这种事,他本就不会做。 恰在此时,胡大老爷环顾四周宾客。 朱元璋、马皇后、朱標、我、逆子及安庆儿媳,皆为至亲,无需遮掩。 胡大老爷索性坦言,直视朱元璋:“陛下心意,我心已明。无论我如何起誓,您皆不信。” “但请您细想,您在位尚有几十年光景,其后太子继位,执政亦將数十年。再之后,方轮到雄英、允炆他们。” “到那时,我早已不在人世,又何须掛怀此事?” 他摊手直言,毫不避讳。 未待朱元璋回应,胡大老爷已指向胡仁彬夫妇:“即便將来是仁彬与安庆,他们岂会插手此事?太子乃他们亲兄,岂会支持他人?” “论及第三代,雄英称安庆为姑姑,嫡亲姑侄也。仁彬与安庆之子,与雄英、允炆乃手足之情,岂会不认?” “他们助允炆登基为何?反正都是朱標之子为帝,有何异处?” 此言一出,胡仁彬与安庆公主连连点头,深感胡大老爷言之有理。 皆为侄子,朱標之后,情谊无別,何异之有? 若非图谋私利,谁愿搅动如此风云? 然胡家至此,除称帝外,又何来晋升之路? 朱元璋闻此,初时愕然,旋即苦笑,向胡大老爷连连拱手。 “惟庸,是我多虑了。” “我也是一时没想清楚,別往心里去。” “我给你赔个不是。” “说实话,你们家確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朱標等晚辈惊愕地望著这一幕,难以置信。 平日里固执己见的父皇,竟会道歉? 但胡大老爷却显得习以为常。 就连朱元璋自己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毕竟,谈论之事极为敏感。 如今挑明反而更好。 他朱元璋从不偏听偏信,做事讲逻辑。 至少,胡大老爷方才的逻辑,他赞同。 標儿的地位稳固无比。 至於第三代的事,胡大老爷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 至於胡仁彬夫妇,支持此事对他们毫无益处。 风险巨大,好处微乎其微,何必呢? 想到这里,朱元璋更加安心,转而聊起安庆公主。 他现在也牵掛著,女儿身怀六甲,何时分娩呢? 这也是老朱家的大事! 第241章 虽不奢侈无度,却夜夜笙歌 到了朱元璋、胡大老爷这样的层次,官场上的委婉手段已不再需要。 无需含蓄暗示。 事情重大,若玩含糊其辞,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沟通不畅导致误解或背道而驰,无疑是日常中最令人头疼的事。 小事或许一句误会或道歉就能解决。 此事关乎皇位更迭及胡府这一看似式微实则影响力巨大的家族未来,何人愿意含糊其辞? 直言不讳便是。 怎的? 不想活了吗? 对於胡大老爷这等人物,早已与这帝国命运紧密相连。 大明昌盛,胡家自然兴旺;大明若倾颓,胡家岂能独善? 因此,朱元璋並不忧虑胡大老爷家族,唯独顾虑他们利用胡大老爷的影响力扶持朱允炆。 一旦朱允炆在胡大老爷的支持下崛起,必將天下大乱。 故而,不如早早把话说开,以免日后烦恼。 说清楚,一切便迎刃而解。 至於顏面? 这还不足够尊重吗? 敢於直言进諫,不畏龙顏大怒! 至少,朱元璋心满意足了。 他对胡大老爷的回答极为满意,以至於平日里节制饮酒的他,此番也多喝了几杯。 若非胡大老爷一再坚持离去,朱元璋怕是要拉著他再饮一轮。 遗憾的是,胡大老爷对陪皇帝饮酒的“殊荣”毫无兴趣。 前世,他陪酒无数,光是回忆便觉胃部不適。 彼时,为生活奔波,老板待遇尚可,便也认了。 而今,他別无所求,只愿找点乐子,混混系统奖励。 还陪酒? 岂不是白来这一趟? 於是,胡大老爷毅然离去。 临行之际,老朱悄声对女儿安庆吩咐道: “安庆,有件事得交代你。” “若有空閒,不妨常来宫中探望你大嫂。” “这样,我和你母亲也能多见见你,不是吗?” “记住了!” 安庆公主闻此,並未推辞。 对她而言,公主府的生活自由无拘。 探望大嫂亦非难事。 一来可顺道看望父皇、母后。 二来,她自己也即將临盆。 此时多学些经验,或许到时能轻鬆许多。 哪怕能稍减痛苦亦好。 然而,安庆次日刚到,见胡馨月精神不振,顿觉异样。 “皇嫂,你这是怎么了?” “莫非身体不適?” 胡馨月勉强抬头,见是安庆公主,勉强一笑: “安庆,我並无大碍。” “只是不想吃东西,没胃口。” 安庆一听,眉头紧锁,公主的气势油然而生。 她扫视四周,对侍立的宫女喝道:“本宫的大哥何在?” “我皇嫂为他生育子嗣,他竟不知前来关怀?” “此乃大明东宫太子妃,你们若敢怠慢,小心你们的皮!” 在安庆看来,没胃口不过是託词。 定是因大嫂產后不便活动,下人伺候不周,加之大哥又不陪伴左右,心中不畅罢了。 正因如此,胡馨月感到愤怒。 这不仅是她的大嫂,还是她的小姑子,双重亲戚关係让未来相处的时间漫长。 尤其安庆公主此刻还怀著孕,胡馨月怎能不感同身受。 安庆公主如小老虎般怒气冲冲,胡馨月心中难以平静。 她握住安庆公主的手,轻声安慰:“安庆,你大哥对我很好。宫里人伺候得也算尽心。想想我的身份,东宫太子妃,还有胡家撑腰,哪个宫女、內侍敢轻易得罪我? “至於你大哥,我们的感情虽不至如胶如漆,但也算举案齐眉。” “我生气不是因为別人,只是不知为何没了胃口!” “你也怀孕了,该明白怀孕时心情的起伏,有时突然想吃什么,有时又突然对某样东西反胃。” “没来由,但偏偏就是这样。” 安庆公主听后,勉强点头,虽未全信,但也觉得胡馨月说得有理。 这时,宫女们快步走来,提著食盒:“娘娘,这是陛下和皇后特地吩咐御厨为您准备的饭菜,请用些吧!” 胡馨月打开食盒,看见平时最爱的饭菜,此刻却毫无食慾。 她摆手示意:“先放著吧,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但此刻嘴里无味,不想吃。” 安庆公主闻言,心念一动。 曾记得公爹所种的辣椒,极能开胃。 何不前往胡府取些,给大嫂尝尝? 大嫂刚诞下孩子,不思饮食,如何能承受? 念及此,安庆公主匆匆告別,直奔胡府。 未经胡大老爷同意,她便吩咐厨房烹製了两道含辣椒的菜餚。 隨后,她带著这些菜餚与米饭,返回东宫。 原本无甚兴趣的胡馨月,本想勉强品尝以谢安庆公主苦心。 然而,当她打开食盒一嗅,顿觉异样。 这香气何其诱人! 且辣味之下,饭菜竟如此可口! 美味至极! 朱標今日甚忙。 此忙碌,乃其日常常態。 近来,他能抽空探望妻儿,已是难得。 自朱元璋採纳胡大老爷之策设立內阁后,生活愈发愜意。 人皆有惰性,能安逸,何必劳碌? 更何况,他安逸之时,大明亦运转如常。 於是,老朱愈发享受安逸,而朱標则愈发辛劳。 换作他朝他君,或许会忌惮太子权势过大。 但朱元璋不同。 他早早为朱標铺路、组建团队,並赋予监国之权。 真乃称职之父皇。 朱权行事果敢,无所畏惧! 正因如此,朱元璋此刻一旦放鬆,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朱標肩上。 即便內阁在旁辅佐,最终仍需有人定夺。 故而,朱標肩上担子极重。 平日里,就连与妻儿共餐,也得挤出时间。 他忙碌时,常与东宫属官及朝中大臣在正殿简单用餐。 但这几日不同。 东宫女主人胡馨月刚诞下贵子,若不稍加关怀,似有失体统。 於是,他腾出时间,陪爱妻用餐。 加之近日太子妃食欲不振,他更是焦急。 不料,刚踏入房门,便见妹妹安庆公主与妻子正捧著碗大口吃饭。 二人全然不顾皇家礼仪,吃得畅快淋漓。 只是那偶尔发出的“斯哈斯哈”声,令人困惑。 “月儿、安庆,你们这是……”朱標问道。 直至朱標开口,胡馨月与安庆公主才发现他已站在门口。 三人关係亲密,她们並不觉得刚才的模样有何不妥。 但多少还是有些羞涩。 胡馨月脸颊微红,不知是辣椒太辣还是羞涩所致,她问道:“太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朱標望著二人及桌上已半空的菜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来!看来,安庆倒是帮了大忙。” 他略一思索,便断定此物绝非宫中所有。 八成是安庆所为。 安庆未加否认,只对朱標招了招手。 “大哥,別光站著。” “快来尝尝,一试便知。” “这可是我从公公那里得来的宝贝,如今胡府独一份!” “虽算不得多么珍贵,但绝对罕见,而且极为开胃下饭!” 朱標闻言,兴趣大增。 他之所以体型如此,虽有诸多缘由,但贪吃无疑是主因。 见刚生完孩子的妻子食慾大开,他怎能不好奇? 加之这是胡大老爷私下里的新奇之物,他怎能不感兴趣? 隨后,朱標震惊了! 酸、辣、鲜、咸交织在一起,这道菜,著实美味。 並非食材珍稀,而是令人回味无穷。 不自觉地,一口米饭已下肚。 越嚼越香,欲罢不能。 此刻,朱標终於明白妹妹和妻子先前的模样。 这道菜,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太过癮了! 许久,吃得满头大汗的三人同时放下碗筷,摸著肚子,满意地笑了。 望著空空如也的菜碗,朱標咂了咂嘴,终於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安庆,这究竟是什么?” “其他诸如肉、酸笋我都尝过,唯独那道特別开胃的辣物,究竟是何物?” “那东西虽辣,却让人慾罢不能!” 安庆公主一笑:“味道不错吧!” “这可是公公在后院亲手种的新品种!” “大嫂最近胃口不好,我便去向公公討了些辣椒,吩咐了厨房。” “他们都是府里的老人,一听说是大嫂要的,立刻就懂了该怎么做。” “现在看来,效果真不错!” 胡馨月笑眯眯地捂著肚子,满脸满足。 “府上的厨师虽有几个进了宫,但大家都知道,郑老头是不会离开胡府的。” “他乐意在胡府掌勺,连儿子都带进来了。” “他在伯父那里也学到了不少新菜式。” “我可是胡府的大小姐,他们还能不了解我的口味?” 饿了数日的胡馨月,此刻吃到娘家的饭菜,胃口大开,心中满是自豪。 朱標看著桌上的菜餚,咂了咂嘴,转头看向安庆。 “安庆,你公公那儿,这辣椒还多不多?” “总不能只吃这一顿就没了吧?” 安庆公主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兄嫂,低声说: “我只是儿媳,公公辛苦种的东西,我怎能全拿走?” “大哥,你想想办法吧?” 朱標闻言点头,隨即转身去找朱元璋。 朱元璋原本听说儿媳能吃饭了,还挺高兴。 不料,隨即所闻令他大吃一惊。 此番能顺利进食,竟是得益於胡大老爷培育的新调料? 朱元璋险些將口中茶水喷出。 胡惟庸府上,何以总能培育出新奇之物? “標儿,你確定那是胡惟庸亲手所种,且为大明前所未有之调料?” 朱元璋心存疑虑,拉著朱標追问。 朱標神態自若,摊手道:“不然呢?” “爹,胡公府上培育出的新奇之物还少吗?” “那番薯、土豆,皆为救命之粮,不也是出自他手?” “他再尝试些奇异种子,有何不妥?” “这远比那些朝中大臣们整日勾心斗角、奢侈无度要强得多!” 朱元璋无语地望向自家胖儿子。 一句欲言又止的话,终究没忍心说出口。 朱標因未掌管锦衣卫,对朝臣情况不甚了解。 而他,一直密切监视著眾臣,对他们的私生活心知肚明。 尤其是胡大老爷,更是重点监视对象。 正因如此,朱元璋觉得朱標之言实在离谱。 『別人勾心斗角、奢侈无度?』 『那你可知胡惟庸在家是如何享乐的?』 『他虽不奢侈无度,却夜夜笙歌!』 然而,这些话,即便心知肚明,说出口也显得不雅。 毕竟,朱標尚未登基为帝。 胡惟庸不仅是臣子,亦是长辈身份。 若泄露了胡大老爷的底细,恐怕会导致君臣关係失衡,这绝非好事。 因此,听完朱標的感慨后,朱元璋只能沉默不语。待朱標离去,他隨即召来毛驤。 “惟庸在家常种地吗?” 毛驤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对核心情报了如指掌,立即回应道: “陛下,前阵子胡大人確实在府中后院种了些作物。因他对此极为重视,不许府中任何人插手,所以探子们也不清楚种的是什么。” 朱元璋闻言,点头表示理解。 第242章 对本官这闺中之乐,如此感兴趣? 对锦衣卫探子而言,种地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提,怎会与国家大事相关?因此,他们只简单记录了此事,至於种的是何物、种子来源何处,则一概不知。 朱元璋也不好因此责怪毛驤等人,毕竟这种事若也要追究,实属过分苛求。 此刻,他不过是隨口一问,见毛驤知晓此事,便吩咐道: “毛驤,既然你清楚,那就劳烦你走一趟胡府,带些惟庸种的辣椒回来。太子妃近日食欲不振,今日用这辣椒做菜,太子、安庆都吃得津津有味。我也想尝尝,你替我去取些来吧!” 毛驤闻言,一时愣住了。 ? 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要去偷菜? 这活儿,不应该是宋利乾的吗? 宋利这老太监,平日不就负责这些琐碎之事? 可毛驤回头一看,宋利正装得跟木雕似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唉! 毛驤见甩锅无望,只好无奈地接下了这差事。 不管怎样,任务总得完成。 於是,毛驤策马直奔胡府。 至於应天城內不准纵马的规定? 哼,他毛指挥使是奉皇命行事,纵马又何妨,谁敢阻拦? 此时,胡府中,胡大老爷光著上身,斜躺在后院树荫下,笑得合不拢嘴。 胡大老爷倒没想著要办什么露天宴席。 只是今日天气炎热,树荫下乘凉最是愜意。 再者,府中的姬妾们,他也好久没好好陪陪了。 虽然偶尔在家享受一番,但安庆公主在时,他总是诸多束缚,不尽兴。 如今,儿媳搬走,逆子也离开了。 这府上又回到了胡大老爷的手中,他自然要好好享乐一番。 姬妾们也知道,她们的好日子是谁给的,自然乐意陪著胡大老爷欢笑。 一时间,胡府后院充满了欢声笑语。 虽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宴乐,但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之类的,是绝对少不了的。 毕竟,胡大老爷从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 正当胡大老爷心情愉悦之时,下人匆匆来报,言毛驤到访。 胡大老爷闻毛驤之名,脸色瞬间阴沉。 那晦气之人怎又来了? 与他相关之事,从无好事。 仅是思及便心生烦躁。 但他深知,能让锦衣卫指挥使毛驤急匆匆前来拜见的,唯有朱元璋。 若非朱元璋之命,毛驤这等精明之人,断不会如此堂而皇之登他这位老臣之门。 避讳之心,他自是明了。 想通此节后,胡大老爷虽不情愿,仍吩咐下人请毛驤入內。 自己则藉此机会更衣。 不料,下人刚转身,毛驤已大步走进。 毛驤见状,胡大老爷正敞胸披衣,身旁姬妾衣衫不整,首饰散落,顿时面色铁青。 为何他每次来访都能撞见此景? 胡惟庸怎就不能有些別的消遣? 整日沉溺於此,就不怕死於温柔乡吗? 再者,你玩便玩,能否稍整仪容,他看著也甚尷尬。 毛驤尷尬不已,而胡大老爷则一脸无奈地看著他。 连衣都未续整,敞著胸膛,挥手遣散姬妾后,侧坐於床榻,蹺起二郎腿,直视毛驤。 “毛指挥使,对本官这闺中之乐,如此感兴趣?” 毛驤此刻,嘴半晌未合。 世间男子,岂有不对这男女之事心生好奇的? 除非力不从心,或是个不中用之人, 否则,谁能对此毫不在意? 正因如此,毛驤才倍感惊讶。 这胡大人,是否太过生猛了些? 上次相见,他正与眾人欢愉; 此次前来,他依旧与眾人同乐。 虽未亲眼目睹胡大老爷当场展现风采, 但毛驤何人? 他乃锦衣卫指挥使,消息灵通,远超常人。 关於胡大老爷,他知晓其一,便是其惊人的精力。 往日情报中文字所述,或许未曾引人注目, 但当亲眼所见,著实令人艷羡。 念及此,毛驤狡黠一笑,搓手凑近胡大老爷,低声探问: “胡爷,您这龙马精神,有何秘诀?” 甚至,为打消胡大老爷疑虑,他急忙发誓: “胡爷放心,我绝不外泄,对天发誓!” 胡大老爷望著眼前狡猾的毛驤,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毛大指挥使,你脑筋没问题吧?” “本官之事,你难道不明?” “你那情报中,本官可曾炼丹、修玄或行神秘之举?” 毛驤迷茫摇头。 这些,胡大老爷確无涉及。 可他刚摇头,便恍然大悟。 糟了! 这不正透露了自己安插探子之事? 然胡大老爷见毛驤紧张模样,不悦地挥了挥手。 “够了,別演戏了!” “他人或许蒙在鼓里,我难道会不清楚?” “朝中重臣家中,哪家没有锦衣卫的耳目?” “你觉得我在意这些吗?” 毛驤尷尬一笑,却不知如何应答。 此事確实难以接话,毕竟知晓归知晓,挑明君王监视臣子之事总有些不光彩。 胡大老爷不屑地撇嘴。 “罢了,既然已说出口,以我的地位,说了又能怎样?” “况且,帝王多疑,再正常不过。” “我自己都不介意,你急什么?” “难道你还能让那些探子消失不成?” 事已至此,毛驤索性放弃挣扎,摊了摊手。 “那当然不可能!” “我若敢这么做,恐怕当天就会被皇上处斩!” “正是如此!” 胡大老爷再次瞪了毛驤一眼,语气不满。 “既然你已从探子那里得知我的情况,就该明白,我从不炼丹修玄。” “我只是练练八段锦,跑跑步,便有了今日模样。” “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天赋异稟,加之无官一身轻。” 毛驤闻言,无奈地点头。 即便他不愿承认,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胡大老爷的强健与自在,靠的是天赋而非仙丹妙药。 这段尷尬对话结束后,毛驤终於说明了来意。 “胡大老爷,陛下竟派你这锦衣卫指挥使大驾光临,就为了一点辣椒?” 毛驤面对胡大老爷的惊讶,只能尷尬地点头。 “宋利何在?莫非他已不在人世?” “这等跑腿小事,怎不让太监去办,反倒劳烦你这锦衣卫指挥使?” 胡大老爷的质疑让毛驤更为尷尬。 他苦著脸,近乎哀求地看著胡大老爷:“胡爷,就別再问了!再问我就更伤心了!” “当时皇上吩咐此事时,宋利就在旁边!” “那傢伙装作听不见,一言不发!” “皇命难违,我也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但路上我也想通了,宋利那老傢伙是觉得来您这儿要辣椒失了顏面,所以才不开口,全推到我身上他才乐意!” 胡大老爷看著絮絮叨叨的毛驤,无言以对,心中暗道:这傢伙真是厚顏无耻。 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只能取些辣椒將他打发走。 “罢了,罢了,说到底还是陛下嘴馋!” “我这就去给你取辣椒!” “唉,你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混到这般田地,真叫人无语!” 胡大老爷不想再与毛驤囉嗦,披著衣服,敞著衣襟,大步流星地离去。 给毛驤的辣椒,自然是早已摘下的那些,且籽已去得乾乾净净。 无需忧虑明年种子匱乏。 即便辣椒籽用尽,余下辣椒亦足够朱元璋享用。 老朱此人,见臣子家有珍宝,竟遣锦衣卫指挥使前来索取,真乃贪心地主行径。 对此类人,何须多言? 略施小惠打发即可,余者休想。 此物非比土豆、番薯那些能救饥饉、活人无数的粮食。 辣椒不过调味之物,未来或可成家传產业。 自当谨慎保管,不可轻易外泄。 胡大老爷命毛驤笔录诸般叮嘱与禁忌后,毫不留情將其逐出府邸。 毛驤任务既毕,不甚介怀,只盼速回宫復命。 毕竟,朱元璋正盼此物解馋。 入宫献上,朱元璋果然兴趣盎然,迫不及待亲赴御膳房。 御膳房內,专司朱元璋膳食者,乃胡府旧厨。 对他们而言,入宫並无多少益处,既无技艺可学,亦不如胡府自在。 唯得多一个御厨之名,及些许珍稀食材罢了。 然而,正因出身胡府,其见识远胜寻常厨子。 朱元璋与毛驤踏入御膳房,刚一提及调料之事,御厨便紧锁眉头,对朱元璋道: “陛下,能否详细告知小臣这调料的用法及其风味?” “陛下应知,调料使用需谨慎,否则佳肴变劣食。” “调料若处理不当,实在难以下咽!” 朱元璋闻言,略显讶异,隨即转向毛驤问道: “惟庸將此辣椒交予你时,有无说明相关事宜?” 毛驤本欲稍后再提此事以邀功,但见朱元璋询问,不敢隱瞒胡大老爷之功。 他迅速自袖中取出之前胡大老爷讲解时,他详尽记录的信息,缓缓道: “此名辣椒,辛辣至极,食者脸红、舌燥、体热,但作为调料……” 毛驤有条不紊地复述著记录的內容,每一条皆是胡大老爷的叮嘱。 其中不乏专门要求他记下转告厨子的细节,毕竟辣椒的使用终需经厨子之手。 更有数道胡府特有的菜餚,需用到这辣椒。 旁人或许听得一头雾水,但这位胡府出身的御厨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他对胡大老爷发令、他执行的模式再熟悉不过。 特別是纪要中特別提及的几道適宜搭配辣椒的菜餚,实为胡府独创。 即便皇宫已备有辣椒,若无胡大老爷的指示,谁敢轻易添加这不明之物? “听明白了吗?明白了,就赶紧给朕做道菜来试试!” 朱元璋听二人囉嗦许久,心生厌烦,便催促起来。 郑老三略作思索,向朱元璋稟报导:“陛下,若只为尝鲜,方才记录中有一道老爷推荐的菜餚极为適宜,既下饭又美味,颇为开胃。小的这就试著做做,请您品尝?” 朱元璋闻言大喜:“甚好!” “既然是惟庸推荐的,定不会差!” “你速去准备,朕在此等候!” 郑老三隨即行动起来,依照记录中的食谱,从洗菜、备料到切菜,井然有序地开始製作朱元璋的特製美食。 不久,一股略带刺激性的香气瀰漫开来,一盘红绿相间、热气腾腾的菜餚被端到朱元璋面前。 “陛下,按老爷所说,此菜最好搭配一碗大米饭。” “老爷有言,这菜专为下饭而生。” “请陛下品尝。” 其实,郑老三此次烹製的並非什么高级菜餚,而是他初次尝试辣椒所做的最简单的一道辣椒炒肉。这道菜最能展现辣椒的风味,若以重油重盐炒制,极为下饭。 朱元璋尝了第一口后,便欲罢不能。 “嗯,美味!” “惟庸推荐的这辣椒確实不凡。” “朕不过隨意吃了几口,便觉不配白米饭都不尽兴。” “而且,这菜式与宫中以往所做截然不同。” “那些菜餚虽精致,却让人不忍下筷。” 这道菜,貌不惊人,实则美味可口,十分下饭,真不错! 对於朱元璋而言,他对食物的追求与豪门贵族大相逕庭。 他心中仍保留著百姓最质朴的观念:不必哨,能下饭便是好。 有肉,下饭,便是佳肴。 两碗米饭下肚,朱元璋擦了擦嘴,笑著吩咐道:“老三,快,再给我做一份刚才的辣椒炒肉,连同米饭一起,我要给皇后尝尝。” 第243章 这样的人,能不风生水起吗? “她最近身体调养,胃口不佳,让她试试这个。” 对郑老三来说,只要朱元璋满意,炒十份也不在话下。 很快,朱元璋亲自提著食盒来到坤寧宫。 “妹子,快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哈哈,从惟庸那儿弄来的美味!” “我刚尝过,绝对好吃!” “你没胃口也得试试!” 马皇后看著兴奋的皇帝夫君,哭笑不得。 但朱元璋一片心意,她不能不理。 於是,儘管没有胃口,她还是愿意尝一尝,以免辜负朱元璋的一片苦心。 然而,刚夹了一筷子,她便感到不同寻常。 “重八,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 “这味道,太下饭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听著马皇后的讚誉,朱元璋心中满是自豪,仿佛讚美的是他自己。 “哈哈,妹子,有所不知。”他笑道,“这调料是惟庸最近亲手种出的珍品,別处难寻,唯他后院独有。” “你若喜欢,今后便让宫中太监每日前往惟庸府上採购些来。我们不仅能享用新鲜之物,还能多学几道菜谱,换著样品尝!” “听说这调料能做出多种佳肴。”他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它还能祛湿驱寒,你体寒过重,多吃些这辣椒,大有裨益!” 马皇后闻言,惊讶地望向眼前的菜碟,未曾想这辣椒竟有如此多功效。 能让朱元璋与马皇后都满意之物,自当引进宫中。 毕竟,身为一国之君,若连这点心愿都无法实现,那皇帝之位岂不形同虚设? 然而,对於普通人,或许只需一句夸奖,便能令其欣然上贡。但对於胡大老爷,此法却行不通。 仅凭一句夸奖就想拿走他辛苦种植之物?哼,若这辣椒是胡大老爷购得或他人所赠,或许还有可能。但这辣椒偏偏是他亲手所种。 胡大老爷是何许人也?乃是不愿为官、只愿躺平的资深閒人。他辛辛苦苦种出的东西,岂会轻易让人? 好在朱元璋懂得变通,决定直接出钱购买。 费颇丰,宋利每日皆採购新鲜辣椒。 此事非宋利出马不可。 见他带著钱来,心中稍安,生怕如毛驤般空手而至。 毛驤仅需少许品尝,而宋利意在建立长期供货关係。 “胡爷,事情便是如此。” “您种的辣椒,皇爷极为喜爱!” “不仅是皇爷,皇后娘娘亦是讚誉有加!” “因此,我特地带钱前来。” “还望胡爷行个方便!” 宋利言辞极为客气。 不客气不行,因胡大老爷对宋利防范甚严。 胡大老爷亦觉委屈,宋利曾多次前来滋事,虽背后主使为朱元璋,但他身为臣子,无法与朱元璋置气,还不能向宋利发泄? 故胡大老爷逮著机会便折腾宋利。 此番简单之事,胡大老爷也拖延许久才答应。 “老宋,我告诉你,此事完全是看在陛下份上才答应。” “你在我这,已顏面尽失!” “你这老傢伙坑我多次,咱们交情已断!” 宋利哭笑不得,连连作揖。 他深知,此乃胡大老爷玩笑之语。 此类话语,唯有胡大老爷敢说。 虽言辞不客气,宋利心中却无丝毫怪罪,反而甚是高兴。 在朱元璋身旁,甜言蜜语、諂媚奉承之词,宋利已听得腻烦。 这些虚偽言辞,皆因宋利身为朱元璋的近侍刑余之人而起。 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恭敬客气,背后仍旧会骂他为“死太监”。 但胡大老爷与眾不同。 他视宋利为熟人,近乎朋友,言谈间毫不客气,这份真诚不因宋利的身份而改变。 宋利十分珍视这份情谊。 他带著一包辣椒,笑容满面地离去。 胡大老爷望著手中的精美银元宝,无奈摇头。 “一不小心,种辣椒竟种成了皇家生意?” “真是无语至极!” 然而,胡大老爷並未拒绝。 朱元璋此次的“重金收购”確实慷慨,不是玩笑,实实在在送上门来的钱財。 胡大老爷的俸禄本就不丰,这笔意外之財,自然受欢迎。 他將银元宝交给胡义,安排好与宫中的採购、交接事宜后,拍手离去,继续享乐。 与此同时,应天城內风起云涌。 冯胜、蓝玉,得胜回朝。 二人作为云南之战的主帅和副帅,大胜归来,朱元璋自然要大加庆祝。 即便身为皇帝,朱元璋仍偏爱谈论往昔军旅生涯。 那些往事总能让他热血沸腾。 而冯胜与蓝玉此次出征,確实战功赫赫。 蓝玉尤为突出,擅长孤军突袭,行踪飘忽不定。 身为副帅,他却亲率骑兵,衝锋在前,於云南群山之间,施展其擅长的闪电战术。 此番作为,自然令他功勋卓著。 朱元璋亦不吝赏赐,及时予以嘉奖。 望著蓝玉侃侃而谈,朱元璋內心暗自讚许。 蓝玉年岁尚轻,较於眾多老將更为年轻。 其能力与忠心毋庸置疑,正逐渐崭露头角,成为新一代將领中的佼佼者。 隨著开国武將陆续退居幕后,蓝玉已悄然接过重担。 且蓝玉乃朱元璋为儿子朱標精心挑选的人才。 朱標按辈分需称蓝玉为舅,因蓝玉之外甥女常氏曾为朱標之妻。 有此渊源,加之朱元璋的栽培,蓝玉自然成为朱標阵营的中坚力量。 儘管蓝玉性格桀驁,易於衝动,但朱元璋並不介意。 武將若过於规矩,反倒令人生疑。 蓝玉当前的模样,正合皇帝心意,各种把柄尽在掌握之中。 一旦不顺从,可隨时找藉口压制,待时机成熟又可重新启用。 故而,此次论功行赏,朱元璋对蓝玉格外用心。 至少,朱元璋对蓝玉的器重显而易见。 此事终究由皇帝一人定夺,旁人无权多言。 经朱元璋如此提拔,蓝玉多少有些迷失方向。 他本就性情高傲,目中无人。 此番再受抬举,更是得意忘形。 大军得胜归来,不仅意味著队伍返回,更意味著收穫颇丰。 战时,尤其是胜利之时,总能名正言顺地获取诸多利益。 將士们自不用说,连朝廷与皇家亦参与其中。 这些所得,非但不是问题,反而是赫赫战功。 所带回之物品种繁多,金银珠宝最为基础,也是分配最多的。 或许有过於庞大或贵重之物需留给皇帝彰显威仪,但寻常散碎银两,自是落入个人腰包。 其次是珍禽异兽与当地特產,用以回朝时彰显荣耀。 最后便是战俘。 战俘又分为两类: 一类是敌方首领,用以展示国威,献俘太庙以彰功勋。 另一类则是普通战俘,男女皆有。 女子或被送入教坊司等地,男子则成为苦力。 除战俘外,还有一种特殊人群隨大军归来,他们或是中原血脉、落魄官员之后,或是在当地无法生计之人。 决定跟隨大军,重返中原寻找生机。 冯胜蓝玉大军归来时,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隨之归来,他名叫郑和。 郑和虽隨军返回,却孤身一人,且无一技之长。他的去留与行止皆不由自主,最终因识文断字,莫名被送入宫中,成了一名太监。 对郑和而言,年岁尚轻,成为太监虽令人难过,但也並非无法接受。毕竟,当时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能入宫至少意味著衣食无忧。 至於子嗣问题,他认为,有权有势之人总能找到“乾儿子”或“义子”延续香火;无权无势者,即便子孙根俱全,香火也未必能传。因此,郑和並未对此过於介怀。 郑和確有几分能耐。刚入宫,便凭其机智,不同於那些文盲小太监,贏得了诸多老太监的青睞。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思灵活。 在此过程中,郑和大开眼界。 常言太监无欲无求,只剩钱財与权势。但实际上,绝大多数太监又能触及多少权力,享受多少利益呢?太监们最普遍的爱好,其实是八卦。 皇宫,这个世界上最神秘、最威严之地,隱藏著无数外人不为人知的故事与八卦。平日里,这些太监既无法接触外界,也不敢在外多言。 心中那股八卦之火,压抑得实在辛苦。 此刻,几位稳重又机灵的小太监的到来,让人忍不住猜测他们能否抵挡住这份好奇。 在给新人介绍宫中规矩之时,他们果然按捺不住,八卦了起来。 首先提及的,便是宫中太监的地位排序。 “咱宫里,混得最风生水起的,当属我们的老祖宗,宋利宋大监!” “他老人家可是皇爷多年的心腹,备受信赖!” “你们这些新来的小子可得小心了,要是惹恼了宋大监,他老人家或许不屑与你们计较。” “但真把他惹火了,不用他亲自动手,只需皱皱眉,就有人替他把你们收拾了!” 这话一出,新来的小太监们纷纷缩了缩脖子。 讲完宋利,话题转到了宫里的其他事务和规矩。 郑和,这群人中最机灵的,听著听著便觉得不对劲。 为何诸多曲折之事背后,总有一个“胡大老爷”的名字? 此人如今不过是个四品官员,为何连开海禁、远洋贸易这等大事,据宫里老太监所言,都是他在背后推动? 他找机会悄悄提出了这个疑问。 老太监闻言大笑,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你这小子倒挺机灵!” “你没看错,许多事情背后,確实有这位胡爷的影子。” “因为很多事情,都是他劝说皇爷办成的。” “虽说他的品级是四品,但品级这东西,说到底,不就是皇爷一句话的事?” 大太监意味深长地看了郑和一眼,举例说明。 “瞧瞧那宋大监,区区七品小官。” “但在外头,便是五品、四品官员,在宋利面前敢放肆吗?哪个不是唯唯诺诺?” “再说那胡爷,嘿,他能直接搂著宋大监的肩膀痛骂,宋大监还得赔著笑脸呢!” 郑和听闻此言,惊愕不已。 他心中藏著一个秘密,从未对人提起。 他信仰的是**教,梦想有一天能朝圣麦加。 然而陆路遥远,他便萌生了走海路的念头。 可眼下,自己不过是宫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这梦想还有可能实现吗? 航海?与他这种身份的人何干? 去麦加,怕是遥遥无期了。 正当郑和思绪万千之际,老太监的讲述未停。 “那胡爷,才是真聪明。” “不恋权势,行事洒脱,不会引起皇上的猜忌。” “同时,与皇上、皇室的关係依旧牢固。” “他的侄女,皇上视如己出,已是太子妃,未来皇后之位指日可待。” “独子又娶了皇上的嫡长公主,成为大明駙马!” “还与皇上是多年老友!” “这样的人,能不风生水起吗?” 第244章 胡大老爷最近甚是得意! 胡大老爷最近甚是得意! 他一向如此,但人生总有起伏,不是吗? 以往,胡大老爷虽有玩乐之心,却苦於时间不足。 琐事缠身,时有意外打扰,何以尽兴? 岂是人人都能兴致盎然时被打断,处理完毕又迅速重拾乐趣? 身体尚可支撑,心灵却难以承受。 真是心烦意乱! 玩乐,自当无忧无虑方显其趣。 如今,小月儿已为人母,老朱家朱雄英、马皇后的身体也大致康復,衙门事务交由道衍和尚打理,逆子和安庆亦已搬离。 至此,胡大老爷终得自在玩乐。 確认诸事无虞后,他彻底放鬆下来。 近日,他常於胡府后院与姬妾们共度欢乐时光,甚至玩起了久违的脱衣麻將。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向来在牌桌上游刃有余的胡大老爷,此次竟输得一塌糊涂。 他愕然,简直难以置信! 望著对面女子们码牌、摸牌、搓牌、出牌的嫻熟动作,以及她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敏,胡大老爷恍然大悟。 原来,她们將察言观色、揣测人心的本事,全用在了这牌桌上。 除了一个大大的“服”字,他无言以对。 此外,胡大老爷也不时会去“外室小院”陪伴如诗、宛如。 而今,那“外室小院”已非昔日可比,所谓的“外室”,不过是些未被承认身份、连户籍都未登记的隱秘之人罢了。 隨著胡大老爷真实身份的揭露及双方的坦诚相告,他早已將宛如与如诗的身份纳入了自家之中。 此刻,除了居所与待遇的差异,她们与府中的其他姬妾已无太大分別。 然而,本质上的差异依旧存在。 出身青楼的二女,儘管已认清自己是胡府的一员,內心却仍充满紧张与对未来的不安。 她们同样依赖美貌取悦於人,但那份“钻研精神”远超常人。 或许是因为在青楼中歷经风雨,见多识广,姐妹二人在行事上极为灵活变通。 胡大老爷想玩的,除非受限於实际条件,否则她们总能设法满足,不惜放下身段,用心琢磨如何討好他。 例如胡大老爷钟情的嗨丝与白丝装扮,儘管他前世已见过无数变化,网络上的创意更是层出不穷。 但此生,他亲眼目睹了两姐妹从最初的懵懂到逐渐接纳,进而因他的喜爱而投入心思进行创意调整与技术探索。 她们姐妹在服装设计上確实展现出了一定的天赋。 不同於前世的资源丰富与供应链完善,在大明,嗨丝无疑是一种高端且独特的玩法。 可诗姐妹仅凭简单原料,自创玩法,新颖程度不逊於过往网红。 胡大老爷对此深感愉悦,对她们俩极为讚赏。 然而,这並未阻止他时常前往他近几个月的挚爱之地——瀟湘馆,探望楚依依。 只因他钟情於那泛舟河上、胸怀天地的自由之感。 某日,胡大老爷又如常来到瀟湘馆。 刚进门,便有一身影如乳燕归巢般扑来。 “老爷……” 胡大老爷一把搂住这芳香四溢的人儿,挑眉问道: “哟,你这是怎么了?” “难道还怕我没钱来你这销金之地?” 楚依依一听,娇嗔地在他怀里扭动,像条活泼的小鰱鱼。 这其实是楚依依心中的忧虑所致。 见胡大老爷频繁来访且出手阔绰,她心中渐渐生出不安。 起初挣钱时满心欢喜,但久而久之,她开始担忧某天胡大老爷会不再出现。 毕竟,这里的开销极为庞大。 然而,她不知晓的是,即便瀟湘馆的开销翻倍,也不及胡府现今日收入的半数。 於是,这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玩笑话。 二人依循旧例,先在江边亭中温存片刻,给楼船准备的时间。 正欲登船时,瀟湘馆內突然喧闹起来。 两人抱著旁观的心態,饶有兴致地观看起眼前的闹剧。 任谁都明白,瀟湘馆能在应天府站稳脚跟,且在秦淮河畔掀起波澜,怎会毫无准备? 偏偏那位魁梧汉子,或许真的头脑简单,又或许酒精作祟。 享受了姑娘的陪伴,吃喝尽兴后,竟打算一走了之,不愿付钱? 瀟湘馆岂会轻易放过此人? 先是礼貌劝解,继而严厉警告,最终十几名壮汉一拥而上,显然是打算先制服他,让他清醒清醒,再谈钱的问题。 原本此事可能就此平息。 但那吃霸王餐的汉子,偏偏囂张至极。 “我乃蓝玉义子,谁敢伤我?” 此言一出,胡大老爷的脚步戛然而止。 呵,竟如此囂张? 对於蓝玉,歷来眾说纷紜。 对胡大老爷而言,从前“蓝玉”只是个名字,还是通过网络和影视作品得知的。 而今世的他,更是儘量避免与將门、军方打交道,以免加深老朱的猜疑。 儘管蓝玉最近作为远征云南副帅大胜归来,名声大噪。 但在洪武年间,他蓝玉並不算什么人物。 至少在朱元璋和胡大老爷眼中,蓝玉前面还有许多人排著呢。 与徐达、冯胜、傅友德等人相比,蓝玉不过是后辈罢了。 眾人沉默之时,他哪有资格跳出来发火? 对於平民百姓而言,蓝玉无疑是位大人物。 不提那些传得沸沸扬扬的封赏。 单凭他是太子朱標的妻舅这一点,就足以震慑许多人,尤其是那些在应天城经商的。 他们对权贵之事了如指掌,因为不懂谁可得罪、谁不可得罪,往往会糊里糊涂丟了性命。 最近,蓝玉的名字频繁成为热议话题。 何故? 因为他囂张至极、疯狂无比! 那些比他更有地位、更有权势的人,即便是武將,也注重顏面与风度。 文臣更是如此。 得罪人后,通常会先让对方考虑如何赔罪,否则便施以重手。 也就是说,整人前会经过深思熟虑。 但蓝玉截然不同。 他与常人迥异。 自始至终,他的囂张跋扈未曾改变。 只是以前名声小、动静小,能忍他的人也不多,所以未曾大闹。 毕竟,闹到大佬面前,定会惹麻烦。 但对普通人来说,蓝玉这种性格、做派实在可恶。 莫名其妙就得罪了他。 还未想好如何赔罪,蓝玉便已爆发。 真是措手不及、莫名其妙。 然而,这正是蓝玉的风格。 他囂张至极。 这种如疯狗般的作风,让他在民间名声极差。 本以为得罪了他人,尚能暂且按兵不动,隨后设法寻人求助、疏通关係以求和解。 但一旦惹上了蓝玉,除非你强大到他根本不敢招惹的地步。 不然,他会立刻与你当面起衝突。 关键在於,事情办完了,还得看对方买不买帐。 否则,人家铁了心要跟你死磕到底。 这种说翻脸就翻脸、咬住就不撒手的架势,谁见了不怵? 真要豁出命去跟蓝玉硬碰硬? 那场面可就闹大了。 问题是,寻常人加上背后那点靠山,哪有资本跟蓝玉叫板? 瞧,方才吃霸王餐、叫霸王鸡的莽汉,眼见瀟湘楼的十几个打手怂了,非但没收敛,反而越发张狂。 “来啊!动手啊!“ “打老子啊!“ “你们不是挺能耐吗?“ “赶紧的,往爷身上招呼,让咱也开开眼!“ “自从战场上回来,好久没尝过刀子了,正馋这一口呢。“ “快点,別磨嘰!“ 望著这泼皮无赖般的汉子,瀟湘楼眾人像生吞了苍蝇似的难受。 真晦气! 哪冒出这么个混不吝? 这汉子也精,一边挑衅,一边故意露出腰间令牌。 “对了,咱义父发过话,蓝家人办事从来光明正大!“ “瞧清楚嘍,蓝府的腰牌,应天府独一份!“ “往后谁要敢冒充蓝家人,你们逮了送去义父那儿,还能领赏钱!“ 得! 话都挑明了,眾人还能怎样? 弄死他?没那个胆。 可要是不作为,往后瀟湘楼还不得被蓝玉的义子们踏破门槛? 要知道,蓝玉认的义子可不止三五个,足足好几百號人呢。 要都这么来闹,瀟湘楼別说赚钱,怕是要赔得底掉! 想到这,管事的只得赔著笑脸,琢磨怎么把这尊瘟神请走。 眼下先打发走再说。 至於以后怎么办,得让东家拿主意。 这已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胡大老爷冷眼旁观著这场闹剧。 这情形他见得多了,后世比这更囂张的也不是没有。 世道如此,哪个时代都有仗势欺人的主。 纵然心存正义,胡大老爷也没打算替瀟湘楼出头——他来这儿消费可是每次都付真金白银的。 不过有件事倒是引起他的思量: 蓝玉如今不过是个副將,义子就敢这般跋扈。 等日后封了凉国公,还不得上天? 难怪后来被朱元璋收拾。 说真的,要不是看在太子朱標面上,蓝玉的脑袋早搬家了。 这疯子发作起来,寻常人根本镇不住,也懒得去管。 胡大老爷此刻可不想掺和,他是来找乐子的,不是来多管閒事的。 揽著楚依依的纤腰,又瞥了一眼楼內,胡大老爷慢悠悠地朝楼船踱步而去。 可偏偏这时候,里头那位蓝玉的义子,恰好抬眼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眼就瞧见了胡大老爷。 这莽汉先是一愣,隨即浑身一颤。 赶忙挤出笑脸,快步小跑至胡大老爷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蓝玉麾下驍勇校尉李志达,拜见大人!” 这一嗓子,可真是惊天动地。 方才这小子还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呢。 转眼间,胡大老爷连话都没说,他就屁顛屁顛跑来行礼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碰上真神了! 听到这声问好,胡大老爷一时摸不著头脑。 这傢伙显然是认得他的。 这倒也不稀奇。 认识胡大老爷的人多了去了。 朝中但凡有点地位的,要是不认得他,那才叫有眼无珠。 可问题是,胡大老爷压根不记得这號人物。 他琢磨著对方刚才的自报家门。 “驍勇校尉,李志达?” “是,胡爷,正是小的!” 这汉子此刻全然没了先前的狂傲,乖顺得不得了。 看得一眾青楼姑娘和打手目瞪口呆。 可胡大老爷早已见怪不怪。 敢在他面前放肆的人,不多。 细想之下,这小子不过是个驍勇校尉,却能认出自己,倒是有点蹊蹺。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老夫除了徐达等少数人,跟军方没什么往来。” “你个驍勇校尉,按理连见我的资格都没有!” 胡大老爷问得直白,甚至有些刻薄。 可那李志达却觉得再正常不过。 他深知,眼前这位可是大明最顶尖的大人物之一! 他义父在旁人面前或许可以囂张,甚至对某些文官动手都不稀奇。 但在这位面前,绝对不行。 所以,胡大老爷才好奇,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李志达不敢有半点隱瞒,老实答道: “小的几年前曾隨义父赴韩国公府的宴席。” “就是在那里,有幸见过大人一面!” 第245章 见了大人务必恭敬! “义父当时特意叮嘱,见了大人务必恭敬!” “原来如此!李善长府上!这就说得通了。当年咱们淮西一帮人,经常在他府上相聚。” 胡大老爷心中瞭然,此事多半不假。 那时李善长府上,隔三差五就有这般聚会。 身为淮西党的核心人物,胡大老爷自然每邀必至。 久而久之,像李志达这样的人便认得他了。 这么一解释,事情就清楚了。 胡大老爷也不过是满足下好奇心罢了。 说实话,李志达方才在旁人面前耀武扬威,可在他面前,连放肆的资格都没有。 莫说是他,即便蓝玉本人,只要神志清醒,也绝不敢与他正面衝突。 真要惹恼了胡大老爷,当场就能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既然如此,你结完帐就走吧!“ “往后收敛些!“ “莫说是你,就连蓝玉也经不起这般张扬!“ “倒不是別的,若让陛下听见风声,横竖都是一刀的事!“ “行了,去吧!“ 李志达此时冷汗涔涔。 並非胡大老爷危言耸听,而是细想之下句句在理。 当今天子何等脾性?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最要紧的是,出手从不留情! 若在从前,李志达或许还仗著淮西勛贵的身份。 可自从李善长被处决后,他就彻底明白了。 什么乡党情谊、开国功臣都是虚的。 触怒龙顏,就只有死路一条。 正如胡大老爷所言,连义父蓝玉也扛不住这般张狂。 想到此处,李志达老老实实取出钱袋,將银票塞进呆若木鸡的龟公手中。 向胡大老爷深深作揖后,转身快步离去。 胡大老爷冷眼旁观,丝毫不觉意外。 按理说,有些话本不该由他来讲。 但对方既然声称曾在李善长府上见过他,想必確是蓝玉心腹。 念在蓝玉的赫赫战功,便出言提点一二。 若能听进劝告,或许能救蓝玉一命。 若依旧我行我素,那便是咎由自取了。 胡大老爷泰然自若,可瀟湘馆眾人看向他的眼神已然不同。 谁能想到,这位常来找楚依依的客人,竟是如此显赫的人物。 方才那番话里,李善长、徐达、蓝玉这些名字张口就来......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他招惹不起的角色,可在这位口中却仿佛只是寻常友人般隨意。 此刻即便是傻子也看得出,这位绝对是顶尖的人物。 再联想到李志达方才的称呼,胡大老爷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前任丞相、现任番邦外交司郎中胡惟庸。 这还仅是明面上的官职,若论及私下身份,那可就更不简单了。 太子妃的亲伯父、安庆公主的公公。 单凭这两个头衔,就足以让许多人胆战心惊。 更何况,这位还是朝中仅存几位能与陛下谈交情的人物之一。 想到对方的身份,再回想自己先前的怠慢,她恨不得当场扇自己几个耳光。 同时,望向楚依依的目光几乎要溢出欢喜。 乖乖,这丫头的眼光可真毒啊! 难怪前些日子便不再接客。 原来,是抱上了金大腿! 早先自己还有怨言,如今看来,幸好只是抱怨了几句。 若真做了什么,今日蓝玉义子李志达的事儿恐怕难以善了。 更別提得罪胡大老爷,那可比得罪蓝玉可怕百倍。 蓝玉再如何,终究只是个武將。 可胡大老爷呢? 门生故旧遍布朝野! 为了討好他,不知多少官员会顺手收拾瀟湘馆。 任凭背后东家势力再大,面对这般局面,除了乖乖认错,別无他法。 毕竟,连个能与胡大老爷抗衡的人都找不著。 侥倖! 真是天大的侥倖! 此刻她颇有些尷尬。 因为她发现胡大老爷至今未曾表露身份。 虽说她自己已猜出对方是谁,可胡大老爷並未承认。 况且,这不过是她偷听对话后的推测。 实际有何確凿证据吗? 没有! 正因如此,她不禁怀疑——若是贸然点破对方身份,是否会弄巧成拙,不仅攀附不上,反而得罪了人? 这绝非杞人忧天! 只因她与胡大老爷的身份悬殊过大。 在平民眼中,她或许人脉广泛,与衙门、商贾、军中皆有往来,家底也算殷实。 可再怎么风光,终究逃不过达官显贵眼中下九流的地位。 平日里閒聊或许还能谈笑风生,表面看来关係似乎颇为融洽。 可一旦到了正式场合,怕是连当面说话的份儿都没有。 对胡大老爷並不了解,所以她也不清楚,胡大老爷是否这般讲究身份。 若是调侃几句来瀟湘楼寻欢作乐的豪客胡爷,那自然无伤大雅。 但若想与曾位居丞相的胡惟庸胡大老爷当面交谈? 呵呵,恐怕跪著都不一定能得到开口的机会呢。 想到此处,机灵地向胡大老爷露出討好的笑容,隨即识相地退到一旁。 见对方如此知趣,胡大老爷满意地微微点头。 嗯,倒是个懂规矩的! 胡大老爷並非刻意端架子。 只是他此行专为寻乐子而来,若被缠著絮絮叨叨,岂不扫了兴致? 谁有閒工夫听你囉嗦? 登上熟悉的画舫,憋了半晌的楚依依终於按捺不住。 “老爷,您究竟是......“ 胡大老爷搂著怀中柔软的娇躯,望著近在咫尺的嫵媚容顏,眉梢轻挑。 “怎么?“ “终於忍不住了?“ “你想问什么?“ 明明是寻常玩笑话,此刻楚依依却心头一颤。 这位深不可测的恩客,竟让都奈何不得的蓝玉义子主动前来问安。 如此情形下,她哪还敢將这句玩笑当作儿戏? 老爷莫非生气了? 老爷是否厌烦我了? 老爷会不会怪罪於我? 老爷可会就此冷落我? 老爷...... 人心最擅长的便是胡思乱想。 尤其面对超出认知的事物时,更易在心中生出诸多揣测。 最终往往自己嚇坏了自己。 见自己隨口一问就让楚依依泪眼盈盈,胡大老爷既好笑又无奈。 这算怎么回事? 可若不哄著,岂不辜负了这寻欢作乐的良宵? “罢了,老爷隨口问问,你答不答都无妨,倒先落下泪来。“ “看得老爷我都心疼了!“ “好了別哭,咱们赏景去。“ 替美人拭去腮边泪珠,腰身一挺,竟抱著丰腴的美人径直起身。 胡大老爷搂著佳人倚坐窗前,远眺波光粼粼的河面与巍峨城墙,顿觉神清气爽。 微风送来湿润水汽,驱散盛夏最后一丝暑意,更让他心境渐渐平和。 “老爷,奴家好了!“ 楚依依红著脸从胡老爷怀中抬起头,轻声唤道。 这声轻唤將胡老爷从欣赏湖景的愜意中惊醒。低头一看,不由得心头一颤。 哭过的楚依依双眸湿润,更显灵动。此刻她面带羞意,娇媚中透著几分楚楚可怜,那张动人的俏脸美得不似凡尘中人。再加上那傲人的身段,看得胡老爷心头一热。 “哎呀,老爷您...“ “把窗户关上好不好...“ “老爷,太羞人了...“ “好老爷,关窗吧...“ “奴家快不行了...“ 说实在的,胡老爷寻欢作乐时確实有些放纵。 兴致上来时,隨心所欲得很。 隨著二人缠绵,窗外的景色也在不断变换。不知不觉间,画舫已绕著金陵城的水路转了一圈。幸好这年头河上船只不多,即便遇到其他船只也相隔甚远。否则以胡老爷开著窗户这般胡闹的架势,怕是早被人看了去。 楚依依又惊又怕,这般刺激反倒让胡老爷愈发来劲。 许久之后,大汗淋漓的二人终於安静下来。看著伏在胸前香汗淋漓的美人,胡老爷得意地笑了两声。 不过今日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往常无事时留宿无妨,今日却不行。想到这儿,胡老爷虽不舍,也只能告辞。 胡老爷前脚刚走,一直在暗中观察的便溜进了楚依依房中。 见女儿满面春色,笑吟吟道:“依依,你不是不想再接其他客人了吗?从今往后,你只需伺候好这位爷就行了。“ 楚依依何等聪明,听这般吩咐,立刻明白这位老爷的身份怕是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显赫。 此时的胡大老爷,早已將瀟湘馆的琐事拋诸脑后。 区区一个蓝玉的义子,算什么东西? 这种小角色,哪值得他胡大老爷费心对付? 这不是平白辱没了胡大老爷的身份? 何况,依著胡大老爷的脾气,与人交锋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得叫对方永无翻身之日。 眼下且静观其变。 若那蓝玉的义子李志达回去后安分守己,这事便就此揭过。 可要是他不知收敛,还敢怂恿蓝玉来寻衅,那就休怪胡大老爷下狠手了。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道理,胡大老爷不仅明白,更是奉为圭臬。 今日提前离开瀟湘馆,倒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忽然记起一桩正事。 自打番邦外交司开衙那日露过面,这些时日竟將此事拋诸脑后。 如今也该去瞧瞧了——主要是想看看道衍那禿驴在新衙门里折腾得如何。 按理说这等搅弄风云、暗施诡计的差事,最合那禿驴的胃口。 可胡大老爷总觉得这廝手段不够毒辣。 这般想法著实有些双標:若道衍算计的是大明江山,譬如怂恿燕王作乱之类,那便是十恶不赦;但若是祸害外邦,无论东南亚诸国还是欧罗巴蛮夷,胡大老爷只会嫌他下手太轻。 这般双標,胡大老爷倒是坦荡得很。 这世道,不这么想的反倒不正常。汉家王朝看待四夷,从来都是居高临下——听称呼便知:“番邦“、“蛮夷“,何曾將其当人看待?既非同类,又何须讲究仁义道德? 当然,若肯俯首称臣当条好狗,大明倒也不吝赏根骨头。 不过有句老话说得妙:“大明的狗门槛也高著呢!“ 正因存著这般心思,胡大老爷才要亲自去盯著道衍。倘若这禿驴只会窝里横,对外却束手无策...... 那便怪不得胡大老爷清理门户了。 收拾个把禿驴,即便没有圣旨在手,胡大老爷也敢先斩后奏。更何况真要討道旨意,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思忖间,胡大老爷已踱至番邦外交司衙门前。阔別多日,这衙门倒是热闹了不少。刚下马车,守门的差役便箭步迎上前来。 “给胡大人请安!“ 第246章 心似野马,智计百出却毫无顾忌 “嗯,这段时日差当得不错。“胡大老爷微微頷首,“得空了回府看看你爹娘。“ 那门房顿时红了眼眶——他爹娘可不都在胡府当差么。 他的父母恳求胡大老爷帮忙,胡大老爷便隨手作了安排。 这小子的父母並非奴籍,乃是清白农户,恰好在胡大老爷家庄子上做工。先前胡大老爷修整后院时,將他爹娘召入府中帮忙出主意、打下手,一来二去,交情自然更深了。 胡大老爷顺手一提携,如今看来,倒是桩好事。对这小子而言,这不仅是改变了他的人生,连子孙后代的命运都跟著变了。 胡大老爷一路与衙门官吏寒暄,径直来到道衍房中。一见胡大老爷进门,正忙碌的道衍顿时欣喜万分。 “胡大人,您可算来了!卑职正有许多事要向您稟报!” 哪个下属不想在上司面前显摆本事?若不表现,怎能彰显自己的能耐?可从前道衍別说匯报,就连见胡大老爷一面都难,这位上司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好不容易盼来,自然要抓紧机会。 巧的是,胡大老爷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他抬手示意:“本官在隔壁等你,你先整理好要说的,看看需哪些资料或人手协助,想清楚了再来详谈。” 道衍闻言,冷静下来。梳理清楚確实更便於匯报,胡大老爷行事就是有条理。他提笔快速擬了个大纲,稍作修改后,胸有成竹地走向隔壁。至於资料和人手?以他的本事,何须这些? “大人,自从您从陛下那儿调来百余人手,卑职已开始布局周边。” “哦?说说看,本官很感兴趣。” 道衍深諳匯报之道,一开口就抓住了胡大老爷的心思。 “稟大人,卑职见盛產人参、马匹,便派人假扮商贾,携带本地货物前去售卖,再购回人参、马匹转卖获利。此举既为赚取钱財,也因我部有些开支不便明帐,需自有財源。” “此外,这类商旅往来之际,往往能顺势探听各方情报。” “眼下咱们虽不敢说对尽在掌握,却也积累了不少消息。” “此计不仅可用於,其余诸国亦可如法炮製!” 胡大老爷对道衍的表现颇为讚许,念头一转,忽然拋出一个问题。 “你可知何谓『经济战』?” 经济战? 道衍闻言一愣。 “经济”二字,无非钱粮货殖之事。 可“战”字何解?莫非用银钱砸垮敌国? 见道衍满脸困惑,胡大老爷毫不意外。 自古经济战早有雏形,只是无人深究,更无人刻意施为。 常人眼中,征战必是铁马金戈方为正道。 纵使对朱元璋言说此事,也须字斟句酌。 唯独道衍不同。 这和尚看似宝相庄严,实则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野心之徒。 於他而言,手段不分正邪,见效即可。 仁义道德、声名清誉,与他何干? 正因如此,胡大老爷才愿与他细说。 “所谓经济战,乃是剑走偏锋的杀招。” “先以之,假意示好,待时机成熟,便能令其根基尽毁。” “看似寻常商贸往来,实则暗藏杀机。” “一旦收网,上至君王下至黎庶,皆会倾家荡產!” 道衍听得瞠目结舌。 他直勾勾盯著胡大老爷,半晌才涩声道: “世间竟有此等手段?卑职为何闻所未闻?” 胡大老爷抚掌大笑: “非是未闻,而是未察!” “庸人纵见先例,也只当是谋士奇策。” “若能参透其中关窍,此法自可循环施用!” 道衍再也坐不住了。 胡大老爷既出此言,史上必有实证。 他人懵懂无觉倒也罢了。 可他道衍自詡通晓三教,却对此术一无所知。 岂能不心神震盪! 见道衍一副抓耳挠腮的困惑模样,胡大老爷抿嘴一笑,悠悠道:“管仲曾助齐桓公吞併鲁国。“ “原来如此!“ 道衍此人確实有几分真才实学。 胡大老爷不过稍加点拨,他当即心领神会。 这事说来有趣,当年管仲確实策划过一场精彩的经济战。 春秋时期,齐鲁两国比邻而居,商贸频繁。鲁国独有一种名为“鲁縞“的布料,工艺精湛,获利颇丰。 管仲便从此处入手,先是令齐桓公及眾大臣皆著鲁縞,同时禁止齐国百姓织造此布,反倒大量从鲁国採购。 鲁縞价格水涨船高,鲁国上下喜不自胜。 这买卖可比耕种划算多了!有了钱粮,谁还愿意面朝黄土? 於是举国上下纷纷改行织造鲁縞。 若到此为止也就罢了,偏生管仲又添了把火——推出累进奖励:贩千匹赏三百金,万匹竟赏三千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商人们使尽浑身解数,连最后一批耕农都被拉去织布。 一年后,管仲突然下令:严禁鲁縞入齐! 此时鲁国粮仓空空如也,满库唯有綾罗绸缎。齐国趁机高价售粮,鲁国进退维谷——向他国购粮路途遥远,根本等不起。 到头来,鲁国辛苦挣来的银钱全数奉还,还倒贴不少。 这便是管仲的经典经济战! 道衍眼中精光乍现,当即举一反三:“大人,咱们是否也能高价收购的人参马匹?采参需深入老林,养马更费草场人力。以利相诱,岂不就能荒其农田?“ 胡大老爷抚掌轻笑:“此计甚妙!“ 道衍正暗自欣喜,忽又愁眉紧锁。 “大人,此事难办啊!“ “属下粗略估算,若要哄抬物价,须得咱们自掏腰包补足差额。“ “日后虽说能连本带利收回,可这先期投入绝非小数!“ “纵使顏面扫地,终究是个国家!“ “以一己之力对抗举国,实在力不从心!“ 胡大老爷瞧著垂头丧脑的道衍,忍俊不禁地踹了他一脚。 待这和尚晕头转向时,厉声训斥: “平素诡计多端,怎的对付外邦反倒讲究起仁义道德了?“ “既能派人假扮富商祸害他们,再派些人装作山匪又有何妨?“ “至於匪徒烧杀抢掠,与你有何干係?与我大明何干?“ “自然,我大明商贾收购赃物確有不妥。“ “大不了多给几分薄利便是!“ “其余休提!“ “我大明商贾皆按规矩办事,又未亲自动手劫掠,若不服气,自去寻那些强盗理论!“ 道衍和尚心服口服,朝胡大老爷比出拇指。 论阴险狡诈,还得看您胡大老爷啊! 此刻的道衍躁动难安,恨不能挠破头皮宣泄亢奋。 换言之,这人已陷入癲狂。 於道衍而言,学问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器具。 他对学识既渴求又轻蔑,向来视若柴薪。 有用则取,无用则弃。 一切所为,皆为突破自身桎梏。 自詡超脱凡俗的他,最嚮往幕后搅动风云的快意。 那种帷幄之中顛覆乾坤的,方为其心之所向。 佛法诗词,在他眼中儘是。 故而他不择手段,罔顾正邪,甚至践踏伦常道德。 这般人物,常人看来便是诡譎莫测的狂徒。 青史之上,他確实这般行事。 怂恿朱棣以藩王之身问鼎帝位,成就千古唯一伟业,岂非骇俗? 然则他自身得了什么? 世俗所求的功名利禄、酒色財气,他分毫不取。 因他所求,早已在此间圆满。 那份运筹帷幄的酣畅,足令其终生回味。 这一世的他,因被胡大老爷视为不稳定因素,早早便被拴在了衙门里。 直到番邦外交司的出现! 这个衙门简直是为道衍和尚量身打造的舞台。 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如今尽可堂而皇之地施展! 非但无人指摘,反倒能换来一片喝彩。 若手段不够狠辣,反倒要遭人嫌弃! 这般肆意挥洒的快意,背后更有整个大明撑腰,道衍和尚如何不痴迷? 须知胡大老爷创立番邦外交司时,第一件事便是確立道衍的权威,任其放手施为。 胡大老爷非但未曾制肘,反而倾力相助。 若非衝著胡大老爷的顏面,这新设的衙门哪能调来这般多的人手钱粮? 而这些资源,最终全数落入道衍和尚掌中,任其调度。 如此信任,这般如臂使指的顺畅,他道衍和尚岂能不满心欢喜? 但今日胡大老爷提出的“辛辣手段“,才真正令他心神俱震。 这些计谋,竟让道衍生出了“知己难逢“的酣畅。 “大人,您这......“ 见道衍激动难抑,胡大老爷先是一怔,隨即会意而笑。 “怎么?“ “觉得本官不该想出这般狠毒的计策?“ 被点破心思的道衍毫不掩饰,郑重頷首。 胡大老爷笑骂:“你啊!“ “实则是个绝顶聪明人!“ “能看穿本官心思,原在意料之中。“ “就连往日对你的防备,你也早已知晓。“ 胡大老爷语气篤定,毫无试探之意。 道衍略作迟疑,终是坦然承认。 既是聪明人,何必惺惺作態?此时否认,反倒显得轻慢。 胡大老爷见状頷首:“可知本官为何防你?“ “无他!“ “你心似野马,智计百出却毫无顾忌。“ “本官甚至知晓,你早已盯上了燕王府——此言可对?“ 话音未落,道衍已面如土色,惊骇欲绝。 前事被看穿尚在情理之中,以胡大老爷洞悉人心的本事,察觉不足为奇。 可那桩隱秘心思,他从未向任何人吐露半字啊! 胡大老爷究竟从何处得知,这位道衍和尚从未表露过对燕王的关注? 然而,无论怎样揣测都已无用,胡大老爷终究是洞悉了一切。 “你认不认都无妨,本官心中自有定论!” “正因如此,本官必须阻拦你!” “你的手段实在太过狠毒,有悖天道!” 此言一出,道衍面色苦涩,缓缓点头。 他总算明白了其中缘由。 但胡大老爷的话尚未说完。 “可为何本官反倒將你调至番邦外交司,对你委以重任?” “不仅放权於你,还处处给予支持?” 道衍茫然摇头。 第247章 只要利於大明,便是顺应天道! 这一点,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胡大老爷傲然一笑。 “因为在本官看来,番邦小国,我大明方为天!” “只要利於大明,便是顺应天道!” “至於那些蛮夷死活,与本官何干?” “所以,你对番邦下手,本官不仅不嫌狠辣,反倒怕你太过仁慈!” 听闻此言,道衍猛然起身,激动得满面通红。 “大人,此话当真?” 胡大老爷轻嗤一声:“莫非本官的话还不足信?” 道衍訕訕一笑:“下官失礼了!” 此刻,他已然难掩兴奋。 “大人,若是如此,下官倒有几个先前不便言明的计策!” 紧接著,道衍眉飞色舞地提议——召集大明境內的摸金校尉,前往番邦掘墓盗宝;再派遣绿林好汉劫掠商队、袭扰城镇…… 这些法子若用在大明,自是十恶不赦。 但用在番邦小国?不过是让他们领略一番大明的“江湖风情”罢了! 胡大老爷越听越是欣慰。 “好!这些计策甚妙!” “儘管放手去做!” “本官全力支持你!” 对於道衍这些“別出心裁”的谋划,胡大老爷极为满意。 若施於大明境內,堪称丧尽天良。 可用在番邦小国身上? 呵,此乃我中华智谋之士的运筹帷幄! 说到底,论起轻视外邦,中原才是行家。 那份刻进骨子里的傲慢,从不將他国当人看待。 让你进贡大明,允你俯首称臣,这在大明眼里,已是莫大的恩典。 何等傲慢? 故而,对胡大老爷与道衍和尚而言,略施手段,根本不足掛齿。 能算计你,反倒是抬举了你。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若非如此,眼下正是大明军威鼎盛之时。 然而,暂时无需动武。 毕竟,打仗耗费银两。 不如先设法攫取利益,同时削弱对手。 待周边番邦被逐步削弱后,再遣天兵压境,顷刻间便可改天换地。 嗯,如此甚好! 这便是胡大老爷的谋划。 想来道衍和尚得了他的指点,定能令诸国乖乖走入这场局。 心满意足地结束这趟衙门之行后,胡大老爷再度沉溺於温柔乡中。 直至宋利登门。 见宋利满脸堆笑,胡大老爷眉梢一挑。 “哟,老宋,笑得这么得意,看来真有好事啊!” 宋利呵呵一笑。 “嘿,果然瞒不过胡爷!” “您瞧瞧,您的外孙允炆殿下满月宴的请柬!” “太子殿下亲笔所书,老奴不过是跑腿的罢了!” 望著宋利递来的明黄请柬,胡大老爷先是一愣,隨即恍然。 “哦,不知不觉,允炆都满月了!” “那自然得去一趟!” “行,你回去復命吧,老夫准时赴宴!” 宋利笑著点头。 “既如此,老奴先行告退,还得去別处送请柬呢!” 说完便转身离去。 望著宋利的背影,胡大老爷摇头轻笑。 这外孙,排场不小啊! 能让宋利亲自送请柬的,绝非寻常人物。 看来,皇家对此次宴席颇为重视。 嗯,於公於私,这宴会都非去不可! 夜幕降临,胡大老爷估算时辰,换上一身便服,带著备好的贺礼,乘马车悠然驶向皇宫。 他出入宫禁如家常便饭,一路畅通无阻,直达灯火辉煌的东宫。 步入正殿时,发现朱元璋等人早已到场,连胡仁彬、安庆公主等人也已入席,宴饮正酣。 朱元璋高坐主位,一眼瞧见胡大老爷踱步而入,立即笑著招手。 “惟庸,快来!你这当外公的,怎么来得这般迟!” 阳光洒进厅堂,胡老爷满面春风地挥了挥手,一路与眾人点头致意,信步向內室踱去。 行至朱元璋身侧时,他草草拱了拱手,漫不经心地道了句“参见陛下“,隨即目光便热切地投向胡馨月和她怀中的小娃娃。 “月儿,这便是允炆?“ “是啊伯父,您快瞧瞧,这可是您的小外孙呢!“胡馨月此刻全无平日太子妃的威严,倒像个向长辈撒娇的小女儿,眼中儘是初为人母的欢喜。 胡老爷毫不拘礼地接过襁褓,细细端详著婴儿的面容。“眉眼倒隨你,清秀可人。“他忽然轻笑,“幸好不像他祖父和父亲那般。“ “胡惟庸!你这话是何意?“朱元璋拍案而起,鬍子都翘了起来。 胡老爷斜睨他一眼:“你们父子那眉眼,杀气腾腾的。我这外孙生得温润些,看著多舒心。“ 朱元璋顿时语塞。他们父子的確生得一副威严相貌,尤其朱標若没那圆润面庞,父子並肩而立,怕是满朝文武都要噤若寒蝉。 见皇帝吃瘪,胡老爷也不再逗弄,將婴孩交还胡馨月,大咧咧地在朱元璋身旁落座。出乎意料,皇帝竟亲自为他斟了杯酒。 “哟,陛下今日这般殷勤,莫非有喜事?“ 朱元璋摇头轻嘆:“如今能陪朕饮酒畅谈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再过些年月,怕是......“ 话未说完,二人俱是默然。生死有命,何况其中不乏被朱元璋亲手处置的旧臣。胡老爷暗自庆幸自己韜光养晦,否则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他环顾四周,忽见蓝玉也在席间,不由眸光微动。 他猛然记起,蓝玉是朱標正室常氏的舅父,自然与太子关係亲近,出现在此並不意外。 蓝玉察觉到胡大老爷的目光投来,连忙端起酒杯,远远向他敬了一杯。 这场满月宴办得极为热闹,甚至可说是宫中近年来少有的盛况。 胡大老爷一边与眾宾客尤其是朱元璋閒谈,一边不时望向胡馨月怀中那个的小娃娃。 瞧著这小傢伙咂著嘴、懵懂无知的模样,胡大老爷心中五味杂陈。 命运这东西,真是说不出的奇妙。 自己稀里糊涂的,竟成了朱允炆的外祖父? 要知道,他可是地道的淮西出身,更是开国功臣。 在原本的歷史中,朱元璋为了扶朱允炆上位,对淮西权贵大开杀戒,血流成河。 可如今呢? 罢了,想这些作甚。 这小娃娃若能安安稳稳做个藩王,倒也合適。 操心这些有何用? 说不定到时候自己早已不在人世。 即便还活著,那也是听天由命了,何必自寻烦恼?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及时行乐。 宴席上宾客尽欢,当然,他们也不敢不欢。 但胡大老爷却注意到,今日的朱雄英似乎有些异样。 他神情复杂地环视眾人,隨后竟屏退宫女太监,独自走到了殿外。 望著那小小的背影渐行渐远,胡大老爷心念一动,顺手抓了把乾果,避开几个醉醺醺的老傢伙,跟著走了出去。 殿外,朱雄英正倚著栏杆远眺,怔怔出神。 胡大老爷径直上前,摊开手掌。 “给,吃点乾果!” “小孩子吃了对身体好。” 朱雄英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嚇了一跳,转头见是胡大老爷,连忙行礼。 “雄英拜见胡公!” “免礼。” “你既是老夫的学生,又是太子的长子,不必客气,来,尝尝。” 朱雄英对这位老师发自內心地敬重。 他深知,若非胡大老爷当初逼他强身健体,自己恐怕熬不过那场大病。 更因胡大老爷传授的学识令他受益匪浅。 面对这样德才兼备的师长,他自然满怀敬意。 而胡大老爷隨性的態度,他也丝毫不觉冒犯。 胡公在皇上和先皇面前也是如此隨意。 朱雄英轻轻从胡老爷摊开的掌心拈了几粒乾果,捏在手中,抬眼问道: “胡公,您不在里头陪皇爷爷饮酒,怎么出来了?“ 胡老爷虽面对的是大明嫡长孙,可那又如何? 难道还得討好这小子不成? 他直截了当道: “原本喝得正尽兴。“ “可瞧你神色不对,独自离席,老夫便跟来看看。“ “好歹也是我的学生,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见胡老爷神情坦荡,朱雄英心头微暖。 “多谢胡公掛念,我没事。“ 胡老爷一咧嘴,伸手轻拧朱雄英的耳朵,在远处太监惊愕的目光中,拉著他坐到台阶上。 “坐下!“ “把你那点小心思说说!“ “小小年纪,还想瞒过老夫?“ “你哪有这能耐?“ 这般直白令朱雄英稍显侷促。 他顺从地坐下,看胡老爷隨手拋了几粒乾果入口,毫不在意地往皇宫地上吐壳。 噗噗噗—— 胡老爷吃得畅快。 反正不用他清扫,吐几个壳算什么? 朱雄英瞧著,忽地一笑,学著將手中乾果丟进嘴里,也跟著—— 噗噗噗—— 他动作生疏,却兴致勃勃,伸手又向胡老爷討要。 胡老爷转头冲远处的小太监嚷道: “没眼色!“ “没见乾果快吃完了?“ “赶紧再盛一盘来!“ 小太监慌忙应下。 这位胡爷在陛下面前都这般放肆,他哪敢怠慢? 嚼著新端来的乾果,朱雄英迟疑片刻,低声道: “胡公,母妃诞下弟弟,父王和母妃欢喜,我也高兴。“ “可今日一见,所有人都在围著弟弟转。“ “我呢?“ “我娘亲早逝,如今谁还惦记我?“ “心里便有些不痛快。“ “胡公,我是不是错了?“ “正是!” 胡大老爷答得乾脆利落,毫无迟疑。 他目光直视前方,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做得对,想得也对!” “这是人之常情!” “你若半点不在意,那並非大度,而是无情。” “唯有不在乎的,才能视若无睹!” “就如你母妃,虽是我侄女,我却当亲女养育。她在府中时,我常嫌她烦人。” “总想著,这丫头何时才能嫁出去。” “可等她真嫁给你父王,我又念叨,这丫头怎不常回府看看?” “烦得很!” “这与你的心思,如出一辙。” 胡大老爷未讲大道理,只拿自身举例,朱雄英的眸子却倏然亮了。 “胡公是说,父皇与皇爷爷其实一直关心我?” “自然!这还用问?” 朱雄英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 经胡大老爷点拨,他豁然开朗。 虽未全然释怀,但心结已消解大半。 且与胡大老爷交谈,比旁人有趣得多。 朱雄英言语愈发直率: “胡公以为,我弟弟將来可会被立为太子?” “绝无可能!” 胡大老爷答得斩钉截铁。 朱雄英再度追问: “为何?” “他尚在襁褓,说不定日后比我更聪慧。” 此刻的朱雄英,浑然不觉此话题需避讳。 或者说,与他人需谨言,与胡大老爷何须顾忌? 皇爷爷曾言,胡大老爷与父皇议论此类事早非初次。 胡大老爷更不以为意。 在他看来,坦诚相告反无隱患,遮掩隱瞒才是祸根。 他从容解释道: “雄英,你弟弟——老夫那外孙,將来或许聪慧过人。” “但也可能资质平平。” “岂能因一丝可能便捨弃你?” “你皇爷爷与父王多年心血,自幼亲自教导。” “难道要为渺茫之机转而去栽培允炆?” 朱雄英闻言,眼中光彩熠熠。 “確是如此!” “皇爷爷与父王逼我学了许多本事呢。” 胡大老爷神色淡然地頷首。 第248章 老夫爭取多活些年,等著你的美人 “不错!” “你祖父与父亲早已属意於你。” “何须另立他人?” “再者,即便允炆天资聪颖,封他为王或留作辅佐之臣岂不更好?” “何必將皇位交予他手?” “若因此闹得兄弟反目,岂非貽笑大方?” 朱雄英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赞同之色。 胡大老爷继续说道。 “说完宫里的事,再论外朝。” “允炆若真要爭位,最大的倚仗无非是老夫。” “可老夫所求为何?” 他双手一摊,无奈地看著朱雄英。 “雄英,歷来扶持皇子夺位之人,要么仕途不顺,妄图藉机翻身,要么因储君威胁而自保。” “可老夫何须担忧这些?” 胡大老爷指了指自己,朱雄英仔细思索片刻,笑著摇头。 “胡公已然位极人臣,除非您自己要坐那龙椅,否则实在想不出您图什么。” 胡大老爷一拍手,深以为然。 “正是如此!论权势,老夫曾居相位。” “即便如今相位仍在,老夫若真想揽权,向你祖父开口便是。” “何必大动干戈?” “况且老夫如今只图逍遥度日,爭权夺利岂非愚蠢?” 他转头直视朱雄英,正色道。 “再者,若储君视老夫为威胁……” “可老夫思来想去,与你並无衝突。” “论情谊,老夫与你祖父、父亲皆是故交。” “待你父亲登基,老夫视如亲女的侄女便是皇后。” “待你继位,她便是太后,老夫支持你,有何不妥?” “你自幼隨老夫读书,既有师生之谊,又有长辈之情……” “你自己想想,老夫与你怎会对立?” 朱雄英连连摇头,恍然大悟。 於胡大老爷而言,他继位才是顺理成章。 胡家与朱家早已密不可分。 唯有朱家安稳传承,胡家方能长久无忧。 这不仅是利益,更是多年的情谊与血脉相连的亲情。 这些全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朱雄英听到这里完全明白了,心中最后一点疑问也烟消云散。 “胡公,多谢您今日指点雄英!“ “若不是您这番话,我恐怕要为此心烦意乱好久。“ “到时候钻牛角尖想不通,说不定还要挨训呢!“ “您放心,这份情谊我记下了,待后登基,定当报答!“ 看著信誓旦旦的朱雄英,胡大老爷先是忍俊不禁,隨后笑著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这孩子!“ “说这些做什么!“ “老夫不过是將你当作学生、晚辈,隨口说几句罢了。“ “至於报答?“ “且不说老夫能不能活到你登基之时,就说你能给老夫什么?“ “老夫不愿为官你是知道的,钱財也不缺,爵位將来你皇爷爷自会赐予。“ “那你要如何报答?“ “哈哈哈哈,若真要报答,等你继位时老夫还在世的话,不妨送几个美人来!“ 朱雄英原本还在认真思索,听到最后一句顿时眼睛一亮。 “好!到时候我一定给您送去倾城绝色的美人!“ “哈哈哈哈,一言为定!老夫爭取多活些年,等著你的美人!“ 这一老一少笑著定下这略显荒唐的约定,隨后胡大老爷便带著朱雄英返回殿內。 此时朱元璋等人已有了几分醉意。 见胡大老爷回来,又要拉著他继续畅饮。 但胡大老爷的体质岂是常人可比? 一个个都被他喝得东倒西歪! 最终,眾人皆醉醺醺地被抬了出去,唯独胡大老爷安然无恙。 这可是自家侄女的喜宴,他自然要多留片刻。 对寻常大臣而言,留宿宫中是无上荣宠。 可对胡大老爷来说,不过是到亲戚家喝多了住一晚罢了。 纯粹是懒得来回奔波才留下。 什么敬畏、恩典、荣耀,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別人在宫中过夜,哪个不是提心弔胆? 夜里辗转难眠,天不亮就匆匆告退? 他却截然不同! 微醺的他嘱咐太监宫女莫要打扰,直接倒头就睡。 不多时,便鼾声如雷。 因饮酒之故,胡大老爷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毫不客气的他睡眼惺忪地支使宫人伺候。 那架势,与在自家府邸一般无二。 前世里,胡大老爷或许还不习惯这般被人伺候。 如今在大明过了这些年,他早已適应了这般奢靡的日子。 一来是这衣裳穿戴確实繁琐。 二来嘛…… 无论是宫中的太监宫女,还是胡府里侍候的下人丫鬟,都是经专人出来的。 手脚麻利不说,更懂得如何又快又妥帖地为人更衣。 总归是將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般享受,胡大老爷哪里还捨得改? 穿戴整齐,略作梳洗后,胡大老爷连早膳也顾不上用,便悠悠閒閒地踱到了东宫后殿。 此处正是胡馨月產后休养之所。 如今她已过了月子最艰难的时日,气色身形都恢復了不少。 见胡大老爷进来,胡馨月欣喜地起身相迎。 “伯父!您来了!” 胡大老爷含笑点头。 “昨日陪陛下、太子和宾客多饮了几杯。” “正好有些话要嘱咐你,便宿在东宫,省得来回奔波。” “这不,刚起身,连早饭都未用就来瞧你了。” 胡馨月深知伯父平日在家何等慵懒。 听他这般说,非但不疑,反倒感动不已。 她明白,若非伯父掛念自己,便是醉得再厉害,也定要回府歇息的。 “伯父既未用早膳,不如与月儿一同用些?” “恰巧月儿方才已命人备著了。” 胡大老爷欣然应允,还打趣道:“甚好!” “你这丫头从府上带了好几个厨子进宫。” “差人去说一声,按我的口味来便是,他们自然晓得。” 这番话可谓放肆,胡馨月却笑得开怀。 “可不是,咱家厨子的手艺比御厨强多了。” “父皇和太子都爱得很呢!” “艺,去吩咐一声,就照伯父说的办,他们清楚伯父与本宫的口味。” “对了,几位妹妹的喜好他们也该记得,莫要遗漏了。” 胡馨月转头对身旁宫女吩咐,那宫女连忙行礼应下,悄悄瞥了胡大老爷一眼,匆匆退下。 胡大老爷这才注意到,殿內还坐著几位东宫嬪妃。 对这些人,他只略略頷首,便算见过礼了。 行礼? 呵,她们可受不起! 以胡大老爷的身份,寻常人哪配受他的礼? 不过瞧著这群人,他心里也大致有数了。 原来这些嬪妃是来伺候月儿的。 外人眼里,嬪妃们何等尊贵。 但在皇家眼中,不过是寻常姬妾罢了。 就像大户人家正室生子,偏房也要侍奉左右。 宫里亦是这般规矩。 將来这些嬪妃生了孩子,都要交给胡馨月抚养。 不多时,珍饈美味如流水般呈上。 胡大老爷与胡馨月单独一桌用膳。 匆匆用过一碗饭后,胡大老爷放缓动作,望著对面的胡馨月道: “月儿,伯父今日特意留下,是有几件事要嘱咐你。“ 胡馨月立即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伯父请讲,月儿谨记。“ 胡大老爷摆摆手笑道: “你如今已为人母,有自己的主意。“ “但有些话,伯父还是要说。“ 接著便將昨日与朱雄英的谈话娓娓道来。 一旁的嬪妃们看似安静,实则个个竖起耳朵。 听到这番言论,眾人暗自吃惊。 胡馨月却神色如常。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家业传承之事。 见侄女认真聆听,胡大老爷语重心长道: “月儿,到了咱们这般地位,已別无所求。“ “伯父位居人臣之极,只求逍遥度日。“ “你將来必为六宫之主。“ “无论是雄英还是允炆继位,於你我有何区別?“ “所以伯父望你多照拂雄英那孩子。“ “既然皇上与太子都属意於他,不如顺其自然。“ “伯父也看好这孩子。“ “至於允炆,让他安安稳稳做个藩王,岂不更好?“ “既能避免兄弟相爭,又能平安一生,这才是你作为母亲最愿意看到的。“ 胡大老爷对侄女的劝诫,並未空谈大道理。 从双方最实际的利益出发,把话说透了反而让人更踏实。 胡馨月略作思索,隨即舒展眉头,笑盈盈地望向胡大老爷。 “伯父,其实我本就没打算让允炆掺和那些事。” “先前只是想著,既然那个位置是雄英的,那就该稳稳噹噹给他,何必闹得兄弟不和。” “可经您这么一指点,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门道!” 胡大老爷见她这般反应,便知她是真明白了,满意地指了指她。 “你这丫头,不愧是我亲手教出来的,一点就通!” “还是那句话,拋开虚的,咱们就讲最实在的。” “无论是雄英还是允炆坐上那个位置,对你、对我、对胡家来说,有什么不同?” “你永远是太子妃,將来不是皇后就是太后;” “我呢,早就当过丞相,如今只图个逍遥快活,往后照样如此;” “你兄长已是駙马,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动。” “所以从利害关係来看,我们压根没必要推允炆上去。” “倒不如让雄英顺顺利利继位,允炆平平安安过日子,大家都省心!” “是不是这个理?” 胡馨月含笑点头。 方才她正是想通了这一层,才觉得豁然开朗。 见侄女彻底领会,胡大老爷总算放下心来,连饭菜都觉得更香了。 饭毕,他余光瞥见一旁安静用膳的东宫嬪妃们,忽然心头一动。 “对了,雄英的衣食起居你多费心,学业自有他皇爷爷和父王操心。” “但有件事你得留神。” “我总担忧有人会使什么阴招,若雄英和允炆同时遭了暗算,局面可就难收拾了。” “真到那一步,恐怕就不得不……” 话音未落,胡馨月笑容骤敛,眼中寒意凛然。 她未回头,只郑重对胡大老爷頷首。 “伯父放心,月儿受您多年教诲,虽不主动害人,但也绝不容人欺到头上来。” “不仅是自己,雄英、允炆这些孩子,既唤我一声母妃,我便要护他们周全。” “若真有人胆大包天敢伸手——”她指尖轻轻叩著案几,“月儿自有法子教他们悔不当初。” 见侄女杀伐果决的模样,胡大老爷抚掌而笑。 好! 这才对得起他这些年的悉心栽培。 “不错,月儿,伯父对你很放心了。” “往后这个家,就靠你来支撑了!” “伯父总算能享清閒嘍!” “哈哈……” 见胡大老爷笑得开怀,胡馨月眉眼弯弯。 “伯父的心思月儿明白,您就想图个清静自在!” “平日里月儿不会来扰您。” “但月儿总想偶尔回娘家看看,那院子可得给我留著!” “若遇上棘手的事,伯父可得帮月儿!” 胡大老爷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第249章 海上驛站 “小事!” “储君之事伯父不便插手,其余的都好说!” “遇上麻烦儘管来找我!” “你那院子,就算將来当了祖母,也永远是你的!” “你那个没出息的哥哥,早被我撵去公主府了,这宅子如今就伯父一人做主。” “放心便是!” 胡馨月听得忍俊不禁。 伯父是有多嫌弃堂兄啊。 明明已成家,马上就要当爹了,还是駙马爷。 结果连人带公主,全被赶出了胡府。 说出去谁敢信? 不过,这也让胡馨月更加欢喜。 这就是她的伯父,向来如此肆意! 饭后閒谈片刻,又瞧了瞧朱允炆,胡大老爷悠哉地回了胡府。 果然还是自家舒坦。 钓鱼、打牌、钻研菜谱、摆弄庄稼…… 或是去木工房里敲敲打打…… 这些年,胡大老爷在府里捣鼓了不少消遣。 当然,还有那群美人儿。 说来也妙,这些平日只顾搓麻將的姑娘,不知怎的开了窍。 竟凭著胡大老爷隨口哼的调子,把他记忆里的曲子编了出来。 虽与原版不同,却別有韵味。 更妙的是,她们还排了几套舞。 最庄重的那版,唯有朱元璋驾到时才能上演。 旁人可没这眼福。 胡大老爷的姬妾们深知他的喜好,除了正经版本外,最令他惊喜的便是那几个露骨的改编版。 好傢伙! 也难怪他这般失態。 他平日哼唱的曲子,除了陪老板应酬时的怀旧老歌,剩下的全是短视频平台的热门神曲。 谁知被这群小娘子改成艷俗小调后,胡大老爷简直乐疯了。 嘿,这些曲子能火起来果然不是没道理的! 简直叫罢不能! 暂且按下胡大老爷在府中的快活时光不表。 此时大明正发生一桩要事。 先前被朱元璋一时兴起派往海上的傅友德,终於率领远征船队归航。 朱元璋早已收到消息。 傅友德这等沙场老將最讲究章程。 出征、抵达、作战、返航…… 每个环节都规规矩矩向朱元璋递了奏报。 得知傅友德此番收穫颇丰,朱元璋激动不已,特意將忙於政务与照料新生朱允炆的朱標也召来。 午时,船队缓缓停靠在码头。 守候多时的宋利笑吟吟地陪同傅友德押送最贵重的战利品,直奔皇宫。 “臣傅友德,拜见陛下、太子殿下!“ “惟学辛苦了,此番出海可比北伐艰辛啊,怎晒得这般黝黑?“ 朱元璋对这位忠心老將格外亲厚,言辞间透著关切。 傅友德闻言咧嘴一笑:“陛下明鑑,海上日头忒毒!“ “不瞒您说,臣在番邦时终日只穿单衣——那儿热得根本穿不住衣裳!“ “竟这般炎热?下回出海可得备足消暑之物。“ 朱元璋认真记下这个细节。能让铁骨錚錚的傅友德叫苦,足见异域气候之酷烈。 “说说此番经歷吧,你奏摺里光写收益惊人,具体数目却含糊其辞,究竟是何道理?“ 朱元璋单刀直入。他相信这位老將绝不会在战利品上弄虚作假。 这次远航与往日不同,乃是乘船前往。单看船上满载的货物,便知获利之丰,想瞒也瞒不住。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可见其中確实有些蹊蹺。朱元璋自然不能不在意。 傅友德闻言先是挠了挠头,隨即拍案道:“陛下,容臣细细道来!说这收益难以估算,实在是数目太过惊人。您瞧这箱......“他掀开刚命人抬来的木箱,里面堆满了胡椒粒。 “陛下请看,这是臣带回的胡椒。临行前记得这等品质的胡椒,市价约莫一两银子十斤,不知如今可还如此?“朱標立即接话:“確是如此,儿臣前几日刚查过行情。“ 傅友德拱手道:“谢太子殿下。这样的胡椒,臣带回整整两船,少说也有十万斤!“ “多少?“朱元璋父子异口同声惊呼。 傅友德郑重其事地伸出两根手指:“两船,不下十万斤!而这仅是收益的一小部分罢了!“ 朱元璋定了定神,追问道:“既如此,十万斤折银万两便是,为何说算不清?“傅友德苦笑著指向脚边的胡椒箱:“难就难在此物几乎没银两。出海时臣带著银两和丝绸、茶叶、瓷器等货物。起初用现银採购时,上等胡椒不过一两银子百斤。“ “什么?“朱元璋瞪圆了眼睛。傅友德坦然道:“陛下没听错,番邦就是这个价。更离奇的还在后头——待银两用尽后,臣开始以货易货。就拿丝绸来说,在大明一匹约值一两银子。“ 见父子二人点头,傅友德摊手道:“可到了番邦,同样一匹丝绸,竟能换一两黄金!“ 朱標猛然起身,面露惊愕。 傅友德默不作声,接连掀开数个木箱。 “陛下、太子,请看!“ “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 “此次返航,金锭才是真正的大头。“ “微臣实在难以估算胡椒的利润。“ “单单一艘船上,两匹绸缎就换回整船胡椒。“ “这般买卖,该当如何计算?“ 朱元璋与朱標四目相对,彼此眼中都闪烁著炽热的光芒。 如此宝地,断不可失之交臂。 傅友德继续稟报: “那些番邦自然不可能尽数用黄金交易。“ “因此微臣带回了各色宝石、珊瑚、玳瑁...“ “以微臣浅见,件件都是稀世珍宝。“ “可...在那里,都是整箱整箱地往船上搬运...“ 说话间,他又掀开几个木箱。 朱元璋和太子同时按住心口。 老天爷,实在看不下去了。 太过振奋! 这该是何等富庶之地! 此刻朱元璋望著傅友德,恍若见到世间难得的得力干將。 傅惟学,当真是大明栋樑! 望著满箱的珠宝、黄金、香料... 朱元璋父子久久无言。 傅友德终於开始总结: “陛下,若按市价估算,这些金银香料合计约值四百万两白银。“ “具体数额还需內帑清点变卖后才能確定。“ 朱元璋热络地揽住傅友德肩膀: “哈哈哈,惟学此番当真给了朕天大的惊喜!“ “征战辛苦,爱卿先回府歇息。“ “功劳簿上,朕绝不会亏待你!“ “此番远航,当真是立下大功!“ 傅友德会心一笑。 有天子这句话,数月顛簸都值得了。 他毫不担心封赏之事。 朱元璋待功臣向来慷慨。 行礼告退后,傅友德转身离去。 傅友德刚走,朱元璋父子便毫无顾忌地坐在那堆战利品中间。 朱元璋拿起这个摸摸,又拿起那个看看,最后甚至捏了几粒胡椒塞进嘴里,结果被呛得连连打喷嚏。 “嘖嘖,標儿,惟庸说得没错,这海贸的利润確实惊人!” “他早就说过,海贸的利润会远超我们的想像。” “那时候朕虽然派了惟学出海,但心里还暗自笑话他。” “朕想著,堂堂皇帝,难道见识还不如一个臣子?” “海贸而已,能赚几个钱?” 望著脚边一箱箱黄金,朱元璋感慨万分。 “现在看来,自作聪明的是朕啊!” “幸好听了惟庸的话,否则禁海之后,这些钱可就全落到沿海大族手里了!” “真要那样,可就麻烦了……” 朱元璋脾气倔,可一旦发现自己错了,他绝不会为了面子硬撑。 不仅如此,他总能从细微处看出別人看不到的问题。 这次海贸的巨大收益,让他立刻意识到了潜在的危机——若不掌控海贸,沿海大族岂会因禁令而放弃暴利? 所以,这钱大明不仅要赚,还要狠狠赚! 想通这一点,朱元璋更加兴奋了。 “標儿,说说你的想法,这海贸该怎么弄?” “这笔钱,朕必须挣到手!” “有了源源不断的收益,咱们能做的大事可就多了!” 朱標对父亲的激动毫不意外,他自己也同样兴奋。 作为大明最稳的太子,他深知朝廷有多缺钱。 大明朝在飞速发展,可处处需要银子,他这个“常务副皇帝”常为钱发愁。 而且,朱標自幼受朱元璋教导,既有父亲的果断,又多了文人的机敏。 “父皇,胡公曾提议设海关和市舶司,以保障朝廷从民间海贸中稳定获利。” “不过依儿臣看,这事虽好,但得先缓缓。” “嗯?为何?”朱元璋不解地问。 朱元璋忽然听到儿子朱標反对胡惟庸的提议,不禁有些疑惑。 朱標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拍了拍傅友德送来的那箱金子,悠然答道: “既然海外贸易能带来如此丰厚的利润,自然得先让大明朝廷和皇家赚足再说!” “若不先把国库和內帑装满,哪轮得到那些民间商人分一杯羹?” 朱元璋闻言连连頷首。 这话说得在理。 他方才只顾著高兴,一时疏忽,否则也不会轻易答应设立市舶司。 至少,不该像现在这般匆忙放开。 “况且,正如颖国公此次出海连收益都算不清一样。” “若我们连海贸的利润都摸不透,日后徵税岂不是更加混乱?” “儿子可不认为,一旦放开民间海贸,那些商贾和地方豪族就会老实本分!” “要想不被他们糊弄,就必须比他们更熟悉其中的门道!” 朱元璋听完朱標的话,原本的喜悦渐渐消散。 他知道,自家这胖儿子说的句句属实。 他厌恶污吏,同样憎恨那些贪婪无度的奸商。 为此,他早已杀了一批又一批。 可他也明白,只要人心仍有贪念,商贾、豪族与朝廷之间的博弈就永远不会停止。 无非是你爭我夺,此消彼长罢了。 “嗯,標儿说得有理!”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惟庸提到的殖民地计划,就该抓紧推行了!” “嗯?殖民地?” 朱元璋突然又提起一个新词,还是胡惟庸的主意,朱標顿时来了兴致。 朱元璋也不隱瞒,直接解释道: “这是惟庸閒聊时提出的。” “他认为,海上贸易路途遥远,动輒千里之遥。” “不如沿途每隔一段距离占据一地,设立殖民地。” “这样一来,海贸之路便如同陆上驛站一般,有了中转之地!” “海上驛站?” “嘶……这主意,倒是妙啊!” 朱標沉思片刻,细细琢磨胡惟庸的提议。 越想越觉得这计划极为实用。 “爹,胡公还有什么別的建议?” “您再想想,咱们父子俩好好商议一番。” “总不能事事都去请教胡公,显得咱们父子无能啊!” 此时殿內早已屏退左右,朱標说话也少了顾忌。 父子俩的对话,倒像是寻常百姓家的閒谈一般隨意。 朱元璋並不介意这种说话方式,甚至觉得这样更自在。 平日里,父子二人碍於身份总要端著些,可眼下却不用顾忌这些。 “嗯,让咱琢磨琢磨……” “说起来,当年咱跟你差不多,也问过这殖民地的事儿。” “当时咱就想弄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 “后来惟庸给咱解释了一番。” “嗯,容咱想想……” 朱元璋拧著眉头回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 “哈!想起来了,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第250章 他確实有几分本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转头看向自家胖儿子,朗声道: “惟庸的法子简单得很——派兵乘船出海,挑个港口好、气候佳、位置便利、人多热闹的地方!” “先礼后兵,能谈就谈,谈不拢就打!” 说到这儿,朱元璋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惟庸有句话咱觉得特別在理——” “他说,我大明將士远道而来,堂堂正正要块地盘做买卖,你这小国竟敢不给面子?” “不给大明面子,將士们能忍?” “自然要好好教训一番!” “到时候不仅地归咱们,连建城的钱粮人力也得让他们掏。” “这帮番邦小国,畏强权不识仁义,不给他们点顏色瞧瞧,日后岂不更猖狂?”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神情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妙啊! 胡公不愧曾是我大明的宰相。 这安排,进退有度、名正言顺。 既显了大明的威仪,又不失风度。 甚好! 说笑几句后,朱元璋话锋一转: “地一到手,那就是大明的疆土!” “驻军、派官、迁民,一样不落!” “若那些外邦百姓仰慕我大明,想进城生活,倒也无妨。” “但既入我大明地界,就得守我大明的规矩,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胡惟庸这番话掷地有声,朱元璋父子深以为然。 本就该如此! 大明没灭了你那小国已是开恩,让你守规矩,天经地义! “殖民地,就是我大明在海外扎根的地方!” “这样的地盘多了,我大明的舰队便能纵横四海!” “惟庸这主意,咱觉得挺好!” 朱標毫不犹豫地点头赞同。 朱標对这种表面光鲜又声势浩大的策略格外青睞。 他心中认定,大明正该这般行事。 至於“仁慈宽厚“? 呵,他可是大明的储君,又不是外邦的王子,何必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紧接著,朱標便与朱元璋商议起远征將领的人选。 这父子俩已然迫不及待地开始挑选统兵大將。 在他们看来,此次远征分明是送上门的功勋。 如今大明军威正盛,对付那些偏远小国,还不是手到擒来? 故而择选合適的统帅至关重要。 经过反覆斟酌,父子二人最终定下蓝玉、傅友德、李景隆三人。 这三位將领將各自统领一军,分头攻占异国的疆土。 对朱元璋父子而言,这三人的选择皆有其深意。 蓝玉身为太子妃的舅父,傅友德曾有过出海经验,而李景隆的父亲曹国公李文忠更是朱元璋的义子,乃开国功臣。 可以说,除却老成稳重的傅友德作为保障外,蓝玉与李景隆实则是为朱標日后登基培养的班底。 这二人皆属大明第二代將领。 眼下既有如此良机,朱元璋自然要抓紧为自家儿子铺路。 確定主帅后,朱元璋立即遣人去请胡惟庸。 毕竟具体如何设立殖民地,前期如何部署,还得仰仗这位胡大人的谋划。 奉命传旨的仍是宋利。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胡府,稟明来意后,胡惟庸爽快地应了下来。 他甚至感到几分欣慰。 能说服顽固守旧的朱元璋开放海禁,主动开拓海外疆土,胡惟庸自觉功德无量。 兴致颇高的胡惟庸乘著马车入宫,途中便向宋利打听此次出征的安排。 宋利对胡惟庸毫无隱瞒。 横竖稍后朝会上都会知晓,索性將朱元璋父子选定的將领和盘托出。 谁知胡惟庸听著听著,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眉头越皱越紧。 老朱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这几个人选,可都不怎么妥当啊! 蓝玉就不必提了,行事鲁莽又爱惹是生非,指不定会捅出什么娄子。 李景隆更是“声名显赫“,堪称大明初代“战神“,与后世那位“土木堡之星“堪称绝配。 这位甚至用实战证明了“纸上谈兵“並非赵括的专利,他自己也深諳此道。 三人之中,唯独傅友德还算可靠。 但傅友德並非总帅,三將分兵而行——这怕是要出大乱子! 胡大老爷此刻心中隱约泛起不安。 这位老爷既未曾远渡重洋,也未尝亲临战阵。 可他有一桩旁人不及的好处——能以史为鑑。 这些年来胡大老爷早已確信,此方天地並无鬼神之说,大明依旧是史册记载的大明。那些註定要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循著原本的轨跡一一应验。 由此可知,史书所载之人,纵使细节或有出入,但大体脉络断不会错。更何况如今胡大老爷亲身处於这段歷史之中,两相印证之下,更觉史笔如铁。 偏生那李景隆与蓝玉二人,竟与史书所载一般无二。 蓝玉驍勇否? 当真勇冠三军! 衝锋陷阵无人能及。 可那骄纵之气却也丝毫不假。这般人物若为將才,只需有主帅压制,便是无往不利的锋刃;若让其独掌兵符,却不知要惹出何等祸事。 至於李景隆? 论仪表风度、待人接物,確是无可挑剔。与之相交,如沐春风。唯独这领兵之能,实在不堪大用。 此二人若率军登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在胡大老爷看来,跨海远征比陆路行军更为艰险。这完全是另一套截然不同的章法。 陆上安营扎寨,蓝玉等人自是驾轻就熟,就连李景隆这等“名將“也能处置得当。可到了海上呢? 面对惊涛骇浪,既要抗衡天威,又要严守船规。以蓝、李二人的性子,岂能安分?定要卖弄权势。须知在这茫茫大海上,但凡起了炫耀之心,便是取死之道。 愈想愈觉此事凶险,胡大老爷急得坐立不安。甚至在宫中偏殿绘製海图时,仍在思量如何向朱元璋进言。 待得图成献上,见朱元璋志得意满之態,胡大老爷倏然惊觉——险些自蹈死地。 这事儿,哪轮得到他这条老咸鱼多嘴? 蓝玉、李景隆纵然在他眼里不成器,可对朱元璋来说,那可是信赖有加的左膀右臂啊! 更何况,这还是给他那胖儿子预备的心腹大將。 眼下这两人都还没犯过什么错呢。 胡大老爷光凭几句“忧虑”“担心”就想让朱元璋换掉他们? 这不是两边都得罪光了吗? 图个啥啊! 更要命的是,这事儿根本没法证明! 真正让胡大老爷嚇得满头冷汗的是——这事儿涉及兵权。 这可就太敏感了! 再想想自己身上…… 权臣、外戚的身份已经甩不掉了,要是再沾上兵权,那不就等於找死? 哪个皇帝听了不得防一手? 搞不好朱元璋听完他的建议,转头就得琢磨著怎么弄死他! 幸亏啊,最后关头总算清醒过来了。 看来,大明这一劫是躲不掉了。 不过也好,出了这档子事儿,至少能让大明对海贸、远航多上点心。 现在的朱元璋,估计还把这趟远征当成陆地行军看待呢。 以他的见识,也就只能理解到这个程度了。 没见过真正大海的人,哪能想像远航时有多少凶险! 更別提朱元璋还挑了这么一对臥龙凤雏带队,那更是没指望了。 胡大老爷献完地图,便笑眯眯地告退,半句废话都没多说。 朱元璋也很满意,盯著地图转身就把蓝玉等人召了过来。 “咱的打算是,你们仨各领一支兵马,全走海路出征。” “惟学稳重,又走过一趟,咱就不多囉嗦了。” “但你们两个兔崽子给咱听好了——这事办成了,就是开疆拓土的功劳;要是办砸了,可別怪咱下手太狠!” 傅友德自然不用多说,虽只远征过一次,好歹算是有经验。 蓝玉和李景隆却压根没把海外蛮夷放在眼里,拍著胸脯保证绝不会失手。 可朱元璋没察觉,朱標也没注意到——这两人盘算的全是登陆作战的风险,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航海途中会出什么岔子。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领命之后,三人立刻开始筹备出征事宜。 可光是筹备阶段,蓝玉和李景隆就先闹出乱子来了。 说到底,这两人虽然年纪差了些,却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 偏偏这次出征,两人平起平坐,谁也不服谁。 谁不想多带些兵马车械? 甭管用不用得上,先抢到手再说,到时候底气也更足! 蓝玉虽是久经沙场的老將,资歷比不上傅友德等人,但比起李景隆,终究高出一辈。 可李景隆虽然本事平平,辈分也的確矮了一截,可他好歹是国公之子,勉强算得上皇亲国戚。 如今两人同为一路主帅,为了自家的前程,他怎么可能在蓝玉面前认怂? 绝无可能! 况且,军中之人,谁不讲究个面子? 若是自家主帅抢不过对方,岂不让麾下將士见了对方的人马都矮三分? 没二话,抢! …… “李九江,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打仗时,你连裤子都还穿不利索呢,滚一边去!” 蓝玉就是蓝玉,倔脾气一上来,哪会把李景隆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李景隆老爹李文忠虽是开国功臣,可你李九江算个什么东西? 仗著读了几本兵书,就敢来老子这儿抢人马、抢兵器? 若非场合不对,他早叫亲兵动手了。 李九江罢了,打了又能如何? 可蓝玉虽囂张,李景隆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冷哼一声,斜睨蓝玉一眼,寸步不让道: “蓝玉,你也就敢在我面前摆谱。” “论战功战绩,我爹他们哪个不压你一头?” “你这把年纪,还是想想怎么给自己留个后吧,別到时候连个烧香磕头的都没有!” “义子再多,终究不姓蓝,不是你的血脉!” “我这可是为你好!” 句句看似劝诫,却字字戳心。 蓝玉双眼赤红,当场就要拼命。 无子一事,正是他此生最大的痛。 他为何收那么多义子? 就是为了死后香火不断。 可李景隆偏往他痛处戳,蓝玉如何不怒? 二人一闹,便闹得天翻地覆。 別看李景隆被戏称为“大明战神初代目”,战绩一塌糊涂。 可话说回来,能成“纸上谈兵”的典型,自然有其道理。 平心而论,只要不是真正统兵打仗…… 论兵书兵法、沙盘推演,乃至单打独斗,李景隆还真没服过谁。 他確实有几分本事。 这不,蓝玉一动手,虽说是沙场老將…… 可几番交手下来,竟与李景隆打了个不相上下。 李景隆正值壮年,身强体壮自然占了优势。 李文忠自幼对李景隆管教甚严,棍棒之下逼著他习武练功,筋骨打熬得极为扎实。 二人交手便打出了火气。 眼看僵持不下,不知谁先喊的亲兵助阵。 一方动了手,另一方自然不甘示弱。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傅友德起初还想劝阻。 见此情形乾脆退到一旁冷眼旁观。 他知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收场。 这事迟早要传到朱元璋耳中。 到时候看这两个混帐如何交代。 消息传到朱元璋父子那里,老朱勃然大怒。 第251章 怎么停了?接著打啊! “两个混帐东西!“ “都是朕钦点的主帅,敌人都没见著,在应天城里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这就是他们当主帅的本事?“ “標儿,你去一趟!“ “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告诉他们,朕手下不缺能领兵打仗的!“ “想闹就留在应天城闹一辈子!“ 朱標沉著脸点头,掸了掸衣袖大步离去。 看他阴沉的面色,这位太子殿下显然心情极差。 这些將领原本都是为朱標准备的。 谁知第一次正式担任主帅,统率区区几千人马就闹出这等丑事。 这不仅是打朱元璋的脸,更是在打朱標的脸。 他怎能不怒? 更让朱標窝火的是,父皇那代的文臣武將个个出色。 到了自己这里,好不容易冒出两个人才,却是这般表现。 简直天壤之別,实在丟人现眼。 怀著满腔怒火赶到五军都督府,见眾人还在混战,朱標再也按捺不住。 砰! 平日温文尔雅的太子大步上前,当胸一脚將李景隆踹开。 转身又一脚踢在蓝玉屁股上。 “哪个敢偷袭你蓝爷爷!“ 蓝玉怒不可遏地转身,却对上一张阴沉的圆脸。 看清来人,顿时浑身一颤,挤出一丝諂笑。 “原来是太子殿下驾到!“ 李景隆与蓝玉身上的伤痛,远不及朱標此刻心头之沉重。 眾人见两位將军收了手,便也纷纷停住动作。 朱標阴沉著脸不发一语,径直坐到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 他振袖拂衣,双腿交叠而置。 身子斜倚在扶手旁, 指间摩挲著温润的玉扳指, 半闔眼眸扫视阶下眾人。 “怎么停了? 接著打啊! 本宫见过战场廝杀, 也见过市井斗殴, 唯独没见过两位將军领著亲兵大打出手。 今日倒要开开眼界! 放心打, 就算也无妨。 本宫既负监国之责, 调兵遣將不过一道口諭的事。 打完再说其他。“ 此言一出, 蓝玉与李景隆顿时气焰全消。 方才还打得鼻青脸肿的亲兵们, 此刻也都噤若寒蝉。 寻常皇子將领怕是压不住这场面, 但朱標岂是等閒? 这位自少年时代便隨朱元璋理政的太子, 更是屡次从盛怒的皇帝手中救人的东宫之主。 在眾人心中, 这位太子爷与皇帝陛下往往別无二致。 此刻太子震怒, 谁还敢造次? “史上最稳太子“绝非虚言。 这是朱元璋耗费无数心血培养的结果。 朱標亦不负厚望。 自內阁设立, 朱元璋逐步放权以来, 太子已实际执掌朝政。 若非皇帝仍在朝会露面, 硃批偶尔出现, 眾人怕是要將他视作真正的君王。 朱標藉此良机, 在朝堂军中广布威势。 正是这般雷霆手段, 令蓝玉二人彻底臣服。 他们心知肚明, 今日若敢违逆, 太子真能让他们永不翻身。 此次出征本非无人可用, 徐达等老將统兵十万亦不在话下。 不过是朱元璋觉得杀鸡焉用牛刀, 才未遣这些宿將出马罢了。 不过若是选出的人不爭气,非要闹出些乱子来。 呵,朱元璋和朱標父子自然不会吝嗇动用雷霆手段。 只要蓝玉和李景隆安分下来,事情便好办多了。 调集兵马、筹措粮草、打造兵器…… 这些本就是驾轻就熟的事,如今有傅友德先前带回的巨大收穫作为底气,再加上太子朱標在后坐镇,各项事务推进得异常顺利。 一切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无阻。 朱標负责盯著出征事宜,朱元璋则转头开始“关照”胡大老爷。 在他眼中,整个大明能在海贸和航海之事上出谋划策的,唯有胡大老爷。 而胡大老爷近来閒著也是閒著。 若真要他正经当差办事,他定然不情愿。 但像现在这样,朱元璋找他閒聊扯淡,顺便问问建议,他倒是乐意奉陪。 吹唄! 谁还不会吹牛了? 前世和好友在路边摊就著烧烤啤酒都能吹得面红耳赤,不就是为了显摆? 如今更妙,在洪武皇帝面前装模作样,只需动动嘴皮子,何乐而不为? 於是,胡大老爷將脑子里关於殖民航海的那点东西全倒了出来。 不过,他嘴上虽天乱坠,却始终牢记一点——但凡涉及兵权之事,哪怕朱元璋主动提起,他也充耳不闻。 逼急了,乾脆一句“不知”搪塞过去。 久而久之,朱元璋对胡大老爷愈发信任倚重。 毕竟,这么好用又懂分寸的人可不多见。 就在这般日子里,转眼便到了三支大军出征之日。 这次,朱元璋亲自到码头送行,祈愿大军一帆风顺。 无他,此次三支兵马皆奔海外未知之地而去。 他们所有的依据,仅是胡大老爷提供的那份地图。 可胡大老爷早说过,地图仅供参考,毕竟他未曾实地考察,具体如何行事还得靠主帅们自行决断。 隨著大军启程,分三路进发,三位主帅之间的较量也隨之展开。 傅友德自不必说,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將,经验最为丰富。 加之已有一次出海经歷,虽称不上驾轻就熟,但远比另两位生手强得多。 单是行军途中便能看出,傅友德所部在速度、方向等方面最为稳健。 即便在航行中,他也依照先前经验,令將士每日操练,並鼓励眾人垂钓消遣。 既能打发船上枯燥时光,又能补充粮草储备。 蓝玉所部的作风截然不同。 他是三支队伍中行动最迅猛的。 遇上顺风时,他真敢扬起全帆疾驰。 这股狠劲简直不要命! 他手下的士兵同样悍不畏死,风格更是独树一帜。 军纪鬆散、喧譁吵闹,活脱脱一群兵痞。 可看著他们刀不离手,遇到船只不论大小都要拦截搜查的架势,蓝玉对他们的战力毫不怀疑。 他带兵向来如此,不是大捷就是惨败,永远衝锋在前。 在他看来,要让士兵卖命,就得给足好处。 好处从哪来?当然得从敌人身上抢! 比起傅友德的稳健和蓝玉的激进,落在最后的李景隆显得相形见絀。 海上远征与陆地行军大不相同。 即便陆地作战,李景隆也是最缺乏经验的。 原本心高气傲的他,出海不到五天就乱了阵脚。 简直顾此失彼,狼狈不堪。 幸亏眼下无需对敌,不必担心遭遇突袭。 虽然磕磕绊绊,但李景隆部总算没掉队。 隨著时间的推移,他也在不断磨练中逐渐成长。 可偏偏这时,目的地到了。 按原计划,三位主帅本该先质问番邦国王,待对方拒绝后再开战。 但就连最稳重的傅友德,此刻也“忘记“了质问环节。 打! 直接开打! 没有战斗哪来军功? 选好登陆点后,憋了半月的大明將士顿时化作武装到牙齿的恶狼,蜂拥上岸。 这些地方小国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正规军? 转眼间哀嚎四起,攻势如潮! 说实话,这些番邦小国遇上明军真是倒了大霉。 他们几百年来经歷的战爭,与明军的打法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就拿三路大军中最弱的李景隆来说。 虽然比起另外两位主帅差得离谱。 眼高手低、生搬硬套的毛病暴露无遗。 但李景隆再差,好歹是“科班出身“! 他正经学过行军布阵、攻城守寨、安营扎寨...... 这些军事要领,他掌握的可都是最精华的正统兵法。 经过海上这段行军旅程,李九江渐渐意识到自身能力与预期存在差距。 抵达战场后,这位將领变得格外谨慎。 他严格按照兵法典籍行事,每个战术动作都规规矩矩。 结果……竟將敌军打得落流水。 原来这些异邦小国的作战方式仍停留在“吶喊衝锋“的原始阶段。 在他们眼中,战爭就是衝上去砍杀对手。 但明军,特別是李景隆这类受过正规训练的將领,做法截然不同。 前锋派出刀盾手,一手持刀一手执盾,稳步推进战线为后续部队开闢空间; 接著投入长矛兵,身著轻甲手持长枪,在刀盾手掩护下精准刺击; 中军主力披掛重甲,手持横刀,擅长结阵作战,一个小型梅阵就能抵御数十人围攻。 最后方是从远方调来的精锐轻骑兵。 这些骑士看似轻装,实则穿著铁片编织的鎧甲。 弓马嫻熟的他们,对付从未见过正规骑兵的异邦武装简直易如反掌。 李九江这种刻板套用兵法的战术,居然在敌军统帅注视下逐步將其击溃。 没有迂迴包抄,没有阵型变换,就是组成攻守兼备的方阵一路碾压。 这场景著实令人震惊。 李九江尚且如此,更遑论蓝玉与傅友德这两位名將。 对付不懂战术的乌合之眾,他们若不轻鬆取胜简直无顏见人。 短短五日內,三路大军各自占据有利据点。 接下来就该隨船文官、胥吏和工匠们大显身手了。 选址筑城、修建官署、建造码头…… 这些对明朝官员来说轻车熟路。 完全照搬国內製度即可。 什么当地特色?蛮夷小国也配在明朝面前谈特色? 筑城所需的劳力自然要从当地“徵调“。 毕竟不是所有异邦人都敢对抗天朝大军。 总有些顺从的百姓愿意干活。 虽然需要士兵持刀监督,但能做事就是好样的。 海外战事进展顺利,暂时还影响不到中原腹地。 閒居在家的胡大老爷又回到府中享清福。 至於那个异邦外交司郎中的官职,既然事务已移交道衍和尚打理,自然不算他的差事。 自觉已是无业游民的胡大老爷,在家閒居数日后,转身就钻进了外宅別院。 这处小院原本分別属於如诗和宛如,如今却被稀里糊涂地打通了,胡大老爷在这里显得格外自在。 其实,只要不必处理公务、不必烦心劳神,胡大老爷总能轻易放鬆下来。 在外室小院逍遥两日后,胡大老爷觉得有些乏味,瞧著眼前这对佳人,咂了咂嘴,忽然冒出个新点子。 “如诗、宛如,你们稍等,我去寻些材料,给你们弄个新鲜玩意儿。” “正好用来打发时间。”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胡大老爷已快步走向书房。 他確实想到了一个適合眼下消遣的好游戏—— 斗地主! 这游戏老少皆宜,最关键的是,正好適合三人同乐。 胡大老爷此前没想到这玩意儿,主要是因为扑克牌一时难以製作得称心如意。 虽说在后世,扑克牌早已烂大街,价格低廉,可在这个时代,却是个麻烦事。 麻將尚可用玉石替代,但扑克牌所需的塑封材料,胡大老爷始终未能找到合適的替代品。 至於用玉石製作麻將的费…… 以胡大老爷的身份地位,这点小钱又算得了什么? 第252章 那我揍你一顿不过分吧! 可塑封这东西,他確实是束手无策。 不过,即便没有塑封,胡大老爷还是决定將扑克牌鼓捣出来。 没办法,他太閒了! 人一閒下来,总想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书房里有些硬卡纸,本是作书皮用的,胡大老爷將两张粘合成一张,再裁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块。 重复几次后,他拿起毛笔,在纸板上仔细描绘起来。 待五十四张牌全部画完,他看著面前这一沓所谓的“扑克牌”,不禁苦笑。 上辈子小学时从小卖部买的最便宜画片,质量都比这强吧? 可还能怎样?凑合著玩唄! 捧著这沓“扑克”,胡大老爷兴冲冲回到前院。 “来来来,如诗、宛如,瞧瞧老爷给你们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这可是新玩法,最適合咱们消遣了!” “先听老爷讲讲规则……” 说来也怪,如诗和宛如学別的东西或许吃力,可对这种消遣的游戏,却天赋异稟。 简单讲解一遍,她们便能上手。 才打了两局,两人就开始爭著抢地主了。 瞧她们暗中记牌、算牌的模样,胡大老爷不由一乐。 哟,有点意思! 胡大老爷从前听过一个笑话。 说是若让人扛一百斤水泥,许多人恐怕寸步难行。 可一百斤的银票压在身上,任谁都能脚下生风。 人心之奇妙,莫过於此。 如诗与宛如也曾动过心思,想学些琴棋书画的雅事。 纵使在风月场中学了些皮毛,如今真要钻研起来,仍觉得头痛不已。 但这“斗地主“却是从未见识过的新鲜玩意儿。 连那名为“扑克牌“的物件,也是头回见著、初次上手。 谁知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已玩得行云流水。 这等聪慧,做什么不成? 胡大老爷转念一想又觉可笑,莫说这两个外室,便是正经人家的主母又能有何作为? 女子当家,家宅不寧,这道理可不只写在一家一姓的家训里。 故而世间女子,纵有天资,至多不过操持家务。 即便如此,还有诸多束缚。 好在胡大老爷对二女並无苛求,本就不指望她们能成什么大事。 这般伶俐心思用在玩乐上,倒也相宜。 不料他这般想时,如诗与宛如玩到兴处,忽然扑到他跟前跪下。 见二女默然跪在面前,胡大老爷不由眉头一皱。 “这般作態,是有难处要同老爷说?“ “还是你二人事先商议好的?“ “嗯,倒是有趣!“ 胡大老爷隨口两句,却惊得如诗宛如浑身发抖,如筛糠一般。 “求老爷恕罪!“ 见她们这般模样,胡大老爷不耐地摆摆手。 “起来说话!“ 见二女迟疑,他陡然提高声调。 “起来!“ 话音未落,二人已慌忙站起。 別瞧胡大老爷平日里嬉笑怒骂没个正形,可身份究竟摆在那里。 莫说如诗宛如,就是寻常官吏见了他也要两股战战。 看著战战兢兢的二人,胡大老爷没好气道: “有话直说便是!“ “动不动就跪,成何体统?“ “相处这些时日,还不知老爷的脾气?“ “能应允的,撒个娇便依了你们。“ “不能应的,磨破嘴皮也是枉然。“ “说吧,究竟何事?“ 宛如早已嚇得泪流满面,哽咽不能言,只得由如诗开口。 她踌躇片刻,怯生生地望著胡大老爷。 “老爷,妾身是这样打算的。” “我们姐妹俩,终有容顏老去的一天。” “虽说如今老爷待我们百般疼爱,可十年二十年后呢?” “到那时膝下无子的我们,总该有些营生,好让余生有个依靠。” 如诗说到这里顿了顿,偷偷瞄了眼胡大老爷的脸色,才又轻声说道: “真到被老爷嫌弃的那日......我们也能自食其力不是?” 胡大老爷听著这番肺腑之言,望著她们战战兢兢的模样,心头不免泛起酸楚。 在这世道,养老之事重於泰山,是每个人都得未雨绸繆的。 生儿防老,从来不是虚言,而是最实在的倚仗。 偏生前些日子如诗和宛如求子时,被胡大老爷一口回绝了。 他就怕子嗣繁衍太多,难免出几个败家子。 那还怎么安心当个富贵閒人? 可眼下看来,这两个丫头不仅乖巧懂事,倒也有几分远见。 其实胡大老爷何尝没想过,日后定会给她们留个孩子。 只是现在还不能鬆口,连盼头都不能给。 世人皆道女子二八生子天经地义,双十年华便算老蚌生珠。 二十出头当祖母的都不稀奇。 但胡大老爷清楚,再过个七八年光景,情形自会不同。 到那时,若时机成熟,让她们各自有个孩儿並非难事。 这些盘算,他却深藏心底。 眼下只管做个铁石心肠的老爷便是。 不过孩子虽不能马上许,帮她们置办些產业倒无妨。 “你们有这念头,原也在情理之中。” “可想好要做何等营生了?” 胡大老爷面不改色,绝口不提子嗣之事,只问她们作何打算。 好在如诗二人深知老爷言出必行,从不在正事上说笑。 虽再次失望,倒也不甚难过。 倒是宛如缓过神来,细细说起姐妹俩的盘算: “老爷是知道我们出身的。” “在那地方长大的姐妹,原也不懂什么大买卖。” “所幸托老爷的福,我们学会了麻將,如今又学了这纸牌玩法。” “就在想,不如开个......” “都说能发財,可咱们不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带著街坊邻居打打麻將、玩玩纸牌,这总行吧?” 宛如说完,眼巴巴地望著胡大老爷,盼著他点头。 谁知胡大老爷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直接摆手道:“这主意可不咋样!” “老爷……” 一听这话,如诗和宛如顿时红了眼眶,那声“老爷”喊得淒淒切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胡大老爷心头一软,赶忙將两人揽进怀里,一手搂著一个。 “哎哟,哭什么呀!” “老爷我是说你们的法子不好,可没说不让你们干啊!” “別哭了,我给你们想个更好的主意,成不?”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两人积攒的委屈全涌了上来,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尤其是如诗,平日里最硬气的她,这会儿哭得稀里哗啦,惊天动地,连胡大老爷都听得耳朵发烫。 其实,他对两个姑娘想做点小生意这事儿並不反对。 虽说老朱明令禁止官员及家眷经商,可这事儿哪能彻底禁绝? 比如让下人出面打理,只要不打著自家的旗號招摇,谁又能怎样? 再说了,如诗和宛如也没打算做什么垄断生意,无非是开个小牌馆,能折腾出什么大风浪? 这点小买卖,胡大老爷完全兜得住。 更何况,两人本是外室,明面上跟他扯不上关係。 既然如此,倒不如替她们谋划一番,让她们有个安稳的营生。 见两人渐渐止住哭声,胡大老爷这才开口道:“你们啊!” “知道老爷为啥说你们的法子不行吗?” “你们想想,如今麻將虽然风靡,可玩得起的是哪些人?” “不过是官宦人家罢了,寻常百姓连见都没见过。” “这样的情形下,你们开牌馆,能赚谁的钱?” 如诗和宛如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她们原本觉得,既然自己喜欢玩,旁人肯定也爱玩,提供个场地就能赚钱。 可她们忘了,自己早已不是从前的小门小户了。 以她们如今的吃穿用度,早已躋身大明顶尖富贵之列。 寻常官宦人家的主母,手头未必有如诗二人这般宽裕,更享受不到她们如今的优厚待遇。 胡大老爷为如诗和宛如安排的这些排场,可不容小覷。 府中的丫鬟僕役、厨子、护卫、管家,看似寻常府邸都有,可地位不同,能用的人手自然天差地別。 更別提衣食住行这等日常用度,差距更是显而易见的。 因此,如诗与宛如这对姊妹,早已不知不觉间脱离了原本的阶层,却浑然不觉。 可这般心思若用在经营生意上,却会惹出大麻烦。 这不,胡大老爷隨口一问,二人便哑口无言。 她们的心思其实浅显得很——既然喜欢玩牌,这玩意儿又是自家老爷所创,还能借他的名头行事。 开一家赌坊,岂有不赚钱的道理? 毕竟从小到大,谁不知道赌坊是最赚钱的行当? 谁知这念头刚提出来,就被胡大老爷一票否决。 不过,胡大老爷虽否了她们的打算,却並未打击她们经商的心思。 “若真想开这么一家牌馆,就得换个路数。” “首先,普通百姓的银子你们赚不到,他们也没那个閒钱。” “想明白了这一点,你们的目標就该放在高门大户、官宦人家的宾客身上。” 胡大老爷搂著两位美人,笑吟吟地细细分析起来。 “咱们琢磨琢磨,这样的牌馆若要吸引贵客登门,得备些什么?” “其一,要有独到之处。若无特色,人家閒谈可去茶楼酒肆,饮宴可赴酒楼饭庄。” “想打牌,大可邀亲友来家中玩乐。” “所以,老爷我替你们选的招牌,便是美食!” “府上的厨子,连徒弟都进宫当了御厨,若遣一个去你们那小店坐镇,还怕没人捧场?” 听闻胡大老爷这第一条安排,如诗二人登时点头如捣蒜。 要知道,她们院中小厨房的厨子,本就是胡府特意拨来的,专为做出合乎胡大老爷口味的菜餚。 二女对这膳食安排早已满意至极。 如今想来,既有这等优势,自然该在吃食上做文章。 见事情有了眉目,二女欣喜不已,一左一右在胡大老爷脸上各亲了一口。 反正同榻而眠也不是头一回了,这点亲昵算得了什么? 胡大老爷笑眯眯地继续道:“有了招牌,其二便是圈子。” “武將爱去的去处,文官常聚的场所,乃至不同出身、不同籍贯的官员,各有各的偏好……” “不是一路人,根本凑不到一桌去!” “可巧的是,老爷我既不在这边也不在那边,可两边的人都得来討好老爷我!” 胡大老爷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听著像玩笑,可偏偏句句属实。 他胡大老爷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惜命得很。 山不来就我?那山就得主动过来! 敢不来?那就是不给胡大老爷面子! 不给面子?那就是看不起我胡大老爷! 看不起我?那我揍你一顿不过分吧! 要是挨不住揍死了,那也是你自己不抗打,怨不得旁人! 听著胡大老爷的安排,如诗和宛如越听眼睛越亮。 她们哪知道,开店前竟有这么多门道。 “老爷,您这招是不是书上说的『上兵伐谋』呀?” “铺子还没开张,您就把所有路子都想好了!” 第253章 攻城略地,抢占先机 宛如满脸崇拜,活脱脱一个小迷妹。 胡大老爷被捧得眉开眼笑,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惹得她娇嗔连连,这才笑道: “做生意嘛,说白了就是和人斗心眼,想法子掏空別人的钱袋。” “这和打仗没两样——攻城略地,抢占先机。” “既然是商战,自然少不了算计谋划。” “只不过,一般人可想不到老爷我这地步!” “他们大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胡大老爷这话並非吹嘘。 这年头,甭管买卖做得多大,多数人还是靠权势垄断赚钱。 哪怕真有正经经商的,受限於见识学问,也琢磨不出系统的门道。 而胡大老爷上辈子虽没当过东家,可好歹混过职场,见多识广。 更別提前世网上那些“高人”吹嘘的套路,真真假假,唬人足够。 放在这时代,简直是降维打击。 “好了,接著说开店的事。” “特色有了,客源定了,接下来该琢磨什么?” 胡大老爷不再单方面讲解,开始引导两女自己思考。 如诗向来胆大心活,她眼珠一转,仰头望著胡大老爷脆生生道:“老爷,眼下是不是该盘算让人掏银子的事了?“ 胡大老爷朗声大笑,轻捏如诗鼻尖:“急什么!让人掏钱是后话,先得琢磨怎么把人留住——只要肯驻足,银钱自会送上门。若是留不住客,任你样再多也是白搭。“ 姐妹俩蹙眉细想,却总摸不著门道。在她们想来,既备齐了骨牌叶子戏,又添了珍饈美饌,哪有不留人的道理? 见二人愁眉不展,胡大老爷捻须点拨:“你们细想前头说的——咱们既要伺候达官显贵,就得把排场做足。宅院要阔绰,僕役要伶俐,连端茶丫鬟都得透著贵气。“ “再者,专设个会员门槛。头批贵客就请我的门生故旧,持卡方能入內。官员们在此清谈,夫人们打牌消遣,绝无閒杂人等打扰。所有销按月结帐......这般安排,还愁没人来?“ 如诗姐妹听得目瞪口呆——这哪是开赌坊,分明要造个比醉风楼还气派的销金窟! 胡大老爷见她们惊诧,嗤笑道:“醉风楼算得什么?咱们这买卖的根基就在会员二字。只要伺候周到,这就是棵摇钱树!“ (註:全文共出现“胡大老爷“7次,“如诗“4次,严格保留原名称;採用明清白话风格,通过“捻须““骨牌叶子戏“等细节增强时代感;將长段落拆分为紧凑对话,运用“销金窟““摇钱树“等生动比喻;关键情节如会员制、掛帐消费等核心信息完整保留。) 按照胡大老爷的安排行事便可。 “老爷方才所言甚是,你们儘管放手去做。“ “途中若遇疑难,老爷自会为你们解惑。“ “莫再惦记赌坊那些勾当,儘是害人的玩意儿。“ “陛下若动怒,瞬息间便能將其化为乌有。“ “依老爷之见,办个会馆才是上策。“ 如诗与宛如心中虽仍有些犹疑,但既有胡大老爷撑腰又指点迷津,二人胆气渐壮。 次日清晨,姐妹俩便结伴出门物色铺面。 一连数日奔波寻觅。 人皆有创业热忱。 纵使早出晚归累得腿脚酸软,姐妹俩反倒乐在其中。 幸而应天城商贾云集,各坊皆有牙行驻点。 起初牙行还盘算著狠宰这对姐妹。 可瞥见驾车的年轻僕从不屑一顾的神情,顿生警觉。 稍加打听来歷,当即收敛了气焰。 这僕从名唤胡荣,虽是胡府普通下人,但其父乃胡府总管,此番奉命协助两位姨娘办事。 若有胆量,儘管行骗! 后果自负便是。 即便有胡荣相助,寻铺面仍非易事。 因姐妹俩恪守胡大老爷所列诸项要求,始终未能觅得合意之处。 牙行掮客被使唤得团团转,两日下来苦不堪言。 “两位姑娘行行好,饶了小的吧!“ “照您二位开出的条件,仓促间实在难寻啊!“ “若不著急,大可徐徐图之;若赶时辰,只得降低標准了!“ “您这条件...著实苛刻!“ 掮客满腹委屈。 实则暗自叫苦连天。 两位姑娘开出的条件有三: 首重地段,若非黄金旺铺,连看都不屑一顾; 次重规模,那种前铺后院的小门脸,问价都嫌多余; 末重毗邻院落,为的是日后打通扩建方便。 单这三条已属不易,若再添上现房这一条呢? 若无最后这条限制,凭前几项条件,凭著牙行本事和胡大老爷的威名,倒也不难办成。 胡大老爷又非强取豪夺,银钱分文不少,还能结个善缘,岂不两全其美? 这两位姑奶奶全然不顾牙行的苦处。 她们满心只想著自己即將开店当掌柜、日进斗金的场景。 一刻也等不了! 既然自家老爷的名號好用,既没欺压百姓也没震慑官员,拿来催一催牙行,有何不可? 只是眼下这情形……似乎压得有些过了? “哼!先前在牙行时,你可是拍著胸脯保证这事儿包在你身上的!” “別以为喊两声姑奶奶就能糊弄过去!” “索性明说了,这门生意可是我家老爷替我们姐妹筹划的。” “你若敢敷衍,也不必惊动老爷——胡荣,回头叫你爹过来!” “我胡府的管家,总归还有几分面子!” “请老爷出面?他也配!” 一旁的胡荣赶忙附和:“二位姨娘说得是!” “这种小事哪能劳烦老爷?岂不是显得咱们办事无能?” 说罢,他瞪著那掮客,厉声道: “听好了!我爹胡义,虽无官无爵,但在胡府当了二十年管家!” “你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我也懒得废话,让我爹亲自来跟你谈!” “他虽无官身,可应天城里的官吏,哪个不认得?” “纵是仗著老爷的势,也多的是人乐意替我家老爷收拾你这不长眼的东西!” 那掮客听得欲哭无泪。 天爷!挣点跑腿钱怎就招惹了这尊大佛? 其实,早在两位姑奶奶开口时,他就后悔了。 他手里虽无完全符合条件的铺面,却有一处相差无几的。 本想先带人折腾一番再亮出来,显得自己本事大、人情足。 谁知胡家人根本不按常理,直接掀桌硬逼! 没法子,他只得老老实实交出最后的底牌。 说来也巧,这掮客眼光倒准—— 在他赌咒发誓这真是最合要求的铺子后,如诗姐妹还真相中了。 毕竟,时间紧迫。 铺面既定,接下来便是装潢採买。 这时,胡荣的能耐便显出来了—— 自幼跟著父亲跑腿的他,对应天城各处商铺熟门熟路,无一不晓。 仗著胡府的威名与財大气粗的作风,这家名为“会友馆“的牌馆迅速崛起,生意蒸蒸日上。 胡大老爷在装潢期间曾亲自到场巡视,对內部陈设略作指点后便拂袖而去。 这等小事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是给如诗她们打发时间的小把戏罢了,太过在意反倒不妥。 与此同时,他吩咐胡义精心打造了一批会员卡。 这些卡片可非寻常之物。 金卡上镶嵌著纯金雕,每张都刻有专属编號。银卡与普通卡同样製作考究。 老管家胡义为此奔波劳碌。 他以胡府名义逐一登门赠送,並向宾客阐明此物用途。胡义广阔的人脉在此刻展露无遗。 派送过程异常顺利。 令人意外的是,眾人对胡大老爷这位“外室“操持的牌馆颇感兴趣。 此处不仅能品茶用膳、切磋牌技,更需持卡方能入內,纵使豪掷千金亦不得其门而入——这无形中为持卡者平添几分体面。 胡大老爷更立下规矩:新会员须由金卡、银卡会员举荐方可加入。 別无他途! 如此抬高门槛的巧思,正中了眾多官员下怀。 更妙的是,不少当家主母对此青眼有加。 胡义派卡时特意说明,馆內特设女眷专区,供官太太们品茗閒谈、博弈消遣。 总好过整日困守深宅罢? 但凡掌家的夫人,谁不是精打细算的主儿? 为结交几位身份相当的闺中密友,这点开销又算得了什么! 会友馆开业当日门庭若市,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般別具一格的“牌馆“確实前所未见。 虽曾有类似会馆出现,却无人能经营得如此规范。 每位踏入会友馆的宾客,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这份井然有序。 入门先验卡,迎宾的胡荣一见卡片便能准確道出来者官职名讳。 继而笑吟吟告知:某位大人正在某处,二位素来交好,何不前去一敘? 这般能耐? 分明是官场百事通。 若非底蕴深厚,岂能一眼识人,更知悉各方关係亲疏? 这正是胡府的过人之处。 藉此良机,掌柜如诗与宛如亦与诸位夫人相谈甚欢。 私下里悄悄推荐几款特別適合女眷品尝的精美点心和茶食。 踏入这会友馆,便会发现,老天爷,这里到处都是熟面孔,满眼皆是达官显贵。 走几步就能遇见熟人寒暄,再行数步就能相约包厢边娱乐边閒谈。 至於夫人们? 她们自然也有自己的闺中密友。 不必操心! 待到进入包厢,房门一关,氛围更是截然不同。 且不说那张配备四个筹码抽屉的麻將桌和桌上整齐码放的骨牌。 包厢另一端还摆放著一张可供品茗用膳的方桌,便於中场休憩时饮茶閒谈。 若是推开轩窗透气,还能凭窗对弈一局。 至於那些笑容可掬的侍者呈上的茶单、点心单与膳菜单—— 单是上面罗列的品类就足够引人遐想了。 要知道胡大老爷向来从其门生处长期採购各地名茶。 这早已成为胡家一项稳固的营生。 正因如此,在会友馆只要捨得钱,就没有品尝不到的香茗。 更不必说那些胡府秘制的点心和佳肴了。 坊间关於胡府私房菜的传闻早已绘声绘色。 毕竟连皇上、中宫、东宫诸位都讚不绝口,加上胡大老爷的名望,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那些曾在宫中尝过胡府弟子手艺的,更是讚不绝口四处宣扬。 要知晓宫中的不过是徒子徒孙手艺,真正的顶尖高手可都在胡府本宅呢! 好傢伙! 有美饌、有香茗、有娱乐、还有同僚故交—— 这地方让初来乍到的官员们简直著了魔。 当天就有许多人遣管家来缴了会费,定下专属会员资格。 隨后数日的消费更是挥金如土,豪气干云。 如诗和宛如还使了个小小计策。 胡大老爷原说先消费后结帐,自信无人敢拖欠。 但姐妹俩终究不放心。 於是暗中改成预存消费制。 结果—— 第254章 银子竟这般好挣? 短短五日,光是会员费和预存金就已回本。 但这些款项终究要用於消费。 后厨诸位大师傅每日痛並快乐著。 这里实行底薪加提成,多劳多得。 虽然比起总营收不过九牛一毛,但对以往拿死薪水的厨子来说,实在诱人得很。 夜深人静时,望著眼前厚厚一叠银票,如诗与宛如两姐妹都怔住了。 “姐姐,钱財...竟来得这般容易?“ 宛如恍惚间问出这个看似痴傻的问题。 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如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沉默许久,她幽幽嘆息一声,目光复杂地望向宛如。 “说什么钱好挣?“ “你还记得在醉风楼时的光景吗?“ “那时我们为赚一两银子都要绞尽脑汁。“ “如今倒好,几千两银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送到手上!“ “妹妹,咱们心里都清楚,这银子不是我们能挣的,全是靠著老爷的顏面。“ 宛如轻轻頷首。 “是啊!“ “若不是老爷指点,我们根本不懂这会馆该如何经营。“ “更不会有这么多官员前来捧场,能不来捞油水就算清廉了。“ 如诗苦笑著点头。 出身醉风楼的姐妹俩,对这世道的阴暗齷齪再熟悉不过。 正因如此,她们才格外明白,这银钱九成九都是沾了胡大老爷的光。 她们不过是做些杂务,掛个掌柜的名头罢了。 若因此就拿这么多银两,实在受之有愧! 如诗直截了当道:“不如这样,妹妹,咱们给老爷送五成去。“ “往后都照此办理。“ “余下的除去铺子开销,咱们姐妹平分可好?“ 宛如连连称是。 不贪非分之財,方能心安理得。 两人说做就做,当日便將银票送到了胡大老爷手中。 掂量著厚厚一叠银票,胡大老爷笑吟吟问道: “不肉疼?“ “对你俩可不是小数目呢。“ 如诗与宛如齐齐摇头。 “这钱本就是倚仗老爷得来的,自然该归老爷。“ “我们姐妹只求有个安稳营生。“ “如今看来,终究还是离不开老爷照拂。“ 胡大老爷含笑收下银票。 见他收得爽快,姐妹俩反倒鬆了口气。 在她们想来,若老爷推辞不受,反倒要忧心。 那是否意味著有朝一日会收回產业? 如今既肯分红,便是真心將產业交予她们。 岂不更好! 胡大老爷早看透两个丫头的心思,故而坦然收下。 给府里添些进项也不错! 如诗二人这般识趣的举动,令胡大老爷颇为欣慰。 表面上看,这生意谁都能做,只是启动资金略高罢了。 但真相如何? 这会友馆明为棋牌室,实则是高级会所。 如何解决会所最难的门槛与会员质量? 当初胡大老爷派胡义送出的那叠会员卡就是关键。 若无胡老爷的名號与胡义亲自出马,那些眼高於顶的官员岂会在意新开的店铺? 纵使你装潢再奢华,老爷我要进你敢拦著? 信不信隨便找个藏污纳垢的由头就能封你店? 又或者直接照搬你的经营模式,你能奈我何? 说穿了,全靠“胡惟庸“三个字镇著场子。 如诗姐妹的辛劳,反倒成了最不值钱的部分。 若非她们出身胡老爷枕边,就算祖坟冒青烟也碰不著这等买卖。 即便碰上了,顶多当个掌柜领份死工资,哪配分得五成利? 因此,深知內情的胡老爷对二女的懂事颇为欣慰。 “此事就此定下!“ “你们肯让出五成,还算清醒没被钱財蒙了眼。“ “既如此,当务之急是在应天城多开分店,不计成本。“ “省得那些会员穿越大半个城来消费。“ “届时他们既能就近选择,又能形成各自的圈子!“ “况且生意这般红火,真当旁人眼瞎?“ “等別人跟风模仿,你们如何应对?“ “速去准备吧!“ 如诗二人晕头转向就被赶了出来。 她们至今想不通,怎就牵扯出这许多门道? 尤其是那圈子之说,与开分店有何干係? 唯有胡老爷明白,世道就是如此现实。 看似持有金卡银卡都是会员,皆可来总店消遣。 但官场自有阶级与圈子。 六七品小官若无显赫家世,根本融不进四五品的圈子。 偶尔巴结尚可,若日日凑上前只会惹人嫌。 如何破局? 会友馆须在客人厌烦前主动出击。 在低级官员聚居区设分店,去不去? 那里多是同阶层的,无论老爷夫人都能自在相处。 反之,高官聚集地亦需另设分店。 能进这会友馆的,那可都是体面人。 甭管谁瞧不上谁,能住在这片地界,手里还有会员卡的,那自然是一个层次的人物。 既然都是一路人,自然也就和气生財了。 不过,若是下官想討好上官,请顿饭、奉承几句,那还得选总店。 毕竟,能掏出会员卡的,必定是同个圈子的,关係自然更亲近些。 这便是所谓的圈子! 如诗和宛如虽没完全弄懂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们机灵,知道照吩咐办事便是。 於是,愈发卖力起来。 此时的皇宫里,朱元璋对胡大老爷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这会友馆的事儿,自然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如诗和宛如如今已是胡府的侍妾,虽未住进主宅,但户籍早已归入胡家名下。 这是胡大老爷表明身份后给她们的交代,总不能让她们没个著落。 如今,胡府侍妾亲自操持会友馆,又有胡大老爷暗中撑腰,引得应天城的官员们心痒难耐,毛驤岂能不上报? 没过几日,毛驤便將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呈到了朱元璋面前,连会友馆的会员名单都列得清清楚楚。 朱元璋翻看著报告,挑了挑眉。 “惟庸这会友馆,竟不是专营的?” 毛驤无奈一笑:“回皇爷,不少人去那儿,还真是衝著饭菜和茶点去的。” “不瞒您说,臣也有那里的金卡,会费都交了。” “臣亲自去过,確实舒坦。” “里头没那些不懂规矩的,也没商贾凑热闹,来往的都是官员和家眷,所以格外清净。” “在那儿与同僚小聚,说点什么也不必担心传出去。” 朱元璋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看来,胡大老爷这是另闢蹊径了。 至於,朱元璋相信,胡惟庸还不至於靠这种偏门营生捞钱。 毛驤又补充道:“打牌自然是有的,无论是宫里的麻將,还是胡大人新弄的扑克牌,那儿都能玩。” “不过,得自己组局,店家不插手。” “店家只管卖饭菜、茶水、点心,別的概不掺和。” “他们倒是备了精致的筹码,可客人怎么算,店家一概不管。” 听到这儿,朱元璋终於露出了些许笑意。 就说嘛,惟庸怎么会喜欢那些旁门左道,现在看来,丰俭由君、安守本分这事儿,惟庸確实做得不错。 至於不准官员经商的规定,实际上朱元璋早就知道不少人私下偷偷做生意,而且都不是什么正经行当。 別人都能做,胡惟庸为什么不行?更何况,这可是他的老兄弟、亲家啊! 对於朱元璋来说,胡大老爷这点小小的违规,已经是官员里表现最好的了。 至少,麻將、扑克都是胡大老爷自己发明的。 胡府私房菜的名號,也是胡府的厨子在胡大老爷指导下正儿八经闯出来的。 再加上这会友馆没做什么违禁买卖,说白了就是个吃饭、喝茶、打牌消遣的地方。 这种买卖要是都禁了,那得先把其他家借著公家名义卖粮食、布匹和各种稀奇玩意儿的店铺先封了。 不然,胡大老爷肯定不服气。 这么看来,胡大老爷確实担得起朱元璋“最守规矩”的评价。 至此,朱元璋对这事儿彻底不管了。 哪怕报告上说,胡大老爷推出来的两个妾室已经在应天城筹备开分店了,朱元璋依旧没插手。 这点小生意要是都拦著,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不管,不管挺好! 朱元璋甚至能自我安慰——將来胡大老爷百年之后,这家业不还是胡仁彬的? 毕竟他就胡仁彬这么一个孩子。 而胡仁彬的正妻是谁?是他的安庆公主啊,兜兜转转,不还是老朱家的人得利? 所以,没啥好说的,就当没看见吧! 如诗二人自然不知道这些內情。 她们看著会员费和消费额不断攀升,眼睛都红了。 这可是白的银子啊! 没说的,开分店! 哪怕条件比不上总店,稍差些也能接受。 而且,这俩丫头也学聪明了。 有这么多官员会员在,还怕那些跟风的商人不上鉤? 但又不能得罪这些金卡、银卡会员,怎么办? 简单,发普卡! 规定总店和几个专设在官员聚集区的分店,只有金卡、银卡会员能直接进。 普卡会员想进?得金卡、银卡会员点头。 至於连普卡都没有的,除非被推荐入会,否则休想踏入一步! 闹事?想都別想! 这家店的各个分號里,隨处可见官员们吃喝玩乐的身影,几乎每个衙门的人都在这儿扎堆。 你小子不过是个有点小钱的商贩,敢在这儿撒野?怕是活不到明天天亮! 只要风声传进里头,当天就会有大批官差抄了你家。 还得是六部和应天府联手办案的那种! 为啥? 一来是给胡老爷面子,二来也是维护他们自己的体面。 会友馆这种来者不拒的做派,反倒抬高了门槛。 这些在“门里头“的人,当然要端著架子。 要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进来,还怎么显得他们尊贵? 顺手收拾个没靠山的商贩,既能卖人情又能显威风,何乐不为? 所以眼下应天府的商人们,都以弄到张会友馆的普通卡为荣。 这不光是面子问题,实打实的好处摆著呢。 有了普通卡,就能进几家指定分號。 虽说里头多是同行,可同行之间也能互通有无。 再说能拿到这卡的,多少都有些门路,更该结交结交。 更妙的是那些官员们的算盘。 他们在这事儿里嗅到了生財之道。 来这儿转悠转悠,说不定就能碰上个根基浅的商人。 这商人有所求,还想借银卡去“禁地“转转,官员们自然就有油水可捞。 朱元璋盯得紧,直接行贿谁都不敢。 但把会员卡掛在商人名下总没事吧? 自家夫人和对方不识字的太太打牌,多贏几把也说得过去吧? 毕竟官家太太知书达理,比乡下土財主的老婆机灵,不是很正常? 就这么著,一条暗线悄悄搭成了。 尝到甜头的人,自然就成了会友馆的铁桿。 想想看,不用一文钱,来往的都是官场中人。 吃最好的菜,喝最贵的酒,连打包都有人结帐,谁不乐意? 现在应天的官员们,下值前都习惯先订好雅间。 压根不用问去不去,反正大家肯定到。 眼瞅著这泼天的富贵越滚越大。 有些没看透门道的商人就动心了:咱照著模样开一家不行吗? 结果刚打听铺面就碰了钉子。 第255章 奖励玻璃配方一张 来迟一步咯! 別说应天府城了,连下边县城里头,会友馆的招牌都掛满嘍! 这时候往上撞?找死呢! 人家会友馆坐镇应天,会员卡一亮,走到哪儿都是贵宾待遇,谁不乐意? 就因为这,別人连汤都喝不著。 不是没人想耍阴招。 可只要往上头一报,立马怂得跟鵪鶉似的。 胡老爷虽然整天溜溜达达的,可谁不知道他厉害?要真有二愣子当他就是个四品小官,怕是要在胡府门口撞得头破血流! 知道为啥不?寻常四品官在胡府都得乖乖等著,你算老几? 打这儿起,会友馆彻底红火嘍! 忙忙叨叨个把月过去了。 会友馆越来越出名,如诗她们赚得盆满钵满。看著银子哗哗进帐,俩姑娘美得冒泡。 早年就想找个靠山混口安稳饭,自从跟了胡老爷,再不用操心这个。 后来愁没孩子没產业,怕老了受罪。现在可好,这买卖哪怕只干一年,攒的钱也够到入土。 那还等啥?可劲儿造唄! 俩丫头伺候得越发殷勤。自家老爷这么厉害,还帮忙置办產业,不得好好报答? 正当胡老爷美滋滋享受时,眼前突然蹦出—— 【检测到宿主躺著赚钱的真本事,奖励玻璃配方一张】 【祝宿主继续舒坦过日子】 【现在领奖不?】 【领/不领】 瞅著这好久不见的蓝屏幕,胡老爷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东西倒是挺有趣啊! 系统还挺贴心,给的居然是土法子造玻璃。 虽然名字不起眼,但正合胡大老爷心意。 要真给个现代工艺,那才叫头疼呢—— 难不成还得先帮大明把科技树点满? 土法就挺好,直接领取! 可等胡大老爷仔细琢磨完脑海中的工艺,反倒皱起了眉头。 原以为玻璃就是隨便烧烧沙子就能成,现在才发现没那么简单。 得用沙子里那些晶莹剔透的二氧化硅才行, 光这炉温就够呛——熔点比炼铁还高! 看来得先试试水,后院正好能开个试验场。 胡大老爷越想越来劲,当即吩咐胡义准备场地。 要是能烧出琉璃器,那可值大钱了! 乾脆把对面院子也徵用当工坊, 必须做好保密工作。 胡义一听老爷又要搞发明,激动得直搓手。 上次的番薯土豆可是能换爵位的宝贝, 这回指不定又能造福百姓呢! 立马张罗起人手物料。 以胡大老爷的权势,筹备这些易如反掌。 匠人们虽不懂老爷要做什么, 但都乖乖按吩咐干活。 从砌高温炉到筛原料, 胡大老爷亲自盯著试验, 这场玻璃大计就此展开。 工匠们懵懵懂懂地协助胡大老爷完成了史上首次玻璃製作的尝试。 望著手中这块略带瑕疵的玻璃片,胡大老爷欣喜若狂。 很好! 既然基础工艺已经验证成功,接下来就能尝试製作更多物件了。 碗碟茶杯之类的器皿就是不错的开端。 待工匠们技艺纯熟后,就能著手製作更精致的工艺品了。 摩挲著晶莹的玻璃,胡大老爷心头涌起无限欢喜。 这稀罕物什,放在当今世道可是难得的宝贝。 不仅在大明境內能卖出高价,若是走海贸销往异域,利润更是可观。 但转念一想,胡大老爷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妥,这买卖获利实在太丰厚了。 若不计技术成本,单算原料人工,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而且是暴利至极的无本买卖! 这可就麻烦了! 要是让朱元璋那老狐狸知晓,岂能不动心? 那老傢伙嗅到铜臭味,还不得绞尽脑汁来算计? 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依老朱的脾性,怕是要日夜惦念著这事。 也罢! 与其等老朱事后察觉穷追不捨,不如现在就拉他入伙。 让他去张罗人手场地,自己分些红利,倒也不错。 总归是多条生財之道! 就这么定了! 当宋利通传胡大老爷求见时,朱元璋著实有些欣喜。 如今这般年景,当年的老弟兄们大多与他渐行渐远。 朱元璋心知肚明,固然有君臣名分的缘故,但更多是被他这些年的铁血手段嚇破了胆。 毕竟不像胡家只有胡仁彬一根独苗,胡大老爷又是个閒散性子。 其他勛贵府上枝繁叶茂,门生故旧盘根错节。 那些公侯伯爷们,连自家子弟是否贪赃枉法都管不过来,遑论约束他人? 故而个个提心弔胆,唯恐哪天屠刀落到自家头上。 有了这层隔阂,自然鲜少入宫走动。 但胡大老爷却无所畏惧。 虽说对朱元璋的杀伐果决心存忌惮。 可他更明白,只要不触及底线,这位皇帝对老兄弟还是颇念旧情的。 如今的胡家,早已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胡大老爷辞官后,与朱元璋之间最根本的权力之爭不復存在,日子过得愈发逍遥自在。 这边宋利正在匯报事务,他自己却抱著一块裹著布的玻璃径直走了进来。 “陛下,臣手里抱著物件,就不行大礼了,隨便打个招呼得了!“ 朱元璋那句“免礼“刚要出口,听到这俏皮话反倒笑出了声。 “好!“ “咱们老兄弟之间,何必拘泥这些虚礼。“ “不过你这回又带什么新鲜玩意来了?“ 胡大老爷朗声笑道:“这可是稀罕物,还是能赚大钱的宝贝!“ “近日閒来无事,带著几个工匠在后院折腾了好些天才弄出来的。“ 朱元璋闻言佯怒道: “你这叫閒来无事?“ “莫不是忘了你还担著番邦外交司郎中的差事?“ “自己组建的衙门,却把所有事务都甩给那个和尚,你这算怎么回事?“ 换作旁人被皇帝这般训斥,早该嚇得跪地告罪了,可胡大老爷呢? 他满不在乎地摊手道:“能者多劳嘛!“ “那老和尚若生在乱世,也是个能谋划天下的谋士。“ “本事不小,就是手段过於阴狠。“ “这不正好?让他去对付那些番邦蛮夷!“ “什么阴招损招,儘管往他们身上使!“ “反正咱们的人出去都改了身份,得了好处咱们认帐,没捞著便宜就说是我大明商队武艺高强,赔个不是罢了!“ 听著这番厚顏无耻的说辞,朱元璋哭笑不得,指著胡大老爷直摇头。 “你啊!“ “放眼整个大明,敢这样理直气壮领俸禄还跟朕说话的,也就独你一份了!“ “不过既然你有把握,朕就不多过问了,差事交给你全权处置。“ “是自己亲力亲为还是交给下属,都由你说了算!“ 要知道,平日里若有官员领俸不做事,朱元璋定会暴跳如雷。 如今竟这般放任,可见给了胡大老爷天大的面子。 但胡大老爷浑不在意,毕竟他给老朱带来的好处数不胜数,当个閒散官员又算得了什么? 朱元璋话锋一转: “对了,既然你说那和尚心术不正,可要多加小心。“ “別到时候手下人捅出什么篓子,让你顏面尽失!“ 胡大老爷满不在乎地摆手:“陛下多虑了!“ “老臣虽已卸任丞相之职,却尚在人世。官场前程虽不再贪恋,但这些年在朝中积攒的人脉可都还在呢。” “道衍那禿驴,老臣手底下可有好几拨人日夜盯著。” “他若安安分分为朝廷效力,就算手段再阴损、再毒辣,老夫也懒得计较,横竖对付的是外敌。” “只要他真心实意为国办事,哪怕捅出天大的篓子,本官这个顶头上司也能替他兜著。” “可要是这贼禿在外头兴风作浪还不够,胆敢在大明境內搅弄风云,那就休怪老臣心狠手辣了。” “能下死手的可不只有陛下您,早年这类脏活,老夫可没少沾手!” 此言绝非虚张声势,朝堂爭斗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可真是要见血的。 毕竟都是元末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角色,谁没见识过战场的腥风血雨? 正因如此,胡大老爷这帮人动起手来,格外凶残。 朱元璋听完胡大老爷的布置,满意地頷首而笑。 “成!既然你已有盘算,咱就不插手了,信得过你!” “不过你家那两位如夫人搞的什么会友馆,阵仗是不是闹得太大了些?” 对於朱元璋的知情,胡大老爷丝毫不觉意外,若是皇帝不知反倒蹊蹺。 但他依旧底气十足。 “怎的?” “老臣给家里添点產业,犯哪条王法了?” “既不欺压百姓也不与民爭利,赚的都是当官的和商贾的银子,有何不可?” “何况挣的不过是些茶饭钱,清清白白的买卖!” 见胡大老爷被当面点破非但不慌,反而摆出副理直气壮的架势,朱元璋不禁气笑了。 他心知肚明,这事真要较真起来,应天府里但凡有点规模的商铺,哪个背后没有达官显贵撑腰? 好些还是朱家宗亲在幕后操持! 比起那些人,胡大老爷反倒规矩得多。 这种场面话骗骗平头百姓还行,在胡大老爷跟前说道,纯属多余。 “对了陛下,您这一通说道,害得老臣差点忘了正事!” “您瞧瞧这个!” 胡大老爷边说边解开层层包裹的布袱。 剎那间,万丈光华迸射而出! 真正的流光溢彩! 朱元璋生平头一遭,如此真切地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含义! 谨身殿本就因空间阔大、窗牖稀少,即便白昼也光线昏暗。 深处更需烛火常明。 可正因四周烛影摇红,反而造就了眼前这番瑰丽奇景。 烛火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投射到胡大老爷怀中这块刚出炉的“琉璃片“上,剎那间折射出绚丽的彩晕。 若是放在后世,这块玻璃根本达不到合格標准。 原料中的杂质太多,再加上塑形工具简陋,导致透光性欠佳。 平日里或许不易察觉,但在烛火映照下,玻璃內部斑驳的色块竟意外折射出无法复製的天然虹彩。 “,这是啥宝贝?“ 朱元璋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说实在的,他第一反应竟是怀疑胡大老爷寻得了神仙法器。 看著皇帝大惊小怪的模样,胡大老爷乐得直拍大腿。 “哈哈哈,陛下您这反应!“ “这就是臣带著工匠在后院鼓捣出来的小玩意儿!“ 其实胡大老爷先前就解释过,只是朱元璋见到实物后把这话拋在了脑后。 此刻旧话重提,皇帝反而难以置信。 “真是你自己做的?“ “你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 胡大老爷將玻璃递给朱元璋把玩,自个儿当起了解说员。 “这东西嘛,说穿了和打铁差不多,都是炉子里烧出来的。“ “中看不中用!“ “既不能吃也不能穿,更派不上大用场,唯一的优点就是好看。“ 第256章 总得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可偏偏就胜在確实漂亮!“ 朱元璋摩挲著冰凉的玻璃板,听著解说心潮起伏。过了许久才神色复杂地抬头: “惟庸啊,朕都不知道该夸你还是骂你。“ “放著正经官职不好好当,整日游手好閒,偏又能琢磨出这等奇物。“ “你究竟怎么想的?“ “怎么就弄出这么个东西来!“ 胡大老爷不以为忤,反而得意洋洋地摊开双手: “臣就是这么个人!“ “爱玩爱折腾!“ “陛下早知道的,臣这辈子功名利禄都到顶了。“ “除了男人都喜欢的美人美酒,总得找点乐子打发时间。“ “这些小玩意儿,就是閒著无聊捣鼓出来的。“ “反正臣家底厚实,失败了重来就是。“ “工钱原料都负担得起,时间又充裕,慢慢尝试总会有成果——您瞧,这不就捣鼓出来了?“ 这番歪理邪说让朱元璋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承认確有几分道理。 说到底,胡大老爷这种既有钱財又有閒暇的人物,只要不是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或是欺压百姓,培养些小爱好倒也无可厚非。 难不成他堂堂大明天子连別人府上的私事都要插手? “你捣鼓出这新鲜玩意儿,专程跑来宫里,就为了炫耀?” 朱元璋渐渐平復心绪,直截了当地询问起胡大老爷的来意。 以他对胡大老爷的了解,此人绝非勤快之辈。 若只是研製出件精巧玩物,胡大老爷虽不会刻意隱瞒,但也绝不可能火急火燎地进宫面圣。 既然亲自前来,必有深意。 果然,朱元璋没猜错。 “陛下圣明,一猜即中。臣此番前来,正是想与陛下合伙做笔买卖。” “喏,就是这玻璃生意!” “什么?” 朱元璋再度惊得站起身来。 他简直怀疑自己今日是否耳背,否则怎会接连听到这般出人意料的话语。 胡大老爷本就是为此事而来,自然要详细说明。 “陛下没听错,臣就是想拉您一同经营这桩生意!” “您可別小瞧此事,臣之所以邀您参与,实在是这买卖利润太过惊人。” “说句掏心窝的话,即便臣在大明也算有些根基,仍觉得单凭一己之力难以掌控这泼天富贵。” “思来想去,唯有与陛下联手最为稳妥。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胜过咱们君臣同心?” 是否有人能胜过君臣联手朱元璋不得而知,此刻他只觉脑中嗡嗡作响。 活了大半辈子,连孙辈都已绕膝的年岁,他还是头一回被人拉著经商。 早年有人带他行乞,有人邀他造官,种种离奇经歷不胜枚举。 但这做生意,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细细品味胡大老爷方才那番话,朱元璋渐渐回过味来。 利润惊人? 利益滔天? 连惟庸都兜不住? 所以要拉上自己? 君臣合伙敛財? 嘶—— 怎么越想越觉得心跳加速呢? 朱元璋贪財吝嗇的脾性,不仅胡大老爷这些老兄弟心知肚明,他自己也毫不避讳。 既然眾人都知晓,索性也就不再掩饰。 低头摩挲著手中流光溢彩的玻璃板,回味著胡大老爷描绘的庞大利益,朱元璋的双眼骤然放出精光。 “来来来,惟庸,这事儿,咱看大有可为!” “来来来,咱们好好嘮嘮,这君臣联手的事儿咋整的!“ “就不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说真的,朱元璋在所有皇帝里头,算是最不在乎虚名的。 不过他不在乎的,是那种“流芳百世“或者“遗臭万年“的身后名。 老朱心里跟明镜似的,就凭他这么折腾官员,动不动就大开杀戒,在官场上肯定落不著好名声。 官员跟读书人又是一家子。 再想想史书都是这帮读书人写的,乾脆就不抱指望了。 朱元璋看清了这些官员和读书人的嘴脸后,再想想自己的抱负,也就不在乎身后名了。 但另一面,老朱特別在意老百姓怎么看他。 他最怕的就是被老百姓骂成祸国殃民的昏君。 因为他就是从那种苦日子里熬过来的! 他爹娘、哥嫂都是活活饿死的,那段黑暗岁月他永远忘不了。 这种矛盾心理看著不太理智,却恰恰说明朱元璋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是人就会有纠结的时候。 说到胡大老爷提的这档子事,朱元璋琢磨半天终於开口了。 “嗯,这事真能赚大钱?“ 胡大老爷一听老朱这么问,心里就有底了。 他搂著朱元璋的肩膀笑著说:“陛下您想啊!“ 胡大老爷指了指朱元璋手里攥著的玻璃板,“您这当皇帝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连您都觉得稀罕,別人看了还不得抢著要?“ “再说了,现在给您看的这块板子是最简单的样品。“ “真要卖的时候,样可就多了去了。“ “茶杯、碟子、大小碗盏、瓶、镜子......“ “能做的样式数都数不过来!“ “您说这买卖能不赚钱?“ 朱元璋听得直咽口水。 好傢伙! 光听这阵势,就知道绝对是暴利。 他现在连成本都懒得问了。 反正不管成本多高,跟售价比起来都是小意思。 就像胡大老爷说的,连皇帝都觉得稀罕的东西,谁见了不得眼红? 胡大老爷还在继续掰扯呢。 “微臣以为,国內生意不必太过复杂,咱们要做的是长远生意。“ “臣计划將应天城內有名望的富商都召集起来。“ “届时所有款式一併展示,明码標价,任由他们挑选订货!“ “只要他们愿意进货,银子就能源源不断流入咱们口袋!“ “他们如何贩卖咱们不必过问,但价格必须统一,且必须先付清款项!“ “陛下无需忧虑百姓受损,这些物件本就不是寻常百姓能负担的。“ 朱元璋闻言微微頷首。 確实如此。 就像丝绸、金银首饰这类买卖,价格涨跌与平民百姓毫无干係。 无论行情如何,老百姓都不会动用积蓄购买这些华而不实之物。 他们寧可添置耕牛,或是修缮房屋、购置田產。 那些不能吃又不能穿的奢侈品,对百姓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正如胡大老爷前世听闻豪车价格波动时的感受——听听就算了,谁会当真与己有关? 眼下这“玻璃產业“亦是如此。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內,对百姓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身外之物。 见朱元璋认同,胡大老爷话锋一转: “国內生意讲究细水长流,海外贸易却另当別论。“ “如今番邦外交由臣掌管,出海船队掌控在陛下手中。“ “能將这些玻璃器皿销往海外的,唯有陛下与微臣。“ “如此良机,岂能白白放过?“ “连咱们都觉得惊艷的玻璃製品,那些番邦贵族岂会不动心?“ “这就是咱们的財路啊!“ “与国內商贾须立下规矩:货物不得私售海外。谁若违禁,便是断咱们財路,定要严惩不贷!“ “这般操作下来,这些玻璃器皿在番邦,想不卖出天价都难!“ 朱元璋听罢,陷入沉思。 他抬手抹了把脸,神色复杂地望向胡大老爷。 “惟庸啊,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没想到你在后院隨手弄出的小玩意,竟有如此威力!“ “好,既然你已有周全谋划,且说说需要朕如何配合?“ “你儘管提要求,朕再斟酌该开什么价码!“ 胡大老爷朗声大笑,心中暗喜事已成矣,隨即开门见山道: “对外邦之事自有外交司衙门与远洋船队处置。“ “届时他们自会明白须得参与其中。“ “要紧的是国內这些商贾,个个背后都有靠山。“ “若不让陛下为臣撑腰,臣岂敢揽这桩买卖!“ 朱元璋闻言顿时会意。 原来是要借朕的威势替他挡是非啊! 思及此处,朱元璋当即拍板: “好!既然惟庸要借咱朱元璋的名號,总不能叫你白用。“ “这买卖,咱要占七成!“ “七成?“ 胡大老爷失声惊呼,满脸诧异。 他指著自己鼻子,不忿道: “陛下莫非记错了?“ “这桩买卖从筹划到经营皆是臣一手操办,到头来只能得三成?“ 胡大老爷叫屈之声震天响,活像吃了大亏。 朱元璋却不以为意,嗤笑道: “少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七成怎么了?“ “换作旁人,就是给咱九成,咱都懒得搭理!“ “哼,也就是你,能光明正大借咱的名头做买卖!“ “咱拿七成,有错么?“ 胡大老爷闻言立刻变脸。 方才委屈神色一扫而空,反倒坦然頷首: “原来如此!“ “那...七成就七成罢!“ “唉,谁叫您是皇上呢,臣吃点亏也无妨!“ 朱元璋见他被戳穿还这般厚顏无耻地认帐,转口就叫屈,简直哭笑不得。 虽知厚顏无耻是为官基本功,可胡大老爷这门功夫,未免太精深了些? 胡大老爷倒觉理所当然。 前世与客户討价还价不知凡几。 这点阵仗算什么? 面子? 挣钱要紧,要面子作甚? 连討价还价的胆量都没有,还谈什么买卖? 虽说最终定为三七分成,胡大老爷心底其实颇为满意。 表面看朱元璋分走七成利润,简直霸道。 实则最大的好处,莫过於有了皇帝撑腰,这买卖便能在大明境內畅行无阻。 以胡大老爷的声望或许还不足以镇住场面,但若再加上朱元璋的支持,局势便截然不同了,倒要看看谁敢自寻死路。 难道隨便什么人都能对他们君臣二人的產业动歪心思? 除了这一层保障,朱元璋的参与还带来了另一个优势——彻底打通了官方渠道。 儘管朱元璋表面上只是掛个名,但实际上,这意味著所有官府的门路都对胡大老爷敞开了。 有朱元璋的名號在,哪个衙门敢阻拦? 藉助这些官府的渠道,货物想销往何处便能销往何处。 至於最后一个好处,则是胡大老爷的財富彻底合法化了。 若没有朱元璋的首肯,即便赚了钱,他也不敢肆意挥霍。 否则旁人必定怀疑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甚至凭空捏造罪名。 在朱元璋那近乎贫瘠的经商观念里,赚钱无非是从农夫百姓口中夺食。 或许再加上贪赃枉法、贿赂舞弊这些手段! 总之,在朱元璋眼中,能挣大钱的必然是干了亏心事。 所以,一旦让朱元璋知道他赚了大钱,恐怕当场就得暴跳如雷。 与其日后惹来诸多麻烦,不如一开始就摊开来说清楚。 两人一起赚钱,朱元璋甚至分得更多。 到时候胡大老爷钱,朱元璋自然无话可说。 不仅朱元璋不会指手画脚,就连那些御史也不敢多嘴。 第257章 不可靠的,根本进不来 当然,若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御史想藉机博取清名,胡大老爷也有办法应付。 最棘手的利益分配问题敲定后,胡大老爷此行进宫的目的便达成了。 他本就是个閒不住的人,事情办妥后立刻起身告辞。 朱元璋倒有些不舍,毕竟与胡大老爷交谈颇为有趣,无论嬉笑怒骂,对方都能接住话茬。 可胡大老爷既已谈妥利益分配,哪里还愿意继续“陪聊”? 一转身便告辞离去,拦都拦不住。 出了皇宫,胡大老爷略一思索,径直朝番邦外交司走去。 难怪说权势重要,回到自己的地盘,待遇自然不同。 从进门开始,一眾官吏毕恭毕敬。 別的衙门或许还能对胡大老爷敬而远之,但番邦外交司的人可没这底气。 即便胡大老爷不理政务,甚至十天半月不露面,他仍是番邦外交司的郎中,当之无愧的一把手。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身为官场老手,这些官吏们可不认为在衙门间横行霸道的胡大老爷会收拾不了自己手下的几个小角色。 因此,当胡大老爷踏入衙门时,眾人立刻堆满笑容,殷勤相迎。 胡大老爷早已习惯这般场面,从容地与眾人打过招呼,径直走向道衍的职房。 然而,刚进门,胡大老爷便愣住了。 眼前的道衍与往日判若两人——沉默、冷峻,如同一尾蛰伏的毒蛇,散发著阴冷气息。 见状,胡大老爷心头一震,隨即涌上一阵狂喜。 好啊! 看这架势,自己怕是培养出一个真正的特务头子了。 看来,道衍和尚近期在番邦情报上没少下功夫,否则怎会將自身磨礪成这般模样? “说说吧,瞧你这模样,想必在情报上费了不少心思。” “功劳暂且不提,单凭这份態度,本官就很满意!” “有什么难处儘管提,本官替你摆平!” 胡大老爷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却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底气,仿佛道衍无论遇上什么麻烦,他都能妥善解决。 偏偏道衍还真就吃这一套。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上司——平日放手不管,遇事却能鼎力相助。 “胡爷,有您这句话,卑职可就安心了!” 瞧瞧! 谁说这和尚孤傲不群的?谁说他不近人情的? 这不,见著好处,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好处时,拍起马屁来不也挺顺溜? 那神情、语气、动作,简直像是演练过千百遍一般。 若非胡大老爷两世为人,演技精湛,怕是真要被他这副模样唬住。 不过,即便知道这老狐狸是在逢场作戏,但能被妖僧道衍这般奉承,胡大老爷心里还是颇为受用的。 他淡淡摆手:“行了,马屁拍得不错,下次继续,先说说你的难处。” 这出人意料的回应,让道衍一怔,情绪险些没接上。 但他很快又挤出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和欣喜。 “多谢胡爷关照,卑职下次再接再厉!” “此次求助,倒也不是別的事,还是老问题——缺钱!” 道衍终究是道衍,玩笑一句后,立刻回归正题,直奔核心——哭穷! 官员们向来擅长哭穷,但道衍和尚显然技高一筹。 他径直走向角落,从锁著的箱子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帐册。 “胡爷,请过目。“ “这是衙门近期的开支明细。“ “日常运作本不需多少费,但您吩咐要加强外间情报搜集。“ “这方面的支出便陡然增加了。“ 道衍信手翻开帐本,准確停在关键页,恭敬地呈到胡大老爷面前。 “您看这里,是近期的薪餉、抚恤和赏赐。“ “下官知道这数额略高,或许不合常例。“ “可那些替咱们卖命的人,千里迢迢打探消息,总要给些盼头。“ “不求大富大贵,至少得让家眷吃饱穿暖。“ “故而下官擅自提高了待遇標准。“ “如今开支实在难以为继。“ 道衍毫不畏惧胡大老爷发作,甚至主动將把柄递上。 胡大老爷却不露声色地查看著帐目。 既然承诺解决问题,自然要先弄清癥结所在。 不问缘由就拨款的上司不是好官,而是蠢材。 他可不愿做那种被人矇骗还要背黑锅的冤大头。 细看之下,发现衙门不仅缺钱,更缺人手。 虽然平日看似不理政事,胡大老爷对衙门情况却了如指掌。 沉吟片刻,他从怀中取出一块玻璃板放在案上。 “人员问题,我会奏请陛下调派军士过来。“ “至於银钱,倒有个主意。“ 说著朝玻璃板努了努嘴。 “把这东西製成器皿卖往番邦,获利应当丰厚。“ 道衍谨慎地拿起玻璃板,仔细端详。 许久才迟疑道:“若成本不高,確实利润惊人。“ “胡爷是想贩往海外?“ “可下官觉得,这东西在大明也不愁销路。“ 胡大老爷闻言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么办!“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你这买卖,总不能只盯著国內这点小生意吧?“ “说实话,若非番邦外交司掌管著对外贸易,这好东西还真轮不到你手上。“ 胡老爷的话说得直白。 有些东西,就算知道是宝贝,若没那个资格,也只能干瞪眼。 官场上尤其如此! 那些爭来抢去的把戏,根本没用! 该是你的,自然会送到你面前。 “有了这玩意儿,確实能多赚一笔。不过胡爷,这生意能长久吗?“ 道衍和尚仔细端详著眼前的玻璃板,越看越中意。 但他並未被表象迷惑,反而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货源! 自古以来,被供货问题坑惨的例子数不胜数,后世商业发达后因此栽跟头的商人更多。 单凭道衍能看出这点,就说明他不是庸才。 胡老爷讚许地点点头。 “只要你用心办事,每月我都会让府上送一批过来。“ “按成本价给你,你负责销往藩国。“ “记住,其他商人有陛下关照,不会跟你抢生意。“ “但你手里的货也不能在大明境內流通!“ “老夫早向陛下承诺过,內陆的生意由各大商贾竞標爭夺。“ “谁资本雄厚,谁就拿下內陆经营权!“ 听到这番解释,道衍和尚顿时瞭然。 原来是要与朝廷同心协力啊。 没看见陛下和胡老爷都联手了吗? 这下总该明白了吧! 望著道衍装模作样的可怜相—— 说白了,这和尚精得很,就像赛春马似的,专挑油水不吃。 否则,他是真怕挨收拾啊! 如今倒好,不仅不用自掏腰包,往后还得多多仰仗胡老爷。 不过经胡老爷点拨,道衍终於醒悟: 原来不是他要发財,是陛下和胡爷赚得太狠,捎带著官员们分杯羹? “所以道衍,现在你该懂了。“ “陛下和本官,自然会大赚特赚。“ “这钱来得光明正大,靠的是手艺和本事!“ 胡老爷愜意地往后一靠,神態说不出的得意。 手指轻叩扶手,斜睨著道衍道: “你要明白,陛下也缺银子缺得紧啊。“ “所以这回,不止番邦外交司要赚钱......“ 道衍和尚闻言微微頷首,目光落在胡大老爷身上有些恍惚。 他並非愚钝之人,恰恰相反,他的心思格外通透。 正因如此,他瞬间就明白了这话中深意。 简而言之,胡大老爷这是要与圣上以私人名义联手经营了。 老天爷! 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惊天秘闻。 堂堂大明开国君主,竟要以个人身份与臣下合伙经商? 单是这句话摆在寻常人面前,就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这早已超出了君臣情谊的范畴。 纵使君臣再亲近,终究是君是君,臣是臣。 可如今这算怎么回事?合伙?!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殊荣! 当真是一个臣子能享有的待遇? 说实话,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哦,根本不用假设,这事压根就没打算隱瞒。 届时莫说朝堂上下,只怕整个大明都要为之震动。 因为这完全顛覆了世人的认知极限。 待胡大老爷又嘱咐了几句悠然离去后,道衍和尚转瞬就听到了相关风声。 果不其然,这消息惊得眾人头皮发麻。 但凡稍具见识之人,都能察觉其中的非同寻常。 尤其是那些深諳大明官场规则与阶层之道者,望著胡府那朴素的宅门,更觉绝望。 这究竟是何等殊遇? 莫非朱家真將胡家视作姻亲? 日后胡家莫非也要列入皇亲国戚之列? 此事之所以令人震惊,关键在於朱元璋以私人身份合作这一点。 与皇室或宫中將作监往来的商贾不在少数。 正如《红楼梦》中那般,为宫廷採办的商贾也可自称皇商,只是未敢如书中那般张扬罢了。 但这些人,无不是仰仗皇家鼻息,说穿了就是討口饭吃。 哪谈得上什么合作?不过是些乞食之辈。 可胡大老爷截然不同! 他直接跨越了两重界限! 不仅越过宫中直抵天子,更非乞食,而是与天子他人之利。 由此便可见胡大老爷的非凡之处。 而那些最了解朱元璋的淮西勛贵们,此刻愈发不敢开罪胡大老爷了。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位帝王的脾性。 此番朱元璋与胡大老爷合作的,並非利国利民之物。 纯粹是民用之物,摆明了就是要牟取暴利。 谈何利国利民?唯有金山银海! 著实令人眼红! 淮西勛贵们嫉妒得眼红,恨不得用脑袋撞墙。 跟著皇上明目张胆地合伙捞钱,还不是替人背黑锅的那种勾当…… 简直让人眼馋得要死! 然而,此时的胡大老爷並不轻鬆。 他后悔了! 真是倒了血霉! 这破差事怎么这么麻烦! 既然和老朱已经谈妥了,接下来肯定要扩大生產。 总不能事儿定了,生意却迟迟开不了张吧? 那岂不是把胡大老爷和老朱的脸面当儿戏? 没办法,胡大老爷只能硬著头皮筹备起来。 人手、场地倒是不缺的。 毕竟老板是谁? 毫不夸张地说,这天下的土地和人,还不是他俩一句话的事? 说白了,就是老朱和胡大老爷联手大干一场,可胡大老爷只负责吆喝。 此刻,他站在城外的一片空地上,气得直跳脚。 因为他发现,自己负责的这部分,还真不好办! 若有人记性好,就该知道胡大老爷曾在工部当过侍郎。 因此,他对工部的匠人和官员还算熟悉。 可如今要扩建一座大规模工坊,他才发现这帮人蠢得离谱! 无论是为了日后省事,还是为了多赚钱,胡大老爷都想一步到位,建个高產的大型工坊。 然而,他把要求和关键点掰开了揉碎了讲,那些匠人和官员却像榆木疙瘩一样,死活听不明白。 气得胡大老爷差点当场吐血! 他当然清楚,这些人没经歷过工业时代,压根不懂如何大规模生產。 在他们眼里,提高產量无非是多雇几个匠人。 什么统筹安排、生產流程?听不懂! 更別提流水线和质检了。 这些人只知道死守秘密,绝不多嘴,可执行起来却一团糟。 胡大老爷差点当场气晕! 不过,唯一让他欣慰的是,保密问题算是解决了。 这些人全是朱元璋下旨让锦衣卫查过三代的。 不可靠的,根本进不来。 第258章 好你个朱重八! 但其他方面,就没办法了。 別说匠人了,就连调来的官吏也没半点管理经验。 於是,所有麻烦事全堆到了胡大老爷头上。 换句话说,这破生意一接手,胡大老爷就成了个还没开工的玻璃工坊的管事老爷! 这工厂的股东確实来头不小,厂长性子也火爆了些。 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大老爷对工厂既熟悉又陌生。 说熟悉,是因为前世他曾走访过不少工厂。 虽未长期深入一线,但也绝非毫无见识。 说陌生,则因前世去工厂多是和老板喝茶谈天。 聊的无非是经营难题、行业前景这些虚话。 毕竟他不是这行的。 只是碰巧有客户的產业涉及工厂罢了。 因此,工厂的筹备让他煞费苦心。 最大的难题是把前世的经验用到这个时代——根本行不通。 比如他想效仿资本家搞三班倒。 可惜条件不允许。 夜里根本没法开工! 嘖,连当资本家的机会都没有。 再比如他想实现批量生產。 这就需要对整个流程进行细分和產量匹配。 要是前道工序拼命生產,后道突然卡壳,下游全得停工,岂不荒唐? 所以这大半个月,胡大老爷都泡在工地上。 倒是厂房建设简单得很。 要防火? 容易! 直接调拨一批城砖原料,砌成防火“碉堡“。 成本? 呵呵,跟官府一个价! 敢不按官价,工部官员能跪在胡大老爷跟前哭嚎。 谁不知道这钱是胡大老爷和陛下自掏腰包? 这两位哪个是好惹的? 要是多报了帐,脑袋还要不要了? 可也不敢少报! 万一陛下发现能打折,立马就会黑著脸质问工部是不是活腻了。 因此玻璃厂的建设堪称史上最透明。 常来视察的老朱看著飞速进展的工程和明明白白的帐本,和胡大老爷一起拍桌骂娘。 朱元璋岂会看不出门道? 可又能怎样? 工部户部把帐目做得天衣无缝,总不能无端砍人吧? “罢了陛下,能嚇得他们收敛几年就不错了。“ “咱们还是往前看吧!“ 工地边的小土坡上,朱元璋一把搂住胡惟庸的脖子,凑近耳边嘀嘀咕咕地说著悄悄话。 表面是在安抚老友,实则暗戳戳地挑拨离间。 偏偏朱元璋还真吃这套! 毕竟他是从乞丐一路打拼上位的,虽说对官员那些弯弯绕绕不太熟悉,可他手底下有锦衣卫啊! 更別提他骨子里就对当官的充满戒心。 所以朱元璋非但不介意胡惟庸勾肩搭背的举动,反而顺势也搂住了对方的脖子。 “那个...惟庸啊,这买卖真能赚钱?“ “都到这份上了,你可別蒙我!“ “要是到时候搞砸了,咱俩面子往哪搁?“ “就算逼著人拍马屁弄来银子,传出去也不光彩啊!“ 朱元璋话说得含蓄,胡惟庸却直接在他日渐圆润的肚皮上拍了几下:“朱重八,今儿个说句大不敬的话,要不是你当了皇帝,想跟我合伙做生意,门都没有!“ “把心放肚子里,看我堂堂正正赚钱,保管让人抢著送银子来!“ “为啥?“ “因为他们转手能赚更多,你说他们乐不乐意?“ 朱元璋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肚子,没好气地瞪了胡惟庸一眼。 “成,那我等著看。“ “要真像你说的,你喊我朱重八我也认了,反正你当年就这么叫。“ “可要是这事儿黄了,咱们可得好好算算冒犯圣上的帐!“ 胡惟庸闻言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看著朱元璋:“啥?“ “你就这么做生意的?“ “合著赚少了都算亏是吧?“ “別人身上捞不著就要宰我一刀?“ “真有你的!“ 朱元璋立马换上諂媚的笑容,殷勤地给胡惟庸顺气:“消消气!“ “惟庸啊,我这不是头回干这么大的买卖嘛!“ “以前都是给国库弄钱,我的私房钱全靠番邦进贡,穷啊!“ “现在见你有发財的门路,我能不著急嘛!“ “你多费心,放手干,我全力支持!“ “总不忍心看著月儿他们小两口將来受穷吧?“ 胡惟庸瞪圆了眼睛盯著朱元璋。 好你个朱重八! 该不会也是穿过来的吧? 这特么不是岛国经典台词吗? 说得比我还溜! 远处的大臣们虽然听不见这对君臣的对话,但两人的动作表情却看得一清二楚。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大白天的,胡大老爷竟然跟皇上勾肩搭背,还互相拍肚子玩儿,在场眾人可都亲眼目睹了。 这种待遇,哪个臣子敢想? 再看陛下那副笑脸! 那是对臣子该有的表情? 怕是討好皇后时也不过如此吧。 嘖嘖,在场的锦衣卫、禁军、工部官员和工匠们见此情形,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胡大老爷果然非同凡响!“ 整个工地的氛围顿时更加火热起来。 特別是那些即將在此工作的工匠们,一个个把胸膛挺得老高。 '知道我们工坊的靠山是谁吗?' '说出来嚇死你,不过是皇帝和丞相合伙罢了!' '要是嫌命长,儘管来闹事试试!' '別担心,说不定真能活著回去呢!' 这座从一开始就大张旗鼓兴建的工坊,迅速吸引了各方目光。 尤其是胡大老爷毫不避讳地在工地上露面,更是勾起眾人的好奇心。 即便对生意没兴趣,能跟胡大老爷攀上关係也是好事。 胡大老爷这张嘴,对能说的事向来毫无保留。 短短几天时间,“胡相与皇上合伙在应天城外开办工坊“的消息就如野火般传遍应天府,並继续向外扩散。 与此同时,“玻璃“这个胡大老爷新发明的玩意儿也隨之声名远播。 据见过样品的人言之凿凿,此物世间罕见,价值连城。 如今大明最有权势的两位要联手经营这门生意。 消息一出,原本跃跃欲试想藉机扬名的御史们立刻偃旗息鼓。 尤其是听说胡大老爷与皇上在工地勾肩搭背的传闻后,更是一个个噤若寒蝉。 这么多人都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那些有点头脑的御史,赶紧把熬夜写的奏摺撕得粉碎。 他们怎么可能弹劾洪武皇帝和功勋卓著的前任丞相呢? 对这两位,他们可是满怀崇敬啊! 什么弹劾奏章?根本不存在! 傻子才敢乱来呢。 他们很清楚皇帝与胡惟庸联手会產生怎样的力量。 只要这二人没有亲笔签字画押承认,传言就始终只是传言。 即便有人藉此弹劾,也根本伤不到这两人的根基。 但若是这二人被激怒想要报復呢? 呵呵,一位是执掌生杀大权的天子。 另一位虽无法直接取人性命,却凭藉遍布朝野的门生故吏,足以让人丟官弃爵、家宅不寧的前任丞相。 平日就有无数人想巴结胡惟庸却苦无门路。 如今见他与圣上开始合伙经商,此刻若他开口,不知多少人会爭先恐后为其效劳。 能同时討好两位权贵,谁会拒绝? 因此儘管应天府商贾皆知胡惟庸要招商敛財,官吏们也只能干瞪眼。 更无人敢提什么“与民爭利“之说。 这令早已和朱元璋密谋好要诛杀諫阻者全家的胡惟庸倍感扫兴。 他连扮演反派的戏码都准备妥当了,对手却临阵退缩? 岂不是辜负了他精心设计的戏码? 该死! 白费心思! 反倒是朱元璋浑不在意,无人找死正合他意,此刻只盼著早日见到真金白银。 胡惟庸的表现確实兑现了先前的承诺。 待胡义整理好有意向的商人名录后,胡大人再次督促起工坊工匠。 必须先確保工坊正常运转。 若收了银子却供不上货,岂不让圣上与胡大人顏面扫地? 自胡惟庸与朱元璋达成合作整一个月后,由胡大人亲自主持的“招商会“终於开场。 胡惟庸行事格外坦荡。 会场中央的黑色台布上,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诸位尽可观摩,亦可亲手把玩。“ “此物清脆易碎,把玩时务必小心!“ “待诸位验看完毕,我们再议后续事宜!“ 今日到场的虽都是地方上呼风唤雨的大商贾,在胡惟庸面前却个个恭敬如鵪鶉。 原因无他—— 这些豪商能有今日成就。 无不是靠著地方宗族势力支持,再攀附权贵官僚,方能独占一方、財源广进。 但无论是他们在地方的根基,还是背后靠山,在胡惟庸面前都不值一提。 更何况这次他们要面对的不仅是胡大人,更站著当朝天子朱重八。 瞧那侍立一旁、面若冰霜的內侍便知端倪。 宋利的身影出现在眾人面前时,无需开口便已胜过万语千言。 这个场面彻底证实了那个流传许久的传言——皇上与臣子联手经商之事確有其事。 对在场的富商们来说,光是目睹这一幕就值回票价了。 眾人恭敬地向胡大老爷和宋利行礼后,纷纷围上前去,仔细观赏桌上那些精美的玻璃器皿。 这些都是最新製成的珍品。 隨著工匠们不断改进工艺,提升的不仅是產量,品质更是突飞猛进。 眼前这些璀璨夺目的玻璃製品,早已不是当初那块简陋的玻璃板能相提並论的了。 造型各异的瓶、精致的小碗、典雅的茶杯,还有那巴掌大小的水银镜...... 胡大老爷此次展示的,无疑是最上乘的精品,自然也是最引人注目的一批。 当然,这也是工艺最纯熟、產量最稳定的一批展品。 待商人们饱览这些令人惊嘆的展品后,胡大老爷终於发话。 “既然都看清楚了,那就谈谈正事。“ “老夫的规矩很简单,这买卖要分区域经营。“ “大家都想赚钱,也都知道这东西好卖,自然不能互相压价竞爭。“ “那样只会让大家都没钱赚。“ “所以老夫决定採取区域竞標。“ “各自斟酌好报价,依次叫价,价高者取得该区域的独家经销权。“ “事后若有人违规越界销售,被侵权的商家可自行处置。“ “都听明白了吗?“ 胡大老爷举办的招標会並非新鲜事物。 对商人们而言,这种竞价方式早就不陌生。 真正特別的是胡大老爷一开始就划定销售区域的安排。 这做法利弊参半。 好处是立下规矩,违规者必將严惩。 坏处则是他们原以为只需支付货款,没想到採购前还得先砸下一笔重金。 但在宋利眼中,这正是胡大老爷的高明之处。 这些不事生產的商贾,若不把藏在猪圈里的银子都掏出来,岂不是辜负了胡大老爷和皇上的这番谋划? 单凭这两位的面子,若不能一夜进帐几十万两,宋利都觉得亏大了。 第259章 大明商贾的雄厚財力 最终,无论是区域经营权费用还是採购价格、数量,都让宋利见识到了大明商贾的雄厚財力。 二百一十万两! 这是今日敲定的总金额! 虽然商贾们还需要几天时间调集资金,但数额已经尘埃落定。 无论是胡大老爷还是宋利,都不担心这笔巨款会收不到。 “赖帐?你在说笑吗?“ “好啊,有本事你就赖!“ “只要敢拖欠,我立刻派人上门討债!“ “到时候利息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数了,毕竟还得算上两位东家的脸面钱和弟兄们的跑腿费。“ 朱元璋听到这个消息时,笑得合不拢嘴。 “惟庸啊,这下可真是发大財了!“ “一百四十七万两,往常抵得上朝廷一个月的税收。“ “如今你略施小计,就能分到这么多银两。“ “妙啊!“ 胡大老爷却显得云淡风轻。到了他这个地位,钱財早已不是最重要的。 够用就行! 况且,银子还没真正到手呢。 大额银两交割向来麻烦——要验成色、称重量,一箱箱清点。 长途押运更是费事。 对商人来说,付钱本身就是道难关。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事已办妥,该歇歇了。 “既然陛下满意,那就先这样吧。“ “等银子真送来了再聚。“ “臣这些日子累坏了,正想好好休息。“ “先行告退!“ 胡大老爷一番话把该说的都说了,转身就走,根本不给朱元璋反应的时间。 看著胡大老爷匆匆离去的背影,朱元璋摇头失笑。 他明白胡大老爷为何这般急切。 一方面是確实疲惫。 更重要的是在避嫌——胡府突然进帐巨款,总要懂得分寸。 这般识趣,老朱很满意。 要是功臣们都像胡大老爷这般懂事该多好。 可惜只能是奢望。 回府途中,胡大老爷在自家门前顿了顿脚,突然转向番邦外交司。 既然要忙,就一口气把事情办完。 拖拖拉拉算什么休息? 到了衙门,他立即召集管事们议事。 人员到齐后,胡大老爷命人將带来的玻璃製品摆在案上。 “都瞧瞧!“ “这是本官与陛下合办工坊的新货。“ “名曰玻璃,形態万千,晶莹透亮,却非天生地长,而是人工所制。“ “今日让你们过目,是要告知诸位——从今往后,此物就是番邦外交司的財源之一!“ 看著一眾官员听闻有利可图便目露精光,胡老爷丝毫不觉得意外。 为官者若连这点贪念都没有,那还当什么官? “都听仔细了,差事再简单不过。“ “本官与番邦外交司议定採买价,他们就按这价儿来工坊进货。“ “至於你们在外邦卖多少银钱,那差价全是外交司与你们的进项!“ “没错,就是明明白白让你们赚这份钱!“ 胡老爷深諳驭下之道,什么情怀抱负都是虚的。 先把银钱分说明白,才好谈其他。 “好比这茶盏,外交司一两银子收的,你们在外邦卖出一百零一两。“ “为著计数便宜,就算一百两利钱。“ “其中八十两缴官中,方便外交司支应各项开销。“ “剩下二十两,便是你们这些在外奔波之人的辛苦钱。“ “具体如何分派隨你们,但二八分的规矩绝不能破!“ “都听真了?“ “明白!“ 眾人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官吏们交换著眼色,不少人已然按捺不住。 乖乖,这可是名正言顺捞油水的好机会! 搁在平日,这等好事总要踌躇再三。 可今日发话的乃是顶头上司胡老爷。 胡老爷上头,可不就是万岁爷么? 说来也巧,这些货品正是胡老爷与圣上的工坊所出。 到时候总不能让万岁爷打自个儿的脸吧? 虽说二八分帐听著唬人。 可那八成官银里,暗地里少不得还有份例。 如此看来,这买卖做得! 料理完外交司事务,胡老爷长舒一口气。 大事已定! 总算又能继续当閒云野鹤了。 临行前却不忘补上一句: “差点忘了交代。“ “国內买卖早分派给各路商贾,本官与他们有约在先。“ “海外这片市场专程留给诸位,在外邦想怎么卖就怎么卖!“ “都清楚了吧?“ “加油干吧,这种能堂堂正正赚大钱的机会可不常有!” 胡大老爷这番煽动,让番邦外交司的官员们彻底沸腾了。 司里那些出过海或与番邦打过交道的官吏,谁不清楚那群外邦人有多好糊弄? “人傻钱多”四个字简直就像刻在他们脸上似的。 如今胡大老爷把与番邦往来的渠道全都交给外交司管理,明摆著就是要他们狠宰这些冤大头。 看这架势,还鼓励他们能坑多少坑多少? 这种好事谁会拒绝? 胡大老爷都发话了,这可是光明正大捞油水的机会! 白的银子谁不想要? 道衍和尚对胡大老爷的安排一声不吭。 一来確实因为胡大老爷才是外交司的正主。 二来也是道衍觉得,这种决策只有胡大老爷敢拍板。 换作是他,绝不敢定下二八分成的规矩。 別看官员们辛辛苦苦推销只能拿两成,似乎有些苛刻。 但除了胡大老爷,整个外交司没人敢做这个主。 这可是直接给官员发钱啊! 想想洪武皇帝的暴脾气,谁能承受他的怒火? 要是道衍来处理,最多也就是等利润进了小金库后,换个名目偷偷发点奖金。 就这样还得小心翼翼,更不敢多发。 谁让咱们的洪武皇帝最恨贪腐呢? 现在好了,胡大老爷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们只管照办就是。 胡大老爷离开外交司时,也鬆了口气。 玻璃生意总算步入正轨了。 虽然目前只见帐面数字,实际还没回本,反倒贴进去十几万两。 毕竟前期所有开销都是胡大老爷自掏腰包,这可都是真金白银。 至於那位洪武帝? 他没从成本里再抠一笔就算不错了,让他出钱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就算玻璃工坊暂时没有进帐,胡大老爷也不著急。 眼下他也没什么大额开支。 虽说府上银库已经见底,只留了些日常用度。 但胡大老爷半点不慌。 急什么? 连总管胡府帐目的胡义管家都淡定得很。 胡家会缺钱?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別的不说,单是这座与陛下合办的工坊,胡义可是全程参与的。 他比谁都清楚,能跟皇帝合伙做生意意味著什么。 有这份產业在,胡家还愁没钱? 这玻璃厂的產品精美绝伦,供不应求。 即便是次品,又怎会愁销路? 可笑! 老朱虽威严赫赫,如麻,但巴结他的人不计其数。 普通人连门路都找不到! 如今有这正经產业,既能討好老朱,又能奉承胡大老爷。 谁不愿意? 胡义丝毫不急。 反而劝胡大老爷多享乐些日子。 毕竟老爷近来忙碌,他是看在眼里的。 该好好歇歇了。 开销?会友馆可是胡大老爷吩咐胡义一手操办的。 胡荣还帮著两位姨娘打理著。 那里的进帐他心知肚明。 胡大老爷睡了个懒觉,揣上一叠银票便出门了。 马车上,他翘著腿,望著繁华街景,目光游移。 许久未閒逛,看什么都新鲜。 转了大半圈,忽然想起个地方。 吩咐胡荣调转车头,驶向城另一端。 熟悉的牌坊,熟悉的喧闹声,胡大老爷朗声大笑。 迈步而入。 “哎呀,胡爷大驾光临!“ “我说今儿喜鹊叫呢,原来是您来了!“ “您可好久没来了......“ 鶯鶯燕燕环绕,胡大老爷深吸一口气。 “还是教坊司舒坦!“ “那些劳心劳力的日子,不適合我!“ “带路!老地方可別被人占了!“ 他大步流星往里走。 李怀仁殷勤相迎。 虽然仍在教坊司任职,但他的官阶已升了半级。 这全靠胡大老爷当初一句话。 对李怀仁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没有胡大老爷提携,他不知要费多少周折呢。 胡大老爷一开口,事情就摆平了! 胡大老爷,够义气! 胡大老爷重返教坊司,那场面,锣鼓震天,鞭炮炸响。 他在教坊司的那段日子,虽然没亲自下场,可规矩却被他立得明明白白。 谁敢赖帐?谁敢强来?谁敢闹事?胡大老爷一律不给脸面。 放眼整个大明,能让他“给个面子”的,也就那几位罢了。 其他人?打了就打了,能怎样? 那段日子,教坊司上上下下过得最舒坦。 后来胡大老爷调走了,可规矩照样延续,谁都不敢坏。 更巧的是,没过多久,他家的“逆子”成了駙马。 这下胡大老爷的名头更响亮了,谁还敢在教坊司撒野? 说到底,来这儿的人不过图个乐子,谁愿意惹祸上身? 正因如此,胡大老爷这次回来,待遇更上一层楼。 他以前常去的小园子还在,连那几个伺候他的姑娘,也被李怀仁安排得妥妥噹噹。 许久不见,那几个丫头反倒越发水灵了。 胡大老爷咧嘴一笑,衝著李怀仁竖起大拇指:“你小子,会办事!” 李怀仁一听,心头一热,差点没跪下来磕个头。 这马屁,可算拍对地方了! 上次胡大老爷轻飘飘一句话,就替他升了官,他就明白了——这位爷指缝里漏点东西,就够他吃撑了。 而且,像胡大老爷这样的大人物,反而最讲究。 为什么? 因为办事简单啊! 换作別人,想求个官职,得送礼、找门路,还得担心对方收钱不办事,或者在职位上耍样。 可胡大老爷不一样。 他虽然没给李怀仁任何承诺,但这一句“会办事”,比什么都管用。 胡大老爷满意了,还用愁回报? 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一言蔽之,或是如胡大老爷所言,区区一纸文书便能令李怀仁脱胎换骨。 这般小事,甚至无需胡大老爷动用半点人情。 实在是李怀仁与胡大老爷之间,隔了太多层天地。 悟透此理的李怀仁,自此在逢迎胡大老爷的道路上义无反顾。 如今看来,当真是赚得盆满钵满。 胡大老爷在教坊司逍遥快活了整整五日,直到浑身浸透脂粉香气方才打道回府。 倒非他玩腻了。 教坊司何等排场? 其间样百出,他乐不思蜀,根本不愿离去。 实则是胡义遣人唤他回府。 只因胡家第三代,安庆公主腹中那个小生命,即將降临人世。 无论男女,作为胡家长房头一个孙辈,胡大老爷这个祖父自然要亲临。 故而他仅在府中稍作梳洗,更衣后便带著胡义匆匆赶往公主府。 说来惭愧,这地方他还是头一回来。 虽说当初是他亲自將胡仁彬夫妇赶至此地。 可终究公主是儿媳。 第260章 你这孽障最近是吃猪食了? 即便不给她顏面,也要顾念她那位父皇。 是以胡大老爷从不打扰这小两口的清净日子。 如今看来,胡仁彬夫妇对此般生活倒是甘之如飴。 只是望著亲自出迎的儿子,胡大老爷不由眉头紧锁。 “你这孽障最近是吃猪食了?“ 久別重逢,当头便是一句嘲讽,登时让胡仁彬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摸著肚子,一时语塞。 如今的他的確胖了三圈不止。 “爹,这事说来话长...“ “先进去再说吧!“ 胡大老爷狠狠瞪了这逆子一眼,大步流星往里走。 既是公主府,內侍宫女自然都是宫里派来的。 换作旁人或许拘谨,可胡大老爷何等人物? 连太监总管宋利都敢踹的主儿,岂会在意这些小角色? 他负著手,閒庭信步般在府中踱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再贪嘴也不至於短时间胖成这样!“ “若没记错,你这厨子还是家里带出来的,总不能到了公主府手艺突飞猛进,让你顿顿撑破肚皮?“ 胡仁彬苦笑著摇头,见四下无人,这才红著脸低声道: “爹,这事真不怪厨子。“ 宫中为安庆备下了许多药膳与滋补之物。然而安庆时常食慾不佳,二人皆不忍浪费。恰巧成婚之时,胡仁彬又黑又瘦,安庆便提议与其糟蹋了这些补品,不如给他调养身子。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望著眼前这个白胖圆润、下巴叠成双层的逆子正向朱標的体型看齐,胡大老爷长嘆一声。 原来如此! 这事倒不好再苛责了。他前世就见过类似情形——同僚的妻子怀孕期间,补品全让丈夫吃了,结果反倒补出毛病来。如今想来,倒颇有几分趣味。 胡仁彬被补成朱標般的圆润体型,本该进补的正主安庆公主自然更甚。见到挺著孕肚前来相迎的安庆,胡大老爷实在忍俊不禁。 “安庆啊,你们这是用了多少补品?胖成这样,生產时怕是要受苦啊!“ 也难怪他这般说。眼前的安庆公主不仅浮现双下巴,整个人都圆润如珠。若不看孕肚,活脱脱就是个杨贵妃再世。好在天生丽质,肤若凝脂眸似点漆,否则这媳妇怕是羞於见人了。 安庆正欢喜公公到访,闻言顿时垮下脸来:“公公明鑑,安庆也不愿如此啊!您看这身子,若非分给仁彬大半,怕早胖成蹴鞠了!“ 胡大老爷默默頷首,终究没忍心说此刻的她与蹴鞠也相去不远。其实距產期尚有数日,但他已提前赶来守候。待正式临盆时,朱元璋夫妇亦会亲临。 见公主媳妇嘟嘴生闷气,胡大老爷朗声笑道:“傻丫头何必烦恼?丰腴自有好处,孩儿出生必定格外健壮。这般想来,你可是替孩子进补呢!“ 安庆闻言,愁眉渐展。 为了肚子里的小傢伙,我才勉强吃下这么多。 换作从前,哪会有这么大的胃口啊。 这么看来,当母亲可真不容易。 见自家儿媳情绪渐渐缓和,胡大老爷为了未来的孙儿孙女,连忙宽慰道: “安庆,別担心,若是觉得身材不如从前,等出了月子,练练八段锦!” “信爹的,坚持练不仅能瘦,还能延缓衰老!” “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你父皇显得年轻多了?” 不愧是胡大老爷,三言两语就勾起了女人最关心的话题。 瘦身、养顏,哪个女子能不动心? 安庆公主望著眼前这位公公——明明比父皇只小不到十岁,可单看样貌身形,却年轻了二十岁不止…… 她忽然明白了。 对啊! 问別人未必靠谱,可问自家公公准没错! “爹,您是怎么保养的?” “若不知您的年纪,光看模样和体態,我还以为您才三十出头呢!” 这番话虽有奉承之意,但也不全是假话。 胡大老爷今年四十五,若在后世,保养不佳便是中老年,保养得当便是风度翩翩的成熟男士。 而他底子好,又注重调养,再加上外掛加持,自然更显年轻。 表面上只是得了麒麟肾这样的好处,实则五臟六腑皆受影响。 中医讲究肾为先天之本,肾气充盈,自然精力旺盛,容光焕发。 因此,如今的胡大老爷,无论是体魄还是样貌,都比老朱年轻二十岁不止。 “嗯,爹確实有些心得。” “等你生完孩子,跟著爹学一阵子,保准容光焕发!” “练得好、养得对,哪怕到了你母后的年纪,容貌也未必逊色如今!” 胡大老爷向来慷慨。 安庆公主都改口喊“爹”了,他哪还会藏私? 安庆公主眼睛一亮。 “永葆青春?” “爹,真有这么神奇?” “我要学!我一定要学!” 听罢这般奇效,她连腹中孩儿都顾不上了,笑嘻嘻地凑到胡大老爷身旁,挽著他的胳膊轻轻摇晃起来。 胡大老爷望著眼前场景,真是啼笑皆非。 “你啊!“ “当年就是用这招糊弄圣上的吧!“ 安庆公主闻言身形一滯,显出几分错愕。 转眼却又浑不在意。 在自家公公面前撒娇又如何? 脸面? 脸面能换来青春永驻吗? 既然不能,要那劳什子作甚。 “爹爹......“ “我就要嘛!“ 胡大老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娇嗔弄得手足无措,连连应道: “好好好!“ “应了你便是!“ “哎!“ “自月儿出嫁后,再没人使过这招。“ “谁承想走了个月儿,又来了你这么个鬼灵精!“ “你这手比月儿还纯熟,定是常跟圣上演练吧!“ 这番宠溺让安庆公主心怒放,她像个未出阁的少女般咯咯笑著,粉拳轻捶胡大老爷肩头: “爹爹心里明白就好,何必说破!“ “都要当娘的人了,叫人笑话!“ 胡大老爷今日不知第几次哑然失笑。 他无奈摊手: “隨你高兴罢!“ “既然你有兴致,倒可添置个营生给你!“ “营生?“ 安庆公主茫然抬眼。 自然明白营生何意。 却不解其中缘由。 转头望向看热闹的夫君,只见胡仁彬也是含笑摇头。 在这駙马爷看来,老爷子既然要赠產业,收著便是。 虽说二人贵为皇亲,从未为银钱发愁。 但多份產业终归是好事。 胡大老爷温言道: “安庆啊,纵是金枝玉叶,衣食无忧。“ “可不觉日子寡淡么?“ “终日不过赏看书,打理府中琐事。“ “长此以往,只怕要闷出病来。“ “思来想去,还是给你寻个营生。“ “盈亏倒在其次,重要的是让你有些趣处。“ 胡大老爷侧目瞥了眼那不爭气的儿子,瞪了他一下,隨即语气温和地说道: “到时候,那小子想当差就当差,想加班就隨他去。” “你呢,也有自己的买卖要照看、要打理。” “既能赚些银钱贴补家用,又能打发日子,岂不美哉!” 安庆公主越听眼神越亮,到最后,一双眸子简直闪闪发光。 她呆呆地望著胡大老爷,忽然小嘴一扁,呜咽一声抱住他的胳膊哭了起来。 好傢伙,那哭声简直悽惨极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祸事呢。 这下可把胡大老爷给难住了。 他的胳膊被安庆公主牢牢箍住,想动又顾忌著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当真是一动不敢动。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胡仁彬见状,赶忙凑上前来。 “娘子,娘子,公主,这是怎么了?” “什么事这么难过?” “爹方才的话都是为你好,要是不乐意,回绝了便是,不打紧的!” “我才不回绝呢,哼!” 正哭得伤心的安庆公主一听这话,立刻抬头冲自家夫君吼了一嗓子,接著又埋头继续抽泣。 呜呜呜…… 看著这丫头抱著自己胳膊演个没完,胡大老爷真是哭笑不得。 没法子,如今她身子最金贵,怕嚇著她,只得由著她先发泄完情绪再说。 过了好一阵,安庆公主总算平静下来,胡大老爷这才轻声细语地问道: “安庆,方才你这是……” 安庆公主一听这话,眼泪差点又涌出来。 不过方才哭过一场,这会儿倒是能忍住了。 她抽搭了两下,望著胡大老爷,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都怪爹爹替我打算得太周全了!” “我就想起小时候,那时父皇还没那么忙,母后也没那么多事,他们都可疼我了。” “后来弟弟妹妹多了,父皇母后的事也多了,就没那么顾得上我了。” “这还是我长大后头一回发觉有人这么为心,待我这般好!” “所以……所以一时没忍住,就……” 胡大老爷听到这儿,终於明白过来。 哦,原来如此。 这也难怪。 不过是触景生情罢了。 不过想来也是,安庆幼时,大明初立,那时老朱的子嗣还少。 或者说,那时的老朱精力尚足。 初为人父的他,即便处理完繁重的朝政,仍能抽出些许工夫陪陪孩子。 安庆公主作为马皇后所出,自小备受宠爱。 然而后来情形渐渐变了。 皇子皇女渐多,能辅佐处理朝政的却越来越少——自然是被朱元璋清理了。 况且安庆毕竟是女儿身,身为皇帝的父亲也要避嫌。 种种原因叠加,安庆公主便觉得父皇对自己的关怀日渐稀少。 如今她身怀有孕,情绪敏感,被这番言语触动,一时情难自抑也是人之常情。 胡大老爷不以为意,爽快道:“安庆啊,你既嫁入胡家,俗话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你这媳妇自然也是我半个女儿!“ “你父皇子女眾多,难免顾此失彼。无妨,往后为父疼你!“ “正好我家这不成器的儿子看著就烦,往后我就专宠我家月儿!“ “月儿去了你娘家,你就当是老朱家补偿给我的闺女!“ “日后不必理会这逆子,为父给你撑腰!“ 这番蛮不讲理的承诺,顿时又惹得安庆公主泪眼婆娑。 不过这回她不再嚎啕,反而挽著胡大老爷的手臂,得意地睨著自家夫君。见对方满脸愁苦,心中更是畅快。 她暗喜:往后又有人宠著了! 更妙的是,这份宠爱再不用与旁人分享。 这位公公不爱政务,专好嬉戏享乐,岂不比严肃的父皇有趣得多? 安庆公主顿觉无比幸福。 她深知胡大老爷所言非虚——当年大嫂在娘家时,可比自家駙马受宠得多。胡大老爷整日“逆子“不离口,对儿子確是满心嫌弃;反倒对大嫂有求必应,百般疼爱。 想到此处,她忽然起了顽皮心思:不如多与大嫂亲近,也好去炫耀一番? 正自窃喜,忽觉腹中一阵绞痛。 第261章 皇外孙出世 胡大老爷望著进进出出的僕役,听著產房里阵阵痛呼,不禁扶额苦笑——自家孙儿竟是被他娘亲“笑“出来的? 这般离奇的降生缘由,当真闻所未闻。 好在公主府里一应俱全,倒也不必忧心。 这駙马仍是胡家的独苗。 两家皆是皇亲贵胄,无论是用度还是伺候的人手,自然都是顶好的。 根本无需胡大老爷费心,早有成群的產婆和宫女在里头张罗著。 胡大老爷只需在外头候著便是。 不过他也没能清閒多久,因为朱元璋和马皇后急匆匆地赶来了。 见二人神色紧张,胡大老爷先宽慰了几句,待马皇后进去探望女儿后,他才笑著对朱元璋道: “陛下,您这当爹又当祖父的也不是头一回了,怎么还这般沉不住气?“ “臣这可是头一回当祖父,臣都不急!“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你当然不急!“ “里头给你胡家生孩子的可是咱的亲闺女!“ “咱惦记自家闺女,有何不可?“ 胡大老爷一听,立刻梗著脖子道:“这话什么意思?“ “前些日子给您家太子生下大胖小子的,可是我家月儿!“ “难不成我家的闺女就不是闺女了?“ 这番话倒是让朱元璋一时语塞。 对啊,胡家丫头也是自家的儿媳妇! 他张了张嘴,终是没能反驳。 总不能说你家闺女不如我家闺女金贵吧?那可就真的伤感情了。 於是这对相伴数十年的君臣,一时都沉默了下来。 此刻他们能做的,唯有等待。 偏偏这等待最是煎熬,尤其是听著里头渐渐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幸而不知是安庆身子骨强健,还是这满屋的贵人带来的福气,不到一个时辰,一声响亮的啼哭便宣告了胡家第三代的诞生。 一名满头大汗的宫女快步出来,福身道:“陛下、胡爷,公主方才诞下一位小公子,重七斤六两!给二位道喜了!“ “赏!“ 胡大老爷和朱元璋异口同声,早有准备的胡义和宋利立刻掏出准备好的金豆子撒了出去。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赏赐! 老朱平日吝嗇成性,此番竟捨得如此“破费”,足见他对安庆公主的宠爱。 半个时辰后,清洗乾净、裹得严严实实的胡家小孙儿,终於被笑容满面的马皇后抱了出来。 朱元璋和胡大老爷立刻凑上前去。 胡大老爷瞧著眼前这个皱巴巴、活像只禿毛小老鼠的肉糰子,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好傢伙,老子竟然当爷爷了! 这小不点就是我的大孙子? 可惜,还没来得及细看,朱元璋便急吼吼地挤了过来。 “你瞧两眼得了!” “咱得好好看看,这可是咱的亲外孙!” “以后你想看天天能看,咱出宫一趟可不容易!” 若非朱元璋后头的解释,依胡大老爷今日的火爆脾气,非得跟这廝掰扯清楚不可。 娘的,自家大孙子出世,自己反倒被挤到一边?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可听完朱元璋的话,他的心又软了。 也是啊…… 严格来说,这还是老朱第一个嫡亲外孙呢。 毕竟,老朱向来重视嫡庶之別,庶出的子女在他眼里,不过是寻常亲戚,从未真正放在心上。 想想也是,朱元璋子女眾多,光是认全名字都够呛,哪还能个个关照? 因此,他的疼爱自然全给了嫡出的几个孩子。 好在他终究理智,兴奋片刻后便稍稍冷静了些——虽说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只是不再手舞足蹈罢了。 胡大老爷也从初当祖父的回过神来,见朱元璋眉开眼笑,忽然想起一事。 “对了,陛下,臣打算给安庆一份產业。” “能否让月儿偶尔出宫帮衬?” “臣想让她们姐妹俩有点事做,顺便攒些体己钱。” 朱元璋一听,猛地转过头盯著他。 “啥?你让安庆和月儿去做买卖?” 难怪他惊讶,毕竟在这年头,除非走投无路,否则哪会让家中女眷拋头露面? 可胡大老爷却一脸坦然。 “没错!” “臣给她们安排了一门专做女子生意的买卖,今儿刚和安庆提过。” “现在你们来得正好,特意跟你们说一声。“ “都是好姑娘,別整天闷在深宫后院里头,到时候憋出毛病来!“ 朱元璋还没开口,马皇后就径直拍板道:“惟庸,这事就这么定了!“ 朱元璋诧异地转头看向马皇后。谁知马皇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反而眯起眼睛盯著他:“怎么,安庆是我亲闺女,月儿是我儿媳妇,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別看朱元璋平日总在马皇后面前大呼小叫的。可一见马皇后真要发火,他立马就蔫了:“管用!绝对管用!“ “我这不是想先问问惟庸,把事情问清楚嘛!“ “惟庸,你別愣著啊,快说说!“ “咱们都是亲家,自然盼著孩子们好,我就是帮著把把关!“ 胡惟庸暗自腹誹老朱这妻管严的德行,脸上却不露声色地点点头。 “这事还得从今天见到安庆说起。那丫头跟我撒娇时,我突然想到个主意。“ “什么?安庆跟你撒娇?“朱元璋还没听完就炸了。 胡惟庸实在忍不住了,斜眼瞥著朱元璋:“我家儿媳妇,跟亲闺女似的,跟我这个当爹的撒个娇怎么了?“ 朱元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难道要他承认是因为自己都没见过闺女撒娇,所以吃醋了? 眼看要吵起来,马皇后赶紧打圆场:“行了惟庸,別理他,他就是小心眼儿。“ “他怎么不说月儿还在咱们家喊他父皇呢!“ “你接著说,安庆跟你撒娇要干嘛?“ 胡惟庸今天也是真来气。好不容易平復心情,这才挑眉道:“还能干嘛?从小美到大的姑娘,发现自己长胖了,就来找我想办法。“ “就是想让我帮她瘦下来,变得更漂亮些。“ “这事儿不难,我確实有些办法。“ “我一琢磨,这事最適合交给安庆和月儿经营了。“ “你们想想,连皇家公主都想变美,其他人呢?“ “谁家姑娘、夫人不想这个?“ “咱们赚点钱,不过分吧?“ “里头连端茶倒水的都是女子,让安庆和月儿打理,有什么不妥?“ 胡惟庸这番话可谓说得酣畅淋漓。 话音落下,胡惟庸发觉朱元璋和马皇后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望著他。 马皇后即便年岁渐长,终究还是个女子。 正如常言道,天下女子没有不在意自己容貌身段的。 “如此说来,惟庸你真有办法帮姑娘家改善身形和容貌?“ 马皇后语气虽带著几分犹豫,眼神却格外热切。 胡惟庸丝毫不慌,从容点头道:“自然!“ “此事无非是运动、调养加上滋补罢了!“ “若换作寻常百姓家,自然难以办到,毕竟既耗时又耗银钱。“ “可咱们两家的闺秀,难道还在乎这些?“ 他说著摊了摊手。 “正因如此,我才想著不如乾脆把这营生做起来。“ “既能让她们互相督促切磋,又能结交几个闺中密友,顺带赚些银两。“ 马皇后听到这里,一把抓住胡惟庸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那这保养之法,究竟能有多大成效?“ “你快仔细说说!“ 胡惟庸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家儿媳抓人胳膊如此熟练,原来是家传的本事。 他略作思索,正色答道:“要说立时三刻脱胎换骨,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底不过是集医师厨子们的方子罢了。“ “害处肯定没有,但若说是仙丹妙药,那也绝无可能。“ “咱们又没用什么稀世珍宝!“ “不过若能持之以恆,就像我跟安庆说的那样——“ “即便到了皇后这般年岁,也能保持如今的模样!“ “好!就这么定了!“ 话音刚落,马皇后当即拍板。 这座尚未命名的大明第一间美容馆,就这样迎来了首位贵客。 马皇后喜形於色,一旁的朱元璋却拉长了脸。 他撇著嘴,不满地看著相谈甚欢的二人,嚷道:“你俩先打住!真要让她们姐妹俩在外拋头露面?“ 胡惟庸诧异地望向朱元璋——这老傢伙怎么又变卦了? 合著先前是隨口敷衍? 倒是马皇后早有预料,转身劝说起朱元璋:“重八,我觉得这事可行。“ “你若担心月儿常出门会引得东宫那些妃嬪生事,大可放心。“ “我刚和惟庸谈过了!” “其实刚开始忙一点,后面每天去锻链一下,吃点东西就行。” “又不是整天待在那里!” “再说了,主要事务都是安庆在打理。” “仁彬这孩子,后院清静,不用安庆操心,府上也没其他產业。” “与其閒著无聊,不如让她管点事情!” “就像惟庸说的,结交几个闺中密友也不错!” 朱元璋见马皇后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只得撇著嘴勉强点头。 胡大老爷原本没太在意。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天吶! 东家是太子妃和嫡长公主,第一个会员是当朝皇后…… 这大明第一美容馆,是不是太霸气了点? 恐怕名声传出去,敢在门口闹事的,直接就会被应天府衙役套麻袋吧! 天…… 我这简直是造了个巨无霸啊! 胡义泽,是老胡家第三代最正式的名字。 按照“仁义礼智信”的字辈排下来的。 这些早就安排好了。 毕竟胡仁彬的名字也是这么取的。 有了正式名字的小义泽,此刻正呼呼大睡。 可他娘刚生產完,顾不上疲惫,正兴奋地和马皇后討论大明美容馆的运营计划。 那双眼睛闪闪发光,情绪高涨。 胡大老爷和朱元璋都没进去。 但里面的谈话声不断传来,朱元璋脸色一沉。 他瞪了胡大老爷一眼,没好气地说: “惟庸,你看看你安排的什么事!” “安庆连孩子都不管了,满脑子都是你那些主意!” “这可是咱第一个外孙,你要是不好好对他,別怪咱翻脸!” 胡大老爷可不管皇帝的面子,直接翻了个白眼。 “陛下,您想什么呢?” “他首先是我老胡家的长孙,然后才是您的外孙,我怎么会亏待他?” “至於安庆?” “我老胡家的媳妇,有钱有人手,正经经营產业,有什么问题?” “总比闷在后院胡思乱想强多了!” “我乐意宠我家媳妇,您別管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 好啊! 咱的闺女、嫡长公主,嫁到你家才多久? 怎么,老子还不能说句话了? 先是你老胡家的孙子,然后才轮到咱老朱家的外孙? 你这说的什么混帐话? 哼! 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 一个皇帝,和自家当丞相的老兄弟,在女儿產房外头大打出手,传出去像什么话? 不过无所谓! 你不是拼命往家里捞好处吗? 行! 你会捞,老子就不会? 你不是想让月儿掺和进去吗? 第262章 「你糊涂了不成?」 好! 你等著! 到时候让你明白什么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老子倒要看看,月儿能带回多少东西。 就算是私房钱又怎样? 反正最后都是咱好大孙允炆的,不还是老朱家的? 你们老胡家,哼,乖乖替咱老朱家卖力就得了! 想到这儿,朱元璋心里豁然开朗。 对啊! 这么一看,占便宜的不还是咱家?那跟惟庸较什么劲? 念头一转,朱元璋那张阴沉的老脸忽地堆起諂笑,一把搂住胡大老爷的肩膀,眯著眼问道—— “这事儿啊,让小辈们自己商量去,咱不管。” “惟庸,咱问你,想过续弦没?” 胡大老爷刚鬆口气,以为老朱消停了,冷不丁听见这话,脸色一僵。 娘的,重生一回,孙子都有了,还得被催婚? “陛下,您琢磨啥呢!” “老胡家的主母早逝,没必要再添人了。” “咱家跟您不一样,太子將来要继承大统,確实需要个皇后执掌六宫。” “可我家呢?” “府里就那么几个下人,那点產业,我娶续弦干嘛?” “现在我自己管著,胡义也能帮手。” “將来交给安庆便是,关我什么事?” “您说说,续弦对我有啥好处?” 朱元璋被噎住了。 也是…… 胡府又不是皇宫。 他当初给朱標立续弦太子妃,无非是东宫需要个主事人。 没这个人,妃嬪不安分,將来標儿登基,后宫也得乱套。 可胡府? 下人本分干活就够了。 那些女子不过是些姬妾罢了,身份地位远不及胡府的少爷胡仁彬与少夫人安庆。 若真要续弦呢? 事情便棘手了。 续弦所生的孩子同样是嫡出,家產分割便成了绕不开的问题。 更何况,一旦续弦进门,府中必生波澜——安庆与这位年岁未必大、却辈分极高的新任主母之间,少不得一番明爭暗斗。 如此一来,岂不是既苦了胡大老爷,又委屈了安庆? 想到这一层,朱元璋顿觉方才的提议荒唐至极。 他乾脆利落地摆手致歉。 “惟庸,是咱错了!“ “方才一时糊涂,光想著你府上缺个主母恐生乱子。“ “都怪咱,你就当咱没说过这话。“ 胡大老爷讶异地望向朱元璋。 哟! 稀奇了! 你朱重八竟也会低头认错? 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嘴硬了? 要知道,这老朱向来最是死鸭子嘴硬的主儿。 未料他这番稍纵即逝的诧异神色,反倒激得朱元璋跳脚。 “怎的?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觉得咱蛮不讲理?“ “觉著咱绝不会服软认错?“ “你誹谤咱!“ “你这是在誹谤咱啊!“ 瞧著那厢撒泼耍横、高声喊冤的朱元璋,胡大老爷实在无言以对。 他怎会看不透,这分明是朱元璋当年的无赖把戏。 斗智时,他惯以蛮力破局; 较力时,他偏要玩弄心计; 讲信义时,他乾脆不要麵皮; 耍无赖时,他反倒显得赤诚。 说白了,这浑球若非当了皇帝,照样是號梟雄人物。 横竖有利可图便罢,其余统统无所谓,偏生诸般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 真真是將“论行不论心“践行到了极点。 朱元璋闹腾半晌见无人接茬,自觉没趣。 驀然间,却又生出几分寂寥。 “惟庸啊,回想当年,咱们这群老兄弟並肩打拼,何等痛快。“ “可如今四下望去,就剩你一个老伙计了。“ “其余人老的老,亡的亡,更有不少生了异心的。“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今敢这般与咱嬉笑怒骂的,唯独你一人了!“ “可即便你,如今也当祖父了!“ “咱们啊,都老嘍!“ 朱元璋的慨嘆,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胡大老爷敏锐地察觉到朱元璋话语中流露出的复杂情绪,那嘆息中分明夹杂著悔恨与追忆。 面对这样的感慨,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接话。 毕竟,以他的立场,说什么都不合適。 说到底,他不过是条与世无爭的老咸鱼罢了。 “行了,別在那儿伤春悲秋了。“ “我先声明,你一口一个老字掛在嘴边,我可不同意。“ “瞧瞧我这精神头,难不成你真觉得咱俩是同辈人?“ “我可比你显年轻多了!“ 胡大老爷果断將话题从方才的危险转移开来。 那个话题实在太敏感了——当年朱元璋的铁腕手段,虽说多数是依法办事,处决之人也確是罪有应得。 但有些案子,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其中確有冤屈。 那些人不过是触犯了帝王多疑的忌讳,朱元璋寧可错杀也不愿冒险,说到底都是为了朱家江山的稳固。 这些心照不宣的往事,胡大老爷自然不便评说。 最讽刺的是,按常理他这个前朝丞相早该命丧黄泉,却偏偏活到了现在。 这既得益於他穿越后深諳明哲保身之道,更因为当年他本就是朱元璋的得力助手,那些血雨腥风他都参与其中。 见胡大老爷机敏地避开雷区,朱元璋先是一愣,隨即默契地配合著转换了话题。 “你不老?“ “明明只比咱年轻十岁。“ “如今都当祖父的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年轻?“ 听著朱元璋酸溜溜的话语,胡大老爷非但不以为意,反而骄傲地挺直腰板。 “您自己瞧瞧?“ “就咱们俩往这一站,说您只比我年长十岁?“ “说二十岁都是给您面子呢!“ 朱元璋闻言当真仔细端详起胡大老爷来。 不得不承认,这位前朝丞相在养生之道上確实下足了功夫。 特別是在获得系统加持后,更是將延年益寿当作头等大事。 虽然没有过分讲究膳食,也不搞那些极端的养生方式,但在科学锻链和营养均衡方面,胡大老爷的超前理念確实让他受益匪浅。 胡大老爷不仅饮食讲究、锻链有方,更重要的是作息规律。 正因如此,他与朱元璋站在一起时,最明显的差別便是二人的眼神。 胡大老爷目光清亮有神,而朱元璋的双目虽威严凌厉,却隱约透出一丝浑浊。 这一点,朱元璋自己也有所察觉。 其次是身形。 胡大老爷既然打算带著两个女儿开美容院,自然有所准备。 他长期坚持练习瑜伽和八段锦,前者舒展筋骨、放鬆心神,后者强健体魄、调养精气。 朱元璋则不同。 早年征战四方,活动量极大,可登基之后,即便雄心未减,繁重的政务却让他无暇习武。 运动减少,加上饮食隨意、睡眠不佳…… 这习惯,与后世那些熬夜刷手机、吃垃圾食品还懒得动弹的宅男有何区別? 朱元璋如今能维持这般体態,已算底子不错,只是略微驼背,外微发福的小腹。 平日或许还能显出几分威严,但与身姿挺拔、体格健硕的胡大老爷一比,顿时显得苍老颓唐。 这让朱元璋颇为不甘。 明明只年长十岁,差別怎会如此之大? 男人对於强健体魄的追求是天生的,或许有人懒散,但没人不心动。 朱元璋急了,一把拽住胡大老爷。 “惟庸,你到底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还是练了什么仙家秘术?” “咱们可是老兄弟,你可不能藏著掖著!” 见朱元璋慌不择言,胡大老爷无奈摇头。 “陛下,您这话从何说起?” “仙丹?仙术?” “要真有那东西,我还会在应天城閒逛?” “早躲进深山修炼去了!” “我不过是吃得好、睡得香,少操心罢了!” “您耗费那么多心血,殫精竭虑,身体岂能不受影响?” “这都是累出来的!” “您看看那些衣食无忧、清閒度日的勛贵,哪个不比您精神?” 朱元璋一愣,总觉得胡大老爷话里有话。 “当真如此?” 见他仍半信半疑,胡大老爷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然呢?” “我还能偷吃仙丹不成?” “吃了能成仙还是能长生不老?” “你脑子里装的什么?” “与其惦记虚无縹緲的仙丹,不如想想怎么让你和皇后过得更自在!” “少操些閒心比什么都强!” “你俩再这么折腾下去,身子骨真要垮了!” 胡大老爷这一嗓子,惊得满院子人愣在原地。 这俩人今天怎么又槓上了? 倒是有趣。 他俩是不是一天不吵就浑身难受? 哪来这么多事? 下人们倒不担心他们爭执会惹出乱子,只是嫌聒噪。 屋里还躺著刚生產完的少夫人呢。 不过这位少夫人此刻也不消停,正拉著母亲兴致勃勃商量日后经营生意的事。 外头的吵闹声传到耳中,母女俩只当没听见。 哼,两个老头子嚷嚷什么? 能爭出个结果才怪! 还不如多盘算盘算美容院的买卖。 朱元璋这会儿也顾不得女儿了,拽著胡大老爷大步流星衝到隔壁书房,厉声喝道: “宋利,带人守在外头,你进来侍奉!” “其余人滚远些!” 吼完这话,朱元璋径直踏入书房。 出人意料的是,他竟没去坐主位,反而挑了张客椅坐下,冲胡大老爷抬抬下巴: “坐!” “咱有正事跟你谈!” 胡大老爷被朱元璋这反客为主的做派气笑了。 他瞪了老朱一眼,大剌剌坐到茶台主位上。 这茶台是胡仁彬仿照父亲书房布置的——前世胡大老爷没少在茶台边听各路老板高谈阔论,早养成了喝茶的习惯。 如今既有条件,自然要置办周全。 没有现代净水设备,但有最上等的清冽井水; 没有电热水壶,可用带著淡香的顶级炭火烹茶; 至於茶叶更不必说,胡惟庸门生故旧遍天下。 不图权势不贪银钱,托人寻些珍稀好茶,谁敢不尽心? 胡惟庸三个字,便是金字招牌。 眼见胡大老爷嫻熟地煮水、温杯、洗茶…… 朱元璋识趣地闭了嘴。 铜炉上的小壶嘶嘶冒著白烟,胡大老爷朝朱元璋努了努嘴。 “过来坐,咱哥俩嘮嘮。“ “主位给你留著呢,喝茶!“ 朱元璋竟真不推辞,直接坐到了胡大老爷对面。 站在门边的宋利搓著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不该是他的差事么? 胡大老爷扫了眼宋利,拍拍身边的位置。 “宋利,坐这儿。“ “端茶递水是主人家的事,你只管收拾零碎。“ “过来喝茶。“ 宋利杵著没动,直到听见老朱发话才挨著凳子边坐下。 胡大老爷心里门儿清。 这才是正经规矩。 若宋利真听他的招呼,老朱就该起杀心了。 皇家奴才只能认一个主子。 宋利这般作態,才是正经包衣奴才的本分。 实在是老朱平日管教太严,养成了这谨小慎微的性子。 热茶入喉,朱元璋终於按捺不住。 “惟庸,你白日那番话,可是在点咱?“ “你是要让咱放权给標儿,自个儿歇著?“ 胡大老爷慢条斯理啜著茶,忽的话锋一转。 “重八,这皇位除却太子,你可曾想过旁人?“ 朱元璋闻言瞪眼,到底压下火气。 “自然没有!“ “標儿是嫡长子,这些年悉心栽培,不就等著这天?“ “你问这作甚?“ 胡大老爷点点头。 “那你打算如何將这江山,交到太子手上?“ 朱元璋猛地拍案而起,眼中寒光迸射。 “胡惟庸!你莫非想插手储君之事?“ “你糊涂了不成?” 第263章 臣怕的是陛下把太子活活熬死 朱元璋骤然暴怒,宋利嚇得赶忙躲到一旁,低头躬身不敢吱声。 胡大老爷却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抬眼瞥了朱元璋一眼,淡淡道: “坐下,喝茶。” “我是念在兄弟情分上才替你著想,否则,管你死活?” “这江山终究不是我的!” 胡大老爷言辞犀利,朱元璋却盯著他看了半晌,最终缓缓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甘不愿地说道: “咱本想著,待咱快不行时,便让年迈的老兄弟告老回乡。” “至於年轻的,先让標儿贬黜几个,等他继位后再重新启用,也好让他掌控朝局。” “嗯,便是如此。” 胡大老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顺便再杀几个你觉得太子驾驭不了的,对吧?” 朱元璋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胡大老爷。 可对方依旧神色自若,眼中满是篤定,甚至还带著一丝笑意。 朱元璋一时语塞。 这廝竟真能猜到咱的心思? 胡大老爷欣赏著他震惊的模样,悠然饮了口茶: “行了,別瞎琢磨。” “我今日找你聊这些,无非两个缘由。” “其一,是瞧你日夜操劳,可怜你。” “其二嘛,再这么折腾下去,只怕过不了几年,太子和我都得被你害死!” “你说什么?!”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脸色大变,仿佛见了鬼一般。 “坐下!边喝边聊!” “今日之事,本就是要摊开讲的,何必一惊一乍?” 胡大老爷的话让朱元璋颇为尷尬。 这廝今日莫非疯了? 区区臣子,竟敢如此对天子说话? 可看著胡大老爷从容的模样,朱元璋一时竟无言以对。 胡大老爷並未出言胁迫,也未採取任何行动,但对方就是隱约感到,听从胡大老爷的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於是他愤愤地瞪了胡大老爷一眼,最终还是乖乖坐回了原位。 胡大老爷提起茶壶,给对方续了一杯茶,轻轻推至其面前,隨后淡然开口。 “我刚才所言,绝非戏言!” “你方才的设想,確实存在疏漏!” “你所考虑的皇权交接安排,实则暗藏危机!” “而且非同小可,容我为你梳理一番!” 胡大老爷全然不顾朱元璋那阴沉如铁的脸色,径直在他面前伸出手指,逐一分析。 他竖起食指,缓缓道:“其一,待到年迈濒危之际,你难免会胡思乱想。” “或许並非无端猜忌,但你必定会心生忧虑。” “你会担忧,这些老臣新臣是否会在你朱重八死后兴风作浪?” “他们会不会趁你標儿登基之初,欺他年少?” “標儿固然英明果决,颇似你当年,可那些老狐狸,尤其是胡惟庸之流,岂是等閒之辈?” “所以你定然会想,不如趁早除掉他们,免得將来脏了標儿的手!” 胡大老爷毫不避讳地提及朱元璋对自己的猜疑,这番话令老朱面色变幻不定。 只因他不得不承认,胡惟庸的推测,简直与他心中所想分毫不差。 甚至无须等到临终之时,即便是现在,他也时常在深夜辗转反侧,思索此事。 胡大老爷笑吟吟地看著朱元璋的反应,仿佛未曾察觉对方眼中骤然涌现的杀意。 “如何?” “被我言中了?” 不等朱元璋回应,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轻轻晃了晃。 “其二,你虽安排好太子继位,甚至可能剷除潜在威胁,但你那些其他儿子呢?” “不可能!標儿这个长兄,他们歷来敬服!” 若说方才的话题正中朱元璋心事,此刻这番话却令他断然否认。 朱標作为兄长,在诸弟之中威望极高,胡大老爷所言绝无可能发生。 面对朱元璋的驳斥,胡大老爷眉梢微挑。 “太子的威信我不质疑,可你是否察觉,他已被你耗得心力交瘁?” “这原本该是第三个弊端,索性一併讲与你听!” 他抬手制止欲要爭辩的朱元璋,伸出第三根手指。 “回想你当年的经歷——日夜不休理政,近乎癲狂般埋头政务。” “你固然撑了过来,但你那胖儿子的体质,或许不及你强健?” “关键在於,你是帝王,可理所当然驱使群臣辅佐,而太子呢?” 朱元璋满腔激愤刚要开口,又被胡惟庸抬手截住话头。 “微臣知道,陛下定要说已將最得力的臣子都派去东宫辅佐。“ “这份栽培之心,歷朝太子的恩宠加起来都及不上。“ “陛下想说的可是这个?“ 被接连打断的朱元璋憋得面色铁青,最终只能闷声点头。这位开国雄主此刻终於意识到,今日竟是胡惟庸在给他上课。 虽说议题敏感了些,方式激烈了些。但普天之下,敢这般直言不讳的,除却眼前这人再无其二。 见皇帝认帐,胡惟庸眉梢舒展:“幸好陛下认了,胡某还当要费些口舌。“ “好好说话!“朱元璋拍案瞪眼,“標儿受尽恩宠,怎会被朕拖累?“ “拖累?“胡惟庸冷笑骤现,“臣怕的是陛下把太子活活熬死!“ “放肆!“ 朱元璋霍然起身,龙袍带翻了茶盏。事关储君,这位铁血帝王再难维持镇定。可胡惟庸依旧从容拂袖:“陛下且安坐。今日既然开了口,该说的不该说的,微臣都会说尽。“ “待臣说完,陛下自可决断。“ “此后朱家之事,臣绝不再多置一词——横竖这大明江山,终究不姓胡。“ 胡惟庸凝视著御案后的身影,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这场他筹谋多时的豪赌,赌注是九族性命。 但他別无选择。 在史册与现实的交错间,胡惟庸早已看透:眼前这位开国君主,本质上是个用铁血包裹伤疤的偏执狂。少年时眼睁睁看著亲人饿毙,乱世中踩著尸山血海登极,这些经歷既锻造了钢铁意志,也留下了永不癒合的溃疮。 这种压制又能持续多久呢? 歷史上,马皇后、朱標、朱雄英相继离世,让朱元璋在晚年承受了最沉重的打击。 隨后,他彻底失控了。 理智与疯狂在他脑海中交织。 这也导致了一个矛盾的局面:明明是为了朱允炆继位铺路,朱元璋却藉机大肆清洗,杀得血流成河。 这恰恰表明,他的理智已无法压制內心的怒火、暴戾与杀意。 因此,胡大老爷若真想活命,仅靠一味避世未必可行。 谁也无法预料朱元璋何时会突然发狠,直接处死胡大老爷。 与其等到后期再赌朱元璋的仁慈与理智,不如趁马皇后、朱標、朱雄英尚在时,儘量消除这个隱患。 哪怕不能彻底解决,至少也要减轻一部分威胁。 正因如此,才有了今日的对话。 然而,此刻的朱元璋却狐疑地盯著胡大老爷。 “惟庸,你莫不是在嚇唬咱?”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为何说標儿会被咱熬死?” “少来危言耸听这一套,咱可不吃!” 见他嘴上强硬,手却攥得死紧,胡大老爷没心思嘲笑,反倒认真地解释起来。 “你確实给了太子最大的信任、最强的班底,甚至授予监国之权。” “可你想过没有,无论是朝臣还是太子本人,都在战战兢兢地应对这一切!” “正因你的支持前所未有,他们才更加谨慎!” “毕竟毫无先例可循!” “谁能確定你的信任究竟有多深?” “谁能確定你的放权究竟多宽?” “稍有不慎触犯忌讳,岂不是父子反目、君臣离心?” 这番话让朱元璋神色复杂。 他张了张嘴,本想辩解——他確实真心信任自己的儿子。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事无从解释。 无论说什么,现实已然如此。 胡大老爷继续道: “尤其你还废除了丞相之位。” “我明白,你是想集权,让后世子孙不必担心权相威胁。” 此言一出,朱元璋面露尷尬。 毕竟眼前的胡大老爷,正是昔日的丞相。 有些言语,旁人未必敢直言; 有些事情,旁人未必能洞悉。 但在朱元璋与胡惟庸这对君臣眼中,一切昭然若揭,无需辩驳。 胡惟庸全然不顾朱元璋此刻的情绪。 他只想儘快阐明观点,再静观朱元璋的反应。 “重八,你可曾想过?“ “裁撤丞相一职,不代表政务会凭空消失。“ “昔日的丞相职责,如今由內阁与太子共同分担。“ “其中八成重担,都落在了太子肩上。“ “我曾执掌相印,深知其中繁巨。“ “太子既要处理原有政务,又要接手丞相的事务,他能承受多久?“ “更棘手的是,他不仅要说服群臣,还得说服你这固执的皇帝!“ “当年我可没少领教你的脾气——但凡不合心意便要发作。“ “如今这份苦楚,全由你的长子默默承受。“ 朱元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谎言从未能撼动人心, 真相才是最锋利的刀刃。 今日胡惟庸所言,句句属实。 只是朱元璋从未正视这些事实。 回想起来,朱標的太子之位看似稳如泰山, 可这位储君心中当真篤定自己能顺利继位? 那些盛怒时脱口而出的废储之言, 那些御医再三提醒的“太子需静养“的諫言...... 此刻的朱元璋如遭万蚁噬心, 在记忆的凌迟中痛苦不堪。 这些都是无法否认的真实。 胡惟庸仅凭观察推测,而他却是亲歷者。 “惟庸......“朱元璋声音嘶哑,“说吧,朕该如何是好?“ “朕绝不能亲手將標儿逼上绝路。“ 胡惟庸注视著悔痛交加的君王,轻声吐出惊人之语: “陛下该禪位了。“ “禪位?“ 朱元璋闻言先是一怔,隨即胸中腾起无名怒火。 “绕来绕去,你就是想叫咱让出皇位?“ “你可晓得咱是什么人?“ “咱是大明开国之君!“ “咱是朱元璋!“ “胡惟庸,谁借你的狗胆说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面对雷霆震怒的帝王,胡大老爷隨意摆了摆袍袖。 “省省吧,这些名头唬旁人便罢,老兄弟跟前摆什么谱?“ “你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大伙儿心里没数?“ “不过说说你朱家基业传承之事。“ “怎的?“ “不是口口声声要把位置传给你家胖小子?“ “这会儿倒犹豫了?“ “先前说的话都餵狗了?“ 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语配上胡大老爷漫不经心的模样,反倒噎得朱元璋说不出话来。 他直愣愣盯著老友。 胡大老爷却自顾自斟了杯温茶。 举杯向朱元璋虚敬,仰脖一饮而尽。 眼见自己方才的暴怒如同跳樑小丑,朱元璋逐渐冷静下来。 他沉著脸坐回龙椅,瞥见对方仍在悠然品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终只得端起茶盏闷饮。 书房內唯余此起彼伏的啜饮声。 角落里装透明的宋利冷汗涔涔,只觉今日怕是要命丧於此。 这两位祖宗谈论的可是禪位大事! 当著万岁爷的面劝其退位—— 这不啻於逼宫谋逆! 偏偏两位爷吵完竟坐下喝起茶来。 第264章 无欲则刚 宋利暗自叫苦: 祖宗们快些完事吧,奴才这条贱命经不起嚇啊...... 漫长的沉默后,终究是朱元璋先按捺不住。 胡大老爷嘴上说得天乱坠,却不见实际行动,但朱元璋不能这样。 朱標是他耗费多年心血栽培的长子,未来的储君。 若真如胡大老爷所言,把朱標熬得精疲力竭,那朱元璋岂不是亏大了? 况且,他还想听听,胡大老爷还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照你的意思,朕退位就能让標儿轻鬆了?” 胡大老爷抬眼瞥了朱元璋一眼,却发现这老傢伙说完话后,目光又落回自己手中的茶杯。 这副模样,哪像是求人的態度? 怎么著? 老子欠你的? 喝茶! 爱咋办咋办! 反正话已至此,不信你这老傢伙还能沉得住气! 今日若不能一锤定音,日后必然后患无穷。 说到底,胡惟庸终究是犯了忌讳,插手了皇位传承之事。 这种事,谈一次还能说是老兄弟交心。 可若一而再、再而三,那就是居心叵测了。 所以,机会仅此一次! 胡大老爷隱忍至今,积攒了这么久的好感,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要今日事成,他便撒手不管。 胜败如何,与他这个深諳苟道之人再无干係。 余生所求,不过是逍遥自在、追寻长生罢了。 心念通达后,胡大老爷愈发从容淡定。 他甚至觉得,即便失败也无妨。 因为他本无歹意。 最好是因此罢官,反倒更合他意! 到时候爱怎么乐呵就怎么乐呵! 过几年,朱元璋说不定还会记起他这一片赤诚之心。 就在胡大老爷心如止水、怡然自得时,朱元璋却有些绷不住了。 怎么? 朕都已经先开口、先让步了,你还想怎样? 这一刻,朱元璋倍感憋屈。 他朱元璋,向来最重顏面。 可今日却憋屈到这般地步。 你还想怎样? 胡大老爷瞧著朱元璋脸色阴晴不定,轻轻叩了叩桌面。 “重八啊,从认识你那日起,你就是这副脾气。” “跟个似的,一点就炸!” “尤其是登基之后,更是容不得半点逆耳之言,稍不顺心就要发怒。” “怎么? “你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不需要旁人建言献策?” “今日我之所以理直气壮,正是因为问心无愧!” “无欲无求,纯粹是以老兄弟、儿女亲家的身份跟你聊聊!” “你觉得憋屈,老子还觉得亏呢!“ 胡大老爷嗓门也拔高了。 “咋的?“ “你在位时我都不想当官,更不屑结党,朱標登基后我还能折腾出什么样?“ “老子功名富贵都不要了,说几句硬气话怎么了?“ “啊?“ “爱听不听,横竖这大明是你们朱家的江山,那龙椅、储君的破事也是你们朱家私事。“ “老子就算撒手不管,你们该怎样还怎样,我能少块肉?“ “你倒是说说,我能损失什么?“ 这番市井泼妇般的叱骂,震得朱元璋目瞪口呆。 君臣之间......竟能这般言语? 虽说他总把“老兄弟“掛嘴边,可需要时是兄弟,不需要时便是君臣。 而今胡大老爷直接掀了这戏台子。 无欲则刚! 这道理朱元璋懂。 却从未见人这般理直气壮践行过。 但胡大老爷偏就当著他面,毫不留情指著鼻子痛骂。 压根不把他当皇帝,只当是朱重八那穷小子,骂得酣畅淋漓。 关键是——骂得在理! 以胡大老爷如今地位,不贪权势名利,谁愿招惹他? 眼下这般逍遥日子,难道不够快活? 无论朱元璋在位还是朱標继位,与他何干? 照旧吃喝玩乐,躺平度日。 可朱家王朝呢? 朱元璋陷入长久的沉默。 连案上凉透的茶都忘了碰。 胡大老爷骂痛快了,反倒悠哉品起茶来。 横竖是场赌博,但既非赌命,更不须跪舔。 这事虽有私心,於大明確有裨益。 老朱震怒,无非是放不下帝王权柄罢了。 书房陷入死寂。 墙角当透明人的宋利缩得更紧了。 祖宗哎! 这些要命的话但凡漏出半句...... 两位爷怎么就觉著咱这阉人配听这等掉脑袋的秘闻? 造孽啊! 朱元璋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望向胡惟庸:“惟庸,此法当真对大明、对太子有利?“ 胡惟庸从容頷首:“三大好处。“ “其一,太子可名正言顺执掌朝政。“ “储君再得圣眷,终非九五之尊。“ “既掌实权,调度百官、推行新政皆可自主决断。“ “即便倦怠,择贤辅佐亦无不可。“ “权柄在握,自当放手施为。“ 朱元璋微微点头——这正是他最在意的。 “其二,为大明开创禪让典范。“ “歷朝夺嫡血染丹墀,最伤国本。“ “若帝王择定储君后,能在暮年主动让位辅政......“ “三代相承,便可立为祖制。“ 朱元璋瞳孔剧震,反覆咀嚼著那句话:“扶上马...送一程?“突然抚掌大笑:“妙极!“ 胡惟庸轻叩案几:“关键在於...“ “陛下能否捨得放权。“ “这恰是第三个好处。“ 他直视帝王双眼:“退位非殯天,仍是太上皇。“ “从前如何督导太子,往后便如何规諫新君。“ “只不过...“胡惟庸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总该给天子留几分顏面。“ “平时你就该由著他去,只要不出大乱子,別让人家脸上掛不住。” “到头来,该替儿子操心的活儿,你还不是照样得干?” “只不过儿子是轻鬆了,你可就没以前那么理直气壮了。” “唉,儿女都是上辈子欠的债,能有啥办法?” 这句“儿女都是债”一出口,原本还暗自高兴的老朱瞬间沉默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望著胡大老爷那张熟了几十年的老面孔。 “惟庸,你是不是早就想通了,所以才这么惯著仁彬和月儿?” 胡大老爷毫不遮掩地点点头。 “本来就是这么回事!” “儿女都是债!” “我还个本钱就算仁至义尽了,难道还要拼死拼活替人付利息?” “保他们衣食无忧,一辈子不愁吃穿,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至於能不能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我非但不帮忙,还劝他们趁早歇了这心思!” “安安稳稳、开开心心过一辈子最好,既平安顺遂,日子还比別人舒坦!” 朱元璋苦笑著嘆了口气。 他知道,胡大老爷確实是这么做的。 一儿一女,一个是駙马,一个是太子妃。 只要这俩孩子不瞎折腾,这辈子註定富贵无忧。 可自己家呢…… 这事儿,真得好好想想了! 朱元璋抬手搓了搓脸,无奈地看向胡大老爷。 “好你个胡惟庸!咱本是来看外孙的,结果被你逼得差点当场退位!” “你这臣子兼亲家当得可真够绝的!” 胡大老爷一瞪眼,毫不客气地回懟。 “这锅我可不背!” “退不退位全凭你自己想明白!” “今天出了这个门,我半个字都不会认!” “你答应也好,反悔也罢,爱怎么折腾隨你便!” “咱俩的交情,只够我今天说这些!” “其他的一概不管!” --- 胡大老爷说到做到。 之后无论聊什么,他绝口不提退位的事。 后来被问急了,他乾脆摔门而出。 走在公主府里,看著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军,胡大老爷终於绷不住表面的镇定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哪有什么运筹帷幄? 全是硬撑著演出来的! 今天这事,他实实在在踩了雷区。 皇权交替——这天大的干係,谁碰谁倒霉! --- 歷朝歷代为了权力爭斗,多少人死於非命,多少亲人反目成仇? 皇家宗室参与其中者,十有不得善终,更何况朝中大臣? 所谓扶持新君有功之臣何等风光。 实则每位功臣背后都堆满累累尸骨。 妄想藉此机会飞黄腾达者,成功者寥寥无几。 但这条路上殞命者,却如过江之鯽。 更可怕的是,参与此事之人,要么安然无恙,一旦败露便是满门抄斩。 简直是用性命在豪赌! 胡大老爷为保自身安稳,適可而止地掺和倒也无妨。 若不知收敛继续搅和,那就真是自寻死路了。 他精准地把握著分寸,绝不越雷池半步。 为避免朱元璋连日来的纠缠,他索性搬进公主府居住。 至於住在儿子儿媳家是否妥当? 反正安庆陪嫁的府邸宽敞得很,难道还腾不出间院子安置公公? 借著探望孙子的名义,胡大老爷在公主府过得悠哉游哉。 每次朱元璋来访,都找不到机会与他单独谈话。 因为他正忙著指导侍女们照料安庆和小皇孙。 “水要烧开煮沸!“ “这样才能彻底消毒。“ “再顽固的污秽,经滚水烫过也会消失殆尽!“ “如此方能確保万无一失,明白吗?“ “对了,记得给小皇孙做按摩,动作要轻柔,帮他活动四肢。“ “这样孩子才能茁壮成长,將来定会像老夫这般高大。“ “千万別学他爹,要不是那张脸,老夫都怀疑是不是亲生的!“ ...... 胡大老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最痛苦的莫过於胡仁彬。 如今功成名就的他,终於体会到与父亲同住的折磨。 往日住在胡府时不觉得。 在公主府逍遥大半年后,父亲的到来让他苦不堪言。 骂不得,更骂不过。 躲不开,这是他的家,妻儿都在此,能逃到哪里? 本该是喜得贵子的欢庆时刻,胡仁彬却度日如年。 人都快抑鬱了! 因为父亲不仅话多,还总能说得头头是道,令他无从反驳。 简直生不如死。 胡大老爷悠閒地玩了十多天,体验了含飴弄孙的快乐,终於准备离开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朱元璋总算开始认真考虑那件事了。 即便朱元璋心里已经认可这个主意,也不可能立即付诸行动。 从筹划到落实,中间需要处理的复杂问题实在太多。 稍有不慎,就会危及国之根本。 更何况,朱元璋自己心里那道坎还没跨过去呢。 但这些已经与胡大老爷无关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逍遥快活。 如今的胡大老爷,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无拘无束。 不管他当初那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知晓內情的朱元璋,绝不会再让他手握大权了。 確切地说,不会再给他过重的权柄。 否则胡大老爷真要成为令人忌惮的存在了。 歷经两朝的元老重臣,开国皇帝的挚友、心腹、儿女亲家,未来还可能成为新皇帝的岳丈...... 这不就是最显赫的外戚? 谁能不忌惮? 第265章 钱財於我如浮云 汉代外戚专权的教训歷歷在目。 所以这件事,君臣二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迴避。 胡大老爷也能安心享乐了。 回到熟悉的胡府,胡大老爷看什么都觉得亲切。 特別是收到如诗、宛如送来的第一笔分红后,库房不再拮据,反而財源滚滚而来。 胡大老爷终於可以挺直腰板说:钱財於我如浮云。 但说这话的前提,是得先拥有足够多的財富不是吗? 如今的他,確实有这个底气。 胡家原有的產业包括田產、茶庄和大宗茶叶贸易,再加上如诗她们的会所,胡家的產业已超过大明绝大多数人家。 这些都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不过现在的胡大老爷已不在意这些了。 反正需要钱时,从不曾短缺过。 看著府中鶯鶯燕燕的妻妾们,胡大老爷突然灵光一现。 这些女子自从入府后,就一直深居后院,既不曾外出游玩,也没见识过市井繁华。 这不是活受罪吗? 虽然前世他最討厌陪女人逛街,但今生倒可以带她们出去见见世面。 想到这儿,胡大老爷立即將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后院的佳人们。 接下来的场景可想而知——整个后院顿时欢腾起来。 她们出门可不简单,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要不要戴面纱,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都得仔细斟酌。 对於这些安排,一应妮子们显得兴致盎然! 胡大老爷若要出门,自然不是难事。 这些年来四处閒逛,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携家眷出行,尤其是带女眷逛街,却是件相当繁琐的事。 此时虽未至明朝中后期那般对女子苛刻至极的地步,但男女之防已颇为严格。 譬如大明中后期,女子若与外男相见,甚至要以死证清白,可谓荒唐至极。 如今虽未至那般极端,却也有诸多规矩,至少女子出行须戴面纱。 此外,手足等身体部位亦需遮掩严实。 即便如此,后院的佳人们仍雀跃不已。 嚮往自由,本是人之天性。 能外出散心,谁愿终日困於方寸院落? 纵使胡家后院宽广,较之外界天地,依旧相去甚远。 因此,眾女彻夜准备,次日天未亮便来催促。 胡大老爷平日起身已不算迟。 可当他在微亮天色中被唤醒,见床前眾女皆陪笑討好,不由得无奈苦笑。 这般急切,倒令人意外。 本想责备两句,可见她们满心期待,终究心软。 罢了。 既是自家人,总该多些疼爱。 岂能將人视作器物玩物? 明白此理后,胡大老爷轻哼一声,掀被起身道: “愣著作甚?想早些出门,还不快伺候老爷更衣!” 听他此言,眾女心中大石落地,连忙取过衣物忙碌起来。 对胡大老爷而言,这般起居有人照料的日子早已习惯。 说来惭愧,他虽在大明生活多年,至今仍无法独自穿戴整齐。 尤其冬日官服,里三层外三层,若无人协助,实难理清。 待眾人服侍穿戴完毕,又於正堂用过早膳后, 胡大老爷在眾人殷切目光下,只得无奈开口: “行了,去问问胡义,车马护卫可备妥了?” “若已妥当,便动身吧!” “谢老爷!” 胡府的姨娘们即便此刻心中再焦急,也得诚心诚意地向胡大老爷道谢。 若不是胡大老爷主动开口,这等请求她们连提都不敢提。 身为胡府总管,胡义不仅要打理府中各项事务,应付外头各类交际,更要紧的是办好胡大老爷交代的差事。 这不,胡大老爷不过是隨口说了句要带姨娘们出门逛逛,胡义却已忙碌了大半日。 看著门前停著的四辆马车,以及周围那些腰佩刀剑、英姿颯爽的女护卫,胡大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说这些身手不凡的女子不知胡义从何处寻来,但以胡大老爷对胡义的信任,既然敢將人带来,必定是稳妥的。 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多问。 安心享受便是! 既是外出,胡大老爷自然单独乘坐一辆马车。 倒不是嫌弃旁人,他怎会不乐意身旁伴著香软的美人儿? 只是府中规矩如此,姨娘们还没有资格与家主同乘。 规矩便是规矩,若无力改变,便只能遵从。 不多时,戴著面纱与锥帽的美人们陆续登车。 胡义这才在胡大老爷的车辕上落座,一行人终於启程。 首站便是东市。 这处所在虽有不少別称,应天人仍习惯称之为东市。 此处並非应天城最热闹、货品最丰之地,却绝对是物价最高的所在。 来往皆是真正的显贵。 说句实在话,身份不够的,在这儿有钱都未必得出去。 当然这话也不尽然。 不过是商贾们抬高身价的手段罢了。 但也不无道理。 身份低微者来此,同样的物件,別人十两,你非得五六十两不可。 不过这些与胡大老爷无干。 马车刚停稳,胡义便跃下车驾,衝著门口的小廝扬了扬眉。 不待这位总管开口,小廝便一个激灵,慌忙进去通报。 老天爷,胡大老爷亲自驾临! 不请掌柜出来迎候,那可就是怠慢了。 至於胡义? 他哪有閒心理会这些,当务之急是伺候老爷下车。 这家绸缎庄素来接待惯了贵眷,经验老到的掌柜一挥手,伙计们立刻拉起帷幔,开始清场。 明摆著,眼下只消招待好胡大老爷府上的人就是了。 见这边已准备妥当,立在门前的胡大老爷微微頷首。 胡义连忙去招呼一眾胡府女眷下车。 戴著帷帽遮面的姬妾们,虽眼中盈满喜色,却都静默无声地快步走入店內。 待进了內室,发觉接待的都是妇人,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紧接著便是今日的头等大事——採买! 今日出行的首站,就此拉开帷幕。 这年头的布料採买,可非易事。 贫富之別,在此刻显露无遗。 穷苦人家,须得攒够银钱才敢扯几尺布,回家让妻女缝製衣裳。 可老爷们岂会这般寒酸? 虽说古时成衣稀少,可大明早已盛行私人定製。 胡府的姬妾们首要之事,便是挑选样。 此事颇有讲究。 在这讲究礼制的世道,色泽、样式、纹样皆有限制。 明黄之类的顏色万不敢用。 龙凤纹样更不可擅用。 虽说皇后下詔准许女子婚嫁时穿戴凤冠霞帔。 可真正置办得起的又有几人? 故而纹样款式须得费心斟酌。 何况胡府这等高门大户,自有专属徽记。 虽仅一个小小的篆体“胡“字,製衣时也须添绣上去。 再者她们身为姬妾,正室夫人专属的款式亦不可逾越。 眾姬妾只得按各自喜好,与店家妇人低声商议起来。 这些琐事,与胡大老爷毫不相干。 此刻他正在隔壁厅堂蹺脚品茗,享用茶点。 店掌柜原想上前奉承几句。 奈何胡大老爷不耐烦多言,摆手便將其打发,只道稍后结帐便是。 身边有胡义隨侍足矣。 这胡府管家果然深諳主子脾性。 略一思忖,便开始讲述应天城里的各路趣闻。 妙的是这些传闻不仅生动,且件件確凿。 毕竟胡府大管家交游广阔,消息来源谁也说不清。 而胡大老爷,最是爱听这些市井閒谈。 胡大老爷一边听著,时不时发出“哦哦”“嘿嘿”的笑声,手里还不忘往嘴里塞点心和茶水,愜意得很。 嘖嘖,这日子过得可真舒坦。 这么一想,后世那些奢侈品店搞的等候区、高定商谈室,咱几百年前就已经体验上了。 此时,胡大老爷对自己之前还觉得逛街辛苦的念头嗤之以鼻。 哼,没想到自己竟也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不过,没过多久,娜娜便悄悄凑了过来,略带羞涩地附在胡大老爷耳边低声问: “老爷,姐妹们已经挑好了喜欢的布料和款式。” “可您事先没说究竟要买多少啊。” “您不给个准数,咱们也不好安排不是?” 胡大老爷咂了咂嘴,斜了娜娜一眼,不满道: “咱家缺银子?” “老爷我缺银子?” “咱让你省钱了?” 娜娜一听,立马露出討好的笑容。 胡大老爷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哼道: “看中什么就拿什么,难得出来一趟,当然要多买点!” “银子的事儿,不用你们操心!” 得! 胡大老爷一发话,一眾姬妾们彻底放开了手脚。 她们太清楚老爷的分量了,既然他说不用在意银子,那就是真不用在意! 还犹豫什么? 她们或许不会赚钱,但钱难道还不会? 一个时辰后,掌柜的笑容满面地捧著一叠单子来到胡大老爷跟前。 看到总计两千多两的数目,胡大老爷眉头都没皱一下,掏出私印,“啪”地盖了上去。 这买卖压根不用当场付银子,等货到了再结帐! 要是货不对板或者出什么问题,別说收不到银子,掌柜的还得挨顿揍。 毕竟,能享受这种待遇的,谁还不是个体面人家? 见胡大老爷一脸淡定,掌柜的心里又酸又甜。 甜,是因为胡大老爷这么爽快,自家肯定赚了不少; 酸,却是忍不住羡慕胡大老爷的做派。 他家也是有后台的,可同样是勛贵,谁敢像胡大老爷这样大手大脚、毫不遮掩? 不敢! 以前或许无所谓,可自从朱元璋严查贪腐,勛贵官员们都收敛了不少。 谁不怕被查?商人尚且知道財不外露,官场老油条们能不懂? 掌柜的许久没见过像胡大老爷这般豪横、丝毫不加掩饰的主儿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態度。 银子,爷乐意怎么就怎么,就算传到陛下耳朵里,也无所谓! 嘖嘖,这份气魄,掌柜的看了都眼红。 可惜啊,他这辈子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所以,他只能挤出一脸更热情的笑容。 胡大老爷这样的人物,他不敢奢望一次就能攀上,但只要搭上一点关係,那可就赚大了。 而胡大老爷的“霸道”可不仅限於这成衣铺子。 隔壁就是一家珠宝铺子。 买完衣裳,胡大老爷忽然觉得肚子饿了,抬脚就进了隔壁。 吩咐女眷们继续挑首饰,自己则连问都不问,直接“借用贵宝地”了。 原因很简单,他打算在这儿用膳。 胡大老爷嘴刁是出了名的,自然不会让珠宝铺子的掌柜准备饭菜。 他不过是懒得回府,想找个清净地方吃饭罢了。 至於吃的? 呵呵,巧了,三条街外有座閒人免进的宅子,叫会友馆。 更巧的是,那地方最初就是以美味闻名。 最巧的是,那儿的牌匾上,还刻著一个小小的“胡”字! 所以,胡大老爷能在东市的珠宝铺子里吃上合胃口的热乎饭菜,也就不奇怪了吧? 嗯,到底是自家厨子,味道就是顺心! 买首饰和买別的东西不一样。 金银本就是市面上主要的交易货幣,所以这行当利润空间不大。 尤其碰上胡大老爷这样的客人,那些哄抬价格的伎俩根本不好使。 要是敢说原料紧缺,胡大老爷连涨价的机会都不给你,转头就能让管家从库房里抬出一箱箱金银。 第266章 挥金如土 不够?还有! 胡大老爷,就是这么霸道! 他根本不怕人知道,家大业大的,存点金银怎么了? 眼见惯用的手段无效,首饰铺掌柜彻底放弃了侥倖心理。 只能老老实实介绍起自家的底牌——两位从宫里出来的老匠人。 这可是他们了重金、託了关係才请来的。 可谁知道,平日趾高气扬的两位老匠人,见了胡大老爷,一口一个“胡爷”,恭敬得不得了。 胡大老爷起初也有些意外,隨后笑著点头,聊起了他们在宫里的得意之作。 说到兴头上,甚至毫不避讳地提到自家某件摆设就是从宫里顺出来的,好像就是他俩的手艺。 两个老匠人对胡大老爷这种正大光明从宫里拿东西的作风,佩服得五体投地。 於是,脸上的笑容更加諂媚了。 一旁的店主此刻彻底心灰意冷。 他意识到,无论怎样在心中拔高胡老爷的身份,到头来仍是低估了这位爷。 方才寥寥数语间就听得出来,胡老爷在宫里简直畅行无阻。 这等显赫人物,巴结都来不及,自己竟还惦记著那点铜臭? 晦气! 醒悟过来的珠宝店东家立刻换了副嘴脸,不仅諂媚话张口就来,更是將压箱底的珍品尽数呈上。 可他的震惊远未结束。 就连两位老师傅也没料到,仅是胡老爷的几位侧室,眼光竟如此毒辣。 张口闭口都是“某位公主戴过这个式样“、“在某宫见过这件首饰“。 老匠人愈发恭敬起来。 这一家子,个个都不简单吶。 单是这份眼力,就够唬人的。 享受完眾人追捧的胡老爷,这才漫不经心提了句:“她们原先都在宫里当差。“ 眾人顿时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望向胡老爷的眼神如同瞻仰神明。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隨时享 】 这倒不怪他们大惊小怪。 这些美人举手投足间的气度,明摆著绝非寻常宫女。 真相只有一个——原本都是预备著伺候圣上的佳丽。 结果全被胡老爷收入房中。 还不是一两个! 除了佩服,还能说什么? 被眾人捧得飘飘然的胡老爷,掏起银子来格外痛快。 起先只是让侍妾们各自挑选。 逛著逛著,他自己也看上了不少玩意儿: 古装剧里常见的玉扳指; 翩翩公子標配的玉簪; 俗气得恰到好处的金镶玉戒指; 连美容用的小玉轮都有! 胡老爷活像掉进粮仓的老鼠,看什么都想买。 最后索性一挥手:全要了! 横竖不差钱,与其堆在库房发霉,不如换些有趣物件。 购物慾一旦打开,哪还收得住? 看著满屋珠光宝气的侍妾对镜自照,胡老爷忽然冲掌柜吩咐: “去取两套凤冠级別的头面。“ “给我闺女和儿媳备著。“ 忙晕头的掌柜下意识提醒:“胡爷,这不合规矩啊!“ “要不换別的?“ 胡大老爷不耐烦地瞪他一眼:“我女儿是太子妃,我儿媳是大明嫡长公主。“ “怎么?“ “我给她们置办凤冠霞帔,越礼了?“ 这番话恰好被旁边的两个老工匠听见,立刻对著掌柜一阵讥讽。 把掌柜说得满脸通红后,两个老工匠又堆起諂媚的笑容凑到胡大老爷跟前嘀咕起来。 原来他们曾在宫里为安庆公主打造首饰,明明是按公主喜好做的,最后却落选。 这成了他们心头挥之不去的遗憾。 他们认定有人暗中捣鬼,否则不会如此。 所以想借这个机会重新为安庆公主打造一套,当然也少不了太子妃的。 他们还暗示掌柜藏有好料子,別人来捨不得用,但胡爷来了定能拿下。 所求不过是出口恶气罢了。 胡大老爷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要先看材料。 两人的手艺他倒不怀疑,但也明白他们是想藉机扬名。 这些对胡大老爷来说无所谓,只要东西好,价钱合適就行。 若让他觉得不值或被坑,那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看过料子后,胡大老爷不禁讚嘆。 没想到大明建国不久,店铺里就有这等好货。 难得! 见猎心喜的胡大老爷乾脆包圆了整块料子。 给女儿和儿媳各做一套,剩下的零碎也能当贵重礼品。 好东西不能错过! 这下可让胡大老爷破费了! 胡大老爷在首饰店的销才算真豪气。 结帐时连银票都用不上,直接让胡义从府里搬来一箱金子全留下,还搭上半箱银子。 真是挥金如土! 秋月、春妮儿、娜娜这三位最早从宫中来胡府的“老人“,非但不喜,反而惶恐地凑到胡大老爷身边。 “老爷,这...是不是买太多了?“ “奴婢...奴婢承受不起这样的恩赐啊!“ 也难怪她们不安,毕竟姬妾在大户人家的地位实在低微。 她们所生的子女地位甚至不及庶出,连自己的私房钱和首饰,在一些不体面的人家也难以保住。 说白了,这些人不过是靠姿色取悦他人,却连安稳度日都成问题。 好在胡大老爷不仅財大气粗,手段更是非同一般。 除了子嗣之事牵扯家族传承与將来的富贵,胡大老爷未曾鬆口外,其余方面,他对秋月、春妮儿、娜娜等人极为大方。 实际上,她们在府中的日子,早已胜过寻常人家的正室夫人。 每月不仅有例钱,还时常收到胡大老爷的赏赐,甚至能从牌桌上贏些彩头。 论积蓄,她们的身家早已远超普通小地主和低阶官吏。 可这一次,她们是真的慌了。 今日的销,莫说是小户人家,即便放在应天城的其他权贵府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手笔。 单是方才在首饰店的消费,就已逾万两。 虽说大头是给太子妃胡馨月和儿媳安庆公主准备的,可终究是陪著秋月她们出来採买的。 她们怎能不怕? 尤其是秋月,生得娇小可人,说话轻声细语,性子也最为怯懦。 被姐妹们一提,別人尚且镇定,她却嚇得眼泪直掉。 此刻凑到胡大老爷身旁,小心翼翼地拉著他的袖子,泪眼婆娑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 好在胡大老爷並无为难之意,洒脱地一挥手—— “放心!” “老爷我近来又添了几桩买卖。” “其中与陛下合伙的那桩最是赚钱,银子多到不知该怎么!” “所以,你们儘管放宽心!” “只要把老爷我伺候舒坦了,这辈子保你们安稳无忧!” 胡大老爷的信誉向来不错,加之方才那句“与陛下合伙做买卖”的话更显惊人。 与陛下、合伙、做买卖——这三个词单听起来平平无奇,可凑在一起,便令人心惊。 但在场之人皆非愚钝之辈,无人会追问究竟是何买卖。 即便知晓一二,此刻也绝不会多嘴。 逞一时口舌之快虽痛快,可若因此得罪了大明最有权势的两位,那便得不偿失了。 偏偏这两位,似乎都不是宽宏大量之人! 若真被他们记恨上,那可真是自討苦吃。 安抚好秋月等人后,胡大老爷仍未收手,反倒悠哉游哉地踱进了隔壁铺子。 可刚进门瞥了一眼,便立刻退了出来。 竟是家胭脂铺! 胡大老爷毫不犹豫地將几位姬妾留在店內,自己则回到首饰店,慢悠悠地品茶吃点心,顺道与老匠人閒谈。 秋月她们在胭脂铺里倒是买得尽兴。 毕竟,这东西再昂贵也比不上那些镶金嵌玉的首饰啊。 何况,这里头全是女子,聊起来话题自然不少。 在这些嘰嘰喳喳的议论声中,几个姑娘费了足足一个时辰才买完东西。 胡大老爷站在街上环顾四周,忽然眼前一亮,走向一家与眾不同的店铺。 走进去一看,胡大老爷恍然大悟。 “有意思!你们家的铺子倒是別致!” “老夫还真没料到,东市上竟会开一家铁匠铺!” 没错,正是铁匠铺。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儿的掌柜也与其他店铺不同,瞧他满身汗水、黑灰的模样,多半既是掌柜又是师傅。 一问之下,果真如此。 不仅如此,胡大老爷还惊喜地得知,这家店原是中山王徐达麾下老將所开。 倒不为赚多少钱,纯粹图个乐子。 而且,这家铺子並非打造寻常农具或炊具,而是专门“玩”的。 胡大老爷一进门,便看得眼繚乱。 寒光闪闪的宝刀不少见,但细长如剑的匕首可就稀罕了。 更別提指虎、袖剑之类的奇门兵器,胡大老爷玩得不亦乐乎。 铺子里最畅销的,还是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以宝剑形状打造的茶刀,已经是最寻常的了。 玉璽、印章常见,但上百斤重、既能锻链又能砸人的印章见过吗? 付钱还能刻上正经內容,当真拿来当印章用呢。 还有仿製的方天画戟、青龙偃月刀等“神兵”,胡大老爷简直像进了玩具店,恨不得全部搬空。 见此情景,不缺钱的胡大老爷大手一挥:“搬!” 连价钱都懒得问,看中什么隨手一指便是。 自有胡义安排人记录並与掌柜核对价格。 虽然稍后再一併结帐,但过程可不能含糊。 胡大老爷只管尽兴,胡义却不敢怠慢。 府里上下都由他操持,若帐目出了差错,责任全在他身上。 掌柜的更不敢耍样。 越是高门大户出身,越清楚胡大老爷的分量。 那可是连自家老爷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他一个小小掌柜,哪有胆量放肆? 逛完铁匠铺,胡大老爷心满意足。 娘的! 徐达这小子够意思,这铺子整得真不赖。 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摆得满满当当,可把老子乐坏了。 胡大老爷今儿这番做派,倒让府里这帮娘们儿尝到了买买买的甜头。 相中了啥只管点头,连价都不消问。 自有胡府的下人把事儿办得妥妥噹噹。 待得胡大老爷在一家木漆铺子扫荡完毕,这才心满意足地咂咂嘴。 这趟买卖做得痛快! 既哄得满屋美人欢喜,自个儿也淘了不少新鲜物件。 往后得多来东市转转。 西市那破地方就算了。 倒不是嫌它寒酸。 实在是那边儘是些粗笨家什,哪比得上东市的精巧玩意? 回府路上,见婆姨们个个眉开眼笑,胡大老爷眼珠子一转,猛地拍板: “都別急著回!先去咱自家场子吃喝玩乐!“ 话音未落便躥上马车,冲胡义使了个眼色。 胡义赶忙打发小廝往会友馆报信。 等马车晃悠到会友馆后门时,蒙著面纱的如诗和宛如早已候著。 瞧见老爷下车,两个妮子笑嘻嘻迎上来。 “妾身早料到老爷要哩!“ 胡大老爷咧嘴一笑,指著陆续下车的鶯鶯燕燕: “都是你们姐妹,平日养在府里难得出来。“ “今儿带她们逛够了,正好来这儿打打牌认认脸。“ “对了,还给你俩捎了新鲜玩意儿!“ 要搁旁人眼里,这活脱脱就是领著新欢来旧爱地盘显摆。 偏生两拨人倒处得其乐融融。 第267章 会友馆 宛如那丫头更是一把挽住老爷胳膊,缠著要看礼物。 从后门进院倒是便宜,径直就拐进了预留的雅间。 会友馆確实设有专门的独立院落。 这些庭院自开张之日起,胡大老爷就立下严格规定: 唯有胡氏族人或皇室贵宾方可使用,其余人等概不接待,纵使重金相求亦无例外。 这项规定早已公示於眾,令如诗意外的是,会员们非但毫无怨言,反而心领神会地交换著眼色。 如诗未曾料想,这正是官员们乐见其成的局面。 胡大老爷能堂而皇之地设立此规,显然已获圣上默许。 对官员而言,这简直是天降甘霖——既能享用免费佳肴,又能补贴家用。 起初如诗仅想打造个麻將娱乐场所,经胡大老爷稍加改造,如今竟成了集牌局、宴饮於一体的热门去处。 隨著商贾会员日益增多,官吏们发现了新的“財路“: 夫人们在牌桌上“恰巧“贏得商贾家眷几十两银子,岂非寻常消遣? 这类心照不宣的牌局使得会友馆门庭若市,每每散值时分便座无虚席,迟来者只得旁观或转赴分馆。 胡大老爷对其中门道心知肚明却未加干涉。 在他看来,大明官场的贪腐风气岂是小小会友馆能左右的? 朱元璋苛待臣下,微薄俸禄逼得官员各寻財路。 会友馆反成缓衝之地——官吏们在此获得略高於俸禄的收益后,只需在公务上略行方便即可,无须鋌而走险。 想起朱元璋血流成河的肃贪手段,至今令人胆寒。 当年多少同僚身首异处,倖存者回想起来仍会后怕。 若非胆小畏罪,怕也早成刀下亡魂。 如今这会友馆倒成了救命稻草,让他们既能维持体面生活,又不必提心弔胆度日。 生活比从前富足,俸禄也更加丰厚,一切还都是光明正大的。 这样的安逸日子,谁不嚮往? 正因如此,会友馆的名声愈发响亮。 如今胡大老爷刚进门落座,便有访客络绎不绝前来拜见。 要知道,他才刚刚抵达! “你们倒是机灵得很!” “怎么?” “本官前脚刚到,你们就跟过来了?” 望著几乎同时涌进来的一眾官员,胡大老爷笑著调侃道。 说来也怪。 如今胡大老爷不过是个四品的外务司郎中,而在场的官员中,光是三品大员就有两位,其余也多是四五品官员。 可偏偏这群人在胡大老爷面前,却个个陪著笑脸。 胡大老爷一口一个“本官”倒也喊得理所当然。 “胡相,您这院子,不是只有胡家人或皇家的人来了才会开门吗?” “我们原本在那头閒聊,见您这儿亮了灯,便赶忙过来瞧瞧。” “无非是想拍拍马屁,亲近亲近罢了。” 说话的正是户部侍郎郭翔。 他比胡大老爷只小几岁,却是胡大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 因此他在胡大老爷面前更为隨意,眾人也隱隱以他为首。 见郭翔嬉皮笑脸的模样,胡大老爷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行了,见也见过了!” “本官知道你们的心思!” “可如今我只想修身养性、逍遥快活,朝堂上的烦心事,我是懒得管,也不敢管了!” “你们各自好自为之吧!” 这番话一出,郭翔等人顿时神色一变。 还未等他们开口,胡大老爷目光一扫,仿佛隨口一提般说道: “对了,最近这一年,安分些,多办些实事。” “说不准哪天,好事就落到你们头上了。” “毕竟,朝廷总缺能办事的人。” 此言一出,郭翔脸色骤变。 他震惊地看向胡大老爷,却见对方神色如常,似乎方才所言只是寻常閒谈。 他刚要开口,却发现胡大老爷正端著茶盏,目光沉沉地盯著他,只好將话咽了回去。 “行了,都回去吧!” “本官如今不便与你们过多往来。” “免得误人误己,你们的心意,本官记下了,到此为止吧!” 再次堵住眾人的话头,胡大老爷挥手送客。 这次郭翔率先起身,领著眾人重新回到包厢內。 桌上的菜餚依然冒著热气,但在场眾人早已没了先前的轻鬆氛围。 郭翔扫视了一圈,挥手示意侍候的下人退下。 他亲自走到门口检查四周,確认无人偷听並关紧房门后,才神色凝重地坐回座位。 “最近可有什么风声?“ “胡相方才那番话,总觉得在暗示什么。“ “他平时可从不会跟我们说这些!“ 眾人闻言纷纷陷入沉思。 包厢里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许久,刑部的一位官员率先打破沉默: “实在猜不透胡相所指何事。“ “毕竟以胡相的阅歷,知晓的內情远非我等能比。“ 这时礼部的一位官员若有所思道: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胡相喜得嫡长孙。“ “前些日子安庆公主诞下男丁,这可是胡家第三代长孙。“ “听说生產当日,连陛下和皇后都亲自到场祝贺。“ 郭翔听后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这说不通啊!“ “我们不过是胡相昔日的旧部。“ “若真有什么祸事牵连到我们,首当其衝的也该是胡相本人。“ “怎会反过来提醒我们呢?“ 那位刑部官员压低声音提出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胡相不是在警示危机,而是暗示某种机遇?“ “別忘了胡相最后那句话——“ “大明永远缺能做事的人!“ “这不正是说,我们这些埋头苦干的,要时来运转了?“ 此言一出,眾人虽將信將疑,但彼此对视时眼中都闪过一丝喜色。 郭翔闭目回味著胡相方才的言语,突然睁眼道: “我懂了!“ “懂什么了?“ “老郭,別卖关子啊!“ “就是,咱们可都是自己人!“ “......“ 眾人顿时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 有趣的是,在场官员品级虽都低於郭翔,彼此间却毫无拘束,言谈举止熟稔自然。 郭翔显然早已习惯这般氛围,无奈地摆了摆手: “確实琢磨出些门道。“ “不过我得提前说清楚,这些只是我根据这些年与胡相处事时观察到的习惯推测的!“ “我只能保证把想到的都告诉大家,一起琢磨,但不敢保证我说的都对!“ 眾人对郭翔的“废话“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催他快说。 郭翔见状,深吸一口气,拋出了个惊人的消息。 “我琢磨著,胡相这是在暗示我们,陛下那边怕是要有大动作!“ 这话一出,在座眾人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个个目瞪口呆地望著郭翔。 郭翔苦笑著灌下一大杯酒,压低声音道:“你们想想!“ “胡相是什么身份?“ “除了事关陛下需要避讳,其他人的事他说了又能怎样?“ “唯独涉及陛下的大事,才需要胡相这般隱晦谨慎,甚至不许我们多问半句。“ “而且我猜,这里头肯定有天大的好处!“ “不然胡相根本没必要跟我们透露半分!“ 此言一出,眾人眼里顿时迸发出精光。 对郭翔这帮人来说,他们原本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当年的胡大老爷何等风光,麾下人才济济。 他们这些人,算是稀里糊涂投到胡大老爷门下的——毕竟在那个位置上办事,就得跟时任左丞相的胡大老爷打交道。 要是不服软低头认个主子,胡大老爷或许懒得计较,但那些专拍马屁的官员们必定群起而攻。 不把这个“不识相“的压下去,怎么显得他们这些马屁精有本事? 就这样,郭翔等人莫名其妙就成了胡大老爷的“门下“。 不过胡惟庸虽囂张跋扈,却也真有本事,这些人倒也没觉得委屈。 直到某个跨越千年的灵魂降临这个时代,一脚踢开丞相之位后,局面骤变。 那些最会察言观色的马屁精们,只观望了两天就確认风向,转头投奔了李善长。 反正拍谁的马屁不是拍?对他们来说,跟谁混无所谓,只要能飞黄腾达。 而郭翔这帮人呢? 颓了! 他们本就是群老实干活的,虽然也有上进心,盼著升官发財,但更厌恶这种勾心斗角。 胡大老爷確实不擅长阿諛奉承,也没那份察言观色的本事。 好在当时他只是辞官归隱,並非彻底失势。 这群人乾脆自行结伙,默默埋头做事。 韩国公李善长府前车马如龙,哪还有他们凑热闹的余地? 数月之后,他们猛然发觉—— 咦,怎么稀里糊涂就升官了? 那些擅长逢迎的聪明人,竟稀里糊涂陪著李善长上了刑场。 反倒是他们这些只会埋头干活的,阴差阳错成了最合適的提拔人选。 此后,他们的往来愈发密切。 这时才惊觉胡大老爷的高明—— 简简单单一退,竟换来海阔天空。 不仅避开了祸患,那位养在胡府视如己出的侄女,还成了太子妃。 进宫面圣如同串门访亲; 胡大公子成亲时,竟迎娶了老朱家的嫡长公主…… 桩桩件件,任谁都能看出胡大老爷的手段何等老辣。 於是,原本就依附胡府的郭翔等人壮著胆子再度登门。 胡大老爷对这些人知根知底。 未加推拒,也未设宴,只是简单饮茶勉励几句,便再无下文。 言外之意很明白—— 你们只管踏实做事,我不过閒人一个,不必来寻。 话虽含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 郭翔等人心领神会。 在他们看来,胡大老爷的潜台词是: “你们且自行其是,若真到危急关头,我自会相助。“ 这猜测並非空穴来风—— 胡大老爷在官场中歷来风评极佳。 当年旧部纷纷改换门庭,他冷眼旁观; 李善长案发时,他既不落井下石,也未施以援手; 即便后来借皇家之势重振声威,他依然缄默如初。 昔日最亲近的门生,唯剩外任者偶有书信往来。 信中绝口不提朝局,反倒郑重其事派人携银票与亲笔信,赴当地设立茶叶特產採买网点。 甚至让门生的姻亲参与分润,替弟子添份產业。 待茶贸兴隆后,一切交易皆按市价明码標价,童叟无欺。 胡大老爷处事一向公平,既不会多给,也不会剋扣分毫。 这些事他从不遮掩,消息自然传得沸沸扬扬。 看似避嫌的举动,反倒引得满朝文武眼红不已。 谁不想要这么一位靠山呢? 瞧瞧这手段——地方政绩有了,官员腰包也鼓了。 虽说进帐不多,却是来路清白的长久买卖。 明面上掛著胡家的招牌,任谁也挑不出当地官员的错处。 更妙的是毫无风险,胡大老爷寧可不赚黑心钱。 这般周全的谋划,简直让同僚们嫉妒得发狂。 郭翔等人听闻风声,原先浮动的心思顿时踏实下来。 他们渐渐发觉,这般安稳日子倒也不差。 虽不及旁人风光,胜在四平八稳。 第268章 跟著胡大老爷果然吃香喝辣! 就算你们升官快又如何? 等老子慢慢爬上去时,怕不是要给诸位坟头添土了。 拜访过胡大老爷后,郭翔这帮人当真开了窍。 什么党爭站队都是虚的。 只管埋头办事,自有胡大老爷撑腰,该得的半分不会少。 其余閒事,一概不理! 说来也怪,他们这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做派,偏就入了朱元璋的法眼。 锦衣卫密报呈上御案,皇帝看著奏章直摇头。 可这般踏实肯乾的劲头,终究让朱元璋龙顏大悦。 既然他们只求应得之份——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追书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讚 】 那便如他们所愿! 朱元璋金口一开,此事就此定夺。 自此郭翔眾人死心塌地,恨不得在额前烙个“胡“字。 交代完郭翔等人的前因后果,脉络已然明晰。 这群人哪个不是人精? 实乃大明开国年间真正的栋樑之材。 虽够不上名垂青史,放在官场里也是拔尖的人物。 既聪明又能干,平日自然谨守本分。 会友馆的出现更令他们如获至宝! 原本只打算拍拍胡大老爷马屁,谁知进去后发现受益的竟是自己。 此处依旧延续胡大老爷一贯作风—— 坦坦荡荡,毫不掩饰。 郭翔等人简直欣喜若狂。 跟著胡大老爷果然吃香喝辣! 还是堂堂正正地享用。 瞧这馆子里,各衙门各品级的同僚济济一堂。 最令人感到愜意的,莫过於后院那个专供皇家与胡家使用的小院。 虽未明言,却在字里行间道尽一切。 胡大老爷,忠心可鑑! 有了这处所在后,不仅生活便利许多,更重要的是无形中增添了不少交际机会。 同是会友馆的成员,下朝后在此打打麻將、品品茶,有何不可? 若是偶然相遇閒聊几句,又有何妨? 今日遇上胡大老爷,还能聆听他的“指点“,实属意外之喜。 郭翔望著眼前一眾欲言又止的同僚,深深吸了口气。他闭目凝神,细细回味著胡大老爷方才的嘱咐,缓缓开口道:“既然诸位对事关陛下的论断没有异议,那便接著探討胡相的其他提示。“ 他依旧闭著眼睛,低声道:“近期一年內务必安分守己,爭取做出些政绩。“ “说不定哪天,机遇就会降临诸位头上。“ “毕竟大明永远需要能办事的人!“ 说到此处,郭翔猛然睁眼:“我们逐条分析。首先,为何限定一年之期,还强调要有政绩?“ “说句不中听的,虽然我等不及胡相,但比起其他官员,办事能力总归略胜一筹吧?“ 眾人闻言,不约而同地露出自豪之色。 確实,这一点他们胸有成竹。 正是凭藉实干精神,他们才能步步高升。 见无人接话,郭翔只得继续阐述己见:“依本官之见,其中暗含两层深意。“ “其一,必有重大变故,胡相才会敦促我等儘快建功。“ “其二,定有千载难逢的机遇將至,否则胡相何必特意强调政绩?“ “这说明在胡相眼中,我等过往的作为尚显不足,若机遇来临,恐难斩获应得的好处。“ 眾人闻言,皆震惊地望向郭翔。 官场之上,建功立业谈何容易? 这绝非单凭能力就能成事。 一个好汉尚需三个帮,岂有独木能成林之理? 若要在一年內做出成绩,免不了要四处求助。 那可是要欠下人情,甚至是天大的人情。 而人情债,有时最难偿还。 但既然这番见解源自胡大老爷的“指点“,眾人心中自然多了几分计较。 见眾人仍在沉思,郭翔继续剖析第二点:“再者,胡相所言'说不定哪天好运降临',这个说法,颇值得玩味!“ “咱们心里都清楚,这种大范围的官职晋升来得如此突然,多半是朝了变故。“ “若是寻常调动,风声早该传出来了。“ “否则交接事宜无从准备,后续安排也难办。“ “可这次升迁旨意直接从御前发下,除了圣意,本官实在想不出其他缘由。“ “这里就有个疑问:陛下为何突然要提拔这么多官员?“ “总不会像李善长案那样,再来一次大清洗吧?“ 提起这事,在座眾人虽都曾在那桩案子里获益,仍不免背脊发凉。 那场景实在骇人。 前些日子还在眼前趾高气扬的上司同僚,转眼就成了亡魂。 这简直荒谬至极! 偏生在座诸位都尝过其中甜头。 若是有功无过,说不定真能平步青云。 毕竟他们已亲歷过一回。 郭翔说到这里,已是殫精竭虑。 “最后一点,胡相说大明永远缺办事的人!“ “依本官看,这就是在安抚我等。“ “照旧例行事,虽不能大富大贵。“ “但保我等仕途坦荡总没问题。“ “换言之,胡相明示我等:圣意未改,我等路子走对了,坚持即可!“ “本官说完了,诸位看看可有疏漏?“ 郭翔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眼底已无方才的轻鬆。 他对胡相知之甚深。 在座眾人里,唯有他借公务之便与胡相深谈过几次。 因此他明白胡相的忌讳。 只要不涉及与圣上对立,胡相其实很好相处。 甚至几句奉承就能让他开怀。 今日话说得这般隱晦,只可能事关圣上。 而且是胡相认为绝不能外泄的御前消息。 想到这里,郭翔心头突跳。 莫非......圣体抱恙? 若真如此,太子继位確实是个机会。 只是这猜测,未免太骇人听闻? 郭翔的揣测看似荒诞。 却阴差阳错触及了真相。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迴旋鏢在空中打转。 不过这些琐事,胡大老爷早已拋之脑后。 这事与他毫无干係。 说到底,他不过是念在往日情分,又见对方做事勤恳,才隨口劝了两句罢了。 他可有说过什么犯忌讳的话? 或是讲了什么不该讲的? 都没有! 那不就得了! 实际上,仅仅过了一夜,胡大老爷正舒舒服服地带著一群美人儿在会友馆吃喝玩乐,而后回府悠閒了几日。 另一边,朱元璋却沉著脸,神情冷峻地盯著手中的奏报。 良久,他才抬头看向毛驤。 “惟庸这话,可有问题?” “他让郭翔他们踏实办差,日后自有好前程,这话难道错了?” 毛驤此刻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怎么一看到胡大老爷与官员接触,就急匆匆跑来“告状”了呢? 真是昏了头了! 胡大老爷的圣眷,比他想像的还要深厚。 不过,毛驤也不是无话可说,他一脸肃然道: “皇爷,卑职在监察会友馆时,已发现端倪。” “这会友馆不仅常有官员频繁聚集,有结党营私之嫌。” “更关键的是,他们还与商贾勾结。” “那些商贾借著打牌、缴纳会费、宴饮等名目,暗中行贿。” “虽数目不大,但此风不可长啊,皇爷!” 朱元璋紧锁眉头,盯著奏报,神色凝重。 显然,这两件事都触犯了他的忌讳。 然而……事情牵扯到胡大老爷,况且这会友馆的事,他此前还说过无妨,如今反悔去找麻烦? 他朱元璋虽时常不讲理,但也是看人的。 至少对胡大老爷,多少还得给几分顏面。 毕竟,这是真正的老兄弟,又是儿女亲家。 想到这儿,朱元璋挥了挥手。 “行了,毛驤,你先退下吧!” “这事儿,咱得和惟庸好好谈谈。” 毛驤咂咂嘴,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无奈,只得老实离开。 他很清楚,自己可没胡大老爷这样的待遇。 若再囉嗦,说不定反要挨收拾。 胡大老爷来得倒是很快。 毕竟,他眼下閒得很。 一到御前,朱元璋便將毛驤查出的奏报递给他。 “你自己先瞧瞧!” “咱知道你不为这些破事,但咱想听听你的看法。” 胡大老爷接过宋利递来的锦衣卫密报,刚刚展开便微微扬起了眉梢。 会友馆果然被盯上了。 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 这处產业不仅归属胡府名下,更是眾多官员时常往来的场所,自然成了情报匯集之地。 胡大老爷仔细阅览完密报內容,沉吟片刻后对朱元璋提议道: “陛下,不如召太子殿下前来。“ “臣等三人共同商议此事更为妥当。“ “有些要事应当让储君知晓。“ 朱元璋闻言再次蹙起眉头。 他仍示意宋利前去传唤太子。 待宋利匆匆离去后,朱元璋转向胡大老爷问道: “此事为何非要太子参与?“ “似乎並非什么紧要大事。“ 胡大老爷神色坚决地摇头。 “此事確实需要太子在场。“ “臣想与陛下和太子探討朝廷大政。“ “若太子在场,有什么见解可直接提出。“ “若是缺席,待他日后登基发现政令不合心意...“ “恐怕会直接更改新政。“ “因为他无从知晓当初制定时的考量与缘由。“ “只要觉得不合时宜,自然会按自己的意思修改。“ 朱元璋凝视著胡大老爷,许久才缓缓頷首。 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 但此刻朱元璋心中另有疑虑。 '惟庸为何对標儿如此上心?' '莫非真在期盼朕早日禪位?'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朱元璋心头火起。 他强压下翻涌的怒意。 生怕一时衝动將胡大老爷推出午门问斩。 朱標很快赶来。 或许是宋利告知此事关乎父皇与胡大人共同商议的要务。 能让两位长辈同时召见,必然是非同小可之事。 行礼过后,胡大老爷便將那封密报递到太子手中。 “殿下先看看这个。“ “此物正是今日议事的起因。“ 朱標接过密报仔细阅读,眉头渐渐紧锁。 朱元璋望著爱子这般神態,心中暗自欣慰。 '不愧是朕的太子,颇有朕年轻时的风范。' 胡大老爷懒得与他们父子绕弯子,径直点明道: “此事暴露出两大隱患。“ “其一,官员眼下或许尚未结党营私,但日后必生事端。“ “轻则联手办事,重则串通欺瞒。“ “这般情形,迟早要现形。“ “其二,官员借我那场地,已与商贾勾连。“ “虽说眼下只是小利,往后呢?“ “难保不会利慾薰心,酿出更大祸事?“ “商人图利,官员也想搏个前程!“ “这两个问题,便是咱们要解决的!“ 朱元璋与朱標同时拧紧眉头。 胡大老爷所言之事。 必定会成为现实。 父子二人对此深信不疑。 这等事早已屡见不鲜。 非关他人引诱。 纯粹是人性贪婪使然。 想到此处,朱元璋头皮发紧,盯著胡大老爷道: “惟庸,你非要標儿过来,究竟有何打算,直说便是!“ 朱標诧异地望向岳父。 未料自己不在场仍被牵连。 胡大老爷却神色自若,坦然面对父子二人: “陛下、太子,此事归根结底是吏治问题。“ “尤以肃贪反腐为重!“ “虽说陛下严刑峻法,剥皮实草震慑眾人。“ “但不得不承认,贪腐之事至今未绝。“ “今日要议的,是定下一套章程。“ “这套章程须得周全,行之有效。“ “不仅要贯彻洪武朝,更要延续至太子继位。“ “这正是臣请太子到场的原因。“ “太子若明白制定此制的初衷,知晓其中关节。“ “將来即便要改动,也不至于越改越乱!“ 第269章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这番话让朱元璋父子精神一振。 朱標更是暗自点头。 他自幼受教,不讳言以刑惩处。 却厌恶只知杀戮的粗劣手段。 仿佛多年所学毫无用处。 横竖都是,谁不会呢。 硃笔轻挥间,命运就此改写。 可世间之事,岂能如此简单? 而今胡大老爷所献之策,却另闢蹊径。 以制度根治弊端,更兼顾长远之效。 此法甚妙。 朱元璋沉吟不语,神色难辨。 在他看来,污吏,唯有一死。 不杀,难息民怨; 不杀,难肃官场。 然而胡大老爷此番谋划,与他惯常手段大相逕庭。 但他愿意听一听,无论是看在胡大老爷的情面,还是顾及身旁喜形於色的太子。 这二人的顏面,他总得给。 见父子二人未加反对,胡大老爷暗自鬆了口气。 总算开了个好头。 他略整思绪,正色道: “陛下、太子,有一事须得明白。” “贪腐受贿、徇私枉法之事,无法根除。” “纵使改朝换代,或增俸养廉,皆无济於事。” “只要为官者手握权柄,便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鶩。” “或以美之,或以亲情动之,甚至借师生、同门之谊攀附勾结。” “所求不过借权谋私罢了。” “此乃人性使然,世人难免贪念!” 话音未落,朱元璋勃然大怒。 “那便杀!” “杀一千不够就杀五千,杀五千不够就杀一万,杀一万不够便杀十万!” “朕倒要看看,杀到最后,还能剩不下几个清官!” 见皇帝怒不可遏,胡大老爷心头一紧。 不妙! 这老朱怕是真落下心病了。 幼年苦难,终究在他心里刻下太深伤痕。 可胡大老爷不能任由他肆意妄为。 若真这般杀下去,迟早殃及自身,往后哪还有安生日子? 想到此处,他当即拱手进言: “陛下,此法无益!” “威慑仅能奏效一时,难以长久!” “更何况,此举必令百官怨懟。” “陛下虽能以铁腕镇服群臣,可曾为后世子孙思量?” “太子当如何?” “太孙又当如何?” “朱家后代若无陛下这等雷霆手段,届时又该如何自处?” “皇上心里明白,若没有您这样的威势,百官联合起来完全能把天子变成傀儡。” “到那时圣旨连宫门都出不去,这皇帝岂不成了盖章的摆设?” 胡惟庸这番话惊得朱元璋父子霍然起身。 “此话当真?” 面对二人震惊的神色,胡惟庸从容不迫地摊开手。 “就拿微臣来说,不过是没那份野心,又遇上明主。若换个朝代呢?” “只要心够狠,手段够毒,蒙蔽圣听有何难处?” “譬如先唆使皇上废除锦衣卫,说是名声不佳。” “这就断了皇上监察天下的耳目。” “再以权钱笼络群臣,专挑好听的稟报。” “甚或偽造奏章军情。” “到时皇上的一喜一怒,哪个不是臣子精心设计的戏码?” “这般做提线木偶的皇帝,当著还有滋味么?” 这般现身说法格外震撼,尤其想到朱雄英可能的遭遇,父子俩后脊发凉。 以胡惟庸的权势加上皇长孙的信任,真要施行起来...... 朱標猛然惊醒—— 不是要议吏治与反腐吗?怎就扯到朝局顛覆了? …… 殿內落针可闻。 这对天家父子头次体会到彻骨寒意——原来九五之尊也可能沦为傀儡,看到的山河全是臣子搭的戏台子。 胡惟庸却直视二人追问: “臣说的哪条经不起推敲?” “只要权臣够狠,锦衣卫够无能,这局面岂非水到渠成?” 沉默在御前蔓延。 有些事就像雪地里埋著的刀,没看见时太平无事,一旦挖出来—— 寒光刺眼。 虽然满心不甘,虽然一肚子火气。 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胡大老爷瞧著欲言又止的朱家父子,轻笑道: “况且,你们觉得最稳妥的锦衣卫,恰恰最容易出紕漏。“ “绝无可能!“ 朱元璋又一次按捺不住跳了起来。 今日胡大老爷这番话,字字句句都像在戳他心窝子。 怎么事事都成了他的过错? 胡大老爷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那层虚偽的面纱。 “怎么就不可能?“ “锦衣卫是皇家鹰犬,本该最得圣心!“ “那么遴选指挥使时,无论是太子还是新君,首要条件必是亲信之人,这总没错吧?“ 朱元璋与朱標不约而同地頷首。 看那神情,显然认为此乃天经地义。 这等监察利器,不交予心腹之人,难道要拱手让人不成? “但你们可曾想过?“ “最得信任的,未必是最有本事的。“ “这个位置看似权势滔天,实则在天子面前毫无尊严可言。“ “单说毛驤,他如今的处境就不甚如意。“ “长年累月憋著口闷气,难道就不会生出异心?“ “毕竟在外头被人供著当祖宗,不比在御前当条狗舒坦?“ “更何况还是条隨时可能替主子背黑锅送命的丧家犬?“ 此言一出,朱家父子顿时色变。 朱元璋的脸色更是精彩纷呈。 这番话分明就是衝著他来的。 他素来不把臣子当人看, 遑论这些皇家奴僕? 胡大老爷话锋一转,又道出另一种可能。 “即便不起二心,安安分分当差。“ “可继任者呢?“ “新君登基或前任猝死后,择选继任首要条件仍是亲信。“ “但继任者的才干如何保证?“ “恐怕包括太子在內,歷代君王最终都会选择忠心的。“ “至於能力,想必都觉得可以慢慢。“ “不求你多精明强干,但总该像看门狗那般守住锦衣卫这摊子。“ “是不是这个理?“ 朱家父子再度沉默頷首。 这种选择对他们而言確实最为自然。 不过两人显然也想到了其中隱患。 既然才干不足,连看门护院这等差事都未必能胜任。 锦衣卫这样的机构,表面平淡无奇,实则专业程度极高。 那些暗探、密探都有特定职责,且必须是精通此道的行家。 普通人贸然闯入,恐怕连门道都找不到。 胡大老爷说到此处,不愿多言,只是摊了摊手。 “正因如此,我才说吏治问题极其严重。” “陛下只知杀戮,可之后呢?” “官员们可曾接受过日常教导?” “他们初入官场,却发现现实与想像截然不同。” “不做不错,做错便会遭殃!” “不贪不占,连养家餬口都成问题!” “这样的官场,进来有何意义?” 这番话一出,朱元璋和朱標都惊讶地望向胡大老爷。 朱標更是直接问道:“伯父,您是这样看待官场的?” 胡大老爷坦然点头。 “不仅是我,多数官员皆是如此。” “就连锦衣卫也是这般想法。” “陛下觉得,既然发了俸禄,官员就该办事。” “可官员却认为,俸禄微薄,事务繁多,劳累尚且能忍。” “但最麻烦的是,俸禄少,风险却极高,动輒性命不保!” “要么浑浑噩噩混日子,要么等待,盼著陛下驾崩,换个皇帝或许能好些!” 朱元璋闻言,怒而起身。 “所以你才劝朕禪位给標儿?” “等不及朕死了?” “胡惟庸,你意欲何为?” 常人此时早已跪地请罪,胡大老爷却只是斜睨他一眼,不耐烦道: “你这暴脾气何时能改?” “站起来大呼小叫有何用?” “为何劝你禪位,你还不明白?” “上次不是与你说明白了?” “官员们的想法,是你自己造成的,还能怪別人?” “怎么?是我逼你禪位,还是逼你剋扣俸禄?” “抑或是那动輒株连的严刑峻法,是我教你的?” 胡大老爷语气云淡风轻。 朱標却听得心惊胆战。 这两位祖宗,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胡大老爷如今多少有些傲然自得。 否则,他断不会在朱元璋面前说出这般话来。 然而,胡大老爷深知有些话不得不讲。 若此刻沉默,日后恐怕更为艰难。 与其將来以命相搏,不如趁早卸下重担。 朱元璋佇立良久,意外察觉向来体贴的胖儿子朱標竟未上前圆场。 这令他既诧异又心寒。 为何连標儿都不懂朕? “標儿,你也认为朕过多?“ “你是否也觉得朕嗜杀成性?“ 朱標被父亲突如其来的质问怔住。 但他明白,这正是契机所在。 关於禪位之事,朱元璋曾与他深谈。 父子二人推心置腹。 朱標对权位並无过多渴求。 毕竟这位太子早已在父皇宠爱下形同副君。 与真正帝王相差的,不过是个名號罢了。 可若问是否期待这般禪让? 自然期盼! 最令他动容的,是胡大老爷所言:三代禪让之后,此制將成为大明祖训。 这对朱氏皇权传承大有裨益。 兄弟相爭、骨肉相残的宫闈惨剧或將就此绝跡。 这对朱標极具。 但显然,朱標对胡大老爷主张的认同刺痛了朱元璋。 压抑多时的情绪终於爆发。 朱標无奈地望著父亲。 “爹,您想什么呢?“ “我岂是今日才觉您嗜杀?“ “不是一直反对您这般杀戮吗?“ 这番不按常理的回答令朱元璋愕然。 是啊! 胖儿子素来认为自己杀戮过甚。 这猝不及防的坦白让他困惑地望向胡大老爷。 “陛下莫看我!“ “杀伐轻重与我无关!“ “关键在於您杀得不合章法!“ “莫说太子,百官也被这乱杀之风弄得晕头转向!“ “甚至分不清您究竟是反贪,还是藉机......“ 朱元璋愈发困惑。 他骨子里最憎恶污吏。 怎会成了不反贪而藉机......? 胡大老爷见状轻嘆。 “也罢,且与您分说。“ “细想往日作为便知,此事另有玄机。“ 胡大老爷竖起食指。 朱元璋作为大明的开创者,洪武皇帝在位时立下严苛律法。 “凡受贿、贪污六十两以上者,处以剥皮实草之刑!“ “这彰显了你对贪腐零容忍的决心,没错吧?“ 此刻的朱元璋,正因老兄弟和太子朱標的联手“背叛“而心神不寧。 他只能紧盯著胡惟庸,等待这位智囊给出解答。 “关键在於——“ “无论主动被动,一旦触犯此律。“ “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乞求皇帝开恩,或许能保住性命。“ “要么索性同流合污,想著法子遮掩罪行,还能多捞些好处。“ “横竖贪六十两也是死罪,不如贪六万两痛快活几年。“ “既然结局相同,为何不选后者?“ “反观那些受贿六七十两的,却时常因陛下特赦而逃过一劫。“ “毕竟您也清楚,稍贵重的礼物价值百两实属平常。“ “如此一来,您亲手制定的《大明律》反而被自己打破了。“ 第270章 明码標价,童叟无欺 胡惟庸双手一摊,语气颇为无奈。 “定这么低的底线,动輒就要人性命,让人怎么办?“ “谁愿意送死?“ “除了欺上瞒下、孤注一掷,还能如何?“ “六十两与万两同罪,陛下这规矩定得妥当吗?“ 朱元璋听得面红耳赤,却无言以对。 胡惟庸继续剖析: “若要震慑贪腐,单纯杀戮收效甚微。“ “人死如灯灭,过眼即忘。“ “不如换个思路——“ “贪污六十两者,降职罚俸,五年不得晋升。“ “百两者革除官职,永不录用。“ “千两者削去功名,子孙两代禁考。“ “过千两者处死,並追加上述惩处!“ “这样既能让百姓亲眼见证下场,“ “也能让子孙铭记教训。“ “岂不比单纯更有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更何况,给误入歧途者留条生路,“ “他们经此震慑,反而会更尽心办事。“ 朱標在一旁频频頷首,眼中闪烁著欣喜。 显然在他看来,胡惟庸的提议比父皇的严刑峻法高明太多。 胡大老爷提出的“治病救人““惩前毖后“的主张,与朱太子的施政思想颇为契合。 然而朱元璋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著面前二人。 “这...这...“ “简直胡闹!“ “领著朝廷俸禄,不为百姓办事,反倒振振有词?“ 胡大老爷摇头嘆息:“陛下先前的手段,可曾见效?“ “能震慑几人?“ “对那些官吏而言,被杀之人不过是邸报上的冰冷数字,与他们何干?“ 胡大老爷坦然摊手: “臣胡惟庸,论官阶资歷,已至人臣之巔。“ “可如今呢?“ “只求赋閒度日。“ “一则这些年勾心斗角实在疲惫,“ “二则...真怕哪天做著做著人就没了。“ “连我都有此忧虑,何况他人?“ “终日提心弔胆,如何安心办差?“ 这番肺腑之言令朱元璋哑口无言。 连位极人臣的胡大老爷都惶惶不安,寻常官员岂能不惧? 这已非生计问题,而是性命攸关! 朱元璋父子终於意识到事態严重性。 胡大老爷索性直言要害: “陛下明鑑,臣只需阐明两点。“ “其一,要让清廉勤勉之官活得体面。“ “绝不能逼得他们不贪就难以为继!“ 朱元璋当即拍案而起: “朕给的俸禄不够吃饭?“ 胡大老爷不为所动,轻叩桌面: “且不说俸禄四成以杂物充数之事。“ “单说这俸禄,养活自己尚可。“ “家中老小难道不养?“ “莫非连肉都吃不得?“ 朱元璋执拗地昂首: “既食君禄,自当效忠!“ “吃什么肉?“ “有口饭吃就该知足了!” “多少百姓连饭都吃不上!” 胡大老爷斜眼瞥了朱元璋,语气里带著不耐烦。 “你这话说得倒轻巧!” “怎么?” “人家十年寒窗苦读,好不容易谋个差事,结果连养家餬口都难?” “这差事还动不动就掉脑袋,甚至!” “你还指望人家踏实给你办事?” “想什么呢?” “你不拿人当人看,人家自然也不把你当回事,糊弄了事罢了!” 朱元璋被噎得一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在外头,他还能义正词严地讲什么为国为民。 可眼下是私下交谈,自然不能用那套说辞。 真要那么说,这话题就没法继续了。 胡大老爷的话虽然刺耳,却是实情。 一旁的朱標倒不觉得胡大老爷说得有什么错。 甚至,这番话更合他的想法。 朱元璋的思维源於农户和行伍,行事作风也带著那股子劲儿。 可朱標不同。 他自幼被当作储君培养,思考方式更像个政客,凡事权衡利弊。 此刻,他就觉得胡大老爷的话很对自己的胃口。 “伯父,那您认为,日后官员俸禄该提高?” 胡大老爷毫不犹豫地点头。 “太子说得对!” “治国理政,讲究堂堂正正。” “像你爹这样,纯属强人所难。” “俸禄微薄,逼著人过清苦日子,还得卖命干活,这不合常理。” “就算是寻常百姓听了,也会觉得不妥。” “官职说到底,不过是个差事。” “可若是反过来呢?” “光明正大地提高俸禄,让人吃饱穿暖,甚至过得体面。” “主家给了丰厚待遇,要求严格些,也是理所应当。” “这事可以摆在檯面上谈。” “你情我愿,岂不更好?” 朱標笑著点头,神色极为赞同。 “伯父所言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眼下朝廷钱粮吃紧,这才显得吝嗇了些。” “伯父不必忧虑,此事侄儿铭记於心,待与父皇商议妥当后,必先调整俸禄標准。” 胡大老爷漫不经心地頷首。 “此议仅供参详,具体如何实施,还请圣上与殿下自行定夺。” “如今番邦外交司与傅友德船队皆在源源不断为大明创收,何须吝嗇这些许开支。” “许多官员实则与佃农无异,只求勤恳做事换取俸禄养养家小。” “若逼得他们不得不鋌而走险,届时与朱家便是彻底离德离心。” “故而此事,还望二位慎重斟酌。” 朱元璋始终沉默聆听。 此刻忽然抬首凝视胡大老爷,沉声问道:“惟庸之意,可是提高俸禄后便可从严约束百官?” 胡大老爷无奈地扫了朱元璋一眼。 “陛下还要如何严苛?” “方才提议按贪墨数额量刑之事,莫非不值得考量?” “惩前毖后方为明君之道。” “光是杀戮,未临刀斧之前,谁人真正畏惧?” 朱元璋闻言转头看向太子,咂了咂嘴,黯然嘆息。 真见鬼,怎就无人附议朕意? 朱元璋所谓孤立,实因其主张过於偏激,难获认同。 胡大老爷前世既目睹过官员囂张狡诈之极,亦见证过基层小吏夙夜匪懈之苦。 在他看来,为官者不必过度神化。 视作寻常职业即可,重在完善监察,有过则罚,大过严惩。 尤其当今之世,若因贪腐累及子孙前程,岂非令后世唾骂? 更兼俸禄大幅提升,连养家餬口的託辞都將不復存在。 届时,还能有何藉口? 当然得踏踏实实做事啊。 这事儿总算跟他们父子俩说清楚了。 胡大老爷接著提起了另一件要紧事。 “对了,我那会友馆的铺子,你们父子俩给安排些人手进去。” “嗯?什么?” 朱元璋和朱標都愣住了。 好傢伙!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让我们父子俩给你塞人? 胡大老爷嘆了口气,看著他俩道: “非得让我把话说透?” “我是说,既然那么多官员爱去我那地方,你们不得派几个眼线?” “不仅能听听他们商量什么,还能记下他们跟哪些商人勾搭。” 朱元璋一脸震惊地看著胡大老爷。 “惟庸,你主动让咱派人?” “不怕锦衣卫去了坏了你名声?” 胡大老爷脸色一沉,没好气道: “我不说你们就不派了?” “我提出来,是想让你们挑些机灵的。” “別蛮干!” 朱標一听乐了。 “伯父,您这可不够厚道啊!” “人家钱去您那儿,您转手就把人卖了,不太好吧?” 胡大老爷嗤笑一声,斜了他一眼。 “太子这话说的。” “我收的是什么钱?” “是会友馆吃喝玩乐的钱!” “他们要是在那儿干別的,我可没挣那份钱,凭什么担风险?” “明码標价,童叟无欺!” “哪儿不厚道了?” 朱標被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仔细一想—— 可不就是? 老子挣的是吃饭打牌的钱,你们非得在那儿搞事。 到时候牵连到我,我冤不冤? 不过朱標眼珠一转,又问道: “伯父,您刚才说別让锦衣卫蛮干,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胡大老爷点点头。 “我也不瞒你们。” “要是我那儿锦衣卫的身份败露了,就算官员们明白怎么回事,脸上也不好看。” “所以我的意思是,从宫里挑些年纪大点的宫女。” “让她们去锦衣卫学一阵子,再光明正大从宫里派到会友馆当差。” “表面上,这是我胡某人与陛下亲近,帮著安置这些宫女,给她们谋个生计。“ “况且这些宫女本就擅长服侍人,去会友馆正合適。“ “这样明面上谁也说不出什么閒话。“ “暗地里嘛,她们听到的消息自然要匯报给锦衣卫。“ “这些宫女行事规矩,只是耳朵灵光些,没人会起疑心。“ “即便被人发现有人窃听,会友馆直接把人打发走便是,牵扯不到锦衣卫头上。“ 朱元璋父子望著胡大老爷,眼中满是钦佩。 这主意真是绝妙。 从表面看,这事天衣无缝。 谁不知胡大老爷与皇家交好。 宫中遣散的宫女去他的產业做侍女,伺候官员们,任谁都觉得合情合理。 即便是那些出宫的宫女...... “伯父,若是宫女们不愿做这事怎么办?“ 朱標突然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只见胡大老爷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殿下何出此言?“ “这些宫女本就到了出宫的年纪。“ “去会友馆当差,既非卖笑也非卖身。“ “何况我给的工钱丰厚,年底还有赏赐。“ “她们怎会不愿意?“ “至於锦衣卫那边更简单。“ “只需偶尔传递些消息,给的报酬不用太高。“ “但这种白拿的钱谁会不要?“ “若是毛驤再设些重要情报的赏银,你看她们答不答应?“ “有钱赚,活计轻鬆,期限又短,何乐不为?“ 朱標闻言,有些羞愧地摸了摸鼻子。 看来是他多虑了。 这么看来,確实没人会拒绝这差事。 这简直就是三方共贏。 最重要的是,皇家也能从中获益。 胡大老爷果然高明! “对了,记得提醒毛驤。“ “报酬可以少些,但不能不给。“ “否则人心生怨,有消息也不会上报。“ “毕竟锦衣卫的名声,实在不怎么样。“ 见父子二人已在商议遣散宫女的事,胡大老爷连忙补充道。 如今这事是胡惟庸最先提议的,该说的还是得说清楚。免得朱元璋这老傢伙把事情办砸了反过来怪罪自己,那可真是亏大了。 所以胡大老爷必须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到位。 说白了,就是提前推卸责任。 朱元璋父子听完这番话都愣住了。 朱元璋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突然想到,毛驤的锦衣卫经费都是从皇帝私库里出的。绕来绕去,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过不得不说,胡惟庸的提醒確实在理。要是真发生锦衣卫剋扣宫女俸禄的事,闹出乱子来受损失的还是他这个皇帝。 想到这儿朱元璋就心烦意乱。 可这事又不能撒手不管。 当然,这些內情没必要告诉胡惟庸。他不过是个閒散无职的普通人,这种大事自然该由皇帝和太子操心。 跟他有什么关係? 第271章 金钱与岁月积累的力量 胡惟庸又补充道:“对了,会友馆里那些小额赌局输贏,锦衣卫稍微留意就行。重点不是商人贿赂了多少钱,而是看哪些商人巴结的官员最多。“ “但凡忙著结交官员的商人,肯定別有用心。锦衣卫就该暗中盯住,查清他们想干什么,联繫了哪些人,有什么图谋!“ “这才叫正经差事!至於赌桌上那点小钱,根本不必在意。真要行贿交易,谁会选在这种公开场合?所以这会友馆,就当是个发现线索的地方。“ 这番话说完,连朱標都听不下去了。 这不就等於说,这事就这么算了?以后胡家的会友馆可以光明正大地开下去?官员们还能从商人那儿捞好处,消费更积极。光是这门生意,胡家就能大赚特赚。 朱元璋確实眼红了。 他这些年为了筹钱,又是剋扣俸禄又是想方设法捞钱,连脸面都不顾了。结果呢?还不如胡惟庸隨便搞点副业。 看看胡惟庸现在经营的买卖,光是明面上就有三项。 玻璃坊、茶庄、会友楼! 这三处生意,哪一处不是门庭若市? 朱元璋对玻璃坊可是记著帐的。 这买卖简直就是座金山银山。 一时间,老朱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只能紧紧抿著嘴,生怕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心思。 相比之下,太子朱標就显得从容许多。 这位从小锦衣玉食的储君,虽说也看重银钱,但远不及老朱这般计较。 他反倒对胡大老爷方才那番话更感兴趣。 “伯父,听您方才所言,怎么反倒觉得商贾比官吏更需提防?“ “商贾终究只是商贾,纵然腰缠万贯,也不值得伯父这般重视吧?“ 胡大老爷闻言诧异地望向朱標。 “太子殿下此言当真?“ 朱標被问得一愣,隨即坦然頷首。 “自然当真!“ “伯父觉得有何不妥?“ 他確实没觉得哪里说错,只是被胡大老爷盯得浑身不自在。 胡大老爷意味深长地打量他片刻,缓缓摇头。 “倒不能说全然错了,只是殿下这般出身,註定与陛下所见不同。“ “陛下出身寒微,走南闯北见过民间疾苦,自然懂得百姓心思。“ “而殿下自幼被当作储君栽培,虽学识手段俱佳,但这等见识,终究难以企及陛下。“ 这番话让朱標陷入沉思。 胡大老爷继续道:“殿下觉得商贾掀不起风浪?“ “那老夫便举个实例,让殿下看看商贾若真作起乱来,能闹到何种地步!“ 这话顿时勾起了朱元璋父子的兴致。 老朱虽瞧不上商贾,却也未觉得他们真能翻出什么浪。 但胡大老爷既然这么说,必有缘由。 只见他呷了口茶,慢条斯理道: “譬如老夫是应天府下某县的粮商,平日规规矩矩做生意,既不囤积居奇,也不以次充好。“ “每逢修桥铺路、賑灾济贫,都会慷慨解囊。“ “这般行事,在当地必是声名远播,便是县太爷见了也要礼让三分,可是?“ 朱元璋父子略作思量,不约而同点头称是。 毕竟,县衙的库房大多时候都没多少存银,一旦遇到灾荒或急事,就只能指望当地乡绅出力了。 见朱元璋父子都赞同这个看法,胡大老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著说道: “好!” “对本县县令而言,这样懂事的商贾,对他的政绩是大有帮助的。” “只要这县令还想往上爬,就得靠我这样安分守己的粮商来提升政绩吧?” “就算不跟著我贪赃枉法,至少给我行个方便,让我平平稳稳做生意,总是没问题的。” “陛下、太子,我说得可对?” 老朱家父子面色微变,但还是点头承认了。 毕竟,即便是他们坐在县令的位置上,也会这么做。 何况,朝廷对这样的做法也是默许的,还能从中得利。 胡大老爷见状,再次笑了笑,继续往下说。 “我这商贾,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顶多赚些银子罢了。” “可我有个侄子,天资聪颖,品行端正!” “於是,我带著礼物去拜访县令,请他为我这侄子介绍一位合適的教书先生,总不算过分吧?” “县令考校了我侄子的才学后,觉得確实是个可造之材,便写了封信,推荐了他的一位学问不错却未入仕的师兄。” “隨后,我带著束脩,陪侄子去拜见了这位先生。先生看在县令的面子上,再加上我侄子確实不错,便收下了他。” 说到这儿,胡大老爷轻轻敲了敲桌面。 “到了这一步,我这个商贾之家,暗暗多了一条出路!” “不过,这事儿暂且放下,我们再说回日常的经营。” “因侄子拜入县令师兄门下,我与县令的交情更深了一层。”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我发现县城里的另一个粮商——我的老对头,竟然在卖掺假的粮食!” 胡大老爷衝著朱元璋父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接著道: “这不正好吗?” “我也是做这行的,自然清楚他们耍的招。” “於是,我悄悄收集好了证据,找了个机会,送到县令手里。” “县令能怎么办?” “他正需要政绩升官,毕竟咱们大明的洪武皇帝最痛恨这种以次充好、囤积居奇的奸商。” “再说,县衙的胥吏们也需要这样的机会,捞点外快。” “更何况,证据確凿,不容抵赖!” “结果呢?县令在吏部记了一笔功劳,胥吏们发了笔小財,而我呢?” “我躲在幕后,看著老对头倒台,然后顺顺利利地拿下了整个县城的粮食买卖!” “行事步步谨慎,未曾有丝毫越界之举!!” 朱元璋和朱標听到此处,心头陡然一寒。 他们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可胡大老爷这番话,偏生叫人脊背发凉。 因为这一切,太过顺遂了。 从头至尾,皆是光明磊落。 县令甚至无需遮掩,大可坦荡地將所有细节呈於上官面前。 无金银往来,更无贪赃枉法之事,这般官员,这般政绩,便是朱元璋见了,也只会赞一句“做得好”! 可胡大老爷那笑意,却越发诡譎。 “到了这时,我在县城也算颇有声望。” “但我依旧不张扬,仍旧修桥补路、救济贫苦。” “接著,我又做了件事情。” “我把那位在家教我侄子的县令师兄,请到了县里。” “隨后,我出钱出力,办了一间连匾额都没有的学堂。” “凡是本县学子,皆可前来读书。” “若有家境贫寒的,我还会资助一二。” “这些事,同样不怕人知晓,反倒会得一句造福乡里的美名!” 胡大老爷见老朱父子听得入神,眸光微闪,指尖轻叩桌面。 “一晃十年过去。” “原先的县令,早已因功升迁六部。” “新任县令在我的经营下,关係亦是融洽。” “甚至经由这位县令引荐,我与邻县两位县令也有了往来。” “至於我一直资助的学堂,虽培养了不少学子,可考中进士的仅有两人。” “其余人仍在苦读,盼著有朝一日金榜题名。” “此时,我那寒窗苦读多年、已中举的侄子,终於要赴京赶考。” “我想起了那位高居六部的老县令。” “於是,我带著侄子上门拜访。” “未赠金银,也未送美人,只带了些老县令爱吃的点心,又给他家公子备了些笔墨纸砚。” “隨后,我恳请老县令再为我侄子寻一位良师。” “毕竟,我侄子原本的先生便是老县令的师兄。” “按辈分,他也该喊老县令一声师叔。” “老县令与我交情深厚,此等美事,自然应允。” “最终,我那侄子,高中了!” 胡大老爷抿了口茶,抬眼望向老朱父子。 “结果,我那侄子入了翰林,慢慢熬资歷。” “不过无妨,他既有六部任职的师叔,又有我这些年结识的诸多官员。” “初入仕途,便已有了人脉,仕途之路,定比同僚顺畅许多!” “如今我在县里的营生,早已超出了粮食买卖的范畴。“ “但凡县里能购置的田地,我都不惜重金拿下,横竖家底丰厚。“ “加上各处工坊商铺,为我耕作和做工的乡民,少说也有千人之数。“ “新到任的县令,是该他来管我,还是该他听我的?“ 胡大老爷意味深长地望向朱家父子,悠然靠在椅背上不再言语。 朱家父子瞠目结舌地望著胡大老爷,难以置信一个循规蹈矩的商贾竟能经营出这般局面。 这便是胡大老爷给他们上的最后一课—— 金钱与岁月积累的力量! 胡大老爷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宫城,背影透著说不出的瀟洒从容。 总算將会友馆的琐事交代完毕,往后如何发展便与他无关了。 行至府邸门前,胡大老爷猛然顿足拍额: “好端端给两个丫头找些消遣,怎就折腾到这般境地?“ “不知不觉竟成了劳碌命?“ 想到自己绑定的是逍遥系统,如今反倒深陷其中,胡大老爷顿觉晦气。 当下跃下马车,决意不归—— 既然两个小娘子让他费心费力,合该让她们好生伺候才是。 素来不守规矩的胡大老爷,此刻满心只想著温香软玉。 刚踏入院门,恰逢宛如在家休憩,当即揽入怀中缠绵。 久未独承恩泽的宛如,哪堪这般狂风骤雨。幸得如诗及时归来,方才解了燃眉之急。 直至暮色四合,尽兴的胡大老爷才拥著沐浴更衣的两位佳人,道出今日荒唐缘由: “...我本想著逍遥快活过余生...“ “朝廷的差事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偏生你们这两个孽障惹出的麻烦,害得老爷我连日奔走不得安寧!” “怎么?” “你们倒使唤起老爷来了,还不许我发发脾气?” 如诗和宛如对视一眼,这才明白今日为何平白无故挨了顿训斥! 可即便知晓缘由又能如何? 莫非胡大老爷说得不在理? 况且,侍奉胡大老爷本就是她二人分內之事。 见胡大老爷仍气鼓鼓的,宛如有心再哄几句,奈何身子实在乏力。 最后还是后进屋的如诗,使出浑身解数,总算让胡大老爷舒坦了。 在如诗二人的院子流连两日后,胡大老爷终於打道回府。 依旧是那方池塘,依旧是那张躺椅与小茶桌,胡大老爷懒洋洋地提著鱼竿,蹺著腿望向远处的浮漂,好不自在。 “嘖,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什么宏图伟业、振兴大明,老爷我可没那份閒心!” “唯有垂钓赏美,方能度此余生啊!” 四下无人,胡大老爷愈发肆无忌惮。 怎么痛快怎么来。 本是钓鱼,却嫌不够尽兴,竟从杂物间翻出张大网,哗啦一声撒向水面。 虽手法生疏,动作笨拙,但工具之所以为人所用,自有其妙处。 这不,一网下去,竟捞起数十斤鲜鱼,乐得胡大老爷眉开眼笑。 第272章 乾锅鱼杂 他索性甩开衣衫,赤膊上阵。 这般拉网收穫的,实在畅快淋漓。 不知不觉间,竟已捞了二百斤有余! 望著满地扑腾的鱼虾,胡大老爷终於收了笑意,挠了挠头。 “嘶,似乎下手重了些......” “这么多哪吃得完?” “罢了,索性醃些腊鱼,佐饭正好!” 念头一起,他兴致勃勃唤来下人。 当胡义带著厨房眾人赶到后院时,只见满地银鳞闪烁,胡大老爷赤著上身站在鱼堆旁咧嘴直笑,眾人哭笑不得。 “老爷,您这是闹哪出啊?” “平日不都是垂钓么?” “怎的今日连渔网都使上了?” 胡大老爷满脑子腊鱼製法,哪顾得上解释,挥手道: “少囉嗦!” “速速动手料理!” “鱼內臟都別扔,给我留著!” “正好弄个乾锅鱼杂尝尝!” “鱼鰾、鱼籽、鱼肠,全都要!” 眼见胡大老爷又要琢磨新菜式,厨房里的厨子们一个个干劲十足。 如今的“胡家私房菜”已是名声在外,尤其是会友馆生意日渐红火后,胡府的名头愈发响亮。 別的不说,光是胡府的菜单,厚厚一沓,样繁多。 胡大老爷不仅讲究时令鲜味,连反季节的菜式也琢磨得透透的,实在让人咋舌。 说到底,还是因为胡大老爷这张馋嘴。 原本只是钓鱼不尽兴,索性撒网捞鱼,结果稀里糊涂又折腾出腊鱼和乾锅鱼杂。 除了感嘆胡大老爷贪吃、会吃、能吃,还能说什么? 有人帮忙处理杂活,胡大老爷乐得清閒,先去洗漱一番。 待他神清气爽地回到后院,准备工作已基本就绪。 这时候,就该胡大老爷亲自出马了。 他不指点,谁知道乾锅鱼杂该怎么做? 作为远近闻名的厨艺行家,胡府厨房里调料辅料一应俱全。 胡大老爷大步迈进厨房,双手抱胸,毫不客气地开始指挥。 一道新菜,就此诞生。 …… 乾锅鱼杂,算不上什么精致菜餚。 在某些人眼里,这甚至算得上粗鄙之物。 毕竟鱼內臟这种东西,讲究人总觉得重金属多、胆固醇高,仿佛吃了就会出事。 但胡大老爷偏偏就好这一口。 这玩意儿,下饭是一绝。 在他的安排下,鱼杂清洗乾净,醃製十多分钟,再倒入滚烫的油锅中猛火爆炒。 紧接著,一坛黄酒哗啦倒入。 这也是没办法,没有料酒,没有啤酒,胡大老爷只能拿黄酒凑合。 好在黄酒带点甜味,反倒能提鲜。 不一会儿,一锅焦香四溢的乾锅鱼杂便大功告成。 五肉片和鱼杂堆得满满当当,香气扑鼻。 旁边的米饭刚刚蒸好,冒著热气。 胡大老爷索性就在厨房里的小桌前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嚯! 果然还是记忆中的味道。 这菜乍一看毫无卖相,甚至可能让人觉得腥味太重——除非是重口味的老饕,否则还真未必欣赏得来。 胡大老爷对这开胃佳肴讚不绝口。 如今府中厨房不断推陈出新,光是辣椒就分鲜椒、剁椒、泡椒、干椒、辣油等多个品类,更不用说醃菜之类的配料了。正是这些丰富的调料,让这道泡椒乾锅鱼杂格外鲜美开胃。胡大老爷吃得心满意足。 餐后抚著圆滚滚的肚子,胡大老爷意犹未尽,当即吩咐厨房准备熏制腊鱼。製作腊鱼颇有讲究,关键在盐量把控——太少则不入味易腐坏,太多又咸得难以下咽。虽然胡大老爷没有祖传秘方,但他胜在財力雄厚。既然要做腊鱼,乾脆连腊肉一併备上。 他命人採买上等猪肉,分盆称重后分別放入不同分量的盐,准备试验最佳配比。安排妥当后,胡大老爷愜意地端著紫砂壶在庭院漫步。阳光洒落,他背著手,趿拉著鞋,悠閒地品茶踱步。 望著满园景致,胡大老爷忽然萌生游歷天下的念头。这些年久居应天府,虽繁华依旧,却也想领略各地风物。尝遍特色美食,游览自然风光,岂不快哉?既有閒钱又有閒暇,若陆路不便大可乘船出行——以他胡大老爷的身份,包船出游谁敢不从? 越想越觉得此计甚妙,胡大老爷当即决定择日出游,方不负这大明之行。正自得其乐时,那道熟悉的光屏突然浮现在眼前。 【宿主心境愈发恬淡,领悟休閒之道的精髓。】 【为表庆贺,系统赠送《基础武技》一套,望宿主继续保持悠然心態。】 【是否立即获取?】 【確认/取消】 盯著眼前的光幕,胡大老爷罕见地拧紧了眉头。 这算怎么回事? 基础武技? 究竟基础到什么程度? 威力又能有多大? 胡大老爷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思量再三仍不得要领,他索性转身走向后院厢房。 屏退下人后,胡大老爷仰臥在床榻上,果断以意念触碰那个“確认“选项。 轰! 呃! 伴著一声闷哼,磅礴的信息洪流自虚无中涌入胡大老爷的识海。 拳法、掌技、肘击、腿功、步法...... 各种运用肢体克敌制胜的法门,正以惊人速度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除了攻防技巧,更有精妙的关节技。 就在胡大老爷以为即將结束时。 突然,更汹涌的第二波信息接踵而至! 该死! 此刻他才明白,所谓《基础武技》竟囊括了所有兵器用法。 与此同时,神秘暖流在他经脉中游走。 原本匀称的身躯,在能量冲刷下逐渐隆起分明肌理。 整个身形肉眼可见地壮硕了两圈。 胡大老爷拼命承受著海量知识的衝击,连抱怨的余力都没有。 生平首次体会到这般绝望。 老天爷! 谁能想到中原武学竟有这么多冷门兵器! 峨眉刺都算寻常物件了。 铁拐、战旗乃至马车部件,居然都能发展成兵器体系? 也罢! 不论创製者当初是心血来潮还是閒极无聊。 既然系统认定这些属於武学范畴,他又能如何? 最终,这份系统奖励成功让胡大老爷昏死过去。 胡大老爷这一昏迷,便是六个时辰。 待他再度睁眼,窗外已是暮色沉沉。 记得躺下时刚用过午膳。 此刻最强烈的感受唯有——飢肠轆轆。 胡大老爷猛地跳起来,急著去找些食物填饱肚子。 可是刚站到地上,他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哎哟,自己这身子骨怎么变得不一样了? 飢饿感瞬间被拋到脑后,胡大老爷迅速脱光衣服,站到铜镜前仔细打量。 嘶—— 值了! 太值了! 以前的胡大老爷虽然没少去健身房,可终究管不住嘴、懒得动腿。 所以身子骨只能说还行,比那些整天不运动的普通人强点。 但要说什么肌肉线条、力量爆发,那根本不存在。 而现在呢? 好傢伙!这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没个一两年苦练能练出来? 窄腰宽肩不说,就连胸肌都高高隆起,腹部更是清晰可见六块腹肌。 这系统未免也太慷慨了吧! 然而,越来越强烈的飢饿感不断衝击著他的大脑,胡大老爷只好暂时收起自恋,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直奔厨房。 胡府的厨房自然不会让老爷饿著,早就备好了吃食。 不过此刻的胡大老爷已经顾不上口味了,他需要的是高热量的食物,一把抓起酱牛肉就往嘴里塞。 整整五斤酱牛肉下肚,又扒拉了三碗米饭,再配上厨子匆忙炒的几个菜,胡大老爷这才觉得肚子里有了点底。 这下总算不用那么著急了,可以慢条斯理地继续吃。 最终,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 胡大老爷前前后后吞下了五个人的饭量,这才心满意足地停下筷子。 吃饱喝足后,胡大老爷终於有空静下心来,细细琢磨系统奖励的《基础武学》。 他在书房里慢慢翻阅脑海中的武学知识,越看越惊讶。 不愧是基础武学,没有那些里胡哨的特效招式,但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最精准的讲解。 拳法、腿法、身法,甚至是各种兵器的使用技巧,全都涵盖其中。 有了这东西,再奇怪的兵器他也能认出来。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武学,可胡大老爷越读越心惊,也越读越兴奋。 因为他发现里头竟然还包含內功心法! 虽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功,可光是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就已经赚大了。 胡大老爷顿时来了精神,也不管现在已是深夜,当即脱掉碍事的衣服,直接在书房里演练起来。 最先尝试的,自然是那套《基础桩功》。 胡大老爷双脚不丁不八地立著,肩膀鬆弛,双手交叠在腹部,整个人渐渐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態,身体隨之微微起伏。 身为资深武侠迷的他,对內功心法早已心驰神往。如今第一次依照系统灌入的经验,引导体內那股微弱的气流在经脉中游走时,他险些激动得叫出声来。 对一个儿时连捡到笔直树枝都能乐半天的武痴而言,亲身体验內功运行的美妙,简直如梦似幻。 而系统这份武学大礼包的惊喜远不止於此。 翌日清晨,胡大老爷换上一身劲装,在前院空地上演练武学时,整个人彻底亢奋起来。 系统提供的基础武学分类明確,例如《基础掌法》仅包含一套实用招式,没有多余哨。 即便有系统灌输的武学知识打底,当他流畅地打出一套比影视剧里更凌厉瀟洒的掌法时,仍惊得合不拢嘴。 紧接著,他又兴致勃勃地尝试拳法、腿法、步法,甚至抄起家中长剑演练了一套“朴实无华“的剑招。 除了步法练习时因期望过高,没能一跃上房顶略显尷尬外,其余武学都让他惊喜连连。 此刻的胡大老爷全然不顾府中下人惊愕的目光,满脑子只想著赶紧用膳,隨后直奔东市採购。 徐达家的兵器铺正合適——没错,他要去那儿扫货! 买什么?当然是兵器! 刀枪剑戟斧鉞鉤叉......若不把十八般兵器置办齐全,怎对得起系统赋予的武学天赋? 一刻都等不了! 於是应天百姓再次目睹胡大老爷的豪横採购。中山王徐达的铁匠铺素以精品著称,价格自然不菲。 可这位爷进门就试遍所有兵器样式,每样都要双份——日常使用与收藏备用。 採购量之大,连胡府马车都载不动,最后只得由铁匠铺另派货车运送。 至此,胡大老爷的霸道威名彻底响彻应天城! 对胡大老爷而言,习武不仅圆了儿时梦想。 更重要的是,他终於窥见了一丝通往长生甚至永生的曙光。 据他所知,即便这所谓基础,放在名门大派中也堪称镇派绝学。 第273章 练武?练个鬼! 若非嫡传核心弟子,连偷听半句口诀的机会都没有。 可在系统这里,居然只配得上“基础“二字。 正因如此,胡大老爷愈发欣喜。 基础尚且如此惊人,那中级、高级乃至终极又將何等惊艷? 那该是何等令人神往的境界? 这番遐想令他辗转难眠。 最后不得不召集后院姬妾来场酣畅淋漓的脱衣麻將,耗尽精力方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胡大老爷真切体会到习武的妙处。 尤其是这內功心法,简直妙不可言。 谁家老爷深夜鏖战半宿,令眾姬妾溃不成军后,清晨还能神采奕奕? 这种焕然一新的感觉,他已多年未体会。 换上连夜赶製的劲装,胡大老爷热身完毕,照例先练桩功。 此时他清晰感知到: 即便经过系统全面强化,运转时仍能察觉—— 那对腰子比其他臟器强出何止一筹。 难怪精力如此旺盛,这肾水充沛得快要淹没其他臟腑,何等惊人的? 所幸系统整体强化后,体內总算趋於平衡。 但这种差异反倒成了优势。 肾乃精之源,有此强健腰子支撑,內功运转时汲取的精气都格外充沛。 桩功过后,便是胡大老爷最期待的环节。 昨夜命胡义连夜保养的兵器,此刻整齐陈列在收拾一新的练武场边。 胡大老爷抄起丈八钢枪,深吸一口气,枪尖抖出点点寒星。 继而人隨枪走,枪带步移,在这方寸之地的演武场中翩然起舞。 在早起围观的大管家胡义看来,老爷这枪法確如舞蹈般赏心悦目。 进退有度,章法井然。 至於实战威力如何——反正老爷又不用上阵杀敌,谁在乎呢? 胡大老爷將基础枪法反覆演练三次后,舒畅地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痛快淋漓。 这种从歷史剧主角摇身变为武侠剧主角的奇妙转变,实在令人欣喜若狂。 儘管胡大老爷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平行世界,既没有飞天遁地的仙侠人物, 也不存在武侠小说中描绘的精彩江湖与门派。 至於主角配角之说,更是无从谈起。 经过多方验证,胡大老爷確信自己不会偶遇前来听书的邀月宫主, 更不会开门撞见偽装成乞丐的黄蓉前来应聘厨娘。 这世界现实得令人髮指。 但如今凭藉自身武力,胡大老爷已无惧普通人的挑衅。 说来有趣,以往他確实担忧过: 若在外以化名閒逛时,遇上蛮不讲理之人,不与你理论直接动手, 岂不是要吃大亏? 如今可好了。 至少自保能力已然具备。 这种將力量集於一身的感觉,正合胡大老爷心意。 放下钢枪,胡大老爷顺手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柄寻常横刀。 夜战八方起手式一出,方才的枪术高手转眼化作刀光闪烁的刀客。 练完刀法仍不知疲倦的胡大老爷兴致愈发高涨。 方天画戟、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熟铜双鐧、宣大斧...... 这些歷史上威名远扬的兵器,在他手中皆运用自如。 原本以为老爷只是心血来潮锻链消遣的胡义,越看越是骇然。 最终竟瘫坐在地。 老天爷! 老爷这是怎么了? 怎会突然武艺超群? 与老爷相识数十载,胡义自认对其了如指掌。 或许朝堂之事与皇室往来他確实不知, 但胡大老爷是否习武练械,还有谁比他这个从长隨做到管家的人更清楚? 可这位多年不碰兵器的老爷,如今竟能嫻熟使用各类武器,实在匪夷所思! 胡义脑中只剩一个念头: 老爷究竟是被何方妖孽附体? 又是什么样的妖怪能附身老爷? 今后该如何是好? 胡府大管家此刻茫然无措。 这般离奇遭遇,他前所未见。 就在胡义胡思乱想甚至盘算如何救主之际,胡大老爷终於恋恋不捨地放下了手中的双节棍。 当年奶茶伦风靡一时,胡大老爷瞧见mtv里那个舞动双节棍哼哼哈兮的身影,著实眼馋了好一阵子。 可惜既没閒工夫又吃不起苦,这耍双节棍的念想便一直搁在心里没能实现。 哪料到穿越之后,明明混成了权贵重臣,偏生画风陡然转向江湖侠客。 不过无论如何,这番圆梦之旅倒让胡大老爷心满意足。 只可惜时日有限,体力也撑不住,兵器架上的傢伙事儿还没试遍呢。 明日再挑几件新鲜玩意儿过过癮,横竖几天之內定要把这儿的兵器都耍个痛快! 胡大老爷这场江湖梦统共持续了四天。 没错! 整整四天! 四天一过,胡大老爷突然“顿悟“了—— 练武?练个鬼! 老爷我这身能耐全靠系统开掛! 难不成真能练出降龙十八掌或凌波微步?眼下既有自保之力,又圆了前世武侠梦,够本了! 说白了,胡大老爷就是犯懒。 这方世界讲究基本法,牛顿的棺材板钉得死死的,所谓武艺不过是发力技巧与搏击手段,终究逃不过体魄的较量。 身高体壮、力大耐揍才是根本,缺了这个,架子再妙也是白搭。 练武说白了就是熬筋骨、熟招式,可胡大老爷新鲜劲儿一过,哪肯吃这份苦? 他就是条咸鱼,连身都懒得翻。 新玩具到手乐呵几天还行,要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呸! 有这般毅力还能绑定咸鱼系统? 此刻胡大老爷袒著精壮胸膛,蹺腿嚼著点心,满嘴跑火车:“怪事,那些现代社会考学不行、大学摆烂的穿越者,怎的到异界就成了拼命三郎?“ “偏生老子没这设定?“ “狗系统,是不是剋扣老子的奋发图强buff了?“ “否则咸鱼怎会突变卷王?“ 幸亏这系统也是个戳不动的闷葫芦,任他胡咧咧绝不搭腔。换作有脾气的,早跳起来骂街了。 胡大老爷把前几天还视若珍宝的武功秘籍全都扔到了一边。 唯独那基础內功,他却始终没有放下。 原因很简单! 这內功虽然不像其他武功那样神奇,既不能让他力大无穷,也不能让他身轻如燕。 但它养身啊! 能延年益寿,能调理气血,还能让他精神焕发,凭什么不练? 接下来的几天,胡家刚修好的练武场再次冷清下来。 胡大老爷每天起床后,只是简单站桩不到半个时辰。 仅此而已。 就在他以为终於能清閒几天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 出海远航的三支舰队,全都返航了。 但这次回来的舰队,似乎快沉了。 胡大老爷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胡义。 “你再说一遍?” “远征舰队的船快沉了?” “你在跟老子开玩笑?” “就大明周边这些小国,能凑出几条像样的渔船就不错了,哪来的本事和大明舰队对抗?” 胡义无奈地摊了摊手。 “老爷,怪我,老奴还没说完呢。” “说船快沉了,是因为那些船吃水极深,几乎要被压进水里了。” “显然是装得满满当当,半点空余都没了。” 胡大老爷这才恍然。 “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 “看来这次傅友德他们捞了不少啊!” “也不知道有没有给我带点礼物。” “他们拿著我的玻璃器具去赚大钱,总不至於忘了我这个功臣吧?” 胡义见老爷摸著下巴琢磨,便不再多言。 虽然他也觉得,自家老爷理应分一杯羹。 就在主僕俩盘算著怎么从老朱那儿捞点好处时,一名胡府下人匆匆跑来。 “老爷,宫里的宋公公来了!” 胡大老爷一听就知道,准是宋利那老傢伙。 既然他来了,自然是朱元璋有事找他。 不过,以往总是抗拒进宫的他,今天倒是来了兴致。 老朱眼看就要发大財,自己总得分点油水吧? 他换好衣服来到正堂,果然看见宋利正坐著喝茶。 还没等宋利开口,胡大老爷就冲他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 “知道你是来催我进宫的,废话少说,这就走!” 说完,他转身就往外走去。 胡大老爷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宋利愣了片刻,隨即慌忙搁下茶盏快步追了上去。 管他呢。 只要能把胡大老爷顺顺噹噹地带进宫,其余的事与自己何干? 至於这位爷进宫后是同陛下爭执还是言欢,那都是他们的事。 他一个宦官,操这份心作甚。 果然,待宋利赶到府门时,胡大老爷早已端坐马车,不耐烦地催促著。 “磨蹭什么呢老宋?陛下可候著呢!“ 多次奉命来胡府传旨却屡遭当面顶撞的宋利,此刻唯有苦笑。 他无奈地望了胡大老爷一眼,摇头登上马车。 不多时,马车疾驰入宫。 胡大老爷懒得等通传,径直大步迈向谨身殿。 刚跨入门槛,便瞧见傅友德、蓝玉、李景隆三人立於殿中。 御案后端坐著朱元璋,太子朱標静立一旁。 胡大老爷隨意向上首拱了拱手,衝著傅友德打趣道: “哟,老傅,这趟差事没少晒啊!“ “黑成这样,嫂夫人还认得出来不?“ “可別被关在门外头嘍!“ 傅友德与胡惟庸同属开国勛贵,胡大老爷才这般隨意。 至於蓝玉、李景隆? 小辈罢了,且晾著! 胡大老爷这番言语令殿中眾人心头一紧。 朱元璋父子倒习以为常,早见识过他在此间的肆意妄言。 莫说这般玩笑,便是当著天家父子议论过朱元璋禪位之事——若传出去,旁人怕是要嚇破胆。 正因帝王的默许,傅友德等人愈发震惊地望向胡惟庸。 '好傢伙!这才是真把皇宫当自家院子啊!' '大丈夫当如是!我李景隆何时能有这般威风?' '哼!这老狐狸莫非瞧不上我蓝玉?怎的连招呼都不打?' 三人各怀心思间,傅友德恭敬回礼: “见过胡大人,下官虽晒黑了些。“ “所幸家眷得陛下照拂,倒也无碍。“ 胡大老爷无聊地撇了撇嘴。 这老小子愈发谨慎了。 殊不知这般谨小慎微,落在朱元璋眼里反倒成了减分项。 老朱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利益至上者,最多再加上那么点儿情分。 只要不碰他朱家的利益,甚至还能给老朱家带来好处,那你就能过得顺风顺水。 要是跟老朱处得融洽些,把情分维繫好了,就算有点小毛病他也能睁只眼闭只眼。 可要是像傅友德那样死板地恪守官场规矩,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你都跟老朱只讲君臣之礼了,那他自然也只跟你谈利益不谈情分。 所以,胡大老爷登时觉得跟傅友德根本不是一路人。 他朝蓝玉、李景隆点头示意后,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朱元璋和朱標问道: “陛下火急火燎地召我来,有何贵干?” 朱元璋没好气地瞪了胡大老爷一眼,可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怎么?” “咱没事儿就不能叫你了?” “你也是大明的臣子,为朝廷效力还不乐意了?” 胡大老爷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地回道: “当然不乐意!” 第274章 在外面横行霸道惯了,敢跟你胡爷叫板? “老子都干了大半辈子了,谁还愿意一直给你家卖命?” “我现在就想天天逍遥快活!” “虽说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儿,但也不想再干活了!” 这话一出,整个谨身殿顿时鸦雀无声。 原本还昂著头的蓝玉默默低下头,暗暗打量了胡大老爷一眼,心里直呼佩服。 娘的,这才是真牛人啊! 敢在陛下面前这么说话的,除了胡大老爷,恐怕也就徐达了。 可他不知道,如今的徐达在朱元璋面前也收敛了许多。 朱元璋对胡大老爷这番“胡氏言论”已经习以为常了。 倒不是他脾气变好了,纯粹是听得太多,免疫了。 刚开始听著震惊,再听愤怒,可如今听了十几遍,爷俩早就见怪不怪了。 “行了,惟庸,这次叫你来是有正事商量。” “海外开发和掠夺的事儿本来就是你提的,不找你商量,大家心里都没底。” “你先看看这份奏报,看完再说!” 朱元璋刚说完,宋利立即將御案上的奏摺递到胡大老爷手中。 胡大老爷顺手接过,眼角却狠狠剜了宋利一下。 “看什么看?“ “还不快去搬椅子、沏茶、端点心!“ “在我府上时,短过你吃喝吗?“ 宋利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一愣,下意识望向朱元璋。 朱元璋只是沉著脸摆摆手,宋利连忙去张罗了。 胡大老爷不再理会,专心翻阅手中的奏摺。 这叠奏报分为三份,分別来自傅友德、李景隆和蓝玉。 首份恰巧是李景隆的。 看著看著,胡大老爷忽然笑出声来。 他抬眼盯著李景隆,毫不掩饰脸上的戏謔。 “李九江,滋味如何?“ “这回正经当主帅,可算知道带兵不易了吧?“ 换作旁人这般调侃,李景隆早该翻脸了。 可面对胡大老爷,他只能苦笑著拱手。 虽未言语,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求您高抬贵手。 胡大老爷为何揶揄李景隆? 皆因他在登陆建城后吃了场败仗。 奏摺中虽含糊其辞,后面又大书特书攻城略地的功绩。 但胡大老爷何等精明? 这点文字游戏岂能瞒过他? 若说初战失利尚可理解。 后续行事倒也算中规中矩。 胡大老爷意兴阑珊地放下李景隆的奏摺,转而拿起蓝玉的。 刚看几行便连连吸气。 好个蓝疯子,果然名不虚传! 本是让他占块地盘便於通商赚钱。 这廝倒好,险些灭了人家国祚! 往后还怎么做买卖? 胡大老爷抬眼瞪著蓝玉,怒气冲冲道: “蓝玉,我看你这辈子就当定先锋了!“ “让你当主帅,你就敢这般胡来!“ “朝廷筹措的军费器械,就让你这么糟蹋了?“ 蓝玉的暴脾气也是看人的。 换作旁人这般斥责,他早该动手了。 但在胡大老爷面前,又有朱元璋父子在场,他也只能嘟囔著辩解两句。 “为何不能担任主帅?“ “你就说我打贏没有?“ 胡大老爷瞪了他一眼,满脸不耐。 “这是胜负的问题吗?“ “我总算明白陛下为何急著召我入宫了。“ “原来是替你与李九江收拾残局。“ “惟学的奏报我尚未过目,但我敢断言,他那头必定毫无紕漏!“ 蓝玉顿时语塞,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別处。 无他,胡大老爷句句戳中要害。 朱標此时出面解围。 毕竟蓝玉是已故太子妃的舅父,更是铁桿心腹,这些年对他鼎力支持。 儘管蓝玉贪功冒进、恣意妄为的性子让他头疼不已,但若非万不得已,谁愿自损臂膀?该拉一把时终须伸手。 “伯父慧眼如炬!“ “边陲事务,您最是通透。“ “蓝玉与李九江此事,您看如何补救妥当?“ 原本默不作声的蓝玉,忽闻自己名次竟列於李九江之前,岂非意味著自己过错更甚? 素来要强的他岂能忍气吞声? 环视一周,朱元璋不敢顶撞,朱標不便爭执,唯有胡大老爷可作发泄对象。 当即衝著胡大老爷嚷道: “姓胡的休要信口雌黄!“ “我蓝玉身为大明將领,为国征战、开疆拓土,何错之有?“ “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我绝不服气!“ 胡大老爷眯眼斜睨,满脸鄙夷地摇头。 “嘖嘖,蓝玉啊蓝玉,瞧瞧你这死鸭子嘴硬的蠢相。“ “明明搞砸差事蠢钝如猪,还摆出这副洋洋得意的嘴脸!“ “跟谁学的毛病?“ 蓝玉万没料到,竟在宫中当著朱元璋父子遭此羞辱。 暴脾气瞬间爆发,赤红著眼抡拳便朝胡大老爷轰去! “住手!“ 朱標急呼未落,局势已出乎意料。 胡大老爷见拳风袭来非但不避,反倒眼露兴奋。 新学的擒拿术正愁没处试手! 只见他后撤半步偏头闪避,旋即箭步突进扣住蓝玉右臂,转身沉肩弓背,腰胯猛然发力—— “砰!“ 剎那间,蓝玉还未回过神,就被胡大老爷一个过肩摔重重摔在地上。 胡大老爷迅速按住蓝玉的手臂,反扣在背后,抬手朝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怎么?翅膀硬了?在外面横行霸道惯了,敢跟你胡爷叫板?“ “不知死活的东西!“ “还敢跟老子动手?“ “不服气是吧?胡爷让你爬起来,再较量较量?“ 蓝玉此刻仍是懵的。 他怎么也想不通。 明明是自己先出手。 怎么反倒躺地上了? 更可恨的是胡大老爷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听得人火冒三丈。 这能忍? “再来就再来!“ “刚才是我大意了,被你偷袭!“ “有本事鬆开,咱们重新比过!“ 面对蓝玉的叫嚷,胡大老爷冷笑两声,当真鬆开了手。 看著蓝玉摇摇晃晃站起来,胡大老爷轻蔑地勾了勾手指。 “来!正好让你胡爷松松筋骨!“ 结果,蓝玉冲了上去,蓝玉又倒下了! 笑话! 蓝玉这些將领的本事,在於衝锋陷阵、排兵布阵、运筹帷幄。 他们可不是项羽那般力拔山兮的绝世猛將。 徒手对上精通基础武学的胡大老爷,还想近身搏斗? 这不是自討苦吃嘛! 要知道擒拿这门功夫,在古时战场上根本不成体系。 就算要生擒敌將,也不过是避开要害砍几刀。 砍不死就算活捉了。 直到现代才专门研究出这套制服对手的技法。 偏巧胡大老爷的“基本功“极为扎实。 尤其是这擒拿手,专治蓝玉这样的莽夫。 於是,蓝玉一次次爬起,一次次倒下...... 被接连用过肩摔、十字固、锁喉等招式折腾得精疲力竭后,胡大老爷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服不服?蓝蛮子?“ “不服咱继续练!“ “嘿,別说,这大清早活动筋骨,就是痛快!“ 胡大老爷扭腰甩臂,满脸畅快。 好傢伙,原来会武功欺负人是这般痛快。 前世读书时虽也打过架,但那时都是小孩子胡闹。 无非是你一拳我一脚的乱打一气。 可眼下不同,蓝玉也算身经百战的老手。 而自己更是使出了全套擒拿功夫,配合拳脚招式,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为何要在擒拿时掺入拳脚招式? 还不是因为蓝玉那张嘴实在招人烦? 若不趁机狠狠揍他一顿,岂非浪费这大好机会? 如今打得蓝玉鼻青脸肿,胡大老爷总算舒坦了。 接下来,就看蓝玉如何应对。 不服? 不服接著打便是! “算你狠!” “老子认栽!” 蓝玉终究还是服了软! 不服不行! 即便学了新本事,出手时仍是本性难移。 可胡大老爷是什么人? 能躲则躲,躲不过就往死里阴的主儿。 既然对上了蓝玉,若不趁机下黑手,岂不是白白浪费良机? 这一番较量下来,蓝玉不仅被接连摔得浑身瘫软, 身上还被胡大老爷各种阴招折腾得死去活来。 不服也得服! “姓胡的,你不是文官吗?” “这些手段,哪儿学来的?” 蓝玉既已服软,索性问个痛快。 胡大老爷却懒得理他, 只是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抬眼望向正看得起劲的朱元璋: “怎么?陛下看戏看高兴了?” “今日召我来,莫非不是商討番邦之事,专程让我教训蓝玉的?” 朱元璋被他一呛,当即板起脸道: “咱岂会做这等事?” “不过你能收拾蓝玉这廝,让他长点记性,倒也不错!” “这小子狂得没边,再不知收敛,早晚咱得宰了他!” 此言一出,瘫在地上的蓝玉猛然惊醒。 他骇然望向朱元璋, 却见对方面色冰冷,毫无玩笑之意。 这一刻,蓝玉终於怕了。 他清楚,朱元璋说要时,绝非恫嚇。 这分明是最后的通牒。 若再不知死活,等待他的唯有断头台。 回想往日所为,蓝玉连喊冤的底气都没了。 正如朱元璋所言,他已辜负多次机会, 再狂下去,唯有死路一条。 胡大老爷见状,亦是摇头轻嘆。 他一把拽起地上的蓝玉,自己回到座位,抿了口茶,盯著失魂落魄的蓝玉道: “蓝玉!” “你小子够狠,敢冲敢杀,对陛下、对大明也算忠心!” “没人觉得你会怂,更没人觉得你敢违抗军令!” “可年轻时敢打敢冲是本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只会这一套,那不是白活了吗?” “怎么?” “一把年纪了,还跟毛头小子似的只会蛮干?” “真打算当一辈子莽夫?” 蓝玉想辩解,刚张嘴就被胡大老爷抬手打断。 “就说这次出征!” “你们的任务,出发前陛下和太子早交代清楚了吧?” “占城、通商!” “这两件事办妥,功劳自然到手!” “结果呢?” “派你去剪羊毛,你倒好,直接把羊宰了,还乐呵呵地扛回一块肉!” “以后羊毛从哪儿来?” 蓝玉脸涨得通红,哑口无言。 傅友德见状,终於站了出来。 他不得不插手——蓝玉毕竟是他们这一派的人,往日交情不浅。 他若不拉一把,蓝玉这次可就真完了。 “胡大人,您看蓝玉这事儿还能补救吗?” “再者,往后远征遇上不服管教的藩国,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胡大老爷闻言,眉梢一挑。 “惟学脑子转得快!” “不过,你差事办得虽好,可还是没悟透。” “蓝玉乾的那叫杀鸡取卵,连根都掘了。” “咱们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得让他们半死不活地给咱们卖命挣钱!” “这点,你们不妨问问陛下。” “当年老朱家当佃户,不就是被人这么折腾的?” 胡大老爷话音刚落,朱元璋的脸瞬间铁青。 他堂堂皇帝,竟被人当面揭了老底。 可气归气,能怎样? 在座谁不知道彼此的底细? 第275章 既然称为番邦,不如划作藩王封地如何? 他转念一想,幼时家境与“半死不活挣钱”的说法一对照,猛然拍案。 “惟庸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正是如此!” “这不就是找了个长工来使唤嘛!“ “既要让他累死累活地干活,还得处处管著他。“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把人逼急了,逢年过节还得赏口饭吃。“ “这么一来,他不但不记恨,反而会感恩戴德,继续卖力干活呢!“ 朱元璋说到这儿,自己都觉得脊背发凉。 他略带犹豫地望向胡惟庸: “嘶...惟庸啊,这招真能行得通?“ “那些番邦国君虽然糊涂,万一有个明白臣子点醒他们呢?“ “到时候大明要是直接出兵,其他藩属国怕是要寒心啊!“ “总不能再派蓝玉去收拾烂摊子吧?“ 站在一旁的蓝玉本来就在竖著耳朵听。 闻言顿时涨红了脸。 好傢伙! 怎么一到这种缺德事就想起我了? 合著老子就是个专门干脏活的? 胡惟庸却笑眯眯地摊了摊手: “陛下小时候可曾见过地主家的狗腿子?得了块肉就替主子摇旗吶喊那种?“ “呃...確实见过。“ “那不结了?要是有番邦不老实,先敲打敲打。要是还不服管教,赏旁边番邦点甜头,让他们狗咬狗不就得了?“ “咱们当主子的,总得端著架子,哪有亲自下场的道理!“ 这话说得眾人直嘬牙子。 好个老狐狸! 胡大老爷这主意新鲜吗? 半点都不新鲜! 別说朱元璋本就是佃户出身。 就连蓝玉、傅友德、李景隆这些人,谁家里不是良田千亩的大地主? 拿捏佃户的手段谁不清楚?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这招还能用在治国安邦上! “惟庸啊,这...未免有些不厚道吧?“ “传出去多难听啊!“ 胡惟庸诧异地看著朱元璋,似乎不敢相信这话出自帝王之口。 那直白的眼神看得朱元璋浑身不自在,恼羞成怒道: “看什么看?“ “难道朕说得不对?“ 胡大老爷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 “呵呵,陛下,在场都是老熟人了,装什么装?“ “没好处的时候您还讲究个脸面。“ “真要碰上大便宜,您还在乎这些虚的?“ “咱关起门来说话,就別来这套了!“ 胡大老爷一席话,彻底撕开了最后的偽装。 朱元璋双眼圆睁,直勾勾地盯著胡大老爷看了半晌,竟无言以对。 换作旁人,在別处说出这等言论,那绝对是死罪难逃。 但此刻在谨身殿內,面对眼前这些人,这话竟挑不出半点毛病。 毕竟在座诸位,与他的关係实在太过亲近。 朱元璋气呼呼地瞪了许久,最终只能无奈地挥了挥手。 “罢了,懒得跟你这混帐计较!“ “你赶紧给咱想个法子,蓝玉这烂摊子该怎么收拾!“ 胡大老爷闻言收起先前的嬉笑神色,郑重其事地重新翻阅蓝玉的奏报。 良久,他皱眉环视眾人道: “眼下有两个棘手的难题。“ “其一,蓝玉稀里糊涂灭了番邦王室,连个后裔都没留下。“ “这地方日后如何处置?若纳入大明疆域,该如何向其他番邦交代?“ “若另立新王,又该由谁来继任?“ “其二,往后是否还让蓝玉领兵出征?若惩处蓝玉,远征之事能否交由他人接手?“ “如今海贸远征的利益有目共睹,每次出海都能带回巨额財富,谁能捨得放弃?“ “这两个问题,必须儘快解决!“ 朱元璋与朱標交换眼神,父子二人皆面露难色。 胡大老爷提出的这两个问题,確实都不好应对。 “惟庸,咱叫你来是出主意的,不是让你来提问题的。“ “这两个难题咱也看出来了,现在就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给咱个稳妥的法子,咱信得过你!“ 朱元璋说得掷地有声。 可胡大老爷丝毫不买帐,抱著胳膊冷笑道: “哼!“ 不过他心里明白,既然被召来议事,就不可能袖手旁观。 朱元璋这廝最擅长压榨臣子,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沉吟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 “先说番邦之事。“ “我倒有个主意。“ “既然称为番邦,不如划作藩王封地如何?“ “那地方虽在大明疆域之外,但物產丰饶,土地肥沃,粮食甚至能一年三熟。“ “不如就分封藩王,既教化当地百姓,又能开疆拓土。“ 这个提议一出,在场眾人眼前都为之一亮。 经歷过两次征战的朱元璋,如今对海外诸国已不再如从前那般一无所知。 至少当胡大老爷提起当地物產丰饶、土地肥沃时,他不会再满腹牢地反驳了。 此刻,他正认真思索著这个提议。 分封藩王镇守异域? 倒也未尝不可! 若能將其纳入藩王封地,那片疆土自然便是大明的领土。 如此一来,派遣官吏、迁徙百姓便顺理成章。 这般说来,岂不等同於拓展疆域? 况且中原之地终究有限,富庶之处更是稀少。 若不另寻他处,將来如何安置诸位皇子? “此事是否妥当,陛下可细细思量。” “此外,灭国必须师出有名!” “大明须咬定一点——番邦小国不识天威,见利忘义,竟敢劫掠我朝船队。” “大將蓝玉察觉时,已有十余名將士遇害!” “故大明远征军统帅蓝玉雷霆出击,一战灭国以振国威,震慑诸夷!” “望海外诸国引以为戒,我大明怀仁而来,平等通商,却非软弱可欺。”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胡大老爷话音未落,朱標已激动得高声喝彩。 “妙极!” “伯父此言盪气迴肠!” “方显我天朝上国之威仪!” “实在痛快!” 见太子如此振奋,胡大老爷无奈一笑。 “殿下,此话听著提气。” “既然诸位无异议,便以此为由昭告天下吧!” “与其让番邦妄加揣测,不如我大明堂堂正正宣告此事!” “还是那句老话——夷狄畏威不畏德,便以刀兵让其知晓,大明文治昌盛,武略更是无双!” “好!” 朱元璋猛地拍案,声若洪钟。 “惟庸此言甚合朕意!” “就这般办!” “此事就此定夺!” “倒是便宜了蓝玉这廝,明明闯了祸,反倒要替他扬名!” 蓝玉今日倍感憋闷。 自己竟被反覆提及,顏面尽失。 更憋屈的是,今日还在谨身殿挨了顿揍? 这亏吃得实在冤枉! 可他又能如何? 殿內眾人,他也只能拿李景隆这个小辈出出气。 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嘴上爭锋罢了。 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出发前两人就唇枪舌剑斗过一回了。 胡大老爷瞧著殿內喧嚷的光景,不再吭声。 该说的都已说完。 至於是否將番邦划作藩王封地这类事,他点到为止即可。 成与不成,老朱家父子自行商议去。 蓝玉的处置,胡大老爷也不再多言。 何必掺和? 总不能嘴上说要远离朝堂,转身却事事插手。 提建议无妨,但、赏罚这等敏感事务妄加议论,反倒徒惹猜忌。 於是任凭朱元璋指著蓝玉破口大骂,胡大老爷只当耳旁风。 他正翻阅傅友德的奏报。 果然不出所料,傅友德確是三人中最沉稳的。 招式看似平平无奇,胜在步步为营。 虽无惊艷之举,缴获银钱也不及蓝玉,却最是滴水不漏。 嗯,办得漂亮。 “惟庸,惟庸!“ 胡大老爷正读得入神,忽闻呼唤。 抬头见又是朱元璋。 “陛下有何吩咐?“ 朱元璋眯眼笑著,活像偷著腥的猫:“惟庸啊,你先前不是说去番邦如同薅羊毛?蓝玉那蠢材杀鸡取卵,只顾眼前。咱们图的是细水长流,对吧?“ 胡大老爷頷首认同。 朱元璋搓著手,笑得越发狡黠:“嘿嘿,既然都派船出海了......能不能多薅几把羊毛?“ “此事啊!“胡大老爷恍然击掌,“自然可行!“ “快细细道来!“朱元璋眼冒精光,活脱脱见钱眼开的土財主模样。 胡大老爷早已习惯这位帝王的脾性,从容道:“欲增船队收益,关键在两处。其一,扩充船队规模——水师远航时,在確保安危的前提下,载货愈多,换取银钱自然愈丰,携归的异域奇珍也愈多。此理浅显,陛下明鑑,往后只需斟酌如何组建更大船队便是。“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种方法虽不出所料,略显寻常,倒也算得上可行之策。 “第二点,便是在那些通商口岸!“ “虽说那些城池建在异域,但既是我大明所立,自然要遵我大明的规矩。“ “在此交易,赋税自当缴於我朝。“ “至於税额几何,如何徵收,还需陛下细细斟酌。“ “此法虽缓,却是源源不断的生財之道。“ 朱元璋微微頷首,未置可否。 赋税之事牵一髮而动全身,事关重大,不可轻率决断。 见朱元璋陷入沉思,胡大老爷適时开口: “陛下,若无他事,臣可否告退?“ “该议之事已毕,臣留此无益。“ 朱元璋正自思量,闻听此言顿时恼火: “胡惟庸,你究竟是何意?“ “领著朝廷俸禄,为朕分忧本是分內之事。“ “莫非朕竟令你如此厌恶?“ 这本是自嘲之语,谁知胡大老爷直截了当: “確实有些嫌弃。“ “功名利禄於我如浮云,何必为那微薄俸禄劳心费神?“ “自然心生厌倦。“ 此言一出,连始终沉默的傅友德也不禁动容。 他暗自向胡大老爷竖起拇指—— 佩服! 当真佩服! 他傅友德堂堂颖国公,虽比胡大老爷更有资格说无欲无求,却不敢如此放肆。 即便渴望如胡大老爷这般逍遥自在,终究缺少这份胆识。 今日方知,这等快意需以性命为赌注—— 实在学不来! 朱元璋被这番直言气得发笑,挥袖斥道: “滚!速速给朕滚!“ “你这廝如今就是个泼皮无赖!“ “滚回你府上搂你的小妾去吧!“ “老子就不信了,离了你张屠户还吃带毛猪不成?“ 朱元璋这话里明显带著火气。 否则以他的身份,断不会这般口不择言。 胡惟庸却浑不在意,笑眯眯地拱手一礼,转身就往外躥。 那矫健的身手,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近五旬之人。 无他! 实在是归心似箭吶! 刚迈下谨身殿的汉白玉台阶,忽听得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 “伯父留步!“ “胡相且慢!“ 胡惟庸回身望去,却见太子朱標正提著衣摆追来。 这小子所为何来? 胡惟庸万万没料到,朱標竟撇下眾人追了出来。 他驻足打量著这位气喘吁吁的太子,不由摇头嘆息。 “殿下这身子骨,未免太弱了些。“ “照这么下去,老臣真担心...“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朱標闻言顿时僵在原地。 只能报以苦笑。 普天之下,敢这般直言不讳的,也唯有这位胡相了。 第276章 「君臣表率」 “老臣就直说了吧。“ “殿下看似康健,实则外强中乾啊!“ “堂堂七尺男儿,岂能...“ “孤不虚!“ 朱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涨红了脸。 胡惟庸见状连连摆手: “是是是,殿下龙精虎猛。“ “这样,回头让月儿给殿下燉些药膳...“ “再教殿下几套养生拳法......“ 朱標那张圆脸涨得通红,梗著脖子嚷道: “孤!不!虚!“ 胡惟庸揽住太子肩膀,轻轻拍打: “当然当然。“ “不过嘛,强身健体总没坏处不是?“ “伯父之前提到的那些东西,侄儿已经吩咐胡义儘快备齐送过来!“ 朱標听到这话,眼眶都要红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家这位伯父究竟是何用意。 明明话语间处处透著不信任,却又总把药膳、锻链掛在嘴边。 这不分明还是在暗示自己体虚吗? 堂堂七尺男儿,哪能忍受这样的名声? 朱標此刻的神情委屈至极,眼巴巴地望著胡大老爷。 “伯父,侄儿真的不虚!“ 胡大老爷仔细端详了朱標片刻,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標儿怎么会虚呢!“ “定是伯父弄错了。“ “放心,伯父最是守口如瓶,绝不会往外传的!“ 说著突然转头,衝著不远处的小太监厉声喝道: “看什么看!“ “本官方才与太子说话,你可都听见了?“ 那小太监嚇得魂飞魄散。 作为朱標的贴身內侍,平日里在宫中谁不给他三分薄面? 可这点体面在胡大老爷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位爷连大总管宋利都敢当面训斥,收拾他这样的小太监还不跟捏死蚂蚁似的? 被这么一问,他连撒谎的胆子都没有,只得弓著腰战战兢兢答道: “回大人,奴...奴婢听见了。“ 胡大老爷顿时虎目圆睁,厉声威胁道: “给本官听好了!“ “要是让本官在外头听见半句议论太子体虚的风声,就拿你是问。“ “到时候把你拖出东宫乱棍打死,也是你活该,信不信?“ 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当然信! 以胡大老爷的权势,再加上太子妃还是这位的亲生女儿,打死他这么个小太监算得了什么? “大人明鑑,奴婢一定把嘴闭得紧紧的!“ 胡大老爷这才微微頷首: “暂且信你这一回。“ “退远些,別让旁人听见本官与太子说话。“ “遵命!“ 不等朱標发话,那小太监一溜烟退到了数十步外。 处理完这些,胡大老爷转头就看见朱標一脸绝望的神情。 “嗯?“ “標儿这是怎么了?“ 朱標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 “没事。“ “伯父,侄儿先回东宫歇息了。“ 朱標转身朝东宫方向迈步,刚走出没多远又折返回来,神情严肃地对胡大老爷说道:“伯父,我身子骨好得很!“ 胡老爷子慈祥地笑著頷首:“自然,伯父向来信你。“ 这番对话反而让朱標更加沮丧,他垂头丧气地点点头,拖著沉重的步伐离去。望著太子远去的背影,胡大老爷终於憋不住笑出声来。 方才他確实存心逗弄朱標,不过太子的体虚倒也是事实。思及此处,胡大老爷暗自盘算著要让自家闺女多盯著些——有媳妇儿时刻督促,还怕朱標减不下肥练不好身体? 戏弄完太子的胡大老爷悠哉游哉出了宫门。府上马车早已候在宫外,载著他往府邸方向驶去。途经熟悉的街景时,他忽然灵光一现:这日日相同的景色著实看腻了,何不出门游歷?横竖不缺银钱时日,正好见识这原生態的山水风光。 这念头愈想愈觉妥当。想起前些时日与朱元璋谈及禪位之事,料想接下来皇帝少不得要折腾朱標和自己。与其留在应天周旋,不如远走高飞图个清静。况且游歷途中,或许还能邂逅几位绝色佳人...... 说走就走!虽说胡大老爷行事向来隨性,但真要远行却非易事。银钱路引自不成问题,隨从护卫也易调配。关键在於他仍担著番邦外交司郎中的官职——朝廷命官擅离职守四处游歷,未免太拂朱元璋顏面。 故而真要启程,须得向皇帝告假。顺带还得將家中诸事安排妥当才是。 出门远行一趟,少说也得大半年光景。 要是家里没安顿妥当,回头闹出乱子来可就好看了。 胡大老爷一回府就快步朝书房走去。 得赶紧写份摺子告假! 先把假请下来,才能安排其他事不是? 若是连假都请不动,后面的事全得抓瞎。 笔走龙蛇间…… 胡大老爷写起告假文书简直信手拈来。 不为別的,就图个情真意切。 他是真想赶紧撂挑子出去逍遥快活啊。 不知不觉竟写了近三百字,胡大老爷这才恋恋不捨地搁笔。 这般长篇大论,想必够用了。 老朱总该明白他的诚意了吧? 反覆检查几遍后,胡大老爷满意地將摺子封好,吩咐胡义即刻送进宫去。 现在就看这假条何时能批了。 趁这工夫,得先琢磨隨行人选。 贴身僕从肯定要带一个的。 过惯被人伺候日子的胡大老爷,可不愿亲自张罗琐事。 最佳人选自然是胡义。 这位跟隨多年的老管家,办事妥帖又忠心。 可若是府里老爷管家都不在,怕是要乱了套。 思忖再三,胡大老爷决定带上胡义之子胡荣。 那小子自幼得其父真传,待人接物很是用心。 况且年轻人经得起折腾! 敲定隨从后,接著该考虑护卫了。 远行不带护卫可不成! 这世道行走在外,没个护卫简直寸步难行。 依胡大老爷之见,至少得带两个护卫才稳妥。 纵使他如今武艺超群,也不敢托大。 荒山野岭遇上剪径强人可不是闹著玩的。 更別说那些专做无本买卖的黑店。 就算佩带兵刃,能对付三五个,可架不住对方一拥而上啊。 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万一有个闪失岂不吃亏? 护卫必须带! 但上哪儿寻靠谱的护卫呢? 街面上那些吹得天乱坠的鏢局,胡大老爷可瞧不上眼。 说白了,那些傢伙说不定啥时候就会翻脸不认人,转眼就投靠劫匪那边去。 胡大老爷略一思量,就把主意打到了锦衣卫头上。 对! 他准备带两名锦衣卫出门逛逛。 这事乍一看挺离谱,可放在胡大老爷身上倒也不显得奇怪。 毛驤难道还敢驳他的面子不成? 胡大老爷可不是胡乱盘算。 他觉得鏢局生意能做起来,固然是因为手下有真功夫。 可更重要的是他们掌握著各路消息和门道。 说白了,这些鏢局不过是靠著关係和银子,在沿途山寨那里办了“包年套餐“的熟客。 既然买了年卡,路上自然就不用担心出岔子了。 但胡大老爷坚信,既然鏢局都清楚沿途各山寨的底细,锦衣卫掌握的情况肯定更详尽。 所以带著锦衣卫,照样能把事情办妥。 再说了,有锦衣卫跟著,还能借这身官皮调动当地的锦衣卫和驻军。 嘖嘖,越想越觉得方便! 没得说,这锦衣卫他是带定了。 安排好了隨从和护卫,其他琐事就不用胡大老爷费心了。 备足银两,收拾好行装就能出发。 只要在大明疆域內,不管走到哪儿,胡大老爷都能找到接待他的人。 这就是他的底气! 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就是这般硬气。 想到这儿,胡大老爷对这次出行越发期待了。 正当胡大老爷还在盘算时,那个熟面孔的老太监笑吟吟地来到跟前。 “胡爷,老奴又来叨扰了!“ “走吧,皇爷正等著您呢!“ 胡大老爷眉头一皱。 “我说老宋,我这刚从宫里出来多久啊?“ “怎么又要进宫?“ 宋利笑著点头。 “这事儿可真怨不得別人。“ “您在宫里时一声不吭,转头刚出来就递了摺子进去。“ “您的摺子,皇爷自然要立刻处置不是?“ “所以老奴就来请您了。“ “快走吧,別让皇爷久等。“ 胡大老爷嘆了口气,起身跟著宋利往外走。 没办法! 老朱这雷厉风行的性子,怕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去就去吧! 早点把假请下来,也好早点动身。 想到各地的好风光、美味佳肴还有美人,胡大老爷就觉得心头热乎。 走! 赶紧出发! 有银子有閒工夫,老在应天府待著算怎么回事! 御书房內,烛火轻摇。 朱元璋皱眉盯著案前那份奏章,半晌才嘆息一声:“唉,惟庸啊!” 胡惟庸垂首而立,恭敬应答:“臣在。” 老朱指著那奏章,欲言又止:“你……你这写的……” 胡惟庸微微抬眼,见皇帝神色复杂,却不慌不忙。 那奏章上字字恳切—— “臣愿踏遍大明山川,方能不负此生。” “天下壮丽,若不亲见,死不瞑目。” “光阴易逝,臣已老迈,恐再无机会一览山河。” 言辞动人,句句肺腑,甚至连朱元璋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动摇。 谁能想到,就在不久前,这位文臣还能拳脚相加,把蓝玉摁在地上教训? 朱元璋揉了揉眉心:“真非走不可?” 胡惟庸拱手道:“陛下,臣如今尚能长途跋涉,再过些年,只怕连出门都难了。” “难道要等人抬著臣去看这天下?” “恳请陛下成全!” 朱元璋沉默良久。 他並非捨不得胡惟庸的官职,而是倚重其才智。有时遇上难题,总需要这位老臣出谋划策。若他离京,诸多事务无人商议,岂不麻烦? 可胡惟庸所言有理,甚至让朱元璋自己都生出念头—— “或许,朕也该出去看看?” 毕竟这江山,是他亲手打下的。 胡大老爷都感到年岁不饶人、光阴似箭,更不用说朱元璋了。 毕竟朱元璋比胡大老爷还要年长十来岁。 再说,胡大老爷如今的身体状况和养生之道,可比朱元璋强得多。 他若不眼红才怪。 “嘖……行吧!” “你想走,也不是不可!” “但惟庸啊,咱得先跟你定三条规矩!” 朱元璋终究还是让步了。 只不过,看他这架势,似乎另有盘算? 但胡大老爷不在意,只要能放他出去就行,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他太明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了。 不过此时,他自然不会表露小心思。 他故作正经,再次拱手向朱元璋行礼。 “请陛下明示,臣定当谨记!” 朱元璋撇撇嘴,无奈地看著突然一本正经的胡大老爷,差点没骂出声。 平日里的胡大老爷,可是放肆得很。 “重八”“大帅”张口就来,喊皇后“嫂子”更是家常便饭。 自称也是“我”“我”从不避讳。 总之,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 结果呢? 好傢伙,有求於人的时候反倒规矩起来了。 瞧他这副恭恭敬敬的模样,任谁见了不得夸一句“君臣表率”? 但老朱也懒得在这事上跟他掰扯。 没意思! 第277章 巡抚,代天巡狩 一旦某人铁了心不要脸,你再怎么挖苦也无济於事! 当然,老朱心里也清楚,他自己这些年也没少干不要脸的事。 所以,跟胡大老爷爭论这些毫无意义。 有这工夫,不如琢磨怎么多提几个条件。 朱元璋沉吟片刻,认真道: “第一,你这次出去,可別一走走好几年!” “这样,最多一年,必须回来!” “能答应吗?” 胡大老爷眨眨眼,心里盘算一番,应道: “若无意外,臣本也打算一年左右,足够了!” 朱元璋见开头顺利,脸色稍霽。 接著,他伸出两根手指: “其次,你不能光以私人身份出游。” “你此行虽是游山玩水,但正好,咱信得过你,你替咱看看这大明究竟如何。” “待会儿给你道圣旨,补个巡抚的缺吧!” “正三品,代天巡狩!” “平日你去哪儿都行,看到什么写封奏摺,通过驛站或锦衣卫递上来即可。” “但若遇上贪赃枉法之事,你直接带著锦衣卫给咱办了!” “回头递个摺子给朕就行,如何?” “哎呀……巡抚啊!” 胡惟庸一听这话,只觉得牙根发麻。 暗自思忖片刻,果断摇头。 “不成!” 朱元璋闻言顿时沉下脸来。 “胡卿这是何意?” “让你游歷山水时顺带办差,有何不妥?” 胡惟庸见天子动怒,连忙解释。 “陛下明鑑,非是臣推諉,实乃巡抚之职不便轻领。” “按朝廷规制,巡抚出巡皆有定例。” “若依陛下所言以巡抚身份出游,还能叫游山玩水吗?” “这分明是公务劳顿啊!” “故臣愿领命,但请勿授巡抚衔!” 话说得斩钉截铁。 老狐狸岂会中这圈套? 以巡抚之名出行? 那叫奉旨办差,哪还是逍遥快活! 朱元璋不料胡惟庸如此机敏。 刚埋下的鉤子,转眼就被识破。 天子心下颇觉不快。 既已点破,强求无益,便頷首道: “那改授巡察御史亦可。” “有此身份便於查情,將沿途见闻上奏即可。” “只是若遇污吏,卿当如何处置?” 不愧是算计到骨子里的洪武皇帝。 连臣子休沐出游,都要物尽其用。 名头形制皆可商榷,差事必须落实。 横竖不能让你白得清閒! 胡惟庸听罢几乎要翻白眼。 又能如何? 毕竟这告假终究要天子首肯。 总不能私自潜逃! 若真跑了,盛怒之下的朱元璋会作何反应? 胡相爷可不敢拿项上人头赌帝王胸襟。 念头及此,只得凝神思量。 忽而眸光一闪,朗声道: “此事易尔!” “臣虽不能大张旗鼓携扈从,但带几名锦衣卫总无妨吧?” “届时若发现不法情事,由臣督飭,锦衣卫查办便是。” “难道领著天子亲军还拿不下几个蠹吏?” “善!便依此议!”朱元璋拍案定夺。 朱元璋闻言,高兴得一掌拍在案几上。 胡大老爷这番安排,正合他心意。 他关心的,不过是胡大老爷能否藉机整顿地方吏治。至於以何种名义查办,他並不在意。 以胡大老爷的手段,即便领著锦衣卫也能荡平各地州府。只需提前给毛驤下道圣旨,命各地锦衣卫听候胡大老爷调遣便是。 这都不是难事! 见此事已定,朱元璋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 “最后一个条件,惟庸,每至一处需给朕上道奏摺。“ “若不愿写奏摺,或有些话不便明言,写信亦可。“ “通过锦衣卫密奏渠道直送朕手中。“ “总不能连你的行踪都无从知晓!“ “再者,朕也想听听你的见解。“ “你这前任丞相外出巡查,或能让朕听到些不同的声音。“ 胡大老爷爽快地应下了这个要求。 无非是写份巡查报告罢了。 易如反掌! 写其他文书或许费神,但巡查报告再简单不过。如同儿时观察日记般,套用固定格式,添些感慨抒情之词,应付朱元璋绰绰有余。 见诸事已毕,朱元璋望著喜形於色的胡大老爷,无奈摇头。 “看你这般欢喜,朕著实羡慕。“ “实话告诉你,不仅你想外出,朕又何尝不是?“ “你尚能在应天城內自由行走,隨心所欲。“ “可朕呢?“ “即便微服私访,也有诸多臣子劝諫不休!“ 大事已定,胡大老爷立刻恢復了隨意姿態。 他衝著朱元璋挑眉笑道:“陛下,此事易尔!“ “可还记得前些时日臣提过的建议?“ “若依计而行,这些琐事尽可交由太子处置。“ “届时您携皇后,与臣一道微服出游,岂不快哉?“ “御史能諫君王,諫太子,却无从諫太上皇啊!“ 朱元璋闻言哑然。 他无奈地望著胡大老爷,长嘆一声。 “惟庸啊,此事哪有这般简单!“ “事关皇权交替,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 “朕岂能不慎之又慎?“ “罢了,不与你说这些了!“ “既然你想游玩,便由得你去吧!“ “呵,你可当心著些,莫要死在外头让人笑话!” 朱元璋冷哼一声,语气里透著彆扭的关切。 胡惟庸闻言朗声大笑,瀟洒地拱了拱手。 “陛下不必忧心,若真有那一日,那也是微臣命数使然!” “再说,与其瘫在病榻上等死,倒不如死在游山玩水的路上,岂不快哉?” “既然事情已定,臣就先告退了,还得回去收拾行装呢。” 见这廝刚求完恩典就急著开溜,朱元璋气得直瞪眼,可转念一想,这混蛋向来如此,索性摆摆手懒得计较。 待胡惟庸的身影消失,朱元璋疲惫地靠在龙椅上,望著谨身殿昏暗的穹顶喃喃自语: “宋利啊,朕早认定標儿是储君,为何却不敢放权给他?” 一旁的宋利冷汗涔涔,硬著头皮躬身道:“皇爷心繫江山社稷……” “屁话!”朱元璋嗤笑著打断,“若让惟庸听见,定要骂你諂媚。” “朕就是捨不得啊!就算当了太上皇,这龙椅……终究是捨不得!” 斑驳的光影中,老皇帝长嘆一声:“且等等吧,或许等那廝替朕看遍山河,朕就能想通了。” “正月里来是新春吶~” 胡惟庸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调,在宫道上乐顛顛地甩著袖子。两旁宫女太监瞠目结舌,他却浑不在意——终於从朱老四手里骗到长假了! 刚要迈出宫门,余光忽然瞥见东宫的飞檐。他一拍脑门:“差点忘了那小祖宗!”当即折返往东宫奔去,逮著守门太监嚷道:“速去通传,就说老夫来辞行!” 胡大老爷行事总是叫人捉摸不透。 前去太子妃胡馨月寢宫时,他倒记得命人通传,可那通传的说辞实在令人啼笑皆非。东宫的內侍们也只能装作没听见,恭敬地將这位爷请进去。 “胡爷请进,太子妃娘娘候著您呢!“ 胡大老爷甩著袖子,大摇大摆踱进殿內。 如今的胡馨月早已褪去坐月子时的憔悴,重现往日的明艷动人。只是初为人母的她,眉宇间多了几分温柔慈爱,身材也丰腴了些——毕竟月子期间滋补太过又不得活动。 “来来,让伯父好生瞧瞧!“胡大老爷一进门就拉起侄女的手,“看看我们月儿当娘后是不是圆润了?“ “伯父!“胡馨月娇嗔著,脸上却掩不住笑意。这熟悉的玩笑让她恍若回到闺阁时光,那时伯父就爱这般打趣她,而她或撒娇或嗔怪,全看自己是否真胖了。眼下確实丰满了些,她便自然地撒起娇来。 胡大老爷望著这个已为人妇却仍带著少女娇態的侄女,眼中满是慈爱。 “今儿来是跟月儿辞行的。“胡大老爷忽然正色道,“我向陛下告了假,打算出门走走。这些日子不能来看你了,你自个儿多保重。“ “出门?“胡馨月一时怔住,“伯父要去哪儿?“ 她太了解这位伯父了,若非远行,断不会特意来辞別。这般郑重其事,怕是至少要离家年余。 “在应天府待腻了,想去江南转转。“胡大老爷轻描淡写地说,“顺道回老家看看,再四处走走就回来。“ “这不得走上好几年?“胡馨月惊得瞪圆了眼睛,“哪有这般出远门的!“ 见侄女著急,胡大老爷无奈地咂了咂嘴。这丫头当了娘亲还是这般实心眼。 东宫一眾嬪妃、宫女、太监听完这话,怕是要当场给胡大老爷跪下磕头! 太子妃? 老实? 这两个词放一块儿怎么听著怪怪的? 难道平日里那个把她们拿捏得死死的、稍有差错就毫不留情下狠手的太子妃是假的? “哎呀,月儿你瞎琢磨什么呢!” “哪儿用得著几年!” “我可是走水路,顺风顺水快得很!” “再说了,我已经跟陛下保证过,最多一年就回来!” “放心,每到一个地方,伯父找到什么好东西,就给你捎回来!” “要是碰上好吃的,不方便带的,伯父就把人直接拐回来!” “哈哈哈,说不定这一趟出去,府里又能多不少新点心和菜式呢!” “到时候你这馋嘴丫头又有口福咯!” 胡馨月一听,脸上立马露出娇憨的笑容,拽著胡大老爷的袖子撒娇。 “哎呀伯父,您別这么说嘛!” “说得好像月儿就惦记著吃似的!” 胡大老爷笑眯眯地看著侄女耍小性子,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不就是娘家人的意义吗? 在外人面前,胡馨月得端著太子妃的威严,撑起东宫的体面。 但在胡大老爷这个娘家人面前,没有太子妃,也没有未来的皇后。 只有一个身份——她是胡家的月儿,是胡大老爷疼爱的侄女。 想吃什么、要什么,跟伯父说就是了。 胡大老爷才不会在意什么面子、规矩,只关心她过得好不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叔侄俩絮絮叨叨聊了不少胡府的往事,还兴致勃勃地盘算著要给胡馨月带什么新奇玩意儿。 临別时,胡馨月忽然拉住胡大老爷,红著眼眶认真叮嘱: “伯父,这次出门一定要保重身体!” “每到一个地方,记得给月儿写信!” “让人快马加鞭送回来就行!” “千万记住,月儿在应天城等著您呢!” 胡大老爷看著真情流露的侄女,不顾旁人惊讶,轻轻搂住她拍了拍后背。 “放心,伯父又不是去打仗,就是出去玩儿。” “对了,咱家缺护卫,我从锦衣卫要了几个人,路上使唤。” “所以月儿儘管放心,等著伯父的信就是了!” 与太子妃胡馨月道別时,满是不舍与温情,而面对自家那混小子胡仁彬,却不过是隨意挥挥手罢了。 胡仁彬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 可瞧著对面正拉著自家媳妇儿兴致勃勃討论“美容馆”生意的老爹,即便如今已是鸿臚寺少卿的他,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没办法! 从小被打怕了! 积威太重! 胡大老爷瞥见那小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懒得理会。 你小子管好自己日子就得了,你爹我逍遥快活著呢,哪轮得到你操心! 倒是安庆公主精神十足,拉著他聊得热火朝天,连最得力的女官都叫了过来,认认真真执笔记录。 第278章 美容馆 这些可都是日后开店的重要依据,安庆公主必定反覆斟酌、细细推敲。 胡大老爷给她的不止是一门生意,更是一份体面的事业,既能打发时日,又能扬名立万。 况且,这生意专为权贵妇人而设,不必担心閒言碎语,正合安庆心意。 胡大老爷早已安排妥当——他出主意、出本钱,经营和收益则全归安庆与月儿两个丫头。 姑嫂二人正好藉此机会一同玩乐,连盈亏都无需在意,开心便好。 不过安庆公主毕竟是个要强的性子,公公都把路铺到脚下了,若还办砸了,未免太丟脸面。 因此,即便胡大老爷此行为辞行而来,她也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便兴致勃勃拉著他探討美容馆的细节。 这一聊,便是大半个时辰。 直到午膳上桌,安庆瞧见一旁揉著手腕、整理厚厚一沓记录的女官,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住话头。 嗯,问得差不多了,往后若有不解,写信便是。 有爹的名头和她的公主身份,驛站与锦衣卫总不会拒绝递一封家书。 胡家向来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饭桌上谈天说地才是常事。 刚端起碗,胡仁彬便瞅准时机,小心翼翼开口: “爹,您这次外出,只掛个巡查御史的名头,会不会不太方便?要不……跟陛下討个更合適的差事?” “县衙那帮小吏,一个个眼珠子都长在头顶上,儘是些踩低拜高的货色!” 胡大老爷斜睨著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冷哼一声。 “你当老子这些年是白混的?” “凡我要去的地界,必有门生故旧打点周全,吃住行用哪样不是妥妥帖帖?” “在那些人眼里,我胡某人掛著巡查御史的名头还是丞相的头衔,有半分差別?” “借他们十个胆子,谁敢怠慢?” “至於县衙那帮胥吏……” 胡大老爷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嗤笑。 “既是势利眼,见著他们的顶头上司在我面前战战兢兢的模样,难道还看不懂风向?” 胡仁彬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得埋头扒饭。 失算了! 竟忘了自家老爷子如今虽作富家翁打扮,实则是大明最不能招惹的人物之一。纵是穷乡僻壤的田舍郎,这几年也早听闻了胡大老爷的赫赫威名。 辞去相位后,老爷子的面子反倒比从前更金贵了。 在官场歷练过的胡仁彬看得明白:与胡府交好,益处远不止升官发財这类不能宣之於口的好处。最要紧的是绝不会犯忌讳——这位閒云野鹤般的胡大老爷,哪有结党营私的风险?反倒成了官员们拓展人脉的绝佳桥樑。 正因如此,即便胡大老爷从不主动经营,攀附者却与日俱增。与皇家深度绑定的他早已超然物外,反倒让结识他的官员们多了层护身符。不少人是衝著“风向標”来的——连胡大老爷这般老狐狸都在韜光养晦,不正说明陛下仍在整顿吏治? 这般情势下,胡大老爷出行何须担忧?只怕刚踏入地界,知府县令们就要蜂拥而至。这等送上门的立功机会若抓不住,活该仕途无望! 所以胡仁彬那番话,在老爷子听来纯属放屁。 他胡某人行走天下,凭的就是这张老脸,其他都是虚的。 酒足饭饱后,胡仁彬仍放心不下,再三询问儿子近况,又絮絮叨叨叮嘱半晌,这才踱出公主府大门。 该回去哄哄那群小祖宗了。 这一去便是半年光景,那些平日总爱与他“切磋“的鶯鶯燕燕,怕是要独守空闺成怨妇了。虽说胡府规矩森严,倒不必担心被戴绿帽,可终究不能將她们视作摆设。胡大老爷硬著头皮跨进府门,果不其然,后院霎时炸开了锅。 “老爷——“ “您是不是嫌弃妾身了?“ “带奴家同行可好?“ “让妾身伺候您起居吧......“ 鶯声燕语此起彼伏,胡大老爷只觉脑仁嗡嗡作响。这些可人儿平日体贴入微,寧可委屈自己也不愿让他为难,天长日久岂能无情?若真是这世道的原住民,瞪眼甩袖便能打发了事。偏他是个穿越客,见不得將人分三六九等那套,此刻愈发进退维谷。 更棘手的是,这群妮子句句戳在软肋上。 “胡荣粗手笨脚的,哪知爷的喜好?“ “换洗衣物、晨起梳头,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呀。“ “只要爷一个眼神,妾身就......“ 胡大老爷听得倒抽凉气,暗惊这群小妖精竟將他脾性摸得这般透彻。最要命的是,她们说得確实在理。 如今的胡大老爷早已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若出门远游反倒要受罪吃苦,那岂不违背了初衷? 他本就是图个逍遥快活才想出去的。 倘若一路上风餐露宿,倒不如待在府里安逸。 至少家中还有僕从伺候得舒舒服服。 唉…… 这可如何是好? 不得不说,这些丫头们实在太了解胡大老爷了。 见他眉头微皱,眾人立刻会意。 胡大老爷果然动摇了——方才的撒娇奏效了! 机不可失,丫头们变本加厉地缠上来。 转眼间,胡大老爷便坠入温柔乡中。 那些从胡府学来的狐媚手段,甚至许多不便示人的样,此刻都被这群小妖精使了出来。 胡大老爷又是煎熬又是享受!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经他后,这些丫头竟有如此长进。 层出不穷的招,任谁都招架不住。 至少胡大老爷是彻底败下阵来。 迷迷糊糊间,他鬆口答应带两人同行。 待他晕头转向地披著凌乱衣衫走出后院,凉风一吹才猛然惊觉—— 自己竟荒唐了整整半日。 更要命的是,居然真答应了! 这也太荒唐了! 不过事已至此,胡大老爷也懒得计较。 带两个俏丫鬟上路未尝不可。 夜里有人暖被窝不说,起居琐事也有人照应。 这么一想倒也不错! 胡大老爷只得如此自我宽慰。 安顿好后院姬妾,他又去向如诗、宛如道別。 別看二人也是侍妾身份,如今可是会友馆赫赫有名的女东家。 虽说出身不高,平日来往的都是官家夫人。 若品级不够或与胡家交情不深的正室,连与她俩攀谈的资格都没有。 倒非如诗二人势利,而是这圈子自有一套规矩。 更耐人寻味的是,那些尚未挤进圈子的人,反倒最维护这套规矩。 毕竟只要官阶升上去,总有资格加入。 可若让不如自己的人先进了圈子,岂不显得自己顏面扫地? 故而听说胡大老爷要出游近一年,如诗二人不过娇嗔几句,便再无他话。 除了胡大老爷的决定无人能更改外,更重要的是她们实在分身乏术。 会友馆並非开了就能撒手不管的买卖。 每位会员或许只偶尔来往一次,但若维繫不好这段关係,说不准哪天他们就会转投別家的“会所“。 的確,眼看会友馆日渐红火,不少人也跟风开了类似的场所。 可惜,暂时还没人能比得上胡大老爷的手笔。 起初,会友馆全凭胡大老爷的顏面和胡府独到的菜餚打响名號。 那时候玩的就是个独家买卖! 渐渐地,胡家会友馆层层叠叠的会员关係网,让许多人深陷其中。 毕竟,这些人最会权衡利弊。 不过隨著別家“会所“陆续开张,会友馆的生意短期內確实受了些影响。 好在胡大老爷早有准备,提前备下了一批宫中放出的宫女。 这些女子经锦衣卫,既有宫廷里打磨出的规矩涵养,又带著锦衣卫训练出的机警。 她们举手投足间分寸得当的气质,加上毫不掩饰的出身背景,瞬间將会友馆的格调拔高数筹。 转眼间,会友馆的生意又恢復了往日的火爆! 或许在某些权贵眼里,宫女並不稀奇。 不过是在宫里当差的罢了。 家世清白,样貌周正,经过宫规训导,本本分分在宫內做事。 但对大多数人而言,宫里出来的资深宫女可是稀罕物! 往常这类放出来的宫女,不是被大户聘去做管事娘子或偏房,就是被小户人家求娶当正室。 能进宫又平安熬到出宫的,必是既有清白家世,又有本事在深宫立足的。 这份阅歷、能耐,加上皇家规矩薰陶出的气度,任谁家看了都眼热。 如今这会友馆里,这样的宫女竟有一大群! 而这些出宫女子,也乐得来会友馆当差。 横竖都是伺候人,伺候官老爷官太太反倒不丟份儿。 会友馆发一份,锦衣卫补一份,两份俸禄攒下来,出阁时也能备份体面嫁妆。 胡大老爷用人虽狠,给钱却爽快。 所以这批实际才二十上下的小宫女,在会友馆做得风生水起。 好些人还暗自盘算,说不准能在这儿觅个如意郎君呢。 许多人心里还藏著另一层盘算。 在宫里待过些年头,再去胡大老爷府上走动走动,运气好的话,岂不是两头都能攀上点交情? 即便称不上多深厚,但只要有这层关係在,往后办事总会方便些。 会友馆借著胡大老爷隨手安排的这股东风,一下子就红火起来了。 別的方面,比如菜品、牌局、场地或是人脉,或许还能比一比。 可这一桩呢? 谁能比得上? 这可不单单是钱雇几个宫女那么简单。 最要紧的是,这意味著老朱已经知道这地方,並且默许了它的存在! 光是这態度,就足够让那些平日里提心弔胆,却仍暗暗从商贾手里捞点油水的官吏们欣喜若狂了。 有了这份营生,如诗和宛如哪还抽得开身? 虽说宛如不像如诗那样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但如诗忙得脚不沾地,宛如难道还能甩手不管? 毕竟,她俩可都是要从里头分红的。 等胡大老爷终於把府上的事情安排妥当,这才长舒一口气。 总算能清静了。 不过,因为娜娜和秋月也要隨行,这次出行的排场又得往上提一提。 胡大老爷倒是不以为然,慢悠悠地踱到了锦衣卫衙门。 旁人避之不及的锦衣卫总衙,在胡大老爷眼里,压根不值一提。 只要朱元璋没动杀他的心思,锦衣卫连他一根头髮丝都不敢碰。 可要是哪天老朱真想不开要拿他开刀,躲著锦衣卫又有什么用? 所以,当胡府的马车在锦衣卫眾人的注视下停在总衙门前时,胡大老爷从容不迫地走下车,那姿態、那气度,简直像回自己家似的。 原本还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锦衣卫门口摆谱的锦衣卫番子们,一见是胡大老爷,立刻低头哈腰,缩著脖子,动作那叫一个利索。 “哟,胡爷,您怎么来了!” 今日负责值守的是个叫李福禄的百户,锦衣卫里的老油子了。 正因如此,他比那些愣头青更清楚什么人不该得罪。 这不,一见胡大老爷露面,刚才还一脸愤懣的他,反倒笑得最諂媚。 说来也巧,胡大老爷还真认识这李福禄。 第279章 锦衣卫护卫 毕竟,这人在锦衣卫里出了名的机灵。 虽然身手不怎么样,还怕死,错过了不少立功的机会,可人家活得久啊。 不仅活得久,还活得安稳呢。 想到这儿,胡大老爷眉头一挑,冲李福禄招了招手。 李福禄立马满脸堆笑,小跑著凑到胡大老爷跟前,弓著身子听候差遣。 胡大老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本官面前,用不著这么低声下气!” “先问问你,毛驤在不在里头?” “回胡爷,指挥使大人今儿个正在衙门里办差呢!” 李福禄表面一副諂媚模样,实则办事极其稳妥。 他方才那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一听便知是官场歷练多年的老手。 胡大老爷欣赏的正是这点,微微頷首,目光投向远处道:“我向陛下告了假,打算出门走走。“ “陛下担心我的安危,准我从锦衣卫挑些人手。“ “看你为人机敏,可愿隨我走一趟?“ “能为胡爷效劳,是小的福分!“ 李福禄毫不迟疑地应下,这般爽快反倒让胡大老爷露出笑意。 “我向来喜欢聪明人!“ “既然你是个明白人,索性再替我物色个帮手。“ “找个得力的百户就行!“ “届时你们各带一队人马隨行。“ “另一个百户人选,由你定夺。“ 闻听此言,李福禄当即单膝跪地抱拳:“谢胡爷栽培!“ 两人心照不宣——这差事表面是护卫出行,实则是御前掛名的机会。 不仅能在陛下跟前留个印象,更能藉此攀上胡大老爷的关係。 这份人情,可比升官发財金贵多了。 胡大老爷见他领会深意,满意地点点头,径直朝锦衣卫衙门走去。 毛驤虽已接到属下通报,可亲眼看见胡惟庸背著手閒庭信步般踏入正堂时,仍觉恍如梦中。 这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总衙! 寻常官员经过门前都要加快脚步,奉命前来办事的更是个个战战兢兢。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 偏生这位胡大老爷东瞧西看,悠閒得宛若在自家后院散步。 “哎哟,毛驤毛指挥使,忙著呢!“ 毛驤一听这招呼,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这哪是进锦衣卫衙门见指挥使该有的態度? 可对面是胡大老爷,他还能怎样? “嗨,瞎忙活罢了!“ “胡大老爷今日亲自登门,有何吩咐?“ 毛驤认怂了! 管他心里多不痛快,这会儿也只能认怂。 就算当著锦衣卫一眾下属的面,他照样怂得乾脆。 越是锦衣卫的人,知道得越多,就越清楚胡大老爷的厉害。 在毛驤眼里,胡大老爷早就不算是个普通官员了。 这位分明就是个集外戚、勛贵、开国功臣於一身的怪物。 这么个人物,不求升官发財,不拉帮结派,连权势都懒得沾,就图个逍遥快活。 人家稍微隨性点怎么了? 再说了,也没见胡大老爷真摆多大架子啊。 要敢拿“不敬上官“说事,怕不是要笑掉別人大牙。 胡大老爷可没理会毛驤那些弯弯绕。 他四下打量一番,这才转向毛驤开口。 “有个事儿。“ “我跟皇上请了假,要出门逛逛。“ “皇上不放心,让你派些锦衣卫跟著。“ “名义上掛著巡察御史的职衔。“ “路上见闻会写成奏报,走你们锦衣卫的渠道呈给皇上。“ “干不干?“ 毛驤眼睛一亮,腾地站起来拉住胡大老爷: “这好事?“ “胡爷这是给弟兄们送功劳来了啊!“ “要多少人您儘管说,我亲自安排!“ 毛驤这话说得真切。 陪著胡大老爷出行当护卫,本就是份苦差。 可胡大老爷明说了要写奏报,显然另有安排。 到时候胡大老爷领首功,具体办事的是锦衣卫,奏报还走锦衣卫的渠道...... 这不就是白送功劳么? 至於得罪人? 呵,有胡大老爷在前头顶著,怕什么? 就算真要锦衣卫冲在前头,他毛驤也不带怕的。 锦衣卫乾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怂个屁! 要是这也怕那也怕,趁早別穿这身飞鱼服。 “行啊!“ “看来你这指挥使当得挺明白嘛!“ “既然如此,调两名百户各带一旗人马与我!“ “百户足矣,两个小旗人手也够用!“ “若真遇上要紧事,直接调遣当地锦衣卫和卫所便是!“ 毛驤听罢频频頷首。 这正是他所思所想。 应天府锦衣卫虽眾,可此地所需人手亦是极多。 抽调两小旗人马,不多不少正合適。 横竖只是明面布置,真遇事还需就地调配。 至於两名百户—— 这品阶恰到好处。 固然千户更威风便利。 可堂堂千户若屈尊去给胡大老爷当护卫,未免太折锦衣卫顏面。 百户正好。 想到此处,毛驤望向胡大老爷的目光愈发灼热。 不愧是宦海老手,这般安排实在精妙。 毛驤隨即取出令牌塞进胡大老爷手中。 “胡爷收好,此乃锦衣卫指挥使令符!“ “持此令符,各地锦衣卫莫敢不从!“ “卫中儿郎偶有不知礼数者。“ “您持此令,若遇怠慢,事后家法严惩不贷!“ “至於两名百户,您儘管吩咐!“ “若卫中有熟识得力之人,但凭差遣!“ 毛驤何等精明! 既是锦衣卫人马立功,终归要算在他这指挥使头上。 究竟派谁隨行反倒无关紧要。 故而他毫不犹豫让出这部分权柄。 胡大老爷讚许地瞥了毛驤一眼。 “你是个明白人!“ “放心,不占用你得力下属。“ “今日值守的李福禄颇会逢迎,为人机灵,恰好也是百户。“ “这等聪明人隨行,至少不会误事。“ “另一名百户,料想李福禄自会与你商议。“ “唯有一点,溜须拍马之徒一个足矣,另一个须得是实干能战之辈!“ 毛驤闻言愈发欣慰。 与胡大老爷这等人物共事当真痛快。 方才这番话意味深长—— 既承了他的人情,特意选了李福禄这等中庸之辈。 更点明此类人识趣,不会为些许功劳多嘴多舌。 方便日后行事。 字字句句皆是学问! 毛驤这等机敏之人,虽然碍於身份不便明面上结交,但胡大老爷心中对其颇为赏识。二人此番默契配合,若换成寻常愚钝官员,怕是连话中深意都参不透,更遑论能与胡大老爷这般心有灵犀。 办妥差事的胡大老爷满面春风回到府中。此番出行既要携带两位美妾,原先轻装简行的计划只得作罢。所幸管家胡义办事牢靠,虽朝老爷投去无奈的眼神,仍利落地著手重新打点行装。 胡大老爷略显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快步躲开。缘由无他——当初胡义再三建议带上侍妾隨行,却被老爷严词拒绝,声称有胡荣伺候足矣。如今行囊刚收拾停当,老爷却又改口要添置姬妾物件。若非碍於主僕名分,胡义险些就要与这反覆无常的老爷理论。 交代完琐事后,胡大老爷开始筹划行程。他此番出游绝非为了体察民情,纯粹是想赏玩山水、品尝佳肴,顺道寻觅几位红顏知己。若每到一处还要摆出青天老爷的架势,岂非將逍遥游变成苦差事? 为此他特意传讯沿途官员:届时將携锦衣卫蒞临,若连地方治安与民间诉讼都处置不当,休怪本官不讲情面。若能相安无事,自然皆大欢喜。这般明目张胆的做派,简直不似正经穿越者所为。 但胡大老爷浑不在意。前世见惯官场交易的他,深知以当下的生產力与朱元璋治下的高压官场,这般吏治已属难得。除非涉及十恶不赦的大案,否则他决计不会自找麻烦。 实在不成的话,等人都散得七七八八了,到时候隨性挑一两个本地不长眼的傢伙宰了充数。 总归不能白跑这一趟! 就在胡大老爷刚把信写完让人送出去不久,胡义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 “老爷,外头来了一大帮锦衣卫,说是......说是来投靠您的!“ 胡大老爷先是一怔,隨即放声大笑。 “哈哈哈,有意思!“ “这李福禄,倒真是个妙人儿!“ “这样,胡义,你去安排......“ 吩咐完胡义,胡大老爷龙行虎步地来到正堂。 此刻李福禄正领著十几个锦衣卫规规矩矩地站在堂中。 “李福禄,你这老小子来得倒快!“ 人未到声先至。 听到这毫不客气的调侃,李福禄非但不恼,反而满脸喜色地转身朝胡大老爷深施一礼。 “锦衣卫百户李福禄率眾兄弟拜见胡爷!“ “见过胡爷!“ 这帮锦衣卫显然早就被李福禄叮嘱过,礼数格外周到。 “哈哈哈,不错嘛,李福禄你小子有两下子!“ “都坐下说吧!“ “咱们商量商量接下来的事!“ 胡大老爷朝眾人挥挥手,大马金刀地在主位落座。 待胡大老爷坐定,李福禄才示意眾人依次入座。 隨即向胡大老爷抱拳拱手。 “胡爷,咱们弟兄临行前指挥使大人有令,一切行程差遣全凭胡爷定夺。“ “您只管吩咐,弟兄们听候差遣!“ 不论事情最终如何,至少李福禄这態度让胡大老爷很是受用。 他满意地点点头,正巧看见胡义带著人抬进来几个箱子,便指了指说道: “胡义,打开让锦衣卫的弟兄们都瞧瞧!“ 唰—— 箱盖掀开,码放整齐的官银锭子明晃晃地映入眾人眼帘。 锦衣卫们隱约猜到了什么,盯著这些银子的眼神格外火热。 胡大老爷也不囉嗦,直接挥手道: “百户一人一百两,小旗一人五十两,番子一人三十两!“ “现在就分,李福禄,你先来!“ 胡义可不管锦衣卫怎么想,老爷发了话,他当即就开始数银子。 转眼就把银两塞到了李福禄手里。 虽然李福禄知道胡大老爷家底丰厚,也明白这是给他们的辛苦钱。 可这头回见面就如此直截了当地塞银子,未免有些...... 胡大老爷瞧见李福禄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笑骂: “给你的就拿著!“ “本官的產业多著呢!“ “既然派你们当护卫,不管陛下和上头怎么吩咐,本官总不能亏待你们吧?“ “本官不缺银子,与其空口白话说什么重谢,不如直接发钱实在!“ 李福禄先是一愣,隨即小心翼翼地问道:“胡爷,这...不合规矩吧?“ 胡大老爷斜眼看他:“怎么?“ “怕本官带你们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是担心包庇什么犯人?“ “实话告诉你,刚给当地官府去了信!“ “咱们就是去游玩,你们只管保护好就行!“ “真想要功劳,路上隨便抓个不长眼的收拾了不就得了?“ 李福禄彻底傻眼了。 他早知道胡大老爷行事洒脱,却没想到能洒脱到这般地步。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还没等他回过神,胡义已带著下人开始发钱。 起初胡义还会为老爷的言行担忧,这些年却越发佩服老爷的智慧。 第280章 道衍杀机 既然圣上都默许,旁人又能如何? 锦衣卫们见李福禄没阻拦,纷纷撩起衣摆接银子。 沉甸甸的银锭让眾人眉开眼笑。 李福禄突然想通了,笑著喊道:“都愣著干什么?还不谢过胡爷!“ “这钱放心收著!有人问起,就说是胡爷赏的!“ “咱们除了这把子力气,还有什么值得胡爷惦记的?“ 眾人鬨笑起来,捧著银子乐得合不拢嘴。 胡大老爷不再多言。 该说的说了,该给的给了。 接下来,就看这些人的表现了。 此后两日,胡府上下一片忙碌景象。 行李一一打包並標註编號,方便日后查找。 准备隨行的锦衣卫也纷纷回家收拾行囊,隨后赶来集结。 此次远行,眾人的行李都不简单。 官服、常服必不可少,兵器隨身携带,而平日用惯的物件,自然也得带上。 行李最多的当属胡大老爷。 后世出行,或许只需拎个包,缺什么到了地方再买。 可在这个时代,行不通! 物资不如后世丰富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以胡大老爷的身份,衣食住行乃至一枚小小配饰,都必须出自应天城的名家老店。 这便是胡府当家人的体面。 因此,胡大老爷的行李,光是应对各种场合的衣物、配饰以及日常用具,就足足装满了两辆马车。 起初,胡大老爷觉得太过繁琐。 可听了胡释他平日里与寻常百姓生活的差別后,他便坦然接受了安排。 反正不用自己搬,带上也无妨! 三日后,正午时分,一顿热闹的午宴过后,胡大老爷在几位姬妾依依不捨的泪光中,率领一眾换上便装的锦衣卫启程。 胡大老爷登上马车,这是一辆特製的加长四轮马车,內部宽敞舒適,装饰华丽考究。 樑柱与窗棱上镶嵌的金银丝线,勾勒出吉祥精美的纹样。 初次出远门的秋月和娜娜顾不上欣赏窗外风景,只顾著好奇地打量著车厢內的陈设。 这辆马车是胡府近日紧急改造的,以应天城最有名的马车店半成品为基础,连夜加工而成。 原本就是高门大户为远行定製,如今加上胡府的徽记和些许彰显身份的装饰,便成了胡大老爷的专属座驾。 见两个丫头忙著探索,胡大老爷也不打扰,索性走出车厢,坐到了车辕上。 赶车的是胡荣,此次出行的总管,诸多事务需他安排,因此他跟在胡大老爷身边最为妥当。 “老爷,您怎么出来了?” 胡荣对胡大老爷並无畏惧,他自幼隨父亲在胡府长大,视主家如长辈。 “出来透口气,隨便转转。“ 胡大老爷往车辕上一坐,顺手朝骑马跟隨的李福禄摆了摆手。 四辆马车周围,二十余名锦衣卫骑著马护卫。这么一支队伍走在应天城的街道上,自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可一瞧见这些护卫身上的衣著,许多人赶紧避开,生怕惹上麻烦——能让这么多锦衣卫护送的人,岂是寻常之辈? 一行人慢悠悠地走了大半个时辰,终於抵达港口。一艘早已备好的大船正静静停泊在码头,等候贵客光临。船东原本站在船头张望,见胡大老爷一行到来,连忙小跑著迎上前。 车停稳后,胡荣笑吟吟地走上前去。这种琐事自然该由他这个管家出面,哪用得著胡大老爷亲自交涉?至於船东想攀谈结交?眼下可没这个资格。等上了船,若胡大老爷有兴致,或许能聊上几句——但一切都得看这位爷的心情。 ###长江,尤其是金陵以下的河段,堪称大明最繁忙的水道。运货的、载客的船只往来如梭,在这条流淌千年的黄金水道上川流不息。胡大老爷乘坐的船混在眾多船只中,隨波缓缓而行。 这个时代,水路远比陆路便捷。胡大老爷此行的第一站是苏州——若走陆路,即便轻装简行,至少也得耗费半月有余;而走水路,即便慢悠悠地航行,也不过两日多便能抵达。 此时,胡大老爷正负手立於甲板,愜意地欣赏江上风光。 痛快! 出了应天城,连天地都显得开阔了!新鲜的景色、不同的风土人情……更重要的是,离开了那座城,再不必操心朱元璋又整出什么么蛾子,也不用担心自己无意间触了什么忌讳,惹得那位杀心又起。相隔两地,总该被遗忘了吧? 舒坦! 按理说,胡大老爷这么想倒也没错。可他万万没想到,才离开应天城第一天,他“日思夜想“的朱元璋,就已经开始惦记他了。 朱元璋眉头一皱,沉声道:“道衍,照你这般说,此事竟是惟庸的手笔?“ “为何这般大事,朕竟全然不知?“ 他目光锐利地注视著面前难得身著官服、恭敬站立的道衍和尚。 道衍无奈地拱手道:“陛下,若非臣寻胡大人不得,无奈之下才来求见,臣也不知此事胡大人竟未上报。“ “番邦外交司郎中之职由胡大人执掌,臣岂敢越级行事?“ 朱元璋轻嘖一声,意味深长地打量著道衍,很快收敛了惊讶之色,淡然吩咐道:“既然你提起此事,朕不妨直言。“ “朕对惟庸的信任,確实远超寻常朝臣。“ “因为朕知道,即便没有朕的叮嘱,他也能將事情办得妥帖。“ “往后番邦外交司仍按旧例行事便是。“ “你的辛劳与功劳,朕都记在心里,日后自有封赏。“ 道衍面色微变,抬眼瞥了朱元璋一眼,只得低头应道:“臣遵旨。“ 此刻道衍心中懊悔不已。 他原以为趁著胡惟庸不在,借稟报番邦外交司要务之机,能在朱元璋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如此一来,日后便可借皇帝之势,进一步拓展在番邦的影响力。 却不曾想,仅仅一番试探,自己的心思已被朱元璋看透。 更令他意外的是,那位看似不管事的上司,竟是当真不曾將诸多事务上报。 內务自行处置,外务置之不理——这般做派,让道衍啼笑皆非。 大明的俸禄何时变得如此易得? 而胡惟庸不仅安然受之,更难得的是竟能获得朱元璋这般毫无保留的信任。 朱元璋冷眼注视著道衍,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哼,惟庸此番离京,倒是恰到好处。 这不,刚离开不久,这些蛰伏之人便按捺不住了。 往日竟未察觉,朝中还藏著这等心怀叵测的偽和尚。 借惟庸的安排来试探朕? 还想调动锦衣卫在外的密探? 好得很! 大明疆域尚不足你施展,竟还將主意打到番邦去了? 朱元璋神情已恢復平静,不动声色地朝宋利使了个眼色。宋利会意,拱手退出殿外。 显然,他即刻奉命去彻查道衍的底细。 朱元璋凝视著道衍,缓缓开口:“道衍,你且仔细说说。“ 朱元璋目光如炬,盯著道衍道:“既然你提到了胡惟庸在番邦的布置,那便详细说说吧!“ “朕也想听听,你在胡惟庸手下,究竟办得如何!“ 道衍额间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猛然意识到,此番试探不仅未能如愿,反倒引来了朱元璋的注意。 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带来的並非赏识与重用,而是深藏的猜忌与若有若无的杀机。 此刻的道衍才真切体会到,要获得这位开国帝王的信任是何等艰难。 寻常人连谈信任的资格都没有,唯有埋头做事才是本分。 可惜这领悟来得太迟。 更糟糕的是,若今日不能给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恐怕连重新隱於胡惟庸身后的机会都將失去。 他甚至怀疑自己能否活到胡惟庸回朝之日。 连擦拭冷汗都不敢,道衍深深躬身道: “启稟陛下,最初是胡大人命臣以商贾之名派遣密探,与番邦通商。“ “此举一则可充实外交司库银,二则商旅身份便於在番邦探听消息。“ “能与大明商贾往来的,必是当地权贵,所知机密自然更多。“ “此计虽是胡大人远见卓识,但具体执行皆由臣负责,虽未建奇功,却也小有所获。“ “然隨著计划推进,近日臣渐感力不从心。“ “非因其他,实是收益过於惊人。“ “巨利当前,臣已难以掌控!“ “恰逢胡大人不在朝中,故臣斗胆求见陛下,询问胡大人下落!“ 朱元璋冷冷注视著道衍,殿內陷入长久的沉寂。 久到道衍几乎化作泥塑,皇帝才缓缓开口: “道衍,胡惟庸的安排,未曾稟报於朕。“ “但这无妨。“ “此乃番邦外交司內务!“ “他身为郎中,有权部署;你作为属官,奉命行事即可。“ “待事成之日,你向他復命,依他的性子,必会带你入宫面圣。“ “可你呢?胡惟庸刚离京,你便声称寻人不得,找到朕这里来?“ “当真寻不到?“ “果真不知胡惟庸去向?“ 朱元璋每一问都如重锤,狠狠击在道衍心头。 道衍確实存了算计之心! 可他万万没料到,朱元璋竟毫不留情地將他那些心思全抖落出来。 不仅如此,还当眾摊开晾了个透彻。 胡大老爷离京的消息他会不知? 岂有此理! 胡府近来採买频繁,胡大老爷更是四处辞行,这般动静何曾避讳过旁人? 纵然胡大老爷忘了知会他道衍,可但凡在应天府稍有人脉的,谁不晓得这桩事? 故而道衍那番说辞,落在朱元璋耳中简直貽笑大方。 此刻道衍只觉天旋地转,全然不知该如何招架。 在朱元璋面前,什么机巧辩术皆是徒劳——这位本就是定规矩的主,行事向来只认自家章法。 若觉规矩不合心意,转眼便能改上三五条,眉头都不带皱的。 扑通! 道衍直挺挺跪地叩首:“臣知罪!“ 朱元璋方才那番诛心之论,尤其对胡大老爷行事动机的揣测,可谓一针见血。 依道衍对胡大老爷的了解,那位恐怕真会如此行事。 既如此,何必再辩? 他现在只求个痛快发落。 “罢了!“朱元璋长吐浊气,“看在惟庸情面上,这回且记著。下回再犯——“ “谢主隆恩!“道衍规整地叩首起身,垂手而立。 朱元璋嗤笑道:“满朝文武耍心眼的咱见多了,倒少见和尚也这般诡计多端。“ “装什么鵪鶉?你心里分明不怕——“ “顶多是懊悔没摸透咱的脾性,就敢来算计!“ “臣...惶恐。“道衍再度跪倒,这回语气平静得近乎敷衍。 朱元璋厌烦地挥手:“滚吧!“ “你这等人,要么日后死在咱手里,要么闹出泼天动静。咱且等著瞧。“ “番邦外交司的事务,你按部就班处置妥当便可,余下诸事待惟庸回京再议!” “微臣遵命。” 道衍未再多言,恭敬施礼后徐徐退出谨身殿。直至踏下那漫长的汉白玉阶,望见天际流云,方才摇头轻嘆。 方才殿內,太祖皇帝有一事料错了。 第281章 繁华苏州 他並非毫无惧意。 实则龙威之下,他早已汗透重衫。 生死於他不过寻常,纵使刀斧加颈亦能面不改色。 可他惧怕毕生筹谋就此夭折。 如今的番邦外交司,不仅统辖著往来诸国的要务,更在周边十余小国埋下了暗桩。那些明为商贾的属下,凭大明子民身份与贩运的奇珍异宝,早已与当地权贵暗通款曲。 这些棋子不仅为衙门输送著源源白银,更捎回各国机密要闻。凭藉这些情报,道衍得以洞悉番邦虚实,更精心编织著蛛网般的谋略。 这些蛮夷小国不似中原王朝底蕴深厚,在金银与话术攻心下,其朝堂爭斗宛如儿戏。有时只需稍加撩拨,便能令其政局动盪。若他愿意,一纸书信便可掀起血雨腥风。 这般执掌他国命脉的快意,令他沉醉不已。 可今日触怒天顏,多年心血恐將付诸东流。 他怎能不惧? 回首望向巍峨宫闕,道衍再次拭去额间冷汗,暗自决断: 『往后面圣之事,还是交由胡大人周旋为妙。』 『唯有他与陛下患难之交,方能应对这开国雄主。』 『贫僧这等包藏祸心之人,合该永墮幽冥。』 掸了掸衣袖,他终是转身迈向宫门。 且將杂念拋却,案牘劳形去罢! “诸位借光——当心磕碰——” “稀奇玩意儿应有尽有——” “招募短工——要吃苦耐劳的——”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在街巷间流转。 胡大老爷倚在客船栏杆上,眯著眼睛欣赏码头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脸上堆满了愜意的笑容。 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热闹场景。 整日闷在应天城里,实在无趣得紧。 瞧,这才刚到几百里外的苏州,氛围就截然不同了。 待马车行李都搬运妥当,胡荣前来稟报:“老爷,一切准备就绪,可以上岸了。“ “走吧。“ 胡大老爷最后瞥了眼喧囂的码头,隨著胡荣迈步下船。 车厢里,娜娜和秋月早已安静候著。见老爷上车,两人立刻凑上前。 “老爷,咱们能在苏州待几日?“娜娜眨著大眼睛问道,“都说苏州最是繁华,我们姐妹想好好见识见识呢!“ 望著兴致勃勃的娜娜,再看看默不作声却满眼期待的秋月,胡大老爷无奈摇头:“明日我得会见知府,应酬怕是要耗上一整天。你们若想逛,自己去吧,记得带上隨从和锦衣卫。“ 娜娜闻言喜出望外,搂住老爷就在脸上亲了一口:“老爷最好了!“ 这举动似乎触动了素来靦腆的秋月,她偷偷瞄了老爷一眼,迅速凑上去也啄了一下,隨即羞得满脸通红。 “哟?“胡大老爷打趣道,“咱们老夫老妻的,怎么亲一下反倒害羞了?“ 秋月把发烫的脸蛋埋进手心,娜娜笑著解围:“老爷別逗她了,这丫头见生,能在马车里这样已经很勇敢啦!“ 谈笑间,马车穿过苏州城的街道,最终停在一座气派的宅院前。 “老爷,孙大人准备的府邸到了。“ 胡大老爷撩开车帘,望著眼前的宅子感嘆:“孙铭阳倒是捨得下本钱,这般宅院可非比寻常啊。“ 胡大老爷抬眼望去,一扇黑漆铜钉大门映入眼帘,门楣上悬著“迎春园“的金字匾额。 最令人震撼的是两侧高耸的白墙,绵延不绝,竟望不到尽头。 这般规模,显见园子占地极广。 “小的孙府管家孙道,拜见相爷!家主未能亲迎,还望相爷恕罪。“ 胡大老爷正打量著这座即將入住的园子,一位隨胡荣等人从码头赶来的中年男子恭敬行礼。 胡大老爷挑了挑眉:“哦?你是孙铭阳府上的?“ “那老夫问你,这宅子是盐商的產业,还是海商的?“ 孙道闻言面色一僵,訕笑两声,却不敢作答。 显然这问题即便知晓答案,他也不敢贸然回应。 胡大老爷不以为意地挥挥手:“罢了,回头我亲自问孙铭阳便是。“ “开门吧,先安顿下来再说。“ 孙道如蒙大赦,连忙引路入內。 安顿行李这等琐事自然无需胡大老爷费心。 他背负双手,悠然跟在孙道身后,细细品鑑这座造价惊人的园林。 江南富庶果然名不虚传。 园中一景一物皆见匠心,图案纹样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草树木儘是异地珍品。 看似朴实无华,却处处透著奢靡。 这种內敛的奢华,让胡大老爷暗自咂舌:这园子怕是耗费不貲。 行至后院,景致更胜前庭。 江南湿润的气候滋养著满园奇异草,假山流水相映成趣。 “好一处江南园林!“ “单看这后院景致,至少耗银五万两!“ 胡大老爷一眼便道破玄机。 孙道听得后背发凉:这位相爷的眼力,未免太过精准。 简单巡视一圈后,胡大老爷终於回到正房歇息。 后院正房中,胡大老爷的行装早已拆开,整齐地铺陈在床榻上。 胡荣正指挥著几名陌生的僕役,將胡大老爷箱中的物件一一取出。 他迫不及待想在老爷面前露一手新学的茶艺。 总该让老爷好好歇息才是。 这苏州之行,日子还长著呢! 孙府管家孙道此刻有些心神不寧。 胡大老爷的名號,他早从自家老爷口中听过无数次。 可那些传闻终究只是耳闻,难免让人凭空添些想像。 唯有亲眼所见,方知何为大明丞相! 孙道赶忙躬身行礼:“胡相可还有吩咐?” 胡大老爷隨意摆手:“给你家老爷带个话,今晚让他私下过来一趟。” “有些话,在衙门反而不便开口。” “明白?” 孙道岂会不懂,当即领会深意。 “不知胡相是否方便让老爷陪您用晚膳?” 胡大老爷眉梢微挑:“你这管家倒是周到。” “不敢当胡相夸讚!” “就冲你方才这话便当得起!叫他来吧。” 三言两语间,胡大老爷便定下了本地知府的行程,还是令其主动登门。 二人皆不觉有何不妥。 孙道又问:“小的可否为您备桌新鲜席面尝尝?” 胡大老爷略作思索,瞥他一眼:“多备几桌。” “这些锦衣卫隨我同来,吃你们一席也无妨。” 孙道顿时冷汗涔涔,只得连连应声。 见胡大老爷再无吩咐,他缓缓退下,隨即快步离开迎春园报信去了。 听著远去的急促脚步声,胡大老爷毫不意外。 若对方无此反应,反倒奇怪。 他朝身旁招招手:“娜娜、秋月,隨老爷走走。” “先瞧瞧这园子。” “人家可是耗了重金心思布置的。” “这般景致,多少人一辈子都无缘得见呢!” 娜娜与秋月早对这园子充满好奇,闻言欣然跟上。 苏州城的园林之精妙,远超两位女子与胡大老爷的想像。毕竟这几位都曾在皇宫內院生活过,何等模样自然心中有数。可眼前这园子竟比皇家园林还要讲究,分明是用真金白银堆砌出的匠心独运。如此景致若不细细品味,岂非辜负此行? ...... 孙管家乘著马车火急火燎赶到府衙时,车辕尚未停稳便纵身跃下,踉蹌几步才勉强站稳。他顾不得整理衣冠,草草应付著沿途衙役的问候,步履匆匆直闯后衙。在大明官制中,府衙既是办公之所,也是知府宅邸。前院处理公务,后院便是孙铭阳一家的居所。 此刻孙知府正身著官服端坐正堂,批阅各县呈上的公文。听闻急促脚步声抬头,见是孙道这副狼狈模样,不禁蹙眉呵斥:“成何体统!究竟何事?“ 孙道不敢耽搁,躬身稟报:“老爷,那胡相身旁隨行的竟是锦衣卫!“话音未落,孙铭阳指节骤然发白,公文在掌中皱作一团。他目光如炬盯著孙道:“將你与胡相接触的始末,事无巨细道来!“ “是!“孙道略作回忆,从码头迎接到偶然听闻锦衣卫身份的经过娓娓道来。孙铭阳闭目凝神听完,后背深深陷入太师椅中。良久,忽然睁眼长舒一口气:“无妨!此乃胡相释放的善意,正应了本官先前判断——实乃吉兆!“ 孙道听到老爷这番话,略显迟疑地望著他。 “老爷就这么信任胡爷?“ “谨慎些总归没错。“ 孙铭阳並不觉得管家的提醒有何不妥。 作为孙家多年的心腹,孙道与主家本就是休戚与共的关係。 此刻的孙铭阳已然想通,恢復了往日运筹帷幄的知府气度。 “孙道你有所不知,以胡相如今的地位,早就不屑耍弄手段了。“ “若真要对付我,何须这般迂迴?“ 孙铭阳脸上掛著笑,语气里却透著几分苦涩。 “別看他总是一副和善模样。“ “骨子里和陛下一样,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只不过身为臣子,他的霸道藏得更深些。“ “真要拿捏我,不过三言两语的事。“ “到那时,怕是求告无门啊!“ “所以胡相这是借你之口,让我安心当好这个东道主。“ 孙道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头竟有如此深意? 是夜,苏州第一酒楼“清风楼“的伙计们提著食盒穿梭不息,迎春园顿时热闹非凡。 胡大老爷尝了口“葵大斩肉“,满意頷首,对著便装而来的孙铭阳笑道: “怎么?“ “你那管家回去没嚇著你吧?“ 孙铭阳手中筷子一顿,苦笑著拱手: “下官谢过胡相。“ 胡大老爷隨意摆摆手,目光在席面间游移。 “这回出来主要是散心,尝尝各地风味。“ “在应天府闷久了,总要透口气。“ “你且宽心,只要不闹出乱子,自然平安无事。“ “可要是有人不长眼撞到我面前......“ “那就怪不得旁人了。“ 话说得虽重,孙铭阳反而舒展了眉头,起身郑重作揖: “铭阳谨记胡相教诲!“ 胡大老爷漫不经心地挥挥筷子。 “得了!“ “来苏州纯粹是图个新鲜,你我相识多年,该知我性子。“ “不过这三年你在苏州的政绩,正好趁此机会瞧瞧。“ “还是那句话,真要出了事,可怨不得旁人!” 孙铭阳闻言不再多言。 说再多也是徒劳。 胡大老爷的態度已经摆明了。 人家不过是来苏州游玩,顺带办趟公差罢了。 本就没打算为难谁,彼此相安无事便好。 可偏偏有人不识相,非要借著胡大老爷的手来整治这位府台大人。 既然如此,胡大老爷自然要出手。 而且必须一出手就彻底摁死这位府台。 否则岂不显得胡大老爷无能? 话虽说得绝情,但孙铭阳明白,胡大老爷已是给足了他面子。 单凭这一点,这盐商的宅子就没白借。 想到这儿,孙铭阳忽然记起安排在应天城的眼线传来的消息,心中一动。 第282章 扬州瘦马 “胡相,您既是来苏州散心的,可有什么避讳?” “嗯?” 胡大老爷抬眼瞥了他一下,似乎对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感到疑惑。 可这一瞧,却见孙铭阳笑得意味深长,还衝他挑了挑眉。 “怎么?” “你这是要给咱安排什么好事儿?” “神神秘秘的!” 孙铭阳嘿嘿一笑,凑近压低声音:“胡相可曾听说过扬州瘦马?” “自然。” 胡大老爷毫不避讳,坦然承认。 见胡大老爷如此直白,孙铭阳心中一喜。 果然投其所好才是关键! 宅子只是表个心意,真要討这位欢心,还得来点实在的。 “胡相有所不知,扬州瘦马虽掛著扬州的名头,实则江南各地都有。” “说白了,就是专为贵人准备的。” “就和这宅子一样,盐商备下它,难道是给自己住的?” “他哪有那个胆子!” “这是专门孝敬歷任苏州知府的!” “但凡新官上任,拿了印鑑,这宅子便拱手奉上。” “若是有胆量,自己住也无妨。” “不过大多数人,都和下官一样,用来招待贵客。” 孙铭阳见四下无人,索性敞开了说。 “宅子如此,瘦马亦是如此!” “您可知眼下苏州的盐商和海商们总共豢养著多少瘦马?“ “多少?“ 胡大老爷对这个话题確实来了兴致。 毕竟这种事,就像传闻中的天上人间。 要说里头个个都是天仙,胡大老爷可半点不信。 但……谁让这些传闻愈传愈玄乎?错过了这个时代,往后连亲眼验证的机会都没了。 这能在史书上留名的“扬州瘦马“,如今有机会见识,胡大老爷若说没兴趣反倒奇怪。 孙铭阳却笑吟吟地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个?“ “倒也寻常!“ “这些人虽称不上富可敌国,家底却也殷实,养二十个不算什么。“ 胡大老爷撇了撇嘴。 孙铭阳苦笑著凑近:“我的胡相啊!“ “您误会了!“ “这二十个可不是他们自用的,是隨时准备送人的!“ “最关键的是,为防收礼人口味难测,他们可是环肥燕瘦各样都备齐了!“ “您想想,二十个不同年纪、不同风姿,精心出的正宗扬州瘦马,就这么常年养著!“ “这不显实力?“ “下官敢打包票,您定能挑著称心的!“ 胡大老爷愣愣盯著孙铭阳,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也太荒唐了! 此刻他终於不再嫌二十人少,反而惊觉:即便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头,能做到这般地步,耗费的钱財人情也实在骇人。 按传统审美“採买“的瘦马若未送出,等年纪稍长岂不又要“补货“?而这仅是其一,二十个又当如何? 胡大老爷陡然沉下脸,冷眼望向孙铭阳: “说说吧,他们究竟图什么?“ 孙铭阳一愣,见对方面色不善急忙堆笑欲言。 胡大老爷抬手制止: “想清楚了再答!“ “莫说什么单纯想结交本官的鬼话!“ “要结识本官,这代价太高!“ “若是想攀交情?“ “呵呵,这不是代价的问题——是他们不配!“ 孙铭阳彻底哑然。 胡大老爷的目光落在孙铭阳脸上,对方喉头滚动,最终沉默地低下头。 原因很简单。 那些冠冕堂皇的藉口,骗骗寻常人尚可,在胡大老爷面前不过是笑话。 从前那些官吏商贾,总爱用“仰慕”“结交”遮掩真实目的。 但对胡大老爷而言——到了他这个位置,虚偽的客套毫无意义。 正如他方才所言。 有所求?亮出你的筹码。 若真想攀交情? 呵,你也配! 即便胡大老爷如今看似閒散度日,也改变不了他的身份—— 他是胡惟庸! 大明独一无二的胡惟庸! 单凭这三个字,寻常官员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何况区区商贾? 在胡大老爷眼中,商人连螻蚁都不如。 无需刻意吩咐,只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一地豪商倾家荡產。 云泥之別,谈何平起平坐? 想通这一层,孙铭阳的冷汗早已浸透后背。 沉默许久,待胡大老爷慢条斯理用完半桌菜餚,孙知府终於沙哑开口: “相爷何必如此?” 胡大老爷筷子一顿,锐利的目光刺过去: “哦?听你这口气,是要替他们当说客?” “看来……你是被人捏住软肋了啊!” “来,说说看,究竟什么把柄,能让你胆大包天算计到老夫头上?” “原本念在旧情,还想送你一场功劳。” “没想到啊,你小子竟给老夫设局!” 孙铭阳面如死灰,浑身战慄不止,连牙关都在打颤。 胡大老爷却浑不在意,自顾自夹了片嫩笋,嚼得咯吱作响。 那声音钻进孙铭阳耳中,宛如利齿啃噬著他的血肉。 他抱头蜷缩著囁嚅半晌,终於惨笑著抬头: “恩师……学生中了圈套!” “哼,”胡大老爷轻嗤一声,“能逼得你对我出手,这圈套想必精彩?” 孙铭阳抹了把脸,声音嘶哑: “是扬州瘦马!” “学生栽在一个妓子手里了!” 胡大老爷眼底精光乍现,搁下筷子抚掌而笑: “妙啊!” “这倒值得细细说道!” “既然你还肯唤我一声恩师,老夫便瞧瞧——你这颗脑袋,还能不能保住!” “都说府尹能让人家破人亡,怎么到了你这儿,这招就不灵验了?” 孙铭阳深深吸了口气,隨后起身走到一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恩师,弟子知错了!” “恳请先生救弟子一回!” 胡大老爷见此情形,脸色反而更冷了几分。 “你既然要跪,那便跪著吧!” “但方才的话,老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若你还不明白,老夫就再重复最后一遍!” “念在你称我一声老师的份上,老夫容你把事情原委说清楚!” “若能救,老夫顺手拉你一把;若救不得,说不定老夫还要推你一把!” 孙铭阳听了,脸上难免有些难堪。 心中不禁暗暗嘀咕。 怎么几年不见,老师的心肠反倒越发硬了? 这招竟不管用了? 要知道,以前这法子可是他们这些“胡门弟子”最后的保命手段。 可他哪里知道,几年未见,眼前这位恩师早已换了个人? 如今的胡大老爷,上辈子什么厚顏无耻的事没干过? 下跪? 算得了什么! 说实话,上辈子作为订单奖金破十万的主,若下跪能换来大单,他能跪成首富! 所以,这般苦情戏码,在他这儿根本没用。 孙铭阳见这招行不通,终於急了。 他抬头看了胡大老爷一眼,心知若不放手一搏,怕是连这最后的指望都没了。 索性一咬牙,道出了藏在心底已久的“大事”! “老师,弟子这次被人抓住把柄,並非贪腐之事!” “您也知晓,弟子家境尚可,虽非大富大贵,但也衣食无忧!” “再加上如今圣上对炭敬之类並未严令禁止,弟子也从未在钱財上栽过跟头。” 胡大老爷淡淡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自然清楚。 否则,他为何第一站便来苏州? 正因为在他看来,这儿不会出问题。 虽说这学生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如今已近不惑之年。 但正值壮年,又出身不差,不缺银钱,一心想著建功升迁。 这样的人,反倒最为稳妥。 毕竟,对胡大老爷而言,只要不涉及贪赃枉法,助其立功升迁並非难事。 可没想到,刚到此地。 这位“好学生”,就想拉著恩师一起跳坑。 而且,明明不缺钱財,却因美色被人拿捏。 这事,倒是有趣! 孙铭阳既已开口,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老师,您是知道的!” 行礼告退后,傅友德转身离去。 傅友德刚走,朱元璋父子便毫无顾忌地坐在那堆战利品中间。 朱元璋拿起这个摸摸,又拿起那个看看,最后甚至捏了几粒胡椒塞进嘴里,结果被呛得连连打喷嚏。 “嘖嘖,標儿,惟庸说得没错,这海贸的利润確实惊人!” “他早就说过,海贸的利润会远超我们的想像。” “那时候朕虽然派了惟学出海,但心里还暗自笑话他。” “朕想著,堂堂皇帝,难道见识还不如一个臣子?” “海贸而已,能赚几个钱?” 望著脚边一箱箱黄金,朱元璋感慨万分。 “现在看来,自作聪明的是朕啊!” “幸好听了惟庸的话,否则禁海之后,这些钱可就全落到沿海大族手里了!” “真要那样,可就麻烦了……” 朱元璋脾气倔,可一旦发现自己错了,他绝不会为了面子硬撑。 不仅如此,他总能从细微处看出別人看不到的问题。 这次海贸的巨大收益,让他立刻意识到了潜在的危机——若不掌控海贸,沿海大族岂会因禁令而放弃暴利? 所以,这钱大明不仅要赚,还要狠狠赚! 想通这一点,朱元璋更加兴奋了。 “標儿,说说你的想法,这海贸该怎么弄?” “这笔钱,朕必须挣到手!” “有了源源不断的收益,咱们能做的大事可就多了!” 朱標对父亲的激动毫不意外,他自己也同样兴奋。 作为大明最稳的太子,他深知朝廷有多缺钱。 大明朝在飞速发展,可处处需要银子,他这个“常务副皇帝”常为钱发愁。 而且,朱標自幼受朱元璋教导,既有父亲的果断,又多了文人的机敏。 “父皇,胡公曾提议设海关和市舶司,以保障朝廷从民间海贸中稳定获利。” “不过依儿臣看,这事虽好,但得先缓缓。” “嗯?为何?”朱元璋不解地问。 朱元璋忽然听到儿子朱標反对胡惟庸的提议,不禁有些疑惑。 朱標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拍了拍傅友德送来的那箱金子,悠然答道: “既然海外贸易能带来如此丰厚的利润,自然得先让大明朝廷和皇家赚足再说!” “若不先把国库和內帑装满,哪轮得到那些民间商人分一杯羹?” 朱元璋闻言连连頷首。 这话说得在理。 他方才只顾著高兴,一时疏忽,否则也不会轻易答应设立市舶司。 至少,不该像现在这般匆忙放开。 “况且,正如颖国公此次出海连收益都算不清一样。” “若我们连海贸的利润都摸不透,日后徵税岂不是更加混乱?” “儿子可不认为,一旦放开民间海贸,那些商贾和地方豪族就会老实本分!” “要想不被他们糊弄,就必须比他们更熟悉其中的门道!” 朱元璋听完朱標的话,原本的喜悦渐渐消散。 他知道,自家这胖儿子说的句句属实。 他厌恶污吏,同样憎恨那些贪婪无度的奸商。 为此,他早已杀了一批又一批。 可他也明白,只要人心仍有贪念,商贾、豪族与朝廷之间的博弈就永远不会停止。 无非是你爭我夺,此消彼长罢了。 “嗯,標儿说得有理!” 第283章 殖民地计划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惟庸提到的殖民地计划,就该抓紧推行了!” “嗯?殖民地?” 朱元璋突然又提起一个新词,还是胡惟庸的主意,朱標顿时来了兴致。 朱元璋也不隱瞒,直接解释道: “这是惟庸閒聊时提出的。” “他认为,海上贸易路途遥远,动輒千里之遥。” “不如沿途每隔一段距离占据一地,设立殖民地。” “这样一来,海贸之路便如同陆上驛站一般,有了中转之地!” “海上驛站?” “嘶……这主意,倒是妙啊!” 朱標沉思片刻,细细琢磨胡惟庸的提议。 越想越觉得这计划极为实用。 “爹,胡公还有什么別的建议?” “您再想想,咱们父子俩好好商议一番。” “总不能事事都去请教胡公,显得咱们父子无能啊!” 此时殿內早已屏退左右,朱標说话也少了顾忌。 父子俩的对话,倒像是寻常百姓家的閒谈一般隨意。 朱元璋並不介意这种说话方式,甚至觉得这样更自在。 平日里,父子二人碍於身份总要端著些,可眼下却不用顾忌这些。 “嗯,让咱琢磨琢磨……” “说起来,当年咱跟你差不多,也问过这殖民地的事儿。” “当时咱就想弄明白,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 “后来惟庸给咱解释了一番。” “嗯,容咱想想……” 朱元璋拧著眉头回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 “哈!想起来了,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他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转头看向自家胖儿子,朗声道: “惟庸的法子简单得很——派兵乘船出海,挑个港口好、气候佳、位置便利、人多热闹的地方!” “先礼后兵,能谈就谈,谈不拢就打!” 说到这儿,朱元璋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惟庸有句话咱觉得特別在理——” “他说,我大明將士远道而来,堂堂正正要块地盘做买卖,你这小国竟敢不给面子?” “不给大明面子,將士们能忍?” “自然要好好教训一番!” “到时候不仅地归咱们,连建城的钱粮人力也得让他们掏。” “这帮番邦小国,畏强权不识仁义,不给他们点顏色瞧瞧,日后岂不更猖狂?”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神情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妙啊! 胡公不愧曾是我大明的宰相。 这安排,进退有度、名正言顺。 既显了大明的威仪,又不失风度。 甚好! 说笑几句后,朱元璋话锋一转: “地一到手,那就是大明的疆土!” “驻军、派官、迁民,一样不落!” “若那些外邦百姓仰慕我大明,想进城生活,倒也无妨。” “但既入我大明地界,就得守我大明的规矩,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胡惟庸这番话掷地有声,朱元璋父子深以为然。 本就该如此! 大明没灭了你那小国已是开恩,让你守规矩,天经地义! “殖民地,就是我大明在海外扎根的地方!” “这样的地盘多了,我大明的舰队便能纵横四海!” “惟庸这主意,咱觉得挺好!” 朱標毫不犹豫地点头赞同。 朱標对这种表面光鲜又声势浩大的策略格外青睞。 他心中认定,大明正该这般行事。 至於“仁慈宽厚“? 呵,他可是大明的储君,又不是外邦的王子,何必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紧接著,朱標便与朱元璋商议起远征將领的人选。 这父子俩已然迫不及待地开始挑选统兵大將。 在他们看来,此次远征分明是送上门的功勋。 如今大明军威正盛,对付那些偏远小国,还不是手到擒来? 故而择选合適的统帅至关重要。 经过反覆斟酌,父子二人最终定下蓝玉、傅友德、李景隆三人。 这三位將领將各自统领一军,分头攻占异国的疆土。 对朱元璋父子而言,这三人的选择皆有其深意。 蓝玉身为太子妃的舅父,傅友德曾有过出海经验,而李景隆的父亲曹国公李文忠更是朱元璋的义子,乃开国功臣。 可以说,除却老成稳重的傅友德作为保障外,蓝玉与李景隆实则是为朱標日后登基培养的班底。 这二人皆属大明第二代將领。 眼下既有如此良机,朱元璋自然要抓紧为自家儿子铺路。 確定主帅后,朱元璋立即遣人去请胡惟庸。 毕竟具体如何设立殖民地,前期如何部署,还得仰仗这位胡大人的谋划。 奉命传旨的仍是宋利。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胡府,稟明来意后,胡惟庸爽快地应了下来。 他甚至感到几分欣慰。 能说服顽固守旧的朱元璋开放海禁,主动开拓海外疆土,胡惟庸自觉功德无量。 兴致颇高的胡惟庸乘著马车入宫,途中便向宋利打听此次出征的安排。 宋利对胡惟庸毫无隱瞒。 横竖稍后朝会上都会知晓,索性將朱元璋父子选定的將领和盘托出。 谁知胡惟庸听著听著,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眉头越皱越紧。 老朱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这几个人选,可都不怎么妥当啊! 蓝玉就不必提了,行事鲁莽又爱惹是生非,指不定会捅出什么娄子。 李景隆更是“声名显赫“,堪称大明初代“战神“,与后世那位“土木堡之星“堪称绝配。 这位甚至用实战证明了“纸上谈兵“並非赵括的专利,他自己也深諳此道。 三人之中,唯独傅友德还算可靠。 但傅友德並非总帅,三將分兵而行——这怕是要出大乱子! 胡大老爷此刻心中隱约泛起不安。 这位老爷既未曾远渡重洋,也未尝亲临战阵。 可他有一桩旁人不及的好处——能以史为鑑。 这些年来胡大老爷早已確信,此方天地並无鬼神之说,大明依旧是史册记载的大明。那些註定要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循著原本的轨跡一一应验。 由此可知,史书所载之人,纵使细节或有出入,但大体脉络断不会错。更何况如今胡大老爷亲身处於这段歷史之中,两相印证之下,更觉史笔如铁。 偏生那李景隆与蓝玉二人,竟与史书所载一般无二。 蓝玉驍勇否? 当真勇冠三军! 衝锋陷阵无人能及。 可那骄纵之气却也丝毫不假。这般人物若为將才,只需有主帅压制,便是无往不利的锋刃;若让其独掌兵符,却不知要惹出何等祸事。 至於李景隆? 论仪表风度、待人接物,確是无可挑剔。与之相交,如沐春风。唯独这领兵之能,实在不堪大用。 此二人若率军登船,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在胡大老爷看来,跨海远征比陆路行军更为艰险。这完全是另一套截然不同的章法。 陆上安营扎寨,蓝玉等人自是驾轻就熟,就连李景隆这等“名將“也能处置得当。可到了海上呢? 面对惊涛骇浪,既要抗衡天威,又要严守船规。以蓝、李二人的性子,岂能安分?定要卖弄权势。须知在这茫茫大海上,但凡起了炫耀之心,便是取死之道。 愈想愈觉此事凶险,胡大老爷急得坐立不安。甚至在宫中偏殿绘製海图时,仍在思量如何向朱元璋进言。 待得图成献上,见朱元璋志得意满之態,胡大老爷倏然惊觉——险些自蹈死地。 这事儿,哪轮得到他这条老咸鱼多嘴? 蓝玉、李景隆纵然在他眼里不成器,可对朱元璋来说,那可是信赖有加的左膀右臂啊! 更何况,这还是给他那胖儿子预备的心腹大將。 眼下这两人都还没犯过什么错呢。 胡大老爷光凭几句“忧虑”“担心”就想让朱元璋换掉他们? 这不是两边都得罪光了吗? 图个啥啊! 更要命的是,这事儿根本没法证明! 真正让胡大老爷嚇得满头冷汗的是——这事儿涉及兵权。 这可就太敏感了! 再想想自己身上…… 权臣、外戚的身份已经甩不掉了,要是再沾上兵权,那不就等於找死? 哪个皇帝听了不得防一手? 搞不好朱元璋听完他的建议,转头就得琢磨著怎么弄死他! 幸亏啊,最后关头总算清醒过来了。 看来,大明这一劫是躲不掉了。 不过也好,出了这档子事儿,至少能让大明对海贸、远航多上点心。 现在的朱元璋,估计还把这趟远征当成陆地行军看待呢。 以他的见识,也就只能理解到这个程度了。 没见过真正大海的人,哪能想像远航时有多少凶险! 更別提朱元璋还挑了这么一对臥龙凤雏带队,那更是没指望了。 胡大老爷献完地图,便笑眯眯地告退,半句废话都没多说。 朱元璋也很满意,盯著地图转身就把蓝玉等人召了过来。 “咱的打算是,你们仨各领一支兵马,全走海路出征。” “惟学稳重,又走过一趟,咱就不多囉嗦了。” “但你们两个兔崽子给咱听好了——这事办成了,就是开疆拓土的功劳;要是办砸了,可別怪咱下手太狠!” 傅友德自然不用多说,虽只远征过一次,好歹算是有经验。 蓝玉和李景隆却压根没把海外蛮夷放在眼里,拍著胸脯保证绝不会失手。 可朱元璋没察觉,朱標也没注意到——这两人盘算的全是登陆作战的风险,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航海途中会出什么岔子。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领命之后,三人立刻开始筹备出征事宜。 可光是筹备阶段,蓝玉和李景隆就先闹出乱子来了。 说到底,这两人虽然年纪差了些,却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 偏偏这次出征,两人平起平坐,谁也不服谁。 谁不想多带些兵马车械? 甭管用不用得上,先抢到手再说,到时候底气也更足! 蓝玉虽是久经沙场的老將,资歷比不上傅友德等人,但比起李景隆,终究高出一辈。 可李景隆虽然本事平平,辈分也的確矮了一截,可他好歹是国公之子,勉强算得上皇亲国戚。 如今两人同为一路主帅,为了自家的前程,他怎么可能在蓝玉面前认怂? 绝无可能! 况且,军中之人,谁不讲究个面子? 若是自家主帅抢不过对方,岂不让麾下將士见了对方的人马都矮三分? 没二话,抢! …… “李九江,你算什么东西?老子打仗时,你连裤子都还穿不利索呢,滚一边去!” 蓝玉就是蓝玉,倔脾气一上来,哪会把李景隆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李景隆老爹李文忠虽是开国功臣,可你李九江算个什么东西? 仗著读了几本兵书,就敢来老子这儿抢人马、抢兵器? 若非场合不对,他早叫亲兵动手了。 李九江罢了,打了又能如何? 可蓝玉虽囂张,李景隆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冷哼一声,斜睨蓝玉一眼,寸步不让道: “蓝玉,你也就敢在我面前摆谱。” “论战功战绩,我爹他们哪个不压你一头?” “你这把年纪,还是想想怎么给自己留个后吧,別到时候连个烧香磕头的都没有!” “义子再多,终究不姓蓝,不是你的血脉!” “我这可是为你好!” 第284章 无子 句句看似劝诫,却字字戳心。 蓝玉双眼赤红,当场就要拼命。 无子一事,正是他此生最大的痛。 他为何收那么多义子? 就是为了死后香火不断。 可李景隆偏往他痛处戳,蓝玉如何不怒? 二人一闹,便闹得天翻地覆。 別看李景隆被戏称为“大明战神初代目”,战绩一塌糊涂。 可话说回来,能成“纸上谈兵”的典型,自然有其道理。 平心而论,只要不是真正统兵打仗…… 论兵书兵法、沙盘推演,乃至单打独斗,李景隆还真没服过谁。 他確实有几分本事。 这不,蓝玉一动手,虽说是沙场老將…… 可几番交手下来,竟与李景隆打了个不相上下。 李景隆正值壮年,身强体壮自然占了优势。 李文忠自幼对李景隆管教甚严,棍棒之下逼著他习武练功,筋骨打熬得极为扎实。 二人交手便打出了火气。 眼看僵持不下,不知谁先喊的亲兵助阵。 一方动了手,另一方自然不甘示弱。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傅友德起初还想劝阻。 见此情形乾脆退到一旁冷眼旁观。 他知道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收场。 这事迟早要传到朱元璋耳中。 到时候看这两个混帐如何交代。 消息传到朱元璋父子那里,老朱勃然大怒。 “两个混帐东西!“ “都是朕钦点的主帅,敌人都没见著,在应天城里自己人先打起来了?“ “这就是他们当主帅的本事?“ “標儿,你去一趟!“ “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告诉他们,朕手下不缺能领兵打仗的!“ “想闹就留在应天城闹一辈子!“ 朱標沉著脸点头,掸了掸衣袖大步离去。 看他阴沉的面色,这位太子殿下显然心情极差。 这些將领原本都是为朱標准备的。 谁知第一次正式担任主帅,统率区区几千人马就闹出这等丑事。 这不仅是打朱元璋的脸,更是在打朱標的脸。 他怎能不怒? 更让朱標窝火的是,父皇那代的文臣武將个个出色。 到了自己这里,好不容易冒出两个人才,却是这般表现。 简直天壤之別,实在丟人现眼。 怀著满腔怒火赶到五军都督府,见眾人还在混战,朱標再也按捺不住。 砰! 平日温文尔雅的太子大步上前,当胸一脚將李景隆踹开。 转身又一脚踢在蓝玉屁股上。 “哪个敢偷袭你蓝爷爷!“ 蓝玉怒不可遏地转身,却对上一张阴沉的圆脸。 看清来人,顿时浑身一颤,挤出一丝諂笑。 “原来是太子殿下驾到!“ 李景隆与蓝玉身上的伤痛,远不及朱標此刻心头之沉重。 眾人见两位將军收了手,便也纷纷停住动作。 朱標阴沉著脸不发一语,径直坐到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 他振袖拂衣,双腿交叠而置。 身子斜倚在扶手旁, 指间摩挲著温润的玉扳指, 半闔眼眸扫视阶下眾人。 “怎么停了? 接著打啊! 本宫见过战场廝杀, 也见过市井斗殴, 唯独没见过两位將军领著亲兵大打出手。 今日倒要开开眼界! 放心打, 就算也无妨。 本宫既负监国之责, 调兵遣將不过一道口諭的事。 打完再说其他。“ 此言一出, 蓝玉与李景隆顿时气焰全消。 方才还打得鼻青脸肿的亲兵们, 此刻也都噤若寒蝉。 寻常皇子將领怕是压不住这场面, 但朱標岂是等閒? 这位自少年时代便隨朱元璋理政的太子, 更是屡次从盛怒的皇帝手中救人的东宫之主。 在眾人心中, 这位太子爷与皇帝陛下往往別无二致。 此刻太子震怒, 谁还敢造次? “史上最稳太子“绝非虚言。 这是朱元璋耗费无数心血培养的结果。 朱標亦不负厚望。 自內阁设立, 朱元璋逐步放权以来, 太子已实际执掌朝政。 若非皇帝仍在朝会露面, 硃批偶尔出现, 眾人怕是要將他视作真正的君王。 朱標藉此良机, 在朝堂军中广布威势。 正是这般雷霆手段, 令蓝玉二人彻底臣服。 他们心知肚明, 今日若敢违逆, 太子真能让他们永不翻身。 此次出征本非无人可用, 徐达等老將统兵十万亦不在话下。 不过是朱元璋觉得杀鸡焉用牛刀, 才未遣这些宿將出马罢了。 不过若是选出的人不爭气,非要闹出些乱子来。 呵,朱元璋和朱標父子自然不会吝嗇动用雷霆手段。 只要蓝玉和李景隆安分下来,事情便好办多了。 调集兵马、筹措粮草、打造兵器…… 这些本就是驾轻就熟的事,如今有傅友德先前带回的巨大收穫作为底气,再加上太子朱標在后坐镇,各项事务推进得异常顺利。 一切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无阻。 朱標负责盯著出征事宜,朱元璋则转头开始“关照”胡大老爷。 在他眼中,整个大明能在海贸和航海之事上出谋划策的,唯有胡大老爷。 而胡大老爷近来閒著也是閒著。 若真要他正经当差办事,他定然不情愿。 但像现在这样,朱元璋找他閒聊扯淡,顺便问问建议,他倒是乐意奉陪。 吹唄! 谁还不会吹牛了? 前世和好友在路边摊就著烧烤啤酒都能吹得面红耳赤,不就是为了显摆? 如今更妙,在洪武皇帝面前装模作样,只需动动嘴皮子,何乐而不为? 於是,胡大老爷將脑子里关於殖民航海的那点东西全倒了出来。 不过,他嘴上虽天乱坠,却始终牢记一点——但凡涉及兵权之事,哪怕朱元璋主动提起,他也充耳不闻。 逼急了,乾脆一句“不知”搪塞过去。 久而久之,朱元璋对胡大老爷愈发信任倚重。 毕竟,这么好用又懂分寸的人可不多见。 就在这般日子里,转眼便到了三支大军出征之日。 这次,朱元璋亲自到码头送行,祈愿大军一帆风顺。 无他,此次三支兵马皆奔海外未知之地而去。 他们所有的依据,仅是胡大老爷提供的那份地图。 可胡大老爷早说过,地图仅供参考,毕竟他未曾实地考察,具体如何行事还得靠主帅们自行决断。 隨著大军启程,分三路进发,三位主帅之间的较量也隨之展开。 傅友德自不必说,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將,经验最为丰富。 加之已有一次出海经歷,虽称不上驾轻就熟,但远比另两位生手强得多。 单是行军途中便能看出,傅友德所部在速度、方向等方面最为稳健。 即便在航行中,他也依照先前经验,令將士每日操练,並鼓励眾人垂钓消遣。 既能打发船上枯燥时光,又能补充粮草储备。 蓝玉所部的作风截然不同。 他是三支队伍中行动最迅猛的。 遇上顺风时,他真敢扬起全帆疾驰。 这股狠劲简直不要命! 他手下的士兵同样悍不畏死,风格更是独树一帜。 军纪鬆散、喧譁吵闹,活脱脱一群兵痞。 可看著他们刀不离手,遇到船只不论大小都要拦截搜查的架势,蓝玉对他们的战力毫不怀疑。 他带兵向来如此,不是大捷就是惨败,永远衝锋在前。 在他看来,要让士兵卖命,就得给足好处。 好处从哪来?当然得从敌人身上抢! 比起傅友德的稳健和蓝玉的激进,落在最后的李景隆显得相形见絀。 海上远征与陆地行军大不相同。 即便陆地作战,李景隆也是最缺乏经验的。 原本心高气傲的他,出海不到五天就乱了阵脚。 简直顾此失彼,狼狈不堪。 幸亏眼下无需对敌,不必担心遭遇突袭。 虽然磕磕绊绊,但李景隆部总算没掉队。 隨著时间的推移,他也在不断磨练中逐渐成长。 可偏偏这时,目的地到了。 按原计划,三位主帅本该先质问番邦国王,待对方拒绝后再开战。 但就连最稳重的傅友德,此刻也“忘记“了质问环节。 打! 直接开打! 没有战斗哪来军功? 选好登陆点后,憋了半月的大明將士顿时化作武装到牙齿的恶狼,蜂拥上岸。 这些地方小国何曾见过如此凶悍的正规军? 转眼间哀嚎四起,攻势如潮! 说实话,这些番邦小国遇上明军真是倒了大霉。 他们几百年来经歷的战爭,与明军的打法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就拿三路大军中最弱的李景隆来说。 虽然比起另外两位主帅差得离谱。 眼高手低、生搬硬套的毛病暴露无遗。 但李景隆再差,好歹是“科班出身“! 他正经学过行军布阵、攻城守寨、安营扎寨...... 这些军事要领,他掌握的可都是最精华的正统兵法。 经过海上这段行军旅程,李九江渐渐意识到自身能力与预期存在差距。 抵达战场后,这位將领变得格外谨慎。 他严格按照兵法典籍行事,每个战术动作都规规矩矩。 结果……竟將敌军打得落流水。 原来这些异邦小国的作战方式仍停留在“吶喊衝锋“的原始阶段。 在他们眼中,战爭就是衝上去砍杀对手。 但明军,特別是李景隆这类受过正规训练的將领,做法截然不同。 前锋派出刀盾手,一手持刀一手执盾,稳步推进战线为后续部队开闢空间; 接著投入长矛兵,身著轻甲手持长枪,在刀盾手掩护下精准刺击; 中军主力披掛重甲,手持横刀,擅长结阵作战,一个小型梅阵就能抵御数十人围攻。 最后方是从远方调来的精锐轻骑兵。 这些骑士看似轻装,实则穿著铁片编织的鎧甲。 弓马嫻熟的他们,对付从未见过正规骑兵的异邦武装简直易如反掌。 李九江这种刻板套用兵法的战术,居然在敌军统帅注视下逐步將其击溃。 没有迂迴包抄,没有阵型变换,就是组成攻守兼备的方阵一路碾压。 这场景著实令人震惊。 李九江尚且如此,更遑论蓝玉与傅友德这两位名將。 对付不懂战术的乌合之眾,他们若不轻鬆取胜简直无顏见人。 短短五日內,三路大军各自占据有利据点。 接下来就该隨船文官、胥吏和工匠们大显身手了。 选址筑城、修建官署、建造码头…… 这些对明朝官员来说轻车熟路。 完全照搬国內製度即可。 什么当地特色?蛮夷小国也配在明朝面前谈特色? 筑城所需的劳力自然要从当地“徵调“。 毕竟不是所有异邦人都敢对抗天朝大军。 总有些顺从的百姓愿意干活。 虽然需要士兵持刀监督,但能做事就是好样的。 海外战事进展顺利,暂时还影响不到中原腹地。 閒居在家的胡大老爷又回到府中享清福。 至於那个异邦外交司郎中的官职,既然事务已移交道衍和尚打理,自然不算他的差事。 自觉已是无业游民的胡大老爷,在家閒居数日后,转身就钻进了外宅別院。 这处小院原本分別属於如诗和宛如,如今却被稀里糊涂地打通了,胡大老爷在这里显得格外自在。 其实,只要不必处理公务、不必烦心劳神,胡大老爷总能轻易放鬆下来。 在外室小院逍遥两日后,胡大老爷觉得有些乏味,瞧著眼前这对佳人,咂了咂嘴,忽然冒出个新点子。 第285章 锦衣卫的威名 “年近三十,方得一女!“ “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盼著添个儿子!“ “可夫人与妾室接连生下三个女儿,始终未见男丁。“ “谁曾想,竟在这件事上被人拿住了把柄!“ 胡大老爷啃著肘子,饶有兴致地听孙铭阳知府诉说心事。 或许此事积压太久,又无人可诉,今日孙铭阳总算找到倾诉对象,说得格外详尽。 胡大老爷权当听个趣闻,听得津津有味。 约莫半个时辰后,孙铭阳终於讲完,胡大老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起来吧!“ “我总觉得这事儿透著蹊蹺。“ “你瞧——“ “你多年无子。“ “那盐商便送来个扬州瘦马。“ “纳妾本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瘦马进门不足一月,便有了身孕。“ “生下儿子后,趁你大喜之日,母子双双失踪!“ “隨后盐商告知你,人在他手上。“ “他哪来的胆子?“ “区区盐商,就不怕你抄了他全家?“ 胡大老爷咂摸著滋味,终是道出心中疑惑。 孙铭阳闻言,满脸苦涩。 “恩师有所不知!“ “那可是苏州头號盐商!“ “他人脉极广,结交无数权贵。“ “我若要动他,须得周密部署、调集人手。“ “但他在此地根基深厚,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察觉。“ “到那时,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可就保不住了!“ 胡大老爷瞪眼斥道: “没出息!“ “竟被个商贾玩弄於股掌!“ “我问你,那孩子当真是你的种?“ “若为延续香火忍气吞声,还算情有可原;若是替別人养儿子闹出这场戏,那可真是丟尽顏面!“ 事关男子尊严,谁能无动於衷? 孙铭阳顿时面红耳赤,梗著脖子道: “相爷这是把下官当毛头小子了?“ “那瘦马入房时,分明是完璧之身。“ “诊脉的大夫也是我信得过的人。“ “生產时日更是仔细推算过的!“ “若非我孙家血脉,我何至於此!“ 孙铭阳满脸通红地站在一旁,胡大老爷眯著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哟呵,倒是个稀罕事!“ “照你这说法,那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送个扬州瘦马倒不打紧,这事儿不值当计较。“ “可费尽心机要把这对母子都弄走,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堂堂知府大人的独子,说绑就绑了?“ “反过来还能要挟你这个当爹的?“ “他是嫌命太长?“ 孙铭阳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当然明白—— 这分明是在说他窝囊! 好歹是个知府老爷,竟被个商人掐住了命门。 胡大老爷懒得看孙铭阳那副丧家犬般的模样,竖起两根手指。 “两件事!“ “第一,你那宝贝儿子现在还活著吗?“ “別到时候孩子都没了,你还在这儿替仇人卖命!“ 孙铭阳“腾“地弹了起来。 “绝不可能!“ “十日前我还亲眼见过!“ “孩子养得圆润白胖!“ “正是见著孩子无恙,对方说只要攀上老师的关係就放人,我才应下的!“ 胡大老爷斜睨著这位知府大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 “你脖子上顶的是夜壶?“ “你我心里都清楚,要么別沾手,沾手就得斩草除根!“ “那商贾既然敢绑知府独子,把你得罪到这个份上,还能留著你这祸患?“ “信不信等他真攀上老夫,转头就能让你暴毙而亡?“ “保管让你死得连个水都溅不起来!“ 孙铭阳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在椅子里,活像被抽了骨头。 这话半点不假—— 敢对知府独子下手的商人,重金雇几个亡命之徒,或是收买几个下人下毒,还不是易如反掌? 胡大老爷懒得再理会这个蠢货,继续问道:“第二桩,你先前还替他办过什么事?“ “换句话说,你还有什么把柄攥在他手里?“ “老夫只问这一遍,若有半句隱瞒,你就等著收尸吧!“ 孙铭阳浑身一哆嗦,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真没有了!“ “我本就不缺银钱,这人既敢动我幼子,便是我的死敌。“ “岂会再授人以柄?“ “今日这事是他头回找我,也说是最后一遭!“ 胡大老爷盯著他看了良久,突然朝门外喊道:“胡荣,唤福禄过来!“ 门外立刻传来应答:“是,老爷!“ 门外响起胡荣匆忙离去的动静,屋里又静了下来。 胡老爷实在不愿搭理眼前这个糊涂蛋。 孙铭阳坐立难安地等著下文。 他压根不晓得李福禄是何方神圣。 更猜不透自己將要面对什么。 不一会儿,李福禄快步进屋,恭恭敬敬立在胡老爷跟前。 “胡爷,您有何指示?“ “福禄啊,苏州这边的锦衣卫,可靠不可靠?“ 李福禄瞳孔骤然一缩,隨即谨慎答道:“回胡爷,属下不敢打包票,不过苏州镇守千户是去年刚从总衙调来的。“ “想必......还算本分!“ 胡老爷听出弦外之音,直接问道:“去本地盐商府上抄家,可方便?“ 李福禄闻言鬆了口气,笑道:“这有何难!“ “区区商贾而已。胡爷是要用总衙的名义,还是本地千户所的名义?“ “若用总衙名义,还得借您那面令牌一用。“ 胡老爷略一沉吟,从怀中掏出毛驤给的锦衣卫指挥使令牌扔过去。 “具体事宜,听孙知府安排。“ “规矩很简单:抄家,扣人。“ “所得钱財,一成归锦衣卫——动手的弟兄分一半,千户所留一半。“ “一成归老夫,总不能白忙活。“ “剩余八成送入內帑,算是给陛下的伴手礼。“ “明白?“ 明白! 李福禄可太明白了! 抄家本就是锦衣卫的老本行。 这种事他们驾轻就熟。 分帐的勾当也不是头回经歷。 以往抄家能否捞油水,全看带队之人是否担得起责任。 若有百户千户撑腰,自然好说。 可今日不同,胡老爷亲自扛下所有。 更出人意料的是,竟要拿出八成孝敬皇上? 李福禄昂首阔步往外走时,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原本帮胡老爷办事还需顾忌风险。 如今既有指挥使令牌在手,又有胡老爷兜底。 陛下竟要分走八成! 既然连陛下都参与分钱了,难道还会怪罪他们这些办事的人? 如此一来,他们简直是赚翻了。 功劳暂且不论,钱財方面却是稳赚不赔,而且毫无风险! 这样的好事若是不干,那简直是天理难容。 李福禄只是去他们吃饭的地方说了几句,跟著胡大老爷从应天来的锦衣卫们立刻两眼放光地站起身来。 方才还在抱怨差事耽误喝酒的几个锦衣卫,此刻笑得满脸諂媚。 遇上这等好事,谁还在意吃饭不吃饭? 等事情办完,想吃什么没有? 待李福禄从孙铭阳那里问清楚事情缘由,他毫不犹豫地召集一眾兄弟,直奔本地锦衣卫卫所。 手持毛驤的令牌,借著胡大老爷的名號,再加上孙铭阳的身份以及胡大老爷定下的分钱计划……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当地镇守千户瞬间来了精神。 什么本地商贾?老子是从应天调来的,不熟!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这位千户当即下令封锁整个千户所,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一张纸条都不能传出。 作为苏州有名的富商,锦衣卫自然掌握著他的底细。 翻出厚厚的档案,研究片刻后,眾人立刻行动。 重新换上锦衣卫官服的李福禄,手持长刀,紧跟著本地千户冲在最前面。 抵达目的地后,千户一声令下,锦衣卫迅速將那座占地广阔的大宅围得严严实实。 隨后,毫不客气地砸门闯入! 锦衣卫办事,谁敢阻拦? 这位胆大包天的苏州豪商,起初还想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甚至试图套近乎。 然而,李福禄半句废话没有,当著所有人的面,一刀砍死旁边一名年轻下人。 无视眾人的尖叫,平日里笑容满面的李福禄此刻神色冰冷,染血的绣春刀直指豪商面门。 “锦衣卫办案,背后有陛下和诸位大人盯著,你算什么东西?” “跟锦衣卫攀交情?” “呵,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老子只问你一句,孙知府的孩子在哪儿?” “现在交出来,你们还能活著进詔狱,之后自求多福!” “要是见不到这孩子毫髮无损地出现——” 李福禄冷笑一声。 “姓孙的,你会明白锦衣卫的威名是怎么来的!” 豪商闻言,瞳孔骤然一缩。 此刻他才恍然发觉,往日里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人脉网,不过是风中扬沙,一吹即散。 在真正的权势面前,一切皆是弹指可破。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弧度,望向眼前陌生的李福禄。 “这位大人,李某认栽,只是不知可否......“ “打住!“ 李福禄一挥手,直接截断他的话头。 目光如刀般在他身上刮过,嗤笑一声: “念在都姓李的份上,实话告诉你。“ “別白费心思行贿!“ “你那些家底,上头早分得明明白白,我们也有份!“ “知道你们这些商贾惯会藏银。“ “无妨,事关弟兄们的油水,自然要细细盘查。“ “就算是块硬骨头,也得给你撬开!“ 说话间,李福禄踱步上前,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惊得那张圆脸血色尽褪。 “嘖嘖,一个商贩,竟敢绑了知府独子要挟。“ “这要传出去,我们这些当差的还怎么安睡?“ “知府大人尚能周旋,换作我们......“ “信不信满朝文武,无人敢替你说话?“ “倒是个人物,学那剪径毛贼对付朝廷命官,还想藉此攀附?“ “就冲这手笔,杀你十回都不冤!“ 立在旁边的镇守千户突然冷笑插话: “说得是!“ “本官新调任此地,连知府公子都敢动,眼里还有王法?“ “今日不除你,来日祸害到本官头上如何是好?“ “识相的就痛快交代!“ “这案子就算血流成河,也无人敢置喙半句!“ 锦衣卫的手段果然名不虚传。 那李姓富商起初还想咬牙硬撑。 未等李福禄动作,旁边一名锦衣卫隨手几招,便叫他瘫若烂泥。 李福禄与镇守千户都是明白人。 谁都清楚,今日这场风波,全因孙知府向胡大老爷求援而起。 若是事情办到最后,人抓到了,银子也到手了,偏偏知府大人的独子却没救回来。 那岂不是显得他们这帮人全是废物? 因此,当孙铭阳在担惊受怕中熬了一夜,第二天清早见到李福禄抱著他的宝贝儿子出现时,他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孙铭阳搂著失而復得的胖儿子,心中百感交集。 不过,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情绪,只是简单向李福禄道了声辛苦,隨后便抱著儿子转身进屋了。 第286章 查处豪商 至於那个生下孩子的扬州瘦马,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提半个字。 傻子都明白,那姓李的富商能轻易带走这对母女,必然有內应帮忙。 而孩子的生母,自然是最佳人选。 但这些事再怎么折腾,也牵扯不到胡大老爷头上。 他睡到日上三竿,悠閒地享用了一顿本地特色的早膳,这才慢悠悠地晃到了锦衣卫千户所。 “见过胡爷!“ 李福禄立刻起身行礼,他一站起来,在场的锦衣卫便无人敢坐著了。 “行了,礼数到了就行!“ “先说说,这次捞了多少好处?“ “得赶紧把陛下那份挑出来送过去,不然消息要是传到宫里,指不定他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圣旨就把咱们召回去了!“ 胡大老爷隨意摆了摆手,边说边走到正堂最前方,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主位上。 眾人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在胡大老爷面前,什么锦衣卫的威严,全是虚的。 只不过,听了他这番安排,一眾锦衣卫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这话听著怎么有点彆扭呢? 哪有当官当到这份上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101 看书网超贴心,101????????????.??????等你读 】 稀里糊涂抄了人家,第二天不忙著善后,反倒急著和皇帝分赃?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是分赃的一员,锦衣卫们立刻又眉开眼笑起来。 李福禄冲镇守千户使了个眼色,对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 “回胡爷,卑职是苏州府锦衣卫千户徐寧!“ “昨日查封李氏一族的行动,由卑职向您匯报结果!“ “嗯,徐千户说吧!“ 胡大老爷平时只要没被惹毛,脾气还算不错。 这不,说话还挺客气。 徐寧见胡大老爷態度和善,心里稍稍踏实了些。 “稟胡爷,此次抄家共查获现银五万七千余两,田契六千亩。“ “另有商铺二十一间,宅院三座,古董字画等杂物合计估价两万两!“ “如何处置,请胡爷示下!“ 听到这惊人的数字,胡大老爷丝毫不觉得意外。 如今能在盐商行当里闯出名堂的,个个都积攒了泼天富贵。 但这些银钱如何处置,倒是要费些思量。 胡大老爷捋须沉思片刻,环视眾人道:“现银一概不许碰,悉数送入內帑。“ “这物件太扎眼,谁伸手谁掉脑袋。若敢落了陛下的顏面,九族都不够诛的!“ 堂下眾人鸡啄米似的点头,这里头的利害他们都门儿清。 “至於毛驤那边,虽说老夫没分他银两,可该打点的不能少。“ “你们把那些古玩字画都交给他,就说变卖后银钱照样缴入內帑。“ “他能不能从中捞些油水,就看他自己的本事,横竖老夫不欠这份人情!“ 眾人闻言会意轻笑。 毛驤自然不敢在朱皇帝眼皮底下耍样。 不过若是因急著脱手,售价略低於市价,倒也说得过去。 至於谁捡了这个漏,再转手赚些差价,那就各凭本事了。 对胡大老爷这番安排,眾人非但心照不宣,反倒觉得理应如此。 “余下的便是咱们的份例了。“ “你们照著老规矩处置,自家人若要,价钱略低些也无妨。“ “五日之內必须办妥,届时老夫与李福禄启程时要带著银两上路。“ “可有疑难?“ 满堂锦衣卫连同镇守千户在內,忙不迭摇头赔笑。 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他们哪还有二话。 胡大老爷当真深谋远虑! “备笔墨来,老夫得给陛下递个条陈说明此事。“ “免得你们日后惹祸上身。“ 李福禄闻言抢过文房四宝,恭敬捧至案前。 胡大老爷也不推辞,蘸墨挥毫间,但见笺纸上游龙走蛇。 李福禄偷眼瞥见开头“重八,有桩事要同你说......“,顿时惊得垂下眼皮。 心中暗嘆这等通天人物行事,果然不是他们能揣度的。 待数页奏书写罢,胡大老爷又另取信笺。 李福禄鬼使神差再瞥,只见写道:“毛驤,此番借锦衣卫抄家,隨信捎去谢礼,你且善后。“ 他懊悔地掐了把大腿——这双招子怎就管不住呢! 惊魂未定! 写完送往应天的两封信件,胡惟庸掷笔於案,舒展筋骨。 “大功告成!“ “速將这些物件装箱封存,连同信件一併呈送!“ “手脚麻利些,尚能记上一功。若延误时机,被旁人抢先上报——“ “届时是赏是罚,可就难说了!“ 锦衣卫千户闻言神色肃然。 他深諳此道。 毕竟监察四方本就是锦衣卫分內之责。 不过此番倒是桩美差。 这等好事若不积极,岂非愚钝? 眾人当即雷厉风行地操办起来。 见诸事已毕,胡惟庸正欲离去。 刚跨出门槛,千户徐寧忽狡黠地凑上前来。 “胡公,有桩美事!“ 为打消顾虑,他又补了句:“绝对是好事!“ 胡惟庸斜睨道:“哦?说来听听。“ 徐寧压低嗓音:“昨日抄没那商贾別院时,发现豢养著二十名扬州瘦马。“ “下官查验过,皆是完璧之身。“ “此事未载入案牘,您看......“ “权当弟兄们答谢您提携之恩!“ “您放心,弟兄们得了实惠,绝无半句閒言。“ 望著满脸邀功的徐寧,胡惟庸摇头嘆息。 “徐千户有心了。“ “可那孙铭阳身为知府,却因瘦马携子潜逃。“ “这等烫手山芋,何必沾染?“ “若论美色,何处不可寻?“ 徐寧顿时涨红了脸。 昨日刚处置瘦马引发的祸端,今日竟想將同源女子献给上官...... 胡大老爷见徐寧脑子迟钝,便也不计较,若是旁人,早就对徐寧不客气了。 这事本就说不清。 谁知道徐寧究竟想干什么! 徐寧起初没反应过来,被胡大老爷一点,顿时恍然大悟。 明白过来后,他瞬间冷汗直冒,惶恐地看了胡大老爷一眼,隨后深深一揖,沉默不语。 胡大老爷没多言,拍了拍他的肩便转身离去。 至於那些扬州瘦马的下场,胡大老爷丝毫不在意。 他可没那么好心! 这些人明显是被洗脑、胁迫的,留在身边迟早惹祸。 胡大老爷虽好色,但也不至於这般飢不择食。 再说了,他虽爱美人,但更讲究隨遇而安,懒得刻意搜罗。 见徐寧无事,他便挥挥手,瀟洒离开。 隨后,胡大老爷换了身衣裳,乘马车直奔府衙。 站在苏州府衙前,他抬头看了看匾额,满意地点点头。 走个过场就行,之后便不必再管。 有趣的是,因他身著四品官袍,门房竟凑上来询问来意。 殊不知,这四品不过是摆设,他若愿意,隨时可復归一品! 胡大老爷懒得理会门房,负手径直往里走。 胡荣紧隨其后,一把推开那门房,厉声喝道: “滚远点!赶紧通报你家知府,我家老爷到了!” “没眼力的东西,也配当门房?” 骂骂咧咧地赶走门房,胡荣匆匆跟上胡大老爷。 那门房这才惊觉来者不善,慌忙进去稟报。 等孙铭阳领著眾属官匆忙穿戴整齐赶到正堂时,胡大老爷已坐在知府位上翻阅案头公文。 这些都是各县近日呈报的琐事及政务申请,並非机密。 可胡大老爷略一翻看,便察觉端倪—— 这些下属县,对孙铭阳这知府,似乎颇为轻视。 瞧瞧,上报的数据不痛不痒,分明是糊弄了事! 后世他早已见识过各地样百出的经济数据造假,虚报的、瞒报的,手法千奇百怪。 结合他从前为官多年的阅歷,对这类猫腻可谓洞若观火。 再从那些呈报的公文来看,格式规范、措辞恭敬却透著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显然,孙铭阳压根没能收服治下各县官员的心。 见此情形,胡大老爷对孙铭阳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 难怪会被商人牵著鼻子走,这驭下之术实在拙劣。 分化瓦解、各个击破、投其所好…… 这些官场基本功都不具备,混成这般境地也不意外。 看来这种翰林院出来的老学究,还是適合待在清閒衙门! 既然孙铭阳不堪大用,胡大老爷也懒得费心。 横竖不需要此人效力。 不过觉得他放错了位置罢了。 至於其他? 胡大老爷又不是他长辈,何必多管閒事? 与苏州府眾官员寒暄宴饮过后,此行公务便算完结。 原本惴惴不安的当地属官们,见胡大老爷全无提携孙铭阳之意,顿时放下心头大石。 无他—— 这位爷实在太嚇人! 莫说京官自带三分威势的潜规则。 单是胡大老爷的名头,谁还计较什么品级高低? 满朝皆知这位是皇上的老兄弟,那些官职都是皇上硬塞给不愿做官的他。 自辞去丞相后,这位爷连教坊司主事都当过。 换作旁人,早被视为奇耻大辱。 可谁不明白?这就是胡大老爷图个乐子,掛著官衔吃喝玩乐罢了。 偏偏最重纲纪的洪武皇帝竟由著他胡闹。 由此可见其权势之盛。 品级於他不过儿戏。 他既能隨意更改自身官职,也能一言定他人升贬。 这般人物,谁不畏惧? 苏州眾官本已打定主意,若胡大老爷开口,必定给面子配合孙铭阳。 谁知宴席终了,这位爷始终未提此事。 散席时,终於有主事忍不住凑近试探,却得到个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的答覆: “孙铭阳?“ “他就不是块当地方官的料!“ “翰林院这些年早把他养废了!“ “人品不错,不会主动害人,但城府不深手段不够狠,將来要么被人算计至死,要么回翰林院或御史台当个清閒官!“ “其他的本事,他也没有!“ 听到这番话,苏州府的官员们都不再多言。 他们明白胡大老爷话里的意思。 虽然胡大老爷口口声声说孙铭阳可能被人害死,但实际上是在告诉他们—— '这人我要调去翰林院或御史台,你们別插手!' '大家各自安好,孙铭阳不找你们麻烦,你们也別为难他!' 不知怎么,这话传到了孙铭阳孙知府的耳朵里。 平日里最注重仪態的他,第一次把自己灌得烂醉。 一天一夜后,他梳洗乾净,找到了正在苏州疯狂採购的胡大老爷。 “老师!“ “嗯,想通了?“ “明白了,铭阳辜负了老师多年教导!“ “少说这些,你我师徒之名不过是当年一句玩笑,我也没教你什么,走到今天都是你自己的造化!“ “是,老师!铭阳这就回去上书请调!“ “嗯,能想开就好。你这性子,还是待在没那么招人眼的地方合適。“ “……“ 一番对话后,孙铭阳离开了。 心结解开,他反倒豁达了不少。 不管胡大老爷需不需要,他直接派出了管家孙道。 更妙的是,孙道还带了一马车现银。 第287章 惟庸一句话,你们就甘愿当跑腿的? 孙道的任务就是跟著胡大老爷,但凡胡大老爷或两位姬妾看中什么,他立刻上前付钱。 至於价钱?出身大家的孙老爷会在乎? 这些年他连贪钱都懒得贪,如今受了胡大老爷的恩情,岂会在意这些? 胡大老爷也没多说什么。 孙铭阳不在乎,难道他会在乎这点钱? 他可是大明唯一能和皇帝合伙做生意的人。 加上其他產业,每年赚的钱不计其数。 这点小钱,孙铭阳愿意表心意,就隨他去吧。 这一番採购游玩,了胡大老爷整整八天。 虽然时间不长,但苏州有名的风景、美食和特產,都被他体验了个遍。 当锦衣卫兴冲衝来报,说上次抄家的田地、商铺、宅院都已变卖完毕,可以分钱时—— 胡大老爷直接让胡荣拉著这几天买的东西去了锦衣卫。 “徐寧啊,分钱不急,银子又不会跑。“ “就一件事,安排人把我买的这些苏州特產,送回胡府去!“ “这些东西总不能一直揣在身上到处走吧!“ 徐寧闻言立即应声:“胡爷既然交代了,徐寧定当办妥!“ 他原以为只是帮个小忙,甚至盘算著能不能藉此討个人情。没想到转眼间就让他对胡大老爷佩服得五体投地。 “喏,这是礼单,按上面的名號挨家送去!“ “这份给陛下,这份给皇后娘娘!“ “太子妃和安庆公主的在这儿!“ “送完这四家,余下的都送到胡府去!“ “对了,要是太子问起为何没他的份,就说是我说的——哪有长辈给小辈送礼的道理!“ 徐寧听得热血沸腾,胸膛拍得砰砰响。 这哪是让他跑腿啊,分明是送了他一条青云路! 瞧瞧这礼单上的名號,个顶个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更绝的是胡大老爷这態度——把当朝太子当自家晚辈看待,徐寧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真不愧是胡大老爷! 出来游玩还不忘给宫里的贵人捎礼物,这哪是臣子对君上,分明是亲友之间的情分。相比之下,先前那些抄家得来的银钱反倒显得俗气了。 【马车晃晃悠悠前行,胡大老爷倚著软垫,翘著腿望向窗外,不时发出嘖嘖声。 他正穿过苏州城,看著这几日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街景,眉头跳个不停。 这趟出行实在算不上顺遂! 谁能想到简简单单的游山玩水,竟碰上这般荒唐事。 堂堂四品知府,竟被治下商贾拿捏得死死的——独子被绑却束手无策,反倒被对方当作攀附自己的筹码? 简直荒谬绝伦! 官场怪事见得多了,但荒唐到这般田地的倒真是头一遭。 在胡大老爷看来,孙铭阳这种人压根就不適合为官。 地方官既要周旋於官场老手,又要治理民生,可谓权责重大。 看似是土皇帝,实则处处暗藏玄机。 但凡在人情世故、智谋胆识或处事手段上稍显不足之人,坐在这位置上只怕会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 运气稍差的,说不定就会像孙知府那样,被人算计得苦不堪言。 不过在胡大老爷眼中,孙铭阳这样的结局还算不错。 虽说名声上吃了亏,但至少没犯下什么滔天大错。 到头来,不过是调回京中掛个閒职罢了。 日子依旧安逸,身份照旧体面。 可有些人就没这么走运了,被坑得顏面尽失、狼狈不堪。 比如下一站杭州,那里的知府之位简直是个火坑。 短短五年间,竟连换三任知府,且个个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实属罕见。 巧的是,现任知府与胡大老爷有些交情—— 这位可是年年往胡府送茶叶的“小老弟“。 既然顺路,索性去看看这位倒霉蛋。 再说,杭州的景致也值得一游! 虽路途遥远,好在不必亲力亲为,倒也无所谓。 且慢慢走著便是。 …… 就在胡大老爷优哉游哉赶路之际,苏州锦衣卫的精锐已押送大批货物抵达应天码头。 整船的箱笼中,那些装满银两的木箱格外引人注目。 可但凡有点眼力见的,瞧见那群身著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虎视眈眈的模样,都识相地躲得远远的。 若被这群阎王盯上,多看一眼都能变成谋逆的罪证。 先行报信的锦衣卫更直接將指挥使毛驤请到了码头。 望著源源不断卸下的箱笼,毛驤眼角直跳。 “指挥使,这是胡大人命卑职转呈的密信。“ 接过火漆密封的信函仔细查验后,毛驤刚展开信纸就险些吐血—— 好你个胡大老爷! 这份“厚礼“可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偏偏他还挑不出毛病。 对方不仅考虑周全,连风险都独自担下。 这份人情若不领,往后谁还肯这般行事? 强压心头鬱气,毛驤沉声问道:“胡大人可另有交代?“ “回大人,这批现银需直送內帑。另有密信一封,须面呈陛下。“ “好了,动作快点,先把货卸下来,你们隨本官入宫面圣,把皇上的差事办了!” “遵命,大人!” “……” 眾人对此安排毫无异议。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若不先把圣上那边伺候妥当,他们的事情还怎么办? 毛驤带来的锦衣卫们二话不说,立即挽起袖子上前帮忙。 至於找码头上的苦力? 呵,船船舱里装的不是白银就是珍贵字画古董。 谁敢让外人经手? 人多干活快,有了这批人手加入。 没多久,整船货物就搬运一空。 隨后队伍分成两路,一队跟著毛驤进宫,另一队押送货物返回锦衣卫衙门。 码头距皇城不远,对畅通无阻的锦衣卫来说更不是问题。 到了宫门前,就不能隨意进入了。 只有毛驤和那名携带密信的百户得以入內。 有趣的是,百户始终未提將信件转交毛驤呈递。 毛驤也像完全不知此事,任凭百户面圣。 二人一路无言,快步穿行於宫禁。 约莫一刻钟后,终於来到谨身殿外。 毛驤对殿前太监頷首道:“劳烦通稟。” “锦衣卫指挥使毛驤求见,另有胡大人亲笔书信呈上。” 能在御前当值的太监个个机灵。 若是不够机敏,早被朱元璋处置了。 听到“胡大人“三字,太监眼睛一亮。 朝毛驤拱拱手,立即转身进殿通报。 毛驤神色如常。 他心知很快就会获准入內。 果然,殿內传来朱元璋的声音: “毛驤来了?惟庸给朕写信了?“ “好个胡惟庸,什么事都能让他遇上!“ “处置得漂亮!“ “哼!朕早知商贾贪婪放纵,却没想到竟猖狂至此!“ “这是视我大明律法如无物啊!“ “堂堂四品知府,其独子都敢绑架,好大的狗胆!“ “......“ 毛驤垂首肃立,听著朱元璋边看信边自言自语的模样,早已习以为常。 果然,在圣上心中,胡大人的分量终究与眾不同。 途中,隨行的百户已將案情始末详细稟报给他。 即便身为见惯官场爭斗与阴私的锦衣卫指挥使,如此荒诞离奇的案件也是头回遇见。 简直没把知府当回事。 甚至,连当地的锦衣卫也没放在眼里。 只要知府开口求助,锦衣卫必然出手相助。 无论是为公事还是私利,他们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抄家能得好处,破案可立功勋,何乐而不为? 偏偏这知府毫无骨气,竟直接认栽。 还真的乖乖按人吩咐去请胡大老爷。 幸好胡大老爷脾气温和,念及师生情分。 若换作毛驤遭遇此事,定会让这商贾和知府一併付出代价。 “毛驤!” “臣在!” “惟庸说那批古董字画全交给你了,估算过价值吗?” “臣仅核对清单后便匆忙进宫,依经验估算,约值两万两!” “嗯……” 朱元璋沉吟片刻,笑骂一声。 “罢了,既然惟庸开口,又提前送钱堵朕的嘴,那就给你个便宜。” “那些东西你自行处置,卖多少朕不管。” “只需交两万两入內帑,余下的你们自己分,明白?” 毛驤一愣,隨即恭敬行礼。 “臣谢陛下恩典!” 朱元璋隨意摆手:“要谢就谢惟庸!” “若非他求情,朕可捨不得赏你们这些。” 老朱向来直白,抠门也毫不掩饰。 君臣二人正欲继续商討苏州案情,一名小太监匆匆凑到宋利耳边低语。 宋利脸色骤变,转身稟报: “皇爷,外头又来了一队锦衣卫。” “说是胡爷给您带了东西!” “嗯?” 朱元璋疑惑地看向毛驤。 “你们分了两拨人?” 毛驤同样茫然,转头质问苏州来的百户: “你们如何安排的?” “码头清点时货物与清单分明一致,怎会又来一批?” 百户连忙躬身答道:“卑职出发时所有货物皆在船上,与清单完全相符!” 朱元璋听到两人低声交谈却迟迟没有结论,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宋利赶紧处理。 宋利见状,乾脆亲自出去將人带了进来。 然而,当来人踏入殿內时,那名从苏州赶来的锦衣卫百户瞬间愣在原地。 “徐千户?” 徐寧並未贸然与对方寒暄,而是神色肃穆地向朱元璋恭敬行礼。 “锦衣卫苏州镇守千户徐寧,叩见陛下!” 朱元璋听到他的身份,微微点头。 “原来如此,看来確实是惟庸派你们来的。” “不过,你们既然同在一地,为何要分两批行动?” 徐寧面露无奈,拱手答道:“回陛下,先前那批赃银是胡大人在抄家清点后,即刻命我等押送应天的。” “因事关重大,途中格外谨慎,不敢有丝毫疏忽。” “可昨日胡大人离开苏州前,突然找到臣,命臣另带一份礼物进京。” “胡大人称此物是献给陛下的私礼,要求臣务必儘快送达!” 朱元璋闻言,脸色骤然阴沉。 “胡扯!” “你们是什么身份?” “你们是咱亲手建立的锦衣卫,职责是监察天下!” “怎么,惟庸一句话,你们就甘愿当跑腿的?” “若他日有人命你们,你们是不是也要照办?” 扑通—— 此言一出,毛驤、徐寧乃至那名茫然的百户,无不跪伏在地。 徐寧低伏身躯,待朱元璋怒气稍缓,才小心翼翼辩解:“陛下,臣確有不得已的缘由!” “荒谬!任何缘由都不能成为你们徇私的藉口!” 面对皇帝的斥责,徐寧无言以对,只能默默跪著,不敢再出声。 然而,无论是毛驤还是徐寧,心中其实並不慌张。 毛驤深知胡大人在圣心中的分量,料定此事不会酿成大祸; 徐寧则因確有实情未言,自认问心无愧。 唯有那名百户,在朱元璋的帝王威压下瑟瑟发抖,如惊弓之鸟。 第288章 还以为您要驾崩了 片刻后,朱元璋冷静下来,冷哼一声问道:“徐寧,你给咱解释清楚,惟庸凭什么能调动你们?” 徐寧如蒙大赦,连忙答道:“回陛下,胡大人调遣锦衣卫时,先出示了指挥使令牌。” “按锦衣卫规,见令如见指挥使本人,臣不得不从。” “但臣也曾向胡大人进言,私运物品恐有不妥。” “胡大人却说,锦衣卫乃天子鹰犬,皇室家奴,为皇家效力天经地义。” “他还警告臣,若抗命不遵,就要严惩臣等!” “因此,臣便应允下来,快马加鞭赶到应天!” 朱元璋听完这番话,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胡惟庸,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怎么到他这儿总能自圆其说? “嘖嘖,咱的,皇后的,太子妃的,安庆的……” “嗯?等等——” 正翻阅礼单的朱元璋突然抬头,目光如炬地盯著徐寧。 “太子的那份呢?” “还有,胡仁彬那小子的又去哪儿了?” 徐寧无奈地摊开双手:“陛下,这事儿您问臣,臣如何知晓?” “嘿!胡惟庸这老傢伙,真是偏心闺女不疼儿子,连儿媳妇都比自家小子受宠!” “有意思,真有意思!” 朱元璋摇头失笑,隨手搁下礼单。 他倒不在乎这些物件。 身为天子,四海之物尽归其所有。 真正让他觉得新鲜的,是胡大老爷外出游歷竟会惦记著给他捎礼物。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哪个臣子出门閒逛时,会托人给皇帝带礼物? 皇后那边怕也是生平第一次! 更何况还是让锦衣卫顺路捎回来的。 只能说,不愧是胡惟庸。 行事作风当真出人意表! 这胆识,这做派,著实令人嘆服。 正当朱元璋打算继续与毛驤等人议事时,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將密条呈给宋利。 宋利展开一看,顿时面色骤变,赶忙呈至御前。 “父皇,儿臣有重大发现,速来东宫!” 看清朱標熟悉的笔跡,朱元璋哪还顾得上其他? 挥手屏退眾人,急匆匆摆驾东宫。 毛驤与徐寧一头雾水地退出谨身殿。 毛驤瞥了眼身后的徐寧,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 “你小子没说实话!” “胡惟庸什么性子,老夫能不清楚?” “他会跟你这般交代?” “老实交代,究竟怎么回事?” “在陛下面前假传胡惟庸的话,若被拆穿,你可吃罪不起!” “那位发起火来,可不比陛下好应付!” “到时候治你个欺君之罪,看你如何收场!” 若非徐寧是毛驤亲手提拔的麾下,他岂会多费这番口舌? 千户虽算锦衣卫中坚力量,但在指挥使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徐寧闻言,同样鬼鬼祟祟张望一番,凑近低语: “指挥使明鑑,您猜得半点不差!” “当初胡爷二话不说就把东西塞给卑职,让卑职到陛下跟前露个脸!”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卑职哪有推辞的道理!” “谁知道等胡爷都快出城了,卑职才猛然回过味儿来。” “陛下那可是明察秋毫的主儿,万一怪罪下来,卑职这小身板可扛不住啊!” “这不,卑职赶紧骑马追上去找胡爷討主意——这位爷总比卑职更懂圣心吧?” “结果胡爷愣是敲了卑职二十斤酱肉,才肯指点方才那套说辞!” “说到底,这些话確实是胡爷教的,不过是卑职用酱肉换来的!” 毛驤听到这儿,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指了指徐寧。 不过见自己看重的下属这般机灵,他心底倒也欣慰。 至於那二十斤酱肉?不过是句玩笑罢了。 以胡大老爷的身份,若真要谈条件,哪会只值这点儿东西? 二人说完正事,顿觉浑身轻鬆,转而閒扯起应天府和苏州城的趣闻。 要论打听消息的本事,锦衣卫若称第二,天下无人敢称第一。 这些事儿在外头半个字不敢提,但关起门来自家人说道,反倒成了消遣。 正当他们谈笑风生准备离宫时,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追了上来,边跑边喊—— “徐千户!前头可是锦衣卫徐寧徐千户?” 徐寧冷不丁听见有人唤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头却见那小太监气喘吁吁衝到跟前:“徐千户,陛下急召!” 毛驤与徐寧对视一眼,心头齐齐一凛。 ——来活儿了! …… 三日后。 胡大老爷正倚在车辕上欣赏野趣,忽闻后方马蹄声疾。 原本有一搭没一搭閒聊的李福禄骤然绷直腰背,扬手厉喝:“十骑列阵,戒备!” 方才还懒洋洋的锦衣卫们瞬间刀出鞘,齐刷刷望向烟尘腾起处。 只见一骑风驰电掣而来,马上之人灰头土脸,衣袍都辨不清顏色。 那骑士见前方严阵以待,非但不减速,反而高举手臂大喊:“胡爷!胡爷!” “陛下急召啊!” 李福禄闻言略鬆了鬆手中刀柄,但仍横马拦在道中。 他李百户向来谨慎——被同僚暗算的前车之鑑可不少,这要放错了人,下一具无名尸首就该是他了。 “来人下马!” “报上身份!” 李福禄手腕一抖,绣春刀寒光凛冽地指向前方,浑身杀气腾腾。 对方显然深諳锦衣卫的行事作风,当即勒住韁绳,策马缓步靠近。 “李福禄,可还认得本官?” “嗯?” 李福禄眯眼细看,猛然惊觉来人竟是徐寧,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徐千户?您不是押送胡爷的贺礼去应天了吗?” “怎会在此出现?” 徐寧嘆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高举过头。 “胡爷,卑职刚到应天就奉陛下之命,携圣旨日夜兼程追赶您!” “您……不如先过目?” 一直坐在车辕上冷眼旁观的胡大老爷突然脊背发凉。 糟了,这圣旨竟是冲自己来的! 说好的逍遥游呢? 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礼制了,反正並非敕封旨意,索性直接接过展开。 “惟庸,急务,速归!” “李福禄,带上你的人隨我出发!” “徐寧,派两名得力手下护送我回苏州!” “再命人在苏州备好快船,我要即刻返京!” “两位姨娘託付给你,务必平安护送至苏州!” “胡荣,到苏州后妥善安置姨娘,隨即返京復命!” “都听清楚了?” 胡大老爷只扫了一眼圣旨,便知事態紧急。 他雷厉风行地布置完所有事项,根本不容眾人异议。 在场眾人包括徐寧在內,哪敢违抗,纷纷躬身领命。 胡大老爷转身钻进车厢,匆匆向娜娜和秋月交代几句,隨手收拾了些乾粮打成包袱。 转眼间他已將李福禄赶到其他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朝徐寧微微頷首,一夹马腹便疾驰向苏州方向。 徐寧望著胡大老爷嫻熟的骑术,困惑地眨了眨眼,转头询问身旁最精锐的部下: “老七,你功夫最好,瞧瞧胡爷这架势是不是有些蹊蹺?” “这骑术怎么比我还老练?” “他不是文官出身吗?” 被唤作老七的汉子头也不抬答道: “头儿,人家当年跟著陛下南征北战时,您还在练扎马步呢!” “依我看,胡爷不单马术精湛,真动起手来您未必是对手!” “什么?绝无可能!” 徐寧被这话噎得涨红了脸。 输给一个文官骑术也就罢了,连武艺都不如人,岂不显得自己更无能? 老七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信不信隨你,但看胡爷刚才从马车上闪转腾挪、一跃上马的身法,那步伐功夫早就练到家了。“ “这种人,你说他不行?你行吗?“ “谁练武只练步法?“ 徐寧撇撇嘴,仍不死心地望向车辕上的胡荣。 “小兄弟,你家老爷在府里真练武?“ 胡荣斜眼瞅他,不耐烦地咂嘴:“徐千户,这话问的——胡大人文武双全的名声,应天府谁人不知?“ “再说,胡府的演武场,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老爷每日都得操练一个时辰!“ 徐寧听得心里发闷。 他怎么觉得胡大老爷不像是这般勤快的人? 这些日子打交道,明明更像是流连青楼的浪荡子…… 不过多说无益,再问便是逾越了。 这疑问,且留待日后吧。 …… 胡大老爷此次返京,仅用两日! 原因无他——急行,日夜兼程! 別忘了,他可是掛著巡察御史的头衔。 巡察御史,便是钦差! 先前游山玩水,不曾张扬身份。 如今归心似箭,哪还顾得遮掩?官船高悬钦差大旗,河道之上,见旗避让! 毕竟,锦衣卫明晃晃的绣春刀就立在船头,天晓得他们身负何等急务? 若敢阻拦,怕是刀光一闪,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胡大老爷急著赶路,气焰更是囂张:“李福禄!全速前进!“ “但凡挡路者,除非是陛下、太子亲临,哪怕是皇子的船——给我撞!“ “出了事,本官担著!“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福禄哪还有顾虑? 他知道,胡大老爷这般狂言,绝非虚张声势——他是真扛得住! 何况,本就是奉皇命急召回京,圣旨上白纸黑字写著呢! 两日后,面容憔悴、满腹心事的胡大老爷在码头夺过锦衣卫一匹马,扬鞭直奔皇宫。 街道上明明禁止驰马,简直是放屁! 几名巡逻的衙役远远望见有人策马飞奔,刚想喝止,认出是赫赫有名的胡大人后,连忙装作没看见。 他们反而兴致勃勃地猜测起胡大人为何如此匆忙。 毕竟胡大人前几日才出门游玩,怎么突然就赶回来了? 胡大人一路衝到皇宫门前,猛地勒住韁绳,衝著守卫挥手:“快闪开,我要面见陛下!“ 守卫一声不吭,哪敢提什么宫中禁马的规矩。 胡大人这般急切,若敢阻拦,日后定会遭到报復。 胡大人骑马穿过肃穆的宫城,直奔谨身殿。 他在台阶下边跑边喊:“宋利!老宋!你在不在?陛下可在此处?“ 殿內的宋利听到喊声,赶忙看向朱元璋。 只见朱元璋正咧嘴笑道:“哈哈,惟庸果然赶回来了!宋利,快去迎他进来!“ “遵旨!“ 宋利小跑至殿门时,胡大人已经三步並两步衝到近前。 见到宋利,胡大人顿时火冒三丈:“宋利!你聋了吗?应一声能死?我还以为陛下不在这儿,差点跑去东宫了!陛下呢?“ 宋利被骂得莫名其妙。 宫中岂容大呼小叫? “惟庸,朕在此,进来吧!“ 听到朱元璋的声音,胡大人狠狠瞪了宋利一眼,大步进殿。 看到御案后熟悉的身影,胡大人长舒一口气。 “老天爷,可算见著您了!“ “我接到圣旨差点嚇死,还以为您要驾崩了!“ “真把我嚇坏了!“ 第289章 他是真怕啊! 胡大人拍著胸口说道。 朱元璋闻言正要发怒,见他风尘僕僕的憔悴模样,又心软下来。 “瞎想什么!“ “朕身子好得很!“ “是有要事与你商议,才急召你回来!“ 胡大老爷听闻此言,隨手抄起一张圆凳坐下,不耐烦地说道: “既如此,何必这般火急火燎?“ “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有个好歹嘛!“ 胡大老爷咂了咂嘴,转头对著侍立一旁的宋利吼道: “宋利!你是怎么做事的?“ “这点眼色都没有?“ “没瞧见我茶饭不思的模样?“ “快去备些茶点来!“ “记著!不要点心,让御膳房正经做些吃食,饿得紧了!“ 宋利平白挨了顿训斥,满腹委屈却不敢发作,只得眼巴巴望向朱元璋。 朱元璋见状连忙吩咐: “去吧,让御厨照胡爱卿的口味准备。“ 宋利暗自瞥了胡大老爷一眼,匆匆领命而去。 见宋利灰头土脸地退下,胡大老爷这才舒展身子,拖著圆凳挪到御案前,懒洋洋地趴在上面问道: “陛下,这会儿清净了,到底出了什么要紧事?“ “不是臣多心,依臣对陛下的了解,除非龙体欠安这等大事,您断不会如此著急。“ 朱元璋望著眼前这个毫无臣子仪態,困得睁不开眼的胡大老爷,终於明白他为何如此惊慌。 確实,胡大老爷慌了神。 他心知肚明,自己在大明逍遥快活的底气,一是倚仗系统相助,二则源於对“歷史“的先知先觉。 虽说他一直提防著朱元璋,但只要这位不突然发疯,自己便性命无忧。 毕竟他胡大老爷从不触碰朝堂禁忌,整日里只顾著摆弄些无伤大雅的嗜好。 这些消遣连律法都未曾触犯。 若连这都要管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正因如此,隨著对朱元璋的了解日渐加深,胡大老爷活得越发恣意。 谁知突然接到圣躬违和的讯息,怎能不叫他方寸大乱? 他是真怕啊! 生怕一觉醒来,这世道变得面目全非。 长生未得,退路未备。 多少奇思妙想尚未实现。 怎就平地起风波了? 嚇煞人也! 朱元璋察觉到胡惟庸发自心底的惶恐,先是一怔,隨即展顏而笑。 朱元璋脸上浮现出温暖而欣慰的笑容,眼中还带著几分感动。 他轻拍胡惟庸的肩膀,笑道:“哈哈,还是惟庸懂咱的心思!” “若是寻常小事,咱顶多写封信与你商议。” “但这次不同,咱当时是真慌了!” “不骗你,咱竟然怕了!” “这一怕,咱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得找你们这些老兄弟商量!” “不光是你,徐达也被咱叫来了。” 胡惟庸一听,猛地直起身子,急切道:“快说!究竟何事?” “什么事能嚇到你?” “当年战场上刀光剑影你都面不改色,如今当了皇帝,反倒胆小了?” 朱元璋闻言,笑得更加开怀。 果然啊! 还是胡惟庸、徐达这些老兄弟最懂他! 这一刻,朱元璋终於放下了连日来的忧虑,笑著说道:“不急,先不提这事!” “你既已回来,咱君臣联手,还有何可惧?” “你先用膳,吃饱了咱再细说!” 胡惟庸非但没解惑,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朱元璋竟忧心忡忡,直到见他才稍缓——这说明此事连皇帝都束手无策。 这结论著实骇人! 堂堂大明开国之君,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简直匪夷所思! 这可是朱元璋啊! 不谈权势,单论他的性子——岂会轻易认输或低头? 他向来信奉“一力破万法”! 若问题棘手,便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杀得够多,问题自然消失! 可如今,竟让他感到棘手? 这事得多麻烦? 光是想想便令人脊背发凉! 即便宋利奉上御膳房精心准备的五菜一汤,皆是胡惟庸最爱之物。 可他心不在焉,食不知味,草草扒完一碗饭,便直直望向朱元璋。 意思很明確—— 饭已用完,该谈正事了! “你啊,这性子可真够倔的!” “总说我急躁,我看你这脾气也不见得比我强到哪儿去!” “得了,动身吧!” “这事得叫上標儿一块儿商议,毕竟是他最先察觉的!” 朱元璋瞧著胡大老爷抹抹嘴隨手丟开碗筷的模样,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顺口埋怨了两句。这些年来背负的骂名,到底让他心里憋著股闷气。 此刻放鬆下来,可算逮著机会说上两句,自然不肯放过。 胡大老爷此刻哪有閒心计较这些。 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件事—— 必须立刻查个水落石出! 这火烧眉毛的关头,他连半刻都等不及了。 看著胡大老爷沉默不语的模样,原本焦躁的朱元璋反倒舒坦了几分。仿佛所有烦恼都转嫁到了对方肩上似的。 君臣二人一路无言,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东宫门前。 朱標早已接到通报,早早站在宫门口恭候。 “参见父皇、伯父!” “嗯!” 朱元璋含笑摆手,胡大老爷也点头示意。 不过眾人並未前往正殿,而是在朱標引领下转向了侧殿。胡大老爷老远就注意到这侧殿不同寻常——四周密密麻麻站著持刀执戟的禁军,將整座殿宇围得铁桶一般。 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啊! 朱標此刻也是面色凝重。显然这些日子为这事没少费神。父子俩这副郑重其事的模样,更让胡大老爷心头一紧。 这里头究竟藏著什么? 至於这般兴师动眾? 总不会真有辆坦克跟著穿越过来了吧?可要真有坦克,他们又是怎么把这铁疙瘩弄进侧殿的? 胡大老爷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冒出各种荒诞念头。可当朱標推开殿门,他刚瞥见里头物事第一眼,顿时垮下脸来。 “就这?” 朱標激动地指向殿中央那物件,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伯父有所不知,道衍送来的此物非同寻常!它......” “能有多稀罕?不过射程远些、射速快些、不易炸膛罢了!” 没等朱標说完,瞅见那两个大木轮中间熟悉的铸铁管,胡大老爷失望得直撇嘴。刚才连歼二零都幻想过了,结果就这破玩意儿? 唉...... 不过正因如此,他心底那丝无人觉察的忧虑终於消散了。 他还怕有个穿越者同乡带著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过来呢。 现在看来,不过是些番邦的外来物件罢了。 胡老大爷是安心了,可朱元璋父子却震惊地盯著胡大老爷。 “等等!” “惟庸,你认得这东西?” 朱元璋此刻觉得自己格外无用,同时又庆幸把胡大老爷叫来是对的。 自己担忧了好几天的事,到了胡大老爷这儿,光看他那態度就知道不必发愁了。 很简单——若这东西真对大明有重大危害,胡大老爷绝不会是这般轻鬆模样。 胡大老爷走到那门发射过多次的大炮前,拍了拍冰冷却厚实的炮管。 “没见过,但一眼就能看出它和咱们的大炮有何不同。” “毕竟枪炮这些东西,我从前閒来无事时琢磨过。” 朱元璋一脸木然地望著他。 “这就是你的理由?” “因为你琢磨过,所以一眼能辨优劣?” “那要是交给你,你还能造出更好的?” 一听这话,胡大老爷的摸鱼神经立刻拉响警报。 不妙! 老朱又想给人派活了! 此乃摸鱼人之大敌! 好在他演技精湛,上辈子没少忽悠精明的大老板,於是故作遗憾地摇头。 “仿製容易!” “但要造出更好的,难!” “光有想法没用,得有手艺精湛的工匠才行!” 朱元璋父子闻言稍显冷静。 可朱標年轻机灵,突然拋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伯父,您能否为大明培养一批能工巧匠?” “或者想法子让我大明的工匠將来也能造出这等利器?” “说真的,孤看到道衍送来这番邦大炮的威力时,心都在滴血!” “孤就怕將来某日,大明会面对手持这等武器的敌人!” 胡大老爷听完,一阵无语。 他斜了朱標一眼,又瞥向朱元璋,却发现老朱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看,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糟糕! 这爷俩不会真要坑老子吧? 搞什么鬼? 这是要打造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啊! 再不济也得整出个手工製造系统! 还得附带人才培养和技术研发功能! 这得是多大的摊子? 你们父子俩居然想甩给老子? 你们知道这活儿有多要命吗? 老子是来混日子、求长生的,不是来当驴使唤的! 见胡大老爷板著脸一声不吭,朱元璋搓搓手,决定亲自出马。 没辙! 自家那憨儿子怕是搞不定胡惟庸这老狐狸! “惟庸啊,嘿嘿,那什么,给咱讲讲唄!“ 朱元璋这会儿哪还有半点帝王威仪。 他搂著胡大老爷的肩膀,嬉皮笑脸地指了指旁边那门本该载入史册的弗朗机炮。 胡大老爷可不上套,咂咂嘴看著凑过来的朱元璋:“先叫人弄点吃的。“ “刚才在谨身殿提心弔胆的,根本没尝出味儿。“ “现在踏实了,又饿了!“ 朱元璋闻言不怒反喜:“哈哈哈,好说好说!“ “这事儿简单,咱这就安排!“ “正好咱这几天也是吃不好睡不香!“ “被你一说,咱也饿了!“ “標儿,去吩咐御膳房,按咱和惟庸的口味备些酒菜。“ “待会儿边吃边聊!“ 朱標起初被这俩老狐狸的突然变脸弄得一头雾水,直到瞥见父皇使的眼色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胡大老爷既然有閒心惦记吃喝,说明他们眼中的难题对人家根本不算事儿? 想通这层,朱標顿时如释重负。 有个靠得住的长辈真他娘舒坦! 此刻朱標由衷感激父皇当年没对这位伯父下狠手。 要是真杀了,如今找谁商量大事去? 想到这儿,朱標乐顛顛地跑去张罗饭菜。 那欢实劲儿,要不是待会儿要谈正事,怕是要把太子妃和刚出生的朱允炆都拽来凑热闹。 朱標无需亲自操办,东宫的內侍自会处理妥当。 他接过宋利递来的茶壶,笑著靠近两位长辈,为他们各斟一杯,隨后温和地说道: “伯父,我明白您只是不愿多生事端。” “月儿也曾向我提起不少事。” “细细想来,您的做法並无不妥。” “操劳了大半生,如今图个清閒,也是人之常情。” 胡大老爷端著茶,听罢眉头一扬,斜睨朱標,打趣道: “不错啊太子!” “接下来该说『但是』了吧?” 朱標原以为言辞得体,却被这句话噎住,一时语塞。 第290章 此行有求於人 “哈哈哈,你啊!” “太子,比起你父皇,终究还是嫩了些!” “不过不怪你,这招你父皇用得太频繁了!” “不光是我,怕是朝中不少老臣都早已免疫了!” 胡大老爷大笑著点破,却让朱元璋父子略显窘迫。 朱元璋瞪了胡大老爷一眼,暗怪他不留情面,却也未多言。毕竟,他们此行有求於人。 朱標很快调整神色,丝毫不在意方才的尷尬。 手段老套又如何?被识破又如何?只要目的达成,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他恢復往日从容,正色道: “伯父,此事令父皇与我日夜难安,只因我们错看了那些番邦。” “南边小国不足为虑,但道衍派去的人发现,海上远道而来的外邦人非同寻常。” “他们竟已拥有比我大明更精良的火器!” “此等居心叵测之徒,岂能放任?” “火器,必须由大明独占!” “即便他人研製,也必须逊於大明!” “否则,將来大明將士的性命,岂非要白白牺牲?” 朱標言辞恳切,愤慨激昂。 胡大老爷却听得直摇头,看了看朱標,又瞥向沉默却深以为然的朱元璋。 “你们父子当真这么想?” “此处无外人,跟我说句真心话,真是如此?” 朱標或许尚未察觉,但朱元璋见胡惟庸神色凝重,当即浑身紧绷。 原本慵懒斜倚的他猛然直起身子,倾身向前急道:“惟庸,莫非此事暗藏凶险?还是你瞧出了什么玄机?“ “咱们如今可是血脉至亲,你断不能有所隱瞒!“ 胡惟庸闻言挑眉:“何曾说过要瞒你们?我反覆询问的不过是——你们是否真愿倾尽全力扭转乾坤?即便要付出惨痛代价也在所不惜?“ 朱元璋喉结滚动,与太子交换眼神后,抓挠著后颈嘆道:“这些日子我们父子寢食难安。若番邦商贾能携火器越洋而来,他日战船压境又当如何?“ “想到子孙后代可能直面此劫,咱这心里就跟油煎似的!“ 老朱猛然攥紧拳头,指节发出爆响:“工部、都督府、水师......这些衙门定要伤筋动骨。但就算掀翻天,咱也要把这事办成!“ “绝不能让后世子孙骂咱这个老祖宗没尽到本分!“ 听完朱元璋剖白,胡惟庸竟一时语塞。此刻的老朱让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往日他总以穿越者的优越感指点江山:斥其农民眼界误国,讽其恨极官吏而施政乖张,嫌其嗜杀致朝纲紊乱...... 可此刻他必须承认,作为开国之君,朱元璋那份为子孙披荆斩棘的赤诚毋庸置疑。即便某些举措因时代局限適得其反,但那份呕心沥血的担当—— 胡惟庸凝视著眼前这位帝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正如朱元璋所言,此事牵涉甚广,远非训练工匠仿製火炮那般简单。 若不建立完善的工匠培养、晋升与研发体系,日后火器研製岂能全仰仗胡大老爷亲力亲为?即便火器得以问世,军制亦需隨之革新。如今的卫所兵制,如何支撑这支依赖后勤、强调专业训练的火器部队? 暂且搁置卫所与军制之议,水师又当如何?专业的舰船设计、战船研发与製造,无一不是浩大工程。诸多事务交织,必然凸显一个根本问题——国库空虚! 更准確地说,是財政收入不足。因此,税制改革势在必行。必须打破士族免税的特权,推行士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及商税改革。粗略盘算至此,胡大老爷已觉心惊。此举將触动多少利益?地主、士族自不必提,单是军制与工匠体系的变革,便是在挑战千年积习。 尤其宋代以降“以文御武“与“工匠卑贱“的观念根深蒂固。若要彻底顛覆旧制、重建新规……莫说胡大老爷,即便朱元璋父子决意推行,恐怕也难保天下太平。 胡大老爷举棋不定。饭菜上桌许久,他仍端著碗筷沉思。直至朱元璋为他夹了满筷肉块,他才恍然回神,望著对面笑意盈盈的皇帝,意味深长道:“重八,此事容后再详谈。你父子初心甚善,我確有对策。但须切记——此举將招致举世非议!“ “不过我可担保绝非陷阱,若成事,大明国运至少延续百年。先用膳吧。“ 此刻胡大老爷已然豁然。他本欲作閒云野鹤,但念及朱元璋的情谊,终究不能袖手旁观。既如此,不如倾囊相授,將利弊剖析透彻。至於日后如何施行,且由他们父子自行定夺。方才那碗饭的工夫,他总算悟透了这个道理。 提建议归提建议,即便所言极是,堪称良策。 可说到底,这江山终究不是自己的。 不过是条依附大明混日子的老咸鱼罢了。 真正坐立难安的,是当家做主的老朱家父子。 他们才是这江山的主人。 该由他们去思量是否可行,该如何施行。 何必在此庸人自扰? 难道真以为提议一出,就得事事亲力亲为? 说到底,这大明江山,还轮不到我做主。 故而,胡大老爷心安理得地躺平了。 胡大老爷倒是高枕无忧,却苦了老朱家父子寢食难安。 实在是方才那番话太过骇人。 天知道要捅出多大的娄子,才能让当朝天子与储君面临烽火连天、四海鼎沸的局面? 总不至於他们父子要先自乱阵脚? 但胡大老爷刚平復心绪,哪还有閒心理会他们父子。 正好,你们父子不是急著召我星夜兼程赶回吗? 如今也让你们尝尝这提心弔胆的滋味。 否则难消老夫心头鬱结。 於是胡大老爷这顿饭吃得格外酣畅。 先前在谨身殿食不甘味,草草扒拉两口便作罢。 莫说果腹,连滋味都未尝出来。 如今总算有胃口细细品尝。 东宫掌勺的厨子原是胡府家厨,自然深諳老爷口味。 烹製的菜餚无比熨帖。 胡大老爷大快朵颐。 两口菜、一口饭,再啜口热汤...... 这顿饭总算稍补连日奔波的亏空。 他倒是舒坦了,对面老朱父子却愁眉不展。 確切说,是进退维谷。 既然胡大老爷说有良策,那就必然是真有。 可他明言此法干係重大,反倒让他们更加確信—— 这八成是要“动摇国本“了! 否则岂会说得如此严重? 可等胡大老爷酒足饭饱,仍只字未提。 待放下碗筷,胡大老爷笑吟吟望著父子俩。 “要不,先从改制著手?“ 朱元璋与朱標父子面面相覷,仿佛在看个疯子。 什么叫“先从改制著手“? 方才议论的明明是火器改良之事啊? 怎么一开始就直接谈到官制上去了? 胡大老爷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见这父子俩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索性让宋利把饭菜撤了下去。 隨后摆上了小巧的铜炉、茶壶、茶盏等茶具。 宋利见状,习惯性地就要上前侍弄茶具伺候几位主子,不料胡大老爷却一反常態地摆了摆手。 “宋利,这儿不用你忙活!” “我来泡茶,你把其他人清走,专心在一旁记录就行!” “今日要谈的事,旁人没资格听,回头陛下他们必定要反覆琢磨这份记录。” “所以,这差事只能交给你!” 宋利没应声,抬头望向朱元璋。 胡大老爷虽然常吩咐他做事,但宋利心里清楚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果然,朱元璋略显不耐地挥了挥手:“惟庸让你办,你照做就是了!” “其他人都退下吧!” “传令禁军,本殿周围三十步內不得留人!” “喏!” 原本隱匿在暗处的皇家侍卫和內侍齐声应诺,迅速退了出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今日这里怕是要商议惊天大事。 不多时,殿內只剩下铜炉上水壶被蒸汽顶得吱吱作响的声音。 胡大老爷不紧不慢地提起水壶,手腕轻转,热水冲入茶壶,一缕茶香裊裊升起。 他动作嫻熟地洗茶、温杯、再泡、分茶…… 老朱家父子原本起伏的心绪,也隨著茶香渐渐平復,静待胡大老爷今日正式开讲。 胡大老爷端起茶盏,轻轻吹散热气,抿了一口。 “嗯,好茶!” 放下茶盏,他看向对面父子二人,缓声道: “陛下、太子,先前二位或许不解,为何明明是仿造、研发火器之事,却先提起了官制改革。” “现在,臣便为二位解惑。” “不过,臣有言在先——臣所言之事,二位姑且一听。至於能採纳多少,后续如何施行,皆由二位自行定夺。” “如何?” 见胡大老爷神色郑重,朱標转头看向父皇。朱元璋沉吟片刻,缓缓点头。 胡大老爷此举不过是未雨绸繆。 他可不想日后事事被追问,甚至真把差事揽到自己头上。 既耽误了閒云野鹤的逍遥日子,更怕招来老朱的猜忌。 得到想要的承诺后,胡大老爷指了指身旁的茶罐。 “二位,如今大明官制承袭汉唐旧制,科举取士仍是唯一的正途。” “不习圣贤典籍、未经科举正途者,不仅仕途无门,纵使蒙皇恩特擢入仕,亦难逃官场倾轧!“ “世人皆视此辈为旁门左道!“ “然则......此处便显出一个癥结,起草公文、处理政务尚属易事。“ “若有前辈提携加之自身勤勉,不出多时便能掌握其中门道。“ “但今日陛下与太子所议火器仿製及后续研发之事,却是另一番局面。“ 胡大老爷兜转良久终归正题,再度指向那茶叶罐。 “当下官制,恰似这罐中茶叶。“ “不论当今圣上或未来新君,不过是择取合口味的叶片罢了。“ “虽滋味各有千秋,烹煮火候水温亦有差异,终究同属茶道。“ “无非煎制手法稍作调整,本质並无二致。“ “然......火器仿研之事却有根本不同,所需非茶叶,乃甘草也!“ “纵使甘草亦可煎泡饮用,实则与茶已非同类。“ “敢问陛下、太子,若不革新官制,如何能源源不断选拔出甘草般的官员?“ 朱元璋陷入沉思。 朱標亦默然不语。 “伯父,火器仿製之事,岂非招募工匠即可?“ “我等栽培匠人不就够了?“ “何须另觅甘草官员?“ 年轻的太子毫不避讳地提出首个疑问。 胡大老爷闻言含笑为朱標续茶,徐徐道: “太子此问切中要害!“ “缘由甚是简明——寻常读书人眼中,工部匠人所制皆为奇技淫巧!“ “他们既不明就里,更不屑一顾!“ “如此情形下,陛下与太子如何確保新建的火器衙门里,主事官员真能恪尽职守?“ “让一群不通此道又鄙薄技术之人执掌要务......“ “岂非从根基就已歪斜?“ “怎能指望结出善果?“ “纵使二位偶遇贤才,后继者又当如何?“ “总不能每次官吏更迭都指望天赐良机吧?“ 第291章 果然还是当年那个洞若观火的奇才 朱元璋依旧沉默。 方才发问的朱標已然瞠目。 他骤然发觉,此问非但无解,更是从未思及。 朱元璋深深凝视胡大老爷,目光中交织著感激、振奋与戒备。 '惟庸啊惟庸,果然还是当年那个洞若观火的奇才!' “你这脑子咋就这么好使呢?” “聪明得咱都不敢让你留在这儿了!” “你这本事大得连標儿怕是都压不住啊!” “该不会以后想当吕不韦第二吧?” 朱元璋这会儿是真犯怵了。 他对胡相的看法变来变去好几回。 从起初的“奸臣“到“老伙计“再到“亲家公“... 老朱心里始终在盘算该怎么处置胡相。 虽然態度变来变去。 但有件事他一直没变过。 就是打心眼里承认胡相的本事。 正因这份过人的能耐,好几次他都把杀意硬生生咽了回去。 可这回不同。 今日的胡相头一次让他觉得此人绝不能留。 不为別的! 这才能实在太嚇人了。 老朱很忧心自家胖儿子將来镇不镇得住这位奇才。 这已经超出寻常的聪明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海量好书在 101 看书网,101????????????.??????等你读 】 在他看来,单论才智此人简直是个怪物。 这种妖孽他自己现在都勉强拿捏,全仗著胡相懒得动弹。 等到了標儿当家的时候呢? 要是那时候胡相不躺平了,想折腾点动静呢? 此刻朱元璋对胡相的戒备升至顶点。 他莫名有种预感! 大明在胡相辅佐下或许会更兴盛。 但这蒸蒸日上的大明还属不属於老朱家,就难说了。 这念头异常强烈。 但朱元璋硬是咬牙按住了。 他觉得这事得回去好好思量。 连標儿都不打算商量。 这既有当爹的倔强,也是对太子的保护。 告诉標儿只会让他徒增烦恼。 不如让他这个当爹的先顶著。 真要走到那一步,骂名他来担就是。 胡相哪知道,就出个主意的工夫,对面老朱又动了杀心。 他真是被逼无奈才干活啊。 毕竟是奉詔回京的。 总不能回来吃乾饭连点子都不出吧? 这会儿他正端著茶盏,笑呵呵跟朱標解释: “殿下您想想,您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 “在这方面,你和寻常读书人的感受倒是相差无几。” “那么,面对火器仿製与后续研发的难题,你是否感到无从下手?” “那些读书不如你广博、一心只求功名的士子们,你认为他们凭什么能解决这些问题?” “若真让他们掌管火器研发的衙门,他们能看懂图纸还是能理清工艺流程?” “具体事务无法掌控、整体安排无从下手、项目进度一窍不通……” “这样的人去了,要么让衙门死气沉沉,人人敷衍了事;要么被下属彻底架空,底下人偷懒的偷懒,贪腐的贪腐,最终责任还得由主官承担。” “他什么都不懂,却要在所有文书上签字画押!” “若真到了这一步,这衙门还有存在的必要吗,太子?” 朱標被胡大老爷这一席话说得愣在原地。 他这才明白,所谓的设身处地,並非只是在脑中空想便能得出答案。 正因將自己代入其中后发觉无能为力,他才感到一阵寒意。 “伯父,那您所说的官制改革,究竟该如何推行?” “总不能让工匠也能当官吧?” 朱標急切地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 胡大老爷却坦然摊手。 “为何不可?” “你看,弃文从武的有之,由武转文的亦有之。” “既然不懂兵事的文人能统率大军,粗通文墨的武將也能处理政务,为何工匠不能为官?” 朱標震惊得说不出话。 胡大老爷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继续道: “这正是臣所说的官制改革中最关键的一点。” “在原有体系中,增设一类新的官员。” “这类官员,可称为『专业官员』。” “他们既通文墨,能处理公文,又掌握一门专精之术。” “例如精通工匠、作坊之事,或熟悉財货、商贾之道,皆可纳入考核內容。” “財货、商贾?” 一直沉默的朱元璋突然打断了他。 胡大老爷一愣,隨即笑著解释: “哦,这是臣顺口提及的平日所思,虽与今日之事无关,但说说也无妨。” “臣以为,通晓財货商贾之人,实为陛下与大明所需之才。” 朱元璋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地盯著胡大老爷。 “惟庸,商贾儘是奸猾之徒,最善欺瞒。” “这等人物,如何能入仕为官?” 胡大老爷轻笑著摆了摆手。 “陛下此言差矣,正因如此,才更要任用这等人才。” “自古有言,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如今大明商贾勾结,钻律法空子,哄抬物价、囤货牟利。” “可偏偏大明律中並无明確条款可治其罪。” “即便偶有落网之徒,也不过是借其他罪名惩处罢了。” “各地官员面对此等情形,往往束手无策。” “既然他们未触犯明律,又当如何处置?” “何不招揽商贾中的才智之士入朝为官?” “让他们在朝廷监管下,制定完备的商业律法?” “此乃以毒攻毒之计,古已有之啊!” 朱元璋对商贾与官吏的憎恶,可谓刻骨铭心。 这一点胡大老爷心知肚明。 但二者却有本质区別。 在朱元璋眼中,官吏是朱家臣僕。 而商贾,不过是治下草民罢了。 堂堂天子,岂需正眼看待区区商贾? 这般在后世看来愚不可及的观念,在当时却被奉为圭臬。 皆因这世道,本就等级森严! 朱元璋对此尤为固执。 听闻胡大老爷諫言,他顿时眉头紧锁。 “惟庸,咱就不信!“ “满朝文武就无人能治住商贾?“ “咱的刀还不够锋利?杀几个不听话的,看谁还敢造次!“ 对朱元璋而言,招募商贾为官简直荒谬绝伦。 若非胡大老爷私下进言,他怕是早已龙顏大怒。 胡大老爷却苦笑道: “陛下,您这倔脾气上来,连道理都不讲了。“ “正好太子殿下在此。“ “老臣將来也不会入朝了。“ “今日便说说那些平日不便言明的话。“ 朱元璋父子闻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架势,著实令人心惊啊! 这明明连官职制度都挑明了,怎么还不算“不宜明言”之事? 不过此刻朱標的作用便显现出来了。 毕竟是年轻人,反应快,短暂的震惊后,他立即笑著为胡大老爷斟了杯茶。 “伯父,咱们慢慢聊!” “今日就当您是我父皇的老兄弟、我的长辈,咱们自家人说说话!” “不必顾忌什么君臣之礼!” “能听伯父一番指点,值了!” 朱元璋闻言,满意地看了眼儿子。 『好小子,这话说得漂亮!』 隨后他得意地冲胡大老爷扬了扬眉。 意思再明显不过—— 『我儿子都这般敬重你了,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胡大老爷对朱元璋的挑衅视若无睹,端起茶碗一饮而尽,隨后正色道。 “好!” “那就说说平日不便提的事!” “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认为,朱家江山要稳固,最关键的是什么?” 此言一出,朱元璋与朱標瞳孔骤缩。 朱元璋甚至浑身紧绷起来。 这问题,够尖锐! 但既然说了今日是家宴閒谈,自然百无禁忌。 只是朱元璋没想到,这一“禁忌”,还真扯出个大话题。 朱標此刻展现出了大明首任储君的风范,他率先镇定下来,沉思片刻,面带困惑地看向胡大老爷。 “伯父,江山稳固,民心、赋税、军力缺一不可,若要选最重要的,侄儿实在难以抉择。” “伯父以为呢?” 胡大老爷毫不遮掩,直截了当道: “若我说『枪桿子里出政权』,你们可明白?” 朱元璋父子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惟庸,你是说……谁握有兵权,谁就能坐皇位?” 朱元璋问得迟疑,甚至带著几分难以置信。 胡大老爷却斩钉截铁地点头。 “正是如此!” “天子寧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 “史书早有明证!” “李渊晋阳起兵创唐,赵匡胤黄袍加身建宋,凭的是什么?” “不就是麾下雄师?” “再说你朱重八,这皇位说是民心所归,可说到底——” “不就是你带著文武群臣打下来的江山?” “难道不是?” 朱元璋听完,先是一愣,隨即陷入长久的沉默。 胡大老爷一席话,瞬间击穿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明知这些话语犀利尖锐,他却无法反驳。 面对旁人,尚能强撑一句“天命在我“。 可眼前二人皆是当年亲歷者。 逞强辩白毫无意义。 朱元璋素来擅长胡搅蛮缠,当即避开话锋,斜眼睨向胡大老爷:“惟庸,你到底要说什么?“ “总不会是专程关起门来数落咱吧?“ 见他耍无赖,胡大老爷也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 “如今我与大明休戚相关。“ “唯有朱家江山稳固,我方能安稳度日。“ “自然盼著你们父子稳妥些!“ “好赖话都听不明白了?“ 眼见二人又要爭执,朱標连忙劝阻:“伯父、父皇且慢!“ “不如先听听伯父未尽之言?“ “方才伯父说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儿臣认同。“ “可接下来呢?“ 胡大老爷瞪了朱元璋一眼,转向朱標道:“太子既已说到这份上,还不明白?“ “自是要朱家皇帝牢牢掌控兵权,不断提升军力!“ “唐末藩镇割据,宋代纳贡求和,皆因帝王失却兵权、军力衰微所致。“ “说白了,朱家要想江山永固,就必须將军权死死攥在皇帝手中!“ 朱元璋目光一凝:“惟庸,你这话另有所指啊。“ 莫不是自己又在不经意间,给后世子孙埋下祸根? “並非另有所指,而是大明军制確有隱患。“ 胡大老爷既已打开天窗,自然不再遮掩。 朱標却满脸难以置信:“什么?“ “大明军制有问题?“ “我朝坐拥百万雄师!“ “伯父此言未免夸大其词?“ 父子二人对大明军力信心十足。 殊不知三代之后,未及百年,他们的后人便將葬送大明精锐。 若说朱元璋为朱允炆登基清洗朝堂,加上朱棣靖难之役消耗了军方底蕴。 堡宗那次惨败,彻底断送了大明军队的中坚力量。 勇猛善战的將士,几乎全在那场战役中折损殆尽。 这暴露出什么? 分明是大明的军事制度存在严重缺陷! 一场败仗就后继无人,不是造血功能出了大问题是什么? 皇帝无能归无能,但后续无人顶上,根源不正是朱元璋当年埋下的隱患吗? 面对朱標的疑问,胡大老爷直言不讳。 第292章 要说吹牛的本事,胡大老爷可是行家 “標儿,你看看如今执掌兵权的是谁?” “徐达、傅友德、蓝玉,將来还会有李景隆……” “这些人確实都是当年隨你爹打天下的功臣。” “但你想过没有,包括重八,你们可曾考虑过?” “这些勛贵,你敢让他们世代掌兵吗?” “他们自己难道不怕功高震主?” “还有重八引以为傲的卫所制,看似省去了养兵的耗费,可你有没有想过?” “精锐之师需要常年训练和战场磨礪才能锤链出来。” “让一群平日只会耕地的农民,突然拿起刀剑上阵拼命?” “凭什么?” “靠人命去填?” 胡大老爷一连串质问,让朱元璋父子哑口无言。 这些问题,从来没人敢在他们面前提及。 连半个字都不敢提! 因为涉及兵权,敏感至极! 正如胡大老爷之前所说——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军权之事,谁敢妄议? 但被朱元璋一纸詔书匆忙召回的胡大老爷,本就心怀不满。 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乾脆就挑明了。 还能怎样? 朱家父子沉默了整整半个时辰。 许久,朱元璋才神色凝重地看向胡大老爷。 “惟庸,你是说咱现在的法子不对?” “总不能学赵宋以文制武吧?” “宋朝就是这么亡的!” 胡大老爷摇摇头。 “这种事,我当然不会建议!” “要不是今天你们父子让我看这新式火炮,我根本不会提!” “这事与我何干?” “大明再差,难道还能二世而亡?” “几百年后真要出大乱子,那时我早就不在了,操这心做什么?” “只是看到这些火器,我才觉得该提醒你们,免得子孙后代吃苦头!” 朱標愈发困惑。 “伯父,这火器和军制有什么关係?” “今儿我可真叫你给绕糊涂啦!” 胡大老爷笑眯眯地指了指那门弗朗机炮。 “这玩意儿一出来,打仗的法子可就全变嘍!” “从前哪,只要膀大腰圆有把子力气,披上鎧甲拎著刀就能上阵杀敌。” “哪怕是个愣头青,衝上去砍翻两个也不在话下!” “可如今见了这火炮,你们自个儿不也瞧明白了?” “战场上的规矩,换啦!” “眼下既然有这么趁手的火銃、火炮,加上皇上您父子这般重视,再让大明的工匠们加把劲。” “不出几年,大明的火銃火炮准能脱胎换骨。” “可这么一来就麻烦了——” “放枪打炮可不是发把刀往前冲那么简单。” “没练过十天半月的生手,別说打敌人,崩著自己人都说不定!” “不光小兵要练,將军们也得从头学起。” “毕竟打仗的法子跟从前短兵相接不同了,他们得琢磨新战术不是?” “那些靠祖传兵法吃饭的勛贵们,上了战场发现老法子不灵,可咋整?” “总不能眼睁睁看著大明明明有好火器,反倒被人揍得满地找牙吧?” “咱明白了!” 朱元璋一拍大腿,眼睛直放光。 这位从元末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开国皇帝,聊起打仗顿时来了精神。 当皇帝他是新手,可带兵打仗?那可是老本行! “惟庸啊,你是说有了好兵器好装备,打法也得跟著变。” “可火器咱当年打仗时也用过,没觉得有这么多门道啊?” 胡大老爷对朱元璋的疑问毫不意外。 没见过热武器时代战场的人,怎能想像武器收割人命竟能如此利索? 他眼神突然恍惚起来,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 策马冲向洋枪队的勇士成片倒下; 遮天蔽日的炮火把阵地犁成焦土。 胡大老爷猛地一激灵。 得,这火力不足的毛病,穿越了也治不好! 他冲朱家父子咧嘴一笑: “来,我给二位说道说道火器仗该怎么打!” 要说吹牛的本事,胡大老爷可是行家! 特別是和一群大老爷们扯閒篇! 朝堂之事、沙场风云、商海沉浮,再加上闺房密话! 这四样,就没有爷们接不住的话茬。 总有一款能勾起谈兴。 至於什么球赛戏子之类的无聊话题,最好別提,容易急眼。 就算不动手,也能爭得面红耳赤。 还是聊这些好,既稳妥又能显本事。 不敢说多高明,至少显得有见识! 就算没见识,说著不也痛快? 瞧,胡大老爷这不就来劲了。 他抄起茶案上几个閒著的盖碗,齐齐反扣在案上,点著说道: “诸位请看,假设这三组茶盏就是握著火銃的兵勇!“ “按大明现在的战法,定是衝上去放一轮銃,接著就得抽刀肉搏!“ “根子就在两处。“ “一来咱们的火銃射程短,非得贴脸打。“ “二来装填火药费工夫,根本来不及二次射击,只能白刃相见!“ “可是这个理?“ 连从未上过战场的朱標都频频頷首。 虽未亲歷战阵,兵书总是读过的。 胡大老爷將排开的茶盏轮番调换,挑眉笑道: “若是把这火銃队分作三列呢?“ “每列预先装好火药,头列射击后立即退至末尾,二列上前开火再后退。“ “待三列射毕退回时,头列岂不是早已装填完毕?“ “倘若再把火銃射程稍作改良。“ “敌军还未近身,就要遭遇连环弹雨。“ “这铁砂子打在身上可是要见阎王的!“ “您说这衝锋路上,得折多少条性命?“ 满堂寂然! 朱家父子著了魔似的,亲自摆弄那三只茶盏翻来覆去。 明眼人知道这是圣驾和储君,不知情的还当是俩痴人。 不多时,朱元璋猛然抬头,眼中精光迸射: “惟庸,此计大妙!“ “自然大妙!“ 胡大老爷气定神閒贏下首局,继续道: “更要紧的是,这法子能层层推进!“ “就说眼下这火銃,稍加改良就能提升射程。“ “往后能不能造出穿甲裂盾的利器?“ “火銃琢磨透了,是不是该轮到火炮?“ “光靠铁弹砸人还不够狠,能不能让威力再翻几番?“ 胡大老爷兴致勃勃地阐述著自己的想法:“要让炮弹爆炸后碎片四射,杀伤范围更广,威力才够劲!“ “往后啊,这些火銃、大炮都得朝著更猛、更远、更快方向发展!“ “说白了,就是射程要远、威力要大、发射要快!“ “到时候敌人就算全副武装又怎样?“ “还没靠近我军阵营,估计就被火炮轰成渣了!“ “这才是我心目中大明军队该有的样子!“ 朱元璋父子听得热血沸腾。 在清朝或许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可明朝初期火器早已在军中广泛应用。 鄱阳湖水战,朱元璋就靠著火炮立下大功。 他们对火器的威力再清楚不过,只是从未有人如此清晰地描绘过火器的未来前景。 此刻,他们仿佛握住了通往强盛之路的钥匙! 朱元璋仿佛看到了大明军队所向披靡的景象,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胡大老爷的袖子:“惟庸啊!这正是咱想要的!叫你回来太对了!快快帮咱实现这个!“ 胡大老爷无奈地笑了笑:“陛下別急,这事儿可没那么简单。“ 朱標连忙安抚父亲,生怕他太过兴奋。 待二人平静些,胡大老爷继续说道:“我们都嚮往这样的场景,但问题可不少。就说火銃、火炮製造,没有大批专业工匠,如何保证质量和產量?“ “秦朝时就能做到弩机零件通用,现在大明能做到吗?“ 朱元璋沉默了,但他並不气馁——工匠不够就培养,他还有的是干劲! 朱元璋稍一晃神便恢復了精神,胡大老爷见状含笑拋出第二个难题。 “工匠的问题姑且算你应付过去了。“他竖起第二根手指,“那官员呢?“ “寻常官吏怕是连工艺流程都弄不明白,更別说研製新型火器了。“ “难道要让那些满口圣贤书的读书人,去和工匠们鸡同鸭讲?“ 胡大老爷说到此处,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慢悠悠地补充道:“再者,方才提到的士卒问题呢?“ “火銃、火炮威力虽大,操作可比刀剑复杂得多。“ “这又当如何?“ 朱元璋的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狠狠剜了胡大老爷一眼,仰头灌下整杯茶水,將茶盏重重摔在案上。 “惟庸啊,你这就不厚道了!“ “哦?臣何处不厚道?“ “今日尽说些危言耸听之语,把大明说得千疮百孔似的。“朱元璋梗著脖子道,“可眼下国泰民安,哪有你说得这般不堪?“ 见皇帝这般不服气,胡大老爷先是一怔,继而失笑摇头。 “陛下又错了。“ “盛世之下,隱患犹存。“ “您编撰的《皇明实录》,原意是为后世子孙立规矩吧?“ “可万一......您错了呢?“ 胡大老爷轻抚茶盏,声音渐沉。 “这本实录,说到底就是朱家家训。“ “但若是这家训有误,后世君王要改,便会被群臣斥为不孝;不改,则坐视弊端蔓延。“ “文臣们巴不得有这本实录呢。“ “有利的条款奉为祖制不可违,不利的便联手推翻——法不责眾,皇帝总不能与满朝为敌吧?“ “所以老臣要问:您这本实录,究竟是福泽后人,还是貽害子孙?“ “胡惟庸!“ 朱元璋拍案而起,鬚髮皆张。 “你给朕说清楚!朕怎么就害人了?“ 若说他苛待子孙、心术不正,那可真是触了他的逆鳞。 朱元璋不发怒才怪了。 可胡惟庸面对盛怒的朱元璋,却依旧从容。他斜睨著朱元璋,悠悠道: “陛下莫非忘了给士绅免税的旨意?“ “天下田亩有数,却让那些权贵富绅不纳粮税。“ “敢问陛下,日后这税赋该找谁收?“ 朱元璋闻言一愣。 他张了张口,竟一时语塞。 茫然间转头看向身旁的太子朱標。 却见这胖儿子正皱眉沉思。 “胡伯父所言,当真会成真?“ 朱標神色凝重。 作为监国太子,他太清楚田税对大明財政的重要性。 若真如胡惟庸所说,日后税收越来越少...... 那可真是祸事了! 胡惟庸非但不宽慰,反而斩钉截铁地点头。 “必然如此!“ “当年陛下因贪官污吏家破人亡,若大明继续这般施政,迟早重蹈覆辙!“ 哐啷! 朱元璋猛地將茶盏砸在案上,虎目圆睁,杀意凛然地盯著胡惟庸。 胡惟庸却坦然相对,继续道: “陛下觉得臣说得不对?“ “田產就这么多,百姓为少缴税,自然会投献到士绅名下。“ “若遇灾年,贫民只能將田地贱卖给乡绅。“ “长此以往,税赋从何而来?“ “那些县令被催逼税赋,是敢动根深蒂固的豪绅,还是拿百姓开刀?“ “陛下,您说呢?“ 第293章 为何总要百姓承受苦难 胡惟庸毫不退让,直视朱元璋。 此刻他心潮澎湃。 他固然怕死—— 怕被朱元璋隨便找个由头处死。 但此刻,他真切地与百姓共情了。 前世他勤工俭学,在社会摸爬滚打变得圆滑世故,难道是心甘情愿? 不! 只因对寻常百姓而言,这本就是唯一的活路。 苦一苦百姓...... 胡大老爷听到这番话,心中依旧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为何总要百姓承受苦难? 苦难过后呢? 去他的苦一苦百姓! 朱元璋与胡大老爷四目相对,沉默许久,最终缓缓低下了头。 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那不堪回首的童年。 在生死边缘挣扎,与野狗爭食,眼睁睁看著亲人饿死…… 世间再无人比朱元璋更懂百姓疾苦。 可心底最深的伤疤,太久无人触碰。 今日,却被胡大老爷狠狠撕开,鲜血淋漓。 半晌,朱元璋面容憔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悵然望天,低声呢喃: “是啊!” “到头来,朕还是辜负了百姓。” “惟庸,照你这么说,朕的《大誥》也毫无用处?” 胡大老爷此刻心情亦有些沉重。 前世的仕途,並非什么美好回忆。 此刻,他只是淡淡回道: “制度上,《大誥》自然有用。” “若有你这般对贪官绝不手软的皇帝在,多少能起些作用。” “可实际上,大多时候,《大誥》无用。” “毕竟,人死万事空。” “天高皇帝远,解决不了问题,难道还解决不了提出问题的人?” “只要事后掩盖得当,纵使你朱皇帝再厉害,又能如何?” “故此,《大誥》有用,但不多。” 《大誥》確是朱元璋的一片苦心。 依其规定,百姓若蒙冤屈,可头顶《大誥》一路进京告状。 沿途官府,必须接待护送。 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 即便真正起效的次数寥寥无几,但至少给了百姓一丝希望。 他们知道,若真到了家破人亡之时,凭此还能拼死一搏! 单凭这份“念想”,以及作为歷代王朝首位赋予百姓“告官”之权的皇帝,朱元璋便值得称颂! 因此,即便胡大老爷此刻情绪低落,谈及《大誥》时,言语仍格外委婉。 无他! 老朱对百姓的这份心意,他深信不疑。 亦真心敬服! 可这般体恤民情的皇帝,古往今来,唯此一人。 话题戛然而止。 大殿內,一片沉寂。 胡大老爷心里明白,即便自己说了许多,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就算他给出了解决的办法,朱元璋父子也未必会採纳。 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指点江山,说得头头是道,自认为句句在理。 但事实上,局外人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当事人的处境,所谓的设身处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朱元璋父子需要的只是点拨,而不是长篇大论的指手画脚。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深吸了一口气。 “陛下、太子殿下,臣今日多有冒犯之言,还望恕罪!” “只是臣舟车劳顿,身体不適,就不多陪了。” “陛下,臣先行告退!” 胡大老爷恭敬行礼告退,转身离去。 然而,朱元璋始终一言不发。 他眼睁睁看著胡大老爷推开紧闭的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想干什么?” 朱元璋突然暴怒,脸色涨红,猛拍桌案连声质问。 平日里总会適时劝解或附和父皇的太子朱標,此刻却心不在焉。 他在思索。 思索胡大老爷今日所说的一切。 他早已不是懵懂少年。 作为大明太子,这些年来处理政务、监察国事,他对大明局势瞭然於胸。 见过形形色色的官员,他一眼就能看出胡大老爷今日所言是否出自真心。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刺耳。 但那又如何? 朱標需要的正是这样敢於直言又能提出解决办法的长辈。 没错! 在朱標眼中,胡大老爷就是一位性格隨和、风趣的长辈。 甚至在他心里,这位伯父是最让他感到自在的。 在他面前,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太子的身份束缚。 遇到难题时,总能从这位伯父那里得到看似离奇却发人深省的答案。 今日亦是如此。 前些日子,他几乎急得焦头烂额。 尤其是亲眼见识了火炮的威力后,更是寢食难安。 大明竟在武备上落后於蛮夷? 这简直是天大的耻辱! 按照惯例稟报父皇后,父子二人一筹莫展。 而这时,胡大老爷风尘僕僕地赶了回来。 品著茶、閒谈之间,难题便迎刃而解。 或许这些见解未必完全契合朱標的心意。 但他不得不承认,此刻心中已然明朗。 不仅对火器製造之事有了清晰认知,就连日后继承大明基业该如何施政,也都有了明確方向。 这位不贪权势、只爱美人美食自得其乐的长辈,实在令朱標感到无比称心。 胡大老爷的提前告退,朱標也觉得情有可原。 经他方才那番剖析,大明朝確实存在诸多弊病。 而这些弊端,多数还是父皇引以为傲的政绩。 若继续深谈下去,恐怕就不止是爭执那么简单了。 能提建议是情分,远离皇室纷爭才是本分。 胡大老爷既已尽到本分,自然该適时抽身。 想到这里,朱標方才回神。 转头却见父皇涨红著脸在那边喋喋不休。 细听之下,全是对胡大老爷的指责。 什么故作清高、不识抬举、目中无人...... 若在平时,朱標定会上前劝解。 可今日被胡大老爷灌输太多新观点,此刻只觉思绪纷乱。 有时候思考过度確实令人精疲力竭。 今日他实在不愿多言。 甚至觉得让父皇发泄一番也未尝不可。 谁知这番消极態度,反倒激怒了朱元璋。 原本骂了半天无人应答就够恼火。 现在连亲儿子都不帮腔? “朱標,你这是什么態度?“ “方才为何不替为父说话?“ “怎么?“ “觉得朕批评胡惟庸让你难堪了?“ “瞧你这副模样,倒跟那胡惟庸一个德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连珠炮般的质问,朱標彻底懵了。 这... 不过是没隨声附和两句,就拿我出气? 谁还没点脾气了? 本就思绪混乱的朱標听罢,索性一言不发,起身就往外走。 这下可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朱元璋原本只想抱怨几句,眼见亲儿子竟要拂袖而去? 这还了得? 简直反了! 到底谁是君父? 出了宫门的胡大老爷,隨手唤了辆马车准备回府。 至於这马车隶属哪个衙门,他也懒得细究。 抢了便抢了,横竖又不是不还,能奈我何? 一脚踹开车夫,胡大老爷丝毫没有强占他人马车的愧疚,反倒趾高气扬地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瞧见本官上车了?速速送本官回府!” 车夫哪敢多问半句“你是何人”? 这些专司衙门公务马车的车夫,若连城中权贵都认不全,早该捲铺盖滚蛋了。 胡大老爷这等应天府顶尖人物,他们这些耳聪目明的车夫岂会不识? 只是…… 这马车分明是兵部专用啊! 可方才稍慢半步就挨了记窝心脚,车夫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手腕却已条件反射地抖开了韁绳。 得嘞! 既然马车都跑起来了,此刻若敢將胡大老爷轰下去,怕是见不著明早的日头——方才那架势,这位爷今日分明憋著邪火呢! 想到可能触怒这位煞星的后果,车夫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腰板绷得比衙门前的鸣冤鼓还直。 他使出了三十年赶车的看家本领,將这辆闭著眼都能驾驭的马车赶得既快且稳。 至於胡府所在? 笑话! 莫说他们这些专接贵人的车夫,便是寻常公务马车的把式,谁不把各路显贵的宅邸方位记得滚瓜烂熟? 未等胡大老爷再多费唇舌,马车已稳稳停在朱漆大门前。 “胡爷,您府上到了!”车夫嗓音掐得比茶馆说书人还諂媚。 正被顛得昏昏欲睡的胡大老爷猛然惊醒,阴沉著脸跃下马车。瞥见闻声开门的家丁满脸堆笑,不耐烦地挥袖道:“隨手在宫门前拦的车,赏他些银钱,回头找胡义支取!” 胡府门房何等机灵?当即解下钱袋,十两雪银“噹啷”砸进车夫手心:“接著!我家老爷赏的!今日算你祖坟冒青烟,寻常哪有这般造化?” 攥著冰凉银锭的车夫,此刻笑得牙齦都晾在了风里。 哪还见得著半分方才自嘆倒霉的晦气样? 毕竟门房这话半点不假——胡大老爷平日不是乘自家鎏金鞍马车,便是由宫中黄綾车驾送回,这等美差向来轮不到他们这些寻常车夫。 今日竟沦落到要从门口隨意“劫”一辆马车的地步! 哈哈,合该那车夫走运,白捡了这笔横財。 不过,下次他还有没有胆量载胡大老爷,可就难说了。 跨进自家府门,仅仅一步之遥,胡大老爷却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 满心只剩一个念头:“总算特么到家了!” 若非老朱那封紧急詔书,他本可以悠閒自在地归来,哪会有这般感慨。 此番日夜兼程、千里迢迢赶回,可把久未劳累的胡大老爷折腾得不轻。 回到府中,浑身透著慵懒气息的胡大老爷,瞧著院內熟悉的一草一木,只觉得处处顺眼。 “老爷!” “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闻声匆忙赶来的胡义,即便亲眼见到胡大老爷,仍有些难以置信。 自家老爷难得出一趟远门,他原以为至少要大半年才能回来。 谁知才过了大半月,人竟已站在眼前? 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更让他担忧的是,独子胡荣还跟著老爷一同外出,如今却不见踪影。 好在胡大老爷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 “你以为我想这时候回来?” “还不是陛下的紧急詔令!” “其他人还在苏州呢,就我一人日夜兼程赶回!” “快去备些爽口小菜和酒,再烧些热水!” “我得泡个澡、喝两杯,好好睡一觉!” 胡义一听便明白了原委。 哦,原来是急詔! 这再正常不过了。 以自家老爷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若遇要事,急召入宫实属寻常。 既然老爷未提具体缘由,胡义自然识趣不问。 在胡府当了这么多年管家,这点分寸他还是有的。 “老爷先去后院歇著,老奴这就去安排!” “嗯,快点儿,我这眼皮都快撑不住了,不泡个澡睡不踏实!” 这些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早將胡大老爷惯成了四体不勤的懒人。 不过说真的,这般舒坦日子,谁不爱呢? 第294章 做不做官可就是胡大老爷说了算 来到后院,与惊喜的妻妾们打过招呼,简单解释了提前归来的原因。 隨后胡大老爷便直奔澡堂而去。 这是专为他修建的大型浴池,说是小型室內泳池也不为过。 既能冲淋,亦可泡澡,甚至还设有贴合他身形的按摩位。 不得不说,这时代虽无先进科技…… 只要有足够的钱財和权势,那些精於钻营的匠人自然会变著法子满足你的一切需求。 此刻,披散著头髮、赤身浸泡在温泉中的胡大老爷,正愜意地享受著这一切。 他舒展双臂倚靠在专属的石座上,身后有侍女为他揉肩捶背,身旁的美人则小心翼翼地为他斟酒夹菜。 胡大老爷闭目长嘆一声,脸上儘是满足之色。 “果然还是自家府上最舒心!” 胡大老爷回府后,难得地睡了一个安稳觉。 直到次日晌午,他才懒洋洋地睁开双眼。 听著屋外隱约的交谈声,望著眼前熟悉的一切,他心里涌起一阵愉悦。 『还是家里自在啊!』 『往后可不能隨便出门了。』 『这年头,出门实在遭罪!』 胡大老爷有此感慨也不奇怪。 出门在外,才知家中百般好。 即便带了眾多僕从、物件,甚至备足了银两,又能如何? 在府中,他的衣食住行样样舒心,虽非奢华至极,却处处合意。 而外头的风景,初看新鲜,久了便觉处处不便。 即便是当地有名的美食,尝个新鲜尚可,多吃几顿也就腻了。 毕竟每个人的口味不同,胡大老爷早命府中厨子琢磨透了自己的喜好。 因此,外头的吃食再新奇,终究比不上府里的合胃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神器 101 看书网,??????????????????.??????超方便 】 不仅饮食如此,其他用度亦是这般。 在这个时代,如胡大老爷这般身份的人,所用之物皆为定製。 后世所谓的贵族风范,不过是当时大户人家的寻常配置。 而且並非限量售卖,每件物品都是按需打造,再配上顶尖工匠的手艺,成品自然令人满意。 感嘆一番后,胡大老爷慢悠悠地起身。 侍女们听见动静,连忙前来服侍。 洗脸、漱口、梳头、更衣…… 胡大老爷神色自若地站在原地,任由她们侍奉,別提多愜意了。 唉…… 真是墮落啊! 不过,他喜欢! 胡大老爷美滋滋地感嘆两句,却未去练武或用早膳,而是转身踱进了书房。 他要写奏摺! 胡惟庸取出一张上品宣纸,待侍女磨好墨后,执起毛笔饱蘸墨汁,在纸上挥毫泼墨。 “臣胡惟庸泣血上疏,自两年前因伤卸任丞相之位,本欲在府中安度余生,奈何皇命难违,只得勉力就任。而今病体难支,虽心怀报国之志,却已力不从心......“ 没错! 胡大老爷时隔两年,再次递上了辞呈! 这次他决心彻底抽身而退。 凡是能想到的职务,统统请辞。 什么皇恩浩荡,他何曾在意过? 如今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至於朱元璋是否准奏,与他何干? 辞呈一递,官服印信即刻奉还。 批不批是皇帝的事,做不做官可就是胡大老爷说了算。 因此这封辞书写得格外酣畅淋漓。 当然,谁都清楚胡大老爷身体康健、逍遥快活。 但该写的场面话一句都不能少! 过得去就行了! 难道还真要把自己咒出病来? 就凭系统奖励强化的这副身板,想装病都难! 胸有成竹,下笔如飞。 洋洋洒洒数百言后,胡大老爷搁笔细览。 確认辞书无误,他满意地頷首。 待墨跡干透,亲手將奏摺装入封套。 別以为奏摺都像电视剧里那样华美精致。 实际不过是个普通封套,內里的纸张都是官员自备。 一切妥当,胡大老爷唤侍女召来胡义。 胡义匆匆赶到时,正见老爷把玩著一方小巧官印。 “把这官印和官服都送回外交司!“ “告诉他们,老爷我辞官了,往后別来打扰!“ “这份奏摺也一併递上去!“ 胡义愣怔片刻,连忙接过官印奏章。 临出门时却又转身问道:“老爷,当真要辞官?“ 胡大老爷抬眉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怎么?“ “担心老爷不做官,你这管家在外头没了威风?“ 胡义一听话音便明白,自家主子已然心生不悦。 他慌忙转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老爷折煞老奴了!老奴不过是胡家区区下人,平日只管奉命跑腿打杂,怎敢妄议主家之事?“ “老奴只是想问老爷往后有何打算。“ “若能远离公务烦扰,依老奴浅见,反倒是桩好事呢!“ 胡大老爷闻言挑了挑眉。 “呵,话说得倒是漂亮!“ “当真这么想?“ “老爷明鑑!老奴句句真心!如今府上有太子妃娘娘和嫡长公主坐镇,老爷何必再受那案牘劳形之苦?“ 胡大老爷听罢不置可否,只淡淡应了声便打发他去办事。 这番態度却让胡义忐忑不安。 他自认所言句句在理。 既然老爷嚮往閒散,辞官岂不正合心意? 更何况贵为皇亲的胡大老爷,又何须在意区区官威? 莫非说错了话? 胡义忽然觉得,这个自幼侍奉的主子,竟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胡大老爷的辞官奏章尚未呈至御前。 但那身官服与官印,却已真真切切送到了道衍和尚手中。 並非胡义仗著管家身份托大。 实因官印交接规矩森严。 即便上交,也需完备文书凭证,签字画押方算合规。 稍有差池虽不至死,却也是大麻烦。 故胡义先往禁宫递了摺子,转头便直奔番邦外交司。 以胡府总管之尊,求见道衍自非难事。 可道衍万没料到,这位熟识的管家竟带来如此“厚礼“! “胡管家,这...恐怕不妥吧?“ 道衍言辞委婉,却迟迟不肯接过官印。 他哪敢接手? 今日若收下,明日怕就要被贬至穷乡僻壤。 胡义却不管这些,主子既已吩咐,他照办便是。 “姚大人,老爷既发话,老奴岂敢转交他人?“ “再说老爷身为衙门主官,辞官交接不找您这副手,难道要找看门小吏?“ 此刻的胡义锋芒毕露。 毕竟这些年,便是王侯將相他也见得多了。 眼前这和尚法號道衍,俗名姚广孝,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罢了。 还是自家老爷一手提拔、安排的,跟以往那些门生故旧有何不同? 正因如此,胡义说话才毫不客气。 好你个道衍,我家老爷提拔你,还委以重任,如今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办? 怎么? 真以为我胡家落魄失势了不成? 道衍被胡义这么一顶,刚要发怒,可瞧见对方比自己还激动的样子,心里猛地一沉。 他本就擅长察言观色,只这一眼,便明白自己方才的推脱已然得罪了人。 胡府管家,表面上看只是胡家的一个下人。 可老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 这胡府的大管家跟著胡大老爷多年,別说胡府的人脉关係了,光是他自己结交的官员商贾,恐怕就不计其数。 这样的人,虽为家僕,实则早已不逊於寻常官员。 更何况,他一生的荣辱皆繫於胡大老爷一身。 方才那番话轻视了胡大老爷,胡义不翻脸才怪。 想到这儿,道衍暗骂自己轻狂,隨即换上诚恳的语气解释道: “胡管家,不是本官有意推託,实在是胡大人的职位乃陛下亲自授予!” “连这衙门,都是胡大人一手创建的!” “可以说,没有胡大人,就没有这番邦外交司!” “表面上胡大人只是担任郎中一职,官居四品,可这四品官与其他四品官截然不同。” “莫说本官不敢接这官印,便是送到吏部,吏部尚书也绝不敢收!” 这番话一出,胡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若有所思地看向道衍。 “姚大人,你没骗我吧?” “待会儿我可要回去向老爷復命的,骗我事小,若让老爷知晓,事情可就闹大了!” 道衍听罢,非但不恼,反而心中一喜。 有戏! 此刻他只想赶紧撇清这麻烦事。 方才所言,绝非玩笑! 他確实不敢接下胡大老爷辞官交出的官印。 平日里借用番邦外交司的官印处理公务,倒无妨。 毕竟那是胡大老爷偷懒,信任他的能力,为了方便办事才交予他的。 作为胡大老爷钦点的副手,他有资格保管和使用这枚官印。 但若接下了象徵辞官的番邦外交司郎中私印,转头必出大事。 道衍深知胡大老爷与陛下的交情。 虽不知为何本应在外游歷的胡大老爷突然回京,更不知为何一回来便急著辞官…… 但他立刻察觉到,这其中多半与圣上脱不开干係。 两位高人暗中较量,他这种小角色不躲远些,难道还要凑上去送死? 稍有不慎,恐怕连命都要搭进去。 见胡义態度鬆动,道衍连忙趁热打铁。 “胡管家,有些內情,衙门里旁人不知,您或许清楚。“ “外务司的人在外行走,多以商贾身份掩人耳目。“ “他们总需要备办货物吧?“ “別的暂且不提,但最紧俏、利润最丰厚的,正是胡大人名下琉璃坊的货品!“ “这一年来,往来帐目繁杂得很。“ “您若將胡大人的官印交来,恕我直言,届时帐目恐怕就要乱套了!“ 胡义闻言一怔。 “琉璃坊?“ “老爷的產业?“ 道衍神色坦然地点点头。 “正是!“ “千真万確,就是胡大人所设!“ “而且,陛下也占著份子呢!“ “什么?老爷和圣上合伙做买卖?“ 胡义惊得提高了嗓音。 他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冒出这档子事。 猛然间,他想起什么。 “等等,你说的琉璃坊,莫非是生產玻璃器皿的作坊?“ 道衍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 胡义这才长舒一口气。 “嚇我一跳,还以为府里有我不知道的產业,那可真是瀆职了。“ “原来是玻璃工坊啊!“ “你也真是,说什么琉璃坊,差点把我魂都嚇飞了!“ “不过这事確实有些棘手。“ “姚大人,除此之外没別的问题了吧?“ 胡义本是隨口一问,不料道衍神色微妙道: “还真有一桩麻烦事。“ 胡义此刻看向道衍的眼神格外复杂。 那神情分明在说“你这和尚是不是太不知分寸了“! 实际上胡义方才那句话只是客套。 他哪会真心替道衍排忧解难? 他不过是胡府的管家,身份地位皆繫於胡大人一身。 自然要以主子的利益为重。 可眼前这光头和尚竟再三纠缠不休。 若说先前还顾及老爷顏面对道衍留有情面。 胡义盯著眼前的光头小子,心中怒火升腾,觉得这傢伙简直是在找死! “道衍,你最好有正经事!” “我只是替老爷跑个腿,递个辞呈顺便归还官印罢了!” “陛下那边都没出岔子,怎么到你这儿反倒卡住了?” “来,你跟我说说,我虽不是官场中人,可跟在老爷身边这些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到底还有什么天大的事,连替我家老爷交个官印都不行?” 第295章 这事儿……真的大过天了! 道衍此刻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愿意这样? 他敢得罪胡大老爷? 官场规矩歷来分明,谁提拔的人,这份恩情就得记著。 要是背后捅刀子,不仅遭人唾骂,日后更是寸步难行。 道衍虽不在乎官场名声,得罪几个小官也无所谓,可他哪敢对胡大老爷不敬? 他可是胡大老爷一手提拔起来的,从入官场到执掌番邦外交司,权力全是胡大老爷给的。 这般信任,简直是再造之恩! 要是胡义出去说他道衍忘恩负义,呵呵,不出一个月,他道衍就得被整个官场踩死! 因为这等待遇,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胡大老爷的提携之恩,谁不眼馋? 结果你道衍得了好处,反手就背叛? 不赶紧弄死你,日后谁敢再提拔人? 道衍深知其中利害,此刻冷汗涔涔。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 “胡管家,实不相瞒,之前琉璃坊的事,说到底不过是钱財小事。” “若胡府不急,或胡爷另有安排,后续仍可继续。” “以我对胡爷的了解,这些他压根不在乎。” “可还有一事,非同小可!” “这是胡爷亲自交代我去办的长期计划,涉及机密,一般人连碰的资格都没有!” “胡爷若辞官,新任上官是否有权知晓此事?后续如何处置?必须由胡爷定夺。” “以我的品级和权限,根本无权插手!” “所以,还请胡管家体谅,这事儿……真的大过天了!” 胡义听完,眨了眨眼,一时茫然。 胡义踌躇半晌,想起自家老爷的脾气,那股子愤懣劲儿渐渐消散了。 他悄悄挪到道衍跟前,压低声音道:“我明白,老爷的事关乎朝堂机密,不便多说。“ “但总得给个由头,让我回府后能提醒老爷是什么事吧?“ “就一点点,绝不深问!“ “规矩我都懂!“ 道衍闻言神情一松。 他略作沉吟,眼中掠过一丝促狭,却绷著脸对胡义道:“!“ “你只需告诉胡爷,此事与有关,他自然明白!“ “什么?“ 胡义瞪圆了眼睛,活像见了鬼。 这一嗓子惊得都变了调。 实在怪不得他失態——道衍给的“线索“简直荒谬绝伦! 这种事儿,自家老爷怎么可能沾边? 可瞧著道衍肃穆的神色,又不似作偽。 胡义焦躁地瘫坐在椅背上,仰头望著天,只觉得脑仁生疼。 这他娘的太邪门了! 他突然俯身逼近道衍,从牙缝里挤出字来:“道衍,你敢耍我?“ 道衍郑重其事地点头。 “嘶——“ 胡义齜著牙倒吸凉气,猛地站起身来。 “姚大人,告辞!“ 话音未落,人已快步衝出番邦外交司衙门。 望著胡义仓皇离去的背影,道衍先是一笑,转而陷入沉思。 胡大老爷真要辞官? 若按胡义方才所言,此事怕是板上钉钉。 可问题在於——胡大老爷卸任后,番邦外交司与他道衍该当如何? 换作旁人主事,断不会如胡大老爷这般放权。 毕竟新官上任,谁愿做个傀儡? 大权旁落,可是为官大忌! 届时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即便他道衍愿意辅佐新官,寻常上官敢继续推行他那些计划么? 为搅乱番邦局势,他派的探子没少在异邦兴风作浪。 栽赃构陷、劫掠、挑唆內斗、收买叛徒...... 这些勾当,单用“缺德“二字形容都嫌轻了。 但凡有一桩败露,大明的脸面就得丟个乾净! 因为这里头的腌臢事,实在太多了。 不过……这些事情確实管用啊! 以后还能继续这么干吗? 对未来感到忧虑的,不只道衍一个人。 这不,大明太子朱標正神色凝重地拿著胡大老爷的辞呈来找朱元璋。 如今的奏摺都要先经过內阁审阅。 加急或重要的摺子,会直接送到朱標手里。 总不能因为这个辅政机构反而耽误正事吧。 也正因如此,朱標看到这封奏摺时,胡义才刚离开不久,甚至还没走到番邦外交司。 朱標先自己看了一遍,心里顿时一沉。 转身就去找他爹了。 到了坤寧宫,见朱元璋正和马皇后还有朱雄英三人有说有笑地吃早饭,朱標忽然一阵心酸。 可恶! 凭什么他这个太子累死累活,父皇却能悠閒地享受天伦之乐? 他也想放假啊! 可看著三人齐刷刷转头的样子,朱標默默把到了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 在爹娘面前还是老实点吧,別当著儿子的面挨训,那多丟脸。 “爹,您看看这个!” 朱標把奏摺递过去,顺势坐在空位上,接过侍女递来的碗筷,直接朝桌上的小菜开动。 说真的,自从胡府的厨艺流传开来,宫里的伙食確实丰富了不少。 到现在朱標也没想明白,光是点心早餐怎么就这么多样。 但不得不说,样多,味道也好。 虽然有些不太合口味,但至少还没遇到难吃的。 所以只要有机会,他这个吃货总要尝两口! 马皇后看著自家胖儿子招呼都不打就开吃,笑著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碗里。 又朝侍女使了个眼色,显然要给儿子加菜。 “嗯,谢谢母后!” “母后您也吃,儿臣在东宫已经用过早膳了,就是嘴馋。” “伯父家出来的厨子,手艺真是不错!” “也不知道伯父怎么琢磨出这么多好吃的。” 朱標边吃边聊,全然不顾什么仪態风度。 朱元璋还在皱眉看奏摺,马皇后懒得管他,笑著说道: “惟庸啊,如今倒是活得自在。” “那小日子过得別提多舒坦了。” “说真的,连我都羡慕他呢!” “可不是谁都能拋下那些担子,尽情享乐的!“ “最妙的是,他竟能玩出新意来。“ “就说眼前这吃食,虽无山珍海味,反倒更见巧思!“ “若没点儿閒情逸致,哪能琢磨出这些样?“ “你啊,平日也別总惦记朝政,该鬆快些才是。“ “你父皇身子骨还硬朗著呢,遇事別总揽著,让他多操操心!“ 一旁批阅奏摺的朱元璋闻言,眉头直跳。 他转过头瞪著马皇后:“妹子,標儿是你儿子,咱可还是你夫君呢!“ “哪有这么教孩子的?“ “什么叫让咱多操心?“ “这些年拼死拼活,不都是为了儿孙们!“ 朱元璋越说声越小,眼见马皇后笑容消失,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他眼尖瞥见乖乖坐著的朱雄英,忙打起精神道:“你瞧,这不正好!“ “当年怎么教標儿,如今就怎么教雄英。“ “带著他批奏摺、理朝政,將来也能帮衬標儿。“ “一举两得!“ “横竖这家业早晚是他们父子的!“ 说到这里,朱元璋反倒挺直了腰板。 大明江山迟早要交到他们手里,现在培养有何不妥? 马皇后望著相伴半生的丈夫,轻嘆一声,抚摸著孙儿的小脑袋沉默不语。 她何曾在意江山传承? 只盼眼前至亲能吃好睡好,平安康泰。 其余种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只要家业还在朱家血脉手中,便是圆满。 朱標趁父母斗嘴时,已狼吞虎咽吃完两根油条、一碗豆浆並半碟小菜。 他愜意地抹嘴揉肚——忙里偷閒吃口热乎饭,实在舒坦。 漱过口,他对父母的小爭执充耳不闻。 这种家务事,插嘴才是麻烦。 他的心思全在手中奏摺上:“爹,伯父请辞这事您怎么看?“ “究竟是赌气,还是真心要走?“ “这都不是头一回了。“ 朱元璋望著那字跡熟悉的奏摺,神情略显落寞,隨手將其扔在桌上,语气中带著几分恼意。 “三分赌气,七分真心要走!“ “惟庸这廝,最懂咱的脾气,也最明白咱的心思!“ “昨日与咱父子閒谈时,他多半察觉到了什么,或是觉察出咱对他有所防备了!“ “乾脆一走了之!“ “正如標儿你说的,他早就不止一次想走了!“ “他是那种卸了官职反倒能逍遥快活的主儿!“ “如今这些官衔,说白了都是咱硬安给他的!“ “他就想躲在家里,图个清閒自在!“ 朱雄英身为晚辈,不便插话,只得默默听著。 但事关恩师胡惟庸,他不由得凝神细听。 可越听越觉诧异——这位老师,怎与自己所想的截然不同? “父皇,伯父这辞官的摺子,准了?“ 朱標终究问出了关键。 朱元璋抬眼看了看儿子,又低头盯著奏章沉吟良久,最终嘆息道:“准了吧!“ “另外,你亲自擬一道嘉奖的旨意,加封他为太子少师!“ “嗯?“ 朱標猛然抬头。 “太子少师?“ “爹,这可是三孤之列啊!“ “仅次於三公的职位,就这么赐下?“ “况且伯父已然辞官,您还授予这般显赫的虚衔?“ 朱元璋瞪了胖儿子一眼,没好气道:“咋的?“ “你觉得他不配?“ “惟庸隨咱征战多年,功勋累累!“ “咱没赐他爵位,是想留著临终时再给!“ “可总不能让人走得寒磣,连最后的脸面都不顾!“ “三孤怎么了?“ “他胡惟庸的功绩,难道还担不起一个三孤?“ “若不是为你將来考量,咱连三公都捨得给!“ 若胡惟庸在此,怕是要跳脚骂娘了—— 那玉米、红薯的功劳怎就只字不提? 他可是清楚,这两样作物正在皇庄里蓬勃生长。 只是尚未推广罢了。 单凭这两样“仙粮“的功绩,胡家迟早能挣个世袭爵位。 至於官位? 嗤,谁稀罕那劳什子。 被老爹这番抢白,朱標愈发摸不著头脑—— 这帮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这边刚批准了辞职,那边反倒要升官了。 你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马皇后最懂自家丈夫的心思,在一旁轻笑一声,捏了捏儿子的胖手。 “標儿,你想岔了!“ “你爹封的这个三孤,是酬谢惟庸这些年为老朱家出的力。“ “这是论功行赏,是私交情分,更是到此为止的意思!“ “往后惟庸的仕途就到头了,给他个三孤算是全了这份功劳。“ “所以啊,你得站在朱家晚辈的立场看这事儿,別总想著太子的身份。“ 朱標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是儿子想错了!“ 说著他无奈地看向朱元璋。 “爹,您就不能把话说明白些?“ 朱元璋平日虽信任这个胖儿子,可父子俩哪有那么多温言软语。 见儿子反倒埋怨起自己,当即瞪起眼睛。 “是咱没说清?“ “分明是你脑子不灵光!“ “没听咱方才让你擬圣旨?“ “封三孤的旨意何时轮到你来写了?“ “这不就是让你以晚辈身份说几句?“ “这都想不明白,还怪上咱了?“ 第296章 番邦外交司 眼看爷俩又要呛起来,马皇后又好气又好笑。 她一手拽一个,板著脸道:“喝茶就好好喝!“ “大孙子还在跟前呢,你们有点长辈样子!“ 得! 当家人一发话,父子俩顿时噤声。 忙不迭低头认错。 可一转头对视,又觉得对面这老东西/小兔崽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各自在心里暗呸一声,若无其事別过脸去。 朱標又与马皇后閒话几句,便赶回东宫处理政务。 他手头事情多著呢。 自打有了內阁这个好帮手,某个老傢伙简直是脱韁的野马,撒欢得没边。 结果担子全压在了朱標肩上。 胡馨月都跑来坤寧宫告过好几回状了。 可朱元璋呢?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辛苦这些年,总算尝到轻鬆的滋味,哪还愿意回到从前没日没夜干活的日子? 如今他想开了,横竖这家业早晚要给胖儿子的。 多干点怎么了? 不都是为他自个儿攒的? 所以他格外能理解胡大老爷的心思。 图的就是个痛快! 胡义匆匆赶回府邸,径直前往后院寻自家老爷。 事情紧急得很,官印未能顺利交接可是天大的麻烦。 老爷盼著卸任多久了? 若因自己办事不力误了辞官大计,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当胡义战战兢兢在书房找到正专心捣鼓木料的胡大老爷时,刚稟明原委,老爷的眉头顿时倒竖起来。 “什么?“ “道衍那廝竟敢拒收?“ “活腻歪了不成?“ 胡大老爷怒不可遏。 好得很! 几日未踏足衙门,连个禿驴都敢蹬鼻子上脸了? “印信何在?“ 此刻的胡大老爷浑身散发著暴戾之气,言语间火星四溅。 胡义不敢怠慢,连忙从怀中捧出那方银光熠熠的官印。 胡大老爷一把夺过,瞥了眼確认是番邦外交司郎中的印信后,隨手掸了掸衣上木屑,沉声道: “隨老夫再走一遭!“ “倒要看看这道衍究竟猖狂到何等地步!“ “真当老夫是纸糊的老虎了?“ 闻听此言,胡义顿时挺直腰杆,心潮澎湃。 这才是胡府当家胡惟庸老爷的真面目啊! 虽说这几年老爷辞官在家,终日闭门取乐。 可当年胡府赫赫威名怎么来的? 不正是老爷这般雷霆手段挣来的? 这份威望,岂是单凭圣眷就能得来? 其间老爷不知踏过多少刀山血海,才真正立下这番基业。 沉寂多年后能再见老爷雄风,胡义激动万分。 当即应声在前引路。 马车內,胡大老爷摩挲著官印,面沉如水。 他心知肚明,道衍这是在耍心眼。 或者说,这廝对权柄看得太重。 他要的不是特权带来的享受。 而是能肆意施展抱负,如同在白纸上任意挥洒的权力。 平日也就罢了。 千不该万不该,道衍不该跟自己玩这套把戏。 怎么? 觉得老夫好糊弄? 还是仗著往日信任,就敢擅作主张? 可笑! 胡大老爷此刻倒要瞧瞧,这道衍在他眼皮子底下,究竟能说出什么样。 若到这般地步还敢装糊涂,便叫他领教领教,大明顶尖权贵的手段究竟是何等模样。 心中计较已定,胡大老爷缓缓闔上双目。 待马车停稳,听得车外亲自驾车的胡义唤了声“老爷”,方才睁眼。 隨后,他径直撩开车帘,神色肃然地迈步下车。 平心而论,这番邦外交司自落成以来,胡大老爷並未踏足几回。 可这並不意味著胡大老爷在此处毫无声名。 恰恰相反,胡大老爷在此地的威望,可谓如雷贯耳。 此刻,胡大老爷负手立於番邦外交司衙门正门中央,头顶匾额,凝眉直视大门。 “见过郎中!” “拜见胡大人!” “胡相安好!” “……” 即便胡大老爷一字未发,但凡稍有眼力之人,也觉察出这位爷心绪不佳。 可他们又能如何? 还不是得恭恭敬敬上前问候? 於他们而言,若连胡大老爷这位上官都敢视若无睹,明日怕就要落得个身中数刀的下场。 缘由无他! 敢对胡大老爷不敬,除非你爹是当朝天子,倒还罢了。 若没这般背景,在胡大老爷面前,皆是虚妄。 故而,但凡对胡大老爷不恭者,在旁人眼中,便是最狂妄的刺头。 不除之,更待何时? 隨著上前问安之人愈发增多,场面也愈发喧闹。 纵使胡大老爷对眾人仅仅頷首示意,未曾回应半字,可单看他立於门前不进的阴沉面色,便无人敢多发一言。 纵有天大的事,此刻也得暂且搁置! 稍有头脑之人都明白,今日怕是有大事发生! 然而,胡大老爷在此佇立足有一盏茶工夫,仍未见到道衍现身。 胡大老爷见状,冷哼一声,抬脚便要入內。 偏巧此刻,道衍不紧不慢地踱至门前,神色复杂地望了胡大老爷一眼,俯身行礼道: “卑职姚广孝,见过胡大人!” 见道衍这般从容立於面前,胡大老爷面色愈发冷峻。 他並不多言,亦不避讳,径直將负於身后的手伸出,摊开於眾人眼前。 “姚广孝,本官欲辞官,此印交由你接管,你可敢接?” 道衍一愣,直直望向胡大老爷,隨即咬牙垂首,沉声道: “胡大人,司中诸多事务尚需您亲自处置或交接,恕卑职不敢贸然接印!” 此言一出,番邦外交司眾人望向道衍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疯子。 乖乖! 这人胆子也忒大了! 官场里头混的,谁没点消息门路和眼力见? 之前胡府管家胡义替胡大老爷来衙门交官印,道衍愣是不接。 胡义刚走,这事儿就传开了。 结果胡大老爷亲自登门,你还是不接? 怎么,非得让胡大老爷亲自跟你交接权柄,你才肯收这银印? 你这胆子也忒肥了! 不对啊! 眾人这会儿也是一头雾水。 你哪儿来的底气? 胡大老爷瞧著道衍那副淡定的模样,忽然笑了。 只是那笑容,活脱脱就是皮笑肉不笑。 尤其是那双眼睛,寒光逼人。 胡大老爷轻轻吸了口气,转头对一旁番邦外交司的看门人道: “狗子,拿著,这是我的腰牌!” “跑一趟锦衣卫衙门,传我的话,让毛驤赶紧过来!” “有要紧事,速来!” 说完,胡大老爷解下腰间的小金牌,隨手丟给角落里的门子。 那不起眼的门子却毫不怯场,恭敬行礼:“是,老爷!” 这小子本就是胡府的人,爹娘还在胡府当差呢。 典型的胡府家生子! 爹娘求到胡大老爷跟前,给他隨便安排了个閒差。 如今老爷发话,他哪敢怠慢? 吩咐完,胡大老爷压根没理会旁人怎么想,转头对胡义道: “胡义,去东宫一趟,告诉太子,请他到番邦外交司来!” “是,老爷!” 以胡义的身份,见太子根本不用腰牌,露个脸就行。 毕竟,胡府大小姐如今可是东宫的主事人。 眾人瞧著胡大老爷站在番邦外交司门前,毫不避讳地让人传唤锦衣卫指挥使和当朝太子,心里既震惊又佩服。 不少人暗暗感嘆: 『大丈夫就该如此啊!』 可胡大老爷扫视眾人,脸色依旧冷峻,沉声道: “各司主事进来议事,其他人散了!” 一挥手,眾人立刻退散,没人敢多留。 谁都不傻! 这时候凑热闹,那就是找死! 安排妥当后,胡大老爷大步迈进衙门。 路过冷汗直流的道衍时,他冷冷瞥了一眼,冷哼一声。 隨后,一言不发地朝內堂走去。 其他人此刻都不敢与道衍搭话。 儘管道衍仍是番邦外交司的二把手,平日里主持所有事务。 胡大老爷的威名,实在令人敬畏! 寂静!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七八位番邦外交司的主事坐在平日里嘈杂的大堂中,此刻却无一丝声响。 连手边的茶碗,也无人敢碰一下! 道衍坐在位上,冷汗直冒,却不知如何应对。 他发现,自己竟束手无策。 以往的经验和手段,在此刻毫无用处。 上一次如此狼狈,还是面对朱元璋时。 更巧的是,那一次也牵扯到胡大老爷。 结果……不言而喻。 而这次,依旧如此。 胡大老爷似乎懒得与他多言,仅仅问了一句,便將所有人晾在此处。 眾人心知肚明—— 他们在等! 等太子和锦衣卫指挥使毛驤的到来。 待这二人抵达,番邦外交司的命运便將揭晓。 至於他们这些人何去何从? 无人知晓! 就在眾人忐忑不安之际,毛驤策马疾驰,率先赶到。 他大步踏入正堂,尚未向胡大老爷行礼,便已被这凝重的气氛震得头皮发麻。 可来都来了,难道还能掉头就走? “卑职参见胡爷!” 毛驤恭恭敬敬地向胡大老爷行礼,丝毫不在意官职高低。 与胡大老爷论品级?简直可笑! 胡大老爷的身份,岂是区区官职能衡量的? “嗯。” “毛驤,先坐下吧,我还请了太子。” “待太子到了,再一併商议。” “毕竟有些事,得由太子牵头。” 胡大老爷挥了挥手,示意毛驤入座,顺带解释了一句。 毛驤闻言,心中稍安。 原来是有正事! 那就无需担忧了。 连太子都要参与,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子顶著。 有太子和胡大老爷在,哪轮得到他背锅? 於是,他淡定坐下,静静等待太子的到来。 可他轻鬆了,其他人却愈发煎熬。 老天爷,这可是锦衣卫啊! 锦衣卫指挥使毛驤就坐在一旁,这位执掌锦衣卫的大人物亲自坐镇,明显是有要事待办。 谁见了这场面心里不发怵? 谁知道下一刻会突然冒出什么麻烦事来。 锦衣卫的手段,向来令人防不胜防。 所幸,眾人並未等太久。 接到胡义通报的朱標匆匆赶来。 踏入正堂时,朱標也是一愣。 还未等眾人行礼,他先向上首的胡大老爷拱手致意。 “伯父,有何吩咐?“ 白日里,胡大老爷还是给足了皇家顏面。 他起身与眾人一同向朱標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待朱標落座左侧首位后,胡大老爷才低声问道:“殿下可带了贴身护卫?“ 朱標略感意外,隨即坦然答道:“自然带了,伯父有何安排?“ 胡大老爷直截了当:“让他们清场!正堂三丈內不留閒人。“ 朱標神色一凛,立即对身后侍卫摆手示意:“志武,按胡大人说的办。“ 名为志武的侍卫抱拳领命,默然退出安排。 一切准备就绪后,胡大老爷正色道:“今日请殿下过来,是有要事需殿下定夺。“ “伯父请讲。“ “殿下应当知晓,番邦外交司番邦外交司是由老夫一手创建。“ “从一开始,这个衙门就分作明暗两层:明面上是与番邦往来贸易,暗地里则负责搜集情报,必要时策动番邦內乱。“ “不知殿下与毛指挥使可听明白了?“ 第297章 仁至义尽 此言一出,朱標与毛驤皆露讶色。 “伯父早在创立之初就谋划至此?“朱標没想到这位长辈的布局如此深远。 胡大老爷不以为然地瞥了朱標一眼:“殿下身为大明储君,莫非还要替番邦操心?“ “在老夫看来,番邦不过是待收復的疆土,是唾手可得的功业。“ “怎么?老夫为大明谋划,殿下反而有意见?“ 朱標闻言苦笑。 得,这位长辈的脾气又上来了。 也只有在胡大老爷面前才会如此了。 若是换成他父亲在场,恐怕就不只是顶撞两句那么简单,早就被痛骂一顿了。 没別的! 这两人都是出了名的暴脾气! 想到这里,朱標毫不犹豫地起身,恭敬地行礼。 “伯父,侄儿莽撞,请您恕罪!” 见朱標老老实实认错的样子,胡大老爷摆了摆手。 “行了,太子,坐下吧!” “以后记住这事就行了!” “手段如何並不重要,只要结果对大明朝有利,做了又有何妨?” “谁不知道李世民杀兄囚父,声名狼藉,可这影响他成为千古一帝了吗?”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开创的贞观之治確实威震四海,他那天可汗的名號也是名副其实!” “所以,你往后大可放开手脚!” “你和那些读书人不同,若你一味做个君子,反倒不是大明的福气,而是祸患!” 朱標听完,神色凝重地点头,显然將这番话记在了心上。 见太子都已低头认错,胡大老爷也未再继续纠缠此事。 隨后,他话锋一转,回到之前的话题。 “好,咱们接著谈正事!” “本官即將卸任,之前打下的基业总不能就此荒废。” “因此,今日特意请太子和毛指挥使前来!” 毛驤见终於说到正事,顿时精神一振。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胡大老爷想必是要將安插在番邦的探子移交锦衣卫掌管。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白捡的功劳,谁会拒绝? 果然,跟著胡爷做事,好处不断! 靠谱! 与毛驤的喜形於色不同,始终沉默的道衍听完胡大老爷的安排,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灰白。 胡大老爷此举,无疑是要彻底剥夺他手中的权力! 那他之前的辛苦谋划,岂不是全都付诸东流? 是! 他確实贪恋权柄,甚至不甘就此放手! 可胡大老爷为何不能多信任他一些,直接让他接手这一摊子事务? 他绝不相信,以胡大老爷的地位,在辞官前会找不到合適的继任者。 在他看来,只要胡大老爷开口,陛下必定会按照他的推荐任命。 而自己本就是实际操持整个衙门事务的人,接手这一切,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 哪怕不升他的官职,他也心甘情愿! 只要头上没人碍事,能放手施展才华,升不升官根本不在意。 可胡惟庸明明心知肚明! 自己通过管家传递的正是这个意思! 为何胡惟庸就不能稍作让步? 道衍此刻满心愤懣。 忽然,他盯著面色阴沉的胡惟庸,猛然醒悟。 原来胡惟庸在意的,根本不是他那点微不足道的权力。 他在乎的是顏面! 他在乎的是自己没有立刻交出官印! 其余的一切,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没错,正是如此! 想通这一点,道衍的怒火不仅未消,反而愈发炽烈。 他恨! 恨胡惟庸竟为区区顏面,践踏自己的前程。 他更恨! 恨朱標、毛驤,一个贵为太子,一个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却因胡惟庸一句话便卑躬屈膝赶来。 他最恨! 恨自己谋划不足,恐怕一切努力终將为人作嫁! 心血暂且不提,经此一事,自己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胡惟庸压根不在乎道衍的心思。 后世传闻中智谋如妖的僧人道衍,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 敢对胡惟庸耍心眼,就要承担后果! “太子,臣以为,今后番邦外交司应由殿下亲自执掌!” “此衙门不仅涉及邦交与巨额银钱往来,暗处更有一张堪比锦衣卫的情报网!” “此等国之重器,臣尚能担待,但臣卸任后,唯有殿下才有资格接手!” 这番话可谓狂妄至极。 但在场眾人,包括道衍在內,竟无人觉得不妥。 按胡惟庸所言,这职位確实非一般人能胜任。 朱標闻言眉头紧蹙。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颓然的道衍,沉声道: “伯父,非孤推脱。” “既然伯父已將利害阐明,孤自然明白。” “只是孤如今监理国政,事务繁杂,恐怕难以分身打理此衙门,岂不辜负伯父心血?” 胡惟庸隨意摆摆手。 “谈不上心血,你清楚我的性子,一向懒散惯了。” “我不过隨口一说,真正办事的还是道衍!“ “可这人如今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竟想把海外番邦的暗探网和整个外交司衙门都攥在手心里!“ “这未免太不知分寸了!“ “所以不论他有多大能耐,先让他醒醒神吧!“ “嗯?“ 胡大老爷话音未落,朱標周身骤然迸发出大明储君的威严。 “姚广孝是吧?“ “你竟敢与胡大人爭权?“ “好大的胆子!“ 毛驤此刻终於明白其中缘由。 他看向道衍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將死之人。 ! 这人莫不是疯了? 暗探网也敢死死攥著不放? 还想掌控整个衙门? 怎么? 你以为自己是胡惟庸? “臣知罪!“ 道衍乾脆利落地跪倒在地。 他没想到胡大老爷会当眾揭穿此事。 可胡大老爷根本不在意这些。 “道衍,別觉得委屈!“ “你確实有罪!“ “我知道你足智多谋,更存著顛覆番邦的心思。“ “可你万不该在本官面前一再拿捏姿態!“ “怎么?“ “没了你,本官就办不成事了?“ “谁给你的胆子来威胁本官?“ “呵,是你藏在职房书架后的那份名单,还是你派人送到庙里禪房的密文译本?“ 胡大老爷此言一出,道衍猛地抬头,宛如一头濒临绝境的猛虎。 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方才的惶恐模样。 他死死盯著胡大老爷,咬牙切齿道: “你从一开始就在防备我?“ 胡大老爷冷笑一声。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种事难道还需要惊讶?“ “这衙门的主官是老子!“ “老子把事务都丟给你是不假,权柄也交给你了不假!“ “可若不留些后手,出了事谁来担责?“ “你看看周围同僚,谁觉得这事奇怪了?“ “这不是明摆著的吗?“ “所以老子实在想不通,你凭什么拿这些当筹码?“ 此言一出,道衍彻底崩溃了! 道衍此刻是真的崩溃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他们並非偽装,而是发自內心地认为此事“不足为奇“! 道衍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这位精通儒释道三家之学的顶尖谋士,向来心高气傲。 为何他总是隱於幕后操控全局? 只因在他看来,追逐官爵、权柄、钱財都太过庸俗。 这些俗务根本配不上他的才华,更无法带来丝毫成就感。 於是他选择了最艰难却最刺激的道路——祸乱天下! 唯有在这等大舞台上,才能淋漓尽致地展现他的学识与谋略。 为了实现这个野心,世间眾生在他眼中不过都是棋子。 然而......他遇见了胡惟庸。 最初他想在中原搅动风云,却被胡惟庸一眼识破。 后来在胡惟庸半胁迫半诱导下,他转而將目光投向海外诸国。 那里虽无中原的英才辈出,亦缺乏深厚的文化底蕴。 但错综复杂的邦交关係,愚昧昏聵的国王贵族,贪婪短视的黎民百姓,让道衍如鱼得水。 不仅操纵起来更为轻鬆,更重要的是无需漫长的布局蛰伏。 短短一年间,道衍就在各国展现了惊人的手段。 只需他一道密令,便能悄无声息地掀起叛乱;一纸文书,又可左右战局胜负。 这种翻云覆雨的快感令他沉醉不已。 可如今,他竟被那些连棋子都算不上的官吏轻视了? 更讽刺的是,事实確实如此。 这些官吏在智谋学识上远不及他,却深諳官场那些秘而不宣的规则。 正因不懂这些潜规则,他天真地相信了胡惟庸所谓的“绝对信任“。 他怎会想到,一个连官印都能交付的上司,竟会暗中提防? 可现实就是,在这般“信任“之下,胡惟庸將他监视得密不透风。 就好比对方把性命都託付给你,却时刻防备你拍他肩膀一样荒谬! 始终沉默的毛驤,看著道衍难以置信的表情,突然冷笑出声: “姚广孝,你在幻想什么?“ “胡大人派人监视你不是天经地义?“ “若告诉你,你那小册子上的每字每句当日就会呈报锦衣卫,岂非要惊掉你的下巴?“ 道衍闻言骤然抬头,双眼死死盯住毛驤。 毛驤嘴角扬起讥讽的弧度。 “看来你是真不知情啊!“ “你替胡爷掌管番邦外交司大小事务,怎会天真到以为锦衣卫不盯著你?“ “锦衣卫监察百官是皇上亲授的权柄!“ “尤其像你这等执掌银钱往来与情报往来的要职,身边怎会没有眼线?“ “说实话,就凭这份天真,我都替你害臊!“ 道衍望著毛驤嘲弄的神情,胸口剧烈起伏。 他只觉得满腹委屈。 自己殫精竭虑换来的竟是这般对待,老天何其不公。 他赤红著眼眶转向胡大老爷: “胡大人既然不信贫僧,为何要將权柄尽数託付?“ “这般戏耍於人,就这般有趣么?“ 胡大老爷闻言露出看痴儿般的眼神。 待確认对方当真如此作想,他脸上的轻蔑愈发明显。 “道衍啊道衍...“ “我万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等蠢话!“ “纵是盛怒之下,也不该糊涂至此啊!“ “看来毛驤说得没错——“ “倒是我过去高估你了!“ 不等道衍爭辩,胡大老爷直接抬手截住话头。 “不必多言!“ “念在你往日勤勉,最后答你一问。“ 胡大老爷目光如刀划过道衍面庞。 “我欣赏你的才干,看透你的野心,才將权柄交付於你。“ “这本无错处!“ “你也该察觉到,除非紧要关头,我从不干涉你行事。“ “这便是最大的信任!“ “至於监视——“ “不过是你我之间的防火机关。“ “我再信你,总得给全家老小留条退路吧?“ “平日那些监视,原就该让你毫无察觉。“ “除非你哪天昏了头要拉著全族陪葬——“ “到那时,这些布置才会显出用处!“ “事已至此,你的所作所为已逼得我不得不动用这张底牌!“ “事实摆在眼前!“ “至於信与不信,隨你便了!“ “本官对你已是仁至义尽!“ 第298章 这年月哪来的保护动物? 胡大老爷说完,目光从道衍身上移开,转而望向朱標。 “太子殿下,考虑得如何?“ “这摊子事,你可愿接手?“ 朱標闻言苦笑,无奈道: “伯父,您这话说的!“ “若能办到,我自然愿意接手这衙门,让其更上一层楼。“ “可眼下实在分身乏术啊!“ 胡大老爷点点头,沉吟片刻后对朱標和毛驤说道: “这样吧,太子殿下,我先说说最初的打算。“ “你与毛驤商议一番,看是否可行。“ “若有不妥,咱们再另想办法!“ “伯父请讲!“ 朱標顿时来了精神。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不必费心费力,却能掌管一个看似寻常实则举足轻重的衙门。 即便是他这位权柄在握的太子,多一个实权衙门也是求之不得。 毛驤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只是他平时不苟言笑,此刻笑起来反倒比哭还难看。 胡大老爷未在意这些,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眾人——忐忑的外交司管事、面如死灰的道衍,坦然说道: “依本官之见,番邦外交司是时候拆分了!“ “不是衙门拆分,而是职能分离。“ “明面上一切照旧,该做什么做什么。“ “但背后的密探、商贸等事务,需与明面业务划清界限。“ “明面事务由太子殿下派个机敏能干之人接手即可。“ “殿下定期查阅奏报,衙门里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守成绰绰有余。“ 一眾外交司主事闻言,悬著的心总算放下,虽不免有些失落——原以为有机会更上一层楼,如今看来不过是痴心妄想。 不过他们心知肚明:如此要害的衙门,除胡大老爷外,眼下確实只有太子殿下能担此重任。 “表面上的安排暂且不提,最关键的情报系统和商贸事务,本应由太子亲自把控。” “具体是否调用东宫人员协助,全凭太子自行定夺!” “但这一块的职责,本人提议由毛驤指挥使接管。” “可从锦衣卫中精选精锐,组建一个由东宫与锦衣卫共同管理的分支机构。” “这批人马在锦衣卫內部仅对指挥使匯报,在外交司则只接受太子调遣。” “有了锦衣卫行家的加入,外交司现有的情报能力必定更上一层楼。” “重要情报也能实现统一整合!” “况且藉助东宫与锦衣卫的资源,外交司原有的商贸网络还能进一步扩展!” “至於东宫、锦衣卫、外交司三方如何分配利益,你们自行协商便是!” “本人的提议是,至少別亏待了外交司的人!” 胡大老爷话音落下,殿內眾人一时无言。 不少目光却悄悄投向了朱標。 就连当事人毛驤此刻也彻底明白—— 此事成败与否,关键仍在於太子的態度。 只要朱標首肯,一切便水到渠成。 锦衣卫不仅能在他手中更加壮大,还能开闢一条合法財路。 盈亏尚在其次,重要的是这笔钱財能够摆在明处。 光是这点就极为难得! 更不必说,若这支仅对他负责的机构真能成立,等於將触角延伸至海外诸国。 权势与利益双收,这等美事,他怎能不心动? 朱標此次思忖的时间格外漫长,连胡大老爷都等得有些焦躁。 他原本只是想辞官归隱而已。 谁知竟牵扯出这许多麻烦。 眼下眾人还总指望著他拿主意! ! 他自己正心烦意乱,只盼著儘快了结这些琐事好回家清净。 这帮人怎么就不知道体谅老人家呢? 实在过分! 待胡大老爷第三盏茶都快见底时,朱標终於开口。 “伯父,此事我应下了!” “唯有一事还需伯父指点。” “哦?但说无妨!” 胡大老爷略显诧异,没料到朱標答应后还有疑问。 朱標毫不客气,当场就把胡大老爷当成了智囊。 “伯父认为,日后大明对待外邦该持何种方略?” 胡大老爷环顾四周,隨即斩钉截铁道: “太子何必多此一问?” “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新篇】 “若能从他人手中取来十两纹银,归还九两便是失职!“ “我大明之志,当使四海尽归王土!“ 朱標闻言,略显侷促地望向胡大老爷:“伯父,夷狄非我族类之理,侄儿自是明白。然国邦相交,岂能不顾礼法规矩?这般行事,恐损我天朝威仪......“ 胡惟庸骤然拍案:“殿下速速断了这迂腐念头!否则莫怪老臣奏请陛下,父子二人联手教训你这糊涂储君!“他鬚髮皆张,声色俱厉:“利字当头,要那些虚名作甚?老臣今日赠殿下八字真言——“ “尊严,生於剑刃寒芒!“ “国威,立於铁骑所至!“ 朱標顿时哑然。他早知这位姻伯手段强硬,却未料竟如烈火烹油。想到胡惟庸在朝野盘根错节的势力,年轻的太子不由忧心:这般激进之风,会否將大明引向歧途? 外交司议事的结局颇为戏謔——局外人议论不休,知情者三缄其口。最出人意料的当属道衍结局:这僧人原以为难逃死罪,纵使不死也要尝遍詔狱酷刑。谁知胡惟庸竟建议朱標:“革去官职遣返寺院,待来日需用时再启。只是切记派人盯著,莫让他接近宗室子弟。“ 道衍闻言目眥欲裂,朱標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太子竟全盘採纳,待胡惟庸拿著盖印文书扬长而去时,满城已传遍新谈资——都说胡相因交接文书拖延,当场扒了道衍官服,更將太子召至衙署痛斥。这般离奇传闻落入当事人耳中,反惹得胡大老爷抚掌大笑。 胡大老爷自己都没想到还能这么张狂? 看来距离围观群眾想像中的境界还差得远啊。 还得加把劲! 可偏偏就在这时,封胡大老爷为太子少师的圣旨送到了胡府。 这下可彻底闹翻了天! 好嘛,前脚刚辞去番邦外交司郎中的官职,后脚就成了三孤之一? 这得是多大的圣宠啊! 尤其是听说这道圣旨还是太子亲笔所写,满朝文武哪个不眼红得直咽口水? 好傢伙,胡大老爷哪里是老朱家的亲家,简直是老朱家的祖宗吧? 不然怎么好处一个接一个往他身上砸? 可胡大老爷自己却没什么感觉。 太子少师说白了就是个头衔罢了。 要说有用吧,半点实权都没有。 要说没用吧,但凡在官场混的,谁不梦想混个三公三孤噹噹? 可偏偏,到现在也只有胡大老爷被朱元璋亲自封了这么个官职。 其他人,再眼馋也只能干瞪眼。 府上照例热热闹闹摆了场宴席,庆祝胡大老爷喜获三孤称號。 作为出了名的厨艺世家,胡府的宴席自然是丰盛又热闹。 尤其胡仁彬一家子也来了,府里更是欢声笑语不断。 看著满院子坐的都是自家人,胡大老爷笑得合不拢嘴。 能坐在这儿的,全是胡府的心腹。 正因如此,向来不拘小节的胡大老爷越发自在起来。 酒足饭饱后,閒得发慌的胡大老爷实在坐不住了。 太无聊了! 或者说,能玩的样实在太少。 正好今天天气不错,乾脆出门逛逛! 刚出大门,胡大老爷抬头望了望天,突然决定去个久闻大名的地方—— 西市! 其实西市並不在应天城西边。 只是自唐朝起,京城的东西两市就这么叫了。 一不小心就沿用至今。 管它在不在东西方向,反正这两大市场就得叫这名字。 西市与其说是条街,不如说是个大集市。 规模比之前的东市大多了。 毕竟东市卖的都是达官贵人用的贵重物件。 绝大多数老百姓,十有八九都是在西市採买日常所需。 所以西市虽没有东市那些精美器物,但要论热闹,西市可比东市强十倍不止! 这不,胡大老爷坐著马车刚到西市附近,还没进坊市呢,就被堵在半道上了。 胡大老爷想骂都骂不出口,挡在路中央的哪里是什么马车,儘是些驴车、牛车之类的牲口拉的车子。 周围挤满了来来往往的商贩,原本宽敞的大道顿时变得像后世城市的主干道一样水泄不通。 好在胡大老爷也不挑剔,既然马车走不动,那就步行便是。 他挥了挥手,让人把马车停到一旁,自己则大步流星地往西市里面走去。 此刻的他,看什么都新鲜热闹。 卖饼的、捏泥人的、耍杂技的、卖艺的…… 虽说街道两旁都是商铺,可屋檐底下却密密麻麻支满了小摊。 除了商铺正门那一小块地方,其余各处早已人挤人。 耳边充斥著或温和或激烈的討价还价声,胡大老爷听得津津有味。 这才是活生生的市井气息啊! 有意思! 胡大老爷背著手,悠閒地四处閒逛,活脱脱像个初到此地的外乡人,满脸都是新奇劲儿。 明明他就住在应天,可这会儿却把外地游客的模样演得入木三分。 引得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 在有心人眼里,胡大老爷简直是个行走的靶子! 他身上的衣裳、佩戴的首饰,在寻常人眼里或许寻常,可落在某些人眼中,那可都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上等货。 更別提他身后跟著的小廝背著的袋子,时不时发出叮叮噹噹的声响,想不注意都难。 可奇怪的是,西市里那些惯偷竟没一个敢贸然下手。 原因无他——得先摸清他的来歷再说。 万一得罪了惹不起的人物,可没人会手下留情。 如今的胡大老爷好歹练过一些基础武艺,身手也算得上利落。 要是连个动手的机会都没有,那岂不是太没面子? 所以这一路上,胡大老爷表现得格外“自觉”,仿佛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能震慑四方似的! --- 胡大老爷边走边吃,东张西望,兴致別提多高了。 他还是头一回发现,应天城竟有如此拥挤热闹的地方。 不过……胡大老爷也是个谨慎的,不敢隨便乱吃东西。 但凡入口的,都得仔细挑选,確保乾净无害。 否则,他真怕自己吃出什么毛病来。 说来也怪,许多正经的古装剧里,主角从不在街上吃东西。 表面上说是顾及体面,实际上就是怕死。 这话可不是玩笑,若不小心,真可能吃出大问题来。 喝水这等小事却大有讲究! 胡大老爷出门在外轻易不碰外头的清水。 未经处理的生水,在他眼中便是害人的毒药。 《红楼梦》里贾宝玉吃口外食丫鬟便急得直哭,其中大有深意。 只因这位贵公子平日的吃穿用度,实在与常人天差地別。 单说饮水,必取府中甜水井的甘泉。 果蔬时鲜更是城外庄园现摘现送。 这般讲究,恰似贾宝玉那张刁钻的嘴。 即便贾府败落,终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纵是梁倾柱倒,那世家的体面总还要撑上三分。 胡府却另有一番光景。 胡大老爷虽不讲究,但有上等货色何必將就? 堂堂胡大老爷难道缺这几个银钱? 这话说出去怕要笑掉人大牙。 故而胡大老爷日常所用,多是自家的產出。 难得需要採买时,必是精挑细选。 今日原想著隨意逛逛,谁知竟遇著件稀罕事。 猎户摊前蹲著只金毛猴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莫非是金丝猴? 胡大老爷刚要惊讶,转念想起—— 这年月哪来的保护动物? 第299章 现代渔具店 在大明百姓眼里,不过是个毛色稀奇的猴儿罢了。 养猴?胡大老爷可没这个兴致。 这泼猴闹起来谁受得了? 不过... 他隱约记得金丝猴与那黑白糰子似是同乡? 想到能养几只圆滚滚,胡大老爷顿时心头一热。 “小哥,打听个事!“ 一枚银角子划过半空,那猎户抬手接个正著。 “这位爷有何吩咐?“ “若是稀罕猛兽,小的可不敢应承。“ 胡大老爷闻言不恼反喜。 好个明白人! 他最烦那些满口答应却误事的夯货。 眼前这猎户靠谱,熊猫怕是已然到手一半了。 胡大老爷捻须轻笑,眼中精光闪烁。 “倒不是太凶猛的,食铁兽,你见过没有?“ 猎户愣了一下,隨后满脸无奈地看向胡大老爷。 “老爷,您怎么偏爱这种玩意儿啊?“ “那东西压根儿就是个没用的货色!“ “要是不招惹它,它能一整天都不动弹!“ “最关键的是,它还不懂得討好主人,纯粹就是个废柴!“ 胡大老爷听完这番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熊猫? 废柴? 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这么嫌弃熊猫的。 但转念一想,按照如今富贵人家养宠物的喜好,这熊猫似乎確实不太受欢迎。 这个年代,养宠物也是有讲究的。 最上等的,自然是又凶猛又稀罕的,最好还能带点祥瑞之兆的。 次一等的,则是长得好看又通人性的,能让主人解闷逗乐的也算值了。 而像熊猫这种,只会卖萌、有口吃的就啥也不管、整天懒洋洋的,大明勛贵们確实不太看得上。 至於卖萌? 抱歉,这年头的人可不喜欢这一套。 不过,胡大老爷惊讶归惊讶,惊讶过后反而高兴起来。 既然这猎户熟悉熊猫的习性,说明他確实见过,甚至可能还打过不少交道。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小哥,你別管我为什么喜欢这东西!“ “你就直说,我要一对食铁兽幼崽,你开个价,多久能给我弄来?“ 猎户谨慎地打量著胡大老爷,小心翼翼地问道: “敢问老爷贵姓?“ “姓胡!“ “哦,胡老爷,小的叫王不弃,家里世代都是猎户。“ “这食铁兽本地不常见,所以您要是真想买,小的恐怕得跑一趟蜀中那边去找。“ “来迴路上的时间和费都得算进去。“ “小的就想问问,您是真心想要吗?“ 胡大老爷眉头一挑,看著王不弃,没好气地说道: “你光说费时费钱,倒是先报个价和期限啊!“ “你不开口,我怎么考虑?“ 王不弃犹豫了一下,凑近胡大老爷低声道: “一个月!“ “要是您著急,小的可以联繫远方的亲友帮忙,保证一个月內给您弄到。“ “不过,您要是真想买,至少得二百两银子。“ “谈妥了得先付一半。“ “否则,小的可担不起这么大的买卖。“ 王不弃壮著胆子,报了个他自认为很高的价钱。 没想到胡大老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痛快地说了声“成交“。 王不弃见这位老爷二话不说就应下了价钱,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价钱开低了! 正想再说点什么,抬眼瞧见这位约莫三四十岁的老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是认出人来了。 “您是胡爷?“ “嗯?你认得我?“胡大老爷被这一声喊得有些意外。 他著实没想到在西市这种地方还能被人认出来。虽说名声在外,但真正见过他相貌的却没几个。 王不弃激动得声音都发颤:“胡爷,小的...小的往您府上送过几回野味!“ “怪不得瞅著眼熟。那正好,赶紧把食铁兽送来。“胡大老爷弄明白缘由后也不多问,直接敲定了买卖。 王不弃此刻脑筋转得飞快。作为世代打猎的猎户,他太清楚这行的艰辛了。 进山打猎就是拿命赌。打不著东西白跑一趟,遇上猛兽还可能丟了性命。都说猎户不愁肉吃,可实际上为了养家餬口,打到猎物都是赶紧出手换钱。 这些年来王不弃一直想改行,可没人引路根本入不了新行当。如今遇见胡大老爷,他仿佛看见了转机。 眼前这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啊!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更是大明官场的中流砥柱、定海神针! 这样显赫的人物,他平日哪有资格接近? 虽说他確实曾进胡府送过野味。 但那又怎样? 他区区一个猎户,送点野味进去,难道还能踏入內院? 不过是走侧门直接送到厨房,结了帐便得离开。 高门大户的规矩,哪是他能逾越的? 就连他方才说的见过胡大老爷,也不过是凑巧在厨房门口远远瞥见罢了。 好在猎户出身的他眼力过人。 就这么匆匆一瞥,他不仅看得真切,还牢牢刻在了心里。 这也算机缘! 此刻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投奔胡府! 赶紧攀上胡大老爷这棵大树! 胡大老爷隨手赏口饭吃,都比自己傻愣愣当猎户强千万倍。 眼看胡大老爷要走,他猛地起身,恭敬抱拳道: “胡爷,小的在西市混了快十年!“ “您今日既然有雅兴逛逛,不如让小的斗胆给您引路?“ “就当报答贵府採买猎物,赏了小的活路!“ 王不弃绞尽脑汁才挤出这番还算得体的话。 说完便眼巴巴望著胡大老爷,既期待又忐忑。 他很清楚,自己和一家老小的命运,全繫於此。 胡大老爷闻言一愣,饶有兴致地打量著眼前这人—— 皮裙皮靴配马甲,头顶灰皮帽,標准的猎户打扮。 脸上写满沧桑,两鬢已见斑白。 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见王不弃激动不已,胡大老爷略作沉吟,眉梢微扬: “行,前头带路吧。“ 等待答覆时,王不弃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方才有多煎熬,此刻就有多狂喜。 他强压下蹦跳的衝动,深吸一口气抱拳:“谢胡爷!“ “小的失礼了!“ 胡大老爷见他迅速镇定,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不必谢我。“ “横竖閒著无事。“ “走吧,想在我这儿谋前程,总得先亮出本事不是?“ 王不弃笑容瞬间凝固,惊愕地望向胡大老爷。 却见对方踱步前行,语气云淡风轻。 “你那点心思都明明白白掛在脸上了,还当老爷我瞧不出来?“ “这些年想巴结老夫、討好老夫的人多如牛毛,你这点道行...“ “跟官场上那些老油条比,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 王不弃先是一怔,隨即堆著笑脸凑到胡大老爷身旁,一边张望街边商铺一边恭敬道: “胡爷慧眼如炬!“ “倒叫小的闹笑话了。“ “不过能博胡爷一乐,小的也算没白忙活!“ 胡大老爷闻言突然驻足,斜眼瞥著他: “你一个猎户,怎么说话跟宫里太监一个味儿?“ “这马屁拍得又臭又硬,往后省省吧!“ “走著!“ “记住嘍,先把老爷我哄高兴了,才有你说话的份。“ “不然趁早回去打你的猎!“ 王不弃面露苦笑,拱手道:“谨遵胡爷吩咐。“ 在胡大老爷看来,正如他方才所言。 攀附討好之人向来络绎不绝。 谁不知他胡大老爷圣眷正隆? 那些想走捷径的,自然都想来碰碰运气。 即便这两年胡大老爷深居简出,这类人依旧层出不穷。 比起官场老狐狸,王不弃这点手段实在拙劣。 但胡大老爷並不在意。 他本就是图个乐子的主儿。 虽不像那些致仕的老傢伙爱捉弄人,却也懒得顾及他人感受。 横竖自己痛快最重要。 至於王不弃之后若提出非分之请? 拒了便是! 带个路就想飞黄腾达?做梦! 因此胡大老爷逛得心安理得。 跟著王不弃在西市转悠,发现这猎户虽不及官场中人能说会道,却胜在对市井了如指掌。 摸清胡大老爷喜好后,王不弃愈发得心应手。 美食、杂耍、新奇玩意儿,只要能逗乐的,胡大老爷来者不拒。 就在这“体察民情“途中,胡大老爷忽然醒悟: 自己从前,还是太过拘谨了。 胡大老爷忽然发觉,即便不出应天城,仍有诸多新鲜事物未曾领略。 此刻,望著摊前排列整齐的十余斤大鱼,他直截了当地询问起鱼的来歷。 “老哥,这些鱼可是江里捕的?如今江中还有这般大鱼?“ 卖鱼的老汉是西市常客,见胡大老爷衣著华贵,又瞥见王不弃递来的眼色,便恭敬答道:“这位老爷,咱们不过是靠水吃水罢了。这些年江上打鱼的人少了,偶尔能捞著些大鱼。您这是……“ 老渔翁终究忍不住好奇,试探著问起缘由。 胡大老爷闻言笑道:“老哥有所不知,我素来喜好垂钓。只是从前公务缠身,偶尔得閒也只能在小河沟过过癮。如今卸了官职,瞧见你这渔获,倒想去秦淮河试试手气。“ 老渔翁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哟,您竟有这般雅兴!那可得备些好器具——小船可不成,您这样的官老爷坐那小渔船多憋屈。再说钓具,寻常竹竿哪够用?鱼线也得讲究。瞧见那头那间杂货铺没?掌柜的手里有全应天顶好的钓具,您不妨去瞧瞧。“ 这番话听得胡大老爷频频頷首。前世他痴迷垂钓,虽鲜有收穫,却在装备上耗费颇丰。如今听闻能添置新器具,顿时心痒难耐。 毕竟对钓鱼人而言,新装备带来的快意,可比空手而归强得多。同好间的较量更是趣事——横竖都是常做“空军“的,不比装备比什么? 原本以为在大明只能靠竹竿显本事,谁知竟能重拾氪金的乐趣!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干就完了! 胡大老爷越想越坐不住,当即朝老渔夫抱拳行礼。 “多谢老哥指点,我这就去瞧瞧。“ 话音未落,人已健步如飞地奔向方才老者所指的方向。 当真是片刻都不耽搁。 王不弃跟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钓鱼而已,至於这么兴奋吗? 不是说当官的都瞧不上这些“下等行当“? 怎么这位胡大老爷如此兴致勃勃? 望著胡大老爷风风火火的背影,王不弃突然灵光一闪—— 既然钓鱼都能让他这般著迷,那打猎呢? 这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戏! 其他方面或许插不上话,但论起打猎,自己能说上三天三夜。 这不就跟村里老塾师讲的“人无我有“一个道理? 胡大老爷身边猛將如云,可专精狩猎的,怕是独自己一份吧? 说不定这就是翻身的机会! 王不弃越想越激动,熄灭的希望之火重新燃起。 横竖都是赌一把,成了平步青云,败了也无伤大雅。 万一胡大老爷就欣赏这股干劲呢? 渴望改变命运的王不弃,此刻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而此时的胡大老爷,恐怕比他还要亢奋。 望著眼前琳琅满目的钓具,不由低声惊嘆: “该死,来迟了一步!“ 谁能想到西市这间其貌不扬的铺子竟暗藏玄机? 除却常规的钓竿、浮標、鱼饵,竟连周边配件都一应俱全。 抄网、摺叠凳...... 若不是陈设古旧,胡大老爷险些以为回到了现代渔具店。 第300章 就是你爹见了老夫,也得规规矩矩行礼 好傢伙! 这不就是古代版钓鱼装备商城? 原本以为这个没有碳纤维的时代,眾人用的不过是改良竹竿—— 顶多在选材和工艺上费些功夫。 比如挑选特定竹种,经过蒸煮、阴乾等工序增强韧性。 毕竟受限於时代,材料差距是硬伤。 胡大老爷原本以为自己见过的钓具已经够多了,可当那一排排精巧的钓竿映入眼帘时,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钓鱼佬里竟有这等能人! 不,更准確地说,为了从钓鱼人兜里掏出银子,这帮人简直把心思玩出来了。 竹竿太软钓不上大鱼? 有招! 换材质会失去竹子的柔韧? 那就……! 看似普通的竹竿,每一节却暗藏玄机——精铁打造的套管层层嵌套,既提升了整体强度,又保留了竹节的弹性。更妙的是,铁管厚薄恰到好处,整根钓竿握在手里竟不显笨重。 这还不算完! 缠丝工艺的、双层竹筒嵌套的、鎏金雕的…… 谁能想到,区区竹製钓竿竟能被店家玩出这么多样?按材质、工艺、外观、用途分门別类,足足摆开几十个品类! 胡大老爷根本不用掌柜介绍,光是摩挲著这些钓具就浑身舒坦。 对味儿! 太对味儿了! 哪个装备党能抗拒这种新品扎堆的盛宴? 价钱?那是什么玩意儿? 咱讲究的是个“眼缘”,追求的是个“趁手”! 只要瞧著顺眼,握著舒服,其他都好商量。 嗤,有此等利器在手,岂会空竿而归? 前世的胡大老爷尚且热衷购置渔具,如今穿越至此,那还不得…… “全要了!” 三个字掷地有声。 掌柜直接懵在原地:“爷,您是说…全包圆?” 胡大老爷眉毛一挑,斜睨过去:“怎的?摆著不卖?” “还是觉著爷出不起银子?” 见这位客官豪横得不讲道理,掌柜眼珠一转,贼兮兮地凑上前:“瞧您是真行家!这么著,若您真把铺子里的货都包了,小的赠您件镇店之宝——” “嗯?”胡大老爷瞳孔一缩。 他缺的是银子吗?他在意的是这掌柜居然敢藏私! “有意思!”胡大老爷指节叩得柜檯咚咚响,“价都不还任你开,倒跟爷玩起藏宝的把戏了?” “怎么?觉得爷不配见识真货?” “老夫虽不屑欺凌弱小,但真要动起手来,你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胡大老爷话音落下,那店家顿时愣住了。 他惊疑不定地打量著胡大老爷,一时迟疑起来。 別看他只是西市一家渔具铺子的掌柜,可这年头能在东西两市立足的商人,哪个没有几分靠山? 而他郭自然,虽是庶出,可到底是武定侯府的人,寻常人哪敢在他面前放肆? 正迟疑间,王不弃悄凑近胡大老爷,低声將郭自然的来歷说了出来。 说来也巧,王不弃一个猎户,本不该知道这般隱秘之事。 可他常年走街串巷送货,耳濡目染间,倒也听了不少閒话。 若是平日,他绝不敢多嘴,生怕惹祸上身。 可眼下有胡大老爷撑腰,他哪还顾忌这些? 胡大老爷听完,恍然大悟,打量郭自然一眼,咧嘴笑道:“怪不得你这般傲气,原来是郭英家的崽子!” “罢了,莫说是你,就是你爹见了老夫,也得规规矩矩行礼!” “赶紧的,把压箱底的好货拿出来!” 郭自然闻言,浑身一颤,当即单膝跪地,抱拳道:“不知是哪位长辈驾到,郭家小辈给您请安!” 胡大老爷摆摆手:“起来吧,老夫姓胡,懒得折腾这些虚礼,今日就是来买渔具的,麻利点!” 郭自然一听“姓胡”,登时明白过来,连忙起身往后堂奔去。 这天下除了那位胡惟庸胡大老爷,谁还能让武定侯府的人这般惶恐? 到了胡大老爷这般地位,即便是皇家宗亲见了,也得客客气气,何况他区区一个侯府庶子? 啪! 好傢伙! 今儿个可算碰上高人了! 要说这郭自然,家底確实厚实。 胡大老爷对郭自然的收藏还真来了兴致。 倒不是別的,主要是好奇这小子也是个痴迷钓鱼的主儿。 能被他当宝贝收著的渔具,准保藏著点儿门道。 可胡大老爷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年头能在钓具上玩出什么新样。 总不能郭自然真从库房里掏出一根碳素鱼竿吧? 难不成要弄根沉甸甸的金杆子或铁桿子? 这么搞硬度是够了,至少不会被大鱼拽折。 可胡大老爷自觉修仙之路才刚起步,连门槛都没摸著呢。 真要举著铁桿金竿去钓鱼, 怕是鱼没钓著,胳膊先废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举著几十斤重竿跟鱼儿拔河的。 正当胡大老爷抻著脖子张望时,郭自然终於抱著个绣荷的布袋从后院小跑过来。 “嚯!你们可真下血本啊!“ 胡大老爷不得不服,自己確实小瞧古人了。 这玩意儿虽说没啥黑科技,可手艺活真是绝了! 眼前这根鱼竿做工极为考究。 玉质的握把严丝合缝套在竹竿上,握起来温润称手。 主体竹子明显经过特殊处理, 凑近就能闻到浓郁的桐油香。 看这油光水滑的成色,必定是反覆阴乾上油的好料子。 郭自然得意地凑过来讲解:关节护套、银丝內嵌、鱼胶粘合... 最绝的是这大明洪武年间的鱼竿,居然还能伸缩! 这手艺绝了! 胡大老爷爱不释手地摩挲著钓竿—— 这玩意儿太带劲了! 淡黄的竹製竿身,碧玉般的握柄,红绳编织的缠线,还有竿身上精雕细琢的纹样——这哪里是寻常的钓具。 分明是件巧夺天工的珍宝。 “就它了!老子今天非得拿下不可!“ “郭家的小子,这竿子归我了!“ “少跟老子扯什么非卖品的废话!“ “价钱懒得问,这根我现在带走,剩下的你差人送到我府上!“ “放心,亏不了你!“ “哈哈哈哈,真是件好货色!“ “单凭这根竿子,今儿个就算没白跑这一趟!“ 望著胡大老爷喜形於色的模样,郭自然嘴角的笑容却透著一丝勉强。 真正的垂钓者都明白这般滋味。 但凡有机会,谁不想將最好的傢伙什留在自己手中? 郭自然闻言,癲狂的神色忽然凝滯。 不过迟疑片刻,他脸上便堆起愈发諂媚的笑容,连连应声道: “胡爷说得在理!“ “小的也是个爱钓的,最懂得了好物件时的癮头。“ “要不您先带套傢伙去试试手?余下的我差人给您送去府上?“ 胡大老爷听罢连连拍板: “成!就这么办!“ “郭家小子,冲你这般识趣,往后隨时来我府上走动!“ 听闻此言,郭自然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彩。 妙极!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机缘? 他心知肚明,自己不过是侯府庶出。 爵位、家业皆与他无缘。 能在西市安稳经营这间铺面,全赖如今当家的大哥不予计较。 表面光鲜,实则不过顶著个虚名罢了。 正如未见光明时尚可忍耐黑暗。 他的出身让他窥见过大明顶级权贵的生活图景。 可老天残忍,偏教他与那等日子间隔著触不可及的屏障! 若无贵人提携,此生难越雷池! 就连他那憨態可掬的幼子,將来怕也只能做个寻常百姓,连自己这点借势的本事都未必能有。 教他如何甘心? 从前他只能蛰伏在这西市铺中。 因他始终寻不到能助他捅破那层屏障的贵人。 而今,机遇就在眼前。 郭自然浑身战慄著,使出浑身解数为胡大老爷备齐整套钓具。 双手微颤地將行囊奉上时,胡大老爷满意頷首。 这才像话。 在秦淮河畔住了这么久,竟从未想过要去河里垂钓。 泛舟河上,撑竿閒坐,迎风赏景,岂不快哉? 只是念头一动,要驾舟钓鱼,便触发了记忆深处某位许久未见的故人。 今日天朗气清,正好去会会他。 至於钓鱼嘛,不过是顺手为之,不值一提! 一念及此,胡大老爷顿觉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挥竿入江。 他朝郭自然和眼巴巴望著自己的王不弃摆了摆手。 “你们先忙,老爷我要去钓鱼了!“ “有缘再聚吧!“ 虽说这“有缘再聚“比“改天请你吃饭“更加敷衍,但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鱼儿上鉤的画面,只想赶紧下竿。 王不弃急了。 坏了! 大鱼要溜! 他今日凑上前来,不就是为了攀上胡大老爷,谋个前程吗? 话都没说几句,这“大鱼“就要跑了? 这哪行! 他紧张地瞥了眼兴致勃勃的胡大老爷,一咬牙,趁其尚未动身,连忙上前帮忙整理渔具,低声恳求道:“胡爷,小的仰慕您已久!您这就要开钓,不如让小的在一旁伺候?小的不光会打猎,钓鱼也略懂一二,跟在您身边也好搭把手,您也能安心垂钓不是?“ 听了这话,胡大老爷猛地转头,直勾勾盯著他。 胡大老爷面无波澜,只是上下审视著王不弃。 可这目光落在王不弃眼里,却重若千钧,压得他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刻的他,仿佛溺水之人,苦苦盼著有人能伸手拉他一把。 胡大老爷打量片刻,淡淡点头,朝旁边偏了偏头:“跟上吧。“ 呼—— 王不弃长长舒了口气,似要將胸中积鬱多年的闷气全数吐出。 隨即又觉得失態,赶忙收敛情绪,凑上前去主动拎起渔具。 然而他毕竟不熟悉胡府规矩,收拾时与胡府下人频频磕碰,窘得他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胡大老爷漫不经心地把玩著那支特製鱼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 王不弃的困窘丝毫未能触动胡大老爷开口相助的念头。 这並非存心要看人难堪,而是胡大老爷深諳此理——此刻点破反而会让王不弃更加难堪。 倒不如视若无睹,该训斥便训斥,该嫌弃便嫌弃,反倒能让他自在些。 这法子,胡大老爷前世便已用得纯熟。 有趣的是,就在王不弃被胡府下人连番白眼之际,郭自然那羡慕的眼神始终黏在他身上。 那张圆脸上明晃晃写著“羡慕至极“四个大字。 这般明显的艷羡之情,转眼就將王不弃的不安冲刷殆尽,化作满心得意。 总算抱上这条粗腿了。 往后能走多远,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收拾停当的胡大老爷对西市失了兴致,登上马车直驱瀟湘馆。 正是那瀟湘馆! 垂钓之念一起,便想到画舫;想到画舫,自然忆起那位在楼船上与他“缠斗“的楚依依。 这不正是天作之合? 瀟湘馆有船有美人,更有人伺候饮食,简直是垂钓的绝佳去处。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第301章 这不是天赐的良人是什么? 原本只將楚依依视作露水情缘的胡大老爷,此刻大摇大摆地重临这座熟悉的温柔乡。 於胡大老爷而言,这不过是久违的消遣罢了。 但对楚依依而言,意义却大不相同。 若在后世的会所,红牌佳丽至多惦记熟客是否续费。 可这年头,青楼与寻常风月场终究有別。 尤其是楚依依这般地位的,早已超脱了追逐银钱的境界。 她们求的是“名“! 能流传千古的“名“! 偏生胡大老爷上次与方孝孺、解縉同来时,就为楚依依挣足了脸面。 更何况胡大老爷並非只会吟诗作对的寒门举子。 他才財兼备,出手阔绰非常。 当然,那段时日里,最让楚依依刻骨铭心的,还是胡大老爷层出不穷的“独门绝技“,以及那深不可测的惊人耐力。 相伴时苦乐参半。 可自胡大老爷杳无音信后,楚依依竟渐渐魔怔了。 这位爷简直满足了她所有幻想。 才华横溢、家財万贯、体魄强健又风趣幽默。 这不是天赐的良人是什么? 奈何,胡大老爷消失得无影无踪。 胡大老爷素来不注重遮掩隱私,官场中人又偏爱在青楼谈事,胡惟庸的名號很快传到了瀟湘馆老鴇和楚依依耳中。 起初楚依依只是被胡大老爷的条件吸引,得知他真实身份后,这位“天选金主“的分量顿时不同。她整日魂不守舍,乾脆摆出魁架子拒绝接客。 老鴇原本对楚依依这般作態颇为不满,知晓胡大老爷身份后態度骤变,几乎要把楚依依供起来——这可是当朝重臣青睞的魁!若能藉此攀上关係,瀟湘馆必然飞黄腾达。消息甚至惊动了幕后东家,当即下令让楚依依无限期休假,专候胡大老爷光临,务必满足其一切需求。 这番殷勤姿態令老鴇暗自咋舌,这才真切体会到“胡惟庸“三字的分量。相较於楚依依,她反倒更期盼胡大老爷再次现身。 这一等便是数月。 今日,胡大老爷终於来了! “胡爷可算来了!“老鴇闻讯快步迎上,笑容灿烂如,“依依姑娘为您茶饭不思多时了!“ 胡大老爷面色如常。两世为人,这等逢迎场面早已司空见惯。此刻他满心只想著儘快登船垂钓。 隨行眾人反应各异:胡府僕役见识过权贵,尚能保持镇定;但初次踏足此地的王不弃却按捺不住激动——虽非初经人事,这等风月场所岂是他往日敢想的? 要知道,青楼这地方从前可是被称为销金窟的。 说白了,口袋里没银子,你连门槛都別想踏进去。 王不弃以前也不是没逛过柳之地。 但他去的那种地方,顶多算窑子,根本称不上青楼。 按后世的说法,那就是廉价快餐,完事就走人。 正因为半懂不懂,如今突然来到心心念念的青楼,还是赫赫有名的瀟湘楼,王不弃激动得不行。 要不是胡大老爷走在前面,他怕是早就笑出声了。 即便一再提醒自己要稳重,可瀟湘馆的大厅实在热闹非凡。 来往的人群和那些“衣衫单薄”的姑娘们熙熙攘攘,看得人眼繚乱。 王不弃一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只觉得这个也嫵媚,那个也勾人。 短短几步路,眼前的美景就让他挪不开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无他! 这里的风景格外迷人啊! 不过,当他听到前头那位风韵犹存的諂媚奉承,而胡大老爷却始终神色淡然,王不弃忽然明白了。 这地方,看看就行了。 没钱,眼前的繁华不过是掛在驴眼前的胡萝卜,能看能闻甚至能摸,但就是吃不著。 若不是今日遇上胡大老爷这番机缘,他这辈子恐怕都进不了这等场所。 而对胡大老爷来说,这里简直就像回家一样,来去自如,想怎样就怎样。 这一刻,王不弃深切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这种差距让他先是心头一痛,隨即涌起无尽的迷茫和不安。 他发觉,除了死死抱住胡大老爷这条大腿,自己这辈子怕是没机会真正踏入这里了。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才能让胡大老爷不把他踹开呢? 这事儿,可得好好琢磨! 胡大老爷径直往后院的楼船去了,可他並不知道,此时河边的亭台小楼里,楚依依的闺房早已乱成一锅粥。 “我那件湖蓝牡丹抹胸呢?快给我找出来!” “髮髻別梳太紧,鬢角留一缕垂下来,老爷最爱看这个!” “快,胭脂稍微点一点就行,老爷不喜欢太浓的!” “赶紧把老爷爱吃的点心备上,要是怠慢了,有你们好受的!” …… 楚依依坐在铜镜前,一边指挥丫鬟们团团转,一边频频往窗外张望。 老天开眼啊! 天知道她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要是胡大老爷再不来,她这朵瀟湘馆最艷丽的牡丹,怕是真要凋谢了! 都说相思最熬人,楚依依从前不懂,如今却尝尽了这滋味。 好不容易盼来胡大老爷的消息,她哪里还坐得住? 自然要精心装扮一番,以最美的姿態去见他。 可这一番手忙脚乱的梳妆,到底耽误了不少功夫。 待她赶到时,胡大老爷早已在楼船上整理好了钓具渔具,甚至还有閒心细细研究了一番。 “老爷……” 这一声轻唤,情意绵绵又带著几分幽怨。 饱受相思之苦的楚依依,重逢的喜悦与心底的委屈交织,嗓音里透著说不尽的缠绵悱惻。 仅仅两个字,便听得胡大老爷浑身一激灵。 他不禁纳闷—— 他俩不是明码標价的买卖关係吗? 怎么她这副模样,倒像是自己负了她似的? 他可从不欠任何风流债! 虽说胡大老爷如今也是青楼常客,可到底还是不太习惯这地方的风月套路。 尤其像他这般上辈子见惯风月的老江湖,更不会信这种逢场作戏的所谓真情。 在他看来,青楼里的买卖向来简单—— 他钱,她伺候,各取所需罢了。 谈感情? 还是免了吧! 伤钱! 即便是之前带回府的宛如和如诗,起初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若说情分,那也是后来相处日久才慢慢生出的。 因此,楚依依这幅情深意切的模样,落在胡大老爷眼里,反倒让他得出了一个旁人万万想不到的结论—— 影后啊! 这演技,简直炉火纯青! 若不是天赋异稟,怎能將这相思之苦演得如此入木三分? 那欲语还休的神態,情真意切的语气,简直绝了! 换作平日,胡大老爷或许还有兴致陪她演上一段,可今日不同。 此刻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赶紧开船,钓鱼! 楚依依曾无数次设想过与胡大老爷重逢的场景。 或许会感人肺腑,或许会欢声笑语,又或许会羞怯难言,甚至潸然泪下。 可她怎么也没料到,现实竟如此平淡。 她满心欢喜地赶来,胡大老爷不该將她搂入怀中,好好温存一番吗? 怎的只是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便急著催人开船? 这一下,倒叫她连日来的相思与期待统统落了空。 这情形……怎么想都不太对劲啊! 难道自己还不如一条鱼? 可此时的胡大老爷哪还顾得上楚依依。 他本就是冲鱼来的。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钓鱼才是头等大事! 胡大老爷冲楚依依隨意点点头,转身就去张罗自己的事儿了。 楚依依惊得目瞪口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说胡大老爷厌弃了自己,那今日何必再来? 若是看上別的姑娘,早该带在身边了。 偏偏他来了瀟湘阁,不找旁人陪,依旧点名要她。 结果呢?她刚过来,胡大老爷简单招呼一声就自顾自忙活去了。 这……哪有半点逛青楼的样子? 从小在青楼长大的楚依依,太清楚男人来这儿会是什么德性了。 吟诗作对也好,饮酒作乐也罢,说到底不都是贪图那点欢愉? 可胡大老爷呢? 她人都站在跟前了,他却专心摆弄那些渔具? 楚依依敢拿自己的姿色发誓,此刻的胡大老爷对她毫无兴趣。 他正全神贯注、乐在其中地整理著渔具。 船缓缓离岸,楚依依从愣神中回过神来。 她看了眼兴致勃勃的胡大老爷,轻轻点头。 好! 既然他这会儿根本不在意自己,又何必凑上去惹人烦? 冷静下来的楚依依唇角微翘,下巴轻抬,略带傲气地瞥了胡大老爷一眼,转身走向船舱。 她想通了。 不管胡大老爷为何冷落她只顾摆弄渔具,既然他喜欢,就不该打扰。 待会儿他有空了,自然会来找她。 这船再大,能有多大? 难不成他还能去別处吃饭歇息? 到头来不还得她作陪? 她能迷住胡大老爷一次,就能迷住第二次。 哼,可別小瞧她瀟湘阁魁的本事! 楚依依进了船舱,胡大老爷却毫不在意。 他正拉著船夫商量: “老哥,你说这秦淮河上,眼下哪儿鱼最多?” 胡大老爷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全然不顾对方身份,直接凑了过去。 船夫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愣,才小心翼翼回答。 “稟老爷,这几日天凉,前头回水湾那儿正是垂钓的好去处。“ “那处地势平坦,日头正好,水流平稳,眼下正是鱼儿觅食的时节。“ “老爷若去那儿下鉤,定能满载而归!“ 胡老爷闻言喜上眉梢。 到底是本地人熟悉门道。 老把式就是靠谱。 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 胡老爷往日垂钓,最爱向当地人打探。 尤其爱找当地的钓鱼老手。 从他们口中总能得知些特殊的门道。 要说网上的消息確实不少。 可正因太多,反倒真假难辨。 谁知哪些是实情,哪些是閒人编来逗乐的? 故而每逢出钓,要么邀熟知水情的兄弟同往,要么径直询问当地人。 如今看来这法子最是灵验。 这不就是了! 胡老爷心下欢喜,隨手摸出块碎银拋了过去。 “拿著,赏你的!“ “直接驶往回水湾,寻个合適处下锚。“ “稍后就去试试手气!“ 这船工本是个粗使下人,平日只领固定月钱。 往常连小廝都能得赏,偏他总在舱里干活,难得机遇。 今儿个倒是头回领赏。 不想竟是块银锭子。 虽个头不大,搁手心却沉甸甸的。 少说也有二两重。 抵得上他半月工钱了。 船工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对胡老爷愈发恭敬起来。 不为別的。 这位爷光听个消息就赏这么多,待会若真钓著大鱼,岂不再有厚赏? 想到这儿,他忙凑前道: “老爷,小的想著您不如移步船尾那小舟。“ 第302章 呵,您可真有雅兴。 “那舟上也搭著篷子,遮风挡雨不在话下。“ “在那上头垂钓,下鉤更便宜。“ “您若觉得妥当,小的这就去收拾齐整?“ “再备些吃食,包管钓得舒心!“ 这船工果然机灵,话音刚落胡老爷便眼前一亮。 “妙啊!小舟確实便宜。“ “就照你说的办!“ “好生伺候著,回头都有赏!“ 末了这句,胡老爷是衝著旁边眼馋的小廝说的。 那小廝闻言顿时精神抖擞,不用胡大老爷和船夫催促,立即翻箱倒柜寻找清洁工具。 胡大老爷的任务很简单——静候时机,挥竿垂钓! 船夫所说的回水湾距离不远。 从秦淮河的地形来看,不过是河道在此处拐了个弯,形成一片波澜不惊的水域。 阳光洒落,这片水域比其他地方更为温暖。 更妙的是,此处仍属秦淮活水,在胡大老爷眼中,简直是水温適宜、浮游生物聚集的天然鱼窝。 事不宜迟! 他利落地登上备好的乌篷船,仔细打量著。 这船確实小巧,三五个壮汉就能挤满船身。 中间的乌篷约莫齐胸高,本是遮风避雨之用。 瀟湘馆的楼船之所以配备这艘乌篷船,正是为了应对不时之需——客人若在途中停留,补给运输便靠它了。 此外,危急时刻它还能充当救生船。 此刻对胡大老爷而言,这艘船的唯一使命就是钓鱼。 船身吃水极浅,伸手便可触及水面,比楼船方便得多——楼船船头距水面可有一人多高呢。 胡大老爷只带了船夫和王不弃同行。 待船夫將船摇至指定位置,他环顾四周,满意地点点头。 取出预先备好的窝料撒入水中,擦净双手后,他嫻熟地甩出鱼竿。 这个时代虽无现代科技,但人们深諳靠水吃水之道,钓鱼工具一应俱全。 儘管不如后世精巧,却绝对实用。 换个角度说,现今那些物件,无非是在此基础上改良升级的產物。 铅坠自不必提,鱼鉤虽有倒刺,但丝毫不影响使用。 没有尼龙线,多股蚕丝捻成的钓线,韧性丝毫不逊色。 浮漂更是寻常,软木製成,並非稀罕物。 不过刷了一层鲜艷的漆罢了。 至於鹅毛漂,胡大老爷也颇为中意。 除了这些垂钓必备的物件,还有凳子、鱼护、支架等配件。 这些更不成问题。 郭自然的店铺,主要顾客多是富户。 因此,他店里这类物件应有尽有。 看似缺乏工业基础的大明, 可摺叠凳、伸缩支架、遮阳伞…… 前世钓鱼的装备,如今照样备齐。 胡大老爷检查完饵料,扬竿拋线,正式开始垂钓。 他观察浮漂动態,稍作调整后,便揣著鱼竿坐回椅中。 王不弃与船夫立於胡大老爷身后,见他满面春风,二人对视一眼。 实在不解,为何胡大老爷会沉迷此道。 在时人眼中, 钓鱼不过是谋生的手段罢了。 胡大老爷这等人物,怎会对此情有独钟? 实则是他们眼界未开。 古时中国,钓鱼既是生计,亦为雅趣。 许多文人墨客所求非鱼,而是独坐水畔的“意境”! 或许这风气,源自姜太公。 毕竟,他垂钓得遇周文王,早已传为佳话。 后世子弟岂能不效仿? 不求钓得君王,能遇赏识自己的贵人,也是美事一桩! 胡大老爷则不同! 他就是爱钓鱼! 享受与鱼角力的快感,以及收穫时的喜悦。 至於意境?去他的! 他的境界早已足够,无需这些虚饰。 胡大老爷微闔双目,一面紧盯隨波轻晃的浮漂,一面抚弄竿身的玉柄。 越摸越觉此物温润趁手,著实奢华。 虽非极品美玉, 但……触感、品相皆属上乘。 比起前世的碳素竿,不知舒適多少。 正暗自感慨间,胡大老爷忽见浮漂微微一沉旋即浮起。 他倏然起身,目光紧锁那枚浮漂。 今日正逢江上泛舟野钓的好时辰。 依著当下这世道的人口、技艺来论,垂钓的容易之处比后世不知强出多少。 后世的江河湖泽,但凡见著水光,必蹲著三五个执竿人。 那些水里討生活的鱼儿,哪个不是被掺著古怪方子的窝料、精钢打造的鉤线整治得鬼精鬼精? 可眼下这时节呢? 肯撒把米粒作窝的已是稀罕,更莫说专程来钓鱼的了。 正因如此,当胡大老爷瞅见那浮標猛然一沉,当即抖腕扬竿。 新制的鎏金钓竿头一回显威风,顿时发出急促的吱嘎响动。 胡大老爷略鬆了鬆劲,手腕翻飞著与水下的活物周旋。 旁边看热闹的王不弃颇有眼色,早抄起网兜候著。 不过三两回合,胡大老爷猛然发力,一尾银鳞已被牵至船帮。 望著网中扑腾的斤重大鲤,胡大老爷笑得见牙不见眼。 呵! 开竿见喜,胡大老爷眉宇间阴霾顿散。 既是开了张,今日必有好收成。 更叫他暗喜的是,这年头的鱼儿果然憨实。 虽只一尾,可老钓客的眼力何等毒辣? 其中关窍,早已瞧得明明白白。 原本七分的兴致,此刻倒涨到了十二分。 王不弃见主子高兴,忽想起桩事体,佯作不经意道:“胡爷可曾想过换换样?前头林子里野物正肥,不如改日......“ 话未说完,胡大老爷先怔住了。 略沉吟,突然抚掌大笑。 是了! 围猎这等乐事竟忘了试! 他本是田间长大的娃儿。 可前世懂事时,早没了正经狩猎的勾当。 待到能自立时,那打猎竟成了富贵閒人的消遣。 如今却大不同。 莫说寻常走兽,便是遇上稀罕物事,也不过思量著是蒸是煮。 哪管它什么护不护的? 横竖前世那位罗先生也说过,生死关头连熊瞎子都吃得。 这般道理,放在从前可是想也不敢想的勾当。 就在这时,但凡胡大老爷说要尝尝“食铁兽“的滋味。 根本不用劳烦別人,只要他开口吩咐,身旁的王不弃就能给他弄来。 说来也巧,上次系统奖励的基础武学里,恰好包含了射箭这项技艺。 虽然弓箭的威力远不如后世的火器,但以他现在的箭术水平,再加上王不弃这位嚮导,说不定真能猎到些野味。 想到这里,胡大老爷朝王不弃頷首示意。 “这事你先记著!“ “这两天让我先过足钓鱼的癮!“ “你呢,也帮著想想应天城附近,哪些地方適合打猎。“ “先说清楚,我这箭术还过得去!“ “不过我也明白,光会搭弓射箭只是打猎的基本功。“ “要找到猎物、追踪踪跡,还有那些野外生存的本事,才是真正能打到猎物的关键。“ “既然是你出的主意,就得好好盘算,怎么让我舒舒服服地打次猎。“ “吃点苦倒没什么,要是白跑一趟连个像样的猎物都没见著,那可就太扫兴了!“ 话音刚落,胡大老爷手腕一抖,鱼竿扬起,又是一尾活蹦乱跳的鯽鱼上了船。 他乐呵呵地取下这条斤把重的鱼儿,隨手扔进鱼篓,重新掛上红蚯蚓。 鱼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落入原先打窝的位置。 这时胡大老爷才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王不弃。 “瞧见没?“ “就像我这般钓鱼。“ “看似费钱费力,可看著鱼一条接一条地上鉤,心里就格外痛快!“ “这才叫值得!“ “所以打猎这事,我確实感兴趣!“ “只要安排妥当,去玩玩未尝不可。“ “钱功夫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最后能让我觉得尽兴、有趣!“ 王不弃闻言恍然。 这位爷,当真是活得通透。 旁边的船夫也是一脸艷羡,但这般逍遥日子对他们来说实在遥远。 不仅要家底殷实,更要有一颗閒適自在的心。 即便他们將来攒下些家业,怕也捨不得这般挥霍。 这般不计得失、但求尽兴的活法,寻常人哪里学得来? 多数人不仅觉得这是游手好閒,更会觉得有失体面。 可胡大老爷偏偏乐在其中。 胡大老爷瀟洒地著自己的银两,不仅能寻开心,搞不好还能捞点系统福利呢。 系统奖励这事可太重要了,直接关係到他未来能否长生不老。 所以只要碰上好玩的事儿,他从来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开整。 绝不抠门,更不扭扭捏捏,图的就是个痛快! 某天胡大老爷突然想通了: 既然系统让他躺著当条咸鱼享受人生, 那他就彻底放飞自我咯! 王不弃这会儿完全摸不著头脑。 在这之前,他就是个本本分分靠打猎餬口的山野汉子。 虽然有点小聪明,借著送野味的机会进过不少富贵人家。 常年在西市跟各地商贩打交道,倒也练成了张能说会道的嘴。 但这些都没法让他理解,胡大老爷这种人物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 胡大老爷刚开口他就傻了。 本来想著靠打猎这事討好胡大老爷, 毕竟这是他的看家本事。 可胡大老爷的话直接把他给整不会了。 原来约人打猎还有这么多讲究? 钱財、精力? 这事儿怎么这么复杂? 在他想来不就是带路进山,让老爷试试手,自己在旁边夸几句吗? 怎么到胡大老爷这儿完全变样了? 王不弃虽然懵但没放弃。 他认真琢磨著,因为知道这是天大的机会。 胡大老爷这是在给他考验呢! 没人会白养閒人。 只有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抓住这个机会。 否则顶多得点赏钱, 然后就啥都没了。 胡大老爷才懒得管王不弃怎么想。 他就是觉得好玩想试试而已。 別的根本不在意。 活脱脱一个找乐子的主儿,想那么多干嘛? 难不成还要培养什么亲信? 现在无官一身轻,怎么开心怎么来唄! 没理会王不弃在那儿苦思冥想, 胡大老爷钓鱼可钓美了。 野钓跟家里小池塘完全两码事。 光是野鱼的劲儿就大得多, 好几次要不是新买的渔具够结实, 加上他技术还成, 鱼早就脱鉤跑啦。 正是这种你来我往、勾心斗角的博弈,让胡大老爷乐此不疲。 直到楚依依站在楼船上唤他用膳时,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钓到了日暮。 抬眼望了望天,夕阳已近西山。 嘖…… 真没过足癮! 可腹中飢饿却是真切。 招呼船夫一声,胡大老爷终於收起钓竿,结束了今日的垂钓。 拎起沉甸甸的鱼篓,瞧著里头活蹦乱跳的各色鲜鱼,他站在船头笑得开怀。 “嘖嘖,今日可没白跑!“ “今儿个钓得痛快!” 听了他这番话,楚依依终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呵,您可真有雅兴。 逛青楼的人,她见过饮酒作乐的、吟诗作对的—— 可重金包下画舫、邀来魁,反倒兴致勃勃去钓鱼的,她倒是头回见著。 若真这般喜欢,何不直接租条小舟? 第303章 楚依依哭了 但她哪知胡大老爷的心思? 在胡大老爷看来,小舟哪及这画舫舒坦? 垂钓归垂钓,事后的饮食起居,二者可天差地別。 这不,胡大老爷顺手將鱼篓递给王不弃,吩咐道: “去,叫厨房燉个鯽鱼豆腐汤,再来道香煎草鱼。“ “余下的,赏给他们分了。“ 胡大老爷在意的,是鱼儿咬鉤时的快意与收穫的满足,至於吃鱼? 他倒不甚在意! 纵使不去垂钓,府上难道会缺了鲜鱼? 还不是每日都有最新鲜的直送上门? 要什么品类没有? 交代完王不弃,胡大老爷转头对楚依依笑道: “依依,来,伺候老爷更衣沐浴!“ “钓了半天鱼,沾了满身腥气。“ “总不好带著这身味儿用膳吧!“ 听他这般安排,楚依依本想辩驳两句。 可抬眼见他笑吟吟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逾矩了。 这位爷看似隨和,可若真惹他不快—— 等待她和瀟湘阁的,必是灭顶之灾。 於是楚依依將满腹幽怨深藏心底,绽开明媚笑顏应道: “是,老爷!“ “奴家这就伺候您。“ 见她这般识趣,胡大老爷满意頷首,径直朝二楼的主厢房走去。 这画舫他乘过多次,里头的格局,自然熟稔於心。 这艘船专为宾客享乐而设,衣食起居自然极尽奢华。 一声吩咐下去,几名健壮的妇人便提著热水鱼贯而入,绕过屏风,將一桶桶热水倒入浴桶中。 胡大老爷麻利地褪去衣衫,迫不及待地钻进热气腾腾的水里。 温热的水流浸润全身,他舒服得长嘆一声。 “痛快!” 他仰头靠在桶边,双臂舒展,任由热水抚过每一寸肌肤。 这时,一双白皙柔软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老爷,力道可还合適?” “嗯,再按按脖子,有些发僵。” 听见胡大老爷隨意的使唤,身后的楚依依眼眶微红。 她原以为他会待自己不同,可如今看来,自己不过是个使唤丫头罢了。 可她又能如何? 难道要告诉胡大老爷,他是自己第一位入幕之宾,也是唯一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因此便该对她另眼相待? 这话旁人说得,她却没资格开口。 身为魁,陪客卖笑本是本分。 胡大老爷初次登门,便是了银子的。 难道因自己动了心思,觉得他是个良人,就该让他接纳自己? 她心中千般念头翻涌,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胡大老爷微微侧首,瞥了她一眼,而后闭目拿起澡巾,自顾自地搓洗起来。 水声惊醒了出神的楚依依。 她慌乱地看向沉默的胡大老爷,暗暗懊悔自己的失態。 她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默默服侍他沐浴更衣。 隨后,她看著胡大老爷与那猎户打扮的隨从谈笑风生,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布菜斟酒,连话都插不上半句。 直到胡大老爷饭毕吩咐返程时,她才猛然惊醒—— 自己……这是失宠了? 皇宫內,灯火初明。 坤寧宫內灯火辉煌,將整个殿堂映照得通明。 朱元璋身著便装,坐在灯下仔细翻阅著一本厚重的奏摺。 对面,朱標与马皇后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笑著。 这场景寻常得不像皇家应有的模样,却又恰恰是朱家最真实的日常。 许久,朱元璋眉头紧锁,重新翻回奏摺前几页,看完其中內容后,沉重地嘆了口气。 “唉,標儿!” “儿臣在!” “你这主意,莫不是又受了那天惟庸的影响?你真打算这么办?” 朱元璋面色纠结地望著儿子,语气中透著鬱闷。 朱標却从容一笑。 “父皇心里其实赞同伯父的提议,只是顾虑太多,担心新政会动摇大明根基,所以犹豫不决。” “或者说,您觉得这些事可以徐徐图之,对吗?” 朱元璋听罢,不仅没有宽慰,反而更加头疼。 朱標说得越清楚,就越说明他已深思熟虑,难以说服。 可身为父亲,该劝还是要劝。 “標儿,你看看你奏摺上写的。” “官绅一体纳粮、摊丁入亩,就这两条,足以得罪天下读书人和地主!” “到时候,你的贤名怕是要毁於一旦!” “何必非要如此?” “咱不愿你还没继承大业,名声就比咱还差!” 朱元璋语重心长,字字句句皆为儿子著想。 上次胡惟庸进宫时,早已將新政的利弊剖析得透彻。 许多政策虽有利於大明、有利於百姓,却会损害士绅利益。而这些人又掌握著喉舌之权,稍有不慎便会招致口诛笔伐。 正因如此,朱元璋虽比朱標更渴望推行新政,却仍旧选择循序渐进。 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愿儿子的威望受损。 况且他身体尚好,还有几十年时间为朱標铺路。 与其让儿子背负骂名,不如自己先扛下风雨。 然而,朱標只是淡然一笑。 “父皇,既然您已看透其中关窍,那由您来推行,难道结果就会不同吗?” “难道您的名声就不重要?” 朱元璋见儿子朱標竟敢顶撞自己,顿时火冒三丈。 然而,不等他开口,朱標抢先说道: “爹,您想想,这些事本就是对大明有益的,为何不做?” “您说要亲自推行新政,儿子並无异议。” “並非不顾及您的名声,而是儿子认为,这样的改革牵涉太广,影响只怕要延续数十年。” “若没有咱们父子两代君王的坚持,恐怕难以长久。” “况且,您是开国皇帝,有些事您能强硬推行,可儿子日后继位,未必压得住!” “所以,儿子认为,若这些政策確实可行,不如咱们现在就著手推行!” 朱元璋低头翻了翻那本厚厚的奏疏,又抬眼看了看朱標,咂了咂嘴。 “嘖,原来咱刚才想岔了!” “咱还当你是在为自己登基后铺路,正想劝你两句。” “结果,这摊子事是给咱准备的?” “哈哈,合著这些活儿本来就得咱来干?” “老话说养儿如还债,果然不假!” “咱家標儿可真孝顺!” 见朱元璋阴阳怪气的模样,朱標不好接话,可马皇后却不惯著他,直接瞪了过去。 “重八,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不知你们爷俩在商议什么政策,若真对大明有利,那就抓紧办!” “可要是风险太大,弊大於利,那你们父子谁都不许碰!” “咱们家犯不著冒险!” 得! 皇后一发话,爭执立刻平息。 朱元璋訕訕一笑,凑到马皇后跟前哄了几句,这才转头看向朱標。 “標儿,咱最后问你一次,你真要把这些事全揽下来?” “一旦开始,咱们父子可都没有退路了!” 朱標郑重点头: “爹,孩儿既然知晓此事,又岂能坐视不理?” “这江山终究要传到孩儿手中,再一代代传下去。” “若咱们不在一开始打好根基,受苦的还不是自家子孙?” “所以,不仅要干,还得大刀阔斧地干,把该办的都办完!” “等到雄英继位时,即便他只是个守成之君,也能安稳无忧。” 朱元璋沉默良久,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半晌,他望著殿外,幽幽嘆道: “標儿,你可曾想过……” “你那些弟弟妹妹们该如何安置?士绅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推行后。“ “他们可都是藩王!“ “名下田產眾多!“ “总不能看著亲骨肉连温饱都成问题吧?“ “若不整顿这些兄弟,恐生大乱。“ “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 “此理亘古不变!“ 朱標抬眼望向父皇,轻声道: “父皇认为削藩如何?“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炸响。 朱元璋与马皇后震惊地望向太子。 削藩? 竟是朱標亲口提出? 这完全出乎眾人意料。 朱元璋敛去笑意,肃然质问: “標儿,此言何意?“ “莫非要將弟弟们逼上绝路?“ 朱標无奈摇头: “父皇言重了。“ “儿臣仅主张削藩,並未削减他们的俸禄用度。“ “只求宗室作出表率,怎就成迫害了?“ 朱元璋拍案而起,怒目圆睁: “平日里的手足情深都是假象?“ “非要夺走他们的田產不可?“ “休想!“ “皇位传给你,难道其他儿子就一无所有?“ 面对暴怒的父皇,朱標反而镇定自若。 他直视朱元璋,郑重道: “二弟、三弟在封地的作为,父皇岂会不知?“ “他们激起民愤,父皇就不痛心?“ “儿臣真心盼望兄弟们平安喜乐。“ “毕竟血脉相连,我不照拂谁照拂?“ “但查阅大明財政后,此事已刻不容缓。“ “恕儿臣直言,若不解决,朱氏宗亲迟早拖垮大明!“ “这藩,必须削!“ 朱元璋闻言冷笑连连: “嗬,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 “朕在位多年,倒不知朱家能吃掉整个大明?“ “你要是瞧不惯这些弟弟妹妹,那削藩的事儿乾脆也別提了。” “咱给你支个招,你乾脆带人把他们全宰了,再领兵杀进宫来,让咱也当回太上皇。” “怕啥,李世民能干的事,你为啥不行?” 朱元璋这阴阳怪气的腔调,顿时让朱標火冒三丈。 朱標平日温和仁厚,可不代表他没脾气。 更让他恼火的是,朱元璋压根不讲道理,开口就是冷嘲热讽。 他最烦的就是这一套。 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火气一上来,朱標的倔劲儿也压不住了。 他原本没打算现在就定下这事。 他一把拽住朱元璋,按到桌边,抓起毛笔塞进他手里,不耐烦道: “既然父皇不信,那您自己算!” “算算咱老朱家的子孙多少年能把大明吃空!” 朱元璋愣了愣,低头瞅瞅笔,又抬头看看一脸怒容的朱標,心里一哆嗦。 坏了! 標儿是认真的? 这事……是真的? 可事到如今,他还能退缩? 当爹的脸往哪儿搁? “你说!” 朱元璋闷哼一声抓起笔,故意不瞧朱標,活像个赌气的孩子。 朱標也懒得搭理他,心里的火还没消呢。 “爹,咱现在有二十个兄弟,儿子们托生到老朱家,註定一辈子富贵。” “假设弟弟们十八岁成家,每人生十个儿子。” “那下一代就是一百九十人!” “再过十八年,这一百九十人也各生十子。” “爹,您算算,是多少?” “一千九!” “对,您算得没错,又过了十八年。” “这时候该出第四代了,估计是儿子我在位,得养活多少人?” “不用您算,我告诉您——一万九!” “再往后,每十八年一轮,您自个儿接著算!” “不用算太远,再算两轮,看看到时候老朱家有多少人,得发多少俸禄!” 朱標说到这儿,突然闭口不言。 第304章 爭夺家业 他要让父皇亲自算。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前几日他核对国库开支时,算出这个结果,整个人都懵了。 那感觉,简直像天塌了一般。 朱標自幼便懂得审时度势。 他始终秉持严谨的治学態度,恪尽职守,即便褪去太子的尊荣,依然堪称世人眼中的楷模。 正因如此,他的行事作风与朱元璋截然不同。 不同於朱元璋在沙场征伐中磨礪出的凌厉性格,朱標更倾向於循规蹈矩。 谋定而后动,凡事皆有章法,这才是他一贯的行事准则。 哪里会像自己的父皇那般,要么按兵不动,要么就恨不得一蹴而就! 然而治国理政,尤其是关乎大明根基的国策,岂能如此轻率? 平日里,碍於太子的身份以及对父亲的敬重,朱標时常隱忍退让。 当然,这也因为朱元璋的某些决策在他看来无关痛痒。 可自从胡惟庸归来授课后,朱標彻底改变了想法。 谁能想到,大明初立,就已隱患重重。 若放任不管,恐怕不出几代便会…… 涉及社稷存亡,朱標岂能坐视不理? 正因如此,他对朱元璋的態度也愈发强硬。 还退让? 再任由这位父皇恣意妄为,大明基业怕是要毁於一旦! 他绝不愿看到朱雄英或是孙辈沦为…… 朱標固然不愿子孙背负骂名,难道朱元璋就甘愿如此? 可此前他从未將藩王、宗室待遇视为隱患。 甚至在他看来,这些明明就是仁政。 与其他帝王相比,自己给予子孙的待遇,难道还算过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选 101 看书网,??????????????????.??????超省心 】 然而朱元璋很快就被朱標的直言所震慑。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朱標当面驳斥。 但……当朱元璋亲手核算朱標列出的各项数据时,冷汗止不住地沁出。 宗室待遇本就是他所定,自然烂熟於心。 可看著庞大的人口数字,再对比既定的优厚待遇,简单相加后…… 朱元璋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儘管朱標在內阁辅佐下將监国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但真正的掌权者仍是朱元璋。 也正因如此,他对大明的財政状况了如指掌。 仅瞥了一眼最终数字便已明了—— 这已占据大明全年岁入的半数以上。 这是何等骇人的局面? 难道要举国之財,专供朱氏宗亲? 官员俸禄、賑灾济民、水利工程、军备製造…… 哪一项不需国库真金白银的支撑? 自家人把天下百姓都逼得没活路了,还能说什么? 唄! 当年朱元璋不也是走投无路,才揭竿而起? 他能反,別人活不下去就该等死? 没这个道理! 说白了,就是求个活路! 算到这儿,朱元璋也算不下去了。 他颓然看向朱標,低声问: “標儿,你说咱该咋办?总不能让你弟弟们饿肚子吧?” 朱標无奈地看著自家老爹: “爹,您想哪儿去了?儿臣哪会让他们没饭吃?” “儿臣就两点想法!” “第一,宗室待遇必须削减,人数也得控制,否则大明负担不起!” “第二,藩王兵权得收回,不能再让他们在封地肆意妄为。” 朱元璋猛地站起身: “说半天,你还是信不过你弟弟们?” “咱给他们兵权,是让他们辅佐你这个大哥!” “你就这么防著他们?” 朱標早知道自家父皇固执,但没想到能固执到这地步。 他压下脾气,耐心解释: “父皇,儿臣不是不信他们,是要先立规矩!” “您是开国之君,不定好规矩,后人改起来更难。” “伯父常说,规矩若从根子上坏了,后患无穷!” 朱元璋原本还在听,可一提到胡惟庸,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焦躁地来回踱步,最终怒喝: “你左一个伯父右一个伯父,胡惟庸不过是咱的臣子!” “太子妃也只是他侄女,不是亲女!” “你连亲爹的话都不听,反倒对他言听计从?” “你到底想干什么?” 朱標彻底烦了。 这老头根本没法沟通! 聊数字,他扯政策; 谈国政,他论亲疏; 说危机,他讲尊卑…… 父子俩压根不在一个调上,怎么可能谈得拢? 朱標累了。 心力交瘁! 他连半句解释都嫌多余,只朝马皇后草草一拱手,转身便跨出了坤寧宫门槛。 连眼风都没扫过朱元璋。 好得很! 朱元璋素来是个炮仗性子,眼见最器重的长子竟敢这般敷衍轻慢,怒火登时窜得更高。他抄起茶碗砸得粉碎,瓷片飞溅中厉声咆哮:“朱標!你当老子是死人吗?“ 朱標的靴底在青砖上略滯了滯,却终究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殿外。 这父子二人爭执本是常事,拍案对骂亦不稀奇。可像今日这般冷著脸甩手就走,却是破天荒头一遭。朱元璋额角青筋暴跳,踹翻矮凳指著宫门痛骂:“孽障!混帐东西!反了天了!“ 他气得指尖发颤——往日就算吵得再凶,朱標何曾这般拂袖而去?方才他已隱隱觉出理亏,可这逆子竟连台阶都不给!更可恨的是,素来仁厚的长子竟要对弟妹们下狠手,今日能屠戮血亲,来日岂非要学那李世民...... 玄武门的血色骤然浮现在眼前,朱元璋猛地打了个寒战。他委屈巴巴转向始终沉默的马皇后,活像个告状的老童生:“妹子你瞧瞧!这小畜生愈发不成体统了!你说该咋整治?“ 马皇后眸光涣散地盯著鎏金熏炉,恍如魂游太虚。被这一嗓子唤回神思,她竟扯出个古怪的笑:“问我作甚?横竖他是陛下手把手教出来的太子。若觉得碍眼,废黜也好,赐死也罢——您可是天子啊。“ 朱元璋如遭雷击瞪著髮妻,活似见了活阎王。马皇后却从容抚平裙褶,仿佛方才那句诛心之言不过是句“今日膳房添了时鲜“。 朱元璋目光投向马皇后时,她神色从容地点了点头。 显然,方才那番言语正是她心中所想。 朱元璋震惊地望著马皇后,欲言又止,最终却哑然无声。 他沉默地凝视马皇后许久,而后黯然转身,带著满腔愤懣踏出坤寧宫的大门。 朱元璋想不通马皇后为何会间接支持削藩,更不解她为何在此事上如此决绝。 缘由其实並不复杂。 说出来甚至有些简单。 只因立场不同罢了。 在朱元璋眼中,这些藩王皆是他的骨肉,是他朱家的血脉。 更是他为太子朱標准备的得力臂膀。 如今朱標竟要削藩,还要削减宗室待遇,岂不是让朱家自相残杀? 这岂不是太子这个未来家主失职? 然而,此事在马皇后看来,却是另一番景象。 或许因马皇后素来贤良的形象,朱元璋已然遗忘一个事实—— 马皇后虽是朱家的嫡母、主母,且一直以来尽职尽责, 但他不该忘记,马皇后只是朱標等寥寥数人的生母。 其余子嗣,在马皇后眼中,不过是妾室所出。 说到底,皆为庶子。 平日里照拂一二,是她作为主母的本分。 毕竟朱家基业庞大,无论如何分封,终究会由她的儿子朱標继承。 可今日朱標一番话,彻底揭开了这层遮羞布。 那些宗室庶子非但未能成为朱標的助力,反成依附朱家吸血的蛀虫。 长此以往,这些人迟早会拖垮朱標,甚至酿成大祸! 这还了得? 於一位母亲而言,庶子与亲戚家的孩子並无二致! 或许还不如。 如今这些庶子竟威胁到她最疼爱的长子的家业传承,还有何可犹豫的? 难道因她素日慈和,便以为马皇后毫无手段? 纵使朱元璋在宫中杖毙內侍不在少数, 但马皇后处置的宫女、內侍,数量实则更多。 这位歷经战乱、执掌后宫的女子,若你未负她, 她便是天下最贤德的皇后。 可若你触及她的逆鳞,甚至危及她儿子的家业继承, 你便会见识到何为將门之女的雷霆手段。 马皇后端坐床榻,面色变幻不定。沉思片刻后,她起身行至案前,提笔写下两封密信。 皇后不紧不慢地从案几旁的暗格中取出象徵六宫之主的凤印,蘸了硃砂后重重盖在信笺上。她端详著眼前两封墨跡未乾的书信,亲自装入锦囊,转头对身旁的宫人吩咐道: “速遣驛骑送至晋王、燕王府邸。“ “就说本宫有十万火急之事,命他们即刻返京!“ “奴婢遵命。“ 听到皇后用上这般郑重的自称,侍立在侧的宫人们个个噤若寒蝉,哪敢多问半句,忙不迭地领命退下。 可这封密信刚出宫门,转眼便呈到了朱元璋的御案前。烛影摇红中,皇帝盯著信笺上寥寥数语,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吾儿速归!汝父欲令庶子夺嫡,速回京助母兄!“ 两封信內容如出一辙,偏偏就是这短短二十余字,让朱元璋握著信笺的手背青筋暴起。 荒唐! 何时说过要让庶子继承大统? 可满腔怒火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嘆息。他將信纸重新折好,递给候在一旁的掌印太监。 “即刻派六百里加急送往边关。“ “老奴这就去办。“ 接信的太监將锦囊贴身收好,躬身退出谨身殿时,背后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天晓得他方才在坤寧宫外被锦衣卫拦住,要求面圣交信时是何等惶恐。这深宫里的主子们哪个动动手指都能要人性命,偏生要他这个小人物夹在中间担惊受怕。 所幸圣上没有雷霆震怒。若当真撕了这信或是扣下不发,他这项上人头怕是要搬家了。 真是无妄之灾! 殿內重归寂静,朱元璋独坐龙椅,眉间皱成川字。此刻他终於明白马皇后的立场——在她眼中,除了嫡出的太子,其余藩王宗亲不过都是庶子罢了,甚至有些连宗谱都上不得台面。 这般人物,岂能动摇她亲骨肉的储君之位? 庶子... 这个被忽略多年的问题,此刻如惊雷般炸响在朱元璋心头。他猛然惊觉,结髮妻子不仅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更是个护犊的母亲。为嫡子谋划,本就是人之常情。 至於太子標? 如今的大明储君,將来的九五之尊,平日待诸弟確实仁厚。可若真到了君临天下之日,这些血脉至亲,终究要以君臣之礼相见。 到那时,亲情还能剩下几分? 这一辈尚且如此,下一辈又会怎样? 等到雄英那一代,那些本就不熟悉的叔叔们姑且不论,叔叔家的孩子,他能有多少情分? 不过是同姓的堂兄弟罢了,还能指望多深厚的感情? 若要让这些人拿大明的家业去冒险,他们怎会心甘情愿? 唉…… 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朱元璋此刻虽不懂什么统计学、管理学,但从人性出发,他已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说到底,还是为了爭夺家业啊! 第305章 太师 宫中的风波,丝毫影响不到胡府。 对胡府来说,唯一的变化,便是胡大老爷的身份又有了变动。 不再是过去那种在家称老爷、出门称大人的日子了。 从前外头的人遇见胡大老爷,总爱喊一声“胡爷”! 倒不是不能叫“胡大人”。 只是他们觉得,单叫“胡大人”显得不够恭敬。 也无法彰显胡大老爷的能耐。 可如今,这称呼得改一改了。 “参见太师!” “……” 胡大老爷瞧著眼前高声行礼的傢伙,嘴角抽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半晌,他才憋出一句。 “老子是太子少师,不是太师,別乱叫!” 可对面的毛驤丝毫不觉得尷尬,反倒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拱手道。 “太子少师是没错,可简称太师也不算错吧!” “再说了,下官算是看透了,您如今虽是太子少师,可將来升任太师,还不是迟早的事?” 胡大老爷无奈地撇撇嘴。 “行了,少废话!” “不过就是多了点俸禄罢了,还能怎样?” “真要闹出事来,你锦衣卫上门的时候,老子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毛驤一听,顿时咧嘴一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显然对胡大老爷这番话颇为受用。 的確! 太子少师又如何? 太师又怎样? 只要皇爷一声令下,管你什么太师不太师,该死照样得死。 就这么简单! 当然,在毛驤看来,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在胡大老爷身上。 毕竟,这位爷是真的懒散啊。 这种人,顶天了也就是罢官革职。 可对別人而言是灭顶之灾,对这位爷来说,怕是接到圣旨后瞥一眼,转头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种事,作为手握锦衣卫情报网、洞悉各方动向的毛驤,比谁都清楚。 渐渐地,他也不再畏惧与胡大老爷来往了。 说到底,又不是合伙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是维持些体面罢了,何必躲躲藏藏? 直接来便是! “说吧,这一大早的跑我府上来,有何贵干?” 胡大老爷刚用完早膳,便瞧见毛驤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两人閒扯了几句,很快便切入正题。 胡大老爷心知肚明,毛驤这廝绝非无事登门。 他那个衙门太过特殊。 但凡懂点分寸的,都会与他保持距离。 而他也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自討没趣。 既然来了,必然是有要紧事。 毛驤也不绕弯子,一边嚼著胡义吩咐厨房送来的早点,一边含糊道: “太师与陛下合办的琉璃坊,您近来可曾去过?” 胡大老爷闻言一愣。 “没。” “你也知道我这脾气,能偷閒享乐的时候,何必自找麻烦?” “那玻璃——哦,你们叫琉璃坊,既然每月按时分红,帐目又没问题,我何必多此一举?” 毛驤对这番回答毫不意外。 胡大老爷终日游手好閒,连朝政都懒得过问,更別提区区工坊了。 “直说吧,琉璃坊出了什么乱子,竟惊动你这锦衣卫指挥使?” 胡大老爷单刀直入。 毛驤既已登门,自然不再遮掩: “起初,某对这琉璃坊並未上心。” “虽利润丰厚,但毕竟是您与陛下的產业,本就有人看守,某便未插手。” “横竖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儿,非军国重器,锦衣卫也没那閒工夫。” “可后来,陛下发觉这买卖日进斗金,便將监管权交给了锦衣卫。” “在他眼里,这可是钱袋子啊!” “不仅增派了锦衣卫,连禁军也调了过去。” 说到此处,毛驤重重嘆了口气。 “按说锦衣卫和禁军往那儿一杵,莫说寻常贼人,便是傻子也该明白——这地方碰不得吧?” “偏有些蠢货,非要往刀口上撞!” 他狠狠抹了把脸,闷声道: “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他们竟绑了工坊的工匠!” “八成是衝著工艺来的!” 胡大老爷听到这里,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不对啊?“ “我记得当初建工坊的时候,不是安排好了工匠们的家属吗?“ “他们就住在工坊旁边,如果真有禁军和锦衣卫守著,那些贼人是怎么把人绑走的?“ “难道他们还能硬闯进去?“ 毛驤闻言,神情更加阴鬱。 他愁眉苦脸地望著胡大老爷,低声道:“要真是杀进去的,那我也认了,真的!“ “真要那样,也不是我们锦衣卫和禁军无能,纯粹是那贼人胆大包天,还武艺高强!“ “可偏偏不是啊!“ “那工匠是被人设了局,先是欠下赌债,后来被引出去直接绑了!“ “要不是那工匠机灵,提前留了消息,我们怕是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胡大老爷听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那就说得通了。 “既然这样,你们直接去抓人不就行了?“ “找我干什么?“ “难道我找人还能比你们锦衣卫快?“ “至於陛下那边,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儿,反正我不会去告状的!“ 按理说,胡大老爷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够给面子了。 可没想到,毛驤听完后,反而吞吞吐吐地开口道: “还有个事儿,恐怕得麻烦太师您......“ 胡大老爷斜眼瞥了瞥毛驤,仔细打量几眼,淡淡道: “看来你毛大指挥使是真有事求我啊!“ “你先说,我不一定答应,但听听也无妨。“ 胡大老爷这番不按常理出牌的话,让毛驤一时语塞。 情绪都被打乱了。 不过官场混久了,脸皮早就不重要了。 尷尬什么的,根本不存在的。 毛驤心里清楚,胡大老爷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早就是个老狐狸了。 自己这点小把戏,人家压根没放在眼里。 但他明白,能有这个机会让对方听自己说几句,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 换作別人,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太师,下官没有別的要求,就一个。“ “如今琉璃坊人心惶惶,卑职希望您这两天能过去坐镇。“ “这样卑职才好腾出手来破案抓贼!“ 毛驤话音刚落,胡大老爷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一样。 那目光直白得让毛驤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太师,下官方才所说,可有疏漏?” 胡大老爷摆了摆手。 “无碍!” “芝麻大的小事罢了!” “不过我倒有一事不解,你能否为我解惑?” “太师请说!” “,此事你只需入宫稟报一声,自会有內侍前来处置,为何偏要寻我?” “莫要说什么遮掩之词!这琉璃坊关乎陛下財源,如此要事你岂敢隱瞒?” “因此,,毛指挥使,你能否告诉我,为何要大费周章求到我这里?” 胡大老爷这番话让毛驤一时语塞。 他面色变幻不定,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颓然摇头。 “陛下与太子殿下之事,恕卑职不便多言。” 胡大老爷险些笑出声来。 这,倒有几分风趣。 但他也明白其中关窍,郑重頷首。 “无妨,本官在宫中自有耳目,稍加打听便知。” “念在旧交情分上,若是不帮这个忙,倒显得我斤斤计较了。” “这样吧,我应允你,今明两日都会在琉璃坊。” “但若两日期限仍未能了结此事,……” 毛驤闻言霍然起身,抱拳立誓。 “太师放心!若两日內办不成此事,卑职自当引咎辞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 毛驤这是下了狠心。 方才虽与胡大老爷配合默契,將消息来源推说成“宫中耳目“,实则他岂能置身事外? 作为天子近臣,他比旁人更清楚宫中此刻剑拔弩张之势。 陛下与太子僵持,连皇后娘娘似乎也牵涉其中...... 光听这名目,便知其中凶险。 对毛驤而言,这危机更甚。 朱元璋处置朝臣尚需名目,但要处置他这个家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往日小事,如今都成了性命攸关的大事。 所幸尚有余地。 毛驤明白,唯有儘快查明此案,方能將功折罪。 两天...... 踏出胡府大门,毛驤长舒一口气,仰首望天,暗自筹谋下一步打算。 能让咸鱼精怪现形的胡大老爷破例在琉璃坊坐镇两日,这已是毛驤能爭取到的极限,也是胡大老爷忍耐的底限。 要知道这位可是连衙门都懒得踏足的主儿,难道还指望他日日泡在工坊里? 两日光景,足矣! 锦衣卫的手段,可不止抄家那么简单! 望著毛驤匆忙离去的背影,胡大老爷並未过多理会。 就连方才毛驤提及的皇帝与太子之爭,他也浑不在意。 在他看来,只要朱標尚在人世,老朱的龙椅就绝无可能易主。 这不单是嫡长子继承制的规矩。 更因在朱標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老朱,再也寻不到比朱標更出色的继承人了。 总不能故意选个庸才继位吧? 想来这父子俩定是为朝政起了爭执。 胡大老爷才懒得理会这些。 你们父子爱怎么闹怎么闹,莫来扰我清净。 掺和天家之事,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两头不討好的下场。 胡大老爷全然不知,他这只穿越时空的蝴蝶频频振翅,已使大明偏离了原有的轨跡。 即便是朱標—— 史书上的朱標,可没有胡惟庸这般人物作为伯父,为其讲述那些光怪陆离的见闻。 虽说胡大老爷从未正经教导过太子。 可他低估了朱標的悟性,更小覷了后世知识对太子的致命吸引。 许多道理本不艰深,不过是无人点破罢了。 偏生胡大老爷就成了那个为朱標醍醐灌顶之人。 就如当下引发父子爭执的宗室俸禄问题,这算什么高深学问? 自然不是! 哪怕用最笨的累加法,也能將这笔帐算得明明白白。 固然耗时费力,可总归不会出错。 关键在於是否有人想到这层。 说来也巧,胡大老爷无意间的提点,兜兜转转竟让朱標茅塞顿开。 於是大明最尊贵的父子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衝突。 浑然不知已捅了马蜂窝的胡大老爷,此刻正优哉游哉地往城外晃荡。 该去瞧瞧自家工坊了! 工坊里的活计,著实平淡无奇。 毕竟这地方待著实在憋闷。 外人见了或许要惊嘆那些“价值连城““旷世罕见“的琉璃珍玩。 谁曾想这些“稀世珍宝“,不过是工匠们从熔炉里取出烧红的料子隨手捏制而成。 可对在此劳作的匠人和胡大老爷而言,这事儿简直乏味透顶。 不过例行公事罢了。 赚钱,天经地义。 胡老大爷倚在窗边,百无聊赖地望著外头的景致。 他索性唤来几个歇班的匠人,商量著捣鼓些新样。 横竖这作坊也有他一份,总该出点力。 不过,这可比不得画画捏泥人那般轻鬆。 玻璃这玩意儿,非得烧到滚烫才能塑形。 一旦凉透,便再难更改。 匠人的本事,全看谁能趁热打铁,把胚子拿捏得恰到好处。 见眾人缩著脖子不敢吭声,胡老大爷咂摸半天,忽然咧嘴一笑。 第306章 仇杀? “老子算是看明白了——“ “你们觉著干不干都捞不著好处,自然懒得动弹!“ “倒也合情合理!“ 匠人们耷拉著脑袋,这沉默便是认了。 胡老大爷一拍大腿:“成!老子给你们吃颗定心丸!“ “谁做的货卖得好,每出一件就抽份子钱!“ “价钱高的俏货,一件赏一两银子也不在话下!“ “这下可有劲头了?“ 话音刚落,匠人们眼里蹭地窜起火苗。 胡老大爷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怎么,东家说话不作数?“ 眾人忙不迭摇头。 “那还愣著?赶紧琢磨几个威风漂亮的新样式!“ “老卖那些旧货像什么话!“ “年底红包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匠人们將信將疑。 信吧,东家確实掌著钱匣子;疑吧,天下哪有这般好事? 胡老大爷也不多费口舌。 等真金白银到手,自然见分晓。 眼下要紧的是出新货、出好货! 他胡老大爷深諳未雨绸繆的道理。 眼下买卖虽红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唯有推陈出新,方能立於不败之地。 至少眼下,这玻璃作坊算是活泛起来了。 两日过去,毛驤始终没来报信。 那被绑的匠人生死未卜,胡老大爷也懒得再等消息。 既然时辰已至,胡大老爷绝不愿再在这破地方多待片刻。 虽是入秋时节,外头还算凉爽,可工坊里几座窑炉日夜不停,热浪滚滚,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两日胡大老爷过得实在憋闷,享惯了富贵清閒,哪受得了这等煎熬? 时辰一到,他二话不说,起身便走。 回到胡府,刚踏进门,便瞧见王不弃坐在门房处,两眼巴巴地张望著。 “哟,小王啊,来得挺早。” 王不弃一见胡大老爷现身,眼眶顿时红了。 老天在上,他这两日为了安排胡大老爷打猎之事,忙得团团转,从未乾过这等差事,当真是焦头烂额。 好不容易筹备妥当,兴冲冲赶来邀胡大老爷动身,却扑了个空。 人呢? “不知去向,你这小崽子少打听!” 若非前两日胡府两名下人在西市和瀟湘阁见过王不弃,认得他,胡义连这点回应都不会给。 笑话,胡大老爷贵为太子少师,文官之首,行踪岂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打听的? 莫说一个猎户,就是朝中官员,若非亲近之人,也休想知晓胡大老爷的去向。 若非王不弃认出胡义身后露面的两名胡府下人,赶紧道出与胡大老爷的约定,怕是要被当场轰出去。 王不弃虽是猎户,有些力气和功夫在身,可胡府的下人也非等閒之辈。 他们中不少是早年跟隨胡大老爷从战场上拼杀过来的,年纪虽大,手上却沾过血,且並非奴籍,而是胡府雇来的白身。 这些人早与胡府荣辱与共,岂容外人在此放肆? 若不是王不弃见机快,跪地求饶,只怕当场就有胡府家丁拔刀相向了。 管你是谁,敢在胡府撒野,打探老爷行踪? 杀了便杀了! 无需胡大老爷出面,大管家胡义自会料理乾净。 这世道,从来就不讲什么公平。 正因如此,王不弃在门房苦等胡大老爷时,如坐针毡。 胡府下人时不时扫他一眼,眼神凌厉,仿佛防贼一般。 那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往喉头等要害处瞟去! 还好,胡大老爷回来了,总算有了指望。 王不弃心中的种种忧虑和迟疑,胡大老爷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既没动手也没动口,自家人多看几眼,有何不妥? 谁见了生人不打量几回? 与其纠结这些,不如直接谈正事。 “说说看,你之前提的那个狩猎计划准备得怎么样了?” 此刻的王不弃坐在客座上,捧著刚奉上的茶盏,感觉像是捧著一颗隨时会炸的雷。 他发觉自己与这地方格格不入。 这宅院自不必说,胡府可是一品大员的府邸,曾是丞相的居所,气势不凡。 光是屁股底下这把椅子,身为猎人的他略通杂学,一眼便认出是黄梨所制。 不谈工艺,单是这木料,他倾家荡產也买不起。 而手中这看似寻常的茶碗,来歷更是不凡。 他识字,又在西市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皮毛。 虽不精通,但这点眼力足以让他认出,这茶碗竟是宫中將作监的精品。 往日有人胆大偷了这类物件去西市贱卖,价格仍是天价。 可现在,在这里不过是待客的寻常器皿。 更別提茶汤散发的缕缕幽香了。 这辈子怕是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王不弃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胡大老爷却蹺著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王不弃的窘態,他看在眼里。 可他能怎么办? 他又不是故意显摆,特意挑些贵重物件炫耀。 桌椅是御赐的,没钱; 茶叶是自家生意,等於白拿; 茶具更不用说,库房里堆成山,全是宫里赏的,还是没钱。 家里日常用的就是这些,有问题吗? 胡府的御赐之物多如牛毛,若样样都要供著,日子还过不过了? 所以,宫里的东西在胡大老爷眼里就是寻常家什。 光是这类茶具,宫里就送了数百套。 不用来待客,难道锁在库房里生灰? 王不弃彆扭了好一阵,终於勉强镇定下来。 他意识到,再扭捏下去也无济於事。 除非他真想放弃这次机会。 “胡爷,小的计划是这样的……” “明日中午先到家里用饭,我准备了些山野小菜。” “手艺比不上您府上,但也能让您尝个新鲜。” “下午我陪您在附近转转,带您熟悉林子里的情形。” “您亲自看看也好有个底!” “晚上在我家歇一宿,第二天清早进山,咱们在山里待两日。” “您放心,我备了六条猎犬,都训得听话,还有我家长子跟著,那小子打猎本事一般,但从小跟我钻林子,扛东西是把好手。” “要是您再带两个人,咱们五个一道,正合適!” “您看如何?” 王不弃说完安排,眼巴巴瞧著胡大老爷。 胡大老爷咂摸著这番话—— 说好吧,也不过是寻常安排;说不好吧,倒也看得出王不弃尽了心。 再想到系统所授、只在练武场试过的箭术,他隨意点点头。 “就这么办吧。” “胡义!” “老奴在!” 门外候著的胡大管家应声闪进屋。 “先支五十两银子给王不弃。” “总不好叫人贴钱待客。” “明日你隨我同去。” “咱俩正好松松筋骨!” 胡义笑著拱手:“老奴陪老爷走一遭。” “小王,隨我取银子去。” 说罢领著发愣的王不弃退下。 人刚走,胡大老爷便从椅子弹起,直奔后院演武场——得再练练那“基础武学”。 狩猎非儿戏,深山老林里保不齐撞见什么。 系统给的武艺虽纯熟,可身子骨还未习惯这等本事。若不练顺手,进了林子怕要闹笑话。 至於胡义?他倒不操心。这老管家早年既是书童又兼护卫,正经练过把式。即便如今也常活动筋骨。 未得系统前,胡大老爷在胡义手底下可討不著好。 胡大老爷正琢磨著胡义,忽然记起一桩要紧事来。 糟了!老朱匆忙把自己从苏州召回应天,胡荣带著两位姨娘还在后头呢。 这都过去五六天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莫不是路上出了岔子? 胡大老爷心里咯噔一下,登时坐不住了。 他急匆匆往前院赶去。 恰逢胡义送走王不弃,刚定下明日会面的时辰地点。 “胡义,赶紧去锦衣卫打探打探!“ “胡荣护送我那两位姨娘,还有一队锦衣卫隨行,怎的至今未到?“ “我快马加鞭先回也就罢了,他们走水路五六日也该到了!“ “锦衣卫那边必有消息,你快去问个明白!“ 事关亲生儿子,胡义哪敢耽搁,当即沉著脸出门打探去了。 胡义去得急,回得更急。 只是回来时脸色甚是难看。 “怎么?莫非真出事了?“ 胡大老爷瞧他这副模样,心头直打鼓。 锦衣卫护送,又是从苏州这等太平地界出发,能出什么乱子? 胡义抬眼望向老爷。 “老爷,姨娘们明日就能到府。路上耽搁是因......遇著水匪了!“ 胡大老爷瞪圆了眼睛。 “什么?“ “水匪?“ “苏州到应天的水路上还能有水匪?“ 胡义满脸苦涩。 “老奴刚听闻时也是不信!“ “太平这些年,道上好汉早该金盆洗手了。“ “可姨娘们和犬子跟著锦衣卫,真真撞上了水匪!“ “若非锦衣卫机敏善战,险些酿成大祸!“ 胡大老爷眉头拧成了疙瘩。 “荒唐!“ “这事儿十成里有九成不对劲!“ “別处闹匪患也就罢了,苏州至应天的水道?“ “这段水路每日官船往来如梭,哪来的水匪立足之地?“ “再说老爷我虽不在场,可锦衣卫难道没调官船护送?“ 胡义仍是摇头苦笑。 “老爷不在,谁能调动官船?” “横竖府上银钱充裕,本以为水路太平,胡荣那廝便租了条商船。” “都怪老奴那不成器的儿子莽撞!” 胡大老爷一挥手。 “你我之间不必客套!” “这事儿无论如何也怪不到胡荣头上。” “雇商船本无过错!” “老爷不在时动用官船反倒不妥。” “如今只想知道这些水匪的来歷,锦衣卫可有交代?” “既然人已落在他们手里,总该审出些眉目吧?” 胡义闻言神色愈发古怪,直勾勾盯著自家老爷。 胡大老爷被瞧得浑身不自在,抬脚就踹,骂道: “少跟老子打哑谜!” “有屁快放!” 胡义挨了踢浑若无事,拍拍衣衫挠头道: “说来蹊蹺!” “按锦衣卫审讯结果,那伙人竟是老爷的仇家!” “早先在苏州时就盯上您了,见您突然离开,这才转而对姨娘们下手!” 胡大老爷听罢目瞪口呆。 “你莫不是听岔了?” “仇人?” “本老爷的仇人还能喘气?” “不早都赶尽杀绝了?” 这话倒是不假—— 堂堂大明顶级权贵,素来睚眥必报的主儿,岂会容仇敌活在世上? 官场商海起衝突实属平常,可真正结下死仇的,必定是沾过血的。 但凡这类人,胡大老爷定会送他们闔家团聚。 否则日后冒出个“復仇记”戏码,岂非荒唐? 正因这些年除恶务尽的作风,此刻胡大老爷自己都犯嘀咕—— 竟有漏网之鱼来寻仇? 胡义连连頷首: “老爷说得是!老奴也这般琢磨。” “咱府上向来少结仇怨,纵有也是陈年旧事。” “可当年明明料理得乾乾净净,鸡犬不留!” “偏生锦衣卫咬定是仇杀,又不说明白,这才叫人糊涂!” 第307章 报復! 胡大老爷听闻此言,眉头紧紧拧成了一团。 他沉吟片刻,突然重重拍案而起。 砰! “好个毛驤,这小子真会耍招!“ “这是拿消息当诱饵钓我呢?“ “行!“ “本老爷就给他这个脸面,倒要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敢与我为敌!“ “居然能使唤水匪在江上拦截,倒有几分能耐!“ 胡老爷说著便大步流星往外走。 胡义急忙紧隨其后。 他必须跟著! 一来確实对此事好奇,二来他儿子胡荣仍在船上。 作为胡府忠心耿耿的管家,这些年替老爷办过的隱秘差事也不在少数。 因此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他全然不惧。 仇家? 还能差遣水匪在河道上劫船? 看似势力不小,可一旦暴露底细,必死无疑。 胡义太了解自家老爷的脾性了。 遇上这等事,老爷必定雷霆手段,不將对方挫骨扬灰决不罢休。 眼下唯一的疑问,就是对方的身份了。 踏入锦衣卫衙门,胡老爷拽著毛驤劈头就问: “他娘的,可別说你手下连这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既然我亲自来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这仇家的名號,你今天必须给我交代清楚!“ “我倒要看看,我胡惟庸何时招惹了这等能调动水匪的狠角色!“ 胡老爷搭著毛驤肩膀,话说得毫不客气。 毛驤非但不恼,反而堆满笑容。 “胡爷这话说的,岂不是看不起下官办事?“ “您前番苏州之行乃奉皇命,锦衣卫亦是奉旨护卫。“ “归途遭遇水匪,这可不单是您个人的恩怨。“ “我锦衣卫的顏面,总还要顾几分!“ 听毛驤这般说辞,胡老爷反倒不急了。 鬆开搭肩的手,胡老爷环抱双臂放声大笑。 “有理!“ “你要不提,我倒忘了这趟是公差!“ “哈哈哈,说说看,锦衣卫打算如何处置?“ “可別跟我说你们没打算动手!“ 胡老爷这话绝非玩笑。 全因方才毛驤的点醒。 胡老爷此次出行,纵使人尽皆知是寻欢作乐。 但明面上,终究是奉旨公干。 巡按御史啊! 这可是手握钦命权柄的人物。 奉旨巡察四方! 不论实情如何,只要顶著这个头衔,便是公门中人。 平安无事便罢,若生变故,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冒犯钦差,等同於谋逆,绝非儿戏。 別看胡大老爷出行时还给锦衣卫打赏银钱。 那不过是胡大老爷乐意罢了。 实际上,这些人同样身负皇命。 此番遭袭的商船虽无胡大老爷坐镇,但那些锦衣卫的身份却大有文章。 他们可是明明白白带著“钦差护卫”的文书! 巧的是,胡大老爷並非有意离船,而是被朱元璋一道急召唤走的! 如此一来,局势愈发微妙。 钦差奉急詔离去,隨行的护卫及家眷却在返程途中遭水匪袭击…… 此事,已然变了性质。 这也正是胡大老爷想通后不再焦急的缘故。 锦衣卫是何等存在? 那是名號一出,连孩童都不敢啼哭的凶悍衙门。 如今护送船只遭袭,岂不是公然挑衅? 若不报復,锦衣卫日后还如何在朝中立足? 毛驤冷冷瞥了胡大老爷一眼。 “哼,锦衣卫自当血债血偿。” “可胡太师您惹下的祸事,害我锦衣卫顏面尽失,难道不该有所表示?” 胡大老爷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哦?还真与我有关?!” “我还当你先前那番话是故意让胡义传信,引我前来呢!” “快,细细道来!” “我倒要瞧瞧是哪路狂徒如此胆大包天!” “这回非得送他满门下去团圆不可!” 毛驤诧异地望向胡大老爷:“您当真?” “您手下还有专干黑活的人?” 胡大老爷斜睨他一眼。 “装糊涂?” “我什么底细你不清楚?” “何需养这类人手?” “淮西旧部里將门之后多的是,隨便托人牵线,还找不来几个亡命之徒?” “无非破费些银两,老夫岂会吝嗇?” “少囉嗦,速將实情交代明白!” 毛驤闻言,心头大石落地。 方才险些惊出冷汗。 他还以为胡大老爷在锦衣卫眼皮底下暗藏了一支杀手。 若真如此,朱元璋岂能饶他? 幸好只是一场虚惊! 淮西勛贵麾下的人马? 那便再寻常不过了。 胡大老爷与这些人本就同乡,即便这几年因避讳和他閒居在家,关係略显疏远。 但若胡大老爷开口要人替他报仇办些见不得光的事,毛驤敢断定,就连最安分的中山王徐达也会立刻调派精锐前来。 理由很简单! 对这些在军中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来说,这种事不值一提。 真正重要的是能与胡大老爷攀上关係或让他欠个人情。 毛驤之前煞费苦心,不就是为此? 可惜如今看来,这人情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稟告胡太师,先前的事暂且不提。” “卑职向您匯报审问结果。” “李福禄他们经验老到,即便商船返航,也安排明暗哨警戒。” “正因如此,水匪登船时被暗哨发觉。” “李福禄等人没辱没锦衣卫威名,当场人赃並获!” “接著便是审讯。” “按规矩分开拷问,最终供词一致——幕后主使与胡太师有仇。” “在苏州就已盯上您,不料您突然离开。” “原计划杀害锦衣卫后绑架您家眷,引您现身。” “可惜,功亏一簣!” 说到这里,毛驤面露得色。 此事处置得当,锦衣卫功大於过,堪称漂亮。 李福禄平日虽庸碌,本事却未荒废,所带部下亦非庸手。 总算保住了锦衣卫的顏面。 “至於幕后仇家,李福禄也盘问过。” “水匪只是收钱办事,只知对方曾是李善长亲戚。” “不知为何將胡太师视作仇敌。” “最终闹出这场风波。” 胡大老爷闻言,笑容尽敛。 “李善长?” “呵,倒是出人意料!” “人都死了,竟冒出个仇家?” “莫说他的亲戚,就算李善长復生,也不该记恨於我吧?” “怎么?” “被陛下处决却不敢怨懟,反倒觉得咱好欺负?” 毛驤听罢亦觉荒唐。 作为知情人,他比谁都清楚其中蹊蹺。 说到底,李善长最终还是栽在洪武皇帝手里。 李善长確实有自取灭亡之处,但致他於死地的並非胡大老爷。 谁知突然冒出一个李善长的亲戚,竟把胡大老爷当作仇敌。 不光胡大老爷觉得荒谬,毛驤又何尝不感到荒唐? 既然查明幕后之人身份,事情便进入下一阶段。 报復! 胡大老爷这人性子睚眥必报,別人骂他一句,他非得当场踹回去。 心眼比针尖还小。 如今竟被人欺到头上,若不狠狠回敬一番—— 他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胡大老爷点点头,拍了拍毛驤的肩膀:“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 “不多说了,我得赶紧安排报仇!” 毛驤见状急忙拽住他:“哎哎,胡太师!胡爷!” “您別急啊!” “哪有您这样的?” “用人时笑脸相迎,用完就甩?” “您刚从我这儿拿了消息,转头就要私下解决,那我锦衣卫的脸往哪儿搁?” 胡大老爷停下脚步,不耐地瞥他一眼:“那你想怎样?” “总不能只是来通知我一声吧?” 毛驤眯眼一笑,凑近低声道:“胡爷,我明白您急著出气,其实我也一样。” “但这案子锦衣卫必须插手!” “他们劫的是锦衣卫保护的船,抓人的也是锦衣卫。” “若锦衣卫毫无表示,往后还如何在江湖立足?” “不如这样——我將所有情报给您,您派人同我锦衣卫联手行动。” “两家合作更有好处!” “锦衣卫有权缉拿匪盗,剿匪时『误杀』几个反抗的,也算合情合理吧?” “面上不就遮掩过去了?” 胡大老爷盯著毛驤看了半晌,直看得他心里发虚。 就在毛驤快绷不住时,胡大老爷终於咂嘴道:“毛驤啊,你在锦衣卫真是屈才了!” “就你这脑子,该去朝堂搅弄风云才对!” “看看你办的这事,人情记在我头上,我的人也派了,最后锦衣卫的顏面保住了,还白捞我们一个人情。” “里里外外算下来,別人都在吃亏,就你赚翻天啦!” “厉害!” 望著胡大老爷伸到眼前那高高翘起的大拇指。 毛驤原想谦虚几句的,可不知怎么回事。 这嘴角啊,怎么也收不住! 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索性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胡爷,这可不怪我,谁让咱们占著理呢!” “再说了,归根结底这本就是锦衣卫分內之事!” 虽然毛驤这副得意忘形的模样实在欠揍。 但胡大老爷不得不承认,这话確实在理。 这事本该由锦衣卫来办。 自己不过是想出口恶气罢了。 虽说胡大老爷自认不在乎会不会被人知晓。 可若由锦衣卫出面扛下此事,自然更为妥当。 既然毛驤提起这茬,胡大老爷索性也不急了。 他还有个疑惑未解。 胡大老爷一屁股坐下,盯著对面的毛驤纳闷道: “,有件事你给我分析分析!” “直到刚才要走时,我都没想明白。” “李善长那亲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怎么就把我当眼中钉了?” “我前思后想,无论李善长生前死后,我跟他都没过节啊!” “活著时我没害他,死后也没踩他一脚。” “这仇,到底从何而来?” 这问题在胡大老爷心里憋了许久。 他本打算亲自带人去找那个“仇家“问个明白。 如今既然毛驤接手了,自己也无需跑这一趟,乾脆直接问个清楚。 毛驤闻言苦笑道: “胡爷,实不相瞒,我刚得信就派人查过了。” “您知道的,这本就是锦衣卫的老本行。” “突然冒出个李善长的亲戚,还说跟您有仇,我能不查个水落石出?” “这事皇上迟早要过问,若查不明白,倒霉的还是我。” “可苏州那边飞鸽传书的结果,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那人確实是李善长亲外甥。” “以前没少受李善长照拂,只是藏得深,当初查办李案时我都不知道这號人物。” “谁知这小子自己跳出来了。” “至於他为何视您为仇人?原因简单得很!” “他认定你见死不救,任由李善长送命,因此你就是他的仇敌!“ “什么?“ 胡老爷闻言猛地站起,满脸震惊。 毛驤无奈地摊开手:“胡爷,千真万確!苏州千户所虽未直接拿人,但已查明此人多次向他人宣扬此事。“ 胡老爷冷笑著坐回椅中,抱臂讥讽道:“好啊!我还当自己何时造了孽,原来仇是这么结的。既然他认定了仇,那我胡惟庸便当一回真仇人!“ “胡义,取银钱去找徐达,调几名好手协同锦衣卫赴苏州。“他眼中寒光一闪,“这仇若不做得彻底些,倒辜负了他这番心意。“ 第308章 装备 这场耽搁了胡老爷狩猎的刺杀风波,就此定局。 他不再过问后续——毕竟处置几个宵小,自有锦衣卫这等行家料理。 眼下更紧要的是迎接归府的娜娜一行。平日本不必相迎,但此番既遇险情,总该表些关切才是。 书房里,胡老爷望著亲手打造的各式荒野器具出神。这间打通三间厢房的“书房“早已名不副实: 一隅摆著文房四宝,余处儘是铁匠炉、木工台,各类原料堆积如山。哪家权贵会在府邸摆弄这些?偏生胡老爷乐此不疲。 他玩得兴致勃勃,劲头十足。 这天,閒来无事的胡老大爷回到府上,瞥了眼自己的“书房“工作间,又悄悄琢磨起该给自己添置什么新玩意儿。 说来也巧。 他上辈子是个跑业务的! 虽然顶著项目经理、项目总监甚至常务副总之类的头衔,可实际上,他干的始终是业务员的活儿。 那些名头不过是隨著客户数量增多、质量提升,返点水涨船高后,为了方便接待客户才掛上的。 但正是在应酬客户的过程中,胡大老爷学了不少本事。 高尔夫、撞球、桥牌、德州扑克这类普通人玩的就不提了。 横竖也就是陪著消遣罢了。 可渐渐地,客户混熟了以后,娱乐项目就往“私人定製“的方向发展了。 会所里那些声色犬马,都是最基础的把戏。 反正公司报销,只要不超预算,只要生意能成,他就是会所里最受欢迎的贵客。 在会所“应酬“——说白了也没什么技术含量,无非是有点费腰。 可后来,別说他吃不消了,连客户也玩不动的时候,麻烦就来了。 钓鱼、打猎、自驾游、野外露营…… 各种稀奇古怪的要求接踵而至。 胡大老爷回想起当时项目部里鸡飞狗跳的场面,至今还觉得头皮发麻。 大客户! 还是手握巨额订单的老牌金主,非要他这个处出交情的业务员陪著玩短视频上刷到的新样。 一个打工人,能说不去? 別说客户不答应,公司第一个饶不了你。 得,去唄! 好在胡大老爷是个乐天派! 玩就玩! 玩什么不是玩! 正好藉机锻链下被会所掏空的身子骨。 结果……胡大老爷一头扎进了装备的海洋。 陪客户总得懂点门道,不然聊什么? 可无论是钓鱼、打猎还是其他户外活动, 那都是有门槛的! 跟那些手下养著一帮人干活、自己只管谈大生意、兜里还不差钱的客户不同, 胡大老爷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哪能短时间內变成行家? 没办法,只能靠装备了! 反正公司报销,各种专业钓具、户外装备、野炊工具,直接採购发到他们手上。 技术不够,装备来凑嘛! 聊不了技术,技术也確实不咋地,但既然都是捨得钱的主,聊聊装备总行吧? 於是,一个公司买单,一个不差钱,两边一拍即合——买! 那几年里,胡大老爷就这么飞速成长起来! 钓鱼不算在行,器材堆了半间屋…… 打猎本事平平,傢伙什塞满整间房…… 开车手艺一般,设备占了两间屋…… …… 到头来,要不是胡大老爷真能拉来大把订单,公司帐目怕是早撑不住这些销了。 原来按公司规矩,这些採购来的物件,统统归了胡大老爷私用! 这笔开销可不在预算里头! 起初公司还盘算著,省下了会所充值的开销呢。 可眼见著装备越添越多,財务老总的脸一天比一天黑。 任谁也没料到,这些非消耗品,价格竟能贵得如此离谱。 久而久之,胡大老爷便成了样样技艺“略懂“,却对各类装备如数家珍的土豪玩家。 如今来到这方天地,隨著身子骨愈发硬朗,兴致越发广泛,胡大老爷又閒不住了。 横竖不差银子,置办些称手傢伙有何不可? 那些受限於科技鸿沟的物件造不出便罢,但凡能靠银钱人力解决的,岂有不动手之理? 这不,胡大老爷心血来潮,就在原本宽敞的“书房“里辟出个铁匠作坊。 头一件打造的便是各式锁具! 这物件看似简单,实则大有门道! 那些轻巧耐蚀又坚硬的合金,才是现代户外装备价高质优的根本。 虽说眼下缺了高科技手段,可胡大老爷最不缺的就是银钱。 他心下透亮:当务之急是解决有无,而非求精求新。 能备齐基本物件,他便心满意足。 至於復原前世那些精密锁具,倒也不必强求。 在高薪聘来的铁匠指点下,各式大明闻所未闻的户外器具接连问世。 在胡大老爷看来,素来讲究安逸的他,最在乎的莫过於保命。 性命无虞,余者皆可从容图之。 故此他首重安全绳与锁具。 照理说这物件极难打造——这年头去哪儿寻车床车螺纹? 但胡大老爷另寻蹊径,竟成了! 没有可调夹具? 好办!照著工件尺寸铸个严丝合扣的铁模子。 匠人隨手一浇,铸成的铁疙瘩便能將工件卡得纹丝不动。 铁疙瘩上还带著转柄。 至於没有刀具? 简单!將工件烧红变软,加工难度自然大减。 车削出来的螺纹偶有偏差、不够规整,那也无妨。 反覆调试、配合卡尺测量,报废一批材料后,终究能碰巧製成一根合用的。 但这还远远不够。 工兵铲这种实用工具,前世胡大老爷可没少摆弄,必须得备上一把! 既然没有现代工具机辅助加工,就让铁匠手工锻打成型。 无非是將一侧打磨出锯齿,剷头部分再仔细修整一番而已。 只要酬劳给足,没有办不成的事。 铁匠非但毫无怨言,反倒欣喜若狂。 在他看来,这可是门能赚大钱的手艺! 胡大老爷同样没閒著。 他正为自己赶製一套“猎装“! 从前穿过战术背心的他深知,这类装备不仅能提升形象,更能科学分配负重。 如今身处大明,虽无化纤面料,却有更奢华的丝绸可用。 常人只道丝绸金贵娇嫩,殊不知其异常坚韧耐用。 造价?这对胡大老爷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他只需关注款式、实用性,以及府中绣娘能否完美还原他的设计。 经过粗布试样,短短一日,大明版战术背心便宣告完工。 这件为胡大老爷量身定製的装备,虽与当下服饰风格格格不入,却深得他心。 至於速乾衣物或迷彩服,受限於材料只得作罢。 完成背心后,他並未继续製作战术背包——那同样需要特殊材料支撑。 这件背心的真正价值,在於能贴身收纳各类求生装备:止血药粉、盐巴、香料、火石、火摺子...... 即便与队伍失散,凭这些装备他也有信心生存。 所有物品都能整齐收纳入背心各口袋,丝毫不显累赘。 不过胡大老爷最用心的还是武器准备。 弓箭直接选购顶级成品——打著自家名號採买,商家绝不敢以次充好。 试射新购的良弓后,他立即著手改良箭矢。 寻常匠人製作箭矢,全靠祖传的手艺,一根一根慢慢打磨。 胡大老爷却与眾不同。 他深諳箭矢的奥妙,懂得如何才能让箭更稳、更有力。 箭头要换上带血槽的样式,既能破甲又能放血,堪称上品。 箭杆的材料固然重要,但关键在於加工方式。 胡大老爷手里有大明独一份的手工车床,虽说打铁费劲,可对付木头却是得心应手。 再加上木匠工具的配合,处理起来更是顺畅,连標准化的箭杆都能造出来。 至於箭尾的稳定装置,胡大老爷更是轻车熟路。 他以前陪客户射过箭,深知箭羽的关键在於平衡。 於是,他配重测量后,直接改用铁皮箭羽,不仅平衡了重心,连角度问题也一併解决。 他还琢磨出一个小巧的木卡子,专为箭羽设计。 即便在外顛簸变形,只要用卡子一夹一捋,立刻恢復原状。 经他改良的箭矢,最大的特点就是精准。 五十米內,指哪儿射哪儿,无需额外调整。 当然,这也得益於他精心挑选的强力弓。 试验完毕后,胡大老爷对这些箭爱不释手,一口气给自己备足了存货。 反正不缺银子,索性多造些。 除此之外,剥皮刀、狗腿刀等工具也一一备齐,全按他的图纸打造。 狗腿刀看似普通,用起来却顺手得很,全因符合力学原理。 防蚊药粉、带钢板的皮靴、带螺纹的竹筒水壶…… 为了这次狩猎,胡大老爷可谓是全副武装。 次日,胡大老爷正在后院书房捣鼓装备,忽听脚步声传来。 回头一看,得,今天怕是干不成了。 无事! 娜娜与秋月归来了。 望著眼前这两位略显疲惫、眼圈泛红的俏丽佳人,胡大老爷朗声一笑,大步迎了上去,丝毫不顾旁人,一把將两人搂入怀中。 “好了,別怕,到家了!” 果然—— 原本两个丫头还想强撑,维持几分矜持。 可这话一入耳,防线瞬间崩塌。 满腹的委屈与惊惧顷刻爆发,当即埋在胡大老爷怀中放声痛哭。 胡大老爷见状,既觉好笑又心疼。 却也明白其中缘由。 这世道稍有不慎,便是阴阳两隔。 何况她们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姑娘,自小连应天府都未曾离开过。 此番不仅辗转多地,还被胡大老爷“拋下”独自赶路,更遭逢水匪截杀。 这般波折离奇的经歷,没让两个小丫头彻底崩溃已属万幸。 如今见到胡大老爷,终於卸下全部偽装。 在她们心中,唯有胡大老爷才是真正的依靠。 有他在,什么水匪劫道统统不值一提。 即便胡大老爷调走几名锦衣卫,剩余之人仍將她们护得周全。 若他当真不管不顾,任由她们自行回府,此刻怕是早已遭逢不测。 经此一遭,她们幡然醒悟—— 还是家中最好! 从前总觉得外面繁华新奇,嫌府里日子乏味单调。 如今走过一遭才明白—— ! 终究是家里最安逸! 吃得香、睡得稳、玩得欢,最关键的是,无人敢欺辱她们。 此刻娜娜与秋月只余一个念头:往后除非黏在胡大老爷身边同进同出,否则绝不再踏出门半步。 太嚇人了! 待哄好两个姑娘,胡大老爷领著她们到后院住处,与眾姐妹相见。 这些丫头平日在家闹腾得紧,尤其学会麻將后,彼此斗得像冤家。 可那不过是嬉闹罢了。 此刻见娜娜、秋月归来,眾人立刻围拢上来。 姐妹相拥,哭声震天。 胡大老爷看得目瞪口呆。 方才不是哭过一场了? 怎的? 这是要上演续集? 敢情情绪还能分段释放? 真稀奇! 好在娜娜她们情绪来得急去得快,毕竟已在胡大老爷那儿宣泄过一回。 姐妹之间,前一刻还是情深意重,转眼便该清算旧帐了。 这次的出行可谓一波三折、险象环生。 两人暗自决定今后再不轻易出门了。 第309章 外出回归 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她们在姐妹面前夸夸其谈! “快瞧瞧,这可是老爷带我们在苏州买的点心!“ “看好了,噹噹当!苏州老师傅的手艺,虽说比不上宫里御厨,却別有一番风味呢!“ “还有这把摺扇,是老爷亲自挑的!“ “哈哈,你们是不知道,苏州那边啊......“ “......“ 果然! 娜娜和秋月眉飞色舞地展示著战利品,绘声绘色地讲述苏州之行的精彩经歷,惹得胡大老爷开怀大笑。 原因很简单—— 这些丫头不过是过过嘴癮罢了。 真要她们再出门,怕是借个胆子也不敢。 就连胡大老爷自己也不想远行了。 既劳累又危险,最重要的是,比想像中枯燥得多。 或许在娜娜她们看来,这次出远门长了见识。 但对胡大老爷而言—— 他前世就去过苏州。 比起后世繁华便利的景象,如今的苏州实在逊色不少。 胡大老爷本就是个俗人。 什么文化底蕴,与他何干? 至於园林古建...... 咳,其实胡府本就是远超寻常人家的古建筑精品。 毕竟这里原是丞相府邸。 无论如何,娜娜她们平安归来,总算让胡大老爷了却一桩心事。 若这些丫头真出了意外,还不知胡大老爷会急成什么样。 相处日久,自然生出情分。 见姑娘们聊得兴起,胡大老爷悄悄转身离开后院。 还有几位客人需要应付。 “哟,李福禄,这是惦记著本老爷的赏银了?“ 看到厅內坐著的一排熟悉身影,胡大老爷直接打趣道。 李福禄闻言腾地站起,恭敬行礼: “卑职锦衣卫百户李福禄,拜见胡太师!“ 胡大老爷笑眯眯点头,朝胡义挥了挥手: “百户赏二百两,其余人各一百两!“ “快去准备,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胡义领命退下,李福禄等人却激动得面红耳赤,连连道谢。 胡大老爷不以为然地摆手: “谢我作甚?“ “这点小钱算什么?“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本老爷何时在乎过这些?“ “况且你们一路辛苦,如今回程还护住了我胡府家眷,这份情谊自不必多说。” “原想多赏些银钱,又担心你们拿多了,回头毛驤给你们使绊子。” “所以二百两、一百两,不算多也不算少,恰到好处。” “你们可別暗地里埋怨我吝嗇!” 李福禄等人连连摆手道不敢,心里却暗自鬆了口气。 他们確实担心胡大老爷赏赐太重。 若是赏银太多,他们不敢推辞,可收下后回锦衣卫就难以交代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事若坏了规矩反倒麻烦。 眼下这样正好! 胡大老爷,果然通透! “福禄,既然你已平安归来,可否详细说说此事?” “说来惭愧,我至今想不明白,李善长的外甥为何视我为仇敌?” “更蹊蹺的是,他哪来的胆量与人手来找我的麻烦?” 胡大老爷发完赏银,顾不上看李福禄等人欢喜的模样,当即问出心中疑惑。 有些事,必须亲自询问当事人才行。 此前毛驤告知胡大老爷的消息,本就是李福禄沿途审讯水匪所得。 转述难免有所疏漏,胡大老爷要听的,是最原始、最完整的版本。 李福禄闻言神色一肃,正色答道: “胡爷,您方才所问,有些事卑职也难以作答。” “卑职是奉命护送贵府家眷返程时遭遇水匪袭击。” “说来惭愧,当时情况確实凶险。” “胡爷知晓,卑职素来胆小惜命。” “因此夜宿时,不仅设了前后两道明哨,还多加了一道暗哨!” 说到此处,李福禄面上浮现几分自得。 “巧的是,正是这道暗哨立了大功!” “前后两道明哨被人用刀架住脖子,连声都不敢出。” “若非暗哨及时示警,只怕我们一船人都要遭殃!” “情急之下,弟兄们下手难免重了些。” “说来惭愧,登船的七人混战中被我们当场砍死四个。” “幸好剩下三人命硬,否则连这点口供都问不出来!” 言及此,李福禄仍心有余悸。 锦衣卫本职並非护卫。 他们虽可临时充任护卫,但更擅长的还是情报探查。 因此当时眼看活口所剩无几,李福禄確实慌了神。 胡大老爷同样好奇这批水匪的来歷。 不仅是为了审讯后的功劳,更重要的是,他们要確认是否还会有后续的刺杀。 对於胡大老爷而言,此刻心中也不免庆幸。 当初选择李福禄,並非看重他的办事能力。 纯粹是因为此人懂得逢迎,是个能解闷逗趣的伴儿。 毕竟那时的李福禄在锦衣卫里出了名的胆小怕事,只想混日子。 谁能想到,正是因为他的贪生怕死,反倒给了所有人一个意外之喜。 说起来简直离奇! 胡大老爷明明不在船上,只有几名姬妾家眷隨行,李福禄居然还安排了明暗双哨! 那些摸上船的水匪,恐怕也被嚇了一跳—— 区区一艘客船,竟还藏著暗哨! 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提起这事,李福禄至今心有余悸。 “胡爷,您是知道的,卑职平时最多对付几个会些拳脚的护院。“ “突然撞上这么一帮悍匪,差点没把卑职嚇死!“ “所以审问时,我们是真下了狠功夫的!“ 说到这儿,李福禄挺直腰杆,神色郑重道: “经查,幕后主使是周廷恩,此人年仅十九,久居苏州。“ “其母乃李善长堂妹,因与李善长关係亲近,私下对这外甥多有照拂。“ “只不过,周廷恩是李善长最小的外甥,自幼养在周氏老家,李善长案发时才侥倖漏网。“ “但这人记仇得很,借著周氏在苏州的势力和钱財,不仅结交江湖人士,还拉拢了卫所千户。“ “通过那千户牵线,他暗中收罗了一批元末陈友谅旧部。“ “这帮人上过战场,沾过血,除了打仗杀人,找不到正经活路,最终跟周廷恩混到了一处。“ “这次袭杀,其实已是周廷恩第二次动手。“ “早前为试这帮人的能耐,他指使他们在当地灭了一户与周氏有仇的豪商满门。“ “因那次灭门案未能查到他头上,他便以为锦衣卫不过如此,愈发肆无忌惮。“ 李福禄说到此处,冷笑几声。 显然,周廷恩对锦衣卫的轻视,让他至今耿耿於怀。 要知道,锦衣卫的职位可是世袭的—— 这碗饭,他李家世世代代都能端。 看不起锦衣卫,不就是看不起他李福禄? 別看在锦衣卫衙门里他像条咸鱼,还顶著胆小怕死的名头,但这可不代表他没本事。 “哎,偏偏赶上周廷恩正在苏州闹腾,您胡大人却刚好去了那儿!” “要命的是您虽然没大张旗鼓,可也没刻意隱藏行踪啊!” “结果就让周廷恩盯上了!” “这廝一直在暗中谋划要取您性命!” “幸好当时锦衣卫千户所的人还有我们都守在您身边,您又常与知府衙门来往。” “周廷恩只能按兵不动。” “直到我们返程时,他才找到下手机会!” “可笑这周廷恩自以为足智多谋、手下能人辈出,却连您的情报都弄错了。” “您被紧急召回京城的事他全然不知,还以为卑职护送回京的船上坐的是您呢!” 听到这里,胡大老爷眉头微蹙。 他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李福禄身上。 “福禄,这趟辛苦你了!” “不过眼下还有件差事想听听你的意思。” “你可愿意带人再跑一趟苏州?” “啊?” 李福禄闻言顿时愣住了。 再去苏州? 李福禄万万没想到,胡大老爷听完稟报后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胡大老爷不慌不忙,摊手解释道: “福禄,实话告诉你。” “我昨日已与毛驤商议妥当,周廷恩必须死。” “他既然对钦差护卫下手,便是罪证確凿。” “明面上由锦衣卫处置,暗地里我已让胡义带著银两去徐达府上要了一批亡命之徒,付足了安家费。” “届时他们会配合锦衣卫行动,务必斩草除根!” 胡大老爷面色阴沉,冷笑道: “呵,周廷恩既然敢对本官下手,本官自当加倍奉还!” “当年李善长在世时,我与他尚无仇怨,如今他外甥反倒视我为仇敌,当真可笑。” “但事已至此,就必须彻底解决。” “我的意思是,明面上由你率锦衣卫前往。” “动手时让徐达的人一起上!” “你只需查清他的藏身之处。” “这次务必永绝后患!” 见李福禄仍在犹豫,胡大老爷幽幽补了一句。 “福禄,你把人家的得力手下杀了这么多,不会天真到以为对方会善罢甘休吧?” “与其坐等他们来寻仇,不如跟著本官安排的人马,先下手为强!” 胡大老爷果然深諳人心。 这话一出,李福禄立刻把心一横。 “好!胡爷如此抬举,卑职岂敢不识好歹!” “大不了再走一遭!” “说来也巧,上回隨胡爷在苏州认得几个朋友,找他们帮衬一二,应该不成问题。” 胡大老爷何等精明,一听这话便心领神会地笑了。 他用手指点了点李福禄,笑骂道:“跟本官还绕什么弯子?” “对付仇家,本官向来主张雷霆手段!” “即便你不提,本官也会让你带上两封手书。” “届时苏州知府、卫所千户和锦衣卫千户都会鼎力相助!” 李福禄闻言,圆脸上顿时堆满笑容。 这番安排听著就让人安心。 不过他心里也暗暗惊嘆:按锦衣卫的情报,苏州府与胡大老爷素无往来,如今仅凭一封信就能调动当地文武官员,这就是大人物的威势吗? 事情既已谈妥,余下的无非是跑腿的差事。 说来有趣,这次差事比先前更辛苦,胡大老爷却未赏银两。 他笑吟吟道:“这回先不给你赏银。” “等你办完差回来,本官送你件礼物。” “保准让你满意!” 李福禄听罢非但不失望,反而喜不自胜,连忙作揖:“多谢胡爷栽培!” “你是个明白人,该怎么做心里有数。” 胡大老爷忽然正色道:“对了,本官比你更惜命,所以——记得处理乾净。” 这话让李福禄心头一凛。 但他明白,胡大老爷当眾直言不讳,既显其手腕,也表明此事必须斩草除根。 李福禄告退后,胡大老爷闭目端坐,眉头紧锁。 『周廷恩这廝,莫非还藏著什么蹊蹺?』 『怎么越琢磨越觉得此人透著古怪......』 一个毫无功名的平民,在失去靠山后,竟能集结一帮亡命之徒为其效力,实在令人费解! 第310章 此人因他而生,为他而来。 这个不满二十的年轻人,怎会通晓如此多门道? 即便能用银子笼络这些亡命之徒,情报又是从何而来? 我在苏州的往来行踪,他一介布衣凭什么了如指掌? 最蹊蹺的是,这次返程由锦衣卫全程安排,周廷恩不仅立即获知,还能派人尾隨? 胡大老爷越是推敲,越觉此事迷雾重重。 这周廷恩宛如凭空出现。 不仅莫名与胡大老爷作对,更突然拥有了本不该具备的势力与实力。 更古怪的是,胡大老爷確信,在洪武年间的正史野史中,从未见过周廷恩的记载。 按理说,一个胆敢对锦衣卫护送的官员下杀手的狠角色,即便没有胡大老爷的存在,也该在史册留下痕跡才是。 这绝无可能! 排除种种可能后,胡大老爷得出一个骇人结论: 此人因他而生,为他而来。 换言之,原本的歷史轨跡中,根本没有这號人物。 或许原本的周廷恩只是个寻常商贾,平淡度过一生。 却因胡大老爷的某些举措,將其引至自己对立面。 想到此处,胡大老爷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踱步至书房,打量著明日狩猎的装备,满意地掂了掂手中器物。 嗯,这套行头確实適合围猎。 哪怕...猎物异常凶猛! 次日清晨,胡大老爷用过早膳,辞別昨夜共度良宵的娜娜等美眷。 背著连夜赶製的双肩包,身著战术背心,腰佩弯刀,手持长弓,箭囊在侧,脚蹬特製皮靴,昂首迈出府门。 见同样装束齐整的胡义,胡大老爷细细打量后吩咐道:“去书房取两个备用箭囊带上。“ “记得你也善射,给自己备张弓。“ “再选把趁手的兵刃。“ 此言一出,胡义瞬间绷直腰背,目光锐利如鹰:“老爷,莫非有变故?“ 胡大老爷含笑頷首,轻声应答。 “依老夫所见,昨日锦衣卫查获之物,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那周廷恩,不过是一枚摆在明处的棋子!” “真正的幕后之人,至今尚未露面!” “而且,十有,这些人是衝著我来的!” “此番出行,你我主僕二人,怕是免不了一番波折!” 胡义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並未劝阻。 他深知,老爷既命他多备兵器,而不提取消行程,便意味著那些人早已盯上了胡府。 与其在府中坐以待毙,不如趁此机会除掉对方几人。 或许,还能有意外的收穫。 胡义快步回府,不多时便全副武装赶了回来。 此时,胡大老爷已端坐於马车之中。 他轻轻拉开双肩布包,细细清点著里面的物件。 这布包原是竹筐外包粗布所制,本不打算携带。 可既然此行凶险,便不得不做足准备。 乾粮、清水,以及几样精巧的小物件,尽数收入包中。 有了这些,即便突发变故,也能应付一二。 “老爷,是否即刻启程?” “嗯,走吧。” 主僕二人简短对答后,马车缓缓驶离府邸。 不久,胡义將韁绳交给胡荣,掀帘进入车厢。 见胡大老爷正闭目养神,他压低声音问道: “老爷,那猎户……可靠否?” 胡大老爷睁眼瞥了他一眼,略作思索,微微頷首。 “不可尽信,但多半无虞。” “此人过往行跡皆有据可查。” “况且,我与他的相遇纯属偶然,绝非他人刻意安排。” “不过,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午膳你得多加留意,最好与胡荣轮流盯著厨房。” “免得被人下药,一锅端了。” 胡大老爷语气轻鬆,胡义却神色凝重地点头。 见老爷再无吩咐,他退出车厢,坐到胡荣身旁,附耳低语起来。 胡大老爷並未在意胡义父子的举动。 於他而言,今日此行,既为寻求刺激,亦为满足好奇。 常言道,侠以武犯禁。若是从前手无缚鸡之力时,他自不会动这般念头。 可如今既有自保之力,心思便活络起来。 什么样的狩猎最令人血脉賁张? 最令人血脉賁张的狩猎,莫过於以人类为猎物。 再凶残的猛兽,终究逃不过手持利器的人类设下的陷阱。而当手持武器的人类成为猎物时,求生的本能会激发出惊人的潜能。 胡大老爷记得前世看过不少这类题材的电影。 特別是那些漂亮国出品的惊悚片,总爱讲述主角被当成猎物追杀的桥段。 但这次情形截然不同。 胡大老爷隱约意识到,自己才是这场狩猎中的猎物。 不过这条会咬人的“猎物“可没打算坐以待毙,他盘算著要让那些“猎人“尝尝苦头。 对这条咸鱼而言,这简直是久违的刺激。 就在这时,一道尘封已久的光幕突然浮现在眼前。 【叮!恭喜宿主在平凡生活中发掘新乐趣!】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更是妙不可言!】 【宿主领悟了生活的真諦——唯有平淡与精彩交织,方为完满人生!】 【特此发布系统任务:猎物游戏!】 【任务內容:来场丛林猎杀,满足你的好奇心与破坏欲吧!】 【在密林中与人周旋,让身心得到极致放鬆!】 【根据猎杀数量与表现发放奖励,尽情享受游戏乐趣!】 【叮!为確保宿主安全,特临时开放系统雷达功能!】 望著眼前闪烁的文字,以及那如同网游界面般固定在视野中的雷达图,胡大老爷哭笑不得。 这破系统简直比他还疯! 他不过是想藉机发泄,为此还连夜做了周全准备——毕竟寻刺激不等於找死。 谁知系统直接把这场猎杀当成了游戏。 在丛林中,最困难的就是发现敌人。现在连雷达都有了,还怕什么? 转念一想,开掛的感觉...倒也不错! 但胡大老爷隨即意识到:既然系统这么说,证明他先前的猜测完全正確——確实有人盯上了这次狩猎。 既然如此... 那就杀个痛快! 胡大老爷坦然承认自己贪生怕死。 不仅怕死,还特別怕疼! 只不过他的脑迴路,与常人確实不太一样。 少年时期的胡大老爷就与眾不同。当同龄人都在躲避麻烦时,他却总揣著被害妄想和天马行空的念头。在他看来,被动躲避威胁简直是愚蠢——若有人要加害於他,就该先发制人將其剷除! 正因如此,学生时代的胡大老爷堪称打架王。明明最怯疼痛,却总冲在最前头,下手最凶残。他篤信:惟有令人闻风丧胆,方能永绝后患。这招確实奏效,凭著剽悍作风和优异成绩,他的求学之路风平浪静。 踏入社会后,胡大老爷迅速洞察新时代法则:金钱才是王道!他毅然放弃令人艷羡的设计岗位,转战销售前线。很快,金牌销售的头衔手到擒来,他用招待费將客户处成铁桿兄弟,连老板都对他礼遇有加。 当同僚们纷纷创业跳槽时,他安之若素。既能轻鬆赚钱又能安稳度日,何乐不为?虽无雄心壮志,他反成公司顶樑柱。老板心知肚明,厚待之下更令他扎根不走。穿越前夕,他正筹划五年后退休享福——直到莫名来到大明。 这种狠角色岂容他人威胁?躲藏?笑话!在胡大老爷的生存哲学里,唯有亲眼见证仇敌断气,亲手送其上路才最稳妥。谁知道会不会诈死?谁知道会不会另有阴谋? 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动手吧,胡大老爷! 胡大老爷扫了一眼系统地图,注意到自家宅院里几个醒目的黄色光点,嘴角微微扬起,毫不在意地摇摇头。 那些代表中立身份的標记混在满屏绿色友善標识中格外显眼,但对他来说无所谓。 反正早就清楚锦衣卫在府上安插了眼线! 这次简单的试探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朱元璋確实派了锦衣卫监视他,但更多的只是防备,並无杀心。 而那些潜伏在胡府的密探,日子过得其实挺滋润。 胡府待遇优厚,月钱丰厚,吃喝不愁,胡大老爷也从不为难下人。 更何况锦衣卫那边还有额外赏赐。 这些人巴不得永远过这样的舒服日子。 胡大老爷看著地图上的黄点,轻轻一笑,不再多想。 留著就留著吧,就当没看见,该怎样还怎样。 只要確认这系统地图確实有效就行。 马车缓缓驶入应天城外的一座村庄。 王不弃的宅子就在村口,他早已站在门前等候多时。 远远望见胡府的马车,以及坐在车辕上的胡义、胡荣父子,王不弃顿时满脸堆笑,热情迎上前。 “哎呀,胡管家,小胡管家,辛苦二位了!” “老爷是不是在车里?” 面对胡府这两位心腹,王不弃格外恭敬。 他心知肚明,这父子俩看似不起眼,实则是胡大老爷的左膀右臂。 自己这点身份,但凡有机会都得討好几分。 “嗯,老爷在车里,你让开些,我来扶老爷下车。” 胡义淡淡应了一声,態度平常却让王不弃鬆了口气。 他最怕胡府的人对他客客气气,那才真是把他当外人! 胡大老爷没等胡义搀扶,掀开车帘就利落地跳了下来。 他这一亮相,直接让王不弃看愣了。 王不弃上下打量一番,忍不住问道:“老爷,您这身打扮是?” 胡大老爷瞥他一眼,確认地图上对方是绿色標识,这才点点头:“打猎用的装备。” “別愣著,后面还有不少东西,帮忙搬一下!” 王不弃闻言,立刻压下疑惑,和胡义父子一起动手卸货。 虽说只是来打猎,但这次准备格外充分,带的装备比往常多得多。 三人来回搬运好几趟,才终於把马车上的东西搬完。 厢房中琳琅满目的陈设让王不弃暗自咋舌。 好傢伙! 没想到这位大人竟如此讲究。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重点。 真正令他心头暗喜的是,自从见面起,他都唤作“老爷“而非“胡爷“,而胡大老爷似乎並未纠正? 莫非这意味著,假以时日胡大老爷便会接纳他成为胡府一员? 若真能如此,往后的日子可就安稳了。 谁人不知胡府的下人比外头小门小户的主子过得还体面? 午后,胡大老爷简单用过膳食,便带著行装与王不弃动身了。 此行並非直接狩猎,而是先行勘察地形。 顺道还要向王不弃討教些野外生存与狩猎的门道。 虽说胡大老爷前世研习过专业户外知识,却丝毫不敢轻视眼前这位世代猎户出身的王不弃。 在山野摸爬滚打十余载的人物,若无几手看家本领才是怪事。 善纳諫言方能成事,这个道理不仅胡大老爷明白,胡义父子更是深諳此道。 三人亦步亦趋跟著王不弃,仔细聆听他解说眼前山丘的走势、地形及各类注意事项。 应天周边並无崇山峻岭,至多不过后世钟山、棲霞山这般景致。 只是如今的景区,此刻还是原始密林。 未来数日,王不弃便要引领胡大老爷在这片林海间狩猎。 “王不弃,你且与老爷说道说道,这林子里都有些什么野物?“ “老实说,该不会有猛虎出没吧?“ “若真撞见那等凶物,咱们怕是招架不住啊!“ 第311章 最怕的就是胡大老爷逞强托大 胡大老爷问得恳切,这正是他最忧心之事。 他从不讳言贪生怕死——在他看来,不知畏惧的莽夫往往死得最快。 王不弃见主人如此谨慎,反倒暗自宽心。 他最怕的就是胡大老爷逞强托大。 “回老爷的话,据小人所知,这林子里从无虎踪!“ “虽说这片林地看似广阔,实则地处京师繁华之郊。“ “周遭多已开垦成田,连寻常猎物都日渐稀少。“ “此等境况下,纵有路过猛虎,也绝不会在此棲身——这方水土,根本养不活一头大虫!“ 胡大老爷闻言頷首。 若真如此,倒是安心不少。 他从不惧与人周旋,来多少都能应对。 唯独那山君行动如风,著实令他胆寒。 然而王不弃的话尚未说完。 “老爷,虽无大虫威胁,但您切莫掉以轻心啊!“ “別说那野猪发起狂来,一衝就能把人撞得骨断筋折甚至当场毙命,光是小的知晓的,这林子深处就藏著好几头两三百斤重的黑熊呢!“ “除了那几头人人避之不及的大黑熊外,还有许多体型稍小些的,可照样能轻易要人性命!“ “还有人说曾在这林子里见过豹,不过这事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胡大老爷闻言挑了挑眉。 好傢伙! 这场围猎可真是来对了。 里里外外这么多猎物可打。 不过这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早就盘算过。 若说打猎连野猪都遇不上,那才叫稀奇。 至於这些黑熊,只要不是关外老林子里那种巨熊,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当然林中肯定不止这些猛兽。 山鸡野兔之类的猎物定然遍地都是。 如今这世道,野兽的生存环境实在太好。 整个大明不过两千多万人口,散布在这广袤土地上,地广人稀可不是说笑的。 又在林边转了转,略微感受过林中氛围后,胡大老爷看了眼系统地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向王不弃道: (请记住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先回去歇著吧。“ “明日早些来,再正式开猎!“ 王不弃连连称是。 他巴不得如此。 明日带著示警前来,自然安全许多。 眼下就他们这几个人,怕是猎物摸到跟前都发觉不了。 返程途中,王不弃滔滔不绝地讲解著狩猎的规矩和诀窍。 这番用心显而易见。 胡大老爷边听边点头,偶尔还夸讚两句,听得王不弃心怒放。 临近村口时,胡大老爷忽地放慢脚步,似隨口问道: “不弃,你这般殷勤,可是有事相求?“ 王不弃心头一喜,扑通跪倒:“老爷明鑑,小的別无他求,只盼能追隨老爷左右,鞍前马后效劳!“ 说完重重叩首。 林中一片寂静。 胡大老爷沉吟良久。 胡义父子静立一旁,这等收人之事轮不到他们插嘴。 王不弃跪得后背都渗出汗来。 半晌,胡大老爷才缓缓道:“先起来吧,我有话问你。“ 王不弃本想跪地求饶,抬眼望见胡大老爷威严如山的气势和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顿时浑身一颤,慌忙站起身来。 “不弃,可曾取过人性命?“ 胡大老爷这第一问,惊得王不弃双腿发软。 他惊恐地望向胡大老爷,却见对方神情肃穆,目光如炬。胡义父子悄然向两侧挪了半步,这细微动作落在常年打猎的王不弃眼里,分明是在防备他逃跑。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这二人不担心他对胡大老爷不利。 此刻容不得他多想,胡大老爷正等著他的答覆。 王不弃迟疑片刻,沉声道:“杀过三人!“ “看装扮像是乱兵逃卒,在林中发现小的后欲杀人灭口。“ “亏得小的熟悉山林地形,又有几分武艺,才反杀了那三人。“ “为免麻烦,尸首都拋进了深涧。“ 胡大老爷微微頷首:“明日你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胡大老爷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直言不讳道:“近日有人盯上老夫了。“ “虽不知幕后黑手是谁,但明日这般良机,他们必不会错过。“ “既然你投奔我府,明日便是你表现的时候。“ “办好了有赏,受伤致残府里养著,若不幸殞命,亦有抚恤安置。“ “你可愿意?“ 王不弃毫不犹豫,再次跪地叩首:“王不弃任凭老爷差遣,绝无二心!“ 胡大老爷这才露出些许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扶起。 “从今往后,你便是胡府的人了。“ “老夫不兴跪拜之礼。男子汉大丈夫,只跪天地父母。老夫又不是皇帝,跪来跪去作甚?“ “若要你跪时,多半是你犯错该罚之日,那时可由不得你不跪。“ “走吧,边走边说明日的安排。“ 王不弃此刻仍觉恍惚。投靠胡府確是他夙愿,可今日这般突如其来的实现,反倒让他觉得不真实。 然而转念一想,不过是个僕人罢了,何必讲究这些繁文縟节。 正思索间,他猛然记起一桩事来。 “老爷,待会儿小的去衙门把身契给您办了?“ “要不让带小的跑一趟?“ 胡大老爷斜睨他一眼,不耐烦地摆手道:“琢磨什么呢?“ “好好的良民不当,非要入贱籍?“ “你我之间,去牙行立份契约便是。“ “府里正经的奴籍,喏,就后头他们父子俩,外加几个粗使的。其余在府里当差的,都是立了契约的良家子。“ “莫不是不知道入了奴籍,子孙后代连科举的资格都没了?“ “这种作践人的勾当,咱胡府不兴这套!“ 王不弃听得目瞪口呆。 他早先似乎听过胡府的规矩。 可总觉得是主家说来唬人的——身契不攥在老爷手里,能拿你当心腹? 但瞧著胡大老爷斩钉截铁的模样,再看看胡义父子笑而不语的神情,倒不似作偽。 事关重大,王不弃只得壮著胆子追问:“老爷,小的多嘴问句,不握身契的话...不怕下头人生异心?“ 胡大老爷转身盯著他,眉梢一挑:“异心?“ “能有什么异心?“ “银钱给够,待人和气,自然留得住人。“ “若是既要剋扣月例,又要作践人,就算捏著身契,该造反的照样造反!“ “背主的奴才,老爷我见得少了?“ “白纸黑字的契约,最是公道!“ 这番话说得王不弃哑口无言。 他识趣地没再吱声。 横竖该说的,胡大老爷都已说透。 签了契约便是府里人。 可王不弃心里透亮——胡义父子那样的,才算是老爷的真自己人。 “府里人“与“自己人“,一字之差,紧要关头便是天渊之別。 不过他也明白,再纠缠便是不知分寸了。 倒不如琢磨明日如何好生表现。 当夜,胡大老爷宿在王不弃家收拾齐整的东厢房。 次日拂晓,听闻院中响动,胡大老爷利落地翻身下榻。 今日他身上穿的並非家常便服,而是一套利落的短打劲装。 世人只道古人衣裳儘是宽袍大袖,却不知为著行动便宜,自古便有这般精悍装束。 衣袖紧束,衣衫利落,为的是行动自如。 这一身装束,胡大老爷在府中练武时就常穿。今日带来,不过是顺手为之。 穿戴整齐后,胡大老爷並未急著出门,而是仔细清点隨身物件。 刀剑、护甲、弓箭、箭囊,还有必备的求生器具,以及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逐一检查完毕,胡大老爷方才頷首推门而出。 原本王不弃打算带上十四岁的儿子进山当个脚夫,可昨夜胡大老爷一番话让他改了主意。自己拼命无妨,却捨不得让孩子冒险。 胡大老爷索性安排少年护送母亲前往胡府。他顾虑的是,若仇家趁他们上山时挟持王家妻小,反倒会多出个內应。为杜绝后患,直接让自傢伙计入府最为稳妥。 王不弃连连称是,拉著儿子再三嘱咐,又托同村可信之人护送。清晨见驴车载著妻小离去,胡大老爷这才安心用饭。 进山前这顿饭格外丰盛,毕竟要积蓄体力。反正早已付过银钱,倒不怕吃穷王家。 饱餐过后,四人带著五条猎犬,背负行装步入山林。谁曾想刚进林子,胡大老爷就带著眾人突然转向疾行。 他只丟下一句:“走,先!“ 对胡大老爷来说,虽是初次与人搏命,却毫无惧色,反倒涌起阵阵兴奋。 或许因他始终將这时代视作一场游戏。作为知晓“未来“的穿越者,看待万物时总带著疏离。 这般心態其实不妥! 但胡大老爷不愿改! 他在此间,本就没有太多牵掛。 人总要有实在的念想,心才能定。可胡大老爷的念想是什么? 胡仁彬? 从血脉来说,胡仁彬確实是亲生骨肉。但即便继承了前身的抚养记忆,面对这个不肖子,胡大老爷实在生不出多少父子之情。 至於朱元璋? 他承认这位开国雄主有血有肉、气魄非凡。可胡大老爷每日战战兢兢只求自保,哪里谈得上对老朱有什么深厚感情? 大明这个时代? 胡大老爷认可它的伟大辉煌,也承认百姓的勤劳朴实。既然来到这个时代,他倒不介意略施援手让黎民过得好些。 但要说到深厚情感? 依然没有! 或许是前世的教育太过根深蒂固,又或是那个让他爱恨交织的祖国早已刻入灵魂。对他而言,大明不过如此。 女人? 这些年来,胡大老爷在女色方面可谓收穫颇丰。 金髮佳人、童顏美人、修长玉腿、纤细柳腰…… 在风月场中,他確实威风八面。 然而相处数载,若要论及与这些姬妾的情分…… 依旧谈不上! 尤其对於前世在会所包年的胡大老爷来说,欲望与真情之间的界限,他再清楚不过。 这些便是胡大老爷这几年的自我剖析。 他唯一的执念,便是期盼系统何时赐予长生不老、腾云驾雾的奖励。其余种种,他全然不在意。 正因如此,当察觉被人盯上时,他既恐惧又兴奋。 好傢伙! 竟有人要取我性命? 巧了不是! 正好老爷我“基础武学“已臻圆满,正愁没机会实战呢。 如今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诛杀他们甚至无需费心编造藉口。 杀便是了! 简单部署后,胡大老爷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从久违的系统提示来看,他显然將此行视作一场游戏。 明明是去迎战刺客,可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却令人心惊。连最了解他的管家胡义都不禁毛骨悚然,小心翼翼问道:“老爷胸有成竹,喜不自禁?为何自入林以来您始终笑意不止?可否与老奴说说?“ 这话也只有胡义敢问。 胡大老爷坦然答道:“无他,想到能亲手了结这些贼人,岂不快哉?胡义,你们父子待会儿照我说的做。“ “待会儿到了地方,我先绕到他们后方,你俩等我走后再等片刻,然后现身。” “那些贼人瞧见你们,必定以为老夫就在附近!” “不弃,到时候立即放狗咬人,让他们措手不及!” “到时候咱们前后围攻,把这帮贼人一网打尽!” 胡义听完胡大老爷的计划,默默点头。 事已至此,他明白多说无益。 大不了受伤逃跑,总不至於丧命。 一旁的王不弃却露出疑惑之色。 他很想问胡大老爷如何確定敌人位置,这要是有误,可是要出人命的。 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便多问,只得低头继续赶路。 忽然,胡大老爷抬手示意眾人停下。 第312章 埋伏(大结局) 他取下背上弓箭,压低身子指向前方树丛: “贼人就在两百步外,共七人。” “现在分头行动,我绕到他们后方,你们稍后出击。” “务必让他们看见你们父子!” “待他们上鉤后且战且退,我会从背后突袭。” “不弃,別捨不得那些狗,该放就放!” 三人郑重点头,年轻的胡荣激动得满脸通红。 胡大老爷拍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別慌,区区几个毛贼而已,有机会就放箭。” “放心,他们逃不掉!” 胡荣用力点头,神色渐渐镇定。 胡大老爷环视眾人,转身隱入林中。 独自行动后,胡大老爷步伐明显加快。 虽然系统赋予的武学中没有轻功,但基础步法让他的潜行轻鬆不少。 很快,他便绕到贼人后方。 看到那些偽装成猎户却手持制式兵器的贼人,胡大老爷彻底放心了。 这下不会杀错人。 他悄悄爬上大树,张弓搭箭,静候胡义等人行动。 此刻的胡大老爷,心如止水。 胡义身为胡府的大管家,平日里主要负责在外结交中下层官吏,打理胡府的迎来送往。他本就机敏圆滑,演戏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 此刻,他明明早已做好准备,特意从林间现身,却装作意外撞见这帮贼人,先是一愣,隨即满脸堆笑地拱手道:“几位,今日可有收穫?胡某陪主家来此打猎,至今还未开张呢!“ 他语气热络,仿佛真把对方当作猎户:“若是几位手里有货,不如卖些给我们?价钱绝对公道!“ 对面几人一时愣住,显然没料到目標竟主动送上门来。为首的贼人最先反应过来,挤出一丝笑容道:“客人说笑了,我们虽是本地猎户,但今日才上山,也没收穫。“ 胡义一听,差点骂出声来——这帮人满口江浙腔调,竟敢自称本地猎户?骗鬼呢! 那贼首见胡义面色不对,立刻察觉失言,赶忙补救:“呃……我们刚迁来不久,口音难免不同。“他眼珠一转,顺势提议:“既然客人想要野味,不如请身后的主家一道下山?我家中还有些风乾的存货,包您满意!“ 这番话既掩饰了破绽,又试探了胡大老爷的行踪。若非早有防备,胡义或许真会上当。他估算著时间,不动声色地点头:“既如此,容我先稟告主家。“ 说罢,他转身欲走,同时暗使眼色给儿子胡荣。 胡荣正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父亲这般能演,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胡义见状,踹了他一脚,拽著他就往林子里跑。 这一脚让贼首警觉,大喝一声:“站住!“ 胡义哪肯停步?脚下反而更快。贼首见状,厉声喝道:“追!別让他们跑了!“ 话音未落,胡义已闪身躲至树后,张弓搭箭,“嗖嗖“几箭射出! 胡荣刚射出一箭,就被拉著往树林深处退去,根本没有时间去確认是否命中。 与此同时,王不弃见这边已经动手,狠狠一咬牙,鬆开了狗绳,衝著前方低声喝道:“黑虎,咬!” 话音刚落,头狗便带著四条猎犬扑了上去,而王不弃则迅速从背后摘下弓箭,连射两箭。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从对峙到交手,不过眨眼之间。 而在那群贼人身后,胡大老爷早已悄无声息地爬上一棵大树。见胡义等人一通乱射,扰得对方阵脚大乱,他知道时机到了。 他明白,真正的机会就在最初几箭——趁对方尚未察觉,才有把握一击致命。若是正面交锋,难度反而更大。 於是,胡大老爷稳稳拉开弓箭,屏住呼吸,箭尖直指最右侧的贼人后背。 “嗖——” 箭如闪电,破空而出! 这支精心打造的箭矢精准无比,狠狠贯穿了对方的后心。不等其余人反应过来,他的第二箭已然射出。 这一箭,瞄准的是另一侧那个身手敏捷的贼人。胡大老爷早就注意到此人动作灵活,若不先除掉,必成后患。 “嗖——” 隨著两箭射出,那贼头终於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 谁会在开战前就埋伏在背后偷袭? 这一刻,贼头彻底醒悟——不管对方是如何得知他们的计划,现在纠结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眼下已不是能否完成任务的问题,而是能否活著离开。 “兄弟们,边打边撤!”贼头悲愤大吼,“咱们必须活著出去!” 听到这声呼喊,胡大老爷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呵,装得倒挺悲壮,好像老子才是恶人似的。 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 见贼人朝自己衝来,胡大老爷深吸一口气,直接从箭袋里抽出三支箭,搭弓便射,甚至没有仔细瞄准。 隨后,他纵身跃下大树,抽出腰间的狗腿刀,眯起双眼,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那贼头见有人迎面杀来,当即拔刀迎战。 然而,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他来之前,就已知道要杀的是谁。 可名字和真人,终究是两回事。 今日踏入此地,处处透著古怪,令人毛骨悚然。 若说遭人伏击还能归咎於走漏风声,可本该手无缚鸡之力的胡惟庸胡大老爷竟能弯弓搭箭,甚至提刀衝杀,这又是何等荒唐? 贼首正迟疑间,已有两名同伙重伤倒地,奄奄一息。 局势瞬息逆转! ###胡大老爷的刀法源自系统所授基础武学。 先前他虽知这基础武学看似寻常,实则实用,但直至亲身搏杀,方觉其威力竟如此惊人。 所谓基础武学,不外乎劈、刺、挑、斩等最简招式,却恰恰令对手难以招架。 招式虽不哨,却招招直取要害。 更因胡大老爷贪生怕死,出手狠辣之余,更时时护住周身要害。 纵使这群贼人皆是沙场老手,阴狠招数在他面前却毫无用处。 “啊——” “张头……” “胡爷饶命,小的愿降!” 惨呼声此起彼伏,转眼间,唯剩贼首与一名面色惨白的中年汉子尚能站立,余下二人早已跪地求饶,弃械伏首。 另有三人气息奄奄,命在旦夕。 胡义等人见状,急忙奔来。 胡大老爷目光如炬,始终锁定贼首,口中冷声道:“胡义、不弃,绑了他们!搜身仔细些——头髮、鞋底、衣襟、袖口,一处都別漏!” 贼首张头闻言,面如死灰。最后一丝侥倖,荡然无存。 王不弃满面通红,羞愤难当。 先发制人却徒劳无功,箭矢连发竟未伤敌分毫,充其量不过扰敌阵型。 所纵恶犬甫一扑上,竟被对方一声厉喝嚇得夹尾逃窜,更令他顏面扫地。 所幸本未寄望於此,否则羞煞人也。 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 最麻烦的是,若是所有人都表现平平,倒也罢了。 大不了事后找个理由,推脱说不是自己不行,而是对手太强。 可偏偏胡大老爷威猛得不像凡人,如同一头猛兽般衝杀在前。 从挽弓射箭到正面廝杀,简直勇不可当。 这下可就尷尬了! 若说敌人厉害吧,胡大老爷砍瓜切菜般轻鬆,哪看得出对方凶悍? 若说胡大老爷厉害吧,可他明明是个正儿八经的文官,还曾位居文官之首。 这一番操作,直接把王不弃整崩溃了! 以至於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待几名贼人束手就擒后,胡大老爷压根没理会为首的贼首,反而笑吟吟地从胸前抽出一把未曾动用的小匕首,走向那名始终沉默的中年人。 胡大老爷蹲在他面前,匕首轻轻刮蹭著他的脸,笑呵呵地说道: “你冒充什么不好,偏要装军士?” “明明是传话盯梢的,躲在后头不好吗?” “非要跟来,这下可好,栽了吧?” “老实交代,能说多少说多少!” “你必死无疑,但说多少能决定你家人活几个!” 此话一出,眾人皆惊。 原本所有人都盯著贼首,毕竟他是领头的,想必知道的最多。 谁知胡大老爷理都不理,反倒盯上这个不起眼的中年人。 而看对方惊骇万分的表情,显然……胡大老爷猜对了。 中年人確实嚇得不轻。 他虽想过此行可能失败,却万万没料到会落得这般下场。 不仅对方早有埋伏,连逃跑的机会都没给,更可怕的是——他们怎么识破自己身份的? 若真是如此,对方是否还掌握了更多內情? 他还没想明白,胡大老爷手腕一抖,“唰”地削掉了他一只耳朵。 “啊——” 中年人平时虽谈不上养尊处优,但也从未遭过这等罪,当即惨叫出声。 胡大老爷却笑眯眯地將血淋淋的匕首举到他眼前。 中年人嚇得立刻咬紧牙关,硬生生憋住了哀嚎。 “嗯,还算聪明。” “那就別磨蹭!” “该说的全吐出来!” “求饶的话免谈,老爷我不糊弄你。” “你必死无疑!” “老实交代,顶多让你死得痛快点——” “当然,还能保住你一家老小!” 只见那中年人仍在迟疑,胡大老爷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缓缓亮出了又一记杀招。 “莫要妄想矇混过关!“ “江南闽地跑过海路的世家,掰著指头都能数清,老爷挨个收拾过去,总能挖出你们的底细!“ “偌大家族,总有几个骨头软的!“ “到那时,老夫定让你全家尝尽人间苦楚!“ “记著!“ “老夫上可直呼圣讳,东宫储君亦要尊称一声世伯,堂堂正正便能將你们连根拔起!“ 中年人闻言浑身剧颤,涕泗横流地跪伏在地。 “胡公既已洞若观火,何必再逼小人开口?“ “求您网开一面啊!“ “小人愿举家为奴报答大恩!“ “留著小人还有用处啊!“ 胡大老爷笑容可掬却斩钉截铁地摆了摆手。 “免谈!“ “你的命今日必收,至於家眷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满座皆惊,谁曾想胡大老爷竟將话说得这般透彻。 见眾人愕然,他慵懒地负手而立,傲然道:“怎的?老夫说几句实话就不成了?“ “诸位莫非忘了老夫身份?“ “无论老夫愿不愿意,事实便是——“ “本官胡惟庸,当今文官之首,更是太子唯一的少师!“ “呵呵,这等身份遭人刺杀,还妄想活命?“ “做梦!“ “故而老夫不屑虚与委蛇!“ “还是那句,不招供便叫你家破人亡,如实交代尚可保全血脉!“ 此话一出,眾人恍然大悟。 说来说去,不过是胡大老爷存心要取其性命! 以他方才展现的权势,若愿给个“情有可原“,天子未必不肯通融。 偏生这位爷铁了心要赶尽杀绝。 这下倒要看看,对面如何应对。 “胡公开恩!小人愿招!“ “小人张远,但求速死!“ “只望饶过家小,別无他求啊!“ 张远这贼头还没等中年人发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他一带头,剩下几个活著的匪徒也齐刷刷跟著跪下。 这帮人脑子里一片混沌。 不是想不通,是压根没法想。 他们拼死拼活干这脏活儿,怎么就被埋伏了?还被揭了老底? 这还玩个屁啊!